《大康永定侯》 第1章 二世为人 清晨。 金陵城外。 祁家村。 农户们早就起来扛着锄头牵着牛去侍弄田地。 半大的孩子也跟在长辈的后头帮着忙，而一些年纪更小的，则是在田地无忧的撒欢。 侍弄了一个多时辰的田地，家中婆娘也提着篮子过来，给丈夫公公送水解渴。 一如往常的日子。 而在这村子的背后山上，一名男子却是过着跟以往不一样的生活。 祁烨缩在树丛旁，身上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很是单薄，也幸亏现在是五月天，不用穿太多。 不过在山上，还是感觉到寒冷，他也只能尽量的缩着身子，让自己暖和一些。 他手上拽着一条绳，绳子另一头，是一根木棍，正撑着他用临时用枝丫和叶子编织的篓子。 这是一个简陋的捕鸟陷阱，祁烨在山上砍柴的时候，发现有不少鸟类，砍够柴之后，就想试一试。 放了一些杂谷和小野果之类的，就等着看看有没有效果。 等待是一件非常枯燥的事，这时候祁烨非常怀恋自己的手机。 是的，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而是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 大概七八天前，他突然就到了这里，没有预兆，非常突然。 过来之后，他懵圈了，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整个人都差点崩溃了。 在三天过后，他逐渐认清了现实，原主的名字也跟自己一样，也叫祁烨，年纪也不过十六。 来到这个世界，他不像故事里的主人公那样，不是王侯就是豪门子弟，家中还有万贯家财可挥霍。 前身只是一个农户的儿子，下面还有三个妹妹，父亲于两年前去世了，母亲也在十几天前病逝。 原身家中的资产不是很丰厚，大部分钱财都拿去给母亲买药了，甚至是田地也被他卖掉。 最后原身不知道从谁那打听到山上有人参能续命，就贸贸然的跑到山上，结果摔了一跤，磕到了脑袋。 若不是幸运被一个村民看到了，将他带了回来，否则他估计也不会穿越成功吧。 而醒来之后，自己就过来了。 在恢复的过程中，他也通过旧主的记忆逐渐了解到了自己家庭的环境。 现在家中田地没了，只剩下一间小小的房子，里面住着四人，他和三个妹妹。 就是在他懵圈的时候，是最大的妹妹，一个十三岁的女娃操办了丧葬。 家徒四壁，妹妹们在吃饭的时候，还将最大的份量给了自己，说自己家中的顶梁柱，不能吃不饱，她自己和两个妹妹却是喝着几乎见底的米汤。 这也是让祁烨恢复的原因。 不管怎么样，看着自己的三个妹妹怯生生的眼神，他也做不到再赖在床上。 毕竟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既来之则安之，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于是就有了他上山砍柴的事，家中没田，柴火也不够了，只好先上来砍点，再试着进城卖点。 不过现在不是寒冬腊月，用量没有那么大，柴火不知道会不会压价，但眼下也没什么好的办法。 最重要的是，他想进城去看看，他只知道来到了古代，至于哪个朝代，三个妹妹也不清楚。 原身虽然也进过城，但是都是跟着他爹去忙事，忙完就回来，也没听到什么信息。 要想赚钱的话，还得进城，他就不信了，他一个现代高材生，不说成王成侯，赚点钱总没问题吧。 这般想着，鸟叫声响起，让祁烨从想象中拉回。 一只灰白色的看着像鸽子的鸟类看到了下面的杂谷，停在树枝上，扭着头好像在观察周围的环境。 祁烨赶紧活动了一下手指，免得僵硬，只要盖住那只鸽子，他就会用尽全力跑过去将它压住。 鸽子观察了一下，发现没什么危险，开始靠近。 祁烨的手也开始握紧。 就在鸽子快要走进去的时候，远处传来了轻微的声音，祁庆看过去，发现是两个丫头。 一个身穿水蓝色襦裙，头梳垂鬟分肖髻，手上还拿着一根枯树枝，在不停抽打两旁的杂草。 可能是走得累了，她头上的发髻已经有了些许的凌乱。 而在她后面，还有一个身穿淡粉色绫袄的少女，看样子是她的丫鬟。 虽然不知道这山上为什么会出现两个俏姑娘，但是她们再这样的大张旗鼓的过来，那只鸽子肯定会跑！ “停下！你不要过来啊……”心中默念，同时看着鸽子快要进去了。 越是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那两个小姑娘还是往这边走了。 那个穿水蓝色衣服的小姑娘甚至是捡起一块石头，发泄般的这边丢了过来。 “holy shit！” 石头没丢多远，但是惊到了鸽子，快要进去吃杂谷的鸽子一下子被惊飞了。 祁烨在看到她丢石头的时候便拉动了绳子，同时整个人扑了出去。 落下的篓子盖住了一半的鸽子，但是在祁烨的魔手触摸到它身体的时候，还是被它逃了出去，煽动翅膀，飞走了…… 祁烨整个人扑了出来，也吓到了那两个小姑娘，“啊，野人！小姐快跑！” “我腿软……” 看着展翅高飞的鸽子，祁烨一阵烦闷，就差那么一点了，要是带回去，三个丫头肯定乐疯了。 现在听到她们喊自己野人，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你才是野人，你全家都是野人！” 听到声音，两个小姑娘反而没有那么害怕了，“你是人？” “你在用肺说话吗？”祁烨瞪了她一眼，离近了看，才发现这两姑娘年纪都不大，看着也就十三四的样子，不过出落得倒是挺水灵的。 而且看着这丫头穿着像是个大家闺秀啊，而且刚才那个丫头还叫她小姐。 指指她说道：“小丫头，刚才的石头是不是你扔的？” 小丫头点点头，然后又猛地摇头。 “行了，你也承认了，现在我的鸟被你吓跑了，赔钱吧。”祁烨也不跟她废话，伸出手就要钱。 那小丫头也没有见过这么强势的，加上刚才的确是看到一只鸟被惊飞了，感觉是自己误了事，又带了点愧疚，抓着身后丫鬟的手，怯怯说道：“你要多少？” 祁烨看她害怕的样子，也感觉自己是不是太坏人了，但是想到自己的妹妹，还是说道：“我也不要多，随便给个十两吧。” “十两！”小丫头身后的丫鬟惊叫一声，也顾不得害怕了，“十两，你知道能买多少鸽子吗？” “呵呵，开个玩笑嘛，这么激动干嘛。”祁烨干笑两声，本来以为她们这些富家小姐不大认识物价，没想到漏了个丫鬟。 缓解了一下尴尬之后，祁烨又说道：“那这样的话，一钱银子吧。” “一钱？那也很多了好吗，集市上怎么都能卖十只了。”丫鬟依旧说道。 祁烨这时候就不让步了，瞪了一下眼睛，“哎，我这是野生鸽子，是那些饲养的能比的吗？” “野鸽子不是才不好吃吗……肉是柴的……”小丫头对吃还是有些了解的，很自然的说了一句，但是见他眼神盯过来，声音便越来越小了。 祁烨说道：“没见那些野山参多值钱吗，这野鸽子也一样。” “可那是药材……”小丫头又习惯性的顶了一句， “我这只鸽子吃的就是各种药材，给钱！”祁烨将手又往前伸伸。 两个小丫头见他靠近，都有些害怕，那富家小姐更是拉了拉丫鬟，语气急促，“小菊，给他给他……” 被称为小菊的丫鬟一边提防着祁烨，转过半个身，怕他抢钱一样，小心的打开荷包拿钱。 最后取出一块碎银子，“呐，一钱银子。” 祁烨接过，用手掂了掂，“好了，现在我们两清了，再见。” 转身拿过砍好的柴，就准备下山，有钱了，准备进城，去买米粮之类的，家中的米缸已经空了。 两个丫头看着祁烨好像要下山了，那富家小姐想了想，喊道：“哎，你等等。” 祁烨转头，“还有事？” “那、那个，我想问问你，知道千叶根吗？” “没听说过。”祁烨干脆的说道。 小丫头有些急了，“你再好好想想，我需要用它来救命的，有人告诉我说这山里有，可治百病，你要是有消息，我可以给你钱。” 祁烨还是说道：“我没听说过什么千叶根，还有，如果这东西真的可治百病，这种山早就被人翻遍了。” 说着他还自嘲了一句，“之前还有人跟我说，这里有人参呢，呵，还骗走了我不少钱，小姑娘，你估计也是被人骗了。” 说罢，提了提柴枝，往山下走去。 丫鬟小菊看着脸色沮丧的小姐，“小姐，早就说过那人不可信……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老爷不是去请神医了吗，说不定这时大小姐已经好了。实在不行我们叫老爷派人过来，我们两个匆匆忙忙的出来，也找不到啊。” 安慰着自家小姐，开始搀扶着她下山。 祁烨上山只是砍柴，加上自身并不是很强壮，所以没进去山上多深，再加下山的速度比上山快，很快就看到了山脚下有不少土屋房子，东一座西一座的，毫无规划可言。 而最靠近山脚，一座跟其他房子看上去相比都要破旧的，就是他的目前的家。 屋顶多处因为瓦片破裂没修补，只用茅草垫着，看上去跟他身上的衣服一样，打满了补丁。 第2章 债务缠身 想到这里，祁烨就惆怅，若是自己孑然一身的话，倒是可以过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日子。 但是现在还有三个妹妹，虽然自己的灵魂跟她们没关系，但是这具身体确是她们的哥哥。 自己要是走了，三个妹妹的下场，他都不敢想。 “贼老天！”祁烨低声骂了一句，“老子就是不服气，不就是带着三个妹妹嘛，既然都来到这了，我就跟你斗到底！” 又低声骂了几句之后，祁烨扛着柴到了家。 敲了敲斑白的门。 里面就传来了清脆的声音，“谁、谁啊？” “小清，是我，开门。”听出了最大的妹妹的声音，祁烨说道。 木门打开，一个少女出现，身穿满是补丁的粗布麻衣，头发也只用一条麻布条绑着，“哥哥，你回来了。” 声音中，带着欢喜。 少女便是三个妹妹中最大的那个，祁清，剩下的还有一个八岁的祁雅，三岁的祁颂。 自从家中父母都去了之后，三个妹妹也非常的害怕茫然，全都靠着他这个哥哥。 祁烨笑道：“我回来了，砍了些柴火回来，小雅和小颂呢？” 走进家门之后，看不到其余两个，便问道。 “她们两个还在屋子里呢。”祁清指了指房间里面。 他们这个小土屋是很久之前建好的，当时的情况比现在好很多，进门是一个天井，灶台也在这边，屋子有两个房间，一个父母住，一个孩子住。 现在变成了他一间，妹妹们一间，家中的东西，大多也都被变卖了，所以很是空旷。 祁烨将柴火放下。 大妹妹祁清很懂事，拿着木碗舀水给哥哥喝。 祁烨却是说道：“生水不干净，先烧开吧。” “水清着呢，是我亲自从小溪那边提过来的。”祁清看了看碗中清澈见底的水，不解的说道。 祁烨也不好跟她解释细菌啊之类的，只是生火烧水，祁清见状，也只能上前帮忙。 一边烧着水，见到祁清这丫头也不走开，就这么坐在自己旁边，便说道：“等一下，我要进城去，搞点米粮回来。” 原本看着火苗的祁清抬起头，看了看一旁的柴火，“哥哥是要去卖柴吗？” “嗯，去试试。”祁烨随口应道，没到马上告诉她自己身后有一钱银子，准备给她个惊喜。 正煮着水，大门却被拍得响亮，“开门！开门！祁烨！我知道你在里面！” 一道汉子的大嗓门传来，声音中带着些不耐烦。 听到这股声音，祁清下意识的往哥哥身边靠。 祁烨也是皱了一下眉头。 这道声音他记忆中有，是一个叫祁大富的人，记得是二十来岁的样子，是个无业游民，整天喜欢往城里跑，游手好闲的。 用句现代的话说，就是街溜子。 前身急着要钱看病买药，他便上门牵桥搭线。 因为整日游荡不干正是，整日里作威作福的，村里的人也不喜欢他们，经常告诫儿子女儿远离这个人。 祁清自然也是经常被告诫的那个。 祁烨知道他来这里的目的，当初原身卖了田地之后，还是差钱的，就问他借了点。 走过去开门，就看到一个男人口中叼着一根草，一只手撑着墙，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在他身后还有两个差不多年纪的，摆出凶神恶煞的样子，是他的小弟。 “祁大富啊，什么事？”祁烨问道，甚至没有要请他们进去的样子。 “喂！祁烨，放尊重点！叫富哥！”那位站在后面的小弟瞪大眼睛恐吓一声。 祁烨却是脸色平常，现在的他又不是原主，这种先恐吓再说好话的事，他也见识过，对他产生不了心理压力。 祁大富看着祁烨，发现他居然没有被吓倒，感觉他跟以前不一样了啊。 因为经常去城里，所以他在面对村里人的时候，产生了优越感，现在见到他不同于以往，感觉是不是自己最近善良了。 “我来很简单，之前你从我手上借钱了，一共是……” “三两银子，我记得，不是还没有到还钱的时间吗？”祁烨打断他的话说道。 他之所以这么不客气，是因为这人在趁着自己急需钱的时候，卖给他的东西，价格是一压再压。 甚至趁着前身慌乱之际，哄骗了他的田地。 不然他家也不至于如此。 祁大富张着嘴巴，被打断了说话，总感觉不利索，看向祁烨的眼神也不爽了，以前还叫人大富哥，现在就是叫全名了。 砸吧了嘴之后说道：“三两银子，其实不多，但那是对我来说，而对你来说呢，你看看你现在的环境，你还的起吗？这样吧，画个押，三两银子我就免了你的。” 两根手指夹着一张纸伸过来说道。 祁烨看了一下纸上的内容，呵了一声，“祁大富，你要我卖房子啊，这钱少了吧。” 那张纸上赫然就是买卖房产的契约书。 祁大富听着他的嘲讽，脸色收敛说道：“哟，没想到你还识字啊，你这破房子，这个价我还嫌给多了呢。” “不买！”祁烨坚定说道，买了房子他跟三个妹妹住哪？ 祁大富抬起脚往前跨一步，靠过去，脸上又变了笑容，“不买房子，还有一种办法，你三个妹妹，最大的那个都十三了，出落得也水灵，把她卖了吧，反正你还有两个。” 说着，还斜眼看他身后的祁清。 祁烨身体移了移，挡住了他的眼睛，脸色变得冷漠说道：“我警告你，别打我妹妹的主意，她是跟人定了亲的，就算没订，我也不会卖！” 看着他狠厉的眼神，祁大富身体站直，居高临下的说道：“你还有三天时间，要是到时候还不了钱，就别怪我不客气。” 留下话，转身就带着人走了。 祁烨看着他离开，紧握着门的双手才慢慢放下来，刚才他真的很想一拳打过去。 但是被他控制住了，真的动起手来，就给了对方发难的机会。 而且，打不打得赢，还是个问题呢。 深吸了一口气，关上门。 “哥哥……”祁清喊道。 祁烨转身过去，发现不止祁清，祁雅和祁颂也出来了，三个人都看着自己。 家里的衣服不多，所以三人穿着都是非常单薄。 祁烨脸上笑道：“小雅和小颂醒了。” 八岁的小雅点点头，别看她年纪小，但是家里的情况也是知道一点的，只是她不像祁清一样还能帮忙做点什么，只能是带着小颂不添乱。 而最小的小颂，则是睡眼朦胧，抓着小雅的手，在打瞌睡。 “没事了，小雅带着小颂回房间吧，虽然不是大冷天，但还是不要冷着了。” 祁雅乖巧的点头，带着小颂回房间了。 祁清走过来，脸带愁容，“哥，怎么办？” “没事，哥哥会想办法的。”祁烨拍拍她的脑袋，安慰着她。 这时，门口再次被拍响了，祁清一下子就缩到了他怀里。 祁烨也是皱眉，“没完没了了是吧。”安抚一下小清之后又去开门。 “有事不能一次……”一边不耐烦的说着，一边猛地打开门。 这次来拍门的却不是祁大富，而是在山上的遇到的那对小丫头主仆。 拍门的正是那个富家小丫头，见到祁烨不耐烦的样子和语气，她又被吓到了，举着拍门的手，往后退了几步。 “是你啊，看来你是听懂了，既然下山了，不回家来我这做什么？” “我、我在山上看到你进了这房子，想来找点水喝。”小丫头脆生生的说道。 怕他不答应，又补充了一句，“我给钱……” 祁烨见她胆怯可怜的样子，说道：“行了，进来吧，不收你钱。” 让开了门口，让她们进来。 知道她们害怕，等她们进来之后，也不关门。 看着水正好烧开了，便烫了碗，给她们主仆倒上。 “小心烫，先放着吧。” 趁着等水凉的时间，小丫头看了看周围，发现还有一个小姑娘看着自己，便跟她点头示意。 那小姑娘却是低下了头。 祁烨也看到了，祁清看的不是那个小丫头，而是她身上的漂亮衣服。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本应该就是打扮自己的时候，而她却只能穿着粗布麻衣，那小丫头自然会引得她羡慕。 等一下也去买点衣服和布回来吧，虽然没有小丫头身上的好看，但也比现在身上全是补丁的好很多。 看着东张西望的小丫头，便问道：“我叫祁烨，你叫什么。” “秦……”小丫头刚想说，就被丫鬟拉住了，连忙摇头示意。 小丫头恍然醒悟，说道：“女孩的闺名怎么能随便说呢，你叫我秦二小姐吧。” “秦二小姐……，随便吧。”祁烨也没去纠结，又问道：“你们是怎么来的？” “坐马车过来的啊，后来马车上不了山，就我们走上去了。”秦二小姐答道。 祁烨看了看门外，除了树和杂草，什么都看不到，“马车呢？” 捧起碗在不停的吹着降温的秦二小姐见他往外看，娇笑了一声，“当然不在这了，在村口那边呢。” “有人看着吗？” “当然了，有马夫的。” “哦，这样啊。”祁烨还以为她们会将马车直接丢在那然后就上山了，现在看来还不算笨。 不过，既然知道她们有马车…… 祁烨喝着水，很自然的说道：“你们是要回城里吧。” “嘶~，当、当然了。”秦二小姐喝了一口水，被烫了一下。 “正好我也进城，带我一段呗。”祁烨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从他这里走到城里，少说一个多时辰，有马车的话，能剩下很多时间。 秦二小姐却是双手摇着拒绝，“我不能跟你坐同一辆车的。” “放心，我不进车厢，坐车板子就行。” 秦二小姐和丫鬟小菊对了一下眼，“那好吧……，不过进城之后，你就要下车了。” “没问题。”祁烨伸出手比了个“ok”的手势。 第3章 进城 事情说完了，场面一下子又静了下来，祁烨这时候又问道：“对了，现在是几年啊？” “建兴五年啊。”秦二小姐说道。 “建兴五年……”祁烨低声嘀咕着，他不知道这个年号，实际上他知道的也就贞观啊、洪武啊这些比较有名的年号，其余的也不大清楚了。 他虽然不知道，但是眼前的秦二小姐好像很清楚，祁烨于是开始询问。 秦二小姐不停的被他话术引导着，看着他露出“原来是这样”“哇”的表情，也说得很起劲。 说完了本朝，又说到前朝，渐渐的往前面的历史说。 祁烨也得知了，他来到的不是自己知道的那个历史时空。 前面的历史都一样，春秋战国，秦汉，到三国曹魏开始出现偏差，司马家起事并没有成功，魏国成为中原主宰，之后路就越走越偏了。 不过朝代虽不一样，但是天下总是分分合合，英雄辈起，一直到如今的李康王朝。 建国七十三年，如今是第四位皇帝，登基已有五年，建兴是他的年号，也被称为建兴帝。 从秦二小姐的口中也了解到，现在社会发展应该是处于他那个时空的明朝左右。 得知这些消息之后，祁烨心中是有些失望的，如果是自己比较熟悉的时代，说不定还能凭着自己知道的历史提前找条大腿抱抱。 现在就只能靠自己了。 喝过水歇息之后，又跟祁清说了一声，就扛着柴跟着秦二小姐去村口去。 一路上也会遇到很多村里人，祁烨根据记忆，也是认得他们的，笑着打招呼。 那些村里人却是挠头，在他们眼中，祁烨这个人，多少有些木讷的，见到他们偶尔会喊一声，但是绝不会像今天这样这么热情。 来到村口，果然看到了一辆油碧马车。 一个马夫正在村口到处张望，显得很是着急。 看到了他们三人之后，连忙跑过来，“二小姐，你快吓死小的了。” 看他的样子，吓死倒不至于，但是脸上多少有些吓哭了。 “老爷现在请着神医过来了，大小姐想来很快就会没事的，二小姐，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要是让老爷知道了，会扒了我的皮的。”马夫语带哀求。 祁烨这时候看向秦二小姐，原来她也是一样，家中亲人病重，听到山上有能救命的药，就一股脑的过来了，跟自己何其的相像。 那位秦二小姐的神色也落寞了许多，“行了，先回去吧，对了，顺带也带他一程。” 指了指祁烨。 “这……”马夫原本想问问，但是见二小姐已经上马车了，便只好随她了。 祁烨身上的柴火不多，马车后面有空间，正好放得下。 绑好之后，坐在车板子上。 马夫“吁”的一声，驾驶马车开始沿着进城的方向走。 路不算好，车又没有避震，实话说，坐得挺不舒服的，不过能缩短在路上的时间，也是值得。 一路上，他也想旁敲侧击问出一些事。 但是秦二小姐好像没有什么聊天的想法。 而马夫就像着平安将人送回去，对祁烨这个不认识的，也有些提防。 都不愿意聊，祁烨也只好看着路旁的田野发呆了。 等到进了官道，路就平坦了。 大概小半个时辰，金陵城的城门就出现在眼前。 门口处有官兵把守，任何进城的人，都要接受盘查。 祁烨这时候发现，秦二小姐的秦家，在城中还是挺有实力的，马夫指了指挂在车厢前的一个写着秦字的牌子，那官兵就放行了。 进了城之后，马夫把马车停下，祁烨就了车，拿回了自己柴火，拍了拍车厢，“多谢了， 以后别再傻乎乎的跑进山里了，辛亏你遇到的是我，要是遇到豺狼豹子的，你现在就是它们的盘中餐了。” 说完，提着柴就走了。 秦二小姐探出车窗，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便也让车夫赶紧回家了。 进了城之后，祁烨眼睛就到处看。 虽然记忆中也是有城里的记忆，但是亲眼看到还是不一样。 真正的古城啊，行人摩肩接踵，卖货的，走商的，一片繁华景象。 循着记忆，他往集市街去，那边是个集市，绝大部分的商人都会在那出售买卖货物，而人多，也就催生了酒楼饭肆等产业。 他们需要大量的柴火，这些地方能够最大程度的卖出去。 刚刚经过一家饭店，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在小二的一声声“掌柜好”的恭维声中走出门。 祁烨看过去，那人应该就是酒楼掌柜，看他的样子，好像心情不错。 快步走过去，堆起笑脸，“掌柜的好啊，生意兴隆，万事如意，生意红红火火啊。” 一上来先来波祝福。 那掌柜的原本心情不错，听到有人祝贺自己，虽然这人看上去穷酸，但怎么说也是好话，心中还是很开心的。 “你这少年，这般恭维，是想卖柴给我？” 显然是发现了祁烨背后背着的柴火。 “真不愧是掌柜的，火眼金睛啊，连小子想做什么一眼就看穿了。”祁烨继续恭维，眼神却充满期待。 一个身穿打满补丁衣服的小子，背着柴，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你，再加上之前还说了这么多好话。 极大的满足了一个人的虚荣心，就很容易博得他人的同情。 掌柜昂着头说道：“今日我心情好，你刚才的话也挺合我心意，你这柴才这么点，原本就值两文钱，正好有三枚，多的就是赏你的吧。” 伸出手，手指捻着三文钱。 祁烨小跑过去，接住这三文。 记忆中就是这个价格，他也没办法，卖柴就是这么点钱。 能这么快卖出去，还是他嘴甜的原因。 拿过钱之后，祁烨又说道：“掌柜的，我给你送到后厨去。” 现在的时间还没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厨房也不忙，所以掌柜的指指店内，“从这一路进去就是厨房了。” 祁烨麻溜的就背着柴火进去。 穿过了厅堂，就到了后厨，跟后厨的人说明了来意之后，将柴火放在他们的指定的地方就行了。 出来的时候，顺便扫了几眼厨房。 灶台上有锅有铲，各样的厨具都有。 卖了柴之后，祁烨就在街上走着到处看。 街道两旁有书店，卖的书还很多，停留了一下，发现书的种类很多，而且价格也不是非常的贵。 说明写书制书成本不高。 看来社会发展已经有了印刷术了。 路过一个卖包子的路边摊，阵阵香气飘来，祁烨这才想起自己从早上起来到现在还没吃东西。 可怜自己还在长身体。 走到包子摊面前，“老板，包子怎么卖？” 摊位老板也没有因为他的穿着对他有什么歧视，“素包子一文两个，肉包一文一个。” 祁烨看了看包子，大小比后世的早餐店里的还要大些，“那就两个素的，一个肉的。” 说着拿出了两文钱。 老板见他有钱，拿起油纸就给装了三个包子给他。 捧着包子，祁烨一边吃一边走。 这个时候还是讲究一分钱一分货的，包子用料很多，一口咬下去，皮薄馅多，很是美味。 同时他在留意着，到底怎么赚钱好。 走过一条又一条街道。 也走进了瓦市子中去看看。 逛了一圈他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这个时代的娱乐还是不多。 有钱的去花楼喝酒，没钱的就是去瓦市子看杂耍，听说书，再不是就是去赌坊耍两手。 能不能试着从这方面入手呢？不过，穿着这身衣服，显然不太行。祁烨低头看着自己满是补丁的衣服。 今天来城中，就是来看一下的，家中三个妹妹，还等着自己呢。 祁烨捏了捏衣服的一角，那里放着一钱银子。 先去布庄扯了点布，买了几套衣服，又去粮店买了几斤米。 原本以为一钱银子基本就差不多花完的了，没想到还剩下三十来个铜板。 这一钱银子比自己想象的还耐用，这一刻，他由衷的感谢秦二小姐。 几套衣服加几斤米，自己还是能够扛得动的，至于还缺什么，等以后再买吧。 扛着东西，祁烨就出了城门…… 第4章 寻活 这一次，祁烨没有马车坐，只能是走着回去。 从金陵回到祁家村，已经是下午。 他住的地方在村子边缘，所以走的近路，不走村口进。 回到破旧的家门口，祁烨敲响了门，“是我，小清，开门。” 木门发出“叽呀”的刺耳声，祁清听到了哥哥的声音，打开了门，“哥，回来了，背着什么啊？” “进去再说。”祁烨扛着包进去，转身关了门。 进去屋子里，祁雅和祁颂也都在。 祁烨将包放在床上，“我进城买了点衣服和米。” 取出衣服，拿出那袋子米。 “哥，你哪来的钱？”祁清看着他拿出这么多东西，惊讶问道。 祁烨说道：“这个你就不用管了，你哥一个大男人，还怕赚不到钱吗？还没吃饭吧，小清，来，先煮点粥养养胃。” 见她还是有些疑惑，便说道：“早上不是跟着秦二小姐去城里了吗，帮了她做事，算是她给的酬劳。” 听到哥哥这么说，祁清放下心来了，拿着米去煮粥。 而小雅则是抱着自己的新衣服，恨不得当场换下来，小颂则是呆呆萌萌的坐着在那。 祁烨拿着剩下的钱，回到自己房间，找到了一墙角松动的砖块，将钱放在里面。 然后去帮祁清的忙。 出来的时候发现她只是将很少的米放在锅里。 “这点米不够四个人吃的，放多点。”祁烨说道。 祁清转身过来，见他看着锅便知道说的什么，“哥哥，要省着点……” 祁烨走过来轻抚着她的头发，“没事，以后哥哥不会再让你们挨饿的，先养好胃，等过两天，哥哥带肉回来给你们吃。” “好吧，听哥哥的。”祁清往锅里加了米，开始煮粥。 祁烨看着火，又说道：“我在房间床边墙角下面一块砖里，放了钱，妹妹瞎玩的时候，你看着点，不要让她们翻出来了。” “哦，好。”祁清择着野菜，闻言抬起头，应了一声，然后看着在加柴看火的哥哥，觉得比以前沉稳了。 一段时间过后，粥煮好了，清香味飘来。 祁雅和祁颂两个小的，早就等在旁边了。 粥其实并不是很丰盛，连肉丝都没有，只是野菜粥。 祁烨尝了一口，没有盐，味道寡淡。 但是对于祁清三姐妹来说，却是难得的丰盛。 不再是米汤，而是浓稠的米粥。 祁雅不断的用小嘴吹着，希望粥能赶紧凉下来。 祁清照顾着最小的祁颂，拦着她想去抓碗的小手。 小小的米粥，却让她们激动得如同过节一般。 粥的味道不好，但是祁烨吃完了，现在不是考虑味道的时候。 吃完粥之后，三姐妹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祁清收拾去了，祁雅看着祁烨，“哥哥，以后还有这样的粥吃吗？” 看着她眼中的期待，祁烨笑道：“有，不止有粥，还有干饭，肉，一定把小雅养得白白胖胖的。” 听到了哥哥的回答，祁雅嘻嘻笑着，“嗯”了一声。 晚饭过后，天色也只是近黄昏，但是祁烨也不打算出去瞎折腾，就那点粥能提供的能量能有多少，还是呆在家里吧。 太阳下山，这个时代没有电灯，普通的老百姓都是日落而息。 祁烨家中更是连油灯都没有，趁着还有些光亮，就铺床睡觉了。 在三姐妹的房间中，却发现她们连薄被都没有，也就是今天买了新衣服，她们可以用旧的盖在身上。 虽说现在并不是秋冬，但是在山脚下，晚上还是有些凉的。 看着自己床上家中唯一的薄被，祁烨说道：“晚上还是有些冷的，过来这边睡。” 抱起祁颂往自己房间走。 剩下两个妹妹对看一眼，也跟着过来了。 四个人在床上，祁烨在里面，旁边的是祁颂，然后是祁雅，最外面的是祁清。 祁烨将薄被盖在她们身上，“快睡吧。” 既然决心要带着她们三个活命，那就要照顾好。 祁雅和祁颂现在最听哥哥的，靠着哥哥就闭眼睡觉了。 最外面的祁清也说拥着祁雅，慢慢进入睡梦。 …… 第二日，祁烨醒来，发现祁清已经起床了，而祁雅和祁颂还在睡着。 也不打扰她们两个，小心的下了床，刚出房间，就看到祁清提着水回来了。 “哥，你醒了。”见到他，还笑着打招呼。 祁烨走过去接过水桶，“打水这种事，让我来就行。” “反正也没多远嘛。”祁清说道。 “行了，我去打水。”祁烨提着水桶就出门打水去了。 来回几趟，将今天要用的水打好，祁雅祁颂两个丫头也都醒了。 祁烨活动了有些发麻的手臂，对祁清说道：“我今天还要进城，可能会比昨天晚些回来，我不在也要吃饭，知道吗。” 祁清一向是能省则省，自己不回来，她可能就会像之前那样，煮一点点米粥熬过去，所以先说一句。 还是在发育阶段，营养要尽量跟得上。 祁清“嗯”的一声点头。 随后祁烨便取了十文就出门了。 走在村子里，还是见到认识的便热情的打着招呼。 一些人也会回应几句，村子里二三十户人，大多还是认识的。 “祁烨，又进城啊？”一个身才比祁烨高大的男子在田地里跟他打招呼。 “嗯，进城干活去。” 这人祁烨知道，祁二牛，别看他看着像个大汉，但是实际上跟祁烨是差不多年纪，以前小时候还经常一起玩的。 祁二牛将手上的锄头杵着，羡慕说道：“真好啊，我也想进城去，那里可好玩了，有什么胸口碎大石……” “我碎你个大石！”话还没说完，身后就过来一个中年人，一巴掌抽在他头上。 祁二牛哎哟一声，捂头向后看，“爹！你打我干嘛！” 打人的是祁二牛的爹，祁根。 “根叔。”祁烨打着招呼。 祁根跟他爹祁大勇其实关系挺好的，后来他爹去世之后，老娘一个人拉扯几个孩子，祁根也常多关照。 祁根点点头，应了祁烨一声，看着自己的傻儿子喝道：“小烨去城里是打工赚钱的，你去是玩的，你说打不打你？” 祁二牛不敢说什么，只是低下头小声嘀咕。 “小烨啊，你娘的事，生死有命，节哀啊。”祁二牛骂完了儿子，又对祁烨说道。 “嗯，我没事。” 祁二牛看他精神恢复得还挺好的，也不再提伤心事，只是嘱咐他路上小心点。 闲聊了几句之后，祁烨就出了村子，往金陵去。 一个多时辰之后，再次来到了金陵大门。 这一次没有秦家马车，就只能老老实实排队进去。 可能看他是个孩子，也没拿什么东西，随便的看了看就让他进去了。 进城之后，祁庆再去买了两文钱的包子，一边啃着去往瓦市子。 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还价声，赶车声，此起彼伏。 但是进到瓦市子，人流就少了，大部分人都是各戏班的人，要么在搭棚，要么在煮茶，要么擦桌，只有少量的台子是已经在表演的。 这也难怪，现在是早上，做早市的忙着挣钱，出来采买的也是紧着时间，哪有闲工夫来这看热闹。 除了一下闲散人员，百无聊赖的坐着等开场。 祁烨这次从头看到尾，发现瓦市子里面面积很大，杂剧、滑稽戏、说书、说诨话、歌舞、傀儡、皮影等各种节目林林总总。 各戏班的场地也不一样。 从场地大小就能看出各班子的实力。 虽未驻足，但逛完一圈，也要一刻多钟的时间。 这还是金陵城中的其中一个。 见到诸多班子还未开场，祁烨并不多留，而是根据行人说的，去到了另一个瓦市子。 金陵城的格局是“东贵西富、南奢北朴”。 而这个瓦市子，就正好处于东南交界处，而东南两城不少大家族的公子哥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多少都会去瓦市子里耍耍，一些特别喜爱的，那更是每天都去。 这样一来，瓦市子的等级一下子就上去了，怎么也要显得高端一点。 毕竟能留住越多的公子哥，他们能挣的钱也越多。 当然，竞争也更激烈些。 祁烨来到这里的时候，发现场地也比较开阔，比起之前的瓦市子还要大些。 走过来花了不少时间，已经有不少人进来看戏了。 也能看到班头在大声催促下面的人手脚麻利些。 因为出名，来这里的人也多些。 祁烨还看到一些穿着华丽显然是有钱人的年轻人，带着小厮长随进到场子了，马上就班子的人热情招呼。 扫了一眼，祁烨也开始了寻找自己的目标。 昨天他只是略微的看了一下，想要看看自己能从哪方面入手。 杂耍自己是不会的了，唱戏更加不用说，后来看到一个场子面前围着许多人，过去一看发现是说书的。 这让他眼前一亮，或许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只是昨天担心妹妹，而且贸贸然上去，别看看你年纪，也会轻视与你，更别说自己当时还穿着满是补丁的衣服。 今天的话，他打算寻找一个合适的目标。 第5章 说书 祁烨走在瓦市子上，说书的场子，每隔一段距离，其实就有一个。 只是在说着不同的内容。 听众也会根据自己的喜好自己去选择。 祁烨在几个场子面前逗留过，发现最多的就是落魄公子和富家千金的故事，不用想都知道，写这些故事的人，都是那些穷书生。 这些故事，一个或许不错，但是听多了就容易腻。 特别是来到此处的一些公子哥，以他们的身世，也没法代入进去，效果可想而知了。 刚来到一个新的场地，就听到里面有人在大声喝道：“怎么又是这出，换一个换一个。” 说书人的声音也随之安静下来。 祁烨挤进去，这个场子人数也不少，摆着十来张桌子，早来的人已经坐在了位子上，来晚的人，就只能站着，或者是坐在两旁石阶上。 而在最前面的中间位置上，一张桌子，只有一个人坐着，显得极为宽阔，但是却没有人坐到他那边的位置上，从他身上的衣服和身后站着长随可以看出，这是个公子哥，年纪看上去十七八左右。 刚才那话也是从他口中说出的。 看得出来这人也是蛮有身份的，他刚说换一个，那说书人赔笑一声，马上说道：“那我就讲个柳士尘进京赶考巧遇梁家小姐……” “这故事千篇一律的，跟之前马什么跟钱什么小姐相遇一样的，换汤不换药，再换一个。”那位公子打断了说书人的话，让他赶紧换。 说书人也看到这人的不耐烦了，心中有些慌乱。 周围准备听戏的人也在低声嘀咕着，祁烨听到了几句。 中间坐着的这位，旁人都叫他吕公子，至于叫什么，没说，但这位吕公子家境好像很好，家中有长辈做着官，所以嚣张了些。 这些看客也是因此，才任由他打断看戏的乐子。 班头也是着急，这位吕公子喜欢听说书，如果说得好了，出手大方，如果说得不好，也不留情面。 若是被他在外面说一句，这班子的说书不行，恐怕明天就会少了一大部分客人。 得罪不起啊。 见状，班头马上是走上台去，面向众人笑道：“大家请欣赏一下我班最新的杂技表演，说书很快回来。” 那吕公子端着茶水，抬头看向他们，笑了一声，“班头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在这里等上一会，若是再拿那些已经讲过多次的故事出来，班头，你可知道后果？” “知道知道……”那班头脸上还带着笑容，只是在祁烨看来，笑容中充满了苦涩。 说书人被带回了后台，接上的是几个杂耍人员。 祁烨往后台瞄瞄，然后离开了场子，绕到后面去。 因为这里的场子很多，道路四通八达，后台也就不是那么封闭。 祁烨溜到后台的时候，就听到了班头和说书人在对话。 “老苍，吕公子是听惯说书的，故事什么没听过，你再想想，还有什么最新的故事。” 老苍，也就是说书人，正苦着脸着急说道：“我的班头哟，如果有，我早就说了，现在的故事，都是这些情情爱爱的，要么就是那些古早的故事，内容不过是新瓶装旧酒，都是那个味。” “那怎么办？要是惹得吕公子不舒服，我们也别想舒服了！”班头着急得直哆嗦。 老苍也是唉声叹气，“其实各个场子说的也跟我们差不多内容，不过是今天你说这个，我说那个，明天调过来。谁知道，这位爷听腻了呢。” 班头也是颇有埋怨，“我们这些场子，又不像是那些大花楼，他们倒是会请人写故事，我们都是在后面捡他们说过的，哪有什么新的故事啊，这位吕公子想听新奇的故事，又不去那些地方，尽来难为我们……” “那班头，现在咋办啊，我们知道的故事，吕公子肯定都是知道的，无论说哪个，他都不会听的。”老苍急问。 班头也是逐渐暴躁，双手抓着头，“我也想知道现在咋办！” “那个，或许我能帮到你。”祁烨这时候走出来。 班头现在处于一种郁闷暴躁的状态，看到过来的是毛头小子，看穿着估计是哪家的小子出来玩的，摇着手，“这里是后台，无关人等出去。” 至于他说的话，估计是笑话。 祁烨也感觉到了对方先是观察了自己全身上下，这才确定自己的态度。 不由得感慨一声，先敬罗衣后敬人啊。 还是出声说道：“班头，先别急啊，别看我年纪尚轻，但是我知道的故事可不少。而且， 你们的时间也不多了，若是那位吕公子发作起来，你们以后的生意会多惨淡，恐怕你们自己也知道吧。” 原本想将他赶出去的班头被老苍拦住了，“班头，先等等，先等等。” 然后问祁烨：“你说你有故事，有什么故事？” 其实他也不相信一个十几岁的小子能听到什么故事，估计是窜街走巷听来的，但万一呢，说不定他听到的故事能容新颖一些，那怕不全，但自己再编一点，先解决掉目前的危机再说。 祁烨这时候说道：“最常见的什么西游啊、三国、水浒啊，再来一点武侠的，倚天屠龙啊射雕啊，情情爱爱的，像什么西厢记啊都有，你要听那款？” 得亏自己以前爱看这些小说，不然还真的记不住。 班头和老苍对看了一眼，他们两个就听懂了个三国，至于西游和水浒什么的，听都没听说。 也是，这个时空里虽然有那座梁山，但是却没有那个宋。 听到这么多故事的名字，班头和老苍反而疑惑了，最后班头说道：“你先说个西游来听听。” 祁烨刚想开口，便有一名吕公子的长随从过道过来，说道：“时间到了，公子已经等急了，赶紧将你们的故事说来吧，若是胆敢欺瞒，你们也不用在这瓦市子再待下去了！” 说到最后，已经是语带威胁，最后哼了一句，极为不屑的扭头走了。 班头又开始了挠头行为，老苍又在唉声叹气。 祁烨说道：“这时候我就算说出来，你们又能记住多少呢，一旦说错，卡顿，都会非常的影响听众，那位吕公子肯定非常不爽。” “是啊。”班头也是一脸愁苦的赞同。 祁烨见时机成熟了，“这样吧，我上去说，如何？” “你，看你年纪才十五六岁，你上去，一旦怯场我还不是个死？”班头愁眉苦脸的。 祁烨无所谓的耸耸肩，“那看你是认命等死还是挣扎一下啰。” 说罢，就往外走了。 老苍这时候拉了拉班头，对他打眼色。 班头看着越走越远的祁烨，死马当活马医吧，“哎，小兄弟，请留步请留步。”出口挽留。 “怎么，想好了？”祁烨也没拿大，转身走回来。 班头一咬牙，猛的点头。 祁烨走过来，“行，那得到的赏钱，我要一半。” “行行行。”班头点头答应，都让他上场了，要一半赏钱也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要让吕公子满意。 祁烨整理了一下衣服，“走着。” 从后台往台上去。 台上的杂技表演已经让吕公子停了。 眉目间带着些许不耐烦的吕公子见到班头从后台上来了，冷笑一声：“哟，出来了啊，再不出来，我恐怕就要叫人拆了你的棚子了。” 班头拱手赔笑，“让吕公子久等了，这次的说书马上开始，而且由我们另外一人主讲。” 说着，指向了祁烨。 原本观众看到跟着一个少年，还在想怎么回事，没想到却是来说书的？ 马上就有人嘲笑道：“班头，你这让一个少年上台，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啊。” 吕公子不满说书内容的事，刚刚已经传扬出去了，不少同行过来看戏，也想来看看他有没有解决的办法，这个问题他们的场上也有。 吕公子倒是不在意是谁说，只要故事合他的胃口就行。 祁烨走到台中间的桌子上，他的面前大约有六七十人，更别说还有一位惹不得的人物在前面。 班头那是紧张得不得了，要是惹得对方不满意，他还想在这混饭吃就难了，连带整个班子都会受累。 在台上，祁烨双手撑在桌子上，说实话，他也是第一次说书。 轻咳两声，调整了一下嗓子，同时也给观众一个信号，自己准备开说了。 虽然场上的人不认为这个少年能够很好的讲述，但是很多人还是安静了些，算是习惯了。 清完嗓子之后，祁烨就开始说道：“今天是我第一次说书，可能不太熟，大家多担待啊。那么，今天我讲的故事，名曰《西游》。” 坐在前排的吕公子眯了眯眼睛，这故事名目，倒是没听过，不知道是不是那些换汤不换药的故事。 “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祁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浑厚，先是说了开篇词。 只是他毕竟年少，声音还是不够浑厚。 不过吕公子倒是调整了一下姿势，也没有打断他，看样子是听进去了。 “传说很久很久之前，天下分为东胜神州……”祁叶开始讲述西游的第一回。 第6章 合作 妖异智怪的故事，不是没有，但是大多短，没有一个很好的背景支撑，而且充满了作者的个人想法，所以代入有限，祁烨所讲的西游就不一样了。 从花果山仙石孕育石猴，被群猴拥戴为王，之后过去三百年，石猴觉人生无常，在老猴的指点下前往方寸山，拜见须菩提祖师，被收为徒，取名孙悟空。 说到这，第一回的故事便说完了。 祁烨也是越说越得心应手。 至于现场的听众，也是从一开始的不看好，慢慢到坐下来，竖起耳朵认认真真的听。 嘈杂的场子，逐渐安静下来，很多新过来的也被故事所吸引，位置没了，便趴在场子的护栏上听。 而坐在最中间的吕公子，原本也以为这少年或许会说一些市井百姓没听过的，但是自己不一样，他听过的说书可比这些百姓多多了。 但没想到，这少年居然真的讲了一个自己没听过的，而且从故事上看，好像还不短，像是那些大酒楼花楼请人写的那些。 一回说完，祁烨没有继续，而是摸了摸嗓子，说着这么久，口都干了。 一旁的班头很有眼力，连忙叫人捧着茶水上去。 从刚才祁烨的故事中，他也知道了，这是一个全新的故事，现在还没出现的故事。 而且看现场的反应，还非常不错。 祁烨喝了茶水，拯救了一下快冒烟的嗓子。 这时候，有听众开始催他赶紧下一回了。 祁烨不慌不忙，笑着问道：“吕公子，不知道，这故事合不合胃口？” 今天的主要对象不要搞错了，其他人都是次要的，眼前这个公子哥才是主要人物。 吕公子伸出手，旁边的长随便捧起茶水放到他手上，喝了一口茶之后，说道：“不错，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居然有这样的故事，赏。” 最后一个赏字出口，便有长随取出银子，扔进前面班小子手上的托盘。 班头一看吕公子满意了，心中长舒一口气，马上摆出一张笑脸，“各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感谢感谢了。” 前面两个班小子捧着托盘来到人堆前。 那些听众或多或少都会丢下三五铜钱，一些阔绰的甚至是丢下一把。 两人来回一圈之后，托盘上就多了一层铜钱。 祁烨也就继续往下说，一路说到孙猴子大闹蟠桃会，被天庭捉拿，最后被压在了五行山下。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祁烨一拍堂木，将众人惊醒。 听众从恍惚的状态中醒来，吕公子也是听得津津有味，意犹未尽。 “再来一段，再来一段。”已经有人说道。 不少人也是起哄。 祁烨喝了口茶说道：“接下来的故事，更加精彩，新的人物会陆续出场，唐三藏、猪八戒、沙和尚，他们到底会碰撞起怎样的故事呢，还得看下回吧。保持期待感，才能更好的体验故事。” “别啊，不就是赏钱嘛，我给你就是了嘛。”听众以为他要钱，又丢下铜钱。 祁烨还是没有继续下面的故事。 吕公子这时候说道：“好，这故事不错，给了我非常大的惊喜，你的话也不错，下面的你今天也不用说了，让我好好期待一下。” 最后示意了一下长随，马上那长随又丢出一块银子。 “尽兴了，回去。”吕公子拿起折扇，潇潇洒洒的走了。 他走了，剩下的听众也知道不会再说了，于是在回味刚才的故事。 跟旁边的熟人开始说什么“大闹天宫”“七十二变”。 新的表演上来了，祁烨再次来到了后台。 这次，班头就热情了许多，笑嘻嘻的过来，第一时间就是递上了一个袋子，“小兄弟，这是这次赏银的一半，一共六两二钱四，考虑到小兄弟出门在外带太多的铜钱的不方便，都给你换成了银子，带着方便。” 祁烨接过来，用手掂了掂，然后收到怀中，“多谢了。” 收了钱，正准备要走，班头却是拦住了他，“小兄弟等等，别急啊，再聊两句。” “还有什么事吗？” 班头按着他坐下，“小兄弟，你这么聪明，不可能猜不到我想说什么吧。” 祁烨眨了眨眼睛，“你想要《西游》后面的章回故事啊。” 班头猛的一拍手，“对！小兄弟真聪明，那你看……” 显然是让祁烨提条件了。 祁烨想了想，说道：“现在那位吕公子摆明了明天是要再来的，如果明天听不到，恐怕会迁怒于你。而且，从今天看来，我的故事还是挺吸引人的，对吧？” 班头笑着点头，等着他的下文。 “不过啊，我可不想整天在这里说书的，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一听他的样子，像是不愿，心中着急，若是不能拿到后续的故事，他可顶不住吕公子啊。“别啊，小兄弟，你可得帮帮忙啊。” 祁烨见他急得直跳脚，按住他说道：“别急班头，我虽然不上去说，但是故事可以给你们的嘛。” “哦，对对对，你看我，都急得忘了。”班头恍然大悟，擦着汗笑道，“那小兄弟要怎么才能将后续的故事给我们呢。” 祁烨这时候表现得不紧不慢，“这样吧，找到你们，也算是有缘，就按照之前的，五五分。我提供故事，你们去说，赏钱一人一半。” “五五分啊，这个……”班头有些支支吾吾的，之前是救急，所以才五五分，但是现在人是他们的，场是他们的，五五的话，挣得就有点少了。 祁烨扫了他一眼，自顾自的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刚才的故事已经传到瓦市子各个班子里吧，我如果出去，跟别的班头一说，你说他们会答应我的要求吗？” “五成！必须五成！”班头顿时一改话锋，如果真的让外面的班头拿到了后续的故事，那他的戏班子就真的不用开了。 “不过，这个故事小兄弟可不能二卖啊，否则我们可没有那么多收入。”班头又提出了个要求。 祁烨笑道：“当然，我可以保证，这个故事我不会卖给别家。” “哈哈，那就行，那不知后续的内容……”班头笑着说道：“我总得先让人熟读后面的内容，才好说的啊。” “行，有纸吗，我给你写下来。” 班头随即取了纸来。 祁烨写下了几个章回，辛亏他也是练过毛笔字的，字还算写得工整，写完之后，吹了一下上面的字。 递过去说道：“班头，我先说好啊，赏钱都是琐碎银子，每天不同，这个我知道，但若是欺瞒，拿了我的那份，去就别怪我了啊。” “那自然是待人以诚，若是惹得小兄弟去了别家，我岂不是也要跟着倒霉，后果我自然省得。”班头拍着胸口说道，小心翼翼的接过稿子。 祁烨起身，“行，有班头这句话，我信你，明日我再过来。” “哎，小兄弟，说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名字呢。”班头收好书稿问道。 祁烨说道：“姓祁，单字一个烨。” 说完，摆摆手就走出后台。 出去之后，果然如同之前说的，没走多远，便有上前来接触，说自己是哪个戏班的，想要故事的后续。 祁烨就说故事已经卖给了刚才的班头，想要故事的话，只能去他那边，然后自己就溜走了。 从瓦市子出来。 发现时间也到了大中午，酒楼饭肆中来往的人多了许多。 摸摸肚子，里面空空如也，开始造反了。 反正现在也有钱了，倒也不用忍着。 正准备去尝尝这纯净无污染的美食，一群人一窝蜂的从面前跑过，最前面的人还在说着什么，“秦家请来了神医，已经治好了秦大小姐，现在秦家正在摆宴席感谢那位神医，据说摆了上百桌。” 又有一个人接着话锋，“据说秦老太爷老高兴了，宴请四方邻居，说不定还能进去吃一顿呢。” 说着，还加快了脚步。 祁烨身边也有一些人看着人群，听到其中有人不解的问道：“不就是病愈，为何会引起这般的骚乱？” 听这语气，像个读书人。 转头看过去，果然是个身穿儒衫的年轻男子。 他旁边的朋友说道：“是这样的，秦家是金陵豪门，虽然落户金陵不过四五十年，但是丝毫不逊色于那些上百年的本地豪族。 秦家祖上也是出过阁老的，而最重要的，秦老太爷，虽已致仕，但曾教导当今皇上数年，说是帝师也不为过，在朝多少门生弟子，就连他的儿子，如今也在朝中呢。 如今，还不趁着这个机会在秦家面前露个脸啊，要是被秦老点拨一两句，那以后，不就多了一层缘分了吗？” 那儒衫男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那我们……” 听得出来，这男子也是起了想法，想跟那位秦老爷子结个缘。 他朋友一笑，“走吧，我们也去碰碰运气。” 拉着人，便也跟着大部队后面走。 祁烨眼睛转了转，听他们这么说，秦家就是大户人家了，也是，秦二小姐都穿得跟花一样。 既然是这样，那宴席，估计排场不小，菜式也不会小气，鸡鸭鱼肉那些肯定少不了。 揉了揉肚子，祁烨决定去看看，能不能混一顿，好好祭祭自己的五脏庙。 顺便也看看这古时候的大豪族是怎么样。 这般想着，也混进了大部队中。 第7章 秦府 因为本来就在东城附近，所以去秦家的路不算太远。 很快，祁烨就跟着人进了一条巷子，说是巷子，其实也能容两辆马车并排过，只是别人说是巷子，那就是巷子啰。 走进这个青柳巷，这条巷子最大的一户，就是秦家，占地小半条巷。 来到的时候，这里已经有很多人在了。 有的坐马车而来，有的结伴而来。 虽然都在打着招呼，但是脚下都是不停，往秦家大门而去。 来的人有的身穿绫罗，有的士子打扮，也有的穿着普通，跟祁烨一样的也有许多，他在其中，也没人在意。 从人群空隙中，不断往前进，不多久就看到了那秦家的大门，人来人往。 两只大石狮子镇坐左右，管家仆从之流在招待客人，一些比较尊贵的人就由秦家人亲自迎接，好一副大家族气象。 虽然之前那些人说得好像很容易进去，但实际上又怎么可能。 一些士子，或者周围的邻居认识的，自然是能进去，但若是自己一个人贸贸然进去，恐怕会被叫住。 虽然人多，未必能够注意到自己，但还是越不起眼越好。 左右扫了扫，发现有几人身穿也不是什么绫罗绸缎，最前面的是一个白胡子老人，身后跟着的随从，穿着跟自己也差不多，于是慢慢靠过去，走在最后，假装是他们的一份子。 “孙老来了，这边请，这边请，这次多亏了孙老，老爷原本是要亲自来迎的，但是被人拖住了……”迎客的管家走上前跟老人打招呼，将他迎了进去。 祁烨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跟着队伍，与前面的人步伐一致。 秦家的仆役也没怀疑他，视野只是匆匆在他面前扫过，估计是真的认为他是随从。 进了门，绕过影壁，便进来了秦家。 被引进了院子之后，却没想到，他跟来的这人或许真的是贵客，一路上都有秦家仆役带路，他无法做到不被人注意的离开，只好先跟在后面。 一路上，廊桥相接，假山流水，凉亭憧憧，月亮门连接着一个又一个院子。 看得他口中啧啧声，真不愧是豪族。 宴席安排在一个个厅堂之内，男女分开，祁烨观察到，这里的宴席是分开的，士子有士子的院子，邻居有邻居的院子。 也能看到有主人家在热情的招待。 虽然说是宴席，但也不能只是来吃一顿这么简单。 秦家还请了一些人唱大戏，小孩一个个的拱到台前，看着那些唱戏的在咿咿呀呀。 也有一些士子想要表现自己，吟诗作赋，引来一声声恭维声。 仆役丫鬟们四处走动，不时的补充上茶水，水果蜜饯之类的。 虽然一些人是平头百姓，但是那些仆役丫鬟也没有轻怠他们。 走过几个院子之后，感觉越往里进了，人也少了许多。 队伍突然停了下来，祁烨赶紧站定。 只听前面传来声音，“孙老，老太爷还是有些不放心，想请您再看看，还请孙老多多费心……” “无碍，秦老太爷怜爱孙女，人之常情，走吧……” 一行人拐了弯进了另一道门。 正准备跟着进去的时候，就听到孙老说道：“里面都是内眷，你们就在外等候吧。” “是”，跟在身后的那群人点头应道。 祁烨也赶紧有样学样。 孙老随着一名秦家人进去。 跟随而来的丫鬟说道：“各位请稍等，我去准备些茶水。” 说着便也出去忙了。 祁烨看到那些人准备找个地方坐，刚才进来的时候守着规矩，就算注意到他也不会在那个时候出声询问，但现在就不一样。 要是一问起来，原本秦家的人以为他是跟着来的，而这些来人以为他是秦家的，这肯定就出问题了。 于是趁着丫鬟出去了，他也默默退后几步，慢慢退到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迅速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原本想着赶紧出去吃饭，但是他这一路进来，又是第一次，对这也不了解，又没人带着，走过几个门，除了一些丫鬟就没看到别的客人。 “这么多院子，他们也不怕迷了路……”走过一个院子的时候，祁烨忍不住吐槽一句。 正准备走过这个院子，绕回去的时候，前面的传来了丫鬟的声音，侧头看过去，发现几个丫鬟往他这边走来。 要是被人发现他在内院随意走动，估计要被人打出去。 于是连忙往最近的一道门走。 然而过去之后发现，丫鬟也是这边走的，只能是继续往前躲。 再过一个门，见后面没人了，这才松了口气。 “站住！”旁边一道女声喊道，祁烨看过去，发现是一个丫鬟在不远处看到他了，于是喊住了他。 祁烨原本想假装不理会，但是那丫鬟很快就跑了过来，质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个院子里？” 丫鬟扎着双环髻，比起刚才的丫鬟身上还多穿了一件青缎背心，看着比之前的丫鬟还高级一些。 “我……”祁烨正准备找个借口，眼睛一扫，看到远处有几人正在往一房间走，于是指过去，“我是跟孙师傅来的。” 丫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看到孙老在秦家人的带领下，往房间去。 “你是孙神医的弟子？”丫鬟显然知道孙老，开口问道。 祁烨马上说道：“是，今日正好陪师傅过来，只是刚才上了茅房，这才急了些。” “真的？”丫鬟还是有些不信。 祁烨摆出苦笑，“自然是真的，不然我一个外男，还能这般随意进后院不成？若是不信，那就到师傅面前如何？” 丫鬟想了想，觉得像是那么回事，没人带着，秦家的人自然不会随便让他进来。 况且看他的样子，好像也不像是什么坏人。 “好吧，我相信你了，不过你也要注意点，这里好歹是后院，不可随意乱跑，就算如厕，也要人带着好。” 祁烨点头道：“是我疏忽了，我的过错，马上回去，马上回去。” 说罢，往前面的人群去。 那丫鬟也未走，而是看着他。 祁烨见状，也只好硬着头皮过去，也幸亏进来之后，这里也有不少秦家男子，自己才没有太显眼。 现在他也算是明白了，那位孙老，孙神医，应该就是治好大小姐的神医。 走过去的时候，孙老已经出来了，几个秦家人围在他身边说着话。 一些人也看到了祁烨，有的没有理会，有的则是想问。 但是祁烨在他们开口前就用手指了指前面的孙老，那些人便恍然过来，当他是孙老带进来的，不再询问。 祁烨就这样，成为了在场的第三方。 尽管他一只往后躲，但是孙老因为治好了秦大小姐，秦家人感激，对祁烨也非常友好，让开道让他进去。 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是硬着头皮慢慢来到了前面，距离那位孙老不远。 孙老自然也看到他了，不过没有说什么。 几个秦家人还在询问病情。 “老爷子最喜欢的，就是两个孙女，当初生病的时候，急得不行，这次辛亏了神医，等一下老爷子有空了，就会过来，当面道谢。”其中一位秦家人说道。 孙老脸色和蔼，“身为医者，自当该做。贵小姐的病情已经稳定了，我再开份益肺的药，静养一段时间就好。” “好，好，那就多谢孙神医了。”秦家人招招手，叫人去拿纸墨。 好死不死的，离纸墨最近的，就是祁烨。 一些人将视野投向他。 祁烨想装傻都不行，马上乖巧的捧着纸墨上去，以他现在营造的身份，再不动手，估计就被人怀疑了。 拿着托盘，孙老在上面写着方子，祁烨看着上面的药材。 “紫菀、当归、牡丹皮……。哦，千金方的方子。”低声喃喃一句，他以前对中药了解过，看过千金方。 原本在写着的孙老却是听到了，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最后写完之后准备搁笔，却是听到了这年轻人疑惑的“嗯”的一声，“完了？不是还有藕节和橘红吗？” 声音虽然还是压低，但还是被孙老听到了，他的眼神从意外变得惊讶，又看了看方子，果然，加上这两味药材之后，这方子才算是变得完整。 如今这份益肺汤是不全的他知道，但是他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补全了。 以他多年的经验，他很确定，药方补全了！ 抬笔将刚才的两味药也写上去。 对着旁边的秦家人说道：“这份益肺汤的功效不错，之前缺了两味药，现在正好补上了，大小姐能够好得更快。” 说完，还看了看祁烨。 秦家人很是高兴，“多谢孙神医。” 让人收起方子，正要往外去。 一道笑声从远处传来，“哈哈哈，孙神医，好久不见。” 众人看向笑声处，一个花甲老人，被一个少女搀扶着，带着几个人过来。 秦家人见到老人，马上是行晚辈礼，“见过太爷。” 这人，显然就是秦老太爷。 老太爷随意挥手道：“都起来吧，好了，前面还有宴席，你们去招呼去吧，也别围在子怡院子了。” 一众秦家晚辈行礼退下。 这时候祁烨也准备跟着下去，因为他看到，扶着秦老太爷的，就是秦二小姐。 刚放下托盘，低头想走。 但是秦老太爷已经带着人过来了，并且看到了祁烨，问道：“孙神医，这位是？” 完了……，祁烨心中咯噔一下。 第8章 身份被识破了? 秦二小姐这时候也看清楚他了，一双美目瞪大。 祁烨刚想开口，孙老却已经说道：“这位是我小友，对医术也颇有了解，所以今日带了过来。刚才写了份药方，还是这位小友补全的呢。” “哦，是这样啊，年轻有为啊。”秦老太爷脸上好像也没有怀疑。 旁边的秦二小姐却是一副愕然的样子，她不明白，祁烨不是一个村小子吗？怎么会跟孙神医认识？ 虽然不知道这位孙神医为什么帮自己，但是祁烨也很会找时机，拱手行礼说道：“小子祁烨，见过秦老太爷，担不得有为二字，只是凑巧而已。” “哈哈哈，还挺谦虚。”秦老太爷大笑，看起来是个很爽朗的人物。 孙老这时候说道：“老太爷，既然已经看过了，那我便先行告退了。” “哎，不急不急。”秦老太爷拦住他说道：“如今府上在摆宴席，孙老如此大恩，我是向来知道孙老为人的，金银等物那就是侮辱了，不过好歹让我请你吃顿饭，好表达谢意。” “这就……”孙老还想推脱，但是祁烨的肚子这时候却是传来了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秦老太爷一看，马上说道：“你看，小友的肚子都饿得叫了，这怎么能不吃呢。” 孙老看了看有些窘迫的祁烨，“好吧，那便麻烦了。” “不麻烦，这边请。”秦老太爷笑道。 带着孙老和祁烨两人往厅堂中去。 此时厅堂里面摆着几张大桌子，不少人坐在位置上。 看着厅内的装饰和客人就知道，这里不像是外面，能够坐在这里的，估计都是跟秦家关系很好的，或者是贵客。 一个个穿着光鲜亮丽的。 全场就他跟孙神医两个衣着普通。 秦老太爷过来之后，周围的人统一的将目光看了过来。 最终祁烨和孙老被迎进了中间的那张桌子上。 孙老之前来过，他们都知道，就算没见过，也听旁人说过。 但是身边的那个年轻人他们就不清楚了，这般的年轻，怎么坐到了主桌那边？ 只是他们的疑问，暂时无法得到解释。 秦老太爷这时候说道：“各位，前些日子我孙女病重，求医问药良久，终不见好转，我的这个心啊，那是无时无刻的痛。幸而得到孙神医的医治，病情已经好转，我心里那个喜悦啊。有人或许会觉得，为了一个孙女，大摆宴席，你秦家的谱摆得真够大的。在这金陵城中，也算是第一个了。但是我喜欢啊，我喜悦啊，那些闲言闲语就随他吧。哈哈，来，上菜。” 随着话音，一队队仆役和丫鬟捧着菜肴上来，陆陆续续的上菜。 秦家不愧是富贵之家，菜式也正如祁烨所想，有荤有素，搭配的非常均衡。 只是，自己坐在主桌上，这过程着实有点奇幻啊。 祁烨扫了桌子一圈。 主位上的是秦老爷子，旁边的是孙老，再往下就是他自己，而他的下首，也是一位年轻人，至于其余的，看上去怎么都算是中年了。 旁边的年轻人见他看过来，还眨了一下眼睛，“我叫李瑾，不知仁兄高姓大名？” “高姓不敢说，祁烨。”祁烨跟他略微点头，说道。 原本以为这里坐的都是秦家人，现在看来，也不全是。 李瑾微微点头，便去跟孙老打招呼了。 饭菜上齐了之后，秦老爷子便招呼道：“都饿了吧，随意动筷吧。” 等到众人动筷，秦老爷子又在桌前介绍道：“孙老你们认识了，而这位呢，是孙老的小友，祁烨。别看他年纪小，可是个有本事的。” 祁烨这时候也是站起来，礼貌拱手，“小子祁烨，见过诸位长辈。” 虽然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但是好歹看过那么多古装电视剧，样子还是摆得出来的。 接着，秦老爷子也随意的介绍了几人。 除了刚才知道的李瑾，桌上还有秦老太爷的二儿子秦尹，也是秦家仅有的两个闺女的父亲，刚才也是他一直招呼着孙老。 还有的便是一位陆老爷，一位黄老爷，一位李先生。 这个李先生同时也是李瑾的父亲。 一桌人，加起来就是七人。 介绍之后，几人也不客气，动起筷来。 祁烨自然不会客气，这本来就是他的目的，只是他没想到，原本只是想进来蹭顿饭，最后却是蹭到了主桌上。 最重要的事，在此之前，他跟场上任何一个人都不认识。 看着别人杯觥交错，说实话，他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夹起一块肉的时候，他的手突然顿了一下，很快又变回自然。 只是脑海中却是突然想到，从进来到坐在席间，变得不由他主控的时间点，正是旁边这位孙神医出声说自己是他小友的时候。 在这个时候他也明白过来了，自己怎么说是小辈，但是秦老爷子却是将他当成了同辈一样招待，恐怕也是因为那句小友。 也因为这样，自己才会坐在这个位置上。 想到这里，祁烨悄悄的看向了旁边的孙老，却发现对方也是看过来，脸带微笑的对着他微微点头。 自己跟他却是不认识，他这般做，是为何？ 这般想着，旁边一只手拍过来，李瑾凑近过来说道：“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这醉鸭不错啊。” “是吗？我尝尝。”祁烨马上收起自己的疑惑，脸色如常，去夹那道醉鸭。 既然想不通，暂时不想了，反正吃完找个时间就溜。 席间，秦老爷子在一半的时候就以身体不好，克化不了为由离席了。 虽然很多人想攀关系，但是也知道他的年纪大了，不好过多打扰，只好去攀其他秦家人，好让他们在秦老爷子面前说好话。 随后一些长辈也是陆陆续续的离席，这时候场面才开始活络起来。 他们来这，毕竟也不是真的像某人一样，单纯来吃饭的。 而是想趁着这个机会，亮亮相，结识一下人，混个脸熟。 场面由几个秦家人维持着。 那位李先生也是离席了，不过他儿子李瑾却在，而且不停的给祁烨介绍菜式，还点评了几句。 看来是个话多且贪吃的。 过了一会，祁烨这时候也吃饱了，正想找个机会溜走。 结果旁边的孙老却是先提出了离席。 秦尹挽留几句，又说去找父亲，被孙老阻拦了，最后说不动，只好亲自送他出去。 祁烨现在明面上是孙老的小友，自然是要随着离开。 心想正好，只要出了秦家的门，想走就方便多了。 起身跟着孙老，李瑾也过来告辞。 虽然是第一次见，但是祁烨对这个年轻人还是挺有好感的。 辞别了之后，跟着孙老出门。 他们的位置虽然不在后院了，但是距离门口还是有段距离的。 一路出来，也看到了许多宾客，前院的这里人，倒是真的就是为了吃一顿。 而在门口处，也还有不少刚刚才得到消息匆忙赶来的人。 与秦尹告辞了之后，祁烨也准备告辞。 但是孙老却是笑着说道：“小友，上马车吧。” 秦尹等人还在面前，祁烨只好上了马车。 等到孙老也上来之后，马车慢慢行驶离开了秦府。 车内，祁烨掀开了一窗布，看着街道两旁不断往后移的房屋行人。 随后放下，正过身来，看着孙老问道：“多谢孙老在秦府帮我说话，不然我恐怕真的要被打出来。只是，我不明白是为什么？” 孙老看着眼前戒备的少年，笑道：“小兄弟不用这么紧张，老夫孙思成。” “没听说过。”祁烨摇头。 孙思成一笑，“并不是想用名头吓唬你，老夫出言，也是因为看你也并不像是奸邪之人。当然，我也有我的私心。” “嗯哼。”祁烨发出声音。 孙思成继续说道：“我也不瞒着小兄弟，我孙家一向以行医为业，祖师爷曾着千金要方，但是因为战乱等原因，千金要方里不少药方或残缺，或失传，经过几代医家修补，虽然补回了部分，但仍有不少残缺。今日的益肺汤便是其中之一，只是没想到，今日却是补全了。而这，都因为小兄弟你。” 祁烨哦了一声，“刚才我捧纸墨的时候，你听到了。” 孙思成点点头，“虽然有些唐突，但是千金方关乎医家，更关乎人之性命，也顾不上许多了，我想问，这方子，小兄弟是如何知道的？” “这个……”祁烨想了想。 千金方其实是他以前了解的，当时也感慨于古人的智慧和坚持，只是没想到在这个历史不一样的世界中，也有千金方。 “这方子，曾经遇到了一个白胡子老人，他教我的。”祁烨找了借口，总不能说我上网看的这样吧。 “那人呢？”孙思成马上问道，“这人极有可能是我医家前辈。” 祁烨迟疑的嗯了一声，“人，走了，离开了，那是几年之前的事了。” “啊，离开了。”孙思成一脸的失落，“那他又说去了哪里吗？” 祁烨摇头，表示不清楚。 “那你记得多少？”孙思成又问，既然人不在了，那就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嗯……”祁烨脑袋转转，千金方他其实也没有全部看完，但是现在却是发现，看过的，现在居然都能想得起来，而且还非常的清晰。 “记起了一些，前一阵子我受伤了，从山上滚了下来，伤了脑袋，目前就只记起部分。” 孙思成大喜过望，“记起的是哪一卷？” “不太清楚。”祁烨摇头，“就是记起一些方子。” “没关系没关系，我能判断，那你能否写下来？”孙思成看着他，紧张问道。 第9章 人生际遇 祁烨想了想，这位孙神医一看就是个悬壶济世的医者，被称为神医，但也没有那种因盛名而凌人的态度。 加上也是他出声解了自己围。 更重要的是，交好一名医者，在这个时代，那是非常好的投资啊。 基于多种考虑，祁烨点头道：“既然那名老者能够教给我千金方，想来也是希望能够广为流传，为世人所知，让他们免受疾病之苦，我愿意将我知道的写下来。” 孙思成大叫了几声好，“没想到小兄弟如此年纪，就有如此胸怀，将来必定是一位正德君子。” “是吗……，哈哈，过奖了。”祁烨打着哈哈，说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要知道自己心里的小九九，不知道会不会被鄙视。 接着，祁烨写下了几十份药方。 孙思成迫不及待的拿起，一份份的认真看，最后激动的说道：“这里面有不少能够补全药方的，有了它们，千金方的修补又加进了一步。” 祁烨揉着写得累的手臂，祝贺道：“恭喜孙老了。” 如获珍宝的孙老紧紧的握着方子，“老天有眼啊。” 片刻之后，渐渐平复了心情，又说道：“祁小友，那位老者，必然是我医家前辈。既然他教你千金方，怎么说也算是你的半个师傅，也说明你与医家有缘，我就托大，叫你一声师弟了。” “啊？”祁烨瞪大了眼睛，这也太突然了。 孙思成说道：“就这么说定了，我现在居住在保和堂，若是你想起什么或者有什么需要，都可去哪找我。我还需要回去整理一下方子，你去哪儿，我送你过去。” “嗯，呃，在街口放我下来就行。”祁烨最后说道。 马车很快行驶到街口，将祁烨放了下来，孙思成又跟他嘱咐了一句有事去保和堂找他，便也回去了。 祁烨站在街口，片刻之后才抖了一下身子。 今天这一个中午的际遇，真的让他感觉不太真实。 自己只是想去蹭个饭，结果坐到了主桌上，跟秦老太爷吃了饭，现在又莫名其妙的成为了一个神医的师弟。 或许也是因为来到这里的时日还短，还没有完全融入，所以总感觉有些分裂。 “果然啊，事情总不会在你准备好了再发生。”祁烨感慨一声。 看看天色，太阳猛烈，现在的时间怎么都到了下午了吧，也没有时钟啥的看时间，只能是猜测了。 今日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祁烨也准备回去了。 从这里回到祁家村也有段距离呢。 捏了捏怀中的钱袋，硬实的感觉。 回去之前，先去买点东西吧。 转身去了市场街。 半个时辰之后，祁烨背着一个背篓，出了城门。 买了一些米，肉，调料之类的，还有一口锅，甚至是纸墨笔他都买了回来。 原本还想买点布，但是一个人又怎么远，实在是没力气，加上路程又远，只好以后再打算了。 花了一个时辰多，总算是回到了村子里。 敲了敲泛白的木门，“小清，我回来了。” 很快听到哒哒的脚步声，随后门便被打开了。 “哥，你回来了。”一道清脆的声音，随即一个大姑娘出现，在她的身后，还有两个更小的丫头。 正是清雅颂三姐妹。 有时候祁烨也在怀疑，这三姐妹和自己的名字，感觉不像是那个脑海中当兵的老爹的起的，祁家村里的，都是什么二牛啊，铁蛋啊，狗剩啊。 唯独自己这一家，名字显得多有文化。 但是据他的记忆，前身的母亲，也的确是个村妇，没读过书的。 那名字是谁起的？ “哥，怎么了？”祁清见哥哥站着不动，小心问道。 祁烨反应过来，“哦，没事，看到你们没事就放心了，快进去吧。” “嗯。” 几兄妹进去，祁烨转身关门。 回到房间之后，三姐妹已经眼晶晶的看着他。 将背篓放下，祁烨摸了摸祁颂的头，问道：“中午吃了什么啊？” “米粥。”祁颂笑着应声。 祁烨从背篓里取出铁锅，递给祁清，让她放好。 接着又拿出了两块东西。 两个小的看到那东西之后，眼睛亮得发光，“糖人！” 祁烨取出来的，正是两个糖人。 “一人一个，叫声哥哥来听。” 两个小丫头毫不犹豫，“哥哥，哥哥……”叫个不停。 “好了，拿去吧。”将糖人递过去。 两个小丫头迅速的拿过糖人开始吃起来。 祁清这时放好了铁锅进来，就看了两个妹妹口中啧啧啧的舔着糖人。 这东西以前的时候她小的时候也吃过，甜甜的。 还记得当时自己吃了好久，一直不想吃完呢。 只是哥哥，没有给自己买？ 祁清慢慢走进来，两个小丫头看到了，将手上的糖人展示给她看，“姐姐，你看，哥哥给买的糖人。” “嗯，那就好好吃，别把糖沾到床上了。”祁清走到哥哥漫不经心的说道。 见哥哥没动作，心中一阵失落，看来哥哥没有买自己的份，接着想到，自己已经这般的大了，也该懂事些，哥哥挣钱也不容易。 但想归这么想，心中还是有些失落的。 祁烨不知道她想的什么，将背篓中的东西取出来，“啊，最后一个在这呢，掉在底下了，我怎么说找不到呢。” 说着，取出了一样东西。 第三块糖人。 顺手递过去给祁清，“这块是你的，一人一块，不许抢啊。” 祁清看着糖人，有些惊讶，原本以为没有自己的份，心中还有些失落来着，现在这种感觉却是尽散。 接过糖人，“谢谢哥哥。”脸上笑意尽显，喜悦无比。 “吃块糖看你们高兴成什么样了。”祁烨看着她们高兴带点幸福的样子，心里也高兴。“我去把东西放一下，你们慢慢吃。” 提着背篓就出去了。 将米肉放好之后，又拿出了笔墨纸砚，打算趁着天色还明，将《西游》的下几个章回写出来。 这样，等明天，就能够直接给到班头了。 毛笔字以前也练过，虽然不是十分精通，但是写出来的字，最起码能看得清。 花了半个多时辰，就写好了几个章回。 搁下笔的时候，就发现了祁清正站在身后，默默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祁烨问道。 祁清笑笑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没想到哥哥居然还识字，写的什么啊？” 眼神看着纸张，满是向往。 祁烨把书稿整理了一下，“写的一些故事，城里不是有说书的嘛，卖给他们挣点钱。” “哦，是这样啊。”祁清应道。 抬头的时候，祁烨看到她看着书稿不动，突然想起，以前身祁家的情况，会读书识字就怪了。 就连前身识得的字也非常有限，更别说清雅颂三个妹妹了。 现在看到妹妹这么向往，祁烨就说道：“妹妹想识字吗？” “啊，我？”祁清被哥哥的话吓了一跳，文字对于她来说，是遥不可及的，村里识字的人屈指可数…… 曾经村里来过读书人，村里的人可敬着呢。 “我还是算了吧……，有那时间，我还是去挖点菜回来……”祁清最后说道。 祁烨笑道：“花不了多少时间，又不是让你去科举，只是识字，看得懂书信什么的就行。到时候也叫上两个小的，一起学，不识字怎么能行呢。” 就这样，祁烨就帮她们决定了。 祁清也是担心会不会太麻烦哥哥了，既然哥哥都这么说了，她也就嗯的一声答应了。 “好，那就从今天开始，来，叫上那两个小的，哥哥先来教你们千字文。” 祁清嗯的一声，就去旁边房间拉着两个妹妹过来了。 刚刚吃完糖人的两个小妹，还是很听话的，听说哥哥要带他们识字，也就学了。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祁烨在纸上写下字，然后带着她们读，开始教她们。 一直到黄昏，因为是刚开始，也没有教太多，现在则是让她们在地上自己写着。 祁烨则是去做饭去了。 米刚下煲，准备去处理了肉，祁清这时过来说道：“哥，今天早上的时候，祁根叔来过一趟，送了些面来。” “根叔啊……”祁烨想起了早上见到的祁根。 自己家也的确是很受他的照顾，特别是祁大勇去世之后。 想到这里，祁烨拿起今天买来的菜刀，切下一块肉。 “我过去一趟，你看着火。”拿起肉就出门去。 祁根一家不远，走几步路就到了。 第10章 搞钱搞钱 这时候，各家也开始煮饭了，能看到炊烟自屋内升起。 祁烨敲了敲门。 “谁啊？”屋内一道大嗓门随即喊道。 这声音，是祁根婆娘祁大婶的。 “祁婶，是我，祁烨。” 报了名字之后，里面的声音就没了。 随即里面传出一些琐碎的声音，听不太清，好像有点争吵，只听到了祁根两公婆的声音。 等了片刻，门开了，出现面前的是祁根。 “小烨来了，来，快进来。”笑着招呼着他进去。 祁根的屋子，布局其实也差不多了，都是外面是个天井，一间房子。 进来之后，祁烨也看到了拿着锅铲的祁婶。 颇为审视的看了他一眼，见到他并没有太多欢迎之色。 原因，祁烨也知道，祁根家也不是什么有钱人，还经常的接济自己，这种行为，自然引起祁婶的不满。 自己都没多少吃的，还要去帮助别人，活受罪。 连带着，对祁根估计也多有不满。 祁烨也理解他们，自己若是处在她的位置，恐怕也是一样的想法，帮人可以，但是也要量力而行。 不过对于祁根这么帮助，他也是很是感激的。 对于祁婶的冷漠也谈不上生气。 将手上的肉递给祁根，说道：“根叔，今天不是去城里嘛，买了块肉。这些年，多谢根叔的一直照顾。” 祁根没有第一时间去接，而是说道：“你有这份心，就行了。如今你在城里做工，能挣到钱，是好事。但也不能乱花啊，你家里还有三个妹妹呢。” 祁烨笑道：“根叔，没有乱花，就是一点心意。家里还有，你就收下吧。” “这么大块肉，得多少钱，还说没有乱花。挣钱可不容易，有钱你就留着，万一急用呢。”祁根还是不接，语重心长的说道。 祁烨只好点头，“我知道的，但我都买了，也拿过来了，总不好再拿回去吧。” “就是，小烨也是一片好心，执拗什么呢？”一旁，祁婶已经走过来，接过了肉。 又笑着说道：“小烨，那就多谢了。你可不知道，家里多久没有肉味了，二牛啊，整天也是缠着说要吃肉。” 见不是来要米蹭饭的，而是来送肉的，祁婶也是改变了态度，脸上的冷漠不见了，挂上了笑容。 祁烨也是脸带笑容，“那正好，现在灶还没熄火，刚好加个菜。给根叔婶婶和二牛都补补。我那边也正煮着饭，就不打扰了，先回去了。” 说罢，就往门口走。 祁根还想说什么，但是祁婶却是拉了一下他一下，率先开口，“哎，好，小心慢走。” 等到人影消失了，祁根才皱着眉头看向自己婆娘，不悦说道：“你急什么啊，这不话还没说完呢！” 祁婶也不怕他，拿着肉回去灶台，一边反驳道：“还有什么话要说，没听见他说的，家里煮着饭呢，不用吃饭的啊。” “那你也不能像赶人一样吧？” 祁婶拿着刀处理肉，瞪眼说道：“我赶他了吗，是他说没有空的。再说了，我们帮了他这么多，他送块肉过来，收下怎么了？” “大勇生前也帮了我们许多的啊，邻里互相帮助，怎么在你嘴里就变了味了呢。”祁根气急，大声说道。 祁婶将菜刀一拍，转身过来见到他的样子，也忍不住将自己怨气发泄出来，“他们帮过我们，我也没忘，也很感谢，但是我们也有自己的日子过的，这几年，隔三差五的送米送面，你以为我不知道？我也很想帮他们，但二牛如今也大了，也要娶媳妇了，总要攒点钱吧！” 祁根张了张嘴，被说得哑口无言，这时门口被推开，祁二牛扛着柴回来了，“爹，娘我回来了。” 凝固的氛围瞬间被打破，祁根轻咳了一声，“回来了，将柴放那边吧。” “哎，好。”祁二牛将柴放下，然后就看到了老娘在切肉，眼睛顿时亮堂起来，“娘，有肉啊。” “嗯，小烨刚才拿过来的。”祁婶随意答了一句。 祁二牛那叫一个激动，守在灶前哪都不走。 他老爹则是去关了门，坐在墙边的凳子上，叹了口气。 两人的争吵，祁烨没听到，他也没想到一块肉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 回到自己家之后，他也去料理剩下的那块肉。 妹妹祁清煮粥煮菜可以，要她去弄那块肉就为难她了。 逐渐熟练的切肉，放油煸炒，放下妹妹采摘来的野菜，放盐…… 一步步的进行，香味开始从锅中飘起。 三个妹妹齐刷刷的站在了身后，小的两个不停的咽口水。 这段日子她们吃得都是没有盐的粥，味道寡淡，这香味对她们又致命的诱惑。 祁烨翻炒几下，见菜熟了，便说道：“快，去将饭盛好，准备吃饭。” 一听到吃饭，两个小的马上就跑去外面盛饭，祁清担心她们被烫到了，连忙过去。 祁烨很快也将菜盛了出来。 三个妹妹已经在饭桌旁等他了。 “吃饭。”祁烨放下菜之后，说了一声。 几个妹妹马上伸筷子去夹菜，祁颂年纪小，用不会筷子，挥着小手在那干着急。 最后还是祁清反应过来了，夹菜到她碗里。 小的有人照顾了，祁烨也吃了一口菜试试味。 野菜炒肉，他也是第一次做。 吃上去味道还行，跟普通的青菜炒肉差不多。 今晚的菜就这一盆，跟秦家那丰盛的菜式相比，自然是没发比的。 但是祁烨依旧吃得很开心，因为他的三个妹妹吃得非常开心。 饭后，祁清收拾好碗筷，天色也渐暗。 黑灯瞎火的，也没什么事，也就回房间睡觉。 …… 翌日。 得益于晚上早睡，祁烨能够早起。 起来之后，围着屋子开始跑步。 他发现自己的身体虽然不是很孱弱，但是也不是很强壮。 还是锻炼一下，靠谁都不如靠自己，更别说现在也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还有三个妹妹要照顾呢。 跑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就开始口喘吁吁，汗如雨下。 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 靠着墙歇息了下，拉伸了手脚，便拿去木桶去打水。 来回几趟之后，气息也逐渐平稳。 换了衣服之后，祁清也醒来了。 祁烨说道：“小清，今天我还是要去城里，你在家里看着那两个小的，如果有什么事就去找祁根叔。” 祁清正在收拾他的衣服，听到话后点头应了一声。 整理好之后，祁烨拿起背篓，走出门去。 经过村子的时候，还是跟认识的祁家村人打招呼。 “根叔，二牛，早啊。” 祁根扛着锄头，嗯了一声。 二牛倒是热情多了，憨笑着，“烨哥儿，昨晚你送肉过来了，真好吃。” “喜欢就好。”祁烨笑道。 祁根这时看到他背这的背篓，“小烨今天又要去城里啊？” “嗯，去挣钱嘛，顺便去买点东西回来。”祁烨没有瞒着，直接说道。 二牛听到他又去城里，整个人精神起来，“烨哥儿，你也带我去呗，我好久都没有去城里了。” 祁根这时候喝道：“你去！你去就是想去玩！小烨是去做工的，你跟着去捣乱吗？” 二牛扭着一张脸，一脸的不乐意。他这个年纪，爱玩爱热闹也是正常的，若是没见识过，那倒罢了，但是他去过城里玩，知道那里比村里精彩多了，就想再去一次。 祁烨看着耍小性子的二牛，问祁根道：“根叔，今天很忙吗，要是不忙我就带二牛去吧，顺便帮我拿点东西，我一个人力气有限。” 二牛一听，马上转身看向自己的父亲，一脸的期待。 祁根看着自己儿子，对祁烨说道：“我这倒不是很忙，只是，二牛跟着你去，会不会打扰到你。” “没事。”祁烨摆手，“我那边倒没什么。” “那好吧，二牛，你就跟着小烨。记住，要听他的话。”祁根对着二牛嘱咐道。 二牛连忙点头，“放心，爹，我一定听烨哥儿的话，他叫我往西，我就绝不往东。” “行了，你去吧。”祁根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二牛就嘿嘿嘿的跑到祁烨身边，取过他的背篓，“烨哥儿，我来，我力气大。” 一副讨好的样子。 祁烨也乐得轻松，“走吧，根叔，走了。” “爹，走了。” 打了招呼，两人就往村口走去。 第11章 法子 官道上，两人走在路上。 二牛靠近过来嘿嘿笑道：“烨哥儿，其实昨天我在山上就看到你背着背篓回来了，没想到你还给我家里送肉来了，哥儿在城里，肯定混得很好。” “呵呵，谢谢看得起我啊。”祁烨走得累了，有些有气无力。 不过这次有着人一同过来，倒也不至于那么孤独，还能跟他聊聊天。 路程似乎也没有那么远了。 来到金陵城门。 二牛看着那道城门，不断的往上抬头，“哇，好高啊。” 祁烨拍了他一下脑袋，拉着他走进去，“好了，赶紧进去吧，不要妨碍别人进出。” 这傻小子，还站在中间，没看到那些城门卫有意见了吗。 拉着二牛进去，就像是村里人第一次进城一样，二牛看到什么都哇的一声，眼睛到处乱转。 要不是祁烨拉着，他都不肯走。 “你不是来过城里吗？怎么还一副第一次见的样子？”祁烨抓着他的衣服拉着他走。 二牛看着热闹的街市，憨憨的道：“我当时来的时候，老爹直接拉着我去干活去了，干完就直接出城回去了，哪有时间去看。对了，烨哥，我们去哪？” “去瓦市子，走，跟我来。”祁烨说道，带着他去之前的瓦市子。 他今天来的目的，还是一个，那就是搞钱。 虽然还给祁大富的三两银子已经够了，但还是要生活的，他又有三个妹妹要养，屋里的东西也要添置，总不能一直都睡他的房间吧？ 而且，生活要想过得好，哪能缺得了钱。 所以目前还是要搞钱。 祁烨正在想着生财之道，往旁边一看，发现二牛人不见了。 回头一看，就发现了那伙正在一家卖粉小摊面前，眼定定的看着别人煮粉。 “客官，要来一份吗？”老板问道。 二牛舔了舔舌头，手在衣服上摩擦着，他可没钱。 “老板，来两份。”祁烨这时走过来，拍了他一下，“还不过去坐下，我请你吃。” “可是……”二牛抓着衣服，昨晚才吃了他送的肉，今天又要他请吃粉，有些不好意思。 祁烨坐在桌子上，耸了耸肩膀，“回去的时候，你还要帮着搬东西，要是没力气了，怎么搬？” 二牛还是站着。 这时老板已经端了两碗粉过来了，“客官，你的粉。” 祁烨拿起筷子，“你不吃的话，那我就把两份都吃了啊。” 二牛闻着香味，咽了咽喉咙，一听这话，再也忍不住了，马上跑过来，“嘿嘿，谢谢烨哥了。” 拿起筷子就嗦嗦嗦的牛吃起来。 祁烨起来也没有吃东西，这时也饿了，也开始吃起来。 这份粉以二牛喝光汤重重的放下碗并且发出享受的“啊”的一声中结束。 付了钱之后，祁烨就带着他往东城的瓦市子去。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明媚，来到瓦市子的时候，不少场子已经开了，好生热闹。 二牛自然又是眼睛乱看，不过这次他倒是省心多了，还是知道跟着。 走进瓦市子之后，路过几家说书的，祁烨听着说书人的故事，眼眉挑了挑，停了下来。 大约刻钟过后，才又往之前的大庆戏班去。 他没想到，才过一天，就有别的说书人开始讲《西游》的故事了，虽然有些细节地方有出入，但是总体的方向是没有变的。 他们这么快就记录下来了？当时讲的时候他们应该也没想到会这么吸引才对啊。 故事说出去，被人再说出来，这是肯定的，又不能说这个故事只能在他们自己说。 好在，后续的故事只有他知道，他们也只能是等到他们说完，才能继续在自己的场子里面说。 不过，收益会受到影响那是肯定的了。 至于你说有没有人会根据前面的故事自己编后面的，试图抢在前面。 祁烨倒是不怕，《西游》的故事是完整的，他们编的要想比原版还精彩，那难度可太大了。 有那能力，自己写个新的不好？ 笑着摇摇头，祁烨去到了大庆戏班的场子。 这里也已经开始了表演，祁烨直接去到后台，很快寻找到了班头。 “小兄弟，你可来了。”班头见到他，马上迎上来，一脸的笑呵呵。 他最怕的，就是今天人不来，那到时候吕公子到了，他可就麻烦大了。 祁烨看了看日头，笑道：“班头，现在才早上吧，不算太晚吧。” “嗨，我这不是盼着小兄弟嘛，自然觉得时间过得慢，不是有句话就如隔三秋嘛。”班头也是风趣的说道。 祁烨笑着摇头，“哎，如隔三秋这个可就不必了。” “哈哈，小兄弟，自然是跟小姑娘如隔三秋，这个……”班头说了笑之后，就看着祁烨。 “早准备好了，你紧张什么，昨天不是给了你今天的份嘛，这是明天的。”祁烨也是干脆，直接昨日写好的书稿给他。 班头拿过看了看，心满意足的放入怀中，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小兄弟啊，不得不紧张啊。你这一路过来，也看到别的戏班了吧。” “嗯，你是说他们也在说《西游》这个故事吧，我听到了。”祁烨点头道。 班头闻言一拍大腿，气愤的说道：“你也看到了吧，他们这是赤裸裸的剽窃啊。昨日一个个的来看我热闹，看到小兄弟的故事这么精彩之后，就起了贼心了。下午的时候我们还想说上一场，接过，他们的速度倒是比我们快，先说上了，那些第一次听的人，很多也跑到他们那边去了，真是气死我了。” 祁烨神色平平，班头说的剽窃，就像之前想的，那是不可能杜绝的。 而且，他也不相信，这位班头就没有说过别人的故事。 哪个热度高，哪个故事好，就说哪个，这才是常理。 所以气愤完全没有意义。 安抚着他说道：“班头别生气了，这个可禁不住。最重要的，后续的故事在我们手上嘛，他们都是吃我们剩下的，到时候你对外说，就说西游的最新章回，都会在这里放出，久而久之，听客就都知道这里才是正宗了嘛。” 班头自然是是知道禁不住的，只是他昨日中午看到这么多人喜欢这个故事，就像用这件事来捆绑住自己戏班和人，生出同仇敌忾的心思。 这样，他们的关系也能熟络一些。 只是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看得这么透。 不过听到他的话，心中也安定一些，看样子，他还是打算跟自己合作的。 于是拍着胸口说道：“小兄弟说得对，我马上放出消息，就说我们才是正宗的，别人都是偷我们的。” “这些事，班头比我更懂，我就不瞎指挥了。至于这个打赏，那我晚点再来，不知道可不可以？”祁烨问道。 班头自然是点头，“没问题，到时候一定算好，交给小兄弟。” “那就麻烦了，我就先走了。”祁烨摆摆手，准备出去。 “好，小兄弟慢走。”班头还是很热情。 走出了后台，刚才一直都在听着的二牛问道：“烨哥，刚才跟那人说的什么啊？他好像对你很上心的样子啊。” 祁烨嚯了一声，“你这憨货，居然还能看出他对我上心。” “嘿嘿。”二牛憨笑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要我娘给我做好吃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 祁烨闻言笑了一声，是啊，现在那班头有求于自己，自然是讨好的。 “别傻笑了，走了。”招呼一声，往外走去。 从后台走出来，经过前台的时候，正好表演结束，班头上来对着观众说道：“各位观众，《西游》新的章回已经准备妥当，将会在后面几个表演结束之后给各位送上，也欢迎各位邀上亲朋好友一同观赏。” 哟嚯，居然还会上预告，这班头挺会营销啊，祁烨看着台上心中想道。 办完事之后，祁烨就在瓦市子内行走，看着各种玩意，心中则是在想还有什么挣钱。 主要是他现在也没有什么本钱，几两银子，用来过上个吧月，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要想做什么生意，那肯定是不够的。 所以他还要想着本钱少，或者不用自己出本钱的生意。 走着走着，发现今天日头太足了，晒得老热。 再看看背着背篓的二牛，都出汗了。 找了个阴凉的地方歇息，看着地上的影子，祁烨突然“哎”的一声。 随即拍了一下手，“怎么忘了呢，穿越必备的制冰啊。这可是个大杀器啊，有了它，财源滚滚来啊。” 想到办法之后，祁烨整个人精神起来，对着远处还在看戏的二牛大声喊他回来。 “怎么了？烨哥，那边唱大戏呢，好精彩啊。”还意犹未尽呢。 祁烨叉起手，问道：“我问你，冰，你知道吧。” “知道啊，我跟着我爹来的那次就看到旁边的铺子有人拿冰块，好漂亮冰凉凉的，还有那冷饮子，卖的老贵了，老爹说他们会制冰，还把冰买的这么贵。”二牛马上将自己知道说出来。 祁烨愣了下，“你说什么，他们会制冰？” 二牛摇摇头，“我是听我爹说的，我爹说他听别人说的。” 祁烨一下子被打击了，来回踱步，其实他也听说过古人就懂得制冰的了，只是想着这个时代或许还没发现，那他就有得做了。 现在看来，还是太乐观了。 还是要去了解一下，现在这个天气，冰块应该还是很大需求的。 第12章 再遇李瑾 这里是东西城的交界，也是属于多人的街道，否则瓦市子也不会建造在这了，所以走出没多远，祁烨就看到了一家冰室。 生意虽然不至于排长龙，但是生意也是火爆。 门口就有一块招牌，上面写满了各种冷饮的款式，价格也有，只是他没想到最便宜的都要三十文一份。 祁烨还看了一下，一份里面的冰并不是很多，都是一些碎冰。 “客官，来一份？”那掌柜询问。 祁烨看了一下室内，坐满了人，便说道：“掌柜，你这冰，是自己制的啊，还是藏的啊。” 古人在学会制冰之前，都是冬季先藏冰，再到夏季才来用的。 所以他才会这么问。 那掌柜笑了声，“客官放心，我们用的都是藏冰。硝石制冰啊，有味，而且听说还有毒，这吃进嘴里的东西，当然是安全为主了。” 掌柜的话，打破了祁烨最后的希望。 他们真的知道了硝石制冰。 不过，他也从中抓到了掌柜话中的其他点。 硝石制冰有味有毒…… 那应该是他们没有提纯的原因。 这样看来，还是有机会的。 不过，看到这么点冰还能这么爆火，祁烨也想到了，如果自己真的提纯了可用的冰，也未必保得住，还是以后再说吧。 至于这三十文的冰碗，祁烨还是算了，太贵了。 在掌柜略带遗憾的眼神中，离开冰室。 冰不能做，现在又回到了原点，找什么营生呢。 在街道上走着，走出一段距离之后，祁烨路过了一家书店。 然后停下，接着往回走。 《西游》的故事那么受欢迎，而且内容也不枯燥乏味，那要是做成书的话，会不会好卖？ 碰碰运气也好。 祁烨走进店内。 纸张和墨水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店内的客人不算多。 一个伙计拿着鸡毛掸子正在打扫。 祁烨走过去，“那个，请问收话本故事吗？” 伙计闻言抬起头，然后指着里面，“收，掌柜在里面。” “多谢。”祁烨道了声谢，往里面找到了掌柜，将自己的事说了一遍。 掌柜的看了看他，“西游？哦，我想起来了，是不是昨天在大庆戏班说的那个，我听别人说，当时就是一个十几岁的年轻人在说，不会就是你吧。” 祁烨点点头，“是我。” 见他承认，掌柜的来兴趣了，“话本故事呢，其实隔三差五都会有人拿过来，希望我能够买下，故事多我自然是很乐意的。你的那个西游，听得人不少。但是呢，写成书和说书，那就不一样了。说书人多，不代表看的人多。” 祁烨听着，问道：“那掌柜的意思是？” “你那本西游走的是志怪的路子，不算创新，这样吧，十两银子，你把整本书卖给我。” 在祁烨后面的二牛听到这个价格，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不停的大喘气，十两银子，够买多少肉吃啊。 祁烨听到这个价格，却是无动于衷。 十两，这个钱对于他们现在来说，不算少。 但是这本书的潜在回报，祁烨不相信会低于十两。 至于掌柜说的什么说书听的人多，看书不一定的理论，或许有一定道理。 但是要看对象。 从现在瓦市子的热闹可以看出古人的消遣不多，能够随意出门的人尚且如此，那些闺中小姐呢，更是无聊倒疯了好吧。 看书绝对是她们的一大乐趣。 至于掌柜的为什么会这么说，自然是想拿多点利益。 祁烨笑道：“掌柜的，虽说讨价还价，但是你这也压得太狠了吧。” “哎，这位小兄弟，我给个十两，已经是很高价了。别人来，我给个五两六两的，已经的极限了，给你的价，几乎是翻了一倍啊。”掌柜的睁着眼睛说道，“你看，我买下来印书也是有风险的，万一真的没人看，那我就不单亏了卖书的钱，纸张笔墨印书装订，都是要钱的，你说是不是。” 祁烨挑挑眉，轻轻颔首，“那这样吧，我出书，掌柜的负责刊印发售，挣到的，五五分成，怎么样？” 说着，还伸出手张开手指。 原本这样的做法对掌柜而言降低了风险才对，但是掌柜听到之后脸色却是一抽，“小兄弟，你可能不知道，本店有个规矩，那就是刊印书籍都是自己的来决定的，你要是参与进来，这就坏了规矩了。” 他当然知道这样的话风险比较低了。 但问题是他缺那十两银子吗，做书局的，自然也是了解市场环境的，这故事通俗易懂，充满趣味，不像那些落魄公子那样总是伤春悲秋，跟富家小姐相爱的臆想话本。 而且，昨天他也去听了场，发现这故事到后面还会很长，如果做成书籍的话，卖给那些闺中小姐，还是很好市场的。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给的十两，原本想着这人得了钱会立马答应…… 祁烨这时候说道：“掌柜的，我自然不会干涉到你的书局中去，该印多少，怎么印，你是了解的，自然是你来定，只是每本书，五五分成。” “五五！”掌柜的也摊开手掌，惊讶的说道：“小兄弟，你就提供了个故事，我连你故事好不好卖都不知道，就得先赔进去材料费，你现在跟我说五五？” 开玩笑，要是五五的话，他得少赚多少？ 看到他整个人都差点都要跳起来，祁烨压压手说道：“别激动，平分最好嘛，掌柜的不同意，那你说，要怎么分？” 掌柜坐下去说道：“我还是那句话，十两。”两只食指交叉叠在一起。 他还是想要独吞。 祁烨见状点点头，“明白了，那容我考虑一下。” 见他退了一步，掌柜拿捏说道：“那你最好快点，还有，不要再把故事交给戏班说了，否则价格还要再降一些。你也不不要让我等太急，我们也不是有故事就收的，那么多书还要安排刊印呢。” 祁烨没说话，只是点点头，然后就带着二牛出去了。 回到街上，两人继续往前走。 二牛这时候反应过来了，惊叫一声，整个人跳了起来，“烨哥，十两！十两啊！你这就错过十两了！” 旁边路过的人被二牛吓了一跳，还以为遇到抢劫的，看清楚之后一个个怒视过来。 祁烨也是拉出了他，“别激动，才十两，那掌柜可贼着呢，十两就想打发我了。” 二牛听到这句话，仿佛被撞击了一样，十两是打发？ “那掌柜是看我们年轻，所以才想着独吞，再找找其他的，我就不信找不到。”祁烨也是发狠的说道。 东西两城的街道，比起别的地方是要宽阔一些，因为这两城住的不是达官贵人就是富家豪门，行人多是手上有点钱的，所以商铺也布置得比较大气，种类也是全城最多的。 走在路上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祁烨正准备去找下一家书店，路上却是遇到了一个人，一个只见过一脸的人。 “呀，祁烨。”一道带着惊奇的声音传来，前面一个年轻男子隔着五六米的距离指着祁烨。 然后小跑过来。 “果然是你啊，这么巧。” 来人是昨日去秦府蹭饭时遇到的李瑾。 才见过一面，但是这人自来熟，一副认识很久的样子，走过来说道：“昨天都忘了问你，你住在哪的？” 祁烨知道他父亲是秦府的幕僚，加上对自己也没有什么恶意，说道：“城外祁家村。” “城外啊，那你来这做什么？哦，难道是来帮人治病的？”李瑾“哦”的一声猜测。 因为昨日孙神医说是祁烨是他的小友，也懂医术，他才这般猜测。 祁烨摇头，“来找书局。” “书局？”李瑾疑惑。 祁烨随即将自己想跟书局合作出书的事说了一下，顺便问道：“李公子看样子对着附近很熟，那不知是否知道哪里有比较好的书局？” 读书自古以来都是正道，这李瑾的父亲又是秦府幕僚，应该对此了解。 “书局啊。”谁知李瑾挠挠头，犯难的说道：“书局倒是知道一两家，但不太熟，都没进去过。” 说完见到祁烨诧异，便解释道：“哈哈，那个，我其实也没来多久，也不太喜欢读书，你懂的……” 没想到还是个厌学小男孩啊，祁烨点头，“明白，那我去找找吧。” “哎，等等。”李瑾拉住了正打算告辞去找书局的祁烨，问道：“你那故事，很好吗？” “这个，你让我怎么说。”祁烨苦笑道。 李瑾想了想，“那你说个一两回给我听听，我虽然不爱看那些书，但是话本还是挺喜欢看的。” “那行吧，找个地方，坐下我给你说说吧。”祁烨说道，他也正好想歇歇。 找了个茶楼，李瑾要了壶茶，又要了不少点心，俨然一副准备听戏的样子。 见到二牛看着点心，还贴心的推了过去。 祁烨润润喉之后，开始讲述。 因为之前已经讲过一次，所以这次更加的流畅，更多的细节描述。 坐在那听着的李瑾也逐渐的收起了自己的懒样子，慢慢进入了状态，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在脑海中构建祁烨描述的画面。 第13章 开书局 小半个时辰后，祁烨停下，端起茶水再次润润喉。 “那猴子后来怎么样了？”一停下，李瑾便问道。 祁烨放下杯子，“怎么样？应该是我问你怎么样才对，这故事，以你的看法，能行吗？” 可不能忘记他说这么一段的目的。 李瑾双手一拍，激动的说道：“行，绝对行！写成话本的话绝对没问题！我家里也有妹妹，隔三差五的就要去买话本给她，肯定爱看。” “可是，若是小孩的话，我还是有信心的，但是那些闺中文静的小姐，真的爱看这么闹腾的书？”祁烨又问。 李瑾马上点着手说道：“这你就不懂了，虽然说那些千金小姐不再是前朝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一些家中规矩严的，还是不让她们出门的，那她们也未必真的文静，你那书对于她们来说也是很有趣的啊，不是说后面会取经吗，一路的人事物事，她们说不定还更向往呢。” “听你这么说，好像很有道理啊。”祁烨到底对这个社会的风俗还未太了解，李瑾解释之后，觉得有点道理。 “那现在的话，还得找家书局，合作印书。” 一听到这个，李瑾眼咕噜一转，马上说道：“哎，还找什么书局，找我啊。” “你？”祁烨一个战术后仰，看了看他，“你家里有书局？” 李瑾摇摇头，“没有啊……” “那……” “但我有钱啊。”李瑾瞪着眼睛说道：“我们合伙开一家不就行了，我出钱，你来办，赚了平分，怎么样？” “嘶~”祁烨吸了口气，刚才还在书局碰壁了，现在掉下了个大西瓜？ 想了想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样开书局，应该是要找店面，招伙计，还要那些印刷的工具，纸墨笔砚等等，对了，我们是不是还要去搞一张营业执照？” 每说一点，李瑾的脸就愣一下，现在整个人像是痴呆了一样，“这……这么麻烦的吗？” 不过很快，他又振作起来，“哎，那我们去卖一家书局不就行了。” 刚刚端茶进口的祁烨一下子被呛到，“咳咳，大哥，你认真的吗？” 这话，怎么那么像那些后世那些电视剧里有钱人的做派。 “那当然是认真的。”李瑾脸色认真的说道：“要是火了，我也赚上一笔啊，而且有个书局，也可以印别的，收别人的故事也好。对了，你的故事多吗？” “呵呵，不说一辈子，最起码十年是写不完的。”祁烨自信的说道，除了西游，他还有三国、水浒等等，后世那么多，够他写的了。 “那就行了，走，去看看有没有愿意卖的。”李瑾起身，马上说道。 看样子还是个行动派。 这个提议对祁烨而言，本身他也是打算跟书局这样合作，若是真的找到了书局，也更方便。 只是，哪有这么巧的事啊。 原本他是这么想的，但是跟着他走过两条街之后，居然真的找到了一家生意萧条的书局。 而李瑾也如他所说，有钱。 当场掏出了八百两，盘下了这家带印刷设备的书局。 只是因为书局萧条，走得没剩几个伙计了。 不过也因为李瑾这么爽快，老板也就耐下心来，跟他们说了一些书局的事，包括纸张质量哪家好，墨哪家好，怎么保存。 还有一些注意的事项。 等到牙行的人来了，做了交接之后，拿了钱之后，还隐晦的提醒，这里的位置不太好，做书局的客源正好被街口的几家大书局截断，所以最好改行。 说完，就走了。 牙行的人登记完了之后，也走了，就剩下了祁烨几人，和这座不算太大的书局。 祁烨用手敲了敲门框，感受着反馈回来的力道，对李瑾说道：“我们是不是太草率了一些。” 在后世你找家店面开店，也要考虑个十头半个月吧，各种费用要算清楚吧。 现在呢，他跟李瑾才见第二面，今天遇在一起才说了不到半个时辰，其中大半还是他在说故事，然后就定了。 现在店面都盘下了，钱都给了，要说不干，那肯定不行。 李瑾正在随手翻着书局面前的书，闻言，放下说道：“草率吗？我们不是已经算过，这书会大卖吗？” “行的吧，钱是你给的，你都不担心，我担心什么。”祁烨算是想通了。 李瑾依旧还是那般轻松，仿佛刚才花出去八百两的不是他，问道：“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祁烨吸了口气，不管怎么样，现在这家书局也算是他的起步了，还是很重视的，“先看看我们现在的情况。” “好啊。” 书局名叫长盛书局，很可惜，这家书局并没有长盛下去，招牌，祁烨暂时没有去改它。 整个书局分为两部分，前院和后院，前院属于销售区，刊印出来的书就是在前面售卖，后院属于印刷区，这里就是工人印刷书籍的地方。 留下来的几个伙计，一个是负责前面售卖的，其余的都是后面的印刷人员。 也是开书局必不可少的，祁烨看了一下他们的技术，还是很过硬的，动作很快。 只是现在书局萧条，之前老板就没有再让他们印书。 老板留存下来的纸张和墨还有不少，能够支撑一段时间。 看完了之后，对整个书局就有了个大概。 “怎么样？”李瑾问道。 祁烨看他不上心的样子，也很是无奈，谁让他的确有不上心的资本，说道：“纸张墨水还是充足的，我们可以马上开工，我先写下前面几个章回，让他们刊印，尽快追上瓦市的说书，我打算到时候瓦市那边也说，我这边也同时卖，正好他们那边给我们打打广告。” 李瑾听着点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一下子就办下了一个产业，虽然小了点，但好歹是我自己的，走，去吃一顿。” 拉着祁烨就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转头看向那位售卖的伙计，掏出点碎银子，递过去说道：“今天换了老板，你们的待遇不变，这些钱赏给你们的，分了还是拿去吃饭都随你们。” 随后，拉着祁烨在几个伙计的感恩中走了。 附近的一家酒楼内，李瑾点了不少菜，跟祁烨推杯交盏，畅想以后书局越做越大。 饭后，几人一同出了酒楼。 李瑾喝了些酒，整个人脸红红的，身体也有略微摇晃。 “你没事吧。”祁烨问他，酒楼的就度数并不高，加上味道并不是很喜欢，所以他没有喝太多。 李瑾摇摇手，“没事，才喝那么点。” 这时，远处一人跑来，见到李瑾之后整个人才呼出一口气，“公子，原来你在这啊，找了我好久。” 说着还上前扶住了人。 看来是李瑾的随从。 “怎么了？”李瑾问道。 那随从看了一眼祁烨，随后说道：“老爷找你回去。” “爹找我啊……”李瑾啊了一声，然后对祁烨说道：“祁烨啊，我爹找我，估计有什么事，我先回去了。如果有什么事，去秦府找我就行。” 祁烨点头，“既然是李先生找，那你就先回去吧，我们这边，也不急一时。” “行，那我就先回去了。”李瑾说了一声，就在随从搀扶下回去。 而祁烨这时候也没有马上回去，而是回去了书店内，这时伙计还在，祁烨就花了时间将到今天瓦市那边要说的《西游》内容写下来。 随后交到伙计，让他们先刊印着。 交代下去之后，便也回到了瓦市去，这时已经是到了下午。 大庆戏班现在表演着杂技。 来到后台的时候，就看到了笑眯眯的班头。 “班头，看样子，效果不错啊。” 班头不停点头，笑着说道：“吕公子今天来了，很是满意，从早上到刚才，一共开了五场，场场满人啊，要不是再说喉咙哑了，明天说不了，现在还会说着呢。小兄弟，这是你的那份。” 说着，递上了一个小布袋。 祁烨打开看了看，跟上次的差不多。 班头说道：“这个开的场次虽然多，但是打赏就未必了，而且吕公子每次也不是打赏那么丰厚的，以后的赏钱说不定还要再降一些呢，这可不是我们拿了啊，这也是没办法的，别的戏班也在偷我们的，我们也就今天能够拿多一些。” 道理祁烨也明白，加上现在他找到了书局，也不单靠这边吃饭了。 点头说道：“情况我明白，只要不存在欺骗，那就没问题，少点就少点吧。” “那不敢，我们大庆戏班还是讲诚信的。” “行，走了。” 祁烨将钱袋里的钱放在一起，袋子放在桌上。 出来之后，二牛看祁烨的眼神就不对劲了。 “烨哥，你说你来城里是做工的？” “正确来说，是挣钱，怎么了？” 二牛摇摇头，“没，我只是觉得，你好厉害啊。” “厉害吗？还行吧，走，去市场买点东西，回去了。” 第14章 敲诈 回程的路上，二牛背着一包东西，祁烨也提着不少。 今晚的菜，还有一些薄被鞋子之类的。 二牛笑嘻嘻的，今天不单在城里吃了肉，回去还能煮肉吃。 今天他算是见识了，没想到烨哥是这样赚钱的。 祁烨倒是没什么想法，就是觉得提着的东西太累了。 随着时间，祁烨回到了祁家村。 只是快到家里的时候，一声吼声，引起了祁烨的注意。 “你们想干什么？！都是一条村的，祁大富，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祁烨抬眼看过去，发现是祁根正在自己的门口，背靠着门，正在大声喝骂对面着几个男子。 其中一人正是祁大富。 “关你什么事，一条村的？一条村的就不用还钱啊？”祁大富手下一人也是大声骂道。 原本还在笑的二牛看到对方几个人在欺负自己爹一个，马上便是冲过去，“敢欺负我爹！” 那手下看到二牛牛高马大的身体，加上那瞪得像铜铃一样的眼睛，有些发虚，倒是没有再出口不逊。 祁根看到自己儿子回来，便也看到了祁烨。 祁大富自然也看到，“哟，祁烨，总算是回来了。可以啊，几天没见，都拿着这么多东西回来了。” 随即又冷起脸，“只是，你有钱买东西，不知道有没有钱还给我？” 祁烨冷着脸来到了他面前，却是没有回答他，先是跟祁根打了招呼，道了谢，然后隔着门问道：“小清，你们没事吧？” 很快，门内出现了祁清带着惊慌的声音，“哥？！你回来了，我、我们没事……，根叔来挡住他们了。” 祁大富这时上前一步，摊着手说道：“你看，你妹妹都说没事。幸亏你回来得早，不然的话，说不定我还真的要砸门进去了，到时候说不定就会出点什么事了。” “屁！当时你们就想撬门进去了！”祁根呸了一声说道。 谎言被拆穿，祁大富一点都不在意，“呵”了一声。 祁烨这时候沉着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最后的还款时间应该是今天吧。” “对嘛，所以我这不过来了嘛。”祁大富拍着手大笑。 “可是……，现在今天还没过完呢。”祁烨继续说道。 祁大富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祁烨，你什么意思？”眼神死死的盯住了他。 祁烨却是毫不畏惧的对上了他的眼睛，“我的意思是，今晚凌晨之前，都算是今天。” “你找死呢！”祁大富狠声道，在他眼里，祁烨这样的人就是个窝囊废，以前就木讷，现在居然跟这么看着自己，还敢说这样的话。 “怎么，今晚凌晨没过，自然一天就没过去，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祁烨露出笑容说道。 看着他的笑容，祁大富原本凶狠的样子突然一变，也笑了起来，“哈哈，祁烨，你可真行。废话不多说了，钱你准备好了吗？看你大包小包的，最近发财了啊，要是没钱的话，就怪不得我了。” 脸上虽然在笑，但是话语中的威胁更甚。 祁烨缓缓的从怀中取出了三两银子，“钱在这呢，你看，我都准备好了，三两银子。” “哟，看来是真的发财了啊，给哥哥我也指条路如何。”祁大富见他拿出银子来，还真有些意外。 手下准备伸手过去拿，只是刚伸过去，祁烨就却是把手握紧了。 祁大富一看，抬眼，“祁烨，不要给脸不要脸。” 祁烨看着他，“钱还给你，以后不要再来闹事。” 说罢，松开了手。 手下拿走了钱。 祁烨正准备转身回去让小清开门，突然祁大富却是笑道：“利息我拿到了，五天后，我来拿本钱十两银子。哈哈，走了！” “什么十两！哪来的十两！你这是敲诈，你别走，把话说清楚！祁大富！”祁根一惊，大喊道。 “十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二牛也是跟着喊。 祁烨这时候转过身来，脸色冷漠看着离去的祁大富，拉住了祁根，“根叔，算了，别气着身子了。他们这些人，说是没用的。” “可是，十两银子啊，这么多钱，怎么凑？” 祁烨呵了一声，看着祁大富他们，低声喃喃，“这是想要趴在我身上吸血啊，既然想耍横，那就看谁横。” 安慰了祁根几句，便让二牛扶着他爹回去了。 祁烨带着买来的东西进了门，一进去，便看到了祁清带着两小只站在门口，笑道：“这么欢迎我啊，好啊，都过来帮哥哥搬进去。” 两个小的终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很快被哥哥的笑容感染了。 但是祁清却是听到了外面说的话，“哥哥，那祁大富……” 祁烨随即跟她摆摆手，“你别管了，大人的事，你照顾好两个妹妹。” 态度坚决，祁清只能是张张嘴，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祁烨见状，安慰道：“放心吧，他们不敢做得这么绝的。钱已经给他们了，再要，那就将我们往绝路上赶。实在不行，就告诉村长、里长，再不行，就报官，事情闹大了，村子里的人也会对他们不满，担心成为下一个我们。事情没你想得那么害怕，有哥哥在呢。” 轻轻拍了她的头，让她不要担心。 祁清终究是个孩子，见哥哥说得这般自信，自然也就放下心来。 事情自然没有那么简单，祁烨也没别想到祁大富居然这么狠，这是要趴在他身上吸血啊，他也明白这十两是不能还的，一旦还了，就有一百两，一千两，知道自己干了为止。 至于去报官，自己可不是一个人，还有妹妹，报官也不知道能不能真的解决，万一官府不管，祁大富又知道了，那么自己恐怕会受到报复。 更可况，祁大富既然敢这么做，恐怕也是做了一些准备的。 所以，办法要想，而且还要做得妥当，一击必杀，不留后患。 “走，进去看看哥哥给你们买了什么。”抱起地上的东西进了房间。 房间内，祁雅和祁颂已经是张开了那张买回来的薄被，盖在自己头上不停的乱蹭着，口中发出大笑。 祁清进来之后，马上就是摆出了大姐的气势，抓住了两人，让她们坐到一旁，开始整理被子。 “这东西是能乱玩的？一个个的让人不省心。” 叠好被子之后，又问祁烨，“哥，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回来了？” 祁烨正取出了几双鞋子，“不是说哥会挣钱的嘛，挣到了自然是要用了。你也大了，总不能再跟我睡一张床上。来，这是你们给你们买的新鞋子，我还扯了点布，小清，给你做女红，做点小手绢小荷包什么的。” 祁清还好点，两个小的已经是呜的一声扑过来，拿自己的新鞋子了。 看到他们这么高兴，祁烨心里也高兴，“今晚吃鱼，我来做，你们试着新鞋子。” 端起背篓就出去了。 就在祁烨去厨房料理晚饭的时候。 祁根屋里，祁大婶看到祁根回来了，就忍不住的埋怨，祁大富是什么人，村里人都知道，万一报复怎么办？ 但是祁根却是在这件事上坚持，“我知道，我们家没钱，帮不了小烨家多少。但是，现在祁大富这般打上门，家里只有三个妹妹，我怎么也要去拦着，否则我怎么对得起勇哥？” 别看祁大婶平日里撒泼，整日嫌弃祁根，但是也知道祁根的底线，说道：“我不是不让你帮小烨，你拦住他们就行了，干嘛还要骂他们呢，万一被记恨上，报复过来，我们娘俩怎么？” “那他们的确是太过分了！见到小烨能够还钱了，就继续敲诈，哪有这样的人啊！”祁根想起这件事就生气，猛地一拍桌子。 二牛听着，也是骂骂咧咧的。 祁大婶这时候发现儿子回来了，又看到了他提着一大块猪肉，“你回来了，从那弄来的这么大块猪肉？” 二牛憨憨一笑，“这是烨哥给我的，说是谢我今日帮他拿东西。” “这么大块肉，得花多少钱啊，昨天才说了，怎么他还乱花钱啊。”祁根这时候也是看到了，皱着眉头说道，认为祁烨挣了的钱之后就大手大脚的。 “对了，二牛，小烨在城里做什么工？看着好像挺挣钱的。”随即又问道。 祁大婶这时候插了一句，“现在做什么工也没用，十两银子啊，怎么筹？” “什么十两银子，那十两是祁大富敲诈的！”说会这事，祁根又愤怒的拍了一下桌子。 二牛这时候说道：“还真别说，十两银子，烨哥说不定还真有。” “你胡说什么呢，要是真有十两，小烨还需要找祁大富借钱？早用在他母亲身上了。”祁根说道。 祁大婶也是觉得自己儿子在说胡话。 “哪有胡说。”二牛觉得自己被冤枉瘸了，急着将自己一整天跟着他的事情说了出来。“我亲眼看到的，那掌柜的说要出十两买了烨哥的故事。就这，烨哥还嫌弃呢。” 第15章 办报 祁根和他婆娘两人对看一眼，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你说烨哥还跟人合伙开书局？” “对啊，我亲眼看见的，那还能有假。”二牛马上说道。 祁根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我怎么感觉，烨哥自从山上摔下来醒了之后，整个人就变了，变得不再像以前那么木讷，人也机灵了许多。现在还会写话本故事了？” 祁大婶则是拿过了猪肉，说道：“家中遭逢大变，如今还有三个妹妹要照顾，说不定就是这样，让他的心性改变了。否则他家里，三个妹妹恐怕保全不住，老天爷也总要给人一条活路。” “嗯，或许是吧，现在也好，能够养活自己，祁大富的事，还要找村长一趟。”祁根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祁烨家中，一条鱼，加一盘青菜炒肉，再加一个蛋花汤，就是今晚四人的晚饭。 吃饭的时候，三个妹妹依旧是十分兴奋，这些菜，就是过年的时候，她们也没吃得这么好。 一个个吃得满嘴油。 饭后，祁烨一边教着三个妹妹识字，也写着《西游》接下去的章回。 一直到天黑，才收起书稿。 买了薄被之后，三姐妹就不在祁烨的房间挤了。 祁清带着她们回去睡觉，祁烨也是躺在床上，想着办法怎么解决祁大富的事，如果今日没有遇到李瑾，他一时半会之间，还真的没有什么想法。 但是如今的话，他倒是有想法了…… …… 翌日。 祁烨继续早起，绕着屋子跑步，又将水缸的打满。 跟祁清说了一声之后，便又打算进城了。 不过在进城之前，他来到了祁根家里。 正准备敲门，门就打开，正好遇到了准备去田里的祁根和二牛。 “小烨？你来得正好，祁大富摆明了敲诈，你跟我去村长家里，说清楚这件事。”祁根见到他愣了一下，随即说起了事情。 祁烨脸上倒是没有太多愁容，笑道：“根叔这事不急，我来是有件事想拜托根叔的。” 门口后面，祁大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忍不住看过来。 “好，你说，什么事。”祁根说道。 祁烨便将自己的事情说了出来，“根叔，我要去城里，家里呢，就三个妹妹，祁大富要是想做什么，她们没什么能力反抗的，我就想让根叔帮忙照看一下。” 不是借钱的事，祁大婶也是松了口气，不是她不想借，如果有能力的话，她一定借。 “这件事啊，没问题，我一天都在村里，你婶婶也在整天在家，这事没问题。”祁根直接答应。 祁大婶在后面也是说道：“放心吧，小烨，等会我就过去你家里坐，祁大富他们来了我就喊，喊得村里的人都知道。” “好，那就多谢根叔祁婶了。”祁烨朝他们点点头。 准备离开的时候，祁根却是拉住了他，“哎，先去见村长啊。” “不急，等我回来再说吧。”祁烨却是说道。 祁根无奈，“那你把二牛也带去吧，田里我能搞定。” 听到这话的二牛整个人支棱起来了，期待的看着祁烨。 “行，那我带着吧。”听到这句话，马上就小跑过去。 祁烨也是想着有个人跟着，要是有些搬搬抬抬的事，也方便些。 带着人，又说了句走了，便就往村外走去。 二牛对于能够继续去城里非常高兴，第一时间也是拿过了背篓背在身上。 走在路上，祁烨还是会跟认识的村民打招呼，不过也能够看到一些村民站在一起，看着这边低声说着什么。 估计是昨天祁大富的事，已经在村子里传开了。 祁家村一共就二三十户人。 加起来大概就是百来两百人。 村里但凡有点什么事，很快就会传遍整条村。 村民在背后说着，祁烨也没有什么反应，而是问道：“二牛，祁大富家中有什么人口？” “人口？”二牛想了想，随后说道：“他家啊，爹娘已经不在了，就他一个，不过呢，平日里笼络了几个游手好闲的，就是昨天跟在他身后的那些，就住在那边。” 说着还朝中一个方向指过去。 祁烨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小坡旁边，有一间较大且颇为结实的房舍。 从外边来看，就比自己的不知道好多少。 “村里人对他的印象怎么样？”祁烨又问。 二牛呵了一声，“估计就那几个跟着他的会认为他好，村里人多多少少都怕他，在村里不知道惹了多少事。” 听到着，祁烨挑挑眉，这也是祁根叫他先去找村长他没去的原因，祁大富在村里作威作福这么久了，但是村里人大多都是敢怒不敢言，可见村长没有能力约束。 那他去找村长，事情也得不到解决。 最后事情还是要靠自己。 一边询问着村里的情况，两人往城里赶去。 来到金陵，先是去到了大庆戏班，将下一章回的故事交给了班头。 接着便前往了长盛书局。 虽然他不在这里住，但是有伙计在的，来到的时候，已经是开门了。 因为接过来之后没有改变什么，所以别人甚至都不知道这里已经换了老板了。 李瑾没有来，祁烨便先是来到后院，将新的章回也交到了印书伙计手上，让他们先印，同时先将之前印好的按页码叠起来，但是先不装订成书，现在的量还是有点少，打算把明天的量也印上之后再成书售卖。 正在吩咐的时候，李瑾来了。 来到后院发现正在排字印书，便问道：“祁烨，我们现在可以卖了吗？” 祁烨摇头说道：“还不行，书印出来之后，没有知名度，我们还是很难卖出去。” “那怎么办？”李瑾一惊，他以为书印好就能直接卖出去的呢。 祁烨却是淡定的说道：“没事，我有办法。你知道城里发生哪些杂七杂八的事吗？包括哪些八卦的。” “说到这个，那可就是我的强项了。”李瑾的眼睛一亮，“昨夜春宵楼有人掷下三千两买下一花魁的初夜……，芳兰街那边昨晚有一群人喝醉了酒，被一只狗汪了一声，生气过去踢的时候最后反倒是被狗追着跑……” 开始说着一些知道的事，大大小小的加起来十几间，祁烨一边听，一边在纸上写，润色过后又在书架上取出一本“通胜”，也就是黄历书。 找到了今天，写上日期，宜忌事项，等信息。 最后还加上了《西游》的故事。 取过一张较大的纸，在上面重新排版。 这样，一张小报纸就出现了。 让人先拿去印刷，祁烨则是跟李瑾说道：“我打算先免费发放一批报纸出去，先涨涨知名度，到时候书局的名气才能打开。” 李瑾不太明白，不过还是点头，“我也不懂，既然你已经有办法了，那就去做吧，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我打算找人去城内各处派，不过，可能需要一些启动资金。”祁烨也是径直说道。 这家书局出钱的是李瑾，现在还要他出钱，祁烨也没有办法，他身上只有十两多点，撑不了太久。 李瑾倒是没有犹豫，取出一百两，“这些够吗？” “够了。”祁烨接过，收进了怀中。 完事了之后，李瑾就拿着印出来的西游在看，祁烨则是在想着后续的发展，还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以及应对情况。 印书的伙计很快，一个多时辰便将报纸印好，等到干了之后，祁烨便带着纸张出门。 找了几个帮闲，给了他们一点钱，就让他们去城内各处免费散出去。 他自己也拿着一部分，去往人流量多的街道。 李瑾也很好奇，于是跟了上去。 来到街上之后，特意来到茶楼酒楼这些地方。 甩着一张纸，“长盛日报，来看看啊，免费啊，新鲜事，趣味事，还有小故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最重要的是，免费啊。” 像个卖报小哥一样，挥舞着报纸。 跟在后面的李瑾也被他突然的嗓门吓了一跳。 免费的力量果然很强，最起码一些人听到这个词之后都看过来了。 不过，他们也很谨慎，没有听到免费就一拥而上，反而很警惕。 祁烨一边喊，一边走，走过了几家酒楼都没有人来拿。 不过他也不急，依旧保持着自己的步伐，说着免费的口号。 路过一家茶楼的时候，总算是有人开口了，一个在茶楼二楼的男子听到声音之后往下探，开口询问道：“哎，小兄弟，你这报纸是邸报吗？” 邸报，是朝廷文书和情报的文抄，是送到各官员府上的，内容也是朝中各事。 祁烨笑道：“邸报的内容，我们怎么知道呢，我这日报，都是一些百姓琐事，看个趣味。” “哦，有点意思，那你送一份上来。”那人说道。 祁烨随即上楼，送上一份报纸，那人想要付钱，连忙拒绝道：“今日说好的免费的，收钱就破坏规矩了。收了你这钱，那别人就会觉得我说假，对我们书局的名声可不好。”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好破规矩了。”那人倒也没有坚持，取过报纸笑道。 第16章 发展规划 第一份送出去之后，祁烨没有多逗留，回到楼下继续喊。 有了第一个之后，很快就有第二个上前了。 来的人越来越多，祁烨手上的报纸就越来越少。 还有很多人围着一张报纸，想知道上面写什么，很多百姓都只是知道上面是文字，但是具体写的什么还不清楚。 拿着纸张的是个识字的，正在那些人催促下问上面写了什么。 那人看了一下报纸说道：“上面有今日的日期，今天宜结亲、出行、打扫。但是忌作灶、也要小心破财。” 刚说完，就有围观的喊道，“狗日的，还真是！今天我走在街上，掉了两文钱，心痛死我了。” “你先别吵吵，还写了什么……” 那识字的人又看了看说道：“哦，上面说，芳兰街昨晚有一群男子想踢一只狗，居然狗反着追过来了，还问这一切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最后提醒大家，过量饮酒有害健康，还请适量。” “一群男人居然被一条狗追着，哈哈，真的假的……” “你还真别说，昨日我可是见到了，是真的，笑死我了，那群人还是呜咽着跑的……” 围观的人听到之后哄堂大笑。 最先在茶楼拿到报纸的人看着上面写的事情，也是不禁摇头一笑，的确是一些百姓间发生的事情。 除了故事之外，还有一些小谜题，和一遍故事。 倒也是有趣，对于平常百姓来说也是通俗易懂。 随着祁烨免费发放报纸，周围的一些人在别人口述之下，也是知道了放在里面《西游》故事。 看着周围人在讨论着报纸，李瑾张了张嘴，他没想到，居然还能这么做。 悄悄问道：“祁烨，这样真的有效果吗？” 祁烨偷偷靠过去，低声道：“其实，我也没有十成的把握，不过再过些时日，总会有效的。” 李瑾瞬间瞪大了眼睛，“我看你自信满满的，还以为……” “安啦。”祁烨拍拍他肩膀，“虽然我是第一次用这种方式，但实际上有人是成功的，即便最后失败了，我们不过是损失一些纸墨而已，但是回报却是非常的丰富，划算得来。” 听他这么说，李瑾也只好信他了，“行的吧，凡事都有风险。” “哎，有这种觉悟很好嘛。”祁烨赞赏一句。 李瑾呵了一声，“那接下来干嘛？” “嗯，你继续收集八卦呗，我也城外找找，这是第一份，还是简陋了些。我还打算去招人回来，专门给我们在城中各处宣传我们的书局。只要我们的故事出事，迟早会名声大噪的。” “好，听你的，我多留意一下。对了，书局的事啊，你还得多操心一点，我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去那边。”李瑾说道。 祁烨点点头，“没事，反正是你出的钱，我出力就是。” “好，那你忙着，我这时间要回去一趟了。”刚刚说过这事，李瑾就说要回去了。 祁烨只能耸耸肩，让他先回去了，反正也没有急需他做的事。 李瑾带着随从回去，他也准备去大庆戏班那边，好歹是合作，跟班头说一声也是应当。 几人在街口分别。 李瑾这边，分开一段距离之后，随从往后看了一眼，又转过来问道：“公子，为什么这么快就跟这人合作呢，我们都不知道他是什么人，还出了这么一大笔钱。而且，书局还交给他，万一他耍什么手段，贪了银子怎么办？” 在前面走着的李瑾闻言一笑，“那就看看呗，他是孙神医带来的，说是他的小友。孙神医的为人，我信得过，他也相信他的目光。而且，在秦府宴席上，我跟他第一次见面，就发现他这人还是挺亲近的。倘若他真的是你说的那种人，那就是当时买个教训咯，八百两看清一个人，总比以后深交之后被他骗的好。” “既然公子已经有想法了，那仆就不多什么了。”随从默默的退回到自己位置上。 祁烨这边，分别之后，也来到了大庆戏班。 此时戏班内正好在说书，正中间坐着的还是那位吕公子。 而周围也是围着许多人，戏台两边明显也加了许多位置，戏班的人端着茶水和零嘴来回走动，提供更加过瘾的听书体验。 祁烨也没有马上进去后台，而是站在外面听着，老苍不亏是说书多年的。 紧张的时候语速加快，语气加重。轻松的时候，又变得平缓，总能带动听众的心境。 一小段说完，下回分解出口之后，便有戏班的人去要打赏。 而听众则是一边催促一边丢下三两文钱。 祁烨这时候才往后台去，找到了正带着人在整理服装道具的班头。 “呀，祁小兄弟，怎么这个时间就过来了，老苍正在前面说着呢。”虽然不久前见过面，但是班头还是非常的热情。 放下东西，就拉着他去喝茶了。 坐下之后，祁烨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班头听完之后，有些惊讶的说道：“祁小兄弟，已经有自己的书局了？” “跟人合伙的，小书局。” “那也很厉害了。”班头先是说道，随后又问，“那这样的话，会不会对我们说书有影响。写成书的话，隔一段时间出一册，若是我这边先说，那就透露了内容，别的书局根据我的说书，先写出来，在你新一册出来之前先售卖，也是可能的。若是等你新一册出来之后，我再说书，那别的戏班也能够第一时间拿到你的书，进行说书，我这就很亏了啊。你看……” 关于这个问题，祁烨过来的时候，也想过了，说道：“这件事，我是这样想的，你说书继续说，书局这边则是以两日的内容来做一个小册。隔一天发行一本，这样虽然书籍比较薄，但是更新也快。 而且就算有人听了说书，回去还要重新排版，书籍和口头说的，终究还是有些不同，写好之后还要再刊印，一套下来，怎么都要到中下午了，售卖的效果也不会太好。 而且第二天，我们会连同新当天的内容一同发售，别的书局这时候还没有新的章回，而我们的则是已经印好了，你们在说的同时，我们同步售卖，久而久之，客人也就知道，谁的才是最新的。这样一来，我们双方都有好处，你的说书带动我的书，我的书带动你的客人。” 班头想了想，最终点头说道：“祁小兄弟，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他也没有办法，故事的后续是在他手上的，自己要是不干，他随时都能再找个戏班继续。 看到他的兴致不高，祁烨拍拍他肩膀，明明他的岁数小，但是现在却是同龄人一样，“班头，这件事是好事啊，你是我第一家合作的，不会亏待你的。我还有一些想法，到时候跟你说说。” 班头这时候也只能说好了。 这件事说完之后，祁烨也就告辞了。 带着二牛去吃了点东西，又去买了些工具，跟书局的伙计说了一声，便也回去村里了。 路上，祁烨问道：“二牛，村子里有人想进城里做工吗？” 背着东西的二牛没想到他会这么一问，“啊”了一声，“这个，应该有吧，反正我就很想进城。” “你进城那是想玩。”祁烨没好气的说道，接着又问，“那村子里，跟我们差不多年纪的，有多少？” “十来个吧……”二牛掰着手指头，眼睛上瞟算着。 十来个，也差不多了，祁烨心中想道。 远离了城镇，回到了村子之后。 就陷入了一片宁静，只有偶尔的鸟叫鸡鸣之声。 祁烨先是回到了屋里，开门的却是祁大婶，“小烨，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事情忙完了，就先回来了呗，加上也要在村里忙些事。”祁烨打了声招呼，便让二牛放下东西。 “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来啊。”祁大婶看着一大背篓东西。 祁烨只是一笑，也没有解释。 房间里三个小的也出来迎接哥哥了，祁烨抱起最小的祁颂转了转。 这时，祁根也过来了，“小烨，回来了，正好，我带你去村长那，这件事真的要放在心上，祁大富那种人，有些事还是能够做得出来的。” 见他还是没心没肺的瞎乐，祁根劝说道。 祁烨放下祁颂，摸摸她的小脑袋瓜，“那行，我跟你去一趟，麻烦祁婶帮我看一下。” “放心吧，我看着呢。”一旁的祁婶笑着应道。 走出门口，见到二牛也跟着，祁烨便让他去把村里的同龄人都找来，等他回来之后有话说。 虽然不知道做什么，但是二牛还是很听话的去了。 村长的屋子，是整个村子最大的，甚至还有个小院子，而村长屋子旁边的，就是祁家村的祠堂。 祁根来到的时候，拍了拍门，“村长，赫叔！” 第17章 妹妹的婚事 村长叫祁赫，是祁根的长辈，所以管他叫一声叔。 过了一会，门被打开，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婆子带着一个妇人坐在墙边择菜。 “哎，梁婶，灿哥媳妇儿。”祁根打着招呼。“这是大勇的儿子，祁烨。小烨，这是梁奶奶，灿婶儿。” 等祁烨喊了人之后，祁根又说道：“来找赫叔说点事。” 梁老婆子哦了一声，指了指屋内，“在里面呢，进去吧。” 祁根随即带着祁烨进去。 屋内，一个老头正在整理着册子，口中不停的嘀咕着什么。 “赫叔。”祁根进来说道。 村长祁赫抬起头，见到来人，“哦，大根来了，怎么这么有空来我这里？” 祁根脸带笑容，鞠着手，带着祁烨过来，“赫叔，来找你说点事。” “嗯，说吧。”村长收起册子，随口说道。 祁根便把祁烨往前拉了一下，“是这样的，赫叔，小烨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祁大富欺人太甚……” 随即，祁根将祁大富敲诈的事情说了一遍。 村长原本随意的听着，越到后面，眉头已经皱在一起了，骂道：“这个狗娘养的，太不是人了，居然连村里人也欺负！” 祁根一听，村长是站在自己这边的，连忙搭话说道：“是啊，钱已经还给他了，贪心不足还要十两，小烨这么小个人还要带着个三个妹妹，哪来这么多钱啊，村长，你给帮帮忙吧。” 村长态度表达完了之后，听到要请自己帮忙，说道：“这件事，我找祁大富说说，都是村里人，也是看着长大的，怎么能这样呢。” 祁根一听，大喜。但随即，村长又说道：“不过呢，祁大富的为人，你也知道，爹妈没得早，又跟那些青皮玩得近，我也未必能够说得动他，只能是那么一试。” 原本高兴的祁根，心情猛的回落。 倒是祁烨，从头到尾，他就没指望过村长，还是那句话，如果村长能够治得了他，祁大富也不至于这么横行霸道。 按照正常来说，现在封建时代，一村之长的权利还是很大的，真要立一些规矩，村里人也只能接受，不让村长将人开革出去，就毫无立足之地了。 就连别的村子也不会接受，最后只能是背井离乡，且落下一个不敬尊长的名声。 但问题是祁大富全家就他一个，他自己也是个狠人，真要发起狠来，不管不顾的话，村长也要挟不了他，他自己背后也有一大家子呢。 若是在一开始整治就好，如今的话，已成尾大不掉之势。 祁烨还是开口说道：“无论如何，也要多谢村长。” 村长嗯了一声，“你爹娘也都去了，还有妹妹要拉扯，可要坚强一些，知道吗？” “是，我明白了。” 这件事说完之后，祁根带着祁烨出来。 因为村长说的，祁根还是有些担心，脸上不见喜色。 祁烨这时候安慰他，“根叔，被担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嗯？不是，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祁根本能的想说点什么，但是突然一想，画面不对啊，你才是主人公，怎么反倒安慰起我来了呢。 祁烨一边往外走，“担心啊，但那也没用啊，我现在不是在想着办法了嘛。” “那你想到什么办法没有？”祁根走前跟上问道。 “有点想法吧，还要再看看。”祁烨隐晦说着。 二牛这时候从拐角转出来，“烨哥，说完事了？人我已经找来了。” “好。”祁烨应了一声，又对祁根说道：“谢谢根叔这么为我着想，放心吧，我有分寸。” 反正现在有钱，实在不行的话，带着妹妹走也可以，只是现在还没到那个地步。 虽然村长那边大概率是没有办法解决的，但是祁根这么关心，祁烨还是很领情的。 见他心中有主意，祁根也只好相信他了。“那你自己小心。” 跟二牛往家里走。 不多时，就看到了聚着七八个人，二牛说道：“有几个不在，有些又没空，不过你要说什么其他人也可以回去复述，反正都不远。” 祁烨点点头，来到了几人面前。 都是同村子里的，以前其实多多少少也都打过照面，小时候还一同玩过。 只不过后来各家有各家的事，有些就逐渐少来往了。 七八个人，都是身穿粗布麻衣，年纪也都差不多，甚至有些还小一些。 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的看过来，想知道为什么叫他们过来。 祁烨扫过几人后说道：“我是祁烨，有些人应该还认得我。叫你们过来呢，是有件事想说的。我呢，跟人合伙开了家书局，需要人去城里帮我发报纸，这事不白做，一日，我给你们十五文。大家都是一条村的，有这种好事呢，肯定是第一个想到你们的。如果你们走得开的，想挣这笔钱的，明天就跟我去城里。” “一天十五文银子……” “书局……” “报纸……” 顿时，几人开始低声讨论。 一日十五文，对于他们这些农村人来说，不算低的了，他们侍弄一个月田地，最后获得的，平坦下来也未必一天有十五文。 一下子，不少人心动了。 “祁烨，你说的是真的？”其中一个人问道。 “二牛，你来告诉他。”祁烨把二牛拉过来。 正在惊讶于祁烨做法的二牛顿时迎上了这几双眼睛，大声说道：“当然是真的啦，我跟着烨哥过去，看着他盘下了书局的，还一同去发过报纸呢。” 说完他还看向祁烨，“烨哥，我也去发可以吗？” “你，你暂时先跟着我，我给你开同样的工钱。”祁烨笑道。 “那敢情好！”二牛马上往他旁边一站，指着那七八个人，“阿虎、阿贵，你们去不去？” 这样一问，马上有一人站出来，“我要去！我娘给我跟隔壁村的小秀说亲了，我需要钱。” 一个站出来，马上又有几个站出来。 还有剩下的则是说道：“烨哥，我也想去，能不能让我先跟爹娘说一下。” “行，你们都回去跟你们父母说一下，真的想去的，信得过我的，明天早上就在我村口集合，我带你们去。对了，也顺便给邻居同龄没来的说一下，也是一样的待遇。”祁烨对他们说道。 一个个的马上说好，然后赶紧回去告诉父母这个消息。 他们离开之后，祁烨准备进去屋里，他还准备了下一步的计划。 只是还没进去，就走过来一中年人，身穿蓝衣，虽然也不是什么绫罗绸缎，但看样式，也比祁烨身上的好多了。 来到屋前的时候，看着这破旧的屋子，眼中带着鄙拟，还撇撇嘴。 “喂，你是祁烨？”一开口，便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 祁烨自然不理会他，径直进门去。 那中年男子一看他进门了，也抬脚进去，但是祁烨转身，关门。 男子连忙用手上挡住快要合上的门，说道：“既然你在这里，那你就是祁烨了，我是隔壁村彭员外的管家，我们老爷有事要跟你说。” 祁家村的旁边的就是彭家村，相比之下，彭家村可大多了。 只是彭家村的人找他做什么？ 祁烨思索了一下，发现他能跟彭家村那边有联系的，只有一件事。 那管家说道：“我们老爷说了，家里的孩子和祁家的祁清姑娘曾经有过一门婚约。不过那是老爷子定下的，当时老爷子已经老了，有些糊涂了，所以才会定下这么一门亲事，如今老爷子也去世了。你家中父母也已过身，这门婚事就此作罢。念在两家的交情上，你也别纠缠着了，换回庚帖吧。” 祁烨听到之后，整个人脸色阴沉下来了。 还真的就是这么一件事。 “哎！你们彭家的什么意思啊！”二牛这时候已经骂起来了。 这时，屋内的祁清也出来了，眼眶通红，明显是听到了刚才管家说的话。 面对喝骂，那管家也是脸色平淡。“祁烨，明说了吧，我们少爷已经入了宗明学院就读，到时候会成为士子，你家如今的情况不用我多说了吧，好好的解了婚约，对你我两家都好。” “当初结亲，可是你家开的口。”祁烨低沉着声音说道。 关于两家的婚事，他听祁大勇说过。 当时的祁大勇一次意外救了彭家老爷子，后来彭家老爷子感激，两人说起家中的事情，便也就有了这门亲事。 管家唉了一声，显得有些不耐烦，“不是说了嘛，是老爷子定下的，他老人家年岁高了，有些糊涂了，而且当时也是说笑，谁知道你家连庚帖都拿来了。我们家少爷，是不可能娶一个农妇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哥……”祁清再也忍不住了，扑进了祁烨的怀里，哇哇大哭。 祁烨抱着她，不停的拍着她的背安慰。 “这件婚事，当时我们……” “够了！”祁烨怒吼了一声，打断管家的话，冷声道：“这件事，我自会去彭家问个清楚！” 见管家还想说什么，又开口说道：“有什么话，我会亲自跟彭东山说，现在，给我滚！” “叫你滚！听到没有！”一旁的二牛瞪着牛大的眼睛，推着管家出去。 那管家看到二牛牛大的身形，放下一句“记得带上庚帖”便走了。 祁烨还在安抚着祁清，两个小的也听到了吵闹声出来，见到姐姐哭得这么伤心，也都围过来跟着哭。 “二牛，你先回去吧，顺便帮我关上门。” “哦，好，那、那你有事叫我啊，我在家里。”二牛绕绕头，也知道自己现在帮不上什么，只好出去关上门。 祁烨拍拍祁清的头，“好了，傻丫头别哭了，为了一个没见过面的男子哭什么，小心哭伤了身体。” 怀中的祁清却还是止不住的哭泣。 第18章 就算你们不退，我也要退! 祁烨只好抱起她，带着两个小的也回到了房间。 将人放在床上，帮她擦干眼泪，“好了，别哭了，再哭眼睛都要瞎了，现在是彭家的人瞎了，不关你的事。” “可是，可是，退婚……”祁清着急说道。 事关一个女孩的一生清誉，她怎么不急。 祁烨握住她冰凉的手，“这其实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听到这话，祁清猛地抬起头，被人退婚了，还是一件好事？ 祁烨平静的说道：“你见过那位彭家公子吗？” “没有……”祁清摇头。 婚约是她很小的时候定下的，自然没有见过。 “你看，你又没有见过他，那跟他有什么感情就无从说起了。你再看刚才那管家，趾高气昂、目中无人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管家都这样了，那彭家就更加不用说了。那位彭公子，说不定一个飞扬跋扈的人，你嫁过去为人妇，肯定会被他欺负，对不对？” 祁清明显是听进去了，抬起还流着眼泪的眼睛，“那我怎么办啊？” “现在就挺好的啊，说实话，我其实也不喜欢这门婚约，如果婚约没了，到时候你就可以自己选择喜欢的人，到时候哥哥在外面见到品性好的，也带回来给你看看，总比盲婚哑嫁强吧，现在爹娘不在了，你的婚事，哥哥肯定给你找个最好的。相信哥哥好不好？”祁烨趁热打铁说道。 “嗯……”祁清最后点点头，她也没有办法，“我听哥哥的。” “好，乖。”祁烨摸着她的头发，轻笑一声，又对着两个小的说道：“好了，你们两个哭什么，还不哄哄姐姐？” 祁雅祁颂见姐姐不哭了之后，便也收起哭声了，一左一右的靠在祁清身上。 “你看，我们是一家人，你一哭，两个妹妹也跟着了。那个姓彭的不过是个烂人，也就是他们先上门，若是知道他们是这样的，我早就上去退婚了。” 又安慰一句，待她心情平复之后，便回到了自己房间，撬开一块地砖，然后取出一个小盒子。 这里面放着的，有这间屋子的房契，还有就是一份庚帖，就是那份与祁清交换的那位姓彭的庚帖。 祁烨打开一看，“彭轻舟……” 合上庚帖之后，让两个小的看着祁清，便又出门出去了。 走出没多远，便看到了二牛走过来的身影，“烨哥，你去哪？” “去一趟彭家村，找彭东山。” “那我陪你一起去。” 祁烨看了他一眼，“好。” …… 彭家村就在祁家村的旁边。 虽然是相邻，但两村之间隔着河，隔着田地，过去还是需要段时间的。 彭家村的规模也比祁家村大上几倍，田地自然也比祁家村的多。 所以走过去的时候，能够看到很多彭家村的人。 彭家的事，因为两村离得近些，加上又是定了亲，所以他也是知道一些的。 彭东山，就是自己父亲祁大勇救的彭老爷子的儿子，彭老爷子是在外做生意的，后来也带着儿子出去，发家了，成了彭员外。 过世了之后，现在应该是彭东山做了员外了。 还听说，他准备去碰碰里长这个位置。 至于他的儿子彭轻舟，听说一早就放到了城里读书，从昨天看来，是读出点成绩了。 来到彭家村之后，寻了村民问了路。 便根据他指的方向，来到了一家青砖小院前。 “我勒个乖乖，这可比村长家还要大啊。”二牛抬头眼前这座有围墙的小院惊讶道。 大门处有两个手持长棍的门子。 摆着一张狠脸色。 看到有人在门口瞎转悠，迈着八字步走过来“喂”了一声，“干嘛的？有事？” “看来彭家虽然有钱，但是修养没跟上。”祁烨说了一句，那门子举着长棍就想驱赶。 祁烨说道：“我来找彭东山，你要是敢赶我，信不信你得吃挂落。” 面对暴力驱赶，就说了一句话。 彭东山既然想取消婚约，自然是希望能够最快速度解决，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传到城里，对他儿子的名声也不好听。 所以祁烨没必要低三下四的。 那门子呵了一声，显然不信。 就要将人往后推，二牛见他们动手了，马上冲过来，“干什么！敢动手，锤不死你！”瞪着大眼睛，举起大拳头摆出一副打架的样子。 那门子虽然面露凶相，但那也是仗着彭家的势，见到铁塔一般的二牛，特别是那眼神，顿时气势就短了一半。 整个人退后了两步。 祁烨这时候也是说道：“彭家既然不想谈，那就不用谈了，自己去找公门解决去吧。” 说罢，就要转身走。 刚走出几步，身后的彭家大门就打开了。 之前那位彭家管家脸色冷漠的走出来，两个门子正想打招呼，就被他一人一脚踢倒在地上，“没用的东西！让你们看门，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 随后来到祁烨面前，“祁烨，来了，老爷已经在里面了，请。” 伸手请他进去。 祁烨也不客气，直接进门。 “门槛高，还请注意一下。”管家还在后面“温馨”提示。 二牛跟在后面，路过两个门子的时候，还瞪了他们一眼。 那两个门子低着头，有些委屈，为难的事，也是管家叫他们做的，怎么挨骂挨打的还是自己。 管家将他们带到了一个厅内，“等一下，老爷很快就过来。” 说罢，也不等回答，就出去了。 双方已经很不愉快了，祁烨自然不会期望对方有多客气。 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 二牛倒是好奇，他是第一次来到这么大的屋子，眼睛到处乱瞟。 等了一会之后，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来了就赶紧说，赶紧将舟儿的庚帖拿回来……。我们家跟他们家什么身份，看他们那穷酸样……。老爷子当年就是失心疯，你赶快去打发他们走，别误了舟儿……。” 声音尖酸刻薄，语气中带着浓烈的嫌弃。 随后又有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就是，爹，我可不能取一个村妇，不被我那些同窗笑死啊。我已经是童生，再过几月就要考秀才，那难不倒我，等到以后中举，一个农妇怎么配得上我？” 这个声音应该就是彭轻舟了。 两人在外面说话，自己在厅堂之内都听得这么清楚，不就是说给自己听的嘛。 原本还想看看这个彭轻舟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不用看了，别说彭家要退婚了，他也要退！ “行了，我知道了，你们先等着吧。”又有一道较沉稳的男子声音，应该就是彭东山了。 这句话之后，外面就没有声音了。 紧接着，一个中年男子穿着一身员外服进来，正是彭东山。 见到祁烨的时候，脸上还露出了笑容，“小烨来了，没多等吧，有些事情忙着。怎么没人上茶啊，来人，上茶！” 对着外面喊了一声。 接着，便有仆人送上茶水。 彭东山捧着茶盏，推了推茶盖，笑道：“试一下，龙井茶。” 祁烨瞟了一眼茶杯，却是没动，他怕有人里面下料。 “不必了，说事吧。” 彭东山吹吹茶盏，饮了一口，说道：“好，那就开门见山，你我两家的婚约，本就是我爹胡乱定下的，以前他身体不好，我们就不好提接触的事。现在已经过身这么久了，也该是时候说了，免得误了两个孩子。” 听到这里，祁庆轻笑一声，没有说话。 彭东山顿了一下，又说道：“当初你父亲救了我爹，我很感谢，这份恩情也放在心中。但你爹出事的时候，我们彭家也是有出钱出力的，也算是还了。如今……” 话说到一半，外面闯进来了一个妇人，穿金戴银的。 只是吊着那双三角眼，一进门就盯着祁烨看，脸带嫌弃厌恶，“说着多做什么，拿回庚帖就行了！祁烨，我就明说了吧，今日这婚，必须退了！” 祁烨掏了掏耳朵，“说完了？说完那就到我说了，你们放心，我们祁家不像你们，不讲信誉，嫌贫爱富，撕毁婚约，一个劲的想要往上冲。我祁家虽是农户，但也是有骨气的，不会碍着你们。你们不提退婚，我也是要退的，既然你们说了，那我就省事了。” 从怀中取出一份大红庚帖，“庚帖在这，交换吧。” 那妇人被他诋毁的脸黑，就连彭东山也是一脸的不舒服，不过看到他这么轻松的拿出庚帖，也不想多事。 也取出了祁清的庚帖。 祁烨没有一丝留念，迅速换好，放好之后还送了一口气，仿佛彭家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不想跟他们搭上关系。虽没有表示出丝毫的嫌弃，但足以让人看到他对彭家的不看好。 那妇人见庚帖已经换回来了，便准备轰人。 谁知道祁烨拿回庚帖之后，留都不留，直接出门，口中还念叨着什么“快走”。 简直是不带掩饰的嫌弃。 祁烨走出几步之后，又转过来身来，看着彭东山和那妇人说道：“对了，既然都已经取消婚约了，我希望，大家以后出去都不要说起这件事，免得别人误会，再见。” 说完，就带着二牛快步出府。 第19章 新计划 那妇人手指着他们的背影，脸上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片刻之后才憋出话来，“我们到处乱说？！我还怕他到处乱说呢！什么小娼妇养的，敢在我家里撒野！” 彭东山脸色也不大好，不管怎么说，他都是长辈，祁烨这么不给他面子，让他也是非常生气，不过为了能够拿回庚帖，他也只好暂时隐忍下来。 “行了，小家小户的，除了在口上耍耍嘴皮子，还能做什么，庚帖已经拿回来了，你收好。等舟儿中了秀才，我就去谋一个里长。到时候管着这附近几个村，祁烨还不是随便拿捏。” 说到自己儿子，那妇人就收回了气，对着门口呸了一声，“我儿子以后可是要娶官家小姐的，他算个什么东西！” 说完还重重哼了一声。 拿到了庚帖的祁烨，甚至不用别人带路，直往院外走。 在他的记忆里，老爹祁大勇总说彭老爷子是个好人，从来没有看不起他们，也给予过帮助。 现在看来，彭家的下一辈，没有继承老爷子的美德。 快到门口的时候，一个穿着儒衫的年轻男子站在一旁，神情高傲，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路过的时候，就听到他开口，“你妹妹配不……” 只是话没说完，祁烨径直略过了他，出门去了。既非良配，情义也断了，还说啥？ 彭轻舟眉头一皱，没想到这人这么无礼，一甩袖子，“哼！粗鄙！”丢下一句，便转身回去。 离开了彭家。 二牛跟着祁烨往村子里走。 看着他脸上并不是很愤怒，反而是一脸平静，便问道：“烨哥，你不生气吗？” “生气？我当然生气，但我生的是他们惹哭我妹妹的气。至于在彭家这里，我倒没有多生气。”祁烨语气平和说道。 二牛有些不理解了，“可是，他们还是退婚了啊。” “退婚了好了，他们不退婚，我怎么知道他们原来是这种人，今天你也看到了，我妹妹如果嫁过去，你觉得他们会好好待她吗？”祁烨笑着反问一句。 二牛想了想，摇摇头。 “那不就是了，我妹妹嫁过去如果是受苦的，那我何必要坚持这份婚约。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虽然我不在意，但是别人会想，我妹妹是一个被退过婚的，会对她的清誉受损。” 二牛猛地点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 现在看来是彭家嫌贫爱富，但是一些不了解的人可能会认为是祁家的问题，对祁清以后再嫁人多多少少是有点影响的。 祁烨也是知道这个社会跟后世不太一样。 这要是放在后世，那可就是一件最普通不过的事了。 “没关系，我祁家的女儿，我祁烨的妹妹，不愁嫁。”祁烨自信的说道。 彭家的事，就到此为止了，现在主要的精力，还是要放在祁大富身上。 想到这，祁烨的眼神逐渐犀利。 “走，回去。” …… 从彭家村回来之后，祁清已经是渐渐恢复过来了，想来是觉得哥哥说得对，为了一个没见过一面的男人哭得死去活来的，不值得。 祁烨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已经起来做饭。 放好了庚帖之后，也过去帮忙。 一顿晚饭，祁烨一边吃一边说着笑话，逗着三个妹妹。 饭后，则是趁着还有点光亮，写着稿子，教她们识字，最后还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 翌日。 早上还是早早起床跑步，祁清也是早起，知道哥哥如今每天都要去城里，就起来送送他。 跑完步换了衣服之后，二牛就上门了。 “烨哥，好了没有？” 祁烨跟妹妹说了一句，便出门了。 “根叔那边不用帮忙吗？” “不用，那点地我爹一个人忙得过来，知道你要人手，特意让我过来的。”二牛咧着嘴笑道。 “那行，走吧。” 带着二牛往村口去。 此时，村口处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村长还以为闹什么事，急匆匆过来一问，才知道原来是祁烨让他们来的，说是请他们帮忙，每人每日十五文。 “十五文？每人？”村长拉长了音，祁烨自己有没有十五文都是个问题呢，不过也听说他最近总是去城里，好像是在城里做工，难道也是这个原因？只是十五文，做的什么给这么高？ “人来了……”人群中有声音。 纷纷看向了来路。 祁烨和二牛往村口走，昨日便已经让他们在那里集合，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 除了十几个年轻的，还有一些他们的父亲母亲也来了。 “祁烨……” “烨哥……” “小烨……” 走过去的时候各种叫法一下子轰过来。 祁烨走过去用手压了压，“好了好了，有什么问题一个个问。” 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其中一人问道：“真的一天十五文吗？” “有，这么多人都在，我也在村子里，骗你们我走得了吗？” “那我们能做不？”又有一个父母辈的人问，显然是觉得这十五文有点香了。 祁烨说道：“现在要这些年轻的，是因为田里还需要人，而且他们的活力多一些。不过你们也不要灰心，我接下来说不定还真的还需要人手，所以先别急。” 那人听到这么说，只是先按着自己了。 “那能做很久吗？”又有人问。 “这个要看情况，若果顺利的话，那就做得久。反正你们都是一天一结的，倒不用害怕。” 原本那些人还有些担心，听到这么说，一想，也是，能拿到钱就行。 于是人群纷纷表示自己要去。 那些父母也表示自己的孩子会去。 祁烨当场将所有去的同龄人点出来。 “好了，就是你们了，跟着我去城里。记住，按我说的去做，否则，小心你们的钱。” 这么多人，祁烨自然也要镇住他们。 事关钱财，一个个马上点头，表示听话。 随后，祁烨便带着他们往城里去，身后的父母看着，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 都是十几岁的年轻小伙。 即便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但是知道自己是去城里，一个个的还是非常兴奋。 来到城里之后，他们的表现也如同当初的二牛，一个个长大嘴巴，抬头看着高耸的城门。 二牛一个个后脑勺拍过去，“别一副呆呆的样子了，赶紧进去吧，不然官兵要赶人了。” 这一刻的二牛，感觉自己就像是个见过世面的。 进城之后，祁烨带着他们去到了书局附近的小贩处吃早饭。 “这顿我请，都放开吃啊。” 一群人欢呼，随即坐满了位置。 老板看到这么多客人也是乐开了花，一份份粥粉面放上。 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祁烨这次总算是体会到了。 这群家伙一个个吃得飞快，吃完一碗又一碗。 辛亏祁烨身上带的钱够，小摊贩也便宜，否则还真不一定够给钱的。 吃过早饭之后，祁烨就带着他们回到了书局。 先是让他们说说在村子里发生的一些事。 正排着版的时候，李瑾就过来送消息了。 以往是偶尔听到就听到了，这次是主动去收集的，所以受到了许多故事。 挑选了一些百姓比较感兴趣的，又在每个故事后面放上一些警醒语，比如盗贼的故事就让大家注意防盗之类的。 排好版之后，连同今日的西游故事一并刊印。 等待的时间，他也不闲着，开始教祁家村的喊口号，并且将他们分配在东西两城。 打算先从这两城入手，再慢慢扩散到别的城。 等他们拿到刊印好的报纸，去往各个地方免费发放。 祁烨拉过了李瑾，跟他说了自己在村子找人的事，虽然这件事说是由自己决定，但既然是合作，还是要告诉他一声的。 李瑾听到后，只是说了句你拿主意就好。 “其实，还有一件事。”祁烨又说道。 李瑾看着他，等着他说事。 “如果我们的话本火爆的话，以后会用很多的纸，所以我打算盖个造纸坊，不容易被人控制书局，也能够降低我们成本”祁烨说道。 李瑾低头沉思着，“我们刚刚才盘下了书局，又开个造纸坊，会不会太快了些。” “造纸坊不需要很大，够我们现在书局使用就行，花费不了多少。”祁烨说道。 李瑾看了看他，“你这么说，那是有计划了？” 祁烨从怀里取出一张纸递过去，“这是我们需要的工具，都不难，地点我也选好了，就在我祁家村，那里有一片竹林，以后可以种我们需要的竹子材料，不会花费许多银钱，也不是一蹴而就，我们卖书的时候同时建，如果书好卖，那么造纸坊就有好处。如果书卖不动，还可以马上停，及时止损。” 看着什么都考虑到的祁烨，李瑾只能点头了，“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建一个吧。” “行，那我今晚会村里，跟村长商量一下。” 第20章 造纸坊 解决了这件事件，祁烨就准备去大庆戏班。 随着《西游》的热度，东西两城越来越多人知道，李瑾也听说了，虽然他能够第一时间看到手稿，但是说书版本没听过，还是很感兴趣的，于是跟着去。 瓦市这时的时间，也已经有很多戏班开始表演了，甚至能够听到《西游》前面故事的说书。 来到戏班的时候，班头没想到他又带了一个人过来。 而且以他的目光，一眼就看出这位新带过来的是位贵公子。 从起走路的姿态，神情，不比那位吕公子差，身后还带着随从…… 连忙上前笑道：“祁小兄弟，这个公子好。” 李瑾只是随意的点点头，好奇的看着没来过的戏班后台。 祁烨则是拿出了新的章回，“班头，这是明日份的。同时，我那边也已经开始刊印装订，明天你们开讲的时候，我们会同步发售第一册。随后，按照之前说的，每两日我们会发售一册。到时候，可能还需要借用你戏班的地方，用来直接售卖。” “好好好，没问题。”这些都是之前说好的，所以班头一口答应。 交待过后，正好今日的章回开说了，祁烨就带着李瑾去到前面听。 果然，在老说书人面前，同样的故事，也有不同的感受。 李瑾反正是听得入神。 听完说书，他便也有事先离开了。 而祁烨则是回到了书局，来到后院确认刊印的书籍。 偶尔也去看一下那些第一天上班的小伙做得如何了。 等到下午之后，十来个小伙回来了，吩咐了伙计做好了防盗防火，便带着人回去村子里了。 一路上，那些人都在问什么时候发工钱，一个个兴奋得不行，眼中带着期待和些许的担心。 期待自不用说，担心则是害怕不能得到工钱。 祁烨看着他们，有些好笑的说道：“答应给你的不会忘，不过也不好在这发钱，回去之后统一发，钱我都准备好了，也给你们父母看看，免得说我骗人，也省得你们拿了钱之后到处乱花。” 一个个于是期待着回到村里。 村头处，不少孩子的父母侍弄完田地之后，就在这等着，一来是想看看是不是真的十五文，二来也是担心自己的孩子出远门。 听到远处的喧闹声之后，一个个的仰起头往前面看。 见到自己的孩子一边打闹着一边回来，总算是松了口气。 祁烨带着人回到了村子，对着那边等着的父母说道：“你们的孩子，给你们带回来了啊，一个不少，一个不多。” 说着俏皮话，那些村民也都笑着。 随后祁烨说道：“今天呢，你们都完成了自己的工作，那我也按照我说的，每人十五文，现在一个个的排好队，我来发钱。” 听到发钱，刚刚还在跟父母说着城里事的小伙一个个的站好，排成一排。 那些父母也是看着。 祁烨从怀中取出一个大袋子，抛了抛，随即发出铜钱碰撞的声音。 打开之后，取出已经串好的十五文，递给第一个人，“这是你的。” 那小伙拿着钱，开心得咧开了嘴，双手紧紧握住。 一旁，他的父母也是火热的看着。 十五文，他们也能挣，但是一天十五文，他们就未必能够做到了。 “谢谢烨哥。”那小伙笑着谢道。 祁烨也是脸带笑容，“明天继续啊。” “好好好。”那小伙连忙答应一声。 “下一个……” 每给一个人，祁烨就说几句，像什么别乱花啊，孝敬父母啊之类。 排着队派钱，那些没有同龄孩子的村民心中那是一顿羡慕啊，恨不得自己的孩子晚些出生。 派完钱，拿到钱的人高高兴兴的，但是没出人的人家心里就有些不好受了。 “那个，小烨，还有什么挣钱的路子没？其实我也可以去做他们的事啊，我也有一把力气的。”有人开始自荐。 “对啊，你今天不是说有事要人手的吗？” 见状，祁烨笑道：“别急，这事啊，我得跟村长说一声，通过了之后才能坐，到时候真的需要我肯定找自己村里人的。” 一旁的村长也是担心这么多年轻人进城了，所以也在村口看着。 见到祁烨说起自己了，就抬起头疑惑的看过去。 祁烨先是让那些年轻人先回去休息，明天再到村口集合。 自己则是去到村长旁边，“村长，有事跟你说。” “跟我来吧。”村长看了看他，经过刚才他发钱的事，也相信他是真的有事找自己了，于是带着他回自己家里。 看着还围着周围的村民，祁烨也是先让他们散了，事情谈好，再叫他们。 村民只好先回去。 来到村长家里，祁烨便说明了来意。 “你要在村子里建个造纸坊？”村长听到之后，愣了一下。 祁烨点头，“对，就在村子里，到时候请村里的人帮工，也算是给他们找了份营生了。村长，你也知道，我们村子人不多，田也不多，家中一个劳壮力基本上可以解决。村子的婶婶嫂嫂就可以来帮工，也算是帮补一下家里。” “祁烨，你要知道，这地……” “这地是全村的，我知道，造纸坊需要的地不算太大，就是靠近山脚的那片竹林里，地也是采用租赁，三月一结，不买。这租金到时候村长可以用在修建祠堂啊，修路啊这些上面。” 祁烨既然有这个计划，自然是已经调查清楚了。 见不需要卖地，村长的心里就没有那么多抵触了。 而且，建在这里，如果真的请村里人当帮工的话，那的确是不错。 “你确定，真的不买地，也真的用我们村子里的人？”村长还是要确认一下。 “我当然确定，今天小龙小虎他们，不就是我们村里人了嘛，如果真的需要人，我干嘛不在城里请帮闲，一天也不至于一人十五文啊，您说是不是，不就是看着是自己村里人，帮衬一二嘛。”祁烨说道。 村长想了想，“要建可以，但是记住你说的，你可是祁家村的人，万不可连同外人欺骗自己人。” “绝对不会，如果我真的做了，村长您拿粪叉叉死我。”祁烨坚定的说道。 村长这才信了他，“好，那你弄个章程出来吧。” “行，明天就有。” 与村长商议好了之后，走出屋子，发现二牛蹲在墙角。 走过去朝着他后脑勺拍了拍，“蹲在这干嘛，还不回去？” 二牛猛地一回头，见到是他，便嘿嘿一笑，“这不等烨哥嘛，反正同路。” “就在村子里，怕我迷路了不成？走吧，回去做饭了。”将他拉了起来，往家里走去。 走到一路拐角处，二牛说道：“烨哥，那我就先回去了。” “哎，等等。”祁烨叫住了他，从怀中取出了五钱银子，“这是答应给你的月钱。” 二牛一下子愣住了，“烨哥，怎么这么多，我又没去发那什么报纸，也没给你搬什么东西，你还给我这么多钱，那不行的。” 连忙摇头推托。 “谁说你没帮我忙的，不是帮我搬东西拿东西才叫帮忙，去彭家村，你不是也站出来了？快点，拿着，手累。” 祁烨不耐烦的说道，“况且这是预付给你的一个月的工钱，接下的一个月直到下个月月底前，都没有的了，后面有得事要你忙。” 听到祁烨这么说，二牛才伸手过去拿过钱，“那多谢烨哥了。” “谢什么。”祁烨摆手说道，“行了，回去吧，记得明天还有事情忙，不要兴奋得睡不着。” 二牛将钱塞进怀里，鼓起一个大包，整个人又憨笑起来，“不会的，明天一定不会晚。” 祁烨没说什么，只是挥挥手，便自己往家里走。 回到去之后，看到三姐妹已经从昨日的退婚中完全恢复过来了，正在用树枝在地上写着字。 看到哥哥回来后，也一个个的跳着过来，口中喊着“哥哥……”的声音。 做晚饭的时候，祁清这时候见过祁烨炒过几回菜，现在已经可以掌勺了。 祁烨也正好去写稿和准备造纸坊的事。 纸张被发明出来，经历了这么多年，制作过程已经不是什么独家秘密了。 只不过一些大的纸坊会在基础的制作上，加入自己的秘方，使得纸张的洁白程度和韧性上有所不同，成本上也会不同。 所以祁烨不怕造纸坊做不出来，而且他也有一些能够洁白纸张和提高韧性，更好着墨的方法。 得亏了现在他的记忆无比清晰，能够将以前看过的一些东西翻出来，否则还真不好办。 一边思索着，将需要的东西写下来，一份计划书就做好了。 同时，祁清也做好了晚饭，进来喊他。 饭后，祁烨带着几个妹妹绕着自己屋子遛食，同时也回想一下有没有哪些地方还有漏的。 感觉妥当之后，才回去睡个好觉。 第21章 开卖 第二日。 运动整理过后的祁烨出门，半路上遇到了一脸傻笑的二牛，看到人之后，屁颠颠的跑过来。 带着他来到村口，发现那群村里人已经到了，跟昨天的不同，这次只有他们，有过昨天的一次经历之后，父母也安心了，就不再过来看着了。 他们也不像昨日那么迷茫，一个个有说有笑的，甚至有的还在计划着等再过一段时间，攒够钱之后要做什么。 见到祁烨也是非常热情的打招呼。 祁烨也不拿大，笑着跟他们打招呼，接着说道：“你们先等我一下，我跟村长商量点事。” 在一声声的“好”“不急”的声音中，祁烨去到村长家里。 村长虽然有些年纪了，但是精神头很足，一大早就起来了，祁烨见到他，叫了声村长，然后取出昨晚写好的计划书。 “您看看，如果没问题的话，劳烦村长跟村里人说一说，今晚我回来再商议一下。” 村长拿起那计划书，翻了几页，发现里面说明很全，很多会发生的情况和解决事项都写明了，“这是你写的？” 祁烨点点头。 “你识字？”村长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祁家村百来两百人，每户有新儿出生他自然是知晓的，祁烨虽然不是说他看着长大的，但也是在村里长大的。 他是个什么人也了解一些，但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识字。 整条村子里，也就他认识了一点字，也是因为这样，才当上村长的。 “小的时候，遇到一个路过的老爷子，在这停留了一段时间，教了一些，我自己也去学了一些。”祁烨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说出。 村长看着他，释然的点点头，“小烨啊，你家遭逢巨变，现在变得懂事了，这是好事，如今又识字，那怎么不去考个功名呢，你父母在天之灵，也会为你骄傲的。” 村里好不容易有个识字的，还能写这么详细的什么计划书，村长马上就起了心思。 祁烨听到之后沉思一下，其实之前他也是想过走读书路子的，但是想着以自己的实力估计够呛，前身又没人教过，这时代考的什么也不知道。 如果是八股文，那就更加麻烦了，所以才下意识的抛弃了读书这路子。 现在不同了，记忆力这么好，说不定能用上，不过还是要去了解一下这个时代的科举制度是怎么样的。 想通之后，笑道：“村长，这个不急，到时候我再看看，等过个几天，我去了解一下，先看这个。” 指了指计划书。 村长见状，只好等过几日再说，“行了，我等一下看，没问题我就叫上村里的人，一同跟你干。” “行，那我就先走了，城里今日有重要的事情。”祁烨一笑，在村长挥手中退了出去。 回到村口，就带着人往城里去。 今天是盘下长盛书局后，推出新话本的第一册，事关重要。 祁烨昨日便让人将书装订好。 同时在印刷今日报纸的时候，也将这消息放在里面。 李瑾也是知道今天是个关乎书的重大日子，所以也早早的过来了。 整个人有些紧张的在书局走来走去，双手也是不停的握紧和松开。 “祁烨啊，我昨天啊，已经跟秦府的两位小姐说过了，她们也是有兴趣，也尽量的去散布消息了。”一紧张，就忍不住想跟人说话。 相比他，祁烨就显得轻松多了。 不慌不忙的让村里小伙拿上报纸，去各处派送。 同时让人将装订好的书籍摆在外面，一部分装起来，他准备带到大庆戏班去。 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再紧张下去也没有用，只会让下面的人更紧张。 “冷静点，我们可以的，你不也很看好我的话本故事吗？” 李瑾呼了一口气，“我是很看好，但我毕竟是第一次做买卖，有点紧张，万一要是赔了，家里人肯定会笑我的。” “那我尽量让你回去骄傲一些哈。”祁烨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见报纸已经印好了，便让人出去了，他也带着二牛准备去戏班那边。 “我去戏班那边，你就在这里负责这边，如何？” 李瑾点头，“好。” 祁烨于是让二牛推着板车，两个人往戏班去。 瓦市子这边，进来的时候，发现说书的人多了，而且都是西游。 甚至听到有不少孩子，拿着一根棍子，喊着，“妖精，俺老孙来也。”的经典台词。 看来，经过了几天了时间，这部故事算是传扬出去了。 虽然很多戏班都是偷的故事，但是也算是打广告了。 推着车来到了大庆戏班这边，他们是最先说起故事的戏班，所以人数也最多。 班头那边已经在等着了。 见到祁烨过来，说道：“位置已经准备好了，就在戏台旁边，到时候我也会让老苍头说起书籍的事。” “好，麻烦班头了。”祁烨致谢道。 班头连忙摆手称不用。 现在他知道了这位小兄弟不一样了，现在是他需要对方。 祁烨话不多说，让二牛和班头带过来帮忙的两个小子将书籍搬出来，放在戏台旁边的桌子上。 准备妥当之后，老苍头便也开始了说书。 全场马上陷入一片安静。 因为说的是最新会，而之前，他们也听过很多遍了，所以迫切的知道，师徒四人的取经路下一站是哪，又会遇到什么样的妖怪。 老苍头说得跌宕起伏，妖怪出现时阴沉着脸，沙哑着声音。 换回到唐三藏声音又变得平和。 到了猪八戒的时候，又因为他的祸事而惹得听众哄堂大笑。 总之精彩纷呈。 上半部分结束，老苍头便开始说道：“说起着西游故事，很多人都知道并不是我说的，而是一个年轻小伙。而这个故事既然那么多人喜欢，关于这个故事的书籍，现在也由当初的年轻人撰写，同步售卖。” 说罢，指向旁边的祁烨。 而祁烨也同时掀开了自己面前的布，一本本不算太厚的《西游》书籍展露。 同时也说道：“说书的西游有趣，但是书籍同样有趣，相信在座的各位许多人都是家中的父兄长辈，回去的时候，是不是都有被他们缠住，要听《西游》的故事。这些书不禁能够让家中孩子看到故事，也能让他们识多些字。而家中的妹妹，也能多些娱乐。” 坐在这听说书，从来没看到过这样的推销，一下子都将视野看过来。 听到他的话，也暗中点头。 自从西游故事渐渐传出去，也的确被家中的弟弟妹妹缠着。 自己又没有说书人那样的本事，只能说个大概，不连贯，害得被鄙视了许多。 而且，他说的也没错，调皮的弟弟要是能够看进去，多识些字也是很好的。 祁烨这时又说道：“我们的册子都是跟说书同步的，之后会每隔两日出一册，今日这一册较多，售价七十文。而后，再出的售价为每册三十文。” 盘下书局之后，祁烨就看过书籍的大体价格。 正常一本平装书的价格约为两百文到三百文之间。 而十册《西游》的文字量，正好跟差不多，所以定价三十文。 这个价格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要买下可以，但是没必要。 所以祁烨针对的还是住在东西两城的有钱人，对他们来说，这价格，一点都不贵。 话说完了之后，场上又安静了下来，一时之间没人动。 二牛看着这气氛，心想不会要坏吧，要是卖不出去，书局做不下去，那就遭了啊。 片刻之后，总算有一个声音开口了，“我说你怎么不继续来说书了，原来是弄书去了啊。” 听众中，两边人群分开一条路，吕公子从里面出来。 拿起其中一本，翻了一下，“字迹清晰，不错，我家里妹妹可是整天缠着我，这个正好，我要三本，给我包好。” 示意了一下身后的随从付钱拿书。 “多谢吕公子惠顾！”祁烨大声喊道。 将三本包好递上。 同时将钱丢进一个箩筐里。 有了第一个，很快就有人走到前面来，拿起对方在面前的书，翻开来看。 觉得不错的，便付钱买一本。 期间，祁烨也开始说什么寓教于乐的事，那些客人也觉得有道理，买的人便更多了。 而有的则是真的喜欢这个故事，打算自己看，或者是给朋友同窗看。 围观的人越多，就会引起更多的人围观。 唯恐自己错过了什么便宜，又或者是觉得这么多人都买，肯定是好东西。 而随着一本本售出，祁烨也开始说道：“还剩最好二十本。” 更多的人开始挤进来买了。 最后带过来的一百五十本，全部售空。 祁烨看着没买到的人说道：“没买到不要灰心，昌隆街长盛书局便是我们的地址，书还有陆续有，以后都会在那里售卖，各位需要的人还请移步。” 得到这里的话本都卖出去了，一部分人留下来听下半部说书，而一部分人则是前往昌隆街。 祁烨空无一书的桌子，松了口气，总算是成功了一步。 班头这时候笑哈哈的出来，“祁小兄弟，恭喜你啊，旗开得胜啊。” “那还得多谢班头的帮助才对，不然的话，我又怎么能这么快卖完呢。” 两个人相互吹了一波，祁烨挂念书局那边的情况，便也不多待，说了几句便告辞了。 第22章 开门红 等他回到书局的时候，就被这里的情况吓了一跳，不少人正在往书局里面挤，口中喊着“我要四本！”“别挤！我要三本！”的话语。 除了伙计，那些派报纸回来的人也都拉了进去帮忙。 一个不大的门面，塞满了人。 李瑾从里面艰难的挤出来，看到祁烨之后小跑过来，指着门口的客人，“你看，好多人啊，不辜负我大力去宣传啊。” “怎么会来这么多人？”祁烨问道，他以为说书的地方应该是最多人的了，没想到这里的人更多。 李瑾说道：“这些人大多都是跟着去派报纸的人回来的。大部分应该是仆人和丫鬟出来替主子买的。我果然没有说错，这故事大卖啊！祁烨。” 说着兴奋起来,双手用力摇着他。 祁烨心中也是激动，但是面色不显，“开门红啊。” “嗯，这下我就放下心来了。我爹总说我不务正业，这次看他怎么说，哈哈。”李瑾一下子得意起来。 一个伙计从人群中挤出来，跑到两人面前，“两位掌柜，我们这次刊印了三百本，存货还剩四十本左右，按照这个速度，估计很快就会卖光了，要安排加印吗？” 卖得这么快？祁烨跟李瑾两人对视一眼，虽然已经看到人多，但是听到数据还是让他们惊讶。 “印！”祁烨说道：“按照这个趋势，再印三百本，同时告诉他们，没买到的客人可以留下地址，等到书印好之后，我们送货上门。” “好嘞。”听到回复之后，伙计马上积极的跑回店里，书局生意火爆的话，对他们也有好处，远的不说，赏钱总不会少。 祁烨和李瑾两人没有进店内，而是在外面看着。 收到消息来买书的人陆续到来。 他们未必是之前就听过这个话本故事的，或许只是略微的见人说起过。 但是这么多人买，就容易产生一种自己不买就吃亏的感觉，特别是认识的人也去购买的情况下。 而一部分人则是因为好奇。 七十文对于大部分住在东西两城的人来说，还是能够承受的。 虽然是话本，但好歹也是书，买回去也不亏。 这样一来，生意就火爆了。 两人看了大概一刻钟左右，就听到伙计在大声的喊着售完了，如果还需要的话可以留下住址，到时候送过去。 祁烨看到大部分人留下了地址，一部分人本身是来凑热闹的，听到售完了就离开了。 还有一部分人则是想着来都来了，就买了几本其他的书走。 从开始售卖到现在售罄，过去了大概两个多时辰。 大部分客人走了，门店一下子空了起来。 祁烨回到了店内，看着不停喘着气流着汗的伙计和祁家小伙们，笑道：“好了，今天大家辛苦了。我们这次是第一册，成绩非常好，这个月工钱加三成。” 原本一个个累瘫的伙计一下子就蹭的精神了，“多谢两位掌柜！” “行了，以后好好干，陆续有来啊。那个小华，记得整理一下那些地址，把离得不远的都归类一下，到时候送的时候也方便。” 小华，也就是那位唯一的招待伙计，“哎”了一声说道：“好，明白了。” 吩咐之后，又对后院印书的伙计说道：“虽然话本生意好，但是我们也要保证资料，字迹要清晰，必须要等墨水干了之后再装订，明白了吗？” “明白了，掌柜的。”那两个伙计连忙点头。 “行，你们在书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相信你们心里是有数的。”祁烨也不想摆出一副教训人的样子，只是单纯的嘱咐几句。 第一册话本卖得这么好，那么造纸坊自然就可以安排下来了。 李瑾靠过来说道：“你跟村里那边说得怎么样了？” 之前因为没有成绩，所以不太上心，现在看到这么火爆，就好奇的过来问问。 祁烨说道：“我已经跟村长说过了，也给了他看我们的计划，只是租借地方来，又能开拓村里的财源，百利无一害，应该没问题。” “我信你。”李瑾挑着眉毛，“哎，对了，你说墨水我们要不要也弄自己的？这样的话，我们就能够全用自己的了。” 祁烨想了想，“好办法啊，你还懂墨这东西啊。”之前李瑾说过自己不爱读书，所以没往这方面想。 李瑾眨了眨眼睛，“我？我不懂啊，你不是懂吗？” “嗯？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懂？” “我看你连造纸坊都能做了，想着墨的话应该难不倒你把……”李瑾声音越来越低。 祁烨呵呵两声，“你可真看得起我，墨跟纸可不一样，最主要的，我对这个真的没什么研究，爱莫能助。” “算了，这个以后再说。”李瑾很快又恢复过来。“对了，话本我也要拿两本回去，答应了别人的。” 祁烨往后院努努嘴，“那你估计要等等了，现在还在印，印好还要弄干，还要装订。之前怎么不留着两本？” “这不是刚才太高兴，一时忘了嘛。”李瑾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 祁烨撇了他一眼，“那你慢慢等，我去一趟木匠那，先把印书的道具做好，然后买点东西，就回去了，村里这时应该商量出结果来了。” “好咧，祁掌柜慢走。”李瑾咧开嘴笑道。 祁烨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带着人去往木匠处。 印书要做的东西很多，要是建好造纸坊再做，多少点浪费时间，所以同步做事最好的。 寻了一个较大的木匠坊，将图纸给了师傅，又跟他说明一下。 师傅也是多年木匠，这些东西大部分都做过，表示一点问题都没有。 给了定金，等到做好之后会送到书局。 这件事办好。 祁烨一群人就去了市场街，买了一辆旧板车，然后疯狂购买，各种菜肉，量还不少。加上那些小伙出来的时候，家里人也让他们买一些东西回去，整辆板车就塞得满满当当的。 没有驴子和牛，只好十几个人轮流拉着板车。 好在他们都是年轻小伙，有的是力气。 本来他们想着不让祁烨拉的，还想让他坐在上面，坐着回去。 不过祁烨却是跟他们一样，该到自己一点也不含糊。 这么做，一来是想着练练力气。二来则是知道，现在不是耍大牌的时候，要融入他们，成为自己人。 最起码，他看到，自己这么做了之后，好几个人看自己的眼神，更加的亲和。 一声声“烨哥”，也叫得更有感情。 即便是拉着东西，但是他们还是非常的有活力，闲聊着自己在负责的区域派报纸时遇到的趣事。 回到村里之后，吵吵闹闹的声音，顿时打破了村里的宁静。 村子里的人看见了，也都上来打招呼。 祁烨发了钱之后，就找人问了村长在哪。 得知在家中，就和二牛拉着车，去到村长家里。 而村长，早就在等着他了。 “怎么样？村长，没有问题吧。”祁烨开口问道。 村长点点头，“虽然很多地方看不懂，不过对村子的确是有利，我同意了。这事还得跟村里人说一声，我去让人叫他们到祠堂里来。” “好，那就麻烦村长了。”祁烨笑道，对于这个结果，他不意外。 从昨天得知不用卖地之后，村长其实就起了心思了，不过他身为一村之长，还是要谨慎一些罢了。 小半个时辰之后，村里每户人陆陆续续的都派来一个人来，有的甚至一家人都来了。 祠堂门口外，村长端起架子，咳嗽一声，下面的声音就消失了。 这时候才说道：“最近大家都知道，小烨呢，在城里跟人开一家书局，这个书局呢，用纸比较多，于是就想着在村子里建一个造纸坊，地方就在那个后面的竹林旁边，我已经同意了。小烨，你来说说吧。” 祁烨走到众人面前，说道：“之前我便是有这个想法，不过当时书局并未取得成绩。今天呢，却是可以确定了，就在村子里建一个造纸坊。我知道，村子里有大部分人都是会建平房的。是吧，根叔、同叔。” 说着叫了一声下面的两个中年人。 农村，很多人的房子都是村子里的人合力建的。 其中二牛的父亲，和另一个村里人同叔是建得最多的。 两人还没说什么。 二牛就开口了，“那是，我爹建的屋子，那叫一个坚固，村里有一半都是我爹建得，另一边都是同叔建的。” 还不独食，记得带上了别人。 语气中那股骄傲的劲，祁根当场就一掌拍在他头上，笑骂道：“吹什么大气呢。” 二牛顿时捂着头，一脸无辜的样子。 场上的顿时被他的搞怪逗笑了。 祁烨也是笑道：“这次啊，就根叔和同叔一起上场，人呢，我也不从别的地方找了，明天开始，谁有空的，就来帮忙，肥水不流外人田，工钱这个肯定从优。建好之后呢，村子里也有不少人闲着的，可以来学习一下，到时候这个营生就我们村子里的人做，好不好？” “那敢情好啊！”祁烨刚说完，下面的人就炸锅了。 “就用村子里的人，都是知根知底的，绝对不给小烨你耍心眼。” “小烨，正好我田里也没多少弄的……” 下面的人七嘴八舌的，一个个兴奋得不行。 一旦这个造纸坊开在村子里，以后村里就多了一份工，怎么都是好事。 家中人口多些的，靠田的那点产出，只能勉强活命，一旦到了收成不好，那日子就难熬了。 现在这里多份工，也是多个希望。 第23章 名声外传 祁烨这时候用手压了压，等到场面逐渐的安静下来，说道：“各位都是村里的自己人，我肯定是信得过的。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明天就开始，我会先去找根叔和同叔说明，然后你们去找他。” 一时间，不少人都眼睛炽热的看着祁根和祁同。 “还有，今天呢，还买了不少菜肉，想答谢一下各位这些年来的照顾。等一下都拿些回去，好好补补身子。” 祁烨这时候又说道。 下面又是一阵起哄声。 不少人开始都赞他是个好孩子，懂事，然后等着他派菜送肉。 一些男子也开始找到了根叔和同叔，说自己有空，建平房的时候叫上他。 祁烨将一份绑好的菜肉递给一个小孩，“好，来，拿着啊。”那小孩四五岁的样子，抱住了菜肉。 带着他的是一个寡妇，杨嫂，眼中充满的了感谢，“谢谢你啊，小烨。” “杨婶客气了，对了，到时候造纸坊建好之后，杨婶要不来做工吧。”祁烨摸摸小孩的头说道。 一个寡妇带着一个孩子，生活能好到哪里去，听到这话，杨婶自然是连忙答应。 正在派着肉，村长却是过来了，把他叫到了一边，“我之前跟你说的，你去问了没有。” “什么？”祁烨疑惑。 村长随即脸色一黑，“读书的事啊，这么重大的事情，怎么能够忘了呢。” “哦，你说这个啊，今天忙着呢，过几天再说吧。”祁烨随意说道。 村长却很不满意他这种态度，村里难得出一个会认字读书的，自然要上进一些，苦口婆心的说道：“你忙什么呢，你最应该忙的就是读书这事，小烨啊，这事可不能轻视啊，要是能够中个秀才，那你以后就是秀才公了。还要忙活这些吗？” “知道了，我明天就去问，好不好？”祁烨知道他也是为了自己，或许也是为了祁家村，所以语气很是平和。 村长见他总算是听进去了，便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嘱咐他要记得。 祁烨点头，表示记住，只是他也明白，如果是在什么偏僻的地方，一个秀才身份自然是有些高的。 但是在金陵附近，一个秀才就未必够看了，在村子里或许还比较稀罕，但在金陵城中，不说比比皆是，但起码一大堆。 不过秀才的待遇好像还是不错的，以前还听说什么见官可不跪，不知道这个朝代的待遇如何。 有个读书人的身份，起码会好很多吧。 祁烨一边走回去一边想着，看来明天要去找李瑾问一下，他就算不爱读书，这些应该也比自己懂。 “烨哥？”二牛的声音突然闯进来。 祁烨被吓了一跳，抬起头就看到了二牛的大脸，连忙用手将他推开。“干嘛呢。” “菜肉，派完了，我来找你啊。”二牛憨憨的说道。 “那就回去吧。” 祁烨来到板车处，拿了菜肉的村民热情的跟他打招呼。 “我就先回去了，家中还有妹妹在。”跟他们说一声，就跟二牛拉着板车走了。 那些村民见状，也渐渐的各回各家。 回到家中，跟妹妹玩了一会，就开始写稿。 祁清也是去做饭了。 至于两个小的，则是拿着枝头在地上写写画画。 一副小家怡然自得的画面便铺展开来。 而在金陵城中，某家赌坊外。 祁大富正带着两名小弟从里面出来，口中骂骂咧咧的，“球囊的，手气这么差，居然这么快就输完了！” 身后的小弟问道：“大富哥，现在我们去哪？” “得找个地方弄钱去，走，先去找点吃的。”祁大富扭着头说道。 几人随便找了一家面馆，点了几碗面就在开始嗦起来。 祁大富看到旁边的一桌，也有人在吃面，不过他手上还拿着一张大大的纸，上面印着字，不过他不识字，看不懂。 “哎，你这是今天的报纸吗？”另外一个人坐过来，指着那大张的纸询问。 “嗯，今天的，正好遇到送报纸的人，就要了一张。” “有什么趣事吗？”那人又问。 拿报纸的人便递过去，说道：“你看。” 祁大富原本只是扫一眼，没多大注意，很快就低下头继续吃面了。 不过对方说话的声音，却是传进了他的耳中。 “听说这报纸是免费的，都派三天了，谁这么大方。” “长盛书局啊，他们今天还出了新的话本，就是那本《西游》话本，可火了。还听说两个掌柜都是年轻人呢，这话本还是其中一个掌柜写的。” 其中一个小弟这时候碰了一下祁大富，“富哥，今天我看到了村里人了，就是在派这种报纸。” 另外一个小弟这时候也是点头，“我也看到了。” “嗯？”祁大富这时候抬起头，“他们怎么会进城的？” “我前两天，在村里，听说祁烨带着村里的人进城了，会不会是他带来的？”小弟迟疑着说道。 祁大富眼睛瞪过去，“特娘的，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早跟我说？” “我想着，他只是带他们进城做工而已，又不是什么……”小弟还想辩解，但是看着对方瞪过来的眼睛，声音越来越小。 祁大富想了想，然后起身，来到旁边那桌，“打扰一下，我想问一下，你说两个年轻的掌柜，那掌柜姓什么啊？” 对面的客人摇摇头，“这个，倒不是很清楚。” “哦，那长盛书局在哪啊？” “昌隆街……” “多谢。” 祁大富随即拉起两个小弟，“走，去昌隆街。” 长盛书局内，李瑾已经拿走了装订好的话本，现在书局内，就剩下几个伙计。 因为加了工钱，所以他们也是很勤奋，虽然没有人看着他们，但是他们也没有偷懒。 小华正在整理着书籍，检查有没有受潮的情况。 一道人影遮住了他，以为来客人了，马上说道：“欢迎光临长盛书局，请问需要什么书吗？” 这也是祁烨让他们做的欢迎词。 小华抬起头，却发现是三个男子，排头的那个，看着还有些凶悍，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读书人。 不过摆着进店都是客的道理，小华还是挤出了笑容。 祁大富进到书局中，四处看了看，最后“嚯”了一声，“祁烨呢？” “你们是？”小华见状也知道这几个人不是来卖书的了。 祁大富说道：“我们是祁家村的人，跟祁烨一条村的。” 听到这个，小华才松了口气，“原来祁掌柜村里还有这么强壮的啊，之前没见过你啊。” “祁掌柜？”听到这个，祁大富的眼睛一亮，祁烨居然真的是这里的掌柜。 随口说道：“我之前不在村里嘛，今天才回来的，知道他开了这个书局之后，就过来看看，对了，那个话本，也是祁烨写给你们的吧？” 小华点点头，嗯了一声，因为都姓祁，是同村的人，所以也就没有多少戒备。 祁大富这是一笑，“那你好好干，既然祁烨不在，那我回去村里找他。” 说完，就带着人出去了。 出来之后，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没想到祁烨居然当上了掌柜，还发愁去哪找钱呢，这钱就送上门了。” 一个小弟说道：“大富哥，我听说今天那个话本很火爆，一天就卖光了，新印的还有不少人是预定的呢。听那伙计这么说，那话本是祁烨写的？” “那要是拿到这话本的后续，是不是也能……”另一个小弟反应过来，小声的说道，手上几根手指搓了搓，意思不言而喻。 祁大富顿时眯起了眼睛，“这么看来，祁烨还不单是掌柜这么简单啊。看来得要好好的做一场了，走，先去找人。” 一行人马上往街道走去…… 祁家村内。 祁烨还不知道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吃过饭后，继续在写着自己的东西，窗外偶尔传来几个妹妹嬉闹的笑声。 但是他一点都不觉得吵闹，反而觉得有些温馨。 等到日落西山之后，三个妹妹也过来说了一句去睡了。 祁烨也是慢慢习惯了早睡早起，主要是他也没有办法，蜡烛倒是买回来的几根，但是点了之后呢，什么都没有，还不如早早的睡了算了。 第24章 闹事 翌日。 祁烨早早的起床。 正在围着自己的屋子跑步，刚锻炼完，二牛和他父亲祁根和祁同就到了。 打了招呼之后，祁根就问道：“小烨，造纸坊到底是个什么章程，我们虽然会些泥瓦，但也不能建成现在的土屋那样吧。” 祁烨笑道：“其实也差不多，等一下啊。” 说着，进去房间里面，去取里面的手稿。 回来之后说道：“走，我们一同去那边。” 带着他们就往村子后面走。 不多时，来到一片长满竹林的地方。 祁烨指着前面的一片地方，将手稿摊开，递过去，“造纸坊啊，就在这个地方。离村子，不近不远，正好，毕竟造纸还是有股味道的。而且，这里接水也方便。” 说着，手还划了一圈。 祁根和祁同也是点点头，看向手稿。 上面画着大大小小的几个平房和池子。 祁烨说道：“这个长方形的就是水塘，到时候砍掉竹子之后，就在这里泡。这个是篁锅，用来蒸煮竹料那些东西，这部分打算以后用来放纸臼，至于这些房间呢，一些用来做仓房，一些用来做烘干房……” 手在上面指着，然后又在空地上划着，不停的跟祁根祁同两人讲解。 两人也是建惯房子的，不停的点头，就目前看来，难度不大，不是什么细致的东西。 祁烨讲解完了之后又笑道：“简单来说，就是这样了，具体怎么建呢，那就看两位叔怎么施展了。至于花费呢，自然包在我身上。” 祁同也是笑道：“小烨，这东西不难，至于材料，我们村里也不缺，放心吧。” “好，那就仰仗两位叔了。我还要带着人去城里，就不多留了。”祁烨点头说道。 随后便带着二牛去到村口。 留下两人自己琢磨。 村口处，村里的年轻人已经在这等着了，因为知道今天要去弄什么造纸坊，倒没有多少着急的。 祁烨来到之后，一个个的站起来，“烨哥……” 打过招呼之后，祁烨也去村长那说一声动工了，就带着人推着板车去城里。 到了城中，那些小伙都非常自觉的去到后院等待拿到报纸去负责的区域发放。 不过今天开始，他们还多了两个任务，一个是顺便去各区域发生的一些事，用来填充一些报纸内容也好。 消息有一点点过时，但是在目前这个情况下，多一个娱乐那些人应该也是愿意的。 当然重磅消息还是李瑾带来的消息。 另一个任务则是去送书。 祁烨迟点准备推出预定制，客人可以先在店内做好记录，等到新的一册上线后，就马上送过去。 书局的事吩咐完，就去大庆戏班那边，虽然有书局了。 但是那边也是要照顾，好歹是自己挣到第一桶金的地方，也答应了班头，总要言而有信。 班头依旧热情，拿到手稿之后连忙招待他喝茶。 现在很明显已经将他摆在了和自己同辈上。 祁烨也不客气，坐下一起跟他喝茶，现在有了书局立足，也不用东奔西走为生计奔波。 一边喝茶一边闲聊着，班头说起了最近瓦市的情况。“如今这年头，做戏班不好做啊，昨天又有一家散人了，要不是我得了祁小兄弟的帮助，恐怕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啰。” 说着一阵唏嘘，都是同样的行当，看着别人只能散伙各自寻求出路，难免会想到自己，会不会也有这样的一天。 祁烨安慰道：“还没到那个地步，客人还不是蛮多的嘛，也不是一定就冲着我那话本来的，肯定也有喜欢别的表演。” 班头苦涩一笑，他在戏班里摸爬打滚十几年二十年了，现在戏班是个什么情况，他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也知道他是好心安慰，“但愿吧，看看到时候再想想办法，能不能弄出一些新玩意来挽救一下。” 祁烨又宽慰了几句。 很快班头就要去忙了，祁烨也不打扰他，回到了书局。 一直待到了下午，顺便想想以后的规划，见该送的书已经都送完了，报纸也发完了。 就准备带着祁家村人回去。 小华这时候想起了什么，对祁烨说道：“啊对了，祁掌柜，昨天来了几个人，说是掌柜村里的人。” “村里人？谁啊？” “他说他叫祁大富。” 祁烨眼睛顿时一眯，不过很快松了开来。 脸色平常的说道：“好，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 让小华回去干活之后，祁烨就带着人去了市场街，又买了不少菜肉，这才回去。 关于祁大富的事，他没有告诉那些村里人，甚至没有告诉二牛。 一群人还是非常快活的打闹着回去。 快到村子的时候，看到一个人影从村子里跑出来，其中小虎看到了，连忙喊了一句，“爹，你干嘛跑得这么急？” 跑出来的人，正是小虎的爹。 小虎爹快步跑过来，见到祁烨后，连吸了几口大气，“小烨、那个、那个祁大富来了！就在村子后面山脚下，还拦着不让建造纸坊。说是动用了村子里的地，没有经过他的同意！” 祁大富在村子里是个什么人，全村人都知道。 一听到这个情况，不少人脸色一僵，随即不少人气愤起来，只是也不太敢招惹祁大富。 看向祁烨，却发现他只是脸上的笑容没了，除此之外，表现得很是平淡。 “知道了，我过去看看。”祁烨平静的说道。 随后，带着二牛往村子后面走。 身后的那些年轻人，也拉着车，过去看看情况。 村子后，一群人正围成一团，村长，祁根祁同站在一边，身后还有不少村民。 而在他们的对面，祁大富只带了两个小弟，脸色嚣张的看着对方。 他们人少，但是气势却比对方大。 “村长，你说你要拿村子里的地去租借给别人，怎么也不跟大伙商量一下，大家又不会不答应，对不对？”祁大富面对村长的犀利眼神一点都不在意的说道。 他的两个小弟也是起哄，“对啊，虽然你是村长，但是怎么也要照顾一下我们吧。” 村长看着面前的三人，他虽年老，但村子里人谁不给他尊重？就这几个，一点尊重都没有。 怒视道：“这件事自然已经跟村子里的人说过了，大伙也同意了，就算你们不同意，少数服从多数，也可执行！” 祁大富“哎”了一声，“村长别激动，我不是不同意，我同意啊，这是好事啊，我当然同意。” “那你拦着我们做什么？”祁根喊道，他本来就不喜欢祁大富这个人。 加上上次在祁烨家门口发生的事，愈发的厌恶。 祁大富却是笑道：“根叔，你也别激动，不是不让你们动工，只是想要弄清楚是个怎么回事而已。祁烨呢？” “找我？”一道声音从后面传来。 祁大富转过身来，就看到了祁烨，脸上的笑容更甚，“小烨，回来了，城里好玩吗？书局忙吗？” 祁烨只是看了他一眼，却是没跟他搭话，而是来到了村长那边，“没事吧，没闹起来吧？” 村长摇摇头，祁根说道：“没事，就是他们过来，叫我们停工，还将我们挖的一部分渠又将土推了下去，不碍事。” 听他这么说，祁烨他身后的工地看，这里已经清理出一片空地来了。 不平的地方也填充了，现在正是在挖沟渠。 能够见到一段沟明显被土覆盖了。 祁大富见他将自己晾在一旁，脸色顿时就阴沉下来了，不过很快，又笑着说道：“小烨啊，这也怪不了我，我一回来，就看到有人在我们村里的地上乱挖，虽然是村里的人，但我总要问清楚吧，所以才让他们停工的，但是他们不停啊，我只好把土填回去了。后来是明白了，是村里决定租给你的，开一个什么造纸坊，早说啊，这不是误会了嘛。” 祁烨这时看过去，“既然是误会了，那现在解开了，我这边可以继续动工了吧？” “这个，还真不行。”祁大富一只手刮着眉毛，说道：“有些事，不先解决的话，我可不能让你动工。” 祁烨挑挑眉，“什么事？” “还能是什么，就是你欠我钱的事啊，十两银子呢，怎么，完了？贵人多忘事啊。”祁大富嘿嘿说道。 “祁大富，你不要欺人太甚！什么十两！你那是敲诈！”祁根指着他大声吼道。 村长也是出来说道：“小烨当初借你的钱，已经还了，你这再要，那就是不顾同村的面子了！” 祁大富脸色一冷，“什么敲诈，不要说得那么难听，这是正常的利息，借钱有利息，这你不会不懂吧？” “十两的利息，你怎么不去抢！”祁根依旧怒骂。 祁大富也是不忍了，“祁根！给你脸了？在这里大吼大叫的，现在是拿你的钱吗？人家正主都没说话呢！” 二牛见他骂自己老爹，再也忍不住了，“祁大富！你嚣张什么呢？”拿起不远处的一根木棍。 “怎么，想打人是吧？有种你就打！打死我！看最后死的是谁？衙门梁捕头我可认识！到时候将你们抓回去，看你们怎么死！”祁大富丝毫不惧，还瞪着二牛看。 二牛举着木棍，这时候怒不可解，火气冲上头了，正要打过去，但是祁烨却是拦住了他，来到了祁大富面前。 “所以你是要钱的？” “别说得那么难听，是拿回借你的钱。”祁大富说道。 祁烨默然的点点头，“应该还有别的事情吧。” “嘿嘿，果然是能够开书局的人，最近变聪明了啊。”祁大富森然一笑，“当然有。” “好，在这里也不好谈话，去我家里谈怎么样？” “好啊，没问题。” 祁烨随即转身，对村长说道：“我等一下带他们去我们谈，放心吧。” 村长的脸色先是凝重，随后又变得恍然，最后低帘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也带着人回去，总围在这也不好。” 说完，就带着不少人走了。 第25章 不妥协 祁烨又跟祁根祁同和今天来建房子的人说道：“今天辛苦各位叔叔了，工钱呢，照给，不过迟一点，今天我还买了一些菜肉回来，建房那肯定是包饭的，根叔等一下就拿去做饭吧。” 原本是很开心的事情，但是发生了祁大富的事，众人都有些乐不起来。 祁根还想说说祁大富的事情，但是祁烨给了他一个眼神，只好闭嘴。 祁大富等了好一会，有点不耐烦了，才等到祁烨处理完事情，一同往他家里走。 二牛因为担心，也想跟着去，祁烨同意了。 回到家中，几个妹妹都在外面的天井，祁烨说道：“小清，带着两个妹妹先出去，我有些事情要说。” 祁清看到哥哥身后的人，脸色一变，见到哥哥的喜悦顿时消散，努着嘴想说什么，但是看到哥哥的眼神，最后还是默默的带着两个妹妹出去。 祁大富倒是不怕祁烨做什么，他们三个人，祁烨才两人，唯一有力气的估计也就是那个二牛，两个人怎么也能按倒他，所以一点都不怕。 祁烨也不带他们进房间，关上门就说道：“说吧，我相信你除了钱以外，还有什么事情。” “聪明！”祁大富抬起手点点他，随后叉着腰说道：“我知道你还是长盛书局的半个东家，这样吧，你将长盛书局的份子给我，还有那个造纸坊。这样，我就不会再缠着你，从此不会。” 祁烨听着，眼睛不禁睁大，而二牛的眼睛则是像铜铃一般，大吼道：“你这个黑心肠的！居然要谋烨哥的产业？烨哥这么辛苦才建起来的，凭什么给你？！” “祁大富，你这就过分了啊，你认为这可能吗？”祁烨也是阴沉着脸。 “过分？我还说完呢。”祁大富继续说道：“我还知道你有个话本故事，最近卖的不错，你也写下来一并给我。” 二牛这时候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烨哥，我们报官！” “报官？我拿你什么了吗？你又没给我，最多就是被打几棍，关两天。还不是一样出来，但那时候可就不一样了，祁烨，我是一个人，你可是有三个妹妹的，还那般的小。”祁大富一脸不在意的说道。 祁烨听到这话，双手握紧，阴沉着脸，“你拿书局做什么，你能够经营得好吗？” “你这个就不用管了，我自然有自己的办法。” “书局现在可是关乎不少村里人的活计的，你能有什么办法？我的合伙人说不定也会撤伙。”祁烨又是说道。 祁大富还是那副样子，“呵，他们的死活关我什么事，听说是一天十五文，祁烨，你可真大方，给我肯定一文都不给。” 祁烨沉默片刻，最后叹声说道：“你让我想想……”人，顿时也变得有些颓废。 “烨哥！还想什么！不能给！”二牛拉住他说道。 祁大富见他退却了，心中冷笑，还以为是什么硬茬子，结果软蛋一个，“行，明天我过来，你准备好转让文书，对了，造纸坊也可以动工，但是钱的话，就不用给他们了，不然，我就把账算在你头上。” 说完哈哈一笑，带着人抽开门，大笑而去。 等他走后，祁烨说道：“二牛，帮我把几个妹妹先带回来。” “烨哥，你怎么能够……” “去吧，回来再说。” 二牛无奈，只好先出去带人回来。 颓废的祁烨这时候却直起身杆，眼神中的丧气尽失，“村长，出来吧。” 对着自己的房间就是一句。 本来关着的房间门打开，村长祁赫和几个村里的人从里面出来。 他们的脸色低沉着。 二牛这时候带着三个妹妹回来了，一进门，就看到了这么多人，“村长？你怎么在这。” “是小烨让我过来的。”村长说道。 原来在刚才祁烨叫村长先离开的时候，顺便也用口型给他传了几句话，于是他才会带着人过来这边藏着。 祁烨让二牛在外面看着，随后说道：“村长，各位叔婶，刚才的话想来你们也听到了，祁大富这个人，是个什么人，也不用我多说。我们村子不富裕，这个大家也是知道的。如今，我幸运，遇到了人可以跟我合伙开书局，也相信我，让我可以雇佣村子里的年轻人，挣点钱，补点家用。现在又在建造纸坊，算是慢慢好转了。” 到这顿了一下，继续道：“如今祁大富看上了这条财源，想霸占它，到时候，书局没了，他刚也说了，村子的人死活关他何事，自然也就不会再让村里人去挣那份钱，造纸坊也要拿走，估计也不会给你们钱了。我们所有的一切，都将回到原点，甚至更糟。” 村长和几位村民脸色低沉，刚才他们也听到了，也知道祁大富的为人，自然猜到他们会做什么。 祁烨见状，加把火说道：“祁大富不止在我身上吸血，还在祁家村上吸血，在大家身上吸血，村里不少人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吧，我也经常听小虎大壮他们说，努力挣钱成亲，孝顺父母。你们难道还想祁大富站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吗？村长，难道你也想看着他在村子里予取予夺，进而毁了整个村子吗？” 这些天，村里的欢声多了不少，家家户户心中压力是少了不少的，因为祁烨给了村里不少人一个活计，让他们活得更有希望了。 如果祁烨的书局没了，那么现在得到的这一切，都将消失。 “以前，我们为了生活，被欺负，只能忍下来。现在，为了孩子，为了以后，我们必须要反抗了。”祁烨最后沉声说道。 这话，顿时让几个叔伯看过来，随后他们的眼神坚定下来，其中一人说道：“对，不能再忍了，阿伟今年十四了，我这个做父亲的，不为自己也要给他考虑。” “祁大富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根本就没有当自己是祁家村人。村长，不能再忍了！” 都是有家有室的，现在不让自己活了，那就只能拼了。 村长见到群情激奋，落定决心，“好，既然是这样，那就说明，祁大富跟我祁家村断了！绝对不能让他夺走我们的生路！小烨，既然你让我们来，那是不是还有办法？” 众人又将目光看向祁烨。 现在，已经没有再小看他了，尽管这里的辈分，他最小，但是现在他却是最有能为的一个。 祁烨也不推托，“祁大富这样的人，只有百害而无一利。”随即靠过去，低声跟他们说话。 片刻之后，只见众人点头，“好，就这么办，都各自回去。明天，他还会过来，到时候就这么做。” 各人都点点头，随后出了门，各自回家。 二牛在外面只听到了只言片语，不过也知道事情好像不是那么简单，进来想问，但是祁烨却是一脸的疲惫，让他先回去。 等人走光了之后，祁烨坐在凳子上，抬头望着被晚霞映红的天，如同火焰。 一切都做好了，就等着人，一脚踏进来…… 想到这，祁烨眯起了眼睛。 祁清从房间里走出来，“哥哥？” 祁烨脸上的冷漠顿时消散，摆出了一张笑脸，“怎么了？饿了？也是时候该煮饭了。” “嗯，该煮饭了，不然小颂要闹了。”祁清突然笑道。 她想问哥哥发生了什么，但又害怕，最后她选择不问，她希望日子能够一直这样，哥哥写自己的东西，妹妹在识字，而自己，给哥哥妹妹做饭…… 村口附近，离开了祁烨家的祁大富等人，走在路上。 身后的小弟问道：“大富哥，他真的会给吗？那可是一般的书局啊，还有那话本，一大笔钱啊。” 祁大富哼了一声，“他敢不给吗？你以为我们是吃素的？真的只是靠声大吓唬人吗？” “大富哥自然是威武的，不过，他给了以后，我们就不找他麻烦了？”另一个小弟恭维一声。 “自然不行，我们可是答应了那位大人的，既然不想沾上血，就只能让他几兄妹，消失在金陵了。”祁大富阴森着脸说道。 两个小弟对看一眼，“大富哥，那位大人是谁啊，怎么这么仇恨祁烨，让我们去整他。” “问那么多干嘛？”祁大富瞪了他们一眼，“知道的越多，越短命！我们既然要为大人做事，用心就行，办妥当这件事，自然也带你们去大人身边，共享富贵。” “是是是，我们就是多嘴，我们跟着大富哥就行。”那小弟谄媚着，伸手抽了自己一巴掌。 祁大富又说道：“行了，明天，你去南城，找黑市的人。” 小弟点头，“我知道了，大富哥。但如果村子里的人反抗怎么办？” “反抗？他们拿什么反抗，祁家村个个都是穷鬼，有家有室的，不怕我们报复吗？现在里长是李家村那位，我认识他们大公子，村长就想要报，也能拦下来。他们怎么反抗？”祁大富不屑的笑了一声。 两个小弟听到后也是大笑。 第26章 开端 新的一日，祁烨的锻炼依旧,仿佛昨天晚上的事情没发生过。 之后，来到了祁根的家里。 昨天晚上的事，村子里应该已经传开了。 祁根也从二牛的口中知道了昨晚的事，“小烨，听说昨晚村长在你家里？” “嗯，我让他们藏在里屋子里，听我跟祁大富的谈话。”祁烨直接承认说道。 “那你是什么想法。”祁根终究是比二牛要聪明，知道他是个有计划的人。 祁烨说道：“很简单，动用全村人的力量，搞倒祁大富。” “能成吗？祁大富可不只是会说大话吓唬人的，他真的认识一群狐朋狗友。”祁根担心的道。 “以前，他只是欺压一下村里的人，如今，他是要断掉村里的命，如果这都搞不倒，那祁家村就真的活该了。”祁烨苦笑一声道。 祁根默默低下头，随后又抬起，“是啊，若是自己都不为自己拼命，那就真的活该被欺压。需要我做点什么？” “今天先造纸坊那边先暂停，等祁大富人来。我还要去城里，先走了。” 祁烨说了一声，就告辞而去，二牛见状，立马跟上。 来到村口，如果是往常，这里应该会发出很多欢乐的声音，但是今日只有人，没有声音，一个个的一脸苦恼的样子，没有了以前的活跃。 见到祁烨，还是会叫一声“烨哥。” 祁烨来到他们面前，说道：“昨天的事，大家应该都知道了。今天呢，你们先不去城里了，等我处理好再去。” 说完，越过他们，走出村口。 小虎在后面突然问道：“是因为祁大富吗？他要是拿到了书局，就不让我们挣这份钱了吧。” 祁烨顿了一下，没有说话，直接往前走。 后面那群年轻人，则是逐渐流露出一股怨气和一股怒气。 怨的自然是祁大富，怒的也是祁大富。 他们这几天，觉得有意思极了，能够去到城里，见识到自己以前没见过的，还能拿到钱，家中父母看到那钱，脸上的笑容，他们永远忘不了。 但是现在，这一切，很快就要消失了。 他们自然不甘心，他们心中甚至有了很多期盼，然而都因为一个人，而消失了…… 一些人口中骂着，拿着路边的野草泄愤。 最后只能带着满腔的不爽各回各家。 祁烨来到了书局中，伙计看到只有两个人，很是意外，“掌柜，怎么不见那些同村人？” “今天没带来，村里有些事要忙着呢，报纸的话，今天我让帮闲来派吧。”祁烨也没解释什么。 李瑾很快也来了，最近书局话本第一册爆火，脸上有些得意，眉飞色舞的。 来到之后也很诧异那群人没来，祁烨也是用了同样的借口。 李瑾倒也没怎么在意，说了下昨晚发生的事当成报纸的素材，就等着今天的第二册。 祁烨则是如同往常一般，交代了一下就去大庆戏班了。 而就在他出现在书局的时候，在他的身后，便一直跟着一人。 不是别人，正是祁大富的其中一个小弟。 从祁家村一直到城内书局，再到大庆戏班，都一直在。 而确认他的轨迹之后，便拐过几条巷子。 找到了祁大富，“大富哥，我看到他了，去了书局，现在又去了戏班子，这个戏班子就是那个唯一能够拿到他话本的戏班，估计是给了钱的。” “钱钱钱，整天想着钱。”祁大富嫌弃的骂了一句，“没有看到他去找什么人吧？” 被骂的小弟马上说道：“没有，感觉就是跟往常一样。对了，今天村子里没有动工，村里的那些人，也没有来，看来是忍命了。就是那些村民，看我们眼神不爽。” “切，他们也就敢露个脸色，难道还敢做什么？不用管他们，看住祁烨就好。”祁大富嗤笑着说道。 另一个小弟说道：“富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祁大富看了他一眼，“刚才我都看到别的书局也在刊印那话本，说明是有市场的，那自然是去找买家了。你们两个，一个去南城，找一个黑市买卖的，一个去找黄麻子，让他带十人过来，他们不是气愤嘛，我这次就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好嘞，哥，明白，马上去办。”两人一左一右的去忙活。 祁烨不知道自己身边有没有跟着，不过就算知道也不在乎，该说的他昨晚已经说了。 在给班头书稿之后，聊了几句便也离开了。 这次他没有待多久，大约中午之后，就带着二牛回去。 走在路上。 二牛脸色郁郁，之前回去都是高高兴兴的，但是今天，仿佛一切都回到了第一次那样。 不！是比那次还要糟糕！ “烨哥，你打算怎么办？” 虽然知道他有打算，但是他并不清楚，所以有些担心。 祁烨的脸色似乎一直都是这般的平静，“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好吧，不过你需要我的时候，尽管开口。”二牛也没多问，只是留下一句。 祁烨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回到村里的时候，还是像以前一样安静，但是今天，还带着一股沉重和压抑。 仿佛一片乌云盖着了整个村子头上。 田地里依旧有人农作着，只是没了笑容。 当然，也有一些人希冀的看着祁烨，希望事情已经摆平了。 祁烨先是回去了家里，跟妹妹报个平安，又逗弄了一下两个小的，便去村长家了。 只是刚坐下，还没说上几句话，就看到了外面有人闯进来。 “村长！祁大富回来了，而且还带着不少人。” 村长一惊，连忙说道：“快！去叫上村子的人。” 说完，自己也匆匆的出去。 祁烨也跟在后面。 刚走出门口不远，就看到了祁大富，坐在驴车上，他身后，是还有两辆驴车，上面都是人，一共十来人。 一个个的凶着张脸，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祁大富看到了村长和祁烨，不过略过了村长，“祁烨，你在这啊，那就好办了，直接把交接文书和契书拿来吧，也省得麻烦了。” 张嘴就要，迫不及待啊。 “不急。”祁烨说道，“这么重要的事，自然是要有人见证的。” 祁大富的脸色顿时就拉了起来，笑容变成了冷笑，“这个时候了，你不会反悔吧？还是说，你怕我不守承诺，拿了之后还会迫害你？我是这样的人吗？” 祁烨此刻，却是不理会他。 在祁大富的旁边，有一个满脸麻子的壮汉，大声骂道：“球囊的！废什么话，叫你交出来就交出来，信不信我将你屎尿打出来！” 说话脸上横肉一甩一甩的，非常的凶狠。 祁大富说道：“这位，是金陵城的黄麻子，凶狠的厉害，脾气也不好，若是惹得他不高兴了，我恐怕也拦不住。祁烨，你就爽快点吧。” 而这时，越来越多的村民都已经赶过来了，因为刚才都在田里，所以手上大多那这锄头等农具。 逐渐的围过来。 祁大富自然不害怕这些村民，只当他们来看戏的，对着他们挥挥手，“你们啊，不要看啊，关你们什么事，回家去吧。” “你要拿走小烨的书局和造纸坊，我们孩子就没了活计……”有村民争辩一句。 但是祁大富怎么会耐烦听这些，喝道：“这关我什么事！本来你们就没有这份钱挣！以后书局就是我的了，还想挣我的钱？” 那村民的声音顿时被压了下去。 但是不甘，已经在眼中酝酿。 周围那些去过城里的孩子，看着祁大富，眼中更是含有愤怒。 村长见村子的人来了这么多了，就开口道：“祁大富，我是村长！你带人要抢夺同村人的财产，我不能让你这么做！从今以后，你就不是祁家村的人了！我要将你逐出祁家村！” 声音几乎是咆哮着。 祁大富的脸色顿时变得愤怒，指着村长，然后将手指划过面前的人，“将我逐出祁家村？找死！今日无论如何，祁烨你都必须交出书局！你们这群泥腿子，还敢反抗，不好好在地里刨你们吃的，想着什么美事呢！一个个死穷死穷的！还跟给我甩脸子！看我不一个个收拾你们！” 黄麻子一挥手，身后的小弟抽出木棍，一个个往前，怒视着村民。 而村民也被祁大富说得眼睛通红。 祁烨这时候说道：“你看，我就说嘛，他是不会放过我们的，他就是趴在我们身上的蚂蟥，要吸干我们的命。” 黄麻子手持一根木棍，指着祁烨，“你他娘的还说什么呢，赶紧将东西交出来！” 说着就要用木棍去戳他。 但是二牛这时候拿着一根扁担从旁边拍下来，“你敢动烨哥！” 一扁担正好抽在他手腕上，可怜黄麻子也是打群架的一把好手，但是这一下轻敌了，没有闪，手一下子被打得往上翻，木棍掉在地上，人也不自觉的大喊出声。 二牛打响了第一下，祁烨顺势喊道：“你们还愿意让他趴在你头上作威作福吗？还想看到你们的孩子，也如自己一样被人一辈子欺负？” “特娘的，敢动手！给我打死！”黄麻子捂着手往后退一步，狠声喊道。 那些小弟也不含糊，举起木棍就冲了上前。 “只要没了祁大富这样的恶人，我们的日子才能过得好！能吃饱饭，能穿暖衣，能娶妻生娃！干他娘的！”祁烨捡起木棍喊道。 第27章 斗殴 最先被煽动的是那些年纪不大，跟着祁烨去过城里的年轻人，他们也是最有火气的。 拿起锄头，耙子就迎了上去。 他们上去之后，身后的父亲也为了孩子，拿着锄头、箩筐就冲了上去。 对方十几人，但这边却有二三十人，而且都是干惯农活的，别的没有，力气一大把。 三个打一个，再加上他们心中也有怒火，怎么会打不赢。 而祁烨和二牛则是追着黄麻子来锤，祁烨虽然锻炼了几日，但是力气还是不如二牛，黄麻子的经验很丰富，若是只是他们两个，还能应付，但是当祁根加入之后，就只剩下躲和挡了。 最后祁烨对着他的腿膝盖就是一下，将他腿打折了。 祁大富没想到这些人居然敢真的动手，狰狞着脸，“都反了天了，居然敢动手！我不动手，当我这些年良善了不成！” 手持木棍，凶狠的敲在一村民上，将对方砸了个踉跄。 又一横打，扫在另外一人身上，将他打倒在地。 祁大富以前，便是争勇斗狠的角色，打架斗殴那是常事，否则也不会在祁家村这么嚣张，连村长面子都不给。 拿着木棍就左突右击，一时间竟然没人近得了他身。 一边打，还一边骂着，出手越来越狠辣。 其实场上一冲突，很快便见了红，大家的火气自然就打起来了。 干倒了黄麻子之后，祁烨拿着一张竹筛，挡在身前，朝着祁大富就撞了过去。 而对方也朝着他肩膀甩了一棍，拼了这一下，祁烨将他的身体推了个踉跄。 这时，那些村民就趁机上前压住，手脚不停的在他身上挥舞。 双拳难敌四手，加上人倒在地上，祁大富最后当然全身被人打了个遍。 两个头目被打倒，至于其他人，自然也是满嘴哀嚎的躺在地上。 村民这边，也有不少人挂彩，不过好在都是皮外伤。 全场伤得最重的，就是祁大富和黄麻子。 一个被打折了手脚，一个被村民围殴，昏了过去。 村长这时候走到祁烨面前说道：“小烨，现在怎么办？” 祁烨正捂着被打的后背，那里火辣辣一片，碰一下都疼得呲牙，不过还是忍着说道：“村长，现在马上派人去找里长，就说祁大富为非作歹，坑害同村，已经被逐出去了。不过对方心有不甘，还带着人前来撒泼，想要强抢同村人产业，最后打起来。反正理在我们这边，这么多外村人在这，也作不了假。” “好好，我马上叫人过去找里长。”村长一听，马上就叫了人，去李家村。 这时，小虎走过来说道：“对了，烨哥，我今天还看到祁大富把一个人带到了家里，也不知道是谁，他的一个小弟也不见了。” “还带了人来？”祁烨微微皱眉。这才发现，祁大富身后的两个小弟，这里只有一个。 也顾不得疼痛，让人将这些青皮都绑起来，然后带着二牛和几个伤得比较轻的去祁大富家里，看看带来的人是谁。 祁大富都被打倒了，所以去他家也就不用这么讲究。 直接闯进去推开门。 里面厅内就两个人，一个是祁大富的小弟，另外一个是个中年男子。 那小弟看到有人闯入愣了一下，见到不是自己大哥，马上说道：“谁让你们进来的？滚出去！” 回答他的自然就沙包那么大的拳头。 看着被锤倒在地上，眼眶乌青的小弟。 那中年人马上表态：“我只是个生意人，你们的事情，我不掺和的。” “哦，那不知道，你做的哪门子生意？”祁烨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的凳子上。 中年人笑了一声，低声说了一句。 祁烨随即一只眼睛瞪大，眉毛上挑。 他想过祁大富狠毒的了，但最多也就是想着趴在祁家村吸血，但是没想到，他居然是想将自己卖到远处去！ 而且还是连同他三个妹妹！ 这就不能忍了。 祁烨沉默片刻说道：“你说你是黑市的，不管货物来源，卖货的是谁，对吧？” “嗯”，中年人点头。 “那就不能让你白来一趟，三个，我卖给你。”祁烨伸出三根手指。 …… 祠堂外面不远。 黄麻子的人已经被绑起来了。 里长李田已经来了。 原本在家里坐在椅子上休闲晒太阳的，听到出了这么大的事后，噌的一下就弹了起来。 连忙过来查看情况。 全村人跟外面的人打起来，几十多人械斗，这一个处理不好，就出大麻烦了。 传到县里的话，估计有得麻烦，更别说，他还知道彭家村彭东山最近一直在运作，想要他的这个里长位置。 来到之后，看到地上都是褐色干枯大片血迹，整颗心都沉下去了。 后来看到大多都是皮外伤，没有人丧命，这才松了口气。 村长祁赫蹒跚着上前，带着哭腔，“李里长啊，你总算来了。” “老赫，到底发生了什么啊？怎么会弄出这样的事？来叫我的那人说都说不清楚。”李田略带责备的问道，他身为里长，有责任让自己管理范围的村子不闹事，否则他是要排头，闹到县衙的话，他也难逃责任。 而如今祁家村械斗，还伤了这么多人，如果没有个说法，那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 村长马上说道：“是祁大富那个黑心蛆的！他的为人，不说我们村了，你们村里多多少少也知道，平日那是游手好闲，欺欺霸霸。我们忍不了了，就革了他的名，接过他带着人来，想抢我们村里人的产业，于是就打起来了。” 说着，又指了指那些被绑起来的青皮。 “祁大富？想抢谁的东西？人又在哪？”李田疑惑一声，他当然知道这个人，因为这个人隔三差五会过来他那边，送一些东西，虽然不多，但好歹有心，跟自己儿子也聊得不错。 村长连忙朝着不远处坐着一个小伙喊道：“祁烨，你过来，你来说。他就是被抢的那个。” 最后一句是对李田说的。 祁烨小跑过来，“里长好。” 李田看了看他，问道：“祁大富抢你什么了？” “他之前敲诈我十两，后来见我有个书局，就想抢走，这事全村都知道。”祁烨乖巧的说道。 “那他现在人呢？” 祁烨摇头，“不知道啊，可能是打起来的时候趁乱跑了吧。” 说到这，又咬牙说道：“这件事，我一定要上报衙门！这么多人证在，祁大富还想跑，我书局的另一位掌柜，也是秦家的人，不惧他！” 李田一听，心又提了一下，若是让他们越过自己报到衙门，那自己就失责了啊。 而且，秦家？哪个秦家？ “你说的秦家，是金陵东城的那个秦家？” “那是自然，整个金陵还有哪个秦家？”祁烨理所当然的说道。 李田心惊，“你认识秦家人？” “我认识秦家一位幕僚的儿子。”祁烨说道。 李田的顿时放下心来，也是，一个农户小子，怎么可能认识秦家人，不过一个幕僚的儿子，有秦家的名头，也会引起衙门的重视。 于是说道：“你们告什么衙门？这件事有我这个里长在，我自然会跟衙门上面说，还需要你去告吗？祁大富为虎作伥，犯下了这么多事，村里自然是容不下的，我这个里长也容不下他，现在他也算是畏罪潜逃，我会上告衙门的了。老赫，你带人几个人，带着这些青皮，跟我去一趟县衙。” 顷刻间，他就决定了要怎么做。 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的确是有外人进村，不是祁家村的人集体出来械斗，那这个就没啥可说的。 而且还有这些被绑住的人，李田看着就不像什么良善的人，到时候衙门的人一查，就知道什么情况了。 所以现在他马上将事情定性，这场械斗是有人上门挑衅，祁家村是保卫家园。 他这样报上去，也不会影响到本县衙门的教化考评，又不会影响到他。 至于祁大富，虽然可惜了，但跟自己的里长位置相比，一文不值。 村长说了一声好，点了几个人，就带着青皮上路，去县衙里。 祁烨则是靠着墙，慢慢的坐在石头上，看着他们。 将里长也拖进来，是为了加一层保护。 也是为了让他对今天的事背书。 村里和里长一致认为自己才是受害的一方，那么衙门那边也会这么认为，这样就让自己处于非闹事的一方。 自己这方的行为，就有了正当性。 二牛这时候跑回来了，蹲在祁烨旁边，“烨哥，人已经被带走了。听说要将人带到四川那边去。” 祁烨“嗯”了一声，“越远越好，不管他们。” 被带走的人，自然就祁大富和他的两个小弟。 既然想要卖他，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好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祁烨说道。 “过去了？那太好了，那以后还是以前那样吗是？”二牛问道。 旁边一些受伤的年轻人也是紧张的看过来。 祁烨自然不会让他们失望，轻轻点头，“伤势要是不大的，明天继续在村口集合啊。” 一句话，让那些人欢呼起来。 一个个嚎叫不停。 祁烨也对祁根说道：“根叔，明天的话，也要复工了。我们的好日子，会来的。” 一下子，人人都露出了笑容。 第28章 麻烦解决 到了傍晚，村长回来了。 众人都紧张的看着他，只见他轻轻点头。 便知道衙门那边也搞定了。 他们这才算是彻底的放下心来。 村长让各家都先回去，好好养伤，日子也过得如平常一样就好。 随后拉着祁烨进了屋子，“县衙那边啊，一开始听到我们械斗，气得不行，后来经过李田一说，知道我们是无辜的，才没有生气。那些青皮呢，县衙的人也知道，所以县太爷就将这些人关进去牢房了，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那就行了，既然县令关了人，那就说明，这件事上，县令跟我们是一条线上的，毕竟激起民愤这种事，要非常小心的处理，他会这么做，能理解。”祁烨点点头说道。 村长也是跟着点头，“好，你是聪明孩子，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吧，没事的，你先歇歇吧，来回这么远，也累了。”祁烨笑道，准备告辞离去。 村长则是说道：“读书那事，你记得啊。” 刚走出门的祁烨也没回头，只是喊了一句“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一个人，二牛回去照顾他爹去了。 祁大富的事情，到这里，算是解决了。 单凭自己现在的力量，是无法一下锤死祁大富的，只能是拉动全村的力量，才能做到。 所以他才做了这么多，雇佣村里人派报纸，建造纸坊。 祁大富果然贪得无厌，得知自己有了书局和造纸坊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夺取。 都不用自己告诉他，他就寻摸过来了。 他也是够嚣张和强硬的，居然真的敢跟整个村子里对立。 不过也好在他这种强硬态度，将村民逼到了绝路，也将自己逼上了绝路。 “果然，人还是要低调些好。”祁烨感慨一声。 不过，很快，他的脸色又变得不太轻松。 因为在将祁大富卖走的时候，他的一个小弟为了保命，说出了一件事。 祁大富之所以会做得这么绝，是因为，他受命于他人，只是知道叫他大人，至于这位大人是谁，他也不清楚。而且，对于这位大人的事情，讳莫如深。 祁烨想过，他们家不过是个农户，家中父亲早年当兵，其余人连村子都没怎么出去过，怎么会惹到“大人”？ 如果对方真的有势力，弄死自己一家不是很简单？ 干嘛还要找祁大富？ 要不是那位小弟说得有板有眼的，而且又是在求活，祁烨都怀疑他在编故事了。 不过他们也没有信息，祁大富又死活不肯开口。 祁烨只好自己小心查探。 想着事情，很快就到了家门口。 为了不让妹妹担心，祁烨摆出一副笑容，无论如何，这些事自己知道就行，妹妹们只要快乐长大就好。 而这一天，注定会成为祁家村人难以忘怀的一日。 到了第二天之后，不少人起床都是打着哈欠的。 特别是那些年轻人。 祁烨倒是很是精神。 锻炼之后，来到了祁根家里。 正好看到了他们出门，于是过去打了招呼。 祁婶在门内，也是很热情打招呼，自从二牛拿着银子回家之后，她的态度就发生极大的变化。 每天也会去家里帮忙照看三个妹妹。 二牛是跟着自己的，祁根则是去后面工地了，耽搁了一天，打算勤快点，补回来。 分开之后，祁烨来到了村口。 那群年轻人早就来了。 见到祁烨，一个个从蹲、躺、靠中立起身子，跟他打招呼。 “哟，昨天打完架，一个个都没事，全到齐了。”祁烨笑道。 几个人马上撸起袖子，“没事，就是破了一点皮。那个，烨哥，我们今天……” 说着，手指指村外，意思不言而喻。 “当然是要去啦。”祁烨说道。 一个个顿时兴奋得跳起来。 祁烨又说道：“昨天那青皮不是带了三辆驴车来嘛，去拉过来，以后我们坐驴车去。” “好啊。”一群人又赶紧去拿驴车。 三辆驴车就这样成了他们的专车。 虽然在这些路上，还是很抖，但起码省下了不少时间。 来到城里书局之后，将车停好，一个个的进去后院准备拿书和报纸，去到各地方派。 祁烨也是拿着书稿去戏班。 然后被李瑾拉着到处去。 到了下午之后，买上东西一群人又坐上车，回到村子里，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 时光匆匆，岁月就这般过去了一个月。 祁烨从屋子里出来，开始绕着屋子跑步。 这段时间里，村里开始清理祁大富的东西，他的屋子，现在归祁烨所有。 所以也就搬了过来。 原本的屋子因为太在村子后面了，有些冷清。 而现在的屋子也比较在村子中间，三个妹妹住在这里也不会太冷，附近的邻居也多，祁烨经常是要进城的，甚至有时候就在城里书局内凑合一晚上，这样邻居也能帮忙照看一下妹妹。 跑步的时候，不少人路过，祁烨都会跟笑着跟他们打招呼，而对方也会热情回应。 至于一些小一辈的，就会率先“烨哥，烨哥”的叫。 现在的他俨然成为了村中年轻一辈的头头。 在村里非常的有名气。 跑步锻炼之后，祁烨也没有马上去村口。 经过了一个月的时间，现在他们一群人也能自己去城里了，所以祁烨让他们不用等自己，先过去。 换好衣服之后，二牛也就到了，现在他也能够非常准确卡到他锻炼完出来的时间。两人来到了村子后面。 祁根和祁同两人带着一些村里人，正在烧泥砖和挖沟。 跟他们打了一声招呼，也不打扰他们，就看看了进度。 面前已经建好了好几个池子，还有一间平房。 因为竹料要先泡，所以最先建的就是池子。 等其他建好，若是竹料还没泡好，那就先去买些半成品回来，也可以让村里人先练练手。 逛了一圈，发现也没什么好叮嘱的，也就离开了。 从家里拉了一辆驴车之后，二牛就架着车，载着祁烨去城里。 一个月的时间。 祁烨已经对这边的生活习惯了。 来到城门口，也没有当初那种澎湃的心情。 甚至跟城门卫的打招呼。 塞过去两块山里的山药，让他们败败火。 对方也是笑着让他赶紧进去，不要挡着后面的人。 来到书局，伙计已经在干活了。 小华张着一张笑脸，正在给客人介绍书籍。 这一个月的时间，《西游》话本故事已经传遍了整个金陵城。 买书的也就不止他一家了。 都是他新一本出来后，其他书局马上就会盗刷，然后出售。 不过因为他的话本都是每两天就出一册，所以他的生意还是很不错的。 加上他推出的预定送货上门，更是让很多不想麻烦的人选择他们。 后院处，经过祁烨的培训，最先的两个印刷伙计已经学会了怎么排版报纸，而祁家村的人拿来的消息，都会口述，然后他们写下，润色之后刊印。 现在也会有些小广告在上面。 也逐渐的从免费提升到了一份一文钱。 同时为了不影响印书的进度，又招了两个印刷伙计。 祁烨看了一下今日的报纸，发现没什么问题。 就往大庆戏班去。 今日是《西游》的最后几个章回了。 走进瓦市里。 现在这个时候，能够听到好几家说书的，正在说着不同片段的《西游》。 那些孩子更是人人扮起了孙悟空，拿根棍子乱甩，差点就打到人，然后被爹妈逮了去打屁屁。 祁烨来到了大庆戏班，因为新章回都是在这里最先说的，所以渐渐的，迫不及待想知道后续剧情的听众越发的多，班头重新整理里一下看台，想尽量的容纳多的人，这里的位置也就越发的多了。 现在正在暖场，表演着一些杂技。 关于最后几个章回的预告昨日已经说了，今日估计会有不少人回来听。 班头也打算多说几场。 来到后台的时候，就看到老苍头正拿着书稿在认真默读，确认什么地方用什么语气。 而班头则是在吩咐手下的人，做好各种准备。 因为祁烨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也知道现在戏班这么红火很大程度是因为他，所以对他很是热情。 班头吩咐之后，看到了他，连忙走过来，笑道：“哟，祁小兄弟，你这大忙人，怎么有空过来了。” “最后一天了嘛，过来看看，都准备好了？”祁烨脸带微笑。 “那自然是准备好了。”班头自信道，随即又感慨，“转眼间，都过去一个月了，故事也要结束了，真有些舍不得啊。” 祁烨笑道：“这有什么舍不得的，又不是结束之后就不能再说了。过段时间，等大家忘得差不多了，又可以讲了嘛。而且，最近不是也带起了很多这类志怪的故事嘛，也可以说说。” 班头点头，“也是，过段时间还能再说的嘛，而且一味都是这种故事，听众也会腻的。” 其实这些道理他都懂，只是他想着，要是祁烨能够再拿出故事来，继续让他戏班说就好了。 现在看来还是直白一些好，于是问道：“祁小兄弟，你还有没有新的故事？我们还可以合作的。” 第29章 科举 祁烨听到后定了定，新的故事，他当然有，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班头，不要太急，故事会有的，但是我也需要时间，你也知道我现在经营着书局。你们戏班也要沉淀一下，好好的让听众先沉浸在这个故事当中，感受到故事的魅力，否则他们都还没从这个故事中跳出来，你就急着让他们进入下一个故事，只会让他们觉得别扭。” 听到他这么说，班头苦笑，他们是挣钱的啊，不是教书育人的啊。 不留住客人，就留不住钱财的啊。 但是他也没有办法，只能说道：“那希望这个时间，不要太长。” “放心吧，不会很长的，我的脑海中还有想法。”祁烨拍拍他肩膀宽慰他，“好了，差不多开始了吧，我也去前面听听看。” 说罢，起身，往前面看台走。 而班头也是打起精神，戏班也不单说书这一项，还是有很多可看的。 来到看台这边，因为昨日出了预告，所以很多人早就过来占位置了。 祁烨出来的时候，好的位置都有人了。 正想随便找个位置，反正能听到声音就行，不远处就传来声音，“祁烨，这，过来！” 声音很熟悉，一听就知道是谁了，抬头循着声音方向看去，果然就看到了李瑾，正在看着这边挥手。 “过来，我这有位置。” 他霸占着位置，身边还是有空位的。 祁烨也不客气，从人群中走过去。 路过那位吕公子的时候，还跟他打了一声招呼。 坐到李瑾身边，问道：“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已经知道结局了吗？” 书稿昨日就交到了印刷伙计那边，李瑾这家伙一看到是最后的几个章回，直接就在书局看完了。 “那不一样。”李瑾摇手说道：“书写的看完了，但是说书版的我想听听是怎么样的。” “你闲的啊？”祁烨斜眼过去瞥了他一眼。 两人认识一个月了，一个月内，天天见面，到处去逛，可以说是很熟悉了。 “对啊，我闲你又不是不知道，书局慢慢上正轨了，你也闲了不少，更别说我了是吧。”李瑾给他挤眉弄眼的。 祁烨摇摇头，“唉”了一声，“同人不同命啊。” 说着自己倒茶，拿起桌子上花生来吃。 李瑾这时候也是“哎”了一声，不服气的说道：“我也是出了力的好吧，我还出钱了呢。” “哦，是吗？你知道现在造纸坊的进度到哪了？我们书局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祁烨喝着茶，抛出两个问题。 李瑾的脸色一下子愣住了，“啊，这个……” 他知道个鬼啊，书局的很多事情，他都是交给祁烨的，自己当甩手掌柜。 马上他脸上一笑，“这不是有你在嘛，我相信你，你一定能够经营好书局的。” 祁烨看过去，“呵呵。” 李瑾也是不好意思的笑笑，见准备开始说书了，马上说道：“来了来了。” 转身过去，摆出一副认真听的样子。 周围的听众看到看台上已经摆好了座椅，也是知道要开始了，开始注视台上，话都少了。 很快，老苍头从后台上来。 先是说道：“一个月前，老夫在这讲《西游》，一个月后，总算是迎来了最终章回，各位听众，请让老夫开讲，这故事的结为！” 最后一句，还拉长了音。 一时间，场上安静下来，开始听老苍讲述故事。 时间逐渐过去，听众的心也跟着老苍说的故事走，此起彼伏。 最后故事完结。 听众还沉浸其中，久久才从中醒过来。 “斗战胜佛啊……” “圆满了呢……” 跟旁边的人低声说道。 老苍头一拍堂木，惊醒了众人，“好了，《西游》故事至此，已然圆满结束！” 这句话之后，就是到了戏班的人出来，收取赏钱了。 这次的故事很好，结尾大家也喜欢，所以纷纷解囊，丢下赏钱。 祁烨也丢了几枚，而李瑾听得大为畅快，爽快的丢下一大块银子。 收完赏钱之后，看台上的桌椅就被搬走了，准备下一场表演。 不过班头也知道结局之后客人肯定很有感触，于是还特意推迟了一点时间，给他们将心情收拾一下。 祁烨则是拍了拍李瑾，“走了，都说完了。” “去哪？”李瑾抬起头，他还没完全从故事里走出来呢。 “吃饭去啊，你不饿啊？”祁烨随口说道，挤开人群往外走。 李瑾摸摸肚子，现在也差不多到中午的时间了，便也起身，跟着往外走。 虽然是祁烨提出的吃饭，但是出来之后，李瑾就拉着他说道：“走，去满福楼，听说那里出了新的菜品，还不错，我们去试试。” 吃什么，祁烨也无所谓，这个时代的烹饪也已经发展了许久，铁锅也出现了有八九十年的历史了。 至于其余的烹饪工具也很丰富。 做出来的味道，跟现代的也相差无几了。 只是一些菜式或许还没有罢了。 来到满福楼后，要了一个包间。 等菜上来之后，李瑾就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来，开吃开吃。” 夹起一块鱼肉就往嘴里塞。 祁烨也是尝了一下，味道还不错。 至于二牛，自然是吃得最快心的那个。 一边吃着，李瑾问道：“既然你说到这个书局的发展了，那现在我们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祁烨咽下饭菜，说道：“如今我们书局在东西两城内时有不少人知道，现在要慢慢辐射到外面另外两城，做大做强嘛。迟点打算再请一批人，开始往外派报纸，先把名头打响。” 李瑾若有所思的点头，“是这样啊，不过，最近我听说有别的书局也开始学咱们派报纸了。” “让他们派呗，我们又不能阻止他们，只要我们的内容够吸引人，加上我们是第一个出这类报纸的，还是会选择我们的，而且一文钱一份，真算起成本，还是亏的，看谁撑得下去。” 祁烨无所谓的说道。 见他这么有把握，李瑾更加无所谓了。 接着，他悄悄的靠过来说道：“今晚要不要去春宵楼？” 祁烨看过的眼神变得怪异，李瑾见状马上说道：“不是去看那种小的，今晚啊，是春宵楼花魁选出来了，那可是个正经的大美人。” “嚯，是吗？”祁烨表示不行。 春宵楼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什么地方了。 古代的红灯区，祁烨一直就想去见识一下，不过以后忙着生计，自然没有时间。 后来有时间了，就被李瑾拉着去了一趟。 秦淮河，后世历史中出现秦淮八艳的地方。 虽然这个时空没有，但是秦淮河边多青楼，这点没变。 而且也的确有名。 祁烨当然是想去看看了，只是到了之后，却发现有点不一样啊。 他以为里面多是身材苗条的知心大姐姐。 接过里面姐姐没几个，妹妹倒是不少。 一个个的年纪都没自己的，身材自然不能说饱满了，还在发育阶段。 十四五岁左右。 那一刻，他收到打击了。 “我哪知道你喜欢年纪大的，其实，春宵楼也不是没有……”李瑾开口说道。 “你闭嘴！”祁烨指着他。“我不是喜欢年纪大的，是那些太小了，遮住脸前胸还是后背都看不清楚。” 受过义务教育的他实在没办法对着这些十四五岁的初高中生下手。 “不小了。”李瑾说道，“盈盈一握，这样最好。” 说着还拿起手虚空抓了抓。 祁烨看着他悲哀的摇摇头，这个时代的人，喜欢乳鸽酥胸，一只手轻握住的最好。 “那我今天不就带你去见那花魁了嘛，听说她身材高挑，你肯定喜欢。” “不去，我要回去读书。”祁烨拒绝道，看到又怎样，什么样的美女他没见过？现在脑海中都能翻出来呢，还是没穿衣服的。 李瑾惊讶的看着他，“你不会吧，我以为你所说的，你真的要去考童生啊。” 之前村长一直催，加上祁烨也有想法，所以就问了一下。 这个朝代的科举分五级，最先为县试，通过者为童生，接着是院试，通过就是秀才。再往后就是乡试，也称大比、秋闱，通过者称举人，同时乡试也是最重要最艰巨的一关，过者即具备做官的资格。再往后，还有会试和以及殿试。 祁烨现在需要先考童生，而童生也是最多人的，所以每年的二月和七月都会举行一场，二月的在县，七月的在府。 通常来说，参加二月的人比较多，一来比较近，就在县里，难度比起七月在府靠会低上一些。 同时在二月落榜没考上的考生，也可以在七月继续。 这样一来，七月的竞争力，就可想而知了。 李瑾不太看好他，“虽然你能写出这么好的话本，也算是个识字的，但是七月，那你的机会说实话不大。要知道，七月的名额比二月还要少，而在二月失利的人也有经验，你上场，估计是陪衬。” “不至于吧，考试内容，我记得童生就考墨义和帖经，都是记住内容就行。到了院试才会加上策问和诗赋。我记忆力，还是不错的。”祁烨想了想说道。 墨义，就是围绕经义及注释出的简单问答题。而帖经，就是取出一段，盖住其中几句，考生再写出来，实际就是完形填空。 这两种，都是熟读经义就行。 第30章 再遇 李瑾“哈哈”笑了一声，“是，童生试只有这两道，但是内容，那可多着呢，单是墨义就有五十道。至于帖经，那更是多，甚至还会找一些特别偏的地方，让你来填。所以啊，没那么简单的。” “量多？所以就是题海战术啰。”祁烨想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应该难不倒他，后世经过那么多考试，也不是白考的。 至于记忆，那更不是问题，而考生需要的四书五经，自己一个开书局的，最不缺这个。 现在他需要将每一页的字都不落下就行。 “怎么？半天不说话的，傻眼了吧。”李瑾见他呆住了，以为被吓到了，“所以啊，你还是等明年二月吧。” 祁烨抬头看过去，“要不我们打个赌，赌我七月能不能考中，反正不能中，就预先尝试呗。” “好。”李瑾也来兴趣了，“我赌你考不中。” “这么不看好我啊，行，那如果我赢了怎么办？”祁烨问道。 李瑾看了看他，想了想，“你要是中了，那就去最贵的花楼，叫最好的花魁来陪你，大的那种。” 祁烨哭笑不得，怎么还惦记着花楼。 “对了，如果我赢了的话，你怎么办？”李瑾又问。 祁烨说道：“如果你赢了，我肯定没钱请你去花楼啊，不过呢，我亲自下厨，给你做一顿丰盛的。” “你下厨？你还会做菜啊？”李瑾有些不相信。 “保证是，你从来没吃过的菜式。”祁烨充满了诱惑说道。 “那我姑且相信你吧。” 两人的赌约就这样决定了。 又吃了一会，李瑾一顿，“不对。”猛地看向祁烨，“如果你落榜了，心情肯定不好，我这时候让你去做一顿给我吃，你不会下毒吧？” “怎么会呢。”祁烨正色道，“我们这么好的朋友，我会下毒吗？” “也是哈。”李瑾扭着的眉毛一下子又松开了。 “最多下点泻药嘛，死不了的。”祁烨这时补了一句。 李瑾的脸色顿时一滞，随后脸色装作凶狠，“到时候做了我就让你先吃下去，你没事了我再吃。” 祁烨笑了一声，“你这身条，还想打得过我？” 这话李瑾就没法反驳了，祁烨每天锻炼他是知道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有段时间他也试过，不过跑了一小段，就不行了，第二天还腰酸背痛的。 “也不知道你这家伙怎么长的，看着瘦瘦弱弱的，力气这么大。” 祁烨筷子指指菜，“吃啊，吃饭长力气你不知道吗？” 李瑾将信将疑，不过看他吃得这么欢乐，也多吃了点。 小半个时辰之后。 满福楼门口，李瑾一只手托着腰，挺着肚子，像是怀了一样。 而他旁边，祁烨也是活动了一下手脚，“你这一看就是吃撑了，走走吧，溜溜食。” “你这家伙，吃得比我还多，肚子怎么一点情况都没有？”李瑾吃得有些翻白眼了，对于他没事非常不忿。 “来，走吧。”祁烨扶着他，开始在街上遛食。 刚走着两步，李瑾就发现不对了，猛地抽回手，“不对，我怎么觉得现在我变成你婆娘了。” 祁烨还一脸懵，眼神看到不远处一对夫妻，丈夫正扶着怀孕的妻子。 身体马上抖了一下，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一脸嫌弃的看着李瑾。 这下轮到李瑾抖起来了，不过是因为生气，“祁烨！你什么意思？” “我不好男风的。”祁烨连忙摇头。 “我好？”李瑾声音高了几倍。 祁烨一脸无辜，摇头，“我不到啊。” 气得李瑾只翻白眼。 最后两人吵吵闹闹的逛了几条街。 祁烨还顺便拿到了几份别的书局的报纸，随后两人分开，他就回了书局。 等到村里人忙完事情，便就一同回去。 回到村子里。 一个个的就拿着一袋袋家里人要他们买的东西跟祁烨打了招呼之后就回去了。 祁烨也让二牛将一些食材拿到工地，自己也往家里走。 走在村子里，能够看到炊烟生起，能够闻到肉味，这一个月来，村里家家户户的生活都好了不少。 这其中，很大程度是因为自己，一时间，还挺自豪的。 回到家中，祁清带着三个妹妹正在写字。 走过去看了看，祁清的自然是最公整的，她是描着自己的字来写的，而自己练的是柳体。 祁雅的就正常是小孩接触毛笔的时候，能看清是什么字，但是歪歪斜斜的。 至于祁颂，那就抽象许多了，像涂鸦多过文字。 “哥哥！”祁颂最不认真，所以最快发现了祁烨。 转身就抱住了他。 声音也惊醒了两个认真的。 “哥哥，回来了。”祁清脸带笑容。 祁雅也是过来拉住了哥哥的衣袖。 三个妹妹虽然依旧穿着布衣，不过已经不是那种满是补丁的衣服，颜色也略微的鲜艳一些，像是女孩子穿得，鞋子也不是那种破布鞋了。 头上扎了双平髻，看着活泼可爱的样子。 “好了，哥哥刚回来，不要再缠着哥哥了。”祁清见一个想要爬上哥哥，一个拉着哥哥，就一手一个，将她们拢在身边。 随即三人打闹在一起，祁烨看着她们三姐妹，欢声笑语的，感觉心中很是平和，充实。 “哥哥今天亲自下厨，想吃什么？”祁烨笑着说道。 两个小的马上哇哇叫，报出一堆菜名。 祁烨点点她们两个的头，“等着吧。” …… 翌日清晨。 祁烨锻炼之后，再次进城。 昨天推出了最后一册，非常的多人来买，预定的人也不少。 所以今日非常的忙，今天来到之后，伙计们进进出出的，忙得脚不沾地。 祁烨见状，也主动去分担了些，看了一些送书的门户，选了一条还没送完的路线，拿着书就过去了。 其实也不是他拿，主要是二牛拿着，他就是带个路。 送书的途中，还看到了别人盗版的，他们也是聪明，知道故事完结了，于是推出合订版。 这样看的时候也方便一些，不用经常换书。 也方便一些新客人，不用拿那么多本。 祁烨书局里其实也在刊印了，只是没想到这些人这么快，估计是通宵印的。 不过看了一下，可能是太赶时间，一些地方印歪印糊了。 对于其他书局的这种做法，祁烨也没办法，这个时代可没有版权保护法。 好的故事，自然是你用我也用。 走过一家茶楼的时候，甚至也能听到里面有人在说着《西游》的话本故事。 整个金陵城，估计都知道师徒四人的名号了。 一边送书，一边感受着周围的市井气息，很快便就送完了。 整个金陵城，其实祁烨也没有完全走遍，甚至东西两城很多地方都没去过，以前是因为忙，现在有空了。 正好，送完书之后，不远处便是莫愁湖。 平日里，就有不少人在湖边游玩，纳凉。 祁烨也是听说过，今日正好去见识一下。 走进莫愁湖景内，便能听到湖边的树木被风吹得飒飒作响的声音。 清风吹来，一阵清凉。 祁烨“呼”的一声，享受着，走在湖边，能够看到不少人都在这游玩。 甚至有人在泛舟，好不惬意。 周围也有不少亭子，供人休息，坐着不少人，有的在下棋，有的在闲谈。 这个倒是跟后世的公园差不多。 有些亭子和建筑是建在湖面上的，就有了不少人进去，或喂鱼，或看景。 甚至能够看到一些小摊贩在兜售。 整个莫愁湖的面积很大，走一圈都要花费不少时间，且风景优美，难怪这么多人来着游玩。 祁烨游历其中，想着以后倒是可以带着三个妹妹过来玩，她们肯定喜欢。 正想着，远处好像传来了别人喊他名字的声音。 “祁烨？” 反应过来后，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凉亭里，有人正看着自己。 “果然是你啊。” 祁烨还以为是谁，在金陵城中，认识他的人，其实不多，而眼前这位，秦府秦老太爷就是其中一位。 当初还跟他同桌吃过饭呢，在他旁边的，还有一人，就是那位李先生，李瑾的父亲。 见到对方朝自己招手。 祁烨走过去，绕过了守卫在路口的护卫，来到了两人面前，拱手道：“见过秦老爷子，见过李先生。” 凉亭上摆着茶水和围棋棋盘，刚才应该是在手谈。 秦老爷子名叫秦翰儒，虽然年纪大，但也不是个严肃的人，脸上带着笑容，“来来来，坐下，秦丰，上茶。祁烨啊，当初在府上一面之后，也有一个月没见了吧，最近可好？” 让他坐下，又让身边的人给他倒上了茶水。 祁烨对倒茶的人道了声谢，又笑道：“还好，吃好穿好，吃嘛嘛香。” 秦翰儒一听，又是一笑，“年轻人就是好啊，胃口好，身体棒。不像我，吃多一点都克化不了。” “哎，不能这么说，秦老爷子还精神着呢，最重要您心态好啊。正所谓，笑一笑，十年少，秦老爷子是越活越年轻啊。”祁烨不认可的说道。 “哈哈，你可真会说话啊，那我这样岂不是成老不死的了？”这话让秦翰儒开怀大笑。 连一旁的李贤李先生也忍不住了，“我倒觉得有点道理啊，秦老爷子可是比以前精神多了呢。” “连你也这么说，不行不行，再说下去啊，估计会被你们捧上天。”秦老爷子轻轻摇着头笑道。 第31章 莫愁湖上见 平复了一下秦翰儒又问，“最近啊，听李瑾那小子说，你们弄了一个书局？” 说到自己儿子，李先生也看过来。 祁烨点头说道：“对，当时想找个书局出个故事，结果遇到李瑾，便一同合作，盘下了个书局。他出钱，我出力……” 简单的将事情说了一下，这种事也没必要瞒着，也瞒不住。 李先生笑着说道：“那小子回来后，还跟我炫耀呢，说是他的书局有多火爆，每天有多少客人。” “哦，难怪每次见到他，都是笑哈哈的，还问我需不需要书，李瑾那孩子生性活泼，没想到还能做成这种事啊。”秦老爷子意外道。 李贤或是想起自己儿子的性格，颇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他懂什么，一问三不知，都是祁烨在做事，他就是个甩手掌柜。” “李兄他，对书局也是蛮上心的，没有他支持，很多事情也开展不了。”祁烨难得的说了一下李瑾的好话。 李贤笑着指指他，“你倒是为他说话。听说最近很出名的那个《西游》就是你写的吧，还有那个报纸。” “书局刚开张嘛，总要吸取点知名度，就弄了个报纸，写一些城里趣事，小故事之类的东西。至于那个话本故事，那就是一个故事嘛。”祁烨说道。 秦翰儒想了想，问旁边的李贤，“那个话本，是不是就是两丫头最近看的那个？” 李贤点头，“就是李瑾那小子隔两天就拿一本回来那个。” “之前见两丫头看得那么入迷，我还好奇看了一下，故事写得非常不错啊。”秦翰儒看着祁烨说道，“那个报纸，我也看过一两张，倒也有趣。” “秦老爷子过奖了。” “哈哈，难为你一个年轻人听这么久老头子说话了，会下棋吗？”秦翰儒又笑道。 祁烨轻点头，“会一点。” “正好，我也会一点，我们来下一盘。”秦翰儒说着摆起了棋局。 祁烨也只好坐在他的对面，至于李先生，则在一旁观战。 对于围棋，祁烨是真的只会一点，只能算是个业余的。 而秦秦翰儒的水平…… 不知道是不是在让他，反正两人下起来，祁烨也没有多少压力。 反而是对方，偶尔会因为他的一步棋子，会感到惊讶发出“呀，唉”的声音。 李贤也是看着棋局沉思，想着如果是自己的话会怎么应付这一步。 棋盘中的黑白双方的子不断填充，不时有的被拿下。 最后还是秦翰儒技高一筹，胜了祁烨。 “呼，这赢得可不容易啊。”秦翰儒呼出口气，擦了擦汗说道。 祁烨脸色无恙，笑道：“秦老爷子棋力深厚啊。” “少恭维我了，你看我两，我赢了，反而累地个半死。”秦翰儒不吃他这一套。 李贤看着棋局，“祁烨你这棋路，倒是有些不那么……”有些不知道怎么说。 “不那么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祁烨则是说了出来。 李贤原本想着隐晦的说一点，没想到他倒是坦荡的说出来了，那他也不好遮遮掩掩，“的确是有些杀伐气，有些手段……” 这时代，下棋是君子之学，大家都比较有规矩，不会穷打猛追，而是讲究点到即止。 而祁烨现代的思维当然不同。 所以显得是杀伐果断，不择手段。 祁烨说道：“我这棋啊，也是自学，所以显得有些凌乱，一些路数，也就比较杂。” 秦翰儒却是说道：“哎，下棋如同两军对垒，不分什么手段。既然规则没有言明禁止，那自然可用，反而是我们，弃之不用，岂不迂腐了？祁烨啊，今日你可是让我上了一课呢。” “不敢不敢。”祁烨连忙推脱。 李贤也是一笑，“看来是我有些想迂了，堂堂正正固然好，但是有些时候却也少不了凌厉手段。” 祁烨眼睛跳了一下，不是大哥，你们的思维也太跳跃了吧，一次小小的棋局，也能联想到行事风格上面？这就是大人物的思维吗？ 不过这时候他也只好打着哈哈了。 这一局下完，李贤又问起了他读书的事。 不用想都知道，这事又是李瑾说出去的。 直接说了自己会在七月下场，两人也是各种鼓励。 随后，发现留着他太久了，便也让他离去做自己的事了。 祁烨告辞离开。 两人看着他的背影。 秦翰儒说道：“这年轻人，还挺懂礼貌的，在我们面前，也没有什么拘谨。我问过人了，他当日在秦府，并不是孙神医带来的，而是混进来的。孙神医会护他，应该是跟药方有关系。” 李贤嗯了一声，也说道：“李瑾那家伙，最近倒总是提他，说他跟他玩得很来，来这里也有段时间了，各府公子也见了不少，倒也没见过谁跟他玩得这么好。此子村子里还发生过一些事，还算有些谋略。” 随即将祁烨联合村子的人，一同将祁大富赶走的事情说了出来。 细节之详尽，仿佛亲身经历一般。 如果祁烨在这的话，会以为自己村子装有摄像头的。 秦翰儒子听完后，眼神露出了意外之色，“以利联合村子，壮大自身实力，激怒对方，使其动手。年纪轻轻的，好算计啊，倒是跟他的棋路一样。” “嗯，的确。不过啊，也是因为祁大富这人太贪得无厌，见他过得好，便起了敲诈之心，还想要他的书局。年轻人，有些脾气也正常。”李贤客观评价道：“在跟李瑾开店的时候，也是尽心尽力，并没与诓骗的存在，时间结束之后，对自己的那些村民也没有改变，依旧让他们在书局做事。” “这么说来，并不是个卖弄心机的人啊。也是，设身处地想一下，他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借力打力，也不难理解。重要的是，他在做这件事后，并没有因此得意，成为下一个祁大富，看来，是个本性坚定的。”秦翰儒点点头说道。 李贤笑道：“这也是，我继续让李瑾跟他玩在一起的原因。” …… 祁烨不知道自己走后，会有人分析了自己做的事，还这么的中肯。 他在回到了书局，确定了书局接下来的工作，便也回去了。 其后几日，祁烨也会多次路过莫愁湖，见到秦翰儒和李贤，偶尔也会在别的地方见到他们与别人下棋，如果李瑾也在的话，多半也会被拉着过去。 一来二往，便更加的认识了。 偶尔去到的时候，也会有别人，秦翰儒不止年纪摆在那，身份也在那，大多数来的人都有些拘谨。 也就祁烨，像是个不懂得礼法的人，对秦翰儒和李贤并不持晚辈态度，甚至会直言直语。 偏他在对待他人上，又颇有礼貌，又是见来人有事要谈，也会回避，做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而秦翰儒，似乎也不太讨厌他这种态度。 今日也是如此。 凉亭内，秦翰儒刚刚跟祁烨下了一盘，现在正在跟李贤对弈。 而祁烨则是跟李瑾玩起了五子棋。 其余人都是静坐着，唯独李瑾好像身上痒，总是坐不住，不时扭扭身子，皱着眉头，一副苦恼的样子。 眼睛还死死的盯住棋盘。 不时的发出奇怪的声音。 对面的祁烨则是在淡定的喝茶，“想好了没有？你都想多久了？就一步棋都下不下去吗？” “别急啊。”紧张到抖腿的李瑾拿起棋子，看准了棋盘，重重的落了下去，“嘿，还以为我发现不了，看我断了你的生路！” 只是他还没得意多久，祁烨直接拿着棋子轻轻的放下，正好形成了活四，“我赢了。” 李瑾脸色僵住，低头看看棋盘，看着那四子连成的一条斜线，而斜线两头都是空的…… “不对不对，刚才我手抖了，棋子掉下去了，我不是下这里的……” 说着，去将之前下的棋子拿起来，悔棋了。 将祁烨刚才的棋子拿开，将自己的放进去，“我应该放这里才对。” 放好之后，看了看，满意的点点头。 祁烨也不阻止，只是问道：“确定了？” “确定了。”这次李瑾很是肯定。 祁烨将刚才的棋子挪了个位置，划到了另一边，凑成了另一对活四，“我赢了。” 李瑾又呆滞了，“你怎么有两个活四？” “我让你了啊，你自己没发现，我能有什么办法？”祁烨摊着双手说道。 “不行，再来一局！”李瑾不甘心的说道，开始整理起棋盘。 祁烨则是端起茶，“先歇歇，你也做做复盘嘛，不然你这水平……” “我水平怎么了？这是你弄出来，你当然熟悉会玩了，我才玩几天？”李瑾不服气的说道，不过说是这么说，他还是收起手，开始想着刚才是怎么下的。 祁烨也看向了正在手谈的秦翰儒和李贤，两人下棋就君子多了。 不过这段时间跟祁烨下过之后，多多少少杀伐气都重了些。 李贤落了一子之后说道：“近日消息传来，长江水患越来越严重，虽然已经下达了政令，沿河各府各县加强防范，但到底顶不顶得住，还很难说，特别是荆江段，数次被冲塌，决堤……” 第32章 当局时政 祁烨知道他是秦府幕僚，而秦老爷子虽然致仕，但是对朝廷时局还是很关注的，也不是第一次听他们说起这些时事，倒没多惊讶。 至于水患，之前便听他们说过，李瑾也跟自己说过。 长江东西走向，河道甚至低于两侧平原海拔，一旦发生大规模降水，下游就非常容易出现洪灾。 特别是经过历史发展，大量人口南下，砍伐树木，开垦农田，种种原因…… 而长江上面，还有一条…… “黄河那边如何了？”秦翰儒问道。 “各府的官员都说已经在加固，也准备好了。”李贤说道，很快他又皱起眉头，“只是，总是让人很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两条河，哪一次让朝廷省心过？”秦翰儒淡然说道，“尽人事罢了。” 李贤听到后，无声的叹了口气，脸上的担忧，久久不散。 祁烨不是很懂，所以只是听着，也不插话。 又下了几局棋之后，便也离开了…… 时间进入了七月。 之前在秦翰儒那边才说起了水患，这几日，关于上游的汛情和灾情，便在金陵中传开了。 来书局里找书看书的书生学子，也开始议论着这件事。 祁烨在做着书局的下一步规划，听到这件事后，想了想，然后对先回来的祁虎说道：“小虎，你等他们回来之后，就拉着驴车，去米行卖米，能装多少买多少。” 经过了祁大富的事情，又经过了一个多月，这群村里同辈人早就服他了，祁虎听到后应了一声，也不问，“嗯”了一声便直接带着人拉驴车去卖米了。 而祁烨写了许久，也是停下笔，打算出去走走，看看情况。 金陵是大城，在这个时代历史上，也曾多次成为国都，底蕴丰厚。 虽然水患的情况传来，但是对这里的影响，有，但是不大。 秦楼楚馆的生意依旧火热，画舫依旧笙歌，忧国忧民的士子和官员，自然是有的，相关的诗词也出了不少。 走着走着，便来到了莫愁湖。 原本只是过来散散心，但是没想到，今日同样遇到了秦翰儒他们。 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好像不是在下棋，李瑾也不在，身边好像还有女眷在，估计是跟家人出来游玩的。 这样的话，就不方便过去了，准备绕过去。 就在准备往后走的时候，身后就传来了声音，“祁小兄弟！祁小兄弟！” 转身过去，就看到了秦翰儒身边的秦丰，“秦兄，怎么过来了？” 因为之前跟秦翰儒他们下棋下得多了，对他身边的一些人也有了认识。 秦丰笑道：“刚刚老爷看到你了，本来想着你过来打招呼的，没想到你掉头走了，连忙叫我过来喊住你。” “哈哈，这不是见有女眷在不太方便嘛，就没想打扰，万一老爷子生气怎么办？”祁烨笑道。 秦丰自然不会以为他是不待见自家老爷，所以才掉头走的，“你要是不过去，老爷才会生气呢。” 话都到这了，祁烨自然不会再推脱。 两人来到庭中，女眷为了避嫌，用帷布隔出了一个空间。 祁烨上前拱手问候道：“见过秦老爷子，李先生。” 秦翰儒笑着说道：“祁烨啊，怎么见到老夫，反而掉头跑呢？” “是啊，莫非我们那里得罪了你？不受待见了？”一旁的李贤也是附和道。 若是换了别人，被秦老爷子这么一问，恐怕已经惶恐赔罪了。 祁烨则是苦笑一声道：“您二位带着这么多人出来游玩，甚至还有女眷，自然是想着轻轻松松，舒舒服服的惬意一翻，也肯定不想被他人打扰，我这也是不想当恶人嘛。若是以往，肯定过来叨扰一二，讨杯茶喝，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被叫住了。” 说道最好，语气又变得颇为无奈。 “哈哈，你这小子，听着好像还挺为人着想。”秦翰儒大笑一声说道。 李贤也是在一旁笑道：“倒是我们的不是，让你当了恶人了。” 既然来到，祁烨也没多扭捏，径直坐下，侍候在一旁的侍女也马上奉上了茶水。 走了一段距离，也的确渴了。 刚喝了一小口，帷布那边便传来了些许声音，祁烨听到了其中一个是当初在山上遇到的秦二小姐的声音，好像是说着自己。 另外一道声音比较轻，听不到在说什么，不过声音倒是比较轻灵，悦耳。 刚刚放下茶盏，帷布那边的动静更加大了，随后帷布被拉开。 下意识的祁烨看过去，不过下一秒便又移开了视野，以示礼貌。 不过因为他的超强记忆，虽然只有一瞬间，不过还是能够看到了秦二小姐娇俏的坐在那，还对他装鬼脸。 而拉起帷布的是一名女子，头戴帷帽，一身月牙白苏绣收腰托低罗裙，细长皓腕上挂着翠绿玉镯。 祁烨也是看了一瞬，便移开了视野。 虽然戴着帷帽，但是半透明的。 若是仔细看的话，还是能够看到她的大致样貌，不过那样可就太失礼了。 虽然只是一瞬，但是祁烨的记忆里，已经记录了下来。 十五六岁的样子，肤若凝脂，螓首蛾眉，朱唇上并未点缀太多胭脂，呈现自然的粉色，美目有神。 那女子一出来，福身行礼，“爷爷，李先生。” “子怡怎么出来了？”秦翰儒问道。 这个时代，男女大防自然是有的，不过也没到太严苛的地步，街上也有许多女子结伴同行，当初秦二小姐山上，也能窥见一二。 但是现在有外男在，也的确不宜出面，有什么事也该有婆子嬷嬷代为传话即可。 也就是秦翰儒不是个迂腐之人，否则就要当场将人送回去。 那女子清脆如黄鹂般悦耳的声音传来，“刚刚听妹妹说，孙神医当日带来的那位小友来了，听说他补全了我的药方，也算是我的恩人，所以特意来感谢。” 原来是秦家大小姐，祁烨拿着茶盏想道，当初他去秦府蹭饭，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孙神医，那时候医治的便是秦家大小姐。 秦老爷子“哦”了一声，“难得你有这份心，来，这位，便是祁烨，孙神医的小友，如今也是我的小友了，哈哈。” 伸手向祁烨这边，大方为孙女介绍着。 祁烨也是适时的站起，拱手道：“见过秦小姐。” 秦子怡对他福身，“多谢祁公子当日的救命之恩。” “哎，我可没有那么大本事，我只是恰巧补全了药方，况且就算我没有补全，你的病也会好转，当不得这救命之恩。要谢，还得是谢孙神医。”祁烨连忙摇手说道。 秦子怡依旧说道：“那也要感谢公子补方之恩情，否则，今日我能不能出来这湖里游玩，也不一定。” 见她执意要谢，祁烨也不是矫情之人，便受了她这一谢。 感谢完了，人也没有多说什么话，转身回到了帷幕后。 之后，秦老爷子也问一下祁烨最近的情况。 祁烨挑了一些说说，偶尔也说说李瑾。 坐了一小会，打算喝完这盏茶之后便回去。 李先生突然又说起了最近发生的事，脸上带着一股忧愁，“荆江段决堤，附近县城，已成泽国，虽然撤离百姓的政令在之前便下达，但是仍有一些府县官员消极命令，进展缓慢，最后他们逃了，百姓却葬身河口！” 说着还有些对那些官员的愤怒。 之前便知道这位李贤挺关注时事，虽然年纪四十多了，仍有些愤青。 现在见他说起水患的事情，对那些玩忽职守的官员这般愤怒，也见怪不怪了。 秦翰儒还是一惯的淡然，“如今荆江段决堤，洪水过境，势不可挡，荆州乃至岳州、九江只能尽快转移百姓，做好赈灾防疫事宜。” 李先生点点头，“如今长江决堤，辛亏黄河那边加固了河堤，虽淹了一些地方，倒不至于造成大规模洪灾，否则一同发难，那事情可就危险了。” 若是长江和黄河一同决堤，朝廷就要派出更多人和物资，届时必然手忙脚乱。 “灾民汹涌而来，荆州、岳州、九江三地的粮价飞涨，灾民也都在往各府城跑，恐怕，迟一些，连金陵也有……”秦翰儒分析着。 祁烨心想果然，先让人去买粮食是正确的。 随后，李先生开始谈论起赈灾的方法来，调粮、施粥等等方式。 这一江一河，泛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朝廷对此还是有准备的。 第33章 方略见解 秦老爷子看了一眼不说话的祁烨，近些日子，只要说起时事，总是沉默少语的，问道：“祁烨，你也是孙神医的师弟了，对于防疫可有什么见解？” 其实，他也找过孙神医询问过情况了，这次也只是说笑两句，并没有指望他真的有什么特别的见解。 谁知道，祁烨沉默了片刻，轻微点头说道：“倒是有一些，让我捋一捋。” “哦？”秦老爷子意外了，挪了挪身子，准备听听他有什么见解。 祁烨回想了一下现代的防疫方式，古代和现代有所不同，不能直接硬搬，所以他要想想。 “疫情这种东西啊，主要还是卫生原因，现在水患刚发生，百姓被迫逃命，不用想，灾区必定一团糟，像只无头苍蝇一般……” 秦翰儒和李贤抬头看看他，着实是没想到他会从这里入手。 还以为他会跟大多数人一样，先是派遣军队，以稳定情况，避免有人作乱。 “……目前手头上，最重要的就是就是管理，官员保全下来的，应该有不少人，如果实在没有，那便从灾民中选出，可以让他们马上去做事……” “如今的天气，还是在雨季，但是也会有日头，要解决居住问题，在合适地方建立茅屋、挖排水渠，生石灰消毒……” 祁烨开始说着一系列的措施。 原本只是说笑的秦翰儒和李贤，两人脸上的嬉闹已经消失，反而是非常认真的在听，甚至还让人记下来。 祁烨有时候说着，也会突然断掉，这是因为他也没有腹稿，很多地方自己也要想一想。 “……还可以隔出一块区域，有生病的，拉肚子的，反正状态不对的，都要送去隔离。还有，水患过后，恐怕有不少死鱼死虾，还有蛇虫鼠蚁等动物，都要看到之后第一时间处理，否则做再多，也防不住。” “……还要多宣传，不厌其烦的告诉他们，太脏的危害，告诉他们朝廷的赈灾粮很快就要到了，朝廷没有放弃他们。但粮食，必须要到位。不用吃饱，只要能够不被饿死，撑过这段时间便行……” “……只要他们能够不去吃那些死鱼死虾，做好个人卫生，这一步做好了，那么事情就逐渐控制住了。” 祁烨说着，端起茶盏一口气喝光。 秦翰儒和李贤拿着刚才记录的纸张，认真的看着上面的各种方式。 院内鸦雀无声，就连帷幕后，秦子怡也是惊奇的透过帷布看过去，她从妹妹中，第一次得知了这个人名字，祁烨。 妹妹说他是在城外居住的，一开始对她大呼大叫的，还要她掏银子。 后来又在府内孙神医来复诊时见到他，那时候突然就成为了孙神医的小友了。 原本以为是位懂医的男子，没想到却是懂得这么多。 帷布外，李贤手指在纸上摩挲，突然说道：“若是粮食运不到呢？” 秦翰儒也是抬眸，看了过去。 祁烨则是耸耸肩摊着手说道：“那就没办法了，灾民总不能指望着宣传的那些话活着，如果连最低保证的粮食都到达不了灾区，那就是上面出了问题。” 伸出手指朝上指了指。 “那就只能杀！”声音变得冷厉。 坐在里面的秦子怡听到手心中冷不丁的一跳。 “……当然，全杀了也不可能，现在的目的是要稳定灾民，还是需要他们做事的，拉一些有真凭实据的，比较跳的，杀一儆百！” 祁烨很快又转化了语气说道。 “……等到稳定下来，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两个多时辰，莫愁湖上庭院，祁烨不时的拿着杯子水果做示意，秦翰儒和李贤也有着不同的见解。 三人围在桌边，不停的摆弄移动桌上的东西。 不时的思考着、沉默着，甚至是反驳着。 两旁的侍女护卫，更是不敢出一丁点声音，怕打扰了三人。 也就祁烨，偶尔将茶盏伸出去，那侍女便为他斟上茶。 “具体的就是这样了，我想到的都说了。”祁烨看着桌上杯子盖子橘子果子不成规矩的放着，最后说道。 而李贤也是看着桌子出神。 秦翰儒则是看着祁烨，“祁烨啊，你可真让我感到意外啊，你的这份方略，可大大的提高了效率。” 以前相处，知道他有些离经叛道，知道他在村子里做的事情，算是有勇有谋，但总体来说，算是小聪明。 但是经过了刚才两个时辰的推演示意，他的看法就不同了。 这是腹中有才啊。 或许他对一些文章不太感兴趣，但却是一个务实的人，这样的人，与朝中，是非常有益的，而且他还这般的年轻，是个可朔之才。 李贤听到话语之后，也是看向了祁烨，他跟秦翰儒知道的事情一样多，想法自然也是一样。 眼中甚至多了份赏识。 祁烨笑了笑，“秦老爷子过奖了，刚才的推演当中，不是还有许多问题嘛。” “不是什么大问题，而且你提供的是一种新的思路，这非常有助于我们以后对其余灾情的赈灾。”李贤笑道。 祁烨被说得不要意思一般，突然色变，缩了一下身子，“哦！不说那么多了，喝多了！先告辞了！” “哈哈，叫你喝那么多茶。”秦老爷子笑道。 “是你们让我说的，说那么多不口干啊？”祁烨跳着眼说道，“不说了，秦老爷子，李先生，先告辞了。” 说完，急匆匆一拱手，在众人的目光中迅速离去。 李贤笑着摇摇头，“果然是年轻人啊。” 秦翰儒也是说道：“不唯诺，不傲据，不怯场，还如此真性情，可不多见啊。” “还有半月，便是童生试了吧，也算是有点上进心了，不可错过。”李先生说道。 秦翰儒没说话，回头看看桌子，“看来这次，是得做点事情了……” …… 祁烨在解决了急事之后，回到了书局里。 过去了这么久，如今天色也渐晚。 祁虎带着出去的人也回来了，几辆驴车上面全是粮食。 如果他们拿着挣来的钱卖别的东西，回去之后恐怕要被父母揍，但若是买的是粮食，那就没有问题了。 “烨哥，我都塞满了，如果不是怕压垮，我还能再买几石呢。”祁虎见他回来，上前夸功。 祁烨拍拍他的肩，说了声“好”，又过去拍拍那结实的粮袋。 “对了，买粮的人多吗？” 祁虎回想了一下点头说道：“我去到的时候还好，我们买完之后，人就逐渐多了，而且粮价也高了些。” 看来，一些人也得到风声了，祁烨想着，随后说道：“收拾一下，找块布盖住粮袋，我们先运粮回去。” “好嘞。”小虎答应一声，便去准备。 祁烨也是回去提醒了一下伙计，让他们也多去搞粮食，便带着二牛和祁虎他们赶着驴车出城。 在出城的途中，祁烨也看到了不少驴车马车，上面垒着一袋袋的粮食，往各府运去。 要说最有防灾意识的，便是这些高门大户了。 最先收到消息的他们估计第一时间就着手安排了。 看着他们都将粮食囤积起来，祁烨也就赶紧将粮运出去城去。 十几个人推着几辆驴车，虽然比较吸引人注意，但是好歹是大城附近，安全还算安全的。 因为采买了这么粮食，所以一群人就要走着回去了，甚至一些时候还要推车。 回程的路上花费了不少时间。 到村子的时候，已经是晚霞将落了。 祁烨看着逐渐被黑暗吞噬掉的红霞，对周围因为这么晚还没回来而出来看的村民说道：“如今西边水患严重，近日的粮价可能会有些涨。我就让他们买了不少粮食，都拿回去家去放好。多了没关系，反正能吃完。” 虽然银钱看着让人喜欢，但是对于农民百姓而言，粮食看着也很喜人，特别是这么多的粮食。 所以一个个的笑呵呵搬着粮袋回去。 剩下的部分，祁烨留下自己的部分，其余的也都分发给了孤儿寡母。 村长见状，说道：“我本来今日就想找你说说这件事，我从老李那边也听到了水患的消息，未雨绸缪啊，多囤些粮食也好，就算到时候灾情没到金陵，粮食买了也不亏。没想到，你居然就先买回来了。” 祁烨将一袋米递给一个妇人，听到话后笑道：“村长不亏是村长，这么快就想到，今日我若不是听到一些客人说起这事，我怕是要错过去。” “不是我多聪明，只是活得久了，见识过罢了。”村长唏嘘说道，见他派完粮了，“如今村子越发的好了，这是好事啊，要是真的灾情影响到金陵，那么肯定就会影响到村子里。到时候她们可就难过了。” 看着那对拿着米粮的孤儿寡母说道。 “能做的不多，尽量的帮帮他们吧。”祁烨也是说道。 村长很快又看过来，“再过半个月，就是童子试了，你可准备好了？” 七月中，便是一年两次童子试的第二次，错过这次，就要等到明年二月。 关于四书五经，祁烨都全部牢记了，只要一想，脑海中就能出现一整页，点点头说道：“嗯，准备好了，现在就是等着了。” “要趁着还有时间，多复习。”村长看他好像不是很在意，有点吊儿郎当的样子，又提醒一句。 祁烨只好不停点头。 第34章 时局变化 “七月也是院试，惯例是跟童子试一起的，彭家的那位啊，铆着劲呢。一等他儿子当上秀才，你看他，马上就敢去县衙跟李田抢里长。”村长说着还看向了彭家村那边。 祁家村左右分别是李家村和彭家村，被夹在中间，又是最弱小的，自然两头受欺负。 现在是李家村的李田当里长，当上之后，祁家村肯定受到一些压迫，但是大头却是在彭家村那边，因为这两家实力一般大。 而彭家村跟祁烨因为婚事的原因有过龃龉，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祁家村的人知道。而如今村子里不少人受过祁烨恩惠，跟他绑在一条绳上，自然更加不喜欢彭家。 “最好他儿子落榜，哈哈，这样你们就都是童生了，他们想欺负咱们，也不是那么容易。”村长想了想，笑道。 祁烨也陪着说着几句话，便赶着驴车回去了…… 金陵城中，城中大户人家屯粮的事情，秦翰儒自然知道，不过他现在没空管这些。 回来之后，便是跟李贤两人根据在莫愁湖上的记录，重新书写了一份方略。 越写越觉得祁烨说得细致。 以至于到了夜晚，还在推敲其中的一条条方式。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爷爷，该用饭了，现在可是很晚了。” 秦翰儒从纸张中抬起头，“子怡啊，进来吧。” 秦子怡从外面推门而进，看到书房内灯火都有些暗淡了，便过去挑亮烛火。 看到自己爷爷看着那些记录，便笑道：“爷爷，在湖上看得不够，还得回来看？怎看得这么入迷？” “嗯？”秦翰儒摇着手中纸张笑道：“这东西，可不能小看，有了这份东西，一旦灾情再来，便可快速应对，这样，可救回不少人呢。” “这么厉害？那位祁公子看着年岁不大啊。”秦子怡惊讶道，脑海中想起今日在莫愁湖上，透过帷幕看到那意气风发的少年。 秦翰儒将东西放进袋中，“有些人啊，就是年岁大了，也想不出来，有些人啊，就算是年岁小，脑子也活络。” “那他就是属于活络的呗，爷爷肯定也是属于活络的。”秦子怡笑道。 “你这丫头，先过去吧，爷爷马上就来。”秦老爷子宠溺笑着。 秦子怡说了声好，便退出去了。 片刻之后，秦翰儒来到门外，对门口的秦丰说道：“你派信得过人，将东西分别送到荆州、岳州和九江。还有这一份，送到京中。” 秦丰拿过四份东西，送到京中的那一份，尤其厚，也没问什么，只是应声道：“明白！” 秦府另外的一间院子。 李贤讨论完回到来之后，便在院子中踱步，眉头轻皱，在思考着什么。 最终，他停下脚步，对着一旁的人说道：“你去祁家村，查一下祁烨这个人，还有他的父母，上次看来调查太表面了。记住，不要被他察觉。” “明白！主子。”随从应了一声，随即转身出去。 …… 翌日清晨，祁烨照常来到城里。 发现城门卫这边的巡查比以往严了，或许别人看不出，但是祁烨每日经过，很容易就看出来。 特别是对一些外乡人，如果无法给出路引的，绝对不能进城，甚至还要被抓。 而去到城中，更是看到不少人行色匆匆，不停的往几大集市去。 也能看到不少人拿着一袋袋的米粮，过了一夜，看来不少人都看到了危机，开始屯粮了。 来点书局，几个伙计已经开始忙活了。 祁烨问道：“昨晚你们去买粮了吗？” 正在收拾书籍的小华闻言笑道：“买了，多亏了昨晚掌柜的提醒，虽然排了不短时间队，价格也涨了些，但终归是买到一段时间的米粮，要是今日再去挤的话，就不知道排到什么时候了，而且价格也高不少。” “今日很多人都在抢购米粮吗？”祁烨随即又问。 “对啊，怎么不多呢。一看到那些大户人家都不停的将粮食搬进家里，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自然也是去抢着买，而且我们又不至于说吃不完。”小华说道。 祁烨想了想，也是，百姓身上银钱有限，买来的粮大多都是自己吃用，不像那些大户人家，除了吃，更重要的是拿来卖。 “对了，掌柜，这是昨晚到今日找到的消息。”小华将一叠纸张递过来。 这些消息就是新闻，李瑾那家伙一开始倒是挺上心的，后来渐渐的有些消极怠工了，再后来就变成了祁家村的祁虎他们去收集，而这些伙计听到的话，也可以加上。 翻着这些纸张，发现大部分都是关于水患水灾的消息。 一些没有证实的，像什么淹死了多少人啊，朝廷那边怎么怎么样啊，诸如这类只是猜测或者被人传来传去的消息，祁烨将其摘了出来，其余的没问题便让人去刊印。 这时，李瑾的声音从外面传入，“祁烨来了吗？” “来了……” 随即，就看到了他从外面风风火火的进来，看到祁烨之后，一溜烟的跑过来，“昨天你在莫愁湖跟我爹和秦老爷子说起水患的事了？” “嗯，怎了？”祁烨在计算着这个月的收益，头也不回的说道。 李瑾听到他承认了，坐在他对面，“怎么不叫上我啊，我也很多想法的。” “你多想法，你可以去跟你爹说嘛，要是有用，你爹肯定采纳，然后告诉秦老爷子的。”祁烨语气依旧平淡。 “单独跟我爹说？”李瑾想了想，猛地摇头，“不行，他肯定一堆大道理。我说得对，他不会夸我，要是错了，肯定骂我，要人多。”看着祁烨脸色认真。 祁烨看着他那不忿的小眼神，“你这么说你爹好吗？” “我爹……”李瑾翻了翻眼，“算了，不说他，我跟你说件事啊。” 很快他又笑嘻嘻的换了话题，挤眉弄眼说道：“今晚，环采阁柳卿卿出场，你陪我去。” “有什么好看的……” “这次的不一样。”李瑾打断他的话说道：“环采阁可是秦淮河最顶尖的花楼之一，柳卿卿不是你说的那种小屁孩，是那种你喜欢的，就是大的那种，她曾经可是头牌花魁。而且，今晚的表演是为了鼓励士子在不久后的考试中高中，你也要考，就当是去拿到好意头。除此之外呢，还有新的话本故事，你最近不是写不出什么嘛，就算不看人，听听故事说不定也给你什么好桥段。” 祁烨很想告诉他，自己不是写不出故事，只是最近忙，书局要忙，书也要读，自然就将写话本的是拖后了。 不过想了想，去了解一下除了瓦市之外的地方说书将故事也好，可以当作参考。 而且，最近书局的利润，的确也在减少，明显是之前《西游》的红利时间已经过去了。 脑海中还有一些想法，等着以后去实施，这样的话，还真的要去看看。 于是点头说道：“行吧，今晚就陪你去一趟。” “就知道你会答应的。”李瑾一拍手，兴奋说道。 过了一会，见祁烨还在低头看着账本，没有太兴奋的样子，“在算什么呢？这么认真？” “书局的收益。”祁烨说道。 “哦，那我们现在挣了多少？”李瑾一听，马上来劲了，他出钱弄了这个书局之后，很多时候都是祁烨在打理，所以还不知道挣了多少钱。 祁烨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在账本上写上一些数字。 “这个月啊，话本刚出来那会生意倒是不错，虽然一本不贵，但是量比较多，预定的人也比较多。所以流水大，刨去成本我们挣个百多两左右。” 将账本翻过去给他看，怎么说都是书局的掌柜，有权知道。 李瑾一听这个数额，失望的“啊”的一声，“怎么才百来两银子，连盘下书局的一半都不到。” 祁烨“呵”了一声，“一看就知道你没有做过生意，以这个书局的规模和地段，一个月能够这样的收益已经很好了，而且我们又不是只卖一本书局就关了。现在造纸坊那边已经完工了，人手也有了，第一批的竹子泡好之后就能正式开工，现在买了些半成品让他们练练手。这样成本就又能降下来一些。” “那好吧。”李瑾不懂这些，只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也就不夺管了，“那我什么时候能够分银子？” 祁烨呼了口气说道：“我们两个啊，年底吧，现在如果给你的话，也就二三十两银子，其余的都要留作资金，那点银子估计你也看不上眼。” “才那么点，估计年底也不会太多，算了，反正没亏就好。”李瑾很快就将这件事抛诸脑后。 对于他这种态度，祁烨很是欣慰，欣慰自己当初没找错人，他最怕的就是李瑾不懂，却非对书局的发展横插一脚，那样的话，会麻烦很多。 如今这样，最好。他不来瞎搞，祁烨也不会搞小动作去吞掉他的那份。 李瑾呆了一会，很多就坐不住了，“你先忙着，我也要去准备一下，今晚能够看到柳卿卿表演，怎么也要给佳人一个好印象。” 第35章 环采阁 随即他又看了看祁烨。 虽然已经不是穿着满是补丁的衣服，但是这布衣看着非常的普通，平头百姓的普遍穿着。衣服针脚都不是很好的那种。 “你也要换一套衣服。”看了一会说道。 “我可不要穿得那么骚包。”祁烨拒绝。 当初去花楼，便看到一些衙内，穿着鲜艳，脸上还扑粉，有的脑袋上还别着花，扭扭捏捏的样子别提有多恶心了。 李瑾说道：“上次你看到那些也只是个别，我肯定不会那样穿的啊。” “反正我不会穿得像个二百五一样。不然，我就不去了。”祁烨坚决。 李瑾只好妥协，“那好，我给你找一套衿衣行了吧，反正你算是个读书人，到那时也有不少人是那样打扮的。” “看到衣服再说吧。” “好，那我就先走了，傍晚来找你，记住了，不要到处乱跑啊。”李瑾提醒一句之后，就匆忙走了。 这天内，祁烨查完账之后，检查了一下剩余的材料，见到出去派报纸的人回来了，便问了一句关于外面的情况。 得到的情况是现在还有许多人在排队买粮，如今城中的话题也都是关于西边的水患，不过幸运的是，金陵离灾区还有段距离，在这里的百姓倒不是很惊慌，粮价虽然上涨，也没有到一日三涨的情况。 而且，官府那边也开始发声明了，长江决堤，淹没了附近的县城，如今正在全力救灾，希望百姓不要过于惊慌，至于粮价，也会逐渐压下去，更加不允许卖高价粮。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压得住那些想趁机发一笔的人，但最起码官府的态度摆出来了。 祁烨也在得空的时候去外面看了看，城中有许多茶楼戏楼，聚集着非常多的人，话里说着的也是关于水患的事，不过脸上却没有多少担忧，一些人甚至还在聊着一些玩乐的事情。 也去过了莫愁湖，这次却是没有见到秦老爷子他们。 逛了几圈，回到了书局之后，天色也就差不多了，原本这个时候就是跟着小虎他们一同回去的了，不过今晚答应了李瑾，就让他们回去，给祁清带个话，说自己有事要在城里住一天。 之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所以祁虎他们也没有多问什么。 本来也想让二牛回去，不过这家伙死皮赖脸的要留下，祁烨只好由着他了。 …… 戌时。 一辆马车来到了书局门口。 李瑾从马车上跳下来。 一下来就开始挺起胸膛，将他身上的新衣服秀出来。 一身靓蓝色绫缎袍子，看上去还有贵公子的意思。 祁烨看着啧啧两声，“都说佛靠金装人靠衣，穿上这件，看上去还真有点的衙内的意思啊，给衬托起来了。” 李瑾听着他夸攒，脸上原本全是得意，后来听着不对劲，这哪是夸自己啊，分明是在损自己，“姓祁的，你什么意思？我还要靠衣服给衬托？本公子我玉树临风、风流……” “风流风流，我的衣服呢，不是要去看妞吗，还不快点，等一下抢不到好位置了。”祁烨催促他。 李瑾“嘿”了一声，原本还想扳回一局，听到之后顾不得玩闹，马上从车上取出一套衣服，“赶紧赶紧，我来的时候，听到有不少人也要去呢。” 祁烨拿着衣服进去后院，很快就穿着一身衿衣出来了。 他的身材很算可以，身板经过一个月的锻炼也非常的好，身材好得就像衣架子，挂啥都不至于难看。 穿上这身学子衿衣，配合十几岁年轻人的精气神，端的是一个好看。 李瑾也是学着啧啧两声，“不愧是我挑选的衣服，穿上之后整个人都不同了，你这才叫人靠衣。” 还是不忘刚才的调侃，要反击。 祁烨活动了一下，习惯了之后说道：“好的衣服和人相互成就的，如果没有我这么好的身材，你以为会这么协调吗？想想，如果这身衣服穿在你身上……” 说着，就先上了马车。 让他想，李瑾还真的在想，突然他明白了，这是拐着弯说他不够好看。 “哎呀，好你个祁烨，我怎么了，我穿上一样很好看的。” 一边骂着，也进了马车里。 书局所在的街道与秦淮河有段距离。 金陵晚上没有宵禁，越靠近秦淮河那边，就越能够看到更多的人，大致上可以分为两种人，一种是出来挣钱摆夜摊的，一种则是出来找乐子的。 这个时间段，最吸引人的，自然就是几乎不关门的赌档和晚上才开门的花楼。 各色灯笼将整条街映得如同白昼。 而灯笼上各楼、阁、厅的名字，同样被映得鲜艳。 街上最多的自然就是男子了，无论是穿锦衣的、布衣的、长袍的，都在一声声“大爷，来嘛”的诱惑中，逐渐迷失。 除了楼以外，自然少不了画舫，这种算是高档玩法了。 一般是由比较出名的一名或者多名楼内姑娘，带着客人上船，当然，门资也比较贵。 越是靠近环采阁，李瑾就越是兴奋。 其实祁烨是知道的，这家伙看着很喜欢往青楼跑，但是从来没有在那边过夜，一天都没有。 按照他的说法，是单纯的欣赏。 如果不是真的知道他取向是没问题的，祁烨倒是要真防备点。 这个时代，男风还是挺盛行的。 “到了到了！”看着窗外的李瑾叫唤道。 马车还没停稳便就往下跳，吓得他的随从庄三连忙过去扶着。 祁烨也从马车上跳下，他就稳得多了，抬起头，便看到了眼前一栋三层结构的花楼。 八面隔扇门全部打开，虽然正面还有一扇仕女屏风格挡，但是里面传来的丝乐之声，靡靡入耳。 又有各色喧闹之声，好不热闹。 门口处，有眼力见的龟奴儿弯着腰一溜小跑过来，脸上堆着笑容，“两位公子总算是来了，快，里面请，姑娘们，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摆出一副熟络的样子。 配合刚才的动作，好像是真的等了他们许久一样。 这拉客，可以啊。祁烨看了他一眼。 李瑾则是直接问道：“今晚柳卿卿柳姑娘是不是要上台表演？” “公子一看就是提前得到了消息，没错，今晚我们环采阁的头牌花魁，不单会上台表演，据说还要挑选入幕之宾哦。”最后一句还故意压低了声音，好像在说什么秘密一样。 李瑾一听，眼睛一亮，“还有这回事！” 随即丢出一小块银子，当作赏钱。 龟奴手一翻，刚到手的银子就不知道被他藏哪去了，兴高采烈的将祁烨两人迎进去。 随即便有别的人招呼他们。 祁烨往回看的时候，发现那龟奴儿又找到别的人了，同样是一样的说法，身子也是压低，将柳卿卿的事透露出去，然后又得到了赏钱。 这个信息，不知道他都卖了多少次了。 看着一旁兴奋的李瑾，祁烨一阵摇头，人傻钱多啊。 绕过屏风，这里面的亮度更胜一筹，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高台，两旁是乐师，中间有一队姑娘在起舞。 而台下，则是放着不少桌椅，已经不少人坐在那，与同伴说笑玩乐，自然少不得年轻的姑娘在旁边恭维着，伺候着。 一些大胆玩得花的，还抱在怀中，手都不知道摸去哪了。 只看到那姑娘脸红娇俏着，欲迎还拒的样子。 果然是不亏是着名红灯区，玩得就是开啊，大庭广众之下，丝毫不忌讳，祁烨感叹一句。 旁边的李瑾对这些庸脂俗粉没兴趣，直奔二楼。 环采阁一共三层，二楼也有许多位置，而且有隔间，位置也更广阔，能够看到一楼舞台和大厅。 价格上面，当然也贵了许多。 不过李瑾不差钱，随手就丢出了一大块银子。 原本想要一个最好的隔间，但是已经被人预定了，只好选择别的。 隔间内有桌椅榻，甚至能够倚在栏杆上去看表演，很是享受。 看样子，环采阁能够成为金陵一流的花楼，不是单靠姑娘的。 进去之后，李瑾也没有叫姑娘，而是叫了一堆吃的喝的。 然后就等着柳卿卿登场。 祁烨还没吃东西就被他拉着过来了，肚子早就饿了，坐在桌子上，不停的品味美食，而二牛对女人还没有食物来的感兴趣，眼中只有美食。 也就是李瑾那家伙迫不及待的想要看没人罢了。 “我要的故事什么时候开始啊？”祁烨端起茶水润了润喉咙说道。 这里的东西还算不错，贵有贵的道理啊。 李瑾头也不回的说道：“看来我们还是来早了，现在人还没坐满，如果还要等会，故事应该差不多就上来了……，哎，正说着就来了，快过来看。” 祁烨闻言，端着盘子过去，靠着栏杆上看向舞台。 上面的歌女走后，就有人拉着纱幕将舞台围住，片刻之后，纱幕再次拉开。 场上就多了两人，都是女子，只是其中一人明显的男扮女装。 背景放着桌椅，应该是模拟的室内场景。 接着两人便开始演戏。 看到这，祁烨就明白了，是舞台剧的形式。 故事其实也很简单易懂，就是一些男欢女爱的爱情故事，倒是常见的剧情了。 后续有一些恶霸，男女双方父母登场。 祁烨看着，或许是后世接触大场面电影电视，对这些倒没有觉得太有意思。 双方演员也都只是行行走走的说词，为了让观众听到，声音甚至要喊大声点。 总之对他来说，就是普普通通的表演了。 倒是不少人看得入迷，被吸引住了。 李瑾这家伙也是兴致缺缺，他今晚就是来看妞的。 反正无聊，祁烨便将就看着。 第36章 柳卿卿 楼下却是传来了吵闹声，而且还不小，以致祁烨和李瑾两个没入迷的都下意识的低头看去。 发出声音的是一群人，七八人左右。 有的人身穿锦衣华服，有的穿青衿，旁若无人一般说说笑笑。 中间为首一人，更是头戴羽冠，腰缠玉带，手上摇着折扇，身上的衣服看着也比李瑾身上那套贵上不少。 而在其中，祁烨看到了彭轻舟。 环采阁的老鸨从内里小跑过来，脸上笑意盈盈，“哎哟，楚公子和几位公子来啦，我就说刚才的喜鹊怎么在叫呢，原来是贵客到了。” 为首的年轻男子就是那位楚公子，大笑一声，“都这天色了，哪里还有喜鹊，都归巢了吧。哦，我知道了，莫不是杨妈妈的身上的这对喜鹊儿？这喜鹊也太大了吧。” 说着双手摸向了老鸨身前的一双高耸山丘。 对于这些荤段子，老鸨脸都不红一下，只是娇笑着扭动身子躲开了，“难为楚公子还记得奴家呢，我还以为你有了小红小桃两个丫头之后，就忘了我呢。” 老鸨虽然有点发福，但还是能够看得出来她以前也是个美人的。 楚公子用折扇点点她，笑道：“杨妈妈的厉害，我可是知道的。” 随即又指着左右两边的人，“今日带些新朋友过来，可要让他们尽兴哦。” “那是当然了，来到我环采阁，自然是兴尽而归。”杨妈妈也是捂嘴笑，然后对着几个出来的姑娘招手，“姑娘们，还不过来招待贵客。” 七八个姑娘随即笑嘻嘻的跑过来，带着他们上楼。 李瑾原本只是看了一眼，就没注意了，这种地方，来些衙内学子士子的很普遍。 有钱有势的高调入场也是也正常。 不过看到祁烨却是一直看着，便说道：“中间那个，穿得最骚包的那个，叫楚阳，出身金陵楚家，而且还是楚家嫡系，算是金陵城中顶级衙内了。至于他身后的，应该是跟他家有关系，或者是比较相熟的世家子弟，其余学子我也不清楚。怎么了？你跟他们有关系？” 祁烨摇摇头，“没关系啊，只是他们这么高调，你看别人都是看着他们，我也只是好奇而已。对了，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你认识？” 李瑾拿起一块糕点吃着，“楚家在金陵府，有一位是担任推官的，所以记得。” “不愧是秦家幕僚的儿子啊，看来金陵府顶级衙内是记得一清二楚了，免得冲撞了？”祁烨说笑一句。 李瑾只是拿眼瞟了瞟他，不屑的说道：“我需要怕他？” “是是是，你厉害，你不怕，我们还是看戏吧。”祁烨也不跟他吵。 李瑾也是哼了一声，不再说事。 吵闹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这时候才发现，楚阳那群人的房间，正好就在他们隔壁。 房间和房间之间的隔墙本身就是木板做的，而且看向舞台的那一面还是空的，只是可以拿屏风遮挡，要说隔音，那是不可能的。 这样一来，对方人多，说话的声音又大，一下子就传过来了。 李瑾厌恶的朝着对面看了一眼，“真的扫兴，我去问问，有没有别的房间，这样怎么欣赏柳姑娘的表演？” 说着出去找人去了。 祁烨也不想隔壁这么吵，所以就没拦着。 结果一刻钟时间左右，李瑾一脸晦气的回来了，进门就抱怨道：“居然房间都满了，腾不出来了，真是岂有此理，阁里的负责人说，会去交涉的，让我们稍安勿躁。” 随即坐下，生气的喝着茶水。 没有房间，祁烨不强求，继续坐着。 不多久之后，隔壁房间的声音，果然低了许多，没有之前那么吵了。 而随着人越来越多，楼上楼下都坐满了人。 来到这里的，基本上不是学子就是衣着打扮一看就是有钱人的公子衙内掌柜员外。 台上的表演已经结束，这时老鸨上台，众人知道，马上就要进行今晚的重头戏，纷纷看过去。 “各位公子，我家女儿柳卿卿知道再过几日，便是童子试和院试，不少学子都在殚精竭虑，因此今晚希望能够以一舞来鼓舞诸位学子。同时，也会出题，若是有人能够打动我家女儿的心，成为入幕之宾，也是一段佳话。不过在此之前，女儿还需要些时间打扮，还请诸位稍等片刻。” 一听到入幕之宾，不少人都斗志昂扬起来。 祁烨看到李瑾也是一副要上场一决高下的样子，问道：“怎么？你也动心了？” 谁知李瑾摇摇头，平静的说道：“没有啊，看到他们一个个这个样子，情不自禁。你呢？要上去比比吗？” “比什么？我连是个什么人物都不知道，连比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上去？”祁烨百无聊赖的说道。 李瑾“哦”了一声，“按照惯例，也就是诗词歌赋那些。” 就在众人等待着柳卿卿出场的时候，隔壁房间的说话声音传了过来。 “听说这个柳卿卿是个清倌人，自三年前第一次出来表演，一直都没有陪过人过夜呢，三年来，这是第一次选入幕之宾啊……” “三年保持清白之身，不可能吧……” “哼，三年前她才情双绝，多少人为之迷醉，环采阁的人也是知道这时候她的身价高，若是陪了客人，过不了多久，很快就会掉下来。” 这是楚阳的声音，祁烨刚才听过，认得出来。 “不过如今不一样了，三年的时间了，一代新人换旧人，环采阁就想着趁着还有点名气，将她的第一次卖了。” “那今晚，楚兄是志在必得了……” “我打听过了，今晚比的是诗词，还得多靠你们啊。今晚看中哪些姑娘，也给你们开开苞。” “轻舟的诗词水平在我等是最高的，今晚就看他的了。” 说着，一群人大笑起来。 “对了，轻舟，听说你家中长辈曾经给你订过一门亲事？” 柳卿卿的事，身在青楼当中，很多事情身不由自，祁烨也是知道，自己也帮不了，最多在心中叹息一声，并不愿多想。 然而这时却是说起了自家妹妹的事，便凝神听了听。 楚阳夸张的声音传来，“不会吧，轻舟，真的？你一个童生，而且还这么有望考上秀才，居然跟一个目不识丁的农妇定亲？” 仿佛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语气中的笑意遮掩不住。 随后是彭轻舟慌忙解释的声音，“并没有！都是谣言，我什么身份！怎么会跟农妇纠缠在一起呢！就是以前，有一户人家来往得比较密切，他家中又有三个妹妹，被人看到了，才会以讹传讹！况且他家中的人我也没怎么见过，他们家败落了，说不定谣言就是他们传出来的，想要趁机讹上我！” “居然还有这样的人！轻舟，那你没被讹诈上吧？” “既然是农户，就应该在地里趴活，这样的人太可恶了！” “这样的人家，怎么能够跟他们来往？” 那些同伴听到之后都为他抱不平。 祁烨原本听着他说没有，倒没多少意见，毕竟他也不想妹妹和他的婚事传得到处都是。 但是现在这人为了将自己摘出去，却将脏水泼到了别人身上。 这就让人不舒服了。 而且这些人，还不停的说着坏话。 李瑾这时也听到了隔壁的人说话，不过他不是当事人，倒也没什么想法，看到祁烨皱起眉头，以为他着急了，说道：“别急啊，虽然表演过去了，但是柳卿卿很快就出来了，再陪陪我，不然我一个人也没啥意思啊。” 祁烨呼了口气，“没事，我突然之间对这个柳卿卿有点兴趣了。” “怎么突然感兴趣了？”李瑾一脸的疑惑，不过他也没追究，留下陪自己就行。 下面的表演结束了。 纱布再次拉起，这次，观众能够看到一个不太真实，虚虚幻幻的人影出现在纱布后面。 虽然看不太清面貌，但是身段高挑。 仔细看的话，能够看到其身材，绰约多姿、风韵娉婷。 最起码，不是那种乳鸽或者搓衣板。 李瑾嘿嘿笑道：“怎么样？没骗你吧，都说了是合你胃口的，就知道你喜欢大的。” 祁烨一掌将他靠近自己的脸推开。 这时全场的目光，也都看向了舞台上。 “是柳卿卿姑娘？” 有人询问，不过却没有人回答。 因为在纱布后的女子，曼妙的身姿已经坐下，悠扬的琴声从里面传来。 顿时让全场的人停住了话语，静心倾听。 甚至有懂得音律之人，会随着节奏轻摇头脑。 祁烨歌倒是听过不少，流行乐曲什么的，不过却也不是什么音乐大师。 更别说这种古雅的琴音了。 他只能说琴声很好听，连绵不绝。 一旁的李瑾倒是闭着眼睛满脸陶醉在摇头晃脑，很是享受的样子。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琴声慢慢消失。 但众人依旧在回味着，片刻之后，才逐渐清醒过来。 第37章 琴舞双绝 “这首《听松》弹得真好，空山鸟鸣，清风拂松。”李瑾睁开眼睛感叹道。 “你还真的懂琴啊？”祁烨脸露惊讶之色，他以为这家伙只是在假正经，学着别人装样子。 李瑾这下不乐意了，“我怎么就听不懂了？这可是乐理，必学的好吧。你现在也算是个读书人，最好也懂点。” “哆来咪发嗦啦西哆，谁说我不懂？”祁烨弹着手指说出一堆音，哼了一声。 李瑾皱眉，“什么啊……” 不知道他在说着什么，不过也没跟他争论。 刚才的高水准琴艺，让所有人都在关注了舞台上的人影。 这位弹琴的到底是谁？ 是柳卿卿？还是别人？ 纱布慢慢拉开。 背后的人影，也缓缓来到了前面。 一名女子，穿着淡黄色的宫裙，双手交叠在腰间，“感谢各位公子抬爱，万般繁忙中还抽空来一眼，卿卿在这，感谢各位厚爱。”说着对着众人福礼。 这时候，都知道眼前的人，便是柳卿卿了。 “是卿卿姑娘……” “卿卿姑娘，好久不见了……” 台下的声音开始杂乱，一些以前见过的，开始攀熟。 而第一次见的，也被她所吸引。 祁烨在楼上，看着纱布被拉开，一名少女出现，十七八左右，脸上没有太重的妆容，头上只挽着一支碧玉簪。双眸似水，如同清澈之泉。 虽年轻，但异常的沉稳，并没有因为被多人追捧，而带有傲慢之心。 有一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清明之气。 “好一个钟灵毓秀的柳卿卿。”李瑾也在一旁赞叹。 “你之前没见过？”祁烨问他，因为之前是他说要来的，以为他已经见过了。 李瑾摇摇头，“我也是听人说的……，哎，好像要有什么动作了。” 舞台下，柳卿卿往后退了几步。 “如今还有半月，便到两试了，卿卿在这里，以一舞祝各位马到功成！”手在衣服上一拉。 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外袍落下，宫裙也落下，里面居然是一身水袖，贴身的衣服，将她的身材凸显得淋漓尽致。 双臂挥舞，长袖画圆。 随后音乐响起，柳卿卿独自一人在舞台上，时而跳跃，时而腾挪，如同精灵一般。 水袖在她手中，随着她的身影翻飞。 乐曲声时而低沉缓慢，而是高昂急促，柳卿卿的身影动作也随之变化。 最后逐渐消失的乐声当中，屈膝坐在地上，单手举起。 周围又一次陷入了安静，许久过后，才有人吼出一声“好”。 紧接着，场上顿时沸腾起来，各种恭维叫好之声，不绝于耳。 柳卿卿平复了气息之后，再次来到台前福礼感谢。 “琴舞双绝啊……” “不愧是头牌花魁……” 无论说着什么，她的脸上始终都是带着笑容。 一翻感谢之后，就被人引着往后面去了。 众人还在疑惑，老鸨这时候上场笑道：“各位公子，卿卿呢，刚刚舞毕，要换一身衣服，很快就会出来的。我家卿卿，不止琴舞双绝，就连琴棋书画，那也是样样精通，等一下，将会由我女儿亲自出题，各位公子或可与我家女儿共同探讨，也说不定哦。” 这话一听，便能够听出其中意思，看来要成为柳卿卿的入幕之宾，还得要看才情。 这让那些有才却没有多少钱的文人公子眼睛一亮，不由自主的挺起了胸膛。 而一些有钱却少才的公子哥见状，却是冷笑一声。 虽然并未开始，但是经过了刚才的两场表演，不少人都被柳卿卿所吸引了。 想想看，这样一位尤物，跟自己缠绵，那是多么美妙的事情。 祁烨也算是见过了不少美女了，后世那些会化妆的也好，纯天然的也好。 但是不得不承认，柳卿卿有自己的韵味，的确很吸引人。 再加上她的身材，的确非常不错。 那被人惦记上，也很正常。 “柳姑娘，还是这般的光风霁月，今晚无论是钱还是才，我都要拿下！” 旁边的房间中，传来了楚阳的斩钉截铁的声音。 而他带来的人，则是说着什么鼎力相助的话。 柳卿卿很快又回来了，身上的水袖也已经换成了一套青色的对襟襦裙，跟士子衣服很是搭配。 这一换装，那些士子便也激动起来。 这下恐怕比试的就是诗词歌赋了。 而且，若是自己与她站在一起，倒有些才子佳人的味道。 一时之间，开始期待起来。 柳卿卿出来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她移动而移动。 来到台上之后说道：“今日既为士子鼓舞，妾身略懂文章，也可共同探讨……。剩下的，便由妈妈来说。” 说着似是害羞，脸上一红，往后退了一步。 这娇羞的一幕，让众人的心也跟着一跳，更加欢喜。 老鸨也是适时上来，“女儿家害羞了，便由我来说明吧，既然是为了学子，那少不得诗词，便以花为主，作一首诗词，由三老和我女儿共同研判，得三人认同者，便可成为我女儿入幕之宾。” 说着，台上又搬上了三张桌子，有三位老人被请了出来。 有眼尖的发现，这三位要么是老教习，要么是风月场上的老前辈，对于诗词的高低水准，一眼就能看穿。 一首诗词的好坏，毕竟不同人，有不同的想法，这三人都是前辈，由他们来研判，倒也不至于有黑幕。 而且，若是诗词真的相差太远而又被点中了，他们肯定也不依的。 规则说完之后，便有人端着笔墨纸砚放在各处，已经有灵感的，可以随即写下。 二楼的各个房间中，也有人端了纸笔进来。 风月场上，花的诗词，他们自然也写得多，甚至还有一些腹稿，没过多久，便有人去拿纸，写下自己的作品，递给一旁的人，让他送到评委处。 有了人开头，便有更多的人拿起纸笔书写。 而一些好的，则会被人朗读出来，也算是出了一趟名。 一些人也知道自己的诗词可能不过别人的好，若是别人先写了，自己的可就拿不出手了。 先别说能不能得到柳姑娘的青睐，最起码也要出名啊。 于是书写的人更多了。 二楼上，纸墨拿进来之后，李瑾很自然的来到桌边，拿起笔，在上面书写。 祁烨走过来，“怎么？你还会写诗词啊？” 好奇的走过来，只见李瑾一笔一挥，“有什么难的。”一首诗便写好了。 只是祁烨看了后，疑惑的问道：“我虽然不是很懂，但不是讲究对仗工整和韵律的吗？你这……” “我这不好吗？”李瑾挑着眉问道。 “嗯……，不能说不好，只能说很有特点，说不定柳姑娘看腻了那些，喜欢你的也不一定。”祁烨略带正经的说道。 李瑾点点头，没有听出他的反话，“你说得对，给我送过去，快。” 递给一旁的随从，让他送过去。 这下轮到祁烨愣了，默默的给他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结局毫不意外，李瑾递上去的诗作，没有被朗读出来，可能第一个评委扫了一眼，便放到一旁了。 等了许久的都没有自己的，李瑾也失望了。 祁烨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可能是你写的太超越这个时代了，他们还不懂得欣赏，或许几十年以后会好的。” 李瑾却是吊着眼睛的看着他，“你安慰人的时候，嘴角能不能不笑？” “抱歉，意外。”祁烨收起嘴角笑容。 李瑾却是拉着他，“别啊，看你笑得这么欢，肯定对诗词一道很是精通。你也写，就当是让我看看眼……” 这时，外面又有诗词被朗读，“此诗乃是二楼菊字间的作品。花外惊新句，春寒带旧衣。自从回雁后，每忆见春归。玉砌留芳久，银塘积梦稀。惜看芳意晚，休咏式微机。” “好！好诗作！轻舟这诗，好啊！” 诗一念完，旁边便响起了大声的恭维之声。 也吓得李瑾一跳，懊恼的往他们方向看了一眼，轻声骂了一句。 “轻舟果然写得一手好诗词啊，你们也多写，好诗词都是我们房间出来，看他们是什么脸色，哈哈。” 隔壁的气氛很是热烈。 祁烨这时候说道挣开拉着他的手，说道：“想要看是吧，我又不是不给你看，至于拉着我吗？” 李瑾又看过来，“你真的会？” 他可是知道，祁烨实际上是最近才开始读的书，诗词这种东西，并不是说会认字就会的。 “要不算了吧，我倒是没关系啊，你不是不感兴趣吗，我们看着热闹就行了。”李瑾又说道。 他也知道自己诗词写得不好，不过他是不在意的，但是祁烨可是半个月后就要考试的啊，看他的样子好像对自己的诗词很有信心，若是没有被朗读出来的话，会不会受打击了，到时候影响到童子试就不好了。 祁烨这时候盯着纸笔，倒不是因为李瑾的一番话，而是在翻着脑海中的记忆。 诗词大多都是在读书的时候记下的，进入社会之后，就鲜少接触了。 一时之间要翻到合适的，还真要花费点时间。 第38章 我不爽，你也别想好过 就在他回想着的时候。 外面舞台上，场面已经热络起来。 很多人发现，现在这时候还是扬名的机会，开始跟一些人攀谈。 有的人在扩展自己的人脉，有的人则是想博取名声，彼此之间说话就显得非常友好了。 当然，去给柳卿卿写诗词的人也不在少数，而好几人一同前来的，也有意助威其中一人。 就像是楚阳那边的那样。 舞台上，朗读的人不停的接过了新的纸张，将其朗读出来： “此词乃是二楼荷字间卢江公子所作……” “此诗乃是二楼菊字间彭轻舟公子所写……” “此……” 其中提到菊字间最为多数，而其中又以彭轻舟三个字最多。 这让不少人开始注意二楼那边，猜测到底是谁，抬头上去的时候，就正好看到了楚阳带着彭轻舟站在栏杆上，以高傲的姿态看着下方。 彭轻舟也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刚才众人的恭维，让他飘飘欲然，这才是他的第一步，等到攀上了这位楚公子，想出人头地还不简单。 楚阳笑道：“有轻舟在，他们就是一群土鸡瓦狗。” 随即又看向了柳卿卿，眼神中带着强烈的占有欲。 柳卿卿感觉到视野，也看到了对方的眼神，绝美容颜上，眉头轻皱。 以目前数量和质量，菊字间最佳。 别的一些房间也有人陆续在写，但是怎么也比不过。 彭轻舟得意笑道：“他们就是在白费功夫了，柳姑娘这次，必是楚兄囊中之物，哈哈……” 楚阳也是跟着笑起来，“轻舟，这次你功不可没……” 刚说出声，却被一声话语打断。 只听见台下朗读的人说道：“此诗乃二楼梅字间所写，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嘶~，这诗，好啊！以梅喻人……” “平时内敛，自有深致……” “梅字间写梅，倒是有趣……” 在场的都是读书人，还未入官场，自然是认为自己也是品格高贵、才华横溢之人。 这首梅花诗，正合他们的意。 这首诗，一登场，便将其余比了下去，甚至包括了彭轻舟的诗词。 一时之间，楚阳脸上的笑容僵住，周围的同伴也是脸色愕然。 “只一首，还不够。”这时候，彭轻舟反应过来了，连忙提醒道。 这让其余人马上清醒过来，对啊，只有一首，还是不够。 楚阳的脸色也松了一下，马上说道：“梅字间就在隔壁，去看看是谁。你们也赶紧再写，不能让他……” 话还未说完，就听到台上说道：“此诗是二楼梅字间所作，微风摇紫叶，轻露拂朱房。中池所以绿，待我泛红光。” “又是梅字间……” “不过没说是谁写的……” 二楼梅字间，祁烨正在奋笔疾书，这两首诗自然是他写……不对，是他找到的，脑海中回忆起对应的记忆之后，就开始筛选合适的。 而一旁的李瑾已经是看呆了，张着嘴巴痴呆一般。 突然打了一抖，清醒过来，“你真的会写啊……” 祁烨这时候又写好了几首，觉得差不多了，搁下笔，揉了揉手腕，“说了让你大开眼界的，如何？” “外面可都吵翻了。”李瑾说道，拉着他绕过屏风，来到栏杆处。 大堂和二楼对方房间的人也都惊讶于梅字间的诗作，将视野看过来，不过却没有看到人， 如今才看到有两人出来。 李瑾见到这么多人，很是客气对着他们拱拱手，只是脸上的得意遮掩不住。 “刚刚那人才说志在必得，就有人写出如此佳作……” “这下被打脸了吧……” 下面突然响起了一些嘈杂的声音。 刚才彭轻舟的高傲语气，着实令不少人不爽，加上知道他傍着高枝，一副门下走狗的样子，更是没有文人风骨，如今有人给了他一击，就开始调侃起来了。 闲话传入到了彭轻舟耳中，让他不禁又怒又羞。 楚阳脸色也是一片潮红，不过却也没有当场发作，而是问道：“隔壁的人打听清楚没有？” “问过了，说是第一次来这里的，以前没来过，不是那几家的人。”出去打探消息的随从马上说道。 楚阳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既然不是那几家的人，你去，给他们一点钱，告诉他们，算是给我个面子，自己退出去！” 那随从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这时的菊字间内的众人，也都还在不停的想着诗词，但是他们的存稿早就被掏空了，一时之间就算有，质量也比不上。 气氛就显得有些低沉。 而隔壁的梅字间，祁烨只是露了一下脸，便缩回去了。 他的目的本不就是出风头，只是想恶心一下隔壁的人，你让我不爽，我也不会让你舒坦。 正要让人将剩下的诗词送下去，门口却响起敲门声。 开门之后，一人站在门口，李瑾还在疑惑，祁烨却是已经认出了他是刚才跟在楚阳身后的人。 那随从很是直白的说道：“我是楚阳公子的随从，我们公子想跟梅字间的客人做个交易。” “哦？我们之间并不认识吧，能做什么交易？”祁烨笑道。 “其实也很简单，我们公子希望梅字间的客人，能够不再往下递送诗词，为此，我们公子愿意，送上五百两，并当是交个朋友。”随从取出几张银票。 看着里面几人，两个一看就是跟自己是随从的角色，不用多理会。 而其余两人，一个人作读书人打扮，一人则是身穿华衣。 只是看衣服，就知道不如自家少爷，所以态度并没有太谦卑。 而且也查清楚了，并不是其余几大家的公子。 原本想着五百两够打发的了，没想到眼前的这位穿衿衣的男子眼中却是丝毫不动摇。 身后那位公子哥更是直接嘲笑道，“才五百两，就想从我们这拿走单独见卿卿姑娘的名额？喝多了吧？不如我给你一千，你给我滚出去？” 李瑾也是对隔壁的那群人不爽，现在抓住机会了，当然要嘲讽一波。 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对于就在旁边听着的楚阳来说，足以让他听到，脸上顿时一黑。 随从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低沉着声音说道：“这位公子，请慎言，我家公子，姓楚！” “我还姓李呢。”李瑾压根不怕，直接反驳道，“怎么，姓楚就可以为所欲为啊，拿破几百两就想吓退我？不服的话，大家凭本事就是了。” 隔壁楚阳的脸色越来越阴沉，随即带着人过来。 祁烨在门口处听到推门和脚步声，便回到了房间内。 给了李瑾一个眼神，让二牛守着，自己则是来到了屏风后面。 李瑾见状，也是吩咐了随从，绕到屏风后。 “干嘛要躲起来啊？” “废话，你也说了楚阳的家世，我们能比吗？最好就是隐藏自己的身份，让他们猜。而且，如果楚阳看到这一幕，会怎么样？” 李瑾顿时明白过来了，嘿嘿笑道：“他会气炸的！” 自己给面子过来，却是连面都不见，这是多不给面子啊，像楚阳这些豪门子弟，出门在外，看重的就是面子！ 也的确如他们所想，楚阳带着人过来，就是想亲自来看看的，结果随从告诉他，对方在屏风后，说是不方便见面。 一下子就气得七窍冒烟了。 想要过去，但是却看到了铁塔一般站在那的二牛，他们虽然人多，但是却都是文弱书生，怎么对付得了。 而旁边，也有不少客人见二楼怎么没反应了，一些好事之人就上来看。 周围便开始涌进了不少人。 楚阳进来后关上门，看着屏风后说道：“两位，我是金陵楚家人，楚阳，这身份，都不能让你们出来一见？” “楚公子名声太甚，我们只是一些小人物，见了不好，有什么事吗？”李瑾开口说道。 楚阳哼了一声，笑道：“看来是知道我的名号的，我就说嘛，在金陵还有人不知道楚家？我不想将事情闹大，也不让你们吃亏，开个价，然后离开，我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楚家的面子，要给。”屏风后面，李瑾说道，“只是吧，楚公子你来晚了。就在刚刚，诗词已经递下去了，要想拿回，那你恐怕要跟环采阁的人说了。” 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 就在刚才，李瑾的随从便已经拿着诗词下去了。 而楼下舞台，三位评委却是看着五首诗词作品，无一例外，全都是来自于二楼梅字间。 “好诗，好词啊……” 口中不停的低声嘀咕着。 随后让人送到了柳卿卿处，同时也让人给朗诵出来。 “此词是二楼梅字间所作……” 二楼中，楚阳听着下面，居然连续朗读了五首！都是来自梅字间的！而且水准都非常之高！ 五首念完，楼下的人已经惊讶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自己能够写出一首同样水准的就已经很满足了，这人居然一次拿出五首，加上之前的，一同是七首。 不少喜欢诗词的士子文人，都像要看看，金陵城中，到底是谁，能够突然写出这么多好诗词。 李瑾也是一脸的惊讶，看着祁烨目瞪口呆。 手指还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手足无措的样子。 而祁烨还是一副稀疏平常的样子。 一屏风之隔的楚阳脸色冷漠，半眯着凶狠目光，“看来你们是要与我为敌了，好，很好！” 说罢，便推门而去。 第39章 单独相处 “楚兄……楚兄……”他的同伴连忙叫道。 楚阳回到了自己这边，端起酒杯连喝。 带来的人也是跟着回来，原本热烈的气氛，现在已经降到了极点，他们这时候也不敢乱说什么。 “你们还有没有诗词？” 楚阳抬头问道，眼睛扫过了几人，最后看向了彭轻舟。 可惜现在他们也拿不出什么好诗词，只能沉默。 楚阳脸上掩不住的失望，跟刚才勾肩搭背热情的模样完全相反。 彭轻舟这时候说道：“要不，我们去跟那三个评委说一声，以楚公子的身份，他们应该会买这个面子吧。” 其余人一听，觉得是个办法。 但是楚阳却是冷笑一声，“刚才隔壁的人已经没有给我面子了，那三个，也是认识人的，如果他们也不给我面子，我楚家的面子，岂不是丢尽了？而且，你当别人都是白痴啊，他们不知道谁的诗词好吗？” 最后几句的声音陡然增大，可以说是指着彭轻舟在骂了。 不复刚才的那般的好说话。 其余人也是心惊，幸亏自己没有说出来，刚才还觉得他出尽风头，现在一时之间也有些同情他。 彭轻舟低着头，心中暗恨，若不是马上就要院试了，哪里会上赶子巴结他。 楚阳这时候也不看他，而是吩咐手下，去打听隔壁梅字间的全部情况。 一楼舞台周围，自从梅字间写了这几首诗词之后，便没有人再往上递送诗词了。 自己该写的已经写了，再写的也比不上，那还不如不写。 杨妈妈看着场上发生的情况，他也是很怕楚阳会不管不顾大闹起来，她背后虽然也有人，但是楚家的势力不小，能不起冲突就最好。 同时她也去问了问梅字间的是什么人，今晚来的几家公子，她都知道在哪些房间，知道不是梅字间的人。 其实她想着，只要是那几大家的人，不管哪位公子，成为卿卿的入幕之宾都可以。 只是现在有人横插一脚，而且，柳卿卿之前也跟她说了一件事。 倒是打乱了她的计划了。 “妈妈、杨妈妈。”一道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转头一看，发现是柳卿卿的丫鬟小环。 问道：“怎么了？” “小姐说，如果没有人再递上新诗词的话，就选梅字间好了。” 杨妈妈看了一下场上，梅字间一下子拿出了七首好诗词，的确是震惊到场上的人了。 再这样等下去的话，难免尴尬，于是上台笑道：“诸位公子，相信各位还有新作，但是天色也不早了。女儿呢，也已经选好了人。那就是梅字间的客人！各位客人也不要灰心，我们环采阁的姑娘，可不少呢。” 说着，两旁的姑娘鱼贯而入，马上去抚平那些“受伤”公子的心。 而众人对于这个答案，也算是意料之中了。 不得不说，梅字间的人，比较疯狂。 二楼上，还有不少跟楚阳一样，带着不少人来的公子哥，他们看着对面，领头的人说了一声走，便带着人离开了环采阁。 虽然评委台已经撤去，柳卿卿也回到了后院。 但是场上的气氛，很快在众姑娘的娇声中，恢复到往常。 楚阳听到结果之后，也是哼了一声，便甩袖离开。 至于祁烨，原本就不是冲着柳卿卿来的，看天色渐晚，也打算离开了。 但是李瑾却是看傻子一样看他，“那是柳卿卿啊，琴舞双绝啊，你就这么走了？” “刚才不是看了嘛。”祁烨说道。 李瑾瞪大了眼睛，“能一样吗？这是单独相处，而且，是近距离，你懂的吧。” “懂，那这个机会就给你了啊，反正也没写名字，你就说诗词都是你写的。”祁烨拍拍他的肩膀。 然后准备去开门。 “我只是欣赏，对她又没有那个意思……”李瑾解释道。 只是祁烨刚打开门，就看到了柳卿卿站在门外。 见到二人的时候，福身行礼，“二位公子万福，不知道刚才那些诗词……” “是他写的，他叫祁烨。”话还没说完，李瑾就指着祁烨，将他出卖了。 柳卿卿的眼光顿时看过来，眉目似水。 祁烨只好说道：“的确是在下所写。” 是到如今，也只好承认了。 柳卿卿脸色欢喜，“请公子跟我来……” 说着，脸上一红。 带着祁烨和李瑾就往后院走，刚到后堂的时候，李瑾就被拦下了，说是里面都是姑娘住的地方，外人勿进。 李瑾表示明白，给了祁烨一个荡漾的眼神，慢慢退了出去。 而祁烨则是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随即跟着柳卿卿进去。 环采阁的后院，就是姑娘们的住处，到处都摆满了花，偶尔还会有一两个姑娘路过，会跟柳卿卿叫声姐姐，也会看着祁烨捂嘴笑。 胭脂粉香味弥漫，路过一些院子的时候，还能听到里面姑娘传来的笑声。 柳卿卿在前面带路，祁烨在后面，而在最后的，就是她的丫鬟小环。 一行三人很快就来到了一个院子。 柳卿卿身为头牌，住的院子自然不错。 进去之后就看到了一座凉亭，旁边有假山流水和许多盆栽，看样子没少侍弄。 柳卿卿来到屋前，“祁公子，请进。” 邀请入内。 这个时候，祁烨也只好先进去了。 房间内，能够看到很多女性的装饰，这里应该是她的房间。 而柳卿卿随后将他引到了屋内坐下。 让丫鬟去端茶水。 祁烨坐下之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看着周围的摆设研究。 柳卿卿看着也有些沉默，双手手指捏在一起。 “柳姑娘……” “祁公子，你听我说……” 祁烨刚开口，柳卿卿便抢着说话。 “好，你说。” “我……我……我今晚不能侍候公子了，奴家已经决定，为自己赎……赎身。只是后来……总之这件事说来话长，希望公子不要介意……”柳卿卿说着这话的时候，虽然间断，但是坚定。 祁烨闻言笑了一声，“原来你是怕这个啊，本来啊，如果你不是正巧来了的话，我都已经走了。” “啊？”这下子，轮到柳卿卿意外了。 “说起来抱歉，因为我的一些事，所以利用了柳姑娘，但我并没有冒犯姑娘的意思。”祁烨和声说道。 柳卿卿看了看他，也不知道信了没有，只是说道：“那如此说来，应该是奴家该谢谢公子才对。” “那既然事情说开了，我来也来了，天色也晚了，也该回去了。”既然说开了，祁烨就准备告辞了。 柳卿卿却说道：“祁公子等等……” “还有事？” “我想请祁公子帮我一个忙……，今晚留在这……” 祁烨瞪大了眼睛，“啊？” 柳卿卿怕他误会了，连忙说道：“就是留在这一晚，什么都不做就行。” 说罢，便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一个目光温柔似水的年轻姑娘用这种请求的目光看着你，祁烨还真的心软了。 算了，帮人帮到底，祁烨再次坐下，“好吧。” 柳卿卿大喜过望，忙站起福身，“多谢公子了。” “不是什么大事。”祁烨说道，又看看周围，“只是，我们总不能坐到天亮吧？” 柳卿卿也是愣了一下，随即说道：“自然不能，我看公子眉眼之间也有些疲惫了，等一下喝过茶之后，公子就在床上歇息吧。” 说到这的时候，她的声音也小了许多，让一个陌生男子去睡自己的床，那得需要多大的毅力啊。 祁烨歪头，便看到她身后的帷幕，那后边，就是她的床榻了吧。 摆手说道：“不用了，就在旁边空旷的地方打个地铺就行了。” 柳卿卿却是坚决的说道：“那怎么行，祁公子肯帮忙，奴家很是感谢，但是又怎能让公子睡地上，此不是对待恩人之举，卿卿不可为！” 祁烨看她如此，也没有硬要坚持，耸耸肩说道：“既然你不介意，我没问题。” 柳卿卿又复笑道：“公子不嫌弃就好。” 两人说着，小环便捧着茶进来了。 还对自家小姐连打眼色。 柳卿卿却是轻微摇头。 摆上茶水之后，亲手给祁烨倒上一杯，“不是什么浓茶，希望不会影响到公子歇息就好。” “没事，我也喝得不多。”祁烨拿起杯子小饮。 “公子的诗词，写得很不错呢。”柳卿卿这时候说道。 她对眼前的人也是非常感兴趣的。 能够写出那么多好诗词的人，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而她之所以将自己的事情说出，一来是没办法，二来也是因为看到眼前人的眼神清澈，不似以往见到的那些人。 在环采阁这么些年，对于自己的眼光，她还是有信心的。 “咳……咳……，过奖了过奖了，柳姑娘的琴艺才是一绝。”祁烨却是被她这句话呛了一下。 关于诗词他哪懂啊，赶紧将话题扯到对方身上。 柳卿卿果然没有再说起诗词，而是谦虚的说自己琴艺还不够。 祁烨趁机请她再弹一曲。 柳卿卿可能也会第一次跟陌生男子这般近距离的接触，不知道说什么好，听到让她弹琴，反而松了口气。 随即搭好琴架，调整气息开始弹奏起来。 祁烨看着一弹琴整个人气息就变得不一样的柳卿卿，洁白纤细的双手在琴弦上划过，说不出的自然，闭上眼慢慢的开始感受琴音。 第40章 意外赎身 一曲毕。 柳卿卿双手离开琴弦。 “好!音如其人，清澈洞明，”祁烨笑道。 “公子过奖了。”柳卿卿谦虚一声。 祁烨放下杯子，通过窗户看了一眼外面，“天色真的很晚了，按照正常来说，也该歇息了。” 柳卿卿白玉脸颊一红，起身道：“公子请跟我来。” 带着祁烨穿过了帷幕。 只见房内放着一张床榻，上面的棉被已经铺好，而在一旁，还有一个梳妆台，摆放着铜镜和胭脂水粉。 在床的另一边，则是放着一个架子，上面是一些服饰。 柳卿卿领着祁烨进去，“祁公子就在这里歇息吧。” 来到这边这么久了，祁烨还是第一次来到女子闺房中。 一股淡淡的跟柳卿卿身上一样的香气环绕。 “那便打扰了。”祁烨说道，随后坐在了床榻上。 柳卿卿也是紧张得不行，“那公子好好歇息，奴家先出去了。”一句话快速说完，逃跑似的转身出去。 留下祁烨自己一个人，反倒是轻松了不少。 看着害羞跑出去的柳卿卿，他也没想到，今晚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柳卿卿很美，他要说没好感那是不可能的。 但他也不是被下半身支配的好色之徒，也能看出别人不愿意。 更何况，他也是宝贵的第一次啊！ 呼了口气，祁烨倒在床榻上，盖上薄被，枕着香气，缓缓进入了梦乡。 他睡着了。 但是外面的柳卿卿却是没有睡着。 床没了，她就在外间跟小环挤一起。 “小姐，怎么不下药啊？”小环小声说道。 之前她们便准备好了蒙汗药，无论选中了谁，都在茶水里下药，让对方睡一晚，等第二天，她们就可以赎身离开这里了。 柳卿卿说道：“这位祁公子是个正人君子，我们不能这么做。” “那万一他是装的呢？等一下就原形毕露怎么办？”小环担心的说道。 “不会，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小姐，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你等等，我去看看。”小环起身，穿上鞋子就往里面去。 不过很快就又回来了。 柳卿卿问道：“怎么了？” “睡了……，睡得可香了。”小环有些说道，他是怎么做到守着自家小姐这么一个美人还能睡着的？ 柳卿卿一笑，“你看，偏你事多，冤枉好人了吧。我们也赶紧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这不是小心为上嘛……”小环嘀咕一声，回到床上。 …… 翌日清晨。 祁烨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看着面前的帷帐，“陌生的天花板……” 逐渐清醒之后，想起昨晚的事，自己是在别人床榻上睡了一觉。 不得不说，睡得还挺舒服的。 绵软的被褥还有淡淡的清香，好像有催眠作用一般。 一觉醒来，整个人也清醒了。 起身的时候，房间的帷幕被拉开，柳卿卿从外面进来，见到他已经醒来，“祁公子，你醒了，睡得可还好？” 祁烨习惯性的站起，正要活动身子。 柳卿卿却是惊呼一声，脸色一红，整个人转过身去。 祁烨刚开始还在疑惑，很快便明白过来了，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清晨醒来，身体自然是有些反应的。 控制了下之后，语气平常的说道：“睡得很香，很舒服，霸占了柳姑娘的床榻，多有得罪了。” 柳卿卿转过身来，这时她也平复心跳了，“公子睡得好便好。” “那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祁烨说道，准备离开。 “我送送公子吧，我也顺路，小环，小环。”柳卿卿说了一句，然后对外面喊了自己的丫鬟。 祁烨也未拒绝，三人便走出院子，往楼内走去。 相比于昨天晚上，早上院子里，能够看到更多的姑娘丫鬟，忙碌了一晚上，这时候大多都在休息。 见到柳卿卿带着男子，更是笑嘻嘻的。 一些有经历的，甚至说出一些虎狼之词。 惹得柳卿卿不由加快了脚步。 穿过了后院来到了楼内，这个时候，环采阁是关门的，只有一些打扫的人在做清理。 柳卿卿要去找杨妈妈，祁烨也准备离开，所以两人相互告别。 只是刚准备让人送他出去的时候。 一龟奴儿过来说道：“姑娘，杨妈妈知道你来找她何事，说这件事跟祁公子也有关，让请他移步到内堂。” 柳卿卿不解的看向祁烨，眼神中带着询问。 祁烨也是摊着手耸耸肩，表示无辜，他也不知道这里面会有自己什么事。 “请。”龟奴儿弯着腰，脸带笑容，语气非常恭敬。 祁烨只好转身，改变方向，跟着一同去到后堂。 堂内，杨妈妈正在翻着账册算着账。 见到人过来了，合上账册就起身来到前面。 笑吟吟的说道：“来了，快坐。” 招待两人坐下，让人赶紧上茶。 柳卿卿这时问道：“妈妈，怎么祁公子也请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谈，要不我先回避一下？” 她是想着，祁公子这样有才华的人物，杨妈妈想要结识也是正常，开花楼的，如果有才子给姑娘写诗词，能让身价高不少。 杨妈妈却是拦住了她，“哎，不用，也是你的事。” “我的事？”柳卿卿疑惑，她的什么事？关于自己的事就一件，那就是赎身。 想到这，她心头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杨妈妈这时候笑道：“你不是一只想要赎身，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吗，昨日这位祁公子已经帮你赎身了，开不开心？” 柳卿卿的脸一下子愣住了，猛地看向了一旁的祁烨，却发现他也是一脸惊讶。 “我帮她赎身了？”祁烨重复了一遍信息。 柳卿卿也是反应过来了，昨晚他在自己院子里，怎么去赎身。 杨妈妈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对啊，昨晚跟你同行的那位公子说的，给了赎身的钱，说是身契交给你。” 说着，取出一张叠好的身契，放在祁烨面前，“这便是卿卿和她丫鬟的身契，现在交给你。这样，赎身就算是完成了。” 又看向柳卿卿，“欢喜极了吧，都呆住了，祁公子有如此才情，你也是个喜欢诗词的，这不正好？反正你也是要走的，与其自己一个女儿家，跟在祁公子身边也算是有个依靠。” 柳卿卿心中却没有多大喜悦，她为自己赎身，便是不想再过取悦别人的生活。 如果真的被别人赎身，最后还不是一样，自己的一生都要依附在她人身上。 “妈妈，我们之前说好的……”她还是为自己争取一下。 杨妈妈脸色一变，低声说道：“当初我们说的是，如果过了今晚还未有人为你赎身，那你便可自赎，但昨晚正好有人帮你赎身了啊，天意如此，我也知道你心气高，但这件事，你该明白，没得商量的。” 柳卿卿闻言脸色惨白，就差一步，她便可以清白之身离开此地。 “咳、咳。”这时，祁烨干咳两声，说道：“杨妈妈，能否让我跟柳姑娘单独说几句？” “啊？当然可以了，现在她可是你的。”杨妈妈笑道，给了柳卿卿一个眼色，随即下去了。 堂内剩下两人，祁烨来到她面前。 柳卿卿抬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好，昨日还在幸运着，遇到了一个好人。 今天这个好人，就给她赎了身。 若是发生在别的姑娘身上，恐怕早就欣喜若狂了，但是自己却是早就准备自赎的…… 祁烨也是有点尴尬，昨晚才说了那么一通话。 “咳，这件事，估计是我那朋友私自决定的，我也是刚知道。不过，这其实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柳卿卿听他这么说，歪了歪头。 祁烨解释道：“既然你可以在老鸨那赎回自己，也可以在我这赎回自己的嘛。” 闻言，柳卿卿眼睛一亮，“公子愿意？” “昨晚才跟你说的，这就忘了？”祁烨笑道。 柳卿卿低头，刚才她是吓到了，想着自己等了这般久，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也是有些乱了。 “事不宜迟，身契既然已经拿到手了，你们先回去打包，我去外面找马车，你在外面找到居住的地方了吗？”祁烨说道。 柳卿卿微微摇头，“本来打算先去客栈住着，再去找牙行问问。” “行，你先去将东西打包一下。”祁烨点点头，对她说道。 “好。”柳卿卿也是想着先离开，应声一句。 随后带着丫鬟回去。 杨妈妈在外面见人出来，便再进去，“祁公子不亏是才子，这丫头有些倔，这都被你说服了。” 祁烨笑道：“这跟才子没什么关系吧，柳姑娘很好，并不是无理取闹之人。” “是啊，这丫头呢，是个明事理的，也不是那种摆弄心思的人，安安静静的，她也是个苦命人，还请祁公子怜惜。”杨妈妈语气中带着些许请求。 这让祁烨有些意外。 花楼中的老鸨，不应该唯财是图，拼命压榨姑娘的吗？ 杨妈妈看出他眼中的疑惑，只是苦笑一声，“我也是过来人，知道她们的苦，红尘中人，若是能够得一心上人赎身，不离不弃，便是我们最好的命运了。你说，她若是自己为自己赎了身，没个依靠的，生活会过得怎么样？” 祁烨沉默，听得出来，杨妈妈说的是真心话。 而且，昨晚，以柳卿卿的身份，入幕之宾的价格，也能卖个高价，但是她却没有。 不过，赎身的价钱，也不低就是了。 刚才看了一下，居然要三万两，李瑾可真舍得啊。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杨妈妈之后也没多说什么，祁烨告辞之后，便出去找了辆马车。 第41章 邻居 再次来到后院。 看到了一些姑娘围着柳卿卿，说着一些“要幸福”“多保重”的话语。 也有部分人眼中，带着羡慕，她们也想有一天能够被人赎身，离开这里。 有几个辈分稍大的，看到祁烨，上前施礼，“多谢祁公子为卿卿赎身，以后还请公子多多怜惜。” 祁烨只是微笑点头。 “好了，妹妹，你走出这扇门，也算是嫁出去了，姐姐在这祝你从此脱离苦海，日子美满，这簪子，就当是我们的礼物。” 其中一位姐姐，取出一枚玉簪，包好之后，塞到柳卿卿的手上。 一些与她交好的姑娘，也是纷纷送上祝福，将自己的心意送上。 柳卿卿此时，却也是泪流满面，她在这里虽然身不由己，没有自由可言，但是却也是结识了一些知心姐妹。 “别浪费时间了，出去了吧……” 姐妹一行人送到院门口，望着她离开…… 柳卿卿带出来的行李真不算少。 有一个大箱子加几个小箱子，还有她的琴。 若是去客栈，到时候也麻烦，所以祁烨建议先将东西放在他书局里。 等去牙行租到房子，再过去拿，总不能抬着箱子到处走。 柳卿卿看到箱子后，觉得也是这样，于是点头答应了。 将其扶上马车之后，便让马车往书局而去。 柳卿卿看着窗外的环采阁，直到消失才回过身来。 见到祁烨看着自己，连忙侧过身去，用手帕擦泪，“抱歉，让祁公子见笑了。” “人之常情，哪有见不见笑的。”祁烨说道。 柳卿卿很快恢复到之前的状态，笑道：“祁公子，不仅有才，还这般的洒脱。” “停停停，你这般夸我，我脸皮薄，可受不住。”祁烨连忙摆手笑道。 两世都没有人这么夸过自己，最重要的是，对方还这么的认真，让他都有不自在了。 柳卿卿轻轻一笑，也没有再说。 …… 马车来到书局之后。 柳卿卿已经从刚才的闲聊中得知，祁烨和别人一同经营着一家书局。 而前阵子火遍全城的话本故事《西游》，便是他所写。 于是更加惊叹于他的才情。 不过书局内，那些伙计和祁家村的人更加惊讶，一个个张大嘴巴，看着祁烨带着姑娘回来。 就连二牛也是。 他昨晚虽然也去了不过后院不让进，只好先回来书局等。 没想到…… “烨哥……，你咋把姑娘也拐回来了呢？” 祁烨沉默了下，想解释，刚开口，发现一解释起来很麻烦，只好说道：“说了你们也不明白，都干活去。” 随即一群人拿着报纸一哄而散。 祁烨让人将箱子搬下来放好。 之后说道：“行了，我们再去牙行，看看哪里有房子。” “好。”柳卿卿点头，带上帷帽，跟上祁烨的脚步。 牙行并不是很远，所以并没有再坐马车。 来到之后，找到了房子租赁的负责人。 一些人会将自己空闲的房子出租或者卖出去，可以选择自己找客源，也可以委托牙行。 祁烨想着今天内可以帮她们找到房子，最好的方式就是来找牙行。 牙行人员询问了一些基本情况之后，根据人数和价位找出一沓资料。 上面都是比较符合条件的，让他们来挑选。 因为是柳卿卿她们主仆住，所以祁烨让她们来选，自己则是给点建议什么的。 翻了一半左右，柳卿卿拿起其中一张，“我觉得这地方不错，大小合适，价钱合适。” 祁烨看她选好了，也看过去，只是看了一眼地址，脸色就变得奇怪，“昌隆街甲一二巷……” 这个房子位置居然就在他的书局旁边。 “嗯，的确不错，就在我书局旁边，那屋子路过看着也还行。” 柳卿卿也是惊讶的“啊”了一声，她只是知道书局在昌隆街，但是没想到就在隔壁。 “这么巧。” 牙行的伙计一看好像选好了，便说道：“选好了？那就一同去看看吧。这房子也是真的不错……”开始商业吹嘘。 柳卿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真的选好了这间。 又跟着牙行的人回到了书局……旁边的房子。 这间房子推门进去是天井，往后是主屋，再后面，就是半露天的厨房。 房子不大不小，住两人的话，倒也不算太挤。 虽然有些日子没住人了，有不少灰尘，但是总体上，还是满意。 于是柳卿卿也没有多挑剔，把这里租下来了。 签好了契书拿了钥匙之后，对祁烨说道：“祁公子，以后就是邻居了呢。” “远亲不如近邻，那以后就请多多关照了。”祁烨也是笑着打招呼。 随后的时间，开始打扫房子。 柳卿卿也换了一套粗布麻衣，拿着布打扫。 因为是两人以后生活的地方，所以并没有让祁烨帮忙。 等到屋子打扫好了之后，祁烨才再次来到。 取出那份身契，“知道柳姑娘心中在意的是这个，还是早些了却姑娘的心愿才好。” 而柳卿卿也取出了她这些年的积蓄，将钱赎回了身契之后。 她整个人跌坐在椅子上，紧紧的握住了身契。 “从此以后，你便是自由之身了。”祁烨恭喜道。 柳卿卿随即站起，隆重的给祁烨行了一礼，“多谢祁公子相助，这份恩情，小女子铭记于心。” “好好过日子吧，铭记什么的就不必了。”祁烨摆手笑道。 柳卿卿的事情处理完了之后，祁烨也就离开了。 忙活了一天，家也没回，在傍晚时分就跟着祁家村的人一同回去了。 路上，他们也在不停的问有关那位姑娘的事。 回到村之后，也在他们的大嘴巴当中，全村人都知道这件事了。 不过大人倒是觉得正常。 祁烨都十六了，想女人也是常事。 一些人甚至开始想，自己家中亲戚有没有适龄的女孩，小烨一看就是个有本事的，要是跟了他，以后倒是不愁吃喝了。 祁烨不知道村中已经有人开始打他的主意了，回到家后，接受了家中妹妹热烈的欢迎，随后一家人玩闹在一起。 …… 两日过去。 金陵城。 今日进城，祁烨已经看到了部分灾民逗留在城外。 对于这种情况，官府自然也是有所准备，派出了衙役，在城外的空地上，划分了区域，让他们在呆着。 随后送出了一批物资，开始搭一些简易的屋棚，让他们不至于风吹日晒，也是安抚他们的情绪，不至于让他们动乱。 回到书局的时候，看到李瑾已经到来了，正对着他挤眉弄眼的，还频频的将视野投到隔壁去，意思不言而喻。 “怎么样，我够意思吧。”得意的说道。 祁烨在他旁边坐下，拿过一份报纸，如今报道最多的便是灾民之事，还有的就是前日晚上有人一夜七首诗词，在环采阁拿下了柳卿卿之事。 如果没有水患灾民的事情，那么这件事肯定会被更多人津津乐道。 将报纸放下之后，祁烨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推了过去，“你这次啊，算盘打错了。” 因为前两日不见人，今日才将钱还给他。 “什么意思？”李瑾疑惑。 祁烨随即将柳卿卿的事说给他听，李瑾听完之后不禁拍着手，“自赎，好骨气，不枉费我花了三万两，当时我的心都在滴血哦。” 说着，将银票收好。 “你当时是怎么突然之间想到去赎身的？而且，你哪来那么多钱？”祁烨问道。 李瑾想了想，说道：“当时啊，你进去了，我不就打算走了嘛。只是走到一半，就听到有人说，楚阳这次吃瘪了，以后肯定会再来找柳卿卿的，到时候想起今日的耻辱，迁怒她也说不定。我一听，这不行啊，她都是你的人了，怎么能让人再欺负了呢，于是就去给她赎身了。至于这钱，我攒的啊，每年生辰，还有一些礼物，我姐也给了我一点。” 三万两银子，赎身了之后就给了自己。 这要是换了别人，说不定为了三万两，脑子都打出屎了。 祁烨还是挺感动的，所以他将三万两给回了他。 而李瑾这般自然的收起，也说明，他没有将这笔钱放在心上。 “对了，我今日出来的时候，秦老爷子说，如果碰到你的话，让你去一趟莫愁湖。”突然想起来，补充一句。 “怎么不早说。”祁烨说了他一句，起身出去。 李瑾也是马上跟着，“这不是隔壁柳姑娘搬来了，过于惊讶了嘛。” 路过旁边屋子的时候，还跟一声正在整理屋子的柳卿卿打了声招呼。 此时的她已经不施粉黛，身穿麻衣，头簪着的也是木簪，已经褪去了一身华丽。 李瑾也是笑着打招呼，柳卿卿记得这人，不过不熟，只是礼貌的点点头。 来到莫愁湖。 还是在老地方，秦老爷子正在亭子内跟人说着话。 走近过去，却发现李先生不在，有一位是之前在秦府看到的黄老爷子。 还有一位中年男子，三人正围坐在一起。 刚走过去，便被秦老爷子看到了，“小烨来了。”招手让他过来。 祁烨径直走到了面前，拱手说道：“老爷子。” 秦翰儒还是如同以往那边有活力，笑道：“来，给你来介绍一下，这位你见过了，黄老爷子。这位是金陵知府，谭大人。” 指向那位中年男子。 祁烨也向两人拱手。 “这是祁烨，经常跟我一块在这里下棋的。”秦翰儒也简单的介绍了一下祁烨。 随即让他落座。 第42章 湖边相送 金陵知府谭颉，见到秦翰儒如此介绍，也只是当这年轻人是老爷子看中的子侄辈，没有太当回事。 开口说道：“老爷子，如今朝廷下旨，全力救助灾区，好像还提了新的救灾方略。一下子，会不会让那些习惯的以往做法的官吏不知所措？” 秦翰儒看了一眼祁烨，笑道：“子页，这事先不急，孙老来了。” 说着看了看前面，众人看过去，正好看到了孙思成带着两个弟子过来。 秦翰儒对祁烨说道：“今天让你过来啊，就是孙老准备去受灾最严重的荆州府，你好歹也是半个师弟，理应来送送。” “应当的。”祁烨点头道。 这段日子，他也去过孙思成那，将部分千金方补充，也知道了这的确是一位真正的医者。 从不以年纪卖老，甚至眼界也很广阔，有时候祁烨会说出一些现代的医理，像是什么细菌啊，细胞之类的，他也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反而是问他怎么看。 相处得也算是非常的融洽。 谭颉听到半个师弟这一句，好奇的看了一眼祁烨，看着倒是有种不卑不亢的文人风气，只是这般年纪，是师弟？ 他是金陵知府，所以还是知道些事情的。 孙思成医术高明，被人称为神医，而且行医从不看人出身，平常百姓、豪门富户，只要求告上去，总会医治。 甚至是皇家中人，也医治不少。 而且这位神医总是到处跑去行医，在民间百姓中声望很高。 还有就是，太医署的医官，大多都是他的徒弟徒孙。 所以尽管孙思成不是官身，也没多少人会去主动招惹他。 更别说他还是个神医，是个人难免都有个头痛发热的时候，得罪医者，纯粹脑残行为。 孙思成到来之后，一众人起身，秦翰儒脸带笑容，“孙老，知道你要离开金陵了，所以特意来相送。” “荆州附近三州水患，灾民遍野，朝廷已经让太医署的医官出发，我身为医者，自然也要过去。劳秦老黄老，还有谭大人在此等候，实在过意不去。”孙思成微微摇头说道。 秦翰儒笑道：“孙老救人无数，这次又是亲往灾区，我们等等又何妨。” “孙老高风亮节，做着又是救人一命之事，理应来送送。”黄老也是笑着说一句。 谭颉拱手说道：“有孙老在，我相信，灾区的情况很快就会得到缓解。” 秦翰儒点点头，拍了拍祁烨的肩膀，“不过，你还漏了一个人哦。” 孙思成见状笑道：“烨哥儿怎么说也算是我的师弟了，在这等等师兄也是正常，倒不用跟他客气嘛。” 一时间，几人都笑出了声。 嘱咐了几句之后，孙思成便带着弟子动身，前往荆州。 四人也回到位置上。 秦翰儒说回了之前的事，“赈灾方略其实也不是完全有区别于以往，不过是比之前的更加细致，更加全面，也更严厉。那些官吏之所以觉得用不顺手，无非就是图以前的便利，他们好敷衍了事，甚至是影响了某一些人从中获利！如今这份方略，内阁大臣也是赞成的。怎么？有人走了你的门路？” 谭颉苦笑道：“老爷子，谁走我的门路啊，这不是新的方略下来，金陵城中对待那些灾民，也是用的这方略，下面一些人有些疑问罢了。” “嗯，你没掺乎这事就好，现在外面的灾民安置妥当了？”秦翰儒点头问道。 谭颉虽身为金陵知府，但是对他颇为尊敬，“已经安排了人去给他们建立临时住所，也派了大夫前往，甚至是粮食也拉了过去……，按照方略安置妥当。” 开始说着一些关于城外灾民的情况。 秦翰儒听完后，却是问祁烨，“小烨，你觉得如何？还有不妥当的地方否？” 谭颉和黄老一惊，他们认为这年轻人或许跟孙神医有关，将来可能是个杏林高手。 但是这种时政时事，他一个年轻人懂得多少？秦老爷子怎么会问他？ 况且，他能听得出来，并不是那种带有考教的意思，而是真的在询问。 秦翰儒看到他眼中疑惑，笑着说明道：“子页啊，你还不知道，这份方略啊，就是小烨整理出来的，其中很多措施，也是小烨提出。对于这份方略，他可比我们都要熟。” 谭颉看向祁烨的眼神都开始变了，原本以为是秦老爷子的子侄辈，没想到跟孙神医有关系，现在还跟这份赈灾方略有关。 而且，看老爷子的意思，那是真心关怀这年轻人。 黄老跟秦老爷子相处有些时日，能够看出他是真的喜欢这跟年轻人，便说道：“哦，方略原来是祁公子所写，这方略将各个方面都分开剖析，再融合在一起，方方面面都思虑周全，正可谓良策。” 态度也随之改变，不再将他当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被一位知府和一位长辈如此夸赞，换作别人恐怕早就欢喜过头了，不过祁烨还是那般的冷静，脸上带着笑意，谦虚说道：“谭大人和黄老爷子过奖了，秦老爷子也是夸大，我不过是提出了一些方法，很多细节上的完善还是老爷子做的，我可不好邀功。况且，谭大人的安排已经非常妥当，官府的人也都是专业的人，他们懂得比我还多，哪里还需要我插话什么。” 秦翰远指指他，笑道：“他就是这点不好，太谦虚，小小年纪，说话太圆滑。” 被人夸赞之后，没有那股目中无人的傲气，说话也非常的有分寸，处处照顾。若是他这时候真的当着谭颉的面说出一大堆不妥当之处，那就是在打他这个金陵知府的脸。 须知有些话，只是场面话。 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性，谭颉都要高看他一眼。 “我也是实话实说而已。”祁烨面对老爷子的话，摊着手一脸无辜的说道。 “哈哈，我还不知道你小子。”秦翰儒大笑。 说了几句闲话之后，话题又拉了回来。 谭颉说道：“如今灾民陆续逃难而来，金陵是大城，虽备有常平仓，但是粮仓存粮不足一半，恐怕之前压制住的粮价，会再次拉高。至于别的县城，特别是靠近灾区的地方，恐怕不会按照方略那般，拿出城中存粮，甚至是驱赶灾民赶往大城……” 灾民，一向不受各县城官员欢迎。 一来灾民大多一穷二白，如果接纳他们，就要给粮，还要分人手去照顾。 如果处理不好，万一闹起来，也是麻烦事。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大多都是驱赶灾民让他们往大城走。 这也是为什么会有灾民往金陵府走来的原因之一。 “这事自然有朝廷的人去管，无论是受灾百姓，还是本地百姓，都是天子之民，如今有难，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让他们自生自灭。”秦翰儒提醒道。 谭颉自然明白，“老爷子的意思，我懂，这不已经安排下去了嘛。只是不知道还有多少灾民过来，城中米粮能否撑住……” “我懂你的意思，如今是有人在城中购买了不少米粮吧？我会跟他们说一声，你们官府也拿出点气势来，按照以往，他们总会捐献一部分米粮的。秦家也会率先施粥，相信也会有不少人跟着，总之，不会让金陵乱起来就是。”秦翰儒说道。 黄老爷子一听，知道这话也是隐晦跟自己说的，黄家在金陵，也是大家族。 闻言说道：“家中早就准备好了粮食，谭大人到时候直接叫人过来拉走便是。” 谭颉一听，心里头就踏实多了，“那便，多谢两位老爷子了。” 祁烨这时候也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城关最近也要修缮了吧，河道那边也需要疏通。” “嗯，怎么了？”谭颉先点头，又问道。 祁烨说道：“那便可以让那些灾民恢复力气之后，征召他们去做，以工代赈嘛，也省的他们无所事事，脑子一热出来闹事。” 谭颉和秦翰儒等人听后眼睛一亮，是啊，以工代赈，是个好办法。一来城中的人也不会说朝廷拿着他们金陵的粮去救别人。 二来也让那些灾民没有力气到处去撒野。 第三还能用到免费劳动力，一举三得啊。 谭颉这下心情就畅快多了，“祁公子高见啊。” “不敢当不敢当，能帮到忙就好。”祁烨说道。 其实以工代赈本朝也有，只不过以往都是将灾民往外赶，所以一时之间没想到而已，给他们一点时间，或许他们也能联想得到。 但眼前，却是他最先提出，事后诸葛亮容易，当局想到却不易啊。 聊了小半个时辰，谭颉就准备回去着手做事。 祁烨也先离开了。 谭颉准备告辞的时候，秦翰儒说道：“小烨啊，再过个几天，也要去考童子试了。” “以他之才，怎么现在才考？”谭颉疑惑道，从刚才的谈论，这年轻人可称得上佼佼者。 这样的人，应该早就考科举才是。 秦翰儒说道：“现在考也不晚。” “老爷子的意思是，让我……”谭颉手往上抬了抬。 他是金陵知府，院试都能插手进去，更别说童子试了。 秦翰儒却是摇头，“不用，以他之才，一个童子试不再话下，我想让你帮我看住他，不要因为不公落榜就是。” “原来如此，老爷子放心，这点交给我。”谭颉应下道，他也知道七月的童子试，会有部分人抓住机会托关系，但以他的身份，就算是点中祁烨为童生都没问题，更别说只是看着了。 第43章 找上门来 离开了莫愁湖，祁烨往书局那边走，半路中，李瑾跑出来了。 刚才这家伙去到湖边，人就消失了，不知道去了哪，现在又不知道从哪跑出来。 “刚才去哪了？老爷子你也不去拜见。” 李瑾毫不在意，“老爷子脾气好，不会怪罪我的。你猜我刚才干嘛去了？” “不猜，爱说不说。”祁烨直接一句堵死他，继续往前走。 李瑾笑嘻嘻的脸色顿时就像便秘一样难受，跟上去自己说道：“刚才我看到一些茶楼在说书，说的是《西游》。” 祁烨转过头去，“嗯哼”一声，示意他继续说。 那书卖得满大街都是，有人说那是正常得不得了，如果只是这样，不值得他这么惊讶。 果然，李瑾继续说道：“也不是纯是按照书说的，他们应该是改编了，自己加了许多故事进去，还是蛮多人看的。” 看他好像一点都不着急，急忙说道：“你倒是想个办法啊，这一个月，除了当初《西游》之外，就没多少人了。” “急什么，最近不是想着了吗？”祁烨平静的说道：“我们之前不是弄了个预定送上门嘛，统计了一下，发现其中有不少是闺中小姐买的。” “她们喜欢看话本，这不是很正常吗？秦府的两位小姐也爱看。”李瑾觉得没有什么问题。 “那她们有没有说有什么不满的地方？”祁烨问道。 李瑾想了想，“倒没有什么地方不满意，可能就是觉得情情爱爱的太少了。” “所以，下一本，我满足她们。”祁烨说道。 “你是有新的想法了？说来听听。”李瑾凑过去，眼神充满了好奇。 祁烨挑挑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保持一点神秘感。” “这么神秘？”李瑾更感兴趣了，不过祁烨依旧不告诉他，只能心里痒痒。 …… 一间酒楼内，楚阳正带着他的狐朋狗友，正在享受。 而彭轻舟也在其内。 之前在环采阁中，因为柳卿卿一事有人横插一脚，让原本得意的楚阳憋了一肚子火。彭轻舟出了劣计，正好成为了他的发泄对象，骂了一句。 后来冷静之后，楚阳想要挽回一点风度，所以抱歉了一句，而彭轻舟也需要他在院试中出力，自然不会拿大，将姿态也放低了。 两人都有意，那就好说话得多了，又变得之前那般热情了。 这时一桌子人正在听着曲。 一随从进门来，在众人注视下，来到楚阳耳边低语。 而楚阳的脸色也渐渐变得冷漠，看向众人说道：“那两个人查到了，一个叫李瑾，一个叫祁烨，两人在昌隆街合作开了一家书局。两人的确不是哪家子弟，不过那个叫李瑾的，跟秦府有些关系。” 祁烨？彭轻舟心中一惊，不会是他吧，应该不是，他一个村里小子，大字都不认识几个，怎么会写诗，又怎么能够去环采阁那种地方。 想了想，觉得应该是恰巧同名了。 楚阳这时候说道：“这两人够嚣张的啊，估计是以为自己背靠秦府就没有人能治得了他们了吧，当场侮辱我，还给柳卿卿赎身了，这简直就是不将我放在眼里啊。” “楚少，要不要我们去闹一场？”一个恶少打扮的公子哥笑问道。 显然不将两人当回事。 楚阳却是谨慎多了，“对方怎么都跟秦府有关系，直接打上去，不占理，这个时候，老头子也让我少犯浑。” “那这么办？要不我们不出面，找些人去？”有人建议道。 楚阳摇摇头，哼得一声，“不用，他不是开了书局嘛，我要让他的书局开不下去！” …… 长盛书局。 祁烨带着二牛回来了，李瑾那家伙半途又去了别的地方混去了。 进到后院，让二牛抱起一袋米粮，又去到了隔壁柳卿卿处。 刚搬过来两天。 加上柳卿卿是个要强的，没叫人，打算两个人把整间屋子打扫干净。 她的丫鬟对于打扫自然是得心应手，两天的时间，要打扫干净，也不是不可能。 但若是其中还有一个双手弹起琴来无比灵活但是干起活来却变得迟钝的柳卿卿。 进度就拖慢了。 以至于她的丫鬟要么让她休息，要么让她做些很小的事。 否则她没累趴，自己就先趴下了。 所以祁烨来到的时候，开门的就是柳卿卿，看她手上拿着一把剪刀，摆着一盆栽，应该是在修剪。 “祁公子来了，进来吧。”柳卿卿笑道。 祁烨一边走进去，一边问道：“如何？在这住得还习惯吗？” 柳卿卿苦笑一声，“以前啊，只是觉得自由之后，一定会无忧无虑。现在明白了，要操心的事情还很多，若不是有小环，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说。” “才过了两天，就有这么深的感触了。”祁烨笑着，“对了，你家米缸在哪？” “在后院呢，怎么了？”柳卿卿指了指房间后面，问道。 “最近有不少灾民来金陵寻活路，最近的粮价估计会上涨，你们忙着打扫，又是女孩，米粮应该买的不多吧，我正好给你们带过来，小环呢，让他带着二牛放到缸里吧。”祁烨指了指粮袋，解释道。 柳卿卿明白过来，习惯性的福身行礼，“多谢祁公子了，为我们考虑得如此周全。” 随即叫了小环领着二牛去到后院，自己则是带着祁烨去厅内喝茶。 “都是街坊邻居嘛。”祁烨坐下之后说道。“对了，好奇的问一句，你以后打算以什么为生？” 柳卿卿双手握住杯子，脸露难色，“其实啊，我跟小环也想过这个问题，小环手巧，倒是可以去织些手绢之类的。我原本也想学，不过，我好像没有这个天分。现在想起来，我好像除了琴和舞以外，对其他东西都比较迟钝。” “那就从琴入手吧。”祁烨说道。 “啊？” “舞的话，你现在也不合适，琴的话倒是可以找找，你琴艺这般好，教人的话，肯定没问题的。”祁烨给她出着主意。 柳卿卿却是为难，“可是，以我的身份……” “你那身份早就过去了，现在是个平头百姓，有啥可自卑的。”祁烨不在乎的说道。 柳卿卿看着他，笑道：“祁公子光风霁月，可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的，不过，你说得对，我试试吧。” “对嘛，试试又不用钱。”祁烨也是笑道。 片刻之后，二牛和小环回来了，祁烨喝过茶后，也告辞回去。 柳卿卿主仆两人送到门口，看着他们离开。 小环这时候说道：“小姐，其实，我觉得这个祁公子挺好的。” “嗯，祁公子是个端正热情之人。”柳卿卿也是点头赞同。 “小姐这两天应该也感受到了，我们女子生活没有那么容易的，祁公子对小姐也好，小姐也觉得他好，不如……” “好了，不用说了。”柳卿卿突然打断她的话，她知道小环想说什么。 但是她也确定，她对祁烨感情还没到那个地步…… 回到书局的祁烨，来到了后院，正在吩咐整理报纸的伙计，让他这几天的报纸都集中在水患水灾上，还写上一些众志成城渡过难关的话。 刚说完，外面的伙计小华就进来了，说是外面有人找掌柜。 祁烨出去的时候，发现找他的居然是彭轻舟。 “没想到居然真的是你。”彭轻舟看到他，呵了一声，“还是小看你了，居然还找到人跟你一同合作开书局。” “你是？”祁烨却是一脸陌生，好似从来没有见过眼前人。 彭轻舟眉头一皱，“少在这里装不认识了，祁烨，知道你惹了谁吗？以为榜上了秦家就能正面叫板楚家的公子了？他们一只手就能捏死你！” “所以你就做了他的走狗了？那天晚上，看你很卖力嘛，诗词一首首的往外蹦。”祁烨讥讽一句。 彭轻舟脸色顿时潮红。“你……，我与楚公子乃是朋友相识，那日也是论诗词，怎么到你口中，变得如此不堪！” “是啊，论诗词，不过你那日应该被恭维得很过瘾吧，是不是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很庆幸自己能够帮上那位楚公子吧。”祁烨轻声说道。 “哼，你懂什么！我跟楚公子乃是君子之交，他倾慕于柳姑娘，我不过是成人之美。反而是你，横插一脚，强拆他人，非君子所为！”彭轻舟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指着祁烨开始口吐飞沫。 祁烨马上退后几步，免得溅到自己，静静的看着他。 “听说，你还要去考童子试？你当自己是什么身份，开个书局就是读书人了？泥腿子一个，字都没有认全罢！”彭轻舟还在输出。 祁烨淡淡的说道：“我字虽然没有认全，但是也知道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 “你连童生都不是，在这大放厥词！”彭轻舟被他那种平静的脸色所激怒。 “呵，走狗。”祁烨只说了一句，彭轻舟便怒不可遏。 这时候听到争吵的二牛出来，看清是谁想闹事后，顿时进去带着人拿着木棍出来。 “烨哥，是不是这王八蛋又来说什么？” 出来之后，二牛牛大的眼睛瞪着彭轻舟，一下子将他的气势瞪弱了。 看着对方气势汹汹，只好退了两步，放狠话道：“你就等着吧，楚兄不会放过你的！童子试，你也不可能过！等我中了秀才之后，祁家村给我等着瞧！” 说完，便一拂袖，怒气冲冲的走了。 第44章 童生试 二牛看到对方这么嚣张，拿着木棍就想冲上去,“敢在我们这里大呼小叫 ，找打啊！” 虽然祁烨伸手拦住了他，彭轻舟却也吓了一大跳，往后跑了几步，害怕被打。 回头看到对方没有追上来，这才慢了下来，口中说着“无礼”“莽夫”“彼其娘之”的话。 “烨哥，他来干什么？”二牛原本也只是想吓唬对方，见他跑了，也没有上去追。 祁烨随口说道：“没事，过来找不愉快的，不用理他。” 在他眼中，彭轻舟这个人，真的不值得关注。 唯一与他有交集，便是祁清的婚事，既然双方已经是退还了庚帖，自然就当是不认识他了。 不过从他耳中，倒是听得一个消息，那就是楚阳并不想善罢甘休。 自己还是小看了对方的能耐，原本以为不露面，对方没有那么快找到自己的。 没想到才过了两天，就被对方找到了。 最近还是谨慎一些吧…… 彭轻舟来书局大吵的事，并没有引起太大乱子。 加上祁烨也说没什么事，大伙也都各自回去干活了。 …… 时间又过去几日，金陵城外的灾民越发的多了，密密麻麻挤满在城门口。 但或许是之前跟谭颉和秦翰儒聊过，官府对于灾民的态度不再那么抗拒。 派了专门的人去管理，不再让他们乱哄哄的一片，以免惹得城外附近的百姓担忧。 同时为了避免无所事事，用以工代赈的形式，让他们参加劳役。 而秦府也在第一时间捐粮，以助朝廷。 剩下的豪族见状也跟着，而一些大商贾自然也要跟着捐，免得自己最后成了被打压的对象。 官府的有力控制，加之如今上游的汛期快要结束了，灾患很快就能平复下来。 让城中的百姓的放心不少。 不过也不是说一点担心都没有。 总有些人不甘心，有野心的，觉得自己一贫如洗，有点豁出去了，或者是本身就是那种地痞无赖，拉上三五个人，就抢劫本身就已经贫穷的灾民，渐渐的，变成了流寇。 因为有灾民往金陵走，他们也就跟着过来了。 村长祁赫知道祁烨马上就要考试了，也知道村里很多人每天都会进城，所以嘱咐他们一定要一群人一同出发，这样安全许多。 而祁烨最好就是留在城中，村里还有不少大人在，也断然不会让他三个妹妹出意外。 所以祁烨最近都是多在城中过夜，偶尔跟着一同回去村里。 城门口处，靠着城墙边上，有一排长的粥棚。 不止这个城门，各个城门都有。 有官府的，也有各家各户的。 经过了多次纠正，灾民现在也都老老实实的在排队领粥。 粥不算浓稠，没有到竖筷而不倒的程度，但也不算太稀。 总能让他们活命。 明天就是童生试，所以祁烨打算今晚就待在城中。 回到了书局，伙计小华却是急匆匆找过来，“掌柜的，出事了！” 祁烨淡定的入内坐下，“镇定点，发生了什么事？” 小华说道：“今日我按照惯例，去纸坊拿纸，但是对方说了，有人定了大量的纸，现在纸坊要优先提供给对方，没纸给我们。” 祁烨听到后，眉头一皱。 他们书局因为不是很大的原因，用纸量比不上一些大书局。 所以在纸坊那边并没有提前就订好纸。 “这家没有，别家呢？”祁烨问道。 小华连忙答道：“知道纸坊没纸之后，我就马上去了别家，但是他们也说自己没有！哪有这么巧的事，偌大的纸坊提供不了一个书局用的纸？因为有些奇怪，所以我就先回来了。” 祁烨也觉得奇怪，一家没有就算，这么巧，两家都没有？ 他们开纸坊的，怎么也有些存货才是。 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说道：“你现在带着伙计，分头去问一下其他纸坊，如果对方说没有，也不必纠缠，直接下一家，如果都没有，那就先回来。” 一看掌柜的拿主意了，小华就迅速带着伙计分头去找纸坊。 而在不远处。 有人一直在观察着书局的情况，看到这么多人出来，便也离开了此处。 一家楼里，楚阳正在看着台上姑娘表演。 手下上来，在他耳边低语。 随即楚阳一笑，对着他旁边的同伴笑道：“刚才祁烨书局那边，已经将人都发散出去了，想来应该是去找纸。哈哈，他不知道，金陵的纸坊我都让人递了话，不卖给他们一张纸。这次，我看他怎么办！一个书局，连纸都没有，哈哈哈！” 说到最后，引得周围人也跟着大笑起来。 彭轻舟也是轻声一笑，他是知道，楚阳是故意在考试的前一天发动，就是让祁烨的心乱，让他没有办法安心的考中！ 书局中，半个时辰之后。 出去的伙计都回来了，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没有人带回来一张纸。 祁烨对此也是意料之中，并没有感觉到太意外。 现在明显就是有人在搞自己了。 对方不外乎两人，同行或者是楚阳。 两者都有可能，不过楚阳的可能性更高。 如果是同行，当初出《西游》的时候，就应该出手了。 “掌柜的，现在怎么办？”小华一脸担忧的问道。 他们这些伙计也不笨，那么多纸坊在听到长盛书局的名头后态度就转变了，很明显就是针对书局的。 他们如今觉得在书局中工作很好，掌柜又是个不压榨的，给的月钱也多。 若是出事的话，他们去哪再找这么好的活计？ 祁烨脸上依旧不慌不忙，主要是现在急也没用，问道：“现在我们墨纸还能用多久？” “大约小半个月……主要是纸，墨的话倒是还存有不少……”小华说道。 “那就照常，纸的事我来办。” 小华虽然有些疑惑，但是看掌柜的好像没有放在心上，便只好点头，“我明白了。” 随后伙计也各自回去干活。 祁烨也翻开了一本《中庸》，明日就是童生试，虽然已经记熟了，但还是不要掉以轻心…… 第二日天还未亮。 祁烨在书局醒来，书局住人的地方还是窄了些，睡得并不如在家里好。 因为今日就是童生试，等一下就要过去考场，起身之后就不锻炼了，检查了一下需要携带的笔墨，没有漏掉什么，便打算过去县学，童生试将会在那举行。 刚走出去没多久，便听到隔壁传来了小环的声音，“祁公子出来了……，小姐……” 紧接着，便看到柳卿卿从院子出来，手上还拿着一个小布包。 来到面前说道：“祁公子，知道你今日要去考试，这是我和小环一起做的桂花糕，如果不嫌弃的话，还请带着路上慢慢吃。” 祁烨接了过来，笑道：“多谢了。我还想着，这么早就要过去，早饭都不知道有没有得吃呢，正好解了燃眉之急啊。” 柳卿卿见他收下，似是松了口气，福身道：“相信以祁公子的才华，必然能够通过。” “那就借你吉言了，我先过去了，早上雾水重，你也回去吧。”祁烨拿着小布包，往县学而去。 柳卿卿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之后，才转身回到了院子内。 一边吃着桂花糕，祁烨也没想到，味道还不错。 越是靠近县学，就能够看到越多学子打扮的学生。 有跟他差不多年纪的，也有比他大的，甚至有的已经是三四十岁的。 祁烨在人群中，也不算是起眼。 来到县学，门还没开，只有衙门看守的人在，所以诸多学子要么在攀谈，要么捧着书苦读。 而有一部分人，虽然同样身穿士子衣服，不过确实鲜艳许多，而且身边还跟着随从。 神情也不太紧张，说说笑笑的，不像是准备考试而像是去郊游的。 这部分人，估计要么是知道自己考不上已经放弃了的，要么是家里人已经打点好的。 “祁烨！”远处传来喊声，李瑾在远处挥手，然后嘚嘚嘚的跑过来。 “怎么样？准备好了没有？有没有信心？”一上来就问一大串。 祁烨挡住他越来越近的脸，嫌弃道：“行了行了，再吵吵记住的都让你给吵没了。” “嘿，不会是想考不上赖我吧，哎有桂花糕，正好我也没吃东西。”李瑾往后一跳，原本想要“避嫌”，免得被他赖上，看到他手上有东西吃，又贴了上来。 祁烨将糕点递过去，又说道：“跟你说件正事啊，有人在针对我们书局。” 随即将书局纸张的事告诉了他，并将自己的怀疑也告诉了他。 “楚阳？楚家的实力的确能够做到。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急，等我考试出来再说。”祁烨看着官府的人到了，说道。 李瑾也是点点头，现在还是考试要紧，不再多说。 因为今日除了童生试以外，还有院试。 而知府肯定是重点看院试的，金陵实际由江宁和上元两附墎县分管。 所以这次童生试，由两位县令共同监考。 县学大门打开，不少人出现在门口。 为首两人，中年男子模样，皆穿青袍，胸口绣着鹭鸶。 这两人就是上元县令温启正和江宁县令贺元。 身后站着的皆是他们是下属官员以及县学教习。 第45章 试毕 考生看到这一幕，原本乱糟糟的场面，很快就安静下来。 所有考生都拱手弯身行礼，“见过二位大人，诸位考官。” 两位县令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现在在场的学子连童生都不是，自然没有见官不行礼那些特权。 温启正伸手道：“贺大人请。” 贺元嗯的一声，也不推让，往前一步说道：“抡才大典，国之要枢……，应国之策，七月，举各县之学子考成，补童生之源！” 说了一大堆话之后，后面便走出了一大堆人，县衙礼房的胥吏，分成了几队，来到学子面前。 “每五十人一队，请考生自行排列。” 话毕，一些有经验的便已经在胥吏面前排好。 第一次来的，见状也去排队。 祁烨拍了拍李瑾肩膀，“我先过去了，你看着书局。” 也不等他回应，便已经去到最近的队伍排着。 “考生都拿出供单，另，不可夹带、倩代、重冒。”胥吏又喊道。 供单，就是准考证。夹带就是带小抄之类的东西，倩代就是代考，而重冒则是用不同的名字，多次参加考试。 上面写着考生名字、年岁、身面特征、户籍所在等信息。 供单这个之前便已经准备妥当，祁烨随即拿出，轮到他的时候，便将其递上。 待确认无误之后，又检查了他的随身物品，没有找到可疑的东西，就让他进去了。 进到县学，只见里面摆满了桌椅，就像是后世学校课室那样。 位置是随机的，祁烨被带到了县学的一角。 听说最差的位置就是在茅厕边上，幸好他的不是。 坐下之后，等了几乎两刻钟的时间，周围的位置都坐满了。 有的正襟危坐，有的口中在念叨着什么，有的则是到处乱看。 随后，有胥吏过来，将考纸发下，同时说着填写规则，如姓名之类的。 写好之后，也没有马上发问卷。 两位县令走进来，贺元说道：“时间到，落锁。” 话落，便有衙役锁上了县学大门，在考试结束前，这扇门是不能再开的。 同时，这才发下问卷。 考生需要通过问卷来解答，将答案写在答卷上。 “倒是跟读书考试的时候差不多啊。”祁烨看着两张试卷，嘀咕一声。 磨好墨写上名之后，便开始看问卷。 “贤者狎而敬之，……。……，憎而知其善。” 祁烨看着上面一道题，这题出自《礼记》，给出了上句，要补充下句。 脑海中开始回忆翻找，不久之后就找到了。 “畏而爱之……，爱而知其恶……”将答案写在答卷上。 这便是帖经了。 童生试只考帖经和墨义，所以量非常多。 口中不停的读着，脑海中不停的翻着记忆。 答卷逐渐被填满。 几十道题目写完之后，祁烨松了松手腕，毛笔字的书写对他来说还不是那么习惯，况且为了卷面整洁，不写错一字，所以写得并不快，到这时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童生试只考一天，早上到下午，大约五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吃喝自备。 写完之后，便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检查。 发现无误后，继续往下答题。 剩下的还有墨义，属于简答题，答案也不用考生自己想，根据书上写的答就是。 就看你记不记得住。 祁烨看了题目，翻找了一下题目所出的书籍，很快便找到了答案。 仔细的书写在答卷上。 看着逐渐填满的卷面，祁烨还是感到很满足的，答完最后一道，搁下笔轻轻吹了一下，等待笔墨干透。 抬头看了一下天色，阳光正炽，没有时钟，他只能凭借自己的经验大概猜测时间来到下午左右。 再看看前方，都是一个个在埋头苦思冥想的考生，有的运笔如神，那只手就没停过。有的则是抓耳挠腮，满脸苦思。更有的一些，叼着笔，也不写也不想，只是使出乱看，惹得监考胥吏频频警告。 祁烨虽然已经答完，也检查完了答卷，确认无误，但是并没有马上交卷。 因为这时候可不兴提前交卷这一套。 要是你兴高采烈的提前交卷，反而会认为是爱表现之人，不谦虚，不符合中庸之道。 而且，大门落锁，并不会因为你提前交卷就会开，最后还是要等到考试结束。 如此一来，祁烨就只好等到考试结束。 随着太阳西斜，一声钟声响起，传遍整个县学。 惊醒了所有在考试的学子。 巡逻的胥吏迅速喊道：“时间到！都停笔，否则以不遵守考规处置！” 同时也有胥吏在祁烨面前走过，口中大喊着，“停笔！停笔！” 顿时，一些还在书写的考生，手上的笔舞得更快了。 不过在胥吏的催促下，最后只能是停笔，否则试卷就要被作废。 试卷一张张的回收，祁烨看着试卷被收走。 接着人被叫到前院集中。 两县县令，很快也来到了前院，贺元看着众人说道：“考试结束，三天后会公布榜单，上榜者为童生。到时候需带着供单及户籍，到县衙登记。落榜者，也要发愤图强，以图来年二月。开锁！” 最后一句话出，衙役打开县学大门，这次的考试便算是结束了。 从县学出来，有的人充满了信心，有的人则是低头沮丧，有的满不在乎。 祁烨神情平淡，走出来的时候，便看到了李瑾在远在的马车上不停的挥手，喊着他的名字，二牛也是到处张望着。 周围的也是同样来迎接考生的朋友或者家人。 “怎么样？考的如何？”李瑾着急的问道。 祁烨点点头，“还行吧，如果我读的书不是印错印漏的，那应该没问题。” “这么自信？”李瑾听他这么说，反而有些怀疑了，“你不会是怕我嘲笑你吧？没关系的，你才读了多久，记不全也正常，这次下场就当是认识一下呗。”反而是开始安慰他了。 祁烨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好，“你的想象力有些丰富，好了，在里面这么久了，肚子饿了，走，找点吃的去。” “早就准备好了，满福楼定好桌了，走。”李瑾伸出大拇指一指，豪气的说道。 坐上马车之后，很快来到酒楼。 进入包间，李瑾很是兴奋，大手一挥点了不少菜，“我可从来没有跟朋友因为科技而请过客，来。” 上齐之后，几人也不客气，动筷吃了起来。 不单是菜，酒也喝了不少。 酒的度数不高，所以祁烨并没有多少醉意。 但是李瑾年轻人不服输的劲上来了，硬要喝醉他。 结果不难想象，他败得一塌糊涂，整个人满脸通红，站也站不稳，口齿不清，在那说着胡话，最后整个人就趴在了桌子上。 祁烨见状，只好让他的随从先将他带回去。 自己则是回去了书局。 路过隔壁的时候，柳卿卿就在外面，看到了他便在远处施礼。 祁烨走过去，就听到她问道：“祁公子，考得如何？” “还行吧，反正整张卷子都填满了，想来应该是不错的。”祁烨笑道。 柳卿卿被他轻松的语气带动，捂嘴笑道：“以祁公子之才，想必是手到擒来。” “等三天后吧，到时候就知道了。”祁烨对自己很有信心，但也没有很骄傲得意的心态。“对了，桂花糕很好吃呢，甜而不腻，软绵可口。” 柳卿卿听着一喜，早上的桂花糕说是她跟小环做的，实际上小环只是打下手，大部分都是她做的，这可是她除了琴舞之外剩下最擅长的东西了。 “那我下次做的时候，多做一些，送予公子。” 祁烨一笑，“那我就先多谢了。” 与柳卿卿聊过几句，便也回去村子里了。 之前村长就说了，让他考完之后，一定回去，跟他说一声。 对于祁烨读书这件事，这位老人是着了魔了。 祁家村。 虽然村子不大，只二三十户人，但经过了祁烨的一翻行为。 村里的人不说富裕起来了，但日子怎么也是比以前好上不少。 年轻一点的，跟着祁烨进城挣钱，父辈便在村里农田地，那些姨婶则是去后面的造纸坊做工。 每月能够挣到的钱，也比以前多上不少，所以村子里比较忙碌。 村长一个人等在村口，看到祁烨回来了，便上前几步，“考得如何？” 知道他看重这件事，所以祁烨也没有之前那般玩笑，沉稳的点点头，“题都答完了，就看三日后的放榜。” 村长呼了口气，随即又说道：“是我心急了，你才读了多久的书。若是落榜，也无所谓，我们图明年……” 话倒是跟李瑾说得一样，好像对祁烨并不是很有信心。 其实也能理解，童生试虽然是学子第一道考试，且只考两道，但是出题很刁钻。墨义那部分也是专门选一些偏僻冷门的。 最重要的是，他们也见过了许多人考了许多次都没有考上。 不说远的，隔壁的彭轻舟，当初考童生，也是足足考了四年才考上。 也亏得他爷爷发家的快，能够大力支应他读书，否则等他考上，估计现要再晚个几年。 而祁烨，读书别说半年了，一季都没有。 所以不看好他，也是正常。 对此，祁烨也不可能说自己一定能考上，还是等三天后放榜再说吧。 第46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跟村长说完之后，祁烨就去了后面的造纸坊。 这里建好已经一个月多了。 造纸的竹子也泡在了池子里，不过因为还够时间，所以他是很早就去了别的纸坊买的半成品材料回来，让村里人先熟悉一下。 如今的话，除了一开始不熟手，造出来的纸韧性不够、也不够白无法用于刊印之外。 后面的不少纸张都达到了要求，而且配合祁烨知道的配方，变得更白，更加容易着墨。 大部分也堆在了仓库里。 本来想着再多一些，等到下一册新书上的时候再搬到书局中使用，但是没想到被人针对，断了数书局的纸张来源，只好先拿出来使用了。 来到坊内中，就看到了祁婶正在将材料过水，她家人口简单，家里的田祁根一个人就行，早上准备好吃的，正好来这做工，到了晚上就回去做饭。 一旁还有不少人正在将材料捶烂，其中有男有女。 农村人不像城里贵人那般讲究男女大防，女子抛头露面出来做工，在他们眼中是大忌。 但是村里人就不一样了，没得吃的时候，还管什么脸面？ 对于祁烨他们自然很是热情。 这可是他们的金主。 “烨哥儿回来了？今日我记得是要考试吧？这么快就回来了？”祁婶眼尖，看到他之后脸上摆满的笑容。 其余人一听，也纷纷上来打招呼。 祁烨笑着跟他们回应，说道：“下午考完的，一考完就回来了。” “以烨哥儿的本事，这次肯定中！”马上有人说道。 顿时，各人都在信誓旦旦的说他会中。 农村人的祝福，就是这么朴素无华。 闲聊了片刻之后，祁烨就问道：“如今仓库里有多少纸了？” 因为全村祁根家跟祁烨最近，所以造纸坊这边，是祁婶在管着的，闻言就说道：“在仓库里，也有小半个了，不过还没有来得及裁剪呢。” 祁烨来到仓库中，看到摆放在里面的一张张叠起来的大纸，一张约有两张多报纸大。 “没关系，明天我让人来这运着一部分去城里。” “好。”祁婶自然是没问题的。 确认好纸张之后，祁烨便往家中走。 在门口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香气从里面传来。 敲了敲门。 很快就听到里面询问的声音，得知是祁烨之后，马上就开了门。 开门的祁雅一脸笑意，见哥哥回来后，马上就爆料说姐姐在厨房煮好了汤和饭菜，要慰劳一下哥哥。 经过了一个多月的营养补充，几个妹妹也不像一开始那样看着清瘦了，多少长肉了。 拍了拍她的脑袋，祁烨小心的走到厨房，果然看到了祁清围着围裙，在灶台前忙前忙后的。 为了不打扰她的这份心意，祁烨退了出去。 等她来给自己一个惊喜，也享受一下亲情之乐…… …… 第二日一早。 得到祁烨吩咐的小虎他们，马上就去取了纸张，赶着驴车进城。 在城门口的时候，甚至能够看到一队灾民在官府胥吏的带领着出去。 这在城中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了。 百姓也早没有了之前那般惊慌，水患仿佛已经过去了一般。 进城之后，祁烨让人将纸张搬进后院，伙计自然就会裁剪成书页大小。 看了一下最新的报纸，如今的话题，自然还是考试。 不过并不是只考一天的童生试。 而是考两场的院试。 这才是金陵百姓所关注的。 若是二月的话，童生试还算是有些热度，但是在七月，院试才是绝对的热点。 祁烨在看着报纸。 某处酒楼上，楚阳也是带着人正在饮宴。 他们一群人，昨日参加了院试的第一场，四天后，才会考第二场。 第一场考的，同样是帖经和墨义，对于他们来说，没难度。 第二场是策论和诗词，这个就不是单靠看书就能弥补的。 赶这四天时间也没有多少用处，还不如放松一下。 彭轻舟自然也在其中，看着放浪形骸的楚阳，他心里也是看不起的，他自认自己才情高绝，自身一直在书院读书，接触的大多也是自认风高亮节，不畏强权的同窗。 这种情况下，多少有些自傲，产生高人一等的心理。 特别是他在村里，见惯了那些村民敬畏的眼光，更加骄傲了。 若不是在城中待了几年，知道了不是有才华就一定能够考上的道理。 他也不会去攀附楚家。 心中虽不屑，但是眼下正是院试之际，还是要交好他。 这时候众人说着闲话，很快就将话题扯到了报复祁烨那件事上。 楚阳得意的笑道：“这次我断了他的纸，我看他的书局还怎么做下去！哈哈哈，到时候我们每人带点纸去他店里，就当是赏给他的！” 说着大笑起来。 周围的人也是配合一同大笑。 “这个祁烨，以为自己会作那么几首诗词，就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还不是被我们楚少一手指就能摁死。” “就是，敢在金陵得罪我们楚少，这人真的是老寿星上吊，找死。” “楚少，那位柳卿卿呢？打算如何处置？” 楚阳摸着下巴，恶狠狠的说道：“这个贱人，居然敢在这么多人面前驳了我的面子！我已经知道她就住在书局隔壁，再等些时日，院试一过她就知道什么事后悔！ 至于祁烨，他还想着考童生？真是可笑！走，我们去他书局，好好嘲笑一翻，现在他肯定满脸愁哭。” 越说越得意，索性带着人去奚落一翻。 彭轻舟也是觉得祁烨这人有了一点际遇之后，就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如今得罪了楚家，只能是活该。 刚站起来，楚阳的一个随从跑进房内，“少爷，长盛书局那边的消息传回来了。” 楚阳一笑，“他们肯定还没死心，想着从哪找纸，对不对？” 马上又是一阵附和之声。 随从却是说道：“不是啊，少爷，我们的人看到他们从驴车上搬下来了不少纸张，他们好像不缺纸……” 说完之后，厅内的笑声越来越低，最后消失。 楚阳的脸上，原本的笑容已经变成了冷漠，“你说什么？他找到了纸？整个金陵谁敢卖纸给他们？这是要跟我楚家为敌吗？” 说到最后，已经是吼出来。 周围的人也是缩了一下脖子，不敢说什么，更不敢露出异样的表情，以免被以为是当成了什么嘲弄的小心思。 原本热烈和睦的气氛，顿时就冷了下来。 那随从马上说道：“少爷，我们看着，好像不是在哪家纸坊买的，好像是他们从城外运回来的。” “城外？难道是去别的县城？不可能，要运回纸张，那怕是最近的县城，也不可能一天就运回来了。”楚阳摆着手说道。 随从也是说道：“少爷，我看那些纸张都是未裁剪的，洁白的很，而且附近别的县城，也大多都是我们金陵纸坊给他们货源，这些纸，不像是在别的县城拉来的。” “那你说他的纸是从哪里来的？难道说自己造的不成？”楚阳想不明白，大声骂道。 随从苦着一张脸，“少爷，我们马上去查。” “还不快去！” 随从马上溜走。 人走后，场上的氛围依旧冰冷。 这时候去书局嘲讽对方，是不可能的了，极有可能嘲讽不成反被嘲。 但也不能一直站在这把。 有几人眼神对碰了一下，交流了一下，想要让个人暖暖气氛。 但是现在谁都能看得出来，楚阳正在气头上，他的脾气，众人也知道，上去劝说指不定成为他的出气筒。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一个跟他玩得比较近的上前说道：“楚少，先别生气，说不定是那厮狡猾，提前买好了存货，他之前可是打算去纸坊买纸的，也去了这么多家，肯定是缺纸的，过几天说不定就熬不住了。” 楚阳不断喷着鼻息，扫了一眼在场的人，刚想去嘲讽别人，没想到对方有了防备。 闹出笑话的变成了自己。 突然骂道：“祁烨这厮，居然还藏着纸，真是个阴暗小人！差点就中了他的计！看来是要动真格，给他点颜色看看。” 众人见他说话了，并且将气发泄在祁烨身上，也是站在他这边，指责祁烨。 长盛书局中。 祁烨连打几个喷嚏，吓得在他对面的李瑾弹开几米远。 “你生病了？要不要叫大夫？” “不用，应该没有，可能是有谁在背后挂念我吧。”祁烨吸了口气说道。 李瑾笑道：“可能不是挂念你，是在骂你。” “滚蛋，我这样的好人，怎么可能有人骂我。”祁烨自信的说道。 得到的是李瑾的“切”的一声。 很快他又靠过来，“辛亏我们早在之前就建了造纸坊，这才没有被奸人得逞。祁烨，你还是有点用处的。” 祁烨瞟了他一眼，“纸坊的事情解决了，你找到了是谁在背后搞我们没有？这次幸亏有造纸坊，他们没得逞，万一他又搞事呢？” “小看我了是不是？”李瑾指着他，“背后的人还能是谁啊，楚阳呗，如果只是一家书局要搞我们，不可能让全城的纸坊都不卖纸给我们的，只有楚阳了。你说楚阳要是知道自己下了一步臭棋，脸色不知道会怎么样。” 说着脸上居然期待起来，脸上傻笑。 祁烨看着他的样子，默默的移开几步，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 第47章 青河帮 就在两人打闹的时候，好几个大汉从路旁走过来。 原本以为他们只是路过，但是这几个大汉却是走进来书局内。 看他们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读书的。 但祁烨从不以外貌看人，对方只是长得壮些也是有可能的。 正想招呼一声，小华看到来人，却是脸色一变，“豹哥，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你这书局高贵，不让我们这些粗人进来吗？别忘了，这地方可是我们青河帮在管着！”被称为豹哥的人，就是几个大汉中领头的一个。 小华马上赔笑道：“怎么会呢，豹哥自然是想来就来，我们书局也是十分欢迎。”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们来是做什么的，你自然也清楚，叫你掌柜出来，交钱。”摊出一只手，就问他拿钱。 而他手下的那些人，则是驱赶着店里的客人。 祁烨和李瑾原本一旁看着，见他赶人，李瑾的脸色一变，就要上去理论。 却是被祁烨拦住了，“先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随即来到大汉面前，“我是这里的掌柜，找我有什么事情呢？” “你？我记得，这书局的掌柜，不是那个老家伙吗？”大汉看着他疑惑一句。 祁烨笑道：“前任掌柜将书局所有的一切都转让给我们了，现在我是书局的掌柜。” 大汉一甩手，“无所谓，我不关心，我是青河帮的陈豹，这条街归我们青河帮管，你在这开书局，总要给点保费吧。” 小华这时候靠近祁烨，在他耳边说话。 祁烨随即明白过来，陈豹是青河帮的人，也没有骗人，这条街也的确是青河帮范围，前任掌柜当初经营书局的时候，也是给保费青河帮的人的。 不过保费一交就是三个月。 现在才过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还没到再次交的时候。 听完小华说的，祁烨便说道：“那现在还没到时间呢，怎么这时候过来收费？” “你这不是换了老板嘛，自然是要重新收的，赶紧的，别耽误老子工夫，忙着呢。”陈豹一脸不耐烦的说道。 祁烨这时候想了想，说道：“我既然是全盘接受了长盛书局，自然也是连他买保费的时间也一并买下的，断无再被收第二次的道理。” 刚才这人显然不知道长盛书局已经换了掌柜，所以他拿出的换掌柜的说法根本不成立。 陈豹一怒，身边几个大汉也是撩起衣服，露出插在腰间的木棍。 “我看你年纪小，不太懂事，再给你一次机会，否则我就砸了你的店。”陈豹指着他威胁道。 祁烨却是知道，这种敲诈不能答应，依旧摇头说道：“若是的确是没交，我或许会交的，但是现在，你们这样，却是万万不能交的。” “有种，砸……”陈豹也是去抽自己腰间的木棍。 “等等！”祁烨一只手抓住了陈豹的手腕，阻止了他。 陈豹一时之间居然抽不出那木棍，有些惊讶于他的手劲。 这其实也是祁烨的一大发现，他的力气随着锻炼，增长了许多，就如同他的记忆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越的原因，这可能就是他的金手指。 看着几个抽出木棍的大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这种行为，在帮内，应该属于大忌吧。敲诈我一家容易，但是这条街上，可不止我一家店啊，若是他们知道，你们这么乱来，恐怕也害怕会不会成为下一个，若是闹到你们堂主帮主那边，会是什么结果？” 顿时，那些举着木棍的大汉，手上都松了一点，看向了陈豹。 祁烨见状，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他们果然是害怕的。 继续说道：“若是真的惹了众怒，你们以后收费的难度就高了，为了平息，肯定是要严惩你们的，就算不严惩你们，其他收保费的成员恐怕也会私下埋怨你们搞的这一出，加大了自己收费的难度，你们觉得，这样真的值得吗？” “豹……豹哥……” 那些手下听着，觉得好像是有那么一点道理，想看看老大的意思。 陈豹脸上也是阴晴不定，最后松开了握着木棍的手。 而祁烨也马上松开了擒住他的手腕。 “等着瞧，我们走！”放下狠话之后，就带着人走了。 看到这几人走了，小华他们都松了口气。 李瑾也是上来拍拍他肩膀，“可以啊，面对这几个大汉，居然面不改色，还劝退了对方。” 祁烨一笑，“现在知道你哥我的厉害了。” “去你的，还想当我哥，我是你哥还差不多。”李瑾笑骂道。 祁烨又说道：“只是没想到居然还会发生这其子事，青河帮，你了解多少啊？” “我哪知道。”李瑾摇摇头说道，“不过，我回去查查吧。” 说罢，就带着随从走了。 祁烨也是安抚了一下伙计，继续营业。 本来以为这件事会暂时告一段落，但是没想到意外总是来得这么快。 刚刚从村里回到城中的祁烨被告知，书局造火灾了。 幸运的是因为隔壁柳卿卿她们看到了鬼鬼祟祟的人，所以提醒了一下，火势并没有蔓延，只是烧了后院的一小部分，损失了部分存书和一些印刷材料，并没有伙计受伤。 祁烨来到的时候，李瑾正好也赶来了，“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失火了？” 一同来到后院的时候，就能够看到后院墙角边起，烧得漆黑一片，还有不少黑灰落在地上。 “小华，这怎么回事？”李瑾这时候冷声问道，别看他整日好像对书局不怎么管，但还是很关心的。 小华是住在书局里的，昨天晚上的事也是清楚的，连忙说道：“两位掌柜的，是有人纵火，是青河帮的人。” 祁烨这时候眉头轻皱，“青河帮，你确定？” “我当然确定，其中一个就是陈豹，隔壁的柳姑娘也看到了。”小华语气坚定的说道。 祁烨随后只是说了一句“清理一下，照常营业”之后，便去了隔壁。 看到她们两人如常，就知道并没有收到惊吓，安慰了几句之后，又问了一下当时的情况，便也就离开了。 出来之后，也没有回去书局，而是往街上走。 “祁烨我们去哪？”跟在一旁的李瑾问道。 “找场子。”祁烨语气淡淡说道。 …… 大胜赌坊。 虽然还是一大早，但是赌坊内已经有许多人在声嘶力竭的进行着自己的发财大计。 门口和坊内也有一些腰间插棍的大汉在维持着秩序，以防有人输不起耍无赖。 虽然是在青河帮地盘上，而且也是青河帮的一大产业，料想也没人敢闹事，但这些人也是下马威的必要存在。 二楼上，陈豹也在，他也是在这看场子的，不过他是管人的那种，算是一个小队长。 “豹哥……，我们这么做，不会出事吧？”一个小弟走过来，担忧的问道。 陈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满脸不在乎的说道：“怕什么？他难道还敢过来找我们算账吗？这次是警告，下次可就不是的了，他惹得起我们青河帮吗？” “也是啊。”小弟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陈豹对他挥挥手，“去下面看着点，不要让不相干的人上二楼。” “哎好。”小弟马上下去了。 祁烨和李瑾来到了赌坊门口，随即在两个大汉的注视下走进去。 “我们来这干嘛？这里可是青河帮的地盘。”李瑾低声问道。 祁烨一笑，“找的就是他们，进来玩两手呗。” 两人走进去，只感觉里面一股味道，忍不住的捂住鼻子。 青河帮的这个赌坊，颇为有名，所以各类玩法都有，大小、单双、弈棋、牌九、番推等等。 李瑾好像是没来过这种地方，很是好奇的到处乱瞄。他的随从周三却是劝着他离开，说是老爷知道他来这种地方，恐怕是要挨打的。 不过李瑾满不在乎，周三也奈何他不得，只得是“幽怨”的看着祁烨。 观察了一圈之后，祁烨来到了其中一张台上。 这里玩的是牌九。 “开牌开牌……”坐着的赌徒猛的将自己的牌翻过来，一副癫狂之色，“我双斧头，看你怎么压我！” 庄家那边却是平淡的翻开自己的牌，“双板凳吃双斧头，吃双高脚，吃杂九……” “什么！他奶奶的！”赌徒红着眼，看着庄家那牌，一拳就锤在桌子上。 祁烨就在边上看着，赢钱的人癫狂，输钱的人也癫狂。 李瑾这时候也问道：“这是什么啊？怎么玩的？” “比大小。”祁烨看了几遍之后说道，“可以自己上场玩，也可以押宝在除庄家以外的某副牌上。” “那我们压谁？”李瑾看着场上，庄家已经重新发牌了，低声问道。 祁烨随即拿出了十两银票，放在了其中一副牌前，这时也有许多赌徒押宝，他并不是很显眼。 随着庄家的一句“买定离手，开牌见人”，所有人都盯住了自己的下注的那副牌，牌好的认为自己大概率赢的，则是呜呜大叫。 牌不好的，则是啧的低沉一声，然后期待庄家的牌数更少。 开牌之后，有人输有人赢，祁烨押的，也是赢了。 “赢了！赢了！”李瑾夸张的拍手，惊叫连连。 旁人看到却也什么惊讶，这种情况他们见得多了，更加夸张的都有，不足为奇。 赢那是自然的，祁烨通过了刚才几局，配合他的记忆，已经将每张牌所在的位置都能记住了，哪怕是重新洗牌的时候，他都能通过记忆，像是拉视频进度条那样重复观看，所以不可能漏掉一张牌。 第48章 帮主沈凌 下一局开始，牌塔已经叠好，虽然是盖着的，但是祁烨却已经是知道每张牌是什么点数。 等到打完点，分完牌之后，便将刚才赢得的放在其中一副面前。 “买定离手，开牌！” 随着开牌，同样的一幕再次发生，赢的人欢呼，输的人唉声。 祁烨再次赢了，拿起了赢得的那份。 旁边的赌徒看到了，说道：“可以啊，运气够好啊，第一次来的吧。” “你怎么知道的？”李瑾惊讶问道。 那赌徒笑了一声， 说道：“新人的运气总是不错的，不过事不过三，现在赢了不少了，劝你们还是收手吧，免得等一下都输回去。” 祁烨对此只是笑笑，然后继续下注。 那赌徒见状，只是摇摇头，也不再劝，这种情况他也见得不少，当初自己还不是一样，以为自己一直能赢，最后输了个精光。 不撞一下墙，不撞痛了，是不会后悔的。 这般想着，他自己又下了一手。 不过这次赌徒失算了，祁烨没有输，依旧赢了。 随着一次次下注，而且每次都是连同赢的一次下，他的注也从十两变到了百两，现在已经是到了五百两。 这足以引起赌场的注意，一些本来就在这玩的，甚至发现这人从下注开始就没输过，只不过之前的数额不大，一时之间没有注意到。 不过他们也没有马上采取什么措施，赢钱的话就要动客人，这要是传出去这赌坊的名声都要削去不少，对以后的经营可没什么好处。 庄家这时候重新洗了牌，码好，打骰子。 让别人下注，目光却是看向了祁烨。 这时候，别说庄家了，一些赌徒也是发现了这人一直在赢，于是开始跟着他下。 祁烨这时候拿着一沓银票，放在了其中一副牌前，顿时，旁的人也是将钱跟他一起压。 那庄家眉头轻皱了一下，他知道自己换牌了，但是这人居然还敢押，难道真的只是运气，还是道行不够，看不到自己换牌了？ 祁烨自然看到他换牌了，但是所有的牌他都知道，庄家换的那副并不是最大的。 而他压的那副比他大。 那庄家笑道：“这位公子眼力不错，不过我这次可是一副双地！”随即翻开了牌。 “双地！”那些赌徒一看，吸了一口凉气，有些后悔跟着这人压了。 也是，自己都注意到了，庄家怎么可能注意不到呢，草率了。 赌徒顿时后悔起来。 祁烨笑道：“双地也不是最大嘛，上面还有两幅牌呢。” 随后压下的那副牌被翻开。 “双天！居然是双天！正好压住双地！哈哈，赢了！” 赌徒看着翻开的牌，原本愁苦的脸顿时又欢呼起来。 而庄家脸上的笑容，却是凝滞，随后变得冷漠。 不过面对这么多赌徒，他也不敢赖账，全部都赔了，单这一局，他就赔出去了两千多两。 “这位公子，继续？”庄家不甘心，问道。 其他赌徒也是看着他，希望他继续玩。 “当然。”祁烨点头。 马上，就有人让出了位置，让祁烨坐下。 庄家再次码牌，这一次，他却是洗混了牌。 分发牌之后，对着祁烨说道：“请。” 旁边围着的人也是紧张的看着祁烨，甚至呼吸也下意识的压低了，唯恐吓到了他。 原本在隔壁桌正玩着的人，听说了之后，也都过来看热闹。 这时候应该很多人在自己认为的牌面下注才对，但是他们现在却是看着祁烨的目光从各副牌上扫过。 “这位公子，怎么了？”庄家看着他迟疑，笑问道，他对自己的手法很有信心。 眼前这人没有接触牌，肯定是通过眼力和记忆来记住牌的。 而自己重新打乱了牌，对方只要想错一张，就会出现连锁反应，全部猜错。 “别急啊。”祁烨说道，然后伸手向李瑾，“有多少钱？都给我。” 李瑾马上从怀中取出了一沓银票，递到他手上，“之前的三万，还在我身上呢。” 祁烨拿着三万，加上自己的一千两银票，“三万一千两，庄家受得起不？” 庄家的眼睛一眯，三万两，这个数额有些大了，他只是个庄家，不是老板。 见他沉默，祁烨笑道：“不是吧，堂堂一个青河帮，居然连三万两都受不起？” 一些赌徒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大金额，一时之间有些期待了，开始起哄。 “就是，不要让我们瞧不起啊，乘胜赌坊那边万两的也有不少人玩，你这么大的赌坊，还要想？” 庄家往一旁看了看，一个人轻微的点点头，便看向祁烨，“好，三万一千两，受了！” “好，有魄力！”祁烨也是喊道，随即将钱压在了其中一副牌上。 那些赌徒见状，也是纷纷压下，霎时间，银票银两堆满了桌面，保守估计，有五六万两。 “好，开牌！”庄家见下注完了，就要开牌。 祁烨却是说道：“慢着！” 所有人再次将目光看向他，只见他说道：“这一次，我们先开。” 随后从一旁别人吃东西的盘子里拿过一双筷子，迅速将牌翻了过来。 “丁三配二四！” “至尊宝！” 开出来的牌正是最大的对牌。 庄家眼睛顿时通红，指着祁烨，“你……” “别说我出千啊，我手可从来没碰过牌，大家可都是看着的。”祁烨举着筷子说道。“庄家，你也该开牌了吧。” 将筷子丢下之后看着他。 庄家哪里敢开牌，因为他的牌同样也是至尊宝，刚才他便已经换了牌了。 若是刚才自己开牌了，这人再开，就算是同样至尊宝，自己也能说他出千，就算他用筷子翻牌，也能说是牌出问题了。 现在却是他先开的牌，自己再开出一样的牌，这些人可不会接受牌出问题这个借口。 “怎么？难道你这幅也是至尊宝？”祁烨见他不动手，笑道：“如果是的话，那就是你出千了。” 赌徒这时候从狂喜中反应过来了，现在最大的牌是自己这边的，赢了！ “给钱给钱！怎么，想赖账啊！”开始叫嚣。 虽然赌坊有打手，但是这些人都是视财如命的赌徒，这时候哪里会怕。 庄家也是惊出一声冷汗，这一下子，赔出去五六万，帮里恐怕要打死他。 “赔！既然是在我青河帮的赌坊赌钱，自然没有赢了不给钱的道理。”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开，顿时压住了乱糟糟的声音。 祁烨看过去，发现是个身穿劲装的年轻男子，从二楼下来，身后跟着几个满脸横肉的大汉。 其中就有陈豹。 “好俊啊。”李瑾看着那年轻男子，跟祁烨说道。 盖因这男子长得的确英俊，非常的小鲜肉。 但是眼神却是非常犀利，一看就是常年身处高位，发号施令之人。 他身后的人将赌徒分开，来到祁烨面前，“我是青河帮帮主，沈凌。” “祁烨。”祁烨淡淡说道。 “祁公子，好眼力啊。”沈凌笑道。 “还行吧，怎么，能赔钱了吗？”祁烨颔首道。 沈凌笑了一声，“当然，照赔给他们。”后面一句对着庄家说。 那庄家点点头，马上便是取钱，开始赔付。 三万一千两变六万两千两，祁烨将六万两还给李瑾，自己拿着两千两。 这一幕也给沈凌看在了眼里。 他笑道：“祁公子有点意思，你来我这，应该不是单纯来玩钱这么简单的吧。” 祁烨看了看他背后的陈豹，“当然不是，只是人低言微，只好这样的方法来引起你们注意了。” “那上二楼谈谈如何？”沈凌相邀。 李瑾在后面拉了拉他，这里是别人的地盘，上了二楼，逃都没得逃。 祁烨却是笑道：“沈帮主邀请，怎好拒绝，请。” “好胆色，请。”沈凌抬手一让，让他先行。 祁烨当仁不让，走在前面，往二楼而去。 沈凌给了庄家一个眼神，便也上了二楼。 “继续继续，各位，我们继续来！”庄家明白什么意思，马上又招呼在场的赌徒。 尽管不能再跟着下注，但是这些人也没有离开，一个个的继续往自己的喜欢的台前走。 场面很快又热络起来，各种呼喊声响起。 估计用不了多久，他们刚刚得到的，便很快又会失去。 二楼上，这里也摆着一些桌子，不过看着比下面的高级，估计是给那些有钱的人玩的，今天却是一个客人都没有，而是站着不少眼露凶光的大汉。 “祁公子，房间请。”沈凌伸手邀请道。 房间内放着座椅榻之类的，应该是休息的地方。 祁烨和李瑾两人坐下，沈凌则是坐在他的对面，除此之外，还有一脸上有刀疤的男子坐下了。 第49章 横着出去? 坐下之后，通道两边，也马上有人站着，看着威慑力十足。 不过祁烨和李瑾两人倒是没有露怯。 沈凌带着淡淡的笑意，吩咐了人奉上茶，便说道：“我旁边这位，是我青河帮二当家，薛雷。祁公子这么大张旗鼓的赢钱，看来事情不小，找我们什么事？” 祁烨一只手在桌上点着，也不卖关子，径直说道：“我在昌隆街，有家书局，长盛书局，昨晚被人用火烧了，虽然对方烧的是墙角，应该只是想警告一声。但我身为掌柜的，怎么也要调查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沈帮主身为一帮之主，应该能理解的吧。” “嗯，的确。只是，为何找上我们？”沈凌点点头，又问道。 祁烨眨眨眼睛，“沈帮主，昌隆街可是青河帮的地盘，收那么多保费，不应该关心一下？更何况，昨日，你的手下才来过我们书局，索取未到期的保费，未果，临走时还威胁了一番。而昨天晚上，我的人看到放火的，正是他们。” 此话一出，青河帮的人马上就转过身来，盯着祁烨。 对面的薛雷也是脸色不虞，一拍桌子，“所以你是来兴师问罪的了？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好声好气的跟你说话，就摆脸色给我们看是吧？信不信让你横着出去！” 声音如雷，倒是跟他的名字很配。 他说话之后，身后的青河帮的人也是握着拳头往前一步走，仿佛只要一听到命令，马上就会动手。 特别是陈豹，他身为薛雷手下的人，看着祁烨的脸色更是阴沉。 祁烨看了薛雷一眼，又看向了沈凌，这人才是真正拍板子的。 “所以，人……在这吗？”沈凌沉默片刻出声了。 薛雷意外的看着他，“帮主，这可是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啊。” 沈凌冷漠的看着他，没有出声。 就在陈豹以为自己要被指认出来的时候，祁烨摆着手说道：“这是你们帮内的事，我相信以沈帮主的能力，能够查出来。只是这种行为，在贵帮应该是不允许的吧。” 沈凌将眼睛转过来，“我会查出来的，如果这件事是真的，我自然会处理，不用祁公子费心。”听得出来，他对于祁烨的态度，也不是很满意。 “自然，我呢，就是想解决这件事，毕竟我也想继续经营书局，既然沈帮主知道了，那我就不多说了。看帮主好像还有得忙的，就不打扰了，先告辞。”祁烨摊着手说道，随即站起，准备离开。 只是马上，周围站着的青河帮人员，却是围了过来。 祁烨看向沈凌，“沈帮主，这是……” 指了指周围的人。 一旁的李瑾也是眼咕噜在转，好像在随时动手，二牛虽然有点害怕，但是也还在硬撑着，想着如果真的要打起来，马上抱起烨哥儿冲出门去。 沈凌手指轻微一弹，周围的人便马上散开了。 三人慢慢走到门口，祁烨突然停下，回头笑道：“沈帮主，就这么让我们走了，不会是要等我们出去之后，派人来抢劫我们吧？” “放心，你赢得的钱，青河帮的人不会去抢。”沈凌侧过头说道。 声音不大，却异常的自信。 祁烨挑挑眉，“多谢了。” “不用，听闻祁公子考了童生试，预祝你上榜。”沈凌又说了一句，随即将头转了回去。 听到这句话的祁烨，神色凝了凝，不过没说什么，只是带着人离开了赌坊。 “帮主！，这人莫名其妙在这说了一些话，对我们青河帮如此不客气，你就这么放他走老帮主要是知道了，怕是要被气得吐血！？”房间内，薛雷忍不住，看着沈凌严声说道。 沈凌的脸色随着最后一句变得凝重，寒声说道：“够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事！” 薛雷神色一滞。 沈凌这时候已经喊出了一个名字，“陈豹！” 在后面站着的陈豹听到自己的名字，双脚一松，整个人就跪在了地上，“帮、帮主……，二、二当家……” “破坏帮规，是什么罪过？”沈凌问道。 看似问陈豹，实际上他却是看着薛雷。 “轻则杖罚，重则切指,行、行三刀六洞之罚。”跪在地上的陈豹颤声说道。 薛雷握拳板着一张脸说道：“帮主，陈豹不过是在为帮内做事，那个祁烨成为了新的掌柜，旧的账自然消除，再收一次难道不应该吗？” “那你就是承认有这件事了！威胁！放火！”沈凌也是盯着他厉声说道。 “他如此嚣张，根本不将我们青河帮放在眼中，今日更是踩上门来了，我们的脸面何在？”薛雷也是受够了这个年轻帮主的话，大吼着说道。 脸上的刀疤也因为激动气血上涌而变得狰狞。 “脸面？所以你们就做了楚家的走狗，去帮他们做事！”沈凌却是毫不畏惧的跟他对上。 “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收了楚阳的钱吧，你也一直跟楚家有来往，别忘了，我爹说过什么。” 薛雷阴沉着盯着眼前这个有点瘦弱的年轻人，“老帮主的话，我没忘记，但是我们是帮派，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们也是要生活的，帮内兄弟也是要养家的，你今天赔出去三万两，知道要多久我们才能挣回来吗？” “帮内的情况我知道，我也在想办法解决，但是你知不知道，祁烨背后是什么人！你真当楚阳傻啊！如果他只是个普通掌柜老板，他自己就能解决了，还用到了你们吗？他背后是秦家！”沈凌指着薛雷，可以说是指着他的鼻子骂愚蠢了。 “金陵城内，楚家的势力是强，但是不止他这一家！到时候如果两家真的惊动了，他们是老牌家族，难保不会为了日后相处，将我们丢出去平息事端，你知不知道！” 沈凌又指着他寒声说了一句。 房间内的氛围降到了冰点，跪在地上的陈豹更是全身发抖，他是执行人，他现在也难保帮内为了平息事态，将他也丢出去。 薛雷也是被气得喘息着，他在帮内是靠武力上来的，根本想不到这么深远。 对于沈凌只是因为身份是老帮主儿子而成为一帮之主的年轻人，他也一直看不上。 论功劳，他也只在老帮主之下，原本也是以为自己会替代病榻上的老帮主成为新的帮主没想到那些帮内老人却是推崇了他。 这让他一度感到非常不满。 但是现在沈凌说着都是为了帮派的话语，他也没法反驳什么。 只是知道，今日他被训的事情传出去了，在帮内，恐怕是要威望大跌。 “哼，好，既然如此，那你说以后怎么办？”薛雷问道，“我们青河帮在青河码头一带，也不是占着东西两城。周围街道住的也不是什么有钱人，一点油水都没有，也只有昌盛街一条商户街道，开个赌坊今天也被你赔出去三万，你说怎么办？” “我说了，这件事我会处理，总不至于让兄弟饿死！陈豹，这次对方没有兴师动众，三万两就当是我赔给他的，我会补给帮中，你受杖刑之后，便回到码头卸货赔罪！”沈凌厉声说着，不再理会薛雷，带着自己的人走出房间。 而陈豹，也被人拖走了。 房间内，就剩下薛雷和他手下的人。 只见薛雷满脸潮红，一脚踢在椅子上，整张椅子撞在墙上，被他踢散。 他算是明白过来了，沈凌就是借着这件事，在打压他。 什么不能成为豪门走狗，都是狗屁借口，不过是看自己不服他，借机罢了。 …… 街上。 祁烨四人从赌坊内出来之后，齐齐松了口气，特别是二牛和李瑾的随从周三，脚都有些打颤了。 精神放松之后，肚子就容易饿，加上赢钱了，三人就找了一家饭馆，点了不少菜，大吃特吃起来。 李瑾一边塞着菜一边说道：“今天真是惊险啊，多亏了你啊祁烨，居然一点都不害怕，我心都扑通扑通的跳呢。” “我也是强撑着而已，要是在那种地方漏了怯，那可就是随便被人拿捏了。”祁烨也是吃着菜说道。 他可不是在谦虚，又不是傻大胆缺心眼，那种情况说不紧张那不可能的，自己最多也就扯出李瑾跟秦家有关系这一凭靠罢了。 只是原本他以为这件事怎么也有点棘手的，但是那位沈帮主，却是异常的好说话，自己的很多准备都用不上。 “想什么呢？”李瑾见他在想事情，问道。 “你不觉得奇怪吗？”祁烨将事情说出来，“我这样的人，就是一个普通的百姓，并不起眼，但是那位沈帮主，却是知道我参加了童生试。” 李瑾转着眼睛想了想，“或许他是猜的吧？” “不，他的语气非常坚定，并不是猜的。”祁烨摇头不认为的说道。 “那你说是为什么，呵，总不是觉得你英姿不凡，卓尔不群吧。”李瑾说笑道。 祁烨“哎”的一声，“你也觉得是吧，说不定就是看到我有王霸之气，日后必定成为一方人物，所以特意留意我，交好我。” “哈哈，你是真敢想啊，还王霸之气，笑死我了。”李瑾却是听到笑话一般，笑得筷子上的肉都掉了。 祁烨也就是随便说说，不过这个沈凌，的确是个要注意的人物。 希望他真的说到做到，不再为难。 旁边的李瑾还在笑着，祁烨便说道：“小心乐极生悲，笑岔了气。” 刚说完，就听到“呃”的一声。 李瑾的笑声顿时没了，反而是“呀呀”叫了两声，直起身子，“痛痛痛，笑岔气了。” 祁烨：“……” 第50章 榜单 饭后，祁烨几人便回到了书局。 因为没有烧到人，也不太严重，所以书局正常营业。 回来之后，安慰了伙计几句话，跟他们说已经跟青河帮说好了，让他们放心。 小华也过来说，之前隔壁的柳姑娘过来找过。 于是又去了隔壁。 “并无什么大碍，我们又不是去闹事，动之以情晓之理，已经跟他们谈好了，应该不会再来闹事了，最起码短时间内不会。”祁烨和柳卿卿对坐，见她问起，便轻松说道。 “无事便好。”柳卿卿听他这般说，点点头说道。 祁烨端起茶杯，一边喝着，想起这件事是楚阳搞的鬼，便问道：“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情？” “嗯？”柳卿卿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这么问，不过还是摇摇头说道：“并没有啊，怎么会这么问？” “没有，就是随便问问，关心关心。”祁烨没有说出楚阳的事，随便找了个借口。 柳卿卿听到，脸色却是红了，连忙转移话题，“我新做了些桂花糕，你要不要尝尝？” “好啊。”祁烨点头，对于这桂花糕，他是真心觉得不错。 柳卿卿脸上一喜，让他坐着，自己便去厨房端了过来。 吃过糕点，喝过了茶水之后，祁烨便也回到了书局，他打算看看，除了纸之外，还有什么东西是缺的，免得楚阳又整什么幺蛾子。 而在某家酒楼包间内。 楚阳和他那群朋友正在等着人过来，很快就看到了有人领着人进来。 “楚公子，久仰。在下青河帮帮主，沈凌。”沈凌一身白衣劲装，进来就拱手说道。 楚阳看了看他，“我记得我找的是薛雷，他怎么没来？” “薛雷他有些事情要忙，加之楚公子的身份，我就亲自过来了。”沈凌说道。 “无所谓，我交代的那件事，做得如何了？”楚阳满不在乎的说道。 沈凌扫了一眼在场的人，没有说话。 楚阳说道：“无妨，都是我自己人。” “好，关于楚公子交代的事，我们已经做了，书局失火。”沈凌见状直接说道。 楚阳猛地一拍桌子，大笑道：“好！他们的反应如何？” “反应很热烈，马上找到了我们，想要讨个说法，这件事我们已经压下去了。”沈凌说道。 听到祁烨那边受阻，楚阳便开心，“做得不错，不过还不够，你们要继续骚扰他，让他们不胜其扰，最后关门大吉。” “这件事，恐怕……”沈凌迟疑说道。 “怎么？有难度？若是钱财的话，到时候我会给你的。”楚阳眯着眼睛，他不相信，小小一个青河帮敢拒绝自己，无非是想要更多的钱。 沈凌装出一副有口难开的样子，咬咬牙说道：“实在不敢瞒着楚公子，我们查到祁烨身后有秦家的关系，我们小小一个青河帮，不敢得罪。更别说，如今还是紧要关头，因为水患一事，官府怕有人趁机作乱，对我们更是严厉打击，我等实在是不敢生事。” 两大之间为难小，再也不能插手到这里面去了，这是他的第一想法，至于惹得楚阳不痛快，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楚阳的脸色顿时板了起来，“不敢得罪秦家，就敢得罪我们楚家了？” “并不敢，所以特意来请罪，楚公子大量，还请大人不记小人过。”沈凌说着，弯身弓腰。 见对方姿势摆着这么低，楚阳脸色好了不少，旁边的同伴一听都用上火烧了，心头也有些惊讶。 同时多少也有些害怕，他们部分人还要考院试，若是被人知道了参与这种事，怕是会落下不好的印象，也都纷纷劝说。 楚阳这才哼了一声，“没用的废物！滚！” 沈凌依旧弯着腰，退了出去。 包间内，楚阳拿起杯子，“来，我们继续，现在不方便，等过了院试，我们拿了功名，到时候再找他好好玩。” 其他人也是拿起酒杯，热烈的氛围很快充满了房间。 酒楼外。 房间外，沈凌直起身子，看着里面出来的声音，不屑的哼了一声，随即离开。 …… 童生试之后的第三天。 今日就要公布榜单了。 一大早，祁烨在家里就被村长叫了起来，让他赶紧去城里看榜。 哪怕祁烨说，榜单没有那么快公布出来，他也是一个劲的催。 在祁烨锻炼的时候，嘴上就说个不停。 一边说着要是考上了怎么怎么样风光，一时又变了口风，说考不上也不要紧。 整个人就像是精神分裂一样。 锻炼之后，祁烨便跟着村里人一同进城。 来到书局的时候，发现李瑾已经等在那了，坐在柜台上来回走动，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看到他的时候，就急冲冲的出来，“你怎么才来啊，不知道今天放榜啊。” 祁烨看着着急的他，“哎，好像是我考吧，你这么激动干嘛？” “我这不是考不上，又想体验一下这种感觉嘛。”李瑾跃跃欲试说道。 随后又拉着他，往县学那边走。“走走走，我们赶紧去看榜。” 祁烨就这样被他拖着，“急什么呀，放榜在午时，现在才巳时三刻左右，还有很长时间呢。” “那也过去占个好位置啊。”李瑾依旧拉着他走。 路过隔壁的时候。 柳卿卿就在门口，她知道今天放榜，就在准备跟祁烨路过的时候跟他说几句，却看到他被人拖着，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 “早啊，哦，没什么，他闲得没事干。”祁烨跟她打着招呼，看懂她在疑惑什么，又给她解答一句。 “今日放榜，祝公子榜上有名。”柳卿卿行了一礼。 “多谢了，上榜了回来告诉你一声啊。”祁烨说道。 就这样，被拖着去到了县学。 来到这里才发现，已经围着许多人了。 “你看，都怪你，连个好位置都没有了。”李瑾看着满满当当的人围着一面墙。 届时榜单就会张贴在这面墙上。 童生试是最多人的，所以来着看榜的人也是最多，除此之外还有马车仆从，就显得更加拥挤了。 李瑾四处看了看，挤是挤不进去的了。 于是拉着祁烨去到了不远处的一家茶楼。 这里也有不少人，来到二楼之后，见没有位置了，找到一个看到县学的位置，放下了一锭银子。 原本的客人马上就让出了位置。 两人坐下点了茶水糕点，就等着放榜。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原本吵闹的县学门前，也逐渐的安静下来了。 不过，当县学大门打开，几个胥吏拿着一张张纸出来的时候，顿时又吵闹起来。 “来了！来了！”等得快睡着的李瑾一下精神了，“你赶紧下去看看有没有名字。” 让自己的随从周三下去。 二牛不识字，只能留在这。 榜单很快被胥吏张贴在墙上。长长的榜单拼接在一起，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名字。 李瑾同时也伸着头想要看清榜单，但是这里的距离有些远，加上名字写得也不大，他什么都看不清。 “中了！”突然之间，榜单前有人大喊呼喊，应该是榜上有名了。 随即，他身边的同伴也是与他道喜。 更多的人看了一眼之后，便又在榜单上仔细的找自己的名字。 找到的欢喜，找不到的神色暗淡，期待下一份。 童生试虽然只是科举的第一场，也没有人会在这一场搞什么榜下抓婿，但是榜单同样也是有排名的。 也是分甲乙二榜。 现在放出来的是便是乙榜。 按照祁烨读书的时间来说，上乙榜才是正常的。 所以李瑾第一时间就让人去找了。 但是过来一段时间之后，周三回来，一脸苦涩，朝着自己李瑾摇摇头。 他没有在榜单上找到祁烨的名字。 李瑾脸上的笑意，顿时也消失了，看向祁烨好像也有点不好意思，他一大早就拉着人过来，结果却是没有上榜…… “怎么，没有上榜啊。”旁边一道声音传来。 祁烨看过去，却发现居然是彭轻舟。 摇着一柄纸扇，故作风流才子，走过来讥笑道：“早就跟你说了，童生试虽然只是科举第一道，但也不是谁上去考都能过的，你一个农户之子，才读了多久的书，就妄想通过考试，改变自己的身份，真是可笑。” 李瑾皱着眉头，“又是你，怎么，当初在环采阁被我们打击了，现在来找回场子？” 说起环采阁的事，彭轻舟脸色不虞，不过他也知道眼前这个跟秦家多少有些关系，并没有跟他争吵，“我只是过来看看，那种失望的样子。” 第51章 谁是祁烨?! 这时候，县学那边传来声音，李瑾看过去，发现是开始张贴甲榜了，于是又让周三过去看。 “哈哈，乙榜都没上，你还想着甲榜？祁烨，你还不死心啊。”彭轻舟夸张的笑道，仿佛这辈子都没有听过笑话一般。 甲榜的名字比起乙榜少许多，周三很快就回来了，不过从他的脸色，就能看出结果了。 “少爷，没有……” 李瑾低沉着脸色，看向祁烨，却发现他脸色平静，好像没有受到影响。 刚才乙榜的时候是这样，甲榜的时候也是这样。 他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祁烨，你没事吧，没关系的，你就读了一个多月，记不全也是正常，我们明年二月再来肯定过的。”害怕他出事，开口安慰道。 彭轻舟在旁边笑着，“是啊，祁烨，别灰心，明年二月不过，还有七月呢，再不过，不就再来一年嘛，怕什么，你看下面，还有五六十岁还在考的呢。”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般的难听！亏你还是个读书人！”李瑾怒道。 祁烨这时候对李瑾说道：“我没事，我只是在想，哪里出了问题呢，我答得挺好的啊。” “忠言逆耳啊。”彭轻舟心情很好，所以并不介意，笑说道：“你看他现在呆头呆脑的样子，我这样是在安慰他啊，甲榜乙榜没有没关系，不是还有三甲名单嘛，说不定，头名还是你的呢，哈哈”说着他都忍不住笑出来了。 “祁烨？谁是祁烨？” 县学下面，突然有人喊道。 这时候，榜单已经全部张贴完毕。 “头名是祁烨，谁啊，没听说过。” 李瑾听着远处的声音，马上让周三下去看看怎么回事。 彭轻舟脸上的笑容也是收了起来，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很快，周三连滚带爬的跑进来，激动的说道：“头名……，祁公子是头名！” “不可能！”彭轻舟顿时大吼，指着祁烨“他才读了多久的书，居然能够考头名，这不可能！你要哄人也找个好点的借口！” 周三刚才就烦这人了，叽叽歪歪的，嘿了一声，“下面榜单就写着祁公子的名字，你自己不行，不代表别人也不行。” “就是！井底之蛙！”李瑾也是反击道，随后眉毛跳动，“头名啊，走走走，去看看。” 拉着祁烨就下楼，往县学而去。 留下彭轻舟还在嘀咕着不可能三个字。 他自负自己聪明绝顶，童生试也只用几年时间，在被人颔首苦读的时候，自己这般年轻就过了这道坎。 当初更是位列甲榜前二十。 是当时的风云人物。 但是如今，有人居然只读了一个多月的书，便夺得了头名。 而且这个人更是自己认为绝对不可能的人，这让他怎么能够接受？ 不过眼下却没有人理他，自当他也是考试失利，在那犯癔症。 榜前，全部榜单已经放出来了。 没有找到自己名字的人苦着一张脸，在朋友同窗安慰下，只能等到来年二月。 榜上有名的，自然就是兴高采烈，接受着朋友的祝福。 围着的人，逐渐变少了，李瑾便挤到了榜前，看着榜上最前面，上面写着前三名，其中头名写着四个字，江宁祁烨。 若是有同名同姓之人，是要区分开的，也会通知到考生本人，所以祁烨知道，这个名字，就是他。 虽然他有很大概率认为自己会考上，但是也没有想到能够考到头名。 脸上虽然不像别人那般狂喜，但也脸带笑意，心中也是非常高兴的。 “是真的，祁烨祁烨，你看。”一旁的李瑾倒是夸张，指着那名字摇着他，不停的在说。 “好好好，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祁烨只好稳住他，不然被他摇得眼睛都花了。 而一旁的人听到眼前人就是头名，虽然心中羡慕，但也展示出自己的风度，跟他道喜，若是能结识的话，倒也不错。 拿到头名，可以说，下一场院试，中榜的概率会高上很多。 因为点出这头名的人，是县令，为了不拂了他的面子，院试时，只要不是考得太差，都会点中他。 这也算是不成文的规矩了。 不过祁烨可不知道。 很是客气的跟人回礼。 看完榜后，许多人就回去庆祝或者报喜了。 李瑾也是拉着他，去酒楼大吃了一顿。 然后又喝得醉醺醺的，看着倒在桌上的李瑾呼呼大睡，祁烨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他好像比自己还要激动。 让人带着他回去，自己也带着二牛走了。 快到书局的时候，就看到了柳卿卿正站在门前，眼睛一直往街道看着。 直到看到自己后，才远远的打招呼。 祁烨走过去，便听到她问道：“如何了？” 原本她是通过祁烨的神情判断结果，如果欢喜的话那自然就是过了，直接跟他道喜就行，若是沮丧，那就是没过，自然也就不会提这件事。 不过祁烨神情淡然，脸上只是带着淡淡笑容，跟平日一样，那就不太确定了，只好开口问。 祁烨笑道：“考中了，好险，差点以为没上榜呢。” “真的？恭喜公子了。”柳卿卿眼神一亮，笑盈盈的给他道喜。 祁烨跟她还了一礼，又说道：“你站在这里这么久，不会就是在等我消息吧？” 柳卿卿脸上一红，否认道：“自、自然不是，我、是正巧要出门，看到公子了，这才一问。” “哦，是这样啊，那你是去买什么东西吗？”祁烨笑道，继续问。 柳卿卿的眼神开始慌张了，“我去买、买……，小环呢，正是的，刚才还说一起出去买东西的，人怎么不见了？” 一时间没想好，就将锅甩给了小环。 “祁公子，那我先去忙了。”说了一声，就慌张的进去屋子里。 祁烨只是跟她开个玩笑，没想到，她这么害羞，笑着一声，也回去书局了。 书局伙计也知道掌柜去考童生试，今日放榜，所以还是很关注的。 祁烨一进来之后，小华就问了二牛。 当二牛憨憨的说出头名之后，小华的眼睛一度瞪得比二牛的还要大，随后将消息传给其他伙计。 一时间，伙计都笑着给祁烨道喜。 祁烨看着他们，笑道：“少来了你们，当我不知道你们想着什么。如你们愿，这个月加工钱，就当是一同庆祝一下。” “噢，谢谢掌柜的。”阵阵欢呼声响起。 祁烨又提醒道：“高兴归高兴，活还是要干的啊，别偷懒啊。” “掌柜放心，我们可卖力了。”一个个又马上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下午时分，祁烨就带着供单和户籍，来到了县衙，考中了之后，就要登记，等到登记后，童生的身份便确定了。 他是江宁县人，所以要到江宁县衙，而县衙就在金陵城内。 所以不用走太远。 来到的时候，已经看到不少人了，看样子都是来登记的。 祁烨来到后面排队。 因为都是一个县的，虽然不同村，但是也能聊到一起。 这时候先认识人，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成为同窗呢。 祁烨刚到，前面的人便已经介绍自己了。 当自己祁烨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面前的人明显愣了一下，然后问道：“头名的祁烨？” 得到确切的回答之后，整个人也热情了不少，并且也跟前面的人提起。 逐渐的，整支队伍都知道了这次童生试的头名到了。 一个个很是热情的介绍自己，还让他先登记。 就连胥吏也是非常的客气，祝福了几句，笑呵呵的给他登记。 同时登记之后，又让人带着他，在别人羡慕的目光中去找县令。 童生试没有鹿鸣宴，大部分情况就是登记了之后就可以走了。 当然县令也可以叫上考得靠前的学子，提点几句。 像祁烨这种，他是代表着江宁县拿到的头名，也算是对县令教化有功的政绩。 这时候叫他过去，说几句话就很正常了。 来到县衙后院，县令贺元正在院子中坐着喝茶。 带路来的人让祁烨自行进去，自己告退了。 对于他这种平头百姓而言，县令可不是随时都能见到的。 祁烨正了正衣服，便抬脚进去，来到院中，拱手说道：“学生祁烨，见过县尊大人。” 贺元看着四十多岁的年纪，身上穿着常服，看着跟个普通人一样。 看到祁烨的时候，也没有摆出一副县令的威严样子。 而是笑道：“来了，坐。”邀请他坐下。 祁烨坐下之后，旁边的仆人，便奉上茶水，“有劳。”礼貌一声。 贺元看着他这番动作，说道：“一表人才，风姿卓越，不愧是能下头名。” “县尊大人过誉了，烨也是遵循大人之教诲，好读书，读好书，能有今日，也是大人栽培。”祁烨笑道。 贺元一听，脸上笑意更甚，点点头，“教化一直都是我县的重中之重，你能够有这样的觉悟，非常好。我看过你的试卷，字迹工整不说，还将所有的题目都回答了出来。近几年来，我县都还没出现过如此完美的答卷，不仅是我，就连知府谭大人，也是赞赏有加啊。” 祁烨听着，笑着点头，并没有任何骄傲之色，甚至是有些小害羞的样子。 这更让贺元觉得他这人身无焦躁之气。 不过还是要劝勉一翻的，“既然已经取得了头名，但还是要静下心来，明年正好还有一场，只要你认真读书，再过一场，也是很有可能的。” 祁烨随即点头应道：“学生明白，必遵循大人之教诲，好生读书，以备来年。” “嗯，很好，你去吧。”贺元见话说完了，便挥手让他先行离开。 祁烨起身，行礼，随后退去。 第52章 表字钧煜 贺元看着他离开，端起茶水，却是在想着一件事。 在童生试之后，两县人手都在批阅试卷的时候，知府谭颉却是过问了一下，特别点到了江宁祁烨这个人的名字，要看他的试卷。 也就是这时候，他们才知道，这个祁烨居然将所有题目都一字不错的完全解答出来。 而谭颉在看到如此试卷之后，只是说了一句严防作弊，便走了。 这么多人见证下，这张试卷又远超其他人，自然没人敢动什么手脚，将它列为了第一名。 贺元想的是，院试情况下，谭颉应该事务比较繁忙才对，怎么会对童生试感兴趣，还特意点了一个人的试卷。 所以他今日特意叫了人来，还说了谭颉的名字，但是祁烨却表现得很是平淡。 不管怎么说，谭颉的动作，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而且祁烨这人户籍就在江宁，他还是注意一点比较好。 离开了县衙之后，祁烨就准备回去村子里了，回去之前，还买了许多菜肉。 村长一早就说了，等到消息之后，就先派人回去告诉他。 中午的时候，便已经先让人回去了，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估计正着急等着自己回去呢。 驾着驴车回去的时候。 果然就看到了许多了人站在村门口，村长也在中间。 看到人回来了的时候，便是一阵骚乱。 这一刻，祁烨受到了最热烈的欢迎，比之前还要热烈，村里人都是笑意盈盈，热情的跟他打招呼。 “考上了，考上了。”村长也是拉着他，眼睛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什么大宝贝，殷切盼望。 “祖宗保佑，我祁家村，总算是要出个读书人了。”村长双手合掌，口中念叨着。 随后看着祁烨说道：“快快快，拿那个本子出来，让我看看。” 祁烨被围在中间，都是在祝贺他的人，正在跟他们说笑着，闻言问道：“什么本子？” “就是那个考上就有的本子啊，证明你身份的，你不会没有拿回来吧？”村长着急的问道。 祁烨这才明白他说的什么，笑道：“您老说的是金花贴吧，我只是考了个童生，没有那东西。院试过了之后，可能才会发个帖子之类的。” 村长很失望，“县尊也太小气了，连个帖子都不发，好歹是头名啊，多长面子啊。” 不过他很快又高兴起来，“我们祁家村，也有个童生了，看看以后谁敢欺负我们，老李那边不过也是个童生，而且还是几十名开外的，估计这次院试，还会落榜。彭家那个，最好也落榜！” 意气风发的看着左右两边方向，开始“祝愿”他们。 说完之后，也就拉着祁烨往祠堂走。 虽然只是童生，在金陵这样的城里，不算什么，但是在城外各村子上，却是有很大帮助。 最起码，李家村的那个里长，就不能再随意打压祁家村了。 而且，祁家村这么多年来，可从来没有出过童生，告慰一下祖宗，还是很有必要的。 来到祠堂的时候，已经看到摆着不少桌子里。 上面也有各家亲手做的菜。 这也是村子的传统，祁烨成为童生，对村民也大有裨益，更别说，他还提供了那么多活计，让他们的生活水平得到了提高。 自然也是下了血本，拿出了自己的拿手本领，做了鸡鸭鱼各种肉食。 在拜完祖宗之后，祁烨就带着三个妹妹一桌桌的吃过去，都品尝过了之后，也让人将他买来的菜肉一并煮了，今晚全村人在祠堂吃饭。 …… 第二日，祁烨起床，揉了揉脑袋，昨晚吃饭的时候，喝了不少酒，虽然度数不怎么高，但是量比较多。 走出房间，发现隔壁屋子妹妹还没起床，昨晚她们也是帮忙做菜和收拾，也是累得够呛。 围着屋子跑步，出了一身汗之后，头脑就清醒许多了。 出门的时候，看到二牛，摇头晃脑的，一看就是没睡醒，这家伙昨天晚上跟村内年轻人喝酒喝得可猛了。 走过去拍了拍他，才勉强清醒过来。“烨哥儿，早啊。” 带着二牛来到村口，能够看到不少人都打着哈欠，不过还好，都过来了，没有人落下。 准备带着他们去城里的时候，看到了远处走过来几个人，为首的人认识，隔壁李家村李田李里正。 “李叔，怎么一大早过来了？”祁烨笑问道。 都是认识的，加上是里正，所以就给他面子，叫一声叔。 李田走过来，喘了几口气，看着祁烨，也是笑道：“找祁老头说点事，听说你考上童生了？” “那当然，我们烨哥，还是头名，昨天还见了县尊大人呢。”祁烨没说话，二牛就先喘上了。 李家村比祁家村要大不少，加上本身就有童生了，认字程度自然不是祁家村能比的，参加童生试的人也有许多，知道祁烨考上也不足为奇。 “祁老头那家伙，怕是乐疯了吧。”李田嘿了一声，“行了，你们去忙吧，我去找祁老头去。” 说罢就带着人进村了。 祁烨也没多管，带着人进城。 童生试虽然结束了，榜单也放了，不过院试第二场今日正式开始。 祁烨跟以往一般，在书局做着规划，同时打算出新的一本话本了，正在回想构思。 觉得累了，便去莫愁湖那边散步。 “祁烨，好久不见你小子了，过来过来。”在亭子边上，遇上了秦翰儒。 说实话，也有几天没来这里了。 “秦老爷子，几日不见，还是这般的精神啊，李先生也回来了。”祁烨不止看到了秦翰儒，还有之前有事离开的李贤。 几人如同以往一般坐下，喝过茶水之后，秦翰儒便笑道：“我对你考上童生没有什么怀疑，不过没想到你却是考到了头名，整张答卷写满，居然还无错漏，我当年也没做到呢。” 李贤也是笑道：“虽然只有两道，且都是记忆，但你这般年轻，却能做到一字不错，别说是全府，就算是整个南直隶，都没几个人能够做到。” 听到他们这么夸奖，祁烨笑笑不说话。 李贤又问道：“你如今也是童生了，年纪也到了十六，可有表字？” “煜盛。”祁烨说道。 表字一般是由父母师长辈赠字，但祁烨父母已经不在了，家中也没有什么长辈，也没有拜师，考虑到以后方便，便就自己根据名字延伸取了一个。 李贤念着祁烨的表字，“很好的字，不过锋芒多漏了些，不如将煜字放后，改盛为钧，钧煜，如何？” 秦翰儒听到后，也是“嗯”的一声，“年轻人有朝气是好事，但是也要明白过刚易折的道理。这表字，如果没猜错，应该是你自己起的吧。” 祁烨笑了笑，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其实他也觉得自己是不是起得太锋芒了些，煜本身有光、明之意，再加个盛，确实有些曝光了。 “钧煜，祁钧煜，听着不错。”祁烨心中想道，随即站起，拱手弯腰道：“多谢李先生赠字了。” 李贤按住他的手，“哎，多礼了，我们相识也有些时日了，不必多礼。” 祁烨随即也是坐下，他的表字也就决定了，钧煜。 说完了童生试之后，话题又转到了西边长江上。 别看最近又是环采阁又是童生试，只不过才过去了几日，长江水患的事情还未完全结束呢。 秦翰儒喝着茶说道：“钧煜的方略递上去之后，内阁那边看了，也是觉得很不错，也已经实行了。效果嘛，也的确如此，荆州附近水患之地的百姓，已经得到了妥善安排，朝廷派了强项令，各地官员也不敢怠慢，钧煜啊，你这方略，可拯救了不少百姓啊。” 祁烨笑道：“能有帮助就好。” “钧煜的方略自然是好的，只可是，依旧很许多人百姓流离失所，甚至被迫为贼，一些官员居然毫无作为，简直可恶！”李贤冷声说道。 见祁烨迷惑，秦翰儒就说道：“在官府救灾的同时，因为方略是第一次实行，一些地方时间上来不及，就给了一些人机会，倒卖粮食，百姓没有银钱，就只能卖地，甚至是投身为奴为仆，一些人不愿意，就铤而走险，成为了流寇。” “更可恶的事，地方官员居然连同世家大族，倒买倒卖，竟然借着官仓的粮高价卖给百姓！若不是这次朝廷派了巡抚都御史熊辛下荆州，这件事恐怕还被瞒着呢！”李贤语气愤怒的说道。 相比之下，秦翰儒就冷静许多了，“荆州同知、判官当场判刑，下属的几个县级官员和犯案的几大世家也被押在灾民面前被明正典刑。这件事，也震惊了不少人，知道这次朝廷的态度，随后救灾便方便许多了。” 祁烨没想到，短短几天内，发生了这么多事。 “按照这么说，西边那不是杀得人头滚滚？” “不杀，何以正法？何以证明朝廷的态度？”李贤说道，“这次最可恶，便是那些世家大族，国家正在面临困难，百姓正在遭殃，但是这些人呢，却是当成了一场盛宴，一场搜刮的狂欢！” 世家豪门，兼并土地，收拢佃户，祁烨来到这里有段时间了，自然也听说。 像水患这种情况，自然就是他们出来收割的时候。 第53章 河道治理 李贤又说道：“远的不说，单是金陵城内，不也有世家趁着这个机会运粮去到水患之地，高价售出。” 看着激动的李贤，秦翰儒只是默默的喝茶，祁烨自己就是个小老百姓，也没有资格说什么，只是当个听众。 幸好，李贤很快也冷静下来，“据说朝廷这次打击世界高价粮的力度很大，且看着吧。” 说到了长江，秦翰儒说道：“今日院试考策论和诗词，诗词先不说，策论的话，应该就是河道治理吧。” 河道，特别是长江与黄河，一直都是朝廷的重中之重。 关于这方面的考题，其实也出过不少。 正好荆江段河段决堤，这次估计很多人都会猜测策论就是考这个，应该多少都会回去调查过这方面的内容。 “对了，钧煜，如果这道题给你，你会如何作答？”李先生这时候问道。 “河道啊。”祁烨手指交叉着，脑海中开始翻找记忆，看看有没有相关的。 而秦翰儒和李贤两人看他这种情况，跟当初给出方略的时候一个样子，一下子都有些好奇了，不会真的有什么见解吧？心中都不禁想道。 祁烨这时候说道：“河道治理，说白了就是控制和改造。其实可以分为治导、疏浚、护岸、塞之强干、源头治理等多个层面……” 将信息整理组织之后，开始说河道治理这个话题。 秦翰儒和李贤两人这次就有经验了，马上叫人拿来了纸笔，还拿了长江和黄河的地形图过来。 “……无论是长江还是黄河，都沉积许多泥沙，这些都是河流带来的，河床自然就越来越高，导致我们岸堤也只能越起越高，这样形成的后果就是，一旦决堤，累计的水量会猛的一下子冲垮河堤。最后的结果就不用我说了，所以最后一定要看情况，裁弯取直，清理河淤都是要做的……” “……然后还有一系列的护理，河水带动的泥沙多，那是因为一些地方植被少，特别是前朝，修建皇宫的时候，大多木料都是从西边取，导致不少地方黄土变多，可以试着植树造林……” 祁烨口中，不停的说着一些新的词语，秦翰儒和李先生两人也是聪明人，很快就理解了他所说。 随后三人拿笔，在地形图上不断写写画画。 从河道梳理，到防洪，再到航运。 两边的仆从感觉眼前这一幕好像在哪里见过。 “长江黄河，两河绵延，单靠一地是无法控制的，一定要让各州府之间通力合作，才能真正防范于未然，我能想到的，就是这么些了。”祁烨沙哑着声音，端起茶水猛喝一通。 三个多小时的谈论，别说他了，秦翰儒和李贤两人的声音比他更加沙哑。 不过两人现在可顾不得喝水，看着写画着地形图。 李贤感叹道：“钧煜啊，这可不是一些啊，若是这次院试真的考这题，而你又是考生，我肯定点你为首名。” “这些计策，哪怕是工部下属的水部主事，恐怕也未必能够想到啊。”秦翰儒也是看着他说道。 祁烨闻言，被茶水呛到了，“咳咳，老爷子，你可别开玩笑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河道治理一直不见成效，长江的事你也看到了，朝廷的人也一直在寻找着法子，一些地方跟也钧煜所说的，有不谋而合之处，只是没有钧煜的这般全面。” “这可是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啊。”李贤也在一旁赞同说道。 祁烨笑道：“其实我也是纸上谈兵，具体能不能用，怎么用，还是得要试验过才知道。” “虽未试验，但是从思路上来讲，还是没问题的。”秦翰儒看着记录的草稿说道。 说完了河道这个大命题，秦翰儒和李贤两人要消化一下，所以就捡着一些比较轻松的事情来说。 “听说几日前，你个李瑾那小子还去了环采阁，还写了几首诗词，一举拿下了当时的清倌人，最后还给她赎身了？”秦翰儒看着祁烨，眼神玩味。 李贤也是笑着，“这件事，一看就知道是李瑾撺掇他去的。” “写的诗词还不错啊。”秦翰儒念了几句。 李贤也在一旁取笑道：“这样的诗词，说真的，钧煜，你要是参加院试，妥妥的高中。” 祁烨只好笑着摇摇头，一副无奈的样子。 “那姑娘，也是个心志颇高的。” 说着，将柳卿卿的事说了出来。 秦翰儒听后点头，“身在红尘当中，保持己心，也难得，而钧煜你能够不欺暗室，还这般的帮她，也是君子所为。” “什么君子不君子的，我又不喜欢强迫他人，身处红尘，又不是她想如此的，能帮就帮嘛。”祁烨说道。 李贤点头道：“这便是钧煜可贵之处。” “再说下去，我可要骄傲了。”祁烨笑道。 随即三人都笑了起来。 又歇了一会之后，祁烨见时间差不多了，就起身告辞。 秦翰儒说道：“钧煜啊，如今你也进了童生。下一场是院试，可就不一样了，文章之道，没有人领进门，你是很难写的，有空的话，多来我府上，我给你讲讲，顺便也陪我说说话，可好？” 祁烨笑着点点头，“好啊，有空一定多去叨扰。” 等他离开不久后。 秦翰儒和李贤依旧坐在亭内。 “老爷子，你是怕楚家的人对他不利？”李贤轻声说道。 既然能够知道祁烨在环采阁的事，自然就知道那天跟楚阳出了龌龊。 楚家自然不会将祁烨看在眼内，但是如果楚阳正要搞点事，还是很简单的。 秦翰儒点点头，“这是其一了，钧煜这个孩子，你也看到了，非常不错，总不能让他就这么埋没了。” 李贤总觉得没这么简单，突然缓缓的说道：“子怡好像也到了十六了吧，最近不是总有人来隐晦的提亲了吗？” 秦子怡，秦老爷子的大孙女。 “说哪去了呢，子怡可是个有主见的，最不喜欢别人强迫她。”秦翰儒摆手说道。 李贤也只是笑笑，没有再说什么。 …… 祁烨离开莫愁湖的时候，也差不多就是院试考试结束的时间。 童生试和院试都是早上开考，下午收卷，考一天。 到了乡试之后，才会考两日。 所以回去的路上，就能看到许多人都在往府学宫去。 甚至一些有钱人，都是全家出动，内眷也坐着马车去了。 院试通过者为秀才，含金量和不是童生能比的。 这才算是有了功名，可以免除徭役、见知县而不跪、不上刑等等特权。 如果考得好的，朝廷还会每月发粮，到时候去考乡试，也会报销一路食宿。 也不意外他们会这么关心。 祁烨想着，若是自己考院试，说不定村长还会亲自来呢。 回到书局不久之后，等人都回来了，便一同回去村子里。 没想到的是，刚回到，正想着回家，就有人过来跟他说，村长在找他。 于是又去了一趟村长家里。 “村长啊，您老昨晚高乐了这么久，年纪一大把了，还不好好休息一下，这么急着叫我来。”祁烨来到的时候，看到村长的精神不是很好，就笑道。 祁赫却是没有心思跟他开玩笑，认真说道：“今天你遇到李田了吧？” “啊，正准备去城里的时候见到他的，看样子好像出什么事了？”祁烨看他脸色正经，便问道。 祁赫提了口气，“李田过来跟我说，最近城外有些不太平。” “怎么说。” “西边不是水患嘛，灾民来城里讨活了，一些贼人流寇什么的好像也来了，上元县那边，就李家村过去，那片树林那边，不是还有村子嘛，说是有贼人摸进来了，偷了不少东西，一个村民看到，想阻止，还被打伤了，如果不是村子里的人来得快，怕是要被打死。所以啊，现在里长下令了，让各村自己注意外人。那伙人，摸过来也很有可能。” 祁烨哦了一声，“您老是怕我们遇到吧。” “可不是嘛，你们整日里出去的，加上我们祁家村本身也不大，如果真的又贼人，很容易就被惦记上了。”祁赫担忧的说道。 现在村子里好不容易出了个读书种子，还想着以后能够壮大村子，结果现在来这档子事。 祁烨也明白，想村长这种老人，虽然现在贼人还么看见一个，但是他们总是抱着最坏的心态来思考。 加上周围几个村子，祁家村现在人少，但也不是很穷，若是自己是贼人，估计也会看上这个村子。 祁烨安慰了几句，见没多大作用，“这样吧，村长，我们组织人手，在村子各处放哨，到了晚上，也实行轮换巡逻，一旦遇到贼人，马上敲锣，全村人出动抓贼。” “对方要是人多怎么办？百来人的。”祁赫又问道。 祁烨摇摇头，“我们这里是江宁县，是距离金陵最近的几个村子之一，贼人的数量绝对不会太多，否则早就引起府衙注意了，顶多也就是十来二十人。” 祁赫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整个人也没有那么紧张了，“行，我们村子人不多，人也住得密，巡逻起来路线不会太长，如果真有生面孔，也容易发现。不过，这几天你还要回去城里吗？马上他们抢你们怎么办？” “抢我们，我们一群小家伙，又没钱，抢我们做什么？”祁烨笑道，其实他是带钱的，上次赢了一千两，他手上怎么也拿着百来两银票，以备不时之需，不过贼人的话，肯定是不知道他的情况的。 祁赫还是有些担心，他想着祁烨他们先不去城里，先在村子里待几天，看看情况再说。 祁烨看懂了他的心思，“现在贼人也不知道会不会往我们这边来，你让他们停了活计，他们愿意吗？贼人一直不出现，难道就一直不进城吗？这也不可能对不对。” “那好吧，不过你们若是能够早些回来，还是早些回来吧。”祁赫最后还是妥协了。 第54章 戏班难事 接着，就是召集了村里人到祠堂前，将事情跟村民说了一声。 尽管巡逻和站岗会压缩村民每日的种田做工时间，但是他们也都知道这件事的后果，所以并没有反对。 随后，就开始了分组，晚上选择两班倒，轮流制。 祁烨以身作则，当天晚上，愿意第一个巡逻。 二牛见状，也是跟着。 其他诸如祁虎他们，也是纷纷出声，愿意今晚开始巡逻。 算是将积极性调动起来。 最后再点了四人，加起来一共六人，两人一组，按照一定的规划线路，进行巡逻，如果真的遇到贼人马上敲锣，听到锣声之后，其余两组也会敲响，这样的话，全村人基本上都能听见了。 决定了之后，各人就各自回家，吃过饭后，待晚上，就开始。 金陵城，秦府。 秦翰儒回来后，又是来到了书房，拿出了一些关于朝廷治理河道的方案，结合今日三人讨论的计策，重新整理了一下。 正在埋头写着的时候，门被敲响了，“爷爷，该用膳了，您在里面吗？”一个清脆女子的声音响起。 秦翰儒听出是自己孙女秦子怡来了，说道：“进来吧。” 房门随即被推开，一身淡黄色宫裙的秦子怡捧着茶水进来，“爷爷怎么又忙得这么晚，不是才刚回来吗？也不让人添点水。” 说罢，将茶水放过去。 秦翰儒对儿子严厉，但是对孙女疼爱，端起茶水美美的喝了一口，“这不是一时之间忘了叫人添嘛。” “什么事情这么急，叫人添茶的时间都没有。”秦子怡嘀咕着。 秦翰儒一笑，点了点桌上的文书，“自然是重要的东西了，今日跟钧煜讨论了一些关于河道治理的方案，从中得到了不少启发，于是便整理了一下。” “钧煜？”秦子怡疑惑，没听过这个名字。 秦翰儒想起她还不知道是谁，说道：“钧煜就是祁烨，参加了童生试，以头名上榜，可是个不可多得的英年才俊。” “头名，看来是个博学多才的，上次爷爷回来之后躲进书房写写画画一晚上，也是因为他，看来爷爷很是喜欢他呢。”秦子怡笑道。 关于祁烨，她知道的其实不多，之前倒也在莫愁湖见过一面，再次便是知道《西游》是他所写。 “钧煜是个风趣之人。”秦翰儒也不否认的说道。 抬头看着自己孙女，发现自己孙女果然长大了，亭亭玉立，脑海中突然之间想起了今日李贤说的话。 祁烨虽然现在只是个童生，但是以他之才，通过院试不难。 至于出身农户，这也没什么，以秦家现在的情况，根本不用看出身。 这个出身反而更好，没有太多牵扯。 上面也没有婆母，到时候也不用站规矩…… 想着想着，秦翰儒都有些动心了。 倒是秦子怡，却是看得有些不自然了,“爷爷，怎么了？” 秦翰儒看着她，眼中露出怜爱之意，“小怡今年，也到十六了吧。” “嗯。”秦子怡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自己的年龄。 “长大了，也该是找婆家了。”秦翰儒笑道。 秦子怡的脸色一下子红润起来，“爷爷在说什么呢，孙女还小呢，还想在爷爷身边待几年呢。” “哈哈，待几年，可就成老姑娘了。”秦翰儒虽然知道这不可能，不过还是很高兴。 秦子怡也是低下头，满脸害羞。 “钧……”秦翰儒正想说祁烨，不过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算了，还是再看看吧，这毕竟不是自己一家之事，祁烨的态度也很重要。 反正到时候让他上面，让他们看看再说。 “没什么，走了，去用膳吧。”秦翰儒起身，合上文书，在秦子怡搀扶下出了书房。 而在另外一家院子，李贤也在看着文书。 却是关于祁烨的身世调查。 李贤的目光也从最开始的平淡到如今的眉头轻皱。 “你确定了？”眼睛看着文书，却是说了话。 在他前面，有一人正垂着手，闻言说道：“确定了，我们的人查到了十几年前的事，为了确认，花费了不少功夫找到了当年的人。至于说的那位老人，因为见到的人不多，所以暂无线索。” 李贤听到后，一只手在文书上轻轻点着，片刻之后说道：“先这样，下去吧。” 挥手让他下去，自己却是看着文书在思索着什么。 …… 一夜过去，平安无事。 虽然昨天晚上巡逻了半夜，不过祁烨还是一早起来锻炼。 之后，便带着人进城，出村口的时候，就能看到一些人拿着啰，已经去到一些视野好的地方站岗了。 虽然村长说得严重，但是在路上，也如同往常一般，并没有对他们造成什么心理压力，也就是守后半夜的几个小年轻打着哈欠趴在驴车上补觉罢了。 童生试已经过了，所以祁烨就打算继续忙活书局的发展。 虽然他现在能够用记忆力去赢钱，也在大胜赌坊试验过可行性。 但是身为一个红旗下的人，他与赌毒势不两立！ 加上他又不是不能挣钱，没必要去赢那没明堂的钱，也不是哪家赌坊都会任由他这么赢钱下去来的。 现在他打算写下一本话本。 水患的话题逐渐过去，《西游》带动的志怪系列热度还在，不过也慢慢冷下来了，刚刚过去了七夕，情情爱爱的反而起来了。 于是祁烨打算来本西游加爱情的《大话西游》。 因为边幅不如《西游》这么长，所以打算分上下两册。 经过润色之后，上册已经写好了。 他还在报纸中写下了预告。 特别是那句经典的“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我面前……” 效果的话，最起码李瑾看到之后，就被那句话打动了，缠着祁烨想要拿到手稿。 “过……过几天……你就能够……看到的了。”祁烨用力掰开他的手。 没有办法提前观看的李瑾只好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他，就像个得不到玩具的孩子。 祁烨搭着他肩膀，“走啦，还要想办法再多做点宣传。” 两人走在街上。 路过瓦市的时候，李瑾走了进去，因为水患的事，不少人都少来娱乐，这边挺冷淡的。 到现在，才有慢慢恢复起来。 各个戏班都在卖力的表演，祁烨看到觉得不错的，也会放下一些铜钱。 一路逛着，很自然的就会去到大庆戏班。 毕竟当初第一桶金就是在这挣到的。 但是来到这边的时候，才发现，大庆戏班面前的台子却是没人表演。 走过去看的时候，发现好像应该有几天没有表演了，积着一层灰。 祁烨和李瑾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疑惑。 随即两人来到后台。 以往堆积得满满当当的后台，现在也少了许多东西。 走进去之后，就听到了班头在跟别人说话，“吴管事，再给我一点时间，我的戏班一定能够起来的。” 另外一道声音哼了一声，“梁班头，不是我不给你时间，但是你看看，你戏班还有几个人？当初借钱给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我总不可能落得个血本无归吧，钱的利息呢，我就不跟你要了，但是必须还钱。你也别跟我说没钱，没钱我直接叫人过来搬东西。” “别啊，吴管事，要是搬走了这些东西，我戏班就真的要散了。”梁班头的声音带着哀求。 “这我可不管。” 就在梁班头哀求的时候。 祁烨进来了，“班头，好久不见啊，怎么不见前面的人表演呢？” 声音吸引了两个在对话的人。 梁班头见到是他，挤上笑容，“祁小兄弟来了，你先等等，我这边处理点事。” 吴管事不认识他，继续说道：“没什么好说的了，要么还钱，要么我搬东西走。” “再宽限我几日，真的，我马上去筹钱。”梁班头哀声道。 吴管事却是依旧板着脸。 祁烨这时候问道：“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欠钱了？” “这……”梁班头不知道怎么说好。 吴管事却是说道：“他戏班经营不善，借了钱，现在到期了，还是还不上，就只能拿这个戏班抵押了。” 祁烨点点头，“是这样啊，多少钱啊。” “不多，一百两银子。”吴管事伸出一根手指。 祁烨走上前，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正好，我这有，我帮他还，这个戏班，我要了。” 吴管事倒是意外这人居然拿出了一百两，而且眉头不皱就还了。 不过他是无所谓的，与其叫人过来搬东西还要卖出去变现，还不如直接拿钱。 接过银票之后，给出了借据，“这个戏班可不值这价格。” “我觉得值。”祁烨笑道。 吴管事没多说什么，只是对梁班头说了句“你走运了”就走了。 第55章 城中事 梁班头这时候却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祁烨才好，最后还是抬头说道：“多谢你了。” 只说了一句，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祁烨这时候说道：“我帮你，并不是因为跟你认识。我是说真的，这个戏班，我买下了。” 梁班头这下就有些不理解了，“我这戏班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如果真的赚钱的话，我也不至于去借钱了。如果还想再做戏班，估计还得赔……” “戏班是要做的，不过这次不一样。你们戏班之所以活不下去，就是因为争不过别人。而我恰巧有些想法。”祁烨说道。 之前他便有了一些想法，后来去了环采阁之后，这个想法加深了，只不过来后忙着童生试，就延后了。 现在正好有时间安排。 梁班头想了想，回忆起了之前说书的事，“祁小兄……，祁掌柜，莫非你是想让我们继续说书？” 既然书局已经卖了，自己的态度就得端正些。 祁烨自然听出来了，不过没有纠正，戏班内，他也要确定自己的主导地位，“跟说书有些关系，但又不仅仅是说书，我打算弄舞台剧。” “舞……舞台剧？可是要跳舞？”梁班头有些不太理解。 祁烨说道：“简单来说就是用表演演绎说书内容，并不是要跳舞，到时候我会出一份具体的计划书，现在你先把戏班的人都叫出来，让我看一下。” 梁班头似懂非懂，很快就去叫人了。 一旁的李瑾从刚才就一直在旁观，这时候上前说道：“你是打算像环采阁那样吗？” “有点区别，现在我们的说书都是一个人说，演绎男女小孩，如果我用一批男女老少上台表演其中的片段，会不会更有观赏性？”祁烨解释着。 李瑾还是有些见识的，闻言说道：“就像是折子戏那样？” “有点像吧，不过折子戏是戏剧，需要唱功，我这个则是趋向于演绎。”祁烨转着手跟他解释。 不多时，梁班头就带着人进来。 人数不多，也就五六个。 其中除了梁班头，就是说书人老苍，剩下几个以往也见过。 带人出来之后，梁班头就惭愧着脸，“戏班没什么客人，一些人便走了，剩下的几个是我以前买来的，还有就是老苍头这把年纪了，出去也没人要他。” “人数是少了些，不过没关系，慢慢再找人吧。”祁烨倒也没有骂他，戏班这种情况刚才他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梁班头哎了一声，又问道：“那我们现在先干嘛？” 祁烨也是来回踱步，“这样，你们先整理一下戏班，到时候我要整改一些舞台，最后来匹配我们的节目，我也要回去谋划一下。” “好。”这时候梁班头也没有什么想法，只能是跟着点头了。 搞定了大庆戏班的事之后，祁烨也就没有什么心思继续逛了，回到书局之后，就开始策划舞台怎么弄。 而李瑾看他这般的认真，也不好拉着他到处去耍。 第二日下午，祁烨才带着他目前第一部分计划，去找到了梁班头。 这部分，大部分都是戏班的布局修改，他还画了图。 让梁班头叫匠人按照图纸直接做就行。 院试的第三天。 今日是放榜日，府学宫门前，挤满了人，跟童生试一般。 不过这次跟祁烨没多大关系，所以他也就没去，而是在书局中一边写着戏班规划，还有处理下一话本的印刷，没时间去关注。 在他写好一部分的时候。 李瑾突然从外面跑进来，眼定定的看着祁烨，“我刚才去看榜了，猜猜我看到了什么吗？” “什么？”祁烨头也没抬直接问，反正自己不猜他也会说的。 马上，就听到李瑾夸张的说道：“那个彭轻舟没有中，榜上没有他！” 祁烨听到后，只是笔停了停，“没上榜，也很正常，这可是院试，考上十次八次的人也有不少。” 后世没考上自己理想大学的人多得是呢，惊讶什么。 李瑾嘿嘿笑道：“这孙子之前说得牛鼻哄哄的，没想到是个样子货，还在我面前大言不惭，就这？” 对于他这种小人得志的话语，祁烨一向是不理的。 而在府学宫前。 两榜已放，考中的欣喜若狂，落榜的面如死灰。 彭轻舟就是这般的脸色，整个人看不到一点气息。 一旁的同窗知道他是收打击了，安慰道：“没关系的，轻舟，我们还年轻，明年还有一场，我们可以继续努力。” 彭轻舟眼睛空洞的看着榜单，“怎么会没有我的名字呢，为什么，我不信我不信……” 口中不停的念叨着。 同窗见状，也只能是叹口气。 今年水患，他们也的确是押对了题，是关于河道治理的，再加上诗词一道他的水平也不差，想着还是很有把握的。 现在却依旧是落榜了，特别是上榜的还有平日里跟自己还有一些距离的同窗，这更让他无法接受。 彭轻舟这时候慢慢回想到，自己在考场上的时候，在写诗词的时候，回想到了环采阁那天诗词被祁烨所压制。 还有他居然能够得到童生试的头名。 心乱之下，无论是策论还是诗词，都大失水准。 是了，就是祁烨，若不是他的话，自己怎么会落榜！ 当一个人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一个借口的时候，理性就会偏向这个借口。 彭轻舟这时候已经完全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祁烨身上。 都是因为他！自己才落榜的！ 心中无比愤怒着。 书局中，祁烨感觉自己要打喷嚏了，但是刚仰起头，前摇都准备好了，喷嚏却是没有下来，一时间让他很是难受。 最后揉了揉鼻子，驱散那种不爽的感觉。 接着又在纸上画画。 既然要做舞台剧，那么背景板就是必须的了，而第一场演什么，他已经想好了。 画好之后，让人将画册送到大庆戏班那边，梁班头看到后就会明白的。 又过去了一日。 到今日，随着不停的在报纸预告《大话西游》，已经有人开始过来问了。 祁烨也在昨日的报纸中，写上了今日的发售时间。 而一大早，也让人在门口摆了长椅，上面摆放着一本本的《大话西游》。 鉴于之前的《西游》，再加上预告的那句话，很多人都很感兴趣。 特别是一些闺中小姐，已经很明显看出是一本说情情爱爱的。 所以几日前就让人订下了书籍，等到发售日就会直接送来。 而在门口，这时候已经有人在等候着了，是一些已经等不及的人还有的就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小厮。 甚至其中还有一些其他书局的人也说不定。 随着人数逐渐增多，不得不多叫一些人手来帮忙售卖。 时间一到开始售卖，马上排队的人便大声喊着。 “给我来一本！” “我要两本！” 而熟悉城内各个府邸的祁虎他们，也拿着书往自己的负责的区域去。 至于李瑾，已经是拿着上册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在他旁边，还放着两本，是拿回去给秦家两姐妹的。 售卖一直忙碌到大中午，人数高峰才过去，现在倒是没有那么多人了，小华一个人便能够搞定，不过书还是印少了。 估计过了今天，很多书局台面也会摆上这本书了。 不过没关系，他还有下册。 现在还属于摸索时刻，等他多出几本，摸清楚之后，就能一次饱和绝大部分，拿到最大份额。 又鼓舞了伙计之后，看到李瑾正看得入神，就过去拍拍他。 “你刚才就坐着啊，也不来帮忙。” 李瑾抬起头，看了看柜台前面，“这不是能忙得过来嘛，不需要我。” 随后又低头去看。 祁烨还是有些低估了这故事的魔力。 当然，这也跟如今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娱乐有关。 在两天之后，至尊宝和紫霞仙子的爱情故事就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 各戏班、茶楼的说书人不约而同的说起了这个故事。 长盛书局的名声也水涨船高。 当然，其中也有一些反对的声音，大多是家教甚严的门户，认为这种情情爱爱的教坏自己闺女。 不过这也不能拦住那些女子偷偷的看。 “姐姐，你说我的如意郎君是什么时候会踩着七彩云朵来迎娶我？”秦府内，一个女子说道。 坐在她对面的是秦子怡，而能叫她姐姐的，就只有她的妹妹秦子浛，也就是秦二小姐。 秦子怡笑道：“小丫头才多大，就想着出嫁了。” 说着，他也想起了之前爷爷在书房跟她说找婆家的事，脸上又红了起来。 秦子浛端起书，“那家伙看着挺凶的，没想到也能写出这样的话本，小看他了呢。” 那家伙，自然就是指的祁烨。 秦府虽然也是豪门，但是因为秦翰儒比较开明，所以并没有禁止她们看着情情爱爱的杂书。 “听说他还考了头名，居然能够考头名，真是奇了怪了，之前见他还是在山上，穿着满是补丁的衣服，还骗了我的钱！一下子就成了孙神医的师弟，然后又开了书局，跟李瑾胡闹在一起了，现在还考上了童生。” 秦子浛歪着头，她算是见证祁烨一步一步发展起来，所以很是想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 一旁的秦子怡正在绣着花，耳中听着妹妹略带疑惑的话语，视野也看向了桌面的话本。 之前李瑾带回来的两个话本，她都看过，认为写得很好。 对于祁烨这个人，也从妹妹口中得知。 这时候问道：“小浛，你当时遇到他的时候，是个什么情况？” 她也开始有些好奇了，这人能得到爷爷那么高的评价，她相信自己爷爷不会看走眼。 “他呀……”秦子浛慢慢回忆起遇到祁烨的事，开始添油加醋的讲述她认为的祁烨。 第56章 拉人入伙 长盛书局。 最近几日客人激增，店内开始忙活起来了。 李瑾也是缠着祁烨，想找他拿到下册。 看到他在写着草稿，就凑过来，“这是下册的内容吗？” 祁烨推开了他，“不是，这是戏班那边要表演的节目，现在那边正在修整，我这边先弄出剧本，然后还要安排人排练。” “剧本？什么故事来的？”李瑾最近因为话本的原因，对这些故事很感兴趣。 祁烨却是没有告诉他，“到时候你就知道，现在看了，到时候你看现场就没有那种期待感了。” “真有这么神奇？”李瑾不信，他什么没见过，不过却也没有非要看。 大庆戏班这几日，虽然没有再开张，但是已经在重新整理舞台，背景板也在加紧制作，梁班头留下来的人中，还真有擅长画画的，进展颇为顺利。 同时也让他去找一些可塑性比较强，能够留下来的演员。 而为了避免再有人离开，梁班头甚至是跟人签了契书。 “剧本、服装、背景……”祁烨一项一项的划着，很多都准备好了。 这时候，小华从外面走进来，悄悄的说道：“掌柜的，我刚才在外面好像看到有几个人怒冲冲的去了个隔壁。” 当初接柳卿卿出来的时候，便是先来到的书局，伙计都看见了。 加上祁烨也是时不时的过去隔壁，所以伙计很自然就认为，柳卿卿是他的红颜知己。 正在策划着的祁烨一听，慢慢的搁下笔，“你确定？” “嗯，就刚才，还听到为首的人还说什么找她算账的话呢。”小华笃定的说道。 “我过去看看。”祁烨起身，一旁的李瑾好像听到了什么八卦，也跟着出来。 两人来到隔壁的时候，门关着，也听不见里面有什么声音。 敲了敲门，没人应。 又喊了几句，等了一会之后，门才被小环打开。 “祁公子，李公子。”见到两人马上行礼。 祁烨问道：“你家小姐呢？” “小姐她……，现在不方便。”小环顿时为难的说道。 祁烨也不拐弯抹角，“我伙计说，刚才看到有人急冲冲找你们来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小环嘴巴努努，最后还是说道：“祁公子，小姐之前不是听了公子的建议，去教人练琴，不知道他们从哪知道了小姐之前的身份，于是就上门来闹事了。” 说着，还挺幽怨的看着祁烨，因为是他给的主意。 柳卿卿以前在花楼待过，尽管是清倌人，但是别人可不这么认为，清白总之是受损的了。 如今这世道，讲究清誉，别人会因为这事而发作，倒也正常。 祁烨身为后世人，却是没有那么多偏见，“我去看看吧。” 说着，往屋内走。 越靠近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来声音了。 一道比较泼辣的声音喊道：“赔钱！必须赔钱，不单止要将我们给的束修还回来，还要再赔钱！我们孩子都因为你，粘上污名了！” “我之前就说，一个好端端的姑娘，怎么会自己出来养活呢，原来是个妓子！惯会勾引人的！” “我那死鬼会请你，怕不是被你勾引的！” “我不是！”柳卿卿的声音辩解，不过很快就淹没在别人的声音中。 房间内，和三个婆娘正围着柳卿卿，不停的诋毁之着她的身份。 在她们身后，还有两个男子默不出声。 柳卿卿纵然想辩解，但是一张嘴怎么敌得过别人几张嘴。 “砰”的一声，房间门随即被推开，祁烨从里面进来。 “吵什么！”一进来就大喝一声。 洪亮的声音顿时压住了几个婆娘，让房间内的人都看了过来。 他们只见一个男子双手叉腰，嚣张异常的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祁烨进来之后，扫了一眼众人，趾高气扬的说道：“喂，你们是干嘛的？” “你又是谁？”其中一个婆娘出声。 祁烨瞪过去，“我没问你是谁，你敢问我是谁？！” 看到他这么嚣张，那几个婆娘也不知道什么路数，就说道：“我们是来拿回束修的，这个女人，装作纯良，说来教琴，结果是个妓子！” “我并没有以色娱人！”柳卿卿虽然也是奇怪祁烨怎么一下子变了个人，但还是辩解道。 祁烨点点头，“你家的孩子学了琴，学得如何？” “还行……”那婆娘说道。 “可看过户帖？”祁烨又问。 那婆娘点头。 顿时，祁烨又吼道：“既然看过户帖，那上面应该证明，她是良民！你孩子既然学了琴，就该给束修！你现在又在吵什么！还有，那两个男的，站在这里做什么，不知道这是女人家的房间吗？滚出去！” 突然之间发火，让那几个婆娘一懵，随即明白这人是一伙的，随即准备撒泼起来。 但是祁烨却是比她们快，抄起一根木棍，做出一副狠像，“特娘的，当老子说话耳旁风是吧。” 一旁的李瑾也是抱住他，“楚兄，冷静冷静，我们不要动手，让下面的人来就好了，出事了也不难搞，反正整个金陵，没人敢惹我们楚家。二牛！快！拦住你家公子！你来打！” 身后的二牛“哦”的一声，夺过了祁烨手上的木棍。 屋内那两个男人看到二牛那身材，又听到他们说什么楚家，一听就是大家族，顿时就慌了，麻溜的从门外跑出来。 路过的时候还被祁烨踢了几脚。 屋内三个婆娘还想横，就听到李瑾说道：“楚兄，等一下我们就找出他们地址，每天叫人往他们家里泼粪，反正没人敢惹我们楚家。” 泼粪？三个婆娘一惊，顿时也不敢再说什么了，灰溜溜的跑出门。 一只拉着祁烨的李瑾往后看了看，见都走光了，就松开了手，“走了走了。” 祁烨脸上的凶相顿时也没了，整了整衣服，“配合得可以啊，还拿楚家出来顶锅。” “你刚才扮恶少，也很真实啊，你不会真的是恶少吧，在村里蛮横无理的那种。”李瑾也是跟他挤眉弄眼的。 祁烨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又走到柳卿卿面前，“没事吧，没有吓到你吧？” 看着又变回以前温文尔雅的祁烨，柳卿卿也知道刚才他是在装模作样了，轻摇着头，“没什么事……” 听着情绪不高。 李瑾这时候很有眼色，说道：“你们聊着。”随即拉着二牛出去了，还很贴心的关上门。 祁烨来到桌子边上，倒了杯茶水，递过去，“渴了吧，来喝点水，也别傻站着了，坐下吧。” 柳卿卿捧着茶水，坐在凳子上，眼睛只是盯着茶杯。 祁烨刚才卖力表演，也是渴了，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喝过之后，说道：“在想着他们说你是妓子这事？” 一听到“妓子”二字，柳卿卿下意识的说道：“我不是……” 祁烨看向她，“你看，你也说你不是了，那为什么还要因为别人的话语而影响你自己的心情呢，而且还是不怎么认识的人，反而害得关心你的人担心。” 柳卿卿抬起头看他，“我……，对不起……” “你的确对不起我，也对不起小环，更对不起你自己。在环采阁中，你身在红尘，却一尘不染，还为自己赎身。听到别人说你以前的事，你本该一笑置之，但是你却因为此跌落情绪。” 祁烨的声音有些责怪。 刚才被几个婆娘骂都没有哭的柳卿卿，这时候低下头，眼眶却是忍不住的流出眼泪，无声的跌落在桌面上。 一只手突然出现在她眼前，靠得很近，她只看到一块类似手绢的东西，随后脸上的眼泪，便被人轻轻拭去。 抬起头时，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祁烨已经坐到了她旁边，目光和煦的看着自己，正在帮自己拭去眼泪。 祁烨语气温柔的说道：“好了，别哭了，你有事你可以来找我嘛，为什么非要让人诋毁你呢。” 看着近在眼前的人，柳卿卿感觉自己心跳加速，脸上一股火辣辣的感觉。 一股旖旎的气氛在蔓延。 祁烨这时候看着她的脸，噗嗤的笑道：“你刚才哭得，好像眼睛一只大一只小。” “哎呀！”柳卿卿闻言，都忍不住抬手锤他。 气氛顿时就没了。 不过，柳卿卿的情绪也回来了。 “谢谢你了。” “谢什么，还是我给你出的主意呢，你没怪我就很好了。”祁烨笑道。 柳卿卿呼了口气，不敢再看他，看向窗边，“只是这样的话，教人学琴的路也断了呢，我要不还是跟小环学女红吧。” “倒也未必。”祁烨说道。 “嗯？”柳卿卿不解。 祁烨解释道：“我最近盘下了个戏班，我打算推出舞台剧，需要一个音乐总监，也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帮我看着。” 柳卿卿看着他，还是有些不懂。 祁烨于是跟她详细的说起舞台剧，音乐是非常很重要的，现在没有什么电脑特效，声音就是调动观众的一大法子。 而柳卿卿又是精通琴艺，也跟其他乐器配合演奏过，加上对乐理也非常的理解，可以说是个最合适的人选了。 听完之后，柳卿卿就大致了解了，不过她没有做过这些，加上刚刚发生这样的事，有些不太自信，“我可以吗？” “我相信你。”祁烨看着她的眼睛，坚定的说道。 柳卿卿顿时心跳又加速了，“那我试试。” “好，到时候我带你去大庆戏班，看看具体怎么实行。”祁烨笑道。 第57章 复仇 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拉开门，便看到李瑾和二牛蹲在门下，作出倾听状，看到门开了，抬起头，就看到了祁烨那鄙视的眼神。 “咳，那个，刚刚我掉了东西。”李瑾慢慢站起，说着还拍了拍二牛。 “对对对。”二牛马上反应过来。 祁烨“哦”了一声，“掉了什么东西？” “玉佩！” “银子！” 李瑾和二牛两人同时说道。 可惜两人说的不一样。 李瑾瞪了二牛一眼，“我什么时候带过银子啊！” 二牛挠挠头，嘿嘿傻笑着。 祁烨也不管他们，跟柳卿卿说道：“刚才受到惊吓了，好好休息一下，如果他们敢再来闹事，你就过来找我。” “好。”柳卿卿这次不再推辞，笑着应道。 随即送了几人出门。 关上门之后，小环就感叹道：“果然，家里还是要有个男人才行。” 柳卿卿看了她一眼，没有反驳。 小环又想起了刚才两人在房间待着，问道：“小姐，刚才你跟祁公子在里面说什么啊？” 一副八卦的样子。 柳卿卿自然不会说她在房间哭，而后祁烨温柔帮她擦眼泪的事。 “没什么。” “没什么？我不信，小姐你现在的样子跟之前完全不一样，肯定是说什么了。”小环一脸的怀疑。 柳卿卿只好说道：“祁公子说，他那边需要人帮忙，让我不要出去教别人了，去帮他，就这些。” 小环很敏锐的抓住了重点，“不要出去？也就是说帮他不是出去啰，这是自己人的意思啊。” 眼睛发亮的看着自家小姐。 在她看来，祁烨觉得是个好归宿，年轻多才，还有自己的产业，这般年纪便已经是童生，而且还是头名，拿下院试是没多大问题，到时候就是秀才。 以后要是中举，就是举人了。 这样的身份，觉得配得上自家小姐。 柳卿卿被她看得发毛，没好气的说道：“你可别乱嚼舌根子，我跟祁公子光风霁月的，他这般年纪，还有前程，不可因为我，误了他的前程。” 小环的目光随即一暗。 “要是他不是头名就好了……” 不是头名，那么光芒就没有那么大，更好相配自家小姐。 柳卿卿捏了捏她的脸蛋，“怎么能这么想呢，我还希望他是院试头名呢。” 回去的路上，李瑾看着祁烨，悄悄的问道：“怎么样？拿下了没有？” “拿下什么？”祁烨反问。 李瑾懵了，说道：“柳卿卿啊，我特意关了门，给你制造机会，你居然没拿下？” “脑子里整天想什么呢，君子不欺暗室。”祁烨正气的说道。 李瑾看到他的样子，“呵”了一声，都认识这么久了，他不知道祁烨的性格？ 说他是个好人，这个可以，说他是个纯正的君子，打死李瑾都不信。 “真的什么都没做？” 祁烨想了想，“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那就是还做了些什么了，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呢。”李瑾一副我还不知道你的样子。 让祁烨真的很想揍他，“啧，人间的美好，怎么在你口中变得这么猥琐呢。” …… 入夜，祁烨回到了村子，与妹妹们一同吃过晚饭，也教了她们识字之后，点上蜡烛，继续写着一些戏班的一些安排。 有了柳卿卿之后，最起码的班底就已经算是集结了，到时候再找到演员，就可以先行彩排，等到舞台修整完毕，就上台演出。 再用报纸如今的知名度，将舞台宣扬出去，到时候正式开演应该能吸引不少人。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就在规划着的时候，门口响起敲门声。 顿时引起了祁烨的注意，现在这个时间，应该都在家里歇息才对，他的几个妹妹都睡下了。 “烨哥，在吗？大壮。”声音传来。 祁烨听出这是村里的年轻人，今晚好像就是他巡逻来着，出去打开门，果然看到大壮提着灯笼。 “怎么了？这个时间来找我。” 大壮靠近过来说道：“烨哥，刚才我去巡逻，发现好像有人鬼鬼祟祟的，走过去的时候，但也没人。就是觉得心有点慌，看到屋里还亮着火，就过来说一声。” “有异样？”祁烨皱眉，“走，带我过去看看。” 大壮带着祁烨去到他靠近村边的一片草丛里，这里还有另外一个跟他一队巡逻的阿东。 “烨哥。”阿东见到人，喊了一声。 祁烨“哎”的一声回应，“就是这里？” “嗯，就是这，我跟阿东从那边一直过来，走到路口的时候好像听到些什么声音，于是就过来看一下，我也顺便过去告诉你一声。”大壮用手比划着线路，将刚才的事详细的告诉他。 一旁的阿东也是点头说对。 祁烨拿过了灯笼，在草地上照一照，今晚的月亮被云层挡住了，看不太清。 检查了片刻之后，就说到：“没什么，估计啊，可能就是田鼠之类的东西跑过，把你们吓到了，村长也是，整日说什么有贼，弄得草木皆兵的，明天跟他说一下，整日里搞这些东西，大家精神都不太好了，你们先继续吧。” 拿着灯笼，就往回走了。 大壮和阿东现在都是听他的，也没什么意见，回去之后就继续巡逻。 他们也觉得村长小题大作了。 就在他们离开之后，草丛中就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翌日，村里如同往常一样。 村民起床之后，去田里的拿着锄头，去城里的往村口，祁烨到了村长家，说了一些事情之后，也跟着进城。 他今日要带着柳卿卿跟梁班头那边接触一下，好方便后续工作。 同时也在报纸中，预告《大话西游》的下册。 李瑾来的时候，带来了一些普通百姓打听不到的消息。 荆州、岳州、九江三地因为偷盗官粮，导致民怨四起，朝廷派出的巡抚都御使熊辛，不惧地方势力，也顶住了朝廷弹劾的压力，或斩或入狱了许多官员和地方大族的人。 这个消息倒是之前在莫愁湖上听李贤说过。 不过李瑾说得更加详细就是了。 “这次不止对付了地方世族，还打击了楚家，楚家这次也是拉了许多粮，想要到九江那边高价买的，原本想着啊，熊辛在荆州，怎么也不会去九江，中间还隔着个岳州对吧。 没想到啊，他就是这么去了。熊辛这个人啊，是个强项令，直接以平价买了他们的粮食，要是不卖，就得自己拉回去。听说好几家都说不会放过他，只不过熊辛的刀刚刚砍了人，还滴着血，他们不敢逼急了。 我猜啊，朝廷上面，无论是科道言官，还是御史，亦或是那几家的人，都要弹劾他，做事太绝了。” 李瑾啧啧说着，语气中带着对楚家的嘲笑，也带着对熊辛的敬佩。 朝堂之上的事，距离祁烨太远了，如果只是跟秦翰儒和李贤瞎聊天还行。 但是对于其他事，他就不太了解了，说道：“这个熊都御史，既然这么做，应该是有法子化解难题的吧。” 李瑾想了想，“这次啊，还要看内阁的意思。” “嗯，好，我现在带着人过去大庆戏班那边，你要一起过去吗？”祁烨换了话题问道。 李瑾摇摇头，“我还得回去一趟，忙点事。” “行，那我过去了。”祁烨也没多问，去隔壁带上柳卿卿就往书局去了。 之后便一直待在那边，解决一些梁班头不懂的问题。 一直到下午，才跟着村里人一同回去村子里。 回到村子的时候，以跟以往一般，跟人热情打着招呼，到家后教妹妹识字，然后一同吃饭。 正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今天吃饭的时间比之前早了一点。 饭后，天色才是黄昏，趁着还有亮光，祁烨就回到了房间做自己的事。 随着天色渐暗，原本在外活动的村子各人都陆续回家，特别是那些喜欢到处跑的孩子，也被父母叫了回去。 村子渐渐的就安静了下来。 而在村子西南边上，一个小山坡里，有着十来人，他们穿着有的破旧，有的整齐。 但毫无疑问，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有的人手上甚至还有刀。 其中一个光头，手上提着刀，站在人群中间。 拉过了一人问道：“你看清楚了？” 如果祁烨在的话，就会发现，别拉过来的人，居然是祁大富。 只见他谄媚的说道：“段老大，我真的看清楚了，昨天晚上听到的，今天去看了，的确是站岗的都撤去了，巡逻的人也没有，村子也就是二三十户人，又没有东西挡住，只要我们冲过去，他们就任我们宰割。” 段老大认真的看了他一眼，“你也说他只有二三十户人了，能有多少钱？怕不是一个个穷得叮当响，你也是这个村的，不会是想利用我们给你报仇吧。” 说起这个来，祁大富心中暗恨，祁家村这些人一直都是他欺负的对象，如今居然敢反抗，还有祁烨这个贱种！将自己卖到了西边，若不是因为水患给了他机会逃了出来，恐怕自己也回不来。 他发誓，一定要让他也尝尝这种滋味！ 但是靠自己是不行，他笑着说道：“段老大，你是不知道，祁家村虽然只有二三十户人，但是钱不比隔壁的李家村少，村子里啊，有人在城里是开书局的，卖得老好了，村里甚至还有一座造纸坊，请村里的人去帮工，一天也有十五文呢。当然，他们当初将我逐出来的仇，我也想报。” 段老大听罢后点点头，“好，今晚我们就摸过去，你比较熟悉地形，带着我们从最方便的地方进，一举控制村里人。你要报仇可以，等我们控制了村子，你想做什么都行。” 祁大富一听，心中狂喜，“段老大你放心，我在村子里住了二十多年了，了如指掌，村子还没有什么围栏，不难进去。” “行了，弟兄们都准备一下，今晚我们也去床上睡觉睡女人去。”段老大对着身后的人说道，顿时让这些露宿在外的流寇狼叫起来。 第58章 贼来需打 当夜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 祁家村已经一片黑暗，各家各户都已经熄灯，巡逻的人也没有了，整个村子都寂静了下来。 在山坡上的段老大看到这一幕，狞笑一声，马上带着人靠近村子。 越是靠近村子，这些流寇就越是激动，想到马上就能够吃到热饭，还能睡女人，一个个恨不得冲进房子里。 祁大富也是心跳加速，他已经知道，祁烨一家居然住进了他的房子里，那是他的房子！ 他决定，要将祁烨抓出来狠狠的侮辱，过去的屈辱百倍奉还。 今晚的月亮依旧被云层盖住，只有略微的光芒，段老大他们悄悄的进村，自然没有点火，所以很是小心的摸索前进。 穿过一片草丛之后，开始看到房舍，流寇队伍分成两队，打算同时控制两间房子。 段老大一放手势，两队人就马上翻墙进去。 等进房间的时候，顿时就听到了“啊”的一声惨叫。 紧接着又有一人惨叫。 段老大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叮”的一声金属声音。 紧随着的，就是他旁边的同伴惨叫声。 房间内一片黑暗，只听到自己人的惨叫声，流寇顿时有些慌了。 段老大这时候喊道：“是铁夹，不要惊慌！” 而就在这时，头上一声响动，有什么东西扑下来，段老大一个后滚，躲过了，他也知道对方早有准备，“快！撤出来！” 几个能行动的人马上挤出门，其中一人刚才惨叫的，还跌倒在地，这时候能够看到他脚上果然是被铁夹子夹住了。 段老大这边是跑出来了，但是旁边的屋子却是惨叫不断。 “出去！我们被发现了。” 转身就想跑出去，只是他们翻墙进来的，进来之后又没有去开门，这时候发现门是被栓住的，一时之间没有办法打开。 而这时，围墙外抛进来了许多石灰。 “啊，眼睛！” 一个个的顿时捂着眼乱动起来。 祁大富一时不注意，也是中了一招，眼睛进了石灰，让他疼得大喊大叫。 段老大是最快冲到门前的，因为不在中间，加上挡得及时，并没有受到影响。 拉开门栓打开门就想出去。 只是开门的瞬间，就有一棍打在他胸口上，接着左右两边有木棍交叉压住他双腿，整个人瞬间就被压在了地上。 接着一个麻袋套在他头上，将他绑了起来。 更多的人进了屋子，依法炮制，将人一个个的绑起来。 等人都控制住之后，祁烨放下木棍，跟着旁边的村长说道：“怎么样，那边的都抓住了吧？” 村长点头说道：“都抓住了，比你这边还快，一进门踩了夹子就慌了，撒了石灰之后就抓住了。” “好，将人绑一起吧。”祁烨说道。 村民马上连踢带打的将人带走。 看到被全部抓住的流寇，村长也是松了口气，要是真的让他们祸害村子，整个祁家村可能就完了。 心有余悸之下，问道：“小烨，你是怎么知道他们今晚会来的？” 别说他，其实很多村民也是想知道，二牛在一旁也是看着他，一副渴望原因的眼神。 祁烨笑道：“昨天晚上大壮来找我，说是好像有人鬼鬼祟祟，于是我便出来看了一下。西南那边长着很多杂草，我来到的时候，发现草地有明显被踩压的情况，大壮和阿东没有深入，所以不是他们踩的，而现在我们村子里的人一部分要跟我进城，一部分人不是在田里就是在造纸坊，很少去那边了。那说明踩出来的就不是我们村里人了。大壮和阿东两个人过去，对方都不动手，说明他们没准备好，应该是来踩点的，所以我就说取消站岗和巡逻，看他们来不来，没想到他们真的来了。” 二牛这时候崇拜的看着他，“烨哥，你好像戏文里的那什么诸葛亮啊。” 周围听到的人也是连连点头。 村长马上说道：“你看，这就是读书的好处，以前就叫你们多读书，现在在书局忙活，比旁人更加容易接触到书籍，看看你们一个个的，字都不认识几个。” 在书局做工的年轻人顿时脸色不自然来，其实他们父母也是说过类似的话，在书局中接触文字的机会总是比旁人多的，加上烨哥是自己人，所以都希望孩子都识点字。 只是他们喜欢在城里到处去，对那些字是怎么都看不进了，也就一些常用字知道。 祁烨也是笑道：“其实啊，我也没想到他们居然进到房子才触发夹子，我在那草地里也是放了不少的，没想到一个都没有碰到。” “碰不到的原因，可能是人。”祁根这时候过来说道，“我们将人带过去的时候，看到一个熟人，祁大富。” 祁烨“哦”的一声，他是没想到祁大富居然在其中的。 “走，过去看看。” 村子的一片空地上，一共十三名流寇，全部被绑住。 为了不出现什么挣脱后果，祁烨特意让人将他们身上都掏了个遍，避免有什么小刀在身。 又将他们绑得紧紧的。 最后让村里最仔细最细心的人看着。 一个个满头石灰的被绑着跪在地上。 其中就有祁大富，虽然过去了一个月，原本身强力壮的身材现在瘦小了，但是村子里的人还是认出他来。 村长见到他，更是指着他大骂，“你个王八蛋，居然联合贼人来抢自己村，你还有人性吗？” 被绑着的祁大富努力抬起头，听到这话“呸”了一声，冷笑道：“自己村？是谁革了我的名的？少在这里给老子装什么痛心了，祁烨，你厉害，这次被你抓到了，我认，但我看你能得意多久！” 祁烨始终没有忘记，之前他小弟说的那事，只是后来他也仔细调查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发现。 走前两步，蹲下道：“祁大富，别在这里装什么英雄好汉了，你不是那样的人。” “我真后悔，当初没有直接杀了你，才会搞成这样。”祁大富满脸愤怒。 “我也不跟你废话了，告诉我，叫你这么做的人是谁？”祁烨直接说道。 祁大富这时候大笑起来，“你怕了！怎么，一直被人盯着的滋味不好受吧。” “如果你说，你可以少受点苦。”祁烨淡淡说道。 祁大富一脸不屑，“有种打死我，死我都不会说的。” “我说，只要你放了我，你要听什么，我都说。”一旁的段老大却是挣扎着说道。 祁烨微微摇头，缓缓站起，指着祁大富，“二牛，帮我将他拖到之前准备好的房间去。” “好嘞。”二牛拉起祁大富，将他拖走。 祁烨又说道：“村长，这些人就麻烦你处理了，明天一早就去找里长，然后将人送到县衙去。” “好，我安排人看着。”村长点头说道。 至于祁大富被拖去哪，丝毫不过问。 而祁烨说完之后，也走了。 一间屋子里，祁大富以为他们是要打自己泄愤，脸上不屑，“没用的，之前我能忍住不说，现在也能。” “肉体上的可以，精神上的呢。”祁烨走进屋子，给了一个眼神二牛。 随后，二牛就将人绑在一张固定死的木板上，让他丝毫动弹不得。 “离天明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你可以慢慢考虑。”祁烨说罢，就和二牛出去。 关上门之后，整个房间就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喂，祁烨！你要做什么！”祁大富看不到周围的情况，整个人也动不了，只有眼珠子能转。 随即，他的额头一凉，一滴水滴落在他额头上，瞬间散开，溅射到眼睛上，让他忍不住闭眼。 “祁烨！就凭这样，你就想让我屈服吗？告诉你，不可能！”祁大富怒吼一声。 隔壁房间，祁烨听着，却没有说话，二牛低声问道：“烨哥，这真的能行吗？” 祁烨想想说道：“应该能行，祁大富也不是什么训练过的人，应该熬不住这一套，今晚我要在这看着，你去跟村里人说一声，不要让他们经过我这里，我需要这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好，他们应该还在那边，我去跟他们说。”二牛随即跑出去。 祁烨则是坐在椅子上小恬。 空地上，村长听着二牛复述的话，问道：“一个黑屋子，就关在里面，还滴水，这就行了？” 二牛摇头，“我不知道啊，反正是烨哥让我弄的，说不定是在什么书上看来的。” 还说了一下自己的猜测。 村长踢了他一脚，“滚蛋，书里怎么教这些呢，既然是小烨说的，那就按他说的做，别让人靠近。” 让人看住流寇，自己也回去了，毕竟年纪大了，又是担惊受怕这么久，身体受不住了。 村里的年轻人倒是精力旺盛，遇上抓贼这样的大事，他们都成功了，一个个很是兴奋。 特别是这次抓贼不是一窝蜂的上，而是用上了计谋，一个人都没有伤，大获全胜。 更是助涨了他们信心。 其实他们也想去看看祁烨弄了什么，但是二牛说了要安静，所以也就没人过去。 现在祁烨不止是他们老板，考上童生之后，在村中的声望更高一层。 如果村长和祁烨同时发话，他们反而会听祁烨的。 第59章 小黑屋 村边，安静的屋子里。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终于传出来声音了，“祁烨！我艹……” 一堆污言秽语从祁大富口中喊出。 隔壁的祁烨被吵醒，听着谩骂，却是没有回半句。 没有手表，村里也没有什么计时的东西，祁烨只是看了看天色，发现还是之前那般的黑，听着隔壁还这么有精神，于是又躺下了。 “祁烨！有种杀了我！这样侮辱我，你算什么男人！” …… “祁烨！你人呢！出来见我！” …… “啊，出来！出来！啊！！！” ……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 “祁、祁烨，你人、人在哪……” …… “啊，救命啊，有人吗？救命，救命……” …… “不要……，不要再滴了，来人说句话，祁烨，我说了，你在哪……” 随着天色越明，祁烨听着隔壁从强硬到软弱，再到崩溃。 觉得差不多了，就打开了隔壁门。 略微的光线从门外照进。 进来的祁烨就看到了祁大富贪婪的双眼转过来，看着那些光。 整个人如同坠入冰窟一般哆嗦着，精神萎靡。 祁烨看着他，冷漠的说道：“说吧，你只有几秒的时间，如果没有我想知道的，这辈子你都不用说了。” 祁大富将眼睛看向他，眼中止不住的恐惧，马上说道：“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我跟他是在六月份的时候在金陵城里遇到他的，他找上我，问我认不认识你，我说认识，然后就带着我去了酒楼吃了好吃的，再去花楼玩姑娘，最后说如果我能够对付你，就带我吃香喝辣。我才坑骗你家的田，还想着骗你的房子……” 开始说着他所知道的事情。 而祁烨也是仔细听着。 “他从来没有说过他叫什么，只说完事之后就会知道的，后来他开始不满只是让你家道中落，想让我对你动手……” 祁烨听到这，眯着眼睛，什么事情，让对方恨不得杀了自己？ “我不敢，于是就叫了黑市的人，想着把你卖去南边，这样也能交差，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全村人反抗，我反而被你卖了……” 祁烨摇摇头，“你说这么多，但是并没有我想要信息。” 听到这话，祁大富整个人挣扎起来，害怕又被关起来，“我真的不知道他叫什么！祁烨，他他他大概三四十岁的样子，穿着绫罗绸缎，出手很大方，对了对了，他不是金陵本地人！应该是北边的人，极有可能是京城的人！” “你怎么知道？”祁烨问道。 祁大富马上说道：“当时他出手很大方，旁边的人听到后，就说他的口音像是北方的，又说穿得这么华丽，多半是京城的人，我知道的真的就这么多了，祁烨，不要再关我了！” 祁烨一边想着，一边出去，在祁大富的呼喊中关上门了。 就在祁大富绝望的时候，头上的水滴不滴了，房子四处被封上的地方也有光线照入，虽然很小，但是比起之前黑得什么都看不见已经很好了。 祁大富贪婪的呼吸着。 …… 天明。 昨晚在祁烨的一鼓作气之下，拿下了这伙流寇，现在过去一晚了，村名回想起来，反而有些心有余悸。 若是昨晚一个处理不好，或者没有发觉，可能自己家里就遭殃了。 所以看着那些流寇眼中都有些不善，别说给他们吃的了，连水也没有给他们喝。 早上再见到他们的时候，还过去踢了几脚。 也有许多婶婶嫂嫂和小一点的孩子过来看热闹，昨天晚上她们都被严令禁止外出。 对自家男人还是有些担心的，不过很快看到男人回来之后说已经解决了。 一些凶悍一些的婆娘还拉着自己孩子指着那些流寇教育说道：“你看，以后你要勤奋的点干活，要是像他那样，要被抓去城里坐牢的。” 村长过来的时候，看到一群人围着，便指着他们骂，“没事做了？田浇完了？小烨的纸坊不开了？一个个的围在这里干嘛！” 那些婆娘这才带着孩子走开。 祁烨这时候也是带着祁大富回来了，跟这些绑着的相比，祁大富的状态更加虚弱，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如果不是祁烨提着他，估计就软在地上了。 村长看着他的样子，问道：“小烨，你对他做什么了？” 祁烨笑了一声，“就关了一下小黑屋，都没打他呢。” 小黑屋三个字一出，祁大富就止不住的颤抖，整个人都在用力摇头，似乎遭遇什么恐惧的事情。 村长也没管，反正人又没死，“我已经让人去跟李田那边报信了，估计一会就到，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县衙吧，你有身份，到时候跟县尊也好好结识一下。” 他想着，这件事怎么也算是一项功绩，对县令来说是好事，那送上这好事的祁烨，怎么也会对他有好感。 要是能够跟县令搭上关系，那就最好了。 祁烨也知道他的想法，倒也没有推脱，“好，反正都是要进城的，正好一起过去。” 村长随后点了祁根加上几个村里人，让他们一同跟去，免得路上这些流寇耍什么心眼。 刚到村口的时候，就看到李田来了。 坐着一头驴车拼命往这边赶，他是听到消息之后，心急如焚，又听到了贼人抓住之后，马上就赶过来了。 来到就看见祁赫笑吟吟的看着他，“里长，早啊。” 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李田知道他心里美着，这功绩要是报到县令处，怎么都会多看祁家村一眼。 加上他们村子又有一个头名的童生。 这童生怎么就不是他们李家村的呢？这祁家村这么穷，怎么突然就出个头名了呢？ 李田也是很想不明白。 不过眼前还是要做好流寇的事。 上前问道：“人呢？” 祁赫让开了位置，身后祁根就拉着一根绳，像是串珠子一样一个个绑起来。 甚至是双脚也绑着，限制他们跑动起来，只能有限的走动。 祁赫得意的说道：“昨天晚上捉到的，一个人都没有伤，先是引他们进屋，然后用夹子撒石灰……”将昨天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 李田看着他那样子，冷笑道：“祁老头，你有这样的心思？怕不是一发现他们，马上就报给官府了，还引着他们，唱戏文呢。” 这也的确，昨天祁烨告诉他的时候，祁赫的第一反应就是告诉官府，让官府来处理。 最后是祁烨拦住他，说是怕会打草惊蛇。 “对，我不会这些，但我村里小烨会啊，他可是童生试头名，对这个熟得很，一下子就想到法子了，晚上就一网打尽了。”祁赫炫耀道。 在村与村之间，谁家的读书人多，谁家的读书人厉害，就是他们比拼的实力。 因为这对村里是非常之有益处的。 “明年啊，我们小烨也要下场，跟你家的小子和彭家的小子一起，也算是有个伴，对不对。”祁赫脸上带着说不尽的笑意。 他说是有个伴，实际上想说的就是李家和彭家都落榜了，他们可都是比祁烨早成为童生的。 李田顿时板着一张脸，这祁老头，太气人了 “拉着人赶紧走吧，早点把事情解决了。” 只想着早点送到县衙，不想再见到他那得意的样子了。 祁家村的加上李田带来的人，再加上流寇十几人，一行三十多人，浩浩荡荡的往城里走。 人多，加上这些流寇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状态都不太好，速度也就快不起来。 比以往多花了近半的时间，才到城门口。 为了不引起恐慌，祁烨提前让人先去了县衙报信，免得到时候慌乱。 所以来到城门的时候，已经有衙役等候着。 来接人的是衙门的捕头，姓梁，此次之外还有六房之一刑房的胥吏。 梁捕头正在跟城门卫聊着天。 手下捕快过来禀报之后，缓缓走过来，手上按着刀柄，冷着一张脸，摆出了十足的威势，“里长呢？” 李田马上出列，“梁捕头，我在我在。” “嗯，人犯呢？”梁捕头直接问道。 “在这，在这。”李田让祁赫叫人将流寇带上来。 在流寇中间的祁大富看到梁捕头，整个人往他身上扑，“梁捕头，梁大哥，救救我，救救我！” “啪”谁知梁捕头扬手就抽了过去，将祁大富整个人抽倒在地，嘴角有鲜血流出。 “喊谁大哥呢？想污我名声吗！找死！”梁捕头厉声喝道。 随即一摆手，马上有捕快上前将犯人接手过来。 祁烨记得，祁大富当初面对二牛想打他的时候说过，他背后有梁捕头做靠山，现在看来，应该就是这人，不过这件事涉及治安，估计他也不敢沾染太深。 这时候梁捕头说道：“大人还要向你们问问情况，里长，还有祁家村村长，再带上几个在场的人过去，其余人该干嘛干嘛。” 对着祁烨他们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说罢就带着人先行一步，也不跟他们一起。 第60章 再入秦府 二牛靠过来偷偷说道：“烨哥，这个梁捕头好像不太好相处的样子，好凶啊。” “我们又不需要跟他相处，你管他凶不凶。”祁烨说道，见村长在看他，就跟上去。 “有道理。”二牛赞同的点点头，马上跟上。 除了那些要去书局派报的祁虎他们，里长李田和村长祁赫还有祁烨都去了县衙。 今日不是放告日，衙门大门没开，一行人是从侧门进去的。 至于人犯，就暂时放到了县狱，如果审问过后确凿，定案之后就会住在那的了。 进了县衙，祁烨能够感觉到无论是李田还是祁赫，都紧张了不少，整个人身子都紧绷了起来，变得非常小心。 来到二堂，就看到了坐在正位上面的县令贺元，下首还有一人，同样身穿官服，板着脸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梁捕头这时候也从堂外进来，拱手说道：“县尊大人、县尉大人，人犯已经押送到牢房。” “嗯，先看到他们，待询问调查过后，再定案。”坐在上首的贺元说道。 随即看向堂下祁烨等人，“上前吧。” 李田马上上前跪下，“草民李家村李田，见过县尊大人，县尉大人。” 一旁的祁赫也是连忙跪下，“草民祁家村祁赫，见过县尊大人，县尉大人。” 祁烨虽然是童生，但是也是要跪下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过他还是先拱手说道：“学生祁烨，见过县尊大人，县尉大人。” 李康朝之县衙，以县令为尊，主督全县，县丞为佐二官，协办县令，三把手便是县尉。主司法捕盗。 这流寇之事，就是县尉的分内事。 会出现在这，就不足为奇。 祁烨刚想撩开袍子下跪，贺元便叫住了他，“祁烨，你身为本县童生试头名，这次就不用跪了，站着回话就好。” 能不跪自然不跪的好，祁烨拱手，“谢县尊大人。” 贺元点点头，又说道：“听说这次你们抓了流寇，今日县尉伍大人也在，你将事情说说。” 祁烨随即将昨晚的事情说出。 说到用计的部分，贺元和县尉也都有些意外。 虽然知道他读书或许有些厉害，但是这面对凶徒又是另一回事。 都讲究一个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若是换了自己，说不定会换一种妥当的法子，尽管可能没有办法尽数抓住。 听完他说的，贺元就拍了一下桌子，“大胆匪徒，居然还敢结伙入室行不轨之事，简直就是猖狂！” 县尉伍大人这时也是说道：“此等贼人，简直可恶。进了我江宁县，还想着祸害，幸而我县上下一心，将其抓拿。” 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伍大人，这贼人如此猖狂，还需尽快拿到他们的罪状，早日呈送至知府大人。”贺元又说道。 县尉点头应道：“县尊放心，此等贼人既然已经抓拿，今日便能取得罪证供词！” 一唱一和之间，就已经将县衙也参与到了抓拿流寇中去，变成了他们主导，祁家村动手。 贺元这时候看向祁烨说道：“这事做得很好，你不仅能拿到头名，还有勇有谋，后面的事情，就交给我们衙门来处理就行。” 处理，自然是怎么将功劳最大化。 祁烨也知道这件事到这就不关他的事了，拱手称是。 随后几人就被送出了县衙。 李田和祁赫两人齐齐的松了口气。 倒是祁烨没有什么感觉。 或许是见过秦老爷子和知府谭颉的缘故吧。 清醒一下之后，祁赫又高兴起来了，因为刚才县尊夸祁烨了，而且还夸得这么明显。 李田自然也是看到了，刚才他们上个人上去，说话可就只有祁烨一人，是个人都看出了县令对他有些另眼相看了。 说道：“既然事情已经交给县衙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再留在这，还要听祁老头的炫耀，还不如早点回去。 祁烨也是说道：“村长，我这边还要忙着，你也是先回去？还是说进城一趟，在城里逛逛？” “回去，我当然回去了，城里我又不是没有来过，而且也是带着人来的，他们也要忙活呢。里长，我们一同回去吧，也算是有个伴。”祁赫马上说道。 李田恨不得抽自己嘴一巴，说这么快干嘛，忘了他也是要回去的，不死心的说道：“祁烨不是在城里开了书局吗，你不去看看？” “又什么好看的，我又不考科举，还是赶紧回去将事情跟村里人说，免得他们担心才是，里长，一起走，我们还能说说话。”祁赫笑着拉上他。 可是李田不愿意跟他聊天啊，他那是聊天吗？他都已经预知到会说什么内容了好吧，肯定三句不离祁烨的啊。 “哦，我那个提前想起来还有东西要买，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在城里留个把时间。”李田一副恍然记起的样子。 祁赫“啊”的一声惊奇，“你还有事啊，要我们帮忙吗？” “不用不用，你们先回去吧。”李田连忙摇头说道。 祁赫脸上遗憾，“那好吧，我们先回去。” 李田说了几声好，就带着他带来的人走了。 而随后，祁烨他们也回到了书局，祁根他们就在这边歇息，等着他们见完县令回来。 来到书局的时候，也是第一次看到了村里人是怎么在这干活的，拿起一沓报纸就往外跑。 留下祁根几人闲着。 想帮忙又不知道做什么好。 只能是坐在那，喝着伙计送上来的茶水。 直到祁烨回来，才隐隐松了口气。 祁赫看着书局，里面还是有不少客人的，“祁烨啊，你这还忙活着，我们就不打扰了，先带他们回去。” “好。”祁烨应了一声。 随后，祁赫就带着人先回去了。 而祁烨也进书局继续忙活他的。 书局这种地方，或许是来的大多都是一些学子，一向都是比较安静。 就像是后世的图书馆那样。 时间就这样安静的过去，几刻钟之后，有人进了后院，“哈，我就知道你在这。” 一声打破了宁静。 祁烨抬头看着精神十足的李瑾，“又怎么了？” 李瑾没有像以往那样坐到他旁边，而是看着他说道：“你面子大啊。” “什么？”祁烨皱眉，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李瑾马上又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刚出门，老爷子问我是不是来找你，是的话，让我问你，怎么这么就都不去他秦府，是不是不给他面子，还是觉得上次他说的是客气话。居然让我来传话，你说，你是不是面子大？” 说着，还凑过来，“不怀好意”的看着他。 祁烨“哦”了一声，“那……多谢？” “哎呀，你就一句谢谢？”李瑾瞪大了眼睛，很不满意他一句多谢就打发了。 祁烨这时候已经起身了，“走了，别让老爷子等太久了。” “现在啊？你还没递帖子呢。” “既然老爷子让你来传话，那就是要我赶紧过去的，还递什么帖子，老爷子是在乎这些虚礼的人吗？”祁烨一边说着，一边放好东西，随后出去。 李瑾想了想，觉得也是，也跟着出去。 …… 青柳巷，宽大的巷子坐落着一座金陵最有名的几座府邸之一，秦府。 依旧威武的石狮子镇在府邸门口。 正门紧闭着，但是一旁的小门却是开着，能够看到不少人进出。 因为秦老爷子的身份，虽然已经致仕，但是在朝中也是做到了内阁阁臣，经他手拉起来的官员也不少，也做过科举考官，家中长子亦在朝中为官，甚至还教导过当今天子。 身份就非同一般了。 自然也就吸引了不少人来拜访。 门房那边对于这些有目的的人，倒也没有表露出什么狗眼看人低的样子，帖子照收，只说会送到管家处。 当然也有人想着这样变数太多，索性就在门口等着，只要看到秦老太爷出来，马上过去偶遇。 门前有几人正在排着队，最前面一人递上拜帖，激动的说道：“这是我写下的文章，想请秦老太爷斧正。”门房见多了这种情况，很熟练的接过，说会送进后院。 这时见到了李瑾过来了，直接来到了队伍最前面。 排队的学子皱眉，心想这人好生没礼貌，居然插队。 有人正想着，要不要出言制止，好表现自己正气的一面。 也有人想着，这人身穿锦衣，想必是个富贵子弟，蛮横惯了，以为秦府是个可以由着自己性子的地方，想看着他出糗。 谁知门房见到李瑾，马上行礼并让开路，“李公子回来了。” 李瑾点点头，径直入内，他自然是出入惯的，门房认识也是正常。 但是他身后那人却是没见过，“李公子，这位是？” 虽然府上没说他不能带人进来，但是也是需要询问一下的。 “这是祁烨，老爷子叫他来的。”李瑾直接说道。 门房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笑着说道：“原来是祁公子，老太爷说了，如果祁公子来了，马上请进。” 祁烨跟他点头，“多谢了。”跟着李瑾进了秦府。 身后还在递送帖子的人懵住了，看看别人，再看看自己。 别人已经在门内，自己却还在门外。 第61章 一同吃个午饭 走进秦府。 跟上次不一样，上次进来的时候人比较多，比较嘈杂。 而这一次，倒是真正感受到了大族宅院园林的静。 秦家怎么也是大家族，尽管老爷子不会太严，但是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丫鬟侍女经过的时候会行礼，然后安安静静的走了。 李瑾带着祁烨，刚刚走过了一条游廊，就有人过来了，笑吟吟的说道：“李公子好，祁公子好，我是秦府管家平伯，老太爷让我带你们过去。” 先是跟李瑾打了声招呼，后面的话就是对祁叶说的。 “有劳。”祁烨回复一句。 随即平伯带着他们走过几个院子，渐渐深入府邸内院，直到到达一个院子。 院门上，有块牌子，上写“福安堂” 平伯带着他们进到厅堂内说道：“请稍坐，老太爷很快就过来了。” 随即他便出去了。 两人坐下，不久后，有侍女送上香茗。 祁烨坐在那安静的喝着茶水。 旁边的李瑾就没有那么好定力了，歪着身体，“老爷子搞什么鬼啊，怎么这么客气，不过倒是没想到，一来就带你进福安堂了，这里可是老爷子的院子，不是谁都能随便进来的。” “那看你的样子，好像进来得多了。”祁烨放下杯子说道。 李瑾摆出一副自豪的样子，伸出大拇指指着自己，“那当然了，你也不看看我是谁，像我这么聪明的人，当初可是老爷子硬拉着我进来的。” “狗屁！”一声粗鄙的语言爆出。 两人看向门口，只见秦翰儒走进来，刚才的话就是他说的，“你小子当初是到处乱跑，像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跑进来的，还打烂了我的一只上好花瓶，后来还看上我的好茶，过来蹭喝。” 李瑾被当场拆穿，还被说了这么多糗事，脸上顿时一红，不过他脸皮很厚，也没有恼羞成怒，只是嘿嘿笑道：“老爷子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我这不是想让他知道，自己是多么荣幸，能够进来这里嘛。” 说着还殷勤的上去扶着他进来。 秦翰儒自然也不是讨厌他才将他的事说出来的，只是当成一些趣事，笑骂道：“你小子也不见你有多荣幸，还想让别人感到荣幸？” 坐到位置上后。 祁烨拱手笑道：“老爷子精神啊。” 这时候秦翰儒原本的笑脸又板了，“你最近很忙吗？过去几天了，也不见你过来。” 祁烨还未说话，一旁的李瑾就出声了，“老爷子，你可不知道，他这些日子，还真的忙，书局要印新书，然后还有一个什么戏班要弄。” “怎么搞这么多东西，钧煜，你现在可是要以学业为主。”秦翰儒说道，知道他不是不想来，脸色也好了不少。 祁烨自然是点头说是。 “想来你是明白的，我就不多说了。来，陪我下下棋。”秦翰儒很快又转了话题。 随即三人便开始下棋。 主要是祁烨和秦翰儒下，李瑾在一旁指挥着祁烨，出些馊主意。 观棋不语对他来说是不存在的。 祁烨将棋子放下，略带疑惑的问道：“老爷子今日叫我过来，就是下棋？” “对啊，前两日起李贤有事离开了金陵，就少了个人下棋，就想着你有空就过来陪我下几局。哦，也不单是这个，我还准备了一些书，上面呢，还有我写的一些批注，正好你用得上，到时候你可以带回去看看。”秦翰儒看着棋盘，思索着说道。 若是单纯书的话，祁烨自己也能找到，但是有批注的书，那就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了。 特别是像秦老爷子这样对文章老道的人物，批注中多少都会带着个人的观点、理解。 对一些沉浸文章一道的学者都大有裨益，更别说是祁烨这个刚接触的人了。 可以让他少走许多弯路，节省许多时间。 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祁烨直起身子，拱手道：“多谢老爷子了。” 秦翰儒受了他这一礼，“快下，快下，我的大龙已经成了，很快就能赢了。” 随后继续下着棋。 秦翰儒在融合了祁烨的棋路之后，实力大增，最后祁烨只能是投子认输。 在一旁看着的李瑾也是抓耳挠腮，开始抱怨，“你怎么能这么下呢，刚才应该下这里才对，这样就能堵住他了。” 对于他的话语，无论是祁烨还是秦翰儒都没有理他。 下了几局棋，时间也到了中午。 有人来报说是午膳已经准备好了。 秦翰儒便说道：“钧煜，中午就留在这一同用饭吧。” “好。”祁烨爽快回答，若是以往的话，或许会不太好意思。 但是如今两人也熟了，秦翰儒又是帮他准备书，真要说出去，说是半个学生也正常，两人也算是情谊匪浅。 再推脱，反而不美，有些矫情了。 三人来到饭厅，这时厅内已经坐着人了。 其中有祁烨之前就见过的秦尹，还有穿着一身淡粉色长裙的秦二小姐，而在她旁边还有一少女，容貌清秀，看着温文婉约，年岁跟自己差不多，之前有过记忆，知道她是秦大小姐 其中还有一妇人，正在张罗着，看样貌应该是两位秦小姐的母亲。 几人见到秦翰儒身后跟着的两人，都有些愕然，不过还是先行礼打了招呼。 秦翰儒摆摆手说道：“今日加两双筷子。李瑾你们见过了，这位是祁烨，祁钧煜。” 祁烨马上对着众人拱手，“多有叨扰了。” 妇人是秦尹的妻子，何氏，见状笑道：“那我让人再开一桌，你们爷们好生吃喝。” 若是正常，要留外人吃饭，若是男子，大多都会另开一桌，让家中男子陪同，女眷并不出面。 所以何氏才会有这么一说。 不过秦翰儒却说道：“不用了，李瑾你们又不是没有见过，至于钧煜，也后说不定也见得多，都不是外人，反正都是要认识的，桌子也够大，一同用饭吧。” 随即坐在首位。 如今这个时代，分餐制还有，但是合餐制也已经出现。 一些高级酒楼在招待一些文人骚客上，还是多用分餐制，这样显得高端大气。 在一些世家中，当然也保留了这种传统。 但是秦翰儒家中，却是分餐制，显得融洽许多。 只是，位置上，却有些尴尬。 秦翰儒在主位上，下首位是秦尹，再下首就是何氏。 而另一边，是两个姑娘。 秦尹或许也知道无论坐在哪都不好，于是跟何氏换了位置，坐在了外面。 这时候的李瑾动作就快速许多了，一个箭步坐在了秦尹旁边，还跟他打着招呼，“秦叔，最近在忙什么呢？” 而祁烨只好坐在了他旁边，而另外一边，是秦二小姐，隔着的，是秦大小姐。 坐下之后，秦翰儒便说道：“我两个孙女，大的叫子怡，小的叫子晗，” 两个姑娘这时候看着祁烨，秦子怡在听到自己爷爷介绍自己的时候，虽然面对着外男有些害羞，但还是跟他点点头。 而秦子浛越是不一样了，两人之间就见过，所以瞪着眼睛看他。 这时饭菜上来，秦子浛低声说道：“你怎么上我家来了？” 说是低声，但怎么也会传到两人旁边，秦子怡自然就看过来了。 祁烨笑道：“你刚才没听见吗？你爷爷叫我来的。” 秦子浛鼓着脸，显然对他这个答案不满意，不过这时候饭菜上齐了，她也只好坐好。 家中虽然规矩不严，但并不是没有规矩的。 秦翰儒端起筷子，“吃吧。”便率先夹着面前的菜。 其余人也跟着动筷子。 祁烨大大方方的夹菜吃饭，他能感觉到，最起码有三道目光看向了自己。 两中两道是秦尹和他夫人的，还有一道是秦子怡的。 或许是对于老爷子突然带个人回来吃饭感到好奇。 因为这里面蕴含的信息太多了。 秦翰儒笑道：“钧煜，菜式还入口吗？” “很好啊，色香味俱全。”祁烨笑道。 一旁的李瑾说道：“比起你自己做的，怎么样？” “各有千秋吧。”祁烨说道。 这本身是寻常的对话，但是在秦尹和何氏耳中却不一样。 秦尹问道：“钧煜还自己做饭？” 何氏不知道为什么，也好奇的看过来。 祁烨大方的说道：“我家中有三个妹妹，她们对于烹饪还不是很熟，所以之前有一段时间是我在煮菜，后来妹妹熟练，也就变少了。” “对，他家的妹妹我见过。”一旁的秦子浛口快，一下子说道。 说出来之后发现自己说错话了，惊慌的捂住了嘴，这件事她虽然告诉了姐姐，但是没有告诉爹娘。 何氏一听，眉毛都要竖起来了，“你见过？” 在母亲的注视下，秦子浛不敢说谎，只好将在城外见过他的事情说出来。 秦尹和何氏这才知道祁烨是住在城外的，而且家中还这般的贫苦。 秦翰儒这时候说道：“钧煜的品格贵就贵在这个地方，虽身在贫困，却没有低头，更是担起了作为长兄的责任，努力救活三个妹妹，如今考上童生，也是你该有的成果。” “是啊，婶婶，我之前不是说跟人开了书局嘛，就是跟他开的，之前我带回来的话本，也是他写的，如今卖的可火了。”李瑾也在一旁说道。 结合了两段故事，祁烨在秦尹和何氏的眼中，俨然是那种被生活摧残，但宁折不屈，坚韧不拔，最后拨的云雾见天明的心智坚韧之人。 秦尹看他的眼神也变了，“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看来钧煜日后不凡啊。” 祁烨笑道：“秦二爷可别抬举我了，不过是想着自己还有三个妹妹，看着她们看着我的眼睛，心中想着不能让她们失望才行。” “没有被功名利禄所迷惑，很好。来，别愣着，吃菜。”秦翰儒说道。 众人再次吃起来。 第62章 强身之法 虽然祁烨是第一次来吃饭，但经过刚才聊天，也算是有了初步的了解认识。 秦子怡也在偷偷的看着这个跟自己差不多的年轻人。 之前秦翰儒便说过他的事，是个有才的，所以就下意识的多看几眼。 秦子浛这时候看了看远处的菜，最后又将筷子夹了自己面前的菜。 在她旁边的祁烨看到了，那道菜距离她的位置有些远。 于是拿起公筷，起身，在众人惊讶的目光当中，夹了菜放在了祁子涵的碗中。 “喜欢吃这个？”还问了一句。 而秦子浛居然也点了点头，然后若无其事的吃了起来。 这在祁烨眼中，是极为普通的一件事，但是在秦尹两夫妇眼中，却有点惊世骇俗，虽然他没有跟自己女儿接触，但这已经是接触了。 看着祁烨的眼神，都有些错愕了，甚至是觉得他大胆。 而秦子怡也是瞪着美目看他，觉得他有些失礼了。 说实话，秦翰儒也有些吓一跳，不过他看到的更多，祁烨眼中并没有别的想法，就是单纯看到秦子浛喜欢，但是夹不到，所以才会帮她。 看到这么多人看他，祁烨有些疑惑，“怎么了？” 何氏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秦翰儒却说道：“没什么，就是看到你吃得快，有些惊讶。” 祁烨这时看看自己碗，一碗饭已经吃完了，笑道：“身体还在长，而且经常锻炼，消化快，能添饭吗？” 秦翰儒点头笑道：“当然，你吃得多，客人吃得越舒服，主人越高兴。” 马山让人给祁烨添饭。 祁烨也不客气，端起饭碗吃起来。 秦家请客的次数也不算少，但是还是第一次有人是真正将心思放在吃饭上的。 看向祁烨的眼神，多少带着一些稀奇。 而且看他吃得这么香，也多了一种真的这么好吃的想法，在他影响之下，下筷次数也多了。 不多时，祁烨又吃完一碗，并没有结束，而是又添了饭。 一旁的李瑾这时候都想提醒他一下注意点了，这样吃下去，不被当成是饭桶就奇怪了。 全场唯一对他少关注的，或许就是秦子涵了，她的心思也在饭菜上。 其实祁烨虽然吃得快，但是并不是狼吞虎咽，尽是往嘴里塞的。 虽然吃得快，但也是比较斯文，只是桌子上的其他人都是讲究细嚼慢咽的，吃饭的速度本就不快，比起寻常百姓吃得还要慢。 这一增一减之间，就凸显出祁烨的速度来了。 秦子怡好奇的看着这个毫不避忌的少年，对他有些好奇。 是多么大的心思才能这么坦荡？ 到后面，其他人基本上都停筷了，静静的看着他吃。 吃完第四碗，旁边已经吃饱的秦子涵张着大眼睛问他，“你还要再添饭吗？” 眼神中带着期待，看来是很想他继续吃下去，好看看最后能吃多少碗。 祁烨放下筷子，“饱了，不舔了。” “哦，够了啊。”小丫头还有些失望。 其实真要吃的话，还吃得下，只是没必要吃得那么撑。 秦翰儒这时候笑道：“辛亏我提前叫人多做了几个菜，否则还真不够吃的，说起来，好像很久没有试过吃得这么干净了。吃得是福，说明钧煜福气高啊。” 指了指桌上的残羹。 几人顿时一笑，秦子怡也是用手挡住抿嘴。 李瑾也是说道：“说起来也奇怪，他吃得不少，但是又不是大肚汉，吃的都不知道去哪了？” “之前不是跟你说，长力气了嘛。”祁烨笑着反驳道。 一说起这事，李瑾就瞪着眼，“你还说，之前你就这么骗我的，害我也吃了许多，结果除了吃撑了，力气是一点都没长，害我肚子难受了一下午。” “你身体不行。”祁烨笑话道。 惹得李瑾作势要打，“哎呀，看来今天不教训你不行了。” 几人看着他们作怪，轻轻一笑，秦尹说道：“没想到钧煜还是个文武双全的啊。” “文武双全就不敢当了，不过是平日里锻炼锻炼，强壮一下体魄。”祁烨笑道。 秦翰儒点头说道：“都说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大多病弱体虚，都是因为整日里只顾着读书，忘记自身调养。” 说着又看向了秦子怡，“之前孙老便说，你的身子虚弱，所以容易外邪入体，也说药物终究是外来，要想根治不再复发，最后就是强健自身体魄。” 秦子怡低头，声音轻柔，“嗯，孙老的确说过。” 之前她生病，所以身体一直虚弱，到如今，都还在养着。 秦翰儒看向祁烨说道：“钧煜，孙老如今在荆州，你也算是孙老的师弟，自己也是锻炼着，有没有适合她们女子的锻炼法子？” 因为之前孙女病重的时候，以为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中甚是哀伤，后来经由孙老救治，命是救回来了，但是身体也是虚弱，更担心会这类事会再次发生。 祁烨想了想说道：“还真有，想八段锦、五禽戏和太极拳之类的，都比较适合她们。” “那可否教与她们？”秦翰儒又问。 祁烨一笑，“当然可以，并不会太难学。” 听到这话，秦尹和何氏脸上一喜，虽然由祁烨教着，听着不大妥当，但是为了女儿的健康，他们也顾不了这么多。 而且，刚才也听到了，祁烨还是孙神医的师弟，那也是医者，那这样，说出去也没什么。 “钧煜，那就麻烦你了。”秦尹对祁烨谢道。 祁烨脸带笑容，“并不是什么麻烦事，秦二爷客气了。” “哎，你也别叫我一声秦二爷了，唤我一声秦叔就好。”秦尹抬手阻止他道。 “那便斗胆喊一声秦叔了。”祁烨也没有客气，爽快说道。 秦翰儒坐在上首，见此情形，不禁露出笑容。 饭后，原本是各自回去自己的院子，该午休的午休，该干嘛的干嘛。 不过祁烨说了一句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于是秦翰儒就带着人一同去逛逛院子里。 秦尹和何氏也是赞成。 因为迟点祁烨和自己女儿就会接触，教她一些强身健体的法子，第一次见面说不定场面会尴尬，就想着人多没有那么尴尬，先一同走走，多认识认识。 而且未必没有想要再了解祁烨的心思。 秦府的花园，还是不小的，而且品种也是齐全，周围环境也是小桥流水，曲径通幽，重峦叠嶂。 一行人走在其中，感受着微风吹拂，秦翰儒自己便是健谈之人。 秦尹不在朝为官，也是个喜欢在外面混的主，也是知道外面的趣事。 至于李瑾和祁烨就不用说了。 特别是祁烨，他总是能在话题中，从不同于旁人的角度点出自己的见解。 让人顿感他的才情之高。 一路上自然就是言笑晏晏，好不热闹。 一个院子逛了个遍，几人找了个凉亭坐坐，喝喝茶水。 随后何氏身为管家媳妇，府上的事情都要她来管，很快便有嬷嬷来找她，便先行离开。 走之前还拉走了不太愿意走的秦尹。 “你拉着我干嘛啊，我还要看着我闺女呢。”秦尹一把挣脱住自己妻子的手，怪她将自己也拉出来了。 何氏看着他，就像看着傻子一样，“看着你闺女，你看着有什么用。老爷子突然带个人回来吃饭，还是这般的少年，存着什么心思，你还看不懂吗？” “所以才要更加的看住他们嘛，免得那小子乱来。”秦尹反驳道。 何氏没好气的说道：“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别乱说，估计就是看看情况，况且你刚才没看到老爷子的眼睛都在你身上转几圈了？” “没看到。”秦尹很直接的摇头。 何氏伸出手指在他身上戳着，“你眼睛都在你女儿身上，当然看不到，要不是我拉着你走，你看到时候老爷子怎么收拾你，还不快走。” 说罢拉着他走。 秦尹看着出来的方向，很是不舍的被拉走了。 亭子内。 秦翰儒见到两口子走了，也是说道：“钧煜，去我院子吧，子怡子浛，你们也跟着来。” “好。”祁烨应道。 两姐妹也是应了声是。 回到了福安堂。 书房内，秦翰儒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书，递送过去，“要看的书不止这些，但是你还没到那种程度，先把这些看完，若是有不懂的，可以随时来找我。” 祁烨接过来，“多谢老爷子。” “好了，你先看着，我年纪大了，有些乏了，先去休息一下，这书房啊，子怡也经常来，你还需要什么书，可以跟她说。对了，她也是我教出来的，一些问题你也可以问她。” 秦翰儒指了指一旁的秦子怡。 “好，那就麻烦秦小姐了。”祁烨转身对她点头示意。 秦子怡也是福身，“祁公子客气。” 随后秦翰儒便去休息了。 留下了四人，和几个丫鬟。 第63章 相处着 李瑾这时候摸着下巴，眼睛瞄来瞄去，眼神逐渐震惊，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场面也多少有些安静。 这时祁烨放下书本，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道：“现在这个时间正好，不如我先教你们几个动作吧。” “啊？ 哦，好。”秦子怡有些慌乱的回答。 以她的才智自然是知道自己爷爷留自己在这的目的。 别看她表面镇定，内心也是非常的惊慌，她可从来没有单独陪同过外男。 倒是秦子浛，或许是年岁小些，加之之前便已经见过他，反而没有多少慌乱，问道：“祁烨，你的《大话西游》下册什么时候出啊？我上册都看完几次了。” “很快了，过两天。”祁烨笑道，“好了，这里是书房，也不好乱动，出去找个宽阔点的地方吧。” 率先走了出去，福安堂是秦翰儒的院子，自然是够大的。 找到了一个亭子外面，正好亭子也可以遮阳。 “那我先教你们八段锦的几个动作。”祁烨直接进入主题，在几人注视中开始做动作。 一开始动作比较简单，像什么双臂举高，吸气呼气。 但到了后面，动作逐渐增多，且动的幅度也变大。 两姐妹的眼睛就又开始有些吓到了。 “怎么看着有些不雅呢。”秦子怡低声嘀咕着，一些伸展动作拉得很高，而且再加上呼吸，好像将自己身体暴露出来一样，这对她从小接受的“保守”教育，多少有些冲击。 秦子浛却是觉得有趣，双手不安分的跟着动，然后被姐姐按下。 祁烨做完一套，最后站定，呼出口气。 “这就是一整套了。” 李瑾在一旁看着，倒是觉得动作没有什么问题，反而觉得动作有些简单，“祁烨，你每天也是练这个的吗？” “我？那不止，还要配合跑步和一些有氧运动。”祁烨说道。 “还不止这些啊。”秦子怡一听，美目一惊。 祁烨笑着跟她解释道：“我运动量大些，你们不用。” 看他笑得和煦，秦子怡不由自主的移开眼睛。 演示完了之后，祁烨就让她们跟着自己做，李瑾也过来凑热闹，他觉得自己不能跟祁烨拉开太远的差距。 “第一个动作，双脚平行开立，与肩同宽，双臂慢慢向上过头顶，”祁烨也做着动作给她们看。 李瑾跟着，秦子浛也是努力的学着，就是秦子怡有些难为情，不过最后动作还是忍着学。 不过越到后面的动作，对她来说着实冲击不少。 以往都是柔柔弱弱动都不怎么动的一个人，现在让她做这样的动作，有点害羞。 祁烨也看到了，于是便先教前面的几个动作，让她有些心理准备。 接着又说道：“单你们的话，恐怕会忘记，让你们丫鬟也一起吧。” 现在还在场的丫鬟，还有两个，就是两姐妹身边的大丫鬟，是一起长大的那种。 秦子浛身边的那个，就是当初在山上见到的小菊。 而秦子怡身边的，也见过，第一次进秦府准备溜走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丫鬟，就是她。 若是只有两姐妹在做，丫鬟看着，她们可能会有些害羞，这样一起做，那就一起害羞好了。 两个丫鬟此时也是没想到会被拉上的，脸上愕然，看了一眼祁烨之后，就看向自己小姐，她们看过动作，也觉得有些羞耻，并不太想。 “小菊，你快过来，还蛮好玩的。”秦子浛对着自己丫鬟招手。 闻言，小菊的脸上一苦，不过还是走了过来。 另一边，秦子怡也是对自己丫鬟说道：“小兰，过来吧。” 那丫鬟也是知道自己避不开，苦笑着过来了。 祁烨这时候说道：“别这么不乐意嘛，这可是强身健体的，以后你们生病都比别人少，对你们可大有好处。” 几人看着他，将信将疑，只有秦子浛，催促说道：“祁烨，快快快，我已经记住这个动作了。” 祁烨也不多说，继续带着她们做。 或许是都在做，没人看着，几个女子都慢慢的放开了，就连秦子怡的动作幅度也大了些。 几组下来之后，缺乏锻炼的两个娇小姐，很快呼吸就加重了，额头上也有微汗浸出。 其中秦子怡的状态最不佳，呼吸比之秦子浛重了不少，头上的汗水挂在凌厉的发丝。 见状，祁烨说道：“好了，你们第一次运动，也不要太过度了，以后照着这样就行。” 秦子怡听到结束了，松了口气，随后问道：“祁公子，这样真的有用吗？” 祁烨说道：“当然，你看，你现在是不是感到很累？” “嗯。”秦子怡点头。 祁烨又说道：“等再过几日，再做同样的量，你就会发现自己气不都不喘，跟平常一样。” 秦子怡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突然想起自己现在不雅的形象，脸上一红，马上行礼道：“祁公子，出了汗水，我和妹妹就先下去换身衣服了。” 说完，就拉着妹妹走了。 她们走了，丫鬟自然也跟着走。 亭子里，就剩下了祁烨跟李瑾。 李瑾这时候过来，绕着祁烨转圈圈，好像在仔细看清他，“你到底哪里好呢？不单我爹对你上心，就连老爷子也对你上心，对我都没有这么好呢” 祁烨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解渴，“其实很简单，你比对一下就知道了。” “我比对过了啊，你是不如我的，所以我才不理解啊。”李瑾坐在他旁边一脸迷惑。 祁烨看了看他，笑道：“那你要么是比对的方向出错了，要么是对你自己的评价出错了。” “不可能。”李瑾摇头。 祁烨“哦”了一声，“你会写诗词吗？” “不会。”李瑾马上摇头。 “那你过了童生试了吗？” “没有……” “你会写话本吗？” “……” 看着沉默的李瑾，祁烨摊手道：“你看，这就是差距了嘛。” “我们还是说回刚才的话题吧，你的这些动作，真的有用吗？”李瑾很机智的转移话题，还重复一下刚才的动作。 祁烨说道：“若是你想着力大无穷，成为一个高手的话，那肯定是不够的，不过若只是用来锻炼一下，不让自己身体过去孱弱，那是没问题的，我说的减少生病的可能也是真的。” “那倒是可以练一练。”李瑾琢磨着说道。 “好了，你自己去练去吧，不要妨碍着我看书。”祁烨拿起秦翰儒给他的书，开始研读起来。 而李瑾，则是去重复刚才的动作。 祁烨看着书，发现的确晦涩许多，一些地方，若不是有注解，自己都看不得不是很懂，而即便是看着注解，他也需要多看几遍，才能基本理顺。 主要是，这个时代是没有标点符号的，断句一错，很容易内容就变了。 就在他全身心的投入到书中。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声音，“祁公子。” 祁烨抬头，发现是两姐妹回来了。 两人都换了衣服，姐姐身穿月牙白绣梅花襦裙，上着同色对襟绣衣，端的是大方秀气。 而妹妹则是葱绿低缠枝宝瓶装花褙子，下着同色综裙，娇俏可爱。 两人不止换了衣衫，头饰也换了，一阵清香飘来，看来还沐浴了。 祁烨起身，“秦小姐。” 见礼之后，两人再坐下。 这时秦子浛取出一册《西游》又看起来。 虽然经过了刚才的锻炼，算是有了初步接触，但是现在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说什么。 其实秦子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过来。 只是觉得刚刚说去换衣服，好像就有要回来之意，沐浴更衣之后，便很自然的就回来了。 桌子底下，双手握着手帕，轻轻的搅着。 不过很快，祁烨就打破了这种寂静，皱眉“嗯”的一声。 声音虽然轻，但是这时候秦子怡听见了，鬼使神差的问道：“怎么了？” 祁烨抬头，“哦”的一声，说道：“有些地方不太了解，看来读书还是不够。” 正在锻炼着的李瑾这时候回来了，刚好听到，笑道：“哈哈，祁烨，看来你也知道自己读书不够吧，刚才还大言不惭。” 祁烨直接将书怼到他脸上，“你厉害，你来帮我解释。” 李瑾话头顿时一熄，脸上囧了起来。 “哈哈，李瑾，你样子好糗哦。”秦子浛毫不留情的嘲笑起来。 李瑾不服气，对着她说道：“笑得这么大声，你来。” 秦子浛哼了一声，骄傲的数道：“我不会，但是我姐姐，肯定会。” 将皮球踢给了秦子怡。 顿时，三道目光看向她，特别是祁烨的目光，让她有些心跳加快，不过还是说道：“我来看看吧。” 随即，祁烨将书递过去，“是这个地方。” 秦子怡看了一眼，仔细读了读，“这个地方是说……” 随即将书中所表达的内容说出来，还延伸到上下文。 李瑾和秦子浛两人很快眼中就出现了圈圈纹，什么都听不懂。 但是祁烨却是凝神在听，不时点头，也跟着文章开始往下询问。 第64章 眼前之事 秦子怡由秦翰儒一手教导，对于文章之道知之甚深，也有自己的独特理解。 困扰祁烨的问题很快就被她一说，便找到了方向。 而随着他自己读文章深入，他也有自己的一些见解，说出来之后，秦子怡也是惊讶。 要知道，她当初要读懂这些文章，都花费不少时间，问自己爷爷也问了许多次，没想到他今日第一次研读，就能够有自己的理解。 她当然不知道祁烨来自后世，思维本就发散，看事物的角度都不一样。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等到话题停下之后，秦子怡才发现，祁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她旁边了，正侧身凝神看书。 强烈的男子气息侵袭而来，让她有点头晕目眩，眼神忍不住去看他。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 加上祁烨长得周正，经过锻炼之后，身材又好，剑眉星目，凝神看书的样子，颇有气概。 都说男人是视觉动物，女子亦然。 秦子怡只感觉自己脸上发烫，马上低下头，不敢再看。 祁烨这时候看完文章，呼了口气，“文章之道，果然深不见底，这次多谢秦小姐了。” 看向旁边的秦子怡，发现她耳朵都有些红了。 这才发现自己靠得有些近了，随即侧身退了一步。 秦子怡感觉到身旁的热源离开，马上松了口气，“不客气，我也学到了许多。” 祁烨看她还是有些热，便说道：“日头正猛，不如去厅内，那边有微风。” “好……好……”秦子怡现在也没什么主意。 祁烨听他答应，于是拿起书，又叫上听不懂文章在玩五子棋的李瑾和秦子浛，一行人往厅内去。 坐下之后，丫鬟奉上茶水，祁烨刚刚看完一篇文章，正在消化，所以此时并未拿着书。 待了一会之后，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便提出了告辞。 秦子怡则说送他，便又送到前院。 “留步，这次多有叨扰了。”祁烨说道。 秦子怡弯身福礼，“没有影响祁公子就好。” 随即，祁烨离开秦府。 秦子怡见人出门了，便也带着妹妹回去。 刚刚回到院子，就看到了自己母亲，笑吟吟的看着她。 “娘，你怎么在这？”秦子怡疑惑。 何氏走过来，看了看自己女儿，“怎么打扮起来了？” “你说这衣服？跟着祁公子学动作的时候，出汗了，自然要换衣服，而且这衣服，还是娘你给准备的。”秦子怡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那你就非得穿这件吗，不是还有许多衣服吗？”何氏继续说道。 秦子怡明白过来了，“娘，你这就有点强词夺理了。” 何氏一笑，过来挽住自己女儿的手，悄悄问道：“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秦子怡装着糊涂。 何氏摇着她的手，“那祁烨啊，别说你不知道啊，这人啊，明显是入了老爷子的眼，这才带回来的，不然你看他何时带过人回来跟我们一起吃饭？就是想让你们相看相看，你也别揣着糊涂装聪明，我还不知道你？” 秦子怡俏丽的脸上一羞，“娘，你在说什么呢，这种事怎么能随便说出口呢。” 何氏轻轻拍打了她一下，语重心长的说道：“什么这种事，这可是你的终生幸福，你爷爷呢，开明，对你也好，给了你机会你要抓住，不是谁都给你相看的机会的，要珍惜。” 这些事情秦子怡自然明白，“我当然知道爷爷的意思，对了，娘，你当初跟我爹，也是这样的吗？” 何氏白了她一眼，“哪有这样的好事！当初我跟你爹啊，定亲前，连面都没见。后来是偷偷远远的见了几面，等到下次见面，就是成亲之后了。也亏得你爹性子好，也是你娘我的幸运。所以女儿啊，这女人一辈子，一定要嫁对人，才能美满一生。” 秦子怡低着头，“嗯，我明白的。” “明白就好。”何氏突然又笑道：“不过呢，我家的女儿，是不愁嫁的。你知不知道，最近很多人都在向你爹提亲。那位史公子，你还记得吗？” “嗯？哪个史公子啊？”秦子怡抬头问道。 何氏提醒着说道：“就是那个两年前你见过的那位史家大郎，史睿。当时他们家来拜访老爷子的时候，带着过去见过的。” 秦子怡回忆了一下，“好像有点印象了。” “这人啊，当初就说看上你了，如今看到这么多人提亲，也来了。他家也是金陵大族，之前上京去了，这次特意回来，就是为了你的婚事。”何氏点点她说道。 秦子怡“啊”的一声，“可是我不大记得他了，而且我对他也没有那种感觉啊。” 何氏呵了一声，“当初我对你爹也没有那种感觉，可以婚后培养的嘛。总之呢，男儿不少，女儿你可以看着，但是心里要有杆秤。” 秦子怡点点头。 “其实啊，我倒是觉得这祁烨不错，进退有节，举止有度，虽是小门，但坐立行都透着大气。人也有才华，第一次见我们也是落落大方，没有拘谨之意，人也风趣，说话有礼有节的。最重要，家中人口简单，上面也没有长辈压着。”何氏将今日见到的祁烨优点，都说了遍。 秦子怡也是想起了今日两人在文章之上的交流，他的声音也是富有磁性，内含沉稳之意。 又想起他靠得那般的近，心跳又加速起来，脸上渐渐桃红。 深吸了一口气，阻止了自己娘的话语，“娘，好了，我知道了，我有点累了，先回去休息了。爹这时候肯定又在找你了，你先回去吧。” 绕过何氏，进了房间。 何氏过来人，哪里不知道她，笑了一声，“行了，你先休息一下，晚膳的时候叫你。” 晚上。 祁家村，今日因为送了流寇到县衙。 审问过后，知道这些流寇的确是从西边水患之地跟着灾民一同过来的。 此事上报到府衙之后，知府下令，各县务必清查辖区内的流寇。 江宁县在此次中拔得头筹，也被知府好好夸奖了一番，而为了拍知府的马屁，衙门又派了人，往各地方搜查一遍。 所以村子内的巡逻和站岗也正式取消了。 不过这件事，也给村子里提了个醒。 祁烨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人买了小狗回来，等到养大之后看家。 回到家的时候，也听到三个妹妹说起这件事，提起小狗的时候，说不尽的羡慕。 而小颂最后扑进了祁烨怀里，腻歪着说道：“哥哥，我们也养只小狗好不好？” 祁烨想着，养条狗的话，也不错，可以陪她们玩，而且还能守家，最起码有外人能够犬吠一声提醒。 特别从祁大富口中得知了一些消息之后。 “好啊，不过你们要答应哥哥，狗要好好照顾，不能随便让它到处拉撒。”祁烨提出条件。 祁雅和祁颂两个小丫头不停点头，口中说着“好”。 “哥，你也太惯着她们了，中午的时候她们还说只要跟哥哥说一定会同意的，你看她们的样子。”祁清在一旁笑着说着两个小的笑话。 祁雅祁颂马上抱住了姐姐，一副撒娇的样子。 “好了，吃饭了，吃完饭要写大字了，不然就不给你们跟小狗玩。”祁清被缠得说道。 跟妹妹们吃了晚饭之后，祁烨回到了自己房间。 开始思索着祁大富说的事情。 要针对自己的，是北方来的人，极有可能是京城的人。 身穿锦衣，还请了祁大富吃喝一圈，绕了一个大圈子，就是为了对付自己？还是要对付自己一家？ 祁烨在脑海中回忆，原主的确是在祁家村长大的，有记忆，这个做不了假，而且除了村子就去过几趟城里，还是匆匆而去匆匆而回。 根本不可能惹上什么人。 也不会是自己到来之后惹上的麻烦，因为那时候祁大富已经在针对他们一家了。 也就是说目标不是自己，难道是祁大勇？原主的父亲。 记忆中，原主的父亲是个兵丁，十六年前回家，同年生下了自己。 然后就一直在村里干活了，再没有出去过。 如果是当兵的时候惹的事，都过去十六年了，这才来报复？ 而且，为什么要让祁大富动手，对方既然有钱，完全可以请杀手直接做掉自己一家。 除非，他不能！ 祁烨眼神一凝，是了，自家一家除了祁大富这个点之外，并没有在其他地方收到威胁。 对方如果看到自己一家还蹦蹦跳跳的，不可能一直容忍，除了祁大富之后，想找别的人轻而易举。 而现在的情况就是没有，那就是说明极有可能，对方不能。 也就是说，对方有顾忌。 这样，就给了自己活动的空间。 祁烨知道，自己必须要尽快的找出对方，不然自己在明敌人在暗，很是被动。 而且他不知道对方的顾忌的事情会不会突然就没了，那自己就非常的危险。 他之所以会在考童生之后继续考下去，便也有这个原因。 从身份的转变层面上，让对方顾忌。 同时，他也想要着手查一下，对方是谁。 也要尽可能的壮大自己。 想着计划，祁烨慢慢闭上眼，沉沉睡去。 第65章 南城 翌日，太阳初升，祁烨照常起床。 带着村里小伙一同回到城中。 在城门口，就看到了告示。 内容是一些受灾还比较浅的县城，开始召回自己县的百姓，让他们回去重建家园之类的。 算是逐步的移走灾民。 他们最终还是要回到自己的户籍所在地的。 进到城中，街道上，关于水患的话题逐渐过去，院试的话题也在走着下坡路。 不过还是有许多身穿青衿的学子在街上或单独或三五成群的走动。 主要是因为院试考生是从各县来的，一些人还没回去，难得来一趟，当然是要感受一下金陵城风采。 特别是一些已经考中的人，更是要在这样的地方逗留，留下的诗词，攒足名气。 也鉴于此，最近的什么诗会游园会特别的多。 连带着他的书局生意也好了不少。 而最最意外的，就是今日祁烨进城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念他在环采阁留下的几首诗词。 之前因为水患的事，热度被压下去了，现在趁着院试这阵风，又吹了些许起来。 不过当初没有留名字，所以他们不知道是谁写的。 祁烨不好这个名，倒是觉得省事不少。 刚回到了书局，李静就风风火火跑来了，“祁烨，现在外面不少人都在找你呢。” “找我？”祁烨正在复检要刊印的《大话西游》下册，明日就要售卖了，因为上册的大热卖，下册多了许多人预定，所以来检查一下。 李瑾解释道：“我说的是你的诗词，最近金陵城中文风甚重，不少人都在风花雪月呢，诗词自然是他们所好，有人就说起了环采阁的事，知道那日有人七首诗词带走了柳卿卿，还在想着是谁呢。” “那就让他们想去呗，你要是喜欢的话，也可以出去跟他们说是你写的。”祁烨翻着书页头也不抬。 李瑾“嘿”了一声，“你到底是不是读书人啊，读书人的喜好你是一点都不沾啊。” “读书人就得喜欢啊？你也不是读书人啊，那你怎么喜欢这些东西。”祁烨反驳道。 “我倒不是喜欢这些东西，我只是喜欢凑热闹。”李瑾挑挑眉说道。 接着又问，“对了，今日你还要去秦府吗？” 这次祁烨倒是抬头了，想了想，说道：“今日有事情要忙，而且，昨日看的书我还要再消化一下，就不过去了。” 他倒不是借口，而是事情的确有些多，等一会还要去一趟大庆戏班，看看进度。 在那之后，还有一件事也要去做。 “那你忙去吧，我去凑热闹去，要是有什么有趣的事，回来跟你说。”李瑾对于这些“公事”不太感兴趣，说了一声便往外面跑了。 祁烨也懒得理他，检查完了之后，来到了隔壁柳卿卿处。 敲门之后，是小环开的门，见到是他，整张俏脸顿时笑起来，“祁公子来了。” “嗯，你家小姐呢？”祁烨颔首问道。 “在里面呢，正在弹琴，说是调整什么背景音乐。”小环没怎么听说这词，不知道该怎么说。 背景音乐这词是祁烨教柳卿卿的，之前请她做音乐总监，就告诉她主要负责的内容了。 现在要表演的剧情也出来了，所以让她根据剧情做些背景音乐。 “那我进去找她。”祁烨直接说道，一点都没有客气。 小环也没有拦着，在经过上次有人来撒泼被祁烨赶走之后，几人的关系顿时拉进了一大截。 靠近屋子的时候，能够听到里面传来琴声。 悠扬、绵长，如同少女糯糯私语。 祁烨原本想去敲门，这时却是驻足，不忍心打扰，待到一曲罢，这才敲响门扉。 而小环也是在一门外说道：“小姐，祁公子来了。” 随后听到里面传来声响，没多久，门被打开了，柳卿卿出现在眼前，虽穿着不华丽，但是在丽人衬托之下，也透着一股素净之气。 见到祁烨的时候，眉间带喜，“祁公子来了。” “祁公子刚才就来了，见到小姐在弹琴，特意没有打扰呢。”小环这时笑道。 柳卿卿笑道：“哪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刚才不过是在练琴，也顺道试着配配音。” “弹得太好了，我都不忍心打扰，想继续听下去。”祁烨也是说道。 “那……以后有机会弹给公子听吧。”柳卿卿见状，提着胆子建议道，随后又紧张的看着他 祁烨点头笑道：“好啊，只要柳姑娘你不要嫌弃我听不懂就行。” 见他答应，柳卿卿心中更是喜悦，连忙说道：“怎么会……，啊，先进来吧。” 突然想起他还在门外，侧身让他进去。 进到屋子里，看到不少乐器，柳卿卿便说道：“之前祁公子说的背景音乐，要通过不同的乐器配合，我便试着。” 祁烨看着说道：“一个人还是不够，还得要再找些人才行。” 柳卿卿也是明白，小心的问道：“我以前弹琴，也认识了一些乐师，让她们来的话，可不可以？” 以前，自然是在环采阁的时候。 祁烨点头，“那自然好，能被你认识的人，想来也是信得过的人。” 柳卿卿被他一夸，脸上微红。 坐下喝过茶之后，便一同去往大庆戏班。 瓦市子内。 热闹依旧，各种表演迷花了眼。 小孩在奔跑打闹着，闯进戏班后台之后，又被人丢了出来，然后又嘻嘻哈哈的跟着同伴乱跑。 祁烨和柳卿卿一同进来。 现在的时间开场已久，已经有许多人了。 为了避免有人冲撞，祁烨走在柳卿卿右边，将她隔绝人流之中。 柳卿卿自然是感受到这种无声的照顾，对祁烨好感更甚。 穿过人流，来到了大庆戏班。 这里就没有什么听众客人了。 整个戏班舞台在整改，来来往往许多工匠搬着木板走动。 整体舞台往后扩了不少，前面用布挡住了，看不到什么，到后台就能看到两边是演员通道。 中间有一面木墙挡住，是专门用来挂背景幕布的。 在舞台前面，左右两边也有幕布，用来布置舞台时遮挡观众的。 整个的设计，可以说是按照后世的舞台来。 进到后台戏班人员居住的地方，梁班头正在带着一群十二到十四左右的丫头小子在背诵台词，还有排练。 这次特意找来了年纪较小的来培养。 见到祁烨来了，梁班头让他们自己排练，自己过来，“祁公子，柳姑娘。” 知道了祁烨是童生之后，他又从“祁掌柜”改成了“祁公子。” 至于柳卿卿之前带来过，跟他说过是什么情况，当然也认为是祁烨的红颜知己，很是恭敬。 祁烨问道：“现在准备得怎么样了？” 梁班头一直忙活着戏班的事，马上说道：“现在啊，估计还有七八日的时间，舞台就能完工，他们的排练也够熟悉的了，到时候将幕布挂上，就能上台演出。” “那行，差不多的时候，我就会开始做宣传。迟一点，柳姑娘也会带着一些人过来，配合你们排练。”祁烨说着看看柳卿卿。 现在还是磨合期。 祁烨也要多方调配，争取一次将名头打响。 梁班头手上拿着剧本，激动的说道：“祁公子，这故事真的是精彩啊，我都忍不住看哭了。比起那些穷书生写的，要好太多了。” 说到剧本，柳卿卿也是看向祁烨，不知道他是怎么写出来的。 那本西游不说，大话西游中至尊宝和紫霞的爱情故事，让她也是很痴迷，都看了好几遍了。 如今就想知道他们的结局会是怎么样的。 梁班头这时候又有顾虑，“只是我们从来没试过这般演出，我们当然相信公子的法子，只是怕没有演出公子期望的那种效果。” “没事，只要我们把能做的做到最好，自然会吸引客人喜欢的。”祁烨淡然说道，这个时代缺乏娱乐，而他的舞台剧相比别人的更具吸引和冲击，他对此有信心。 梁班头见他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说什么丧气的话，只想着回去还是要尽心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要拖后腿。 在这嘱咐了几句之后，祁烨就准备离开。 柳卿卿也打算去找认识的乐师，两人便在瓦市口分别。 离开之后，祁烨没有回去书局，而是往南城去。 相比于最富贵的东西两城，南城居住的大多都是平头百姓。 走过几条街道，便能看到许多穿着布衣的人在忙碌着。 这里的店铺都普遍小，但是数量较多。 而且多是住宅改造，前铺后屋。 在南城里面，因为居住着一些赤贫的人，所以这里的治安环境都比较差。 能看到许多凶神恶煞的人。 一些穷人也会挤在这边，可以说是金陵城的未开发的贫民区。 而由于在城边上，还有一个码头，人员杂乱，南城就显得更乱了。 这个码头叫青河码头。 管理着这个码头的，便是青河帮。 而今日，祁烨来的目的，就是来找他们的。 第66章 我想交好你这个人 因为南城这里流窜的人多，所以消息也多，青河帮也是有着帮人找消息这个服务。 走进码头的时候，能够看到许多商船停靠，有人在将箱子往上搬，有的将箱子搬下来运走。 甚至能够看到一些宰杀好的鸡猪羊被人用板车运走。 这是因为南城这边的特殊性，所以一些宰杀鸡牛羊之类的屠宰场，也设在这边。 再加上一些河鲜，鱼、虾之类的，就有一股浓烈的腥味。 祁烨走到码头，来到一间许多人进出的屋子。 来之前就打听过，这是青河帮管理码头苦力的地方。 找到了一个类似管事的人，跟他说明了来意。 随后，便被带到了进去。 “坐吧，说说你要的消息。”管事问道。 “我要找一个人，大约在六月出现在金陵，听口音应该是北方人，极可能是京师来的，应该是个有钱人……” 祁烨将他知道的人物信息全部说了一遍，“就是这些，我需要他的信息，全部。” “一个多月之前的人了，这可不好找，而且，你给的信息也不算清晰。”管事点着桌子说道。 “没关系，帮他找。”这个时候，一道声音响起，有人从管事后边出来。 祁烨记得这个声音，青河帮帮主沈凌。 “帮主。”管事听到声音连忙起身恭敬行礼。 身穿一身箭服的沈凌坐到位置上，看向祁烨，“青河帮可以帮你找。” “费用呢？”祁烨问道。 “不用，就当是交个朋友。”沈凌笑道。 祁烨却是摇头，“免费的东西才是最贵的，沈帮主还是开个价好。” 沈凌眉头轻皱，他拒绝了？随即说道：“你要找的人，比较麻烦，我们也要根据找到信息的难度来开价，等我们找到之后，再跟你说吧。” 既然对方拒绝，那也没有必要强塞给他。 “好，不过最好快点。”祁烨这次没有再拒绝。 就在管事记录好一些信息，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有人跑了进来，“帮主，竹青帮的人来闹事！已经打过来了！” “什么！”管事一惊。 沈凌的眼神一凝，对祁烨说道：“祁公子，看来不能再招待你了，请便。” 说罢，便从管事手中取过长剑，“青河帮的，都给我出去！” 顿时，屋子内青河帮的人都取过各种兵器，跟在他后面，冲了出去。 很快，外面就传来了打斗声。 祁烨往外一看，发现是有人埋伏在巷子里，等到沈凌冲出去，便袭击他。 不过沈凌的功夫不错，虽是被人埋伏，但是人手数量相差不多，他自己的功夫也不错，一柄长剑挥舞，总能伤得对方失去战斗能力。 他这边逐渐稳住脚，但是整个码头却是混乱起来，喊杀声四起。 帮派人员，码头苦力，还有一些商户管事，都在乱跑。 沈凌果然是个有能力的，迅速将袭击自己的人打倒，然后收拢身边的青河帮人员，打算带人打回去。 就在他将面前一人的手脚各伤一剑的时候，侧身却是有人拿着匕首想要桶刺。 “小心！”祁烨甩出一块石头，同时提醒一句。 沈凌顿时往侧面一退，想要桶刺的人被祁烨的石头打中，一个踉跄，就给了沈凌机会，长剑荡开匕首，一脚踢在那人身上，将其踢开。 “多谢了！”又对着祁烨道了一声谢。 码头是青河帮的地盘，沈凌勇猛的表现，激发了手下人的士气。 经过最开始的袭击所导致的混乱之后，很快便分散的人合流，逐渐拿回主动权。 一刻钟的时间，两拨人便泾渭分明。 一拨是青河帮的，另一拨人就是来袭击的竹青帮。 沈凌冷眼看着对方一持刀大汉，“卓华，你敢带人来踩我们青河帮地盘！” 被称为卓华的大汉大笑一声，“沈凌！你年纪还小，不知道江湖险恶，你卓叔叔是在给演戏一下呢，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对对对，言传身教！你不谢谢你卓叔叔就算了，怎还怨我们呢。” “卓华，这件事必须要给我们青河帮一个交代！不然青河帮誓不甘休！”二当家薛雷指着卓华，怒声道。 卓华却是“呵”了一声，“正当青河帮还是以前那样啊，老的老，死的死，沈老鬼都躺在床上了，你们还叫嚣什么呢。听说你们都快没钱了吧，最近官府逼得很惨吧。你们青河帮还有多少人？还不肯干休，这一次算是演习，下一次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劝你们早点让出码头，免得别人说我们这些长辈的欺负你。” 最后指了指沈凌，大手一挥，带着人掉头走了。 在他们走后，薛雷便问：“就这么让他走了？” 沈凌回头看看身后的人，其中不少人带伤，“我不相信他们就这些人，如果我们带人冲上去，肯定吃亏。而且，不久前衙门那边才传过话，妄动的话肯定会被打击，还是先带受伤的弟兄去疗伤，稳定码头的情况，恢复秩序。” 薛雷一听，很不服气的甩着手，“竹青帮为什么敢这么嚣张，不就是因为背后有人吗，你再看看我们，窝在码头，还被人喊打喊杀，多少兄弟都走了，连资金都没有多少……” “行了！是不是要在这大声将帮内的事情都说出来？”沈凌脸色一冷，“你现在攀附上去，别人也只是把我们当工具，用完就丢而已。” “又是这套说辞。”薛雷哼了一声，不再多说，带着自己人走了。 沈凌也没有再理他，而是让人赶紧恢复码头的秩序。 “看来你也不太好过啊。”祁烨这时候走上来说道。 “你还没走啊？”沈凌见是他，说道，“一大帮人要管，哪有这么简单。” 祁烨耸耸肩，“这么乱，到处跑很容易受牵连的，万一被当成是你的人不就太惨了。不过也是啊，都是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更别说一个帮派了。” 沈凌呼了口气，突然看向他，“我调查过你，你的家里情况也不是很好，但是如今却是开着一家书局，还盘下了一个戏班，你是怎么做到的？还有没有别的生财之道，帮我也想想，不会让你吃亏的。” “怎么，你一个帮派帮主，守着码头还缺钱？”祁烨稀奇说道。 这可是帮派啊，暴力结社啊，还缺钱？ 谁知道沈凌点点头，“还真的缺钱。” 见祁烨带着异样的眼神看他，便说道：“在你眼中，帮派应该都是坏事做近，什么逼良为娼、开设赌场、到处收保费的吧。” “难道不是吗？”祁烨承认道。 他的书局的确是被收了保费，他也的确去了他们开设的赌坊啊。 沈凌看他说得轻松，语气一滞，解释说道：“有很多内情，昌盛街的保费的确是我们收的。但是赌档却并非我们本意，原本我们靠的是河道漕运，我爹跟漕帮的当家有点关系，可以合作。只是到了后来，漕帮内部发生了一些事情，关系断了，我爹又旧疾复发，帮派的一些活计就断了。后来我掌管帮内，一些人也不服我，赌档便是薛雷开的。” “那你完全也可以这么做啊。”祁烨不理解的说道。 沈凌摇头，“不是这么简单的，青河帮占着码头，以前我爹在，没人敢想，现在我爹倒了。不少人都在觊觎，若是开赌档，背后没有人，很容易受到敌对势力挤兑。而我爹，是不会让青河帮去当谁的工具的。最后，便变成了这样的局面了。” “懂了，一句话，你青河帮背后没人，但是又占着码头，别人就想来抢。同时你们又断了重大财源，现在搞事情的话，就会被人搞。”祁烨浓缩了一下他的意思，说道。 沈凌点点头，笑道：“果然，祁公子很聪明嘛。” 祁烨这时候后仰，“你告诉我这么多秘密，不怕我说出去？还是说，要杀我灭口？” “哈哈，怎么会呢，说这么多，是为了表明我想跟祁兄你交个朋友啊，够坦荡吧。”沈凌大笑道。 祁烨不解，“为什么是我呢？我只是一个小人物。” 沈凌这时候摇头，眼神凝重看着他，“现在的你，可能是一个小人物，但是以后，注定会成为庞然大物，我当然要现在交好你，等以后，可能我在你眼中，就是不值一提了。” 祁烨眉毛一挑，“是什么让你产生这样的想法？” “自觉。”沈凌吐出一个词。 祁烨这时点点头，沉默了片刻，“帮我找到那个人，我给你一门生意，或许能够让你摆脱目前的困局。” 沈凌闻言，会心一笑，“一言为定。” 祁烨竖起手指，“一言为定！” 随即挪开眼神，娘的，一个男的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就算了，笑起来怎么还这么有魅力。 “我先走了，要是有消息了，来长盛书局找我。”不再多留，留下话便走了。 在祁烨走后。 沈凌收起了笑容，“豹叔”，对着空中叫了一声。 不远处走出一人，“帮主。” “迅速让人去找，都发散人手出去。”沈凌说道。 豹叔看向祁烨走的方向，“这人信得过？” “我查过他，是个人物，而且，他昨日进了秦府，待了很长时间，可以赌一把。”沈凌声音冷淡的说道。 豹叔又说道：“既然你认定了，我们去做。不过，薛雷怎么办？他并没有听你的，已经 在接触了。” “先看住吧，都是帮里的老人，我不想做得太绝。”沈凌用手搓着脸说道。 豹叔随后很快又隐入巷子中。 办完事之后，祁烨回到了书局。 安排明天的话本销售事宜。 随后也就回到村子里。 第67章 朝堂近况 第二日。 书局还未开门，便有许多的人来排队。 祁烨第一时间就是让人去维持秩序，免得一开门的时候，那些人往里冲。 “每人都有啊，管够啊，大家不用挤。”小华双手拢在嘴边做喇叭状大声喊着。 还有伙计引导着队伍，逐渐排成几条长蛇形状。 见到来排队的客人逐渐平静下来，祁烨这才让人打开门。 将一摞摞的书搬到台面上。 “开售！”随着一声喊出，几条队伍头部被伙计松开，让他们进去购买。 看着他们热情且激动的样子，李瑾搓着双手，惊叫一声，“哇哈哈，好多人，好热闹的，我们这次应该能够卖出很多钱吧。” 祁烨点点头说道：“经过两次话本，我们的知名度也就提高了，最近的客流量也多了不少，我觉得我们书局现在有点小了。” 现在的长盛书局门面，被几条队伍就堵住了，里面实际上能够容纳的也就七八个人左右，再加上后院要用印刷，也堆积着不少纸张。 李瑾想了想说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把旁边的也租下来，将两间商铺打通，这样后院也变大了，也不用现在拥挤，小华他们晚上值守的房间也可以大些，更方便。费用的话，就用我们最近挣回来的，也不用额外增加。” 祁烨指了指旁边关着门的商铺说道。 李瑾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对了，还有一件事，老爷子又问你怎么不过去了，不是说好要教他孙女健身健体之法的吗？” “前天才去了，才过了一天，又过去，会不会太频繁了？”祁烨为难说道。 李瑾睁了睁眼，“你看我也没有用啊，去不去你看着办。” “行吧，我去，你呢？”祁烨最后还是说道。 “我不去。”李瑾摇头说道：“之前是怕你第一次去冲撞了，现在你都是第二次了，我还跟着干嘛，我在这看着书局。” “行吧，那你看着。”祁烨也不强求，回到书局中，拿出一个小包裹，让二牛也在书局帮忙，自己一个人过去秦府。 来到秦府，也不是第一次来了，算是熟门熟路。 走到门前，这里依旧有人来投卷，特别是院试颁了榜单几日之后，这时候过来，也算是避讳了被人诟病的时间，正好来拜访。 一些没见过祁烨的人，见他也是身穿儒衫，便以为他也是来拜访的，指了指身后，让他排队。 接过祁烨直接越过了他们，来到门房处，还未说话，门房就认出他来了，“祁公子来了，快请进，老爷说了，以后祁公子来了，都直接进去。” 原本正在递上拜帖的学子一愣，看向这人，眼中充满了艳羡。 祁烨说了声好，便就直接进去。 身后的学子都是注视着他的视线，最前面一人问道：“请问刚才那人是？” “我家老太爷的朋友。”门房只是说了一句，然后收下他的拜帖，便让他回去等着了。 进到府内，还是习惯性的跟着前日的路线走，过到一个院子，便看到了秦子怡的丫鬟，小兰。 “祁公子，老太爷让我带你过去。”施礼之后，带着祁烨前往福安堂。 刚走进院门，就听到了秦翰儒的笑骂声，“这钧煜，怎么还没到，不会是迷路了吧？” 然后是秦子怡的声音，“刚刚才来报，这时应该正在过来了，小兰不是已经去请了吗，爷爷先别急。” “爷爷是急着跟他下棋吗？我也可以跟爷爷下啊。”小丫头秦子浛也插了一嘴。 秦翰儒笑道：“小浛啊，等你再长大些，再会一点，爷爷再跟你下啊，不然爷爷都让你好几子了，你还是输了。” “爷爷欺负人！”秦子浛听出自己爷爷是小看自己了，哼声一句。 祁烨这时候进来了，脸带笑意说道：“老爷子啊，知道你叫我，我可是马不停蹄就过来了啊，你家这么大，要不是我记忆好，说不定还真的迷路了。” 又对着一旁的两姐妹说道：“秦大小姐、秦二小姐好。” “祁公子好。”今日秦子怡身穿一身绣折枝玉兰品月色素缎衣裙，头簪白玉簪，挽着少女发饰，清新靓丽的模样。 而秦子浛则是青绿色云锦长裙，头上挽着双环髻，这时正不满爷爷的话嘟着嘴，很是娇俏可爱。 秦翰儒这时笑道：“是你说了要教我孙女健身健体的，谁知你昨日不来了呢。” “有些事情要忙，昨日又活动过吗？”祁烨解释了一句，然后又问秦子怡。 “嗯。”秦子怡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过去一日之后，今日再见，倒是少了些生疏。 秦翰儒看着他们两人，说道：“钧煜，来，我们来下棋，刚刚正跟子怡下来着。” 说着指了指棋盘。 祁烨也没有拒绝。 坐到对面，开始手谈。 而秦子怡则是安静坐在一旁观看着，秦子浛就没有那么安分了，扑到棋局旁边看。 一边下着棋，秦翰儒问起了昨日文章的事。 他可没有忘记，祁烨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 也会顺道将一些自己的见解教给他，在吸收了秦子怡和秦翰儒两方的见识，祁烨对昨日那篇文章便已经算是吃透了。 “除了看文章之外，你也要写，顺便也要练下字，我看过你的字，均衡瘦硬，点画之间爽利挺秀，骨力遒劲，是跟着你哪位老人所学？” 祁烨自己练的是柳体，这个时代并没有，所以点点头，推给了那位出场过数次的老人。 “字的话，那便不用担心，但是文章载体还是要学。”秦翰儒没有多疑，继续说道。 祁烨闻言点点头当然也是知道，单看文章是没有用的，最后还是要自己。 “那便以之前水患的事，你写一篇策论，交于我看一下。”秦翰儒很快就出了题。 祁烨也是应好。 之后，便不再说文章的事。 下着棋，反而是说起了朝廷最近发生的事。 比如水患之后，朝廷的安排，荆、岳、九江三洲最近的情况，本地官员和朝廷派来的巡抚之间的事。 更多的事给祁烨普及朝廷的机构框架，各司各官职责。 因为在之前的交流中，秦翰儒发现，祁烨好像对朝廷架构不太熟悉，想到他的身份，也觉得正常，于是给他补上。 祁烨也是听出来了，于是也会提出自己一些疑问，像地方三司，承宣布政使司、都指挥使司、提刑按察使司和朝廷中枢派下来的巡抚之间的职权重叠。 “熊辛为巡抚都御史，授王命旗牌，巡督河务，湖广和江西两地布政使虽还是一方主政，但这时候发生决堤之事，官员联合大族盗卖官粮，他们也要担责任，现在可以说被压了一头。说不定还要联合，拔起三府官员。说起来啊，三府如今各官空缺，倒是引起不少人惦记呢，都在动着心思。说起来啊，熊辛看过你的那份方略，倒是推崇的很，说这才是真正救治方略呢。”秦翰儒说着，又笑起来。 祁烨也是笑着摇头，这话说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就在他们下着棋的时候。 在东城另外一条巷子，这里也有一个金碧辉煌之家，楚家。 一厅堂内，楚家族长楚南生正闭着眼睛想事。 只是眉眼之间，似有些烦躁。 他烦躁的事情，其实就是最近运去九江的粮食全部被熊辛以平价买走了。 丝毫没有顾忌他楚家的面子。 “老爷，二少爷来了。”管事这时带着楚阳进来。 “爹，叫我过来何事啊？”楚阳坐在椅子上，不耐烦的说道。 楚南生睁开眼，看着这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儿子，叹了口气说道：“最近你是不是又惹事了？” “我惹事？我惹什么事了。”楚阳语气生硬道。 楚南生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最近不是一直在找长盛书局的晦气吗？还叫人放火。” “这……，爹，你怎么知道的？”楚阳以为这件事没多少人知道，现在被父亲点出来，小声问道。 楚南生这时候刮了他一眼，“当时那么多人听着你说，这事能不知道吗？” “我就是想吓唬一下，又不是想烧死人。”楚阳低声解释一句。 楚南生这时候摆着手，“我不管你跟他有什么恩怨，都不要再去做了。” 楚阳疑惑，站起来不解的问道：“怎么了爹，他这么羞辱我，我还不能报仇了？” “你不知道那位长盛书局的掌柜祁烨已经入了秦翰儒的眼了吗？已经多次进入秦府了，而另外一名掌柜，也是秦府的人，你想干嘛？跟秦府斗起来吗？”楚南生见自己儿子这般愚蠢，生气的指骂道。 楚阳还是不愿意放弃，“不过是跟秦府有点关系罢了，秦家会为了他们得罪我们吗？” 楚南生大手一挥，没有了之前那般好说话，“我不管，总之，你不要再惹事，我告诉你，最近湖广，江西那边有空缺，我正在运作，要是坏了我的事，我就把你腿打折！” “……”楚阳听到后，声音为之一滞，他知道自己父亲是认真的，如果惹出什么麻烦，真的会打断自己腿。 只好带着一股怨气甩袖离开…… 第68章 交流文章 秦府。 福安堂。 秦翰儒正在给祁烨说着最近的朝廷局势，不时也会问一下关于一些事情为何这么做，又有什么影响。 而祁烨也是沉思其中，思索之后，才说出认为的可能性。 两人的心思，逐渐的从棋局上转移。 不过也不是谁都喜欢听这些的，比如秦子浛，就听得一头雾水，加上也不喜欢，见他们两人半天不下棋子，还催促他们。 秦子怡知道说得是紧要事，拉着妹妹不让她胡闹。 自己也是看着思索的祁烨，他们下棋的地方虽是在厅堂之内，但是颇为通风，光线洒在祁烨身上，一副阳光帅气的形象油然而生。 盯着看了几眼，又慌张的躲开。 秦翰儒也觉得自己说得够多了，在吃了他几个棋子，奠定胜局之后起身，“好了，老夫精力有限，子怡的棋力也不差，你倒是可以跟她切磋，我去歇息一下。” 说完，就转身进了往后堂房间去，将地方留给他们。 秦子浛第一个雀跃，“好啊，祁烨，我来跟你玩。” 蹦跳着来到他对面，收好棋盘上的棋子。 “好啊。”祁烨也没有拒绝。 子浛小丫头虽然会玩，但是怎么会是祁烨的对手，见又吃掉她几个子，脸上嘟起嘴，都有些想哭了。 “你怎么下那啊，都不知道让一下我。” 以往跟别人下棋，都会礼让她的，加上不会逼杀得太紧，玩起来还算是游刃有余的，今天却是有些手忙脚乱了。 祁烨笑道：“我都给了你好多次机会了，但奈何你一步步往死路上走啊。” 秦子浛不甘心，转身跟姐姐告状，“姐姐，他欺负我！你帮我赢他。”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秦子怡觉得有些好笑，但是看妹妹缠着，只能答应。 于是就变成了两姐妹对付祁烨。 秦子怡的棋力的确比妹妹高上不少，祁烨渐渐也认真起来了。 你来我往，双方来回拼了几波，秦子怡的好胜之心也起来了，下棋越来越凶狠。 而祁烨同样也是没有丝毫放水，紧紧相逼。 小丫头秦子浛则是手舞足蹈的，当姐姐吃了棋子就得意的看着祁烨，若是姐姐的棋子被吃了，就呲牙咧嘴。 而秦子怡有时候也会因为被他逼得太急了，而情不自禁的嗔他一眼，然后还击，显得十分少女。 最后还是祁烨看了看棋局，叹息一声，将棋子放回棋篓中，“我输了。” “呜~，赢了赢了。”秦子浛双手举高，蹦蹦跳跳的喊着，然后抱住了她姐姐。 秦子怡也是松了口气，宠溺的看着自己妹妹。 下完一局之后，并没有继续。 而关于之前教她们的动作，她们也记住了，早上也有运动，所以也没有再带着她们做一遍。 祁烨取出带来的小包裹，打开之后，是两本书，《大话西游》的下册。 “今日新鲜出炉的，之前不是还问着吗，今日就给你们带来了，刚才老爷子在，也不知道他给不给你们看，没有第一时间给你们。” 看到书之后，秦子浛眼睛顿时一亮，刚才还觉得这人欺负她，现在第一时间就是跑过来，拿起书，给了姐姐一本，自己拿着一本就端坐着看。 秦子怡对于话本故事也是很喜欢的，不过祁烨刚才说她们之前想看甚至还问了，心想只是妹妹问了，自己并没有问过，他这样说，就显得自己好像也很在意一样。 有心想澄清，但是想了想，好像澄清的话，自己就有些小题大做了，最后还是算了。 “你们看着，我也要想想怎么写那篇策论才行。” 拿过笔墨纸砚，祁烨也在桌前构思书写。 秦子怡见状，也只好拿起话本看起来，说实话，她也是挺在意故事后续发展的。 不过不时的，她也会注意一下妹妹和祁烨，让人及时续上茶水。 三人聚在一堂，倒像是有些后世要好的同学聚在一起写作业看书一样。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祁烨伸了伸腰，活动了一下久坐的身体。 抬眼看去，看到秦子怡端坐在对面，一手拿着绣帕，一手翻着书页，神情专注的看着话本，静寂而动人，好一副仕女图。 而另一边，秦子浛就没有那么安分了，翻着书页，一时哭一时笑。 “哇！紫霞被抓走了，怎么办？”突然之间又大喊起来。 惹得秦子怡也从书中抬起头，第一眼便是看到了看着自己的祁烨，四目相对，惊得她马上是移开眼神，看向妹妹。 “好了，慢慢看下去就知道后续发展了，这时候鬼叫什么呢。” 看样子应该是看得比她快，知道后面一些剧情。 秦子浛相信姐姐，点点头，又看向祁烨，“你怎么写这么伤感的故事啊，写得这么真挚，难道是你亲身经历？” 祁烨走过去敲敲她的头，“小丫头想什么呢，那按你说的，我写西游，难道也是亲自去取过经？” 秦子浛捂住头，呆萌的说道：“谁叫你写得这么好的……” 其实秦子怡也是很好奇的，能写出那句“曾经有一份真挚的感情摆在我面前……”的人，对爱情这么刻骨铭心的故事，是不是他自己也经历过一些事。 这时，祁烨看向她，“秦小姐，想麻烦你件事。” “祁公子请说。”秦子怡回道。 “是这样的，我的策论已经写好，想请你帮我看看，这还是我第一次写，我怕直接拿给老爷子会被他打。”祁烨笑着解释道。 秦子怡或许是想到了那个场面，抿嘴笑了一声，“那我帮公子看看。” 随后来到他桌前，看起他写的那篇策论。 只是看着，不时的皱眉，眼中还露出一丝惊讶之意，甚至还会微微的摇头。 祁烨也知道，自己离那些正经的文章还是有段距离，但怎么看她的反应，好像自己写得十分的不堪？ 最后，秦子怡看完，轻轻放下，还呼了口气。 看向祁烨，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这么说好。 见状，祁烨笑道：“秦小姐直说就是，前往不要顾及我的想法，不然我就得不到成长了。” “那……我便直说了。”秦子怡似是做好了准备。 见他点头，就开口说道：“公子写的……，过于直白了，就像是市井百姓白话一般……” 说着，还看着他的脸色，琢磨着一些不太伤人的词语。 祁烨这时候左右看看，拖过一张凳子，坐在她旁边，“嗯，还有呢。” 看他还承受得住，便继续说道：“文章之道，特别是策论，虽然不用事事引经据典，但是在一些地方，也是要引用一些经典。比如这里……” 说着，指着他写的文章，“在这条策论之后，加上这句会比较好……” 开始修改起他的文章来。 而祁烨也是不时的点点头，因为只有一张纸，为了看清秦子怡的所指的地方，只能是靠近。 这样，一股清香就传进了他的鼻中，沁人心神。 目光偶尔也会落在她纤细的手指上…… “靠过去，靠过去了，哎呀，靠得太近了。”在厅堂外，有人借着房屋的遮挡，正在往厅堂内看。 秦尹看着靠在一起的两人，着急的说道：“怎么靠得这么近，在干嘛呢，不行，我得过去。” 刚抬起脚，就被何氏拉了回去，“你干什么，别碍手碍脚的，这不是在评论文章嘛。” 秦尹看着自己妻子，“哎，那可是你女儿啊，你就这么看着她跟一个男人靠得这么近？” “这话你跟老爷子说去，这事可是老爷子的主意。而且，我看他也挺好的啊，刚才他进来的时候，你没看到？走路都带风的，整个人多精神。”何氏看着眼前的少年，有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秦尹却是觉得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大白菜，就要别人拱了，心中很是不爽利。 “爹也是的，怎么就让孩子单独相处了呢。” “什么单独相处，没看到子浛也在？”何氏瞪了丈夫一眼，又偷偷的看着并立的双人，“你看，多般配。那个史公子虽然说家世不错，但是家里也太复杂了，子怡嫁过去说不定还要受累，这个祁烨家世简单，反而好，我们又缺一门亲事联姻。” 秦尹看着自己妻子越说越离谱，便说道：“哼，现在你是看到他正经，那是在人前，人后呢，你查过吗？万一他是个风流成性的怎么办？” 何氏被他说得眉头一皱，觉得自己丈夫说得有道理，“对啊，这个得认真查一查，虽然老爷子眼光不错，不过这个马虎不得，走走走。”拉着丈夫就走了。 厅堂内，祁烨听完了秦子怡对自己文章的点评。 起身对她行了一礼，“多谢秦小姐教导，烨受益良多。” 秦子怡没想到他会这么郑重，一下子有些吓到了，也是福身还礼，“祁公子客气了。” 只是两人本身就靠得近，这一行礼，两人就面对面了。 对视之下，祁烨能够看到她脸上迅速桃红，蔓延到脖子处。 这时候，秦子浛倒是走过来了，看着两人，歪着脑袋，“你们在玩什么，为什么不叫我？” 秦子怡这才从对视的漩涡当中抽出来，双手慌乱的搅着手帕。 祁烨笑道：“你姐姐教我写文章呢，你会写吗？” “我不会……”秦子浛萌萌的回答。 看着自家妹妹的样子，秦子怡自己也笑了。 第69章 毒杀 点评了文章之后，时间也过去差不多了，丫鬟过来说午膳已经准备好了。 秦子怡便请着祁烨过去，自己进去后堂去叫爷爷。 祁烨觉得还是一同过去好，便在厅堂内坐着，让她进去叫上秦翰儒。 片刻之后，秦翰儒便和秦子怡出来，笑道：“钧煜，没有怠慢你吧？” 祁烨摇头，“刚刚尝试写了一下策论，幸亏给秦小姐看了一下，不然真的是要闹出笑话了。” “哈哈，文章之道，慢慢来，当初我也是写得一塌糊涂的，时间还多的是，走，一同用饭。”秦翰儒大笑。 一行人往饭厅而去。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就显得自然多了。 一路上秦翰儒问着刚才在做什么，祁烨都能轻松回答。 来到饭厅之后，秦尹和何氏已经在了。 何氏正在布菜，见到祁烨很是热情，让他坐在位置上。 秦翰儒自然是坐在首位的。 秦尹原本想要挨着祁烨坐下，但是何氏却是强拉着他在自己身边，然后拖着秦子浛在自己另一边。 这样秦子怡无论怎么坐，都要坐在祁烨旁边。 秦翰儒自然看到自己儿媳的小心思，不过却也没有管，甚至有些乐见其成。 秦子怡当然自己母亲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嗔怪的看了她一眼。 而祁烨也不是傻子，多少有点感觉，但是他是客人，而且是晚辈，位置已经被定死了，自己要是乱动，说不定还会认为自己矫情。 毕竟人家母亲都出手了，你还扭扭捏捏的。 而且身边有个美人，总比身边是个大汉好。 最后的结果是，祁烨左手是秦子浛，右手边是秦子怡。 秦子浛是希望坐在他旁边的，因为这样可以小声跟他说自己想吃什么，然后让他帮忙夹着。 饭菜上来之后。 秦翰儒说了句起筷，便用起来。 虽然左右都是少女，但是丝毫不影响祁烨自己干饭的速度。 而在饭桌上，秦家显然也没有吃不语的规矩。 不说何氏会时不时旁敲侧击一下祁烨的家庭和社交情况。 秦翰儒也会说着琐碎的事情，甚至会将话题引到两姐妹身上。 氛围终归是不错的。 秦尹昨日倒是觉得祁烨这人不错，但是知道他是极有可能拱自己白菜的，就有点不爽他了。 不过倒也没有讨厌或者是恶语相向，只是身为父亲那种心里不平衡。 而秦子浛眼睛则是看着菜式，看到自己想吃但是够不着的，要么眼神示意，要么歪一歪筷子戳戳他。 引起祁烨的注意，然后让她夹着。 全场最文静的就要数秦子怡了，安安静静的在哪坐着吃，能不动则不动。 祁烨夹着一块肉到秦子浛的碗中。 转头看到秦子怡几乎是数着米粒吃饭的，关心道：“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 顿时，桌子上几人都看过来，何氏更是担心的问道：“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因为之前生过病，何氏都有些害怕了。 看到这么多人注视，秦子怡面上一红，她哪里是不舒服，只是有点害羞罢了。 连忙说道：“没事，就是我本来就吃得少……” 何氏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这孩子可吓死我了。” “吃得这般少，难怪你身体这般的弱。”祁烨说道，“人的身体是不停的在消耗能量的，我们能够从食物中汲取能量补给己身，用于消耗，你现在入不敷出，身体就会越来越虚弱。” 何氏闻言问道：“钧煜，那如何办？” “倒不用过于紧张，秦小姐只要每日锻炼，做八段锦，过些时日，胃口自然回来了。”祁烨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何氏呼气说道。 祁烨这时夹着夹着一块肉，放到秦子怡的碗中，“肉类就有许多人体需要的微量元素，看你的样子，应该不怎么吃才对，这样身体当然顶不住了。”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秦子怡气血上涌，脸上都快要滴出血来了，感觉自己整个人有点晕晕乎乎的，都看不清眼前的画面。 最后还是靠着极大的意志力，用着轻微的声音，“多谢祁公子……” 声音说到最后，别说旁人了，就连祁烨也听不见了。 小姑娘脸皮还是有些薄，祁烨好像都听到她猛烈跳动的心，别是激动过头了。 桌上何氏也露出了笑容，“对啊，女儿，钧煜既然是孙神医的师弟，说得话肯定有道理的，你可千万不要挑食。” 感觉到旁边人已经转过身去了，秦子怡的心跳才缓慢了些，但是脸上依旧潮红。 轻轻点点头，用筷子夹起那块肉，放入口中。 之后，在父母的鼓励之下，她也算是把碗中的饭菜吃完，不像以往，只吃了几口。 她的妹妹秦子浛就没有这种顾虑了，吃得不知道多快乐。 惹得何氏都在想，是不是怀孕的时候出了什么岔子，将原本两姐妹的饭量给多了她，导致姐姐吃得这么少，妹妹吃得这么多。 饭后，祁烨并没有马上离开秦府。 逛着院子遛食过后，又来到了福安堂书房，根据秦子怡的点评，打算再写一份策论。 两姐妹也并没有跟着过来，而是被何氏叫走了。 或许是真的觉得跟祁烨不用客气，不用主人家接待这么麻烦，秦翰儒将他丢在了书房之后，便就直接走了。 让他一个人在书房内看书写文。 第二次写策论，因为有着之前的点评，所以这次在一些用词上，更加考究，花费的时间也更多。 甚至是需要查找书中的一些资料。 所以这份策论写了又划，划了又写，写废了好几稿，才算是写好一版。 看着桌面堆满的书籍，祁烨擦了擦汗，这可比当初弄书局的时候费力气多了。 写好之后，祁烨就想着让秦子怡过目一遍，否则连她那边也过不了，就遑论是老爷子那边了。 只是人不在，自己一个外男，的确也是不好意思去找她们的。 看了看天色，于是便跟福安堂的仆从说了一声，让他给秦小姐那边带个信，有空看一下，自己打算先回去了。 仆从显然也是早就得到吩咐的，对此并没有惊讶于推脱，只说会照做，然后就带着祁烨相先行出去。 离开秦府，祁烨回到书局。 伙计还在忙碌着，印书的印书，招待的招待。 祁家村小伙祁虎他们也是回来拿书之后，又出去送书去了。 这个时间点，书局内还陆续来了不少人，都是冲着《大话西游》下册来的。 辛亏早上的人流高峰期已经过了，不然整间书局都要散架。 不过现在看着，还是有些拥挤。 祁烨还想着书局不单卖书的，所以现在看着就有些不够用了，之前说的扩张，是该提上日程了。 想着还有点时间，就打算去牙行。 刚从客人中挤开，却看到了一个意外之人，沈凌。 给他打了一个眼色，祁烨跟他走到一旁。 就听到他说道：“祁公子，这么多客人，生意兴隆啊。” “沈帮主，这么这么有空过来我这边？不会是来要保费的吧？”祁烨做出一张夸张的脸色。 沈凌笑道：“祁公子也很会说笑嘛，我过来，自然是为了祁公子的事而来。” 祁烨看向他，等着他的下一句。 “刚刚得到的消息，昨天晚上，祁大富死了。”没有任何铺垫，也没有任何关子，沈凌直接说道。 顿时，祁烨原本带笑的面容，顿时正经起来。 沈凌说道：“自从昨日祁公子来找我们调查之后，我们便发散了人手，跟你要找的人相关的，最直接的人便是祁大富，我们想从他着手。结果，人死了，死的还不止他一个，还有跟他关在一个牢房其他流寇。” 说道着，很是无奈的摊着双手。 “我们也找了认识的狱卒，问了一下情况，没有外伤，没有人闯入，死的时候面目狰狞，我的人又去找了仵作，确认了，死于中毒。” 祁烨皱眉，“中毒……” 沈凌“嗯”了一声，“显然的毒杀，而且是要赶尽杀绝，县衙那边在发火了，这些流寇本来是要判刑的，结果现在全部死了，虽然开始着手调查，但是对方敢这么做，估计是查不出什么来。” “祁大富不过是个村民，最多就是跟街头上一些人有摩擦，跟他最大仇的估计就是我，现在却被人毒杀了，那更加说明问题了。”祁烨皱着眉头说道。 显然，祁大富的死，与那位指使他谋害自己一家的人，有很大嫌疑。 “那更加说明，这件事不简单啊。”沈凌看向祁烨，他虽然在得知秦翰儒很看重他后，就去调查过他，但也只是知道祁大富趁机迫害过他家，原本以为是祁烨骤得财富导致的，如今看来，其中还有内情。 祁烨也听到他这句深有意味的话，很自然的说道：“若是沈帮主认为，这件事难办的话，我可以收回这个委托。” “不用。”沈凌轻轻一摇头，“不过是单纯调查件事罢了，我们青河帮还是有这个能力的。” “那我就等你消息了。” 祁烨倒也硬要拿回委托，主要是一时之间他还真找不到什么人调查这件事。 沈凌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便离开了。 之后，祁烨也去到了牙行中，租下了旁边的空置的房子。 第70章 感情激增 回到祁家村的时候。 在晚上看书的同时，他回想到了今日沈凌说的话。 祁大富被毒杀，没有惊动别人，估计是混进去下药的。 能够混进衙门做这件事，真要杀掉自己一家人，那还不易如反掌，但是对方却是没有这么做。 这让祁烨更加确信，对方不敢直接动手，只能是偷摸着做这事。 而且，还不能让别人发现。 否则，也不会祁大富等人一被抓，便马上有人来灭口，而且是赶尽杀绝，连同他接触过的人也一并灭口。 如今看来，自己还有时间，必须要尽快壮大自己。 这般想着，又将精神投入到文章中，直到深夜，才沉沉睡去。 之后的几日，祁烨几头忙。 因为话本的受欢迎，书局的人流多了不少，租下了隔壁之后，开始扩大书局。 戏班那边呢，最近也是准备完工了。 梁班头找回来的小演员，对于舞台剧的准备经过了长时间的排练，已经熟悉了。 而柳卿卿也跟相识的乐师谈过，在得知了要做什么后，也是欣然答应。 也已经在排练中配合。 祁烨甚至在报纸当中，加大了宣传的力度。 特意表明这次舞台剧的剧本，是由长盛书局负责。 因为之前两次话本的优秀表现，可以算得上一句“长盛出品，必属精品”。 因此还是有不少人期待的。 书局和戏班都在有序发展，祁烨自己则是多次来到了秦府。 一来是秦翰儒请他过来的，二来是最近学习文章，自然也是要到秦府来学。 只要他一来，秦子怡也会被拉来，她自己避免害羞，就会拉着妹妹秦子浛过来。 最后就是变成了三人呆在一起，李瑾偶尔也会过来凑热闹。 多次去请教文章，一来二往，跟秦子怡自然就熟络许多了。 最起码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靠近一点点都会让她害羞脸红，不知所措。 加上两人都是聪明之人，偶尔谈论文章，也有共同语言，相处也不错。 其实，秦子怡这般年纪的少女，情窦初开，情丝朦胧的，长时间跟一个自己不讨厌，还很照顾自己，又有共同话题的同辈异性相处，很容易就会产生好感。 再加上，她父母爷爷的推波助澜，更是加剧了这种好感的累积。 这段时间下来，看向祁烨的眼神，也没有了之前那般带着客气，见面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时时施礼，变得随意了不少。 甚至，就连称呼也变了。 不过，秦子浛倒是没有多少变化，还是“祁烨，祁烨”的喊着，更多的是默认了自己和姐姐当中，多了一个人。 或许在她眼中，就是多了一个人帮她夹菜，陪她玩。 祁烨自然也是明白秦翰儒的意思的，也知道他给了自己选择的机会。 他也没想到自己感情来得这么快。 之前还想着自己才十六岁左右，以自己的情况，真要找起来，估计还要几年后。 没想到遇上秦子怡。 几日的接触下来，他也了解过这个姑娘了。 总结下来就是，温柔似水，宜家宜室。 没有那些大户人家娇蛮女的无理取闹，也没有那种茶里茶气。 之前虽然生病了，身体有些虚弱，但是经过孙神医医治之后，并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再加上这段时间每日锻炼，精神比起之前已经好上不少。 说实话，在这个时代，以秦家的家世，秦子怡是不愁嫁的。 祁烨才是高攀的那个，现在秦家不嫌弃，自己还矫情什么呢？ 相处着看看，反正自己又没有婚约啥的，如果真的有感觉，那自然不能错过。 而在这场特别的“相亲”当中，祁烨既然没有拒绝，自然就是还是有感觉的。 秦府之内，祁烨精改着文章，在他旁边不远处，便是坐着看书的秦子怡，她旁边，就是靠着秦子浛，也拿着一本书翻着。 三人都没有说话，一派祥和。 不过，很快，秦子浛直起身子来，“哇”的一声叫起来，“紫霞为什么一定要死啊！他们两个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然后就用充满着“怨气”的目光看向了祁烨，故事是他写。 眼角中还带着泪，好像是被人始乱终弃一般。 秦子怡这时候被她惊醒，听到她的话，笑道：“小浛，这故事你也看几次，每看一次哭一次。” “那我也不想，但是忍不住嘛，紫霞不过是想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怎么就这么难呢。”秦子浛还小，不知道很多事情自己是无能为力的。 秦子怡也是一叹，当初她看这个故事的时候，看到紫霞身死，至尊宝被疼痛所致再也无法握住她的手时，也是哭成了泪人。 想着，就看向了旁边的祁烨，这人，怎么就想出了这么让人意难平的故事呢。 其实不止她们，最近金陵城中，不知道多少闺中少女因为这故事而落泪，念着书中的地点台词，痴痴望月。 祁烨这时抬头，看向两人，一个用有泪的大眼睛瞪着自己，一个嗔怪的看着自己。 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哭笑道：“故事写得不感人你们又说平淡，写得感人了，你们又怨我啊。” 秦子浛哼了一声，其实她之前就想叫他改了剧情，但是没有成功，暂时不想理他。 秦子怡笑着摇摇头，突然之间，她觉得自己好像是比紫霞要幸运一点点，说着偷偷看向祁烨。 “将来我的夫君，也要是个盖世英雄，脚踩七彩祥云来迎接我！”秦子浛看着书，狠狠的宣誓道。 秦子怡好笑的拍拍她的头，“你才多大，就想着夫君了。” 秦子浛眉头轻皱，看着这一男一女，“哼，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娘亲说了，你们两个就是一对！” 顿时，秦子怡脸色潮红，慌乱说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呢！” 上手去抓她。 秦子浛灵活躲开，“反正是娘说的，你找她算账去。” 说着，拿起书躲旁边去了。 秦子怡这时候又看向祁烨，“你怎么不说明一下啊。” “我说什么？”祁烨装着无辜，眨眨眼，“子怡，你还是帮我看看这篇文章，我琢磨很久的了。” 熟练的将写好的文章递送过去。 看他耍着无赖，秦子怡也没有办法，白了他一眼，靠近过来看文章。 “她也没说错，对吧。”这时，祁烨低声说了一句。 “呀。”惹得秦子怡大羞，忍不住的在他手上轻轻捏了一把。 两刻钟多之后，文章点评完了。 祁烨正在整理，秦子怡也恢复过来了，脸色平静。 一会之后，眼睛瞄了瞄在整理的他，翻开一页，念道：“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祁烨的笔，顿时一停，轻轻的吸了一口气。 秦子怡说道：“这诗你觉得怎么样？” “嗯，很好啊。”祁烨镇定答道。 秦子怡也是点头，“我也觉得很好，听说这是在花、花楼里传出来的，你知道吗？” 看着他，眼中多了丝狡黠。 祁烨这时搁下笔，转身过来，说道：“咳，那个，其实这诗……是我写的。” 秦子怡美目看着他，“哦，那其它六首也是？” “咳咳……”祁烨微微点头，算是应下了。 但是，秦子怡还没放过他，“我听说，这几首诗词，是为了拿下那位柳卿卿。而且，当天晚上，就有人替她赎身了呢。” 说着，眼睛带笑的看着他。 祁烨马上说道：“是李瑾干的，那天晚上我们本来是想走的，只是出去正好遇上了柳姑娘，逼不得已，就只好跟着进去后院了。我发誓，那天晚上什么都没做，赎身也是李瑾自己做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 说着举起手，就要发誓。 秦子怡却是着急的按了下来，“别……，举头三尺有神明，誓不能乱发，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这件事，她当然知道后面的发展，何氏当初就查出了这件事，一开始还颇为生气，以为自己真的看错人了，还将事情告诉了自己女儿，后来是李瑾知道她们误会了，才将事情说明白的。 “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而且，柳姑娘这个人，也是个颇有主见原则。”祁烨开始说着柳卿卿身在青楼，却是包住了自己清白自赎身的事情。 秦子怡听到之后，也颇有些敬佩。 接着，她便发现，刚才阻止他发誓，结果现在自己手反而落在他手中，轻轻一抽，却是没有抽出来。 甚至感觉到，他还抓着捏了捏。 “你……你放手……，别被人看到了……”秦子怡感觉自己全身无力，有心想要抽出来，却是没有半点力气。 就连叫他放手的声音也是柔柔软软，小小声的。 祁烨这时候靠近过来，“嗯？你说什么？” 人影靠近，如同大灰狼捕食小白兔，小白兔有心要逃，但是却浑身无力，逃也逃不掉。 秦子怡又开始感觉自己眩晕起来了，双眼朦胧，话都说不出。 最后还是祁烨看她像只熟透的螃蟹，红彤彤的，觉得还是不要太激进好，退了回去，用手摸摸她的头，“子怡，怎么了？你脸上好红啊，是不是不舒服？” 秦子怡见他放开自己手，人也退开了，那股压制的气息才缓过来，轻轻摇着头，“没事……” 却是不太敢用眼神看他，太又侵略性了。 第71章 史家公子 秦子怡周围看了看，发现并没有其他人，就连秦子浛也不在，这才松了口气，刚才要是让别人看见了，她可就不活了。 “嗯，没事的话，走吧，时间也差不多了。”祁烨脸带微笑，和煦的说道。 秦子怡这时候多少还没有回魂，抬起迷茫的眸子，“去哪？” 祁烨收拾着桌面，“午膳的时间差不多了，估计等一下，子浛就会过来。” 正说着，秦子浛就从月亮门处过来，对着两人大喊，“娘叫我来过来喊你们吃饭，快点！” 祁烨收拾好桌面的纸张，看秦子怡好像有点没力，正想着过来扶她，却被她喊住了，“你等等，站住，我……我自己来就好。” 再被他扶着，自己恐怕就真的站不起来了。 秦子怡努力站起，深呼口气，看了他一眼，自己先往走了。 祁烨跟在她后面，满脸笑容，果然是闺阁女，还是接触得比较少，以后多接触一下就好了。 这里的接触，显然不只是聊天那么简单。 又想起刚才她用诗套自己话，眼中那灵动大的眼神，看来还是有少女的心思，是个有情趣的。 想着，不禁笑出声。 惹得前面丽人以为他在笑话自己，转头给了他一记白眼。 来到饭厅。 坐在了习惯的位置上，两姐妹也直接坐在他身边，没有之前那般扭捏。 吃饭的时候，也是给着两姐妹夹菜。 有过几次这样的经历之后，秦子怡也算是认命了，偶尔看到母亲眯着眼睛笑，也全当看不见。 饭后，秦翰儒带着祁烨和两姐妹溜达，两人在前面说事，两姐妹则是在后面说着话。 “进入八月，如今汛期已过，熊辛也将荆、岳、九江三地官场犁了一遍，因为灾民四散而逃，所以为了尽快的稳定三州，恢复生产，朝廷那边迅速的任命了不少官员。或者说，朝廷也是知道后果，早就准备好了人选，需要他们尽快的迁回本地百姓回去。”秦翰儒说着最近的事。 如今最让人瞩目的，自然就是朝廷派下来的巡抚都御使熊辛，此人来到荆州之后，施展雷厉手段，清理了不少官场人物。 都说一个萝卜一个坑，现在三州之地这么多人空缺，坑多了，自然引来了萝卜想要分一杯羹。 加上官员清理了，但是三地还是要尽快重建恢复。 所以人员上不会空缺太久。 主要还是很多县内官员都被一网打尽了，不然正常都会是本地官员往上升最为稳妥。 祁烨想了想说道：“这样做的话，会不会引起一些乱子？官员大多都是空降而来，对县城内都不大了解，而且一来就是要聚拢县民，可以说是出力不讨好，更别说州府那边也是有硬性要求的，要是办不到，说不定还得申斥一番。而本身，这些官员背后，恐怕也有人撑腰。” 不可否认，一些官员还是心系百姓，想要造福一县的。 但是现在这么多人都是盯着这些位置，都想从这块肉中咬下来一块，其中真正想要做事的有几个？ 更别说，还有一些是来走资历的。 不历州县，不拟台省。 这是李康王朝内阁的规矩。 秦翰儒也是点点头说道：“钧煜说得不错，这些人大多都是有自己的目的，这也是无奈之举，熊辛在三州巡抚，不少县城百姓并不是很满意官府，可以说是从根子上烂掉了。为了不让民怨沸腾，只好将人都处理掉，这也导致县衙面上没有官员。不过，熊辛暂时不会离开三州，最起码要等到稳定之后才会回京，这段时间，下来的官员应该不敢懈怠。” “这么看来，还是个妥协之法。”祁烨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之前的那批官员落马，民怨沸腾，现在换上一批，缓解一下，但至于以后会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这也是以后的事。 秦翰儒笑了一声，“这也没有法子的事，只能先稳定局面，等日后，再做打算。说起来，钧煜，若是让你打理一县之地，你可有这个信心？” 说着问道。 以秦翰儒的身份，若是问起旁的学子，恐怕那些学子会十分激动，然后信誓旦旦非常自信的说自己能行，以表示自己的决心和能力。 然后会说着自己上任之后如何如何…… 展示自己意气风发的一面。 但是祁烨摇摇头说道：“一县之民生，涉及太多东西，县内百姓，士农工商四民，各人的情况不同，需求也不同，且混迹在一起，各种矛盾层出不穷。除此之外，还有各民生、城市水利、环境、灾害等要思索。一个不慎，可能就是害民之策。我要是让我管理一家子人，那还行。但是一个县城，并不是单靠信心能够管理得来的。” 没有相匹配的能力，只是一味的拍脑袋，想到什么就是什么，你以为是在玩模拟城市呢。 然而就是就这些话语，得到了秦翰儒的赞同，“钧煜果然是个明白人，这个问题，我也问过许多学子，但大多都是大言炎炎之辈，只说自己上任会如何大刀阔斧，并没有真正的深入到百姓当中。” 看着自家爷爷说不尽的话头，秦子怡笑靥如花的俏脸说道：“自从李先生上京之后，爷爷好像很久都没有这么多话呢。” 这话让秦翰儒听到后，大笑一声，“这个就要看跟谁说了，跟钧煜这么风趣的人聊天，自然是话头多。子依最近不是也是跟钧煜接触多了，整个人都变得活泼了么。” 反说一句，让秦子怡白皙的脸上微红，在光线照耀下，显得特别诱人。 “呀，爷爷说什么呢。” 人也变得害羞起来。 这小女儿姿态，更是让秦翰儒大笑。 祁烨这时当然只是微微笑着，并不说话。 唯有秦子浛，年岁还小，不太懂男女之事，好奇的看着几人，姐姐怎么突然间变得扭捏起来了。 走到凉亭内，几人在喝茶休息的时候，管家平伯这时候走过来，说道：“老太爷，史家史睿史公子，递了拜帖，拜访二老爷，但是二老爷出去了，并不在。”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秦子怡眼神顿时就看了一眼祁烨。 不过祁烨眼色平和，没有什么波动。 秦子怡这才想起，自己根本没有跟他说起史睿的事情，他根本不认识这个人，其实这也是她娘之前说起史睿，她也才想起那个人。 “史睿？哦，他从京里回来了。那就见见吧，都是金陵人，不好不见。钧煜，你陪我去吧。”秦翰儒想了想说道。 祁烨是真的不知道这个人，想着可能是秦家认识的人，他最近来得勤，还是知道金陵几大家中，有一家姓史。 让他去见见，那便去呗。 随即，两人起身，去往会客厅。 秦子怡两姐妹则是回去了后宅。 会客厅中。 史睿正端坐在位置上，心有所思的样子。 秦翰儒带着祁烨进来，看到坐着的年轻人，笑道：“明达，听说你最近回金陵了，怎么这么急着就过来我这了。” 明达，便是史睿的表字。 听到声音之后，在想着事情的史睿身体一动，见到来人，马上起身拱手行礼，“明达见过秦老太爷。” 眼神也与他身后的年轻人碰了一下。 “哎，多礼了，坐吧。”秦翰儒坐在太师椅上，让他坐下。 祁烨则是坐在史睿的对面。 “哦，跟你介绍一下，这是祁烨，祁钧煜，我的小友，也算是半个学生，哈哈。”秦翰儒介绍着，爽朗一笑。 “这位呢，是史睿史明达，年纪轻轻，便已经是举人了，也就比你小了两三岁。” 又给祁烨介绍着。 “见过史兄。”祁烨非常有礼的起身拱手。 史睿也是起身，“见过祁兄。” 见礼之后，他还是将一部分注意力放在了祁烨身上，因为他听出来，刚才秦老太爷在做介绍的时候，话语中，毫不掩饰对这人的亲切。 他可从来没见过秦老太爷对哪位学子这样欣赏。 “明达啊，是什么时候从京中回来的？”介绍完，秦翰儒就问着近况。 史睿说道：“是昨天刚刚回来的。” “昨日？昨日一回来，这么急着过来我这啦。”秦翰儒笑了一句。 史睿脸上一笑，“回到金陵，自然是要拜访一下的。嗯，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我听说子怡生病了。当时我并没有收到消息，不然当初就会回来，后来听说孙神医已经医治好了，我这才安心，不知现在子怡妹妹情况如何了？” 子怡妹妹？对面的祁烨眉间轻轻一跳，叫得这么亲热？ 不过，没听子怡说起过啊。 不会是恶俗的青梅竹马，还定了娃娃亲，而自己是个天降的吧，不过，青梅好像总是不敌天降的。 嗯？什么乱七八糟的。 祁烨很快掐断自己那些突然涌上来想法。 坐在上首的秦翰儒轻瞄了祁烨一眼，又笑着对史睿说道：“明达，难为你有心了，小时候玩过一段时间，就记住了这么久。子怡如今已经没事了，最近身体也恢复得不错。” “那便好。”史睿仿佛是松了口气。 接着之后，双方又是沉默了近十秒。 这时候史睿放下手下茶杯说道：“秦老爷子，子怡妹妹如今的年纪也大了，听说最近来上门说亲的人也不少，自从在小时候见过子怡妹妹之后，我便喜欢上她，我等了几年没有成亲，就是在等她，我想跟秦老爷子提亲。” 这句话一口气说出，看得出来，他也是做了心理准备的。 而坐着的两人。 祁烨若无其事的在喝着茶，秦翰儒低垂着眼帘。 厅内又陷入了沉默。 第72章 表露心迹 片刻之后，秦翰儒才说道：“明达啊，你可能不知道，我跟子怡那丫头说过，我不过多干预她的选择，这个我可做不了主，得她喜欢才行。而且，这事，你也不该提，父母之名，媒妁之言，你我两家，在金陵，也不算是什么小门小户，更要懂得礼数，怎么能自己来提亲呢。” 没有听到答应，史睿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又听到他说的让子怡自己选择，心又活络起来。 至于后面那句责怪，“是我唐突冒犯了。”马上拱手道歉。 随后又道：“那我能否问问子怡妹妹的意思？” 秦翰儒摇头，“你跟子怡都有近十年未见了，突然之间问她这样的事情，恐怕不妥，这样，我让人代你旁敲侧击一番如何？” 史睿一听，脸上一笑，“自然可以。” “那钧煜，你跟子怡熟，你帮着去问问好不好？”秦翰儒见他答应，便对祁烨说道。 “好。”祁烨看到秦翰儒看过来的眼神，好像带着些许看戏的意味，毕竟多了一位竞争者，看他怎么应付。最后还是应了一声，然后起身，跟史睿点头示意，便在对方略带疑惑的眼神中离开了。 自小时候见过秦子怡之后，史睿便一直将人记在心中，久而久之，便已经成为了禁脔的存在。 他不允许有别的男人多于接近秦子怡。 所以听到秦翰儒刚才的话，看向祁烨的眼神就变了，问道：“秦老爷子，这祁兄，跟子怡是什么关系？” “哦，之前呢，子怡身子弱，钧煜便教着一些强身健体的法子，如今看着效果很不错。别看钧煜年纪轻，但却是孙神医半个师弟，当初子怡的病能好，跟他也有一些关系呢。最近他考上了童生，明年就下场了嘛，最近学着文章，时常请教一二。” 秦翰儒倒也没有瞒着，直接说道。 原本史睿听着，前面觉得没什么问题，但是到后面，时常请教？ 那不是接触频繁？这可是要出问题的。 秦翰儒看着他的脸色，似乎变得有些不好了，便说道：“估计一时半会，也没有信息，明达，你刚回家，还是要多跟家人团聚，先回去吧。” 史睿握着茶盏的手一紧，尽管很想弄明白，但是逐客令都下了，再强留下来，恐怕会有不好的印象。 于是起身说道：“那今日明达叨扰了，日后有时间，再来拜访。” 随后，便跟着引他出去的平伯出府。 而秦翰儒坐着盏茶的工夫，也离开了。 后院。 若不是通家之好，外人是很难进入后院的。 但是祁烨进去，却是没有人拦着。 这也说明了许多事。 秦子怡居住的院子，叫凝香院。 他之前也是来过，所以倒不至于找不到。 来到院子门口，便看到了她的丫鬟。 “小兰，你家小姐呢？” 祁烨进来问道。 小兰身为秦子怡的贴身丫鬟，这几日也是看出苗头来了，对祁烨也是有不错的好感，见他进来，露出笑意。 “祁公子来了，小姐在里面看书呢，公子跟我来。” 说罢引着祁烨来到外间坐着，然后自己进去闺阁内喊自家小姐。 虽然能够看出两人在相处着，但是也不可能直接将人带到闺房内。 进去一会儿，秦子怡便出来了。 “祁大哥，不是在跟爷爷去见人吗？怎么有空来我着了？” 洁白无瑕的容貌上，带着笑意，来到他隔壁坐下。 祁烨看了看她，也是笑道：“本来是见着客人的，后来不是那人说了些事情，也是关于子怡的，于是老爷子便遣我来问问。” 秦子怡听到后，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客人是史睿，他会有什么事是跟自己有关系的？ 结合了之前母亲说的话，她的心一下子就乱了。 看向祁烨的眼神也变得紧张。 祁烨也看出来了，于是对着她身后的小兰说道：“小兰，一路过来，有些渴了。” “啊，哦，公子稍等，我去给公子沏茶。”小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忘倒茶了，其实也是想听听到底是八卦。 等人出去之后，祁烨便迎上了秦子怡的眼神，问道：“子怡，你以前就见过史睿？” 果然是这件事。 秦子怡心中想道，开口道：“我跟他是小时候见过，那时他跟着父辈来拜访爷爷，于是就一同玩着，后来也就玩了个把月的时间，再后来，便也没有再见过了。” “小时候啊，那时候便让人念念不忘，肯定是个讨喜又好看的小丫头。”祁烨听着，笑道。 闻言，秦子怡低着头，有些害羞，“祁大哥说什么呢。” “我可没有乱说，如果不是子怡这般的好，怎么会让那史睿惦记这么久呢，你知不知道他喜欢你很久了，刚才还跟老爷子说提亲的事呢。”祁烨这时候说道。 秦子怡顿时被吓得抬起头，脸上的羞红都不见了，只剩下诧异的表情，“提亲？” “是啊，提亲，说是自己以前便被人迷倒，等了这么多年，就等着你长大呢。”祁烨继续说着。 秦子怡顿时紧张起来了，“爷爷他……没有答应吧？” 同时看着祁烨并不紧张的脸色，心中又有些异样的想法，他怎么不紧张，难道他只是…… 祁烨看着少女惆然若失的样子，也不忍心再刺激她，“老爷子说了，子怡的婚事，应该子怡来决定，所以这才叫我来问一问。其实，我也很想问子怡，你对那史睿到底……” 秦子怡马上着急说道：“自然没有！我跟他只是小时候一起玩过，这么长时间了，若不是说起这件事的话，我都想不起来这人了。” 心疼史睿一秒，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根本就没有记得他。 祁烨顿时呼了一口气，“没就好，没就好。” 要说他不紧张，那还是假的，虽然两人还没发展到那一步，不过也算是正在进行时。 史睿这么横插一杆子过来，还是小时候的玩伴，多少让他有些危机感。 秦子怡见他放松，好像并不是不在意，不过刚才又装作那般的镇定吓唬自己，便说道：“我跟他没关系，怎么你松了口气？” “你跟他没关系，但是我给你有关系啊。”祁烨这时候眼神定定的看着她。 如同钩子般的眼神，让原本有些不忿他吓唬自己的秦子怡忍不住移开眼，“我……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下一刻，便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抓住了，顿时吓了一跳，看过去，发现是祁烨抓住了她的手。 “你干嘛呀，快放手……” 有心想抽出来，但是奈何对方握得近。 用另外一只手的帮忙的时候的，又被他抓住了。 “呀，祁大哥，小心被人看见了……” 见挣脱不开，也就懒得挣脱了。 祁烨这时候靠近过去，“子怡不是问我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那跟你抓着我有什么关系？”秦子怡还是低着头，说话声音柔柔的。 见她并没有太挣扎推开自己，祁烨便也知道她的心思，毕竟如果一个女生真的对你没有一点好感，是绝对不可能让你抓着她的手还靠这么近都没有反应的。 除非对方在谋算你什么。 祁烨这时候轻声说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秦子怡被他一诗所惊，抬头看过去，就看到了他那充满侵略的眼神。 “祁大哥，念的是什么？” 祁烨温声说道：“诗啊，自我看到子怡的第一眼起，便想到了此诗，只是以前我们还不熟，若是拿出这诗，说不定还要被你说登徒子呢。” “那你怎么现在说出来了？”秦子怡的脸上，再度覆上潮红。 祁烨这时候靠近一步，“因为我怕自己再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说了。” “为……为什么这么想？”秦子怡低声问道。 祁烨说道：“你看，史睿都知道最近不少人来秦府提亲，害怕你被许配给别人，我自然也是紧张。要是子怡你许配给别人了，那我该怎么办？” “什么你怎么办？这关你什么事？”秦子怡此时已经心跳加速，又开始有些迷糊了。 祁烨这时握着她的双手，离开了位置，来到她面前蹲下，对上了她低着的双眼，“当然跟我有关系，因为我喜欢你，我不想你嫁给别人。” 趁热打铁，经过刚才史睿的事，他也是明白了，若是秦子怡嫁给别人，自己肯定是不舒服的，那为什么让自己不舒服呢。 秦子怡这时候感觉自己浑身无力，想走走不了，想说说不出。 “我……我……我……” 祁烨这时候听不到她的回答，“子怡，不喜欢我？” “不是……”秦子怡用力摇头。 第73章 求娶 下一秒，便看到眼前人袭来，粉嘟嘟的润唇被汲住，随后被包裹。 浓烈的男子气息抱住了她。 檀口顿时被攻破，一条灵蛇直捣黄龙。 秦子怡此时想要推开，但奈是力气不够，最后只能是双手攀上他的双肩，免得自己被挤压下去。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灵蛇才从檀口中离开。 一段晶莹拉丝相接着两人。 秦子怡喘息着，整个人如同蒸熟的螃蟹，双眼迷醉的看着眼前人。 祁烨这时也是微喘着，平复了之后，看着她的眼睛，双手拥上去。 还来？秦子怡看他动作，以为他又想做什么，再来一次，她真的感觉自己会死的。 不过好在，祁烨只是抱着她，“子怡，我这样算是跟你有关系了吧？” 有过更加亲密的接触之后，秦子怡对他抱着自己，就不太抗拒了，更何况，她也没有力气推开他了。 只是低着头，“你怎么……怎么能这样呢，我以后……怎么见人啊。” 祁烨得寸进尺的将头靠过去摩挲，“没事，我们又不是不能见人。以后，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秦子怡似乎是认命了一般，“我们都这样了，我还能怎么办？” 其实也就这么一说，若不是真的有感情了，刚才祁烨抓他手的时候就算抽不出来，也都会大喊大叫了。 “我不会负你的。”祁烨将她整个人抱在自己腿上。 软玉在怀，顿时都有些心猿意马起来了。 忍不住对着她白皙修长的脖子亲了下去。 “呀，怎么又来了。”确定了关系之后，秦子怡娇声道。 祁烨笑道：“子怡太美好了，我忍不住。” “别说了，太羞人了。”秦子怡感觉他真的什么都敢说。 这时候，外面传来咳嗽声。 秦子怡顿时一慌，“小兰回来了，你快坐回去！” 自己也挣扎着起身。 虽然已经确定了身份，但是这件事被外面看到了，她也不用活了。 知道她脸皮薄，祁烨抱着她放回了原位，自己也坐回去。 然后对着外面说道：“小兰怎么还没回来？” 紧接着，就看到了小兰捧着茶盏回来，只是脸上也是红彤彤的，看都不敢看祁烨一眼，估计是刚才在外面偷看来着。 “公子，喝茶。”小心的放下茶盏。 祁烨端起来喝着，又看向娇滴滴的秦子怡，“子怡啊，明日我那戏班开第一场戏，你去不去看？” 大庆戏班准备了些时日，到今天总算是准备好了，明日演出第一场。 “我？”秦子怡还有些欲盖弥彰的不看过来，“我不知道爹娘让不让我出去，我去问问吧。” 祁烨点头说道：“没事，我也跟老爷子说一声，反正等一下还要跟他说我们的事。” “我们的事”几字一出，秦子怡就忍不住的害羞。 不过倒也没有反驳。 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再之后，祁烨跟她聊了几句，就走了。 有小兰在，也不好去卿卿我我的，刚刚确立关系，正浓情着却要忍耐，还不如先离开。 祁烨走后，秦子怡也马上回到了闺房。 拿起笔在纸张上写下了刚才祁烨念给她的那首诗。 还一遍又一遍的仔细念着，脸上止不住了笑容，正如掉入爱河的少女。 小兰在一旁看着自家小姐，经过刚才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小姐，你还注意点，还在府里呢，你们就那样。” 秦子怡收好纸张，被她一说，吓了一跳，“小兰，你怎么偷看啊。” “我不看着，你迟早被祁公子给吃了。”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虽说是主仆，更像是姐妹，故而小兰没有惯着。 秦子怡脸色微红，“我能怎么办，他那么大力气，我又推不开他。” 小兰见她找着借口，也只能无奈叹息一声。 另外一边。 从凝香园出来之后，找到平伯问了一下，才知道老爷子已经送走了史睿，于是又去了福安堂。 老爷子正在院子里休息。 听到祁烨过来，便来到了厅内。 这时候，何氏也过来了，她是来送羹汤给老爷子补身子的，同时也是有事要说。 原本想着两人有事要说，放下羹汤之后就想着先离开。 祁烨却是说到：“夫人也请留下。” 何氏疑惑，看了秦翰儒一眼，见他点头，便就留下了。 祁烨这时深吸一口气，说道：“老爷子，刚刚问过子怡了，并不愿意跟史睿结亲。” 见何氏不明所以，便跟她说明了史睿过来拜访所说之事。 史睿过来秦府拜访。 何氏身为管家媳妇，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她不知道史睿是来提亲的。 祁烨这时候又说道：“老爷子，夫人，我这次，还有一事要说，我与子怡两情相悦，刚才也已经跟她表露了心声。” “嗯？！”刚才史睿的事情已经够刺激的了，何氏没想到，还有更刺激的。 秦翰儒倒是镇定许多，“钧煜，所以你是想？” “我想求娶子怡。”祁烨淡定说道。 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不要害怕，直接说就是了。 何氏这时候，感觉脑子一片混乱，虽然她知道也在撮合两人，但是以为这件事会没有这么快出结果。 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就整这么一出，多少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秦翰儒却是大笑，拍着扶手，“好！好！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之前他在史睿求娶的时候让祁烨去问秦子怡，就是想看着他会不会因为畏惧史家的势力而退出。 现在看来，他竟是直接去表明心迹去了。 何氏这时候也是慢慢的梳理过来了，“子怡，同意了？” 祁烨点头道：“此事，我并没有强迫子怡，表露心迹之后，子怡并没有拒绝，于是我便来求亲。” “女大不中留啊。”何氏也清楚自己女儿性格，虽然看着柔软，但是心中是有坚持的。 若不是真的喜欢他，就算是威胁，也断然不会答应。 但是真的答应之后，那女儿以后就要离开自己了。 养了十几年，肯定是不舍得的。 祁烨看他们反应，应该是答应了，便又说道：“老爷子，夫人，我还有一件事情要说。” “嗯，你说。”秦翰儒说道。 “我如今不过是童生，承蒙老爷子和夫人看得起，将掌上明珠许配给我，但是我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我想着，先订下这门婚事，不急着成亲，待我日后有所成就，自然风光迎娶。”祁烨说道。 秦翰儒眯了一下眼睛，“先定亲？” “嗯，子怡的年纪才刚刚到适婚，不用急着，我想着，让她在闺中再多些快乐日子，这件事多少有些突然，若是这么快就成婚，难免夫人又不舍，子怡想必也不想这么快离开父母，还不如等过些时日，平缓过度。”祁烨说着自己的想法。 秦翰儒听到后点点头，“难为你这么为子怡着想，好，只要子怡没有意见，我也没有意见。” 何氏在一旁，原本正在自己跟女儿没有多长时间相聚了，没想到祁烨会这么说，心中更是喜欢这个女婿，“钧煜，你可要待她好啊。” 祁烨这时候真的感觉自己太幸运了，最难搞的丈母娘的都搞定了，没有要车要房要家财万贯，就看中自己这个人。 拱手说道：“我若负她，横尸街头。” “言过了，当然是要和和美美才好。”何氏一听，连忙阻止道。 祁烨这时候又笑着说道：“还有一件事，想要跟夫人说的。” “还有？”何氏一顿。 “是这样的，明日，我的戏班就要出第一场戏了，准备了许久，想着带子怡出去看看，望夫人准许。”祁烨说出事情。 何氏闻言，恍然道：“原来是这事，子怡现在算是你半个人了，你拿主意便好，只是只带子怡？” “呃，要不也带上子浛？”祁烨一愣，马上说道。 何氏笑道：“那是当然，不然回来让她知道，估计还要去闹你呢。” 其实还有一层就是，自己女儿跟他确定了关系，两个小年轻，如胶似漆的，难免出事，多个人也能让他们顾虑些。 祁烨想想，觉得是那么回事，“好，那我们明日带上她们两姐妹。” 秦翰儒这时候也说道：“既然是先订婚，那也需要交换庚帖，你家中没有长辈，这事你自己也要放在心上。” “自然晓得。”祁烨一笑，事情算是定性了。 将事情说了之后，也得到了老爷子和未来丈母娘的认可，这件事可谓是板上钉钉了。 原本想着再去凝香园分享一下喜悦，顺便腻歪一阵。 但是秦翰儒看他好像有些得意忘形了，又或者是觉得自家孙女以后就是别人的了，多少对祁烨有些“意见”，于是把他留下了，准备给他上上课。 何氏也是怅然一声，纵然知道女儿终归是要嫁人的，但是真的来临的时候，还是五味杂陈。 况且现在还只是订婚。 不过，若是女儿能够幸福美满，她也不会去阻挠什么。 “阿翁，那我去跟子怡说一声，还不知道她现在心中有多着急呢。”何氏压下情绪说道。 秦翰儒轻微点头，是该说一声。 何氏下去之后，祁烨也就跟着秦翰儒去到书房，学习文章之道。 一直到下午，才放他出来，而这个时间，他也不好再去凝香园找秦子怡了。 只得是先回去。 第74章 交换庚帖 回到村子之后，祁烨按照自己的生辰八字，写好庚帖。 同时也将这件事告诉了三个妹妹，因为家中已经没有长辈，所以倒是没有多麻烦。 两个小的只是知道了哥哥要成亲了，但是不知道成亲的含义，大一点的祁雅顶多也只是知道家中多了一个吃饭。 祁清则是不同，她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听闻了这件事之后，知道了对方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一时开心一时担忧，开心的是哥哥已经这般大了，也是该成亲了，心中为他高兴。担忧的是，对方是个大户人家，自己小门小户的，不知道会不会嫌弃自己，自己跟她也相不相处得来。 祁烨看她忧虑的样子，便告诉她只是定亲，以后多相处，又说都是性子温和的，一定会喜欢妹妹的，这才让她的忧虑降下去。 随后又说明日便会在戏班见到，到时候相处。 两个妹妹听到后兴奋不已，一个个的在床上蹦跳。 经过这段时间，祁烨撑起了整头家，她们也恢复了无忧无虑的少女性子，就连祁清也活泼了许多。 不过她还是谨记着自己是姐姐，对于两个妹妹还是时不时的严厉一下，让她们不要过于放肆。 看到她们这般玩闹，放下忧虑，去抓两个小的教训一番。 夜深，看书看得有些累了，祁烨便放下书，熄灯睡觉。 …… 翌日，清晨。 今日要去城中，所以锻炼的时候，祁清便带着两个睡眼朦胧的小丫头出来洗涮。 一边洗着还一边嫌弃的说着她们两个昨晚不睡，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搞得第二天还是一脸困的样子。 不过虽然是絮叨着，但还是给她们两个整理好。 祁烨锻炼完毕回来之后，换过衣服便带着人去村口。 这时需要进城的人也都到了，知道祁烨今日带着妹妹去，特意留给他一辆驴车，还在板子上加了垫子，好坐得舒服一些。 随后一行人，往城方向驶去。 城门口处，因为水患已去，各州召回灾民，所以城外已经看不到多少灾民了，之前的临时棚子，也逐渐被拆除。 这段时间内，因为听了祁烨的建议，以工代赈，所以城中一些需要征伐徭役的地方改用了灾民，所以百姓对官府感观又好了些。 或许这份好感很快又会因为别的一些事情消失，百姓在心中又会骂起来，但最起码让谭颉这位知府赢得了一些美名。 进城之后，祁烨没有去书局，跟村里小伙在街道分别，他带着二牛和三个妹妹去了秦府，他今日要先去府上接人，再去戏班。 来到府门口，门房对于祁烨，已经是很熟悉了，见到他，弯身行礼，“祁公子好。”对他带人进去，也没有任何的意见。 “早啊。”祁烨习惯性的打招呼。 二牛不能进去后院，所以留在了前院，祁烨带着妹妹进去。 三姐妹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只觉得好好看，好漂亮，也就祁清知道自己哥哥在什么秦府学习，两个小的，告诉她们也不太懂。 “哥哥，有鱼！”相比于有些拘谨的祁清祁雅，祁颂就显得活泼多了，指着池子拉拉哥哥的衣袖。 祁烨默默她的小脑袋瓜，“这是锦鲤，以后哥哥带你去抓鱼玩好不好？” “好！好！”小丫头大呼大叫的。 喊叫声，吸引了周围一些丫鬟仆役的注意。 祁清见到这么多人，低声说道：“哥哥，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之前不是跟你们说了，秦家有两位小姐嘛，其中一个你们还见过的，今日去看戏，也带上她们。”祁烨笑着说道，对于祁颂大声喊叫，也没有什么责怪。 祁雅小丫头，在家里的时候活泼好动，但是来到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还被这么多人看着，就默默的靠近哥哥身边。 感觉到两人都有些紧张，祁烨温声说道：“没事的，秦府的人不错，你们就是少来，没习惯，多接触几日便好了。” 走过两个院子，平伯就出现了，看到祁烨带着妹妹来，知道了他已经跟自家小姐定魂，也觉得正常，说道：“祁公子，老太爷和老爷夫人及两位小姐都在福安堂。” “多谢平伯了，那我现在就过去。”祁烨道谢一声，带着人往福安堂而去。 堂内。 秦翰儒端坐其中，何氏在一旁忙碌着，让人拿瓜果点心之类的。 秦尹则是一把臭脸，他昨天出去了，所以不知道祁烨居然自己提亲了，还说跟自己女儿已经表明心迹了，还两情相悦。 让他心里憋着一把火，我这么乖巧的女儿，还想留在身边呢，这就被人拱了？ 说着看看坐在下首，俏脸微红，带着些许害羞，还时不时用着期待的眼神偷看门外的女儿。 心中微微叹气，唉，女大不中留啊。 又看向自己妻子，不停的吩咐着人，又是上茶，又是上点心，照顾自己都没有那么上心呢。 心中又是吃味。 带着略酸的语气说道：“你弄这么多干嘛呢，他吃得完吗？再说了，凭什么对他这么好啊。” 何氏白了丈夫一眼，跟他这么多年了，心里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也不惯着他，说道：“钧煜是带着妹妹过来的，这些都是给妹妹准备的。这可是人家妹妹第一次过来，你别给我摆脸色啊。再说了，钧煜自己也是娇客，难道上门来茶都不给他喝？” 自古姑爷是娇客呢。 “那就让他喝冷茶。”秦尹还是扭着脖子说道。 何氏撇了他一眼，哪里理会他的鬼话，继续安排去了。 不多时，就有仆役来报，人到了。 祁烨一脸笑意，带着三个妹妹从堂外进来，打着招呼，“老爷子，秦叔，秦夫人好。” “钧煜来了。”秦翰儒点头道。 何氏则是笑着看着他，眼中全是满意，唯有秦尹板着一张脸，轻轻的“哼”了一声，随即引来了何氏如针般的眼神。 或许是害怕妻子，又或者是看到祁烨身后几个妹妹有些紧张害怕的表情，脸色才松缓了一些。 何氏这时说道：“别管他，他是心里泛酸，女儿以后不是他的呢。” 祁烨倒是能够理解，本来女儿就容易讨父亲的欢心，不是还有那句话吗，女儿就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 轻轻笑了笑，表示无碍。 何氏这时又问道：“烨哥儿，这三位妹妹是？” 虽然已经知道是他妹妹，但是也要先要问，以示 尊重。 祁烨说道：“这是我三个妹妹，今日带进城来玩着。” 说完之后，祁清带着妹妹行礼，“祁清见过秦老爷子、秦叔、秦夫人，这是二妹祁雅、三妹祁颂。” 说完，还介绍这两个妹妹。 祁雅和祁颂也是上前行礼。 这套很明显就是祁烨教给她们的。 “清雅颂，好名字。”秦翰儒见到小女儿，露着更加和蔼的笑脸说道。 秦尹也是收起了脸色，不再板着一张脸，何氏走过来热情的说道：“来，走下，我让人备下了些糕点，也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就准备多了些。来，喜欢吃什么就拿什么，不要客气。” 让她们坐下，送上糕点，语气平和。 祁烨坐下之后，总算是有时间看向对面的少女。 身穿云雁纹锦滚宽黛青领口对襟长衣，一双眉眼含情，正看着自己，比起昨日的被动，今日反而是主动了许多。 他不知道，在昨日两人确定关系之后，何氏也过去跟她长谈了一次，知道了祁烨提亲之事，也知道爷爷已经答应了他。 昨天晚上她前半夜她几乎睡不着，总会想起两人在一起的场面，两人不过只是接触了一段时间。 但感情确实这般的突飞猛进，她也是想象不到的，心中也当成了是一种缘分。 情愫在酝酿经过一晚上之后，终于变成了情意。 所以眼神才会变得炽热。 祁烨对她一笑，眼中也带着别样意味。 感情是要经营的，既然已经决定要照顾对方，自然不能再像以往那般有所保留。 秦子怡看懂了他的眼神，顿时回忆起了昨日，两人在厅内单独相处之时，忍不住垂下眼。 这人，怎么看着人家的眼神想要吃自己一般。 而就在祁烨看着她的时候，视野随之被人一挡，秦子浛挡在了姐姐面前，阻止了他的视野。 她是看到两人眉来眼去的，完全不跟自己打招呼，有些不爽了，以前要么是她跟姐姐玩，要么是他们三人玩，现在自己被排除在外了？ 加上姐姐现在这种请看，她感觉自己很快就要失去姐姐了，那以后不是没人陪她玩了？ 想到这，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嘟着嘴，不忿的看着祁烨。 祁烨笑道：“嘴上都能挂油瓶了，等下带你去看唱戏。” “哼。”秦子浛还是扭头。 秦翰儒也知道他开着戏班子，对于他这种“不务正业”原本想说他，想让他一心扑在科举上。 后来看着他也没有耽误读书进度，这才没有找他谈话。 闻言说道：“等一下你也要忙着，换了庚帖婚书之后，就过去吧。” “嗯，好。”祁烨答应一声。 之后，便当着几人的面，交换了庚帖，还有婚书。 第75章 戏班第一场 换好庚帖之后，何氏看了一眼自家羞得低着头的女儿，又对祁烨嘱咐一句，“烨哥儿，以后好好照顾子怡。” “嗯，我会的。”祁烨应声道。 秦子浛则是瞪大了眼睛，果然，自己姐姐真的要离开自己了。 顿时趴在姐姐怀里，泣声道：“姐姐，你要离开了吗？” 秦子怡抱着妹妹，也是落泪。 祁烨这时候走过来，摸着秦子浛的刘海，温声道：“怎么哭起来了，这是大好事啊，你姐姐也不会离开你。而且，你还多了一个哥哥陪你玩。” “真的？”秦子浛抬头问姐姐。 秦子怡也是擦了擦眼泪，笑道：“嗯，当然是真的，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秦子浛想想，还是相信自己姐姐，不过对着祁烨还是“哼”了一声，不想理他。 祁烨对她这种态度，没什么不满，只当是小孩子脾气，笑道：“还去不去看戏的？” “去！”秦子浛大声道，虽然不想理他，但是戏还是要看的。 随即，祁烨跟秦翰儒打了招呼之后，便带着几人便过去了。 …… 一辆秦府马车走在街道上。 祁烨和秦子怡对坐，倒不是他不想坐过去，只是有个小丫头正“仇视”着他，拉着自己姐姐的手，提防着，他也不好强行坐过去。 三个妹妹坐在他身边，大的祁清倒是安静。 至于最小的祁颂，则是一脸好奇的看着秦子怡，突然说道：“姐姐，你就是哥哥以后的妻子吗？” 顿时，秦子怡俏脸红润起来，不过也没有反驳，而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她也知道，祁烨是很在意自己的妹妹的，也想着拉近关系，于是对她伸出手。 祁颂怯怯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慢慢走过去，最后被她抱了抱，“你叫祁颂？” “嗯。” “以后多个姐姐陪你玩，好不好？”秦子怡笑道，因为在家中也有个妹妹，所以哄小孩还是很有经验的。 祁颂或许是觉得这个姐姐说话好好听，于是又点点头。 接着，两人便聊起来。 秦子浛虽然有些吃味，但是很快就将目光看向了祁烨的另外两个妹妹。 当初在山上下来就见过，不过就一面，也没说什么话，印象不深。 现在又见到了，突然想到，自己姐姐被祁烨抢走了，自己也要反击，抢走他的妹妹。 于是主动过来聊天。 祁雅的年纪虽然比她还小点，但是祁清却是差不多年纪，加上她们早熟，说话也有分寸。 很快便说到一起去了。 祁烨看着她们相处得好，也是放心。 坐了一段时间的马车，很快就到了瓦市子前。 人还是跟以往一样的多。 马车好不容易进到里面，来到之前的大庆戏班前。 只见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正在走来走去。 一些人口中不耐烦的说着“怎么还没开始？”“门怎么还没开？”之类的话语。 而一些大庆戏班的人则是耐心的安抚，说是马上准备开始了。 祁烨来到的之后，从马车上接下几人，秦子怡之前便听他说起这个戏班，听他说得也很是感兴趣，下来之后，就看到了戏班的门都没有开，整个门面用布包裹起来了。 经过修改之后，这里加上了门，将之前客人做的地方也囊括进去。 祁烨指着大门说道：“今日也算是重新开业，你们在这里看着，我去后台看看怎么得如何。” 给她们找了个位置之后，就去到后台。 因为在秦府逗留了些时间，现在距离之前商量好的开业时间已经很近了。 梁班头在后台来回走，着急的等着祁烨，柳卿卿也在，今日要开第一场，所以正在跟乐师准备着。 这时祁烨从外面进来，“梁班头，准备得如何了？” 来回走动的梁班头突然听到话，反而被吓了一跳，见到来人之后，马上跑过来，“已经准备妥当了，马上可以开始。” 祁烨也跟柳卿卿打了声招呼，然后说道：“那就开始吧。” “好。”梁班头一点头。 马上跑去准备。 祁烨来到柳卿卿身边，“怎么样？紧不紧张？” 柳卿卿却是笑着，“祁公子，小看人了呢，幕后弹唱，哪有紧张的。” “你可比梁班头镇定啊。”祁烨开着玩笑。 随即也不再打扰她，回到了前面。 秦子怡见他回来了，眼神询问。 祁烨伸出手指了指戏班门前。 梁班头这时候出来了，脸上笑意盈盈，“让大伙久等了，我是大庆戏班的梁班头，承蒙诸位抬爱，之前戏班修整，如今总算是弄好了，今日将会重新开业，并且开演第一场，还请诸位多多捧场！” 说着，拉开了门前的红布，将整个门面漏了出来。 大庆戏班四个大字挂在双开门上。 而在门的旁边还有一个小窗户，写着售票窗。 原本今日的开业仪式，将会由祁烨来做的，只是后来知道柳卿卿说读书人不操持贱业，若是让别人知道，会对他有影响。 祁烨也是知道士农工商，商业排在最末，他的书局，以后说不定也要交给别人管理，自己在后面统筹就行。 所以最后这开业仪式便交给了梁班头。 “今日开业，第一场，演的是《倩女幽魂》，若是各位感兴趣，售票窗就在那，买了票就能进，绝对的物超所值，今日开业，打八折！还送茶水！已经预购票的客人也请进，票上会写有所在位置，若是看不懂，内有服务人员可询问。” 梁班头扯着嗓子说完，便让人打开门。 有人会在门口验票，过了就能进去。 这种未看就先收费的形式，在瓦市子还是比较少的，大多在一些戏楼才会有，而瓦市子，因为表演的人多，为了争取客源，都是说是卑微的求着打赏。 很多人更是听完看完就走，白女票的。 对于报纸中大肆宣扬的大庆戏班重新开业，给人不同体验的舞台，不少人还是被吸引的。 但是一听到要先给钱，多少有些不乐意了。 不过，这也只是一些人。 还有一部分人，是因为故事是长盛书局提供的，对此非常感兴趣。 比如之前的吕公子。 就是早早的买好票，开门后，当仁不让的首先进去。 接着预购的人也排队进去。 一些人看着，最后也是决定去买票。 祁烨身为东家，早就拿到票了，带着秦子怡他们进去。 进到里面，就能够看到，最里面的是舞台，在舞台前面，就是一排排的凳子，每排凳子都有自己号码。 甲乙丙丁一路排下去。 位置之间也是隔几个空开一条路供人走。 跟后世的电影院一个样。 而最前面的舞台，也被他弄成了弧形，这样声音能够传播得更远。 其实整个戏院不是很大，一次能够容纳的人也在七八十左右。 祁烨带着人，来到之前选好的位置，这里视野是最好的几排。 他跟二牛坐在两边，女孩子全部坐在他们中间。 秦子怡自然是靠着祁烨坐下的。 她们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环境的舞台，也很是好奇。 不说她们，进来的人，也大多在四处看。 大约过了一刻钟时间，位置便已经坐满了。 这时候，也就到了开场的时候。 帷幕还未拉开，便有一声雷鸣之声轰隆而来。 吓得看客一惊，看向旁边的窗户，发现外面还是在白天啊。 随之便是倾盆大雨的声音。 也就是这时，帷幕拉开，一个身穿学子衣服的人，在黑夜的背景下艰难前行，“怎么突然下这么大的雨？不好，这荒郊野岭的，也不知道有没有避雨的地方。嗯？前面有间破寺？” 看到这一幕，观众才知道，这雷声雨声，都是舞台上来的。 不过，这声音这般的逼真，的确让他们惊吓到了。 舞台上的故事再次演绎。 荒山野岭的兰若寺，书生宁采臣为躲雨进去，遇到了老道燕赤霞，邂逅了少女聂小倩，本想将宁采臣杀死，但被燕赤霞救下。宁采臣却误以为是燕赤霞杀人，欲救小倩逃离…… 故事不断演绎，观众情绪逐渐被调动起来。 配合音乐，光线，加大了观众的印象，逐渐让他们跟着剧情时而吸气，时而呼气。 当树妖姥姥出现的时候，那在特殊的打光下，那狰狞的面孔，吓得不少人惊叫出声，捂住眼睛不敢再看。 秦子怡自然也是，吓得抓住了旁边的祁烨的手。 “没事，没事。”祁烨拍着她的手，一边安慰着，后世那些恐怖片可比这个恐怖多了，所以吓不了他。 而旁边的秦子浛和祁雅祁颂，更是挤进祁清怀里，而祁清虽然害怕，但还是忍着安慰她们。 声音、光影、甚至还有一些烟雾袅绕。 让整个舞台似乎活了过来，将整个兰若寺呈现给观众。 近半个多时辰内，戏院都会不时的传出惊呼声。 外面路过的人或许会好奇，但是售票结束之后，门也关上，别人都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只是在这场戏结束之后。 大门再次打开，不少人都是抖着身体从里面出来的。 一些胆大的人脸上还是激动着，做着一些夸张的表情。 至于胆小一些的，还抓着同伴的手，脸上全是害怕。 一些人口中则是喊着“过瘾”“刺激”的话。 然后跟着说起刚才看到的妖魔鬼怪。 “值回票价，太好看了！”对于一些没进去的人询问，刚看完出来的人马上说道。 “太震撼了！是怎么做到的？”这是一同进去看的人在讨论着。 总之出来之后，都是这样惊讶的话语。 让那么没有进去看的人心痒痒的。 不过等他们去问了之后，才知道，下一场要在下午的时候才会再演。 于是只好按捺住自己的心情。 第76章 二女相见 后台。 初次表演结束，从观众的反应来看，无疑是非常成功的。 梁班头对着上台表演的众多小戏子都是一通赞扬。 祁烨这时候也带着人来到了后台。 “祁公子。”梁班头一脸喜意的走过来。 刚才上场还未来得及卸妆的各种妖魔鬼怪和宁采臣等主演也都围了上来。 祁烨看着他们笑道：“第一场，演得非常不错，以后要继续努力。” “谢谢祁公子。”那些小戏子们齐齐的弯腰行礼，脸上笑意不断，他们也是排练了许久，付出的努力总算是得到了回报。 “行了，卸妆去吧，等一下好好休息，下午还有一场呢。”祁烨挥挥手，让他们各干各的。 梁班头看着离去的小戏子，说道：“要不是一场需要半个多时辰，对他们来说也太吃力，真想一直演下去。” 祁烨也是点点头，“那就看你的了，现在才只有一班嘛，等你再找几班回来，到时候就能轮着，也不用都重复一样的内容，几个故事轮着来，也是非常有趣。” 经过了这一次，看到了观众反响这么好，梁班头也是非常的有信心，狠狠的点头，“祁公子你放心吧，我会抓紧找到合适的人选的，说起来，在瓦市，最不缺少的便是他们这些戏子。” 祁烨拍拍他的肩，“这事就交给你了。” 戏班刚开，还有很多事情，梁班头随后下去忙去了。 祁烨转身，就看到了秦子浛正和祁雅祁颂在玩着刚才戏子放下的一些扮演道具。 拿着那些妖魔鬼怪的面具，在你撞我我撞你玩闹着。 刚才看着那么害怕，缩在一起瑟瑟发抖的，现在倒是不怕了。 不管她们玩闹，跟秦子怡说道：“来，我带你去认识一个朋友。” 带着她，来到了乐师休息的地方。 柳卿卿这时正在歇息，刚才的那一场，她不单要在背后配乐，还要统筹全局，在合适的地方，让合适的乐师奏出需要的声音。 若是没有她的那些声音，那些妖魔鬼怪出现的时候，恐怖氛围就没有那么高了。 靠的就是声音拉动观众的内心。 所以一场下来，她倒是挺累的。 不过看到现场观众的响应，她也是挺满足的。 “小姐，小姐，祁公子来了。”小环这时候跑进来说道，不过语气却没有了之前那般雀跃。 柳卿卿这时候没有察觉到。 只是听到后，便迅速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仪容。 “他身边还有一名女子，看着很是亲密。”小环跑过来之后，又低声说了一句。 柳卿卿的手只是顿了一下，便又继续，笑道：“我出去迎迎。” 仿佛是没听到这句。 但是小环作为她的贴身丫鬟，伺候了她这么久，自然是知道，小姐的心乱了。 出来之后，柳卿卿果然看到了走过来的祁烨，还有他身边那端庄贤淑的小少女。 也从她不时看向祁烨的眼神中，看到了浓浓的情意。 不禁眼帘低垂了下，又迅速抬起，张起明媚的眼睛笑道：“祁公子来了。” “柳姑娘。”祁烨笑着回应。 然后对秦子怡说道：“这位便是柳卿卿柳姑娘，刚才我们看戏的时候那些声音，便是柳姑娘的杰作。哦，这是秦子怡秦小姐。” 最后一句则是跟柳卿卿说的。 秦子怡先是福身行礼，“柳姑娘好。” “秦小姐。”柳卿卿还了一礼。 随后秦子怡便笑道：“原来刚才的声音都是柳姑娘功劳，听着真的很吓人呢。” “秦小姐客气了。”柳卿卿笑道。 接着两人相互打量着。 秦子怡是从祁烨口中知道柳卿卿的存在的，但那时两人还没确定关系，最多久好奇一下，不会太关心他的私事。 但是现在两人订婚了，她就琢磨着，这人是不是祁烨在外面的红颜知己。 而且也知道，这人是琴舞双绝，也是个高才情的，容貌也是艳绝，跟他有没有关系呢？ 柳卿卿看着秦子怡，她虽然没从祁烨的口中听他提过这人，但是也知道他最近都会去秦府，这么一看，这人是谁，就显而易见了。 而像秦府这样的人家，能够让他带着人出来，存着什么心思，以她的玲珑心，自然也知道。 心中那颗带着略微情愫的心，顿时就暗淡了下去。 祁烨这时候也是能够察觉出些许的尴尬了，这时候他才想起来，他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随便带着一个女人去见另一个女人。 这种事情，除非是带着女人去见自己母亲或者家属女眷，否则都是要出事的。 赶紧出声，打破这种尴尬，“那个，柳姑娘，第一场下来感觉如何？” 柳卿卿将视野移到他身上，带着点点笑意，“还好，之前经过了长时间的磨合，这次也算是没有出错。” “咳，那就好。”祁烨说着，道：“若是又什么困难的话，记得跟我说。” “我会的。”柳卿卿点头示意。 接着扭扭头，“祁公子，刚刚忙完，还有不少事情要做，你看……” “哦，哦，那你先去忙吧。”祁烨连忙说道。 柳卿卿随即施礼，“祁公子、秦小姐，有空再聊。” 随后便回到了乐师房间那边。 人走后，秦子怡歪头看向祁烨，“是不是我的原因，她好像不太喜欢我。” 祁烨笑道：“别傻了，你们之前有没有见过，她怎么会对你有意见呢。” “是吗？那可说不定。”秦子怡看着他，幽幽说道。 “咳，走吧，戏看完了，我们去逛逛。”祁烨被她看得有些心虚，虽然不知道自己心虚什么，但被她看着，总感觉是自己的问题。 祁烨他们离开之后。 乐师休息房间内，柳卿卿手上拨弄着琴弦，目光虚浮。 小环见状，叹息一声。 “叹什么气呢。”柳卿卿此时回过神来，笑问道。 看着小姐强作笑容的脸，小环又在心中叹息，若是之前小姐听自己的，率先出手，现在也不至于是这个场面，暗自神伤。 “小姐，那位女子跟祁公子是什么关系啊？” 刚才她没有过去，虽然有那种怀疑，但万一自己误会了呢。 柳卿卿开始调着琴弦，闻言想起了刚才看到的那位秦小姐，还有她看向祁烨的眼神，低声说道：“她跟祁公子，或许是，郎情妾意吧……” 她还不知道，祁烨跟秦子怡两人已经是有了婚约。 小环见状，“若是当初小姐……” “我跟祁公子，只是朋友，再无其他，不可乱说。”柳卿卿打断小环的话，如果祁公子跟那女子真的在一起，那就不能传出什么闲话，祁公子帮了自己这么多，不能坏了他的名声。 小环看小姐这般坚决，只好闭口不语。 只是心中难免可惜。 瓦市子外。 看完戏，又跟梁班头他们打过招呼了，关于戏班后续工作也早就安排下去了，他也就不用整日留在这里。 趁着这个时间，带着秦子怡约会去。 当然，如果没有秦子浛和几个妹妹在的话，那就更好了。 现在这几个小孩天性释放，全身都是活力，看到什么都感兴趣，自己需要时不时的照顾 她们，最多就是去拉拉秦子怡的小手。 而且人多，她也不好意思，嗔怪的看着祁烨。 最后带着人逛着一些像莫愁湖那样的供人游玩的景点，差不多时间，就坐着马车，回去秦府了。 回到的时间正好是午膳时间，于是便带着三个妹妹去一同用了饭。 下午，祁烨便是在看和写文章，偶尔请教一下秦子怡。 而三个妹妹和秦子浛一个早上也熟悉了，特别是祁雅和祁颂两人叫了秦子浛一声姐姐。 从来都是她叫别人姐姐，听到之后，一下子就喜欢上了那种感觉，于是就像大姐大带着小弟一样，带着两人疯玩。 祁清为了防止她们玩疯了，只好跟着她们看着，免得出事。 看着她们相处得这么好，祁烨也就放心了。 而就在他们在秦府玩闹之时。 瓦市子戏班那边，因为祁烨别出心裁的舞台设计，百姓们没有见过这种通过声音、光影来营造氛围的戏剧，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 而看过的人，也大肆宣扬，就好像后世的人第一次看3d电影那样，出了电影院就迫不及待的跟人分享。 一些胆大的人甚至说胆小的前往不要进去看，否则会吓得尿裤子的。 经过了一上午的宣传。 下午这场，还未开始，票就已经售完了。 但还是有不少人表示，自己进去站着就行，不用坐。 梁班头看着还有这么多人想进去，若是他的想法的话，肯定是让人挤一挤，能多卖就多卖。 不过祁烨之前就说过，票售完了就等下一场，不能加塞。 对此，梁班头也没有办法。 只能是跟他们说，晚一些会再加一场。 第77章 上眼药 不说这爆火的戏班，在东城的某座的酒楼中。 回来的史睿正在宴请宾客。 各家年轻俊彦都收到了他的请帖，纷纷来赴约。 坐在最上面的，都是金陵最有名的公子。 秦家因为年轻一辈都在京师，史睿也不好去请秦尹这个长辈过来，所以场上没有秦家人。 一众公子哥在一个大包间内，看着歌舞，美食酒水不断送上。 史睿举着酒杯说道：“上京数年了，今日回来，还能见到诸位，真是可喜可贺，这一杯，我敬大家。” 一众公子哥纷纷举起酒杯，一声声“干”字说出。 仰头饮酒。 随后推杯交盏，你敬我我敬你。 史睿是主人，加上身份之高，更多人来敬他的酒。 一些人也行起了酒令。 或者说起最近的趣闻。 也会让史睿说说京中的新奇事。 总之，场面热闹，一个个逐渐放浪形骸起来。 楚阳是楚家公子，今日自然也在邀请之列。 而且，就跟史睿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此时，酒过三巡，各人开始找这人聊天谈话。 楚阳便拿着酒杯，来到史睿面前，敬他一杯。 饮毕之后，说起了他的事情，“史兄，你这次回来，恐怕还是来解决人生大事的吧？” “哦，史兄的人生大事？”旁边，有人捧哏问道。 “我知道，成亲！对不对？”又有人抢答着。 有不明所以的人问道：“史兄这般的年轻才俊，怎么可能还未成婚呢？” 以史家的家世，加上史睿的自身的优秀，早在适合成婚的年纪，应该很多人上门才是。 楚阳这时候笑着，“这当然是因为史兄心里早有归宿。” “哦，那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这么好福气，劳史兄心中记挂？” 看着这些人一唱一和的，史睿虽没说话，但是脸上笑意不断。 这种公子哥之间的谈笑，原也正常，他倒不至于认为这些人是在笑他。 楚阳卖足了关子，摇着手指笑道：“那当然是秦家的那位秦大小姐了，是不是，史兄？” 史睿喜欢秦家大小姐，非她不娶，这事在金陵顶级世家中，几乎没人不知。 因为他特意放出了风声，就是怕有别家的人也看上了。 史睿这时没有反驳，就是承认了。 不过，说起这事，他也想起来了昨日去秦府一事，也不知道秦子怡是个什么想法，还有那位祁烨。 看来还要找人去查查。 楚阳这时候眼睛一转，又说道：“史兄，你喜欢秦大小姐，这事在整个金陵公子圈，都是知道的，我们是不敢觊觎大嫂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有人在惦记她？”史睿眼神一眯，目露狠光。 凶狠的眼神，让喝过酒的楚阳也震了一下，酒意都散了不少，还真的是只要关乎秦大小姐，这人立马就不同了。 马上说道：“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最近有个人，整日出入秦府，在里面一呆，就是大半天的，甚至是到了午膳的时间，也不见出来，恐怕关系不一般。” 楚阳说的其实就是祁烨，因为之前的龌龊，他虽然被父亲说过不能乱来，但还是调查着他的行踪，知道他出入秦府。 虽然他不知道祁烨跟秦大小姐有没有关系，反正就是上眼药。 不是说自己不能动吗，那就怂恿别人好了。 史睿听到后，眼神一动，问道：“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叫祁烨？” 楚阳愣了一下，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随即想到史睿一直都在京中，不可能跟祁烨有旧，那便是他之前去秦府拜访的时候已经见过了。 想通之后，便说道：“哦，看来史兄是早就知道了啊。” 史睿琢磨了一下，说道：“昨日我去秦府，见过了这个人，老太爷说，他是名医者，之前救治过秦子怡，所以才会在秦府逗留。怎么，你认识这个人？” 若是认识，那就省去他调查的时间了。 楚阳听着，笑道：“那史兄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位祁烨的确是跟孙神医认识，但不仅仅如此。他还是今年七月我金陵童生试的头名呢，秦老太爷对他，也颇为喜欢。进入秦府恐怕不止只是医治的事。” 史睿也想起昨日秦翰儒的话，“与子怡时常请教……” 心中顿时不悦，皱眉说道：“此人是什么来历，往年未见过此人，金陵也没有祁家大户啊。” 见他这么快上心了，楚阳继续说道：“祁烨这人啊，并不是什么大户子弟，就是一个城外村民，我怀疑他从一开始就动机不纯，来到城里就跟秦府的一位幕僚的儿子攀上关系，开了家什么书局，然后考上童生，肯定是在秦老爷子面前表现过，才被他迷惑了。如今进了府，若是他跟秦大小姐见面，说不定会起心思。” “砰”一声清脆之声，史睿手上的拿着的酒杯被他摔碎，“他敢！他要是敢觊觎秦子怡，我要他生不如死！” 厉声，从口中吼出，眼中凶光大炽。 吓得周围的人声音为之一息，酒都醒了大半，场上在表演的歌姬和乐师都是停下，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楚阳也是吓了一跳，不过他的这种情绪正好，这样祁烨被他盯上，也不用自己出手了。 心中虽然恨不得他马上行动，但是口中却是说道：“消消气，别为这种人生气，秦大小姐那么高的眼光，见过史兄这样的人物，又怎么会对祁烨那种下里巴人上心呢。来，喝酒喝酒。” 取过一个新的杯子，给他倒上酒。 又给了眼色刚才在听的人，随即，那些公子哥也都纷纷开声劝他不要多想。 “他也只是这几日才常进府的，想来还没见过秦大小姐几次呢，安心安心。” 楚阳安慰着，拿着酒杯跟他碰。 史睿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心情才好点，不过这个祁烨也是问题，还是要尽快解决，在他的心中，就不能有人觊觎秦子怡。 任何威胁，他都要抹杀。 等回去，就让自己爹明日上门提亲。 想好之后，拿起酒杯与楚阳一碰，对着舞姬喊道：“别愣着，都给我跳起来！” 现场顿时又热闹起来。 傍晚时分。 祁烨带着三个妹妹已经从秦府出来了，正跟着村里人一同回去。 三个妹妹今日玩得都很尽兴，走的时候都是一脸的不舍。 秦子浛也是一样。 才一天的时间，就亲密无间了。 玩得有些累了，三人坐在驴车上，也就变得安安静静。 祁颂这时候抬头看向祁烨，“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再去玩？” 祁烨想了想，“过两天吧，怎么玩得很开心吗？” “嗯嗯，子浛姐姐家里正大，我们一起在花园玩，还有好多东西吃。”祁颂马上说着今日发生的事。 大多都是玩了什么，吃了什么。 祁烨笑着摸摸她的头，想着，是不是应该在城里租间房子，这样妹妹如果想在城里玩，也不用每天都回来。 自己最近的事，也都是在城中，回村里也只是晚上睡觉。 加上这里还有村里人，造纸坊那边祁婶也管理得来。 越想越觉得这样方便许多。 那还是要找个时间，租间房子。 太阳渐西斜，一行人回到了村内。 各自回家之后叙天伦。 …… 翌日，城中。 今天没有带着三姐妹。 祁烨来到了瓦市子，经过了昨天的三场，大庆戏班新的表演方式，就在整个瓦市子周围传开了。 在经过那些观看过的人夸张的口述当中，越来越多的人想要领教一番。 还有不少戏班的班头，则是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弄的，自己能不能也弄一个。 所以戏班门前的，售票窗挤满了人，几乎一场开售，就会被人买光。 祁烨是来看看情况的，但是没想到却看到了一个意外的人，李瑾。 “别挤，别挤，给我来一张，要最好位置的！”李瑾伸着手，大声喊着往里面挤。 祁烨走过去，将人从里面抽出来。 “谁啊，谁拉我啊，放手！周三，你人呢？”李瑾喊着，最终被剥离了人群。 李瑾一脸不爽的转过身来，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转过来之后看清了是谁，脸色就变了，惊喜道：“哎，祁烨你来了。走，一起进去看啊，你这么大力气，肯定能挤开他们抢到票。” 祁烨看着他，一言难尽的样子，最后说道：“你是不是傻，有我还要挤进去买票吗？” 李瑾顿时一愣，很快明白起来，拍了一下自己脑袋，“哎呀，我忘了，这就是你的戏班啊。” “啧啧。”祁烨摇摇头，带着他找到了梁班头，拿了张票。 因为已经看过来，所以祁烨没打算二刷。 给了票让他自己去看，他则是打算去找柳卿卿，昨天带着秦子怡过来，看她好像情况不太对的样子。 来到了乐师准备的房间，正好看到了小环，便问道：“你家小姐呢？” 小环看了看他，张张嘴，似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小姐在房间内跟乐师商量着，公子进去便能找到。”语气没有了以前那样带点暧昧，平淡了许多。 “好，多谢了。”祁烨倒没有察觉出来，进去房间。 第78章 你也来提亲? 好几个乐师正在给自己等下要用的乐器调着音。 见到祁烨进来，也知道他实际上才是戏班的主人，笑着跟他打招呼。 他们也是知道，柳卿卿对他似乎是有那么点意思的。 于是非常识趣的拿着乐器走了，将空间留给他们。 柳卿卿原本正在跟人比对着细节，见到祁烨进来了，心中紧了一下，然后很快就调整过来了。 等人走后，上前道：“祁公子，今日怎么又过来了？昨天三场都完美落幕，难道还不放心？” 最后还俏皮一句。 祁烨看着她好像没什么问题，又好像有点问题，有点弄不太懂，不过还是笑道：“怎么，我作为老板，还不能过来看看了？” 柳卿卿也是捂嘴笑，“你是老板，你说了算，谁敢不让你过来啊。” 聊了几句之后，就要开场了，柳卿卿便先过去了。 祁烨便想着，还是先去牙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 青柳巷，秦府。 厅堂内，秦尹正在招待着史家父子。 史睿昨日拜托父亲去提亲，对于史秦两家联姻，史睿的父亲史铭也是赞同的。 于是递上了拜帖。 茶水奉上，寒暄过后，秦尹问道：“史兄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么大忙人，怎么有空来找我？” 史铭笑了一声道：“我可是宁愿像秦兄一般自由自在，不过庶务缠身，恐怕是不行了。今日来，是为了犬子的事来的。” “哦？”秦尹看了一眼旁边的端坐着的史睿。 其实他心中猜到了是什么事。 “史睿这孩子，自小时候见过子怡之后，便念念不忘。所以，想让我来，探探秦兄的口风，不知子怡那孩子，能否与我儿……” 史铭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意思很明显。 秦尹琢磨着一声，遗憾的说道：“史兄啊，这事啊，不能再提了。” “为何？”史睿脸色一惊，争先问道。 顿时惹得秦尹眉头轻皱，长辈在此，晚辈未经允许擅自开口，而且这语气，是在质问我？ 原本他就没见过史睿几面，又是这么多年未见，这印象啊，就掉不少分了。 再跟祁烨一对比，顿时处于下风。 史铭也是严声说道：“闭嘴，让你说话了吗？秦兄，见谅，这孩子被宠坏了。” 后一句则是对秦尹致歉。 “无妨，年轻人嘛，能理解。”秦尹脸色平复说道。 “那还想问，不用再提是什么意思？”史铭又问，他就客气许多了。 秦尹说道：“小女啊，已经许配给人了。” “是谁？！”史睿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整个人猛地站起来，目赤欲裂。 “史睿！”史铭见儿子如此失态，气得猛地一拍桌子，又对秦尹说道：“秦兄，这事是我唐突了，以子怡的性情，自然是有许多人钟情。要怪，就怪我家史睿没有这个福气。他现在这样，不好再留在府上，来日再来拜访。” 秦尹连忙摆手，“哎，史兄，明达这孩子也是因为我家女儿才这样，有人喜欢我女儿，我该高兴才对，不妨事，不妨事。” “那便先告辞了。”史铭起身，客套话说完之后，便拉着自己儿子出府了。 而秦尹的笑脸也在他们走后拉了下来，“呸，什么玩意，我家女儿，想嫁谁不行？还要你批准不成？弄得好像是你的一样，还问我是谁，你够这个资格吗？” 可以说，刚才史睿的表现，已经败坏了秦尹的所有好感。 离开了秦府，史铭带着自己儿子坐着马车回去，看着儿子一副低沉着脸的样子，心中对他也是不满意。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想个高门子弟，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就乱了你的心智，以后怎么接管史家？” 史睿还是那个样子，闻言之后就埋怨道：“爹，你怎么不问问到底是谁，我要知道是谁！” “问？怎么问？秦尹那套说法，是不是真的还不一定，就算是真的，看到你这个样子，你以为他会告诉你吗？好方便你去报复？脑子去哪了？”史铭厉声喝道。 他发现只要涉及到秦子怡，他的理智就会大大的减弱，平日里，都是将他当成继承人来培养，不能让他就这么下去，“既然秦子怡已经有婚约了，你也不用惦记了，我会尽快给你安排婚事。” “爹！你不是说这可能是个借口吗？我就没听说她跟谁有婚约！”史睿激动的喊道。 看到他还是不放弃，史铭心中更加决定要尽快帮他完婚，“这是不是借口，已经不重要了，秦尹说出那样的话，就算秦子怡没有婚配，也是拒绝的意思！你给我死了这条心，这些日子，给我在家中好好读书，不许出门！” 史睿低着头，充耳不闻。 他不会就这么放弃的，他要查清楚，如果真的许配给人了，便找到那个人，将他除去！ 这样看她还能许配给谁！ 正在牙行找着合适房子的祁烨突然打了个冷颤。 嗯？怎么突然这么冷，才八月就入秋了？ “公子，怎么样，想好了？”牙行负责人这时问道。 祁烨从一沓纸张中抽出一张，找了一间也是在昌隆街，距离书局不是很远的房子，递过去，“就这间吧，带我过去看看。” “好的，公子请随我来。” 随后跟他一同去看房子。 …… 时间飞逝，很快就到了八月中旬。 这段时间里。 戏班逐渐上了轨道，梁班头为了实现自己不间断的表演，又买了不少好苗子回来，组成了三班。 故事呢，除了最开始倩女幽魂，还写了白蛇传。 又引起了一轮热度。 戏班热闹了，来偷师的人也多了，不过梁班头一直严控着后台，别的戏班班头想要知道是怎么弄的，还需要继续打探才行。 而且，祁烨也不怕，没有好的故事，再这么弄，都是白费，最后只会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而乐师那边，经过了柳卿卿的交涉，也是同意加入到戏班当中，担任以后的背景音乐制作。 因为祁烨放权给柳卿卿，让她跟梁班头一同看着戏班，所以最近祁烨都只是匆匆见过她几面。 其余时间她都是在忙活着戏班的事。 妥妥的一个事业女强人。 此次之外，就是书局，除了加印了倩女幽魂的话本故事，合并之后书局除了卖书，祁烨还弄出了周边。 买一些像西游里面的金箍棒玩具，白蛇传里白素贞和小青同款伞，一些手绢之类的。 倒是吸引了不少喜欢这些故事的人来买。 而这段时间，祁烨在城内的住宅也弄好了。 一个半大小院子。 除了祁烨和妹妹的房间，还有两个客房，以便祁家村的人逗留在这的时候，也能有个落脚的地方。 特别像是二牛，经常跟着祁烨的。 戏班的扩张和住房子，花了不少钱，也辛亏他有两千两打底，到时候等戏班和书局资金回笼之后，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除此之外，就是关于他调查的事情。 在两日前，沈凌来找过他一次，通过不懈努力，已经确定了当初找到祁大富的人的确来自京城，他也派了人跟着这条线，上京调查，有了进一步消息之后，会来告诉他。 青柳巷秦府。 祁烨写好了文章，交给了秦子怡点评。 而他的三个妹妹，则是跟秦子浛在院子里胡闹去了。 秦子怡今日身穿一套月牙白对襟襦裙。 正认真的点评着文章，只是白玉无瑕的脸上，染上了一层粉红胭脂。 盖因祁烨正握着她的一只纤纤玉手，正在把玩。 两人确立关系已经过去了几日了，秦子怡对他的一些亲密行为，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感到窒息，心脏咚咚咚的打鼓。 “呀，你别闹了，跟你说着呢。”秦子怡美目嗔了他一眼。 祁烨握着她的手，对上她的眼神，笑道：“你说你的，我听着呢，都记在脑海里。” 秦子怡不再理他，其实心中对他这么爱不释手的抓着自己，也是十分欢喜的。 两人正在热恋，她当然是想要跟他腻歪在一起。 收拾一下心情，继续给他讲解一下。 一刻多钟的时间，秦子怡点评完毕，“你的文章，比起最开始，已经好很多了。最起码，考官看到，不会第一时间丢掉。” “这都是子怡妹妹的功劳。”祁烨含情说道。 听到他加了妹妹二字，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不过，现在，也就能看的水平，要想得到考官的欢心，还要继续努力呢。” “当然，学无止境，你看我都是很用心的去学的。”祁烨自吹道。 秦子怡笑着看着他，“不要脸，赶紧看书吧。”见他还看着自己，又说了一句。 祁烨拉了拉她的手，然后人顺势倒下，枕在她的大腿上，“有些累了，先歇一歇。” 秦子怡又是“呀”的一声惊叫，看看周围，没有别人，这才松了口气，“你仔细些，别被人看到了。” 虽然已经订了亲事，但毕竟没有成婚，而且这里又是在外面，被人看到多不好。 祁烨这时候抓过她的手，头往里面蹭了蹭，少女饱满的大腿，枕着很是舒服。 “子怡妹妹，叫声哥哥来听听。” “你要死啊。”秦子怡听着他的要求，没好气的说道，另外一只没被他握住的手，却是帮他将头发撩了撩，让他枕得更加舒服一些。 其实，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少女也是蛮喜欢这种感觉的。 祁烨摇了摇她的手，“说嘛说嘛，我想听。” “怎么还撒娇了呢。”秦子怡拿手帕拍了拍他。 最后拗不过他，慢慢低头，在他耳边轻声道：“烨哥哥……” “好妹妹。”祁烨即刻回答，双手环住她的腰肢，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秦子怡最后也没忍住，见他闭着眼睛休息，低下头，将脸贴在他脸上，手环抱住了他。 两人没有再说话，静静的感受着清风拂过的宁静时刻。 第79章 中秋佳节 一阵时间之后，秦子怡才说道：“过两天就是中秋节了，黄老爷子那边晚上要开诗会，给了帖子爷爷，爷爷去不去二说，不过爹肯定是去凑热闹的，如果你有兴致的话，也可以跟着一同过去。” “诗会啊。”祁烨还枕着大腿，轻声说道。 金陵文风鼎盛，其实不止金陵，应该说整个江南都是如此。 经济繁荣，文人墨客众多，自然就催生了诗会等大型文人士子的活动。 特别是在节日时候，更是烦不胜举。 这些诗会，除了给文人刷声望之外，更重要的就是给人提供一个交际的机会，甚至还是大型相亲节目。 热闹肯定是热闹的了，这段时间祁烨也发现，他的准岳父其实还是个喜欢凑热闹的，这种机会恐怕不会错过。 问道：“那妹妹去吗？” 尽管秦子怡已经跟他定亲，但还是可以去的。 “嗯，应该会吧，我认识几个闺中好友，应该都会去，我过去叙旧。”秦子怡说道。 祁烨又问，“那妹妹想我去吗？” “你去不去，是你的事，怎么扯到我头上了。”秦子怡推了他一下说道。 祁烨双手又抱紧了些，沮丧说道：“看样子，妹妹是不想我去，那还是算了，我还是不去了吧，免得妹妹到时候看到我，坏了心情。” “呀，你这人，又编排我。”秦子怡听他说的话，气得举起粉拳，轻轻捶下。 祁烨感受着她按摩的力道，笑道：“好妹妹饶了我，我去还不行吗。” 秦子怡这才收了手，“对了，你把妹妹们也带上，那天中秋团圆，也好一同游玩。” “嗯，好，都听妹妹的。”祁烨自无不可。 腻歪之后，祁烨起来，继续做着文章。 …… 城内。 某家茶楼。 楚阳这次没有带着他的狐朋狗友继续看着戏胡吹，而是在包间内，宴请着客人。 对方是一个浓眉大眼，身材却有些发福的中年人。 楚阳给对方倒酒，热情说道：“来，胡叔，喝酒，试试这金陵美酒，跟在岳州酒相比如何。” 对方那个被称为胡叔的人，叫胡峰，乃是金陵卫指挥使司镇抚，正豪迈的大笑道：“楚公子客气了，这金陵之地好啊，你看多么的繁荣，连这酒都般的香醇，哈哈。” 喝过酒之后，胡峰说道：“这次多亏了楚老爷，运作了一下。不然，在岳州，恐怕就被熊辛那老儿给拿下了，虽然调往金陵，降为卫指挥使司的镇抚，但好歹也是逃过了一劫。” “哎，胡叔客气了。我们什么关系，胡叔有难，当然是要出手帮忙的，胡叔调过来之后，可有什么难处？”楚阳摆手说道。 胡峰笑着摇头，“虽是降为镇抚，但楚公子可不要小看我，要镇住手下的那些兵，我还是自信可以做到的。” “哈哈，我当然知道胡叔的能力，到时候等胡叔在金陵做个一两年，再往上升，可就好办了。”楚阳笑着说道。 胡峰也知道楚家在金陵还是有点实力的，而且，他能起来，也是得力于楚家的帮忙，所以知道楚家跟自己是绑定住的，所以虽然是官，但对楚阳还是非常的客气。 “那这事就拜托楚公子在楚老爷面前帮我多多美言了。” “那是自然，来，喝酒喝酒。” 两人相互客气，宾客相宜。 楚阳想着的是，等胡峰彻底掌握手下兵马，驻守金陵的话，那他在城中，就更加不能招惹。 以后再遇到像祁烨这种，就算是跟秦府有关系，也要掂量一下，得罪自己的后果。 其实也是之前，他跟史睿说了之后，结果发现史睿并没有什么行动，好像是被禁足在家里了。 一度气得他不停的骂他白痴蠢货。 现在家中的运作逐渐完成了，荆州那边的空缺也逐渐填上。 这时他爹让他来招待胡峰，正和他的意。 只要相熟了，在军方，他也算是有路子的人。 回到秦府这边，祁烨在府上用了饭之后，见夜深了，就带着妹妹回去。 不过却是没有回去村子里。 而是回到昌隆街的院子。 现在他逐渐的将书局、戏班、造纸坊都交给了其他人，自己在背后统筹全局，遇到什么他们无法解决的，才会过来找他。 他现在每日的时间，几乎就是去秦府，见妹妹，写文章，逛逛院子，跟妹妹们玩一下，一天就这么过去。 日子倒是不无聊，他也想过，若是能够一直这样，也是不错的。 …… 两日之后，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祁烨按照以往的习惯，去到秦府学习文章，在那用过午饭。 之后，下午，便是带着三个妹妹和祁家村的人回到了村子里。 组织了村里人，一同聚餐。 因为晚上还要去参加诗会，所以下午那顿，吃得比较早。 不过因为是整个村子一起来做饭，所以倒是非常的热闹，男人在杀猪切肉，女人则是洗菜洗锅，一大群小孩嘻嘻哈哈跑来跑去。 其乐融融，非常之有气氛。 最后各家拿出自己家的桌桌凳凳，拼在一起，摆上菜式，放上酒瓮，一村子的人在村长的招呼下吃起来。 男人在喝酒，女人则是带着孩子吃饭。 祁烨也是被一群同龄人围着，喝着酒吃着菜。 不时人群中传出一震哄笑，似是有人说着一些笑话，娱乐了大家。 村长拿着酒杯，小口小口嘬饮着，看着热闹的场面，眼神充满着满意，对着一旁的祁烨说道：“村子能够有今天，都是你的功劳啊。” “村长客气了，都是互相帮助，没有村里的帮忙，当初也没有办法对付祁大富，以后村子会越来越好的。”祁烨也是笑道。 村长也是点头，“是啊，会越来越好的。对了，你等一下不是还要进城去什么诗会嘛，这可是紧要事情，村里也没什么事，你就先去吧。” “差不多了，等下就去。”祁烨看着天色，也准备动身了，不然再晚些，城门可就关了。 跟村长又聊了几句，路过几桌的时候，也跟村民说自己要先离席。 在他们的一众笑声中，祁烨带着三个妹妹和二牛，又回去城里。 进城没多久，城门关闭。 今日是中秋佳节，虽然天色还未完全暗淡下来，但是月亮的影子已经挂在天空中。 整条街道也是非常的热闹，不少人早早吃饭之后，便带着家人一同出来游玩，今日会有不少表演。 也有着一些人会趁着着机会，担着架子出来卖一些小零食。 玩花灯、吃月饼、泛舟秦淮河、赏月、拜月神还有众多活动。 祁烨进城之后，先是回去了小院子，换了一声青衿，妹妹们也拿出了新裁剪的衣服。 穿戴完毕，再出门时，门外出来游玩的人更多了。 本身金陵就是繁盛之地，游玩的地方多。 甚至会有一些别的县城的人，特意今日来金陵见识。 华灯初上，各家各户都挂出了自家的灯笼，在配合上原本充当路灯的灯笼，照得街道如同白昼。 三个妹妹，包括祁清看着满街的热闹，口中发出惊讶的“哇”的一声。 两只眼睛都不够用。 路上偶尔会看到有衙役或者身穿军服的人，他们都是今晚来街道维持秩序的，这么热闹，难免有一些别有用心之人趁机做事。 像是拍花子、扒手之类的。 一边抓着一个小的手，拖着两个妹妹，走过了街道，石桥，来到了秦府所在。 这里因为住的都是贵人，倒是没有像外面的街道那般两旁都是小贩。 但是也有早有灯笼挂上，照明道路。 祁烨的身份，可以说府内皆知。 门房见他更是恭敬，进出都不用再通禀。 进去秦府之后，习惯性的走去凝香园，走到一半的时候，平伯过来了，笑道：“祁公子，小姐不在院子里，现在正在福安堂那边，陪着老太爷呢，老爷和夫人也都在那边。” “哦，好，那我过去那边。”祁烨笑着一声，转道去往福安堂。 来到的时候，秦翰儒一家，正坐在庭中，喝着茶，吃着水果聊天，应该也是刚用过饭。 何氏看到祁烨到来，脸上满是笑容，“烨哥儿来了，来，坐，妹妹也过来。” 招呼着祁烨他们进庭内。 祁烨先是跟秦老爷子打刚招呼，然后走向坐在何氏一旁的丽人，秦子怡今日身穿一件月白印靛青小团花图案长裙，头戴点翠发簪，脸上淡抹胭脂。 坐到她旁边的时候，何氏的眼睛顿时一亮，因为两人今晚穿着相配，看着金童玉女一般，很是般配。 至于秦子浛，则是穿着一套粉红色宫裙，配合她的年龄，也是非常的娇俏可爱。 她拉着三姐妹让她们跟自己坐在一起，很快四人嘀咕的聊起来。 秦尹这时候看着祁烨，说道：“等一下啊，你跟我一同过去。今晚会有来不少人，他们其中不乏有才的，你也看着结交一下。” 别看他对祁烨夺走自己女儿很不爽，但对祁烨并无恶感，否则当初在对这件婚事上就极力阻止了。 “知道了，秦叔。”祁烨答道。 第80章 游园与诗会 随后，虽然天色已暗，诗会那边也已经可以入场，但秦尹并没有打算这么快过去。 月亮高挂，照耀大地，清风徐徐，几人赏着月。 秦尹突然说道：“也不知道在京中的大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跟我们一样看着月亮。” 中秋时节团聚日，本就容易引起思念。 秦家的人口，祁烨也知道。 秦翰儒育有两子，长子秦衡，秉性据说有点像秦老爷子，是老爷子一手教出来的，只是不像老爷子那般爱笑，如今正在京中担任礼部侍郎，其下有两子，也是在京中备考读书。 还有一子，就是秦尹，他跟秦衡相差几岁，据说小时候顽皮，经常被作为哥哥的秦衡教训。 不过也是因为此，两兄弟的关系非常好。 他不说还好，一说，秦翰儒眼中也是有些怅然。 祁烨同样也是有此感觉，来到这里也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了，但是偶尔也会怀念那个世界的一些朋友。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低声说出了那句千古名句。 秦翰儒这时已经收拾好了心情，听到这句，笑道：“钧煜可是有了好诗词？” 最先听到这句的秦子怡一双美目已经看过来，对于诗词，她身为深闺女子，自然也是喜欢的，不然当初也不会关注到他那七首诗词。 就连秦尹两夫妇也看过来。 祁烨笑道：“有感而发。” “有感而发好啊。”秦尹这时候说道，“这说明情感真挚啊，祁烨，把你刚才那首诗词念来听听，诗会诗会，肯定少不了诗词的。我们先听听好不好，不好的地方我们改改，到要是真要写诗词也不怕。” 秦子怡也是用小手拉拉他的衣袖，一脸好奇的样子，主要是刚刚那两句真的很好，她很好奇全貌是什么。 看着她那眼神，祁烨也不好拒绝，于是念道：“明月几时，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顿时就把将苏大大的那首千古名词诵了出来。 苏大，小弟也不想，哄老婆呢，还请多担待。祁烨念完后心中还说了一句。 一时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有秦子浛和三个妹妹，不太懂诗词，只是觉得读得很好听。 秦翰儒这时候最先反应过来，笑道：“钧煜这词一出，中秋词可就不好写了。” “其实，这词……”祁烨想要解释，但是这时秦子怡双眼，却是发亮的看过来，里面还含着一种十分欢喜的情绪，显然是觉得自己的男人才情之高。 “这词有也是偶有所得。”祁烨这时候也不好说不是自己写的，怕是一说出来，情妹妹眼中的光芒为之一暗。 “这词好啊，写尽人间聚散离合。”秦尹闭着眼重复念着，他虽然未考功名，但也耳濡目染，对诗词一道颇为熟悉。 何氏对此水平不算太高，但是老爷子和自己丈夫都说好，那自然就是好的，而且看着不是一般的好，这让她对祁烨更是满意。 秦翰儒笑了笑。“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你们也该过去了。” 平伯这时候也走进来，“老爷，马车已经备好了。刚才李公子也回来了，正在马车那边。” “好，那就过去吧，太晚了也不好。”秦尹起身，带着祁烨几人出去。 很快，两辆马车，从秦府侧门出，祁烨跟秦尹李瑾三人坐一辆在前面，后面一辆则是秦子怡带着几个妹妹。 一路上，秦尹也跟祁烨说着一些诗会的事情，主要是知道他以前没有来过，跟他说一下需要注意的点。 每说一点，李瑾也是补充一点，还夹带私活，说他总是怎么怎么特立独行，稍不注意就会闯祸。 特别是说不能去招惹其他女子这点。 祁烨很是乖巧的，说什么都在认真听。 其实他去，很大程度上就是想跟秦子怡一起走走逛逛。 黄家今晚的诗会，是在秋意园，这是他们家的一个园子，占地极大，里面又分成多个院子。 马车来到园子门口，便已经看到不少马车停着了。 都是一个圈子的，下来之后，便见到了认识的人，开声打着招呼。 秦家的马车来到，自然也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今晚除了黄家，其实还有不少人都举办了诗会，秦家如果全家都在金陵，说不定也会自己开办。 走下马车，便已经有人上前来打招呼。 “秦兄，怎么现在才来。”一身穿锦衣中年人上前笑道。 “黄兄，哈哈，别来无恙，这不是来了嘛，我又没有迟到。”秦尹非常热情的回应，然后给他介绍着祁烨。 知道他是秦老爷子的学生，还是未来的姑爷，自然不会怠慢他。 连忙请他们进去。 走进园子里，到处都是张灯结彩，不少文人墨客三五成群的谈论着，游玩着。 园子内，不时的有仆役丫鬟会在各处送上点心茶水，很是周到。 若是累了，还有房间可供休息。 除此之外，黄家还请来了歌舞表演，喜欢的自然可以去观赏。 来到庭院当中，秦尹因为是前辈，若是跟着祁烨这些小辈，恐怕别人也不会尽兴，所以跟着黄家的人去找他们同辈的人去了。 而秦子怡自然也是带着妹妹们去往女眷那边。 祁烨想跟着，被她笑道：“别闹了，你们在那边呢。”随即，跟着引路的丫鬟走了。 然后，就剩下祁烨和李瑾两人大眼瞪小眼。 “走吧，去找到东西喝，有点渴了。”李瑾突然说道。 祁烨点头，“有道理，走。” 两人便往男生多的地方去。 走入庭内，就看到了不少“团伙”。 有的围在一起，玩着飞花令，有的谈天说地，也有的已经是斗着诗词，玩着曲水流觞。 当然，来这里的，也不全是士子，也有一些是公子哥儿。 他们对诗词不太熟悉，聚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说着一些奇闻趣事，或者是去看歌舞去了。 总之，并不会太限制客人。 也不是那种，等人齐了，然后敲锣打鼓就说要比诗词，势必要比试出一二三名那种。 活动非常的多，书法、文章、丹青都有人讨论，甚至有人当场较量。 比诗词当然也有，都是什么商定好一个主题，然后各自去写，写得好的，自然就有人赞扬，传遍整个园子。 这些文人墨客，来这里的第一目的，就是扬名。 自然会从自己的优势出发。 祁烨和李瑾找了个位置坐下，让丫鬟上了茶，便坐着看歌舞。 他们两人其实也不想去弄什么诗词、书法、丹青这些。 有那时间，还不如看看歌舞。 祁烨闲聊说道：“对了，最近几日你去哪了，怎么不见你人了。” “出去有点事。哎呀，这个动作漂亮。”李瑾看着歌舞随口答道。 “哎，可以啊，转转转。”祁烨也是看着舞台上的表演。 两人不时的点评一下。 倒是跟周围的环境有些格外不同。 “哎呀，可惜了，这个动作刚才应该拐过去的，慢了。”李瑾的艺术造诣比较高，不停指点着。 这时，一位公子走过来，听着他们大声点评着，其实有些不好意思的，因为这时候大多士子都是在被女眷观察着。 一些士子为了展示自己的风度，都不会过度沉迷于那些歌舞，免得给女眷留下不好的影响，像祁烨李瑾这种还是比较少见的。 不过就算两人知道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变化，祁烨有秦子怡，李瑾或许根本就不在意这个。 那公子听着两人点评，出于礼貌，还是等他们交流讨论完了之后，才开口，“请问是祁公子和李公子当面？” 闻言，两人顿时转过身来，李瑾看了看他，笑说道：“这位仁兄啊，姓氏呢，是对的，但我们是不是你要找的人呢，那就不一定了。你是找哪位？” 那公子恍然，拱手又问道：“可是祁烨祁公子和李瑾李公子二位？” “哟，还真是找我们的，找我们何事啊？”李瑾挑挑眉，轻笑道。 见到是找对人了，那公子松了口气，随后说道：“在下黄喻，见过两位公子。见两位公子在这坐着，想着邀请一同过去，聊聊天，谈论诗词文章也好。” 其实他是被自己父亲叫来邀请二人的。 说是两人都是秦府过来的，黄家跟秦家有些交情，来到这里自然是要照顾一二。 刚才黄喻见他们两人坐着，跟别人格格不入，在哪看着歌舞，于是便过来邀请，免得说黄家冷落了客人。 李瑾哦了一声，“你是觉得我们两个只能坐在这里，看着歌舞，没人跟我们玩，觉得我们可怜，所以特意来发发善心？” “不不不，喻并没有这样说过。”黄喻涨红着脸，猛烈摇头。 祁烨这时候拍了李瑾一下，“杠什么呢，这位兄台一看就是个正经读书人，哪像你心里那么阴暗。” 听到另外一人并不是这么想的，黄喻这才松了口气，“这位公子说得对，喻是读书人，不会这么想的。” “你这话说得，读书人就不会心理阴暗啊。”李瑾还是反驳了一句，不过接着他又说道：“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我叫李瑾，这家伙叫祁烨。” 介绍着两人。 他们两个听到黄喻自报家门，都知道是秦家的名头影响的。 知道他是好意，祁烨说道：“好意心领了，不过我们两个啊，才能有限，诗词不大熟，过去也说不上什么话，我们溜达溜达就好了。” 第81章 楼内风波 “祁兄谦虚了，谁不知道，当日在环采阁上，祁兄以七首诗词赢得了柳卿卿的青睐，成为其入幕之宾，第二日还将人赎身，相比现在过上了红袖添香的生活。”黄喻显然是之前做过功课的，知道他的一些事。 祁烨听着却是连忙摆手说道：“哎哎哎，事情不是这样的，我……，她……” 只是好像怎么也解释不清楚。 自己当天晚上没进去？进去了啊，还睡在她的床上呢。 难道要跟他说自己那天只是单纯的睡了一晚，没做其他事？ 先不说对方信不信，问题是干嘛要跟他解释得这么清楚呢？ 盘不过来，只好说道：“那天很复杂，总之这件事过去了。” 他可不想这件事疯传，弄得全场人都知道，那子怡妹妹估计要吃醋了。 黄喻虽然想不明白，这可是文人墨客最喜欢的风流韵事啊，不过这是他的事，既然他不想说，那就不说好了。 “那两位公子一同过去？” 祁烨还是摇头，“我们不太习惯，真的算了，刚才这家伙说话你也听到了，过去还不得怼天怼地的。”指着李瑾。 见两人坚决，黄喻也只好放弃，“那我陪着二位走走吧，楼内也来了不少人，或许能够找到志同道合之人。” 刚拒绝了一次，这次倒是不太好拒绝。 两人只好点头，于是三人同游，黄喻身为黄家子弟，对秋意园自然是非常熟悉的，不停的说着周围的景致。 祁烨也发现，黄喻这人的确是个正经读书人，各种典故顺手拈来，而且整个人说话中中正正的，颇有君子风度。 “对了，今日中秋，不少人写了中秋诗词，钧煜兄和仁基兄可有佳作？”黄喻笑道。 刚刚的交流中，已经知道了祁烨的表字。 仁基，则是李瑾的表字。 李瑾率先摇头，“我不擅长诗词，这家伙可能有。” 指着旁边的祁烨。 黄喻顿时看过去，祁烨只能说道：“琢磨着，琢磨着。” 对此，黄喻倒也没有太意外，“中秋诗词，前人不止写了凡几，的确是要好好琢磨。” “哈哈……是啊，是啊……”祁烨打着哈哈，他只是觉得麻烦而已。 随后，三人进到楼内。 除了多处庭院供人游乐，秋意园内还有两栋小楼。 请了一些大家或者是清倌人来演奏。 若是不想在外游园，也可入内坐下，听着演奏，谈论乐理。 三人进来的时候，里面就有不少人了。 黄喻说道：“今日请来了天香楼的南夫人过来演艺，听说她的琵琶入情，十分动人，不如过去一同听听。” “好啊好啊。”李瑾眼睛一亮，顿时说道，他最喜欢这些表演。 来到厅堂内，这时南夫人正在台上，正试着音。 台下不少人都是冲着她的名头来的。 三人找到空位坐下。 祁烨抬头望去，发现不止又同辈的年轻人，甚至能够看到二楼轩台上秦尹，正跟着旁边的人说话，不时会将视野看向台上，眼神中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再看台上，南夫人大约三十来岁的样子。 脸上虽然留下了岁月的痕迹，但是可以看出，年轻的时候也是貌美的，估计也是被许多人吹捧。 说不定年轻的时候，秦尹也是追捧她的其中一个。 就在祁烨揣测着两人以前的缠绵悱恻的故事之时。 南夫人手持琵琶轻抚，乐声随即蔓延开来。 清脆、明亮的琵琶声，环绕在众人心头。 时而缓慢，时而湍急，带动着台下众人的心弦，都被她的乐声所吸引。 三人也是静下来，聆听这难得的乐声。 祁烨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好像好久没去听过柳卿卿弹琴了。 乐声结束，众人心头久久不能平复。 “余音绕梁啊”李瑾感叹一声，“这南大家的技艺，是我生平见过之最啊，以前怎么没有听过她名声？” “哟，看来祁公子好像很有阅历啊。”祁烨揶揄一声。 李瑾“高傲”的哼了一声，“别看我年纪不大，京城、金陵、洛阳，那我也会去过的。” 黄喻则是笑道：“不知道也正常，南夫人是在十几年前活跃的，几年之后，就离开了烟柳之地，钟情于琵琶，很少出现在人前，估计我们父辈或许清楚一些。” “是这样啊，难怪。”李瑾哦了一声。 台上的南夫人一曲演奏完毕，抱着琵琶对着众人行礼之后，便就离开。 随后舞台上，便开始了别的表演。 一些人见南夫人走了，也离开了位置，或去谈经说道，或去讨论诗词，又或者拓展自己的人脉。 祁烨三人倒是继续坐着，刚才走得有些累了。 而在厅内的侧面，楚阳赫然坐在那，身旁跟着几个公子哥，正在一同谈笑。 他却是看到了坐在远处的祁烨，眉头轻皱一下，然后释然。 想来是因为秦家，他才能进到黄家的秋意诗会。 紧接着，他招来了身旁随从，在他耳边嘀咕几句，很快随从点头离开。 祁烨这时正在跟黄喻说着文章，这段时日，他也算是被秦子怡给训练出来了。 与黄喻这种真正读了十几年的书人讨论起来也不怵。 对于对方说出的一些儒家经典，也能迅速找到对应上下句，知道他想表达的一个什么想法。 这时，楚阳带着人走过来，“哎哟，这不是童生试头名的祁公子吗？没想到居然能够在这里跟你遇到啊。” 过来之后，顺势就坐在他们这边桌子上。 带来的人，也是坐下。 黄喻不知道两人的事情，很是客气的打着招呼，“楚公子、许公子、陈公子……” 李瑾的脾气就没有那么好了，看着楚阳，“你倒是阴魂不散啊，怎么，这次又想搞点什么？” “李公子怕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吧？”楚阳笑道：“上次在环采阁，你们赢得了柳卿卿青睐，我们也做什么啊。今晚不是诗会嘛，就是想着过来，再请祁公子请教请教。” 他这次可不同。 这次院试之后，不少各地才子留在了金陵，他也结识了一些，他们的诗词水平远在彭轻舟之上，而在看过了祁烨的诗词之后，虽然都挑不出什么毛病，但是他们也有自信能够作出比他更好的。 黄喻这时也看出来了，楚阳好像来者不善，连忙说道：“楚公子，钧煜兄等下还要与我一同游园……” 想着找个借口离开。 “不差那么一点时间。”楚阳那里会让他跑掉，大手一挥，“祁公子的才气，我等是十分敬佩的，还请不吝赐教。” 在场的都是文人士子，听到这话，都将视野看过来。 而他们显然也是知道楚阳的，顿时好奇他究竟在佩服谁。 “楚公子，这是在以诗会友？”有人好奇过来问道。 看着不少人注意过来，楚阳心中一笑，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架起祁烨，让他不能拒绝。 说道：“今日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柳卿卿青睐之人，自然是要来见见的。” “柳卿卿青睐之人？是不是那位在环采阁写出七首诗词之人？”有人想起一月前的事，问道。 楚阳让开祁烨的位置，“正是这位祁公子。” 因为之前的诗词没有署名，所以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七首诗词是谁写的。 他们也非常的好奇。 现在总算是见到人了。 “原来是祁公子。”一个个开始拱手。 这人能够写出那么多的诗词，肯定是个文采斐然之人，还是要结交一下。 “祁公子，如何？我这可是帮你扬了名啊。”楚阳堆着笑容靠过来低声说道。 李瑾哪里不知道他的想法，就是想捧高祁烨，这样摔下来才会更痛。 看着周围围过来的人，若是祁烨现在走掉，估计他就会说着什么“看错人……”的话，败坏祁烨的名声。 “你这人，好……” 刚想说他歹毒，楚阳就压住他的声音，“好心不求回报，这是我做人的守则。” 这时，他身边的一人站出来说道：“在下陈镇毅，祁公子可能是一下子被我们吓到了，不如我来抛砖引玉如何？” “好，陈公子的诗词，我们也是期待已久。”马上他身边的同伴就发出叫好声。 一时间，那些围过来的还真的以为是正常的以诗会友，纷纷叫好。 “月下猿声水，风前屐齿痕。不知山路险，谁到水云门。” “好，好诗好诗。” 又有一人出来，“在下许航，也来一首，请诸位点评，风月映孤城，南山见犹滞。半夜海风来，吹起沙边泪。” “孤城南山海风沙，好一派景色！”马上有人赞叹道。 有人开了头，这气氛马上就不一样了，说明已经开始。 陈镇毅笑道：“祁公子，这我们已经献丑了，祁公子身为金陵士子，应该也是常出入诗会，常跟同行人探讨才是，怎么好像不太适应这样的场合？” 因为是用着才玩笑的话语，所以倒没有觉得他是在讥讽祁烨，只当时开玩笑。 他们在一起探讨的时候，也经常开这种玩笑。 但他们忘了，那是在熟悉的情况下，才会这么说。 而陈镇毅，就是在讥讽他，知道他不久前还是个山野村民，侥幸得了个头名，自身却是没有参加过多少这些文人活动的。 第82章 出乎意料 李瑾的脸色冷漠，看着对方相逼，心里很是不爽。 凑到祁烨面前，低声说道：“要不要打出去？你我的身手，对付他们没问题，我最近都有练的。”说着还挥舞了两下拳头。 祁烨闻言笑了笑，他知道李瑾根本不在乎什么名声，是个我行我素之人。 不过却没有同意他这么做，毕竟这里是黄家的地方，真的打出去，黄家也会很没面子。 黄秦两家的关系不错，没必要弄僵，而且黄家人也没有怠慢他们两个，黄喻也是非常礼貌的人。 低声道：“不急，看看小丑演戏也好。” 原本靠得近一些的陈镇毅听到李瑾说要打人的时候，又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双手，好像很勇猛的样子，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又听到祁烨这般说自己是小丑，心中更是不悦，等到了楚阳的指示之后，说道：“怎么，难道是我们的诗词，不入祁公子的耳？” 而祁烨看都不看他，跟旁边的紧张的黄喻说了几声，让他放宽心。 陈镇毅觉得自己被无视了，对他更是不爽起来，擅动道：“各位，看来祁公子的诗词水准很高，怕诗词一出，我们就不敢再写了。不如，我等先来，相互探讨如何？” 这些年轻的文人士子，多多少少都有些傲气，听到祁烨这般托大，本身就是第一次跟他接触，对他的第一印象都有些下滑。 同时也不会放过这个扬名的机会。 将自己早就琢磨好的诗词拿出来，准备收割一波名气。 而在二楼的另外一边轩台上，因为摆放着屏风，还挂上了帷布，通过的道路还暂且关闭着，所以没有人进去。 也就不知道，其实这里面也是有人的。 各家的一些年轻女子，便在其中，她们有的是来听南夫人弹琵琶，有的则是想来看看有没有顺眼的公子哥的。 所以黄家小姐才弄了这个地方，好观察楼下的环境。 刚刚听完曲，便在一起聊天来着，都是到了年纪了，很快就聊到了婚事和心上人的话题上。 “姐姐，姐姐，听说你许配给别人了？谁啊谁啊？”黄家小姐黄莺莺拉着秦子怡的手说道。 因为两家关系比较亲近，所以两人小时候也是经常玩在一起的。 倒不是很生疏。 秦子怡脸色微红，有些害羞的点点头，“他叫祁烨，今晚也来了。” “人呢？在这里吗？”另外一个小姑娘听到后，也是很感兴趣，轻轻的拉开了帷幕。 随后她们就看到了刚才楚阳过来以及后面发生的一幕。 “他们说的祁烨，是不是就是秦姐姐的……”黄莺莺指了指中间的坐着，一直被人讨论着的年轻男子。 秦子怡轻微点头，她们都不知道楚阳和祁烨之前的龌龊，加上听不到他们之间小声的谈话，所以不知道楚阳的险恶用心，只当是一场诗词较量。 这种事今晚园子内到处都在发生，所以并不稀奇。 等众人都在提笔写着自己的诗词，但是祁烨却还是坐着不动，尽管他坐在那，仪表堂堂，一动一静之间也没有拘谨。 但是别人这么热情的邀请，他却是爱答不理的样子。 给一种很傲气的感觉。 “姐姐，他……”黄莺莺指着祁烨，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秦子怡却是知道他的为人，与人友善，并不是这种高傲之人，现在这样，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并不是很喜欢比试什么诗词，所以有些兴致缺缺吧。”还是解释说道。 黄莺莺听着，她也不是很了解祁烨这个人，也不好说什么，默默点头，就当是这样吧。 “啊，是张公子，他也写诗了……” “贾公子也来了，他的词写得不错呢……” 越来越多的女眷围在帷布前观看，口中讨论着那些才子。 台下，那些文人士子，已经在相互传诵着诗词，气氛越来越浓烈，也越来越多人闻讯而来加入其中。 看着声势已经起来了，楚阳露出得意的笑容，看向还稳坐在那的祁烨，“祁公子，这么多人都在等着祁公子的大作呢，不会让我们失望吧？大家说对不对啊。” “就是就是，祁公子就当是指点一下我们，如何？” “祁公子不会是觉得我们的水平太低，不屑与我等交流吧？” 有人阴阳怪气着。 一些也来写诗词的士子，觉得这几人说话，也太卑微了，贬低了自己就算了，却是连带着他们。 但是听到后面一句，看向祁烨，也是觉得他是不是太高傲了。 而更聪明的一部分人，却是感觉楚阳好像在针对祁烨。 李瑾感受着周围的目光，低声说道：“要不你出手？以你的水平，搞定这些渣渣，易如反掌，来的时候秦叔不是说，你写了首什么水调歌头的吗” “别人要你写你就写啊，刚才你不是还说要打出去的吗？”祁烨老神定定的说道。 李瑾挠挠头，看向楚阳的眼神恶狠狠的，“这不是他们太欺负人了嘛，看他得意的样子，真想着抽他一巴掌。” 楚阳看到了他的眼神，却是更加开心，这说明他们只能怒视，没有别的反抗之法。 现在的诗词越多，水准也在慢慢往上涨，一开始祁烨若是随便拿首诗词出来，说不定还真让他过来这关。 但是现在这么多人，若是再随便拿出一首，自己可就有得说了。 想到这，他说道：“祁公子，大家都是金陵士子，若是有好佳作，就不要再藏着了，也好为我们金陵壮壮名声，以往可都是扬州那边夺了风头呢。” 扬州那边也是繁盛之地，加之商业繁茂，文娱之风更胜金陵，像中秋这样的节日，那边现在估计也是开着诗会。 现在楚阳将祁烨跟金陵名声挂起来，就是给他戴了一顶高帽。 如果写不出好诗词，别人说起祁烨，就会笑话他，居然敢代表金陵。 就在众人看着祁烨，看他打算怎么办的时候，突然的，厅内响起了巨大的喧哗声。 吸引得众人看过去，发现是二楼上，那边本身聚集的就是比较有身份的人，像是黄喻父亲叔伯、秦尹那样的。 只是怎么突然那么吵闹？ 不知道上面在搞着什么鬼。 很快，就有人匆匆跑来。 一些关于上面的碎语开始传来。 “……上面玩……飞花令……” “……秦二爷……念……词……” 越来越多的人传递着消息，逐渐知道发生了什么。 原来是上面的人聚在一起，在南夫人的建议下，玩着飞花令。 正好今日中秋，自然是以此为题。 点中“人”这个主题之后，秦尹为博南夫人一笑，突然拿出了一首词，一首从来没有见过的新词。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诗词被众人传开。 “什么词牌？” “水调歌头……” 这首水调歌头一出，便在众人心头环绕，不停的念着其中的词句。 女眷那边，也有不少才女，听到这词也是惊起一阵喧哗。 不过当得知这词是二楼秦尹所写，一时间又叹了口气，不是年轻才子的，还是个叔叔辈，心中有些失望。 黄莺莺也是叹声，“是秦叔叔写的啊，好可惜，我还想是哪位才子写得这么好呢。” 旁边的秦子怡却是脸上一笑，她知道这词不是自己爹写的，刚要解释。 就听到下面的楚阳大声笑着，“祁烨啊，你看，刚才让你写，你不写。现在好了吧，这词一出来，大家都不用写了。” 这词水平之高，的确是很多想动笔的人无奈的放下笔，特别是想写词的，这时候写出来，没人看不说，还可能被人认为是不知量力。 而且，听到这词，的确也是太打击他们写诗词的动力。 这时楚阳见祁烨的后路都被堵死了，还是被秦府的人堵死的，这下别提多高兴了，“怎么了，祁烨，当初在环采阁可是写出了七首诗词啊，江郎才尽了？” “祁公子，我等也是很失望，原本想着……”陈镇毅也是一脸遗憾，正要嘲讽几句。 这时外面又吵闹起来。 “……这词不是秦二爷写的……” “……是一个叫……” “谁？” “祁烨！词是他写的！” 声音逐渐传到了中间，众人也听清了是什么情况。 这词不是秦尹写的，而是祁烨写的？！ 一下子让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祁烨身上。 楚阳听到之后一愣，马上抓住旁边的人，吼道：“怎么回事？” “刚才秦二爷玩着飞花令，正好这词有一句，就说了出来，便被认为这词是他所写，但是刚才秦二爷说了，这词是他家未来女婿祁烨在秦府赏月之时写下。”被抓住的人马上将刚才的事说了一声。 二楼，女眷那边。黄莺莺呀了一声，看向秦子怡，“这词是祁烨写的，那不就是……” 秦子怡笑道：“我刚想跟你说呢。” “真的是他写的啊？”黄莺莺和一旁的女子惊讶。 秦子怡点点头，“就在今晚，在家中，爹爹说思念远在京城的哥哥，然后他就念了这首词。” 说着语气还有一些小骄傲。 第83章 疯狂的史睿 黄莺莺看向秦子怡，带着些许艳羡，“姐姐看来是遇到了一个喜欢的了，真好啊。” 她们这些闺阁女子，身在高门大户，婚姻从来不是自己能够做主的。 之所以今晚过来看，不就是想着，就是想自己有范围的挑一个吗。 加之她们大多都是饱读诗书，自然也是想找个才情高的，以后生活才会过得有滋味。 不然找个肥头大耳，没读过书的回来，自己念首诗，他都不知道是什么。 而眼前这个祁烨，看着也是才貌双全的，自然也是入了她们的眼。 台下。 楚阳依旧瞪着眼睛看着将二楼发生的事情说出来的人。 怎么可能？他不相信。 李瑾这时候桀桀笑了几声，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众人都知道，笑的是楚阳。 靠过去说道：“祁烨，这就是你的计划啊，可以啊，什么时候想好的，原来这就是你在马上说的那首词啊。” 祁烨苦笑一声，很想说这不是他的计划，但是想想，这样也好，也是个解决的办法，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耸耸肩。 李瑾这时候看向楚阳，笑道：“楚公子，怎么突然间面红得这么厉害啊？还有二位，好像脸色也不太好啊。” 又看向刚才起哄起得最大声的陈镇毅和许航。 说得他们两个面红耳赤。 楚阳这时候松开了抓住的那人，走过来说道：“这词，真的是祁烨你写的？” “你什么意思？”李瑾扭着眉说道。 “这词的水平可不低啊。”楚阳看着他，“你写得出来？” 李瑾啧了一声，“当初在环采阁那七首，不就是我们写的。” “那七首的水平，也比不过这首啊。”楚阳依旧说道。 “当然是他写的了，不是他写的难道是我写的啊，我什么水平，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二楼上，突然传来了秦尹的声音。 似乎是在跟别人解释着。 因为这首词的突然出现，让厅内安静了许多，所以传到下面来了。 虽然不是对着楚阳的面，但也相当于是反驳了他。 祁烨这时候站起来，“不是我写的……” “你们看！承认了吧！”楚阳听到马上开口。 “……是我念出来的。”祁烨继续说道。 楚阳语气一滞。 再看看周围人，却发现他们看向自己的目光，都有些变了，带了丝滑稽，还有一点点的可怜。 陈镇毅和许航这时候拉了拉他，“楚公子，现在场上不对，我们先离开。” 然后对祁烨拱手，用尽自己最后的一点理性，“祁公子，文采斐然，是我等唐突了，告辞。” 也不等回应，便带着楚阳离开了。 看着楚阳狼狈离开。 刚才他们祁烨捧得这么高，本来想让他们摔得更痛，但是没想到祁烨却是站稳了。他们做的一切，反而成全了他。 黄喻眯着眼睛，一副享受的样子念着那首词，感叹说道：“钧煜刚才还在说要酝酿一下，难怪啊，写出这样的词，我都不好再将自己的拿出来献丑了。” “祁公子的这首词，道尽思念之情，我等佩服。”在场的人也发现楚阳好像对祁烨有敌意。 但是也没有管什么，祁烨以这首词就击破了对方所有的阴谋。 现在人都走了，自然也不会顾忌什么，开始上前攀谈。 祁烨这时站起来，笑道：“多谢诸位赞赏，不敢说指教，烨也有许多不足，大家一同交流交流。” 并没有因为这首词而目中无人，反而是非常客气。 这样大家都有面子。 随后在祁烨的建议下，厅内逐渐又恢复热闹。 虽然没有多少人再写诗词，但是他们也是还有许多话题。 因为刚才的事，这里聚集了不少人，一下子这里就成为了一个大型的聚会现场。 二楼的秦尹这时候，也让人过来喊了祁烨上二楼，不少叔伯说是要见见能够写出这首词的人。 祁烨跟黄喻说了一声之后，便就来到二楼。 再看到秦尹，发现他脸上有些得意。 拉着祁烨过来，“来，钧煜，这是南夫人，这是黄家叔叔，贾家叔叔……”开始给他介绍场上的人。 祁烨一一见礼，不过他发现，在说到南夫人的时候，他的语气总会温柔许多。 果然有故事，不由得心想。 上来见人，也不是要跟他说什么事，单纯的想见见，被赞扬了几句之后，祁烨便也就离开了。 回到一楼的时候，场面还是很热闹，不过祁烨不想去跟他们谈论什么诗词文章。 有那时间，去找秦妹妹不更好？ 也没有跟李瑾说一声，直接开溜了，反正看他跟别人聊得满愉快的，而且带着他干嘛？做电灯泡啊。 从楼梯下来，转过侧门就溜了。 女眷所在的地方，在另外一边的院子。 这个他倒是清楚的，大概走过一两个院子就到了。 一路上灯火通明，倒也看得清路。 厅内虽然人多，但是外面也有不少在游园的，所以祁烨走在外面，也没人觉得奇怪。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秦子怡就在厅内二楼另外一侧，原本正看着他，后来发现人不见了，便知道他不耐这种场合，肯定是出去了。 于是跟黄莺莺说了一声，也离开了厅内，打算去找人。 庭院之内，月色怡人，偶见小桥流水，更增添一份美感。 随着脚步声，有人闯进了这番美景，来人似乎没有在意景色，匆匆而去。 祁烨走过了一个院子，逐渐能够看到一些结伴出来玩的女眷。 虽然看到有男子，有些惊讶，但是却也没有太惊慌，也没有叫人过来拦住他。 院子不小，祁烨也不知道从那找起，正准备找人问问的时候，却看是看到了秦子浛的丫鬟。 “小菊，小菊。”祁烨喊道。 前面捧着茶壶托盘的小菊听到声音，四处看看，才看到祁烨。 “祁公子，你怎么过来了？”惊讶问道。 祁烨没有多解释什么，问道：“小菊，子怡呢？” 小菊摇摇头，“不知道啊，我一直跟着二小姐，过来之后，没见到大小姐。哦，好像说是被黄家小姐拉走了，去了前面男宾那。” 突然想起什么，然后又补上一句。 秦子浛对于什么听曲和看男人不感兴趣，来到之后，就带着三个妹妹去吃喝玩乐去了。 “在前面？”祁烨嘀咕着，刚才他就是在前面过来的啊。“行了，你先去忙吧，我去找找。” 估计是路过了，祁烨打算回去看看。 小菊点点头，“好，祁公子慢走。” 另外一边，秦子怡出来之后，想着祁烨从哪个门出来，又会去哪。 最后想到他应该回来找自己，于是便也往女眷的那个方向去。 只是没想到，刚走过一个院子，就被人拦了去路。 “子怡。”一男子看着他，深情说道。 秦子怡被面前的男子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 借助月光和灯笼看清对方的脸。 一个年轻男子，脸上有些憔悴，并不认识。 “这位公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秦子怡客气问道。 那男子却是有些躁动，“子怡，你不认识我了吗？也是，我们都好久没有见过面了，我是史睿啊，你的史哥哥。” 眼神中充满期待，仿佛只要自己说出名字，对方一定会想起来的。 秦子怡的确也想起来了，笑道：“原来是史公子，许久未见了。” 然而史睿听到话，脸上的笑容却是凝滞了，她是想起自己来了，但是语气却是那般的客气，就像是对方一个陌生人一般。 不，她只是多年未见，所以有些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情感。 史睿低沉声音说道：“子怡，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在想着你，如今，我回来了，你也长大了。本来我应该早点去见你的，但是我被我爹关禁足了，今日借着诗会我才能出来，我真的好想你啊。” 他以为他的一番深情，会让秦子怡激起情丝，两人互诉心肠。 谁知秦子怡却是柳眉轻皱，淡淡说道：“史公子，我们小时候玩闹，的确也很开心，但是如今长大了，我也定亲了，还请尊重。” 史睿听着她冷漠的语气，还有话语中那“定亲”二字。 顿时整个人愤怒起来，“你怎么可以定亲！要跟你成亲的人是我！是我！” 激动之下，向着秦子怡抓去。 秦子怡双臂被抓住，顿时不停挣扎，“史睿你放手！来人啊！” “你是我的！我的！谁都不能抢！是谁！你说，到底是谁！”史睿一直被压抑的情绪，终于是爆发出来，脸色发红，眼睛充血，用力抓住秦子怡大声吼着。 秦子怡这段时间每日都会锻炼，虽然没有练出肌肉，但是身体却是比之前好上不少。 双手用力挣扎着，不跟他说话。 史睿现在气血上涌，看着奋力反抗的秦子怡，再也忍不住，想要压住她。 就在这时，一道力量正中他的腰间。 将他整个人从侧面踹飞了出去，接着一只手拉住了秦子怡，将她拉到怀里。 “你没事吧。”刚好赶到的祁烨看向怀中的秦子怡。 “没事，烨大哥，辛亏你来了。”秦子怡趴在祁烨胸口，带着哭腔。 刚才真的吓坏她了，若不是祁烨过来的话，她都不知道怎么办好。 祁烨抱着她，“没事没事，我来了。”不停的安慰她。 第84章 刺杀事件 祁烨随后看向被踹倒在地的人。 “史睿？”这时候才看清是谁，“没想到你居然会做这种事情。” 史睿从地上站起，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妒火中烧，看向祁烨，脸上充满着仇恨，“祁烨，果然是你！抢走了我的秦妹妹！” 祁烨摇摇头，“史睿，初见你的时候，还当你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你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 若是让秦老爷子知道，恐怕秦史两家的关系，都会受到影响。 而秦尹更是不会放过他。 史睿捂着腰间，被踹了一脚之后，反而将他的一点理性也踹回来了。 看着远处，因为秦子怡的喊叫，渐渐有人过来了，用着仇恨的目光看向祁烨，“我不会这么放过你的，祁烨，等着，没有人能够抢走我看上的东西！” 放下狠话，就转身离开。 祁烨也没有阻止他，这件事不宜闹大，事关秦家脸面和秦子怡的声誉。 “子怡，走吧。” 也趁着人还没过来的时候，带着秦子怡离开。 一路上，秦子怡都靠在了他怀里，一副受惊吓的小猫一样。 祁烨则是不停的安慰她，然后带她四处看看风景。 逐渐的，秦子怡的情绪安抚下来，等她想起来自己还在祁烨怀里的时候，想要离开，却是被祁烨按住。 “再抱抱，我看你还是有些害怕。” 秦子怡被他逗笑了，“好拙劣的借口。”然后又重新靠在他怀里。 至于会不会被人看见，今夜的她，顾不上了，反正他是自己未婚夫。 “我跟史睿，真的就是小时候一起玩过，后来时间一长，就不记得他了。”秦子怡突然说了一句。 她跟祁烨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跟他说起过史睿这个人。 刚才发生那样的事情，不想让他误会，便说道。 祁烨只是一笑，抱着秦子怡更紧，“我当然知道，史睿只是单方面的臆想，不用管他。” 看看周围没人，伸出一只手挠了挠她滑腻的下巴，轻轻托起。 秦子怡白了他一眼，知道他想做什么，不过也没有拦着，或许是经过刚才的事，她也想定定神。 祁烨低头，嘬住那殷红嫩唇，品尝香津玉液。 秦子怡这次也是热情回应着。 不多时，原本处于下风的秦子怡的便感觉满身酥软，站都站不稳了。 而祁烨一手抱着她，让她整个人都趴在自己身上，继续汲取香液。 不知多久之后，两唇相分。 晶莹拉丝自两人间拉起。 秦子怡迷醉着双眼，微喘息着，迷情喃喃着，“烨哥哥……” 祁烨抱着她，摩挲着她的手臂。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待着。 又过去一段时间，祁烨说道：“好了，我们过去吧，时间也差不多了。” 秦子怡轻轻的“嗯”的一声。 两人开始往人多的厅内走。 经过了刚才镇定心神，秦子怡的害羞也回来了，见到人多了，也离开了祁烨怀抱。 厅内的氛围正热闹。 李瑾这时也和黄喻出来，见到他，正要过来。 “小心！”两人突然喊道。 旁边突然冲出一人，手持一把匕首，向着祁烨刺来，“祁烨！去死吧！” “来人，有刺客！” 秦子怡脸上一惊，来不及多想，挡在祁烨面前。 却是被祁烨一把拉开。 随后一脚踢在冲过来的人身上，将其一脚踹倒在地。 看到倒在地上的人，祁烨忍不住感叹，“怎么今晚这么多人找我麻烦？彭轻舟，你这是发的什么疯？” 想要刺死祁烨的人，赫然就是彭轻舟。 他一个书生，没怎么锻炼过，虽然用力冲过来了，在李瑾眼中却是很危险，但是对于祁烨而言，就是一脚的事。 然而打倒彭轻舟之后，慌乱却还未结束。 就在这栋阁楼的旁边，大约隔着两个院子，还有一栋差不多的阁楼，那是今晚来黄家的一些贵人，像是一些家主，或者官场上的人物。 不好与年轻一辈一起玩闹，自然有自己的场合。 两栋楼，一栋叫锦绣楼，一栋叫锦华楼，出事的便是锦华楼。 这时那边却是传来了慌乱的声音，刚才的那句“有刺客”，也是在那边传来的。 “怎么回事？”越来越多的人出来，看到状况问道。 “那边是着火了吗？”有人指着对面的楼阁，那边的确是有火光映出。 李瑾和黄喻看了一眼远处，又来到祁烨面前，问道：“怎么样？没事吧？” 祁烨摇摇头，“没事。”却是将目光看向对面。 那边好像发生什么事了。 声音逐渐传到这边来。 随后便看到有人匆忙的往这边赶来，甚至有人身上狼藉，但是却一点也顾不上的样子。 祁烨连忙对黄喻说道：“黄兄，你先叫人将他找个地方看管起来。”指了指地上还在喘气的彭轻舟。 “好好好。”黄喻连忙点头，叫人将彭轻舟带下去。 越来越多的人从厅内出来，虽然好奇有个人被带下去，但是关注点更多的是慌忙过来的人身上。 “爹……” “叔叔……” 有人看到来人中有自己的亲属，马上上前搀扶。 随即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贼人冒充仆役，从外面闯进来了，好像要刺杀今晚的过来的镇抚胡大人……” 通过断断续续的话语，最后拼凑出这样一句话。 这时，喊杀声从远处传来。 许多黄家的人家丁仆役都在往那边去。 “爹！”黄喻突然看着一大批过来的人，喊道。 黄锦隆看到自己儿子，松了口气，走过来说道：“锦华楼那边发生了些事情，有贼人进来了，不过胡大人今日也带了人来，不会出什么大事的，你先带着人回去厅内，安抚一下。” 他的话更加确定了那边正在发生的事情。 祁烨的手突然被握紧，看过去，秦子怡紧张的说道：“爹爹不在……” 这时才发现，秦尹没有从楼内出来，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不可能不出来的。 问旁边的李瑾，“你有看到秦叔吗？” 李瑾微微摇头，“没有，好像之前就没有看到他了。” 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士子听到他们的对话，说道：“秦二爷之前好像出了这楼，往那边去了。” 指了指喊杀声传来的锦华楼。 秦子怡的脸色一白，抓着祁烨的手更紧。 “你确定？”祁烨看过去问道。 那士子说道：“我就看到他是往那边走的，至于是不是去那边就不清楚了。” 锦华楼内都是一些长辈，秦尹过去那边的可能性非常高。 这时，有人惊呼道：“你看，那边的火势好像更大了。” 祁烨看过去，只见火光正盛，院子建筑本身就是多木料，加之院子装饰也是花草树木，一旦烧起来，会连绵不断。 黄家人自然是备好了沙石和水以防走水这种情况，但是现在又有贼人作乱，现在那边已经混乱起来。 “烨哥……，怎么办？”秦子怡六神无主，只能依靠着祁烨。 祁烨四处看看，看到黄锦隆已经带着部分家仆过来护卫着这边，便说道：“我过去看看，你在这里待着。” 秦子怡抓紧了他手臂，“太危险了……” “没事，相信我。”祁烨拍拍她脑袋。 黄喻在旁边听到，惊讶道：“你要过去？那边很危险的。” “我会小心的。”祁烨笑了一声，然后对李瑾说道：“帮我照顾她。” “好，小心。”李瑾却是没拦着。 松开秦子怡握住的手，又轻拍两下，便在她担忧的目光中，往锦华楼那边去。 不知道会不会有贼人摸过来，祁烨借助各种掩体往前小跑。 刚刚转过一个月亮门，便看到了一大群人往他的这个方向来，正在慌张的跑着，其中大多都是女子。 他还看到了秦子浛正带着他的三个妹妹也在往这边跑。 祁烨靠近过去，就看到她们背后有两人在追着，两人都是身穿布衣，手持长刀，一副凶相。 口中还在发出狂笑，“还想跑！看你们能跑哪里去！一个都跑不了，等抓了你们，就能拿赎金了！” 旁边一人也是发出大笑，“一个个这么水灵，娘皮的，我都忍不住了。” 女子跑不快，加上有些年岁真的小，像祁颂那样的，跑几步就没有力气了。 逐渐的就被追上了。 秦子浛见追上来了，转身对着一个正要伸手去抓人的贼人挥手，一团东西被她甩了出去。 “他奶奶的！丢沙子，抓住她！”那贼人顿时捂着眼睛，喝道。 另外一人马上上前，双手擒像秦子浛。 看着凶神恶煞的贼人，秦子浛害怕得跑不动，关键时刻，祁清从后面拉了她一下，这才没有被抓住，但是两人也倒在了地上。 那贼人又抓过来。 这时从旁边的花丛中，漆黑一片中，突然伸出一个大拳头。 正中那贼人的脑袋。 那是摸过来的祁烨，看准了机会之后出手。 第85章 慌乱、厮杀 经过两个月的锻炼，祁烨的身形没有变得五大三粗，但却是精壮精壮的，加之又是打在头上，一拳就将人原地翻转几圈，失去知觉。 “什么人！”另外一贼人被沙石模糊的视野逐渐恢复，一边喊着，一边持刀砍来。 祁烨趁着贼人倒下之前，夺过他手上的长刀，迎上了另外一人。 长刀挥舞，挡住了对方的刀。 随后刀锋一滑，躲开对方的刀刃，一刀切在他的手上。 血液飞溅，贼人痛呼一声。 祁烨趁机再上，打掉他的长刀，将刀架在他脖子上。 “绕……绕命……”贼人顿时也顾不上痛了。 祁烨定了定呼吸，因为知道有人暗中害自己，为了防范，自己也拿过长刀长剑练过几下子。 这些人的武力也不是很高，加上被他偷袭，所以一举拿下。 祁烨看了看，秦子浛和自己妹妹们并没有什么事。 “祁烨！”秦子浛这时候扑了上来，“哇！你终于来了！” “哥哥！”三个妹妹也是扑了上来，刚才的事情太吓人了。 “没事没事。”祁烨安慰了一下，“这里还不安全，你们往锦华楼去，子怡也在那边。” 秦子浛平日里虽然贪玩，但还是知道轻重缓急的，从他身上离开，“嗯”的一声点点头，带着祁清她们还有一些小女子往锦绣楼走。 祁清却是担忧的看着祁烨，“哥哥，你不跟我们一起吗？” “我还要去看看什么情况，不用担心我，赶紧过去，你要照顾好妹妹。”祁烨又安慰了一句。 见她们往那边去了，又看回被自己用刀架住的贼人。 语气冷漠，“说，怎么回事？为什么要闯进来？” “我……我们可是秃鹰山的人……你不怕……”那贼人想要让他害怕，说着自己的身份。 但是祁烨却没有时间听他这些，刀锋往里递了递，就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伤痕。 “我说！我说！”感觉到血流出来了，贼人马上说道：“我们是秃鹰山上的山贼，当家的今日说是带我们下来干一票大的。” “山贼，就凭你们？你当我傻子啊，你们能够混进黄家？”祁烨却是不相信。 真当自己第一天穿越啊，山贼要是拦路抢劫，那是没问题，但是冒充仆役闯进黄家，他们哪有这个胆子和智商。 “你们还敢刺杀卫指挥使司镇抚，说，到底什么目的？”祁烨厉声说道。 山贼这时候慌张了，大声喊道：“我真的不知道啊，有人来找到大当家，说是中秋很多人在这办什么诗会，只要抓住一些小姑娘，就能拿到好多好多钱。后来我们就下来了，其他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一个小喽啰，过来抓人的。” 祁烨眼睛一眯，这人应该没有说假话，看来事情还很复杂。 用力一掌打在他脖子上，将人打昏。 找来了绳子将两人绑住塞住嘴丢在角落。 他还是要往锦华楼去。 持刀一路过去，喧哗声、喊叫声越盛。 等他靠近锦华楼院子，便看到了冲天的火光，还有乱作一团的各人。 有人四散而逃喊叫着。 也有人身军服的人在与山贼拼杀。 混乱的场面使得火势没有得到一个很好的抑制，导致越来越大。 院子内本就弯弯绕绕。 只能看到锦华楼已经着火，但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只是在院子门口。 用长刀挡住一山贼对一名军官的攻击，错刀，一斩，将山贼击倒。 “我是秦府的人，有没有看到秦家二爷？”随即问道。 那军官看他出手相助，知道他不是敌人，说道：“应该在楼内，贼人闯入院子，放火围困了锦华楼，许多人应该还在楼内。” “多谢。”祁烨颔首，随即持刀往楼内进。 一路上看到一些山贼将抢来的一些财物往怀里装，一副狂喜的样子。 甚至有人去抓一些女眷女丫鬟，想要施暴。 看样子并不是什么强作战意识的精锐，这时候还敢分心。 祁烨持刀劈下，一刀砍断那拉扯丫鬟的山贼双手，在其惨叫声中，再一刀将其毙命。 “快走！”祁烨忍着血腥味，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当那股腥味冲过来的时候，忍不住反胃想吐。 双手都有些颤抖。 那被拉扯的丫鬟爬了几步，再有力站起，拼命往前跑。 山贼的喊叫声惊醒了一盘在搜刮的山贼，看到同伴被杀，马上举刀劈来。 祁烨也顾不得恶心，这时候若是分心，死的可能就是自己。 拿刀一档，整个人撞过去，将他往后撞。 那山贼也是一侧身，不跟他硬碰，一脚踢来。 祁烨越是紧张的时候，头脑就越清晰，一个后撤步，一刀上挑，切在山贼踢过来的腿上。 一道血线喷出。 山贼惨叫一声，伤脚之后下盘不稳，见到长刀劈来，举刀抵挡。 祁烨双手举刀，力劈华山之势砍下，山贼被砍到在地。 趁他行动不便，将刀一竖，猛力刺入。 “呲”的入肉声，山贼口吐血沫，最终死去。 检查没有敌人之后，祁烨再也忍不住，吐了出来。 镇定心神之后，拿过一个酒壶，往口中倒酒，然后又吐，来回几次，再将酒喝下。 随后，便往楼内去。 有了之前的经验，再对付这些山贼，顾虑便少了许多。 一边靠近楼，一边配合正在与山贼作战的黄家护卫和官兵，从背后偷袭山贼。 等到了楼前，这里便是主战场，人最多的地方。 官兵和护卫想要重进楼内，但是山贼却是拦住。 祁烨抬头看，能够看到二楼那边也传来喊杀声，人影来回走动。 “弓弩手！”有官兵大喊，随即一排官兵手持弩机，对准前面的贼人放箭。 顿时七八人被杀。 山贼中有领头，大喊，“冲过去！他们的弓弩不多，贴身！” 顿时，十几山贼往弓弩手方向狂奔。 那位胡镇抚来赴宴，自然不会带着一整支军队，带来的也是自己的亲卫，所以弓弩手数量并不多，否则早远程狙杀了。 双方混战，祁烨混在其中，也不跟人拼刀，而是抓住机会，想要从薄弱处，进到楼内。 绕开厮杀的人，就在他准备进去的时候，有人持刀从一旁劈来，“想进去？问过我的刀没有？” 祁烨只能往后撤，那刀竖劈不成，又横切过来。 刚后撤一步，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祁烨只能举刀抵挡。 一道强有力的冲击，将他击退几步，这人的力气不是之前的人能比的！ 顿时，祁烨便想道。 “能够硬抗我一刀，你是个书生？”那大汉也是没想到，对方能到挡住。 祁烨看过去，是个长满络腮胡子的壮汉。 “秃鹰山二当家，今天就来会会你。”那壮汉狞笑着，脚下一蹬，双手持刀劈来。 祁烨不与他硬碰，往侧面一跳。 对方继续追来，祁烨再闪。 连续几次，对方的长刀都没有碰到他。 壮汉有些恼了，“胆小之人！你只会躲吗？来与我正面一决高下！” 祁烨却是讥笑他一声，“有本事就抓到我。” 对方的力气大，但显然不够灵活。虽然自己的力气也不少，但是却灵活得多了，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发挥自己长处。 就好像当初玩游戏那样，对方一个近战问自己一个法师为什么躲这么后面，只会放技能。 拜托，你也知道我玩的是法师了，难道要跟你一个近战拼刀吗？ 避其所长，攻其所短。 壮汉听到他的嘲讽之后，攻势更猛了，长刀挥舞，不计力气的追上祁烨，想要将他砍死。 正所谓刚不可久，祁烨就是要耗他的力气。 心志有些恼火之后，壮汉的攻击便已经乱了。 不过的确，不计力气的攻击，也给祁烨造成了些伤害。 衣服被划破了几刀，从里面也渗出了血线。 但是值得，这时候，祁烨已经是找到对方的破绽，一刀砍在对方腿上。 “啊！”壮汉大叫，长刀横扫，这时他出招已经是没有了章法。 但是祁烨却是手在地上一撑，一刀上挑，切在他手上。 顿时，再次惨叫，这次他的手再也拿不稳长刀。 “二当家！”有山贼发现了情况，几人围过来救援。 被人挡住，祁烨再也没有下手的机会。 对方两人冲过来，祁烨往后退，跑到弓弩手所在，这时因为山贼冲击，弓弩手已经乱了，损失过半。 祁烨捡起弩机，对着一人扣动，弩矢激飞而出，直中前面山贼，将他的冲势打断，整个人倒在地上，失去生息。 另外一山贼长刀刺来，祁烨用弩机一架，一个手肘打在对方头上，将他打得踉跄，随后拳脚并用，将他打倒。 混乱的局面依旧，祁烨重新上弦，一手刀，一手弩。 绕开数人，这次没人再能拦住他，从窗户中，跳入楼内。 一楼依旧在拼杀着，但是黄家护卫和官兵的人数不少，虽然受于偷袭而混乱，但随着时间，会逐渐拿回主动。 更别说，城内还有府衙官兵正在赶来。 祁烨端起弩机，对着明显是头目的山贼扣动，将其毙命。 连续击发数次，将人射杀，没有了指挥之后，山贼的阵型开始乱了。 虽然有人注意到了，但是因为祁烨射一发就换位置，短时间内没有人看到他。 来到楼梯口，猫着身子上到二楼。 这里的人反而没有下面多。 第86章 刺杀与掳掠 一个大汉手持两板斧，一蒙面女子则是手持长剑，不断进攻一个身穿锦衣的男子，男子身上有伤，但因为有亲卫抵挡，并不致命，正在怒吼着，“大胆贼人！竟然敢刺杀朝廷命官！给我拿下！” 这人看着，应该就是那位胡镇抚。 而在他身后，就是一群老少，应该就是受困在这的各家人，秦尹也在里面，手上居然也拿着一把长剑。 二楼的贼人只有两人，一个大汉，一个蒙面女。 他们面对着七八亲卫。 那蒙面女的攻势最强，一柄长剑，舞得飘然凌厉，数名亲卫也只能是抵挡，没有组织成有效的进攻。 听到胡镇抚的话，便哼了一声，“贪官！岳州百姓有多少人因你而死！不杀你！天理何在！” 说罢，攻势越猛。 祁烨躲在暗处，架好弩机，但是因为双方拼杀在一起，没有什么好的机会。 “当家的！官兵准备冲上来了!顶不住了！要撤了！”这时，刚才那位二当家被两人扶着，上来喊道。 手持双斧的男子闻言，一斧逼退了亲卫，然后怒视的看着蒙面女，“这就是你们的计划？！什么都没有捞到！还要把命搭在这！姓唐的呢？！” 那蒙面女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淡淡说道：“是你被蛊惑而来，又不是我找你来的。” “那他呢！怎么不见了人？你们不是一伙的吗？”大汉怒吼。 蒙面女却是不再理会他。 二当家着急道：“当家的，快！” 大汉见状，再无心恋战，开始退出战局，准备在官兵合围前离开。 而他一走，亲卫便可全力攻击蒙面女，所以在他往后撤的同时，蒙面女也不再进攻，一同后撤。 “不能放他们走！围住他！”被伤了的胡镇抚见状大声喊道。 亲卫随即上前围困。 蒙面女的武功高强，要想脱战，轻而易举，手上一翻，一柄小刀在手，被她甩了出去。 胡镇抚虽然警惕着，看到飞刀的时候便作出闪躲，但小刀依旧扎入他的肩上。 亲卫这时怕她再来飞刀，不敢离开太远，回到胡镇抚身边。 也就在这时，祁烨扣动了扳机。 弦声一动，蒙面女朝着一个方向看了一眼，正是祁烨所在的位置。 弩矢却不是往她而去，而是朝着行动最不方便的二当家。 一道破风声，二当家顿时被射倒在地。 连带着搀扶他的两个山贼也被拖倒。 祁烨迅速上弦，再瞄准了大当家，一弩射出，这一弩，对方有了防备，往外偏移了一步，弩矢擦过腰间，带出一大蓬血。 这让大汉不敢再回去救二当家，而且见二当家倒在地上，估计已经是被射杀了。 撞破窗户，往外跳了出去。 而蒙面女，这时候已经不见了人影。 刚才祁烨不是不想留下这蒙面女，毫无疑问，这人是最强的，但是对方的走位总是走在有障碍物的地方。 稍微一动，就能躲开。 他能射出的，最多也就两箭，对方就能逃走，那自然是先拿下最有把握的。 两人逃了之后，下面的官兵越来越多，山贼也成溃败之势，四散而逃。 祁烨从遮掩处出来，顿时就被亲卫警戒。 “钧煜？自己人！自己人！”秦尹看到是他之后，马上喊道。 祁烨也是放下长刀和弩机，慢慢走过去。 刚才亲卫也看到了弩箭发射，知道是面前这人所为，知道他不是敌人，便也不拦着他。 “秦叔，没事吧？”祁烨过来问道。 “我没事，你怎么过来了？子怡和子晗呢？”秦尹摇摇头，又问道。 祁烨呼了口气，说道：“她们在锦绣楼，子怡放心不下，我便过来看看。” “这是随便能过来看的地方吗？”秦尹听他涉于险境，骂道。 不过知道他能有这份心，多少也是很感动。 不是所有人听到自己老丈人身处险境，还有胆气单枪匹马过来救人的。 官兵很快到来了，府衙那边，贺元收到消息之后，立马就带着人过来，场面逐渐控制住。 秦尹这时候知道祁烨是一路杀过来的，又见事态平稳，便开始跟人介绍自己的准女婿。 黄老爷子黄培，是跟秦老爷子的旧相识，以前也见过几面。 笑道：“英雄出少年啊，钧煜不仅是童生头名，还有勇有谋，是个文武双全的，秦老有福气啊，有个这么好的孙女婿。” “哈哈，那都是我教得好。”祁烨未说话，秦尹就得意笑起来了。 祁烨倒是没有说什么，关注着面前的情况。 官兵的到来，使得原本一直被动防守的黄家护卫和亲卫士气大涨，开始反击，抓拿逃跑的山贼。 被刺杀的是金陵卫指使所镇抚，胡峰。 刚才还躲在后面，等官兵一到之后，便马上大喊着让人去抓人，情绪非常愤怒。 黄老爷子也吩咐了手下人配合官兵，带路去各院子。 “对了，在那边院子，我过来的时候抓了两个，绑在那，你们过去顺便把人也带回来吧。”祁烨想起过来的时候绑了两人，便说了一句。 等楼下贼人清理完毕之后，就看到黄锦隆带着人锦绣楼的人过来。 一时间各家人找各家的，秦子怡两姐妹带着三个妹妹，跑向祁烨和秦尹这边。 “烨哥，爹爹，你们没事吧？”秦子怡担心问道。 秦子浛则是扑进了秦尹怀里，大哭起来。 祁雅和祁颂也是扑进祁烨怀里，哭了起来，祁清则是双眼通红，默默流泪。 “没事，你们看我，不是挺好的。”祁烨笑道。 “哥哥，你都流血了……”祁颂扁着嘴说道。 这话吓得秦子怡马上走过来，“哪？哪儿受伤了？”看到他身上衣服上的刀痕和血迹，捂着嘴落起泪来。 祁烨摸着她脑袋，温声说道：“皮外伤，没事啊。” 秦子浛听到，也是走过来，眼中带着关心，“痛吗？” “不痛了。”祁烨笑着说道，尽量让她们不担心。 秦尹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又开始不爽利起来，怎么所有人都去关心这小子了，就没人关心一下自己？ 确定了祁烨真的没事，几女才放下心来。 黄老爷子黄培这时从家人的关怀中出来，大声说道：“诸位，今日发生之事，让各位受惊了，是我黄家对不起各位，我黄培在这说声抱歉了，实在是没有想到，贼人敢如此大胆，竟然敢入室抢掠。” “黄老爷子您别这么说，这事又不是您的错，都是那些贼人太可恶！”下面有明事理的人说道。 顿时不少人附和。 “那便多谢诸位谅解。”黄老爷子对着众人拱手。 今晚的事，不少人受到了惊吓，其中不乏像黄老爷子那样年纪的老人。 闹出这样的事，都没有多少人再有心思去游什么园了，告辞之后，便就离开了秋意园。 黄家也能理解，派了人相送，并且再次表达了歉意。 秦尹今晚虽然也吓了一跳，但没什么伤害，加上秦黄两家的关系，所以没有那么快走，而是留在了黄家。 不过，秦子怡她们惊吓不小，而且，事情估计也很快会传到秦家，为了避免老爷子担心，就让秦子怡两姐妹先回去。 祁烨也没有这么快回去，便也将三姐妹都交给了子怡，她们受到惊吓也不小，几个小丫头一起，也能互相安抚。 锦华楼经过了厮杀，虽然清除了尸体，但还是一股血腥味，于是一众人移步到了锦绣楼。 黄老爷子和一众黄家人，和秦尹祁烨等人，坐在厅内。 除此还有胡峰这位镇抚大人，刚刚结束了在秋意园内的搜捕。 “黄老爷子，我的人已经将园子内的贼人全数抓拿，这次说起来，对方的目标是我，倒是我连累了老爷子的宴会。”胡峰拱拱手说道。 黄培轻笑了一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黄家注定有这一劫，幸而没有引起多大乱子。” 胡峰扭了扭受伤的胳膊，咬牙切齿说道：“这些贼人，不会放过他们的！” 随即又看向祁烨，“今日幸而有这位小兄弟，出手帮忙，还留下了对方的头目，少年英雄啊。” “胡大人谬赞了，他还嫩得很。”秦尹这时候接过话，笑道。 祁烨也是单纯的拱手，没有说话。 这种场合，他一个小辈，没有发言权，静静看着就好了。 不过，也正式此，他看到胡峰看他的眼神，好像带着别的意味。 这时候，县令贺元匆忙的进来了，“黄老爷子，胡大人。”向两人拱手，对着秦尹和祁烨只是点头示意，随后便说道：“贼人已经拿下了，也有人供述，他们是秃鹰山上的山贼，这次来入城来黄家，就是想着能够掳人回去要赎金的。至于刺杀胡大人，好像是另外一回事。” “贺县令，秃鹰山，可是你江宁县辖内，山贼横行，还胆敢入城劫掠，你这县令做得好像不太称职啊！”胡峰这时候却是冷笑一声。 若是没有秃鹰山的山贼，只凭那个女杀手，又怎么敢单人来刺杀自己？ 第87章 女刺客 贺元的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冷淡说道：“胡大人，这山贼盘亘秃鹰山日久，我也是深受其扰，但凭我县上衙役，又怎么是他们对手。卫所同样有护卫金陵之责，战力更甚我府衙，也不见你带兵讨伐？而且，我府衙也不是毫无作为，前些日子，才抓了作乱的流寇。” 都是老油条了，自然知道对方想要将这件事的责任都推到府衙上来。 山贼入城劫掠，这怎么都不算是小事，而且跟他这个县令，也是脱不了干系，但是要将所有责任都让府衙背了，那他就算乌沙能保住，近十年内，也别提升迁的事。 而且自己一个文官，怕他一个武夫？ 胡峰眼神一闪，“我调任到金陵卫所，到如今，尚不足一月，如今还在整军。难不成，这是我的问题？” “那对方为何要刺杀胡大人？”贺元丝毫不退让。 黄培这时候出来劝说道：“两位大人，两位大人，消消气，都是为了金陵治安着想嘛，如今还是先解决问题为好。” 贺元冷哼一声，不再与他争辩，说道：“城门已关，虽然逃脱了不少贼人，但是已经和上元县那边商量过了，正在四处追查。如今府衙内，县尉去任，调任还未到，所以匆忙了些。” 与黄老爷子说了一番之后，贺元便又离开了。 胡峰这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刺客指名道姓说的是他，估计也要去做些防备，甚至还要想办法消去这件事带来的影响。 两人走后，黄培也让人护卫再去院子各处清查一下。 又对秦尹说道：“志诚，你也先回去吧，不然秦老就要该担心了。” “好，老爷子你也别太忧心了。”秦尹应道。 黄培只是点点头，秦尹又跟黄锦隆等一众黄家人示意过后，便带着祁烨他们先回去了。 园子门口，秦尹说道：“你坐马车回去吧，明日再来府上，妹妹们也不用担心，子怡会照顾好的。” 祁烨自然不会担心，点头应好。 坐上马车之后，车夫便驾驶着回去。 祁烨在车上，经过了刚才的厮杀，现在也有些累，闭眼休息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车夫敲了敲门，“祁公子，到了。” 祁烨从休息中醒来，走出马车发现已经到了，一边伸着懒腰一边跟车夫道了声谢，然后就进了自己院子。 漆黑一片，今日中秋，没有人留下来，二牛当初也留在了秦府。 “孤零零的一个人~”祁烨哼着小曲，打算回去继续睡。 关上大门，往房间走去。 刚刚打开房门，他的手就顿了一下，人也停住了，“看来今晚不用自己一个人了。”他感觉到身后有人用利器正顶着自己。 “进去！”一声娇斥。 祁烨听出了，是当时在锦华楼的那位蒙面女。 感受到利刃又用力了些，只好走进房间内。 昏暗的房间内，很快冒出了亮光，蒙面女手持火折子，关上了门，然后点燃了蜡烛，照亮了整个房间。 整个过程，祁烨的后背都在她的刀刃之下。 “去桌子旁边，坐下。”蒙面女手下刀子用了用力，祁烨知道她的厉害，并不敢乱动，只好听着她说的。 “我们无冤无仇吧，你是怎么找过来的？跟着马车？”一边过去，祁烨一边说道。 蒙面女不接他的话，让他坐下之后，用茶壶倒了杯水，然后便看到她取出了一个纸包，混了点粉末进去。 将水推到他面前，“喝掉！” “你这放了什么啊，就喝掉，你娘没有告诉过你不能乱喝别人的东西啊。”祁烨看着她混了东西进去，哪里会喝。 蒙面女这次倒是没有动刀子，“你放心，不会要了你的命，只会让你浑身无力，几个时辰左右就好了。” “蒙汗药？”祁烨一听，突然来了兴趣，“这东西我去药铺问过，都说没有。我也问过孙神医了，还被骂了一顿。我就说嘛，肯定有这东西的。” 看他说话利索那劲，一点都不像是被挟持的。 “喝！”蒙面女这次的声音冷漠了许多。 祁烨却感觉出了她的不对劲，呼吸急促了不少，自己应该才是该着急的那个吧？她急什么？ “你受伤了？” 随口一问，后背顿时一阵“推背感”，刀刃戳了戳。 看来是自己猜对了。 “我喝，我喝……”祁烨马上举起手，从心了。 手朝水杯拿去，就在要拿起水杯的时候，猛地一肘想要轰向对方胸膛。 但蒙面女早有准备，空着的手顺着她的手肘一推，就卸了他的力。 不过祁烨的目标不是她本人，趁机转身，在她匕首划来的时候，握住她的手腕。 而刚才攻向她胸膛的手肘也握住了她想攻来的手。 两人面对面，双手也正好都被交叉缠在一起。 祁烨这时候就看到了她的身影，身穿夜行衣，蒙面，如同在锦华楼一般。 不过也能看到，她的腹部有些许反光，借助烛光，看到微红，应该是流血了。 她果然受了伤。 蒙面女估计没有想到这人力气这么大，原本还以为是个书生。 双手一时挣脱不开，便一脚踢来。 祁烨也用脚一挡，双脚一碰，顿时让他咽了口气。 这女人，功夫果然强，刚才那一脚，让他以为自己脚被一块板砖拍了一下。 受伤了还这么强，硬拼下去，估计自己要跪。 想到这层，祁烨趁着她踢来的时候，全身用力一推，将她往前推了几步，延缓了她的攻势。 见她一膝盖准备顶过来，祁烨吓了一跳，两人现在交缠着，她这膝盖攻击的位置，正好是要害，要是中了，直接疼痛阉割。 为了自己的下半生幸福，祁烨跳起来，将自己所有的重量压下。 蒙面女准备起脚，这时候被他压下，伤势复发，下盘不稳，整个人被他压倒。 压倒之后，祁烨便发现对方不再挣扎了，手上没力气，一动不动的。 不会是死了吧？顿时松手，从蒙面女身上起来，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她只是晕过去了，这才松了口气。 坐在地上喘了喘，看着面前的昏倒的蒙面女。 好奇心之下，让他走过去，拿下了她的面纱。 “嘿，还挺好看的啊。”一张标致小脸露了出来，面容清秀，只是因为受伤，而显得脸色苍白。 看了一会，祁烨就起身，去拿绳子，准备将人绑起来。 拿到绳子回来之后，正准备绑人的时候，看着她的伤口，最后又叹了一声，放下绳子，端来烛火看看她的伤口。 伤在腰间，祁烨只好撕开衣服，给她清理了一下伤口，包扎好。 处理好之后，才绑住她的手脚，另外一端绑在柱子上。 做完这一切，困意袭涌而来，也就回到床上躺下睡了。 第二日。 一些轻微的声音从房间内发出，祁烨因为习惯了早起，也就被这声音吵醒。 从床上抬头看过去，发现发出声音的是那个女山贼。 因为被绑住手脚，还有捂住嘴，让她只能扭动身体，口中便发出了一些，“嗯，嗯”的闷声。 “你小心点，伤口才给你包扎好，不要又弄得出血了。”祁烨看了她一眼，随口说道。 挣扎也很正常，你要是被绑住了你也挣扎。 所以祁烨没怎么理她。 听到声音后，那女山贼看过来，怒视着他，口中发出的嗯嗯声更重。 祁烨却是仿佛没听到一般，起床之后，就出门洗涮去了。 过了一刻多钟的时候，祁烨才换了一身衣服，还拎着一些早餐进来。 摆在桌面上，将昨晚那杯蒙汗水倒掉。 旁若无人的吃着包子喝着粥，垫了一下肚子之后，才看向那瞪着自己的女山贼。 “你小心别把眼睛瞪出来了。”祁烨说道。 那女山贼又挣扎了一下。 祁烨拿起一个包子，边吃边说，“别费力气了，等一下就让人送你去官府。” 听到这话，女山贼双眼欲喷火，更加怒视他。 “你这看着我干嘛，弄得好像我才是坏人一样，是你去刺杀朝廷命官耶，还有那些山贼，入室劫掠，怎么弄得好像你是受害者一样？” 祁烨摇摇头说道。 见她只是看着自己，祁烨拿起一个包子，递过去，“你要不要？等一下你可能就没得吃的了。” 那女山贼怒视着他，两人僵持片刻，就在祁烨准备收回去的时候，才昂起头。 “忍不住了吧。”祁烨过去扯下堵住她嘴的布，将包子放到她嘴边。 虽然她看着祁烨的眼神很愤怒，但还是张嘴吃了下去。 “你是那狗官的狗腿？”女山贼冷声问道。 祁烨喝了口粥，淡淡说道：“别骂人啊，我不是官府的人。” “那你知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事？岳州水灾，他本来应该带领部下加固河堤，但是却和县令横征暴敛，掠夺民财！等到河水泛滥，又强征青壮，让他们去不堪一击的河堤上抢修。结果洪水过境，县城一片汪洋，死伤无数！他们却提前走了！” 女山贼控诉着，眼中落下眼泪，“县令被处死，他却逃过一劫，上天既然不收他，那只好我们自己来！” “所以，你们就鼓动了秃鹰山的山贼，让他们假扮仆役，进城，进黄家闹事？”祁烨的声音逐渐冷漠，“你有没有想过，在黄家受难的人，也是无辜的！” 女山贼却是说道：“山贼的事，并不是我的意思，我原本打算孤身前往刺杀。” 第88章 圣旨到 祁烨这时候眼睛半眯一下，“你还有同伴。” 女山贼这才听出，他在套自己话，顿时闭口不言。 祁烨又转了话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山贼扭头，不说话。 “你不说，那我给你堵上了啊。”祁烨拿起塞嘴的布。 “徐潇。”徐潇被迫说道。 祁烨念着她的名字，“徐潇，这名字，有点英气啊，跟你挺搭的啊。” “哼。”徐潇只是冷哼。 祁烨也不在意，吃过早饭，刚站起身，一阵眩晕冲击而来，顿时扶住了桌子，“起得太猛了？不，不对！” 旁边一阵悉索的声音，扭头看过去，发现徐潇已经站起来，原本绑住她手脚的绳索被切断了。 祁烨跌坐在凳子上，“刚才你是装的？大意了……” 徐潇拿着匕首过来，摸了摸自己腹部的伤口，看向祁烨的眼神也没有之前那般愤怒。 也没有对他做什么，走出了房间。 祁烨全身无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走掉。 坐着等了差不多半刻钟的时间，才慢慢恢复力气过来。 撑起身体来到门口，发现早就没有了徐潇踪影。 祁烨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了下，徐潇走了就走了，反正自己不是衙门中人，也不是非要抓她回去。 而且对方也没有要伤害自己的意思。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事，跟自己也没有多大关系，他也不想掺和。 等身体逐渐恢复，祁烨关上门，去往秦府。 昨日的事情，闹得挺大的，金陵城所有城门关闭，只许进不许出。 金陵卫所官兵和府衙兵马全城搜捕。 不过街上除了都在讨论这件事情之外，其余的倒没有什么变化，百姓摆摊的摆摊，做工的做工，生活还是要继续。 昨夜疯狂之后，今日又回到以往千篇一律的日子。 去往秦府的路上，祁烨看到了祁虎在卖报，过去打了声招呼，得知他们还是如同以往一样进来了，虽然出不了城，但在城中也是有他们居住的地方，所以也没觉得多麻烦。 拿起一份报纸，头条自然就是昨晚在黄家发生的事。 客观的说出了事情经过，又提醒了百姓要留意最近身边的生面孔，若是看到不对劲的地方，尽快报官。 报纸如何报道，祁烨也是将人锻炼出来了。 放下报纸之后，不碍着祁虎卖报，继续往秦府走。 一路走去，路上的巡捕和官兵的确多了不少，行色匆匆。 来到秦府，像以往一样进去。 平伯也很快出来，引着他去福安堂。 走进院子内，不止秦翰儒，秦尹夫妇和秦子怡两姐妹还有他的三个妹妹也都在。 倒是李瑾人不见了，不过他也是经常这样了，倒也不足为奇。 “老爷子，秦叔，二夫人。”祁烨进来拱手道。 “钧煜来了，坐。”秦翰儒和蔼笑道。 祁烨自然的坐在了秦子怡旁边。 一众妹妹跟秦子浛坐在一起，“哥哥”“哥哥”的叫。 看样子，昨晚在这倒也玩得开心，惊吓估计也过去了，跟她们点头示意一下。 一旁的秦子怡这时候将小兰端上的茶水推过来，“烨大哥，喝点茶。” “秦妹妹，好。”祁烨对她一笑，喝起茶来。 昨晚史睿的事情之后，她对祁烨的爱意更深了，满眼都是他，以前是绝对不会在人前这么看他的。 何氏看着两人郎有情妾有意的样子，一脸姨妈，不，亲娘笑。 秦尹倒是看不过去了，“咳咳，我的茶也空了，小兰，帮我沏茶。” 喊叫了一声，惹得何氏看他不顺眼，瞪了他一眼。 “怎么了，我渴了。”秦尹还大声解释了一句。 惹得何氏暗地里又锤了他几下。 秦翰儒也是乐意看些小儿女的情情爱爱，对着只是笑了笑。 片刻之后，秦尹不再作怪了，说道：“昨晚发生这样的事，这下子整个金陵有的热闹了。” 说起的昨晚的事，何氏眼带担忧的看向祁烨，“烨哥儿，你昨晚太冒险了，怎么能孤身置于险境呢，听说你还受伤了，严重不严重。” 祁烨笑了笑，“没事，都是皮外伤，看着凶险，这不一点事都没有嘛。”说着还张开双手，挺了挺胸膛，展示了一下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 “都怪我，昨晚听到爹爹被贼人困住之后，烨大哥也是为了我，才冒险过去的，现在想来，当时还是有些欠妥当。”秦子怡低头自责。 昨天晚上她也是一下子遇到这种事情，脑子太混乱了，虽然已经劝过一次，但想来怎么也要阻止才对，若是他真的出事了，那自己怎么办？大概也是跟着去好了。 祁烨伸手过去，握了握她的手，安慰着她，不过在长辈面前，他也不好太亲热，待她心情好些，就只能遗憾松开手。 何氏这时嫌弃的看着秦尹，说道：“不怪子怡，要怪就怪你爹，好好的，听到那什么胡大人过来了，就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害得一家子人担心。” “我，我……”秦尹指了指自己，感觉自己冤枉极了，倔强的说道：“当时跟着人正在说着诗词，突然说那胡峰来了，人人都过去，我不过去不显得我好像不喜欢他一样。再说了，我需要他救吗？我当时也是拿着剑御敌的好吧，不信你问他。” 还指着祁烨，增加可信度。 “咳，嗯，对，秦叔当时的确是拿着剑。”祁烨咳了两声说道，他也没有说错，御不御敌的不知道，但他的确是拿着剑的。 听到这话，秦尹马上拍着手掌，“呐，你看，我没说错吧。” “懒得理你。”何氏白了他一眼，对着自家女儿说道：“子怡子晗，妹妹们，跟我过去。” 拉着几个女眷走了。 等她们走后，重新了上茶，秦尹这时脸上的玩笑已经不见了，“爹，这是怎么回事？” 祁烨也是看过去。 别看两人当晚在场，但是能够收到的信息未必比得过秦翰儒。 “贼人，的确是秃鹰山上的山贼，不过他们进城掳掠，也的确不是自己的意思，人犯已经交代了，四五日前，有人早上了秃鹰山，找到了大当家洪山虎，说动了他在中秋进城劫掠黄家。”秦翰儒说道。 他说的，倒是越祁烨收集到了，并无二致。 秦翰儒又说道：“这件事啊，还得多亏了钧煜，询问的时候，昨日那些兵丁说了，钧煜勇猛啊，一人力战四方，了不少忙，还在二楼擒获住了秃鹰山的二当家，可以说是功劳甚大。” “也是尽自己所力。”祁烨笑道。 秦尹也是嘿了一声，“爹啊，事情应该不是这么简单吧，是谁说动了山贼？还有，昨晚那女贼，分明就是要刺杀胡峰，而且还说了一些话，明显就是跟他有仇，针对他的啊。” “胡峰，是从岳州调来的。”秦翰儒淡淡说道。 祁烨想了想，说道：“老爷子，有件事，我觉得要说出来。” 随即，将他昨晚到今日遇到徐潇的事情说了出来。 秦尹顿时一拍桌子，“你看，我就知道，岳州官场最近最大的事，便是水患官粮一事，这个胡峰，很明显就是逃脱的有罪之人，现在有人要收他了。” 秦翰儒平静的端起茶水，“侠以武犯禁，本朝厉禁。” 对此评价了一句，看样子，对刺杀之事，也是心有不满。 “嘿。”秦尹笑了一声，又问道：“这个胡峰，背后应该有人吧？” 秦翰儒斜眼看过去，没有说什么，又看向祁烨，“走了就走了吧，这件事，官府和卫所已经介入，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了。” 他说得不错。 在昨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知府谭颉马上就让两县人马守住各城门。 同时以黄家为中心，四散搜捕。 而同一时间，胡峰也是知道了对方是来对付自己的，拿了指令之后就带着本部人马，进驻金陵，开始抓拿。 山贼本身入城就少，加上四散之后，又经人举报，不少人的确很快就抓到了。 三人在堂内，说着事情。 平伯这时候来到门口，说道：“老爷，江宁县令贺大人连同一位内侍大人求见。” “内侍？金陵哪来的内侍？”秦尹疑惑说道。 所谓内侍，就是皇宫侍奉。 “让他们进来。”秦翰儒挥手说道。 平伯应了声是，不久后领着两人过来。 其中一人，祁烨认识，见过几面的江宁县令贺元。 另外一人白面无须，带着微微笑，身穿一套黑色服饰，看着不像是常服，像是某种制服。 贺元身为县令，对已经致仕的秦翰儒自然不是行参拜之礼，但还是很恭敬的拱手，“秦老。” “贺大人。”秦翰儒语气平和。 秦尹和祁烨两人也是见礼。 随后便看向了另外那人。 只见那人更加恭敬的对秦翰儒行礼，“司礼监掌下，宣诏魏内侍，见过秦阁老。” 秦翰儒这时眼睛一眯，从位置上下来，“司礼监……，宣旨？” “是。”魏内侍点头道。 “圣躬安否？” “圣躬安。”魏内侍站直朝向京城方向。 贺元这时候看了看祁烨，说道：“秦老，魏内侍从京城而来，找到了江宁县衙，说是来宣旨，让我找到，祁烨。” 说着还看了看一旁的祁烨，神色难明。 “祁烨？”秦翰儒也是一愣，怎么会给祁烨宣旨。 第89章 江宁县尉 别说他了，就连祁烨也是一脸懵。 魏内侍这时候咳嗽了一声，为难的看着秦翰儒，他身负皇命出京，代表的可是皇家。 若是换了另外一个人，早就抬头挺胸，端着圣旨进来了，这不是他耀武扬威，而是这时候他不能坠了皇家名声。 也就是知道眼前人在圣上面前的分量，这才没有摆出谱来。 但也不能一直让他们这样视若无睹。 秦翰儒反应过来了，准备叫人摆上香案。 魏内侍连忙说道：“圣上说了，不用，从简就好。” “那便开始吧。”秦翰儒说道。 魏内侍取出一圣旨，“圣旨到！” 随即，秦翰儒带着秦尹祁烨跪下，贺元和在场人都一同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江宁祁氏子祁烨，天惠聪颖，献策有方……，特命为江宁县县尉，即刻上任，钦此。祁烨，上前接旨。” 祁烨听着圣旨的内容，经过了文章学习，他也是能够听懂的，前面就是赞了一下自己，后面才是重点。 江宁县县尉！ 自己就这么成为了县尉了？ 秦尹这时候也很惊讶，但看他呆住了，还是咳嗽一声提醒他。 祁烨马上反应过来，“草民接旨。”双手抬起接过圣旨。 魏内侍很是客气的笑道：“下次要称下官了。” 宣读完了圣旨之后，又从怀中，取出一份任命书，“这是你的任命书，拿好，早些上任。” 祁烨接过，“多谢魏内侍。” 还是忍不住的问了一句，“我想问一下，怎么这么突然，圣上怎么知道我的？” 魏内侍笑了笑，“圣上无所不知。” “啊，哈哈，是是是。”对于这种唯心的答案，祁烨只好附和笑了笑。 宣读完圣旨之后，秦翰儒又客气了一下，便让人送走了内侍。 贺元也是说道：“秦老，山贼之事，还有许多事情要忙，恐怕不能再打扰了。”拱手告辞。 说罢又深深的看了祁烨一眼。 他是没想到，这年轻人虽然夺得了童生身份，但是怎么就会被陛下注意到了呢，又想起了童生试的时候，知府还特意来问过此人。 他也查过祁烨，不过是城外祁家村的一农户，但农户家的人可没有这样的谈吐。 而且，秦老也对他青睐有加。 这人，绝对不像表面这么简单，也绝对不好惹。 想到这层，贺元就心中幸运，自己跟他没有什么过节。 还跟他有过算是不错的谈话。 而且，这时候来个县尉，可真的帮了他的大忙啊。 秦翰儒点点头，“我让人送送贺大人。” 随即叫了人送他出去。 等庭院内又剩下三人时，祁烨拿着任命书在手上拍了拍，“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突然之间成了县尉了？这是能随便任命的吗？” 说实话，他现在都还有懵呢。 秦尹也是觉得很突然，当官不是这么简单的。 要么看出身，要么凭军功，要么靠科举。 就算是卖官，那也要钱财啊。 祁烨，出身贫寒，身份是农户之子。军功，那更是没有。科举，呵，现在才是个童生。更没有钱去卖官。 而且，这可是县尉，还是在金陵这种大城，这个空缺还是很多人去抢的好吧。 轮谁都轮不到祁烨啊。 他一个无名小子。 秦尹看向自己老爹，“爹，不会是你运作的吧？” 真的，如果要想祁烨当上县尉，最有可能的，就是他爹去运作了，不过这个难度其实也不小。 主要是祁烨现在的身份，根本就没有那个资格。 秦翰儒撇了他一眼，“我可没有那个本事。” 秦尹也只是随口说说，他拿过了任命书，打开一看，“爹，这上面又吏部和内阁的印章，这不是圣心独断，是经过朝廷认可的。内阁和吏部的人吃错药了吧，这都能盖章，不怕清流喷死他们啊。” 若只是皇帝看重的话，颁下没有经过内阁和朝臣同意的圣旨，也就是中旨。 那内阁是可以封还的，因为这样的旨意很有可能破坏朝廷运行，损害朝廷利益。 若是强制执行，祁烨估计也会被看作是幸进之人，被百官所不耻，对他以后的仕途极为不利。 但现在是内阁和吏部已经同意的。 那就是说，他们也承认祁烨的身份，认为他是可以做这个官的。 “老爷子，那我……”祁烨也有点不知所措，原本他要做官，最起码要过了院试和乡试才有做官的资格。 而且最后能不能坐上官，还要看人脉和运气。 秦翰儒想了想，说道：“既然不是中旨，经过了内阁和吏部的认可，那你便去上任即可。只是没想打，这么巧，刚发生了山贼进城的事，任命就下来了。恐怕可没有多少时间让你好好适应了。” 秦尹也是拍拍祁烨的肩膀，脸色认真，“县尉虽然在县衙中只排第三，但是权利也不小，钧煜你是个聪明人，相信你也能做好。” 别看他整日里对祁烨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对他还是很看重的。 分得清玩闹和认真。 祁烨苦笑一声，“秦叔，你可真看得起我，我连江宁县辖区范围在哪都不知道呢。而且，刚还说着这事不关我们的事，现在任命就来了，陛下不是来坑我的吧？” 秦翰儒这时笑道：“我也是很看好钧煜的哦。” “连老爷子也这么说……”祁烨顿时感觉压力山大。 “这件事啊，恐怕跟之前水患之策和河道治理有关系，这两道策，陛下和内阁朝臣看了，也是颇为认可，想来陛下也是想让你尽快成长起来。”秦翰儒猜测道。 换作别人，被陛下这般赏识，恐怕早就已经跪地朝着京城的方向痛哭流涕感恩戴德了，但祁烨听到后，却觉得是件麻烦事。 他现在好好的，有空没空去书局或者戏班看看，还能跟秦妹妹约约会，日子过得多么美好，多么惬意。 当老板当得好好的，突然之间让他去上班，他能爽就有鬼了。 祁烨看了看任命书，迟疑着说道：“这有没有，拒绝的可能性？” “嗯？”这话说得，让秦尹都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了眼睛看过来。 秦翰儒笑着摇摇头，“恐怕没有。” “那好吧。”祁烨无奈耸耸肩，“我什么时候去上任好？今天？” “明天吧，重要给一些时间县衙准备。”秦翰儒说道。 祁烨点点头，觉得按照老爷子说的，他是第一次当官，老爷子可是当了几十年的官。 决定好了之后，秦尹也给他讲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还是他这个县尉的职责。 他也是这时候才知道，江宁是上县，县令从六品，县丞正七品，县尉从七品。 不是什么九品的芝麻小官，而且，是文官，不是武官，分量又重了些。 至于县尉的职能嘛，主治安，司法捕盗。 相当于公安局长。 呵，刚刚才发生了一件治安大案啊。 正说着的时候，何氏带着人过来了。 “刚才丫鬟说有天家内侍来了？可是来宣旨的？”进来后坐下便询问道。 秦家接旨的数量不少，何氏见过不少次，所以并没有觉得多稀奇，只是随口一问。 秦尹嗯了一声，“对，给钧煜宣旨的。” “烨哥儿？”何氏疑惑，她同样也想不明白怎么会给他宣旨。 秦尹随即说道：“圣上很看重他，给了他一个县尉的官职。” “当官了？”何氏眼睛一亮。 秦子怡也是美目看向他，歪着头想着。 “小官。”秦尹看到自己媳妇这么高兴，一下子又吃味了，说道。 何氏依旧笑着，“那也是个官，县尉，哪的县？” “江宁。”秦尹没好气的说道。 “太好了！我就知道烨哥儿是个有能为了，才是童生就当上县尉了，起点可是别人高了不是一星半点啊。”何氏惊喜道，在江宁的话，那就不用去别的县城，也能跟自己女儿好好处着，也免得他在外面沾花惹草。 秦尹“嘿”了一声，“他当官，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自家人，当然高兴。”何氏呛了他一句。 秦尹被噎了一下，都不想说话了，想起一件事，才又说道：“对了，官服的话，要自己找人做，你找个人给他量量身材，尽快做出来。” 虽然不爽，但该吩咐的事情还是要吩咐。 秦子怡这时候出声道：“不用找人了，我来就好。” 她本来打算给他做件衣服，正好要量一下身材。 秦尹看到自己女儿眼中全是这个混蛋小子的影子，突然感觉心好累，养得水灵灵的白菜被人拱了。 看向祁烨的眼神有有些不善，这种待遇以前都是他才有的，现在女儿心思都在他身上了。 看到准岳父那恶狠狠的眼睛，祁烨马上扭头，装作看不见。 秦翰儒也看到他们的样子，也只是笑笑，今日宣旨的内容的确出乎他的意料，但是事情发生后，也就那样了，一个县尉，不是什么大问题。 聊了会天之后。 到了午饭时间，祁烨自然是要在秦府吃饭的，随后便是继续写文章，虽然当上官了，但毕竟不是科班出身，身份上还是有些瑕疵，说不定还要封厅，再去参加院试，补上考试。 至于会不会被人诟病，这个就到时候再说了。 到了下午，他就带着玩得累的三个妹妹回去自己院子。 总不好整日让她们住在那边。 第90章 上任江宁县 让祁清看着两个小的，自己又去了书局。 二牛这时候已经知道了祁烨当上了县尉，整个人看着祁烨呆呆的，“烨哥儿，你真的当上官了？” 祁烨有些不耐烦的点头嗯了一声，“你一路上问了我差不多十遍了，你不累我也累啊，要不我把圣旨给你，你自己看看？”就要回头给他拿圣旨。 二牛立马就拉住他，讪笑道：“别别别，那可是圣旨，哪是我能看的，再说了，我也看不懂啊，我就是觉得，怎么这么突然呢。” “呵，你问我，我问谁啊。”祁烨也很无奈。 来到书局之后，看到祁虎，问了一下情况，今天进城的人也是全了。 今晚要是回去看不到人呢，也不知道他们父母会不会着急，以往虽然也有人留下过夜，但总会有人回去说一声的。 祁烨想了想说道：“现在也没办法，城门只让进不让出，到时候一半人住在书局内，一半人住在院子那边，先凑合一下吧，估计不会封太久的。迟一点消息传到村子里，就知道我们怎么没有回去的了，都不要担心。” “哎，好。”祁虎和一众祁家人答道。 这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或者更开心能够晚上在城里玩。 就在祁烨查看一下的时候，二牛就将他当上县尉的事情说给祁虎他们听了。 一个个听了之后一开始都当他在开玩笑。 但是看到二牛那认真的眼神，逐渐明白到这是真的。 一个个惊叫起来。 “县尉？那跟县令谁大？” “白痴！当然是县令大。” “那跟里长比呢？” “白痴！那当然是县尉大。” 都没怎么见过世面，连县衙都没去过，自然问出一些傻傻的问题。 不过他们也慢慢明白过来了，烨哥儿，要当官了，而且是大官。 在他们眼中，能够在县衙办公的，都是大官。 一个个都有些激动起来。 “要是让村长知道了，估计能够笑得一晚上睡不着。”二牛笑道。 上次祁烨考上童生的时候，就能看到村长有多欢喜了，要是知道这个消息，乐呵一晚说不定真的能够做得出来。 当店里的伙计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看向祁烨的目光中都带有敬畏了。 面对这种情况，祁烨也没办法，在他们眼中，官和民之间的鸿沟太大了。 说了几句之后，就准备过去隔壁看看。 只是来到的时候，发现门锁上了，估计还是在戏班那边，最近都很少看到她了。 想了想，还是不打扰她了。 也就没去戏班，转身回去自己院子。 …… 翌日。 祁烨将三个妹妹送到了秦府，在那边子怡会照顾她们，还有人一起玩，还能认点字，也算是好事。 自己则是和二牛来到了府衙。 因为山贼的事，府衙门口进进出出不少衙役。 祁烨毫不意外的被人拦在了门口，被询问是来做什么。 “我来上任。”祁烨拿出了任命书。 “新任县尉？”门房的人一听，愣了一下，出口问道，昨日县令其实就说了很快就有新任县尉过来，让他们注意点，而且说了，新县尉，非常年轻。 祁烨笑着点点头。 那门房马上恭恭敬敬的睇还了任命书，“县尉大人里边请，我马上叫人去通知县尊大人。” 一边带着祁烨进去，一边让另外的人去通知。 绕过大门影壁之后，便看到了中间一个天井，两边是赋役房，里面已经有人在做着自己的事。 路过他们之后，就到了仪门，这时一中年男子从旁边通道出来，脸上带着笑容，“可是祁县尉？” “郭先生。”门房对他点头。 这位郭先生也是点点头，“我来就行。” 随后门房就退下了。 郭先生拱手说道：“在下郭应，是贺县令的幕僚，贺县令让我过来，带着祁县尉过去。” “有劳。”祁烨也是拱手说道。 “这边请。”郭应伸手邀请道。 祁烨也不客气，走在前面。 很快就绕到了后院花厅。 “两位大人，祁县尉到了。”郭应对着已经在花厅等候的两人说道。 其中一人是贺元，另外一人落后贺元一步。 而刚才郭应也说了两位大人，那么另外一位就很好猜了，整个县衙能被称为大人也就三个，县令、县丞、县尉，这人应该就是县丞。 贺元嗯了一声，笑道：“祁大人，来，进来做。” 上前拉起祁烨就进了花厅。 让人上茶水之后，便说道：“祁大人，这位是我县县丞，周大人。” “见过周大人。”祁烨拱手行礼。 “祁大人客气了。”周成笑道，“没想到祁大人这般的年轻，就成为了县尉，后生可畏啊。” 祁烨看他们这般的客气，也是微笑道：“周大人客气了，我还现在还在诚惶诚恐呢。” “祁大人可还是我们县里的童生头名呢，竟得陛下圣旨入仕，这份圣眷，才是羡煞旁人啊。”一旁的贺元又是抬举道。 今时不同往日，上一次在县衙中，他还能以县尊的身份，来指点指点他。 现在可就要将他摆在自己同辈上。 而且他也不是恭维这么简单，这份圣眷，的确是让人羡慕。 对于祁烨的来历，周成也听贺元说过了，而且他又不是来夺权的，所以跟他们没有冲突，没必要针对他。 加上出了山贼那件事，县尉正好调任，任务落在了他俩的头上，现在有人过来，正好接上，多个人分摊一下责任，也是好事。 更别说，这个年轻人的头，可别他们铁多了。 圣旨下来升迁，背靠秦府。 鉴于这种环境下，自然不会跟他闹什么矛盾。 两人都有交好之意，祁烨觉得自己新来的，也没有头铁以为自己了不起就看不起这两人。 在这种情况下，三人有说有笑的。 特别是贺元拿到了祁烨的任命书之后，看到上面内阁和吏部的大印，更是没有得罪着人的想法。 闲聊过后，贺元就带着祁烨来到前面一片空地。 知道今日有新县尉上任的各吏目已经到来，准备拜见。 贺元这时说道：“祁大人啊，现在城中发生的事你也知道。原本啊，还有不少人要过来的，但是现在都出去查山贼去了，多担待。” 祁烨笑道：“案子为重，以后总有看面的时间。” “祁大人大人有大量。”周成在一旁也是恭维道。 接着，贺元便跟在场的吏目说了祁烨的身份，然后让祁烨也上来说几句话。 祁烨上去，介绍了一下自己，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就当是见过面了。 因为还有事情，县令和县丞还要去忙，所以由郭应领着祁烨熟悉一下县衙。 别看县衙是是官署中最后一级的，但是实际上不小，且内部也非常多功能。 走在县衙里，这次他是以县尉的身份进来，倒是能够看清楚。 从仪门进去，就是三班六房的六房，兵、刑、工、吏、户、礼。之外，还有三班中的皂班，也在这里。 再从这里进，就是大堂。 这里是县令公开审理案件和举行重大典礼的地方，在公开审理案件的时候，会允许百姓到月台围观，以示秉公执法。 大堂之后就是二堂，是县令调解处理一般案件的地方。 再之后是三堂以及县令和家眷居住的后院。 至于六房两侧，就是快班房和壮班房，快班房下面就是牢狱。 县衙内，还有什么土地庙，迎宾馆之类的，都是依靠在大堂的两边延伸。 总的占地面积，保守估计，也有几千平米。 三班六房中，六房不归他，三班中只有快班是归他管辖的。 也就是那些捕快。 他的办公区域，也在快班房，郭应带着他来到的时候，已经收拾好了。 不过因为捕快都出去了，所以现在快班房内并没有人。 到这里，就看完了，郭应说道：“祁大人，关于县尉的印信和腰牌已经都放在了桌面上，还请大人收好。若是有什么需要，派人来找我便行。” 郭应行礼之后，就先退下了。 祁烨走进去，看着一张案桌上，摆着笔墨纸砚，还有一方印信和一块腰牌，腰牌上面刻着“江宁县尉”，腰牌上同样是这四个字。 以后一些文书，除了他的签名，还要的就是盖上这个印章，才能是完整的代表县尉的签字。 二牛一直跟着他身后，看着偌大的房间，里面除了案桌之外，还有一些木架子，摆放着一些卷宗。 “哇，烨哥儿，以后你就是要在这里做事了？” 祁烨“嗯”了一声，走过去将窗户打开，正好能够对着外面的一些树植，倒是不错的风景。 就在祁烨这边在观察着自己办公廨室的时候。 城内街道上，梁升梁捕头正带着人休息，他们刚刚巡查完了两条街的房舍。 一边喝着水解渴，一边埋怨着那些山贼。 让他们被骂不止，还要在这跑来跑去。 有捕快喝完水之后，过来说道：“梁头，听说我们新的县尉要上任了？” 梁升只是“嗯”了一声，不太在意的样子。 另外有人却是很感兴趣，“谁啊，新县尉。” “不知道，不过说是很年轻，而且还是我们金陵的人。”收到消息的捕快悄咪咪的说道。 “啊，我还以为梁头会顶上去，当我们县尉呢。”有人惊讶一声说道。 顿时也有一些捕快点头，他们也以为会是这样。 但他们没有想过，吏和官之间，也是有很长的鸿沟的。 他们这些捕快是吏，那怕是捕头也是。 而县尉是官。 虽然捕头的顶头上司就是县尉，但不是县尉走了，他就能顶上的。 他们之间还有很长的距离。 哪怕是一些偏远的郊县，县尉离任，也会由朝廷重新派人，而不是下面的捕头顶上。 更别说江宁这样的上县了。 也只是这些捕快平日里跟县尉接触得多，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梁升却不是，他知道自己做不了县尉。 就算是县令和县丞的推荐，机会也非常的渺茫。 “也不知道这个县尉是个什么脾气，年轻的话，会不会太盛气，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不知道会不会烧到我们头上。”一些捕快开始说道。 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县尉，多少有些担忧自己的处境。 第91章 快班人手 在县衙观察廨室的祁烨，调整了一下布局，然后坐在位置上，感觉对了便点点头。 随即拿起面前摆放着的一些文书，打开一看，发现是关于之前山贼的是案要。 估计贺元也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知道自己上任第一件事要处理好的便是这件事，所以早就将卷宗放在这。 翻看了一下，都是一些口供，或者是目击者阐述的一些经过。 因为这是金陵最大最重要的事，所以卷宗比较多。 祁烨看完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到了晌午了。 这时候，快班房的人也陆续回来。 周围便开始多了不少谈话声。 甚至听到一些谈论新的县尉的声音。 外面，梁升已经带着自己的那队人回来了，正在班房内休息。 就听到有比较活跃的捕快跑回来，压低声音说道：“来了！人已经来了！” “谁啊？”有人问道。 “新上任的县尉！”那捕快说道，“我们因为要出去巡查山贼，所以没有办法第一时间见到，人现在好像就在隔壁房间，不过听说是真的年轻，才十六七岁，怕不是靠关系上来的。” 说着，指了指旁边的房间，还恶意揣测一句。 这时候，二牛走过来，他是来叫人的，大声喊道：“县尉让你们都出来，站好队，要见你们。” 喊完之后，就又回去了。 这时候，有人问默不作声的梁升，“梁头，要去吗？” 梁升拍了一下他脑袋，“他是县尉，你敢不去？” 又对着屋内众人，“都站起来！出去排队，等候县尉大人检阅！” 梁升的威望看着不低，一众疲惫的捕快虽然脸色不爽，但还是乖乖出去排队。 两百多人站在班房外面。 在梁升的指挥下，一个个在外面站好。 站好之后，祁烨没有马上出来。 他们自然也不能离开，只能是顶着大热头，在外面晒着。 一开始还好，很快就有人动来动去，跟旁边人说话。 再接着，就有人坐下，甩着袖子扇风，看向县尉廨室目光也都有些不乐意了。 大概两刻钟，外面能继续站着的人，已经十不存一，一个个或坐或蹲。 他们不知道，祁烨就一直观察着他们，最后叹口气摇摇头，太散漫了。 一个个看着不像是捕快，更像是街溜子。 刚刚他查看了一下自己人数，发现县衙中，快班人手一共一千多人。 其中两百是“经制正役”，也就是在编制的，其余的八百多人，属于副役，不在编制上。 而这两百人，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捕快，而带领他们的就一个捕头。 也是，虽然江宁只管着半个金陵，但是这么大一座城，没有上千捕快巡逻，恐怕早就扒手横行。 待看得差不多了，祁烨这才开门出去。 听到开门声，那些捕快马上就麻溜的站起来了，虽然很不爽这个新来的县尉折腾自己，但是谁叫对方是自己上司呢，真要抓你痛脚，喊冤都没有地方喊。 祁烨来到了他们面前。 扫了一眼，捕快都穿蓝底白边衣服，腰间挎刀，挺好认的。 最前面的一人，衣服上却是多了些花纹，这便是捕头的服饰。 人也见过，之前扭送祁大富过来的时候，有过一眼之缘。 祁烨在看着他们，他们也在看着祁烨。 看得差不多了，祁烨便站在众人面前说道：“我叫祁烨，新上任的江宁县尉。对了，我也是金陵人，就在城外祁家村。” 说到最后还笑了一下。 “见过祁大人！”梁升这时候拱手大喊一声。 顿时他身后的那些捕快也是学着拱手，“见过祁大人！” 偌大的声响，就在祁烨面前爆开来，一个个仿佛是想要报复他刚才让他们站了这么久，有多大力气就喊多大力气。 祁烨却只是满意的点点头，“不错，很有精神。我也知道你们最近因为山贼进城一事，又忙又累，也不跟多说了。我喊到名字的人，报声到，我好认识一下。” 取出花名册，站在高台上，喊出第一个名字，“梁升！” “到！”最前面的梁升大声喊道。 “声音够洪亮，下一个，毛大壮！” “到！”一个捕快喊道。 “不错，下一个……” 祁烨点点头，喊出一个又一个的名字。 县衙后院内。 县丞周成听着下面人说捕快已经回来了，便转头跟贺元说道：“县尊，梁升他们回来了，他们会不会因为祁烨年轻，而对他不尊重？立个下马威之类的，要是搞得没面子，他会不会闹起来？” 贺元吹着茶水，美美饮了一口，“这个祁烨可不简单，应该不至于。而且，身为县尉，总不能连自己的下属都掌控不了吧。不过呢，他的身份的确不好弄，你多看看，如果真的要出幺蛾子，你多控制一下。” “好，那我小心着好点，山贼这件事，还要他这位县尉出头呢，怎么也要稳住他。”周成点头说道。 快班房那边，祁烨已经点完了两百人的名字了。 合上花名册说道：“好了，点完名了，你们我也记住了。” “哼……”一声清哼在捕快中响起。 祁烨看了看笑道：“看来有人不太相信我全部记住了啊，袁山，是你吗？” 看向其中一人。 袁山没想到他真的记住了自己名字，连忙摇头，“大人，不是我。” “不是你啊，那段平，是你？”祁烨又看向另一人。 段平摆手摇头，“大人，不是我。” “又不是？”祁烨又看向别人。 连续叫了十几人的名字，每次都是看着那人再叫的名字。 没有一次交错。 捕快也真的相信他是真的记住了所有人。 从刚才到现在，也不过是过去了一刻多的时间啊。 祁烨这时看向一人，看得那人有些心慌慌的，因为刚才就是他冷声了一声。 “算了，不浪费时间了。”看着他开口，还以为叫自己，正憋着气，突然听到这句话，从猛的松了下来。 祁烨又说道：“山贼的事，不少人看着我们，我们还是要尽快解决的，我要进牢狱看看抓回来的人，找个人给我带路。” 梁捕头随即转身，“何力，你跟着来。”叫了一个捕快，跟在自己身后，他打算自己带祁烨进去。 那叫何力的捕快二十来岁的样子，顿时泄了口气，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走出来后，忍不住说道：“祁大人，那牢狱里面场面可不好看，血了哗啦的，加上又用了刑，一些犯人被打得皮开肉绽的。而且里面都是穷凶极恶的犯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怕冲撞了大人。” 用着懒散的语气说着，想着这样的画面这个年轻县尉进去不得吓得个半死？到时候要是自己看到他出丑，说不定又埋怨自己，于是便提前说一下，要是不进去的，自己也省了事。 其实也有些想吓吓这个新来的县尉，一来就叫自己出来站着晒太阳。 哪知二牛这时候瞪大眼睛喝道：“这算什么！当初那山贼二当家，就是我们烨哥打下来的，不然你们还能从他嘴里敲出线索来？之前的那些流寇，也是我们烨哥出计抓住的，什么场面没见过？” 一声大喝，吓懵了那个何力，他知道二当家是被人用弩箭射下来的，但是没想到就是眼前的这位年轻县尉。 还有之前的流寇，他只知道是在城外的村子被抓住的，不过没有去了解过。 被人喝骂了两句，他想反驳，但也不知道说什么。 而梁升反应够快，马上拱手说道：“祁大人，还请原谅手下人口无遮拦，实在是牢房内腌臜，何力也是想着怕污了大人的眼。” 祁烨的眼神扫过来。 这时那些捕头再看他的眼神，感觉凌厉了许多。 这个年轻县尉，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何力不敢再与祁烨对视，低着头。 祁烨笑道：“无妨，他也是好心，但是下不为例，我是让你做，不是跟你建议。” 警告一番，祁烨转身，“带路吧。” 梁升应了声“是”，对着何力使眼色，何力就跑到前面带路去了。 对于何力的态度，祁烨也能理解，本身已经做得累了，又被叫出来站了一阵，本就有些怨气，更重要的是，新来的县尉还是个这么年轻的，却是比自己身份要高，自己还要听他的命令，心中多少有些不爽。 甚至会怀疑这人说不定是靠关系上来的，说不定还会搞出许多幺蛾子，来彰显自己的地位。 不外乎就是这些忧虑。 这个感观的话，也不是他说一两句话就能解决的，只能是慢慢来。 来到牢狱，何力跟牢头说了一声是新县尉到了，要进去看犯人，那牢头可就比何力要聪明了。 堆起笑脸就跑上来，对祁烨笑道：“祁大人来了，欢迎欢迎。” “我要进去看一下人犯。”祁烨淡淡说道。 牢头点着头，“没问题，我去开门。” 拿过钥匙，就打开了大门，带着祁烨进去。 一股潮湿霉味从里面飘进来，还附带着血腥味。 祁烨用手扇了扇，脸色不变，径直进去。 身后几人跟在他后面。 第92章 不好惹的县尉 牢狱不知道是因为它自身是关押人犯的地方，还是因为他建造的原因，比较阴暗，窗户也是小小的一个口，在墙壁上方，只有并不算太多的光线透进来。 因为抓了不少山贼，进来之后，就是看到囚笼被塞满了。 一个个的缩在墙边，大多身上都有伤，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 看到有人经过，也只是抬抬头偷看，然后迅速低下了。 牢头指着那些牢笼，“大人，你看，这些呢，都是昨日抓回来的山贼，连着好几个笼子，都是他们。也幸亏最近没什么犯人，不然还真怕没地方塞他们呢。” 祁烨看着一个个蓬头垢面的山贼，问道：“现在城门还是封锁着吗？” 梁升接话说道：“是，城门卫以及卫所将官派人封锁着。” “现在城中是什么情况？”祁烨又问道。 “城中，江宁和上元两县都动用了全部人手，正在城中逐户搜索，根据我们查到的，进来的山贼约有七八十人，现在抓捕了五六十人，还剩下大当家洪山虎和一些头目。” 梁捕头没有隐瞒，继续回话。 祁烨手指牢笼木栏上划过，封锁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不然对城内的百姓会很不方便，估计不是今晚就是明日城门就不会再封锁，而是会改为严查。 而随着抓的人越多，剩下的人越少，洪山虎就越难找到。 来到了里面，这里还有两个牢笼，分别关押着两个人，独立房间。 其中一个虽然被用过刑，身上血了哗啦的，但还是能够看出，是当初那位二当家。 祁烨走到牢笼面前，对着里面叫了一声，“喂。” 那位二当家蜷缩着身体，躲在角落。 听到喊声也不回应。 祁烨看了看牢头。 随即，牢头取出一根长杆，勾住了那位二当家的脖子，将他拉了过来。 二当家一边挣扎着一边喊道：“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不要再问我了！” 祁烨看着他却是说道：“真的全部都说了？” “真的！”二当家喊着，神色激动。 “那我问你，你们大当家在金陵城的藏身所在什么地方？”祁烨问道，在关于他的口供中，并没有问过这个问题。 二当家愣了一下，“我不知道！没有！” 祁烨摇摇头，“你没有说实话。” “我说了！”二当家激动大喊。 “全城现在都在搜刮着山贼，虽然大部分人已经被抓了，但是一部分头目还在逃，现在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城中居住的人大多都是知根知底的，生面孔瞒不住他们，就算没有抓到，也应该有他们的消息才对，但是现在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祁烨看着他的眼睛分析道：“那就说明他们藏在一个没人发现的地方，秃鹰山距离最近的城，便是金陵，就算你们拦路抢劫，总不可能一直能抢劫到粮食。几百号人，每日的嚼用都是不低的，你们的粮在哪？还不是要进城购买。而且，你们也要注意的城内动向，所以城中肯定有藏身的地方。” “我不知道！城中的事情不是我管的！”二当家疯狂的摇着头大喊。 祁烨脸色平静，“你可是二当家啊，我不相信你不知道，如果你是硬撑着，等你的老大回来救你，那就看你的命够不够硬了。” 缓缓起身，对着牢头说道：“再招呼他一遍吧，他还有一些秘密。” 牢头从善如流，张着嘴巴，露出发黄的板牙，“没问题，大人，我马上找人再招呼一遍。” 说着叫狱卒过来，打算给他继续上邢。 祁烨见看完了，准备出去，扭头的时候看到二当家隔壁还有一个人关着，这人也是缩在角落，而且一动不动的。 指了指说道：“这谁啊？” 梁升说道：“大人，这也是在秋意园抓回来的，听说是个读书人，好像跟山贼不是一伙的，就单独关在着。” “读书人？”祁烨想了想，“哦”了一声，“不会是他吧？” 对着笼子大喊，“彭轻舟？” 笼子里的那道人影抖动了一下，过了一会之后，才艰难的转过头来，凌乱的头发挡住了面孔，还是看不出是谁。 但是那人影却是看到了祁烨，爬了过来，“祁烨，祁烨，放，放我出去……。我不敢了，当初我是受了楚阳的蛊惑，是他说你在那，说我落榜是因为你，我脑子一热才拿刀去的。我真的错了，放我出去吧。” 说着说着还哭了起来。 “还真的是你啊。”祁烨也认出他来了，当初在秋意园的时候，山贼动手他也刚好动手，后来因为山贼的事，就把他给忘了。 祁烨看了看他，身上有伤，应该是动过刑，他只是一个童生，可没有刑不上大夫的特权，不过因为是读书人，倒也没有重刑，可能也是看他的身体太弱小，上重刑怕会一下子打死他。 “你跟山贼倒没什么瓜葛，但还是先关着吧，好歹也是刺杀了朝廷命官。” 祁烨也没打算这么快放他出来，转身离开，留下彭轻舟趴在木栏上大声喊着。 从牢狱出来，回到了廨室。 祁烨就对梁升和何力说道：“好了，大中午的，费心你们陪我去一趟了，先下去吃饭歇一歇吧。” 梁升拱手，“是。” 何力见状，也是连忙拱手，从刚刚进牢狱开始，他便开始观察这位新县尉，发现他在那种恶劣的环境中都能面不改色，而且面对那位二当家还这么的冷静分析，便知道他并不好惹。 也就不敢再摆什么脸色。 拱手之后，梁捕头没有马上下去，而是问道：“大人，二当家我们已经审问过一次了，再审问，还能问出些什么信息吗？” 祁烨翻着卷宗，说道：“不知道，有就有，没有就算了。根据卷宗所说，秃鹰山这些年，害死的人名少说三四十人，总不会冤枉了他，要是真的熬不住了，那也是罪有应得。而且，谁告诉你审过一次就没有东西的了？万一他只是说了一些，保留了一些呢。” 梁升听懂了，点点头，然后带着何力退下。 刚打开门走出去的时候，外面正好有人来找。 “祁大人，外面有位秦姑娘来找。”一书吏说道。 祁烨顿时放下卷宗，问道：“人在哪？” “已经带着过来了。”书吏回答。 “好，没事你们就先下去吧。”祁烨挥着手让他们赶紧下去。 很快，人都走了。 秦子怡戴着轻纱帷帽手上提着一个食盒也过来了，她身后的小菊也是提着一个食盒。 “子怡妹妹。”祁烨见到来人，笑道。 秦子怡脱下帷帽，双目含情的看向他，笑靥如花。 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娘说，你这新上任啊，恐怕有很多事情要忙，衙门的饭菜一向不太好，就让我给你送了些过来。” 打开食盒，从里面取出一个个精美小菜。 至于二牛那份，小菊也递给他了。 “多谢子怡妹妹，正好饿了，来陪我吃一点。”祁烨拿了张凳子放在她旁边。 秦子怡坐下之后笑道：“我吃过了，可不像你，能吃那么多。” 祁烨只是笑了两声，也不勉强，端起饭碗，拿起筷子吃起来。 至于二牛，已经是拿着食盒去了外面吃。 秦子怡一边给他布菜，一边看着他，脸上全是甜蜜笑容。 祁烨偶尔也会觉得某道菜做得不错，夹起来放她嘴里，给她尝尝，顺便聊一聊。 这里过着甜蜜的二人世界。 快班房外面，一群捕快则是在谈论着这个新来的县尉。 谈论结果是，这个年轻县尉不简单。 一个捕快从外面跑进来，“打听到了打听到了！” “快说快说……”屋内的人连忙催促他。 出去打听消息的捕快定了定呼吸，“那位祁大人，真的是我们江宁本县人，就在外面祁家村住，而且还是本县今年童生的头名。” “那就算是头名，也不可能当上我们县县尉吧？”有人质疑道。 “急什么呢，这不是还没说到嘛。”那捕快不耐烦的说道。 “好好好，你说。” 捕快继续说道：“听说，他跟秦府来往甚密。” “哦，难怪了，刚才那辆就是秦府的马车，还下来了两个姑娘，给他送饭来了。”有捕快想起刚才在门口见到的秦府马车。 “这个还不是最重要的。”打听消息的捕快说道：“你们知道，除了任命书，还有一份东西也跟着下来了。” “什么啊，你说。” 那捕快瞪大了眼睛，重声道：“圣旨！” 周围的捕快听到这两个字，吓得嘴巴都张开，直愣愣的看着他。 “不止任命书，圣上还发了圣旨，让他成为我们县的县尉！”打听消息的捕快看到他们的样子很满意，又说了一句。 “我们县令，当初也不过是拿着任命书上任，但是这位县尉，还带有圣旨，所以就连县令和县丞，都对他客气得不得了。” 屋内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气，想想今日还好没有顶撞他，否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不单有秦府做靠山，还有圣旨，我们是胳膊拗不过大腿，以后小心点，不要看他年轻就小看了他，小心他拿你来立威。” 马上有捕快说着保身之道。 这话让不少人也是赞同点头。 若说之前因为祁烨年轻，对他不服气，又被他罚站了一会，或许还想着法子以后让他出丑，但是现在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后，就不敢再这么想了。 单是秦府他们就惹不起了，而且还有圣旨，自己还是他的下属，如果真的被他看不顺眼，还不随便被人穿小鞋？ 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怎么想。 把他惹急了，自己也当不了县尉，那还何必呢。 第93章 各怀心思 就在他们惊讶于祁烨的身份的时候，梁捕头已经进来了，看到满屋子的人，“都坐在这干嘛？不用干活啊？都给我动起来！” 扬手就打在他们身上，一个个捕快迅速站起来，讪笑着，“梁头好，马上去，马上去。” 那个打听消息的捕快靠近梁捕头，对他说道：“头，我已经打听到了新县尉的来头。” 随即将刚才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梁升听到后，眼瞳也是缩了下，他也没想到这个祁烨来头这么大。 至于何力，脸色就显得苍白多了，因为不久前才顶撞了他，不知道他会不会记仇，以后报复回来。 梁升定定心神，拍了拍他，“别瞎想，刚才大人就说了不见怪，不会跟你一个小小捕快为难的，做好自己本职就行，走吧，出去了。” 拉着哭丧着脸色的何力出去继续巡查。 县尉廨室。 祁烨吃完饭后，又跟秦子怡两人腻歪了一阵子。 随后秦子怡就收拾好食盒回去了。 祁烨感慨了一下她贤妻良母的气质。 便开始熟悉起县尉的工作来。 作为一县的三把手，领着快班一千多人。 他的权力还是不小的。 职责也不少，县城内的治安，是他要管的。 辖区内，包括外面的村子，什么打架斗殴，杀人害命，像秃鹰山那样的，也是要管的。 所有卷宗积累下来，就压在他的廨室里了。 还有一些陈年老案，更是压在库房底下吃灰。 江宁县在金陵的辖区主要是东城和南城，一千多名快班人手分布在里面。 加上上元那边，加起来就有两千多人了。 也是因为金陵是大城，是州府所在，而江宁又是上县，才有这么多人手。 正在看着卷宗的时候，有文书小吏过来了，“祁大人。” “什么事？”祁烨问道。 那小吏笑着说道：“贺大人让我来请大人过去，好像是知府大人来了。” “好，我马上过去。”祁烨点点头，放下卷宗就跟着人过去。 刚来到了大门，贺元就对祁烨招手说道：“祁大人来了，快过来，谭大人马上过来了。” 门口处，贺元和周成已经带着一些文书吏站在等候了。 祁烨也走过去，站在贺元旁边，小声问道：“谭大人怎么来我们这了？” 这个“我们”就很精髓。 这说明他已经是站在了江宁县衙这边，摆正了态度。 贺元听到后说道：“还能是什么事，山贼那事呗。” 说话间，几个轿子已经到了。 有人从轿子下来，为首的，正是谭颉。 身后跟着的，是府衙的官员。 贺元见到人到了，上前拱手说道：“江宁县令贺元，携县丞周成、县尉祁烨及一众小吏，见过知府大人，恭迎大驾。” 谭颉走过来，虚扶一下，“贺大人客气了。” 扶起贺元之后，又对着周成点头，看向祁烨这边，却是说道：“钧煜，好久不见了。” 亲热之意，毫不掩饰。 祁烨笑道：“是许久没见谭大人了。” 打过招呼之后，谭颉又介绍着他身后的官员，“这位是郑同知，王通判，楚推官……” 一边介绍着，贺元带着祁烨不停见礼。 完了之后，便招待这他们进去。 来到花厅坐下，茶水奉上，闲话叙过之后。 谭颉便说出来的目的了，“贺大人，不知山贼一事如何了？” 饶是贺元早就知道他来的目的，但在这么多双眼睛注视下，还有感到不小压力，“我们已经抓了大部分了，还剩下一些头目，想来很快就能全部抓拿归案。” 祁烨看着面露苦色的贺元，也是觉得他这官难做。 金陵城一共有三个官署，江宁县衙、上元县衙、金陵府衙。 江宁和上元属于附墎县，府衙也设立在这，一但有点什么风吹草动，连掩饰的时间都没有，直接被问责。 就像是现在这样。 就好比你上班的时候，领导在后面看着你工作，怎么能够做得舒服哦。 那位楚推官听到之后，眉头轻皱，说道：“贺大人，你这听着，好像也没有多大的法子的样子啊。” 看向贺元的眼神有些严厉。 “要知道，这件事不是山贼进城入室掳掠这么简单，还涉及到朝廷命官被刺杀，关乎朝廷颜面，晚一日找到头目，那危险便就一直存在，今日杀的是卫所的镇抚，那明日杀的，可能就是我等的人头。” 贺元听到之后，脸色发苦，“楚大人，我们已经发散了所有人手出去，对方现在不敢露头，只要一露头，我们一定能将其抓住。而且，我们也抓了二当家……” 正在解释着，楚推官却是不听，摆手说道：“这件事，还关乎到卫所，万指挥使都过来问话了，说是如果县衙这边搞不定的话，他们可以再派兵进来！而且，秃鹰山山贼如此猖獗，你这个县令难道也毫不知情吗？” 声音越说越大，情绪越来越激动，说到最后，还猛拍了一下桌子。 吓得贺元心头一跳，有苦说不出，悄悄看向谭颉。 楚推官在发火之后，呼了口气，对着谭颉说道：“大人，抱歉，下官失礼了，大人在前，不该如此僭越才对。” “无妨，楚大人也是心系百姓，情难自禁而已。”谭颉笑道。 看到这一幕，祁烨的疑惑才消去一点点，就说嘛，一个推官，怎么在上官面前更像上官呢。 谭颉都没说话，你一个下属巴拉巴拉的说一大堆。 害得祁烨还以为他才是上官。 贺元的脸色也是一滞，感情你是自己情绪上来了啊，他还以为是谭颉示意的呢。 但是对方拿着山贼说事，他也不能反驳什么。 谭颉喝了口茶说道：“城门是不能一直封锁下去的，不然城内百姓会慌乱，到时候若是被有心人鼓动，恐怕又是一桩麻烦。明日中午之前就要撤走，恢复进出，但允许盘查。” 关于这事，贺元等江宁官员也明白，点头道：“明白，下官明白。” 随后，谭颉又看向祁叶，“钧煜，虽然这件事发生后，你才上任，也扯不到你身上太远，不过也望你多上上心。” 祁烨抱拳说道：“大人放心，我会尽力的。” 众人再次看到谭颉对这位县尉这么客气，又看向他，年轻是真的年轻。 郑同知这时笑道：“听说祁大人上任，是圣上下的旨意。而且，内阁与吏部都盖了印。祁大人如此年轻，前途无量啊。” “郑大人，客气了，当尽力报效君恩。”祁烨抱拳对着京城的方向严肃道。 接着又谭颉又询问了一下关于这事的进度。 那位楚推官依旧是紧逼着，说的话大多都是指责县衙。 最后谭颉等人不再打扰，离开。 贺元送走了他们之后，深深松了口气。 祁烨倒没有多少紧张感，问道：“贺大人，你有没有觉得，这位楚推官好像一直在将这件事的责任，往我们头上推。” “怎么没听出来！”贺元恼道，“这不是摆明了想推我们头上嘛。” 周成也在一旁皱着脸说道：“这位楚推官啊，是楚家的人，虽然只是个推官，但谁让他背后有人呢，加上这件事我们理亏，也只能忍着。” “哪也不应该啊。”祁烨想了想，说道：“无论怎样，我们都是同出文官一系的，而且我们又是他下属县衙，如果罪归我们，他也捞不到好处啊。如果只有我们的话，那是没办法的，但现在不是还事关卫所嘛，他们跟我不同属的啊。” 贺元哼了一声，“那就不用说了，那个胡镇抚，估计跟他有点关系，保下胡镇抚，总比失去好，反正责任推在我们身上，他们上面还有个知府顶着呢，哪轮到他啊。” 祁烨也是点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解释得通了。 “好了，去做事吧。”贺元烦恼的摇摇头，转身回去了。 祁烨也是回去了廨室。 刚回到的时候，就有狱卒跑了过来，“祁大人，那个二当家，熬不住刑，开口了。” 祁烨“嚯”了一声， “还真藏着消息啊，走，去看看。” 再次来到了牢狱。 这次没有去到牢房，而是来到了刑房。 依旧昏暗、潮湿，还有浓烈的血腥味。 二当家被架在一个木架子上，悬空着腿，身上全是伤痕，血液从手脚尖凝聚，然后滴落。 架子周围，还放着不少被血迹染得黑红的刑具。 进来之后，祁烨捂着鼻子，心想幸亏被用刑的是个山贼，要是个英雄好汉之类的，自己不就成了反派了？ “我……我愿……说，别……打……打我……”二当家抖动着嘴唇。 看来他并没有像祁大富那么硬气。 祁烨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说吧，早说早好，我们也不想再折腾你第二次。” “我……我们……在昌……宇街……”二当家开始哆哆嗦嗦的说着他知道的事情，包括那些藏身地点。 在他说的时候，祁烨就开始让人记录，同时派了人出去。 哆哆嗦嗦说了几刻钟的时间，总算是将所有的藏身地点都说了出来。 期间祁烨还抽出几条街冷不丁的问了一下，是多少号。 二当家都能准确说出，这么虚弱的情况下，想来应该没有撒谎。 第94章 围捕 拿到地址之后，祁烨从牢狱出来，这时之前派出去的人也已经回来了，跟着回来的还有梁升和其余捕快。 “祁大人，叫我们回来何事？”梁升问道。 祁烨只是扭了一下头，“进来。” 叫他们进了班房。 自己则是去拿出了金陵城舆图。 摊在一张桌子上，又将二当家的口供放在上面，“刚才已经审问出来了，那位二当家果然还藏着话，这是他说出来的藏身地点。” 祁烨每说一个，就拿出一枚棋子放在上面。 最后三十多个棋子被他放在舆图上。 “江宁负责的是东城和南城。东城这边达官贵人多，他们在这的藏身处少，而南城这边则是较多。” 祁烨指着舆图，说道：“梁升，你带人去南城，我去东城。你去到南城之后，将所有藏身处分配到下面的人手，然后一网打尽,懂吗？” 梁升看着一脸正色的祁烨，虽然年轻，还用着命令的语气，但他还是点头，“明白。” “好，那个何力，你跟着我。”祁烨指了指之前顶撞他的何力。 又将上元县负责的地方抄录下来，递给一人，让他送到上元县衙，让他们抓紧时间抓人。 这才对着面前的捕快说道：“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我相信，大家也知道，如果再任由他们在城中胡作非为，县衙要被诟病，我也要吃挂落，但你们不要忘了，你们也是县衙的人，希望你们认真，不要丢掉了这份活计，出发！” 带着二牛就往外走。 梁升这时也是大声喊道：“听到大人的没？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对方可不是平日小偷小摸的扒手，可都是见过血的！” 一众捕快被喝骂了一句，马上清醒过来。 “明白！大人！” 谁都能听得出来，这位年轻县尉，可不是开玩笑的。 捕快们一个个神情严肃的跑出门，衙内的书吏看到他们的脸色都跟同僚低声说着，看着他们好像有些不太对劲的样子。 贺元这时候也收到了消息，知道山贼供出了一些藏身处，想要叫祁烨来问问，结果发现他本人也出去了。 “那些可都是穷凶极恶的山贼，他一介书生，跟着去干嘛？简直胡闹！”知道之后，贺元忍不住骂了一句。 若是他出了点事，秦家不知道会不会迁怒于他。 周成正好听到了捕快行动，过来看看什么情况，刚进来就听到了这句，上前劝说道：“县尊大人且放宽心，祁大人当日能够在锦华楼将那么多贼人制服，想来也会些拳脚。加上他是县尉，过去看看，也是理所应当。” “说是这么说，但刀剑无眼啊，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种道理，他怎么就不懂呢，还是太年轻了啊。”贺元摇头说道，现在也没有办法，只能是等着消息了。 另外一头。 祁烨带着捕快出了县衙之后，马上分成了两队，一队人多，由梁升带着，往南城去。 剩下的人，跟着祁烨往东城去。 一路来到东城，祁烨身后的捕快逐渐召集快班副役，队伍逐渐变大。 又随着祁烨的命令，有捕快带着人往别的地方去，队伍随即又变小。 人手陆陆续续的汇聚过来，然后又被祁烨放出去。 东城的几个藏身点，很快就都有人负责。 而祁烨自己则是带着何力等一众人，来到最后一个地点。 这里是东城的外围，因为多贵人，这里的捕快也不太敢进去搜别人的院子，那些大户人家也不会让他们进去。 所以顶多就是在街上巡逻。 其中一间关着门的房舍，祁烨看了看门牌，等口供的对得上。 示意了一眼何力。 何力这时候已经收起了刚才的苦瓜脸，脸色变得凝重严肃，指了指房舍两边，捕快和副役便开始围上去。 并且迅速疏散了周围百姓。 围住之后，祁烨一点头。 何力便上去敲门，“开门！” 身后几个捕快迈着腿半蹲着，只要门开了个口，他们就会撞上去，控制大门。 “谁啊？”敲了几下之后，里面才传来警惕的声音。 “管理司署的。”何力说道，假扮着司署的人。 里面的那道声音不耐烦的说道：“之前不是已经来过了吗？没看到可疑的人，看到我自然回去找你们的。” “让你开门就开门！费什么话呢，是不是想要我们罚你钱！”何力也是不耐烦的喊道。 完全将一个司署小吏嚣张的人设演绎出来。 随后，里面沉默了片刻，接着门栓声响起，门被打开了小小一道缝。 一个中年男人从缝里瞄出来，顿时眼睛瞪大。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何力便和几个捕快用力撞了进去。 “碰”的一声巨响，门被撞开。 只见房舍内，还有几名男子。 看到这一幕，都愣了一下。 开门的男子这时候大声喊道：“有官兵！” 顿时，还愣在原地的人迅速从桌下、墙边处抽出各色武器。 “上！”见状便找对地方了，祁烨大手一挥。 何力抽出腰刀，“官府！放下武器！” 那些山贼自然不会听从，举刀劈来。 双方随即混战在一起。 捕快们早有准备，加上人多，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三四个人一个小队，有人持刀上去纠缠，剩下的人手持大网，将山贼包住。 一旦被网牵扯住，动作就会迟钝，而持刀的捕快就能将他控制住。 当然，也有一些比较勇猛的，一柄横刀舞得生风，近身不得。 何力面对这样的人物，也只能是被动防御。 刀刃相碰，每一次都震得他虎口发疼。 那山贼当空一刀劈来。 何力举刀想要抵挡，但他也没有信心能不能挡住。 也就是这时，一只手从后面伸来，抓住了何力衣服的后领，将他往后一拉。 刀锋就在何力的眼前落下。 距离他的脸，只有短短几分。 何力被人拉到后面，就看到旁边那位新县尉持刀迎上。 刀刃相碰，发出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 那山贼见来人瘦瘦弱弱，便双手握刀用力压下。 而祁烨将刀一斜，没有了抵挡，山贼的刀便地面劈去。 那山贼想要稳住身形，横刀切去。 但是祁烨已经对准他伸出来的手腕一切，伤了他的手筋。 顿时长刀掉落在地，祁烨再一刀砍在他脚上，山贼便跪在了地上。 钢刀顿时横在他的脖子上。 祁烨扭头，“把人绑了。” “哦，好。”何力这时候反应过来，马上拿起绳子将山贼绑住。 这时，房舍内的五六人已经全部控制住了。 “大人，已经检查过了，就只有他们。”何力查看完房子之后回来说道。 这次他的态度恭顺了许多。 就连别的捕快，看向他眼神也是恭敬很多。 他们大多都是凭借自身实力当的捕快，做的也都是抓捕贼人，与人搏斗的事，自然是以实力为尊。 而祁烨身为县尉，本来可以坐在县衙里，等着他们的消息就行。 现在却是跟着过来，还展示出了自己的实力，再加上他们了解的身份。 自然让一些捕快对他的态度发生变化。 “先将人带回去。”祁烨吩咐道：“留下一队人，监视这个房子，看看还有没有人过来。” “是，大人。”何力抱拳说道。 随即留下一队人在周围监视，其余人带着人抓拿的人回去。 走出房舍一路回去，之前已经出发的捕快队伍这时候也有人来回报，已经控制住山贼。 虽然有人受伤，但是伤势不重。 等他出了东城的时候，东城所有的藏身处都已经被清理。 多人的像祁烨那边有五六人，少人的，就一两个，甚至是没人。 总之在东城抓到了十几人。 其中有的是早就潜入城中，充当耳目的，有的则是当日袭击黄府的，还有几个小头目。 正要带着人回去的时候，一个捕快从街道上跑来。 “大人！”来到祁烨面前站定。 “怎么了？南城出了什么事？”祁烨问道，东城这边已经收拾好了，这捕快明显就是从南城那边过来的。 那捕快匀了口气说道：“梁头带着我们去南城抓捕，大部分的藏身处已经抓拿，但是还有部分地点涉及青河帮，那些人以为我们是打着抓捕的名义来对付他们的，堵住街口，很是不配合，现在对我们的抓捕已经形成了阻碍。” “青河帮……”祁烨嘀咕着，随后说道：“我过去看看。何力，你押着人回去，不要出乱子。” 何力马上说道：“是，大人。” 祁烨随即前往南城。 南城为贫民区，街道凌乱，狭窄，屋棚乱搭。 在某条巷子内，梁升正带着手下捕快几十人，与一大群身穿粗布麻衣，手持棍棒的青河帮帮众对峙。 在对方的地盘内，梁升的几十人被围住。 梁升看着面前的人，冷声道：“薛雷！你特娘的疯了？！敢围我们！阻差办公，你知道是什么罪过吗？” 被围住的捕快都手按刀柄，目露凶光看着围过来的帮众。 薛雷摊着双手，对于梁升的怒视并不在意，“梁捕头，不是我们想拦着你，我们都是一些老百姓，哪敢啊。只是你带着那么多人进来，也不跟我们说是怎么回事，又要进屋又搜查什么的，还要让我们走开，我们也害怕啊。” “你害怕什么？你如果没做什么坏事，用得着害怕？”梁升厉声道：“现在赶紧让你的人，若是耽误了我们的时间，你们都有罪！” 薛雷这时候也是冷淡着脸色，“梁捕头，你不用吓我们，带着一群捕快来到我们的地盘，不就是想要打击我们嘛，我们只是在家门口闲逛而已，这样也触犯法律吗？” “就是！就是！” 一群帮众顿时喧哗起来，声势浩大。 第95章 警告 梁升看着被围得水泄不通的街道，如果还在这里耽搁下去，恐怕山贼听到动静，早就跑了。 强忍着怒火喝道：“薛雷！让开路！否则连同你们也一起抓回去！” “怎么？我们在街上闲逛而已，你是捕头就能够颠倒黑白吗？想要强行抓我们回去吗，我们虽然只是百姓，但是也不受这种欺负！大伙说是不是！”薛雷大声喊道。 “就是，我们都是无辜的！”帮众大喊。 甚至是进一步的缩小范围圈。 顿时，双方剑拔弩张。 捕快们也是忍不住的流汗，暗中吞咽口水，对方的人实在太多了。 他们也不是经常进来，所以对这里面的地形也不是很熟悉。 就在双方僵持，梁捕头想着对策的时候。 一道声音在后方响起，“怎么，你们要造反？” 声音年轻，但是洪亮。 祁烨赶到了南城，带着一路上召集而来的快班衙役。 几百人压了过来，气势汹汹。 帮众转身往后看，就被捕快推到了一边。 “靠边站，县尉大人到！” “还敢乱动，叫你靠过去！”推着那些帮众。 平日里不少对付聚众百姓，所以很是熟练就清出了一条道路，直通到中间被围住的梁升所在。 祁烨手按刀柄，气势昂扬的走在捕快开出来的道路上。 “大人！” “大人！” 被围住的梁升抱拳道。 其他捕快同样的动作。 祁烨“嗯”了一声，见他们没有受伤，便看向薛雷，“我刚才问你话呢，你没听见？” “祁烨，你……” “大胆！敢直称大人名讳！你算什么东西！”梁升随即喝道。 薛雷话被打断，嘴巴顿了顿，没有再说狠话，只是说道：“县尉大人？什么时候，县尉大人换了人了？” “怎么，朝廷官员任命还要经过你的批准不成？”祁烨也了他一眼，讥笑道。 随后脸色冷漠下来，“我还在问你话，你是要造反吗？” “这是我们地盘，我们只是在这闲逛而已。”薛雷没有了之前那么嚣张，只是继续用着这个借口。 “你的地盘？”祁烨冷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是要裂土封侯，成就霸业？” 手握住刀柄上，眼神盯住了对方，仿佛只要他一动，就要出刀。 薛雷没想到他曲解自己的话，他当然没有这样的想法，马上说道：“我没有这样说过！祁烨，你是要逼死我们吗？就不怕我们一拥而上，到时候你也难以幸免！” “那就试试看，看鹿死谁手！”祁烨丝毫不惧说道，准备抽刀。 “大人！等等！”薛雷背后，传来声音。 又是人群中分开一条道。 青河帮大当家沈凌走了出来，快步来到祁烨面前，抱拳低头说道：“大人！还请恕罪。” “恕罪？他可是要造反啊，这罪，我怎么恕？”祁烨好笑道。 沈凌马上说道：“大人，你也知道，他只是慌不择言，并不是那个意思。还围着干嘛？还不赶紧退开！” 又对着周围的帮众喝道。 他这位大当家还是有些威信的，顿时，不少帮众往后退。 “大人还请见谅，他们都是不懂事。”沈凌又对着祁烨说道。 “那他们可太不懂事了。”祁烨依旧冷着脸。 沈凌扭头，“薛雷过来！给大人赔罪！” “哼！”薛雷一甩手，扭头就走了，让他给这个黄毛小子赔罪，绝对不可能！ 沈凌又立刻转过头来，“大人，我代他向你赔罪。” 祁烨眼神下移看了看他，“沈帮主，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这次我就不计较了，让你的人让开，我要办案。” “明白。”沈凌呼了口气，起身之后马上让手下散开。 而祁烨也是示意了一眼梁升，他便带着人迅速赶往那边，浪费了这么多时间，要抓紧行动。 沈凌在一旁看了看他，“祁大人，需要我等帮忙吗？” “不用，官府行动，旁人不方便介入。”祁烨冷然拒绝道。 沈凌听懂了点点头，片刻之后，又说道：“我想过你会成为人物，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当上了江宁县尉。原本还想着借助帮你调查的事，给你个好印象，好让我们的关系更亲近一些，早知道这样的话，就应该早点跟你接触。” 祁烨呼了口气，“别说你，我也没想到。不过，就算你早接触，我也不会滥用我县尉的身份，给你们做靠山，为非作歹的。” “大人还是对我们有成见，青河帮并没有做什么大奸大恶之事。”沈凌苦笑着说道。 祁烨看过去，对上他的眼神，“做没做你们自己心里清楚，特别是那个薛雷，看好他，不要再出现今日这种跟官府对峙的事情了。” 语气带着冷淡和警告。 沈凌点点头，“明白。” 随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接下来的时间，祁烨在等着梁捕头，而沈凌也在旁边等着，免得又出什么事。 几刻钟过去。 梁捕头回来，脸色严峻，来到祁烨面前低声说道：“大人，我们去到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但是还烧着灶，屋内也的确有人居住的痕迹。我也问了周围的人，某些体征跟洪山虎对得上，人应该是在我们被围困的时候逃跑的。” 祁烨面无表情的听着，听到人跑了之后，才紧了紧眉，来回走了几步，开口说道：“将你们刚才一路过来，再到更薛雷等人碰上被围的事跟我说一遍。” 梁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说起刚才的事，不过还是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你说薛雷突然就带着人从街道口出来围住了你们，还不让你们走？” “对。”梁升点头道：“说什么都不让我们走，又说我们要打压他什么的，一直到后面大人到来。” 祁烨双手交叉，想了想，说道：“行了，你先带着人回去，让人都回到各自岗位。” “是。”梁升应了一声，又问道：“那大人呢？” “我还有些事情要忙。”祁烨说道。 随后梁升就带着人出了南城，留下祁烨和二牛在这。 等人走后，祁烨走到沈凌面前，语出惊人，“你有麻烦了。” 沈凌顿时看过去，面上疑惑，“大人是什么意思？” 祁烨不紧不慢的说道：“实话告诉你吧，我们今日来，是查到了秃鹰山山贼大大当家洪山虎就藏在南城。梁升带人来就是来抓捕他归案的，最近城中的动静，想来沈帮主不会不知道吧？” “中秋之日，黄家遭遇贼人掳掠，金陵卫镇抚胡峰遭遇刺杀。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城中的事，沈凌自然关注。 祁烨继续说道：“我的人刚刚去到了他们的藏身处，人跑了，但是根据屋内情况来判断。人就在是被薛雷围住的时候跑的，你说跟你有没有关系。” 说到最后，看着他。 沈凌也看过来，双方对视，“你是认为，薛雷在掩护洪山虎逃跑？为什么？他没有理由。” 祁烨说道：“无论如何，因为薛雷，而导致洪山虎逃脱，这是不争的事实。至于理由，这不是我该关心的。沈帮主，我还留下来跟你说这件事，并不是要跟你争论的，你这么聪明，不会不会知道我的意思吧？” 沈凌沉默几秒，“你是想让我查他，查我自己人？” “薛雷薛雷，可是个雷啊，不知道哪一天就炸了。你今日也看到了，官府他都不放在眼里，你不看着他，迟早青河帮会被他连累。查不查他呢，你自己看着办。不过既然你说你想交好与我，那就帮我挖一挖洪山虎，如何？” 祁烨凝神问道。 沈凌看过来，沉声道：“好。” “那就等你消息。”祁烨收到答复，便就带着二牛离开。 沈凌一个人站在街道口，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最后往一条街道而去。 出了南城之后，祁烨便赶回县衙。 今日下午又是接待知府，又是去抓人的。 弄到现在天色都暗下来了。 回到县衙之后，又被贺元叫了去。 知道他抓了这么多人，脸上也是有了笑意，“祁大人啊，正可谓是少年英杰啊，这般快就找到了他们的藏身处，还抓了这么多贼人回来。” “可惜，洪山虎那边被他逃了。”祁烨遗憾道。 贺元拍拍他的肩，“没关系，关于山贼一伙，几乎都已经落网，我们也算是有了交代。不过，你这次有些险了。怎么能亲自过去呢，虽然知道你也会些武艺，但刀剑无眼的，万一呢。” 周成也在一旁附和，“是啊，祁大人，让下面的人去就行了。若是真的伤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祁烨笑道：“两位大人关心，下官收到了。不过呢，下官身为县尉，担负江宁治安之责，总不能都躲在后面，那下面的队伍可不好带了。像今日，若不是我喝退了南城那些人，梁升他们连工作都无法开展。总之，我会小心的了。” 贺元和周成对看一眼，年轻人都是这样，他们也没办法，“既然是这样，那祁大人自己可要多担心。” “放心，有数。”祁烨自信道。 聊过这个话题，贺元又问道：“祁大人，那现在打算如何？” “连夜审问，趁着他们现在被抓进来，情绪还混乱着，能够问出多少就问多少。”祁烨回道。 贺元点点头，“好，就这样办。”对于他这种老成的做法表示赞同。 第96章 人心险恶 谈话之后，祁烨回到了快班房，一众捕快看到他，都抱拳喊道：“县尉大人。” 无论是之前在东城表现出来的实力还是在南城那毫不畏惧的表现，都赢得了不少捕快的好感。 他们做的都是拼搏的事，最希望的就是上面的上司是个强硬的。 祁烨感觉到了他们态度的转变，轻轻嗯了一声。 来到牢狱，梁升已经在等候着了，“大人，人犯已经全部押送到大牢。” “进去看看，何力，你去让人准备几个独立的房间。”祁烨说道。 进到牢房。 一下子又进来了二十多人，变得吵闹了许多。 这时候就很容易分辨哪些是之前的，哪些是刚进来的。 并不是因为他们被分开关押，而是刚押送回来的山贼，还有着许多力气，不停的在叫嚣着。 祁烨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牢头用着长杆在戳一个叫嚣得慌的山贼。 一下子将对方戳退几步，不停的在咳嗽着。 “叫啊！继续叫啊了！看你们等会还有没有那么多的力气！”牢头骂道。 这时看到祁烨进来，连忙跑过来，脸上全是笑意，“大人来了。” 祁烨颔首，就算是跟他打过招呼了。 走过那些牢笼，一边的山贼是之前就抓到的，还是跟之前的一样，低着头，趴在墙边，懒得动一下。 而另一边就是刚才被抓回来的，一个个见到他还梗着脖子摆出一副凶狠的模样。 “狗官！”其中一个还非常不服气的大声骂道。 被祁烨后面的梁捕头一刀鞘拍在脸上，脸色顿时红肿了起来。 看完之后，祁烨看着他们，讥笑道：“明明是打家劫舍，烧杀抢掠的一群人，现在倒是装得像个被迫害的英雄好汉一样啊。” 这时，何力进来，“大人，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祁烨听到后，伸出手，指着几人，“将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分别带到不同的房间，独自审问。” “明白，大人。”牢头对着旁边的狱卒甩头，那些狱卒便去不同的囚笼抓人出来。 其中一个想要趁机出来，被狱卒一脚踢到角落。 都戴着手铐脚铐，又不是什么高手，哪里能够跑得出来。 很快，被指出来的几人就被狱卒拖了出来，带到了外面。 在他们被带去单独审问之前，祁烨说道：“你们不止入室劫掠，还刺杀朝廷命官，死罪难免。不过呢，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只要谁说出有用的线索，活罪难逃，死罪可免。但可免死罪的人，只有一个，去吧。” 随着最后一句，几人被带进不同的房间。 山贼原本以为自己要被折磨。 但是进到房间，发现里面并没有什么刑具。 被人按在一张凳子上，随后就有来审问的人，没有动刑，就指教叫他交代事实。 那些山贼动刑都不怕，现在不动他们，更加不怕了，对审问的人更是不屑一顾。 审问的书吏也并没有因为他的态度而发生什么变化，只是不停的告诉他，他所犯的事会有什么结果，会判什么刑。有告诉他，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不说，别人说了，那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以后再也见不到你的父母，你的妻子，你的孩子。 哪怕你并没有动手杀人，只是帮凶，也是死罪。 时间慢慢过去，山贼还在坚持着，但是明显他们的神态已经不如最开始那般坚定。因为房间不是连在一起，他们甚至不知道其他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房间外面。 不少捕快听说县尉在用一种不用刑的审讯方法，一个个好奇的围观过来看热闹。 梁升看着越聚越多的人，来到祁烨面前低声道：“大人，这样真的可以吗？” 祁烨看着几个房间，“肉体他们能够坚持得住，那就看看他们的精神能不能撑得住。时间差不多了，二牛，你去。” “好嘞，那个，何力，来帮我拖人。”二牛招呼着何力过去。 一个心神不宁的山贼坐在审问室内，书吏坐在一旁，面前放着的白纸上还未写上一字。 而那个山贼不时的动动左脚，又动动右脚，好像怎么坐都不舒服。 这时，门被推开了，二牛擦着手上的血进来说道：“不用等了，有人说了，杀了吧。” 语气平静且冷淡，配合他高大的身形，就像是一个刽子手。 山贼听到后朝他看去，正好看到他身后不远处，有人拖着一人，满身是血，地上也是拖出了一条血痕。 这下子让他慌起来了，“我……我说！我说！” “不用了，有人说了，马上就来处理你。”二牛还是冷淡语气说道。 那山贼想要站起，但是被身后的狱卒压下。 “我……我知道的比他们都多！我说！我叫大壮，是秃鹰山的小头目……” 开始将自己的事情说出来。 而书吏也马上提笔书写。 “那就看你的消息有没有，能不能比他的多，来保住你的命！”二牛甩下一句话，关上门出去。 随着第一个人说出的消息，祁烨让人用这些消息跟其余的山贼说已经有人说了。 在确切的消息面前，原本还在僵持的山贼顿时争先恐后的说着自己所知道的消息。 外面的捕快看着刚才还一副强硬的山贼，现在却是唯恐自己说得不够多。 看向祁烨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敬畏。 用刑谁都会，但是这种手法，更狠，它直戳人类的内心。 梁升看向祁烨的眼神，也有了一点不同。 而祁烨这时双手交叉着，手指轻轻点在手臂上，“好，他们开口了，今晚就麻烦你们了，收集一下口供，下一批的话，也是如法炮制。等所以人都问过了，再将他们放回去。如果有什么麻烦，要么去秦府找我，要么去昌隆街找我。” “明白，大人。”梁捕头点头说道。 祁烨随后离开了县衙。 这个时间，天色渐晚。 祁烨来到了秦府，正好赶上晚膳时间，便吃了晚膳之后再带着妹妹回去昌隆街院子。 “烨哥。”院子有着祁家村小伙在，见到人之后打着招呼。 “叫什么烨哥，叫大人。”一旁有人纠正道。 祁烨笑道：“自己人，没有外人的时候还是以前那样叫吧，有人的时候才要注意下。” “哎好，烨哥。”顿时，那些小伙都笑着应道。 “对了，烨哥，热水给你烧好了。”其中祁虎说道。 “好，多谢了。” 祁烨带着妹妹回去后院她们房间，二牛则是留在了前院，跟他们住一起。 送回去之后，祁烨也回到了房间，洗涮之后，就准备回去睡觉。 今日一天，可真够忙的。 只是刚刚躺上床，就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 “真够警惕的啊，别动！”一道声音响起，随即，一柄匕首摆在他脖子上。 “陈潇，你居然还敢来。”祁烨扭头，看向侧身的陈潇。 “我为什么不敢来？”陈潇走到他面前，“没想到，你居然会是新上任的县尉。” 祁烨伸出手想要轻轻推开脖子上的匕首，但是没能成功，只好说道：“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之前若不是我帮你包扎的话，你早没命了。” “所以我才没有要你的命啊，况且你也是想将我活着送给官府罢了。”陈潇很自然的说道。 祁烨松开手，无奈说道：“大姐啊，你是贼啊，我可是个好人。而且如果我真的要将你送到官府，当天夜里就应该送过去了，还会为你包扎疗伤？还会给你第二日有机可乘？” “呵，听你这么说，那我好像还得谢谢你啰。”陈潇冷笑一声。 祁烨仿佛听不出他的讥讽，“谢就不用了，没事的话，你最好就离开吧。” “哼，离开之后，再被你抓？”陈潇哼声道。 祁烨叹了口气，“这样说吧，我的目标只有秃鹰山山贼。至于你，跟那位胡峰有仇，那你去报就是了。” “为何？”陈潇问道。 “什么为何？”祁烨反问。 陈潇疑惑的看着他，“为什么不抓我？” “这件事上，最主要的是山贼进城扰乱秩序，触犯法律，我是本县县尉，这是我职责范围之内。但是胡峰被刺杀，那是你跟他之间的矛盾，我跟他又不熟，为什么要帮他抓人？”祁烨很自然的说道。 “而且，你也说了，胡峰在岳州贪赃枉法，这次是被他逃脱了朝廷的制裁，但是他罪孽还在，他这种行为，我也看不过眼，他既然这么做，那因此被杀，也是他的选择。” 陈潇还是很不理解，“你也是官府的狗腿子，居然会这么想？” “害，你也说了，我是新上任的，可能是还没被腐蚀吧。明天中午城门封锁就会打开，虽然出去会被严查，但是我相信以你的身手，应该没有问题。”祁烨说道。 陈潇收回了匕首，“放心，我不是来杀你的，否则那天早上，你就死了。” 第97章 等待消息 祁烨活动着脖子，刚才被她架着，怕不小心割到，一直都没怎么动，“那你来做什么？” “既然你是县尉，那么现在最安全的地方，就是你这里，你说我来做什么？”陈潇瞟了他一眼说道。 “你想躲在这？”祁烨用着难以置信的目光看过去，“你知不知道，要是让人知道你躲在我这，卫所会跟县衙打起来的。” “那你最好别让其他人知道。”陈潇笑了一声，去到床对面的榻上靠着。 祁烨眯着眼睛，“你不怕我趁你睡着的时候，反悔将你抓起来？” “你可以试试。”陈潇说了一句，便闭上眼睛休息。 祁烨想了想，最后并没有这样做，先不说抓不抓得住，她的武功之前见过，自己虽然力气大，但真到了性命相拼，估计还不是对手。而且，院子里还有他的妹妹和一众祁家年轻人。 所以，没必要。 “既然你是想着为民除害，那我希望你不要滥杀无辜。”说了一句，祁烨也躺下睡觉了。 这也是无奈之举，打不过还能怎样，刚才匕首都被人架在脖子上了。 一夜过后，无事发生。 祁烨从床上起来的时候，陈潇人已经不见了，仿佛从未来过一般。 不过他也没有过多的去纠结。 洗漱完毕之后，带着三个妹妹出门。 一出来，就看到了一辆秦府马车停在了门口，车夫过来说道：“祁大人，我是老爷派来的，大人以后说不得经常去县衙，总不能每日带着三位小姐先过去秦府再去县衙，这般比较麻烦，便让小人在这等候，送三位小姐去秦府。” 祁烨听了后点点头，“这样也好。” 然后将三个妹妹送上马车，“小清，你看着两个妹妹。” 祁清点头，“知道了，哥哥。” 看着马车开走后，祁烨也回去县衙。 看看能够拿到什么口供。 “祁大人好。”门口处，守卫见到他，恭敬行礼吧。 虽然还没有穿上官服，但是守卫还是认出他来了。 主要是昨日快班房动静太大，这位县尉大人一上任，便抓拿了不少贼人回来，一下子惊呆了不少人。 加之他们又好奇的问了一下，那些捕快又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昨日发生的事，一下子让县衙上下都知道了这位年轻县尉不是个好惹的人。 进了大门，来到仪门处，从左边道路去到快班房。 一路上能够遇到不少跟他打着招呼的人，都微笑一一回应。 回到廨室之后，就让二牛去烧水牌子上挂上他的名字，这样烧水房那边就会知道他这里需要热水，烧好之后会送过来。 刚坐下没多久，梁捕头就来了，手上拿着一沓纸，“大人，山匪的口供全部出来了。今日一早，上元县那边也传来了消息，这是他们那边的情况和口供。” “好，辛苦了。”祁烨接过，然后一张张的查看。 在死亡的大恐怖面前，那些山贼狠不得将自己祖上十八代的信息都说了。 所以口供非常的详尽，有秃鹰山的山贼人数的，还有做了什么事，谁做的，怎么做的，都说了出来。 也有一些关于他们在城内放哨的方式，拦路抢劫的案子。 祁烨将其一一整理出来。 昨日审问的那些家伙，有不少都是头目级别的人，知道的事情也比较多。 其中说道了，有几个人来到山上，劝说洪山虎的事，也就是他们的擅动，才会有这次进城劫掠。 看到这个，祁烨手指在案桌上点了点。 “根据口供，他们每人说的人数都对得上，那么，进城的山贼也就剩下了洪山虎和他的两三个手下逃脱。虽然已经大部分落网，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海捕文书已经在城中发下了吗？” 海捕文书就是通缉令，上面有洪山虎的画像，还有说明此人是什么人犯了什么事。 梁升说道：“今日画像已经画好，让兄弟们去往城中各处张贴。” “嗯，这几日还是要让兄弟们辛苦一下，多注意周围的情况，特别是南城那边。”祁烨点头说道。 梁升抱拳，“明白，大人。” 口供录完了，人也抓得差不多，现在洪山虎逃匿，他只能是等他出现，或者是被人发现。 捕快也都派出去了，他自己也不可能也去干捕快的活，所以一下子就没有昨日那么忙了。 最多倒不会就这么让自己闲着，文章还是要看，要写的。 一直看到了中午，秦子怡再次送饭过来。 他吃着饭，她则是看着他写的文章，不时的点评一下。 美好的午饭时间就这样过去。 等到下午时间。 城中各处城门，总算是不再限制出入，也幸亏只是封了两日，只是引起一些人的牢骚，没有引起太多的骚乱。 出城的人不少，但是因为要排查，所以队伍拉得很长，许多人挤在门口。 有三个人带着头巾，脸上围着布，也想要出城。 但是看到城门卫手上拿着一张画像，对着出城的人一一比对，若是带着木桶木箱的，甚至要开箱检查，就默默的退出了队伍。 不止一个城门如此，所有城门也是，就连水门也有巡查。 虽然一些商船掌柜不满，但是现在能够出城，已经比起之前好上不少了，要是惹急了，拖着你的时间那就更加的麻烦，所以一个个的只能是着急的等他们查完。 祁烨吃过饭后，根据秦子怡的点评，又写了一篇文章，之后，便打算出去城里走走。 这就是作为领导的好处了，身为县尉三把手，他也不用每日上衙都在县衙内，甚至可以说，上下衙的时间，对他没有任何规定，只要他跟县令和县丞之间没有矛盾的话，也只会是充耳不闻。 他也可以说自己身为县尉，出去城内看看治安。 反正多的是办法。 走在街上闲逛，这两日都不见了李瑾，没有他在耳边聒噪，一时之间真的有点不太习惯。 漫无目的走着，很快就走到了瓦市。 这里的人还是那般的多，尽管不久前发生了山贼进城的事，但过了两日，百姓发现跟自己无关之后，便就恢复正常了。 大庆戏班门前，依旧是那么多的人。 因为那股无与伦比的视觉享受，还是有不少人爱看。 现在门口也会放下一块板，上面会写上现在表演的是那一场的那一幕，下一场又会是什么。 如今戏班中，人数比之前多了几倍，所以可以不间断的轮流表演。 剧目也多了不少，像《西厢记》，《梁祝》这些，祁烨也写给了他们。 可以说场场爆满。 甚至引来了不少戏班的模仿。 只是对方模仿不得要领，只能是皮毛，看过这边的大多都不乐意去他们那边看。 也就是这样，有过对比，留下了不少忠实观众。 祁烨看着已经开场了，虽然自己还可以进去，不过没有必要。 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看到后台正好有人出来。 看清那人之后，便走上去。 “柳姑娘，你怎么在这？”祁烨轻声说道。 柳卿卿正跟丫鬟小环说着话，周围人多，也就没有注意到他，突然被他一句吓了一跳。 “祁公子？我出来采购点要用的东西，公子才是，怎么过来了？”柳卿卿见到是他之后，满脸笑意。 祁烨也是微笑道：“我闲着无聊，出来走走，正好走到这边，正好看到了你，就过来了，如今不是开场了吗？你不用看着？” 几人往前走着，柳卿卿说道：“你多久没过来了？现在戏班内，可来了不少乐师，也是分了几班，不然啊，一天下来，手都要弹废了。” “也是哈。”祁烨笑笑，他的确是将戏班的事情丢给柳卿卿和梁班头之后，就没有怎么过问了。 就连招人的事，也是由他们决定。 “你去哪？我陪你吧。”祁烨想着无聊，既然遇上了，也好尽尽自己的责任。 柳卿卿看了看他，迟疑的说道：“你不用去，秦府吗？” “也不用天天去，加上最近要忙县衙的事。”祁烨一边伸展着身体一边说道。 “县衙？”柳卿卿疑惑。 二牛这时候开口说道：“哦，烨哥当上了县尉了，就在前天，还是圣上发下的旨意呢。” 他最喜欢说这个了，一个说这个，每个人都会呆滞，给了他极大的成就感。 果不其然，小环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张大嘴巴看着祁烨，一脸的不可思议。 柳卿卿也是张着美目，用手帕捂着因为惊讶而微张的嘴看他。 “县尉？”不是很确信的又重复一声。 祁烨点头，“嗯，这件事说来话长，一边走一边跟你说吧。” 随后在路上，祁烨简短的跟她说了一下自己当上县尉的事。 听完之后，柳卿卿就说道：“以前便知道公子定会有一翻作为，没想到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县尉。那小女子，见过祁大人。” 突然，顽皮的行了一礼。 祁烨也是配合他，昂着头，板着脸，扮起一副老大人的样子，“嗯”的一声重音，“起来吧。” 随后两人忍俊不禁。 祁烨恢复原样，“快走吧，被人看到了还不被笑死。” 第98章 狂喜的村长 柳卿卿也起身，跟着他走。 今日她是出来采买戏班要用的颜料和做服装用的布料。 祁烨便一同跟着她过去，一路上她也会说一些戏班最近的事给他听。 两人说说笑笑的，虽然有段日子没见，但并没有因此生疏。 只是小环看向自家小姐的眼色，却是有些担忧。 去到商铺，柳卿卿的精明就凸显出来了，因为买的多，就跟掌柜在杀价，别看她现在穿着粗布麻衣，但是以前却也是穿过鲜艳亮丽的衣裳，对布的品质还是很了解的。 掌柜的最后说不过他，只好答应她的价格。 布也不用祁烨他们拿着，告诉掌柜地址，自然就会送过去。 又去买了颜料之后，趁着还有些时间，祁烨跟她也逛了逛，最后才将她送回到了昌隆街。 “早点休息。”在门口，祁烨对她说道。 柳卿卿笑了一声，“会的。” “那我走了。”祁烨转身离开。 “嗯。”柳卿卿点头，待人走后，原本满是笑容的脸上，逐渐寂寥。 叹息一声，转身，准备回屋。 “哎，等等。”身后突然又传来了祁烨的声音。 柳卿卿猛地转身，看到祁烨又从拐角跑过来。 “漏了件事没说，你那桂花糕还有没有？最近有点想吃了。”祁烨跑过来看着她说道。 柳卿卿愣了一下，“最近忙着，没有做，我明天再做给你好吗？”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又要去忙戏班，又要做糕点，要不就算了。”祁烨看她也是每日挺忙的，再因为自己嘴馋而麻烦别人，他也不好意思。 哪知柳卿卿笑道：“被你刚才那么一说，我也有点想吃了，而且现在戏班那边也不用我时时看着，时间还是有的。” “那好，多谢了，主要是真的好吃。”祁烨笑道。 说完这件事之后，他便离开了，这次是真的离开了。 柳卿卿看着他走过拐角，消失不见。 转身回屋的时候，就看到了小环正站在门内看她，神色难明，有些不忍、有些不愿，更多的是怜惜。 语重心长的说道：“小姐，你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你也看到了，他现在是县尉。而且经常出入秦府，我也问过二牛了，他跟那位秦府大小姐，已经定亲了。” 柳卿卿低着头，捏着手帕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为什么还要撞上去。秦府，我们惹不起的，真要让那位秦大小姐知道了，打上门来，都没人会说什么的。”小环走到她面前，抓住她的手，眼中全是怜惜。 虽然祁烨还没跟秦子怡成亲，但也已经定亲，就算带着人打上来，别人也只会说柳卿卿是插足他人的第三者。 柳卿卿抬眸，反手握住她的手，脸上突然笑道：“我知道的，小环，我跟祁公子，是君子之交，并无男女之情，你不用担心，若是她真的知道了，要上门来，那就让她来好了。” “小姐！”小环见她执迷不悟，痛心喊道。 柳卿卿抱住了她，“我知道小环关心我，就让我任性一会好不好？我不想，……就这么结束。” 小声说着，眼中留下泪来。 小环听着小姐的心声，最后只能是默默点头。 柳卿卿用手拭去眼泪，离开了拥抱，脸上挤出笑容道：“好了，进去吧，等一下还要准备一下材料呢。” 两人回到院子，柳卿卿收拾好心情，便准备去将桂花糕的材料准备好。 小环也知道自家小姐是个有主见的人，见她已经决定了，也只好守在她身边，若是那位秦家小娘子真的来寻麻烦，那便帮着小姐挡住也好…… 祁烨从柳卿卿院子走后，顺道来到了书局看看情况，现在这边已经交给了小华，打理得还不错。 已经加了工钱，他工作也是相当努力。 所以来到也没有瞎指挥什么，就是看了看便走了。 这时天色渐晚，祁烨也就没有回去县衙，而是去往秦府。 在那吃了饭，又聊了会天，才带着三个妹妹回去自己的院子。 而这时的祁家村。 村长一脸红光，脸上的笑意停都停不住。 他叫来了全村人，用村里的钱，买下了村子里各户囤积的食材，然后让他们自己弄出菜式，要在祠堂里再摆一次大宴。 因为他得知了祁烨，当上了县尉。 去城里的祁家村小伙，当晚没有一个回来，这让村内的人有些担心。 村长便叫了人去看看，得知了城中发生了大事，城门封锁，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这才放下心来。 等到今日可以进出城之后，就知道了祁烨成为县尉这件事。 当村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呆滞了近一刻钟，就在村民想着要不要拍醒他的时候。 他整个人就大口大口的吸气，然后狂喜，口中喊着“县尉，县尉，哈哈。”的话。 就在村民怀疑他是不是失心疯了，村长就开始驱赶着他们，让他们回去将各种好菜拿出来，用公费来摆大宴。 村民们可能不知道县尉代表着什么，但是他身为村长，却是知道的。 于是他又叫人去请了彭家村和李家村的村长，也就是彭东山和李田。 看着村里的人在忙碌，祁赫坐在一张椅子上，很是意气风发。 两条村子都不远，不多时，两人就到了。 李田身为里长，消息也最为灵通，已经知道了祁烨成为了县尉。 来到了之后，看向祁赫的眼神带着羡慕，“祁村长。”热情的套着近乎。 羡慕归羡慕，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不能再像以往那般高高在上。 祁赫也是感觉到了对方态度的转变，脸上笑意更甚，“哈哈，里长来了，快坐快坐。” 对着旁边的位置邀请。 若是以往的话，说不定还得起身，然后让他坐在主位上。 李田笑应着，坐在他下首位置。 另一边，彭东山收到的消息慢了一点，他只知道之前城门封锁现在解封的事，还不知道祁烨的事，甚至是他儿子的事也还不清楚。 彭轻舟要与人交际，还要读书，经常是在城中，一月只有几日回家，所以彭东山见不到他人，也没有怀疑什么。 此时见到李田这般客气，有些诧异。 “彭村长，落座吧。”祁赫笑眯眯的对他说道。 里长都坐在他下首了，彭东山自然说什么，也坐下，之后问道：“老祁，叫我们过来，有什么事？看你这阵仗，摆大宴啊，你整寿？” 祁赫笑着摇摇头，“比我整寿还要开心呢，哈哈哈。” 彭东山看着他得意的笑容，又看看对面的李田，一时之间有些疑惑，心里也有些不爽利，叫人过来，也不说什么事，只是在这笑，浪费自己时间。 因为之前跟祁烨的婚事，祁彭两条村子，都有些不对付了。 若不是自己的儿子落榜了，而祁烨成为了童生，他根本不可能过来。 不过看到里长也在，他还是先忍一下，再问道：“那到底是什么事？我可没有时间在跟你瞎闹。” 祁赫闻言后，慢慢收起了笑声，只是露出笑意，他也听出对方的不耐烦了，开口说道：“也没啥事，就是祁烨当上县尉了。” “嗯？什么？”彭东山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也就在这时，外面跑进来一人，“老爷！老爷！少爷出事了！” 彭东山看过去，发现是自己管家，正慌忙跑进来，口中不停的喊着“出事了”几个字。 “镇定！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了，说！什么事？”彭东山喝停住了管家。 跑到他面前的管家来不及赔罪，着急说道：“老爷，少爷出事了，城里回来的人说，少爷行刺县尉，已经被抓起来了！” “谁？轻舟？怎么可能！”彭东山一听皱眉，完全不相信，“轻舟怎么会行刺县尉大人，你从哪里听来的流言！” 管家急得跺跺脚，“哎呀，老爷，是真的，已经被关到衙门了！” 彭东山这时候已经缓了一下，心中咯噔一声，“被抓起来了？行刺县尉，他怎么会呢，他跟县尉认识吗？而且他是一个读书人，怎么也不会……” “老爷，新县尉上任了，是，是祁烨……”管家这时候看了一眼祁赫，再说出了这个他都不愿意相信的事实。 “祁烨？新县尉？”彭东山不解道。 管家闭起眼睛，默然点头。 彭东山这时候也明白过来了，他说的都是真的，祁烨居然做上了县尉，还有刚才祁赫说的话，李田突然转变的态度。 脸色苍白的跌坐在椅子上，看着祁赫，“祁村长，祁烨，不，祁县尉，说轻舟这孩子行刺他，这肯定是个误会。祁村长，你看，能不能跟祁县尉说一声，以前我们是有些不对付，但也没有到要人命的地步，多吧。若是之前有什么得罪的，我彭东山，在这里给您赔罪。” 说罢拿起桌面的上的酒坛，就倒酒到碗里，连喝三碗赔罪。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现在看来自己儿子在别人手中，彭东山也不单是个村长，也是去过外面见过世面的生意人。 在一瞬间，他便调整好了自己的态度。 祁赫也不知道彭轻舟居然行刺过祁烨，这也让他非常愤怒，现在祁家村的一切，都是祁烨一手建立起来，若是他出事了，村子就会被打回原形。 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不过既然去城里的人没有说这件事，那就说明祁烨并没有出什么事。 第99章 套话 祁赫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这件事我可帮不了你，烨哥儿的性情，想必你也知道，他那么有主见，也未必听我的。” 虽然祁烨当了官，祁赫自己也是狂喜，但是他并因为这件事而嚣张肆意，帮起祁烨做决定来。 彭东山也知道，事情的关键是祁烨，但是能够说动祁赫帮着说些好话，那也是极好的。 “我知道，我知道，这件事我会找祁大人商量着的，就是希望祁村长能够帮我说说好话。” 祁赫看着他诚惶诚恐的表情，只是嗯了一声。 坐在一旁的李田看到眼前的一幕，也是心有唏嘘，以前都是祁赫在他们面前作揖讨好，没想到还有这一天。 果然风水轮流转啊。 心中也在幸运着，自己当时看祁家村比较小，忙着对付彭家村，对他们并没有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逼迫。 饭菜上来了，祁家村的人笑意盈盈的，村长花了钱，买了他们的食材，又请他们大吃一顿，而烨哥儿又当上了大官。 看着以前两位正眼都瞧不上他们的村长，正赔着笑脸跟自家村长吃饭，倍感有面。 彭东山现在心里想着自己儿子的事，哪有什么心情吃饭，但是又怕自己如果拉长了脸，惹得祁赫不悦，不帮他说话，还给他说坏话，那可就遭了。 只好忍着乱糟糟的心情，先吃过饭之后再说。 半个多时辰过去。 大宴也接近尾声了，不少人已经喝醉离场。 祁赫也喝了不少酒，整个人醉醺醺的。 彭东山略微有些醉意，还是不停的跟他说着好话，企图修复一下关系。 李田不掺和进这事来，不过也是陪着说话就是了。 最后祁赫是受不住了，困意袭来，家人将他抬了回去。 彭东山看着他，脸上还是忧心忡忡。 李田见状，走过去说道：“这件事还是要看祁烨，你还是将心思放在他身上好。” 给了建议，便也准备回去了。 彭东山这时候，也是连忙赶回家，现在的天色，赶到金陵估计已经关城门了，他打算准备一下，然后明日第一时间进城找祁烨。 两位村长自村口分开。 李田坐着驴车回去，回想起刚才的事，叹息一声。 祁赫自然不是来请吃饭炫耀一下祁烨的身份这么简单的。 吃饭的时候，也将话题引到了村子身上。 说起水道沟渠和上山砍柴的事。 李田身为里长，自然是要让自己村子怎么方便怎么来，所以水道沟渠和柴山都是分配得离村子比较近，而且是木材比较多的山。 而祁家村他们自然就是没有那么便利，浇水要挑，柴山也只有他们背靠的那座，虽然近，但是山上的木材并不是很好，且不多。 若不是祁家村人少，估计早就秃了。 现在祁烨当上了县尉，祁赫自然就要抖起来，借着这个机会来要好处了。 李田甚至没有拒绝的余地，沟渠要开放过去，柴山估计也要重新分配。 就连他里长的身份，估计也要换人了。 当初彭东山想着等彭轻舟考上举人的时候，就来争一下这个位置。 现在祁烨直接当上官了，而且还是本县县尉，地位比起那位举人更高，说祁赫没有这个心思，那就怪了。 想到这，又“唉”的叹了一声，这祁烨怎么不是自己村的人呢？ 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是那个穷得裤裆响的祁家村人呢？ 想不明白啊。 李田在挠头，彭东山也是心烦意乱。 回到府后，就看到了自己夫人跑过来，以往最注重的礼仪都弃之不顾了，彷徨道：“老爷，老爷，轻舟怎么了？他怎么被抓起来了？” 看着彭东山的双眼通红，显然是知道了情况哭过了。 彭东山也正烦着，但还是说道：“他现在正关押在牢中，想来应该无性命之忧，但受刑难免的了。我明日一早就去城里，去找祁烨，看看这件事怎么解决。” 一听到自己儿子在受苦，妇人便又大哭起来，“我可怜的孩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 彭轻舟的恼火一下子被她这一哭点燃了，怒骂道：“哭够了没有！人还没死呢！死了你再哭也不迟！” 妇人被丈夫大骂，平日里虽然她也敢顶撞两句，但是遇到这种事情，还是乖乖的收起哭声，小声抽咽，“那，祁烨，怎么就成了县尉了呢……” “我怎么知道！”彭东山坐在椅子上，也是被这事烦得大喘气。 “那，那现在怎么办？”妇人跑过来，关切问道。 彭东山揉着有点恍惚的头，也知道大吵大闹无济于事，“我明日带上些钱财，进城给他打点一番。这件事，只要祁烨说没事，那么就没问题了。” “好，好，那就拜托老爷了。”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行了，收起你那副哭哭啼啼的样！”彭东山说着，见她眼泪挂在上面，便又喝了一句。 随后起身去准备。 妇人也是赶紧擦干自己的眼泪。 走回房间的时候，彭东山突然想到，要是当初那份婚约没有取消的话，那现在该多好。 就算他儿子今年没有高中，但是有个当县尉的姐夫。明年，总有路子的吧。 不知道能不能跟他修复关系…… …… 金陵城。 祁烨带着三个妹妹回来后，自己也回到了房间。 今日梁升那边并没有传来什么消息，想来也是没有线索。 就在他正准备休息的时候。 身体又绷直了。 紧接着，一道熟悉的人影出现在房间内。 “陈潇，你够了。”看着来人，祁烨无奈摇头说道。 再次出现的陈潇径直坐在他对面的榻上，比起昨日更为娴熟。 “你睡你的，我睡我的，互不相干。”陈潇闭上眼睛，冷淡说道。 祁烨坐起，靠在床头，双手交叉环胸，不解的问道：“城门不是开了吗？你要走的话，谁能拦得住你？” 对面陈潇没说话，只是闭起眼睛休息。 见她不说话，祁烨又说道：“你是把我这里当成了安全屋，还是说你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什么？”陈潇或许是被他吵烦了，睁开眼睛说道。 祁烨解释说道：“简单来说，就是我抓过你，你迷恋我。” “什么？”陈潇再次说道，不过这次语气更重，表达的是不可理喻的意思，整个人也坐起来了。 祁烨摊着手说道：“不然你怎么总来我这，这是病，得治。” “呵。”陈潇嘲笑了一声，“迷恋你？来你这里自然就是为了安全。” 祁烨这时候脸色变得严肃，“安全？是什么让你觉得我安全？对，我是没打算抓你，但是不代表我会被你利用。你现在还在城中，不过是因为胡峰也在城中罢了。你现在这样做，已经对我和我身边的人造成了危险，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冷漠的眼神对上了对方的眼睛。 陈潇眼色也顿时凝重起来，“我来时，并没有人跟踪。” “这不是问题所在，我之前便跟你说过，你要复仇随你，但不要牵扯无辜，你说，若是胡峰知道你在这，他会顾忌这里的人吗？还是会乱箭齐发，用尽全力将你留在这？”祁烨冷声道。 陈潇沉默，眼神与对方碰上，片刻之后说道：“这件事，是我欠考虑了，抱歉。” 说罢，就要起身出去。 就在她走到窗边的时候，祁烨再次开口道：“行了，现在也晚了，外面的戒备可比现在要严，你一个女子，虽然当时面貌未露没有通缉画像，当时也难免被人怀疑，今晚先在这吧。” “不用，你说得对，我的事我自己解决。”陈潇硬气拒绝，还是准备出去。 祁烨则是不耐烦的说道：“意气用事！现在胡峰就卯着劲等抓你呢，你想想，如果你被抓住了，复仇不成也就算了，那胡峰还会在你面前得意洋洋，耀武扬威。你想想那画面，你受得了？还杀手，这么不冷静，一点都不专业。” 说到最后，语带鄙视。 陈潇被他贬了一顿，心中气急，让我走的是你，让我回来的也是你，现在还在说这说那的。 不过最后想到外面的情况，又想到祁烨说的被抓之后可能发生事。 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还是决定先留下来。 于是回到榻边，冷着脸闭上眼睛休息。 祁烨见她回来了，也没有马上躺下睡觉，而是问道：“你不是一个人的吧？” “呵，就知道你没有这么好心留我，你想说什么？”陈潇嗤笑一声，虽然气他，但想到自己寄人篱下，还是开口了。 “我们查到，山贼头子洪山虎，是受了人的蛊惑，才会下来城中的。而当晚在逃走的时候，洪山虎也曾经跟你抱怨过。怎么，没跟你汇合？让你还要费尽心思找藏身处。”祁烨说道。 陈潇再次睁开眼，有些恼的看了他一眼，默然片刻，说道：“我原本是一个人的，后来也遇到了一些志同道合的人，擅动山贼的是他们，我原本是不同意的，他们也答应了，谁知道后来他们还是偷偷的做了，所以我现在离开了他们。” “哦，是这样啊。”祁烨点点头，又说道：“若是你们的目标只是胡峰，那我是不管的，但是你那些志同道合的人擅动百姓，波及无辜，这就做得有点不地道了。也幸亏，你不是他们的人。对了，他们还在城中？” “不知。”陈潇径直说道，随后闭上了眼。 “行吧。不知也好，不想说也罢。”祁烨没有逼她，也躺下睡觉。 第100章 深夜之事 南城。 天色已暗，城中各处皆已熄灯，向南城这种地方更是如此，辛苦劳作一日的百姓，早早就睡下，只有偶尔的几户中，有微弱的灯火亮起。 云层散开，月亮再次出现，光亮照耀，才让南城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三道人影穿梭在街道中。 脚步显得凌乱、急促。 三人穿过了几条街道，最后来到一间屋子面前，为首之人在门上有节奏的敲了几下，近十秒之后，门被打开。 里面一人，赶紧招手让他们进来。 外面的人进去之前，还四处看了看，见没人，这才进去。 给他们的开门的人关上门，便带着他们进去里间。 三人来到里面之后，脱下头上带着的斗笠和脸上的围巾，露出几张凶悍的脸。 若是祁烨在这的话，就会发现这中间的人，赫然就是洪山虎，他卸下伪装之后，骂道：“直娘贼！都捂得出痱子了！” “没被抓住，你就偷着乐吧。”在他们三人对面，一人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们说道。 洪山虎呸了一声，“就凭那些个官兵，还想抓我？” “若不是我拦着，恐怕你这时候，已经是在牢中了。”对面那人，慢慢现出身形，赫然就是青河帮二当家，薛雷。 洪山虎哈哈笑了两声，“老薛，这次真的要多谢你，特娘的！没想到这次官府动作这么快，直接捣毁了我们那么多地方，还差点被人逮个正着。” “你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官府都坐不住了，加上这里乃是金陵，你以为是你那秃鹰山啊。”薛雷哼声道。 洪山虎找了把椅子坐下，双手按在膝盖上，“我也是轻信了别人，当初那货子人，可给了不少钱，没想到落得个这样下场，等我回去，肯定好好跟他们算账！” “那你还不回去，还来我这里做什么？城门应该已经不再封锁了才对。”薛雷问道。 洪山虎恼道：“城门是开了，但是守卫也严啊，若是我们就这么出去，肯定被抓，现在城中各种联系也断了。一时之间，我现在没有办法，孤立无援啊。” “嚯，没想到你还这么有文采啊，说话文绉绉的。”薛雷笑了一声道。“那你现在来找我，作何事？” 洪山虎也是笑了几声，“就我们三个，陆路是走不了，想走你们青河帮的水路。” 闻言，薛雷眼神一凝，笑容收敛，“老洪，我们是有交情，你也是帮过我，但是之前也已经帮你拖住官府的人，算是还了你的情。现在你要我们动用青河帮的船来帮你，这是要拖我们下水啊。官府对这件事什么态度，你应该也知道，若是牵连我们，这可是灭顶之灾！” 洪山虎哼了一声，“不白帮，之前叫我们的那伙子人，虽然不地道，但是也给了钱，若是我们安全出城，我给你钱。你也知道，我在秃鹰山上，把持了这么久的商道，这些年也有不少钱，不会赖你的账。你在青河帮内也不好混吧，被那位大当家压得死死的，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这个我还是清楚的，如果你有钱，就能笼络帮中的人，到时候青河帮还不是你的。” 言语开始蛊惑薛雷。 “你好我好的事，如何？” 薛雷眼神没有变化，只是冷冷看着他。 时间一长，洪山虎便咧开嘴角一笑，当他说出这个建议，对方没有第一时间喝止，他就知道，肯定会同意的。 他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是在山上也是做了那么久的老大，还是懂得同为当家的他的一些心思。 薛雷看到他得意的笑容，只是哼了一声。 洪山虎依旧笑着，说道：“你最好尽快安排，我们越早出去，你越早拿到你的钱。” “放心，最近因为封锁，不少船只已经逗留，现在都争着出去，缺不了船，明日帮你们安排。”薛雷说道。 洪山虎点点头，呼了口气，总算是能够歇一阵子，这次虽然损失了不少兄弟，还有不少头目，就连二当家也进去了。 不过秃鹰山上，还是有着百来人，等他回去，还能东山再起。 “藏了这么些天，肚子有些饿了，有吃的吗？” 心神卸下来之后，肚子就叫起来了。 薛雷对着手下说道：“去，给他们弄点吃的，我先去安排。” 说罢，便也离开了房间。 而在外面，隔着几间房屋，在月光的柔和的光线下，似是有一道人影在注视着。 待云层划过月亮，再离开之后的时候，人影已经消失。 码头不远处，这里有一栋院子，名叫青河堂。 这地方便是青河帮的大本营，帮主沈凌的栖息之地。 而包围在这个院子旁边的房屋，也是青河帮内亲近沈凌这一脉的帮众。 包括当初一些跟着沈凌父亲打码头的老人。 可以说周围都是沈凌的亲信。 而在院子当中，沈凌正在他父亲的院子当中，陪着他那身体渐虚的父亲。 “爹，来，吃点药。”沈凌捧着药碗侍奉自己父亲。 沈震河今年其实不过四十多，但是因为年轻的时候在码头打打杀杀这么多年，积下不少病根，后来又管理青河帮，加上现在生病，看着像是六七十的样子。 吃过药之后，沈震河说道：“听说最近竹青帮的人来闹事？” 沈凌“嗯”了一声，“之前来闹过一次，不过后来没来了。” “现在帮内上上下下都看着你，你知道吧。”沈震河见他已经处理好了，便说道。 沈凌点头，“知道，我会做好的。” “薛雷最近不安分吧。”沈震河又说。 这次沈凌沉默片刻，“他是觉着，现在城内的局势变化太快，想着要找个根脚。” “薛雷这人桀骜不驯，之前有我压着，他不敢乱来，但是现在，是你当帮主，他肯定不乐意听你的。”沈震河说道 “至于找根脚，那些贵人，只会把我们当刀使，用完便扔。这种事，我可见过不止一次。算了，还是说会薛雷吧。你既然知道薛雷在背后搞小动作，为什么只是劝诫，不处置了他？” 沈凌低了低头，解释道：“薛雷怎么说也是老人了，帮内还是有不少人愿意跟着他的，等到帮内情况好些，更多人站在我这边，再……” “妇人之仁！”还未说完，沈震河就骂道：“等你准备妥当？他会给你时间吗？他是帮内老人没错，当初也是为帮内打拼过，这也没错。但是他拿到了他应得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他私吞了不少财物吗？在运河上给了多少人方便，那都是接着我们青河帮的名义！你知不知道，若是你失败了，你会死，我会死，亲近你的人都会死。他不会给你们机会的，他也不会在意我们多年打拼的感情，懂吗？” 说到最后一句，脸色因为激动而变得潮红，顿时咳嗽起来。 吓得沈凌连忙帮他顺着后背，又给他倒水。 看到父亲气息逐渐缓和过来，才松了口气。 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我去看看。”沈凌说了一句，起身出去。 开门见到的是豹叔，便知道是有什么事了，又回去跟父亲说了一声有事要处理，便沈震河的挥手中出去。 走出门的转身关门的时候，沈震河又看着他的眼睛语重心长的说道：“做事，要快……” 沈凌默然关上门。 两人走到亭子，沈凌问道：“查到了什么？” 豹叔将他查到的事说了出来。 沈凌听到手，眼神凝重，一掌拍在桌子上，厉声道：“他怎么敢！洪山虎乃是朝廷通缉要犯，现在犯下这等事，谁沾谁死，他这是要拉着我们一起死吗？” 又想起了那人见到的祁烨，被捕快簇拥着，那种刚强，霸道的气息。 若是让他知道了，恐怕青河帮也会在他的清算之内。 之前跟他建立的一点点联系，也会因此而前功尽弃。 这时，他又想起了父亲刚才所言。 看来，容不得自己慢慢拖延下去了，打定主意之后，沈凌说道：“豹叔，明日一早，便行动……” …… 翌日。 祁烨从床上醒来，对面的陈潇果然已经走了。 洗漱过后，他也带着妹妹出门。 先是将妹妹送上了马车，他就带着二牛回去县衙。 “祁大人好。” “嗯，好。” “祁大人好。” “好。” 一路上打着招呼，回到了廨室。 梁升此时已经在等着他了，准备报告昨日的结果。 结果自然是无果的，但流程还是要走的。 祁烨听着之后，也顿感没有办法，现在城门已开，人还在不在城中都还是二说呢。 正打算让他们继续的时候，外面何力禀报道：“大人，我们在外面收到了一份信，说是给你的。” “拿进来。”祁烨说道。 何力随即进来，将信递过去。 经过两日相处，不少人发现这位新来的县尉，还是挺靠谱的，没有一上来就大刀阔斧搞排场，所以也比较听话。 当然，也有一些老油条认为现在只是有重大事件压着，等到这件事一结束，到时候恐怕就要烧火了。 祁烨看着信封，上面没署名，他在金陵城中，认识的人也算不少。 若是想要找他的话，还是能够找到的，应该不至于写信，而且还不署名。 翻看了一下，没有什么机关，打开之后，里面只有一页，上面也只有短短一行字。 但是其内容，却是让祁烨神色凝重。 第101章 行动 看信罢后，祁烨立即说道：“去，给我召集现在衙内的所有的捕快！” 何力突然见县尉大人一变，还不知道是什么事，旁边的梁升是老捕头，已经是抱拳，“是，大人。” 随即快步出去召集人手。 何力后知后觉，也是连忙抱拳出去。 而祁烨也是拿起了自己的腰刀，别在腰间。 考虑到方便行动，他最近的衣服都换成了劲装。 别上腰刀之后，很是英武。 梁升和何力的动作也是非常迅速，马上召集衙内捕快。 一些年轻的，听到召唤后，马上就动身了，而一些做了不少年头的捕快，只是不情不愿的。 不过好在，他们也知道现在新县尉的来头，不敢太怠慢。 不多时，在衙门的捕快已经集合完毕。 祁烨站在他们面前说道：“跟我走。” 也不跟他们多解释什么，转身带队出去。 他是县尉，就算是叫他们挖茅坑，他们也必须去，所以没头没脑的就叫他们跟着，这些捕快也没多问。 队伍出了县衙，便直接往南城而去。 同时派出人手，去召集附近的副役。 来到南城的时候，身后大约带来了五百多人。 这时候，梁升也猜到，恐怕是查到了什么线索。 “梁升，带一队人马从这边过去，包围乙街五巷七号房，活捉洪山虎，任何拦你的人，皆为同党，劝说后不退者，杀！”祁烨指着一条路对梁升说道。 果然，梁升心中想道，抱拳“是，大人。”，随即带着一队人，马上沿着手指的方向而去。 祁烨又指着另一边，“何力，你去那边，同样行事。” “是！”何力喊道，带着人走。 其余人祁烨带领着。 三条队伍包围而去。 而在乙街的房间内，薛雷已经找到了船，正回来跟洪山虎说，“船等一会装货，你们就假扮成苦力，扛着货物上船，上了船，我们的有人接应，到时候藏在货物里，送你们出城。” 洪山虎听到后一笑，“多谢了，薛兄弟，等我出去，不会亏待你的，到时候等你成为了青河帮大当家，我们说不定还有合作的机会。” “等你出去之后再说吧。”薛雷哼笑道。 他是看不起洪山虎这样的人的，靠拦截商队为生，上不了台面。 见过了那些大人物灯红酒绿的日子之后，他觉得，那才是他应该过的日子，而不是在这穷苦的地方，闻着那恶心的鱼腥味。 片刻之后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收拾一下，准备出发。” 洪山虎和他的两个心腹手下，马上是整容了一下自己，贴胡子，抹灰。 准备妥当之后，就走出房间。 走了几步之后，薛雷却是眉头轻皱，他有种不好的感觉，但是又不知道从哪来的，周围看看，也没有什么异样。 又走了几步之后，他的这种感觉更加清晰了。 脚步都慢了下来。 “怎么了？”走在后面的洪山虎问道。 “不对劲。”薛雷说道。 突然，远处冲过来一人影，“二当家，快跑！官兵来了！” 顿时，薛雷便往前面跑去，而洪山虎等人同样如此。 而这时，各条通道上，捕快已经是涌上来。 逐渐包围住他们。 “官府的人怎么会找到我们？是不是你通风报的信？”洪山虎原本以为能够逃出去，现在看到这么过官兵，顿时心就乱了。 抽刀指向薛雷喝问道。 薛雷此时的心情也是非常糟糕，这时听到这种白痴问题，顿时火气就上来了，“你特么的白痴啊！如果我真的要引来官兵，上次怎么会拖住他们。真要抓你，之前在你吃的东西里面放药不就行了！” 洪山虎被骂了一句，虽然也是心情不爽，但是也明白他说的是实话。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官兵已经围上来了！” 几人一路跑，穿过了好几条巷子，但却是到处都能看到官兵，根本逃不掉。 薛雷见状，手指弯曲放在嘴边，吹响了哨声。 一边跑，一边吹，不多时，就会有人出现在他身边，同样也是吹起哨声。 “青河帮的，集合，官兵要来打压了！”还有人大喊。 大肆喧哗之下，不少青河帮的人已经集结过来。 “二当家的，怎么办？”薛雷身边的心腹的问道。 薛雷四处看了一下，“官兵是从外面包围进来的，码头那边应该还没有这么快，我们过去，直接上船，河面宽，官兵未必能够拦得住我们。” 一行人便往码头冲出去。 一路上遇到的官兵，果然少了。 就在他们冲出了房屋区，来到了码头地带的时候。 薛雷脸上的笑意，却是凝固了。 就连是他身后的手下和洪山虎等人，也是满脸的惊愕。 “他们，怎么会来得这么快？！”洪山虎喃喃道。 在他们面前，只见一排的官兵，正等着他们。 而他们冲出来后，身后的官兵，也堵上了他们的退路。 薛雷一伙加起来二三十人被包围。 站在他们面前的便是祁烨，当他得知了薛雷一伙往码头跑之后，便带着人过来了。 因为后面有人追着，薛雷他们走的不是直线，速度自然就落在了后头。 “跑得挺快的嘛，我刚到，你们就来了。”祁烨手按腰刀，站在最前面，看着他们一伙人笑道。 薛雷看着周围的捕快，“祁烨，你这是打算做什么？清算我们青河帮？你要知道在，这里可都是我们的人。青河帮的！都出来！” 他也知道现在的局势，必须要拉出青河帮来，扰乱场面，他才有机会脱身。 “呼哈！”他身后跟着的是他在帮内的死忠，这时候大喊着壮大声势。 周围的青河帮帮众也围了过来。 像是夹心一下，祁烨带人将薛雷等人围着，青河帮的人则是围着祁烨。 就在薛雷得意的时候，却发现祁烨脸上居然没有看到半点害怕，脸上还是那样平静。 心中哼了一句，还是太年轻了，以为自己的官身份，就能横行无忌。 开口说道：“兄弟们，官府历来对我们如何，想来你们也是知道，现在更是带着这么多人进来码头，意图可想而知，我们能就这样一直被他欺负吗？” 大声说着，想要擅动帮众，跟祁烨等人发生冲突，自己趁乱逃跑，现在被盯上了，他准备先出去躲一阵子，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想法很好，只是当他喊出之后，外面的帮众却是没有回应他。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人群中走出了一人。 青河帮大当家，沈凌。 看到他的时候，薛雷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听沈凌说道：“薛雷，身为我青河帮二当家，但是却屡犯帮规，还帮助贼人，抗击官府。意图将青河帮带入万劫不复之地，不可饶恕！现在，你不再是青河帮二当家了！” “沈凌！你居然勾结官府！”薛雷这时候也明白过来了，肯定是沈凌通知的官府，否则官府那么多人，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跑进来，将他包围住。 祁烨此时摇头笑道：“勾结官府？薛雷，你这话说得可真有趣，那你跟你身后那位秃鹰山的大当家，又该怎么说呢？” 薛雷看着面前的局面，不理会祁烨的话，大声喊道：“各位兄弟，官府是什么人，你们也知道，这次是他们想要削弱我们的实力，不要被迷惑了！” 他还是想要擅动帮众。 但是这里周围的人，几乎都是沈凌的人，至于支持他的帮众，也早就被控制住。 洪山虎作为一个外人，却是比薛雷要明白得多，“你再这样喊也没用，他们估计早就被提醒过了，拼命吧，否则我们一个都出不去，动手！” 随着他一声令下，他和两个手下便冲向了最前面的祁烨，这人虽然年轻，但显然就是这里最大的，只要抓了他，就能挟持他离开。 梁升却是从一旁抽刀挡过来，荡开洪山虎的斧头。 自始至终，祁烨都没有动过，就这么看着他。 对方动手，捕快这边也马上行动，几人一组围上去。 码头这边开阔，如果是巷战的话，人数多的他们这一方，并不占优，所以才会让他们跑出来。 薛雷见状，知道再多说也无益，也出抽出腰间长刀。 他跟洪山虎的想法一致，对方几百人，自己二三十人，打死打不赢的，只有抓住祁烨，才能脱身。 所以一出手，便是冲着祁烨而来。 沈凌此时也是手按剑柄，想要挡下薛雷。 祁烨却是笑道：“沈帮主，帮我压阵，我想自己试试。” 说罢，抽刀上撩，与薛雷长刀碰撞在一起。 见他如此托大，只身上前，冷笑一声，手上用上，企图压垮祁烨。 他想着祁烨不过是个年轻人，能够有多大力气，能比得过自己这样历经战斗的人？ 第102章 力战薛雷 祁烨双手握住刀柄，刀身一斜，对方压下的刀刃便滑下，摩擦出火花，在刀锋间迸出。 薛雷刀锋最后落下，虽然在第一时间便已经收了力，但是祁烨的刀刃已经冲着他的脖子而去。 逼得薛雷后仰，一个铁板桥使出，手在地上撑住，躲过了这一刀。 随后手上用力，一个旋身，横向劈向祁烨。 刚刚递刀而出的祁烨抽刀回身，横在身前，挡住这一刀。 巨大的力道让他的虎口一震，整个人被压退几步。 薛雷不愧是从刀剑血口中走出来的，无论是技巧还是力道，都比之前遇到的二当家要强上不少。 旋身稳住身体之后，薛雷脚在地上一蹭，便如炮弹般冲过来，丝毫不给祁烨歇息的机会。 祁烨集中精神，眼神盯着对方的刀势，时而横挡，时而竖刀，但即便如此，身上依旧还会被他切中几刀。 幸而没有造成多大伤害。 沈凌想要上去帮忙，但是祁烨用眼神制止了他。 拼了几刀过后，祁烨对薛雷的刀路有了几分熟悉。 开始抓住对方的间隙反击。 挡住对方一刀的同时，左手握拳，对着薛雷的脸上一拳轰过去。 虽然被对方挡住，但是也让他的攻势一滞，趁机，祁烨开始施展刀法。 刀锋不停划过，薛雷若是挡住，便用拳脚。 他的力道大，不止练过刀，也练过拳脚功夫。 薛雷一个不慎，肩上便中了他一拳。 他这些年，已经很少认真的跟人生死搏斗了，虽然技巧还在，力气也在，但是不能持续太久。 他打算凭着受伤，也要擒住祁烨。 买了两个破绽之后，他便架住了祁烨的刀。 哪知祁烨引着他的刀一甩，随后松手，以及铁山靠撞过去。 薛雷要想反应过来，也唯有弃刀，既然如此，那就贴身活抓！ 松开刀柄，双手弯曲竖在身前，迎接祁烨的撞击。 别看祁烨身形不算壮硕，但是力道可不轻。 薛雷咬紧牙关，脸上通红，整个人都被撞退了几步，才挡了下来。 撞过去之后，祁烨的双拳便就就攻来。 薛雷也是变换手势，迎拳而上。 不同于刀法，祁烨没有参考，拳脚功夫，他是完全参考之前看过的现代搏击，并不是乱来的。 脚步变换着，双拳举起，不断摇着身体。 薛雷不熟悉这种拳法，出手几拳要么被挡下，要么被躲开，而祁烨也灵活的趁机捶击在他的关节上。 薛雷一时之间还不能习惯这种打法，只能是依靠自己的经验闪躲。 祁烨一个垫步冲拳，直取对方头部，薛雷抬臂一挡，一道冲力而来，直觉手臂发麻。 这还没完，一拳没奏效，祁烨抬脚一个鞭腿，扫在他的腰肌。 薛雷只能往后一跳。 但是祁烨哪里会让他逃，一个进步贴身，左勾拳锤击、右鞭拳鞭击，随后改拳为掌，摔手、劈打、挑掌、穿拳不断施展，不断招呼在薛雷的脸和身上。 一开始他还是能够抵挡得住，但是祁烨暴雨般的攻击。 逐渐抵挡不住。 正所谓拳怕少壮，祁烨这个年纪，正是体力最好最持久的时候。 而薛雷有些养尊处优，力气不太持久。 又跟祁烨拼了一把力气，更是又去了一部分。 在挡不住一掌之后，疼痛让他的动作有所迟疑，慢了一点，就挡不住了下一拳。 逐渐的，薛雷的防御被攻破，祁烨大喝一声，对着他毫不停手。 “噗噗咚咚”厚实的拳拳到肉的声音发出，薛雷已经可以说是没有了动作可言。 最后祁烨抬腿，腰间用力，扭身一脚踢在他的头上。 随即，薛雷整个人被踢倒在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祁烨呼吸了几口大气，薛雷是他第一个施展了全部力气的对手，如果对方一直用刀跟他缠斗的话，自己输赢都是二说，但是凭着拳脚，他的胜算就会高上许多。 这一次，是他赢了，也算是证实了自己一直以来的锻炼是没有错的。 松了一下衣服，看着地上想要站起却是无能为力的薛雷，吩咐道：“把他抓起来。” 几个在一旁的捕快顿时上前，用绳索捆起了鼻青脸肿的薛雷。 沈凌这时候走上来，赞叹道：“祁大人威武，以一己之力制服了薛雷。” 祁烨转身过来，笑着说道：“看来我的锻炼还是有些成果的，这一场打得甚是痛快。” 接着，他又看向场上另外一边。 梁升身为捕头，不仅是因为他资历老，更是因为他自身的身手也是不错的，也更懂得合作配合。 与几个捕快合力，已经困住了洪山虎。 尽管他的力气很大，但是被网住之后，动作就缓慢了许多。 梁升一刀伤在他手上，让他的斧头掉落，再一脚将其踢倒，拉网的捕快便扑了上去，将人绑起。 至于洪山虎和薛雷的手下，这时候也已经被震慑心神，慌乱中被捕快抓住机会锁拿。 梁升收刀，来到祁烨面前，“大人，所有人犯均已抓拿。” 至此，所有贼人都被拿下。 祁烨“嗯”的一声，“将人都带回去。” “是。”梁升应了一声，下去将人串联起来。 薛雷被人压过来的时候，努力抬起头，看着沈凌说道：“你说你不会攀附权贵，现在又作何解释？不过是想阻止我，不然我夺权罢了。” 沈凌冷峻着脸，摇摇头，“你的执念太深，这样下去，整个青河帮，都会被你带入万劫不复之地。” “哼，你赢了，你想怎么说都行。”薛雷根本不信他说的。 祁烨挥挥手，捕快便压着人下去了。 又看向沈凌说道：“你帮内发生了这么多事，想来也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就不打扰你了，这次算是承了你的情，处理好了这件事跟你聊聊。” 沈凌脸上现出笑容，“好，那我便等着大人的消息。” 说完之后，祁烨便带着人离开，这一次的抓拿，捕快这边也不是毫无无损，不过都是受了些轻伤，并不碍事。 带着一长串的人犯走，不少人认出其中的薛雷。 而沈凌也带着自己的人，不停的跟不明所以的帮众说明为什么自己的二当家被人抓走，让他们不要乱动。 也有不少百姓看热闹，他们是看着人进去的，但是怕连累，加上刚才街道被封锁，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看到人出来了，便指指点点。 祁烨见状，怕百姓以讹传讹，便让一些捕快到处去说，抓拿的是谁，犯了什么事。 这样一来，也能提高一下官府的声望。 来时几百人，自然也不可能几百人都跟着回去县衙，一部分副役会回到自己负责的区域。 队伍很快就只剩下几十人。 最后要抓的人都已经抓到了，捕快们想到以后不用再像前几日那样压力这么高，队伍气氛就没有那么严肃。 祁烨也没有制止他们闲聊。 街对面，一道人影从拐角出来，看到祁烨后，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祁公子。”呼唤道。 祁烨听到熟悉的声音，看过去，就看到了柳卿卿拿着一个小包裹，提起裙子，一阵小跑过来。 “柳姑娘，你怎么在这？”等她来到面前之后，祁烨问道。 柳卿卿笑道：“我正想去县衙找你。” “找我？”祁烨问道。 “嗯，昨天你不是说想吃桂花糕，我刚刚弄好了。”柳卿卿洁白的脸上笑着，举起手上的小包裹。 祁烨没想到她这么上心，一大早就弄好给他，笑道：“其实不用这么急得，不过多谢了。” 伸手就要去拿。 “大人，小心！”突入其来的呼喊。 随即，祁烨便看到了柳卿卿扑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往一边压去，糕点跌落在地。 也就是这时，一支利箭从他面前划过，射入了柳卿卿的肩膀。 “有刺客！”梁升马上喊道。 祁烨瞬间抱起柳卿卿，“进屋！发响箭！”一边喊着，一边撞入了最近的一间屋子。 二牛则是站在他的背后，帮他掩护。 所有捕快也是第一时间押着人寻找掩体。 一支响箭被拉响，刺耳的声音在大街上响起，随后冲入云霄。 街道上，这时行人慌乱四散逃跑，都想着远离这个地方。 在屋内的祁烨靠在窗边，看了一眼外面，在不远处的屋子上，有人拿着弓箭瞄准了人犯中的洪山虎。 但是因为人犯是被串联在一起，又被捕快拉着，身体一倒，箭射在了另外一人身上，直接将他咽喉射了个对穿。 一箭未中，另外一个方向又有一箭射出。 这一次，箭射在了洪山虎手上，并未命中要害。 杀手想要再补一箭，但是梁升也看出来了对方的目标，将人猛地往他这边一拉，同时丢出一块盖水缸的木板，将他的身体挡住。 箭射在了木板上。 三箭过后，杀手不再出手，而是转身逃跑。 祁烨看到这一幕便知道对方的目的是来灭口。 不过他没有心思再想这些事了，低头看向柳卿卿，发现她的脸色苍白，头冒冷汗。 “祁公子……”口中有气无力。 祁烨将她放在地面上，“别说话，我要看你的伤口，得罪了。” 说罢，撕开她伤口的布料，一根羽箭没入她的肩膀往下几寸。 并且伤口处，隐隐有些紫色。 “这是……，淬毒了……”祁烨不确定，但是伤口很明显不对劲。 刻不容缓，也容不得他多想，“我要将箭拔出来，给你吸毒，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效。” 柳卿卿此时，意识已经很模糊了。 祁烨抓住了箭杆，用力一抽，将其抽了出来。 此时的箭也不像现代那样有倒钩，否则他还真不敢，一抽可能就是一个巨大的创伤。 观察了一下箭支，八九不离十是淬毒了。 于是对着外面大喊，“箭有毒！卸胳膊！” 他自己则是伏身，对准柳卿卿肩上的伤口，吸出毒血来。 期间，能够听到外面一阵惨叫。 等到黑紫色的毒血被全部吸出，柳卿卿的脸色才好看一些。 第103章 当街刺杀 给她包扎了伤口之后。 梁升已经带着人过来了，响箭惊动了周围的捕快和副役，也迅速的过来查看情况，他们没想到，刚走没多久，就遇到了刺杀。 “大人，刺客走了。”梁升进来说道。 祁烨伸手指着刚才杀手站的地方，“身高五尺四（一尺≈33厘米），棕色麻衣，灰色裤。” 又指着另个杀手站的地方，“身高五尺一，全身黑色布衣。还有一个……” 当时三个杀手的外形穿着，全部被祁烨记了下来，可惜对方蒙着面。 “一共三人，给我去找！”声音如雷。 捕快也知道，这位县尉大人是生气了，马上领命带着人追向这三个方向。 梁升着急说道：“大人，还是先回县衙，以免贼人再次袭击。” 祁烨却是摇头，抱起柳卿卿，“梁升，对方的目标是洪山虎，你带着他回去，记住，他不能死！” “明白，可是，大人，你去哪？”梁升应了一声后问道。 祁烨这时候却已经是不再理会他，快步出门，“最近的医馆在哪？” 对着外面的人喝问一句。 马上有熟悉附近街道的捕快回道：“隔着一条街，在那边有间医馆。”指着一个方向。 祁烨马上顺着他指得方向看去，又看到路旁的马车，马上抱着柳卿卿过去，“官府，现在征用你的马车，去前面的医馆来取回。” 对着躲在旁边的马车说了一句，入了车门，二牛就赶着马车前往医馆。 柳卿卿虽然毒被他吸了出来，但是伤势还在，这时候还是需要去找大夫来医治。 梁升见祁烨执着，只好吩咐手下，“将人犯看管起来，捕快都散出去示警，免得贼人再次偷袭。” 他自己也是去将洪山虎提溜起来，亲自押送。 断了一臂的洪山虎脸色苍白，不复之前的那般精神，血虽然止住了，但是对他造成的伤害也很大，也需要抓紧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找人给他医治。 马车拐过一条街之后，祁烨就看到了不远处有间医馆，二牛驾着马车，对着人群大喊，“让开！让开！” 惹得一些百姓急忙闪躲。 马车来到医馆门前，祁烨马上抱着柳卿卿从车内跳下。 “大夫！大夫！”进门就大喊。 马上有坐堂的大夫看到，知道是有紧急病患，马上走过来，一看柳卿卿脸色，马上说道：“快，将人送进去！” 引着祁烨进到房间内。 将人放在床上，祁烨就说道：“我是江宁县尉，她为救我被射中一箭，箭上有毒，我吸出了一部分。” 马上将柳卿卿的情况说了一遍。 大夫听后，点点头，“明白了，我们马上医治。” 说完，对着旁边的药童说道：“快，去把杜大夫叫来。” 药童很快出去，接着，带回来了一个白胡子老大夫，一同进了房间。 所有便是拆开伤口看伤，又是诊脉又是施针。 祁烨见着自己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去到外面换气。 跟在他身后的二牛则是自责说着，“我怎么就看不到呢，原本应该是我来挡这一箭的，柳姑娘那么瘦弱，怎么受得了。” “好了，这不关你的事，别说你了，就连是我，不也没有想到。”祁烨安慰他说道。 二牛依旧是一副自责的样子，“烨哥儿，这一箭应该是我来挡的。我爹说了，烨哥儿看得起我，才将我留在了身边，还那么照顾我们。我大字不认识一个，唯一有的就只有这把子力气，接过，我连支箭都挡不住。” 祁烨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我知道你的好意，别太自责了，说都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持有弓箭，吃一堑长一智，以后我们要小心一些才是。好了，帮我去找小环过来，她醒来之后，还要人照顾呢。” 二牛抬起坚毅的脸色，“我不会再让这件事发生第二次的了，下一次，我一定能够挡住！” “还下一次？你这是巴不得我再被人行刺啊。”祁烨笑骂道。 二牛马上摇头解释道：“当然不是，我是说，如果有下次，当然，烨哥儿洪福齐天，肯定不会有下一次。” “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去吧。”祁烨颔首说道。 二牛这才出去找人。 等他走后，祁烨脸上的笑意就不见了。 低声喃喃道：“当街行刺，果然是胆大包天啊。” 这时，药童从里面出来，走到他身边说道：“这位大人，师傅让你进去。” 祁烨收拾了一下心情，走进房间内。 只见里面的两位大夫都在擦汗，那位老杜大夫拱手说道：“大人。” “如何了？”祁烨问道。 “幸不辱命。”老杜大夫说道：“这位女子肩上中的箭，的确是有毒，幸而大部分毒素已经被吸出，剩余的，不足与取她性命。老夫刚才已经施针，也为她治理了伤口。相信不久后就会醒来的了。” 听到此话，祁烨深深的松了口气。 若是柳卿卿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估计会一辈子都在内疚当中。 “多谢大夫了。”拱手说道。 老杜大夫点点头，“老夫还要去抓药，大人就先在这里坐一会如何？” “大夫请便。”祁烨客气道。 随后，两位大夫退了下去。 祁烨坐在床边，看着昏睡中的柳卿卿，脸色依旧苍白，不过气息已经平稳下来。 看到有头发凌乱的从旁边散落，便伸出手，帮她挽到后面。 “祁公子……”柳卿卿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人。 “你醒了。”祁烨语气温柔说道。 柳卿卿眼睛转了转，“刺客，有刺客！祁公子快跑！”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祁烨连忙按住她说道：“走了，刺客走了，我们没事了，你不要激动，小心伤口。” 听到这话，柳卿卿才慢慢镇定下来，“祁公子，你没事吧？没受伤吧？” “没有。”祁烨摇头，“倒是你，太鲁莽了，那一箭，可差点要了你的命。” 柳卿卿听到这话，脸上却是有了笑意，“我这不是活下来了吗。但是那种情况，我来不及多想。” 祁烨叹了口气，“总之，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 柳卿卿只是一笑，没有说话。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什么异样？”祁烨又问道。 柳卿卿摇摇头，“就是没什么力气。” “受伤了有力气就怪了。你先歇歇吧，这里是医馆，我已经让二牛去找小环过来了。”祁烨见状说道。 “小姐！你怎么了！”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响起小环的惊呼声。 “说曹操曹操到。”祁烨笑道。 柳卿卿也会被他的话逗笑。 小环从外面进来，看到床上的柳卿卿，整个人眼泪都落下来了。 “呜，小姐。”扑到床上。 祁烨也不碍着她们，走出房间。 正在外面换气的时候，药童引着何力过来，“大人，有人找您，我先去煎药了。” 将人带到之后，便去药房煎药。 何力来到祁烨面前，“大人，梁捕头已经将犯人带回到县衙，派了人医治。还有，县尊大人知道大人遇刺，很是担心，想要见见大人。” “嗯，我知道了，你让梁升给我看住洪山虎，给他单独关押，不能让人随便进去牢内接近他，就连是食物，也要检查一番。千万不能再出现之前流寇死在牢内的事，否则我拿他是问。”祁烨缓缓说道。 虽然语气不历，但是何力还是听出了里面蕴含的怒火，赶紧拱手，“明白，大人。” 随即赶紧赶回去告诉梁升。 祁烨在外面待了一会，又进去了房间，这会儿小环已经收拾好了心情，正在给柳卿卿打理着。 而柳卿卿也因为虚弱，又闭上了眼睛休息。 祁烨坐在一旁，思索着这件事的各种消息，一开始他以为是京城那位要谋害自己的人出手，但是从对方的动作，很明显是来灭口的。 射自己一箭，也是为了让人将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进而忽略掉洪山虎，给他们创造机会。 那么对方的身份，极有可能就是之前口供中，来煽动洪山虎的人。 那些人并没有出现在黄家，摆明了就是要借洪山虎的手，说不定，陈潇也是。 这么大费周折的目的是什么？ 陈潇曾经说过，他们只是志同道合的人。 如果只是刺杀胡峰，那为什么还要灭口，不救洪山虎就是了。 看来这些人的身份不简单。 “公子，祁公子。”一声呼唤。 让祁烨从思考中醒来，他抬起头，便看到了小环在叫他。 “怎么了？”随即问道。 小环说道：“公子要是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小姐这里我来照顾就好了。” 话语中，少了以前的那般热情，多了分客气。 这也不难怪她，柳卿卿的事，也是因他而起。 祁烨看了看床上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的丽人，此时也已经醒来了，正歪着头看过来。 漫步走过去，轻声说道：“我还要回去一趟县衙，出了这么大的事，估计衙门那边也乱起来了。等晚一些时候，我去看你。” 柳卿卿给了他一笑笑容，“小心点。” “嗯。” 祁烨与她谈完，又嘱咐了小环一句好好照顾，便带着二牛出门，返回县衙。 小环看着他走后。 拿起毛巾，过了一遍温水，来给柳卿卿擦脸，“小姐，这次真的很险，你不要再犯傻了好不好，你如果出事了，我怎么办？” “我没想这么多，我只知道，他不能出事，他要是出事了，我也……”后面的话，柳卿卿没有说下去。 但是小环却是能够听出来，“可是小姐，他有婚约了。” “我知道，小环，不要再说了。你去看看药好了没有，我累了。”柳卿卿逃避着问题，闭上眼睛休息。 小环叹了一声，“那小姐先休息，我去看看药好了没有。” 第104章 彻查各方 祁烨冷峻着脸，回到了县衙。 此时衙内的人也知道了，县尉一行人抓拿了洪山虎，对此他们满是惊讶，才上任了几日，就破获了这么一桩案子。 而且还是这种大案要案。 对于这位新县尉的能力，又拔高了一截。 同时也听说了他们在押送人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刺杀。 幸而有人挡在他前面，帮他挡了一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件事，也惹得县令大发雷霆，当街刺杀朝廷命官，意图杀人灭口。 造成的恶劣性质若不尽快消除，恐怕上面高压下来，县令都没得做。 县衙的人看到祁烨的脸色，也知道这位大人正在气头上。 这也难怪，若是自己遇到，怕都要气炸了。 回来之后，祁烨就被叫到了花厅。 县令贺元和县丞周成两人都在。 一进去，便听到了贺元破口大骂，“可恶贼子！胆大包天！今日敢当街刺杀命官，明日是不是就敢冲击官府！” 他也是官啊，甚至是江宁的父母官，要是以后自己出门，也遇上贼人刺杀，那还了得。 一旁的周成也是一脸愤懑之色，“他们当自己是什么，游侠儿吗，目无王法！” 他口中的游侠儿，可不是那种为国为民的大侠，而是生性鲁莽，好斗嗜杀，不将律法放在眼中的社会不安定份子。 “大人，县尉大人到了。”郭应上前禀报道。 贺元喜道：“钧煜回来了，太好了，快请，快请。” 他之所以这么愤怒，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刺杀的对象是祁烨，他可是秦府的未来姑爷。 若是出了事，秦家人施压下来，他官都没得做。 所以当听到刺杀的时候，他整个人浑身发抖，就怕祁烨出事，后来知道是有人挡了箭，这才松了口气。 祁烨从外面进来，拱手说道：“县尊大人，县丞大人。” “讲究这些做什么。”贺元和周成两人上前来，观察起祁烨，见他身上没有缺胳膊短腿，这才放心下来。 祁烨笑道：“多谢二位大人关心，除过抓捕洪山虎受了些皮外伤外，并无其他损伤。” 确认他没事， 三人便坐下，谈起正事来。 “钧煜，可知是何人所为？是否是秃鹰山贼人同党？”贺元端正面貌问道，这件事已经发生了，他们就要尽快查清楚。 府衙那边估计现在已经收到了消息。 一但诘问，若是一问三不知，恐怕招来谩骂。 这就是附郭县的尴尬之处，城内发生点什么事，他们知道了，那府衙他们估计也知道了。 甚至有可能府衙知道了，他们还不知道。 一点时间都不给你准备。 祁烨沉声说道：“对方的目的是灭口，不是来救人的。我推测，是之前煽动洪山虎的那波人，见洪山虎已经被抓，灭他口，免得被问出什么话来。那这样一来，也证明了洪山虎口中，的确是有一些他们的消息。幸好的是，对方的计划没有成功。” “胆大贼人！”贺元又骂了一句，接着说道：“钧煜，你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洪山虎等人一网打尽，经验丰富，那件事就看你的了。务必要尽快拿到消息，不能再让他们逍遥法外。若是府衙问起，我这边来拖住他们。” 祁烨也知道这件事必须要尽快解决，毅然点头，“我明白。” 之后，贺元也就不再多留祁烨，让他回去继续查案。 祁烨走后，周成走到贺元旁边说道：“大人，知府大人认识钧煜，倒是好说话，但是那楚家推官，恐怕会做文章。” 贺元哼了一声，“他虽然姓楚，但也只是一个推官，就算是府衙的人又如何，还能越殂代疱，把我给罢了？谁头上没人啊。给他面子不跟他计较，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大人威武。”周成拍着马屁道。 快班房。 祁烨回到来，就看到了所有捕快都忙碌了起来。 都知道现在这位县尉大人心情不好，都不敢摆出散漫的样子，怕被当成了出气筒。 何力见到后，一路小跑过来，“大人，人犯已经关押起来了，梁捕头带着自己信得过的人，亲自看管。” “走，过去看看。” 祁烨走进牢狱，这里现在关押着的，大部分都是秃鹰山的人，看到自己大当家也被抓进来了，一个个无精打采的样子。 来到最里面，只见一个单独的牢房，梁升带着几人亲自关押。 见到他来后，纷纷抱拳，“大人。” 祁烨挥挥手，然后看向牢内，只见洪山虎躺在床上，断臂处的伤口已经包扎上，但是人却是昏迷着。 “什么情况？”问道。 梁升说明道：“回来之后，请来大夫，说是箭上有毒，断臂之后毒素没有蔓延到五脏六腑，只是断臂对他的伤害也大，现在陷入昏迷也是自然，估计晚些时候便会醒来。” 看着现在的洪山虎，也没有办法讯问，祁烨说道：“你派信得过的人留下看守，你跟我过来。” 梁升随即让人留下，自己跟着祁烨出去。 来到牢头那边，也叮嘱他务必留意，不能随便让人进出，就连送饭送水的，若不是以前的老人，就算是什么侄儿侄女，都不能让他们进去。 牢头显然也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停的点头便是明白。 回到廨室之后，祁烨问道：“追查得如何？” 他在将柳卿卿送去医馆之前，便让他们去往三个方向追查。 梁升说道：“对方很警惕，兄弟们沿着大人给的方向一路追查下去，并没有追上，不过发现了大人所说的刺客的衣服，恐怕他们换了衣服。” “呵，还会换装，专业啊。”祁烨嗤笑一声。 梁升又说道：“刺客用的箭，我们也取回来了，在这。” 取出那三支羽箭，递给祁烨。 “三支箭都被淬毒，我们的人检查过，这三支箭的木杆年份不相同，箭头的锤炼也不一样，猜测不是匠作营所出。” 祁烨摸着三支箭杆，又看着上面的铁箭头，的确制作有些粗糙。 大康律规定，白身百姓所持防身之兵器，总长度不能超过一尺半，大多就是匕首或者短剑。 至于弓弩箭矢，更是厉禁，不得私造、私藏，违者最高刑罚，杀头！ 而朝廷所制之弓弩箭矢，都由匠作营所出，发放至各地、各军。 “不是匠作营所出，那就是私造。”祁烨喃喃说道。 别看私造这东西那么大罪，但是一旦流入黑市，供不应求，不知多少人争着抢着，利润高得恐怖。 还是有人会铤而走险的。 祁烨将箭矢随意抛在桌上，“去查，给我扫荡那些黑市，箭头需要铁，这东西不是谁都有的，给我按着这条线索查！” “是，大人。”梁升咬咬牙，领命出去。 同时祁烨还写了一张纸，递给了二牛，“去码头，帮我交给沈凌。” 二牛拿着纸，也出门去了。 外面班房，梁升在说了祁烨的命令之后，一些人面露难色。 何力也悄悄过来，“头，正要要去扫黑市啊，他们能够做到那种程度，背后都是有人的，我们跟他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要是压下来，怎么办？” 梁升看了看众人，“现在大人当街刺杀了，这件事的严重性，你们应该知道，我们不是要去惹他们，只是去调查。查到我们要查的，自然就走。还是说，你们要面对现在心情不好的县尉大人？”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梁升又说道：“我们事先跟他们说清楚，想来他们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出发吧。” 说罢就走了出去，何力马上跟上。 一些年轻的捕快线索了一番也就跟上了。 最后跟上的，则是那些老捕快，一脸的无奈。 正在房间内思考着的祁烨，一名书吏在外面禀报道：“大人，有一位自称故人的人找您。” “故人？谁啊，让他进来吧。”祁烨想了一下，好像自己没什么故人啊。 彭东山双手握着，有些紧张的跟着一名书吏往前走。 他一大早便过来了，几乎是城门开的时候，他就到了。 只不过最近城中戒严，出的人要查，进的人也要查，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 进来之后，他原本想着私下解决这事，也免得别人说他徇私枉法，就去找到了那间长盛书局。 好说歹说，知道了祁烨的住处，想着他那么大的官，应该没有这么早过去。 接过去到他院子，才知道人已经去县衙了。 于是又转去县衙。 来到之后，他也没有马上进来，而是在思考着措词，毕竟之前两家并不是很愉快。 正想着的时候，就听到了他们说什么行刺，什么大发雷霆的。 还以为说的是自己儿子的事，来不及再想什么措词了，就要往县衙进。 刚刚经过了刺杀，县衙自然不会让人随便进。 而彭东山又怕自己说出名字之后会被人联想到彭轻舟，猜测出他是来干什么的。于是就说了是故人来寻。 “到了，里面便是祁大人廨室，请进。”书吏还真的当他是祁烨故人，对他很是客气。 彭东山在村子里倒是作威作福的，但是县衙是没来过的，对于这地方还是有些畏惧的。 闻言不停点头，“多谢了。” 书吏将他带到之后，便就走了。 第105章 内里藏着的人 彭东山小心翼翼进去廨室，绕过屏风，脸上堆起笑意，“祁贤侄。” 祁烨听到声音，抬起头，便看到了他，“呵”了一声，“故人，彭员外恐怕对故人一词有很大的误解。” 彭东山听出他的嘲讽，不过现在还是儿子更为重要，脸皮什么的，先收起来吧，“哈哈，祁贤侄真会说笑。” “是大人。”祁烨脸上毫无笑意。 彭东山脸上笑容凝固，“是是是，祁大人。” “你来是……，哦，你是因为彭轻舟来的。”祁烨恍然一声，想起彭轻舟还在牢中，因为山贼一事，他都忘记这个人了。 见说起正事，彭东山便哀求道：“是，祁大人，我正是为轻舟的事而来。大人，你大人有大量，放了他吧。” “刺杀朝廷命官啊，虽然当时我不是，但就算是普通百姓，这个罪名，也能让他被剥夺童生身份，坐几年牢，你明白吧。”祁烨看着他的眼睛缓缓说道。 “剥夺童生身份，坐牢……，轻舟的身子弱，受不住的。”彭东山慌张说道：“大人，轻舟也是一时糊涂，这，这肯定不是他的本意，他肯定是被人教唆了，他怎么会做这件事呢，他杀只鸡都不敢的。大人，还请你饶了他。”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沓银票，“小小意思，就当是给大人赔罪了。” 祁烨看着那沓银票，无动于衷。 彭东山见状，整个心都沉下去了，“大人，看在我们两家的交情上，轻舟跟你家妹妹还曾经有过……” “够了！”祁烨眼露寒光，喝止道：“我家跟你家没有关系，彭员外可不要乱攀关系！你儿子如何判，自有律法，拿回去！” 指着桌面上的钱财。 彭东山见他油米不进，很是着急，但是也感到对方态度的坚决，默默收回钱财，“那我想见见轻舟，可以吗？” “刚刚官府押进来了一批重要囚犯，现在不能随便让人进去牢内探望，不过可以将人带出来，让你见一面。”祁烨并没有因为他们曾经的事而阻挠他。 诚然，当初发生的事，的确让他很是恼火，但是现在彭轻舟也已经是得到了这个下场。 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有对彭轻舟这个人上过心。 如果当初不是在环采阁说他坏话的话，他也不会去理睬他。 这并不是他大德或者圣人，只是两者现在的等级的确是有些差距。 这件事如果传出去，别人也会说他大气。 彭东山原本以为要失望而回，但是没想到他愿意让人带出来跟他见面。 连忙拱手致谢，“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随后，祁烨喊来了人，让他带着彭东山去处理。 他自己则是继续从之前的口供中，整理着消息。 现在洪山虎被捕，这件事的一半就算是完成了。 对上面也算是有了交代。 现在的问题是煽动他的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陈潇的话，跟他们接触过，应该有些信息，但是自己昨晚才跟她说完，估计今晚不会再过来。 一边想着，一边写着案情经过。 抓捕工作完成，剩下还要交给县令定罪。 这样才算是一套完整的流程。 谁都在这里面出了力，有功劳大家分。 正在写着的时候，外面有人禀报道：“大人，洪山虎醒来了。” 祁烨写字的手一顿，搁下笔，便出了廨室，直往牢狱而去。 路上，正好看到了彭东山两父子正在一间开着门的审讯房痛哭在一起。 来到牢内最里面，洪山虎坐在木床上，背靠墙壁，大口的呼吸着。 祁烨来到的时候，便有人搬来了凳子，放在他身后。 坐下之后，祁烨就问道：“能说话吗？” 洪山虎昂起的头，慢慢转下，跟他对视，却是没有说话。 “你应该也知道，对方的目标是你，原因嘛，杀人灭口。”祁烨径直说道，“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就是煽动你的带人进城劫掠的那些人。他们要杀你，想来跟你也没有多大交情，能告诉我他们的事吗？” 洪山虎还是没有说话。 祁烨继续说道：“你好歹是一个当家，他们利用了你，甚至没跟你一起行动，将你们当成是棋子，害得你们这样的田地。看看你的兄弟，你不觉得痛心吗？” 说着指了指外面的囚犯。 “他们，可都是你抓的！”洪山虎这时候说话了，他的声音很轻，因为虚弱，他的气息也不是很绵长，只是脸上的愤怒抑制不住。 “我是兵，你是贼，我们抓你，天经地义。如果没抓到，那是你幸运。但是现在混进了另外一个贼，他们利用了你，将你们送了进来，估计他们还在鸣鸣得意呢。你们的罪过，我不能饶恕。但是，如果你提供的信息能够帮到我们，一些要求，我可以答应你。而且，你不想让这些陷害你的人，也进来陪你吗？” 祁烨看着他的眼睛说着，“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 说罢，便就起身。 刚走出两步，洪山虎就喊着，“等等。” 祁烨停住，转身，等他说话。 “他们既然这么做，我也没必要帮他们保守，我跟你说。”洪山虎说道。 祁烨脸上一笑，再次走回去坐下。 “说可以，但是我饿了，给我的兄弟们准备酒肉。”洪山虎提着要求。 祁烨示意身后的捕快，那捕快马上就出去准备了。 一刻多钟之后，捕快带着肉食和酒回来，肉香和酒香，瞬间激活了这些每日只能吃馒头喝清水的囚犯，一个个用力的趴在木栏上。 但祁烨没有马上发放给他们。 “肉来了，你可以说了。” 洪山虎也是陶醉的闻了一下酒香味，说出了一句话，“淤泥源自混沌启，白莲一现盛世举。” 祁烨听到话后，眼神一凝，“白莲教！” 他经常跟秦翰儒聊天，也听他说史，自然也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 大康朝为了限制宗教传播过于迅速，规定只有颁下度牒的道士和和尚，才能成为一观庙主持。 且规定了每观庙和尚或道士的人数。 从而限制他们发展过快。 但是白莲教却不一样，他们借助“普化在家清信之事”，笼络了一大批教徒，庵堂遍布东西南北，常聚众百十人，哄骗百姓，聚敛钱财，甚至是勾连官府，交结豪强，危祸一方。 若是什么地方有灾害，他们更是会趁着受灾百姓痛苦的心理，洗脑他们，要么组织起来，冲击官府，要么到处惹事。 总之，在官府看来，他们就是淫祠乱寺，扰乱国朝秩序的动源，就是x教。 “难怪，荆州那边水患，估计他们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祁烨想了想说道。 洪山虎继续说道：“煽动我的，是一位护法，姓唐，看样子，是个书生。其余的，我就不知道了。” 祁烨给了捕快一个手势，那捕快就开始给囚犯发酒肉。 “单是白莲教这个消息，就足够了。” 看着洪山虎在大口的吃肉喝酒，祁烨离开了牢狱。 事情发展到这，现在又牵出了白莲教，可以是说是越发的严重了。 出了牢狱之后，祁烨就往秦府去。 半路上遇到了从南城回来的二牛，“烨哥儿，我已经将信亲自送到那位帮主手上了，他还说请你放心，一定尽最大的努力，帮你找到线索。” 祁烨听到后，略微的点点头，沈凌是个聪明人，很快就就会知道自己被刺杀的事，也就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来到秦府，门房恭敬的请他进去。 刚走到一半，便听到秦尹的声音传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久前才在黄家发生了贼人企图掳掠，镇抚被刺杀一事，才过了多久，堂堂县尉，居然在自己的辖区内，被人当街刺杀。这可是在金陵！卫所和县衙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语气中能够感受到，这位准岳父的愤怒和不满。 虽然平日里对拱了他白菜的自己很不满，但是还是能够看出这位准岳父对自己的关心的。 “爹，烨大哥他会不会有事？他不会出事的对不对？”这是秦子怡的声音，颤抖、哽噎、着急。带着几分祈祷，几分期盼。 “没事没事，那小子那么聪明，肯定没事。”秦尹安慰道。 祁烨拐过了转角之后，正好看到了他们一伙人。 除了秦尹之外，还有秦子怡两姐妹和他三个妹妹。 “哥哥！”祁雅祁颂两人已经六神无主，看到哥哥之后，挣开祁清的手，便飞奔过来。 喊声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祁烨抱着两个妹妹，不停的安抚着他们，“好好好，不哭不哭，我没事，没事啊。” 两个丫头依旧在嚎啕大哭。 祁清这时候也是跑了过来，与两个妹妹抱在一起，哭在一起。 无奈，祁烨只好又多了一个安慰对象。 “烨大哥……”秦子怡黛眉下水盈盈的大眼中含泪，无声落下。 祁烨认命了，张开双臂。 秦子怡再也忍不住，扑在他身上。 顿时，他身上就挂了四个人。 辛亏两个比较小，不然还不够位置呢。 一时安慰这个，一时安慰那个，祁烨两只手都忙不过来。 秦子浛看到这么多人都过去了，也想抱过去，但是秦尹却是拉住了她。 已经赔了一个女儿了，还有一个怎么也要保住。 第106章 对方的目的 祁烨安抚了好一阵子，几个水做的女孩才慢慢止住哭泣，他的衣服甚至都被泪水给打湿了。 在发泄了情绪之后，秦子怡作为女子的娇羞性格便逐渐回来了，离开了祁烨的怀抱，水润润的小脸染上了绯红。 而祁清也是拉住两个小的，不再缠着哥哥。 祁烨终于是可以动一下了，走到秦尹面前，拱手道：“秦叔，风风火火的，这是打算去哪？” “去找你，看你死了没有。”秦尹没好气的说道，刚才还一副关心的样子，看到他没事，就又变得嫌弃了。 “爹……”秦子怡嗔了自己老爹一眼。 让秦尹看向祁烨的眼神更加不爽了。 不过他还是说道：“刺杀的事，刚刚已经传过来了，老爷子听到之后，也是很担心。我便想去看看情况，没想到你已经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回报你遇到了刺杀。” “进去再说吧。”祁烨说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他也需要找老爷子问问一些情况。 福安堂。 看到祁烨平安无事，秦翰儒也是松了口气。 收到消息的何氏也是过来转着看了几圈，见他精神如常，笑道：“早说了烨哥儿是个有福的，怎么会被宵小暗算呢。” 祁烨笑了笑，他知道，若不是柳卿卿帮他挡了一箭，恐怕他就是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了。 知道几个爷们要谈事，何氏就带走了秦子怡和几个妹妹。 祁烨随即说出了今日发生的事。 听到他今日已经找到了洪山虎的踪迹，并且带人围捕，还将其抓拿。 秦尹很是惊讶，“这么快就让你抓住了？” 这也怪不得他这么惊讶。 这个时代，没有现代科技那么发达，到处都有天眼。 很多时候，一件案件发生，等到捕快赶到现场，估计贼人都已经跑掉了。 这就是为什么捕快和副役这么多的原因，尽量的将多点人派去巡逻，若是遇到案件，附近的人便能以最快的速度行动。 但即便如此，破案率其实也低得吓人。 若是发生在一些偏僻地方的命案，县衙更是头痛，没有目击者，只能通过死者身份慢慢调查。 就造成了一个案件从立案到结案，要非常长的时间。 就算是现代那么高科技，也有不少陈年老案，更别提这个时代了。 而祁烨在短短几日就将四处逃窜的秃鹰山大当家抓了回来。 甚至他还是在新上任，对县衙和手下人都还处于摸索阶段下完成的。 这就需要拥有一定的统御能力和抗压能力，还要在对案件中保持头脑清醒。 这可是随便找个人就能做到的。 更重要的是，他还这般的年轻，就算是经年老吏也未必有他这么迅速。 秦翰儒听到后，对他更是欣赏。 “连夜从那些人犯口中套取了线索，同时也让了人去查，两线并行，终于是找到了他，也是花费了不少人力。”祁烨语气平缓说道，没有因此而洋洋得意。 接着他又简略的说了一下刺杀的过程，已经后面审问洪山虎的事。 秦翰儒的脸色，也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白莲教，没想到他们居然敢掺和进来。” 秦尹也是正经着脸色，“白莲教，他们怎么会来金陵？” 白莲教一向多是在一些小县城活动，因为那里官府的势力范围较小，活动起来比较容易，如果是在大城，打着白莲教旗号，恐怕很快就会引来官府的打击。 秦翰儒目光低着，沉声道：“钧煜，你要小心，他们这些人，危险程度可比山贼要高。自我朝太祖皇帝起，白莲便一直煽动百姓，企图谋反。在我朝多次的平叛中，有近五六成，都有白莲的影子在里面。虽然朝廷对他们多次打击，但却无法断根，没想到，这风又吹起来了。” 祁烨目光湛然，点头道：“我明白，从此次他们刺杀，便可见他们的猖狂。从洪山虎提供的口供，他只是知道他们是白莲教人，那么他们灭口的原因就是不想被人发现了身份，如此的话，他们到底有何目的？” 在金陵这样的地方，肯定还是不利于开张他们的传教的。 那是什么吸引了他们过来？还要隐藏身份。 秦翰儒手指轻轻点在扶手上，“这恐怕，就需要你去调查了。总之，一定要小心。” 祁烨默然点头。 谈完话之后，他便来到了凝香园。 小兰看到他之后，笑道：“公子来了，小姐正在里面呢。” 说罢，引着他进去。 果然看到了穿着一身月牙白刺绣梅花对襟长裙的秦子怡，心不在焉坐在书桌前，抓着笔乱晃。 “小姐，祁公子来了。”小兰进门说道。 顿时，秦子怡转过身来，眉眼之下，满是欢喜。 看到两人郎情妾意，小兰笑道：“我却给公子沏茶。” 说罢，就退下去。 祁烨几步走到秦子怡面前，“子怡妹妹，在做什么呢？” 一边问着，一边坐下。 只是木椅不大，只能坐下一人，便抱起了秦子怡，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没什么，写写字。呀……，你身上还有伤呢，小心点。”秦子怡惊呼一声，不过却是没有阻止他。 两人相处得久了，对于一些亲密行为，也就习以为常，反正自己力气不如他，又挣脱不开。再加上，他又是自己未来的丈夫。 总之用着这样的借口，她被祁烨抱得心安理得。 祁烨双手环住她腰间，“没事，那点伤早好了。让我看看，你在写什么？” 抬头看向桌面，发现写的是之前他写给她的诗。 秦子怡将脸贴到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问道：“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你怎么会遇到刺杀？以后不会还出现这种事吧？” 祁烨将今日的事又说了一遍，不过这次说得比较详细，也将刚才没说的柳卿卿的部分也说了出来。 听着这么凶险，秦子怡不禁抱得更紧，在听到柳卿卿为了救他，帮他挡了一箭后，更是惊讶得“啊”的一声叫起来。 “那柳姑娘现在如何了？” 祁烨将她往上抱了抱，“已经送到医馆给大夫看过，已经没事了，后续养养身体，会好起来的。” 闻言，秦子怡才松了口气，“这次，真的是多亏了柳姑娘。” “嗯，欠她一条命呢。”祁烨也是说道。 秦子怡在他怀里摩挲几下，“那以后还会遇到这种危险吗？” “我以后会小心的，这次是我大意了。”祁烨没有正面回答，但是意思很明显。 秦子怡低眉说道：“烨哥是个做大事的人，我不会拦着哥哥，但是还请哥哥记得，你不是一个人，还有妹妹，还有我。” 说着，慢慢抬起头，双手环住祁烨脖子，慢慢闭上眼睛。 祁烨低下头，四唇相接。 两人不是第一次，但这次，却是秦子怡主动。 “嗯……嗯……”秦子怡发出腻哼，就算是她主动，很快也会变成祁烨主导。 檀口被攻破，被肆意汲取。 “嗯，别……，不行……”秦子怡睁开迷醉双眼，用力按住祁烨进攻裙下的手。 祁烨也不勉强，知道这样的情况，对于一个闺阁女子，已经是最大的接受程度，只是抱着她，不断进攻檀口。 片刻之后，两人分开，秦子怡喘着大气，看到祁烨的眼神，娇羞的躲进他的怀里。 祁烨就这样抱着她，两人感受难得的宁静。 不多时，外面响起咳嗽声。 是小兰，她也怕时间一长，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所以见时间差不多了，就提醒一声。 “进来吧。”秦子怡慢慢从他怀里站起，嗔怪的看了他一眼。 小兰进来后，发现小姐衣衫还是完整，才松了口气。 “公子，喝茶。”将茶盏递到桌前。 祁烨这时也收起了刚才攻城略地强盗的模样，端起茶水喝着。 又在院子里待了一会之后，便准备回去县衙，他还需要将事情整理，然后告之县令，县令还要告之知府，也要连通上元县，一同抓捕白莲教人。 刚走到院门，平伯就过来了，微笑说道：“公子，老爷说了，公子又要去县衙，又要来府里，若是遇到什么事情，还要在城内游走，所以找来了一匹好马，送给公子。” 说着，对着身后招招手，便有仆役牵着马过来。 “骑马啊……”祁烨看着那高头大马，两辈子他还是第一次骑马。 驴子他倒是骑过，村子里现在有不少驴车，偶尔他也会骑驴。 他来到马面前，那马应该是调教过的，很是温顺。 牵着马的仆役说道：“公子握住缰绳，先把脚放到马镫上，然后翻身上去就好，一开始可能有些不习惯，多骑几次就好了。” “我试试。”祁烨拿过缰绳，像是以前骑摩托那样，跨腿上去。 马儿扭动几下，好在祁烨控制得好，稳稳的坐在马上。 摸了摸一下马头，安抚了一下，马儿便慢慢稳定下来了。 随后，祁烨双脚轻轻夹了一下马腹，“驾”的一声，马儿就动起脚来，慢慢往前走。 二牛看到了，眼中满是羡慕，“平伯，我的呢，我的呢。” 因为祁烨经常来，作为他的跟班，二牛跟府上的人也挺熟悉的。 平伯被他摇了摇，感觉都要散架了，连忙拉住他，“好了好了，有有有，别摇了别摇了。” 又有人牵出另外一匹。 二牛看到之后，满心欢喜的跑过去，但是他那匹马好像不怎么听他话，摇摇晃晃的。 而祁烨这时候已经能够控制马儿慢慢跑起来。 见状，便对二牛说道：“二牛，我先过去，你学会了之后，再来找我。” 说罢，骑着马就出门了。 留下二牛在马背上呀呀鬼叫。 第107章 箭矢调查 骑着马在街上，视野开阔了许多。 马儿也很乖巧，就算是看到一些蔬菜之类的，也不会靠过去啃别人的。 有了马，在路上的时间就缩短了。 祁烨回到了县衙之后，从马上下来，将缰绳丢给了一个衙役，“帮我照顾好。” 县衙中也有马房，倒不至于没地方放马，衙役接过之后，立刻便牵着马去安顿。 祁烨则是回到了廨室内，将口供整理了一下，便又去找到县令贺元。 而就在他走后不久，秦子怡在房间中呆立片刻，随后也让人准备了马车，亲自出门了。 县衙花厅。 “这么快便问出口供了？”贺元看着手上祁烨给他的口供。 “他们自知自己逃不掉，所以很快便说出来了。”祁烨说道。“其实这件事只要证明了他们的身份，的确是秃鹰山山贼，口供便已经不是很重要了。” 贺元“嗯”了一声，“钧煜不亏是少年英杰，这般快便抓到了洪山虎。近年来，也有不少命案跟他们有关，到时候开堂一并审理，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对了，刺杀灭口的事，查得如何？” “从洪山虎口中问出了是白莲教在搞鬼。”祁烨轻描淡写道。 但是贺元却是跳了起来，“白莲教！” 看来他也是知道白莲教的麻烦。 跟在秦府一样，贺元对他们同样忌惮，最后也提醒祁烨要小心，而且要尽快将人查出来。 同时他也会知会知府和上元县那边。 与此同时，在南城靠西边。 这里是竹青帮的地盘，帮主卓华正在听着小弟传回来的话。 “你说的是真的？青河帮窝藏人犯，薛雷也被抓走了？”卓华听着手下小弟回报，眯着眼睛问道。 那小弟马上说道：“是真的，我亲眼看见的，就在早上，官府哗啦啦几百人围了上来，那位新上任的县尉大人还跟薛雷对上了，还将他打倒在地，当时我攀在屋顶上，看得真真的。” “打赢了薛雷？一个人？”卓华有些不信，薛雷的实力他可是知道的。 “是真的！”小弟拍着胸口说道。 卓华眼睛转了转，“哎，那沈凌呢，官府抓走了他们这么重要的人物，他不出手？” “他应该不敢吧，我看到青河帮的人围住了官兵，但是没有动作，可能是忌惮，我当时也听不到他们说话。”小弟老实说道。 卓华点点头，“有可能，沈凌这个人，有些优柔寡断，特别是面对官府，总是胆子不够。到底是没出来拼杀过，不够胆气。好，既然官府都抓人了，那青河帮跟官府肯定不对付。这位县尉看着有些来头，我们就帮他清理一下，召集人手，给我踩过去！” 竹青帮本身就挨着青河帮，两帮之前便因为地盘争夺的事打斗过。 后来是青河帮的势力比较大，打了几次之后，竹青帮发现自己打不过，只好蜷缩在自己控制的几条街道，猥琐发育。 现在青河帮最开始的人，老的老，伤的伤。 加上帮内又出现了问题，卓华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召集了人手之后，就带着人，过去扫荡青河帮的各个堂口。 而青河帮因为今日之事，帮内也是动荡不已，沈凌怎么也要跟帮内的人解释一下发生的事情，还有善后的事。 一时之间，也没想到竹青的人这么嚣张直接打上来。 无法第一时间组织防御，逐步被逼到码头。 打下了几条街之后，卓华逐渐猖狂起来。 也就在这时，有手下找到他说道：“帮主，有人在找我们麻烦。” “谁？谁敢找我们麻烦？”卓华现在打下几条街之后，正处于一种兴奋的状态，闻言便狰狞着脸，“不知道们竹青帮的厉害吗？说，是谁？” “是衙门。”那小弟说道。 卓华脸上的得意马上就凝固了，“衙门找我们干嘛？我们惹他了？” 那小弟走上前，在他耳边嘀咕几句。 卓华顿时脸色一肃，“你是说真的？” “人就在那边盘问着呢。”小弟低声道。 卓华脸色变换了一下，最后还是对着手下的兄弟喊道：“今日到此为止，先放过青河帮那些人一命，让他们想清楚，若是还敢霸占码头，就不要怪我们了。” 散了人之后，给了小弟一个眼色，“走，带我去看看。” 松石街五巷的一间杂货铺子里。 梁升正带着人过来查问，他知道这里其实就是一个黑市的接头地点。 自从祁烨说了要扫荡黑市寻找线索后，他便带着人分成几队，分别前往他们所知道进行暗中交易的地方，对他们进行打击，不少地点的人员被他们扫了出来，但是可惜并没有找到跟箭矢相关的交易。 对于官差的到来，那些伙计眼神也变得凝重，掌柜的笑眯眯的问道：“这位捕头，不知道想要买些什么呢？” “听闻你这里什么都有得买？”梁升抬头四处看看。 掌柜笑道：“打出的口号是这样罢了，我买杂货的，突出一个杂字嘛，东西是多些的了，不过也不是什么都有。” “你倒是实诚，叫你背后能做主的人出来。”梁升径直说道。 掌柜的笑容一滞，又复笑道：“瞧你说的，我这杂货铺就这么大，又不是大店铺，自然就是我当老板的。” 梁升也是笑了笑，随后脸色冷漠，“你不叫，我就去你后面货仓查货。” 这话一出，场上的氛围就变地有些凝重。 原本在做着打扫的伙计，也是慢下动作，缓缓退到了柜台边上。 何力与另外几个捕快则是手按腰刀，站到商铺四处警戒。 “这位捕头，说的什么话，我就是老板啊，有什么可以跟我说嘛，怎么突然就要查我货仓呢，我刚整理好的。”掌柜有些冤枉的说道。 梁升冷笑一番，“是吗，若是我查到点什么，恐怕就不是封铺这么简单了。 ” 他虽然是第一次来，但怎么说也当了这么多年捕头，还不知道他们，货仓内，没有一些像赃物，违禁品这样急于出手的东西就怪了。 听到他态度这么强硬，掌柜脸上的笑意也不见了。 说道：“捕头，就算是要搜查，也要合理合法吧，你一进来，就要看我货仓，着不大妥吧？” 而另外的伙计早就不爽这捕头在这这么嚣张。 附和道：“就是，欺负我们背后没人啊，竹青帮的名头没听过吗？” 何力闻言喝道：“一个江湖帮派，怎么，还敢跟官府掰手腕吗？不怕死吗？” 说着，抽出腰刀半截。 “怕死就不是好汉！”门口处，有年轻的帮派份子不服气的喊道，围住了出口。 几个捕快见状，瞬间抽出了腰刀。 而那些帮派分子则是取出了棍棒。 梁升脸色不变，“掌柜是执意要得罪官府了？” “我不想。”掌柜摇头说道，他也不是白痴，怎么可能公然说出对抗官府的话，“我只是不想我的店铺收到骚扰，要么这么办，捕头，你说出你想干嘛。” “我说了，你不够格，我要见你背后的人。”梁升再次说道。 其中一个脾气比较暴躁的年轻帮众呸了一声，“不就是想要好处吗？找那么多借口。” 显然是将这些官府的人当成是打秋风的。 梁升自然也不可能直接大庭广众之下说自己来查刺杀所用的弓箭，否则被有心人听到了，很容易就传出去。 “谁，谁啊，敢来我的地方撒野！”卓华一边骂着，一边走进来，眼神四处看着。 当他看到梁升的时候，脸上的狠像一变。 他当然是见过梁升的，身为江宁县的捕头，正好也是管治安的，他这个竹青帮帮主，自然是要知道自己要注意哪些人，交好哪些人。 比如眼前的这位梁升，若是以前的话，属于是要交好之人。 不过现在嘛，除非是那位县尉，他之下的人，都是不虚的。 只不过，也不好一上来就得罪就是。 笑道：“哟，这不是梁捕头嘛，什么风将你吹过来了？” 梁升对于辖区内的城狐社鼠自然也是知道的，“卓华，是你啊，你来这，也就是说，这是你的地方了。” “怎么，我这地方有问题？”卓华问道。 这时，掌柜的走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卓华的脸色顿时一变，双眼瞪向梁升，“梁捕头，你要看我货仓？” “也不一定，看你的愿不愿意配合了。”梁升说道。 卓华沉默了一下，货仓是不能给他看的，“好，看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里面有个房间，进去说。” 说着为表诚意，挥挥手让手下的人该干嘛干嘛去。 梁升也是对着何力使了眼色，几个捕快也将刀入鞘。 随后，几人进到一个房间内。 卓华坐下之后就说道：“行了，你可以说了吧。” 梁升也不跟他说废话，“最近有没有人来找你买过弓弩箭支？” 卓华被他这一问吓了一跳，“你在胡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私自持有和贩卖军械都是重罪，若是他敢说是，梁升甚至可以直接锁人回去。 “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我告诉你，今日县尉大人抓拿人犯洪山虎，回程时，突遇刺杀，幸而无事，但也暴怒。贼人所持的弓矢，并非出自军方。你的黑市，没有吗？”梁升看着卓华的眼睛，将他的秘密说出。 第108章 黑市消息 黑市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卓华却是感到心惊肉跳，县尉被刺杀一事，他可不知道。 张了张嘴，想要说话。 梁升又说道：“别急着回答，想好再说。你可能还不知道这位县尉的来头，他可是国朝第一个，由陛下明旨下发的县尉。你若是真不知道就算了，若是知道了却隐瞒，那就是共犯，刺杀朝廷命官是什么下场，想来你也知道。” 听到这句，卓华也是咽了咽喉咙，对着一旁的掌柜说道：“去拿账本……” 掌柜的也被梁升的话给吓住了，连忙出去找到账本回来。 “有吗？”卓华问道。 掌柜的抖抖嗖嗖翻着，因为紧张，速度有些慢。 “你管着这事，你都不清楚的吗？”卓华见状，骂道。 掌柜的解释道：“数目多，下面几个人管着，我也不是事事都看……” 结果梁升看不过去了，将账本拿了过来，一页一页的翻着。 突然，他的手一停，将账本放了下来，指着其中一行字，上写“矢六发，平账……” “这是怎么回事？”梁升问道。 卓华一脚踢向掌柜，凶狠说道：“说啊！” 那掌柜苦着脸说道：“我只是入账，我去问问。” 说着，就出去了房间。 不多时，带回来了一人。 “交易是他做的。” 梁升随后指着账本问他是谁买走了箭矢。 那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见掌柜和帮主都是恭恭敬敬的，也就乖乖的回话。 “是有那么几个人……” 将情况说了一遍。 梁升随即又将身高信息说了一下，得知交易时，有两人是身高是吻合的。他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线索。 “他们还说，还需要箭矢，但我们当时没有拿太多，他们便说明日再来交易。” 听到这话，梁升眼睛一亮，他们还要交易！ 见拿到信息了，卓华赶紧说道：“梁捕头，我们已经配合了，这事就当是过去了吧。” 说着，拿出了一些银票。 梁升却是不受，“这件事，我还要禀报大人。你们一切如常，明日的交易也同样进行。如果做得好，也算是将功补过了，知道吗？” “是是是，明白明白。”卓华点头谄笑道。 随后，梁升起身，再次警告他不得随意将信息泄露，便带着人准备回去禀报祁烨。 走出了杂货铺之后。 梁升转头看了看背后，然后对何力说道：“你帮我跟踪卓华，他有点不对劲。” 他的自觉告诉他，卓华虽然刚才在怕，但似乎还有所依仗。 何力点点头，等到了拐角的时候，马上脱离退伍。 梁升则是带着其他捕快迅速的赶回县衙，将此事告之祁烨。 县衙县尉廨室之内，祁烨在看着地图，这是秃鹰山及其周围的地图。 “大人。”梁升在外面禀报道。 “进来。”祁烨轻声道。 梁升进来，随后说了他们的发现。 祁烨听着眉头轻皱，“还真的是在城内黑市购买的，竹青帮……” “大人，卑职私自动用了大人的名声威吓对方，还替大人做主，让他们保持原样，继续交易，还请大人责罚！”梁升突然跪在地上说道。 祁烨看了看他，脸色如常， 拉了他起来道：“无妨，身份就是用来用的，当时的情况复杂，你也并非借我的身份去谋私利，都是为了抓住那些贼人，更应该说你懂得变通，怎么能因此罚你呢。” “谢大人！”梁升被拉起来后，拱手谢道。 祁烨说话话题，“你让他们继续交易，应该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他们自己现身，然后抓住对方，不错的主意。” “是，大人英明。”梁升说道。 祁烨想了想，目光深然，说道：“那就明日，前去埋伏，只要对方出现，立马擒住，人不用多，免得打草惊蛇，你去找二三十个机灵的，乔装打扮，混在人群中。” “明白，我马上去办。”梁升一点头，转身就要出去。 走到门口，祁烨冷然的话语从后背传来，“还有，若是何力查到了卓华有什么古怪，也来告之我，他能做箭矢，那铁是怎么来的……” 梁升听到后马上转身，表示知道。 日暮低垂，华灯初上。 祁烨安排好了之后，从县衙离开，去了秦府用了饭，今夜他就自己一个回来了，三个妹妹被秦子浛留在了府上。 哦，不对，一同回来的还有经过一下午总算是能够控制马匹的二牛。 在这里的房间里，祁烨没睡，在看着窗边。 等了一段时间，果然没有来。 看来陈潇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没来的话也算了。 祁烨这般想着，也缓缓睡下。 今日一早去抓洪山虎，又被刺杀，接着又要问清楚刺杀者的身份，来回秦府和县衙，他也是费了不少心神。 而且明日还有行动，他也要养足精神。 躺下之后，很快便睡着。 而在城内，某处地方。 十几人聚在一起，低声说着话。 “三当家，我们去查过了，藏身处没有人，我们的兄弟，还有大当家二当家都被抓进牢里了！” “三当家，我们不如劫狱吧，将兄弟们和当家就出来。”有人建议道。 被围住的汉子，叫王三，是秃鹰山的三当家，也是因此他才被人称为王三，至于原名，已经没有人记得了。 自从洪山虎带着人马进城掳掠失败后，在封锁结束之后，他便得到消息了。 但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是将着一部分人进来看看情况。 如今也逐渐得知事情发生的经过。 王三说道：“我们只有十几人，恐怕大牢门都没看到就会被人抓住，只是去送给对方做功劳罢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对那么多兄弟和两位当家见死不救吧？”有人下意识的喊道。 王三凶狠的眼神瞪了他一眼，“小点声！不知道最近有人巡逻密集了吗？况且，我又说不救了吗？要智取，懂不懂？” 狠狠的用手指点了点刚才喊话的人。 接着又说道：“我们直接闯进去是不行的，我也打听到了，那位新上任的县尉大人，很喜欢在外面到处乱跑，到时候我们抓了他，就能够威胁他，让衙门的人跟我们交换人质，这样不就能救出大哥了吗。” “哦！原来是这样。”围在身边的人顿时恍然过来。 王三接受了他们仰望的目光，微微抬起头，“好了，我们明天就动手，免得夜长梦多，到时候大家机灵点，看我命令，一拥而上。” “好。”手下几人喊道，声音大了不少。 “外面谁啊！这么吵，不用睡啊！入你娘！再吵老子砍死你！”旁边的院子里，被他们吵醒的百姓大声骂着。 王力缩了缩头，“走走走，此地不宜久留。” 带着人迅速溜走。 同一时间，南城。 卓华回来之后，总是坐立不安，私造军械一事已经被人知道了，这要是真要追究起来，他可就危险了。 所以他想了想，还是要去找人，毕竟这事也单单是他一个人的事，他也没办法跟那县尉掰手腕，让上面的人去对付比较好。 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于是赶紧出门。 而在他身后不远处，乔装打扮的何力，远远缀在后面，一路跟着他。 看着他进了东城，然后进了某家宅邸。 何力抬头看，发现一个大大的“楚”字。 很快，他就看到卓华狼狈的从侧门出来，身后一个男子还指着他说了不少话，不过因为怕被发现，没跟太近，听不清说的什么，只能大概听到是在骂他蠢。 之后，卓华灰溜溜的回到了南城。 …… 第二日，清晨。 祁烨穿着完毕，便骑马来到了县衙。 梁升此时已经在等候了，见到他后，马上拱手说道：“大人，人手已经准备好了。” “好。”祁烨点点头，跟着他来到了快班房。 直接大约二三十人身穿百姓常见的粗布麻衣，正站在院子里。 祁烨来到之后，眼神从他们面前扫过，随即看向梁升准备好的地图。 “大人，这便是交易地点。他们打算巳时中左右的时间，在巷子里交易，巷子两头通向两条街道。在两边街道的不远处，也有巷子贯通。” 祁烨看着贯通的巷子，“也就是说，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就能迅速通过这些巷子，一来阻挡我们的视野，二来迅速逃离，相互连通的巷子和街道，可以帮助他们甩开我们。” “是的，大人，所以我们打算尽可能的在前面截住他们，否则他们穿过巷子，逃跑的路口便更多。” 祁烨看着地图，指着上面的路口说道：“在这些地方都派人守住，还有这些高处，能够看到他们交易，也让人上去看着。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否只有三人，但一看到他们过去交易，直接抓捕。” “明白了大人。”梁升应道，马上拿着地图下去跟打扮好的捕快说明计划。 而祁烨也是去换了一套粗布麻衣，打散自己的头发再扎上，看上去就显得凌乱多了。至于二牛，本身就是个村民，根本不用打扮。 第109章 混乱的三方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乔装打扮的捕快便分批出去，到了外面再根据自己扮演的角色，分散开来，时间不一的去到自己所负责的道路口。 祁烨和二牛是最后出发，两人背着一箩筐的柴火，像两个进城卖柴的少年。 只是他们两个没想到的是，有人一直盯着县衙，看到他们出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换了衣服，但还是认出了他们两人。 王三看着祁烨，“人出来了，但是这里是县衙附近，我们等等，他好像要去别的地方，我们跟上去。” 带着人，在后面远远缀着。 慢慢来到交易的地方之后，祁烨也看到了一些早就已经到位的捕快。 为了不引起对方怀疑，这个区域的捕快依旧在巡逻。 他们是提前到的，捕快扮演成卖菜的、办货的、与人闲逛的都有。 虽然这条街道本事不是很热闹，但是他们的人数也不是很多，对方应该不会起疑心。 也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他们现在只能等。 祁烨带着二牛找着几家店铺，故意开高了价钱，那些掌柜要么不需要柴火要么嫌弃价格太高，都不要。 这样，他就能多在街上待着。 询问了七八间铺子之后，跟在他身后的那群山贼这时也很疑惑。 “当家的，你确定你没看错人吗？他背着柴是要卖柴吗？” 王三拍了问话的山贼脑袋一下，“不懂就不要乱说话，我还能看错吗？肯定是他，说不定他在微服私访呢，戏文里，那些当官的不都是这样吗？把人分开，绕到另外一个街口，到时候包围他，就在这里抓他回去！” “好。”山贼一应，马上分了一半人，赶往另外一个路口。 走了几家之后，祁烨和二牛坐在地上，像是两个找不到好卖家的郁郁少年。 祁烨的目光，却是不经意间扫着街道的各处。 虽然扫得很快，但有着超强记忆，他依然可以看得很清楚。 有几个百姓的身高跟之前看到的三人有些相似，但却并不是。 虽然等了有段时间，但是他还沉得住气。 “喂，卖柴的，你这柴怎么卖？”一道爽朗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祁烨转过去，就看到了李瑾这家伙正在走过来。 心中一惊，要是这时候他大喊一声，那可就出大问题了，因为他也不确定那些人是不是就在周围藏着看情况。 幸好的是，李瑾笑眯眯的过来说道：“问你呢，怎么卖？” “五文！”祁烨张开手掌，接着又低声说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过来了？” 他也有几日没见过李瑾了，这家伙偶尔会消失几日，不知道去了哪，这是他自己的事，所以祁烨也就没问过。 “五文？价格有点高啊，别人才三文。”李瑾也是回了一句，然后压低声音，“我也是今日回来的，我发誓，真的路过看到你，你打扮成这样，是不是在做什么大动作？” “不高了，我这都是好柴，数量又多。算了，八文两捆买你。”祁烨回了一句，又说道：“大动作你个头啊，赶紧给我走，等一下可照顾不到你。” 说着跟二牛卸下木柴。 也就是这时，祁烨看到，之前说的交易的巷子口处，有三人靠近。 最重要的是，这三人的身高跟之前来灭口洪山虎的人是一样的。 其中两人拿着一个用布包裹着的东西，东西不小，而且非常小心。 看了两眼，对方正好转过来四处观看，祁烨之前虽然看他们都是蒙面的，但是对方露出的眼睛部分，他还是可以对得上，基本上可以确定，就是这三人。 同一时间，他发现，前方的路口处，有七八人排成一条直线，正在往前走，并且目光隐隐看向自己。 祁烨知道，对方是注意到了自己了。 对方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在这？而且，这情况，我们的计划泄露了，反过来被他们利用了？ 再往后看，发现同样有一排人过来，两队人正好形成了包夹。 李瑾这时候见他不说话了，问道：“怎么了？” 他不知道祁烨的计划，也就没往那个方向联想。 而祁烨这时也顾不得跟他对话了，扫到那三人处，发现对方本来是要进巷子的，结果也是停住了，而且看向那些人逼近的人，也是很忌惮。 不是同伙？见状，祁烨心中想道。 那他们是谁？又一个疑问。 但是显然，对方不会再给他时间想了。 祁烨看到中间为首的一人看着他，正要大声喊，便率先喊道：“动手！抓人！”指着那三人。 “抓住祁烨！”王三也是同时喊道。 梁升也是察觉到了面前的诡异情况，但是他却是以为街口围过来的也是白莲教的人。 本来还不知道该不该动手，但是祁烨的手指却是给他指明白了。 同样大声喊道：“抓着那三人！” 原本闲逛的、买菜的、卖菜的都是瞬间起身，围向那三人。 祁烨又对着两边围过来的人喊道：“围住他们！” 看着就像是这些人也是他找来，专门抓捕那三人似的。 三个白莲教的人也没有想到对方这么多人，身后的巷子那边也跑过来了许多人。 抖开拿着的包裹，露出里面的三张弓和朴刀，以及数支箭矢。 三人迅速拿弓搭箭。 那些山贼却是以为这三人是官府埋伏着的，喊道：“对方有家伙！小心！” 三人却是已经射向了最近的山贼，顿时，有三人中箭倒下。 “杀人啦！”百姓乱吼，顿时四散而逃。 场面开始混乱起来。 祁烨一方人封锁了各个道口，正在压缩过来。 而比他们更快的事王三的人，已经逼近了祁烨。 那三名白莲教徒却又不知道这里面的情况，以为这些山贼也是官府的人。 而山贼却又以为他们是官府的。 加之他们已经出手了，便举起周围的凳子箩筐板子之内的东西丢过去，一些山贼也是取出了匕首短刀。 祁烨也是知道若是这些不知道哪冒出来的第三方都过来对付自己的话，恐怕白莲教的人就会知道他们不是一伙的，所以要尽快抓住对方。 梁升带着人，抽出藏着的腰刀，开始包围过去。 他也看出来这些场上还有第三方。 王三看到这么多人突然冒出来，大喊，“官兵有埋伏！抓祁烨！” 说着抽出短刀与山贼围攻祁烨。 随着他的这句话，白莲教的人也开始发现，场上的情况不对，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官兵。 但是已经出手射杀了对方的人手，这么混乱这下，他们自然也没有办法跟对方联手。 而梁升包围过来的同时，已经让人朝天发出了响箭。 刺耳的声音响彻在街道上空，也拉开了乱战的序幕。 祁烨并没有带刀，自己抽出两根木柴，让李瑾躲进店里去，便引上了地方。 二牛抄起别人落下的扁担，狰狞着脸，朝着跑过来的一个山贼一扁担抽过去，直接将山贼抽倒在地。 祁烨也是左右开弓，舞动两根木柴，一下下砸在那些山贼手上。 打得对方抱头痛哭，蜷缩在地。 他看着梁升已经包围过去了，更多的人很快就会过来，便专心对方眼前的人。 王三看着怒视着祁烨，短刀刺出。 祁烨用木柴格挡开，另一个手甩下木柴，但却被对方抓住手腕。 短刀一转，变了方向，冲着他肋下刺来。 祁烨松开木柴，也握住了对方的手腕。 王三用力想要刺入，祁烨抓住他的手往外用力。 对方的力气不如祁烨的大，很快短刀锋刃就逐渐远离祁烨。 王三想要摆脱这一困境，松开了祁烨的手，想要趁他来不及反应，双手使力刺入。 但是祁烨在他松手的时候，速度比他更快，一拳砸在他脸上，同时抓起他的衣服，将人推到墙面上。 身体失衡加上一拳使得王三用力的手一停，随即祁烨抓住他手腕，一拗。 “啊！”一声痛呼，王三短刀掉在地上。 祁烨两拳招呼在他脸上。 将他打晕过去。 王三在晕的时候，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新县尉的力气居然会这么大。 看他长得瘦瘦弱弱的，还以为很好抓住。 他不知道，实力比他强的二当家，也拦不住祁烨。 在与薛雷对敌之后，祁烨的对敌经验更加的丰富。 对付实力不如二当家的王三，不在话下。 “三当家！”看着王三被打倒，那些山贼都是一震惊呼，“上！一起上！”不过他们没有逃跑，而是一拥而上。 祁烨趁着间隙时间，瞄了一眼梁升那边。 他带着的人已经围过去。 但是因为也有山贼的人在乱战，一时之间没有办法直接将人擒获。 第110章 真正的目标 就在祁烨准备将围住自己的山贼打倒，过去帮忙之际。 有一箭直上方射下，将一名山贼射倒，祁烨打倒一人之后，抬眼望去，只见一男子身穿一身学子衣服，手持弓箭，不断搭箭拉弓，射杀围困住三名白莲教的山贼，就连捕快他也不放过，若不是梁升警惕性高，拉了前面旁边的人一把，恐怕一箭就会射穿他的咽喉。 三个白莲教人突出围困之后，正要逃跑。 但是那青衣男子却是喊道：“人在那！给我杀！” 看向了祁烨这边，随即一箭射来。 箭朝着祁烨的——上方而去，并未瞄准他。 转身的时候，就看到了李瑾躲在别人的铺子里，正在通过窗户往外看，而那羽箭就扎在他面前的窗框上。 “躲进去！”祁烨对他喊道。 同时一拳殴打在一名想要偷袭他的山贼脸上。 借着余光，他看到在那身穿学子衣服的男子的喊话后，那三名白莲教人已经全力奔跑过来。 同时拉弓，射向这边。 祁烨往旁边一滚，羽箭命中在几名山贼身上。 弓箭用完，那三人便持刀上来。 而原本在高处射箭的学子男人，在弓箭用完之后，从高处逐步跃下，持剑刺来。 在没有了弓箭的威胁下，梁升安排了一队人马拦住山贼，其余人则是驰援祁烨。 这时候祁烨却是发现，对方的目标不是自己！ 而是躲在铺子里面的李瑾！ 瞬间，祁烨便猜到了李瑾的身份不简单。 但是现在也没时间去问他了。 本身街子就不是很宽，对方又用弓箭限制了行动，一边往这边冲来。 想要带着李瑾跑已经不可能了。 “进去里面躲好！”祁烨只好喊道。 李瑾一溜烟的躲到铺子更里面，他也知道这时候自己不能给他添麻烦。 祁烨捡起王三的短刀，迎上了对面三人。 朴刀横斩竖劈而来。 祁烨侧步弯身，躲开两刀，短刀直刺，但是还有一刀从侧面对准他的手臂劈来。 无奈之下，祁烨只好收刀。 三人没有想要跟祁烨拼个你死我活。 而是想要缠住他。 同时，那学子衣服男子已经冲了过来，他没有理会祁烨，而是看着屋内。 见其冲入铺子。 祁烨只好再往后退，同时将短刀甩出，刺向那男子。 男子长剑一挥，短刀顿时被击飞。 另外三人看到祁烨露出破绽，正要结果了他。 “大人！接刀！”一柄腰刀被梁升甩了过来，同时他的身影也出现在了三个白莲教人身后。 三人大骇，回身之时便有一刀斩下。 梁升和几个捕快挡住了三人。 祁烨当中接住腰刀，脚上一蹬。 后发先至，在空中双手持刀，力劈华山之势对着那男子砍下。 那男子的剑已经对准了李瑾。 但是李瑾往外一扑，这一剑最多只能将其刺伤，不能伤他性命。 而他自己，则会被一刀劈成两半。 想到此，男子脚上用力，旋转身体面对祁烨，也不敢硬抗他空中劈下的一道，竖剑斜挡。 但是巨大的力道还是将他压退数步才能站稳。 祁烨看了一眼李瑾，见他无事，甩手让他远离点，便看向那男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那位唐护法吧。” 男子从半蹲的状态下站起，“本座正是明王座下白莲护法。奉明王之名，诛邪！” 说罢，长剑一抖，如灵蛇吐信，对着祁烨心口而来。 祁烨冷哼一声，持刀而上，荡开了长剑，想要伸手去抓他。 但是对方的动作很是灵敏，手腕一转，长剑被他一扭，前刺变上挑，直击手腕。 祁烨手往外一躲，对方便放弃了攻击手腕，而是朝着祁烨下刺去。 好阴柔的剑法。祁烨见状，只好放弃与他近身，退后两步。 唐护法却是趁机绕到侧面，他的第一目标，依旧是李瑾。 “给你点颜色你就灿烂了是吧，当我不存在呢。”祁烨扭头，一刀劈下。 这一次他砍的地方不是唐护法身体的哪个地方，而是他手上的长剑。 巨大的声响爆发而出，唐护法只感觉虎口有些阵痛，握剑的手也有些颤抖。 好大的力气，唐护法目光一睁，显然也是没想到对方的力气这么大。 他的剑法走轻灵的路子，剑身不厚不重。 而祁烨手上的是制式腰刀，用料充足，加上本身也是利于劈砍，一下子就沾尽了优势。 趁着机会，祁烨一个双手拉刀上劈，依旧是对着他的长剑。 再发出了一声金铁之声。 唐护法刚才便被一刀劈下而身体下沉，如今正面一刀过来，还是对着他手上的剑。 整个人只好往侧面一退，顺便斜去剑上的冲力。 祁烨也是收到了反冲力，但是幸好他力气大，加上双手持刀，容易压住。 接连两刀将对方的节奏打断，自然不会再给他机会。 一个垫步靠近，再次挥刀，刀式大开大合，若论技巧，祁烨不及对方，给他缓过气来的话，那就难对付了。 唐护法不断的利用剑招卸力，虽然刀式惊险，但总能被他化解、 同时观察对方的破绽，看准时机之后一剑刺出，正中祁烨的肩膀，但同时他也被刀砍伤手臂。 以伤换伤，总算是打断了祁烨连绵不断的攻击。 也就在这时，外面响起惨叫声。 唐护法往外瞟了一眼，发现官兵的支援已经到来，将周围团团围住。 有官兵手持弓弩，射中三人手脚，将他们控制起来。 唐护法见已经无法逃出去，眼睛看向了不停往外缩的李瑾。 迅速抽剑，不再理会祁烨，整个人扑过去，想要拼死杀掉李瑾。 祁烨被伤了一手，只好单手持刀，他这时候面对将后背露给他的唐护法，能够一刀杀。 但是这样的话，恐怕李瑾也会有很大概率被他刺死。 只好整个人撞过去。 李瑾也并没有吓软在地，见到对方的目标是自己，已经扑过来了，就果断的往侧面一滚。 唐护法的速度很快，尽管李瑾已经往外一滚，但依旧还在他的剑刃之内。 但是再加上祁烨的一撞，在剑尖准备刺入之时，总算将他撞偏，只在李瑾手上划了一道口子。 被撞开之后，唐护法不甘，将长剑投掷出去。 但祁烨已经扭动腰身，一刀劈来。 刀锋劈落了长剑，也劈在了唐护法身上。 一道血红伤口自胸口绽开，血液喷涌。 原本绷紧了身体的唐护法在这一瞬间，似是失去了所有力气。 “明王……降世……，天下……大吉……” 在说完一句话之后，整个人倒在地上。 祁烨喘着大气，看了看外面，见场面控制下来后，便将腰刀插在地上，整个人也瘫坐在地。 李瑾捂着伤口吸着气，挪到祁烨旁边，看了看唐护法，“死了？” 听到他说话，祁烨气就不打一处来，“你特娘的差点害死我了！知不知道？” 这些白莲教的人的行为，加上唐护法之前说的那句“人在那”，不难猜出，他们的目标就是李瑾。 虽然说错有错着，本来有第三方的介入，使得抓捕计划落空，因为李瑾本人也出现了，这些白莲教人放弃了逃跑的机会也要来杀他，这才没有使得他们逃脱。 但是该骂还是得骂的。 而他的身份， 能够让这位唐护法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杀掉，祁烨也是有些猜测，只是还没有得到证实。 李瑾露出尴尬笑容，“我也没想到嘛，你看我又不是特意来坏你事的，别生气，意外，意外嘛。” 祁烨翻了翻眼，正想问他的身份。 外面的就有人哭喊着闯进来，“少爷！少爷！” 听声音是他的随从周三。 外面一骨碌的脚步声跑进来，周三一脸彷徨，口中不停的喊着少爷，紧张的四处看，一时没发现角落里的两人。 “我在这呢。”李瑾喊了一句。 周三猛然扭头，看到李瑾之后，“啊”的一声跑过来，哭喊着，“少爷，幸好少爷你没事啊，不然的话，我怎么跟圣上交代啊。” “哎哎哎，说什么呢。”李瑾听到后，连忙制止。 但是可惜，祁烨已经听到了，“圣上”二字，已经可以说明很多问题了，也能解释唐护法的所作所为了。 跟在周三后面的，还有两人，这两人虽然不是膀大腰圆，但是从其姿态来看，是个练家子。 两人见到李瑾无事，脸上的紧张感也是松弛了下来。 单膝跪下低头道：“保护不力，还请少爷责罚！” 李瑾推开泪眼汪汪的周三，对着两人挥手，“没事没事，是我甩开你们独自跑了，不关你们的事，况且，我这不是没事嘛。” 周三这时候看到他捂住手臂，顿时又紧张起来，“少爷你受伤了？” “不小心被划了一下，不妨事。”李瑾解释道。 周三却是猛地摇头，“不行不行，这可是大事，要赶紧处理。” 跪着的两个保镖一看，也是紧张得不行，“少爷，还请先离开此处，先回秦府。” 祁烨看到这一幕，基本上可以确认李瑾是个身份高贵的了。 特别是他的姓氏，李。 国朝王族的姓氏是什么，李。 “李瑾，你先回去吧，这里我还要处理一下，到时候再找你聊。”祁烨扫了一眼周围，对他说道，他这边也有很多手尾要处理呢。 李瑾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好，那我先回去。” 说着，就被周三扶了起来。 一同来到外面。 周三这时看向祁烨说道：“祁县尉，能不能分出一队人马，护送我们回去？” “好，谭峰，你带一队人，护送他们回去。”祁烨点点头，叫了一个捕快带着人护送他们回去。 虽然说跟洪山虎他们接触的唐护法已经在这了，但确实不知道还有没有白莲教的人藏着。 就算没有，派队人过去，也算是安慰一下他们的心。 第111章 李瑾身份 看着李瑾走后，祁烨转身，梁升这时候正在指挥着人将尸体搬出来放在一起，被活抓的也是绑在一起。 看到祁烨已经谈完话之后，才跑过来禀报，“大人，一共是二十二人，死了九人，其中有四人，是白莲教人。其余的是都是秃鹰山山匪。” “山匪？” “是的，刚才问了一下，这些山匪是得知了洪山虎等秃鹰山当家头目被抓之后，想着过来抓了大人来换他们的老大，恰巧卷入进来。”梁升说道。 祁烨呼了口气，“那就真特娘的巧啊，将人都带回去，审问一番。” “是，大人。”梁升领命。 祁烨又指了指刚才打烂的店铺，“跟他们掌柜算算账，打烂的东西算好价格，赔给他们。” “啊，哦，明白。”梁升愣了一下，马上应道。 大队人马开始押送了人犯返回。 为了防止再发生灭口的事，这次祁烨放出了警哨，让部分捕快散开各处，在前面先观察着环境。 一路回到县衙，这次没有遇到什么袭击。 为了保密，这次行动没有大肆炫耀，当县衙守卫看到祁烨一大队人又押着这么多人回来，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这位县尉又搞出了什么大动作。 这几日抓的人，比一年抓的人还要多。 回来之后，祁烨让梁升将白莲教的人分开单独关押，并且要搜遍他们全身，以防他们带着什么危险的东西。 他自己则是去禀报县令。 县令廨室内。 贺元正在看着卷宗，他已经将这里的情况上报到了知府，得到了指令，要尽快结案。 而洪山虎也已经抓回来了，所以便打算先解决了秃鹰山的山匪一事。 “大人，县尉大人回来了。”幕僚郭应这时候进来禀报道。 祁烨那边，虽然不知道他有什么计划，但有一大队人马出了县衙的事，贺元还是知道的。不然的话，他也不用当这个县令了。 贺元放下卷宗，“哦，回来了，快请。” 很快，郭应出去，将祁烨请进了偏厅。 奉上茶水之后，贺元便问道：“钧煜，如何了？” 此时的祁烨虽然身上的衣服因为打斗，粘上了灰尘和血迹，但是坐在椅子上，却是如松如柏，闻言回道：“不负大人所托，已经擒获住了煽动洪山虎之人，其人为白莲教护法，只是可惜，没有活抓。” “好！太好了！不是活抓也不要紧。”贺元激动得拍着椅子扶手。 两大罪魁祸首，洪山虎与白莲教人，都已抓获，如此，他们的头上的乌沙是保住了。 不仅如此，抓获白莲教护法，还有功劳。 这件案子可以说是这十年来，金陵最大的案子，现在却是用了短短几日，便已经将人犯抓拿，可谓是破案神速。 贺元怎能不喜，随即他又说道：“这件事我也上告了谭知府，要求我等尽快结案，如今正好，首犯皆已伏法，等今夜拿了口供，明日便开衙放告，让百姓围观，以儆效尤。” 抓人的事完了，便是轮到了县令出场。 祁烨将事情禀报过后，便也告退。 口供由梁升他们来处理。 他则是换回了衣服，骑马赶去秦府。 来到秦府上，门口都多了些护卫。 不过在门房的说明之下，也没有拦着祁烨。 进去没多久。 平伯就过来说道：“祁公子，老爷在福安堂候着，李公子也在。” “好，我知道了。”祁烨便往福安堂而去。 来到福安堂。 与往日不一样，今日厅堂之内，没有了服侍的侍女仆从。 秦老爷子也不在，整个厅堂就没有一个人。 祁烨进来之后，在位置上坐下。 等了片刻之后，秦老爷子才从后堂过来，身边跟着李瑾。 坐下之后，李瑾也是站在他的旁边。 秦翰儒问道：“钧煜，听仁基说，你今日带了不少人去抓人？” “嗯。”祁烨点头，将事情说了一遍。 最后指着李瑾说道：“那位白莲教的人目标居然是他，你到底什么身份？” 李瑾眼睛飘了飘。 秦翰儒却是笑道：“以钧煜的聪明头脑，应该猜到一点了吧。” “嗯，姓李，最好猜的便是皇亲贵族，低的可能是某位王爷、郡王的儿子，高的那就是皇子。” 祁烨说出自己的猜测，配合周三口中的圣上，其实他认为皇子的可能性是最高的。 秦翰儒这次扭头看向李瑾，“你来说吧。” 李瑾脸上露出苦笑，“我不知道有意要瞒你的，我其实是当朝……皇子……。” “呼，果然。”祁烨心中说道。 “我爹不让我说，加上你也没有问我对不对。”李瑾笑着说道。 祁烨指了指他，“你是皇子，那李先生……” “那，自然就是当今圣上了。”李瑾说道。 难怪，祁烨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得到皇帝下圣旨让他当县尉了。 那位李先生便是当今圣上，那就说得通了。 自己之前还跟他谈论过这么多事。 “老爷子，你可瞒了我好久啊。”祁烨也会说苦笑一声说道。 秦翰儒笑容满面，“哈哈，若是早告诉了你，就看不到你英姿勃发毫不避讳谈论时政的样子了。” 祁烨又看向对他挤眉弄眼，跟往常一样的李瑾，据他所知，建兴帝只有一个儿子，那眼前的人，不就是未来的太子？ 虽然还未立为太子，但并不是因为讨厌就是了。 他之前也见过李先生说起李瑾的时候，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或许只是时机未到。 所以眼前人，妥妥的是一条大腿啰。 若是抱住这条大腿…… 祁烨甩甩头，跟他太熟了，真的做不到，那画面，太辣眼睛了。 “你干嘛看着我一脸嫌弃的样子？”李瑾注意到他的目光，嘿声道。 祁烨叹了口气，“我只是没想到，很难想象到，你懂的……” 有口难言的样子。 “喂，你什么意思？我不像是个皇子吗？”李瑾不乐意了，一边展示着自己的样子一边说道。 祁烨手腕转了转，表达自己正在琢磨着话语，然后说道：“我没见过皇子，但是可能、大概、或许、应该不是你这样的吧……” 最后用不确定来结尾。 “你……”李瑾指指他，一副被言语击中要害的样子。 动作一大，又扯到了伤口，又“嘶~”的吸了口凉气。 气得他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亮给祁烨看，“我可是货真价实的皇子，可是有金牌的。” 金牌上面中间一个“瑾”字，周围缠绕着两条龙。 祁烨挥手敷衍他道：“好好好，皇子，皇子。” 李瑾“哼”了一声，将腰牌收好。 虽然几日不见，但是通过刚才的一番玩笑，两人又恢复到以往一般，李瑾没有因为身份的转变而变化，祁烨也没有得知他是皇子而态度谦卑。 秦翰儒看着两个年轻人玩闹，也不阻止，只是笑笑。 之后，关于李瑾的身份便算是解释过了。 他之所以会在黄家刺杀一事之后消失，也是因为他的身份，怕有人谋害与他，被人接走了。 后来认为已经没事了，便偷偷溜了回来。 之后在街上看到了祁烨，就发生刚才发生之事。 而祁烨也跟李瑾说了一下对方为什么杀他，黄家一事之后几日的经过。 “哇，还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李瑾听得眼睛发光。看得出来，如果不是被人接走，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么热闹的事的。 搞清楚了李瑾的身份，祁烨很快又说道：“老爷子，县衙那边还要忙，我就先过去了。” 秦翰儒微点头，“这件事早些结束也好，金陵需要安稳。” “我也去！”李瑾一个激灵说道。 祁烨“呵”了一声，笑道：“你去？你以什么身份去？搬出你皇子的身份，信不信那边大小官吏个个围在你身边，里三层外三层，你除了人头什么都看不了。若不搬出你的身份，你一个闲杂人等，还想进去县衙？” 李瑾一听，整个人顿时蔫了。 很快，他又想到别的主意，“你带我进去不就行了，说是你的幕僚。” 还真别说，祁烨身为县尉，也是可以聘请幕僚的，带人进去更是没有问题。 “我等下是要去牢狱，还要整理卷宗，明日放告开堂审理，可不是去玩的，加上刚刚发生了刺杀谋害的事情，你还是在这里安全一点。再说了，你一个幕僚，带着的护卫比我还多，出去的话，我倒是像你的幕僚。”祁烨还是拒绝了他。 李瑾一听，只好泄了气，坐在那闷闷不乐。 祁烨不理他，过个一阵子他自己就好的了。 走出福安堂的时候，没有马上离开秦府，而是去了凝香园，去秦子怡那一趟。 少女情怀总是诗，两人如今正是热恋的时候。 秦子怡一个少女，情窦初开，没有多少生活上的烦恼，爱情自然就占据了她心头的绝大部分，又加上两人已经定了亲，相处也不算是私下相会，是见得光的，若是不去她那一趟，恐会被她数落。 去到凝香园，也不是每一次都要耳鬓厮磨，痴缠许久。 在祁烨看来，这个小未婚妻，有些文青，终究是读过诗书的，也正常。 聊聊天，喝盏茶，听她说着话，也是很美好的。 喝过茶后，轻轻相拥一下，祁烨便走出院子，回去县衙。 第112章 知府大人……知道的啊 牢狱内，惨叫声不断。 梁升在将人押回来之后，便已经开始了审问。 一份份口供，堆叠在一起，一些口供上，还能看到一些溅射上去的血迹。 国朝规定，对嫌疑人是不能直接动刑的，以免造成屈打成招，只有在有证据的情况下，嫌疑人还不招认的情况才允许，但也是同样不能使用会对嫌疑人致残的刑罚。 但是现在抓回来的人，不是什么嫌疑人，而是确确实实的人犯，所以也就不在此列。 山贼那边口供大差不差，就是王三带人进城想抓他换回洪山虎等人。 而白莲教这边，那位唐护法虽死，但是还有三人被活抓。 他们一开始也很嘴硬，面对刑罚说什么明王护体，无生老母庇佑。 但真正打到他们身上之后，等疼痛遍布全身的时候，他们信仰的什么明王、无生老母都没有保佑他们。 最后他们受不住，还是说了。 口供上表明，死掉的那个唐护法名叫唐远，是他们这次的领头，他们三个是被他带出来的，从九江一路过来金陵，路上遇到了一个陈潇，唐远知道了她的目标是胡峰，便说他们同样要刺杀他，于是一行人结伴。 后面的事，就是唐护法来到金陵后，调查了一番，找到了秃鹰山的洪山虎，煽动了对方。等到中秋之时，潜入金陵实施掳掠。 原本计划是一同掳掠的，但是当日唐远等人却没有出现。 而陈潇当时也因为唐远等人的做法，脱离了他们。 再之后，便是在知道了洪山虎被抓后，他们出来灭口，然后被祁烨从箭矢上查到线索，布局，抓捕。 所以事情就已经很明朗了。 至于为什么要煽动洪山虎，本意是想趁乱引开官兵，让他们都集中到黄家去，他们好去做事。 他们的目标一开始便是李瑾，只是他们不知道李瑾什么身份，是唐远让他们杀的。 至于唐远在金陵城中，还有没有安排别的人，他们也不知道。 到此，祁烨明白了，他们就是唐远手上的一把刀。 将认罪文书收好，祁烨准备让人送到县令那边。 刚出去正要交给人，便听到外面传来声音，且越来越近。 “金陵此等重要之地，竟然放任贼人猖狂，入室掳掠、当街刺杀，至朝廷名声坠落泥尘尔等竟还在此散漫，江宁县衙竟松懈至此吗？”洪亮的喝骂声。 祁烨看过去，就看到了那位楚绍楚推官正在张口骂着。 “他怎么来了？”口中迷惑一声。 那位楚绍快步走到了祁烨面前，诘问道：“祁县尉，如今贼人逍遥在外，百姓惊慌不已，然江宁县衙却是如此不将事情放在心上，不去巡查，不去搜罗，疏于皇事，祁县尉，你这个县尉是怎么当的！” 祁烨眼睛一挑，这人脑子是进水了吗？先不说人犯已经抓到了，就算没抓到，你一个推官，就算是知府署的推官，就算品阶比我大，但是来到县衙署这里，指着我来骂，手伸得过长了吧，你当你是知府呢。 “楚推官，可是知府大人有什么事要吩咐？”祁烨冷淡着语气，这位楚绍从一开始便针对于江宁县衙，从秦翰儒那边也能得知，楚家跟胡峰走得近。 想着将责任多推一些到县衙这边来，胡峰那边便能轻松一些。 楚推官闻言眼神一蹬，摆出阔来，“怎么，本官身为金陵府推官，不能关心此事？” 推官为佐贰官，协作知府，的确是可以扯上那么点关系。 但是，这个要看知府大人怎么用你了。 要知道佐贰官还有同知、通判。 按照道理来说，一个推官，自然不会这么嚣张的，但奈何，这个推官的背后有大势力。 谭颉要在金陵做事，不能不考虑楚家，那也就不能冷着这位楚推官。 祁烨却不会惯着他，跟他又不同署，他又不是自己顶头上司，当然不惧他，眨眨眼，说道：“楚推官，知府大人说了，兹事体大，不能随意议论，免得流言四起，楚推官能不能管，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也不知道，不知是否有知府大人手令？” “巧舌如簧！”楚绍喝道，他过来，自然是没有什么知府手令的，就是过来指责他们县衙敷衍了事，除了一开始抓了一些人，任由贼首逍遥法外。 看着祁烨厉声说道：“听闻你是被陛下下旨任命的县尉，上任至此，居然还没有抓获贼囚，你对得起圣上的信任吗？” 说着还朝京城的方向拱手，一副忠君体国的铮臣模样。 其实他对祁烨也不是有恶感，只是这件事关乎到胡峰，而他又恰巧是管治安的县尉，要诘问的第一对象，自然就是他。 声音不小，引得不少捕快书吏侧目。 祁烨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免得他的口水喷到自己面前。 如果只是退一步，或许会被人看成了退却，但是他又是露出一脸嫌弃，那些捕快和书吏就不这么认为了，主要是这几日已经见惯了这位大人的强势。 楚绍还想再打击他的名声，祁烨已经开口说道：“人我们已经抓回来了。” “食君之禄……”楚绍的语气一滞，“什么？” “大人，那些尸体怎么办？”梁升这时候从外面进来道，见到还有一位穿官服的，便又拱手，“大人。” 祁烨对他说道：“搜搜他们的身，看看身上有没有什么信物之类的，特别是那个唐护法。之后，以往是怎么处理的？” “丢乱葬岗。”梁升说道。 “那就这么办吧。”祁烨挥手。 梁升很快又下去了，祁烨看回楚绍，“刚才说到哪？哦，我说贼首洪山虎和唐远伏法，洪山虎被抓，唐远已死。” 楚绍眼神震动，“这怎么可能？这么快？” 虽然刚才他诘问祁烨为什么过去几日还没有贼首消息，但这是借口，他当然知道短短几日怎么可能就将人抓回来。 也是因为如此，他来之前，就没有去打听过这边的消息，当然就不知道县衙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现在他居然真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人抓回来了。 很快，他又稳住了自己，“如此重大的事，为什么不即刻上报知府衙门？耽误事你负担得起吗？” 祁烨轻声说道：“知府大人……，知道的啊。” 当抓了洪山虎之后，贺元就将消息给谭颉了。 “知府大人……知道？”楚绍一愣。 祁烨看着他的表情，脸上一笑，“怎么？楚推官不知道？哦，大人之前说过，兹事体大，让我们不要将事情到处乱说，只要该知道的人知道就行了，免得传得谣言满天飞。楚推官不知道这件事，也算是情有可原的。” 楚绍脸色不虞，这不是变着脸说自己是个闲人，是个会乱说话的人？ 但是他用来攻击祁烨的借口——办事不力，已经是被攻破了。 现在人都抓回来了，他一时间之间也找不到什么可发作的点。 周围的捕快的也是对这位一进门就破口大骂的什么鸟推官不爽，自己可是拼了命的去抓山匪，在他嘴里怎么就变成了敷衍了事，见到他现在被说得哑口无言，一时心中也是痛快。 楚绍冷着脸，“既然如此，审问如何？”贼首居然被他们抓获，那就只好从别的地方再入手。 “这个嘛。”祁烨绕绕头。 见状，楚绍冷哼一声，“怎么，问不出话来吗？若是如此，那便进我知府衙门牢狱，我亲自审问！” “问呢，是问出来了。”祁烨回答道。 楚绍又哼一声，“我来看看口供。” “这个就恕难从命了。”祁烨不紧不慢说道。 楚绍顿时拿出自己上官的气势来，“你一个小小县尉，竟敢违抗上级命令？” 配合他的低沉的语气，还有那凌厉的眼神，的确是有不少压迫感。 但是祁烨如风中松柏，当然，这是在那些捕快和书吏眼中是这样样子的。 祁烨之所以不为所动，是因为他知道那位推官只是七品官，而祁烨的县尉是从七品。 官阶上并不相差太远，加之他们不同署，他根本管不了祁烨的升降，只是搭着一个佐贰官的名头，勉强来县衙询问一些事。 如果他拿着知府的手令那还好，就算没有，如果态度好一些的话，祁烨也不会不告诉他。 但是现在嘛。 祁烨耸耸肩说道：“楚推官，不是我不帮你啊，但是知府大人下过命令的，我也不好违抗吧，要不，你去找大人拿道手令？只要有手令，关于这件案件所有的卷宗，都能看。” 搬出了知府，楚绍就算再气，再怎么压迫祁烨都没有用。 最后只能哼声，拂袖而去。 梁升这时候吩咐完事情，带着何力回来了，也从哪些捕快口中知道了什么事，上前说道：“大人，这样不会出问题吧？” “没事，我又没有说什么，是他自己拿不出手令，关我什么事，我可是很配合的。”祁烨满不在乎的摆手说道 梁升想了想这位大人的背景，觉得也是不属于楚家的，便也就没有多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拉过了何力，“大人，我之前让他盯着卓华，发现了一些事。” 说着，示意何力将事情说一遍。 祁烨听到卓华连夜进了楚府又狼狈出来之后，眼神变得玩味起来。 这个楚家，还真不少事啊。 第113章 探望 “好，辛苦了，这件事不要到处乱说，先下去休息吧。”祁烨拍拍何力肩膀，让他下去。 楚绍趾高气扬的来到县衙，想要指责县衙办事不力却被县尉激走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衙门。 最先知道的，自然就是贺元和周成。 两人闻言之后，对看一眼。 贺元说道：“因为楚家的原因，这位楚推官，在金陵的确是有些分量。就算我们，也要给他几分面子，钧煜这次做得好啊，他背后站着秦府，又是陛下亲自下旨任命的县尉，倒是比我们更合适跟他打交道，又没有丢了县衙的面子，又没让他将责任推到县衙来。” 周成也是笑道：“陛下的这道旨意，的确是来得是时候啊。” 原本县尉调任，新县尉未到，又发生了黄家那样的事，如果祁烨不是正好被圣旨调来。 他们两个就要正面面对楚绍的诘问，加上他们可不一定有祁烨那么厉害能够几日之内就将人全部抓获，还扒出了白莲教。 到时候说不得就因为这事影响了考评，从而影响了上升通道。 所以，祁烨的到来，不亚于他们沉在黑暗中的一抹照亮前路的光。 贺元现在可谓是一身轻松，抬头看着天，轻拍着桌子说道：“明日，便开堂审理，了结此案！” 县尉廨室内，祁烨吩咐着梁升，让他们将那些囚犯都看好，明日要上堂，到时候有百姓观看，也不能弄得他们满身是伤的，有违观瞻。 到现在该抓的人也抓了，属于他的事情，可以说是到收尾阶段了。 吩咐之后，便也离开了县衙。 出了县衙，并不是往秦府走，而是往昌隆街，柳卿卿的院子。 昨日遇到刺杀，在进行了伤口处理之后，便就接回了院子里。 来到门前，轻拍门扉。 不多时，就有脚步声响起，“谁啊？”小环的声音传来。 “我，祁烨。”祁烨回道。 很快门打开了，小环手上拿着一把葵扇，“大人来了，快进，小姐在房间里呢。” 知道他是来看望自家小姐的，便说道。 虽然她不是很赞成自家小姐依旧跟他不清不楚的，但是现在小姐伤了，她也希望他能够过来看望一二，这样小姐也能高兴一些。 说起来，她的心情也挺矛盾的。 不想让小姐继续纠缠，但是又希望他过来让小姐能够高兴一点。 祁烨点点头，将缰绳丢给二牛，便往屋内去。 小环在后面张了张嘴，她还件事想要说一下，但是想了想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一迟疑，祁烨便已经走开几步了。 来到秦子怡房门前，便闻到一股草药味，应该是大夫开的药。 “柳姑娘，是我。”祁烨说道。 “咳……咳……”里面传来低沉的闷咳声。 祁烨听到后，推了推门，发现没锁，便说道：“我进来了。” 开门进去，厅堂内没有她人，那估计就在里间床上。 小环这时候也进来了，走到里间撩起帘子，“小姐，祁大人来看你来了。” 祁烨坐到一旁的凳子上。 不一会，柳卿卿便在小环的搀扶下出来了。 脸色虽然不如之前那边惨白，但是俏丽容颜上还是无多少血色，精神也不是很好。 但她脸上还是拥起笑意，“祁公子。” 祁烨快步起身，来到她面前，“身体伤了就不要强行起来，走动几下万一扯到伤口怎么办？小环，赶紧扶她回床上休息。” “哦，好。”小环也是比较紧张的，马上扶着她回去。 柳卿卿摇着头说道：“不用，走走还是行的。” “要！”祁烨却是坚决说道。 小环也是劝说着，无奈之下，柳卿卿只好应了他们。 转身的时候，却是感到一阵眩晕，脚下不稳。 小环力气也不大，一下子也护不住，整个人还被拉扯了一下，失去平衡。 眼看两人就要摔倒在地。 柳卿卿这一摔，恐怕雪上加霜。 危机时刻，祁烨伸手一览，环住她腰际，柳卿卿只是倒在了他怀里。 小环也是借此，稳定了自己，没有摔在地上。 “好险。”祁烨呼了口气说道。 柳卿卿刚才摔倒时闭上了眼睛，没想到自己没有摔在地上，还撞在了祁烨怀中。 听着他的话，不禁笑道：“看来公子说得不错，我还是多休息一下好。” “早就应该了。”祁烨说道。 突然抄起柳卿卿腿弯，将她抱了起来。 下意识的掂了掂，“你这也太轻了吧。” 她和秦子怡差不多高，但是身材因为跳舞的原因，是比她要丰盈一些的，但是体重却是比秦子怡还要轻上一些。 柳卿卿白皙的俏容上，渐渐多了丝血色，“祁公子，放我下来吧，我可以的。” 虽然享受，迷恋这种感觉，但她还是克制住自己。 祁烨却是说道：“就几步路，不碍事，放你下来，要是再摔一遍岂不是更糟。” 说罢走进了里间房内。 这里面可以说是她一个女儿家房间的重要的地方了。 祁烨就这样登堂入室。 看着里面的摆设，一床一桌一椅，还有琴架和衣架，跟在环采阁看到的房间布局差不多。 将她轻轻放到床上，小环马上反应过来，帮着脱鞋盖被。 祁烨非礼勿视，转头看向桌子，上面放着一些话本，他写的那几本也在上面。 而旁边放着一只药碗，药汤黑漆漆的，上面飘着热气，草药味从里面飘出。 “这药怎么没喝？”问道。 小环闻言便告状道：“小姐不喝，总是嫌弃，说什么苦。” “那它是很苦嘛。”柳卿卿躺在床上，像个不爱喝药的小女孩，低声嘀咕着。 “苦口良药啊。”祁烨笑道：“药还是要喝的，不然身体怎么好。” 小环也是附和着，“就是啊，小姐，大人都这么说。” 说着，她突然哎呀一声，“我外面还煮着粥，要去看火，祁大人，你帮我劝劝小姐，让她把药喝了。” “去吧。”祁烨说道。 小环一溜烟的跑出去看火去了。 她走后，柳卿卿眼咕噜就转到他身上。 祁烨端起药碗，感觉不是很烫，拿起凳子搬到床头坐下，“来，把药喝了。” 柳卿卿马上脸色为难，一副惧怕的样子。 祁烨跟她相识也有段时间了，她一直给他一种坚韧不拔，像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但是从来没想过，她居然怕苦。 拿起木勺搅了搅，勺起一勺，“来，不怕。”慢慢递到她嘴边。 柳卿卿看了看他，最后闭起眼睛，一口将药汤喝下。 “咽下去，别回味，这样就不苦了。” 一边说着，马上又来一勺，“来，快点，乖。” 柳卿卿被药汤苦得眉头紧皱，但面对递过来的木勺，还是忍着饮下。 最后一碗药汤喝完，柳卿卿躺在床上，整个人像是走了一趟鬼门关一样。 “有这么夸张吗？”祁烨看着她的样子，见碗中还有一点，倒入口中，砸巴了一下。 顿时五官一抽，倒吸一口凉气，“这什么东西啊，大夫下了多少猛料啊！” 祁烨吸着气说道，他知道中药苦，以前也吃过中药，感受过那种苦，但是没想到这药会这么苦。 看到柳卿卿用“你也觉得吧”的眼神看着自己，又说道：“虽然苦，但也要喝。” 柳卿卿马上扁嘴。 好一会儿之后，她又说道：“贼人抓到了吗？你现在还有危险吗？” “没事了，今日全部抓完了。”祁烨笑道，说着今日发生的事。 聊了一会天，小环捧着粥进来。 祁烨见她也有些疲惫了，知道她现在精神欠缺，也不说太多的事。 跟小环说了一句，她以后要是还不肯吃药，就去县衙找他的话，便离开了院子。 …… 翌日。 祁烨起床，继续打熬身体。 在经过这几日的战斗，他受益匪浅。 全城大搜捕已经过去，县衙的秩序也恢复如初，祁烨也就不用准点去衙门。 怎么说也是三把手，妥妥的领导阶层，怎么可能准点上衙，提前下衙才是他已经做的。 锻炼了之后，带着三个妹妹出门，来接她们去秦府的马车也来了，不过这次却不是以往的那辆，而是秦子怡的专属马车。 “妹妹怎么过来了？”祁烨上前，打开车门，果然看到了秦子怡还有……秦子浛。 现在何氏是不会让他们单独相处的，最起码明面上会叫上秦子浛，这样三个人，他们两个就做不了什么了。 秦子怡眉眼似笑，“官服做好了，娘让我送过来，进去吧。” 说着拿起一个包裹，进了院子。 早在几日之前，秦子怡便拿到了他的尺寸，几日的时间，这官服算是做好了。 房间内，秦子怡对着他甩甩眼，祁烨看了看周围四个电灯泡，也不好上去腻歪，只好褪去身上的劲装，露出里面白色的里衣。 而秦子怡打开包袱，抖出一件青色官服，这件是常服，由乌纱帽、圆领衫、束带三部分组成。金陵县尉是从七品官员，所以是青色，补子是鸂鶒。 秦府用料，自然是最足的，这一套官服针脚缜密，束带也是装金饰玉，穿上之后再配合祁烨那精壮的身材，可谓是官服最佳模特。 再加上湛然有神的眼睛，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便悬于身上。 “哥哥真好看。”最先发出赞扬的是祁颂。 祁雅在一旁猛的点头。 至于其他人，也是看着祁烨目不转睛。 秦子怡美目连连，看着眼前人是自己打扮出来的，心中甚是满意。 给他抚平一下衣角，将圆领拉顺。 “好了。”穿戴完毕之后，说道。 祁烨活动了一下身体，衣服合身，穿着也是比较舒服。 “好，过去吧。”祁烨适应了一下，便说道。 秦子怡妍丽容颜笑道：“今日开大堂，我们就不过去了，你好生做事，我带着妹妹先回去，你忙活完之后再过来吧。” “嗯，好。”今日审案，她们对这些不感兴趣，不去也罢。 随后，祁烨和二牛骑马跟着马车，在岔路口再分别。 第114章 开堂公审 昨日已经将通告发了下去，今日县衙会开堂审理近日发生的那件山匪入城劫掠案。 虽然被劫掠的不是自己，但是百姓都好热闹，加上之前两次街上打斗，和在南城发生的冲突，也被不少百姓看到，成为谈资。 所以这件事虽然不关他们的事，但还是比较关注，八卦的心压抑不住。 一路上，能够看到不少人往县衙去看热闹。 来到大门处时，便看到已经有不少百姓被拦在门口。 虽然说开堂审理允许百姓观看，但不是谁都能进去的。 特别是人多的时候，会有一部分人先被允许进去，比如黄家，他们是这次受害人，自然是可以旁观的。 祁烨身穿官服过来的时候，马上就有衙役将门口的百姓推到一边。 “祁大人。”衙役过来拱手行礼。 之前几日他们都没见祁烨穿官服，今日官服在身，顿时感觉威势更重，行礼也比之前规矩多了。 祁烨轻“嗯”了一声，拾阶而上，二牛牵着马去拴好。 进到衙内，不少人看到祁烨一身官服，下意识的驻足行礼，这在之前几日，都是很少见的。 因为之前虽然知道他是新任县尉，但是一上来就要去处理山贼之事，接触没多少，加上他又年轻，对此没多少大人感觉，但是如今看他身穿官服，就会突然醒悟过来，这人虽然年轻，但却是县衙的三把手。 那些捕快心中的观感更甚，在他手下做事这几日，便已经感觉这位大人强势，如今穿上官服之后，一股官威便迎面而来。 “大人。”一个个见到他，都恭敬拱手行礼。 祁烨也是点头跟他们回应。 回到廨室之后，马上就有衙役奉上热水，祁烨刚泡好茶，梁升正好过来，“大人。” 祁烨端起茶杯小抿一口，“嗯，人犯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待县令大人发令，便可以提到公堂之上。”梁升拱手说道。 祁烨点点头，又倒了一杯茶水，“好，还有些时间，喝口茶歇息一下。”将茶杯推过去。 梁升“哎”了一声，“多谢大人。”端起茶杯。 喝了一会茶之后，便有书吏过来，“大人，县令大人有请。” 祁烨微微点头，便站起身，梁升也是迅速站起，跟在他身后。 随即，祁烨往大堂方向而去。 很快来到了大堂后面的轩厅。 “县尊大人，县丞大人。”对着刚刚过来的贺元和周成拱手。 两人也是客气一翻，“县尉大人，请。” 并没有马上去大堂，人还未齐。 等了一会之后，很快有人过来了，“县尊大人，下官有礼了。”一位同样身穿青袍官服的中年男子在衙役的带领下进来，见到贺元便率先拱手。 又是一翻相互敬礼之后，祁烨得知这人是上元县的白县丞。 因为这幢案子涉及两大县，而事发在东城，所以由江宁县负责审案，上元县也需要参与。 坐着寒暄的时候，又有两官员过来。 两人都曾经见过，都是知府衙门的人，一位是王通判王群，还有一位就是对江宁衙门诸多意见的楚绍。 “王大人，楚大人。”贺元带着江宁的官员拜见。 那位白县丞也是起身拱手拜见。 王群和气笑着，“贺大人多礼了。” 而楚绍则是轻哼了一声，不过在这种场合上，他倒是没有出言不逊。 白县丞也感觉到了他的不善，不过看着像是冲向贺元他们的，自己不知道什么情况，倒只是好奇。 幕僚郭应这时候上前说道：“大人，已经准备好了。” 贺元点点头，对着几人说道：“诸位大人，请吧。” “请。”众人也是伸手说道。 祁烨眼神从几位大人面前扫过。 今日一共是三个司署的人，江宁县、上元县、金陵知府衙门。 有趣的是，上元和金陵知府两座衙门，都没有最高长官过来，祁烨这几日也算是知道了一些官场规则，上元县令和知府大人不过来的原因，是秉承天无二日之意。 在江宁县衙，江宁县令是为主。 贺元走在最前面，其余人在其后。 从轩厅步入大堂。 “肃静！县尊大人到！”贺元走上前，衙役便开始喊道，喝止那些在月台上观看的百姓说话。 贺元从侧门进来，走到台前，最终坐在条案后。 而祁烨等人则是坐在了天井左侧，位置并不在贺元下首。 他们只是来旁观，并不是会审，所以只是坐在一边。 而在他们的下首，黄家派来了黄锦隆已经坐着，起身见面行礼。 平日里，百姓最多就是见到一两个官员，现在没想到居然一次看到五六个。 马上就猜到这是件大案子了。 而所有官员中，最受人瞩目的便是祁烨，盖应他是所有人中最年轻的，昂首挺胸、器宇轩昂的样子让人很难忽视他。 也有些人很诧异，怎么还有这么年轻的官。 祁烨也是扫了一眼大堂。 大堂其实就是个长方形，四边都有门，中间是天井，也是案中人站立的地方，两边都有皂班的人手持水火棍。 不过倒是没有听到他们喊“威武”，不知道是没有还是自己来晚或是还没到。 而天井正对着的，便是县令坐着的地方，背后有一块匾额上写“明镜高悬” 下面是一副海水朝日图，也叫日出东方图。 取“清如海水，明似朝日”之意。 就在祁烨看着图的时候，外面百姓吵闹声，其中好像听到有人叫他。 扭头看过去，发现村长祁赫居然也来了，旁边是几个祁家村人，祁赫看着他很是兴奋的样子，还不停的扬手。 祁烨不好回应，只好用眼神打招呼。 而除了祁赫他们，祁烨还看到了李瑾这家伙，在周三紧张兮兮的左顾右盼的神情下，对着他猛眨眼。 祁烨则是翻了翻眼，该说他是大胆好呢，还是傻好呢。 “肃静！”贺元坐下之后大声说道：“今日本官审理秃鹰山山贼入城劫掠一事，带人犯！” 整个大堂开始安静下来，捕快听到县令的话之后，很快便将洪山虎等人带了过来。 虽然断了一臂，脚上套了脚镣，但是其身形高壮，满脸横肉的他被捕快押着出来，还是引起很多人惊呼一声。 “这就是洪山虎？好高大的人，听说他的喊叫声如同老虎一般，在秃鹰山那边曾经用吼声震死过商队的护卫呢。” “他居然断了一只手，是抓捕的时候砍断的吗？” 不少人议论纷纷，说着关于他的一些传闻。 在洪山虎后，就是其余的当家和头目。 这次抓获的山匪，近百人，自然不可能全部提出来，只是将首恶提出来就行。 至于白莲教的人，这事不好让公众知道，所以这次只是审问山匪。 洪山虎一行被推搡着到公堂中间，捕快喊道：“跪下。” 手上水火棍一戳他们腿脚关节处，所有人山贼便已经跪下来。 “大人，犯人已经押解过来。” 捕快对着贺元回道，然后往侧边一站。 贺元看着洪山虎，见他眼定定的看着自己，多少有些害怕，毕竟这次手上的人命不下十余条。 不过想到现在可是在公堂之上，自己可是一县之主，一拍惊堂木，严声说道：“洪山虎，你盘亘秃鹰山，网罗人手，劫掠过路商人，犯下种种罪行，如今更是携贼人入城意图掳掠，践踏王法，可认罪？” 洪山虎看了看贺元，又看向祁烨，“技不如人，栽在你手上，我认了。” 大部分的百姓注意力都在这些贼人身上，这时候，他们发现，不少山匪头目看向祁烨的眼神，都是带着恐惧。 这位年轻的官员，难道是抓获这些贼人的？ 祁烨的目光只是轻轻一扫，没有说话。 贺元继续说道：“既然认罪，念。”对着一旁的书吏说道。 那书吏拿着纸张上前，细说了洪山虎等人的罪行，所犯之法。 因为之前拿到的口供，那些山匪说了许多事情，包括一些陈年旧案，今日也一同破了，所以数罪较多，那书吏念了一刻多钟，才将这些贼首头目的罪名念完。 而在念到某年某案的时候，又有百姓恸哭，闻之是当初受害人家属。 劫掠、谋财害命等等诸多罪行，百姓也是听得心惊肉跳。 “……依大康之律法，贼首洪山虎，二当家袁立，三当家王三等一众贼人，判秋后立决，暂且收监江宁县狱。” 书吏念得口干，总算是念完了。 贺元接着话头说道：“尔等，可认罪？” “饶命啊，大人……”顿时，除了洪山虎，那些头目当家顿时哭诉起来。 第115章 公堂上的冷言 洪山虎这时大笑道：“哈哈，我们这辈子，值了！大块吃肉，大秤分金，要女人有女人，哭什么！” 扭头对着自己手下大喝骂着。 知道自己必死的袁立和王三闻言也是大笑起来，“是啊，不过只是一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闭嘴！”两边的捕快见他们越来越大声猖狂，喝止道。 但是这些人知道自己会死，哪里还会在意什么，依旧仰天大笑。 而那些手下，也是被引得一边哭一边笑。 声势越发浩大。 百姓见之心惊。 然而，却是引来一声冷笑，“呵，好汉？” 声音不大，却是那些笑声一滞。 随即，他们便看向那个给他们带来无尽心灵创伤的年轻人，回想起当初的审问，他们的心头再次涌起恐惧感。 祁烨冷声一笑，“尔等杀人越货之辈，也敢自称好汉？你们吃的肉，喝的酒，那样不是从百姓手上抢夺而来，如此作恶多端，还自作洒脱，不过是惊于亡命，简直可笑！” 冷眼看着这群山匪，百姓发现这位年轻官员的凌厉眼神，如锋芒般刺眼。 有些山匪被他一瞪，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刚才还在大笑，现在却是鸦雀无声。 贺元呼了口气，如果再任由这些人猖狂下去，县衙威严可要受辱，现在祁烨镇住了他们，马上说道：“将这些贼人，关入大牢！” 捕快马上反应过来，押着这些犯人离开。 今日审问之事就一桩，口供在手，事情自然无反复。 待犯人下去之后，贺元又说着一些什么王恩浩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之类警醒百姓的话，便一拍惊堂木，退堂了。 回到花厅之后，一行几个官员，坐着聊天，说着事情后续，又对祁烨赞赏几句，白县丞和王通判他们，便要先回去，将事情通报给上官。 剩下江宁县衙的三人，贺元感叹道：“这件事，总算是完结了。” 周成沉吟片刻，说道：“大人，人是我们这边抓的，胡峰那边可是一直晾着，他们恐怕会不满。” 当初发生了事情之后，金陵卫是派了人进来的。 但是因为双方一文一武不属统，加之对方有推诿之意，贺元也就没想着跟他们合作，双方可以说是各干各的。 祁烨当初接任上来干活抓人的时候，也是没有通知胡峰他们。 所以抓捕过程中，他们是一点功劳都没有。 当然了，并不是祁烨故意，是他当时刚上任，哪里知道这些情况，也就是周成刚才说出来，他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的。 不过他不知道，贺元却以为他是知道，并且是刻意不去通知胡峰他们来抢自己的功劳，现在见祁烨有些许惊讶之色，也只是以为他被周成说的话给吓到了。 于是抚着短须说道：“钧煜不用害怕，我们县衙做事，又不是非得跟他们卫所合作，加之对方如此态度，也怪不得我们。如今是我们破获了此案，还帮胡峰抓住了刺杀他的人，他们还有什么话要说呢。” 现在抓住了山匪，还有白莲教人，功劳在他们手上，不单止县衙，这件事也关乎到知府那边。 如果金陵卫真的不满，他们头上也不是没有人的，知府衙门也就在金陵呢。 所以不怕对方压过来。 祁烨打着哈哈，他是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事，不过好像也没有耽误什么，也就没去关心了。 不再提金陵卫那边。 贺元沉声说道：“山匪那边算是结案了，至于白莲教那边，就转到知府衙门那边，让知府大人来决定吧。” 对外，只是说是了山匪出城劫掠一事，百姓还是不知道白莲教一事的，因为怎么说对方都进行过两次对朝廷命官的刺杀。 是的，两次刺杀，祁烨问过了秦翰儒，要不要将白莲教的目标是李瑾这件事告诉贺元。 得到的答案是否，就连李瑾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至于为什么，那就是李瑾的身份其实很隐蔽，金陵官场的人都不知道，那白莲教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在事情未明朗之前，李瑾的身份还需要保密。 这样的话，白莲教出现在金陵的目标就需要改动，祁烨便将目标改成了胡峰，反正他正好遭遇过一次刺杀，虽然是陈潇所为，但是他们又不知道陈潇的身份，只是认为他们是同党。 幸好剩下的三个并不知道真正的目标，只是知道来杀一人。 周成笑道：“最近因为这件事，烦扰过甚，这下总算是有时间休息了，这都得多亏了钧煜啊。” “大人客气了，若没有两位大人鼎力相助，这般信任，下官也没有施展拳脚的地方。”祁烨笑着回道。 花花轿子人人抬。 “钧煜可是太客气了……”贺元也是笑着。 …… 城外，金陵卫大营。 胡峰可就没有他们开心了，听着手下回禀，将手中的烤羊腿猛地丢到盆里，瞪着眼睛，“你说什么？人已经抓了？我们的人呢？怎么现在才来告诉我？” 手下一脸为难说道：“将军，是县衙自己抓的人，自己审问，没有跟我们的说，甚至没有通知我们，我们也是看到了通告才知道今日开衙审讯的……” 胡峰听到之后，气炸了，一脚踢飞地上的泥沙，呸的吐出口中碎肉，“特娘的！抓贼不叫我们，现在审问也不通知我们，根本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自从在黄家发生了劫掠事件之后，金陵卫和县衙的人第一时间是进驻了城内，他本人也知道对方是针对自己的，对这件事也是非常上心，想要尽快解决。 否则他一个刚调过来的镇抚，还没甚功劳，甚至跟上头的人都还没混熟就惹出这么大的麻烦，那些指挥使、指挥同知对他可不会那么友好。 只是后来亲卫说刺杀还在城内，说不定还要接连刺杀，他才在第二天就回到了安全的营内，将事情交代下面的人，让他们继续在城中搜捕刺客。 问题就是这位镇抚刚调过来，还未完全拉拢人手，他自己回去了。 但是手下的那些兵丁还未得他恩惠，自然做事就疏忽，不太上心，说白了就是混子。 甚至有些队正直接带着自己的人也城内流连花楼，整日在营里，这次正好就当是出来放松。 导致了城中虽然发生了不少事，但是这些人却是一知半解。 他们的行为，造成的影响便是胡峰现在才知道人已经被抓回来了，不单那些山贼，还有刺杀他的人。 问题是，在这件事上，他们卫所没有参与，没有功劳。 如果在审问的时候，贺元派人来叫上他去旁听一下，他都可以说自己参与进去了。 但他现在却是坐蜡了。 发泄过后，胡峰怒目着眼睛，指挥使曾经就这件事找他谈过话，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他自己要收拾好这个烂摊子。 “简直欺人太甚！”胡峰忍不住又怒吼一声。 不止是江宁县衙的人，就连是手下的那群兵丁，他也是不满，一个个在城中都在做什么？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回来通报，等到别人都张贴审案告示了才知道发生了事情？ 指了指手下，“把曹昌、钱郎他们两人叫来，我要看看，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手下立即点头，“是。” 正要出去找人的时候，胡峰又说道：“等等，你把人叫来之后，让他们在营中等我，我要先出去一趟。” 说罢走出营帐，他打算先去城中，去找楚家，对金陵他也不是很了解，还需要楚家这样的世族来指点一二。 带着亲卫之后，便赶往城中。 城内， 江宁县衙。 祁烨这时已经回到了快班房中，看着一个个看过来的眼神，朗声说道：“好了，山匪入城的案件已经了解，大家还是像以往那样，去自己负责的地方巡逻。” “呼……”有的捕快听到之后，长舒一口气，这几日高度紧张，又是抓人又是查抄，还跟帮派人员对峙，最后还有刺杀，几日遇到的事情比一年遇到的事情还要多，如今总算是过去了。 祁烨看到他们松懈下来，便又说道：“虽说不用再紧张，但是也不能懈怠，我们还是要管好辖区内的治安。” 对于这种话，他们这些捕快也听得多了，一个个随意点头说是。 祁烨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回到廨室中。 并不是判案之后他就没有事做了。 因为一上任便遇到了山匪的事，他其实对自己手下快班房的人也不是认识很清晰，大多人都只是知道名字。 甚至可以说，他现在才是正式开始了解。 不过经过这几日的行动，他对这群捕快团体也是有了个初步认识，毕竟当真正面对事情的时候，你才能看到对方的能为。 所以他打算再借助一件事，来对这群捕快进行一个更深层次的认识。 正在思索着的时候，有书吏在门口禀报道：“大人，有以为说是祁家村村长的人找您。” “村长？”祁烨抬起头，想到刚才审案的时候，村长的确在。 以他的性格，知道自己当官后，应该非常兴奋的，来看看是个什么样子，也很正常。 “请到旁边偏厅吧。”祁烨说道，自己也起身，去到偏厅。 第116章 依律处置 很快，祁赫就被请过来了，他旁边还有一人，是之前已经来过一次的彭东山。 两人一个腿脚轻快，好奇的到处打量，看什么都是那么稀奇，另外一个则是拘谨着身子。 进到厅内之后，便看到祁烨已经坐在那喝茶了，两人都快步走过来。 一同弯身行礼，“草民祁赫（彭东山），见过县尉大人。” “村长，起来吧，不必多礼。”祁烨手一抬，示意一句。 祁赫马上直起腰杆，看着都不像是七老八十的老年人。 又看了看旁边还在低着头的彭东山。 “彭员外，也起来吧。”祁烨也没有多为难他。 “谢大人。”彭东山回道。 祁赫这时候看着祁烨穿着的那身官服，当初他考上童生的时候，他已经是非常兴奋了，想着这么年轻的童生，以后肯定能够拿个秀才回来。 对于他会不会做官，当然也是想过，不过那个太遥远了，而且他想着的是，是在来县衙里做个文书之类的，这样已经是很厉害了。 但是没想到的是，才过去短短一个月，居然直接当上了县尉，这是比什么里长啊、文书啊都要高贵。 现在看着他这一身，心中那叫一个激动，他祁家村也出大官了。 在一些人眼里，可能只是只是个小官，但在他眼中，无疑是高不可攀的那种。 之前听村里人说城中发生了大事，祁烨要非常忙，所以才忍住了不过来，今日总算是趁着开堂审理的机会过来看。 “哈哈哈，我就知道，以前我就说，烨哥儿是个有能为的，你看，现在都穿上官服了。”大声笑着说道。 语气中的喜悦藏之不尽。 “是是是，祁大人连童生试都是头名，自然前途无量。”彭东山在一旁附和。 祁烨闻言，只是笑笑，随后说道：“村长过来，可是有什么重要事情？” “哦，没有没有，就是知道你当官了，过来看看，不打扰你吧？要是打扰到的话，我马上回去。”祁赫指着外面说道。 他可不是矫情，而是认真的，现在祁烨就是他们村子的门面，也是他们村子最大最重要的人物，自然是要以他为重。 “没事。”祁烨摇头说道：“山匪的事解决了，倒没有那么忙。那彭员外过来，是为了彭轻舟吧？” 彭东山马山赔笑道：“大人英明，这次还是为了犬子而来。” 彭轻舟的事，毫无疑问，祁烨是没有放在心上的。 “之前便跟你说了，你儿子的事，我不会抱私怨。既然你来了，正好也了解这事吧，你等一下。”祁烨淡然说道，随后叫了一名文书进来。 “杀人未遂，该怎么判？”等那文书进来之后，便问道。 书吏直接说道：“依大康律，谋杀人者，徒三年；已伤者，绞；已杀者，斩。杀人未遂，依属谋杀人者，徒三年。” 这里的徒，是指强制其服劳役的意思。 “徒三年……，开恩啊，大人！”彭东山听到后，顿时跪下，拉扯着祁烨的衣服。 祁烨看着这画面，怎么弄得自己好像逼良为娼的黑恶官员一样，对着祁赫使个眼色。 马上，祁赫就过去将彭东山扶起来，“冷静点，听听烨哥怎么说。” “若是对方有功名在身呢？”祁烨又问道。 文书回答道：“若是有功名在身，则是将功名革去，刑减一半。” 不得不说，国朝对读书人还是优待的。 祁烨心中想道，对彭东山说道：“彭员外，你也听到了，这是大康律所判。徒一年半，咬咬牙，出来的时候，也还年轻。至于功名没了，做错事，总是要有点代价的，等一下我就让人出具文书，如果你不服，可以敲鼓鸣冤，将状纸递到知府衙门。” 身为县尉，在一些治安案件中，他是有权利直接依法审批的，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要交给县令。 否则的话，什么是都要县令干，要你干嘛？ 文书这时候也猜到了什么，提醒了彭东山一句道：“此事是符合律法所判，若是打到知府衙门，败诉的话，恐怕还要再加上一项扰乱的罪名。” 彭东山一听，之前便没有要去知府衙门的想法，现在更加没有了。 只是拱手说道：“大人大恩，不记小人过，小人感激涕零。不知可否，能让我见见小儿，免得他得知此消息，心灰意冷。” 祁烨看看书吏。 “每一月，家属可有两次探视。”文书马上说道。 祁烨点点头，“那等一下，你带他去见彭轻舟，将判决告诉他。” “是，大人。”文书点头，出去之后很快又回来，手上拿着一张写好的判决文书。 祁烨看了看，没有问题之后，便当场签上自己的名字，盖上县尉印章。 之后，文书拿着文书带着彭东山出去。 祁赫看着曾经不可一世，走路都是鼻孔朝天的彭东山，如今只能是跪在地上求着开恩，也是很唏嘘。 但是一想到他求的人是自己村的祁烨，心情一下子又开朗起来。 解决了彭轻舟的事情之后，祁烨说道：“都快到午膳的时间了，村长难得来一次，不如我叫上城里的其他人，一同去酒楼吃个饭？” “这好吗？”祁赫问道，若是以往的话，他肯定不愿意去酒楼的，费那个钱作甚。 只是现在祁烨的身份不同，他忍不住想要炫耀，加上心中高兴，就没有第一时间拒绝。 祁烨笑道：“就这么办好了。” 犹豫就是想要，直接帮他做了决定。 “好吧。”祁赫只好说道。 随之后，祁烨让二牛叫上祁家村的人，一同去酒楼吃饭。 路上，祁赫看着祁烨身上换上的青衿，“怎么不穿官服？” 他还想着看路人敬畏的目光呢，不穿官服，怎么表示自己的身份，总不能一路喊着出来吧。 祁烨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微笑说道：“官服太扎眼了，去吃饭而已，免得到时候酒楼掌柜难做。” 祁赫闻言，只好遗憾一声。 酒楼并没有特意选择名贵的，只是随便挑了一间。 但是吃饭的时候，酒楼的掌柜还是出来了，并且非常恭敬，说是要给他们免单。 祁烨问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掌柜刚才也去看了审案，当时祁烨冷声喝止洪山虎的场面，可以说是在场的百姓没有人会忘记的。 所以当他来的时候，就发现他了。 祁烨最后自然是没有接受免单的，掌柜的虽然遗憾，他看这位新上任的县尉大人如此年轻，想卖他一个好，结段善缘也好。 不过虽然拒绝了，但是掌柜还是非常尽心的伺候，菜式什么的都是给足了料。 这总算是让祁赫感受到了身份带来的恭维快感。 这算是一件小插曲，饭后，祁赫便打算回去了，走之前，还对一同吃饭的祁虎等人严厉要求，不能够仗着祁烨的身份欺行霸市，要维持他的名声。 不得不说，这位老村长还是很拧得清的。 在一众人点头表示绝对不会这么做之后，他才出城回去。 祁虎他们也是回去忙活去了。 而祁烨却是没有回去县衙，而是往南城走。 这里还是同以往一样，生活着金陵城内最底层的百姓，这个时间日头正嗮，回来的人便多了一些，炊烟也就多了一些。 甚至能够看到一些小孩拿着干饼子一边啃一边跑。 祁烨拐进巷子里，来这里也有几次了，虽然之前过来的时候并不是来闲逛的，但是路也是记住了。 通往码头的路上，还没走过去，迎面便看到了沈凌。 不是偶遇，对方应该是知道自己来了，特意过来的。 “祁大人。”沈凌走上前，拱手说道。 “沈帮主。”祁烨颔首。 沈凌打过招呼后，便走到旁边，转身跟他对着一个方向， “抱歉，大人，之前你让我们去查私造箭矢的消息，我们虽然查到了卓华，但是大人那边已经行动了。”沈凌先是就之前的事请罪一番。 祁烨摆摆手，“无妨，让你们也查，不过是想着多一份保险。” “没有耽误大人的事就好。”沈凌说着漂亮话。 祁烨继续往前着，很快说出自己来的目的，“我今日来，还是想要你们查一些事，而且这次，也只有你们查。” 沈凌跟在他后面，对于祁烨一次又一次的要求，没有厌烦，“大人尽管吩咐。” 祁烨这时候慢慢靠过去，低声说着几句。 随即，沈凌眼神微睁，听着他的话，有些理解为什么说只有他们查了。 “大人放心，我们会尽快查清楚。” 祁烨慢慢站直，他感觉这个帮主，不止长得有点娘，而且刚才靠过去的时候，好像还闻到很淡的香气。 这个时代其实男人有时候也会扑粉戴花，但主要他是在帮派里面啊。 都是一群大老爷们。 要是娘儿叽叽的，也不利于震慑手下吧。 不过这是他的事，祁烨很快就甩之脑后。 “我明日会带他们出去，到我们回来，估计会有两三天的时间，你要在这两三天内，尽可能的收集。” 沈凌笑道：“祁大人放心，其实，我们做这行的，对他们的动向也是比较关注的，不算是从头开始。” “那就好。”祁烨点点头。 第117章 秃鹰山 两人说话的时间，已经到了码头，这里的人依旧多。 别看现在是大中午，码头这边可谓是只要太阳不落，这里就永远有人卸货装货，甚至到了晚上，这里也会有来往的夜船停靠。 “南城码头，以及周围附近的铺子住户，你们青河帮应该都了解吧。”祁烨这时问道。 沈凌点点头，“我们毕竟是盘亘在南城，对周围还算是熟悉。这边是码头和货仓，往南一点的话，靠近城门那边，有一大片，是送禽肉的，也做屠宰，早上就会送到城中各酒楼中。” “屠宰的多吗？”祁烨看着他指的那片地方，想起第一来的时候，便就看到了有人推着板车，上面是已经宰杀好的猪羊之类的。 沈凌点头道：“多，很多酒楼每日用肉量不少，自己宰的话，过于麻烦，所以在购买了家禽之后，都是让对方也宰杀好，直接送过去。多是豚、羊和鸡鸭。” 祁烨听着，脸上也没有露出什么表情。 这让沈凌只是以为他身为县尉，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听他介绍完南城之后，祁烨随后便也就离开了。 而沈凌也是回去，让人去调查他所说之事。 县衙之内，祁烨回到了廨室当中，将之前自己整理好的一些资料，拿上秃鹰山的地图，便去找了县令贺元。 花厅之内，贺元正在院子躺椅上，一边喝着茶，一边吹着风，无事一身轻的他，别提有多惬意了。 回想起前两日，自己像热锅上的蚂蚁，现在这么休闲才是自己的正常的生活嘛。 又想到刚才还有黄府送来的答谢礼物，忍不住哼唱几句曲儿。 这时听到衙役说祁烨来了，便说道：“赶紧请过来啊。” 对于这位将他生活恢复平静的新县尉，也是非常的赞赏的。 等人请进来之后，笑着说道：“钧煜，来，坐下喝茶，这可是正宗的君山银针，来尝尝。” “多谢大人。”祁烨坐到他隔壁，端起茶水，小抿一口，“嗯，果然好茶。” 贺元一笑，看他手上拿着东西，问道：“钧煜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闻言，祁烨放下茶杯，“是的大人，秃鹰山贼首不是已经剿灭了嘛，但是秃鹰山上还盘桓着他们的剩余人手，我想着带着捕快他们，去剿了他们。” 贺元脸上的笑容凝固，一秒之后，整个人一骨碌的坐起，“你说什么？你要带着捕快他们去剿匪？” “是的，大人。”祁烨再次说道。“秃鹰山本来就在江宁县的辖区内，我身为县尉，本来就有司法捕盗之责，所以剿灭秃鹰山残党，也是分内之事。” 贺元顿时有些头痛起来，秃鹰山的山匪，他不是不想抓，他也想抓啊，而且也不是没有组织过人手，只是都失败了。 而祁烨说的，他也明白，县尉的确是可以呈送文书，要求组织人手剿匪。 但问题是，刚刚才抓了秃鹰山的贼首，他们可以说是立了功了，如果现在带人攻打秃鹰山，如果失败的话，那场面可就不好看了。 分分钟会让现在各家欢喜的画面，变得愁眉苦脸，喜事变悲事。 贺元只是想着安稳，不想搞这么多事情。 这时候，他又想起来，眼前这位县尉可是个年轻人，建功立业总是他们所想的。 之前因为他这么快的解决洪山虎的事，一时之间竟然忘了。 若是换了一个人提出这个建议，他倒是可以否决掉。 但是眼前这位，身上有功劳啊，而且他背后也是有人的。 只好迂回道：“钧煜啊，那群山匪可不是好惹的，此事我们还需要从长计议。” 祁烨却是笑道：“大人，你先听听我的计划。” “好好好，你说你说。”贺元也不好直接否掉他的计划，想着等他说话，再拖一拖。 祁烨随即说道：“秃鹰山上的情况，我们已经抓来的山匪当中查探清楚了。这货山匪其实人数并不是很多，实力也不是非常强劲，整体在三百多人左右。” “三百多人可不少。”贺元插嘴道。 祁烨没有生气，继续说道：“三百多人，但实际上有大部分是一些掳掠过来的人和一些山匪的家眷，并非是抡刀子的人，实际上，真正的有生力量在百来人左右。而这部分人，实力最强劲的那一层人，就是洪山虎他们，已经是被我们抓来了。剩下的人手战力并不强。” 贺元听着，提出新的问题，“那你怎么找到他们呢？县衙和金陵卫曾经都派过人进去，但是除了跟小部分山匪接触，并没有找到他们的老巢，加上对方还会在山上布置陷阱。” 这恐怕才是贺元不想让他行动的原因，祁烨看到他在说着这话的时候，神色恹恹，恐怕就是这样吃过亏。 不过，这次却是不同，祁烨笑道：“大人忘了，我们可是抓了他们不少人呢，既然已经拿到了他们口供，知道山寨内的情况，自然也就知道他们山寨所处的位置。” 祁烨的一番话，让贺元醒悟过来，因为之前吃过亏，所以让他一度没有了剿匪的欲望，也就没有想到这层。 这时候听到，又觉得，好像是那么一回事。 祁烨这时候取出秃鹰山地图，放在两人之间的茶几上。 一开始他以为秃鹰山，要么地形像鹰，要么就是跟秃鹰有关。 后来看了地图，发现只是块很正常的不规则多边形山脉，也跟秃鹰没甚关系，至于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已经不可考察。 祁烨指着上面圈出来的点，“这地方便是他们的山寨所在，秃鹰山上树林密集，加上他们有意利用树木遮掩，周围又没有什么百姓，所以到现在也没有被发现山寨所在。加上城中有人通风报信，自然剿匪不成。这次为了防止他们说谎，我也看过秃鹰山的山路，计算过几个路口到山上路程，定出了一个范围，跟他们说的重叠，由此可见，他们应该没有说谎。而且，那么多山匪，也是有人想戴罪立功的，到时候让他们带路。” 说完之后，见贺元有些犹豫了，便加了一把火，“大人，虽然说着这次山匪我们是抓住了，但是他们入城掳掠的事实不变，盘亘在秃鹰山的事实也没变。这件事终究是要传到京城中去的，若是陛下看到，问起秃鹰山的山匪如此猖狂，为何还没有将其剿灭，大人如何回答？就算陛下不问起，也难保其他人不问啊，与其让他们诘问，不如我们趁着这个机会，先剿灭了秃鹰山，断掉对方的口头。” 说道这里，贺元终于明白过来了，恍然说道：“钧煜说得对啊，这件事手尾还是要处理好。但是，你真的有把握？” 祁烨说道：“秃鹰山如今群龙无首，三个当家被抓，肯定乱成一锅粥，说不定内斗都有可能，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贺元最后还是被他说动了，一拍桌子，“好！这件事就全权交给钧煜你去办。” “放心吧，大人。”祁烨自信说道。 得到了县令首肯之后，祁烨便马上回去廨室，准备喊人，这件事一定要尽快解决，否则，等秃鹰山的人稳定下来之后，反而不好动了。 回到廨室之后，马上就让留守的捕快，去传唤外面所有的捕快。 他要用的人捕快，副役还是在城中维持治安的，加上还有状班和皂班的人在，所以并不用担心。 一边继续查看着秃鹰山周围的资料文书，一边等着人回来。 两百捕快，分散在金陵的辖区之内，有的距离远，有的距离近。 通知到之后，近的很快就回来了，原本以为是叫了自己或者某几个，但是随着回来的捕快越来越多，但是廨室之内的祁烨却还没叫人，他们就发觉事情不是这么简单了。 梁升也被叫回来，马上就被人围住，“梁头，怎么回事啊，说是叫我们回来，但是怎么叫了这么多人？” “大人自然有自己的安排，等着就是了。”梁升其实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慢慢的，回来的人越来越多，各种猜测就出来了，甚至有人想着可能是觉得他们这几日太辛苦了，想要犒劳一下他们，给些赞赏，否则什么事会叫了全部捕快过来呢？ 这种说话还真有不是人是这么认为的。 二牛出来大声喊道：“列队！” 有过一次经验的众多捕快，马上不再闲聊，班房门口排好队。 尽管队伍不是很整齐，还是松松垮垮的，但比起第一次好多了。 祁烨从里面出来，面无表色，这让一些真的以为发奖赏的人心中一突，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啊。 “各位，这次叫大家过来，是有一件事要跟大家说。” 开口的时候，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这几天他的表现，已经赢得一些捕快的尊重。 祁烨看着他们，继续说道：“这件事呢，其实还是跟山匪有关。如今洪山虎等人已经被擒，然秃鹰山山匪还在，所以我打算，明日带着你们进山剿灭残党。” 声音无波无澜，就好像是说着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但是听在众捕快耳中，却像是一道响雷。 第118章 各人各态 “进山剿匪？” “我们吗？他们可是悍匪……” “之前也是去过，不过都没有打下来……” 原本安静的队伍，马上开始吵闹起来。 梁升脸色思索着，听着众人议论，最后对此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这时候有些捕快忍不住了，问道：“大人，剿匪，是单单我们去吗？还是连同金陵卫的人？” “就我们捕快，两百人。”祁烨淡然道。 听到这话，一些捕快脸上露出惊意，“大人，我们可只有两百人啊，秃鹰山的贼人可都是一些亡命之徒，金陵卫之前都无功而返，还死了几十人，单靠我们，怎么可能呢，请大人三思啊。” “是啊，大人，这不是让我们白白去送死嘛。” 场面更加吵闹起来。 “禁声！”二牛怒喝道。 一时将他们的声音压下来，祁烨继续说道：“若是以往，我自然不会这么做，但是如今，秃鹰山山匪贼首已抓，实力已去之七八，剩下的二三，不足为惧。而贼人之山寨所在，也已经探之清楚，只要我们打个措手不及，就能将他们击溃。我们虽然不是卫队，但身为捕快，怎么能容忍此等扰乱治安之贼人，我意已决，明日集合，出发剿匪！” 说到最后，祁烨已是冷峻着脸，声音如寒。他知道，对付这些人，态度一定要坚决，不能让他们以为这件事会有转机。 “遵从大人之命！”祁烨话音落后，梁升第一个单膝下跪拱手领命。 在他之后，陆陆续续有人也是跪下拱手。 这种情况下，哪怕一些人不愿意，不想去，也只能是先做出个态度。 对于这些人的态度，祁烨也看在眼中。 一部分人比较有朝气，是想着做事的，一部分人看着无所谓，还有一部分则是不愿意去的。 祁烨这时又说道：“明日巳时前，所有人都要到县衙集中，去吧。” 说罢挥手让他们散去。 众捕快散去，很快又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跟相熟的人说着这事。 梁升则是进到了廨室当中，“大人，既然要剿匪，那秃鹰山的情况，是否已经打探清楚了？” “自然是打探清楚了，你不是以为我是没脑子的，一拍脑袋说去就去吧。”祁烨坐在条案后，喝着茶水淡然说道。 梁升见状，又疑惑道：“那大人为何不通知金陵卫，一同剿匪？” “这个嘛，很多原因，我们跟他们毕竟不是一个体系的，又不是一个统属，未必就能够达到一加一等于二的情况，甚至有可能为了强功，而打乱了我们的计划，这样就不美了。再说了，我们自己都能解决，为什么要分功劳给他们？”祁烨摊着手说道。 梁升虽然当了这么些年捕头，但是对于官场太上面的事也只是略知个皮毛，哪里会想到这么多，听到祁烨分析，也只是似懂非懂的点头。 现在已经得到了县令的首肯，也已经跟下面捕快说了，他也就离开了县衙，准备去一趟秦府也要跟他们说一声。 大街上，有捕快围在一起，说着这剿匪的事，出了县衙，他们的胆子就大了些，一些经验老道的捕快哼声道：“果然还是年轻人，好大喜功。在城里抓了洪山虎之后，尾巴开始翘起来，去剿匪，那不是送死吗？” “大哥，真有这么危险吗？” 那捕快前辈讥笑了一声，“如果不危险，早就被人剿了，还轮到他？搞什么剿匪，老老实实的继续巡着街不好？还有街坊邻里孝敬着，又安全又实在，干嘛要把脑袋别裤腰带上？而且，是我们从上去，他就在后面看着，赢了他的功劳，输了，掉的可是我们的命。” “就是啊，谁家不是一家老小的，要是出事了，他替我们养孩子啊？”顿时有人附和一句。 顿时，有一些人慌了，“那我们怎么办？这位县尉大人看着很强势啊。” “简单，找个借口暂时离不开城就行了。” 一些捕快脸上露出恍然之色。 青柳巷，秦府。 祁烨直入，很快看到了李瑾，急匆匆的过来，“你小子总算回来了。” “怎么了？”祁烨问道。 “早上不是去衙门看审案了吗，然后周三那家伙就嚷嚷着外面危险，我只好窝在府上，原本想着等你回来之后，就一同出去玩，结果你倒好，现在才回来。” 李瑾走过来，吐着苦水。 祁烨倒是没看出来他有多苦，呵声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闲，一天天的想着到处瞎玩。” “嘿，你这话怎么说的，我那怎么是瞎玩呢。”李瑾抗议道。 祁烨给了他一个嫌弃的眼神让他自己体会，不再理他，进去找秦翰儒去了。 “你要去剿匪？”福安堂内，秦翰儒听到他过来说的事，定定的看住他。 下首坐着的秦尹夫妇和秦子怡等人，也是惊讶得将眼神投过来。 旁边的李瑾更是张大了嘴巴，是最为惊讶的一个。 “你疯了。”随即，他对此发表了意见。 何氏也是询问道：“怎么突然要去剿匪，那般的凶险……” 秦子怡黛眉下的明眸双眼，同样也是担忧的看着他。 三姐妹中的祁清同样也是一脸愕然。 祁烨见状，笑道：“既然当上了县尉，自然是要尽责尽职。而且，我也不是鲁莽，而是认真计算过，这是一个好时机。” “可那也危险啊……”何氏说道，她是真的对这位姑爷满意，也知道女儿一颗心系在他身上，自然不希望他出什么意外。 秦尹却是一改以往看他“不爽”的脸色，认真说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去做吧，男儿当世，自当匡扶社稷。虽然只是小小一伙山贼，就当是你出仕的基石。” 秦翰儒也是沉声说道：“钧煜，剿匪可不同于你在城内搜捕，还得要小心谨慎。” 言下之意，也是同意祁烨去秃鹰山剿匪。 “是，烨明白。”祁烨拱手。 何氏见状，也不好再劝，看看一旁的女儿，脸上的担忧止不住，握住她的手。 宽慰说道：“他们男儿家，总是这样的，跑到外面打打杀杀，留下我们担惊受怕。女儿啊，不怕，烨哥儿是个聪明的，不会有事的。” 事情说完，祁烨又说了一下他的计划，让他们宽心，顺便也让他们看看自己的想法有没有什么地方有漏洞。 之后，趁着离晚膳还有些时间，便去到凝香园，安慰安慰秦子怡。 “公子。”小兰看到他，脸上雀跃，便要去通知小姐。 祁烨却是拦住她，得知秦子怡在房间后，便悄无声息的进去。 秦子怡正在自己的房间内，手上拿着一本书，但是眼神却是看着外面，愣愣发呆。 趁着她不注意，祁烨不发出丁点声响，慢慢走过去。 来到椅边，附身抱住了她，“妹妹在看什么呢？” 秦子怡却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要挣扎，听到声音之后，才松弛了下来。 “怎么一声不吭就过来了，小兰呢，她不在外面吗？” 祁烨习惯性的将她抱在腿上，自己坐在椅子上。 十六岁的花季少女，青春靓丽，身上淡淡的香气环绕。 秦子怡嗔怪的看了他一眼，扭了扭身子，让自己坐着更舒服一些，也整了整衣裳，免得压皱了。 “我想看看妹妹在干什么，有没有想我，便悄悄进来了。”祁烨双手环住她说道。 秦子怡娇声笑了一声，“刚才不是才见过吗。”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也有快一个多时辰了吧，那差不多也有一个月了，一个月不见，你不想我吗？”祁烨笑说道。 秦子怡听着，用手上的书轻轻敲打了他一下，脸上笑意盈盈，“瞎说。” “怎么，妹妹不想我吗？我可是想妹妹了。”祁烨柔声道。 秦子怡心中欢喜，嘴上却是清哼了一声。 很快，她的笑意平复，看着祁烨眼睛，缓缓说道：“我知道烨哥哥是个有能为的，娘也说，只有出息的男人才会整日在外面跑，哥哥去剿匪，一定要小心。” “嗯，我知道。”祁烨也是认真给她答复。 随后两人对视，祁烨附身，秦子怡慢慢闭上眼。 两人四唇相接，祁烨探手进她领口，握住小山丘，秦子怡发出一声腻哼，没有阻止。 暮色从外面照入，橙红的光线打在两人身上，在地上形成一道混沌的影子。 许久，影子从中分开。 祁烨看着眼前脸色桃红的少女，“我好像有些后悔了，应该早点将你娶回去的。” 秦子怡一笑，“现在可晚了，你可是在爷爷面前说得有板有眼的，现在反悔，来不及了。” “是啊，还是太年轻了。”祁烨一脸的后悔。 “姐姐，姐姐，晚膳了，你怎么还不过来，娘都叫我过来喊人了。”外间，传来秦子浛的声音，越来越近。 “二小姐，二小姐，小姐在里面休息呢，我进去喊人。”听得出小兰神色慌张，在外面拦人。 秦子怡连忙从祁烨腿上下来，整整衣领。 而秦子怡这时候已经撩开门帘，“休息就休息呗，我正好进去叫人。” 说这话，进来看到了里面两个人，“祁烨？你也在啊。” “嗯，找子怡探讨一下文章。”祁烨面不改色的扯着谎。 一旁的秦子怡却是脸上一红。 不过好在，秦子浛虽然十三岁了，但对男女之事还没开窍，还真的以为他们在讨论文章，“哦”的一声，“晚膳了，赶紧过去。” “正准备过去。”祁烨说道，随后一行人往饭厅中去。 第119章 进山剿匪 吃饭的时候，李瑾原本想坐在祁烨旁边，但是来到的时候发现，他旁边却是坐着一大一小两个秦家小姐。 便只好坐到一旁去。 饭局中，祁烨照顾着秦家两位小姐，而秦子怡则是照顾着旁边的祁颂，这个祁烨最小的妹。 祁清照顾着祁雅，相处乐融融。 何氏在一旁看到，仿佛都看到了以后自己女儿嫁过去之后，饭桌上的场景。 饭后，祁烨便带着三个妹妹，坐上马车回去院子。 …… 夜色沉静，一夜无事。 翌日，旭日东升。 祁烨今日没有穿官服，而是穿回之前的劲装。 二牛也是换下了之前的布衣，换上了一套紧身的服饰，手上还抓着一根大棒。 这是从之前的山匪中缴获的武器，见他用着顺手，便给了他用。 现在他的身份，也变成了祁烨的护卫。 骑马回到了县衙。 祁烨坐在廨室当中，等着人齐。 捕快上衙的时间不算晚，除了值夜的，要求在辰时便要上衙签到。 所以祁烨到的时候，人已经来了不少。 等到巳时，当一些需要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之后。 祁烨开始点人。 两百名捕快，实到一百七十三人，有二十七人，因自己生病、寡母生病、摔到腿、扭到腰等原因，请假了。 祁烨没有派人去这二十七人家里查看真假。 而是找了二十七名愿意去的副役补进去。 两百人站在快班房前，县令贺元这时候过来了，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也是要上来整两句。 “秃鹰山山匪，丧尽天良，为非作歹，此前借着兵强马壮，山林之险，阻挡我朝廷兵马。如今他们贼首被擒，定然方寸大乱，正是我们直捣黄龙之时机，等得胜归来，论功行赏！” 最后握起拳头，用力说道。 前面一堆他们可能听得不太明白，但是最后那句论功行赏还是通俗易懂的。 一个个激动得大喊起来。 贺元说完之后，将舞台交还给了祁烨。 而祁烨面对着众人，对着旁边的书吏挥手，那些书吏便带着人，将一个个布袋子分给他们。 “这次我们打的是速度战，所以带上三天的干粮，中午赶到秃鹰山，歇息之后，下午发动突袭，务必在夜黑之前结束战斗，出发！” 一声令下，自己走在前面，带着人出发。 捕快们拿过干粮，跟在祁烨身后，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往城外而去。 这么多人集结在一起，自然也会引起百姓围观。 路口处，祁烨看到了一辆熟悉的马车，窗帘掀起一半，露出一张四处搜寻的俏脸，很快，四目相对。 秦子怡没有大声说喊，只是默默看着良人。 祁烨也没有说话，只是给了她一个温煦笑容。 队伍没有在城中逗留许久，迅速出城。 在他们出城之后，城中某条巷子，好几个人聚在一起，如果有熟悉的人看到的话，会发现，这些人都是今日请假的捕快们。 其中一人说道：“那位县尉大人已经带着人出城了，听说，这次连同我们几个，有二十多人没去呢。” “没去才是对的。”又有人说道：“等他失败了，就后悔的了。” “哎，不知道这次有多少人能够回来，你说如果他失败了，损失人手，我们是不是要多管几条街？” “那不是正好，我们可以再多收一些孝敬。” 说到这，几人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话说两头，祁烨出城之后，带着人马直奔秃鹰山。 两百多人，聚在一起看着不少。 但金陵也是连接各城各县的枢纽，在门口处，也是能够看到不少聚集起来的商队。 他们的人数甚至比起祁烨他们还要多人，所以只是引起一些人注目，便很快就将他们略过去了。 走在城外，越远离金陵，人越少。 祁烨并没有一直走官道，而是尽量对着秃鹰山走直线。 一路上虽不是急行军，但也是跑步赶路。 秃鹰山大约在五十里地开外。 等他们到达山脚的时候，已经是到了下午。 祁烨让他们一边休息一边吃点东西，自己则是和梁升、何力，还有经过观察觉得不错的谭峰围在地图前。 “何力，你比较机灵，带上人，和带来的山匪上山看看他们的营寨所在，这些山匪知道哪有暗哨，会带着你们绕过去。我、梁升还有谭峰三人分别带着三队，等探明了情况之后，再做决定。” 查探敌情的任务危险，但何力还是毅然的点头，“明白，大人。” 随即，带着几个机灵的人，和抓来的山匪进山了。 接下来的时间，祁烨也是拿出干饼，就这凉水吃起来。 干饼很硬，很干，不用水冲下去的话，感觉都咽不下去，非常不好吃。 但是他还是一口一口的嚼着，现在不是讲究口感的时候，他也要让自己处于最佳的状态。 要说他不紧张，那是假的，等一下可是生死搏斗，并不是什么演习。 刀砍在脖子上，那是会喷出血，会没命的。 他带着这么多人过来，这些人信得过他，将命交到他手上，他自然希望能够全带回去，心中自然也会紧张。 但是他不能露怯，而是要不断的展示自己的自信，才不会打击到他们的士气。 吃过了干粮之后，所有人都不能大吵大闹，慢慢恢复体力。 祁烨也是闭上眼睛休息。 秃鹰山周围，因为有山匪的存在，这里没有什么村子庄子，祁烨他们在树林里不出声，剩下的便是虫鸣鸟叫声。 猛烈的太阳高悬于空。 不知多久，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祁烨睁开眼睛。 很快便看到了何力他们回来，有些急促。 “大人。”来到祁烨身边。 他们的动作也让其他人注意过来，知道马上要行动了，一个个都有些紧张起来。 祁烨问道：“如何了？” 何力迅速说道：“大人，我们分成了几队，分别从各个方向摸索前进，一路上的确看到一些哨点，但是并没有人。我们一直深入，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外围他们好像放弃了，最后看到了他们的寨子，有哨卫，人应该都在里面。我们几队人会和之后，便一同回来。” 听着何力的报告，所有人都看向祁烨，只见他思索着，“看来山匪也是知道了自己当家的出事了，现在开始收缩，现在内里群龙无首，正好！” “大人，我们要怎么做？”梁升这时候问道。 “对方一定迫切的想要知道现在他们当家的情况，山寨只有一条路进去，那就骗山匪开门，我们控制大门杀进去。” 祁烨眼中闪烁光芒说道。 很快，何力和谭峰两人带着几人换上了山匪的衣服，涂黑了脸，扮成伤员，而抓来的山匪搀扶着何力他们。 山匪本来就很被打得很惨，所以也不用化妆。 就这样，一行十余人一拐一拐的往山上走去。 而祁烨和剩下的人则是分成了三支队伍，分散跟在后面。 原本祁烨想要自己上的，但是无论是梁升还是何力他们，都极力的阻止，没办法之下，他只能是在后面跟着。 缓慢靠近山寨，虽然现在是下午，但是众人却感觉不到暑热，甚至是感到一丝凉意。 在前面的假扮伤员的何力尤其甚，他隐在袖子里的匕首，顶着山匪，细声说着，“别乱来，慢慢的，别被人看出破绽来，否则，你也活不了的。” 被他恐吓过的山匪吞咽口水，搀着他继续往山寨走。 山寨面前，有一片算为平整的地面，还有一栋木栏门，上边有人在巡逻。 当何力等人出现的时候，巡逻的人马上就看到了，往后叫了几声，随即又有几人上来。 “大柱，是你吗？”有人好像认出了其中的山匪。 那叫大柱的山匪马上喊道：“是我，开门！” 巡逻的山匪见果然是认识的，又见他们都是身上带伤，马上下去开门。 山寨大门打开，一行人被带了进去，也就是这时，何力等原本的伤员，突然暴起，分别向着巡逻的山贼而去。 原本有些松懈的山匪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瞬间就被抹了脖子。 随后迅速打开大门，对着外面招手。 祁烨大手一挥，“兄弟们已经帮我们打开了大门，跟我冲！” 抽出腰刀，第一个冲在前面。 跟在他身后的捕快也是抽刀，跟在他身后。 没有人大喊大叫，只有一阵阵的急促的脚步声。 三支队伍都涌进山寨。 何力他们虽然第一时间解决了寨门的人，但是这么多人，肯定是瞒不住对方的。 等到祁烨带队进来的时候，就有看到的山匪在大声喊着，“敌袭！有人闯进来了！” 山寨的布局，抓来的山贼早就说了，祁烨甚至还画了图，所以攻进大门之后，马上喊道：“梁升，从左边过去绕过去，谭峰从右边，里面是他们的大堂，给我控制起来！” “领命！”两人回应一句，迅速带着人过去。 何力这时候压着一个山匪过来，“大人，我问过了，因为洪山虎和二当家三当家都不在，现在山寨里剩下的那些头目各怀心思，都想要往上爬。各方还在对峙着，如今所有人在都在山寨里。” 祁烨闻言笑了一声，“天助我等，他们既然不是铁板一块，那就是一盘散沙，趁着他们还未反应过来，给我控制住他们！” 大笑的声音，传染到场上，其中蕴含的自信，也让激励着场上的捕快。 第120章 迅速击破 迅速的打击，山匪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还在谈判的几位秃鹰山剩余下来的头目，听到厮杀声响起的时候，还以为是那位忍不住了，想要杀人夺权，顿时警戒着对方。 等到有人闯进来喊出官兵来了的时候，几人大惊失色。 出来一看的时候，发现许多身穿捕快衣服的官兵已经杀到了聚义堂这边来。 这些头目赶紧召集自己的人手，但是现场一片混乱，捕快他们士气高昂，而山匪这边不知道什么情况，一下子就被人攻破了寨门，还直接打了进来，加上他们的人数也不少，山匪被冲散，一时之间哪里能够聚拢起来。 几个头目见状，有人马上建议道：“现在官兵杀入，我们先要挡住他们再说，否则都要死在这里，之前的恩怨之后了结，如何？” “好！” 他这一提议，马上得到了几人的赞同。 就在几人合作想要联手去聚拢人手时，数支羽箭从侧面射入，瞬间将两名头目当场射杀。 吓得其余头目马上躲进屋子里。 山贼中也是有身强力壮战斗力不弱的，祁烨迎上一个大汉，在他的刀山救下一名捕快，随即，侧身躲开对方一刀，手中长刀上挑，一刀斩在对方手腕上，随即，大汉刀掉落，祁烨再一拳轰在他脸上，将对方打倒。 “放下武器，降者不杀！”同时大声喝道。 已经冲散了对方，占领了山寨大部分位置的梁升等人，闻言也是大喊着，“放下武器，降者不杀！” 百来山贼，若是依靠山寨坚守的话，祁烨两百人就算是能够杀进来，恐怕也是要付出惨痛代价。 但是如今自己骗开了寨门，可以说他们最后的屏障已经被攻破。 听到一声声喝令。 本来没有指挥反抗欲望本就不高的山匪，在见识到同伴被杀之后，马上是放下武器。 一个人放下武器之后，就会造成连锁反应。 不断有人放下武器，然后被捕快抓拿，捆绑起来。 最先放下武器的，便是前面已经被隔断，不知道头目怎么样的山匪。 等到他们被看管起来之后，多出来的人手也涌进了后面聚义堂。 人手一多，山匪见无力回天，便也就有人投降了。 形成了滚雪球效果。 被困在屋子里的头目，确实是无法聚拢人手。 这也是祁烨的目的，要么将他们都射杀，要么将他们逼进房子，总之不能让他们出来反抗。 场面逐渐控制，从何力打开大门到如今，过去了两刻多钟的时间，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 祁烨原本预计可能要花上一个时辰的，主要是因为他也没有想到这么巧，头目都在寨子里。 那么现在剩下要做的，便是处理房间里面的头目。 祁烨挥手，顿时捕快便将房子围起来。 “出来吧，你们就几个人，难不成还想着能逃出去？” 说了一句，里面没有回应。 祁烨沉默片刻，“把窗户给我砸开。” 捕快马上就地取材，制作简易钩子，砸进窗户，将其拉扯下来。 几个窗户一看，顿时看到里面几人将一些桌椅放倒，当作掩体。 没跑啊。祁烨看到他们心中想道，他刚才听不到声音，还以为有地道让他们逃跑了呢。 见到他们还在负隅顽抗，径直说道：“我给你们三个数，不然就乱箭射死。” 举起三根手指，“三、二……” 同时，捕快也已经是举起了弓弩，对准了他们。 “有话好好说。”在祁烨最后一根手指马上要弯下来的时候，有头目丢下兵器，从桌子后面走出来。 其余几人一看，局势已经不可挽回，也逃不掉，于是也就丢掉了兵器。 祁烨手指动了动，梁升便带人上去将他们抓住。 至此，秃鹰山的有生力量被一网打尽。 将人抓拿之后，祁烨便叫人将他们绑起来，搜身，询问，一个不差的都要问清楚他们知道的信息。 掳掠而来的人，山贼的家眷，也在他们带领着之下找到，随后被控制起来。 除此之外，还有秃鹰山这么些年来的抢劫而来的钱粮布匹，也都被祁烨起了出来。 满屋子的铜钱银子，还有一小箱金子，以及来不及变卖的布匹和一些值钱的首饰玉佩。 瞬间就迷了不少捕快的眼。 祁烨看着他们，笑道：“放心，这里面有你们的一份。但是，谁要是敢私自偷拿，就不要怪我不顾一同作战的情意！” 前一句笑着，后一句脸色就冷漠了下来。 让那些看迷了眼的捕快打了冷战。 他们知道，眼前的这位大人说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人。 马上表露忠心，“大人放心，我们一定不会偷拿。” “梁升，你带人看着，这些都是要过账目的。”祁烨没有因为捕快说的而放松警惕，而是吩咐道。 至于为什么让梁升去看着，因为这段时间以来，他发现梁升这个人在捕快中还是很有威望的，而且从他一路执行自己的命令来看，也是个聪明人，让他来看着，捕快放心，他也放心。 梁升听到后，只是拱手，“明白，大人。” 山匪被擒拿，一个个的束手绑住，并且分出了一部分人手看管。 他们的家眷也被控制住，尽管加起来他们的人数多，但是依旧不敢反抗。 获救的一部分人则是拉扯着捕快，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着自己的身份，什么被抓来的，遭到了什么样的折磨。 祁烨也分了一部分人去将秃鹰山搜查了一遍。 接过发现对方还有不少驴和板车，甚至还有几匹马，正好回去的时候能够用上。 虽然战斗已经结束，但是并没有马上急着回去，搜查完了秃鹰山之后，天色也逐渐暗淡下来了。 祁烨便打算在这住一晚，明日再回去。 山寨里有不少粮食，自然也不用干啃干粮。 不多时，秃鹰山上便飘起了炊烟。 祁烨将队伍分成了三班值夜，也确保这些山匪不会搞什么小动作。 就在他带着队伍进山剿匪的同时。 另外一边，金陵城中。 胡峰也是匆匆的来到了江宁县衙，找到了贺元，见面便是说道：“贺大人，我需要你们县衙协助我们金陵卫。” 贺元听到他到来的时候，便以为他因为之前抓拿洪山虎的事不告诉他来吵架的，结果一来整了这么一句，让他疑惑问道：“我们县衙协助胡将军什么？” “我需要牢狱里面的山贼，如今洪山虎已被抓，但是秃鹰山的山匪还在，此等祸害，焉能留他？”胡峰义正言辞说道。 这其实不是他想到的，昨日得知了洪山虎被抓被审之后，便来到城中楚家，询问对策。 在分析一波之后，楚家家主楚南生便猜到秃鹰山现在空虚，加之县衙当中也有山贼可提供山寨消息，若是剿灭了他们，便也是大功一件，别人也不会说他胡峰徒劳无功。 听到这个法子，胡峰很是激动，本来是想马上来县衙提人，但是被楚阳以安慰的名义拉着去喝了一顿花酒，睡了一天，现在才缓过神来。 想起正事，便立马过来了。 贺元的眼神顿时变得玩味起来，这番话，昨天才听祁烨说过类似的。 这时候他突然很庆幸自己答应了祁烨让他带兵。 眯着眼睛笑道：“胡将军，你来晚了。” “什么意思？难道山匪已经全部被斩了？”胡峰问道。 贺元摇着头，“当然不是，而是我们县尉已经带着捕快去剿灭秃鹰山山匪了。” 胡峰听到后，楞了一下，脑海中蹦出一句话，“楚阳误我！” 不过很快他又反应过来了，“县尉带着捕快？就那位年轻县尉？” “自然就是他。”贺元点头笑道。 胡峰却是脸上一肃，“胡闹！他才多大，知道怎么剿匪吗？带着去的还只是捕快，这是去送死，不是剿匪！” 贺元闻言，脸上的笑意就没了，“胡将军，话可不能乱说。祁大人虽然年轻，但是有为啊，洪山虎便是他抓回来的，只用了不过短短数日，你怎知他剿不了匪呢。” 胡峰只是伸手，愤愤的指指他，“糊涂！”甩下一句就走了。 要马上回去，点起兵马，赶往秃鹰山。 这时候，他心中想道，当然不是担心祁烨，而是昨日楚南生分析得很清楚，失去了众多当家和人手的秃鹰山，此时十分脆弱。 那位祁烨的身手他也是知道的，真的让他们成功了，也说不定。 就算没有成功，焦灼在一起，他带着人马过去，也是帮助友军，也是功劳。 出了县衙之后，便马上趁着城门还未关闭，带着自己的人手出城，准备回去自己的大营。 而贺元见他走了，也是哼了一声，甩袖回去。 又看着天色，心中想道，这个时间，若是计划顺利的话，已经是去到秃鹰山了吧，会不会已经交战了？ 别看刚才说得那般轻巧，但是他心中还是有些担忧的。 担忧的不止他一人。 秦府当中，秦子怡用过饭后回到院子，点起烛光，拿着一个绣棚，白净细手捏着针线，绣两下，便又看向门外。 试图看到良人闯入。 第121章 功满而归 日升日落，一日过去。 秃鹰山上，祁烨在山寨的其中一个房间内醒来。 外面传来各捕快的动作的声音，听着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拿起放在旁边的腰刀，挂好，便走出房间。 昨晚上将就一晚，所以所有人都是和衣而睡，虽然睡得不是很踏实，但在外面，还是谨慎一些好。 “大人，醒了。”二牛捧着一个水盆进来。 在外面的时候，为了维护祁烨县尉的威严，他一向是以大人称呼。 祁烨用毛巾擦了擦脸，随口问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一切无恙，昨晚三班轮值，看守山匪，没有异动，梁捕头看着库房，知道大人提前发了话，也没有人过去那边瞎溜达。如今梁捕头正在指挥着人手将东西搬到车上。”二牛说着情况。 简单清洁一下，祁烨来到外面，刚守完最后一轮的捕快正围着灶头吃粥。 一些休息的好的捕快则是搬着东西放到板车上，见到祁烨的时候，还会点头喊一声，“祁大人好。” 祁烨活动一下筋骨，也来到了灶上。 这时候梁升知道他醒来了，连忙赶过来，“大人，货物正在装箱，大概还有两刻钟的时间就能装好。” 祁烨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拿起一个碗舀了一碗粥，抬头问他，“吃过了吗？” “还没。”梁升摇摇头，他带着人守了一夜库房，到了早上之后，就开始让人搬货装箱，也没有叫太多人，怕有人浑水摸鱼。 他自己也去搬，知道有人来说祁烨醒来了，这才过来说明一些情况。 哪有什么时间去吃早饭。 闻言，祁烨将手中的粥递过去，“那就先吃点的，虽然不用再抓什么山匪，但还要押着这么多东西回去，没力气怎么行。” 梁升答应了一声，拿过粥碗，开始吃起来，祁烨也是再舀了一份自己吃。 两刻多钟时间，缴获来的钱财布匹首饰等东西，已经全部装箱了。 见到还有多出来的马，便让人先骑着马回城去报捷。 被关了一夜的山匪，一个垂头丧气的，被人气势昂扬的捕快们拖出来。 祁烨又让人认真的巡了一遍山寨，确认没有遗留下什么要带走的东西，这才开拔队伍，返程。 至于山寨一些大件，像床柜桌这些东西，后续还会再派人来一遍的，到时候会再搬回县衙处置。 “回城！”祁烨坐在一辆班车的箱子上，大声喊道。 “呜~”周围的捕快顿时一阵呼声，经过这次剿匪，他们对这位县尉更加信服，当然更加是希望县尉大人之前说的奖赏能够兑现。 要是之前没有看到那么多钱财，他们还没有这种想法，但如今看到这么多金银珠宝，那怎么也会分一点给自己吧。 加上之前也说有自己的一份。 所以他们现在是又忐忑又是期待。 来的时候没有那么人多，且是轻便简装，回去的时候就不一样了，带着抓来的山匪，还有被掳掠的百姓，以及好几大车的货物，那速度自己就起不来，虽然有板车，但是也不能猛的加速。 路程走到一半的时候，就到响午了，祁烨命令队伍停下歇息，他坐在车上还好点，但是行走的的捕快们却也是快到极限了。 顺便也煮点东西吃，恢复一下。 半个时辰之后，队伍又复启程。 一直到接近申时末，才看到金陵的城墙。 随着越靠近城门，越来越多出入城门的人看着这支队伍，单看到他们身后拉着一串人的时候，开始指指点点。 有人认出坐在板车上的祁烨，也有人认出这些人是捕快。 之前便已经有一快马回来禀报，说是秃鹰山大捷，县尉打破山匪，得胜归来。 现在看到他们，便知道，是前去剿匪的县尉大人回来了。 说实话，其实一些百姓也是不太认为这位年轻的县尉能够剿匪成功的，主要是秃鹰山的人的山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也去讨伐过，只不过失败了。 如今换了一个更年轻的，更是认为没有可能。 这主要也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山匪已经抓了很大一部分，而祁烨还拿到了山寨地图。 而对方的士气正是低迷，又正好处于分裂状态，这就给了他机会。 除了被拖拉着的山匪，更加吸引众人的，就是那几大车东西了。 箱子被合起来，看不到是什么，但是那些绢布，却是一匹一匹的码好，就直接摆在车上。 由此可见，那些箱子，肯定也是缴获了。 秃鹰山山匪好几年的积蓄，估计都被这位大人一网打尽了吧。 城门卫看着，之前便因为捷报而惊讶，如今看到带回来的一串人和缴获，更是惊讶，连忙上前，清理门前的人，让这支得胜归来的队伍先进。 “县尉大人，得胜归来，为大人贺！”城门卫来到队伍面前，拱手说道。 其余的人城门兵丁也是同样喊出话。 祁烨昂然说道：“乱朝法纪，必使贼人伏法！进城！” 队伍进城，浩浩荡荡的走在大街上，一个个捕快接受着百姓的目光，忍不住昂首挺胸，骄傲无比。 虽然只是去讨伐了一个百来人的山匪，但无论如何都是打赢了，他们怎么也能骄傲一下。 而在人群中，也有一些半遮住自己的脸，看着回来的队伍，眼神中充满了不解，怎么会打赢了呢。 随即，他们跟左右同伴对看一眼，马上跑进了巷子。 揭开遮住的脸，赫然就是那些以为祁烨是胡闹，带着人去送死的捕快。 他们原本在家中等着祁烨兵败的消息传来，到那时候，再回去县衙，这样的话，就算是临战请假，这位大人也不好说什么。 今日消息等到了，但却是捷报。 当消息传来的时候，他们一度认为是听错了，连忙打听好几次。 这时候他们就开始担心了，若是事后追究起来的怎么办？ 他们只是捕快，背后也没有什么势力，这位大人正要追究起来，他们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其中一人说道：“现在这种情况，我们赶紧回去，带病上衙，先把态度摆出来再说。” “对对对。”马上有人附和，随即，各自回去。 祁烨带着队伍一路游街一般来到县衙门口。 此时，县衙那边已经得知了消息，贺元在知道人进城之后，便马上叫人清理了一下县衙门口，自己带着周成及县衙的小吏在门口迎接。 看到坐在板着上的祁烨，身上没有缺胳膊少腿，贺元也是松了口气。 祁烨从车上跳下，来到最前面，示意队伍停下来，拱手说道：“县尊大人，下官与八月十九领二百捕快出城前往秃鹰山剿匪，今日得胜归来。” “好！不愧是我江宁子弟，贼人猖狂，屡次害我江宁子民，正当严惩！”贺元也是朗声说道。 随后祁烨说起了这次讨伐的经过。 贺元和周成勉励一番，之后，山匪，被人带入牢狱，而缴获，自然也是进了县衙库房，由书吏先清点。 至于各捕快，离家两日，还是去剿匪这么危险，家中人肯定担心，所以先放他们回去，明日再照以往那般上衙。 至于奖赏，那肯定得要将缴获清点之后再说。 祁烨这时，也跟着贺元他们进去县衙，对于县令的安排，也没有什么异议，更没有因为打赢了回来，就不可一世，高高在上。 县衙的人都在忙碌着，脚下生风，唯有祁烨和贺元、周成三人慢悠悠的走着进去。 来到花厅坐下之后，茶水奉上，贺元便说道：“钧煜啊，这两日我可是都没有休息好啊。” “那是下官的不是，打扰到大人休息了。”祁烨笑着说道。 周成闻言，也是笑道：“钧煜回来了，还打赢了，今晚县尊大人一定睡得无比踏实。” 此言一出，三人大笑。 贺元笑着指指周成，“又在编排我了是不是，存放兄，不也是听到捷报之后，兴奋得差点跳起来吗？” 周成闻言说道：“我那也是激动，钧煜兄大才啊，不仅能够快速抓到了洪山虎，还打破秃鹰山，在黄家的诗会上，还写出了那般的绝世好词，文武双全啊。” 在黄家诗会的时候，秦尹拿出水调歌头，说是祁烨写的。 后来如果不是发生了山匪进城掳掠一事，估计第二日就会传遍整个金陵，在各花楼传唱了。 不过即便如此，这首词也是以一种飞快的速度传播着，如今山匪之事已过，这件事的热度就慢慢起来了。 祁烨也是听出了两人释放出来的好意，破掉秃鹰山山匪一事，可以说是整个县衙都有功，而立功最大的，自然是他。 他也没有拒绝这种好意，笑着说道：“若不是两位大人的支持，下官怎么可能打破山匪呢。此事，乃是我县衙全体之功。” 贺元听到话后，笑得眼睛眯起来，“钧煜说得在理。” 三人就这件事说说笑笑。 不过很快，贺元又说了另外一件事，“钧煜，昨晚上，胡峰来了，说是他也想带兵去剿灭秃鹰山的山匪，来县衙借山贼带路的。” “哦，他也想到了？不过，我在回程的路上并没有看到他人啊。”祁烨诧异道。 他带着那么多人，捕快加山匪加被抓的人，都差不多五百人，一行人走得又慢，怎么也会遇上他们才是。 贺元这时候笑容就消失了，唏嘘说道：“那是因为他一去，就出事了。” 第122章 城中之事 “出事了？”祁烨疑惑，才平安了两日，就又发生事情了？ 贺元点点头，“就在他快回到营地的时候，有人趁夜色刺杀，刺客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那位胡镇抚，亲卫们虽然反抗，但是当时胡峰以为快到大营了，安全无虞，便先派了人回去传达整军命令，人手少了，抵御不住杀手，胡峰便被刺杀，刺客一击击中，迅速撤离，如今金陵卫的人还在追击。至于刺客，据说就是当日那位在黄家刺杀他的那位女刺客。” 祁烨听到消息之后，眉头一皱，想到应该是陈潇出手了。 只是，刚刚才将山匪入城一案解决，如今又有刺客出手，这是觉得县衙太清闲了吗？ “大人，这刺客一出手，我们不是又要忙？” 周成这时却是笑着摆手说道：“钧煜，这次不一样。胡峰这次是死在距离大营不远处，按照规定，那地方已经不属于金陵府辖区，由金陵卫自己管辖。加之有风声说，胡峰在岳州任上时，犯下不少事，金陵卫指挥使万大人，已经是接管了此案，不关我们的事。” 祁烨到底是入仕没几日，秦翰儒也不可能一下子将朝廷的一些制度塞进他脑子里，所以听到之后，恍然醒悟“哦”的一声。 不关他们的事就好，他还想歇几日呢，当上县尉都没有好好的偷过懒，一点都不称职。 在花厅谈话完毕之后，祁烨便回到了县尉廨室。 原本以为捕快大多都回去了，只留下一些会在这处理一下抓来的山匪之类的。 没想到回来之后，却是看到了二十多人都在快班房内，来来往往忙碌着。 看到他的时候，更加的卖力，还笑眯眯的喊着“大人”。 祁烨扫了一下，发现不少都是之前说这病那病，请假在家的捕快。 现在一个个的，倒是精神了不少。 还有几个身残志坚，扭着脚，一副我虽然病了，但是我不会放弃岗位的坚毅模样。 至于他们是不是真的病了，祁烨自然心中有数。 对他们问好，也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没有多说其他的。 还在忙着将犯人归档的，是何力，祁烨喊了他过来，询问了一下情况，牢房内塞不下全部山匪，所以就将洪山虎等秋后处决的头名，转移到府衙。 剩下的，也堪堪的塞满了县衙牢狱，至于除山匪之外的犯人，像彭轻舟这种的，就只好转移到比较小的牢房挤一间。 见到安排好了，祁烨也没瞎指点什么，他们这些捕快做的时间比他长，还是知道该怎么安排的。 县衙很忙碌，书吏不是在清点缴获，就是在询问那些被山匪抓回来的人，整合他们的信息。 县令也要将此事写成文书，递交到府衙。 别看金陵府衙也在城中，事情虽然他们知道，但是他们也不能直接到县衙来的，否则很容易被人攻击，按上什么扰乱县衙办事制度的罪名。 因为金陵知府是不能随意插手县衙的治理的，他能管县衙的官，但是不能直接插手事务。 听着很别扭，但事实就是这样。 总之县衙忙起来了，但是祁烨却是落得轻松。 他不能事事都自己做，不然怎么将功劳分出去。 于是他离开了县衙，骑马赶往秦府。 就在他离开后，刚才还在装作积极的一些捕快，马上是去找到何力，询问县尉有没有说起他们的事。 临战请假，其实也有一些人是猜到这些捕快畏战，特意找的借口，如今看到队伍凯旋，便又赶紧回来，对他们多少有些鄙夷。 何力耸耸肩，随口说道：“不知道啊，大人没说。” 说罢，也去忙自己的事，不再管他们。 这些捕快也发现，一些去了秃鹰山上回来的人，对他们的态度有些变化了。 这也是因为一同去的人，是一同战斗过的战友，而这些人是逃兵，自然对他们态度不一样。 看到何力这个年轻捕快这般轻视自己，也是来气，低声骂了一句，“老子当年做捕快抓贼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呢，拽什么拽。” 青柳巷，秦府。 门房在远处看到人过来，连忙上前几步，弯腰拱手，恭敬说道：“恭贺祁大人凯旋。” 他亲眼看着这位年轻人，从一介白身，到如今的七品县尉，更是知道他是秦府未来姑爷，自是不敢怠慢。 祁烨笑着从马上下来，“你这么卖力，我可没有钱赏你。” “祁大人还是那般爱说笑，快请进。”门房笑着过来取走缰绳，迎他进去。 入秦府，自然不用门房带着。 进来之后，虽然想去看看情妹妹，但还是要先去见见长辈的。 没走两步，李瑾就从前面过来了，脸上笑着，“哈哈，祁烨你可以啊，这么快就剿灭了秃鹰山的山匪回来了。” 看得出来他很激动，过来还用拳头锤了一下他肩膀，一副恨不得就在现场的样子。 也是，好歹是他李氏的江山，虽然几百山匪也不能做什么，但剿灭了就是好的。 “主力都被我们抓住了，实力去了一半不止，加之我们打的是突袭，知己知彼之下，剿灭他们也是正常。”祁烨脸色平静说道。 “哎，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李瑾见状，笑话一声说道。 随后，两人往福安堂而去。 秦翰儒早就得到了消息，来到的时候，已经在喝着茶水了。 刚坐下没多久，秦尹也是得到了消息过来了。 门房都知道了祁烨得胜的事，他们自然也就知道了。 秦翰儒没有表现得有多激动，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钧煜做事，我是放心的。” 秦尹脸上却是有了笑意，“不愧我多日来的教导，做得不错，将经过说来听听。” 虽然得知赢了，但是具体的过程，他们也不知道。 祁烨便将过程说了一遍，说到一半的时候，有丫鬟来禀报，说是秦子怡带着妹妹过来了。 不一会，就看到了身穿一身淡黄色轻纱襦裙的秦子怡带着秦子浛和祁清等人过来了。 “爷爷。”几人进来后，给秦翰儒请安。 祁清几人现在也是跟着这样喊，这段日子她们基本上都会去秦府。 祁烨也乐意，一来他现在也没有办法整日带着她们，二来秦府也是大户人家，正好让她们也接受一些熏陶。 至于会不会有人因为她们的出生而轻视甚至是侮辱她们。 秦府的家风还是很正的，从门房对待那些企图见到秦老爷子的士子就能看出。 如果真的发生了，相信无论是秦尹还是何氏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 更别说他如今也是县尉了，虽然还未完成从身份的彻底转换，比起秦府这样的豪门还什么都不是。 但怎么也是个官，祁清她们也不是没有根脚的，所以秦府的下人自然不会抽风的去侮辱她们。 几人又向秦尹和李瑾见礼，最后，祁雅和祁颂才扑倒祁烨面前，大喊着哥哥。 祁烨之后一手按一个脑袋，摸摸她们的刘海，宽慰几句。 接着看向秦子怡，“子怡妹妹。”眼中含情。 秦子怡的眼中，更是蕴含着思念，她听到丫鬟来报，说是他来的之后，便马上带着妹妹过来了，说是来看爷爷的，实际上看得自然就是眼前人。 如今看到他人，更是恨不得扑进他怀里。 祁烨也是发现，两人的关系越是增进，秦子怡对他的依恋就越高，活脱脱的一个后世小女生。 不过想想，她就是个小女生啊。 还是初恋，豆蔻年华，自己又对她做了这样那样的事，以她接受的教育，除了嫁给自己还真嫁不了别人了。 所以对她的那份感情，祁烨也是极力的做到去回应。 旁边的秦子浛脸上就不是含情脉脉了，她来回看了两人，虽然也已经知道两人是有婚约了，但她还是吃味，叉着腰说道：“祁烨，我呢，你都还没跟我打招呼呢，亏我还被姐姐把把的拉过来。” 祁烨听着，果然还是那个秦子浛，“子晗妹妹，我又没话不跟你打招呼，只不过是停顿了一下。” “那你这停顿，可真够长的。”坐在旁边的李瑾插嘴说道。 祁烨笑道：“怎么，李公子看到我有这么多人欢迎，一时之间羡慕了？” “说什么呢！我会羡慕你？我李瑾出去，多的是人捧！”李瑾顿时像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伸出大拇指指着自己。 “是是是。”祁烨懒得跟他辩论，自己跟妹妹眉目传情不好？ 李瑾这时候又觉得他敷衍，只能是“嘿”了一声，“迟早让你见识一些哥的魅力。” 跟祁烨在一起久了，一些过于划时代的话也会无意识的说出来。 秦翰儒看着他们两个耍宝，笑道：“好了，你们两个都不嫌吵闹。天色也晚了，让人摆宴吧。” 对着侍立在一旁的丫鬟说道。 随后，祁烨便在秦府用了饭，又去凝香园，跟秦子怡腻歪一阵，少不得，要费些口舌。 小兰看着天色，也不敢留他太久，怕坏了名声。 祁烨只好捏捏秦子怡的小脸，便带着妹妹们回去昌隆街的院子。 第123章 发钱 第二日。 祁烨一大早醒来，先是在锻炼了一下身体，几场战斗下来，他获得经验不少，也知道了自己的缺点。 那就是缺乏技巧。 特别是使用武器方面，所以打算找个时间，跟人学习一下，不说要成为高手，怎么也要了解熟悉。 锻炼过后，再洗去一身汗，一种畅快爽感布满全身。 换上官服之后，便先送三个妹妹进了去秦府的马车，他和二牛骑马前往县衙。 没有催动马力，就这样让马儿慢悠悠的走着，骑马对他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难事。 路边一些百姓见到他，会露出笑容，“县尉大人好。” 经过了之前在县衙喝止洪山虎和在城门看到他带队凯旋，不少人都知道了这位年轻的县尉大人。 祁烨也是笑着回应着，没有板起脸，摆出一副官威来。 一路回到县衙，门口的衙役也是恭敬的拱手行礼，“县尉大人。” 祁烨下马，让人将马牵下去好生照料，自己回到了县尉廨室。 过去了一晚，不少人都已经恢复到往常，该去巡逻巡逻，该去录口供录口供。 看了一下名册，发现今日倒是没有人请假，全都来了。 坐在廨室中，刚坐下没多久，就有小吏过来笑眯眯的说道：“县尉大人，县尊大人有请。” “好，我马上过去。”祁烨回道。 随即往后院花厅。 “大人， 你叫我？”祁烨进去之后，看到贺元站在厅前的院子里，走过去说道。 贺元心情不错，见到他后，笑道：“钧煜来了，先不急，等存放来了再说。” 不一会儿，周成便过来了。 三人坐在之后，贺元便说道：“这次叫二位过来，是要说一下秃鹰山的缴获处理的。秃鹰山山寨那边呢，已经叫了人过去了，正在将一些大件往回搬，预计明日就该回来了。我们今日说的，是祁大人缴获的货物，经过一晚的努力，已经全部统计出来了，约合计二十万两左右。” “二十万两！”周成听到这个数目，眼睛一瞪，没想到一个秃鹰山居然有这么多财物。 祁烨也是意外，虽然他是见过那些金银珠宝的，但是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这些都是算上首饰布匹这些的，其中还有黄金。”贺元解释一声，又说道：“这笔钱呢，打算用在几个部分。一，捕快们英勇杀敌，之前也说，要论功行赏，所以拿出一万两来奖赏他们。二，根据抓回来的人中，还有一些案件中的苦主，我们也要做出赔偿。三，就是我们三人了，祁大人最大功劳，给予四万，我和周大人，两人拿三万。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祁烨这时候下意识的往外看了看，朗朗晴天，就这么在青天之下分钱？太露骨了吧。 贺元问的是两人，实际上最主要的还是看祁烨的态度，毕竟缴获都是他拿回来的。 “我们就这样分钱吗？”秉着都是一条船上的人，祁烨很直白的问道。 贺元知道他当上县尉不久，也不是什么官宦人家出生，便解释说道：“祁大人可能有些不太了解我朝的律例，按律，地方剿匪缴获，由地方处置。奖赏捕快是应该的，不然下一次再闹匪寇，可就没人愿意去剿了，而奖赏我们也是同样的原因，这钱，拿得安心。” 祁烨眼睛转了转，既然入场了，自然就要按着规则走，现在的自己可没有重新制定规则的实力，随即笑道：“既然大人都这么说了，那下官自然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见他愿意拿这笔钱，贺元也是松了口气。 并不是拿了钱就是同一船人这么简单，还有就是怕他嫌少。 一些地方缴获，可是直接扒拉走六七成都有的。 贪心一些，拿走九成，留下一成给别人分的都有。 二十万两的缴获，一般被他们三个分走了，剩下一半用来做事情，说实话，贺元觉得他已经是很克制了。 分钱完毕，三人的氛围也就很好，贺元也不像之前那般公事公说，“钧煜啊，那一万两银子，就让你来分给手下的捕快吧。” 快班人手，本身就是他的管辖，让他来分，也是正常。 更重要的事，这是让他施恩与部下的意思，这样才能更好的指使动那些人，免得他们做事阳奉阴违。 祁烨拱手说道：“大人，明白了。” 说完了事情，三人也就回去各自廨室，秃鹰山虽破，但还是有许多后续事情要忙，也就是分钱这事不能假手于人，也不好到处叫人传话，这才三人聚在一起说说。 祁烨先去找到了管理库房的书吏，得知了县令已经提前说了，那一万两已经备好，可以随时取走。 这才回到了廨室当中。 刚回到没多久，就有衙役在外禀报道：“大人，有人找您。” “让人进来吧。”祁烨说道。 不多时，便有一中年男子在衙役的带领下走进廨室。 祁烨看了看他，没见过这人。 等衙役下去之后，中年男子拱手说道：“单豹，见过祁大人。” “你是？”祁烨问道。 单豹恭敬说道：“大人，草民是青河帮人，因大当家的身份，不好亲自来县衙，草民受大当家之命，给大人奉上之前所查之事。”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包，双手奉上。 二牛走过去，将东西拿过，翻了翻，没什么问题再交给祁烨。 打开之后，祁烨看到里面是一沓沓的纸，上面写着的，赫然就是所有捕快的名字和他的一些过往信息。 这些便是祁烨在两日前，让沈凌帮他调查之事。 祁烨翻看了几页，发现记录还是挺详细的，特别是当上捕快之后的事。 两天的时间，自然也不可能让他们找到太久远的事。 事情大多发现在这两三年间。 “好，帮我谢谢沈帮主，帮了我这么大忙。”祁烨说道。 “一定带到。”单豹微微点头说道，随后，告辞离开。 在他走后，祁烨手指在资料上点了点。 对二牛说道：“你去叫上所有捕快，还有之前的那二十个副役。” “嗯，好。”二牛点头，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而祁烨则是继续翻看。 小半个时辰的时间，人便来齐了。 一个个的站在快班房门前，相互讨论。 看到这么多人集结，他们都在猜测，跟集体有关的事情，那是不是该论功行赏了？ 这次因为山匪那边没能反应过来便被打散投降，所以在讨伐过程中，并没有捕快因此丧命，最多的就是收到一些轻伤。 一个个的期待着。 唯有之前怕死请假的那二十多人，兴致缺缺。 如果是奖赏，他们又没有份，这么激动干嘛。 一想到这，就有人心中想着，最好就没有发什么奖赏，那位县尉只是骗他们的。 这样的话，他们不去，就显得有见识多了。 两百多人叽叽喳喳，等到祁烨出来的时候，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祁烨站在台阶上。 看了看他们，说道：“都来了啊，这次叫大家过来呢，是想说一下关于秃鹰山的事。” “来了来了……”下面的一些捕快激动的喃喃说道。 祁烨继续说道：“秃鹰山剿匪，非常成功，我们一举歼灭了对方，这都是大家英勇作战的结果，我之前也说过，论功行赏。你们信得过我，将命交到我手上，我就不会辜负你们。我已经跟县令大人商量过了，这次去讨伐的人，每人可得五十两银子。” “多多多……多少？”有人听到之后，觉得不太真切。 “五……五十两！”有人摊开手掌。 一个个捕快眼睛瞪大，一副快要晕厥过去的样子。 捕快的一月的俸禄，约为一两五钱左右。 现在直接发五十两，有人掰着手指头算着，发现相当于发多了三十三个月多的俸禄。 脸上都止不住的笑意。 这般多的钱，让那些没去的人心中泛酸，很快，他们又想到，自己说不定也能喝点粥。不求五十两，给个几两意思意思也好。 祁烨看着他们激动的样子，双手压了压，等他们安静下来之后，再说道：“钱呢，在库房的书吏那，梁升，你带着他们过去领吧。” “是，大人。”最前面的梁升，也是一脸喜色，毕竟发钱谁不喜欢呢。 祁烨这时又说道：“至于庞喜、向方、吕同……，你们进来，我有话跟你们说。” 点了二十几个名字。 这些名字，都是当初借口请假的人。 那些去拿钱的捕快听到，也知道大人估计是要开始算账了，不过他们倒没觉得什么。 当初祁烨说去剿匪的时候，这些人就借口不去。 本身就对他们有些不满了，现在祁烨又兑现了承诺，给他们发钱，还发这么多，心自然就向着祁烨。 一个个高高兴兴的跟着梁升去拿钱。 第124章 革职处理 而在廨室中。 二十几人进来。 将整个廨室塞得满满当当。 其中有老油条捕快谄媚道：“大人，是不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你尽管吩咐。” “是啊，大人，尽管吩咐,我们一定尽心尽力办。”一个个看到叫进来的都是那天没去秃鹰山的，也知道说怎么回事，赶紧表忠心。 祁烨坐到椅子上，斜眼看过去，“庞喜，你不是伤了脚吗？怎么这么快就好了。” 看着庞喜站在那，脚上一点不适的反应都没有。 庞喜脸色慌张了一下，身体马上歪了歪，笑道：“这不是想到大人可能要派我们去做什么事，就忍着痛，想着不能错过大人吩咐的事。” “哦，是这样吗？我怎么听说，昨日你健步如飞，追打着隔壁不小心将水泼湿你的邻居啊。”祁烨又笑道，这是沈凌查到的事。 庞喜脸上的笑意凝固，昨日发生的事，怎么他就知道了？ “大……大人……，这昨日是怒火攻心，我一时忘了，后来脚就疼得不行。”先不想着他怎么知道的，先找个借口解释了再说。 祁烨却是摆摆手，“行了，你们的情况，我也了解，各家有各家的难处嘛。” 庞喜等人一听，心中一喜，这是要翻篇啊。 “多谢大人谅解啊，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我们也是很想去剿匪的，奈何就这么巧发生了那样的事。”马上有人是顺着杆子往上爬。 见到祁烨点头，一副赞同的样子。 说得更加起劲了，开始装可怜，装遗憾。 “大人，那赏钱，这般多，我们……，如果再有劫匪的话，我们一定随大人命令出发！”最后有人坚定的说道。 当然，他只是说说而已。 这话，也让其余人纷纷赞同加一。 但是祁烨却是眼睛一亮，说道：“好志气！正好，在潘家村那边的山上，也有贼人作乱，我正想平灭了他们，这事就交给你们了，对方也不多人，也就四五十人，以你们这么多年的捕快经验，一打二，不成问题。” 这话让刚才还气势昂扬，大声嚷嚷的捕快瞬间安静了下来。 “大人，潘家村那边，真的有山匪吗？”有人问道。 祁烨从旁边的文书中抽出一份，甩在桌子上，“我骗你们作甚。” 那边的确是有山匪，但是也早就被人清理掉了。 “那不如，大人再一次带着我们全体捕快去剿一次匪？”庞喜建议道。 祁烨闻言笑笑。 那些捕快见状，也是跟着笑。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祁烨脸上的笑容消失，变得冷淡，“我跟外面的捕快们去拼命，你们在逍遥快活，还意图希望我们兵败而归。如今我们回来了，又跳出来说好话。给你们机会都不懂地珍惜，还敢要赏钱，谁给你们的脸！” 看着他们，冷声喝道。 原本热闹的场面，顿时如坠入冰窟。 一个个吓得话都不敢说。 祁烨继续说道：“既然你们都说家中有难处，我也不为难你们，明日起，你们就不再是江宁县尉的捕快了。” 此话一出，才是让这些捕快们如坠九寒深渊。 庞喜惊慌着脸，“大人，我们可都是十几年的捕快啊，你不能这么做！” “对啊，十几年了啊，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不能这么绝情不要我们啊！”有人附和说道。 捕快这份工作，对他们而言，是铁饭碗，吃的公家饭，每日就是巡逻，虽然有时候会遇到抓捕的事情，但终究不是经常的，而他们凭借这个身份，在街上也能够得到不少好处。 到了他们以后，还能将这份工作交给自己的孩子，一路传承下去，一直都有饭吃。 不想别人，还要到处去找活干。 如今要拿掉他们的铁饭碗，自然是不乐意。 祁烨坐在椅子上，听着他们二十几人不停的反抗，也不说话。 最后他们说得没话了，就只剩下什么“不行”“不同意”之类的。 祁烨这时候才说道：“我是通知你们，不是跟你们商量。” “我们又没有做错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做！”这时候他们也顾不得了，大声说道。 “没有做错什么，那可就得好好说说。庞喜，一年半前，收受蔡姓摊贩贿赂，借检查之口，骚扰另外的摊贩，迫使对方生意下降，最后不得不让出摊位，最后摊位你给了那位蔡姓摊贩。吕同，你在巡逻的时候，多次向商铺暗示索要货物，若是对方不给，就借着捕快之名，扰乱对方正常营业。程豪，你……” 祁烨每指一人，便说出对方的名字，并且将他们做的事情说出来，足足一刻多钟，每个人都被他说了一遍。 “你们犯的事，林林总总加起来，平均每月三到四次，所巡逻商铺摊贩有谁你们是没有拿过好处的？你们这些行为，早就违反了县衙的规定，怎么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不抓你们起来，已经是看在你们曾经的功劳上了。”祁烨说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 庞喜等人被人当众将自己做的事情说出，脸色难看。 “大人，我们好歹做了十几年啊，你不能就这么赶我们走！” 最后他们又重复着这一句话。 祁烨没有说话。 其中一人见状，大怒道：“既然你们县衙无情，就别怪我们无义了，信不信我们去府衙状告你，府衙一定会还我们一个公道！” “就是！怎么可以就这样赶我们出来呢！我们不服！” 祁烨听着，叹了口气，摇头说道：“这已经是我看在你们是十几年捕快的份上了，叫你们进来说，不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你们难堪。你们做的事情桩桩件件，到时候我去找到那些商铺来对峙，街坊邻里怎么看你们？既然你们要去告，去告好了，反正府衙你们也认路。但我还是那句话，明日，你们就不用来了，上交你们的腰刀和捕快服饰，回去吧。” 见到他如此决绝，一些捕快心中的戾气蔓延开来，听到腰刀二字，恶向胆边生，开始握住刀柄。 祁烨这时候说道：“对了，提醒你们一下，不要乱搞事情，想想你们的家人，如果你们还向在金陵生活的话。” 顿时，不少人心中清醒过来，他们既然能够被选做捕快，自然不是鳏夫，家中有丁有口。 “下去吧。”见到有人还想要说话，祁烨却确定，自己该说的已经说了。 机会已经给过他们了，没有抓住，没有珍惜，这也怪不了他。 一个个捕快垂头丧气的从房间内出来。 抬头看着明媚的天空，他们心中却是一片灰暗，早知道有今日，打死他们都会跟着去的，现在不止没有了五十两，还没有了这份铁饭碗，他们现在后悔死了。 这时，一位书吏来到他们面前，看着他们说道：“大人叫我来带你们去办理手续，以后你们就不是捕快了，过来罢。” 库房书吏处，已经得到了祁烨命令的书吏，早就将准备好的钱财分好。 两百人排成一跳弯弯曲曲的队伍，且充满了笑声，不少人开始商量着拿到这笔钱要去干什么。 梁升走在最前，也是第一个拿到钱的，签名之后，书吏就给了他三锭银子，其中两锭二十两，一锭十两。 其实百姓生活中，最常用的是铜钱，银子这种东西，也不是非常普遍，至于金子，使用起来非常麻烦，要专门去换成银子或者铜钱才行，所以他们不用金子，也没有机会用金子。 但是五十两的铜钱，库房也没有那么多，就算有，他们搬动起来也麻烦，只好用银子来兑换给他们。 拿到钱之后，梁升便说道：“大人说了，拿到钱之后，中午回家放好，不可误了巡逻！” “听到了，头！” “明白！头！” 一个个积极响应。 拿钱很快，因为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钱财，所以就是画押，书吏确认，然后给钱。 大约一个时辰的时间，两百人便已经全部都拿到钱了，一个个荷包鼓鼓，手都是按着钱袋。 这时，又一个书吏过来，对着之前的补上请假捕快的副役说道：“你们跟我来一趟，要重新给你们做名册。” “做名册？老关，说说，怎么回事？”何力正好在，听到之后问道。 那个姓关的书吏跟他认识，见他问起，便说道：“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县尉大人，将之前那些捕快全部革掉了，他们走了，自然要有人顶上。” 那些副役一听，脸上一喜，这是转正了啊。 今日可谓是双喜临门啊，又是拿赏钱，又是升任捕快。 其中有副役喜笑颜开，“何大哥，关书吏，今晚喝酒，我请。” “那敢情好，反正你们可拿了不少赏钱，我看着都眼红了，当初我怎么就没去呢。”关书吏一脸懊悔。 今日，可谓是这些捕快最高效率的一日。 他们拿到五十两赏钱的事，很快也在县衙传开，同样传开的，还有就是二十多位捕快的离任。 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烧给了洪山虎，第二把火烧给了那些典型捕快，第三把火会烧给谁呢？还是说到此为止，不少人都在猜测着。毕竟，烧火主要就是确立自己的威信，前两把火，已经让他在县衙中确立自己威信了。 第125章 南城行动 事情过去一日。 今日，祁烨又召集了捕快，看着他们一个个兴高采烈，斗志昂扬的样子，也是非常满意。 开口说道：“虽然拿了钱，但事还是要做，也不能懈怠。既然我为县尉，那自然就要担起县尉的职责，如今东南两城，特别是南城，仍是藏污纳垢之地，即日起，我要清除这些城狐社鼠！梁升！” “到。”最前面的梁升走前一步，应声道。 祁烨淡然说道：“你即刻带人，前往南城……” 开始分派任务。 而在南城中，沈凌正在处理帮中事宜，薛雷虽然被抓，也被赶出了青河帮，但是遗留下来的摊子还是要收拾的。 正想着的时候，看到单豹进来，问道：“豹叔，怎么了？” “三当家那边，跟竹青的人起了冲突，差点打起来了。”单豹进来匆忙说道。 沈凌眉头一皱，轻轻叹了口气，“现在人呢？” “被四当家给劝了回来，现在正在堂内，想问问帮主，这事怎么解决。” “行了，我过去看看。”沈凌轻敲着桌子，随后说道。 起身往前面的厅堂走去。 这里是青河帮当家们议事的地方，来到堂内的时候，就已经看到有三当家成安、四当家侯崇，还有一些帮中的中坚份子。 三当家成安，别看他名字有个安字，但脾气却是个暴躁的，扯着大嗓门，正在骂着竹青帮的人， 偶尔也会对帮主懦弱的行为有些埋怨。 四当家侯崇看着就稳重多了，拉着咧开大嘴吵吵嚷嚷的成安，不停的说要慎重，不能乱来，帮主有自己的主意之类的话。 两人拉拉扯扯，他们的手下也不敢上去，只能是你看我我看你。 “帮主到。”单豹从后堂出来，对着他们喊道。 成安这才闭上嘴，侯崇扯着他，回来位置上站好。 沈凌走出来，慢慢走到最上首的位置上坐下。 “帮主。”成安虽然刚才骂骂咧咧的，但面对沈凌也没有一副不服管的样子，弯身行礼，对他颇为恭敬。 “坐吧。”沈凌随意说道，等他们坐下之后，又问，“到底怎么回事，我不是已经跟你们说了，不要再惹事了吗？” 见他询问，成安连忙道：“帮主，不是俺老成不听话，只是竹青帮的人实在欺人太甚，整日跨过我们地盘不说，还出言不逊，说我们青河帮就是缩头乌龟，整日在码头里，不敢出来，俺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这能忍，如果不是侯崇拦着，我就带着人冲过去打死他们了！” 说着脸上还露出一副凶狠的模样，手上拳头挥舞。 侯崇在一旁看着翻白眼，对他的莽夫行为很是不看好。 沈凌也是叹气，“总之，这段时间，除非竹青帮的人拿刀砍你们，否则都不能跟他们发生冲突，不能引起骚乱，知道吗？” “为什么啊，帮主。”成安很不理解，张大着眼睛。 沈凌用手揉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闻言一拍桌子，“为什么？那位县尉刚刚上任没多久，之前有山匪的事，他腾不出手，如今山匪抓了，秃鹰山也被他剿了。他的目光自然就落在了东南两城，现在闹事，你是嫌活太久了吗？” 这事一定要说清楚，不然的话，以这些人不服管的脾气，多半要误事。 成安半信半疑，这位新上任的县尉，他也知道，主要是帮主配合他抓了二当家薛雷。 对于薛雷这个人，他也不是很喜欢，但怎么说也是自己人，帮主联合外人抓人，他心中也觉得不妥。 而且，他也知道帮主其实一个帮着那位县尉查一些信息。 “帮主，那位县尉的确是管着我们的，但是我们这么帮他，当初想要洪山虎的消息，我们给了。他想查黑市，我们也查了，就连捕快，我们一样二话没说，连夜去查。但总是我们付出，也不见他回报啊。” 成安就是对这点不爽，巴结县尉，正常，毕竟对方是管着自己的，青河帮上面没有人，总要给自己找点靠山吧。 但总不能自己一直做事，那边没有一点回应吧。 说到这事，坐在一旁的侯崇也是说道：“我们也不是质疑帮主的做法，只是我们那么多人，难免会有些闲话。加之，因为这些事，竹青帮打来的时候，兄弟们都没有时间来防御防备，最后导致地盘失守，所以多多少少有些怨气。” 闻言，沈凌也知道他们对于此事多多少少有些不理解，说道：“我知道你们不好受，但是如今正是我们要表现诚意的时候，我相信，那位县尉大人不会这么绝情的。” 成安没有接触过祁烨，而且知道他时，帮中便已经是一直给他办事，所以对他的印象不佳，对此还是颇有成见。 口中说道：“不会这么绝情，难道还能帮我们把竹青帮的人抓了不成？老帮主为什么不让成为权贵的走狗，不就是知道他们只会要我们办事，不会给我们好处吗。帮主，也不是我一个人这么想，帮中有不少兄弟也是这种想法。” 听得出来，即便是沈凌说话了，他心中还是不服。 就在沈凌要说话的时候，外面跑进一人，“帮主，县衙的那些捕快来南城了！” “什么！”最前面的成安一惊，“难不成是来对付我们的？利用完我们之后，再把我们抓回去！” 侯崇也是一脸惊讶，“帮主，这事你知道吗？” 相比他们两人，沈凌显得镇定多了，他相信，祁烨不是那样的人，遂说道：“镇定一下，不要一惊一乍的，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跑进来报信的小弟喘着大气，听到了刚才三当家的话，连忙摆手说道：“不是来抓我们的，是跑到竹青帮那边了，说是他们扰乱治安，还私藏军械，要将他们抓回去。听说，卓华当时还准备递拜帖过去呢，没想到对方直接上门抓人来了。” “去抓竹青帮的人了？那我们的人呢，有没有被抓？”成安马上又问道。 小弟摇着头，“没有，就是几队人进了南城，直接扑到竹青帮那边了。” “哈哈，这位大人，干得漂亮啊。”成安突然大笑道。 侯崇听到小弟说的之后，也是松了口气，见到成安大笑，笑话他一句道：“刚才你疑问那位大人难不成会帮我们把竹青帮的人抓了？现在他是真的抓了。” 成安嘿嘿一笑，绕绕头，“谁知道他真的一声不吭就去抓人了啊。” 知道不是对付自己青河帮的，厅堂内的人，都松了口气。 沈凌看着他们，也是松了口气，这样帮内不安的气氛，应该会压下去了。 又看向那通报的小弟，“带队的人是谁？” “就是那位县尉祁大人。”小弟说道。 话音刚落，外面又有人快步走进来，“帮主，外面那位县尉大人来了，说要见帮主。” “快请进来，不，我们出去迎”沈凌马上说道，起身出去迎接。 不多时，众人便来到门口，看到身穿一身官服，器宇轩昂，目光湛然有神的年轻人，昂首挺胸的从外面走进来。 虽然身边只带了一名护卫，但是面对这般多的人，也不见丝毫异色。 走到堂前，沈凌便已经带着两位当家和其余人员，来到祁烨面前，“祁大人，大驾光临，未曾远迎，还请恕罪。” “沈帮主不嫌弃我这个未递拜帖的恶客就好。”祁烨微笑道。 “怎么会呢，高兴都来不及。祁大人，我为你介绍一二，这是我帮中三当家成安、四当家侯崇。”沈凌摆低姿态笑着回道。 祁烨听着他介绍，也是向着两人拱手。 介绍完毕之后，沈凌便引着他进去，本来是想让他在主位上的，以示尊敬嘛。 但是祁烨却是选择坐在客席上，“行了，就这坐着吧。” 沈凌见状，也找了一个离他近的位置。 “大人，听说竹青帮的人，被大人抓了？”成安这时候小心问道。 祁烨闻言，抬头看过去，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容，“成三当家也收到消息了？” “刚收到，刚收到。”成安说道，他从这个年轻的县尉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压力。 这股压力他只在老当家身上感受到，这说明，眼前的这位年轻人，恐怕不是这么简单的，之前他做的事情，恐怕也不是别人夸大，而是真的。 既然知道他不好惹，自然也就不会梗着脖子冒犯。 祁烨看了看两位当家，最后看向沈凌，说道：“竹青帮的人，是我带队抓的，也就刚刚，他们居然敢在南城闹事，聚众斗殴，收取保费，不给就打人，还开设赌场，帮派当中也多事一些流、氓（古代没土地的人称“流”，没房没有正当职业的人称“氓”），不事生产，整日寻衅滋事。我身为本县县尉，该不该抓？” 最后反问一句。 “该，当然要抓。”沈凌最先说道。 成安和侯崇马上附和。 不过他们也担心，因为青河帮跟竹青帮一样是帮派，其实帮中也有一部分流、氓。 祁烨可以抓竹青帮的人，自然也可以抓青河帮的人。 第126章 互惠互利 祁烨又说道：“卓华身为竹青帮帮主，更是不听规劝，企图围困我们，还说他上头有人，要我掂量掂量，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可笑，当然可笑，十分可笑。”这次成安第一个开口，笑吟吟的讨好他。 祁烨看向沈凌，继续说道：“我今日过来，也是知道南城还有你们青河帮，特意过来，看看你们是不是也如同竹青帮一样。” “我们当然不一样，我们从来不会去寻衅滋事，去欺压百姓的，都是在码头找活。”又是成安，第一时间解释。 “是吗？”祁烨疑问。 成安眨着大眼睛，“那当然了，怎么敢欺瞒大人。” 沈凌却是看着祁烨做戏，这人哪里会不知道青河帮是个什么样子，如今这般说，也只是演给别人看，像是刚接触他们的样子。 祁烨这时候看向沈凌，“听说你们青河帮也收保费？” “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沈凌摇头说道。 “还听说，你们还开赌场……” “也已经关了。”沈凌继续说道。 祁烨闻言点点头，“很好。”随即向他眨眨眼。 沈凌心领神悟，说道：“大人，我有些话想要跟你单独说，不知可否？” “好。”祁烨说道。 随后沈凌带着他绕到后堂。 两人走后，成安便小声说道：“这位县尉大人，看着年纪不大，但是胆色异常的大啊，之前那位县尉都不敢只带一个人过来南城。” 侯崇也是小声说道：“这位县尉肯定不是那种靠关系上来的，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寒芒，他还带过兵剿匪，不能以寻常人度之。” “嗯，俺也觉得。”成安赞成的点头道。 后堂的静室当中。 只有祁烨和沈凌两人。 “大人，这里就我们两人，有话可以直说。”沈凌率先开口说道。 祁烨双手十指交叉，如今的他，虽然不过是刚上任几日，但是因为这几日经历的事情不少，他身上也有了不低的威严，而沈凌也不能再将他当成当初那位童生那样随意。 “之前我在大堂说的，并不是只是说说而已，保费不能再收，赌坊也不能再做。” 沈凌听到后，没有说话，知道他还未说完。 很快，祁烨顿了一下又说道：“我知道你们青河帮人不少，支出不少。既然你这么帮我，我也不会亏待了你，你们有河运经验，以后，我可以把一些江宁县的河运单子给你，以我县尉的身份，虽然不会很多，但也比没有的好。” “多谢大人。”听到这话，沈凌站起，对他弯身拱手。 这并不单单只是给了他们青河帮单子这么简单，若是别人知道了他们青河帮是帮着县衙做事的，一些商号也会找上他们，可以说是提供了一个身份。 祁烨笑道：“互惠互利，不过你要记住，我不是你们的靠山的，若是让我知道你们青河帮在外为非作歹，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放心，跟大人相处这么些时间，对大人的脾性，我自认还是有些了解的。”沈凌同样笑道。 “好，明日我会再来一趟，将一些东西交接给你。同时，也有样生意跟你谈，先走了。”祁烨起身。 沈凌也是马上起来，“我送送大人。” 引着他出门去。 祁烨来到南城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捕快们抓拿了不少竹青帮的人，百姓也是看得一清二楚。 那些捕快一边压着人回去，同时也给百姓解释，这些是什么人，为什么抓他们。 这次抓的，都是竹青帮的头目人物，不然全部抓回来，怎么也有三四百人，那县衙真的要挤爆了。 二十来人被拉着回去。 贺元听到之后，也是叹了口气，这位县尉，还真能闹腾，讨伐山匪第二日，便又去抓了人，都不带歇的。 而且，南城的竹青帮，好像上面是有人的吧。 不过，管理县城安危，清除帮派，这也是他的职责，想来他心中是有数的。 念及此，贺元便不打算限制于他，没必要为了这点事，伤了和气。 祁烨这时，也已经从青河帮那边回来，刚走进廨室，就看到何力走过来，“大人，那个叫卓华的，一直嚷嚷着说要见大人。” “行，我过去吧。”祁烨挑挑眉说道。 随后走进牢房内。 如今的牢狱，挤满了秃鹰山的山匪，除了洪山虎等头目是被送往了府衙之后，其余的人全部都在县衙牢狱当中。 卓华等竹青帮的人，也只能是跟他们一个牢房。 祁烨进来的时候，一个牢房之内，被分成了两边，每人占据一边。 而卓华则是靠在木栏上，不断大喊着，“人呢？都去哪了，给我过来！” “别乱喊了，都进来了，还这么嚣张。”旁边的山匪嘲笑道。 卓华狞着脸，“祁烨！你又本事把我们抓来有本事过来见我啊！” “卓帮主，中气很足嘛。”祁烨这时候走进牢狱来。 卓华见到人来了，“呵”的一声笑道：“总算是来了啊，将我们抓来干嘛？难道是官府的人，就敢这么欺压百姓吗？” 祁烨啧了一声，“你怎么说话跟薛雷一样的，百姓呢，我们是不会欺压的，但是至于为什么将你抓来，卓帮主就不用装疯买傻了。我们的人查抄了你名下的好几处产业，违禁品不少呢，更别说，之前还在你那发现了箭矢呢，单靠这个，就能抓你。” 卓华闻言眯着眼睛，愤怒的吐着鼻息，很快他又平息了下来，低声笑道：“大人，搞这么大阵仗，你不就是想要些好处吗？我又不是不给你，我连帖子都写好了，就等着递到大人府上，没想到大人这么急，如果早知道，我昨日就给大人送去了。” 显然，他是认为祁烨是怪他不会做事，这才将他抓回来的，这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 但是，很可惜，这次他猜错了。 祁烨摇摇头，笑道：“你华爷的孝敬，我可吃不起啊。” 卓华的笑容慢慢消失，沉声说道：“我只是一个升斗小民，跟大人比不了，也跟官府作对不起。但是我既然能够在南城拉拢起那么多人，连上任县尉都拿我没办法，那自然有我的道理，大人真的要一意孤行，不惜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祁烨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听你这么说，好像你背后有人啊，说来让我听听，我倒是想看看到底是谁，敢勾结你们，给你们当伞，胆敢私造军械！” 听到祁烨这般大罪名扣下来，卓华反而不敢乱说话了。 只是凶狠着脸色，“我们走着瞧。” 说罢坐回到墙壁下，他相信，他背后的人肯定会出手救他的。 祁烨见他怂了，也没有硬要逼他说，转身慢慢走回去。 出了牢狱，便回去廨室，最近县衙很忙，很多事情要处理，人影来去匆匆。 抓了卓华等人之后，祁烨近期也不打算再有什么大动作了，总要缓缓。 不少文书递到他廨室来，都是山贼他们的供词。 再根据他们的供词，看看有没有以前的旧案是他们犯下的，如果有，那边一同审理处理。 一直到忙碌到中午，秦子怡过来送饭，陪着他吃了些，而后下午，将已经处理好的文书，叫人送到县令那边。 说起来，要说忙的话，县令县尉两人比他还要忙。 在抓了山匪回来之后，第二日便有苦主上门了。 他们又要安抚，又要处理。 不知要费多少工夫。 时间临近下午，祁烨看了一下时间，收拾一下东西，然后出门去了。 看着还在忙碌的文书和衙役，祁烨心情一阵大好，然后溜了。 出了县衙，并没有回去昌隆街院子，也没有去秦府，而是去到了市集。 先是买了各色香料，然后买了一些猪下水。 回到院子之后，祁烨便让二牛清理一下，然后开始处理香料。 一个时辰之后，锅中飘出香味。 二牛闻着都忍不住流口水。 祁烨夹起其中一块，给了二牛尝尝，等到了肯定的答案。 他自己也试了一下，觉得还行，虽然跟自己记忆中的口味还是有些差别，但对于现在这个时代的人而言，却是新口味。 剩下的，等到祁虎他们回来之后，祁烨便让他们吃完了。 他打算再调配一下，再弄一锅。 一夜无话，第二日。 祁烨回到了县衙，拿起之前准备好文书，又让二牛提着一个大锅，再往南城而去。 昨日抓了卓华等竹青帮的人头目人员。 剩下的人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而原本难以进来的官府捕快，祁烨也划了人，让他们在这里面巡逻。 估计过一阵子，没有了卓华等人的干扰，官府很快就会在这里站住脚。 至于青河帮那边，也派了人过去，相信沈凌也不会阻挠。 骑着马，来到码头，今日虽然不是带着人过来的，但是因为昨日便说了今日会来，所以当祁烨出现在码头没多久，沈凌便带着人过来了。 邀请他进了房间，祁烨直接便将文书拿了出来，“我也不吊着你胃口，这是我这个县尉能够做到的最大的权限了，上面是一些每季度，官府需要调往京城，或者其他地方调往过来的物资。” 第127章 新合作 沈凌拿过文书，拱手道：“多谢大人，这对如今的青河帮来说已经是很不错了。” “好了，我们来说第二件事。”祁烨摆摆手说道。 第二件事？沈凌好奇的看着他，原本以为他今日来的目的就是来将青河帮的身份处理一下的。 “之前我便说过，若是你帮我查到了京城的人，我便送你一份生意，虽然人还未查到，但你们也付出了不少努力，也帮着我这么多，我不是个寡恩薄义之人，你帮我，我就帮你。而且，这事，也不是仅仅帮你这么简单。”祁烨解释一声道，然后让二牛进来。 指了指他手上的大锅，“这个就是今日要跟你合作的生意，把你那两位当家也叫进来吧。” 沈凌好奇的看着那口大锅，他想着以祁烨的身份，他说的生意，肯定是那种大生意才是，现在看来，好像跟吃食有关。 不过没看到是什么，就让人先去叫两位当家过来。 当二牛将大锅放在火上煮着的时候，成安和侯崇两位当家过来了。 进门后便看到院子处摆着火盆，正在煮着东西，还有股香气飘出。 “好香啊。”成安努了努鼻子说道。 两人顺着香味来到大锅前，拱手对面前的两人说道：“祁大人，帮主。” “这是在做什么，好香啊。”成安问道。 沈凌也很好奇，香味从大锅中飘出来，他只看到里面有些褐色的汤水，还有一些肉块，但看不清楚。 不过他倒是闻出，里面放了香料。 祁烨这时候笑道：“先尝尝，看看合不合你们胃口。” 掀开大锅，钩出里面的料。 这时候，三人才看清楚，里面是有大肠、猪肝、猪肺等东西。 “这是，猪下水？”沈凌问道。 祁烨点点头，随即用刀切成小块，递给他们，“来尝尝。” 看着一块块的猪下水，沈凌有些难以下手。 成安和侯崇见状，相看一眼，成安喊道：“我来。” 然后拿起一块大肠，塞进嘴里。 原本以为很腥，很难吃，结果进口之后，却没有那股腥味，而且很有嚼头，味道也是很不错。 眼睛顿时一亮，“好吃！” 又下手拿了几块猪肝猪肺，“嗯，真的好吃，你们尝尝。” 一旁的侯崇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假的，也拿起了一小块放入口中，嚼了几下，也是嗯的一声，大口的嚼起来。 看到两人吃得这么开心，沈凌这才拿了块小的尝试一下。 吃进去的确没有那些不好的味道。 祁烨看着他们小心的样子，也是好笑，说道：“至于吗，你们。” 其实也知道他们为什么有些抗拒，猪下水，在这个时代，因为没有合适的烹煮方式，还有处理起来麻烦，大部分人都是舍弃不吃的，就连是普通百姓，若不是真的没得吃，没得选择，他们也不会去碰。 因为这东西真的味太大了，本身又是内脏，若是处理不好，腥臭腥臭的，难以下咽。 沈凌小心吃下之后，随即问道：“大人，这是？” “卤煮。”祁烨说道，“我用一种配方，里面有各种香料，经过炖煮之后，就能盖住猪下水的那种腥味，而且大火炖煮之后，肉质松软，你们吃着也应该感觉出来了。” 三人点头，成安还在不停拿着盘子塞进嘴里。 沈凌看着那锅沸腾的卤煮，“所以大人，要说的生意，便是这个？” “嗯，别小看这个，这东西在你南城，有着极大的优势。”祁烨点头说道。 沈凌脑子一转，就想明白了，“大人之前问过我南城屠宰场那边的出货量，就是因为这个？” “对，你南城每日宰杀那么多猪羊，这些东西本来也没有多少人要，再加上以你们在南城的身份，可以用极低的价格拿到猪下水，而且还方便。 而且，南城本身平民百姓就多，这些东西或许上不了台面，但是在那些苦力和普通百姓那里应该还是比较受欢迎，他们毕竟干的都是力气活。” 祁烨分析说道。 而在狂吃的成安说道：“大人说得不错，我就是在码头出来的，这东西，还真对我们口味。” 沈凌也是思索着，“码头的确人不少，但是这成本……” “成本不高，这里面你也看到了，除了香料就是猪下水，其中大头的可能就是香料了。但是一份香料可以卤出十来斤，一份你在配合馒头米饭那样卖，肯定是能够挣回本的，至于价格，你们比较熟悉，你们可以来定。先小规模试一下，若是人多，再加大规模。如果真的受欢迎，还能到别的地方去卖。”祁烨指着卤煮说道。 三人再次点头，觉得这事靠谱。 一锅卤煮，让成安拿下去，跟手下的兄弟们尝尝，看看他们是什么反应，而祁烨跟沈凌则是进了房间内谈事。 “这是所需要的配料，你安排信得过的人去做。”祁烨取出一张纸递过去。 沈凌接过之后，没有第一时间打开，而是看着他笑道：“大人，这么相信我？”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嘛，若是你骗了我，拿了秘方不认人，那我就当是一次教训好了。”祁烨无所谓的耸耸肩说道。 沈凌一笑，“大人放心，青河帮永远站在大人这边。” “沈帮主的话，我当然相信。”祁烨也是一笑，但实际上，他信个鬼哦，若是自己真的没有实力，没有这个身份，他会这么用心的帮他吗？说不定理都不理自己呢。 当然，他这么帮青河帮自然也不是什么老好人原因，而是因为青河帮能够帮助到自己，无论是追查京中之事，还是以后他在管理江宁的时候，都是一个好帮手，而且，他们也的确没有像竹青帮那样，过于压迫百姓。当然，也要注意不能让这剑伤了自己。 “既然大人这么爽快的将秘方给了我，那我也要爽快些，若是成功，利润的一半归大人。”沈凌也给出了自己的诚意，就给了个秘方，拿走了一半的利润，已经是他最大的诚意了。 但祁烨却是摇头，就在沈凌以为他不满意的时候，就听他说道：“我没那么贪，你也要镇住下面的人，利润我拿走三成，剩下的七成归你们，就这样吧。” “好，那便多谢大人了。”沈凌也不客气，拱手谢道。 祁烨摆摆手，表示不用客气。 与沈凌商量好了之后，两人也没有立下什么文书之类的，祁烨放下秘方之后，便也离开了南城。 正在街上随便晃荡的时候，顺便感受一下市井气息的时候，有衙役跑过来，喘着大气说道：“大人，府衙的楚大人找您。” “楚绍？他来干什么。”祁烨喃喃道，随即回去县衙。 来到县衙，走进去的时候，何力便跑过来，低声说道：“大人，那位楚推官正在公廨里，听说来到之后便说自己是来找您的，直接去了廨室，好像来者不善。” 当初那楚绍楚大人来这里想要插手山匪一案的时候，自家大人便已经跟他对上，所以何力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句。 “走，进去看看。”祁烨走进县尉公廨。 走两步发现有捕快探头看向廨室那边，便抬脚踢过去。 “谁啊！”捕快回头，看到是祁烨马上换上一张笑脸，“哎，大人回来了。” “不用去巡逻啊，在这偷懒。”祁烨说道。 那些捕快马上低头哈腰，“马上去马上去。”一边说一边推搡着出去了。 祁烨回到廨室，就看到楚绍已经坐在那喝茶了。 走过去，坐在主位上，“楚推官今日，怎么这么有空过来县衙？是不是知府大人，有什么指示啊。” 楚绍眼神看着他，脸上并无喜色，闻言说道：“我今日过来，是听闻今日祁县尉好像动作大了些，特意来看看。” “动作大了些？不太明白楚推官的意思呢。”祁烨却是脸带笑意。 楚绍哼了一声，也不绕弯子，“祁县尉才去剿了山匪，一回来，也不让手低下的捕快歇息，又马上去南城搞这么大动作，现在百姓都在议论。你要知道，我们官府，要的是稳定。” 祁烨“哦”的恍然一声，“原来楚推官说的是竹青帮的卓华啊。动作是大了点，但卓华盘踞南城，欺压百姓，收受保费，百姓苦不堪言，我身为县尉，自然应当履行自己的职责，难不成要我等他们吃干抹净之后再好声好气的跟他们说？还是楚推官觉得，我应该发张请帖给他们，让他们准备一下？” “哼，祁县尉，我只是觉得你做事过于缺乏思考了，一声不吭就带着人去了南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知道还以为你是要去抄家呢，不要忘了，这里可是金陵，不是什么山野村庄，做事是要讲究步骤的。”楚绍自然听出了他的嘲讽，反嘲他的出身。 “呵，你觉得……。现在我是县尉，抓贼这种事情自然要迅速，也亏得我迅速，你知道卓华做了什么吗，私造军械！你知道他还说了什么吗？他说他背后有人，只要一被抓，别后的人肯定回来就他。今日，这么巧，楚推官就来了。难不成……”祁烨眯着眼睛看他。 第128章 楚家之约 楚绍眼睛一瞪，“放肆！祁烨，你这话什么意思？！” 突然之间大喊。 祁烨耸耸肩，微笑道：“我又没说什么，楚推官这么紧张干嘛。” “诬陷造谣上官，可是大罪！”楚绍又说道。 祁烨摊着手，“你可别吓唬我，我什么都没说，是楚推官你自己吓自己罢了。今日还有许多事情要忙，若是楚推官没有知府大人带来的指示，那下官就先去忙了。” 说罢站起，走过他的时候，又低声道：“我知道，前几日，县衙扫了黑市，卓华当晚就去了楚家。” 说完，又对他笑了笑，然后出门去。 留下楚绍心中震惊。 卓华这个蠢货！心中怒骂。 抬起眼神看向门口，他没想到祁烨居然派人盯上了他们，想到祁烨背后的身份，楚绍心中甚至怀疑，是不是秦家也掺和其中。 否则，祁烨这么针对楚家，是为何？ 若是真的如他所想，那这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想到这里，楚绍也顾不得再生气，快步离开，他要将事情告之家主，以防万一，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他刚一走，祁烨便就知道了。 现如今的他，已经在县衙中确立了自己的地位。 快班房的捕快，也对他服气，所以一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的，自然就过来禀报给他了。 至于祁烨为什么抓卓华，又对楚家这么不客气。 是出于多种原因，一来是他卓华是他要打击的对象，实际上不管卓华背后的人是谁，他都是抓的，只是恰好是楚家罢了。 二来，他跟楚阳也有矛盾，之前也因为山匪的事已经得罪了楚绍。正好用这个机会表达一下自己的态度，免得被别人看成是个好欺负的。 官场之上，从来都不是一个礼让之地，你好意退一步，对方就会认为你能退一步，就能再退一步，最后将你逼到墙角。 当然，若是单单以他县尉的身份，自然是不能够正面硬怼楚家的，所以正好从卓华入手。 而且他身上也有着圣眷和秦家在，对方也不敢在背后使唤什么歪主意。 到了晚上的时候，祁烨回到院子，却是发现有人来拜访。 “祁大人，小人乃是楚家的管家，奉我家家主之令，特来送上请帖，请大人于明日晚上，到花映楼赴宴。”来拜访的人非常恭敬，低头双手奉上一份请帖。 祁烨伸手接过，打开一看，里面邀请人写着的是楚南生。 这个人他也知道，正是楚家家主。 合上请帖，祁烨笑道：“楚家主相邀，自当一去，还请告诉楚家主，本官一定到。” “多谢大人赴约，话一定带到。”管家低头应道。 …… 一夜过去，金乌初升。 祁烨醒来之后，一切如常。 回到县衙的时候，能够看到不少百姓进入，这些都是山匪犯下案件中的受害人家属。 这些事情不用他来处理，有专门的文书吏负责。 经过了两天时间，可以说，江宁县衙在金陵城中，可谓是出够了风头。 不少人都在惊讶于这县衙怎么突然之间猛了这么多。 再一细细打听，就知道祁烨这位新上任的县尉了，是他给金陵带来了新的话头和谈资。 这件事也让江宁县衙出风头的同时，也给了上元县衙那边压力。 特别是那边的县尉，难免会被人对比，更是压力山大。 知府那边也是申饬了上元县衙。 导致上元县令也是吧压力给到了县尉，如今那边县尉没有勇气去剿匪，只好带着人，收拾收拾一下街上的地痞无赖。 这也导致了整个金陵看着治安比以前好了不少。 有几个百姓百姓哭喊着，看到祁烨之后，连忙过来跪在他面前，多谢他将山匪绳之于法，为他家人报了仇。 祁烨只好扶起他们，安慰几句。 之后，回到廨室，继续忙碌，顺便写了一张告示，让人贴到南城，内容是竹青帮的头领人物被抓，若是谁有冤屈的，可以来县衙伸冤。 随后又继续处理文书，他还需要给不同的山匪裁定罪状，然后呈到县令那，得到批复之后，就会对山匪判决。 如此，一直忙碌到下午。 见离晚上约定的时间还有点，便骑着马，打算去看看柳卿卿，几日过去，她的伤势应该好些了。 骑马来到昌隆街院子，还没敲门，便听到里面传来声音，认真听了一下，好像还有些熟悉呢。 这声音……，祁烨敲了敲门。 很快，里面传来小环的声音，“谁啊？” “我，祁烨。” 随即，门被打开，“祁大人。”小环开门道。 “嗯”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祁烨眼神这时候越过她，看向里面，果然看到有自己认识的人也来了。 走进去，看着门内两个丽人，笑道：“子怡，柳姑娘。” 刚才听到的熟悉的声音，便是秦子怡发出的声音。 “祁大哥。” “祁公子。” 秦子怡搀扶着柳卿卿，一同说道。 “你怎么过来？你们这是？”指了指她们两个。 他心头也是在疑惑，两人什么时候这么熟络的，他都不知道。 秦子怡笑了笑，“怎么了，我不能来这？” “当然不是，只是好奇。”祁烨赶紧摇头笑道。 柳卿卿笑着解释道：“子怡是过来看看我的，大夫说我恢复得很好，也不用每天躺在床上，可以适量走走，就过来陪我走走。” “卿卿姐因为你受了伤，你倒好，也不说来看看。”秦子怡嗔怪道。 都姐妹相称了？之前两人还不熟呢。 祁烨看着她们两人，感觉到有一丝诡异。 不过口上说道：“我这不是来了嘛，之前太多事，处理好之后，我就马上过来了。” 秦子怡的眼神看着他，蕴含着某种意味。 祁烨一看，顿时紧张，自己好像说得太急了，什么叫马上就过来了，这是在自己未婚妻面前啊。 但是也不能说自己不在意吧，对方好歹是因为自己受的伤。 一时间之间，祁烨感觉自己进退两难，还是不说话的好。 场上的气氛顿时有一丝诡异。 柳卿卿察觉到了，连忙说道：“别傻站着了，进来坐下吧，我也走累了。” “累了，那赶紧进去吧。”秦子怡扶着柳卿卿进去。 祁烨跟着后面。 来到房间内坐下，小环这时候也拿着茶水进来。 祁烨抿了一口，问道：“现在伤势怎么样了？” 柳卿卿笑着摇着道：“已经慢慢愈合了，不过还不能太多动作就是了，估计再休息个一个月，便不影响了，不过要想彻底恢复的话，还是要段时间。” “伤筋动骨一百天，慢慢养着吧，就算是手能动了，你也不要太过于频繁活动，免得再伤了。”祁烨嘱咐道。 柳卿卿点头，“嗯”了一声，“我知道的。” 一旁的秦子怡这时候悄悄问道：“会留疤吗？” “大夫说已经尽量减少疤痕的痕迹，但多多少少都会有点。”柳卿卿回道，神色黯淡。 毕竟都是女孩子，对于身体还是很看重的。 “啊，就没有什么办法吗？”秦子怡也是脸露遗憾问道。 柳卿卿很快压下心情，脸上又复笑容，“已经很好了，能够捡回一条小命，还奢求什么呢。” 秦子怡双手握住她的手，似是要给她力量。 看着两人，祁烨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多余。 他也不好表现得太关心的样子，免得秦子怡多想。 就这么坐着，听两人说话。 看样子她们两个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估计在自己忙着的时候，秦子怡已经来过几次了。 甚至是对她怕苦的事也一清二楚。 两人聊天也没有隔阂，柳卿卿也是个才情高绝之人，无论是诗词歌赋还是琴棋书画，都有见识，两人可以说是同一个圈子的人。 虽然两人之前在戏班后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没有显露出很热络的样子。 但是现在交谈过后，却是很投机。 祁烨也乐于当一名听众，看着她们说起各类话题。 三两句之后，便已经约定好了，过几日要去哪去哪玩。 待了一个时辰，天色渐晚，祁烨和秦子怡才起身告辞。 将人送到门口，秦子怡便让她赶紧回去，免得受了风寒，还说明日还要再过来。 两人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祁烨要去赴宴，所以不去秦府用晚膳了，不过有一段路程相同，便就一起走。 挤进马车之后，就让小兰去外面。 小兰只好嘟着嘴出去，还让他们注意一点。 进到马车之后，祁烨靠近秦子怡，将她抱起来，放到自己怀里。 而秦子怡就这么笑眯眯的看着他，任由他施为。 软香在怀，祁烨都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在她修长白皙的脖子上吻下。 “哎呀，痒。”秦子怡别他的动作弄得缩着脖子。 祁烨将她往怀里抱了抱，“让我来看看，妹妹身体怎么样。” 手上开始不安分起来。 秦子怡羞红着脸，只是用头往后顶了顶，来轻轻的抗议一下。 马车行走着，她的脸上也还是越来越红。 很快，她抓住了祁烨的手，“烨哥，我们说说话吧。” “好啊，妹妹想说什么？”祁烨微笑道，手上的动作不停。 第129章 秦子怡:我来来聊聊柳姐姐吧…… 秦子怡思索般轻“嗯”了一声，“说说柳姐姐的事吧。” “柳姑娘，怎么了？”祁烨开始警惕起来。 “柳姐姐，这次是遭大罪了。” 秦子怡说起她，脸上的笑容也是收敛了。 祁烨默然，片刻之后说道：“嗯，这次还是我连累她了，让她受这么大的苦难。” “不止这事呢。”秦子怡说道：“柳姐姐如今身上又有了伤，听说当时烨哥还是当场解了她衣服给她拔箭，这以后，可不好找婆家。” “不至于吧。”祁烨想了想说道。 秦子怡却是说道：“怎么不至于，这可是涉及到女子清白，本来柳姐姐的出身就不好，现在还发生了这样的事，以后想要找个好点的男人，说不定都还要被人说三道四的呢。” “是吗？好像是那么回事哦。”祁烨疑惑道，他知道这个时代女子的清白有多重要，但具体到哪个程度，他也不是很清楚，只能是将信将疑。 秦子怡说道：“事关女子清白，这事我怎么可能拿来乱说？” “哈哈，也是也是，那妹妹是想？”祁烨讪笑一声，随后询问。 秦子怡这时候转过身来，眼盯盯的的看着他，“烨哥跟柳姐姐相熟，姐姐又是因为而清白有损，那自然就要烨哥负起责任来。” 听到这么直白的话，祁烨的心跳加速，对柳卿卿负责，不会是我想的那种负责吧？听说古人女子贤惠，但也没听说这么贤惠，给自己未来丈夫找小的啊。 “这不太好吧。”祁烨想象着，迟疑说道。 秦子怡看他陷入想象当中，掐了他一下，脸上充满了笑意，“烨哥在想什么呢，我说的是，让烨哥跟柳姐姐结为义兄妹。” 祁烨顿时清醒过来，一脸正色的说道：“我就是这么想的啊，和妹妹的想法不谋而合。” “真的？” “当然是真的！” “没有非分之想？” “没有！绝对没有！” 听他这么说，秦子怡才满意的“哼”了一声。 “嗯，义兄妹的事，也不是我们说了算，还要看柳姑娘的意思。”祁烨赶紧换了个话题。 秦子怡也没有一直纠缠下去，说道：“到时候我去问问她吧。” “好，若是她有意愿，再说其他。”祁烨笑道，对于跟柳卿卿成为义兄妹，他其实是没有异议的。 这时掀开窗帘看了看，“我该过去了，帮我问老爷子好。” “嗯。”秦子怡点点头。 随后，祁烨叫停马车走下，骑上一旁的马，秦子怡就在车厢内看着他。 “回去吧。”祁烨对她说道。 马车很快又启程。 而祁烨也从道路另外一边，去往花映楼。 天色近黄昏，路上尽是快步赶回家的百姓，有的是货郎，有的是出来打工的。 房屋中，也升起了炊烟。 花映楼是金陵最顶级的酒楼之一，也坐落在东城。 来到的时候，早已经是挂上了写着自己名号的灯笼，照亮着整栋楼。 既然是最顶级的酒楼，自然不是只有一栋楼这么简单。 而是园林式设计，大门处，有迎宾，祁烨下来之后，便马上有人过来，帮他牵住马匹。 “这位少爷，里边请。”另外的人堆起笑脸迎他进去。 刚进了大门，迎宾想问他是否已经订好了位置，恰巧远处有人见到，连忙过来，对着祁烨拱手说道：“祁大人，可算是来了，在下是楚家管家罗福，特意在此等候大人。” “原来是大人，小人失礼。”那迎宾见状，也是赶紧弯身行礼。 祁烨挥手，“无妨，带我过去吧。” 随即，罗福带着祁烨走过廊桥，进入花映楼。 楼内，灯壁辉煌，照映得大厅橙黄，看着就给人一种十分暖和的感觉。 那位楚家家主自然不会约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来到三楼的其中的一个包间。 罗福敲了敲门，“老爷，祁大人到了。” 很快，房门被打开，一个身穿锦衣的中年男子出现在门后，“哈哈，祁大人来了，快请进。” 满脸笑意的邀请祁烨进去。 祁烨往里看了看，除了这位中年男人，里面便是一些乐师和舞姬。 面前人的身份就很明显了。 “楚家主，请吧。”祁烨也是笑道，率先进了去，坐在一张矮几前。 因为不耐跪坐，所以选择盘腿坐下，显得极为放松。 “楚家主，也快来做。”邀请他道，一下子，反客为主。 楚南生见状，脸色不变，来到对面位置坐下，笑道：“早就听闻祁大人年少有为，英武不凡，如今一看，果真如此。难怪能得圣上垂青，降以圣旨委任。” 祁烨闻言，脸上同样带着笑意，“烨不过是一介白身，得以被圣上看重，自然是要要勤于王事，唯尽心尽力，以报答圣上之恩。” 楚南生听着他一翻表忠心的话，心中对这个年轻人，更是重视，不是所有人在骤得高位之后，都能压住自己骄傲的心，一如既往的谦卑。 然而，这个年轻人却是做到了。 再加上他在县衙中的所作所为，有能力、有手段、又年轻，可谓是少年英杰，一般只有在大家族才会有。 又想到他背后有秦家的身份，一时了然。 “祁大人如此年轻，便已经是县尉，而且还是童生试头名，写的诗词，也是精美绝伦，假以时日，金陵之地，恐怕就装不下祁大人了。”楚南生恭维两句。 祁烨听到之后，脸上充满笑意，“楚大人过誉了，烨还差得远呢。” 心中却是警惕，楚家在金陵是顶级世家，面前这位更是楚家家主，别说面对自己了，就算是面对谭颉，他也无需这般奉承。 更别说自己一个小小的从七品县尉了。 被看这位家主无官无职的，但是身为乡绅，他在金陵，可有不少力量。 真要当官，分分钟就能给自己弄到一个官来。 “哈哈，我很看好祁大人哦。”楚南生一笑。 两人聊着，很快，房门再次被打开，花映楼的招待捧着一份份菜肴，在四位侍女的带领下来进来。 其中两位侍女来到祁烨左右，冲他点点头，便跪坐在一旁，指挥着招待将菜肴放下，随后，招待离开，但是侍女却是留了下来。 能够留下来的伺候的，自然是千娇百媚的侍女，花映楼作为顶级酒楼，自然不是单靠菜品和装潢的，还有就是给客人的满足感。 祁烨没有拒绝，这个时代的价值观便是这样，大人物自然要有人伺候着，他虽然还不是什么高官达贵，但也不是什么小白身了，对这些还是知晓的。 若是他现在拒绝这些侍女的伺候，楚南生并不会因此而高看他，要是换成他人，说不定还会认为他就是一个土鳖，不懂得享受。 要知道个别一些少爷，真的是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不过虽然有侍女伺候着，但祁烨也没有放浪形骸，只是让她们布菜和斟酒。 酒菜上全，楚南生笑道：“祁大人，这花映楼不单菜品好，就连歌舞也非常不错，可佐以下酒。” 说着，手一指轻轻一弹，乐师便开始演奏，舞姬舞动。 音乐起来了，楚南生又举杯，“大人，这杯酒，敬大人平定山匪，剿灭秃鹰山。” 祁烨也是举起酒杯，跟他遥相一敬。 “楚家主，客气了。那我也敬楚家主，楚家这么多年为金陵又是修桥又是补路的，金陵百姓的得益不少，这些都是楚家为金陵的大贡献啊。” 楚南生闻言，脸色一顿，随即恢复正常。 这话，是将自己代表了金陵了啊，将自己摆在了官，而将他摆在了民，以一种近似勉励的语气…… 这年轻人，难怪楚绍会栽在他手上。 楚南生心中想着，脸上不显。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祁烨想着，该入正题了吧。 对面，楚南生手又挥动，乐师便已停下演奏，舞姬也不再起舞，罗福过去，将人带走。 只留下侍女在伺候。 楚南生这时候说道：“祁大人，听说最近我有个族弟，跟大人有些不愉快？” “族弟？”祁烨疑惑。 楚南生笑道：“就是在府衙当推官的楚绍，楚推官。” “哦，原来是楚大人，没有没有，楚大人是府衙官员，我一个小小的县衙县尉，怎么敢跟他有不愉快呢。”祁烨笑着摇头。 楚南生笑道：“大人，明人不说暗话。” 第130章 安定的日子 闻言，祁烨脸上的笑容依旧，“楚家主，是你邀请我过来的，有什么话你可以直接说。” 楚南生听到他这话，沉默片刻，随后推开身边伺候的侍女。 一旁的罗副见状，便是带着将连同祁烨身边的两位侍女也一同带了出去。 大厅内，就剩下两人。 楚南生这时候才说道：“听说大人，曾经对族弟说，见过卓华进了楚家？” “嗯哼。”祁烨没有否认。 见状，楚南生一只手撑在矮桌上，身体前倾，“既然如此，那我就很好奇了，为什么祁县尉，会这么关注楚家？” 祁烨双手往后一撑，整个人后仰，看着对面，笑道：“倒不是关注楚家，楚家世代居于金陵，我就是一个县尉，哪敢拨弄虎须。只是嘛，这不是刚上任就发生了山匪进城的事情嘛。而且，还查到了对方卓华私造军械，当天晚上又进了楚家，这般联系下来，想要不让人多想，也难啊。再加上，楚推官，好似对县衙挺不满意的，我就想着是不是做得不够积极。” 楚南生听着，突然大笑起来，“原来是这样，哈哈，倒是让祁县尉难做了，我回去之后，会让族弟收敛一下。其实说起来，他也是觉得山匪进城一事过于惊世骇俗，才会如此紧张，毕竟像县尉所说，楚家世代在金陵，这种事还是第一次遇到，楚家十几房人，都居住在这，他也是关心则乱。都是误会，误会。” 祁烨转着酒杯，哪里不知道他是提醒自己，楚家在金陵的实力。 不过，他本来也没有想过单靠这件事对付楚家，只是要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态度，让他们不要再搞什么小动作。 想到这，祁烨也是大笑起来，“原来是误会啊，我还以为那位楚推官，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呢。” 楚南生笑着摇头，“怎么会呢，不会不会，我这位族弟长的严肃，脸色都是耷拉在上面的，我回去之后，就跟他说说。” “如此就拜托楚家主了。”祁烨也是一笑。 闻言，楚南生心中，也是放松了不少，他今日请他来的目的，就是想要解决跟这位县尉 的矛盾。 只是一位县尉，真的需要他亲自出面吗？ 若是换了一个，自然不用。 但是眼前的年轻人，却有点不一样，他是同为金陵豪门秦家的准女婿，还是陛下亲自下旨的县尉。 更重要的事，事情发生在金陵，楚家在金陵经营多年，消息渠道自然不少。 知道了一些当日的发生的事情，山匪跟购买箭矢行刺杀的之事的人根本就是两伙人。 而且目标居然是秦家府上的一位幕僚的儿子，而那位幕僚，也是几个月前才突然出现在金陵的。 京中曾有消息传来，陛下白鱼龙服，离开了皇宫，虽然朝局未乱，一些耿直大臣也大骂一派胡言，但是无穴不来风啊。 而且，最近朝会都是拉上了帷幕，说是陛下偶感风寒，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秦翰儒曾经是当今陛下的老师，这事谁都知道，那如果传言是真的，陛下会不会来金陵？ 来了金陵之后，自然就会通过秦翰儒知道祁烨这个人，从而给了他一个县尉的身份，那也说得通了。 也是基于这样的想法，他才决定先安抚祁烨，等到消息回来，事情明朗再说。 楚南生举起手中杯，“来，祁县尉，这杯敬我们误会解开。” “来，干了。”祁烨也是爽快举杯，一饮而尽。 随后，罗福带着人回来，歌舞再起，侍女环绕，好一副宾客相宜的好画面。 兴尽之后，祁烨准备告辞，楚南生笑问着这两侍女可伺候得好。 祁烨答好。 而后，楚南生想将两侍女赠与，祁烨笑着拒绝。 楚南生也不好硬送，只好笑着与他告辞。 …… 翌日。 祁烨从床上起来，揉了揉脑袋，虽然昨晚喝的酒度数不高，但是喝得不少，加上这具身体也不是常喝酒的，还是让他有些许的不适。 在操练一番，洗个热水澡之后，那种不适，才慢慢褪去。 起来得晚，等他一套动作下来，已经是日上三竿，妹妹们早已经乘坐马车去秦府。 骑马来到县衙。 路过的衙役和文书见到他，都会非常尊重的跟他点头示意。 祁烨也会一一回应。 来到廨室之后，马上就会有人端上烧好的水进来，供他泡茶。 正在这时，梁升在外通报。 “让他进来。”祁烨轻声说了一句。 一旁的二牛就出去叫人。 来县衙也有一段日子了，二牛也逐渐熟悉，并且对自己现在的身份很自豪。 昂首挺胸的出去叫人。 梁升被领着进来，见到祁烨，抱拳说道：“大人。” “怎么了？”祁烨问道，现在是山匪一案的收尾，不用他时时刻刻盯着。 “今日一早，楚家押了一人过来，说那人是楚家的一位管事，跟卓华合伙，以楚家的名义，骗取了不少铁料，让卓华打造箭矢投入黑市，牟取暴利。如今将人抓拿，特送到县衙。”梁升说道。 祁烨倒茶的手一顿，闻言呵了一声，“楚家动作挺快的啊。” 趁着事情还没爆发，果断舍弃了卓华，再抛出个替死鬼，跟楚家做了切割。 够狠，够果断，真不愧是世家之主。 祁烨这时，脑海中回忆起昨晚的楚南生。 “收监吧，同时也将这件事，告诉卓华。”祁烨继续倒茶，然后说道。 这其实也是楚家想要看他的态度。 别看昨天晚上说得挺好的，两家的矛盾以误会解开。 但是说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如果祁烨不将人收监，那就说明事情有反复。 梁升不清楚里面蕴含的信息，听到大人发话了，便点点头，应了一声“好”，径直去做事了。 接下来的日子，或许是看到了祁烨不再用私造军械的事来要挟楚家，楚绍也没有再过来县衙。 时间过去一月，来到了九月底。 山匪的事总算是完全清理完毕，破了一个山寨，抓了那么多人，连同以往的一些旧案，也被处理掉。 可以说，江宁县衙今年的政绩杠杠的。 贺元自然也就心情舒畅了，他舒畅了，整个县衙也就舒畅了。 祁烨在廨室中，悠闲的喝着茶，今天天气不错，微风吹拂。 经过一个月的时间，祁烨整治了东南两城的所有帮派，除去青河帮，其他帮派都被打掉。 卓华在得知自己被抛弃之后，整个人就颓了，一溜烟的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说了，试图攀扯到楚家。 但是楚南生又怎么会给他机会。 这事本来就是楚家下面的人出面，而那替死鬼将一切都承认了，所以根本扯不到楚家身上去。 被抓来的人，自然也不会在牢里吃白饭，祁烨让人带着他们修桥补路啥的。 也算是金陵的一道风景线。 这段时间，青河帮做的卤水生意，也是非常爆火。 这东西一经推出，深受平民百姓喜欢。 慢慢的，就从南城，开始覆盖到别的地方。 虽然一些人看过之后，觉得肮脏，特别是材料还是猪下水。 但这部分人，大多都是手上有几个钱的。 至于那些没几个钱的百姓，却不会这么讲究，买上几文钱，配合馒头，吃得津津有味。 青河帮定价不贵，属于薄利多销。 加之他们在南城，原材料之一也是十分方便，他们人手又多，沈凌听祁烨的建议，做成一个个小推车一样的摊贩，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家，迅速在南城打开了销路，也算是一门好生意。 期间，祁烨除了写文章、写文书之外，也会去看望柳卿卿。 她的伤势如今已无大碍，也可以单独行动，就是暂时还不能提重物，不过这个不是问题，她本身就不提重物。 秦子怡也多次过去，一次两人一同过去的时候，就问出了之前的在马车上的，让他们结为义兄妹。 柳卿卿当时听到后，嘴巴努了努，然后便同意了。 之后，她多了一个义兄，祁烨多了一义妹。 而后，三人经常一同出门。 第131章 北上 这日，也如同往常一样，三人坐在马车上，两姝并排而坐，手牵着手，看着外面，自顾自的聊天。 三人刚从寺庙中烧香回来。 柳卿卿看着外面整洁的街道，“祁大哥，最近整顿了街道之后，宽敞了许多呢。” 因为已经结拜，所以称呼为祁大哥。 祁烨闻言，也是掀开窗帘，看着外面比之前多宽阔三分一的街道，笑道：“以往商铺占用街道，导致这里不时会堵塞。而且他们堆积货物，一旦起火，连路都走不了，岂不糟糕。身为县尉，自然不能让他们乱来。” “对对对，你说得都对。赞你一句，尾巴都要翘起来了。”一旁的秦子怡敷衍着。 祁烨只是耸耸肩，再看向窗外，一骑马骑士从正面而来。 来人认识，是秦丰。 “秦大哥，怎么过来了？”祁烨笑着跟他打招呼。 之前在与薛雷对战之后，他认识到自己技巧不够，于是萌发了找人磨练的念头，一次在秦府见到秦丰，知道他是秦翰儒身边的护卫，便跟他说明了这事。 秦丰也是非常好人，并没有拒绝。 就这样，这段时间，在秦丰的教导下，进步突飞猛进。 所以两人，也是非常熟络了。 秦丰来到之后说道：“是老爷子让我出来找你的，好像是有什么事，要跟你说。” “这样啊，那就赶紧回府吧。”祁烨马上说道，随后叫马夫回府，秦翰儒一般叫人找他，都是秦家的仆从，让秦丰来，是第一次。 跟秦子怡和柳卿卿说明之后，马车赶回秦府。 回来之后，快步来到福安堂。 只见厅内已经坐着数人，秦翰儒、秦尹和何氏。 祁烨和秦子怡入内，行礼坐下之后，秦翰儒才开口说道：“陛下给我来信，说让你去一趟京城。” 说着，看向祁烨。 “我？”祁烨疑惑，“怎么这么突然？” 秦翰儒摇头，“不知道，信上只是让你去，没说什么事，而且是让你尽快。” “可我是县尉啊，总不能抛下这里吧？”祁烨还是摸不着头脑，这位皇帝好像有点任性啊。 “陛下说了，你的县尉，先锁厅，暂不派新人过来。事情办完，你再回来，也是一样。”秦翰儒继续说道。 锁厅，就是这个位置给他留着，但是可以让他去做别的事。 祁烨想了想，问道：“老爷子的意思是？” 他对皇帝不了解，但是老爷子还是有点了解的。 秦翰儒叹息一声，“去吧，陛下的命令，总不能无视，明日出发吧。” “这么急？”祁烨惊讶道。 “信上说，尽早。”秦翰儒摆摆手。 “好，我明白了。”祁烨随即应声道。 虽然李先生以往待他比较平和，没有一股高高在上的样子，但怎么说也是皇帝，也不是颁布文书召入京，但这也不是在跟你商量，事情是没有打折扣的余地。 坐在一旁的秦子怡听到后，脸上却是了郁郁。 好不容易，他才得了空，如今一切步入正轨，还没享受几日相濡以沫的日子，他就要上京了，她哪里舍得。 祁烨也注意到她的情绪，只能是用眼神安慰她。 秦翰儒这时说道：“你这次上京，时间比较赶，我们这边帮你准备一些需要的东西，你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尽早交代下去，也不用在这坐着了。” “好。”祁烨点头，如今在金陵中，他也有着不少布局，怎么也要通知他们一声，甚至是祁家村那边，也要去跟村长说一下。 起身告辞之后，祁烨让人拿来了纸币，写上几封信，让人送到青河帮和祁家村那边。 同时，自己也去了县衙，将自己要进京的事说了一下，贺元很是诧异，但是随即，他的幕僚就拿着京中传来的文书进来，文书是吏部的文书，上面是祁烨封厅的通知文书。 顿时，贺元就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大事，但不是自己能够接触的，于是便不再询问，只是笑着祝福了祁烨几句，又说在他封厅的时间内，会按照如今他定下的那些规矩行事。 解决完了县衙的事情之后，祁烨回到廨室，就听到衙役禀报，说是有人找他。 通报过后，进来的人是单豹。 “见过大人。”单豹恭敬的行礼。 “我的信，你家那帮主拿到了吧。”祁烨问道。 单豹点头道：“帮主已经拿到，也是看过之后，才让我来的。” “哦，什么事？”祁烨径直问道。 单豹从怀中取出一块牌子，上面雕刻着一些花纹，递到祁烨的面前，“大人，帮主说，之前帮大人一直在调查的那事，遇到了些阻力，不过也正因为有阻力，所以得知方向是没有错的。只是现在消息还未传来，所以才未告诉大人。如今大人要上京，可凭此物，找到京中青河帮之人，他们会将消息，都告之大人。” “好，我明白了。”祁烨收起令牌。 单豹在送达令牌之后，也就离开了。 而祁烨，则是去了书局和戏班，一来是作为老板过来考察一下，刷一下存在感。二来也是告诉他们，自己将会离开金陵一段时间，让他们不必惊慌。 如今他当上了县尉之后，书局和戏班的生意也上了正轨，虽然不至于日进斗金，但是也是好生意，获利不少。 寒暄了几句之后，便也离开了。 待到夜幕降临，他也就返回了秦府，在凝香园中，安慰了一下秦子怡。 翌日。 祁烨跟在北城门，与众人告别之后，前往京城…… 从金陵到京城大约两千两百里地，他打算水路陆路并行，尽量缩短时间，不过好在他不是朱瞻基，不需要十五天这么急。 大概二十来天，才会到达京城，这样一想，倒是能够理解为什么皇帝让他早点出发了，交通不如后世发达，只能是越开越好，不然这里磨蹭一下，哪里磨蹭一下，时间会被拉得更长。 来送别的人，不少。 单是祁家村，就来了七八人。 像是村长、祁根和祁虎他们。 梁班头也来了，祁烨当上县尉之后，他也算是榜上了大腿，非常谨慎且努力的帮着祁烨经营戏班。 沈凌因为自己的身份，没有贸贸然的过来，只是在远处给他送别。 而距离最近的，自然就是秦子怡和他的三个妹妹。 秦翰儒没来，主要是他一来的话，会引来很多人的注意。 不过，秦尹和何氏来了。 这次上京，知道祁烨身边没有多少人，于是派了几人护着他一同上京。 好歹是地方豪族，这点人手还是拿得出来的。 何氏正在清点着行李，近十人的队伍，一共是三辆马车。 秦子怡经过昨日的安慰之后，对他要远行，已经没有了之前那般怅然，但是一想到要分别好几个月，心中顿时又难以割舍。 但是她又不能一同跟着去。 三个妹妹更是抱着祁烨，这次上京，路途遥远，所以也就不带着三个小的去了，将她们交给秦子怡也放心。 在城门处逗留的时间，也不少了，祁烨看着再这样不舍下去，估计到黑也出不了城。 于是在秦尹的惊讶中，抱了抱秦子浛，跟柳卿卿打了招呼，便上了马车，潇洒而去。 第132章 路途 一个车队从北城门出发。 祁烨站在马车上，回头看着来送他的人，对他们招招手，然后意气风发一声，“出发！京城！”。 车队就动了起来。 三辆马车中，一辆是专门给他用的，剩下两辆是都是用来放几人的衣服杂物和粮食。 虽然他们不是一直赶路，但也未必每次都能够在天黑前找到村子或者城镇，难免有在外过夜的时候，备些粮食有备无患嘛。 除此之外，他们还每人配备一匹马。 被派来的护卫也都是腰挎刀，持长枪，一个个看着勇猛。 武力不知道怎么样，但是看着很有力量。 祁烨的队伍走在官道上，一些小的商队看着，都会下意识的挪开位置。 可能也是怕被抢。 祁烨还在看着城门下的秦子怡她们，直到越来越小，当拐过道的时候，一些树木遮挡，才送回目光。 也没有坐回马车，而是坐在车板上。 马车的速度，并不快，正好他可以看看外面的风景。 从金陵到京师，直线都几百里，更别说他们不可能走直线了。 若是走陆路的话，要走近一个月的时间呢。 所以他们走的是水路，并不是单纯的走陆路，先去六合县码头，然后坐船北上。 这样可以节省许多时间。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从东城码头出发，那是因为河道蜿蜒，要先绕一个大圈子，不如直接去六合，在那边上船更加快速。 看了一会风景之后，就问旁边驾车的二牛，“二牛啊，京师那么远，你爹娘也舍得你去的？” 昨日得知要上京，时间又赶，便让二牛回去跟根叔说了一声，哪知道第二天回来，就说已经答应了。 二牛嘿嘿笑道：“烨哥，你是不知道，我娘知道我现在是跟着你在衙门做事，得意地不得了，一听说你要去京师，拦都没拦我。我爹也是，让我好好在你身边做事，不能让你有半根寒毛受损。” 听到这话，祁烨靠着车壁上，笑道：“根叔他们倒是看得开啊，我们这一去，也不知道是做什么，我总感觉很麻烦，什么事会让皇帝着急忙慌让我去呢？我又不是什么重臣。” “我不懂，反正去到京城，烨哥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二牛摇着头说道，太复杂的事，他的大脑处理不了。 祁烨弯起一只脚，手在膝盖上面敲着，想了想说道：“去到再说吧，皇帝他老人家，应该不至于坑我吧……” 好歹给你出谋划策过，又没有干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但他是皇帝啊，常言道，伴君如伴虎。 在各种想象中，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六合县。 因为临近金陵，六合也比较繁华，多行商来往。 像祁烨这样的数人小队，这里也是常见，若不是他身边的人又是挎刀又是持枪的，估计别人也不会太注意。 有见识的一些行商老板，一眼就看出这是只有地方豪族才能拿出来的配置。 甚至有心想上来攀谈两句。 结个面缘。 祁烨却没有多作停留，来到六合之后便直奔码头，租下了一整艘船。 收到命令来护卫祁烨的一共六人，由一名叫秦亮的头领带着，当祁烨租下船之后，便过来拱手道：“大人，我们坐船北上，在江上不比陆地，还是要多做准备。” 祁烨也觉得有道理，便点头说道：“秦大哥说得有道理，我于江上也不熟。这样，看秦大哥颇为熟悉，不如就请秦大哥看看，还需要些什么，以防万一也好。” 秦亮颇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虽然知道他是秦家未来姑爷，江宁县县尉，但实际上对他了解不深。 没想到他会这么相信自己。 “担不起大人一声大哥，不过既然如此，那此事便交于属下去办。”秦亮还是将身段放得很低，来时便被吩咐，一切听从祁烨的吩咐。 所以尽管他不了解祁烨，但还是对他很恭敬。 祁烨则是笑道：“秦大哥见外了，我们一路上还要一同相处多日，总不能一直大人大人的叫，太过于显眼了。” 秦亮想了想，觉得也是，说道：“那便称公子如何？” “也好。”祁烨点头，也没啥好称呼的了。 “那公子，属下先去准备。” 秦亮很快就下去忙活。 不得不说，老爷子挑选出来的人，还是不错的。 祁烨在一旁看着秦亮办事。 发现他非常的细心，原本将事情交于他办，是因为他们现在是同伴，一路上遇到什么，都是要一同面对，那自然是对彼此都了解的好。 说句不好听的，遇到贼人打架一起上都默契一些。 只是没想到他这么细心，就连船上，他也要看一遍，以防某些地方的船体有隐患。 花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看着天色到午时。 见东西都搬上船之后，祁烨大手一挥，便带着他们去酒楼吃一顿。 酒楼包厢中，几人坐在圆桌上，各样菜式摆满了桌子。 祁烨端起酒杯说道：“等一下我们还要去船上，酒就少喝，但是菜管够，只要等下不怕晕船的，随便吃，来，干杯！” 略带轻松的话，让场上氛围热闹起来。 一边吃着，祁烨也跟他们聊天，知道了他们的名字，彼此之间也熟了些。 吃饱喝足歇息过后，便就上船，往北而去。 …… 京师，皇城。 养心殿内，建兴帝李贤正在批阅奏章。 拿起朱笔在奏章上写着，完毕之后，放到一旁。 随后又拿起另外一本，如此反复。 等到面前的奏章少了一半的时候，才张开双手，一直侍立在一旁如泥塑木雕般的王永王内侍，这时候低声道：“陛下，是否要歇息一下，已经坐着有一个半时辰了。” 这时候的李贤，跟在秦家的时候完全不同，眉间总是若隐若无的轻皱着，威势也更重，给人更加威严的感觉。 他从椅子上起来，活动着手脚，“国事繁忙，容不得朕松懈半分。” “国事繁忙，也请陛下注意龙体。”王永低声道。 若是换了别人，肯定是不敢多劝，但是眼前的这位内侍不同，他跟随建兴帝多年，潜邸之时，便已经是在他在宫中的耳目。 李贤没有再说话，而是往门前走几步。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随后说道：“祁烨如今在哪？” “据回报，七日前祁烨便已离开金陵，乘船而上，如今应该在直沽一代，想来，不过二日，就能到京。”王永说道。 李贤点点头，“时刻留意他的消息。” “是陛下。”王永应道，心中却是想着，这祁烨何许人也，竟然让陛下如此关注，看来要好好观察观察。 身为皇帝身边的第一内侍，王永总能掌握皇帝的第一手消息。 有着这个便利，自然要利用起来，特别是皇帝关注的人，若是要对付的人，那就不能亲近。 若是皇帝用的人，那自然也要结下善缘。 别看他在宫中地位高，也是有不少人盯着他的位置，可飘不得。 …… 直沽境内，武清县。 江上船只来往。 其中就有祁烨坐着的那条。 船尾，祁烨正在甩着杆，一道完美的弧线，饵落入水中。 在船上没什么娱乐，祁烨这几日都在钓鱼。 “钓鱼佬永不空军！”甩杆出去之后，就气势汹汹的说道。 旁边在等着鱼上钩的二牛呐呐问道：“烨哥，什么叫空军啊？” 祁烨对着他一摆手，没回答。 船老大这时候过来，正好看到，便说道：“这位公子，我船上有渔网，要不撒一网，肯定能捞到几条。” “怎么能用渔网呢，这可是邪魔外道，我可是专业的。”祁烨瞪着眼睛说道。 “哈？”船老大不明所以，觉得可能这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吧，有网不用，硬是要钓。 搞不懂搞不懂，摇着头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他走后，秦亮正好过来了，说道：“公子，现在我们在武清地界，是否要停靠？还是赶去漷县？” 祁烨这几日，也是了解过行程，闻言说道：“赶去漷县，正好第二日到达京师。” “好，我下去安排。”见已经决定，秦亮便下去传话。 祁烨则是继续守在船尾。 这一路上，没有发生什么意外，非常和平。 他也就一路欣赏着风景北上。 鱼竿突然一动，祁烨连忙抓起，水面上泛起涟漪，一尾鱼咬钩了。 第133章 京中事 京师。 这座人口百万的城市。 天蒙蒙亮，城门开启不久，街道上便已经有不少人挑着扁担，挂着筐，准备去售卖自己刚摘下来的新鲜蔬菜。 也有一些人推着板车，上面放满了菜肉，往一间间的酒楼饭馆中去。 而天色越亮，街道上便有更多形形色色之人。 摆摊的，买菜的，络绎不绝。 京师城西码头，作为一国之都，这里每日货物的吞吐量巨大。 祁烨等人找了个渡口停泊靠岸。 看着忙碌的码头，一时间，有种在金陵东城码头的既视感。 “京师，到了。”祁烨感慨道。 若是几个月前，他是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有一日会来到京师的，那时候的他还在为生计奔波。 哪怕是考上童生之后，也是想着自己能够成为举人已经是极限。 谁曾想，一圣旨就让他成为了江宁县尉。 如今还不知道何事，让他进京。 更重要的是，皇帝只说让他进京，也没有后续。 来到之后，也没看到有人接船。 就搞得他很被动，人在异乡，他又是第一次来的京师。 看着秦亮他们将东西都搬下来，祁烨便先结了船钱。 按照老爷子说的，进京第一件事应该是先去见皇上，这是规矩。 看着秦亮他们，摸摸下巴，便说道：“我们先去找间客栈。” 他打算先找家客栈放下东西，再去见皇帝，自己也总要换身衣服。 马车自然是没有搬上船的，但是码头这边却是有不少人经营着租车的生意。 租了一辆，拉上行李，便往城门去。 内外城门都可进入，就算是人比较多，也没有排上许久的队。 城门卫见他们大包小包的，一些人看着还比较凶悍，身上居然还有兵器，这还了得？ 马上就手按刀柄过来查看询问。 辛亏祁烨身上有官凭，而秦亮也说他们是金陵秦家人，城门卫见到之后，虽然是一个小小的县尉，但也没有了之前那般警惕，让他们进去了。 进城之后，祁烨便找了个帮闲，让他帮忙找着客栈。 他不知道的是，当他进城的那一刻。 从他进来的那个城门，不少人迅速四散开来。 他的行踪，早已经被人盯上。 祁烨不知道也不出奇，他哪能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县尉，居然会引来这么多人的注意。 此时的他，在帮闲的帮助下，来到了一间客栈中。 正要开几个房间的时候，掌柜却告诉他，房间满了。 对此，祁烨只好自认倒霉，再去别的客栈。 然而，接连去了几间客栈，都说满客，一间房都没有。 这时候，别说是祁烨，就是那位帮闲都知道，这绝对不是偶然。 看来是有人在针对自己啊。 祁烨朝着周围扫了扫，自己第一天进京，怎么会有人对付自己呢？ 是因为那道旨意？还是一直在背后谋划自己的人？ 秦亮也感觉到不正常，说道：“大人，现在怎么办？” 祁烨想了一下道：“看来是真不凑巧，估计今晚对我们来说，客栈是住不成了。走，带我去新归坊。” 最后一句，是对那帮闲说的。 那帮闲也是在城中帮人带了不少路，在城中也是看惯形势的，一看这种情况心中就起了退缩的想法。 “这位公子，这我……” 话没说完，就看到闪闪的东西朝他飞来，下意识一接，到手后就发现，是一块银子。 祁烨丢出银子说道：“只是带个路，找到地方后，你就可以走了。” 帮闲捏了捏银子，最后还是舍不得银子，咬咬牙，“好，我带你去。” 京师由外城、内城、皇城、紫禁城四部分组成。 外城与内城并不是成包裹之势。 而是外城呈长方形，内城成正方形，内城搭在外城上。 整体上就变成了凸字形。 而皇城在内城之内，紫禁城在皇城之内。 外城门有七座，内城门有九座，皆是百姓出入城的通道。 而城内也由这些城门所在位置，纵横出十数条大道，为主干道。 城内又以坊划分，新归坊是其一。 帮闲带到之后，“咻”的一声，一溜烟跑了。 进入坊市内，再找到具体的地方，就方便许多，祁烨也就没有拦着。 就在找着坊内某间房子的时候。 某间花楼内，一年轻公子正揽着美人，由美人用皮杯儿给他渡酒。 他的手则是潜入美人的怀中，握住浑圆，不断揉捏。 正在嬉戏的时候，房门被敲响。 “进”年轻公子说了一声。 房间很快被打开，一人从外面进来，没有绕过挡在门口的屏风，直接禀报道：“二爷，人到了。” “嗯，安排妥当了吗？”年轻公子埋头在怀中美人脖颈上，沉闷的声音传出。 惹得美人眉角含春，娇喘连连。 “已经安排妥当，我们的人正在看着，只要在他附近的客栈，我们都会提前去把客栈订满，他今日想要找到一间客栈，不可能。”在门口处的仆从说道。 “好，就让那个孽种知道，京师不是他该来的地方！去吧。”年轻公子抬头说道。 门口的男子点头，“是。” 随即转身出去。 他出去之后，那美人再也忍不住，忘情的喃喃道：“祁二爷……” 年轻公子猛然撕开怀中美人的纱衣，欺身压上…… 新归坊内。 祁烨找了根据巷道找到了其中一条巷子，走进去来到其中一户人家，非常有规律的敲了敲门。 片刻之后，大门打开。 一个身穿布衣的中年男人在门后警惕的看着他们，“你们找谁啊？” 祁烨取出之前青河帮单豹给他的令牌，那中年男人看见，脸上的警惕变为惊讶。 见状，祁烨说道：“在下祁烨，刚到京师，无处落脚。” “这处院子是我们早就买下的，可在这里先住下。”中年男人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但是他能够拿出牌中的令牌，也就是自己人。 “多谢，不会打扰太久。”祁烨谢道，随后让人将东西搬进去。 等进去之后，又问那中年男人，“我来的时候可能被人跟踪着，你们可能要警惕一下周围。” “好，我明白了。”中年男人应道。 随后，祁烨换了衣服，便又出门，往皇城去。 他不是来履职的，也就不用去吏部。 说起来，他心底也有点没数，去见皇帝，也不知道那些护卫收到消息没有，让不让自己进。 皇城前有一条大道，是整个京师最宽大的街道，很好辨认。 祁烨往皇城走的时候。 在街道旁的一处高楼上，有人在看着这道身影。 “他就是祁烨？”听声音，是一道女子，但是看其身影，却是穿着一身男子打扮。 “是的，公主殿下。”她旁边的内侍点头道。 “看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这个……，奴就不知道了……，公主啊，你要想见他，大可在宫中，为何要出来呢。” “在宫中，他必然毕恭毕敬，哪比得上在这里，更能看清其姿态。”公主看着下方的男子说道。 另外一边，花楼上。 刚才跟花楼美人忙活完的年轻公子，正拿着茶杯小抿。 怀中的美人还痴缠着，口中喊着“二爷”。 房门再次被敲响。 “进。”年轻公子说道。 之前出去的仆从进来说道：“二爷，出意外了，那人没有再找客栈，反而是新归坊找了间院子，现在人正在往皇城去。” 被称为二爷的年轻公子，正是京中侯门世家，祁家二公子祁崇，闻言之后，手微微一顿，“他在京师，还认识人？” “这个，不知……”仆从摇头。 “既然不知，还不去查？”祁崇猛然厉声喝道。 那仆从马上跪下，“小人明白，马上去查。” 又慌忙起身出门调查。 “二爷，何必发那么大火呢……”祁崇怀中的美人糯糯说到，一只手在他心口画着圈。 而祁崇这时候却是将人推开。 “二爷？”美人不知所措。 祁崇则是对着门口喊道：“来人，备车，回府！” 第134章 再见李贤 祁烨带着二牛两人正在往皇城大门走。 在距离皇城萧墙还有五百步的时候，从这里开始，除非特殊，否则所有人都要步行。 一般情况下，没有人会在这附近瞎逛，很容易会被抓起来，扣上一个窃窥大内的罪名。 所以祁烨两人刚靠近，皇城上的护卫便发现了，不过见前面一人穿着的是官服，这才没有下一步动作。 否则这时候，就应该用弩机的望山对准了他。 若是从远处看，祁烨两人的身影，看着颇有些萧萧兮的感觉。 特别是他们面前是一座大城门，而城门上的护卫还虎视眈眈的样子。 祁烨看看周围，空无一人，也是觉得很尴尬。 他是第一次来京师，在这里又没有熟人。 来到之后，还以为会有人带着自己进去皇宫的，没想到，啥都没有。 早就回来的李瑾，也是不见人影，原本以为他会出来接自己的。 去哪都不知道，只能是先往皇宫走。 一时间，感觉又回到了以前独自一人去外省上大学报到的第一天。 人生地不熟，总有些异样的感觉。 不过那时候也有一些前辈过来热情的帮忙指导。 现在，人影都没有一只。 祁烨呼了口气，很快将心中的想法驱散，好歹也是经历过事，倒不至于手足无措。 靠近皇城，便来侍卫拦路，“什么人！前方是皇城所在，无事退下！” 祁烨随即说道：“江宁县县尉祁烨，遵陛下之意进京，请求觐见。” 护卫眉头拧了拧，江宁县尉？ 顿了一下，说道：“你等着，我叫人去通报。” 若只是单单一个县尉，他自然不会这么客气，但这人不是京官，后面又说是尊陛下之意，说不定是牵涉到地方上的什么事务，若是拦着耽搁了，说不定还要担罪，还不如叫人去通报一声。 说完之后，他便也就往回一站，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十月，正值秋季。 京师靠北，这时候已有寒意。 祁烨站在皇城前，一阵风刮过，吹得衣服贴身，往一边扯去，他身上的官服做得并不厚，好在本就年轻气壮，加之内里添了衣，还不至于将他吹得手抖脚抖。 等了好一会，城门旁边的侧门开启，一个小内侍双手交叠放在腹前，脚下小步快走来到祁烨面前。 “祁县尉，陛下让我带你进去。”内侍低声说道。 祁烨整了整衣服，“内侍请。” 随即，那小内侍带着他，走进皇城，二牛自然是被留在门外，祁烨让他先找个地方坐下下，别在这傻等。 进来之后，祁烨眼睛就忍不住到处乱瞄。 皇城较为宽阔。 周遭的树木也较少。 皇宫呈现长方形，由一条中轴线贯穿南北。 他现在，就在这条中轴线旁边。 皇城红墙黄瓦，在光线照耀下，显得金碧辉煌，院落错落有致，偶尔能够看到一些宫女内侍行走于各院之间。 祁烨随着内侍走了很长的一段路。 一路上，这个内侍也不说话，就低着头带路。 他不说话，可能是避讳着，祁烨见状也就不勉强他，没有上前跟他搭话。 走过了几个门，拐过了几个道，路过了不知道多少的宫殿院落，总算是走进到了一殿内。 一进去，祁烨便感觉到，这里的护卫明显比刚才看到的其他地方多了不少。 应该是到地方了。 祁烨这时候终于明白，为什么皇帝会赐下一些人宫内可骑马、可坐舆。 特别是那些老臣。 老人本来精力不济，再走这么一大段，来到先喘上个把时辰，多耽误事啊。 小内侍不知道祁烨在胡思乱想，对着护卫说了几句，警惕的护卫这才没有拦着他们，转身对他说道：“陛下在里面，随我过来。” 说罢，便又上前。 祁烨这时候也是收起心中的想法，跟着上前，随便抬头一看，殿宇门上挂着匾额，蓝底今字上写“养心殿”三个大字。 也就这时，小内侍让他停下，自己则是高喊，“江宁县尉祁大人觐见！” 随后，里面传来声音，“宣！” “陛下口谕，宣江宁县尉祁大人觐见。”小内侍又大喊。 祁烨就站在不远处，看着眼前的小内侍，没想到人看着不高不壮的，声音倒是挺大啊。 跟他以为的那种尖声细语的太监公公不一样。 而且听里面的声音，好像宫殿内也不是很大很深，就算不用这么大声，也能听见，现在却要扯着喉咙，仪式感倒是拉满。 又在胡思乱想之间，小内侍喊话后见他站着不动，连忙给他使眼色。 祁烨这才收起思绪，跨过门槛，对着小内侍低声道：“多谢内侍。”然后走进去。 小内侍有些意外他跟自己道谢，善意的回了一句，“不要靠得太近，先在门口处问安。” 说完之后，便也就闭口退下。 祁烨进到殿内，靠着门窗透进来的光线，能够看清殿内。 殿内像是个书房，两旁放着不少架子，看着上面是一些奏章和文书之类的，也挂着不少字画，一些玉石摆件，古董什么的也有，其余的空间，也被一些屏风给遮挡起来。 而正中间，就是一个张长条案桌，上面诸如笔架、笔墨纸砚等文房用具。 而在条案后面坐着的，便是一位持笔，正在低头书写的男子。 虽然身穿龙袍，跟在金陵之时极尽不同，但祁烨还是认出来，男子正是在秦家时，自称幕僚的那位李贤。 也是如今的天下之主。 在他旁边，还有一个身穿黑色服装的中年内侍，低垂着眼帘，一动不动，似是木偶。 祁烨双手平举，四指并拢，大拇指翘起，前后交叠。 弯身道：“江宁县尉祁烨，见过陛下。” 大康朝见皇帝并不用跪下，弯身即可。 正在书写着的建兴帝，抬头一看，脸上带着些许的笑意，“钧煜来了，不用多礼，来人赐座，上茶。” 马上便有人搬着圆凳子茶几子，放在祁烨旁边，“祁大人请就坐。” 随后奉上茶水。 建兴帝这时也书写完，看了一眼无误后，将奏折递到一旁，“送到礼部。” 像木头一样呆着不动的王永这时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接过奏折，出去让人送去礼部，同时回来的时候，手上又捧着一托盘。 将一个雕龙画凤的明黄色茶盏递到案桌上，“陛下，参茶。” 建兴帝端起参茶，呷了一口，看下下方正端坐着的年轻人。 第135章 柔嘉公主 祁烨的行踪,李贤一直都掌握着。 他一下船，便已知道，就连他没有客栈居住，也知晓。 但是却没有派人来接他，甚至是不让李瑾去见他。 就是想看看，他在秦老的教导下，到底成长了多少。 现在看来，淡定自若，处事不惊，倒是没变。 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后，也没有过于惊讶，甚至在跟李瑾的相处当中，也是如同以往一般，没有因此而改变自己的态度。 这更是让他欣赏。 关于祁烨，他可是一直派了人观察，对他在金陵所做之事，自然是了如指掌。 “钧煜啊……” “臣在。”祁烨恭敬说道，虽然在金陵中，自己跟他聊天时，是比较随意，但现在已然知道他是君，自然不能再那样。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就算皇帝希望他那样随意，也要他先说出来，而不是自己先那样做。 建兴帝见状，看来他还是有些紧张的，也难怪，脸上一笑，“不必紧张，如在金陵一般即可。” “是，陛下。”祁烨神色似乎是放松了下来。 建兴帝继续说道：“金陵一别，也过去两月有余，钧煜风采依旧啊。” “陛下过誉了，这两月，臣可是经历了许多啊。”祁烨笑说着，颇有一种感慨。 “我看钧煜不是做得很好嘛，也幸亏朕的旨意下得巧，金陵招祸，正好你上任，数日时间，便抓拿了案犯归案，明正典刑。还破了山匪，可谓有勇有谋。”建兴帝笑着夸赞道。 一旁的王永却是诧异，他跟随皇帝多年，对他的性情多少有些了解，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夸赞一个少年。 看来，是陛下要用之人。 祁烨脸红了点，像个被夸赞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当时我也怕，我也是硬着头皮上的，想着陛下简拔微臣于微末，哪怕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报答君恩，有些不管不顾了。” 虽然这话多少有些奉承的成分，但是建兴帝还是觉得很舒服，脸上笑意不断，“钧煜已经做得很好了，当机立断。对了，钧煜，你现在何处落脚？” “时间有些匆忙，寻金陵来京师的朋友借了个院子，换了身衣服便来见陛下。”祁烨说道，没有说出自己在城中被人针对的事情。 建兴帝一只手在案桌上轻点，说道：“这样的话，颇为不便。哦，叫你回京，的确是有事。这样，你在京中，恐怕短时间内回不去金陵，你献策有功，剿匪有功，我送你一宅子，你先住那吧。” 祁烨听着，眉毛忍不住一挑，送房子？ 刚第一天来到，就在一国之都有了房子？ 而且是皇帝赐的，那怎么也不应该寒酸吧。 “微臣谢过陛下。”祁烨顿了一下，清醒过来，起身谢恩。 建兴帝一挥手，“你今日刚过来，先去安顿，好好逛逛这京师，事情，我会安排人跟你谈。” “是，陛下，微臣告退。” 见皇帝不愿多讲，祁烨也不能追着问，只好行礼告退。 走出养心殿，之前带他进来的那位小内侍这时候又过来了，“祁大人，请随我来，我带你去陛下赐予的宅子。” 这次倒是有指引啊，还以为又要自己去找呢。 祁烨看着前面的内侍，心里想道。 心中还是有些莫名其妙，皇帝也不说清楚，说一半留一半，吊人胃口。 腹诽一句，跟上前面的内侍。 出宫的时候，祁烨也是左右看，没看到一个大臣。 还好奇这个时代的大臣会是怎么样的呢。 拐过一个转角的时候，前面的小内侍却是停了下来。 祁烨抬头看过去，却是看到迎面走来几人。 中间是一个身穿男式蓝色锦衣的……女子？ 祁烨眼睛眨眨，没看错，不是男生女相，的确是个女子。 虽然不是贴着脸，双方隔着近十米的距离。 但他还是能够看出，这是一个女子扮男装。 因为她虽然穿上了男装，但并没有隐藏自己女性的特征。 胸前鼓鼓的，还涂了胭脂。 小内侍这时候弯腰谄媚笑道：“见过柔嘉公主，公主金安。” 公主？祁烨想起，李瑾跟他说过，他有个姐姐，难道就是这位？ 小内侍行礼之后，见身后的祁烨没有动作，赶紧对他使了眼色。 祁烨这才拱手，“江宁县尉祁烨，见过公主殿下。” 面前的这位柔嘉公主，便是刚才在皇城外，看着祁烨进来的那位。 她脸上带着些许笑意，走上前，笑道：“平身吧，江宁县尉，抬起头来看看。” 声音清脆，一听就是正值妙龄的少女，祁烨抬头，刚才离得还有些距离，现在靠近了，便看清了脸。 精致的脸儿，柳眉细细长长，精巧瑶鼻，白里透红。小巧嘴儿淡红唇，嘴角微微上扬，端的是娇俏。 眼睛眨眨，更显俏皮。 “大胆！竟敢直视公主尊颜！”公主身后的一个老嬷嬷看到他的眼睛定定，马上喝道。 祁烨苦笑一声，“是公主殿下让我抬起头的啊……” “还敢顶嘴……” 老嬷嬷话还未说完，柔嘉公主便举起手制止了她，“无妨。” 又看向祁烨，“江宁县尉，我记得江宁县尉不是姓祁的啊。” “刚上任月余。”祁烨不再看她，低头说道。 “哦，是这样啊，那不知上京为何？难不成是有什么事情要禀报陛下？”柔嘉又问。 祁烨则是眉头轻皱，他感觉这个公主，问东问西的，好像是在没话找话。 清咳了一声，“咳，回禀公主，下官来京，是受陛下命令，至于何事……，这个还请公主殿下见谅。” 为了避免等下她问是什么事，祁烨先答了。 柔嘉公主眼睛眨了一下，她心思聪敏，听出了祁烨有些不想搭话的意思，脸上顿时似笑非笑，“哦，是父皇叫回来的，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刚到京，便就来觐见了吧。好了，不阻碍你的时间。” 说罢，越过他，往前走去。 小内侍连忙带着祁烨站到一旁，免得挡了她们的去路。 祁烨眼神看着柔嘉身后，这公主，好像有点莫名其妙。 “祁大人，这边请。”等公主走后，小内侍才继续带着他出宫。 接下来的路程，就再没有遇到什么需要先让路的贵人。 第136章 御赐宅院 出了皇宫，已经有一辆马车停在门口。 马车旁边有个小宫女，见到带着人出来的小内侍，便上前说道：“见过内侍，我是公主身边的宫女，公主吩咐了，既然是去城中看院子，祁大人初来京师，未免有些困乏，特意叫人送来马车，送祁大人去宅院。” 小内侍诧异一番，意外的看了看祁烨一眼，随即笑道：“多谢公主体恤。” 又看向祁烨，“祁大人，请。” 祁烨也不知道赐给自己的院子在哪，能坐车总比走路好，自然没有推脱，不过上车前还是跟小宫女说道：“还请回禀公主，祁烨多谢公主殿下。” 小宫女笑着点头，转身回去。 而祁烨上车之后，接上在皇城前不能进去而在等着的二牛，一同往内城某处去。 皇帝赐的宅子，祁烨也不知道在哪，所以只能是让小内侍带着。 出了皇城，上了马车，别看小内侍年纪不大，驾车还是很平稳熟练的，在街道上行驶，速度也没有太快。 这让祁烨也见识了一下京师的环境。 转过几条街道之后，进入到了另外一个坊，通过抬头看到的牌坊，祁烨看到了三个字，滕青街。 进入街道之后，发现这里没有摆摊的人不多，不像刚才过来的街道那般行人摩肩接踵。 至于商铺，那也没有。 两旁多是一些别人院子的围墙，一些高大的植物从墙头越出来。 祁烨虽然是第一次来京师，但是在金陵，也算是个有名气的人，也跟当地的豪族有来往，自然是知道，这种地方，大多都是高档住宅区。 比较幽静，不像市集街道那般吵闹。 路过一家大门时，见其讲究的大门，还有门房护院，来回巡逻，大门上的匾额红底金字也是亮得反光，更加印证了祁烨的猜想。 就说嘛，皇帝的赏赐，那肯定不能掉面。 也不知道这宅子多大，在什么地段，刚才过来虽然花了点时间，但是弯弯绕绕的，应该不会离得太远。 说不定在二环，三环也可以接受。 祁烨心里美滋滋的想着。 马车走过了几个宅子，看着都是那种大户人家。 接着，马车经过一条长围墙之后，来到一栋没有人，看着有些老旧的大门前，小内侍这时候说道：“祁大人，到了。” 祁烨下了马车，看着灰尘遍地，蛛网乱结的屋檐，大门之前应该是红色的，但是有些年久失修，有些掉色了，加上上面铺了一层灰尘，看着灰蒙蒙的。 “这是……陛下赐予的……宅子？”祁烨指着大门，有些迟疑的说道。 “这宅子，比村子里的祠堂还老……”二牛在旁边低声补了一句 小内侍笑着回答，“是的，大人请看，上面写着呢。” 祁烨抬头看，大门上面一块同样沾满灰尘的匾额，写着两个字——祁府。 看着匾额，怎么看都是旧的。 吸了口气问道：“我想问一下，这宅子，之前是不是一位姓祁的人家的。” 皇帝要赠与他宅子，肯定不会是临时起意。 就算是临时起意，以皇家的实力，要他来之前，收拾好这宅子的大门，那肯定是没问题。 但是眼前宅子，洗也不洗就丢过来了，啥意思嘛。 小内侍依然笑着，“大人英明，这宅子原先的主人，还真的姓祁，跟大人真有缘。” “呵呵……”祁烨假笑两声。 算了，无所谓了，好歹不是毛坯房，到时候叫人弄干净一样能住。 “进去看看吧。”祁烨不再纠结。 小内侍从怀中取出钥匙，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拿到的，来到门前，拿起挂在门上的挂锁，就要打开。 钥匙插进去的时候，能够看到小内侍比较用力。 估计是挂锁放太久了，上面全是灰尘，不好插进去。 一旁的祁烨看着小内侍憋着气，用力将钥匙推进去，甚至有时候还要扭一下才能进去一点。 等到他脸色通红，汗都要留下来了，二牛都在想，要不要上去帮忙。 小内侍咬着牙，抖着手，握钥匙的手都捏红了，这才扣动锁舌，听到咔的一声，挂锁才算是解开。 将锁扣退出来，小内侍呼了口气，看向祁烨笑道：“祁大人，久等了。”只是笑意有些牵强。 这时候祁烨自然不会笑话，只是说道：“这宅子，看着有些年头了哈。” 原本还觉得皇帝厚道，现在怎么感觉，皇帝是敷衍他的呢。 小内侍为了拿回面子，用力的推开门，年久失修大门，转轴上早就没有油润滑了，当他推动的时候，“咿~~咔咔~~吔吔~~”的刺耳摩擦声音钻耳。 祁烨听到后都不禁打了冷颤，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推门的小内侍更是直面摩擦声，直接来了一波魔音洗礼，整个人都有些抖了起来。 最后门没有完全打开，只开到了一人可通过的缝隙。 走进去之后，便是一张长影壁，上面雕刻着的应该是花鸟鱼虫之类的，太多尘了，看不太清。 这时，小内侍就开口了，为祁烨介绍着，“大人，别看这宅子旧，这可是五进的院子。分为前院后院，还有花园，跨院，若要细细划分下来，可以分为七八余院子呢。” 一边带着祁烨二牛走在游廊上，观看着院子。 因为没人居住，地上不是灰尘便是落叶，杂草丛生。 不过从其布局上看，院子的确是不小的。 “宅子看着是旧了些，但是里面的建筑，已经派人查看过，并没有问题，只需要稍微修缮一下。还有，大人请看那边。”小内侍介绍着，突然指着一个方向。 祁烨看过去，看到了一栋高楼。 “这可是三层的高楼，而且在建造的时候，特意建高了些，实际上是三层半的高度，这样的高楼，在京中，也不多见呢。曾经便有宗室去内廷问过此间大宅出售价格，想要买下来做雅楼，就是因为这高楼呢，最后听说是价格太高，才没谈拢。”小内侍说道。 祁烨看着不远处的高楼。 三层半，在后世那不算什么，别说三层了，三十层都不算什么。 但是在这个木质建构的古代，这栋三层半高楼，的确是拉高了这宅子的格局。 单是这栋楼，都要占去这宅子价值的小半。 之前在大门前看到的那些什么灰尘啊，落叶啊，在有这栋楼后，那都不是什么事了。 第137章 云鹤楼 “这楼叫云鹤楼，站在上面可将四周的街道尽收入眼中，楼内空间也大，要是举办什么宴席、请来戏班跳舞唱曲，那都是行的。”小内侍继续介绍道。 整个宅子不小，说到这云鹤楼之后，小内侍就带着他们来到这里，切切实实的感受一番。 二牛看着眼前的高楼，带着惊讶的表情慢慢从一楼看到三楼，最后整个人也昂起头来。 “云鹤楼旁边有一个院子，那里地方最大，环境也好，一般是主人家居住的院落。”小内侍指着旁边的说道。 二牛这时候凑到祁烨面前，“烨哥，这比咱们村还大啊，这宅子多少钱啊？” 他还以为祁烨是要买房子。 祁烨笑道：“不用钱。” 然后二牛就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这么大的宅子，不用钱？烨哥莫不是哄我？ 宅子很大，小内侍没有带着逛完，介绍完云鹤楼便说道：“祁大人，宅子很大，我就不一一赘述，这是房契，还请收好。” 说着，又从怀中取出一张房契，递了过去。 祁烨自不会推脱，接过房契。 二牛看着小内侍取出房契那般的轻松，一双眼睛便盯着他胸口，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宅子的房契！要不要自己也去拿一张呢？ 小内侍不知道二牛的想法， 只是见这个人盯着自己，有些别看毛了，很快行礼道：“那祁大人好生歇息，咱家先退下了。” “我送你，正好我也要出去。”祁烨笑道，伸手一请。 小内侍原本想说不用，但是听到后半句，便也就没有说话。 再次来到大门，小内侍驾着马车回去复命。 祁烨则是去新归坊，准备去把秦亮他们叫过来。 毕竟他们那边是青河帮的人，诸多不便。 至于二牛就在宅子等着。 为什么不让他去，自己要走一趟呢。 是怕二牛不认路，要是走丢那又是一桩麻烦事，还不如自己过去叫人稳妥一点。 把秦亮他们带过来之后，祁烨就打算再去找些专门做洒扫的人来，清洁一下宅子，否则也没法住人。 最起码也要先清理出一个院子来，能够住下再说。 刚准备去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一队人过来，其中不少是一些婆子，来到祁烨面前笑道：“这位公子，我是盥洗房子的掌柜，之前有人雇了我们，说是这里的祁宅要清理，一巷十八号，是这里了。” “雇了你们？谁啊？”祁烨皱眉问道，掌柜说的地址，就是他现在的宅子，但是是谁提前知道这里要重新清理的？ 掌柜的说道：“他只说了一句什么金陵故人，其他的就没说了。” “年轻男子？” “对，年轻男子，身边带着一个小随从，听他的随从叫他李公子。” 李瑾，祁烨心中想道。 这家伙知道自己来了，但是也不出面，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指了指身后大门，“行了，你们先去处理了吧，先把一个院子清理出来。” 掌柜的见没搞错，拍着胸口道：“这位公子你放心，我们盥洗房子的人，出了名的细致迅速，手脚干净。” 说完，带着人便一窝蜂的涌进宅子，接水的接水，拿桶的拿桶。 秦亮他们见状，也是请缨，要去帮忙。 祁烨原本不愿，毕竟他们是秦家的人，是老爷子派来护卫他的，可不是来给他当仆从使唤的。 但是秦亮他们执意，主要是他们一路上，受尽祁烨照顾，但是路上又没有遇到什么麻烦，纯粹就是来混的，现在到了京师，一路上吃人家喝人家的，就有点不好意思了，就想做点事。 拗不过他们，祁烨只好同意了。 他甚至也是亲自上阵，之前一直在船上，也没有好好的锻炼过，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活动一下。 于是也进去院子里，将一些东西搬出来。 其实整个宅子还是比较空的，里面自然不会还保留着什么贵重的东西，都是一些烂木头椅子凳子桌子之类的。 清理出来之后，又去除草。 而那个雇来的掌柜，则是带人先将拥堵的井口重新打通，这样以后打水也方便一些。 一直忙碌到下午，太阳快要落山时，大门和其中一个院子，才总算是被清理干净。 看着夜幕将临，祁烨也招呼着秦亮他们，去尝尝着京中美食。 因为没有门房，出门的话，大门还是要锁上。 他们一窝蜂的往街上走，很快，这里便又安静下来。 这条街道上住的门户不多，一些归家的马车回来，车上的人看到这原本没人的宅院，这时候大门已经清洗干净了，很是惊讶，问过门房，才知道，这栋许久没有人宅子，今日有了主人。 祁宅斜对面，便就有一家，主人家回来后知道对面多了邻居，便问了一句。“对面是何人？” “听说也是姓祁，其他的就不知道了，不过是宫中内侍带着过来的。” 那主人家听到后眉头轻皱，“宫中……” 而在京中某处花楼上，华灯照耀，花楼自然也开始迎客。 不少公子哥儿，联袂而来。 要么寻欢，要么作乐。 而在此处花楼包厢内，十余身穿豪华，腰配玉的公子哥围坐一堂，一边欣赏着歌舞，一边吃酒欢笑。 其中一人看着神色郁郁，好像不是很尽兴的样子，一旁同伴见状，笑道：“祁二哥，怎么，是伺候的人不好，还是舞姬的舞不喜欢？” 其他人见状，也是看过来。 祁崇笑着呵了一声，“一些小事，就不说出来破坏大家兴致了，来来来，喝酒喝酒。” 其他人也不追问，随着他这一声喝酒，都举杯豪饮起来。 “祁二哥可是东川伯的公子，有什么能难倒的呢，哈哈，干杯。” 大家都在寻欢，没有因为祁崇的事而打断，场面又复热闹起来。 只有祁崇猛然喝下杯中酒，似是要浇灭心中的烦恼。 他回到家之后便得知，那孽种，居然真的进宫了，而且还被赐予了宅子，公主还派了马车去送他。 最重要的是，他居然得到了那栋宅子！陛下这般，意欲何为？ 一想到这些，他心中更是郁闷。 看来此事还得好好谋划，否则，爵位……不一定能到自己手上。 第138章 拜访秦家 而在某座府邸上。 一位中年男子坐在堂上，一只手正捻起茶杯，另一只手拿着一份文书，正在看着。 外面这时候进来一个年轻人，身材高大，眉目英俊。 一进来便说道：“爹，刚刚传来的消息，皇帝今日唤了一人进宫，就是那个金陵的祁烨，还将滕青街的那宅子给了他，摆明是想让他继承爵位。” 话语间，对皇帝全无敬意。 坐在椅子上正在看着公文的男子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不紧不慢的说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遇事镇定点，怎么还是这般毛毛躁躁。” 年轻公子被说了一嘴，原本风风火火的样子，马上慢下来，老实的坐到一旁，“爹，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中年男子老神定定的喝着茶，片刻之后才说道：“我们出手了，他自然就要还手，博弈嘛。如今他已经下子，那就到我们了。祁家的二子不是也在觊觎嘛，你去跟他说，让他们争。” “祁崇，其实也来找过我，呵，他对爵位那也是有野心的。只是这人，胆小了些，之前让他下狠手，他不敢，只是派人逼迫。现在好了，被人保护起来了，想动手都没机会了，简直蠢货！”年轻公子骂了一句。 中年男子说道：“无妨，这样的人更好控制，机会就这么一次，争赢了，就说明他扶得起，争不赢，对我们也没损失，东川伯还在我们手上。” “可那个祁烨可是亲子，祁崇不过是同宗子侄，这如何争？”年轻男子疑惑道。 “亲子？谁说的？当年知情人，早已不在，你说是亲的就是亲的？最多就是争的身份，最后，鹿死谁手还不知道。”中年男子说道。 年轻公子闻言一笑，“也是，以我端王府的实力，还怕一个乡下来的野种？” “不可小视，此人哪怕是个乡下小民，但他背后，是皇帝。”中年男子提醒道。 “呵，若不是爹被牵制在外，赶不回来。李贤岂有机会夺得大位……” “够了！”中年男子猛地放下，与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大响，喝止他继续说下去，一双眼睛，凌厉的射向他。 年轻公子心中一突，马上拱手道：“爹，是孩儿孟浪了。” “皇帝就是皇帝，无论他是争来的、抢来的，还是捡来的，他能坐上去，那是他的本事。你以为，当时的他，真的没有班底？父皇真的是无奈之下，才选了他？登基五载，他便敢离开中枢，你当他是真蠢？”中年男子冷声说道。 几番连问，年轻男子已是被吓得头冒冷汗，只能是弯腰请罪，不敢辩解。 中年男子见状，语气放缓了些，“行了，你年纪还小，看不清楚也正常，但在外，一定要谨慎小心，语不密的后果，你也应该清楚，去做事吧。” 年轻公子这才如蒙大赦，松了口气道：“那爹，孩儿先出去了。” 说罢，慢慢转身而出。 今日，不少人都关注到这位从金陵而来的少年。 一个不及弱冠便被陛下下旨成为县尉的少年。 以大康律，任何涉及皇帝之事，皆不可打听，否则犯大不敬之罪。 然而，对于各方大臣而言，皇帝的行为，会直接影响到他们，所以他们不得不打听。 于是各家使各法，都知道了今日皇帝接见之事，还知道他被赠与了一处宅院。 这个叫祁烨的到底是什么来头，不少想要猜测皇帝心思的人都开始深挖起来。 而身为主角的祁烨，这时候却是在酒楼里大吃大喝，酒足饭饱之后就回去宅子里睡觉。 反正宅子还没有女人，一大群男的都在一个大院子里也无所谓。 …… 第二日，祁烨因生物钟醒来。 虽然喝了酒，但是在用冷水洗漱之后，整个人就精神起来。 活动了一下手脚之后，见到秦亮在锻炼。 自从成为县尉，又经过了抓拿贼人和剿匪，祁烨对自身武力也是越发重视。 于是便提出跟秦亮对打，而秦亮也是觉得一个人练没意思，双方一拍即合。 院子没整理好，空地最不缺少，两人找了个地方，就摆开架势开始对打。 祁烨拳脚功夫都是学的后世，而且也不标准，秦亮却是正规拳法，所以正好给他补上。 之前在金陵，就已经受过秦丰的指点，他的经验也是不缺。 一时间，两个打得难舍难分。 更多醒来的护卫看到，也都狼嚎一声，围在外面，开始呐喊。 “亮哥上啊！” “烨哥起拳，起拳！”这是二牛喊的。 最后两人没有分出胜负，点到为止，出了一身的汗。 这时候盥洗房子的掌柜又来了，因为是大单，客户一看又是贵人，所以他是亲自带队过来。 搞清洁的继续搞清洁。 祁烨打完之后，出了汗，便去清洗了一下。 之后，就是带着秦亮他们，去往秦府。 秦老爷子的大儿子，如今任礼部侍郎，既然上京了，他又跟秦子怡有了婚约，怎么也要去拜见一下未来大伯。 更别说秦亮他们还是秦家护卫。 而他身上，也有临出发前秦尹和秦老代为转交的信。 昨日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宅子具体是在京城的哪个坊，具体在京师的什么方位。 秦家是在安化坊，与他的鸣玉坊有段距离。 租了两辆车，带着秦亮和他手下，留下二牛看家，便往安化坊去。 穿过几条街道和坊市，根据地址来到安化坊，很快便找到了“秦宅”。 秦家老太爷虽然致仕，但是在朝为官多年，提拔过不少人，门生故吏不少，加上他大儿子还是礼部侍郎这样的高官。 秦家门面自然也就高大。 四根红漆圆木对称支撑着梯形的屋檐，梁上有鸟兽雕刻以供装饰，两边的墙壁上也是雕刻着花鸟，两只高大的石狮子镇在大门处，一只张牙舞爪，一只怒目而视。 门口处有仆从门房在看着门户。 大门紧闭，祁烨来到一旁的侧门。 门房见着，也不觉得奇怪，平日里也有不少人来拜访。 只是他有点好奇，怎么有人过来拜访，还带着这么多人过来的？ 但他还是很有礼貌的拱手，语气平和说道：“这位公子是？” 祁烨也是慢下步来，说道：“在下祁烨，来自金陵，与秦府有旧。秦老爷子和秦二爷托我过来。” 他没有说自己是未来姑爷。 主要是他也不知道这事老爷子他们告诉了在京的秦衡没有。 说他来自金陵，是老爷子叫他过来的，这样更加方便。 门房一听，连忙说道：“公子请进，我去禀报老爷。” 金陵来的，还是老太爷和二爷所托，他不敢怠慢。 请人进去客厅之后，马上就去通知管家。 第139章 秦家大房 祁烨坐在厅内，发现这里的摆设布局跟在金陵秦家差不多，就是摆着的东西不一样。 “哈哈，听说金陵老家的人来了，我过来看看。”刚看了两眼，便听到外面传爽朗的笑声。 紧接着，就看到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从门外进来。 剑眉星目，气度不凡。 见到祁烨，脸上带着笑意，“你就是祁烨祁钧煜了吧，看着一表人才啊。” “祁烨，见过公子，可是秦晖秦公子？”祁烨看着来人，问道。 他曾经跟秦子怡聊天的时候，听她说过，她的两个堂兄，大的那个，叫秦豫，据说也是个读书种子，事事跟着他老爹学，活脱脱的老爷子三代目。 而二儿子秦晖，则是好武事，为人爽朗。 两人虽是亲兄弟，但一个内敛，一个豪爽，好辨认的很。 因此，祁烨才有此问。 秦晖哈哈一笑，“没想到，你居然知道我，肯定是子怡跟你说的。” 说罢，他便看着祁烨，笑容半敛，“老爷子的目光，我是信得过的，如今一看，外形倒是还行。听说你亲自带兵去剿匪，看来武功也不错，有空我们切磋一二。” 最后还拍拍他肩膀，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听到这样说，祁烨便知道，自己跟子怡的事，估计已经传到这边来了。 “二弟不可无礼。”这时，外面又传来声音。 一穿儒衣年轻男子进来，样貌跟秦晖有几分相似。 祁烨一看，心想应该就是未来大舅哥秦豫了。 “大哥，自家人，无礼什么啊。”秦晖挥手说道。 秦豫看着他“唉”的叹气一声。，对他的性子颇为无奈。 转向对祁烨说道：“祁公子，在下秦豫，子怡的堂兄，还请勿怪，舍弟就是这个样子。” “秦二公子为人率直，快人快语，怎么会怪罪呢。”祁烨也是笑道。 “哈哈，看来小叔说得不错，你果然是个有趣的，别什么公子不公子的，叫我一声二哥就好。”秦晖非常潇洒，也没把自己当外人。 祁烨是没有意见的，如果他跟子怡成婚之后，也是喊的二哥。 便笑着对二人重新打招呼，“秦大哥，秦二哥。” “哎！”秦晖大声的回应，随后感慨道：“这就是被人叫大哥的感觉吗，真不赖啊。” 秦豫听到后则是一副“累了，随他去吧”的样子，拉着祁烨说道：“钧煜，别管他，来，坐下，等一下父亲就过来了。” 三人又重新坐下。 闲聊一下，祁烨就知道了，京中秦家大房跟金陵老家一直都有书信来往，加上秦子怡这个秦家大小姐跟人定亲，这么大的事情，自然也是要通知京中。 那自然也就知道了祁烨这个人。 甚至是他的一些事情也都知道。 秦豫和秦晖两兄弟，一边聊，也一边观察祁烨。 信中看到是一部分，哪比得上自己亲眼看见。 子怡是他们的妹妹，虽然是堂妹，但是从小一起长大，都是当成亲妹妹看待。 自然对她的婚姻对象上心。 但是聊过之后，他们心中都暗暗点头。 这个年轻人还是很不错的，应答得体。 他们说的东西很杂，一文一武扯东扯西的，很容易给人造成混乱。 但是这人却能理清头绪，丝毫没有被打乱。 又想起了他曾经几日内便解决了金陵内山匪入城的事，能够成为县尉，怎么也是精明强干之人。 闲聊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又来了一人。 这次来的，是一位中年男子。 单看其面貌，给人一种一丝不苟，堂堂正正的儒雅感觉。 这人应该就是秦衡了吧，听说他跟秦老爷子是最像的，老爷子以前是这样的样子的吗，好难想象啊。 他在金陵看到的老爷子，给人的感觉是平易待人又爱笑的小老儿。 眼前人给他的感觉却是庄严多了，或许是为官的原因吧。 祁烨还在想着，秦家两兄弟便就起身，齐齐行礼，“见过父亲。” 见状，他也起身，行礼道：“见过秦伯父，未递拜帖，冒昧拜访，还请见谅。” 秦子怡喊他为大伯，祁烨自然也可以这么喊。 秦衡端正的点点头，“嗯”了一声，说道：“是钧煜吧，无妨，不用多礼了，坐吧。” 随即几人重新落座。 秦衡又说道：“钧煜是昨日才到京中的？” “是的，昨日到京，进宫面圣。”祁烨据实说道，然后取出怀中的两封信，“哦，这是老爷子和秦二叔让我转交的信。” 秦衡取过，并灭有避着祁烨，而是当场拆开老爷子的那封，看了起来。 以他对自己爹的了解，信里肯定不是家长里短，而是一些事情和安排，甚至极有可能有关于祁烨的，所以当场拆看，多了解一些，也更方便。 信不是很长，秦衡很快就看完。 放下信便对祁烨说道：“钧煜，听说昨日陛下赐予了宅院？” “是，在鸣玉坊。”祁烨点头道。 秦衡手指点点，他在京中多年，对京中情况自然了解，也有自己的渠道知道昨日皇帝接见他的事。 甚至他猜侧到一些情况。 “陛下可有跟你说过，那宅院原本是谁的？” 祁烨闻言，摇了摇头，“并没有，不过那匾额上，写着祁字，可是朝中某位祁姓大官？” 盛安坊距离皇城不远，又是属于高档住宅区，这样的地段，不是有钱就能拿下的，极有可能原主还是个大官。 “无事，那地方都无人居住许久了，不用多心。老爷子来信说，你初到京中，不认识什么人，也没有人用，秦亮他们，就先跟着你。有空的话，也多来府上，让秦豫秦晖他们，多带你出去逛逛京师。”秦衡笑道。 旁边的秦晖这时候插嘴道：“来找我就对了，这京中，什么地方我没去过，到时候我带你去京中盛名的地方玩玩。” 说着，还跟祁烨挑挑眉。 第140章 同行游览 “二弟可不要带坏钧煜。”秦豫适时说道，又看向祁烨，“钧煜文采，我也有耳闻，到时候我带钧煜去认识几位京中饱学之士，一同论古谈今，岂不快哉。” “多谢秦大哥、二哥，以后少不得叨扰。”祁烨笑着朝他们拱手。 秦衡看着，也是说道：“你们年轻人，多多交流。” 喝了口茶，片刻之后，才又说道：“对了，钧煜，你此次上京，是陛下授命，可是有什么要紧之事？” 闻言，祁烨苦笑一声，“不瞒伯父，烨也是一头雾水，昨日进宫面圣，陛下只说了在金陵的往事，又说会有人跟我说的，其余的就什么都没有说，我也不知道陛下想我做什么。” 这番话说出来，好像有些不愿说，搪塞的味道，但是他真的是不知道哇，这真的是他的实话哇。 秦衡和秦家两位公子刚才已经跟他聊过，加之之前便已经从以往的来信中知道了他，倒不会对他有这样的想法。 “陛下的心思，捉摸不透，不过既然说了会叫人跟你说，那就静待便可。陛下赐了宅子，说明你短时间内，恐怕无法回去金陵。说不定，这个年，就得在京中过。好了，我还有些事，让秦豫秦晖两人陪你吧。”秦衡一边思索着，一边说道，最后起身，拿着书信而去。 突然离席，看着有些失礼。 但是从侧面也说明了，他对祁烨的态度不一样。 正因为熟，又将他当成自己人，这才会这般的随意。 你见过一个长辈对晚辈毕恭毕敬的吗？ 所以祁烨并不觉得失礼，反而是知道，这是秦衡特意摆出来的意思。 三人起身，都对着秦衡拱手。 待他下去之后，秦晖第一时间便是走过祁烨那边，“钧煜，走，我带你逛逛京师去。” 拉着他往外面走，秦豫看着老弟这般风风火火，无奈摇头，也跟着一同出去。 祁烨知道两兄弟是好意，想着他一个人来到京师，也不认识什么人，这样，可减去一些伤感。 也是将他当成自己人了，自然是要关照一些。 他也就没有推脱。 出门的时候，先让秦亮他们先回去，总不能带着这么多人招摇过市。 二牛没带在身边，秦豫秦晖两人都只是带着一个小厮，加起来五人便上街。 秦豫两兄弟，从小便是在京城长大，所以对这熟得很。 带着祁烨也不坐马车，而是选择骑马。 大康虽承平已久，富家子弟一般出门也多选择坐车，但骑马还是会的。 因为京中有项运动，是赛马。 深受王公子弟喜欢。 三人骑着马在路上悠哉悠哉，周围人见到也就不意外，就是会下意识让开，免得冲撞了，马可贵，也不是谁都能拥有的，出了点什么事，他们可赔不起。 一路上，秦晖给祁烨讲解了京中的坊市，又给他说了除了街道两旁的流动摊贩，还有东西两大市场。 那里是专门交易大宗货物，各色人等都集中在那边。 “钧煜可见过皮肤黝黑的人？”秦晖笑着问道。 祁烨想了想，这时候说的肯定不是尼，“二哥所说的，可是昆仑奴？” 秦晖意外的“哟”了一声，“钧煜知道啊，我还想着，金陵那边没有呢。” 这个时代，其实已经有不少外国人，是已经开始跟大康接触。 近的像很早就开始接触的新罗、高丽、百济、倭国等。 远的，那就是波斯、吐鲁番、吐火罗等 所以金发碧眼的波斯美人、胡女，在京师并不罕见。 特别是胡人酒肆，在京中也有不少。 在金陵祁烨倒是少见，那是因为他们主要大多集中在扬州，那边商贸繁华，比较开放，大多都在那边谋生。 当然，京师乃是国都，最繁华所在，也是最多外国人来的地方。 “钧煜，你看那边，看到那塔没有。”秦晖突然指着一个方向。 他们都骑着高头大马，视野高了些，祁烨转头过去，看到一座塔。 秦晖便说道：“那边是大兴寺，主持是觉明大师，大师可是个好人，经常施粥与穷苦。寺庙香火鼎盛，不少人都去那边上香还愿呢。” 祁烨正瞧了几眼，秦晖又指向另外一个方向，“那边啊，有瓦市子，玩意不少。再走几条街呢，就是明月楼，那地方是不少富家子弟的游乐场所，有空就带你过去。” 秦晖如数家珍，几乎想都不用想，手指着哪个方向，就说出那地方有什么。 就在几人在街上闲逛时。 秦府中。 秦衡回到了书房，却是在琢磨着，他在京中知道的消息，是祁烨不能比的，他知道那套宅子原主人是谁。 但是陛下没有将事情告诉他，秦衡也就没有说出来。 不过他也知道，京中估计很快会有一场大风波。 事情甚至跟祁烨有关，而他现在又跟秦家定了亲，无论如何，他都要先做好准备。 想到此，立马提笔，写信回金陵，将京中之事，和他猜侧之事，告之老爹秦翰儒。 …… 秦晖一路上嘚嘚嘚说个不停，也口干石燥。 几人便找到一家茶楼，未到午膳时间，加之他们也刚吃了早膳不久，也就让小二随便上些茶水糕点便可。 大清早的也没什么人喝酒，加上天气变凉，百姓更多的愿意喝热茶，茶楼里的人不少。 斋喝的话有些干，所以这茶楼掌柜也是安排了人说书唱戏。 他们进来的时候，唱戏的已经快到尾声。 接着的，是一个说书先生。 “老朽今日继续说那西游，书接上一回……” 那说书先生说的，居然是西游。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这部故事，自然也是传到了京中。 而且，也被京中不少人喜欢。 秦晖就是其中之一，尽管他已经知道了整篇故事，但还是很有兴致的听着。 秦豫听到上面的说书，想到了什么，问道：“这故事是从金陵传来的，钧煜应该知道的吧？” “啊。”祁烨喝着茶，听他这么问，愣了一下，他见子怡跟他们通过信，以为他们是知道这西游是他写的，没想到他们不知道。 于是笑道：“嗯，这故事在金陵，也是被许多人喜欢，我当然知道。” 秦晖这时候也是凑过来，略带炫耀，“金陵长盛书局出版的加厚封皮合集版，我都有。” “哈，是吗，秦二哥真厉害……”祁烨打着哈哈。 这个合集版算是他在出完整本书之后，让人特意用他们纸坊最好的纸，做的一个合订版。 看上去是非常精美的，封皮做得有质感，上面还有画。 但是价格上，也是比较贵的，所以当时做得并不是很多。 现在也不做了，算是绝版了。 第141章 汝阳王世子 “我听说，金陵还有个什么大庆戏班，他们有一种新式的戏曲，能让人如临其境，我之前见过一位从金陵来的人，他跟我说起的时候，说是真实异常。可惜，没能亲身去体验。钧煜，你进去过没有？”秦晖又说道。 “哈哈，那地方我进去过。嗯，他们用光影做效果，的确让观众能够身临其境。”祁烨硬着头皮说道。 他现在也不好说书局和戏班都是他开的，不然就有种自夸、炫耀的感觉在里面。 说不定，会造成一些尴尬场面。 秦晖琢磨着说道：“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弄的，什么时候京师也能有就好了，不然就只能等回去金陵才能这体验到。” 看来戏院的名气不小，都传到京师来了，而且连秦晖这样的贵公子也好奇，那以后可以考虑一下让梁班头他们发展到京师来。 唉，都是为了国朝的娱乐发展。 正想着，秦晖见他沉默，问道：“怎么了？” “啊，没事，就是想着，或许很快京师也能感受到了吧。”祁烨打着哈哈说道。 “是的话，最好快点。”秦晖也没有多怀疑，笑道。 就在几人聊着。 上面，正在说着话本的说书先生，却是被人一声大喝，“怎么又是说的这故事，都听烂了，给我换个，刚才唱曲的呢，把她给我叫回来！” 一道嚣张不已的声音。 打断了台上的说书先生，也打断了下面喝茶的听众。 一时间，整个茶楼都安静下来。 听声音是个男子，而且年纪不大，而且是从二楼传来的。 祁烨他们在一楼，所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说书被打断之后，马上就看到了茶楼掌柜匆匆跑到台上，笑着对众人说道：“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安慰一句，又蹬蹬蹬的跑上二楼，随即听到他毕恭毕敬的跟人赔着礼。 而后，又听到了之前那道声音，“我管他们呢，我现在就要听曲！他们听到一半没了不爽利，那是他们的事。我没曲听，那掌柜的是想让我不爽利罗。” 声音还是那般的充满嚣张语气，非常的自我。 他们的对话也没有压多低声，所以楼内的人多多少少都听到他们的一些对话。 特别是那道男子的声音，仿佛就是说给他们听的，就是冲着他们一样。 这就让不少人都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楼上，不过他们在楼下也看不到。 最多也就是皱皱眉，心中有些不爽罢了。 秦晖自然也是，轻皱着眉头，正听着被人打断，谁都不乐意。 祁烨则是好奇，想着是谁在主动招惹人。 三人抬头看上去，正好看到二楼上，一个脸色倨傲的年轻公子，正好往下看，口中还说道：“他们要是不乐意，可以走啊，反正今日我就是要听曲！” 其人身穿上好丝绸绣着青竹叶花纹长衫，头戴亮金冠，从衣着上看，便知道是京中的贵公子。 一时间，不少人都熄了火，他们可斗不过这些公子衙内。 甚至有人都转过头来，不再看他，免得被盯上。 楼上的年轻公子一看自己露面之后，下面不少人都转过脸去，脸上一阵得意。 “呵，不爽都要给我憋着，还不叫人上去唱曲？” 嘲笑了一句又扭头，对着掌柜喝了一声。 那掌柜见状，知道这位爷的身份，也不敢怠慢，只好苦着脸去叫人上台去演出。 下面的人敢怒不敢言。 秦晖倒是想动，只是刚挪一步，就被秦豫拦住，“我们今日是带钧煜来逛逛京师的，要是缠上，不知道要费多少时间，不要冲动。” “嘿，这次算了，我们走，有他在，茶都变味了。”秦晖想了想，觉得兄长说得有道理。 祁烨则是看了一眼这个无缘无故就发病似的出来得罪人的年轻人，问道：“他谁啊，在京师这般嚣张。” “汝阳郡王世子，李忻，仗着自己宗室身份，在京中霸道惯的。”秦晖哼了一声说道，显然对这位世子有意见。 见这位世子在大发神威，他们也就离开了茶楼，免得被打扰了兴致。 出来之后，秦晖又带着祁烨去着名的秋雁池，虽然天气转凉，但是依旧又不少人会出来游玩。 京师风气开放，也会看到一些女子成群结队的嬉闹，一起放风筝。 “那边有个马球场，几乎每日都会有人在那边打马球，钧煜要是喜欢，以后也可以去看看。”秦晖又发挥他的老本行，化身京城百事通。 三人在秋雁池上悠悠走着，还碰上了几个秦豫认识的士子，不过见他正在接待这从金陵来的朋友，就不多打扰，只是通了名之后便走了。 “说起来，钧煜在中秋那日，写的那首词，可真是让人惊叹。”一遇到士子朋友，秦豫便想起了传到京师的那首水调歌头，从金陵的来信中，他们知道，这首词就是祁烨所写。 秦晖也是想起来了，夸张的长“哦”了一声，“我记得，那首词一传到京师，第二天，那些之前中秋日写词被评为十佳的作品全部都沉默了，原本人人传唱，第二天，都去唱水调歌头去了，哈哈，笑死我了。” “咳……咳咳……”秦豫被他弟弟的嘲笑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在中秋当日，也是有写诗词的，老弟的话，也把他给包进去了。 祁烨听着，也不骄傲，淡淡一笑，“偶有所得，他们的诗词也是非常不错，情感真挚。” “钧煜真乃君子也，不以物喜，不骄不躁。”秦豫看他云淡风轻不慕虚名的样子，不禁赞叹。 他这种文人，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特质。 几人在秋雁池看了一下风景，游了一下园，见时间差不多，就在附近找了家酒楼一同用饭。 之后，秦豫两兄弟还有事，就先回去。 本来也是祁烨未递拜帖冒昧拜访，自然不会因此不满。 第142章 怀疑 离开之后，祁烨也没有再去逛京城，而是来到了新归坊。 找到了昨天的那栋宅子。 再次用暗号进去。 这里面的人，是青河帮的。 当时沈凌帮他查消息，查到了京中，便让人上京继续调查，就是以这里作为据点。 昨天，祁烨要顾着入宫，自然没有跟他们询问过。 现在，皇帝不知道要他做什么，估计还要等，而且在京中恐怕要逗留些时日，趁着今日有时间，便过来询问是否有查到什么。 经过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了，对方藏得很深，但是怎么也有些消息了吧。 在京中负责的人，绰号叫周大头。 周大头，头看着倒不是很大，是那种一看就是靠力气吃活的人，他也的确是在码头扛包。 昨日来的时候，他不在，所以也就没见着，今日是第一次见。 双方聊开，祁烨又拿出了令牌，周大头也就放下警惕。 随即，开始说起他们的调查。 周大头他们一伙在京中，并没有什么帮手，加之又是外地人，是扮作上京讨吃的苦力，最后在码头这种地方混着，顺便在三教九流之地找着信息。 前面一段时间，要融入进来，所以消息收集不快，到了后面，情况才慢慢好转过来。 周大头说道：“祁大人，我们的人经过各处查找，筛选，已经找到了几个有可能是下去过金陵的人。” 听到这，祁烨眼睛一亮，虽然未能准确找出，但是范围已经缩小了许多。 周大头继续说道：“一共是有五人有嫌疑，我们会继续调查，而这五人当中，其中以东川伯府最有可能。” “东川伯府？”祁烨一愣，他没有听说过这么名字，自己怎么会跟他们扯上关系？ 周大头见他疑惑，便说道：“东川伯，姓祁。” 瞬间，祁烨眼神一凝，“姓祁……，一个姓啊，那的确会让人联想到许多东西。” 特别像他这种，被现代各种电影电视剧“荼毒”过的五好青年，脑海中已经脑补出一部爱恨情仇的家族秘史。 “而且昨日，大人来的时候，不是怀疑有人跟着吗，我们的人去查看了一下，还真的发现有人跟在背后，最后我们的人跟着他们回去，发现他们背后的人，正是祁家二爷祁崇的手下。再加上之前我们的调查，东川伯府，是最大的怀疑。”周大头将自己的猜想说出。 跟踪自己的人，是祁家的人，一进京，便就被人针对上，连客栈都不让住，对方能够这么做，有一定实力。 东川伯一听这名字，一个伯爷，还是能够做到的。 甚至是使唤人南下金陵来对付他，也有这个实力。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先对自己出的手，自己在金陵，按照道理来说，跟东川伯之间没有什么纠纷，那自己上京当日，他们就来搞事，为何？ 这么多事情加起来，东川伯府的嫌疑自然就大了啊。 祁烨呼了口气，原本过来的时候，还想着大概能拿到些边角料消息，没想到一下子，一个大瓜就塞他嘴里。 “东川伯……”祁烨低声念叨着。 大康爵位分为公侯伯子男，这个他还是知道的。 秦老爷子给他恶补朝廷制度的时候跟他说过，现在的爵位，大多都是开国太祖朝和继任太宗朝，这两朝时分封的。 从第三位皇帝起，国朝对爵位的分封就变得极为“吝啬”，非大功不酬爵。 甚至还收回了一些。 而且爵位也不是世袭罔替，而是一代代的往下降。 “关于东川伯，你有什么信息？”祁烨想了想又问。 周大头却是苦笑道：“我们其实也是查到他们不久，东川伯府怎么说都是勋贵，消息不好打听。知道的，也只是一些表面消息，东川伯祖上，据说是国公，传至今日，传了几代，就变成了伯，如今居住在明照坊，因为宗族庞大，无论嫡系还是旁支都居住在那，所以近大半个坊市，都姓祁。东川伯膝下，有两个儿子，还有几个女儿。大儿子叫祁炜，二儿子就祁崇。现在知道的，就是这么多。接下来，我们也会继续调查其余几家。” 祁烨一边听着，心中也在思索着，闻言说道：“好，多谢了，调查的时候小心一些，若事不可为，就先退出来，保全自己为主。这里有些银钱，拿去给兄弟们。” 说着，从怀中取出几张银票。 他靠着书局和戏班挣了一些，再加上，上京时，秦子怡也给了他自己这么些年积攒下来的积蓄。 所以他身上虽不是什么巨富，但一二百两还是能够拿出来的。 周大头见到银票，第一时间便是推脱，他们是沈凌派来的心腹，出发前，就跟他们说过这件事的重要性。 也知道眼前人能够拿出帮中仅有的两块令牌，是个非常重要的人物，自然就不敢多放肆，拿他的钱。 祁烨却是将钱塞过去，“兄弟们都辛苦了，拿去吃点好的，后面还要依靠你们呢，身体垮了可不行，拿着吧。” 周大头见推脱不得，这才收下，拱手道：“那便多谢大人。” 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这是不行的。 人是感性生物，一直让他们做这些高压任务，没有回报，很容易出问题。 加之，从刚才说的话看，他们也是一直在做事，没有消极怠工，怎么说都是在做自己的事，对自己人，祁烨还是比较大方。 从周大头这边拿到消息之后，祁烨没有多逗留，径直离开。 返回滕青街的时候，他心中也是一直默念着东川伯这几个字，关于这位东川伯，他目前掌握的信息太小。 要对付他的，是否就是东川伯呢？亦或是东川伯府上的某些人？ 看来，要想办法弄到东川伯府的情报。 这般想着，已经到了滕青街牌坊下。 这条街上住着的，大多都不是普通人，出门坐车的多。 不时的，就有马车会从祁烨面前驶过。 看马车上的配饰造型，基本上算是古代的“豪车”。 偶尔也会看到一些马车窗帘被风吹起，淡淡的脂粉香气飘出，内里坐着的一些小姐姐，正言笑晏晏。 宝马雕车香满路啊。 祁烨感叹道。 一路走过各府邸，一些府上来客不断，一些府上大门紧闭。 而祁府，正在施工…… 盥洗房子的人真的很给力。 一大早过来，吃完饭之后，歇息一下，就又开始忙活。 不过，祁府真的有点大，而且真的很久没有住人了。 先是清洁，然后还要修缮，花费的时间真的不短。 好在祁烨现在身边人也不多，倒也不急着要那么多的院子居住。 回来之后，因为都在忙着，秦亮和二牛他们也在帮忙，所以一时间也没人凑到他面前跟他说话。 索性，他也加入到劳动中去。 第143章 李瑾出宫 皇宫，养心殿内。 建兴帝正在批阅着奏章。 将一份批阅完之后，放到一旁，又去拿新的，打开一看，眉头轻皱。 拿笔的手，也是轻轻将笔搁下，开始看起奏章来。 奏章不长，是一封礼部递上的为各官员夫人封赏诰命夫人的折子。 因为长江决堤一事，荆、岳、九江三地爆发了官员贪腐一事，大量官员被捕，牧官的位置自然不能久缺，朝廷官员调动频繁。 一些官员升上来，其夫人自然也是要封诰命。 而礼部也是规定一个日子，一次性将诰命名单奉上，并不是说谁上去了，立马就准备折子请封。 算是一件非常稀疏平常的事。 礼部日常工作罢了。 若是以往，李贤应该直接写个准，就丢回去，让礼部自行准备了。 但这次，他却是看着折子，手指点在折子的封皮上。 片刻之后，开口道：“请封啊……，祁烨这几日在做什么？” 看着不像是在对谁说话，但是一旁的王永马上说道：“祁大人，自从到了祁府之后，这几日，除了去过一趟秦家，便就在府上，一同跟着收拾院子，基本没怎么出去过。” 李贤听着，脸上有些笑意，“没出去过？这倒挺像他的风格。” 王永见皇帝这般关注，继续说道：“我们查到，他第一天进京，去客栈住店，但是被告之客房已满，连续几家皆是如此。我们查到，是祁家祁崇在背后搞怪。” 听到这个消息，李贤毫不惊讶，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王永见状，说道：“不止我们知道，还查到，祁大人，应该也知道了导致他没法住店的背后是祁崇。他在新归坊中，认识一些人，那些人，应该是来替他打探消息的。” “让他查，如果可以的，送点消息给他。”李贤说道。 “是。”王永应声，接着说道：“近日，不少人都派来人在祁府周围……” 李贤挥手说道：“无妨，李瑾那小子，关了几天了，估计快憋不住了，今日起，放他出宫。” 皇子李瑾，因为不好好读书，被皇帝关在宫中，不得外出，有些日子了。 王永心想，皇子估计在宫里也憋得难受了，知道这个消息，估计会欣喜若狂。 在宫中的人知道，皇帝儿子只有一个，虽未立为太子，但感情一向很好，估计就是时机问题。 内侍和宫女都会想办法提前跟皇子打好关系，王永身为贴身内侍，更是清楚这一点。 闻言应了一声，随后无声的走到门前，他虽然不能亲自过去，但可以选择自己的心腹过去，也算是笼络一下人手。 宫中也是山头林立，他的位置，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 吩咐下去之后，他便回到殿内。 若是不抬头看的话，根本就不会发现他曾经出去过。 走路没声音，就连站位，也是跟刚才一般无二。 李贤在那本请封诰命的奏本上写上“准”字，放到一旁，随即说道：“让礼部和宗正府，着手准备册封伯爵的相关事宜。” “是，不知是册封哪位伯爵？”王永询问道。 “永定伯。”李贤淡淡说道。 皇帝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什么小事一般，但王永听到，脸上不显，心中却是咯噔一下，心想，事情大事要来了吗。 还是迅速压下心中的情绪，恭敬说道：“我马上让人去传口谕。” 而在后宫中，也有人正在前往皇子李瑾居住的钟粹宫选读口谕。 一间带斗拱的单檐歇山顶琉璃门，左右嵌有琉璃花式的照壁，就是钟粹宫的大门，也叫钟粹门。 宫内有悬山卷棚顶倒座式垂花门，两侧依墙有游廊，与宫内各殿相通。 来传口谕的内侍来到门口，便被拦住，听说是来传口谕的，这才让开了路，而李瑾的小内侍周三也连忙来到后院，将在后院无聊得正在躺着荡秋千的李瑾拉了起来。 听到有口谕，也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这段日子，每日都要被迫去读书，去听那些大儒讲课，还是单独讲课，他连分神的机会都没有。 这才几日，他就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过完了一生。 最重要的是，他知道了祁烨已经来到了京城，原本想着带他去好好玩玩，一尽地主之谊，顺便跟他炫耀一下。 结果呢，只来得及帮他请了盥洗房子的人。 传口谕的小内侍见到李瑾这样，却也不敢让他端正些，反而是陪着笑脸，“皇子，陛下让我来传口谕。” “废话，我不知道吗？不然我过来干嘛？”李瑾因为不能出宫，憋得发慌，脾气都有些不好，人也懒懒散散的。 小内侍依旧笑着，随后宣读口谕，“陛下口谕，从今日起，皇子李瑾，可自行出宫！” “嗯？”原本一副死气沉沉还要人扶着的李瑾，就像是吃了蘑菇的通水管大叔，慢慢变大雄起。 一手甩开扶着他的周三，一副腰也不酸，腿也不痛的模样。 “爹爹总算是让我出去了，哈哈。”仰天大笑。 “出宫！立即！马上！”得知可以出去之后，李瑾整个人就像是吃了灵丹妙药一样，兴奋得来回走，“还有，周三，之前我让你去买的东西买回来了没有？” 周三立马点头，“已经搞定了。” “好。”李瑾一拍手掌，“都给我装起来，等一下也一同拉过去，还愣着干嘛，赶紧去准备马车啊！” “是是是，马上去，马上去。”宫内的内侍马上忙活起来。 小内侍在宣读口谕之后，也笑着恭喜了两句，说了些好话。 李瑾笑嘻嘻的，一改刚才的颓废风。 周三这时候却是凑上去说道：“殿下，出宫前好像还有件事要做。” “什么事？”李瑾语气轻快。 “皇后娘娘那，不是说，等下要过去吗？”周三提醒道。 李瑾一听，脸上的笑意停滞了一下，很快又说道：“马车是不是在准备着？” “对，要拉的东西也比较多，也要时间准备。”周三说道。 “那就行了，现在就过去母后那，等东西准备好了，就出宫。”李瑾打定主意道。 随后马上出门，先派人急忙忙的去坤宁宫通知一声，自己就在后面。 对于这位爷想一出是一出，周三已经是习惯了，只能是一边吩咐人下去准备出行的马车，一边跟着李瑾往坤宁宫去。 第144章 小孩心性? 坤宁宫比之钟粹宫还要大，也被人称为“中宫”，皇后居住所在，景色怡人，环境优美，不远处就是御花园。 皇后自然不会像李瑾那般无所事事在躺平。 整个后宫，都要她来管束。 正在与女官叙着话，问着事。 一宫女从外间走入，来到徐皇后面前，福身说道：“皇后娘娘，刚刚皇子殿下的内侍过来，说是皇子正在过来。” 徐皇后今年三十四，保养得体，看着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已经生育过一儿一女两个孩子的。 听到消息，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瑾儿？不是还没到时间吗？他怎么提前过来了？” “许是挂念娘娘，急着过来呢。”一旁的宫女笑着说道。 她们都知道娘娘与自己的儿女都很融洽，而且也很喜欢。 赞皇后十句，都不如说她儿女好话一句更让她开心。 闻言，徐皇后脸上涌起笑意，脸上却是说道：“那皮猴可不会，以前叫他过来，总是踩着时间，一副不乐意的样子。也是大了，没有小时候那般粘人了。” 说着还感慨一声。 说起儿子，她就想起女儿，“柔嘉那孩子呢？去哪了？” “公主她一早就出宫去了。”宫女说道。 听到女儿出宫了，徐皇后也是叹气，“都不知道随了谁的性子，女儿家家，整天往外跑，陛下也是的，也不管管，还准许她随意出入宫门。这般野，以后怎么找驸马啊。” 说着，她就顿感头疼，自己生的一儿一女，都不让人省心。 正在烦恼着的时候，李瑾已经进来了，笑哈哈的来到皇后面前，行礼道：“孩儿见过母后，母后万安。” “哼，你们乖一些，我就万安了。”徐皇后轻哼声道。 李瑾依旧一副笑脸，行礼之后，见她一副疲劳加烦恼的样子，马上跑到她旁边，给她按按头，“母后，是不是姐又惹你生气了？不气啊，姐是个什么脾气，您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肯定又做什么了对不对，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她。” 徐皇后被儿子伺候着，还挺吃这一套的，但是听着他的话，还是没好气的说道：“我是生你俩的气。” “那就是逆子不对，我给母后赔罪。”笑嘻嘻的又是按肩又是按头。 徐皇后一开始还安心的享受着，后来觉得不对，扭头看向自己儿子，眼中带着一丝疑惑，“不对啊，你以前可没有那么殷勤，每次来我这从来都只有晚没有早，今天怎么转性子了？” 李瑾脸色囧然，“娘，哪有你这么说自己儿子的。” 皇后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从小也亲近，所以有时候会直接像民间那样叫，而不是喊带有规矩性的母后二字。 这下子徐皇后反应过来了，呵笑了一声，“就是因为你是为娘亲生的，你什么性子我不知道？看你这低眉顺眼的，是过来找娘拿钱的吧。” 这话一出，当场拆穿了李瑾的小心思，就算他脸皮比较厚，这时候也有些脸红。 连忙解释道：“还不是姐她拿走了我的钱，我积攒多年的啊，都被她拿光了……只好来娘接济一下。” 他来的路上，一边想着怎么带祁烨出去玩，突然想起来他的钱一部分拿去买家具，一部分被他老姐给“借”走了。 这要是玩得性起的时候，没钱的话可就丢人了。 想到正好去坤宁宫，就打算跟他母后借点。 徐皇后一听，脸上笑意不断，“难怪这么乖巧啊，嘴这么甜，原来是来要钱的。” 李瑾卖力的揉着肩，“娘，我也不白拿，就当是借的。等姐把钱还给我了，我马上还给娘您。” “哼，还？你姐什么性子，你我谁不知道，她要是会还你银子，太阳都从西边出来了。”徐皇后看穿了他诡计。 李瑾见状，只能用必杀技了。 开始诉苦，“娘啊，你就借点给我嘛，我今天能出宫了，我有个朋友上京来了，还打算带他见识一下京师的繁华，这总要钱的吧。不然我堂堂一皇子，抠抠搜搜的，会被人笑话的。你就借点嘛，也不用很多，三五……七八千两的样子，借我嘛，借我嘛。” 开始轻轻摇着徐皇后。 死缠烂打，身为孩子对付母亲的常规攻击。 有一定的成功率，但也有可能会惹怒母亲，触发反击效果被暴打。 事实证明，李瑾是幸运的，或者徐皇后还是很爱自己的孩子的，没有暴打他一顿。 不过李瑾也没有全胜，他只拿到了五千两。 将银票塞进怀里，刚才还一脸苦瓜干的样子，现在却是眉开眼笑，“我就知道娘是最疼我的，等老姐将钱还我了，我就加倍还给娘。我还要出宫，就不再娘这边多待了。母后，孩儿告退，明日再来拜见母后。” 行云流水般行礼，急不可待的门走去。 徐皇后见状，也只是唉了一声，她就知道会是这种情况，“走路慢些，仔细别摔着。” 最后只能是嘱咐一句。 “知道了！” 李瑾的声音飘来。 看着毛毛躁躁的孩子，徐皇后又是一阵摇头，“这孩子……” 一旁的宫女见着，宽慰道：“娘娘，大皇子只是孩子心性，过些日子再长大些就好的了。” “他还小啊？”徐皇后揉着头说道：“都十六了，还是这般性子，总是一惊一乍，到处乱跑。不行，不能再让他这么下去了，要找个人管管他才行。” “娘娘说的，可是……皇子妃？” 徐皇后点点头，“瑾儿也大了，也该成婚了，这样也有个人能够管住他。” 要知道，后宫中只有一个皇子，但却是还没立为太子。 徐皇后是皇帝枕边人，知道自己的丈夫对儿子并没有什么意见，但是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思量的。 并不是所有人都清楚皇家关系，有人认为皇帝不喜这个儿子也不出为奇，特别是后宫当中的那些嫔妃，更是希望自己有一日诞下龙子。 正因如此，徐皇后心中，多少有些忐忑，而儿子又是这么一副不让人省心的样子，更是愁煞了她。 今日她打定主意，是时候要管管这孩子，成家无疑是让一个人快速成长的办法。 “去，安排人，把京中适龄女孩都给我找出来，那怕不立皇子妃，也该立个侧妃。”徐皇后吩咐道。 浑然不觉自己人生大事即将到来的李瑾，怀揣五千两，快活的走在出宫的路上。 “殿下，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有人来禀报周三，周三再去跟李瑾说道。 “好，出宫，找祁烨去。”李瑾意气风发。 随即，一辆豪华马车从皇城出来，后面还跟着两辆装满货物用布包着的货车。 出了皇城之后，直奔鸣玉坊滕青街，马车在行进中，路过一些街口时，不时会有其他货车加入其中，队伍逐渐变长。 第145章 相逢 而此刻的祁烨，还在祁府中。 经过几日的清洁处理，现在祁府大门和进门的影壁和前院，以及府内最高的云鹤楼所在院子，都已经清理干净了。 门口上面写着“祁宅”的匾额也没有拆下来，主事是清理之后才发现，这匾额除了被灰尘沾染显得脏，并没有其他问题，而且匾额用料扎实，看着有些年头了，好像承载着不少故事，于是祁烨就又把它挂上去。 就想着，让它继续担任着门面，绝对不是想着省钱的意思。 门面是弄好了，但是里面却是空荡荡的。 之前房子里面就剩下一些烂木头凳子椅子，自然也是被拿去劈柴烧了。 所以屋子里别说是床了，就连凳子也没有。 祁烨正看着眼前的大厅，房子是有了，但是缺的东西也多啊。 桌椅凳不说，装饰用的盆栽，字画，茶具等等等等。 “唉，皇帝给我这套房子的时候，怎么不把家具也发给我呢，这还是一个院子，估计就要花光所有的钱财……，唉……” 无奈，祁烨摇头。 其他院子只能是先搁置了，感觉好浪费，但是又没人住，有人住他也装修不起。 还是穷啊。 祁烨现在最大的感慨。 “烨哥，烨哥。”二牛这时从外面跑进来，喘着大气说道：“外面来了几辆车，全是大车，就停在我们门口，最前面一辆，那车老好看了，金光闪闪的，比秦家的都好看。” “好几辆大车？”祁烨疑惑道：“你是不是看错了，是不是对面的。” 左右加对面都是大户人家，说不定是别家的。 “路那么宽，怎么会看错了呢，烨哥快出去看看吧。”二牛双手划拉着，加强外面街道的路面宽度的说法，又一边催促着他。 祁烨说是那样说，但也想去看看。 来到门口的时候，发现真的有几辆马车正停在府门口。 最前面一辆马车，装饰奢华，多是金色，看着很骚包。 祁烨出来的时候，各马车上的人也下来了。 便朝着他们问道：“你们干嘛的？在我府门口作甚？” 马车上下来的人听到发问，有些疑惑的说道：“我们是来送货的，这是祁府吧。” 说着又抬头看看匾额。 而其余的一些人员，却已经是将马车上盖着的布掀开，露出里面的实木家具。 祁烨这时候看向前面的豪华马车，拱手说道：“不知是哪位贵人啊？” 他没采买过家具，那这些家具显然就是头牌马车送来的了。 “嗯哈哈哈……”马车内传来低沉却又忍耐不住的笑声。 听到这笑声，祁烨马上撤了手势，大步上前，掀开窗布，果然看到李瑾在马车内大笑着。 见到窗布被掀开，看到他人后，还学着他刚才的语气，“不知道是哪位贵人……，当然是我这位贵人啦。” 李瑾笑点有点低，一边意犹未尽的笑着，一边从马车里出来，出来之后，捋了捋衣服，对着祁烨说道：“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这般的客气哦。” 祁烨看着有些得意的李瑾，来到京师接连几日都没有见到他，一时之间反而没想到是他。 “怎么这时候才过来，我都到京师好几日了。” 一说起这事，李瑾得意的脸色一卸，吐苦水般说道：“我本来想着你一到，就给你个惊喜的，结果被我爹给禁足了。今天才放我出京，你看一出来，我就第一时间过来找你了，够意思了吧，我还知道你这宅子没有家具，还带了过来，这可是花了我大价钱的。” 指着后面的几大车家具，挑着眉笑道。 “这够不够的，里面可是十几个院子呢。”祁烨看着那些家具，琢磨着说道。 原本还想着听感谢话的李瑾被他这一句弄得够呛，差点岔气，“十几个院子？你还想我帮你把整座府邸的家具都弄齐呢？” “如果可以，那肯定好啊。”祁烨平静的说道。 “你……，我可没有那么多钱，就帮你弄了随便弄了一点，剩下的你自己搞定啊。”李瑾都快要被他逼得无话可说了。 祁烨也不勉强，“行的吧，这些先搬进去。其他院子先清理一下，家具什么的，以后在说，反正没人住。” 别人在般运家具，祁烨则是带着李瑾进去参观。 其实也没什么好参观的，基本上都是空地，只有一些本身种植的小树和灌木丛重新裁剪留着，其余的都被拔掉了。 两人来到了云鹤楼，这里重新清洁过后，祁烨还专门看了一下，发现主体建筑还是很坚固，没有腐朽的痕迹。 也上来过几次，的确风景很好。 李瑾拍了拍护栏，一边往上走，一边用略带羡慕的语气说道：“这楼是真的好啊，居然给了你。当初知道的时候，我可羡慕了，这要是给了我多好啊。” “以你的身份，当初跟陛下哀求一下，应该能拿到吧。”祁烨笑道，当初内侍也说这楼好，他也亲自上去，知道这楼的价值，所以对他的赞叹没有什么意外。 李瑾摇摇头，“就是因为这身份，我才不能这么做，我爹可不会什么都依我。” 两人来到二楼，这里面没什么东西，两人继续往上。 三楼，因为是最后一层，做的是镂空设计，四面采用折叠门，可以向两边拉开，一旦打开，四周景色尽收眼底。 门外，也有一条回型走廊。可走出外面，感受清风徐徐。 当然，现在的天气中午还好，清晨和晚上的话，感受的就不是清风，是寒风了。 云鹤楼有着三层半的高度，加上建造在地势较高的地方，站在三楼，看得更远。 第146章 多年往事 李瑾走到廊前，突然说道：“你知道这宅子当初多少人抢着要吗？地处鸣玉坊，隔壁就是平康坊，去那边多方便啊。” 指着一个方向说着，“当初不止豪商，就连皇室中人，也想买下这处地产，像我表哥，还有一些族叔。” “之前听带路过来的内侍说过。”祁烨说道。 李瑾突然指着不远处，“你知道那是谁家吗？” 祁烨看过去，那是与祁府背对的宅院，两栋宅院挨着，有一栋坊墙。墙上有门，从这门出去，对面就是这宅院的后院门。 在云鹤楼上看的话，那道坊墙就像一条对称轴一样，对称的两边就是祁府和那边的宅院。而这条坊墙隔开的，便是鸣玉坊和明照坊。 京师坊市制度并不严格，这道坊墙其实影响不大，不少百姓都会通过这道坊门来往两个坊市。 应该也算是邻居，但是祁烨这几日都在修整，连正门这条街上的邻居都不知道，更别说后门的了。 “谁啊？”直接就问道。 李瑾看着那边，说道：“也姓祁，东川伯府。” 祁烨听到这话，眼神一凝，猛地看向对面。 不同于没多少人气的祁府，东川伯府上能够看到不少人影来回行走。 对面，就是东川伯府？ 他原本还想着，自己来到京师，先不轻举妄动，看看之前针对自己那位祁崇会不会有下一步动作。 毕竟他对京中不熟悉，要先获取情报。 但没想到对面就是东川伯府。 一时间，祁烨脑海中闪过很多想法。 如果那是东川伯府，那皇帝为什么将这里的宅子赠给自己？ 东川伯府必然也知道自己在这，但这几日都没有任何行动，为何？ 自己与他们同一个姓，是不是也有着什么说法？ 李瑾见他沉思，继续说着，“你现在的这个祁府，其实跟东川伯也有些关系。” “怎么说？”祁烨打算先不去管那些想法，先从李瑾口中问出一些消息再慢慢想。 “嗯，怎么说呢，如果要说的话，要从太祖皇帝那边说起。”李瑾斟酌着话语，说道：“当初太祖爷爷刚起事，身边的都是一些同乡，其中就有祁家，后来天下初定，分封大臣。因为大家都是拼了命的，所以一门多封，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像什么父亲是侯，儿子是伯的，也不少见。但唯有一门，乃绝无仅有的一门双公，我这么说，你应该猜到是那一门了。” “祁家……”祁烨轻声道。 李瑾拍着栏杆，“对，祁家，一门双公，卫国公与赵国公。两位国公虽然并不是祁家的同一支，但是同宗。在京中，势力也不小，也没人敢欺负。只不过到了后人嘛，多少有些不思进取了，一代不如一代，爵位也慢慢往下降，东川伯便是卫国公的承爵人。而脚下的这座府邸，就是赵国公一脉的。不同于卫公后人，赵公后人虽然前面几代不怎么争气，但是后来有一旁系争气，重拾赵公门楣，立下军功，而嫡系因为后继无人，最后让这旁系兼祧，这个人叫祁锴，功封永定侯，你有印象吗？” 说着，看向祁烨。 “我怎么会有印象，按照你说的，我跟他就不可能有交集，我可是在祁家村生活。”祁烨说道。 接着又问，“既然是这样，应该是一片欣欣向荣之景才对，那这里为什么会被荒废？” “因为他死了，十六年前，死在了西边，兵败而亡，英年早逝。最后，因为种种原因，这里被查封了。” “十六年前……”祁烨嘀咕着。 李瑾看了看他，有些揶揄的说道：“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不会吧……”祁烨迟疑着。 “是的，你没有猜错。”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祁锴，便是你父亲。”李瑾径直说道。 祁烨一脸怀疑的样子，“这么重要的信息，你就这么简单的说出来了。” “那不然我让钦天监算个良辰吉日？”李瑾反问。 祁烨一摆手，“算了，那这是怎么回事？” 又将话题扯回去。 李瑾说道：“当初你父亲祁锴奉命镇守西北，当时并不是战时，跟西北蛮人算是相互警戒，于是就把妻子，也就是你的母亲接了过去。然后怀了你，而在将在分娩的时候，战事爆发了。祁将军先将妻子送走，随后迎敌。而意外的是，敌方派了小部分人马，想要抓住祁夫人，要挟你父亲，于是在混乱当中，你出生了。但祁夫人生产后虚弱，走不远，只好让当时亲卫，祁大勇，带着你先走。最后祁大勇带着你回到了祁家村，将你当成亲生儿子抚养。” 祁烨一边听着，目无表情，眼神似是在眺望远方。 “你说的这些，有何凭据？” 他继承了原主的记忆，是明确知道，自己的确是在祁家村生活长大的。 那些村民也都见过他。 现在说他是一个将军的儿子，而且这位将军还是侯爷。 按理说，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事，但祁烨却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焉知这里面是否有什么阴谋。 “祁将军和夫人已死，亲卫除了祁大勇之外，也都……，所幸，我们找到了当初那位接生的婆子，她可以证明。你腰背后有一块像水滴一样的胎记，在祁将军身上也有，在宗门族谱上写着，这做不得假。”李瑾说道。 祁烨虽然还有些怀疑，但是结合自己早先遇到的事，东川伯府老早就盯上了自己，如果自己真的是赵国公一脉，的确是有可能，但也有个问题，同宗同源，他们为何针对自己？ 突然，他想到了一件事。 开口说道：“如今，赵国公一脉，是不是无人承祀？” 李瑾点头，“对，祁将军一脉人丁并不旺，或者说还未来得及旺，生下的第一个孩子便是你，如今这一脉，也只剩下你。” “在金陵的时候，曾经发现，有人针对于我，而我上京的当日，同样受到的针对。我找人查过，是祁家的祁崇。”祁烨将他知道的信息说出来。 “按道理，我跟他们没有交集，他们不应该这样针对我。就算我是祁家遗漏在外的血脉，不认我就罢了，为什么还要这般做？现在我想明白了，是因为爵位吧。” 李瑾点头，“对，永定侯爵位，当年之事，已有定论，父皇有意，将爵位赐还。但永定侯一脉，已无人承祀，只能从亲族中，摘出一支承祀，以供香火。而这一支，最有力的竞争者，自然就是同为祁家的东川伯一脉，嫡系长子自然不行，但若是次子自然无碍。” “而次子，就是祁崇。”祁烨说道。 如果李瑾说的是真的，那么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第147章 身世 祁崇想要爵位，那么祁烨就是障碍，否则他一亮出自己的身份，只要能够证明他是祁锴的儿子，爵位就自然而然的落在他头上，祁崇就什么都得不到。 所以他才会让人下金陵对付自己。 其实祁烨猜得没错，下金陵的人，的确是祁崇派人去的，不过当时他也不够果断，或者说怕被人知道，没有直接下狠手除掉他，只是想着搞垮祁烨，慢慢的熬着他。 结果祁烨已经不是原来的祁烨，没搞垮他反而起来了。 甚至是慢慢走进了一些人的眼中。 等到祁崇反应过来时，再想下狠手，就困难多了。 祁烨心中琢磨着，李瑾说的胎记，他背后的确有。 事情是不是李瑾所说的那样，他却无法印证。 以皇帝的能力，早知道他背后的胎记，也的确轻而易举。 但是祁家祠堂那份就不是那么容易糊弄了。 显然，皇帝叫他来京师，应该就是因为这件事，那叫自己来的目的，是想让自己继承永定侯的爵位？ “陛下招我来京，当日进宫时，陛下说，会有人来跟我说叫我来京为何事。现在看来，陛下说的人，应该就是你罗。”祁烨说道。 李瑾又拍了拍栏杆，“唉”了一声说道：“我也是过来的时候想明白的，我说之前怎么跟我说那么多有关祁家的事，还将我关在宫里，今日才放出来，就是想通过我口，将事情转述给你。” “为何这么麻烦？当日直接说不就行了。”祁烨疑惑道。 “我哪知道。”李瑾干瞪眼，“可能是不能明确的支持你吧，毕竟这件事，还挺麻烦的，涉及端王。” “端王？”祁烨还在理着头绪，怎么又跑出一个端王。 李瑾点点头，“说起这继承之事，还是端王提的建议。” “等会等会，你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祁烨制止了他，让他重新说。 李瑾思考斟酌了下，然后说道：“端王啊……” 经过了反复提问之后，祁烨总算是弄明白怎么一回事了。 端王是如今皇帝的哥哥，和如今的陛下同为太子的人。 当时先帝病重，太子已立，按照规矩，以后肯定是太子上位。 但是其他王爷并不甘心，而皇帝病重，昏迷在榻，命不久矣，他们便开始了行动。 当时一位王爷说皇帝不是病了，是中毒，而下毒者，指向了太子，认为他弑君杀父，不得上位。 此举得到了几位王爷的认同。 但太子怎么会任由他们污蔑，同时指责他们有谋反之意。 京师便乱了起来。 最后是太子这边险胜，但一些王爷，也逃离了京城，回到封地自立。 为了稳定局势，太子派出了当时他这一派的端王前去平乱。 而留下肃王，也就是如今的天子李贤，一同稳定京师。 端王带兵离去之后，意外发生了。 太子被同一党派的桓王谋刺，意欲逼宫，直接登基。 当时被太子殊死一搏，双方同归于尽，而皇帝见同室操戈，心中悲痛，没过两天也一同去了，只留下了一份遗诏。 这时候，太子党羽，在京的，就剩下肃王一人，接纳了太子的人马再加上自己的人手。 即刻登基为帝，以安天下。 而在外的端王此时已经平叛，回京的途中得知了肃王登基，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下属劝他不要回去，肃王登基必不会留他。 但端王的一切，都在京中，他手上的兵马将领这时候也是要求返回京师。 这时他才明白，军中不少将领，也是肃王中人。 他根本没有办法带着这支部队自立。 无可奈何之下，端王返回京师，承认肃王登基为帝。 但他肯定不会甘心，而李贤虽为帝，也不能对端王太过于刻薄，免得被人说是刻薄寡恩。 而京中，端王身边也是有着不少人，他在朝野当中，也有着贤王的称号。 听到这里，祁烨便知道，皇帝跟端王不对付，这也不难猜。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不过新皇登基才数年，根基未稳，自然不可能搞什么大动作，以免朝野动荡。 “端王提出让祁家同宗之人承祀，其实就是想拉拢祁家，想要插手进军方。而祁家这些年，也跟端王有些眉来眼去的。其实也不是现在了，在先帝朝的时候，东川伯就是属意端王的，只不过那时候还没排上用场。如今永定侯案子翻了，爵位赐还，自然就动了心思。”李瑾说着以前的秘辛。 “那现在看来，陛下并不愿意，所以一直拖着，结果发现永定侯在外还有一血脉，就是我，便让我上京来，破了他们的计划。”祁烨说道。 李瑾点头，“就是这样，父皇有意让你承爵，所以给了你这栋宅子。” “那看来我也没有拒绝的机会。”祁烨笑道，只是不知道是讥笑还是苦笑。 李瑾又点头，“你也说他们针对你了，就算你说不要这爵位，他们会信吗？” “我宅子都要了，恐怕我说什么他们都不会信，甚至还会认为是阴谋。”祁烨叹了口气，恐怕这也是那位皇帝的想法，根本就不容自己拒绝。 伴君如伴虎，这话说得真不错。 李贤欣赏自己，祁烨还是能够感觉出来的，但他身为皇帝，绝不会事事都跟你商量，只会做出最有利的选择。 李瑾这时候看向祁烨，认真的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胎记的位置，形状，都跟宗族记录的一样。而祁大勇当日，的确是护送了祁夫人，而后消失不见。再之后，便是在祁家村有了你，时间都对得上。” “我信你。”祁烨也是认真说道。 首先，这件事是祁崇他们先查到并且行动的。 若不是有线索，他们也不会查到一个远在金陵城外一个小村子的人身上。 十有八九，他就是祁锴的血脉。 第148章 要出名 “只不过，听你这么说，这位端王，所谋甚大，我小胳膊小腿，拗不过他的啊。”祁烨苦着脸说道。 既然逃不掉，他也只能是调整心态，想想接下来事情。 李瑾见他想明白了，笑道：“放心吧，端王怎么可能亲自下场呢，你最主要防备的，是祁崇。你的身份是他们最大的阻碍，肯定不会让你这么简单的认祖归宗的。” “赵公一脉，真的，就剩下我这么一个了？”祁烨又问道。 既然是要争，也要清楚现在祁家的情况。 “那倒不是，赵公嫡系无所出，又过去了这么多年，剩下几个年纪尚大的寡嫂族老，而原本承祀的祁锴一脉，就剩下你一个。不过，还有一些旁系，也都还在。”李瑾解释道。 “那他们现在在何处？” 李瑾耸耸肩，“自然是在东川伯府周围讨生活，要想在京师生活可不容易，特别是你这一脉沉沦下去之后，原本靠着永定侯府吃饭的人都受到了影响，自然就会去找同宗的东川伯。现在大部分人，都在明照坊那边。” “那按道理来说，那些旁系应该更加有资格承爵才对，好歹祖上都是赵公，为何最后是祁崇这个卫公后人。”祁烨听着发问。 李瑾“呵”了一声，说道：“说是这么说嘛，但是谁让祁崇背后是东川伯府呢，那些旁系都要仰仗他们鼻息，拿什么跟他争？” 祁烨听着，觉得也是。 “那陛下有没有跟你说过，接下来先做什么？” “认祖归宗，要让你承爵，就必须先让人知道，你是祁将军的儿子。” “那我总不能直接上门去说我是吧？”祁烨摊手说道。 李瑾说道：“这也是一种法子，但是太露骨了。你如今要做的，是不停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先把声势壮大起来，让人知道你是赵公血脉。京中传播的消息很快，一传十，十传百，几天就能传遍整个京师，到时候事情闹大，祁家人也按不下去。” “那你是地头蛇，肯定知道什么地方能够最快让人知道我。” 李瑾挤眉弄眼笑道：“那自然是那些富家子弟常去的地方，走，跟你说了那么多，口都干了，肚子也饿了，带你去吃点东西。” 说罢就转身下楼，祁烨又看了一遍对面的东川伯府，呼了口气，也跟着下楼。 来到京师，总算是知道原因了。 只是没想到，还会得知自己的身世，他其实对自己农户的身份并没有嫌弃，也没有想过要怎么呼风唤雨。 当初去考科举也只是想要个举人身份，好方便一些。 如今告诉他，他将有可能承爵，多少出乎他的意料，说心中没有波动，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也没有他选择的机会，自己早已身在局中。 还有件事，李瑾没有说明，他也没有去问。 那就是爵位为什么空悬了那么多年，爵位并不是皇帝想要收回就收回，这个他知道。 但是空悬这么多年，直到今年才重新提上来，而李瑾也说永定侯一事落定后…… 还有就是祁大勇为什么将自己偷偷抚养，而不是送回到祁家？ 身为亲卫，他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 但他却没有这么做，可能性只有一个，当时的祁家出了问题…… 至于是什么事，就不得而知了。 这个问题也不是现在他该去追究的。 关注眼前，若是失败，自己估计也会很危险，他现在也不是孑然一身，有自己在乎的人…… 从云鹤楼下来，两人带着随从出了祁府，直奔隔壁的平康坊。 平康坊可以说是京师最受达官贵人追捧的娱乐场所之一，里面酒楼饭肆林立，赌坊、马球场等各种娱乐一应具有，更多的是备受欢迎的秦楼楚馆，这也是平康坊最大的特色。 不少名士都喜欢“狎妓”，追捧姑娘，而平康坊内，便有着大量的姑娘们，自然也就吸引这众多人富家子弟，衙内公子前往。 虽说现在只是临近中午，大部分花楼都是晚上营业。 但是依旧有不少人来这娱乐。 李瑾一向只是欣赏，所以也就没有进花楼内，而是找到一家酒肆。 点了菜之后，等菜上齐，一边吃着，一边说道：“我已经摸过低了，京中的花楼跟金陵的一样，都是分档次的，而且花楼背后的也是有着势力，他们各自捧起一位花魁。还别说，各有各的特点。” “所以呢？”祁烨淡淡然的吃着菜。 李瑾继续说道：“你不知道，明天晚上，便是几大花楼比拼，选出第一花魁的日子，那天肯定会有许多人到来。你在那时候亮相，肯定让很多人知道你，虽然现在你的名气也有，但是绝对能让他们更加深刻。” 越说，越兴奋的样子。 “嗯，好像是那么回事，不过我感觉，好像是你想去啊。”祁烨看着异常激动的李瑾说道，这家伙一向喜欢那些。 “那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吧。”李瑾也不跟他纠结，直接说道。 “好，那就去看看。”祁烨也没什么意见。 饭后，李瑾拉着祁烨到处去，说是带他见识一下京师风采。 一直到晚上，两人又去了着名的酒肆喝酒，毫无疑问，李瑾又一次醉了。 让周三带着他回去，祁烨也是回到祁府。 当他回府的时候，一直藏在他后边的人，也随之离开。 东川伯府，庭院房间内。 一中年男子正坐在一张梨花木椅上，其人看着四十左右，国字脸，面蓄短须，正是东川伯祁柏光。 而他的两个儿子，祁炜和祁崇，也坐在下首。 三人正听着下面的人回报祁烨的行踪。 “老爷，这便是我们看到的。”下人单膝跪在地上低头说道。 祁柏光听罢后挥手，沉声道：“下去吧。” 那下人，便一拱手，退了下去。 “爹，他这几日都在祁府中，今日出门，难道是因为什么事？”等人退出去后，祁炜便说道。 祁崇也还是看向自己的父亲。 祁柏光目光低垂，开口道：“端王好不容易才让陛下不得不赐还爵位，原本想着，除了我们没有谁有能力再承爵，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祁烨。陛下将宅子赠与他，意思不言而喻。原本以为他们会有下一步动作，想看清楚再行动，等了几日，却一直都没有出门。” 当祁烨拿到那栋祁府之后，东川伯府上便已经知道了。 对于自己的二儿子能够承爵，祁柏光是乐见其事，这样他两个儿子都有爵位，当然是欢喜。 第149章 人手不足 祁崇这时开口说道：“今日是有人带了几车东西过去，又是一同出门，祁烨怎么会认识京中之人？会不会是陛下的人？” 他们只是查到了祁烨的身份，甚至是知道他跟秦家的关系，但是并没有查到当今皇子曾经与他的关系，所以并不知道今日那人是李瑾。 “是皇子。”祁柏光点破了身份，说道：“今日，便有人消息称，皇子的禁令解除，很快便看到他的马车带着几辆货车出了城，直往鸣玉坊走。” “皇子？！可是陛下授的意？”下首的两人都被惊到。 他们想过陛下可能会派人送些东西过去，以表示自己的立场，但没想过去的人是皇子。 这说明陛下对此事的看重！ 祁柏光看到两个儿子惊吓得都要站起来，眉头轻皱，“镇定些。” 两儿子连忙坐下，这才再说道：“是不是陛下授意，不重要。陛下的意思很明确了，就是想要那祁烨承爵。” “那我们现在该如何？”祁炜问道。 “要想承爵，必然要先认祖归宗，先安抚好嫡系旁支的那些人，让他们站在我们这边。然后，就等着陛下出招吧。”祁柏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道。 祁崇想了一下，“那祁烨那边……” 祁柏光“哼”了一声，“现在还能对他做什么？那么多人看着，先监视着，看他去接触什么人。” “是。”祁崇低头应道，知道是父亲对自己以往不上心对付祁烨多有不满。 “行了，下去吧。”祁柏光一挥手，让他们都下去。 两儿子只好起身拱手，“父亲大人早些安歇，孩儿先下去了。” 说罢，便也离开了房间。 出去之后，两人都是一脸的沉重之色，特别是祁崇，原本十拿九稳的爵位，现在感觉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祁炜看出他的担忧，拍了拍他肩膀，“别多想，爵位还是很大几率落在你头上的，端王不是还站在我们这边吗。” 关于弟弟承祀永定侯爵位，他也是乐意的。 这样，他也就不用整天盯着东川伯府的东西。 虽说他是嫡长子，爵位天然是他的，但是府上的东西，也肯定有祁崇的一份。 如果他得了永定侯爵位，那东川伯府自然就跟他无关了。 所以对他而言，也是很有好处。 祁崇听到哥哥安慰，也只是默默点头，但内心要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那可是爵位啊。 祁炜见状，说道：“父亲既然让你看着他，便先看着他，不用动手。但是我们也可以不让他过得那么舒服，从他的名声下手……” 低头过去，给弟弟出着主意。 祁崇一听，不停的点头，“对，一个德行有缺之人，焉能继承爵位。” 两人商量罢，便在过道分别。 但是祁炜却并不是回去自己院子，而是回到了他父亲的院子中。 “炜儿，怎么又来了？”对于去而复返的儿子，祁柏光很疑惑。 祁炜行礼之后，问道：“父亲，刚才回去的路上，想到一个问题。” “哦，你说。” “既然陛下都已经打定主意了，为何我们还要站在陛下的对立面？这岂不是恶了陛下，东川伯府恐怕也会收到一影响。”祁炜说道。 他的确是不明白，那可是皇帝，他们又不是牧守一方的藩镇，手上虽然节制一营，但一切都是皇帝给的，现在跟皇帝作对，岂不是找不自在？ 祁柏光闻言笑了一声，“你当我不知道？但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怎么做就能怎么做的，我难道不知道这是在恶了陛下。但没办法，当初我们东川伯府就没有亮明旗帜站在陛下那边，若不是端王伸手，这偌大的伯府，恐怕早就不姓祁了。我们跟端王交织得太深了，早就已经分不开。况且，端王在朝中，势力庞大，未尝不会发生什么变故……，这些事情，你知道也无用，安心做好现在的事吧。” 说着，再次赶人。 祁炜听着这话，也算是明白了一些事，随即拱手离开。 …… 翌日，阳光普照。 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盥洗房子和秦亮他们已经将李瑾送来的家具放好，其中有一张床，也被放到了主院祁烨居住的卧室当中。 躺在新床上，加上又喝了酒，祁烨也就睡得特别的沉。 连强大的生物钟，都差点失效。 好在他自制力不弱，最后还是起床锻炼了。 一边锻炼，一边看着院子周围。 虽然盥洗房子的人很认真，也很细心。 但那毕竟是花了不少银子的，而且清洁完了之后，服务就算是结束了。 以后总不可能没隔几天请他们过来清洁一下，那得花多少啊。 还是要早些丫鬟婆子回来，做些日常清扫。 “烨哥，水打来了。”正想着，就看到二牛捧着水盆过来，一边走一边洒，看着地上那条水迹长龙，估计都洒去了一半。 还要找个细心的丫鬟帮自己，二牛这个憨货是不能指望。 二牛将水盆放下，见祁烨一言难尽的看着自己，挠挠头，“怎么了，烨哥？” “没什么。”祁烨摇头。 锻炼完了之后，祁烨便琢磨着去哪搞来人。 正想着的时候，门口那边又传来声响，李瑾那家伙来了。 走出大门，就看到昨天的那辆骚包马车，李瑾这次也没有故弄玄虚，马车停了便走下来。 见到祁烨的视野从他马车边上划过，一路往外看，都不正视自己，便随着他的视野看过去，只是看到路边。 “你在看什么？”看不出什么玄机的李瑾问道。 “我在看，你背后的车怎么还没到。”祁烨说道。 李瑾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了，瞪着眼睛说道：“没有车了，就我一辆！要不你把那辆马车拿去？” 敢情还想着像昨天那样，自己会拉几大车的东西过来是吧，怎么不美死你。 祁烨慢慢转头过来，迟疑着说道：“这可以吗？不犯忌讳吧？” 李瑾这下是目瞪口呆了，“你还真敢想啊，这是御赐之物，我都不能送出去，你在想什么呢。” “切，那你又说。”见得不到手，祁烨就换了一副嘴脸。 李瑾也是翻了个大白眼。 两人“相看两相厌”片刻之后，祁烨就说道：“你知道的，我来京师没带什么人，就只有护卫。这宅子又大，总要人打理，我想着，去找些丫鬟婆子回来，你门路广，有什么介绍？” 李瑾眼珠上翻，口中发出“嗯~”的思索声。 “去人市看看吧。” 第150章 人市 这个时代是有人口买卖的，并且有些买卖是合法的。 人口买卖分为几种，自卖、和卖、官卖、活卖、绝卖等多种。 自卖，字面意思，就是自己卖自己；和卖则是由直系亲属同意而出卖子女、妻、妾；官卖，就是官府买卖。 而活卖就是可以赎回，买卖时规定了期限和条件，到时候可赎回。 绝卖那就是一次性交易，买定离手，基本上就是改为奴籍。 当然，人口买卖也不是随便谁都做，略卖和掠卖，就是严厉打击。 所谓略卖，就是通过威胁、利诱、欺骗等手段进行拐卖。掠卖就是暴力手段绑架人口，然后卖出去谋利。 这两种都是例禁，一旦抓住，情况属实，处以极刑，没有任何情理可讲。 坐着李瑾那辆骚包的马车，一路往人市去。 祁烨坐着还蹬了两下，感觉这马车看着骚包，但坐着挺舒服的，内里空间也大，再坐一个人也不嫌挤。 而且比起之前的马车，它居然有防震，虽然没有后世那些汽车那么强。 但相比之前的马车，它已经强上很多了。 “屁股痒啊你，是不是没坐过这么豪华的马车？”李瑾看到他的小动作，挑眉笑道，一副非常欠扁的样子。 祁烨不理他，放在小桌子上的梨子，自己吃了起来。 “梨子不错哦，明天拿几箱过来。” “想得美了你，还几箱，这是贡品，我也没有多少。” 李瑾哼了一声，也拿了一个吃。 皮也不削…… 人市在几个坊市外，一段时间之后，马车才到达。 周三在外面敲了一下门，恭敬说道：“公子，到地方了。” 在外面，不好暴露自己身份，就以公子称呼。 两人从马车上下来，便有一股味道冲来，让两人下意识的捂住嘴。 一队驴子、马、骆驼混合的队伍从不远处经过，散发的骚味直冲过来。 祁烨只是单手挡住鼻子，李瑾却是双手捂住口鼻，发出沉闷的声音，“这味怎么这么大。” 他的随从周三马上说道：“公子啊，这人市旁边啊，就是专门卖这些畜生的，味大了些很正常。进去里面味道应该就没那么重了。” 说着指了指旁边的人牙市子门口。 “赶紧进去吧。”李瑾捂住口鼻，快步走进去。 祁烨也抬脚进去。 走进人牙市子，有着门和布帘格挡，那股骚味才没有那般重。 李瑾才松开手，大口的吸气。 市子里面有人，见到有客到，人牙子就挤出笑脸走过来，“几位贵客光临，有失远迎，不知道是买还是卖？” 祁烨走前一步，说道：“想买些丫鬟小厮和婆子回去。” “好好好，这边请这边请。”人牙子见两人都是身穿奢华，再看佩戴便知道是富家子弟，虽然不知道亲自过来，但这类人也最是大方，且听他刚才说的，应该数量也不少，是单大生意，态度自然恭敬些。 人口买卖，必须要到人牙市子，就算是自卖的，其实也是卖给朝廷，先由人牙市子买下，然后放在里面，等待别人上门购买。 人牙子带着李瑾和祁烨穿过房间，来到后面。 这里有着一排排的低矮、简陋的房舍，一些房间或三五人挤在一起，或是躺在干草上。 这些人身穿破布烂衫，眼睛空洞无神，毫无朝气，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祁烨见状，也是轻轻一叹，继续往里走。 李瑾看到这一幕，脸上的笑意也是没有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若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不会卖了自己。 但他们两人也知道，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再往里走，环境会好些，里面的人，看着也精神些。 显然，越往里，质量越好。 放在最前面的，估计是人牙子想着卖家一进来，看到如此情形，善心大发，直接将人买走。 祁烨要买的丫鬟婆子，也不是临时工，最好是手脚干净利索一些的。 于是说道：“直接带我去看最好的。” 人牙子一听，笑道:“那客官，这边走。” 带着他，就拐过一条路，继续往里走。 拐进来之后，周围的环境都干净了不少。 周围还是一排排的屋子，但是里面干净了许多，还有人在做着自己的事，而不是像外面那样的，坐在干草堆上无所事事。 人牙子指着其中一间房子，门口有个中年人在做着木工，身边还有两个小子，和一个婆娘帮忙。 笑道：“这是肖木匠一家，男人呢会做些木工，婆娘会做饭菜，手脚也利索，两个小的还能做做仆役，如何？” 祁烨点点头，现在很多东西都是木做的，有个木工也方便，“不错，先留着。” 人牙子一听，脸上笑意更甚。 又走过几间之后，指着其中一间，“这一家人别看只有几个娘们，但是勤快，缝缝补补的工作也能胜任。” “那就再加上他们吧。”祁烨又一点头。 “公子够爽快。”人牙子忍不住赞道。 这是他近几个月做得最爽快的生意了。 “来，公子这边走，公子采买这么多人，看来是新府刚开，缺人手吧。那你就来对了，我这里啊，什么都有，公子绝对不……” “你放开我！” 人牙子带着祁烨继续挑选，还一边吹嘘着，突然间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 然后便是“啊”的惊叫一声。 两道声音应该同时一人，且是女子声音。 因为听着在不远处，祁烨和李瑾便走了过去。 人牙子听着，感觉像是发生了什么事，也连忙过去。 穿过一道开着的过道门，这里依旧是人牙市子的范围。 但是面前却是围着人。 几个一看就是某家仆役打手站在路中央，一脸凶相的看着围过来看的人。 “看什么看，都给我回去！” 见到这么嚣张，那些等待被买的人便回到自己的屋内，这种事掺和不得，他们也没有资格掺和。 也有一些是来买人的，也不想惹事，不再多看。 等这些人走开，祁烨便看到，在那些打手仆役后面，包围着一栋房子。 这些房子都不是很大很深，几乎是一眼看完。 第151章 泄火 一个配金饰玉的公子哥，带着两个手下，抓住了一个穿着粗布荆衣的年轻女子。 而在地上，还倒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 年轻女子不断挣扎，但是双手被人扣住，怎么都挣扎不开。 口中不停的说着“放开我”之类的话。 听声音，刚才听到的两声，就是这个姑娘发出来的。 而在地上，那中年男子也是哀求着，求那个公子哥放过他的闺女。 “怎么？跟了本少爷不好吗？跟了我，吃香喝辣，只要伺候好我就行，甚至还能伺候别人，这种好事，多少人盼着呢！” 那公子哥对着那年轻女子喝道，脸色嚣张。 “我们只是活卖，钱可以少些，但不绝卖……”那年轻女子挣扎着说道。 “都卖身了，我管你活卖绝卖，给了钱，你就是爷的，爷就算是在这里办了你，也没人敢说什么！”那公子哥也是狠厉，直接打断女子的话。 年轻女子咬着牙说道：“我不卖给你！” “呵，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你说不卖就不卖啊，都到人市了，还想着自己能够做主呢。”那公子哥嘲笑着，对着手下说道：“马上，找个人牙子，把事办了。” 那年轻女子见状，脸色变得恐惧，挣扎得更加厉害。 “你动啊，你挣扎啊，你动得越厉害，我越来劲，等一下就好好跟你玩玩，哈哈哈。”那公子大笑着，脸色淫邪。 抓住年轻女子的衣领，在女子恐惧的眼光下，就要有下一步动作。 “住手！” 祁烨正准备上去的时候，李瑾已经喊了出来。 那公子哥，见被人打断，心中不爽，扭头过来，见两人自己都不认识。 “哪来的人多管闲事，打出去！” 既然不认识，就不是需要注意的人，直接命令道。 李瑾一边喊住手，是一边往前走的。 他想着阻止对方，没想到对方直接就是叫人动手，一个打手直接对着他出拳。 千钧一发之际，旁边伸出一拳，截住了打手的拳头，是祁烨看着不对劲，一个垫步已经过来，用拳头挡住。 真要让李瑾挨上一拳，他也有麻烦。 截住拳头之后，便是一脚踹在打手的脚膝盖处。 “咔”的一声响，随后便是打手的惨叫。 那公子哥吩咐人之后，又转回去，正想着下一步，听到惨叫声不对，正疑惑着，一个黑影就飞到他脚下。 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自己的手下打手。 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到一声惨叫声，接着又一人被甩到他面前，还是他的人。 惨叫声不断响起，一个个人倒在地上。 那公子哥咽了下喉咙，看了一下地面，倒下的全是他的人。 抬起头，就看到刚才那两个人年轻人，正走过来。 这些打手大部分都是仗势欺人，看着很凶，并没有什么真实力，三两下就解决掉。 “你们要干什么！”那公子哥一脸惊慌之色，但口中还在强硬着，“知道我是谁吗？敢打我的人？我看你们是在找死！” 说是这么说，但是当祁烨两人走进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的往后退，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你们两个还不赶快给我拦住他！”见状，那公子哥马上指挥着两个正抓住年轻女子的手下。 那两手下是看到祁烨怎么出手的，知道自己上去也是送，但是少爷的命令，他们又不能不听，只能是忐忑着往前走，小心翼翼的。 最后实在是靠得太近了，只能是大喊一声壮个胆就冲上前，然后被祁烨两拳撂倒。 身边所有人都倒下的了。 那公子哥心中咯噔一下，状起胆气，“站住！我爹可是京兆左少尹，敢伤了我，信不信我把你们都抓起来！” 李瑾听到后冷哼一声，“光天化日之下，你强买强卖，这位女子都说了是活卖，既然不愿跟你，你还意欲不轨，你的爹是京兆左少尹，便能如此目无王法吗？” “他们都将自己卖出去，还想挑选人不成？从来都只是听说过人选货物，没听过货物选人的！”那公子哥反驳道。 “那你现在不就听到了吗，孤陋寡闻罢了。”祁烨淡淡说道。 那公子哥见两人停下，以为忌惮自己的身份，又昂起头说道：“废话不多说，你们赶紧走，我不追究你们，不然等我回去，就叫人来抓你们回去。” 祁烨这时扭头看向李瑾，“京兆左少尹，这个你得罪得起吗？” 李瑾不屑的讥笑一声，“你应该问他得罪得起我吗。” “那就行。”听到回答，祁烨上前，一把抓住那公子哥的衣领，将其甩飞出去。 在惊叫声中，那公子哥撞在墙上，整个人昏迷了过去。 人牙子看到这场面，脸上一阵苦恼。 “二位啊，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啊，这位爷可是京兆左少尹的公子啊，我们牙行可得罪不起。” 祁烨耸耸肩，“事情都发生了，我也不想啊，谁叫他惹我的。” “就是，肚子里本来就窝火，谁让他撞上来的。”李瑾也是说道。 之前看着外面人市的环境，身为这个帝国的皇子，他也是心中感叹，多少有些郁闷。 这些人本来就是迫于无奈，才卖了自己，现在有人连这样的可怜人都要欺负，让他心中更是火大，正好就借他消消火。 见到人牙子还想再说，祁烨率先说道：“好了，继续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到时候如果他问起来，你就推给我们好了。” 人牙子最怕的就是担责任，就算祁烨不说，对方醒来问起的时候，他也是会说的，毕竟他惹不起。 眼下也只能是让人将那位爷搬回去歇息。 “那公子这边走吧，我们这里还有不少是合适的。” 虽然苦闷于这两位公子大打出手，但生意还是要做的。 几人准备继续采买，这时，本来被抓住的那位年轻姑娘却是喊道：“公子可是要采买人手？” 没走两步的祁烨停下，看过去。 那女子马上福身，“公子，奴家封小婵，若是公子是要采买丫鬟仆役之类的，可以考虑一下我。我识得字，也会些算术。” 人牙子见状，马上说道：“公子，这位封小婵啊，曾经也算是位闺阁小姐，只不过家中遭逢巨变，才落到此地。你看看这品相，这气质，这见识，这一般的丫鬟也没有啊。” 将她卖出去也好，这样那位京兆左少尹公子醒来，也不用找人市麻烦。 第152章 齐活 祁烨看了看那少女，的确，虽然少女只穿着粗布衣衫，但是从其精气神来看，刚才看到的女子当中，真没有一个比得上她的。 而且看其样貌，脸上虽是略带灰尘，但也能够看出几分秀丽，不然那位京兆左少尹公子也不会有想法了。 说道：“刚才你挣扎时说过，你是活卖，我是要买丫鬟婆子，但买回去是要一直照看宅院的，你这活卖太麻烦。” 他买的丫鬟婆子，都是签了死契，一旦文书签订，就永远是祁家人的仆从，生杀都握在祁烨手上。 大家族中，秘密多，若不是自己人，怎么放心用外人。 这也算是这个时代的特点。 说罢，摇着头，便要离去。 “我跟你签死契。”还未转身，便听到那女子说道。 “但是有条件。”封小婵见他停下，又说道。 祁烨想了想，说道：“你说说，看看是什么条件。” “我跟你签死契，但是我的父母和弟弟，活卖，而且我弟弟病了，如今正在休养，他可能干不了活。” 封小婵看着他的眼睛坚定说道。 “也就是说，你给我签死契，我给你养弟弟。”祁烨淡淡说道。 “只要我弟好了，马上就能干活，但是一旦到了时间，你就要放他们出府，在府期间，我们的月俸，只要一半。”封小婵说道，带着紧张的眼神看他。 自己已经被那位什么京兆左少尹公子盯上了，等他醒来，恐怕自己难以保全，但自己又没有地方可以去，只能是寄托于眼前人。 “好，正好我缺人，你说的条件，我答应了。”祁烨最后点头道。 听到这话，封小婵这才松了口气，福身道：“多谢公子。” 说好了之后，祁烨原本打算继续去看的，因为他还需要人手，那么大的宅院，几个人可不行。 不过这时候周三却是悄悄的在李瑾耳旁说了什么。 而后李瑾又来到祁烨旁边，低声跟他说。 祁烨听完之后，问道：“还有这种的啊？” “我也是刚刚知道。”李瑾点头说道，然后示意一声周三。 周三随即来到人牙子旁边，跟他说着什么，那人牙子先是诧异一声，同时又推脱着，最后，周三拿出一块令牌，那人牙子见状脸色一变，最后苦着脸来到祁烨两人面前。 “二位有这样的身份，怎么不早说呢，这边请。” 说罢，带着他们来到另外的区域。 “最近啊，因为长江决堤一事，官员很多被革被查，被查抄的也有许多，女子充入教坊司，这不关我们的事，但是他们的管家家仆丫鬟之类的，的确是送到了人市来。” 人牙子一边说着，一边带他们进去了一间宅院。 让他们坐着，然后去翻找名册。 李瑾低声说道：“这里的这些，才是人市最好的。” 被查抄的官员的管家仆从，他们本身就是在大户人家中伺候，不用再学习，对各种规矩也早已熟悉，是除家生子外最合适的选择之一。 很快，人牙子拿着名册回来，摊开在两人面前，不停翻着。 因为是最好的，所以价格也贵。 早就在京师立足的大户本身就有家生子，倒不用再采买，大多都只是买几个回去算是补充一下人手。 所以即便过去了几个月，这里还留着一些。 祁烨看了一下，直接打包了原本以为官员的管家仆从婆子丫鬟。 这样他们原本也熟悉，摊派工作也方便。 只是刚说完，那人牙子就为难说道：“这其中有部分，被人定了。” “定了为什么不划去？”李瑾问道。 被人预定了自然是先要从名册划去名字。 人牙子说道：“那客人还没给定金，按照规矩，名字才没划去。” “既然没给定金，那就不算下定。”李瑾继续说道。 “是汝阳郡王世子的，这要不算了？”人牙子说出买家名字，想着这应该会放手了吧。 谁知他不说还好，一说出来，李瑾眼睛一亮，马上说道：“人我就要了，我是按规矩来的，一手交钱一手给人。汝阳郡王又怎样，谁让他没按规矩来。” “这……”人牙子为难。 “你怕汝阳郡王世子，就不怕我？”李瑾阴恻恻的说道。 人牙子这时候更加为难，刚才他就知道，这些人来自宫中，两边他都得罪不起。 今日真是不宜出名，若是早知今日会遇到这事，他是打死都不出门！ 最后决定按规矩来。 将人卖给了祁烨。 祁烨签订之后，当场就带着这二十多人回去。 这一趟，花了他几百两银子。 二三十人，有的只有一个包袱，有的却是大包小包。 走在市场倒没什么，但是在街道上，就容易引人侧面。 知道自己被一位大户买下，加上又是跟着熟悉的人一同过去，被买来的人脸上的紧张感都少了些。 当他们看到祁府大门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新主人，应该是个不小的人物。 祁烨带着他们进门。 叫上二牛和秦亮他们，一同来到空旷的院子里。 让那二十多人都站在院子上。 祁烨扫过他们，开口说道：“大家先认识一下，我叫祁烨，是这宅子的主人。这里以后也是你们居住的地方，你们也看到了，这宅子还在清理当中，事情不少。” 指着最前面的一个中年男子说道：“老廖，你原本就是管家，如今任然是，这里面的人你也熟，整理一下他们的信给他，再安排一下他们的工作。对了，也跟盥洗房子的人交接一下，帮一帮他们。” 中年男子姓廖，闻言马上点头，拱手说道：“是，老奴马上去办。” 祁烨只是一点头，对着一个婆子说道：“崔嬷嬷，你也是从大宅院里出来的，后院的范围你暂时先管着。” 崔嬷嬷也是马上应声答是。 “好，暂时就这么些了，先去安排一下住宿的地方，慢慢熟悉，有什么调整，以后再说。二牛，你带着他们去。” 祁烨最后吩咐一声二牛。 被买来的各人听罢后面面相觑，多少有点懵。 这位主子说得有点太少了，而且，话也太柔和了些。 让他们这些听惯重话的仆役丫鬟们多少有些不习惯。 来到第一天难道不应该先板着脸，给个下马威他们吗？ 要是在一些比较严苛的府上，说不定一进门先站上个大半时辰，然后再是训话。 他们之前也是在官宦府上做伺候的，所以知道一些。 原本看到新主子的大门都这般气派，比起之前伺候的还要高大，心中就想着肯定有许多的规矩，进来时都做好心理准备了。 结果新主子只是简单说了几句，就让他们下去了。 第153章 朝堂论事 管家老廖最先反应过来，见到那位二牛已经在朝他使眼色，知道是让自己带着人跟他走，马上招呼身边的人，“都跟着过来。” 不管如何，自己也算是有了着落，若是新主子是个心善的，那自然就是最好。 买来的仆人男女比例差不多对半开。 男的由管家老廖管着，目前主要负责前院。 女的由那位崔嬷嬷带着，负责后院部分。 虽然现在府上没有女主人，但也是要分为前后院。 至于祁烨一开始就直接将人交下去，自己也不怎么管，以后会不会出事，被他们联合起来糊弄。 那倒是不怕，一来，这些人都是刚刚在人市中被买来，心中还未安定，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总会小心翼翼。 二来，如果他们真的觉得祁烨人口简单，可以欺负，那祁烨直接将他们打残打废，甚至打死，也只是需要缴纳百来文钱，便一点事都没有。 因为他们的契书都在祁烨手上，属于是他的奴仆。 大康律规定，百姓不得蓄奴，但官身可以，甚至是有功名的人也可以。 祁烨不止是童生，还是县尉，自然有这个资格。 二牛先是带着人去到前院原本用来安置仆役的院子，对老廖说道：“老廖，这里就是你们居住地方，你是管家，有自己的房间，也在外面，隔着一个月亮门。这里东西比较少，你先安排着，缺些什么，记下来，到时候给烨哥，看他会怎么安排。” 老廖不停的点头，脸上带笑，“好好好，多谢二牛大爷。” 因为不知道他跟自己主子什么关系，又见他跟主子关系很好，便叫了声大爷。 二牛听着，一脸享受的“啊”了出来，倍感舒服，但是很快他又说道：“叫我二牛就好了，叫大爷太嚣张了，再说了，你还比我大一辈呢。” “那便托大了叫一声二牛。”老廖也是没有客气，笑呵呵的说道。 二牛哈哈笑着，“还是这样听着舒服一些，那老廖，你先弄着，我带她们去内院。” “好好好。”老廖点头应道。 随后二牛带着剩下的丫鬟婆子去后院，同样是找了一个地方给她们居住。 老廖是老管家，手下大部分又是旧相识，安排起来得心应手。 一些不认识的，像木匠和封小婵的父亲，也是询问过后，再作出安排。 看了一下空空的房间，一边写着一些要用到的东西。 心中也在想着，自己对这个新主子不太了解，身为管家，怎么都是要明白主人的想法才行。 直接问肯定不行，老廖就想着可以从二牛入手，从侧面找点线索。 二牛安排好了人，便回到了祁烨身边。 这时候，祁烨正在听着李瑾吹嘘。 听他说着京师各花楼的美人质量有多高，有多才华横溢，跟金陵的有什么区别。 因为今晚就能一次性看到各花楼的头牌花魁，他非常激动。 说得眉飞色舞，但是祁烨知道，这家伙是只童子鸡。 这边正在说着今晚的盛大的花楼相会。 而在远处的皇宫中。 乾清宫门前，宫门大开，多条队伍从殿内排到殿外。 宫卫和内侍也是站在自己的岗位上，一动不动。 这是大康朝的常朝。 大康律规定，京中大小官员都要来上朝，所以队伍从殿内排到殿外。 在外面的官员听不到殿内说什么，要等消息传过来才知道，一般而言，又不需要问他们的意见，所以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而这时候就会有殿前御史巡逻，让一些官员站好，不得交头接耳。 殿内。 建兴帝李贤正坐在龙椅之上，听着下面一位官员的话。 “陛下，河南一带因受水患，又年年失收，河南布政使发公文请求朝廷拨下赈灾粮，以供河南度过难关。” 李贤听到后，脸色淡淡，沉声说道：“准，着令户部与之对接。” “臣领命。”那弯身阐述的官员说道，随即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这时候，另外一位官员上前，“臣宗正府经历，有事启奏。关于赐还永定侯爵位一事，宗正府与礼部已经准备妥当，但永定侯一脉已绝嗣，无人承爵。而永定侯承祀大宗，已与现存大宗族老相问，其他房并无能力承其爵，意欲将爵位交于同宗，过继赵公一脉，特恭请圣意裁决。” 这话一出，队伍里的一位官员也是连忙走出来，弯身行礼，“臣礼部仪制清吏司郎中，恭请圣意。” 本朝勋爵的奉赏，若是封赏人为皇家宗室，就是宗正府主导，礼部在旁协助。 若是功臣外戚，则是由礼部主导，宗正府参与记录。 所以看到是宗正府的人先跑出来，一些明白的人就有些诧异了。 不会是想要争功吧？但这封爵，跟功劳也没多大关系啊。 这就引起了一些官员有些好奇。 也有一些官员好奇说的内容，永定侯一脉绝嗣，本宗下其他人自认自己没有能力承爵，而将爵位给予到同宗的另外一人上。 能够站在这大殿上的，自然就能够想到，这是被“没有能力”了。 朝廷这些年，都只是封了几位一等将军，连一个男爵都没有封赏过，可见爵位之难。 现在有个永定侯的爵位落在自己宗族，还无人继承，居然没打得头破血流，还推脱自己缺少能力继承…… 难不成真要你继承之后领兵打仗？ 还无能力，这时候还不赶紧大肆吹嘘自己的能力才怪了。 现在一听就知道，是有人按住了那些旁支宗族，只能说，这位同宗，运气真好。 不少官员心中这般想着。 其中一些甚至是知道永定侯是谁，自然也就知道了想要继承的是哪位同宗。 李贤坐在龙椅上，俯看着下方两人，说道：“爵位，乃是国朝赐予于国大功之臣，不可怠慢。既然你们都已调查过，那这位同宗之人是谁？” 这次，是礼部仪制清吏司郎中率先开口，“回禀陛下，乃是同宗祁家大房二子，唤作祁崇。年岁十七，又是二房，没有夺祀之嫌，正合适。” “你刚才说，旁支皆称自己能力不足，无以承爵，那此子能力如何？”李贤又问道。 第154章 身世调查 礼部仪制清吏司郎中继续握紧笏板说道：“祁崇，年不及弱冠之年，便已通过了乡试，成为举人，其人仪表堂堂，气度不凡。祁崇也是卫国公嫡系，祁崇颇有几分其祖风采，其父东川伯祁柏光，对他也是教育甚严。” 此话一出，一些官员心中明了，就说面对着如此诱人的爵位，那些更有资格的旁支怎么不敢上前，原来是东川伯之子。 有这层身份，敢动歪心思的，估计都被拖走了。 接着他们又想着，东川伯这打的好心思啊，一个儿子继承自己的爵位，一个儿子继承永定侯爵位。 一时间，不少官员也是挺羡慕的，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 那位礼部仪制清吏司郎中说完之后，就竖起了耳朵，想听听皇帝的意思，他之所以一开始就不说祁崇的背后的身份，就是想着一旦身份说出，就会有人认为这里面有阴谋。 是东川伯打压了旁支，虽然事实就是如此。 但是后来想想，如果不说又有点欲盖弥彰的想法，于是心一横，就说了出来，大不了就说自己以贤推名，并不在意他的身份，所以才刚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另外一边，武将队伍中。 祁柏光虽然脸色不显，看着没有受到影响一般，但若是在其旁边，就能看出他现在也是身体紧绷。 这可是爵位，若是能得到，那么他就是名副其实的一门双爵。 这让他如何不紧张。 同时他也知道，皇帝召回了那位孽种，是有别的心思，所以他又将视野，看向了对面队伍最靠前的一排人中，一位身穿四爪蟒袍中年人。 不知道这位端王会有什么办法…… 建兴帝这时候眼神飘远，似乎是听到了那位礼部郎中的话，在思索着。 片刻之后说道：“永定侯绝嗣，旁支不愿承爵。但永定侯为国而亡，岂能让他失之香火供奉，既然如此，那便……” 刚要定下结论。 文官一列中，又有人躬身出列，“陛下，臣礼部左侍郎，有本奏。” “秦卿？”皇帝发愣了一下，看清了打断他的大臣。 “秦侍郎，不可殿前失仪，现在在说着永定侯爵位一事。这事完毕之后，再行禀报。”前面一位白胡子大臣皱着眉头说道。 出列的赫然就是秦衡，举着笏板说道：“陛下，臣要说的，正是永定侯一事。” “哦？秦卿要说什么？”建兴帝意外的问道。 听着皇帝的话，祁柏光的心就一直往上提，虽然他也知道不会这么简单，但还是忍不住。 这一声打断，让他的心咯噔一下，“来了！” 秦衡此时拱手说道：“陛下，方才谢郎中和吴经历说，永定侯一脉已绝嗣，未必属实。” 谢郎中，便是礼部仪制清吏司郎中谢同广。吴经历，便是宗正府经历吴侗。 两人听到指责之后，一脸的惊恐，大殿之上，说他们俩的话不属实，往大了说，那是欺君啊！ 就算不是欺君，那也是失责，没有调查便已经下定论，也是重大失误，这要是追究下来，官都要被罢了。 两人如何敢担，连忙说道：“陛下，微臣所言句句属实。” 吴侗看向秦衡，“秦大人何处此言？这可是在大殿之上。” 谢同广因为也是在礼部，且官阶比秦衡低，还是他的下属，不好说话，只能是用着难以置信的目光看他。 建兴帝见状，问道：“秦卿，你这般说，可有依据？” 不同于两个正惊慌的人，秦衡脸色淡然，说道：“当初永定侯镇守西南时，因非战时，所以妻子不久后也到了西南。后来发生战事，永定侯将夫人送走。那时，祁夫人便已有了身孕，分娩在即。” 这件事，只要是关注过十几年前那件事的人，大部分都知道。 但这事毕竟过去十几年了，还是先帝朝的事，而现在朝中，并没有许多人知道。 听到这事之后，多少都有些惊讶。 吴侗听到他说这件事，马上反驳道：“当初祁夫人的确是怀里身孕马上要生，但西蛮的人也派出了队伍想要活抓祁夫人，最后虽然没被抓住，但也殒命，孩子自然也无生还。” “不，孩子活了下来。”秦衡打断了他，说道：“当时护卫祁夫人离开的，是祁将军的亲卫，其中一人名叫祁大勇，他将孩子救了下来，并且先独自离开，从而保全了孩子。” “呵，秦大人可真会将故事。十几年前的事，说得如此清晰。”吴侗冷笑一声。 秦衡看了他一眼，说道：“因为，当年的孩子我已经找到了。” “过去这么多年，秦大人这么简单就找到了？而且，谁知道你找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吴侗丝毫不慌，又是反驳一句。 他隶属宗正府，虽然官级比不过，但是在大殿之上也不惧他。 反倒是谢同广，颇为尴尬的在一旁看着。 秦衡也是冷声说道：“我既然找到人，那自然也查过他，既然吴经历不信……陛下，臣恳请先暂停封赏爵位，调查清楚。” 说着，又是对着皇帝拱手。 建兴帝见着，颇为有些无奈的说道：“你们说得朕头疼，秦卿，你说之人，是何人？” “江宁县尉祁烨！他人就在京中。”秦衡顿时正声说道。 在场的官员，听到这名字，有的皱眉，有的疑惑。 而建兴帝则是意外的“哦”了一声，“是他，江宁县尉祁烨，献治河治疫良策，接任县尉之后又迅速平定了江宁山匪，功劳不少，便让他上京一趟，好好看看英年才俊，没想到他竟还涉及其中。皇兄，这事你怎么看？” 说着，看向下方的端王。 从刚才开始，他便注意到这位皇兄，无论是谢吴两人说的话，还是后来秦衡出来打断，他都无动于衷，似乎不关他事。 天子垂问，众人的视野便看向这位本朝唯一一位还能插手朝务的亲王。 端王听着皇帝和大臣一唱一和，这时走出一步，端正行礼，开口说道：“正如陛下所言，国朝爵位，乃是赐予大功之臣，自然是要慎重。秦侍郎，说得有道理。但吴经历和谢郎中说得也不算错，这事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很多人和事都已无法查究。但既然有疑问，自然是要查。” 这话说得不偏不倚，倒是滴水不漏。 见状，建兴帝便说道：“既然如此，那便查清楚。秦卿，这件事既然是提出来的，便由你也负责此事。” “臣遵旨。”秦衡拱手道。 事情说完，他也就走回队列。 谢同广和吴侗也只能是先回去，天子已经下令，他们也怠慢不得。 第155章 妙玉楼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秋日的夜晚，温度降低，寒风吹来，树影婆娑。 虽然有些寒冷，但依旧阻挡不了京师百姓对挣钱的热衷，有条件的多穿几件，没条件的多穿一件半件，再不济，那就塞点干草。 然后便挑着担子，去到自己一贯的地方摆摊。 这样的天气也阻挡不了那些去寻花问柳的人，或者说这更让他们感到有兴致。 一想到很快就能抱着软软的，暖暖的小姐姐，心里就一阵激荡。 特别是今晚，还有京师各花楼联合举办的选举第一花魁活动，更是让这群护花使者们激动。 这可以一次性看到众多花魁娘子表演的重要时刻啊。 别说是寒风了，就是下刀子，他们也果断会去。 平康坊内，今日比起以往，更加的明亮，属于街上除了官府的灯笼，还有许多写着花楼名字的灯笼，挂在长街上，将整条街道照得如同白昼。 作为众多游乐场所的坊市，平康坊平日里晚上就非常热闹。 今日人流量却是几近翻倍。 要选第一花魁了，哪怕不是经营花楼的营生，也会掺和进来。 比如买吃食的、走累了看累了，总要吃喝吧，花楼里虽然有，但我的是独门秘方啊。 还有卖配饰的，公子一看就器宇轩昂，等一下要去看花魁，看相好，总不能让别人比下去了吧，虽然出门的时候已经是穿戴好了，但人挤人的，也有人不小心丢失配饰的，甚至是觉得比不上的别人想要再加的。 总之今晚这么多人，招揽生意也容易些，没人愿意放弃这个机会，这可不是天天有。 也就导致了，挤入平康坊的人越发的多。 大路上的马车络绎不绝，有钱的公子哥，自然是提前让人将马车给擦得铮亮铮亮的，好彰显自己的身份。 而其中一辆马车，饰金配玉，拉车的马也是昂首阔步，极具精神。 一下子就将旁边的马车给比了下去。 有人见着，便知道这马车主人不简单，不是京中豪门便是高官子弟，再不济，也是极其有钱的富商。 而这马车的主人，也的确是京中豪门。 堂堂皇族李氏，说他是天下第一豪门也可以。 而李瑾身为皇子，自然也就是豪门子弟。 只不过，这位豪门子弟，正在跟嘚嘚嘚的跟人说着话，一点都没有豪门弟子的风采。 “选第一花魁，其实也不是第一次了，不过为了让这个名头更加的响亮，更加的让人充满期待，是两年选一次。几乎是从一年前各花楼就开始准备，更有的，选出第一花魁之后，没过两月，就开始准备。一些花楼甚至会选择多人来培养，等到时间了，就看看谁最好。” “那就是说，今晚的花魁质量会很高，很有含金量啰。”祁烨一边说着，一边拉了拉身上的披肩。 因为晚上变凉，出门时便披上了一件披风，没有大氅那么厚，如今正合适。 李瑾听着他的话，虽然是第一次含金量这个词，但是也能明白大致意思。 点头笑道：“对，这次主办的会场，是在妙玉楼，参加的花楼其实不少，但是并不是所有都会上场，否则一天可就结束不了，而是先是他们花楼自己初选，因为所有花楼都会评分，还是相对公平，一直选到今晚上台，大约是六到八家左右。” 李瑾一看就知道不是第一次来的，对这规矩这么熟悉。 听着他一直唠叨着，马车也终于是到了妙玉楼。 说是楼，但其实是园林，并不是单一栋楼这么简单。 实际上叫妙玉园更贴切，园林内的最大的建筑主体，就是妙玉楼，客人习惯了，才会这么叫。 花楼前的大门打开，不少马车停在门口，下来一个个身穿锦衣华服的公子衙内。 下来之后，便有龟奴笑哈哈的过来迎接，而那些公子衙内自然是正眼都不瞧一下，找到熟悉的公子，一同说着话进去。 也有一些穿青衿的读书人三五成群的过来，一边问着同伴支持谁，一边进去。 跟在金陵倒是没什么两样。 进去的大多是年轻人，也有一些年纪比较大的，祁烨甚至看到一个胡须都发白的老人，一开始以为他是走错了，结果看到两个姑娘拉着他的手一边娇笑着问他怎么现在才来，一边搀扶他进去。 老当益壮啊。 祁烨感叹道。 今天的场合，比起之前在金陵看到还要大规模。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有几位不知道是缺心眼还是真傻，这般的天气，居然还拿着纸扇装风流。 不时还“唰”的一下打开纸扇，露出扇面的山水画，然后扇了扇。 看着他们有些冷得发抖的手，祁烨都要为他默哀一声。 “走吧，进去了。”李瑾拍拍他肩膀说道。 来到门口，却是被人拦下。 那人也不说话，只是将一个托盘往前递了递。 李瑾手朝着背后勾了勾，周三便上前丢下两锭银子。 那人马上笑嘻嘻退后，让他们几人进去。 这是入场费，像今晚这样的场合，自然不会是谁都能进来。 妙玉楼很大，比之前在金陵去见柳卿卿时的还要大，也是两层设计，中间镂空，二楼的人能够一楼中间靠后的舞台。 楼内此时已经有不少人。 相熟的人聚在一起，聊着天，说着最近的情况，然后将话题说到今晚的花魁夜上。 大多都是你支持谁，某某某在哪方面技艺比较好。 又或者是在分析各花魁的实力。 也有文人会玩起曲水流觞的把戏，在楼内准备好的流水桌上，大肆笑语，不时吟诗作对，说几句就用引经据典，说一些之乎者也，扮作风流名士。 伺候在一旁的姑娘们也会适时的露出一副敬佩的模样，来配合他们。 舞台上，这时候还未开始，上面现在都只是在弹些曲活跃一下气氛。 二楼上，有不少包间，早就被人定光了。 李瑾很早就关注今天，所以也早就拿到了一个位置。 两人来到包间中，一时间，祁烨仿佛回到当初在金陵去看柳卿卿表演的时候。 等送上吃食之后，李瑾又说道：“今晚出来的表演的，除了妙玉楼的花解语、还有丽春院的苏宛如、怡香院的素素、莳花馆的白小雪、凝香院的依依……” 一边说着，一边掰着手指头。 第156章 纷至沓来 “一共是七位呢，每年的花魁争夺，都非常的激烈，上一次是妙玉楼争到了，这也是为什么会在妙玉楼举办的原因，那位花魁娘子的身价当即翻了十倍不止，就是那位花解语姑娘，今天不知道她能不能连庄。” 祁烨观察着外面，问道：“这一场又是怎么个比法？还是写诗词歌赋？” “诗词歌赋这些肯定是免不了的，另外一个就是钱啰。表演完之后，可以打赏，直接说钱的话太俗，所以就变成了赏花，一朵花，十两银子。” “那诗词歌赋和这钱之间的比例如何界定？”祁烨问道。 李瑾耸耸肩，“不用界定，最后还是看谁的钱多。到今日，能够上台的几家花魁，无论是从样貌还是才艺，肯定是各有千秋，彼此之间的差距不会太远。无论选了哪一位，肯定都有许多赞美的诗词歌赋。所以啊，最后还是看谁的身价高。如果他们那些见自己支持的姑娘落选了要吵，那选上的那位姑娘的推崇者们自然也会出面挡住。诗词最多就是让场面更加热闹一些，附庸风雅嘛，反正我是从来没见过那位第一花魁是靠诗词给推上去的。” 祁烨想着也是，花楼之间联合起来，搞这么大场面，自然是为了有利可图，让自己名下的姑娘身价暴涨，到时候可以从那些客人手中赚取更多的银子。 至于那些只有才，没多少财的士子，也会笼络住，因为不管怎么说都是人才，谁知道以后的发展，再说了，还得靠他们给自己的姑娘们扬名呢。 但最终的目的，是赚银子，所以最后也不会因为某位才子写的诗词多好，而将他捧上第一花魁。 除非这位姑娘同样赢得最高身价。 两人在二楼正看着，下面突然传来一声通传，“如阳郡王世子到！” 随着一声，就看到一个年轻人，昂着头，神气十足的带着人走进来，看着周围的人，脸色倨傲。 正是在几日前，与秦家两兄弟一同游京师时在茶楼见过的那位世子。 世子一进来，妙玉楼的老鸨，便像一只蝴蝶一样飘过去，脸上笑意盈盈，“世子殿下到了，可想死奴家了，快些进来。” 拉着他的手，就往里进，让开门口的位置。 李忻被拉着，也不挣扎，还笑道：“不晚不晚，反正我没来，又不能开始，要不是兴致来了我也不会这么早来。去，把那几个小妞给我叫过来，小爷我先开开胃。” 说着捏了捏老鸨的饱满，大笑着上楼。 祁烨就在栏杆上看着，见他上了楼就碰了一下旁边的李瑾，“你亲戚你不过去打声招呼？” 李瑾摇摇头，“从小也就见过几次面，不熟，过去也说不了几句，算了吧，我也不想在这暴露了身份。” “随你。”祁烨无所谓说道，他反正也就那么一说。 虽然不过去打招呼，但是李瑾却是说道：“哎，跟你说个秘密，其实，丽春院背后的东家，就是汝阳郡王。毕竟是宗室，开青楼名声不好听，就让找了人管着。今晚他来，估计也是对第一花魁有想法。” 祁烨“哦”了一声，感到些许意外。 接下来，两人在二楼，看着下面不停的进来人。 并不是谁进来都会唱名，只有比较有身份的人才会。 “东川伯二公子到！”突然的一声唱名，吸引了祁烨的注意让他将视野再次投向下方。 他今日来的目的，还有一个就是想着今晚的热闹，很大概率会吸引到东川伯府，特别是通过李瑾知道，今晚的七家花楼，有一家背后的势力就是东川伯府。 那对方来凑热闹的可能性就很高，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祁家人来，但终归是个机会。 现在看来，自己的运气不错。 “二公子……” “许久不见了，二公子……” 下方不少人见到来人，都过来打招呼。 祁烨看着那位祁崇，其人风度翩翩，面对他人的打招呼，也是很有礼节的回敬，脸上带着点点的笑意，不让人感到疏远也不太亲近。 好歹是从小长在伯府上的，虽然东川伯是武勋，但礼节这块也不会缺少。 祁崇很快就被人簇拥着，走上二楼。 上楼的时候还四处看了看，也看到了祁烨这边，不过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因为他从来没见过祁烨，根本不知道祁烨的面貌。 等他们进了包间之后，李瑾就说道：“这人就是祁崇，抢夺你爵位的人。怎么，有没有一种愤怒，要不要直接冲过去揍他一顿？” 祁烨转头看向他，“我看你好像很想动手的样子，要不要给你递根棒子？” “你的事，你都不激动，我激动什么？”李瑾见他好像很冷静的样子，便放心下来。 又过去了盏茶功夫，下面不时的有人唱名，然后就有人上前打着招呼，又呼啦啦的一群人往准备好的包间。 逐渐，二楼的包间，差不多都已经有人了。 这时，下方再次唱名，“端王世子到！” 这一次，更是引起不小的骚动。 一位身材高大的贵公子从外面进来，就连二楼也有不少人瞩目。 端王作为唯一在朝王爷，又被称为贤王，可见其名气。 在朝中，也有不少臣子附庸其尾翼。 而端王世子，自然也就是那些臣子需要关注的对象，他们不好亲自出面，就会让自己的儿子侄子辈去跟他搞好关系。 所以一进来，马上就有不少人上前，比之前所有唱名的人都要多。 甚至二楼也有不少人下来。 祁崇也是带着人过去。 汝阳郡王世子李忻看着，面色不虞的“哼”了一声，“哗众取宠。” 显然对端王世子这么受欢迎很是不爽。 祁烨见着，对着下方努努嘴，“这是？” “端王世子李皓。”李瑾没有出声，反而是后面传来声音。 祁烨猛地回头，他们的包厢里，应该只有他跟李瑾和带来的周三和二牛。 而多了个人，他们两人不可能不示警。 转过身来之后，就看到面前站着一名男子，不过仔细一看的话，就会发现，这名男子，是女扮男装。 周三这时脸色一苦，说道：“公子，我拦不住……” 二牛也是上前说道：“好像是认识的，周三让我别动手。” 当然是认识的，眼前的这位女扮男装的，祁烨来京中，就见过一位，就是那位柔嘉公主。 第157章 再见柔嘉 李瑾也是认出了来人，脸上同样发苦，“姐，你怎么来了。” “别叫我姐，今晚叫我李公子。”柔嘉扮着男子的声音说道。 只是她的打扮并没有太认真，远一些可能看不出是个女子，但是一靠近，只要不是眼瞎，一样能看出来。 祁烨这时候拱手说道：“李公子，又见面了。” “祁公子。”柔嘉也是学着男子行礼，拱手说道。 随后走过来，挤到两人中间。 一下子就像是三人同行。 李瑾无奈的说道：“姐，要是被人发现了，这事可就大发了。” “那就不要让人发现就行了，这里又没几个人认识我，我还是穿的男装。”柔嘉满不在乎的说道。 李瑾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可是你这，打扮得也不像个男子啊。” “不像吗？”柔嘉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我感觉还可以啊，我还是认真打扮过的。” 一旁的祁烨听着，眉头挑了挑，大姐敢情这是你自己打扮的啊。 他还以为是故意弄成这样的。 柔嘉看到李瑾还要说话，柳眉一竖，“够了啊，说两句得了，怎么还说个不停呢，我可是你姐。再说了，我又不乱跑，就在包间里。” “不是，姐，你过来瞎凑什么热闹啊，这地方也不是你能来的，而且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的？”李瑾为难的说道。 要是真让父皇母后知道了姐来这种地方，然后又知道他也在，肯定会以为是他带坏的，到时候还不是自己吃亏。 “哎，这话你可说错了，今天我来，就是来捧人的。在外面看到你们，这才过来看看。”柔嘉眼睛熠熠说道。 李瑾闻言，眉头一皱，“你捧谁啊？” “莳花馆的白小雪。” “你哪来钱……，哦！那是我的钱！”李瑾先是疑惑，然后是激动。 柔嘉一掌将对着她喊话的李瑾推歪，然后说道：“你急什么，借你的，以后会还给你。” 李瑾扭回头来，“你什么时候还过……” 不过，这时候柔嘉已经不再搭理他，而是转过祁烨那边，“怎么，觉得这位端王世子如何？” 刚才他们两人对话时，祁烨没有插嘴，现在他发现，这位公主，有点自来熟。 这点跟李瑾有点像，毕竟两人是亲姐弟。 “很有皇家风范。”祁烨说道。 “由我们那位有着“贤王”之名的大伯父亲自教导，要是连着风范都没有，那才是怪了。”柔嘉笑着说道。 她挤进来，其实跟祁烨靠得有些近，一点也不考虑一下男女之防。 “公主对朝中之事，好像很在意？”祁烨也不扭捏，看向她问道。 “笨蛋弟弟贪玩，我这个做姐姐的，只好多担待些了。”柔嘉笑着说道。 旁边的李瑾听着，反驳一句，“我哪贪玩了，我今天跟他过来，也是因为有事的好吧。” “是吗？那你知道今日朝中，发生了什么事吗？”柔嘉斜眼看过去，轻声道。 李瑾一下子被问住了，他哪里知道哦，今日一直在想着今晚的事，压根没去关注朝政。 但这时候怎么能认输，硬着头皮说道：“还不是那些事，天天都说。” 柔嘉看着他，唉声叹气，拍了拍他肩膀，一言难尽的样子，“弟弟啊。” “干嘛啊，难道朝中发生了什么大事？”李瑾被她吓了一跳。 柔嘉却是叹息一声后，不再搭理他。 端王世子入场之后，就没多少人再进来，无论是大厅还是二楼，也都坐满。 时间也差不多，那么选举也就该开始了。 也就是在这时，祁烨看到了两人匆忙进来，一进来后看看四周，却是发现周围已经没有空位。 其中一人便说道：“你看你，这般磨蹭，这下位置都没了。” 另外一人马上反驳道：“这能怪我？那街道上塞得满满当当的，要不是我果断下车赶过来，门口都进不来，还不是哥你走得慢。” “我不跟你吵，先找熟人找个位置。” 这两人进来后，门口那边便不再让人进来。 而这两人，祁烨竟然认识，见他们在东张西望，便让二牛下去，将两人带上来。 “秦大哥，秦二哥，几日不见了。”两人上来之后。 祁烨看着二人笑道。 刚才最后进来的两人，就是秦豫和秦晖两兄弟。 他们两个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不过想想，觉得他在这里也有些道理。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李……李公子，这位也是李公子，他们是两兄弟。”祁烨做着介绍的时候，见到李瑾眼神动了动，就知道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就没说。 至于柔嘉公主，今晚是以男性的身份过来，他也只好说是公子。 柔嘉率先拱手，说道：“在下李加，见过二位，这是我弟弟，李吉。” 李瑾见姐姐已经帮他起名了，只好拱手见礼。 “哦，在下秦豫，这是舍弟，秦晖。” 秦豫愣了一下，回神后马上说道。 他发现，这位叫李加的，好像是名女子。 但对方这么做，说不定有自己的苦衷想法，加上他也不熟，还身为君子，所以也不少多说什么。 秦晖也同样是这样的想法，稍微愣了一下，便全当认不出。 几人打过招呼，祁烨便相邀坐下。 又唤人去再拿些吃喝的过来，便坐等开始。 场内人数众多，满满当当的，再加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取暖的香炉，所以场内并没有多冷，反而渐渐有些热。 祁烨所在的宝箱内，坐着便能够看到台下，倒不用站起来看，也算是方便。 五人除了祁烨，秦家两兄弟和李瑾两姐弟是第一次见面，倒显得很客气。 特别是柔嘉公主，刚才还一副女汉子模样，现在反而是收敛了许多。 几人相互敬酒，彼此之间认识着。 秦豫两兄弟也没有拿出自己是侍郎之子的身份，显得比较随和。 “钧煜，真没想到你也在这，居然还能够拿到一个包厢，可以啊你。”秦晖酒杯跟他碰了一下，笑着道。 祁烨喝完酒，也是笑着回道：“我刚到京师，对自己住的地方都没了解透彻呢，那有这个实力，是李兄，带我过来的。” “那这次我们也是托李兄的福了。”秦晖又朝着李瑾说道。 “客气客气。”李瑾笑着回应，“能见到两位秦兄，也是我等的幸运。” 又是一番商业互吹。 第158章 选举开始 秦豫这时候说道：“钧煜，别忘了啊，你可是有未婚妻的人。来这种地方，欣赏可以，但不可做出对不起子怡的事来啊。” “对，大家都是男人，这事我们不会跟子怡说，但是你也要注意。”秦晖也是说道。 “那是当然，我今日过来，纯粹就是欣赏，绝对没有任何别的想法，我可是一个守身如玉的男人。”祁烨拍着胸膛笑道。 李瑾也是起哄，“放心，有我们在，只要他敢乱来，直接就把他丢回去。” 几人又是一阵欢笑。 这时，下面的舞台，原本的歌舞表演，已经撤去。 刚才那位妙玉楼的老鸨再次上来，先是惯例的说感谢各位公子少爷捧场的话。 “……今晚推选第一花魁，经过层层选拔，最后选出七位各家花魁，角逐今晚的第一花魁，等会她们会逐一上台表演，最后谁的花朵，谁就是最受欢迎的第一花魁……” 没有在开场的时候说太多的话，只是说了一遍规则，便下去了。 接着上来的是热场的表演。 有意思的是，轮到哪家上场，那热场的就是哪家的人。 这样一来，为了让观众更能感受到自家花魁的魅力，大多都会让热场的跟等下花魁要表演的有个鲜明对比。 上场的顺序，是由抽签决定。 第一个上来的是怡香院。 打头阵，最重要的是把气氛热起来，所以热场阶段，便是选择了比较激昂的舞蹈。 到了花魁出场的时候，更是选择用腰鼓热舞让现场气氛更上一层楼。 一身露出盈盈一握的腰肢的贴身服饰，双手拍打着腰鼓，不时扭动。 美眸热情的看向观众。 让整个场面更加燥热起来。 “赵公子，打赏献花五百朵！”舞还未跳完，便有人开始送花，为了让这些人更有面子，更是让人喊出来。 “安公子赋诗一首！”又是一道声响。 若是有名的才子，他们也会喊。 这时候这位花魁的追捧者们开始发力。 “刘公子赏花三百……” “杨公子赏花二百……” “尹公子赋词一首……” “……” 在花魁跳舞完毕，身价便已经来到了一万多两。 一些爱慕者，更是站起来，大肆夸赞，看起来声势浩大。 身价一路飙升，最后来到两万两才止住了势头。 祁烨所在的包厢，几人看着舞蹈，也是觉得极为赏心悦目。 “真不愧是各家的花魁，这一套腰鼓舞，无论是节奏还是舞姿，堪称一绝。”李瑾一脸欣赏的说道。 一旁的秦豫也是点头说道：“如此年纪就有这般舞姿，看来是下过苦功夫，舞姿曼妙。” 柔嘉这时候说道：“秦兄莫不是支持的素素姑娘？” “我？倒没有，对于秦楼楚馆我平日里并不多去，今日来就是听着又不少同窗过来，于是才起了这样的心思，只是过来见识一番。”秦豫解释道。 柔嘉哦了一声，然后又问秦晖，“秦二公子呢？” “我也一样，说实话，我倒是想支持，但一朵花十两银子，恕某囊中羞涩，文采也不好，只能祝福她了。”秦晖笑道。 他倒是坦荡。 柔嘉听着，嘴角笑意更甚。 祁烨看着，感觉她好像在打听着敌情，说不定是想着帮助自己支持的莳花馆。 舞台上，怡香院的素素姑娘，平复着气息，一边朝着观众行礼，致谢。 而二楼上，就有人当场将赞扬的诗词念出，惹来同伴的叫好声。 今晚如此多的人，自然是要扬名。 若是能让花魁看上，那就更好。 李瑾看着众人开始念诗，对着祁烨说道：“念诗词了，你要出场没有？” 他们今日来的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要出名。 最重要的，就是要给祁烨打响名号。 如何打响，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写诗词，反正这家伙诗词写得那般后。 祁烨也是在想着，虽然说主要是让人知道京师有这么一号人，但总不能是走到外面，一个劲的说“我叫祁烨，我是永定侯的儿子。” 这样估计会被人认为是神经病吗，而且效率也不高。 但是写诗吗，也不是不行，只是他的存稿也不多了，要不要抛几首出来呢。 “别急啊。”这时候，柔嘉却是说道：“你今晚是想让人知道自己的名字，那最好的就是选一个花魁，若是能够把她推上到第一花魁，那这样，不就让更多的人知道了吗？反正你又没有支持的姑娘，原本也是随便挑一个的。” 祁烨却是疑惑的看着她，“我怎么感觉你有阴谋。” “你对那位莳花馆的姑娘也太上心了吧。”李瑾同样说道。 柔嘉瞪了他一眼，“白姑娘跟我玩得很好，她也想当第一花魁，正好可以助她一臂之力，成人之美的好事，到时候如果成了，让白姑娘再给你宣传一下，双赢。” 说到后面，又看向祁烨。 “也可以。”祁烨无所谓说道，反正他的目的是出名，支持谁无所谓。 搞定了之后，柔嘉说道：“放心，有你好处的。” 既然同意了她的建议，几人又看向舞台。 怡香院是第一个出场，又是表演这般热烈的舞蹈，那些富家子弟一看那曼妙身影，眼睛都定了。 鲜花不要钱一样往上送。 舞台上的素素致谢过后，在送花环节结束之后，也就退下舞台。 接下来就是另外的花楼表演。 先是热场，然后是花魁上台表演。 除了表演的内容不一样，步骤是一样的。 表演过程中，马上就有追捧者送花，送诗词。 不同的是换了一批人。 场面依旧热闹非凡。 无论是士子还是那些富哥，都不想自己支持的姑娘被比下去。 怎么都会炒热气氛。 最后这位姑娘下场的时候，身价比之前一位还要高。 那是不是说那位素素姑娘就输了呢。 未必，因为在最后七人都表演完之后，还能再送花，那时候才是图穷匕见之时。 这位花魁表演过后，又换了另外一位。 “……有请丽春院的苏宛如……” 花魁一上台，马上就会有人解说一般，说着这位姑娘的生平，说她在哪方面技艺一绝。 一出场，马上就有洪亮的声音响起，“汝阳郡王世子，送上鲜花一千朵！” 一千朵，上来就是一万两。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汝阳郡王支持之人。 “一万两啊，真有钱。”李瑾听着，语带羡慕的说道。 然后看向自己姐姐，“姐……，哥，你带够钱了吗？” 刚习惯性的叫姐，然后被她刮了一眼，马上换过来。 秦豫两兄弟似是没听到一般，眼睛看着舞台。 “放心吧，你就看着好了。”柔嘉轻声说道。 毫无疑问，这位苏姑娘的身价比之前的又高出一截。 第159章 最后出场 选举进行得如火如荼。 第一来的人直觉得不枉此行。 也有许多人没有支持哪一位，在看到了那才艺之后，为之倾心，加入其中呐喊起来。 也有的人在迅速琢磨着诗词，一来博取佳人欢心，二来让自己出名。 又过去了两位花魁表演。 身价也是一个比一个高。 如今轮到的是妙玉楼的花解语上场。 身为上一届的第一花魁，她的支持者，尤其多，加上又是在主场，一出来，就已经是让不少富家子弟起身叫好。 “这都是倒数第二个了，你支持的那位姑娘在最后啊，你看这架势，这气场，足以压倒前面出场的花魁们，那位白小雪会不会被压崩溃啊。”李瑾看着第六位出场的花解语，对柔嘉说道。 柔嘉耸肩说道：“这是抽签决定的，能有什么办法。” 说着看向万众瞩目的花解语。 她出场便是如此的高调，对后面要出场的白小雪，肯定会有一定的压力。 只能是希望她能顶住。 花解语上来，表演的是一手箜篌。 声音空灵，让人流连忘返。 在表演结束之后，马上就有人喊道：“东川伯公子，送花一千朵！” 随后，便有更多的人送花与写诗作词。 身价一下子就蹭蹭往上涨，在超过前面最高者之后，还没有慢下来，最后比之前者高出三分之二。 那些赞美之话，也是层出不穷。 最后到了时间，那是公子衙内还是不减热情，老鸨想让下一楼上台表演，都无从下口。 还是花解语出声，这些人公子哥才坐回去。 二楼包间的祁崇看到这一幕，心中一笑，看来这第一花魁，又是他的妙玉楼蝉联。 待到观众坐定，老鸨便宣布最后一位花魁上场。 莳花馆的白小雪。 这是一位新人，也是近年来，莳花馆培养起来的。 热场完毕之后，众人就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色衣裙的姑娘上来。 这位白姑娘的年纪看着不大。 抱着琴，看来是操琴表演。 因为是新人，知名度还不高，加上刚才观众看到了那气势汹汹的花解语追捧者群体，这姑娘的人看着就有些少了。 “这看着好像有些弱啊，行不行的。”李瑾看着下方怀疑道。 柔嘉白了他一眼，“急什么，又不是比的身材年龄，看好吧。” 下方舞台，少女将琴放好，对着众人行礼。 她的身形娇小，是那种让人忍不住去欺负和怜爱的类型，倒是有不少人喜欢。 便有人大笑道：“好好弹，如果弹得好，大爷有赏。” 准备好之后，小姑娘双手抚动琴弦。 琴音飘来。 祁烨曾经听过柳卿卿抚琴，她的琴艺，在金陵乃是一绝。 如今听着这位白小雪，倒没听出太大的差别，他也就听了几曲，自然不可能这么简单的成为点评大师。 旁边的李瑾却是说道：“琴艺不错，但是在今晚的场合却是不够，她前面的那些前辈，哪个不是才艺绝艳，单凭这琴，她争不过。” 一边说着，还一边摇头，宛如点评大师。 柔嘉一巴掌拍过去，抽得李瑾身体一缩，“都说了让你看着，哪来那么多废话。” 被打的李瑾嘴巴嚅嚅，最后还是有点怕他姐，不敢再说话。 其实不止是李瑾，不是人也看出来了，纷纷摇头，觉得可惜。 这一届她是拿不到的了，等下一届吧，反正她还年轻。 正当众人这般想时，舞台上的白小雪却是嘴巴微张，“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竟还有唱词。 而随着她开口唱词，曲风也是随之一变， 水调歌头是思念亲人。 曲风也是变得带有几分忧伤、几分怅然、还有几分怀恋与对日后美好的祝福。 琴和唱音两者之间相互结合。 让人共情。 白小雪的唱音中，似是带着无尽的怀恋，特别是看着前方的眼睛，还有万分的不舍。 逐渐的让一众人沉沦下去。 就连李瑾和秦豫两兄弟也是。 等到唱毕，又似有许多的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整个大厅内，没有了之前那般在花魁表演结束后，就轰然的声音。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遗憾的叹息声。 似是其人在怀恋当初。 过去半刻钟左右时间，才慢慢从怀恋中清醒过来。 还没等他们赞扬，马上就有了一道送花声。 “永定侯府公子祁烨，送花一千两百朵！” 送花声不出奇，一千两百朵，不少，价值一万两千两。 但前面他们也听过，再加上，这白小雪的确是表演得好，所以并不是很惊讶。 只是这名字，永定侯公子祁烨，他们好像没在京中听过这名号。 大部分人没听说过，愣了一下，然后就认为可能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一些士子却是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但在某些人耳中，却是如同一道雷鸣。 祁崇在听到这话之后，拿酒杯的手僵住，然后用力握住。 对着随从吩咐道：“去查查，刚才送花的那人在哪。” 与他同一个房间的还有那位端王世子李皓。 他刚才听到这话的时候也是顿了一下，不过很快便恢复正常。 祁崇看过去，说道：“世子，看来他很是上心啊。” “他能不上心吗？这可是爵位啊，谁会放过？”李皓很自然的说道。 其余人同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着好像跟那位叫永定侯的有关。 “永定侯公子祁烨，从哪冒出来的？自己怎么没听说过。”一些在京中长大的公子哥想道。 其实这也正常，永定侯的事，都过去十几年了，也不会有人时不时的拿出来说，他们这些年轻人，自然不知道。 若是他们的父辈，那或许会知道。 第160章 现身 而在祁烨包间内，听到刚才的送花声，他也是疑惑，不过看了一眼柔嘉，见她丝毫不惊讶，便知道这是她的手笔。 “李兄，这是？”祁烨问道。 柔嘉脸上带笑，说道：“你今晚要的是出名，我帮你啊，反正我又不需要。” “只是这时候用上永定侯的名字，会不会有麻烦？”祁烨问道。 “对啊，我原本想着，让他祁烨先出名，然后再慢慢说出他是永定侯之子的事实的。”一旁的李瑾也是点头说道。 柔嘉看着他们两个，叹息一声，“你们这样太慢了，知不知道，在今日早朝，宗正府和礼部的人便已经奏请圣上，永定伯的封赏已经准备完毕。赵公大宗的那些族老和旁支被收买，不敢接爵位，已经想让祁崇承爵了。你们还在这磨蹭什么，若不是礼部秦侍郎说永定侯还有血脉在世，陛下要求查清楚，暂停封赏，你们还能在这安心听曲？” 听到秦侍郎时，秦豫两兄弟对看了一眼，他们对祁烨是永定侯之子一事是完全不知道的，如今正懵着。 突然就听到了自己老爹的名字，礼部侍郎只有两个，姓秦的只有一个，就是他们老爹。 祁烨听着柔嘉说的，也是一脸意外，原本还以为自己还有时间谋划，没想到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既然如此，那就按你说的做。” “这就对了。”柔嘉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 这时候，下面的人开始写诗和送花。 写词的人几乎没有，因为白小雪念的就是一首词，而且这词，他们也听说过，也知道自己是比不过的。 既然是这样，那还写什么词，出来丢人现眼吗。 别说词，诗也少了不少。 唯有花，不停的有人送上。 一些第一次见到她的人，也是被她的嗓音惊为天人，一下子被迷住，不惜钱财的送。 至于祁烨的名号，倒是没有引起太大的骚动，管他是谁呢，反正不要影响自己看美人。 白小雪表演完之后，很快，代表其他花楼的花魁也都上场。 一下子，舞台上，多了七位青春靓丽的少女。 让下面的人，眼睛都看直了。 老鸨再次上台，说着一些表演已经结束，最后将以身价最高的那位姑娘为花魁，请各位公子衙内为自己喜欢的姑娘助一臂之力。 话语很直白，差不多就是在说，愣着干嘛，赶紧送花啊。 这时候，就是开始角逐第一花魁之时。 原本表演时还没动的富哥，这时候已经是开始大肆送花。 “……黄公子送素素姑娘，鲜花五百朵……” “……钱公子送花解语姑娘，鲜花三百朵……” “……政公子赋诗一首，送与苏姑娘……” 一声声呼喊声，此起彼伏。 祁烨那边，柔嘉见状，也是招来人，在其耳边说着。 只见那人点头下去。 紧接着，便听到了有人大喊，“永定侯公子祁烨，送白姑娘鲜花五百朵……” 声音太多，这一声，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 但是接着，这句话，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重复一遍，形成一种规律。 一些人听着，想道怎么重复喊？ 现场每个人送花，都是只喊一遍，就他重复，慢慢的就被许多人听到。 喊话的人被妙玉楼的管事叫住，他也认为是这人收了客人的好处，在重复喊话，破坏规矩。 结果问过之后才知道，这并不是重复喊，每一次喊都是新的五百朵，只是每次的数量都是一样，听着就像是在重复一般。 柔嘉买了五千朵花，让他每隔一段时间就喊一次。 而祁烨这个名字，也渐渐被人念叨。 终于有士子想起这个名字是在哪听过了。 “祁烨，是不是就是写出《水调歌头》的那位……” 中秋节时，金陵发生了山匪事件，所以这首词没有第一时间在金陵大肆传诵，但这样的绝佳好词，自然而然会传到京师来。 甚至造成不少的轰动，因为这词，那些被各诗社评选出来排名的词都陷入了一种尴尬。 排名越高越是尴尬。 而词有一个好处，便是可以唱，花楼当中，好词都会被姑娘们争先传唱。 这首词更是成为了她们的宠儿。 本身中秋节又是一个应景的节日，最疯狂的时候，基本上所有花楼都在不同的时刻用着不同的调子唱着这词。 而写这词的祁烨，也被广大士子所记住。 时间过去一个月多，经过刚才白小雪唱出来，众人便就回忆起来了。 只是那人是金陵人，这位又叫永定侯公子，难道是同名同姓？ 二楼看台上，柔嘉看着下方，轻声说道：“该出去了。” “好。”祁烨轻点头。 随即，几人一同下楼。 而另外一边，查到消息的随从回到祁崇所在的包间，将祁烨几人的行踪告之。 祁崇马上来到栏边，眺望过去。 搜寻一边，总算是在人群中找到了祁烨。 而这时，察觉到有人在观察自己，祁烨也转过头，两人四目相对。 祁烨从他眼中看到了阴冷的敌意，对他笑了笑，并不在意。 从包间内下来。 那每隔一段时间喊话的人，便就靠近过来，在旁边喊着。 这样，祁烨一行人，在众人之间，也逐渐被注视。 现场也不是所有人都需要一直坐着，各人都在扩充自己的人脉，也会遇到自己熟悉的人，自然而然的就会离开位置去聊天，认识新朋友。 也有些人在准备好的案桌上，书写着自己的诗词，给自己心仪的姑娘。 来到大厅当中，秦豫也拿起了笔，写了首诗，送给了白小雪。 从刚才在包间的对话当中，他就明白，祁烨今晚想做什么，加上知道了自己父亲在朝堂上的话，就打算配合一下。 他的文采不错，当场写诗难不倒他，写了首诗之后，那一只跟着喊话的人便喊道：“秦公子赋诗一首，送与白姑娘。” 秦豫乃是国子监学生，而且可以说是其中的佼佼者，认识他的人不少。 很快便有相熟的人过来，与他见面。 同时也是对在他旁边不停送花的永定侯公子很是感兴趣。 第161章 对峙 就在场上人正想发问的时候，舞台上的那位白小雪，突然对着祁烨这边福身施礼，“小雪见过祁公子，未经允许，就私自咏唱公子的词，还请公子莫要见怪。” 原本就有不少人关注着她，见她动作，更是好奇。 如今一听她的话，原本有些怀疑的人，猛地就将视野投向那位目光湛然的少年。 难不成真的是他？ 祁烨也没想到这位白花魁会认识他，还跟他打招呼，愣了一下之后笑着说道：“白姑娘言重了，刚才听白姑娘唱词，惊觉天籁，是某有幸才对。” 他承认了？ 还在怀疑着的士子心中想道。 而一些心急的，更是询问白小雪，“白姑娘，这位祁公子，莫不是《水调歌头》的那位祁公子？” 白小雪脸上带笑，“自然是他。” 而秦豫旁边，得知了送花的祁烨就是本人的士子，也是惊讶。 随即，《水调歌头》作者本人来到会场的消息，慢慢传遍了整个会场。 有不少人，特别是与秦豫相熟的士子，很快就过来打招呼。 祁烨也是笑着回应，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 苏大大，再一次感谢你。 他实在是没想到，这首词会在京中有这么大的威力，或者说是在士子的心中。 当然，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也不是所有人都会佩服他，总有心高气傲之辈。 但对他而言无所谓。 柔嘉也是没想到，她不像那些闺阁女子那般喜欢诗词，对其也只是一知半解。 她原本想着，让白小雪先跟他见面，又用送花的方式引出大家对他好奇，没想到这词的作用这么大。 不少士子都过来打招呼。 倒不是他们有多佩服，只是不想在这样的场合失了风度。 除了士子，一些公子衙内也会过来。 一来是因为秦衡是礼部侍郎，那也不是个小官，手底下管着一大帮人，他们也需要巴结着上官。 那他们家中小辈，自然也会跟秦豫秦晖打好关系。 还有就是秦家还有一个秦老爷子，在朝中留下不少香火情，如今也还在维持着。 所以秦豫两兄弟还是认识不少人的。 冲着他们的面，过来打声招呼，就很正常了。 很快就有人问到，永定侯这个称呼。 秦豫叹息一口，解释道：“钧煜他其实还是我秦家未来的姑爷，我的堂妹与他已经定亲，去查户口时，却是发现了，他居然是永定侯遗落在外的血脉，如今上京，也是要认祖归宗。” “不曾想，这里面居然还这般曲折。不过祁兄，能够得知自己身世，也是一件好事。”士子先是感慨一声，然后对祁烨安慰道。 他们信不信是一回事，但是在人面前说话，又是另外一回事。 祁烨湛然说道：“烨也是没有想到……”说着，脸上一笑，“罢了，今日那是选举第一花魁，不可冷落了诸位美人。” 众人也是笑道：“对，佳人在旁，怎么能够如此冷落。” 场面很快又恢复之前那般追逐着佳人。 不过祁烨这个名字，也被场上大多数人所熟悉。 “祁烨！”没过多久，有一道声音喊道。 引起不少人侧目。 抬眼望去，喊话的人，也有不少人认识。 东川伯府二公子，常年混迹于欢场，自然有不少人认识。 不过这位二公子，怎么看着有些愤怒的样子。 东川伯府和永定侯府的关系，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 也就一部分人有着些许的怀疑。 祁崇带着一大批人下来，挤开众人，来到祁烨面前。 “你凭什么用永定侯的名头！你又凭什么说自己是永定侯公子！不是姓祁的，就都是我大伯的儿子！”来到面前，祁崇先声夺人，看着祁烨指责道。 大厅虽然人比较多，但都认为自己是有身份的人，都不会大喊大叫，也就是楼内安排的人在喊送花送诗。 而祁崇这一声，让众人再次惊讶。 不明白这位爷，怎么会吵起来。 感觉到有什么大事，连花魁都不看，转而看过来。 祁烨看着一脸愤懑之色的祁崇，脸色平淡，“凭的是什么，自然是我身份，凭我是永定侯血脉。刚才你有句话说得对，不是姓祁的，都是我父亲的血脉。祁崇，你想要谋求永定侯爵位，就要过继到我父亲名下，这话说得倒是挺贴切。” “你！”祁崇脸色一冷，没想到自己的话反被他用了，顿时冷声道：“谁不知道大伯一家当年在西北战亡，永定侯府已无人承祀。我受其族老旁支所托，才过继到永定侯府承祀。况且，你说你是我大伯的血脉，有可证据！” 周围的人这时候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卧槽！大瓜！涉及两府的大瓜！ 这时候人群中，柔嘉一个眼色，她正对面的一个年轻人，便往后退了几步。 接着，人群中，就多了几个在解释这件事的人。 主要说的是永定侯的遗孤回来了，但是因为爵位也赐还，同宗的东川伯府想要二儿子继承，于是不想认这个血脉。 解释一定程度上偏向了祁烨，加上他又是弱势，很容易引起同情。 “那你说我不是永定侯的血脉，有何证据？难道不是因为你心里觊觎侯府爵位，才不肯承认我就是永定侯血脉？别忘了，你曾经使过的手段。”祁烨也是冷笑一声。 “朝廷已经下令，会彻查此事，我是否为永定侯血脉，很快就有公论，还轮不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 祁崇听着语带讥讽的话，脸色铁青，不过是个从乡下来的孽种，得了人赏识，竟然敢嘲讽自己，当初就直接下死手，将他弄死！ “什么事，弄得这般吵闹？”这时候，又传来一道声音。 又有人从不远处过来。 “世子殿下。”见到来人，不少人行礼。 端王世子李皓，也来到了大厅中。 祁崇拱手说道：“世子殿下，不过是见有人借用我大伯的永定侯的名号，出来看看是哪位狂徒，若是叨扰了殿下，我在此道歉。” “无妨无妨。”李皓摆手道，“今日乃是选举第一花魁，热闹一些也正常，只是若是争吵，那就没必要了。” 第162章 见面 李皓这时候看了一眼李瑾和柔嘉，别人没见过皇子和公主，他可是认得。 不过倒也没有说穿两人的身份，说穿了自己还要跟他们行礼，也涨了他们的名声。 最后看向了祁烨。 “你就是祁烨？” “世子。”祁烨只是微微点头。 祁崇一看，眉头轻皱，呵斥道：“果然是从乡下来的，一点礼仪都不懂。” “你懂，我在这说着话呢，你插一句进来，这就是东川伯府的教养？”祁烨斜看了他一眼，轻声道。 被他反驳了一句，祁崇脸色又变得涨红。 想说话，但是刚才他的那句又堵了他的嘴，像那些婆娘一样骂街的行为他又做不出，只能是“哼”的一声。 他不说话了，李皓却是说道：“祁烨，你现在江宁县尉了吧。” “是。”祁烨据实说道。 “官虽不大，但以你这般年纪，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切不可行差踏错，京师的水可不浅，还劝你不要冲昏了头脑。”李皓说道。 祁烨脸上一笑，“不恼世子费心，我水性不错。” “希望如此吧。”李皓说道，随即看了一眼祁崇，转身离开。 他想着劝说一下祁烨，但是对方不接受。 而祁崇，也是带着人回到了他的包间内。 他跟祁烨之间的冲突，被李皓横插一脚，给打断了。 否则的话，刚才他的处境会比较尴尬。 李皓正是看到了祁烨准备充分，这才出面，免得让祁崇做了他的垫脚石。 他们走了之后，柔嘉示意一声，送花声又响起来。 这时候，一些人反应过来了，现在可还是在选举着第一花魁呢，差点都忘了。 经过刚才的冲突，可以说，整个会场的人都知道了东川伯府和永定侯府的事。 也正是如此，过来跟祁烨打招呼的人，少了不少。 两府相争，他们不想惹。 妙玉楼的花魁见到发生冲突，整个人心都要跳出来，真要是发生点什么，今晚的花魁夜就算是毁了。 而且妙玉楼也会受到影响。 如今看到事态平息，也是松了口气，让人赶紧把气氛热起来。 她自己则是去到祁崇那边。 妙玉楼背后的东家就是东川伯府，她自然是要过去看看自家公子有没有什么吩咐。 大厅内，祁烨也在和一些愿意跟他亲近的士子或者公子聊天。 他没有写诗词，只是闲聊。 不过柔嘉却一直是以他的名义，每隔一段时间便给白小雪送花。 他不写诗，那些士子反而是松了口气，因为从他写的诗词来看，水平是比在场的绝大部分都要高。 他一写，很多人就不好写了。 虽然不写诗，但是祁烨偶尔也会说出一两句残句，让身旁的士子听着，更觉得他才情之高。 也有一些人见他不停的给白小雪送花，又见白小雪唱他的词，想到他可能是喜欢那位花魁，想将她捧上去，于是纷纷转移阵营。 给白小雪刷起花和诗词来。 逐渐的，白小雪的身价，慢慢超过了几人。 追到了第二，仅次于花解语。 二楼上的祁崇见到祁烨在人群中，张着一张笑脸，跟人热情聊天，心里就不打一气来。 又看到自己推的那位花魁身价慢慢被追上，马上叫人去送花。 在花解语身上，他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就等着她再次成为第一花魁，让妙玉楼再赚一笔，自然不能让她被追上。 特别还是祁烨支持的那位白小雪。 随从下去安排之后，很快就听到了有人喊出祁公子送花的话语。 而花解语的身价的也是快速往上涨。 现在身价最高的三人，便是妙玉楼的花解语、莳花馆的白小雪还有丽春院的苏宛如。 这是因为妙玉楼有祁崇，莳花馆有柔嘉，丽春院有李忻。 至于其他的，虽然追捧者还在努力，但要夺魁，是不太可能了。 二楼的李忻看到自己支持的排在地上，哼了一声，又叫人下去送花冲量。 随后便是三人的一轮角逐，三人的排位不断变化，不时第一第二，上去了有很快被人冲下来。 “少爷，没现钱了……”祁崇的包间内，随从低声跟他说道。 现在的排名中，花解语还是第一。 祁崇咬着牙，今晚所花费的钱财，比之之前的预估还要翻了一倍。 要知道，并不是送给哪位姑娘花，钱就给到哪座花楼。 如果是这样，那几栋花楼的人早就将自己楼内的现钱都投到自己姑娘身上了。 卖花的银子，一部分要用来结算今晚的装饰，像是街道上面的灯笼。还有这么多人，教坊司那边是派了人过来协助，也要给钱，兵马司也有人维持，也要给辛苦钱。 甚至是京兆尹也要打点。 否则，这么多人挤在一个坊市，要是出了点事，对官府来说，不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没有点好处，官府办都不让他办。 这些给完之后，剩下的才会给回楼内。 自己怎么都要亏个几成。 一想到这里，祁崇就狠，都是这个祁烨，才让自己多花了这么多钱。 不过现在看着，祁烨他们也应该没钱了。 正想着，又传来送花声。 却是李忻那边的。 再送出了一千五百朵，一下子就从第二位跃到了第一位。 祁崇顿时脸色阴沉，一万五千两的差距，现在的他也是拿不出来了。 看来这一次是失算了，没想到李忻这次也是坚定。 好在，白小雪是在第三。 祁崇看向下方的祁烨，能够拿出这么多钱，应该是动用了秦家的关系。 他的钱还能拿回一部分，但是这位祁烨的钱，却是全部都给到了别人花楼里。 一想到这个，祁崇心里就舒服很多。 他不知道的事，祁烨一分钱都没花，花都是柔嘉买的。 要是知道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吐血三升。 李瑾看了看自己有些癫狂的姐姐，“那个，姐……哥，要不算了，今年不知道搞什么，怎么来得这么猛，一个个咬着不放，这姑娘身价加起来，都快四十万两银子了。比之上一次，整整翻了一倍多。” 咬牙切齿的柔嘉“狰狞”着脸，“我就不信了，他们拼到现在还有钱！给我再送两千朵！” 第163章 花落谁家 二楼包间内，李忻的脸色也不是很好，他也不明白，今年怎么拼得这么厉害。 辛亏今日带来的钱够，原本是想着留下一点等拿到第一花魁之后好好潇洒一番，没想到现在全部都送进去了。 但是他也看出来，现在能跟他斗的妙玉楼和莳花馆，也没多少钱了。 他最后的一千五百朵，一下子又拉开了一段距离。 心想他们已经是追不上来了。 谁知李忻的念头还没落下，就听到下面喊话人的声音，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喊话，这些人的声音都带着沙哑。 “……永定侯公子送白小雪，鲜花两千朵……” 声音不单只沙哑，还有颤抖。 这些花钱的人都觉得今晚不正常，那这些在旁边观看的人，听着不断上涨的身价，更加是心惊。 天爷爷啊，这些人是疯了吗，在一个花魁上投这么多银子，要是给自己的话，几辈子都用不完。 那些士子和公子衙内，也是目瞪口呆，今晚是他们见惯场面，但今晚这场面，他们也是第一次见。 一些带着富家子弟平日里都标榜自己有钱，见了这场面。 抱歉，我是穷鬼。 当柔嘉再拿出两万两，场上又是一阵吸气声。 还能再往上加，这是拼出火了吧。 就连几位花楼的老鸨也是双腿颤颤，这钱额也太大了，比之她们预计还要多。 这时候，该写诗词的也早就写完送出去了，现在就看谁的身价最高。 当这两千朵花一出场，原本第三的白小雪一下子就跃到了第一。 李忻看到这一幕，当场愤怒的摔碎了手中的酒杯。 狠狠的瞪了下面的祁烨一眼，掀了酒桌，摔门而走。 另外一边，祁崇也是一拳捶在桌子上。 眼睛通红，似要噬人。 “祁烨！！！” 愤恨的看着下方那道人影。 不单在今晚，羞辱了自己，还抢走了自己准备许久的第一花魁名额。 这个仇，非报不可！ “二……二公子……”一旁，跟着他的同伴见他如此愤怒，有些害怕的唤了一句。 他们之前不知道祁家的一些事。 但是从刚才的冲突，也能看出点端倪。 “二公子，我们身上也还有一些银子，要不要……” 你们那些银子够个屁！ 祁崇心想着，脸色却是逐渐被他忍住，挤出一丝笑意，“各位的好意心领了，我也是一时没想到，情况会如此曲折，刚才失态了。” “哈……，无妨无妨，别说二公子看不懂，我们也看不懂今晚的局势。”那些人马上顺着说道。 祁崇压住心中的怒火，继续笑道：“看来这一次第一次花魁，花解语是无缘了，她也当过一次了，这次就让给后辈吧。今晚有些不胜酒力，你们继续玩，我先去休息一会。” 说罢，便不再理会这些人，径直离开包间。 在楼下的老鸨见许久都没有人再送大额献花，又派了人去李忻和祁崇的包间，见两人都走了。 顿时松了口气。 同时，马上上台，说已经到了最后的时间。 第一花魁，为莳花馆的白小雪。 此话一出，一部分人去恭喜白小雪。 而更多的一部分人，则是去恭喜祁烨。 在他们看来，就是祁烨将人给捧上去的，而这位白小雪，估计也是他的红颜知己。 自然要去恭贺一翻。 虽然一直都不是他在吩咐人送花。 但的的确确是以他的名义，至于柔嘉，则是被他们认为是祁烨安排的。 恭喜了足足一刻多钟，祁烨众人才回到了包间内。 第一花魁选举已经结束，但是今晚如此热闹，自然不是直接关门，而是继续做生意。 乐师和舞姬再一次上台，开始了表演。 花楼中的姑娘们，也都出来招呼客人。 一部分因为太累了，或者是太累了等原因，先离开了妙玉楼。 整座楼就没有之前那般拥挤。 包间内，秦豫和秦晖也是举杯祝贺。 不过，他们祝贺的不是祁烨，而是李加，也就是柔嘉。 他们是知道钱都是她出的，只是用了祁烨的名义。 祝贺完之后，又对着正在揉着腮帮子，刚才笑太多的祁烨，“钧煜，我们就先回去了。否则父亲就要责罚了。” 秦衡对两个孩子严格，就算他们两个不是小孩，也依旧不能无故夜不归宿，更别说是在花楼过夜了。 “嗯，好。”祁烨点头说道。 随即送他们出门，又被嘱咐一番之后，才回到了包间内。 回到来的时候，柔嘉和李瑾两姐妹已经吃起来了。 “搞了大半夜，饿死我了。”柔嘉坐在榻上，竖弯起一条腿，非常不淑女的用手扭下了整只烤鸡的鸡腿。 然后塞进口中，大口朵颐起来。 口中还含糊着说出什么憋死我了的话。 看样子，是终于不用在秦豫两兄弟面前再装得那么淑女了。 只是为什么在自己面前，却又是这幅模样。 李瑾看着自己她，提醒说道：“姐，你注意点，这还是在外面呢，要是让人看到了，会怎么想皇家？” 柔嘉白了他一眼，吐出一块骨头，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口齿不清的说道：“在宫里天天被人烦就算了，出来了还被你啰嗦。这里除了他，谁知道我的身份，还不是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拿着鸡腿骨指着祁烨，非常的豪迈。 祁烨轻轻摇头，也坐入席，在这呆了这么久，他也是饿了，扭下另外一个鸡腿塞嘴里，至于柔嘉在他面前的女汉子形象，也没觉得太惊悚。 李瑾见管不住自己姐姐，索性也不去管。 柔嘉非常奔放的吃着菜，一会说道：“等一下，有个朋友要来。” “嗯？谁啊？”李瑾抬头问道。 “来了你就知道了。”柔嘉没说，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祁烨和李瑾两人对视一眼。 现在怎么感觉主动权握在了这个女人手上。 “姐，你为什么要帮祁烨？”李瑾这时开口问道，这个问题困扰他很久了。 从他们来到这里，老姐就出现了，而且对他们到来一点惊讶都没有，仿佛一早就知道一般，后面更是不遗余力的帮助祁烨出名。 从他对自己老姐的熟悉，她不是那种乐于助人的人。 第164章 事出有因 柔嘉看了一眼，又看向祁烨，接着才说道：“白痴啊你，爹是希望他继承爵位，我不帮他，难道去帮端王？” “话是这么说，但总感觉你热心了点。”李瑾小声说道。 “这是爹的意思，再说了，你也不是跟我说过他吗？”柔嘉端起粥喝了一口，看向祁烨，“我看过你说的有关治河防疫的策论，不得不说，有理有据，在县尉任上，你也是雷厉风行，是个实干人才，我对你比较看好。” 还有一个原因，她没有说，那就是她现在能这么容易出宫，完全是因为她对皇帝说，祁烨初来京师人生地不熟，而李瑾又是个贪玩的，说不定会误事，她可以帮忙看着。 其实祁烨也是觉得这位公主对他的事上心了些，不过她说是皇帝要她来协助的，那就先这样听着好了。 拱手谢道：“今晚这件事，让公主破费了，烨在这里多谢。” 虽然感谢，但是今晚花了这么多钱，他是不可能报销的。 开玩笑，卖了他都不值这么多。 那知柔嘉随意摆手满不在乎说道：“哎，不算什么，反正我也是顺手。” “嗯？顺手？”李瑾疑惑。 就在这时，外面门被敲响，打断了他说话。 “我朋友来了。”柔嘉这时说道，起身出去。 祁烨也不好坐着，跟李瑾也一同出去看看，到底是她的哪位朋友。 打开门之后，一个娇小女子出现在门外。 “白小雪？”李瑾看到眼前女子，惊呼一声。 这位娇俏的瓜子脸姑娘，赫然就是刚刚成为京师第一花魁的白小雪。 “李公子。”白小雪对着他福礼，显然是知道他。 见到祁烨之后，又是说道：“祁公子。” “白姑娘。”祁烨拱手回应，他也很意外，突然间好像又想到了点什么。 在跟两人见过面之后，白小雪看到柔嘉，眼睛一亮。 然后扑了过去，“柔姐姐。”满脸娇笑着。 “小雪。”柔嘉也是抱住了对方，一阵磨蹭。 李瑾看到这一幕，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带着几分疑惑，几人回到榻前。 祁烨和李瑾两人坐在一边，而柔嘉和白小雪坐对面。 “姐，这是怎么回事？”李瑾发问道。 柔嘉平淡说道：“还能是怎么回事，她是我朋友啊。” 说着跟他挤挤眼，似乎是在提醒他什么。 李瑾却是被这个消息震撼着，一时没看到，“你大部分时间在……，嘶~~” 祁烨这时候去拿热茶，却是“不小心”碰到他，“抱歉，没事吧。” 关心问道，然后给了他一个眼神。 “没事……，你小心点啊，辛亏没有洒下来。”李瑾接收到了眼神，却是一时没能理解。 继续着刚才的话题，“你一直在……，家里……，怎么认识的？” 却是说着的时候，看到了柔嘉狠厉的眼神，一下子明白过来了。 白小雪不知道柔嘉的身份！ 马上是把“宫里”说成“家里”。 见他没有说漏，柔嘉的眼神才放下来，“我又不是一直在家里，某次上街的时候，遇到她被人调戏，我路见不见，然后就认识了。” “是啊是啊，说起那次，柔姐姐可是威风飒爽呢，一招扫堂腿，就将人踢飞……”说起她们第一次见面，白小雪也是笑着说道。 躲过一劫的李瑾打着哈哈，“是嘛，姐你真厉害。” 然后擦了擦头上的虚汗。 旁边的祁烨凑过来小声道：“辛亏你刚才悬崖勒马，真要说出来，估计就要吃一套你姐的扫堂腿了。” “差点，差点……”李瑾也是呼了口气。 看着对面两个姑娘在叙旧，祁烨又低声说道：“柔嘉公主的封号，是不是很早之前就定下来的？” “对啊，在我姐八岁的时候，就定下了，你怎么知道的？你查过？”李瑾惊奇的看着他说道。 “没有没有……”祁烨摇头。 这哪用查啊，一看就知道了好吧，柔嘉柔嘉，皇帝只要眼睛不瞎，都不会给她这个封号好吧。 正想着，柔嘉抬眼看过来，疑惑的看着祁烨，感觉他在想一些失礼的事情。 “来，这杯，敬小雪，总算是成为了第一花魁。”柔嘉举起酒杯，相敬道。 祁烨李瑾两个也是举起酒杯。 白小雪同样，举杯说道：“这要感谢二位公子和柔姐姐，单是小雪一人，是不成的，这一杯，应该敬我们四人。” “说得好！”李瑾大笑，他一向对这种有才情的姑娘非常欣赏。 柔嘉却是嗤笑一声，“祁烨还贡献了名气，我贡献了钱财，你贡献了什么，还说得好。” “我……”李瑾一下哑巴了，灵光一闪，“我贡献了祁烨，是我带他来的。” “呵。”这次轮到祁烨笑了一声。 李瑾讪讪然，“不要在意这些，来，满饮此杯。” 说着，仰头将酒倒入口中。 剩下几人也是满饮。 敬酒之后，几人继续围坐一堂。 别看白小雪看着身娇体柔，嘴巴小巧，吃东西的速度不慢。 像只勤劳的小仓鼠，不停的将食物塞进嘴里。 “吃慢点，不急呢。”旁边的柔嘉给她布菜，一边说道。 白小雪一边吃，一边跟她诉苦，“柔姐姐，你是不知道，我这段时间，为了今晚，肉都少吃了不知道多少，吴妈妈看得又紧，我连偷吃的机会都没有，你也不来救我，今天总算是可以敞开胃口了。” “好好好，慢慢吃回来，但你也不要一次吃太多，对身体不好。”柔嘉用着温和语气说道。 这让熟悉他的李瑾看得一脸惊讶，他从来没见过自己姐姐对谁这么温声细语过。 祁烨这时候问道：“李小姐，冒昧问一下，莳花馆应该跟你有很大关系吧。” “哟，猜出来了？”柔嘉玩味的看着他笑道。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祁烨倚着桌子看着她说道：“莳花馆背后的东家，不会就是你吧？” 旁边的李瑾被吓了一跳，笑着说道：“你的想法真大胆。” 然后看向柔嘉那边，发现她的嘴角在微微笑，心中一突，脸上的笑容呆滞下来，“不是吧，姐，不会是真的吧？” 第165章 悲催的李瑾 “为什么不行呢？”柔嘉这时候反问。 “可是，你可是……，这……”李瑾张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是正好看到白小雪看过来。 又不能在她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只好支支吾吾的。 你可是朝廷的公主啊，出来开青楼，若是被朝中百官知道了，弹劾的奏章估计能堆满整个御书房。 最后只能改口道：“这事要是让家里知道了，恐怕你会有大麻烦。” “那不让家里知道不就行了，弟弟啊，你不会去告状吧？”柔嘉抬着美眸看着自己老弟，一脸笑意。 但是这笑意让李瑾浑身不自在，暗自发抖。 “我……，我肯定不会去说的……”可能是怕自己老姐误会，又很怂的加了一句。 柔嘉只是轻哼一声，没说什么，而是看向祁烨，“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猜测而已，没想到猜到了。”祁烨随口说道：“看你那么不遗余力的推白姑娘上去，就萌生了这种想法，随口那么一问。” “老弟要是有你聪明，那我就不用担心他了。”柔嘉听着他的话，点点头说道。 被挖苦李瑾不服气，“我也是很聪明的好吧，只是……只是姐你做的事情过于惊世骇俗，我一时半会没想到。” 面对李瑾的挽尊，柔嘉只是呵呵一笑。 李瑾微微脸红，见白小雪也是带着好奇看过来，脸色有些挂不住，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大“哦”了一声，“姐，你拿我那么多钱，就是去弄莳花馆去了吧。” “嗯，要让莳花馆变成如今的规模，我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呢。”柔嘉也没有隐瞒，说道。 李瑾感觉自己的反击的时候到了，脸上笑笑，“姐，那既然里面有我的钱，我也不要你还钱了，算我入股的如何？” 之前在金陵，他就是跟祁烨合伙做的书局，虽然赚的钱对他来说，不是很多，但也算是一门好生意。 现在明显是吃到甜头，想要故技重施。 祁烨听到直摇头，为他默哀。 若是柔嘉当初想让他入伙的话，就不会以借钱的名义来找他拿钱了。 听到李瑾的话，柔嘉脸上笑意更甚，慢慢伸出一只手，“你要入股啊？” 慢慢捏住了李瑾脸颊，往外拉了拉。 “姐姐姐，疼疼疼……”刚刚察觉到不妙的李瑾反应还是慢了一步，腮帮子肉就被夹住拉扯。 “没有没有没有……，我就是那么一说，钱你留着花就好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李瑾在这一刻，又怂了。 说出这话， 柔嘉这才松手，拿手帕擦着手说道：“借你的钱，会还给你的，只不过你也看到了，为了这个第一花魁的名号，我基本上都花出去了，等过些时日，莳花馆生意好起来了，就还给你。” “姐没事，都是一家人，什么时候还都可以。”李瑾揉着腮帮子说道，这一刻他很大方，因为他知道，这钱是要不回来的。 似是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柔嘉不怀好意的看了他一眼，不过最后也没有说什么，转头看向祁烨，“你现在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名已经出了，估计明日不少人就会知道永定侯的事，朝廷既然说要查一下我的身世，这两日应该会过来，看看他们怎么查便是。”祁烨思索着说道。 柔嘉点点头，“这次查询，由宗正府和礼部负责，因为秦侍郎说出你的身世，也就让他也加入进来。你是秦家未来的女婿，他们肯定会站在你这边。你在朝廷上，也算是有能说得上话的人。” 白小雪在一旁听着，听到未来的女婿几字的时候，也是好奇的看着祁烨，只听说过他没成婚，没想到已经定了亲。 不过想想也是，这样文采的男子，怎么可能还没婚配。 “明日的话，我再让人将今晚的消息散出去，尽量让更多的人知道，你也要注意一下东川伯府，他们估计不会坐以待毙。” 祁烨点头，“我明白。” “好，话不多说，夜也深了，该回去了。”交谈一番过后，柔嘉便站起来，伸展着身体说道。 对着还坐在下面的李瑾说道：“走了，再不回去，就等着娘叫人出来抓我们回去了。” 闻言，李瑾脸色怏怏，其实他不一定要回宫的。 但是柔嘉的话，是一定要回宫。 现在她要回去，自己不能在外面待着，就让他也不能快活。 但是他又不敢说什么， 只能是垂头丧气，跟祁烨说一句明天来找你，乖乖的跟着柔嘉回去。 他们两人一走，房间内也就剩下祁烨和白小雪。 两人不熟，自然不会再坐下来言笑晏晏的一边吃喝， 一边说笑。 “祁公子，那小雪便也告辞了。”白小雪起身福身道。 祁烨拱手，“天色已晚，小雪姑娘回去莳花馆，可有人随行？” “有丫鬟婆子还有几位仆役一同回去。”白小雪轻声说道。 “既如此，那我就放心了，请。”祁烨相邀道。 刚才他问她是不是一个人回去，只是礼貌性的问候。 白小雪也是知道，所以才这般直接的说出自己身边有伴。 出了包间，这时候大厅内的人都少了一大半。 毕竟都玩这么久了，又参加了一场花魁选举，当然是要乘着还有精力，去做些更耗费精力的事情。 在门口处道别之后，祁烨找了辆马车，带着二牛回去。 鸣玉坊，滕青街。 夜色幽幽，明月高挂。 祁烨挑起窗布，看着外面的风景，突然寒风袭来，让喝了酒的祁烨精神了不少。 滕青街都是大宅院，街道两边都是长围墙，然后一道大门，过来大门又是长围墙，最多就是一些围墙上会有一些小门，供人方便出入。 不会像一些住宅比较多的街道那样，出门走个十几步就是邻居的门。 滕青街虽然两边门不多，且隔得比较开，但是街道并不会太黑。 这些个大宅院，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灯笼，虽然比不上今日在平康坊看到的那样如同白昼，但是照清道路是没有问题。 回到府中大门。 若是以前，这里就是一片黑暗，就是祁烨接手宅院之后，这里晚上也没有灯笼，反正晚上他又不出去。 不过今天倒是挂上了灯笼。 上面还写了“祁”字。 大门处什么还有人，不像以前那般人影都没有。 第166章 祁府变化 听到马车声响，靠在墙壁上，在打瞌睡的老廖抬起沉重的眼皮，见到祁烨下来马车，整个人就精神起来，两脚踢在两个同样在打瞌睡的仆役脚上。 “少爷回来了，还不赶紧去迎接！” 说着，自己也一路小跑过去。 祁烨刚下马车，就看到一道人影跑过来，差点就先发制人，一个冲拳打过去，看清来人之后，才散了力气。 “老廖？” “少爷，您回来了。”老廖堆起笑容，恭敬说道。 今日是他们第一天来府上，当然要好好表现，二牛被带出去了，老廖就去找到了秦亮，旁敲侧击的了解一下自己主子。 得知了自己主子的身份，他也是十分惊讶。 年纪轻轻，就以童生的身份，成为上县县尉。 若是如此，还不足以让他惊讶，单凭一个县尉，也不可能在京中拥有这么大的一座府邸。 后来得知这是陛下赐予，而且还将他从地方调到京师来。 他也是曾经是官员府上的管家，他以前的老爷，也没见过几次皇帝呢。 这位新主子，怕是了不得的人。 有这样的猜想，自然就要展现自己的能力和忠诚。 “老廖，这么晚还没睡？”祁烨见到是他，笑道。 老廖笑道：“少爷没回来，老奴怎么安心睡得下呢，少爷，小心台阶。” 一边说着，还提着灯笼，帮他照着前面的路。 “不用这么小心，以后我要是晚回来，你们该去睡觉的睡觉，安排好人守夜就行。”祁烨知道他的小心思，安着他的心说道。 他也不喜欢，每天一大堆人等着他回来的。 “是，这不是刚从人市出来，总要看到少爷心才安定。”见自己的心思被说穿，老廖也就顺着说道。 “在这怎么样？府上什么都没有，可能需要你和崔嬷嬷商量一下，先将一些急需的日需品准备好。” 祁烨没在这话题上多说，换了新环境，心烦意躁，坐立不安也是正常。 老廖闻言，马上说道：“府上很好，今日我和崔嬷嬷看了一遍，府上不小，正要将人手摊到府上，是远远不够的，而且许多院子暂时也没人居住。所以我和崔嬷嬷暂时将人都在安排在云鹤楼和立松园。还有，这是给我跟崔嬷嬷一同商量着，继续的一些东西。” 说着，取出几张纸，递将过去。 祁烨听着，接过纸张，打开看着，上面都是一些日常用到的诸如笔墨纸砚，打扫用的，洗衣用的，厨房用的等工具。 立松院，就是云鹤楼旁边的院子，也是最大的院子。 也是目前祁烨所居住的地方，属于是主院。 将人手都安排在那，无论是居住还是接待客人，都非常的方便。 大晚上的，祁烨也看不清纸张上面的字，索性就不看了，取出几张银票，连同纸张递还过去，“府上暂时没有账房，你来充当，这些银子先去买东西，若是不够，再来找我，若有盈余，也先放在你那。” 老廖借着月色看到，那分明是几张百两银票，数百两就这么给了自己，他也有些意外这位主子对自己的信任。 也更加恭敬的说道：“明白了少爷。” 送祁烨到了立松院之后，老廖就没有再送，在前面等着的崔嬷嬷接替了他的工作。 他跟崔嬷嬷一个管前院一个管后院，今日是第一天，总要给点时间让她跟主子说说自己的安排。 祁烨听着崔嬷嬷的安排，一部分去了后厨，一部分做洒扫。 因为都是以前认识的，所以安排起来非常的轻松。 “少爷，这样安排您看行吗？”崔嬷嬷最后还很有眼色问了一句。 祁烨见他们安排妥当，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好，就这样安排。” 进到正院，封小婵从院子里过来，行礼说道：“小婵见过少爷。” “少爷，若是没有什么吩咐，那婆子就先下去了。”崔嬷嬷将人送到，自己该禀报的也说完了，便说道。 祁烨嗯了一声，崔嬷嬷便也就退下。 封小婵这时上前一步，用手上的灯笼照着地面，“少爷，热水还烧着，需要沐浴吗？” 祁烨看了看周围，没有其他丫鬟，便知道封小婵是被分到照顾自己这边来了。 也是，她一看就跟别的丫鬟不同一个档次，被送到自己这边来也正常。 “嗯，出了一身汗，洗洗再去睡比较舒服。”祁烨拉了拉衣裳说道。 “那，少爷这边请。”封小婵看了看他，又低头，在前面带路。 来到沐浴的房间，调好水温，让祁烨沐浴。 说话的时候，还是会不时的看他的脸色。 “你先下去吧，我自己来就行。”祁烨试了试水温说道。 听到这话，封小婵如释重负，她现在是祁烨身边的丫鬟，如果祁烨要让她伺候沐浴，她是没法拒绝的，所以刚才才会不停的去看他，就是担心这个。 “那少爷，我去准备干净衣衫。” “去吧。”祁烨挥手。 等她出去之后，祁烨才笑着摇头，她刚才的小动作，自然落在了他的眼中。 现在不用她伺候了，走出去的脚步都轻快不少了呢。 沐浴过后，祁烨换上干净衣裳，在院子外吹了一会风，便就回房休息。 而封小婵，则是在与祁烨房间相通的一个小房间中休息。 …… 翌日。 艳阳高照。 祁烨起身后，就看到封小婵已经捧着热水进来，“少爷，您醒来了，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十几岁的少女，声音清脆。 说着，就将面巾放入热水中，然后拎干，来到祁烨面前，双手递过去。 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祁烨总算是体验到了被人伺候的感觉。 要知道，就算是成为县尉之后，他每天早上起来，大部分时候都是自己打水洗脸的。 最多也就是祁清早起，帮他打打水。 热水洗脸之后，再走出门，一吹风，人就精神了不少。 今日的院子跟往日不一样。 多了许多人气。 丫鬟仆役们擦拭的擦拭，修剪的修剪，走路也是匆匆忙忙，能够看到崔嬷嬷不停的吩咐人去干不同的事。 显得极为忙碌。 府上许多东西需要安置，加上他们初到府上，自然是不敢偷懒，一大早起来，崔嬷嬷就开始安排事宜。 而那些丫鬟仆役们也勤快。 这就造成了祁烨现在看到的画面。 当祁烨路过的时候，他们也会停下手上的工作，弯身跟他行礼，喊一声“少爷”，然后再去忙碌。 第167章 来交朋友的李忻 崔嬷嬷见到祁烨后，一路小跑过来，一改刚才严肃的脸面，脸上笑容如同绽放的花朵，“少爷，起来了，早膳已经准备好了，在做之前已经询问过二牛，都是按照少爷之前的习惯来的，要叫厨房送早膳过来吗？” “嗯，先不急，早上起来，我习惯先锻炼一番。府上杂事繁多，你和老廖多费心了。”祁烨脸上带着淡淡笑意，平和说道。 崔嬷嬷笑意更甚，“这些都是婆子应该做的。” “盥洗房子的人等一下就来了，我看你今日安排也很好，也不用跟在我身边了，去做事吧。”祁烨跟她说道。 “是，少爷。”崔嬷嬷应声道，随后下去安排。 而祁烨则是去锻炼的地方，封小婵跟在他后面，现在她是祁烨身边的丫鬟，不同于其他丫鬟，她是不用去做庭院洒扫之类的工作的，主要是跟在祁烨身边，看看他有什么吩咐。 属于是贴身丫鬟的一种，也被称为大丫鬟。 来到一片空地上，秦亮等一众护卫已经在锻炼着了，经过这几日跟着祁烨一同锻炼，他们也习惯了一大早来着。 二牛也在跟人相互喂招，原本他早上也会跟在祁烨后面的。 现在有丫鬟来了，就不需要他了，也就直接过来这边，反正他也做不好，整日被嫌弃。 要出去的时候，再跟着就行。 封小婵知道祁烨身手很好，当天在人市，是亲眼看着他三两下就撂倒了那些打手。 但是现在再看到他与人对打，很是觉得心惊肉跳。 甚至在想，如果这一拳是打在自己身上，估计自己活不了。 锻炼过后，祁烨就去洗了一身汗。 神清气爽，吃着早膳的时候，一丫鬟进来，找到了封小婵，然后将一份东西给了她，随后，封小婵转交给了自己。 那是一份请帖，说是让祁烨午后去一趟秦家。 估计是关于身世的事，昨日听柔嘉说了朝堂上的事情，秦衡当庭说出祁烨乃是永定侯遗孤，皇帝便让他也加入到调查当中。 那肯定是要跟自己通气的，虽然看着好像是自己跟秦家人有阴谋一样。 但这次自己真的是正面人物啊…… 收起思绪，祁烨让封小婵回复前院，说自己午后一定到。 刚刚吃完早膳，走到前院。 就看到了老廖匆忙走过来，“少爷，门口来了一位衙内，说是要见你，我看他的态度很强硬，便叫人请他到前厅。” “衙内？谁啊？”祁烨疑惑，在京师他除了秦家兄弟，就不认识其他官宦子弟。 哦，李瑾除外，他是皇子。 老廖摇摇头，“我问过他名字，但是他不肯说，点名道姓的要见少爷您，我看来者不善。” “这么嚣张，还点名要见我。”祁烨意外，在京师自己得罪的人不多啊。 不会是昨日那位京兆左少尹公子吧，好像就他比较符合老廖的说法了。 “来闹事来了？这他们可不占理啊，去，把喊秦亮他们过来。在自己府上，还能弱了势头不成？” 说完，自己也往前厅去。 本身就在前院，走过去前厅的路程并不远。 刚刚到门口，还未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声音。 “呸，这什么茶，这也是人喝的？给我换今年的雨前龙井，什么，没有？算了算了，出去吧。” 随即，一个丫鬟捧着茶出来，见到祁烨，连忙行礼。 祁烨点点头，让她先下去，从刚才的声音听来，来人不是那位京兆左少尹公子。 只是，他怎么来了，自己跟他也没什么交集啊。 抬脚进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厅内。 一华服男子眼睛正扫过厅内的摆设，口中嫌弃道：“太浪费了，如此大好的宅院，居然弄成这样，毫无特点。这中堂也是规规矩矩的，刚才进来的时候，花草树木都没弄好，按我说，就应该将那些院子打通，以云鹤楼为中心，左边挖个小湖，右边墙全部凿开，用游廊连接各院子，到时候就视野开阔。那边就放胡姬，云鹤楼就放些高级货，到时候肯定客……” “客似云来。”一直听着他说话的随从接口提醒。 “对对对，客似云来，我刚才就是这个意思嘛。”那华服男子顺口道。 祁烨从门口进来，他们两个正好背对着他，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咳，世子殿下，稀客啊。” 正在看着厅内布局的两人马上转过身来，那位华服男子，正是汝阳郡王世子，李忻。 脸上依旧是带着点点傲慢。 他身边的那位随从，则是站在他后面，低头不语。 “祁烨，你让本世子好等啊。”李忻见面便是板着一张脸。 他想要吓唬一下对方，以往他摆出这样的态度，对方多多少少都会心中惊慌。 祁烨看着板起脸来的李忻，坐到上面的主位上，笑道：“得知世子殿下前来，特意去沐浴了一番，所以来晚了。”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 对李忻，他还真不怎么怕，虽然他是宗室，身份比较高。 但同样也因为是宗室，他如果想要为非作歹，也会非常麻烦。 不说宫中有人盯着他，就连朝中也有不少大臣看着，特别是那些御史。 你敢乱来，不参死你！ 若是平民百姓求告无门那就算了，但祁烨不说自己是官身，他还认识李瑾，在京中也有秦侍郎在。 所以根本不怕李忻乱来。 加上这次是他自己突然过来，连拜帖都没递上，自己不晾着他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一上来就甩脸子，正当他没脾气？ 李忻看他满脸笑意，好像一点不慌的样子，心中想着，这人脸上看不出不妥，心里肯定已经慌了。 摆着手说道：“看你沐浴更衣，这般诚心迎接本世子的份上，算了。” 祁烨不想与他废话，直接说道：“ 世子殿下一大早前来，应该是有什么事吧？” 说到正事，李忻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祁烨啊，这京中之地啊，可不比在其他地方。京城居，大不易。这京畿之地，遍地都是王公子弟，一不小心就很容易得罪人。又所谓，出门靠朋友。” 说着，眼神飘了飘祁烨。 第168章 卖房子?做朋友? “所以，殿下是想跟我……做朋友？”祁烨听着，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李忻微微点头，“这要看你的诚意了，若是诚意足够，本世子给你成为我朋友的资格，要知道，可不是谁都能成为我朋友的。” 其实昨天晚上在妙玉楼他便看到了祁烨，但那时候李瑾在旁边，他要是上去说这件事的话，那种场合也不合适。 而他跟李瑾不太对付，说不定还会说着一些话，搅和他的事也说不定。 也是因为看到他跟李瑾相熟，态度这才温和些，否则直接威势逼人了。 这个祁烨看着，是个聪明人，应该会明白他意思的。 祁烨看着一副心照不宣的李忻，心头却是有些懵，叽里呱啦的说一大堆，还什么诚意，啥意思啊？要钱？ “世子殿下，有话不妨直说。” 李忻愕然了一下，我说得这么明白了，怎么还看不懂，果然还是太年轻了，竖起手指示意了一下随从。 站在他身后的随从，见状便说道：“我们世子认为，祁公子的诚意，应该是这栋宅子。” 这话让祁烨一个后仰，“宅子，世子殿下，你是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你这宅子，我很早就看上了，谁知道宫中不卖，现如今宅子在你手，你开个价吧。”李忻开口说道。 祁烨这才“哦”了一声反应过来，“给钱的啊。” 李忻一听，不对劲啊，这是以为自己是不给钱硬要抢他宅子？当本世子是什么人了？！ “当然是给钱了！你当本世子是强盗不成！” 他倒是想不给钱，但问题是，如果这个人心一横去告状，吞并了这么大一间宅子，他可吃不了兜着走。 接着又说道：“只要你出价不是太过份，将这宅子卖给我，我给你个机会，跟我做朋友，如何？” 他都开出这样的条件了，想来应该是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吧。 “世子殿下，你的建议很好，但是，我拒绝。”祁烨拒绝了，嗯，毫不犹豫。 李忻一下子愣住了，“你……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拒绝。”祁烨再次说道。 李忻脸色都变了，半眯着眼说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是为了殿下好，这宅子若是卖给了殿下，恐怕我和殿下都会有大麻烦。”祁烨面对他的“凌厉”目光，平静说道。 这宅子是皇帝送给他的，说是酬功，但是实际上这又是祁家老宅，他现在以永定侯血脉居住在这，是一种名正言顺。 也是为了让他抗衡东川伯府的一种底气。 所以不管他是永定侯血脉，还是皇帝背地里的意思，这宅子都不能卖。 再加上，祁烨也不缺钱，这宅子不论是地段还是面积，都是上乘，他为什么要卖。 没有任何理由，他也就想都不用想，直接就拒绝了。 但是李忻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汝阳郡王跟端王不一样，一向不理朝堂之事，绝对不敢插手进朝堂，甚至是有意不去关注朝堂之事，讲究一个明哲保身，这也他能一直待在京师不用去就藩的原因。 而身为汝阳郡王世子的李忻，自然也是这样的做派，他这段日子，都在忙活第一花魁的事，压根就不知道朝堂之上关于祁烨的事，只是粗浅的知道他是外来的。 还以为是走了李瑾的路子，才拿到的这栋宅子呢。 听到祁烨所说的，自然就以为他是在威胁自己，板着脸说道：“大麻烦？你不会以为认识了李瑾，在京中，就百无禁忌了吧。” 祁烨眉头轻皱，昨日朝堂上已经将他的事说了出来，百姓如果还不知道，那比较正常，但对于各官员和宗室而言，应该是知晓才对啊。 这个时候，情况未明，正常人都不会贴上来，李忻会不知道？ 他不知道李忻虽然是宗室，但不敢打听朝堂之事。 还是说道：“世子殿下，并不是烨要威胁世子，只是这件事很复杂。这样，世子回去之后，好好想想，过几日说不定就会改变主意的了。” 李忻只当他说的是托词，冷哼一声，正要说话，外面进来一丫鬟。 封小婵来到祁烨耳边，低声对他说了几句。 祁烨对她说了声“让他进来吧。” 接着又朝李忻说道：“李瑾来了，世子殿下，要不要跟他打个招呼？” 李忻顿时瞪着眼睛说道：“怎么，我不敢见他吗？” 而这时，他背后的随从，却是低头对他说了几句。 李忻眉头一皱，思虑了一番，一改刚才的口风，说道：“你说得对，这件事也不是小事，你要思考一番也是正常的，这样，两天后我再过来。” 虽然不知道那随从怎么跟他说的，但是见他不再纠缠，祁烨也懒得想。 至于两天后，他再拒绝便是。 见事不可为，李忻也不多待了。 “走了，两天时间啊，你好好考虑，我说的也依旧有效啊。”起身再提醒一句，便带着人往外走。 祁烨起身，作为主人，还是要送他出去。 出到门口，正好看到李瑾从外面进来。 他见到李忻，先是意外，然后恍然，“李忻，哦，是来找祁烨买宅子的吧。” 见他一脸灰黑，就知道结果不太好，于是他脸上就多了一丝戏谑。 李忻见状，脸色更黑，“哼”了一声。 也不跟他打招呼，拂袖而去。 李瑾也不在意，跟着一同出来，脸上就带着笑意看着他，也不说话。 来到门口。 祁烨拱手，“世子殿下慢走。” “有空下次再来啊。”李瑾也是用言语挑逗说道。 李忻黑着脸，不说话径直往前走。 走到大门楼梯的时候，又停下，转身看着大门，坚定说道：“这是我的！” 而在不远处，有一个妇人，正偷看着祁府大门，心中想着之前那人的话，“你这次要缠上的，是祁府的主人，他年纪不大，衣着光鲜，祁府人现在不多，应该很容易就认出来。” “年纪不大，衣着华丽，还这般说话，他肯定就是祁府主人！”妇人看着李忻，觉得所有特点都对得上。 于是马上跑出去。 一把抱住了准备要上马车的李忻。 速度之快，李忻只看到一道影子，然后双脚就被人缠住。 正好他又往前抬脚，这一缠，让他整个人摔倒在地。 第169章 出门遇大瓜 李忻被人扑倒，他还没喊，扑倒他的人反倒是大声哭喊起来，“当家的，我终于找到你了！这些年，你死哪去了，将我一个人放在乡下，孩子也不管不顾！” 声音尖锐，让李忻都忍不住闭眼皱脸，迎接声波冲击。 不过很快，他就愤怒起来，“哪来的贱妇！竟敢冲撞本世子！还不赶紧将她拉开，弄脏我衣服了！” 对着随从大喊。 事发突然，跟在他后边的随从这时候反应过来了，去拉开那个抱着李忻大腿的妇人。 “当家的！妾身找你找得好辛苦啊，当初花前月下，你说会对我好，会让我和孩子过上好日子，妾身省吃俭用，供你上京，如今你身穿绫罗绸缎，为何要如此对我！哇，当家的，孩儿他还在家中，等着爹爹回去呢。” 妇人紧紧的抱住了李忻大腿，哭天喊地。 虽然说滕青街周围住的都是大户，街道上行人不像一些街道那般多行人。 但是这个妇人的嗓门很大，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在她喊的时候，街上突然多了不少人。 听到喊声就围观过来了。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 祁烨和李瑾正准备进去，还没跨过门槛，就听到后面凄惨的一声，回头一看，就看到李忻被妇人扑倒的那一幕。 妇人虽然没说太详细，但是从她的话可以听出来，她是被人抛弃了。 而抛弃她的，就是抱着的那个男人。 听着妇人的哭诉，是这个男人有钱之后抛妻弃子。 一个是身穿粗布麻衣，哭天抢地，苦苦哀求的妇人。一个是身着光鲜，出入皆有马车随从的年轻男子。 民众的同情心，很容易就转移到了那个妇人身上，开始窃窃私语。 李瑾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大瓜，眼睛发亮，跑到门口处，一副惊讶的模样，“堂哥你……，哇……，你……，哇……” 也不说什么，就在那惊讶，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惊讶得说不出话。 “不是我！”李忻一边抽着腿，一边解释。 “当家的，你忘你曾经的誓言了吗，你说过你会八抬大轿娶我进门，让我当官夫人，让我吃穿不愁的，你怎么就忘了呢，你这个负心人……” 那妇人用力抱着大腿，不断抽噎。 李忻也不是不停抽腿，口中还是大喊着，“你松手啊！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还不赶紧帮我弄开她！” 最后一句，对着随从怒吼。 因为不想太引人注意，他今日没有带太多人来，就只带了一个随从。 但是那妇人手劲颇大，抱住大腿之后缠住，整个人都贴上去了，那随从一时半会没办法拉开。 而这时聚集的人也越多。 就连附近的住户，也有人出来看情况。 李忻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还说着他的闲话，心中恼怒。 “你这恶妇，坏我名声，到底是何居心？打，给我打到她松手为止！” 他也是怒了，这要是传出去，他岂不是成了京师的笑话？ 那妇人却是豁出去的样子，说道：“打，你打死我算了！反正你都不要我和孩子了，我活在这世上也没什么意思，来，打死我！” 怒极的李忻正要一拳打下。 这时，远处飘来一道声音，“住手！” 人群被挤开，一个中年人出现，只听他再次喊道：“住手！本官乃是都察院监察御史，此地发生了何事？为何本官听到有人要殴打？” “监察御史……”李忻听到这名号就一阵头疼。 这些御史管监察百官，自然也监察宗室，极重其名，朝堂之上，谁都敢弹劾。 对宗室那更是不会客气，全力开炮，不管有没有错，弹劾就对了。 反正宗室跋扈，在京中欺欺霸霸的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而且这些御史极其能喷，跟他们打嘴仗，赢是不可能赢的，甚至对方还会激怒你。 要是你敢不管不顾的动手，那就更加的惨了，会有更多的御史走出来，将你说得身败名裂。 最后皇帝也会出手惩处，而那位被打的御史，则会骄傲的昂起脖子，丝毫不怕被人看到他的伤处，因为这就是他的丰功伟绩。 同时在士林当中，也会攒下名望。 久而久之，那是宗室就对御史不待见，但对他们又没有办法，只好躲着。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特别像李忻这种，本身已经没在朝堂上了，也没啥势力，只剩下一个皇亲国戚的名头。 那些御史更加不怕了，只要他们在城中闹事被知道了，第一时间就是上本弹他，反正这本身就是御史的工作，还能完成kpi，何乐而不为。 所以李忻头疼啊，这时候怎么就有御史过来了呢？ 而那妇人听到有大官，马上哭喊着说道：“大老爷啊，来评评理啊，这个人，之前跟我说千般好话，说会对我好，要了我身子，让我在家中给他洗衣做饭，生儿育女。现在他富贵了，却翻脸不认人，连孩子都不要了，负心汉啊！” “哇，这人怎么这样，太过份了……” “如果不是这个妇人的话，恐怕也没机会让他穿上这身绫罗绸缎呢……” 围观百姓的揣摩，让李忻更加愤怒，有口难辨。 “堂哥，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始乱终弃，哎……”吃瓜群众李瑾，更是一脸痛心疾首。 他跟祁烨两个人就靠在门口的大红柱子上，看着他被人讨伐。 至于说去帮忙，不好意思，那不存在的。 李忻听着周围人闲话，越发心惊，对着那御史喊道：“御史大人，你可要给我做主，我不认识这妇人，她是在胡说八道！” 那监察御史从人群走出，来到李忻面前。 “长街之上，纠缠不清，成何体统！”那御史严声说道。 又看向李忻，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与此妇人拉拉扯扯？” 李忻一听，这御史不认识自己啊，脑袋思索着说道：“我只是城中百姓，城西呃……，李……” “语言吞吐，是在想词掩饰不是！还不从实道来！”那御史眼神老辣，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把戏，厉声说道。 “李忻……”李忻被吓一跳，下意识的说道。 御史哼了一声，“家住何处？” “汝……汝阳王府……”李忻默默说道。 “嗯？”御史一听，有点不对劲啊，定睛看清楚眼前男子，“汝阳郡王世子？” 李忻点头。 第170章 抛妻弃子 一听是宗室，御史眉头一皱，这些宗室子，就是喜欢到处惹事！ 指着那妇人道：“本官都察院京畿道监察御史魏明，世子殿下，这是怎么回事？听这妇人而言，你是对她抛妻弃子？” 说回这事，李忻马上喊冤，“魏御史，这可是冤枉啊，我都不认识她！” 那妇人此时心中也是愕然，世子李忻？不是姓祁吗？转头看了看旁边大门上面的匾额，是祁府啊，这是怎么回事？抱错人了？ 魏明看着激动的李忻，又问妇人，“你又是何人？为何当街拦人？” 妇人这时候有点怕了，抱错腿就算了，还抱到了一个世子，要是知道自己做的事…… 心中想着，抬头看了看那世子，只见他一脸的“恶煞”之色，心中惊惧，恐怕自己会大祸临头。 魏明见这妇人偷看李忻的脸色，以为她是害怕李忻权势，便说道：“你放心，本官在此，有什么冤屈，你尽管说，我会替你做主。” 他这般说，还真没说大话，别看他这个监察御史官阶不高，但是可写奏章上达天听，甚至能够在朝会上当庭禀奏，绝不存在有人扣住他的奏本，不让他说话的情况。 那妇人心想要是现在自己被拆穿了，恐怕要受牢狱之灾。 于是凄凄说道：“罢了，既然他不愿承认，我又何必再坏他前程，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对我无情，我不可对他无义……” 说着，松开了李忻的大腿，面如死灰，如同一幅行尸走肉一般，转身就要离去。 魏明也是颇为意外，但还是说道：“这位夫人，你既然说他负你，现在我问你，你又不说，是何意？莫不是信不过本官？” 李忻这时候脚上总算是少了累赘，活动自如。 马上又指着那妇人，“给我抓住她！” 身边的随从刚要冲出去，但是被魏明拦下了，“世子殿下想干什么？想抓人回去审问，还是灭口？” 李忻心中恼怒，跳着脚说道：“我不认识她，当然要弄明白，是谁派她来的！” 这时候，那妇人转过头来，凄然一笑，似有无尽的话要说，但又无从开口，最后只能一笑离去。 虽未说话，但围观百姓还是能够感到妇人对昔日爱人变心的那种痛心，还有对自己曾经死心塌地的悲哀。 一下子，看向李忻的目光都变了。 “好有情有义的女子，好面目狰狞的负心人……” “听说是汝阳郡王世子啊，那难怪了，我听说过他，睡过的姑娘，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了，他不记得也正常，可怜那女子啊，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围观百姓看向女子充满了敬佩，看向李忻，就像是看臭狗屎。 “我不是，我没有，我真的不认识她！”李忻对着魏明解释，“赶紧把人抓回来，不然就说不清了。” 魏明看着激动的李忻，“世子殿下，你再好好想想，真的不认识她？” 显然，这位监察御史听了百姓说的，也怀疑是不是李忻惹过的姑娘太多，已经忘了。 说实话，看着那妇人所说，李忻心中也有过这种怀疑，但是这时候，他肯定不会去想啊。 只要自己迟疑一点点，百姓一看他沉默了，又会怎么想？ 所以他非常坚决，“没有！绝对没有！我跟她不认识！” “既然她说有了你孩子，如果是真的，那也是皇室血脉，自然不可不管。”魏明想了想说道。 李忻一听，猛地点头，“对对对，先抓回来。” 魏明皱眉，“我要提醒一句，世子殿下，是找到她和孩子，不是抓，用词要恰当。” “都一样，快，赶紧去。”李忻这时候可没工夫跟他抓字眼，吩咐着随从过去抓人。 他们不知道，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那妇人已经走出了人群，拐过街角的时候，一改刚才的有气无力的样子，拔腿就跑。 所以等到李忻随从推开人群，来到街角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听到随从回来禀报，李忻又跳了起来，“跑了？！你居然让人跑了？叫你拦住的时候你拦不住，叫你拉开的时候你拉不开，现在叫你抓人回来，你居然让人跑了，我要你何用？” 一脚就踹在了随从身上，在他身上发泄。 魏明皱着眉头走过来，“世子殿下，这件事，我会告之宗正府。还有，你要是教训下人，请回府教训，这里是街道，不是你汝阳郡王府。” “若不是你……”火气上头的李忻手指着魏明，想要骂他，但是看到对方凌厉的眼神，又沉默了。 最后只能是愤愤的摔着袖子，“回府！” 气冲冲的上了马车。 在马车上，还听到那些围观百姓说着闲话。 “呐，看到了吧，恼羞成怒了，肯定是被说中了……” “辛亏没有抓到那妇人，不然估计就要被他折磨了……” “以前听说汝阳郡王世子嚣张，喝茶听曲都要按照他的喜好来唱，今日算是见识了……” 听着外面的闲言碎语，李忻心在滴血，“我的名声啊……” 虽然他的名声在京中不怎么好听，但今日的事若是传出去，就算那妇人真的跟他不认识，跟他没关系，估计他也要被御史弹劾。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一想到这，李忻就痛苦哀嚎一声。 祁府大门门口。 吃完大瓜，看完大戏，百姓也都散了。 不过看着这些人还兴致勃勃的讨论着，估计很快就会传开。 那位御史，也是看着李忻离去的方向摇头，随后离开。 “没得看啰”李瑾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旁边的祁烨，却是在思索着。 “想什么呢？”李瑾见他在不动，就推了推他，“在想刚才的事，是不是李忻做的？我认为是他做的，他这个人，我熟，好美色。做出这种负心的举动，也不足为奇。” 祁烨是想着刚才的事，但关注点，不是在李忻身上，反而是在那个妇人身上。 当李忻说出自己身份的时候，那妇人是有短暂的错愕，仿佛是不知道李忻的身份一样。 如果真按妇人所说，那不应该啊。 第171章 再进秦府 当然，也存在说李忻没有告诉妇人身份，所以在得知他的身份之后，出现短暂的错愕。 但是为何会突然抬头看向大门的匾额呢？而且是在说出身份的时候。 这有点可疑。 而更可疑的是，那妇人说，李忻骗他让她在家中洗衣做饭，还说什么等他富贵了，就如何如何报答，这更加不可能啊，完全就是一副穷人乍富抛妻弃子的模板。 以李忻的身份，完全不用这样玩，自己说出自己的身份，还是有很多姑娘扑上去的好吧。 难道说李忻玩腻了这种，觉得没有挑战，于是改玩穷人角色扮演。 祁烨觉得李忻没有那种兴致。 在这个时代，像李忻这种一出生就被人伺候的皇亲国戚，要让他像府中那些仆役一样生活，那是不可能的，哪怕是假的，也不可能。 既然是这样，祁烨就想着，若是那个妇人认错人了呢？ 她看了一眼祁府匾额，如果她的目标是祁府中的人，或者是自己呢？ 虽然有点阴谋论，但是这件事，给祁烨提了个醒。 名声一旦被人乱传，三人成虎，想要澄清，可就困难了。 想想后世某些谣言。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啊。 以后还是要多注意。 “喂，喂！”一张大脸出现在祁烨面前。 下意识的一手按住那张脸，往外一推。 “你在想什么呢？”李瑾揉揉脸说道。 祁烨收起思绪，摇头说道：“没，就是想着，朝廷既然已经说了重新调查，不知道会怎么调查。” 说到这事，李瑾“哎”了一声，“这事问我就对了，昨晚回去之后，我特意去问了一下，因为父皇说了要调查清楚，而这次依旧由宗正府和礼部负责。估计很快就会来找你，你做好准备。” 祁烨耸耸肩，“没有什么好准备的，反正事实摆在面前。” “哎，你这样想就很好，显得大气。”李瑾笑说着，接着想起了什么，又开口说道：“对了，想不想知道昨天晚上的事，到今日发酵得如何了？我跟你说啊，昨晚之后，你的名声更加响了，昨晚来的那么多人，都在谈论花魁的事，说到花魁，就说到了白小雪，然后就说到了你……” 李瑾一脸兴奋与祁烨进府，一边说着昨晚发生的事情后续。 而在祁府隔了两条街的街道上。 这里是繁华街道，来往人客众多，之前在祁府门口闹事的那妇人已经换了一身行头，改变了之前的精神状态。 来到某间小茶馆当中，与一名早就坐在那喝茶的男子交谈，那男子听到回禀，脸色不虞，说几句。 妇人也是激动起来。 最后男子取出布袋，放下几枚碎银走人。 那妇人也是脸色恹恹，拿起碎银离开。 男子离开茶楼之后，走进一个园子。 这是一家专供有钱人玩乐逍遥的园子，男子来到其中一个房间，“公子。” “事情办得如何？”坐在脂粉堆中的祁崇问道。 之前夜谈，听了大哥的注意，觉得不能让祁烨这般好过，加上这时候朝廷已经觉得要查清楚他是否是永定侯血脉，就想着坏了他的名声。 如果他的事被那些御史看到，肯定会上奏参他一本，如此德行之人，如何承爵？ 手下回禀说道：“公子，事情出了状况，事情没办妥。” “嗯？怎么回事？”原本在期待着的祁崇疑惑问道。 手下便将在祁府门前的事说了一遍。 祁崇随即骂道：“蠢货！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办不好，我要你何用！” 也不知道纨绔子弟的话是不是都一样的。 手下连忙请罪。 “滚滚滚！”祁崇抓起面前的水果，用力的扔向手下。 周围依靠在他身边的姑娘，也被他吓到，脸上顿时露出惶恐的脸色。 手下被他赶出去，祁崇还犹自在骂，昨天晚上害他亏了那么多钱，新账旧账，一起骂。 正在破口大骂的时候，外面响起敲门声。 “又是谁啊！不知道本少爷心情不好吗？”祁崇正烦着，对着门口就是大吼。 “二公子，是老奴。”一道沙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祁崇一听，是府上的大管家。 他会出来，肯定是受到自己父亲的指派。 原本大骂的祁崇起身，亲自去开门，“邓伯，怎么亲自出来了，有事找我的话，叫人过来就行了。” 这位大管家，在东川伯府多年，也是东川伯心腹之人，所以祁崇对他不像其他下人，颇为客气。 邓伯笑着说道：“老爷让我来找你，我便过来了，公子请把。” “好。”祁崇点头，父亲让邓伯来找他，那说明有什么急事，需要他马上回去。 他心想着，现在这个时候，关乎自己的急事，估计还是承爵那回事。 …… 另外一边，祁烨跟李瑾聊了一下关于昨晚出名的事。 而在用过饭后，李瑾知道他要去秦家后，就想着自己去打听打听事情传得怎么样，离开了祁府。 而祁烨，看着时间差不多，也出发去秦家。 京师的午后，天气慢慢开始变得阴沉下来，寒风习习。 祁烨骑在马上，看着厚云层的天空，估计离京师的第一场雪，不远了。 来到秦府。 侧门处，祁烨刚到，就看到秦豫两兄弟，一脸笑意的走过来。 “钧煜来了，我就说嘛，肯定是这个时间。”秦晖笑道。 “哼，也不知道是谁，没个一阵子就叫人来门口看。”秦豫好不犹豫的拆穿自己弟弟的把戏。 祁烨翻身下马，打着招呼，“秦大哥，二哥。一日不见，风采依旧啊。” “哈哈，钧煜，你比我还会说话。”秦晖大笑着。 秦豫没有他那么夸张，只是微笑着说道：“好了，不要站在门口了，进去说话。” 拉过祁烨，就往府里走。 来到花厅的时候，秦衡已经在里面坐着了。 “秦伯父。”祁烨进来，拱手行礼。 秦衡微点头，“来了，坐下吧。” 随后三人分别落座。 接着，秦衡问起了他这段日子在京中过得如何，偌大的宅院，有什么麻烦需要帮忙。 祁烨也逐一回答。 问候完了之后，就带着他去到书房。 秦豫两兄弟现在也知道，祁烨的身世不是那么简单，知道他们要谈论相关的事情，所以没有跟过去。 第172章 两部协同 两人来到书房当中，再次落座。 秦衡问道：“昨天，陛下已经下令，重新调查你的身世，这个你应该知道了吧。” “嗯。”祁烨点头。 昨天晚上，已经从柔嘉的口中得知。 秦衡又说道：“这次调查，因为由我提出质疑，所以原本礼部负责人，变成了我。而另外一方，是宗正府。如今正在整理文书，因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一些文书不好找，不过明日，就会来找你。 而陛下在昨日，也已经将当年为你母亲接生的那位稳婆送到了府上，算是人证。这件事，你准备好了吗？” 祁烨点头，“一开始知道这件事，的确让我觉得造化弄人，但既然事实摆在面前，我也不会退缩。” “好，有觉悟，那我便放心了。”秦衡笑道。 他也知道这件事由不得祁烨想不想，因为这是皇帝的决定。 但是这个决定却是会实实在在的影响到祁烨，而这个年轻人，是自己父亲看重之人。 甚至还是秦家未来姑爷。 所以他希望，祁烨能够果敢，不要因为东川伯而畏手畏脚。 现在看来，他没有让自己失望。 而且，永定侯爵位，他也觉得祁烨拿回，并无不妥。 “昨天晚上，你在妙玉楼那般出风头，也是为了让这件事被更多的人看到吧？”秦衡接着说道。 祁烨点头，轻声说道：“既然我是真的永定侯血脉，那被更多的人知道，也无妨，身正不怕影子斜。” “嗯，这样也不错，让更多的人关注这件事，从而让东川伯府的人不敢有太明显的动作。”秦衡觉得如此也好。 这件事对于他们而言，是站得住脚的，反倒是东川伯府那边，本来身份就不太沾边，终归是名不正言不顺。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宗正府的那边的人，是倾向于东川伯府，他们估计会有所行动，这个你要注意。特别是东川伯府，现在大宗的那些族老还有旁支，现在也都在他们的控制之下，祁崇他们已经拿到了他们的支持，这个你也要注意。”祁衡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说道。 祁烨点头，嗯了一声。 如果他的身份被证实，那从身份这点，祁崇是没有办法跟他争的，所以对方会极力的阻止。 一旦发现无法阻止，那么可能就会让大宗和旁支的人过来。 祁衡见他对此已经做好准备，便说道：“这次调查，陛下的准备很充分，估计时间上不花太久。” 祁烨这时问道：“这件事，最开始是有端王提出来的，让东川伯府承爵，也有端王的影子，那他不会做什么吗？” “端王，有陛下看着，他不会直接出手。其实，宗正府会偏向于祁崇，也是因为端王授意，否则，他们怎么会不遗余力的帮助东川伯这个武侯。”秦衡解释道。 对于端王，祁烨现在这个等级，还没办法直接接触。 现在听着秦衡所说，这一次爵位争夺，就是皇帝跟端王在掰手腕了。 一个能够跟皇帝掰手腕的亲王，其势力可想而知。 谈论了几刻钟的时间，该说的，该嘱托的基本上已经说完。 因为秦衡后面还要去礼部，便结束了谈话。 离开书房之后，又被秦豫两兄弟拉去见了他们的母亲梅氏。 上次来的时候，她正好出去寺庙上香，便错过了。 身为秦子怡未来夫婿，自然是要拜见一翻的。 见过之后，又跟秦豫谈论了一下昨晚的事，主要是他们离开之后发生的事。 也跟秦晖比试了一下力气。 最后还在秦府吃了一顿饭，这才回到祁府。 而在城内。 由于第一花魁选举是在晚上进行，昨晚的事情，传播的速度并不是很快。 到了今日早上，随着第一花魁是谁这个问题，昨晚在会场发生的事情，也逐渐被人知道，并且在有心人的传播之下，消息很快在京师各地开花。 对这种八卦，百姓还是很感兴趣的。 事情涉及的是什么侯爷伯爷，这些是百姓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接触到的。 但是内容是爵位的继承，在百姓看来，这个就好理解多了。 就是遗产继承嘛，一个是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一个是同宗准备过继的孩子。 对于百姓而言，这不难选择，那肯定是选亲生儿子。 若是亲生儿子没找回，那给过继的孩子，很正常。 但现在亲儿子回来了啊，那肯定给儿子啊。 绝大部分百姓在听到这个八卦之后，都是这么说的。 至于里面更加详细的内容，像什么孩子现在还不确认是不是亲的之类的消息，传八卦的那人没说。 或许是估计没说的。 当祁烨在秦府吃过饭回来的时候，关于东川伯府和永定侯府的事，就已经成为不少人酒余饭后的谈资。 …… 第二日。 祁烨如同以往一般，起身梳洗锻炼。 完毕之后再吃早膳。 府上的仆役虽然只过了一日，但他们熟悉得很快，不复之前那般紧张。 见到祁烨行礼时也比较自然。 至于封小婵，也已经将自己放在了贴身丫鬟的位置上。 跟在祁烨身后，随时听从他的吩咐。 因为知道今日宗正府和礼部的人大概率会来，所以祁烨没有出门，就在府上等着。 正在逛着院子，看看其他地方清理得如何，便有人禀报，有官员到来。 “请到偏厅，我马上就到。”祁烨吩咐一声，自己也往那边去。 偏厅内。 数位身穿朝廷官服的官员，被老廖邀请进厅内。 “少爷马上就就到，还请各位大人稍等片刻。”老廖也是第一次看到好几位官员一同登门，心里多少有些紧张，马上是让人奉上茶水。 几位官员落座之后，他也就是离开了大厅，去等候祁烨过来。 厅内，之前在朝堂上跟秦衡争执过的宗正府经历吴侗，看了一下周围，说道：“这祁烨怎么还没到？没再门口迎接我们就算了，还将我们晾在这，连尊卑都不懂？” 呃…… 一旁的官员没想到吴侗一上来就针对对方。 他们是突然上门，对方没有料到这不是很正常？ 用这个来针对他，多少有些刻意了。 不过他们看看坐在客座第一位，身穿绯袍官服，上绣孔雀的官员。 心中还是觉得不说话的好。 第173章 初次交锋 秦衡在其中的官阶最高，所以坐在第一位上。 听到吴侗所说，只是淡淡说道：“祁府空置时间不短，如今正是修整的时候，主人家没空，也是正常，加之我们突然登门造访，难不成还要他在门口等着吴经历登门？” 最后那句等着吴经历登门，带着些许嘲讽。 暗说他摆大官模样。 其他官员见状，马上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不关我事，我没听见的模样。 而吴侗心中暗恨，不就是个侍郎嘛，在这里阴阳怪气。 不过对方的官阶的确比他大，也没有明说什么，也不宜现在跟他发生冲突，只好脸色臭臭。 礼部仪制清吏司郎中谢同广也在，打着哈哈，做着和事佬说道：“秦大人莫怪，吴大人也是心系皇事，想着早些搞清楚，就能早点回禀圣上，这才急了些。” 秦衡平静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门外，祁烨已经过来，进来的时候，便看到了六位官员。 一个穿绯袍，其余五个全是青袍。 而唯一穿绯袍的那位，便是秦衡。 从门外进来，祁烨拱手道：“下官江宁县尉祁烨，见过诸位大人。” 因为他还是江宁县尉，所以要成以官相称。 “不必多礼，钧煜。”秦衡温和笑道。 一点都不怕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跟他的关系。 其实隐瞒也没有用，那日在朝堂上，他亲自出来质疑，只要是有心人，都能查到祁烨跟他们秦家的关系。 与其公事公办，扮作不认识，还不如摆明立场。 吴侗见状，也是哼了一声，对这种情况，他也早有预料。 倒是一些官员没想到秦衡会直接偏向于祁烨，演都不演。 说实话，别说是他们了，祁烨也有些意外，虽然知道秦衡肯定是站在自己这边，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做做样子的，现在直接就是摊牌。 很容易被别人说是调查有猫腻，其中一方有偏心。 就像是吴侗那样，他其实也是偏向于祁崇那边，但表面上看，他跟祁崇绝对是没有联系的。 不过既然不演了，祁烨也就随性了许多。 落座之后，就听秦衡说道：“今日过来是为什么，之前也跟你说过了，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宗正府经历吴经历，这次宗正府方面，就是吴经历作为负责。还有宗正府主事陆主事、宗正府理事高理事、礼部仪制清吏司谢郎中、同为仪制清吏司的佟主事。” 秦衡依次介绍着，每介绍一个人，祁烨便跟他们拱手。 礼部这边的两位官员，因为秦衡的原因，倒是笑眯眯的。 而宗正府那边，主要负责人是吴侗，他冷着一张脸，手下的两位官员自然也不好对他太热情，也是非常平淡的回应一声。 介绍完了之后，便进入正题，秦衡说道：“今日过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过来确认，你是否就是永定侯血脉。虽然我在朝堂上，已经跟陛下说明，但你才是正主，也要你表态。” 这件事祁烨是当事人，怎么也要过来询问一下他的意思。 祁烨正要开口，那吴侗这时候却是先说道：“祁县尉，你要知道，欺君的后果，现在毕竟你还没亲口所说，若你真的不是，现在回头就当你是误会一场。一旦你说出口，我等此刻，便是代表着圣意，可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说着，眼中凌厉看向祁烨。 一段话半劝说半威胁。 这位吴侗，其实是真的以为祁烨是假冒的。 关于祁烨的身份，皇帝有能力查出来，祁家因为是本家，也有能力查出来。但是其他人，当初就连秦翰儒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秦衡也是在得了陛下的授意才知道的。 那吴侗就更别提了，他的消息，都是祁家告诉他的，而祁家为了拿到爵位，就不能承认祁烨是永定侯血脉，自然就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他，只说是假冒。 所以他才会这么堂而皇之，中气十足，一点都不尴尬的说出这些话。 当然，祁烨也不知道他会不知道，只感觉他能够面不改色说出这些话，真不愧是老官僚。 迎着对方的视线，声音清朗说道：“我祁烨，正是永定侯血脉，还请各位大人明察。” 那些主事眼睛相互交流，心中叹声不断，自己怎么就接了这事呢，在廨室内写公文都好过掺和进他们斗法。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位礼部侍郎站在祁烨的立场上，而宗正府经历吴侗是站在了东川伯府上。 两人都在争。 他们做小的，只能是坐在这，做个陪衬，无论是哪一头，他们都不想去得罪。 听到祁烨说，他们也没哟表态，仿佛没听到一样。 但是秦衡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查清楚。” “既然你这般说，可有实证？”吴侗见状，又说道。 “我们已经找到当年接生的稳婆，去将人带来。”祁烨未说话，秦衡便已经指挥着从人。 吴侗见着，嘴巴动动，却是没有说话。 明明问的是祁烨，但是这个秦衡，比之祁烨还要上心，居然连人都已经准备好了。 不多时，一位老妪被人请来。 祁烨出生，那是在十几年了，当年接生的婆子，自然已经老去。 老婆婆看着身体还算健康，也不用人扶着，杵着拐杖，在人带领下走进来。 许是之前就已经跟她说明，进来见到几位官员，也没有太过惊慌，缓慢行礼。 “程婆婆不用多礼。”秦衡制止说道：“今日请程婆婆过来，是想问十六年前，帮当时的永定侯夫人接生一事。” 因为之前便已经询问过，所以程婆婆并没有想多久，就开始说起当年的事，“……夫人生下的是个男婴，因为早已决定孩子的名字，若是男子便为烨，若是女子，便为清。所以孩子名祁烨，后来生下孩子之后，夫人体弱，让亲卫与我带着孩子先走。后来，我跟亲卫走散，孩子便不见了……” 祁烨听着，心中默然，妹妹祁清的名字，应该就是这么来的。 “你这般空口白牙的，难以信服。”听完程婆婆所说，吴侗便摇头说道。 这种白话，只要找个人回来，让她背下再带着悲伤说出来，不难。 第174章 开祠堂 秦衡自然也知道不可能单靠这一点就让别人相信祁烨就是永定侯血脉，遂问道：“程婆婆，可有什么凭证？” “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又是那种情况，哪有……哦，老婆子想起来了，夫人曾经放了一块玉牌，我记得是持荷童子玉牌，大约二指宽，拇指长左右，是翠玉，背面还刻着石麟呈彩，德门生辉。”程婆婆说着，想起了一件事，又连忙说出。 吴侗依旧摇头，这也不够，玉牌什么的，也有可能是提前准备好的。 但是在祁烨听来，脑海中，却是闪过了不少画面，那个持荷童子玉牌，祁烨见过，背面的确是刻着这八字，这玉佩他爹说过，十分之重要，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丢失。 但是后来母亲病重，原主最后还是忍不住，将玉佩给当了，换了钱给母亲买药。 秦衡问道：“钧煜，你可有印象？” “嗯。”祁烨点头，“的确有这么一块玉佩，不过已经丢失了。” “那就是没有了？”吴侗听到后说道：“先不说她说的是不是真的，现在连玉佩也没有，自然就不用去想了。” 秦衡看了插话的吴侗一眼，又看向程婆婆，“婆婆，可还有别的线索？” 程婆婆说道：“那就剩下胎记，在孩子的腰上，有一颗水滴状的胎记，当初夫人说的时候，还说跟他侯爷一样，都在同样的地方，有同样的胎记。” 在这个没有太多高科技的时代，同样的位置同样的胎记，基本上就可以确认这两个人有血缘关系。 所以在程婆婆说出这话的时候，吴侗的眉头轻皱。 秦衡这时看向祁烨，唤了一声，“钧煜。” 祁烨清咳一声，说道：“在我的腰间，的确有一个水滴状的胎记。” 那些主事听到这话，眉毛一跳，不过还是没有说话，他们已经打定主意，不叫他们，就不出声。 叫了也是说什么，自己做什么。 绝不主动，也不拒绝。 秦衡扫了一下周围几位官员，说道：“既然有胎记，那么好办了，核对一下胎记便可。” 那位仪制清吏司郎中谢同广带着丝谨慎和迟疑说道：“那个，永定侯已故，那怎么核对？” “赵公族谱中有其宗族身形相关的记载，永定侯的相关，也会记载在其中，去核对一下不就知道了。”秦衡淡淡说道。 “啊，这……，原来是这样吗……”谢同广悻悻道，关于族谱记载，也不是所有宗族都是一样，一些宗族只是记载时间、姓名等信息，不写具体相关。 而祁烨所在的赵公一脉则是详细记录。 吴侗斜眼看着，一看就知道这是早有预谋，说道：“好，那便先去看看吧。” 这次的事由礼部和宗正府一同负责，两部的负责人都决定，那些主事自然没有啥意见。 一行人便往祁家祠堂走。 由于现在的祁家曾经遭到封锁，祠堂在当初就被大宗的人移到明照坊中。 祁府和东川伯府后院相靠，赵公大宗及其旁支依附东川伯府而居，住处也在东川伯府周围，所以赵公祠堂距离祁府并不是很远。 就是移出了祁府，到了明照坊。 祁烨他们也不用从正门出入然后绕个大圈最后穿过坊门到明照坊再走一段路到祠堂。 直接从祁府后院出去，穿过那边的坊门，隔着一条街，就是东川伯府后院，再沿着街道走上一小段距离就到。 走在路上的时候，吴侗看着周围大的夸张的院子，“从刚才一路走过来，发现这宅院如此之大。也难怪，若是给我，估计也舍不得……” 话说一半一半，但是在场的人都听出来，这是在说着祁烨能有这么大一间宅子，都是假扮着永定侯血脉才有的，也是因为有这宅子，才会一口咬定自己就是永定侯血脉。 祁烨像是听不出来一样，笑说道：“这宅院不止大，那边还有一栋三层半高的云鹤楼，占地不小，容纳上百人饮宴不成问题，若是有兴致，还能登上三楼，朝看初阳，晚看红霞，颇有浩浩乎如冯虚御风，飘飘乎如遗世独立之感。” 你不就是暗说我贪这大院子吗，我就直接顺着你的话说，就当你是欣赏这宅子，还特意给你介绍，就是不听你打哑谜。 这话说得吴侗嘴巴一顿，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感觉自己用力一拳，却是打在棉花上。 特别是看着祁烨的那张笑脸，带着一丝炫耀。 吴侗一直自持身份，对这种市井不要脸的招式，一时半会没辙，只好说一句“好运气”便继续往前走。 逐渐靠近东川伯府后院，再加上来之前，便已经让随从先行过来开路和召集大宗的族老，东川伯府自然就发现了他们一行人，不止东川伯府，就连是旁支的人也发现了。 对于两府之间的事，经过昨日的传播，卫赵两宗的人大部分都知道了，现在见到人过来了，想着的应该是那位叫祁烨的过来了。 看到他们去的方向是祠堂，更是想到恐怕不是小事，一些人便也跟在后面。 秦衡原本打算趁这个机会，让那些族老旁支也来做个见证，反正迟早都要见的，所以并没有驱赶其他人。 一行人，没有废多大功夫，便已经到了祠堂门口，两竖牌匾下写着一副对联，“堂势尊严，昭奕代祖功宗德。孙支蕃衍，承万年春祀秋尝。” 除此之外，门口处已经站着几位老人。 见到秦衡等几位官员，便弯身行礼，“老朽见过几位大人。” 秦衡虚扶一下，说道：“老人家免礼，我等受皇命，调查祁烨是否为永定侯一脉，需要开祠堂，见族谱核对，敢问哪位是赵公大宗持宗门锁钥之人？” “是老夫。”之前面前的一老者出来说道：“老朽祁代容，现掌管宗祠锁钥。” “那便开宗祠吧。”秦衡说道。 祁代容缓缓说道：“大人，既然是要核对，那敢问核对之人是……” “是我。”祁烨这时候走出一步。 其实刚才便已经有许多人关注到他，既然是来宗祠，又是从祁府后院过来的，那那位说是永定侯血脉的祁烨，也肯定会过来。 在官员当中，唯一一个符合条件的，也就眼前的年轻人了。 第175章 宗族 “晚辈祁烨，见过族老。”祁烨弯身行礼道，对于这些族老，他还是很有礼貌的。 祁代容摇头道：“还未搞清楚你是否就是祁家血脉，这礼可受不起。” 祁烨听了之后，也不在意，起身说道：“那不知可否开宗祠了？” “等等，你说开宗祠就开宗祠啊，宗祠这么重要的地方，祖宗安息之所，随意打扰，我等岂不是失孝？”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祁烨转头看过去，就看到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一脸不忿的说道。 “若是已经确认是我祁家血脉，那要开宗祠，还说得过去。但是，现在并无证据证明，就要开宗祠，你们是随便了，但于我们而言，就失了孝道。那以后是不是谁说自己是祁家血脉，我们都要开一次祠堂？”青年越说越大声，最后还挥着手，加强自己语气。 祁烨看着激动的青年，“如此义愤填膺，你是赵公旁支？” “是。”青年昂头，骄傲说道：“赵公一脉，祁演。虽是旁支，但也不可堕了祁家的门楣。” 祁烨又说道：“可有功名？” “并无……”祁演说道。 “可曾参军？”祁烨又问。 “……并无……”祁演沉默片刻， 又说道。 祁烨听罢后摇头，脸色一变，冷声道：“昔我祁家先祖，于乱世之中，跟随太祖皇帝，一路披荆斩棘，平定山河，经历了多少苦难和险境，方有如此成就。而你如此年纪，既无功名，也不去参军。只会大言炎炎述说祖辈之功德，以充脸面，也敢在此放肆！” 少年之声音，清脆洪亮，一段话直指祁演，配合少年挺拔身材，从容气度，就如同宗中长辈看到不成器的晚辈，严加规劝。 祁烨可能不知道祁演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周围的祁家人可是知道他整日都是围着东川伯府转，不停的讨好祁炜祁崇两兄弟，是个欺软怕硬的。 这时候他会跳出来，大概能想到，是收了东川伯府的好处。 看着祁烨凌厉的眼神，他可是上阵厮杀过的，祁演一个不学无术之人，只感觉浑身一股寒意，哪里敢跟他对视，就连话都不敢说。 吴侗见状，倒是意外了些，刚才还一脸笑嘻嘻的少年，怎么一下子气质就变了。 看来自己不能大意了。 祁烨镇住了祁演，对祁代容说道：“这次事发突然，没有办法才要开祠堂。等证实了我的身份，自会向祖宗赔罪，现在开祠堂吧。” 祁代容还在迟疑，他们一家都是靠着东川伯府过活，也不敢得罪。 “这事，已经传到了陛下的耳中，是陛下的意思，你这样，可以说是抗旨，……”见他不动，祁烨又淡淡说道。 礼部和宗正府的人都到了，难不成还让他们无功而返？ 显然不能。 祁代容不敢想得罪东川伯府，但也不敢抗旨，而且还有大官已经到来，这种形式之下，他也只能是拿钥匙开祠堂大门。 其实原本的祠堂是不锁的，在祁府的时候，每日甚至会有仆人清扫。 只要是祁家人，进入祠堂也没什么限制。 要是诚心进去烧柱香也没问题。 若是族中有人做错事，被罚着跪祠堂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只是现在祠堂被移了出来，不在祁府里边，没有了祁府隔开外人，所以才会锁起来。 而现在赵公大宗和旁支也都没有能力重拾门楣，除了祭拜的时候，基本上不会进祠堂，也是导致祠堂被锁起来的原因。 祁代容这些老人，年纪大了，不好动弹，正好就守着祠堂。 拿出钥匙打开祠堂。 绕过影壁，是一个庭院，中间是天井，两边是过道，通往里面的一间大房间。 祁烨一马当先，走进院子，然后才转身，对着秦衡等人相邀道：“秦伯父，诸位大人，请。” 秦衡这才带着人走进来。 几人走过通道，祁代容等其他赵公一脉祁家旁支，也都进来。 来到了供奉祁家先祖的房间，正面有数排梯状的牌位，上面都是祁家赵公一脉之先贤。 而在后面和两边的墙上，也挂着历代祁家先祖的画像。 祁烨燃起线香，恭敬的对着诸位先祖牌位行礼，“不肖晚辈，今日因查明身世，打扰列祖列宗，还望各位祖宗莫要见怪。” 随即将线香供奉在炉前。 祁代容等老人，虽然年迈，但是在祖宗面前，也要是弯身行礼。 至于其他小辈，更是要双手合十，弯身鞠躬。 秦衡在祁烨动作之后，也是点着香，“祁家先祖，国朝有功之臣，开国元勋，请受晚辈一拜。” 祁家祖上为国公，他们来到祠堂，无论如何，也要祭拜，否则就是失礼。 最大的秦衡都拜了，那下面的主事自然也是有样学样。 这时候，就算是倾向于东川伯府的吴侗，也会拜上一礼，免得被人说是狂妄，目无宗法。 不过他看到祁烨的动作，一副自己已经是祁家人的模样，心中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祁代容对于祁烨以祁家子孙的身份祭拜，也觉得有几分不妥，但是祁烨不管他们的感受，已经是祭拜完毕，他想再阻止也来不及了。 祭拜过后，祁烨就说道：“取族谱来。” 目光非常自然的看向祁代容。 既然已经是开了门，又已经祭拜了先祖，再拿族谱出来，对于祁代容而言，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就在牌位前的一张大桌子上，祁代容拉开抽屉，将抽屉里面的一个木盒打开，里面放着祁家族谱。 正将族谱递过去的时候，祠堂呼啦啦又进来了一批人。 却是祁炜和祁崇两兄弟和一些祁家人。 “祁烨！你在做什么？这里是祁家祠堂！”祁崇指着祁烨喝道。 赵公和卫公都是同出祁家。 虽然不是同一支，但祁崇他们要进来祠堂，也是可以。 大祭拜的时候，卫公一支的人也是要来祭拜的，因为卫赵两公祖上是同一宗，且是比较近的那种。 第176章 最终办法 祁烨一手拿着族谱，以臂为梁，撑着厚重的族谱，抬头看向祁崇那边，寒声道：“祠堂之内，大喊大叫，成何体统，闭嘴！” 祁崇没想到他竟然敢如此驳斥自己，还是在这么多祁家人面前，直感觉脸面扫地，红着脸喊道：“这是祁家祠堂，你什么身份，敢叫我闭嘴？！” 祁烨脸色不变，依旧冷声说道：“你也知道这里是祁家祠堂，你为祁家子孙，进到祠堂不拜见祖先，反而是大声喧哗，扰祖宗清静，再警告你一次，闭嘴，否则将你丢出去。”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仿佛是在陈述着什么事情一般，但是态度却极为强硬。 对于这种威胁，自然是吓唬不到祁崇，正要说话，但是旁边的祁炜却是拉住他。 先不管祁烨的态度语气如何，但是他是用祖宗的名义。 祁崇在宗祠之地，行为的确是有些不妥。 别忘了，这里还有不少祁家人在，他们或许也不认可祁烨这个人，但是认为他说的是常理。 这里毕竟是祠堂，你一进来大声嚷嚷，的确有些不好。 祁炜就是意识到这点，才拉住了祁崇。 聒噪的声音没了，祁烨这才翻看着族谱。 顺着他那一支，耗不了多长时间便已经找到了他的父亲祁锴的名字，还有他的出生年月，出生时的一些信息，体重、身高之类的。 关于他背后的胎记，也有相关记载。 祁烨看了胎记描述，跟他身上的胎记的确是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形状。 将族谱递给秦衡，“秦伯父，请看。” 秦衡接过，认真看了一下，随后递给了吴侗。 等到几位大人都看过了，便说道：“既然胎记已经核对，属实吻合，那可以证明，祁烨就是永定侯之子了吧？” 几个主事不说话，吴侗却是说道：“族谱上的确是记载永定侯有胎记，但只是说形似水滴，上面又没有图，最多就是相似，无法确认是否一致。” “就是，而且，谁知道这是不是他自己弄上去的！好办成是我叔伯的儿子，简直就是利欲熏心！”祁崇走过来，附和说道。 这次他没有再大吵大闹，只是依旧冲着祁烨。 他旁边的祁炜也是语气平和说道：“族谱就放在这，对于祁家人而言，它无疑是珍贵的，但是对于旁人而言，就未必了。而且，关于伯父身上胎记之事，并不是绝密，若是有心人想要挖掘，也并不是什么难事，说不定还有什么法子，能够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其意依旧是指向祁烨，说他的胎记也是伪造的。 祁烨这边拿不出铁证，对于这些佐证，祁家人又表示怀疑…… “那岂不是无法证明……”谢同广心中想着，口中却是不小心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很快他就意识到不妥，抬头就看到自己上官秦侍郎扫了自己一眼，连忙低下头。 祁崇心中冷笑，看着祁烨无话可说的脸色，心中的郁闷减去不少，心中痛快，但是脸上却是痛苦说道：“伯父他一生征战，战功赫赫，身为祁氏子弟，崇心中也是极为敬仰。若是伯父他还有孩儿在世，我们自当欣喜。但若是有别有用心之人，想要借我伯父之名，为自己谋利益，自然也不会放过他！” 说着这话的时候，还是看向祁烨。 周围祁家人这时也在窃窃私语，低声讨论着。 而处于舆论中心的祁烨，却是没有被祁崇的“煌煌大言”批斗得缩头缩脑，反而是挺拔着身体。 不过他的眉头轻皱，祁崇虽然一直在找借口，但他也的确是缺少能够一锤定音，非常实质的证据。 主要是当年他出生的时候环境混乱，能够证明他身份的，现在只剩一个老婆婆，而时间过去又久，已经没人能够证明那位婆婆所说是真是假。 他们硬说不是，就算别人觉得他们嘴硬，也无可奈何。 这时候，秦衡却是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还有办法？ 祁炜和祁崇两人对视一眼，其他人也是很惊讶，胎记都不行了，还有其他办法？ “秦大人，还有何种办法能够证明祁烨的身份？”吴侗也是很好奇。 迎着众人的目光，秦衡轻声说道：“那就是请永定侯亲自说明。” 听到这话，众人的目光有些奇怪。 祁崇在愣了两秒之后，笑道：“对，若是能够请到伯父亲自说明，那的确是铁证。” 请永定侯亲自说明，永定侯都死了十几年了，难不成要请鬼上来？说不定人早就投胎转世去啰。 众人都以为这位大人是在开玩笑。 就连吴侗也是说道：“秦大人，身为官员，鬼神之说不可信。” 秦衡笑道：“什么鬼神，自然不是那种虚无缥缈之术，本官说的，是滴骨之法。” 此话一出，祠堂内的人顿时一静。 “滴骨？”吴侗惊讶说道。 所谓滴骨验亲，就是将生者的血液滴在死者骨骸之上，若血液能够渗透则生者与死者有血缘关系，否则没有。 在以前，也有人用过这种法子，所以一听，便有部分人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可！”祁崇急声道，他是知道祁烨就是永定侯血脉，一旦滴骨，必然成功，那时候就是铁证。 “伯父仙逝多年，你让我们去将他的尸骸起出来，这是何等的亵渎！我伯父可是国朝大将，为国戍边，为国而亡，你们这样做，就不怕遭报应吗？” 下意识的阻止，而后又找了个借口。 祁烨也是迟疑，他对什么滴血滴骨这种方式是持怀疑态度的，但是在古人看来，这却是十分正确的。 而且，说实话，把祁锴的墓起出来，他也不想。 虽然他没有见过他，但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这具身体的生父，能不打扰最好就不打扰。 不过这时候，秦衡给了他一个眼色。 祁烨眉间微动，也明白眼下只能是先顺着这个说下去。 “正因永定侯有功与社稷，先如今他的血脉存疑，若是能够证明祁烨就是其血脉，那国朝自然有所补偿，不使其流血又流泪！想来，永定侯地下有知，也会原谅我等。”秦衡冷眼说道。 眼神一凝，中枢大臣的气势散发，威严庄重。 祠堂中祁家人神情为之一紧，议论的声音为之一熄，他们没有面对过这般的国朝大臣，直感觉气势煌煌。 第177章 请侯爷上来亲自说 祁崇愣了几秒之后，连忙阻止，急声道：“不行！伯父为了这个不明来历之人，开我祁家先辈之墓，置我祁家脸面于何地！” “现在种种佐证，都在说着钧煜乃是永定侯血脉，尔等既然依旧不信，那就请永定侯来证明。三日后，请永定侯之仙骸，作滴骨之法。”秦衡这时候已经做出了决定，宣判着说道。 祁崇还要再阻止，秦衡却是一个凌厉眼神扫射过去，严声道：“这不是你祁家一家之事，乃事关国朝爵位之继承，是家事，更是国事！岂是尔等可置喙，退下！” 一声喝骂，震慑祁崇心灵。 他不过也是个成日寻花问柳的公子哥，身上的举人身份也是通过关系运作而来。 也没经过什么历练。 被秦衡严厉一喝，整个人呆立在原地，呐呐不能言。 虽然心中激愤，但是对方站在国朝的立场上，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反驳。 一旁的祁炜见状，连忙拱手，“秦大人，还请恕罪，舍弟也是担心，这才失礼。” 秦衡冷哼一声，转向另外一边，“吴经历，你认为呢？” 吴侗看着询问他的秦衡，心中想道，你都决定还问我作甚？ 但口中还是说着，“兹事体大，我觉得还是要禀报一下陛下，寻求陛下意见，毕竟祁家也不是普通人家。” 秦衡沉默片刻，随后点头，“的确，贸然行动，恐怕容易招来非议，先禀报陛下吧。起墓之事，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办妥，先准备着吧。” “秦大人高见。”吴侗有些意外，他是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到时候跟东川伯商量一下办法，还以为秦衡会马不停蹄的把事办了，没想到却是会赞同他的话。 想想也是，这种事一个弄不好，很容易被人说闲话。 特别是祁家，族人众多，要是将消息说出去，堂堂秦侍郎，国朝大臣，居然商量都不商量，直接将一位国侯的墓给起出来了，这是多大的污点。 死者为大啊…… 只是，他们怎么会想用滴骨之法？ 想要在这上面做什么手脚？ 他现在还是认为，祁烨就是假冒的。 秦衡扫了一下几位官员，又看向祁炜祁崇和一众祁家人，最后看向祁烨，“钧煜，既然如此，那便等回禀圣上之后，再行事。” “唯有如此了。”祁烨点点头，轻声说道。 将手中族谱递给祁代容，“把族谱收好。” 听着带有命令般的话语，祁代容心中一阵荒唐，但是族谱又不能不接过来，于是默然接过，放回到盒子中。 秦衡这时说道：“起墓之事还需禀报陛下，今日就先到这吧。” 说罢，便也带着其他官员离开祠堂。 祁烨吩咐一声祁代容照看好祠堂，也跟着秦衡的脚步离开。 等他们离开之后，祁崇才呸了一声，“真当自己是祁家的主人了？” 按照族规，祁烨如果承爵，那么他就是赵公一脉的族长。 吩咐祁家人做事，还真是名正言顺。 而且卫赵两公，虽然口语上是卫在前，但实际上，赵公辈分高于卫公。 祁代容看着面前诸多的祁家子弟，扬手道：“都散了，都散了，挤在祖宗面前做什么，都回去做事。” 祁家人你看我我看你的，随即出去。 他们当中有些对此事是比较关心的，因为如果祁烨真的是永定侯血脉，必然就是改变现在祁家的格局，他们相当一部分人是依附于祁家过活，祁家有所变动，他们也会受到影响。 更别说其中的一些旁支，他们也曾经是有机会角逐这个爵位的，虽然东川伯府过于霸道，他们比不过，但是心中未免对东川伯府福气，这可是爵位啊。 只不过现在显然，爵位的归属，不是在那位祁烨身上，就是在祁崇身上。 他们也只能是看着。 等他们走后，祁代容便看向还留在祠堂的祁炜两兄弟，“二位少爷，现在如何办？” 他们两人也是心烦，若是真的开墓，那就坐定了祁烨就是永定侯血脉。 “我们回去跟父亲商量一下。”祁炜最后说道，事情到这，已经不是他能够决定的了。 两人随即回去，想与父亲商量。 另外一边。 祁烨和秦衡以及几位官员离开祠堂之后，回到祁府。 秦衡说道：“此事需要快速解决，我等就先回去，待我奏明陛下再看看如何办。” “既然如此，本官就先回去写文书，秦大人，祁县尉以为如何？”吴侗闻言说道。 祁烨与秦衡对看一眼，后者说道：“吴经历请便，诸位也可先回去。” 吴侗告辞而去，很快，其他几位官员也告辞。 等到剩下祁烨和秦衡两人时，两人便去到祁府没有书的书房。 坐下之后，祁烨才问道：“秦伯父提出滴骨之法，难道真的要将永定侯的墓起出来？” “滴骨之法，是最后无可奈何之办法。只要不是决定性的证据，祁崇他们，估计都会质疑到底。”秦衡微微摇头说道。 从今日来看，祁崇他们的态度很坚决。 而祁家旁支的人也很沉默。 祁烨迟疑着说道：“只是这样，要起墓……” 他还是在祠堂的想法，如果可以的话，不太想动祁锴的墓。 秦衡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你有这份心，是好的。而且，也未必真的要起墓。只是想让他们动起来，毕竟他们不动，我们又怎么抓住他们的破绽。” 祁烨听着，眉头轻皱，随后猛地睁开，“秦伯父是想，借起墓之事，引他们有动作。我们关注的，不是墓，而是人。” “愚子可教也。”秦衡见他想明白了，微笑着点头。 这是一步两难棋，祁崇他们要么阻止祁烨起墓，要么动手脚。 “从上报奏章开始，应有三天的时间，这个时候他们要是想做些什么，应该是足够的，我还要回去些上奏，就不多留了，你这几日需要做注意一下对面。”秦衡说着，指指对面的东川伯府，随后起身，离开。 祁烨将人送出门之后。 想了想，也出门去。 第178章 议论纷纷 新归坊。 街道繁华，这里也有香火比较旺盛的寺庙，吸引不少人前来上香。 因为隔着两个坊市，就是一个码头。 所以这里有不少人都是在码头扛包，坊内的划分不像鸣玉坊那般整齐，一条条小巷，歪七八扭。 祁烨来到了其中一间小院。 就是当初最开始来到的小院。 用特殊的敲门方式敲开门之后。 便见到之前，给他消息的周大头。 “大人。”周大头看到他，很是恭敬。 “各位兄弟好久不见。”祁烨点头，对着众人打招呼。 周大头让人去各处望风之后，说道：“大人，我们在外面听到了一些闲话，说是大人是以前一位叫永定侯的侯爷的后代，现在正在跟东川伯府的二公子争夺爵位。” 祁烨没有否认，点头说道：“对，这就是我为什么要你们找人的原因。东川伯府一直想要害我，我之前也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算是知道了。” “既然已经找到东川伯府，那我们……”周大头询问着说道，之前，他们只是怀疑，现在已经知道了，那就不用再找。 “我这次来就是来说这事的，我需要你们的帮忙。”祁烨直白说道。 “大人请说。”周大头也没有迟疑，他们近日已经收到了帮主的来信，说是一切听从祁烨的命令。 再加上，这位大人对他们也是不错。 祁烨随即说道：“我需要你们帮我监视一下东川伯府的动态，特别是祁炜和祁崇两人的行踪，他们接触了什么人。” “这个不难。”周大头说道，他们原本就是干这行的。 “特别是这几日，尤其重要，拜托各位了。”祁烨认真说道。 周大头一拱手，严肃说道：“大人请放心。” 与他们说过之后，祁烨便也不再多留，很快就离开。 此时，东川伯府。 后院轩厅内。 祁炜祁崇正坐在下方，跟坐在上方的祁柏光说着今日之事。 听到最后要起墓开棺，祁柏光也是眼神半眯，喝一声“竖子！” “爹，现在怎么办？”祁崇着急问道。 如果真的开棺滴骨，他到嘴的爵位可就丢了啊，这让他如何忍受？ 如果说一开始他志在必得，那么现在的他却是有些惶惶不安。 “你急什么！”看到儿子如此慌张，祁柏光怒瞪一眼，将刚才的火气都撒在他身上。 被骂了一声， 祁崇马上侧着头，脸色郁郁。 祁炜见状劝说道：“爹别生气，着实是祁烨他们太狡猾，而且那位秦侍郎也是明着偏帮，二弟这也是心急。” “是啊，爹，您是没看到祁烨那孽种嚣张的态度，一副已经就是祁家族长的样子，在祠堂发号施令。”祁崇见大哥帮他说话，马上是将事情推到祁烨头上，大说他在祠堂如何嚣张。 “小儿得志！”祁柏光一拍桌子。 发泄过后，又说道：“这件事我不能直接出面，需要避嫌，秦衡用的理由正当，虽然起墓会引人非议，但如果是验证后人血脉之事，也属于情有所原。一旦上奏，陛下一定应允，那么这件事我们不能顶着干，只能从别的地方入手。” “那爹的意思是？”祁崇问道。 祁柏光眼神凌厉，“一不做二不休，他不是想要铁证吗，那就让永定侯来告诉世人，祁烨并不是真正的永定侯血脉……” …… 在祠堂验证胎记，但并没有得到祁家人的承认。 而后秦衡便上奏，决定开棺行滴骨之法。 当日便已经得到了回复，只有简简单单的一行字，“永定侯乃国朝功臣，唯一的血脉存世，既有疑惑，只当调查，允。” 得到回复，秦衡便开始吴侗他们准备，并说定，三日后起墓开棺。 而在当日，这件事也迅速的在百姓中传开。 引起百姓诸多讨论。 “既然胎记位置、形状一样，那肯定是有关系的嘛，为什么还要开棺？” “据说是族谱上只是描述胎记形状，又没有图，说不定只是像，于是还是不能接受。” “能在同一个位置，已经很少了，而且描述也像，这都不能确定？” “你问我，我问谁啊？” 酒楼饭馆中，不少百姓闲话着。 这种争夺家产，还是豪门大户争家产的事，他们可不多见，这次还这么的详细，他们更加聊得欢。 “现在搞得要开棺滴骨，这滴骨是什么啊？” “滴骨啊，就是……” 有人开始普及。 百姓的立场各不相同，一些人认为是祁崇他们就是不想让这个祁烨认祖归宗，就像霸占他的爵位。 也有一些百姓认为，是祁烨在假扮祁家人，那可是爵位啊，拿到手一辈子吃喝不愁，要是自己的话，也忍不住呢。 不管哪种立场，他们都对几天后的滴骨大感兴趣。 到底是谁在利欲熏心。 鸣玉坊，滕青街，祁府。 昨日去了祠堂回来之后，祁烨的日常还是如此，没有变化。 该锻炼锻炼，该吃饭吃饭。 有了仆役丫鬟之后，所在的立松院环境也好上不少，老廖和崔嬷嬷让人买了不少盆栽回来，栽种在之前野蛮生长的花坛里，不再像以前那般空荡荡的。 不过因为是秋季，除了像秋菊一类的花，其余大多都是花叶，再过一段日子，估计就开始泛黄掉叶。 现在也算是给院子增添一抹色彩。 正在给秦子怡她们写信的祁烨，听到丫鬟禀报，说是两位公子来拜访。 说到两位公子的时候，丫鬟还有一丝丝的迟疑。 祁烨搁下笔，出去看是谁的时候，结果发现是李瑾，而另外一位，则是他的姐姐，柔嘉。 两人联袂而来。 祁烨请着他们去偏厅，让人送上茶水点心，围坐一堂。 “今日怎么有兴致过来？” “今天不是我，是我姐要来，我是被拉壮丁的。”李瑾脸色怏怏，看上去没什么精神，语气都有些有气无力。 祁烨喝着茶水看他，“怎么了，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被鬼压床了？” 李瑾双手放在桌子上，用头枕着，翻了下眼睛，露出嫌弃的脸色，扭过头去，就当是回他了。 第179章 名册 李瑾不说，祁烨也不理他，看向来找他柔嘉，一如既往的男子装束打扮，但是脸上依旧可以看出上了淡妆，精致容颜一看就知道是个少女。 柔嘉见他盯着自己，也不害羞，开口说道：“昨天的事，我已经知道了，顺便也让人将事情传了出去。 现在不单只百姓讨论，一些巡城御史在听到之后，带到朝上，说是这件事已经引起百姓关注，朝廷要慎重。 虽然话说得严重了些，但也说明，这件事不再是祁家家事那么简单，我们之前计划的让这件闹大，也算是成功。” 顿了一下，喝了口茶，又继续说道：“昨日秦侍郎上奏，要起墓开棺滴骨，父皇已经答应。一切都会在滴骨之后，尘埃落定。只是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今日过来，是给你这个。” 说着，取出一本册子。 祁烨好奇的接过，随后翻开，只见上面全是人名和相关的家庭人员及情况记载。 而这些人，都姓祁，上面甚至看到了祁代容、祁演的名字。 “这是祁家族老和旁支的信息情况……”祁烨看了一部分，就知道是什么了。 柔嘉笑着点头，“嗯”了一声，“我觉得你可能有用。” “从哪弄来……，多谢了。”祁烨原本想问她是怎么弄来的，不过想想，谁都有秘密，于是改了口。 “当初父皇跟我说起这事的时候，我便着手让人去查，希望能够赶上。”柔嘉自然看出他改口了，不过还是解释了一句。 祁烨笑道：“正好赶上呢。” 说着，看向一脸懵看过来李瑾，脸色认真说道：“李瑾，你姐没说错，若是你有她一半的聪明，你姐就不用为你这么操心了。” “嗯？喂，连你也站她那边。”李瑾一脸被背叛的模样。 祁烨无奈说道：“没办法，她给得太多了。” “不就是调查嘛，谁不会啊。”李瑾很是气愤。 “哎，事后诸葛亮谁都行，但是你也没去做啊。”祁烨轻声说道，又激了他一句。 李瑾从气愤到悲愤，“我……我……我当时不是被父皇给禁足了嘛，不然我肯定也能去查啊。” 停顿了几下，马上又找到了借口。 祁烨蔚然点头，“对对对，我信你。” “你信我？我信你个鬼！”李瑾看着他，“哼”了一声说道。 “你跟我姐才见了几面啊，怎么就这么熟络的样子，还跟她一起嫌弃我。”他很是不解。 祁烨耸耸肩，摊着手说道：“没办法，我刚来，觐见陛下之后出来，她送来了马车，后来，在妙玉楼上，她又帮我扬名。现在，又给我送来了名册。” 说着，还摆出无奈的脸色。 一副“你看，我也没办法”的样子。 “你，你。”李瑾指着他，最后只能憋出一句，“算你狠。” 说完又趴下，侧头看门外风景。 一旁的柔嘉看着他们两人耍宝，笑道：“看来你们两个玩得很好啊，我从来没见过你对谁能一起玩得这么好的。” 回答她的，只有李瑾的一声带着脾气的“呵” 而后，祁烨收起册子。 三人闲聊，想到什么说什么。 偶尔柔嘉会说起朝堂的事，说什么党派倾轧，争权夺利。 也说说起端王一党，几大党派在荆、岳、九江三地疯狂塞人。 “吴侗就是端王的人，官阶不大，不过这次他负责永定侯承爵事宜，你也要小心点。”柔嘉说道。 祁烨闻言点头，“之前打过照面了，的确一脸很不爽我的样子。” 他们两人说着，发现李瑾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插话，兴致不高。 柔嘉便一掌拍过去，“行了啊，都过去一天了，还不接受现实呢。” “怎么了？做什么事被逮住了吗？”祁烨问道。 “你才被……，唉，也算是被逮住了吧。”李瑾下意识的反驳，然后想到什么，又唉声叹气。 指望他是不行的了，祁烨看向柔嘉。 而后，听到柔嘉带着笑意说道：“母后觉得他太懒散了，又觉得他年纪也大了，想给他立妃。” “好事啊。”祁烨听到后说道。 李瑾听到后，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瞬间炸毛，“好事？我现在一个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要是立妃了，我头上可就有人管着了，你说这是好事？” 祁烨看着拍案而起的李瑾，转向柔嘉那边，问道：“立妃如果我没猜错，是立皇子妃吧？” “嗯，立皇子妃的同时，也会立两位侧妃。”柔嘉点头说道。 祁烨了然，又看向李瑾，说道：“你如果出去街上，找十个单身男人，问他在衣食无忧的情况下，给他三个貌美如花的老婆，是好事还是坏事。十个有八个，都会认为这是绝顶好事。” “那还有两个啊，说不定我就是其中的一个啊。”李瑾伸出两根手指。 “那两个要么只是外形是男人，要么脑子有问题，你是哪一个？”祁烨按着手指说道。 李瑾这下无话无说，垂头丧气的坐下来，叹息一声，“我是真不想立什么妃子，多烦人啊。姐，你帮我跟母后说说嘛，你都还没找驸马呢，凭什么让我先立妃啊。” 柔嘉一眼扫过去，“母后立妃，是看你年纪已经到了，也不是个小孩了，想着你成家之后性子能够稳重些，不要还像现在这样小孩子似的。” “我哪里小孩了，我还独立做买卖了呢，是吧祁烨，我们书局生意多好啊，连自己的造纸坊都有。”李瑾听到说自己是小孩，一下子又不乐意了。 他感觉自己一直都被人看成是小孩子，这让他总觉得自己矮人一头。 祁烨听着，不置可否，看向远处喝茶。 柔嘉却是脸上冷笑，“你看看的你的行为，撒泼撒娇，小时候是这样，长大后还是这样，整日无所事事，也不关心朝堂上的事，还做生意，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只是参股，坐等收钱，我牵条狗也能做到。” “姐！你这太伤我心了。”见老姐将自己贬得一无是处，李瑾很是伤心。 柔嘉清呵了一声，“你立妃的事，我不会去帮你说话，这次，母后是下定了决心的，京中够年龄的，这几日都会将画册送入宫中，你自己好自为之。” 李瑾一听，整个人泄了气。 第180章 行动中…… 旁边的祁烨这时候端起茶壶，给李瑾倒了杯茶，“看开点啦，你现在其实很幸运的，不止吃喝不愁，还有包办婚姻，老婆的质量也不低，数量还不少，比起很多人幸运，你要知足。” 李瑾正要讨伐一下这个不站在他这边的叛徒，祁烨又说道：“其实，对你也有好处，成亲之后，你就是个大人了，陛下和皇后势必不能再多管你，总要让你独立，那你以后不也是自由了许多。” “你……你说得有道理啊……”李瑾刚张开嘴巴，讨伐的话语正准备出口，听到他说的，话语随即一转。 “立妃成婚之后，母后必然不能再像现在这样管束着我，而是会让新妇来管我，只要摆平了新妇，那不就我说了算。” 李瑾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磨拳擦掌，计上心头，陷入自己压制住新妇以后想干嘛就干嘛的快活日子幻想中。 “嗯哈哈哈哈……” 最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旁边的柔嘉是看不下去了，一只手揉着太阳穴，低下头唉声叹气。 自己这个傻弟弟啊。 坐了一会，柔嘉便说想去云鹤楼看看。 祁烨诧异，要想在高处看坊间，宫中地势更高，更广阔。 “宫中虽高，但离得也远，像是蒙了一层纱一般，终是看不真切。在坊市当中登高，反而能看得清楚。” 仿佛是知道他心中所想，柔嘉说了一句。 感觉她这句话，若有所指，祁烨没多想，伸手相邀，一同前往。 李瑾解决了后顾之忧，整个人一改刚才的颓废画风，走路都大摇大摆，对府内的各处环境都非常感兴趣。 落在他后面的柔嘉看着老弟，对一旁的祁烨说道：“这次要谢谢你，说服了他，不然的话，为了搅和自己的婚事，他指不定还会闹出点什么事来。” “这不算什么。”祁烨摇头笑道：“堵不如疏，有时候不能硬来，换一个角度甚至是换一个立场再来看到使劲，或许有奇效。” 李瑾对婚事如此抗拒，正面要他屈服，反而会激起他性子，不如从别的地方入手，让他自己说服自己。 柔嘉听出了这意思，看了他一眼，心中想着，不愧是父皇看重的人，心思聪敏。 “爵位的事，你如何办？” 说着，便说回了面前的要紧事。 “东川伯府在京中根基深厚，不宜正面硬刚，打算采取迂回之术。”祁烨笑道。 柔嘉脸上一笑，“就像是对李瑾那样？” “让他们自己承认，比我自己说，更加有效果。”祁烨打着机锋。 柔嘉将双手负于身后，“那便静待祁大人如何施为。” 说着，昂首阔步往前去。 “气量不小啊……”祁烨看着她挺起的胸膛，嘀咕说道。 三人来到云鹤楼，这里虽然已经清理好了，但是一些地方还是需要修缮，能看到不少人在。 也没有惊扰他们，径直来到三楼。 三人看了一翻风景，柔嘉感慨一翻人间百态，而后，便就带着李瑾离开。 原本李瑾不想走，在京中，他就祁烨一个朋友，自然想着跟他一起出去玩。 但是柔嘉无视了他的请求，直接提溜着他耳根拖着就走。 等到他们离开之后，祁烨取出那边记载着祁家人员情况的名册，一页一页翻着。 他的记忆力很好，当名册翻完，也就记住了全部。 “二牛，走，随我出门。”招呼一声二牛，走出门去。 …… 时间过去两日。 夜幕幽静，明日便是起墓开棺之日。 而在祁家陵园中。 细微声响打破了寂静夜色，树影婆娑中，些微的月亮照耀下，似是有一些影子在动。 在石碑林立的陵园当中，相当诡异。 忽而，原本只有月光照耀的山头，亮起了一抹红光。 随后，便是压低的声音。 “笨蛋！火光太亮了！”一个着急的声音低声喝道。 前面一个拿着烛火的男子苦脸道：“我也不想啊， 今晚天太黑了，不点多一根蜡烛看不清路啊，今晚我们不单止要换掉，还要复原，就靠我们几人，就算我们是做这行的，时间上也太紧了啊，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那就赶紧过去！这事如果这么简单，还给我们这么多钱吗？”刚才喝骂的男子，又低声说了一句，然后接着烛光在坟山中行走。 一阵摩擦声响起，透过偶尔的烛光，能够看到有四人左右。 这一群人鬼鬼祟祟的来到了某个坟冢后。 只见那里有一个已经有一个容一人进的深坑。 走在前面拿着烛火带路的人，悄悄来到洞口，对着里面喊道：“老四老五，你们在里面吗？” 不敢大声喊，只能是拖长了音。 说完之后，拿着烛光往洞口照照，只见黑乎乎的，什么都没有。 “不会闷死在里面了吧？”旁边的同伴见没人回应，低声说道。 刚说出口，就被其余旁边手拍脚踢，一顿好打，“坟场不说死！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怎么就记不住！” 敢教训完同伴，只见黑坑中伸出一个人头。 烛光一照，人头脸上满是泥土，脏兮兮的。 突然出现顿时吓了外面的四人一跳。 “怎么才来了，赶紧的。”这时候人头说话了，慢慢从坑洞中爬出。 在他后面，也还有一个人爬出来。 出来之后，还拖着一袋泥土。 “带吃的没？”两个满身泥土的男子出来后，就问着四人，四人中有人取出一些馒头鸡腿和水递过去。 这两人拍拍手上的泥土，便在一旁吃起来。 而那四人接过两人的工作，下到坑洞里，不多时，就将一些泥土从里面带出来。 在吃着的其中一个男子口齿不清的说道：“他姥姥的，你们总算来了，我和老五在里面差点闷……闷没了……” 旁边的老五对着前面在运土的男子说道：“老大，这一趟我们可赚不少吧。” “够我们快活一整年。”老大也是笑着。 “这种事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居然让我们一群盗墓的去换骸骨。”另外一个也在运土的男子摇头说道，感叹事态变化。 第181章 开棺日 坐着吃喝的老四呵笑一声，“管他是盗墓还是换骨，反正给钱就干。对了，老大，主家是谁啊？我刚看到，这墓碑上主人姓祁，还是永……” “老四！”老大低喝了一声，惹得几人停手，同时看向他，只见那老大说道：“收人钱财，替人办事，不问缘由，免得惹祸上身，这是我们一向的规矩。” “对对对，老大说得对，老四，不要动歪脑筋。”旁边的老五附和一声，对着老四提醒一句。 那老四笑了一声，“老大，这不是好奇嘛，好好好，不说不说。” “赶紧干活，换骨之后，还要复原，在出太阳之前，要将全部搞定。”老大也没有再追究，只是让他们加快手脚。 几人也不再闲话，默默干自己的活。 十月的夜晚，寒风习习，乌云盖月兔，大地陷入一片黑暗。 坟墓下正在忙碌着的几人，都感觉浑身一抖，老四突然左右看看，对着同伴说道：“我怎么感觉，好像有人在看着我们。” 这话说得老五也是紧张兮兮的往左右两边看，但是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 正要说老四的时候，看到远处黑夜中出现一抹白色的类似光芒的东西，以为自己看错，眯了眯眼再认真看时，发现并没有什么白光。 松了一口气，朝着老四那边笑骂道：“老四你胆子还是这么的小啊，这时候，怎么会有人出现在坟山呢。” 正说着，乌云被风吹走，玉兔再现，月光再次照耀。 周围不再像之前那般黑暗，几人见着，也松快了不少。 只是被嘲笑的老四这时却是僵着身体，好像是被什么吓住了一般。 笑话他的老五笑着，却是见平日里怎么都会反驳一两句的老四不说话，察觉到不对。 伸手去推老四，而后，他也僵住了。 将泥土堆到一边的老大回来，正要叫人换班，看到老四老五坐着不动，皱眉走过去，而后一个黑影朝他扑来。 …… 第三日。 经过几日的宣传，京中不少好事之人都知道，今日是永定侯起墓开棺之日。 这种事可不多见，还事关侯爷这样的人物，还是吸引了不少百姓关注。 柔嘉身穿男装在莳花馆角落坐着，听着客人大肆在闲说这事。 因为莳花馆的白小雪赢得了第一花魁，身价还是史无前有的高，自然吸引了许多脂粉客前来一睹风采。 而莳花馆走的又是高端路线，不走肉色买卖，专供表演和服务。 所以早上也有不少人过来，听一小曲，喝一壶热茶。 柔嘉坐在角落中，听着那些客人在谈论着。 总感觉有点不对劲，她帮祁烨散过消息出去，只是这消息，好像比她想象中的传播要快，像是有别人也在散着同样的消息。 他应该有着办法吧？柔嘉端起茶杯转着，心中想道。 此时。 祁府当中。 祁烨已经起来，活动着筋骨，一切如常。 快到巳时的时候，才出门去。 祁家陵园自然不在城内，而是在城外。 骑上马的时候，二牛正好从外面回来，骑上备好的马，来到他身边，“烨哥，搞定了。” 祁烨点头，而后一同前往城外的陵园。 到时候，秦衡会直接带着官员过去，就不过祁府或者东川伯府那边。 而此时的东川伯府，祁炜祁崇也准备过去，不过，祁崇却是皱着眉头，在厅内走来走去，坐立不安的样子。 “哥，消息怎么还没传回来，不会没办好吧？” 实在是忍不住，开口讯问。 祁炜也是皱眉，心中也是着急，不过还是忍着性子，“再等等，不是派人去看了吗？估计很快就有消息了。” “不是说是专业团队吗？怎么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们可是付了大价钱的。”祁崇忍不住，喝骂一声，心中愈发焦虑。 不多时，一仆人匆匆跑进来，祁崇见状，马上问道：“怎么样了？挂牌了吗？” “挂……挂了……，写着福……福寿安康。”仆人虽然气喘，但知道自己主子性情，还是赶紧说道。 祁崇闻言，悬着的心终于落下，长舒一口气。 他跟那些人约定，若是事情办妥了，便会在指定的地方，挂上一副祝福的牌子。 “走！该过去了，这次我要他身败名裂！”这一刻，祁崇意气风发。 随着太阳升起，祁烨也来到了城外。 祁家陵园，占据一座上头，山下是祁家的一处庄园，里面的佃户耕田的同时也看管陵园。 因为之前便已经知道今日有官员和主家的人过来，庄头老早就起来，让人收拾好庄子，特别是牛的轮回之物，也是让人铲走。 最先到来的，不是祁烨，而是祁崇他们。 迫不及待的祁崇出了城门，就让人开足马力，驱使马车往庄子上赶。 而祁烨则是不紧不慢，出了城之后，还好奇的观察京畿子弟的城外与金陵的有何不同。 等他来到庄子的时候。 祁崇已经让人上山去看了一番。 再次确认一番，同时看看有没有什么破绽。 而后下人回来禀报，并未异常，心中更是一整爽快。 听到说是祁烨到了，若是以往，祁崇一定觉得非常的晦气，但是现在不一样，他胜利在握，对于祁烨这个失败者，就大度许多。 “来了好啊，我还怕他不来呢。走，出去看看。” 带着自己的随从就出了院子。 祁烨看了看面前的庄子，这个庄子的人数，都比金陵的祁家人多，也更大。 甚至有个小院子。 可供主家人来到此处的时候歇息。 庄头听着来人诉说自己的身份，脸上也有些好奇，主家的事因为关乎到庄子，他也是非常关心，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他内心希望眼前人是假的，倒不是说他站在了祁崇那边，而是因为如果换了人，他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庄子上，因为这个庄子还有看管陵墓的工作，实际上，是属于赵公一脉管理。 最后的结果，庄头自己也预测不了，也左右不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这位气度不凡的年轻公子请进院子里。 第182章 送你一句祝福 祁烨道了声谢，走进院子中，院子其实不大，一眼看完，没有像祁府里面那样凉亭，有假山水池。 就是中间一个会客厅，两边是厢房。 他刚走进来，就看到了祁崇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过来。 来到他面前，语气非常的得意，“祁烨，你居然还敢来，假扮我伯父血脉，占了我祁家大宅。今日，我就要当着天下人面，拆穿你！” 一番话，祁崇感觉自己说得淋漓尽致，畅快至极。 庄头这时候见势不妙，已经悄悄溜走。 面对趾高气扬的祁崇，祁烨脸色如常，只是笑道：“祁崇，你这么快就下定论，不怕一会打自己脸吗？” “哼，你不过是一介宵小，利欲熏心，妄图染指我祁家之爵位，你本就是假的，我为何下不了定论？”祁崇感觉自己现在很好，有一种念头通达的感觉，说话都比以前有文采多了，抑扬顿挫，难怪那些夫子那么喜欢这样说话。 祁烨闻言笑道：“要是一会你承认我是永定侯血脉，我不会笑话你的。” 说罢，拍拍他肩膀，一副老大哥模样，进了厅内，让人送来茶水点心，都快晌午了，先垫垫肚子。 祁崇眉头皱了皱，嫌弃的用手扫了扫刚刚他拍过的地方，“死到临头了还在装镇定，我看一下你怎么镇定。” 低声说罢，他也去到厅中，坐在祁烨对面。 坐了一刻钟左右时间，就听到有人来禀报，说是大人已经到来。 祁烨随即起身，而对面的祁崇更快，已经是快步出去。 去到庄子门口，便看到了几辆马车。 刚刚去庄子上巡视的祁炜和快步出来的祁崇两人，已经来到了马车前。 从马车上下来的，依旧是秦衡和吴侗、谢同广以及一众主事。 “秦大人、吴大人、谢大人……” 祁炜祁崇两人拱手见礼。 而在他们之后，祁烨才走过来，站在正中，对着秦衡等人拱手。 祁炜祁崇两人因为是晚辈，加上也不是朝廷官员，所以拱手时，是站在了侧面。 但是祁烨站在正中，一下子就变成了地位相等，主人接待客人一般。 这样一来，炜崇两兄弟，看着就像是他的晚辈。 更是让祁崇恨得直咬牙，心想等一下看你怎么死，你现在就蹦跶吧，蹦得越高，等一下摔死你。 “钧煜，不必多礼。”秦衡在面对刚才炜崇两人时只是微微点头，对祁烨则是如同晚辈一般。 毫不掩饰的站在他一边。 见礼过后，祁烨就相邀道：“各位大人一路辛苦，请往里进，歇息一下，已经让人准备好了茶水点心。” 俨然是将自己当成了主人。 虽是好意，但是吴侗却是板着脸，“不必了，身负皇命，还是先把事情办妥再说，秦大人，你认为如何？” 你都拿出皇命来了，我能怎么认为？ 秦衡笑道：“那便依吴经历之言。” 祁崇闻言，心中一阵激荡，来了来了。 因为大人们想要尽快查清，也不休息也不喝茶，就往山上走去。 祁家陵园有一段路上山，农户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上山巡察一翻，以防有人或者有野兽破坏坟冢，所以山路不算非常难走。 不过对于养尊处优的各位大人而言，喘气那是在所难免的了。 如果不是轿子上不来，吴侗甚至都想直接让人抬上来。 祁崇也是微喘气着，不过，他的心情却是越来越激动，只要起墓开棺，确认了眼前人就是假冒，那爵位就是他的了。 这岂能让他不激动？ 祁烨经常锻炼，这段山路对他而言不算什么，这时候，他落后两步走到祁崇边上，笑道：“看你的样子，是胜券在握啊，送你一句话，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说着，也不等他说话，又往前走去。 “哼，装神弄鬼。”祁崇冷哼一声。 永定侯的墓，在山腰处，走过一段山路之后，便能够看到其坟冢。 上来的人有祁烨和二牛，炜崇两兄弟以及他们的随从，而后就是几位大人及护卫、庄头还有一些专业挖掘起墓和做滴血发的人。 林林总总，快二十人。 秦衡带着人来到坟冢前。 永定侯坟有一座很大的碑座，两边有延伸的扶手状石刻，一路往上，便是上面一块碑，刻着永定侯祁锴的名字。 而在碑的旁边，便是永定侯的墓志铭。 秦衡带着人，先是敬礼，而后朗声说着今日前来乃是皇命，要验证祁烨之血脉，而后又敬。 之后焚香，依次上香。 祁烨举着香烛，来到祁锴目前，这个墓，便是他前身的父亲。 自己受了这具躯体，自然也就受了因果，所以他很是虔诚，跪下三拜，将香烛插入香炉中。 这番动作，在祁崇看来，自然就是惺惺作态。 不过在秦衡看来，那就是理所当然。 上香过后，他往后退，等祁崇祁炜两人上完香，其他人还在等着的时候，移步走到他们面前。 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那般的笑颜。 他之前便不愿掘开墓，如今来到墓前，更是不愿意。 于是他说道：“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我送二位四个字吧。” “你又想搞什么把戏？”祁崇皱眉冷声着，祁炜也是看向他。 只见祁烨笑道：“没什么，就送四个字，福、寿、安、康。” 祁炜、祁崇：“！！！” “祁烨，你什么意思？！”祁崇感觉自己心脏猛烈跳动。 祁炜也是狠狠的盯住他。 “没什么意思，就是一句祝福词嘛。”祁烨耸耸肩，漫不经心的说道。 但是祁炜两人可不会这么认为，特别是早上，他们才从那块约定的板子上看到那四个字，无缘无故的，祁烨怎么会说这四个字。 难道是事情败露了？ 那他怎么不揭发自己？ 两兄弟相看一眼，决定要问清楚。 “祁烨，这不时不节的，怎么想起要祝福我们？难不成是想着自己快要暴露了，想主动修好？”祁崇扯着嘴角，想要用以往一贯的云淡风轻，来让自己站在上风。 只是现在他心中记挂着这事，有疑虑，怎么都做不好表情，于是笑得跟哭一样。 祁烨则是真轻松，笑道：“祝福词又不嫌多，写在牌子上，挂起来更好呢，你说对吗？” 听到这话，两兄弟心中更是紧张，基本上认为自己的事情已经败露了，只是心中还有一丝侥幸。 只能说人之复杂，非三言两语可说清。 第183章 不敢赌 祁烨见上香的人已经上完了，现在就是等候时间，只要等到时辰一到，就要动土。 这时候看向祁炜两兄弟，说道：“你说，要是挖下去的时候，挖出了别的东西会怎么样？” “什么别的东西？”祁崇现在心中慌乱，不停的用手指指甲来戳手指，利用疼痛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祁烨侧头过去，挑眉说道：“比如人啊，若是在棺椁旁，挖到人，还是活人，会怎么样？” 祁炜感觉自己的脸上的表情快失控了，不断抽搐着脸颊，“墓下，怎么会挖出活人呢。” “就是，祁烨，你可别瞎说。”祁崇也是连忙附和一句。 “那可不一定，我听说，有些有经验的盗墓贼，可以从墓的不远处，斜挖一条坑洞，然后进去，操作一番之后出来，再复原，只要不是非常有经验的人，是看不出来的呢。”祁烨像是说着奇闻一样。 “不过，听说我朝法律对盗墓非常严苛，抓到就是斩首示众。若是指示他人盗墓、破坏墓冢，也是同罪。若是我父亲这种侯爵墓冢，更是罪无可赦，哪怕是豪门之子，爵位继承人，也不能折罪，菜市场走一遭，是必不可少的了。若还是同宗之人所为，还要受到世人谩骂，不忠不孝之人！” 不停的给他们科普着后果。 两人越听越是心惊。 他们也知道，若是这件事真的事发，自己估计会很麻烦，但至于是多麻烦，他们却是不清楚，现在听着祁烨若有所指的话，心中发慌。 不远处，秦衡等人已经焚香，也敬过，看着时间到了，正准备要让人起墓。 扫了一眼祁烨他们所在，便要喊道：“时辰已到，起……” “大家都是祁家人，亦是同宗，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真要起墓，让人知道内情，你觉得，东川伯能不能堵住悠悠众口？都说到这份上，不会还心存侥幸吧？那块牌是我让人挂上去的。” 祁炜看着秦衡举起的手，就要落下，这一刻他想到了自己的爵位，若是事情败露，让人知道他叫人换了墓中自己伯父的骸骨，那他肯定是不能继承东川伯爵位。 别说爵位了，若是让人知道他做下这等不孝之事，名声也没了，一辈子的前程就毁了。 这一刻，他怕了，颤声喊道：“等……咳……等等。” 第一声喊出之后，怕过于小声，又大声喊了一遍。 秦衡被打断，也不恼，只是问道：“祁公子可是有什么疑问？” “哥……哥……”祁崇现在也是被说得六神无主。 话说到那份上，基本上就是明着跟他俩说，你们的计划已经被我知道了，人也被我抓了，想让他们供认你们，那就不是什么难事。 祁炜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秦大人，或许不用起墓了，我们之前也有调查，已经能够证明祁烨就是永定侯之子……” “那为何先前不说？”吴侗皱眉说道，心中想着这祁炜搞什么鬼，怎么突然就跪了。 “先前……先前……”祁炜想要维持现在这种状态，已经是竭尽全力了，一时间哪想到什么借口。 就在众人疑惑之时，祁烨出来解释道：“或许是想着借此机会，试探我一番，看我到底有没有忘记祖宗父母。” “对对对，就是如此，就是如此……”祁炜不停点头。 吴侗见状觉得不对，还想再说，秦衡却是拦住了他，“既然同宗已经查明，祁烨就是永定侯血脉，吴经历怎么一副不愿意相信的样子？” 矛盾双方都已经达成了共识，你这个做调查的还不乐意了是吧。 吴侗冷哼一声，“我等是奉皇命调查，岂能他说是就是，自然是要讲证据。” “证据……”祁炜想着，很快就说道：“我们调查的证据在府上，关于伯父的胎记，虽然族谱上没记载，但是有一位尚在的老人，曾经见过，可以画下来。进行对比，就一清二楚。” “你……”吴侗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自己一直抗在前面，面对各种攻击尽数挡下，最后被队友背刺。 话到这份上了，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本来起墓就不是什么好事，来的人都认为能不起就不起，现在就你叽叽歪歪，烦不烦。 最后，因为祁炜祁崇亲口承认，众人也就下山。 而后，又马不停蹄的前往明照坊。 东川伯在听闻了事情之后，闭上了眼睛，一脸愁苦，他没想到，祁烨用的是引蛇出洞之计。 专门说是去起墓，实际上是引他们行动。 关注点是在自己这边啊。 可惜，明白得太晚。 现在把柄握在对方手上，他也只能是捏着鼻子认了。 祁家祠堂内，祁家大部分人都知道今日是起墓滴骨，现在这个时候就回来了，难道是已经验过了？那到底是不是？ 若是三日前，或许有一部分人不希望是，剩下一大部分人无所谓。 但是今日的话，却是有一部分人，突然觉得，他是的话也不错。 牌位前，祁炜取出了一张画，上面画着一个水滴状的图像。 “这便是伯父身上的胎记。” 递过去给众人看。 接着，祁烨当众露出了他腰间的胎记，图案与画上的一模一样。 “这可以证明，祁烨就是永定侯血脉。”祁炜满脸灰白之色说道。 祁崇更是被抽去力气一样。 这事过后，祁烨认祖归宗，就再也无法阻止。 秦衡上前，认真比对，而后，对吴侗说道：“吴大人，若还是不信，可以上来看看。” 事已至此，吴侗当然已经知道，自己一直以为是假冒的才是真的。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东川伯府上突然转向，已经无力回天。 见他随便看了两眼就不再看，秦衡便对着其他官员说道:“诸位也上来看看吧。” 那位礼部仪制清吏司谢郎中也是上前看了两眼，做个样子，便就退下。 剩下的主事也是有样学样。 等到几人都看完了，秦衡便说道：“诸位看完了，想来都有了决断，可还有什么疑惑？” 没人出声。 第184章 调查结果 等了一会，秦衡便说道：“既然如此，那么，调查结果就出来了，祁烨确认是永定侯遗孤。” 还是没人说话。 秦衡指名问道：“吴经历，可有疑惑？” “没有。”吴侗憋出两字。 “既然没有异议，那回去便写下奏章，一同具名，而后呈送陛下。”秦衡看着几人说道。 那些个主事见状，宗正府都低头了，他们这些做陪衬的，自然没什么异议。 拱手说道：“是，秦大人。” 确认了祁烨就是永定侯血脉，秦衡等人就不多留，先行回去。 祁炜和祁崇没走，一来他们要看着祁烨，问他到底想怎样，同时，又派人出去找那些盗墓人。 至于祁代容等族老，看着祁烨，又看看祁炜他们，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怎么一下子这两兄弟又帮着证明了？ 祁烨这时说道：“诸位族老，已然证明，我就是永定侯血脉。那么后天，便行认祖归宗之仪。” “这……”祁代容他们还是看向祁崇他们，见他们还是不说话。 而祁烨这话，显然也不是征求他们的意见，说完便就离开。 祁崇祁炜两人见状，却是马上追上去。 在坊门处拦住了他，这里因为一面是祁府一面是东川伯府，除了祁家人之外鲜少有人经过。 祁炜直接问道：“祁烨，你想怎么样？人呢？” “什么人？哦，你说那些盗墓的啊。”祁烨恍然，而后冷着脸色看着两人，“找盗墓人来替换自己伯父的骸骨，你们两个真是有胆！若不是不愿打扰亡父安宁，你以为你们两个现在还有时间拦住我？居然还敢问我人在哪，要不要我送到京兆府，让你们一同聚聚？” 两人被说得面红耳赤，祁崇脸色憋屈，咬牙切齿，却也不敢说什么。 祁炜目光闪烁，听他的话，知道人是不能要回来了，现在要做的，是将自己脱离这件事的影响。 随即，示意一眼祁崇，便直接转身离开。 “大哥，怎么走了？人还在他手上呢。”祁崇不明白问道。 祁炜带着他往府上走，一边低声说道：“人他是不会给回来的，我们赶紧将这件事脱离开，我们没有亲自接触那些盗墓人，让接触的人全部送走，不要让人找到。” “好。”祁崇连忙点头。 坊门处，祁烨看着急忙离去的两人，已经猜测道祁炜应该是知道自己要不回人，便从自己这边断去联系，以求自保。 看来这位东川伯大公子，还是有些智商的。 祁烨没有回府上，而是去了新归坊。 来到周大头的住处。 进去之后，来到后院，下到一处地窖。 在里面，看到了有几人被关押着。 赫然就是昨天晚上，在祁家陵墓的几人。 在说出要起墓开棺滴骨之后，祁烨猜测祁崇等人会有所行动，于是便让周大头等人监视。 结果真的让他们看出点东西来，祁崇居然找来了盗墓人，想要从侧面进去开了棺椁，而后替换里面的骸骨。 因为有着祁崇提供的陵墓位置和安葬信息，再加上这群专业盗墓贼，能够在挖掘之后用自己的土方回填，一般人是看不出来问题的。 便有了他们的这次行动。 而后，就被周大头他们盯上了。 就在昨天晚上，一网打尽，并且逼问出了他们的联系方式。 这才有了今日祁烨表演的一切。 看着这六兄弟，有的在求饶，有的在说自己藏了不少钱，有的还说自己可以帮忙盗墓，只求能够放自己一马。 祁烨看着他们，“送官吧。” 周大头有些诧异，“送……送官？” 他是直接参与到事情中来，知道这些人做了什么，连忙说道：“大人，他们都是那东川伯府的把柄，就这么送官了？” “刚才是，很快就不是了。”祁烨说道，见周大头不明白，便再跟说道：“他们之所以是把柄，是因为在山上，事发突然，我抓住了他们心神震荡的同时又无法清楚手尾的时候，才能借此要挟。而现在，估计他们已经反应过来了，这件事他们肯定不会自己出面，到时候只要把见过的人处理掉，就奈何不了他们。实在不行，推诿到下人头上，虽然会受人诟病，但毕竟没有实证，也对他们造成不了什么损失……” 用盗墓这件事来对付祁崇他们，只有在当初他们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做，但那样的话，就必须要挖开祁锴的墓，否则墓没挖开，就无法锄死。 他说的那些罪名，没有虚假夸张，但那两兄弟，也的确可以找人替罪，并非是万无一失。 而祁烨不愿，他的目标是认祖归宗，并不是要对付祁炜祁崇，他们不过是拦路石，踢走便是，没必要拿锤子锤成灰。 周大头似懂非懂的点头，“那交给官府，他们会不会乱说话？” “没用的，官府不会信的，更不会去查。”祁烨轻声说道。 现在关于他的事情闹得这么大，如果这些盗墓贼去到官府说自己是受了祁家的命令去挖墓，估计县令会直接叫人堵住他们嘴，迅速结案处理。 涉及两府两位爵位背后还有端王甚至是陛下都过问的事，县令怎么可能回去碰这些麻烦。 在新归坊转了一趟，祁烨便回到了祁府。 回来之后便让人将曾经的祠堂院子收拾起来，让人去准备香烛等一应祭拜用品。 封小婵跟在他后边，听着他的吩咐，关于祁烨就是永定侯血脉的事情在那边炸开之后，迅速的就像周围蔓延，两府本来就近，很快也就传了过来，她也就知道了眼前人已经确认，准备是要认祖归宗。 像老廖和崔嬷嬷他们，在听到传闻之后，才知道主角是自家少爷，现在已经确认是永定侯血脉，那爵位，不就顺理成章的继承？ 原来自己府上，可是位伯爷啊，这让新来的丫鬟仆役们更加惊讶于自己的主家权势。 主家越厉害，他们自然与有荣焉，能蹭蹭光，一个个的手脚都麻利起来。 第185章 承认 吩咐完毕，祁烨就回房间休息，今日又出城，又去祁家证实，一套下来还挺累的。 祁烨这边风平浪静，仆役丫鬟在走过院子的时候，都会轻手轻脚，免得打扰到他。 而关于他的事，却是在城中炸起，不少人都在猜测着，关于祁烨到底是真的永定侯血脉还是假冒的，有人分析是真的，也有人说太巧了，所有证据好像是提前准备好的一样，认为是假的。 甚至有人开启了盘口，用来赌真假。 关于祁烨这件事其实一开始也没那么夸张，最有就是一些八卦之人传着，当个茶余饭后的谈资。 后来被柔嘉散播，又被祁家拱火再扩散一波，而一些无聊的好事之人也在疯狂传播。 就变成了目前这个样子。 纵观整件传播之事，其实是非常的凑巧。 但不管怎样，祁烨和祁家，的的确确是在京师出了一次名。 而当结果传过来后，那些八卦百姓听着，都忍不住大啊一声，而后询问其中过程。 倾向于是真的血脉的那些百姓听到后，纷纷说出，“我就说是真的啦……”“跟我预料的一样……”“呐，我没说错吧……”之类的话语，来表达自己的对事情发展的前瞻性。 若是在后世，那说不定就是热搜第一条。 城中莳花馆内，柔嘉听着客人说着祁烨的闲话，脸上一笑，“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啊。” 而在某座花园中，端王世子李皓听着下人的禀报，却是冷着脸色，甩袖一哼，“祁崇这个废物！这都搞不定，简直扶不起，还害我好事！” 祁烨的事，一些人当乐子看，但对一些人而言，却也是牵连到自己。 但不管怎么样，时间依旧如常流逝。 很快过去两日。 秦衡在联名上疏之后，在第二天，便已下旨，承认了祁烨就是永定侯血脉。 这说明，以后谁都不能再用他不是祁家人，不是永定侯血脉诸如此类的借口来攻击他，也可以说是对他的身世之事盖下定论。 而今日，祁烨带着人，再次来到祠堂。 见着祁代容等大宗的族老，拱手说道：“既然烨已经证明了自己就是永定侯血脉，如今宅子也回来了，我想着将祠堂搬回去，一来比较方便，二来也比在街道旁边安全。” 祁代容看着眼前的少年，既然已经是祁家的血脉了，他也就没有冷着脸色，“钧煜啊，这里面东西可多，搬着也非常麻烦，不如还是再去问问东川伯？” 他是祁家族老，当初东川伯府为了名声和爵位，对这些族老还是非常照顾的，所以隐隐站在他们那边。 主要是不知道眼前的少年在承爵之后会对他们怎么样啊，会不会收回一些他们的利益。 祁烨闻言，笑道：“我赵国的祠堂，为何要问东川伯府，请回原来的祠堂，让祖宗们安祥，这才重要。行了，就这么办吧。” 而后，就叫带来的人，焚香祭拜之后，就要恭请牌位。 祁代容一看，心中也有些火气，这压根就没跟自己商量，没把自己这位族老放在心上，当初叫他拿族谱的时候便发现了。 若是真让他承爵，自己估计过不了多好。 一想到这，脸上郁郁。 而一些跟他站在同一阵线上的族老和旁支见状，也是上前问道怎么办。 “找人去通知伯爷那边，我来拖住。”片刻之后，祁代容便有了打算。 有几人马上就跑去伯府那边。 祁代容也是上前，拦住准备搬东西的仆役，“等等，等等……” 而后，来到祁烨面前，“钧煜，你现在还未认祖归宗，就动祖宗牌位，这传去不好听，可是不孝啊，听我一句劝，先过一阵子，等你认祖归宗后，再找一个吉时，岂不更好？” 祁烨看着眼前再次阻止自己的族老，依旧笑道：“今日便是吉日，而且，不孝之名从何说起？我请祖宗回我祁家大宅，受香火供奉，这是不孝？岂不笑话？难不成，族老认为，祖宗住在这等地方比在祁家大宅好？” 反问一句，祁代容呐呐不能言。 他当然知道那边更好，现在祁烨站在是为祖宗好的立场上，同为祁家人，他也不好反驳，只好是拖着，等东川伯的人到来。 对于他的想法，祁烨心知肚明，既然到现在还是站在东川伯府那边，那就不要怪他不给脸面了。 对着众人说道：“继续搬，等一下还有事呢。” 祁代容一惊，正要喊停，祁烨却是冷声说道：“你现在这么做，才是真正的不孝。” 声音不大，但是却让祁代容开不了口，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祠堂搬走。 东西一点点的被搬回祁府。 不多时，之前去伯府搬叫人的几人回来了。 而一同过来的还有一名中年男子，国字脸上板着，祁炜祁崇都是站在他旁边。 来到之后，见着众人搬东西，大喝一声，“停手！” 中气十足，声音洪亮。 顿时，正在搬着的仆役，都被他一喝停下脚步，呆了两秒后，看向自己少爷。 祁烨这时候也被声音吸引，刚转头过后，就看到祁代容已经走过去拱手，叫了一声伯爷。 来人是谁，那就很好猜了。 “东川伯？”祁烨上前，随意问道，眼神带着审视，观察了一翻。 听到他如此轻佻的语气，祁炜皱眉，“祁烨，注意点你语气，父亲不止是伯爵，也是你长辈。” 祁烨挥挥手，“我不是叫名字了嘛，至于长辈嘛，也就那么回事。” 卫赵同宗，但是传到现在，其实也隔几辈了，出了五服都说不定。 祁柏光是第一次见祁烨，之前因为承爵一事他不方便出面，如今见面，直感觉此人性情乖张。 想起他是在市井长大的，才恍然过来，也是，一介农户也没什么见识，如今让他回到祁家，自然是张狂了些。 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板着脸说道：“你刚回到祁家，便要动祖宗，不妥。” 他没有问祁烨，而是直接说他做得不对。 “为何不妥？东川伯难道也想说不孝的说法，刚才这位族老已经说过了喔。”祁烨指了指祁代容，轻声说道。 第186章 让我辞爵? 祁柏光严正说道：“卫赵虽然虽不同支，但同宗，你要如此做，也应该先跟我商量，而不是自作主张。而且，据我所知，祁府也是在修缮当中，完全可以等修缮完毕，再搬。” “我赵国的祠堂，你东川伯府也要管？”祁烨还是笑道。 “我说了，卫赵同宗，是一个祖宗，我为何不能说话？”祁柏光轻微摇头说道。 而这时，祁烨盯着他的眼睛，“既然你也认为是一同祖宗，那为何，当初不将赵国祠堂，也放在府上，而是要将其安置在街道上？” 此话一出，顿时祁柏光凝神，皱眉看着眼前少年。 “以东川伯府的实力，不会连个放祠堂的院子都拿不出来吧？”祁烨继续说道，“还是说，东川伯认为，赵国一脉，不配跟卫公祠堂放在一起？如果是这样的话，也难怪东川伯不想让赵国祠堂搬回大宅中。” 祁柏光闻言后，一股威严目光凝聚射向祁烨，这小儿是想坏他名声！ 但不得不说，这让他一时哑口无言，正如他所说，卫赵同宗，祠堂就算不放一齐，隔着也没问题，但问题是，当初赵国陷入一件旋涡当中，当时怕受到牵连，所以才没有将祠堂搬进府中，后来也没想起这事，而如今正好被这小儿当成借口。 牙尖嘴利，祁柏光看着眼前少年，心中更是不喜欢。 祁烨却不管他，更不在乎他的好恶，直接挥手让仆役继续搬。 同时口中说道：“若是东川伯认为，赵国祠堂就应该在街边，继续在这小宅子中待着，尽管阻止。” 祁柏光深吸口气，“贤侄误会了，我自然没有那种想法，只是想着你毕竟年轻，而这又是族中大事，多商量也是为了稳妥。” “稳妥，非常稳妥，完全按照仪式。好了，我还要看着他们，东川伯自便。”说罢，祁烨自己离去。 东川伯冷哼一声，看着搬着东西走的仆役，也知道拦不住他，也懒得再看，而是对祁代容说道：“去把大宗和旁支的一些长辈叫来，我有话说。” 祁代容马上点头，而后去叫人。 远处的祁烨看到他们的小动作，完全不在意，最难的认祖归宗已经搞定，剩下的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顶多就是他们的垂死挣扎。 用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是将祠堂搬回到了祁府原本的祠堂中。 祁烨这时候还在明照坊中，那个祠堂基本上是空无一物。 这时，他又来到了祁代容及几位族老边上。 中途，祁烨便看到了他消失一段时间，估计是跟东川伯那边一同说什么了。 开口说道：“几位族老，祠堂就搬好了，也算是回归本来，这是一件庆贺的事。如今还有一件事，那就是今日也是我认祖归宗，还请几位族老一同前去，做个见证。” 这件事是大事，他头上虽然没有直系亲属长辈，那么兼祧大宗的那些族老，就是关键。 见祁代容等人犹豫，祁烨叹了口气说道：“陛下已经批复，对我是祁家血脉的事该下定论，如今你们这般推脱，是对圣上心怀怨怼？若是传到陛下耳中，怕不是什么好事。” 有时候他是真不明白这些人是怎么想的。 这是能摇摆不定的事吗？ 祁代容听着，连忙说道：“没有没有，我们只是想着，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走走走，我们马上过去。” 说完，就与几个族老一同去祁府祠堂。 祁烨看着他们，轻微摇摇头。 回到祁府祠堂，祁烨再次焚香，而后进行认祖归宗仪式。 最后由祁代容重新在族谱上写上祁烨的名字。 自此，祁烨正式回归到祁家当中。 完成之后，便就叫人摆宴，叫上了所有祁家大宗和旁支的人。 虽然赵国之前落败，但是整个家族本身发展迅猛，就算是旁支也有八房几十户人，加起来，也有数百人之人。 而祁烨也是大手笔，就在云鹤楼摆流水席，祁家人皆可进来。 他也知道，其实不会一个不漏全部都来，但总归有一些人回来的。 祁代容和几个族老坐在主位上，他们是不得不来，他们来了，他们的儿子孙儿辈，就得过来。 除此之外，也有一些旁支的人到来。 并非所有人都是心向东川伯府的，特别是一些本身没有收到东川伯府太多照顾的人。 宴席上，祁烨笑脸不断，不像之前那样总是冷着脸色，谁来敬酒都是不拒。 喝了一壶之后，祁烨脸上也有些微红。 酒的度数不如后世的白酒度数高，但是这具身体本身酒量也不是很好。 祁代容和几个族老对看一眼，其中几个族老都是微微点头，祁代容便笑着对祁烨说道：“钧煜啊，来，我也来敬你一杯。” “好好好。”祁烨笑道，而后跟他碰杯，一饮而尽。 祁代容喝下酒之后，压了压酒气，长呼一口气，然后说道：“钧煜，我有些话跟你说。” “嗯，想说什么？”祁烨也是吃菜压酒。 “你看啊，钧煜现在也回到祁家来了，这是大好事，对吧。”祁代容开头先是肯定他回来的事。 祁烨点着头，一边听着。 祁代容见状，继续说道：“不过呢，你虽然回来了，但是离开宗族也太久了，宗族中，谁也不认识。对宗中许多事情，也不太了解。” “嗯，族老有话就直说吧。”祁烨听着他打哑谜，直接说道。 祁代容看了看他脸色，见他脸上并没有不高兴的意思，“那我便直说了，我们希望钧煜能够辞去这个爵位，给到祁崇那边。” 闻言，祁烨扭头看过去，脸上没有生气，而是忍不住的笑意，将爵位让过去？这是什么世纪笑话。 祁代容说出自己的想法之后，马上解释说道：“钧煜，你看啊，你刚回到京中，回到祁家，京中的事又不清楚。若是承爵，还要应酬，那么多勋贵，那些是我们亲近的，那些是我们该警惕的。甚至还有哪些是结仇的，都不知道。若是一个不慎，恐怕会重蹈当年覆辙。我也是为了祁家好，你将爵位让出来，可谓忠孝两全，东川伯府那边，也会给你补偿的。你依旧在这大宅子住着，宅子还是你的，以后还能享荣华富贵。” 旁边几个族老，也是附和着。 “钧煜啊，你想想，赵国落难，是东川伯府帮了我们，许多人都受过他们的恩惠，你刚回到祁家，年纪又小，恐怕是镇不住他们的。若是强行而来，恐怕对你的名声也不太好。” 这句话，就略带点威胁的意味了。 第187章 新流言 祁烨也没有生气，但也没有给他们回复，只是举着杯，说着喝酒喝酒。 祁代容等人见状，却是认为这是个好兆头，说不定他也是在考虑着。 宴席过后，祁烨回到了自己院子，躺在躺椅上，静静的喝着茶，刚才喝多了酒，喝点醒酒茶提提神。 站在他背后的封小婵，这时候却是说道：“他们那些人太可恶了，居然这样来要挟，少爷还请他们吃饭。” 小姑娘之前在人市中被人强迫，所以对这些人强迫逼迫他人的人没有好感。 祁烨知道他说的是谁，笑道：“好歹是我认祖归宗的宴席，总不能把桌掀了。” 而后又低声说着，“只是看来，一计不成，他们又心生一计。” “少爷，你刚刚说什么？”封小婵只听到他嘀咕，听不清楚说什么。 祁烨摇头，“没什么。” …… 翌日。 祁烨刚锻炼完，正在用早膳。 突然收到外面禀报，说是之前那两位公子又过来了。 祁烨想了想，才知道说的是李瑾和柔嘉，便直接让他们过来。 饭厅内，李瑾和柔嘉并入，一进来就看到祁烨坐在圆桌上，正吃着粥。 “正好，吃了没，没吃一起。”祁烨招呼着他们说道。 李瑾毫不客气的坐下，“没呢，一早就出宫，什么都没吃，正好。” 而柔嘉也是坐到另外一边，圆桌三分。 祁烨见状，便让小婵去多拿两双碗筷过来。 片刻之后，三人便一同吃着早膳。 “嗯，你这包子不错啊。”柔嘉之前便跟祁烨一同吃过饭，在他面前不用装，一手拿着包子，一手拿着汤勺，大口吃包，大口喝粥。 “厨娘做得不错。”祁烨简单说了一句。 一边吃着，李瑾一边说道：“你知道，今日我们听到了什么吗？” “什么？我今日还没出门。”祁烨问道。 “是关于祁崇的。”李瑾压低声音说道。 旁的柔嘉桌下踢了他一脚，让李瑾整个人差点弹起来，“说就说嘛，压低声音做什么？见不得光啊？” 李瑾揉着小腿，口中“嘶~嘶~”吸气，“我这不是营造紧张感嘛。” 辩驳了一句，又对祁烨说道：“是这样的，我们听到外面在传祁崇的一些事迹，说他什么帮助宗族啦，见义勇为啦，总之就是说他是一个有情有义、兄友弟恭、又孝顺对宗族又照顾的君子。” 祁烨听着，忍不住一笑，“你信吗？” “我当然不信啊，祁崇是个什么人，勋贵圈中谁不知道啊，虽然不是什么非常纨绔的子弟，但是说他有情有义，是个君子，那就是屁话。”李瑾顿声说道。 “只不过三人成虎，知道他禀性的人终究少，百姓肯定是不知道的，说不定还有很多人信呢，话说，他如此标榜自己，是想做什么？” 柔嘉白了他一眼，看向祁烨，“他是想从的德行下手了？” 祁烨点头，“昨日，他便已经叫大宗族老，劝我不要爵位，说我刚回到京中，不知道京中事，又说不少旁支都是支持祁崇。” “爵位之事，事关国朝制度，岂能说想给谁就给谁？”李瑾听着，也是觉得好笑。 柔嘉问道：“那你如何应对？” “垂死挣扎罢了，我有办法。”祁烨非常淡定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看你表现了。”柔嘉闻言，也没问他什么打算，对他好像很是信任。 只有李瑾，看着自己姐姐，又看看祁烨，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被排挤出来了。 于是为了摆脱这种感觉，他恬着脸问道：“什么办法？” “不可说不可说。”祁烨笑道。 李瑾马上“切”了一声，“不说就不说。” 早膳过后，祁烨有事要忙，柔嘉也要去忙莳花馆的，便也就离开了。 李瑾是来给祁烨送消息的，而她则是来做样子的，本来是接着帮助祁烨的借口才从宫里出来，总不来一出来就是忙着自己的事，虽然她也知道自己父皇肯定知道自己的小心思，但样子还得做一做。 而李瑾原本想看看祁烨去忙什么事，后来想到了什么，于是也离开了。 三人分开之后，祁烨带着二牛出门。 一直忙活到晚上才回来。 时间匆匆，日升如落，时间又过去两日。 距离祁烨认祖归宗已经过去三日，原本关于祁家的热度快要落下去的时候，又升起来了。 不过这次不是什么血脉，而是关于祁烨这个人的个人经历。 关于他是金陵童生头名，写有不少好诗词，不是一般诗词，是非常好的诗词。 而且在金陵，担任江宁县尉，曾在中秋诗会上大败前来掠夺的贼人，还在短短几日之内将贼人抓获，甚至是攻破山匪山寨，活抓贼首。 能文能武，文武双全。 而且这些事情，都是真实发生。 如此，一下子就超过了之前那位有情有义的祁崇，成为舆论中心。 关于这些传闻，祁烨听到之后，也是一脸懵，虽然这些事不是什么秘密，但是这规模，显然是有人在传播，而这事又不是他做的。 难道是柔嘉？还是李瑾？ 某座茶楼内，听着不少人在讨论着祁家祁烨的文武功绩，李瑾在角落露出一笑。 这下子，总算是有我的功劳了吧。 就在外面关于祁崇和祁烨两人的传闻满天飞的时候。 乾清宫内。 百官持礼而入，朝会开始。 在一番日常问询和政务之后，秦衡出列，举着笏板说道：“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坐在龙椅之上，头戴冠冕的建兴帝李贤轻声说道：“可。” 见已被允许，秦衡朗声说道：“回禀陛下，如今已查明祁烨乃是永定侯血脉，而永定侯爵位赐还，礼部进爵事宜已准备妥当，故叩问陛下，是否开始承爵仪式。” 关于祁家爵位这件事，朝中不少人都知道，现在说出来，也没多少人惊讶。 最多就是感慨一番，颇为可怜的看了一下武勋行列中的祁柏光，原本到手的爵位，飞了。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这件事很快就会有个结果的时候。 宗正府经历吴侗也站了出来，“陛下，臣认为，承爵需要谨慎。” 第188章 朝廷辩论 秦衡闻言，眉头一皱，“吴大人，这是何意？调查祁烨为永定侯爵位，上奏文书上，你也是签了名的。” “的确，臣是承认祁烨为永定侯血脉，然而这跟爵位没有关系。”吴侗解释说道。 这番话，却是让秦衡冷笑，“笑话，祁烨既为永定侯血脉，那为何会跟爵位没有关系？” 吴侗一脸正气俨然，朝着皇帝的方向，举笏板说道：“陛下，祁烨为永定侯血脉，流落在外多年，而今归来，乃是幸事。然多年不在祁家，对祁家如今之状况也是未明。 祁烨本人又是未及弱冠，上无直系长辈，如今承爵，骤得高位，恐不是好事。听闻他如今已为童生，又为江宁县尉，承爵恐怕会消磨起意志。 再说祁家内部，因当年之事，赵公一脉落败，是卫公一脉支撑扶持，渡其难关，若是祁烨认祖归宗同时，又承起爵位，怕祁家旁人口服心不服。” 这话说得，处处都像是为国朝，为祁烨考虑一般。 但是秦衡听到之后却是冷哼一声，“听吴大人这么说，这爵位似乎想要给卫公一脉。这至祁烨于何地？明明是永定侯之血脉，却不能承其爵，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面对秦衡的话语，吴侗脸色不变，解释说道：“祁烨认祖归宗，是好事，是孝道。若其将爵位转与卫公一脉，祁家旁支和大宗必然会深感其德，也不会心中不服。各人都有好处，都能获得应有，岂不是一件好事？” 话一说完，便有御史出来，“臣附议。” “吴大人之言，臣认为妥当。”又有一臣子出列。 不过秦衡那边，也不是单打独斗，见对方有人附议，也有人出列说道：“陛下，臣认为，承爵乃是血脉继承，既然祁烨乃是永定侯血脉，那爵位自然由他继承。” 这话一出，又引来吴侗那边几人反驳。 大殿之上，声音逐渐嘈杂。 秦衡一方，拿到的是名义。 而吴侗一方，则是公义。 李贤看着下面越来越吵的局面，示意旁边的王永。 随后，便听到“嗡”的一声。 王永敲响了铜钟，这是告诉大臣，金殿之上，不得喧哗。 众臣听到声响，纷纷朝着皇帝行礼。 李贤看向了下面，文臣最前面的一位老年臣子上，其人身穿一身绯袍，上绣一品仙鹤。正是当朝左相，光禄大夫韩章。 “韩卿，你认为呢？” 随着陛下请问，殿内目光都看向那位老人。 只听这位当朝左相缓缓开口道：“国朝律法，人间公义。律法不能欺，公义不能散。既然那年轻人未及弱冠，便能人所不能，妥善处理宗族，应是无碍。如此，律法存，公义存。” 听到这话，吴侗等人心中一暗。 显然，这位丞相是站在祁烨的立场上。 而他们的说得再多，也是比不上这位丞相的。 李贤闻言后，微微点头，而后又看向了勋贵一列中最前的那位，“皇兄，是如何想法？” 此话一出，百官的视野又看过去，一些人知道部分内幕，心想不知道这位端王会不会亲自出来站台，现在左相是站在祁烨那边。若是端王出来，站在了祁崇那边，那场面就大了。 最前面的端王，往前一步出列说道：“回禀陛下，臣认为，不论是文臣还是武将，做官一是为了疏平生之志，二自然是为了封妻荫子。很简单的事，诸臣工不如代入永定侯，若你是他，会选自己儿子，还是旁人。” 这话，让吴侗眉间跳了跳，很快反应过来，王爷是看事不可为，避其锋芒了吗。 也是，陛下先问的左相，若是这时候意见相左，势必会引起一场公论。 而后便会使端王，对立于左相一派，如此一来便得不偿失。 若是能够拿下爵位的话，那还好，但现在…… 连续垂问两人，答案一致，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李贤对秦衡说道：“既然韩卿和皇兄都如此认为，秦卿可以去准备给祁烨承爵之仪。” “臣领命。”秦衡拱手行礼。 武勋行列中的祁柏光，神色难明，现在连端王都不站在他这边，可以说是一点胜算都没有，但他也不敢露出过多的表情，免得被人弹劾心怀怨怼。 关于祁家爵位一事，到此，就算是落下帷幕，结果不可更改。 吴侗等人也是目无表情的回到队列当中，脸上并没有落败的不甘之色。 对于他们而言，都是为了担国朝之忧，又不是为了自己，为何不甘？ 当然，这是表面说法，至于内心是不是，那就不清楚了。 …… 鸣玉坊，滕青街，祁府。 祁烨在将祠堂搬回之后，实际上关于他上京的事，已经是做完了，剩下的就是看宫中是如何使力。 导致现在的话，他倒是有些闲，想着既然拿回了身份，搬回了祠堂，以后不知道还要不要回去金陵，他现在还是锁厅的，县尉之位还没卸去。 若是不用回去，那当初皇帝怎么又会让他锁厅呢？ 若是回去，那这里怎么办？承爵之后，丢下不管？ 心中正想着，小婵便从外面进来，手上拿着几封信，来到祁烨面前，轻声道：“少爷，您的信，说是从金陵寄过来的。” “我的信？”祁烨接过，而后看到信封上有娟秀的几个字，“祁烨亲启。” 见字，祁烨便知道是谁的了，当初在金陵秦府，跟子怡一同谈情说爱的时候，见过不少。 拆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 一行行看着，娟秀的字迹中，透着满满的思恋、爱意。 祁烨仿佛看到一个少女，坐在桌前，努力的琢磨着用词，许久之后才写下这封信。 怪想她的。 祁烨心中也是想念。 一页纸，将思恋说尽，而后第二页信纸，却是与第一页截然不同的字迹。 看着开头，才知道是柳卿卿写来的信，一同放在信封当中了。 虽然不知道为何这般合在一起，不过还是将内容看完。 这封信中没有秦子怡那般透着思念，而是说着一些戏班的事，还有关于她遇到的一些趣事。 第189章 庆祝一番 祁烨看完信，回到书房中，也写下回信，让人送到金陵去。 刚让人去送信，就看到李瑾从外面进来，脸色兴奋，口中还说着什么成了，成了的话。 “什么成了？你立妃的事？”祁烨笑着问道。 李瑾笑着摇摇头，“我说的是你的事，今日朝会，已经决定，爵位由你继承，估计很快你就会收到旨意，恭喜你了，成伯爷了。” 说着，还捶了捶他肩膀。 祁烨还以为是什么事，闻言脸上一点惊讶的神色都没有，淡然说道：“还以为你说的是什么呢，这事不是摆明的吗。值得你这么兴奋？” “当然兴奋，我告诉你，这次我可是出了不少力的，那消息，我撒得全城都是，要不是我的话，你能不能拿到爵位，还说不定呢。”李瑾抖起来了。 祁烨长“哦”了一声，“原来是你散消息出去的，我就说嘛，怎么突然之间，那么多人都知道我事情了。” “是不是很感谢我？”李瑾挑挑眉。 “感谢感谢，行了吧。”祁烨随便拱拱手。 李瑾撇嘴，“没诚意，算了，你等会打算干嘛呢，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要去庆祝一番啊。” 祁烨想了想，说道：“也没什么事了，来京中最重要的事情都办妥了，还有一些手尾，可能要承爵之后再做。” “那走吧。”李瑾扭头，朝着门外示意一声。 “去哪？”祁烨问道。 李瑾得逞般一笑，“去莳花馆啊，庆祝啊，我告诉你，我是想明白了，既然我的钱拿不回来，那我就去莳花馆玩好了，反正是老姐的。” 祁烨听着，不由竖起大拇指，“不得不说，你脑子也是挺……” “挺机灵的对不对，走走走。”李瑾拉着他，就出门去。 而祁烨想说的是，……挺大胆的，他的小伎俩，估计一眼就会被柔嘉看穿。 至于他会什么苦头，这个就说不准了。 一路来到莳花馆。 因为就在旁边的平康坊，所以花不了多长时间。 祁烨也是第一次来，进来就感觉这里跟别的花楼不一样，一看就是走高端路线，突出的是一个雅字。 来往看到的，有文人士子，也有王公子弟。 一个个都非常注重自己的礼仪，装也装成一个温文尔雅的样子。 舞台上的表演，也不是那种比较露骨的，同样是以雅为主。 整体就突出一个高级。 一般人进来之后，看到这场面，都会抑制自己像去别的花楼那样，去摸旁边的小姑娘。 否则的话，就会感觉自己跌份。 “老姐做得可以啊，原本我过来，还想着，指点一二，没想到啊。”李瑾看着周围，也是发出感慨。 “两位客人，这边请。”一个跑堂小厮出现，弯着腰对着两人将他们带进去，“二位客人，想在一楼还是二楼？” “二楼吧，我喜欢视野开阔一点的。”李瑾直接说道。 小厮伸手相邀说道：“那客人随我来。” 而后，带着两人上了二楼，找到了一个包间，让人上齐酒菜。 正当小厮准备出去的时候，李瑾喊住了他，“你们掌柜的呢，叫她过来一下，就说是朋友来了。” 李瑾想给他姐一个惊喜，没说出自己的身份。 那小厮看了看两人的穿着，具不是普通衣衫，用料上乘，心想应该不是来闹事的，便说道：“客人可是要找我们孙妈妈？” 孙妈妈既是老鸨，柔嘉自然是不可能亲自出面，只能是在背后操持。 李瑾也是明白，对小厮说道：“你跟你们孙妈妈说找她们掌柜就行，她能听懂的，去吧。” 说着示意一番随从周三，给了小厮一点赏钱。 小厮虽然有些好奇，但看着的确像是跟掌柜有旧一般，便去到后院给孙妈妈说了一声。 那孙妈妈听后脸色稀奇，让他下去，自己又去了某间院子，柔嘉正和白小雪在聊着天，说这话，孙妈妈进来之后恭敬的说了这事。 听到是两个年轻公子，心中有着猜测，随即起身。 白小雪听着，也跟着她过去。 来到包间门外，敲了敲门，而后看到开门之人，柔嘉就知道自己所料不差。 带着白小雪从外面进来，见到桌子上两人，笑道：“你们两个这么有空啊。” 李瑾看到自己老姐，大喊了一声姐，充满了亲切，旁人听了都会以为是感情非常好的姐弟。 然而柔嘉却是头往后仰了下，脸色有些出奇，下一刻脸上出现了莫名笑意，她跟自己老弟认识这么多年，除了小时候，还是第一次叫得这么亲热。 下意识的就认为，这老弟不对劲。 “我们过来看看，顺便庆祝一番，朝廷已经下旨，爵位由祁烨继承。”李瑾笑着将消息说出。 关于这消息，柔嘉也已经知道，所以并没有那么惊讶。 反倒是白小雪，因为之前的诗词，她对祁烨感观不错，闻言行礼笑道：“那小雪在这里先恭喜祁公子了，哦，不对，以后就是伯爷了。” 很显然，对于祁家这件事，她也是知道一点内情。 祁烨还礼，笑道：“现在旨意还未下发，伯爷还为时尚早。李姑娘，白姑娘，请。” 因为不方便叫公主，又不好直接叫她李加的假名，索性以姑娘相称。 两人也灭有客气，直接上前坐下。 李瑾看到正主来了，又喊来小厮，将楼内最贵的菜式都点上。 很快，便是满满一大桌。 “吃，别客气。”还招呼着众人。 柔嘉自然不会客气，白小雪也是浅尝。 听着下面丝乐之声传来，几人说着闲话，也颇有点老友小聚的意思。 而后，白小雪弹唱清词，几人欣赏。 声音传至外面，楼内不少人都是冲着白小雪来的，自然听出是她的声音，以为是她出台表演，一时间，不少人开始来房间邀请。 甚至达官子弟也爆出自己名号，以此来邀请。 不过很快，就有楼内的人出来解释，这次是白姑娘的好友前来，这才出来，并非是给客人表演。 有一些公子哥儿不悦，想着自己前来，居然连人也请不过来，心想这白花魁真不给面子。 他们也查过这楼，能在京师办这么大的一家花楼，还能拿到第一花魁，要说它背后没人，他们也是不信的。 只是他们没有查到这楼背后的是谁，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这楼背后的人力量不小，隐藏得深。 第190章 封爵圣旨 这些客人心中虽然不悦，但也没有掀桌子。 只是他们心中也好奇，到底是谁，让这位夺得了第一花魁之后，便没有再给谁单独弹唱的白小雪破例。 旁敲侧击的问小厮，但他们也不知道，只知道是两位公子。 于是便有一些好事之人盯着包间，要看看到底是谁。 关于外面的骚乱，祁烨没去管，柔嘉更加没有理会，若是这点小事楼内的人都摆不平，那她那么大的莳花馆，就是白开了。 在楼内坐了大约一个时辰多，柔嘉正在跟祁烨说着，让他不要掉以轻心，东川伯恐怕还会下绊子的事，外面就有人禀报，说是祁府有人过来，有急事禀报。 来之前祁烨跟老廖说过自己去哪，有事的话就派人过来。 听到之后，马上让人进来。 来人是府上的仆役，祁烨认得，待他说出有旨意，要祁烨回去接旨。 柔嘉和李瑾的眼神便瞬间看过去，这道旨意，估计就是承爵旨意。 没有耽搁多久，祁烨便出了莳花馆，往祁府赶。 李瑾也想过去，但是却被柔嘉一手抓住后领，“你去哪？” “我去看看热闹啊。”李瑾非常自然的说道。 “去可以，先把账结了。”柔姐抓着他说道。 李瑾愣了一下，“结账？姐，我是你亲弟弟啊” “亲兄弟明算账，没听说过啊。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想着吃白食，还点的都是最贵的，赶紧拿钱来。”柔嘉好不给面子说道。 李瑾苦着一张脸，“现在身上没钱，你不是还欠着我吗，在里面扣不就行了？” 反正那钱也拿不回来的，心中想道。 柔嘉看他那样子，松开了手，“这次就放过你，下不为例，否则来到茶都没得你喝。” 指着他警告一句。 过关了，李瑾心中乐呵，随即拍着胸膛满口答应，“姐，你放心，不会有下次的了。” 说完一溜烟的跑出去。 柔嘉惯例性的叹口气，摇摇头回去。 另外一边。 祁烨在得知有旨意，骑上马便往府上赶。 幸亏只是去了隔壁坊，不算太远。 回来之后，看到大门已经打开，迎圣旨进去。 祁烨也赶紧进去，因为祁府现在除了祁烨之外没有别的主人，所以是老廖在陪着传圣旨的天使。 一仆役看到自家少爷，连忙上前，跟他说明情况。 祁烨听到传圣旨的内侍在厅内等候，直接过去。 客厅中，老廖赔着笑脸，恭恭敬敬的站在内侍旁边，只要有什么吩咐，马上就去办，免得对方不满。 很快，祁烨进来，拱手笑道：“内侍大人，抱歉抱歉，有事出去了一趟。” 坐着在喝茶的内侍，看到主人家回来了，马上起身，脸上也是笑意盈盈，“无妨无妨，祁大人贵人事忙。” 若是别的府上，这位内侍或许会有些不高兴，代表着皇家的内侍到来宣旨，连个主人家都不出来，还让他等了这么久，怎么都会摆点脸色。 但是这一家却是不同，祁家目前只有一位主人，关于祁家的事情，他也知道，出来的时候，甚至王内侍也提醒过他，祁家如今在陛下的视野中，所以他没有多放肆。 祁烨也是没想到这位内侍这么好说话。 “内侍大人过来，是？” 那内侍笑着说道：“咱家是来宣旨的，祁大人看着风尘仆仆，不若先去沐浴更衣，准备香案。” “那便有劳内侍再稍候片刻。”祁烨轻声说道。 随即下去让人准备香案，他也回去沐浴换了一身衣服。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发现李瑾居然也过来了。 而原本案首挺胸的内侍，在看到李瑾的时候，身形也没有之前那么挺了。显然是看出了这位皇子的身份。 祁烨这时候也不方便上前跟他谈话。 香案摆好，内侍便取出圣旨，这时候李瑾回避，祁烨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永定侯之子祁烨，温良恭谨，人品端方，继祖上之风采……，而自擢以将材命之伯爵，持授上轻车都尉，差遣如故。” 内侍将圣旨念完。 祁烨听着，他也是写过文章，跟着秦子怡学过的，所以知道圣旨前面说的是他这个人怎么怎么样，比较不错，赞扬之类的，后面便是主题，封他为伯爵，授勋上轻车都尉。 “臣领旨谢恩。”祁烨朗声说道，举起双手接过圣旨。 内侍将圣旨递过，而后说道：“祁大人，圣旨已经传达，还需大人前往礼部，接受受封仪式。” 圣旨只是告诉他你现在被封伯爵了，但是还是要走完流程，才算是正式受封，并不是一桩圣旨就完事。 封爵涉及许多事，不是一张圣旨就能办妥的。 宣读完毕，祁烨起身，邀请内侍进屋喝茶。 若是以往的话，内侍当然是愿意，但是这时候李瑾这位皇子又出来了，内侍心中侥幸，辛亏自己没有甩脸子给祁家，否则得罪了他们，继而得罪这位皇子，那他可就惨了。 别人或许以为这只是皇子，又不是太子怕什么，但内侍本身就是皇帝家奴，而且这位皇子又不是不受宠的皇子，可是陛下唯一的皇子，他当然是要讨好而不是争斗。 笑着说道：“祁大人客气了，咱家还要回去复命，就不多留了。” “既然如此，那我送内侍大人出去。”祁烨笑道，相送他出去。 来到门口的时候，虚扶一下，“内侍大人小心台阶。” 顺手将几张银票塞进他手中。 这位内侍本就是人精，手一摸就知道到手的是什么东西，原本还想着这一趟是要辛苦了，没想到这位祁大人这么会做人。 脸上的笑意更甚，“祁大人客气了，留步留步。” “那大人慢走。”祁烨笑眯眯的。 送了内侍出门，他才呼了口气。 李瑾上前说道：“承爵了，看你的样子好像并不是很兴奋啊。” 祁烨看了看手上的圣旨，递给一旁的小婵，让她拿到祠堂去供奉，而后说道：“这层身份是高贵，但是沾染这里这层身份，也要承担起其责任，可不一定就比在金陵逍遥。” 第191章 永定伯 “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出去问问，多少人想要这爵位呢，至于责任，再麻烦十倍，他们都甘之若饴。”李瑾翻白眼说道。 祁烨看着有点不屑的李瑾，说道：“你怎么这么快就脱身了？那桌子菜可不便宜，你姐就这么放过你了？” “你怎么知道我姐会拦住我？”李瑾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了，“好啊，你知道我姐会看穿我的想法，你也不告诉我一声，害我当场被他抓住。” 祁烨耸耸肩，“吃一堑长一智，你就当是买个教训啰，反正是你姐，也不会对你做什么。现在给你个教训，也好过你下一次犯同样的错误。” “哼，要不是我机智的话，这次说不定还要大出血一番，幸亏幸亏。”李瑾心有余悸般拍拍胸膛，刚才说是没钱，实际上他出门怎么可能不带钱。 看他那小心的模样，祁烨都不忍心告诉他，你才是债主，虽说欠钱的是大爷，但这钱你也要不回来了，还是能够凶一点的。 摇摇头，转身回屋。 看着祁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李瑾很是诧异，“干嘛呀你，这种眼神。” …… 之后第二日，祁烨去往礼部。 因为礼部二把手的原因，祁烨没被人刁难，那位仪制清吏司谢大人非常客气让他完成了一些武勋的测试，像是射箭、马术之类的。 祁烨也都全部通过。 之后就是赐丹书，换上伯爷服饰，在礼部和宗正府的见证下，成为国朝伯爷。 再然后，便是去觐见陛下。 再次来到养心殿，上一次到这来，还是在刚进城的时候，而如今他承爵，成为永定伯，心中也有些唏嘘。 “……陛下口谕，宣永定伯入内。”内侍在门口喊道。 祁烨身穿一身伯爷制服入内。 还是如第一次那般，看到一男子坐在案桌后，手持朱笔书写。 “钧煜来了。”见到来人，李贤搁下笔，温声说道。 “臣，祁烨，见过陛下。”祁烨弯身行礼。 李贤脸色和煦，见他行礼，摆手说道：“不必多礼，来上前些，让朕看看。” 祁烨挺起胸膛，上前两步。 看着身穿锦绣华服的祁烨，李贤脸上露出满意之色，“这衣服啊，就要穿在你们这些有朝气有精神的年轻人身上才好看。” 说着又感慨一声，“钧煜啊，你可知为何你父亲的封号，是永定。” 刚问出，没等祁烨回答，便又自己说道：“这封号是先帝所赐，当年你父亲未及弱冠，年纪轻轻，便出类拔萃，曾经在演武场上，展露过人天赋，被先帝所识。而后进入军方，从一伍长一路累功，先帝称有其先祖之烈，在与西蛮一战中，获封为永定侯，永定永定，永远安定国朝边事。只是可惜，当年梁王案爆发，永定侯被卷入其中，又恰逢西蛮入侵，祁家甚至被推定有罪，……而今平反，爵位赐还，希望钧煜不要辜负这封号。” 关于祁家的往事，祁烨其实也查过，简单来说，就是当年的梁王密谋谋反，永定侯一脉被传出说是同党 因为又掌兵事，所以多少被忌惮。 梁王被迫起事，而永定侯为证清白，本来也是要回京受询，只是后来西蛮入侵。 永定侯只能推迟入京时间，这一举动，被有心人放大，言说这是他不臣之举。 西北战事激烈，永定侯顶着前方，请求支援，但当时各军听到的命令是戒备永定侯，自然不会支援。 当中京中有人力保永定侯，言说同党之事只是子虚乌有，但西蛮来犯却是事实，若是永定侯失守，西北糜烂。 当时先帝最后发旨，要求诸军支援。 然而被拖了一拖，等到友军支援，西北虽未破，但那也是永定侯用自己的性命拖来的。 关于这件事，还有许多语焉不详的地方。 比如梁王谋反一事，当时太子其实未立。而梁王是最受宠，最被看好的一个，没理由突然谋反。 也就是在这件事之后，才立的太子。 关于很多细节，就连李瑾和柔嘉也不清楚。 时间过去比较久远，一些记载，就连他们短时间内，也查不到。 祁烨收起思绪，行礼道：“臣一定不会辜负陛下所望。” 李贤点点头，叫了一声“好”，之后说道：“不过你现在也已经承爵，科举一路就走不通了。我本来想着，等明年，你中举之后，直接来京师考试。以你之才，想来考个进士不成问题，到时候再承爵，更好。只是事与愿违，来不及，只好如此。事前没有通知你，不要见怪。” “臣惶恐。”祁烨马上行礼，“能帮到陛下，已经是烨最大的庆幸，想烨被陛下简拔于微末，深感圣恩，何来见怪之说，陛下所言，羞刹臣也。” 祁烨恭敬说道。 虽然他感觉这番话说出来，自己都有些尴尬，但自己的态度，一定要摆好。 李贤见状，微微点头，承爵之后，仍是这般不骄不躁，抬手说道：“哎，钧煜请起。说起来，需要钧煜去做。” 对于皇帝突然间转了话题，祁烨没有感到以外，从他的感观来看，这位皇帝还是励精图治的，说事自然也是直中要点，不会先拉扯一大波有的没的，再慢慢切入。 事务繁忙，可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他扯皮。 “陛下请吩咐。”祁烨说道。 李贤也不绕圈子，直接说道：“是关于在金陵，你抓拿山贼之时，所遇之白莲教恶徒。他们居然敢谋刺皇子，胆大包天，跟重要的是，当初下金陵，是隐秘行动，他们是怎么知道的，我怀疑金陵中，有人通风报信。我今赐你玄清卫佥事一职，你在金陵，帮朕查出来。” 语气越说越冷。 到最后，如寒风萧瑟。 谋刺一位皇子，怎么不让这位帝王震怒，只是之前被诸事拖延，如今才得以处置。 祁烨拱手，“臣领命。” 玄清卫，乃是直属于陛下的机构，属于特务机构，性质等同于锦衣卫。 “钧煜，你如今刚回祁家，还有诸多事情要忙，如此的话，怕是要年后，才能回去，辛苦你了。”李贤温声说道。 祁烨笑道：“为国效力，不敢言辛苦。” “放心，朕也不会亏待。”李贤笑着，拍拍他肩膀。 谈话之后，祁烨从养心殿出来，被内侍引着出去。 出来宫门之后，有内侍牵来马匹，口称伯爷，恭敬的扶他上马。 祁烨呼了口气，皇帝就是皇帝，无论他态度怎么温和，总会让人忍不住提心吊胆。 或许这就是权柄吧。 正要驱马回去，脸上却是一凉，伸手一摸，却是湿润水迹，抬头看，细微雪花飘落。 京师第一场雪，到了…… 第192章 一夜暴富 鸣玉坊，滕青街，祁府。 老廖和崔嬷嬷两位管事带着全体的丫鬟仆役正在门口等着，看到祁烨骑马回来，马上是齐齐行礼，恭敬的喊道：“见过伯爷。” 语气中隐隐带着一种兴奋，这也难怪，他们原本的老爷只是官，现在的老爷可是位伯爷。 他们也是能够沾光的。 祁烨见到这架势，笑道：“这么大阵仗啊。” “伯爷回府，自当迎接。”老廖也是扯着嗓子说道，想要努力装出豪门管事的那种样子。 祁烨扫了一眼仆役和丫鬟，“好了，迎接一次就够了，以后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这个月的月例加一个月。” 一众丫鬟仆役听到后，喜笑颜开，“多谢伯爷。” “以后还是叫少爷吧，行了，回去做事吧。”祁烨挥手让他们下去。 老廖和崔嬷嬷还有封小婵三人跟在他后面。 爵位现在是继承到祁烨头上了，既然如此，那么关于赵公一脉的一应家产田产等东西，无论是公的还是私的，都应该收回到祁烨这个族长这支上。 祁烨手上现在没人，他这一房又未成亲，没有女主人，这么多事，他就只能是让老廖和崔嬷嬷帮忙。 书房中，老廖开始说着，关于赵国这一支名下的产业，“少爷，现在族中公产和大房私产并不多，主要是当初的原因，很大部分已经被朝廷抄走。现在还有五家铺子，三个庄子，现在具在几位族老和旁支长辈那。” 因为当年卷入梁王案，祁家虽然没有找到确切的证据参与谋反，但是也被抄走了许多家产。 祁烨猜测应该还有其他原因。 否则祁家若是真的被打伤谋反的罪名，祁家其他人也不应该还能在外面走动，早就被抓起来才对。 “先去将所有关于赵国一脉的资产都收回来，包括账本，到时候再派人管理。”祁烨想了想说道。 永定侯去后，祁家可以说是一盘散沙，族中资产也是四散开来，他现在既然已经是祁家族长，自然就要重新整理。 “好的少爷。”老廖点头。 接着，崔嬷嬷则是开始说关于一些财货的，当初旁支和族老他们在祁家被抄之前，自然是先带走了不少值钱货物。 其中一部分是给他们的，而一部分，是大房这边让他们先保管着。 保管的那一部分，要拿回来。 祁烨手指在案桌上点了点，“当初已经是给了他们一部分，算是保管费，如今再把我们的那一部分的三成的给他们，剩下的七成拿回来。” 当初给了一部分，现在再给三成，也算是他们保管了这么多年的辛苦费。 “是的，少爷。”崔嬷嬷点头道。 当两人都说完，准备下去的时候，外面进来一丫鬟，禀报说是有内侍上门。 “又来？这次又是宣旨？”祁烨疑惑。 那丫鬟却是摇头，说没看到他拿圣旨。 无论怎样，都是要迎的，祁烨便又出去，将内侍迎进门。 一翻客套之后，内侍才说道：“永定伯，咱家是奉陛下旨意，将当年查抄祁家的家产田地赐还的。” 说着，取出了一份名册，“这是当年的名册，一些东西可能由于时间原因或损毁或转走，也用别的补上，永定伯请看。” 祁烨接过，册子不薄，好歹祁家也是经营了几代，底蕴丰厚。 看着上面的名贵家私、古董字画、还有名贵玉石，这里的一页，都比祁烨现在所有钱加起来都要多。 扫了几页，便合上，递给老廖。 对着内侍说道：“有劳内侍大人走一趟了。” 说着，又塞了些银子过去。 收到银子，内侍脸上笑着，说道：“伯爷啊，这些东西呢，都在内务府，伯爷到时候遣人来搬就是。对了，还有今年的俸银和祭银，这就需要伯爷去户部领取。至于田地，也需要伯爷去户部。” “多谢内侍大人提醒。”祁烨恍然点头。 显然是刚才的银子的威力，让这位内侍多提点了两句。 在送走了内侍之后，祁烨看到老廖拿着册子在颤抖，“少……少爷，这……这也太多了，这上面的，许多都是在外面已经买不到的……” 毕竟是祁家几代人的积蓄，而且老祖还是开国功臣，那时候搜刮到的东西，自然是价值连城。 祁烨点了点册子，“那好，这件事也交给你去办了，去内务府把东西搬回来。” 三两下，又把事情安排出去。 回房的祁烨却是想着，这应该就是陛下所说的，不会亏待他的意思吧。 将祁家的东西赐还给了他，如今他是祁家族长，这些东西，可以说都是他的，随他处置的那种。 现在的他，若是败家一点，可以说是这辈子都不用为钱愁了。 关于祁家祁烨承爵，陛下赐还祁家曾经查封的东西一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滕青街，以及跟祁家隔了一道坊墙的东川伯府。 当日，东川伯府上的名贵茶盏，被摔碎了好几套。 有人看到祁二公子大肆发脾气，整个院子的丫鬟仆役都是小心翼翼，唯恐自己的成了出气筒。 而那些旁支则是有多种想法，如今这情况，赵公一脉如今应该是要重新起来了。 这肯定会影响到他们这些同为一脉旁支的。 那对现在的族长，态度是不是要有些改变呢？ 不少人在观摩，特别是关注祁代容等族老身上。 在受封之后的第二天，祁烨派了现任祁府外管事老廖前往内务府将家私古董等东西搬回来，他自己则是前往户部，拿回田地，顺便拿了今年的俸银和祭银。 户部在东长安街，那一片基本上都是朝廷官署，不算难找。 进去之后，能够看到不少身穿各色官府的官员正在忙碌，为了避免麻烦，祁烨今日穿的是伯爷冠服。 很快，就被人认出了他的身份。 询问过后得知这位就是最近打出风头的祁伯爷，马上是将他带到了客厅内，找到了一位负责的主事。 在此之前，其实户部也已经收到了上面的旨意，所以并没有多惊讶以外。 非常配合的先将俸银和祭银算出。 大康朝的文武百官，封爵只有封号，岁禄，是没有实际封邑。 祁烨的伯爵是三品伯爵，那主事算了一下他现在的官职、封爵、武勋等身份，然后按照规定给他俸银。 而俸银，也不是钱，而是俸米、布、绢、盐等物资。 算好之后，就会让人送到府上。 祭银则是专门给一些有功与社稷的大臣之家祭拜祖宗的发费。 比如祁家先祖，开国功臣，朝廷自然要表示一下自己心意，算是在祭祀时出了一份力。 这两样算出来后，没有问题，祁烨就要签字，盖章。 做完这些，以后就都会按照今日的这份算法，每年发放。 除非祁烨爵位官职有变动。 第193章 一副兴旺模样 俸银和祭银之后，便是田地。 祁家在京中经营多年，许多田地都是在京畿周围，而这次一次性全部还给祁家。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土地才是最重要的。 那位主事在办这件事的时候，语气也是止不住的羡慕。 不过因为时间过去有点久，土地是要重新丈量，所以还需要跟着户部的人去城外。 这样的事，其实是不用祁烨再出面的，只不过现在他府上也没有人可以动，老廖又要去内务府搬东西，又要去收回族中产业，已经两头忙，不好再叫他，便打算亲自去。 那主事诧异一声，倒也无所谓，便带着专业丈量的人，去往之前属于祁家而后归于皇家的城外庄子。 丈量土地，除了土地之外，原本耕作于土地的农户，也是划分给了祁烨。 这倒是让他省去找人耕地的麻烦。 那庄头在昨日也已经收到消息，知道自己这一庄子的人已经被赐出去，不再属于皇庄，一早便就在地里等着。 看到人来的时候便是一阵小跑过去，脸带讨好笑容。 得知那位年轻公子，便是当朝伯爷，又是一阵谄媚。 祁烨也没有摆出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只是轻轻点头。 丈量土地，其实不怎么麻烦，公事公办，没人耍滑头的情况下的话。 主事跟祁烨没冲突，加之这是上面的意思，所以非常好说话，无论是俸银祭银还是丈量土地，没有打一分折扣。 不过这个活，也不是一天就能做完。 在中午时分，祁烨就已经回去，打算到时候叫个人过来看着就行。 回到祁府的时候，就看到门口停了好几辆大货车。 而老廖则是不停的吩咐人，将东西都搬进去，这些都是大件，一件的话还进得去门，但是一车的话就进不去了。 小一点的，像是字画那些，早就被老廖用盒子装起来，一个个放好，让马车直接从侧面直接进去，再搬到库房，到时候再看怎么摆放。 跟老廖打了声招呼，见他准备过来随时听候的样子，便摆摆手，让他去忙。 回到院子中，封小婵便会从院子里出来，叫一声少爷，然后跟在他后面。 坐在椅子里歇息，她也会非常懂事的让人送上热茶。 说实话，这段日子，祁烨都让她给照顾习惯了。 看了看小婵，祁烨突然说道：“小婵识数的吧？” “嗯，曾经学过看账。”封小婵点头说道。 “那这样，让你就在我身边伺候有些大材小用了，最近府上人手不够，你明日带两人，去城外庄子上，帮我看看土地，户部正在丈量。这些是土地的地契和过户文书。” 祁烨取出在户部拿到的契书，递过去给她。 封小婵也被他一番话吓了一跳，“让我去？” 那边可是有官员的啊，自己去，能行吗？ 她只是一个老百姓家的姑娘，对官府的人，有天然的畏惧感。 祁烨摆手说道：“没事，就是去看着，如果你发现有什么问题，也不用当场指出来，回来告诉我即可。府上人少，这件事又不能随便找人，你多担待些。” 安抚了她一句。 封小婵从话中听出了信任，接过契书，重重的点头，“那小婵明日就去帮少爷看着。” “嗯。”祁烨应了一声，然后闭眼休息。 接下来几日，每日都有不少货车往来祁家和内务府之间。 一些路人看到货车上的东西，都忍不住惊叹，羡慕，这祁家家底真丰厚。 一些稍微知道一点的，就开始说起这祁家的发家史，祖上是开国功臣，后辈功封永定侯之类的。 老廖这几日每天都是案首挺胸的，丝毫不在意那些艳羡的目光，反正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也不敢上来抢。 甚至还有意无意的炫耀。 一副暴发户的嘴脸。 而在城外，封小婵得了祁烨的信任，带了她爹和一个对土地比较熟悉的仆役一同出城，来对接土地丈量之事。 祁家这几日，总之就是动作不小，而一直关注祁家的旁支和族老他们，自然看在眼里。 不少人发现，祁家，好像又要起来了。 你看，陛下都将查封的东西送回来了，说明陛下还是挺看重祁家现在这位伯爷的。 而且更重要一点，那就是听说那位伯爷现在要收回族中的一些产业。 这个对他们影响较少，这些产业都是在族老手中，他们毕竟是大宗，当初出府的时候，就已经拽在自己手里，这么些年，也不让别人插手进去。 但是还要收回出府时，各家拿走的东西，这个就让不少人难办了。 这些东西虽然在当初，是被他们以化整为零，在查抄前先放出去到时候再归还的借口拿走的，其中一部分甚至算是保管费。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一些人早就将其当成是自己家的，甚至一些人早就拿去当或是用了。 现在哪有的给回去啊。 看着现在越来越红火的大宗，加上他又是族长，真要整治起来，他们也没有发愁啊。 明照坊长富街，这里便是祁家族老和大多数旁支居住的街道。 而在某间院子内，祁代容正和几个族老还有旁支的一些长辈商量着，如何应对祁烨。 “现在他已经受封，成为永定伯，也就成为了祁家大宗，更是族长，听说要我们归还产业，你们怎么看？”祁代容坐在座位上，说道。 其中一个族老说道：“当初是我们拼死保下这些产业，若非如此，早就被官府抄去，现在他来拿回去，多少有些不讲道理了吧。” 他们虽然没有后辈，当初让祁锴兼祧，但这么多年，这些族老自然也不会让自己老无所依，是以早早的就从他们的旁支中过继了继承人。 如今自然是为后辈谋划。 这话，让那些拿到大宗产业的族老和旁支长辈赞同。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早就已经将这些产业变成自己的了，怎么可能会再拿出来。 第194章 宗亲 还有一些长辈则是说道：“不止产业，还有当年那些古玩啊字画啊，都过去这么多年，找不找得找都是个问题，哪还拿得出来啊。” “就是啊，当年我们也是担了风险的，虽然说一部分是给了自己，但这么多年保管，那一点哪够啊。”有人出言，就有人附和。 这多年过去了，当初在大宗拿走的东西，早就当成是自己的了，别说是三成了，就是五成他们也认为是自己吃亏。 祁代容看着大声嚷嚷的几位，平淡说道：“可是他是族长，又是伯爷，你们就不怕他？这几天，你们也看到了，他虽然年轻，但是手段强硬，你们斗得过他？” 这话一出，几个在嚷嚷的旁支一下子声音都小了，他们也见过那位伯爷，而且也知道他的事迹，那可是带人剿过山匪的，估计气性不小。 其中一个旁支长辈见几人气氛低沉，便对祁代容说道：“大爷，您是族老，也是大宗长辈，有你在，他不敢太放肆的。” 众人一听，觉得是啊，虽说那祁烨头上已经没有父母，但他兼祧大宗，大宗这边还是有族老的。 自己这些旁支对他没压制，但这些族老可就不一样了。 于是将目光看向祁代容。 只是祁代容闻言却是摇头，似是自嘲的说道：“我算什么长辈啊，在祠堂，你们也不是没有看到，对我可有一丝对待长辈的样？我叫他迟点搬祠堂，他听都不听，这事又怎么会听我的。” 几人一听，脸色又落了下来，的确，祁烨对待几位族老的态度，他们多少都有感觉。 想要用族老来钳制他，估计没什么作用。 见到众人脸色低沉，祁代容这时候又说道：“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旁支长辈一听，又猛地抬起眼。 祁代容说道：“祁烨才刚刚回到祁家，对我们旁支并不熟悉，总要跟我们拉进一下关系，这让就不能一上来就压迫我们。否则，若是传出去，祁家伯爵认祖归宗后便对其宗族压迫，搜刮横财，这样他的名声可就全毁了。只要我们拧成一股绳，敢对我们压迫，我们就鼓动祁家子弟，将事情闹大，这样他若是顾忌自己的名声，肯定不敢太过分。” “对啊，祁家人群起而闹之，传到外面，肯定是他这个族长贪婪成性，刚回来就要掳掠宗族家产，事情若是闹大，看他怎么收场。” 有旁支长辈听闻后，一拍手掌，觉得妙极。 既然自己无法对付，那就将事情闹大。 “不过这事，一定要让更多的祁家人参与进来才行，否则无法形成一股气势。”祁代容又说道。 要让祁烨不敢收回他们的产业，就要收拢祁家人到他们这边，才能对抗这位族长伯爷。 “祁家旁支那么多房，虽然不是每房都联系紧密，但比起祁烨那边陌生的关系，还是我们比较方便，回去之后，我们就联系他们，把关系拉亲近一些。”一位族老说道。 祁代容听着，点头说道：“一定要将他们都拉到我们这边来，壮大我们的声势，才能让祁烨不敢轻举妄动。” 几人商量过后离开，回去便开始跟一些血缘上离得更远的旁支搭上线。 …… 清晨，天色微暗，明照坊，长盛街。 这条街上住户，大多姓祁。 而在街道小巷里面，一户人家，一位男子醒来，先是搓了搓手臂。 如今天气小雪，他盖着的棉被，不算厚。 在旁边，他的妻子也已经醒来，还有两个孩子孩子则是缩在一边酣睡。 男子叫祁平，是赵公旁支，从爷爷那辈起就不是嫡系，父亲也不是嫡系，在旁支中算是旁之又旁，父辈起便已没有太多赵公分过来的资源，而赵公一脉又曾经被抄过。 所以祁平家中并不富裕，住的地方就是一间屋子。 早起之后，穿着厚衣服。 “我去把炉子升起来。”跟妻子说了一声，就打开房门，如今算是凌晨四点多五点，寒风吹来，让祁平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出门后迅速关门，免得冷风进屋。 又一路小跑到屋子侧面，烧起炉子。 一边烧炉子的同时，又去摆弄起一架独轮车。 这是祁平一家的吃饭玩意，他等会就要推着独轮车去街道上摆摊。 赚取一天的吃食花销。 若是论起祖宗来，他祖宗名头是大。 但对他而言，却是没有任何用处，祖宗的名头，并不能让他过上什么好日子。 其实这也是大族常态，别说祁家，就连皇家，那些已经离得很远的宗族，情况也差不多。 已经不能再指望宗族，会给到他们什么帮助。 祁平小的时候也很不理解，为什么都是祁家人，他们锦衣玉食，自己却要劳力更生。 后来长大了，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心态也就不那么激愤。 炉子烧起来之后，祁平将它放到了独轮车上，然后熟练的放上各种东西，锅，帆布条，还有一些木凳子。 他做的，是一些烧饼之类的吃食。 将这些弄好后，他妻子这时也出来了，过来将剩下的桌子、面料之类的东西放到另外一架独轮车上。 然后一人推一台，往街上去。 路上，祁平问道：“孩子怎么样？最近天气越来越冷，不要冷着了。” “嗯，出来的时候看了，没什么事。让他们在家里，不要乱跑出去。”妻子推着车跟在后面。 祁平听着点点头，笑道：“那两个小子，身体看着听壮的，应该不会冷着，我想着，他们的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去私塾念书。” “去私塾？那……那要花不少钱呢……”妻子惊讶一声，然后为难说着。 祁平的笑容也是收起，“花钱也要去，难不成让他们长大之后，还像我一样，天还没亮就起来摸黑干，一辈子摆摊？我自己没本事，不能让儿子也学我。” 妻子愁着脸，她又何尝不知，但是家中的环境……，“孩子他爹，束修的事先不提，那街道上怎么办？虎哥他们收那么贵，吃了东西又不给钱……” 祁平把控着独轮车，听着妻子的话，低声说道：“我再跟他说，再这样下去，我一天赚的，都不够给他的，总要给我们留条活路。” 夫妻两人将独轮车推到街上，这里离长盛街隔了两条街，因为街道来往人多，所以选择在这里摆。 麻利的将东西从独轮车上卸下。 然后准备材料，祁平他自己负责煮，他妻子则是负责招呼客人。 当第一锅烧饼出锅，天色比起之前已经亮了许多，只不过依旧是盖住了太阳。 街道上，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在旁边，也有别人在摆着摊位。 一些熟客围上来，对着祁平伸出啥“老平，三个饼带走，要刚出锅的。” 祁平哎了一声，麻利的拿起油纸，夹起三块烧饼，将其包裹起来，然后递过去。 那客人接过饼，然后将钱递过去给祁平妻子，说了声走了，便抱着热乎乎的烧饼小跑走了。 也有些客人是直接在摊位上吃，坐在小桌子上，吃着祁平做的饼，像旁边的摊贩买来粥或是汤面，组合起来吃。 天气变冷，这些热乎乎的吃食更能吸引他们的食欲。 祁平一边烙着饼，看着面料快不够了，便趁着饼还没烙好，先去和面。 他妻子一边收拾着桌子，也跟人打着招呼，虽然是在街边，但是也人多热闹。 祁平感觉着，今天应该能多卖，应该能比平日多挣一点。 正在用力揉着面。 一道近乎于吼出来的声音传入他耳朵，“哟，老平，生意兴隆啊。” 听到这声音，祁平心中一顿，抬头看过去，一个穿着厚皮袄，满脸胡茬的高大男子叉着腰过来。 他身后的两个小弟刚从旁边的摊贩那过来，其中一个一只手抛着一串铜钱，递给了刚才说话的男子，“虎哥，钱。” 被称为虎哥的男子接过钱，走进祁平支起的小摊贩里。 “老平，手别停啊，别等一下把饼烙焦了，那可就卖不出去了。” 祁平这才回神，赶紧去照顾烙饼。 原本是有客人过来的，但是看到摊贩里面的那几人，不太敢靠近。 祁平妻子小心翼翼的上前，笑道：“虎哥，要不要吃烧饼，快坐下，我拿过来。” “不用，早就吃饱了，昨天跟你们说过的，今天交钱。”那位虎哥看都不看她，一只脚抬起，踩在凳子上。 他的两个小弟也是一人站一边，特意露出腰间的棍棒。 祁平拉过了自己妻子，自己来到那虎哥面前，也是小心的赔着笑脸，“虎哥，你看，我们生意也一般，你收那么多，我们一天也就那么点，给了你们，自己就没得吃了，能不能减少一点。” 虎哥闻言，抬起头，吊着一只眼睛看他，“怎么滴，是觉得我收得不合理？我告诉你，少一个子，你今天这铺就开不下去，我说的。” 最后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自己。 祁平连忙摇头加摇手，“不是不是，只是虎哥，我家里还有两个半大孩子，正是能吃的时候，还请体谅体谅。” 第195章 看 “体谅？那你怎么不体谅体谅我？每次都是你磨磨蹭蹭的，这么冷的天，我就等着你的钱去快活，你现在叽叽歪歪的，还害我在这等了这么久，今天不给是吧，给我砸店！”那虎哥双手一抖，两个小弟踹桌砸店。 祁平脸色通红，快要忍不住冲上去的时候，他妻子却是抱住了他。 砸了摊档是小事，若是丈夫被打伤了，到时候可就麻烦，这可是家里的顶梁柱。 就在那小弟正要踢翻那炉子的时候，旁边一道身影撞过来，将那小弟撞飞出去。 还有一人则是也是挡住了想要拆桌的小弟。 两个小弟被踹飞，那虎哥一怒，“谁啊，敢动我的人！知不知道我是谁。” “王虎。”人群中一道声音传来。 一个年轻人身穿长袍儒衫，外罩一件披风，从人群中出来。 王虎，也就是那位被称为虎哥的男子，转头看向年轻人，因为从其气质和衣着打扮上，能够看出不像普通人，他的态度没有先前那么冲，“这位公子你是？” “路人，怎么，路见不平不行啊？”年轻人，就是祁烨，他一脸笑意说道。 那王虎冷哼一声，脸上露出狠厉，“公子，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免得惹事上身。” “你威胁我？”祁烨饶有意思的看着他。 这时候，围观的人逐渐多。 不少人认得王虎，对着他指指点点。 但王虎却是一点都不怕他做的事被人知道，瞪着那些人，大喊道：“看什么，信不信将你们也收拾一顿！” 顿时吓走了不少吃瓜群众。 祁平也是趁着这时，对祁烨说道：“这位公子，你赶紧走吧。” 虽然当日祁烨的事在祁家中闹得沸沸扬扬，但是祁平一直顾着赚钱谋生，只是知道这件事，但没见过祁烨。 所以这时候却是没认出来。 祁平想让他走，但是王虎却不让，“走？打伤了我兄弟，就这么先着走？” 因为看到之前出手的两人靠向这个年轻人，所以知道他们是一伙的。 而当他说出这句话时，外面又挤进来几个人，走向王虎那边，“大哥，怎么，有人不合作？” 王虎往祁烨身上一看，顿时，七八双眼睛都看着祁烨，一个个手持棍棒。 “是个公子哥啊，怎么打伤了我兄弟，打算怎么赔？” 一个个威逼过来。 显然是想讹诈他一顿。 祁烨看着几人，眼光扫向不远处，落在其中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人身上，“这位巡捕，不打算制止一下。” 那穿蓝色制服的，明显就是衙门的巡捕。 但是这时候却是默默往后退了两步，一副听不到看不见的样子。 王虎见状，大笑道：“怎么，想着衙门的人来帮你啊，做梦！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条是拿出五十两银子，另外一条，就是我们揍你一顿。” 祁烨也是跟着笑了一声，然后脸色一冷，“我选第三条路，动手。” 话音刚落，在他左右两边的二牛和秦亮，便冲着最前面的人去。 “好胆！给他废了他们！”王虎大喝一声，抽出腰间棍棒，对着祁烨手臂就是敲下。 虽是怒极，但他也不敢对着要害之处下狠手，想着这公子哥，也没跟人动过手，伤他一下胳膊，估计就要哭爹喊娘。 第196章 亮身份 然而还未等棍棒落下，他就看到眼前男子一个旋身，一脚踢来，直冲他脸部。 王虎虽然争勇斗狠，但是实力怎么比得过每天都跟秦亮他们切磋锻炼的祁烨。 后发制人，一脚就踢在了王虎脸上。 王虎感觉自己右边脸像是撞在坚硬的石头上一般，然后整个人被抽倒在地，“啪叽”一声。 而他的那些小弟，虽然人数多，三个围一个。 但他们也不是什么强悍人物，加上看到老大被打倒，心生怯意。 反观二牛和秦亮，他们一直锻炼对招，现在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勇悍异常。 一个打三个，越打越精神。 最后一群人都被他们打倒，想要逃跑的也被一脚撂倒。 王虎歪着嘴，用手捂着，从地上爬起，大声喊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妹夫可是京兆左少尹的公子，打了我，你就等死吧你！” 他之所以能够在街道横行霸道，除了自己的实力，自然是上面还有人。 祁烨“哦”了一声，“是这样啊，难怪那些巡捕不敢管你。” “哼，知道怕了嘛，我告诉你，识相的就放了我，再赔钱，否则，我叫我妹夫将你们都抓回去！”王虎见他们不像刚才那么动手，以为他们怕了，赶紧说道。 祁烨示意二牛一眼，后者提着王虎，就要一拳过去。 这时，人群中却是有人大喊一声，“住手！” 而后，就出来几人。 具是身穿蓝衣的衙门巡捕，最前面的男子衣服还华丽一些，是捕头装扮。 “我是京兆衙门捕头程彪，尔等聚在此地斗殴？” 捕头程彪看着几人，喝道一声。 那王虎原本看着拳头，心中骇然，听到有人喊停，又听出了是谁的声音，顿时大喜，“程捕头，是我，王虎，这些人殴打我们。” “还不松手！”程彪看着被提起来的王虎，喝令二牛。 看着这些来得这么凑巧的捕快，二牛猛地将程彪摔在地上。 “啊！我的手！”王虎痛呼。 程彪看着几人，手按刀柄，“你们是何人，竟然敢当街殴打百姓，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路见不平之人。”祁烨没有马上说出自己的身份，而是说道：“捕头来得正好，这些个人，当街收取保费，我拦下他们，他们居然一群人上前想要殴打我等，要不是我练过些拳脚功夫，恐怕倒在地上的就是我们了，赶紧将他们抓起来吧。” 程彪眯眼看着王虎，他当然知道王虎做的勾当。 而王虎这时候却是大声叫屈，“捕头，这是谎言！是他们殴打我等，你看看我的脸，看看我的手，看看我的兄弟们，都伤成什么样了，这还有王法吗？捕头，不信的话，你可以问他，他看到的。” 说着，就指向其中一个巡捕，就是那个刚才往后退，不应祁烨的那个。 现在被人指出来，他也只好硬着头皮说是这样的。 二牛听到后顿时瞪大了眼睛，“岂有此理！居然颠倒黑白！” 看着大怒的二牛，捕头见他身形壮硕，孔武有力，顿时抽出腰间长刀，“你要干嘛！还想袭击官差吗，给我拿下！” 霎时间，那些巡捕都抽出腰间长刀。 见到双方对峙，王虎心中一阵冷笑，这公子哥，还看不清楚形式，看他怎么死。 事情闹大，刀都抽出来了，那些围观百姓顿时又往后退开几步，不过八卦的心理还是让他们继续围观。 看到捕头他们开始围上来，二牛和秦亮也不怕，只是看向祁烨，看他准备怎么做。 祁烨上前两步，程彪戒备，然后看到对方只是撩开了披风，露出了一块牌子。 看到牌子，那捕头脸色大变，整个人都往后退了一步。 而后，将刀归鞘，恭敬的拱手行礼，“大……大人……” 祁烨拿出来的，不是伯爵府的令牌，虽然那块也可以让他们收手，但是威慑力不够，他刚才亮出来的，是玄清卫佥事令牌。 看着一改刚才嚣张态度的捕头，祁烨也是意外，令牌是他被升为玄清卫佥事后，下发过来的，看来这玄清卫的名头不小啊，居然将他吓成了这样。 他不知道的是，程彪会这么害怕，是因为曾经见过玄清卫，当时是玄清卫的人来衙门提人。 那股倨傲的神色，就连是左少尹在他面前，也没有多客气。 而他自己也在京师做了不短时间的捕头，自然也是听说过玄清卫的事迹。 甚至看到过一次玄清卫围住一位大官的府邸，大索京师，抓了不少人，都是平日里看都不看他一眼的大官。 然而那些大官，却是被玄清卫用铁索驱拿。 敢于反抗的人，全部被当场打杀打伤。 这些人不能惹，这是他总结出来的经验。 程彪突然改变态度，还口称大人，顿时吓了其余捕快一跳，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你看我，我看你。 “还不赶紧将刀收起来！”程彪弯着身，不敢抬头，虽然没看到祁烨脸色，但是总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在注视自己，连忙喝令手下。 那些手下虽然不解，但是老大都发话了，也不敢忤逆，只好乖乖的把刀收起来。 王虎看着情况不对劲，大喊道：“程捕头，赶快将他抓起来啊，这人一看就知道是惯犯，说不定是祸乱百姓的贼人！” 程彪听着，脸色一黑，想杀了王虎的心都有。 什么叫惯犯，什么叫贼人。 这是能在玄清卫面前说的？ 祁烨轻声念叨，“惯犯，贼人。程捕头，你认为谁才是惯犯贼人？” 程彪听到提问，心又被提起来，“这……这……” “问题很难回答吗？那看来，要带回好好审问才行，你们也一起。”祁烨语气冰冷的说道。 程彪一下子冷汗就冒出来了，回去？去哪？那肯定是去玄清卫大牢，那地方，进去容易，想要全须全尾出来可就难了。 “王王……王虎是惯犯贼人，经过我们调查，王虎一直在这附近几条街道上收取保费，今日总算是被我们人赃并获，正要抓拿他回去。” 一瞬间，程彪的头脑异常清醒，一段话迅速说出，然后叫几个手下马上将王虎一行人抓拿起来。 第197章 所谓后台 祁烨看着，也没阻止。 他本来就没有抓他们回去玄清卫大牢的意思。 因为虽然他是玄清卫佥事，但没去过玄清卫，也不知道怎么个办事章程，去到之后若是不让关，或者是觉得这件事太小，没必要关押，那他可就尴尬了。 毕竟你一个外人，来了玄清卫也不先跟上头打招呼，也跟他们不熟悉，就这么将人锁拿回来，还要麻烦对方开牢登记，肯定有意见的。 不过虽然不抓回去，但是也借这层身份，警告一下对方。 “程捕头，希望不会再发生这种事，否则的话，那就真的要请你们也走一趟了。”祁烨笑眯眯的说道。 “不会，不会，我们一定妥善处理。”程彪立马讪笑说道。“那大人，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见祁烨只是挥挥手，便立马带着人跑了。 他们走后，二牛和秦亮也是驱赶着围观的人，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 祁平夫妇这时上前，他们也看出，这位年轻人，身份不低，还被程彪称为大人，开口说道：“多谢这位大人出手相助。” “不用，这是我该做的。”祁烨说着，然后将刚才打斗中，掀翻的桌凳翻回来。 祁平听着他的话，想着他“该做的”应该是指他官员身份的意思，见他收拾桌凳，连忙上前接过，“大人，我们来就行了。” 祁烨也不拦着，坐在凳子上，问道：“今日的事，应该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吧。” “哪是第一次啊，王虎在这几条街上收保费，怎么也有个一两年的时间了。”祁平一边收拾着一边说道。 “这种事，为什么不找人帮忙，看你们的样子，应该在京中生活许久，宗族那边呢？”祁烨又问道。 说起这事，祁平叹了口气，“我也有找过，但是没用啊。大人有所不知，我是宗族中旁支的旁支，本来就不受支持，更何况我现在宗族那边，也出了点麻烦，更加不会来处理我这事了。” 祁烨听着，脸色平静，只是说道：“嗯，这事不会了，以后你们有事，尽管去找宗族那边。” “大人你在说什么呢，宗族那边……”祁平一开始以为只是随便聊聊，然而说着说着，脸色一愣。 这语气，怎么这么笃定，就像是宗族上面的人开口承诺一般…… 而后他看着祁烨，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但是念头刚冒起来，又被他压下去，怎么会呢…… 祁烨继续说道：“既然你们是宗族中人，那有困难，就可以来寻求宗族的帮助。” “大……大人。”祁平看着眼前年轻人，如此年轻，如此气魄，难道是那位族长？ “我还有事，以后有困难，可以到永定伯府上。”祁烨再次说道，而后起身告辞离去。 真的是他！祁平心中泛起巨浪。 这位新族长他虽然没见过，但是也听人说过他的事，更是知道他已经继承了爵位，成为了永定伯。 现在没想到，居然就这么出现在自己面前，还帮自己解决掉了这么大的麻烦。 妻子看着定住的丈夫，听着刚才那年轻人的话，心中也是有了些猜测。 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袖，“孩子他爹，这是……” 祁平看着走远的年轻人，“应该是我们的那位族长，永定伯。” “真的是他？他怎么会过来这边的？”妻子惊讶问道。 祁平摇头，“不知。” 虽然不知道这位族长过来是做什么，但是他感觉对方就是过来帮他解决问题的。 “赶紧收拾一下吧。”站了一会，祁平又说道，继续收拾，卖饼。 一直忙碌到响午，街道上人流减少，带出来的面料也不多的时候，祁平夫妇才收摊回去。 经过了几个时辰的忙碌和消化。 早上发生的事，他们也从惊讶激动中慢慢平稳过来。 祁平妻子感觉这更是好事，解决了王虎勒索的问题，那位族长还承诺，若是有困难就去找他。 后面的先不说，当时解决了王虎，他们的环境都会好上不少。 最起码不用将自己的辛苦钱分出去一部分。 祁平心中也是这般想，孩子还要念书，束修也要准备，加上孩子也大了，以前的衣服也快穿不上，很多地方需要钱，现在王虎没了，对他来说那就是大好事。 两夫妻感觉心情都愉快不少，推着车，脸上有说有笑的回去长盛街的屋子。 在这条街住了十几年，周围都是同宗，祁平一路上喊这位叔那位婶的，一些小孩也会喊他叔。 “阿平，看你笑成这样，今日生意不错啊。”一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男子跟他打着招呼。 祁平看着跟他同辈分，隔着不远的族兄，“良哥，还好，天气冷，今日多人吃饼。良哥你看着心情也不错啊。之前的事搞定了？” 他知道祁良之前跟人买货，原本说好的货，交货的时候却被对方以次充好，换掉了一部分，祁良不愿吃亏，就退货，但是卖家说过户了，不要的话定金不退，于是双方争执多日。昨天还苦着脸说愁着。 祁良笑道：“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那卖家突然松口了，退还了定金，事就平了。” “怎么突然之间松口了？”祁平好奇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当时我怒气冲冲找他们理论，结果他们愿意退还定金，不过我看到那位掌柜的脸上紫了一块，感觉是被人打过，说不定是他们也坑害了别人，被人找上门来了。”祁良带着些许幸灾乐祸说道。 祁平听着，只是点点头。 两人又闲聊一句，便就分开。 回到家中，就看到家里两个孩子正在门口跟着隔壁的小孩在玩雪。 因为周围都是自己同宗，所以留着两个孩子在这，他们也放心。 两个半大小孩看到爹娘回来了，马上过来喊着爹娘，抱住他们大腿，然后喊饿。 祁平从车上翻开一块布，上面是今日还剩下的一点碎饼，递过去给两个儿子，“先吃着，马上做饭了。” 两个孩子分着饼，祁平夫妇将东西放好，然后烧灶做饭。 正忙碌着的时候，就听到外面大儿子喊着，“爹，有人来了。” 第198章 长期谋算 祁平出门，就看到一男子捧着一个包裹。 那男子见到大人，笑道：“我是永定伯府上的，可是平爷当面？” 祁平连忙摆手，“当不起当不起，叫我祁平就好。” 他现在的身份，哪当得起一声爷啊。 “既然没找错那就好，我是伯爷吩咐来的，伯爷说，最近天气转凉，让我送些东西过来。”那仆役说着，将手上的包裹放到桌上。 包裹不小，仆役也要双手用力才放得上去。 “这……”祁平指着包裹。 那仆役揉着胳膊，“伯爷说了，既然是同宗，有困难当要帮助，望不要推辞。” 说着，没等祁平说话，便已经是转身走了。 祁平妻子这时候做菜出来，刚才她也听到有人找，便问道：“是谁啊？” “族长的人……”祁平说着刚才的事。 妻子好奇，那么一包裹，里面会有什么，走过去想要拆开。 祁平拦了一下，而后妻子说道：“族长送来的，怕什么。” 经过今日的事，她对族长那边是有好感的。 祁平听着，也不再拦着。 妻子打开之后，发现里面有米有几条腊肉、油盐之类的，还有孩子和大人的几套厚衣服厚鞋子。 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都是对于祁平一家，非常实用的。 夫妻两人看着这些东西，若是要他们去买，估计是要花不少钱的。 “族长有心了。”祁平说道。 妻子抱着东西，也是说道：“以前只是听隔壁的老肖头说一些宗族大宗会发东西给旁支，今日算是见识过了。我看着，这族长也挺好的啊，族老他们还说一副倨傲脸色呢。” “族老他们哪能跟我们一样……”祁平说道。 妻子讥笑一声，“族老他们手上有产业，当然跟我们不一样，我听说族长要拿回这些公产呢。” 对于那些都不拉扯自己一把的族老，这位妻子心中何尝没有一点怨愤。 “好了，不说这些了，收起来吧，吃饭了。”兴奋完，妻子便抱着衣服进房间，祁平也是将米面等东西放好。 刚做好饭，妻子正准备出去叫两个儿子，一出门，就看到了一位混得比较好旁支长辈的儿媳妇。 拿着一个小包裹过来。 “平哥媳妇。” “珍嫂子。”祁平妻子打着招呼。 那位珍嫂子笑着走过来，“准备吃饭呢。” “啊，对。”祁平妻子说道，她是没想到对方会过来，还以为是路过。 因为对方是过得比较好的，有家产有宅院，跟他们这些穷苦命不同，彼此之间其实交流不多，偶尔见面也只是打个招呼。 祁平妻子见她好像是来找自己的，便问道：“珍嫂子是有什么事吗？” 珍嫂子上前几步，拉着她的手，一副关系很好的样子，“好事呢，进去说。” 说着，一同进了屋。 正在屋内等着人回来的祁平见到妻子带着人回来，看清来人便打着招呼，“珍嫂子来了，坐坐坐。” 珍嫂子哎了一声。 坐下之后说道：“今天我过来啊，是给你们送东西的。” 说着，将手上的包裹放到祁平妻子手上，“你们珍哥见着天气转冷，想着你们的环境，就让我将这个带给你们。” 一边说，一边拆开包裹，发现里面是两套衣服。 “这怎么能行。”祁平推迟说道。 珍嫂子佯装不悦，“哎，都是你兄弟的一翻好意，收下吧。你们一大早就要起床去准备摆摊的，这天寒地冻的，多件衣服，暖和一些。” 祁平还要再说，他妻子则是先开口，“那就多谢珍哥珍嫂子了。” “哎，这就对了嘛，我们可是同宗同源，就应该互相帮助。”珍嫂子见他收下了，笑着说道。 祁平见状，也不好再推迟，而后邀请着一同吃饭，珍嫂子则说还有事，便先走了。 等人走后，祁平就去叫两个儿子回来吃饭。 而妻子则是看着两套衣服。 等丈夫回来之后，就扯着衣服说道：“你看，送也不说送新的，线头都出来了。” 祁平看了一眼，说道：“珍嫂子的性子，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新的当然用来自己穿，难道用来做人情啊，吃饭吧。” 妻子将衣服折好，“虽然是旧的，但是也好，拆了再改小，给孩子穿。反正族长那边送来的厚一些，我们够穿的了，给儿子穿的也比较大，可以再大些给他们穿。” 其实有两件厚衣服也不错，若不是今日祁烨他们先来送了一份的话，两夫妻也会挺高兴的。 但是万事就怕比较。 现在祁烨先送了，还是送那么多。 后面的人送的又是一样的，还比他少，自然就没那么兴奋了。 “族长送我们东西，那还说得过去，珍嫂子他们怎么会无缘无故送我们东西，以前就不见他们送过。”一边吃着午饭，妻子问道。 祁平摇摇头，“不知道，可能跟族长那边有关吧。” 以往就没见他们送过礼，现在族长那边刚送，这边也就跟着送，让他下意识的认为是跟大宗那边有关。 事实上也的确有关。 之前几位族老和旁支长辈为了对抗祁烨，决定联合所有祁家人，这拉近关系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送东西过去。 祁府，祁烨已经回来，正在喝着热茶，听着封小婵说着今日送物资的情况。 “少爷，旁支有不少困难的人家，都已经送过去了。” 祁烨嗯了一声，然后说道：“我看了一下族谱，我祁家的后辈小孩还是不少的，我打算建个祁家学堂，让那些孩子入学，你去找人帮我留一下明照坊那边有没有房子。” 封小婵点头，“好的少爷。” 不过过了一会，她又好奇问道：“少爷，为什么要这么帮他们？若是为了拉拢他们，送物资和帮他们解决问题已经足够，为什么还要建学堂？” 这几天她虽然不是时时跟着他后面，但也知道他出去帮祁家旁支不少人解决问题。 祁烨听到后，笑了一声，“因为我是族长啊，照顾宗族，繁荣祁家，本就是我的职责。” 这是一层，更深层次，他还没说。 这个时代，是宗族时代，宗族关系根深蒂固。 祁烨如今也是一位族长，一位伯爷。 他也要培养自己的人手，那从哪里找人呢，宗族。 这是当前的最佳选择。 也是所有大族中的常规选择。 为什么这么说，最简单的例子，三国时候的曹老板。 其手下，曹仁、曹纯、曹洪、曹真、曹休，哪一个不是其心腹？ 所以祁烨要想人手，除了招揽，更要培养同宗子弟。 第199章 收回 封小婵听着，似懂非懂的微微点头，她虽然识字，但是对这些发展之道还是不太清楚。 祁烨也没有要揉碎给她说明白，很快就转移了话题，说道城外的那些土地庄子。 皇帝赐还给他的土地，有一部分是以前的就是祁家的，一部分成为皇庄之后被分了出去，这次就用了别的地来补上。 所以地大致上还是祁家原来的那些，庄子上的人，也基本上是原来的人。 只不过现在过户到祁家，就要他来管，那是否还是按照以前的规矩来，这个庄子上的农户也是很关心。 为了安定，祁烨在听完封小婵述说庄子情况之后，决定暂时先不动，维持原样。 他现在主要的目标是先处理祁家这边的内部环境。 之后又过去几日。 老廖已经从内务府中，将所有祁家的东西都搬了回来，剩下的便是摆放。 都是古董家具，古董字画，摆放之后，一股世家底蕴就凸显而来。 处理完了内务府之事，老廖又马不停蹄的去到那几家被族老们霸占的店铺当中，说明了来意，说是要统计族中资产。 但是那些店铺的掌柜都是族老那边的人，根本就不让他进去，还说不认识他，将人赶了出来。 老廖对此也不恼火，而是直接去到了第二家店铺，而后受到同样的待遇。 有些店铺倒不至于动粗，甚至请他喝茶，但是一旦说道店铺归属和资产的事，便就顾左右而言他，要么索性不接话。 最后事情也是不了了之。 这事过后，老廖就暂且搁下，转而去找到那些曾经带走过大宗贵重物品的旁支长辈，希望他们能够将当年大宗让他们暂时保管的东西都拿回来，毕竟那时候，是代为保管，如今当然应该归还。 那些旁支长辈自然是不会给，有的言说没有这事，暴躁一点直接就说东西没有，命就有一条，想要就拿去。 反正态度很是强硬。 说急了，便说大宗如今如此富贵，还要欺负他们这些弱小，还说是族长，哪有族长是这样的。 东川伯府，也是顺势站出来，先是“劝解”了一番那些旁支，而后又一副和事佬的模样，来劝说祁烨这边，让他做事不要这么激进。 老廖做完这两件事，而后直接禀报给了祁烨。 接着，祁烨就请了那些族老和各房的长辈，一同来商议事情。 在会客厅喝着茶等他们来的时候，发现祁柏光和祁炜祁崇两兄弟也过来了。 “烨哥儿，过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伯爷和两位公子，知道我们要商量祁家的事情，想着也是同为祁家人，便打算过来一起听听，这不碍事吧？” 祁烨略微挑眉，脸上微笑，只是轻轻说道：“不碍事，都是祁家人嘛，过来听听也无妨，都坐吧。” 伸手邀请他们坐下。 等到众人坐落，祁烨也坐在首位，让人上茶。 祁崇看着首位主人模样的祁烨，心中压制住的烦躁又逐渐浮起，这本来该是我的座位！应该我坐在上面！ 深深的往上面看了一眼，而后压下。 祁烨感觉到目光，略微扫了过去，虽未看清眼神，但是谁已经看到，不过他也不在意，开口说道：“这次叫几位族老和长辈过来，是为了商量一下族长资产问题。既然我已经认祖归宗，继承爵位，成为祁家族长，那就有责任让祁家繁荣昌盛，而这，也要有一个好的内部环境，要有规矩。 祁家曾经有过大难，如今重新整理，其中有几处店铺，乃是公产，然而我府上管事前去理清支撑时，却被拒绝了，现在那几处店铺是族老们在管着，我希望族老能够交出来。” 说着看向了不远处的祁代容。 在来之前，几位族老和长辈便已经猜测过祁烨叫他们过来的目的。 现在听到他发问，也没多惊讶。 祁代容早已经找到了说词，面对询问，平静说道：“祁烨儿有所不知啊，当年族中的确有公产店铺在我手上，但是过去这么多年，早已经营不善，最后做不下去，关店了。后来，是我们重新修缮了一番，换了营生，重新开业。所以说起来，也不算是公产了……” 说着，看了看祁烨的眼神。 反正时间过去了十几年，他说成是公产那间铺子已经关了，现在的铺子是他用自己的钱搞起来的也没人能去说得清。 至于是不是那么一回事，这么多年，也查不清。 另外的几个一听，也是开口附和，说法差不多一致，都说现在的店铺，是他们自己花钱整修的。 祁柏光就这么看着，也不说话，相看他怎么破这局。 祁崇则是冷笑，若是祁烨解决不了这事，对他的威信会大打折扣，本身因为年轻就已经被族中旁支所不信任，再经过这事，估计认为他更加的不靠谱。 对他也算是一种打击。 祁烨听完后，微微点头，族中有些店铺，的确是换过营生。 沉默片刻，才开口说道：“族老和长辈们对族中产业的照顾，烨已经懂了，也知道了，这样吧，产业在你们手上经营了这么多年，所得利润到这个月为止，都归你们，算是你们修缮照顾族产的奖励。” 此话一出，几个族老和长辈原本定下去的心一停，祁代容端茶杯的手一抖，差点就将茶水撒漏。 “族长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原本不单止要收回店铺，还要收回盈利？”其中一个长辈愣了几秒之后，发问道。 祁烨目光湛然，点头道：“本来是这样的，现在看你们照顾得这么好，盈利到这个月就算了，店铺还是要收回的。” “不行！”那长辈听到后，下意识的喊道。 “为何不行？”祁烨淡淡说道。 第200章 散布 那长辈看着上首的祁烨，心中也是恼火，那店铺每月给他们盈利不少，自然不能给回去，“那是我们家的，凭什么拿回去？” 祁烨笑了一声，“你们家的？” 这些人霸占了公产十几年，早就将其视为自己的家产，这个他是知道的。 说句不理性的话，若是他在对方的位置上，恐怕也不想还回去。 但祁烨现在是祁家族长，思维方式就有所不同，他们这样的行为，已经是侵害了族中利益，因为这些店铺的收益，原本应该是作用到整个祁家当中，而不是富了他们一户。所以这些公产他是要拿回来的，至于以前的收益，就当是补偿给他们。 祁烨笑了一声之后又说道：“这些店铺，全都建在了族中的公地上，你说是你家的？地契，可还在我手上呢。” 族中公地的地契，是连同这大宅的地契，在当时，便就已经给了他。 “这……”那旁支长辈被说得哑口无言。 这时，另外一位族老开口说道：“烨哥儿，虽说是建在族中公地上，但那时候族中逢大难，总不能让其荒废，被外人占了去，我们这番也是为了族中，而且，这些店铺收益，也不是全入我们口袋，也用作安定祁家上。而且，也确确实实为这些店铺发费了不少自己的钱，自己的时间，就这般拿走，恐怕说出去也不好听。” 祁烨听着，看向那位族老，“用着族中公产，为自己谋利。好……，既然你说这收益也是用在安定祁家上，那就正好。交回到公中，也是为了造福祁家各门各户，并不冲突。至于你说花了那么多钱，关于修缮的钱，我可以十倍交还与各位，但相对的，我就要查账簿，将资产重新稽查一遍，而后将盈利归于公中，几位如何选？” 十倍交还修缮的钱，那也比不过这十几年店铺的收益，一些店铺已经做出了名头，每月的收益还是很可观的。 几个族老和旁支长辈闻言，有人皱眉，有人抖脸，也有人不忿。 祁烨这时又补了一句说道：“对了，至于外面的人怎么说，我也管不着，祁家各门各户受益就行。” 这话，让祁代容也是苦着脸，没想到他的态度这么坚决。 看着对峙的双方，祁崇也没想到，祁烨居然硬上，丝毫不讲情理。 而祁柏光见场面僵住，咳了一声开口说道：“那个，烨哥儿，各位族老，都别激动，大家都是同宗人，都是为了宗族好。烨哥儿说的，有道理，几位族老的做法，也没什么问题，慢慢达成一致嘛。” 祁烨瞄了一眼过去，没想到这人居然不拱火，而是出来当和事佬。 祁代容见状，也是顺着话头，脸上露出点笑容，“伯爷说得对，烨哥儿，这事呢，也不算小事，容我们回去考虑考虑，都是有家有口，总要回去说一声。” “明日。”祁烨也不急着今日马上就要结果，“明日，我只给你们一天的时间。” “好，明日，一定给烨哥儿一个答复。那，我们就先回去了。”祁代容琢磨着，然后说道。 祁烨端起茶杯，一群族老和旁支长辈便起身准备离去。 出门的时候，祁烨却是补上了一句，“啊，对了，当年不少房户都曾经拿过大宗的一些贵重东西，希望你们也一并归还。” 说完，就自顾自的喝茶。 几位族老和旁支长辈脸色一惊，没想到这事也拿出来说了，但是现在他们都起身走到门口了，也不好再回去跟他争执。 祁代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先回去再说。 不多时，他们便离开大厅。 而东川伯等人，自然也没有再留在这，随后就跟着走了。 出了祁家大宅，往明照坊坊门那边回去的路上。 那些旁支长辈就开始宣泄自己的不满，“这算什么，就是想把我们逼绝！” “就是，看他那态度，这才刚承爵，就嚣张至此，完全没把我们当长辈。” “大爷，您是大宗族老，这事您得管啊，要是真让他拿走了那些商铺，可就割了我命走了。” 祁代容看着愤怒的众人，双手压了压他们的声音，然后说道：“刚才你们也看到了，烨哥儿的态度很是坚决。而问题是地契上的确也是在他手上，他若是铁了心，拿着地契去府衙，府衙一样会把店铺还给他的。” “那怎么办嘛？” “安静，事到如今，唯有将事情闹大，这段时间我们拉拢了不少祁家人嘛，跟他们散布族长强硬的手段，不单只我们，他们也会受到牵连，鼓动他们，造成声势。”祁代容压低了声音说道。 那些族老和旁支长辈纷纷叫好，“好，就这么办，看他怎么对付整个祁家。” 制定计划之后，这些人便纷纷回去，开始叫自己的婆娘、儿子、儿媳他们各自出去，去散那些闲话。 祁平今日摆摊回来之后，便开始准备明天摆摊要用到的东西。 他妻子则是在缝补着衣服。 “补着衣服呢。”不远处传来声音。 祁平妻子看过去，发现是珍嫂子。 “是珍嫂子啊，这不孩子长得越来越大了，越来越野了，一些衣服都被他们扯开了，趁有时间补一下。” “半大孩子长得快嘛，这两小子以前小小的，整日抱着你，没想到一下子就这么大了。”那珍嫂子笑说着，然后顺势拿过一张凳子，坐在她旁边，一副唠嗑的模样。 祁平妻子看着她的动作，有些惊讶，之前跟她就不是很熟，虽然上次送过衣服来，不过之后也就没有再说过话。 不过她也抗拒什么的，就当是有个人闲聊。 “平哥说，准备将两个孩子放到私塾那边，将来读书识字也好。”祁平妻子说道。 “读书好啊，将来要是考上功名，你们两夫妻也算是熬到头了。”珍嫂子笑道。 祁平妻子补着衣服，脸上也是笑着，“能考到就最好，若是考不上，读过书识过字，也比卖烧饼好。” 珍嫂子微笑道：“那两小子这么聪明，肯定能到考到的。不过，找老师，这个可不好找，一些有学问的，束修也是不低呢。” 说道这个，祁平妻子也是叹了一声，“是啊，我跟平哥两人，现在不拼命挣钱嘛。” 第201章 传闻 “对啊，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说起来，永定侯那边你知道吧，就是那个认祖归宗的那位族长。”珍嫂子说着，突然转了一下话题。 祁平妻子愣了一下，“听说过啊，怎么了？” “听说那位族长，现在承爵之后，想要大刀阔斧的整改整个祁家呢，今日还叫了我公公过去，说是要拿我家的铺子，还有那些当年从大宗拿走的贵重东西，也说要给回去，哪有那东西啊，当初祁家受难，我们也受难啊，哪还有值钱的东西，那族长看着就像是要刮一层，刮完我们的，估计就轮到你们了。” 珍嫂子苦着一张脸，略带不忿的语气述说着。 祁平妻子还真没听说这事，只是隐隐听说族长跟族老们有什么纷争，至于是争什么，她是不知道的。 听到这消息，整个人拿针的手都停了，一脸惊讶，“还有这事？” “我还能骗你不成，我告诉你啊……”珍嫂子又开始说着大宗族长那边怎么强迫，他们是怎么样的无可奈何。 总之就开始塑造自己是受害者，还将祁平他们拖下水，说是这件事也会连累到他们，恐怕到时候连两个孩子也要连累。 说得祁平妻子心里发慌。 而珍嫂子看到她脸色，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她还要去传给下一个，找了个借口就走了。 留下祁平妻子皱着眉头。 这时候祁平从外面买了面料回来，脸上有些兴奋的脸色，看到自己妻子，正要过去跟她说事。发现她抬着头好像在想着什么，手上还拿着衣服。 便说道：“想什么呢？小心扎到手。” 祁平妻子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回来了。” “嗯，我先把面放好，你等一下，我跟你说件事。”祁平拿着面料进屋放好。 他妻子也想跟他说说刚才听到的事，等着他出来。 看他一出来之后，便对他说着刚才珍嫂子跟她说的事。 祁平听到后，脸上的笑意也收起来了，“这是真的？我们还有什么能给他拿的？” “这是珍嫂子说的，我也不知道真还是假。不过，若是珍嫂子他们都被拿了东西，我们应该也要给一份吧……”妻子不确定的说着。 祁平听着，皱眉说道：“族长不像是这样的人啊，若是这样，之前他怎么还会出来帮我们呢。而且你知道我刚才看到谁了吗？” “谁？”祁平妻子问道。 “族长身边的一位贴身丫鬟。” “嗯？”祁平妻子拉长了音。 祁平解释道：“我看到她在我们这条街上找屋子，听跟着她的人说，是想要找间屋子建个祁家学堂，只要是祁家子弟，都可以进去学习。” “什么？”祁平妻子的声音高了几度。 最近他们一直在为孩子进学的事焦头烂额。 祁平妻子惊讶着说道：“若是真的，那我们孩子……” “当然能进去，而且好像说，不用束修，一切用度，都出自公中。”祁平顺着说道。 “是真的吗？”祁平妻子又问道。 祁平这时候却是摇头，不确定说道：“我也不知道，也是听别人说的。” “那赶紧去打听打听啊。”祁平妻子推着他说道，这可是事关他们两个孩子的大事。 “我去找阿良，他消息多。”祁平马上起身，小跑出去。 祁良距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祁平加快几步路，很快就找到了他家。 来到的时候，正好看到了珍嫂子从屋子里出来，一同的还有祁良和他婆娘。 “行了，我先走了啊……，呀，是阿平啊，过来找阿良啊。”珍嫂子跟祁良两夫妇说完，扭头看到祁平，又跟他打了声招呼。 “珍嫂子，找阿良说点事。”祁平也是跟她说道。 “那你们聊，我有事先走了。”珍嫂子说着，扭着身就走了。 祁平走到门口，“阿良哥，良嫂子。” 又跟祁良夫妻打着招呼。 “阿平，找我什么事？进来说。”祁良问道，拉着他进屋。 进去坐下之后，祁平就开始问道：“良哥，你消息广，我们祁家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的，你都知道，我想问一下，你知道族长那边是不是要建一个学堂？” 祁良因为在外面做着买卖，在街上行走，结识的人也多，所以收到的消息就比祁平灵通，故而祁平过来问他。 听到询问，祁良思索了一番，正要开口，外面又进来几人。 “良哥，阿平也在。” 几人进来之后，看到里面两人，随即说道。 祁平看过去，发现都是街坊邻居的祁家人。 “哟，怎么一下子都过来了，发生了什么事？”祁良见状笑道。 其中一个祁家人开口道：“良哥，有事问你，是这样的，我听说族长那边好像要建学堂，祁家子弟都能进去，是真的吗？” 祁平一听，没想到问的都是同一个问题，又仔细一看，来的几位，都是家中跟他差不多，都有半大小孩的。 祁良听着笑道：“问的都跟阿平一样，正好，这事我知道，我来给你们说说。” 祁平等人开始凝神认真听。 “这事，很大程度是真的。”祁良一开口便是结论，然后才说道：“我今日去拿货，就看到老何头带着一姑娘在我们长街上看院子，那姑娘是谁呢，族长身边的贴身丫鬟。后来我问了老何头，她看房子做什么，老何头告诉我，说是准备卖间大的，用来做学堂，又恭喜我说，专门是给祁家子弟进学用的，所以我说，很大程度上是真的。” 说完，祁平等人便有些激动起来。 族长这么年轻，据说还未成婚，大宗现在又没有小孩辈，现在准备学堂，那肯定就是给他们这些祁家子弟用的。 那这样，他们的孩子进学的事情，不就搞定了吗？ 这让他们怎么不激动。 继而继续询问，怎么让自己孩子进学，需不需要束修，有没有名额限制，是一家一个还是只要合适就行等诸如此类的问题。 第202章 心里一杆称 看着七嘴八舌的族兄族弟，祁良喊住他们，“停停停……” 声音这才逐渐静下来，见状，祁良再说道：“这件事我也是听老何说的，具体怎么个做法我哪知道啊，这个估计还要看族长那边，如果是真的，那估计很快就会发消息过来。” 祁平等人也是逐渐明白，纷纷点头，“对，真要招子弟进去读书，那肯定会告诉我们。” 提到族长，其中一人想起件事，说道：“哎，对了。说起族长，今日我婆娘跟我说，族长那边好像说要收回几家铺子，还有族老管着的庄子，族老他们不是很愿意，双方好像在僵持着呢，还说族长先是收回这些，然后连我们也不放过，会让我们出一笔钱……” “哎，你说这事，我也听东哥媳妇说过，这族长一边建学堂，一边又要我们出钱？不会是想拿我们的钱，建这个学堂吧？” 其中有人回应道。 两人的对话，很快得到了其余人的响应。 “我也听说了……” “我也是……” “珍嫂子今日还跟我婆娘说过这事呢，是真的假的？”祁平也是问道。 说着说着，又问向了祁良。 没办法，这里消息最灵通的就是他。 祁良见这么多人问着自己，卖弄的心思起来了，开始说道：“刚才珍嫂子也过来跟我说起这事了，阿平也看到啊。” 祁平应了一声，像是为他作证，增加了他接下来说话的可信度。 祁良继续说道：“你们这么巧都听到了这个消息，那珍嫂子刚去阿平家说完，转头又到了我家，跟我说起这事，你们那边也是这种情况，摆明了是想要搞臭族长的名声，估计现在他们还在跟别人说呢，想要拉着我们一起呢。” “那收钱的事是真的还是假的？”有人问道，这个才是问题的关键。 祁良想了想，“说实话，我也没有十成的把握说这事是真是假，但我猜大概率是假的。” “良哥，那如果真要收钱，那怎么办？” “族老和那些有店铺的旁支，估计是想闹起来。要不要跟着去，就看你们自己，反正我是不去。”祁良摇着头说道：“之前，我不是生意出了问题嘛，后来好奇，我自己去查了一下，好像是族长那边出手，那卖家才将定金退给了我。” 祁良说起这件事，祁平也是想到几日前，那个帮助了自己的年轻族长，那日之后，的确没有人再来向他们收钱。 想到这，祁良也是打算不掺和，毕竟还关乎到两个儿子的进学事情，若是恶了这位族长，不让他们进学，那可就是麻烦了。 见到众人都在低头想着，祁良说道：“族长之前我见过，虽然年轻，但是做事很有章法，还读过书，身上有功名，还是县尉，上过山剿过匪。如今回到祁家，成为族长，如今还未到弱冠之年，前途无量啊，你们想想，你们在那个年纪，还在干什么？更重要的是，他是族长啊，就算这次你们闹大了，他忍了，以后呢？等他真的慢慢熟悉起祁家，会不会回想这次的事？好了，都回去好好想想，学堂的事，我也去帮你们找人问问。” 说完，挥手让他们都回去。 祁平等人忧心忡忡的走出门口，各自散去。 一路上，祁平都在想着，本来就对大宗族长那边有好感，所以加上祁良的一番话，更让他下定决心，不跟着族老他们走。 …… 翌日，天空多云。 会客厅内，今日比起昨天，多了不少人。 祁烨端坐上首，看着下方，座位上已经坐满了人，族老和旁支长辈还有各房的家长。 甚至一些辈分低点，年轻一点的，只能是站在后面。 “这么多人啊。”祁烨看着他们轻声一句，而后道：“过去一天了，想来你们也该是想清楚了，说吧，是要我交还十倍木石花费，重新查账，还是直接拿走截止到今月为止的收益？” 相比于昨日，今日族老和旁支长辈们，更加从容，淡定。 闻言，率先开口的是之前那位心中不忿的旁支长辈，“烨哥儿，这次来，我们还是想保持原样，店铺我们管理是十几年，怎么也不能直接说拿走就拿走吧。” 祁代容没说话，他毕竟也是大宗，按理来说，应该是站在祁烨那边的，可惜，他也有私心，想要为将来给他披麻戴孝的孙子谋一份家产。 祁烨见状，也不觉得意外，只是问道：“你们其余几家也是同样的做法？” 那拿到店铺的几家不说话。 而祁烨也没有逼问，而是看向了今日新来的那些家长，“你们过来，又是为何？” 其中一人随即说道：“我们是听说烨哥儿要拿我们家的什么贵重物品来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家中怎么就有属于大宗的贵重物品？” “这事啊，凑巧了，那就两件事都说说吧。”祁烨微微点头，然后轻声说道：“关于店铺和庄子，本身就是公产，你们如果不想交出来，那我就只好行驶族长权利了，强行接管。至于你们从大宗拿走的那些贵重物品，当年也是有名录的，就在我手上，原本是拿七成回来便行，既然你们如此，那就全部给我交出来吧。” “你这是强抢啊！”见到祁烨如此坚决，有人不忿喊道。 顿时也有人附和，场面开始骚乱起来。 祁烨就这么冷眼看着他们，“强抢？到底是我强抢还是你们强占？” 一声冷喝，顿时压制住了他们的声音。 凌厉的眼神扫过，跟他对视的人撑不过几秒，就会移开视野。 他们这时候才想起来，眼前这位年轻人，那可是杀过人的。 之前还当他年纪轻，好欺负来着…… 第203章 天怒人怨? “我给过你们选择，既然你们不愿意，那就不要怪我不顾及同宗情面。”祁烨冷冷说道，一双眼神睥睨。 他也知道自己的年纪轻，又不是从小到大在祁家长大，必然不会有太多人服他。 但正因为如此，今日他不能退缩，否则这事一旦传出去，他的威信会大大被削弱。 那些在观望的祁家人，会更加的对他不信任。 “这件事，我也不愿闹到京兆府，也不是什么好事，损毁的也是祁家的名声。但你们要想清楚，你们现在占用的是族中公地，让你们用了十几年，没找你们将收益都吐出来，已经是仁至义尽。真要闹到京兆衙门，你们猜，衙门会怎么管？” 祁烨又说一句。 这事是宗族内部事宜，本来是不应该会去到京兆府那么夸张的，但又涉及地权问题。 这样的纷争，衙门那边也有管的道理，只不过两件事合在一起，而祁烨身为族长又有地契，衙门极有可能就会偏向祁烨那边。 这话一出，让下面的人不禁左右相看，他们其中也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 之前那位态度强势的旁支长辈见状梗着脖子说道：“祁烨，你刚认祖归宗，祁家人中认识的人都没几个，一回来就又收这又收那的，逼迫于我们，现在可不止我们不满，而是整个祁家，若是传到外面，世人会怎么看待你？” “整个祁家？”祁烨端着茶盏，慢慢抿了一口，轻声说道。 见图穷匕见，那些一同跟来的祁家人也是发声，七嘴八舌的说着。 “对啊，烨哥儿，你这样做，外面的会认为你贪得无厌。……”这是以站在对方角度劝说的。 “不是我们不给，而是本来就没有，你让我们拿什么出来……”这是以自身利益角度说的。 众说纷纭，有的规劝祁烨，让他不要这么强硬，伤了和气。有的说关于当年的货物，根本没有那事，都是乱传的。 声音逐渐嘈杂，人一多，这些人就不怕了，想着所谓法不责众，都开口说上一两句，免得被说自己没有出力。 “够了。”祁烨这时候轻声说道。 没有声嘶力竭，只是朗声说出。 声音不大，但是下面的声音，却很快减少。 毕竟他们也没有多少话，本来也快说完，等着他表态。 祁烨搁下茶盏，一手扶住椅子扶手，先是看了一眼对方最前面的祁代容等几位大宗族老，而后看向那位旁支长辈，“你说很多人不满我？那我今日倒要看看，是我做了何等天怒人怨的事，让这么多人不满，让不满的人都进来，让我看看。” 说完大手一挥。 那旁支长辈没想到祁烨在见到这阵仗之后，居然还选择坚持，这跟他们的目的不符。 他们想要的，只是祁烨的让步，并不是真的想要拼得两败俱伤，真让世人看了笑话，他们的形象也不好。 但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们让步。 那旁支长辈对着几人使眼色，那几人便出去叫人。 经过了几日的拉进关系，有不少人的确是跟他们站在同一战线，特别是家中当年的确是被拿过贵重物品的门户。 为了表示自己的态度，今日跟着进来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在外面。 就是为了向祁烨施压。 大约刻钟的时间，出去的几人便带着人回来了。 只是看到回来的那些人，那位作为先锋一直跟祁烨表达不满的旁支长辈却是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惊讶。 人是来了，但…… “怎么只有这么点人？”不禁失声开口问道。 那出去找人的也是一脸苦色，其中一个凑过去低声说道：“没人……，人看着来得挺多的，但是我一喊他们进来，大部分人都说自己是来看热闹的，没有那个意思……” 旁支长辈听到心中一突，“这算什么意思？” 回来告诉他的那人只是脸色发苦，没有说话。 还能是什么意思，就是不跟他们一起不满祁烨呗。 看着进来的十来人，祁烨轻轻摇头，这十来人加上原本在厅内的人，也有不少门户了，但若是想营造一种他刚认祖归宗就搜刮宗族引起整个祁家不满的局面，还不够！ 最起码要有八成的祁家人一同声讨他，去京兆衙门告他，这才可能被外界的人认为，这个族长不干人事，欺负于宗亲。 否则这点人手，事情传出去，只要祁烨说明缘由，他们一点风浪都掀不起来。 “这就是你说的，不满我的人？整个祁家？”祁烨这时候开口。 那旁支长辈现在别提有多难堪了，双手握紧，底下脸色皱着眉头。 祁烨也不想这件事再浪费多少时间了，继续说道：“意图擅动宗族，引起骚乱，以逼迫大宗，还是说，你认为你面前的这些人，才是祁家，其余人皆不是？” 说着，脸色越来越冷，“我不想再听你们废话，明日我会让人接手店铺和庄子，若是胆敢阻挠，那便是妨碍宗族！破坏祁家的繁荣昌盛！我将以族长的名义，收回其公产及公中利益！” 此话一出，下面的人都是脸色慌张，心中惊惧。 宗族对于他们而言，不单止是一种血脉纽扣，更重要的，是它带来的便利，现在他们用着的很多东西，比如房子之类的，都是因为他们是祁家宗亲，才在当初能够住下来，是因为宗族出了力。 而人是群居生物，有宗族会让他们感觉自己并不是孤独、孤单，在心灵上也算是一个慰藉。 所以逐出宗族，在不少人眼中，就成为了一件大事。 而这样的人，通常也会被人认为有问题，不忠不孝，否则怎么会被人逐出来。 祁烨现在虽然不是要将他们逐出去，但若是不能再享受宗族带来的方便，那他们就只剩下的名头，而现在又要收回公产和宗族利益，那是不是之前的便利也要收回去？ 这让他们怎么不慌张。 别看祁烨年纪轻，但他真的是族长，真要这么做，他们也拦不住的。 此话说出之后，大厅内噤若寒蝉。 过了一会，他们仿佛才反应过来。 “烨哥儿，你不能这么做！” “我们犯什么错了！” “烨哥儿，我……我想起来了，之前说的在大宗拿的东西，我爹给我了，刚想起来，有这个事，我愿意交还给大宗。” 其中一道声音，内容格外的不同。 第204章 破局 这句话之后，不少人看着说出这话的一个男子，“你疯了！这时候说这个！” “我没疯，就是刚才想起来了，本来就是大宗的，现在交还回去有什么问题，当初大宗还给了我们家一点东西补偿呢。”那男子见这么多人看叛徒一样看着他，还是咬咬牙说道。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族长是个果断的，可能也是年轻气盛。 反正他那东西也不是特别的贵重，就算是交出去，也不至于要了自己半条命。 现在是给要给，不给也要给。 还不如自己交出去，说不定还有点好感。 而且祁家现在的状况，这些天他也看得不少，发现好像要起来了，宫中查抄的家产和土地居然全都给回来了，这可是都进了宫了啊，这居然还能出来，这足以说明这位族长不一般啊。 祁家现在状况开始变了，这番变化之下，跟着族老他们，还有路吗？ 要知道，他们也老了，而族长那边还未及弱冠啊，还名正言顺。 现在或许能够拿到点甜头，但等他真正掌握祁家，要收拾自己，那不是一两句话的事？ 想到了这么多，他果断就投降了，哪怕被人说叛徒，也不想再继续得罪这位年轻族长。 有一位族老正要呵斥他的时候，不远处，也有一人大声喊道：“烨哥儿，我也想起来了，不过那东西早些年被我娘当了，不过我会按照价格赔偿的。” “阿东你……”这话一出，旁边便有人诧异的看着他，满脸不可置信，刚才还一同劝说祁烨的呢， 怎么转头就调转了刀口。 那个被称为阿东的男子，也是一脸苦色，低声说了句“没办法”。 他也是想到了种种原因。 随着两人的“背刺”行为，不少人心中泛起了想法，特别是那些本身就没拿多少的门户，交出去也不会太心痛的。 平日里都是聊得比较近的，想想他们为什么突然改了口风，再加上自己的一点想法，很容易就想到其的利弊。 于是更多的人开始愿意归还拿走的东西。 那些拿得比较多，不愿意放手或者是手上有店铺或者庄子的人，则是一脸愤怒的看着这些“叛徒”。 不过虽然怒视，但是他们心中也是担忧。 而就在这时，坐在最前面的祁代容叹息一声，输了…… 当他看到进来的只有这么点人的时候，便知道不对劲。 结果还没说几句，就有人已经撑不住，投降了。 祁代容抬头看看坐在上首的年轻人，目光一下子回到了近二十年前，那时候的他，还不如现在这般的老。 也没有资格坐着，而是站在族老背后，但却是上首看着同样位置上的一个年轻人。 那位年轻人刚兼祧大宗，继承族长之位，也是这等意气风发，面对当时那些族老也是态度强横。 不愧是他儿子…… 祁代容心中感慨，然后出声，“烨哥儿，这话说得严重了，都是祁家人，都是为了祁家着想，店铺的收益，他们有一部分也是用于公中，给予其他有困难的祁家人所用。” 原本在想着对策的祁家人一看辈分最高的族老发话了，一个个都将眼神看过去。 心想这位总算是开口说话了。 只是下半的话，却让他们本来就忐忑的心情愈发的惊慌。 “但既然都是为了公中，族长现在也回来了，那我们将店铺和庄子给回到公中便是，至于惩罚，就不必了吧。若是传出去，这对我们祁家名声，也不太好听。” 祁代容话锋一转，却也是说出了妥协的话来。 “大爷，你这话……” 原本期待祁家人，这时候哑口无言。 祁代容也是想明白了，这位族长摆明了要硬碰到底，他那老骨头架子，那能跟年轻人拼，最大的手段，那些他们想要鼓动的祁家人，也是见势不妙，没来，他还能用什么跟他斗？ “各位，族长拿回公产，本就是应该，也是为了祁家好，跟我们原本的想法一致，没必要内讧。”祁代容又挽尊一句。 其他人见状，辈分最大的族老都妥协了，他们再坚持下去，好像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祁烨哼声一句，略带意味笑道：“族老大气。” 然后看着其余人，“我也不想让祁家被人看了笑话，明日我的人会去交接，同时封账，查账会一直到三年前，你们准备好。” 此话一出，下面的人便开始低头，心中回味着。 查账到三年前，就是三年前的收益不管，但是自三年前起到现在，那就是要将收益上交，让他们准备好，自然是准备好银钱。 而祁烨继续说道：“关于店铺和庄子这事，就决定如此办。钱财动人心，若是你们回去之后想要藏匿或者修改账簿，我也是能够理解的，但那时候可就不是收回公产那么简单了。还有第二件事，既然要繁荣我祁家，单靠我这一支，自然是不够的，这需要我们整个祁家的努力。为此，我打算兴办学堂，只要是我祁家子弟，都能入学，一切花费，皆出自公中。” 正所谓恩威并施，不能一昧的施加威压，要适当的给予好处，这才能逐渐建立起自己的威信。 还有便是，前脚将公产收回来，后脚建立学堂，照拂宗族，这样谁都不能说他是为了自己私欲，才将公产收回。 原本被祁烨之前查账的话已经弄得心乱的祁家众人，在听到这话之后，心中难以言表。 他们其中一部分人，是认为祁烨将公产收回去，是入了他自己私囊的，这事不少见，说是公产，但实际上把握在族长手中，收益自然是他说了算。 但是现在这办学堂，也的的确确能够让他们受益。 都已经是成家立业，家中说没有几个还未进学的小辈，这年头小孩就只会吃，半大小子吃垮老子，若是去到学堂，那不止能够识字，还不用束修，也算是剩下一部分钱财。 祁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又是在京师这种帝都之地。 就连祁平也知道孩子要读书，他们自然也清楚，读书有出路，而且祁家现在大宗人丁不旺，若是自家起来了，那肯定能够收到重用。 想着想着，这些人心中的怨气，也消去了一部分。 第205章 造福宗族 祁烨扫了一眼沉思中的众人，“话已至此，该怎么想，你们自己想。” 说罢，便起身离开，回去后堂，不再理会他们。 祁代容见状，看到几位族老想要跟他攀谈，说道：“先回去再说。” 说着，也起身出门去。 那些祁家人，也只好跟着出去。 后堂院内，祁烨喝着热茶，没过多久，封小婵脚步轻快走过来，声音清脆说道：“少爷，他们走了。” 这些天在祁家也呆习惯了，自己这位少爷也是个心善的，没有强迫她做些不愿意的事，又是给予她信任，让她做着一些远超自己丫鬟身份该做的事，逐渐的，心情就开朗起来。 祁烨轻“嗯”了一声，“地方位置找好了没有？” “嗯，我去了一趟长盛街，不过发现没有好的位置。好在，在我们宅院东面，那边的街道上，找到了一处不错的院子，用来当学堂正好。而且那边，本来就是赵国一脉原先旁支的住处。”封小婵笑说道。 赵公一脉的人本身也是绕着祁家大宅居住，只是后来出事，才搬到了隔壁坊的东川伯府寻求庇护。 祁烨点点头，自言自语着，“找到宅院，还要找些先生回来教导一下弟子，嗯，先从族中找找。” 在柔嘉给他的那本名册中，有着不少祁家人的信息，而祁家这样的家族，虽然以武起家，但对文事也颇为看重，族中也曾经是有人读过书考过科举的，让他们来教的话，最好不过。 这般确定之后，便对封小婵说道：“这件事，就传出去吧。” 这件事本来就没打算悄悄办，甚至是有意让人关注，现在应该不少人都在想着这件事吧。 今日既然已经将事情说出口，那自然就要着手就办，不能让他们认为自己的族长是一个只会说不会做的，有损自己的威望。 封小婵嗯了一声，便就下去办事。 而长盛街那边。 祁代容等族老和祁家旁支的人回来之后，便一同来到一处院子中。 刚才在祁家大宅中，不好询问，现在回来了，那些人便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为何要跟祁烨妥协。 祁代容看着他们略带怨气的目光，叹了口气，说道：“刚才的情况，你们又不是没有看到，祁烨的态度坚决，我们再斗下去，再争下去，能争得赢吗？到时候若是激怒了他，他是族长，又是伯爷，真要将你们革出祁家。就算传出去不好听，但对他来说那也是一时的，对我们而言呢？真的要离开祁家吗？” 他的一番话，让众人语结，一时之间说不出什么反驳之语，只能张口无言。 见状，祁代容再说道：“这十几年来，我们占着公产，也挣不少了，如今还回去，实际上并无亏损。若是祁家能够再起，蒸蒸日上，少不得这位族长的功劳，再跟他交恶，只怕会于自己无益，话已至此，都会准备准备吧，明日就要来交接了。” 说罢，他自己也是回去准备好东西，离开了院子。 而剩下的人，四处看看，一些本来心中就摇摆不定的人也是哎的一声，然后走人。 族老说得还是有道理的，连族老都这么做了，还是跟着他的脚步走比较好。 随后，人群三三两两的散开，要么找自己相熟的人商量，要么已经决定，逐渐的离开院子。 祁代容回去之后，找到了女婿，让他将店铺和庄子的账本和相关文书准备好。 他没有儿子，只有女儿，不止是他，大宗现存的几位族老都是如此，不是孤寡，便是只有女儿，否则当初也不会让祁锴兼祧大宗香火。 他老了，没有儿子侍奉香火，就只能找女婿，所以一应产业都是女儿一家在照顾。 听闻了老丈人的吩咐，女婿虽然疑惑但还是照办。 但是女儿确实询问为什么，得知今日的事情之后，她并不是很想将店铺和庄子交出去，毕竟这些都已经是被她当成是自己儿子的家产。 “爹，这些都是你留给孙儿的，就这么交出去，以后孙儿怎么办？” 祁代容抱着小孙子，听到女儿的话，说道：“我当然不愿意交出去，但现在能怎么办？东川伯府那边始终是隔着一层的，祁烨真的不想理他，他们也说不上话。别忘了，我的根脚还在大宗。” 之前他也曾经争过，但是真的争不过啊，他活得老，比别人看得远些，不为自己，也要为自己后代。 摸摸孙子的头，“族里要办学堂了，大孙子那边用不着，但是综儿还要进学，虽然不姓祁，但好歹我还在，应该也能让他进去。” 女儿闻言，张了张嘴，也不好再劝。 相比于从祁家出来的人那般愁眉苦脸，一直在关注着这件事的其余祁家人，现在却有相当一部分人心中喜悦。 因为除了关于这次争锋祁烨大胜之外的消息，他们还听到了关于修建学堂的消息，这次的消息是出自族长之口，可信度非常的高。 祁平知道这个消息之后，马上就去找了祁良，想问问他知不知道更详细的内容，比如说条件啊，人数啊，诸如此类。 要知道，整个祁家加起来的小孩，人数也在不少。 万一人数有限制，那他就要早做准备，早走关系。 只是去到祁良家，却发现人不在，但却有不少之前也来询问学堂的同宗堂哥堂弟们，问了之后才知道跟自己是一样的想法。 一群人等了好一会，才看到祁良从外面走回来。 祁平等人说明来意，祁良笑眯眯的说道：“你猜，我刚才看到谁了？” “谁啊？” “别卖关子啊。” “那位族长的贴身丫鬟。”祁良感觉到了关注，才说出口，“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族长将学堂的事，都是交给这位丫鬟去处理的，而刚才我看到她去找了七叔公。” 不少人听到后皱眉，祁平疑惑道：“七叔公？” 祁良重重的点了一下，“对，七叔公。你们都知道，办学堂，那肯定是要有老师教的，七叔公读过书，就是考不中，族长便想着用自己宗族的人来教导我们的孩子，也能更放心不是。” 祁平等人听着，这才恍然的哦了一声。 而后祁良继续说道：“关于学堂，我也打听清楚了，就在大宅子东面那条街上，那里本来是我们居住过的地方，也算熟悉，也够大，容纳全族的小孩没问题。不过具体什么时候开始教授，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估计也就半月内吧，到时候应该会有消息的。” 祁平等人听着，心中做着计算。 第206章 当年之事 之后两日。 在祁代容都妥协的情况下，老廖上门去接手那些店铺和庄子，对方没有太多为难。 算是顺利的收回到族中。 同时账簿也在核算，这次他找柔嘉借了莳花馆的账房先生，身为公主，她找的账房先生那绝对的专业人士，听说也是跟玄清卫抄家的账房先生学过的。 什么隐账、暗账、假账一应无所遁形。 而不少户人也逐渐的将当年大宗暂时交给他们保管的货物归还，若是挪用，则是按照价格赔付。 这一次整顿，可以说是祁烨大获全胜。 这些事，他都交给了老廖和崔嬷嬷处理，怎么说都是族长了，不能什么都亲力亲为。 前院，老廖得了片刻休闲，刚坐下喝口茶，就有仆从来禀报，说是内务府的人又来了。 闻言，老廖也只能是匆匆喝了口茶，便马上出去迎接。 上次内务府依照陛下旨意赐还了查封的东西，对他们照规矩办事不乱伸手还是比较有好感的，这次听到之后，也不怠慢。 来到门口，便看内务府内侍笑嘻嘻的，后面还有数人，抬着一块盖着红布的长方形东西。 老廖跟他们打过交道，也是一脸笑意的迎上去，与他说了几句，便明白来此目的，于是忙不迭的喊人去通知祁烨。 等到祁烨出来，听了老廖说了几句，才明白，这次内务府还是过来送东西的，不过这次不是赐还以前的物品。 而是来送匾额。 看着数人抬着的长匾额，祁烨马上是叫来了人，将大门上的写着“祁宅”二字的匾额取下，移到后内门上。 而后将这块新匾额挂上去，却先不解开红布。 内务府等人送来匾额之后，很快便就离开。 老廖等人继续回去做事，而祁烨则是回到书房中，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上一些人的名字，比如李瑾，比如柔嘉。 经过这一段时间，祁家大宅也快修整完毕，现在爵位也回来了，查封的东西也赐还，旁支那边也被他镇住。 那是时候要办宴席，广邀好友，也算是告诉别人，祁家如今再次回归众人视野。 祁烨在上面写上秦家的名字，发现自己在京中，认识的人就那么些，这加起来都凑不够两桌的，看着有些小气啊。 而且他想着，祁家当年也算得上是豪门世家，虽然如今败落，但总该认识那么些人，要不要也把他们请上？ 只是自己上无长辈，也不知道请谁…… 祁烨想了想，搁下笔，起身往外走，他打算先去一趟秦家，问问大伯父，最起码秦家那边相熟的人也请一下，来不来是一回事，礼貌要到。 一边想着，一边觉得自己想得有道理，于是让二牛去准备马匹。 一路去往秦家。 他的脚程不算快，在他之前，便已经让人先行一步去通知，虽然未递上拜帖，但以他跟秦家的关系，倒也不一定要用拜帖才能上门。 天气转入十一月，越发的寒冷，天上落雪也不像之前那般只是零星点点，一些围墙，树枝上，已经挂着一抹雪白。 路边一些小孩对雪很是感兴趣，要么抓起来撒到同伴身上，要么好奇的放进口中，想尝尝味道。 而他们的行为，最后引发的后果，便是母亲大喊着，然后挨打。 祁烨也披上了厚一点的大氅，再过些日子，恐怕会更冷。 骑马来到秦家，门房处刚刚便已经得到了消息，一直在等候着，看到祁烨，连忙出来迎接。 “见过伯爷。” 祁烨颔首，而后将缰绳交过去。 进入秦府，很快管家便过来说道：“老爷如今正好在府上，伯爷请跟我来。” 说罢，引着他往书房走去。 祁烨一路上跟着，也问一下最近秦府的情况，他这段日子一直在忙碌着祁家的事，都没怎么过来。 管家笑着说道：“府上还是那样，今日两位少爷出去了，倒是不巧。” “这没什么，也是我唐突，突然造访。”祁烨笑着回道。 一路聊着，很快便到了书房门口，管家敲门说道：“老爷，永定伯爷来了。” 很快里面传来了一道让他进来的声音。 管着便向祁烨伸手邀道：“伯爷请进。” 而后祁烨入内。 秦衡此时正在看着一些卷宗，听到管家敲门，知道祁烨已经到了。 抬头看去，一身风雪的祁烨从绕过屏风进来。 “钧煜来了，快过来。”秦衡脸色平和说道。 祁烨拱手，“秦伯父。” 而后脱了大氅，来到椅子边上坐下。 等人奉上茶水之后，秦衡才脸色带笑说道：“钧煜过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祁烨闻言，愣了一下，想来是他看自己匆匆而来，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 “伯父，是这样的，如今我既已承爵，祁家那边也已经修缮完毕，怎么也该摆一场大宴，但是想着这场宴席是代表祁家，而我上无长辈，也不知道祁家以前跟谁亲近，不知道该给谁发请帖，便想着过来一问。” 先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秦衡听着，轻“嗯”了一声点头，“是该摆一场宴，你祁家当年也算是豪门，这次你重振祁家名声，这场宴也算是一个信号。不过请的人嘛，也幸亏你仔细，没有随随便便的就开宴。”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而后再说道：“祁家，属于军中一脉，从赵公开始，便一直是军中的一杆旗帜，有不少将领是其属下，将门中，也有不少依附。在军中，也是有着自己的班底。虽然说这么多年过去了，祁家也没落，这些关系大多都断了。 但是还是有那么几家关系不错的，这些人在十几年前祁家大难的时候，也曾伸出过援手，不然一些与祁家交恶的豪门勋贵怎么会放过落井下石的好机会，你祁家当年只是封了大宅，而旁支毫无影响，便是这个原因。” 祁烨听着，也是点头，祁家落难这件事，他也查过，知道一点情况。 当时最让他感到神奇便是祁家被查封的原因，是因为兵败，但是执行起来却给人一种棍子高高举起，但是并没有使全力打下。 诚然，祁家大宅是封了，爵位也没了，但是这件事对其余祁家人居然是无涉，一点影响都不受，而且还让他们拿走了部分家产，就连大宗的那些族老都什么事。 或许有人会说，大宅都封了，爵位都收回去了，还不算严惩啊。 但你要想，朝廷真要办你，那肯定是不留活路，而现在这件事，祁家只是封了宅子，收回了爵位，没有一个祁家人被抓，那怕是当年大宗的人，也只是赶走。 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第207章 开宴准备 祁烨也曾想过这个问题，现在经过秦衡那么一说，心中想到，恐怕就是当年祁家的香火情挡了一灾。 开口问道：“秦伯父，当年梁王的事……” 秦衡知道他想问过去那件事，但他轻摇头说道：“过去这么多年的事，就不要聊他了。总之，有几家就算他们到时候不来，你也要送上请柬。我毕竟不是祁家人，所知道的也有限。到时候我把名单给你，还有一些与我秦家相熟的，我也写封请柬，邀他们过来。” 祁烨闻言，马上是起身拱手说道：“多谢秦伯父。” 一来是谢点拨了他这件事，二来是秦衡的所为，他帮忙相邀秦家相熟的人，那便是帮祁烨站场。 虽然祁烨说是一位伯爷，但一来年纪尚轻，二来这伯爷在京中的确不是很大的名头。 这京畿之地，还有侯爷呢，国公也还有，你一个伯爷，真的不算太高。 而这次大宴，是他作为族长的第一次亮相，越是隆重，那便越好。 秦衡摆摆手，让他坐下，“祁家如今也没什么长辈，我出面也是应该的。大宴已经是在这几日吧，你府上也没什么人，这样，我派些人去协助你。” “多谢伯父。”祁烨再次多谢，而后才坐下来。 之后便是秦衡写下一下名单给他，非常的详细，绝对不会送错对象。 这件事说完，秦衡也会问他的现状，毕竟祁家的环境也是比较特殊。 祁烨说着一些事，关于族中的一些安排，还有族老和旁支的一些情况，并没有隐瞒，据实说了。 而秦衡也算是独立秦家门户有些日子，对祁烨关于宗族的安排，建学堂这些事还是比较认同。 两人闲聊了一个多时辰，祁烨才从书房出来。 出来之后，秦豫秦晖两兄弟还未回来，祁烨也就知道先回去。 …… 翌日。 天气依旧寒冷，天色的云层遮挡住太阳，显得阴沉。 这么冷的天，人都变懒，只想窝在被窝里。 不过祁烨还是起身，坚持去锻炼。 与二牛和秦亮对练一番，沐浴过后，坐在一面镜子前，倒不是要化妆。 而是封小婵正在帮他弄干头发，而后还要扎起来，免得影响行动，也影响美观。 以前无所谓，现在怎么说都是有身份的人，自然要注意一些。 这些他自己做的话，也做不来，幸好封小婵懂。 祁烨坐着，看着铜镜里那个在自己身后侍弄着头发的少女，开口问道：“最近天气又变冷了，府上炭火要够吗？若是冻坏了人，就不麻烦了。” 少女一边弄干着头发，一边笑道：“够，之前廖管家已经是送来了炭火，现在府上仆役房中都有，不会冻坏人的。” “那就好，对了，学堂那边怎么样了？” “嗯，已经跟找过少爷说的那几位老大爷了，他们也都表示愿意，不过少爷打算什么时候见见他们？”听到祁烨询问，少女回道。 祁烨想了想，说道：“迟一点吧，等一下秦府会派人过来，等见过他们之后再说……” 少女闻言点点头。 而后祁烨又继续问了一下府上的一些事宜。 封小婵一边帮他束发，一边跟他说着。 束发之后，又是伺候他穿衣。 准备妥当之后，外面便有人拉来禀报，说是秦家的人过来了。 虽然过来的，并不是秦家的主人，但怎么说也是来帮忙的，祁烨也不想显得自己太过于高傲，于是让人先将他们接到前厅，自己过去见一见。 来到前厅的时候，老廖正在陪同着一位中年男子，两人有说有笑，看着相当和谐。 而在哪中年男子身后，还有男男女女加起来二十多人。 祁烨到来的时候，老廖便和那男子带着一群人过来见礼。 “秦府管事秦泰，见过伯爷。” “泰叔不必多礼，请入内就坐。”祁烨微笑道，伸手相邀，一同进前厅。 进去之后，让人奉上茶水，各自就坐。 祁烨便笑说道：“这一次，就麻烦泰叔和各位了。” 说着，对着他们一拱手。 秦泰等人虽然说是过来帮忙的，但身份怎么也比不上这位伯爷，也知道这位伯爷与自家的关系，所以对此事并不没有什么不满。 只是他们没想到过来居然能够得到主人家的接见，态度还这般的好。 一时间，这位管事感觉倍有面子，当下谦虚说道：“伯爷言重了，伯爷府上也有这般多的能人，我们过来也只是辅佐，打个下手。” 花花轿子人人抬，这位伯爷这么给面子，他们这些从大门户出来的，自然不会倨傲。 一番好话，又送了回去。 一旁伺候的老廖等人，脸上也是笑开了花。 秦家派人过来，就是担心祁府办不好这场宴席，实际上也是怀疑老廖他们的能力。 这也难怪，老廖他们虽然也是官员府上出来的，但是这种规格的宴席，他们也的确是没办过。 老廖自己也担心，但担心归担心，你这直接派人过来，摆明了想要插手进他们的事，也让他多少有些抗拒。 如今这位管事这般好说话，倒是让他对此观感好上不少。 后面祁烨又聊了几句，便就离开，让老廖跟他交接商量，毕竟其中的事务他也不太熟悉，都已经是交代到下面去做，自己就不掺和进去，免得打乱了他们之前的部署。 回到书房之后，祁烨开始写请帖。 需要他亲自写的请帖不多，加起来实际上没有十封。 写好之后让人送到各府上，李瑾那边的，就交给柔嘉，代为转交。 而后也让人去通知祁家赵国一脉的所有人，到时候过来吃饭，这些都是自己人，就方便许多，直接让人去说就行。 第208章 玄清卫 做完这些，祁烨便离开了房间，出了祁府，骑马一路往诚业坊长安西街走。 诚业坊隔着鸣玉坊数个坊市，位置也比较靠近皇城。 这样的地段，地价自然是不菲，但实际上，却鲜少有官员愿意居住在这坊市中。 因为诚业坊中，有一座建筑。 名为玄清卫镇抚司。 两只狰狞的石狮子镇守在大门外。 四名身穿玄色玄清卫束衣制服的守卫，手按刀柄，两人站在门口抱厦前，两人站在后面门前。 这里便是让不少人甚至官员闻风丧胆的玄清卫大本营。 天气寒冷，这条街上行人不多，祁烨骑马出现在大门的时候，顿时就被那四位护卫盯上。 祁烨无视他们的目光，从马上下来，踏上阶梯。 最前面的两位护卫上前，伸手拦住，“停下，此处是玄清卫镇抚司，闲人勿进。” 语气倒也没有太嚣张，也没有动粗。 祁烨取出那块玄清卫佥事令牌，往守卫面前一递。 那守卫见状，脸色一变，马上是放下手，低头恭敬说道：“没认出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无妨。”祁烨淡然说道。 他自己也是刚刚得到这个身份没多久，今日第一次来这里，他们见过就有鬼了。 有了腰牌，那自然就能够进去。 从大门进去，依旧是一块长影壁，两边是过道。 这里是办公场所，环境比较简朴不会像祁府那般那么多的绿植，还有假山池子。 基本上就是道路连接各个不同的院子。 整体色调也是黑灰色，看着有些沉。 路上也看到身穿不同制服的人员来往，见到祁烨也只是好奇的看了一眼。 毕竟能够进来的，也不算是什么可疑人员。 祁烨是第一次进来，他今日来的目的，是要找自己上官，算是报到。 自己身为玄清卫一员，总要过来跟上头见见面才是。 据他所知，玄清卫架构，有玄清卫指挥使一人，正三品；指挥同知两人，从三品；指挥佥事三人，正四品；镇抚使两人，从四品；一所一千户，正五品；副千户，从五品；白户，正六品；试白户，从六品；总旗，正七品；小旗，从七品。 其下还有校尉、力士等等。 而他祁烨，便是指挥佥事一职，地位仅次于指挥使和指挥同知三人，在玄清卫中，也算得上是高位。 不过他也不认路，转了两个院子，发现都是一些人在处理文书，他也就没有进去。 最后拦住一个看着不太忙的人员。 那人还诧异着，就看到了一块佥事腰牌。 他比外面的那几个守卫严谨一些，给了祁烨一个歉意的眼神，接了过来翻看一遍，确定了是玄清卫的令牌，才连忙双手递还过去。 “见过佥事大人，不知佥事大人有何吩咐？” 一边恭敬问道，一边回忆着，卫所里现在有两位佥事，他都知道且见过，眼前人却是第一个见，第三位佥事？ 卫所满额佥事应该是三人，这个文书是知道的，也知道不少人都盯着这个位置，只是没想到被眼前人得去了，而且这人，好像以前也没在卫所见过啊。 祁烨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接过腰牌放好，“我今日过来，找指挥使大人，只是第一次来，不知道指挥使大人在哪，所以想问问路。” 第一次来…… 文书心中想着他的话，更加确定这人是从别处被调过来的，心中猜想着谁这么大能力，但面上却是说道：“原来是这样，大人请随我来，我带大人过去。” 祁烨点点头，然后跟在他身后。 七拐八转，走过几条道，穿过几扇门之后，祁烨发现周围的守卫多了不少，显然这里比起刚才那里更为重要。 而后文书带着他进到一个院子门口，对着守卫说道：“这位是指挥佥事大人，要见指挥使大人，还请通报。” “稍等。”那守卫回了一句，便进去通报。 不多时，便已经回来，“指挥使大人在里面等候，大人请进。” 那文书又对祁烨说道：“大人，那下官就不陪同进去了。” 祁烨对他善意点头，“多谢。”然后跟着带路的守卫进去院子。 这处院子的环境看起来比之前看到的好上不少，正中有一个屋子。 走在其前面的守卫来到屋子前推开门，对祁烨说道：“大人请。” 而后自己站在门口。 祁烨走进去，绕过屏风，里面是一个厅堂。 两边放着椅子，最上面摆放着一张案桌，案桌后的椅子上，却没有人。 椅子的背后是一张比较大的猛虎图，画中猛虎张力十足，张嘴咆哮着，虎视眈眈的看着前方，仿佛要一举噬人。 “哈哈，祁伯爷来了。”就在祁烨看着画的时候，后堂那边传来一道爽朗声音。 祁烨看过去，正好看到一身中年男子笑吟吟的看着他走过来。 其人四五十左右，国字脸，脸上无须，身形看着高大，目光也并不凶狠，关键的是，祁烨看到他穿着的，是一件蟒袍。 这种衣服不在官服之列，是蒙恩特赏的赐服，能穿上这件衣服，说明此人是陛下看重、信任之人。 那么此人的身份，也就可以确定了。 玄清卫指挥使袁铭。 祁烨随即拱手行礼说道：“下官新任指挥佥事祁烨，见过指挥使大人。” “哈哈哈，祁伯爷多礼了，快快请起。”袁铭一边笑着，一边过来扶起他。 “我可等了伯爷多日啊，快坐。”又相邀他坐下。 袁铭看着一副和气很好说话的样子，但这里可是玄清卫，他可是这里的一哥。 祁烨自然是要谨慎小心一些，毕竟他自己可是空降过来的，脸上带着些许笑意说道：“大人，伯爷一称，言重了，大人还是叫我祁烨吧。” 祁烨现在被人称呼一句伯爷，倒也没什么，但问题是称呼他的人比他的职位还高，是他的上司，而这里又是他的地盘。 别人给面子，抬举你一下，你要知足，不要得寸进尺，给回对方面子。 如果真要在这里以下官的身份摆什么伯爵的面子…… 呵，说不定袁铭亲手抓过的爵爷比他高多了。 第209章 内部之事 袁铭一听，脸上的笑意没变，只是说道：“既然伯爷都这么说了，好，祁佥事，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直接喊名字的话，又显得对他太不客气了，最后权衡下，用官职称呼。 祁烨随即说道：“今日过来，是想着，既然已经还是玄清卫佥事，那自然便要来拜见上官。而且，对玄清卫，我也不大了解。说实话，拿到这个职位的时候，下官也是蛮诧异的。” 当初去见皇帝的时候，他的确是没想到，皇帝会给他这个职位，让他在金陵方便行动，调查白莲教。 袁铭听着，脸上笑着清哦一声，说道：“其实，玄清卫主要职责，为侍卫仪仗、侦缉刑事还有负责廷杖。 关于祁佥事的事，其实陛下与我说过，我也关注过。金陵山匪一事中，祁佥事勇猛过人，快速平息了事态，而且还抓获了白莲教中人，说起来这事，我也要感谢祁佥事一番。白莲教我玄清卫一直在追查，却没有发现，他们居然来到金陵。这次他们在金陵出手，金陵千户所却是一点动静都察觉不到，实在是失责。现在祁佥事又来到玄清卫当中，难道冥冥中自有天意？哈哈哈。” 袁铭说着，似乎是被这种巧合逗笑，大声笑了出来。 笑过之后，他的脸色收敛，“祁佥事，陛下与我说过，我也察觉到，想来你现在也猜到了，金陵的情况不对。陛下的意思，是你原本在金陵当县尉，正好可以去调查。我也想请祁佥事，调查一下金陵千户所，看看是否有变。我如今坐镇京师，不能动身，你是指挥佥事，金陵一带的事情，就交付与你。若是对方有变，该下狠手的时候，不要手软。” 祁烨看着气势一变的袁铭，心想，这才是堂堂玄清卫指挥使嘛。 随即拱手道：“明白。” 他今日来，原本是想着先打好交道，然后再商量他在金陵的行事。 毕竟是新人，又是空降过来的，不被信任也是正常。 只是没想到，见面没多久，这位指挥使便如此开诚布公。 很快就想明白，这应该是皇帝之前已经跟他通过气。 而后，袁铭又给他说了一下玄清卫的状况，在金陵以及附近的安排，这只是粗略的介绍，玄清卫自太祖朝便已经存在，虽然中间曾经关停过，但这么多年在全国的安排，那也是扎根非常深的，不是简单几句话就能说明白。 说了许久之后，袁铭捧起茶水润润喉咙，“祁佥事，关于你的身份，虽然不是说是什么暗探，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也没必要大张旗鼓的告诉全司的人，是以我并没有把同知和其余佥事一同叫来。” 祁烨点头说道：“明白，刚才听大人所说，玄清卫内部目前也比较复杂，而我本身不是玄清卫出身，不掺乎进其中，反倒是更好行事，不受影响。” 袁铭听着，目光赞赏点点头，“不错，你不像其他人那般彼此之间的关系复杂。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当初你在金陵抓的那几个白莲教徒，在秘密送往京师的时候，出事了，有人得知了玄清卫的押送线路，人已经被灭口。或许这也是陛下会选你而不是从玄清卫选人调查的原因。” 祁烨听到此话，眉间一震，这般看来，玄清卫内部，恐怕真的有大问题。 “嘿，这些事，我会调查的，你不用担心，这段日子，若是有空，就过来卫所，逐渐连接一下金陵那边的安排。”袁铭笑了一声，脸色轻松说道。 祁烨自然是拱手称是。 之后闲聊了几句，祁烨这才离开了房间。 袁铭送他到房间门口，目送他离开，而后抬头看向暗沉的天空，低声嘀咕一句，“哼，金陵……” 祁烨从院子出来之后，一路往前院去。 与来时的时候不一样，从院子里出来，感觉到有不少目光在注射着自己。 想来应该是自己进去指挥使的院子这般久，不少人对此好奇，想要看看自己是谁，又为什么要去找指挥使，最重要的是，什么事情谈了这么久。 无视这些目光，祁烨径直出了卫所，骑上马离开。 在他走后，那些目光才收回，然后各自回去找自己的上司。 …… 之后又过去几日。 十一月初七，今日是个好日子。 祁烨也将今日作为开大宴的日子。 经过几天准备，大宴所需要的的桌椅、蔬菜鱼肉等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 老廖和秦泰两人通力合作，分工明确，进度非常快。 而且老廖还从祁家旁支中，调取了不少人手，让他们参与进来。 因为是有酬劳的，旁支不少人都欣然接受。 一且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而在发出请柬之后几日，他也收到了回帖，说是一定回到。 秦家那边相熟的人，也发来的回帖，也是想通内容。 从昨日开始，祁府的烛火就没有断过，一直准备到今日。 而祁烨，身为祁府唯一的主人家，今日也是打扮庄重，身穿一套繁杂，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锦衣。 老廖在门口迎接，来客会在他面前的桌子上签字，送礼。 祁烨则是在内。 至于族老们，则是也是带着祁家旁支老一辈，坐在某处院子中。 今日这个场合，事关祁家脸面，就算他们不喜欢祁烨，也不会去坏他的事。 时间来到巳时多，客人可以晚来，但是主人家却不能晚接待，所以老廖已经在门口等候了一个时辰，若不是穿着厚衣服，今日的温度又有所提升，并未下大雪，估计他就已经冻僵了。 这时候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慢慢停在了祁府门口。 老廖一看，心想来了来了，这第一位客人，他可要好好接待。 马车停在门口，从上面先是下来了两个年轻男子。 一个看着比较兴奋，是跳下来的，下来之后一整衣袖，便抬头看向大门，笑道：“真不愧是祁家大宅，这看着真气派，这上面的红布包着的，就是等会要揭开的匾额吧。” 指着上面的那块红布。 他身后还有位年轻人，看着比他稳重，下了马车后，便是转身，将马车里还有的一位中年男子扶下来。 第210章 祁家旧识 这三人自然就是秦家大房父子三人。 秦衡带着两个儿子来到了老廖这边，“秦家秦衡，前来赴约。” 他说着，秦豫已经是取出了那份请柬。 秦家老廖自然是知道，现在在里面帮忙的就是秦家的人呢，马上笑道：“秦大爷来了，何必请柬，直接进去便是，少爷正在里面。” 秦衡笑道：“今日的主角是祁家，我等只是来帮忙的，自然算是客。” 正所谓主次关系不能乱，不能喧宾夺主。 他帮祁烨可以，但是不能事事插手，这样别人只会看到祁烨像个被安排的。 所以秦衡才会一副客人做派。 老廖也是人精，顿时便明白过来，马上喊道：“礼部侍郎秦大人，携两位公子前来赴宴。” 然后对着秦衡相邀，“大人请。” 秦衡见状，点点头，然后带着两个儿子进去。 祁烨这时候已经是收到了消息，一听秦衡来了，马上是从院里出来，正巧在游廊上遇到他们。 “秦伯父，秦大哥，秦二哥。”拱手对着他们打招呼。 “钧煜。”秦衡平和点头。 秦豫一丝不苟的行了同辈礼，而秦晖比较随性，拍了一下祁烨肩膀，跟他打着招呼。 见面过后，祁烨带着他们去到云鹤楼，这里便是今日的会场，这时秦泰正在吩咐着人，准备着一应事务。 见到祁烨几人，马上是走过来见礼。 秦衡看着布置得体的云鹤楼，点头说道：“不错，阿泰，务必一切准备妥当。” 又提醒了秦泰一句。 秦泰马上应道：“放心吧老爷，这里的每一样，我都会亲自检查一遍。” “嗯，好，去做事吧。”秦衡挥手让他回去做事。 接着祁烨又带着他们三人逛了一下祁家院子。 之后，便也就回到了主院旁边的客厅中，等候歇脚喝茶。 秦衡看了一下外面说道：“时间差不多了，估计会有客人上门，钧煜，你就不用管我们了，先去迎接客人吧。你们两个，也去帮忙。” 后面一句，是对着两个儿子说的。 祁烨也觉得差不多了，便起身说道：“那伯父稍坐，我去前面看看。” “父亲，那我们也过去了。”秦豫和秦晖两兄弟也是起身。 三人一同往前院门去。 刚去到门口，便看到有数辆马车行驶而来。 正当祁烨猜想是谁的时候，马车上下来十数位女子，最前面的祁烨有印象，是莳花馆的老鸨，而她身后那些，就是莳花馆的姑娘们。 “晴晴、清儿、翠红……这不是莳花馆的姑娘吗？”秦晖指着其中几个认识的姑娘，惊讶说道。 一开口就暴露了自己曾经出入莳花馆的事实，而且看他将大半的姑娘名字都说了出来，应该还不是一次两次那种。 胡思乱想间，那老鸨已经是带着姑娘们来到了祁烨面前。 “伯爷好，伯爷还是跟以往那般英俊潇洒、器宇不凡呢。”堆起满脸笑意的老鸨带着些许的讨好声。 祁烨是知道莳花馆背后的主人是柔嘉，请帖也交过去了，但她本人好像没有来。 “妈妈许久不见，也是如同以往那般明媚动人。” 笑着回了一句。 那老鸨被逗笑了，“伯爷正会哄人。我们今日带了楼内姑娘过来，是知道伯爷摆宴，只是这宴怎么能没有歌舞呢，于是就带着人过来了，还请伯爷不要怪我们自作主张。” 祁烨听着，颔首笑道：“怎么会呢，高兴都来不及呢，” 心中已经猜测到，这应该是柔嘉的手笔。 而这时，老鸨又笑道：“伯爷，还请给我们一个地方，供我们化妆换衣。对了，小雪一会才来，她可没有请柬，还请伯爷到时候可别将她挡在门外呢。” “京中第一花魁，我要是将她挡在门外，明天可就有不少护花使者将我挡在门内。”祁烨笑话道，然后叫人准备一个院子，给莳花馆的姑娘们使用。 “白小雪等一下要来！”秦晖一激灵，然后对着祁烨说道：“钧煜，你放心，由我来看着，只要白小雪一到，我亲自送她进去，绝对不会怠慢了她。” 秦晖拍着胸膛，说得信誓旦旦。 你那是为了帮忙吗？我都不好意思拆穿你。 祁烨心中想着，口上说道：“那秦二哥，这事就交给你了。” “放心，包在我身上。”秦晖顿时眉开眼笑。 惹得秦豫直叹气摇头。 莳花馆的人到来之后，很快便引来了新的客人。 来人是礼部官员，秦衡身为礼部侍郎，礼部二把手，手底下也是有不少他的人，这次秦衡发请柬，这些人自然是要过来庆贺一番。 祁烨虽然不认识他，但是秦豫也在一旁，倒也不显得尴尬。 闲聊两句，秦豫就将人引进去，让他去见自己的父亲，他则是要回到门口，继续迎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祁烨已经迎了不少宾客进去，有的是礼部官员，有的则是跟秦家相熟。 最先到的大部分都是一些底层官员。 越到后面，官职就越高。 “汝南侯石侯爷，携儿前来赴宴！” 老廖看着面前的一个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大声喊道。 这是第一位有爵位的人前来赴宴。 老廖这一声，也让门口不少人看过转头看向那中年男子。 汝南侯，石家，这位石侯爷居然亲自过来了。 这让不少人感到惊讶。 京中侯爷也不算少，但是这位汝南侯不一样，大部分侯爷都只剩下个名头，而这一位，却是手掌一营兵权，可是一位实权侯爷。 祁烨也听到了老廖的喊声，看到那位中年侯爷。 汝南侯，便是秦衡所说的，与祁家关系颇好，曾经帮助过祁家的其中一家。 祁烨连忙走过去，拱手行礼，“祁烨见过汝南侯，汝南侯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 汝南侯石鼎看了看他，口中发出沉闷的声音，“看着，倒是有点他的样子。不过，太瘦弱了，你应该多吃点，像你父亲那般强壮才是。” 祁烨闻言苦笑，他的身材其实非常不错了，只是看着精瘦，实际上该有的肌肉也有。 但他也不好当众脱衣服说自己身材很棒吧，只好拱手道：“是，一定多吃。” 第211章 永定伯府 石鼎清嗯了一声，踢了一下旁边的儿子一脚，“这是我儿子，石金，比你大上几岁，都是年轻人，以后多一起玩。” 那石金身材魁梧，人如其名，一看就很硬。 祁烨又向他拱手道：“石大哥。” “烨哥儿。”石金也是还礼。 “这段日子，一直在看你的动作，不错，总算没有坠了你父亲的名头。”石鼎在二人打过招呼后继续说道。 祁烨没想到对方之前便已经在关注自己，闻言笑道：“己为人子，就算不能强于父亲，也要奋力追上。” 石鼎点点头，“嗯，好志气。” 说着一巴拍了一下自己儿子后脑勺，“学着点，烨哥儿可比你聪明，别整天一根筋一样。” 被打的石金只是挠挠头，一点都感觉不到太疼痛的样子。 祁烨对此只能笑笑，“侯爷请进。”邀请他们进去。 “哎，我跟你爹那也是以兄弟相称的，别什么侯爷侯爷的，叫我伯父就好。”石鼎挥挥说道。 祁烨无奈，只好重新说道：“伯父，还请先进去喝杯茶，歇一歇。” 石鼎满意的嗯了一声，然后对儿子说道：“我先进去，你去帮着烨哥儿迎宾，烨哥儿不认识那几个老鬼，你在一旁帮着接待。” 他儿子一点头，“嗯”了一声。 石鼎吩咐了一句，就自己进去，留下儿子在外面帮忙。 祁烨带着石金过去给他介绍秦家两兄弟。 虽是侯门嫡子，但是石金也没有那种纨绔气息，反而一身悍勇，跟秦晖比较合得来。 在汝南侯之后，没过多久，又看到了一辆奢华马车。 从上面又下来一个中年男子，身边是带着两个年轻男子。 老廖看着对方递过来的请帖，打开一看，眼神微睁，心想又是一位大人物。 “济宁侯云侯，携两位公子赴宴！” 又一位侯爷。 不少人听到声音，又转头看过去。 祁烨本来就看到了马车，这时听到老廖的唱名声，已经是走过去，石金也是跟着。 济宁侯云方达虽然不像汝南侯那般管着军队，但是其还有一个身份，就是枢密院副使，管着军国机务、兵防、边备等事宜。 虽然不直接统领兵马，但在军方也非常说得上话。 而且，济宁侯云方达并不是纯粹的文官，也曾在北方戍边，在军中也是一方旗帜。 “云侯。”祁烨上前拱手说道。 比起刚才石鼎那般随性，云方达看着比较冷淡，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然后介绍着两个儿子，云杜和云深。 祁烨打着招呼，而一旁的石金却是早已认识他们，非常热情的喊着他们的名字。 这一位也是秦衡口中所说一定要邀请的人，所以祁烨也不敢怠慢，亲自送他进去。 在里面看着歌舞表演，跟人闲聊着的石鼎看到来人的时候，顿时是走过来一只手揽过云方达的肩膀，显得很是熟稔的样子，顺便对祁烨说道：“你这位伯伯性子冷，我来招待他，你去忙吧。” 说完就拉着人走，祁烨看那位济宁侯也没有反抗，便先过去迎宾。 在这两位侯爷到来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位伯爷、侯爷前来，这些，都是秦衡所说必须要请来的，而祁烨也是一个个见礼。 在他们之间，也会穿插着一些专门是因为这些人而来的官员。 大多都是他们的下属来露面，或者是想来搭上关系的，又或者是跟他们比较相熟的。 祁烨不认识，不过石金认识，在他请示了自家父亲过后，便有选择的带着一些人进去，也算是为祁烨壮大的场面。 辛亏原本安排秉承着宁可多也不可少，无论是座椅位置还是菜肉都是往多了预算，倒不至于出现坐不下的局面。 围绕着云鹤楼开设的宴席，如果座椅够，摆上百桌也是够空间。 过来赴宴的人也很有意思，见到侯爷和大官的公子都在门口迎宾，于是便也让自己的晚辈一同过去说说话，一来这样门口看着就热闹，又能拉上关系，而他们自己则是进去跟那些长辈们说话。 都是年轻人，不是勋贵子弟便是官宦子弟，彼此之间也不能说是完全不熟，有共同好友的，更是容易相识，俨然成为了一场交友会。 就算彼此之间曾经发生过矛盾，这时候，最多也就是不理会，不会在这种场合发癫扰人兴致。 迎宾一直到快到响午，老廖这时候才见名单上，该来的人已经到来了，便来到面前。 祁烨看着名单，目前没来的只有两人，那就是柔嘉和李瑾。 他们不过来的原因，估计也是为了避免麻烦，毕竟两人都是皇家人，而且还都是皇后的儿女，他们一来，估计风头都要被他们两个抢去。 祁烨收起名单，说道：“开始下一步吧。” 说着招呼着在门口的各位大官公子一同进去。 去到云鹤楼之后，这时候，宴还未开始，所以只是上了一些酒水茶点之类的。 祁烨到来之后，又马上召集了各位宾客，前往大门。 两百多位宾客站在门口，围着祁烨站在中间。 祁烨站在红布包裹的匾额下，呼了口气说道：“诸位叔伯大人，应烨之邀请，前来赴宴，烨感激各位。昔日祖辈于乱世谋太平，驱百贼而立。今祁家已过数代，业已沉沦。而烨今日，领为祁家族长，当奋力，重铸祖上荣光！” 声音清朗，沉着稳重。 说罢，在众人目光中，抓住红绳一拽，挂着的红布被扯下，露出那副御赐匾额，烫金大字上写四字——永定伯府。 而在祁烨揭开红布之后，众人看着这位年轻伯爷。 心中多少有些感触，这年轻人看着也就十六七岁。 然而却已经是一族之长，且从他刚才表现出来的不凡气度，想到此子将来若是成长起来，恐怕又是一位永定侯。 当祁烨扯下这块红布的时候，就预兆着，祁家重新回到大众的目光当中。 当然，现在的祁家，就一个祁烨，除了一些相熟的人，别人也不太关注。 但一旦成长起来，那祁家就是不能忽视的存在。 正当祁烨邀请各位宾客回去开宴的时候。 远处过来一辆马车，这倒没什么。 只是赶马车的那位，比较吸引人，因为那是一名内侍。 第212章 皇家来贺 马车来到门口，内侍从上面下来，先是对着场上的各位侯爷伯爷行礼，而后才是说明来意。 “奉长公主之命，祁家有功于国朝，如今再起，乃是幸事，特送上贺礼。” 说着，便伸手朝向马车，在得到示意之后，跟着马车的仆役掀开马车上盖着的红布，只见上面放满了绫罗绸缎、各种金银首饰。 这些，都是宫中的贡品。 而长公主，朝廷现在只有一位公主，那就是柔嘉公主。 这位柔嘉公主，对朝事感兴趣，也不是什么秘密。 只是从来没见过她对谁有过好感，更别提去送什么礼物了。 一时之间，众人看向祁烨的目光，都多了一丝疑惑，或者是八卦。 这也没办法，实在是这位公主已经是到了成婚的年纪，却依旧没有挑选驸马。 而这位年轻伯爷看着也是一表人才，又是差不多的年纪。 这不禁让他们多想了些，而且这位公主对别人也是不假颜色，这么久以来，就这位伯爷收到过祝贺啊，这样他们多想也很正常嘛。 就连秦衡脸上也是些微的惊讶，他不知道祁烨跟公主认识，别人或许八卦一下，他可不行。 他侄女可是跟他定了婚约的。 祁烨见众人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也只能是笑笑，然后叫人将礼物送进去。 又叫了几位内侍进去喝茶，不过内侍说自己要赶着回去复命，就不打扰，祁烨也只好由他们去。 只是当祁烨正准备再次开口叫人回去云鹤楼的时候。 又有一辆马车过来。 而且马车上依旧是内侍，时间拿捏得非常好，就是前面一辆过去后不久，他就出现了。 不得不让人怀疑两辆马车是提前商量好的。 祁烨看到这辆马车，这次心中却有了丝明了。 马车在门口停下，内侍用着差不多的开场白，“奉皇子谨之命……，特来恭贺，送上贺礼……” 说着，马车那边便又掀开，炫耀般给各位来宾看。 只见上面是一些古玩玉器，还有一株两尺多高的红珊瑚，这可是不可多得的精品。 别人都在惊叹间，只有祁烨想着，李瑾那家伙哪来的这么多钱？ 依旧是惯例的问一句内侍要不要进去喝茶，得到的回复是一样的。 这一次之后，前来的宾客在马车走了之后，都看向路口，想着还会不会再有人来。 不过可惜，祁烨认识的皇家子弟就两个，虽然他还接触过汝阳郡王世子李忻和端王世子李皓，但这两人应该不会来恭贺他。 揭幕仪式结束，祁烨便开始带着宾客们回去天香楼。 而另外一边，有几道人影跑绕着祁家大宅，穿过那扇坊门，来到了东川伯府，从侧门而入。 “什么，汝南侯、济宁侯这些人也到了？不是随便派个人过来送礼吗？”祁柏光和其两个儿子祁玮祁崇听着下面的人汇报，心中惊讶。 今日是赵国公祁家一支重回京师视野，这么大的事情，他们当然知道，说起来，卫赵同宗，这件事他们也应该出席才对。 实际上祁烨也发了请柬。 毕竟在外人眼中，两家应该为一家。 但祁柏光不想去，要看着那小儿得意洋洋的样子，他心里难受，至于会不会被外人说他们不和。 现在整个京师谁不知道两家曾经因为爵位的事闹得不愉快。 “爹，那家伙有什么能耐，能够让那些侯爷伯爷亲自前来，之前我们家邀请，他们也只是派了儿子过来。”祁崇脸色愤怒，不解的同时，非常的痛恨祁烨。 若不是他，现在在祁家大宅招呼众人便是他自己了。 从仆役刚才所说，今日来的，其中不少人都是在朝中掌一部一司的实权人物。 若是自己与之结交，对自己以后的仕途，那会是极大的方便。 然而这些，现在都跟自己无关。 他不知道，今日来的宾客当中，很大部分都不是为了祁烨而来。 祁烨一个江宁县尉，就算是当上了伯爷，但也只是一个爵位，并不是朝堂上的什么大官。 那些官员完全没有必要屁颠屁颠的过来巴结。 其中一部分人是因为秦家，还有一部分人是因为汝南侯、济宁侯这些在朝中有着大能量的人而来的。 正让祁崇站在祁烨现在的位置上，那场面规模就会小上许多。 当然，这个他是想不到的，因为现在他只会想着，是祁烨坏了他的事，抢走了他的爵位。 祁柏光年纪大些，知道一些事情，开口说道：“汝南侯济宁侯他们，并不是因为祁烨，而是他们本来就跟赵国一脉走得近，当年跟祁锴也一同共事，是曾经遗留下来的香火情。” “经过这一次，祁烨在赵国一脉中的根基更厚了，那些旁支和族老们都不是瞎子，自然能够看到现在赵国一脉慢慢恢复，而祁烨据说还建立了学堂，只要是祁家子弟都能够进去进学，一切费用都由他来承担。如此笼络人心，现在不少旁支对于这位新族长，并不抗拒。这一次开宴，也是找来了许多旁支的人帮忙。” 祁玮在一旁分析说道。对于祁烨，他自然也是不喜欢，若是弟弟承了永定侯爵位，那东川伯府的一切，就都是他的了。两兄弟一人一个爵位，多好。 而现在的话，祁崇争斗失败，这祁烨看着也不是个年少莽撞的，跟着旁支和族老死磕，会分化拉拢，感觉更难搞倒他了，爵位拿不到，那东川伯府上的东西，就得有祁崇的一份。 祁崇听着，更是觉得心中烦躁，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祁烨已经拿到了爵位，他的机会基本上是没有了，只是心中还是留有侥幸罢了。 祁柏光这时冷哼了一声，“那些宾客大多都是别的宾客而来，祁烨没有那么大的能量，他想要在京师立足，那要看他有没有那种能力，祁家有朋友，自然也有敌人，他越是高调，就越容易引起别人注意。” “对的，爹，身为族长，他就要为宗亲考虑，整个祁家几十上百户人，在京中，除了那些旧关系之外，他认识谁啊，而那些旧关系，十几年前便帮过祁家一次，总不能什么事情都去找他们，而一旦发生事情，祁烨首当其冲，看他怎么解决。” 祁崇也是满脸愤懑说道。 第213章 人情世故 而这时，外门有仆役快步进来，说是在祁家那边有新的情况。 “老爷，两位公子，仆看看看到，有内侍的人来送礼……” 祁崇刚才说话的声音刚落，随即听到这话，惊讶得嘴巴微张。 “内侍？宫中？怎么会惊动到宫中？”祁柏光眉头微皱，随即问道。 “一共是两次，一次是长公主送的，一次是皇子瑾送的……”仆从再次说道。 而这话，让祁柏光眉头皱得更厉害。 陛下在爵位属意祁烨，这事他是知道的，一开始听到是内侍来送礼，想着会不会是陛下想要壮一下他的名声。 但是，这次居然是长公主和皇子瑾送的…… 皇子瑾先不说，长公主怎么会跟他认识呢？ 一个在宫内，一个在宫外。 祁柏光怎么想都不知道，那位长公主柔嘉公主，其实经常出宫，就连名动京师的莳花馆都是她的产业。 “陛下的一儿一女，都跟他认识？”祁崇这时候脸上有些失魂落魄。 刚刚才说了祁烨在京中只有旧关系，下一秒就得知，他居然跟长公主和皇子瑾认识。 那位皇子瑾，他都不认识啊，那可是现在陛下唯一的儿子，嫡长子，最有可能立为太子之人。 “小儿，有点手段……”祁柏光半眯着眼睛说道。 就在他们父子三人在谈话说着某人的时候。 永定伯府上。 祁烨将宾客重新带到了天香楼内，便开始让人开宴。 他因为是主人，坐在首位上，跟他坐一桌的，有秦衡、石鼎、云方达等各位侯爷伯爷。 祁烨不停的敬酒，石鼎豪迈，说话如洪钟，不时的拍拍的祁烨肩膀，说他有其父亲风范，让他有空多多来石家。 云方达性情冷淡，但对祁烨敬酒，也是举杯就饮，没有驳他面子。 祁烨就这么一桌桌敬过去。 哪怕他的酒杯不大，酒又是淡酒，但这么多水进肚子，也让他感觉到发胀。 但他还是满脸笑意跟每一位宾客表达善意。 而在某一处的桌子上，这几桌坐着的，是祁家大宗的几位族老。 他们跟祁柏光是听仆役说起祁家今日场面不一样，他们是亲眼看到的。 也不会像祁柏光那般分析这些人来是因为谁谁谁。 看着这清一色的达官贵人，每一位他们都惹不起，而今日居然都来到了祁家赴宴。 这对他们也是极大的冲击。 要知道，这样的场面，祁家已经有近二十年没有见过了。 祁代容看着眼前的盛况，这一刻，他们的心情是复杂的，祁烨拿走了他们经营了十几年的店铺和庄子，他们心中有怨。 但是看到眼前的祁家重新繁华，哪怕是知道这是因为祁烨的原因，他们心中也有喜。 只要祁家真的繁盛，那他们就能回到曾经的日子去。 而经过今日，想来大部分赵国一脉的祁家旁支，应该都知道自己该站在哪一边了。 这些族老中，甚至有人在想，是不是该缓和一下跟祁烨的关系。 不管怎么说，也是大宗族老，祁烨现在兼祧大宗呢，自己也算是他的长辈。 祁代容呼了口气说道：“刚才还听到，就连宫中的公主和皇子都送来了贺礼。我们毕竟是大宗长辈，以后没必要硬跟着族长作对……” 这话说出，顿时得到不少人赞同。 面对这样的场面，他们选择怂了。 宴席进行了大半日，除了那一场主宴，之后宾客不用马上离开，歌舞表演还在，客人也可以登上云鹤楼看风景，与人闲谈。 祁烨让人准备热茶、醒酒汤，供客人享用。 当然，若是还想喝酒，那也是有的。 如果精力不胜，想要歇息，这里也有房间可供休息。 从早上，一直到下午申时过半，客人才陆陆续续的告辞离开。 从他们告辞时的表情来看，应是兴尽而归。 最后，将喝得脸色通红的石鼎扶上马车，听着他说一定要来石家，祁烨不停说着好好好，然后送走了他。 至此，这场大宴就算是结束了。 祁烨深呼了口气，太累了。 已经有了老廖和崔嬷嬷、秦泰帮忙，依旧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第一次这么累。 呼了口气，祁烨转身回去。 回去之后并不是就去休息了，而是来到了一处院子当中。 这处院子是临时给今日过来歌舞表演的莳花馆姑娘用的，男人勿进，祁烨为了避嫌，也是让人通报了再进。 进去院子，靠近房间的时候，便问道了浓重的脂粉味。 俨然成为了戏剧化妆后台。 老鸨笑呵呵的出来，“呀，祁伯爷来了。” 祁烨脸色微笑，“今日事情繁忙，一直没有过来，府上招待若有不妥之处，还请海涵啊。” “呀，瞧伯爷说的，府上照顾得很好呢，还给我们送来的吃食糕点和热汤。”老鸨眯着眼睛笑道。 祁烨听着，微微点头，“那便好，莳花馆过来帮忙歌舞表演，若是怠慢，实在不是为主请客之道，对了，还请收下这份。” 说着，从袖子中取出一份红封，递送过去。 一看鼓起来的红封，里面必然不少，老鸨却是连忙摇手说道：“伯爷，这我可不能收，今日过来，是为了庆贺伯爷的，要送礼也是我等送礼才是，怎么能够收伯爷的礼呢。” 祁烨没有收回红封，依旧递着，“正因如此，才该收下。妈妈带着莳花馆的姑娘都过来了，今日莳花馆便没有营业，莳花馆高义，祁家岂能忘义。又如妈妈所言，今日乃是祁家大喜，莳花馆前来歌舞，自然要收下，不然，若是让外人知晓，我祁家岂不小气？” 老鸨笑着，也不推迟，“既然伯爷都这么说了，那就只好收下了。”伸手接过红封。 “多谢妈妈保全祁家名义。”祁烨临了还笑道。 老鸨的脸上笑意盈盈，对祁烨更加具有好感。 今日带上了一众莳花馆姑娘，的确是没了一天的收益，更别说，白小雪今日也过来了，那可是她第一次过府表演。 尽管这是东家安排的，但是老鸨其实心中是有些觉得可惜的。 而今祁烨却是给了她面子，送了一封红封，虽然她一开始不要。 但她可以不要，你不给，那就是你不会做事了。 别人免费过来给你撑场子，你表示都不表示一下？ 普通百姓在喜事白事上叫人过来帮忙，也都会给上一封红封，以表心意了。 你这都不会，那就是情商堪忧啊。 第214章 收心 给过红封，祁烨又闲聊了几句，便准备离开。 离开院子之前，见到一窗户有人影在看他，转头过去，发现是白小雪。 因为一整场宴席他基本上都要陪同客人，完全没有闲暇时间，所以今日只是在舞台上偶尔见到她表演。 这时两人相见，祁烨便对她点头示意。 而白小雪也是福身见礼。 两人见过几面，但都是因为柔嘉，实际上并不是很熟。 祁烨回到了云鹤楼，宾客已去，就该收拾一下。 老廖和秦泰管着前面的，崔嬷嬷管着厨房和后院的，见到一切都是稳定进行，祁烨便回去自己院子，先歇息一下。 今日一宴，可谓成功。 该来的来了，还带来了许多人。 场面一下子打开了。 太累，又喝了太多的酒，祁烨很快闭目休息…… …… “少爷，少爷，起来了。”一道清脆女声响起。 祁烨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人是封小婵，正在一旁小力的推他。 “怎么了？”祁烨问着，同时看了看天空，依旧阴沉，看不出什么时辰。 封小婵见他醒来了，开口说道：“少爷，酉时中了，席间已经摆好了，少爷说到时候让我叫你醒来着。” 祁烨揉了揉脑袋，慢慢想起来了，在送走宾客之后，还要感谢祁家众人帮忙的。 或者应该说，他们这些人再一同吃完，才算是这场宴吃完。 犒劳祁家旁支，本来不一定要祁烨出面，只要对方感受到了这份心就行。 但是祁烨还想要收拢人心，加之正好是吃饭时间，便打算一同去吃。 慢慢的起身，活动了一下骨头，“走吧。” 来到云鹤楼。 原本这里摆满了桌子，现在的话，就剩下二三十桌左右。 祁烨依旧坐在主位上，不过这次两旁坐着的，便是祁代容等大宗族老。 而下面坐着的，便是今日来帮忙的祁家旁支，还有就是秦亮和二牛他们，都是自己人。 菜肴已经摆上，都是今日同样的菜式。 这时候所有人都看向了祁烨，等着他发话。 而祁烨这时候，也是举着酒，站起来说道：“各位，都是自己人，我就不长篇大论了，大家也都饿了，感谢你们过来帮忙，大宴很成功，这是我们祁家重新复兴的第一步，来，干了！” 说罢，昂头，将酒饮尽。 在他说完话之后，所有人都已经站起，同时举着酒杯，听到“干了”二字，便也是一昂头，将酒喝尽。 而后，祁烨让他们都坐下，“动筷吧，天气冷，菜凉了不好吃。” 说着第一个动筷子夹菜吃饭，而后，便是众人动筷的声音。 在吃过喝住之后，祁烨便先离开，在他走后，众人的氛围更加热烈了。 秦亮和二牛他们在拼酒。 祁烨在回去之后，洗漱过后，便躺上床，今日他不想再动了。 …… 在祁府大宴过后，时间过去半个月。 而这一次大宴，祁烨跟旁支的关系经过这次友好的接触，双方之间也熟悉了不少。 旁支的人对这位年轻族长有了更新的认识。 特别是在大宴之后几日，学堂的那边在一步步进行着，找到了在族中曾经读过书去考过功名但是没考上的七叔公等几位长辈，以族中照顾他们的生活为条件，让他们教导族中子弟，并且已经开始向各旁支家庭讯问可有适龄子弟，以便登记造册。 这一实际举动，让祁平等旁支中的旁支兴奋不已，之前都只是听说，如今看到了实际动作，这让他们更加安心。 同时，半个月的时间，收回来和宫中赐还的田地，已经是被理清。 祁烨放出了消息，说是会从族中找些有能力、品德好的人来管理其中部分庄子，还有祁府上现在也比较缺人手，也会从族中补充些人进来帮忙做事。 这一消息传到了族中之后，不少人心中都泛起了想法，若是能够进去做事，自己人肯定是不会亏待自己的，又能更加靠近这位族长，以后混个脸熟有什么事也方便。 于是便一个个偷偷的去找老廖，女子则是去找了崔嬷嬷，想私下里问问。 这些事，祁烨暂时都交给了老廖和崔嬷嬷两人去办，他在半个月里，每隔几日，都会去玄清卫镇抚司，了解金陵的情况。 这一次在金陵调查，因为金陵千户所的不作为，已经被怀疑，所以做了最坏的打算，便是金陵千户所已经被渗透。 那么他在金陵做事，就得小心，袁铭在这半个月之后，给了他几个潜藏在金陵中的绝密暗探的名单，这些人都是单向联系，千户所也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到时候若是有需要，可以找到他们。 祁烨拿到这份名单的时候，心中也是感到惊讶。 一下子让他有种隐瞒战线行动的感觉。 在镇抚司出出入入，加之总是去找袁铭，很自然的，他的身份就被人查出来了。 这段时日闹出不少事情的祁家的新族长，还是最近才认祖归宗的。 祁家大宴之时，不止数位侯爷伯爷和数不清的官员去赴宴，甚至还有长公主和皇子瑾都送去了贺礼。 这事在京中官圈和勋贵中还挺轰动，毕竟牵扯到了皇家。 以玄清卫的身份，自然也很容易就弄到祁烨的身份。 他们甚至更加清楚，祁烨还是第三位玄清卫佥事。 这让一些本想运作一番，争取拿下这位置的一些玄清卫官员不满。 毕竟祁烨本来不是玄清卫的人，是皇帝塞过来的。 不过虽然不满，但是他们也不会就这么去找他晦气。 特别是知道了大宴的时候，皇家出面的情况下。 同时他们也很好奇，陛下既然将他塞进来，那肯定是想让他去调查什么事情。 便让人送去请帖，邀请他吃饭。 但是没想到的是，祁烨一个邀约都没赴，直接让人回话，说是临近年关，有许多的事情，恐怕无闲暇时间赴会。 这让那些玄清卫官员感到不悦，同时也在猜测，这位新调来的佥事，是不是就是在调查玄清卫的事？ 因为内部错综复杂，然后请外面的人调查。 为谨慎起见，他们不约而同的，派人去跟着祁烨，看他有什么动作。 第215章 新任京兆尹 今日雪不小，为不少建筑和树枝上都挂上了一抹白。 即便是这样的天气，祁烨也没有坐马车，而是骑马。 回到府上的时候，一个门房从里面出来，恭敬说道：“少爷回来了。” 祁烨嗯了一声，将手中马匹缰绳递给上前的仆役，同时往外面巷道一角看去，一道人影刷的一下闪过。 从自己不去赴会开始，每日他出去，就感觉到了有人在跟踪他。 他也很清楚，这些人都是玄清卫内各方的人派来的，所以也没有去动他们。 收回目光，看向祁府大门，大宴之后，那块“永定侯府”的匾额被他揭开。 黑檀为底，烫金大字，四周以金描边，端庄大气的挂在大门前。 再加上不论黑天白夜，这里都会有人值守，一股豪门风范渐渐形成。 不容易啊，祁烨感慨一声，随即进去。 走进去没多久，老廖便过来，说着这段时日的安排，请示有没有哪里漏掉或者不妥当的地方。 祁烨听着，老廖在向秦泰取经之后，管理方面更加成熟许多，很多地方都已经安排妥当。 “很好，你看着安排，对了，临近年关，不要忘了让人去准备年礼。” “明白少爷，我马上去安排。”老廖点头应道。 现在的他干劲十足，一个正在蓬勃发展的家族，现在自己做的，全是功劳啊。 祁烨看着他精神头十足，便让他去做事去了。 他则是回到了院子当中，开始梳理从袁铭那得到的情报，好从中得知金陵的情况，哪怕是一丁一点也好，翻过年之后，他就要南下了。 是的，南下，而不是回去。 当他成为永定伯之后，就注定根脚是在京师，除非是委任或者有什么事情要办，否则他都是要住在京师。 “回来一趟，家都换了……”想到这，祁烨不禁笑着摇头。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祁烨的生活可谓是充实。 府上没有女主人，虽然他许多事情交代下去，但一些需要他拍板的事，老廖和崔嬷嬷还是会请示他。 而李瑾那家伙也是三天两头的跑过来，要么拉着他去那间花楼茶楼欣赏他认为的艺术，要么跟他说起自己要立妃的后续事情。 他的姐姐柔嘉公主，按理说在完成了帮他完成认祖归宗之后应该就没什么接触的，但不知道为何，她偶尔也会跟着李瑾过来，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声誉，可能是跟人没人知道有关，这个是祁烨猜测。 祁烨在这一个月中，则是不停的回礼，当日来赴宴的，都是给面子的，肯定是要礼尚往来。 又还是临近年关，人又多，于是便算是去拜个早年。 这样折腾一个月，祁烨感觉自己像是被抽干了一样，就这，他还是剩下最最重要的几家，像秦家、汝南侯、济宁侯等人，他们则是要在过年的时候再去。 幸好玄清卫那边，在逐渐了解之后，倒不用再过去了，否则他感觉自己真的扛不住。 “看你有气无力的样子，比我当初得知自己要立妃的时候还要憔悴啊。”李瑾看着躺在躺椅上看雪的祁烨，调侃一句道。 祁烨转过头看过去，有气无力的说道：“你那是自找的，我这是真的身心疲惫，一个月，走了二十多家。还有一些官阶比较小的，也去拜访了一下，走遍了整个京师啊。要是你换了我，估计三天都撑不下去。” 这一个月，李瑾也算是看着他的，知道情况，啧啧说道：“不得不说，你是真的有精神，换做是我，却是做不到。不过，我也给你送礼了，你怎么不来拜访我呢？” “你拜你个头啊，这一个月，拜访的那些人中，哪个的时间能有你多？天天没事的过来，，你身为皇子，难道一点事情都不用做的吗？这么不务正业。”祁烨说着，又有点好奇的问道。 这位可是目前的唯一皇子，还是嫡长子，不管怎么样，皇帝也不应该放养他才对啊。 说到这个，李瑾突然眉间露出笑意，“哈哈哈，这次你问得很好。母后让我立妃之后，父皇觉得，我这么大了，也是时候干点正事，于是给了我这个。” 李瑾掏宝贝一样，从怀中取出一块圆形的令牌。 祁烨凝神看过去，令牌上面写着三个字——京兆府。 “这是？” “京！兆！尹！”李瑾自豪的、一字一顿的说道。 京师地方衙门，为京兆府。 而京兆府最高官员，是京兆府尹，也就是李瑾口中的京兆尹。 京兆尹不止管理京师，还管理京师外所有京畿之地的府衙，相当于金陵的金陵府衙，上元县衙和江宁县衙归他管。 而京畿之地的所有县衙，上头都是京兆府。 京兆府跟金陵府衙又有一点不一样，那就是金陵府衙是虽在金陵，但是管理金陵的是上元和江宁两县衙，它只能管理这两衙的官员。 而京兆府则是管理整个京师，权利不小，对下属各县有司法审核权、对京师管理权、京师特殊事件的处理权、京畿地区驰道管理权和日常维护人员的征发权等等。 所以京兆尹一职，很重要，官阶也比其他府尹高。 但这个京兆尹也不是那么好做，京师的环境复杂，天子脚下，百官之所，勋贵遍地走，许多事情需要处理，特别是涉及到豪门勋贵官宦等等。 这个时候，若是京兆尹的手段不够坚决，很容易被那些豪门勋贵拿捏，毕竟他们背后，也是有许多关系，不一定会怕了这个京兆尹。 一般情况下，能被委派做京兆尹的，要么是皇家成员，要么是能吏。 李瑾这种，能吏那肯定是称不上，也就是第一种，占了个皇家成员身份。 “京兆尹，正三品大官哦。”祁烨淡淡说道。 李瑾一撩头发，做了一个自以为很帅的甩头，这个是他从祁烨闲聊中听来的，然后自豪说道：“那当然，我李瑾出仕，自然不可能像某人一样，只是一个小小的从七品。” “厉害厉害，那你知道京兆府在哪吗？话说，我来京师这么久了，还不知道呢，以后可能有事还要去麻烦你。”祁烨敷衍一句，然后问道。 第216章 辞旧迎新 李瑾不屑的说道：“你这难不倒我的，京兆府在鼓楼坊。” 说完还示威的看了看他。 祁烨听着不说话，等了一会之后，诧异道：“没了？鼓楼坊那么大，不可能一整个坊都是京兆府吧。” “咳，那个，就在那一片，你去到自然就找得到了。”李瑾尴尬的咳嗽一声说道。 具体位置他也不知道，也从来没去过，或许以前路过，但让他记住位置，那不好意思，他没记。 祁烨看着他，揶揄说道：“你身为京兆尹，居然连自己衙门的位置在哪都不知道，我真替京师百姓担忧啊。” “那点小事，那需要我记啊，我不是带着人吗，他们知道位置在那就行了，我只要记住，为百姓做事，才是我该做的。”李瑾试图挽尊。 “为百姓做事？你这一个月来，平均每两日就过来一趟我这边，这叫为百姓做事？估计你都没去过京兆府呢，摆烂还差不多。”祁烨毫不客气的打击他。 李瑾被他说得脸色发红，开脱着说道：“我也不是不想去，这不是想着怎么才能一出场镇住京兆府的人嘛，你不知道，京兆府因为管着京畿这一大片地盘，里面那叫一个复杂，很多关系在里面的。” 一边说着，还压低了声音，像是说着一些很隐晦的事情。 祁烨也能想到，京兆府关系重大，不说京畿其他地方，就一个京师，就足以让只要是在京师发展的势力安插人手进去。 要是有什么事情，有人在里面，能够提前拿到消息，做起什么事，也有人能够说话，那多方便啊。 所以不用想，京兆府内部，肯定是山头林立。 “你是皇子啊，这身份进去，他们还敢欺负你不成？”祁烨想了想又说道。 李瑾抓挠了一下耳朵，“哎，他们是不敢明目张胆的欺负我，但是我进去，若是不能威慑到他们，很容易被他们糊弄的，你也是当过县尉的人，手下的是不敢不听你的话，不敢公然抗拒你，但是阳奉阴违的事，他们也做得利索。而且，京兆府内部复杂，现在慢慢形成了一个平和，如今我掺和进去，很容易打破这个平衡，他们就很有可能会联起手来，先对付我。” 祁烨听着，越听越不对劲，脸上露出了些许惊讶的目光，看向李瑾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片刻之后，将自己的疑惑问出，“你这话，是别人跟你说的？还是你自己想的？” 这番话，分析得这么透彻，真的不像是李瑾能够说出来的。 “当然是我自己想的，我父皇给了我这个职位，我就去查了一下京兆府的情况了。”李瑾说道，说出之后才感觉不对劲，猛地看向祁烨，“你什么意思！这种情况我都分析不出来吗？还需要去问别人？” “呵呵。”祁烨笑了笑，“就是突然之间从你那听着这么正经的分析，有些不太敢相信……，来来来，喝茶喝茶。” 说着，端起茶壶给他倒了杯热茶。 李瑾见他给自己倒茶，没有再去“声讨”他，哼了一声说道：“我以前只是懒得想，不代表我不会。” “是是是，那李府尹打算怎么来一次闪亮登场呢？”祁烨难得的配合他，笑问道。 李瑾眼睛一亮，“李府尹，这个好听。……关于怎么亮相，这个我还在想。” “按照你说的，京兆府的人想来是已经知道你的任命，估计都在等着你上任呢，然后把你供起来。”祁烨猜想着说道。 “把我供起来，就像是以前说的那种什么吉祥物那样吧，就是得个名头，实际上什么权利都没有。”李瑾回想起以前闲聊是，祁烨说过的一个词。 祁烨不可否认的耸耸肩。 李瑾眯了一下眼睛，“那可不行，我怎么说也是个皇子，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好，看来还真是得要震慑一下他们，没这么快去上任也是好的，算是给他们点压力，也可以迷惑一下他们。” “随便你怎么搞，有点困了，我先睡会，你自便。”祁烨说着，打了个哈欠，起身回去，准备补个觉。 …… 时间飞速，平静的日子时间过得很快。 一转眼，来到了十二月三十日，建兴五年的最后一天。 今日乃是除夕，过年的气氛，早就在整个京师中洋溢开来，到处都是挂红飘彩。 门神对联这些，也就有出现，不少人一大早起来，开始张贴。 祁家旁支因为祁家大宅赐还，爵位也回来了，族长又是大力扶持家族等原因，一部分人回到了大宅附近居住。 今早一起来，虽然天气还是冷，但是这些人的脸上笑意不断，一个个的跟着同宗邻居打招呼。 祁平夫妇今日起来之后，没有再去弄那小摊，今日除夕，哪还有人出去摆摊的。 一大早的便开始贴桃符，准备各种新年的东西。 而小孩自然是精力旺盛，找到小伙伴之后就东奔西跑，说着今晚就有新衣服穿，还有什么肉吃。 祁良从路上过来，看到几个小孩追逐着，笑着抓起一个，“哈哈，跑这么快，见到我也不喊人。” “良叔。”被抓的小孩只好喊道。 祁良跟他嬉闹了一番，才放他下来，“去玩吧，小心点啊，别摔着了。” “知道了良叔。”一边回答着，一边又跑起来去追小伙伴去了。 祁良嘿了一声，笑了笑然后去到祁平家中，对着里面大喊。“阿平，阿平。” 祁平拿着一块抹布从里面走出来，看样子正在做着清扫，“良哥啊，什么事啊。” “今晚过来喝酒啊，要守夜啊。”祁良喊着。 祁平笑着应道：“好啊，今晚过去。” “好，你先忙活着，我再去叫别人。”祁良跟他说过之后，又马不停蹄的往下一家去。 祁平回到房子中，妻子就问他，“谁啊？” “良哥，说是今晚过去他那守岁。”祁平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那正好，今晚切点腊肉过去。”妻子点点头说道。 祁平嗯了一声，然后又感慨说道：“往年过年，都没这般热闹，今年这年估计过得不错。” “那是，往年家中也没有个族长帮衬着，今年族长回来了，我们就有福了，不止帮我们解决了读书的事，又摆平了摆摊的事，昨天还送来了过年米粮，这才是大族之长啊。”说起感慨，妻子话就多了。 祁平对妻子的话，也是非常认同，“族中本来有些比我们还艰难的，现在有大宗接济，也慢慢好起来了。有族长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217章 大祭 过年的喜悦，在祁家周围蔓延，而在永定伯府上，同样也是一片喜庆之色。 一大早，老廖和崔嬷嬷就已经是起来安排，将府上全体打扫干净，还要换上代表过年的红色，一个个丫鬟仆役全都是伯府制服。 端得是整齐好看。 而祁烨也早起，倒不是他也要加入到清理祁府当中，而是今日他要入宫，参加祭祀。 起来洗漱过后，便张开双手，让封小婵帮他穿上那套复杂的朝服。 封小婵身为大丫鬟，身上穿着对应她身份的水绿色襦裙，外罩一件袄子，年纪不大，看着青春活泼。 眼神认真的给祁烨整理好衣衫，一点错误都不敢露，只要是出去因为衣衫问题被人嘲笑了，那对她来说，就是耻辱。 所以少女看得很认真，衣摆、腰带、玉佩，一丝不苟的整理好，还用手抚平，就像是在照顾自己作品一般。 等她做完这些，一个剑眉鹰目的英俊公子便出现在她面前。 祁烨自己的面貌不算是非常阴柔的那种，而是那种俊朗型，再加上他经常锻炼，那身材和精气神都非常的好。 配上这套朝服之后，将他的整体规格又往上升了一格。 现在走出去，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知道他是个贵人。 最后，祁烨腰间挂剑，走出房间。 刚刚将马车准备好，过来叫人的二牛看到从房间出来的人，一时间愣在原地，“烨哥儿，你这真他娘的好看。” 为了加强语气，他甚至用了一句不那么好听的话。 他跟别人不同，是一路看着祁烨发迹，知道曾经的祁烨吃穿用是什么样子的，再跟现在一对比，那感触自然就比旁人更深些。 祁烨刚才就看到了小婵那丫头眼色发亮，现在连二牛也这般，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轻声说道：“还行吧，就是看着比较复杂，好像有点不怎么保暖。” 说着肩头还动了动，这朝服比常服要大要厚一些，但并不保暖。 “少爷，先穿上这个吧，等一下外面冷。”这时，身后小婵已经拿着大氅过来。 祁烨接过，披在自己身上，原本就感觉那套衣服重，现在更重了。 二牛看着剑眉星目的祁烨，又看着他身上那套衣服，这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烨哥这次真的是不同了，还能进宫去跟着皇帝一起祭祀，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也能穿上这样的衣服，不需要像烨哥那样是伯爷，低一点的就好。 心中感慨一番，他这段时日，无论是在金陵还是在京师，都见了很多世面，已经跟以前那个只想着吃的憨货有点不一样了。 祁烨弄好了大氅之后，看着在原地畅想未来发愣的二牛，走过去踢了一脚，“走了喂，发什么呆。” “啊？哦……”二牛反应过来，马上是跟着一同出去。 今日是进宫去参加祭祀，天上下小雪，为了避免雪水渗透进衣服，到时候不雅观的情况，这次选择坐马车进宫。 二牛在前面赶着车，祁烨则是在内，撩开窗帘，看着外面的街景。 现在时间尚早，又没太阳，天色看着有些暗，但是出了滕青街之后，也能看到不少人已经起来，准备过年的需要用到的东西。 出来采买的人依旧多，不少门户上，也都挂上了红灯笼，酒楼饭厮等地方，有的今日不开店了有的依旧开店。 名气大的酒楼甚至已经被人预定好了宴席。 花楼那边的气氛也是同样活跃。 祁烨看着处处透露出来的新年气氛，慢慢放下窗布。 快过年了，今晚团圆饭，但是与他相依为命的三个妹妹，却是在金陵。 自己心爱的姑娘，也不在身边，这样想来，这个年，自己好像也挺悲惨的哦。 这般想着，不禁苦笑摇头。 伸手敲了敲车壁，外面就传来了二牛的声音，“烨哥儿，怎么了？” “没事，路程无聊，聊聊天。”祁烨说着，开了半扇门，就靠在门上，与他聊天。 “我们出来，也快两个半月了，想念家人了吗？” 二牛一手拉着缰绳，控制马匹，一边说道：“想啊，我还是第一次离开我爹娘那么久呢。” “我也想那三个丫头了。”祁烨轻声说着，“马上就过年了，今年啊，就我们在京师吃团圆饭，要回去，估计也要年后几日，希望能赶上个尾巴。” “这一趟回去，肯定能够惊掉村长下巴。”二牛大笑着说道。 想着当初烨哥儿成为县尉的时候，就直了眼睛，如今得知他是伯爷，那不得惊掉下巴啊。 祁烨听着，脸上也是一笑。 他还想着一件事，那就是这次去金陵，与子怡的婚事也要往前提了。 原本是打算有功名之后再成婚，如今他成了伯爷，也就不用去考功名，那婚事自然也该提上日程。 而且一些东西，他也想将重心往京师这般放，不过这些，还需要时间，现在还不急。 “也不知道村子现在怎么样了。”祁烨说回到金陵那边。 二牛马上说道：“那肯定是好啊，现在村子又有书局和造纸坊，日子过得比以往好多了，这次过年啊，村长肯定会叫人到祠堂吃一顿好的。” 祁烨笑道：“却是像是村长会做的事情……” 两人一边就这样一边聊着，一边赶往皇宫。 皇城前面的大道上，车流不断。 祁烨的马车在其中，非常不显眼。 二牛一路驱车，来到了皇城马车能够到底的极限距离处，这里也已经聚集了许多马车，许多人。 都是来参加今日祭祀。 今日的祭祀，除非是有原因，否则都要出席。 第218章 宫中百官 祁烨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便看到了非常多的飞禽走兽。 官员说话都喜欢昂首挺胸，用来衬托自己的威严，这样的话，他们衣服胸口上的补子就看得一清二楚。 红的蓝的青的，各颜色都有。 除了官员朝服，还有不少人身穿比较特殊的侯服、伯服等 下来马车之后，便找到相熟的人，一起笑着说话，然后一同进去。 二牛不能进去，祁烨便一个人进去。 在场的官员中，年轻人也不是没有，但数量绝对不多，且大多都是穿青袍，基本上都是刚刚做官不久。 而像祁烨这般年轻的，还身穿伯服的，那基本上没有。 所以他一出来，没过多久，就被许多人看到。 开始向别人身边人询问，此子是谁。 而祁烨走在人群中，脸上带着淡淡笑意，既不让人觉得他高傲又不会让人觉得他太热情。 若是有人看向他，也会拱手行礼，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这样做的话，那些被他见礼的官员为了不失礼，也会下意识的跟他拱手行礼。 祁烨昂首走在道上，偶尔看到在之前祁家大宴上见过的宾客，还会上前喊一声大人，许久不见，算是打个招呼。 如此很快，便有人知道此子是谁了。 “这就是那位认祖归宗的祁家子？看着面貌倒是精神，也很大方懂礼的样子。” “听说祁家大宴的时候，连皇家公主和皇子都送去贺礼呢。” 这些细言细语，祁烨注意到，也不在意。 一路来到开启的城门前，在守卫验过身份之后，便进入皇城当中。 这里面也已经来了许多人。 宫中也一早在准备祭祀的事宜。 甚至一些官员一来到，就被人拉走去做事，特别是礼部官员。 祁烨进来之后，就有内侍一路引他前往祭坛所在。 一路上也听到一些官员聚在一起说事。 祭坛所在位置是一片很大的空地，呈一个方形。 而在方形一边，则是一个圆坛，上面有一大桌和一大鼎。 祁烨听到闲聊的官员说，这是秉承一个天圆地方的意思。 进来之后，现在还没正式开始，加上天色又冷，所以基本上官员都会在祭坛外的宫殿处先行休息。 祁烨看了一下，发现其中不少都是身穿红袍的大佬。 只是文武径庭。 除非相熟，不然基本上是文官跟文官的人聊，武官跟武官的人聊。 祁烨看了一圈，发现还真有认识的。 “云侯爷。”上前几步，对着一个身穿侯服的男子说道。 云方达转头过来，脸上依旧带着些许的冷淡，见到来人，点了点头，“来了。” 祁烨“嗯”了一声，“刚到不久。” “好。”云方达口中蹦出一个字。 一时间弄得祁烨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聊天好，气氛一下子有些尴尬。 不过好在没多长时间，旁边就有一武官过来，笑着说道：“云侯，你在这啊，等谁聊天呢？” 云方达看向来人，口中说道：“跟一子侄，来，钧煜，这位是樊胜樊将军。” 说着，用手拍拍祁烨肩膀，给他介绍道。 祁烨随即抱拳，“祁烨见过樊将军。” “祁烨？哦，你就是那位最近京中传闻的那个主角啊，看眉眼，的确有些祁锴的样子，你摆大宴的时候，我还没回来，不然当日肯定也去喝一杯。”樊胜笑道。 看来也是自己那位生父认识的人，见他的态度，祁烨心中想道。 “年纪不大，虽说爵位已经到了你手上，但是你也要受得住才行，有没有兴趣，来我军中？”樊胜看着说道。 又上手捏了捏他肩膀，“看着不壮，实则精壮不已，跟你老爹一样。怎么样？来我军中，先做个什长，带一下小兵，别看这个职位低，若是你连手底下那十来兵丁都掌控不住，那说再多也没用。” “屁嘞！”祁烨还未说话，樊胜身后便传来声音。 只见石鼎从后面过来，大笑说道：“老樊，你不地道，一来就欺负我侄儿。” “是老石啊。”樊胜被人骂了一句，也不生气，反而跟他打起招呼来，一看就是认识的，估计关系还不差。 “老石，我这怎么是欺负他呢，初入军中，不从大头兵做起，已经是破例了。”打完招呼，樊胜又拉回到刚才的话题。 石鼎嘿了一声，“我侄儿那能一样吗？他可是曾经带过独立带领二百人进山剿灭过山匪的，己方损失零人呢，去你军中才带十个人，你说还不是欺负人？” “嘿，被以为我不知道，那是山匪，跟我们军队能一样吗？况且，那山匪的主力，早就被抓了。”樊胜显然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因该说，他就是知道了祁烨这件事，才过来拉拢他到军中的。 山匪对于金陵那边的官府来说是大麻烦，但是对这些领兵在外，有作战经验的将军而言，那就是菜，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但是祁烨能够带领两百捕头，先是抓拿了城中山匪，再是迅速进山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这其中执行的果断，就非常得可圈可点。 樊胜就是看中了他这一点，有谋略，这样的人，不可多得。 原本想着过来拉他进军中，没想到被石鼎给破坏了。 而石鼎也不跟他说话，对祁烨说道：“烨哥儿啊，这家伙呢，当年的时候，就曾经在你爹手下听命，所以啊，就想着你在他手下听命，你可千万别答应他啊。” “哎，老石，你翻旧事是吧，说得当初你没在祁锴手下当过一样。”樊胜见他说起以前的事，也不甘下风，将他的事情也抖露出来。 看着两人互相伤害，祁烨只好苦笑。 樊胜和石鼎都是武将，说话声音逐渐大，吸引了不少人看过来。 其中一些跟他们也相识的官员，也会过来说上两句。 而云方达看着两个还在争吵的大将军，只好自己帮祁烨介绍给众人。 祁家本身就是军方出身，且在一众树立的旗帜当中，也是最前列的几杠之一，后来祁锴接过大旗，虽然扛得不久，但也留下香火。 所以不少人对祁烨还是很友好的。 介绍完了之后，云方达便说道：“好了，这里好歹是宫中，你以为是在你们窝里，都注意点，小声点。” 樊胜和石鼎这才停止了“骂战”。 第219章 丞相之邀 这边的声音小了点之后，文官那边突然走过来一人，跟云方达和石鼎几位大佬打过招呼之后，看向祁烨，“本官是中书省左司郎中，祁伯爷，韩相想见见你，还请移步一见。” 说着，侧身伸手相邀。 听到这名字，祁烨心中也是一惊。 韩相？那位当朝左丞，百官之首？ 他见自己做什么？ 带着疑问，祁烨往殿中房间走去。 因为韩相年纪比较大，这样的天气对他也不友好，便被安排在房间中歇息。 那位左司郎中将人带到门口，敲门得到回应之后，对祁烨示意一声便先下去。 而祁烨也进入房间。 看到一个瘦弱老人坐在房间中，正在喝茶。 “过来坐，喝杯茶。”进来便听到老人开口说道。 语气虽然苍老，但是听着中气也算足。 祁烨来到他面前，先是施礼，而后坐下。 韩章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将手上的茶盏推过去，“天气冷，喝杯热茶。” “谢过韩相。”祁烨点头致谢，接过茶盏。 “你是不是在好奇，老头子我为什么叫你进来？”韩章双手捧着茶盏笑道。 祁烨轻微点头，“有些好奇。” “其实很简单，就是想找个年轻人进来，陪陪我这老头子。”韩章随口说道，“你看看外面的，大多年纪不小了，又是我见过的，就你这个小家伙今日第一次见，索性叫你进来喝喝茶算了。” 祁烨恍然点头，算是信了，反正你是大佬，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啰。 “老秦那家伙跟我说过你。”韩章又转了话题说道：“对你啊也算是颇为推崇，你当日在金陵说的防疫和整治河流之法，也颇有见地。老秦原本想着，让你进文官一列。谁知道你还有一层身份，最后陛下要你承爵，这他就不能说我没关照你了。” “我也没想到，原本我还想考个功名来着……”祁烨也是苦笑道。 韩章闻言笑道：“你现在已经是伯爷了，再去考功名，难免会被人说闲话，哪怕你有这样的实力。你现在在金陵，也有官职，无论怎么样，再进入考场，都是一场倒退，让你过会被人质疑，让你不过，则会折损朝廷颜面。还是先做好本职吧，只要还是人才，总会出头的。” 祁烨轻轻点头，“知道了，多谢韩相指点。” 这位韩相，应该是以为自己考功名，是为了做官，加上又跟秦老爷子相识，受他所托，便来提点一下自己。 只是他们可能不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热衷于做官。 最初也只是想要个身份不然别人轻易对付自己就罢了。 但现在的话，恐怕自己这么说，别人也不会信，索性刚才就不解释了。 提点过后，韩章便不再说这些，而是转换了话题，说起了金陵的事，主要是问一下秦翰儒最近的情况。 祁烨便说了一下秦老爷子的近况，还有在金陵发生的一些趣闻。 语言上没有毕恭毕敬，反而像是跟一普通老头聊天。 韩章听着，听到有趣的地方，也会不由自主的发出笑声。 他总算是有点明白，自己那位老友为什么会亲自写信给自己让他帮忙照看着，这年轻人看着的确不错。 聊了近两刻钟的时间，外面响起敲门声，韩章喊了声进来，门便被打开，之前看到的那位左司郎中出现，恭敬的在门口行礼说道：“韩相，时间到了，祭祀马上开始。” “嗯，好，马上过去。”韩章点头说道。 而后看向祁烨，“小家伙，以后有空再闲谈。” 祁烨也是起身拱手说道：“那晚辈先行告辞。” “去吧。”韩章轻声说着。 祁烨随即转身离开房间。 在他离开之后，左司郎中进来，扶起韩章，也准备去往大堂。 韩章缓缓站起，慢慢走着，口中念念有词，“真的是老了，看来得找人来帮忙才行。” …… 祁烨出了房间，很快回到殿内，这时候，殿内百官已经在礼部官员和内侍的安排下，开始排列队伍，然后出发，前往祭坛。 一位礼部官员见到他，询问了他的名字之后，脸上露出些许意外之色，应该是认出了他。 然后将他带到了武勋的队列中。 队伍呈现多条，在殿内自然摆不开，但是到了空旷的祭坛，完全能够容纳这么多官员，且相隔之间也三米左右距离。 来到祭坛之后，百官都要双手持礼，腰板挺直，走路不能快，也不能慢，缓缓的进入到祭坛前。 而两边，已经有身穿铠甲的禁卫，抓刀扶旗而立。 实力不知道怎么样，但看着很威武霸气。 祁烨听从着礼部官员指挥，来到自己的位置站立。 越是身份高，那位置就越前，像韩相、云方达就属于头部。 祁烨他不在头部，也不再尾部，在中间的位置。 刚才在房间里能挡风，有热茶，现在出来之后，单靠生上的朝服，根本御不了寒。 很快，他便感到些许冷意。 他自己尚且如此，再看看别人，不少人都开始忍不住哆嗦。 动作大点的，甚至因为礼部官员的不满。 等到文武百官分为左右两列站好，留出中间一条大道之后。 有内侍声嘶力竭的大喊，“陛下至！” 而后，就看到一列依仗，从队伍后方往前来。 祁烨眼尖，看到前面的是几位身穿红袍的官员，大礼议他也不是很懂，只是后来知道要来参加祭祀，稍微看了一下，这好像叫“引”。 在“引”之后，便是金吾纛槊，有两金吾大将军，分左右还有两人执槊骑从，自龙旗以前检阅。 在大旗之后，还有负责清场巡视的队伍，皆持弓弩长槊，后还有执朱雀牌的朱雀队，同样是持弓拿槊，腰配横刀。 再随后，便是十二龙旗，风伯、雨师旗各一，雷公、电母旗各一，金木水火土五星旗各一，左右摄提旗各一，北斗旗一面。 龙旗过后，便是车队，指南车、记里鼓车、白鹭车、辟恶车、皮轩车等等。 至于之后，后面队伍太长，他也看不到。 而这么长的队伍，他们的中心，就是在前面的一辆御辇。 皇帝便在那辆车上。 在后面，跟着的，是皇子谨的御架。 不过他们被包围着，祁烨也看不到。 第220章 宫中宴席 等到队伍来到前头。 前部的队伍散开，这才看到身穿龙袍的李贤和身穿蟒袍的李瑾。 随后，有早已准备好的内侍，将三牲摆到祭坛上。 李贤之后独自上前，踏上圆坛，手持三香，口中说着什么，不过太远，他有些听不清。 不过很快，就有内侍传达内容。 “建兴五年，皇帝谨遣百官与祭，敢昭告于黄帝轩辕氏：皇皇上天，照临下土。集地之灵，降甘风雨、各得其所，庶物群生。各得其所，靡今靡古。朕承位日久，敬拜黄天之祜，薄薄之土。 承天之神，兴甘风雨。 庶卉百物，莫不茂者。 既安且宁，敬拜下土之灵。尚飨！” 祝文不长，以祁烨现在的水平，也能解答出来。 大意就是李贤说自己现在当皇帝时间也慢慢长了，希望老天爷能够风调雨顺，让他的子民日子过得好些。 李贤在念完祝文之后，便将三香插入鼎内。 “礼！”这时候，在祁烨不远处，祭祀开始便已经站在那不再监督众人的礼部官员突然喊道。 祁烨也做出了对应动作，右手往右伸直，左手贴在胸前，而后相反动作，左右两边都做一次之后双手平直，四指合拢，大拇指翘起，右在左前交叠，弯身行礼。 “毕！”礼部官员再说道。 行礼的祁烨直起身，恢复到原来站立的样子。 “再礼……” “毕……” “三礼……” “结……” 来回三次，这礼便算是结束了。 而后，先是皇家队伍退场，再到头部退场，之后才是祁烨他们。 弄到这，就已经到了中午时间。 午膳的话，是在宫里吃，算是朝廷这个大集团大公司的一次团建。 皇家饭菜，应该不错。 祁烨跟着队伍，心中想道。 很快来到一殿内，在他的位置上坐下。 朝廷宴席，采用的是分食制，位置也是固定，那些大官大勋贵们，自然就是跟皇帝同一个殿，其余人就在其他地方。 抛去能够见到皇帝这个因素的话，其实在别的殿吃可能更轻松些。 面对那些大佬，不是谁都可以没心没肺的吃下去的。 祁烨看看周围，认识的都在说话，这里没有他认识的，就等着美食上桌就行。 只是很遗憾的是，美食没来，一位内侍先到了，来到他面前，笑道：“祁伯爷，陛下有请。” 顿时，祁烨便看到殿内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其中大部分人都带着艳羡。 祁烨心中苦笑，他只想安安静静的品尝一下宫中美食，“有劳内侍带路了。” 说罢，便跟着他前往前殿。 穿过殿与殿之间的长廊，祁烨被内侍带到了今日的主殿当中。 一进去，便看到皇帝坐在上首，脸色带笑。 内侍将人带到之后，回禀说道：“陛下，祁伯爷带来了。” “哦，来了，那让祁卿坐那吧。”李贤指了指他右手边的一个位置。 那内侍便带着祁烨坐到所指的位置。 这里是今日的主殿，祁烨是被叫来的，所以来到的时候这里已经坐着不少人，按规矩排的位置，现在他又是被人打破了规矩叫来，一下子，他就成了全场的目光焦点。 祁烨坐下的时候，从刚才过来便已经看到，自己做的位置是武勋这一列。 现在坐下之后，感觉到四处看来的目光，也扫了一遍前面的人。 得益与异于常人的记忆力，只是看一遍便已经看清楚整个主殿的情况。 基本上可以分为三层。 第一层就是皇帝所在位置，全场最高，是在台阶上，面向百官。第二层就是皇子李瑾还有另外一个中年男子，他们也在阶下，跟自己是同一水平面，刚间隔却是与百官有些距离，同样是面对百官。 第三层就是自己这些百官，文武相对并不面向皇帝。 比如祁烨，实际上，皇帝在他的左上方。 如果要皇帝回话，就得侧过身去。 这主殿内，他认识的人就多了，现在那位在远处跟他抛眼色的皇子谨。 看得出来，他很不耐烦，是在极力的克制自己。 除此之外，文官那边的，还有今日见过的韩相也是对他微笑着，秦衡身为礼部二把手也在此殿，看他却有些担忧。 而武官这边，云方达、石鼎、樊胜等人具在，有的对他笑，有的对他点头。 文武百官之后，那位和李瑾平起平坐的中年男子，也是饶有兴致的看过来。 这个男人是谁，祁烨也能猜到。 当今唯一一位还在朝堂之上的亲王，端王李瀚。 至于为什么都是男人，没看到皇后公主。是因为这里是前朝，皇后和公主在后宫那边负责与百官诰命夫人一同饮宴。 “临近年关了，今年也是发生了不少事，多赖诸位卿家劳苦，才使国定民安。来，开宴。”毫无预兆，李贤开口说道。 随着他这一声开宴。 顿时，一队队的宫女从殿内两侧门从中入，穿梭在各人间，将一份份菜肴放在矮桌上。 前侧门进，后侧门出，非常的快速。 惊起一阵香风，菜肴便已经放下。 祁烨还看到其中一位宫女见到他的时候脸色还惊讶了一下，似是在想这殿内怎么会有如此年轻之人。 菜的数量不少，有九份，但份量是一人份，所以并不会太占位置。 菜肴上齐之后，皇帝便举杯，“诸卿，来，陪我饮满此杯。” 百官顿时举杯，一同敬皇帝。 饮酒过后，祁烨便开始尝试一下宫中御厨所作菜肴。 “嗯，不错，这菜吃下去清脆爽甜……，嗯，这个也不错，肥而不腻，入口即化，火候不错……” 一边吃，心中一边点评。 不亏是御厨所做菜肴，味道上乘。 祁烨一边吃的时候，也会一边观察场上情况。 不少人虽然拿着筷子，但注意力都是在最前面的那位皇帝那边。 而且吃太多，他们也担心，会被人笑话说是没吃过一样，这要是突然打个隔或者噎住什么的，也太损自己威仪。 所以这般那般的担忧下，他们动筷的频率不高。 武官这般倒是开放些，反正都是被人称为粗人的，也装不出那种斯文，还不如放开吃。 皇帝偶尔也会说话，问一下菜式怎么样，合不合口味，还有什么需要的。 得到的答案，那肯定都是合适。 之后又叫了一队舞姬进来跳舞。 第221章 新年祭祖 有了丝竹之声，场面才开始活跃起来。 吃到一半的时候，皇帝便说还有事情要处理，先离席了。 等他走后，祁烨就听到了石鼎端起酒杯，对着旁边的樊胜喊道：“老樊，来拼酒！” 果然老板在，大家都不敢放开。 祁烨算是最有感触的，祁府大宴之后，他跟旁支的人吃饭，也是在他走后，气氛最为活跃。 正感触着，就被石鼎拉了去，被迫喝酒。 李瑾看着想过来，但是这时候他身为皇子，代表皇家，自然不可能随便乱走，只能坐在位置上“幽怨”的看着祁烨。 …… 从宫中出来的时候，祁烨已经被灌得迷迷糊糊的，肚子一动就“哐当哐当”，里面的酒水晃荡。 被二牛扶进马车之后，很快就躺下睡着了。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 熟悉的天花板，这是他的房间。 窸窸窣窣伴随着脚步声的声音，转头过去，借着窗外的光线，能够看到一个少女的背影，正在收拾着房间。 是封小婵，祁烨认出了背影。 整个房间，也只有她这个大丫鬟能够进来打扫。 房间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只是她主要是伺候祁烨，也没什么事情做，就只好每日打扫。 “小婵，帮我倒杯水。” 祁烨突然开口，吓了封小婵一跳，转过身来，见到自家少爷醒来，马上说道：“少爷等一下，我去拿水。” 说完，又出去倒了茶水进来，递给祁烨。 喝过水之后，祁烨才感觉喉咙不那么干，“什么时间了？” “刚到酉时不久。” 祁烨将茶杯递过去，起身活动了一下，“好，府上的安排如何了？” “已经妥当了，廖叔和崔嬷嬷都在紧着这事。” 祁烨点点头，活动完毕之后，就带着封小婵出房间。 这个时候的天空阴沉，所以祁府已经挂上的喜庆的灯笼。 丫鬟仆役今日都格外卖力，一个个风风火火赶着路似的。 祁烨逛了一下院子，顺便从歇息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封小婵过来说，已经准备好了，他这才过去自己院子里。 这时候府上的丫鬟仆役已经全部到齐。 祁烨现在要做的事情，是发钱。 到了年底了，总要发钱给下面的仆人，毕竟过年了嘛，也算是收收人心，本来这事是女主人做的，她要管理家里的大小事务，肯定要跟仆役有一个良好的关系，但是现在没有女主人，就只能他来发钱了。 最先上来的，是老廖和崔嬷嬷，他们也算是打个板。 “今年是第一年，好好做事。”祁烨也没长篇大论，说了几句激励的话，然后给过一个小布包，里面包着银子。 老廖和崔嬷嬷笑哈哈的拿过，之后祁烨为每一个仆人丫鬟发放。 等到他们全部拿完之后，祁烨最后一个，是给封小婵的，“这个是你的，压岁钱啊，别乱花。” “谢谢少爷。”封小婵接过，然后继续跟在他后边。 “行了，你也别跟着我了，我去一趟秦亮那边，你去和你父母他们一同吃饭吧。”祁烨见她还跟着，便笑着和他说道。 封小婵见状，笑道：“那少爷，我先过去了。” “去吧。” 等了允许的封小婵，对着祁烨一施礼，便脚步轻快的去找她爹娘去了。 今日不止皇帝请百官吃饭，在祁家，他也要请仆役吃饭。 秦亮他们的情况不同，他们不属于祁烨的仆役，祁烨也一直没有用命令的口气让他们做什么，所在在秦家，他们还是比较自由的。 今日团圆饭，他们也没回去金陵，只能是一群人围在一起吃饭。 祁烨便也过来，好歹都是一同从金陵过来的。 “烨哥儿！”进到秦亮他们所在的院子，就被眼尖的二牛发现。 与众人打过招呼之后，祁烨坐到众人中，开始一起吃团圆饭。 都是离家的金陵人，话题也是相对多些，想念家人啊，说以后怎么怎么样，畅想一下未来。 接着便是守岁。 听到皇城的大钟响起时，祁烨便对着在喝酒的众人笑道：“各位，新年快乐。” 这新颖的词，秦亮他们是第一次听，不过也很好理解，越是一个个大喊新年快乐。 …… 建兴六年，大年初一。 昨晚守岁，祁烨一夜没睡，今日是新年第一天，他身为族长，需要祭祀祖宗，于是在早上的时候，便就让老廖准备祭祀用到的三牲和香火。 同时打开祁家几处侧面，供祁家旁支的人进出。 虽然守岁一夜很困，但是祁平还是准备好了祭祀的东西，先是烧香拜神，做完之后才带着两个儿子进了祁家大宅，一路往祠堂那边。 而他的媳妇则是去了厨房帮忙。 祭拜祖宗之后，还要在大宗这里跟全体赵国一脉的祁家人吃一顿饭。 来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到来，也不是干等着，自顾自的去收拾祠堂，换蜡烛的换蜡烛，擦台的擦台。 等到人到齐之后，祁烨便也到了。 他在最前面，身后是祁代容等几位大宗族老，再往后，就是按辈分排列的祁家众人。 祁烨持三香面对祖宗牌位说道：“祁家现任族长祁烨，带领祁家各房男丁，拜祭诸位先祖长辈。” 说罢，三鞠躬。 身后的祁家众人，不管老少，全都跟着他的动作。 这一刻，宗族纽扣展露无遗。 随着祁烨上香之后，所有人一一上香。 在他们上香之后，还要过来跟祁烨打招呼。 而身为长辈的祁烨，则是要说些教导的话。 等到所有人都上香后，由各房女眷一同协力做的饭菜也已经准备好。 又是去吃了一顿。 这让祁烨感触，难怪有人会说国人的酒桌文化，源远流长。 饭后，祁烨放府上的人出去游玩，今日是初一，街市上已经已经有不少人玩意。 祁烨则是回去歇息了一下。 明天开始，他就到处去拜年，估计是没得歇了。 第222章 再回金陵 从初二开始，祁烨先是拜访了秦家，然后是石鼎、云方达、樊胜还有其余比较近的勋贵豪门。 一直到初七，这些才拜访完。 后来突然想起韩相跟他说过的话，想着既然是秦老爷子的朋友，自己应该也要去拜一下年，便送了一份请柬去韩家。 对方回信说等候光临，于是初八又去了一趟韩家。 初九的时候，总算是不用出去了，于是今日祁烨想着躺一天。 结果躺下没多久，李瑾来了。 意气风发。 “怎么每次过来，你都一副死狗的样子。”李瑾看到他躺着的样，嫌弃说道。 祁烨指着他，“掌嘴，年还没过，怎么能说死？” “口误口误。”李瑾轻轻拍了一下嘴巴，然后躺到他旁边的躺椅上。 祁烨这才说道：“我从初二开始，到今日才算是不用去拜年，结果你就来了，就不能让我好好歇歇是吧？” “有这么累吗？不就是去别人府上拜访嘛，看你夸张那样。”李瑾怀疑他夸大。 祁烨“呵”了一声，“你是皇子，你不用去拜年，当然会这么说了。今日不在宫里胡混，跟宫女小妹妹捉迷藏，跑来我这干嘛？还有，你那得意的劲，都过去这么久了，很兴奋着呢？” 之前他说自己当上了京兆尹之后，想来一次闪亮又震慑的登场，想了许久。 最后他将“魔爪”伸向了那位京兆左少尹，没办法，虽然整个京兆府就这位左少尹的公子跟他有过过节呢。 而且左少尹这个身份也够，正好拿他做样板。 于是他便查到了那位左少尹公子的行踪。 那位公子哥横行霸道，李瑾还专门凑上去，故意让他想起来人市的事，于是暴怒的左少尹公子便叫来了京兆府的人。 这一喊，不就出事了吗，正好撞板。 李瑾当场亮出身份，那位左少尹知道之后，差点没吓死，慌里慌张的就从京兆府赶过去。 看到了自己儿子得罪了皇子还是现在的京兆府尹，他也暴怒了，差点就把儿子打死。 最后虽然那位左少尹没有因此被革职，不过因为这事，李瑾吩咐下来的事情，他也不敢阳奉阴违。 算是成了李瑾的一块垫脚石，让他暂时镇住了京兆府上面的妖魔鬼怪。 之后，他便得意的跟祁烨说起这事，心情那是极度的舒畅，那是在年前的事，没想到现在都初九了，他还在得意着。 被祁烨说了一句，李瑾收敛了一下，说道：“我现在是出来巡查一下嘛，身为京兆府尹，总要微服私访，看看他们做事如何。” “那你还坐着？还不赶紧出去巡查？”祁烨没惯着他。 李瑾装不下去了，“太冷了，进来暖和暖和。” “就知道你小子没那么勤奋，劲过去了吧。”祁烨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当初弄书局的时候，也是一开始上心，后来渐渐的，就不怎么过问了，完全是个甩手掌柜。 李瑾懒散的窝在躺椅上，“天气冷，不想动弹，加上现在府衙里一个个怕成为下一个人样子，都在拼命做事，不给我机会，先等等。” “对了，之前你说过年后就准备去回一趟金陵，什么时候？” 说着，想起了之前说过的事，便问道。 祁烨随后说道：“明天。” “明天？这么快？”李瑾哑然。 “反正该拜年的已经拜过了，祁家现在暂时也安定，我不在也不怕有人闹事，那还不去金陵做什么？”祁烨耸肩说道。 在京师，他认识的就那么些人，在之前去秦家拜年的时候，也已经说过了，所以回去金陵，并不算特别突然。 也就李瑾不知道。 一下子，李瑾就像是泄了气一样，“你就好，先走就走，我就不行了，要留在京师，准备选妃事宜。加上现在是京兆尹，也不能随便离开京师。” “放心吧，以后我也是住在京师，在金陵做完事之后，估计就会被调往京师，到时候再来找我玩吧。”祁烨拍拍他的肩。 有时候，他觉得李瑾身份高贵，身为皇子，不愁吃喝，是许多人的终极目标，他一出生便已经做到。 但是他的自由却也收到了极大的限制，看着又有点可怜。 后来在想想，娘的，都是惯出来的，吃喝不愁还想怎么样，不过是限制一下自由，又不是将你关起来，矫情！ 李瑾看着祁烨原本的眼神，有些可怜他，突然间又变得好像在看一坨东西一样，也不禁皱起眉头，你丫的在想些什么呢，感觉自己被冒犯了。 李瑾呆了几个时辰之后，走了。 之后祁烨也让人收拾东西，准备明日出发，回一趟金陵。 反正该通知的人，已经通知了，自己没回来期间，一切事务，先交给老廖和崔嬷嬷打理，封小婵身为他的大丫鬟，也要跟着去，方便照顾祁烨。 翌日，祁烨和二牛，还有秦亮他们，穿戴完毕，带着几辆马车，便直接出城，一点都不拖沓。 因为河面结冰，他们目前只能是走陆路。 出了城门，便直接往南。 …… 正月十五，上元节。 江南自古繁华，虽然还有寒意，但依旧抵挡不住百姓的热情，今日是上元节，金陵各街道上，已经挂满了各种彩色灯笼。 两县府衙也是联合，派出捕快在各街道上加强巡逻，免得有人浑水摸鱼。 今晚的天气也是非常的客气，不像之前那般，云层总是挡住月亮， 而是让开了位置，将整个月亮露了出来。 这更加增添了一份节日的喜庆。 小贩们也是早早的在准备各种吃喝，有的店家则是将扎好的各种花灯挂好，再将自己精心准备的灯谜拿出来，等一下就去街道上，让人猜灯谜，赢花灯。 不少酒楼也是开展了猜灯谜的节目，赢者可以拿走灯笼，或者送酒，吃饭打折。 瓦市子那边的表演也是卖力，今晚的人流量绝对不少，他们都想着趁机多挣点钱。 特别是今天的日子，不少闺阁小姐也会结伴出行，或去游览，或许求愿。 当然，也是少不了各种诗会词会。 那怕之前发生过黄家那样的事情，也阻挡不了那些士子爱出风头。 总之，今日的金陵，那是一片热闹繁华之景。 第223章 上元 东城，青柳巷，秦家。 福安堂之上，秦翰儒正坐在上首榻上，下首是他二儿子秦尹和儿媳，再远处便是自己两个孙女秦子怡、秦子浛，还有祁烨的三个妹妹，正聚在一起小声说着话。 秦尹将背往后靠了靠，说道：“爹，黄家那边相邀我们一同过去诗会，我待会过去。” 秦家今日依旧没办诗会，还是那个原因，没那个心思，大房的儿孙也不在。 至于为什么还去黄家，那是因为熟，而且，秦尹玩得比较好的几个好友，也是去的黄家，那自然就去这家。 秦翰儒随口“嗯”了一声，他虽然不去，但也不阻止这种事。 秦子怡端庄的坐在自己父亲下首，闻言开口说道：“爹，我和黄家妹妹她们也约着一同去看花灯。” “嗯，等一下一同过去，你们再一同出去看灯。”秦尹点头说道。 说完之后，看着自己出落得更加水灵，又懂礼又端庄的大女儿，不禁说道：“真是便宜那小子了，话说他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虽没说是谁，但在场的人，都知道说的是祁烨。 “还有，他怎么突然之间就成了祁家遗孤，如今还认祖归宗，成了伯爷了，想不明白。”秦尹百思不得其解般摇头。 何氏白了自己丈夫一眼，“邸报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嘛，当年遗落在外，现在算是调查清楚了，那爵位自然就要归还给他的啊，你都说多少遍了。” 显然，这位丈母娘是站在祁烨这边的。 她的想法很简单，这可是爵位啊，祁烨承爵，那她女儿就是伯爵夫人，谁不想自己女儿嫁得好啊，而且这位伯爵夫人头上还没有公婆。 这样好的家世哪里找啊。 “哪有这么简单。”秦尹说了一句自己妻子，他想得比较多，祁烨的身份并不是自己爆出来的，而是皇帝点破的。 任何事情，只要有了皇家的影子，都会变得复杂，皇帝也不会无缘无故的让祁烨认祖归宗，最后顺利承爵，里面必然有着某种目的或是想法。 “爹，这事……” 他看向上首坐着的老爹，对于朝堂之事，与其自己猜，不如找他爹问问。 秦翰儒微睁眼，语气平淡说道：“这事无妨，钧煜的确是祁家血脉，并不是假的。至于这时候将祁烨的身份点出来，他总要经历这些的，现在也算是给他一点警醒，想来以钧煜的头脑，会妥善处理。他现在在京中处理得不也是非常妥当嘛，就当是给他点压力吧。” 听到父亲说无碍，秦尹也是放下心来，之前那段时间，他其实也是慢慢承认了这位女婿。 何氏原本里面还有什么事，一听老爷子说没死，先是瞪了自己丈夫一眼，随后说道：“既然无事，那便好。不过，爹，烨哥儿既然承爵，那科考的路就走不通了，当初说考个功名回来再娶子怡，现在也可以了吧？” 秦子怡原本听着自己心上人的事，结果突然就拐到她的婚事上，一下子就羞红了脸，娇嗔一句，“娘，你在说什么呢……” “对啊，这事是个什么说法。”说起这事，秦尹也是问道。 虽然他也舍不得女儿嫁出去，但是现在祁烨已经承爵，若再不成婚，别人会以为他对这门亲事有别的想法。 “钧煜应该差不多回来了，等他回来再问他不就行了。”秦翰儒还是那般云淡风轻。 “对，等那小子回来，得好好问问。”秦尹卯着劲说道。 只有秦子怡红着脸，心里想着，他要回来了，离别了三个月，她也好想他。 “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带着子怡她们过去黄家。”秦尹起身说道。 随后带着秦子怡两姐妹和祁家三姐妹，一同去黄家。 虽然几个月前，在黄家发生了一桩山匪闯入之事，但并没有就这样打击到黄家，今日诗会依旧正常进行，还是在同样的地方。 不过为了不然相同的事情再发生，这一次，黄家提升了自己安保等级，招来了不少有身手的护院。 而且，进入也严格了许多，没有请柬一律不让进。 黄家怎么说也是金陵豪门，虽然发生过事情，但那次也是成功将贼人拿下，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所以不至于让人害怕而不敢来。 秦家马车到来之后，黄家便有迎客的主人上前叙话。 “子怡，这边。”一道声音朝着下马车的秦子怡等人喊道。 秦子怡看过去，就看到了黄莺莺正对着她们挥手，她身后的丫鬟看这么多人因为刚才的喊话看过来，还拉了拉自家小姐，让她注意点。 “爹，那我们先过去了。”秦子怡对父亲说道，又朝着来接他们进去的黄家人行礼，然后才带着几个妹妹过去。 黄家那位出来迎接的主人是秦尹的好友，恰好也是黄莺莺的父亲，将自家女儿对比了一下，不禁苦笑道：“子怡这丫头出落得更是水灵了，又懂礼貌，再看看我女儿，唉。” 秦尹只有两个女儿，只要是夸他女儿的，他都高兴，脸上笑着说道：“别气别气，莺莺也不错，你看看，多活泼。” “她？不给我惹事就好了，算了算了不说小儿辈们，来进去，今日不少老友都来了。”拉着秦尹进门聚会去。 另外一边，黄莺莺在跟秦子怡集合之后，就打算出去逛灯街。 这本来也是她们的打算。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她们也是带着马车和仆役跟在后头，她们身边也是围着丫鬟，一大群人便杀向了灯街。 “莺莺姐你看，好漂亮的灯笼。”祁雅指着一个花灯，口中发出惊讶之语。 她拉着的祁颂也是跟她同样的动作。 而祁清则是一手抓着祁雅，一手挽着秦子浛。 三个月的相处，秦家两姐妹与她们三姐妹已经完完全全熟悉，而秦家也是将他们当成是五姐妹来养。 特别是祁清，因为早当家的原因，在秦家懂事得过份，非常讨何氏欢心。 而秦子浛又是个跳脱性子，便让祁清去管着她，所以祁清挽住秦子浛的手，一来是她们感情深厚，二来就是怕她到处乱跑。 第224章 游灯 黄莺莺跟祁家三姐妹也是见过不少次，加上她那爽朗的性子，很容易就跟她们玩在一起，这时顺着祁颂说的看过去，发现是一个莲花状的花灯，的确是做得很精致。 “既然是出来逛灯街，看灯会，那我们也要拿着灯才对。” 看着那花灯，口中说道。 只是当她想买下那只灯的时候，才知道是不卖的，只有猜对灯谜才能拿走灯。 看着几个喊自己姐姐的小妹妹，黄莺莺笑道：“我来给你们猜几个回来。” 然后去那灯谜处，想着自己怎么也能猜出几个来，只是去到灯谜处，拿过谜题看时，却是愣住了。 这题，怎么这么难。 这个不行，换一个。 黄莺莺又换了一个，几秒之后，发现还是不行，猜不出来，又换。 最后连续几个她都猜不出，开始怨道：“老板，你这灯谜也太难了吧。” 那个老板只是笑着，旁边有人提醒道：“小姐，你来晚了，那些容易的，早在半个多时辰前，就被别人给猜出来了，现在还留在这的，都是最难的。” “啊，这样啊。”黄莺莺苦闷道。 只好转头看向几个期待的小妹妹，“姐姐猜不出，不过前面还有花灯，我们去那边猜吧。” 年纪最小的祁颂听到，拉了拉黄莺莺的小手，“莺莺姐，没关系，我们去那边再看看吧。” 祁颂长得就可爱，在营养回来之后，像个团子一样，软乎乎的，配合刚才那善解人意的话，一下子就击穿了她的防御，将她抱起来贴贴，“呼，小颂真可爱，脸红彤彤的，让人忍不住咬一口。” “咯咯咯……，好痒，莺莺姐别吃我。”祁颂大笑着。 “走，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被安慰过后的黄莺莺又带着几人准备去别处看看。 而这时，不远处有人说道：“小姐留步。” 说着，人也从远处过来，是几位年轻的公子哥。 来到之后，先是拱手说道：“某是广原书院的学生，某陈叔华，这是同窗庄新、姚能、毕远。” “有事？”黄莺莺面对他们，脸上的笑意就寡淡下来。 她也是大族闺女，当然知道外面男子会搭讪，所以很是警惕。 那陈叔华看到她们这般大的冷淡，也不意外，解释道：“我等是出来看灯会的，刚才看姑娘猜灯谜，似乎有些困难，且又对这灯感兴趣，想着我等对灯谜有些了解，或许能够帮助到几位小姐。” 说着，从几人脸上扫过，心中泛起一阵惊艳。 不看两个小的，这大的四个，个个都是好颜色啊。 特别是那个穿白衣服，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身上那股恬静的气息，脸上带着的淡淡笑容，都让人沉迷。 今日他们有四人，正好对方也有四人，而且，看身份，这些应该是结伴一同出来看灯会的大户人家。 无论是身份还是样貌，若是能够等到她们垂青，自己都非常的有好处。 秦子怡感觉到了对方的眼神，那种眼神她不喜欢，眉头轻皱，不过她性子平和，不想与人争吵，只是拉住了妹妹的手。 其实会引来他人搭讪，也属正常，不论是黄莺莺还是秦家两姐妹和祁清，她们的样貌都是非常的出众，气质也是经过培养。 而且她们身边还没有男子，这自然就吸引别的男子过来。 不过秦子怡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黄莺莺却不是个平和性子，看着自报姓名的几人说道：“不用了，这灯谜要自己猜的，才有意思，而且我们也不认识，就不劳烦各位。” 说罢，便要带着人从他们身边过去。 但是陈叔华却是不放弃，依旧摆着笑脸，“虽然我等之前不认识，但是现在也是可以认识，给个机会，让小生认识几位如何？” “不如何。”黄莺莺直接说道。 带着人刚走出几步，就被陈叔华的人拦住。 姚能也是笑道：“小姐，何必要拒人千里之外，我等不过是想着帮助几位拿到花灯，绝无别的心思。” “你的心思都要跳出来了，还说没有别的心思？”三番两次阻挠，秦子浛也是皱眉不悦。“再不走，我喊人了。” 而祁清这时候也是拉着两个妹妹，以防冲突。 “这位小姐，你这有些小题大做了……”对面的庄新正想解释。 秦子怡却是开口了，“你们说，你们是来帮我们猜灯谜的？” “正是如此。”见到那位最有气质的白衣女子说话，陈叔华马上说道，他的目标就是这位女子。 秦子怡默默点头，然后转身去到那家灯谜中，取过灯谜，片刻之后说道：“谜底是廉。” 然后在老板和路人的惊讶下，拿起另外一个灯谜，“这个谜底是禽” “这个是捯，这个是……” 一下子猜出了六个灯谜，然后叫醒惊讶的老板，拿走六个花灯，给各人拿一个，之后对陈叔华说道：“现在没有这个困难了，请公子不要再妨碍我等游灯会。” 黄莺莺拿着花灯，很快反应过来，“子怡，你真厉害。早知道你会，我刚才就应该叫你了。对了，我记得那边富贵楼有个大灯会，是一个大灯，还会转的，走走走，我们赶紧过去看看。” 说到一半，想起什么事，拉着几人就走。 剩下陈叔华他们几人面面相觑，原本想着过来当个英雄，帮她们赢得花灯，结果没想到，对方自己其实就能赢。 “叔华，怎么办？她们走了。”庄新看着离去的队伍，问道。 陈叔华还在低声念叨着，“子怡，好名字。” 听到同伴询问，抬头挺胸说道：“那自然是跟上去，你们也看到了，这几位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女子，怕是大宅院的，身份绝对配得上我们。使出浑身解数，若是能够拿下他们，说不定是对我们的一大助力。” 几人想着刚才那几女，心头也是火热。 顿时走快几步，跟上去。 第225章 拥挤人流 秦子怡她们拿着花灯，看着周围的光景，言笑晏晏，少女特有的青春气息洋溢，吸引了不少人。 在她们身后，现在也不止陈叔华他们，一些年轻男子看到这一行女子队伍，也是顿时被吸引住。 最主要的，还是没有男子陪同的原因，这让他们胆子大了不少。 不过他们也看到了这几位都是富家千金，为了给她们留个好印象，都没有急匆匆的冲上去，表达自己。 这样很容易就唐突了佳人，也让自己失去机会。 所以他们还在想，有才华的，自然打算从诗词入手。 富家千金，大多都是仰慕有才华之人。 同时，这些男子也是暗暗争斗，合适的女子有四人，其中两个年纪还偏小一点，剩下两个已经是大姑娘。 特别是那个穿白衣的，气质最好，也是最多人的目标。 一路走过来，黄莺莺也逐渐感受到，有人在跟着她们，脸上不喜，拉过秦子怡手说道：“子怡，你有没有感觉，好像有人跟着我们？” “嗯，我也感觉到了，刚才不是还有人在我们面前吟诗经过吗，估计是想吸引我们注意。”秦子怡点头说道。 秦子浛扭头对着其中一个偷看她的人呲牙，然后说道：“这些人真讨厌，要是祁烨在就好了，直接把他们都抓起来。” 说起祁烨，顿时引起了秦子怡的思念，是啊，若是他在，自己就能跟他一起逛花灯，今年过年也没有跟他一起过，不知道他在京师怎么样，瘦了没有。 祁家三姐妹听到自己哥哥，祁颂马上就扁了嘴，她是第一次跟自己哥哥分开这么久。 “姐姐，哥哥什么时候回来？”拉着祁清的衣袖，问道。 祁清心中何尝不想，但是这个时候也只能是安慰自己妹妹，“小颂乖，哥哥很快就回来了。” 黄莺莺见气氛有些沉闷，赶紧说道：“哎呀，快要点灯了，我们快走。” 拉过几位小姑娘，就往大花灯那边去。 她们身后的那些“追随者”也是跟着过去。 富贵楼前，已经聚拢了许多人。 他们都是来看楼前的那个大花灯的点亮仪式。 “人比较多，小心点。”祁清一手拉着妹妹，一手拉着秦子浛，妹妹那边又拉着更小的妹妹。 几人看着眼前的大花灯，足足有两丈多高。 是一个宝瓶形状，四边还有不同颜色的装饰，下方还有垂下来的穗，看着还是精致大气。 “时辰到，准备点灯！”有人在高楼上大声喊道。 几个小姑娘马上是目不转睛看着这大灯被点亮的一刻。 只见原本只有外面光源照射的大花灯，在片刻之后，自内部发出光芒，将整个花灯照得透亮。 五颜六色的色彩照耀开来。 “好漂亮……” “快看，大花灯……” 围观的百姓看着被点亮的大花灯，发出各种赞叹。 秦子怡她们看着，眼中也是露出惊叹。 祁家三姐妹以前哪里游过灯会，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花灯，一下子看呆了眼。 “真好看，正大，好像拿回家啊。”秦子浛大声喊道，但是现场都是声音，基本上没人听到她在喊什么。 秦子怡最先收回目光，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感觉还是出去比较好。 正想着叫过几人，人群骚动，挤进来了不少看花灯的人。 虽然她们身后有仆役，但是人从四面八方挤来。 “子怡！” “小浛！小清！” “姐姐！” 几声惊呼，人群将几人分割开来，秦子怡看着被挤得越来越远的妹妹们，心中着急，口中喊着，却是无法过去。 祁清手中紧紧拉着妹妹和秦子浛，祁雅手上却是拉不住祁颂，被挤开了。 “小颂！”祁雅急喊。 好在旁边就是黄莺莺，她一手拉过了祁颂，“小颂在我这！” 只是刚说完话，她们也被人群挤开了。 一行人被冲散，被人流裹挟。 秦子怡看着她们被冲散，先是自己也过不去，想着先离开这人流再说。 只是她一个弱女子，根本没办法躲开人流。 远处的陈叔华一直都在看着这位他心仪的少女，这时候见她被冲散分开，在人流中娇弱的样子，恨不得马上冲过去，将她护住。 心想现在就是一个机会，他开始挤开人群，往那边过去。 口中还是说道：“姑娘，不用担心，我来带……带你出去。” 他一个书生，其实力气也不是很大，一边说话还要往那边挤，气难免上不来。 不过他倒是慢慢拉近距离着。 人流都是往大花灯那边，陈叔华利用这点，顺着过去，距离越来越短。 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很是狼狈，他还想整理一下衣衫，歇两口气，只是人流太急，他整了也是白整。 最后当他准备要拉住这位心意的少女，口中喊出“姑娘……”的时候。 在旁边，有一道强有力的手臂，破开了人流，伸手揽过了他心意的少女，并将其拥入怀中。 这一下子，陈叔华顿时傻眼了。 自己居然被截胡了？ 而且对方还上手了了？我都还没过去上手呢，这人谁啊，太过分了！ 陈叔华从刚刚看到这位白衣女子便被她的气质所吸引，如今正好有机会表现自己，他都开始想象当自己如同英雄降临一般将她护住，而她则是被自己拿男子气概所吸引，很快就会对他投怀送抱。 结果现在呢，居然有人出来搅和自己了。 他那个气啊，用力的推开身旁的人，不行，要赶紧过去，不能被人抢了。 秦子怡被人流裹挟，只能是尽量的缩着身子，她身娇体柔的，也没法挤出去，要不是她这段时日一直锻炼着祁烨教给她的锻炼法，恐怕现在已经是摔倒了。 但即便是这样，她也感觉自己快没力气了。 周围的人也不认识，她跟妹妹们又走散了，一个人在这，突然有些害怕。 在这时，她无比的想念祁烨，以往跟他出去，总是会护着自己，要是他在，那该多好。 正想着，人流一挤，秦子怡感觉自己被拌了一下，脚下不稳，就要往前跌去。 也就是这时，陈叔华看到的那道强有力的手臂拨开人群，揽过了秦子怡肩头，扶住了她。 惊慌得闭上眼睛的秦子怡感觉到一道力量将她一拉，同时感觉自己撞入了别人怀中。 下意识的想要挣脱开来，却是感觉到一股熟悉之感。 那是她第一次靠在心上人的怀中，那种感觉，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第226章 拥挤中相见 下一刻她抬头看去，对上了一双和煦的且熟悉的眼神。 “子怡，小心点，没伤到吧？” 声音还是那般的温柔，虽然年轻，却是让人感觉到稳重。 “烨哥哥……”秦子怡喃喃着，目光一动不动的看着眼前人，怕一转眼，人又不见了。 祁烨抱住她，护住她不让人流冲撞，“嗯，我回来了。” 秦子怡伸手，白皙小手在他脸上摩挲，感觉好真实，不是在做梦。 “是真的，你不是在做梦。”祁烨温和说道，“不信，我看。” 说着，将她抱稳，低头汲取檀香小口。 温热的鼻息、熟悉的气息一下子侵袭而来，秦子怡檀口失守，被他攻城掠地。 这熟悉的感觉……，秦子怡微微闭上眼，任由他肆意妄为，只是双手紧紧抱住他。 良久过后，唇分，祁烨宣告胜利，夺走香液。 “怎么，感觉到真实了吗？”祁烨看着眼神有些迷离的秦子怡，微笑道。 秦子怡将头靠在他怀中，轻轻“嗯”了一声，同时当起鸵鸟，在大庭广众之下亲热，太羞人了。 “我也感觉到真实。”祁烨抱着她，口中也是感慨道。 他日赶夜赶，总算是在今晚赶回来了。 而看到秦子怡的时候，一瞬间，情感便爆发出来。 两人相拥一会，秦子怡靠在祁烨怀中，真想一辈子都这样，不过很快，她就想起来正事，抬起头说道：“烨哥哥，我跟妹妹她们走散了，人流太急，不知道被冲到哪里去，要赶紧找到她们。” “没事，我来处理。”祁烨轻轻揉着她脑袋。 然后对着远处喊道：“二牛，去找县衙的人过来，秦亮大哥，还请帮忙维持一下秩序。” “烨哥儿，明白了。”二牛很快回道。 秦亮那边也回应一句。 秦子怡看到原来这么多人都看着自己，更加害羞了，躲在祁烨怀里。 祁烨看她娇羞的样子，脸上一笑。 而另外一边，陈叔华好不容易才挤过来距离还有三四人的距离，他是将眼前的男子也当成了白衣女子的爱慕者，想着自己也要展露一下男子气概。 正想着的时候，却看到了面前震惊的一幕，他们两个居然当众拥吻，这气死他了，这人居然趁人之危！ 居然敢玷污他心仪的女子，如何能忍？ 爆发出力量，不管人流，横着跨过来。 指着祁烨，愤怒说道：“你怎么可以这样？乘人之危，可是君子所为？现在还强行搂抱，你太过分了！” 对于这人过来，祁烨刚才便已经感觉到，想着可能也是不想被人流裹挟之人，又是在大街上，就没有管。 只是没想到这人过来，居然指着他就骂。 难道是因为刚才亲热，刺激到他了？ 现在这个时代，刚才的做法，若是一些古板的人，的确会不喜，只是你一个年轻人，管这么多干嘛？ “与你何干？没事就走开。”祁烨皱眉驱赶道。 现在人流都拥挤在一起，可不是好事，一旦发生踩踏，那就是大事。 他身为县尉，有义务要疏散一下人群。 陈叔华不认识他，他刚来金陵不久，是过来参加二月考试的，自然不知道这位金陵有名的县尉大人。 他只是以为这人想靠着自己身强力壮，便强迫这位少女，更加愤怒说道：“你这恶人，难道是想强抢民女。” 又对着在装鸵鸟的秦子怡温声说道：“这位姑娘，不要害怕，有我在，不会让他乱来的。” 安慰一句之后又大声对祁烨说道：“我警告你，你赶紧放了这位姑娘，否则，我便让报官，世风日下，朗朗乾坤，金陵之地，且容尔等恶人在这作乱！” 陈叔华越说越激动，还手指并拢上指天空，一副正义言辞模样。 就连他自己，也感觉到自己现在大义凛然的样子，一定非常的帅气。 “你要报官？”祁烨看着眼前自嗨的男子，随口问道。 “知道怕了吧，我告诉你，我可是广源书院的学生，若是我去报官，官府必然重视，你就等着被抓吧。”陈叔华以为对方害怕，又点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祁烨听到后，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你要报官，那正好，我便是江宁县尉，你要告我什么？” 陈叔华一下子愣在原地，“啊？” 接着，他还没捋清楚的时候，有一队捕快挤开人群，对着人流大喊别挤，其中一个身穿捕头制服的男子来到祁烨面前，抱拳说道：“卑职梁升，见过大人，大人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你来得正好，百姓这样拥挤，很容易出事，你叫些人，去维持一下秩序。”祁烨对着梁升吩咐道。 梁升随即抱拳点头，“是大人。” 他们虽然有几个月没跟祁烨接触，但是关于祁烨的官职，也一直没有解除，加上之前他在金陵的作为，已经收复了整体捕快，梁升对他的吩咐也一点意见都没有。 “你真的是……江宁县尉？”看着眼前的一幕，陈叔华傻眼了。 “自然，说罢，你要告我什么？”祁烨好笑说道。 这让他想起以前的一个段子，堂下何人，竟敢状告本官？ 陈叔华顿时变得支支吾吾，指着祁烨又指着秦子怡，口中不停重复，“你你你……” 想说又不知道怎么说。 还是秦子怡见状，出来解释说道：“这位公子，你误会了，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他不是胁迫我……” 说到后面，越说越害羞，越说越小声。 但是陈叔华听到了，整个人像是石化了一般。 “未过门的妻子……” 祁烨这时候也说道：“看在你没有动手动脚，也没有乱说什么话上，这一次，我就不抓你回去了，迢迢淑女，君子好逑，我也能理解，好自为之。” 说罢便带着秦子怡推开人群离开，这位书生虽然说他，但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想想也能够明白，是看到了子怡，便过来拼好感的。 对方没有动手动脚，也没有耍什么阴谋诡计，祁烨自然也没必要将人抓回去将他弄死弄残什么的。 当然，如果以后他还纠缠不清，那就不能怪他会做些什么了。 第227章 姻缘树 祁烨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拉着秦子怡的手，开始找人。 人流涌进的方向，都是去看那大花灯，想来祁清她们应该还在那附近。 梁升的速度也很快，收到命令之后，让附近的人赶紧过来，本来捕快对于这些疏散人群的事便不陌生，来到之后便开始分组，一部分人挡住继续往前挤的人群，一部分人开始疏散在前面的人群。 官府的身份起到了一个震慑的作用，没过多久，祁烨便感觉到人流慢了下来。 沿着秦子怡最先被分开的地方，当时被挤开的时候，她还记得大致的方位，慢慢找过去。 在两刻钟之后，得益于官府的介入，大花灯这边不再拥挤进人来，不过由于刚才的拥挤，不少人也像秦子怡那般跟同伴被分开，其中甚至有些是小孩跟父母被挤开来。 如今着急到处都是在喊人找人的。 祁烨见状，为防有拍花子的人浑水摸鱼，让梁升多着急人来，只要看到有不对劲的人，先拦下再说。 而他自己，也是顺利找到了祁清和黄莺莺两拨人。 “哥哥！” 一看到祁烨，祁颂和祁雅便冲跑过来，一个人抱住他一条大腿。 “好，乖乖乖。”祁烨一手揉一个头。 这两个妹妹，还是跟以往那般，亲近他这个大哥。 “哥。”祁清也是很激动，脸上露出喜色，但是她比较矜持一些。而且，她知道京中发生的一些事，知道哥哥认祖归宗。两个妹妹年纪小，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她知道，哥哥或许不是她哥哥，一时之间她也有些难以言说。 “小清。”祁烨也是过来抱她，将三个妹妹都抱了一下。 之后弹了一下一直在看着他的秦子浛额头一下，“小子浛，好久不见了呢。” 秦子浛马上抱住头，怒视着他，露着小虎牙，作出凶相，“你一回来就欺负我！” 跟他相处久了之后，她就不再像之前那般怕他了。 祁烨只是笑笑，然后对黄莺莺打招呼，“黄小姐。” “祁大人。”黄莺莺还礼，而后认真的看了一下他。 之前便在黄家见过，对他并不陌生，只是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没有机会正式见面，今日是第一次离这么近看到。 见过之后，才发现子怡姐眼光真好。 器宇轩昂，剑眉星目，比起刚才一直跟着他们的那些男子都强太多了，这气质，这温文尔雅的样子。 黄莺莺记得，秦子怡跟他好的时候，还不是江宁县尉呢，只是一个童生，自己要不要也去找一个陪他读书？ 祁烨不知道她见到自己居然萌生了养成的想法， 打过招呼之后说道：“好了，大花灯也看过了，你们下一步，打算去哪里？” “姻缘树！”秦子浛最先说道。 “你年纪这么小，就想着姻缘了？”祁烨看着小丫头片子，好笑说道。 秦子浛对他呲牙，然后说道：“当然要提前，万一月老忙呢，那么多人找他求姻缘呢，要是等到时候着急忙慌的，随便配了怎么行？” “对的对的，我也要求姻缘。”祁颂用着幼小的话认真点头说道。 看着她那副认真的样子，祁烨脸上露出笑意，“好好好，我们小颂也去求姻缘，将来一定能够找到一个好夫婿。” 说着抱起小丫头，一同往姻缘树那边走。 这里有梁升看着，想来出不了什么事。 有着祁烨的加入，一路上说着一些故事活跃着气氛，很快她们就从刚才被挤开的惊慌中，重新感受到节日的氛围。 刚才的拥挤过程中，花灯也没有了，祁烨见到一家酒楼在猜灯谜，也是亲自出马，赢下七八只，又给她们人手一只。 祁颂有了花灯，就忘了哥哥，从他身上下来，举着花灯到处照，对什么都很好奇。 这正好方便了祁烨，一手拉着秦子怡小手，小声跟她说着话。 不知说着什么，惹得秦子怡频频娇嗔白眼。 一路来到姻缘树这边。 这里的人也不少，而且女子较多。 不过好在不像大花灯那边那样拥挤。 也有不少来这猎艳的男子。 祁烨带着人过来，他身边的女子有娇憨、有多端庄自然就吸引男子注意。 不过他不在意。 带着人来到姻缘树下。 这姻缘树，非常的大，树干要三人合抱才能包圆，树杈分支也非常的多，此时上面已经挂满了红绸缎木牌，只要风一吹，相互碰撞，就会发出声音。 有专门负责买这种木牌的人，祁烨给每人买了一份，而后让他们写上自己的求姻缘。 “你就不用了吧。”几人埋头在写，祁烨对秦子怡说道。 秦子怡拿着空白的木牌，见姐妹都在写，没注意到这边，低声说道：“我是来求我们长长久久的。” “这种事还用求？这不是摆明的吗？”祁烨笑道，看着娇羞的小姑娘，对她更是喜爱。 “哎呀，来都来了，求他保佑你嘛，你整天都那么危险，像之前那样，我又帮不了你什么。”小姑娘靠近他说道。 祁烨的心一下子被触动了，这样的女子怎么让人不爱。 “好，我们来写。”握住她的手，来到桌子旁，两人一同写下长长久久。 他们写好的时候，其他人也已经写好。 祁烨看着她们激动的样子，笑道：“都写好了啊，等一下要丢上去，看准了扔啊。” 木牌上有一根红绸缎，另外一头是一个配重。 她们需要的就是将这两头重，中间轻的姻缘牌缠到树枝上。 几个小姑娘兴致勃勃，拿着自己的姻缘牌来到树前。 女孩子的力气不是很大，秦子怡费劲力气，用手一甩，用力将姻缘牌往上丢。 她能丢得上去已经很好了，至于能不能一次挂上，就非常看运气了。 姻缘树旁边都挂着灯笼，能够看到那木牌飞上枝头，然后配重那头与木牌分开，红绸缎撞在树枝上，受力之下，配重开始绕着树枝缠绕。 木牌第一次便被挂了上去。 “挂上去了，挂上去了。”黄莺莺和秦子浛大声说道，比本人还要激动。 在场有别的女子，因为力气问题，已经抛了几次都没挂上去，这时候看到有人一次成功，眼中露出羡慕。 第228章 洁身自好祁烨 而这时候，就是那些公子哥等候多时的好时机，他们会过来，非常有礼的帮助这些小姑娘去挂姻缘牌，博取好感。 若是正好双方看上，也会被认为是自己求姻缘求到了。 秦子怡第一次就挂上牌，给了黄莺莺她们很大的自信。 于是她们奋力一抛，黄莺莺和秦子浛两人的姻缘牌飞上去，然后……落下来。 “啊，没挂上……”两人过去将牌子捡回来。 地面不是石砖地，倒是不怕摔坏。 两人拿回木牌之后，用心的擦了擦。 打算等恢复一下力气，再用力挂一次。 而这时，祁颂和祁雅拿着自己的木牌过来，递给祁烨，“哥哥，帮我挂上去。” 她们两个太小了，就算用力抛，估计最高也不到一半就会落下来，树枝都碰不到。 祁烨拿过两个木牌，轻声说道：“好，看哥哥给你们挂最高的。” 这种像链球的姻缘牌，只要掌握方法，很容易挂上去，而他恰好又是个练武的，懂得控制力气。 拿着姻缘牌调整角度一扔，姻缘牌一下子被他丢上去，在空中拉成直线，撞入其中一根树枝，配重缠住。 “哇，哥哥好厉害。”看到一下子就挂上去了，而且还挂得那么高，祁颂祁雅又开始吹捧哥哥。 祁烨笑了笑，然后也将另外一个木牌丢上去，依旧是一次缠上。 两个小的挂上之后，见祁清不时的看看树，又不时的看看木牌，一副酝酿中的样子，便说道：“小清，要不要哥哥也帮你挂上去？” “对啊，姐姐，哥哥可厉害了，你刚刚也看到了。”祁颂和祁雅两个在旁边帮腔。 秦子怡见她犹豫不决，也是说道：“听说，挂上去的次数越少，越容易得到姻缘。” “啊，这样啊，那哥哥你帮我挂上去吧。”祁清原本还想努力一下，听到这话，想想还是让哥哥挂上去好。 “好。”祁烨接过，一甩，木牌便挂了上去，稳稳当当挂着，一点没有掉下来的迹象。 最后的秦子浛和黄莺莺见状，两人对视一眼，又想起刚才秦子怡说的话。 便跑到祁烨面前，“祁烨，你帮我也挂上去。”这是秦子怡。 “是啊，姐夫，帮帮忙。”这是黄莺莺。 顺手的事，祁烨也没拒绝，两下将两人的姻缘牌挂上去。 都挂上去之后，几个小姑娘便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对着姻缘树念叨着。 看她们认真的模样，对这件事倒是挺上心。 求完姻缘之后，祁烨便带着她们离开，倒是那些公子哥，原本还想着这些姑娘挂不上，他们好出风头的，结果她们身旁的男子居然每一个都挂上了，害得他们没有机会。 而一些求姻缘的女子见到祁烨丰神俊朗的面貌，又看到他的身手，正想借着这个机会上前来结识一翻，却是没想到那些姑娘这么快就带着他走了。 许完愿，祁烨一行人也准备回去，走了几条街，两个小的已经很累了，大的几个姑娘她们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辛亏一路上都带着马车，将两个已经累得昏昏欲睡的小丫头抱进马车中，而后祁烨与秦子怡两人也进去，同乘一辆。 黄莺莺、祁清和秦子浛三人坐在后面的一辆中，两辆马车往黄家而去。 前面的马上中，祁烨将两个睡着的妹妹平躺，而后搂过秦子怡。 对方也将头靠在他胸膛处，两人就这么相互依偎着。 “妹妹好像有些瘦了，是想我想的吗？”祁烨小声说道。 “哪有……”秦子怡娇嗔，“我可是吃得好睡得好，每日锻炼，怎么会瘦了呢。” 祁烨的手搭在她腰上，闻言笑道：“是吗？但我可是想着妹妹哦，每日都想，每天都恨不得飞到妹妹身边。” 说着，还紧了紧手臂。 秦子怡听着，心中一阵欢喜，口中却是说道：“哼，谁知道你，听说你在京中还跟什么第一花魁相识呢，说不定早忘了我了。” “第一花魁？哦，我跟她可没关系，我跟她才见过几面，话都没有说过十句呢。”祁烨马上澄清道。 的确是跟他没关系嘛，如果有关系那倒是另说，但现在他可不背锅。 “我又不知道，你怎么说都行。”秦子怡见他这么快撇清关系，知道是在意自己，心中喜悦，不过还是调皮说道。 “那我发誓。”祁烨顺势就举起手。“如果我骗了你，就让我……” 还没说完，秦子怡就着急的按下了他的手，手捂住他嘴，“不能乱发誓，我是信……信你的。” 说着，对上祁烨的眼睛，声音又低了点，他的眼神好炽热…… 祁烨看着她水盈盈的眼睛，口中温声说道：“我知道，妹妹也一直想我对不对？” 四目相对，秦子怡仿佛感觉到有一股吸力，让她挪不开眼神，只能是轻轻“嗯”的一声。 而后，她便看到那双炽热的眼神离自己越来越近，知道接下来发生什么事情她轻轻闭上眼睛。 马车从繁华热闹的街道回到黄家秋意园。 今日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回到的时候院子的诗会也逐渐到尾声，已经有人告辞离去。 祁烨先是从马上下来，而后转身，扶着秦子怡下来，最后再抱下两个还睡眼朦胧的小丫头。 后面的马车里，秦子浛走过来看到自己姐姐脸色通红，关心问道：“姐，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啊，没……没什么……，可能是走得太累了吧……”秦子怡被妹妹一问吓了一跳，想起刚才在车上，脸色更红。 祁烨却是一点害羞的感觉都没有，领着人一同往锦华楼。 刚刚问了人，秦尹还在那边，跟黄家的人正在聊天，顺便等着秦子怡她们回来。 锦华楼虽然在几个月前曾经发生过火灾，因为山匪一事，主体楼虽然没有太大损害，但是周围的景色却是遭了殃。 不过以黄家的实力，加上几个月的时间，这里早已经恢复如初，一点都看不出曾经有人在这厮杀过的痕迹。 因为诗会基本散场，大部分人已经离开，剩下的也就是黄家关系不错的人。 一路上也就没有遇到什么人。 第229章 秦尹的疑惑 来到锦华楼，通报之后，就带着人进去。 秦尹听说是有男子带着几位小姐回来，还在想着是谁，以为是她们在外面遇到那位今日来诗会的士子。 看到进来人的时候，却是愣了一下。 “祁……祁烨？” 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秦尹疑惑道。 “秦二叔，好久不见。”祁烨对他微笑道，而后又向着厅内几人打招呼，“黄老太爷、黄老爷、黄兄……” “钧煜，这是从京中回来了？”黄老太爷见到他，也是意外说道。 不止是他，基本上，认识他的人，都是一脸惊讶。 祁烨笑道：“刚回来，在路上遇到子怡她们，便一同逛了逛。” “原来是这样，来来来，别站着了，快坐下。”黄老太爷招呼着他说道。 先不论秦黄两家的关系，单是当初黄家山匪的事，不是祁烨反应迅速，当时的混乱的场面恐怕没有那么快稳定下来，而后来成为县尉之后，又以雷霆速度将贼人抓拿，算是给了黄家一个交代。 对此，黄家对祁烨还是很有好感的。 若不是秦家已经跟他有婚约，黄老爷子说不定当初也会招他为婿。 更别说现在祁烨已经是永定伯，是一位伯爵，身份比起以前更加不一样。 祁烨坐下，跟黄喻他们叙了话。 又闲聊了一下在京师的近况。 黄锦隆他们也是祝贺了一番他认祖归宗，承祀伯爵。 看着时间越发的晚，秦尹还是提出了告辞。 黄老爷子也没有矫情挽留，只是说着有空就过来，便让黄锦隆将他们送出去。 回程的马车里，祁烨这次没有能够和秦子怡腻歪。 因为马车上，还有一个人在。 秦尹看着祁烨，发现这小子成为伯爵之后，除了气质逐渐贵气，倒也没有那种骄纵、不可一世的态度，对他也还是比较尊重。 见此，才放下心来。 他也见过不少因为环境改变，从而心性发生变化的人，特别是少年人，骤得财富、高位之后，难免会生出骄奢心态。 而祁烨的情况更是厉害，财富、爵位，这两样东西一下就都拥有了，秦尹扪心自问，若是他自己在这个年纪，估计也会心中激动，不能自己，骄纵一些也非常有可能。 然而眼前的少年，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过了那个激动的阶段，还是他的心性就这般的好，反正他没有看出不妥来。 祁烨见他看了自己许久，忍不住说道：“秦二叔，有什么事可以直说嘛，不用这么看着我。” “咳咳……”秦尹也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有些盯着久了，见自己女儿也是疑惑的看着自己，便转移话题说道：“那个，你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让人去接你。” “哦，这个啊，一路上赶着回来的，想着也没必要先行让人回来送信。”祁烨解释道。 秦尹听着点点头，“也不用这么赶嘛。” “想着早点回来见到子怡。”祁烨说着，看向一旁的秦子怡。 两人眼神相对，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情意。 秦尹被自家女儿塞了一嘴的狗粮，又是重重的咳嗽一声，让他们注意点，“那你这次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继续担任县尉。”祁烨没有再刺激自己未来老丈人，转过头来说道。 而秦尹却是眉头轻皱，“你刚认祖归宗，便离开京师，回来当县尉？” 以一伯爷，当一个县尉？ 他从自己老爹那里拿到了不少别人不清楚的消息，关于祁烨的爵位，他也是知道这是陛下的安排。 但若是陛下要他继承这个爵位是有目的，那为何还要他下来当县尉呢？ 一个国朝伯爷，当县尉，说实话，这有点跌份，也有点不合理。 祁烨看到了秦尹的疑惑，他自己当然知道，县尉的身份只是掩饰，他主要的目的是以玄清卫指挥佥事的身份，来调查李瑾被刺杀一事。 但这件事不能告诉秦尹，只能是让他疑惑着。 “祁家那边的事宜已经安排好，离开一阵也没问题。” 秦尹听他这么说，虽然还是有疑惑，但也不好再深究下去。 一旁的秦子怡这时说道：“爹，你一上来就问东问西的，烨大哥一路赶回来，身体也是硬撑着的，你让他好好休息会。” 原本便不打算再问的秦尹这时候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女儿，“你还没嫁过去呢，胳膊肘就往外拐？我不过是问了几句。” 秦子怡被嫁过去几个字羞红了脸，但还是小声说道：“那你明天再问也是可以的啊。” 秦尹闻言，一脸痛心，自己的宝贝闺女，居然为了一个男人，这么顶撞自己的父亲。 突然看向祁烨，半眯着眼，果然，有了男人就不要爹了。 祁烨听着秦子怡帮他说话，心中还暖着，突然就感受到了秦尹眼神，不禁苦笑。 这位老丈人，真的是喜欢女儿。 马车一路回到了秦府。 祁家三姐妹和秦子浛玩了一晚上，是真的累了，被丫鬟们搀扶着回去自己院睡去。 秦老爷子年纪大，这时候也已经歇息。 祁烨这边刚回来，也没有去他之前的租下的院子，行李那些东西也都在秦亮他们拿着，回到秦府的时候，他们还未回来，估计还在街上。 夜深了，秦尹便让祁烨先在府上休息一晚，明日正好去见过老爷子。 祁烨自然是没问题。 秦尹见状，正要派几个丫鬟过去伺候，怎么说也是秦家未来姑爷，是娇客，得要照顾好。 而这时，外面有人回禀，说是秦亮他们回来了，祁烨便拒绝了秦尹派丫鬟过来，封小婵也是跟着过来的，一路上也比较习惯了她来伺候。 听到祁烨解释，秦尹也就没有坚持。 院子当中，祁烨带来的人，除了秦亮他们，就是二牛和封小婵，二牛本地人，基本上不用管，他自己会找个地方睡的。 封小婵第一次离开京师，身边又没有相识的人能够说话，心里有些慌张。 如今回到祁烨身边，才松了口气。 一边伺候着祁烨更衣，一边说道：“原来少爷已经是有婚约的了。” 之前她还在疑惑着，少爷年纪正好，又是伯爵，管着偌大的宗族，怎么还不成婚，也不见到谁过来跟他说亲事，原来已经是定下了婚约。 而且，这未来少奶奶，家境也不普通，好大的院子呢。 也是，少爷的身份，自然不会取什么小门小户的闺女。 封小婵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伺候着。 换下衣服之后，祁烨也想着该歇息了，便说道：“舟车劳顿，你也累了，去睡吧，我也睡了。” 说着，进房间休息去。 封小婵“哎”了一声，也是去洗脚回小房间。 第230章 金陵调查事 翌日。 祁烨从床上醒来，封小婵已经是准备好了热水，伺候他洗脸。 完事之后，祁烨从房间里出来。 一月中后的金陵，天气依旧寒冷，天上的太阳被云层遮住，只有部分阳光洒落。 祁烨活动了一下身体，便然后像几个月前那般，去到秦家护卫居住的地方，果然看到了秦亮他们跟其他护卫们，包括他们的老大，秦老爷子身边护卫秦丰也在。 之前祁烨便一同跟这些护卫们接受过秦丰的教导，所以倒不陌生，加上又知道他是姑爷，更是不会排挤他。 一过来先是叙话几句，而后便是锻炼。 久违的跟秦丰对打一番，再听他指导几句，想着老爷子他们也该醒来了，这才回去院子。 刚一回去，便看到封小婵着急忙慌的过来。 原来是他去锻炼的时候，有丫鬟过来，说是早膳已经准备好了，让他过去，封小婵却是不知道他去了哪，所以有些着急。 祁烨看着她笑道：“没事，别紧张，我们现在过去吧。” 而后带着她往饭厅方向去。 来到饭厅的时候，除了秦老爷子，人已经都到齐。 打过招呼之后，祁烨坐在了秦子怡和秦子浛中间。 按照正常来说，他旁边应该只有秦子怡才对，但是之前吃饭的时候，祁烨第一次夹菜给了秦子浛。然后，就习惯性这么坐了。 秦子浛旁边才是祁家三姐妹。 何氏看着祁烨，脸上笑着，对这个姑爷她是越来越满意，说道：“昨晚知道钧煜回来了，今日特别让厨房做些你喜欢吃的。” “多谢秦伯母了。”祁烨也是笑着道。 他身后跟来的封小婵见到自家少爷已经入座，看了看旁边站着的丫鬟，便也走过去，跟她们一同排着。 眼神却是瞄向了坐在自家少爷旁边的少女，刚才打招呼的时候，她便看到了这位少女举止亲热，知道这应该便是未来少奶奶。 这少奶奶看着人很和善，也是，怎么都是大家闺秀，应该很好说话。 长得这么漂亮，果然只有这样才能配得上自己少爷。 心中想着，却是感觉到旁边有人在扯着自己袖子，转头过去，是旁边的两个丫鬟。 这时候两人看过来，开口说道：“我叫小菊、她叫小兰，我是跟着二小姐的，她是跟着大小姐的，你叫什么名字？” 看着两人挺和气的，封小婵便说道：“我叫小婵。” “小婵？好，那以后我们就多多照应了。”小菊低声说道。 她们都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眼看着自家小姐跟祁烨玩得这么近，特别是小兰，若是以后成婚，那肯定是要当陪嫁一同嫁过去的，自然要跟祁烨身边的人打好关系。 封小婵点点头，她本身也是随和的性子，自然不会拒绝。 刚认识的三人，还想再聊，小兰却是嘘了一声，“老太爷来了。” 说着，三人都不在交头接耳。 秦翰儒昨晚休息得早，祁烨已经回来的消息，是早上才知道的。 一来到饭厅，便是大笑，“哈哈，钧煜回来了，不声不吭的，是想着吓唬谁呢。” “老爷子，我这不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嘛，怎么会是吓唬呢。”祁烨也是笑道。 “惊喜？你不要给我弄出惊吓就好。”秦老爷子笑着，坐在首位上，而后众人动筷吃早膳。 秦翰儒喝了口粥，而后问道：“这次回来怎么安排？” 祁烨将包子咽下，说道：“继续当县尉。” 秦翰儒闻言，只是看了他一眼，便不再多问。 吃完早膳之后，秦子怡带着几个妹妹回去自己院子。 而祁烨则是跟秦翰儒来到了福安堂当中。 只有他们两人。 坐在一起喝着热茶。 祁烨这时候才说道：“陛下给了我一个玄清卫指挥佥事的身份，让我下来调查李瑾被刺杀一案，涉及白莲教，金陵千户所毫无动静，有很大问题。” 皇帝让他调查，并不是暗中调查，他的身份只要是有心人都能查到。 所以没有必要瞒着老爷子，说不定他还要老爷子帮忙。 秦家在金陵，那也是豪门之一，他算是在主场作战。 秦翰儒听到后，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神色，只是说道：“你以一介伯爵，担任县尉，本来就会引起许多人的关注。陛下是想堂而皇之的办这件事，你的身份是够了，金陵你也算是熟悉，打算怎么查起？” “先摸清楚情况，现在金陵千户所应该也知道了自己失责的事，若是他们真的有问题，肯定会有动作。我还不清楚里面情况，先让他们扑腾一下。”祁烨说道。 李瑾遇刺这件事过去了这么久，关于金陵千户所那边，其实他们也是上过请罪则，事后也的确是派出了人，深挖在金陵的白莲教。 袁铭那边也是作出惩罚，千户和所有百户都被革职下放，只是暂时没有人过来接手，所以暂时还让他们暂代，等人手一到，马上执行。 当然，这样的疏忽，肉罚肯定也是少不了的。 其实暂时没有人接手，只是一个拖延的借口，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没有处罚，那可是涉及以为皇子的谋刺。 但若是将他们调离，又不方便祁烨调查，于是便先用这个借口让他们还吊在金陵。 等到查清楚，若是真的有问题，自然是当场处理掉。 秦翰儒听着，点点头说道：“嗯，你想来有主意，想来也不用我操心。” 祁烨也是笑着，“还是老爷子教导得好，否则我还是毛毛躁躁一小子呢。” “你还毛躁？若是你毛躁，这天下还有人稳妥？近来笑话我，对了，在京中，可有见过韩相？”秦翰儒与他说笑几句，然后问道。 祁烨点头，“嗯，在宫中大祭的时候见过一面。他说我现在的爵位，也不适宜走科举了，让我跟你说，不是他不关照，是关照不了。” “嘿，这话说得。”秦翰儒听着，笑道：“不走科举就不走吧，反正也不是靠这科举做什么。只是不考科举，那你和子怡两人？” 祁烨一听，马上说道：“这我正要跟老爷子说，原本想着呢，考个功名回来，好配上子怡，如今稀里糊涂的承爵了，功名靠不了，只好厚着脸皮跟老子让子怡嫁给我了。” “好小子，等着一天，等急了吧。”秦翰儒笑道。 祁烨不可置否的笑笑。 秦翰儒再说道：“你也承爵了，成为了伯爵，也是该成婚了，不然也不像话，家里没有个女主人，好好待子怡，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老爷子放心。”祁烨认真说道。 “行了，你双亲不在，具体事情就让子怡她娘操办吧。” “好。”祁烨自然没问题。 第231章 祭拜父母 商议好了之后，祁烨离开了福安堂，出了秦家。 他昨日只是暂住一晚，如今的身份不同，好歹是一伯爵，总不能一直住在别人家里，尽管这是他未来老丈人家。 出了秦府之后，二牛问道：“烨哥儿，我们现在去哪？” “先回一趟祁家村，你去书局和院子那边，让祁家人也都回去。”祁烨想了想说道。 衙门那边现在也不急着回去，还是先解决一下身份问题。 “好嘞。”二牛应了一声，然后便往书局那边去。 这次出来，祁烨连三个妹妹也一同带上，拿了秦府一辆马车，便往祁家村去。 二牛不在，秦尹原本想着让人护送他们，但是被祁烨拒绝了，所以现在是祁烨自己驾车。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伯爵出行。 哪有伯爷自己驾车的，但祁烨不在乎。 或者说是，若是大张旗鼓的回去，会吓到祁家村的那些人。 马车里，三姐妹和封小婵聊着天，对于这位自己哥哥的贴身丫鬟，她们也是很感兴趣。 祁颂和祁雅两个小的，因为哥哥回来而异常活跃，不时会发出笑声，祁清脸上虽然也有笑意，但若是认真看，就能看到她眼神的隐藏的一丝忧虑。 从金陵城到祁家村的路上，依旧是那条路，颠簸，晃动。 以前祁烨对此是非常痛恨的，走在这条路上，说话都有可能咬到舌头。 如今却是有些怀念。 虽然还只是一月份，但已经有不少百姓出来侍弄田地，靠天吃饭的他们，每日不去田地里，都会感觉不舒服，不自在。 颠簸了一路，祁烨总算是看到了祁家村的村口。 村口以前只是用着几块木头钉着，写着祁家村三个字，如今却是有一座石头牌坊，虽然不大，也比不上城里那些牌坊气派，但让祁烨这个看惯木头的确是很新奇。 祁烨对着三个妹妹说道：“这一看，就是村长弄的。” 祁雅最先笑着点头道：“对！这个是村长在哥哥去京城之后弄的，说什么村里出了个大官，要弄个排面。” “哥哥，什么是排面？能吃吗？”萌萌嗒祁颂扭头问道。 祁烨揉着最小妹妹的头发，“不能吃，以后你就知道了。” “哦。”听到不能吃，小妹妹一下子就没了兴趣。 “走，回家啰。”祁烨大笑一声，拉着妹妹的手，将马车拴在牌坊下，走着进去。 一路上还没遇到人，但是却能够听到不少鸡鸭鹅叫声，不少家里也堆着一些新买的器具，看样子是生活是好上了许多。 祁烨虽然过来只有半年多的时间，但是却有着从小在这里长大的记忆，如今这些记忆全都融合，他一回来，心里还是挺感触的。 走进去没多久，总算是遇到人了，“根叔、同叔、芳婶子、村长也在啊。” 见到他们，祁烨一个个打招呼，都是熟人。 但是他们见他祁烨，却是愣在了原地，像是见了鬼一样。 “烨……烨哥儿？”祁根看着眼前少年，口中喃喃道，等了好一会儿，才确认自己看到的是真的，“烨哥儿回来了？！” “呀，烨哥儿！” “啥时候回来的？” 清醒过来之后，一个个脸色惊喜说道。 村长也在愣了一下之后，突然对着那些人喊道：“伯爷！这是伯爷，乱喊什么的！” 大骂了他们一顿，而后来到祁烨面前，“见……见过伯爷。” 不同于之前祁烨成为县尉的时候那般激动，这次村长反而是有些忐忑，有些不知所措。 祁烨感觉村长生疏了许多，很快也想明白了是什么原因。 自己虽然拿到了爵位，但同时，也已经证明，自己并不是祁大勇的儿子，跟祁家村也就没有了关系。 村长以前当他是子侄，好歹是一个祖宗。 但现在，祁烨认祖归宗，他们的身份，也已经不同。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伯爷，一群只是在地里刨食的农户。 实际上，祁烨的猜想没错，当初得知祁烨并不是祁大勇的儿子，而是某一大家的遗孤的时候，他也是蒙了。 后来确信了这个消息，却并没有太多兴奋之感。 因为如果是真的，那么祁烨就不是他们祁家村人，而且他一下子跃得这么高，之后会不会因为祁大勇将他带回祁家过来十几年苦日子而迁怒于他们？这个村长也不清楚。 虽然他觉得以祁烨的性子不会，但他也不敢赌，所以祁烨到来，他反而恭敬了许多。 村长的动作，周围的祁家村人也感觉到了。 一下子，场面就冷了下来，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最多知道的，就是县令。 他们也听村长长吁短叹过，伯爷可是爵位，比起县令要尊贵许多，是真正的大贵人。 一时间，祁根他们也是拘谨了许多。 祁烨看着众人，笑道：“村长、根叔，你们几个月不见，怎么客气了这么多。” “那个，伯爷面前，总不能太放肆。”村长讪笑说道。 祁烨见状，叹了口气，而后说道：“村长，今日回来，一来是因为许久没有回来看看了，二来，我想祭拜一下父母。还有，既然我承爵了，怎么也要请乡亲父老吃一顿。” “啊？祭拜？”村长楞了一下，他其实以为祁烨回来是收拾东西的，或者来跟他们说明自己并不是祁家村人，跟他们做个了断的。 “自然，虽然我并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但是养育之恩，铭记于心，怎么可以忘，以后各种祭祀，我也会操办。” 祁烨认真说道。 说罢，便就带着三个妹妹，往父母的坟冢而去。 村长自然是跟上，看他们没有带纸钱香烛，便让各人赶紧从家中取出，然后往祁大勇的坟冢集合。 第232章 释放情绪 关于祁烨回来的消息，很快便在这个不大的村子里传开，几乎所有人都往坟冢方向而去。 而祁烨此时，来到祁家坟墓，这里到处都是墓碑，都是祁家人的坟墓。 祁大勇夫妇是连着安葬，祁烨也知道路。 一路过去，很快就找到。 虽然几个月过去，但是坟墓周围并没有长什么野草。 应该是让人给清理掉了。 等到村长和祁家人到来的时候，祁烨已经是打着水，擦着墓碑，三个妹妹还有封小婵在给他打下手。 见他擦好，村长才上前说道：“烨……伯爷，我们见你没带纸钱蜡烛，特意给你拿来了些。” “谢谢村长。”祁烨笑着拿过，而后跪拜叩头上香，开始烧纸钱。 一边烧着，一边说道：“爹、娘，儿子如今已经知道了真相。虽无生恩，但养育之恩，同样重要，犹记得，小顽皮，也曾被爹娘教训。如今儿已出息，定将保护三个妹妹，长大成人，找到好归宿，还望父母保佑。” 祁烨虽然没有见过祁大勇夫妇，但是原主的记忆中，那夫妇对他真的很好，完全是当成亲生儿子在养。 孺慕之情，让如今的祁烨也感同身受，所以他才会这般真诚的说出这番话。 一旁的祁清和祁雅，已经是红了眼睛，祁雅口中甚至哭喊着娘，年纪小的祁颂见状，也是哭着，然后两人都扑进了祁清怀中。 祁家村的人，都站在后面，就这么看着祁烨在祭拜。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祭拜父母。 烧完纸钱，祁烨收拾好心情，抱过三个妹妹，安慰着她们。 而村长这时候，也是上前，拿过香烛，点燃插在祁大勇夫妇坟前，“大勇，你不用担心了，烨哥儿他，过的很好。” 之后，所有人都会上前上香。 祁烨在祭拜过后，抱着祁颂，拉着祁雅回去在祁家村的屋子里。 这屋子原本是祁大富的，后来他被抓了之后，就成了祁烨的，屋子在村子的中间，是除去祠堂最为大的一间屋子。 村长依旧过来了，其余人都在外面，不敢进来。 祁烨这时候给他倒了杯热茶，而后说道：“村长不用这么紧张，我不是来做了断的，虽然我已经认祖归宗，但我依旧是祁家村的一员，祁家村一切照旧，若是有改变，也是往好的方向改。” “真？真的？”村长忐忑问道。 现在祁烨身上的气质，好像是比以前更加贵气了，他曾经见过县令，在他身上都感觉到这股气质。 “是真的，我的为人，村长应该是知道的，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吗？我已经去让二牛去把村里人也叫回来，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这次正好。”祁烨点头笑道。 村长马上眉开眼笑，“好好好，是该吃一顿庆祝一下，我去安排，烨哥儿你先休息一下。” 说着就小跑出去，然后祁烨就听到他中气十足的叫喝声，“你们都站在这里干嘛？赶紧去买菜买肉，今日开祠堂吃饭！都给我买多点，酒也要，赶紧去！” 村长在外面挥手大喊着，那些祁家村人见村长这般高兴，又开祠堂吃饭，便知道事情已经解决，于是四散去准备。 祁烨听着村长兴奋的语气，笑着摇头，而后起身，进去找祁清。 刚刚祭拜完父母，两个小的苦累了，躺在床上睡觉，而祁清则是在照看着。 看到祁烨进来，便站起来说道：“哥……” 祁烨用手压了压，示意她坐下，自己也找来一张凳子，坐在她对面。 祁清见哥哥好像有什么要跟自己说，便看过去。 而后，听到祁烨说道：“小清，我不在的时间，多亏你照顾两个妹妹。” “这是我应该做的。”祁清说道。 “我想跟你说，无论如何，我都是你哥哥，不会抛弃你们，你不用强撑着，一切有哥哥在。”祁烨看着她的眼睛，柔声说道。 而祁清在听到这话之后，眼神顿时红了，泪水从眼角留下。 再也忍不住，扑到祁烨怀中，“哥！”大哭起来。 祁烨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嗯，哥哥在。” 从回来之后，便感觉到祁清一直在强撑着，就连是在祭拜的时候，也是先照顾着两个妹妹，压抑自己的情绪。 而原本是自己支柱的哥哥，又传出了并不是自己亲哥哥的消息，祁清心中更是煎熬，但她为了妹妹，一直装出一副无事人的样子，就是不想自己妹妹收到影响。 而今，情绪爆发。 在祁烨怀中哭天抢地，声嘶力竭。 安慰了许久，她的身子才慢慢的稳定下来，不再痛哭。 打开心扉，将压抑释放出去之后，祁清整个人松懈下来，也是累了，祁烨将她抱到两个妹妹旁边让她睡下。 低头看了看被泪水浸湿的衣服，摸了摸祁清的脑袋。 “哥，把你衣服弄湿了……”祁清躺在床上，不好意思的说道。 “没事，你先休息一下，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我去换身衣服。”祁烨温声说道。 祁清点点头，而后祁烨出了房间，重新换了一套衣服。 村长还在动员全村人摆大宴，祁烨便带着封小婵出去走走，一路上也会遇到不少在做准备的祁家人。 畏惧一点的叫他伯爷，亲近一点的叫他烨哥儿。 走在村子里，来到了村子的造纸坊。 几个月的时间，造纸坊还是原来那样，只是看上去老旧了许多，不像之前那般看着新。 现在管理造纸坊是二牛的娘，今日原本也是会在这带着村子里的人干活，只是村长发动了人手，他们现在都去祠堂忙活了，所以这边就没人。 现在造的纸除了给书局使用，若是有人预定，也会直接售卖。 说起来，这里还是自己的第一处产业，是靠着这个，才赶走的祁大富。 “烨哥儿？怎么过来了？”就在祁烨怀恋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转头一看，发现是二牛的娘。 第233章 情谊 祁烨看着眼前的身材变得壮硕的妇人，“祁婶，好久不见了。” “好几个月了。”祁婶上前来，认真的观察着祁烨，仿佛是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刚刚就听村长说，烨哥儿回来了，让我们停工去帮忙。要不是烨哥儿的事，我是不会停工的，停工一天少挣许多呢。话说烨哥儿，你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也是当上贵人了，肯定不一样。” 祁烨笑道：“什么贵人，还不是跟以前一样。” “怎么能一样呢，听村长说，那什么伯爷，可比县太爷还高贵呢。”祁婶说道：“我之前就说过，烨哥儿打小就机灵，以后肯定是大人物，现在你看，我猜得没错吧。” 祁烨闻言笑笑，不置可否，转了话题说道：“二牛也回来了，祁婶见到他了吗？我让他带着村里人回来的，这时候应该也到了吧。” “见到了，在祠堂那边忙活着呢。”说起自己儿子，祁婶脸上也是笑开了花似的。 刚见到儿子的时候，她甚至都不敢认，这是她儿子，身材看起来更壮了这个倒是不意外。 但是脑子却比以前灵光了，不再像是个傻小子一样。 看来跟着烨哥儿去了京师一趟，整个人都开窍了。 “离家这么久，二牛也经常说想家，这次回来，正好让你们团聚。”祁烨笑道。 祁婶“哎呀”的摆了一下手，“他能够出息就好，让他跟着烨哥儿吧，他以前整天就想着出村，现在跟在烨哥儿身边，使劲使唤他就行。” 现在祁烨可是贵人，跟在他身边，总比在村子里有前途。 祁烨也知道祁婶的心思，说道：“二牛很帮得上我。” “那就好那就好，啊，忘了我是过来拿东西的，厨房那边我还要帮忙，烨哥儿你随便看，这里的账本啊，我已经给到了小清那边，有什么问题尽管找我就行。”祁婶说着，想起了自己为什么过来，快速说道。 “祁婶尽管去忙吧，不用管我。”祁烨说道。 而后祁婶拿好东西离开，祁烨逛了一圈造纸坊，便也离去。 在村子里逛着，因为村长已经将祁烨的身份说开。 这里的人，以前对他那是非常亲近，现在的话，亲近中带了些畏惧、讨好。 这也不能怪他们，现在的身份对他们而言，离得太远了。 若只是当初的县尉，他们只会觉得自己只是比他高上几层，如今成为伯爷，就不是高出几层，而是高的看不见。 祁烨也很快调整了心态，来到祠堂当中。 各家各户正在将自己家的桌椅拿过来。 厨房那边也是人来人往，各种嘈杂的声音，有人在烧菜，有人在煮肉。 祁烨过来的时候，一个个忙活的人，都会停下手上的活，来跟他打招呼。 村长也是第一时间过来，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祁烨跟他说了一声，只是过来看看。 二牛带回来的那群小伙子，他们反倒是没有那么多拘束，一个个过来笑着跟他打招呼。 祁烨看着他们忙活，想过去帮忙，但是村长极力阻止，说是他现在的身份不合适。 看着村长坚决中带着些许哀求的脸色，祁烨无奈，只好先去歇息喝茶。 到了中午，动员了整个村子，一顿村宴便已经准备妥当。 所有菜式上桌。 祁烨毫无疑问的坐在首位，旁边坐着三个妹妹，而村长坐在他下首。 全村人，男女老少都回来了，坐在下面的位置上。 村长站起来，说道：“这一次，是为了庆祝烨哥儿，当上了伯爵。” 祁烨这时候也站起来说道：“各位，关于我的身份，大家已经也已经知道，虽然我不是祁家的血脉，但是我是在祁家村长大，这一点我不会忘记，我依旧还是祁家村人，并不会因为我的血脉而改变。” “好，说得好！”村长第一个叫好。 “来，喝酒。”又举起杯子。 全村子的人这时都站起来，面前祁烨，拿起面前的碗，敬着祁烨一碗。 敬酒过后，祁烨便说道：“起筷，忙活了一早上，都饿了吧，大家都是自己人，大道理也不说那么多，大伙吃起来！” 用着比较随便的语气，不拿什么腔调，透着一股俗气，说罢就下筷。 然而就是这种随意，反而让那些村民们更加的感到亲近。 正要开吃的时候，外面匆匆进来一人。 村子里，自然不会像是在家宅府邸那般有人守着。 而且进来这人，不少人也认识。 “李田？你跑过来做什么？”村长看着来人，疑惑问道。 来人正是里长李田。 李田先是看了一眼祁烨，然后看向村长，脸上堆满了笑意，说道：“这不是马上就要将里长交接给你，听到祁伯爷回来了，正好过来拜访。” 其实他是打听到了祁烨回来，身为现任里长，最近又忙着年后交接里长的事。祁家村，特别是祁烨的事，他都非常的关心。 祁烨去京师的事，他是知道的，在衙门里也打听到了消息，知道这位居然被封了伯爵，那可是他们见都没见过的大贵人，比县令还要厉害呢，所以知道他回到村子来了之后，屁颠屁颠就跑来了。 祁家村一直都是被欺负的一方，村长祁赫也一直忍受着，导致他最喜欢的，便是炫耀。 当初祁烨当上县尉的时候，他就整日把祁烨挂在嘴边，这个说一嘴，那个道一声，简直就比祁烨还激动。 因为这让他有种扬眉吐气的爽感。 这一次祁烨虽然认祖归宗，但并没有抛弃祁家村，祁赫是感觉到祁烨对祁家村是有感情的，又忍不住开始嘚瑟，眉毛都快要跳起来了。 脸色笑道：“没想到李里长消息这么灵通，烨哥儿刚回来还不到半天，你就过来了。” “这不是仰慕祁伯爷嘛，我可不派人跟踪祁伯爷啊，我也没那本事是吧，就是出门的时候看到有喜鹊叫，然后往这边飞，我就知道，肯定是贵人回来了。”李田谄媚说道，同时澄清自己。 这说话，村长嗤之以鼻，还喜鹊，真有喜鹊，那也在自己家门口才是，一看就是来拉关系的。 祁烨这时候笑道：“来了就来了吧，正好吃过没有，坐下一起吃。” 对于李田的心思，他多少猜到一点。 “没吃，那怎么好意思，多谢伯爷了。”李田笑着，假意推脱一番，然后顺势坐下。 “动筷动筷，菜凉了就不好吃了。”祁烨再次招呼道，同时夹菜到几个妹妹碗里。 第234章 金陵新宅院 村里人吃饭，氛围热闹，特别是小孩，只要父母一个不留神，就到处乱跑，双手拿着鸡头鸡脚一边啃一边乱窜。 惹得那些母亲到处喊着自己孩子的名字，抓到就是一阵骂。 而汉子则是非常享受这次大中午的喝酒，一碗一碗的往肚子里灌，跟认识的人吹着牛皮。 就算是被自己婆娘拆穿，也不恼，在那大笑着。 主位上，气氛到没有下面那么热烈，祁清照顾两个妹妹吃东西，经过刚才在哥哥怀中释放压力，她现在感觉浑身轻松，上面有个哥哥顶着真好。 祁烨问着村长这几个月村子的情况，因为他的原因，虽然上京，但是其本身官职还在，加上有秦家在，倒也没人会对付祁家村。 至于李田，偶尔也会搭话，免得被祁烨给遗忘了。 一顿饭吃完，祁烨和三个妹妹就先回去休息，而李田和村长有事要聊。 一直到下午时分，祁烨才跟村长说了一声，然后带着妹妹回去金陵城。 回到金陵的小院子之后，看着小院子，祁烨觉得果然是不行，还是要换个宅子。 正打算去牙行找找的时候，在门口遇到了秦丰。 “秦丰大哥，这么巧，不对，你不会是来专门来找我的吧？”祁烨看着来人，笑道。 秦丰脸带笑意，“祁伯爷。” 对于祁烨身在高位，还喊他一声大哥，这倒是让他有些受宠若惊，虽然他是秦翰儒身边的护卫，但也只是一个护卫。 一位伯爷，还是秦家未来姑爷对他如此亲近，算是很抬举他了，秦丰自然也对他颇为恭敬。 还是那句话，人情世故。 “是这样，老太爷知道，伯爷身边人手不多，回来定然是要换宅子的，但肯定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所以便早就叫人找到一处合适的宅院，等伯爷回来就可以去看看，若是觉得合适，可以买下。” 秦丰打过招呼之后，便说明今日到来的原因。 祁烨听到后，口中连说巧了，他本来就是要去找牙行找宅子，没想到老爷子想得这么周到，提前帮他找了。 “真不愧是老爷子，走，正好去看看。”祁烨看着天色还有些早，拉着秦丰就去看宅子去。 帮祁烨找到的宅子，依旧是在东城。 而且，距离秦府也不是很远，比起现在的小院子近多了。 这种大宅子，自然是一天都有人，祁烨去到，也不会出现扑空的情况，原主人是一个富商，听说是运作了一番，让当官的儿子调到了地方，于是便想着过去帮他，就把这宅子处理。 里面的家具也什么的，大部分也都一并出售，只有一些主人家舍不得的宝贝自己留着。 秦家的身份，加上祁烨如今的身份，自然没有人敢拦住他们进去看房，祁烨游了一遍，比是比不上京师的祁家大宅，但也有好几个院子，花园池子假山，园林景观应有尽有，也算是不错的了。 加上环境也不错，到时候去秦家也方便。 看着满意，祁烨也不多废话，当场买下，这样的地段，这样的宅子，还带家具和装修，就算是主人家想加个朋友，平价出售，也要上万两。 秦老爷子只让人帮他看宅子，但却并没有私自给他买下，祁烨知道，这是不想让人认为，祁烨唯秦家马首是瞻，也算是照顾了祁烨的尊严。 上万两银子，当初剿灭山匪分得了钱财，倒是拿得出手。 重新签订了契书地契，这宅子便算是祁烨的了。 虽然还要给一两天时间，让原主人将属于自己的东西搬走，但换宅子这件事，就算是完成了。 祁烨也没想到这么顺利，以前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换房子，又要找房看房，又要打包搬东西。 从宅子里出来之后，祁烨与秦丰同行一段，而后再告辞回去。 …… 翌日，祁烨从小院子中醒来，这里的房间没有在京师大宅那么舒坦，但他还是跟以往一样。 只不过这次不同的是，他醒来后，祁清也醒来了。 原本祁清是醒来给哥哥烧热水的，别看她在秦家当了几个月大家闺秀，当初在家中那些家务她可是都会做。 只是醒来之后，发现有人比她更早，就是那位她们哥哥的丫鬟封小婵。 已经是烧开了热水，并且装好拿到给他哥哥了。 祁烨一边用热水擦着脸，看着妹妹有些愕然的小表情，笑道：“小婵起得比较早，在京中也是这般，倒不用惊讶。” “小婵姐好迅速的动作。”祁清看着封小婵有序不紊的动作，只能是感慨一声。 看着祁清，祁烨突然想到，自己三个妹妹，也应该给她们找些丫鬟，一来看着关顾一下，二来也可以解闷。 想到这事，便跟祁清说了一下。 听到之后，祁清第一时间是有些为难，“哥，我们就不需要了吧，我们又不习惯，而且我们也会啊。” 以前便是什么都自己做，一下子让别人伺候她，她也不习惯，当初在秦家的时候，何氏便想着派丫鬟过去，后来也是被她安排做一些洒扫的事情。 祁烨见状，说道：“我知道你独立，但多几个人，你们也能解闷不是？而且，顺便照看一下祁雅祁颂她们，你也有更多的事情，做自己的事情。” “那好吧，听哥哥安排。”祁清点头说道，她突然想到，自己哥哥现在身份不一样了，那些大家族中，少爷小姐都是有人照顾的，自己若是不要，被别人知道，恐怕会说哥哥的不是。 在秦家几个月，她的眼界也是开阔了不少。 见她答应了，祁烨便说道：“那正好，宅子也已经买下了，还缺人手，小婵对人市也门清，到时候，去找一批人回来，找几个手脚干净又伶俐的，跟着三位小姐。” 封小婵见是对自己说的，便点头应下。 第235 再见老朋友 之后，祁烨出门，他今日还没有打算回去衙门解厅，而是打算去看一下书局和戏班，去见一下老朋友。 封小婵因为要去人市，所以没有跟着，祁烨叫了几个过来院子跟他打招呼的祁家小伙，让他们带着她去。 而三姐妹，自然是被送去秦家，现在自己承爵，他必须要考虑到一个情况，那就是妹妹失恃失怙的问题。 父母不在，妹妹的教养是个大问题，这甚至对她们以后择偶也是影响，所以祁烨才会将她们送到秦家。 毕竟他自己的教养也不是很好，特别是关于大家族的一些教育，他更是不懂。 要想将三姐妹培养好，那就只能送去秦家，多接触。 加上在秦家，她们也有人一起玩，总好过在院子里待着好。 祁烨带着剩下的几个祁家人，来到书局当中。 现在书局管事的还是小华。 几个月的时间，小华看上去没有以前那么青涩，管理起书局来得心应手。 在来的路上，也听祁家小辈说起书局的情况，小华好几次调整了策略，得益不少。 书局大致的模样还是没变，只是一些架子有所调整。 小华看到祁烨的时候，满脸的惊讶，昨天他就听到消息说是掌柜回来了，但是不确定，但是过去一日，便就看到了掌柜出现在自己面前。 马上是上前来，惊讶说道：“掌柜……，不是，祁大人，您回来了。” “回来没多久，正好过来看看。”祁烨微笑道。 然后在小华的带领下，进去书局，大清早的也没什么人，书局还是只有那些人，后院那边正在印刷着报纸。 小华对书局是真的尽心尽力，一上来就滔滔不绝的说着书局的改变，比如他挖了一些专门写话本的人回来，专门给他们书局写故事，若是写得好，多人喜欢，便会送到戏班那边专门做成戏剧。 这样一来，写话本的人，也会出名。 而一些以此谋生的人，便看到了机会，不停的创作，想借此成名。 书局也能够得益，不停的有新话本面世，在金陵城中，名声也渐渐起来，算是双赢。 祁烨一边听着，一边看着，不时勉励他几句。 关于书局的收益，小华是送到了祁清那边。 书局的报纸，也是一直有办，一直用的，也是祁家村，这个祁烨是放心的。 有他们在，也算是监督一下书局的人。 在书局逛了一圈，赞扬了一番小华，让他好好干，便也就离开，不打扰他们。 现在书局发展很好，自己来倒没必要为了彰显自己的身份，乱发布什么计划之类的，打乱他们原本的策略。 离开书局之后，径直去到旁边的院子，那是柳卿卿的院子。 许久不见她了，不知道现在过得怎么样，虽然在秦子怡的牵线下，说是两人结为异姓兄妹，但随之后他就被叫到京师去。 来到院子门口，大门紧闭着，敲门了也没人应。 等了许久之后，祁烨想着，人应该是在戏班那边，之前身体没好之前，便就说过想早点回去那边帮忙，如今应该是在那。 这样想着，祁烨便没在门口逗留，直接去了戏班。 天气寒冷，路上的行人没有以往那般多，瓦市子那边也是少了许多来寻乐子的人。 一些戏班索性不开，只有一些人在后台弄着道具或者是自己训练着。 一路走过，还没到大庆戏班，祁烨就看到了几家很像大庆戏班那种戏剧式装修风格的戏班，显然是抄袭过来的。 因为他们不是露天表演，是在室内，不用挨冷，倒是开着门。 门口一样有块牌子写着今日要表演的戏目，还有每张门票的价钱。 祁烨只是随便看了一下，并没有去管。 这年头没有版权的说法，觉得好用，便会被人抄袭模仿，他们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他当然可以用自己的身份让这些人关门，但他这样的做法，也会被人诟病。 当然，若是他们在此基础上有什么改进，大庆戏班也会跟上，他们一样也是没办法。 一路去到大庆戏班，这里跟几个月前，有了些不一样，以前就是一个门口售票，然后客人进去。 现在门口被他们搭起了一个棚子，还放上了几张桌子。 乍一看有点像后世奶茶店咖啡店门口一样，摆上几张桌子供客人休息。 戏班今日一样是营业，售票窗那边还有人，说明还在售票。 没有打扰他们，祁烨径直来到后台。 这里有人看着，不让人随便进去，祁烨说自己是来找梁班头的，守着的人便进去叫人。 不一会儿，梁班头就出来了。 一看到祁烨，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揉了一下眼睛再看，等真的看清楚后，顿时提起裤脚就跑过来。 惹得那守着后台的人一阵惊讶。 什么人，班头这么激动。 “祁大人，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梁班头跑过来惊喜问道。 他还不知道祁烨在京中的事，所以称呼他为大人。 祁烨看着精神头十足的班头，笑道：“刚回来没几日，正好过来看看。” “许久没见大人，大人越发的英姿勃发，还请里面看，柳姑娘正在里面教导新收来的乐师。”梁班头先是感叹一句，而后说道。 他也知道这位祁大人和柳姑娘之间关系不一般，所以直接说明了柳卿卿的情况。 走进后台，还没开场，后台正在做着准备。 一些之前见过的人，见到他之后，都会喊一声大人。 一些是他上京后才收进来的，见前辈这么喊，也跟着这么喊，等到走后再问是谁。 得知了其身份之后，都不禁吸一口冷气，县尉大人的身份，在他们眼中，已经是非常高的存在。 梁班头说着这几个月来戏班的发展，收了一群年纪不大塑造能力强的人，跟书局那边合作开展新的曲目这些。 一直到了柳卿卿教学的地方，才很有眼色的收起话头。 琴声从里面传来，这里是后台划分出来专门给乐师使用的空间，因为戏班靠的视觉与听觉让观众增加代入感，所以乐师部分也很重要。 祁烨撩开门布，便看到一道背影，身穿淡青色襦裙，头上簪着一只碧玉簪，看着很是简朴。 正在教着一位乐师弹戏目所需要的音色。 “对，没错，声音再重些，这里需要重点表达情绪……”口中还一边说着。 声音还是那般清脆。 第236章 心思 祁烨没有上前打扰，班头原本想叫唤一声，也被他阻止。 出去给柳卿卿换茶水的小环回来，看到了站在后面的祁烨，也是瞪大了眼睛，但是还没等他叫出声，也被发现她的祁烨制止。 等了片刻之后，柳卿卿教完这位乐师，转过身来的时候，才愕然看到站在后面看着她的祁烨。 整个人定在原地，好一会儿才说道：“你回来了？” “嗯，正好过来看看。”祁烨轻声说道。 柳卿卿再次见到他，脸色惊喜，双手交叠放在腹前，口中想说什么，但好像又开不了口。 祁烨见状，说道：“许久不见，找个地方坐坐？” “好……好啊……”柳卿卿点头。 而后，祁烨便带着柳卿卿，身后跟着小环，一同在瓦市逛着。 “伤势恢复得如何了？可不要落下什么后遗症才好。”祁烨一边走着，一边问道。 柳卿卿一双眉眼不停的看向祁烨然后移开再移回去，听到问话，便笑道：“已经没什么问题了，除了一个小小的疤痕，跟以前一样。” 祁烨听着，眉头轻皱，“那还是留下疤痕了啊。” “没关系的，很浅，又是在背上。”柳卿卿满不在意的说道。 而后，看了看他转移了话题，“祁大哥在京师的事，我听到了些，这次回来，待多久？” 显然，柳卿卿是知道，他不会一直待在金陵。 “待多久，说实话，我也不清楚。怎么，舍不得我？要不回京师的时候，把你也带上？”祁烨开着玩笑说道。 然而却听到柳卿卿点头答应道：“好啊。” 这下子轮到祁烨愣在原地了。 柳卿卿见状，抿嘴笑道：“吓到了吧，跟你开玩笑呢。你说，要是我把这个放在戏剧中好不好？” 祁烨听到后，才是松了口气，随即说道：“可以啊，当成是一种反转，也是不错。” “在戏班几个月，我也是学到不少呢。”柳卿卿笑说着，只是低下头的时候，会露出一丝怅然。 三人在逛着瓦市子，柳卿卿不停的给他说着这几个月来，瓦市子的变化，比如说走了几家，又来了几家。又有几家模仿了他们，还想进后台偷窥，气得梁班头差点冲过去打起来，后台那边多了人守着，就是因为这个。 一路上大部分时候，都是柳卿卿说，祁烨听。 看着时间差不多，三人便也就回去戏班。 祁烨没有留下来，只是说以后去找她吃桂花糕。 等他走后，柳卿卿也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 小环在一旁看着，她是明白自己小姐的心意，所实话，今日小姐答应一同上京的回答，却是是吓了她一跳。 “小姐，你明明是想的，为什么要说后面那句呢，大大方方承认不好吗？” 柳卿卿叹了口气，“我不想勉强和强迫他，祁大哥是好人。” “这怎么是强迫呢，小姐这么好，那么多人喜欢。我不信祁大人对小姐是无意的，否则当初，也不会在你有伤的时候又是抱你回去，又是喂药。”小环挑着旧事说道。 柳卿卿的记忆被她勾起，想起当时，她便耳根子发红，“那时候……那时候怎么能一样呢……” “怎么不一样，祁大人还对小姐那么好，还帮小姐赶跑了恶人，又让小姐来戏班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难道也是假的吗？”小环继续说道。 柳卿卿被她说得心都乱了，看着不停质问的丫鬟，好奇问道：“不对啊，你以前不是不希望我跟祁大哥有瓜葛吗？现在怎么变了？” 小环扁了扁嘴，“我是想明白了嘛，小姐一颗心扑在他身上，而且他现在也是伯爵，身份高了不知道多少，最重要的是，那位不是暗示过你了吗？我之前是怕她，现在她都同意了，那我没必要拦着小姐你了，祁大人也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是吧。” 小环口中的她没说是谁，但是柳卿卿却是知道。 这让她想起几个月前，自己受伤的时候，第一次见到那位祁大哥的未婚妻。 那种平易近人的气质，没有半点骄纵，原本还以为她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却没想到，是来找自己聊天的。 那样的女子，的确才能配得上祁大哥。 又想起她说的话，顿时乱了心神。 小环看着纠结的小姐，也是叹口气，“小姐，你自己想吧，祁大人也说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回京师，以他现在的身份，也不可能时时过来戏班这边，你不要让自己后悔才行。” 柳卿卿听到后，感觉更烦了。 …… 祁烨在离开戏班之后，没有回去，而是直接去了东城码头。 如今的天气，河道结冰，码头这边的人更是能够感觉到人少。 这里的环境倒是没怎么变化，祁烨走进码头没多久，就看到了沈凌从对面过来。 上前来便是拱手行礼，“见过祁伯爷。” 他旁边的三、四当家成安和侯崇也是恭敬的拱手。 比起上次见面，这次能够明显感觉到，他们诚心了许多。 成安以前大咧咧的形象，今日也是拘谨了不少。 “不必多礼，大家旧相识了。”祁烨笑道。 他之所以直接过来码头，不先叫人去通报一声，便是知道沈凌必然已经知道他回来了，那么肯定会在码头附近安排人，只要他一出现，立马就能够出现。 “最近如何？”祁烨随口问道。 沈凌笑道：“托伯爷的福，这几个月，有了一些漕运单子，还有那道卤肉秘方，帮内已经逐渐稳定下来。” 说起这事，沈凌便是一震激荡，亲近祁烨，可以说是他做得最为正确的事情。 当初成为县尉之后，便上榜上了大腿，就这一桩事，便可以说是稳定了青河帮，最起码别的帮派对付他们，也要思虑一翻。 更没想到的是，他委托调查的事居然这么大，他竟然是一位侯爷的遗孤，现在甚至是继承成了爵位。 这无疑是更大的惊喜。 得知这件事之后，他兴奋了一整日。 就连他的父亲，也不再对他这般亲近祁烨再说什么。 第237章 再回县衙 “对了，伯爷，关于卤肉的分成，如今都还在帮内，我马上可以让人送到府上。”沈凌说着卤肉，便提了一嘴分成的事。 毕竟他们是帮派，虽然知道祁烨有妹妹在金陵，但也不好直接送上门去，怕被人说。 祁烨闻言点点头，“先放着吧，我这几日搬宅子，搬完之后，再送过去。” “好。”沈凌应声道。 一行人走在码头上，看着光滑的河面，祁烨突然说道：“沈帮主，我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伯爷请说。”沈凌马上说道。 他不怕帮忙，反而是希望能够帮上忙。 祁烨这时却是没说话。 沈凌马上明白过来，支开了成安和侯崇两人，只留下他自己。 “沈帮主身边有绝对信得过的人吗？”这时候祁烨问道。 “有。”沈凌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 祁烨轻声说道：“我需要你帮我去调查一些事，这事很重要很隐秘，也很危险。” “伯爷请吩咐。”这次，沈凌很爽快说道。 而后，在河道边上，祁烨嘴唇嚅动，说着什么。 沈凌听到后，目光诧异，口中也说着几句，最后点头。 再之后，祁烨便就离开。 而在他离开之后，沈凌看着他的背影，又看向河面，最终深呼了一口气。 原本他想着借助祁烨的力量，让他稳定住青河帮，后来没想到他的身份越来越高。 这对他而言是好事，但同时也有坏处，现在他们之间纠缠得越深，就越不能脱身。 刚才祁烨在问他有没有信得过的人，他便知道，这是一种试探，若是他说没有，那么双方之间的关系，就会止步于此。 沈凌看着前方，这时候倒是想起了父亲所说，一旦攀附于某一方势力，很多事情，就不是自己能够说了算，这一次，他算是体会到了。 站了片刻，成安和侯崇已经回来。 “帮主，发生了何事？”侯崇问道。 之前他们被支开，就知道肯定是谈论一些比较隐秘的事情。 什么事，连他们这些当家的都不能知道？ 沈凌呼出口气，摇头轻声道：“没什么，祁伯爷让我去处理一些事，我来解决就好。” 说罢，便转身回去码头，他要回去找他父亲，说明当前的局面。 成安还想再问，但是被侯崇拉住，等人走后，才说道：“你拉着我干嘛？我还想问清楚呢。” “问什么问，没看到帮主不愿意说吗？肯定是一些很隐秘的事，否则也不会支开我们。告诉你，祁伯爷如今是大人物，肯定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乱打听这些秘密，你找死呢！”侯崇低声骂了一句道。 成安靠的是自己的打架的实力爬到的当家位置，但在这个位置上这么多年，手下也网罗了一帮子人，也是知道一些忌讳的，闻言吸了口气，才想起来自己差点犯忌讳。 “幸好幸好……” 话说两头，另外一边，祁烨在离开码头之后，便往小院子那边回去。 路上想着的是刚才跟沈凌说的话。 他想要调查的人，便是金陵千户所。 如果千户所里面的人有问题，那么肯定会收集相关情报，那么祁烨这个最近在玄清卫中新任的指挥佥事，就很容易被他关注。 如此，他就不好亲自调查，而且对方在金陵，也不是客场作战，经营了这般久，说不定有什么后手。 自己也应该网罗些人手，为自己做事。 虽然袁铭那边给了他一些比较隐秘的暗探，但是这些人还不够保险，所以他才打算动用青河帮的人。 无论自己想要有什么动作，情报，是第一位。 看来自己，或许也需要培养真正属于自己的人手。 一边想着，很快就回到了小院子门口。 只是还没进去，就看到门口有人，见到他的时候，提着裤脚就一路小跑过来。 “祁伯爷安康，我是昨日你去看房子的金府管家。” 祁烨看着眼前的中年人，记得他，便点头“嗯”了一声。 那管家继续说道：“是这样的，我们老爷知道祁伯爷等着宅子，于是便加快了搬迁速度，如今已经打包完毕，祁伯爷随时可以入住。” “好，回去帮我跟金老爷说一声，这次多谢了，我的人等一会过去。”祁烨记得那位金老爷，是个很会钻研的人，估计是想买个好感，才会这般利索。 管家笑眯眯的应了一声，便就回去禀告自己老爷。 而在他离开不久，封小婵也带着人回来了。 人不少，有男有女，加起来三四十人，这还是第一批，若是不够，以后还要再找人。 还专门给祁清三个丫头每人配三个丫鬟。 而为了挑选这些人，封小婵是走遍了人市，还拿出了祁烨的身份，才找齐这几十人。 虽然耗时比较长，但是这些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老廖不在，这些人也不是祁烨自己选的，便让封小婵选出两人，一人管外院，一人管后院。 之后，再让他们去金府，熟悉一下环境。 …… 之后过去两日。 在搬到了东城之后，祁烨乔迁之喜，请了不少吃饭。 而原本的小院子，也没有退，保留下来，给在城里过夜的祁家人使用，算是当成他们的宿舍。 金陵祁府当中，祁颂和祁雅虽然以前也住过秦家，但那毕竟是别人家中，现在这个大宅子是自己的，她们也有着自己的绣楼闺阁。 一下子就兴奋起来，整日在花园里泡着。 而且身边还多了几个丫鬟。 封小婵在挑选给三位小姐的丫鬟时特别上心，选的都是特别会照顾人，特别有耐心的那种，而且年纪也不大。 虽然一开始那些丫鬟有些害怕，但逐渐发现，这些小姐们并没有骄纵的性子，对她们也没有呼来喝去的，只是年纪小的两个有些贪玩，这倒是正常。 所以才过去两天，便放下心来。 府上的许多事，祁烨也没有去管，而是交给了祁清，好锻炼一下她管家的能力。 而祁烨他自己，则是去到了府衙。 回到金陵已经正好第三天，回来上衙。 因为提前打过招呼，所以到衙门的时候，就被县令贺元请到了花厅。 “祁伯爷，请坐，喝茶。”贺元相邀道。 旁边陪同坐着的是县丞周成。 第238章 身份的转变 祁烨坐下之后，便笑道：“县尊大人，怎么这般客气，称呼官职便是。” “既然如此，那便托大唤一声钧煜。”贺元也是笑道。 其实他也不想以伯爷称呼，毕竟他才是县衙老大，祁烨还是他下属呢。 尴尬的就是，祁烨除了是县尉，还有个伯爵的身份。 虽然说，只是个身份，并无实权，但在金陵这样的地方，双方也一直相处得很好，没有撕破脸，自然也给面子。 更何况，他跟秦家也有关系。 说实话，贺元感觉自己是压不住他的了。 但他又想维持自己县令的尊严，所以最好的办法，那就是不要发生冲突，现在祁烨没有因为身份的转变，而态度嚣张，这就让贺元安下心来。 周成的情况也是一样，贺元都压不住，那他这个佐贰官就更加压不住了，现在看祁烨的态度，显然是要和平共处，那就好办了，以后还是各管各的。 解决了心头大事，贺元脸上笑意更甚，“钧煜啊，关于你解厅的事，已经办理好了，如今你可以正式回到县衙来做事。” “有劳县尊大人了。”祁烨拱手说道。 “客气，客气，钧煜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我，一定帮你安排妥当。”贺元笑道，祁烨给了他面子，他也该有所表示。 随后场面和气融融，祁烨在喝过茶，表明态度之后便就回去他的廨室。 他之所以会先表态，一来，他并不是那种喜欢争权夺势之人，二来他主要的目的是调查白莲，不能整日在这些“办公室争斗”上浪费时间。 给了贺元面子，自己以后也好办事，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呢。 一路走回他县尉的廨室，路过三班衙役，依旧会像几个月之前那般，恭敬的喊一声大人。 特别是快班捕快，神情最为恭敬。 等他来到廨室前的时候，梁升已经是带着捕快排好队，站在门口等候。 他们可能不知道祁烨伯爵的身份，但是县尉的身份，再加上之前的事情，已经将他们服气。 一个个捕快站在廨室前，昂首挺胸。 特别是何力，他之前是最是不服祁烨，现在却是最服气。 祁烨来到他们面前，也没有板着脸，而是带着几分随和，“各位同僚，许久不见了。” “大人好！”梁升带着整体捕快一起拱手喊道。 “好好好，一切都好，我不在金陵的几个月，看来你们还算尽心。”祁烨扫向众人说道。 从几天前上元节那次看，他们应对和疏散拥挤人群，还是蛮到位的，看来这几个月自己不在，倒也没有懒散太多。 梁升这时候说道：“大人，快班房一共二百捕快，今日全部到齐，请大人示下！” 之前便已经知道县尉大人已经回来，这几日所有捕快都打起了精神，一点都不敢懈怠，日日早到晚退，巡查街道也是尽心尽力。 就是怕被这位大人以为自己没有不够尽责。 祁烨“嗯”了一声，点头道：“一切就照之前那样，各队按照自己巡查的区域，出发！” 大手一挥，让他们做事去。 “是！”捕快大声应道，而后一列列排好的出了廨室，往自己负责的区域去。 而部分人也回去快班房，忙活自己的事。 祁烨回到廨室当中，梁升也是跟着进来，“大人，这几个月来发生的大小案件，都在这里。” 说着，指了指放在桌面上的文书。 祁烨坐在他那张太师椅上，随意“嗯”了一声，问道：“这几个月，没发生什么大事吧？” “没有，经过之前山匪的事之后，这几个月来，并无发生什么恶劣事件，最多的就是一些街头纠纷。” 祁烨翻着文书，上面记录得很详细，时间、地点、涉事人、原因等等都写上上面，最好还有处理经过，能够让他很快就了解到事情的原貌。 “很好，继续保持。” 勉励了一番，之后梁升也出去做事。 祁烨解厅，回到了县衙，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衙门，对于这位县尉大人，衙门的人自然是熟悉的。 之前他们还好奇快班房的人怎么一个个抽风似的，原来原因在这。 祁烨回到金陵的消息，很快也便传遍了整个金陵。 而一些关注他的人，也在慢慢看着，想知道他还在金陵做什么。 已经是伯爷了，还留恋一个县尉？那还不如在京中，运作一翻，看看能不能弄个更高点的官职呢。 不过接下来的几日，他们是怎么都看不懂。 这个祁烨居然按部就班的上衙，每天就是上衙到下衙，处理着那些小事。 郑培听着自己心腹汇报，眼神也是充满疑惑，他是玄清卫金陵千户所千户，因为之前白莲教的事，他现在从千户变成了代千户，等新任千户一到，交接过后，就要去北方苦寒之地。 早在几日前，他便已经从京中传来的消息得知，一位新任的指挥佥事，将来到金陵，而这个人，便是江宁县尉祁烨。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郑培便怀疑，祁烨就是来处理他们这件事的人，于是便派人一直跟踪。 但是跟踪了这么些天，发现这人基本上都是在重复每日的事情。 弄得他都有些不明白，自己是不是搞错了，但随即又想到，这可是指挥佥事啊，金陵玄清卫中，现在最大的事情，就是关于白莲一事，他肯定是来查这件事的啊。 一想起白莲教一事，郑培心中也是一震心烦意乱，那些白莲教人，居然来到了金陵，还敢公然行刺皇子谨。 想起这事，他就头皮发麻，若是皇子谨真的出事，他们这些人都要去给他陪葬。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这位指挥佥事来处理，但关于那场刺杀的事，还是要多多调查，态度怎么也要摆出来。”郑培低声喃喃着，而后吩咐手下，让下面的人都动起来。 连续几日的跟踪监视，祁烨当然已经发现了。 不过他倒是不急，还是每日照常。 第239章 金陵千户所 临近二月，金陵最冷的时间已经过去，天气慢慢在回暖，偶尔太阳也会照耀大地，不再被厚厚的云层遮挡。 今年回温的比往年早，河道那边也逐渐解冻。 百姓出门虽然依旧是缩着脖子，但是人流比以往多了许多。 二月份，有童生试。 这次虽然是县级别的，不像七月那般人多，但祁烨身为县尉，还是要派人去考场维持秩序。 现在是提前做好安排。 这样的安排，每年都做，衙门那边是熟门熟路，实际上也不会太需要祁烨，梁升就能安排好，最后祁烨盖个章就算完事。 偶尔有些纠纷比较厉害的，特别是商业纠纷，涉及到一些老板掌柜，梁升他们处理不了，对方又不愿意和解，才会闹到祁烨这边。 而祁烨也很好处理，在金陵，现在的他，可以说完全不用看谁的脸色，所以该怎么判就怎么判，搬出谁来都不好使。 久而久之，那些人打听到祁烨的身份，也不敢说什么，渐渐的也不将事情闹到他那边。 日子看似平静，但是没人知道，大量的信息，每日都会汇进祁烨府中，最后到达祁烨案头。 青河帮想要假扮成一些送菜送货的人进去祁家，实在是易如反掌，而他们能够进去，自然就能够将消息传递给祁烨。 关于金陵千户所的人，在京师时他便看过存档，但是那些多少有些过时了，而青河帮送上来的，都是最新的消息，更加有用。 在书房中，祁烨一页一页的翻着，这里面不单止有青河帮收集的，还有他利用巡查的借口去找到那些隐秘的暗探，让他们帮忙收集的。 金陵乃是大城，有一千户所，下辖十个百户所，分别在金陵府各县中，明面上有上千人。 这些卫所连接起来，形成了笼罩在金陵府上的网。 按照道理说，只要金陵府有任何异动，玄清卫都应该能够察觉才对，然而，这一次，却是出了问题。 祁烨将收集来的情报看完，揉了揉脑袋。 除了这些人的信息之外，他还需要找到白莲教的信息，看来自己是时候上门一趟了。 …… 二月初二，龙抬头。 春耕节，为了庆祝这个日子，今日一大早，城内城外都开始热闹起来，撒灰引龙、扶龙、剃龙头等节俗，都有人在进行。 喜欢热闹的，也会在今日出城踏青，游赏散四郊。 如此热闹的气氛，祁烨踏进了玄清卫镇抚司金陵千户所。 与京师的镇抚司一样，这地方比较冷清，即便是在今日这么热闹的日子，这里仿佛与世隔绝一般，走进来还有点阴森的感觉。 门口依然有守卫，不过不像镇抚司那般精神，反而脸色恹恹，一副疲惫的样子。 见到祁烨他们，倒也没直接让他们进去。 “放肆！这位是指挥佥事大人，你们也敢拦着？”二牛脸色凶恶着。 那两个守卫顿时吓了一跳，下意识腰板挺直，“指挥佥事大人？” “还不赶紧让路！”二牛又喝道一声。 两个守卫不敢再拦，被二牛拨开。 而后祁烨直入。 卫所内，郑培今日一起来，右眼皮就一直跳，让他心烦不已。 又想着右眼跳灾这个说法，心中更是郁闷。 正按着右眼眉，之前派出去的手下却是慌张跑进来，“大……大人，出事了！” “什么事啊？大惊小怪的，你可是玄清卫的人！”郑培大吼了一声，原本心情就不好，现在又听到手下说什么出事了，一下子没忍住就发泄了出来。 “那……那位佥事大人，他……他他过来了……”手下喘着大气说道。 之前被派出去跟踪，结果一路跟踪，发现对方是来卫所的，马上就跑进来禀报。 原本还烦恼着的郑培，这时候听到手下的话，猛地一抬头，“你说谁？佥事大人？祁烨来了？” 手下猛点头。 郑培顿时跳起来，“特娘的，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一手推开手下，就冲出房间，“我说今日怎么右眼皮使劲跳，不会真的跳灾吧？” 一边往前走，还一边低声说着。 卫所并不是很大，郑培走出中院，便看到迎面走来一年轻男子，身边陪同一个身体壮硕的汉子。 不用看就知道，眼前人就是那位在京中赢得了爵位的祁伯爷，同时也是玄清卫指挥佥事。 郑培一改刚才着急的脸色，堆起笑容，走快几步，上前说道：“祁伯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恕罪。” 祁烨看着眼前男子，三十多近四十的年纪，白面无须，身穿千户制服，拱手的时候，能够看到他手上有老茧。 “郑千户？” “正是下官。”郑培低头拱手应道。 整个金陵千户所只有一个千户，对方又穿着千户服装，祁烨自然不会认错，看着态度放低的郑培，说道：“郑千户，我现在是以指挥佥事的身份过来的，称呼官职即可。” “是……，佥事大人……”郑培听着祁烨不带感情的话语，心中有些忐忑。 说完之后，祁烨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小弯着腰的郑培。 片刻时间，郑培才反应过来，“啊……，佥事大人，请往里进。”伸手邀他进去。 祁烨面无表情，他今日过来，不是来搞好关系的，第一次见面，更要适当的摆出自己的态度。 越过郑培，往中堂而去。 来到厅内坐下，郑培马上是叫人送上茶点，他自己则是坐在下首。 见祁烨赏脸喝茶，才陪着笑脸说道：“祁大人这次过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同时心中也是在想着，这位是真的年轻啊，看着还不到二十吧，之前在金陵他就听过他的名声，不过那时候双方也没什么交集，他也就单纯听过罢了。 只是现在他已经是指挥佥事，而且京中那边传来的消息，他还是陛下看重的人。 自己现在这种情况，若是再得罪他，他真要办了自己，别人想保他估计也要斟酌一番。 想到这，郑培更加谨慎。 祁烨这时搁下茶杯，眼神飘向郑培，面无表情与对方对视。 在对方忍不住移开眼神的时候，才说道：“有何吩咐？郑千户，贵人事忙啊，金陵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说我来做什么？” 第240章 接管 郑培闻言，脸色不自然的抖了抖，他当然知道是什么事，只好说道：“皇子谨被谋刺，是我们千户所失职，下官无可狡辩……” 挨打要站好，之前的已经被惩罚过一遍，再多说什么也无用，还不如直接认错。 祁烨挥手说道：“我不是来追究你责任的，你是错镇抚司那边自然会处理。我来的目的，是告诉你，从今日起，金陵千户所暂由我管理，你可有意见？” 郑培心中“咯噔”一声，对方是来收权的，尽管早就想过了这个可能性，但是真到了这一天，他的心情也是非常的难以言说，有不舍、难受、同时也有半分解脱。 见祁烨看着自己，连忙摇头表态，“没有意见没有意见……，金陵出了这么大的事，千户所却是一点风声都察觉不到，已经是重大失责，大人来整顿也是正常。” 他不敢有意见，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若是还眷念权势不肯放手，恐怕就会惹来祸端。 玄清卫跟别的官署不一样，执行的是家法。 加上指挥佥事的身份本就比他高，拿金陵这件事大事办他，别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既然如此，去把千户所的人叫来。”祁烨随即说道。 已经是开始下命令。 郑培听着语气的变化，低头苦笑，但也不敢有什么不满，应了一声，便去叫人。 在他离开之后，祁烨却是在思索着。 自己刚才不可谓不强势，全程没有给郑培面子，还当着他面夺权。 那般强势下，对方脸上只有苦闷，没有露出一丁点的愤怒和不满，认错态度也很积极。 他可是一位千户啊，虽然官阶只是在中间，但在地方上千户所，他可就是最大的一位，说他手握生杀大权也不为过。 这样的人，在被人夺权，也毫无脾气？是他隐藏得深？还是说这就是他真实的情况？ 他也很确信，来跟踪过自己的，必然有他的人。 在调查的信息中，郑培在刺杀案件发生后，勃然大怒，而后命令手下不惜代价的挖出白莲教的信息。 在那段时间内，他将手底下的人都骂了一顿，天天待在卫所内。 从表面上看，的确像是在疯狂补救自己犯下的错误。 而关于郑培的背景，玄清卫的人员，最早是皇帝身边的一支亲卫，人员大多也是世袭。 由亲卫的后代替入，这样能够尽量的纯粹玄清卫的内部人员。 但这不是唯一的途径，玄清卫也会从外部吸纳，不过需要经过考察，这是为了避免有人随便安插眼线进来。 只是过去了这般久，到如今现在的玄清卫，审查已经没有以前那般严格。 就算是跟以往那般严格，正要掺沙子进来，长久以来，怎么也能进来几人。 说回郑培，他就是典型的子替父。 他父亲曾经是百户，郑培进来之后起点就高了些，后来立下功劳，被人发掘，才慢慢成为了千户。 一般而言，能到达千户这么重要的职位，就不是单靠努力能够办成的，必须上头得有人。 但郑培还真的没有。 他的情况比较特殊，他被调到金陵说起来有点凑巧，他是六年前被调来的。 六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正是当今陛下登基的大事。 那时候京师动荡得厉害，无论是文武百官，还是宫廷内卫，该罢官的罢官，该清理的清理。 留出了许多空位，玄清卫的情况自然也是一样。 被清查的人许多，而郑培，却是少有没有被清查的。 后来袁铭就任玄清卫指挥使，为了稳定内部，自然是让人赶紧各司其职，补充人员到各岗位上。 也就是这样，郑培才坐到了金陵千户的位置上。 再后来，袁铭接手玄清卫，手头上一大把事情要处理，加上郑培也是老人，他不能一上台就排挤出去，而郑培也是个老实人，一直没惹事，所以这么些年才相安无事。 直到这次刺杀案爆发。 家世上看，郑培是没有问题的。 从这些时日的调查，也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动，也没跟什么可疑人有接触。 在金陵几年，虽然没有成婚，但是知道他是有相好的。 祁烨一只手摩挲着下巴，金陵这事，关于白莲教的异动，一点声响都没有，要做到这一切，职位低了肯定不行，那郑培便是最大的嫌疑人，他如果真的有问题，那么压下这件事，或者从中做手脚是最容易的。 所以第一个怀疑的也是他。 不过从第一面看来，他除了有些愁眉苦脸之外，暂时没发现别的情绪。 但也不能说明他没问题，要知道他可是以为资深的玄清卫老一辈，伪装什么的，说不定是强项。 还是要调查清楚。 就这般想着，时间过去一刻多。 郑培这时候回来了，神情依旧恭敬，进来说道：“大人，人已经到齐了，是否让他们进来？” 祁烨颔首，而后郑培将千户所的主要人员都带了进来。 “大人，千户所内，除了我，还有副千户和两位百户，分别管理江宁和上元两县，丁副千户今日不在，外出办案，这位王百户还有蔺百户，除此之外还有试百户四人，总旗……” 郑培开始说着千户所内的人员，介绍得非常清楚，从人名到官职。 而那些人员，也是当说到自己的时候，便恭敬的出列，朝祁烨行礼。 “……金陵千户所的负责范围为金陵府全府，八县各有一处百户所，千户所设与金陵，共计一千一百一十二人，名册在此，大人请过目。”郑培介绍完之后，将一本厚厚的名录递上。 祁烨接过，翻开几页，便看到郑培的名字，上面还有一些基本信息，面貌描写之类的。 随意翻了几页之后，便将其放下，眼神扫过眼前一堆神色忐忑不一的卫所人员，开口说道：“今日起，在上面派人新任千户来之前，我来领导千户所，今日算是见个面。接下来的时间，你们就是给我费尽心机去将白莲教潜藏在金陵的势力挖起来，我不相信他们就这么点人，听懂了吗？” “懂……懂懂懂……”郑培是最快反应过来的，连忙点头，而后那些百户总旗他们也迅速跟着点头。 “散了吧，做事去。”祁烨随意一挥手。 第241章 威慑力 郑培马上是让这些卫所人员回去各自廨室做事，他自己则是留了下来。 等人走后，祁烨又说道：“这段时间，查到了什么？” 没问那个案件，但是郑培却是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回答说道：“事情一发生，我便让人去问了。那个白莲教唐护法和他手下，是扮成了逃难的灾民，从西边而来。当时发生了水患，灾民太多，根本不可能一一注意，这才让他们走到了金陵。后来便是他们找到了秃鹰山山匪，用金子利用了他们，造成了黄家那次劫掠，目的就是要引开官兵，趁机做自己的行动，不过那次，他们没有成功……” “这些我已经知道，说些我不知道的。”祁烨打断了他的话，刚才说的那些，是他之前便已经是通过别的途径知道的事。 郑培突然想起来，眼前这位也是亲自经历过那些事的，肯定比自己熟悉，连忙说道：“是大人，再后来，那些人被抓，唐远已死，我们只能从别的地方入手，那就是金子。那些金子我们在县衙见过，成色很好，还有印戳，这么大的量，唐远应该不是一直随身携带，否则一旦泄露，很容易被人盯上。 那么极有可能是在金陵获得，但是我们一直在金陵内没有发现任何相关的线索，直到在半月前，在扬州发现了同样的金子印戳。” “扬州？”祁烨皱眉。 怎么连扬州都牵扯进去了。 郑培点头说道：“是的，大人，在扬州发现之后，我们马上联系了扬州千户所，丁副百户出外，便是去扬州打探消息。最近的一次传消息回来，便说是已经有了金子的眉目。” 祁烨听着，一只手在茶几上清点着，金子印戳并不能说明什么，钱庄或者官府也会在金银锭上刻上自己的印，做一个标志而已。 除非这个印戳是白莲教独有的。 但不管如何，这也是一条线索。 “丁副千户去了多久？现在人还在扬州吗？” 郑培回答道：“半月前便已经过去，现在人还在扬州。” “发消息过去，让他将调查到的东西整理一份，发回来金陵，务必确认金子是否跟白莲有关。”祁烨再次说道。 他还是决定要先看看情况，金陵距离扬州不远，走水路几个时辰便能到，先让他将目前的情况传回来再说。 “明白大人。”郑培应道。 “还有吗？”祁烨再问道。 郑培摇着头，“暂……暂时没有了……” 祁烨的眼神一下看过去，眼中闪烁着寒芒，“上年九月发生的事，如今都二月了，数个月的时间，你就查到了这些？” 顶着凌厉的眼神，郑培缩了缩身子，“那……那个……大人，下官失责……” 他现在除了苦闷，就是苦闷，当初发生事情之后，虽然马上叫人去调查，但的确进度缓慢，后来惩罚下来，他们所有人都被家法惩罚，一个个带伤的，进展更慢了。 再加上人心浮动，人人处于担惊受怕之中，哪能够全副身心的投入到调查当中，能够查到金子的事，已经是他们幸运了。 但这些话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只会被当做是借口罢了，所以郑培还是认错算了。 祁烨看着有些破罐子破摔的郑培，冷着声音说道：“这关乎你们的性命，若是不想活，尽管消极。” 郑培听着冷汗都流下来了，正想补救说些好话，便听到祁烨再开口说道：“唐远从西北而来，金陵应该不熟悉，但他当初这么短的时间内便能够找到黑市，并且购买到弓箭，肯定有人牵线，去查一下。” “是，我马上叫人去查。”郑培将原本想不补救的话咽回去。 吩咐过后，已经从郑培口中得不到别的线索，祁烨便打算离开，“先这样吧，将我刚才说的话，传下去。若是有找到什么线索，第一时间通知我。反正我的位置，你也很清楚。” 说罢，站起来拍拍郑培的肩膀，走出了厅堂。 郑培感觉自己被拍的肩膀有些发麻，但他还是第一时间跟上，将人送出卫所。 等人送出去之后，他才慢慢的直起身子，呼出一口气，脸色也不像刚才那般惶恐。 他的心腹手下这时走过来，“大人……，如何了？” 郑培看着大门，低声说道：“这次是过去了，但事情没有结束，告诉下面的人，若是不想死，给我打气十二分的精神了。” “是，我马上吩咐下面。”手下马上点头应道。 郑培半眯着眼，似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别看这位年轻，但是从他的经历来看，这人成熟稳重，不能像旁的年轻人那般对待，更不要小看了他。” 他刚才的确有一半是装的，只要是示弱，表明自己态度。 但同时他也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心中惴惴不安，也是真的。 他不像别人，上头也没人靠山，原本是想靠过去指挥使那边，但是又不敢贸然，现在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在事情没明了之前，估计也没人会拉拢他。 所以他才这般谨小慎微。 至于嚣张？不将祁烨放在眼中？ 他也见过不少嚣张的人，特别是六年前，当初的指挥使、副指挥使、那些大官们，哪个不嚣张，但他们最后的结局呢？ 全部都死了，甚至还有不少人是被他抓进去的。 经过当年那件事，他便知道，人还是不要那么嚣张为好。 站了片刻，郑培又说道：“不要再跟踪祁烨了，你去把人手都撤回来。” 刚才那么明显的警告，如果他还看不懂，这么些年，就算是白活了。 吩咐完手下，他也回去写信，准备让人送去扬州。 而卫所内，那些百户总旗小旗也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讨论着今日来的那位佥事大人。 他们也知道金陵发生的事，心中都在猜测着，是不是来处理这事的。 同时也觉得这位佥事大人，过于年轻了，而且冷着一张脸。 第242章 一起看星星 “我告诉你们啊，这位大人的来头不小，你们不要小看他。”其中知道比较多消息的一位低声说道。 “说说，什么来头。” “不是，你们还是玄清卫吗？这位都不知道？祁烨啊，就是那位江宁县尉，当初抓住唐远的那人……” “聚着干嘛！”就在几人谈论着的时候，郑培的心腹手下过来传达命令，见到此景，马上喝道。 聚在一起的几人马上赔笑着，不再说话。 那手下上前说道：“佥事大人吩咐了，有事要调查，还有，让我们给你们带一句话，若是不想珍惜自己现在的命，那就尽管消极调查。” 这话让那些卫所人员心中一紧，又是想起这位佥事的身份。 一开始他们查这件事的时候，因为祁烨也在其中，自然也就知道他的情况，知道这位是个雷厉风行的主，又想起刚才在厅内那锋利的眼神，不少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觉得回暖的天气，一下子又回到了当初最寒冷的感觉。 将话带到，那心腹说道：“赶紧去调查，当初是谁给了白莲教黑市的消息，佥事大人认为对方说不定有人引路。” “是是是，我们马上去调查。”其中那位王百户马上说道，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们也要赶紧行动起来。 …… 而此时的祁烨，也已经回到了府上，金陵卫所调查出来的东西，比他预想的还要少。 是否是因为有人从中作梗，这个有待调查。 现在他已经走到明面上，就看对方有没有动作。 “哥哥，哥哥，你回来了吗？”正在思索的时候，房间外面传来了祁颂的声音。 走过去打开门，就看到祁颂在她的大丫鬟护着之下，从房间外面扑进来，扑到祁烨脚下，抱住他的大腿，“哥哥，你回来了，我们快点出去啦，你说今天陪我们去外面玩的。” “好好好，去玩去玩。”祁烨宠溺的揉着小丫头脑袋。 之前说过要出去踏青，今日又是热闹的日子，正好。 带上了三姐妹和她们的丫鬟，还去秦府叫上了两姐妹，一行人往城外的一处庄园去。 专门有一些人家，会在城外修一些院子庄园，供人游玩。 就像是后世的休闲农庄那样。 去的路上秦子怡绕了一下路，把柳卿卿也接上了。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看着城内城外的热闹景象，一路往庄园而去。 难得出来一趟，祁烨便建议烧烤，更有野趣一些。 他的建议众人应允，不过她们不是年纪小就是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主要烧烤的人，便成了他。 祁颂喜欢热闹，现在这么多人陪她玩，小丫头都快乐疯了。 而秦子怡有了闺蜜柳卿卿之后，两人形影不离，手挽着手，不时低声说着什么，完全忘了祁烨。 “来，烤好了。”祁烨坐在自制的烧烤炉前，手脚麻利的将烤好的蔬菜肉类放入盘中，然后给她们送过去。 祁清在旁边帮忙，秦子浛也很感兴趣，打算自己烤一个。 就连丫鬟们，也没有拘谨着她们。 热闹的氛围，在庄园内弥漫。 祁烨也很享受这种氛围，有一股轻松，惬意。 热闹一直持续到晚上，祁雅和祁颂玩得是精疲力尽，总算是没有力气再疯下去，便躺在丫鬟的怀中睡过去了。 看着天色已晚，祁烨便也让众人都先回去休息，明日再回去。 不过在看向秦子怡的时候，眼睛眨了眨。 而对方也顿时嗔了他一眼。 等众人都散了，祁烨还在院子中，不久后，一道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借着月光，能够看到，是秦子怡。 祁烨刚才的眼神，便是给她传递着消息。 朝她招招手，秦子怡走上前，“这么晚了，叫我出来做什么？” “一起看星星啊，今日都没怎么和你怎么说话呢。”祁烨揽过她，笑道。 秦子怡抬头看着天空，顿时一笑，“你看看，哪来的星星啊。” “嗯？”祁烨抬头看去，今晚的确没有星星，被云层盖住了，也就月亮还能看到。 不过，很快，他看向秦子怡，“没事，我看得星星是你啊。” “呀，说什么呢。”秦子怡顿时羞红了脸，娇嗔了他一句，手上轻轻推了他一下。 以前也听过他说这些情话，听多了原本也有些免疫，只是后来两人分开几个月，抗性又降回去了。 祁烨趁机揽过她腰肢，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秦子怡害羞过后，慢慢将头靠在他怀中。 两人不说话，就这么相互依偎着。 良久过后，秦子怡直起身子过来，“真想一辈子都这样。” “一辈子哪里够，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们都会这样。”祁烨轻声说道。 秦子怡也是轻轻的“嗯”了一声，又重新靠在他怀里。 一直到她在怀中睡着，祁烨才将她送回房间。 第二日，玩闹一天过后，祁烨带着她们回到城中，自己也去县衙，虽然他现在已经接管了金陵千户所，但是那边并不需要自己去坐堂，发生了什么，郑培必然会第一时间来通知自己，而且自己在那边，也容易引起某些人的警惕。 所以，他依旧如同以往那般，在县衙便好。 廨室内，如今城中除了童生试，并没有其余大事，而那些小事纠纷，梁升他们也能够很好处理，他倒是挺清闲的。 一直到下午时分，祁烨看了看天色，眉头轻皱，太慢了，昨日自己在千户所让郑培去找那位丁副千户询问调查情况，按照道理来说，现在这个时间，应该是那到消息才对，但是现在却还没将消息递送到自己面前。 要么是他们消极，要么就是还没那到消息。 昨天自己才警告过一次，他们对这件事多少都会上些心，否则就是公然抵抗上官命令，郑培没那么蠢。 那就是还没拿到消息，难道那些金子真的有情况？ 祁烨思索着，决定等到明天看看。 第243章 玄清卫出事 又过去一日，这一日祁烨刚刚上衙没多久，就有衙役进来禀报，说是玄清卫的人求见。 祁烨知道是消息到了，让人将人带进来。 人进来的时候，祁烨有些诧异，原本以为会是玄清卫传信的人员，没想到却是郑培亲自来了。 “大人。”郑培神色紧张，见到祁烨便是上来见礼。 祁烨看他脸色不妥，让衙役下去，带着郑培进了自己廨室，这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大人，丁副千户出事了！”郑培语带沉重说道。 祁烨从他刚才的神情，心里便有了些感觉，但也只是以为是发现了什么，没想到事情似乎比他想象的要严重。 “冷静点，仔细说。” 郑培深吸了口气说道：“昨日大人离开之后，我便写信让人送去扬州，想要询问调查进度。但是今日一早，我派去的人传消息回来了，说是在据点中，没有找到丁副千户，不止是他，连同几位一起过去调查的玄清卫，也消失了。之后询问了扬州千户所的人，那边的人说丁副千户的行动，他们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在几日前，人已经寻不到。丁副千户若是去调查什么，必然会留下什么印记，但是这次我们的人找不到……” 祁烨听完，心中也在思索着，难道是那位丁副千户查到了什么，来不及留下印记？ “先去千户所，把之前丁副千户的调查文书都拿过来。” 既然暂时联络不到人，就先从之前的情况看看有没有线索。 “好。”郑培应道，随后两人出了县衙往千户所去。 只是路程走到一半的时候，一名玄清卫快马加鞭的冲到两人面前。 着急说道：“佥事大人，千户大人，丁副千户，找到了……” “找到了？人在哪？”郑培脸色惊愕，随即发问。 “在金陵，他的宅院当中……”那玄清卫说道：“……但人，已经死了……” “死了？！”郑培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失神。 而祁烨也是脸色惊讶，不过他很快稳住心神，“尸体现在在哪？马上带我们过去。” “好……，好，大人这边。”那玄清卫点头，调转马头在前面带路。 很快三人来到了城中一处庭院当中，这时，里面已经有不少玄清卫。 见到祁烨和郑培两人，马上过来见礼。 但是郑培可没工夫跟他们浪费，直接让人带他们到尸首处。 偏厅外，王百户带着祁烨和郑培来到，“大人，尸首在里面，丁大人的家眷也在。” 进到厅内，中间摆放着一个台子，上面盖着白布，台子下面，是一个不停在哭泣的妇人，还有两个孩子，旁边也有一些男男女女，皆是腰间挂白，应该就是其家眷。 郑培作为同僚，认识其中的家眷，对着在哭泣的妇人说道：“嫂子，节哀。” 那妇人也只是摇头痛哭。 祁烨观察着周围的情况，最后来到了台子边上。 周围的家眷刚才看到那些玄清卫的人对他很是恭敬，知道这人身份不低，也就没有拦着。 祁烨掀开白布，看到了一张苍白的中年男人脸。 “郑千户，确定他就是丁度吗？”祁烨开口问道。 丁度，便是丁副千户。 安慰完家眷的郑培上前看了看尸体，点头说道：“对，是他。” 确认过后，祁烨放下白布，对着家眷说道：“逝者已逝，各位请节哀。” 那位妇人这时候精神似乎回来了点，看着祁烨悲哀喊道：“大人，请为我丈夫做主啊，他是被人害死的！” “我会调查清楚。”祁烨看着妇人眼睛说道。 丁度的死，他必然要查清，因为这很可能跟他现在调查的事情有关。 让人安抚着家眷，将他们带到旁边之后，祁烨问道：“什么时候发现的丁度，死亡原因。” 那位王百户听到询问，随即说道：“发现尸体的是丁大人的妻子，位置在其书房，发现之后，大约是在辰时末，将消息传到了卫所。丁大人死于刀伤，一柄匕首从后背刺入，从位置上看，应该是刺穿心脏，具体还要看仵作验尸。” “一刀毙命？” “一刀毙命，没有发现其他外伤，至于中毒或者其他手段，也要等仵作验尸。” 祁烨看着尸体，“丁度的武功如何？” “是好手。”这次是郑培回答，“丁副千户，惯使长刀，是军中出身，对付三五汉子不是问题。” 祁烨这时候也是看到了丁度的手，虎口处的确有一层厚厚的老茧。 “告诉家眷，丁度死因蹊跷，尸体要带回去让仵作验尸，确认他身上所有情况。案发地点在哪，带我过去。还有，让人将府上的人分开，单独审问他们事发的时候人在哪，在做什么，可有人证，所有人都要。” 王百户应了声是，让手下去将尸体带回卫所。 他自己则是带着祁烨和郑培，去往事发的书房。 一边过去，一边说着已知的情况，“丁夫人一早，是去送热汤给丁大人的，但是进去的时候，却是发现丁大人趴在桌上，等她过去看的时候，人已经断气。” “也就是说，丁度回来，他夫人是知道的。”祁烨这时候看向郑培，“丁度这时候应该在扬州，为什么现在人会在金陵？” “这……这个……”郑培不敢对上他的眼神，知道他是在怀疑自己撒谎，丁度在扬州的事，是他亲口说的，但是现在人死在金陵，当然会怀疑他。 连忙说道：“大人，丁度真的去了扬州，这个我没有骗你，这事扬州千户所那边也是知道的。” 祁烨脸上突然一笑，“我又没说不信你，郑千户不用紧张。” 郑培听着松了口气，随即说道：“大人，丁度原本应该是在扬州才对，现在却是回到了金陵，而且，这事并没有回禀卫所，蹊跷啊。” 我不知道蹊跷？祁烨瞟了郑培一眼，蹊跷的地方，可多了。 一路来到书房，因为是案发现场，这里已经被封锁，任何人不能进出，一直维持原状。 祁烨进去，书房门口是一张屏风。 绕过屏风，里面是一个小厅，可待客。 小厅的旁边，是一些书架，上面放着一些书籍文书，还有一张书案，上面有文房四宝。 而在这些书架后面，有一个小房间，用于休息。 整个书房就分为三个区域，小厅、主体书案、小房间，彼此之间有帷布可供遮挡。 第244章 谋杀 祁烨来到书案前，一大摊血迹，就在书案底下，连接着那张椅子还有书案的靠近胸膛的侧面。 就连在书案上，也有不少渗过来的血迹。 地面的血迹也已经变成了黑褐色。 祁烨看了一下桌面，上面并没有什么可疑的文书。 “丁度是被人从后面刺入的，要么是趁他不备，要么是他熟悉的人，但是现场没有打斗痕迹。” 一边观察，心中一边猜想着。 将整个现场仔细看了一遍之后，祁烨说道：“叫人过来，翻一下宅院，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 王百户愣了一下才反应，马上下去叫人。 而郑培则是说道：“大人是认为，丁度有问题？” “这不是摆明了吗，他去了扬州，为什么又偷偷回到金陵？”祁烨说道，“走，去看一下丁夫人的口供。” 丁宅某处房间中，几个玄清卫正在问着丁度夫人话。 祁烨和郑培这时候走进来。 “大人。”几个玄清卫立即起身。 祁烨按按手，让他们坐下，而后自己来到丁夫人面前。 现在的丁夫人情绪已经慢慢稳定下来，见状，祁烨问道：“丁夫人，为了找到凶手，我们想问一下，关于丁度的一些问题。” “大……大人你问……”脸色苍白的丁夫人声音沙哑说道。 “我想知道，丁度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有谁知道，他见了什么人，做了些什么。” 丁夫人随即回忆着，“老爷他是前日回来的，就自己一个人，回来之后就进了书房，知道他回来的，就是我和府上的乌管事，就连孩子都不知道，他不让我说……，之后就一直在书房中，这两日都是我送饭过去，谁知道今日一早，他就……就……看到了他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这两日，他都没有出过书房？也没有见过什么人？”祁烨继续问道。 丁夫人脸色痛苦的摇头，“我没有见他出过房间……” 就在祁烨以为什么线索都查不到的时候，丁夫人突然说道：“对了，有一个情况，我昨天晚上过去送宵夜的时候，老爷他大声喝住了我不让我进去，我隐约听到里面好像有说话声，站了一会我再进去的时候，里面就只有老爷一个……” “你确定你听到里面有谈话声？”郑培这时问道。 丁夫人摇头，“我不确定……” 祁烨与郑培对看一眼，而后说道：“多谢夫人，我们一定抓住凶手。” 询问过后，两人出了房间，这时祁烨才说道：“可以确认，丁度回来，是要做什么，去看看那位乌管事怎么说。” 两人又来到了审问乌管事一处房间。 这时候，玄清卫已经从他口中拿到了一份口供。 上面是乌管事的一日行程，他曾经也进去过书房，见过丁度。 “丁度让你送信？”祁烨看着口供上说的。 那乌管事，五十来岁的样子，见到祁烨一脸的紧张，连忙点头说道：“老……老爷前日回来，让我不要告诉别人他回来了，然后给了我一封信，然后将信送到细柳胡同的一处角落，前日一封，昨日一封，一共两封……” “除此之外，没安排你做其他事？”祁烨问道。 乌管事摇头，“没……没了……” 祁烨看了看口供，从供述上看，无论是丁夫人还是乌管事，都只是知道丁度回来，但他回来做什么，都不清楚，都只是听丁度的安排。 “带着他，去细柳胡同，找到他说的角落，看看还有没有东西。” 祁烨指了指乌管事说道。 郑培马上叫了人去办。 “如果乌管事说的是真的，丁度送信，给谁了？信上的内容是什么？”祁烨低声自言自语。 郑培上前问道：“大人，丁度的死，会不会跟他在扬州的调查有关？” 祁烨不可置否，只是说道：“一位玄清卫副千户的死，也不算小事了，派人去调查一下，丁度身前是否跟别人有结怨，他们是否因此而想要杀死丁度，我们现在只能逐一排查。” “明白，大人。”郑培点头道。 之后，留下人手在丁宅继续搜查可疑，郑培去安排人手，祁烨则是先回去卫所，等待仵作验尸结果。 在大半个时辰之后，仵作已经验完尸。 “大人，丁大人应该是在卯时中左右时分被杀害，心脏被刺穿，凶器应该是短刀短剑这类的利刃从后背刺入，一击致命。身上也没有打斗痕迹，不过在口鼻中找到了些许粉末，作用也已经确定，可使人麻痹导致动作迟缓。” 根据仵作验尸的结果，祁烨有了大致的想法。 卯时中左右的时间，结合其余人的口供，这个时间段，乌管事已经起来，并且也别人看到过，虽然不排除他动作迅速，直接进去书房用药麻痹丁度之后杀害的可能性。 但他的嫌疑的确可以降低，暂时没有发现乌管事的动机。 而丁夫人也同样有不在场证明，她的丫鬟在那个时间段一直都在屋内忙活，丁夫人在房间内睡着，还没起来。 他们两人被排除，那么还有可能的就是跟丁度联系的第三方。 乌管事的送信，和丁夫人听到的疑似说话声，都在说明，丁度在跟人联络，对方是谁？时候会有理由杀死丁度？ 祁烨摇摇头，还是缺少线索。 郑培这时候已经回来了，说道：“大人，已经安排了人手调查，还有，细柳胡同那边，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闻言，祁烨也没有什么失望脸色，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派人去盯一下那个乌管事，若是在丁宅搜不出什么，就先把人收回来。” “是。”郑培应道。 第245章 前往扬州 在发现丁度尸体之后过去一日，玄清卫在丁宅中，最终还是没有找到什么，只好将人手撤回来。 同时经过调查，丁度身前的确有些人与他有怨，不过因为他副千户的身份，也都不太敢过于得罪，并没有到要不惜代价杀死他的程度。 案发当时，也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 这样一来，丁度的死，慢慢的就往扬州那件事靠。 直到在第三日，事情有了新的进展。 就在玄清卫那边以为事情陷入瓶颈的时候，祁烨之前吩咐盯梢的乌管事，却是有了行动。 他去到了一间宅子，拿了一个箱子出来。 然后被当场拿下。 打开箱子之后，祁烨都不禁嚯了一声，因为里面装的是金锭。 而他之所以会惊叹，并不是因为这些金子，而是因为这些金锭，上面刻着跟山匪那批同样的印戳。 这就不得不让人将事情联想到一起。 看着瑟瑟发抖的乌管事，祁烨坐在他对面，“说吧，免得我们用刑。” “大……大人，我……我说！”乌管事抖着嘴唇，“是我贪心，老爷当日叫我去送信，还让我这个箱子拿到另外的宅院放好，那处宅院也是老爷买下的，不过除了我没别人知道，我不小心打开了箱子，看到了里面的金子，起了贪念，想着没人知道，拿走这批金子……” “你没有看过信的内容？”郑培这时候盯着他说道。 乌管事被吓得往后缩，疯狂摇头，“我没有……真的没有看过……” “那你见过拿信的人吗？”祁烨问道。 乌管事这次却是点头，“见……见过……” “当初为什么不说！”郑培喝道。 乌管事惊慌着脸色，“我当时想吞掉金子，我怕说太多，你们会起疑心……” “长什么样？”祁烨轻声问道。 “穿着普通，是个男子，大概二三十的年纪，拿了信封就走……”乌管事回忆着说道。 祁烨招手，对着一名玄清卫说道：“找几个会画人像的，根据他说的，把人像画下来。” 之后他跟郑培离开了审讯室，来到廨室当中。 祁烨开口说道：“搜查到的黄金，跟山匪的是同一批，丁度没有将这件事告之卫所，而是将黄金藏在了自己的院子，他是被收买了，还是认为卫所不安全？” “这个，卫所怎么会不安全呢……”郑培赔笑说道。 祁烨却是摇头，“如果是丁度查到了什么呢，而那些黄金是证据呢，若是他真的查到卫所有问题，那自然不会将黄金带回来，他偷偷回到金陵，不通知卫所，也就顺理成章了，只不过是后来被灭口罢了。” 郑培也是低声说着，“可是大人，也有可能，是丁度变节，起了贪念，别人收买，之后回来金陵，想要做些什么，但是最后又被人灭口。” “你说得对，现在只有抓住凶手才能知道真实的情况。但不管是什么原因，有一点我们可以确认，那就是，丁度在调查的事情，方向是对的。”祁烨说道。 用手敲着桌子，“扬州那边，看来有情况。丁度在扬州的回禀文书呢？” “在这。”郑培取出正好的文书，递给祁烨。 因为丁度的死，间接的证明了他们现在在查的东西，方向是对的。 对此，郑培也不敢再怠慢。 祁烨看着回禀文书，上面的内容不多，丁度也才去了扬州几日。 上面内容，主要是说丁度去到了扬州，先是找到了扬州千户所，因为皇子谨遇刺这么大的事情，扬州那边也不敢怠慢，派了人帮忙。 而后根据金锭印戳，他们将范围逐渐缩小，已经确认在城中的某处出现这种印戳。 祁烨在看着上面的记录，最后发现有一个名字，出现在其中，扬州商会。 丁度最后的回禀，说到于金钱有关的一个于大额金钱有关的地方，就是这个扬州商会。 就在祁烨看着回禀文书的时候。 一个玄清卫着急忙慌的走进来，跟郑培说着什么。 而郑培在听后，脸色也为之一变，连忙走到祁烨边上，“大人，陪同丁度一同去扬州的几位玄清卫尸体找到了，是在扬州河道上被人发现的。仵作验过伤，身上多处伤口，因为泡在水里，已经无法估计死亡时间，但身前应该是进行过战斗。” 祁烨听到之后，放下手上的回禀文书，“把人带回来吧，看来是要去一趟扬州了。” “大人要去扬州？”郑培惊讶道：“可是，现在凶手未明，若是丁度真的是因为扬州的事而来杀身之祸，那大人岂不是危险？还请大人坐镇金陵，我等联合扬州千户所再派人过去便可。” 祁烨的身份不简单，不说他是伯爵，是皇上派来的，单是指挥佥事的身份，就不能让他去冒险，一旦出事，那金陵千户所的人，也得跟着遭殃。 本身他们身上就担着罪责，要是祁烨再出事，那就是罪上加罪，到时候说不定真的难免一死。 试想这样的后果，他们怎么可能让他过去。 郑培当场想都没想就拦下来了。 然而祁烨的态度很坚决，“截杀玄清卫，如此大事，对方敢这么做，势必是我们的调查的逼迫他们不得不出手。说不定他们现在已经在掩盖自己的痕迹，我们没有时间浪费了。扬州之行，势在必行。郑培，你留守金陵，我之前的安排照做。放心，我过去，也不是单打独斗，不是还有扬州千户所嘛。” “可是大人，正所谓千金之躯坐不垂堂，从现在掌握的线索来看，对方在扬州的实力或许比在金陵要强大，大人何不在金陵掌控全局，遥指扬州千户所，更为稳妥。”郑培苦着脸色建议道。 他还是想阻止祁烨去扬州，因为这件事实在是太危险了，稍有不慎，那可是会连累到自己的啊。 祁烨大手一挥，“我意已决，明日就会启程前往扬州，郑千户不用再劝。” 他自然不是自大，想表现，而是有自己的想法。 金陵千户所，他还在调查当中，这里面的人也未必就能信任。 正如他之前猜测的那般，丁度的怪异行为，也表现出不信任现在的卫所。 更关键的是，现在丁度已死，若是他的死真的跟调查的事情有关，那么就说明凶手那方已经知道自己正在被调查，势必会清除自己的痕迹，那么留给自己的时间就不多了。 而自己亲自去调查，多少也有点做饵的原因在里面，看看能不能钓出什么人。 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扬州千户所，在这里面它有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 如此复杂的情况，他若是坐镇在金陵遥控，那就太慢了。 而且，派别人去到扬州，也未必镇得住场面。 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他去一趟。 郑培见祁烨脸色冷峻，开始有些不悦，又是如此坚决，再说下去，恐怕不单会惹他不快，反而会起到反作用。 只好说道：“那大人，派蔺百户跟随听命如何？” “可。”祁烨淡淡说道。 第246章 扬州行 在确定了去扬州之后，郑培见无法改变他的主意，只好是下去安排人手跟着他去。 下午时分，祁烨也是回到了府中。 今日要去秦家拜访，所以很快又带着三个妹妹一同出门。 秦翰儒是个随意的，秦尹也没什么架子，而祁烨就更加不用说了。 所以他们过去秦家就像是去邻居家串门子一样。 门房也是一早得到了吩咐，径直请人进去。 三个妹妹自然就不用说了，对这也熟悉，一来就去找秦子怡姐妹玩闹去了。 祁烨则是去见了秦尹和秦翰儒。 因为之前提过了婚事，所以现在基本上不算是外人。 何氏那边选出了一个良辰吉日，在五月。 祁烨对此自然是没问题，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婚事是要在京中进行的，几个月的时间准备，还是很充足。 今日过来，除了拜访，祁烨也顺便将自己明日去扬州调查的事说了一遍。 “你要去扬州？”秦尹听到后问道：“还是明日就过去，这么急。” 其实从祁烨进去千户所之后，他的指挥佥事的身份已经被金陵大部分上层的人知道。 秦尹自然也是知道的，很快就就想明白他去扬州恐怕是也是玄清卫调查什么事。 秦翰儒还是那般的波澜不惊，只是淡淡说道：“扬州倒也不远，不过需要你亲自过去，恐怕也不是小事，能应付得来？” “应该无碍。”祁烨也没有打包票。 “若事不可为，不要执着。”秦翰儒没有劝他不要去，只是点了一句。 祁烨笑着应了一声，示意自己心中有准备。 之后，在府上用了饭。 饭后祁烨陪着秦子怡和一众妹妹在花园中散步遛食，顺便也将自己要去扬州的事告诉她。 没有说太多，只是说自己过去公干。 秦子怡也没有问到底，只说他自己要小心。 “我不在的时候，就劳烦自己上门来，帮我管理宅子，就当是提前熟悉一下。”祁烨笑着说道。 趁没人看到，拉住她的小手。 秦子怡象征性的挣扎，然后就这么被他握着。 “你的宅子，我管什么啊……”红着脸小声说道。 祁烨拉了拉她小手，将她往自己身边拉进些，“当然要管啦，以后你可是宅子的女主人。” 秦子怡的心跳加速，抬起美眸看他，四目相对，很快又败下阵来，转移了视线，“我还没嫁过去呢。” “所以说提前嘛，反正迟早的事，也就剩下三个月，一眨眼就过去了。”祁烨继续说道。 “那……那好吧……”秦子怡声若蚊子。 祁烨见状，一手揽过她腰间，正要有下一步动作。 前面传来声音，“哥哥，哥哥，你们快点，我都看不见你们了。” 祁烨只好停下来，对着前面的人影喊道：“来了。” 而秦子怡这时候也是扭了一下身姿，脱离开来，“小颂在催了，我们赶紧过去吧。” 说着，已经往前去。 祁烨见状，也只能是叹息一声，可惜了。 …… 翌日，今日天气放晴，比昨日还暖些。 准备妥当之后，祁烨带着二牛往东城码头去。 如今河道冰开始解冻，已经是可以行船，码头又恢复到以往那般人来人往。 祁烨到来的时候，郑培已经带着人过来。 蔺百户名叫蔺岭东，这次他还有他手下两个小旗的人手，共计二十多人一起陪同祁烨过去。 “大人。”见面之后，一行人拱手行礼。 祁烨颔首，对郑培说道：“郑千户，金陵方面，就交给你了。” “大人放心，一定尽心尽职。”郑培认真说道。 “好，出发。”祁烨也不多废话，带着人往码头走去。 在过来之前，郑培就已经准备好了船。 蔺岭东先带着人上船，检查没问题后，祁烨再上去。 接着便是船老大和水手准备行船的物资。 祁烨站在船头，能够看到在码头的某处棚子中，有一个年轻男子正和他对视，而后跟他微微点头。 这人自然就是沈凌。 祁烨过来码头，管理着东城码头的沈凌必然收到消息。 而且这事还是祁烨告诉他的，他在此出现，那就非常理所当然。 郑培或许以为跟着祁烨一同去扬州的，只有蔺岭东和他的手下，但实际上，船上的船老大和其水手，也都是沈凌根据祁烨安排的。 目的就是掌握一明一暗两股调查力量。 “开船！”随着船老大一声吼。 水手收起船锚，落下风帆，船只随风随水流而动。 …… 扬州，又称广陵，府治所在江都县，故也称江都。 地处大运河和长江交汇点，交通水利便利，因此商业繁荣，有大量的商人贸易定居，漕运枢纽作用强大。 祁烨等人早上出发，在响午时分进入扬州水门，逐渐靠近码头。 站在船上看着眼前巍峨城墙。 在出发之前祁烨就看过关于扬州的信息。 扬州是古城，也曾遭遇过战争，到了前朝开始重建，到如今实际上分给新城和旧城。 这也是因为扬州商业发达，人口增长迅猛引起。 城墙高十米厚五米，设施完备，瓮城、楼橹、马面、警埔等一应俱全。 一共有十城门，内里道路呈现两横三纵格局。 船靠码头，蔺岭东上前抱拳说道：“大人，到了。” 祁烨收回视野，“嗯，正好大家也饿了，下船，去找家酒楼，先吃饭。” “是。”蔺岭东应道，转身去集合人手。 从船上下来，二十多人身穿统一服饰，一看就是一个团伙，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 祁烨甚至能够看到有些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很是戒备的样子。 估计是像青河帮那样是这个码头的帮派，见到这么一伙人，引来戒备也是正常。 祁烨没怎么在意，就这么观察着码头。 这里的船流量和人流量，比起金陵还要多，商船来往络绎不绝，而其中最多的便是盐船。 扬州商业中，最为着名的，就是盐业。 “商贾犹复聚于市；少者扶老赢，壮者任戴负，与夫美食衎食之人，犹复溢于途；风晨月夕，歌鼓管龠之声，犹复盈于耳；弦歌诵习，在乡塾者无处不然……”说的便是扬州商业。 第247章 路遇斗富 等到人员齐全，祁烨便带着人出了码头。 在他们离开，可以看到码头聚在一起的那些人齐齐松了口气。 他们感觉到，这些人不像是普通人，特别是那统一的着装，还有明目张胆的佩刀，怎么看都很危险。 而其中地位比较高的一些，隐隐约约好像在哪见过那种服装，但一时半会没想起来。 祁烨只在文书上看过关于扬州的信息，来是没来过的，即便是他手上有扬州舆图，但也没仔细到标记上面那有酒楼。 所以引路的，是蔺岭东手下一个曾经来过扬州的玄清卫。 出了码头，走在街上，很快也引来了巡捕的注意。 不过他们看到也没有多惊讶，反而像是没事人一般，直接走开。 祁烨本身也是县尉，知道这种情况，县衙是知道玄清卫存在的，所以巡捕在街上遇到玄清卫出行，就算是他们佩刀也不会多管，他们自己在执行什么任务也有可能。 而像祁烨这般一群人的，在执行任务的可能性就更高了，所以巡捕才会当没看到。 一路上，接连遇到几个巡捕，看到他们最多也就瞪大了一下眼睛，不过也没上前。 逐渐从码头走进繁华街市，祁烨找到家看上去比较大的酒楼，进去之后。 蔺岭东马上喊道：“小二！” “客官来了。”远处的小二笑喊一声，转过身来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却是凝固，“客……客官？” 二十多个腰间佩刀的，面无表情的男子看着他，顿时差点将他吓尿。 就连周围的食客见到这阵势，也是吓了一大跳。 这不是来抢劫的吧？ 蔺岭东见小二愣着，瞪圆了眼睛，不满喝道：“站着干嘛？还不安排包厢！” “马……马上马上。”小二心里突突，马上说道。 祁烨却是摆手说道：“不用了，就二楼给我们开几张桌子。” “啊？”小二一时间不知道该听谁的。 “还不快去？没听到我们大人说话？”蔺岭东又喝道。 小二点头如捣蒜，“大……大人这边请……” 请着祁烨他们上了二楼，找到一个空位置。 “把你们特色菜都上来看看。”坐下之后，祁烨说道。 酒楼的特色菜不少，且贵，但小二看着二十多把刀，也不敢有意见，点头哈腰之后，便下去告诉掌柜，他自己是处理不了。 那掌柜看着这阵势，也不敢怠慢，他见多识广，这些人一看九成是官府的人。 只好硬着头皮上，让人将菜式送上，要是对方不给钱，那看看是哪个官衙的，若是惹不起就算了。 “坐了几个时辰的船，大伙也饿了，不用客气，吃吧。”菜上齐，祁烨说了一句，动筷吃饭。 接着，所有人埋头吃起来。 不得不说，这些扬州菜式也是非常不错。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祁烨喝着茶，楼外突然一阵喧哗。 他的位置离窗外不远，走过去，便看到街上不少人往一个方向涌去。 声音嘈杂，祁烨只听到了什么“白家”“玉石”“斗”等字眼。 “掌柜的，这是怎么回事？”自己看不懂，祁烨便问不远处的掌柜。 那掌柜好像对这种情况并不陌生，笑着说道：“大人，这应该又是白家和鲍家的人在斗富。” “斗富？”蔺岭东也是走过来疑惑道。 掌柜的见他们不是很明白的样子，就解释道：“是这样的，白家的大公子，白如安有个嗜好，那就是炫耀自己的财富。而鲍家呢，跟白家有些不对付，鲍家公子鲍文龙一次看到白如安暗讽之后，便也拿出鲍家的一些珍贵，便斗了起来。他们都是去看热闹的，偶尔啊，白鲍两家也会丢出一些值钱东西来，顺便捡漏。” 蔺岭东听了之后，不禁笑了，“嚯，看来他们很有钱啊，居然敢这炫富，不怕被人抢了？” 掌柜听着，脸上也是笑了，“大人可能有所不知，白鲍两家在扬州，那可是家财万贯都不止呢。他们两家都是盐商，在扬州商会，那也是排的上号。在扬州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刚抢他们，怕是走不出扬州城。” 听到扬州商会，祁烨眉毛一挑，“扬州商会？听掌柜这么说，这商会来头很大啊。” “大，那肯定大啊。”掌柜解释着说道：“扬州商会最先是由六大盐商组成的，白、鲍、齐、江、徐、钟六家，这商会，就连是盐运使司衙门也是承认的，建立商会，是为了更好管理扬州商业，免得过于紊乱。到后来，也就不再局限于盐商，几乎囊括扬州各行各业，不瞒你们说，就连我这酒楼，也得入商会。否则的话，很容易被打压。当然，入了商会，若是有困难，也可以求助。” “那这样，好像也没有坏处啊。”蔺岭东听着说道。 掌柜的也说得性起，继续说道：“有好处，也有坏处。入了商会，你得交会费，这个啊倒没什么。麻烦的啊，是你要想做点什么扩张，比如像我想再开一家店，那势必要踏进别人的地盘中，别的酒楼肯定不干啊，就会去找商会，这时候事情就麻烦了，要么你认识人多，或者用钱搞定，要么别开。” 蔺岭东听到着，眉头一皱，“那岂不是变现敛财？” “那能有什么办法，若是不服气离开商会，那不出一个月，肯定被排挤得倒闭。”掌柜无奈的说道。 祁烨听着，却是想到了一个词，垄断。 不过他们垄断的不是某一商品，而是整个扬州商场。 “他们在哪斗富？” 掌柜一愣，随即想到，这是想去看，“应该是在商会会馆旁边，上次他们都是在炫富。” “二牛，给钱，其他人，跟我走。”祁烨也不废话，吩咐一句，便准备下楼。 这时带来的玄清卫已经吃饱，放下碗筷就跟在祁烨后边。 原本掌柜以为这次是要被人吃霸王餐的了，结果一个大汉来到他面前，“多少钱？”然后小心翼翼的便看周围环境边取出一沓银票。 第248章 露富 商会会馆的位置，祁烨标记在舆图上，但现在他就算不看舆图，也能找到。 一路上不停的有人加入到前去看热闹捡漏的队伍当中，他们会带着自己一行人过去。 祁烨一边走一边吩咐着，“蔺百户，你派人去扬州千户所，让他们给我们准备住处，同时派人去衙门，跟他们也通知一声我们来了。” 蔺岭东点头，随即叫了人分别了去不同地方。 剩下的人依旧是跟着祁烨，往会馆方向去。 来到会馆所在街道，这里挤来了很多人。 得益于玄清卫脸上冷漠的表情和腰间佩刀的威慑力，再加上他们都是练家子，挤开人群进去也不是难事。 为了穿过人群，祁烨甚至是利用街道两旁的房屋，穿屋走道往会馆那边过去。 没多久就看到前面有人拦着不让过去，是白鲍两家的人，他们两家炫富自然不会在小房间里面，而是在直接在会馆旁边的一家大酒楼的大堂内。 拥进了那么多人，为了不让人靠近，就让仆从拦在大堂，估计也是怕这些人冲进来。 白鲍两家的人，手持木棍，看着身强体壮，满脸凶煞，那些百姓也就不敢靠太前。 祁烨挤过来后，只能透过人头间的缝隙看到大堂内的情形，也看得不是很清楚，于是拨开人群，走到了二楼上。 这个位置能够很清晰的看清楚大堂。 堂内两伙人，因为穿着都是自己统一的服饰，可谓泾渭分明。 只有两个华服公子比较特殊。 这两人如果没猜错的就是掌柜说的白鲍两位炫富的公子。 这时其中一位身穿白色华服的男子傲然说道：“诸位请看。” 说着对仆从招招手，很快就看到仆从抬着一样盖着布的东西从后堂出来。 白色华服公子掀开布，露出了一座三尺多高的红珊瑚。 “红珊瑚！这得有三尺了吧！” “如此大的红珊瑚，价值连城啊！” “我之前见吴家有一尊，一尺多高，被他当成传家宝呢，没想到这就看到一尊三尺多高的。” 当场有识货的人，惊讶起来。 那白衣华服公子一笑，指着红珊瑚说道：“这尊红珊瑚，乃是在海外寻找了数年获得。就连海外进贡的，最高也不过是三尺，但这尊，达到了三尺六，乃是世间罕有的至宝。” 祁烨看着，也是不禁“嚯”了一声，当初他在祁府大宅摆宴的时候，李瑾送来的礼物中，也有一尊红珊瑚，后来听他说这尊红珊瑚在宫中藏宝，也是很顶级的了，而那尊红珊瑚，也才二尺多。 别人或许不太清楚这尊红珊瑚的价值，但是看到这么漂亮的绛树（红珊瑚雅称），看到这样的色泽，也知道价值不菲。 蔺岭东更是在猛吸冷气，他身为玄清卫百户，也是知道这尊红珊瑚的价值。 他一开始以为斗富会直接拿出金银来呢，没想到一来就看到了这场面，这尊红珊瑚，可不是有金银就能买到的。 白衣公子轻手抚摸着红珊瑚，看向不远处的另外一位蓝衣华服公子，“鲍文龙，你觉得我这红珊瑚如何？” 蓝衣公子鲍文龙看过去，笑道：“白如安，三尺六的红珊瑚，的确是稀世珍宝，我们鲍家也的确没有。” 听着他们互相称呼，祁烨也知道谁是谁了。 白衣公子白如安，听到鲍文龙的话之后，抬头傲然，但下一秒又听鲍文龙说道：“我们鲍家虽然没有三尺六的红珊瑚，但是有这个。” 说着也让人去取出一个锦盒。 盒子不大，一手就可托起。 但是那下人却是异常的小心。 这让围观的百姓都很好奇，不少人都知道白鲍两家有恩怨，无论哪一方肯定是不愿意认输的，就像知道他拿什么斗。 白如安见状，也是皱眉，能够比得上这尊红珊瑚的至宝不多。 又见鲍文龙小心翼翼的样子，冷哼一声，低声说了句装神弄鬼。 鲍文龙打开锦盒，只见里面还有一个略小的盒子，且是上锁的，取出钥匙，将盒子解锁。 而后，众人见他从里面取出了一样东西，托在手上。 “诸位请看。” 只见是一颗有七八岁小孩拳头大的蓝宝石。 “嘶~这么大宝石，而且这光泽……” “晶莹剔透啊……” 鲍文龙还特意让人用烛火打光，光线照耀在宝石身上，通过折射反射出去，就像是在发光一样，非常的梦幻。 “这一块宝石，是我们鲍家在南方偶得，这么大、质地还如此之好，世所罕见，我敢说，这世界上还没有第二颗。” 鲍文龙说得非常自信，还挑衅的看了白如安一眼。 原本还一脸得意的白如安，在看到了这颗宝石之后，也是转了脸色，“不过是颗宝石罢了，如何跟我这祥瑞之树相比。” “哎，白如安，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这颗玉石，纯然天成，那也是祥瑞之物。” 白如安不再与他说话，而是朝向了围观的百姓，“诸位，今日打扰到诸位了，为表歉意，我白家给诸位赔礼。” 说罢，就让手下捧着一些托盘进来。 托盘上面，有的是金片、金豆子、银锭。 一字排开，非常的诱人。 另外一边，鲍文龙也不甘示弱，也是让人一字排开，同样是金片银锭，数量甚至还比白家那边多些。 “我鲍家，也感谢各位捧场，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说罢，便让人随意去派。 看到有钱拿，那些围观百姓哪里还忍得住，一窝蜂的涌进来，两家的护卫也拦不住。 而这时白如安和鲍文龙已经让人将刚才展示的至宝带走，他们也是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不再留在堂内。 而这时，堂内的人正在哄抢。 甚至发生抢夺斗殴。 祁烨见状，暗暗皱眉。 不过很快，就有衙门仆役进来制止，场面才没有愈发的混乱。 蔺岭东他们也看得眼热，以他们的身手，刚才下去应该也能拿到一点，但是祁烨在，他们就不敢乱动。 “大人，现在怎么办？” “戏看完了，去一趟千户所。”祁烨脸色冷淡说道。 白鲍两家斗富结束，这一次看上去，是鲍家领了一点上分。 而随着两家斗富结束，人流也逐渐散开，祁烨他们也不用挤出去。 第249章 扬州千户所 玄清卫镇抚司扬州千户所的位置，在扬州新旧城的中间，正好也在扬州城的中心位置。 自从有金陵的玄清卫过来说了一声指挥佥事应该来到扬州之后。 汪充这位扬州千户马上是召集了卫所内的副千户、百户等人，准备迎接。 同时也派了人手跟着来通告的玄清卫回去，美其名曰是听候吩咐，实则是想看看这位来扬州何事。 其实汪充也有些想法，很大可能是为了调查白莲教的事情而来，几位玄清卫死在了扬州，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就这么过去。 关于这件事，汪充也是觉得非常麻烦，人死在了他的地界上，他无论如何也推卸不了责任。 现在就看这位打算怎么处理。 正坐在椅子上想着对此的时候，外面有人禀报，说是指挥佥事马上到了。 汪充顿时起身，“叫上人，赶紧去迎接。” 说罢他也快步前往门口。 扬州千户所官署跟金陵的差不多，祁烨到来的时候，在门口处，就看到了有几位身穿玄清卫官服的男子快步出来迎接。 “下官扬州千户所汪充，携下属副千户、百户、试百户见过佥事大人，大人到来，匆匆迎接，还请恕罪。” 祁烨看着眼前的男子，四十左右年岁左右，身形健壮，走起路来也给人一种力量感。 看样子还是个练家子。 玄清卫毕竟是卫所，不是那种文职官，再加上千户这种中坚，大多也都是历练出来的，会武很正常。 “是我事先没有通知，贸然过来，没有打扰到汪千户才好。”祁烨笑道。 汪充一早便已经打听过这位指挥佥事，一开始也很诧异于他如此的年轻，但是看过了他的履历知道，这人虽然年轻，但是有勇有谋。 现在他更是自己的上官，想着他这样的年纪，该是锋芒毕露，年轻气盛才对。 只是现在却是这般好说话。 汪充一下子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很快也是笑着摇头，“没有没有，佥事大人能够过来，是我们扬州千户所的福分，能够聆听大人的教诲，大人还请往里进，下官已经煮好了茶。” 这般好说话也好，总比他当场问责自己，闹得气氛紧张要好。 步入到厅堂。 祁烨坐在首位，汪充坐在他下首，往下是其余人按官职落座。 喝过茶水，祁烨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一半，“这次过来，想来汪千户也大概能够猜到我是为看了何事。” 坐在下首的汪充脸色苦笑一声，“大人所为的，该是不久前发生的玄清卫死亡一事。” “丁度死了。”祁烨突然说道。 汪充愣了一下，眉头随即轻皱，脸上带着一丝不可置信，重复问了一句，“大人，丁副千户死了？” 其余的副千户和百户等人也是一脸愕然，看向旁边的人，面面相觑。 之前丁度过来扬州办案，扬州千户所协同，他们也是见过丁度这个人的，只是没想到才过去几天，人就没了？ “人死于家中，凶手还没找到，之后，跟着他一同前往扬州的玄清卫，也发现了尸体。”祁烨一边说着，一边观察汪充的情况。 他将这件事说出来，是为了试探汪充。 若是他知道这件事，那他说出来也没什么，若是他不知道这件事，那告诉他也无妨。 但若是他知道，却装作不知道，那就有意思了。 不过目前来看，汪充的表现，没有可疑之处。 汪充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大人，这件事我们扬州千户所也有责任，我们也有过错，没想到这些贼人如此大胆，居然敢杀害我们玄清卫的人，害得同僚命丧于此，这些人简直就是胆大包天，形同谋反！” 说着说着，义愤填膺起来。 金陵千户所的人死在扬州，大家都是玄清卫的人，无论如何，他都要先将态度表达出来。 祁烨看着脸带愤怒的汪充，他的脸色倒是平静，开口说道：“事情发生了，总要弄清楚，丁度来扬州，让你们协同，他们遇到危险，你们不知道？” 随着这一问，原本就稍显安静的大厅更显寂静，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 那些百户、试百户都认为这位大人是过来问责来了。 最后还是汪充开口说道：“大人，事情是这样的，虽然丁副千户来扬州，找我们协同，我们也派出了人手，但实际上丁副千户好像对我们还有些不信任，只让我们去做一些简单的调查。那个，程东，当初便是让你去协助，你来说。” 说着，汪充看向下首的一位百户。 那百户身子抖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起身拱手，“佥事大人、汪大人。” “你当初是协同丁度办案？”祁烨看向站起来的程东，问道。 程东连忙点头，“是的大人。” “将你知道的事情都说一遍。” 程东应声称是，随后将事情说道：“丁副千户当日到来，让我们协同调查一个印记，更多的事情，并没有告诉我们，单一个印记，我们并不好找，一直将人手发散出去寻找。而除此之外，丁副千户并没有让我们跟着他们一同行动，关于他的行踪，我们也并不知晓。关于他要找的印记，我们在寻找多日之后才找到，告之丁副千户之后，便没有再收到他的下一步指示，后来，他们甚至离开了自己的据点，我们失去了他们的行踪。一直到刚才，才知道丁副千户已经死亡。” 祁烨听着程东的话，说得很通畅，言语间没有什么漏洞，要么他说的是真的，要么这段话他反复多次练习。 “丁度让你调查的事，有汇编成文书吗？” 按照规定，玄清卫做事，是要写成文书形式，做成档案，用来存档或者方便以后调阅调查。 陈东点头说道：“有的大人，文书已经交于案牍库。” “与丁度相关或者他调查的事情有关的文书，都调过来给我，我要看。”祁烨一只手撑着椅子扶手托着腮说道。 “是，大人，我马上叫人去办。”汪充说着，让一位文书去了案牍库。 第250章 丁度调查之事 吩咐过后，汪充又说道：“大人，丁副千户不信任我们千户所，我们也不知道他具体的调查过程，所以没办法出手帮助，他们遇害，我们也很难过。” 他总要解释一句，不是他们看着丁度的人去送死，而是丁度他们隐秘行事，根本不给他们施以援手的机会。 祁烨这时瞟了汪充一眼，“汪千户，你在扬州，也有不短的年头了吧。” “呵呵，有个五年多了吧。”汪充笑着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指说道。 “五年时间，就算扬州城再大一倍，恐怕你连那些犄角旮旯都犁了一遍了吧，丁度他们过来调查，你就不好奇？你就不想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不让你们千户所来主导？” 祁烨看着汪充，似笑非笑说道。 这略带些嘲讽的语气，再次让厅内的人心惊起来。 他们对这位年轻的佥事大人熟悉有限，但是对自家千户大人，那可是熟悉的很。 在扬州，得益于玄清卫的特殊性，很少人敢去招惹他们，遇到一些事，宁愿吃亏也不愿跟他们扯上关系。 对于官面的人，或许不少官员不喜欢他们，但是也不会主动来招惹他们。 这就让他们，在外多少有些嚣张。 而汪充是千户所的头，自然也没人敢当面对他冷嘲热讽，否则真安些什么罪名给你，少不得进去一趟玄清卫大牢。 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不少人更是想跟汪充搞好关系，其中不乏扬州本地大族或者富商。 而现在这位新来的佥事这般说话，让在场的其他人顿感压力，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争吵起来，如果一旦争吵起来，他们的立场也会变得很尴尬。 不过很快，他们就看到了自己的千户大人陪笑道：“哈哈，大人说笑了。下官只是一个千户，有了些苦劳，蒙上官不弃，这才到了扬州。一直以来，下官都是兢兢业业，尽心尽职，不该做的不做，不该听的不听。丁副千户调查的事，我自然是很感兴趣的，但是也知道规矩。” 汪充选择了退让，这让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特别是程东，要是两人因此而吵起来，造成对抗，那么就参加了这件事的程东而言，他不得不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会不会成为两人争斗的牺牲品。 若真的是这样，那他就真的有苦也说不出，谁让他跟这件事搭上关系了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现在看到汪充退让，他是真的长呼一口气。 祁烨这次过来也不是为了跟汪充吵架，现在对方退让了，没有再紧逼，而是说道：“丁度因为调查一件事而死，现在一同过来的玄清卫同僚也遭遇不幸。很显然，丁度的调查，触碰到了他们，让他们不得不杀人灭口，我今日过来，是来调查这件事的，届时会调用扬州千户所的人手，汪千户，应该会支持我吧？” 虽然祁烨是指挥佥事，但也不是说他来到扬州千户所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否则千户就显得太多余，也太无能了些。 他的官阶是比千户要高，在镇抚司的地位也高。 但他并不能直接领导千户所，千户才是各地卫所的领导者。 一般佥事下来办案，都是让卫所协作，或者拿到指挥使的手令，暂时节制某一卫所。 所以祁烨才会这么说。 当然，虽然卫所不归他管，但是千户也不能因此不配合。 因为这样做，佥事可以定他一个玩忽职守、不尊上官的罪名，若是查实，是要被问责的。 若是造成事情严重，那肯定就是背锅，丢掉官职的下场。 所以祁烨是管不了卫所，但是能够对汪充这个千户有一定威慑力。 这样的架构，也是为了相互制衡。 佥事不能直接控制卫所，而卫所千户也不能掌控卫所而无法无天。 而对于祁烨要求协同，汪充也没法拒绝，事关一位副千户和数位玄清卫的死，他要是拒绝，祁烨就敢怀疑他有问题，一旦上书到镇抚司，无论是否有问题，他都得被停职查办。 “那是自然，事关重大，又是在扬州发生此事，扬州千户所责无旁贷，大人尽管吩咐，千户所任凭大人调遣。” 祁烨对他的态度很满意，点头说道：“先将相关文书调过来，对了，我还带了人来，准备的住处在哪？” “大人，同样就在这条街上，就在不远处。”汪充随即说道，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大人今日舟车劳顿，下官已经在辉映楼定下酒席，给大人接风洗尘，不知大人……” 祁烨轻声拒绝说道：“不用了，案情要紧。” “是的，大人，案情要紧……”汪充见他拒绝，脸上也没有太惊讶，这种可能性，他也早就想过。 在厅内叙事过后，祁烨拿到了相关的文档，便在汪充的安排下，住进了距离卫所不远处的一栋宅院当中。 跟着他过来的二十玄清卫，也一同住了进去。 在临时的书房当中，祁烨看着文书。 丁度让程东调查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关于一个印记，这个印记，就是金子上面的印戳，他甚至没有提金子的事。 这样做的目的，应该是丁度不想透露太多，印戳出现在扬州，而扬州千户所有没有问题，这是需要思考的。 丁度的做法属于比较谨慎。 根据文书记载，程东在回去之后，发散人手去调查，从各行各业入手，关于这部分的描述很详细，但是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内容。 一直到末页段，祁烨才看到了重点。 程东调查到，这个印戳，似乎跟扬州会馆有关。 文书的记录也就到这里。 在调查出这个结果之后，程东将事情告诉了丁度，而后丁度便再也没有让程东去调查什么，所以文书的记录也就到此为止。 而后，丁度也消失了，等到再出现时，人便已经死在了金陵。 祁烨看了一下调查时间，为三日前。 根据丁夫人说的，丁度是两日前回去的。 在拿到了这个线索之后，丁度去做了什么，然后回到了金陵，并且跟什么人见了面，拿到了一批同样的金子，最后又因为某些事，死于非命。 第251章 用计 祁烨看着扬州会馆四个字，又想起了金子还有上面的印戳。 突然间，心中有了个想法。 而就在祁烨推想着事情的经过。 另外一边，扬州千户所内，汪充坐在自己的廨室当中。 脸上全无刚才的笑意，冷漠着一张脸。 眼帘低垂着，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窗外照进来的光线在云层的遮蔽之下，忽明忽暗，慢慢偏移，将汪充的影子拉长。 而后，他站了起来，出了廨室之后，直往门口而去，很快离开了卫所。 夜晚时分，扬州城一样是不宵禁，整座城灯火通明。 对于各色楼、院来说，现在才是他们营业的时间。 一些大街上，也是有不少人出行，看夜景。 摊贩则是把握一日最后的时机挣钱。 论起青楼楚馆，扬州比金陵还要多，花样也玩得开，什么胡楼、倭楼应有尽有。 当然少不得，扬州“瘦马”。 所谓“瘦马”，跟马无关，是一些牙婆牙公低价买回来贫家幼女，教他们歌舞、琴棋书画，等长成后再卖于富人或者秦楼楚馆，以获取暴利。 因贫家女子多瘦弱，“瘦马”便是如此而来。 扬州盐商多，个个都有钱有财，腰缠万贯，对这种“瘦马”最是喜爱，要么自己享用，要么送人，都是极为方便。也就催生了这股行当，扬州“瘦马”之风最盛。 某家花楼内，一包间内。 坐着几位几人，皆是男子，年纪都在三十到五十间，正在喝酒叙话聊天。 而在他们旁边，都有娇小玲珑的女子侍候陪伴，性急一点的，手已经伸进女子衣襟内摸索，惹得女子频频娇喘。 不多时，有人引着一穿黑袍挡住自己身影的人进来。 而后，那些女子便被撵了出去，只剩下五名男子和进来的黑袍人。 那黑袍人随即说道：“我的人传来消息，丁度的死，引来了一位指挥佥事，他今日过来，明确说是来接手丁度调查的事。” “指挥佥事？谁？孙仕还是高龚？”坐在喝酒的其中一位中年男子皱眉问道。 他口中说的两人正是现在的除祁烨之外的玄清卫指挥佥事。 黑袍人摇头，“不是他们二人，是刚被皇帝新任命的，承爵没多久的永定伯祁烨。” “祁烨？好熟悉的名字。”有人听到这名字后，开始回想。 黑袍人直接说道：“就是他，识破了唐远的计谋，害他身死的那位江宁县尉。” 听到这句话，场上一个脸上有一道长疤的男子眯着眼睛，眼中透露出一股阴森，“原来是他，就是他杀的唐兄弟，来得好啊。” 他旁边的男子见状，提醒道：“阿雄，你可别给我们惹事，唐护法的仇要报，但不是现在，别忘了我们还有正事。” 另外也有以为华服男子直接说道：“你可别连累我们，已经死了不少玄清卫，已经引来不少目光，我可不想将那位笑面虎惹来，坏了我家大人的大事。” 那个叫阿雄的刀疤男眼神飘向说话不客气的男人，讥笑一声，“你们做事太慢了，这才让别人查到，而且你们背后那位大人，好像也不是很行嘛，居然害怕朝廷调查。” “还不是因为你们！”华服男子冷声说道，“莫名其妙的来金陵刺杀皇子，成功也就罢了，现在失败了，还被人顺藤摸瓜查到了这边。出了这么大的事，紫禁城里面那位会坐视不管吗？” “那你现在是怪我们了？”阿雄也是瞪大眼睛，他身形高大，一瞪眼，脸上的长疤似是要裂开，“当初说要合作的是你们，拿到好处的时候，你们还不是屁颠颠的，现在不过是有了点小麻烦，就不耐烦想把我们踢开了？” 那华服男子冷哼一声，“小麻烦？最开始的确是可以解决的小麻烦，反正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就算他们查到点什么，也能遮掩过去，但现在你直接对玄清卫动手，还惹来了一位指挥佥事，皇帝放着两位指挥佥事不用，用一个新人，摆明了是不相信这两人，这时候祁烨过来，你认为他是来走过场的吗？” “说这说那的，你们是怕了吧，好，大不了一拍两散。”阿雄双手一拍，摆烂说道。 这话一出，最开始提醒他的男子皱眉喊道：“阿雄，你说什么呢！” 而后对华服男子说道：“抱歉，我这位兄弟性子比较冲动，他其实也是被玄清卫的人盯得烦了。放心吧，接下来的日子，我会看住他，不让他乱来的。” 那华服男子见状，还是冷着脸色。 最后连一直没有说话的两人也是充当和事佬，华服男子才松口说道：“注意你说的话，我们大人不是跟你合作，是跟你们背后的人合作，若是不满，回去跟你们背后的人说。” 阿雄本来还想再说，但是被人拦住了。 黑袍人看他们不吵了，这才说道：“吵完了？那说正事吧，祁烨来扬州，已经让卫所配合人手，你们赶紧处理手尾。至于这个人你们打算怎么做，我这边无法出手，看你们自己。” 说罢，黑袍人便出了房间。 房间内，有人说道：“关于这个永定伯，调查得不多，看来还要深入调查。还有这等年轻人，手握权势，最好钱色，可以从这两方面入手，试着腐化他，若是能将他变成自己人，也是一股助力，对我们以后的安排，更加方便，在玄清卫中，也更能掌握消息。” “这个好办，我手上有几个瘦马，个个绝色，找个时间，给他机会。”又有人说道。 阿雄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对祁烨是有憎恨，被人警告过之后，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在心中想，听着他们说话，直觉聒噪，起身说道：“呵，希望你们能成功，如果你们不行，我就自己来。找姑娘去，你们慢慢谋算吧。” 丢下一句，就推门出去，抱着两个姑娘回房间。 第252章 扬州商会 翌日清晨。 祁烨从床上起来，这次过来，并没有带上封小婵伺候，所以他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汪充那边倒是想过配丫鬟，不过被他拒绝了。 整理完毕之后，便带着人出门，没有去卫所，而是来到了当初几位玄清卫出事的地方。 扬州城格局，旧城在左新城在右，旧城住着的，大多是豪族和官绅，旧城与新城之间的中心区域，便是扬州最繁华的地方，而在新城的南城和东城，则是盐商和大商户多居住的地方，北城则是一般百姓居住区。 新城和旧城，只是时间和历史不同，并不是旧城就是老、旧、破。 官绅豪族居住的地方，怎么可能老旧破呢，甚至环境还要比新城要好。 而玄清卫的几人的尸体，便是在北城的河道中的被发现。 这里是扬州城最杂的地方，三教九流的人乱窜。 时间过去几日，在现场也找不到什么线索。 当初发现尸体之后，衙门和玄清卫的人其实也找人问过话，但是这里人流复杂，并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没有厮杀声，也没有血迹横流。 祁烨很怀疑这里并不是厮杀现场，极有可能只是被抛尸在此。 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祁烨带着人离开。 换了一身装束之后，他让二牛抱着一个箱子，来到了扬州会馆。 会馆门口大开，有护卫持棍看守，也能够看到不少人进出。 扬州会馆包揽了扬州所有生意，只要是在扬州做生意到一定程度的，就得加入商会，否则就极容易受到排挤。 对于一些掌柜而言，加入商会是有好处的，特别是走南闯北的，走漕运或者陆路，能够同行，这样安全性会高上许多。 以前自己吃不下的大单子，也容易找到同行分润。 有商会的背景，别人也更信任。 因为如此，扬州会馆很大，里面有不少院子，不少掌柜都会过来，一来分享一下得到的商业信息，二来联络一下感情，在里面谈生意的人也不少。 流动的资金大，所以扬州商会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功能，那便是存储和借贷。 大宗交易，自然不可能拿着金银去交易，得多重啊。 所以为了交易方便，扬州会馆是提供银票兑换。 若是还觉得银票不安全，也能换成一种飞票，这种飞票是扬州会馆出具的票据。 能够在各大城市中的由扬州会馆建立的分会馆取钱。 虽然流通性没有官府银票强，但是也够安全，不认识的人只会当他是鬼画符。 祁烨和二牛走进会馆，马上便有一个会馆的小厮笑着过来，“这位公子，来会馆可是要办理什么？” “我想存一笔钱。”祁烨说道。 一听是存钱的，小厮顿时笑得更欢，“公子这边请，你来我们扬州会馆存钱，那真是最好的选择，扬州票号有几家，我们扬州会馆是最好的，最安全的，也是收钱最少的，年息只要三分。” 收钱，是的，这个时代存钱进票号，不是给你涨利息，而是要向你收钱的。 年息三分，就是存一年，就是收你本金百分之三的费用。 祁烨听着，心中感叹暴利啊。 百分之三看着不多，但是得看量啊，就这个扬州城，若是一年没有几十上百万两收益，祁烨是不信的。 小厮还在吹嘘自己会馆的厉害，祁烨已经打断他的话，“我的金额不少，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被打断的小厮也不恼，小心的问道：“公子，不知道想要存多少？” 祁烨这时示意一声二牛，只见捧着箱子的二牛上前，一手托着箱子，一手半开箱子盖。 只见一抹金色散发出来，瞬间照在小厮脸上，将他的脸映得发黄。 小厮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眼睛一动不动的看向箱子内。 直到二牛合上箱子，金光消失。 小厮吞咽一口，弯下的腰垂得更低，比刚才更加恭敬，“公子请跟我来，我去叫管事过来。” 带着祁烨来到一间静室坐下，便马上去叫人。 这箱金子，其实就是从乌管事拿走丁度的那一箱。 想着或许在扬州有用，便拿过来了。 没过过久，刚才的小厮带着一位山羊胡子管事过来。 “这位公子，听说你是要存钱。”管事摸着胡子说道。 祁烨点头“嗯”了一声，“要去做些生意，带着钱财不安全，想先存进来。” “公子选择我们，准没错。”管事笑道，刚才他已经知道了，这人是个大手笔的。 小厮出去之后，管事拿着一应存钱要用到的登记造册的物件。 准备妥当之后说道：“公子以前可有在我们这里存过钱？” “没有。”祁烨摇头。 管事闻言说道：“那我给公子开个文书档案。” “好啊，多谢管事了。” 管事随即开好档案，名字那栏，祁烨没用本命，化名秦华。 开好之后，管事便让他将要存的本金取出来。 祁烨眼神示意二牛。 收到信息的二牛抱起箱子，放在桌面上，将其打开。 里面躺着一枚枚的金锭。 管事见状，也是意外，他是知道这是大客，但没想到是这般的大。 吸了一口气，“公子大手笔啊。” 取出一枚金锭，翻过来之后看到一个印戳。 脸色变化一下，而后笑道：“哎哟公子，你这金子，还是我们金库出来的呢。” 当他拿起金锭的时候，祁烨便一直在观察他，他的神情动作全都落入他眼中，现在听到他这般说，脸上涌现笑意，“是吗？何以见得？” 管事得意的指着上面的印戳，“这个印戳啊，是我们扬州商会独有的，只有从我们这里出去的金锭，才会标上这样的印戳。” “是吗？这可太巧了。”祁烨脸上的笑意更甚。 管事见他是新客，为了留住他，继续说道：“这种金锭啊，其实流出去的不多，毕竟很多人用不到金子，还不如银票好使，就是在一些特殊交易会用到。公子这些金子，应该有些年头了吧。” 第253章 邀约飘香楼 祁烨顺着点头，“对啊，这些金子，其实是我父亲那辈藏起来的，一直到今日用到，才取出来。” “我就说了嘛，兑换金子比较麻烦，要称要算，还要开金库，现在没什么人取金子的了，估计也就那几家会用到金子交易。”管事一脸如我所料的表情说道。 祁烨像是沉迷进故事的人，问道：“那几家？” “还能是谁，就是当初成立商会的六大家呗。”管事也不跟他打哑谜，直接说道。 祁烨恍然点头。 之后，管事让人将金子确认了一遍，称了重量。 最后换成了飞票给他。 同时嘱托他一定放好，不要遗失损毁，否则取钱很麻烦。 飞票除了一张纸质票据，还有一个特制的号码牌。 他要取钱，必须两样东西一起，才能取得到。 同时，飞票不是实名制，别人拿了也能用。 祁烨将飞票放好，手上把玩着号码牌，看着那批金子被人拿走。 告辞了管事之后，祁烨甩着号码牌，也离开了会馆。 这一次来会馆，有很大的收获。 当初自己看到印戳的时候，将问题想复杂了，当看到扬州会馆时，一下子想过来，这印戳会不会就是扬州会馆自己的印戳。 当他知道会馆有票号的功能的时候，这种想法更加深刻了。 于是便带着二牛来试一下。 结果这一试，给他试出了惊喜。 印戳确实是扬州会馆所有，那么这批金子就是从扬州会馆出来的，当初唐远拿去引诱山匪的估计也是。 虽然不一定跟扬州会馆有关系，也有可能就是单纯将会馆当成了票号，从里面提钱罢了。 但好歹是个方向。 而且根据管事所说，取金子的人比较少，而且较为麻烦。 这样的话，也给他缩减了不小的范围。 现在，就要查查看，到底都有谁，在当初那段时间内取出过金子。 从会馆离开之后，祁烨回去了暂住的院子，不再外出。 原本还在等着听命令的汪充听到手下回禀，脸色愣了一下，随后眉头轻皱，“你说他去了一趟北城，看了一下发现尸体的地方，然后就转道去了会馆？” “对。”手下点头道。 汪充思索着，问道：“可知他去会馆作甚？” 手下这次摇头，“我们不敢跟得太紧，只看到他进去了会馆，近三刻钟的时候才出来，而后就直接回院子，问过会馆的人，但是他们说不能透露，因为不能大声宣扬，我们就直接退出来了。” 汪充听完后，点头说道：“对，这件事不能让他知道，会馆那边背后也有人，也真不一定就怕了我们，行了，你先下去。” 挥挥手，让人下去。 他自己则是坐在廨室当中，猜测着祁烨的用意。 很快，他脑海中就闪过一丝了然。 关于丁度让程东调查的印记，他也是看过文书的。 “原来是去确认了吗，速度真快啊。”想明白之后，低声喃喃着。 之后两日，祁烨只是让卫所的人去调查关于几位玄清卫的死，并且要求衙门那边配合。 衙门那边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在焦头烂额，特别是县令，上面府衙还勒令他加紧办案呢。 现在玄清卫那边出头接手，让他们协同调查，摆明了是以他们为主。 县令一下子就安心下来了，若是查到了，那自然无事，若是查不到，那上面也有人顶大头，无论怎样，他的处境都比之前要好。 所以还不屁颠颠的赶紧叫人过去配合。 这些调查都不用祁烨亲自出面，蔺岭东就能处理好。 所以这两日，祁烨都是走在扬州城内。 都是地处江南，扬州和金陵又近，有许多相似之处。 倒不至于让他有一种人在异域的感觉。 不过也有一些东西是在金陵看不到的。 比如他们路过的一座白色的建筑，建筑风格异于江南传统风格。 二牛看着觉得非常稀奇，特别是看到里面的人，眼睛都瞪大了，蓝眼睛的，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袍服。 口中说着什么“主啊，主啊”的。 “烨哥儿，你看这人的眼睛，好像得病了。”二牛小声对祁烨说道。 祁烨没好气的说道：“没得病，他们的眼睛是这样的，外邦人。” 这是一处教堂，二牛刚才说的应该是这教堂的牧师。 扬州不单止漕运发达，也是海港城市，吸纳了许多外邦人。 二牛看着点点头，“原来是外邦人啊，看着像鬼一样。” “说不定，在他眼中，也跟你的想法一样。”祁烨笑道，这些传教士对祁烨来说，没什么好看的。 二牛是第一次看到，所以有些稀奇。 只是路过，祁烨也没打算进去。 走在扬州城街头上，祁烨像是个考察员一般，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走动的路线完全没有规律，就像是心血来潮乱走一般。 偶尔走到一些摊贩上，跟人聊天，也只是聊着几句。 看到吃的或许会买上一些。 奉命跟在他身后的一些探子见状，就知道这位又是在瞎逛，一下子也放松了下来。 逛了一个多时辰，祁烨回去了。 但是当他回到院子书房的时候，却是从怀中取出了一些纸张，上面是一些记录。 这是他让跟随他一同过来的青河帮的好手调查的，都是关于扬州千户所一些比较重要的人的行程记录。 这些都是刚才在街上，他与街上的行人、摊位老板等人接触时，拿到手的。 他看上去是在瞎逛，实际上是在收回信息。 别人在跟踪他，他又何尝没有叫人去跟踪呢。 正在看着的时候，二牛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烨哥儿，汪千户那边说，今晚是飘香楼那边有扬州第一花魁香香姑娘登台表演，说是不可多得，想要邀请你一同前去。” 祁烨下意识的想要拒绝，什么花魁，他又不是没见过。 后来转念一想，整日在院子里也不行，总要引人出来才行。 “好，你告诉他，今晚我一定到。”传话一句给二牛，接着继续看拿到手的调查。 外面传来二牛“哎”的一声，虽然脚步声越来越远。 第254章 香香 到了晚上。 祁烨骑马来到飘香楼，二牛随从，就他们两人。 飘香楼就在扬州繁华商业区中。 占地不小，有主楼一栋，在楼周围，有庭院、园林山水可供人游玩。 来之前，祁烨已经是知道了地址，加上距离他们住的院子不远，所以很快就过来了。 刚到的时候，汪充已经是到来，并且已经是在门口等候。 见到祁烨的时候，快步走来，“祁伯爷。” 因为不是在官署里，所以喊的伯爷。 汪充在扬州，怎么也算得上是一个人物，来飘香楼也不是一次两次。 门口招待小厮自然是认得的，见到这位爷也是小心伺候着。 刚才见他站在门外好像是在等人，已经是非常惊讶，想着谁能够让他亲自在外面等。 结果来的是一位年轻公子，从他在飘香楼人来送往十几年时间里，一眼就看出这公子非富则贵。 特别是听到他喊得还是伯爷。 心中更是惊骇。 赶紧走开两步过来，谄媚着脸色，“汪爷，这位公子，快快，里边请。” 说罢便去接过二牛手上的缰绳，“我叫人帮公子牵到马厩去。” 说着招过来一个仆役，让他去牵马。 对于这些事，祁烨和汪充都没有在意。 汪充甚至没有看那小厮一眼，邀请着祁烨进去，“伯爷，请进，我已经订好了位置。” “多谢汪千户了。”祁烨倒也没有板着一张脸，带着微笑说道。 而后两人一同进去。 汪充一边走还一边说，“香香姑娘是最新被评为扬州第一花魁，弹得一手好琵琶。如今已经很少登台演出，不知道多少人都想约着她呢。” 扬州烟柳之分更甚金陵，就连金陵都有第一花魁，那更别提扬州了。 这里的风气更加开放，一进来，祁烨便看到了台上有一群姑娘，穿着露小腹的上衣，下穿一条纱裙，在烛火照耀下，若隐若现。 她们就这样在台上起舞，飞舞旋转时，纱裙上飘，能够看到裙下洁白小腿。 吸引下方一众老蛇皮的目光。 甚至有人已经将目光盯在了其中的一些舞者身上，打的什么主意，不言而喻。 祁烨跟着汪充来到一处视野开阔的包间。 让人送上酒菜，汪充倒酒说道：“大人，等一下香香姑娘就会出场，我们先吃点东西。” 说着，举起酒杯，“大人，来，我敬大人一杯，这几日来，我看大人殚精竭虑，就为了找出谋害我们玄清卫的凶手，让我敬佩。” 说完，昂头一倒酒，将杯中酒喝干。 祁烨看了看酒杯，也没矫情，仰头喝尽。 敬酒过后，汪充招待他吃菜。 祁烨这时候看着楼内环境问道：“飘香楼处于扬州最繁华的街道，还占地这般大，背后是谁啊？” 汪充拿酒杯的手顿了一下，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后来想了想，普通人或许不会这么问，但他们两个都是玄清卫，出于职业习惯，对于一座能够开在扬州繁华街道的花楼，好奇他背后的势力也正常。 就好像是上来一道菜，普通人吃了可能只会讨论这道菜好不好吃，但若是厨师来吃，可能就会讨论它是怎么做的，火候、材料之类的。 所以当只有他们两个玄清卫，祁烨这般问，倒也不算太突兀。 汪充在停顿了一下之后，马上便笑道：“大人好眼力，能够在这里起花楼，还能让香香姑娘坐稳扬州第一花魁，其背后势力自然不少，是白家。” “扬州六大盐商的白家？” 汪充点头。 “难怪，这飘香楼装设奢华，在扬州城，估计也就盐商能够供得起。”祁烨挑眉说道，“说起来，来到扬州那日，我还在会馆那边看到白家和鲍家的人在斗富呢。” 汪充闻言笑道：“哈哈，大人，那白鲍两位公子年纪小，喜欢出风头，长辈又疼爱，胡闹了些，斗富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正所谓财不露白，他们这般高调，不怕有人盯上他们？”祁烨问道。 白鲍两人斗富，对于扬州城的人来说，不是新鲜事。 但对外来者来说就不一样了。 汪充见他感兴趣，也没觉得奇怪，当初第一次斗富的时候他也好奇呢，说道：“白鲍两家啊，就算不斗富，知道的人也知道他们家财万贯，一样是羡慕，对于他们来说，还不是时时被人盯上？加上那两家的年轻人，贪图刺激，说不定更乐意自己被盯上了呢。” 祁烨听到后，也只是笑笑，有钱人追求刺激，这种事的确也不是做不出。 聊了几句过后，飘香楼内愈发的多人，都是知道今晚香香会登场而过来的。 老鸨这时候也是上台，说了一大堆话，其实就是告诉客人，香香马上登场。 舞台上被轻纱遮挡，缥缈的琵琶声响起，逐渐变得轻鸣，继而传遍全场。 台下有人听到后，马上大喊香香姑娘。 一双双眼睛都盯着舞台。 祁烨听着，只是觉得好听，对面的汪充却是闭着眼摇头晃脑，似乎在听到什么仙乐一般。 半响之后，才慢慢睁开眼睛。 看向祁烨，笑道：“听说伯爷于诗词一道造诣极高，写出的诗词曾被人传唱至各城，香香姑娘对诗词也是颇为喜爱，若是知道大人在此，定会上来一见，不若我帮大人去说？” 这两天，他也彻底的调查过祁烨，收集到了更多的信息，知道他也曾在花楼中写诗送姑娘，别人对他诗词的评价很高。 既然有过前例，那再来一次也未尝不可。 至于他有婚约，那也无妨，只是在外面玩罢了，又不是娶了她。 就算真的喜欢上，以他的伯爵的身份，带个女子回去，未婚妻那边最多不高兴，也不会说什么。 这般的年纪，这般的权势，难不成还会压抑着自己不成？ 你看白鲍两家的公子，也还不是爱出风头？ 汪充原本以为自己的这个建议，会得到祁烨的肯定，结果只看到他摇头，“不必了，弹得很好，听着就行。” 当初自己写诗词，并不是因为想出风头，都是有原因的。 若是用来哄秦子怡的话，那倒是没问题。 而且真要深入交流诗词一道，他也未必真的能够说点什么。 被拒绝的汪充很快反应过来，转头看看台下，只见纱幕遮挡，只看到人影，看不到面貌。 只是琵琶声，那可能吸引不到他，可惜了，刚才应该等看清面貌再提。 香香姑娘除了技艺之外，自身样貌也是很出众。 第255章 白家三爷 祁烨不知道汪充所想，只是坐在那听着曲。 随着纱幕逐渐拉开，只见一女子坐在纱幕后，身穿淡黄色襦裙，年纪不大，具备江南女子特有的气质，娇小、温婉、柔情似水。 正神情专注的弹着琵琶，眼神神情。 柔柔弱弱的样子，十分激发男子的保护欲。 台下不少人看到此景，一个个目不转睛，恨不得冲上去。 祁烨在看到此女的时候，也是有些意外。 他在金陵也待了有些时间了，美女也见着不少，秦子怡、柳卿卿等人。 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具有江南气质的女子。 汪充一直在观察着他，见他露出恍然的眼神，便知道他也并非毫无感觉。 不过这时候他也不好马上再提，刚刚才拒绝了，现在再说，为了面子，肯定不会改变主意，还是再找个机会。 香香姑娘的表演并没有持续太久，一曲琵琶之后，便就已经下场。 但是引起的效果，却是不小。 许多人都顺着她离开的目光，在她走后，都想着去见她。 这些人自然是被拦了下来。 不少人大喊着出多少钱，但是也没能见到。 甚至有人想趁乱进去，也被人抓了出来。 飘香楼是白家的产业，以白家在扬州的势力，还是在自己地盘上，自己占着理，自然不会让人乱闯。 “伯爷觉得如何？”汪充问道。 不知道他问的是琵琶弹得如何，还是想想这个人如何。 祁烨却是笑道：“不虚此行，既然曲已经听完，再听别的，也无法入耳，那便先告辞了。” 说完起身。 汪充还在想着找个机会给他引见香香，以他的身份，加上祁烨的身份，见一面是不难的。 但是现在居然跟他说要走了？ “大人不多坐会？才刚到不久，飘香楼中，还有不少技艺不错的姑娘。”汪充挽留道。 祁烨刚想要拒绝，但是外面响起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 二牛走过去开门，很快又走回来，“伯爷，有一位自称这楼掌柜的人，说见到汪大人，过来一叙。” 汪充听到提到了自己，想了想说道：“掌柜？难不成是白三爷？伯爷，你看……” 说着，看向祁烨。 “既然是汪千户的旧相识，那自然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二牛，去将人迎进来。”祁烨笑着二牛说道，他自己却也没走，有人来了，自己也不好马上就走，总得打个招呼才行。 二牛去而又返，带着一身穿员外服的男子进来。 那男子脸上堆起笑意，朝着汪充拱手，“汪大人，果真是你啊，刚才看到好像是你，下面的人也说你来了，这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听他的话，好像两人很是熟络的样子。 汪充也是笑道：“白三爷贵人事忙，怎好去打扰呢，今日过来，也是为了听香香姑娘一曲。对了，这位乃是当朝永定伯，玄清卫指挥佥事，江宁县尉。大人，这位是白家老三，白叔荣，人称三爷。” 为双方介绍着。 “原来是白三爷当面。”祁烨微笑拱手。 白叔荣进来便看到了这个年轻人，原本以为是哪家的公子，但没想到却是一位伯爵，而且还是玄清卫指挥佥事，这可跟千户不同，已经是属于决策层。 无论哪个身份，那也是不可小觑。 白叔荣连忙拱手说道：“伯爷当面，哪里敢称一声爷。” 他白家虽然在扬州势力很大，但是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去小看一位伯爷。 加上他只是老三，又不是家主。 “伯爷器宇轩昂，一表人才，如此年纪便已经承爵，真是少年英杰。”白叔荣赞许道。 祁烨只是淡淡的笑道：“白掌柜过誉了，某还有许多要学的呢。” “来来来，坐坐坐，别站着说话了。”作为双方都认识的人，汪充招呼说道。 几人重新落座。 汪充又说道：“白三爷，我们大人啊，说一声英杰不为过，不止办案厉害，金陵黄家的案子，能够这么快攻破，就是我们大人出的手。除此之外啊，我们大人，还精通诗词……” 开始吹嘘祁烨的功绩。 白叔荣听得连连点头，特别是听到后面精通诗词，更是恍然，而后说道：“今日第一次见到伯爷，真是荣幸，菜式都凉了，我让厨房再送些肉菜过来。” 说着，朝着自己的仆役使使眼色，后者瞬间明白出去。 不多时，菜式送来了，而跟着一同过来的。 还有一个人，香香姑娘。 “三爷。”香香进来之后，对着白叔荣弯腰行礼。 “香香来了，过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汪大人，这位是祁伯爷。”白叔荣招着手让她过去。 香香年纪不大，就是个小姑娘，听到白叔荣介绍之后，知道了两人的身份，顿时吓了一跳，同时心中也有些忐忑，不过还是马上是走过来行礼，“香香见过汪大人，祁伯爷。” 汪充没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点头。 祁烨倒是看着她，衣裙已经换了一身，刚才说话的声音也是细细的吴侬软语。 轻轻的“嗯”了一声，就算是打过招呼。 白叔荣这时笑道：“刚刚才说着祁伯爷的诗词，香香来得正好，你之前不是最喜欢他的诗词了嘛，中秋的那首词，不是还整天唱，现在见到人了，你可要好好把握，跟祁伯爷请教请教。” 说着，就将香香往祁烨那边送。 她一靠近过来，就问到了一股香气飘来，不浓不艳，淡淡的。 香香听到白叔荣的话，愣了一下，不是对将她推给祁烨这事，而是刚才所说的诗词一事。 祁伯爷，姓祁，莫非是他？ 抬头看向身旁的年轻男子，直感觉他气势翩然俊雅、琼林玉树。 “祁伯爷，那些诗词，我都很喜欢，伯爷是怎么写出那么美妙的诗词？”在抬头的一刻，她就相信，眼前人就是那位祁烨。 白三爷也都说了是他，她不相信有人敢欺骗他。 第256章 闯入 祁烨听到后，心中苦笑，只能说道：“脑子想到便是如此。” 香香随即用着崇拜的目光看他。 而旁边的汪充和白叔荣看着这一幕，也是不打扰。 特别是白叔荣，他见的人多，这样一位少年，怎么可能抵挡得住美色呢。 一位伯爷，又是指挥佥事，交好他，百利而无一害。 “香香，祁伯爷文采斐然，你问归问，但也不能让伯爷口干着啊。”白叔荣提醒一句。 香香这才反应过来，双手去拿桌上酒壶，“伯爷，我给您倒酒。” 动作流利的倒满一杯。 经过了刚才的忐忑，香香很快调整过来，她本来就是飘香楼培养的瘦马，除了对琵琶和诗词上心外，其他东西也练得很好。 陪客倒酒也难不倒她。 除了倒酒，她还夹菜，坐在一旁伺候着。 不过一开始还是有些不习惯，她虽然练过，但是一直都是被楼里当成花魁来培养，当初初次登台表演之后，便已经是楼内姑娘最顶级的一层，那时候便已不会像这样来伺候客人，最多就是给客人弹琵琶。 成为花魁之后，就更加没有可能了。 所以这次是她第一次真正伺候别人。 这种情况下，祁烨也不能拒绝，否则刚见面的，别人的一番好意，你这样做，会以为你对白家有什么看法。 汪充那边也会有疑惑。 席间，东聊一下，西聊一下。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祁烨便准备起身告辞。 而这时，门又开了，不过这次不同于刚才，这次是有人未经允许强行进入。 二牛一直将自己摆在护卫的身份上，见到有人闯入，顿时一步踏前，大喊一声“站住！” 同时抓住最前面的一人，将他扯了回来。 “哎呀，还敢动手！给我上！”一道男子的声音喊着。 随即更多人想要挤进来。 二牛喊了一声“找死！”一拳就捶在最前面的人身上，将对方打得弓起身子，哀嚎一声。 门口打开之后，外间嘈杂的声音传来，这时厅内的几人才听到有人门口的声音。 几人看向门口，有屏风挡着，看不清。 但是下一刻，屏风被人撞倒，门口的情况便映入眼帘。 七八个人正在和二牛互殴着。 凭借着这段时间的锻炼和跟着秦家护卫的练习，加上二牛自己的体魄，依靠门口狭窄对方人不能一窝上，面对这些七八个打手还是不落下风。 “住手！” “停手！” 汪充和白叔荣马上喝道。 特别是白叔荣，一脸的煞气，这是他白家的地盘，居然有人敢在这里撒野，这是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 二牛听的是祁烨的话，见他没说话，自然不会停手，一拳再撂倒一人。 而外面的人也没有停手，反而是撞了进来，门都被撞开。 一窝蜂进来之后，总算是看到了外面人的全貌。 “敢在我白家地盘拦我？给我打死他！”这道声音却不是白叔荣说的，而是外面一群打手后面，一个青年公子所说。 说出这话，也让几人注意到他。 白叔荣见到那年轻公子，脸上一黑，无他，这个在他地盘闹事的人，居然是他大哥的儿子，白如安。 祁烨也看清楚是谁了，脸上不禁笑了一声，这算什么？内讧？ “如安！你在做什么！”白叔荣对着白如安喊道，脸色着急。 “三、三叔？你怎么在这？”白如安觉得声音很是熟悉，扭头看过去，看清人之后，说了这么一句，很显然他也不知道白叔荣在这。 白叔荣看着自己侄子，脸上的晦气变成了懊恼，“我在跟人叙旧聊天，你在干嘛，带着这么多人冲进来，还喊打喊杀的。” 白如安在见到了自己三叔之后，让人停下手。 二牛也在祁烨眼神指示下停手。 推开打手，白如安走进来说道：“三叔，我是听说香香被人叫过来伺候了，一时愤怒，三叔，怎么能把香香去伺候别人呢。” 说着，看了看厅内的另外两人，最后落在香香身上。 白叔荣也知道自己这位侄子喜欢香香，但香香是飘香楼的头牌花魁，自然是要去陪人的，以前不让她去陪不过是对方不够资格，但是今日来的人可跟以往的人不一样。 “不过是让香香过来陪同喝些酒，聊聊天，你做什么呢，赶紧过来道歉。” 其实也是知道自己侄子对香香也不是那种要娶她的爱，还是贪图美色罢了，又因为香香刚当上花魁不久，还要她给楼内挣钱，所以到现在香香还没破身，这也是白如安还紧着她的原因。 现在不过是让她过来陪陪客人，所以白叔荣并没有认为有什么不妥。 白如安看向另外两人，中年那个没兴趣，主要是那个年轻男子，他看到刚才香香就是坐在他旁边。 对香香他是觊觎已久，想着等过段时间，就将她变成自己人，自己都还没有被她伺候过，现在却被人捷足先登，这让这位在扬州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白大公子很是不爽。 “我向他们道歉？我为什么向他们道歉，叫了香香过来伺候也就算了，我自家的产业，我想进来都不行？是他们拦着，还打伤我的人呢。” 开玩笑，从小到大，谁敢让他道歉，都是别人给他道歉。 白叔荣见到自己侄子还这般傲气嚣张，只好自己对汪充和祁烨说道：“祁伯爷、汪大人，这是我家侄子白如安，小辈被惯坏了，我代他向两位道歉。” 听到白叔荣的称呼，白如安眉头皱了一下，颇有些诧异的看向祁烨，这个年轻人，是伯爷？ 汪充对白如安的行为，也很是有意见，但不看僧面看佛面，对方背后是白家，而白树荣又还是亲自道歉，他也不好咄咄逼人。 “无妨，白公子也是性情中人。伯爷，你看这……” 说着，询问祁烨的意思，他是只能这么说，但不能代表祁烨的意思。 “我的人也没事，这事无碍，不过还是想提醒白公子一句，虽然这里这楼是你们白家的，但既然里面有客人，还是不要乱闯比较好。” 白如安听到这话，脸上变得有些不虞，这算什么，教训自己？ 就算是伯爷又怎样，他又不是没见过，侯爷他也见过，这般年轻，还不是继承父辈的，就这就想来教训我？ 第257章 不给面子 白叔荣见到自己侄子的脸色，哪还不知道他，赶紧说道：“行了，先带着你的人出去。” 要是脾气上来了顶撞几句，那刚才的交好就全白费了。 白如安看了自己三叔，这次给他一次面子，“香香，我们走。” 叫过香香，就要出去。 “等等。”祁烨却是叫住了他。 白如安脸色更加不爽，他刚才看在三叔的面子上，不想闹事，但是这人好像很得寸进尺啊。 “这位伯爷，不知道还有什么事？” 祁烨看着他轻声说道：“你可以走，但是香香姑娘要留下。否则你这贸然的冲撞进来，就要带走人，这算什么意思？” 你这直接进来，二话不说就要带走本来伺候自己的人，就算自己并不是很在意这位香香姑娘的伺候，但是你这般做，别人会怎么想？面子往哪放？ 白如安这时候眯着眼睛，脸上露出点凶光，“不知道这位伯爷怎么称呼？” “祁。”祁烨只说了姓。 白叔荣这时候知道自己侄子犯倔，开口说道：“这是永定伯祁伯爷，好了你也认识了，先回去吧，香香姑娘还要留在这请教一下诗词，就不跟你走了。” “请教诗词？”白如安念叨一句，他是看出来了，三叔是想用香香交好这位永定伯。 若是香香已经被他玩过玩腻了，他是无所谓的，但是现在他怎么舍得给人拔头筹，难道要他堂堂白家大少用别人用过的？ “香香呢，我已经看上了，祁伯爷，不如这样，我让楼内的姑娘都过来，你看上哪个，就让她陪你，多少个都行，把香香还给我，如何？”白如安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不来强硬的，也算是给三叔一个面子。 只要带走了香香，他就直接硬来，已经忍不住享受这个柔软女子了。 祁烨感觉到，在白如安说他已经看上香香时，身旁的香香，下意识的往后挪了一下，动作很轻微，但因为他就在旁边，所以感觉出来了。 白如安身为白家大少，什么女人没有，不知多少女人都想扑进他怀里。 但是这位香香，好像有些抗拒。 祁烨笑道：“白公子阔绰。” 白如安听到他这么说，以为他是要答应了。 结果就听到他接下来的话，“不过嘛，我觉得楼内的女子加起来，都不如香香姑娘一人，所以还是算了吧。” 白如安听到这话，脸色已经是阴沉下来。 在扬州城，敢这么跟他说话的，都被他沉江了。 白叔荣见情况不对，这时候外面听到打斗声的飘香楼的打手已经过来，便给了他们一个眼色，让他们带走白如安带来的人，他自己也是过去按住他，“行了，香香姑娘就在楼内，你下次过来再让他去陪你，现在先给我回去，把大少给我带回去。” 后面一句是对着外面进来的打手说的。 白如安还不愿意走，他今日势必是要带走香香。 只是白叔荣的力气不小，一下子就拖住他，将他往外带。 然后叫人强行叫他回去。 看着人走后，白叔荣才回到房间内，笑道：“让伯爷和大人看笑话了，希望没有打扰到两位的兴致才好。” “没有，白掌柜处理得妥当。”祁烨颇有意味的笑道。 刚才白如安对他的不爽，他也看出来了。 不过没放在眼里。 自己的根脚又不在扬州，他一个扬州土豪子弟，能奈自己何？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白叔荣笑道，然后再招呼他们坐下。 经过刚才的插曲，祁烨没有再聊多久，跟香香也闲聊一会，便就告辞。 汪充作为陪同，也是一同告辞。 回去的路上，汪充说道：“大人，今日实在是没有想到，那位白如安会过来闹事，坏了大人心情。” “无妨无妨，我们又没有被怎样，白掌柜也道过歉了，没必要为这事坏自己的心情。”祁烨摆手说道。 汪充见状，转了话题，“大人觉得香香如何？” “很好，不错。”祁烨随口说道。 汪充听到后神色转转，在想着什么。 回到了院子，今晚喝了不少酒，祁烨一边想着今晚汪充叫他去飘香楼的目的，很快进入梦乡。 第二日，祁烨惯例出去收集信息。 现在汇总到他手上的，不单止扬州的信息，就连金陵的消息也有，金陵那边的嫌疑还未接触，他想要看看，他不在的话，有没有会漏出什么马脚。 同时，今日他也收到关于扬州会馆提调黄金的账簿，这是他在扬州会馆存金之后，让人去调查的。 黄金的取出比较麻烦，就算是六大商会取黄金，也必须要记账，这就给了祁烨机会。 唐远当初不可能带着金子一路从西边过来，金子很有可能是到了金陵再拿到手，顺着这个时间，祁烨让人查了一下。 在这期间，取过黄金且数目大与或等于的，一共有四家，分别是白、齐、江、梅。 前面三家是六大盐商的中的三家，最后的梅家，是做布庄生意，比起六大家，势力要小，在扬州拍在第二等位置。 不过梅家取出的黄金数量和时间，却是跟丁度拿到的吻合。 用黄金交易，并不方便，梅家拿黄金做什么？这个有待调查。 还有白齐江三家，也要调查清楚。 而关于扬州千户所，随着这段时间调查，也的确有些人有问题。 不过为了避免打草惊蛇，祁烨并没有行动。 拿到信息之后，祁烨回到了院子，正准备整合，二牛那边就过来禀报了汪充要过来的消息。 将文书信息都放好之后，祁烨与汪充见面。 “汪大人，昨晚才一同去了飘香楼回来，怎么今日这般急着找我？” 坐下之后，祁烨笑道。 汪充却是神神秘秘的说道：“大人，今日我收到了一个消息，巡抚都御使熊辛，已经离开了荆州，往扬州而来。” “熊辛？”祁烨疑惑。 回想了一下之后记起，秦老爷子曾经跟他说起过这个名字，当初长江水患，荆江段决堤，皇帝震怒，便派了京官巡察。 那位官员，便是熊辛。 第258章 梅家寿宴 “他来扬州，便来呗。”想起这个名字之后，祁烨无所谓道。 熊辛来扬州或许是有什么事，但应该跟自己没关系，又不是同一个体系内的。 汪充见他无所谓的样子，连忙说道：“我听说，熊大人在安顿三州之地之后，本想回京复命，但是陛下却是下旨，让他巡查扬州盐务。” “那也不关我们的事啊。”祁烨耸肩。 汪充却是说道：“大人，不能这么说，我们调查的扬州会馆，跟盐商是分不开的，我们现在查着的事，或许跟盐务无关，但是跟会馆有关，我担心会影响到我们的调查。” 祁烨闻言皱眉，的确，根据他今日拿到的线索，黄金很有可能跟盐商有关系，哪怕不是直接关系，也有间接关系，若果熊辛过来，真的是巡查盐务，的确也有可能会对他们的调查造成影响。 至于是有益影响还是有害影响，这个还不能确定。 但现在看来，自己也要将这个变数加入到调查中去。 “熊大人什么时候到？” 汪充摇头，“还不清楚，收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是离开了荆州，一路往东来。熊大人是巡抚都御使，我们玄清卫也不能窥探其行踪，所以不知道他的路程。” “现在消息传来，那说明他已经快到扬州，说不定就在这两日呢。让你的人手这几日在城中机灵一点，看看熊大人是不是已经进了城。”祁烨说道。 无令虽然不能窥探巡抚都御使，但是扬州千户所巡察扬州也是本分工作，倒也没有冲突。 汪充听到后，直点头。 另外一边。 城中某处某房间内。 有几人围坐一堂，他们便是扬州六大盐商，只是气氛有些凝固。 “探子回报，熊辛要来了，巡察完河道之后，皇帝给了他新的职位，巡盐御史。”五六十岁的鲍家家主鲍先海沉声说道。 在他旁边的是四十多岁的江家家主江振，只见他颇为担心的说道：“熊辛这人不好对付，经年老吏，眼光毒辣，又是皇帝的左膀右臂。” “皇帝要查盐务，不是什么新鲜事，熊辛来了，如同往常一般应付便是，他要是真想查点什么，那么多账簿，不查死他？”钟家家主钟昶满不在意说道。 徐家家主徐沛摇头道：“还是小心点，熊辛在西边才杀得人头滚滚，他可不像之前派来的人，两三下就糊弄过去了。” “切，再厉害，这里也是扬州，我们的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他再厉害，到了这，也得收着。”钟昶不屑说道。 “白老爷子，你怎么看？”这时候，江振看向坐在首位，一位头发已经银白的老者。 这话一出，旁边几人也是看过来，似是很在意这位老者的话。 老者名叫白铭章，乃是白家老爷子，在场辈分最高。 只见他缓缓说道：“我们只是盐商，朝廷派了巡盐御史过来，我们配合便好。现在人还没到，你们就手忙脚乱，盐院衙门那边都还没急呢，你们就急了？” “是是是，老爷子说得对，我们是盐商，又不能阻止什么，加之盐院衙门给盐务我们，我们配合一下，也是正常。”齐家家主齐良明附和道。 他们齐家虽然也在六大家之列，但六大家之间也有差距。 他齐家便是排最末，所以很多事情都是跟着排头的白家，他们怎么做自己就怎么做。 剩下几家也是听出白铭章的意思，那就是不要一开始跟熊辛对着干。 白铭章挥着手说道：“我知道你们生意做得很大，其中还有一些朝廷禁止的买卖，但是现在熊辛到来，还是藏一藏比较好，各自回去，做好准备吧。” 几人一听，也觉得是，他们的生意做得很大，虽说是盐商，但也不止盐一样商品。 这时候还是得要先回去收拾一下手尾。 “那白老爷子，诸位，我先告辞了。”钟昶说道，率先起身。 而后，几人陆陆续续离开。 不过，并非所有人在离开之后，就是径直回去。 有人是再聚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跟他已经接触了，如何？” “还要再看看，不过他对安排的姑娘，也没有那般拒绝。” “都说这等少年，怎么可能逃得掉美色，熊辛要来了，尽快解决，实在不行，就再送多谢姑娘过去。” “我找个机会试试……” …… 在得知熊辛要来扬州之后，祁烨只是吩咐了汪充派人在扬州城看着，也想要做什么，只是想先拿到他的动线。 不过没有拿到他的动线，反而是拿到了一封请柬。 请柬是梅家发来的，说是梅老太八十大寿，邀请祁烨这位伯爷过去。 他跟梅家没有来往，本来应该不会发给他的才是。 但是请柬中，说到是白叔荣的建议，这份请柬与其说是梅家发来的，不如说是白叔荣发来的。 请的也是祁伯爷，而不是祁大人。 或许也是梅家的一步闲棋，反正请来了人也不费什么，若是请了不来，他也不会损失什么。 若是来了，交好一位伯爷也不错。 总之，就这样，一封请柬到了他手上。 换作别人，祁烨估计就不去的了，但这是梅家。 是丁度手上那份金子的最大嫌疑人。 祁烨顿时有些感兴趣了。 于是告诉前来送请帖的人，自己一定到。 梅家寿宴是在下午。 祁烨买了份寿礼，便直接前往梅家。 来到梅家门口，发现这里已经热闹非凡，马车络绎不绝，管家唱名一个接一个。 贺礼也是一盒盒的让人搬进去。 相互之间认识的人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叙着话往里走。 梅家的人也在门口相迎。 祁烨只是带着二牛过来，又是骑马，梅家下人见他气质不凡，倒也没有赶人。 刚刚走到管家那边，取出请柬。 远传正在和人聊天的白叔荣正好看到了他，拉着身旁的人便快不过来。 “祁伯爷来了，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白叔荣笑道。 “白掌柜。”祁烨拱手笑道。 第259章 六大盐商 而后，白叔荣帮着介绍说道：“祁伯爷，这位是梅家大郎梅庆。梅兄，这位便是我跟你提过的，永定伯祁伯爷。” “原来是祁伯爷当面，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气度不凡啊。”梅庆拱手笑道。 祁烨也是跟他行礼，“梅员外客气了，还得多谢梅员外相邀。” “哈哈，走走走，叙话慢慢来，我们先进去。”白叔荣一边笑着，一边说道。 梅庆也是反应过来，“对对对，伯爷里边请。” 伸手相邀他进门。 而一旁的管事已经看瞪了眼，在旁边仆人的提醒下才清醒过来，马上看着请柬大声喊道：“祁伯爷到！” 进到梅家里，已经有不少宾客到来。 看到梅庆和白叔荣，也是有不少人上来攀谈。 祁烨最后被他们迎进了里面厅内。 那里有个戏台子，上面正有人唱着一些应景的曲。 下面有不少人在看着。 一个中年男子看到了白叔荣，走过来笑道：“白老三，带了朋友进来，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是老钟啊”白叔荣见到来人说道。 而后解释道：“祁伯爷，这位还是钟家当家人钟昶，老钟，这位是永定侯祁伯爷。” 钟家，六大盐商之一。 祁烨心中想道，看着面前的人，拱手笑道：“钟员外。” “永定侯祁伯爷？”钟昶一副意外的脸色，“早就听闻了祁伯爷在金陵的事迹，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祁伯爷。祁伯爷到扬州，可是有什么紧要事？” 白叔荣一听这话， 眉头一皱，咳了一声，“咳，老钟，有些事不是你能问的。” 钟昶没说话，只是看着祁烨，后者这时候说道：“的确，到扬州来办些事，但属于机密内容，不可奉告。” 钟昶这时候大笑，“哈哈，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祁伯爷可不要因此抓我回去哦。” “自然不会。”祁烨也是笑道。 这个钟昶，显然是已经知道自己有玄清卫的身份，看来对方是关注过自己。 钟昶的大笑，引来了不少人侧目。 一些认识他的人，纷纷过来，询问何事笑得这般开心。 钟昶没细说，不过也介绍了一遍祁烨。 让祁烨没想到的是，现在围在他身边的，全是六大家的人，有家主还有他们一些比较倚重的晚辈。 那些人看着祁烨也是很稀奇，这位可是不到二十的伯爵，且还是有官身的，还不是那种只有名没有权的虚职。 “祁伯爷，一同看看表演如何，今日梅家可是请了不少清倌人回来，扬州第一花魁香香也过来了呢。”钟昶邀请道。 祁烨自无不可，与他们坐在最好的位置上。 而他们那些跟祁烨差不多年纪的晚辈，都只能坐在后面。 祁烨一边看着舞台表演，暗地里也关注着这些盐商。 不远处的江振这时候说道：“祁伯爷，听说新人巡盐御史熊大人，正在前往扬州，不知大人可知道消息？” 他们盐商，最近可谓最关注这件事。 “熊大人？这倒是不清楚。”祁烨摇头轻声道。 不是他不愿意说，而是真的不知道。 江振也只是抱着一试的态度，见问不出什么，也不在意。 随着宾客越来越多，许多人来到这里，也不全是为了给梅家老太祝寿的，大部分人都是来拓展自己的人脉，而他们最想攀附的，自然就是六大家。 如今看到了六大家的人聚在厅中，马上就是走过去，想着怎么不显突兀的介绍自己。 有的人则是通过认识的人引荐，跟六大家的人搭上线。 不过他们看到六大家最前排的位置中，在那些家主中，居然有一个年轻人，很是诧异。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六大家的人，对这位年轻人的态度也是出奇的好。 这让他们不禁猜测这人是谁。 而跟过来的一些年轻人，也是下意识的拿自己跟他对比，对方这般年轻便已经坐在前排，而且看六大家的人对他的态度，显然不是一个晚辈这般简单。 有心人询问，关于祁烨的身份，很快就被人知道。 永定伯。 这是一位伯爵。 扬州毕竟不是京师，虽然也有一些家族中有人有授勋，但是无法跟五等爵相比。 加之不知道谁透露了他还是玄清卫指挥佥事，跟金陵秦家也有关系，这样一来，也就有人来找他攀谈，好交个善缘。 对于来攀谈的人，祁烨也表现出了一副淡然的模样，既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也没有过于热情，对各中掌握的度很有把控。 下面的人在攀谈，舞台上的表演也在继续，尽管知道下面没多少人是在认真看他们，也是尽心尽力的在表演。 突然，舞台上的表演声音陡然转变，让台下的人下意识的往上看，才知道，已经是表演结束，到下一场了。 几位伶人上台唱着江南曲。 白叔荣在一旁指着上面的一个主唱的伶人对祁烨说道：“祁伯爷，这位是扬州杨家班的角儿，杨龄儿。年仅十六，但唱功一流，是戏曲业内的名角儿。” “哦，这般年纪就有如此评价，那不得不欣赏啊。”祁烨淡淡笑道。 白叔荣一听，眼睛闪过精明之色。 这位杨龄儿一出场，顿时拉回了不少目光，也有不少人喊着她的名字，平日里估计没少听她唱曲。 想这种唱曲，祁烨是没听过多少的，对此也有些感兴趣，加上这位杨龄儿也的确唱得好听。 不过，这欣赏的表情在白叔荣看来，就以为他是对杨龄儿感兴趣，心中已经在盘算着，叫杨龄儿过来给他单独唱。 就在杨龄儿一曲唱完之后，没过多久，有人从后堂那边出来了。 而这行人出来之后，原本围在六大家身旁的人，顿时有相当一部分走过去。 祁烨顺着他们的视野看过去，见到一行人中间的是个老头子。 也听到了不少人叫他白老爷子。 这位老人旁边也站着一位中年人，看样貌，跟白叔荣有几分相似，而中年人下首，是一个年轻人，这个人祁烨见过，是白如安。 这样一看，结合刚才旁人所说，这老人应该就是白家家主，白铭章。 当初在得知杨杭州会馆之后，他便掌握了些六大家的情况。 白叔荣接下来的动作，也印证了他的想法。 第260章 不请自来熊大人 只见他站起来，走到老人身边，喊了声父亲，而后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再之后，那老人便走向了祁烨。 “老夫白铭章，没想到今日见到了祁伯爷，真是有幸啊。”这位老人虽然被人围着恭维，但却也一直没有摆出架子。 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别人对他的态度，反而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祁烨刚站起来，白叔荣便介绍说道：“祁伯爷，这位是我父亲。” “原来是白老爷子，言重了言重了，该是我说失敬才对。”祁烨淡淡笑道。 “哈哈，祁伯爷不嫌弃我这个老头子就好。”白铭章大笑道。 随后白叔荣也给他介绍了白铭章旁边的中年人，正是白铭章的大儿子，白伯舟，也就是白如安的父亲。 白如安见到祁烨，脸上虽然没有之前那般阴沉，但是也是冷着。 不过在爷爷和父亲面前，他也不敢乱说什么，去找祁烨麻烦。 当天与飘香楼闹得不愉快之后，后来他知道了香香并没有跟他有发生什么，这让他心情好了些。 原本是想着第二天之后马上飘香楼先把香香给办了。 但结果还是被三叔给拦了下来。 虽然气愤，但也不敢强来，想着以后再找个机会。 祁烨看到了白如安的脸色，他倒没觉得什么，只要他不来烦着自己，自己跟他估计也没什么交集。 白铭章到来之后，引来了更多想要搭上白家的人。 他们的所在，俨然成为了这次宴席的中心。 梅家的梅庆见状，也是很无奈。 若说历史，其实梅家比白家更深，他们是世代居住在扬州，属于是地方乡绅大族。 只是后来盐业发展迅速，而梅家又是做布庄生意，又因为一些原因，就没去碰盐，慢慢的被白家等家族追上。 当然，白家也在扬州盘桓多年，自身也是有点实力，后来更是将自家女儿送到京中某贵人手上中，拿到了支持，这才成为了盐商。 到了如今，白家更是可以说如日中天。 就在他们乱想之间，外面梅家仆役匆匆跑进来，跑到梅庆身边，还未匀足气息，便急匆匆说道：“老……老爷，外……外面有个自称……称自己姓熊，说自己是巡……巡盐御史的人，想要进来。” 梅庆听到这话，眉头一皱。 同时旁边听到这话的人，也是看了过来，脸色愕然。 钟昶快步走过来，抓起那个进来传话的仆役，严声说道：“你刚才说什么？巡盐御史？” “那……那人自己是这么说的……”仆役也知道这里的人都是贵客，老老实实的说道。 钟昶将人甩下，看向了白铭章，“白老爷子……” “出去看看。”白铭章这时候也是收敛笑容说道。 说罢，便让人搀扶着出去。 而剩下几大盐商，也是跟着。 最近这段时日，顶在盐商头顶的大事，就是这位巡盐御史。 六大家的人出去，别的一些人也跟着出去。 就连祁烨也是想出去看看。 来到迎宾门处，这事宾客差不多到齐，门口原本已经没几个人，所以他们一出来，便看到了在迎客管家身旁的一个老者。 五十多岁的年纪，头发有几缕灰白。 身穿一套常服，看着就像是个普通老头子。 但是眼神却是很清晰，没有上了年纪的老人那种混浊，腰杆也挺得笔直。 身后只带了两人，身穿劲服，看着应该是他的护卫。 老者一看到突然来了这么多人，也不惊讶，也是笑了一声，“呀，怎么这多人？” 梅庆这时候作为主人家，第一时间上前，“敢问是巡盐御史熊大人？” 其他人顿时屏气凝神，想看看这人怎么说。 只见老者笑着点头，“在下熊辛，陛下新封巡盐御史，若是没错，应该就是我。啊，对了，这是本官的令牌。” 说着，取出一块令牌。 巡盐御史为临时差遣，并不常设，所以出行时，除了下发任命明旨和官印，还有一块证明身份的令牌。 当他取出这块令牌时，来梅家的一些盐院衙门官员马上就将其认出来了。 紧接着麻溜的跑过来，过来拜见这位新任巡盐御史。 这也侧面证明了，眼前这位排场不大的老人，的的确确就是真的，并不是谁冒充。 “熊大人……”一行官员拱手行礼，而后开始介绍自己。 熊辛只是淡淡的点头。 白铭章等六大家见状，也是连忙上前拜见。 梅庆更是赶紧邀请他进去。 熊辛见这么多人过来，说道：“老夫是听闻梅家老太大寿，过来凑个热闹的，不知道会不会唐突？” “不唐突不唐突，大人里面请。”梅庆以及梅家等人连忙说道。 听到这般说，熊辛才举步而进。 除去梅家人作为主人，离得进外，其余人中离得最近的，便是盐院衙门和六大家以及祁烨了 一同进去时，便有盐院衙门的官员说道：“熊大人到来，怎么也不跟下官说一声，我等也好安排人手，去接大人。” “对啊，熊大人，我们早已经为大人准备好了接风宴，这般凑巧，在这遇上了大人。”江振也是附和说道。 熊辛摆手说道：“不过是循例，过来考察一下盐务，又不是什么大事，搞那么大排场作甚。” 盐院衙门官员趁机也说道：“对了，大人，正好今日梅家寿宴，扬州的几大盐商也到齐，我来给你介绍。” 说罢，便将六大家的人介绍了一遍。 熊辛是过来巡查盐务的，对于盐商也是要熟悉，所以没有拦着，很是认真的听着。 听完之后，看向白铭章等人，笑道：“盐务繁琐，你们更是要将盐贩到各地，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不辛苦。”白铭章摇头笑道。 与得到的利益相比，这当然不辛苦。 几位盐商听到熊辛这般说，心中放松了些，这位御史过来，好像对他们并没有什么恶感。 最起码现在没有明显的恶意。 之前他们听说熊辛在西边荆州三地杀得人头滚滚，下意识的认为这人是个强势的人，也才会这般紧张甚至有点焦虑。 就连那些盐院衙门的官员，也是觉得这位下来的巡盐御史，比之前的好说话。 第261章 见面相熟 但唯有作为观众的祁烨，感觉不对劲。 秦老爷子跟他说过熊辛这个人，是个强项令，不是个和稀泥的人。 否则当初皇帝也不会让他巡督河运，更不会不惜得罪朝中那么多人，去斩三洲之地的官员。 这样的人物，都是皇帝让他们下来积攒经验和声望，一旦回朝，马上就是重用，成为一部老大，叱咤朝堂。 怎么会这么好说话？ 如此的话，这位大人现在却是这态度，祁烨更相信，这是他的计谋。 就在他观察熊辛的时候，对方也看到了他，笑着问道：“这位是？” 梅庆随即介绍道：“熊大人，我来给您介绍，这位是永定伯祁伯爷，今日也是过来为家母贺寿。” “永定伯祁伯爷？祁烨祁钧煜？”熊辛没回京，一直忙着水患之后的事，虽然京中的事他也有消息知道，但还是想了一会才想起这事。 既然被看到了，祁烨便也拱手说道：“见过熊大人。” “哈哈，钧煜，没想到在这里能够见到你啊，我还想着去金陵去看秦老才会见到你呢。”知道了祁烨的身份之后，熊辛显得很热情。 甚至是走到了他旁边，“钧煜，虽然我与你之前素未谋面，秦老也跟我说过你，荆江段决堤，水漫三州，幸而有你的关于水患治理和防疫治理，大大降低了后续的危险，三洲才能在短时间内稳住，不至于发生大的变故。” 当初跟秦老和皇帝一同说过关于水患和防疫治理的事，后来被秦老和皇帝修改后拿去用了。 而秦老也没有忘记说，这是谁的功劳。 熊辛作为治理人，在得到这份治理方案之后，严格执行，效果显着，对提出方案的祁烨虽然没见过，但是心中好感不低。 再加上他与秦翰儒一向交好，如此一来，虽是第一次见，但也非常热情。 祁烨笑道：“有效就好，方案能够有效是一回事，但也要看执行人的力度，三州之地能够如此之快就恢复稳定，熊大人居功至伟。” 熊辛听到后一笑，“秦老说得不错，你果然谦虚有礼，这谁的功劳大，我们就不争了，但还是要替三州之地的百姓感谢你，好了，一同进去吧。” 说罢拍拍祁烨肩膀，一同进去。 一旁的人没想到，这位熊大人与这位祁伯爷还有这一层关系，而且听他们说的，这位祁伯爷，好像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有本事。 不过几个盐商现在却是没空想这些。 他们在想着熊辛下来巡盐的事，既然下来了，肯定不能走个过场，必定要有所获得的。 否则没法向上面交代。 而他们则是要想办法知道，这位熊大人想要办到什么程度，为了双方都好，一些小痛脚就给他抓去好了，这样他有了交代，自己也不用整日提心吊胆。 熊辛的到来，虽然让梅家有些意外，但也不至于让他们手忙脚乱。 宾客到齐，寿宴主角梅老太在几位儿媳妇的搀扶出来，接受了众人的祝福和几个儿子的贺寿，而后很快也回到后堂去，一众女眷和各家千金陪同着。 而前院这边，也很快开宴。 祁烨等人自然是坐在上首，而他也是唯一一个坐在上首的年轻人，其余除他之外最年轻的也有三十多快四十了，可谓是鹤立鸡群。 熊辛就在他旁边，偶尔问他一些秦老爷子的事，又或是闲聊，又或是说着当初治理水患的一些见解。 一些盐院衙门官员原本还想着问一下关于接下来的巡盐事务，见状也没问出口。 这一场寿宴，因为熊辛的到来，六大家和盐院官员围着他转。 而熊辛又经常去找祁烨聊天，导致这场寿宴，祁烨和熊辛成为了中心。 祁烨甚至感觉，熊辛好像是故意来找他说话的，好堵住别人的嘴。 原本他来这场寿宴，是想打听一些关于梅家的事，但很可惜，并未能如愿。 宴席快结束时，他也打算告辞离开。 不过白叔荣却是想邀请他，再过几日，便是童生试，所以两天后，为了鼓励士子，会在辉映楼广邀士子前来，届时不止几大家出面，还有一些扬州豪族以及学监教习也会过来，勉励士子。 想着邀请祁烨这位伯爷也过去，毕竟他在上年，也是参加过童生试，且获得了头名，若不是已经承爵，必然能够再考得更高。 而且白叔荣还隐晦的表达，到时候香香也会去，那位杨龄儿也去，还有不少名伶、清倌人都去。 祁烨听着，感觉这跟金陵当初去看柳卿卿的时候是一个样。 不过这次的规模大些，应该是六大家和那些豪族招募人才的一种方式。 “这倒是好，不过白掌柜也知道，我来扬州不是来游山玩水的，也不一定有时间，若是到时有空的话，我让人提前传信与你，可好？”祁烨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只是用着一个模棱两可的借口。 白叔荣倒也没一定要他答应，闻言笑道：“好，那我便等伯爷的消息了。” 随后，祁烨跟梅家的人还有熊辛告辞离去。 而单祁烨回到了院子之后没多久，二牛从外面进来，“烨哥儿，有人送来了消息。” 说罢，便取出一封情报。 祁烨接过来一看，里面是调查梅家取黄金的事，虽然会馆那边不会管你取金子是去干嘛， 但人嘛，总会好奇的。 当时有人问了一嘴，而梅家的人，说是梅老太过大寿，拿些金子去打造金佛，打算当日亲手送给老太太。 但今日祁烨却是记得，梅老太出来后，梅家几子献礼，根本没有与黄金有关的礼物。 若是真的打了礼物，那不应该，怎么也会在宾客面前秀一下才对。 那若是没打，金子哪去了？ 这就非常可疑了。 关于这事，祁烨打算让人去确认，扬州城虽然大，但是能够打造金佛的铁匠不多，而以梅家的身份，也不可能去找档次太低的匠铺，一家家查就是了。 第262章 收获 第二日，随着埋下去的人越多，时间越久，汇集而来的消息就越多，今日祁烨没有外出，而是在整理得来的消息。 这件事不能一蹴而就，而且对方埋藏得很深，他又是客场作战，丁度等来扬州的玄清卫又全部遇害，导致他很是被动，只能从现有的线索往下挖。 现在就看是他挖得快，还是他们埋得深。 又或者，看谁会忍不住，跳出来。 就在他整理情报的时候，二牛来禀报说，盐院衙门那边据说风风火火的，人员进进出出，六大盐商的家主都被叫了进去。 盐院衙门其实距离他们这边不远，加上千户所这边的人都发散出去挖人挖消息，盐院那边自己也在传闲话，二牛会知道也正常。 祁烨知道，这是熊辛到了盐院衙门，这一刻起，他就是盐院衙门最大的头了，六大盐商的人，估计也是被他叫去谈话的，这也是正常的走程序。 熊辛的到来，一下子让六大盐商紧张起来，他们一紧张，依附在他们手下的的人也紧张，继而整个扬州似乎都紧张了起来。 在下午的时候，二牛又想个吃瓜群众过来说，六大盐商走出盐院的时候，脸色并不好看，根据盐院里面的人传，熊辛与他们谈话并没有多温和。 好像是关于每年上供盐银在逐年下降。 虽然盐商在解释，但是熊辛好像没听，双方公有公说，婆有婆说，最后不欢而散。 祁烨听到后，觉得这才正常，皇帝让熊辛过来巡盐，那肯定不是让他来交友的，怎么可能一团和气。 这事听后，祁烨便将它放在脑后。 到了晚间的时候，正准备歇息，二牛又过来了。 不过这次不是吃瓜闲事，只见他一脸正色说道：“烨哥儿，有情况。” “说！”祁烨凝眉说道。 “之前我们的人去调查的梅家的黄金，今日正要去调查匠铺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对方的跟踪技术不是很好，而且并没有想要马上动手，于是我们的人便将人引到了别处，而后叫了人，反阴了他一波，现在人抓住了。”二牛激动的将事情简单说一遍。 这段时间，他作为祁烨左右手，也是知道一些部署，也知道他们调查的一些情况。 祁烨听到后，心中也是一阵激动，他不怕对方人多，就怕对方躲起来，现在抓住人了，是个好开始，随即问道：“人在哪？” “已经关在秘密据点，要过去吗？”二牛问道。 “过去看看。”祁烨想了想说道。 而后两人悄悄的离开了院子，没让人发现。 现在祁烨手上帮忙做调查的，一共是三拨人，一波是带过来的金陵千户所的人，一波是扬州千户所，还有一波是青河帮的好手。 其中扬州千户所的人最多，但是因为不明确内部是否有人已经被收买或者策反，所以这部分人不一定可信。 其次是金陵千户所，这部分人少，加之又不是在金陵，能力有限，又要充当护卫祁烨的角色，所以能够收集到的线索较少。 最后的是青河帮的好手，他们的人数虽然不及扬州千户所，但因为属于是雇佣过来，没有利害关系，反而是最可信的，执行力度也是三拨人中最高。 就说这次抓到一个露出来的人，就是青河帮的人所抓。 之所以要悄无声息的离开院子，目的是不想让人知道他手底下还有一股势力在帮他收集信息。 按照正常来说，就算青河帮的人是好手，那也应该比不上玄清卫的千户所才对，毕竟千户所拥有的能量和权势，在调查过程中，可以说是有特权的。 但是最先拿到线索，被盯上的反而是青河帮的人。 这便已经很说明问题。 也是因为此，祁烨对扬州和金陵千户所才会这般提防。 但为了不让他们起疑，也不能将其弃之不用。 悄无声息的离开院子之后，祁烨便去到了青河帮的一个据点。 这是一个人迹比较少的巷道，天色早已暗淡下来，周围的光线微弱。 祁烨两人摸到了一处院子，用事先商量好的暗号敲门，很快，里面也传来敲门声，这是回应，祁烨再敲几下，门才打开。 一个长相普通，衣着也跟普通百姓的一样的男子打开了门。 “大人。”见到祁烨，弯身行礼，在他身后，还有几个同样穿着的青河帮人手跟他行礼。 祁烨摆摆手，“不用这般客气，人在哪？” “在里面关着。”最前面的小队长说道。 说完带着祁烨进去。 房间内，只见一个人被人用布塞住了嘴，手脚绑着。 小队长说道：“这人是我们在调查时发现一直跟着我们，于是便来了个反蹲，引他到了同伴之处，合力擒拿。” “辛苦了。”祁烨拍拍小队长的肩膀。 “为大人办事，不辛苦。”小队长激动说道。 他们都是沈凌的嫡系人手，现在沈凌上位，将青河帮办得越来越好，他们和家人的生活质量也随之改变，也知道这一切，都离不开眼前人的帮助，对他充满感激。 祁烨看着眼前被绑住手脚，不时挣扎一下，眼睛又乱瞄的男人，“问过话了吗？” “问过了，不过他坚持说自己是看到我们鬼鬼祟祟，怀疑我们是坏人，才跟踪的。”小队长说道。 祁烨听着点点头，而后说道：“我来试试。” 然后对着被绑的男子努努嘴，小队长便上前，来到被绑男子面前，狠声说道：“现在大人准备问话，问你什么答什么，敢大喊大叫，你可以试试是你叫得快，还是我刀快。” 说着，取出一把匕首抵在对方脖子处，只要他一有异动，立马就给他抹脖子。 拔出塞住嘴的布条，便用充满威胁的眼神看他。 那被绑的男子终于能够活动嘴巴，大口呼吸着。 祁烨这时问道：“你是谁的人？” 被绑来的男子不敢大喊大叫，但是也没有说话，只是闭着嘴唇，不说话。 “有种，够硬气啊，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一直这么硬气。”祁烨也不指望自己随便一问，对方就突然之间被他霸气侧漏吓到一般什么都说话来。 如果是这样，祁烨也不敢相信他说的是真是假。 第263章 恶魔祁烨 祁烨对着二牛说道：“去找些蜂蜜来。” “哎，明白。”二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蜂蜜，但也知道这时候不能迟疑，转身便走出去。 祁烨这时候转头看回去绑住的人，露出一股淡淡的笑容，“你是不是在想，我找蜂蜜做什么？其实很简单，给你用的。当然，不是用来吃的。蚂蚁可是很喜欢这种东西的，我打算要一张皮，我看你就不错，到时候我会在你头上开一到口子，同时在你身上涂满蜂蜜，这时候蚂蚁就会过来，慢慢的爬满你全身，想想，成千上万的蚂蚁，就在你身上爬。” 别说那个被绑住的人了，周围青河帮的人想到那身上爬满蚂蚁的画面，突然都感觉自己身上有点痒，一个个的不由自主的挠挠身体。 而被绑住手脚的人，祁烨是看着他说的，他的感觉更深，但是他手脚被绑住，根本做不到挠痒，感觉越来越难受，他想不听，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耳朵和大脑的想象。 “这还没完呢。”祁烨继续说道：“蚂蚁在身上爬，它们会啃咬你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那股奇痒，你会忍受不住，想要逃离，但是你被绑住了，怎么逃呢？这时候你会想到，自己头上被开了一道口子，最后你会忍不住，整个人嗖的一声，从那个口子挤出去。这样你就能逃出来了，不过你身上的皮，也就没有了，你身上只有血肉模糊的一片。” 祁烨就像是在讲鬼故事一样，声音还带着一种兴奋、紧张，似乎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这种画面。 而在场的无论是被绑住的人，还是青河帮的人，都被祁烨的话一步步吸引，开始想象那种画面，然后他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身体也不由自主的抖起来，感觉周围都冷了几度。 那被绑住的男子更是不堪，脸色苍白，看着祁烨的眼神带着恐惧，这时候他的笑容，在他看来，如同恶魔。身体不停的往后退，想要远离他。 很快二牛回来了，拿着一个瓦罐，“大人，找到了。” “太好了，给他抹上，然后在他头顶开口。”祁烨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看着有人拿着刀过来，有人拿着蜂蜜，被绑住的男子终于是忍不住了，嚎叫大哭道：“我说！我全都说，不要剥我皮！” 见到他们还是逼近过来，挣扎着身体往墙角缩。 眼神中慢慢涌现绝望。 就在这时，祁烨才淡淡说道：“我也不想弄得这么血腥，这样，我给你一次机会，若是让我知道你说得有假，那便不要怪我了。” 祁烨发话，逼近过去的两人才停下来。 “我说我说！我一定都说真话，都说真话！”被绑住的男子哆嗦着说道。 “好，那你是谁？你背后的人是谁？过来跟踪的原因是什么，一个个给我说清楚，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祁烨竖起一根手指。 被绑住的男子，不停的点头，然后开始说道：“我叫阿水，我是杜执事手下的人……” 这个叫阿水的男子不停说着关于自己的事，虽然顺序有些乱，说话也不是很利索，但也还是能够让祁烨听明白。 而这个阿水，居然还真的是白莲教的人，这让祁烨有种中奖的感觉。 从他的口中，可以得知，祁烨来到扬州没多久，就已经被白莲教的人知道了。 但上面的人具体是个什么意思，这个阿水是不知道的，他的身份太低了。 只是他的上头，一个叫杜执事的男子，叫他留意一下周围。 而他刚好负责的范围是在扬州会馆附近。 青河帮的人在调查梅家金子的事，因为调查得急，露了身影，这个阿水只是怀疑他有问题，便跟了过来。 这事，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报上去。 至于白莲教现在有多少人在扬州，他不知道，他是跟着杜执事过来的，来这已经是大半个月前，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办，具体什么事，他不清楚。 而且还听说教中有一位护法也来到了扬州，不过他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只是教中的人闲聊时说起。 关于教中的一些动向，他也不清楚，只是知道现在教中的行动暂时停下来了，他们也被分开，不得随意露面，还要注意周围可疑的情况。 他就是在注意周围可疑的情况的时候被抓住的，他知道的情报就这些。 祁烨在他说着的时候，会突然让他停下，然后回头问之前说过的问题，他的回答都是一致，应该没有说谎。 那从这个阿水口中可以得知，扬州的确有白莲教的人，而且他们有行动，并且不是针对自己到来的行动。 他们来扬州已经大半个月，那么也不是为了丁度的调查而来，极有可能是丁度在后续的调查中，正好与他们碰上。 不过这个阿水以及他背后的杜执事，并没有跟人发生过争斗，他们来扬州要办的事搁置的时间，却正好是和丁度和玄清卫出事的时间吻合。 那是不是因为丁度的调查，正好跟他们撞上，而后才会被迫搁置的呢？ 这是一种可能。 阿水口中说过，还有一位护法也到了，他也是来跟那位杜执事一样办同样一件事的吗？ 可惜抓到的是个小卒子，没有太多的情报。 祁烨看向已经将一切都说完的阿水，问道：“你能不能联系到那个杜执事？” 阿水猛的摇头，“不……不能，不是我不想，而是我的级别低，我不知道该怎么找到他，都是上面传递事情下来给我们的。” “够谨慎的啊……”祁烨低声说了一句，之后又问，“那你要是想要救援，你们帮内没有给你法子？” 阿水经过刚才全盘托出，现在也不挣扎了，直接说道：“有……，我只要到指定的地方，画一个图案，教内的人看到，就会明白的……” “什么地方，什么图案？” 阿水随即说出地方和图案。 祁烨再三确认之后，语气变得温和了一些，“你的坦诚，救回了你自己一条命。” 不过这时候的阿水，已经认为眼前的人是个恶魔，就算他的语气再温和，都只会让他害怕。 看着他那充满恐惧的眼神，祁烨也不在意，让人将他关回去。 第264章 千户所的问题 等人关回去之后，不止那个阿水松了口气，就连青河帮的人松了口气。 刚才听到的实在是太吓人了，什么浑身爬满蚂蚁，人同头顶跳出，脱下一层皮，他们虽然是帮派分子，也有一些野路子，但没有这么野的啊。 二牛也松了一口气，不过他有些不同，他是因为不用用到蜂蜜了，因为他拿来的根本不是蜂蜜，这时间，这地方，蜂蜜又不是随便什么地方就有的东西，他哪里找得来哦，不过是那个瓦罐装点水装个样子。 那个青河帮小队长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大……大人，你刚才说的那蜂蜜脱皮是真的啊？” 这一问，让其他青河帮的人又紧张起来，他们也想知道，是不是真的。 谁知祁烨耸肩说道：“我不知道啊，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觉得挺吓人的，我看他被绑着，虽然一开始什么都不说，但眼中的害怕藏不住，就拿这事吓他一下。” 小队长听到后大口呼气，“原来是这样啊……” “行了，不说这个，地方和图案已经拿到手了，你们派人去画一下，若是看到有人过去，便跟踪他，尽可能找到他们藏身点，若是不行，就直接抓住他。”祁烨开始吩咐道。 说起正事，那小队长脸色变得认真，“明白大人，我们马上去办。” “天色已晚，我们先回去，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我。” 祁烨安排完事情，便准备回去。 下半夜，无事发生。 第二日，祁烨一早便去到扬州千户所，调查玄清卫的死因，一直没有进展，他也要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 从汪充这位千户到下面的试百户，所有人都在。 祁烨眼神看向他们，没有人敢跟他直视，最后，眼神落在汪充脸上，“汪千户，我来扬州也有一段时间了，关于调查这件事，也一早便已经说了，但是现在，你们可有给我线索？”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整个厅堂内，没有人说话。 片刻之后，汪充才为难的说道：“大人，这事吧，我们的人也的确是在调查着，奈何凶手他们做得太隐蔽了，我们调查还需要时间，其实也已经是调查出一些情况来了。” “哦？什么情况？”祁烨问道。 汪充连忙给后面的程东使眼色。 那程东见状，马上上前，拱手说道：“大人，尸首在北城被发现，我在北城认识些人，他们那几人都在那个地方，并没有看到有打斗，可能尸体是后来拖过去的，北城虽然龙蛇混杂，但对一直生活在那地方的人来说，却是熟悉的很，我问过了他们，要将尸体带进来，直接扛肯定是不行，只能用掩饰，那几日，有类似嫌疑进入的人，我们正在调查，虽然他们可能晚上进来避人耳目，但终归是一条线索。” “大人，对方敢杀玄清卫，必然躲藏，甚至离开扬州也不一样，我们虽然是经营扬州，但是……”汪充在程东说完之后，马上为自己开脱。 “行了，继续调查吧。”祁烨打断他，这些不过是借口罢了。 他在衙门做过事，若是这事由衙门调查，那或许会是这种情况，但玄清卫不一样，他们在扬州城中经营多年，不可能如此拖沓。 不说别的，白莲教的调查，一直都在玄清卫的主要任务上，阿水他们进来扬州都这般久了，千户所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要说千户所没问题，他是不信的。 但现在，他也没有办法。 没证据的情况下，他不可能乱说，否则整个千户所都要生乱，他也不相信，整个千户所都被人收买了。 挥手让他们退下。 汪充见状，也赶紧让他们下去，等人走后，他走到祁烨身边，“大人，再给我们点时间，一定查到线索。” 祁烨看了看他，然后说道：“你知道这件事，指挥使是怎么跟我说的吗？” “指挥使……是怎么说的啊？”汪充问道。 “他说，这件事很严重，导致陛下都对整个玄清卫不满，否则也不会突然任命我为指挥佥事，并且将这件事交给我而不是给更加熟悉玄清卫的另外两位佥事了。”祁烨淡然说着，“丁度现在又死的不明不白，金陵的惩罚，你应该也知道，现在扬州又出了这么大的烂摊子，你说指挥使大人的心情会怎么样？” 说着，晓有兴致的看他的脸色变化，“我是从外调进来的，就是办不好，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你们就不一样了，扬州经营了这么多年，出事了，你现在才找到那么一丁点的线索，指挥使大人怎么看你？” 汪充听到这里，冷汗都流下来了，“大……大人，这事，你得帮帮我们千户所，我们已经在全力调查了……” “我也无能为力啊，现在就看你们，能不能尽快找到凶手，最起码也要先破掉目前的僵局。”祁烨也是无奈说道。 汪充先是颓废，然后像是握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狠厉说道：“我明白了，大人，我会吩咐下面的人，就算不吃不睡，也要找到凶手！” “要快。”祁烨说了一句。 整个扬州千户所已经动起来了，祁烨也就没有再留在这。 刚走出去没多久，远处就走过来一人，恭敬的行礼说道：“伯爷，我是熊大人身边的仆从。” “巡盐御史熊大人？”祁烨疑惑。 “是，大人让我过来，想邀请伯爷，今晚过去一趟辉映楼。”那仆从随后说出来的目的。 祁烨想了想，“辉映楼，哦，可是今晚的勉励士子一事？” 仆从点头说道：“是的，今晚我家大人也会到场，想在今晚跟伯爷商量些事情，还请伯爷相见。” 两天前，在梅家老太寿宴之后，白叔荣找他说过这件事，当时自己说有空会去，后来发生了那么些事，他就忘记了。 若不是熊辛派人来，他估计就想不起来，更别提过去。 但现在的话，熊辛找他，估计不是想跟他聊天这么简单。 “会去告诉你家大人，今晚见。”祁烨很快做下决定，说道。 那仆从也是一脸喜意，“多谢伯爷，我马上回去禀报大人。” 说罢，行礼告辞离开。 第265章 熊辛之邀 祁烨也回了院子。 差不多回到的时候，二牛上前，低声说道：“烨哥儿，刚才看到传信，青河帮那边的人手已经按照抓来的那人的法子，在指定的地点画图，四处也安排了人手，就等着对方出现。” 祁烨闻言，只是点点头没说话。 为了能够及时互通消息，除了他自己会出去借着查探线索这个借口来与青河帮的人接触，青河帮的人若是想传递什么消息，也会用手势、借物等方式来通知他。 虽然这样传递的消息有限，但总比没有消息好。 现在他在明面，昨晚抓的人都说了，现在他们所有人都沉了下来，隐藏自己，那么自己身边恐怕也有不少耳目，若是他自己亲自行动，很容易打草惊蛇，所以这事只能交给别人来办。 一直到晚上时分，祁烨都在院子中，不曾出去。 到了该赴会的时候，才在二牛的护卫下，前往辉映楼。 这座酒楼是扬州城着名酒楼，也有近百年的历史，可以说是扬州城的着名景点。 地处于扬州繁华中心区内，来往客商也多慕名而来。 美食也是特别地道江南菜式，集吃喝玩乐于一身。 园林式建筑，主楼共两层，但特别的大，抄手游廊连接各园。 平日里人来客往的辉映楼今日更加热闹。 几大盐商和地方豪族共同包下了整个辉映楼，来招待不久后就要考童生试的扬州学子。 辉映楼的小厮一早就已经迎在门口，只要是穿青衿的，或者是看着像读书人的，都恭恭敬敬的请进去。 那些学子自然也不会错过这次机会，无论是找关系也好，开眼界也好，这都是不可多得，早已经三五成群，拉上同窗好友一同前来。 门口处， 个个都身穿学子衣服，有玉的佩玉，没玉的也将自己捯饬得干净一点，甚至有些人还会拿着纸扇，装潇洒风流，说到兴起的时候打开纸扇一扇，打了个冷颤，然后又合起来。 现在才二月，虽然最冷的时间已经过去，但晚上的气温还是较低，这样扇风，不冷才怪。 祁烨一来到，便看到如此热闹的场景，童生试不过是科举的第一道门槛，考上了也就是个童生，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这当然贵重，但对于几大盐商和地方豪族而言，似乎也就那样，这个身份并不贵重。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大张旗鼓的举办这种类似誓师大会的场面，他多少是有些不能理解的。 他们运作一下，让家中晚辈拿到秀才也不是没有可能，还会在意童生？ 其实，这也是祁烨对世家大族还了解得不够透彻。 童生试虽然在他们眼中含金量一般，但以后的成长，这个谁也无法预料。 他们现在也只是付出一点点的成本，先把人笼络住，就算以后百个里面才出一个有才的，他们的投资就有赚。 这便是学识垄断。 将人才都聚拢在自己手上，才能让自己的家族永远繁盛。 办一场这样的大会，并不太费多少钱，但是选中人才之后，加以培养，以后的回报，会多得多。 这笔账，无论是扬州盐商还是大族，都算得清。 门口的学子还在感慨、脸上也是充满了自信，似乎过几日的考试已经难不倒他，开始畅想未来，一个个意气风发。 祁烨这时候已经是下马，原本就在等候的熊辛身边的仆从见状，连忙上前见礼，而后带着他进去。 辉映楼不是花楼，一进去自然是看不到身穿薄纱的姑娘在热舞的，不过大堂内也有个舞台，上面有乐师演奏和伶人正在唱曲。 仆从一路带着他到了包厢内。 而在里面，熊辛正坐着喝茶。 “钧煜来了，快过来坐。”熊辛见人来了，热情的招呼道。 “熊大人。”祁烨拱手，而后再坐下。 包间内只有两个人，仆从在将人带来之后，便也就退下，二牛也只是站在门外护卫。 坐下喝过茶之后，祁烨随即问道：“大人让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熊辛一笑，“就知道瞒不过钧煜。” 而后收敛笑意，再说道：“钧煜也知道，我这次领了巡盐御史的差事，过来巡查扬州盐务。” 祁烨一边听着，一边点头。 “我坦白说了吧，关于扬州盐务，有很大问题。我查了一下关于近几年扬州上贡的盐银，逐年减少，给出的说法是天灾人祸，购盐的百姓减少。然近年来，虽然两淮地区偶有灾害，但百姓人口总体并无太大损害，这个借口并不成立。这里面有大问题，盐运使衙门的账本上虽然没有大的疑点，但是我从别的门路中，找到了些线索。” 熊辛严肃着脸色说道。 关于盐商，祁烨因为要调查白莲教一事，其中也掺杂着扬州会馆，而扬州会馆又是几大盐商创办，所以当时他也粗略了解过。 大康朝食盐专卖，盐商要运销食盐，要向盐运使衙门缴纳盐课银，而后领取盐引。 而后才能去产盐地区向买盐，再去指定的地方销售。 重要的是，领取盐引要凭引窝，即证明拥有运销食盐特权的凭据，这种凭据，需要向盐运使衙门认窝，缴纳巨额银两，这才能拿到世袭的运销食盐的特权。 而这份特权，在扬州，只有六大盐商有，这么多年，没有转过手，没有换过人。 “六大盐商把持扬州盐务多年，这么长的时间，估计盐运使衙门那边的人也被他们喂饱了。他们也将自己手上的盐引租出去，成为运商。还有场商居中垄断盐场收购，谋取盐场的利益，扬州盐务已经到了不得不整顿的时候。” 熊辛将自己下来扬州要做的事情说了一遍。 祁烨听着，说道：“大人与我说这些，可我来扬州，是以玄清卫指挥佥事的身份，来调查一桩事情的，恐怕帮不到大人什么忙。” 盐务的事情，他也不是扬州的什么官员，能帮上什么忙。 熊辛却是说道：“钧煜，这件事，你未必帮不上手。” “什么意思？” “玄清卫衙门比较特殊，其中有一项功能是缉私。据我所知，六大盐商拿到了凭证，这凭证能够让他们免缴税款通关，而他们也并不只贩盐……”熊辛说道。 第266章 相托 祁烨眉头一紧，“大人是说，盐商在走私？” 熊辛点头，“除此之外，还有私盐。六大盐商中，一年所贩盐中，可能有一半甚至更高是私盐，剩下的才是官盐。” “一半甚至更高？他们是怎么做到的？”祁烨疑惑道，虽然盐商有盐引，但是能够去拿到的食盐是有数量的，并不是无限制。 熊辛叹了一声说道：“盐商贩盐，走江河海，拿了盐，假装放在破船上，到河上沉了便是，若是在海上，无人看见，更可以说是海盗所为，到时候回来一报备就算完事。至于他们昧下来的盐，再高价卖出，就算盐运衙门有怀疑，里面的人也早已经被他买通，调查也不过是做个样子。” 祁烨听到后，挑挑眉，这些盐商玩得溜啊，一手瞒天过海，就把公的变成私的。 “扬州已经被他们经营得铁板一块，我一个外来人，一过来他们便已经将我防的死死的，要想打开口子，恐怕需要些时日，而时间一长，容易生变，所以我才想请钧煜帮忙。” 熊辛看向祁烨轻声说道。 “大人是想我查到盐商走私或者贩私盐的事，而后插手其中？”祁烨琢磨着说道。 熊辛点头，“我现在若是贸然动用盐院的人，他们必定会知道，就会有所防备。所以我需要有个人，来帮我打开局面。” 祁烨闻言，想了想最后说道：“大人，不是我不帮你，你也知道，我来扬州，也是带着目的而来，现在人手已经发散出去，若是我把人调过来，那我要调查的事，便会拖慢。” 熊辛听到这话，却是微笑，“钧煜，这事其实不用你调人去查，我手上还有些人手，只是需要在调查到之后，再由你出面控制。我的人手调查可以，但明面上我的人手都是盐院衙门的人，恐怕无法控制。所以一旦查出东西，我希望玄清卫能够介入。” 祁烨低头思索着，他现在一心想要调查的是白莲教在扬州之事，说实话，盐务他并不想管。 但是秦老爷子和这位也有交情，况且这事若是掺杂走私、贩私盐，他这位巡盐御史要求当地玄清卫协同调查，也是应有之理，玄清卫是要配合调查的，于公而言，他是要答应的。 扬州商会、盐商、白莲教…… 祁烨最后说道：“好，若是有情况，大人随时让人通知我。” 既然是扬州盐商的事，虽然是盐务范围，但自己的确也是在调查几大盐商，事情虽然不同，但调查目标一致，说不定他们调查到自己这边的事情也有可能。 听到他答应了，熊辛脸色一喜，一拍扶手，“好！这次多谢钧煜了。” “大人客气了，身为玄清卫，这本就是我们该做的。”祁烨也是笑道。 两人商量完了事情，闲谈片刻，门外响起敲门声，是熊辛的仆从，说是盐商他们和几位大人到了。 熊辛这才说道：“钧煜，那我便先过去了。” “大人请。”祁烨拱手道。 他们现在还不宜一同出去，会引起怀疑。 在熊辛离开一段时间之后，祁烨也才从房间离开。 回到大堂当中，此时堂内基本上八成都是学子，他们当中不少人一直都是寒窗苦读，这种场面也是第一次见，有些拘谨。 当然也能看到其中个别人，衣着锦绣，一脸的傲气，说话谈吐间，也与旁人不同，带着一股自信和傲慢。 这些人应该是扬州公子哥。 他们平日里在书院自然是受到不少人追捧，如今身边也围着不少人。 而场上最引人瞩目的，是在中心，那里有意的隔开了学子，里面坐着的，不是六大盐商、地方豪族便是官府的人。 熊辛便坐在上面，身旁是盐院的官员。 祁烨走出来没多久，就听到了一道声音，“祁伯爷！祁伯爷！” 转头看过去，便看到了白叔荣，正在从远处过来。 身为白家三爷，不少今晚过来的商贾掌柜都想跟他谈谈话，认识一下。 但是白叔荣却是理都没有理他们，径直往祁烨身边去。 这让不少人稀奇，这位白三爷着急去干嘛。 刚才倒是听到他喊，但是太吵了，一声半会他们也没听清。 等到这位白三爷站在一个年轻公子面前，他们才惊讶起来，这年轻人什么身份，怎么白三爷见到他这般的恭敬。 当初在飘香楼中，他们是在包厢内，所以知道祁烨身份的人不多，加上这里又不是金陵，就算是金陵大部分人也只是听说没见过。 “祁伯爷来了，我还以为今日伯爷不来了呢。”白叔荣笑道。 祁烨见是他，也是露出礼貌性笑容，“正好有时间，原本想着告之白掌柜，但是想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就想着先过来。” “原来是这样，祁伯爷请，几位大人都在那边。”白叔荣一脸恍然的样子，相邀道。 不管什么原因，都是小节。 这时离得近的人听清了，伯爷！这个年轻人居然是个伯爷，难怪白三爷这般客气。 中间的位置，是今晚最高贵的位置，坐着的都是全都是达官贵人，下面的无论是学子还是商贾掌柜，没人不希望自己是其中的一份子。 这时他们看到那位白三爷带着一个少年进去。 而且看着态度非常的恭敬，最后那少年还坐在了近中心的位置，这让他们更是惊讶。 要知道就连几大家的后辈，也只能是站在后面。 “钧煜也来了。”熊辛像是意外看到他的样子，对他笑道。 祁烨也是跟他回礼，两人互飙演技。 周围白家等六大盐商，还有梅家等一些地方大族也都上前见礼。 一一回应之后，来到熊辛旁边。 “来，我给你介绍，这位是吴运司使、肖运同、张运副、何运判……”熊辛给他介绍着场上官员，先前介绍的都是盐院衙门，也就是两淮盐运使司衙门的官员。 吴运司使是衙门最高，但熊辛来了之后，他是巡盐御史，就变成他最高了。 后面，熊辛还介绍了府衙知府施大人以及一众属官。 祁烨现在是永定伯，外加玄清卫指挥佥事。 两者合一，别人也不敢怠慢他，对他颇为客气。 见面之后，相互之间说着一些好话。 第267章 各求所需之会 过来一会，就看到有人过来，对着白家的人说着什么，而后传到了白铭章耳中，而后听他说道：“各位大人，人已经到齐了。” 现场当中，官阶最高的，便是熊辛，众人看着他，只见他摆手说道：“那边开始吧。” 白铭章便对着下面的人示意一声。 而后有人上舞台说话，大致是说一些让场面静下来，然后让人都看向他的开场白。 等场面静下来之后，就听他说道：“今日是承蒙白家、鲍家……他们的照顾，我们今晚在这里为学子鼓舞，再又三日，便是童生试……” 台上的人在说着感谢的话，祁烨却是听到了不远处传来声音，“……大人，你跟熊大人说说，这事，又关我们六家何事呢……” 转眼看过去，发现是钟家那位家主钟昶正在跟盐院的肖运同说着话。 在他旁边还有其余几位盐商也在关注着。 看他们不是太好看的脸色，祁烨想起之前二牛说的，熊辛接见了六大盐商谈话，但是好像谈得并不愉快。 这时，估计是想通过盐院的官员说好话。 盐务的事，祁烨也没去关注。 台上，那位仁兄在感谢完几大家和朝廷官员，说完了一些童生试的感慨之后，便邀请了教习他们来激励学子。 而在他们之后，有人过来询问熊辛，想要邀请他上去说几句，毕竟这位是朝廷下来的大官，很能激励学子，加之这是提升自己声望的事，不会有多少人去拒绝，甚至有人非常的热衷，看那几位激动的教习便知道了。 熊辛没拒绝，也没有答应，而是转头过来问祁烨，“钧煜，你是金陵童生试头名，不若你上去说几句？” 祁烨听到后却是笑着摇头，“大人，我就算了吧，这种场合不适合我。” 他不是矫情，而是真的不知道上去说什么，本来也没有这个打算。 熊辛见他真的是不感兴趣，也不多劝，起身上前去。 一位京官来给学子勉励，还是那位在士林中颇有名气的熊辛，场上爆发出热烈的氛围。 关于熊辛在荆州三州之地的雷霆手段，早已经传到了扬州。 现在这些学子还未经过社会蹉跎，内心还是火热，知道荆之地那些官员的所作所为，都是愤怒异常，当时也有不少人破口大骂。 不少人心中还想着有一日自己当上大官，定要为民造福。 所以对于熊辛，不少人都是带着一种敬仰之情。 熊辛勉励过后，回来又被几大盐商的和官员吹捧。 而后，舞台上也开始了表演，扬州名角杨龄儿出场。 今晚也算是给诸多学子放松，辉映楼的小厮侍女，捧着菜肴出来。 那位掌柜在一旁不停的介绍着。 熊辛也招待各人不要客气，场面气氛融洽。 祁烨正吃着，就看到二牛过来，低声在他耳边说道：“烨哥儿，事情有些麻烦了，刚刚收到消息，我们的人画了图，也等到了人，但是跟踪过去的时候，发现他们那边还有几人，我们的人被发现了，为了避免他们逃离，只能选择当场捕捉，但是对方的身手不错，现在还在追赶。” 因为从被抓来的阿水口中得知了联系的方式，今日又是尝试去联系，为了能够尽快得到消息，祁烨告知青河帮的领队自己所在，有什么事情都能找到自己。 “这样下去很容易惊动衙门和扬州千户所的人，让他们尽量将人往我这边赶，务必人要到我们手上，至于我们的人要是瞒不住就不瞒了。”祁烨很快有了决断说道。 现在人被惊动了，无法隐密抓捕，而衙门和扬州千户所的人，也在之前便已经被他派下去搜索全城，青河帮他们现在闹出的动静，很有可能被发现。 而这两方的人，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对方的暗子，他们在知道这件事之后，必然会阻挠，所以人最好是握在他自己手上。 这才决定让他们将人赶到自己这边，好不容易才找到点线索，不能就这么被人阻止。 二牛闻言一点头，马上下去安排。 而祁烨也打算离场，准备赶往过去。 只是刚刚站起，不远处的白叔荣便一脸笑意的走过来，“祁伯爷，觉得今晚的曲目如何？若是不喜欢，我叫人给你去换。” “很好，不用了。”祁烨脸上带着点微笑说道。 为了避免别人看出他有什么不妥，他并没有表现得很急忙的样子。 白叔荣笑道：“伯爷，等一下呢香香姑娘也会上场，之前与伯爷相见，香香姑娘对伯爷那是念念不忘，还想与伯爷谈论诗词。还有龄儿姑娘，也是对伯爷的事迹很是崇拜，想着能够见见伯爷，一览伯爷风采。我来为伯爷安排静室如何，保证没人打扰。” 两个风情各异的绝色美人相伴，不信你还能拒绝。 祁烨看着像是在拉皮条的白叔荣，笑着拒绝道：“白掌柜好意心领了，恐怕今晚我没有时间。下次，下次若是有时间，一定去飘香楼跟香香姑娘好好探讨。” 说完，抬脚往外走。 白叔荣愣了一下，马上跟上两步，“无妨无妨，伯爷的事情要紧，我让香香等着便是。对了，伯爷这是去哪？表演才刚刚开始，等一下正是展现龄儿姑娘名角功底的部分，异常精彩呢。” 原本中心位置的人，大部分人都是坐着看戏，偶尔跟旁边的人搭话。 这时听到白叔荣的话，又看到祁烨往外走，都好奇的看过来。 离得近些的钟家家主钟昶也是起身笑道：“伯爷，可是有什么事？今晚是我们几家共同举办，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们来安排。” 越是多人，越不能露出丁点的破绽，祁烨淡然笑道：“喝得水多了，去趟茅房。” “哈哈，这样啊，我让人带路。”钟昶恍然笑了一声，然后叫来一个小厮，让他带路。 祁烨也没拒绝，“失陪了。”朝着钟昶和白叔荣拱拱手，而后离开了中心位置。 而钟昶和白叔荣两人只是对视一眼，并没有过多交流，很快也分散开来。 第268章 意外发生 就在祁烨离开的时候，也有人匆匆忙忙的走进了辉映楼，绕过厅堂，去到楼后院，找到了在辉映楼后某处院子。 “什么！你说我们的人被人盯上了？”罗雄瞪圆了眼睛，等着来报信的人，脸上的刀疤在喝酒后显得越发的狰狞。 “是什么人？不是让你们都静下来不要做事了吗？怎么还会被人盯上！”双手抓起报信的人，将他整个人揪在空中。 那前来报信的人，脸色害怕，看着脸色红浑，怒目而视的眼神，浑身颤抖，“不……不知道……，我们被发现之后，杜执事为了避免惹……惹来更多的人，让我们分散逃跑，我幸好没被发现，就赶紧过来……” 罗雄将人摔在地上，一拳砸在桌子上，将桌子都砸凹进去一个坑，显现出数道裂纹，“特奶奶的，是玄清卫？还是盐院？还是说，事情败露了？” “罗护法，我们现在要怎么做？”旁边一直在听着的手下，这时候问道。 罗雄喷出几口大气，“不管是谁，都不能让他抓到人，叫人，我们过去。” 恢复理智之后，决定去救人。 集合人手便准备出去。 而另外一边，祁烨在被带到茅房之后，便让人退下，等小厮退走，马上绕开了主厅从另外的门出去。 小厮在回去之后，如实禀报给了钟昶，但是钟昶却是皱眉，他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祁烨走出辉映楼，在他面前有三条路，他也不知道对方在什么方位。 这时，二牛小跑过来，他去传递消息的时候回来没看到祁烨，便知道他肯定是打算亲自过去，便又马上出来，正好在这里遇到他。 “烨哥儿，人本身距离我们不远，之前正巧往这边赶，如今扩大的范围，他们现在只能从这边过来。不过，因为这几条街道的人多，他们已经被衙门和千户所的人发现，也在后面追赶。” 祁烨点头，问道：“被发现就发现吧，他们从哪条路过来？” “这条。”二牛指着面前的道路。 “去叫人疏散路人。”祁烨看着街道上来往的人流说道。 今晚辉映楼来了这么多达官贵人，自然也有衙门的人在现场维持秩序。 这时候也顾不得再隐藏什么了，二牛抬出玄清卫的身份，让衙役还有辉映楼的小厮疏散人流，空出了辉映楼面前的一大片空地来。 与此同时，祁烨腰间佩刀。 而面前的街道上，传来慌乱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 “命令衙役维持秩序！”祁烨大喊一声。 而这时原本还有些不愿意动的衙役看到街道上的喊叫，也知道是发生事情了，一个个开始回过神来，开始加快疏散人群。 也有人看场面不对劲，转身进去楼内通风报信。 “走开！走开！”街道上有人持一柄长剑，不停的对着前面的大吼，不时挥舞长剑，在他旁边还有几人跟着他一起跑。 而在他们身后，也有一群人在追着。 随着他们越靠近辉映楼，场面越加的慌乱。 祁烨今晚过来，只带了二牛，蔺百户和他们的手下，同样是早就被派出去在扬州调查，本想着今晚用不到他们，也就没带来。 逃过来的一共五人左右，为首的正是手持长剑之人。 所以这人，最为重要。 杜历手持长剑一路奔逃，但是当面前挡路的人被他推开之后，便看到了面前早有衙役在等候。 陷阱？ 这是他的第一想法。 前面有人拦着，后面有人追着，杜历不敢慢下来，想要从右边突围。 “往左！”他大喊一声。 身体也像是要靠左跑，他身边的人听到后，也都往左跑，但是就在这时候，杜历猛的转换了方向，往右边去。 这样他和手下就分成了左右跑。 他一个人往右，那边几个人往左，想着能够吸引他们过去。 然而祁烨早已经盯上了他，一看他改变方向，也是迅速调整方位，向他冲过去。 他的速度很快，加上杜历本身也是往他面前跑，两人的距离很快被拉进。 杜历本就被追了一路，那里跑得过力气全盛的祁烨，见到对方追上来，便一剑刺过去。 祁烨灵活一挡，同时整个人已经跑到了杜历面前，垫步、弯身扭腰，握拳拉弓，迸发一气呵成。 一个弓拳直锤杜历胸膛。 由于惯性，杜历来不及停下来，还是自己往拳上凑的。 这一击，让杜历整个人倒飞出去，在地上连滚数圈。 二牛见状，便马上去左边，围捕往那边逃跑的数人。 而这时，因为有人在之前就进去通报了门口的事。 今日这么重要的日子，无论是六大家还是官府都不希望出什么问题，所以收到消息之后，就想着出来赶紧处理。 结果熊辛也知道出事了，怎么都要出来看看，于是一大波人走到门口，正好看到祁烨挥出的那一拳。 “祁伯爷？” “钧煜？” 看到祁烨的时候，不少人都是脸色惊讶。 刚才还不是在里面的吗？不是说去上个茅房的吗？怎么一下子人就到外面来了，而且看着还是在跟人动手了？ 虽然一时有点懵，但也有人很快就明白过来了，所谓上茅房，恐怕是个借口，就是出来处理事情的。 特别是钟昶和白叔荣，他们两人的脸色有些沉重。 祁烨还没注意到厅堂内的人已经出来了，就是注意到了他也不会在意什么，现在全副精神都集中在面前的男子上。 杜历被一拳打倒之后，并没有丧失行动能力。 吐了一口血之后，起身环顾四周，只见后路已封，前面有人拦，但是眼前只有一人，虽然刚才吃了一拳，但那是自己本来状态不好，要想逃脱，应该不难。 杜历心中想毕，举剑想着祁烨冲去，直刺。 祁烨面对直来一剑，看准时机，抽刀格挡，剑锋划在刀背上，拉出一串火花。 侧身躲开剑锋所指，举刀一劈。 只听“镫”的一声，杜历手中长剑便被祁烨一刀劈断，剑刃崩飞出去。 杜历直觉持剑虎口震荡，一时有些握不住断剑。 就在他精神震荡的时候，又是一拳打在他脸上，将他打倒在地。 这一次，他想要再站起来，却是没力气了。 第269章 长街袭杀 制服了这人，祁烨看向对面，往另外一边逃跑的几人，也被二牛拦住，然后被青河帮的人包了饺子，虽然负隅顽抗，但是被二牛三两下收拾掉。 这时候，跟在青河帮身后追着过来的衙门和青河帮的人，见到这么多位大人在这。 特别是玄清卫，看到了那位指挥佥事，还这般的神勇，虽然不知道事情全貌，但也猜得出，这是这位大人在行动。 就在祁烨看着人都被制服，准备绑起来带走的时候，远处一道寒光一闪。 祁烨心中警钟大响，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刀锋向着地上男子拍去。 看着好像是要结果他，但是刀身在他身前划过，只听“啪”的一声，刀身撞在什么东西上。 而后便看到一支弯掉的箭支插在离杜历不远处的地面上。 刚才祁烨那一刀，正好打在了箭杆上，将其阻挡。 这条街道本身繁华，加上今晚特殊日子，门口挂满了灯笼，将街道映得光亮，这箭矢也被在场的人看到。 沉默了几秒之后，就听到有人大喊，“保护大人！” 本来出来看看是什么情况的几位官员大喊着，原本在门口附近的衙役全部被叫过去。 六大家和本地大族身边的仆役也都被叫来护在前面。 原本跟过来的衙役也被知府叫去。 还留下玄清卫的人，其中的领队上前，“大人……” 正要说话，就看到有人推着着火的板车从两旁街道冲过来，板车上满放满了木材等易燃物。 随后一阵喊杀声响起，随着几辆“火车”的出现，两边道路各涌出十几蒙面大汉，手持刀剑斧等凶器杀出。 板车上面的易燃物发出浓烟，开始遮蔽部分视野。 “大人！退回去，护卫大人回去！” “老爷，我们也赶紧退回去。” 见状，原本在门口处的官员对着周围衙役喊道，开始护卫熊辛等人往后退。 而六大家的人也在自家仆役护卫下，开始往后撤。 他们一退，连带着带走不少衙役。 祁烨这边就他和青河帮还有一小队玄清卫的人。 着火的板车拦在了辉映楼门口，将祁烨和熊辛他们切割开来，而后他们开始冲击祁烨这边，同时还有人在放火，制造混乱。 这样一来，祁烨就看懂了，对方的目标是他们，制造混乱的目的是为了让人都去护卫那些大官，分散力量。 “叫人了吗？”祁烨问道。 那玄清卫领队点头，“一路过来的时候，便已经叫人了。” 虽然玄清卫里面或许有内鬼，但是不可能全是内鬼，这样的场合，内鬼想要做什么，也不容易，而祁烨没得选，单靠他手上的这些人，恐怕拦不住对方，只能是一边留心，一边用着他们。 “拦住他们。”祁烨命令道。 而后抓起杜历，这人还是有用，迅速绑住他手脚。 同时，青河帮的人手加上二牛还是玄清卫他们，已经开始跟对方接触，拼杀起来。 有一个大汉，直接甩开了众人，直冲祁烨而来，手持一把大环刀，一个跳劈。 祁烨早已经注意到他，在他劈来之时，抓住杜历往后一甩，同时自己后撤步。 一刀未中，两人已经近身，抬起头四目相对。 祁烨能够看到面前大汉蒙面，但还是能够看到脸上有一道刀疤，同时也看到他眼中的恨意。 自己抓了他的同党，至于这般的仇恨？ 未来得及细想，下劈不成的罗雄提刀前上挑。 祁烨横刀一劈，同时移步走位，转换到他侧面。 手中长刀一转，再横切，往罗雄手臂切去。 这段时日中，他练武不缀，又跟秦丰系统学过刀法，也进行过实训，武艺着实精湛不少。 若是以他现在再面对当初的薛雷，可以轻松败他。 罗雄草莽出身，经验也丰富，整个身体往一边撤去，躲开这一刀。 而祁烨一刀过后，旋身提出一脚提出。 罗雄旧力刚散新力未生，只能还是抬起手挡在被攻击的位置上。 “噗”的一声相撞之声，若是旁人听到，必然能够从中感受到这一击的沉重。 罗雄直感觉一道力量向他撞来，让他顿时扎稳脚步，才不被这一击打得踉跄。 同时对祁烨的实力有了更深的认知。 这人这般年轻，力气却是这般大，难怪唐远会死在他手上，这样的人，迟早会是他们的祸害，要尽早解决。 顿时心中有了明悟，挡下一脚之后，不顾疼痛，想趁他来不及收脚，整个人撞过去。 祁烨此时单脚踩地支撑，见这一脚他硬吃之后，马上就撞过来，知道对方是想以伤换伤，想要举刀已经是来不及了。 只能是快速将踢出的脚收回，踏在地上，一股撞力冲撞而来，祁烨整个人被推开，双脚在地上划出两道痕。 罗雄在撞过去，推着他出去之后，持刀的手一翻，反持刀锋。 原本以侧身撞击，刀在下，大吼一声，反持刀锋上旋，刀刃在烛火照耀下，亮起一抹反光。 关键时刻，祁烨双脚力道下沉，抵住了罗雄的冲撞，在刀锋自下而上切来之时，侧身一转，同竖刀身前一挡。 那刀锋便在他面前与自己的刀划过，迸发出阵阵火花。 祁烨甚至能够看到映在最方刀锋上自己的影子。 挡住这一刀过后，祁烨举刀劈下，被罗雄挡住，随后斜刀卸，横斩过去。 祁烨的动作灵活，他的刀也不如对方的厚，硬拼的话，很有可能会先断，面对斩来的一刀，侧面抵住运用巧劲卸去对方攻势。 两人来回十数招。 罗雄是越来越心惊，他虽然以力气见长，但是对方的力气也不弱，而且他们拼了十几招，对方的力气并不见削弱，同时动作还比他灵活，而他自己的力气，已经有所下降。 再这样下去，恐怕自己会先脱力。 原本想要借机杀死他，但是现在看来是不能了。 而与他对敌的祁烨，这时候眼前却是异常的清晰，精神集中到了极致，让他有一种兴奋感。 对方的力道有所变弱，他也感觉出来了，同时除了力道，对方的速度也变慢了。 再这样下去，对方会先撑不住。 第270章 擒贼 就在双方都有了决断之时，远处传来一道喝令，“都给我围上去，配合祁伯爷抓捕贼人！” 不用看，祁烨都知道这是熊辛的声音。 辉映楼大门前是有台阶的，熊辛这时候已经又从里面出来，吩咐人去灭火之后，看到了街道的情况，马上是叫护卫他们的衙役上前去配合。 他身旁的官员和几大家主都劝他进去，让衙役护卫他们，但是熊辛冷哼一声，丝毫不理会他们，还是命令衙役前去抓捕。 “怕什么！一群乱臣贼子！”熊辛见他们还在劝，就大声喝了一句。 几位大人面露苦色，不是谁都像他那样敢于直面凶徒的，特别是在江南，承平日久，武备之心早就没了，这些官员吃喝玩乐那是一把好手，面对凶徒，那是吓得发抖。 衙役们也是，这些凶徒手持兵器，一副杀人不眨眼的样子，他们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有的人更聪明，加入到灭火的队伍中，这样不用面对凶徒，也不用担责任。 罗雄见状，原本不想再继续缠斗的心更加坚定，他眼神看向不远处的杜历，再拖下去，恐怕玄清卫的人就要到来，既然救不走，那也不能让他被带回去！ 突然弃祁烨而去，转身一刀劈向被绑住的杜历。 只是祁烨一直在盯着他，见他眼神闪动，看向另外一边，便猜到他想做什么。 快速奔过去，递出一刀，挡住对方的刀锋。 同时继续与他缠斗。 抓住的这个他要，面前的大汉，他也想留下！ 罗雄看到对方锋芒的眼神，顿时明白对方也想将自己留下。 也知道自己再被缠住，必然会被抓。 大喝一声，双手持刀连续挥出数刀。 刀锋凛凛，一时将祁烨逼退。 同时罗雄大喊，“撤！” 原本他们的人数便多于祁烨，饶是青河帮的人和二牛还有玄清卫都是好手，也被牵制住，基本上身上都有伤。 这时候听到喊撤，这些人便丢下对手，往罗雄身边靠。 而这时，支援而来的玄清卫到来，罗雄更加不敢多留，狠狠的看了一眼祁烨和地上的杜历，带着人想走。 祁烨大喊道：“二牛！给我看住人，谁也不能靠近！” 而后，冲向还未跑出多远的罗雄。 有人想要拦住他，都被祁烨一刀斩首。 玄清卫越来越近，罗雄知道不能再被缠住，命令围过来的人拼死拦住他。 而那些凶徒也是悍不畏死，拼死拖住祁烨脚步。 祁烨在将一人劈倒之后，见罗雄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而挡在自己面前的还有数十人。 一脚勾起一把地上掉落的匕首，空中接住，向着罗雄身背甩去。 匕首穿过人群，激射向罗雄，察觉到危险，罗雄转身过来，便看到锋芒而至，下意识的抬手一挡，匕首刺入他手臂。 “啊！”激起他一声怒吼。 赤目怒视祁烨，他也知道不能再留下来，捂着手逃跑。 十几人殿后挡住祁烨，就算是这些人不是他对手，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解决。 罗雄往后跑去，两半的道路都不好逃，他是穿过了辉映楼两旁的小道，想借此逃离。 祁烨被拦下之后，怒斩几人，罗雄的影子已经不见。 玄清卫这时候赶到，带头的是汪充。 他刚带着人过来，还未说话，祁烨便已经命令道：“将这些人围起来，再派人跟我追捕，封锁附近街道！” 与之前还有商有量的语气不同，这次明显态度强硬，语气冷峻。 汪充看着他手持一柄长刀，脚下是被斩杀的凶徒。 而原本拦着他的凶徒此刻眼神中也露出了些许恐惧，见到如此多人来援，也不再纠缠，开始往后退。 汪充很快反应过来，马上喊道：“围住他们！一个都不许走！” 人手到来之后，祁烨不再有人阻挡，冲过人群，往小道而去。 汪充见状，连忙带着一队人跟上，同时叫人去封锁附近街道。 这条道是辉映楼中仆役小厮走的，虽然不如外面明亮，但是还能看清周围。 祁烨跑来的时候的，看到道路中，有不少东西被掀翻在地，还有人躺在地上哀嚎，估计是凶徒逃跑时碰撞倒的。 这条小道很长，一直贯通大门到后门，而且不只是一条直道只有两个门，每隔一段距离，都有门连通左右，一边是辉映楼，另外一边则是厨房、仆人居住、仓库等地。 祁烨来到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人影，只能是抓起地上的人询问凶徒去向。 得到的消息大多都是人往前跑去，他们被撞倒，看不太清。 根据通道倒下的物体，祁烨一直往前，之后在一人身上问出，有人是往辉映楼里面跑了。 辉映楼不小，门口也不少，前后左右林林总总，加起来十余道门，而且现在人都在大门，他们若是通过小道跑到后面，再进入辉映楼后面的院子，从那边的院子跑，虽然会被人发现，但是也能跑掉。 汪充这时候已经带人追上来了，“大人，还请小心，凶徒险恶，这里狭窄……” 还未表示关心完，祁烨便已经打断他的话，“派人围住辉映楼，所有人暂时不得出入！” “……是，大人。”汪充马上领命，而后叫人封锁小道。 人影已经消失，祁烨来到了之前有人看到凶徒逃进楼内的门内，这里是辉映楼后面园林院子，这时没看到多少人，只见地上滴落几滴血迹。 “大人，大门的凶徒已经抓获，不过在抓获之时，他们感觉自己走不掉，口中服毒……”这时，一名玄清卫百户跑过来匆忙说道。 “什么！你是怎么抓捕的！居然让他们服毒自尽？！人呢，救回来没有？”汪充听到后顿时大骂。 “救……救不回来了……，毒很厉害……”那百户低着头说道。 “废物！”汪充怒骂一句。 而祁烨这时候马上返回大门。 只见大门处，熊辛等官员还在，身前依旧有一大批衙役还有玄清卫的人护卫，而在街道上。 之前拖住他的凶徒，现在已经全部倒地地上，口中溢出黑血，已经气绝。 祁烨来到二牛处，这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还之前追捕被绑住的杜历。 因为之前吩咐过，不能让人靠近，所以二牛一直盯着。 杜历受了伤，身上没什么力气，祁烨抓住他下巴一拗，没发现他口中含毒，又搜刮了他身上衣物，将一些利器取出，并让二牛看住他，不能让他死。 第271章 搜查 等他做完这些之后，熊辛他们也知道局面已经控制住，走到祁烨身边来，身后的那些官员、家主还有辉映楼掌柜和本来在台上表演的香香和杨龄儿也跟着过来。 “钧煜，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止是他，许多人都看过去。 祁烨正用手帕擦着手上和衣服上的血迹，闻言说道：“大人，没什么，这些人，都是我在追捕之人，今晚正巧行动，就将人逼到这边来。没想到他们的人藏得这么深，原本以为只有这几个，突然间又跳出几十人来。” “扬州城内居然有如此凶徒！还敢当街袭杀朝廷命官！简直胆大包天！施知府，你身为一府主官，这是怎么回事？”熊辛对着扬州知府施仲林发难。 “熊大人，这，下官疏忽……”面对这种情况，施仲林也只好先认错。 虽然熊辛是巡盐御史，似乎管不到扬州的日常事务来，但是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都察院御史。 这个身份平日里倒也不能随便质疑施仲林这位知府，但现在凶徒都杀到面前了，那肯定就能诘问几句。 祁烨这时候说道：“凶徒虽然逃了，但是还未逃得太远，他们还是逃进了辉映楼当中，现在已经封锁了街道，楼内各处门口也已经封锁，我们的动作要快。” 说这话的时候，辉映楼的掌柜身子抖了抖。 施仲林马上说道：“我马上安排衙役配合玄清卫……” 熊辛也是严肃着脸，“今晚人多，凶徒可能在楼内，但是也有可能扮成学子，要逐一检查。” “汪千户，派人进去，将人隔开分成数组。”祁烨看向汪充说道。 凶徒的确会有可能扮成学子离开，所以不能就这么让人走。 同时熊辛他们和几大家主他们，也没有马上让他们走，而是让玄清卫和衙门的人护卫着，在楼内的一角暂时安顿下来。 目的是为了避免他们的人也被凶徒假扮逃离。 对此几大家主也表示理解，非常配合坐下，没有非要闹着回去。 当然，就算他们想回去，祁烨也不会答应的。 除此之外，还有辉映楼内的小厮、乐师、甚至是舞娘和厨子，都在调查范围之内。 衙门和玄清卫的人手逐渐到来，要做这么多事，也不缺人手。 今晚辉映楼中，最多的便是学子，在听说了有凶徒袭杀之后，又听说就连几大家主也在楼中等候调查结束，也就没有什么受到冒犯的心态。 他们被分开了几堆，免得有凶徒掺杂其中突然发难，造成更大的骚乱。 每堆人由玄清卫、衙役还有祁烨手上青河帮的人共同调查。 青河帮的人不多，基本上每堆一两人，他们的目的也不是看人堆中有没有凶徒，而是为了看玄清卫和衙役中，有没有人在询问的过程中有异样。 吩咐下去之后，祁烨手持最开始射来的断箭，对着汪充说道：“去查一下，这是从哪弄来的。” 汪充拿过箭矢，点头下去安排。 而祁烨也回到了辉映楼安排的一间厅堂内。 熊辛和几位官员还有几大家主以及他们的后辈，还有香香和杨龄儿、辉映楼掌柜都在里面坐着，不过气氛比较压抑，只有人小声的跟旁边的人低头说着今晚发生的事。 “嗒……” 脚步声响起，众人下意识的看向门口，只见祁烨已经换了一身指挥佥事的劲服，腰间挎刀，正抬头挺胸按刀而入。 一身劲服将他修长的身形展露无遗，脸上并无半点慌张，目光湛然，每走一步都非常的稳。 一股沉稳气息便从他身上彰显出现。 再回想起刚才他与人对敌的凶猛，而后处理事情的从容稳重。 给人一种面对见惯风雨的大人物感觉。 而他年轻的面貌，却也会他们想起，眼前人不过还是个年轻人。 特别是几大家的后辈和香香杨龄儿她们。 原本以为这个年轻人或许是得了家族父辈的余荫，才得了一个伯爵，本质上可能跟自己差不多，或者比自己还要不如。 像是白如安，他与祁烨有过不断不对，认为他也就那样。 但是经过今晚之后，他们才发现这人跟他们之前接触过的年轻人都不同。 白如安等几大家后辈这时从祁烨身上感觉到的气息，跟他们在父辈上的一样。 香香和杨龄儿，看向祁烨的眼中也多了丝异彩。 女子慕强，这个时代更甚。 祁烨刚才的表现，让她们不得不侧目，而后拿心中自己见过最出色的男子为之比较。 “熊大人。”祁烨缓步走进来，拱手说道。 “钧煜，如何了？”熊辛见他来了，板着的脸松动一下，问道。 祁烨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喝了口茶解渴之后说道：“人都安排下去了，已经开始排查，只要没问题，就把学子放回去。还有诸位大人和几位员外，待我们排查人后，诸位若是想回去，也不会拦着。现在，还请先在楼内，稍等片刻。” 放下茶杯跟熊辛说了一句，而后又看向场上的人说道。 他这话，也算是打破了厅内原本压抑的气氛。 知府施仲林率先说道：“这是应该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们还是等排查完之后再走，这事，辛苦祁伯爷了。” 他话说完，几大家的人也是更是附和。 不过几大盐商的家主在附和之后，脸上随即变得凝重。 这玄清卫的事，好像也跟他们没关系，不知道是何缘故。 祁烨坐下没多久，正在和熊辛说着有关这事的一些原因，外面又匆匆跑进来几人。 正是扬州县衙的县令和县尉县丞等人。 一看到他们，施仲林就黑着一张脸，劈头盖脸的指着他们骂。 扬州府涌进这么穷凶极恶的歹徒，还敢放火杀官，这是多么恶劣的事情。 刚才熊辛骂着施仲林，他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火，现在看到扬州县令，自然就将火发泄到他身上去。 扬州县令也是苦瓜着脸，他感觉自己也有点冤。 这明明是玄清卫惹来的事，他们做事要调查，衙门那边的的衙役就管不到。 说不定人还是他们惹来的呢。 但现在玄清卫的人当场将凶徒抓获，反观县衙的人呢，大人叫了几声都不敢向前去。 突出就是一个怂字。 也就是因此，他们挨骂也不敢说什么。 等施仲林骂累了，才说已经是配合玄清卫，正在调查周围街道。 第272章 打开局面 时间在慢慢过去。 学子、辉映楼的人还有那些带来的各家仆役，没过一段时间便有人过来禀报调查进度。 在差不多结束的时候，有玄清卫的人员过来禀报，“大人，在辉映楼的人群中，发现有凶徒假扮。” 这一瞬间，不少人紧张起来。 居然真的查到了。 特别是辉映楼掌柜，身体抖得厉害，颤抖着声音喊道：“大……大人，这不关我……我事啊，我是……是冤枉的。” 这事要是真的搭上他们辉映楼，那他就完了。 “白老爷子、鲍家主，大人，你们信我啊！”辉映楼掌柜六神无主，拉扯着旁边的人。 玄清卫的人他真的是不敢得罪，他要是进去了，还能出来？ 那位来禀报的玄清卫也没想到自己的禀报会突然吓得一个人大喊大叫。 祁烨这时候淡然说道：“继续说。” “啊，是……，我们发现了对方之后，对方见逃不掉，自尽了……”玄清卫反应过来，继续禀报。“随后我们在厨房中，找到了被藏起来的辉映楼的人，应该是假扮了他的身份。” 听到这，那位辉映楼掌柜松了口气。 是对方假扮，还打晕了人，这样的话还好些，最起码不是同流合污。 “除此之外还有吗？”祁烨问道。 那玄清卫摇头，“人基本上已经排查完，并无再发现……” 随后汪充过来禀报，辉映楼的人已经全部排查，除了几个是假扮之外，没有其他人，同时也从当时在后院的一些辉映楼人中口中得知。 的确又几位蒙面男子往后面方向去了，其中一个男子身形魁梧，还捂着手，因为蒙着面的原因，对此印象比较深刻。 并非一人看见，有几位游园的学子也看到了，所以应该不是撒谎。 祁烨思索着，跟自己打斗的那位刀疤大汉，估计是通过后门逃跑。 吩咐道：“街道已经封锁，从后面方向散发人手出去调查。还有，将尸体都带回去。” “是。”汪充应道，随后下去做事。 祁烨也是回到厅内，对熊辛说道：“熊大人，已经排查完毕，危险已经解除，强留了这般久，还请恕罪。” “哎，不怪钧煜，这事可马虎不得，反正我们也只是坐着。”熊辛淡淡笑道。 几位官员和白铭章他们几大家主，也是这般说道。 “天色已晚，若是几位大人和员外想回去歇息，随时可以回去。某还有事情要处理，就不送诸位了。”祁烨拱手说道。 “祁伯爷客气了……” “今晚之事，还得依仗祁伯爷……” “……” 几位官员和几大家主客套几句，而后选择告辞离开。 这事主要是玄清卫的事，所以无论是熊辛还是施仲林，都没有多问，先行离去，只是留下扬州县衙的官员配合。 他们的离开，虽然祁烨没有相送，但是玄清卫的人却是盯着，确认跟着他们走的，是之前已经排查过没问题的人。 就连马车他们也调查过，没有暗格。 而学子们更是一个个排着队走出去的，而无论是官员、几大家还有学子他们离开，辉映楼的封锁都还没解除。 在他们走后，祁烨还将人翻了一遍整座园林，多花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确认没有人藏匿，这才在后半夜，带着人离开。 这次行动，祁烨手上的青河帮的人暴露，虽然抓了人，但是只抓了一个，其余人全都服毒死了。 希望活下来的这个，能够提供有效的线索。 当初那刀疤大汉在见杀自己无效的身后，选择去灭口，说明这人身上是有情报的，现在就要从他身上挖出情报来。 人一直在二牛的保护之下，汪充之前想派人看守，也被他拒绝。 现在人也带回到了他暂住的小院当中，并没有带去千户所大牢。 虽然已经到了后半夜，但是祁烨并没有去休息，而是让人清出一间房间来，专门关押杜历。 同时，还叫人去将之前抓来的阿水带了过来。 房间改成的牢房内，杜历被绑在柱子上。 蔺岭东此前一直在调查祁烨给他的事情，刚刚得到消息，便迅速赶过来。 “大人，您没事吧？” 祁烨此时正坐在杜历面前，见到是他，淡淡说了声无事，随后吩咐道：“院子的守卫都派些人，让他们都警惕一些。” “是。”蔺岭东应道，其实对这位大人并不是很信任他们，他也有些感觉出来。 他知道是什么原因，所以有些无奈。 被绑住的杜历这时候已经醒过来，看到自己在一个房间内，面前坐着之前打伤他的男子，便知道自己已经被抓来了。 “什么名字？”这时听到坐着的年轻人问道。 知道是在问自己的名字，杜历轻哼一声，没说话。 祁烨见他不说话，也着急，叫人拿来一张纸墨，就近画了起来。 杜历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但是非常警惕，眼睛左右转转，想要搞明白自己在什么地方。 过来近两刻钟时间。 二牛带着一个人回来，“烨哥儿，人带回来了。” 祁烨“嗯”了一声，也搁下笔。拿起桌面上的纸，吹了吹。 而后将纸递过去，“去叫人多画几张，让衙门的人也发海捕文书。” 二牛接过，发现上面画着一个人像，是之前在辉映楼中，那个刀疤大汉。 两人的交流没有躲着杜历，透过烛火，他也看到了画像上的那人，眼中大骇。 而他的眼神，也被祁烨看在眼中。 二牛点头应了一声，收起画像，指着门外，“人怎么处理？” “带进来，你去忙。”祁烨淡然说道。 随即二牛将一个人扯进来，然后拿着画像去忙。 看到一个同样被绑着的人带进来，杜历眼中的震撼更甚。 果然是抓了自己的人，然后得知自己的联系方式。 被带进来的，是之前抓到的那位阿水。 他看到祁烨，同样是颤抖着身子。 “认识吗？”祁烨指着杜历问。 这时候的阿水已经是吓破了胆，基本上是有问必答。 见他发问，看了看满身伤的杜历，连忙点头。 “认……认识，就是那……那位杜历杜……杜执事……” 杜历见他供出自己名字，忍着痛喝道：“叛徒！你在说什么！” 第273章 不要睡挑战 阿水好像很怕他，被他这一吓，整个人往后退了几步，绊倒在地。 “杜执事。”祁烨这时看向杜历，脸色平静。 杜历凶狠着一张脸，“朝廷走狗！有种就杀了我！” “你不要这么说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反派呢。”祁烨态度平静。 杜历挣扎着，大声叫骂，“你们杀害我们多少同胞兄弟，走狗！” 迎接他的是一个鞋底，祁烨一脚踩在他脸上，将他后面的话咽回去。 等抬开脚的时候，杜历已经是满脸是血。 “虽然说我是要你的知道的情报，杀你不得，但不代表我会让你过得很舒服。”祁烨语气平淡。 “你们白莲教，哄骗百姓，害得多少家庭家破人亡，别把自己当成什么英雄。” 被踩了一脚的杜历只觉自己眼花缭乱，看东西都有些不清晰，话也说得有些不利索。 阿水看着这一幕，更加觉得眼前的男人是个恶魔。 祁烨这时说道：“你现在不说，我也不逼你，放心，你身上的伤，我会叫人来给你医治的，一直医治。” 说完这话，祁烨便离开了房间，同时让人将阿水关在隔壁。 至于看守，青河帮的人已经暴露，加上身上有伤，所以祁烨让他们回来看守。 说找大夫医治，也没有骗他，连夜叫了大夫过来。 祁烨今晚忙了大半夜，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去休息。 不过杜历却没有这样的享受，伤是给他治了，但是却没有让他休息。 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人进来，叫醒他。 一来看看他有没有事，二来是不让他睡。 杜历身上疼痛，本来就没办法休息好，一开始还觉得无所谓。 后来大夫用的一些镇痛的药物生效之后，他自身身体也是疲惫不堪，到了后半夜开始有些迷迷糊糊的了。 但每次当他闭上眼睛的时候，却总会被人叫醒。 根本不给他睡过去的机会。 一直到早上，本就苍白的脸色，现在还带着满脸的疲劳。 祁烨休息过后，精神恢复一点，用过早膳之后，便来到房间。 看到狼狈的杜历，只是轻声说道：“放心吧，我让大夫一直守在这，随时监看你的情况，不会让你死的，当然，也不会让你活得太舒服。” 说罢，嘱咐人看住他，便去往扬州千户所。 其实昨夜，除了杜历之外，也有许多人没睡。 特别是千户所的人，汪充一整晚都在司署内，封锁街道之后，连夜让人入室排查。 将居住在那几条街道的百姓全都叫起来，一个都没法睡。 街道是在城中心区域内，那地方，大多都是一些店铺，背后多少都是有人的。 然而面对玄清卫，这些背后的势力也不敢说什么，直接是叫那些掌柜配合。 所以再不愿，再愤怒于这些人大晚上的吵醒自己，他们也不敢说什么，非常配合他们的搜查。 祁烨到来之后，汪充第一时间来到他面前，这次只有他一个人，剩余的人都被他派出去了。 “查得如何？”祁烨问道。 汪充苦着脸色，为难说道：“大人，暂时还没有线索。” 祁烨没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汪充顿感压力，连忙解释说道：“大人，我们封锁了街道之后，马上便是派人去搜查，期间没有人离开。画像那边，也已经让画师加紧勾画，很快就会张贴全城。衙门那边也已经派人守在了各处城门，严防死守。” “你是想说，你尽力了？”祁烨开口说道。 汪充没说话，只是低着头。 “三十多人，手持刀剑的凶徒，若是昨晚他们冲进熊大人那边。你说，会是什么结果？你说，你还会不会有机会站在这里，跟我解释？”祁烨看向汪充。 “大人，再给我们点时间……”汪充身体再低了些。 祁烨叹了口气，他也没有办法，现在在扬州，只能先用着他们，给点压力他们，让他们勤快些。 这时，外面一位玄清卫通报，说是已经找到了箭矢的来历，是从黑市购得，人已经找到，但是去到的时候，发现人已经死了，从现场还有其家人的说法，应该是在昨天晚上死的。 听到这消息，祁烨挥手让汪充出去，“去处理吧，不要放过一丁点的蛛丝马迹。” “是……，大人。”汪充应声出去。 而祁烨见千户所动起来了，也带着人前往昨天跟踪到杜历所在的藏身处。 另外一边，某处地方某处宅院内。 大门紧闭，有人握着刀贴在墙边、门边，在注意着宅院外的动静。 而在房间内。 逃脱的罗雄坐在椅子上，蒙面的黑布已经被拿掉，一张刀疤脸上，嘴唇泛白，头冒冷汗，被祁烨一匕首刺入的手臂还在流血，滴在地上，染红一坨。 他旁边有人在翻找着一个盒子，从中取出纱布和一瓶药粉。 “罗护法，我先给你包扎。” 说着，开始上药给他包扎伤口。 罗雄咬牙切齿，没有麻药，药粉触碰到伤口时，会非常的疼痛，但是此时他却并非因为这种疼痛而狰狞。 而是因为祁烨，之前因为祁烨到来，为了避开耳目做事，他们选择了暂时隐蔽，甚至一度想要收买对方。 但是谁知道计划还在进行时，杜历却被他发现了。 杜历不同于一般的教众，他是知道一些内情的，所以他若是被抓，那很有可能连累整件事。 再加上他本来对祁烨就仇视，因为他的到来，原本的计划被拖后，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于是昨夜心一横，便打算当场将人杀死，救出杜历。 至于后果，他没想这么多，实在不行就迅速做完事，直接离开扬州便是。 但没想到，那祁烨年纪轻轻，身手却是那般好，他实力不逊于唐远，甚至略比他高，原本以为能够杀死他，却险些将自己也留下来，甚至连去灭口杜历都做不到。 一想到这，他的脸色变得更加狰狞，气血上涌，整张脸都涌现不正常的潮红。 他旁边的人见状，连忙说道：“罗护法，现在不宜动气，你的左手伤到了筋骨，现在只是暂时医治，我们还需要找到大夫，否则以后可能会有后遗症。” 第274章 全城搜捕 罗雄听着，看了看自己包扎的左手，右手一拳砸在旁边的茶几上。 “下次，我一定杀了他！” 旁边的人安抚道：“罗护法，先沉住气，我们现在要先摆脱追兵。” 罗雄深呼吸，喘息几口之后问道：“现在外面的情形如何了？” “他们连夜封锁了附近的街道，幸亏我们从隐秘的小道先逃了出来，不过还是要小心一些，街上现在很多人在巡逻搜查。” “其余兄弟呢？”罗雄又问。 那人愁眉说道：“为了避免目标过大容易被人发现，我们分散而逃，在我们身边还有四位兄弟，现在还无法联系到他们。还有十几位兄弟，为了帮我们拖住对方，已经身死。” 听到这，罗雄痛苦的闭上眼睛，片刻之后，才说道：“是我害了他们……” “护法，这是他们的选择，为了我教，他们也是没有半点怨言的。”那人说道。 罗雄摇摇头，“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我们要赶紧联系周栋，杜历被抓，我们的一些的地方也就变得不安全，特别是现在在做着的事，不能暴露，必须要尽快迁移。” “护法，我们现在被追查着，一动可能就会被发现。昨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周护法必然已经知道，他一定也知道有暴露的可能，必然会去转移。” 罗雄听到这话，也是松了口气，自言自语说道：“对，周栋为人谨慎，脑子也好使，这次他是主使，必然已经是收到风声，昨晚他们也在，也会给消息他的。” 正想着，外面进来一人，紧张说道：“护法，有兵丁经过。” 说着，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还有叫开门的声音。 屋内的人一个个的紧张起来，握紧手中武器，盯着大门。 大门从敲，到拍，越来越用力，叫开门的人，声音也越大，听着越发的不耐烦。 “行了，别拍了，这家人很久没人进出了，估计是出去了，去下一家看看吧……”就在众人以为要开战的时候，外面传来声音，而后听到脚步声远去。 屋内几人全都凝神屏息，数息之后才慢慢的松开紧绷的身体。 好一会之后，一人轻手轻脚的从院子后面回来，说道：“护法，兵丁走了。” 罗雄坐在房间内，看了一下几人的情况，一路逃命，脸上都是疲惫脸色，只好说道：“我们现在这歇几日，等他们的搜查放松之后，再回去……” 就在罗雄他们躲开追捕的时候。 在城内一处园林宅院内。 有几人围坐在一起，脸色严肃。 其中一个人怒道：“昨晚的事到底怎么回事？罗雄怎么会突然召集人手当街刺杀祁烨，而且还是在辉映楼，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是想彰示你们白莲教不畏朝廷的实力吗？” “周栋，这事你们确实应该给我们一个说法，之前说好的，不动手，先稳住，现在突然当街袭杀，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整个扬州城都知道了！”旁边一人也是说道。 场上没有一个人的脸色是好看的。 周栋，便是之前祁烨一来扬州，黑衣人来通知信息时，劝说罗雄不要冲动的那位。 而面前的几位，也是那天晚上的人。 周栋面无表情，听到他们的质问，开口说道：“这次，的确是罗雄自作主张。但并不是他想耀武扬威，而是祁烨抓住了我们手下的一个执事，他知道我们的一些事，若是从他口中被掏出线索，我们都有可能暴露。因此，罗雄才会出手，只是没料到那祁烨武功不弱，居然能够挡得住罗雄。” 场上的人一听，便知道事情更加麻烦，有人问道：“那人呢？现在人如何了？” 他问的人不是罗雄，而是被抓的那个。 周栋沉声说道：“人被祁烨带走了，他没有带去千户所大牢，而是在暂住的院子中，我们的人暂时没有找到机会动手。” “祁烨这个人对于审案，是一把好手，他在金陵的时候，便处理过这类问题，我们必须要最快解决掉这个后患。”听到人被带走，有人阴着脸说道。 另外也有人想到别的地方去，“祁烨抓走的那人，是知道我们之间的合作，或者说知道你们过来是做什么的，那东西呢？他知道东西是藏在什么地方的，转移了没有？” “昨晚已经连夜让人转移，之前他知道的藏身处也已经撤离了人。”周栋说道。 “哼，这事是你们惹出来的，熊辛现在又是奉命而来，我们本来就疲于应对，现在又给了祁烨机会。若是拖累了这事，怎么向上面大人交代？你恐怕也很难向你们坛主交代。” 看着几人一脸愤懑的表情，周栋说道：“诸位，现在危局当前，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应对为好，争论是谁的对错，已经毫无意义，这是扬州，还需要借助你们的力量。” 其中一个中年人说道：“现在最好的方式，将人引出去吧，引离扬州城，尽快做完我们的事。同时多做几手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白当家说得不错，现在的情形，还请几位当家，多多担待。”周栋轻声说道。 “哼，到最后还是要我们来收拾手尾……” …… 祁烨带着人来到了昨晚发现杜历的地方。 这是中心区往上，与北城的交界处，周围居住的，也都是一些平头百姓。 杜历居住的是一栋院子，有前后门，进去之后却发现比较空旷，搭着许多架子，不像是正常居住的宅院。 等进到里面，祁烨就看出来，这是一个货仓。 只是从外面看，像是居住人的宅院。 不过里面除了用于搭货的架子之外，并没有其他东西，人也没有。 但从周围的痕迹来看，这里不久前的确是有人居住过。 祁烨做了个手势，跟过来的人便四散开来，开始搜查看看有没有遗留下来的丁点痕迹。 他自己也进入到房间里面，也观察起来，青河帮的人跟他说过，昨晚跟踪过来被发现时，这里是摆放着东西的，虽然盖起来看不清楚是什么，也看不清楚数量，但不会像现在这样空空如也。 也就是说昨晚这里的人逃跑后，还有人回来处理了现场，并且连夜搬走了那么多东西。 想到这，祁烨眉头轻皱。 自己还是太年轻，原本以为这里只是他们的一个窝藏据点，没想到更深的一层。 若是昨晚派人过来，就算抓不到人，应该也能知道他们在做些什么，那些货物又是什么？ 第275章 灭口 祁烨摇摇头，将这股思绪抛开，已经错过了，再多想也无益。 地面上虽然有许多脚印，但是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来到后门处，这里的门较大，可以用于货车出入，事实上，地面上也的确有多条车轮压痕，一路延伸出去。 后门所处的街道也够宽，走货车完全没问题。 这时，去搜查的人也过来复命，“大人，搜查过了，没有发现。” 祁烨看着一路延伸向外的车辙，一路走过去，很快在地上发现一些白色的颗粒。 带来的人其中有青河帮的，看到这些白色颗粒，开口说道：“这好像是盐。” 说着伸手沾了沾，放入口中，“大人，的确是盐。” 祁烨“嗯”了一声，吩咐玄清卫的人说道：“去查一下车辙去向，还有这附近的百姓，问问有没有线索。” “是，大人。” 之后祁烨又问起刚才那个青河帮人员，“你怎么感觉第一眼这东西像盐的？” “大人，我常年在码头扛包，盐包也扛过不少，掉落的盐嘛自然也看到不少了。” 听到这，祁烨脑海中闪过一点想法。 “走，回去。” 带着人回去千户所。 刚回去，就听到汪充过来禀报，县衙那边来人。 扬州县尉鲁康亲自过来。 祁烨坐在上首，接见了对方，“鲁县尉。” 鲁康看着眼前年轻人，脸上堆起笑容，虽然也知道对方跟他也是县尉，但他还有更高的官职，而且还是伯爷。 所以即便是统属关系不一，他也是陪着笑脸，“祁大人，这次过来是想禀告祁大人，海捕文书已经下发，县衙的人也已经把守在各个城门，但凡出城，都严加调查。” “有劳鲁县尉了。”祁烨客气说道，毕竟不同于汪充这样的同属一系，还是给了他点面子。 “对了，正巧鲁县尉在此，还有事要麻烦一趟鲁县尉。” 鲁康笑道：“大人，还请吩咐。” “我想着，鲁县尉能够派些人手去往码头，那边人员复杂，也方便逃跑，凶徒也有可能藏匿在那。” 祁烨说道，刚才青河帮的人启发了他，这些货物的去处，极有可能是去往码头。 扬州水系发达，靠水运货也属常事。 “原来是这样，祁大人放心，这事尽管包在我身上。”鲁康一听原来是这样，连忙答应。 说完这事之后，他也便离开。 而后祁烨又吩咐一趟汪充，注意码头，也离开千户所回到暂住的院子。 来到了关押杜历的房子。 从昨天到现在，杜历都没有休息过，甚至没有给他食物，水也少。 所以过来的时候，便看到他一副萎靡不振的鬼样子。 双目失神，头发凌乱，衣服污渍斑斑，才一个晚上，便已经像个垂死的乞丐。 不过他看到祁烨时，还是紧紧的闭着嘴，不说话。 见状，祁烨也就没有问他。 到了晚上的时候。 院子失火了。 蔺岭东带着人去救火，同时派了人去保护祁烨。 失火之后，有一群蒙面人从墙外跳了进来，没有往祁烨的房间而去，并不是他们不熟悉地形，反而是很熟悉院子的布局，直接找到了关押杜历的地方。 他们制造失火的目的想引开人去救火和保护祁烨，减少遇到的阻碍，只是来到关押杜历的地方才发现，这里面也有不少人。 这些杀手见状，也没有离开，而是取出暗器，像着杜历激射而去，只是早就有所用防备的祁烨，已经派人护着。 暗器被盾牌所挡住，杜历也被护在了盾牌后。 “拼死杀了。”杀手沉声说了一句。 而后向着人群杀去。 不远处的祁烨见他们心意已决，随即让护卫他的人上去帮忙。 院子中，顿时上演一场厮杀。 杀手的目的是为了灭口杜历，然而已经被祁烨发现。如此，就变成了对抗。 这些杀手也不是专业的，身上练的不是专门刺杀的功夫，跟蔺岭东他们也能抗衡一二。 祁烨也没有端架子观看着，他不想放过任何可以磨练自己的机会，抽刀便对上其中一人。 他虽然心无旁骛，但是杀手那方不一样，他们的目标是杜历，所以想要绕开对方，直取杜历性命。 只是人太多，被拦住，他们无法动手。 时间拖得越久，他们的人手损失越多。 见到无法杀死杜历，也无法离开，这些杀手的第一反应，便是先杀死那些受伤已经没有反抗之力的同伴。 而后自杀。 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就将刀口转向自己的同伴。 很快就只剩下领头之人，祁烨原本想要将他生擒，但对方也非常干脆的抹脖子。 所有来的杀手，全部倒在了地上，无一生还。 祁烨见状，眉头轻皱，口中砸吧一声。 让蔺岭东处理后事，他则是来到杜历面前。 二牛朝着房间内招招手，同时地上的“杜历”快速起身，看上去一点伤都没有。 而房间内，真正的杜历被重新提调出来。 祁烨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派人过来，会派什么人过来，所以为了避免杜历的真的被灭口了，特意换了一个假的。 重新将杜历绑在柱子上。 祁烨说道：“你也看到了，他们是来杀你灭口的，其实这不是第一次，昨天晚上在辉映楼，便已经想杀你了，你又何必替他们熬着呢。现在的情况，他们是不会留你的，那怕你什么都没说，他们信吗？为了确保他们的安全，他们只是将你灭口。” 杜历一整天没吃东西，喉咙沙哑，张嘴只能听到他“嚯嚯嚯……”的声音。 祁烨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从你的眼神中看到，你想活。我可以让你活，让你不用再受这样的折磨，肚子饿不好受吧，没觉睡不好受吧。” “嚯……我……嚯……”杜历张嘴，拼命想说话。 祁烨见状，叫人送来了水，喂给他喝。 第276章 开口 有了水润了喉咙，杜历才说道：“我……我说……” 他是有点受不住这种精神折磨了，再加上亲眼看到自己的同胞拼死也要杀了自己，让他的心态发生了变化，一下子就击碎了他咬牙坚持。 “你看，这才对嘛，你好我好的事。只要你肯说，吃的喝的，暖床高枕给你备着。”祁烨笑道。 “我……我叫杜历……，白莲……教执事……，我们……奉命下来，配合……将一些货物运到西北……，除我之外，还有罗护法和周护法两人，罗护法名叫罗雄，便是你昨晚画像之人，而周护法名叫周栋，那是这次运货的主使……” 杜历说开之后，越说越顺。 “之前有玄清卫过来扬州调查，这件事你们知不知道？”祁烨问道。 杜历微微点头，“知道……，我们来到扬州不久，罗雄便说有麻烦，玄清卫的人查到了些东西，当时我们正在紧要关头，来不及遮掩，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把人给杀了，并将尸体丢在北城河道中……” “那丁度，你们跟他可有关系？”祁烨半眯着眼，现在总算是知道了点事情的原貌，那些玄清卫的死总算是搞清楚，但还有疑问。 “丁度？”杜历似乎是没听过这个名字。 祁烨提醒一句道：“就是那位当初来扬州的玄清卫头目。” “这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些北城的几位玄清卫是罗雄所为，丁度不清楚……”杜历摇头说道。 祁烨听后，却是神色凝重，丁度的死若不是白莲教所为，那会是谁？ 谁会跟丁度通信？那盒金子，丁度又从何得来？ 眼前的杜历既然已经说开，祁烨也相信，他并没有在撒谎。 “有没有可能，是罗雄他们做了事，并没有告诉你？” “有，他们地位比我高，做事自然不用什么都告诉我。”杜历也是坦白说道。 丁度的事，恐怕是无法从杜历口中得知线索。 祁烨接着问道：“你说你们来扬州，是有事情要做，那你们要做什么？我到过你们藏身的地方，那里应该是个货仓，不过去到的时候东西已经全部被搬走了，那些东西是什么？” 杜历喘息着大气，随后说出一个让祁烨都为之心跳的事情。 “白莲，与扬州的一些人有合作，他们会定时运送一些东西到西北……” “合作？谁？”祁烨语气稍急。 杜历这时候摇头，“我不清楚，这事由罗雄和周栋负责，我只知道是扬州城中的大势力，非常有能力，能够将东西运出，还不容易被人发觉。” “六大盐商？”祁烨口中说出自己的怀疑，他第一时间怀疑的，便是六大盐商，他们在扬州城中，家族历史或许不如一些老牌家族，但要说到运货能力，和方便程度，没哪个家族能够比得过他们。 杜历还是摇头，“我真不知道……只知道，他是扬州商会的人……，我只负责货物，具体详谈，罗雄他们并没有告之我。” “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吗？”祁烨又问。 杜历也说出了他所知道的一些藏身点。 “关于扬州的事，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祁烨在房间内踱步思考，片刻之后，便有了决断。 “来人，给他一些米粥，让他缓口气，看着他就行。再叫个人去一趟千户所，告诉汪充，让他准备好人。” “是。”一名玄清卫人员领命下去。 安顿好杜历之后，祁烨带着人前往千户所。 一路过去，也在思考刚才杜历说的话。 从他口中，可以猜测，白莲教与扬州某势力或者某些势力有勾结，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勾结上的，但毫无疑问，扬州这边会定时提供物资运往西北。 或是给白莲教用，或是走私。 如果是后者，那就跟熊辛调查到的有可能是一件事。 来到了千户所，汪充已经是在等候着，一看到正主来了，连忙上前问候，“大人，这么晚了，是有什么紧要事？” “就在刚才不久，有杀手潜入别院，意图灭口我抓回来的人。”祁烨神色淡漠说道。 汪充愣了一下，顿时脸色愤怒，“这些贼人，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夜闯大人住处，还敢灭口，简直胆大包天！” “现在整个扬州城内，都是我们的千户所的耳目，他们这么多人，居然能够悄无声息的闯进来，汪千户，你说这是怎么回事？”祁烨看过去说道。 汪充一下子脸色苦恼起来，“大人，下官有罪。” “汪千户啊，你说啊，让你们去查，你们查不出什么，白莲教到了扬州城，也一无所知，现在对方杀进来了，你们也没有提前察觉出来。你说，是千户所的人太无能呢，还是有内鬼，一直在帮助对面？” 汪充吓了一跳，若是千户所跟白莲教有勾结，那么这可就是不可饶恕的事情。 连忙解释说道：“大人，我们千户所怎么会跟白莲有勾结呢，要知道，我们跟白莲，那可是一直不对付的啊。” 铲除白莲，一直都是玄清卫重中之重的大事。 祁烨这时笑了一下，“别紧张，我又不是来问罪的，这次过来，是我从凶徒口中得知了消息，让你准备好人手，如何了？” 汪充这才松了口气，说道：“已经准备好了。” “好，我的人会带路，千户所的人分成几队，跟着他们去往各窝点，去抓人。”祁烨吩咐道。 汪充领命而去。 祁烨自己也没有闲着，亲自带着一队人出去。 千户所和衙门的人这两日可谓是忙不停蹄，各种巡逻、调查、询问，做了又做。 两天的量加起来比以往一个月都多。 但发生了凶徒袭杀的事件，他们也不敢怠慢。 今晚收到了消息说是要去调查几个窝点，他们也是乖乖的集合。 几队人分散去往各窝藏地点，祁烨和汪充也带着人去了其中一个人。 杜历身为执事，知道的地点不少。 祁烨连夜带着人来到其中一个地方，确认之后，便让人围起来。 而后直接闯入。 第277章 追击 可惜，里面没人，从痕迹上来看，这里不久前还是有人居住的。 祁烨见状，也没有懊恼，对于这个结果，他也是意料之中。 对方既然叫人来灭口，必然也想到杜历变节的可能性，那么提前撤走人也有可能。 这个窝点内虽然没有人，但祁烨还是让人去搜查了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遗留的线索。 随着时间过去，另外几队也是没有获得，这些窝点的人都已经被撤走。 不过也算是破坏掉了白莲教在扬州的安排。 清晨之后，祁烨在昨晚回来之后休息了几个时辰，便又起床。 唤来了一人，将一封信给他，让他送到了熊辛手上。 结合了昨晚杜历所说，还有他在白莲教藏身处找到的一些盐，有理由怀疑，跟白莲勾结的人很大概率跟盐商有关系。 熊辛如今在巡盐，手上的人也是盯着盐商，借助他的力量正好。 在让人去送信之后，正想着整理一下这两日来发生的事，以理清头绪，二牛这时却是过来了。 是给他送信来了。 金陵来的信，是过来扬州时，安排在金陵的人手送来的，目的是暗中观察金陵千户所的。 祁烨回到书房，拆开信封，发现里面全是一些关于千户所官员的行踪。 之前便已经来信说过有怀疑，如今这次来信，更是提到了一些人的行踪诡异。 如今自己在扬州，这边又刚刚有进展，祁烨便回信让他们继续留意，一切等他回去再说。 写好之后，玄清卫来报。 之前封锁街道逐门逐户搜查，到今日有了成果。 在几处宅子中，发现了不妥，强行进去之后，遇到了顽强抵抗。 有一部分人在冲突当中死亡，也有一部分人被抓。 祁烨来到卫所的时候，程东正押着人回来。 “大人，这些人都是在搜查当中搜出来的。这些人身上有伤，都是新伤，而且我从他们屋内搜出了一些衣服，他们应该就是前天晚上在辉映楼袭杀大人的那些人。”见到祁烨，马上是上前行礼。 “干得不错。”祁烨拍拍他肩膀，而后说道：“马上审问，看看能不能审出什么线索，特别是那个刀疤罗雄，他们的护法。” 程东一低头领命，“是，大人。” 接着便让人押去大牢内。 祁烨看着他带着人走，心中却是想着关于程东的调查。 从调查到消息看来，程东虽然有些小毛病，但并没有太多的问题，不像是被白莲教中所收买的人，而且这次人还是从他的手上找出来的。 如果他有问题，那么没必要找人，就算是找到人，也可以直接抓死的，不用留活口。 所以程东，很有可能没有问题。 汪充也是很快过来，知道了抓到了人之后，也是很兴奋。 他也知道祁烨对千户所非常的不满，如今抓到人，也算是有件功劳不是？ 虽然抓住了一部分白莲教徒，但是祁烨并不是很放松，罗雄还没有找到，至于周栋，更是没有踪影。 一直到晚上，程东带回来的犯人已经在熬不住，开始说着自己知道的事。 在当天袭杀失败之后，罗雄为了避免人数过多被人发现，便让人分散而逃。 他们去到自己原本安排好的藏身窝点。 但是罗雄去了那，他们不知道。 而他们的地位还不如杜历，所以也没有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就在扬州某宅院处，周栋听着手下传来的消息。 刺杀失败、好几处藏身窝点被挖了出来，还有潜藏的教众被找到带走。 各种不利的信息传到他耳中，让周栋听着都深深吸了口气。 “杜历……，恐怕已经招了。这位祁烨，还真是有手段。” 周栋似是在自言自语，很快，招来一人，对他说道：“必须要将人引出去，罗护法那边已经传来消息，他已经摆脱了追捕。你去告诉他们，今晚行动，罗护法也会过去，以作引诱。” 手下听完后一点头，转身下去。 周栋安排之后，坐在榻上低头看着地面，他感觉，这次来扬州，恐怕没有那么容易离开。 …… 祁烨听完程东的回报，正要回去院子。 有人匆匆进来说道：“大人，有人求见，说是十万火急之事。” “让他进来。”祁烨露出些许意外，随后让人带人进来。 一人风尘仆仆的进来，看他满头大汗，衣服凌乱，便知道他赶路而来。 人祁烨也见过，是熊辛事身边的仆役。 “大人，我家大人那边传来消息，码头有变。” 他刚刚说完，就听到外面有人也是快速跑进来，看穿着，是衙门的人，不止衙门的人，也有玄清卫一同进来。 “大人，我们发现码头有搜载着货物的船这时候离开了港口，我们还看到有人鬼鬼祟祟的上去，其中一人很想是海捕文书中的罗雄。” 码头、货物，一样样都对得上。 祁烨马上说道：“跟我过去，同时传我命令，拦住那艘船！” 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骑上马，就往码头那边奔驰而去。 等他到了码头的时候，船已经冲过了阻拦，往东而去。 “大人，对方直接冲击出去，还是天黑，我们很难阻拦。”一直在这做着调查的玄清卫说道。 “哈哈，祁烨！不是一直想要找我吗？我人就在这，有种追上我啊！”河道上，传来罗雄的声音。 祁烨听着叫嚣的声音，口中说道：“拍熟悉水性的人坐船去追。他的船上货物多，速度比不上我们。他们往东，给我马上通知东面泰州的百户所，让他截住罗雄。” 一路跟过来的汪充马上下去行动。 同时，祁烨还说道：“给我准备快马，我们走陆路。” 沿着河道向东，这一路上陆路比较平坦，若是轻装快马，速度未必比不上罗雄。 又有人下去，这时，祁烨对熊辛的仆从低声说了几句，那仆从很快也就离开了。 快马备好，祁烨带着二牛和青河帮以及蔺岭东的人手，一人双骑快速出城向东而去。 同时，河道上，数艘船，也随即出行，缀在罗福身后。 第278章 拦船 清晨，扬州城的早晨如同往常一样。 昨晚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到扬州。 百姓该如何，还是如何。 周栋坐在厅内，面前放着一盏热茶。 面前坐着的，还是那几位与他们有合作的扬州大族。 周栋说道：“各位，祁烨已经引出去了，他不在，我们的人便好做事许多，这次或许会损失一些货物，但到现在这种局面，些许货物已经不重要了。” 他对面有人开口道：“虽然祁烨被引走，但是熊辛还在，他一直盯着我们，盯着很紧。” “简单，让盐院的人，漏些破绽给他，让他去忙，我们趁机做事，只需三日，我们的就能将东西运走，他们一走，熊辛也就查不到什么，最后我们再给些小错误他，够他交差的了。”有人给出方案。 很快就决定了接下来的事情。 等他们走后，周栋还在厅堂内，问着站在他旁边的一人，“泰州那边安排了好了吗？” “已经安排好了，他们找来了一个胡大麻子的，听说是水匪。” “他们这些大族，还真有门路。”周栋听到后，笑了一声，“那就将人永远留在那边，免得再回来乱了我们的事。” 泰州，地处扬州之东，属扬州府。 治所为海陵县。 因为靠近出海口，离扬州也近，不少商人会将这里当做是停靠补给点，所以海陵县人流量不少。 且是南来北往，东游西出，各色人物也杂。 码头茶摊内，一个络腮胡子的壮汉带着几个大汉正坐着大口喝茶。 不久后，一人走过来说道：“大当家的，我们的人到齐了，上百好手，一部分在城外，一部分在城内。” 络腮胡子“昂”了一声，看着人来人往的码头，各色货物正被人搬上搬下。 坐在他旁边的一个汉子问道：“大当家，我们这次来做什么？要看上了什么货物过来踩点吗？” 络腮胡子没看自己的小弟，口中说道：“我们这次，不是抢货，是要命。扬州那边有人出了高价，要一个人的命。” “扬州？管他呢，大当家，你说，我们就怎么做。”那大汉也不想了，直接说道。 络腮胡子便是胡大麻子。 他看着河道说道：“不急，人还没来呢。” 正说着，就看到了玄清卫从远处跑过来，不时推开路上的行人，口中还大喊着，“玄清卫办事，闲杂人等退开，莫要挡路！” 这队玄清卫来到码头之后，便直接上了船，驱船出去。 “这些狗官！”胡大麻子身旁的大汉看着玄清卫的人呸了一声。 不是他跟玄清卫有什么仇恨，单纯是他们做匪的跟当官的不对付。 胡大麻子一口气喝光碗中茶水，将空碗“碰”的一声放在桌上。 而后起身，“走，去开我们的船出去。” 河道上的追逐，追了一夜。 夜间行船，危险性很高，但是罗雄他们似是不怕死，一路全速往东逃。 而玄清卫他们，虽然载货比他们少，按理说行船速度比对方快上许多，到了这个时间应该是能够截住对方的了，但他们不同于那些亡命之徒，一个月几两碎银，玩什么命啊。这种情况下，以至于到了早上，还吊在他们后面。 至于祁烨，带着人一路从陆路沿河而去，一人双骑，速度也不慢，选择陆路是因为更加稳妥，他不单止要抓人，还要不时根据情况发号施令，在陆地上操作性更高，别人也更容易跟他联系上。 不过这样一夜狂追，在马上颠了这般久，他的身体也是非常难受。 此时的他，也缀在了罗雄身后。 离海陵县已经不远，也通知了海陵百户所。 祁烨虽然精神有些萎靡，但还是很有信心，能够抓到罗雄。 海陵县码头，一大清早，这里便已经人来人往，送货上船，准备运走，也有船只停泊过来，在这整顿，好不热闹。 虽然玄清卫刚才吵闹了些，但他们走后，很快又复回到原样。 只是没过多久，码头开始嘈杂起来。 不少人嚷嚷着，好像在说着什么事。 片刻之后，不少人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玄清卫的人上了船之后，让人将船横在河道上，每隔一段距离也就有船停着，形成一道道关卡。 这样一来，河道便拥挤许多。 关卡设在码头靠西一侧，已经停在他们关卡后，又是往东走的船只倒没什么，反正又不经过他们。 但是要去扬州或者是扬州下来的商船，却是被关卡拦住。 并且发出警告，让他们赶紧把船移开，若是发生了是什么事故，玄清卫概不赔偿。 有船老大和商船掌柜去河运司询问，但得到河运司他们也拦不住玄清卫，只能是提醒他们能走就走，走不了也离远一点。 玄清卫发出警告，码头上一些正在装船的货船，也先不装了，直接将船离远码头，走远一点等事态平息再回来。 有人带头，自然有人学样，虽然这样很麻烦，也很费时间，但现在又说不动对方。 一些大商户在扬州也是有些势力的，听到是玄清卫在做事，跟河运司那边交涉过之后，又知道这件事不是小事，也就没把势力拉出去，而是选择多费时间和功夫，让人将船停远一点。 很快，码头不远处，玄清卫设立的关卡中，在他们正在设关的时候，周围的行船已经避开。 除了那些从扬州下来的船。 不过他们也就只有几艘是比罗雄他们快，看到不妥也连忙往两边靠，那怕搁浅也好过卷入其中，要是真的有冲突发生，货物丢失，那就更惨。 玄清卫刚刚设好关卡，就看到远处河中心有一条船全帆满速正往这边冲过来。 经过刚才的快马通知，海陵百户所百户严邝已经知道，眼前的这首船便是传令说是白莲匪徒的乘船。 见到贼船，严邝在座船上大喊，“上横梁！” 随即有玄清卫开始搬着粗大的横梁，穿过船头尾两边的挂钩当中，将横在河面上的船全都勾连起来。 让船与船之间的间隙，多了一条拦道的横梁。 横梁最后勾连在两岸，形成一道封锁，断绝任何船只过往。 对方若是想强行冲过去，必然会被横梁挤压船身，船舱破坏，最后大量入水沉船。 第279章 激斗 罗雄船上，后面有玄清卫的船只跟着，前面有横梁拦着，已经对他形成了一种包围。 但他并不惧怕，只是叫人将货物丢到水上，阻挡后面的船。 看着前方的阻挡，怪叫一声，然后叫人加速冲过去。 严邝看着不减速反而是加速过来船，脸上惊愕，随即大声喊道：“小心！他们要冲撞过来！迎接冲击！” 罗福的船就这么直冲冲的撞过去，船头与第一根横梁碰撞。 “碰”的一声巨响，船体的速度一下子被抑制下来，以船和横梁勾连形成的封锁，也被这一冲击撞得往后退，就像是弓弦被拉开一样。 “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断响起，这是船身和横梁挤压。 巨大的冲击力一下子让横梁瞬间弯折，发出断折的声音，而船身也是被挤压出大洞，河水灌入。 最后横梁断裂，船只继续往前，撞击在第二段横梁上。 船尾的横梁因为第一段已经将船速减下来，第二段冲击没有瞬间将它冲断。 不过剧烈的冲击，也使得原本不平静的河道上，翻涌起来。 严邝和其手下就在横梁的船上。 只感觉一阵冲撞，一股天旋地转之感直面而来，站立不稳，有不少人已经被甩下河去，他若不是抓住了身边的东西，恐怕也已经掉下去。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船身被绷直。 他的船就与被冲撞的横梁连着，第一道横梁断裂，脚下的船，也被挤压得拉了过去。 就连两边岸上的支撑，也被拉出一部分来，若是不止一艘船冲击，恐怕这道封锁会被完全破坏。 第二道横梁在冲击下，变得弯折，挤弯的部分，已经有裂开的迹象。 不过最终，它还是拦下了这艘船。 因为船身受损，不停入水，这艘船的速度在不停的减弱，最后失去动力。 “兄弟们，狗官已经将我们包围，随我杀出去！”罗福在船上，见已经被拦了下来，稳住身体之后，就大声喊道。 一同跟随他而来的白莲教众也是大叫一声，举起手上的武器，开始跳下两边的船。 严邝身为百户所百户，也是打拼过来的，刚刚撞船虽然还未站稳，但是心头却感觉到了一股危险，一个翻滚，往一边滚去。 一柄刀锋就落在他刚刚站着的位置。 若不是他察觉到危险，那一刀就会要了他的命。 翻滚之后，便看到一人凶神恶煞的盯着他。 严邝知道，这些就是白莲逆贼。 那白莲教众一刀未中，竟又冲向严邝，想要再补一刀。 严邝翻身已是做好准备，在对方一刀攻来之时，抽出腰刀将对方的刀挡开，同时后发制人反手一刀砍在对方身上，将其毙命。 解决掉敌人之后，发现周围已经是一片喊杀声。 白莲教众在见无法冲过关卡，开始向两边的船只跳班，双方混战。 严邝对此并不害怕，他们的人数多，贼人一船人不过是近二十人。 “逆贼船只已被拦，正要突围，给我围住他们！”大吼一声，开始给周围玄清卫传信。 他临时组织的玄清卫有四十多人，再加上一路追过来的，还有县衙那边的衙役这时应该也收到消息，怎么也会派人过来。如此一来，要围住对方，人数上完全足够。 罗雄带着人跳到了官府的船上，他的左手虽然受了伤，但依旧悍勇，单手持刀，将眼前的人一刀砍倒。 抬眼一看，见更多的人围上船，知道再这样下去，必然会被困在船上，于是大喝一声，“给我冲进码头！” 玄清卫的人分布在几条船上，要围困他们，也要一定时间。 哪怕这时候县衙的人已经出现在码头。 也就在这时，玄清卫设置的关卡两边河道上，各自出现了两条船。 左右靠近，正在向着关卡进发。 严邝原本以为是过往的船只，不知道这里发生的情况，但是当船只靠近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不对。 若是不了解这里发生的事，但是靠近也应该是能看到是什么情况，但这几艘船都没减速。 左右四艘船中，每船发出几个飞钩，分别钩在横梁和船的勾连位置上。 而后左右一拉，两边拉扯的力道，让原本晃荡的船体更加的难以站稳。 严邝抓住身边一段绳索，稳住自己的身体，看向甩出飞钩的船，只见那船头上，已经站满了手持武器的大汉。 “王大麻子？！” 在海陵附近，敢这般公然袭击官府，还有船只的贼人，只有王大麻子的水匪。 一张写着“王”字的大旗从船上升起，印证了他的猜想。 随着拉扯的力量不断增强，船只和横梁之间的勾连逐渐变得松垮，随后数声“砰”的声音中，封锁被钩断。 而后，王大麻子的船穿插其中，防止了玄清卫之间包围圈的构成。 罗雄见状，哈哈大笑，开始像码头方向突围。 祁烨骑马来到的时候，便是看到三方混战，船只挤在河道上，混乱逐渐影响到码头那边。 一路奔波，身体已经疲惫，但是祁烨还是率众向码头进发。 并且下着命令道：“马上去找县衙那边，叫县令多带人手过来。同时去泰州所驻军，禀明海陵情况，请派军队过来镇压。” 下属领命之后，一人往县城而去，一人往泰州所驻军。 而祁烨也是快马加鞭，跑向码头。 混乱向着码头那边蔓延而去，原本在码头看戏的人，一个个使劲的往城里跑。 县衙衙役刚过来，便看到了人群往自己这边跑，在这些人身后还有人持刀剑的，一时也是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脸色害怕。 有的甚至都想跟着路人一起跑了。 最后还是捕头大喊一声镇定，才镇住手下这些衙役捕快。 “对方人数不多，给我围住他们，上！”说着，也是抽出腰刀，第一个上前。 有了人做样子，这些人捕快们，也是咬着牙，抽刀冲上。 罗雄知道自己出现在的目的，往后看祁烨还未出现，也不一路狂跑，速度开始慢下来，跟捕快他们厮杀在一起。 第280章 反围攻 码头的混乱很快传到县城里去，有的人迅速逃离，不想被卷进去，有的人则是偷摸的跑进去，想要看看是什么情况。 大部分住在码头或者是在码头做事的人来不及走，只好躲进附近的仓库中去。 捕头带着手下拖住船上游到岸边，再到码头来的罗雄等人。 但奈何他的功夫不好，即便是罗雄伤了一只手，也无法将其抓拿，反而是自己苦苦支撑，他手下那些捕快要他们去对付平头百姓抓个小贼那是毫不惧怕，但是面对如此凶徒，他们也是畏畏缩缩，即便自己这边人多，也被对方砍杀砍倒不少。 罗雄一刀挑开捕头的的刀锋，让其中门大开，正要一刀砍下。 这时，一柄刀刃从侧面而来，一刀砍在罗雄的刀上，巨大的冲击力，居然让他险些握不住刀柄，只能顺着力的方向翻滚几圈以卸掉力道。 一阵马鸣声，罗雄抬头一看，便看到祁烨骑马冲过。 瞬间明白，刚才便是他纵马砍来。 借助马的冲力，祁烨一刀救下了捕头，原本想要一刀枭首的，但是距离不够，只好先救人。 捕头握刀半跪在地上，刚才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祁烨翻身下马，马战他还是不太熟悉，还是下马而战更加方便。 “罗雄，又见面了。”看着眼前的刀疤男，笑道。 罗雄暗中甩了甩震得有些发麻的手腕，狞笑道：“祁烨，一路追杀过来，很是爽快吧。” “一般，不过将你抓住，问出我想知道的事情，那更让我爽快。”祁烨也是活动着手脚说道。 “那就看看谁会落在谁手上！”罗雄大喊一声，提刀率先攻去。 祁烨对着那捕头说道：“带着你的人，围住这些凶徒，我已经让人去县衙叫来支援。” “明白，大人。”那捕头马上起身，开始聚拢周围的捕快。 罗雄含恨一刀劈下。 但是他身体有伤未愈，发挥不出当初的实力。 祁烨虽然一路骑马而来，也不是最佳状态，但是要对付手上受伤的罗雄，也是不难，躲开一刀之后，专门向着他左边攻去。 罗雄左手不便，发力不稳，一时不察，被一刀切伤手臂。 “卑鄙！”口中骂道。 祁烨却是脸上冷笑，“对上你这种恶人，难不成你还想我给你机会，对你留情？你是傻子吗？” 说罢，再绕到他左边，一刀劈在他腿上。 罗雄红着眼咬着牙，只能是侧过身来，右手持刀挡住。 但是这样做，虽然挡住刀锋，但也多了许多动作。 原本祁烨走的便是轻灵路子，一刀被挡住，抬脚直接一脚踢下在罗雄身上。 硬是吃了一脚的罗雄，整个人被踢飞几步，脚下踉跄。 而祁烨也是乘胜追击，在他还未站稳，又是一刀劈下。 罗雄只能仓促举刀抵挡，而后腰间便又中一拳。 “护法！”罗雄手下见状，舍弃了对手，往祁烨攻来。 被祁烨反手一刀上挑，下拉刀锋，便伤了他手筋，而后一脚踹出，将人踢飞出去。 等他在看会罗雄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已经拉开了一段距离，没有拉开架势，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个木哨，放入口中，吹响。 一阵刺耳的声音从哨子传出。 就在祁烨警惕的时候，码头河道那边，也响起了这样的哨子声。 而后，往城内方向，也传来这样的哨声，似是在回应。 接着，便看到码头四处，都有人冲出来，手上拿着各种各样的兵器。 “哈哈，祁烨，你不是很厉害吗？不是想要围住我吗？现在看谁围住谁！今日，就是你的死期！”罗雄看到那么多人冲过来，口中大笑。 祁烨眯着眼睛，这是个圈套，对方应该是早就想将他引出来。 环视一遍，人数不少，有百数人，而且还有人涌出。 捕头这时候也看到了这般多的人，惊叫一声，“这是，王大麻子的人。” “王大麻子？”祁烨疑惑，他可不知道这人。 捕头随即解释道：“大人，这个王大麻子是盘亘在海陵附近的水匪，官府抓了几次，但一直没有成功，我曾经也去过，所以见过其中一些人。” 祁烨这时也从船上，看到了那写着“王”字的旗杆。 转头看向罗雄，“勾结水匪，还埋伏这么多人，我说你怎么不让他们直接接你走呢，恐怕我才是你的目标吧。” 见到人员开始围过来，罗雄变得有恃无恐，嚣张笑道：“哈哈，祁烨啊祁烨，都说你聪明，我看，也就这样，还不是中了我们的计，杀了你，再走，一样没人能够拦得住我！” “哦？都说？都有谁啊，能不能说出来，让我知道？反正我都要死了，满足一下我好奇心。”祁烨警惕着周围，依旧带着笑意说道。 罗雄虽然看着是鲁莽那种性子，但是也不是正的蠢到低，冷笑一声道：“你就带着这个遗憾死去吧，给我杀了他！” 四周包围过来的水匪，开始围杀上来。 祁烨对着捕头说道：“召集人手，守住，我们的人很快变回到。” 捕头看着这般多的敌人，也是心惊，连忙召唤人手过来，围成一团防守。 二牛等一路跟着祁烨过来的人，这时也舍弃了对手，围在祁烨身边。 原本是他们围住对方，一下子，变成了他们被人围住。 “不用留手！杀！”祁烨寒声说道，随即举刀横斩竖劈，连杀两人。 二牛手持铁棒，直接横扫，最前面一人扫中腹部，“咔嚓”一声，人便吐着血倒飞出去。 “杀了祁烨，赏黄金千两！”罗福这时候喊道。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都是亡命之徒，那些人一窝蜂的涌进来。 祁烨手持长刀，一刀下去，便是结果一人。 这些凶徒大多都只会一些架子功夫，也没有学过什么战阵，只会一窝蜂的冲上来，对他倒是形成不了威胁。 但这样下去，他势必力气不够。 而处他之外，捕快那边也跟水匪一样，他们的功夫也不是很好，跟水匪的水平基本上一致，双方互有伤亡。 第281章 围杀 祁烨抵挡身后一斧头，一个转身，躲开右边的一刀，而后一刀砍在用斧头的水匪上，将其毙命。 迅速抬头看向四周，很快指着一个方向，“去那边，易于阻挡！” 那个方向有货物掩体，且靠着房屋，能够减少他们受敌面积。 “我乃水狼寨二当家！千两黄金，我要了！”一个大汉突然喊着，而后拿着一柄大锤，将一个捕快砸飞，冲向祁烨。 刚刚踏出一步的祁烨往后一缩，一柄大锤落在他身前，将路面砸出一个坑来。 一击不中，这位二当家将锤率先祁烨。 面对大锤，祁烨侧身，锤从眼前飞过，刮起一阵风。 同时一刀从侧面刺入，刺伤大汉腹部。 亏得这位二当家回身一挡，否则这一刀就会要了他的命。 不过即便抗下这刀，也挡不住祁烨一脚。 踹在了对方膝盖处，大汉惨叫一声，身体忍不住下蹲，而后祁烨一脚踩在他后背，跃到他身上，刀在其脖子一抹。 一道鲜红喷洒而出，这位二当家当场殒命。 尸体无力的倒在地上，祁烨捡起大锤，将其甩出，砸飞面前的人，“走！” 带着人往有利地带去。 不知道水匪召集了多少人，已经杀了不少了，但依旧还有人围杀过来。 罗雄见到祁烨的狠厉，心中暗恨，不过之前两次战斗，让他明白，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只能是依靠人海数量削弱对方的力气，他看得出来，祁烨的力气已经不如最开始了，只要再多片刻，等他力竭，便是他的死期。 “他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再上，我再加一千两！” 为了激发水匪凶性，罗雄再喊道。 祁烨带着人来到房间附近的时候，己方这边也是失去了不少人。 在河道上的严邝，也看到了码头的情况，有心去支援，但是几艘船的水匪跳班过来，纠缠住他们，一时半会也无法过去。 王大麻子在远处看着，见到自己这么多人还未拿下对方，自己却已经死了这么多人，心中有些烦躁。 “扬州那些人说，这人是手到擒来，现在看来，他们的消息有误，这桩买卖，有点亏，不行，不能再让他们杀下去了。去信扬州，告诉他们，这次报酬要翻倍，否则我会从他的货船上自己拿。” 手下听完后下，王大麻子也拿起身旁的一根铁棍，他打算亲自出手。 靠墙而战，面前还有货物作为遮掩，祁烨等人压力少了一些。 但若是持久下去，必然会被乱刀砍死。 而原本这时候应该到来的县衙支援，也还未到来。 祁烨一肩膀将一人撞开，见旁边一人持刀捅来，举手一抬，刀锋从腋下刺过。 右手趁机一夹，钳制住对方的手，左手一拳锤在对方脸上，直接将人打昏在地。 同时松开右手，持刀上挑，将旁边另外一人划破喉咙。 贴身拼刀，敢与他相拼的人，都会被他二三刀结束生命。 但是他的气息也是沉重了许多。 他也不是毫发无损，身上有几处也对方的兵刃所伤，衣物也是沾满了血迹，有自己的，但更多的是对方的。 倒在他脚下的尸首成堆，甚至影响到了身法的施展，但他依旧在挥刀。 一根铁棍头从水匪身后伸出，直击祁烨腰际。 祁烨反手一扫，同时往后一跳。 刀锋将铁棍扫开，他也与对方拉开了距离。 “大当家的！” 那些水匪突然大喊，而后让开一条路，露出了一持棍大汉。 听到这些水匪的呼喊，祁烨便知道，这人就是王大麻子。 “杀了我这么多兄弟，看来你也非泛泛之辈，拿命来！”王大麻子也不多说废话，当头一棍敲下。 祁烨一直在警惕着，看到一道竖影袭来，顿时扭身往旁边一侧。 一道厉风在他身侧直刮而来。 “咚”的一声鸣响，祁烨脚下不远处的地砖顿时被这铁棍砸得粉碎，碎石乱溅。 祁烨欺身而上，拖刀上斩，爆发出了比刚才还要猛烈的气息，“你就是他们的大当家，王大麻子？终于等到你了。” 王大麻子铁棍一提，用棍身挡住这一刀。 刀锋劈在铁棍上，迸发出星散火花，经过多次劈砍，祁烨手上的长刀已经出现了崩口、卷刃。 但即便不在锋利，只要施加的力量大，依旧能够杀人。 刀锋一转，顺着铁棍往上一削，试图削去对方持棍手指。 王大麻子血肉之躯，自然不敢去坎刀刃，松开持棍的手，一脚踢在铁棍下端，在地上的一头铁棍，就从着祁烨砸去。 面对这一击，若不想硬吃，就必须后撤，但这样，祁烨的攻势也会跟着消失。 所以他没有这般做，而是继续垫步往前。 铁棍正中心对准了他的腹部，现在往前两步，就偏离了最中心的位置，虽然还会受到伤害，但会低上许多。 同时他的刀锋往前已然能够伤到对方。 王大麻子也没想到他居然不躲，反而像个亡命之徒一般，用的是拼命的打法。 他也与官差交过手，若是真的拼了命交手，官差那边总是会退让，他知道，这是因为对方惜命，有顾虑，甚至连受重伤都不愿意。 以他们的命换水匪烂命一条，他们觉得不值。 但是眼前这位，身份比起官差更加尊贵，但却是会拼了命跟自己这种烂命一条的水匪的拼杀？ 一时间，王大麻子没想明白。 刀锋刺入了他的肩膀。 但因为腹部挨上一棍，祁烨发力也弱了些。 王大麻子随即往后一退。 祁烨忍着痛，往前贴近，他好不容易等到对方到来，不能让他离开。 要想解决目前的困境，那就是擒贼先擒王，拿捏了王大麻子，围困自己的人才会动摇，他们才能突围出去。 王大麻子没想到对方还敢贴近过来，一副不将自己放在眼中的模样，胸中愤怒，持棍朝着对方脑袋砸去。 这一棍若是砸实了，祁烨的脑袋就会像西瓜一样爆开来。 面对这一棍，祁烨脚下在地面一蹬，速度比起之前更快了几分，同时将刀靠在铁棍砸来的一侧。 左手手臂紧贴在刀身上，以作支撑。 铁棍砸来，没有砸到头脑，被长刀挡住，巨大的冲力，也让祁烨的身体往外测了测，辛亏有手臂作为支撑，才没有让长刀反弹砸在他头上。 挡住这一击之后，祁烨长刀顺着铁棍向对方切过去。 第282章 峰回路转 王大麻子脸色一惊，刚才见他的气息已经沉重，以为他的力气已经没有多少，这会却是突然爆发出这样的力量来。 “你刚才是装的？”顿时想明白，他在与人围困拼刀的时候，那副样子是装出来的，实际上他的力气比看上去还有不少。 “不这样，怎么吊到你？”祁烨笑道，自从知道了这是个阴谋之后，再看到这么多人，就知道目标是他，如此，对方头目极有可能会出手，所以他才隐忍假装之着，就等着这一刻爆发。 这一刀切过去，王大麻子刚甩完棍，一时无法用力，只能向后倒去，但他的速度不如祁烨，被他一刀切中胸膛。 一道血线飙出。 王大麻子痛呼一声，往后翻滚。 祁烨也不好受，但是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正要一刀挟持。 却听到远处有人大喊“围住他，别让他伤了大当家！” 这是罗雄的声音，随着他的声音，原本在一旁的水匪马上上前，意图拦住祁烨。 而王大麻子，也被他的手下扶起。 不能让他走，否则再围攻过来，他们很快撑不住。 祁烨心中想着，正要强行攻杀过去。 “弓箭手！放箭！” 一道声音从远处响起，随即便是弓弦争鸣的声音。 而后一道道利器入体的声响发出。 听到有人乱喊，“官府的人来了！是弓箭手！” “给我围起来，一个都不许放走！”有人大声喊着。 “大当家的，官兵来了！不单止县衙那些人，好像泰州所驻军也来了。”有水匪马上告诉自己王大麻子。 王大麻子捂着伤口，咬牙看着祁烨，“走！先走！” 最后还是不敢再逗留下来，这次袭杀，原本以为十拿九稳，没想到却是死伤了这么多兄弟。 他很不甘心，但是现在的情况，再留下来，即便是杀了目标，他手下的兄弟也会死伤不少，最后拿到钱，想要壮大，也不是易事，而且还容易被别人盯上，被人吞并。 如今他要想的，是要如何保全自己。 听到撤退，他手下的人马上是扶着他往码头走，那边还有他们自己的船，在河里，他们也更容易甩开对方追击。 对方撤得很快，严邝他们虽然跟河道上的水匪纠缠，但对方有四艘船，他们也无法全部控制。 祁烨有心想留下罗雄，但是在叫来了人围杀他之后，便一直隐藏着自己的身影，他无法第一时间找到。 围杀自己的人虽然后撤，但也留下了人断后，一时之间，也没法留下王大麻子。 而祁烨的状态也不是很好，口中吐出一口血。 别看他刚才一副很有力气的模样，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不过是装个样子，不想让对方瞧出来。 如今他们退去，己方安全，心头一时松懈，便浑身无力。 “烨哥儿！”浑身是血的二牛马上是冲过来，护卫在祁烨旁边。 官府的人带着几十弓箭手，不时放箭，射杀水匪。 还有一队身穿布甲的兵丁，几人一个队伍，手持制式长枪，桶刺周围的水匪。 这些应该是泰州所驻军。 他们的加入，使得局势一边倒，水匪再无还手之力。 但最后水匪还是丢下几十尸首，开着剩余两条船离开，官府和泰州所的人没能拦住。 看着他们离开，祁烨靠在一袋货物上，还是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无论是官府和泰州所的人，还是太保守了，对方都已经溃败了，还是中规中矩的一步步前进，给了对方逃跑的机会。 说白了就是想先把码头的人抓住，这样怎么都有功劳，不想放开人去跟水匪拼，怕伤亡。 等到码头的水匪和来不及逃跑的白莲教众被一扫而空。 便有几人来到祁烨面前。 有海陵县衙县令何青、泰州所百户铁祖光，以及玄清卫海陵百户所百户严邝。 “大人，你没事吧？”何青关心紧张的问道。 他已经是听说了这位是朝廷伯爵，也是派来查案的玄清卫指挥佥事。 若是他的在海陵出意外，那他也要背锅。 旁边的严邝也是同样担心，他是海陵百户所百户，若是上官在他的辖地里出事，他是要负很大责任的。 全场唯有泰州所百户铁祖光脸色放松些。 祁烨看着几人的神色，一个个盯着自己，烦躁的挥了一下手，“还没死。” 说着用刀支撑着站起身。 何青见状，马上说道：“大人洪福齐天，我这就让大夫过来。” 见到祁烨没有缺胳膊短腿，他也是松了口气，连忙叫大夫过来给他治伤。 祁烨没有拒绝，看了看码头，尸横遍野，又看看河道上，罗雄的乘船此时正在往下沉，现在只露出个船尾部分，周围飘着断折的木板。 “如何了？” 严邝第一时间拱手说道：“回禀大人，原本已经逼停了白莲逆贼的乘船，但是出现了王大麻子所率领的水匪，一时将我们拦住……，卫所死伤二十多人……，水匪头目王大麻子逃离，罗雄也跟着潜逃……” 铁祖光也是上前拱手道：“大人，下官泰州所百户铁祖光，经过清点，贼人一共击毙七十六人，活抓十七人。” “衙门这边死伤比较惨重，三十多人伤亡……”何青也插了一嘴。 祁烨看了他一眼，说道：“活抓的，看看那些是水匪，有没有白莲教人，如果有，移交到玄清卫所，其余的水匪，何县令可自行处理。” 何青一听，脸色才好些，衙门死伤这么多人，若是全部人玄清卫都带走，那他们的功劳怎么办？ 在自己的辖区内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也需要向上级交代，如今有人犯在手，怎么都好说话。 祁烨看着周围，低声说道：“牺牲的兄弟厚葬，抚恤给够。” “是。”严邝也是沉重应道。 码头有人会处理，祁烨受了伤，但还是坚持先议事。 县衙花厅上，祁烨、严邝和何青还有铁祖光聚在一起，商量接下来的事。 “县衙的支援为什么来得如此之慢？”祁烨第一个问题，问向何青。 刚才在码头那边，留着面子，才没有当场发飙。 若是早点来，自己这边不会死伤那么多，他也更有把握留下对方。 第283章 清剿水匪 何青见其质问，虽然两人不属一体系，也不是上下属关系，按理说是不惧怕他的。 但发生这样的事，若是这位指挥佥事上去说了些什么对他不利的话，也是非常的麻烦，所以还是好言解释道：“大人，这事知道之后，我已经是马上召集人手。但是这人手本身就散在全县各处，一时之间也没法召集齐，所以才会慢上许多。” “百户所那边应该给了你们消息才对，捕头都召集了捕快赶往，剩余人手不应该来得这么慢。”祁烨对他的解释不接受，直接反驳。 何青皱着脸，召集慢的原因其实是原本以为有了玄清卫，还有祁烨的人手陆续到来，以为用不到更多县衙的人，才不急着召回人手，不然多麻烦。 谁知道水匪突然涌出了呢。 但是现在也不能这么说。 只能放低姿态说道：“大人，这事，的确是我们县衙的问题，之后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的了。” 祁烨也知道正要闹起来，自己也不能强制对方，一时间也无法对他做什么。 这次质问，也只是想拿到主导权，更是提醒对方，免得他下次再出什么问题。 “既然如此，我明白了。” 何青听着，知道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说完了这事，祁烨说道：“王大麻子是什么情况，我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这还是海陵县的事，所以何青又开口说道：“大人，是这样的，王大麻子原名王阳，最初是在码头做苦力的，后来在码头遇到了些事，跟人发生冲突，一怒之下，把人杀了，之后带着兄弟洗劫了对方，抢了条船便去到芦苇荡那边做起了草寇。专门抢劫来往船只，给钱就能过，不给不能过。我们县衙也派人兵去过想要剿灭对方，但是他们水性好，芦苇荡那边河道复杂，寨子的地方大船进不去……，我们攻不进去……” 祁烨又看向严邝，后者马上坐直说道：“大人，何大人说得不错，王大麻子这人，我们卫所也有所关注，因为对方最近的势力在不断扩大，现在约有三四百人左右，所以卫所对其也是准备采取行动。” 听着他们说的消息，祁烨思索着，“王大麻子潜逃，罗雄现在也在他们身边，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必须要尽快解决。他们如今必然是回去芦苇荡那边的水寨，铁将军，你这次带来多少人过来？” “泰州所负责泰州周围安全，加上又是军队，不得随意调动，按规定，我只调了一百好手。”铁祖光说道。 地方军队调动，本就敏感，这次若不是玄清卫打着抓拿白莲逆贼的口号，还有祁烨伯爵的身份，泰州所在看到县令求援之前，本是打算不动的。 “一百人……”祁烨琢磨着，随后决然说道：“趁热打铁，不能让他们得到喘息的机会。调集县衙现在能动的人手，再加上玄清卫的人和铁将军的人，我们来一个陈胜追击，直接去攻击水寨。” “啊？”何青听到祁烨的打算，愣了一下。 虽然王大麻子他也很想清除，但是他没有这个打算啊，如今已经抓了这么多水匪，又有几十具尸体交差，他完全没必要去冒险。 严邝也是吓了一跳，对这位指挥佥事他是第一次见，扬州发生的事他也不知道，对他来说，知道的消息便只是要抓白莲逆贼，但是也没想到这位大人这么执着。 难道这人不寻常？ “大人，这样，会不会着急了些？” 祁烨摇头，“若是晚了，罗雄就可能逃了，而且，这也是清剿王大麻子的一次机会，这次他在码头丢下了近百人，实力受损，如今带着残兵败将回去，气势低迷，若不乘胜追击，难道要给他缓过来的机会？” 他说着这话，是看向何青的。 “何县令，其实我还有一个职位，江宁县尉。金陵在前年中秋发生了一桩大事，有山贼入城掳掠，而后被抓，之后更是被人攻破了山寨。这是不知可有耳闻？” 何青听着，想起了这事，点点头。 “那山贼便是我灭的，今日之事，与当初何其相像，放心，我有经验。”祁烨带着诱惑说道。 何青听到苦笑，要是不成功，你拍拍屁股走人，当然轻松，他可是要担责任的。 “大人，这，是不是应该从长计议？” 他还是选择稳妥。 祁烨一张脸顿时冷了下来，“何县令啊，罗雄事关一件很重要的事。再加上，若是我抓不住罗雄，那人犯，我就只能带回去金陵去，再自己想办法了。” “这……”何青皱眉头，若是人犯被带走，他就没法交差了，就算去信扬州府说明情况，估计也要吃排头。 他知道，这是要逼迫他就范。 这一来二去的，他也有有些脾气了。 你玄清卫那边，来指派我们做事，简直就是荒唐。 祁烨这时又补充了一句，“若是圣上怪罪下来，我也知道如实说，正好何大人帮我担担责任。” 圣上？何青一下子又冷静下来。 对方是玄清卫指挥佥事，极有可能奉命来调查什么，若真的让他在圣上面前说自己闲话，那下场可就…… “我知道了……，祁伯爷，我们县衙会全力相助……” 何青选择了妥协，他也是没有办法。 谁让事情发生在他的地界里，而且就在城内，他想躲也躲不掉。 见他妥协了，祁烨又看向铁祖光。 还未说话，就见铁祖光抱拳说道：“全听大人吩咐。” 刚才对何青的话，他也听到了，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好，先看看水寨地形，再决定如何行动。”祁烨也是干脆说道。 何青见状，也只能是叫人去将人衙门的人集合回来。 之后，祁烨一边接受大夫的疗伤，一边看着严邝带回来的关于王大麻子的情报，水寨那边以及周边情况，他们也已经是调查清楚。 走水路进去，只能到水寨外围，要想进去，就只能做更小的木船，或者竹筏。 陆路门口那边，也让王麻子派了人，改造了道路，甚至是拦上了拒马。 祁烨研究了一个多时辰，最后决定，夜间进攻。 第284章 接敌 随着夜色慢慢降临，县衙、玄清卫还有泰州所的人都已经知道今晚是要去剿灭王大麻子，都在歇息，养精蓄锐。 就连祁烨在疗伤过后，也是闭目养神，恢复体力。 一阵声响响起，祁烨睁开眼睛，看到二牛进来说道：“烨哥儿，已经准备好了，时间也到了。” “通知他们，出发。”祁烨淡然说道。 随后按着腰刀，走出门去。 码头这边，经过了早上的事，这里还未恢复，还是被县衙封锁着，不过已经是停了几艘船。 县衙、玄清卫、泰州所，合计二百六十多人，分别上船，趁着夜色，离开了海陵。 水狼寨这边，王大麻子余部乘坐剩余两艘船，已经回到了。 带来近一百多兄弟过去，回来的只有一半，王大麻子心痛死了，还损失了一位二当家。 当消息传回水寨的时候，在水寨留守的人，都是异常惊讶，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大当家败了，而且还损失了一半的兄弟。 整个水寨中，弥漫着一股哀伤。 王大麻子在房中疗伤，祁烨的一刀没有要了他的命，却也在他身上划出了一道大血痕，若不及时处理，也会很麻烦。 在他的对面，罗雄也在疗伤，经过在码头的事，他也感觉到，这里的人对他不是那么友好，于是说道：“王大当家的，我没想到祁烨竟然如此阴狠，还去叫了驻军过来，这事是我们没有思虑周全，我给大当家的赔礼。” 说罢，抱拳施礼。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王大麻子喊道：“能让我的兄弟回来吗？你们当初可是说，他身边没多少人的，为了避免意外，我还带了寨子一半的人过去，现在呢？只剩下一半的人跟着我回来！” 这话一出，房间内其余在疗伤的水匪也是怒视着罗雄。 罗雄见状，虽然不满与王大麻子的大喊大叫，但形势如此，只好说道：“这事是我们事先没有调查清楚，我会赔偿大当家的。” “三倍。”王大麻子说道：“我已经让人去扬州了。” 罗雄听到之后皱眉，现在扬州那边有不少人盯着，若是他的人被抓了，供出些事情来，那就变得麻烦了。 但这时候他也只能答应。 “好，三倍酬劳，我答应当家的。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当家的，我需要回去扬州，但是路上关卡重重，想要借大当家的船。” 他打算赶紧离开，祁烨的目标是他，水狼寨这边目标太大，恐怕过不了多久，肯定会引起官府注意。 他要趁着这个机会，潜回扬州。 “可以，但是现在寨子这个情况，估计水面上也不太平，安心等两日吧，等到官府那边松懈，我就让人送你回扬州，同时我的人也去扬州拿报酬。”王大麻子说道。 罗雄却是皱了一下眉头，祁烨不会放过他的，越快离开越好。 “大当家的，能不能快些，我有急事。” 这次王大麻子没说话，他旁边的人率先拍了一下桌子，“给你脸了是吧！害了我们这么多兄弟，还这么多要求，不知道现在官府追得紧啊？水道盘查一但查出来，只能跳河跑，对方有船，兄弟能跑多远？你这是拿我们兄弟冒险！” “哎，这是客人……”王大麻子在自己手下说完了之后，才轻描淡写的说道。 虽然呵斥了自己的手下，但是听音便知道他也是这个意思。 “我手下说话急了些，但是他说得对，你就先忍两日。” “我怕官府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罗雄说道。 这话说出，王大麻子顿时大笑，“我这寨子，官府也不是不知道，也来攻过，他们攻得进来吗？陆路入口狭窄，要进来，就要用人命往上堆，他们不敢的。至于水路，大船进不来，小船进来了，我们的人也能第一时间知道，比水性，我们不惧任何人。” “既然是这样，那我便等上两日。”罗雄知道这些人不会再帮他，只能是先等着。 官府那边也是损失不少人，想来不会这么快攻来。 正想着的时候，就看到有人从外面跑进来，匆忙说道：“大当家的，刚刚我们的人看到，远处河面上，出现船只，好像是官府的船。” 王大麻子的大笑顿时停止，“官府？他们真敢来？” 随即又笑，“好好好，既然他们不知死活，那就让他们都留在这里，就当是给死去的兄弟们陪葬！召集兄弟，给我看住水陆两路！” 进来传话的水匪很快出去集合人手。 罗雄却是眉头紧锁，衙门的人怎么会这时候过来？难道是祁烨说动了对方？ 看着激动的王大麻子，他觉得自己要多做准备。 芦苇荡往外看，水寨外围便已经有了暗哨，能够看到河面上，有船只的影子。 进入到水寨外围，大船便已经进不去，只能是用小船进入。 一首首小船从大船身边放下，而后往芦苇荡去。 暗探随即回去汇报情况。 王大麻子在处理伤口之后，来到水寨后面，听到手下回报，说道：“让我们的好手过去，将他们全都拖下水，葬送给水鬼。” 随着他的一声命令，整个水寨的人都动起来，一根根火把照映整个水寨，知道官府来了之后，一个个开始紧张起来。 虽然他们之前也击退过官府的人，但对方再次来攻，他们心中还是忍不住的紧张。 一条条船只从水寨后面的小码头上被放下去，几人一条小船，快速往芦苇荡而去。 今晚的天色无云，月亮高挂，照耀着河道，不至于让人伸手不见五指。 河面被一艘艘的小船泛起波纹，几艘官府大船放下来的小船已经进入芦苇荡。 这里面到处都是比人高的芦苇，对视野影响很大。 水匪对这里的环境熟悉，虽然是后来，但很也非常迅速便已经跟官府的小船接触。 有水性好的，在感觉到对方船只之后，便开始下水，游荡过去。 水下又是天黑，双重视野阻碍，但也没有拦住这些熟悉地形的水匪多久，很快就摸到了其中一艘上，待水匪掀翻船只，准备将人拖下水的时候。 却发现，船上并没有人。 只有一些稻草穿着衣服。 因为是晚上，看着就像是一个个坐船的人。 也就在这时，原本昏暗的芦苇荡中，突然亮起了光亮。 第285章 追截 “火光！” 黑暗的环境，光亮非常的吸引人，有水匪看到光亮的来源是火，下意识的喊道。 芦苇荡中泛起了大火。 火势很猛，水寨那边的王大麻子也是看到了。 不过他却是很冷静，冷笑一声，“官府的人是不是傻？想要火烧芦苇荡？不知道下面都是水吗？就算是烧光这些芦苇，也不会对水寨造成什么影响的。” 火势很猛，但这是表面，芦苇底下是水，就算这些芦苇密集，等扫过之后，也就会熄灭。 在芦苇荡中的水匪见到处都是火光，心中虽然害怕，但很快便跳下水，实际上对他们也不会造成太大伤亡，除了个别倒霉蛋。 大火在蔓延，进入芦苇荡的水匪一时间也回不来，只能是躲在水里。 有的水匪在看到官府的小船上没有人的时候，开始将消息传回来。 王大麻子不多久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就在他皱眉猜想的时候，前面却是有水匪一路慌张跑回来，“大……大当家的！官府的人，从前面杀进来了！” 随着他这一声大喊，水寨前院传来些许喊杀声。 声音不大，但却震慑到了王大麻子的心神。 他稳住自己的情绪，大喊，“怎么回事？！大门陆路那边的暗哨呢？” 前来报信的水匪只是摇头。 水寨大门处。 祁烨带领着人马已经冲杀进来，控制了大门。 并且以铁祖光的百人队为前锋，玄清卫和县衙兵马为左右翼，向着中心挺进。 泰州所的兵马是正规军队，这样的剿匪行动以他们为主最为稳妥。 “官兵杀来了！” “快，叫人过来，挡住官兵！” “他们是怎么杀进来的？为什么没有警报？！” 各种声音在水寨前院处响起。 有人想要组织人反攻，有人在疑惑。 官兵大部队会在吃，其实是祁烨在坐船到达水寨不远处的时候，便已经让大部队下船，只留下一部分人，继续开船，进入水寨外围，并且被水匪暗哨看到。 之后再放下小船进入芦苇荡，就是为了营造一种要从水路进攻的样子。 实际上他们的大部队已经到了水寨大门外，玄清卫的好手早就摸清了水寨的暗哨位置，借着天色将这些暗哨解决掉之后，便迅速靠近大门。 等到芦苇荡那边放火，吸引住对方的目光，同时也为了让下水的水匪没有那么快的回来。 而他也趁机抢夺大门。 现在已经成功，王大麻子没在大门这边，而水匪在他们攻破大门之后，也没有形成大的抵挡，说明王大麻子被吸引住。 以有备算无备，就算水寨前门出的水匪已经知道官府的人要攻来，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但当看到对方以雷霆速度突破大门，想要反击，也是徒劳。 铁祖光的手下兵丁比起玄清卫和衙役，在这样的战场上更能发挥作用。 若是水匪借助地利顽抗，打持久战的话，这一百人可能发挥不出什么实力，但是一旦突破进来。 受过训练的兵丁，对上水匪这些乌合之众，就是斩瓜切菜。 就算水匪聚集了十数人拼杀过来，也阻挡不了他们挺进的速度。 更何况还有玄清卫在旁，他们沙场正面厮杀可能不如军队，但是自身灵活多变。 专门去截杀那些小头目，使得水匪不能有规模的集合起来。 而衙门的人，则是制造混乱。 等到王大麻子在水寨后召集人手过来的时候，前院处的水匪已经溃败，一个个哭喊惨叫着往后跑，无法再阻挡祁烨他们。 王大麻子就是这样，在前后院的中间的聚义厅前的大广场上，跟官府对峙上。 铁祖光举着长枪，一百人以锥形挺进。 “建功立业，就在今日，杀贼！”祁烨举刀大声喊道。 “杀贼！” 手下人马大喊一声，而后向着王大麻子发起冲锋。 泰州所虽然不是边军，装备不也不是第一等的精良，但是对上连布甲都没有的水匪，那就是压倒的优势。 再加上那一路势如破竹的气势，水匪的士气已经被打散，一触即散。 王大麻子还想挽回，这里是他的水寨，他身边还有百来人，只要将这些官兵留下，就算最后只剩下几十人，他也能依靠手中钱财，东山再起。 到时候他在绿林中，名声更炽，要是再拿到这些官兵的装备，拉起一支几十人的精锐，他呼啸与泰州之地也敢。 然而，他的想法很美好，但是现实很残酷。 水匪这时候早就心乱了，根本提不起反抗之心。 被切割成几堆之后，很快溃败。 王大麻子抵挡住几个官兵，见到自己这边的局势失利，便知道不能再留下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水寨没了可以再建，人没了可以再找，命没了就真的没了。 于是他往后逃了。 祁烨对于王大麻子不在意，只是示意严邝带着人手去抓拿。 他自己则是抓起了一个小头目，问出了罗雄的下落。 之后，便沿着他所说的地方杀去。 官兵杀进来之后，水寨大乱，一些地方的火盆在战斗中打翻，引起了大火。 现在整个水寨都被照得发亮。 罗雄听着外面的喊杀声、惨叫声，也看到了慌张的水匪，知道官兵已经声东击西，突破了大门杀了进来。 他知道祁烨的目标是自己，所以马上趁乱远离官兵的位置，想要趁机逃跑。 自己受了伤，水寨他又不熟，找了一翻，才找到了马匹。 抓过了一个水匪，逼问出了最近的路，便往那边策马逃跑。 一道破风声从身后传来，罗雄感觉到危险，往前一趴，一支利箭从他面前飞过，带走他一缕头发。 往后一看，便看到一道身影，站在一堆货物上，手上拿着弓，眼神深邃的看着自己。 “祁烨！” 罗雄恨声喊出，他没想到祁烨这么快就追过来了。 回应他的，是一支利箭。 第286章 再斗 对于远程武器，祁烨当然也是学过。 搭箭拉弓瞄准，一箭射出。 罗雄策马闪躲。 但是这一箭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他胯下马。 一箭射在马脚上，使得原本在奔跑的马儿一个失衡，直接摔倒。 罗雄的动作也不慢，在马儿倒下之前向前翻身，没有因此被压住脚，反而是脱离出来。 翻身之后，连忙逃跑。 祁烨收弓，盯着对方，疾跑而去，拉近距离。 同时找准机会，搭箭拉弓射击。 “嗖！”利箭射来，罗雄只能连忙闪躲。 两人在水寨中追逐，罗雄不但要寻找出路，还要不时的躲避射来的利箭。 也因此，两人的距离在不断缩减。 祁烨有意的开弓射箭阻挡对方的去向。 最后一箭射出，罗雄一个急停，箭支就射在他去向前路上。 祁烨弃弓，在地上一踩，借力一跃，抽刀力劈。 罗雄被迫转身闪躲，见已经被追上，也是提刀大喝一声，朝祁烨劈过去。 跳刀劈空，祁烨横刀与对方的刀碰在一起。 两人面对面，四目相对。 “这么急着走啊。”祁烨语气轻松说道。 不同于之前，这次的罗雄，脸色沉重。 今日就被祁烨伤过，虽然包扎好，但是还未痊愈，他的实力更加不如。 反观祁烨，虽然也伤过，但是从刚才拼刀来看，对方的恢复比他快。 双眼怒视，并不说话。 祁烨见状，自说道：“你在我手上逃过两次了，事不过三，这次我不会给你机会。” 说罢双手持刀，用力劈砍在对方的刀上。 一阵巨大的冲力，冲击在罗雄手上。 他的刀虽然比企业的要厚，但实力发挥不如之前一半，这一震，让他暗哼一声，后退几步。 接着便是一脚出现在他面前，来不及抵挡，胸膛便中了一脚。 这次整个人倒飞出去。 破风声再来，罗雄在地上翻滚，躲开了一刀，却又中一脚。 这次他吃下这一脚，也趁机翻身，拉开架势。 “既然逃不掉，那就一起死！”罗雄知道自己现在已经不是祁烨对手，想跟他拼命。 举刀不设防守的功过来。 刀法狠厉，速度也提高了许多。 祁烨知道，这是对方不留余力，举刀与对方碰撞在一起。 “铛~” “锵~” 刀锋不停碰撞，打出刺耳声音。 罗雄拼了命的攻击纠缠，祁烨也是快速反击，两人身周地面、墙上都是被肆虐的刀痕。 就连双方身上，也又对方造成的伤痕。 祁烨在稳住自己的呼吸，双目紧盯对方。 罗雄则是不留力，呼吸沉重，也依旧挥刀砍来。 面对斜劈而来的刀锋，祁烨弯身，往后倒去，手在地上一撑，借力起身，反手下劈。 罗雄随即该劈为横切。 这一刀，若是祁烨会劈到自己，但自己这一刀，也会换下他的手臂。 就看他敢不敢拿自己的手来赌。 就在祁烨一刀劈在罗雄胸膛，罗雄一刀斩落祁烨手臂之时。 有一只手却是反手捏住了罗雄斩来的手臂上，抑制住他刀锋的斩落。 他怎么敢！ 罗雄看到这一幕，心中惊愕。 原本祁烨的姿势，若是伸出左手来挡他的刀，身体就必须往下，这样的话，原本斩向手臂就变成了头颅。 若是拉不住这一刀，祁烨的头就会被他砍下。 正常人都不会冒这个险，所以罗雄根本没想到他会这么赌。 不过这样更好，罗雄顿时使出全力，只要挣脱开他的手臂，就是他的死期。 然而他还没用力，就感觉到一股疼痛，祁烨的刀已经是劈落。 一道血痕飙出，鲜血喷涌。 身体的受创，让罗雄无法再使动力气，持刀的手被祁烨拉开。 而后反手被擒住。 刀也无力的掉在地上。 “放心，你没有那么快死去。”祁烨低声说道，一拳将其打晕。 将人甩到一边，看向到处着火的水寨，轻呼了一口气。 “大人！” 远处很快传来声音，二牛带着人寻了过来。 看到祁烨没事，脸上的紧张才松了下来，他被祁烨派去跟着玄清卫帮忙，回头就看不到祁烨，差点没把他吓死。 祁烨收刀入鞘，指了指昏倒的罗雄，“二牛，把他带回去，让大夫给他治伤，还有检查他身上有没有藏自杀的毒药。” 二牛连忙点头，带着人将人抬回去。 还有人几人留在原地，祁烨又问道：“现在局势怎么样了？” “铁将军已经控制了局面，水匪死的死，逃的逃，大部分已经缴械投降。王大麻子及其几位当家被擒获。” 祁烨听到后点头，并不惊讶，这样的结果正如他所料，毕竟杀进来的时候，水匪已经丧失了大半的反抗意识。 若是铁祖光他们被反攻回去造成拉扯，这才出乎他的意料。 “打扫战场，派人回去海陵报捷。”祁烨吩咐道。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他多去安排。 严邝和铁祖光还有县衙捕头，都能很好的处理。 见到祁烨归来的时候，那些士兵，眼中都是充满了敬佩。 他们知道，这一次摧枯拉朽的进攻，都是这位大人的谋划。 铁祖光正在安排人将水匪都绑起来，知道祁烨回来，马上是带着部下过去。 “大人。”抱拳道。 这一次比之之前，语气更为的恭敬。 军中崇尚强者。 而祁烨无论武功还是谋略都是他们亲眼所见，特别是这次行动，要说铁祖光没有忧虑那是不可能的。 如今打了一场大胜，他是对祁烨服了。 “铁将军神勇，将水匪一网打尽。”祁烨也是拱手笑道。 铁祖光大笑几声，“大人这是抬举末将了，若不是大人计谋，末将可未必能够凭借百人破开寨门。” 一通商业互吹过后，铁祖光便下去安排。 今夜已晚，又是疲惫不堪，水匪也被清剿，便打算在水寨中逗留一日。 第287章 背后之人 祁烨没有去休息，而是找到了被关押的王大麻子。 此时的他，一脸的惨白，看身上的伤，便知道也是经过了战斗。 早已经没了之前那般的嚣张。 有人搬来椅子，祁烨坐下之后问道：“王大麻子，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吧。” 被人绑住手脚的王大麻子挪动了一下身体，“知……，咳咳，知道，是想来问我是谁叫我来杀你的吧。” “那你能告诉我吗？”祁烨轻声问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反正都是要死的。”王大麻子很是硬气，冷笑一声。 祁烨挑挑眉，“也对，你我本来就是敌对，你没必要告诉我。不过，我已经抓了罗雄，问他也是一样。只是先从你这边知道更多的细节罢了，你不说也可以。你是要被砍头的，这谁都救不了你，不过在砍头之前，我也不介意你进玄清卫大牢吃些苦头。” “呵，就这样想让我屈服？”王大麻子不屑。 “当然不止。”祁烨笑道：“这是肉体的惩罚，还有别的，比如说，你藏起来的儿子。” 原本冷笑王大麻子脸色坚硬，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慌张，“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用藏着掖着了，你手下已经说了，你在海陵县外，藏着一个儿子，虽然没几个人知道，但是抓来的头目当中，总有人知道的，再说了，我们可是玄清卫，要查你一个儿子还不简单？” “他从来没有参与过这件事，他什么都不知道！”王大麻子突然激动说道。 祁烨无动于衷，安坐在椅子上，轻声说着，“你说他不知道就不知道了？水匪头目的儿子，也是要抓的。” “别伤害他！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想他参与到这些事来，才将他送到城外的……”王大麻子极力解释。 祁烨还是一脸不在意，“一个孩子，其实我也不是很想为难他。若是我们玄清卫不管，估计县衙那边也不会去管，但是嘛……” “他们是从扬州来的……”王大麻子迅速开口说道。 “继续。”祁烨一手撑着腮说道。 王大麻子闭上眼睛，二手说道：“是扬州的……钟……钟家，他给了我钱，让我在海陵杀了你。” “钟家？盐商六大家的钟家？”祁烨问道。 王大麻子点头。 “只有他？” “跟我谈的是钟家下面的人，至于有没有别人，我不知道。”王大麻子低声说着。“他们给钱，让我杀你，我知道的就这些，求你放过我孩子。” 祁烨活动了一下颈部，“你说的，我会去核查，等一下就将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写成供状，若是你说的是真的，我不去找你孩子的麻烦。” 知道大概事情之后，祁烨便离开了。 回到安排好的一个小房间中，祁烨思考着。 之前便怀疑扬州盐商涉及其中，现在从王大麻子口中又得知了钟家，那么可以顺着这个方向查下去，看看有没有其余同党，一网打尽。 还要想办法从罗雄口中，问出关于那位他们来扬州的原因。 “累啊。”祁烨揉着脑袋，很快倒在床上睡过去。 …… 第二日一早，祁烨醒来，大部队很快集结，将水匪捆绑，也将缴获都打包好，运回城中。 海陵县中，昨日在码头发生的事，早已经传遍了全县。 不少过往船只也收到影响，他们担忧，水匪这般猖狂，海陵好像也不太安全，他们有的在想要不要直接从扬州下，不停海陵了。 到了今日一早，县衙那边却贴出了公告，说是玄清卫指挥佥事，当朝伯爷，已经带着县衙人马还有泰州所驻军前往剿匪，已经功成，王大麻子等水匪被清剿一空，并将过程也写在上面 这个消息一出，顿时在海陵掀起轩然大波。 昨日水匪来码头闹事，第二天就被剿了。 官府什么时候行动力这般快速了？ 关于王大麻子这群水匪，海陵县人也是知道的，盘踞在芦苇荡，也不是没有去清剿过，但哪次成功了？ 这次怎么突然之间这般勇猛。 有人发现其中缘由，是这位当朝伯爷带的队，指挥全场，用声东击西之击麻痹了王大麻子，而后攻破寨门，一举奠定胜局。 也有一些从扬州，或者是金陵过来的商船，听到祁烨这个名字之后，恍然大悟。 开始说起这位伯爷在金陵剿匪的那件事。 还特意说明，这位伯爷，还不到弱冠之年。 整个海陵今日的话题，就是这位伯爷大破水寨。 而衙门那边，得知今日将士归来，何青带着一众县衙官员在门口等候。 昨晚他前半夜没收到捷报的时候愁的睡不着，后来收到捷报，变成激动的睡不着，一直到早上，现在还精神着。 得知祁烨带着队伍回来了，马上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官服，然后叫人敲锣打鼓欢迎。 祁烨带着人从城门而入，受到了海陵百姓的热烈欢迎。 王大麻子被剿，他们也可以安生许多。 队伍走在大道上，那些士兵和县衙的人都是昂首挺胸的，后面的王大麻子等人则是被人丢臭鸡蛋、烂菜叶子。 “哈哈哈，祁大人，铁将军，辛苦了。快坐下，快坐下。”何青这次很是热情的招呼他们。 一改之前被胁迫的黑脸。 祁烨对他态度的改变，没有去嘲笑，只是说道：“何县令，铁将军，水匪既然已经清剿，王大麻子也已经生擒，某也算是没有食言。” “祁大人说的哪里话，某一向是很相信大人的。”何青笑道。 铁祖光有些诧异的看着何青，要不是我昨日看着你被人要挟，我就信了。 同时也对这些朝堂官员的厚脸皮认识更深。 祁烨对何青的奉承，只是一笑，说道：“后面的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就拜托二位了，罗雄是我们玄清卫要抓的人，还有一些其余白莲教徒我们要带走，至于王大麻子以及水匪其他人，就留给二位处理了。” “当然当然，剩下的事，让我们来做就行，不敢劳烦大人。”何青笑道。 这次抓了王大麻子，这可是大功一件，若是运作得好，说不定很快，他就能高升，怎能让他不笑。 何青的心思，祁烨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去在乎。 说完事之后，他回到了卫所，开始写信，将在扬州到现在查到的一切，通过密文的形式，呈送京师袁铭手上。 第288章 返回扬州 当他写好，让人送去京师的时候，严邝禀报说道：“大人，罗雄醒来了。” “嗯，我去看看。”祁烨点头轻声道。 来到大牢当中，一股潮湿的气味传来，祁烨已经习惯了，丝毫不受到影响。 走进去，便看到罗雄被人束缚住手脚，口中也是塞着布，防止他自杀。 见到祁烨，罗雄挣扎着，口中发出无意义的“呜呜”声。 祁烨看着他，“罗雄，白莲教护法，我说得没错吧。我知道你嘴硬，肯定不会跟我说什么的，但是我又不甘心，所以我想试试，看看你坚不坚持得住。” 罗雄目瞪欲裂，不停挣扎着，口中发出低吼。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一定在骂我，所以我就不给你这个机会了。王大麻子那边已经招了，回去扬州，将人抓了，不怕他们不将这件事原原本本的说出来，所以你以为我要你活着，是想从你口中套出消息，你就猜错了，原本我是这么打算的，但谁想到扬州那些盐商，居然找来了水匪。做多错多啊，漏了破绽，就不要怪我了。来人准备小黑屋。” 祁烨平静的说着，最后叫来了人，准备一间黑房子。 如同在扬州祁家村折磨祁大富那次那样，将人固定住。 不过这次不像之前滴水。 而是将罗雄的十根手指分开，让它们不能触碰到，随后在他手指上划过。 罗雄还是一副桀骜的表情，祁烨站在一旁说道：“我在你手指上划了一道伤口，你的血会从这道伤口流出，放心，很小的伤口，你的血会一滴一滴的流，我很想知道，你能熬多久。” 说完，便离开了小黑屋。 门逐渐被关上，里面陷入一片黑暗，没有声音，没有光亮。 罗雄对这种小把戏根本不放在心上，而后他听到自己身后滴的一声。 那是水滴落的声音。 他被固定住，手被反绑在身后，无法知道身后的情况，但这地方怎么会滴水呢？ 很快他就想起了祁烨刚才说的，刚才滴落的，恐怕不是水，而是他指尖上的血！ 他想要用手指去触碰刚才被祁烨划过的手指，但是十指被分开，他根本摸不到。 “嗒……”又是一滴液体滴落在地的声音。 黑暗安静的环境中，这道声音异常的清晰，仿佛重击在罗雄心头。 他不怕严刑拷问，哪怕杀了自己也不怕，但是这种折磨，让他心中涌现一种慌张。 祁烨从小黑屋里出来，就吩咐人不得私自响应里面的声音，也不要让闲人屋子周围走动发出声响。 之后，他便回了自己房间。 一路追捕罗雄来到海陵，如今已经成功，那也差不多该回去了，扬州那边才是主要的。 随后，祁烨拿起信笺，给熊辛写了一封信，事情涉及盐商，熊辛那边也是要查盐商，正好一同施加压力。 将自己查到的一些事情写在信上，让人先行送到扬州，他便也去休息。 一路追捕，他的身体状况也不是很好，身上的伤虽然包扎，但也要一段时日才能恢复。 到了晚上，祁烨才醒过来。 正在院子里醒神的时候，二牛进来说道：“烨哥儿醒来了，之前衙门的人来过，我见你在休息，就让他们先回去了。” “衙门的人来干嘛？”祁烨活动手脚问道。 “说是关于水匪缴获，送来了一批财物，现在放在偏房里。”二牛回想了一下说道。 王大麻子当水匪有些年头了，来往船只都要给他买路钱，自然留着不少财货。 “把单子拿来我看看。”祁烨轻声道，这种事他当初剿灭秃鹰山山匪的时候便遇过一次，倒是不陌生。 二牛“哎”了一声，随后便去拿送过来的财物单子。 祁烨打开一看，上面零零总总，不少东西，价值在二十多万两。 “取出五万，犒劳给玄清卫的兄弟。” 看完之后，合上单子说道。 这一次海陵百户所的行动不错，严邝在收到他的命令之后，也是没有怠慢，在码头上与水匪作战也是尽力，没有溜奸耍滑。 后面又跟着他一同打上水寨，有功劳有苦劳，自然要赏。 “好咧。”二牛接过单子，下去安排。 经过了这么多事，他也算是历练出来了。 若还是当初那个刚出村子的二愣子，看到这么多钱，估计都已经傻眼了，那还能去分配啊。 “也告诉我们的人，休息一晚，明日我们便回去扬州。” 祁烨后面又补了一句。 二牛又应了一声，见没吩咐了，便下去安排。 …… 月兔西落，一夜无事。 第二日清晨，祁烨醒来。 卫所内，跟过来的玄清卫正在做着回程的准备，其实也没多少东西要弄，他们当时也是轻装追捕而来的。 昨日五万两赏钱分发下去，卫所内的人脸上都带着笑意，所内只有百人，每人还是能够拿到不少的。 严邝这位百户很快从外面进来，拱手说道：“大人，不多休息几日吗？” 祁烨摇头道：“不了，扬州那边还有一堆的事呢，这里水匪后续的事宜，就交给你了。” “明白了，对了，大人，何县令和铁将军也知道大人今日要回扬州，想着为大人饯行，在酒楼内摆下了酒宴，不知大人有没有空？” “行吧，好歹共事一场，去吃个饭也好。”祁烨原本想拒绝，觉得浪费时间，不过后来想到一件事，就同意了。 之后，他让一人先行回去，告诉汪充他回去的消息。 差不多晌午的时间，祁烨带着二牛去赴宴 何青和铁祖光还有海陵一些乡绅已经提前过来等候。 饭桌上，杯觥交错。 吃过饭后，何青甚至带着乡绅们一同送祁烨去码头。 “诸位留步，不用再送了。” 祁烨拱手对众人说道，而后登船启程而去。 何青看着船只远去，也是松了口气，虽然这位大人帮了他们大忙，但是面对这位年轻人，他也很有压力，太有压迫了啊，而且自己又牵制不住对方，反而对方能够拿捏自己，如今人回去了，他才压力消去。 希望这位不会再来海陵了。 何青心中想着。 第289章 处理手尾 乘船从海陵到扬州，也要大半日的时间。 而如今的扬州城中。 城内依旧，百姓如常。 千户所的人依旧在搜查有关白莲教的消息。 不过因为祁烨不在，这些人搜查的人倒是感觉轻松许多，毕竟这位佥事大人态度很是强硬，千户和百户几位大人，都被他骂过。 外界如常，但是某座院子内，气氛确实凝固，带着低压。 “今早传回来的消息，祁烨一路追到到了海陵，王大麻子也的确是派出了大量人手。但是，人却是没死掉！王大麻子还被人连锅端了！罗雄也被抓，你说，现在该怎么办？”一人拍着桌子沉声说道。 周栋这次也是皱着眉头，特意让人将祁烨引出去，还买通了水匪，居然连这么点人都不能解决？ 而且罗雄还被抓了，这事情出乎他的意料。 “祁烨估计很快就就会回来的，有王大麻子和罗雄在手，他们要是说了点什么，我们都得玩完。”又有人说道。 “不能让他拿到把柄，如今之计，必须要先从这件事中脱离出来。”周栋双手交叉思索道。 同时看向其中一人。 周围人也是看过去，“钟兄，这件事是你的人去办的，要做好手尾。” 钟昶板着一张脸，这次联络王大麻子，虽说是几家一起的主意，但却是他去联络的，如今王大麻子被抓，他最有可能是第一个被爆出来。 “我知道，我会让人去办。但是这件事，白兄、鲍兄、徐兄，若是真的查到我钟家的话，还请几位可要多多使力。”钟昶看着堂内几人说道。 白家大爷，白铭章的大儿子白伯棠，鲍家家主鲍先海还有徐家家主徐沛三人相看一眼，知道钟昶的意思。 就是别想着跟他撇清关系。 白伯棠率先说道：“钟兄说的哪里话，我们几家一向是共同进退，说句不好听的，若是你钟家出问题了，我们几家自然也会受到牵连，所以我们肯定出力。” “就是，老钟，你是被那祁烨小儿吓到了吗？只要把人给处理了，一个水匪头子说的话，没凭没据的，谁信？你钟家在扬州也是大族，他只要敢没证据就办你，你就能告到京师去，朝堂官员也有不少人看不惯玄清卫的手段，太腌臜了。”徐沛也是附和着说道。 鲍先海脸色轻松说道：“老钟，放心吧，祁烨小儿在扬州可没有什么根基，千户所那边也有我们的人，他要是有什么行动，我们一清二楚。” 钟昶听他们三人表态，板着的脸色这才松下来，不再说王大麻子的事，而是看向周栋，“我们这边的事我们自己解决，但是罗雄那边也要你自己去搞定。” “罗雄是我们教内护法，他的意志坚定，不会屈服于祁烨的，这个你们放心。”周栋说道。 鲍先海冷哼了一声，“那你可能不知道玄清卫的手段，落到他们手上，再硬的嘴都能撬开。你要营救或者暗杀都好，总之快点，熊辛被我引到了盐场那边，如今他不在，我们也好尽快将货物送出。” “这个时候？码头那边可是查得近。”徐沛皱眉说道。 因为城内发生的事，码头那边也是有人在盘查着。 “有自己人，货物已经滞留几日，本就错过时间了，而且还在自己手上，熊辛又盯得紧，好不容易这两个都出去了，还不赶紧将货送出去？只要出去了，就不关我们的事。”鲍先海说道。 白伯棠这时候也说道：“若是祁烨携人回来，抓到了罗雄，如此大功，他在扬州，恐怕连府衙也不会对他的行为多说什么，如今还是趁他没有回来，先把事办了。” 徐沛和钟昶还在想着。 这时，外面有人禀报，一人进来，在鲍先海耳中说了什么。 等人出去之后，鲍先海便说道：“刚刚快马得到的消息，祁烨会在明日回来。” “明日？这么快，看来他没有太贪图剿灭水匪的功劳，目光还是盯着扬州，那就尽快将货物送出吧。”白伯棠皱眉说道。 这一次，徐沛和钟昶也不再阻止。 议事过后，几人各自分散。 祁烨在海陵大败水匪的事还未在扬州传开，但是一直关注着的官府和玄清卫卫所这时也已经知道了。 对于这位年轻伯爷去抓捕白莲逆贼的过程中，还剿灭了一个水匪营寨，他们也感到很是惊讶。 之前在金陵是这样，现在去了海陵还是这样，这人简直就是盗匪克星啊。 钟昶没心思去打听这些八卦，他回来之后，马上就去找到了当初去跟水匪洽谈的那位管事。 “老爷，你叫我？”那位管事来到之后，见到自家老爷在廊下踱步，眉头紧锁。 钟昶见人来了，也没跟他客套，直接说道：“事发了，王大麻子没杀成功，还被人剿了。他恐怕是熬不过玄清卫的刑罚，供出我们来，只是时间问题。” 那管事还不知道这事，现在一听，顿时吓得脸色全无，要知道，他暗杀的那位可是一位伯爷，还是个朝廷命官。 “老……老……老爷，现……现在怎么办？王大麻子前日还派了人来，说要三倍报酬，人还在扬州呢。” 管事慌张的说着。 “紧张什么！这不是叫你回来处理了吗？”钟昶骂了一句，然后指着他严声说道：“那几个人绝对不能留，你要赶紧处理掉，然后去将痕迹抹干净，不能让人查到你身上，知道吗？” “我我我知道……，我马上叫人去处理……”管事不停点头，神色慌张。 钟昶一手拍在他的肩膀上，稳住他颤抖的身体，“别害怕，祁烨还没回来，只要我们除了得好，他是没有证据指征我们的。” “好……好的，老爷。”管事逐渐稳定自己的情绪。 “去吧，要快。”钟昶示意一声，管事便转身去做事。 看着管事离去的背影，钟昶心中在想着什么。 天色逐渐昏暗，黄昏很快到来。 第290章 扬州行动 在扬州北城某条街道上。 一男子手上提着一坛酒还有一些下酒菜，偶尔四处张望，口中还哼着曲子，很是轻松惬意的样子。 来到街道上的一间房子，拍了拍门。 很快，门后传来声音，“谁啊。” “阿昌，我，阿狗。”阿狗不耐烦的说道。 门随即被打开，一个男子探出头来，四处看看，没发现可疑，才问阿狗，“没被跟踪吧？” 阿狗不耐烦将他推进去，“跟什么跟啊，人影都没。” 阿昌这才关上门，对着阿狗说道：“还是要小心一些。” 阿狗对于他这种行为很是看不上，一路上不知道说多少遍了，“大当家叫我们来，是来拿三倍报酬的，又不是来打家劫舍，你这么紧张干嘛？神经兮兮的，大壮，你说对不对。” 最后看着屋内第三人说道。 他们三个，就是王大麻子派过来要三倍报酬的水匪。 那个叫大壮的男子人如其名，身体强壮，听到两人争吵，也不说什么，这一路上也听腻了，只是去拿酒和下酒菜。 “当家的说了，要小心钟家的人耍滑头。”阿昌解释一句。 “呵，他要是不给，我们也不为难他们，看他钟家的船刚走海陵不，还敢不给。”阿狗不屑的说道。 “话说回来，今日他们就要给我们答复了吧，大当家那边还在等着呢。” 正说着，外面响起敲门声。 “哈哈，来了……”阿狗听到有人敲门，走过去开门。 阿昌还想提醒他小心，但是想着刚才两人也闹得不愉快，再争吵下去也无益，便不再说。 阿狗出去开门之后，只见几道黑影突袭进来。 …… 钟府管事跟自己老爷谈话过后，双手拽着，一脸的焦虑出了钟府，紧张兮兮的穿过两条街道，来到一家屋子前，使劲拍门，“阿生，我，在吗？” 门打开之后，一个男子从里面出来，“姐夫，怎么了？找我有事？” “有事，你带几个好手，帮我处理些人。”管事直接说道。 他这个妻弟，经由自己借助钟家的势力，在扬州也是少有名堂，认识一些黑道上的人。 名叫阿生的男子听到后也不惊讶，这种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做，“好姐夫，什么时候，我去叫人。” “马上，要快，这次要叫多点好手，事情一定要做妥当。”管事说道，这件事越快解决越好。 阿生也是听出自己姐夫好像有些急，他想着可能是事关钟家的一些事，也不含糊，马上就去找人。 叫来了十余人，有的怀揣短刀，有的用布包住柴刀。 一个个凶神恶煞，都是道上的人。 叫来了人之后，管事便让他们逐渐趁着夜色逐渐包围水匪居住的地方。 他自己则是和自己妻弟先带着两人先进去，等确认了人在，发出讯号，就直接冲进去。 计划好之后，管事来到水匪屋子门前，敲了敲门。 “谁……谁啊。”里面很快传来声音。 管事开口说了一声，“我，今日跟你谈报酬的。” 很快，门被打开，阿狗打开了门，见到外面除了之前见过的管事，还有三个人，便说道：“带这么多人来干嘛？” “安全。”管事只是说了两个字，眼神却是往里面瞄，看到还有之前两个见过的水匪也在，顿时松了口气，之前见到的就是他们三人，人都在，那就好办了。 阿狗冷笑一声， “不放心我们？无所谓，谅你们也不敢乱来。” 松开抵住门的手，让他们进去。 管事率先进去，阿生在后面跟着。 都进去之后，阿狗便关上门。 “说吧，三倍报酬，给不给，不给的话，我们大当家说了，你们以后钟家的船，就不要过海陵了，来一艘，我们抢一艘。” 阿狗很是嚣张的说道。 管事见阿生和带来的杀手已经散开站位，听到阿狗的话，笑道：“恐怕你们当家的是没这个机会了。” “你什么意思？！”坐着的阿昌皱眉喝道。 管事讥笑道：“我是说，你们整个水寨都被官府一锅端了，王大麻子都被人抓了，还想抢我们钟家的船？动手！” 最后大喝一声。 阿生和几个杀手瞬间口中吹起一种尖锐的哨声，同时取出怀中短刀，向着三人杀去。 哨声响起，外面候着杀手也是瞬间围过来。 也就这瞬间，屋内也闪出几个一开始就躲藏的人。 在阿昌杀向水匪的时候，攻击他们。 “居然还有人，快，全杀了！”管事以为这些是水匪的同党，虽然多了几个，但是他们的数量还是占优，而且这事对他来说也必须要成，所以没多犹豫，便喊出话来。 钟家庭院中。 夜色已深，凉风习习，吹得院长绿植哗哗作响。 然而这般清凉的夜晚，也吹走钟昶心中的焦躁，人去了这么久，应该早就该解决回来复命了，但是到现在他都看不到人影。 这让他心中难免会往坏处想。 来回走了几圈，他喊来了下人，去看看什么情况。 而在码头处。 这里的码头，是由金水帮在掌控。 这是明面上的，实际上，这里是白家在掌控，金水帮是白家一手扶持起来的。 虽然是晚上，人员不如早上的多，但今晚依旧有不少金水帮的人在这。 熊辛因为在查盐商，也一直对盐商走私有怀疑，所以一直派人暗中盯着。 同时也因为扬州发生了贼人走水路逃跑的事，这里已经被玄清卫和衙门的人严加看守。 出入的船只，都要经受排查。 虽然那些船老大和掌柜很是不满，但是这次河运司署完全是不理会他们的埋怨，甚至不敢偷偷收钱，减少排查。 来往扬州的船只本身就多，如今这一耽搁，码头这边的压力就不少。 衙门那边也不敢承担放走贼人的罪名，也怕耽误了扬州的商事，所以只好加长河运司署的上衙时间。 让他们晚上也排查。 排查过后的船，可以直接走，也可以等到第二日再出发。 怎么也算是缓解了一下码头压力。 其实这些压力是转移到了河运司署身上，府衙那边特意派了人手过来轮换，压力大一点就大一点吧。 有几艘船今晚也是报了核查的，拉的是一些货物，想到凤阳府那边去。 第291章 扬州行动二 河运司署一位小吏唉了一声，到现在，他已经查了好几个时辰了，走得脚都累。 但这事很重要，没人敢懈怠，他也只能是一次次的去查，不敢溜奸耍滑。 带着几个同样跟他一样愁眉的兵丁，拿着文书，去到码头停船边上。 虽是夜晚，但周围亮着不少灯笼火把，倒是视野无碍。 船老大和货物掌柜已经在等候，看到吏目来了，连忙过去说好话。 吏目听着好话，也没多高兴，最近听得多了，一开始好觉得好听，现在有些腻了。 “行了行了，文书上说，你的是一批毛货？” 吏目翻着文书说道。 大康抑商，货物贩卖并不是想卖什么就卖什么的，你要有许可。 不同的货物，要缴纳的税款也不同，至于像盐铁之类的，更是不允许民间私卖。 走远商的商船，必须要拿到通关文书，上面会写着你这次运送的货物。 除非你的货物不过关，否则就要去拿到新的通关文书。 掌柜连忙点头，“对的，拉得皮毛。” “好，我进去看看。”吏目没什么精神的说着，就要带着人上船。 船老大的眼神一紧，有些慌张，想要拦住，但是被一脸笑意的掌柜拦住了。 就在吏目准备上去的时候。 后面传来声音，“老张？” 吏目转头，是同为自己司署的同僚，“老孟，你来了？” “啊，我那边完事了，你这边还没好啊？”老孟说道。 “我刚来呢。”老张没好气的说道。 老孟“嘿”了一声，“上次你帮我，这次我帮你吧。这船你问过了？” “嗯， 就差检查。”老张点头。 “那行，你去下面几艘，那边是白家的船。金水那帮人已经是将货搬上船了，嚷嚷着呢。白家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别人叫老张的吏目一听，也是头疼，白家他的确是惹不起，只好退回来说道：“那麻烦老孟你了，我去看看那边去，今晚还有不少船呢，要是金水那帮子人闹起来，真不知道弄到什么时候。” “小事一桩，你去吧，这里交给我。”老孟挥手着，接替了他的工作。 在那老张吏目走后。 老孟带着人上船查看，那船老大和掌柜也跟着进去。 不多时，便又走出船舱，叫老孟的吏目说道：“没什么问题，现在码头这边清出了一条航道来，专门给你们夜晚出扬州，是今晚走还是明日？” “今晚走，先过了扬州关卡再说。”船老大笑道。 老孟笑了一声说道：“也是，如今的扬州多麻烦，过来扬州关卡就轻松许多了，随便先找个地方停着，也好过逗留在扬州。” 说着，将一份通关文书给了他们。 另外一边，老张也回来了，见状问道：“已经检查好了？” “好了，没问题。”老孟点头道。 “那就好。” 这支说是运载皮货的船只很快就进行了离港准备。 老孟看着他们收起船锚，缓缓离开码头，却是渐渐呼出口气。 夜间行船虽然危险，但是如今扬州城严查，很多人逼不得已，还是冒险选择能早离开就早离开，最多就是离开扬州码头，不走那么远，到别的地方停一晚，免得扬州又出什么变故，到时候走都走不了就麻烦了。 所以有船晚间离开，码头的人也不惊讶，这几日都见惯了。 只是这首船在出去没多久之后，有一小队人却是匆匆赶来，对着船只大声喊道：“玄清卫！停船！” 而后队伍的人也迅速上船，看着是要追赶上去。 原本准备去下一艘船的老张听到这声音，连忙转头过去。 船刚离开码头，还未走远，所以他还是能够看清这是在叫自己刚才让老孟看的船。 看玄清卫的那些人那般紧张，不会是这船有什么问题吧？ 他马上看向老孟，只见老孟的脸上，出现了慌张，还冒着汗。 “老孟，这是怎么回事？”他在河运司署也是多年老人，跟这位老孟也是认识多年，知道看出他的不妥来。 老孟一直盯着那首离码头的船，听到老张问他，愣了一下，“啊？什么？我……我不知道啊……” 老张这时候已经跑过去玄清卫那边，这船是他负责，若是真的问题，他也逃不掉。 “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执行公务，不要妨碍，退后。”那玄清卫直接喝止他们靠近。 这时候，离码头的船并没有停下，反而是一路远去。 玄清卫的人刚刚才上船，速度比不上对方已经行驶的船只。 就在双方距离越来越远的时候，前头却是从两边驶出几艘船，将离码头的那些船拦了下来。 甩出铁钩，将船只勾住，降低其速度。 而后几艘船靠过去，就将船给逼停，没了速度，也跑不了。 就在玄清卫的人想冲过去控制住船内的人的时候，那首船内，却是有人持刀冲了出来，对着玄清卫反抗。 看到这一幕，老张整个人心都快要蹦出来了。 刚反抗玄清卫，怕不是之前一直在查的逆贼。 越来越多的玄清卫和衙门巡捕来到码头。 那船上反抗的人，也很快被人拿下。 这里发生的事，很快就有人跑出码头，去往各处通风报信。 钟昶在派人去找管事，得到的消息是人不见了，他便安慰自己可能在做事，在情理手尾，再等等。 结果还没等到管事的消息。 就听到有人说，码头那边玄清卫抓人了。 心中顿时一惊，他知道，今晚是让打通了人，将货物运出扬州的。 “谁被抓了？”连忙问道。 但是回来的人看到码头的情况，马上就回来禀报了，哪里知道是谁。 “还不快去查！”钟昶见状，马上喝骂一句。 那下人被骂得身子一缩，赶紧下去调查。 钟昶只感觉心头很是不对劲，心中更是烦躁不已。 他的夫人见自己丈夫一直在院子里，便过来看看，见状上前问道：“老爷，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第292章 围府抓人 钟昶看到自己妻子，马上醒悟过来说道：“夫人，福儿在哪？马上叫他回来，我先安排人手将他送出扬州。” 他心头越发的不安，觉得事情还未完，必须要保全钟家血脉，先将人带着银钱送走，若是没问题再接回来也无妨。 钟夫人听到后很是惊讶，“老爷，发生何事了？怎么这般说？” “老……老爷，夫人。外面来了很多官兵，将府邸给围住了。”这时候一位丫鬟进来说道。 钟昶整个人呆在原地，钟夫人一脸的错愕。 很快，钟昶就调整过来，呼出口气，压住自己的情绪，好歹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过，当事情来临之时，他反而更加镇定了。 “我去看看。”沉着脸色说道。 走出前院去。 钟府门口。 一大批官兵带着火把将整个钟府围了起来。 其中有玄清卫，有衙门巡捕，更多的，是披甲兵丁。 钟昶让人打开大门，带着一众护院从里面出来。 看着最前面的一位披甲将领，拱手问道：“不知道将军是何人？又为何要围我府邸？” 那披甲将领昂首说道：“本官扬州卫旗下千户官，杨慎。” “扬州卫？”钟昶眉头轻皱，直觉麻烦，他们这些盐商，对城中各县衙府衙官员那是熟悉，都是经常打点经营的。 但是扬州卫，那是军方，太敏感，加上对方只是驻守扬州，又不是扬州父母官，管不到扬州的营生来，所以跟他们并没有太多的接触，也就当初扬州卫指挥使下来的时候一众乡绅给他接过一次风。 钟昶还是拱手笑道：“原来杨将军当面，那不知道为何要围我府邸呢？” “奉命行事。”杨慎说道。 钟昶眼神闪了闪，“那不知道是奉了哪位大人的命？” “是我。”杨慎没有回答他，反而是他后面传来了声音。 兵丁向两边散开，杨慎也让开了中间的位置。 一条道从中开拓出来，一人走在上面，一步步走前来。 钟昶看着眼前人，眼神闪过一丝的惊愕，很快便笑道：“原来是祁伯爷当面，那不知我钟家做了什么，让大人请动了扬州卫来围我府邸。” “准确来说，不单是我。”祁烨走上前说道：“还有熊大人，是我们联合写信说动了指挥使，请他派兵支援我们。否则单凭我又怎么指挥得动扬州卫驻军呢。至于为什么围你嘛，想来你也知道不是？” “哈哈，还请祁伯爷明说，钟某实在是不知。”钟昶镇定心神笑道。 祁烨看着他，不由得拍掌，“真不愧是扬州大族家主，这份镇定自若，我都自叹不如。既然钟家主装聋作哑，那也就只能我说了，免得说我玄清卫冤枉好人。钟家，勾结水狼寨，意图谋杀朝廷命官，现将尔等抓拿审问。” “祁伯爷，你说是就是？证据呢？”钟昶并没有因此被吓住，半眯着眼睛，严声说道：“要知道，我们钟家，在扬州，那也是大族，你说钟家勾结水匪便勾结水匪了？扬州百姓信吗？” 祁烨走前几步，看着激愤的钟昶说道：“你派去灭口水匪的管事，我已经抓了，他也招了。” 钟昶听到后眼神一凝，之前他便想过有这种可能，但是亲耳听见他说，还是有些惊愕。 “是不是很意外，我不是该明日才启程回来的吗？怎么突然今晚就到扬州了？”祁烨笑道，“那是用来迷惑你们的眼线的。” 今日一早，他让人特意送消息给汪充，说是他要明日才回去。 实际上在与何青他们吃过饭后就出船了，并且在过了一段速度比较快的河域之后，他便临时停靠，再以快马赶回扬州。 早就从王大麻子口中得知他派了人去扬州讨要三倍酬劳，于是便带着人先一步控制住阿昌他们。 也猜到钟家必定会派人来灭口，于是等灭口的人一来，便再控制他们。 如此，要拿到口供可就容易得多了。 至于码头那边，纯粹是意外之喜，他也没到对方会趁着他没回来，熊辛也出去的时间里，将货送走。 钟昶在吃惊之余，很快便说道：“祁伯爷，在说什么？钟某听不懂。” “无所谓，先跟我回去一趟吧。”祁烨耸耸肩，而后对着杨慎使眼色。 钟昶身后的护院手持棍棒想动。 祁烨顿时笑道：“钟家主，我劝你控制住你的人，要是真的打起来，先不说你们打不打得赢，只要动手，那你可大罪。” 钟昶也明白这个道理，伸手拦住自己的人，“不要乱动！” 又看着祁烨，“我跟你走。” 祁烨挑挑眉，继续说道：“将钟家直属成员，全部拘了。” 杨慎一挥手，兵丁马上涌进钟府。 嘈杂、慌乱、惊叫之声随即响起。 钟昶看着兵丁鲁莽闯入，搅乱自己府邸，心中愤怒不已，扭头看向祁烨，“祁伯爷，这是要铁了心要针对我们钟家？那你要面对的，恐怕不只有钟家！” 祁烨无所谓的耸耸肩，“勾结水匪串通白莲教，袭杀朝廷命官，每一宗都是大罪，我真想看看，到底还有谁。” 钟昶双手紧握，一脸铁青之色，怒声大吼道：“我钟家世居扬州，名声显达于百姓之间，如何会做下此等大恶！你这是污蔑！想要借机抄我钟家之家财！” 勾结水匪先不说，单是勾连白莲教，便是不可赦免的大罪，朝廷一向打压白莲教，与之有勾结的人，都是重罪严惩，而钟家跟白莲的关系，毫无疑问，若是被查出来，那就是抄家的下场。 所以这些罪名一个都不能认，还有先把矛头指向祁烨。 如此多的兵丁围住了钟府，四周的府邸怎么可能睡得着，马上是派人出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而钟昶喊的话，也就被他们听见。 玄清卫在民间的名声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差。 特别是在文人士林当中，因为一些历史原因，当年的一些案子，玄清卫的确是跋扈了些，冲进官邸抓人，丝毫不顾朝廷命官的脸面。 所以文官一向不喜欢这些“酷吏” 一些文人也将他们说成是鹰爪，鬣狗，只要是谈论到他们，基本上没什么好态度。 第293章 措手不及 祁烨也知道钟昶是恶人先告状，随便一挥手，便有人上前捂住了钟昶的嘴。 不多时，进去搜捕的人便押着人出来。 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一大群人，这些人都是钟家直系亲属。 大部分人都是身体发抖，又是在半夜抓人，一些已经睡下的人又被人抓起，都还只是套着里衣。 也有老人还在抬出钟家的名头，让他们退下，免得到时候找他们算账。 这些话自然是被祁烨所忽视的，直接说了钟家的罪名，便让人押回卫所大牢。 同时，事情未查清之前，钟府所有人，不得离开钟府吗，还安排了一部分人看守。 今夜，注定是不平静之夜。 码头的船被拦下，事情传到了钟家，也传到了其余几家中。 他们跟钟昶一样，听到这事之后，都是一惊，而后开始想办法补救。 白伯棠倒是比旁人冷静一些。 按照探子的说法，这些船离开码头不远就有人过来阻拦，也就是说，玄清卫得到的消息不会太早。 至于半路拦过来的几艘船，恐怕是一早就安排在那，守株待兔的。 是谁走丢了消息呢？ 白伯棠一边想着，一边揉着太阳穴。 低声自语，“人那边要做切割，不能让他们查到自己……” 正想着后续处理方法，就有管事提着下摆，快步进来，“老爷！老爷！出大事了！钟家主被抓了！” “何事喧……，你说什么？！”正想着事情的白伯棠皱眉冷喝一声，而后听到管事说的话，不禁惊呼。 “钟……钟家家主，被抓了……，还有不少钟家人，也一同被擒拿回玄清卫大牢，现在整个钟家被官兵围着。”管事喘了几口气，总算是将话说顺了。 白伯棠听到这个消息，人愣了数秒，之后才喘出气来，“怎么可能！谁去抓的人？谁给的胆子！那是钟家！” 连续喝出数句。 钟家虽说不是什么书香门第，但在扬州，也不是一个商贾之家这么简单，经营了这么多年，霸占了其中一个盐号，他们自然也会找靠山。 与扬州一些乡绅，甚至是文人之家，也有联姻。 动钟家，那就不是单单一个钟家这么简单。 “是禀报的人说，是祁烨……，他带着扬州卫的一个千户官，将钟府围了，将人带走了……”管事看着自己脸色沉重的老爷说道。 白伯棠听到这名字，眼神一睁，“不是说他明日才回来吗？！怎么现在人已经到扬州了，还联络了扬州卫？” 话说出口之后，他便明白，恐怕消息有误，是故意误导他们的。 “去，派人暗中去其余几家盐商，他们恐怕也知道钟家的事情了，让他们到会馆一叙。” 祁烨抓了钟家人，肯定是为了白莲教一事，钟家人不能不管，否则他们和盘托出，白家也会受到牵连。 最起码，在将白家分离开来之前，要保住钟家。 而且，不能让他一家出面，要鼓动其他人。 “还有，马上将消息传给跟钟家有关系的几家人。”想到这，白伯棠又吩咐道。 管事马上应了一声，见再没其他吩咐，便马上下去安排。 而白伯棠也是让人赶紧准备马车，去往会馆。 扬州会馆当中，已是深夜。 这里除了一些看守的人之外，便只有一些零丁火光。 但很快，随着一辆马车到来，十数人进去之后，火光逐渐变多变亮。 在整条漆黑的街道上，特别的显眼。 没过多久，便又有马车从远处驶来，依旧是带着十来人。 而后，每隔一阵子，就有马车驶过。 不多时，会馆当中就来了六七十人。 人到齐之后，会馆门口多了人守护，大门关上。 里面更是一层一层的有人巡逻。 厅堂之内，以白家为首，剩下的鲍、齐、江、徐、四家的家主也都到齐。 所有人的都是一脸沉重之色。 显然钟家的事，他们已经听说。 白伯棠让人送上茶水之后，抿了一口，便说道：“相比各位都已经知道，钟老兄全家都被玄清卫的人抓走了，府邸也被人围了。” 鲍先海一手撑在桌子上，揉着脑袋，说道：“听说抓人的是祁烨，他不是在海陵吗？怎么突然到钟家了？还有，他手上的兵马，是来自扬州卫，他又是如何说动指挥使的？不怕担罪名？” “老钟被抓前，曾经大喊，说玄清卫他们污蔑他们，想要吞掉他们钟家家财，祁烨一直在查着白莲教的事情，难不成跟这事有关？”江家家主江振询问道。 他是突然听闻了此事，祁烨去了海陵的事他也知道，不过他更关注的是熊辛这个巡盐御史。 不过六大盐商一致对外，如今钟家出了事，还是全家人都被抓了，这显然不是小事，很可能会改变扬州眼下的格局，熊辛也有很大可能会插手进来，所以他有些疑惑，发难的不是熊辛，而是祁烨。 “我寻人问了，祁烨那边给出的理由是，老钟勾结水匪和白莲教，在海陵意图将他刺杀，结果被识破，如今水匪那边被除，口供就出来了。”齐家家主齐良明摸着下巴胡子说道。 鲍先海隐晦的看了一眼徐沛和白伯棠，他们三人当然知道这件事的真假，但这时候却不能是让他们看出点东西来。 随即皱眉说道：“老钟勾结水匪和白莲？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其中的危险他不可能不知道。” 徐沛皱眉皱得厉害，现在好几件事都不按他们设想的发展，钟家被抓，码头的船也被拦下。 而且，走的船虽然不是他徐家的，但是也跟徐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会不会因此牵连到自己，这个不好说。 诸多事情一下子压过来，还都不是小事，只要一个不小心，那就是抄家灭族的下场，徐沛脸色自然不好。 “徐兄，你怎么了？脸色似乎不太好。”一旁的江振见状问道。 第294章 盐商的紧急商议 在想着事情的徐沛像是突然被惊醒一般，吓了一下，扭头看过去，见都在看着自己，脸上笑了笑，“没事，就是想着，连老钟整家人都被抓走，这位伯爷恐怕是真想搞出些动作来，我们跟钟家也差不多，突然想着，会不会自己也有那么一天。” 找了个借口解释。 “哼，祁烨要想就这么拿下钟家，那就想得太容易了。钟家好歹是扬州大族，不罪而诛，应该是不敢的。”江振冷声说道。 虽然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但刚才徐沛一说，他们多少也有点感触。 白伯棠这时敲了敲桌子说道：“祁烨这人我们也见过，虽然年轻，但并不是个跋扈的，他敢抓人，想来是拿到了什么证据，我们还是要看证据，钟家的人在牢中，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这话让堂内几人附和点头，他们也都见过那位祁伯爷，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却并没有过于张扬。 这时，外面有人进来，在白伯棠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而后，众人就看到白伯棠的脸色严峻了些。 等人走后，就听他说道：“各位，刚刚的消息，熊辛已经回来了，正在盐院衙门，还抓了不少人。” 几人听到这话，下意识的直起身子。 钟家和祁烨，毕竟还没触及到自己，只是需要未雨绸缪，但是熊辛这边就不一样了，就是来查他们的，相比之下，这个消息更加让他们感到不安，特别是最后的那句。 “熊辛之前不是去盐场了吗？怎么这么快回来？而且他到了盐院之后，抓了人我们才知道。”齐良明皱着脸色说道。 白伯棠脸色也不太好，事情一件接一件，还全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恐怕，这是跟祁烨一样，避开了耳目，赶回了扬州，事情这么巧，今晚祁烨抓了人，他也在盐院衙门抓人，不会是已经早就商量好的吧？” 这话一出，让堂内众人心中又是一紧，若真是如此，那这两人绝不会必然还有后招。 而且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可能，熊辛对祁烨的态度，那是有目共睹的，并没有因为他身为玄清卫而对他有意见，反而很是和善。 江振这时候说道：“钟家的事，要看情况，但是现在熊辛抓人，势必会影响到我们自身，恐怕是要回去看看情况。” “嗯，江兄说得有道理。”齐良明也是附和道。 钟家的事情不是小事，但他们自己家的事更加重要啊，两件事摆在自己面前，那肯定要先出来自己的事。 白伯棠也知道不好拦，于是便也说回去处理，看看盐院那边是怎么回事。 五人似是散了，但是白伯棠和鲍先海还有徐沛并没有离开，只是做了个离开的样子。 三人再次聚在一起。 这次他们倒是可以敞开说了。 徐沛也不再强装镇定，有些焦虑的说道：“白兄，鲍兄，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他们两个一同发难，摆明了提前商量好的。” 白伯棠也是拧着脸色，“实在没想到，本来已经是高估这位祁伯爷了，但他居然还能做到这种地步。现在的局面，让周栋不要出面，彻底隐藏，还有，去信京师，将这里的情况说上去，我们说到底是商贾，官面上无法制衡他们。” “如今之计，只好如此了。”鲍先海也没有别的方法。 沉闷的房间内，三人商量过后，也都各自回去，还有熊辛那边需要他们去处理呢。 他们不知道，会馆外面的黑夜处，有人正看着他们。 扬州千户所卫所，祁烨带着一大队人马回来。 关于抓了钟家的人事，也渐渐传遍了整个卫所。 大部分玄清卫，甚至都不知道祁烨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只知道他带着人去追捕罗雄。 将人关押到大牢中，祁烨便对杨慎说道：“杨将军，这次有劳将军了。” “哎，祁伯爷客气了，是我们该做的。”杨慎也是很客气的回道。 他也是知道这位伯爷的，无论是官职还是爵位都比他高，而且军伍中人，最是崇尚强者。 祁烨一夜之间灭了水寨的事，他已经听说了，况且对方还给足的姿态面子，他没有理由甩脸子。 “那我便安排一部分人在钟家，再带一部分人跟着你。”杨慎又说道，他今日带了不少人进来，是为了震慑钟家，实际上用不到这么多，便让一部分人先回去，他带着剩余的人跟着。 这件事还未到此结束。 “多谢杨将军。”祁烨抱拳笑道。 汪充赶过来的时候，便是看到两人有说有笑，连忙上前，摆出一副笑脸说道：“大人回来了？之前得到消息，不是说是在明日再启程吗？这位大人，可是扬州卫的将军？” “这位是扬州卫千户杨慎，杨将军，这位是玄清卫千户汪充，汪千户。”祁烨解释道。 虽然都是千户，但是从祁烨称呼上就能看到不同。 扬州卫和玄清卫虽然都是卫，但实际上职权不同，扬州卫是驻军，属于军方。玄清卫做的是查探的事情，虽然也是卫，但并不属于军方。 所以祁烨喊杨慎可以称将军，但是对汪充就不适合了。 “原来是杨将军当面。”汪充笑呵呵的抱拳说道。 “汪千户。”杨慎也是抱拳打着招呼。 祁烨这时候说道：“我知道他们必然会查探到我给你的消息，所以给你的消息是不准确的。” “嚯，原来是这样，大人不止神勇无敌，灭了水匪，还深谋远虑，这钟家？”汪充拍了一下马屁，然后指向大牢那边。 祁烨也没有拦着他，直接说道：“水匪头目已经跟我已经说明了一切，是钟家派人去联系他们，要在我追捕罗雄的时候，杀死我。” “这……，钟家还敢勾结水匪？那他岂不是跟白莲也有关系？”汪充脸色一惊说道。 “是不是，问过他们就知道。”祁烨随便说道，“对了，罗雄也被我抓回来了，一并关押在大牢中，我派了人看着，你也上点心，上次抓杜历，对方就敢来灭口，如今抓了罗雄，难保他们不会再来一次。让人审问钟家的人，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说着，打了一个哈欠，然后进去院子休息。 第295章 不见客 汪充在后面连忙点头，“大人放心，马上安排人去看着。大人，好好休息。” 随着祁烨去休息，杨慎得到的任务是跟在祁烨身边，听他差遣，于是便就安排了人手在他院子外护卫。 汪充在两人离开之后，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消失，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大牢那边。 就在他准备下去做事的时候，有人进来禀报说道：“汪大人，外面有人求见。” “谁？”汪充问道。 “甄家。” 汪充听到，便知道是钟家的姻亲，甄翰林的甄家。“带我去看看。” 很快，去到前厅，便看到了甄家家主甄川。 “甄员外，稀客啊。”汪充拱手笑道。 甄家在扬州，是书香门第，甄川也是从小饱读诗书，官至员外郎个，后来辞官，回到了扬州养名，在扬州士林当中也比较有名声，他的儿子，如今便在京中，担任翰林，家中不少子侄也在读书。 甄川对汪充这样的朝廷鹰犬，是没什么好感的。 语气冷淡的说道：“听闻你们指挥佥事大人，抓了钟家全家满门，想要强取豪夺，霸占钟家之家财？” 汪充见他如此态度，心中也不恼，习惯了，依然笑道：“甄员外说的哪里话，指挥佥事是抓了人，那也是有原因的，已经查出……” 话还没说完，就被甄川厉声打断，指着汪充喝道：“尔等鹰犬，惯会做屈打成招之事，钟兄进了你们大牢，三木之下，何求不得！我也不与你多废话，让祁烨来见我！” 汪充被人指着鼻子骂，脸色也不好看，但最后还是派人去祁烨休息的院子通传。 只不过等到的回复却是说大人正在休息，不见任何人。 甄川听到这话，整个人顿时就不悦起来，以前见过这个年轻人，看着还挺懂礼貌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暴露自己的脸面了。 “抓了人就不见人，怕不是在拖延时间，想屈打成招，拿到口供吧！”甄川拍着桌子说道。 汪充将事情说上去之后，就已经是一脸的不在意他说什么。 反正不见他的又不是我，我又做不了主。 你要闹，便闹呗，事情到了这地步，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既然不让我见祁烨，那让我去见见钟家家主也可以吧！”甄川大骂几句之后，改变了方向。 这个汪充确实是能做主的，毕竟祁烨也没有说过不让别人见。 只是他还未说话，二牛就已经进来了，一双大眼盯着房间内的几人。 他跟着祁烨一同厮杀过几次，身上也凝聚了凶悍气息，再配合他高大的身躯，盯着人的时候，很有压迫感。 看着甄川就大喊，“吵什么！不知道大人从海陵赶回来又去抓人很累的吗？都给我安静点！要是吵到大人休息，就是你们的罪过！” 汪充这时候说道：“二牛兄弟，是这样的，这位是甄家的甄川，他想要见见钟家主。” “甄家？没听说过，大人说了，事情未调查清楚之前谁都不允许探望，赶紧回去吧。”二牛对着甄川直接挥手。 甄川身为文人，曾经也当过官，也曾经跟武将打过交道，对这些人的态度，那就是粗鄙。 现在二牛就给他这样的感觉。 想他又是祁烨身边的护卫，真是粗鄙不堪。 面对对方的凝视，他也不相信这人敢对他做什么，说道：“祁烨胡乱抓人，现在也不敢出来见我，又不让我去见钟家主，是不是怕被人知道他的阴谋？这里是扬州，哪里轮得到你们这些人来胡非作歹！” “嘿，听不懂人话是吧，给我丢出去。”二牛也不惯着他，直接叫人丢出去。 两个不是玄清卫的兵丁，马上是上前，双手叉住甄川，就要将他赶出去。 汪充见状，马上劝阻道：“哎哎等等，二牛兄弟，这位好歹也是甄家家主，在扬州的名气不低，这样做不妥当，送他出去便行。若是真得罪很了，大人想做事也麻烦不是。” 二牛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烨哥儿现在在扬州做事，少些麻烦也好。 “那就把他送出去吧。”对着两个兵丁说道。 甄川被人擒住手，他一介文人，也挣脱不开，想着要被人丢出去，心中一阵惊慌，现在听到不用丢出去，只是让他出去。 也不再多说，被人“请”了出去。 自己一个人恐怕不够，他要回去，鼓动更多的人来施压。 之后，二牛又对汪充说道：“汪大人，如果还有别人来找大人，就全部拦下，别妨碍到大人休息。” “一定一定。”汪充点着头应道。 卫所之外，甄川被人带到门口之后，直接被人推了出去。 若不是他及时调整姿势，恐怕都要摔在地上。 “有辱斯文！”整理了一下衣衫，对着出来的门口呸了一声，之后才坐上马车回去。 今晚其实不止甄川想见祁烨。 县衙县令和府衙知府也想见他，毕竟在扬州发生了这样的大事，还出动了扬州卫，他们怎么都脱不开。 只是在听到甄川被赶出来，祁烨已经睡下，谁都不见之后，他们才没有去卫所见祁烨。 …… 翌日清晨。 昨日的事情，发生在晚上，虽然一些大家族已经知道。 但还是有许多人不知道，到了早上，消息才陆陆续续的传开来。 昨晚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件事钟家被围，之后钟家的人全部被带走。 第二件便是盐院衙门那边也抓了许多人，好些官员的府邸也被人围着。 这让扬州不少感觉到，风雨欲来。 县衙府衙两衙一起行动，一部分人去了盐院衙门，一部分人来到卫所。 平日里，没什么登门的卫所，今日来了不少人。 除了官府的人，那便都是跟钟家有关系的，比如甄家这种。 所有人都被安排在了一个厅堂之内。 祁烨还未来，甄川等人就已经跟县令控诉祁烨，说他目无纲纪，搜刮敛财，请他给钟家一家做主。 第296章 审问钟家 县令也是很头大，祁烨带着扬州卫的人来围住钟家。 必然是掌握了什么证据，再加上他是来查白莲教的，抓拿人的时候也说钟家勾连白莲。 这样的事情，在未查清之前，他能做什么主？ 虽说钟家那样的家族，貌似也没必要去勾结什么白莲教，但也要看清楚再说，万一钟家吃饱了撑的真的做了什么傻事，自己去帮他们说话，那不是给别人把柄？ 明哲保身，明哲保身。 县令心中想道。 对着甄川他们就是打着哈哈。 一阵子之后，就有人外面进来，“大人到！” 祁烨一身指挥佥事的束身官服，腰间佩刀，从外面进来。 他虽然年轻，但在场的人，没人再会当他是不懂事的年轻人，反而是将他放在与自己同辈的位置上。 祁烨进来之后，便跟县令打过招呼，之后没有理会甄家等人，只是坐在主位上。 “县令来找我，想必是想问我，关于钟家之事吧。” 扬州县令点头，发生这样的事，他自然要过问。 这时，甄川开口道：“祁烨，你叫人抓了钟家一家人，到底想要做什么？钟家虽然只是商贾之家，但这些年来，也为扬州做过不少善事，你这样做……” 甄川还未说完，就被祁烨打断，“他的事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他勾结白莲教，还买通了水匪，想要置我于死地。” “人都被你抓了，你当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甄川继续说道。 祁烨看着这个吵闹的人，问道：“甄川是吧，请问你身居何职？” “我……我已致仕……” “那就是无官无职了。”祁烨淡淡说道。 另外一位跟钟家有关系的中年男子这时插话道：“甄员外虽然无官无职，但也曾任员外郎。” “呵，曾任，那就是现在不是了。你呢，你身居何职？”祁烨轻笑道。 那男子哪有什么职位。 祁烨顿时冷下脸色，“无官无职，就敢对朝廷命官指手画脚，你们很厉害嘛，这么护着钟家。难不成，也是同谋之一？来人，将这些人给我抓起来！” 对着外面大喊，顿时冲进来数人。 甄川等人一看，脸色一变，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竟然直接抓人。 扬州县令这时候马上劝说道：“祁大人，祁大人，消消气消消气，他们也是慌不择言，并不是想要跟大人作对，或者是想给大人施压，只是事情太突然了。” 祁烨见县令来劝，便挥手让人下去，“关于钟家的证据，我已经抓了王大麻子，还有钟家负责联络的管事，供认不讳，就是钟昶命令他们做的。当然，你可以说，是管事擅作主张，但问题是，管事我连见都没见过，为何要杀我呢？” “还有，这件事涉及到白莲，钟昶或许能够不说，但我不相信，钟家那么多人，必然有人还知道些事情，也必然不会像钟昶那般嘴硬。我也知道你们是钟家的姻亲，想要保钟家，但是要想好，你们也会因此，有可能被牵连到。该怎么做，怎么想，你们应该明白。” 说到后面，又看着甄川等人。 今日他来的目的，其实就是给县令个交代，这里毕竟是他的辖区之内，总不好一直越过他做事。 至于要抓甄川，这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吓他们一下，免得他们妨碍自己。 虽然他们不是官府的人，也没有官身，但在扬州，多少还是有些能力的，虽说自己不怕他们，但也不想整这么多麻烦。 毕竟后续，除了钟家，或许还有别人。 而经过刚才的抓人的威慑，甄川等人也看出来，这位年轻的指挥佥事，是真的有胆量这么多的。 一些人心中顿时有些惴惴不安。 见自己说的话起作用了，祁烨再说道：“当然，我们玄清卫也不会趁机胡乱抓人，扰乱扬州治安，作为之事，本应该通知县衙，但实属无奈，还请县尊大人见谅。” 对扬州县令拱手。 “祁大人客气了，兵贵神速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不碍事，不碍事。”扬州县令摇手说道，“只是这件事的确太大了，扬州内必然议论纷纷，还请大人早日查清，我也好给扬州百姓一个交代。” 祁烨这般上道，事情又是涉及白莲教，扬州县衙自然也不好反抗，但也说出了自己的一些条件。 人，你抓了，但是事情，你不能拖下去，要尽快，如果钟家勾结是真的，就要赶紧将证据摆出来。 时间一长，扬州其余大商，自然也害怕自己会沦为下一个。 祁烨自然也听懂了，拱手说道：“放心，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我不会去碰钟家的任何东西。若是你们不信，可以看着。” 说着，看向甄川他们。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县令便说道：“祁大人说的话，当然信得过。那县衙那边还有点事，我就先走了。” 拿到了承诺，他便打算离开，盐院衙门那边，也抓了不少人呢。 虽然知府已经在那边了，但真的发生些什么，还是要县衙这边做事。 两人一起发难，他都有些怀疑，这是不是他们两人串通好的。 “县尊慢走。”祁烨起身相送。 县令一走，祁烨自然也就不留在这了，至于甄川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走，先回去。”甄川见状，也只能是先离开。 出了厅堂，祁烨来到大牢。 一晚上的审问，钟昶一直都在说不知道，只是将事情推到了管事的身上，是污蔑。 钟家的其他人，倒是没有他那般硬气，吃痛之下，有人便将许多事情说了出来。 全都被祁烨记录下来。 大多是商场上的争斗，恶意吞并，打压之类的，还提到了借用盐务走私的事。 其中还有一些欺男霸女、豪取强夺的事。 说着不少事情，但是关于白莲教的事却是没有。 当初那位管事也是说，钟昶会跟一些神秘人见面，但从来都是自己去接待，所以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人，只知道，跟他们有交易，会定时送一批货上去。 第297章 联合调查 祁烨看着供词，如果没有猜错，这些人应该就是白莲教的人。 翻着几十份口供，单凭这些还不够。 关于走私口供，和一些货物地点，祁烨马上叫人去查抄，账簿也要拿回来，还有那些大大小小的管事，也要带回来。 吩咐下去之后，祁烨来到关押钟昶的大牢。 一身囚衣的钟昶盘坐在墙边，虽然对他用过刑，但是看上去还好，这样掌管一个大族的家主，还是经历过风雨的人物，心智自然不是旁人能比。 祁烨也就没有动用过于残酷的刑罚。 “钟家主，还好吗？” 钟昶睁开眼，双眼含怒的看向他，“祁烨，怎么，手下的人问不出，就让你来了？无论是谁都一样，我不知道！” “没有。”祁烨摇头说道：“我今日过来，就是想跟你说说，现在外面的情况。今天啊，你的姻亲甄家来人了，态度很坚决哦，不过可惜，他无官无职，我不给他面子，他就什么都做不了。你可能会想，我不可能关押你太久的，肯定有人回来救你出去。但我告诉你一件事，在你被抓之后不久，外面又发生了一件事，巡盐御史熊大人，回来了，一回来，马上就拿下了盐院诸多官员，现在他们也跟你一样，府邸被围呢。” 钟昶听到后一脸的惊愕，若是熊辛回来抓人，势必会影响到其余几家，若是如此，自己这边也会被耽搁。 而且自己也是其中一个盐商，熊辛要是这时候插钟家，自己不在的话，谁来抵挡。 忍着痛站起，来到牢房边上，抓住木珊栏，咬牙切齿的喊道：“祁烨！你好狠毒！熊辛跟你是串通好的。” 祁烨眼神眨了眨，没有否认，当初他去追捕罗雄的时候，便跟熊辛的仆从说了几句，而这次的抓人，也的确是两人商量好的。 “你们以为，弄出一点小问题，就能够将熊大人引走了？不过是顺着你们的想法罢了，到底是你们太自大，还是太小看这位了。还有，你以为你不说，就能无事了？钟家那么多人，就算没有别人知道白莲教的事，其他事他们总知道的。而且，他们的确也没有你这般硬气。” 祁烨说着，取出之前拿到的口供，“这些东西，依旧可以让你钟家万劫不复。” 钟昶瞪大了眼睛，手伸出木珊栏外，想要抢夺。 但他又怎么快得过祁烨，手一躲，钟昶便抓了个空。 “正所谓，杀人者，人恒杀之。你要杀我，就不要怪我对付你，好好享受剩下来的时光吧。”祁烨轻声说道。 在对方悔恨的目光中，离开了大牢。 另外一边。 盐院衙门。 这里的热闹程度比之祁烨那边有过之而无不及。 熊辛正坐在上位。 运司使吴涛坐在他旁边。 下面的皆是盐运司官署。 昨晚熊辛突然回来，一回来就是下令抓人，震惊了整个盐院衙门。 吴涛得知消息之后，连忙从爱妾身上爬起来，赶到盐院衙门，想见熊辛。 但是却被告知，熊大人正在做事，无暇见他，让他明日再来。 吴涛当时就那个气啊，他好歹也是盐院的老大，你不过是空降过来的巡盐御史，之前给你面子，你现在反倒是拿捏了是吧，正要闯进去。 却被人拦住，告之说是在码头，有人利用船只想要走私一批货物，经查，货物背后的船，跟盐商有关，同时，被拦下的人还取出兵器厮杀。经查，这些人是白莲教的人。 走私、拘捕、还是白莲教，加之跟盐商有关。 一系列事情，让这位吴运司使头晕目眩。 他是盐院最高官，怎么可能不知道盐院的人早就被盐商喂得饱饱的，他自己也没少拿呢。 如今发生这样的事，他也顾不得闯进去，先是回去收拾一些手尾。 一直到第二天，收到熊辛的消息，才到的盐院。 到来之后，便知道，盐院上下，抓了十几人，甚至还有肖广肖运同。 熊辛这时候开口说道：“昨晚的大动作，想来诸位都知道了，估计心中都很是不解，抓了那么多人，我也该跟你们说说。” 听到熊辛说话，一个个都打起了精神，至于是关于何事，他们其实也能猜到一二。 “我来扬州也有段时间了，奉陛下之命，巡查盐道，的确是发现了许多问题。假账、受贿、调货，各种都有。昨日抓的人当中，有一部分人已经招供了，承认了自己的行为，但事情还未完，有盐商涉及资敌。” 熊辛说话不快，甚至有些慢，眼神也是在场上周围人中扫过。 没有人敢与他对上眼。 “我决定彻查此案，有关这一事，本官已经去跟玄清卫指挥佥事祁大人说过，他如今正查着有关白莲一事，而我要查之事，正好与之是一回事，所以两案合并，联合调查！” 熊辛在扫过场上众人之后，宣布了这个轰动的消息。 联合玄清卫一同调查？！ 吴涛听到之后，直觉头皮发麻，玄清卫的人一旦插手进来，那事情就会变得复杂，他们那群人，可是不会那么好说话。 其他官员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脸色大变，说实在的，他们的底也不是很干净，若是让玄清卫他们来查，一旦查出来，那可就不可挽回了。 有人连忙说道：“大人，这本来就是我们盐院的事情，不用麻烦玄清卫那边吧？” “对啊，大人，他们玄清卫做事，可是有些鲁莽，对我们势必也不太友好。” 也有人连忙附和。 熊辛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倒也聪明，没有明目张胆的反对，只是用许多侧面例子说服。 吴涛在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要开口，他也不想让玄清卫参与进来。 只是他还未开口，熊辛就已经先说了，“这是通知你们，不是跟你们商量，我已经跟祁大人商量好了。钟家被抓，估计很快就会拿到口供。玄清卫虽然名声不太好，但也是为国朝做事。尔等也不要有忤逆情绪，事情的调查，还在进行，可能会需要一些时间，你们做好准备。” 摆下一句话之后，熊辛就出去办事了。 留下众多官员，你看我我看你，一副懊恼之色。 也有人去跟吴涛说，希望能够让熊辛改变主意。 第298章 两方互通 只是吴涛无奈摇头，他看得很清楚，这位熊大人的态度很坚决，也是，只要查过这位的履历，就知道他一向如此，在京中是这样，派去巡河时是这样，来扬州巡盐，自然也是这副强硬态度。 有陛下在后面保着他，这位强项令，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见到连运司使都摇头，这些人眉头皱得更紧。 所有人都在想办法，有的人却是想到了熊辛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熊辛抓人，最直接的反应，便是今日有许多盐商掌柜或者管事被人抓走。 扬州有六大盐商，但贩盐的不止他们，他们也会将一些盐引租借下去，给一些二道贩子，让他们去一些偏远地区售卖。 一来落得个轻松，二来能够完成售额，三来可以得到一笔不菲价钱。 而这些小盐商，依附在这些大盐商手下。 中间过了几层，他们的利益自然少了些，那自然也会想办法从别的地方补回来，那一下假账自然而然就成了。 熊辛抓人之后，最先起出来的就是这些假账。 浩浩荡荡的抓人队伍，在盐商中引起一阵慌乱。 事情还未蔓延到几大盐商，但是不少人已经找到了他们，想请他们帮忙。 几大盐商现在也是焦头烂额，熊辛在盐院说的，已经跟玄清卫联合查案，一下子将他们打得个头晕眼花。 而后，熊辛的凌厉行动，也让他们有种手忙脚乱。 他们依附之下的小盐商，一般被抓被查，对他们也有影响，原本的生意就做不下去了，账目也会变得混乱。 很快，他们就听到了一个消息，祁烨派了人去查钟家走私。 并且已经拿到了账目。 还对外宣布，钟家勾结白莲，买通水匪意图杀官之事。 钟家的诸多罪证，也被公布出来。 一下子，扬州百姓议论纷纷。 看着那一桩桩的罪证，原本还有些人说玄清卫屈打成招，但是看到上面有板有眼的供词，气势未免也就低下来。 甚至有受害人当场痛哭，痛骂钟家，让一部分人开始相信这些人罪证的真实性。 如此舆论之下，就算是有人想替钟家说话，也没法造成舆论的一边倒。 还在的五大盐商正在迅速的处理自家的事，如今一套祁烨和熊辛两人一套组合拳打下来，让他们忙不停蹄，这不是直接打在他们身上的，而是通过与他们有关联之人从而影响到他们。 只是这种牵连太过迅速。 就像是一道口子，原本没破的时候，让人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但若是一点破开了一个小口，马上就会被迅速撑大，而后让他们手忙脚乱。 就算他们想鼓动人闹事，但是对方是拿出证据来的，你扬州商会就算是团结起来，也不敢是公然抵抗吧。 如今之计，他们要做的是稳住阵脚，不能再让熊辛抓人了，该让替罪羊扛的，早点去扛，不给对方发飙的机会。 等稳定下来之后，再反击。 几大盐商，以及依附在他们身边的商户，也都开始处理自己留下来的手尾。 一日到晚。 熊辛的盐院那边带走了不少掌柜管事，一刻不停的审问。 而祁烨这边，只是拿了钟家的大部分管事。 玄清卫“威”名之下，又辅以恐吓等法子，这些管事撑不了多久，就开始松口。 钟家老爷都被抓了，他们是没有了一个领头的，又听到说坦白的从轻发落，不罪及家人，到这田地，他们也都该为自己考虑了。 这也是祁烨攻心的一种，先抓了钟家其余人，在没有出来领导的情况下，钟家的那些管事很容易伸出彷徨的心理，他们也不知道钟昶现在怎么样了，只是知道了今日钟家这么多人被抓被查，是有人已经招供了。 如此情况下，他们的心便悬着。 这样一来，就给了祁烨机会，一环套一环。 若是钟昶没有被他抓进来，就算是拿到了口供，他也可以做切割，将一些人推出来认罪。 实际上对钟家是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 罚钱、补钱，那些小问题就这么就过去了。 只是这些小问题对钟昶而言无关痛痒，但是对这些管事就不一样，于是为了保命，他们就会说出自己知道的一些情况。 这些情况，就比之前的小问题更加严重。 祁烨就是这样，从小问题入手，拿到大问题。 当然，这全都得益于他先靠白莲教这个最大的问题，拿捏住了钟昶。 如今放在他面前的口供越来越多。 各种问题都有，收买盐院官员、送礼、收买盐丁，甚至跟海盗也有勾结。 关于钟昶定时送货船到西北的消息也有。 祁烨拿着这些口供和证据，出了卫所，往熊辛下榻的宅院而去。 之前熊辛便已经明说，两案合并，联合调查，他也就不用躲开耳目去找他。 熊辛宅院之内。 这里也是来来往往许多人。 熊辛今日拿到的人，得到的口供罪证，不比祁烨少，自然也忙。 即便是到了晚上，宅院也是灯火通明。 不过祁烨到来，熊辛还是亲自接见，两人一同去了书房议事。 “钧煜，坐，不用客气。”熊辛略带疲惫的面容笑道。 祁烨坐下之后，也是微笑道：“熊大人最近可得保重身体。” 熊辛听到，笑着摇头，“事情一日未办完，我寝食难安，昨日抓人之后，知道了我跟你联合办案，玄清卫要插手进来，不少人开始服软，为求保命，说了不少线索。今日我带人去抓，拿到口供才知道，扬州盐务已经腐朽成这样了。” 说到最后，熊辛脸色变得愤怒。 “这还没完呢，上面最大的人还未搞定。”祁烨手指指了指上面，而后取出钟家的口供。 “这些抓到的一些管事供出的口供，一并交给你了。” 他给熊辛的，都是盐务上的事，这些事情交给他处理最好。 熊辛拿起来看了看，脸色逐渐变得狠厉，突然猛地将供状摔在书案上，“囊虫！居然勾结海盗，造假盐船被毁，自己私吞！还走私到西北和北方，给那些虏人！” 盐和茶在北边，一向是紧俏货。 靠海还好点，但是到了内陆，那边还未建立大盐场，盐都是比较缺。 运过去再换些皮货回来，利润能够翻上十倍。 盐商有船有盐，怎么会对这样的利益无动于衷。 第299章 深夜来人 熊辛在发火之后，端起茶水压下心中怒火，对祁烨说道：“在钧煜面前失态了。” “大人也是为了国朝百姓，才会如此愤怒。” 熊辛呼出一口气，转而说道：“不说这事了，说说我查到的吧，我们一同抓人，的确是打了那些盐商一个措手不及。抓人也是有证据，无论是县衙府衙那边也说得过去。 经过我这边的审问，还真有点问题，在抓到的一些盐商身上，查到了他们上面的大盐商，曾经给他们发过去往西北的船，根据你给的消息，的确是跟钟家前后脚走的。货物每家的都不同，但应该是假的。从那艘被拦下的船中，售出了许多违禁品，其中包含铁器。 我们从这首船的船老大到委托运货的掌柜查起，查到他们依附的事徐家。” “大人认为，徐家也掺杂其中？”祁烨问道。 熊辛琢磨了一下，才说道：“码头一直都在我们的监视当中，货物是怎么运上船的？河运司那边的官员也同样被人买通了，这不是一个小盐商能够做到的。” 祁烨随即也说道：“我抓了钟家之后，也曾怀疑过不止他一人，所以曾派人去监视其余几家，他们的反应不算慢，很快就知道我抓人了，并且去到了会馆，估计是商议这事对他们影响。有意思的在后面，齐、江两家先出来了，后来，白、鲍、徐三家才是后出来的。事后，我推算过，他们之所以离开，是因为熊大人抓人的消息传到他们耳中，他们必然要先回去处理。” “虽然这不能说他们是勾结在一起的，但也给我们一个方向。我们从外围着手，迅速深入到他们的关窍，他们接下来必定有所行动，我们不能停下，让他们稳住阵脚。”熊辛沉着脸色说道，这扬州之事，好不容易打开局面，不能让对方补上漏洞。 祁烨也知道，他们现在是快攻，一下子抽过去，若是他们反应过来，那就真的会变成拉锯战，事情就会变得黏糊。 这时，外面响起声音，“老爷，有人来求见，说是关于盐务的事情。” 熊辛眼神一凝，直接在房间问道：“来人有通传姓名吗？” “没有，说是事情紧急，怕被有心人得知。” 熊辛听后眼中出现一丝了然，“知道了，你去将他迎来书房，我在这里等他。” 吩咐之后又对祁烨说道：“钧煜，我今日在盐院那边放下了一句暗示，看来是有人听懂了，不如你先到后面，一起听听这位来想说什么。” 祁烨见状，也知道是熊希的安排，点点头，来到书房后面的屏风遮蔽处。 同时，熊辛让人进来收拾一下，变成他一个人在书房的模样。 不多时，有仆役引着一个身披黑袍遮挡的男子，穿成这样，必然是为了躲人耳目。 “这位，可以亮出身份了吧。”熊辛笑道。 黑袍男子掀开兜帽，露出了自己的真容，见到熊辛，拱手说道：“下官何冲道，见过大人。” “何运判，原来是你啊。”熊辛见到来人，也是有些惊讶。 他在盐院留下暗示，想过会有人来，但想来是一些低中层官员，可能来的是一些经历、知事等人，但是何冲道，可是盐院运判，在盐院中，也属于高层。 “何运判请坐。”熊辛意外之后，还是请人坐下。 两人落座，熊辛便问道：“何大人，听下面仆从说，何大人来见我，是有关盐务的事情要跟我谈？” 何冲道笑了笑，随即认真说道：“熊大人，今日我来，是想坦白，扬州盐务近年来的一些乱象，之前我人微言轻，也改变不了什么，只好将这些东西都先藏在心中，如今大人来了，还是如此坚决要整顿扬州盐务，我觉得，我手上的东西，是该发挥它本来的用处了。” 熊辛听到之后，脸上笑意更甚，“何运判是想跟我说，你掌握了有关盐务的一些证据，如今先交给我？” “是的，大人。”何冲道点头，很快，他又神色凝重，“只是，这些年来，为了收集这些罪证，我未免也要迎合他们，也收受过他们的一些钱财……” 说到这的时候，看向熊辛。 熊辛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笑道：“哈哈，何运判卧薪尝胆，也是为了想拿到证据，才不得已被他们所腐朽，然而那只是假象，何运判不必担心，本官看得明白。” 何冲道听到这话，原本有些惴惴不安的脸色马上就松了下来，“多谢大人理解，那我马上整理好证据，送到大人手上。” “要快啊。”熊辛点点头说道。 一直在屏风后面听着的祁烨不禁笑着摇头，两人戏真好，什么忍辱负重，估计是这个何冲道看明白了形势，知道熊辛不是来做个样子的，还有他玄清卫的介入，两者重压之下，让他做出了选择，弃暗投明到他们这边。 简单说，就是转做污点证人，提供线索证据，希望熊辛能够放过他。 而这位熊大人，也不是一味梗着脖子一根筋斗到底很死板的人，听明白了何冲道的意思之后，也答应他，只要能够做出贡献，就能手下留情。 何冲道见熊辛答应之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他来之前，便已经在自己屋内琢磨了许久，最后一咬牙，还是觉得斗不过。 主要是他自己也不干净，肖运同都被抓了，他一个运判，现在正好是个顶罪的，他头上也没有什么有力靠山，这种背景，妥妥的替罪羊啊。 所以一咬牙，还是决定保全自己。 于是就夜晚悄悄过来了。 就在他准备回去准备投名状的时候，外面仆役又来了，依旧是有人来拜访。 熊辛一听，对何冲道说道：“何运判，不如看看，来的是谁。” “这……，不好吧……”何冲道其实也很好奇，猜想是不是跟他一样的想法。 熊辛笑道：“无妨，请到屏风后，对了，若是看到些什么，还请不要惊讶。” 何冲道见状，也就留了下来，不过后面一句，倒是让他摸不着头脑。 第300章 投靠之人 走到屏风后，就发现了那里已经站了一道人影，天黑，光线又暗，一下子把他吓一跳。 “何运判，还请不要惊讶。”祁烨竖起手指在嘴边说道。 听到声音，何冲道才认出眼前人，“原来是祁伯爷。” 心中却是想着，原来祁烨已经在这里站着，那刚才自己说的话，他也是听到了。 听到就听到吧，反正自己都投靠过来了，何冲道心中想道。 “何运判，还请过来一些，免得被发现了。”祁烨见他站得有些外，怕他被发现，就提醒了一句。 屏风不小，别说两人，六七人也不在话下。 两人在屏风后站定。 熊辛依照之前那样，叫人进来收拾茶水，免得被发现这里招待过人。 不多久，仆役又迎进来了一人，同样是穿着黑色斗篷带着兜帽不以真面目示人。 而熊辛又是同样的说法。 而后，来人脱下了头蓬。 “张运副？！”熊辛看清来人，甚是意外。 刚才何冲道过来已经让他够意外的了，现在还来一个官阶更高的张运副。 “下官张超，见到大人。”张超拱手说道。 屏风后的祁烨，也是不禁挑了挑眉，运副比运同低了一级，但职权也不小，是高于运判的，没想到他也会过来。 而何冲道则是苦着一张脸，虽然说有人跟他一样，最起码自己不是唯一的二五仔，但对方掌握的事情也不比自己的少，若是有冲突的话，那就证明不了自己的价值啊。 看来自己不止要快，还要多收集才行。 外面，熊辛邀请着张超坐下。 两人之间的对话，其实跟刚才何冲道说的差不多。 大概意思就是自己来到扬州，扬州盐商势大，自己不敢妄动，但是又没有忘记圣上教诲，暗中收集了不少罪证，希望有一日能够用上，正好熊辛又到了扬州，于是想把证据呈上，但是同时自己为了收集罪证，也曾同流合污，所以希望熊辛能够给他个机会，诸如此类的。 熊辛现在就想着迅速打击，自然不会拒绝。 就算是真要处理他们，也会等到后面再来。 在张超之后，后面也来了几人，不过再来的这些，就是一些底层官员。 而熊辛也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每次来人之后，都让人躲到屏风后。 那些来投靠的人，来到屏风后，见到有人，先是惊讶，不过很快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一个个脸色尴尬。 不过当人一多，最先来的何冲道和张超已经适应过来，再见到新来的人后，也不改脸色。 一直到深夜，见没人再来了，熊辛再次将人都请出来。 书房内顿时多了七八个人。 你看我我看你，除了几个之外，一脸的尴尬。 熊希笑道：“诸位，你们今晚的来意我已经明白了，你们都是朝廷命官，奉命而来，扬州的水很深，你们明哲保身，我也是可以理解的。如今我到了扬州，自然是为了扫清弊塞而来。尔等不用再怕，我和祁大人都是深明大义之人，记住你们所说就行，回去做事吧。” 张超见状，连忙拱手说道：“多谢大人理解。” 其余人马上是跟着，“多谢大人理解。” 而后，几人告辞离开。 等他们走后，熊辛和祁烨两人站在书房门口，看着他们离去的路。 “看来，今日收获很大啊。”熊辛语气轻松道。 今晚来了这么多人投靠，这些人在扬州多年，少了他们的掣肘，熊辛调查起来会轻松不少。 祁烨也是一笑说道：“恭喜大人了，盐务上有他们在，估计很快就会理清。而且，他们今日偷偷前来，却被大人叫在了一起，想来是不敢再改变立场。” 熊希为何让他们见面，祁烨刚才看到那些人的脸色，也能够参透一二了。 “那些大盐商，不会将希望都寄托在这些人身上的，要想对付他们，单凭他们还不足以将他们瓦解。” 熊辛很快就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这些人见风向不对劲开始往他这边倒，对他来说是有不少好处，但要怎么利用，这个也要好好琢磨。 祁烨见事情已经说完，又到了这般天色，便告辞说道：“熊大人，那我就先回去了，若是有什么线索，必然第一时间遣人来通知。” “我这边也一样，钧煜，要小心，白莲教的人在暗处，钟家被抓之后，他们或许还在城中，但也有可能已经离开了扬州。”熊辛也不是客套之人，提醒说道。 祁烨“嗯”了一声，便回去了卫所。 因为大牢里关押着不少人犯，卫所一天都晚都有人在巡逻，即便是到了晚上，也是每隔一段路便有光亮照着。 不被人有机会悄悄溜进来。 祁烨回来之后，进了钟昶的牢房中，这次陪同的只有他和二牛，其余人都只能在外面。 没过多久，外面巡逻看守的玄清卫和兵丁，就听到里面传来争吵的声音。 声音不小，虽然后面压抑住了，但还有有只言片语传了出来，有人听到是什么“位置……”，“白莲……的”，“……掌握”。 总之大概就是知道了什么秘密，想让钟昶说出剩下的事情，也好戴罪立功。 片刻之后，祁烨从牢内出来，对着守卫说道：“继续看着他，我会再派人过来看守，依旧不能让人随意跟他接触，就算是送食物的，也要尝试验过没问题，再送进去，若是他死了，你们知道是什么下场。” “是是是，大人，我们明白。”几个守卫连忙点头。 之后，叫来了更多的人看守。 而祁烨又去了罗雄的监牢中。 尝试过一晚上的小黑屋之后，罗雄就一直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但是抬他出来的时候为了避免让他知道流的其实是水，后面是真的就他划了一刀，所以他也一直以为自己流了一晚上的血，认为自己现在的虚弱也是流血造成的。 其实是他自己心中焦虑，乱想导致的。 不过这样也好，现在的罗雄整个人看起来，安静多了，不吵不闹，就坐在角落里。 第301章 扬州之象 “罗雄。”祁烨来到，唤了一声。 原本有些强壮的罗雄，这时候因为焦躁等一系列的心理原因，加上在牢中也没吃好，整个人瘦了一圈，听到有人喊他的时候，抬起头。 “祁烨！” 语气带着深深的怨念，让人毛骨悚然。 祁烨听着，倒是没有表情，只是淡淡的说道：“看你在这里好像过得不是很好啊。” “是啊，这都拜谁所赐？”罗雄冷笑一声。 “哎呀，不用这么阴阳怪气的，你是贼，我是兵，大家职责所在，又不是什么私仇，对吧，你技不如人，怪得了谁？不过你放心，很快，你不用再在这里了，你的同伴很快会来陪你的。”祁烨语气欢快，甚至略带一点得意。 罗雄却是一下子蹿起来，起得有些猛，加上身体不太好，很快脚步踉跄，要不是靠着墙，差点就摔倒。 不过他顾不得这些，扑到木珊栏这边来，大吼着，“你说什么？！什么同伴？你抓了他们？不可能！” 祁烨往后移动两步，用手捂住鼻子，免得那股味熏到了自己，捂着鼻子，声音有点嗡，“很快你就能再见到他们了，到时候一同上路，也不孤单。” 声音有点轻，但是听在罗雄耳中，却让他整个人躁动起来，“不可能！周栋这么聪明，肯定能够知道你的诡计，凭你想要抓他？哈哈哈……” 说到最后，自己反倒是大笑起来。 祁烨平静说道：“想不想随便你。” 说着，转头就走了。 而罗雄则是大喊着“不要走！” 祁烨晚上回来之后去见了钟昶和罗雄的事，很快就被传了出来。 而在钟昶牢中，那场争吵的只言片语也传出。 某房间内，只点了几根蜡烛，有一道看不清面貌的身影，正在听手下说起收回来的情报。 “先是去了钟昶的牢房，之后又去了罗雄的牢房……” “是的，大人，听守卫的兵丁说，还传出了只言片语，之后还加强了守卫，而到了罗雄的牢房时，更是语带得意的说，很快就会将他的同伴送来，结合起来，像是快掌握或是已经掌握了白莲教的行踪。”手下说道。 拿到看不清面貌的人影在房间走动，片刻之后，又问道：“祁烨在之前，去了哪？” “我们的人查到，他去找了熊辛。”手下随即回道。 “熊辛……”人影念叨着，随即挥手，“行了，你先下去，我需要琢磨一下。” 手下领命退下，关上门之后，房间内的烛火，很快就熄灭下来。 …… 第二日，一天的传播，很快百姓也知道如今扬州正在发生大事。 钟家被抓，盐院衙门那边也抓了许多人，也间接的影响了许多商人，一些有生意来往的甚至商人本来是想来拿货的，结果掌柜被抓了。 现在什么时候放出来也不知道，账也被封了，前期的钱暂时也就拿不回来，又不舍得，只能是等等看。 以白家为首的几大盐商，基本上一夜没睡，该切割的切割，该处理的处理，想尽一切办法将漏洞补上。 果不其然，今日的力度比之昨日更大，速度也更快。 马上就有人来查，不过之前他们便已经做好了对策，所以这次熊辛派出来的人，虽然也抓了人，但对几大盐商却造成不了大伤害。 熊辛通过调查那晚的走私船，渐渐查到了徐家头上。 但是这次，徐家却是提前做好了准备，将那位出来做事的管事推了出来，让他承担了所有问题，徐家只是识人不明，才会被管事钻了空子。 这说话，熊辛自然是知道假的，但是管事自己也承认，加上那天晚上，的确是他去找的人买通。 一时半会，只好先将人带回来。 另外一方面，几大盐商也不闲着，官面上，他们商贾是斗不过巡盐御史。 但他们也有办法，那就是闹。 你不是要查账吗？好，那我封账，不做生意了。 原本要运去各地方贩卖的盐也暂时停下来，其他生意也停了。 他们一停，与他们合作的人商家也被迫停下来。 这样一来哪受得了啊。 慢一天，他们的生意就有可能要黄的啊。 也有一些人拿出契书，明明今天可能出货的，这不是违反契约了嘛。 但是几大盐商也为难的说，货已经准备好了，但是官府原因，暂时不能出。 几大盐商牵头，还利用了商会，一时之间，扬州商业变得迟缓。 然而别的地方是不知道扬州发生的事，无论是水路还是陆路，依旧有不少商队正在过来，如此的话，官府压力会越来越大。 此举对于几大盐商而言，确实也是伤己的，但是他们有钱，耗得起。 到时候扬州越来越多的货物拥挤，一些大商队背后，也同样是在朝中有靠山的。 扬州商业一慢，别人也被迫慢下来，如此获利就会变少。 分给那些靠山的银子也会变少，就变相的动了那些人利益。 压力自然而然的，就压在了县衙的肩上。 而盐院那边，盐船不走，盐银就收不上来。 熊辛在得知之后，冷哼一声，对这些盐商更是厌恶。 而祁烨那边，钟家那边的人依旧没放。 不过他将钟家的一些欺男霸女、强买强卖的口供转呈到了府衙，让他们去抓苦主，审理案件，玄清卫在旁协助。 这些都是县衙该负责的案件，交回给他们也合适。 只是县令看着那些卷宗口供，却是笑不出来，这简直就是烫手山芋啊。 钟家现在是被抓起来了，但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会不会被秋后算账，也难说啊。 但是玄清卫派人说，案子是从他们那边顺手审理出来的，理应过来旁观，也算是有始有终。 县令也不敢说不审，审的话，也不可能直接偏袒于钟家，口供都有了啊，你要是敢翻供。 那就是欺骗了玄清卫，那就回大牢再审审，说不定这次的口供也是有问题的。 原本想拖，但是玄清卫也很懂事，苦主都帮你找好了，直接审就是。 县令知道，这是玄清卫想要将县衙拖下水，一旦县衙下水，那府衙也必然会被拖下来。 但他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审问。 有口供，犯案的钟家人自然是有罪的。 第302章 引诱 这次的开审，也是特意开放了县衙，可以让百姓围观。 于是关于钟家人被定罪的事很快就宣扬出去。 钟家为大盐商，其子弟跋扈，在扬州城中，也不是什么秘密。 其族人犯下的事，也不止这么一件。 这案件传出去之后，也传出了玄清卫的一句话，那就是若是有受过钟家欺辱的苦主，尽可来县衙报案，若是县衙不接，直接到玄清卫卫所。 “这是要坏了钟家的名声！”白铭章在白府内堂，喝着茶说道。 在他面前，有大儿子白伯棠、三儿子白叔荣，还有徐沛和鲍先海。 熊辛已经做事，他们自然也要团结起来，都想过来看看经验最老的白铭章有什么想法。 “父亲，现在怎么办？熊辛逼得如此紧。”白伯棠问道。 白铭章瞟了他一眼，呼出口气说道：“你可真为我白家找了门好生意啊。” 白伯棠听到这话，下意识的低下头，这是嘲讽他私自跟白莲教合作，并且没有告诉他。 这话，让场上几人的脸色也不太好。 白叔荣辩解了一句道：“父亲，我们也知道其中风险，但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啊，是上面大人要求我们的。” 白铭章眼神如电射过去，沉声喝道：“所以呢，就瞒着我？若不是这事，我还都不知道呢！” 而后又看向大儿子，“我知道，你一直想证明自己，能够掌稳白家这艘船的舵，但这件事如此凶险，你不应该拿整个白家来赌！” 在外人面前，被自己父亲如此教训，白伯棠脸色也是不好看。 “老爷子，消消气，消消气，白兄自然也是为了白家未来着想，我们当初也是如此。”徐沛和鲍先海连忙劝说。 白铭章在教训完儿子之后，拍了拍檀木椅扶手，“如今熊辛已经出手，我们处于劣势，现在先拖着。南直隶巡道御史，正在赶来，他是上面大人的人。官面上，由他出面，最为稳妥。” 徐沛和鲍先海听到已经有了安排，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下来。 “记住，这几日能拖则拖，嘱托府上的人，没事就不要出去，安生在府上。”白铭章提醒道。 如今熊辛和祁烨两人正是气势最猛的时候，这时候上去硬拼，殊为不智。 两人听到后，自然是猛点头。 卫所中。 因为要提犯人到县衙，进行审案，所以大牢这边进进出出的人不少。 但是关押钟昶和罗雄的地方，依旧是重兵把守，不得靠近。 有县衙来带犯人的衙役过来，刚走过去，便被拦住，“不得靠近！” “误会误会，我是来带犯人的，这不知道往哪走……”衙役赔着笑脸道。 很快有牢头看到这里的情况，连忙过来带着衙役去提犯人出来。 到了夜晚，县衙那边不再审案，人犯也被带回来，这里才逐渐的少人过来。 但是钟昶和罗雄那边，依旧不少人把守。 月上中时。 大牢内，除了钟家人不时的哀嚎，并没有太多声音。 随着时间越晚，就算是有轮值，守卫也忍不住打哈欠。 一卫兵提着茶壶过来，对着把守的人说道：“来，喝点热茶。” 说着拿起大碗，就倒出茶水，热腾腾的茶水冒着白烟，在晚上喝上一碗，非常的暖身体，又能提提神。 来送茶的，是卫所的人，有人也见过他，并不是什么生面孔，倒是没有怀疑什么。 守卫队长对着手下招呼一声，“一半人过来，先喝，一会之后，另一半人再喝。” 即便是这样，守卫队长还是很谨慎。 之后，他又对送茶的兵丁说道：“抱歉兄弟，人犯太紧要了，不是怀疑你啊，出事了我们可是大罪过。” “懂得懂得。”那兵丁理解说道。 一半人先是喝了茶，之后便回去站岗。 就在他们转身之后，那位送茶的兵丁，眼神随即一变。 “动手！”冷喝一声，袖子中滑落一柄匕首，直刺离自己最近的一名守卫。 同时，喝过茶水的人，顿时感觉自己意识模糊，使不上劲。 没喝茶水的一半人，马上是反应过来，“有人闯入！” 而门口处，也涌进许多蒙面黑衣人，直奔大牢而去。 守卫随即大喊，同时集结剩余人手，守住大牢。 钟昶和罗雄的大牢并不像其他大牢那样是相通的，而是像独立的小房间，里面也有看守的人，在听到有人闯进来之后，第一时间便是关上了牢门。 这些黑衣人不知道是怎么悄无声息的闯入卫所，但是在守卫队长大喊之后，外面没有示警，便知道外面的人已经被解决掉。 外面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巡逻过来，只要守到那段时间，必然有人支援。 黑衣人进来之后，双方纠缠在一起。 而在大牢之外。 有一队巡逻队伍，正要经过大牢，却有一位百户正好带队过来，说今晚人手不够，增加了几个人，让原本的队伍顺着路先去另外一边巡逻，然后再去到原来的位置。 那巡逻队伍见是百户说的，便执行命令去。 那百户随即带着自己人赶往大牢。 “人进去了吗？”那百户说道。 “进去了，不过那边把守的人不少，恐怕没有那么快得手。”手下回道。 “必须要解决掉，若是钟昶死在了卫所，那么事情就闹大了，必然引起群情激奋，能够打乱他们原本的安排。记住，进入之后，先杀钟昶，之后杀死所有守卫，就说我们来到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那百户对着手下说道。 那些手下随即点头应是，一个个手握刀柄。 就在他们到一半的时候，岔路口走出了一队人马，为首的是陈东这位百户。 “蒋百户，这么着急去哪啊？” 陈东挡在他们面前笑道。 “陈百户……，这般巧啊……”蒋山随即停下，打了声招呼，随后说道：“我这带着人正巡逻着，佥事大人不是说，最近要勤点嘛。” 陈东“哦”的点点头，“是这样啊，不过今晚这时间巡这条线的不是你吧？” “对，原本的巡逻队，我让他们去多巡几个点，反正我正好也在这条线上。”蒋山解释道。 第303 最大的内贼 陈东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唉”的叹气一声，“蒋山啊，我没想到是你的，在卫所里，你还挺讲义气的，对手下人也不错。” 蒋山脸上的笑意也是渐渐凝固，“陈百户，你在说什么呢。” “大牢那边已经有人过去了，你们就不用过去了，都是一场同僚，放下刀。”陈东突然说道。 蒋山脸色变得冷漠，也知道自己是被发现了，再装下去也没意义，冷哼一声道：“放下刀？玄清卫的家规，我不知道？动手，杀了他们！” 抽刀率先攻向陈东，他手下的也都是一路跟随他的人，毫不犹豫抽刀跟上。 陈东也是冷着脸色，“冥顽不灵，全部拿下！” 随即双方战在一起。 祁烨穿着一身的指挥佥事服饰，站在卫所大院堂门口，看着今晚的月色。 二牛从外面进来，说道：“烨哥儿，陈东那边跟蒋山对上，除此之外，还有三路人马往大牢那边去，也都被拦截，其中一路，是副千户带的人。至于大牢那边，蔺岭东的人已经驰援。” “真热闹啊，居然有超过一半的百户试百户已经被收买。”祁烨轻声笑了一句。 二牛禀报之后，还是忍不住问道：“烨哥儿，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在今晚动手？” 祁烨见他好奇，便解释道：“卫所里面有被对方收买的人，这个我们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是谁罢了。也就是因为这样，在很多调查中，我们才会用自己人。之前没有太多的线索，自然也就查不出谁有问题，而且盲目查下去，很容易造成内部的不团结。 但到了现在，我们抓了钟家的人，也暗中查出了一些人的怪异行为，到了现在这种局面，那就要开始抓内贼了，所以之前我特意在去了熊辛那之后回来便去了大牢见了钟昶和罗雄，还做出一副已经得到线索的样子，就是故意引诱他们出来，我不相信卫所的人，其实一部分人也知道，若是我得到了线索，他们为求保命，自然会想在我得到线索前，杀了钟昶。 至于为什么是今晚，他们必然拖不起，时间越早越好。” “所以，他们是被诈出来了？”二牛活动着自己的小脑筋说道。 祁烨点头，“他们不敢赌，以玄清卫的规矩，他们的行为，必然是一死，所以他们才会铤而走险，在卫所内，若是将人灭口，他们还能处理自己的痕迹，必然会赌这一遭。他们以为自己有胜算，却不知，这本来就是已经安排好的。” 二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他也算是见过世面了，但太弯弯绕绕的事情，脑子还是处理不了。 片刻之后，祁烨又问道：“汪充在哪？” 二牛顿时摇头，“我们的人跟丢了，现在不知道他在哪。怎么了烨哥儿，他也有问题？” “他才是最大的问题。”祁烨淡淡说道。 别看这位千户官看着对他毕恭毕敬的样子，但是当初从海陵传回来的那条关于他第二日才会启程的消息，其实是专程给他一个人的。 送信的人是青河帮的人，跟这里的人无交涉，送信回来的时候，信从未离身，也是当面亲手传给汪充的。 然而他回程的消息，还是暴露了。 那消息从哪传出来的，只能是汪充那。 当然，也有可能会说，他将消息告诉了别人，别人再传出来的。 但汪充身为千户，不可能到处将他回来的消息传给别人吧，若是别人问起，他就会坦诚相告？ 他也是个老密探了，行程时间的重要性他不知道？还到处乱说？ 而且，祁烨还问过抓到的那位管事，什么时间就知道他回来的消息，再比对一下送信给汪充的时间。 之间只隔了约三刻钟的时间。 这么短的时间内，再减去管事并不是得到消息的第一人，还要有人得知了消息之后，再告诉他。 那么基本上，传信回来的人将消息告诉了汪充之后，他的回程消息就被暴露出去了。 如此短的时间，基本上可以锁定，就是汪充。 “汪充人不见了，想来是察觉到了什么，我原以为他会亲自动手，毕竟这么大的事，交给旁人他会放心？只是没想到他比我想的谨慎。看来他是想着若事情成功的话，他再出面也无妨，若是不成功，他自然也就不用出面了。派人去搜一下汪充宅邸，还有他的廨室。”祁烨似乎在自言自语，最后才吩咐的二牛。 “明白。”二牛点头说道，下午安排人手。 祁烨一个人抬头看天，“卫所这边的问题也是该解决了……” 大牢周围所在。 光照四起，火把灯笼将这周围的情况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喊杀声、打斗声不断。 除了大牢内的厮杀，在之外还有三处地方也在厮杀。 原本想悄悄解决掉钟昶和罗雄的玄清卫，在靠近大牢时，便有人从旁包围。 内贼也知道自己的事情败露，更知道这是什么罪名，所以没有多说什么，双方交战在一起。 但有心算无心，人数上也比不过，这些内贼很快就处于劣势当中。 而在大牢内，因为蔺岭东带着自己手下过来驰援，原本苦守的守卫压力也得到了缓解。 随着时间推移，内贼的抵抗越来越弱，士气低下，人数在不断减员。 为首的人便开始撤退，既然自己的目的已经败露，那大牢那边对方必然也有准备，再留在这只会白白送命。 已经暴露了自己，他们也知道接下来便是被追杀，所以越快逃越好。 只是他们身在卫所之内，想要逃出去，哪有这么简单。 要知道卫所里，如今除了玄清卫的人，还有祁烨带回来属于扬州卫的兵丁。 部分玄清卫的确刚刚才知道有同僚逆反，未必能够及时阻止内贼，但是杨慎带领的扬州卫却是早就收到了祁烨的命令，把守着各处出入口。 见到内贼过来，指挥队伍阻挡厮杀。 前后夹攻之下，大部分人被绞杀，剩余的也被擒获。 第304章 卫所之乱 大半个时辰之后，杨慎和陈东，蔺岭东以及几位百户前来复命，逆反已平，擒获的人也关在了牢房当中。 杨慎的脸上，是气血翻涌之色，想来刚才是亲自上阵厮杀了。 至于陈东以及其他百户，也基本上带伤，他们的脸色也复杂一些。 祁烨也明白，毕竟是让他们去对付昔日的同僚，说不定其中还有跟自己关系不错的。 “杨将军辛苦了，兄弟们也都累了，安排他们去休息吧。蔺百户，你也去大牢那边处理一下。” 先是对杨慎和蔺岭东说道。 杨慎也明白这是玄清卫内部清理之事，很识相的拱手退下，蔺岭东也听懂了，虽然同样是玄清卫，但他怎么说也是金陵那边的人，所以跟着一拱手，也下去做事。 等到只剩下玄清卫的人之后，祁烨才说道：“我知道，你们心里不好受，都是同胞，若是可以，我也不会这么做。事情你们也看到了，并不是我诬陷或者乱猜测。他们既然选择了那条路，就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陈东等人低着头，脸色愁然、沉默，若不是亲眼所见，还有那毫不犹豫的挥刀，他们也不敢相信，昔日的同僚，又有一日刀兵相向。 “你们今日，其实也是救了你们自己，他们被人收买，给予别人方便，若是有一日你们察觉到，他们会选择将你也拉进到深渊当中，若是不愿，那你们就有杀身之祸，若是愿意，你们或许会逍遥一段时日，但事情总会败露，就如今日一样，到时候你们的下场会如何？”祁烨随后又说道。 连说两段话，这些百户依旧没说话。 二牛这时候回来，见到有人在，便拱手说道：“大人，已经去汪充府邸查过，人已不见，只留下一些仆役，说是一个时辰多之前，汪夫人便带着孩子见长辈，到现在还没回来，汪充也不见踪影。” 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避着陈东他们，所以能够看到他们满脸惊愕。 “大……大人，汪大人怎么……”陈东脸色愕然道，其余人也是同样的脸色。 之前祁烨只说了卫所内贼的事，并没有告诉他们最大的内贼，就是汪充。 所以现在他们是才知道，卫所的最高官汪千户，也有问题。 见到祁烨沉默，他们心中也有了一丝了然。 片刻之后，祁烨才出声道：“汪充身为扬州千户所千户，被人所收买，意图杀害卫所重要人犯钟昶和罗雄，失败手潜逃。本官玄清卫指挥佥事祁烨，按律革除其官职！人犯潜逃，全城搜捕！扬州千户所听令！” 陈东等人还慑于此等消息当中，突然见到祁烨一双利眼看来，连忙拱手，“扬州千户所百户陈东听令！” 其余百户也是赶紧拱手听令。 祁烨这才继续说道：“传消息于扬州府上下卫所，全力缉拿汪充及其家眷！陈东，你暂代副千户一职，派人去县衙和府衙，将消息传下去，让他们严防城关。” 陈东这次很快应道：“是，大人。” 就在他们准备下去做事的时候，祁烨又说道：“我没时间给你们伤感，卫所经过今晚一事之后，人手削减，会忙碌许多。别忘了，即便是现在你们，也还没有摆脱嫌疑。” 这话，让陈东等人心中一惊，是啊，他们玄清卫机构，本就跟别的官署不同，若是换了一冷血一点的佥事在这，恐怕卫所所有人现在都应该被禁止行动，等人过来调查。 扬州千户所经过今晚一事，镇抚司那边，肯定对他们不满，以后说不定还有诸多调查。 如今这位祁大人，是在给他们机会，若是能够立下些功劳，在以后的调查当中，恐怕也会宽宥一些。 陈东等人想到这，一个个打起精神来，该去审问的审问，该去通知县衙的去通知县衙。 卫所发生如此巨变，副千户被抓，千户汪充潜逃。 知道这件事之后，扬州县令和知府两个原本困意重重的一下子被惊醒过来。 千户所虽然不归他们两个官署管，但怎么说也是在扬州城内，若是在城中发生点什么，他们就是被祸及的池鱼。 一时间，两人都对近日弄出诸多事情的祁烨有怨念，这位指挥佥事到来之后，扬州就没安生过。 但他们也没办法，只好通知下去各城门，严查出城的人。 第二日早晨，卫所的人还在忙碌，一夜无眠。 厮杀死去的人已经处理，大牢外过道上的血液也在处理当中，但是那股血腥味还是很重，仿佛在不停的提醒周围的人，昨晚发生的事情。 祁烨来到大牢中，如今这里不止关押着钟昶和其家属、罗雄等人，还有玄清卫内贼，包括副千户在内的几十玄清卫。 罗雄原本在得知有人过来，以为是救他，很是兴奋，但当看到失败了之后，便又待回原地。 钟昶则是脸色煞白，昨日他是看到那些人冲杀进来，一直想要杀掉他。 祁烨没去看那些逆反的玄清卫，而是来到钟昶面前，直接对他说道：“那些人是来灭你口的，目的是为了让你死在卫所之内，这样他们就能够有借口对付卫所，逼迫我们停手。若不是我将你全家都接过来，就是你这次活下来，你的家人估计也都……” 说到这，祁烨耸耸肩。 之后便没有再说话，而是来到关押逆反玄清卫的牢中。 审问他们的百户拿着口供，脸色疲惫的说道：“大人，这是昨晚连夜审问的，他们也知道自己的情况，所以并没有太坚持，想要保全自己的家人。” 祁烨看了一眼那百户，玄清卫可没有祸不及家人的说法，现在他们的家人，生死也全都握在他手中。 接过口供翻开，上面写的都是昨晚行动的事情，比如说什么时候收到的消息，要在什么时间去杀掉钟昶和罗雄，诸如此类的。 也就副千户手上的，明确说到自己受了汪充的意，前来灭口。 都是玄清卫，对口供也不陌生，所以上面的话不长，信息量却十足。 看完之后，祁烨递还过去说道：“审问一下他们被收买的过程，一五一十的问清楚。” 那百户官点头应是。 而后，祁烨回去房间，将今日扬州千户所发生的事情，全都写下来，让人送到京师去。 第305章 扬州风雨 盐院当中。 这里同样忙碌。 熊辛昨晚在见了那些前来投靠的人之后，今日便马上让他们去做事。 这些盐院官员本身就拿着一些盐商的把柄。 收到熊辛的命令之后，一个个带着人去抓人。 而抓的人，也对向了几大盐商。 原本以为能够罢工罢市能够撑几日的几大盐商，面对上门来抓人的盐院官员，先是一阵惊愕，而后脸色变得凝重。 白铭章亲自出面，跟前来的张超见面，他的大儿子陪同。 “张大人，怎么这次您亲自登门造访？有事吩咐一声便是。” 张超跟白铭章，也是相熟了，他甚至收过白家不少好处，如今他反而要来白家拿人，多少也有点不好意思。 但为了自己以后着想，这点羞愧也很快被他抹去。 笑道：“白老爷子，若是平常事，我就不自己过来了。如今盐院那边，你也明白不是？” “我懂我懂，那张大人，这次过来？”白铭章笑道。 张超斟酌了一下之后才说道：“这次过来，是查到白家的一些问题，想要带几位掌柜回去问一下。” 白铭章脸上笑意依旧，略微点了点头，“懂了，大人这次过来，是来抓人的。” “哎，白老爷子多虑了，只是例行问一下，若是没问题，自然会放人回来的。”张超解释道。 坐在一旁陪同的白伯棠听着，脸色也是不虞，“没问题就会放回来？你收了白家这么多钱，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问题？去了还能回来的？” 这话他没有说出来，白家还没到撕破脸皮的时候。 但怎么也要表达一下自己的态度，于是他说道：“张大人，你也知道，我们白家经营着诸多生意，现在熊大人说要查盐务，为表合作，账我们封了，人现在也不动了，每日银钱流水一般蹚出去，如今还要抓人？若是有什么问题，不能直接问吗？况且，张大人，我们两家一向合作很好，就不能透漏些情况？” 张超转眼看过去，又看看白铭章的脸色，想了一会再说道：“白老爷子，并不是我不愿说什么，熊大人的态度，有多坚决，想来你们也知道，现在既然查到了有问题，那肯定就得带人回去。白家与我们盐院一向合作友好，想来白老爷子，是能理解的吧。” 虽然这话还是有些推脱，但其态度也表达出来了，那就是人是怎么都得带走的，否则我没法向上面交代。 白铭章自然是听出来了，眼前这位张运副并不想得罪那位巡盐御史，更不想替白家出头说话。 脸上笑了笑，略带苍老的声音从口出说出，“既然有问题，人自然是要去盐院解释一趟的，不过既然是我们白家人，那能否让我儿一同过去，看看具体是什么问题？” 对方是官方的人，也不是平白无故的来抓人，就是白家再不愿，除非真的撕破脸，否则就只能将人送过去。 原本以为让自己儿子陪同过去的要求会等到允许，毕竟白家在扬州的势力不小，甚至在京中也有能力，这个面子总会给自己的。 但是白铭章却没有想到，张超拒绝了。 说是盐院调查，虽然那些人是白家人，但是白伯棠不在调查之中，也不能参与进去。 白铭章也没有坚持，只是点点头，不再阻挠张超带走白家那几位掌柜。 等到人走后。 白伯棠拧着眉，板着一张脸，对白铭章说道：“父亲，张超这次可没有给我们白家任何脸面，而且熊辛好像也不怕我们停工。” 白铭章回到中堂，看着中堂上面的一幅画，手在桌子上敲了敲，“张超原本与我们白家，也算亲近，也一直想跟我们维持一个关系。就在几日前，他的态度还不是如此。当熊辛回来抓了人之后，态度就变了。” “哼，他们这些盐院官员，没事的时候，就来找我们要钱，一副帮我们很大忙的样子。如今出事了，就又跟我们划清界限，首鼠两端。父亲，要不去信京中，请保信郡王帮忙？”白伯棠骂了一声之后问道。 白铭章只是摇头，随后说道：“先写信给燕儿，让她知道家中情况，先吹吹枕边风。” 白家当初在谋划盐商的时候，为了找到靠山，曾经去过京师，而后白伯棠的大女儿，被当时的保信郡王看上，如今成为了他的侧妃。 “嗯，好。”白伯棠点头道。 扬州生意当中，有一部分钱财也是给到了保信郡王府，如今自己这里有问题，想来保信郡王那边不会坐视不管。 随着对话结束，关于卫所的那边情况，也传递到了白家这边来。 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就算是白铭章，一时也是紧皱眉头。 最后只能是感慨说道：“盐务这边，熊辛步步紧逼。这位祁伯爷的速度，也不慢啊，竟然引蛇出洞，多年在卫所的经营，全都毁于一旦……” 白伯棠听到这个消息，比之刚才张超来抓人时脸色更紧，也更加苍白。 祁烨那边查的是白莲教，卫所那边他们白家也是收买了许多人，“父亲，若是那些人供出我们来……” “镇定点，我们向来都是让下面的人去接触，虽然都知道是我们白家的意思，但怎么说也没有证据，我们咬死不松口就行。你去把跟玄清卫接触的人处理掉，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白铭章冷声开口道。 白伯棠一下子反应过来，连忙下去安排。 而白铭章坐在椅子上，手指按下的头脑，熊辛和祁烨两人从两个方向查来，正好都是查的他白家的紧要事。 不知道这是凑巧，还是阴谋…… 但他也知道，白家的危机来了，若是这次撑不过去，白家最严重的下场，那就是扬州从此再无白家。 若是能够撑过去，那么扬州，依旧是他们白家的。 第306章 松口 扬州城中，随着几大盐商的停工，不少人都开始知道扬州的如今发生的大事，且呈现一种越来越广的迹象。 盐院、盐商、扬州卫所这几个地方，总会被人提及起。 而祁烨让人传话到县衙之事，也被好事之人得知，看着突然戒严的城门，也验证了消息的真实性。 卫所千户汪充逆反，叛逃，现全城抓拿。 为了抓人，这次卫所也不遮羞了，海捕文书直接贴在各城门处。 还告诉围观百姓，若有提供线索且属实，卫所也会直接奖励钱财货物。 这种宣告一样的做法，让卫所那边的玄清卫，脸色多少有些异样，毕竟是自己内部的事，现在搞得满城都知道。 而且是卫所最高管叛逃，让他们也有些觉得丢脸。 正所谓家丑不外扬，这位指挥佥事的做法…… 祁烨在乎他们丢不丢脸吗？不在乎。 他不知道这种办法有没有效，但他又不需要付出什么，他也没指望百姓真的能够给出有价值的线索，能够给汪充造成一些心理压力便行。 “二牛，传信金陵那边，让他们也动手吧。” 这边动手抓人，金陵那边也该通知了。 在他来扬州的时候，金陵那边的卫所，也有人一直盯着，当他在这边行动时，的确有人传信回去金陵那边。 这说明，两边的人，是互通消息的。 那如此，便就两边一起抓人好了。 二牛点头，金陵那边的事情，他也是一直关注着。 在他去传消息回去之后，一位玄清卫在外禀报，说是大牢中的钟昶要见大人。 祁烨听到这个消息，脸上一笑，这位钟家主，应该是想清楚了。 “走，去看看。” 大牢当中，钟昶牢房内。 就只有祁烨和钟昶两人，其余人都在外面守着。 祁烨坐在一张椅子上，也给了钟昶一个体面，让人搬来软椅给他坐下，还泡上了好茶水。 “你应该知道，现在除了你自己，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你钟家。你可能会想着，这里是扬州，你们钟家那么显赫，不会沦落到阶下囚的地步。现在的处境只是暂时的，很快你就能出去。 但是事实呢，抓你进来到现在，也过去一天多了。除了甄家一开始过来叫了几嗓子，后面还有人过来吗？你一直在维护的那些人，好像也没怎么出力吧。 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吧，盐院那边，已经在抓几大盐商的人了，如果你想靠他们来救你，那恐怕有些困难，现在他们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这次你想见我，我希望是想跟我说些有用的事。” 一开口，祁烨便先定下了这个谈话的基调。 钟昶受的外伤不重，更多的事精神的损伤，加上又是在大牢这样的环境，他的精神不太好，手有点抖，但还是握住了茶盏，喝下一口热茶。 喝下之后，整个人也是呼出口气，颇为享受的样子。 祁烨也不急，就这么等着他。 连喝几口之后，钟昶看起来精神好上一些，看向祁烨，开口道：“大人说，他们救不了我，那大人呢，大人能否救我？” 祁烨双手十指交叉，两个大拇指碰撞又分开，之后说道：“勾结白莲，这个罪名可不小，但若是立下大功，妻儿家小我可以给你保证，他们会无事。至于你自己，实话说，我无法保证，这得要看你的表现。” 钟昶听到之后，倒没有表现出失望，而是默然点头，片刻之后才说道：“大人若是直接说可保我不死，我反倒会怀疑这是不是大人在哄骗我。勾结白莲的罪名啊，哪是怎么容易轻饶的，但若是大人保我妻儿老小，我就跟大人合作。” “我可以保证他们不死，但是他们犯的罪，有的已经呈送县衙，这个不能折过。不过你儿子虽然犯错，但不至死，你妻子倒没什么，现在还跟女眷关押在另外的牢房中，我甚至可以让你们和她们见上一面。”祁烨说道。 提及到家人，钟昶的脸色逐渐坚定，昨晚的暗杀，让他明白，自己已经是被放弃了。 否则白家他们不可能没有动作，既然如此，他怎么也要想办法自救。 “好，我答应你！” 到此，祁烨脸上一笑。 之后，两人又在牢中说了近半个时辰。 等祁烨走后，就有人带着钟昶的家眷来到牢中，与钟昶相见。 而钟昶牢中，也多了纸笔，让他写下更多他所知道的事情。 祁烨出了大牢之后，脸色严肃，马上是带着杨慎和一批官兵，往城中的某处宅院而去。 到了之后，马上围了起来，而后敲门。 见没人响应，便撞开大门。 杨慎进去之后一挥手，让队伍都进来搜查。 祁烨看着空无一人的院落，这里是钟昶告诉他，周栋的落脚点。 现在看来，人应该是走了。 宅子不大，很快便搜完，并没有搜到什么线索。 除了一些被烧成灰的纸张。 也是，若是自己得知了钟昶被抓之后，自然也会离开这个他知道的地方。 虽然没有抓到人，但这里的确是周栋居住过的地方，钟昶倒是没有骗他。 之后，祁烨让人继续去搜寻几个白莲教的藏身点，他自己则是先回去，之后将从钟昶口中的得到的消息，传给熊辛。 根据钟昶的口述，他已经知道，白、鲍、徐、钟四家，一同和白莲教合作。 一直为白莲输送物资，同时白莲帮他们打通道路，走私货物到西北。 而且这事，是白家找上钟家的，白家之所以跟白莲合作，是因为背后靠山的原因。 至于背后的靠山，钟昶不知道是谁。 不过知道白家有位姑娘在京中，是保信郡王的侧妃。 祁烨想了想这位保信郡王，没有印象。估计跟汝阳郡王是差不多情况，那这样的话，就不用怕。 这些宗室，若是在京中他们倒是敢大声说话。 但若是涉及一些政务，想这次涉及白莲，估计保信郡王是不敢出头的。 否则被人说是保信郡王跟白莲有勾结，那他就完蛋了。 他敢出头，皇帝也就敢一手指摁死他。 不过现在钟昶说的都是口说，并无凭据，他们几家自然也不会傻乎乎的留下什么往来书信这样的证据。 现在有的，顶多就是钟昶有一本他每次输送给白莲的账册，但这也定不了其余几家的罪。 还是要找到他们的罪证。 第307章 照抓 将消息传递给熊辛之后，玄清卫出去搜查白莲据点的人回禀了一个消息，“大人，我们在其中一个地方，抓到了白家大少，还有几位公子哥。” “白家大少？白如安？”祁烨想了一会才说道，“嚯，白家的人出现在哪啊，有点意思啊，带我去看看。” 跟着来禀报的人出去，很快就看到了被押着过来的白如安，他身边同样还有几位被押着的少年，看穿着，怎么都是扬州的公子。 白如安不停的挣扎，叫嚣着玄清卫放手。 “你们这些鹰犬，知道我姐是谁吗？知道我姐夫是谁吗？敢抓我？！是不怕死吗？”白如安扭着头。 他身为白家公子，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对待过，一张脸，愤怒得通红。 “你姐夫是谁啊？”祁烨随口问道。 “我姐夫乃是当今保信郡王！敢动我，你们就等着掉脑袋吧！”白如安大声喊道。 说完之后，才发现声音是从远处传来的，回头看过去，就看到了祁烨正从远处过来。 白如安见到他，脸色也不惧，“祁烨，抓我来干嘛！我告诉你，这里是扬州，你不过是个伯爷，外加一个指挥佥事，我又没有犯错，你凭什么抓我！” 几个一同被抓来的公子哥看到白如安这般硬气，也是叫嚣起来，一个个说出自己是哪家哪家的，识相的就放了他们。 这也是因为玄清卫不是县衙府衙，做的事情像是对付白莲教这些，不管扬州庶务。 跟这些公子哥也没什么交集，所以他们自然不惧。 祁烨挥手，押着白如安的玄清卫便放开了手。 白如安得了解脱，扭动着手腕，口中哼了一声说道：“算你识相。” 只是刚刚说完，祁烨就走过来，一脚踢在他脚关节处，只听“咔”的一声，随即便是白如安的惨叫声。 “啊，我的脚！祁烨！你特娘的疯了！啊！我要弄死你！” 白如安倒在地上，一时惨叫着，一时大声骂着。 旁边一同抓来的公子哥，也是被祁烨这一手吓的不敢说话，缩在一起。 这位爷可是白家少爷，一直都备受白家宠爱，向来都是他欺负人的，在扬州还从来没有人敢伤害他呢。 踹出一脚的祁烨脸色平淡，也没有将白如安的威胁放在眼中。 开口问道：“说，你为何会在白莲教的秘密据点内？” 白如安哪里吃过这种苦，不停的吸着气，呻吟着，“啊……痛……，赶紧带我去看大夫……，祁烨，若是我有什么事，你也别想好过！” “白大少，你是不是搞错一点了，这里可是玄清卫，进来的人想出去，可没有那么容易，你赶紧说，我可以叫大夫帮你医治，若是迟了，你恐怕就得瘸了。”祁烨淡淡说道。 白如安被疼痛占据了脑子，只能说道：“那里本身就是我家的地方，我不过是在自己的地上游玩，是你们突然闯进来抓人的，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白莲。赶紧帮我叫大夫！” 祁烨听着说道：“那地方是你们白家的？” “那是我白家的别业，早就买下来了……”白如安呻吟着说道。 “可据我所知，那里可是白莲教的落脚点，怎么会是你白家的别业，莫非，你白家跟白莲有勾结？”祁烨说道。 白如安脑子清醒了一点，玄清卫在查白莲教的事，他身为白家大少也是听过的，更知道白莲教一直是朝廷打击的对象，以为祁烨是要诬陷他们白家，大声喊道：“祁烨！你想诬陷我白家？！什么白莲落脚地，那一直都是我白家的别业！” 祁烨一直看着白如安的表情，自己说道那别业是白莲据点时，这位大少出现了短暂的愕然，而后就怀疑自己诬陷，看来他是不知道白家参与的事情，这么重要的事情，白如安又是猖狂的性子，百年不让他知道也不是没有可能。 “诬陷？我们可是有证人提供线索的。将人暂时关押起来，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不能放人。”祁烨对旁边的玄清卫说道。 “对了，给他找个大夫随便治治，省得整天鬼哭狼嚎的。”看着白如安还在地上躺着，祁烨又吩咐一句。 从钟昶那边得到了消息之后，再加上之前在船上抓到的人，两份口供，得知了白莲教来扬州的目的，也查清了他们大部分的据点。 一日的时间，玄清卫分成几队，在城中大肆搜捕，除了白如安之外，还真的抓到了部分白莲教人。 经过审问之后，祁烨也知道了周栋在两日前，就不再向扬州的白莲教徒透露自己的位置，所以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他在哪。 钟家那边，因为钟昶松口，很多关于白莲与他们接触的情报被说出，其中也涉及其余三家盐商。 再加上熊辛手上也有关于盐务上的一些证据，所以他们瞄上了徐家。 白家那边只是带走了几位有问题的掌柜回话，但是徐家那边，却是带走了不少人。 其中不乏徐家核心的掌柜和管事，甚至是一部分徐家人。 徐沛看着来人，一脸铁青。他府上不是没有护院，但无论是熊辛还是祁烨，都不是平白无故的抓人，两人手上都有着一些证据，口供。 这些证据和口供都是涉及到徐家的人，所以他们用的说法是请人过去调查。 在徐家看来，这不就是抓人嘛，进去了之后，哪还由得自己？ 但就算知道，徐沛也不能违抗，若是毫无证据的话，他还能据理力争，但如今这情况，祁烨带来的兵丁，可都是紧握刀兵的。 人被带走之后，徐沛便马上去了白家。 而之后，祁烨就收到消息，几大盐商齐聚白家。 不用看，就知道是在想对策怎么应对。 第308章 码头冲突 在几大盐商停工的第三天。 码头爆发了冲突。 几大盐商在扬州的生意很多，不少人是在他们手底下过活，一旦停工，很多人的生计都会停下来。 自然也就惹得不少人不满，再被人一拱火之后。 有人跟盐院那边来查账的官员发生了冲突。 虽然没有死人，但是伤了不少人。 这件事一出，不少扬州乡绅以及地方各官署官员，联合发了一份请帖给熊辛和祁烨，到辉映楼一聚，说再这样下去，扬州可就乱套了。 祁烨去不去无所谓，不过熊辛说这里面是扬州各司署的官员，其中还有县衙和府衙，还是去一趟。 就这样，各官员再聚辉映楼。 除了各官员之外，几大盐商也到了。 今晚的辉映楼内，被整楼包下，一共过来的官员不少。 各司署的老大自然是陪同祁烨和熊辛两人坐的。 几大盐商也只能坐在一旁的桌子上。 歌舞依旧是扬州第一花魁香香姑娘和扬州当家名角杨龄儿。 一边歌舞一边吃喝，现场氛围还是挺融洽的。 酒过三巡之后，作为代表的盐院运使的吴涛开口了，“熊大人，祁伯爷，这次请二位过来，目的是想与二位说说，最近扬州的事。如今的扬州，可谓是停滞不前，大批的货物滞留在码头，不少人人心浮动，整个扬州开始呈现一种乱象……” 吴涛说着的事最近因为祁烨和熊辛的行动，导致的扬州变故，还有不少人的不满等等事情。 说得再这样下去，好似天怒人怨。 也会对他们的名声不好。 说白了，就像是说，事情已经闹得不小了，现在已经有人受伤。 再闹下去的话，肯定会牵连到扬州的方方面面，到时候会很麻烦。 说完影响之后，又说盐商那边的确是出现不少纰漏，但是他们会承诺，会补上那些纰漏，该罚的钱一文不少，甚至还会拿出一笔钱来，以作补偿。 也就是说，盐商那边退让了，想要拿钱消灾。 熊辛若是现在停手，整顿盐务其实也已经有效果了，大量的钱财回归国库，他对皇帝也有交代，算是完成了任务。 毕竟若是再斗下去的话，盐商那边可能还会再付出许多代价，但是熊辛这边，也会危险，现在已经引起不少地方乡绅、官员不满。 到时候他可能就不是单单要注意盐商这么简单。 吴涛也不是直白的将这些话说出来，而是绕了一下弯子，说得像黑话。 但在场的人也都能听明白。 祁烨看向熊辛，虽然早就料到他的选择，但还是想看看他准备怎么说。 “吴大人，扬州如今看着是有些乱，但那只是暂时的，等到调查清楚了，扬州的一切都会回到正常，甚至还会比以往更加繁荣。我身受皇恩，巡盐扬州，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熊辛说着，朝着京师的方向高拱手，“怎可轻易放弃调查，吴大人说南直隶巡道御史即将到来，若是看到扬州此番景象，恐怕会上本参奏。我虽不想，但也无可阻挠，且让他参去吧。” 说到最后，洒然一笑，完全是不怕在扬州所为而带来的后果。 吴涛等人一听，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是不接受他们的好意，是要一意孤行。 眼神看向祁烨那边。 正当着吃瓜群众的祁烨见状，耸肩说道：“我是来抓白莲教的。” 吴涛随即转开了视线。 经过两人一番话。 若是达成了共识，那场面自然是热闹非凡，你好我好。 但现在显然是谈崩了，气氛就有些尴尬了。 几大盐商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好在熊辛也没有多留，只是说自己还有事要处理，便先离开。 吴涛也知道再说下去也无益，没有挽留。 祁烨见状，也只好跟着告辞。 至于在他走后楼内发生的事，他就不知道了。 这次谈崩了之后。 熊辛做事依旧，该抓的抓，该问的问。 也是从这一次之后，双方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抓来的审问的一些小盐商，最先忍不住开口，开始坦白自己侵吞的盐银，如何利用盐引谋利，甚至供出了几大盐商那边的掌柜。 那些掌柜抓来之后，威逼利诱加上当场对峙，有一些人忍受不住，开始说出自己犯的事。 而后，几大盐商的一些本家人被抓。 他们未必是犯了跟盐务有关的事，但是熊辛是跟祁烨联合调查的。 既然不是盐务上的事，就交到了祁烨手上。 而这时，祁烨手上就已经关了不少人了，这些人无一例外，都跟几大盐商有关系。 白如安现在也在里面，并且被指控跟白莲教勾结。 这样一来，就算是白家，也不敢贸然去卫所要求犯放人。 只是提醒祁烨，若无证据，就不要死抓不放。 鲍家府邸，看着被抓走的两个儿子，不停的喊着“救我”，鲍先海脸上一片愤怒之色。 一手扫落茶几上的茶盏，精美的瓷器“啪”的一声碎裂。 “欺人太甚！”鲍先海大声怒吼。“好，是你们逼我的，那就看看，在扬州，谁的人多！” …… 扬州城中，码头所在。 因为停工的原因，这里现在聚集着不少游手好闲之人。 有几人走进码头，来到一些帮派头目边上，低声说着什么，而后那些帮派头目开始叫人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那些头目身边，而后很快又分散出去。 不多时，码头开始混乱起来，再一次发生打砸事件，并且迅速的从码头向着街道而去。 并且一些人口中还喊着“过不下去了”“官府不让我们活”诸如此类的话，显得极为愤怒，一副不让我活，大家都别想好的姿态。 巡逻的衙役很快将这里的事情报上去。 县令听到之后，极为头疼，说到底，这还是几大盐商和盐院那边的博弈，但是事情已经逐渐影响到城中各处百姓。 所以他将这件事直接提到了盐院那边。 第309章 策反 盐院处，祁烨正在和熊辛商量接下来的事情，赴宴那日说的话，加速了双方的争斗，他们也想尽快结束这件事。 听到县令将这件事提过来之后，熊辛便说道：“看来他们是想将事情闹大，到时候，大家都不好收拾。” “不用想都知道，这里面带头的肯定是别人授意的，有一部分人应该是被裹挟进来。”祁烨也是说道。 两人对于发生的这件事，都不惊讶，也不慌张。 熊辛一边整理着这几日得到的大量消息，一边说道：“我已经派人接触那两家，估计很快就会有回复，码头那边，就交给钧煜了。” “没问题，那边我已经安排了人手。”祁烨说道。 说着，招来了二牛，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很快，二牛一点头便出去了。 两人继续说着怎么处理盐商的事，不一会儿，就有人禀报，“老爷，他们答应了，午时一定到。” 熊辛和祁烨两人听到回禀，对看一眼，对这样的情况，似是不意外。 “钧煜，一同过去看看吧。” “好，也好表达一下我们的诚意。” …… 码头那边，闹事的人裹挟着因为停工而失去活计的百姓，带着怒火开始从码头沿街道前进，已经聚拢了两百多人。 县衙虽然苦恼，但也不敢任由他们这样下去，于是派来了衙役驱散。 若是以往的话，慑于衙役巡捕淫威，那些百姓大多惧怕，被打几下估计就散了。 但这次有人在其中煽风点火，反而激起了百姓的一些逆反心理，并没有就此散去。 双方陷入一种对峙当中。 而在那些聚众的百姓中，有几人却不是盯着衙役巡捕，而是观察着这群闹事的百姓，盯着其中某些人。 为了防止这些百姓的过激行为，县衙那边自然不是一味的驱散，也知道他们这次闹事的目的，被裹挟进来的那群人，大多都是因为停工没了生计，所以只要解决掉这个问题，这群人自然就会散去。 所以衙门的人都在喊着已经在商议，很快就会恢复。 城中。 某间酒楼中。 熊辛和祁烨避开耳目来到此处，来到一包间内。 进去之后，里面已经有两人在候着。 见到来人，赶紧起身见礼，“熊大人，祁伯爷。” 祁烨和熊辛也是拱手还礼，“齐员外、江员外。” 秘密会见之人，赫然是江南齐家和江家家主，齐良明和江振。 见礼之后，再复坐下。 江振率先开口说道：“不知二位大人找我们二人是何事？” 不难怪他们有这样的疑惑，不久前的宴席上，双方才谈崩，现在又只叫了他们两家。 而且，双方之间，也不是那么和谐。 江家和齐家，也是有不少人被抓走，不少店查封。 若不是来请他们的是熊辛和祁烨本人，他们是断然不会过来的。 熊辛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这次请二位家主过来，目的是为了扬州和平，我想请二位家主，恢复生产。” 齐良明听了一愣，而后说道：“熊大人，莫不是跟我们在开玩笑？” 他们为什么停了工，就是为了逼迫熊辛作出让步，这是几大盐商的一致决定，现在你让我们恢复，那我们成什么了？ 不说别的，就其余几家那边，就说不过去。 虽然同为盐商，他们之间也是有竞争，但现在这情况，肯定是要一致对外的。 若是真做了，那他们跟另外几家，可就不好看。 祁烨当然也知道，不可能他们说叫他们恢复，他们就恢复。 不过他也认为，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无非是条件。 “两位家主，其实你们也知道，熊大人这边拿到了不少证据，不说你们，白家、鲍家、还有徐家，都抓了多少人？熊大人来扬州是整顿盐务而来，既然如今已经抓住了关窍，自然不会放手。但也不想就此使扬州盐务停顿，盐是必须品，停一日，百姓就多一日受难。整顿并不是破坏，最后还是又来要来将盐贩卖到各处。” 齐良明和江振对看一眼，能够听明白祁烨所说，但这件事非同小可，就这么一说，也并不能就此得到他们两个的信任。 祁烨见状，继续说道：“二位恐怕也在想，为何我只找二位，为何会是你们，这是我们从钟昶口中得到的口供。” 说着，取出几张折叠的纸张，递向过去。 两位家主带着一丝疑惑，钟家被抓已经有段时间了，只是他的供状，跟自己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是在里面说自己的一些阴私之事不成？ 只是打开来一看之后，两人的眼神倏变，下意识的低头靠近，想要看清楚上面写的字。 待看完之后，他们眼中，多了一丝难以置信。 祁烨收回口供。 “这份口供，是钟昶亲手所写，想来你们也认得他的字。” 齐良明和江振还惊讶于口供上面所写，“大人，这上面写的……” “是真的，我来扬州的目的，想来你们也清楚，白、鲍、徐、钟四家勾结白莲，也不是诬陷，否则这样的罪名，钟昶怎么可能认。至于他为何会写下这份口供，卫所最近发生的大事，想来你们也知道，汪充叛逃，他之所以叛逃，就是灭口失败，被我识破。钟昶为保家人，决定戴罪立功。”祁烨轻声说着这惊人的秘密。 齐良明和江振两人脸上更显惊讶。 他们跟其余世家大盐商，有竞争也有合作，可以说是除他们自己之外最熟悉他们的人，但是却半点也没察觉到他们在生意上有别的异动。 熊辛这时说道：“我和钧煜请二位大人过来，是带着满腔的诚意，这样的秘密都告诉你了，若是不够，你可以再看看这个。” 说着，他也取出几张交叠的纸递过去。 齐良明和江振两人还在惊讶于刚才的信息，下意识的接过来，打开一看，却是手忍不住的发抖。 纸张上面写的不是别人的事，而是他们自己家的事。 他们两家各自有几位掌柜被拿去问话，这上面写的便是那些掌柜的口供。 里面都是关于两家的一些阴私之事，包括商业上面一些不太合法的事情，还有偷盐自贩，做假账，收买盐丁管事和盐院官员的事。 虽然只是口供，并不是全部都有真凭实据，但是对他们两个家主而言，他们当然知道这里面是真是假。 若是玄清卫和盐院的人真要查起来，他们能确定自己不被查出？ 第310章 达成共识 “这里面的事情，若是真要细究起来，你们齐家和江家，恐怕在扬州就要被除名，甚至还要有牢狱之灾。”熊辛看着他们变化的脸色，说着两家将来可能发生的后果。 齐良明这时候才明白，很多时候，他们能够选择的机会不多。 他齐家本来就是几大盐商中最为弱小，若是再真的遭受此祸，那他齐家，真的就翻身无望啊。 江振紧握着手上的口供，脸上神色难明。 他们着口供，要想对付江家固然不够，但他这几日在扬州也看得清楚，逐步蚕食，现在多少人被抓，以后又有多少人会为保自己而供出他们的行为？难道要步钟家后尘？ 祁烨见他们不出声，也知道他们在思索，开口说道：“那四家勾结白莲，是务必要除，但除了他们，盐务的事也必然会受到影响。就算马上再颁发盐引，找来商家，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恢复如常，这也不是我们所愿。” 齐良明和江振听到这话，猛地一抬头，话里的意思，他们能够听出来。 若是除去这四家，那就会有大量的份额放出，若是他们无事，那他们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能够吃到最多。 而且，若论贩盐，谁又比得过他们熟悉？ 这无疑是一个机会，一个壮大的机会。 “我们已经放出了最大的诚意，是我们继续查，拼着扬州盐务从头开始，还是与我们合作，二位家主，如何选？”祁烨这时摊手说道。 自己与熊辛说了这么一大堆。 该怎么选，他们也该有自己的决断了。 坐在对面的两位家主沉默片刻，最后还是齐良明率先开口，苦笑着说道：“二位大人，这，我们还有得选吗？我们合作……” 不合作，就要时时刻刻的被这两位盯着，如芒刺背。 合作，那就是获得一个机会。 当然，合作也有风险，如果这两位斗不过那四家，败退下来，那他们两家估计就要被那四家所针对。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看来，他们的赢面还是比较大的。 当然，这也是因为知道了那四家与白莲合作，并且被玄清卫查出。 没有这一个前提，齐良明和江振，恐怕就没有这么干脆。 齐良明已经表态，江振也随之答应。 祁烨见状笑道：“二位家主，想来以后，你们会因为今日的明智感到非常的欣慰。” “那先谢过祁伯爷吉言。”两位家主有些艰难的拱手道。 熊辛见事成，也是呼出口气，而后说道：“虽然我们之间有合作，但还是要跟你们说一下，你们曾经做过的事情，还是要罚。” 两位家主听着，同时露出苦色，但还是说道：“我们认罚。” 罚估计是罚钱，若是真的成功，以他们的实力，率先抢占份额，发出去的钱，也能够回来。 “既然达成共识，那我们便也不客气，码头那边有人在闹事，事关复工一事，还请两位家主出手。”祁烨随后说道。 不久之后，祁烨和熊辛回到了盐院。 而齐家和江家，也很快派出了管事，前往码头。 此时的码头，那些煽动的帮派分子还是大声鼓噪着。 衙役巡捕也在对峙着。 虽然那些百姓一开始被人煽动起来有些躁动，但是随着时间过去，不知道是他们心里还是惧怕着官府，逐渐的只是聚着喊着话，也不敢再乱冲乱砸。 煽动的人口中还在喊着没有活计过不下去，妻儿都要饿死。 这时，却有几个掌柜管事来到码头，来到这群人面前。 有些在码头做活的人认出了其中几个，还在想着他们过来想要做什么，就听见他们说道：“复工了！码头需要人手，过来搬货！跟我走！” 此话一出，聚拢在一起停工的百姓一愣，随即一窝蜂围上去。 “掌柜的！我去！我力气大！” “掌柜的，是我，大力啊，我之前就一直帮你们搬货的！” 齐江两家派出了掌柜，率先复工，瞬间解决了这些百姓聚拢闹事。 虽然两家并不能完全吃掉整个码头的河工和力工，但也能够极大的缓解码头压力。 加上停工了几日，就算是他们两家，短时间内需要大量的人手，还有依附在两家之下的一些商贾，在他们复工之后，自然也会跟着。 就在那些河工力工跟着掌柜走的时候。 煽动的人也知道，已经再也拉不住这些百姓，计划已经失败，便想着离开。 但是他们刚动，一开始就盯着他们的玄清卫也动了，直接上前拿人。 这一幕出乎那些帮派人的意料，第一时间便是大喊着官差抓人，试图想要造成混乱。 但是大部分的百姓都涌向了那几个掌柜管事身边，只有一小部分在旁边的人看到了这一幕。 拿人的玄清卫这时也喊道：“玄清卫抓拿煽动闹事之人，闲人退散！” 正看着的百姓随即往后一退，免得自己也被牵扯进去。 而更多的百姓根本没有关心这一事，他们最关心的是自己活计问题。 不久之后，百姓被齐江两家的掌柜和管事带走，而那些闹事的帮派分子也被玄清卫带走。 码头的事，城中许多商户都看在眼中。 一部分人也能看出，这是有人在用这种方法来给官府施加压力。 只是这计划很明显失败了。 而对于这些商户而言，他们更关心的是，解决这件事情的齐徐两家的动作。 因为几大盐商停工停产，导致的与他们有合作的不少商户也被迫停了下来。 几大盐商他们的生意遍布整个扬州，就算是停工几日，也不会伤筋动骨，但是对于很多商户而言，却是难熬。 如今齐江两家率先复工，那他们是不是也就熬过去了呢？ 特别是一些跟随在齐徐两家后面的商户，马上是过去找到与自己有往来的掌柜，询问相关事情。 得到的答复也让他们很满意。 齐江两家的确是停工结束。 一时间，一部分商户迅速活跃起来。 第311章 对策 当齐江两家的动作传回到了另外三家当中时，三家的家主都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齐江两家是背叛了他们。 鲍先海原本听着码头的闹事，心中畅快，你祁烨不是抓人厉害吗，有本事把人都抓走。 正想着要不要叫人再闹大些。 结果下人回来禀报码头最新的情况。 齐江两家来人，将部分百姓带走了，并且扬言是恢复生产。 这无疑就是背叛了他们，当初可是说好了，一同停工，逼迫盐院。 如今他们率先恢复，联盟瞬间就被打破。 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闹事的计划失败，再加上齐江两家的行为，让这位鲍家家主异常愤怒。 抬手就将手中精美瓷器茶碗摔在地上，“啪”的一声，碎成几十片。 “江振！齐良民！”口中大喊着。 就在鲍先海发着火的时候，外面匆匆进来一个管家，“老爷！老爷！出事了！” “什么事慌慌张张，我还没死呢！” 本就怒气冲天的鲍先海听到有人来喊出事，不禁开口大骂。 那管家脸色发苦，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老爷，玄清卫又来了，这次抓走了少爷……” “文龙？抓他作甚？他在外面惹事了？”鲍先海大口呼气说道。 管家愁着脸说道：“这次玄清卫过来，说是抓拿鼓动百姓闹事的主使……” “闹事的主使？”鲍先海疑惑一声。 昨晚玄清卫来人抓走了他两个儿子，心一狠，便叫人去码头找到一些帮派分子，让他们在码头聚众闹事，但这事他并没有去吩咐鲍文龙做啊。 管事见状，便知道自家老爷不知道其中内情，解释道：“昨夜老爷去招人，被大少爷看到了，于是他便也参与进去。” 鲍先海听到这话，忍不住将眼睛一瞪，“谁让他去的！” 若是一个管事，就算是被人知道了，也能将他推出去，但现在是他儿子被抓，他就三个儿子，最宠这个大儿子，是将他当成接班人来培养的，否则也不会让他拿着家中珍藏去和白家斗富。 管家听到之后，只能不说话，低着头。 他又不能管着大少，能有什么办法。 鲍先海一掌拍在茶几上，“不行，不能让他就这么将人抓走。” 说罢，就匆匆出门而去。 …… 而此时，白家厅堂当中。 消息也传回到了白家。 白铭章和他的几个儿子，白伯棠、白叔荣等白家二代，还有收到消息过来的徐沛，坐在厅堂当中。 几人都是一脸严肃。 白叔荣率先开口道：“江振和齐良民，这两人突然一同宣布了重新复工，摆明了就是不想再抗下去了。” “他们这样做，就是背叛了我们整个扬州商会啊。”有一位白家二代也是说道。 白伯棠皱着眉头，在想着那两家的意图，“江振和齐良民没理由啊，他们两家的底可不比我们干净。他们现在这般推让，不怕熊辛吃了他们？到时候他们可就在扬州除名了啊。” “未必。”这时候白铭章出声了，“齐良民和江振没有那么傻，会无缘无故脱离我们，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你说，若是熊辛给了他们什么好处呢？” 此话一出，让在场的人面面相觑。 徐沛这时候说道：“老爷子，熊辛可是出了名的强项令，当初在朝中，便以态度强硬着称，长江决堤之时，在三州之地的所为，也是毫不留情面啊，怎么会跟他们两家联系。” “他是强项令，但也不是傻子，在扬州，他是客军。有威望，但若是我们几家联合起来，他要撼动，也非一时之功，就算是强硬对着干，就算是打赢了我们，扬州也会因此，收到牵连，他要的是扬州稳定，盐务稳定，不是来消灭盐商的。” 白铭章不急不慢的说道。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他与齐江两家合作，也就顺理成章。这事，恐怕那位祁烨也参与其中，也就只有他们两个，才能使齐江两人调转刀口。外部强硬，就从内部瓦解，效果可是不错。” 徐沛听着，眉头紧皱，“如此一来，恐怕就不能再用停工的方式逼迫熊辛了。” 齐江两家已经恢复，若是他们还停着，那么与他们合作的商户，就极有可能投向那边。 这两家的实力，虽然在几大盐商中并不是最强，但在扬州中，也是最顶级的存在。 要完全吃下他们几家的生意，是不可能，但若是吃去大部分，却是非常有能力。 而且徐沛想到的是，熊辛和祁烨谁都不选，唯独选了齐江两家，是不是已经知道，他们四家已经跟白莲有勾结，所以不选他们。 毕竟钟昶被抓进去，已经有段时间了。 “恢复吧。”白铭章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随后说道。 厅内的人，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就在此时，外面进来白家管家，在白铭章身边说了几句。 等管家下去之后，就听他说道：“刚刚传来的消息，鲍家鲍文龙被抓了，鲍先海现在去了玄清卫。码头那边，金水帮的几位当家也被抓了。码头闹事，应该是鲍先海弄出来的。” “祁烨抓了鲍家不少人，其中还有他的两个儿子，应该是怒气攻心，做事的事。”徐沛说道。 其实他徐家被抓的人也不少。 在祁烨面前，他们好像就没有落得什么好处，一步步都比他慢。 现在齐江两家又脱离出来的话，他们这边的势头就更弱了。 白铭章看到厅内众人的脸色，一股低气压在厅内盘旋着。 口中说道：“我已经收到了南直隶巡道御史符大人的来信，他不日就会抵达扬州，届时，官面上的人，我们也有。” 此话说出，白家众人脸色才好些。 只是下一刻，之前下去的管家再次上来，这次还带着一人。 别人不知道带上的是谁，但是徐沛很快认出，这是他家的管家。 “老爷！玄清卫上门了，又来抓走了不少人，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吧。” 徐沛一听，整个人蹬的站起来，两秒过后，匆忙向白铭章拱手，“老爷子，家中出了变故，怕是要先回去了。” “去吧。”白铭章挥手。 徐沛随即快步出去。 第312章 讨说法 他一走，厅内就剩下白家人。 白伯棠这时候说道：“爹，如安如今也被抓了进去，我们就这么看着吗？” 他虽然不止这么一个儿子，但是这个儿子最得他心。 白铭章看了一下着急的儿子，开口说道：“如今祁烨以私通白莲的名义关押如安，而那栋别院也的确是你用来招待白莲的，你说能有什么办法？也幸亏是没有在别院找到什么证据，否则，就不止如安一个人在牢里了！” 越说，火气就越大，本来被熊辛和祁烨两人搞得一肚子火没处发，现在又想起这逆子将勾结白莲的事瞒住了自己。 一下子就将火气撒在他身上。 “如安什么都不知道，就算被抓，也说不出什么来，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他在里面，也好过出去外面惹乱子。再说了，你们有办法能从祁烨那将人捞出来？”白铭章看着众人。 白伯棠被父亲一通骂，也不好反驳，当初瞒下白莲的事，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如今父亲这么说，他也不好说什么。 白叔荣看着场面有些压抑，笑了笑说道：“父亲，大哥也是关心如安，他从小哪受过那种苦，以祁烨的为人，也不会对他多好，说不定还会百般折磨。当初将人抓回来的时候，不也将如安的脚打伤，若不是及时治疗，恐怕现在已经落下病根。这祁烨也是张扬跋扈，别院那边没找出什么证据来，听着别人说的几句就关押如安，无凭无据的。” 将话题引开，将矛头转向祁烨。 厅内白家人也是附和着，帮着说几句话。 白铭章见状，也是收起教训儿子的嘴脸。 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如安被抓，也算是显得我们白家弱势，一切等巡道御史来了再说。” 说罢不再言语，让人扶着自己回去休息。 白家其余人见状，也只好各自回去。 …… 另外一边，玄清卫卫所。 最近抓拿的人不少，卫所显得极为忙碌。 鲍先海一脸愤怒的带着人来到卫所。 在门口便被拦下，“卫所重地，闲人勿进。” 鲍先海站住，没有傻乎乎的冲进去，落人口实，而是说道：“扬州鲍家鲍先海，求见祁伯爷，劳烦通告。” 卫兵是扬州人，知道鲍家名号，别看卫所最近在抓几大盐商的人，但这些在扬州多年的卫兵，还是不敢小看这些大盐商的，马上就进去通报。 不久之后，再次出来说道：“鲍家主，里边请，大人在等着。” 说罢，引他进去到一处偏厅。 厅中，祁烨正坐在那喝茶，茶几上还放着不少口供，正一手拿茶盏，一手看着一份口供。 看到人进来之后，放下茶盏笑道：“鲍家主，稀客啊，来来来，请坐，来人，上茶。” 一副热络的样子，丝毫看不出双方之间发生过冲突。 鲍先海脸上的愤怒，不像刚刚得到消息那般狰狞，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他脸色不虞。 进来之后，面对一脸笑容还挺客气的祁烨，他语气倒不显得有多热络，冷硬的说道：“祁伯爷，不必了，我过来就是想问，为何又抓我鲍家的人？” 祁烨闻言一笑，对他那种带着怒气的语气也不以为然，只是说道：“为何抓你儿子，你不知道？哎，大家都是聪明人，码头那边的事，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去找人？鲍文龙涉案其中，蛊惑、擅动百姓，我不该抓他？” “你这些都是猜测。”鲍文龙说道。 祁烨拿着口供的手放下，脸上的笑意收敛，语气逐渐变得不带感情，“猜测？不只是你儿子，就连金水帮的那伙子当家，我都抓了，从他们口中问出是谁指使，很难吗？你不会以为他们这些帮派分子一个个都是硬汉吧。再说了，就算是猜测，那又如何？” 说罢，对着外面喊道：“来人！” 鲍先海脸色一肃，以为要抓自己。 一直候在外面的卫兵进来，祁烨这时却是将一份口供递过去，“去带人围了徐府，抓了徐沛，告诉他，事发了。” 声音不轻不重，仿佛是在吩咐一件小事。 但说的话，却是让鲍先海一惊。 抓徐沛？又一个大盐商家主？ “为何要抓徐沛？”一时间，鲍先海也不问他儿子的事了，现在眼前的事更为紧要一些。 祁烨吩咐之后，再次拿起茶盏，慢悠悠的喝着茶说道：“为何？徐家勾结白莲，你不也是知道的吗，你说为何？” 鲍先海的心中激起千层浪，虽说抓了钟昶之后，他就想过祁烨可能已经怀疑不止钟家一家，但也没想过他会这么快怀疑到他自己的头上来。 莫不是想诈我？否则怎么在我面前叫人去抓徐沛。 想到这，鲍先海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冷笑一声，“祁伯爷说的，我不明白。勾结白莲可是重罪，我们在扬州有家有室，又不是走投无路，为何要去勾结白莲。” 祁烨猛地将茶盖盖上，发出清脆的“叮”的一声，而后看着他说道：“鲍家主说的好，我也很不能理解，你说你们生意不小，在扬州也不是随便谁都能欺负的，若是再打通关系，捐几个官，那整个家族，地位也就慢慢高起来，或许需要一段时间，或许需要钱财。但这些，你们又不是负担不起，为何要与白莲勾结呢？” 最后似是一问。 鲍先海被这一问整的沉默，脸上神色难明，最后只是说道：“我鲍家没有跟白莲勾结。” 祁烨耸耸肩说道：“随你怎么说，若是鲍家主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至于你儿子，等我们查清他的问题，判决之后会派人通知你的。放心，我没有要折磨他的意思，你看白家的大公子不也在这，白家的人多放心啊。” 鲍先海也知道，今日过来是没法带走自己儿子的了。 而且，徐沛若是也被人抓走，那就只剩下他和白家。 走出卫所之后，他上了马车，立即去往徐沛的府邸，看看是什么情况。 还未去到，半路上，便看到了一大队玄清卫，抓拿着徐沛，正往卫所那边回去。 见状，鲍先海放下帘布，对着车夫喊道：“转道，去白府。” 第313章 巡道御史 徐沛被抓的消息，很快传入那些在关注的人耳中。 罪名和钟昶一样，勾结包庇白莲教。 扬州百姓得到的消息也不算慢，因为祁烨大张旗鼓的让人去说。 一改以往卫所做事从来不跟百姓说明的态度。 徐家与钟家一样，在扬州势力不小，也与不少人联姻。 如今两家家主被抓，激怒了那些相关利益者。 其中不乏一些扬州本地官员，他们虽然管不了祁烨，但还是写奏本，势要参他一本。 而一些士族乡绅，也开始在民间散播，说祁烨胡乱抓人，攀诬罪名。 此法也的确激得一些士子声讨。 然而县衙和府衙那边却是没什么动静。 因为祁烨动手之前，便已经派了人将口供呈送。 加上也知道这件事其实已经不单止是抓白莲这么简单，还跟盐务扯上关系，是涉及两件大案，这样的事情，再加上对玄清卫出动，那是有口供的，并不是真的像外界那般说的胡乱抓人，他们自然就没什么动静了。 若是真有动静，估计也是配合玄清卫他们。 当然也不是所有百姓或者士子都在声讨，一些曾经受过钟家欺负，后来得到昭雪的百姓倒是对卫所有些好感。 而一些士子也没有人云亦云，也是有着自己的想法。 但不管如何，县衙那边还是派人去了各书院，说明了一番，让他们自己督促好自己的学生，莫要生事。 对峙的双方，发生了变化。 在关注这件事的许多人发现，第二日之后，白家和鲍家已经复工。 扬州码头显得更加忙碌。 金水帮的当家被抓，一大帮子人没了头脑，也不敢惹事，一些人见着复工，便回去像以前那样，管着自己原本管理的地方，倒也没有趁机生事，以图上位。 码头恢复，大量来往商船货船挤在河道上，船老大和随船掌柜也在大声吆喝着力工干活。 而在城门处，县衙县令和府衙知府带着一众官员，已经在这里候着，除此之外，白家和鲍家两位家主，以及不少乡绅，也带着自己的人在等着。 因为今日，南直隶巡道御史，符盛符大人，终于到了扬州城。 “刚才衙役回报，符大人的队伍还有五里地左右的距离。”扬州县令对着知府施仲林说道。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衙役又来回报，符大人的队伍已经接近城门口。 于是施仲林便带着人来到城门处，亲自接见。 远远看去，前头队伍已经到来，施仲林这时候问旁边的县令，“去给熊大人和祁伯爷送过消息了？” 县令点头，“已经送过了，熊大人说诸事繁忙，等有空之后再去拜访符大人。祁伯爷那边，也是同样说法。” 施仲林一听，呼了口气，“算了，由得他们吧，他们本来也不是扬州官员。再说熊大人是巡盐御史，跟符大人这个巡道御史也是差不多，他不出来迎接也正常。至于祁伯爷，更加不用说了。” 祁烨也知道今日南直隶巡道御史符盛回到扬州。 也知道，这人就是白家他们一直在等的官面上与自己抗衡的人物。 所以他根本不可能出去迎接。 而且对这位巡道御史，他也不是很担心。 巡道御史，为正七品官，不大，职权却不小。 其职责为代天子巡狩，考察州府县官，举劾尤专，大事奏裁，小事立断。道临所至，必先审录罪囚，吊刷案卷，有故出纪。凡朝会纠仪，祭祀监礼。凡政事得失，军民利病，皆得直言无避。有大政，集阙廷预议焉。盖六部至重，然有专司，而都察院总宪纲，惟所见闻得纠察。诸御史纠劾，务明着实迹，开写年月，毋虚文泛诋，讦拾细琐。出道复命，都御史覆劾其称职不称职以闻。凡御史犯罪，加三等，有赃从重论…… 如此职权，貌似能在扬州横着走。 但问题是，这管的是扬州之地，并不能管到他玄清卫的头上。 至于熊辛那边，那更加管不到了。 因为巡盐御史和巡道御史，地位是相同的，只不过一个是巡查盐务，一个巡查州府县官的治理，这也是为什么施仲林会亲自带着这么多人出去迎接的原因。 当然，他们做事，怎么也是在扬州地界，不可能完全没有交集。 只是不用怕被对方压制。 城门处，巡道御史符盛队伍完全出现。 十数位骑马卫兵护卫着中间的一辆马车。 队伍不长，看上去也就二十多人左右。 施仲林带着人走前一段距离。 前方的队伍来到面前，而后左右让开，马车停下，有人搬下台阶放好，而后车门打开。 一身穿御史服饰的中年男子官员，从里面出来。 下来之后，带着自己的随从走前几步。 施仲林随即带人拱手道：“扬州知府携县衙及各属官，见过符大人。” 知府这么给面子，亲自带着人出来迎接。 这位符盛也没有倨傲，脸上带着淡淡笑意，也是拱手道：“施大人出门相迎，这如何使得。” “自从知道符大人要来扬州，那是翘首以盼啊，心中想着早日能够见到大人。”施仲林说着鬼话，若不是巡道御史跟自己官职息息相关，他会这么早来这里吹风？ 但说不能这么说，施仲林脸上的笑意还是能够让对方感觉到真诚的。 “大人，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扬州的乡绅士族……” 见面嘛，自然是要介绍一下。 第一个要介绍的，自然是白家，白铭章。 “见过大人。”白铭章对着符盛弯身拱手。 符盛连忙双手将他扶起，“白家白老爷子，我也是有耳闻，不必多礼。” 白铭章的年纪不小，不好让他行礼。 扶起的时候，符盛却是颇有意味的看了他一眼。 而介绍了人之后，施仲林就邀着他进城去。 他们两人站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一大帮子人，那些属官、乡绅、护卫。 施仲林一边说着扬州情况，主要说的是扬州的一些景色，还说已经摆下了接风宴。 摆明了就是想让这位巡道御史来好好轻松一段时间，然后不要挑他的事，爽完之后就离开。 第314章 道旁诘问 符盛听着，不时点头，似是很赞同他所说。 “扬州城，南北交通往来要道，今日一见，不愧是繁华之地啊。”感慨了一句。 施仲林听着，心中一喜，这位过来好像比熊辛要相处。 “这都得是施大人和诸位同僚之功劳啊。”又说了一句。 施仲林心中更喜，这要是在上呈吏部的评语中写上这么一句，那对他的仕途而言，非常有好处。 手上却是摇着说道：“不敢贪功，这也是扬州各位共同努力的结果。” 符盛点点头，“嗯，施大人谦虚了。只是我怎么听说，最近扬州城有些乱？似是有贼人作乱？还当街厮杀起来了。” “这个……”施仲林喜悦的心情寸止。 口中解释道：“大人，是这样的，之前城中出现了白莲逆徒，被玄清卫所缉拿，而后才在长街打起来。现在人已经抓到了，扬州城非常的安全。” “安全？那我怎么听说，玄清卫到处在乱抓人，还攀诬罪名，他甚至还带了扬州卫的兵马。”符盛这时候脸上笑容消失，“施大人，你可是扬州知府啊，你不管管？” 原本和谐的氛围，一下子冷漠了下来。 施仲林此时心中已经完全没有了喜悦，甚至有些心惊。 “符大人，你听我解释，玄清卫那边抓人，并不是胡乱抓人，那位祁伯爷手上也是有口供有证据的，否则我肯定会阻止他们不是。而且，单凭玄清卫也不可能指使得动扬州卫，实际上是他们和盐院熊大人一同请动的扬州卫，才派了一个千户官过来协同。大人放心，那些兵丁进了城之后，并没有因此惹出什么乱子，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卫所那边……”施仲林口中快速说道，急着解释，免得被这位巡道御史认为自己尸位素餐。 再说了，玄清卫那边，自己跟他们也不是统属关系，除非是拼着得罪人的后果非要插手，否则是真的管不了。 他们那边，手续齐全啊，自己也插手不进去。 符盛冷眼看着不停在解释的施仲林，说道：“你是说，熊大人也参与其中？” “呃……，熊大人是巡盐御史，他们在盐务上查到点情况，而后发现这盐务上的一些接触也跟白莲教有关系。所以，玄清卫和盐院那边合作，联合调查。”施仲林见他询问，顿了一下， 将事情说了一遍。 符盛这时冷哼一声，“联合调查？于是便请动扬州卫入城，搞得满城风雨，我来的路上，不知多少人送信给我，说扬州城内暗流汹涌，情况不妙，码头停工，导致河道拥挤，造成了不知多大的损失。这就是他们联合调查的成果？” 盐务上，符盛过问不了。玄清卫捉拿白莲逆贼，他也过问不了。 但是因为这两件事导致扬州动荡，各界叨扰，这事他就能管了。 听着这对话，后面跟着的几大盐商和那些乡绅脸上都有了笑意，这位大人好像对玄清卫和盐院那边的折腾不满，这可太好了。 他们也苦对方久矣，只是奈何不了他们啊。 如今好了，这位大人若是出手，自己或许能够好过些。 白家和鲍家两家的人，更是心情舒畅。 只有江家和齐家这两家，是唯二没有那么高兴的。 他们已经跟祁烨熊辛他们合作，率先进行复工，算是跟其他几家脱离。 若是祁烨他们真的顶不住，那他们估计也要被人秋后算账。 至于你说现在掉头回去跟白家他们示好。 如此反复横跳，有可能对方不接受，盐商那边不会盯着自己的份额？而祁烨他们那边也会不爽，他们要是真的不管不顾起来，拿捏自己还是很有把握的，最后的结果很可能就是自己这边为了抵挡祁烨实力大减，最后再被那些盐商吃掉。 反正都是你背叛在先，就不要怪我把你吞掉。 两位家主很快就想到了这层，所以并没有因为符盛的出现，就摇摆自己的态度。 最起码，现在还未摇摆。 “对了，那位指挥佥事没有来？”符盛这时候问道。 并没有叫伯爷，而是用了玄清卫的官职。 施仲林的眉毛一挑，人都给你介绍完了，人来没来你不知道？若是人来了，你们会不打招呼？ 知道他是故意问起的，但是施仲林还是说道：“祁伯爷他有事要忙，所以并没有过来……” 什么有事要忙，九成九是不愿意过来。 大家又不熟，干嘛要在城门迎接，真要寒暄的时候，再递帖子就是。 不过，看情况，估计帖子是不会递的了。 “大人，一路舟车劳顿，已经给大人准备了住处，不如先去歇息片刻，等宴席摆好，再通知大人如何？我知道大人繁忙，南直隶多少州府，大人都要去巡，劳苦功高，来到扬州，怎么也要好好歇息才是。”施仲林笑道。 他身旁的几位属官，也是这样劝说。 最后就连那些乡绅也是抬举着符盛。 符盛最后笑道：“盛情难却，既然如此，那便先去歇息。” “好好好，大人这边请。”符盛相邀道。 最后带着人去到早就准备好的一处院子中。 等送了人进去，在场的人才松了口气，这迎接算是做完了。 施仲林还要去吩咐人去准备宴席，各乡绅也有自己的事，很快也就告辞离开。 反正之后的宴席还要再见面一趟，现在他们也算是回去歇息。 扬州千户卫所。 祁烨听着手下的汇报，说的是符盛的事情。 虽然不惧这位巡道御史，但也不能小视，该收集的信息还是要收集的。 符盛这位巡道御史并不是最近才封的，也有个半年的时间了，毕竟是离京巡道，这时代也没有飞机火车，在路上发费的时间不短，而他们巡视各州府，也不少进去看一眼就走，怎么也会待上一段时间，好好巡察一番，若是遇到什么事情，那逗留的时间就更长了。 南直隶经济繁荣，赋税居全国之冠，一共有十八个州府。 因为其重要性，所以不止一位巡道御史，而是三位，符盛只是其中之一。 玄清卫有一个职责，就是监察百官。 他这种监察可不是御史那样看你哪里做得不好，就去弹劾你。 而是暗中收集各官员的行为信息。 像施仲林这些，其实卫所里都是有文书记录的。 不过因为符盛是今日才来的扬州，所以卫所记录中，并不是很多，只知道他的一些基本信息，是哪里人、哪年开始入仕之类的。 虽然不多，但总比没有好。 第315章 接风宴 “大人，有事禀报。”廨室外，二牛的声音响起。 “进来。”祁烨唤了一声。 二牛从里面进来，走过来说道：“烨哥儿，刚才我们的人回报的消息，金陵那边已经的人已经抓获，相关口供很快送来。” 祁烨听着，点头“嗯”了一声，这事不出乎他意外。 “还有，我回来的时候，还收到了一个消息，白家的那位老爷子，在将那位符大人送到了歇息的院子之后，后来别人都走了，他却是又进去了一趟，不知道说了什么。” 二牛又说出了一条消息。 祁烨对这个比较感兴趣，最开始的时候，他对这位巡道御史到来没什么感觉，朝中惯例了。 只是白家屁颠屁颠的跑过去，还一脸兴奋的样子，让他知道这或许就是他们的后援。 如今看来是确认了。 一来到扬州，就见了白家，要说没关系，他是不信的。 祁烨挥手说道：“无事，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我们按照自己的计划来。” 就在二牛将消息传给他之后又过了几刻钟。 外面一护卫手上拿着一封请柬找到了祁烨，“大人，这是知府属官送过来的请柬，说是请大人今晚去辉映楼。” 祁烨招招手，那护卫将请柬递过去就退下了。 打开一看，的确是施仲林发来的请柬。 今晚辉映楼，那这宴应该就是符盛的接风宴。 经过早上那回事，施仲林应该是知道对方对自己是有成见的，现在还发请柬来，估计是出于一种礼貌。 想到这，祁烨将请柬随意放在一旁。 不过很快，他又想到了什么。 从外面叫来二牛，“去盐院问问熊大人，他今晚去不去赴宴。” “是。”二牛一点头，马上出去。 一段时间之后，回来说道：“烨哥儿，问过了，熊大人说，他会去。” “那我们今晚也去。” …… 天色渐晚。 辉映楼再一次被包场。 这次，依旧是官员乡绅专场。 说起来，扬州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当中，辉映楼都在其中见证。 第一次是祁烨与白莲教罗雄第一次碰面，就在楼外厮杀起来。第二次是跟盐商谈判，最后是没有谈拢。今天是第三次，不知道还会不会发生点什么。 今晚接待的是巡道御史，这位和跟祁烨和熊辛不同。 他们可以说是专管某一方面的。 但是巡道御史管的是地方政事。 扬州城内除去县衙府衙，还有各种大大小小的官署，可以说，他都可以管。 所以今晚来的人也比较多，再加上他们也不是一个人来，怎么也带个随从，除此之外，还有乡绅士族，那人就更多了。 也就辉映楼够大，否则还显挤。 祁烨到来的时候，楼内已经有许多人了。 一部分是青袍的，其余人都是身穿锦衣。 若不是继承了爵位还有当上了指挥佥事，祁烨也是跟他们是一样的颜色。 不过这时候，他穿的是玄清卫指挥佥事的服饰。 这套服饰的风格跟他们那些官服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混在里面的话，一眼就能让人看出，这是不相同的，甚至是相径庭。 祁烨脸带笑容走进去，如今的他，在扬州搞出这么多事，也被许多人所记住。 若是以往，哪怕是不同属，这时候也会上来打个招呼。 但是今日他们可是听说了，那位巡道御史对这位指挥佥事在扬州搞出的风风雨雨有些不满。 这时候，他们就不敢贸然上去了。 免得被认为是跟他有交情。 只有一些来不及躲开的官员，只好硬着头皮跟他打招呼。 六大盐商中，钟、徐两家被抓自然没来，白家和鲍家的人，也没看到，就看到了齐江两家家主，现场的情况，使得他们也不敢随意靠近过来打招呼。 背地里，他们可是暗暗合作的。虽然很多人都猜测他们，但怎么说也没公开啊。 祁烨也感觉到气氛有变，也能猜测出部分，对于他们的行为，并没有什么特别恼怒或者其他情绪。 趋吉避凶，人之常情。 自己跟他们也不是很熟。 随意找了个位置看舞台上的表演，也不会管他们。 看了好一会之后，外面说话的声音逐渐变大。 转头过去看的时候，便看到是熊辛和吴涛带着盐院的属官一同来了。 一路上打着招呼进来。 与众人分开之后，来到祁烨面前，笑道：“没想到钧煜也来了，我还以为钧煜会不来呢。” “熊大人来了，我自然要来。”祁烨也是笑道，“符盛恐怕是来者不善，若我没有猜错，熊大人本心是不想来的，只不过盐院诸多官员，你不来，他们自然也不敢来。这样的话，他们又唯恐得罪这位巡道御史，大人不想为难他们，才过来的吧。” 熊辛没有回答，而是说道：“这位符盛，在检察院多年，巡完南直隶回京之后，应该就会升迁，你可不要小看他。” “大人放心，我从来不小看对方。”祁烨声音凿凿说道。 “如此便好。对了，徐沛既然已经抓住，那就可以调查徐家了，钟昶虽然合作，但是钟家还是要查的。”熊辛说着，又说回正事上来。 祁烨轻点头，“这件事也该收尾了，我们收集到的证据、口供，完全够用。” 就在两人聊天的时候，知府施仲林来了。 还有一同前来的是符盛，背后还跟着白家和鲍家的人。 难怪之前看不到他们，原来是早就过去跟在别人屁股后面了。 今日的主角是符盛，他一到场，自然有不少官员上前打招呼。 符盛也是带着淡淡笑意，跟诸位打着招呼。 逐渐的走到中间来，很快就跟祁烨熊辛他们相遇。 “熊大人，京师一别，到如今也快一年了。”符盛走上前拱手笑道。 同为都察院于是，两人自然相识。 熊辛也是拱手笑道：“符大人，看上去风采依旧啊。” “哪里哪里，比不上熊大人……” 两人寒暄着。 第316章 针锋相对 祁烨原本以为熊辛是那种不太会奉承，跟人说场面话的人，现在看来，是他想差了。 之前不见他说场面话，估计是旁人不需要吧。 符盛说着说着，转头看向旁边的祁烨，脸上笑道：“这位，若是没有猜错，应该就是朝廷去年新封的伯爷，后又官拜玄清卫指挥佥事的祁钧煜吧。” 祁烨随着他说完话，拱手说道：“祁烨，见过符御史。” 别人叫他大人，并不是因为他官大，只是职权恰好管着，叫大人好给面子些。 祁烨就不同，他自身是勋贵，按官阶算，也比他高。 虽说武官一向被文官压制，一些文官对上比自己高几阶的武官也不太恭敬，但他若是不想叫大人，别人也奈何不了他。 只是他这么一叫，语气中又带点疏离，马上就被旁边看着的官员捕抓到。 这位伯爷好像并不是很热络的样子啊，即便是在这种场面。 一些官员倒是知道今日早上符盛问过施仲林关于玄清卫抓人的事，对此好像并不很是满意。 难道是因为这事？ 作为当事人的符盛脸色只有一点轻微变化，而后笑道：“祁伯爷见外了。” 施仲林见两人好像也不是很想结交对方的样子，马上打圆场说道：“诸位大人，这边请。今晚由各楼诸位娘子登台表演，专门给大人洗尘。” “如此，就不得不看了。”符盛也没有拒绝，笑着说道。 一行人就来到了台前坐下，看各花楼的头牌表演。 等场面缓和一下之后，那就是各自入席。 施仲林原本以为祁烨是不来的，给请柬也是出于形式。 但现在他来了，而以现在扬州官场上的官员排列，他怎么也是坐主桌的。 问题是接风洗尘，符盛也必然是坐主桌。 如此一来，就有些尴尬了。 只希望今晚不要出什么乱子好。 各自坐下之后，施仲林也顾不得场面有些诡异，开始向符盛敬酒。 接风洗尘嘛，那自然是要说好话，攀关系，热热闹闹，要让客人感觉自己被重视，你的到来我们是非常欢迎的，最后宾主相宜。 施仲林就是在走流程。 相互敬酒，大伙聊聊天，说说地方风土人情，一切还挺顺利的。 施仲林偶尔瞧瞧祁烨，发现他只是在安静的吃喝，偶尔跟熊辛聊聊，倒也没有发难，这让他松了口气。 想来也是，这样的场景下，若是发难，大家都不好看。 随着宴席过半，虽然大家都是逢场作戏，但是现在的氛围还不错，施仲林悬着的心逐渐放下。 又是敬了一轮酒。 符盛在众人恭维之下，喝过酒之后，脸色有些红。 他放下酒杯，突然看向了斜对面坐着的祁烨，“祁伯爷，有件事我想过问一下。” 祁烨夹着菜，脸色如常问道：“哦？符御史想问什么？” 随着这对话，这桌上的人瞬间看着两人，手上的动作都下意识的变轻变慢。 施仲林本来放下的心一下子就又提起来了。 他没想到祁烨没搞事，反而是符盛惹上去了。 “我听说，祁伯爷最近在扬州抓了不少人，还动用了兵马，闹得扬州城那是沸沸扬扬啊。本来这件事是玄清卫的事，我不该过问，只是这事又涉及扬州城，抓的又是扬州商贾，我这南直隶巡道御史，就不能当看不见了。”符盛说道。 祁烨放下筷子，用手帕擦擦嘴说道：“这玄清卫的事，符御史的确是不宜过问。”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脸色都有了变化。 这是不给面子？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符盛听着，脸色也有些不好。 他堂堂巡道御史，入仕十几年，这次回京之后，最低加封佥都御史。 你虽有爵位，但自身也只是一个指挥佥事。 居然这般托大？ 果真是武人跋扈！符盛心中想道。 桌上也就熊辛脸色如常。 祁烨看着脸色突变的众人，脸上突然一笑，“不过这次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告诉符御史也无所谓，抓了扬州的商户，那是因为他们勾结白莲教。至于扬州动荡，也是在所难免的，我们做事已经很顾着了，抓人都是拿到口供的，并不是无凭无据，是不是啊，施大人？抓来的那些人，他们的判案可是都是交给你们县衙府衙来判的，可不能说我们越俎代庖。” 祁烨说着还问了一下旁边的施仲林。 “咳咳……嗯……这个……的确……”突然被点了一下的施仲林脸色一僵，只能含糊的说一句。 符盛眉头轻皱，有种被戏耍的感觉，口中说道：“玄清卫要抓拿白莲，这个理所当然，但不能因此作为借口，将整个府邸围住吧，难不成他们全部人都是白莲逆贼？你如此鲁莽行事，百姓如何看待朝廷？都说百姓畏官如虎，就是因为你们这般行事，百姓能不畏惧如虎吗？” 说到最后，声音还有点严厉。 祁烨瞟了他一眼，掏了掏耳朵，“抓多少人，那就不劳符御史费心了。至于你说百姓畏官如虎，那是因为我们吗？这次行动中，我们可从来没有骚扰过任何无关百姓，反而还替不少百姓伸冤，一度感谢我们呢。符御史要是快上几日，说不定就能看到那场面。嗯~~，迟了也没关系，反正后面还有。” 最后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对于他这种轻浮的态度，符盛很是不满。 至于其他人听着，却是想着他说的话，后面还有？祁烨之所以被人感谢，是抓了钟家的人，然后审问出了关于一些钟家人犯下的一些恶行，因为不是关于白莲之事，所以给到了县衙那边。 若是后面还有，岂不是说，他还要抓人？ 对了，他已经抓了徐家家主了啊，下一步…… 一些人已经不敢再想下去，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施仲林见着场面剑拔弩张，害怕等下会吵起来，连忙制止说道：“符大人、祁伯爷，今日是接风宴，不聊政事不聊政事……” 同时给了一个眼神给吴涛，让他也来劝劝。 “对对对，两位大人，政事政见不同，常有的事，今日接风，我们不说这个。”吴涛也是起来打圆场说道。 第317章 预想插手 符盛初来扬州，虽说自己来有自己的目的，但是接下来也要靠扬州本地官员的力量，所以不想太得罪他们。 心中虽有些恼怒，但还是忍了下来。 祁烨就更加无所谓了，脸上带着淡淡笑容，仿佛刚才跟人斗嘴的不是他一般。 见到他们二人偃旗息鼓，众人才松下一口气。 倒是一些盐商和乡绅，看向祁烨，眼神复杂，有怒有惧有忧。 今晚这场接风宴，也因为符盛自己找上了祁烨的原因，也变得不完美。 从两人对话之后，虽然被劝了下来，但后面的氛围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热烈、融洽。 虽然不至于不欢而散，但也显得匆忙结束。 接风宴第二日。 符盛开始巡察扬州。 第一时间便是去了县衙，要看关于这几日玄清卫抓人的卷宗。 并且又让所有去帮忙的衙役捕快，都回归到原来的岗位上。 县令听着也很头大，但符盛说县衙衙役巡捕本来就有自己的工作，岂能忘记自己本职工作，去帮玄清卫？这不是本末倒置？ 没有办法，县令只好召回人手。 同时，符盛也派了人去卫所，要求玄清卫将那些不是涉及白莲教的犯人全部交还给县衙。 衙役并没有受到阻止，全部回来了。 但是关于犯人交给县衙的交涉，却是没有回应。 符盛在县衙里猛地一拍桌子，“跋扈！” 又指着身边的一个随从，“你去备车，我亲自去！” 符盛亲自前往卫所，备好马车之后，直接带着人出发。 来到卫所之后，直接就想进去。 但是却被门口的护卫拦下，“卫所重地，闲人勿进。” “闲人？本官是闲人吗？本官都察院御史，奉旨巡道南直隶，你这扬州城，我哪里进不得？！” 符盛直接指着卫兵鼻子骂。 那卫兵听见眼前人说出自己官名，也知道城里来了位巡道御史，一时间也不敢还嘴，只是说道：“大人说了，无事不得进入卫所……” “无事？我会这么闲吗？带我去见祁烨！”符盛拧着眉，严声喝道。 那卫兵见对方的确像是大官的样子，只好说道：“这位大人，佥事大人不在卫所之内。” “不在卫所？他去了哪？”符盛问道。 “带队去徐家抓人去了。”卫兵回答。 符盛一听，眉头拧得更深，“什么？！又抓人，再这么抓下去，扬州城的人他都要抓光了！走！去徐家！” 一听祁烨又去抓人，符盛扭头就赶过去。 徐府。 祁烨正在带着人围了徐家。 因为抓了徐沛，徐家没有了主心骨，所有人都缩在了里面。 将门撞开之后，便指挥人手进去抓人搜查。 徐府之内一阵混乱，并没有组织起人手反抗，他们也不敢反抗。 当然，祁烨也没有纵容手下作乱哄抢，后院女眷也只是派人去将人聚在一起看住，并不会对她们做什么。 搜查在继续着，祁烨坐在院子中间喝茶。 二牛这时候走过来说道：“烨哥儿，那位巡道御史来了，正要闯进来，他的身份，兄弟们也不好对他做什么。” “不用拦着，让他进来吧。”祁烨说道。 收到吩咐的二牛再次出去。 片刻之后，符盛就怒气冲冲的从外面快步走进来，见到祁烨之后便是指着他大声说道：“祁烨！你竟然还敢抓人？这次又是什么名目？今天抓一家，明日抓一家，这扬州城的人迟早被你抓关了！你如此跋扈行事，我定要将此事禀报圣上！” 一进来就是对着祁烨指责。 祁烨放下茶杯说道：“符御史，你一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通指责，你这个巡道御史不问缘由，就凭个人感觉，便断定是别人的错，你就是这么巡察的？如此不负责任，你对得起陛下吗？” 说到最后，也是一个喝问。 符盛从来没有被哪个武官这般无礼过，顿时瞪大了眼睛就要说话。 但是祁烨已经再次开口，“此番抓人，那是因为已经拿到了证据，徐家勾结白莲，将货物给予白莲人手，运往西北，以充敌资。这是相关掌柜和管事的口供，因此玄清卫才会搜查抓人。” 说着，从怀中取出口供。 “至于物证，玄清卫曾经抓拿了一艘想要夜晚出去的货船，经过调查，船上的人，是白莲教，他们已经承认，运送货物早有往来。而上面的货，就是徐家委托运送的。账本也已经找到，掌柜和管事也证实，并非受人胁迫，是徐沛让他们去找人运送的。如何，符御史，到这了这一步，难不成我们还不去抓人？” 祁烨冷着脸色说道：“至于符御史所说，扬州城的人会被我抓光，若是整个扬州城都是白莲教，那我可以告诉你，我会的。” 符盛被祁烨话语一惊，原本想来阻止祁烨，以为他不过是勋贵之后，又这般年轻，不难对付。 现在却是有点坐蜡了。 不过他的傲气也不能让他在这被问得哑口无言，于是说道：“即便是你有证据，那也不能如此闯入他人府邸，依律带走即可。现在这样，如同山匪入宅一般！岂不有失朝廷颜面？” “山匪？”祁烨呵了一声，“符御史，若真的山匪进宅，可不会像我这般温柔。行了，符御史若是没有别的什么事，还请不要妨碍我们做事。” 最后，也不再跟他废话，嫌弃的对他挥挥手。 “你！”符盛什么时候被人如此轻视过，瞬间怒火上升，“有辱斯文！行事狂悖！我定要参你一本！” 而祁烨这时也只是斜了他一眼，不再理会，而后指挥玄清卫加紧搜查。 符盛见状，他带来的只有几个随从，也无法阻止，加上他又是文人，抹不开面挽起袖子上去拦人，就算他上去了，看祁烨的态度估计也会将他直接拉开，最后只能是拂袖而走。 在徐府中，祁烨搜查并没有拿走那些金银财宝，古董字画，若是拿了，就真成了符盛口中的匪了。 搜查的主要是一些文书，账簿之类的东西。 看看有没有徐沛跟白莲或者其余白莲同党的往来书信。 至于徐府，同样是让人围着，不让里面的人随意外出。 第318章 强势封府 回到了卫所，祁烨来到了大牢。 见到了徐家家主徐沛。 不过是过去了一天，整个人便已经精神萎靡。 见到祁烨整个人冲过来大喊道：“祁烨！放我出去！你已经抓了一个钟昶，再把我抓进来，不怕扬州百姓哗然吗？” “无所谓，反正外面已经哗然了。徐沛，放你是不可能的了，你家中的掌柜和管事都已经找了，你府上我也已经去搜查了。虽然没有搜到什么书信，但是搜到了一本账本，里面是记载你这些年来给白莲送去了多少物资的。”祁烨站在牢外看着他淡淡说道。 徐沛听见之后，瞳孔睁大，“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么浅显的道理，徐家主不知道？”祁烨说着，往前靠近一点，低声道：“白、鲍、徐、钟，你徐家和钟家已经搞定了，剩下两家，很快也会来陪你。” “你……你都知道？”徐沛心神被乱，下意识的说道。 “你说呢，旁边的钟家主，可比你上道。”祁烨笑笑，“好好享受最后的日子吧。” 说罢，便出了牢房，留下徐沛在大喊着他的名字。 徐家被围，被搜查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扬州各家处。 特别是巡道御史前去阻止无果的消息，也跟着传扬。 鲍先海听闻这个消息之后，整个人都呆滞了一下。 而后低声说着，“看来这巡道御史他也不给面子啊……，若是这样的话……” 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白家那边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白铭章与白伯棠白叔荣和一众白家人在厅堂内，各人脸色也不是很放松。 “爹，这祁烨好像并不理会符大人，他不是巡道御史吗，怎么连个指挥佥事也搞不定？”白叔荣疑惑道。 “玄清卫独立于各卫所，只听命于皇帝，若是祁烨真的不给符盛面子，那他也没办法阻止他抓人，小事他还能自行决断，但这事，他只能上报，等待上面的回复。”白伯棠解释道。 “若是连符盛也压制不住他，那还能有谁能？”白叔荣问道。 这话引起不少骚乱，各白家人开始说着现在的情况，有人附和白叔荣，有人说去跟祁烨接触，问他要什么条件，也有人说上京找保信郡王，他不过是个伯爵，还能跟郡王府斗不成？ 白铭章被这乱哄哄的场面吵得有些头疼，手大力拍在茶几上，“够了！” 众人见状，知道这位老爷子发火了，才收起声来。 “符盛初到扬州，还不太清楚这里的事。虽说管不住祁烨，但是以他的身份，也不会让祁烨太过于猖狂。这里的事，也必然会被他呈报上去，他在朝堂之上也不是独自一人，自然有人说话。到时候祁烨便不能再这般行事，我们要撑过这段时间。” 白老爷子揉着脑袋说道，其实他也有点意外，这个祁烨不怕得罪文官，虽说他是跟熊辛一同联合办案，但是符盛身为御史，要弹劾祁烨，也是很容易的，不止是他，若是这里的事情传回到京中，那边的御史也会附和，这样做事，的确是嚣张了些，而文官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样行事的武官。 但现在事已至此，他也只好相信这位巡道御史了。 在围了徐家之后，接下来便是审问，其实也就是走个形式，该问的之前便已经问了，这次主要是再次确认罪名。 因为跟盐务上也有关系，所以熊辛那边是派了张超这位运副过来，一同审问。 审问正准备的时候，外面有卫兵过来禀报，“大人，外面巡道御史来了。” “符盛？他又来干嘛？还挺锲而不舍的嘛。”祁烨听到来人是谁，也有些意外。 一个多时辰前才在徐府门口吵了几句，自己的态度也很明确，你来扬州，巡道就巡道，不要来干扰我，现在这是跟自己杠上了啊。 看来还挺为白家那边的，还是说，是为白家背后的人？ “他来干嘛？” 卫兵回道：“说是来一同听审的，说徐家也是扬州百姓，且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下面有不少百姓跟着徐家过活，每年给朝廷的税收也不少，不能轻视。” “话倒是说得冠冕堂皇，告诉他，事情关系白莲教，不方便外人同审。”祁烨挥手说道。 那卫兵听到后，领命去回话。 一旁的张超听着，觉得这位祁伯爷挺刚的，完全不给那位巡道御史面子，拒之门外。 才来两天啊，徐府那边是一次，这里又是第二次。 该说他年轻不知道轻重还是说他压根不在意那位巡道御史呢。 让人下去赶人之后，祁烨说道：“张大人，这边请，人犯已经带过去了。” 邀着人过去。 “好好……”张超反应过来说道。 …… 审问的人比较多，尽管过程很顺利，但也会耗费不少时间。 快天黑的时候，才将人审问完。 最后一个问的，是徐沛。 在问案之后，他提出要跟祁烨单独交谈，于是张超先行离去。 两刻多钟之后，祁烨才从牢里出来。 翌日，天气晴朗。 三月的扬州，萌发一股春意，万物升腾。 卫所当中，却有一股肃杀气息。 祁烨站在院前，前面是扬州卫和玄清卫组成的一队兵丁。 “出发！” 喝令一声，从卫所出发。 这么一队人马出现在街头，吓得百姓连忙闪躲。 巡逻的巡捕见到，马上是回去县衙禀告。 被祁烨丢了两次脸面的符盛此时正在白家当中，听到白家下人传来这个消息，马上又带着人过去。 却是发现祁烨来到钟家，正在大声说着，“……今已查明，金陵钟家，勾结白莲，人犯供认不讳，现将钟家查封……” 说着，将钟家大宅内的人清空，封上封条。 留下小部分人手把守各处出入口之后，祁烨挥手，“走，去徐家。” 带着兵丁，也不理会过来的符盛，直接去了徐家，同样是将其封禁。 “你是说，徐家钟家已经被封了？”鲍家，鲍先海听着下人汇报，一脸惊讶。 那下人说道：“是的家主，还大声宣读了罪证，说徐家钟家勾结白莲，人犯都认罪了，于是就封了……” “徐沛和钟昶认罪了？这可是抄家的大罪……，等等，符盛就没有拦住？”鲍先海口中念叨着，然后问道。 “那位符大人倒是去了，但是去到的时候，已经是封了钟家，后来玄清卫他们也没有理他，直接又去了徐家……”下人将看到的说了出来。 鲍先海眉头紧皱，“他就没有说什么？” 那下人摇头。 见状，鲍先海挥手让他下去。 第319章 硬闯 等人走后，脸色低沉，“原本以为这位巡道御史到来之后能够压制，现在看来，屁用没有，不能再等了，否则早晚会步徐钟两家后尘……” 脸色逐渐变得坚毅。 而后转身，去往某处。 封了徐家和钟家之后，祁烨便已经是带队回到了卫所。 因为钟家和徐家已经无法挽回，两家主都在尽力的保全家人，开始坦白。 熊辛便也带人过来，他是来调查盐务上的事的。 徐家和钟家已经搞定了，那么接下来的就是鲍家和白家，关于这两家，他们手上也有不少证词。只是还未发动，现在时间已经到了。 翌日。 祁烨正准备去鲍家。 确实有人过来禀报，分散出去的玄清卫，查到了汪充的线索。 “人在哪？”祁烨马上问道。 汪充自从叛逃卫所之后，就一直搜寻他的下落。 但是这段时间，是杳无音讯，而汪充自己也是玄清卫，对他们熟悉要想逃脱，还是很有可能的。 “我们的人发现他正在南下，往镇江府方向逃。” “镇江……” 镇江府在扬州下方，并不是很远。 “确定吗？”祁烨又问道。 那回禀的人点头，“已经确认过，他带着家眷，又要避开我们，走得极为谨慎。” 稍加思索，祁烨便决定亲自过去，找到汪充的踪迹，可不容易，错过这次，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下次，至于鲍家和白家，他们的根在扬州。 “去盐院跟熊大人说一声，我要亲自去一趟镇江府。”对着一人吩咐，很快就带着二牛几人转道去码头，打算坐船顺流而下。 码头上面，早有玄清卫的船只，所以很快就能出航。 马上出发的时候，却又有一玄清卫过来，说是有事禀报。 祁烨听他说完之后，呵了一声，“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早不发现晚不发现，偏偏这时候发现呢，看来他是打算来一出调虎离山啊。正好，你过来。” 召过来人，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最后说道：“记住了吗？” 那人点头。 “去吧。”祁烨挥手，让他回去，他自己则是坐船南下镇江。 祁烨坐船离开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个人耳中。 熊辛那边是已经来人说过，所以并不惊讶。 但是符盛和白家那边，却是哑然。 “祁烨坐船离开了扬州？他去哪了？”符盛随即问前来禀报的人。 “这个，大人，我们也不知道啊，不过看他们去的方向，是南下。” “南下？” 另外一边，鲍家。 鲍先海坐在书房内，客座上还坐着几个彪形大汉。 “诸位，祁烨已经出发南下镇江，我的人到时候会调开卫所官兵。届时，卫所里面人手最起码空缺一半。接下来的，就看诸位的能为了。”鲍先海沉声对着几个大汉说道。 那几个大汉相互对看一眼，其中一个说道：“老鲍，你要我们做的，可是闯入朝廷卫所的死罪啊。” “我当然知道，但要说到死罪，你们做的事，早就够死上十次了吧，这次要是成功，绝对不会少你们的，这是定金，到时候再送你们一条载满货物的船。”鲍先海知道这些亡命之徒，不见钱财不做事，取出一沓厚厚的银牌票拍在桌子上。 其中一个大汉毫不客气走过来取走银票，当场清点起来，而后给了头目一个手势。 大汉头目见状，马上笑道：“鲍家主这么爽快，那我们自然不能磨叽，大家都这么熟了，你能来找我，就是相信我。好，这次就听你安排，只要给钱，这卫所我们兄弟就去闯一闯。” 对于这位大汉头目的奉承发言，鲍先海没心思跟他绕圈子，直接说道：“我的人在跟着祁烨，确认他是否真的南下。我们的行动，也没有那么快，还需要做准备。这段时间，还请你们待在此处，不要出去惹人注意。等到行动之时，我会派人过来叫你们。” “你出钱，你是老板，听你的。”大汉头目说道。 鲍先海吩咐一声下人送来吃喝之后，就自己先去准备了。 祁烨突然一声不吭的离开了扬州，出乎很多人意料。 有人猜想是不是又像之前在海陵那样发现了白莲踪迹，前去抓捕。 也有人猜测现在扬州风云变幻，说不定他是出去引什么人出手。 总之众说纷纭。 虽然说法不同，但是都不约而同的想知道，他去了哪。 符盛在知道祁烨离开之后，等了一个时辰，终于等到了消息，的确是离开了，并不是假的，于是动身前往卫所。 祁烨不在，卫所还有谁能挡住他。 趁着这个机会，将人犯先提到县衙来，不能再让他独行擅专下去。 来到卫所，再次被人拦下。 符盛很是生气，祁烨不在，你们还敢拦我？ “让开！本官乃是巡道御史，巡查南直隶各司署，尔等敢阻拦？” 卫兵也是很为难，其中一人说道：“符大人，不是我等想拦，实在是大人曾经嘱咐过，在他未回来之前，除了盐院熊大人，其他人一律不得进入卫所，否则以渎职论处，还请不要为难我等。” 祁烨能够不看这位符大人脸色，他们这些只是卫所卫兵，就没有那个胆子了。 符盛听了之后，更加愤怒，你就怕祁烨不怕自己是吧，自己可是巡道御史，在南直隶走到哪，哪不是对他恭恭敬敬的，偏偏就这位祁烨，不停的落自己面子。 “今日我就是要进去，我看谁要拦我。”作势就要闯进去。 卫兵连忙拦住。 并不是他怕祁烨多过这位御史，而是他本身就是玄清卫人员，自然是听上级命令的。 同时也知道自己不能对这位做什么，使了个眼色给同伴，让他赶紧进去找人。 “大人，大人，你这样硬闯，真的很为难我们。”自己则是挡住对方身体。 僵持了一会，符盛毕竟是个文官，加上年纪也不小，力气不如这些卫兵，被挡住之后也是进不去。 恼羞成怒之下，就要去拔那卫兵腰间的刀。 这时程东收到消息，从卫所出来，恰好见到了这一幕，吓得他连忙说道：“大人！大人！使不得使不得！” 快步过来，将卫兵往自己身边一拉，同时按住了符盛的手。 卫兵当时只顾着挡住他，一时不察对方竟要夺自己刀。 幸亏陈东动作够快，刀只抽出一寸，就被按住。 “大人，朝廷律例，玄清卫所不可擅闯，更不可动刀兵，夺刀更是大罪……”陈东控制局面之后迅速说道。 玄清卫为直属皇帝的一卫，还秉承着护卫陛下的职责，比较特殊。成立之初，皇帝曾言，玄清卫所之内，机密甚多，不可擅闯。 这主要是防止当时一些皇亲国戚仗着身份借卫所之手办事，当然也适合官员。 第320章 螳螂捕蝉 符盛被拦下之后，也冷静下来。 看着自己抽出一寸刀锋的手，赶紧一松。 而后看着陈东说道：“你是卫所百户？” “扬州玄清卫百户程东，暂为扬州玄清卫副千户。”陈东拱手说道。 符盛恢复以往的气度，双手负于背后，缓缓说道：“本官要进去，玄清卫抓了这么多人，审了这么多天，结果收效甚微，本官要带人回去，亲自审理。” 说罢就要抬腿进去。 不过陈东拦在他面前，拱手说道：“大人，并非下官有意拦着下人，实在是佥事大人曾经吩咐过，没有他的命令，不能将犯人移交出去，还请大人不要为难我等。” “为难？我这是在帮他！抓了这么多人，还是扬州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知不知道，现在城中有多人不满，有多少人已经上奏弹劾他嚣张跋扈，做事不顾大体？”符盛伸出手指点着责问道。 陈东虽然脸上陪着笑脸，但身体却不移动半步，“是是是，大人教训得是，但我若是丢了人犯，恐怕佥事大人回来，会责怪我，还请大人见谅，大人很快就就会回来的，大人稍等一整子，等大人回来之后，再行商量。” 等他回来？等他回来我还能提到人？符盛心中冷笑，同时对这个油盐不进的程东也是烦恼。 “这样，我先将人提出来，审问过后，再将人犯送回，这样你就不用被责怪了吧？”符盛出了个主意说道，他想着人先提出来，到时候祁烨不在，谁敢提人走？就算祁烨在，他也不怕。 只是陈东还是那副表情，脚下不动，意思很显然，就是不行。 符盛愈发感到有些厌烦了，祁烨虽然也是武官，但身上好歹还有个伯爵的身份，你一个小小的暂代副千户，还敢拦我？ “看样子，你是真不打算让我提犯人了。我身为巡道御史，来到扬州，居然连提审犯人的权利都没有，你玄清卫是要擅权啊！他祁烨是要弄权吗？！” 符盛盯着陈东，严声喝道。 陈东之前只是一个小白户，哪受过这种压迫，冷汗都要冒出来了，不过却还是低着头苦苦坚持。 “玄清卫说到底是天子之卫，不是他祁烨的，你再要拦我，就是妨碍朝廷，这罪名你担得起？”符盛抬着头，眼神俯视，看着陈东缓缓说道。 而陈东，只是不说话，一直抱拳。 符盛这时候已经懒得跟他说了，已经看出，眼前这人被自己吓住，伸手就要将他拨开。 也就是这时候，不远处传来声音。 “符大人，他们不过也是受上命罢了，何必为难他们呢。” 符盛伸出的手一停，侧身看向来人，一辆马车上，一人撩开窗帘看着他，“熊大人……” 来人正是熊辛。 “熊大人，如今应该忙活着盐务吧，还有时间，来玄清卫？” 熊辛从马车上下来，也来到了门口。 “正是为了盐务而来，符大人可能不知道，我查着扬州盐务，祁大人查着白莲教，结果发现，两案有重叠之处，于是为了更全面的调查清楚，两案合并，我跟祁大人一同调查，今日，便是来讯问相关人等。” “所以，祁烨大肆抓人，熊大人竟然也不阻止？任由扬州生乱？”符盛半眯着眼睛说道。 熊辛一摆手，“哎，符大人何出此言，扬州只是有人闹事，并未生乱，要查盐商，对方有所行动，这也是正常，若是这点闹事都不能接受，那还查什么盐务。” “我来扬州，只看到了乱，似乎没有看到白莲逆贼。”符盛又说道。 “事情严密，符大人来扬州不过短短几日，不知道也正常，等到事情有了重大突破，想来祁大人也会告之符大人的，还请符大人稍安勿躁。”熊辛随意说道。 符盛板着一张脸，也知道今日有熊辛在，他是没有办法将人犯调走，“那我等着祁烨来跟我汇报。” 说罢一摆袖子，转身离去。 熊辛就在门口处，看着他离开。 等人走后，陈东长呼一口气，抱拳说道：“多谢熊大人解围。” 熊辛清摇头，“是祁大人来人通知我，说他不在，难保符盛会做些什么，让我注意点。你拦不住他，罪不在你，他是巡道御史，你想拦也拦不住。经过这次，他短时间内，估计是不会再来的，若是他再来，你就派人去寻我。” “是，大人，下官明白。”陈东应道。 不多时，熊辛也离开了。 符盛想要进去玄清卫，被熊辛所拦之事，很快也传到了有心人耳中。 白家，白铭章在听到之后，也是轻摇头，“可惜了啊，若不是熊辛，符盛就能将人提到衙门，到时候事情就好办许多了。” 鲍家当中，鲍先海也听到了下人回报，低声嘀咕着，“如此看来，祁烨是真的离开了……” 祁烨不在，就有人想要趁机做些什么事情，但可惜，熊辛还在，他们能够做的非常有限。 扬州城中，依旧乌云密布，似有大事在酝酿。 深夜，万物寂寥。 卫所前的街道上，除了一些照明之外的灯笼，并无再多亮光。 更夫敲着板子，从街道上走过。 走到拐角之后，迅速拐入。 “门前守卫跟往常一样，只有四人。”拐角处，有十数黑衣人。 这些人，正是在鲍家的那些大汉。 大汉头目点头说道：“好，那就按计划行事，引开他们，然后我们从侧门最靠近牢房的地方闯入，记住，救了人就走，船只在码头已经准备好。” “好。”剩下人都是一点头。 寂静的夜晚，突然亮起了火光，卫所隔壁的房屋起火。 瞬间照亮了一片。 “走水啦！” “快救火！” 原本安静的夜晚，随着几声呼喊而被打破。 火势凶猛，很快连烧而下，卫所这边也随之被波及。 留守在卫所中的卫兵，随即加入到了救火的行列。 而在囚牢的那边，那些大汉躲开了巡逻卫兵的视野，翻了进来。 “快，救了人马上走！” 大汉指挥着人，往囚牢方向去。 大火吸引了卫所大部分的目光，这些人很快就摸到了囚牢边上。 只是到了这地方，想要再遮掩下去，却是不可能了。 “什么人！有人劫牢！”留守的卫兵大喊，随即惊醒了大牢内外的守卫。 大汉也知道厮杀在所难免，这时候进来了，也不可能回头出去，于是抽出大砍刀，“杀！救人！” 第321章 黄雀在后 来劫牢的人大喊一声，随着老大一同抽出兵器，向着大牢方向冲去。 守卫在大牢外面的卫兵也是迅速集结，守住门口，挡住对方。 鲍先海想要救人，自然不会只有这点人，为了引开卫所内的有生力量，除了放火之外，他还组织了几十人正面闯入卫所。 而他请来的那些大汉，也有几十人，也正在从大牢最近处翻墙而入。 还有人进了卫所之后，就大肆放火。 顿时，整个卫所开始混乱起来。 陈东手持长刀，将一从大门冲进来的贼人砍翻，随即大喊，“不要乱！各百户集结手下，抵抗贼人！” 卫所卫兵，一直在扬州这样的安详之地，军纪其实有所下降，但之前也发生过内乱，那些百户倒也没有溃逃，而是极力的集结手下，稳住脚步。 以有心算无心，鲍先海的人很快就占领了大门，进去之后大肆破坏，主要是搅乱分割卫所的兵力，尽量不让他们成团。 大牢处，那些大汉都是亡命之徒，悍不畏死，直接冲进卫兵中。 “老耿！破开大门！”为首的大汉头目对着手下一个悍勇大喊。 一个正在厮杀的大汉听见，二话不说举着一个大锤，一手甩开牵制自己的卫兵，大喝一声就冲向门口，手中大锤朝着大门一砸，守卫在门口的卫兵瞬间被砸吐血往旁边倒飞出去。 而后大汉撞开大门。 大汉头目见大门已经被撞开，对着手下兄弟大喊，“兄弟们！大牢门已破！随我进去救人，富贵就在今日！” “呼哈！！” 手下大声呼喊，气势如虹。 最靠近大门的老耿第一个冲进去。 就在那些贼人也想一窝蜂涌进去的时候，只见一道人影倒飞而出，摔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声息。 “老耿！”大汉头目看到摔在地上的兄弟，失声大喊。 同时心头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刚冲进去没多久，人就被打出来了。 “如果我的情报没有错的话，你应该就是盘亘在扬州府东面的那伙贼寇吧，大当家应该叫孟尚，孟大头。”一道年轻声音这时候传来。 大汉头目孟大头转头看过去，看到混战的双方这时候都各自往后退，形成对抗，而在他面前，大佬门前。 一个年轻人手持长刀，身后是如林的卫兵。 “怎么里面还有这么多人！”看到大牢内不停涌出的卫兵，孟大头不禁出声一句。 “当然是为了等你啊，好歹是悍匪孟大头来攻打我们卫所，我不带多点人过来迎接，多对不起你的名头啊。”祁烨笑道。 孟大头脸色凝重，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你是祁烨！你不是去了镇江吗？” 祁烨啧啧两声，“扬州到镇江，一路上有官道，快马不过两三个时辰，早上去，深夜回，赶一赶不就行了。” 孟大头眼神闪烁，“所以你一早就知道我们会来救人？” “你说呢？”祁烨不回答，笑着反问。 见对方还在抵抗，祁烨又说道：“好了，来回一趟又厮杀，我也很累了，你们是就这样放弃抵抗，还是打算负隅顽抗？” 孟大头这时候凶狠着脸，“放弃抵抗？那不是将命交到你们手上？兄弟们，失策了，我们一同杀出去！” 说罢，开始往回厮杀。 他带来的兄弟，都是一同厮杀过的，虽然身处劣势，但还是很听他的命令。 祁烨见状摇摇头，做了个手势，轻声说了句“动手。” 随着这句话，潜伏在各处弓弩手出现，对着孟大头等人开始攒射。 这些贼人虽然凶猛，但到底是血肉之躯，又是昏暗的环境，能躲开一支箭，却躲不开数支箭。 “嗖~” “啊！” 弓弩击发声和贼人惨叫声此起彼伏。 瞬间十数人死于弓弩之下。 孟大头带着人一路往回逃，等来到翻进来的围墙旁时，却已经看到早有一队卫兵在等着他。 其余卫兵和弓弩手，已经逐渐将他们包围。 还剩下十几人，且人人带伤的贼人，孟大头脸色灰白，最后还是没有勇气杀入卫兵当中，而是狠狠的对天长喊，“鲍先海误我！” 而后，将兵器丢下，投降。 孟大头一伙人被卫兵抓获。 而陈东，也带着自己手下勇猛的击溃了鲍先海的人，开始平定卫所的混乱。 刻钟的时间，陈东来到了祁烨面前，“大人，前院贼人，已经全部拿下，还敢反抗者，皆以伏杀。” 祁烨正坐在椅子上，喝着浓茶，他刚才说的不是假话，几个时辰来回赶路，去到镇江去抓汪充，也费了一番心思，还真的有些累，听到陈东所言，只是嗯了一声，让他继续维持秩序。 “对了，去码头，把鲍先海一干人等，也抓回来。” 陈东这时候已经是唯祁烨马首是瞻，抱拳说道：“领命。” 码头处。 鲍先海等着剩下的妻儿已经在船上等候。 一直没有消息，急得他不停的走动，显得焦躁不安。 他的夫人安顿好儿女之后，从船舱出来，一脸愁容的问道：“老爷，为何我们要连夜走？扬州的产业怎么办？” 鲍先海这时候正烦躁着，闻言不耐烦的说道：“还管什么产业，命都要没了，我告诉你，这个祁烨，是铁了心要抓我们，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他的夫人一听，脸上惊惧，“怎会如此？不过是贩私盐，如何会落地此地步？而且，这几日老爷不是跟白家商量了吗，白家也不是那么惊慌啊，那巡道御史不为我们主持公道？” “你知道什么！”鲍先海大喝，“那符盛，屁用不顶！拦都拦不住祁烨。还有，白家在个闺女嫁给了郡王，他当然不怕。我们鲍家呢？朝中那些靠山只认钱，这次不会帮我们的。” 涉嫌白莲，谁敢碰啊。鲍先海心中哀嚎一句，继续说道：“这次我把府上现钱都取出来了，有了这些钱，离了扬州，我们去别处，也能东山再起。” “老爷，有人来了。”这时候，管家过来说道。 鲍先海对着夫人说道：“你先进去吧，我把文龙他们带回来，就走。” 说罢，便跟着管家一同过去接人。 只是当他们靠近的时候，却感觉不对劲。 对方人太多了，跟之前说好悄悄带人过来不一样。 鲍先海一看就知道出事了，马上往后跑，还同时大喊开船。 只是他养尊处优的，哪跑得快，跑几步就被人擒住了。 而船，自然也没有开出去。 第322章 来晚了 扬州县衙，符盛听着下人禀报，“你说，有贼人闯进了玄清卫，想要救人？” “是，我看得千真万确，贼人还放火，卫所大乱。”下人回道。 符盛脸上从惊讶逐渐露出笑容，“好，太好了！点齐人手，快，跟我去卫所，这次我看他们还怎么拦我！” 县衙能够调动的衙役，马上被符盛带出来，举着火把灯笼，往玄清卫方向赶去。 漆黑的夜晚，被火光划破。 火灾惊醒了离玄清卫最近的门户，救火声，慌张声逐渐向外蔓延，开始以玄清卫为中心向外蔓延。 许多百姓看着亮着火光的玄清卫。 “回去，都回去，任何人不得随意出门。” 符盛带着衙役一路赶过来，同时也驱赶百姓，免得他们往玄清卫那边看热闹。 看着火光冲天，在黑夜中是那么的吸引人。 符盛身边的一位仆从带着忧虑说道：“大人，贼人敢在玄清卫放火，实在是胆大包天，很有可能是白莲教的人，我们这般直接过去，万一与他们遇上，我们这些衙役捕快，能是他们的对手吗？万一抵挡不住，那大人的安全……” 符盛这时候也从欣喜中出来，他是这几日一直被祁烨给无视冲昏了头脑，总想着要拿回场面，一听到玄清卫这边发生了变故，马上便带着人过来了。 如今一想，贼人敢闯入玄清卫，必然不是什么普通贼人，都是些悍匪。 靠着这些衙役，还真未必打得过。 但都到了这里了，他也不可能说自己回去，再说这等机会可不多，没有自己，恐怕还是不能将人犯带出。 想到这，符盛咬咬牙，“还是得要亲自去一趟，若有危险，让他们顶住，我们先撤。” 后面半句，小声告诉仆从。 一行百来人，冲到了玄清卫门前。 虽然从远处看，火势很大，但来到门前，却并没有看到预想的厮杀场景。 地上倒是有不少血迹，空气中也蔓延着血腥味。 看到有人前来，正在处理手尾的玄清卫随即大喊，“有人来袭！” 而后，便是冲进门，关闭了玄清卫大门。 符盛见没有厮杀，便从保护中出来，对着大门喊道：“本官南直隶巡道御史符盛，有人来报，贼人闯入玄清卫，带兵来防，开门！” 大门处依旧安静。 十几息之后，才有人再次将大门打开。 “见过大人。”一位玄清卫出来抱拳行礼，他早上见过符盛，所以认得出，也看到了他带来的人是衙门捕快衙役。 符盛见对方开门，带着威严的“嗯”了一声，随后问道：“情况如何？贼人呢？火势控制住了吗？” “已经控制住贼人，各百户正带着人收拾手尾，救火。” 符盛一边听着，一边极其自然的迈腿往里进，这次玄清卫并没有拦他。 这时候陈东正带着队伍过来，他是听说门口有人来了。 “见过大人。” 早上见过，符盛也是平淡的点点头，问道：“陈副千户，贼人闯入的目的为何？” 陈东愣了一下，感觉这位大人怎么像是将自己当成了他的下属，不过对方官大，还是说道：“回大人，贼人的目的是为了救走人犯，现在已经拿下。” “我就知道！”符盛突然大声说道，脸上也变得激愤。“这些贼人，胆大包天！居然敢劫囚。陈副千户，如今玄清卫受创，贼人敢来一次，就跟来第二次。人犯在你们这里，已经不安全，正好我带了人来，将人犯带到县衙，我就不信，他们还敢闯官衙不成？” 说到最后，图穷匕见，他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带走人犯，如今贼人闯入，正好给了他借口。 陈东听着，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这个……，大人之前吩咐过，不能将人犯移交他处，抱歉，大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信不过本官？我告诉你，这些人犯所涉之事巨大，你也知道，若是他们真的出了事，你担得起吗？”符盛这时候气势爆发，这一次，是他有理。 陈东一脸为难，“大人，这事我真的做不了主。” “做不了主？那我来替你做主！就这么办了，带我去大牢。”符盛说道。 陈东看了他一眼，最后只好说道：“好吧，那我将此事禀报佥事大人，让他来决定，大人稍等。” 说完，一抱拳便先行离去。 “祁烨？他不是出城了吗？”符盛疑惑着。“难道他已经回来了？” 心中想着，气势突然就短了一半。 陈东离开没多久就回来了。 走在他面前的，还有一位年轻男子，正是祁烨。 “哟，这不是符大人嘛，这么有兴致，来我玄清卫？” 一听到这声音，符盛心里多少有些惊讶，他真的回来了，这么快，只出去了一天？ “有人闯入玄清卫，扬州城之内，本官自当带人过来。”符盛仰头说道。 虽然他摆着一副高傲表情，但气势跟之前面对陈东时，截然不同。 祁烨走前几步，脸上带着笑意，“原来是这样，是我们的错，没有将这事提前告知大人，让大人受惊吓了，其实贼人来袭，早已经知晓，只不过是将计就计。” “哦，祁大人好手段啊。”符盛言不由衷说道。 祁烨对他的态度不在意，依旧笑道：“听陈副千户说，大人想要带走人犯？” “玄清卫受创，我来带走人犯，免得他们再次被劫，有何问题？”符盛冷声说道，今日有祁烨在，他想要带走人犯的可能性就更低了，但即便带不走，他也不会灰头土脸的转身离去。 祁烨脸带思索，然后点头说道：“没问题，只是衙门那边，终究是太杂了些，还关押着一些犯案人犯，再说了，守卫也未必就比玄清卫深严。更别说，说不定贼人就等着大人带着人犯出去，然后从街上杀出来，救走人犯。说不定，这次袭击玄清卫，是个幌子，目的就是让我们转移人犯。” “祁大人，是不是想得太多了？”符盛冷声道。 祁烨耸耸肩，“不能否认没有这种可能性啊，这次贼人袭击，已经被我们拿下，如今大人带着人来了，正好帮助我们救火，想来大人肯定不会带着人来，又什么都不做，就带着人回去吧？” 符盛半眯了一下眼，板着脸看他，最后哼了一声，对着仆从说道：“带人去救火。” “那就麻烦大人了，我还有事要处理，大人请便，陈东，准备些茶水糕点给大人，万不可懈怠。”祁烨吩咐一句，随即离开。 陈东上前，“大人请随我去歇息。” 符盛无奈，只好跟着他去。 第323章 场面动乱 玄清卫所周围的火势看着不小，但因为一早就被祁烨知道，除了一些放火点烧得比较厉害之外，其他地方并没有收到多大伤害。 至于普通百姓，大多也只是受了点惊吓，损失钱财，这些都会由玄清卫补偿。 卫所有贼人放火强攻的事，很快便也传到了白江齐三家耳中。 三家人惧惊，白家惊的是居然有人敢强攻卫所，这可是造反的大罪，在如今的扬州当中，敢这么做又有能力这么做的人不多，也就那么几家。 白铭章第一时间便是发散人手出去，要尽早搞明白是谁，而卫所现在的情况又是如何。 而江振和齐良民心里却是多了不同的想法，那就是这件事是否会影响到如今的祁烨，他们两家已经跟祁烨合作，自断了后路，若是祁烨失败，扬州那些人也不会容得下他们，只能背井离乡，去别的地方重新来过。 到了早上的时候，更加具体的情况才送到了三家。 组织人手强攻卫所的鲍家，目的是想救出自己的儿子，随后打包金银离开扬州，避开祁烨的追查。最后计划失败，祁烨提前回到了扬州，并识破了他的计谋，现在人证物证俱在，鲍家人已以谋逆罪名抓拿下狱。 听到这个消息，白铭章手上的精美茶碗跌落在地，变得粉碎，茶水溅湿衣服也不自知，脸上表情停滞。 堂下那些白家第二代也是同样的表情。 “鲍家派人去强攻的卫所？！”白叔荣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十几秒之后，白铭章才回过神来，“鲍家看来这次是想要断臂求生，只可惜失败了。但他现在被祁烨说擒，恐怕会连累我们。” “爹，你说的是……”白伯棠迟疑说道：“鲍家会为了自己，供出更多的人？” “走投无路了，什么都很难说，马上去，将我们跟鲍家的联系切断。就算鲍先海想要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找到实证！”白铭章随即说道。 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只好先舍弃了鲍家，保全自己白家。 本来，也是鲍家想要脱身，让白家自己顶在前面，这就怪不得他了。 白叔荣一听，应了一声，跟鲍家，打交道最多的是他，事情重大，他亲自去处理。 不同于白家这般紧张。 江家和齐家两家听闻了此事，心顿时安定了下来，如今看来，是祁烨占了上风。 而且从鲍家的行为能够看出，这是鲍先海走投无路想要跑了，如果不是真的犯下什么大罪，谁愿意放弃自己多年经营，背井离乡？ 如此的话，祁烨所说应该是真的。 而现在鲍先海被抓，也算是一条大鱼，足以改变如今扬州的现状。 既然已经搭上这条船了，他们两家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尽最大的能力，稳住被盐商搅乱的扬州。 继而让祁烨能够继续调查下去，不至于被人拖得寸步难行。 其实这几日，他们也能看出，祁烨是个态度强硬的，连符盛这个巡道御史都不给脸面。 若是他慑于符盛这个巡道御史，那恐怕在扬州就调查不下去了，那他们估计也会尽早的脱身开来。 如今看来，还好。 …… 玄清卫卫所。 白日初升，卫所周围冒着白烟，这是熄灭火灾的白烟，在给了周围百姓补偿之后，卫所就如同以往一般，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昨晚被人强攻。 而只有进去，才会发现，往日紧张匆忙的气氛，更甚。 每个人都像是在赶时间一般，脚步匆匆。 一股肃杀的气息在卫所内蔓延着。 符盛这时候已经被请离。 熊辛却是来了。 他早就知道了祁烨的计划，原本是想派些人手过来帮忙，但是他手底下，除了自己带来的人，别的人都不能保证忠心，为了不打草惊蛇，免得被鲍家提前得知，只能作罢。 得知了祁烨无碍，并且抓住了鲍先海，他马上便是过来。 公廨之中，祁烨和熊辛两人眼中都多了丝疲惫。 特别是祁烨，他昨日一早就去了镇江，然后力求最快速度抓住汪充，然后再将人带回来，之后又是一夜未睡，审问犯人。 即便是年轻，也泛出疲惫。 熊辛昨晚过来，也是一同审问，他年纪大，不过虽然脸上疲惫，但也带着兴奋，“钧煜，有着这些口供，已经可以做实鲍家在盐务上亏空，走私，足以定罪鲍家。除此之外，连带的白、徐、钟三家，也有检举。” “徐家钟家倒是好办，人也已经被我们抓了，证据确凿，现在该轮到白家了。”祁烨略带疲惫的说道。 熊辛点头，“这是最后一家，也是最难对付的一家，符盛必然会力保白家。” “他当然会保，但未必能够保得住，国家律法面前，他又不能顶着干，只能偏偏心，不杵他。”祁烨浅笑道。 无论是他还是熊辛，都不是那种权势就能压过来的人。 自己是个伯爷，又是皇帝亲自指派，查的又是谋逆大案，涉及皇子。 而熊辛也是他强势的人，曾经在三州杀得人头滚滚，哪会怕一个巡道御史。 “符盛不在意，但是白家背后还有一个郡王，白家的经营，应该有保信郡王的一份，恐怕会将人保下。”熊辛说道。 祁烨点点头，虽然保信郡王跟汝阳郡王一样不在朝堂，但怎么也是皇亲国戚，他们跟皇帝怎么说都是一家人，自己还是小心些。 “看你来回一趟，又是连夜审讯，休息会吧，我先回盐院，那边也该做最后的准备了。”熊辛拿着一些口供，准备离去。 “还能撑得住。”祁烨笑道。 “我撑不住啊，哪能跟你年轻人那样熬啊。”熊辛笑着摇头。 熊辛离开之后，祁烨没有马上去休息，而是来到了牢中。 昨晚审讯的鲍家，除了鲍先海比较嘴硬之外，鲍家其他人在得知自己犯的是谋逆大罪，都想为自己开脱，有关的无关的都说了。 众人都说之下，鲍先海也没必要再熬酷刑死守，坦白了自己知道的事。 可以说是鲍家是坦白得最快的，徐家和钟家都是撑了很久。 可能是他也知道自己犯下的事有多大。 不过祁烨这次过来，不是来见鲍先海，而是从镇江那边抓来的汪充。 第324章 审问汪充 玄清卫大牢，深处的一个单独牢房中，祁烨一路往里走。 从这里开始，把守着的，都是这段时间中，他确认身份没问题的守卫。 来到牢房前，这里面只关押着一个人，跟其他人犯人都无法接触。 只见这位犯人盘坐在牢房墙壁下，低着头，一动不动。 这人就是他奔赴镇江擒拿的汪充。 “打开。”祁烨对着守卫说道。 听到牢房锁链响声，汪充抬起头，无神双眼逐渐反应过来。 祁烨走进去，马上有人给他搬来凳子，随即坐在汪充面前。 “汪千户，精神怎么样？看起来不是很好啊。” “呵呵……咳……咳咳……”汪充笑着，牵动了伤势，变成了剧烈的咳嗽。 在镇江的时候，为了迅速解决战斗，祁烨一方攻势很猛，所以汪充身上受了不少伤。 祁烨挥挥手，就有人拿着水进来，放在汪充面前。 “外面出事了，所以将你抓来之后，还没来得及审问。我希望你能将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这样我也不用费那么多功夫，你也不用受折磨，玄清卫审问的手段，你也知道，好歹也曾经是千户，到最后留份体面也好。” 汪充伸出颤抖的双手，手上的镣铐哗哗作响，他拿起放在面前的水碗，急不可耐的将水喝光，之后却没有说话。 祁烨见状，再说道：“你不用再撑下去，这样跟你说吧，我们之所以会知道你在镇江，并不是玄清卫自己查到的，而是有人特意泄露了你的行踪，而就我去镇江抓你的时候，卫所同时也收到了贼人入侵，很显然，你被放弃了，并且被当成了诱饵。你猜猜，是谁做的？”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汪充身形一滞，握住碗的手抖得更厉害，指头用力捏着碗，“鲍先海……” 一会之后，他低声说出一个名字。 “聪明，就是他，他也够果断的，知道再这样下去，就是等死，索性壮士断腕，放弃在扬州经营多年的局面，带着老小一家逃跑。可惜啊，我的人早就将他看住了，他所作的一切，我都知道。”祁烨点头说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能离开扬州城，除了自己是千户这个身份之外，也借助了盐商的帮助，现在看来，是借助了鲍家的力量。只不过，最后也被他所累。” “鲍、先、海！”汪充逐渐愤怒起来，他带着人离开了最危险，最容易被人发现的扬州，好不容易带着妻儿来到镇江，只要再给他一天的时间，就可以顺流而下，无论是到南方还是出海，他都是一条活路，然而，就这么被人生生截断了，而且对方的目的也是跟他一样，为了离开扬州。 祁烨将他有情绪，继续说道：“鲍先海被抓，他就算能忍，他下面的人也忍不住，除此之外他还勾结了贼寇，人赃并获，无可抵赖，已经开始招供了。稚子何辜，你能够在逃跑的时候带上妻儿，可见你不是个无情之人，你的罪名，你也知道，罪无可恕，但你的妻儿呢，他们怎么办？” 说到妻儿，汪充猛地一抬头，开始喊道：“他们不知道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知道！” “祸不及家人，这事我也知道，但你不说，我们只能从他们身上想办法。”祁烨缓缓说着。 汪充原本因为激动挺起的腰肢，一下子就塌了下去。 祁烨也明白，汪充顽抗的意志已经被打散。 “我是上任没多久，鲍家第一个找到我……”片刻之后，汪充开始讲述。 他的故事很简单，上任扬州这样的膏腴之地，以他玄清卫千户的身份，自然很多人巴结，扬州盐商在他在的第一天，便热情招待。 初时，他还没有忘记身为玄清卫的职责，对他们不假以色，只是时间一次，又是金钱攻势，汪充逐渐沦落。 盐商一开始也没有要求汪充做什么，只是在一些地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时间越长，事情就越重。 一直到三年前，盐商的聚会上，第一次出现了白莲教徒。 那时的汪充还不知道，盐商也只说是生意上的朋友，要送很大一批货到西北。 盐商这种事做得多，他也没有怀疑。 到后来知道他们的身份，那时候已经陷得太深，拔不出来了。 而随着与他们的交涉，玄清卫当中，也有不少人被他收买，用于掩护盐商。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丁度出现，泛起一些波澜。 丁度从金陵到扬州暗查，的确查出了点东西，加上那时候皇子刺杀案，上面必然重视，为了避免对方查出点什么，决定先处理掉。 “所以，丁度是你所杀？”祁烨这时问道。 汪充没有正面回应，只是昂起头背靠墙上说着：“丁度查得很紧，又不相信扬州卫所，为防他查到什么，只能先灭他口。当时他对扬州认识有限，要想行动，怎么也要靠我们，就给了我们机会，取得他的信任，告诉他金子有问题，然后……，只是没想到，在他之后，会惹出你来，若早知是这样，还不如买些破绽给丁度，让他往错误的方向查，何至于，到如此地步……” 到此，丁度的死因已经查明。 他拿到的金子，并不是被人收买，而是证物。 “来扬州的白莲教，主要人物，罗雄被抓，还有个周栋跑了，我想你应该知道点情况。 ”祁烨突然问道。 汪充口音一滞，片刻之后，才说道：“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你是玄清卫千户，卫中的一件大事，便是抓拿白莲逆徒，虽然你被人收买，但探查白莲，作为自己的反制手段，肯定不会忘记。”祁烨笃定说道。 这段时间，他跟汪充接触过，这人是个有能力的，若不是被腐蚀，在扬州上，必然有一番作为。 这样的人，不可能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寄托在旁人手中。 汪充笑了一声，“大人如此年纪就做到佥事这个位置，果然聪慧过人。是，我暗中查探过他们的情况，的确也知道一些信息，我可以将信息告诉你。” “条件说吧。”祁烨说道。 “护住我妻儿，我得罪的人不少，现在失势，难免有仇家会找上她们。”汪充开口道。 祁烨没多想，点头答应了他，“好，我答应你。” “我相信大人的为人。”而后，汪充开口说着。 祁烨听着他所有的情况，眉头不时轻微皱起。 一段时间之后，他从牢房出来，对着一旁守卫说道：“看好了他，尽量满足他的要求。” 而后，径直出了大牢。 第325章 最后一家 汪充被抓了回来的消息，不知为何，也被传了出去。 现在四家当中，就剩下白家，这消息一出来，顿时让他们警觉起来。 当初贿赂汪充时，白家可是出了大力气的，若是汪充将这件事说出来，那么白家就会非常麻烦。 与此同时，盐院衙门。 熊辛如今手上拿到的证据，有各家掌柜说的，也有一些知道事情不可为，想着将功赎罪的官员的。 关于扬州盐务背地里的事，基本上已经一清二楚，这时候也该收网了。 带着人，随即前往了白家。 因为两案合并，祁烨也是带上玄清卫，一同抵达白家。 白家是四家当中，实力最为强大，别看鲍家那位少爷整日跟白家少爷斗，只是上面的人觉得是小孩子在胡闹罢了。 实际上，鲍家的实力是比不上白家的。 现在玄清卫的人已经围住了整个白家。 既然拿到了线索，祁烨他们就不会给白家反应过来的机会。 所以刚打听到汪充被禽的消息还没缓过来的时候，白铭章就听到管家急忙忙的过来说府邸被围了。 扬州最近有好几次府邸被围，无一例外都是祁烨带着人将盐商围起来的。 所以一听到这个消息，白铭章就知道是谁来了，现在扬州城内，还能这么做的人，只有一个。 白铭章眉头紧皱，他知道恐怕是汪充坦白了什么，导致祁烨突然就行动。 现在他已经叫人去处理收尾，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把罪名推出去，先保全白家。 白伯棠和几位白家人这时候也来到了白铭章的院子，除了白伯棠还能镇定下来之外，其他人脸上，都露出了惊慌之色。 这让白铭章烦上加烦，呵斥道：“干什么！天还没塌下来！我还没死呢，那副愁容等我死了之后再拿出来也不迟！” 一听到父亲在呵斥，那些白家人反而是镇定了不少。 嫌弃的看着这些儿子晚辈，白铭章招过白伯棠，低声在他耳边说道：“祁烨这次过来，恐怕是从汪充那得到了什么消息，我们跟汪充之间没少联系，这次恐怕要出点血，你去将白家后辈几个聪慧的子弟，先让人带他们秘密离开白家。” “爹！”一听到这话，白伯棠眼神一睁，保全子嗣，这是大家族的常规手法，若是家族遇到一些什么危险，都会先将族中年轻人转移出去，以免被一锅端掉。 但这种做法，都是家族遇到了最大的危机时才会如此做。 现在白铭章的话，让他心惊，难道白家已经招来灭顶之灾？ 白铭章见他愣住，继续说道：“以防万一，祁烨是个疯的，符盛是个废物，根本拦不住他，他大张旗鼓的来白家，若是不拿到点成果，是不会离开的，先让那些晚辈离开，若是白家撑过去了，再回来也不晚。” 事到如今，白伯棠也只好点头去做。 待他走后，管家这时候也过来，躬身说道：“老太爷，祁伯爷到……” “我知道了，我亲自过去迎。”管家话还没说完，就被白铭章打断。 拄着一根拐杖，白铭章带着白家人一同来到了前院。 让人打开大门，亲自出门去迎接。 大门处，祁烨和熊辛两人都在门口。 见到白铭章亲自出来迎接，也不意外。 祁烨甚至说道：“熊大人，你看我没说错吧，这位白家老太爷还是亲自出来了。” “这说明，他也知道我们是来干嘛的。”熊辛笑着。 带着这么多人，他想不知道也难。 “祁伯爷，熊大人，不知道二位到访，有失远迎，是在失礼。”白铭章一位花甲老人，见到他们先是一笑，然后还想要弯身行礼。 对于他这种年纪的老人，其实就算见到当朝执宰，也不用行此大礼。 所以无论是祁烨还是熊辛，都是躲开了这一礼。 熊辛快步上前，扶住了他，脸上隐隐笑意，“白老太爷不必多礼，今日过来，是有事麻烦白老太爷。” 还未等白铭章问，熊辛又继续说道：“本官已经从鲍家口中得知，贩私盐中，有你白家的人，所以今日特意过来，带他们回去的。” 熊辛不愧是强项令，白铭章摆出这般的低姿态，他脸上看着恭敬，但态度却也是强硬。 之前白家不是没有人被带去讯问，但那些都是一些下面的管事，这次来抓拿的，是白家的核心人员，是白家子弟。 他们掌握的消息，那些管事可不能比。 跟在白铭章后面的白叔荣这时出来说道：“熊大人，鲍家一向跟我们白家不对付，这是他们来攀诬啊，他们想着自己肯定要死，于是想拿我们垫背，大人英明，可不能相信。” 白家和鲍家不和，这是他们两家特意营造出来的。 “对啊，大人，这肯定是鲍家那些人使的坏心肠！”外面，也有人附和。 这些在大门处的人，都是跟白家有关系的，姻亲之类的人物。 祁烨和盐院的那些人，将白家包围起来，以白家的富贵，那宅邸可不小，人手散下去，这时跟在他两身后的，也就十来官兵，所以那些跟白家有关系的人，自然也就跟上来了。 若是按照以往，这些人聚在一起，里面有士子、乡绅。也是一股力量，就算是府衙想要处理，都会非常头疼。 白叔荣开口之后，这些既得利益者，也自然开口帮腔。 一股喧哗之势，在大门处蔓延。 祁烨掏了掏耳朵，示意身旁的二牛一眼。 就见二牛带着几个人，对着下面大声吼，“肃静！！！” 他的嗓门很大，那几个人的嗓门比他还大，这些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大嗓门。 两个字压住了对方的声响，那些凶神恶煞的玄清卫，手按刀柄，似乎随时就要抽刀杀人，吓得那些人也不敢再大声说话。 祁烨见场面安静下来，才说道：“原玄清卫千户汪充，已经被抓拿归案，据他口供，白家还与白莲教勾结，白家现在所有人等，不能进出。现在看来，可能还不止白家。” 说着，看了下面一眼。 那冷漠的眼神，将最前面的人瞪得退后一步。 他们可不知道白家居然还跟白莲教牵扯在一起，以为只是盐务上的事。 不清楚内情，一时间他们也不知道该不该上去帮腔。 熊辛见状，也一挥手，“按名单拿人。” 第326章 援手? 随着一声令下，那些兵丁不顾白家愤怒的神色，就要闯入。 “等等！”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大喊。 让场上的人都惊讶往那边看去。 祁烨更是皱起了眉头，在如今的扬州城内，应该没有人能够再阻挡自己了，就算是那个符盛也没有可能。 围观的人群中，很快被人分开了一条路，走在前面的，是县衙的衙役，然后是符盛一行人。 祁烨见到是他，注意力却是在他身旁的人身上。 这位巡道御史并不是一个人来的，看着更像是陪同着人过来。 在他旁边与他同行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一身锦衣玉袍，神情傲然，昂起头几乎是在用鼻孔瞧人。 在他的身边还有几个身穿跟衙役不一样的服侍，腰间居然佩刀。 来到兵丁身边的时候，很是不客气的推开众人，走到白家面前，然后转身，面对祁烨。 看样子，是给白家站台来了。 而白铭章在看到来人之后，原本紧张的神色也是慢慢松弛了下来，而白伯棠和白叔同两人脸上更是出现了喜色。 这让祁烨很是好奇，这是什么人，能让巡道御史陪同，又让白家老太爷都认可了实力能够帮到自己？ 难道这件事还要再出什么意外？ 站定之后，那个鼻孔瞧人的中年男子，先是用着他一脸傲然的神情很不客气的观察着祁烨，而后又看了一眼熊辛才说道。 “我乃保信郡王府上大管事，你们居然想要硬闯郡王侧妃娘家，简直胆大包天！”这位大管事梗着脖子就是大喊。 那声音，抑扬顿挫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们是在呵斥着什么恶人。 而祁烨在听到对方报出自己名号后，口中忍不住爆出国粹。 “特娘的，看他装的那样子，还以为是什么权贵来了呢，只是个死看门狗……”低声骂着。 这不怪他看不出来啊，玛德这管事那走路走得，王爷都没他威风，身上那穿金戴银的，一副暴发户的土气息，十分匹配现在这个时代的土大户。 再加上符盛在一旁陪同，自然而然就往权贵那边想了。 一想到自己刚才还紧张了一下，简直就是浪费表情。 一旁的熊辛听到对方只是个大管事，也是摇了一下头，他刚才也以为是谁来了。 结果就这？ “问你们话呢！不敢回答我了吗？”对面那位大管事不知道面前两人的心理想法，还在趾高气扬。 熊辛给了祁烨一个眼神，意思是这人交给你处理。 祁烨自然不客气，双手插在腰带上，同样是一副嚣张的样子，“王府的大管事是吧，我还以为是保信郡王来了呢，特娘的，差点没吓死我。你什么身份啊，敢拦我做事？” 那位大管事在京中，背靠王爷府，无论是谁哪个不给他几分薄面，平日里奉承话一堆堆的进耳，笑脸一个一个的往自己面前站，什么时候被人这么讥笑过。 这次奉了王爷的命来给白家上一层保险，若是白家没事，他就不用出面，没想到刚到就遇到白家被围，自然就要出来站台了。 大管事眯起了眼睛，“我乃郡王的大管事，你如此大张旗鼓派人抓人，简直就是不将王爷放在眼里！” “玄清卫奉圣命做事，你如此阻拦，我看是你不将陛下放在眼里。白家勾结白莲，证据确凿，你执意阻拦，莫非，你是其同党？”祁烨丝毫不惧的说道，而后又瞪大了眼睛，脸色变得惊讶，“你是奉了保信郡王的命令而来，难道，保信郡王跟白莲也是……” “你修得胡言乱语，诋毁皇室宗亲，你知道是什么罪吗？！”大管事一下子被他吓到了，他刚到扬州，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就急匆匆出来给白家站台，想着不过是私盐的事，谁曾想居然跟逆贼也牵扯上关系。 祁烨挑了挑眉，“哦，我是胡言乱语吗，那你挡在官兵面前，是何用意？” “我不过是见你们带兵闯入，一时情急罢了。”大管事很快找了个借口。 祁烨微微点点头，而后脸色一肃，“那你现在怎么还敢挡在我面前，一个奴才，敢在伯爵面前指手画脚，你猜我要是杀了你，保信郡王带人打上门来给你报仇？” 说着，往前一步，手按在刀柄之上。 大管事这时候才知道自己惹上了什么人，原本傲然的脸色也变得惴惴不安，冷汗从头上冒出。 被祁烨压得说不出话来。 “让开！”祁烨一喝，这位大管事脚一抖，下意识的往旁边一缩。 这一缩，他就已经不能再跟祁烨斗了。 白家人看着这一幕，放下的心再次悬起，原本的希望变成了绝望。 一旁看着的符盛这次也没有再开口，他知道，现在自己也拦不住对方。原本想借保信郡王的威势逼退祁烨，没想到反而再次成就了他威势。 “抓人！”熊辛见已经搞定，随即下令。 这一次，没有人再跳出来阻止。 祁烨也知道，自己对那位大管事如此不客气，简直就是打了保信郡王的脸，恐怕会引起对方的敌视。 但他不在意，因为只要他动了白家，无论有没有这个大管事，都会让保信郡王敌视。 兵丁按名单拿人，白家顿时鸡飞狗跳，一阵混乱。 因为这次被抓的都是白家的主要人员，所以那些人在被抓后，都开始哭爹喊娘，都不肯走。 都在叫着那位白家老爷子救命。 说实话，如果不知道真相的人，看到这一幕的话，祁烨他们真的很像那些强迫他人的奸官。 抓人的局面很顺利，尽管有一些人事先被白家送出去了，但好在没有路过的侠士打抱不平，跳出来对付祁烨这群官府的人。 那位大管事脸色铁青，但事情涉及白莲逆贼，在事情不清楚之前，他也不敢多说话，怕自家王爷被连累。 同时心里对白家多少也有点埋怨，你去捣鼓捣鼓私盐这个没问题，王爷还能帮你撑腰，但你去勾结白莲，这就是作死了。 白铭章看着白家人一个个被抓走，死死的握住了拐杖，他能够预料到，白家这一次，怕是在劫难逃。 他一手扶起来的白家，恐怕是要走向败落。 看向祁烨的眼神中，也带着丝狠厉。 第327章 追捕 在白家半天的时间，人也抓了，府也封了，也就带队回去。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只要拿到口供，白家勾结逆贼的事，就能确定下来。 这事，祁林交给了陈东来办，这些人不是强硬分子，自己也没必要事事亲为，更重要的是，他还有一件事要办。 在抓了白家人之后，祁林带着一些人，悄悄出了扬州城。 黄桥，这是扬州以东，靠近长江出海口的一个小县城。 靠水吃水，这里的基本上是作为一个以水运为主的货物运转基地。 来往的人三教九流，有码头苦力，有经商商人，甚至是外邦人也有，自然也不缺少一些水匪。 祁烨带着二十多好手，伪装成商队，来到了这里。 这里每天都有生面孔，所以他们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卸完货之后，他们也像商队一样，带着人去城内吃喝。 手下的人也是三五成群的分散开，去往花楼等各处消遣。 而祁烨也是带着几个人去找了家戏楼听戏。 他乔装打扮的来到这里，自然是有事要办。 玄清卫大牢中，他跟汪充谈了一遍，最主要的目的，并不是白家的那些人，而是白莲教。 这次来扬州办事的白莲教，除了罗雄之外，另外一个人更加重要，那便是周栋。 他们宁愿冒着暴露的风险都要杀了来调查的丁度，说明这批货物对他们很重要。 而因为自己的原因，这批货物也一直没有送出。 他一定非常不甘心，在这种情况下，他又从汪充口中问出了他们的一个秘密地点。 黄桥这个地方，可以让他们便于离开，若是货物送出，也能走水路，是个非常不错的地方。 所以他想着来碰碰运气，又想到他们经营了这么久，这城内恐怕有不少他们的眼线，所以乔装打扮一番，为了保密，甚至连这里的玄清卫所都没有通知。 一个早上过去，到了中午时候，手下逐渐回来，说起了他们在这城内的观察。 县城不大，加上他们又是专业的，很快就查到了几处可疑的地方。 而后为了确认，祁烨分成了几个队伍，让他们出面试探。 到了傍晚时分，最后确认的地方还有三处。 这三处都极有可能，若是再试探，恐怕会引起对方警觉。 但若是三处同时行动，人手怕是不够。 “大人，刚刚查到，西面的那家茶商，在准备行装，好像要离开。”就在祁烨决策时，有人回禀。 随即祁烨眼神一亮，“集合人手，从各路口封锁，拦住他们！” 说罢，带着人往西面去。 路途并不远，一边过去，跟在身后的队伍逐渐散开，堵住四处的路口，并且不断压进。 等他们来到那家茶商铺子的时候，对方的马车正装好货，正准备往外走。 听到急促的脚步声，茶商带头的人随即让队伍停下。 几辆货车，二三十人顿时看着前面。 不少人脸色紧张，靠近货车各处。 一个男子从车队后面窜出来，来到领头人耳边低语几句。 只见那领头人脸色一肃，马上大喊，“戒备！” 车队那些人，听到呼喊，立即就从车的各处地方抽出兵器。 祁烨这时候已经带着人包围过来，一看现状就知道对方已经察觉，大喝一声，“玄清卫在此，放下兵器！” 随着他这一喊，茶商领头之人脸色剧变，非但没有放下兵器，同样大喊着，“杀出去！” 带着人就冲向了祁烨，他已经得知，四处已经有人包围过来，所以想要在包围圈完成之前，突破出去。 而祁烨眼神一凝，他知道自己猜对了，对方果然有问题，若是正常商队，听到自己喊出玄清卫，就算有怀疑，也不会马上动手。 而对方现在直接冲杀，显然有问题。 祁烨带来的人不多，他自己也是冲在了第一位，面对对方冲击，也是抽刀迎接。 刀锋横击，直面对方首领。 刀兵相向，那领头之人是前冲而来，原本势头就猛，想要借助这一刀杀出个缺口。 但拼刀过后，才发现，在他面前这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年轻人，力气却是凶猛。 一刀下来，他的虎口已经被震得有酥麻感。 再拼两刀，自己估计就是他的刀下亡魂。 他不想再被缠住，直接躲开正面。 然而祁烨哪会如他所愿，垫步第二刀上挑。 领头人举刀抵挡，刚挡住刀锋，脸上就挨了一肘。 失神之下，手腕被割伤，无力再握住兵器。 而后被人锁住双脚，呃住咽喉，再无反抗之力。 祁烨控制住领头人，其他人也被玄清卫斩杀或逮捕。 “周栋在哪？”控制局面之后，祁烨随即审问，来到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个领头人并不是周栋。 那领头人呵笑一声，并不回应。 祁烨随后让人搜查整个店铺，却并没有搜查到什么。 “呵，护法大人早就走了，你是怎么都找不到他的。”那领头人看他无功而返，讥笑着。 回应他的是一拳，将领头人打得昏死过去。 “把人带回去，严加审问！”祁烨大喝一声，押着人撤走。 一路赶过来，这周围也有不少商铺，一些掌柜商人甚至看到了厮杀场面，但他们也知道两方人敢在大街上动刀子，必然不是好惹的，都不想惹事，就当没看见。 祁烨在将人带走之后，并没有直接去卫所，按理说，他这时候应该去卫所和县衙，提调人手，继续搜寻下去才对，但他并没有那么做。 而那场厮杀，因为周围商人的不作为，也没有第一时间传到县衙那边。 夜逐渐深。 就在茶商店面，厮杀过后，这里也没有人来，甚至周围一些掌柜怕被牵连进去，也没过来看。 夜深人静之下，一道轻微的“哚哚哚”的声音，从商铺里面传来，紧接着就是一道黑影，正悄无声息靠着墙走。 当这道黑影走过商铺之后，面前突然亮起了火光，随后，火光越来越多，照亮周围一片。 那是火把，二三十个火把将周围照亮。 祁烨从人群中出来。 看着被照亮的黑影，笑道：“周栋，周先生是吧。” 黑影是一个人，被火把照亮之后，样貌就显露出来了，一个中年男子，赫然就是周栋。 第328章 来聊聊 周栋脸色凝重，“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说实话，我也没把握。”祁烨看了看他，“这地方我是从汪充口中得知的，离着扬州不远，如遇什么麻烦，能够快速走水路离开，是个好地方。来到之后，也是废了一番功夫，若不是你派了手下着急离开，我也比一定能够抓到你。” “你应该在审问他们才对。”周栋见到周围这么多人，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再逃出去，开口说道。 祁烨点头，“对，原本应该是这样才对，我抓了你手下，然后审问他们的下楼。但实际上，他们也不知道你的行踪。你先派他们出发，若是不出意外，你再出去也无妨，若是出了意外，你也能够幸免。只是我总感觉不对，你们为什么要在城门快关闭之前出去呢，若是收不到消息，正常来说应该等明天再出发，所以我才又来到了这里。反正犯人就在自己手上，什么时候不能审，是吧。” 周栋叹了口气，他只会一些拳脚功夫，所以并没有挣扎，让人绑得严严实实的。 “走，回去。”祁烨手指转了转。 将人带回了临时驻地，等到第二日清晨，祁林队伍出城之后，才派人去当地玄清卫和衙门说明自己过来办案。 免得之街道上那场厮杀变成无头案。 至于当地玄清卫和县衙有没有被渗透，祁林认为就算有也不会太深。 不然他昨天厮杀的事情，应该会传到白莲党羽耳中，他们肯定也会有所行动。 但一直到今日出城，都是安然无恙。 说明城内要么已经没有白莲教的人，要么他们还不知道消息。 当然，玄清卫连自己的辖地都发生厮杀反应都这么慢，肯定也是消极怠工，这个以后再说。 离开黄桥，祁林回到扬州。 因为白家被查一事，现在扬州商场上，可谓是动荡不已。 也幸亏之前就拉拢了齐家和江家，如今他们两家有着祁林在后头，一边稳住商场，一边开始发展自己的势力。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白家是不可能翻盘了，他们的势力被一步步蚕食，到现在，更是被看管着，还能闹出什么风浪来？ 白铭章也曾经试过组织人手闹事，但祁林那边除了安排齐江两家，熊辛那边也找到了替代被抓的四家的新商户，这些商户的数量不少，而且大部分都是之前被四家打压着。 这些商户将会加入到盐商当中。 他们一涌入，瞬间瓜分了这四家原本的人手和地盘，那些盐丁、水手，以及各式各样在码头工作的人，原本从失业的状态，一下子又重新就业。 失业带来的愤懑还没续满，就已经被释放了出去，自然就没有人被白家鼓动。 而压垮白家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周栋被抓。 白家的人虽然被软禁，但那位保信郡王大管家却不在此列。 当他将这个消息传回白家的时候。 就连白铭章脸色也是一滞，他之前便已经从儿子耳中得知这位周栋就是他们的联络人，而且双方也会见过面的。 现在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攻击祁烨了，而是要尽可能保全白家人。 扬州玄清卫卫所。 祁烨将自己抓住了周栋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就来到了牢中。 如今的大牢里，抓的不是四大家的人，就是白莲教徒，塞得满满当当的。 以往几年加起来，都没有这么多人。 周栋被抓进来之后，没有求饶，没有放狠话，更没有歇斯底里，他就坐在那，眼神看着前方，好像已经认命了。 祁烨进来的时候，他也没有多少动作。 有守卫拿进来一桌一椅，还放上一壶茶，祁烨坐下之后，让人退下，只留下二牛。 周栋一看他这审问的阵势，开口说道：“祁大人若是想从我口中得知什么消息，那就不用白费力气了，直接用刑吧。” 祁烨端着茶盏摇头，“像你这种意志坚定的，用刑没用，我这次来就是想跟你聊聊天。” “如今扬州，你们白莲教买通的四家已经都被抓了，汪充这个你们买通玄清卫，也在牢里，扬州就算还有你们的党羽，估计短时间也不敢冒头，这次扬州之行，收获不少。” 周栋脸上没有沮丧之类的表情，只是说道：“所以大人这次过来，是为了炫耀自己的功绩？那我得承认，祁大人智勇双全。” “一般般啦。”祁烨笑着，有些害羞的摆了摆手。 随后，他脸色一正，“其实，在这场较量当中，我也有些事情不是很明白的，想请教请教周护法的。” 周栋不说话。 祁烨自顾自的说道：“你们白莲教，或许想要沟通南北，又或许看上了扬州繁华之地，在这里经营，找上当地的大家族合作，这一点都不奇怪。但奇怪的是，白家怎么会答应你们这件事呢？” “只要足够多的利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周栋说了一句。 但祁烨却是摇头，“你想啊，白家最重要的身份是什么？是保信郡王的亲家。这个身份足以让他摆脱那些想从他们身上谋取利益的官员。有这一层身份，只要皇家不倒，他们永远都有一条后路。但是，这一条后路，唯一怕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谋逆。”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祁烨眼神看着周栋。 “只要参与了谋逆，别说是保信郡王亲家了，就算是保信郡王本人，也难逃罪责。白家好不容易将女儿送到了王府，再攀上你们，不就是在自毁后路？白家的人不是傻子，怎么会答应你们的呢？这个我想不通。” 周栋依旧沉默不语，不过比起刚才，他好像没有之前那么洒脱了。 “后来我想了想，什么情况下，白家会答应呢。像你之前说的，足够多的利益。白莲教有什么利益能够满足白家啊？他们上面有郡王，下面有大批的人手，单贩盐都富可敌国，缺你白莲教那点东西？ 然后我又换了个角度想，单纯白莲教，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拉拢到白家的，但若是有别人呢，比如说保信郡王……” 祁烨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语气慢了下来，而对面的周栋，眼神也是不由自主的看过去。 “若是保信郡王开口的话，白家也只能照办，你说对吧？” 第329章 最后阶段 周栋马上接过话，“对，我们同谋就是保信郡王，你尽管告诉皇帝，将他也一同拿下。” 祁烨笑了笑，“你不用表现得一副反正都要死能拖下水就拖下水的样子。保信郡王的确能够让白家听话，但他为何要勾结你们呢？他要造反？据我所知，他没有这个能力，你真当京师的玄清卫是摆设啊。他无论是在朝中或者军中，都没有这个能量调动人手。不过……” 话锋一转，“有另外一个人就不一样了。他不止在朝中有人，在军中也有威望，你知道我说的是谁？端王李瀚。” 周栋脸色如常，只是在听到端王名字的时候，眼神下意识的往一旁偏移，眉头也有轻微皱起。 虽然他很快恢复过来，但依旧被祁烨看到了。 “是不是很大胆的猜测，那可是当朝亲王啊，这话要是传到朝堂上，你说会引起多大的动荡？”祁烨挑挑眉开着玩笑。 周栋呵了一声，“既然大人知道这玩笑不能乱开，为什么还要说。” “哎，这不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嘛，说说又何妨。不过，你看我都说了这么多了，你还没说我猜得对不对呢。”祁烨对他挤挤眼。 周栋与他对视，“我要是说大人猜对了，大人会信吗？” “会。”祁烨没有丝毫停顿就给了他答案，然后头往前倾，“从你的眼神中，我已经知道了答案。” 周栋凝眉，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祁烨看他紧张的样子，笑道：“好了，不用紧张，不用担心我会套你话，刚才没骗你，答案我已经知道了，不打扰你休息了，再见。” 还抬手跟他拜拜。 而周栋则是一脸思索之色的看着他离开。 出了大牢，祁烨也是呼出口气，从他刚才说到端王的时候，周栋的小动作出卖了他。 白莲教跟端王，真的有勾连！ 这个消息，比之前得到的所有消息加起来都要大。 当然，现在还不能仅凭这点就断定端王有问题，他还要派人去查证。 不过，眼下，还是要将事情做完。 回到扬州的第二日。 就在一些知情人想着应该行动的时候，玄清卫和盐院已经动了起来。 大量的人员落网，证据汇集到一起。 白、鲍、徐、钟四家的败落，已经不可避免。 玄清卫的人之前就控制了四大家，如今证据确凿，他们也是无可辩驳。 除了白家之外，其余三家的家主早就被抓，处理起来并不麻烦。 至于白家，祁烨亲自坐镇，那位保信郡王大管家原本还想摆一下名头，话里话外说着自己王爷会怎样怎样。 只是祁烨根本没有理会他，直接将白家连同白铭章一同抓了，还封了宅子，若不是这位大管家是保信郡王府的，甚至也会把他也抓起来。 那位大管家原本住在白家，现在宅子被封，他自然也要离开。 脸色阴沉的离开白家之后，马上写信，让人回京将这里的事情禀告自家王爷。 府衙内，知府施仲林听着下面人的关于玄清卫和盐院的汇报，脸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想法，只是挥手让人下去。 一旁的通判这时候说道：“大人，玄清卫和盐院在扬州这般行事，太张扬了，我们不去制止一下？这事怎么说，也应该通知府衙才对。” 施仲林笑着摇摇头，“他们不通知我们才好呢。你没发现吗，这件事闹了这么久，三司（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的人只有都司派了人去协助，这还是熊辛和祁烨一同联名请调的，这才给了人。而其余的两司问都没问一句。这件事啊，牵连整个扬州，布政使那边有责任吧，刑名之事，关于按察使司吧，但他们都没动，说明什么？” “这……”通判脸上思索。 “这说明，就连他们也不想管，也不想趟这趟浑水。”施仲林说道：“盐商那边牵扯太多了，处理不好很容易就引火上身。至于白莲教，那也是玄清卫那边的范畴。既然祁烨想要独揽这事，我们又何必凑上去呢，弄好了，本身就是我们守土责任，弄不好，就是过错了。所以当这两件事混在一起，不动是最好的，反正祁烨霸道，我们不阻挠他，给他一点方便，就算失责一点点，也无伤大雅。本身白莲教出现在扬州，就已经失责了，说不定申饬的旨意已经从京师下来了，还淌进去干嘛呢。” 通判这时也想通了，点点头，“那我们还要派人过问一下吗？” “说到底我们还是扬州知府，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等他们抓完了人，让县衙去问问就行，巡道御史不是还在嘛，说不定都不用我们叫人呢。”施仲林看着窗外出神说道。 此时的巡道御史符盛，知道自己不可能再阻止祁烨，他也没有能力阻止，无论是盐院还是玄清卫，都是照足规矩办事，他的身份又压不住两人。 但他身为巡道御史，抓人的事管不了，但抓人之后，盐院那边他却是可以勉强参与进去，作为旁听。 如今来到扬州，原本以为可以解决这事，但没想到遇到两个硬茬子。 这样下去自己就会无功而返，对上头他也不好回复，现在就是能做点事就做点事，最起码要知道事情的进展。 祁烨这边的事情比较简单，四大家的人，除了白家之外，其余人为了保全家人，能招的都招了，再加上连罗雄和周栋都抓了，他们更加没有胜算。 而白家当中，白铭章并不知情，是白伯棠他们在跟白莲教联系，而这些人，也不是什么硬汉，稍微用下刑，就什么都说了。 勾结白莲的细节，很快就交代清楚。 之后，这些人就交给了熊辛，查私盐案子。 盐院那边守卫自然没有玄清卫严密，所以熊辛人没有提出来，还是放在了玄清卫，他自己则是带着人过来审问。 看着板着一张脸，跟在后面的符盛，祁烨不禁笑道：“哟，这不是符大人嘛，还真是尽心尽责啊。” 符盛听明白他的意思，不就是想说哪哪都有你。 他冷哼一声，也没去争吵。 第330章 回金陵 祁烨也没再嘲讽，只是让陈东带他们去大牢。 看着符盛的背影。 祁烨想到一个问题，符盛来扬州的目的，是来给盐商站台的，但一开始想着，可能他是盐商喂饱的人，毕竟盐商倒了，他的利益也就没了。 但后来抓了周栋之后，诈了他一次，知道这件事跟端王有关系。 这时候再回头想，盐商不可能只喂饱一个巡道御史。 若是符盛也是被人派下来的呢。 保信郡王显然没有这个实力，他真的只有郡王的头衔而已。 但端王…… 假若端王是背后之人，他跟白莲有交易，又跟保信郡王勾结，让扬州白家跟白莲交易。 现在出了事，那派符盛过来，就说得通了。 想到这其中的官粮，祁烨也不禁挑挑眉，“这事还是禀报上去再说吧，抓了扬州的白莲，搞清楚了李瑾被刺杀一事，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还是让他们去烦恼吧。” 这样想着，回到了房间，将白莲一事写在纸上，让人送往京师。 只是关于对端王的猜测，被隐瞒了。 他不确定，京师玄清卫，有没有端王的人，这信要是被泄露出去，如果真的跟端王有关系，就很容易引起他的警觉。 到时候回京，估计皇帝会让自己进宫详细说明这事，到时候再说出来最好。 …… 私盐一事铁证如山，再加上熊辛也不是做事磨蹭、黏糊之人。 几日时间，便已经审问清楚。 白、鲍、徐、钟四家贩私盐、隐匿税款、以强横手段把持盐业兼勾结白莲，罪无可恕，主谋皆斩！ 将事情禀报上去之后，不用等到秋日，就在扬州，由祁烨亲自监斩。 菜市场前的空地上。 四家人，几十口人，身穿囚衣跪在地上。 这时的祁烨也不是当初的愣头青，几十人的生命掌握在自己手上，没有害怕，没有动摇，待时辰一到，喊出一个“斩”字。 随着刽子手手起刀落，扬州一事，真正落下帷幕。 府衙内，知府施仲林回到了公廨。 跟着他一起去监斩的通判，一想到刚才杀头的场面，手脚还是有些冰凉，唏嘘的说道：“几十条人命啊，扬州城何时有过这样多的人一起行刑？血腥味，现在还飘着呢，这位祁侯爷，声都不抖，说斩旧斩。” 施仲林的神情就显得平静多了，笑着喝了茶水，“祁烨已经很管得住手了，这次死的都是主要参与的人，许多妇孺被放过了，如果他想杀，菜市场那边估计还得再加上上百号位置呢。” 通判愁眉苦脸道：“大人啊，不管他杀多少，这人在我们扬州，杀的都是我们扬州人啊，他到扬州不过一月余，四大家就被他平了，我只盼他早点走，不要再祸害我们扬州了。” 施仲林放下茶盏，“快了，事情禀报上去之后，陛下直接下旨，让他就在扬州杀头，一来这事本身重大，涉嫌谋反，还刺杀皇子，陛下自然容忍不得，二来也是给扬州的人一个警告，免得又有人不怕死的勾结。这事一了，祁烨就得走了。” 正说着，外面一人通报。 得到允许进来后，在施仲林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待他下去之后，施仲林说道：“刚刚得到的消息，保信郡王那位大管家，一脸阴沉的走了。” “这次他来扬州，想保住白家，结果没保住，回去也是正常，不过这样一来，恐怕他会在保信郡王面前推卸自己的责任，将问题都引到祁烨身上。”通判琢磨着说道。 施仲林清摇头，“这事不关我们事，祁烨这样做，估计也能想到后果。保信郡王要找回场子，估计也会等祁烨回京，反正不在扬州搞事就行。” 扬州千户所。 这次除了四大家之外，千户所内，也是有许多人被清理掉。 祁烨召集了剩下的百户，“扬州一事，已经平息，诸位同僚，本官不日就要回到金陵，至于谁会任下一任扬州千户，你们等候京中卫所发来消息就行，在此之前，各司其职，明白？” “卑职明白！”以陈东为首的卫官齐齐拱手。 祁烨也没跟他们说多少，直接挥手说道：“行了，散了吧。” 在之后，他便去见了熊辛，盐院那边虽说除去了四大家，但留下来的烂摊子不少，他还不能回京，估计还要数月的时间。 这次祁烨就是去跟他告辞的。 收拾妥当之后，在第二日，祁烨带着蔺岭东等一众人，从码头回去金陵。 …… 回到金陵之后，祁烨先去了卫所，金陵卫所虽然不像扬州那边身处漩涡中心，但也被郑培拿下了不少被收买之人。 将扬州之事告之，还去了一趟丁度府上，将丁度之死的原因告之其家属。 交代完事情之后，他才回到了府上。 “哥哥……哥哥。”刚回到后宅，原本在院子里玩闹的祁雅和祁颂就跑了过来，一头撞进他怀里。 一起跟她们玩闹的秦子浛，原本也想撞过去，但后来想到自己已经大了，要有男女大防意识，才止住想法。 祁烨举着两个妹妹，“来，让哥哥称称，看长高了没有。” 不远处，秦子怡和祁清缓步走过来。 如今的祁清十四岁，已经完全褪去了之前瘦弱的模样，蜕变成了一位官宦贵女，举手投足之间，尽显礼仪。 祁烨摸摸她的头，跟她询问了几句家里的情况，然后看向了一直看着他的秦子怡。 祁清非常乖巧懂事的拉走了其他人，将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人。 等人一走，祁烨就不装了，上前拉住了秦子怡的手，将她拢入怀中，“我回来了。” “嗯。”秦子怡轻轻一声，双手环在心上人的腰上。 祁林将她抱起，放在自己腿上，将头放在她的脖子间，嗅着那股馨香。 两人相互感受着对方的存在，之后两唇相接，缠绵在一起。 许久过后，秦子怡脸色潮红，娇躯微喘，无力的趴在祁烨身上，双手环住他脖颈。 祁烨抱紧了她，“金陵的事完了，我就要回京了，婚事的话，在金陵办好，还是在京中办？不过无论如何，你都得跟我回京了。不过没事，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成婚之后，回金陵来探望岳父岳母他们，甚至住一阵子也没事。” 第331章 新婚 秦子怡闻言，突然笑了一声，“婚事恐怕是要在京中办了。” “嗯？”祁烨发出疑惑一声。 秦子怡解释道：“就在前几日，京中下了旨意，起复爷爷，为中书右丞，即日上任，这下，全家都要回京了。” “中书右丞？这么突然。”祁烨也是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 中书右丞，那就是右相。 大康朝，以左为先，现在的左相是韩章，两朝元老，督统朝中百官。 而右相则是辅佐，裁成庶务。 虽位在左相之下，但在朝中，除了陛下和左相，他是第三把手，这位置不可谓不重。 朝中空置右相之位许久，这次突然起复秦老爷子，恐怕有大动作。 “老爷子是什么意思？”祁烨问道。 秦子怡与他摩挲一阵，说道：“爷爷只说知道了，便让母亲准备行李，想着你这几日大概也完事，打算一同回京。” “既然老爷子答应了，那就没事了。”祁烨点头道。 回来之后第二日，祁烨府上也开始了准备收拾行李。 他本人则是去了秦府，见了秦老爷子一面。 没人知道他们两人谈了什么。 两日之后，秦老爷子被皇帝陛下起复为中书右丞的旨意被爆出。 瞬间，来秦府客人暴增十倍不止。 然而他们没有见到秦翰儒的面，而是从门房口中得知，秦家一行人，与永定伯一家一同上京去了。 三月二十三。 秦翰儒和祁烨一家，回到了京中。 让人带着家眷往府上去，秦翰儒和祁烨两人则是一同进宫。 若是以往，朝中议论之事，必然是祁烨在扬州搞出来的那些大事。 但是秦翰儒被起复之后，这件事瞬间盖过了祁烨，成为了京中各官最关心的大事。 当朝右相上任，而且不是新人，而是一位在朝中本来就有许多故旧门生的大鳄。 足以改变现在朝中的格局，他们也知道陛下起复秦翰儒，必然不是心血来潮，肯定有着某种原因。 所以他们都关注着，免得自己成了这场动荡的牺牲品。 反而没人关注祁烨的那些事。 两人进宫之后，秦翰儒先被请进去与陛下独奏。 一个多时辰之后，祁烨才见到了皇帝。 扬州之事，早就已经通过奏疏呈上来，祁烨没有多重复，主要是讲了自己的怀疑。 李贤揉着头，略带疲惫的说道：“这事你没有在奏疏说明，很好，涉及一位藩王，若是传了出去，恐怕对你不利。” “是，臣明白。”祁烨恭敬说道。 “至于你说的事……，听说你要成婚了，也是，成家立业，如今你这一脉，只剩下你一人，也该早点开枝散叶，什么时候成婚？”李贤突然转了口风。 祁烨愣了一下，随后说道：“回京路上商量过了，打算早点成婚，该是在下月。” “嗯，你成婚的时候，朕也送你一份贺礼。”李贤笑道。 “臣，多谢陛下。”祁烨行礼致谢。 李贤挥手，“免礼免礼，这次你立下大功，破坏了白莲教，不过你的功劳朕打算先记起来，等以后，一并酬劳。” “是……” 不久，祁烨便被请出宫。 回到京城，自面圣那日之后，之后的时间里，皇帝没再安排他事情。 玄清卫那边也只是让他安心准备婚事。 于是他除了跟李瑾这个损友去柔嘉公主的莳花馆之外，便是准备婚事。 成婚前，男女双方不能见面，他也见不到秦子怡。 一个月时间的筹备，各式礼仪已经齐全。 永定伯和当朝右丞相孙女的婚事，成了全京官员瞩目之事。 一个是新晋的伯爷，一个是刚起复的右相。 两人都是皇帝信任之人。 再加上秦翰儒上任之后，第一把火烧在了吏治，大力整改了朝中冗官之事，请旨罢黜了不少官员。 因为他本身就有威望，加上左相韩章并未阻止，所以这事虽然受到了阻碍，但依旧进行了。 罢黜之后，又提拔了不少人上来。 秦翰儒虽然上朝时间短，但手下已经有了一批可用人手。 也因如此，这次婚事，不少人不请自来。 从早忙碌到晚，迎客、接亲、拜堂。 祁烨感觉自己跟人打架都没有这么累。 在迎客的时候，不少老臣都来了，那是秦翰儒的故旧。 也有一些老将来了，那是祁烨父亲留下的关系。 这些人都是需要悉心照顾的。 除此之外，李瑾这小子也来凑热闹，不止送上了许多礼物，还亲自到了。 而且还是跟柔嘉一同过来的。 就在祁烨吃惊的时候，李瑾才说自己的奉旨过来祝贺的，而柔嘉则是代表的皇后。 这话让场上的人一惊，更是惊讶于祁烨和秦翰儒的圣眷。 这场婚事非常热闹，不止朝中重臣，还有男女双方的亲族，再加上近邻，流水席是摆了一围又一围。 拜过堂，新娘被请入喜房，祁烨则是回到前院，跟那些前来的亲朋好友敬酒。 所幸他的酒水已经被换了，不然的话，这一桌桌的都来祝贺，他今晚绝对不可能再有什么精力洞房了。 即便是如此，到后面他也不得不假装酒力不济，让人扶回后院。 来到喜房，祁烨一下子就精神过来，两辈子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结婚，而且娶的还是一个年轻貌美，温柔体贴的，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不远处，二牛提着个食盒过来，祁烨接过之后，就打发他走。 推开房门，里面是大红一片，到处都用喜庆的红色装饰，蜡烛也是粗大的红烛。 祁烨走进去，秦子怡的贴身丫鬟小兰听到声响，也从里面出来，见到他时，福了一礼，“伯爷来了。” “嗯，你先下去吧。”祁烨应了一声，然后示意她先下去，等一下就是他跟秦子怡的二人世界了。 小兰也知道怎么回事，笑了一声，“是，还请伯爷怜惜我家小姐。” 而后，转身退下，还关好了门。 第332章 礼成 祁烨往里间走去，看到一身喜服，头戴红头盖的身影。 刚才说话她应该也听到了，祁烨刚才看到她双腿缩了一下，腰也挺直了。 “娘子，为夫来了。”祁烨温声道。 盖着红头盖看不清，这声音能够让她没有那么紧张。 祁烨放下食盒，拿起早就准备好了的秤砣，走到新娘身边，小声念叨着，“掀起你的盖头来……” 用秤砣挑起红盖。 一张精致面孔就出现在他眼前。 “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祁烨看着眼前的含情脉脉的眼睛，感受着那微妙的气息，喃喃说道。 尽管看过秦子怡各种各样的妆容，但这红妆最动人。 两人对视，秦子怡有些紧张，又有些欢喜。 祁烨回过神来，伸手托住她那凤冠，“来，先把冠摘了，可别把天鹅颈给压下去了。” 秦子怡被他逗得一笑，娇嗔道：“才不会呢。” 但那冠不轻，摘掉她也舒服。 等她在活动脖子的时候，祁烨已经拿过了两杯酒，“来，喝过合卺酒，我们就是夫妻了。” 秦子怡双手接过，然后就没动作了，虽然成婚前母亲教过她，但真到了这一刻，她好像都忘了。 好在祁烨没完，抓住她的手，“这样，对，跨过来。” 两人交叉着手，喝完合卺酒。 秦子怡是第一次喝酒，一下子又喝得急，呛住了，脸上一片红晕。 这时候她肚子也是发出怪叫，让她脸色更红。 “饿了吧，来，为夫我早有准备。”祁烨笑着说道，打开之前的食盒，从里面的取出几样热菜。 成婚的时候，新娘可是一天都没有吃东西的，饿的时候只能一点糕点垫一下。 祁烨拿着一张小桌子放到床上，将菜都摆上去，递过去一双筷子。 陪她一起吃。 吃饱喝足之后，祁烨打扫战场，然后对着秦子怡说道：“娘子，该做正事了。” 秦子怡脸色一红，低着头，不说话。 祁烨这时候可不会退缩，迎了上去。 “灯，灯还没熄呢……” “就让它点着，我要将娘子最美好的一面，永远印在心中。”祁烨回道。 秦子怡说不过他，只好任他施为，突然想起一件事，手往枕头处摸去，“等一下，布，我布还没铺上去呢……” “满床都是布，没事。”祁烨回了她一句。 一夜春色。 翌日，小兰捧着热水进来，走进里间的时候，发现床边全是乱扔的衣服，床上已经挂起了帷幕。 心头惊讶一翻，放下热水，小声问道：“夫人，伯爷，该起了。” 帷幕传来涟漪，接着被拉开。 祁烨躺在床上，趴在他胸口的，是秦子怡，正在酣睡。 小兰连忙低下头去。 祁烨对她挥挥手，“你先下去吧，夫人还要睡会。” “是。”见状，小兰退下。 听到声响，秦子怡发出口呓，慢慢睁开眼，最先看到的，就是祁烨的脸庞。 “烨哥……”还是用着以前的叫法。 “叫夫君。”祁烨纠正道。 秦子怡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成婚了，“夫……夫君。” 有些害羞的喊了一句，然后自己羞得埋起了脸。 祁烨大笑，然后才拍拍她，“好了，怎么还害羞了呢，快点起来，虽然不用站规矩，但你可是伯府夫人，今日可是要认人的，让他们知道自己主母是个懒谁的，看你以后怎么立规矩。” 这话让秦子怡猛的抬起头，“呀，什么时辰了？小兰怎么不来叫我？” 说着人就要起来，一下子起猛了，就扯到了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见祁烨还在笑他，忍不住打了他几下。 “快起来了，都这么晚了，我还要不要见人啊。小兰，小兰。” 对着祁烨说了一句，然后又对着外面喊。 没过多久，小兰进来了，她便慢慢从床上下来，然后让小兰给他梳妆打扮。 而祁烨也是起来，按照惯例，先去锻炼一波。 等他回来的时候，秦子怡已经打扮好了，一副端庄的样子，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不苟言笑，面前是府上的管事嬷嬷等人。 正在等着她训话。 大门户出来的，别看她年纪不大，但管理家宅的事，她还是很熟悉的。 她在树立大娘子的威仪，祁烨就不过去给她添乱了。 “烨哥儿，外面来人，说要见你。”二牛这时候走过来禀报。 祁烨眉头轻皱，“谁啊？不知道我刚成婚吗？” “看穿着，是玄清卫的人。”二牛说道。 “玄清卫？”祁烨眉头皱得更深，“走，过去见见。” 偏厅处，见到了那位来求见的人，的确是玄清卫，而且是奉了袁铭的命令，让他去卫所一趟。 袁铭叫的人，那事情恐怕不小，祁烨让人跟秦子怡说一声，便带着二牛去往卫所。 到了之后，在廨室见到了袁铭，但还没问什么事，袁铭就拉着他上了马车，秘密进宫了。 马车上，祁烨也问过他发生了什么事。 但袁铭只是说到了就知道了。 进了皇宫，直接见到了李贤。 御书房内，就他们三个人。 李贤坐在长椅上，见祁烨还是一头雾水，笑了一声，对袁铭说道：“告诉他吧。” 袁铭这才将事情说出来。 “我们在西北的人已经查到关于白莲教的消息，也从保信郡王府上查到了他们的确跟白莲有勾结，而保信郡王，跟端王有关系，很难确保他不会跟其中有所关联。” 说到端王的时候，袁铭的声音顿了一下，毕竟这位可是在朝中握有大权的亲王。 这些事情，祁烨当初的时候也想过，所以这时候听到，并没有感到惊讶，他也没有说话，接下来肯定还有话未说完。 袁铭停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扬州玄清卫既然被掺沙子，京城卫所未必没有人被收买，可能力度更大，我若是行动，必然会引起对方警惕，所以，想让伯爷去一趟西北，端掉白莲教。” “你意下如何？”李贤这时候也是问道。 祁烨这时候想起之前回京进宫时，李贤跟他说过一句话，“功劳先记起来……” 也就是说，这次计划，说不定早就准备好了。 “臣愿往。”祁烨没有拒绝。 第333章 突然 四月中。 祁烨以玄清卫指挥佥事的身份，前往西北。 这一次不是秘密调查，来到临洮府，已经是五月。 从他过来开始，临洮府的玄清卫也在行动。 不过因为周遭兵丁没有大变动，倒也没有引起什么乱子。 像西北这样民风彪悍，又靠近北方蛮子，兵马有些许调动，也属正常。 只是很多人不知道的是，这些兵马调动，有一部分，分离了出来，前往了他处。 西北虽然是白莲教多年经营的地方，但或许也真是因此，觉得在自己的地头里，有所懈怠，他们并不知道西北各卫，都有小股兵力往临洮府集中。 西北的玄清卫，自然也是被白莲教所侵蚀，有相当一部分人，已经成了他们的眼睛，专门盯着朝廷这边的行动。 也就是袁铭能力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找到可靠的人做事。 但随着祁烨的到来，卫所的调动，那些眼睛自然也就能够察觉到有事情发生。 当祁烨到来的时候，消息已经传到了白莲教本部。 而江南的事情，也在之前便已经传回来，所以祁烨一到西北，他们便知道，来者不善。 但不同于江南，这里是西北，临洮府内，多的是他们的人，甚至包括官府。 祁烨不是自己来的，除了二牛，还有几十人。 刚到临洮府城门，这里的玄清卫所千户，就率领着卫所众人候着。 祁烨从马上下来，一路风尘仆仆，从京城赶到了临洮，他的脸色略带些疲惫。 “大人，您辛苦了，下官临洮玄清卫千户闽章，见过大人。”闽章带着谄媚的笑容，低头哈腰。 祁烨伸着懒腰，仔细的端详对方，而后笑道：“闽千户，客气了，赶紧起来赶紧起来，千户在这西北之地戍守，才是劳苦功高。” 说着拉起了对方，然后又以亲和的语气跟他拉关系。 闽章也是京城人，说起京中的事，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回去卫所的路上，祁烨看着临洮，西北苦寒，城中也与京城大不相同，与金陵更是可以说是大相径庭。 偶尔让闽章说着西北的风土人情，来到卫所的时候，两人就像是变成了认识多年的好朋友。 临洮的卫所跟其他卫所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大。 毕竟一个府内的人员也比较多。 进到卫所，闽章将祁烨奉上主位，自己坐在下首，其他诸如副千户、百户之类的，也坐在他下面。 闽章这时候笑着问道：“大人，不知道这次过来，可是上面有什么交代？” 祁烨一手捧着茶盏，眼神却是看着门外，待看到二牛出现在外面时，才笑着看向闽章。 “我过来，自然是有要紧事。” 闽章看着对方的眼神，心中突然涌出一丝不安。 “你事发了，闽千户。”祁烨突然说道，声音并未太大。 但闽章却是脸色一变，捧着的茶盏顿时松手，摸出腰间的匕首，就要冲到祁烨处。 这几天卫所的变动，他看在眼中，虽然是卫所千户，但他发现，最近这几日，卫所内似乎有不受控制的征兆。 总感觉有人在筹谋着什么。 之后收到有佥事前来的消息，还是祁烨之后，他便想到，有可能是因为白莲意一事。 而他自己，便是白莲教中人！ 因为千户身份的原因，在白莲教中地位不低。 在此之前，教中便已经传信给他，若是祁烨真的是来针对他们的，那便除掉！ 反正在西北中，以白莲教的能力，要找个由头，那还不简单。 也是因为长时间的肆无忌惮，让闽章在瞬间便已作出决定。 他能坐上千户这个位置，自身也是有实力的。 只是他的动作虽然快，但一只强有力的手掌，却是在他刺中之前，钳住了他的手腕，让他不能再往前一寸。 刚刚两人还在称兄道弟，谈笑风生，才过来多久，两人便已经撕破脸。 “啪！”松开的茶盏的落在地上，碎成数片。 其余人脸色惊讶、诧异、慌张。 原本说得好好的两人，突然动起手来，他们也是措手不及。 但很快，他们也反应过来。 也都抽出腰刀匕首，但不是都对着祁烨。 相反，一部分人，控制住了一些百户。 “你们要做什么！” “想要背叛千户不成！” 有人惊叫，喝骂。 闽章见一击不成，也抽不回手来，便一拳挥过去。 只是这些年来他养尊处优，身手不复当年，再加上祁烨正值年轻力壮。 这一拳被祁烨随手化解，同时一脚踹在他腹中。 在他吃痛惨叫中，祁烨抓住他的手一扭，手上的匕首掉落下来，被他接住，一刀刺在他脚上。 “闽章，身为朝廷命官，却勾结白莲，如今事发，又想杀害上官，罪证确凿。” 祁烨一脚踹在他膝盖处，让他跪了下来，而后冷声说道。 门外，二牛见里面已经行动，也带着人进来，控制住那些同样被白莲教收买的人。 这些人也知道下场是个死，拒不收手，然后被当场格杀。 控制住闽章和其余百户。 祁烨走出厅堂。 在闽章动手的时候，有一部分百户其实是站在祁烨这边的，也是他们控制住了闽章的人，而这些人就是袁铭信得过的人。 也是他们在西北查的白莲教。 其实他们部分人，甚至是被白莲收买的，当然，这也是为了探知白莲的动向，算是双面间谍。 祁烨在来临洮的路上，便跟他们有个联系，西北是白莲教经营多年的地方，慢慢来是不行的，只会被拖死，所以他要速战速决。 来到卫所的第一时间，便是清算卫所内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会直接跟闽章爆了。 “大人，卫所内几处进出都已经被守住，闽章的亲信也已经控制。”一位百户上前抱拳说道。 祁烨“嗯”了一声，“一定控制住他们，不能传出半点消息。” “明白。”那百户应了一声，便下去做事。 卫所内并没有发生大的动乱，头领人物被住，他们的亲信也都处于一种懵逼状态，然后也被抓了。 部分人反应过来，想要逃出去，也是被杀被擒。 一个多时辰，卫所内，恢复如常。 但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巡逻、看守的卫兵，已经是换了人。 第334章 试探 又过了半个时辰，有人拿着拜帖求见祁烨，说是临洮府尊石大人已经摆好了接风宴，邀请他赏脸前往。 “来得够快的啊。”祁烨合上请柬，在手上轻轻拍着。“告诉来人，替我多谢石大人美意，祁某今晚一定到。” 给了答复，祁烨便回去屋内，询问关于西北一带的情况。 知府的人很快回到了府衙，将消息传达给了上去。 厢房内，知府石崇让通报的人下去，之后对着堂内几人说道：“那位祁烨答应了，今晚会来。到时候就能探知一二，他来临洮的目的。” 坐在堂上的其中一位中年人一手撑着头说道：“他还能有什么目的，不就是来找我们的吗，京中那边早就有消息传来，让我们看着点。” “要我说，他一个外来的，直接过去锤死算了，再找几个替罪羊，谁也说不出什么来。”一个大汉瓮声瓮气的说道。 手掌一张一合，看样子很像亲自动手。 石崇闻言，苦笑一声，“雷护法啊，不能这么做，最起码暂时不能，那个祁烨到来，也是奉了旨意的，一来到临洮就出了事，很容易引起京中注意，到时候再派人过来，更是麻烦。” 坐在这，比石崇更像主人的，便是白莲教的两位护法，中年人名叫冯尚，喊打喊杀的那位大汉，则是雷闯。 两人都是来探明祁烨来西北的主要目的。 刚才说要直接杀人的雷闯见他不采纳自己的主意，不忿的哼了一声，“怕甚，这里可是西北，我们白莲教的地方，来一个杀一个，来一群杀一群！” 也是因为白莲教在西北的根基深，这位莽汉才会这般嚣张。 不过他旁边的那位手撑脑袋的冯尚却是伸手对他虚按，让他稍安勿躁。 还在叫喊着的雷闯也是停了下来，对这个冯尚颇为服从。 “我教大事在即，不能因为这个人所耽误了，西北一向在我等的监视之下，他几十人在临洮翻不起什么风浪，闽章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石崇摇头，“不曾，祁烨刚到临洮，闽章便早在门口相迎，两人聊得很是热切，想来闽章还在试探对方来意。” “那就今晚问问吧，若是对方真的是来发难的，那就先控制，若是不能控制，就杀掉吧。”冯尚语气平淡，但却蕴含着寒冷杀意。 …… 夜深，西北的夜，跟京城并无两样。 虽然距离北蛮有些近，但如今不是战时，边境摩擦也不会蔓延到临洮，这里百姓也不用担惊受怕。 到了晚上，没有宵禁，也有不少百姓出行，花楼戏楼等场所更是备受欢迎。 春来楼。 这是临洮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平日里也是宾客如云。 但今日却是一个客人都没有。 楼内楼外，也是多了许多人把守。 有前来的客人问过才知道，今日春来楼被知府包下，用来宴请客人。 只是他们很好奇，到底是谁，会让知府包下整个春来楼。 春来楼清场没多久，知府石崇便已经带着一众同僚过来了。 白莲教的两位护法则是作为他的护卫跟随在左右。 他们先到，祁烨这时还没来，石崇便让人候着，自己带着同僚先去了包厢内。 而冯尚也是趁机，让自己的人在几处出入口守着。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眼看快到了约定的时间，祁烨还没出现。 石崇眉头轻皱，怀疑是不是自己已经暴露了。 也就是在这时，下面的小厮回禀，祁烨来了。 “走，下去。”石崇对着众同僚说一声，自己走在最前，来到门口处。 一辆马车被十几护卫簇拥着，来到春来楼门前。 一护卫敲了敲车门，“大人，到了。” 马车门打开，一个身穿锦衣的少年郎从里面出来。 祁烨脸带笑容，来到石崇等人面前，拱手说道：“可是石大人？” “如此翩翩公子，不用想，定是祁大人了。”石崇也是夸赞一句笑道。 “哈哈，大人谬赞了。” 两人客套一番，虽之前从未见过面，但双方有意结识之下，三言两语，已相熟一般。 站在后面的冯尚却是扫了一圈祁烨带来的人，居然没有发现闽章。 有心想问，但他现在是石崇的护卫。 想要暗示石崇去问，但两人现在又是站在一起，很容易就引起对方注意。 正在暗暗着急，祁烨却是说道：“好了，各位大人，我们就别站在外面吹风了，进去里面可好？” 一番玩笑，笑作一团，齐齐进入楼内。 石崇得了话隙却是问道：“祁大人，怎么不见闽千户？” 他当然也看到闽章没有出现。 “哦，闽章啊，他有些事情耽搁了，等一会就来，你也知道，我来西北，那是带着事情来办的，闽千户那边，正在忙活着呢。”祁烨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低声跟他说着。 石崇哦的点点头，见只是耽搁了，等一下能见到，心也就放下来。 进到楼内，众人落座。 舞台上的歌舞表演随即而起。 “大人，这西北不同于京师，这胡女也别具特色。”石崇指着在台上扭腰的西域美女笑道。 而祁烨也是眼定定的看着那胡女，脸上露出男人都懂的笑容，“的确别具特色，这么细的腰，是怎么扭的，真让人好奇呢。” “大人好奇，不妨亲自问问？”石崇带着某种暗示。 “可以的吗？”祁烨问道。 “当然可以了？” “那是得好好问问。” 两人一问一答，随即大笑。 胡女在表演过后，便被带了下去，接着换上别的歌舞。 而宴席，也开始了。 一道道西北美食被送上来。 每上一道，石崇便给祁烨介绍着。 以他知府的身份，其实没必要这么巴结祁烨，哪怕对方是位伯爷。 只是他也有自己的目的。 台上歌舞不停，台下也是抬举不停，轮番给祁烨敬酒，气氛热腾。 第335章 杯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冯尚的心头却是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趁着别人跟祁烨搭话的缝隙，迅速点了一下石崇，提醒他一下。 而石崇虽然几杯酒下肚，但人还没糊涂，没忘记今晚来的目的。 提着酒壶给祁烨倒酒，同时问道：“都这时间了，闽千户怎么还没来，这要是怠慢了，可不好，大家可都要在这临洮相处呢。” 为了防止祁烨怀疑，他甚至在后面解释了一句。 而祁烨这时候脸上已经有些醉红，眼睛半眯，似乎快要撑不住的样子。 闻言摇手道：“差不多了，差不多了吧。” 这借口石崇可不接受，凑过去跟他碰酒，低声说道：“祁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闽千户要这么久，连酒不过来喝？” 祁烨看了看他，招手示意他过来一点。 石崇自然是凑过去，不过到底喝了不少酒，有些迟钝了，不小心就桌上的酒杯碰到在地，“啪”的一声碎开。 摔了个杯子，并不是什么大事，石崇也没理会，只是叫人来收拾一下。 而其他人甚至都没留意这件事。 只是等石崇叫人处理之后，再看向祁烨，只见颇为无奈的摊摊手。 就在石崇困惑的时候，一记尖锐刺耳的哨声响彻整个大堂。 “怎么了？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 各人被这声音刺激，口中询问。 石崇也是被这哨声震得整个人缩了一下，酒都醒了几分，看向哨声的来源，那是站在祁烨身后不远的一位护卫。 “这是怎么回事？”石崇问道。 “就是这么回事。”祁烨依旧摊着手说道。 紧接着，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从四面八方而来，震在众人心头。 冯尚在听到哨声的时候，就知道不妥。 再听到这脚步声，哪里不知道是有人包围过来了。 “官兵！”前面有人大声在喊。 随即便是厮杀声。 冯尚知道，这是他的人跟对方碰上了，或许是以为自己暴露了，所以才会抵抗。 手握在刀上，现在他有两个选择，继续扮演石崇的护卫，或者是拿下祁烨，有他在手，官兵必定投鼠忌器。 继续假扮这一条，很快被他抛弃，对方既然安排了这么多人，必定是提前得到消息，闽章恐怕已经落在了他手上。 那剩下的就只有…… 他紧握刀柄，猛地看向祁烨，却发现对方正晓有兴致的看着自己。 这一刻他便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 不再犹豫，抽刀前冲，同时大声喊道：“雷闯！拿下他！” 旁边不远处的雷闯也是第一时间抽刀冲向祁烨。 这时候许多人还是懵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呆呆的坐在原地。 石崇却是反应过来了，惊骇的看了祁烨一眼，随即往后跑去。 只是刚起身，就被祁烨踹在地上。 同时二牛已经将刀抛了过去，自己也迎上了雷闯。 祁烨手持钢刀，哪里还有刚才醉酒的模样。 一刀劈向冯尚，“乒”的一声，两刀相撞。 接刀一刻，冯尚脸色一凝，他的虎口立即被震出血，他是前冲过来劈刀，有助力的情况下，居然还拼不过对方？ 祁烨却是来势汹汹，碰了一刀过后，手上并不不妥，横刀再斩。 这段日子，他已经学会怎么发挥自己力气优势。 而冯尚却只能够被动防御。 每一刀劈过来，沉重的力道都会将他震退，根本没有还手的能力。 之前情报说他孔武有力，他还不行，这下是亲自见识到了。 祁烨的刀不止沉猛，而且迅猛，接连的攻击，让对方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再这样下去，会出事。冯尚心中想着，知道自己要尽快脱身。 但祁烨却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今晚他之所以迟来，就是去安排人手，知府石崇是白莲教的人，玄清卫也已经调查清楚，之所以不动他， 就是不想打草惊蛇。 一动，自然是要一网打尽。 他早就安排下去，摔杯为号，一旦动手，二牛就会吹响口哨，安排在周围的人就会包围过来。 只是他没想到，石崇不小心碰掉了杯子，而二牛以为是他的信号，就果断的吹响了口哨，最后形成这般的局面。 既然发动了，祁烨就不会给对方缓过来的机会，顺风浪这种事，要不得。 凛冽一刀劈下，冯尚只能双手持刀抵挡，但依旧被震得手抖，几乎抓不稳刀柄。 下一秒，他腰上便挨了一脚。 姿势被破的同时，脸上又中一拳。 一下子，打破了他的防御。 而后便是刀光一闪。 “怎么这么快！”冯尚的脑海中最后出现这句话，随后便陷入了黑暗。 解决掉冯尚之后，祁烨看向场内，二牛正带着人跟那个雷闯的缠斗。 扮成小厮的白莲教徒也被擒被杀。 至于石崇则是跟着其他官员缩在角落，周围都是人，他们也逃不出去。 冯尚一死，白莲教一方的人士气大降，死伤大半之后，开始投降了。 祁烨也没有赶尽杀绝，对方若是知道自己必死，恐怕会奋死抵抗，到时候他们的伤亡也会扩大。 场上唯一没有投降的，只有那位雷闯。 十余人围攻，最后用网将对方网住，才制服了他。 “祁烨！早就应该在你来的路上就杀了你！”即便被绑住，浑身是血，他的一双虎目，也是紧紧盯着祁烨。 祁烨让人打扫着战场，听到这话看过去，“是啊，可惜了，还是让我到西北来了。” “哼，你以为你赢了？告诉你，西北是我白莲的地盘，像我这样的人，在白莲多的是，你有多少人？我们的人马很快就会赶来，到时候，就是你的死期！”雷闯还在高吼着。 而这时，二牛快步走过来，在祁烨耳边低声几句。 祁烨点点头，看向雷闯，“你问我有多少人？那今天你可以算算看，让他们进来。” 最后一句，却是对二牛说的。 不一会，就有陆续有人进来。 一个个身穿武服，一看就不是什么文人。 更让雷闯惊讶的是，他们进来之后，对着祁烨拱手说道：“末将何元昌……” “末将梁宝……” “末将……” 雷闯看着来人，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军中将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他虽然不如冯尚脑子好使，但也知道军中将领不可能无令出营。 而如果他们有调动，他们在各西北各军中的内线，不可能没有消息传回来。 这是一个阴谋，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还避开了他们的内线？怎么可能！ 那边，祁烨已经跟各将领打过招呼，“战阵之事，我也不懂，就拜托各位将军了。” “伯爷谦虚了，伯爷亦是出身将门，该指点指点我们才是……” 将领们也是客气着。 “那般按照计划行动吧。”寒暄过后，祁烨说道。 几个将领点头，很快便又出去了。 雷闯还想说话，不过已经被人塞住口，押了下去。 一个护法，没什么好聊的。 现在剩下的，便是那些官员了。 石崇抖着身体，其他官员也好不到哪去。 这件事发，他们也逃脱不了大罪。 “伯……伯爷，我们也是被逼的……”石崇抖着嘴说出一句。 而祁烨已经说道：“今日大人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最近这些日子，就在官署里好好待着，我会派人照顾你的。” 后面的事情很重要，他也没时间再跟这些人纠缠。 走出酒楼，一场接风宴，临洮的官场格局已经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336章 结局 五月十三日。 距离那场酒楼冲突过去了数日。 临洮府看上去并没有改变什么，百姓照常生活。 不过对于临洮白莲教的人而言，冯尚许久没有联络，他们开始有些不安。 一间小院子，是几户百姓合居在此，实际上白莲的一个据点。 里面的白莲头目，正在让人去接触冯尚。 只是人没找到，却看到自己的人仓皇的跑回来，“官兵来了！” 只见那人一边往这边跑，一边大喊着，在他身后，一队官兵正在追上来。 那白莲头目一看，脸色一变，顾不得太多，已经是叫人失散开。 只是官兵早就摸过来，周围已经被围起来，那头目刚刚跳出院子，还没跑出多远便被拿下。 不是只有这一处，临洮府内，只要是白莲据点，都受到了玄清卫的清剿。 五月十八。 短短数日的时间，临洮府内的白莲据点，便被全部清理。 城中各处也已经换上了祁烨的人，官员也控制在各署内。 这种抓捕，以临洮为中心，迅速向周围县城扩散。 白莲教那边也已经反应过来，知道临洮里面的自己人已经被控制，他们一边隐藏行踪，一边大力蛊惑百姓，并且派出了一支暗杀队伍，意图进入临洮，刺杀祁烨。 或许在别的地方，他们会有所收敛，但这是在西北，他们采取最直接的手段。 然而这支队伍进入临洮数日，都没有找到机会。 随着时间流逝，临洮卫所内每天都有大量人手进进出出，命令一条条发布下去，这些杀手明白，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 他们决定潜入卫所暗杀。 夜色遮掩之下，杀手从一处守卫薄弱处潜入，直奔卫所的后衙，他们早就清楚卫所的布局。 来到后衙，只见房间内亮着灯火，一人影也映在窗户上。 在后衙，又是一人，很有可能便是祁烨，于是几人分别围上。 当他们想要确认人的时候，周围火光一亮。 相邻的房间冲出官兵。 杀手也知道自己被发现了，非但不逃，还冲进去房间，试图击杀祁烨。 只是当他们闯进去才发现，哪里有祁烨，只是有一个假人摆在那。 中计了！ 杀手一惊，但是卫兵已经围杀上来。 这些杀手个人武功或许比卫兵要强，但这些卫兵却是步步逼近，组成战阵。 加上刺杀失败，深陷敌营，心神震荡之下，实力发挥不出，顷刻间，便有人倒下。 卫兵早已经将这里围拢起来，这些杀手就算轻功再好，也逃不出去，当撕开一道口子之后，他们就再也无法抵挡。 “祁烨呢！祁烨呢！”杀手头目满身伤口，心中不甘，口中怒吼。 一百户执刀上前，“哼，大人早就知道你们会行刺杀之事，早已经出城，围攻你白莲老巢！” 说罢，便一刀挥下。 …… 临洮府西北二百里处，莲花镇。 谁能想到白莲教的老巢就在这么一个镇子里。 也可能是因为相比县城，镇子规模更小，更容易控制。 总之，祁烨带兵来到这里的时候，发现整个镇子都已经被白莲控制，包括官员。 也幸亏他们动作迅速，在他们认为自己还在临洮的时候，便悍然发动进攻，才没有让他们鼓动百姓冲击过来。 也庆幸如今朝廷的兵马战斗力还行。 而且，早就有玄清卫的探子进行斩首行动，先控制那些所谓的教主、护法。 虽然是突袭，但对方也是凶狠，白莲教网罗了不少草莽，这些人武功不低。 但在面对朝廷军队这种暴力机器面前，也只能无力的怒吼，然后倒下。 清剿行动稳续进行。 白莲教内，早有潜入进去的玄清卫暗探，最深的一个，是十几年前。 面对各种诱惑，到现在居然还没变节，祁烨也是敬佩他。 也是有了这些暗探，才这么快的探明白莲教的老巢以及他们的人手。 这一次，将白莲教的上层人物一网打尽，剩下的，便是分散在各处的护法和堂主。 其中，在那位白莲教房间，也找到了不少他们与官员往来的信件。 祁烨拿着一个盒子，里面是一些信件，他早就已经看过。 找来了人，让他送回京中。 之所以让他先行，是因为里面的信件，涉及一位朝廷重臣。 在清剿莲花镇白莲教之后第三天，整个西北，都陷入了一种躁动当中。 抓捕的人为求赎罪，供出自己的同党。 那些同党被抓之后，也是同样做法。 而朝廷，也在这几日，派来了巡抚大臣，巡抚陕西、甘肃等地，任命官员。 接下来的事情，祁烨全部转交给了玄清卫，带着自己的人手，赶回京城。 关于白莲教被攻破的消息，在经过半个月的时间，也传到了京城，百姓议论纷纷。 而朝廷也在这时，张贴关于白莲教蛊惑百姓，骗取钱财的事，让京中百姓知道这是个什么组织。 祁烨在京城的新设的报行也在加紧印刷报纸，也在提醒百姓不要受到白莲蛊惑。 端王府。 京中百姓是这时候才知道西北的那边发生的事。 但对于一些早就关注西北的人来说，早已经知道了那边发生的事。 书房内，端王李重正在跟谋士商量西北事情的影响。 “李贤派人到西北，以雷霆手段将白莲摧毁，怕是早就注意到了他们，否则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攻破。”李重神色凝重说道。 “既然如此，我们跟白莲的联手，他怎么也有所怀疑。王爷，时间不在我们这边，再这样下去，我们的实力会逐渐被剪除，到时候怕是……”谋士最后不忍言。 李重手扶额，沉重说道：“我也知道，李贤想要平稳的收回我手上的权利，朝中大臣，也逐渐投向他那边，我的时间不多了。这一次，覆灭白莲是一件事，恐怕还有借这件事，对我下手。” “王爷，与其被慢刀割肉，不如拼一把，再这样下去，我们手上可动用的人手，可就越来越少了。”谋士劝说道。 李重沉默片刻，最后眼神坚定，“再这样让他割下去，恐怕以后我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了，动手吧。” 是夜。 龙武军惯例入城换防，守卫皇城西南方西直门。 文书交接过后，龙武军统领却是杀了守卫宫门的宦官，同时派人，控制最近的另外两门。 京城昌盛门打开，一支队伍涌入，从西直门直入皇宫。 夜色下，甲胄兵刃反射寒光。 寂静的皇城，一声惨叫，划破天际。 “报！龙武军叛乱！已进入皇城！” “建功立业，就在今日！” “挡住！封锁宫门！” 宁静的一夜，被打破。 火光自皇城中亮起。 皇宫内宫门重重，一到时辰必须落锁。 龙武军却是在短时间内就攻破延喜宫，往养心殿而去。 这显然是有内应。 李重看着宫门开启，一步步深入这皇宫，心中也开始激动起来。 只要今晚事成，他就能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皇位。 然而，龙武军攻打至延喜宫，速度却慢了下来。 宫中已经知道有人谋逆，护卫皇城的，也不只有一支军队。 龙武军想要拥立之功，其余军队也想要护驾之功。 李重当然也知道皇城内守卫森严，今晚守卫皇城的几军当中，也有他的人。 到时候只要发动，就能给他们造成骚扰，等他杀了李贤之后，一切都将尘埃落地。 但随着时间越长，李重却是越加的忧虑。 守卫皇城的几军，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混乱。 甚至在有条不紊的封堵他们的行动，将他们逼回了延喜宫中。 “端王，受国之恩，却心怀谋逆，今圣上有旨，拿下端王！”混乱中，祁烨高举圣旨，骑着马出现在两军前。 包围龙武军的几军将领，都对着圣旨朝拜，“领命！” 祁烨看着脸色苍白的李重，“陛下早已经知道了你的意图，特意放你进来的，事到如今，你没有退路了，投降吧。” “不！不可能！我数年布置！不可能毁于一旦！他李贤，不过是窃国贼尔！”李重似是陷入癫狂，大声嘶吼。 龙武军被围困，士气也跌落至极点。 祁烨看着李重，他从西北赶回来，正将手上端王与白莲来往的书信呈上，那边就收到了端王异动的消息。 于是被派来参加到这次的护驾当中。 既然龙武军异动能够查到，而他们又能轻松的攻进皇城，那自然就是皇帝有意为之。 也就明白，这份功劳，是皇帝送给自己的。 “龙武军的将士，你们是被蛊惑的，陛下仁爱，降者不杀。”祁烨喊出这句话的时候，结局就已经注定。 除了一些自知不可能被赦免的将领还在负隅顽抗，大部分士卒已经放下武器。 清晨。 关于端王李重谋逆的暴动，已经镇压。 李重等一干人等押入诏狱。 今日朝会，群臣还未出班禀报，皇帝李贤先将这事说了出来。 顿时，满殿哗然，群臣激愤。 端王一党，更是脸色苍白。 他们有的知道内幕，有的以为是皇帝要对端王动手。 之后几日，随着端王谋逆一事，大量官员被抓被贬。 朝中职位空缺不少，不少人被提拔上来。 这时候大臣们才明白为什么突然会起复秦翰儒。 被提拔上来的，有不少人是当时秦翰儒一党的人，在他走后，这些人自然也被打压下去。 如今端王一党被拔，这些人又被提拔上来了。 惩罚之后，便是行赏。 领头功之人，这些天，大臣们也都知道是谁在其中活跃。 祁烨先是查清了皇子刺杀案，又是去了西北覆灭白莲教，更重要的是查到了白莲勾结端王，这才使得端王冒险杀入皇宫。 这样的功劳，让他从永定伯，晋升为永定侯。 成为了朝堂上，最年轻的侯爷。 很多人认为，这位侯爷这次表现出不俗的能力，加上皇帝的器重，在朝中，已然是一杆新的旗帜，必然会更勇于任事。 但可惜，他们猜错了。 祁烨在封侯之后，整日窝在家中。 “夫君，你已经有几天没去上朝了，礼部的官员不是都来训斥了吗？”秦子怡看着懒洋洋躺在自己身边抓着自己手在把玩的父亲说道。 祁烨捏着小手，感受滑腻，笑道：“我去上朝做什么，我又没官职，还要一大早起来，多困啊，反正以后啊，我就退休了，天天陪你，娘子，我们去城外庄园吧，那边有条河，我们可以去野炊。” “好，叫上清儿她们，人多热闹。”秦子怡对他千依百顺的，笑了一声。 确定了接下来的娱乐，祁烨又躺回去，“来到这世间，自然要好好玩乐……” ……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