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在上,病娇王爷开挂了!》 第一卷 第1章 无巧不成书 月色如银,犹如天幕上倾泻而下的瀑布,穿透了稀疏交错的林叶,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剑,刺破夜的寂静,洒落在姜晼晚那苍白的面庞上,印下片片斑驳的光影。 光线虽然昏暗,但足以勾勒出姜晼晚那宽绰的粗布衣袍下的瘦弱身形。 远远透支的身体,不断发出剧烈的喘息声,仿佛在提示她,若是再不停下休息,下一秒就要窒息。 然而,她不能停下。 四个黑衣男子如同索命鬼魅紧随其后,他们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森林中回响,每一步都充满了威胁。 姜晼晚的心跳如同擂鼓般急促,她的理智和思考能力早已被恐惧所吞噬,只剩下逃命的本能驱使着她不断向前。 能让她活命的唯一可能,便是地形优势。 光线昏暗,山路崎岖,若能巧妙地利用这险恶的地形藏匿起来,或许就是她的一线生机。 毕竟,这座山是她来过无数次的,再熟悉不过。 心念所向,一路逃亡,早就不记得摔了多少跟头,跑了多远的路,总会到了转角。 “妈的,这婆娘也太能跑了!深山老林,愣是追丢了!” 到底没甩开二人多远,不多时,一个粗犷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火把的光亮。 "搜!就不信了,掘地三尺,总要给她揪出来!" 为首的黑衣人喘息不止,满脸的不耐烦,他挥手示意手下继续扩大搜索范围。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狠厉,仿佛要将整个森林都翻个底朝天。 姜晼晚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她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她尽量把呼吸声音压到最低,仿佛连心跳都停止了跳动。 她藏身的地方是一块巨大的石头,石头天然带着空隙,是她早年采药时发现的。 若非她身形瘦小,这空隙实在难以容纳一个成年人。 咔嗒。 姜晼晚的心猛地一沉,她不知道自己藏身方向的林子更深处,是什么人或者动物踩断了树枝,也算是冥冥之中踩断了她的生路。 声音瞬间吸引了黑衣人的注意,他们像是闻到了猎物的气息,迅速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靠近。 显然不能再躲,姜晼晚只能继续逃,纵然腿已经发软,体力已经到了尽头。 也不重要了,毕竟,前面是断崖。 不算高也不算低,在夜色下倒是更添恐怖。 姜晼晚心想,若真跳下去,生死只能看运气了。 “跑呀!怎么不跑了!老子手上还没有能逃出去的人呢,乖乖认命,老子还能给你个痛快,如今,要不让大伙儿好好怜香惜玉一番,也算是犒劳!” 姜晼晚面前四人均蒙面,只为首的虎口处一道狰狞的伤疤清晰可见。 姜晼晚望着那伤疤,心中更是恐惧。 她颤抖着声音问道:“我与诸位,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不知为何要取我性命。” 为首的那名男子冷冷一笑,“我等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问这些不如想想,你得罪了什么人了。” 姜晼晚的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在夜风中颤抖,闻言不由苦笑,认命却也不认,毫无留恋般转身跳下断崖。 江晚睁开眼的时候,是传遍全身的酸痛,她下意识伸手摸脖子,原本炽热的猩红似乎从来不存在。 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在抓捕毒贩的时候,被刀割断了颈动脉,同事抱着她手足无措的表情还历历在目,断断不该有存活的可能的。 如今这是? 接踵而来的,是莫名传入脑子的记忆。 自己这是,穿越了? 还穿越到原主被追杀的生死关头? 来不及感叹自己命运多舛,只觉得身下软乎乎,暖活活的。 崖下的光线并不好,只能壮着胆子摩挲过去,等确定了是个大活人,不,是个人,不能确定是活人还是刚砸死了才咽气的人的一刻,她整个人汗毛地竖起来了。 这是……恐怖剧本? 完全是凭着良知,好歹是自己砸的,总不能生死不管吧。 再次摸索良久,才算是确认了这个人还活着。 ……还是个男的。 在记忆中搜索,这个位置离原身住所不算太远,到底不能确定这帮杀手什么时候会赶过来,只能连脱再拽,先悄悄离开此地再说。 若是自己,江晚完全有把握把这个男人背回来,毕竟,她的体能是训练过的。 可她现在是姜晼晚,身子太瘦弱了,又经过了这么一场逃亡,等她把人放在床榻上的时候,不只是气喘吁吁,甚至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不得不休息一阵。 又从灶台上扒拉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做出来的难以下咽的饼子,就着冷水吃了,才算活过来。 天光微微亮,不敢点灯,她轻手轻脚上前,观察起眼前人。 多年刑警的本能,让她轻松地发现眼前人诸多蹊跷。 比如:他穿着不像是山野相间的衣裳,反而像是个练家子,灰色上褂青色下裤,用布条束起袖口裤腿。 再比如:他肤色白皙,五官精致,不像是本地的。身材瘦了些,方才摸起来的手感,又不像是练家子,像是文弱的。 再再比如:他双手细腻,完全跟自己粗糙的手成了鲜明对比,一看就是不干活的。可他穿着,不像是有钱能买人使唤的。 “晼晚,去不去地里?” 只听这大嗓门,就知道是林大嫂叫原主下地干活了。 原主娘死前留下山脚下有几块薄田,起早贪黑地侍弄着,依旧不够果腹。 想着现在屋里躺着个半死不活的大男人,总不能让人看到吧。 江晚小跑出去,“林家嫂嫂,我今儿就不去了,晚些时候要去镇上卖粗布。” 殊不知,在她转身出屋之际,半死不活的男人,肖昱泽,已经睁开了眼。 肖昱泽警惕观察环境后缓缓坐起,他最后的意识是自己莫名在林子里看到黑衣人,踩到树枝暴露踪迹,不得不从山崖下去脱身。 谁知道,被什么东西掉下来砸晕了。 想来,如今是被哪个好心人救了。 “你可别去了。说是镇上闹山匪,不安全得很。通缉令贴得到处都是,悬赏二百两白银都没找着行踪呢。” 林大嫂也算是看着姜晼晚长大的,娘去了的时候姜晼晚才十一岁。 这五年多来,林家兄嫂没少帮衬着。 “啊?山匪?长啥样啊?”江晚纯粹职业本能,再说了,这屋子家徒四壁的样子,若是有机缘,保不齐就此发达了。 “我昨儿去镇上还真看见告示了。不像是山匪的样子,文质彬彬的生面孔,说是灰色短衫,青色下裤,入室杀人越货的,十几条人命就没了。”林大嫂转头被自己的话逗笑了,“瞅我说的,谁家山匪也没写土匪两个字在脸上。不过那人真是够俊俏的,瞅着也年轻。哪能想到是这么穷凶极恶了?” 江晚听着总觉得这人自己好像见过似的,下意识想回头看看屋里躺着那位。 不止是江晚,就连屋里正在躺着的肖昱泽,也开始打量起自己出门前随意换上的这身行头来。 灰色短衫?青色裤子,杀人越货? 真是……无巧不成书。 第一卷 第2章 该来的总会来 “灰色衣服?青色裤子,文质彬彬?还有什么特征和同伙么?十几口人命,一个人就作案了?”江晚眨巴着眼,再次确认,话音隐隐透露出兴奋。“悬赏有二百两呢?那真是富户。” 肖昱泽显然已经顾不得肋骨和腿上的疼痛,挣扎着坐起来。 听着话音,难保外头说话的女人不会拿他去换悬赏了! “没有了吧。你也别怕,咱们穷乡僻壤的,想来土匪都不愿意来的。你只要不去镇上就是了。”林大嫂看着她细问,只以为是小姑娘害怕了,“若是要卖粗布,等几天太平了,咱们一起去。” “嗯,我听嫂嫂的,”江晚点头应下,毕竟这二百两的悬赏,可不是谁都能有福气接着的。 压制着激动的心,目送林家嫂嫂走远,江晚利索地转身进屋,打算看看自己是不是真有福气。 床上的人早就没了踪影,留下的,是半开的窗子和破烂的一只布鞋。 显然,这福气,自己真没有。 江晚安慰自己,横竖现在这个身体,自己也没多大把握,若那个男人真是亡命徒,只怕风险极大,很可能有命挣没命花。 当务之急是,休养体力,天知道那帮人还来不来,此地不宜久留。 殊不知,她若是有前后眼,知道这个翻窗逃走的男人是谁,只怕是要懊恼怎么就让他跑了的。 来人了! 江晚虽然半靠在床边休息,却也正警觉,细微的声音反而引得她起疑。 迅速起身,顺着门缝看去,还是四个人,倒也没穿着黑衣,若不是最前面那人虎口的刀疤,她也不好确定是不是一伙人。 那伙人想来如她所料,上山下搜寻,没发现尸体,这是一路找来了。 不由倒吸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的。 倒是周全,天亮了,知道换身衣服。 江晚起身,屋里小得很,显然能跑的路只有方才的窗子,轻手轻脚往窗边挪。 不用力不知道,再简单不过的翻窗,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也显得吃力。 饶是好不容易翻出来,没跑出几步,腿就开始抖得不像话了。 落地的声响显然已经引起了来人的注意,再怎么玩命跑速度也无法提升。 强烈的不祥的预感笼上江晚心头,不会真这么倒霉吧,好不容易穿越了,第一天就挂了? 合着这是自己抽到的体验卡一日游? 【检测到宿主开局即地狱难度,宿主是否激活任务系统,获取“逃得脱”新手大礼包。】 “谁!”江晚脚下不敢减速,被突然冒出来的夹子音激的汗毛竖起。 【检测到宿主智力堪忧,系统特为宿主提醒,若不绑定系统,宿主一个时辰内死亡概率为百分之九十九。】 “去你的智力堪忧!傻子才不绑!”江晚想得明白,现在死和以后给系统当牛马,二选一呗。 那指定选牛马啊,毕竟,上班之后,也当了这么久牛马了,给谁当不是当。 江晚不用回头,就能知道杀手跟自己的距离不过五米,“快些,我马上就要挂了!” 【检测到宿主急躁,正在加载中,请耐心等待。】 江晚算是看出来了,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再怎么挣扎,也总有体能耗尽的时候。 好消息是,在她最终力竭摔倒的时候,所谓的大礼包总算是加载好了。 坏消息是,她并不知道这看不见摸不着的大礼包怎么用。 【考虑到宿主智力堪忧,已为宿主自动领取使用新手大礼包。】 江晚不得不承认,这个系统虽然嘴欠又狗血,确实挺能办实事的。 她眼睁睁,不,准确地说是,切身感受到四个人从自己摔倒的身体就这么踩了过去! 那四个人,仿佛根本没看到自己摔了,仿佛自己还在前面跑着似的,就这么向着前面跑去了! 【恭喜宿主,“逃得脱”礼包已经生效。激活新手任务:请查出杀害姜晼晚的幕后凶手,并且取代姜晼晚身份。】 江晚没了力气,又怕来人看不见自己再被踩几脚,往路边爬了几步,靠在树旁喘粗气。 查出凶手不算难,毕竟也算是老本行。 取代姜晼晚身份却不算明白? “怎么就算取代?” 【检测到宿主智力堪忧,已贴心为宿主换“大白话”,宿主请替姜晼晚完成人生剧情,在完成三个任务前,切记不可暴露宿主身份,否则将被系统抹杀。】 江晚咬牙,合着,自己这是来上岗做npc的? “去你的智力堪忧!三个任务要多久?完成之后呢?”江晚认命道。 【系统结合宿主能力推算,完成任务时间难以保证。完成之后,宿主可无约束享受人生。】 江晚默然,也算是有奔头。 “晼晚,你在这坐着干嘛呢?你家来了好多人,说是你爹接你回去享福的,马车都好几辆,别提多气派了。到处找你都找不到!”林大嫂一路找过来,气喘吁吁,“总算是熬出来了,你娘在天之灵也算放心了。愣着干嘛?快去啊!” 江晚,不,从今日起,她就只能是姜晼晚,在脑子里飞速搜索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爹。 原主这个爹,官拜丞相,清流门第,名声极好。 当然,这是外人眼里。 原主记忆里,对这个爹的印象不算多,却极其不好,原主幼时也是和她娘在丞相府住过几年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被赶了出来。 甭说是妾室,就连个外室的身份都没有。 多年不闻不问,说得难听了就是弃妇,日子过得拮据,原主娘病重,连药都喝不起,只能原主上山采些草药对付着。 到底没几年就撒手人寰了。 对上号之后,不用想就知道,突然找上门来指定没好事了。 “姜晼晚”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往自己小屋走去。 依旧是自己刚刚离开的巴掌大的院子和房子,现在早就被看热闹的村民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晼晚回来了!” 这么多村民,总是有人眼尖且嗓门大的,这么一嗓子,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第一卷 第3章 接您回去 "姜二姑娘!您可算是回来了。老奴刘氏,受府上指派,专程来接您回去。” 眼前的这位,身着深蓝色绸缎褂子,脚上是精致的绣花鞋,这样的装扮即便是在全村最富庶的门户也做不到。 若不是她自称奴,只凭着穿着,哪有奴仆的样子。 刘氏语气热情,快步上前,却并未见行礼的谦卑姿态。 她一双眼睛透出一股锐利和精明,站到姜晼晚面前,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了几眼,眉头不禁紧锁起来。 “你……当真是二姑娘么?怎的如此破衣烂衫,一身泥垢?” 刘氏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质疑,她看着姜晼晚身上那件破旧不堪的衣裳,衣角还沾着泥土和草屑,脸上更是布满了灰尘,白眼翻得不能再明显。 说罢,竟还拿出帕子,掩住口鼻,往后退了一步去。 “你们不是找姜晼晚么?她就是。” 村民聚集的不少,也热情的很,纷纷作保,姜晼晚么,孤女,这些年在村子里,不少人帮衬着才长大的,错不了。 姜晼晚闻言,低头看了自己的一眼,虽说两场逃难下来,整个人难免灰头土脸,衣衫也有些地方划破了,确实狼狈。 可此人大庭广众这么说出来,再加上这么个嫌弃的神情,她登时觉得嫌恶至极。 “你谁啊?”姜晼晚同样上下打量一番,回报给她一个白眼。 “我方才不是说了,老奴姓刘,奉命接姜二小姐回去。看二姑娘这般样子,不若还是先沐浴,再出发的好。” 刘氏心想,这野丫头穷乡僻壤长大,果然如夫人推测刁蛮少理,却不想,还是这般脏污,目光中流露出几分不屑。 若非宸王府也来了人,就在不远处跟着,多少也要给些辰王的脸面,她可犯不着这么客气,直接拖上马车罢了。 这样的野丫头,宸王还愿意娶她为妻,可见当真是病重到了极点,病急乱投医,信了八字之说,其他不挑了。 “哦?你也知道你是奴?瞅你这气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卖身给你了呢。”姜晼晚声音不大,侮辱极强,“你且说来,你家主子是哪位,让大家听听,这是谁家的奴仆,这般有礼。大家虽然是庄户人家,却也是知是非的。” 村民们本来就是看热闹,听姜晼晚这么一提,瞬间开始打抱不平,纷纷批判起刘氏来。 刘氏原本想着,能给这野丫头立个下马威,一路回去也消停些。 却不想她看着瘦小破落,却是个伶牙俐齿的,甭说是个野丫头,就是嫡出的大姑娘,跟自己也是客客气气的! 刘氏身后还有不少家丁护院,见刘氏被顶撞,竟是纷纷上前一步。 刘氏心里不满,嘴上却不再显露,摆手示意护院退下,讪讪道:“是老奴找二姑娘心切,错了规矩。二小姐勿见怪。” “我方才不是说了,你且说来,你家主子是哪位!” 姜晼晚把刘氏刚才的话还了回去,只方才护院的动作,足以证明刘氏在府上,在一行人中的地位了。 “二姑娘莫说笑,还能有谁,自然是丞相府姜家,专门来接您回府的。”刘氏见围观者七嘴八舌,扯出一个笑,“人多嘴杂,二姑娘不若进屋再说。” “我哪有说笑?明明是你在同我说笑,合着你们这么大架势,来田间地头,是找官宦人家的女儿呢?丞相,听起来好像官还不小吧?”姜晼晚这次声音更大了些,“丞相女儿丢了,不报官差去寻,偏偏来找我这个吃百家饭的孤女,究竟谁在说笑!” 刘氏侍奉主家多年,自然知道,无论是丞相还是夫人,都是最看重脸面的。 如此下去,若是传开,自己几条小命都不够抵得,可一时语塞,又没有好的办法。 “还是说,有什么事,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不知道的。比如,丞相大人抛弃妻女?又或者,寻花问柳了?” 姜晼晚原身自然知道事情经过,可说到底,这么回去,原身已经不在世上,怎么想不知道。 她自己都替原身觉得憋屈。 “二姑娘!您可不能乱说啊。”刘氏急的嗓门都大了几分,快步上前想捂住她的嘴。 “放肆,你跟谁吼呢!我的嘴岂是你能捂的!”姜晼晚眸色狠厉,“话说回来,我只是聊些闲话而已,怎么你就要捂我嘴了!莫不是我说中了,丞相真就做了什么?” 众村民原本是围观就是想着看看能来接姜晼晚的会是什么人家。 却不想听到的这么刺激,登时默契地停止了七嘴八舌,目光都聚焦在刘氏身上。 刘氏脸色铁青,还是跟在后面的侍女反应过来,上前躬身行礼,“二姑娘赎罪,都是刘妈老糊涂了,冲撞姑娘。还请姑娘宽宥。丞相和夫人还在府上等着,天色不早,不若早些出发才是。” 姜晼晚指了指也跟着躬身行礼的刘氏,“看来是老糊涂了,这不是懂规矩么?丞相府看来真是清廉,这样的老奴还派出来奔走。去吧,备热水,备衣衫吃食。十来年都不急,想来你们主子不差这一会儿。” 姜晼晚沐浴更衣,又吃了一顿饱饭,在刘氏等人恨不得砍死自己的眼神中上了马车。 村民们印象中的姜晼晚,一直身着素色粗布衣衫,整个人都不怎么打理自己,也不爱说话,整日不是这边蹭些灰,就是那边碰些泥的。 见着姜晼晚梳洗完了出来,不少人也是吃惊的。 当真是人靠衣装,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小丫头,出落的这般水灵好看了? 不少大婶婆婆纷纷懊悔,早知道就应该去说亲,给自家小子当媳妇! 转了念又想,姜晼晚居然是丞相的闺女,就算早早提亲,自己小子想来是娶不成的。 马车缓缓前行,姜晼晚不由觉得好笑,丞相府小家子气的很,竟是连身衣服都没带,她现在穿的,应该是方才那个侍女的衣服。 方才上车的时候,看见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自始至终都没下来人,刘氏她们总是不经意地回头看,明摆着有所顾忌。 想来,这群刁奴今日这么一大帮人能由着她出口气,没把她抓了就走,很可能是因着后面的车了。 姜晼晚一路还觉得丞相府寒酸小气,却还是被下了车眼前的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第一卷 第4章 当真讽刺 要说世面,姜晥晚自认为还是见过不少。 毕竟前世是刑警,办过不少案子,走南闯北的。 她个人也喜欢旅游,无论是皇家园林还是王府宅邸,都见过不少。 再者,影视剧总算看过不少吧,投入高的剧,排场也大的很。 可丞相府这排场,还是让她震惊。 虽说原身记忆中,这个朝代叫北盛,显然并不存在于她熟知的历史中。 丞相毕竟是人臣,又是自诩清流,民间都传,丞相清正廉洁。 眼前整个丞相府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的气派样子,已经步行了约么一刻钟,依旧曲径通幽,不见正堂。 当真讽刺。 “不亏是没见过世面的,快些走吧,夫人还等着呢!” 刘氏被姜晥晚顶撞一番,虽经过一路,愤懑却丝毫不减。 见宸王府的人离得远,沉声催促。 “确实没见过这世面,丞相府如此恢弘大气,想来丞相果然人如其名,姜廉,清廉节俭,有理财之道。” 姜晥晚一路过来,多少听闲言碎语,明白了些。 这是不知道为啥,皇上下旨,让她嫁给宸王。 宸王是个病秧子,保不齐哪天就没了这个事,在整个北盛也算是人尽皆知了。 因着婚期定的急,这才逼着原主这个渣爹接她回来。 一路跟在车队后面的马车,一直跟她们一行人保持着距离。 方才进门遥遥看了一眼,下来的是个中年女人,看穿着样子,跟刘氏差不多。 加上刘氏一路上的顾忌,八成是宸王府的人了。 “二姑娘,我虽然是姜家家仆,到底也算是在主家兢兢业业侍奉二十年,,始终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如今,不得不斗胆提醒一句,丞相乃是朝廷重臣,你的父亲,你如此口无遮拦,直唤丞相名讳,实在是失了家教,有失体统。” 刘氏微抬着下巴,那双眼眸世故而犀利,故作提点状,嘴上却不客气。 姜晼晚早已习惯了刘氏这副瞧不上自己的模样,她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无奈和自嘲,“我觉得,你说得很对。不愧是做了二十年的老人,看问题就是准,我确实没家教。” 刘氏面对姜晼晚突如其来的转变,表露出一瞬间的诧异,随即,想着兴许野丫头在田间地头,熟悉的人面前伶牙俐齿也不奇怪。 这儿,是丞相府。 野丫头自然不敢。 “早些知趣,比什么都好。”刘氏眉头微微皱起,带着几分不满和不耐,连头都更加高昂了几分。 姜晼晚站在她面前,身姿如松,目光平静如水,幽幽地开口,“至于你方才所言家教之事,我一会儿见到丞相,自会替你好好问问他,何以至此的。” 刘氏的脸色在听到这句话后瞬间变得惨白,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便被强烈的愤怒所替代。 她厉声呵斥道:“你!你以为是在穷乡僻壤呢!这是丞相府,你要撒野也得分个地方!” “刘妈妈,你这是做什么呢?这是谁?” 一道清澈而婉约的声音,从走廊的另一头悠然传来引得姜晼晚不由侧目望去。 只见一位身着淡蓝色罗镶花边广袖袍的女子,款款走来。她的步伐轻盈而优雅,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 其发丝乌黑而柔顺,用几只发钗轻轻束起,留下几缕自然的飘落在耳旁,为她的清冷气质增添了几分温婉。 刘氏见状,急忙小碎步上前,脸上立即换上一个讨好的笑容,她微微低头,恭敬地说道:“回大姑娘的话,这是刚接回来的二姑娘。她刚从乡下回来,没见过什么大的排场,所以有些拘谨,奴方才正在引导着她。” 姜晼晚的目光落在来人身上,她的记忆开始与眼前的景象重叠。 这位便是丞相府的嫡长女,姜裕柔。 她仪态翩然,清冷典雅,仿佛一朵盛开的白莲。姜晼晚只看一眼,就觉得,不亏是书香门第教导出来的大家闺秀。 典雅温婉的气质,再加上本就清丽的容貌,眉眼含笑,画里走出般的美人。 “这是我二妹妹?”姜裕柔闻言,一脸关怀的上前,“二妹妹长途劳顿,又不在府上长大,多少有些生疏才是正常。我知刘妈妈是盼望着妹妹早日习惯,可也要循序渐进得好。二妹妹,母亲还在厅上等着呢,不若咱们先去请安,再好生安置。” 姜晼晚不置可否。 这位嫡姐,也不是个简单的,三眼两语就给刘氏开脱出来,又堵了她的嘴。 不知道具体情形如何,来人有何意图的时候,蛰伏观望,也算是不错的办法。 观澜苑。 姜晼晚跟着姜家大姑娘在院里站着,刘氏美其名曰进去通报已经多时,却也不见出来。 众人口口声声说在厅上久等多时的丞相夫人秦氏,是在约么两炷香的时间之后,才姗姗来迟的。 “女儿路上正巧遇到二妹妹,便带着二妹妹给母亲请安,母亲颐安。” 姜裕柔先一步行礼,也算是提点了相关礼节,随后,笑着看着姜晼晚。 姜晼晚面对眼前端着笑,却显然笑容不达眼底的贵妇人,显然做不到姜裕柔那般熟络,微微福身,“见过夫人。” 后者依旧笑得得体端方,“你也算是远道而来,可还顺利。” “顺利。”姜晼晚有当一个合格npc的自觉性,顺着答话,以便流程顺利进行。 “方才也是问了刘氏一些路上传闻。你既不在府上长大,作为嫡母,总是要多关怀提点你些。”秦氏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摆手示意站在一旁的姜裕柔坐下,却丝毫没有让姜晼晚也坐下的意思。 “你跟你那个娘,离开府的时候,年纪尚小,诸多事情想来并不清楚。如今你能嫁入宸王府做正妃,即是你的福分,也是丞相府带来的庇荫。说到底,以你和你娘的身份,休要说王妃,就是正经门户,也是配不上的。我和你父亲把你的名字,记到我名下,说是这么多年养在我名下,也算是体面些。你也就唤我一声母亲,算是照顾宸王府脸面了。” 说罢,秦氏不再说话,只看姜晼晚的反应。 第一卷 第5章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姜晼晚眉梢上挑,心道:秦夫人果然配得上丞相,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他们把原主母女赶出家门不闻不问多年,如今因为想让原主嫁给病秧子宸王,才接回来。 三言两语间,这意思是还得感恩戴德了? 无耻至极。 “秦夫人,我……” “二姑娘,不可无礼。方才,夫人已经说过了,你该唤母亲才是。”刘妈妈不等姜晼晚说出什么,出言打断。 “母亲,二妹妹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实在不是有心的。请母亲宽宥。”姜裕柔起身上前,“求情”道。 姜晼晚看着眼前搭好的戏台子,默默感慨自己上辈子得亏生活在现代,就这一套,八成得先报考个电影学院才成。 “自然不至于同乡下来的丫头计较。刘氏,这几日二姑娘备嫁,你且跟着去她院子里,严格教导规矩,万不能失了丞相府的脸面。”秦氏盯着姜晼晚,半晌,“跟你那个娘一个样,不是个让人省心的。” “是,奴一定尽心,严格教导,不敢懈怠。”刘妈妈生动演绎出一副小人得志的姿态,笑得牙花子都漏出来。 “丞相到!大公子到!” 走在最前面的丞相一眼看上去,丝毫没有文人气质,身宽体胖,更像个商人。而后面走慢半步跟着的,倒是文质彬彬,想来是府上嫡子,原主的大哥。 “老爷,你来得正好。这是晼晚。”秦氏脸色说不上好,指了指站着的姜晼晚,“我方才正跟她讲,虽然婚期将近,也要好好学学规矩,不能失了丞相府体面。” 丞相并未直视她,“嗯,学着吧,不必过于费心力,到底柔儿的婚事为重。” 秦氏见丞相摆明了态度,笑里多了几分真切,“自然,如此是怕她嫁出去惹出什么祸事牵连丞相府。” “儿子觉得,母亲所言极是。如今姜晼晚已经记在母亲名下,若是有了万一,难免牵连。当严格管教,再让亲信约束着才是。” 姜裕哲作为姜家嫡子,也是唯一的儿子,一向遵循守礼,上前分析利弊。 “你既然记在族谱上,我姜家就是认了你的。踏实学着,我不指望你光耀门楣,只不拖累丞相府便好。至于你那个娘,不许再提。” 丞相指着下首站着的,刚刚接过来的,亲女儿,一字一句道。 “既然不指望我光耀门楣,丞相大人大可以放我离开。原也不是我愿意嫁去宸王府。丞相夫人方才说的清楚,若不是丞相府,我断断不会有这门婚事。可所谓府福气,谁爱要,我大可以给了去。” 看清一个人尚且不容易,休要说看清一家人。 可丞相一家上上下下,倒是不需要姜晼晚再花费什么心思分辨了,简直势力刻薄刻在了骨子里。 “放肆!你连外室生的都算不上的,贱蹄子,的眼睛长到天上去了!宸王府的婚事,竟还不满意!”姜廉原想着,把贱丫头从乡下接回来,她自然应该感恩戴德,却不想,如此粗鄙。 “父亲息怒,二妹妹八成是想差了,这极好的婚事,天大的福气,怕是烧香都求不来,哪就有不愿意的。”姜裕柔上前安抚,转头低声劝道:“二妹妹,还不快认错。” “丞相大人此言差矣,我绝非不满意,只宸王府贵胄,我有些自知之明,配不上罢了。至于姜大姑娘口口声声说是极好的婚事,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姜晼晚往前走了一步,声音不卑不亢,眼神却十分真诚地落在姜裕柔身上,仿佛在问的不是谁要当王妃的大事,而是谁要吃个果子般无所谓。 “你!”姜裕柔因着丞相嫡长女的身份,从未被人说过一句重话,向来都是众星捧月般,这是第一次感受到被怼的哑口无言,只能给秦夫人投去委屈的眼神。 “闭嘴!休要胡说!”秦夫人面对姜晼晚的一再顶撞,端着的贤惠高贵荡然无存,“柔儿是相府嫡长女,不日要嫁给太子殿下做太子妃的。地位尊贵,岂是你个野丫头能比的!” 此话一出,姜晼晚心里顿时笑开花,面上却不显,提高嗓门,一字一句。 “丞相夫人如此说来,姜大姑娘是嫡长女,尊贵,便能嫁给太子殿下。而我,外室养大都算不上的野丫头,便嫁给宸王了?” “来人,请家法,给我狠狠打这个目无尊长,不知尊卑的逆女。” 丞相怒喝,随后目光森然地看了一眼秦氏,后者也意识到方才气急说错了话,后退一步。 “回禀老爷。”进来的小厮不是送戒尺来的,而是赶着通报,真进了厅堂,反而吞吞吐吐。 “说!回话都不会么!”丞相正是气头上,喝道。 “回……回老爷的话,方才宸王府段婆子说是有话要替宸王殿下转告二姑娘,于是在院里候着。这会儿,说是有事求见。”小厮微微颤抖,只觉自己今日上值,点背的很。 显然,方才姜晼晚故意提高嗓门,还是让该听见的人,听了个真切。 也算是正时了姜晼晚的猜想,一路上跟着的,让刘氏颇多顾及的,确实是宸王府的人。 至于为什么派人过来,她暂时想不明白。 姜晼晚自动忽略几人投来要吃了她的目光,既然他们提前搭好了戏台子,自己无法阻止,那就再添上几笔吧。 “请进来。”丞相深吸一口气,重新端上雅正端方的模样,仿佛刚刚的恼怒从未出现过。 “奴才给丞相,丞相夫人请安。”段婆子大方上前,嘴上说着请安,也只是微微颔首,没有更多谦卑姿态。 “免了,奉宸王之命,亲自跟着去接小女,也是辛苦。如今也算功德圆满,可以回去复命了。”丞相淡淡道。 “是,奴才自是来辞行的。另外,还有几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自是能说的。”丞相笑得勉强。 “姜二姑娘,不日便要与王爷成婚,若是丞相大人真的要动家法,宸王殿下自然没有权利阻拦臣子教女,可话说回来,也请丞相手下留情些,也算是给了宸王府几分薄面。” 姜晼晚心里给救兵段婆子点赞,这是个会说话的,会说就多说点儿。 “自然,只是小女顽劣,教导而已,不至于重罚。毕竟小女以后也代表着宸王府的脸面。真要是做出不得体的事情来,只怕宸王殿下会责怪老夫教女无方。”丞相笑不出来了。 “是,今日之事,奴才回府,定会一字一句告知宸王殿下,也好让殿下记得丞相大人的人情。”段婆子说着,却有似刚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笑道:“自然,丞相大人能将二姑娘割爱许给殿下,依然算是天大的情分了。” 天大两字,说得格外重。 第一卷 第6章 夜探丞相府 姜晼晚一瞬间,把脑子里悲伤的事情恨不得都想一遍,又掐了自己大腿一下,才不至于笑出声来。 段婆子当真是个厉害人物,好言好语之间,就告诉了在场所有人,方才的争执,她不光都听到了,她还要赶紧回去告诉宸王殿下的。 不过,可不能说人家是回去告状,她是赶忙回去赞扬丞相恩情的! “老夫哪里敢跟宸王殿下讨什么人情去。若是小女真能为殿下冲喜,让殿下身体好转,只怕不仅仅是小女的福气,也是北盛的福气了。” 姜廉见眼前婆子铁了心要回禀,虽然厌烦,也只能好声好气请人送出去。 “来人,把逆女关进祠堂,在她没明白什么是祖宗礼法之前,不许放出来,不许给吃喝!” 丞相压抑着的怒火,在目送着段婆子慢慢腾腾走出厅堂后,终于爆发,已经丝毫不顾及身份,指着姜晼晚的手指都在颤抖。 姜晼晚倒是无所谓,一个无神论者,自然不会害怕关祠堂的。 “用不着,我自己会走。”姜晼晚挣脱上前拉扯她的两个膀大腰圆的大妈,“哪是祠堂,带路。” 姜晼晚慢慢腾腾在丞相府里溜达,好一会才到了祠堂。 “方才老爷的命令,姑娘是听清了的。休要为难奴婢们,就踏实进去反思吧。” 姜晼晚看了一眼二人,一路上自己尽量多记些路,东瞧西看,走得慢不说,时不时还问几句这是哪里。 这两位虽然脸色不怎么样,到底也耐心回答了。 “自然。”姜晼晚点头,苦命npc没必要为难苦命打工人,抬脚进了祠堂。 原主记忆里,离开府上的时间还小,本来就对丞相府没了多少记忆,如今这里,更是全然陌生。 原因无他,原主的身份,是不被允许进祠堂的。 姜晼晚打量四周环境,门已经被两位大妈锁上,整个屋里,除了灵位就是香烛,除了供桌,连个能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姜晼晚内心挣扎半晌,最终在睡觉和道德面前,选择上了姜家供奉列祖列宗用的供桌。 她前半夜得好好休息,后半夜是有要紧行动的。 宸王府,夜色降临,整个王府鲜少有人走动,更丞相府仆妇小厮来来往往比起来,倒是显得些许凄凉。 宸王府,夜幕低垂,星光被厚重的云层遮挡,使得整个王府笼罩在一种深邃而寂寥的黑暗之中。 府内鲜少有人影,只有零星几盏灯笼在风中摇曳,显得王府空旷而冷清,与不远处丞相府那灯火通明、仆妇小厮穿梭忙碌的景象相比,更显出几分凄凉与孤寂。 “哦?竟有此事。”宸王的声音低沉,他半靠在精致的迎枕上,脸色灰白,隐隐透出一种病态。 他的眉目修长舒朗,眼眸深邃如潭,他纤长的手指把玩着一串无线菩提手串,那手串表面光滑如玉。 每当他的手指轻轻拨动,手串便发出清脆的声音,打破房内的寂静。 “本王只听说,丞相府千娇万宠养大的姜大姑娘是个才气斐然的。却不想,姜二姑娘也是才思敏捷,伶牙俐齿。”宸王摆手,“叫人继续盯着,保证她安全,确保婚事顺利进行。其余,不重要。” “是,定不耽误王爷大事。”段婆子重重点头,方才看上去还有些疲惫之色,如今又昂首挺胸,斗志满满的去了。 段婆子是宸王奶妈,可以说对宸王,比自己儿子付出的更多,更亲近些。 她只以为宸王愿意娶丞相家外面养大的女儿,并且十分上心,先是耗费人力找到姜二姑娘的住处,又是让自己跟着护送,如今又让人保护着,是因为八字相合冲喜呢。 当时老道说得玄乎,无外乎此女命格与殿下相辅相成,难得得紧,若想殿下身体好转,此女必须抓紧嫁入王府。 有她老婆子在,自然不能让姜二姑娘出事。 而段婆子赶忙吩咐下去加强保护的对象……姜晼晚,如今正在丞相府里翻窗出逃,她要完成个大事,夜探丞相府。 姜晼晚推测,原主跟着娘生活这么多年都平安无事。娘不在了,自己生活好几年也风平浪静。 系统让找出杀原主的凶手,想来是跟近期变故有关。 杀人动机是最近产生的,最近关于原主身上的变动,很难不让她联想到婚事。 而与婚事直接相关的,要么是丞相府,要么是宸王府。 来祠堂的路上,经过丞相书房,趁着后半夜,先去看看有没有线索。 书房离祠堂的距离实在不算近,姜晼晚原本想着,都说古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后半夜应该是没有什么人的,自己跑去书房轻而易举。 可灯火通明外加偶尔往来的下人,无一不提点着她此次行动的难度。 同样,提醒她的,还有被一阵饭菜香气勾引而响如鼓的肚子。 不由感慨,重活一世,依旧是劳碌命。 上辈子办案盯梢,饥一顿饱一顿常事。这辈子,穿过来已经两天半,只吃过一顿饭外加一个巴掌大冷透的饼子。 理智告诉她应该往书房去,可肚子不允许。 顺着味道,厨房好找得很。 姜晼晚轻轻把窗子推开一条缝隙,看着天色,也就约莫凌晨两点,厨房已经有两个人开始忙碌了。 姜晼晚看准时机,两人背身摘菜的时候,手从窗子伸进去,顺走一碟子奶黄包。 蹲在墙角吃完,一碟子四个都是奶黄包的形状,却不是同一种馅,好吃得很,吃完还想吃。 姜晼晚又蹲守片刻,趁着两人背身,顺出一碟子牛乳糕,把上一个盘子用袖子擦了擦,企图放回盘子摞,主打一个神不知鬼不觉。 “谁!” 两个厨子听见盘子响动,追出来看的时候,早就没了姜晼晚的身影,只看到,一只圆滚滚的橘猫在舔地上的盘子。 两人震惊的眼神无以复加,“大橘现在偷吃点心也就罢了,竟能端整盘走?” 而真正罪魁祸首姜晼晚,早就拿着牛乳糕逃往办正经事的路上,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接近书房的时候,牛乳糕刚好吃完。 书房烛火昏暗,投射在窗上,反倒显得里面的两人身影格外清晰。 姜晼晚干脆躲在墙根底下,看“皮影戏”。 “请一定转告殿下,臣忠心日月可鉴。事已至此实属意外。如今王府已经警觉,不敢再妄动。还请给臣一些时间。定当明志!” 第一卷 第7章 教训刘妈妈 姜晼晚丝毫不用费力,只从声音和“皮影戏”里说话的人坐着的胖颓姿态,就能知道这是丞相本人。 “自会转达,只一样,奉命转告丞相。”回话的人身姿笔挺,坐在丞相对面,语气强硬,“若是丞相有异心或者没点儿办事的本事,想来不用说明,也能明白下场!” “是,是,是。臣明白,断断不敢。”丞相擦了擦额角冷汗,赔笑道。 听着话头,估么着对话即将结束,只怕有人要出来的。 书房附近没什么可以稳妥藏身的地方,姜晼晚不敢再听,往祠堂折返。 祠堂在丞相府最深处,人迹稀少,姜晼晚一路回去反而顺利不少。 真坐回供桌上,还是难以压制自己雀跃的心。 自己运气真是好,线索就这么被自己一次外出给碰了个正着。 丞相为人,自诩清高,又极重家族利益,能让他这么百般保证,小心奉承的,当朝没几个。 而府上掌上明珠要嫁的,十有八九就是了。 如此至少确定一点,丞相肯定不是站在宸王这边的,自己嫁过去只怕不会好过。 横竖自己跟丞相家没什么感情渊源,嫁过去就撇清关系,老老实实做个npc,再忍一阵子,等宸王那个病秧子早早去了,自己就是王府当家的。 如此,岂不快哉? 姜晼晚一旦想通了,甚至当个npc也挺好,系统任务做不做都不着急了。 【检测到宿主思想危险,启动惩罚模式。】 姜晼晚没等问出什么惩罚,只觉得一股电流冲荡在全身上下,剧烈的疼痛迫使她蜷缩身体,咬紧牙关,好在一转即逝。 “你做什么!”姜晼晚气得很,自己想想都不成么?这不是正在做着任务呢? 【提示:宿主有逃避任务倾向即会受到惩罚。惩罚方式多种,但整体痛楚叠加。】 姜晼晚松紧握拳几次,才算是从被电的麻木中缓解。 有了这次系统的惩罚,才算是坚定了必须尽早做完任务的决心。 没人能接受,自己的身体,被任何形式的威胁。 “还不起来!谁家做姑娘的不是早早起来,准备给长辈请安的。”来人推开门,原本是站在门口叫起,却不想看到这一幕,几步进屋,放声大喊,“天爷啊,你怎么躺在供台上,不怕惹怒列祖列宗怪罪么!还不快下来!” 姜晼晚是被再熟悉不过的,厌恶的声音吵吵醒的。 完全不需要睁开眼睛看,就知道刘氏在自己眼前聒噪。 姜晼晚揉了揉被吼得隐隐作痛的耳朵,从供台上下来,整理一下被压的褶皱的裙摆,然后把放在一旁的贡品摆放回原位。 心想,正打瞌睡呢,她就来送枕头! 不抓住机会,都对不起天蒙蒙亮,就赶过来教训自己的刘妈妈! “刘氏,你真是越发放肆了!祠堂重地,你也大吼大叫。分明是你不把姜氏列祖列宗放在眼里,不怕列祖列宗怪罪么!” 姜晼晚生怕外面人离得远听不清,特意往门口走了几步,朗声呵斥。 昨儿奉命看管姜晼晚的两个丫鬟和院子里洒扫的,听见祠堂闹出动静,赶紧围过来查看。 “二姑娘,虽说你是未来宸王妃,却也没有在这儿诬陷老奴的道理。明明是你,躺在供台上,老奴情急,提醒你下来,才声音大些。” 门外议论纷纷,刘氏一个眼刀过去,观望的数人瞬间畏缩。 在府上伺候的,谁人不知刘妈妈是最得脸的,平日里作风算半个主子都不过分。 如今新来的二姑娘在祠堂与她争辩起来,难得的奇观,虽然瑟缩,却一个个都没有散去。 “你虽然是府上伺候多年的老人,却也没有攀诬主家的道理。且不说我未来是不是王妃,就凭你信口雌黄,大可罚了你去。” 姜晼晚算是看明白了,刘氏不知道为什么能在秦夫人面前得脸,反正是个绣花枕头无疑了。 “哎呦呦,我的天爷啊。丞相府的二姑娘,虽然不在府上长大,到底也是官家女儿,怎的张口闭口诬陷老奴呢。谁人不知,老奴伺候数十年,一片忠心为了姜家啊。老奴无缘无故,断断不可能去攀诬姑娘啊。姑娘如此狠心,不愿意学规矩,大可去夫人面前回禀,总不该这么说,绝了老奴的活路啊。” 姜晼晚算是没想到,一哭二闹三上吊,从古至今都被广泛应用,连丞相府这么大的门户,也不例外。 一副无辜状,小白莲她是立马学不到位,扮柔弱倒是能有几分。 “我初来乍到的,哪里知道,刘妈妈为何就见我不顺眼呢?总不会是父亲和嫡母的意思,他们能把我记在名下,想来是极爱护我的。一路回府,相府跟着的不在少数,连宸王府,也是有人跟着的,还有木莲村的村民,一双双眼睛都不是摆设。若说刘妈妈对我恭恭敬敬,那是绝不可能的。” “你!就说方才的事罢!扯这些做什么!”刘氏自知不能由着野丫头去查,府上的下人自然不会说什么,外人的嘴,她堵不住。 “哪就是我胡扯呢,刘妈妈岁数大了,记性只怕不好。明明是你说你攀诬我没有理由啊。这不就是理由?你个人见我不顺眼,不恭敬,我不过说了几句,你就怀恨在心了。”姜晼晚象征性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弱弱道。 “胡说!分明是你!”刘氏音调又高了几分。 “是我什么?我怎么敢睡在供桌上呢?我不怕祖宗怪罪么?供桌摆得好好的,除了你,大家谁看到了。可你在祠堂大呼小叫,惊扰姜氏列祖列宗,大家可都看到了!” 姜晼晚见刘氏眸光飞速转动,胸膛起伏剧烈,想来是思考对策,打算继续分辨。 上前几步,用微不可察的声音道:“刘氏,你要想清楚,是认了自己行为不妥好些,还是叫来宸王府分辨一番,坐实你苛待攀诬未来王妃好些。到时候……你那爱护名声的主子,可还要留你?” 第一卷 第8章 忙点儿好啊 刘妈妈一刹那,如遭雷击,原本还尚存的一丝傲气与尊严,在这突如其来的威胁面前瞬间瓦解。 她的心跳瞬间加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紧紧捏住,难以呼吸。 眼前的野丫头,眼神冷冽而锐利,像是寒冬中的冰刀,直刺人心。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超乎她现在年龄的沉稳与睿智,仿佛已经历了无数的风雨,磨砺出了坚韧的意志。 刘妈妈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此刻的姜晼晚,让她感到恐惧。 “你……你到底要怎么样?”刘妈妈的声音颤抖着,她的气势已经完全被姜晼晚所压制,再也无法保持之前的嚣张与跋扈。 姜晼晚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充满了不屑与轻蔑。 她缓缓开口,声音清脆而坚定:“简单。你显然不是我对手,刘妈妈。你只需本分些,该做什么做什么。我出嫁前,你只管夹起尾巴做仆人就好。” 姜晼晚心说,刘氏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不把她拿捏住,她敢比容嬷嬷还过分,这些日子还怎么在府上过日子? 刘妈妈被这么多人看着,可谓是颜面尽失,脸上火辣得厉害,做小伏低,“是,是老奴行为不妥当,给二姑娘赔不是。还请二姑娘宽宥。” “无妨。你在府上服侍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看你诚恳,也就不与你计较。”姜晼晚向着外面交头接耳且越来越多的人,“都散了吧。此事没必要声张。” 姜晼晚实在佩服,只从围观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眼神看,一个个就差要奔走相告了,就知道刘氏在府上下人里人缘不大好。 谁让她不识趣,非要引战呢。 人群散去,姜晼晚心情大好,吃着厨房给刘氏送来,专门备着准备馋她的点心,一口一个蝴蝶酥,再喝上几口龙井茶,看着刘氏黑着脸给自己示范规矩,好不惬意。 “你这可就敷衍了。我一个乡下长大的,都能看出这跪拜礼不到位。不是我吓唬你,我规矩学不好,以后进了皇宫,是要被责罚的。我的规矩是你教的,那么,是丞相府怠慢圣上,还是你这个老奴怠慢圣上?” 刘氏气的脸上抽搐,最终还是摆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来,“二姑娘,老奴上了年纪跪拜礼有些吃力。” “哦,那你接着教。”姜晼晚又从旁边的果盘里拿出一颗杏来,一口下去,酸甜的汁水溢满口腔。 刘氏想了想,还是小声劝道:“二姑娘,还是认真些吧。满打满算,离出嫁的日子,不足半月,实在要学的多着呢。” 姜晼晚一愣,她确实知道自己不日就要嫁去宸王府,却不想,只不到半月? 丞相府也是够沉得住气的,俗话说,临上轿现扎耳朵眼就够可以的了。 丞相大人厉害,临上轿,现去找女儿。 “刘妈妈说的是,可当真不是我肯仔细学,自从来了贵府,我是水米未进,连睡觉都没有过。早就没了体力。既然时间紧,你就多讲些吧,讲得细致些,我都听着呢,能学会的。” 姜晼晚是受不了跟着刘氏跪拜着学磕头的,再说了,这种礼节,在影视剧里见过多次,也没什么新鲜的。 刘氏叹气,“二姑娘且看着,老奴再示范一次。” 姜晼晚过着白天听刘氏讲课,晚上偷偷溜出去窥探丞相府的日子没几天,她被人从祠堂带了出来,并安置在了不远处的一所偏僻的院子。 “奴婢名唤红笺,奉夫人之命令,带二姑娘来此处安置,以后便跟在二姑娘身边伺候。另外,夫人还吩咐,这两日,府中有大事,请姑娘不要离开院子。” 姜晼晚打量红笺,身姿窈窕,步履轻盈,穿着月白色齐胸襦裙,肤色白皙,眉眼间柔情婉转,楚楚动人,宛如一朵初绽的白莲,纵然她是女的,也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想要呵护的冲动。 “大事?你可知是什么?”姜晼晚也没对红笺能说出什么来抱有期望,随意问一嘴。” “回姑娘的话,是大姑娘大婚,今日府上忙着准备,明日太子要来迎亲的。” 早已人尽皆知的事情,红笺如实相告。 看着姜晼晚身上,还穿着回府时候的丫鬟衣着,整个人味道都不大好了,指了指院子厢房,“已经给二姑娘备好了洗澡水,旁边有几身衣裳,姑娘选些自己喜欢的样式,这身上的,替换掉吧。” 姜晼晚推门进去,确实有两身衣裳挂在橱子里,一身桃红,一身草绿……材质更是连自己身上已经发臭了的丫鬟服都不如。 非要选也不是不能穿,若说挑个喜欢的,那真是太看得起她“乡下”出来的审美了。 “嗯,这身衣服,你帮我洗了晾晒好,我还要替换着穿的。”姜晼晚转头,吩咐。 “这……不合规矩吧。”红笺总不好直接说姜晼晚身上这身是府上普通的一等丫鬟才穿的,连主子跟前看重的都不能算。 看重的,是可以穿些主子赏赐的料子,做新鲜样式的。 “没什么不合规矩的。统共就这么两身衣服,我倒是觉得,身上这件颜色好些。” 她身上这件,原本是杏黄色齐胸襦裙,现在……已经穿的发灰了。 “是,二姑娘先行沐浴吧,奴才稍后就去洗。奴婢现下伺候姑娘沐浴吧?”红笺自然知道屋里那两身是什么样子,只能点头应了。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你也不用一直跟着我,去休息吧,有事我会叫你。” 姜晼晚赶紧谢绝,她已经尽量说服自己,穿到这个时代就要适应这里的生活习惯,礼教规矩。 可让人伺候着洗澡,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是,奴婢就在院里候着。”红笺福身,后退到院子里一棵桂花树的树荫下。 姜晼晚脱了衣裳,整个人浸泡在水桶里的时候,才觉得周身说不出的乏累。 古代嫡庶尊卑分明,确实是要嫡长女先成亲的。 至于为什么这么赶,丞相府要一周之内先后出嫁两个女儿,不得而知。能知道的,那是府上绝对够忙的。 都忙?忙点儿好啊。 忙了就容易出疏漏,疏漏越多,她调查起来越方便。 “二姑娘,您可洗完了?”红笺在外小声禀告,“夫人差人传话,说是宸王府来人了,请姑娘前去一见。” 第一卷 第9章 优秀的搅屎棍 “等会儿。”姜晼晚从木桶里出来,站在两件衣服前被逗笑了。 桃红那身,颜色极艳,衣料粗糙些,再加上粗糙的做工剪裁,放在原主长大的木莲村穿着丝毫不违和,姜晼晚甚至觉得,原主之前那件洗掉了颜色的素衣,穿着还好些。 至于那身草绿的,除了有些显老,倒是能上身。 姜晼晚看着好似菠菜精的自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对比了方才那身桃花精,才发现,这件衣服虽然跟桃花精款式差不多,却没有系在腰间的布条。 那桃红色的系上,姜晼晚差点被自己的搭配给笑死…… “二姑娘?”红笺看着来人催促的紧,又催一次。 姜晼晚实在是不能接受这身搭配,把桃红腰带扔一边,任凭自己成菠菜海藻精,推门出去。 红笺和夫人派来催促的小丫鬟见姜晼晚这么一身,相互对视一眼,已然明了。 “不是着急么?赶紧走吧。”姜晼晚也察觉到了两人的眼光,不过她是不怎么在乎的。 毕竟,现在她顶着的是姜晼晚的身份,丢人,也丢的是姜家和原主的人。 二者相比,在宸王派来的人面前,丢人相对比较多的,是府上的当家主母,秦夫人才是。 毕竟自己虽然不是她生的,也一直养在外面,到府上几日了,连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比身后的两个丫鬟穿的还差出不少,实在是说不出去。 观澜院里,一片寂静。 秦夫人高坐在正堂,从一清早就收到宸王府派人送来的拜帖,到这帮人进府,不过半个时辰。 拜帖上情真意切写着有要紧事,等她同意了,宸王府上的人过来了,却只说要见姜二姑娘,其他一句不说。 宸王常年病着,乖戾纨绔,性情行事都不是常人能理解的。 怎料手下的人一个个倒是随了主子。 “姜二小姐到!” 小厮的通传声,打破了绝对的寂静,却又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奇巧般,坐在下首的几人立马褪去了方才的沉重,立马活络热情了起来。 “姜二小姐!”段婆子最先上前,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拉住姜晼晚的手。 自然,所有人都一眼看见了姜晼晚这身仿佛五旬老妪的装扮。 “既然晚儿已经到了,有话慢慢说便是。”秦夫人讪讪的笑着,她方才被这一帮不速之客搅合糊涂了,怎么就忘了让人给逆女换身衣服! 回头看向刘妈妈,后者一副没反应过来懊恼的神情。 又看向红笺,红笺则是被伶俐的目光吓得一颤,就差当场跪下了。 “是奴婢唐突了姑娘,实在是情况紧急,请姑娘原谅奴婢。”段婆子说着,便深深福身。 姜晼晚赶紧扶着,“您不必如此。有何急事,可是我如今这样能解决的?” 她这个人吃软不吃硬,对自己不好的人,她睚眦必报,对自己不错的,她绝对的仗义。 至于段婆子也算间接性帮助保护过自己了,断断不会托大拿乔的。 自己在丞相府的情况,想来,段婆子心明眼亮,清楚得很。 “此事,还真的只能求助于姑娘。”段婆子说着,竟是瞬间红了眼眶,“姑娘才回到丞相府承欢膝下不几日,与我家殿下的亲事又近在眼前。原本此事实在不该开口,可奈何王爷病的厉害,整日里清醒的时候都是不多的。只盼着姑娘能有恻隐之心,能提早嫁来王府,宸王府上下,定感激姑娘恩德。” 姜晼晚被这几句说得七荤八素。 若是依着她,自然是要嫁的,恨不得现在就走。 王爷病重了,可得赶着他挂了之前嫁过去,好歹拜了堂,混个王府当家主母当当。 若是没赶上,王爷就没了,自己好像就叫望门寡,以后不去当姑子,也甭想出府上破院子一步了。 可这事情,显然不可能依着她。 不止姜晼晚这么觉得,宸王府跟着一起过来的几位都这么觉得。 段婆子这话说完,几人甚是默契地看向正坐上不疾不徐坐着喝茶的秦夫人。 秦夫人拿着茶杯盖子的手僵在空中,当真是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这……我……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好说什么。母亲,您说呢?”姜晼晚意识到,这是宸王府搭了个戏台子,急忙忙叫了自己来,这是充当客串来了。 她不知道宸王府这是为了什么,总之,自己早嫁晚嫁几天的事,无所谓,干脆十分顺从地配合出演。 “此事非同小可,我虽然是当家主母,可宸王殿下与小女的婚事到底是圣上赐婚,我不好定夺,总要问过老爷才是。”秦夫人面上看不出什么,端着贤惠得体的姿态,“宸王既然身子不适,不若段婆子先回去,等我问了老爷,再差人给你答复吧。 “夫人!宸王殿下断断不能再耽搁了,王府已经差人去皇宫禀报皇上,并且迎下朝的丞相大人回禀了。还请府上尽快定夺!”段婆子言情恳切。 好一个先斩后奏。 此举,直接把丞相府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了。 若是答应,准备好的婚事让太子那边延期,不光得罪了太子,也折了丞相和姜裕柔的面子,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简直比杀了丞相还过瘾。 若是不答应,宸王殿下无论有没有事,都会落得个见死不救的下场。 宫里什么态度姜晼晚不清楚,可若是她是圣上,甭管自己看重不看重自己的儿子,若是有臣子为了脸面对自己重病的儿子见死不救,自己绝对会震怒。 姜晼晚越想越觉得,宸王,是个优秀的搅屎棍。 丞相大人连夜表明的忠心,八成还没来的及证明呢,就被宸王搅合粉碎了! “既如此,想来老爷知道家中有要紧事情发生,自然快马加鞭往回赶。来人,上些茶水,你们再等上片刻吧。”秦夫人话毕,又想起什么,转头吩咐刘妈妈,“你去,库房里把那支百年山参取来,赠与宸王殿下补身。” 刘妈妈应了是,心里滴血,这山参,是极难得的,连大姑娘出嫁都没舍得让她带走,如今,竟是要给了宸王! “老爷到!” 第一卷 第10章 好恶毒的手段! 丞相一下朝,立马不少官员围上来恭贺丞相府大喜,奉承之徒自然也不在少数。 要说今日,姜廉身居庙堂之高,却是足矣让他被百官奉承。 可说到底,大家也是看着,明日大婚之后,丞相嫡女会嫁给太子殿下做正妃,入主东宫。 太子文韬武略,德行出众,他日登基,丞相便是国丈,那便是一等一的尊贵。 丞相被夸得满面春风,跟着人群说说笑笑走到宫门口,就看见宫门口自家轿子前站着两个小厮。 他倒是认识二人,宸王来下聘的时候,见过,好像是宸王的亲信随从。 “你二人来此做什么?” 宸王病重,一直罢朝的。 可不等他问清来意,就被二人十分“粗鲁”的“塞”进轿子。 而自己家的轿夫、随从,拉扯几下之后,被二人用宸王的名义压下了,只能抬着轿子小跑着往府上去。 而附近人潮熙熙攘攘,却好似全然没看到似的。 方才还围着他恭贺热络,此刻就由着丞相府的轿子,被人催促着,快速消失在众人视野里。 “你们实在放肆。本相是朝廷命官,你们在宫门口如此行径,当真以为没有王法了?” 丞相虽然胖,到底是文臣,又加上多年养尊处优,除了嘴,还在负隅顽抗,全身都没有抵抗之力。 全身的肉,被快速行进的轿子颠得乱颤。 他原本想着,宸王如此粗暴放肆行径,挟持朝廷命官,他明日定要弹劾! 可一想起,这位宸王殿下,所做的荒唐事还少么? 弹劾他的折子能从御书房铺到京城门口。 可陛下念着他生母早逝,身子羸弱,从来都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最严重的一次,宸王非说要好好试试冲喜准备的棺椁舒不舒服,硬生生躺里头睡了一夜。 最后得出个不甚满意的结论,让府库出钱返工,做了个三倍大的才算心满意足。 传说宸王喜欢得很,又专门去了新棺椁处睡了三日才消停。 为此,御史台联名上书弹劾,就差撞柱子死谏了。 最终,宸王只是收到了一道禁足半月的惩罚。 陛下,竟是连多关上几日,凑个整月都舍不得! 而解除禁足的宸王,非但没有因为此事消停,之 一来二去,连御史台那帮老顽固都懒得弹劾宸王了。 丞相要弹劾的话到了嘴边,又被自己生生咽下,噎得一阵咳嗽。 “丞相大人赎罪。所谓事急从权,小人们没了法子,只好唐突大人。若要责罚,小人们都心甘情愿。” “什么事!竟半分礼教王法都不顾了!”丞相缓过气,又恢复了往日神情。 “回禀丞相大人,我家王爷,病得厉害,今晨,人已经有些神智模糊了。” 虽然来人尽量压低声音,仿佛生怕其他人听到一般,但此等好消息,丞相听了个真真切切。 毫不夸张地说,若非有旁人【表情】在,他非得去放个鞭炮不可! “如此,真是太不巧了。宸王殿下与小女婚事近在眼前,到底是小女没这个福气。” 丞相压住不断上扬的嘴角,故作惋惜道。 “丞相不必难过,我家王爷尚且清醒前的意思是,丞相大人想来能体谅,所谓尽人事,听天命,婚事不妨提前几日,也好应了高人之说。若是姜二小姐过了门还是天不遂人愿,那也只得认命了。” 丞相辛苦压着的嘴角,如今算是自觉主动地落了下来。 “实在不是老夫不愿成人之美,女儿家婚姻大事,到底算是内宅事物。我不好独断专行,总要回了府,跟夫人商议。” 丞相叹气,隔着轿帘也能听见他的伤感。 “再者,小女因故,多年不在相府居住,如今才回来,总归她也要享受几日在家做姑娘的日子。毕竟,嫁了人,不比在家自在的。” 小厮一副感动状,甚至用衣袖粗鲁地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泪水。 “我苦命的王爷啊!只差几日的婚事万一来不及了,岂不是要做个孤家寡人啊!” 圆脸小厮哭号声音不比女人梨花带雨,简直可以用十分难听形容,引来路上不少人侧目。 个子稍高,更为清瘦的另一个小厮眼疾手快,照着前者后脑勺就是狠狠一巴掌。 “哭什么!王爷还没……你也不嫌晦气!咱们王爷福大命大,丞相是什么人?爱民如子!京城里人人传颂的大善人,连路上的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一只,他绝不可能见死不救!” 圆脸小厮甚至打了个哭嗝,“丞相大人,他说的是真的?” 丞相被架在此处,没得选择,总不能说自己不愿意吧? 颤动的肥脸抽搐几下,“自然。” “奴才们知道兹事体大,可事情紧急,已经先一步派人前往相府禀报。丞相大可放心,下个转角就到了。” 清瘦小厮善解人意地安慰丞相,并催促已经气喘吁吁的轿夫更快些。 丞相官场沉浮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可像宸王这类的,他当真没见过。 明知道现在完全说着了宸王的道了,可事到临头,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 一个转角,半柱香都不到的功夫,丞相急得直冒冷汗。 越是需要安静地细细思考对策的功夫,越是被轿子外面,两个该死的小厮你哭我骂,时不时还找自己评理,故意干扰。 “丞相大人!” “又怎么了!”若不是这两人是宸王的亲信,他敢保证,这俩不知死活的看不见明日的太阳! “到了。” 丞相一路被颠簸得厉害,下轿时有些踉跄。 还是瘦高个眼疾手快,把身量足以抵得他双倍的丞相整个人扶得稳当。 “我家王爷若是得知丞相为了救王爷性命,险些摔倒在自家门前,定会感动得热泪盈眶!”小圆脸笑道。 所有人都看到,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丞相大人拂袖而去的时候,不由得【表情】再次感慨,丞相当真看重宸王殿下这个姑爷。 观澜院。 秦夫人见老爷进来黑着脸,想来已经知道大概。 “老爷,宸王府来人,说是要提前晼晚婚事,我……”秦夫人在女儿脸面和自己贤惠能干里,果断选了前者,“方才招呼段婆子坐下,等老爷回来,一同商议。” 姜廉手里是烫手的山芋,怎么选都是错,左右都要得罪人! 同意了提前,得罪太子。 不同意,只怕得罪的不止太子了! 好恶毒的手段! 第一卷 第11章 册封 “我原是想着,能让晼晚在膝前多待上几日,这孩子,自小乖巧懂事,我是千般疼爱,万般不舍的。可情况紧急,不若,明日柔儿与太子殿下大婚,后日,便提前让晼晚过门吧。” 姜廉微微叹息,眉宇间流露出深深的忧虑和无奈,企图退上一步,双方能达成共识。 立在堂上,穿成菠菜海藻精的姜晼晚听着姜廉的话,不由打了个机灵。 好你个丞相,撒谎不脸红! “回丞相大人的话,实在不是老奴故意为难,只求您能行行好,我家王爷,只怕等不到后日啊!” 段婆子老泪纵横。 “王爷吉人自有天相,方才,我已经差人去取百年山参,绝对是上等佳品,非寻常可得。给了王爷服下,定能好转。”秦夫人讪讪道。 段婆子在一旁看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她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惋惜:“秦夫人,您这山参,当真是难得一见的好物。王爷若是早些得到,当真是能少受不少罪去。” 段婆子的话音刚落,周围一同过来的宸王府小厮也纷纷点头附和。 这么好的东西,被宸王这么一折腾,丞相府都慷慨给了。 如今,死老婆子这意思,倒还反过来质问他们有了好东西为什么不早早给了宸王似的。 “若是早早寻来,自然要赠与宸王殿下。只此物是日前不久到的。本来是想着,等小女出嫁之日,添在嫁妆中,带着过门,岂不正好。”丞相辩解道。 “奴才自然知道,丞相对我家王爷的爱护之心。只可惜我家王爷病的厉害,山参若真有用的话,向来陛下举全北盛之力,也会为了我家殿下寻来。只可惜,此物就算给王爷服下,也未见得有用啊。” 段婆子说的确实也算实话。 宸王病势反复多年,过看过的名医,足够从宸王府排到丞相府在转个弯,排到宫门口。 若真是一味药材能治,早就想方设法地寻来了。 还由得丞相夫人显摆此物珍贵? 多珍贵的东西,自家王爷也不是得不着。 再者,虽说百年山参确实是稀罕物,他们宸王府虽然不多,从库房里拿出三五株来,还是轻而易举的。 “此言差已,你又不是郎中,怎知没用?不若早早取了药材,回王府给御医、郎中们都仔细看看,休要听信这些怪力乱神之事,耽误殿下病情才好。”丞相不等段婆子回话,摆手送客,“来人,好生送他们回去。我得了空,就去宸王府看望。” “丞相大人!”段婆子央求道,“求丞相大人成全。老奴愿跪在相府外,以表宸王殿下求取诚心。” 姜晼晚看热闹看得入神,不由得眉梢轻挑,若段婆子真去丞相府门外跪着,再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宸王殿下病重求娶,丞相府只怕要被百姓的吐沫星子淹死。、 丞相的双眼圆瞪,愤怒的火焰在瞳孔中跳跃,仿佛要将整个厅堂都点燃。 他额头的青筋暴起,猛地抄起小丫鬟刚刚端上来的茶水,那茶水尚冒着热气,茶杯在他手中颤抖,用力一挥,茶水四溅,茶杯狠狠地砸在了前方地上,发出清脆而刺耳的碎裂声。 他怒气冲冲地指着宸王府众人的方向,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你们宸王府,下人都惯地反了天了!一个个,挟持要挟朝廷命官嫁女儿。甭说你个老妪,就算是圣上,也没有强迫臣子嫁女儿的道理!” 丞相虽然一直被宸王府来的人压着,脑子飞快地转动着,一刻不停地思索着对策。 他深知自己不能就这样被宸王府牵着鼻子走,他必须找到一个突破口,一个能够扭转局势的机会, 终于想到釜底抽薪,不由得意,此计甚妙。 “你们都是树桩子了?还不快送客!”他的声音虽然恢复了平静,但其中却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圣旨到!” 真是说曹操,曹操的旨意就到。 来宣旨的,是陛下身边那位声名显赫的郑大半。 他身着一袭御赐专属的橙黄色宦官蟒袍,衣袂飘飘。 他那张分布着沟壑的脸庞,此刻在丞相府众人前显得格外威严,眉宇间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皇家气派。 他完全无视了丞相府上下人的通报,仿佛整个府邸都应当为他让路。 郑大半的步伐坚定而有力,大步流星,径直走向前厅,那气势之强,使得众人都不禁低下了头,不敢直视他那锐利的目光。 姜晼晚在秦夫人眼神示意下,迅速找到了自己应该跪下的地方。 她缓缓跪下,双手交叠于额前,老老实实地行了一个大礼,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从容不迫,仿佛早已练习了多次。 跪在姜晼晚身后的刘妈妈,原本还担心她全然没有要学的样子,会不会失了礼。 却不想,姜晼晚举手投足间,没有丝毫行差踏错。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姜氏,乃正一品丞相姜廉之嫡次女,淑慎性成,勤勉柔顺。性情柔顺,德才兼备,仰承皇太后慈谕,册封为宸王正妃,于六月初九成婚。钦此。” 郑大半的声音洪亮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如同金石之音,在丞相府上空回荡。 “臣女,领旨谢恩。” 姜晼晚在听完诏书后,恭敬的双手高举,接过诏书,再行大礼,显然夸得这么好的女子,不是照着自己介绍的。 在她看来,宸王娶了谁都会这么念,这应该是规矩流程,八成是有固定的类似于公式的东西存在。 确实是规矩流程没错,大婚之前,确实会得到圣旨才能名正言顺。 可这日子不对。 丞相和秦夫人脸如酱色,六月初九,正是明日。 柔儿与太子殿下大喜的日子。 “小女婚事,竟还劳动郑大半亲自前来。如此,让姜晼晚跟柔儿一起出嫁,倒也算是双喜临门。只婚事府上是照着一女出嫁准备的。如今要现准备,多少仓促。” 丞相不敢不如实交代,明日,太子大婚,虽说是在宫里举行仪式,可陛下和皇后都要观礼的。 新娘子从相府出发,若是有些什么疏漏,相府吃不了兜着走。 第一卷 第12章 图色 “无妨。丞相大人不必为了此事担心。事急从权么。方才杂家出来前,陛下特地嘱咐,宸王殿下如今情况特殊,太子和姜大姑娘自然不会跟弟弟妹妹计较。既然整个仪式都准备了一份,不若就先让宸王殿下和姜二姑娘先行成婚。下月初六,上等吉日,太子殿下与姜大姑娘再成婚也是一样的。” 姜晼晚一个看戏的都知道,怎么可能一样? 且不说太子和王爷大婚不可能是一个规制。 就说她与姜家嫡出大小姐,准备的成婚规模也天壤之别啊。 如此,只怕所有人心里又要想,真是便宜自己了。 “如此安排,自然是好的。” 丞相深知皇命难违,即使心中万般无奈,也不能因一纸圣旨而公然抗旨。 他脸上带着勉强的笑容,微微点头,算是应承了这门强求而来又迫在眉睫的亲事。 他深知,此时此刻,只能是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宸王殿下近日身体不适,恐难以入宫迎娶。陛下体恤,特下旨令姜二姑娘从相府直接出嫁至宸王府。宸王府会提前备好仪式,待殿下康复后,再入宫请安祭祖便是。” 郑大半的声音在空旷的庭院中回荡,字字句句都如重锤般砸在丞相的心头。 陛下,早早就安排好了每一步。 得亏,自己不敢有丝毫违拗。 丞相努力用他那宽厚的身躯为姜晼晚遮挡住众人的视线,然而郑大半的突然提及,却如同揭开了她身上的最后一层遮羞布。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那些目光中,有好奇、有打量、有同情,也有不屑。 姜晼晚站在众人瞩目的中心,她那一身粗陋难堪的衣服,华丽的相府之中显得格外刺眼。 除了那身格外引人瞩目的粗布般草绿袍子,她的发髻简单而随意,头上没有任何珠饰点缀,只有一支木簪固定着发丝。 她的脸上没有施任何粉黛,但那清秀的五官在阳光下却显得格外动人。 这一言难尽的衣着,再看看府上丫鬟的衣服都比这身好上不少,郑大半心下了然。 “小女能有幸得太后、陛下亲旨赐婚,嫁与宸王殿下,已经是天大的福分,哪有她委屈的地方。”丞相笑着又用身子把姜晼晚挡严实些。 “姜二姑娘见谅,杂家奉陛下的命,要问姑娘一句话。” 郑大半全然不顾丞相的窘态,径直上前,绕过丞相,问道。 “是。”姜晼晚说不紧张是假的,她虽然是死过一次的人,可死亡的痛楚,她不想再立马体验一次。 不停地在心里暗示自己,要慎重回话。 “姑娘不必紧张,陛下说,婚嫁是女儿家头等大事。虽说婚嫁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姑娘如何看待这桩婚事的。” 姜晼晚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她怎么看待? 正常人只怕都不愿意嫁给病秧子吧? 说不愿意,那是抗旨,掉脑袋。 可她总不能说自己愿意的很,是因为宸王身体不好,自己能早早过去享清福吧? 总要给自己的愿意找个能靠得住的理由。 图财不能说,皇上好歹是选儿媳,总不能是个图他儿子钱财的。 图守寡更不能说,告诉皇上我图你儿死得早?绝对是嫌弃自己死得太舒服了。 还能说什么! “臣女……臣女听说,宸王殿下,文采卓绝,英俊倜傥,臣女是愿意的。”姜晼晚这话说完瞬间感受到脸颊如火在燃烧。 图色总行了吧……自己真是个机灵鬼。 姜晼晚完全不用照镜子,就知道现在的脸只怕红得像苹果。 至于宸王听见段婆子回去禀报,对这个当众张口闭口说贪图自己男色的小丫头是怎么想的,姜晼晚现在顾不上。 “你!你姑娘家家,怎的口无遮拦!不知羞!还不退下。”丞相是真没想到她能这么说,急得只结巴,“郑大半,小女年幼,说话没个分寸。还请能在陛下前美言几句。” 这话传出去,她不要脸面也就算了,丞相家女儿如此奔放,柔儿都跟着没脸见人! “哈哈哈,杂家倒是觉得小女娃有趣得很,无妨。既然如此,杂家便赶着回去回禀陛下。提前贺过相府大喜了。”郑大半说罢,也不再与丞相寒暄,转身出门。 “郑大半来一遭,也没能请您用上些茶水。真是我府上的忙乱,宽待不周。这是一点儿茶钱,还请大半莫要推辞。” 丞相追着相送,又把一沓子银票悄悄塞了过去,这才回来。 好在,陛下给了自己转圜辩解的余地。 圣旨下来,自己总不能抗旨吧?说到底是被迫的,无可奈何的。 如此,比他被宸王逼得无计可施,答应了要好得多。 观澜苑。 “既然圣上下旨,你且去准备着吧。”秦夫人摆手,“你的嫁衣,尚且没上身试过。随后,会有人去你院子里给量尺寸修改。” “是。”姜晼晚巴不得告退。 估计现在,丞相夫妇窝火得很,自己才不会上赶着去做炮灰。 横竖这几日夜里,自己也算是把丞相府逛遍,没能发现什么线索。 换个地方试试也无妨。 “宸王府想来现下也挺忙的,你等可要先回去。”秦夫人沉脸送客。 “是,自然是忙的。我们这就回去了。只是……”瘦高个话说一半,似有顾忌,看向秦夫人。 “你直说就是。”秦夫人现在的镇定端庄,全然靠着官眷贵妇不好当着外府下人面前失态,而勉强撑着,语气自然不好。 “方才夫人让一老妪取山参,不知现下何处?”瘦高个拱手,“王爷若是有了这株山参,能少些苦楚,定是要好生谢过丞相府的。” “你们且去,随后山参自会送到府上。既然答应给的,相府家底虽说比不上王府,却也不会反悔去。” 秦夫人最后的理智,在外人都退下之后彻底瓦解。 方才被丞相摔了一只茶盏而惨了的一整套建盏,被秦夫人一概摔碎。 “贱人!一次次坏我柔儿大事,别怪我容不下你!”秦夫人恨得浑身发抖。 第一卷 第13章 丞相府不管饭 秦夫人端坐在厅堂,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出门送郑大半的老爷回来。 只能强行平复心绪,起身,整理衣服。 总要先去告诉柔儿这个消息,好生安慰着。 姜裕柔正由着宫里派来的教养姑姑再次熟悉明日大婚流程。 她的面前,堆叠着厚厚的典礼事项,犹如一座小山,纸张的边缘微微卷曲,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她的手指纤细而修长,轻轻翻阅着,时不时跟姑姑确认细节。 烛火的光影在她的脸庞上跳跃,映照出她柔和而美丽的轮廓。 姜裕柔的身型纤瘦,长发被简单地束在脑后,几缕发丝随风轻轻飘动,增添了几分妩媚。 身穿一袭素净的长裙,宛如一朵盛开的昙花。 见着母亲此时进来,只从脸色上,就知道是有了变故。 “姑姑今日操劳已久,我早已令人准备了茶点吃食,不若姑姑先去进一些,歇一歇也是好的。”姜裕柔起身,莞尔一笑。 “是,流程已经梳理多次,姜大姑娘蕙质兰心,毫无差错。不若奴婢就先退下,大姑娘也早些休息。明日,有操劳的时候呢。” “有劳姑姑费心。”秦夫人颔首。 “丞相夫人客气了,都是奴婢分内事,应当做的。” 秦夫人目送着教养姑姑走远,转而关进房门。 没人知道,秦夫人母女二人在闺房里说了些什么。 良久,秦夫人才从房里出来,赶着张罗明日宸王殿下和家中嫡次女姜晼晚的婚事去了,脸上的笑容真切了不少。 当真是不少事情要做。 而刚刚回了院子的姜晼晚,水都没来得及喝上几口,听见声响往外一看,小小的院子里全身人。 “这是做什么?绑架?”姜晼晚看着院子里的仆从忙得井然有序,只眼神像是要吃人似的,不由心里发毛。 自己……连累他们加班,虽然心里也过意不去。 可自己完全是无辜的好么? 喏,自己也要加班的! “二姑娘,您快别看外面了。把胳膊展开,让绣娘好生量了尺寸。这嫁衣是要裁剪的。”红笺笑着劝道。 姜晼晚点头,由着一波又一波的人在自己屋里走马灯似的出来进去。 一会儿让试试衣服是否合身,一会说要给她试妆发,一会儿说要找她梳理大婚礼仪和流程。 一个个恨不得上前,把姜晼晚直接分成几半才好配合她们完成这些任务。 能不忙乱么? 大姑娘的婚礼,提前三月就开始筹备了。 如今换了人,不少违背规制的又要改。 就算是再给上三日,也是做不完的。 “姑娘!怎么了?”红笺上前,扶着摇摇欲坠的姜晼晚。 “求求你们了!容我休息半个时辰吧。”姜晼晚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 整整三个时辰了,围着她叨叨这个那个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她可就只有一个脑袋。 “二姑娘赎罪,实在不是奴婢们不懂得心疼姑娘,只是时间紧迫,若真是疏忽了,只怕是会降罪的。” 说话的,是临时又给姜晼晚调拨来的丫鬟,比红笺老成些,名唤绿桥,举手投足,张口闭口都是规矩。 “你们把我饿死了,就不怕降罪了?”姜晼晚不是很喜欢绿桥那种动不动就威胁的语气,不耐烦道。 “是奴婢疏忽,二姑娘请专心配合,奴婢这就去厨房要些吃食来。”绿桥仿佛全然不曾意识到姜晼晚的不满,福身,径直往外去。 姜晼晚不再说什么,左右她也不指望信任丞相府派出来的人。 与其这时候耽误这些有的没的,不如一会儿抓紧功夫多吃几口饭菜实际。 照着这个节奏看,自己下一顿在丞相府能不能吃上还不一定呢。 “二姑娘?二姑娘?” 姜晼晚早就不记得,昨夜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红笺叫了好几遍,等姜晼晚勉强睁开眼的时候,才发现,天还没亮! “你们让不让人活啊?这又是要干嘛啊?”姜晼晚以前看过不少剧,却从未真正代入过。 如今真实体验,难怪古代人寿命短啊,他们真能折腾啊! “二姑娘忘了?到时辰了,要去祠堂的。”红笺小声提醒。 姜晼晚早就锈了的脑子拼命的转,这才想起来,第一件事,是祭祖。 要在晨起第一缕日光时,在祠堂开启仪式,以表神圣心诚。 她当时听见的时候,还好奇了一瞬,若是阴天下雨不出太阳,那仪式改天不? “嗯,走。”姜晼晚也算是醒了神,拿出当年上早八的精神来。 “二姑娘,你就这么去啊?要不,换身衣服呢?”红笺看她还穿着昨日的草绿衣裙,这一夜下来,整个裙子都褶皱得厉害。 姜晼晚想起另一身的样式,生理性打了个寒战,“你们不是总嚷嚷着时间紧迫?别换了,走吧。” 一套流程下来,姜晼晚从祠堂出来,已经日上三竿。 这个月份,正是热的时候。 北盛迎娶正妻,是在接近黄昏的时候。 “你们且去厨房找些吃食来,剩下的,以后再说。”姜晼晚见这二人一脸看怪物的表情就是来气。 自从来了丞相府,一日能吃上一到两顿就算是好运了。 原主本就是偏瘦的类型,如今自己到了丞相府,肉眼可见的瘦了几圈! 若不是原主皮肤底子好,这么多年做农活依然白净水灵,她现在早就面黄肌瘦,一摸一把骨头了! “怎么?我还没嫁了人,丞相府就不管饭了?”姜晼晚没好气。 “倒也不是。”红笺笑的尴尬,实在说不出口,最后只能附耳,“这倒也不是。不过通常,新娘子成婚当日,是不怎么进吃喝的,毕竟出恭不方便。再者,马上就要给您上妆了,若是蹭花了妆容,也是麻烦些。” 姜晼晚看了看天色,“黄昏出嫁,大中午上妆?” “可不。昨儿是试妆,省略了不少步骤。奴婢听说,这足足要画一个多时辰才成的。”红笺认真道。 姜晼晚叹气,“你去厨房,拿几块柔软些的糕点来就是。我回去,好歹垫一垫再上妆。” 见红笺好像还要劝,自己已经退了好几步,实在是不能再妥协,“你选吧,我少吃几口垫一垫好,还是直接饿晕在堂上强。” 后者没有犹豫,径直向着厨房去。 第一卷 第14章 把王爷抬上来 姜晼晚梳妆穿戴好了,就被绿桥监督着坐在榻边,这儿也不让摸,那儿也不许碰。 她自己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这才有人传来消息,说是宸王府的迎亲队伍到了,准备出发。 被盖上盖头,手里塞个苹果,不知谁在自己耳边说了句:“宸王殿下今日是不能来亲自迎亲的。姜二姑娘且去拜别双亲,轿子在门口等着呢。” 姜晼晚盖着盖头,由红笺和绿桥搀扶着,因为看不清路,步履十分缓慢地往正厅去。 她二人是陪嫁,今日穿的桃粉色满绣桃花的衣裳,腰间系红绸,脸上一直笑着,张口闭口都是吉利话,神采奕奕,全然看不出这是昨日临时抱佛脚的结果。 姜晼晚一路走,一路想,能在丞相府打工的,换做现在,怎么也得是个上市公司的高级白领。 工作能力、适应能力,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姜二姑娘特来拜别双亲。”绿桥吆喝道。 “你今日出嫁,为父要叮嘱你,记得丞相府对你的教导,不可日后要以夫君为刚,相夫教子,共享百年。”丞相说着,看向一旁笑得灿烂的秦夫人。 “是,女儿记住了。”姜晼晚嘴上应承,心里想着,我若是真时时刻刻记得丞相府,只怕,我都活不过宸王去! “你向来敦厚聪慧,今日出嫁,为母要叮嘱你,时时刻刻以夫君为重,与夫郎有商有量,携手共度。” “是,女儿记得了。”姜晼晚隔着盖头,都能感受到丞相夫妇二人此时的表情。 甭管是不是强颜欢笑,反正,面上,必须是欢笑的。 圣上赐婚,头等的大喜事,谁跟不笑着? 秦夫人说着,从手上取下一只羊脂白玉镯,戴在姜晼晚手上,算作添妆。 “去吧。”秦夫人摆手,绿桥上前,扶着新娘子。 “新娘子出门了!” 姜晼晚直到进了轿子,才悄悄把盖头拿下。 丞相府虽然对她抠唆,但今日,不少人是要观礼的。 无论是嫁衣还是送亲的队伍,都办的像模像样。 姜晼晚看着轿子内一片红色,真正经历,反而能体会原主或者说古代女子的不易。 一顶轿子,从娘家到夫家,女子的一生就这么被定下了。 前半生在家里做姑娘,听得是怎么贤惠得体。 盲婚哑嫁到了夫家,应得是三纲五常。 红色喜轿摇晃,外面锣鼓唢呐震天,反而让姜晼晚觉得一丝阴凉恐怖。 若是原主活到现在,被不误不问的渣爹强行接回来,塞进轿子,嫁去给病危者冲喜。 只怕要绝望至极。 说句不好听的,这就是利益交换。 把女儿送去,换来家族姻亲带来的诸多好处,对于丞相来说,或者说对于大多数世家来说,在正常不过的交易。 “新郎踢轿门!”喜婆要喝声,把姜晼晚的思绪拉回来。 等等,谁?新郎? 宸王不是要病死了么? 不知是来人脚力大,还是轿门坐到并不结实,喜婆话音刚落,轿门“碰”的一身,碎裂而开。 “新娘下轿!” 姜晼晚扶着,慢慢钻出来。 有人递上红绸,她在绿桥的搀扶下,在红绸另一端明显有些急躁的牵引下,在众人大声的议论指点下,迈进了宸王府的大门。 “这就是丞相府新认回来的二小姐?” “可不,听说,是从穷乡僻壤接回来的。丞相品行在这儿,也不知道这母女俩犯下什么大错,才至于去外面养着。” “倒是有福气,只怕若不是圣上赐婚,她甭说是宸王正妃,就算是丞相府都不会给她个庶女的名分。” “你可算是说对了,人家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直接从没名没分,变成嫡女了。” “嫡女也就是照顾宸王门楣,怕说出来不好听罢了。你看送亲的队伍,一个个抬的都是什么?只怕箱子都是空的。不看重,就是不看重。” “也就你为人谨慎。陛下那不是看重姜二,是看重她的八字喽。” 姜晼晚方才还在想,宸王成亲,来的只怕都是王公贵族,一个个长舌妇似的,当着本人的面,直接这么议论也太过分了些。 “吉时已到,新人拜天地。” “慢着!”姜晼晚沉声制止。 原本吵吵嚷嚷的厅堂瞬间安静。 她确实做好了既来之则安之的准备。 已经到这个时候,甭说成亲拜堂,就算是真入洞房也是要认了的。 跟丈夫的弟弟拜堂,若说是当地有这个习俗,也能忍。 可听着大家嬉笑的声响,仿佛在看什么天大的热闹似的,不用想就知道有什么新鲜的怪事了。 她忍不了。 “宸王呢,我嫁的是宸王,现在跟我拜堂的是谁?” “回王妃的话,宸王殿下,今日身体不适。现在代替殿下跟您拜堂的,是……公鸡。” 段婆子上前,恭敬解释道。 她也觉得,这样做太不体面。 临到拜堂,他手下抱上一只穿着红绸的公鸡来。 美其名曰:不好占了嫂嫂的便宜! 姜晼晚不得不承认,自己想多了。 难怪大家能笑成这样。 “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可我嫁的是宸王殿下,你们请一只公鸡来,可是去,把他请来,与我拜堂才是。” “王妃,这……”段婆子也是为难得很。 宸王殿下,昨日折腾这么一出,总不好在宾客之前露脸的。 “我知殿下情况,哪怕是抬,你们也抬来吧。我好歹是相府嫡女,圣旨赐婚。今日嫁给一只鸡,以后是否相鸡教子了?” 众人倒是没想到,相府刚接回来的女子性子这么猛,议论声更大了些。 无外乎两种观点。 一种是乡下来的女人没有教养。 另一种,则是少数觉得,一个小小女子,敢这么说,莫不是受了丞相的意?是相府给她撑腰才能这么有底气。 段婆子见状,总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下去找王爷回禀。 第一卷 第15章 人生,当真如此狗血 宸王躺在床上,听着段婆子的禀报,方才微微睁开眼。 “她说要相鸡教子?”宸王唇角微扬,带了几分讥笑,“相鸡哪有子?她教鸡蛋还是小鸡?” “殿下休要玩笑,那……是公鸡。”段婆子不由得产生一种,孩子长大了的感觉。 横竖她是老了,跟不上宸王多变的心思了。 昨日折腾这么一场,现在要是真出去拜堂,岂非明摆着是装的? 抢了太子殿下的婚礼,这事,太子殿下绝对不会轻易罢休。 宸王现在还有心思开玩笑呢? 可如何是好? 宸王思索片刻,薄唇轻启,“去,她不是让你们抬么,推轮椅来就是。我倒是要去看看,我那位好弟弟,找了个多威风的公鸡替我。” “宸王到!” “宸王殿下万安。” 众人原是等着看姜家二姑娘不知天高地厚,是怎么吃瘪的。 却不想,整个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病得说没就没的宸王,竟是被人推了上来。 宸王已经很久没在外面露面,众人只看上他越发消瘦苍白的面庞,再加上发乌的眼圈,就只宸王病重,所言不虚。 难怪,急急忙忙找人冲喜。 宸王有气无力地摆手,示意大家免礼。 姜晼晚还盖着盖头,场面上不少细节因为看不到也只能靠推敲。 嗯,你家确实是这么做的。 新鲜。 “咳咳,贤弟……贤弟多礼,原本想着,你我兄弟,亲密无间。我身子实在为难,便由父皇做主,让你代我行礼,也算不亏待了姜家姑娘。” 宸王似乎虚弱的厉害,停顿喘息半晌,才又接着说道:“谁知,我这弟弟一向是个守礼、规矩的。竟是不肯替为兄,方才之事,我已知晓,确实是我失礼,怠慢了姜姑娘,特来赔不是。” 宸王说罢,咳嗽的厉害,竟是当着众人面,咳出一口血来。 众人惊呼,连忙叫人请府医,叫人推宸王去休息。 宸王摆手,“老毛病了,诸位不必惊慌。既然来了,还是把礼数周全了才是。” 可方才宸王要说是守礼,那分明是当众讽刺于他了。 没少被陛下责罚,被百官参奏。 他可没有宸王殿下那般体弱,每次陛下责骂他的声音,隔着一所宫苑,都能听得真切! 手指苍白纤长。 “方才怠慢了姜二姑娘,我在这儿给姑娘赔不是了。吉时快要过了,要不……” “行礼吧。”姜晼晚见好就收。 喜婆年过半百,什么样婚礼的差错都见到过。 现下两新人都说了要行礼,自然半分不耽误。 “日吉良辰,天地开张。乾坤相配,大吉大昌。天造一对,大富大贵。地造一双,大吉大昌。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依照规矩,陛下和皇后是不能来王府观礼的。 各自派来心腹来庆贺,自然不敢坐在堂位置上,分别立于左右。 二人对着空置的座位一拜。 “夫妻对拜!” 姜晼晚隐隐在盖头下看见个侧脸,到底不真切。 “礼成!” 按着常理,新娘子这会儿是要送入洞房的。 而新郎应付一阵宾客的恭贺,往来席间。最后才能进洞房完成合卺酒。 所谓人生三大乐事的洞房花烛夜,要在众好友闹过洞房后才能开始。 可,谁敢去闹宸王殿下的洞房啊? 万一宸王殿下病情反复,直接出个三长两短,谁担待的住? “咳咳咳,有劳贤弟,帮为兄好生款待宾客吧。贤弟海量,等为兄身子好些,定重礼致谢。” 后者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虽然两人想来面不和,心也不和。 到底没有拒绝。 就这样,姜晼晚和咳嗽不停,听起来喘气都费劲的宸王被一起送入了洞房。 “请王爷揭盖头,新婚和顺到白头!” 段婆子上前,搀扶着宸王起了身。 宸王拿起秤杆,揭开盖头的一刻,双方眼里都是震惊。 外人自然不知实情,只当是新人之间的羞涩,喜婆和丫鬟们相互交换眼神,继续流程。 “请王爷、王妃各取青丝一缕,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喜婆见二人似被定住一般,完全没有动作,不由又重复一遍。 还是宸王最先拿起手旁丫鬟一直端着的金剪刀,取下一缕头发来。 姜晼晚硬着头皮照做。 喜婆讲二人发丝系成同心结,放入喜字荷包内。 “请王爷、王妃共饮合卺酒,今生今世长相守!” 姜晼晚脑子里天人交战,仿佛已经精神分裂。 一口“酒”下肚,才发现是白水。 看着宸王病恹恹的样子,也能理解。 “撒帐撒帐,喜气洋洋。夫妻恩爱,共枕同床。百年好合,鱼水情长。早生贵子,龙凤呈祥。” 喜婆一把一把的“枣生桂子”撒完,总算唱和出一句,“礼成!” 宸王坐在榻边,摆手,“厚赏。都退下吧。” “谢王爷!谢王妃!” 随着下人们退下,把房门带上,屋里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方才,说话都喘,走路都要人扶着的,动不动就咳嗽,甚至能咳出血来的“病重”宸王猛然起身。 一根手指抬起放在姜晼晚下颌处,缓缓抬起她埋地极低头。 四目相对间,两人的眸中,出现了相同的打量。 “你是宸王?”姜晼晚不敢相信,人生,当真如此狗血? 第一卷 第16章 王爷不行 “怎么?后悔了?”宸王面对姜晼晚,那日的音容犹在眼前,戏谑道。 “这……你这话怎么说的?”姜晼晚嘴硬,多少是有些后悔。 若是早知道那日她拖回来的男子是宸王殿下,她一定把他照顾的无微不至。 这么大一个王府,他怎么也该对他的救命恩人好生报答吧? 给些银两那是指定的,保不齐,附近还有他手下。 自己就不见得被再次追杀,也不见得能跟这个破系统达成交易了。 真是,命途多舛。 哦,对。当然是在这位宸王不知道他是被原主砸晕的情况下。 若是知道,自己只怕小命玩完。 姜晼晚瞅着他现在怒气冲冲的表情,莫不是知道了什么?自己小命怕是够呛了。 “怎么说?你现在是不是在想,早知我是宸王,就应该拿去,多换些赏钱?” 赏钱?什么赏钱? 想起来了! 当日她跟林大嫂询问赏钱,被他听到了?所以他才仓皇逃走? 连鞋掉了一只都没来得及取? 他既然是宸王,自然就不能是杀人越货的山匪。 不是他干的,有什么可逃的? 他这么大个儿的人,这么点儿的胆子? “你自己做贼心虚,可不能胡说!”姜晼晚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坚定,她微微抬起下巴,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盯着肖昱泽,那“做贼心虚”四个字说得极轻,仿佛是在肖昱泽的耳畔轻轻飘绕,带着一丝戏谑与挑衅。 她的唇瓣微微勾起,莞尔一笑,笑容中既有几分温婉,又带着几分聪慧。 她轻声道:“宸王殿下哪只耳朵,哪只眼睛,听见看见我要拿你换赏钱了?我一个弱女子,好心救了个大男人回家,连清誉都不要了。听人说有贼人,岂能不害怕,多问几句可说再正常不过了。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个道理王爷不会不懂吧?” 她的眼神在肖昱泽身上来回打量,她的手指轻轻捻着衣角,那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 肖昱泽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姜晼晚继续道:“王爷,您病成这样,为何还要跑去木莲村?又为何如此心虚,只听三言两语,就急忙要走?莫非您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油嘴滑舌!”宸王似小猫被踩到尾巴似的,背过身去。 姜晼晚不再继续,点到为止。 她心知肚明,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虽然,宸王不可能让自己刚嫁过来就暴毙,毕竟是圣上赐婚,又有丞相府的背景在。 哪怕丞相千万般不喜欢自己,也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忍下去。 显然二人不合,自己现在死了,丞相只怕要借此机会跟宸王反目。 这么一想,瞬间细思极恐。 宸王!没病重! 或者说,没想象中病成那个样子。 那他费了这么大力气,娶自己过门,得是多大的谋算! “殿……殿下。其实,我跟丞相不是一路人,我俩不仅不熟,还有些仇怨。我虽然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嫁过来,但是我也不打算知道。你放心啊,我就踏实在自己该待的位置上待着,绝对不会有其他心思。” 姜晼晚三指起誓,真诚的不能再真诚。 “殿下大可以当没我这个人,不必……不必费心灭口的。我……我拿亡母的名义起誓,我若做出对王府和王爷不利的事,我下地狱,我和亡母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姜晼晚说完,依旧不见宸王有什么动作。 忐忑的心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宸王原本求娶,自知目的不纯,倒也不是非要置一个小女子于死地不可。 大不了,找个院子安置着,养着就是。 “你倒是个机灵的。若是一直这么机灵下去,本王倒是可以考虑,事成之后,留你一条命去。” 宸王声音泠然,正值盛夏,让姜晼晚听得冷汗涔涔。 “是,我这个人,打小就机灵。”姜晼晚笑得比哭还难看。 宸王喊来小厮,又坐回轮椅上,被人推着,走得干脆。 姜晼晚独自坐在新房里,如坠冰窟。 她原本想着,自己嫁过来,好好伺候病重的宸王几日,便能踏实过日子的。 现在看来,这的是天大的谋算,自己只是一枚棋子了。 现在,自己还能好好活着,定是自己作为棋子还有什么用。 哪天自己没用了,小命就得玩完! “二姑娘!你……你怎么能在新婚大喜之夜,把王爷气走呢!丞相府的脸面放在哪里去,这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王爷身体那个样子,你还指望我今日跟他圆房么!” 姜晼晚咬牙道,今日的事,自己当然不能说出真实原因。 这俩丫鬟,都是丞相府带来的,估计都到不了三日后回门,丞相府最多明日,就知道王爷走了! 她现下心乱如麻,除了王爷不行以外,想不到什么法子去! “罢了,今日时候不早,奴婢服侍姑娘更衣洗漱吧。”绿桥面对姜晼晚找的理由,也不好说什么。 “你该叫我王妃。”姜晼晚突然想到,丞相,现在是最希望自己死的人了! 自己死了,他可以被太子放心地接纳。 而宸王,娶了自己,只怕也是因为丞相的嫡女要嫁给太子的缘故了。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刚刚平复些的心,再次波涛汹涌。 再看到正在帮自己卸下凤冠的绿桥,和举着帕子要服侍自己洗脸的红笺,只觉得分外恐怖。 要杀害原主的,只怕也是这位丞相大人了! 若不是自己穿了过来,原主早早死在木莲村山脚下,哪有今日这么麻烦? 也难怪,自己回丞相府第一晚,就能听见丞相跟太子那边连夜赔罪了。 分明是计划好了,自己不会活着回府! 【恭喜宿主,成功找出杀害原主幕后黑手,完成新手任务。已随机派发任务奖励“一本医书”。】 姜晼晚有些失望,自己就算得到医书,也不可能就能学会啊。 这算是技术活。 难道打算让她自学成医? 【介于宿主智力堪忧,系统善意提醒,宿主只需熟睡,医书内容便会自动载入宿主记忆。系统出品,必属精品!包会的!” 姜晼晚苦笑,我真是谢谢你。 现在自己活着都费劲了,给本武林秘籍还差不多,还指望自己悬壶济世? 自己还是赶紧想法子保命吧。 “来人!”姜晼晚大声呼唤,总算有两个丫鬟进了屋。 第一卷 第17章 找到凶手 “给王妃请安,奴婢名唤朝云,是王爷吩咐,伺候王妃的。” “给王妃请安,奴婢名唤行雨,也是王爷指派来伺候王妃的。” 姜晼晚看着面前跪着的二人,朝云是娃娃脸,看上去不大,说话温柔,笑起来有两个梨涡,看上去是个甜美类型。 行雨是鹅蛋脸,肤色白皙,动作利索伶俐,长得很红笺虽然不是一个类型,更为清冷些,却也是个不相上下的美人。 “都起来吧。今日起,我的贴身服侍之事,就交给你二人了。”姜晼晚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此言一出,原本正在忙碌着的红笺与绿桥二人,均是怔愣当场。 红笺的手中还紧握着未干的帕子,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绿桥则是停下了手中还在整理的妆奁盒子,那耳坠子在她手中微微颤抖。 甭说她二人诧异,就连刚刚谢了恩起身的朝云、行雨二人,也是满脸的不明所以。 毕竟她二人是陪嫁的丫鬟,本应受主子器重。 当时王爷指派她二人来伺候的时候,也是不做二人能有机会近身伺候的打算的。 谁知这是怎么了,两个陪嫁丫鬟能在新婚夜就得罪了主子? 惹了主子厌烦至此了? “姑娘!”绿桥微微一怔,与身旁的红笺交换了一个短暂而微妙的眼神,随后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开口。 “我方才已经明确说过,我已嫁入王府,你现在该唤我什么?”姜晼晚的目光如炬,她瞪向绿桥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凌厉,让人不寒而栗。 她一想到,这二人可能是丞相派来锁自己命的,她的心中就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愤怒。 这种愤怒如同烈火一般,在她的眼底熊熊燃烧,仿佛随时都要冲破她的控制,化作实质性的杀意。 “奴婢言语失当,冒犯了王妃,请王妃赎罪。”绿桥见状,心中一惊,立刻跪在了地上,恭恭敬敬地向姜晼晚请罪。她的额头紧贴着地面,不敢有丝毫的抬头。 “掌嘴。”姜晼晚的声音冰冷而无情。她不再看二人一眼,只是淡淡地吩咐道。 红笺见状,脸色一变,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默默地低下头,看着绿桥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惩罚。 “你们两个,服侍我洗漱就寝。从今日起,这二人,只负责最粗使丫鬟活计便是。”姜晼晚吩咐道。 “是。”二人赶忙应声,接过红笺手里的帕子。 “你,打够了五十下,便出去吧。” 姜晼晚叹气,若非陪嫁的身契都在姜家,自己立足不稳,不好直接打发,她断断不会留着这样的威胁在自己面前。 “是。”绿桥不敢不应。 姜晼晚看着朝云悄声给自己收拾那一床的“枣生桂子”,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两世为人,第一次嫁人,她就算做梦,都不敢想洞房花烛夜会成为这样! 而被人以“身体不适”为理由的宸王在自己寝房,跟府医做戏好一通诊脉开药后,才得空问姜晼晚那边的情况。 方才走的时候,应该跟她说个理由。 她若是个蠢笨的,此刻,只怕丞相府都知道他因为什么不入洞房了。 “云骁!”宸王听着府医走远的脚步,沉声道。 “殿下。” 云骁,就是之前那个瘦高个亲信。 “可问出来了。”宸王累的很,靠在迎枕上有气无力。 “是。属下……”云骁支支吾吾半晌,还是说不出口。 “有话就说。什么时候养成的吞吞吐吐的毛病?云勇,你说。” 云勇则是那个胖圆脸,说话直爽,“您走之后,王妃陪嫁一个叫绿桥的,去问王妃原因。王妃说,说王爷身体这个样子,难道还指望今日能跟她圆房么?” 鸦雀无声。 云勇在接到宸王丢过来的一个软枕,有收到宸王赏赐的一个字“滚”之后,带着云骁一起退出了屋子。 “你是猪么?”云骁气得咬牙。 “我是猪,你不也是?这话说的。”云勇无所谓的样子道。 云骁无言以对,自己怎么就跟他是亲兄弟了? 虽然自己也不确定王爷的身体到底能不能行。 可如此直言,王爷能受得了么! 云勇则不以为意,王爷说谁啊,啥风浪没见过,啥话没听过,怎么可能这么一句就受不住了? 至于不出半月,云勇因为打了个瞌睡,被宸王殿下罚围着皇城跑上三圈,跑不完不许回来的时候,他才算认识到了本质错误。 王爷什么话都听得,就是听不得他不行!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眼下,这个夜,显得无比漫长。 除了宾客,真正睡着的,确实不多。 丞相府那几个,因为被搅和的不得已而为之的婚事,难以入睡。 宸王,因为某个“猪”脑子回复的话,气得翻来覆去睡不着。 至于独守婚房、百感交集的姜晼晚,不知是昨晚没怎么睡的缘故,还是因为“一本医书”的召唤,几乎是沾了枕头就睡着了。 等行雨轻声把她唤醒的时候,她怔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倒不是因为地方陌生,而是脑子里多了太多的知识。 明明是新技能,却像是掌握了很长时间一样,颇有种信手拈来的感觉。 系统当真没骗人,包会的。 【系统是不会骗宿主的哦。】 姜晼晚被突然发出的夹子音吓出一身鸡皮疙瘩。 “你能不能别说出来就出来,吓死人?” 【系统是有正事才出来的。因为宿主成功接受上一任务奖励,掌握医书相关技能。现为宿主发送新任务。】 姜晼晚叹气,她还以为能自在几日再说,“说吧。” 【系统任务2:对宸王肖昱泽了解程度达到百分之五十。当前了解程度百分之二。】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 想要真真正正地了解一个人,说上一句难于上青天也不为过。 可对自己嫁给的丈夫,了解程度只有百分之二,姜晼晚也能算得上是一朵奇葩。 第一卷 第18章 再就业 好歹,自己当年在警校,侦查学得格外出色。 当初还想过,万一以后没工作,做个私家侦探,也是挺酷的。 现在,算是再就业。 “王妃。您看,这样可满意?” “王妃。您看,这样可满意?”朝云的声音轻柔而恭敬,她细心地为姜晼晚整理着妆容,脸上带着一丝忐忑,生怕自己的手艺不能让新来的王妃满意。 朝云没有服侍过姜晼晚,自然不知道她的具体喜好,她凭借着经验,尽量上妆得既得体又合适。 她的手指灵巧地在姜晼晚的眉间游走,轻轻描绘出一弯新月般的眉形,又在脸颊上晕开一抹腮红,最后,她用唇刷为姜晼晚涂上了一层淡粉色口脂。 姜晼晚坐在镜前,惊叹于朝云那双巧手,眼中流露出由衷的佩服。 她亲眼看着朝云梳头上妆的手法,也没能明白,如此复杂的发髻,是如何在朝云的手里轻而易举的盘好的。 新婚头三日,依照规矩,姜晼晚需要穿着红色。 她身着正红色的大袖衫,鲜艳的颜色将她原本就白皙的肌肤映衬得更加晶莹剔透。 丞相府倒是为她备上了的这头三日的红衣,每一件都是款式精细,无可挑剔。 至于饰品,丞相府除了出嫁时那套头面,再没准备其他。姜晼晚嫌弃那套头面粗重,不打算戴上. 她只觉得衣服袖子太宽,不习惯,行动颇为不便。 “王妃,管家和账房先生在外面候着,说是要交接中馈。”行雨进屋,福身通禀。 姜晼晚怔愣一瞬,确实听说过正妻要管这些。 可说到底,自己,这方面是什么都不会。 原主没学过,自己更是见也没见过。 再者,这宸王究竟是什么心思? 这么大的家底,就放心交给她不成? 这才嫁过来第一天,日子怎么熬呢。 朝云和行雨看王妃没动作,只以为她是不知府上的规矩,笑道:“王妃,不若先用过早饭,随后,在正厅见了他二人就是?” 姜晼晚点头,心里盘算,自己完成任务后,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可能性有多大。 “奴婢们不知王妃口味,去厨房要了几种,王妃尝尝看。”朝云在外间,把吃的摆放好,笑道。 乳酪、椒盐酥饼、汤包、云吞、豆浆、瘦肉粥、酱菜、凉拌春笋。 看着摆放妥帖的一桌子吃食,姜晼晚觉得,自己嫁人的好处,竟是能吃饱饭了。 方才还觉得日子难捱呢,现在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难捱了。 “走吧。”姜晼晚吃饱喝足,面对外面早早就候着的二人,心里没底,面上却不显。 “走吧。”姜晼晚吃完最后一口酥饼,轻拭了拭唇角,面对外面早已毕恭毕敬候着的两人,心中虽有些忐忑,但面上却如湖水般平静,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这深宅大院,每一步都充满了未知的考验。 她清楚,能在这里担任管家和账房,必然是宸王府内资历深厚、深受信赖的老人。 他们不仅精通府内大小事务,更懂得察言观色。 姜晼晚深知,自己作为新入府的王妃,虽然地位尊贵,但若是表现得畏畏缩缩,失去威严,那么这些老人很可能会心生轻视,甚至暗中给她使绊子。 “王妃到!”随着下人的通报声,姜晼晚缓步走进正厅。 管家吴临城和账房孔筹早已在此等候多时,见王妃到来,二人立刻齐齐下跪行礼。 “管家吴临城,账房孔筹,给王妃请安。王妃万安。”他们的声音恭敬而谦卑。 姜晼晚坐在正座之上,微微颔首,摆手示意他们起身。 “你二人一早便来候着,可是有要事相报?” 姜晼晚的目光扫过二人低垂的脸庞,声音平静而威严,让人不敢有丝毫的轻慢。 吴临城和孔筹对视一眼,心中均是一凛。 吴管家上前,步履稳重,声音低沉而恭敬。 “回王妃的话,宸王殿下素来清净,府内下人不多,因而开销也显得简单。这些年来,人事的调配与安排,皆是由小人尽心掌管;而府内的账目,则是由孔先生细心整理。如今府上有了当家主母女,我二人自然应当将手中之权交还。” 他微微低头,露出额头的皱纹,他身着一袭深蓝色的长袍,袖口处绣着精致的云纹,虽然朴素,但自有一股庄重。 姜晼晚轻轻端起小丫鬟递上来的茶水,只见那茶水碧绿如玉,清香扑鼻。 她轻抿一口,润了润嗓子,声音清晰而平和:“此事,你二人掌管多久了?” 孔先生闻言,站起身来,微微一鞠躬,回答道:“回王妃的话,自王爷分府独立以来,我二人便一直负责府中的人事与账目,至今已有七年之久。” 他身着青色的长袍,头戴方巾,面容清癯,目光深邃,透出一股书卷气与沉稳。 他的手指细长,指节分明,轻轻搭在桌上的账册上,双手呈上。 姜晼晚接过行雨递过来的另一杯茶,轻轻放下,目光落在孔先生身上,再次问道:“这七年里,府中的人事与账目,可有任何疏漏?” 孔先生微微一笑,回答道:“回王妃的话,我二人一直恪尽职守,尽心尽力,府中的人事与账目从未有过任何疏漏。每年年终,我们都会对府中的账目进行详细的盘点与核查,确保每一笔开销都清晰明了,绝无差错。” 姜晼晚接过行雨递过来的账簿,翻看几页。 确定了,自己看不懂一点儿。 “那你二人便再管上些时日吧。我刚嫁过来,府上很多事,都需要时间熟悉。你二人只每月底,把账簿送来即可。” 姜晼晚觉得,自己现在急需一个会计速成班,再加一个管家培训课程。 “这……”二人犹豫一瞬,“是,王妃。” “嗯,下去吧。”姜晼晚摆手,示意二人退下。 “小人告退。” 姜晼晚抬头,小声问朝云,“你家王爷,通常这个时候,都在做什么?” 朝云被问得一脸懵,“奴婢……奴婢不曾服侍过王爷,不知王爷生活习惯。只王爷大多数,都在自己书房和寝室,甚少出来的。” 姜晼晚附耳过去,朝云红着脸,慢吞吞地退下了。 第一卷 第19章 喜怒无常的宸王殿下 肖昱泽夜里辗转反侧,思绪如乱麻般纠缠不清,心中波涛汹涌。 他完全记不得到底是几更天才渐渐在无尽的夜色中睡去。 次日,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地板上时,肖昱泽尚未完全从睡梦中醒来,就被云骁的通报声唤醒:“王爷,王妃求见。” 顶着黑眼圈,见到他的王妃给自己送来的大补汤的时候,肖昱泽整个人都在发怒的边缘。 端立于肖昱泽面前的姜晼晚,似乎完全不知昨夜发生了什么,她自顾自地坐在肖昱泽身边,笑容依旧灿烂如初。她热情地询问着肖昱泽的身体状况,关心着他的饮食起居,仿佛二人已经熟络得很。 可在此时的肖昱泽看来,她的笑,别有深意。 “王爷身体虚弱,我方才问过府医了,这药膳方子,最适合王爷体质,可进补。我亲自动手,挑选了上等的乌鸡,与药材一同炖煮。王爷尝尝?” 云骁走上前来,把行雨手中的食盒接过。 见自家主子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表示,放下也不是,出去也不是,只能在手里提着,默默站到肖昱泽身后。 肖昱泽轻轻咳嗽了一声,声音略显沙哑:“你可还有事?”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疏离与冷漠。 “无事,只是想着,王爷要多注意身子才是。” 姜晼晚随意地敷衍着,她的眼睛却像是一只机警的小鹿,在宸王的寝室里四处游移。 宸王的寝室,布置得极简而雅致。 梨木架子床雕刻着古朴的花纹,青灰色床幔轻垂,随风微微飘动。 一套书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桌面上只有一支笔、一叠纸和一方砚台。 屏风上画着山水花鸟。 衣柜和床头柜都是同样的梨木材质,简约大气的款式。 整个寝室里,除了这些必要的家具,再无其他多余的装饰,甚至连一个盆栽都不曾出现,足以看出宸王在生活上并非一个追求奢靡的人。 “你在看什么?” 姜晼晚根本没能察觉到,宸王是什么时候到自己跟前的! 宸王几乎在自己耳畔轻语,她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呼吸。 “没什么。”姜晼晚后退半步。 “没什么?是看什么?”宸王的声音低沉而威严,他站在方才姜晼晚站的位置,丝毫不差,一寸一寸地扫视着周围,左右看了半晌,也没能发现有什么值得看的。 “我……我看看,你睡觉的地方,是否舒适。”姜晼晚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贤惠得体,但内心的紧张却难以掩饰。 噗……咳咳咳……咳咳。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因为憋笑引起的呛咳声,姜晼晚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胖圆脸的随从正站在那里。 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因为忍得卖力,脸都憋红了。 宸王眉头一皱,一个凌厉的眼神如刀一般飞向了那个随从。 那个随从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连忙低下了头,不敢再去看宸王和姜晼晚。 “云勇!”云骁若不是手里还拿着不知道怎么处置的鸡汤,他只怕现在已经揍上自己敢看王爷、王妃笑话的傻弟弟了。 “怎么了?”云勇不明所以,看着云骁手上提着的鸡汤,摇头,“你不会想吃鸡汤吧?那可不成啊,那是王妃给咱王爷做的药膳。” “我!我没……” “没关系,你们想喝,下次我多做些。只是这碗里面进补的药材不少,你们吃了怕是要上火。”姜晼晚大方道。 “谢王妃。”云勇不等云骁答应,自己一口应下,鸡汤,闻着味道就不错。 “云勇,去,出去罚马步一个时辰。”肖昱泽的声音从身后飘出。 “是。”云勇挠了挠头,二话不说,院子里领罚去了。 姜晼晚眨巴几下眼睛,始终不明所以,人家就是想喝口汤,就至于挨罚了? 是宸王府向来对属下抠搜,还是怎么了? 想着宸王自己的所作所为,八成有个解释,于是投去一个求解的目光。 “你也出去!”宸王沉声,对着姜晼晚一字一顿,脸上莫名其妙黑得像锅底。 姜晼晚直到真正被宸王殿下赶出去之后,姜晼晚得出了对宸王第一个观察结论: 宸王殿下,喜怒无常。 而所谓喜怒无常的宸王,在连着一日三餐都收到姜晼晚送来的,亲手烹饪的药膳,又在府医确定是实打实的好方子之后,开始怀疑…… 莫不是,这丫头真的是……图自己男色才心甘情愿嫁过来的? 这么一想,在结合上姜晼晚一整日围着自己团团转的样子,算是坐实了。 也不怪宸王误会,姜晼晚实在是太热情了些。 一会儿去厨房问王爷口味,美其名曰亲自下厨。 一会儿差人去问宸王身量尺寸,美其名曰亲手裁衣。 就连宸王病重前,喜欢的马,她都跑去亲自喂几口草料。 宸王府伺候的下人不算多,但几乎是所有人都看见了王妃“为爱痴,为爱狂,为爱哐哐撞大墙”,奔波于王府一整日的场景。 直到夜深,姜晼晚坐在榻上,捶打着酸胀的双腿,开始“工作”复盘的时候,才惊讶地发现,自己对宸王的了解,只进步了百分之零点五。 显然,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得另谋出路。 “王妃,今日忙得很了,不如去泡泡澡,也好松快松快吧。”行雨跟着姜晼晚一日,丝毫不见倦意。 “嗯。明日,我再去,你们就不必跟着奔波了。”姜晼晚打算做些另辟蹊径的法子,带着她们,真不行。 “王妃府上不熟,奴婢们不跟着伺候,不能放心啊。”行雨劝道,倒也不是真不放心。 王妃在府上,总不至于有危险。 就算走迷路,随便一个下人都不敢不给带路的。 行雨担心的,是王妃过于大胆开朗的性子,会不会闯出什么祸事。 做奴婢的,不能忘规劝主子,也是罪过。 “你放心吧,我不让你二人跟着,是因为你们到底还是姑娘,我做的事,你二人多有不便。”姜晼晚附耳轻声。 第一卷 第20章 典当 姜晼晚使出惯用杀手锏,行雨红着脸应了。 等行雨羞赧地出了房门,姜晼晚脸上的笑容几乎是瞬间消失。 宸王府,看着像是一池静水,实则暗潮汹涌。 若不是一本医书,她定不会看出宸王的“病”不简单。 如今看出来端倪,按理说,她需要尽快诊脉,最好能问清病史。 可她这些要求显然没法说出口。 一来,自己没办法解释怎么得出的结论。 二来,就算解释了,宸王也不会相信。 做没有把握的事,等于无谓牺牲。 她才不傻。 “姜二在哪?”宸王从书房出来,发现今儿耳根子格外清静。 “王爷,您可算是想起来问王妃了。”云勇吃了王妃一顿晚饭之后,深深的怀疑,这么多年,府上的厨房是怎么伺候着的。 他们兄弟俩,原本是王爷亲随,后来去战场历练过两年。 也算是行伍出身,对吃的不算挑剔。 在王妃没来之前,他们日日吃着厨房送来的餐食,也没觉得难吃。 如今有了王妃这顿珠玉在前,比的厨房那几个老厨可以用无地自容形容了。 “所以,姜二在哪?”肖昱泽心说,早年云勇伤了脑子,这些年,越发憨直了。 “回王爷,属下今晨没见王妃送早饭过来,就差人去看了看。回来的人说,王妃似乎在府上四处找人,询问……询问王爷的喜好、习惯之类的。”云勇如实回答。 肖昱泽算是看出来了,她在府上,没有一刻能消停。 “无妨。府上人自然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肖昱泽淡定的很。 “可是王爷,现在她是咱们府上王妃。是当家主母。王爷您病着,几乎不出咱们院子,剩下的下人们,听王妃的,好像没什么问题。” 云勇十分委婉的告诉自家王爷“前方战况”。 形式不容乐观。 “你去,让人告诉姜二,明日我陪她归宁,是正经事,让她准备着。”肖昱泽显然,不觉得打听些喜欢、习惯就能知道什么。 但是,他喜欢自己的府上能安生些。 给安排点儿事儿做,也就安生了。 “是,属下这就去。”云勇应承,麻利的招呼小厮传话。 姜晼晚本人在府里四处“走访”,争取从更多人的口中问出些关于宸王的线索。 可收获却是寥寥无几。 但也不是丫鬟、婆子或者小厮不愿意透露,实在是宸王本人深居简出。 刚建府的时候,忙着公务,一年几乎有大半年都不在府上。 后来病的厉害,又几乎不怎么出墨松苑的门。 除了近身伺候的几个,下人们对他的了解,一部分是口口相传,一部分是自行脑补。 姜晼晚天色擦黑回了雪竹苑的时候,任务进度只从百分之二点五,凑了个整数,百分之三。 看来,了解宸王,还要再用些别的方式。 “王妃,您可算是回来了。” 朝云和行雨是今日被姜晼晚强行放假的,她临出远门前,让二人踏实在院里待着,不要出来。 出不去门,俩人急得团团转。 “这是怎么,什么事能慌乱成这样?” 姜晼晚虽然才跟二人相处两日,还是很认可二人的能力的。 “回王妃的话,下午时分,王爷差人来咱们院里传话,说明日是王爷陪着王妃归宁的日子。让王妃准备着。” 姜晼晚没想到,宸王会陪着自己一起去。 他不是几乎不出自己院子了? “嗯,也没什么准备的。你们府上会准备车马吧?也就成了。”姜晼晚想了想,又补充道:“多备上几辆,明儿多带几个有力气的小厮,有用。” 朝云、行雨虽然不明白姜晼晚是做什么打算,可到底是主子吩咐下来,也应了是。 姜晼晚见二人欲言又止的样子,“有话说?说吧。我喜欢直接点儿。” 朝云福身,“王妃带来的衣裳,都是红色的。明日回门,可是要穿?” 按着北盛婚嫁习俗,婚嫁头三日,新娘子都穿红衣,而往后,新人夫妇归宁,是不用穿红的。 姜晼晚了然,朝云这是比较婉约了。 若真直言说,丞相府就给自己带了这三身衣服,其余连之前在府上那身借来的丫鬟服和桃花、菠菜精都没舍得给自己带过来! “奴婢们昨日给王妃量了身量尺寸,已经在制作成衣。只是时间尚且紧张,不若出去采买几身成衣过来呢?” 姜晼晚在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丞相连衣服都没舍得多给几身,银两只怕更不够。 倒是成婚时那套头面和一身金饰,一看就是值钱的样子,要是拿去当了,也能应应急。 “你们这儿可有当铺?”姜晼晚见二人一脸疑惑的模样,想来这个朝代是不是不叫这个。 “当铺,就是把一些物件拿去抵押、变卖,换取现银,或者买卖旧物的地方。”姜晼晚尽力解释。 “王妃误会了,都城里是有当铺的。奴婢们方才只是疑惑,王妃提起当铺,可是有什么急事,需要大量现成的银钱。如此便要去城东千斗盛当铺才行,小的当铺现银怕是不够。” 行雨解释道。 姜晼晚不打算藏着掖着,况且,这俩人贴身伺候着,银钱的事情,她瞒不住。 “用不了什么大当铺。你们差人,那一对耳坠去,当了,换两身衣服来吧。你们想来都听到过,我是丞相养在外面的女儿,嫁到宸王府,丞相是个连衣裳都不给准备的。银钱,我手上分文没有。” 姜晼晚两手一摊,颇为无奈道。 横竖她现在丢人丢的不止是她自己的人,还要拉着宸王府和丞相府,如此以来,她感觉脸皮都能加厚一层。 二人眸中闪过一丝怜悯。 所谓嫁妆,像大户人家,十里红妆,那是要连着外嫁女儿从出嫁到死亡,所有穿的用的都给陪嫁过去的。 也算是间接告诉夫家,自家女儿不是靠着夫家养活,女儿手上有银钱,自然日子好过。 且不说王妃是出身丞相府,又是圣上指婚,身份贵重,比一般的大户人家显赫得多。 就是寻常百姓家,日子过得去的,也是要穿的盖的准备好几套,才过门的。 二人若不是亲眼所见,只怕也不能信,丞相声名在外,能做出这种苛待亲女儿的事情来。 第一卷 第100章 京中事 --下 --纵 --横 --小 --说 --app --看全文 --领先24小时 -- “你从京都出发不久,父皇就病了,精力自然没有以往旺盛,如今内忧外患,政务却是异常的繁重。一度,京中虽然没明着下旨,监国的职责,自然而然就落到了太子的手上。起先没有任何异常,直到父皇越病越重,有些政事,却耽误不得。” 肖昱泽只听着,没觉得哪里有端倪。 “太子算是初次监国,处理起政事来,不能游刃有余,也是常理。” “我和众多朝中大臣,也是这么认为的。可父皇虽然病着,辅政的几位老臣都是在的,不少政务,几人商议...... 《王妃在上,病娇王爷开挂了!》第一卷 第100章 京中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卷 第101章 决绝 “实话说,这件事,只能你自己拿主意,我……也不能多言。” --下 --纵 --横 --小 --说 --app --看全文 --领先24小时 -- 二人明知,如果回去,就是自找死路。 可这种时候,决定,只能他本人来做。 “即便是要回去,今晚吃饱喝足,再睡上一觉,明日也是来得及。你且再思考些时候,做决定也不迟。” 肖昱泽见云勇准备好吃食,已经站在帐子外。 “我……不是个婆婆妈妈的性子。若是为了外祖一人,我即便是回去送死,全当尽了孝道也无妨。可太子在位,摆明了置江山,人命于不顾。我死得轻易,百姓何其...... 《王妃在上,病娇王爷开挂了!》第一卷 第101章 决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