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我乃大汉忠臣马超》 第1章 马超?马眧! 兴平二年，公元195年。 扶风郿县城外三十里。 西凉军阀马腾正率军与韩遂交战。 双方各提千余轻骑杀做一团。 兵马之中，一员年轻小将格外悍勇，此人正是马氏庶长子——马超！ 马超头顶凤翅兜鍪，手提乌木矛，身披玄铁骑卒甲，腰挂短弓，背后白云踏雪缎，胯下河曲追风马。 长矛翻飞，锐不可当！ 韩遂骑卒被他杀得四散奔逃。 不管是羌奴还是汉卒都大喊：“锦马超！锦马超！”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英勇的马超自然会引来强敌注意。 只见韩遂军中杀来一人，乃号称“西凉第一勇将”的阎行，阎彦明！ “马孟起休得猖狂！阎行在此！” “看矛！” 阎行一矛扫来，马超竟是避无可避！ 他双目圆睁，欲用长矛格挡。 然而阎行此招却是虚晃，横扫忽地变为突刺，一下正中马超咽喉！ 马超惨叫一声，惊动了所有马氏部曲。 “呃啊……” 鲜血从咽喉喷涌而出。 剧痛中，马超双眼血红，他一手握住阎行的矛，另一只手竟将矛杆生生折断！ 随后马超捂着脖子打马向后退去。 阎行欲追，却被马超的亲随阻拦。 但他还是怒吼三声： “马超已死！” “马超已死！” “马超已死——！” 马氏部曲全都看见了阎行矛刺马超的一幕。 一瞬之间，军心崩裂！ “马孟起死了，快逃啊！” 马超趴在战马上，想要大声喝止逃兵，但他的意识却越来越模糊。 他的伤势太重，阎行的长矛几乎刺穿了他脖颈。 不久后，马超彻底昏死过去…… …… 195年关陇局势图 “啊！！！” 马眧猛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竟身处一间木屋中。 这里是？ 他刚想说话，却感觉脖子上传来剧痛。 用手一摸，湿漉漉的。 拿起来一看，全是血！ 紧接着，记忆在马眧脑海中回放。 他本是一家私企的小职员。 在年会的酒桌上，因为多看了新来的实习女员工两眼，就被猥琐的部门主管硬逼着灌了3两白酒，然后醉死过去。 没曾想自己竟然真就这么窝囊地死了！ 马眧那个气啊。 但是紧接着，属于马超的记忆涌上大脑。 他是马氏庶长子，英勇善战的西凉锦马超，却不想竟被韩遂部将阎行刺中咽喉而死，强烈的不甘充斥马眧心间。 此时此刻，马眧深感震撼，没想到自己穿越成了“坑爹货”马超！ 前世马眧可是熟读《三国演义》和《三国志》。 要知道正史里的马超与演义里的马超可谓是两个极端。 演义马超是为父报仇的忠义猛将。 正史马超那可是抛妻弃子、认贼作父的狠人。最后成了刘备劝降成都、晋位汉中王的工具人，落得个郁郁而终的下场。 但是！ 既然马眧穿越了，那就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这一辈子，马眧发誓绝不再像前世那样做个被公司部门主管灌酒灌死的窝囊废。 正在马眧暗自发狠的时候，老父亲马腾来到榻前。 马腾焦急地说：“医师，我儿怎么样了？” 病榻旁，须发花白的老中医淡定地说： “将军之子本该十死无生，没想到竟挺了过来。老夫已开了一副固本培元的方子，将军照方抓药就行。” 马腾又连问了几句，老中医好言安抚，说如果其子能将养一月，应当无虞。 马腾感叹对方真乃神医。 老中医笑着摇摇头：“我华佗行医多年，还是头一回见人能起死回生，看来医途渺渺，华佗还有精进的余地。” 说罢，他退到一旁，将空间留给父子二人。 马腾只当华佗是神医，既然治好了自己的儿子，那就该重赏。 “来人！赏医者五十金。好生伺候，不可懈怠！” “诺！” 然后，马腾看向病榻上的儿子。 别说华佗，就连马腾也是第一次见儿子这副惨样。 他忧心冲冲地握住马超的手，揪心地询问马超感受。 然而马超根本说不出话，只能紧紧回握住老父亲的手，另一只手在马腾手背上轻拍了拍，表示自己无事。 随后，马腾也不管马超是不是需要静养。 开始跟自己这个庶长子倒苦水。 郿县一战，因为马超在战场上被人当场挑翻，马腾军顿时大乱，被韩遂军击败。 此战马腾一方战死百余人，失踪二百，可谓元气大伤。 别看只是区区几百人，但对于马腾、韩遂这样的地方军阀来说，多死一个人就够他们心疼半天。 马腾又告诉马超，他准备向朝廷上表，移驻池阳。 没办法，被韩遂击败后，这郿县马腾是真待不下去了，只能往凉州老家靠，看能不能再拉拢一匹氐羌酋长，补充兵力。 马腾一提起池阳，马超立马瞪大了眼睛。 马超知道这件事！ 史书记载，兴平二年，马腾因为在三辅核心区混不下去，请求去池阳征粮，暂时远离李傕、韩遂等人的争端。 谁料池阳的军阀王承害怕马腾图谋自己，率军偷袭马腾，以致马腾军大败，致使马腾彻底丧失了争霸关中的资格权。 “唔唔！唔……” 马超想提醒马腾，千万不要去池阳。 但是他的声带受损，根本说不出话，于是他只能使劲握住马腾的手。 马腾被马超握得手骨刺痛，但他反而露出笑脸： “见我儿力气这么大，阿翁放心了！” 说罢，他强忍剧痛，咬牙切齿地将手从马超手里抽出来。 微微瞥了眼，马腾的手都被马超捏肿了…… “我儿放心，这次去池阳就谷，乃阿翁得意之计。等退到凉州，我马氏就可再集结氐羌酋首，反攻三辅，定要宰了韩遂那贼子！” 说到这，马腾忽而老泪纵横。 他想起了被韩遂杀死的发妻，虽然马超不是马腾发妻所生，但为了报仇，马超也险些战死沙场。 他老马家和韩遂不共戴天！ 这次回去，定要积蓄力量再与韩遂决战！ 在马超无语的眼神中，马腾退出房间。 马超心想：哦豁，凉了。 三日后，朝廷下诏准许马腾前往池阳就谷，筹备军粮。 于是马腾让庶兄马翼带领一百骑兵护送家眷抄小道退回西凉老家。 自己则带着两千主力离开郿县，撤往池阳，意图重整。 韩遂没想到马腾竟然会主动退走，他只来得及派出五百轻骑追击，却被有所准备的马腾杀退。 就在韩遂准备继续追击之时，李傕部将胡济带兵前来，勒令韩遂让出郿县。 韩遂不从，两方激战，韩遂败走，也被赶出关中。 就这样，马腾和韩遂两对老冤家都被迫向西迁徙，真可谓不是冤家不碰头啊~ 第2章 兄友弟恭 车轮滚滚，风烟万里。 秦岭小道，马超躺在板车上，关中平原尽收眼底，他不禁在心里泛起一丝哀愁。 原本应该是沃野千里的关中，在公元195年的秋天却是荒草丛生，白骨遍野。 就连马超刚刚路过的秦岭小道上，也躺着两具腐尸。 一大一小，母亲和孩童。 不知道是饿死的，还是逃难途中病死的。 然而整个队伍中除了马超在伤春悲秋，其余人等皆对路遇的尸体毫无感觉。 大伯马翼策马靠近马超的“移动病房”。 他和马腾长得很像，都是那种西凉汉子的相貌。 粗犷的面部轮廓，浓眉大眼，膀大腰圆，眉宇间透着浓浓的煞气，一看就是“百人屠”。 马翼看向躺在板车上的马超，挤出一个凶悍的笑脸：“孟起，还好吧？” 虽然大伯长得比电视剧里最吓人的反派还要吓人，但马超却感觉很亲切。 马超挤出一个微笑，左手抬起比了个“还ok”。 马翼不明白侄儿的手势具体代表什么，但马超既然笑了，那就说明没问题！ 不过马翼还是仔细打量起马超，因为他总感觉重伤后的马超给人感觉和之前完全不同。 不得不说，马超继承了其母的好容颜，和马翼、马腾两个粗人完全不同。 马超之母是羌女，曾是马腾的宠妾。但在生马超时难产死了，让马腾伤心了好几天。 可能正是因为自幼丧母的缘故，马超从小性格乖僻，让人捉摸不透。 再加上那身好武艺，同辈中人对他是又敬又怕。 比如说马腾的嫡长子马休，在这几天西迁的路途中就从未跟马超说过话。 此时此刻，马休正和弟弟马铁、堂弟马岱一起有说有笑。 他们身边聚集着二三十个少年亲随，似乎有意将马超排挤在外。 马翼见状也没有劝说他们的心思。 嫡庶之争自古有之，马超越是优秀，马腾的嫡子们就越忌惮他。 即便在马翼眼里，他也只是看重马超的武艺。 马氏一族在崛起的过程中，以一当百的猛将必不可少。 不过因为马翼和马超一样都是庶长子，所以这位大伯对马超的感情中更多了一份共鸣在里面。 马翼见马超无恙，放下心来，掉转马头继续带领族人们上路。 路过马休、马铁等人时，他听见两位侄儿正在议论。 似乎是暗讽马超的言语 马休小声地对马铁、马岱等人说：“羌儿素来以武艺自矜，这回可好，被那阎彦明刺中喉咙，差点挂了。” 马腾三子马铁附和道：“他战死事小，还得我马氏死伤惨重，还丢了富庶的郿县！真是罪大如斗！” 马翼的儿子马岱不敢说话，只能听两个堂兄贬低马超。 马翼板着脸对他们说：“够了！汝等都是兄弟，不可再这样说话！我与你们父亲相互扶持，才有今日之马氏，若我们当年像你们这样争来争去，这马氏早亡了！” 对此，马休只是冷笑一声。 心想：你马翼不过是我阿翁的庶兄，有什么好嚣张的？ 马铁和马岱都低下头，二人还是怕马翼的。 碍于情面，马翼也不好多训斥他们，打马朝队伍前面走去。 他一走，马休和马铁又开始跟亲随们一起讥讽马超。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位亲随向马休进言： “二郎何不趁此机会……” 说着，这亲随用手比了个刀子切肉的手势！ 马休眼神一亮。 然而他却并没有同意，反而对左右大声说道：“此贼欲坏我兄弟情谊，当杀！” 说罢，抽出环首刀，一刀斩下亲随首级！ 鲜血溅满马休的衣袍。 左右之人尽皆骇然。 马岱见马休杀死进谗的人，面色欣喜，马岱虽然是庶族子弟，但他真的不愿看见自己几个堂兄弟互相残杀。 马岱天真地对马休说：“兄长能辨是非，岱敬之！” 眼见自己连马岱都骗过了，马休更加得意。 他笑着对几个兄弟说：“孟起虽然害我们丧城失地，但他是我庶兄，我岂能听信谗言暗害他？” “往后谁要是再敢说这种胡话，休怪我马休无情！” 随行之人尽皆称颂马休深明大义，马氏必然再度崛起！ 躺在板车上的马超自然也听到了他们说的话。 但马超是谁？ 咱可是穿越者！ 这点伎俩也想骗过咱？可笑！ 马超面色阴沉，原本以为自己穿越了，肯定能带领马氏一族从乱世群雄中杀出。 哪知道第一步就得先提防自己的“好兄弟”们！ 难怪历史上马超会坑爹，给曹老板机会杀自己全家。 就这家庭环境，马超能对几个弟弟们有感情就怪了。 出于忌惮，马超举起手，吸引随行人员的注意。 马超的几个亲随马上聚拢到板车旁。 值得注意的是，几名亲随全都是披发左衽的羌人！ 马超也是头一次注意到，跟在自己身边的人竟然是少数民族！ 好（hāo）家伙，哥的基本盘原来在这呢。 为首一员虎背熊腰的羌卒抱拳说：“主人有何吩咐？” 马超想起他的名字——烧戈。 烧戈会说汉话，是跟随马腾一起进入关中的羌族小头目。他折服于马超的武艺，自愿带领族人追随马超。 但数年征战后，烧戈身边的族人就只剩下十余人了。 不过这对烧戈来说并不重要。 羌人慕强，敬重勇士。 能在“锦马超”身边效力，烧戈觉得值。 马超试着说话，幸运的是，他的嗓子能发音了！就是声带振动的时候很痛，如同用小刀在喉咙里刮肉。 “烧戈……” 烧戈脸上浮现出惊喜：“主人，羌奴在！” 马超一字一句道：“注意……提防……马休。” 听了马超的话，烧戈怒目圆瞪，盯向不远处的马休一行人。 烧戈是个典型的粗人，直来直去从不遮掩，他向马休等人走去，想要警告一下对方，别对自己的主人打主意。 但是马超立马抓住他的手腕，不准他过去。 “主人？”烧戈不解。 马超叮嘱他：“马休……乃我弟。不可伤他，你们……多留心眼。” 烧戈重重地点头：“诺！” 之后数日，烧戈和其余羌卒轮流守护马超，寸步不离。 夜里也至少有5人保持清醒，就连食物也是由羌卒们外出狩猎，亲自烹饪，不需马氏仆从提供。 而这一行为，着实让马休恨得牙痒痒！ 马超的担忧果然成真！ 马休之前说的话全是放屁，全是演技！ 他是真的想要马超的命！ 第3章 马休:你伤好了?! 渭河河畔，马氏的家眷队伍在此停歇。 为了安全返回凉州，他们抄小路绕道秦岭，然后沿着秦岭北麓向西进，平稳地离开了关中平原。 然而这一路行程对马超来说可不轻松！ 同父异母的弟弟马休一直想对自己下手。 若非羌兵们形影不离，马超估计又得穿越一回。 这几天马休那是用尽手段。 进入秦岭的第一天晚上，马休就派人在夜里靠近马超，欲图行刺，但却被羌兵们用眼神瞪了回去。 第二天，马休又想在食物里下毒。 结果羌兵们外出狩猎带回来不少野味，马超自然选择吃羌兵们亲手制作的烧烤。 第三天，马休干脆不装了，直接带着十几个亲随过来，说是要探望马超病情。 烧戈等人自然不肯，当场拔刀相向。 烧戈说马休等人要是再敢上前一步，他就不会顾及马休的身份。 此事甚至惊动了大伯马翼。 马翼带兵将众人拉开。 为了以示惩戒，马翼命人抽了烧戈二十鞭。 罪名是忤逆马氏嫡子！ 然后马翼又当着众人的面训斥马休，说他明知马超有伤，还闹这么大动静耽误马超静养。 这算是各打五十大板。 或许在今人眼里看来，马翼的做法是在偏袒马休，因为他命人鞭笞烧戈。 但这是东汉末年！ 在马翼眼里，羌人不过是家奴，竟然也敢顶撞马氏子弟。 这事要是不严格处置，传出去了老马家还怎么威服诸羌？ 马翼没当场砍了烧戈的脑袋，都算是看在马超面子上了。 不管怎样，马休终于是稍稍消停些了，但只要有机会，他肯定还是会动手除掉马超。 马超也把事情看在眼里，记在心底。 特别是当马超看到被鞭子抽得皮开肉绽的烧戈后，他真的想赶紧从板车上跳下去，胖揍马休。 但事实是，马超暂时还得忍一忍。 熟读历史的马超清楚，汉末三国，名节非常重要！ 弑杀手足这等恶事，马超觉得还是应该谨慎为好。 且看吕布、袁术之流，哪一个有好下场？皆因他们不顾名节，为所欲为，被天下人以为耻。 就连曹丞相在显露异心后，也被荀彧、荀攸、毛玠等忠于汉室的属下逐渐抛弃，终遭赤壁大败，丧失鲸吞天下的机会。 甚至是被罗贯中列为“五虎将”的马超本人，在历史上也因不孝之名，被刘备深深忌惮，最后郁郁而终。 所以除非马休把刀架在马超的脖子上，不然马超绝不能对亲兄弟动手。 和一介莽夫的马休不同。 马超图谋更远。 兄弟相残或可以成为马超养名的机会！ 当天下午，一匹快马飞驰至渭河南岸，追上了马氏家眷的队伍。 来人竟是马腾的亲兵！ 而且看他模样，伤势不轻。 躺在板车上的马超心中有所预料，马腾兵败池阳的事情终究兑现了。 马腾亲兵跪在马翼脚边，痛哭流涕道：“大郎君！主人在池阳遭遇王承突袭，情势危急，还请大郎君速速带人驰援！” 马翼大惊失色，他没想到马腾会在阴沟里翻船。 那王承不过是池阳当地的一伙乱兵，手下最多只有七八百人。 马腾竟然会被王承击败…… 马翼当即召集人手，护送家眷的兵卒共有一百人，都是马氏精锐，且全是骑卒。 马翼若能率领他们驰援马腾，或可解围。 但是马翼如果走了，谁来保护家眷呢？ 况且昨日才发生马休欲害马超的丑闻，如果马翼走了，马超可能有危险！ 马翼陷入两难的处境。 前来求援的马腾亲兵不知道他在犹豫什么，便把脑袋磕在地上，苦苦哀求：“大郎君！主人有难，您难道不去救他吗？！” 马腾亲兵把头都磕破皮了，鲜血汩汩。 马翼用鼻子重重地喷出一口气，心底有了决断。 相比家眷，还是弟弟马腾更重要！ 况且马超、马休、马铁他们都有亲随伴马，应该能看护好家眷。 就是马超的个人安危…… 嗨！管不了那么多，还是援救马腾要紧！ 想清楚后，马翼召集一百精锐骑兵，泅渡渭河，朝池阳方向离去。 马翼一走，家眷队伍的规模忽地缩减大半。 渭河河畔卷起微风，河水荡起波纹。 秋风萧索，渭河两岸肃杀的氛围，让河中之鱼都潜入湖底不敢动弹。 岸边上，马休欣喜若狂，心想天助我也！ 他正找不到机会对马超下手，没曾想这就找着机会了。 马休给亲随们一个眼神。 二十几个效忠马休的族人、门口、游侠儿全都将手放在腰间佩刀上。 随后，在马氏族人们的注视下，马休带着亲随们朝马超的板车走去。 一些马氏子弟好像预感到会发生什么，不自觉地吞咽唾沫。 还有族中子弟想出头劝解，却被身边妇人、族老拦住。他们这些人可没资格插手嫡庶之争，事后站好队就行。 马休很满意族人们的举动。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敢出来制止自己，马休不介意给自己的好大兄多安排俩殉葬的。 铿—— 马休拔出环首刀，走到板车前。 护卫马超的几个羌兵怒目而视，烧戈举刀破口大骂：“贼子尔敢害我主人？！” 马休冷哼一声，对左右道：“这羌贼竟敢对我动刀，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杀了他们！” “诺！” 马休的亲随们大吼一声，全都拔出佩刀冲向烧戈等人。 这一刻，马氏族人们全都躲得远远的，望着这边默不作声。 大家都等着看好戏。 嫡庶之争的好戏！ 当啷！ 烧戈挥刀格挡马休的攻击，顺势反手一刀，差点把马休的手掌削掉。 马休又惊又怒，没想到这羌贼刀法了得。 他也不想想，烧戈可是跟随马超征战多年的悍卒，杀人的本事岂是他一个养尊处优的马家嫡子能比的？ “给我上！” 马休只得招呼左右帮忙。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现实毕竟不是游戏，敌人一多，烧戈顿时落了下风。 四五把环首刀同时从前、左、右三个方向袭来，烧戈连硬碰硬的念头都不敢有，直接一个驴打滚，狼狈地滚向一旁。 但正因如此，身后马超养伤的板车顿时暴露在马休的刀锋下。 马休大喜，不再管那几个羌卒，一个箭步冲到板车前。 他轻蔑地骂道：“羌儿，死来！” 手起刀落，对准车上的马超就是一刀！ 然而令马休大吃一惊的是，马超竟然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板车上，马超坐起身。 刚刚还在厮杀的马休党羽全都吓懵啦。 “你伤好了？！” 马休替他们惊呼。 面如冠玉的马超冷笑着说：“休郎，何故苦苦相逼？” 说罢，手上施力。 马休只觉自己握刀的手腕都要被人捏碎了。 铛啷啷———— 环首刀掉落。 马休党羽们全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求大郎君饶命！” 锦马超之威，恐怖如斯！！！ 第4章 锦马超之威 马超……哦不对，是马超。 马超提溜着弟弟马休，如蛮荒之神般站起来。 马休右手被马超捏住，左手吃痛地抓住马超的大手，试图将马超的五指掰开。 但可惜，他面对的是马超！ 锦马超！ 浑身使劲儿提着马休，马超惊叹于如今这副身体的强横。 不愧是马超的身体！ 即便历史上马超的武力并不如他带兵打仗的本事厉害，但单凭武力，马超也绝对算得上是当世猛将！ “松……松手！” 马休疼得龇牙咧嘴，原本还算英俊的面孔变得格外狰狞。 马休在心里骂道：这羌儿力气还是那么大！一定是他那羌娘在黄泉底下庇佑。 马超感觉自己提着马休就像抓一只鸡仔，别提有多轻松了。 但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历史上被刺杀成功的勇将可不少。 于是马超一脚将掉落在板车上的环首刀踹到一旁。 然后换一只手捏住马休的咽喉。 马休顿时无法呼吸，手脚并用不断扑腾，不一会儿就把脸憋成了紫红色。 说实话，马超很想现在就捏碎马休的脖子。 但理智让他没有这么做，杀马休容易。 不让自己落得“弑弟”恶名难！ 马超低声说道：“烧戈。” 身上好几处挂彩的烧戈立马跑过来，他又惊又喜，没想到马超的伤竟然已经好了。 他横冲直撞，可苦了马休的亲随，沿途几人悉数被他撞翻在地。 马超将马休交到他手中：“看好休郎，莫叫他生事。” 烧戈重重地点头：“诺！主人放心！” 随后，马超抬眼扫视四周。 在场竟无一人敢与他对视…… 马超点点头，心想一个健康的马超，绝对能镇服所有马氏族人。 毕竟马超的威名是一刀一枪杀出来的，而不像马休靠的是宗族礼法。 另外马氏虽然是西凉军阀起家，但却是正儿八经的汉人，祖上扶风马氏更是东汉开国名将，巅峰时还当过东汉外戚，汉明帝的皇后就出身扶风马氏。 所以马超这个时候还得顾忌伦理纲常，如果他将来想做大做强的话。 马休可以短视谋害马超，马超却不能如马休一般愚蠢。 马腾军刚刚败给韩遂，丢了关中根据地郿县，眼下马腾又遭到王承袭击，情势危急。 身为马氏子弟，马超要做的是把这件事翻过去，然后团结族人，稳固马家基本盘。 别看马休动手时身边只有二十几个亲随，但打断骨头连着筋，马休背后还联系着不少马氏宗族的力量。 这就是嫡长子和庶长子的待遇差别。 不过马超也不是不能动摇，老话说得好，树挪死，人挪活，一切都有办法解决。 马超未必不能像袁绍一样，以庶子出身，赚取袁氏所有资源。 于是马超忍着还没彻底痊愈的喉咙，用沙哑的声线对马氏族人们说： “族老们，眼下大敌当前，休郎蒙了心智，才行此弑兄之举，我不怪他！” 马超说是这样说，但也没安好心。 他上来就给马休的事情定了性。 马休是蒙了心智，也就是疯了，才会来杀兄长马超。 这对马休的名望无异于是种毁灭性的打击！ 今后族人见到马休，肯定都会想起他弑兄的恶名！ 而马超也趁此时机卖弄一把文采，他用秦二世胡亥和公子扶苏的事情暗讽马休： “秦始皇本欲传位公子扶苏，胡亥听从赵高之言假传诏令杀死亲兄弟，秦国因此二世而亡。” “前车之鉴，我马氏绝不可重蹈覆辙。” 在场百余位马氏族人闻言都感到很惊讶！ 咱们这位大郎君，什么时候也看起经典来了？他不是不爱读书，只喜欢杀伐吗？ 一时之间，不少马氏族人对马超的观感改变不少！ 别看如今扶风马氏势微，甚至马腾这一脉还只是扶风马氏的分支。 但对于有传承的世家来说，家族中出了个读书种子，那绝对是一件大喜事！ 就是不知道马超是不是真的开了窍。 总之，整支家眷队伍都对马超另眼相待。 马超看向跪在地上的马休亲随，心想着该如何处置这些人。 或许是马超的灵魂和真正的马超融合在了一起，马超这个前世连只鸡都没杀过小青年，竟冷血地下令，将参与谋害自己的马休亲随全部处死！ 为了让事情名正言顺，马超还对族人们说：“休郎失了心智，都怪这些亲随不好好侍奉，总是进谗蛊惑！当杀！” 马休的亲随们闻言全都吓傻了。 他们向马超求饶，说以后再也不敢了。 还有人说，谋害马超跟他们这些亲随无关，全都是马休自己的主意。 听到这句话，马超虎目瞪向那人： “贼子休得胡言！你为了活命，竟然敢污蔑我兄弟！” 说罢，手起刀落，将此人头颅斩下！ 这下没人敢再乱说话。 但马休的亲随们也不傻，有几个人从地上爬起来，想要逃命。 没曾想马超早有防备，追至他们身边，一刀一个悉数杀死！ 鲜血浸湿了马超的衣袍。 他满脸是血，却让在场之人找到熟悉的感觉。 浴血厮杀的马超，才是马氏族人们印象中的锦马超！ 打杀了几个想要逃跑的人后，马超来到一位马氏族老跟前，拱手说道： “请族老做个见证，并非我马超无情无义，实乃这些贼人屡进谗言，致使休郎心智迷乱，差点坏了我们兄弟之情！” 族老点点头，他叫马伯，是马氏一族中最年长者，威望颇高。 古人尊敬老者。 在一些朝代，活到70岁的老人见到皇帝是不用行礼的。 马腾和马翼不在时，马伯的地位甚至比马超、马休还高。 刚刚马伯一直在冷眼旁观。 眼下大局已定，他就可以站出来主持公道了。 马伯大声吆喝道：“孟起敬爱手足，老夫深感欣慰。这些贼子确实该杀！至于休郎嘛，还请孟起将他放了。如何处置他，还需寿成来决定。” 寿成是马腾的字。 有马伯见证，马超终于可以将马休的党羽全部干掉。 烧戈带着几个羌兵将马休的亲随们绑起来，然后推到渭河河畔。 这些人已经彻底死心。 因为马超有马伯的支持，这意味着在场所有马氏族人都会帮马超出手处置他们。 渭河边，烧戈大吼一声：“杀——！” 羌兵们屠刀落地，将马休的亲随全部斩首！ 人头滚滚落入渭河之中，将冰冷的河水染得血红。 东汉末年的人命就是如此不值钱。 一场小小的嫡庶之争，就能让二十几个大活人白白送命。 而放眼整个汉末十三州，每天因战乱而死的人数以万计 马超监督完行刑，对族老马伯说：“马伯，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带着族人尽快返回凉州吧！” 马伯点头说：“孟起之言有理，寿成有翼郎相助，应当无虞。” “关中丧乱，还是凉州老家安全！” 第5章 收服马匪 秋风正劲，渭水河谷两岸已然飘雪。 马腾军的家眷队伍一路向西，沿渭水河谷行进。 然而他们才走出八十余里，就被一群马匪截住归途！ “咴儿————” 这群马匪约莫三四十人，人数不可谓不多。 他们吆五喝六地将队伍包围，嘴里不断发出怪叫，心想着走运逮到一支肥羊。 马匪头目策马来到阵前，喊出了那句经典台词：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活命去，留下买路财！” 头目相貌凶悍，骑着高头大马，身上还披着不知道从哪搞来的铁甲，非常唬人。 这要是过客商旅被他截住，连肉带骨都得吃干净咯。 “哦啰啰————————” 马匪们还在吆喝，试图吓住“肥羊”。 马腾家眷队伍中的男男女女面色惊慌，没想到马氏还有被人打劫的一天。 在关中和凉州的时候，素来只有马家军烧杀抢掠别人的份，哪有不要命地敢来触马氏虎须？ 今儿路过这渭水河谷，真有点虎落平阳那味儿啊。 马匪们还算有职业素养，没有一上来就抢。 但他们耐心着实有限，在发现唬住这支队伍后，便放开手脚打马向人群冲杀过来！ 百余人的队伍开始骚乱，马匪们全都露出残忍的微笑。 肥羊就是肥羊，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然而就在马匪们冲到距离人群还有二三十米的地方时。 一匹黑马突然从人群中杀出！ “锦马超在此！贼子休得猖狂！” 马超跃马当先，提枪杀向马匪头目。 人未至，名先到！ 马匪们一听骑黑马者竟是“锦马超”，全都骇然变色，吓得勒住缰绳。 更有甚者已经开始逃跑了！ 马匪们感到恐惧，马超可不会因此留手。 一人一枪杀到头目近前，举枪便刺头目心窝。 那头目看清马超面容，吓得直接尿了裤子，屁滚尿流地摔下马。 “将军饶命！” 马超哪管那么多，敢抢到马氏头上，还不得趁此机会杀鸡儆猴？ 长矛扎入头目咽喉。 噗嗤一声，血溅了一地。 地上的积雪被热血融化，马匪头目张着眼睛而死，所谓死不瞑目正是如此！ 马超一招秒杀头目，其余马匪哪里还敢违抗。 四十余人跑了五六个，剩下三十多人全都下马投降，乞求马超给条活路。 也就在这时，马铁、马岱几个弟弟才带人赶到。 不过已经用不上他们了，马超一个人就杀服了所有马匪。 几人看向马超，询问他应该如何处置这些人。 马超不急着杀他们，这些马匪流窜各地，消息灵通，正好打听一下凉州的情况。 马家军主力受董卓邀约入关中已有三四年。 虽然书信不断，但对凉州老家的情况肯定还是有很多不了解的。 马超让羌人烧戈代为问话。 让这些马匪说出他们的来历。 马匪们哪里敢不交代，都说自己当年是跟随王国叛乱的部队。 马超听后顿时笑了，没想到还都是熟人。 公元184年的大汉王朝，除了发生黄巾起义，在西北还有一场凉州之乱同时进行。 边章、北宫伯玉、王国、韩遂、马腾就是这场凉州之乱的主角。 马腾和韩遂当年就先后效力于北宫伯玉和王国，所以马超说这群马匪是老熟人。 马超问他们怎么想到当起马匪了。 这群人随即向马超诉苦，说他们因为凉州之乱成了罪籍。 凉州各地官府都出具告示捉拿他们，他们又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跟随马腾、韩遂转投董卓进入关中。 所以几乎是断了活路，只能干些打劫过路商旅的事情求活。 汉末三国天下大乱，像这群马匪一样的人何止百万？ 这些人也是乱世的缩影。 马超于是问起这群人，他们打劫商旅一般怎么处置无辜之人。 马匪们的答案倒叫马超心惊。 他们说男子卖到集市上为奴，或是囚着叫家人来赎。 女子就充作泄欲工具，事后再当做‘菜人’，粮食不够时就吃掉。 平时要是兴致来了也可割下二两细皮嫩肉，或下酒，或炙烤，或蒸煮，吃来玩耍。 更令人恐惧的是，马匪们说这话时丝毫没有心理负担，表情平淡甚至还有点骄傲，完美诠释什么叫视人命如草芥。 马铁、马岱等人听后也是一脸平静。 乱世之中，杀人越货甚至吃人都不是新鲜事儿。 马匪们说完自己的“光荣事迹”，便一脸期待地请求马超收留他们。 当初没能跟着韩遂、马腾一起入关中吃香喝辣，这些人那叫一个后悔。 现在碰到马腾的儿子马超，他们就想投效在马超帐下，搏条活路。 作为穿越者，马超心惊于这些乱世人的生平，但面上却是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 至于要不要收这群马匪，马超觉得还是要的。 乱世之中，别管这些家伙曾经干过什么骇人听闻的勾当，能被拉来当兵，对马超来说就是有用的。 况且如果是太平盛世，这群人多半也只会安心当个农民，走不到这一步。 一切的罪孽都应归结于腐朽堕落的东汉王朝。 如果说冀州、豫州、荆州这些地方对汉室还有念想，那凉州百姓早在黄巾之乱前就对汉庭死心了。 凉州之苦，比之内地更甚！ 打匈奴时靠凉州人厮杀，打羌人还靠凉州人厮杀。 凉州人似乎生来就是给中原人看家护院的。 吏治清明时，中原的补给源源不断输送西凉，这还说得过去。 到了汉末，朝廷不仅断了凉州补给，还反要向凉州加税。 凉州人世居边地，脾气本就粗犷，基本都是不服就干的性格，那还不得反他娘的！ 马超想通后，决定收下这批马匪。 马匪们见状全都感恩戴德地向马超磕头，将他当做再生父母。 但是身为二十一世纪好青年，马超知道不能光是简简单单地收留。 他跟马匪们约法三章： “你们听好了！我马氏威名响震西凉，你们既然投靠了我马超，那就要守我马超的规矩！” 马匪们面面相觑，询问马超有何规矩。 马超于是说道： 第一，不可侵扰乡里。 第二，不可滥杀无辜。 第三，如果马超让他们违背前两条，他们可以自行离去。 马匪们听后全都愣住，他们的眼睛里不知为何，忽地蒙上一层水雾。 不可侵扰乡里！ 不可滥杀无辜！ 当马匪们还是穷苦百姓的时候，多希望从官差口中听到这句话啊…… 第6章 官匪有别 自从马超在渭水河谷收留了一批马匪后。 旬月之间，不少潜藏于秦岭、陇山一带的贼寇、乱军仿佛都得到了消息。 他们纷纷赶往马腾军家眷队伍行进的方向，都来投效马超。 马超一行人才走到上邽，赶来投效的乱兵就已经有三百人之多！ 要是马超想的话，现在就能找块山头，设立营寨割据地方。 但马超自然不会那么没品，换做其他人，可能还真会这么干。毕竟当年震动西凉的北宫伯玉等人不就是这样做大的嘛。 待到马超一行人经过上邽时。 因为队伍人数增多，逃离关中时带的粮食就不够吃了。 所以马超只好带人来到上邽城，看能不能买点补给。 马超的威名是能吸引匪徒来投靠他，但大家的目的都是为了混口饭吃。要是马超让他们饿肚子，那他们还效忠马眧做什么？ 但马超想得是很好，结果一行人到了上邽城前，发现城门紧闭，本地人并不欢迎他们！ 上邽县令姜叙还叫人喊话，不准马超等人靠近城池。 不然，弓箭伺候！ 马超不禁感到无语，自己就是路过，没其他想法。 但怀璧其罪，在上邽县令眼里，马超带着这么多匪徒路过，不就是想作乱吗？ 无奈之下，马超只能亲自到城门外，冲城头喊话。 “姜县令！吾乃扶风茂陵马超马孟起！” “吾受父命，送家眷返回武威，今粮食紧缺，故来采买补给，还请县令开城！” 城头上，姜叙一脸狐疑。 他当然知道马超是谁，但姜叙和马腾不同。马腾是叛军诏安出身，姜叙却是正儿八经察举制选拔出来的朝廷官员。 姜叙完全不信任马超。 他对马超喊话：“将军既然要粮食，我姜伯奕怎会不给？但请将军带人退到城外十里，我派人送粮草出城，必不食言！” 马超听后也只好作罢。 既然对方愿意给粮，目的达成就好，管他是以哪种形式。 但通过这件事，马超也对马氏一族在凉州的影响力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在凉州，马家的名号对贼徒、羌胡人、平民百姓或许管用。 但对姜叙这种官方人员来说，简直跟瘟神差不多！ 想想也是，毕竟马腾身上可是有“凉州之乱”的劣迹，凉州官员们能待见他马家就有鬼了。 马超带人退到城外十里，城门这才打开。 姜叙亲自带人送了五车粮草到城外官道上，然后马不停蹄地返回城内，生怕马超趁机带人杀过来。 不过确实有新近投靠的匪徒建议马超趁机杀入城中，夺占城池。 但先不说一来马超根本没这心思。 二来也根本没机会。 姜叙让马超的人退到城外十里，就是再快的马，冲到城下也要好几分钟。 等到了城门下，姜叙早带人退入城中了。 只能说大家都不是傻瓜。 尤其是在这凉州地界，天真的傻帽早被人吃干抹净了。 野蛮和粗犷是西凉的代名词，这里的人要么是狼，要么是狐狸。 马超叫人把姜叙送的粮食拉走，便继续带领队伍上路。 等马超一行人离开，城头上的姜叙这才松了口气。 他是真的怕啊！ 现在天下大乱，各地都有人想趁机作乱。 除开人们熟知的马腾、韩遂。 凉州还有个宋建，攻下枹罕城，杀掉当地官员，割据地方。还自称河首平汉王，改元，设立百官。简直不要太无法无天。 姜叙在凉州做官，不仅要安民，还得保境，压力山大。 已经走远的马超当然不清楚姜叙的想法。 但如果把姜叙换做是马超的话，马超肯定也不会让自己入城，这就叫官匪有别。 汉末乱世就是一片黑暗森林。 谁都可以成为猎人，但也有可能成为猎物。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在乱世中就像窗户纸一样脆弱，所以刘、关、张三人的情谊才会广为传颂。 告别上邽。 马超一行人沿着长离川，一路向北。 越往北走，天气就越寒冷。 还不到10月，凉州就已经称得上是天寒地冻。 但马超却感觉心情愉悦。 似乎寒冷的北国才是自己该待的地方。 这当然是因为马超自小在西凉长大，凉州的大雪自然比关中的沃野更有亲近感。 可马超在高兴之余，心中又有点担忧。 那就是要在这样一片冰天雪地里发展壮大，难度可想而知！ 骑在战马上，马超自言自语：“难怪董太师要带兵进京，就西凉这天寒地冻的，根本不足以发展起一支足以争霸天下的势力。” 乱世之中，粮食和人口是最重要。 凉州民风剽悍，凉州百姓是素质上佳的兵源，西凉军打仗也很勇猛。 但奈何人少还缺粮啊。 跟在马超身边的马岱听他在那嘀咕，不禁好奇地问：“孟起，你在说什么呢？” 马超看了眼自己的堂弟。 马岱虽然才十岁出头，但已是长到1米6的高个。 等到成年，估计会和马超一样，突破1米8，直逼1米9。 所以说西凉军打仗为什么猛呢，身高就高出中原人一截，手长腿长，不管是打架斗殴还是奔跑，那都是有体格优势的。 面对询问，马超没有隐瞒。 他对马岱说，自己在想要如何一统凉州，效法当年的秦始皇、汉高祖、世宗光武，横扫六合一统天下。 马岱大惊：“孟起之志高远，吾不如也！” 马超哈哈大笑，马岱这马屁拍得倒是不错。 男人最喜欢什么啊，自然是表现得比其他男人更出色，更有境界！ 你看后世那些讲成功学的，忽悠暴发户就喜欢讲境界。 马岱直接承认自己境界没有马超高，马超怎么能不得意呢？ 马超拍拍马岱的脑瓜，觉得这确实是个可造之材。 于是他问马岱：“从弟，你觉得我马氏能一统凉州吗？” 马岱回答：“当然！族叔兵马强盛，还有孟起你勇冠凉州，我马氏肯定能称霸凉州！” 马超觉得有信心是好事，但还是继续追问马岱，他觉得应该怎么做，才能占据凉州。 这倒把马岱难住了，小兄弟扣了半天头皮，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马超叹息一声，好吧，不愧是咱马家人，都没什么计谋。 “从弟，往后多读书。”马超好言相劝。 马岱却是一脸不解：“诶，孟起何出此言啊？” 马超摇头笑道：“吾随爹爹入关中一遭，领悟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武功再高，也有力不能及的一天。” “你看那李傕、郭汜、韩遂之流，论单打独斗，哪个是我爹爹的对手？” “可别人就是能逼得咱们马氏返回西凉。” 说罢，马超再次发出叹息，要想把马氏做大做强，任重道远啊！ 第7章 羌胡犯境 武威郡鹯（zhān）阴县。 凉州之乱后，这里便被马腾占据，成为马氏在西凉的根据地。 城中不少汉人因此都姓马。 刚满四十的马季就是其中之一，他是鹯阴的农户，同时也是猎人。 这天，马季骑着白马，略过城南雪原。 马背上，两只兔子和一只麻雀是他这三天收获的猎物。 过了10月，鹯阴城的男子就会前往南山狩猎，不这样做的话，种地放牧获得的那点粮食根本撑不到第二年秋收。 可是令马季奇怪的是，今天返回鹯阴城的人格外少。 往年他们出城打猎，两三天工夫就差不多了，凉州人基本都是好猎手，不至于两三天还打不到兔子禽鸟。 尽管奇怪，马季还是纵马向城郭飞掠。 再走一段距离，就能返回城中和家人团聚了。 前年马季的婆娘又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是他第三个儿子，同时养活三个儿子可不容易，马季准备明年就带大儿子一起下地、打猎。 这就是汉家祖宗几百年来传承的生活方式，往后也会如此，生生不息。 然而马季还在念想家人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马季回头一看，竟是数十匹快马在追自己！ 糟了！ 马季一眼就看出，那些家伙不是汉人，而是羌奴胡狗。 因为他们的头发全都披在肩上，没有束发。 汉家子都是要束发的，这是祖宗规矩，也是为了和外族做区分。 马季不停回望，他惊恐地发现，羌奴胡狗们举起弓箭瞄准了自己！ 他破口大骂，这些杂种要杀人越货。 “狗日的不在湟水待着，竟敢跑到鹯阴来撒野！” “想杀爷爷，没那么简单！” 马季挽起猎弓，双腿夹紧马身。在没有马镫的情况下，他凭借惊人的身体素质，回首望月，骑射外族！ 汉朝是没有马镫和马蹄铁的。没有马镫就不好借力，要想骑马作战，对个人的身体素质和骑术都有非常高的要求。 但马季是凉州人，凉州人自小就在马背上长大。 凉州汉家子的骑射技术可不比羌奴胡狗差！ 马季连发三箭，射死一个羌奴。 身后的羌胡人立马展开回击，十数支箭朝他飞来。 马季连忙弯下腰，用出后世所谓“镫里藏身”的骑马名术，这才没有被箭矢射中。 “呀！” 马季大喝一声给自己壮胆，然后继续回首望月，骑射羌胡。 没想到他今天箭法超神，竟又接连射落两人。这要是在军队里，少说得官升一级，赏钱一金！ 但可惜，马季的运势也就到此为止了。 就算他射落了3人，敌方依然还有三五十人！ 又是一轮箭雨抛来，马季身中5箭，成了刺猬。 鹯阴城头，县令马常哀叹一声，痛心疾首。 这已经是今天第10个惨遭羌胡人射杀的猎户了！ 马常身边一名县卒双眼血红地说： “县令，让县尉带我们出城作战吧！这些羌胡狗，太可恨了！” 马常摇头道：“不可，羌胡狗此举正是想引诱我等出城，万万不可中计。” 可是羌奴胡狗们实在可恨。 他们割下马季的头颅，用绳子捆着，向鹯阴城的方向跑来， 羌胡人停在弓箭射程外，把马季的脑袋当做马球，用鞭子抽打，刻意激怒城头的汉人。 汉卒们全都趴在城头破口大骂！ 县令马常更是把手捏紧，指甲深深插进肉里，黑红色的血顺着指缝滴落。 城外的羌胡人反而更加得意，他们不断抽打猎户的脑袋，耀武扬威一番后扬长而去，消失在冰天雪地里。 城头上的汉家子非常无奈，他们知道这些狗杂碎又埋伏起来，等着下一个受害者。 鹯阴县令马常仰头望天。 自从族长马腾带兵前往关中后，周边的羌胡部落便越发猖獗。 前三年羌胡人还只敢在待在西套平原。头两年就开始不断南侵。今年甚至都扰到鹯阴城下了。 真不敢想明年这些羌胡杂碎还要做什么！ 怕不是要带兵攻城？ 马常走下城头，返回县衙提笔写信。 羌胡猖獗，必须请马腾带兵返回西凉，至少也得派兵回援，不然马氏在武威的根据地都得被羌胡给占了。 真可谓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之后数日，马常下令严禁汉家子出城，免得再有人被羌胡袭杀。 可之前出城狩猎补贴家用的二百余猎户，成功逃回来得不足一半。 这似乎给了羌胡人勇气。 鹯阴城北的雪原上，羌胡首领复股派人清点人头，总计有一百余颗，全是鹯阴猎户的人头！ 复股大喜，对手下羌胡说： “我们杀了一百多条汉狗，鹯阴城损失惨重，我们应该召集西套诸部，攻打鹯阴！” 羌胡人们举起斧头短矛，大声响应。 复股见人心可用，便派人返回西套，召集留在西套平原的羌胡诸部。 到十一月中，复股竟然召得羌胡部众两万余人！ 这些羌胡部落扶老携幼，男女老少全都是兵，声势颇大。 而鹯阴城中的汉人因为前段时间，羌胡伏击猎户的事情，根本没有人出城打探消息。 一直等到两万羌胡走到鹯阴城下。 鹯阴县令马常才惊恐地发现，鹯阴城被包围了！ 他赶紧派人出城往关中寻马腾，但连续5位信使都被羌胡骑兵当众截杀，自此再无人敢冒死出城送信。 马常只得召集鹯阴城中的成年男子，让他们带上自家农具、猎弓登城守御。 但凉州本就人丁稀少，再加上鹯阴有不少男子响应马腾征召，入关中作战。 而今鹯阴城中有能力作战的，满打满算就只有1000人！ 面对城外2万羌胡，实力悬殊。 鹯阴城头，县令马常面色严峻，他知道今年冬天怕是不会好过。甚至能不能挺过冬天，都要两说。 所幸羌奴胡狗不擅长攻坚。 他们花费了半个月的时间，才打造好攻城需要的器械，而且极为简陋。 总共两辆冲车，外加几十张云梯。 羌胡人的武器装备也很原始，并不比城中汉人的武器装备来得精良。 两边都可以说是乌合之众，缺兵少甲。 羌胡人纯靠人数优势，汉人则只能依靠城墙。 鹿死谁手，就得看哪一方更英勇，更善战了！ 十一月中。 羌胡首领复股在准备好攻城事宜后，终于下令攻城。 羌笛胡号一齐发威，喊杀震天！ 嘟呜呜呜呜—————————— 披头散发的羌胡军队扛着云梯，推起冲车就往鹯阴城下冲。 手持大斧的羌胡首领复股在后督军。 他大叫着激励部众：“破城之后，一切财货妇孺任意挑选！都给我冲！！！” “杀啊啊啊————！！！！” 第8章 鹯阴战起 哐当！ 敌军云梯靠上墙头！ 守军想要将云梯推翻，可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无法撼动云梯。 这就是缺乏作战经验的表现，按照杠杆原理，一个人的力量是绝对没法抬起靠上墙的云梯。 天真的守军士卒很快就为此付出了代价。 城下一员胡兵弯弓搭箭，精准射中守军头颅。 可怜的守军惨叫一声，栽下城楼。 有了前车之鉴，汉家子们再没人去碰云梯，全都架好刀矛，等着羌胡兵爬上来再出击。 城中擅射的猎户也是张开平时狩猎用的短弓，躲在女墙后射击。 羌胡兵缺少甲胄，基本都穿的皮草和麻衣，弓箭的杀伤力非常可观。 不多时，就有数十羌胡兵被射杀。 但这些人死了，后面还有更多羌胡人补上。 城头上下到处都是惨叫声。 为了洗劫鹯阴城，羌胡人前仆后继，不计生死。 因为首领复股已经许下诺言，城破之后，财货任取！妇孺任选！ 一想到城里的金银粮食，还有细皮嫩肉的汉家女子，羌胡兵们铆足了劲儿，不断攀登城墙。 城头的汉军也是丝毫不惧，刀矛弓箭伺候。 半日下来，羌胡兵死了一二百，守军也死伤数十。 就在胡汉双方战斗的同时。 鹯阴城南的山坡上，雄姿英发的马超正一脸严肃地观察着战场局势。 在他身旁，马岱、马铁、烧戈等人伴随左右，另外还有二百余骑卒正在安歇。 马超等人也是刚刚赶到。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马腾军的老家竟然被人围了！ 好（hāo）家伙！ 咱老马家受董太师邀请，举兵入关中。 不要脸的羌奴胡狗敢趁着这个当口围攻鹯阴城，这是没把咱老马家放在眼里啊！ 出身羌族的烧戈一眼就认出了围攻鹯阴城的羌胡兵马。 他对马超说，那是西套平原的羌胡部众。 数年前凉州各地的羌胡先后追随北宫伯玉和董卓，其中尤以湟水谷地的羌胡部落最多。 如今凉州的羌胡大姓基本都已迁徙至关中、河东一带，这些应该是当初选择留下的小部落。 没想到几年下来，当初的小部落们也发展成了上万人的大族。 马岱、马铁等人却是不管那么多。 羌胡兵敢攻打鹯阴城，马氏子弟岂能袖手旁观。 难道坐等羌奴胡狗把城池占了不成？ 马岱跪地向马超请命：“孟起！快带咱们冲杀过去，解了鹯阴之围吧！” 马岱虽然年幼，勇气却十足。 不过这也是老马家的优点——莽！就是干！ 但熟读史书的马超却不会这么傻乎乎地就带人冲上去。 打得过还好，要是打不过。 他们这200骑兵在敌人2万大军面前，连塞牙缝都不够。 马超扶起马岱，安抚他说：“莫急，我看鹯阴老乡还能支撑，让他们再打一会儿。” “等时机到了，我自会亲自带领你们下山冲杀。” 然而马超的话却是招来了一个人的反对，那就是马休！ 自从渭河相争一事后，马休就被马超剪除了羽翼。 但碍于兄弟情分和伦理纲常，马超没有把他怎么样，但也不敢放马休脱离视线。 所以马超随时把马休带在身边，只是解除了他的兵器，让烧戈看管。 马休见马超按兵不动，一脸鄙夷地讥讽道：“我看孟起是怕了吧！” 马超望向他，脸上露出轻蔑的微笑。 我愚蠢的欧豆豆哟！马超在心里吐槽一句。 嘴上却是没有言语，坐看马休表演，希望见识一下马休的操作，看看到底有多秀。 马休见马超不说话，还以为马超是被自己说中了。 他赶紧趁机在众人面前贬低马超，说他胆小，惧怕羌胡。 说到兴起，马休竟然角度刁钻地讽刺说：“孟起的生母乃是羌女，我看他是担心杀了娘家人，往后不好去见他老娘~哈哈哈！” 如果说马休之前说过的话，马超还能无视的话。 那么这一句无疑是在作死！ 马超面有愠色，对烧戈说道：“烧戈，给我掌他的嘴！” 烧戈早就等候多时，刚刚马休那一段话，可谓是把他这个老羌卒连着一起骂了。 啪啪——！ 烧戈直接两个大耳光子，打得马休眼冒金星，脸肿起好大。 马休怨毒地骂道：“狗羌奴！竟敢掌掴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烧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要不是因为马超不愿杀马休，烧戈早拿刀把这汉狗剁了！ 不得不说，这凉州之地，汉羌胡三族混居，彼此之间既有合作，也有争斗，关系复杂。 马超当然不是“皇汉主义”，对羌胡没有歧视。 况且马超要是想以凉州为根基发展壮大，那就必须合理利用羌胡的力量。 对烧戈这种忠心跟随自己的，马超会给予优待。 对复股这种敢围攻鹯阴城的，马超也会施以雷霆手段！ 但眼下马超还得先跟手下人讲清楚，为什么要按兵不动。 不能光是放任马休在那胡言乱语，马超就不反驳，那样只会让手下人看轻。 马超扬起马鞭，指着山下的鹯阴城说： “《易经》云：不动则已，动则惊人！” “我观复股之兵，不过土鸡瓦狗，要破之不难。但也要合乎兵法，岂能擅动？” “孙子有言：将者，智信仁勇严也。” “我马孟起志在千里，当戒骄戒躁。尔等也要谨记我今日之言。” 马超这一通书袋子，把马岱、马铁、烧戈等人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众人不禁在心里想着，从前只知道马超勇冠三军，没想到马超竟然私底下还在研习兵法！ 你这样偷偷努力，让我们这些五大三粗的糙汉子哪有脸见人？ 马岱已然是对马超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对马超说： “大兄文武双全，小弟佩服！” “往后我等必向大兄学习，多读兵书，好助大兄席卷天下！” 马超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马超说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耳濡目染让马家多出几个人才嘛。 你看那曹操，手底下曹氏、夏侯氏出了多少人才。 咱老马家，有名气和功绩的也就马腾、马超、马岱。这还全都是武将，一个谋士都没有，这怎么能行呢？！ 就在众人说话间。 冬日的暖阳渐渐西斜。 鹯阴城的战斗还在继续。 城下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染红了大地。 强攻一日的羌胡兵们终于丧失锐气，任凭首领复股如何鞭笞也不愿再进攻。 无奈之下，复股只好暂且收兵，明日再继续攻城。 当玉轮升上夜空，鹯阴城外响起哀怨的羌笛声。 那是羌胡女子在为战死的丈夫招魂。 然而在城南山坡上观了一天战的马超，却非常不解风情地趁着夜色，对城外的羌胡部落发动突然袭击！ 在夜色掩护下，马超黑枪黑马，带领二百骑兵杀向毫无防备的羌胡大帐！ 第9章 胡狗休得猖狂! “杀——！！！” 马超一骑当先。 胯下的黑色河曲大马如同一道黑色旋风，径直闯入羌胡大军的营地。 复股不过只是西套平原中的羌胡头目，哪里懂得什么兵法？ 马超夜袭劫营的战术，对大字不识一个的复股来说简直是降维打击。 而且复股的军队军事素质非常差！ 他们的营地竟然只用一圈简简单单篱笆围起来，根本不知道行军扎营的要略。 马超和手下的200轻骑，就像进自己家门一样，轻轻松松冲进了羌胡营地。 随后便是一场屠杀！ 睡梦中的羌胡兵根本没搞清楚状况，还以为是外面失火。 等他们跑出自家帐篷才发现。 这哪里是失火，分明就是敌军打过来了！ 羌胡首领复股从睡席上爬起来，赶紧招呼仆从帮自己穿戴甲胄。 几个胡妾和亲兵手忙脚乱，花了好几分钟才帮他收拾完毕。 放在平常，穿盔甲绝对要不了这么久！但奈何仆从们的手都在发抖啊！羌胡大营遭到夜袭，就没有人不怕的，都在担心自己的小命。 复股这支军队本来就是乌合之众，遭遇夜袭后陷入混乱更在情理之中。 毕竟凉州地区真正精锐的羌胡部落，早就被董太师收编，跟董太师去关中吃香喝辣了。 复股也属于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鹯阴城之战，严格算还是他第一次带领大军作战。 可惜他以为自己的对手是马氏留在鹯阴城的老弱病残，谁曾想马超回来了。 复股算是倒大霉。 夜色下，风雪飘摇，大雪满弓刀！ 马超和手下的200轻骑如入无人之境，在羌胡营地里肆意砍杀。 为了增添混乱，马超还特意将沿途照明用的火盆，挑飞到羌胡人的帐篷上，顿时火势四起。 营地里的2万羌胡越发慌乱，男女老弱都在逃命。 马超带人在营地里冲杀了好一会儿，羌胡首领复股才组织起一支部队迎战。 复股麾下现有五十员胡骑，这些是复股的心腹，也是这支部落的精锐！ 而且这50人中，竟有半数以上披着盔甲！ 在短暂的慌乱后，复股放声吆喝，带领精锐心腹冲向在自家营地里乱窜的马超军。 这些精锐胡骑倒也厉害，竟然用弓箭、投枪连续射杀十几人。 马超也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这队反抗军。 马超心下了然，这必是羌胡人的首领心腹！ 只要击溃这支部队，那剩下的2万羌胡还不是任凭自己拿捏？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 马超冲身后的马岱、马铁、烧戈等人大喝一声：“跟我来！” 然后径直杀向敌军。 “胡狗休得猖狂！你爷爷马孟起在此！” 马超暴喝，挽起骑弓放出一矢。 嗖的一声。 一员胡骑应声跌落马下。 定睛看去，竟是一箭正中咽喉。 对面的精锐胡骑见状全都色变，心里惊呼：卧槽，神射！ 这边马超凭借一手神射镇住对面的胡骑，然后架起手中的长矛，怒吼着杀向敌军： “胡狗，死来——！！！” 迎面正是羌胡首领复股！ 此时复股已然认出来者：怎么会是马超？！他不是和马腾一起入关中了吗？！ 复股敢举兵攻打鹯阴，完全是因为马腾的军队已经有好几年没回来了。复股以为他们和当年董太师一样，都已经死在关中，谁曾想马家军竟然回来了！ 复股心里一百个问号，但这都掩盖不了他内心的惶恐。 更要命的是，这是在战场上。 而在战场上害怕，那可是会出人命的！ 马超暴喝：“给我死————！！” 长矛直刺复股咽喉！ 歘————！ 锋利的矛尖顷刻洞穿要害，鲜血喷涌如注。 马超顺势拧转矛杆，顺势将复股的人头割下，串在长矛上高高举起。 “还有谁————？！！” 精锐胡骑听到马超的怒吼，再看自家首领的项上人头都被挑起来了，全都吓得没了胆色。 马超见无人敢上前迎战，不禁放声大笑。 “啊哈哈哈哈哈哈————————” “尔等首领已死，还不速速下马受降？！” 马超怒目圆瞪，气势拉满，压迫这些胡骑投降。 他一身鲜血，矛上还挑着复股的首级，宛如一尊战神。 胡骑们哪里还敢反抗，纷纷下马求饶。 羌胡敬慕强者，没有忠孝仁义的概念，谁打赢他们，他们就归顺谁。 眼前这群羌胡人也不例外。 复股一死，唯一的反抗力量被马超掐灭，营地里的2万羌胡部众全都跪地投降，不再反抗。 马超就这样依靠一场酣畅淋漓的夜袭，仅凭借200轻骑打败了2万羌胡大军！ 跟随马超冲杀的骑卒们全都高呼万胜。 他们看马超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尊神！ 年少的马岱更是兴奋地策马绕着马超打转，一脸崇拜的样子仿佛马超是军神再世。 击垮羌胡军队后，马超对烧戈说：“烧戈，让这些人交出兵器，全都到营外等候发落！” 烧戈抱拳：“诺！” 与此同时，鹯阴城的方向才走出一支军队。 那是鹯阴县令马常的部队。 马常带着三四百乡勇，杂乱无章地朝这边赶来。 战斗都结束了，马常才带人赶来支援，这再次从侧面证明了羌胡大军败得之快，还有马超之骁勇！ 马常见到马超，表情很是惊讶。 他翻身下马，跪到马超跟前，恭敬地说：“少将军英武，翻掌击败复股大军。若非少将军及时来援，鹯阴城危矣！” 马超得意地笑起来，他让马常起来，询问他鹯阴的情况。 马常说和马腾他们走之前并无两样。 马超点点头，心中庆幸回来得及时，不然老家都要被人给端了。 这西凉之地还真是危机四伏啊，人人都是猎手，人人又都是猎物。 马超让马常的人把俘虏都看押起来。 他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处置这些羌胡人，肯定不能直接杀掉了事。 凉州人丁稀少，要想办法最大化地利用每一个人口，即便是外族羌胡也不例外，否则不可能做大做强。 正在马超思索之际，烧戈突然带着几个女子孩童来到马超跟前。 老羌卒指着这几个姿色还不错的女子对马超说： “主人，这是那复股的妻妾！还有这些小孩都是复股的子嗣。您杀了复股，他们就都是您的了！” 马超愣了。 他看向那几个羌胡女子，不得不说，除了皮肤稍微黑了一点点，脸蛋身材都还不错。 不愧是羌胡，这传统，咱马孟起喜欢！ 第10章 羌胡传统 马超骑着马从这群妇孺面前经过。 复股的崛起还没两年，但他已经有5个婆娘，还有3个子嗣。 马超让烧戈询问他们的来历，知道了他们都是羌胡女子，也都是各支小部落头人的女儿。 复股的3个子嗣都没成年，其中最大的一个已经8岁，老二不到3岁，最小的还是襁褓婴儿。 8岁的孩童早就有心智了，他看马超的眼神纯粹是看仇人的眼神，如同草原上的狼。 马超皱起眉头，但有点不忍心杀小孩。 没想到这时烧戈突然拔出刀，一刀朝复股的大儿子砍去！ “啊——！”孩童的母亲爬起来想要保护自己的儿子，但烧戈的刀太快了。 噗嗤一声，人头落地。 妇人趴在儿子尸身上哭泣，悲恸万分。 马超没有说话，反而在内心松了口气。 他看向烧戈，对方已然收起刀，恭敬地低下头表示顺从。 有这样懂事的手下，马超很满意。 但此事过后，马超也没心思挑拣战利品了。 他从5个女子中选了一个最顺眼的，也是身材最好的，其他的就全都赏给了烧戈、马岱等人。 这时鹯阴县令马常也把俘虏们押解完毕，过来询问该如何处置俘虏。 马超问马常，鹯阴城中军粮还有多少？ 马常回答，可供2000兵马吃上半年。 马超心想这也没多少，然后询问左右从羌胡营地里缴获了多少粮食。 左右回答说还没清点完，但估摸着最多也不超过一万石。 马超算了下，1个人一个月差不多吃1石粮，考虑到妇孺食量比男人小，一万石也就够这两万羌胡吃上一个月。 “这复股会不会打仗啊？攻城只带一月军粮，要是打不下来怎么办？岂不是全都得饿死？” 马超跟众人吐槽道。 谁曾想除了鹯阴县令马常外，手下其他的大老粗还真就思索起来，仿佛马超说的是什么新奇的玩意儿。 马超对众人的反应有点无语，感情自家这边也没比复股好到哪里去。 所以读书重要啊！ 马常看出了马超的用意，马超是想收降这些羌胡人。 但是鹯阴城中的补给不可能供给这么多人，所以马常劝马超放弃。 马常告诉马超，正确做法应该是杀光羌胡男子，然后把羌胡女分配给手下将士和鹯阴城中的汉家百姓。 这样不仅大大削弱了西套平原羌胡部落的实力，来年还能给鹯阴城中的汉家百姓增添丁口。 马超咋舌，这位留守鹯阴的马县令也是个狠人啊！ 上来就杀好几千，羌胡人还不得炸了锅。 而且就这样杀了着实可惜，羌胡人虽然文化落后，但也都是不错的兵源，与凉州汉家子相比不差多少。 顺带一提，一汉敌五胡，所以马超认为羌胡比凉州汉人战力差。 毕竟羌胡人引以为傲的骑术，凉州汉人也是不遑多让。再加上汉人比羌胡吃得饱、穿得暖，身体素质明显也更强。 农耕文明一旦在骑术和养马上与游牧文明持平，那游牧文明不可能是农耕文明的对手。 马超思来想去，还是把目光放在了烧戈身上！ “烧戈！” “小人在！” “我命你统领河套羌胡诸部，你可愿意？” 烧戈大喜！ 他马上答应下来，并表示永生永世侍奉马超，绝不叛变！ 马超微微一笑：“烧戈，你要是想背弃我马超，大可放手去做。” 烧戈闻言色变，忙称不敢。 马超笑道：“量你也不敢！我马超的手腕，你是清楚的。我只是给你提个醒，莫以为成了西套羌胡的首领，就能胜得过我马超。” 烧戈点头称诺。 马超其实是信任烧戈的，毕竟对方追随自己这么些年。 但丑话说在前可以预防很多隐患。 另外马超也不是完全放权烧戈。 马超看向从弟马岱，对马岱说：“岱郎，我让你也统领一支羌胡，你可愿意？” 马岱先是惊讶，紧接着就是惊喜！ 这可是统领一支羌胡部落的机会，马岱不可能放过。 他单膝跪地，对马超效忠。 马超于是伪封马岱为护羌校尉，烧戈为护胡校尉，平分复股手下的羌胡部落。 随后，马超下令，让烧戈和马岱一起，带领2万羌胡部众返回西套。 来年春天大雪消融后，马超会亲自前往西套平原探查。 二人领命，随即下去整编部众。 之后，马超想起了复股手下的50员精锐胡骑。 之前的战斗中，这50人给马超留下了深刻印象，马超想收编这支胡骑。 于是马超又让人把那50人带过来。 眼下这些人已经被解除武装，个个披头散发宛如恶鬼。 马超用羌话问他们之中谁威望最大。 一个身高八尺的羌胡汉子站出来：“我，饿何！” 马超看向饿何，此人胡子拉碴，生得虎背熊腰，满身腱子肉，确实是个勇士。 马超问饿何，是否愿意归顺自己。 饿何跪在地上说：“将军既是胜了，我等安敢不从？传出去岂不叫人笑话，说我们输不起？” 羌胡就是这样，你打服他，他就顺从你。 但一旦你示弱，他就蹬鼻子上脸。 马超很满意饿何的态度，当即收下这50员精锐胡骑。 马超效法董卓，给这50人起了个番号，叫“西套义从”！ 饿何等人听后都点头认同。 他们都听说过北宫伯玉、董卓先后收编湟中月氏胡，号为“湟中义从”的事迹。 如今马超收编他们，并加以“西套义从”的称号，算是没有轻侮他们。 之后，马超留下50名西套义从的家人，让马常安置在鹯阴城中。 如此一来，2万羌胡围攻鹯阴城的事情了结。 马超不仅解了鹯阴之围，还收编了2万羌胡部众，由烧戈和马岱带回西套平原，相信来年他们的势力会更加壮大。 第二天一早，马腾军的家眷队伍进入鹯阴城。 鹯阴百姓全都出来迎接。 马超更是受到了鹯阴百姓的热烈欢迎！ 鹯阴百姓箪食壶浆，犒劳马超这位英雄。 马超也终于找回一丝家的感觉，没有了当初在上邽城下被县令姜叙恶意提防的心寒。 在离开关中郿县的两个多月后，马超终于回到西凉马氏的根据地鹯阴。 然而马超知道，往后还有一大把的事情等着他操心。 这汉末乱世，光是守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不会有好下场。 还有大把大把广袤的土地等着马超去征服！ 第11章 韩遂之谋 就在马超带领家眷队伍撤回鹯阴的途中。 安狄将军马腾也带着残余部曲沿萧关道向北撤军。 然而老对手韩遂不准备放过马腾，韩遂带兵在后追赶，双方连续交手数次，没有分出明显的胜负。 马腾的部曲也是多有折损，无心与韩遂纠缠。 年久失修的萧关下，马腾心情郁闷。 自公元191年受董卓邀请算起，马腾连番多次率军入关中，却没有一次讨到好处。 四年间，马氏还折损了不少部队。 上千马氏儿郎埋骨他乡，马腾都不知道回到武威后，要怎么面见乡亲父老。 马腾因此感到有些心灰意冷。 若非与韩遂还有血仇未算，马腾都想就此老死武威算了。 正愁眉间，庶兄马翼前来禀报： “寿成，韩遂那厮又追上来了！” 马腾神色一凛，重振虎威。 他让麾下残存的五百骑卒登上萧关，准备借助关隘重挫韩遂一次！ 西凉猛虎不发威，你韩遂老狐狸以为我是病猫呢？！ 庶兄马翼点头应下。 二人随即组织人手修缮关隘，布置防守。 半个时辰后，韩遂的兵马果真追了上来！ 与仅剩五百骑兵的马腾不同，韩遂这老狐狸麾下兵马过千，实力比马腾还要强横。 这是因为韩遂和马腾在入关中一事上的态度不同。 二人一同受董卓邀请入关中，马腾想的是要在关中站稳脚跟。 韩遂想的却是扎根西凉，入关中只是找机会分杯羹。 所以马腾入关中后，先后与李傕、韩遂、王承交战，死伤颇多。 韩遂却一直保持低调，深耕西凉基本盘。 如今马腾、韩遂被迫撤出关中，差距一下就体现出来了。 所以这一路上都是韩遂在后面追，马腾在前面跑。 不跑没办法啊，因为真的打不过！ 萧关城头，马腾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但韩遂却领兵停驻在弓箭射程外。 马腾看向城下，曾经结义兄弟的身影让他恨得牙痒痒！ 在他的视野里，韩遂在其义子阎行的护卫下，打马走出队列。 韩遂的身材精瘦，颧骨很高，头盔下两条细长的眼睛充斥着精光，一看就是个精于算计、诡计多端的主。 他穿着玄铁札甲，一边对着城头上的马腾微笑，一边计算着步数，确保自己在弓箭射程以外。 城头上，马腾挽起短弓，嗖的就是一箭！ 歘。 箭矢落在韩遂马前，深深插进土里。 马腾冷哼一声，可惜没射死这老狐狸。 然后，他就听见下面传来韩遂的声音： “寿成！何故如此绝情啊？你我本事结义兄弟，何必为了几个女子反目？” 马腾一听，火气直往心口上攻。 他对着韩遂骂道：“韩遂！汝杀我妻儿，我与汝有不共戴天之仇。你要是有种，尽管来攻！” 韩遂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 然后，在马腾诧异的眼神中，韩遂竟然撤兵了！ 马翼在旁说道：“寿成，咱们怎么办？要追击吗？” 马腾摇摇头，他知韩遂素来诡计多端，这时候追出去多半要遭，还是赶紧撤往鹯阴吧。 于是，马腾留给马翼一百人断后，让他半日后再撤退。 马腾则自己带着其余兵马继续北归。 那边韩遂从萧关撤兵后，义子阎行问：“义父，咱们不追了吗？” 韩遂回答说不。 阎行担忧地说，若放马腾逃回鹯阴，等他积蓄好力量，肯定又会来攻。 韩遂捋着胡须安抚阎行：“无妨，马寿成在关中损失颇多，早就不是我的对手了。” “待明年开春，他就该担心我会不会去攻他马氏了！” 随后，韩遂带兵绕道长离川，途径祖厉，返回大本营金城。 回到金城后韩遂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写信给割据陇西、自称“河首平汉王”的军阀宋建！ 信中，韩遂对宋建说，希望韩宋永结盟好，永不背离。 他还在信中提议，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宋建的儿子，两家结秦晋之好，共同进退。 宋建回信说： 信已收到，弟可将女儿送至枹罕，你我兄弟正好把酒言欢！ 韩遂收到宋建回信，眉头一挑。 他叫来义子阎行，让阎行带三百兵士护送女儿前往枹罕。 开玩笑，我韩遂又不是傻！ 谁想上你宋建家和你个大老爷们把酒言欢？ 阎行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韩遂当初在萧关下不是说笑，而是真的计划攻打马腾！ 阎行对韩遂说：“义父，马腾父子骁勇善战，鹯阴城池坚固，是否还需从长计议啊？” 韩遂却是不以为然，他心底已是吃定马腾了！ 韩遂告诉阎行，自己与马腾结实多年，算准马腾已是到了最虚弱的时候，过了这个关口，往后也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 所以，韩遂要结好宋建，以免自己攻打马腾的时候，宋建在后面扯后腿。 阎行觉得还是不妥，身为凉州第一猛将。 阎行素有忠孝仁义之命，他为韩遂效命，皆因韩遂待他如子嗣。但对于韩遂的一些做法，阎行并不是很认同。 尤其是在韩遂杀死马腾妻儿的事情上。 在阎行看来，义父韩遂和马寿成本是结义兄弟，大家应该相亲相爱才对，怎么能互相攻杀呢？ 于是他苦口婆心地劝说韩遂：“义父，您与寿成公兄弟一场，何必至此呢？” 韩遂盯着阎行看了两秒，然后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哎，彦明啊！不是我非要如此，当初是寿成先背叛我。两军交手，弟兄们杀红了眼没收住手，不小心害死他妻儿。现在他要揪着不放，我又能怎样？” “好啦！你快送妹妹前去枹罕完婚吧。” “那宋家小子我见过，是个忠厚人，也算良配。” 阎行无奈，只得领命退出房间。 韩遂目送阎行离去，细长的眼睛里毫无刚才的温暖，如同看一个陌生人。 之后，他看向挂在屏风上的舆图，将手点在了祁连山以西的西海（青海湖）。 韩遂记得，先零羌如今就居住在那里。 西海寒冷偏僻，干燥异常，相较于凉州环境都还要恶劣不少。 若是韩遂能以鹯阴以北的河套平原为诱饵，邀约先零羌。 让他们和自己一起攻打马腾，事成后让他们搬迁至河套，胜算会更大！ 于是韩遂召来手下羌胡人，要他们前往西海，联络先零羌为助力，来年会军金城，进军鹯阴。 就在马腾一方刚刚返回鹯阴修养之际。 老狐狸韩遂编织的一张大网，正朝西凉马氏罩来！ 第12章 嫡庶争宠 鹯阴县。 听闻马腾率军即将返还，马超一大早就出城等候，准备迎接便宜父亲。 等到正午，冬日的暖阳晒得人格外舒服的时候。 马腾的大部队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茫茫白的雪原尽头，无数黑点越来越近，直至马超能够看清马腾等人的面貌。 “驾——！” 马超当即打马冲出人群。 马休、马铁、马常等人也紧随其后，马氏一门上上下下都洋溢着喜悦。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因为他们知道，自家的领袖回来了！ 安狄将军马腾，回来了！ 马超策马奔至马腾跟前，利落地翻身下马，跪在马腾跟前。 “父亲！” 马腾饱经风霜的老脸上当即展露笑颜。他双手握住缰绳，让马超站起来。 马超起身，亲自为老父亲牵马。 所谓父慈子孝，正是如此！ 随后，马休、马铁等人也迎上来。 身为嫡长子的马休翻身下马，噗通跪在马腾的马前，满眼含泪地喊了声阿翁。 马超背对马腾，脸色顿时黑下来。 他心想你马休喊人就喊人，喊得那么悲恸干嘛！ 想告你大兄的黑状不成？ 马腾一听嫡子带着哭腔，以为马休过度思念自己，顿时也哽咽了。 他翻身下马，亲自将嫡长子马休扶起来。 这本来只是父亲表示和蔼慈祥的行为，可怕就怕对比。 刚才马超第一个来迎接马腾，马腾只是坐在马上，笑着让马超起身。 现在马休来了，马腾却下马亲手扶马休。 马腾不仅亲手去扶，还把马休拉进怀里，给了嫡长子一个大大的拥抱。 马休顺势再挤出两滴眼泪。 哎呀呀！ 这场面！ 简直要把在场之人感动哭了。 什么叫“舐犊之情”啊？ 马超有些无语，果然嫡子和庶子还是有差别的。 他再看周围人的反应，脸色更加阴晴不定。 马休这一手亲情牌倒是打得好，只要抱紧马腾大腿，让马腾手下的人明白谁更受马腾宠爱，就能瓦解马超在马腾军中的影响力。 谁叫现在是汉末呢？ 嫡子的分量还是挺重的，甚至可以和军功相抵消。 马超觉得自己还是要在马腾面前好好表现一下，于是他给了鹯阴县令马常一个眼神。 马常察觉到马超的暗示后没有急着上前。 他看着地面，思考了一下，这才走到马腾面前，毕恭毕敬地说： “将军！” 马腾看向他，笑着打起招呼。 然后就问起这几年鹯阴城的情况，从人口到钱粮，挨着问了个遍。 马常对答如流，他虽然自诩没有大才，可管理一座县城的本事还是有的。 最后，马腾终于问起周遭羌胡的动向。 马超心想：来了！ 那边马常当即将这些年羌胡越发猖獗的情况告知马腾。 马腾一听，顿时皱起眉头。 他冷哼一声：“哼！吾不在，倒叫这些宵小放肆了不少！” “来人，点备兵马！咱先去西套打一杆草谷，好叫胡狗们想想清楚，咱武威马氏岂是胡狗敢侵犯的？” 马腾麾下的士兵一听要去西套打草谷，个个身上的疲惫劲儿顿时消去不少。 这些从关中败退回来的西凉军，一听到马腾说要去打胡狗的草谷就来劲儿！ 咱武威马氏打不过李傕、打不过韩遂，难道还打不过西套平原的胡狗吗？ 胡狗的财货女子还不是任由咱马家军夺取。 将士们纷纷举起长矛战刀，叫嚣着要去抢胡狗。 马腾也是露出微笑，顿时找回不少自信。在关中吃了好几年的瘪，马腾都快要忘了自己当年驰骋凉州的英姿了。 马超见时机差不多了，赶紧用眼神提醒马常，赶紧把自己的光荣事迹告诉老爹！ 马常随即上前将数天前两万羌胡大军围攻鹯阴城的事，告知马腾。 马腾闻言大惊，连忙追问马常，羌胡大军是不是还在周围徘徊。 他的手更是按在环首刀的刀把上，随时准备抽出来战斗。 马超急忙上前安抚：“阿翁不用担心！那两万胡狗早被儿打服了！” 马腾虎目圆瞪，见马超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当即放声大笑。 他笑得极大声，如同山中猛虎咆哮，镇得周围人不敢说话。 “哈哈哈哈！好！不愧是我马腾的种！” “我儿，还不快将经过告诉为父？” 马超嘴角微挑，一五一十地将他是如何仅凭200骑卒，就战胜两万羌胡大军的事情转述给马腾。 途中，马超也没忘了在马腾面前吊一回书袋。 当马腾从自己的好大儿口中，听到什么“不动则已，动则惊人”、“为将者，仁义智勇信也”的语句后。 马腾心中的惊讶，甚至还要大过刚才听到马超击败两万羌胡大军的时候！ 待到马超把故事讲完，马腾望着自己这个庶长子，久久不能回神！ “阿翁！” 马超见马腾愣住，喊了一声。 马腾这才回神，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马超一眼，转身对左右说道： “我年轻时有幸到扶风大宗，借阅过半本《司马法》，之后凭此纵横凉州，驰骋关陇！” 马腾这里说的大宗，指的是东汉大儒马融一脉，也就是扶风马氏的嫡系血脉。马腾、马超只是扶风马氏在武威的分支，属于小宗，不能和扶风马氏划等号。 随后，马腾再次看向马超。 马腾询问马超在关中时，是否曾私下拜访过扶风马氏。 马超就坡下驴，承认此事，还说自己在大宗那里看了不少书，学到不少。 马腾听后连连点头。 他在左右面前夸奖马超：“我以前总对孟起勇冠三军感到骄傲，今日方知他私下研习兵法，绝非一介莽夫。我马腾有儿如此，何愁马氏不能兴旺啊！” 马超赶紧跪下向马腾表忠心，说自己会全心全意振兴武威马氏。 马超这一通表现，目的正是为了在马腾和马腾的属下面前增强影响力。 没办法，马超是庶子，要想争过几个嫡系出身的弟弟，马超必须尽全力塑造自己良好的形象。 就像袁绍一样，一介庶子，却能聚拢袁氏的所有资源，让袁术恨得牙痒痒。 有人可能会说，哪有那么麻烦，马超就不能自己单干吗？ 答案是不！ 汉末三国，打天下主要靠的还是宗族力量。 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单枪匹马是干不出大事的。 曹老板那么厉害的人物，都得曹氏和夏侯氏帮衬着。 孙策席卷江东，孙坚、吴夫人两口子的亲戚们也是出了大力的。 最惨的刘备不就是因为没有宗族可以依靠，才颠沛流离了大半辈子嘛。 所以马超必须去争去抢，最好让马腾把自己确定为马氏下一代接班人。 武威马氏虽然比不上汝南袁氏、谯沛夏侯曹，但蚊子再小也是肉，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 第13章 马超献策 进入鹯阴城后，马腾办了一场宴会。 目的是为了庆贺马家军顺利返回武威。 宴会上，武威马氏的男女老幼，还有鹯阴城中有名望的乡绅都有出席。 马腾在宴会上隐晦地向众人表示，自己后悔带兵入关中厮杀。 四年间，当初入关的3000马氏部曲，如今回来的只有500！ 马翼、马超、马常等马氏高层对此只能发出叹息。 马腾的错误判断，让马氏流干了血，却也没能讨到好处。 趁着这个当口，马超觉得自己应该表现一下。 同时也是为了给马氏找一条出路！ 于是，在众人的注视下，马超从席位上起身，跪到马腾的面前。 马腾已经喝得有些微醺，他眯着眼睛问：“吾儿有何事啊？” 马超答：“孩儿有一策，可助我马氏称霸凉州！” 马腾一惊，眨巴眨巴眼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忽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孟起能有何策，不妨说来让大伙听听，若是真有道理，阿翁赏你一匹好马！” 马超心想，你这便宜老爹是看不起我马超啊！ 咱不说自比诸葛亮、司马懿，怎么也比你马腾更有战略眼光吧？ 你这便宜老爹能读过多少书？ 咱马超前世可是看过二十四史的！ 马超一脸傲气地说：“父亲别瞧不起人，我马孟起可是今非昔比！” “好好好！”马腾连说三个好字，戏谑地让马超尽管把胸中良策说来。 然后，在座之人就懵了。 因为马超展现出的战略眼光和雄心壮志，远超他们这些西凉边陲之人的想象！ 马超先是分析了一下马氏自身所处的情况，和周遭的外部环境。 这不分析不要紧，一分析，简直是有亡族之相！ 马超说。 咱武威马氏虽然占据鹯阴，能威服周边羌胡，让他们不敢不顺从。 但是金城的韩遂、枹罕的宋建、还有天水一带仍旧忠于汉室的郡守县令，哪一家不比武威马氏势力大？ 韩遂割据金城、榆中二县，下辖万余户百姓，又独享整片湟水谷地，可谓是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势力绝对的强横！ 而枹罕宋建这些年养精蓄锐，没有像马腾和韩遂一样，带兵入关中征战。虽然陇西枹罕偏僻，但宋建一直没打过战没损失，实力不容小觑。 至于其余郡县的汉室官员，他们以刺史韦端为首，虽然不善征战，但保境安民还是能做到的，而且天水一带是凉州人口最多的，潜力十足。 就咱武威马氏，地盘只有鹯阴一座小城。 民不过万户，兵不过千，将不过马超、马翼、庞德。 如此一说清楚，包括马腾在内，在场没有人不皱眉的。就连一心想要暗害马超的嫡长子马休，也觉得庶兄马超说得对。 马腾眼底闪过一丝焦虑。 此刻他目光清澈，酒意都被马超的话吓退了！ 他心想，自己以往还真是小看马超了，没想到关中走这一遭，自己兵马折损不少，但也让庶长子马超开了窍。 但身为领袖，马腾习惯性地想靠自己想办法。 马超跪在那里等了好一会儿，马腾思考的时间着实有些久。 马腾思来想去，面前的案几被两根粗长的手指敲得啪啪响，也没能想出个办法。 最后，心情烦闷的马腾只好把目光再次投向马超。 “吾儿继续说！你有何计策？” 马超抱拳道：“还请父亲命人将舆图取来！” 马腾大手一挥：“来人，上舆图！” 座下大将庞德亲自起身：“诺！” 不一会儿，庞德将地图取来，亲兵们搬来屏风，将地图挂在屏风上，好叫在场之人看个清楚。 马腾离开坐席，将马超从地上拉起来：“来，吾儿！” 马超脸色郑重，知道等下必须好好表现。 他要让马氏集团的核心成员们都清楚地晓得，马孟起除了勇冠三军外，智计也远超常人！ 马腾拉着马超的手，将他带到地图前，然后退到一旁，让马超好好表演。 马超点点头，转身对众人说：“诸位！此乃马超之浅见，如果说得不对，还请诸位指正。” 众人皆拱手谦虚。 马超是为了预防万一，万一自己有所疏漏，然后有人能指出来，那对马氏集团也是好事。 随后，马超便讲述起自己的谋划。 其中重点当然是围绕韩遂！ 没办法，韩遂绝对算是目前凉州地区的大boss。 韩遂实力最强，性格又阴险狡诈，手下还有阎行这等猛将。如果放到中原地区，怕不是第二个曹操。 武威马氏要想崛起，必须干翻拦在面前的韩遂！ 但这何其困难，双方的实力差距实在有些悬殊，能守住鹯阴小城就不错了。 所以，马超认为，要想战胜韩遂，单靠武威马氏一家的实力是不够的。 必须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势力！ 一旁的马腾猜到了马超的想法，他对马超说：“我儿的意思是，让为父联合枹罕宋建？！” 马超笑着点头，心想老爹还是有点头脑。 马超解释道：“鹯阴在东北，枹罕在西南，马、宋两家正好把韩遂夹在中间。” “若能联合枹罕宋建，就可对韩遂形成两面夹击之势！我武威马氏方可争取到回旋的余地。” “否则单打独斗，恕眧妄言，我们不是韩遂的对手。” 马腾眉头皱起，但却是认同地频频点头。 他回忆起当年随边章、王国叛乱的事。 马腾和韩遂、宋建是叛军的主力大将，三人之间曾建立过深厚的“革命友谊”。 如今边章、王国先后伏诛，反而是他们三个下属瓜分了凉州之地。 不禁叫人感慨命运的奇妙啊！ 猜到马超的用意后，马腾当即表示要给宋建写亲笔信，联合曾经的战友对付韩遂。 “取纸笔来！” “诺！” 马腾挥墨如雨，洋洋洒洒写下500字小作文。 信中感情之真挚，就差直言马腾和宋建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 然后马腾立马叫人把信送往枹罕城。 之后，马腾期待地看向马超，自己这个儿子果然能带来惊喜。 “我儿，还有吗？” 马超点点头，马腾大喜！ 马腾原本也没抱多大希望，毕竟以人们对马超的印象，他能想出联合宋建就已经是超出预期啦。 如果马超知道马腾的想法的话，他肯定会觉得很无语。 在别人眼里，怕不是马超就是个没脑子的莽夫。 马超伸手点在地图上，继续讲述自己的谋划…… 第14章 成宜:吾愿开关献城! 腊月二十五，新年将至。 祖厉县的百姓在县令的带领下，来到城南郊外的田野上烧田财。 何为“烧田财”呢？ 就是在田野里立起竹竿，点燃它，然后观测竹竿燃烧的影子，占卜来年是否风调雨顺，收成多少。 尽管凉州战乱频发，但汉家老祖宗的习俗规矩不能丢，否则和羌胡有何分别？ 正在祖厉百姓们点燃竹竿，等待巫师跳大神的时候。 一支商队沿着鹯阴河的支流，从北方缓缓而来！ 商队靠近祖厉县后，人们这才认出是北边来的羌胡商旅。 但百姓们却感到很意外，因为这都快过年了，怎么还有羌胡商贩从北边来呢？ 这个时候胡狗不都应该窝在山坳坳里缩卵嘛。 很快就有人向县令禀告状况。 祖厉县令名为韦益，是关中高门韦氏的子弟。 他年过四旬，身材虚胖，和周遭骨瘦如柴的百姓形成鲜明对比。 韦益听闻有羌胡商旅前来，笑着对左右说，既是商旅来，让有需要的豪绅百姓与之贸易便是，有何值得关注的？ 韦益手下县尉成宜却道：“韦令，时近年关，兼且天寒地冻，怎会有羌胡商旅在这个时候来？此事蹊跷，还是让人把他们驱走吧！” “哈哈哈，成县尉怎地这般胆小？羌胡又不过年节，你怎知他们不会前来？” 韦益对成宜的话嗤之以鼻。 出身世家的韦益向来看不惯成宜这等匹夫，更不会听取对方的建议。 韦益让“烧田财”的仪式继续，相比起什么羌胡商贩，还是老祖宗的规矩更重要。 于是，这队诡异的羌胡商旅就这样被放进了祖厉城。 羌胡商队里，披头散发，做羌胡打扮的马超一脸惊奇。 没想到自己的计谋这么容易就成功了？！ 但事情没他想得那么简单。 就算是汉末政局混乱的凉州，进出城池也是要查验身份的。 城门官带着几个卒役拦住商队去路。 “你们的通商文牒呢！” 城门官凶神恶煞地质问道。 马超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一小颗金果子，谄媚地笑道：“军爷，你看？” 城门官把金果子放到牙上咬了咬，轻笑一声，冲手下弟兄们招呼： “放行……” “慢着——！” 突然，众人身后传来一声暴喝！ 马超心下一惊，两条剑眉皱起，心底生出不祥的预感。 他转过身，看见一身高八尺的壮汉带着手下朝自己走来。 这壮汉典型的西北汉子长相，粗眉粗眼，大方脸。 马超低下头，装作恭顺的模样，而商队里的其他人都变得十分紧张。 城门官见到来人，害怕地打起招呼：“成县尉！” 成宜没有理会贪污受贿的城门官，而是靠近马超，打量起对方的相貌。 马超心想，这人不会认出我了吧？ 嘿，还真叫马超猜对了！ 成宜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马大郎怎地做这番打扮？” 马超闻言色变，二话不说，直接伸手摸向藏在腰间的匕首！ 谁料成宜一手按住马超的小臂。 马超只觉得手上传来一股巨力，心想这厮好大的力气。 商队众人见势不妙，全都拔出藏在车马上的环首刀！ 铿—— 眼见一场火并在所难免。 成宜却是大吼一声：“都别动！否则我立马令城头卫兵放箭射杀尔等！” 马超怒目而视，又惊又怒，心想莫非我马超今天竟然要在这小小的祖厉翻车？！ 然而，就在他以为事情将难以收场的时候。 对面的成宜却突然松开了手。 嗯？马超紧皱的眉头里，生出几分诧异。 谁曾想面前的大汉突然单膝跪下，对马超说道： “大郎君若要取这城池，何须亲自动手？我成宜仰慕君父久已，只恨没有机会投效。今日愿开关献城，助君与君父占了此城！” 马超惊了！ 没想到这里竟然有自己和老爹的粉丝！ 这粉丝还是祖厉的县尉！ 而且还叫成宜！ 马超心想，眼前这位莫非就是西凉八健将之一的成宜吗？ 不管怎么说，马超是虚惊一场，刚才他差点以为自己要死在这祖厉小城之下。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就太丢人了。 身为穿越者，马超实在丢不起这个脸。 好在成宜一心想要投效马氏。 既然身为县尉的成宜都向马超投诚了，那要拿下眼前这座城池还不是易如反掌？ 马超扶起成宜，紧握住他的手说：“成县尉既有心相投，我马氏岂有拒绝之理？” “烦请县尉开城，我马氏部曲就在鹯阴河畔等候！” 成宜点点头，他早就受够县令韦益的鸟气了。 成宜不傻，他知道出身世家高门的县令看不起自己。 给这样的人效力，是绝对没有前途可言的。 所以，在看穿马超的身份后，成宜知道转投明主的机会来了！ 武威马氏虽然是扶风马氏的分支，但算不得世家大族，只能说是地方豪强。 再加上马腾当年就做过叛军，成宜料想武威马氏肯定不会看不起同样出身卑微的自己。 因此，他才选择向马超投诚，愿意开关献城。 随后成宜令城门官大开城门，让人在城头升起烽烟。 城门官迫于淫威，只得照做。他们本就是县尉成宜的属下，好些人最早都是跟着成宜混的游侠儿地痞流氓，唯成宜马首是瞻。 很快，城头升起烽烟。 而还在城外举办“烧田财”乡土风俗活动的县令韦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近在咫尺的危机！ 他还等着巫师解读竹竿燃烧的卜言呢~ 城头上，马超和成宜站在一起，欣赏城外热闹的乡俗活动，一边等待马氏军队赶来。 成宜指着城外正与民同乐的韦益，鄙夷地说： “大郎君，成宜在凉州行走多年，所见高门子弟，多是韦益这种游手好闲、贪于享乐之人。我深鄙之！” 马超笑了笑，不完全认同成宜的说法，但也没有否定。 这种事情不能一概而论，否则卢植、荀彧、荀攸、陈群、陈登这些名留史书的大姓子弟要怎么评价？ 就在二人谈论间，地平线上，数百骑兵从雪原上奔驰而来！ 马蹄踏过雪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城外还在烧田财的百姓感受到脚下大地的震动，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见惯了战乱的他们马上反应过来，这是战马奔驰引发的震动！ “啊啊——！快逃啊！贼军杀来啦！” 不知道慌乱中是谁喊了一声，城外聚集的人群不要命地往城门的方向涌。 县令韦益大惊失色，招呼左右护送他返回城池。 然而人群实在太过混乱，韦益被堵在人堆里根本就出不去。 就在这时，祖厉城头突然传来县尉成宜的喊声： “父老乡亲们，莫要惊慌！” “我身边这位是安狄将军马腾的长子，马超，马孟起！” “孟起说了，只要诸位不反抗，绝不会伤害尔等！” 在祖厉百姓惊愕的眼神中，成宜当起了“带投大哥”！ 第15章 借取祖厉 “来人，把县令带上来！” 祖厉县衙，马超跪坐于榻上，让人把韦益带上来。 此时祖厉城早为马超所占，有县尉成宜劝说，再加上武威马氏的威名，祖厉城中没有人敢反抗。 脸型浑圆的韦益被士卒押到堂前。 “跪下！” 士卒正欲一脚踹在韦益的膝盖窝上，马超赶忙制止他。 “慢！韦县令乃高门子弟，朝廷命官，不可轻侮！” 押解韦益的士卒赶忙退到一旁，生怕马超迁怒。 马超看向韦益。 对方垂头丧气的，一看就是个没有骨气的家伙。 但即便如此，马超也不敢轻慢对方。因为对方出身关中韦氏！ 在汉末，出身是非常重要的。 为什么袁绍可以迅速占据河北，为什么曹孙刘三家创业却异常艰苦，和他们的出身分不开关系。 古人是非常讲究出身的。而马腾集团和中原军阀相比，主要劣势之一就是出身！ 别看面前的韦益就是个饱食终日的庸人，如果马超将来想称霸凉州，那就必须结好韦益。 准确说，是结好韦益身后的关中韦氏！ 有人可能会问，为什么马超要称霸凉州，却需要讨好一个关中的世家大族呢？ 因为，而今朝廷任命的凉州刺史，名叫韦端！ 马超结好韦端，不仅能让武威马氏在凉州的外交环境得到改善，说不定还能搭上这些世家大族的人脉。 这一点对马腾集团的发展很重要！ 况且马超袭取祖厉，本就恶了韦端一回，马超必须想办法弥补一下双方的关系。 而这个重任还得落在韦益身上。 马超走到韦益面前，拱手向对方深深地鞠躬。 这让韦益瞪大了双眼，不清楚马超想做什么。 行完礼，马超才直起腰板，脸上满是歉意。 “韦县令，今日多有得罪，还望您宽宏大量，不要记在心上！” 韦益微微拱手，面无表情地说： “马大郎夺我城池，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马超赔笑说，自己本无意夺占祖厉，奈何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韦益心生疑惑，问马超什么意思。 马超于是说道：“好叫韦县令知道，金城韩遂欲攻杀我马氏。我马氏为求自保，只能暂借城池一用，待击败韩遂，定将城池归还！” 马超使出一招演义戏文里“借荆州”的说辞。 听了马超的鬼话，韦益都觉得好笑。 说什么韩遂要进攻马氏，为何却来夺韦益的祖厉城？ 马超知道他不信，便继续解释说，韩遂兵多将广，马氏只有鹯阴一座小城，为了多征集兵马，所以才要借祖厉城一用。 韦益无语，想开口骂马超无耻，但小命被马超捏在手上，不太敢骂出口。 马超笑脸盈盈地又对韦益说： “公乃高门，区区一座祖厉小城何足挂齿呢？” “马超在关中时，常听闻韦氏大名，就连当年的董太师、而今掌控朝堂的车骑将军李傕也不敢怠慢韦氏。” “我一小小的马超，哪里真敢招惹韦氏呢？” 马超这一通夸，顿时让韦益有些飘飘欲仙。 是啊，别看马超还有他老子马腾驰骋西凉，一副呼风唤雨的样子，但那跟韦益身后的韦氏真没有可比性！ 所谓伸手不打笑人脸，再加上韦益的命都被马超捏在手上，他哪里还会对马超甩脸色呢？ 韦益是没有才能，但世家子弟又有几个是真的愚蠢呢？ 如果不是今天韦益大意了，没有听取成宜的意见，马超想拿下祖厉城估计没那么容易。 韦益反问马超，既然是借城池，总要有个明确的日期吧，他回去也好跟州牧交差。 马超眼底闪过精光。 只要能不跟韦氏撕破脸，马超的计划就算完美达成！ 其实这次袭取祖厉，马超最怕的不是打战，最怕的是彻底和凉州刺史韦端交恶。 马超拉住韦益的肥手，贼兮兮地说： “公乃长辈，又出自韦氏高门，请不要和我这个小辈计较。这祖厉城的归还日期嘛……” 言下之意，什么时候归还，马超也说不准。 韦益呵呵一笑：“马大郎，你这般做，叫我如何交差？” 马超见对方上道，遂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件。 信件上写着：至凉州刺史韦公端。 韦益一惊，捏着信迟疑道：“这……” 马超笑道：“还请公将这封信带给韦刺史，就说马氏无意与朝廷为敌！只是韩遂逼迫太紧，借祖厉城一用纯属无奈之举。” “待到击退韩遂，马超必将亲至冀县，拜谢刺史！” 然后，马超让人取来一袋金豆子。 他把黄金连同书信塞到韦益手中，亲自护送韦益出城，一直送了十里方才停下。 临行前，韦益摸着行囊中分量十足的金豆子，心里对马超夺占祖厉的怨言早就散了。 韦益能带着这些金豆子返回，到时候即便吃了州牧韦端的挂落，也不至于走投无路。 况且城都被人占去了，他还能说什么？ 能活着走出祖厉就谢天谢地咯！ 于是，韦益带着满包的黄金，和马超写给凉州刺史韦端的书信，心事重重地逃往凉州治所冀县。 待到了冀县。 韦端听说韦益只身从祖厉回来，心知肯定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韦端当即召见韦益，问他究竟为何独自一人从祖厉返回。 韦益在觐见韦端的路途中，藏在袖子里的两只肥手不断互相揉捏，非常紧张。 等来到州府大堂，韦端高坐于堂上，脸上看不出情绪。 韦端的两个眼睛如同老鹰的眼睛，被他盯上就会感受到压迫感！ 再加上他那黑白夹杂的须发，精瘦的身形，一看便知他久居高位，精于城府。 “下官拜见刺史！” 韦益拱手行礼，尽量控制自己颤抖的躯体，不想让韦端看出自己的紧张。 然而韦端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虚实，语气平淡地问：“子盛，说吧。祖厉城是如何丢的？是否是那韩遂占了城池？” 韦益瞠目结舌，心想不愧是韦牧，什么都瞒不过他。 既然韦端都猜到了，韦益自然不敢再隐瞒，遂将马超赚取城池的经过一一告知韦端。 当韦端听闻是马腾的儿子马超占据了祖厉城后，不禁眉头一挑。 这着实有些出乎韦端的意料。 按照韦端对马腾的了解，如果是马腾一方占了祖厉城，那韦益大概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因为马腾给人的印象向来是蛮勇有余，智计不足！ 典型的叛军头子思维，以为打仗勇猛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所以韦端刚刚才会说，是不是更为狡猾的韩遂夺取了祖厉城。 韦益讲述完事情经过后，将马超写给韦端的书信递交给刺史韦端。 韦端慢慢看完信，突然哼了一声。 “这马孟起……倒是个可塑之才！” 在韦益惊讶的目光中，凉州刺史韦端捋着胡须称赞道。 第16章 虎捷军! 马超占据祖厉，自然而然地被老爹马腾任命为祖厉县令。 当然，这都算是私下伪封，做不得数。 祖厉城中百姓也都是因为武威马氏的军力，才被迫成为治下百姓。 如果哪天马超被人打跑了，这些百姓肯定不会忠于马超。 马超在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整理存放县衙的户籍和文书。 一番整理后，马超对祖厉的民生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 祖厉是一座小城，人口甚至比鹯阴还少，只有不到1千余户，加起来不过4-5千人。 这也符合凉州的普遍状况——人丁稀少！ 除开人口，最重要的自然便是城中钱粮。 非常“幸运”的是，祖厉城中基本没啥积蓄。 城中储备的粮草不过四千石，铜钱也不过千余贯，真可谓是一穷二白！ 但祖厉再小再穷，好歹也是一座城。 所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占据祖厉，代表马腾集团的势力再次扩大了。 马超摸着下巴思考起来，要怎么利用好手中的资源。 汉末乱世，兵马钱粮都是重中之重。 眼下有了少许钱粮，自然应该在城中招兵买马，以应对将来的战事。 马超很清楚，马家的死对头韩遂肯定会打过来的，所以马腾集团必须尽快恢复元气。 于是马超召来县尉成宜，让他贴出告示，在祖厉城中征兵！ 城中愿意从军的男子，马超给每个人开足2石粮食的军饷。 告示贴出后，城中百姓报名踊跃。 马超感到有些小惊喜，不过想想也是，而今这个世道，当兵可比老老实实种地容易吃饱。 而且凉州本就是边陲之地，民风尚武，剽悍异常。 凉州百姓一听可以参军，也不管是朝廷还是地方军阀，总之先报名再说！ 很快，报名人数就超过了1000人，城中几乎所有成年男子都报名了！ 马超觉得这肯定不行啊。 老百姓都来当兵了，明年开春谁种地啊？ 况且以祖厉的那点家底儿，马超根本养不起这么多士兵。 因此，马超让成宜挑选出体格精壮者200人，将他们编成一曲，让成宜担任这一曲的军侯。 再算上马超从鹯阴带来的300人，按照东汉的正规编制，这就算是一部兵马了。 马超手下有这500士卒，在祖厉站稳脚跟肯定是绰绰有余。 不过招兵买马不能光招募，还得训练。 所以之后的半个月里，马超一直亲自带领士卒们操练。 通晓历史的马超自然想出了很多练兵的妙招。比如用现代军队里的训练方法来操练麾下士卒。 当然，汉末军队的训练强度肯定没法跟现代比，因为普通士兵的营养跟不上。 马超自己当然可以天天吃肉，毕竟是县令嘛！想吃直接让下人上街去买就是。 普通士兵能吃饱饭就不错了，高强度训练绝对撑不住。 所以，马超按照“每日一练，一练半天”的基本法，设计了一套士兵训练守则。 大致内容是： 每日清晨点卯，先跑半个时辰； 卯时三刻用饭； 辰时力量训练； 巳时兵马操练； 午时再管一顿饭。 至此一天的训练结束，士卒们方可回家。 马超的部队虽然比不了现代军队，但肯定比汉末大部分军阀的军队要强。 要知道，汉末军阀的军队，除了最精锐的部队外，其余大部分部队是不会每日训练的。 这时候的军队基本都是豪族部曲。豪族部曲很少有脱离生产的，平时还得务农，只有在特定日期才会被召集起来训练。 待到正月过去，马超手下的500兵士终于有些战斗力了。 至少行进时不会再乱哄哄一团，而是按照阵型前进。士兵们对兵器的使用、战阵攻防也有了基本认识。 这让马超很是得意了一番。 为此，他特别给这支部队起了个名，号为“虎捷”！ 寓意是期望这支部队如同猛虎一般连战连捷。 二月，祖厉城外。 虎捷军的操练声不断。 城中百姓常有出城围观的。 没办法，谁叫咱凉州人尚武呢？ 再加上二月还是冬天，冰雪还未消融。 百姓们呆在家中除了一些必要的劳动，比如说造小人外，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空闲。那为什么不出来看看热闹呢？ 午时，到了该管饭的时间。 伙夫们抬着蒸好的麦饭、煮好的肉汤、下饭的腌菜来到校场。 虎捷军的将士们纷纷收好兵器，跑去食堂抢饭。 训练了一上午，早把人饿坏了！ 身披铁甲的马超走过来视察情况，看有没有人敢克扣虎捷军的伙食。 士卒们见到马超，一边干饭，一边跟马超打招呼。 马超笑着回应，转了一圈后，独自到另一边用饭。 如你所见，马超并没有遵照“饭同食，寝同袍”的说法，而是独自开小灶。 他这样做当然不是不懂“为将者，与士卒最下者同衣食，卧不设席，行不骑乘”的道理。 但是在马超看来，这样的做法其实很扯蛋。 因为马超的身体素质不允许他和士兵们吃一样的东西啊！ 马超什么身体素质？ 那是能开5石弓的猛将！ 普通士兵能做到吗？ 跟士兵们吃一样的东西，那不得把马超饿死。 就这么说吧，现在的马超每天不吃上一两斤肉，那都对不起自己这身肌肉！ 而且汉书里也有记载，霍去病打仗都是独自开小灶的，还是汉武帝专门给他准备的，肉脯一拉就是几十车！ 别人不照样将士用命，击得匈奴狼狈西顾。 马超拿起一根羊排，三两下就撕扯掉骨头上所有的肉。 然后又端起麦饭狠刨，配饭的腌菜也都是一大盘，荤素均衡。 风卷残云般吃光午饭，马超拿起手帕擦擦嘴，起身对一旁的成宜说道： “成宜，这祖厉城，我就交给你了，莫要令我失望！” 成宜赶忙放下碗筷，抱拳回应： “请县令放心，若丢城池，提头来见！” 马超点点头，叮嘱他注意西边的韩遂，每日需派斥候到西山查探，以免韩遂偷偷穿越西山，袭取祖厉。 成宜一一记下。 随后，马超带上50名精锐胡骑，也就是“西套义从”，策马往北。 此行的目的，乃是前往西套平原查探烧戈和马岱的情况。 自从在鹯阴城下击败复股后，烧戈和马岱虽不时有书信送来，但具体情况，还得马超亲自看过才好说。 第17章 韩遂:呵，羌王?家犬罢了! 三月，积雪日渐消融。 荒野外已经能看到野兔儿和麻雀的踪影。 凉州金城县。 韩遂在义子阎行的陪同下，于城外点集羌胡。 去岁末，韩遂派人联络西海（青海湖）先零羌。 先零羌王滇日谷得积极响应，表示愿为韩遂驱策，只要韩遂能支持先零羌重返水草丰饶的湟水谷地。 和马腾一样，韩遂在羌胡部落中的威望也很高，因此才能策动僻居西海的先零羌。 说来有趣，汉末声名鹊起的凉州军阀，如董卓、韩遂、马腾、宋建，全都在羌胡人中享有很高的威望。这可能正说明，要想在西凉混出头，打服羌胡是前提条件。 今日的金城县差不多聚集了三万羌胡大军！ 韩遂对此非常满意，令人摆下宴席，亲自接见先零羌王滇日谷得。 宴席位于西城门外500米。 韩遂这位置选得就很鸡贼，要是情况不对，随时都能撤回城中。 并且开宴前，他还特意让麾下最精锐的一部兵马列阵操练。 意图就很明显——在羌王和羌胡人面前炫耀武力！ 韩遂是老江湖了，对羌胡人的性情非常了解。 这些夷狄别看平时面上跟韩遂和和气气，实际上只要韩遂哪天变得弱小了，他们绝对会上来撕韩遂一块肉。 只有让羌胡人明白谁的拳头更硬，他们才会听话！ 韩遂今天虽然只带了一部兵马，也就是1000人，人数连城外羌胡的三十分之一都不到。 但是双方军队的精锐程度完全没有可比性！ 韩遂这1000人，至少有200人身披铁甲，剩下的也多穿皮甲。且1000人中，骑兵占了一半，剩下一半还多是弓弩手！ 再看羌王滇日谷得这边，羌胡人打仗基本是拖家带口。 滇日谷得也不例外，他的三万大军还算上了随军妇孺，真正能战斗的成年男子只有2万。 而且羌胡大军装备低劣，除了羌王的200亲兵有穿戴皮甲外，其他人全都穿着粗麻布衣。 羌胡大军的武器也都是刀斧、短矛、猎弓这种方便制造的。不说工艺低劣吧，也就勉强还能用。强弓硬弩那是想都不要想，一张都没有！ 所以别看羌王手下人数比韩遂多，双方真打起来，羌胡大军肯定要输。 光是韩遂军中那三五百张弓弩，要发起威，没有盔甲的羌胡兵还不得跟割麦子一样倒下~ “羌王，入座！” 宴席上，韩遂拉着滇日谷得的手，将他带到坐席上。 然后韩遂就发现羌王的眉头皱了起来，因为韩遂给他准备的座位是一张草席！ 羌王面露难色地说：“将军，这……能否将草席换成凳子？” 韩遂一边嘴角勾起，狡黠地说：“诶，金城乃汉界，宴席岂能做胡凳？羌王快请入座！” “羌王请入座！”这时，左右军士皆大喝。 韩遂再看羌王，只见羌王脸色剧变，写满了畏惧。 韩遂微笑着安抚他：“羌王何必多虑？韩遂邀羌王来，是为了攻打马腾，别无他意。” 羌王咽了口唾沫，只得乖乖入座。 韩遂满意地点点头，自己朝主席走去。和羌王的坐席一样，韩遂坐的也是草席。 但他也和羌王一样穿着盔甲，所以跪坐在草席上很不方便，因为盔甲会抵着肚子、小腿等部位。 于是韩遂选择倨坐！ 也就是双腿岔开坐下，这是非常无礼的坐姿，这要是放在裤子还没被发明的汉初，下面两颗蛋都要被人瞧见。 所以汉高祖刘邦当年见郦食其的时候用倨坐的坐姿，才会被郦食其用“足下必欲诛无道秦，不宜踞见长者”的话指着鼻子骂。 羌王滇日谷得虽然不是汉人，但肯定知道汉人的规矩。 所以韩遂此举就是明着告诉羌王，谁尊谁卑！ 韩遂见羌王面有愠色却不敢发作，心中暗自发笑。这就叫要想驱使野狼，就必须先把他驯化成家犬。 宴会从辰时一直举办到天黑，汉军和羌胡士兵都喝得酩酊大醉，唯有韩遂和羌王还算清醒。 今晚月明星稀，韩遂心情很好， 他亲眼看着羌王从早上到夜深，基本都没怎么动过筷子，反而不时皱眉，仿佛面前的烤肉和美酒不合羌王胃口。 但其实韩遂明白，那是因为羌王穿着盔甲跪坐一整天，肚子、小腿怕是早就被磨破皮了。羌王倍感煎熬，所以根本无心宴饮。 韩遂见调教得也差不多了，便举起酒杯邀羌王共饮。 “来，羌王，喝！” 羌王的脸蹙成一朵菊花，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勉强举着酒杯喝了一盅。 随后，韩遂起身走到羌王的席位边，伸手将对方拉起来。 “嘶……”羌王吃痛地呻吟了一声。 韩遂蔫坏蔫坏地笑道：“羌王可还习惯我汉家的坐席？这坐席虽然硬实，但却最能磨人毅力，所以我汉家儿郎都吃苦耐劳，意志坚韧。羌王若是喜欢，我明日便叫人送来几张。” 羌王知道韩遂话里有话，不敢随便答复，忍着肚子和小腿上传来的剧痛，思考片刻才回答： “那本王就多谢将军之美意！” “哈哈哈哈！好说，好说！” 韩遂知道对方彻底屈服了，高兴地大笑起来。 然后他就对羌王下达了指令：“我欲十日后出兵！还请羌王于三日后先行，围攻鹯阴城！” 羌王点点头，毫无脾气地应了下来。 羌王现在只想尽快返回营地，找手下巫医搞点草药，先出兵就先出兵吧。 随后，韩遂在义子阎行的陪同下，亲自将羌王礼送回营。 到了羌胡营地门口，韩遂对阎行说：“明日从城中牵100只羊，300匹布来，赠予羌王！” 阎行抱拳称诺。 羌王闻言大喜，之前被韩遂羞辱的郁闷顿时消散不少。 他对韩遂恭敬地说：“将军放心，待到鹯阴城，本王必全力攻杀马腾！” 韩遂微笑着，眼睛眯成一条缝。 所谓打一根大棒，喂一口萝卜，就是如此~ 别以为100只羊、300匹布很少，中原的曹老板赏赐麾下将领也就是十万钱、百匹绢。 况且对不善长织造的羌胡人来说，300匹布的价值还要高得多。不说等同黄金吧，那也比粮食值钱。 三日后，伤口刚刚结痂的羌王带兵出发了。 金城城头，韩遂和阎行目送羌胡大军东进。 阎行对韩遂说：“义父，羌王人数虽多，怕也不是马寿成对手。义父准备如何用兵？” 韩遂呵呵一笑，不屑地说：“呵，羌王？不过一条野狗罢了。” “我儿放心，我已有灭马之策！” 第18章 威服西套 同样是三月。 马超正在积雪渐渐消融的视察。 去岁马腾集团重返凉州后，马超便私下派烧戈、马岱，率领羌胡已死首领复股的部众返回西套平原，整编散居在西套一带的羌胡部落。 西套平原是河套平原的一部分，黄河从此流过，在乌鞘岭和陇山间形成盆地，因此地势却平缓，水源充足，是非常不错的居住环境。 当年匈奴和西汉就曾多次争夺此地。 羌人崛起后，东汉和羌人也曾争夺过这片土地。 马超很清楚西套平原的重要性，它虽然跟关中、中原地区没有可比性，但放在荒凉的西北，却是不可多得的宝地！ 武威马氏如今占据鹯阴、祖厉二县，可这两县的百姓加起来还不足3万，不可能支撑得起马超的野望。 所以他才会提前布局西套平原。 幸运的是，马超碰上的时机很好，西套平原现在根本就没有什么能够与武威马氏抗衡的羌胡部落。 因为强力部落早就被董太师收编带入关中了，当年董卓可是召集了不少羌胡兵，命名为“义从胡”，号称有十万之众！ 十常侍之乱前，董卓趁着朝廷调任他去并州任职的机会，把这支军队从西凉带到河东观望局势，最后入主关中。 而董太师这一走，几乎把整个西凉地区的羌胡大族都给牵走了。 留下的，全都是复股这种小鱼小虾。 马超派烧戈和马岱占据西套平原，二人也没有让马超失望。 一个冬天过去，西套平原的羌胡部落就全以烧戈、马岱二人统领的部落为尊。 如今马超在西套待了快一月，基本掌握了这里羌胡部落的情况。 按照烧戈、马岱二人的说法，还有马超亲眼看见的情况，西套平原现在大约聚居了4-5万羌胡。 其中成年男子大约3万，剩下的全都是老弱妇孺。 马超在最初得出这个结论时，可谓是欣喜若狂！ 这可是3万精壮啊！ 要是能全部编成军队，那还得了！ 可惜，马腾集团底子薄，别说整编3万人的大军，就是养活3千军队，估计都够呛。 没办法，西北穷啊！ 鹯阴、祖厉二县加起来也才2-3万汉人，还是男女老少一起算。 马超要想最大发挥5万羌胡的作用，还得让羌胡跟汉人学习种地！ 正好西套平原水草丰茂，有大片大片的河滩适合耕种。 这些地方基本都被居住在西套平原的羌胡人用来放牧了，只有很少一部分土地用于耕种，实在是暴殄天物。 马超心想，放牧嘛，有几块山包包、草坡就够了。 再说西套北边的后套有大片的土地适合放牧，就是没什么人住。持续百年的汉羌战争把整个陇西、河套一带都打成了废墟。 到时候让牧民往北边放牧也不影响大局。 汉末气候确实比唐宋寒冷许多，快赶上网络流传甚广的“明朝小冰河期”，但这时候河套平原还不至于放不了牧。 心中有了规划后，马超也是说干就干！ 他当即派人去鹯阴通知老爹马腾，叫马腾派些擅长耕种的老农来西套。 马超要教教这些羌胡部落，什么叫做“先进的农耕文明”！ 若是马超能把西套平原，发展成西汉时支撑霍去病北击匈奴的河套平原，那要称霸西凉就容易多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缺人啊！ 以马超的判断，就是把鹯阴、祖厉二县的汉家百姓全搬到西套，那也还有大把大把的沃土空出来没人耕种。 马超现在的情况就是，空有宝地，却没人耕种。 只能慢慢来了，要是能把手下这5万羌胡培养起来，让他们的生产方式转变成以农耕为主，那西套平原的潜力可就比鹯阴、祖厉二县大多了！ 马超现在担忧的是，自己在把西套经营起来之前，老马家能不能抵挡得住韩遂的攻势。 马超知道韩遂肯定要出兵打过来！ 这是想都不用想的事。 马超能做的，只有未雨绸缪。 视察完西套的情况后，马超让烧戈、马岱召集西套羌胡诸部头领，在西套泉眼山召开祭山大会。 西套的羌胡头人哪里敢不听从。 即便他们心里都想着，这都三月了，开个羊蛋蛋的祭山会啊？！ 祭山会是羌胡传统，基本等同于汉人过年，举办时间也差不多。 但到了祭山大会召开当天，西套羌胡诸部头人就没有缺席的，大家都喜气洋洋地到泉眼山集会。 没办法，谁叫马超拳头大啊？ 西套羌胡们早都听说了，复股那厮带2万大军南下，结果被马超用200人就打崩了，复股的人头还被砍下用生灰腌制，传阅西套羌胡诸部。 他们这些小鱼小虾连复股都不如，怎么敢反抗马超？ 你马酋长要开祭山大会，就是把日期从春天改到秋天，那也得开啊！ 泉眼山下。 祭山大会的第一个活动项目就是马超个人的骑射表演。 马超的目的，自然是要让这些羌胡人见识见识，咱马大郎的武功盖世！ 在老马家的耳濡目染下，马超自然清楚羌胡的性格，要想驱使他们，就得先打服才行。 而且还有“常打常新”，变着花样地羌胡面前展示武力，这样才能让他们长时间臣服自己，不会生出别样的心思。 其实马超更想让羌胡人学汉话、汉字、乃至儒家经典，奈何手下无人啊！ 除了马超以外，谁还能胜任教化夷狄的重任？ 况且以马超前世看网文的半吊子水平，别说教人了，自己水平就不入流。 马超能做的也就只剩下展示武力了。 校场上，马超披戴盔甲，骑上精壮的大黑马，挽起骑弓策马奔驰。 “驾————！” 黑马疾驰如电，可马超射箭的速度更快！ 会场聚集的上万羌胡人只觉眼前一道黑色闪电经过。 就听见连续三声箭啸，全都命中靶心！ 哗——————！ 羌胡哗然，牧民们全都指着箭靶称赞。 这“马酋长”果然厉害，骑射时连放三箭，还箭箭中靶，就是当年跟随董卓征战的羌胡首领也没这么厉害。 然而更厉害的还在后头呢！ 只见十个士兵举着箭靶跑到校场上，他们装作牛羊野狼，在校场中间乱跑。 马超则骑马绕着校场奔跑，张弓搭箭对准校场里的士兵。 羌胡慕强的心理一下就上来了，纷纷挥舞拳头给马超加油助威。 他们没想到马超竟然要射活靶！ 还是骑射！ 这种表演哪是随时都能看见的？ 马超对此信心十足，自己毕竟可是穿越在“马超”身上啊！西凉锦马超的马超！ 马超弯弓搭箭，双腿加紧战马。 强悍的腰部力量维持住稳定，两条猿臂不带一点颤抖，鹰眼略微瞄准便放出箭矢。 没有意外，稳稳命中箭靶。 随后马超连发九箭，箭箭中靶，没有伤到任何一个士兵。 黄河边上，泉眼山下，顷刻间陷入沸腾！ 数十位西套羌胡部落头人全都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 这时，马超策马从他们面前经过，羌胡头人们全都低垂下头颅，不敢直视马超的脸，以此向马眧表明顺服。 马超不禁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数十个部落首领当面臣服自己所带来的、男权暴力的快感，是任何娱乐都无法比拟的。 这是最直接的快感，也是只有征服者才能体验的快感。 它是权力，也是暴力！ 第19章 马超:西夏剧本??? 泉眼山祭山大会上。 马超十射十中！羌胡畏服！ 马超被羌胡人敬为天神，羌胡人私下都将他称为“天神将军”。 有了这层牢固的上下关系。 马超当即开始在西套执行“改牧为耕”的政策，要求西套平原上的每一个羌胡部落，都必须派人到泉眼山下学习开垦。 马超按照每100人为1屯的制度，总共召集2000羌胡人在泉眼山下屯田。 由鹯阴来的20位汉人老农担任屯田长，每位屯田长管理1屯。 马超的做法其实就是汉家“编户齐民”那一套，把世代以放牧、渔猎为生的羌胡人改造成耕地的耕夫。 为了鼓励羌胡农夫们努力学习耕田，马超放下话来，今年秋收粮食产量前十的人，都可以获得10匹布的奖励！ 而排名第一的人，还可以额外得到1头牛！ 马超之前在祭山大会上建立的威望，让这些羌胡耕夫都相信他会兑现诺言。因此纷纷表示会好好学。 考虑今年是开垦的第一年，马超并不对西套平原的粮食产量抱期望。 农村人都知道，开荒的地不能急着种田，还得养地。 所以开发西套很可能要到第二年才有收获。 马超这样做只是希望羌胡耕夫不要半途而废，毕竟这关系到马超的大计。 至于本地的羌胡头领怎么看待马超的做法？ 那还能怎么看？ 只能躺平呗，难道还能起兵造反不成？ 真要造反，谁又有信心在战场上战胜马超呢？ 而且羌胡头领们的思想跟汉人还真不一样，马超让他们出人到泉眼山种地。 羌胡头领们把这当做向“羌王”进献人口的行为。 他们看来，自己交出去的这些部众就相当于过户到马超名下了，成为了“马超部”的部众，是马超的私产。 说白了就是给马超“交保护费”。 马超想怎么花这笔“保护费”，那都是马超自己的事情，跟他们无关。 很奇妙，但这就是夷狄的思维。 就如同春秋时期诸侯国向周天子进贡，贡品给你了，你要怎么处理是你自己的事情。 正因为这种思维，马超在之后办的第二件事上就碰了一鼻子灰！ 马超在泉眼山下屯田后，想再向羌胡诸部募一波兵。 他让烧戈、马岱去跟羌胡诸部头人们讲，让他们再出200精壮，好让自己扩建一曲羌胡兵。 谁曾想，烧戈和马岱到下面去征兵，结果羌胡头人们很多都不愿意。 烧戈对此是早有预料，毕竟他是羌人，懂这些羌胡头人的脑回路。 但年轻的马岱就不懂这些了。 在马岱看来，他大兄马超要向羌胡征兵，那是羌奴胡狗们的福气！ 结果这些羌胡还敢不从，莫不是要造反？！ 于是马岱当场杀了一个态度最强硬的部落头人，这让其余和马岱接触的头人惧怕不已。 当晚就有两个小部落北遁，逃向草原。 剩下的部落舍不得西套平原这片水草丰美的土地，也是敢怒不敢言，只得交人。 最后烧戈和马岱分别回来向马超复命。 烧戈只带回来不到50人，马岱则是整整齐齐的100人。 为此，马岱还在马超面前炫耀，表示自己“完美地”完成了马超布置的任务，烧戈却连半数都没凑够。 谁料马超听过事情原委后，当即脸就黑了！ 马超心想，此事一出，自己在羌胡人眼里岂不成暴君了？ 他开始担心自己之前建立起来的威望，会不会因此受损，万一将来发生个什么事，西套的羌胡部落会不会造反？ 总之这事儿算是办砸了。 但马超也不明白，为啥羌胡头人不愿意交人，之前2000人都给，这会儿只要200人咋还不愿意？ 马超只能问烧戈原由，希望身为羌人的烧戈能解答。 还好有烧戈这个传声筒，马超才能明白羌胡头人们的思维。 这就是之前讲的，头人们觉得已经给马超交过一次“保护费”了，这才没过几天，马超就又来要“保护费”，换谁受得了啊？ 薅羊毛也不能总逮着一只羊薅不是？ 马超弄清楚情况后也是哭笑不得，他这是拿汉人思维对待羌胡，放在后世少说得落个“种族歧视”的骂名。 没办法，事情已经发生了，马超只能想办法弥补。 不是马超卑微，主要是这5万羌胡对现在的马腾集团来说，实在太重要！ 武威马氏要想渡过难关，甚至称霸凉州，必须得利用好羌胡人这支生力军。 马超又在泉眼山下召开集会，让才回家没几天的头人们再次返回。 这一次，马超没有再炫耀武力，而是向羌胡展示恩义。 他将之前烧戈和马岱征来的男子，悉数返还给羌胡头人们，然后自罚三盅酒，向头人们赔罪。 待看到赴会的羌胡头人们都露出惊讶的表情后，马超让人将马岱带上来。 众人看去，只见年纪轻轻的马岱被士兵押上来，身上只穿着素白的单衣。 马超大喝一声：“把他绑起来，我要亲自鞭笞这个不懂事的弟弟！” 士兵们把马岱绑在鞭刑柱上。 马超深呼吸一口气，拿起鞭子朝马岱走去。马岱面色平静，知道自己这次坏了大兄的事，只能认罚。 啪————！！！ 马超一鞭子打在马岱背上，自己的心也跟着痛了一下。 马岱则牙关紧咬，忍住不吭声。 周遭头人们皱着眉头，神色复杂地看着马超鞭打自己的弟弟。 啪——！ 啪————！ …… 马超足足打了20鞭，打得马岱的后背血肉模糊，豆大的汗珠渗满全身。 马超当然不敢下死手，这可是他的亲堂弟，可不敢打坏了，不然大伯马翼还不得把他恨死。 但这般大义灭亲之举，却是十足地震撼到了在场的羌胡头人们。 时至今日，他们才明白什么叫做恩威并重，什么叫做天生王者。 马超打完马岱后，早就等在边上的亲兵赶紧把马岱带下去医治，生怕落下病根。 马超对众头人说：“今日之事，错在马超，错在吾弟！我马超不是以往那些汉庭狗官，因为我娘就是羌人，我也是半个羌人！” “我，羌汉也！你们都是我的部民，和汉人没有差别！” 此话一出，羌胡头人们看马超的眼神一下就变了。 之前他们纯粹把马超当做“汉人首领”，现在直接把马超当“羌王”了！ 马羌王你妈是羌人怎么不早说呢？ 都是自家亲戚，搞得这么血肉模糊的，岂不是把咱西套羌胡当外人？ 烧戈更是痛哭流涕，跪在地上说：“大王啊——！” 马超闻言神色一变，正要制止。 谁料周围几十个头人已然跟着烧戈一起下拜，大喊马超“羌王”！ 马超咽了口唾沫：莫非咱拿错剧本了？ 这不是汉末三国剧本，是西夏剧本？ 前秦苻坚青春版？？？ 第20章 先零羌犯境 马超当众惩戒完马岱后，西套5万羌胡彻底臣服。 事后，马超遣散头人，到军帐中察看马岱伤势。 帐篷里，医师正在给马岱上药。金疮药糊糊一点点倒在马岱鲜血淋漓的后背，疼得少年不停发颤。 马超走到榻边，握住马岱的手：“岱郎，别怪为兄！” 刚说完，他就感觉马岱的手死死握紧。 马岱一字一句地说：“不，是弟轻狂，误了兄长大事。若如此能收服羌胡人心，弟挨这顿鞭子也是心甘情愿！” “哎！”马超叹息一声，颇为感动。 要说马家几个兄弟里谁跟马超最亲，那还得是堂弟马岱啊！ 马超安抚马岱，让他好好养伤。 然后，马超让人取来一卷竹简，将它放在马岱的榻头。 马岱好奇，问马超这是什么。 马超笑着告诉他：“岱郎，这是我从祖厉县令韦益住处搜刮到的《诗》经。” 马岱不明所以，马超于是叮嘱他，养伤期间，好好读书。 然后马超感慨道： “我随父亲入关中一遭，深感人力之有穷，智谋之无穷。若我武威马氏能如扶风大宗那般，族中多一些读书人，也不至于沦落到偏居西凉的境地。” “岱郎，你若真想助我夺取这天下，就应该多读书，对你也是大有裨益。” 马岱趴在榻上，因上药疼得龇牙咧嘴，但还是义无反顾地把《诗》经抓在手里。 “兄长有言，弟哪里会不从呢？兄长放心，吾会好好钻研这《诗》经的！” 马超闻言欣慰地笑了，他摸摸马岱的虎头，起身离去。 刚出帐篷，烧戈就已经候在外面多时了。 马超问他：“烧戈，有何事找我？” 烧戈跪在地上禀报：“大王，您让我从2000屯田户里挑选200精壮的事办好了！” 马超点点头，随他一起去看看情况。 到了军营，只见里面已经多了200羌胡男子，个个身材壮硕，都是当兵的好料子。 马超一进去，烧戈赶紧让这些新兵蛋子跪下向马超行礼。 马超心安理得地接受跪拜，然后对跪在地上的人说： “我马超向来一视同仁，不管是汉人还是羌胡，只要跟着我马超混，那就都一样！” “尔等都是西套羌胡中的勇士，好好操练，将来打了胜仗，我不会亏待你们！” 马超说完，烧戈又带着新兵们向马超表忠心。 之后，马超将自己在祖厉练兵的那一套方法，传授给烧戈。 唯一不同的是，祖厉的虎捷军是步卒，而西套的这曲羌胡新兵，马超准备让他们发挥所长，组成骑军。 于是马超把训练科目改了改，主要训练骑射。 搞出双边马镫前，骑兵作战还是得以骑射为主。 方便的是，羌胡人和凉州汉人一样，都是自小骑马长大，编成骑兵的话可以快速形成即战力。 对接下来随时可能发生的战斗很有帮助。 然而正当马超还在给烧戈讲解练兵制度的时候，一匹探马来报！ “报————！！！” “大郎君，安狄将军命我送来军报！” 马超皱起眉头，追问探马，是不是韩遂打过来了？ 探马回答，韩遂邀先零羌王共同出兵，号称有“五万大军”！ 先零羌先锋逆鹯阴河而上，数目约在3万。 韩遂这厮不容小觑啊，竟然还叫了帮手。 韩遂号称有五万人，就是不知道实际有多少。 至于先零羌是什么实力，马超也不清楚，只能在心中祈祷对方不要太强。 马超拆开军报，仔细阅读其中内容。 原来先零羌从金城出发，乘坐皮筏沿鹯阴河逆流而上。 马腾军的斥候探查到情况后，马腾当即决定带500军士到鹯阴古渡阻击。 在鹯阴河北滩，双方打了一次抢滩登陆战。先零羌不敌，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南岸扎营。 马超这才放下悬着的心。 老爹马腾智谋虽然不太行，但打仗还是很猛的。 500人阻击3万人，不比去年自己200人击败复股2万羌胡差啊！ 探马告诉马超：“安狄将军让大郎君带兵镇守鹯阴，还请大郎君速速返回！” 马超点点头，看来练兵的事情得缓一缓了。 马腾集团家底子是真的薄，鹯阴城有1000马氏部曲，祖厉有500虎捷新军，马超自己刚刚在西套组建了200骑军。 这1700人就是老马家的全部兵马了…… 马超想想就觉得好笑，后世网文里主角动辄十万大军、百万大军！ 怎么到了咱这，就只有区区1700人？ 如果说马腾一方有1700人，那死对头韩遂的兵马肯定会比这个数目更多！ 马超不敢再在西套逗留，当即带着新招募200骑军南下，返回鹯阴城。 烧戈和马岱则都被留在西套，一个继续替马超管理5万羌胡，另一个安心在西套养伤。 不过临行前，马超还是让烧戈把自己那套练兵法子记下，等时机合适，就继续从羌胡部落募兵组建新军。 然后马超就急速赶回鹯阴，用时不超过3天，把马儿累得够呛。 鹯阴城外，百姓们正在忙着春耕。 尽管战事已经打响，但春耕绝对不能停，即便百姓们清楚，自己亲手种下的粟麦很可能被敌军糟蹋。 但万一呢？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田间百姓见到马超，都亲切地向他打招呼。 军情紧急，马超只来得及吆喝一声回应，便匆匆进入城中。 负责留守鹯阴的，自然是大伯马翼。 马超见到马翼，发现对方很是高兴，还命人准备了宴席给马超接风。 宴席上，马超询问马翼和县令马常，鹯阴情况，军粮多少，兵马多少？ 马翼回答说城中还剩一部兵卒，也就是500人。 马常则告诉马超，城中军粮约有5000石，足够大军吃上一年半载。 马超端起酒盅润润嗓子。 心想粮食肯定够，就是兵马太少！ 然后马超又问起金城韩遂的情况，想掌握更多敌军信息。 马翼回答，韩遂应该刚从金城老窝出发。 就之前侦查到的情报来看，韩遂这次应该至少会出动4000军士，甚至可能会有5000人！ 马超闻言不禁皱紧了眉头，韩遂的兵也忒多！ 听到这个消息，马超连酒都没心思喝了，起身走到地图前，钻研起破敌之法。 坐席上，马翼和马常对视一眼，两人都微微点头，觉得马超真的变了。 自从马腾军重返凉州后，马超在马腾集团高层眼中的形象就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以前，马腾、马翼等人都只把马超当做一员猛将。 马腾的心思也是将来把位子传给嫡长子马休，这在集团内部是心照不宣的。 毕竟当年马腾和马翼的父亲，就选择把家业留给嫡子马腾，而不是庶长子马翼。 但现在，马腾等人的想法有所改变。 因为他们都觉马超比以前更有智慧，更有潜力，或许可以考虑让马超成为势力接班人…… 第21章 远交近攻 地图前，马超分析着凉州的局势。 马腾在北，势力最弱。 韩遂在西，势力最强。 宋建占据陇西，凉州牧韦端安坐汉阳郡（也就是天水）。 要想渡过韩遂这道难关，还是得遵循老祖宗远交近攻的策略。 马超之前曾给凉州牧韦端去过信，对方却一直没有给予答复，怕是在观望局势。 至于宋建那边，马超曾让老爹马腾去信联络，也不知情况如何。 马超回头问马翼和马常：“大伯、鹯阴令，陇西宋建可曾给我父回过信？” 马翼回答说，宋建确实回过信，但表态不愿参与韩遂和马腾间的争端。 而且宋建的儿子刚刚娶了韩遂的女儿，宋、韩两家已经结成姻亲，多半是不会出手帮忙。 马超深呼吸一口，心想韩遂这老狐狸速度可真快啊。 虽然大概率指望不上宋建，但马超还是请马翼代笔，以马腾的名义给宋建再写一封信。 信中，马超借用唇亡齿寒的典故，希望宋建能出兵袭击韩遂后方。 不过马超清楚，此事希望不大。 所以真正应该重点联络的，还得是凉州牧韦端！ 马超之前给韦端的信中，说的其实也是唇亡齿寒的道理。 而且马超在信中保证，武威马氏对汉庭是绝对的忠诚！ 当年马腾参与叛乱，纯属被大势裹挟。 韩遂才是凉州之乱的罪魁祸首！ 马超这话说也不是乱讲，凉州之乱这事儿还真得算在韩遂头上。 后汉书记载，凉州宋扬、北宫伯玉、李文侯造反，推举韩遂和边章做叛军领袖。 叛军战胜朝廷平叛大军后，韩遂杀北宫、李、边等叛军首脑，自己一家独大。 但韩遂后来又推举汉阳人王国为主，估计是看清了局势，知道叛军最终会败亡，所以提前抽身，真可谓是老奸巨猾！ 马超这都不算是泼脏水黑韩遂，只是把事实向韦端复述一遍。 信中，马超请求韦端能在将来出兵帮助老马家。 但估计韦端还在气头上，毕竟马超占了祖厉，驱逐他任命的县令韦益，所以没回信。 现在情况紧急，马超不得不再给韦端写信，向他阐明利害。 马超让人备好纸墨，正准备写信。 大伯马翼和县令马常好奇地问：“孟起这是准备给何人写信啊？” 马超苦笑着说：“刺史韦端！” 马翼和马常恍然大悟，马超遂将他之前写信联络韦端，却没有得到对方回信的事情告知二人。并表示自己现在还要再给刺史写一封，向韦端求援。 马翼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但县令马常却指出了马超的问题！ “孟起，你若想让刺史回信，还得用安狄将军的名号才行。” 马常一席话，瞬间点醒马超！ 马超瞪大双眼，知道问题出在哪。 原来凉州刺史韦端不回信，是因为马超身份低微啊！ 马超赶紧派人去鹯阴渡口，找马腾要朝廷授予的信印。 马常说得对，要想让韦端回信，必须得用官方形式的信件才行。 不然别人韦端一个刺史，凭什么理会马超这个白身，岂不是自降身份？ 马超欣喜地对马常说：“鹯阴令，你可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 马常拱手笑笑，表示都是为武威马氏效命，应该的。 三人继续饮酒，等到夜里，信使终于从马腾那里取来朝廷的信印。 这信印由黄金制成，小小的一块，巴掌大小。 印上用篆体字刻有“安狄将军”字样。 马腾的官职正是安狄将军，秩比两千石，和一郡太守相当，都是金印紫绶。 马超以马腾的口吻，给韦端写了一封求援信。 最后落款署名：汉安狄将军腾。 拿起来吹干墨水，马超郑重地把信件交到信使手里，叫他务必把信送到冀县，否则马氏危矣！ 信使跪下，用性命担保，就算自己死，也会把信送达。 等信使走后，马超对马翼和马常说： “大伯，鹯阴令，韩遂让先零羌进兵鹯阴口，自己却按兵不动，实在可疑。” 马翼点头，深以为然，恨恨地说：“韩贼素来诡计多端，这次来犯肯定会使诈，我们要留心才是！” 马超再次看向地图，心想着韩遂会从哪里打过来。 地图上标注着韩遂老窝金城的方位。 金城县位于鹯阴西南，中间有山丘阻隔，不适合快速行军。 从金城到鹯阴，最简单也是最便捷的方法，当然是沿着湟水向东进入鹯阴河，借助河水北上，省时省力。 先零羌大军就是这么来的。 但顺着河水北上的问题就是，很可能被马腾阻截在鹯阴渡口，大军无法展开。 现实情况也是这样，老爹马腾正领兵在鹯阴口阻击先零羌。 以韩遂的狡猾，他派先零羌走水道，恐怕是想吸引马腾主力吧！ 马超于是做出判断，韩遂的主力军，肯定不会再走水路，而是会走陆路，穿过连绵的丘陵，从西边袭击鹯阴！ 肯定是这样！ 马超当即把猜想告知马翼和马常，二人频频点头，觉得马超想得非常有道理。 不过马翼担心韩遂可能走陆路夹击马腾，所以对马超说： “我看还是让寿成回兵吧，万一韩遂带兵夹击寿成，寿成就危险了。咱们应该死守鹯阴，量那韩遂也攻不破城池！” 马超瘪嘴，反倒不担心马腾会被夹击。 因为鹯阴河两岸山势连绵起伏，韩遂要想穿山夹击马腾，危险性太大，以韩遂的性格，不像是会冒这个险的。 况且如果韩遂真敢穿山夹击鹯阴口，马超更可以告诉他什么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到时候马超带着鹯阴城中所有兵力从后方袭击韩遂，韩遂的夹击就会变成被夹击，焉能不败？ 对韩遂来说，最稳妥的还是直接攻打鹯阴城。 兵法云：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 韩遂兵力比马腾多，但还没达到五倍之多，所以分兵牵制马腾才是最佳策略。 这样马腾就只能顾头不顾腚。 若马腾得知鹯阴被围，肯定会放弃扼守渡口，回兵鹯阴城，如此就是自投罗网，韩遂正好在城外与马腾决战。 马超这番猜想，基本猜中了韩遂的意图。 此刻，金城与鹯阴间的广袤丘陵上，韩遂正带领主力兵马快速行进！ 他已经收到羌王滇日谷得的军报： 马腾正率精锐在鹯阴渡口阻击先零羌。 韩遂望向天边，白茫茫的天空有些刺眼。 “寿成吾弟，兄这回定让你武威马氏覆宗灭祀！” 第22章 阻击韩遂 鹯阴口的战事如火如荼。 先零羌王每日派兵渡河，试图登陆鹯阴河北岸。 但老爹马腾麾下的五百马氏部曲异常英勇，尤其马腾手下还有一员虎将——庞德！ 每次战斗中，庞德都会以弓箭点杀羌兵中表现最勇猛的士兵，打击敌军士气。 有一次更是差点射杀羌王滇日谷得，若非羌王的亲兵反应及时，用身体替羌王挡箭，可能鹯阴口的战事已经提前结束了。 因为庞德的活跃，马腾军才能仅凭500人，扼制3万先零羌。 马超在得知老爹马腾那边暂无危险后，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主动出击，袭扰韩遂主力！ 三月二十一，马腾与韩遂交战的第十天。 马超亲自带领三百骑兵，出城寻找韩遂主力！ 马超带的三百骑兵，其中200是他在西套刚征召的羌胡兵，剩下100则是马氏精锐，另外还有50名精锐“西套义从”，严格来说是350人。 离开鹯阴后，马超的斥候在鹯阴西边100余里的平原上，发现韩遂大军的踪迹！ “报——！” “少将军，韩遂已进至崖头子！大军在崖头子扎寨！” 马超让人拿来地图，找到崖头子。 这个地方位于丘陵之中的平缓地带，所以叫崖头子。 崖头子周围丘陵密布，沟壑纵横，大部队要想进去，只能走丘陵间的山谷，可以说是易守难攻。 马超心想，韩遂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手，曾经击败过董卓、皇甫嵩、孙坚的猛人。 搞清楚韩遂扎营的位置后，马超知道自己没有机会偷袭韩遂军营，因为进入崖头子的入口就一条，部队进去肯定会被提前发现。 除非马超沿着山脊线走，但山脊上只能一人并行，三百骑兵在上面奔跑队伍拖得很长，显眼不说，中途还不好转向。 如此，马超只能作罢，三百骑卒在野外安营，先凑合过今晚再说。 等明天韩遂大军再次开拔，自己再找机会攻击韩遂军。 夜里，马超让骑卒们穿着盔甲睡觉，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他又派斥候轮流盯梢，注意韩遂军的动向，一旦韩遂进军，就叫醒自己。 当晚马超和士卒们和甲而眠。 三月中的西凉，天气依旧寒冷。 晚上睡觉时，寒风一吹，身上的盔甲冷得就像块冰，马超从睡梦中惊醒了好几次。 所幸，韩遂军根本没发现马超等人。 很可能韩遂都没想到，马腾这边还有人出来主动找自己交战。 所以第二天一早，韩遂军再次开拔后，守夜的斥候立马通知马超。 “韩遂军，动了？！”马超顿时从困觉中清醒。 斥候点头，说韩遂军已经开始拔营。 马超当即点了几名亲随，跟自己一起去打探。 马超悄悄摸到崖头子附近的山丘上，偷偷打量山谷间的韩遂军。 一眼望去，山谷里乌泱泱全是人！ 这哪里才了4-5千，分明有上万人！ 没错，韩遂这次可谓是倾巢而出。 除了必要的留守部队外，韩遂把自己的家底子都拿了出来，总共召集了4000部队。 又从金城、榆中二县征调6000民夫，帮大军运送补给、搬运辎重。 所以其实马超看到的上万人中，有大半都是民夫。 不得不说，韩遂这次也是豁出去了，要知道现在可是三月。 三月正是凉州春耕的时节！ 这个时候抽调数千民夫随军出征，韩遂军今年秋收肯定要受影响。 但这正体现出韩遂想要消灭马腾的决心。他要趁着马腾还没修养完毕，尽早铲除曾经的结义兄弟！ 山下，韩遂的大军收拾了快有1个时辰，才陆续走出崖头子，继续朝鹯阴的方向进军。 马超期间一直趴在山丘上暗中观察。 他注意到，韩遂大军行进时，士兵们基本都没穿盔甲，而是将盔甲放在辎重车、驮马上，或者干脆叫民夫帮自己拿着。 这跟后世影视剧中，军队随时都穿着盔甲行军的场面完全不同！ 马超心中暗喜，这对自己来说是个好消息。 不过马超也看到，韩遂军不全是这样，还有一些骑兵部队装备整齐，随时都可以投入战斗，人数大约在五六百。 这五六百骑兵应该都是韩遂的精锐。 而且马超还看到一个老熟人！ 阎行！ 发现阎行也在韩遂军中，马超的面色变得很难看。 马超能穿越，大半功劳都得归阎行。 若不是阎行在战场上一矛刺中马超脖子，导致其死亡，他这个假马超根本没机会穿越到真马超身上。 阎行走在队伍后面，身边都是穿戴盔甲的骑兵。 马超还看见他身旁有一人，精瘦精瘦的，盔甲套在那人身上显得很怪异，像套在竹竿上。 阎行和那人说话时，神色恭敬。 马超心里暗道：那人多半就是韩遂！ 山脊背后，马超估算一下距离，想看有没有机会给韩遂“狙”了。 但他这就纯属痴心妄想，为了不被韩遂军斥候发现，马超待的位置距离敌军很远，至少6-700米，弓箭根本就射不了那么远。 韩遂兵马陆续走出山谷，来到较为平坦的荒原。 马超观察得差不多，便返回昨晚的营地，让骑卒们准备好。 马超清楚，单凭手下这350人不可能击退韩遂。 韩遂的军队和老爹马腾的一样，都是正儿八经的西凉军，铠甲、铁兵、弓弩一应俱全，不是羌胡那种乌合之众。 马超返回营地的路上，已经挑好一处伏击点。 伏击点乃是一处小河湾，叫清沙湾。那里有一条无名小河，由山谷间的小溪汇聚而成。 那条河不宽也不深，人淌水就能过，但稍微能起到一点延误作用。 马超准备在韩遂军途经那里时，率领骑卒袭扰。 他带兵在清沙湾等了快一个时辰，直到日上三竿，韩遂的大军才行进到此处。 马超埋伏在山谷拐角处，暗中观察敌军情况。 韩遂军显然没有防备，士卒们遇见小河，直接选择淌水过去，都懒得搭建浮桥。 大约有6-700名韩遂军步卒淌过河后，辎重车才慢慢上来。 韩遂大军马上陷入“塞车”的状态，民夫们从辎重车上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木板，开始搭桥铺路。 马超见状，知道时机到了！ 他当即扭头对藏在山谷里的士卒们喊道： “都准备好，随我杀！！！” 随后，马超骑着战马一跃而出，出现在韩遂大军的行进路线上。 那边韩遂军还没反应过来，马超就已经怒吼着冲向他们。 “杀啊啊啊————！！！” 紧接着，三百西凉骑卒全都从山谷转角杀出。 一时间地动山摇，刚刚淌过小河的韩遂军步卒吓得赶忙回头，纷纷跳入河中，想要淌水返回河对岸。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马超带兵正好杀到他们面前！ 嗡————！ 一轮骑射，数百支箭矢洒向韩遂军。 瞬间数十人栽倒，惨叫声不绝于耳。 第23章 韩遂:马超，有能! 马超所率，虽只有区区350骑。 但韩遂军士卒毫无防备，被骤然突袭杀得大乱。 马超射完箭，举起长矛刺向身前敌兵。 长矛洞穿敌兵后心，鲜血溅在坐骑上，反射出异样的殷红。 三百余骑突入人群之中，横冲直撞。 不出一分钟，马超的骑军杀伤甚众，至少有百余人死在他们的骑矛下。 小河对岸，刚才还在拿木板铺桥的民夫都跑没了影。 辎重车被丢弃在岸边，可惜马超也不敢冒险过河，不然抢两车辎重，或是烧掉都是不错的选择。 马超继续带领骑兵屠杀敌兵，直至将所有敌兵都赶下河。 “停！放箭——！不可下河追击！” 马超对麾下骑卒下令，避免有人兴奋过头。 然后他再次挽弓，无需过多瞄准，对着河沟里的敌兵就射。 一轮箭雨下去，又有数十人栽倒在小河里，河水被鲜血染红。 然而，马超发起的突袭也就到此为止了。 小河对岸突然传来阵阵马蹄声，是韩遂军的骑兵！ 阎行带着数百骑兵向马超这边杀来！ 马超见老熟人来了，不敢再逗留，也不与之交锋，直接掉转马头。 “撤————！” 马超一声令下，三百余骑卒跟着掉头，撒丫子就跑。 逃跑途中，马超手下的骑兵还贱兮兮地喊道：“噢噢，胜咯！” 阎行带兵在后追赶，他们直接骑马淌过小河，一点也不怕马超会不会趁机杀将回来。 见阎行带兵淌河，马超确实想趁机给他点颜色，报郿县之仇。 但理智让马超没有这样做。 因为马超看见，在阎行之后，更多的韩遂军士卒正在赶来。其中不乏弓箭手，还有着装完毕的披甲步卒。 于是，马超只是让骑兵们对着河里的阎行放了一轮箭，也不管效果如何，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开溜。 小河沟里，阎行和手下骑卒正要淌过河，就见天上飞来一片黑云。 是马超军射来的箭矢！ 阎行挥舞长矛，将飞来的箭矢磕飞。 少数一两根箭矢射在他身上，也没能造成伤害，因为阎行身上穿着盔甲。 面对弓箭时，有没有盔甲完全是两回事。 不穿盔甲，中一箭就基本丧失战力了。但是穿着盔甲，几十根箭射在身上都可能不痛不痒。 现实情况根本不会像影视剧里那样，明明穿着盔甲，还被一箭射穿射死。 那穿不穿盔甲有啥区别？ 咱老祖宗又不是傻！ 马超放完一轮箭，阎行和手下骑兵基本没什么损伤。 而韩遂也带着后续着装完毕的步卒赶到。 “放箭——！”韩遂亲自下令让士卒放箭驱赶马超和他的骑兵。 乌泱泱的箭雨朝马超等人袭来，其中大部分都因为距离太远而落在马屁股后面。 马超带着骑兵们扬长而去。 临走前，马超哈哈大笑，给韩遂军留下深刻的心理阴影。 马超一击就走，让韩遂确实没什么办法。 事后，阎行回到韩遂身边，谢罪道：“将军，阎行无能，未能杀伤敌兵！” 韩遂摆摆手：“彦明何罪之有？” 然后他便夸赞起马超：“马儿委实有能，竟能察觉我军动向，亲率骑兵袭扰。马寿成生了个好儿子啊！” 阎行点点头，心下暗自发狠。 下次再碰上马超，定要让马超回忆起郿县之战被自己一矛刺穿喉咙的滋味！ 之后，韩遂下令让阎行带着骑兵在前面开道。 防止马超再带人袭扰。 韩遂不愧是沙场宿将，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该如何应对敌军。 阎行领了五百轻骑在前开道，果不出韩遂所料，马超依旧在韩遂军前进的路上设伏，欲图再次袭击韩遂军。 可惜马超的算盘落了空。 随后两天，马超和阎行交手数次，双方都没有贴身肉搏，只是隔着距离互相骑射。 主要马超确实有点畏惧阎行的实力，不敢与之近战。 要是换个人来，马超说不定直接杀过去了！ 双方交手数次后，各自损失了二十余骑。 马超见占不到便宜，便不再和阎行纠缠，带着骑兵撤回了鹯阴城。 虽然没能扩大战果，但马超的目的基本达到。 马超的袭扰不仅挫伤韩遂军的锐气，第一次伏击时还杀伤了韩遂军300余人。 这已经是非常好的战果了！ 真实的交战就是这样，双方打半天可能也死不了几个人。 《三国志》里记载的诸葛亮卤城大胜，也就是缴获司马懿“甲首三千”的程度。 所以马超这次袭扰，对韩遂军的士气打击还是挺有用的。 不少韩遂军士卒都觉得，这一次出征好像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顺利。 马腾和他们的头头韩遂一样，都是驰骋西凉多年的狠角色。要想击灭马腾，恐怕难度不小！ 因此，行军途中，韩遂军士兵的表情没有之前轻松。也不知道作战时，他们还有没有勇气拿起兵器，和马腾军拼杀。 韩遂自然注意到了这种情况，但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这种时候，唯一的办法就是用一场胜利来挽回军心！ 可马超根本不给韩遂机会，和阎行纠缠了两天后，马超直接退回鹯阴不出来了。 韩遂得知情况后，也只能叹息一声： “马超，有能啊！” 这边马超回到鹯阴，麾下骑兵个个都是喜气洋洋的。 城中百姓和士卒们一看，就知道这是打了胜仗回来滴！ 马超也让麾下骑卒主动跟百姓们分享战报，说自己以轻微的代价，就杀了韩遂军三五百人。 一时间，城中军民都觉得韩遂军不足为惧。 大家对即将到来的战事，也不像之前那般担忧，百姓们纷纷叫嚷着，等韩遂军打过来，也要帮马超一起守城！ 这就是马超想要看到的结果！ 古今中外，想要守住城池，绝对不能窝在城池里干等着死守。 必须找机会主动出击，以挫敌锐气。 这样不仅能让敌军明白，城中守军虽少，但也不是好惹的。 同时还能让守城方的士兵和百姓知道，敌人并不可怕，只要大家鼓起勇气，肯定能击退敌军。 张辽仅凭七千守军在合肥逍遥津大破孙十万，杀得东吴小儿夜里止啼，前期的主动出击就起到了关键性作用！ 马超回城后，马翼和马常都喜笑颜开地出来迎接他。 马翼伸手就要亲自给马超牵马，嘴里还说道：“孟起此番出击，挫敌锐气，使我军对守住鹯阴信心倍增，可谓功不可没啊！” 马超受宠若惊，翻身下马推辞：“大伯切莫如此！岂能让大伯给侄儿牵马？” 马超心想，让大伯马翼给自己牵马，这传出去还不得被人骂不懂孝悌啊？ 马翼其实也就是高兴，不是主动给马超挖坑。 一旁的县令马常挽起叔侄俩的手，打起圆场：“走，孟起得胜而归，咱们喝酒去！” 马翼连忙点头：“对，走！合该痛饮几杯！” 对这个提议，马超自然不会推却，跟着两位长辈回府畅饮到深夜。 第24章 攻防博弈 之后数日，马超一直留在鹯阴城中。 每日马超都会派斥候探查敌军情报。 马腾军的信使，也往返于鹯阴城、鹯阴口、祖厉城、泉眼山之间，将战况传达到马腾军各处管事人手里。 从这几日的军报来看，老爹马腾那边的情况还算乐观。 先零羌连续数日强渡失败后，羌王滇日谷得对此感到很失望，渡河的频率连日下降，估计再过几天只能原路返回了。 没办法，谁叫先零羌科技落后呢？ 百年汉羌战争是拖垮东汉王朝的主要原因之一，但羌人却更惨，几乎被打得亡族灭种，文明倒退不知道多少年…… 3万先零羌对阵500马家军，竟无法渡过鹯阴河，说出去都丢人！ 也难怪韩遂一个西凉边陲的小军阀，就能拿先零羌当棋子。 先零羌处境凄惨，但韩遂的目的却达到了。 马腾的精锐部曲被牵制在鹯阴口时，肯定会有伤亡，而且将士们连日作战也会感到疲乏。 即便马腾击退了先零羌，对上韩遂主力，体能上肯定处于劣势。 正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战争的博弈是方方面面的，军粮补给、士气、体能、兵力部署、天气等等，全都需要将军考量。 韩遂显然不是昏庸之辈，不然当年也不能击败董卓、皇甫嵩。 总体来说，目前的局势对马腾一方依旧不利。 马腾的精锐被先零羌牵制、消耗，而韩遂的大军却在逐步逼近鹯阴城。 从马超出城袭扰算起，又过了五天时间，韩遂的大军终于抵达鹯阴城下。 马超、马翼、马常三人到城头观察敌情。 只见韩遂将兵马分作三份，在北、西、南三个方向扎营，对鹯阴城实行三面包围。 韩遂军大大方方地在鹯阴城外樵采，一点也没把城中守军放在眼里的样子。 趁着韩遂军还在扎营的空当。 马常问马超，是否要像前几天那样，出城袭扰敌军。 马超听后有些意动，毕竟他之前就成功过，还杀伤了二、三百敌军，给韩遂来了个敲山震虎。 然而大伯马翼却劝住马超！ 马超见马翼指着城外的敌军对他说：“且慢！孟起，你看那里！” 马超顺着马翼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见韩遂军有数百骑卒在后方待命。 马超眼底闪过一丝侥幸，还好马翼提醒及时。 他要是这个时候出城袭击韩遂军，恐怕正好中韩遂的圈套。 显然，韩遂这条老狐狸是故意摆出让部队大摇大摆扎营的模样。 如果马超敢出城袭击，估计韩遂手下大将阎行就敢带骑兵迎战，到时候打不打得赢还不好说。 而且那种情况下，韩遂一方只要没输就等于赢了。 因为在两方士兵看来，只要马超迫于压力退回城中，就是变相承认不敌。 那样马超此前出城袭扰建立的心理优势，便会荡然无存！ 马超因此按兵不动，静静等候韩遂军在城外扎营。 直到傍晚，韩遂见马超没有出城，知道自己的阴谋落空。 韩遂抬头望向西边地平线，此刻月亮已经爬上天边。 他估摸一下，感觉马超今晚很可能出城夜袭，因为马超白天没能逮到机会，夜里怎么也得尝试一下。 韩遂于是招来阎行等部将，安排他们轮流守夜。 散会前，韩遂特意叮嘱他们，若是有人敢玩忽职守，导致马超夜袭成功，定斩不饶！ 部将们清楚韩遂性格，知道他是个狠人。 回营后，韩遂部将都让麾下将士守夜时打起十二分精神，谁要是巡逻的时候打瞌睡，砍他的头！ 如此一番，韩遂的命令被严格推行下去。 当晚，韩遂军在城外的三座营寨，都有部队时刻保持清醒。 马超在夜里到城头观望，发现韩遂军大营灯火通明，巡逻队有规律的在营中戒备。 马超这算第一次见，古代厉害的将领是怎么安营扎寨过夜的。 他在心中将韩遂军的营地部署都记在心里，想着将来自己要是带兵围城应该怎么做，是否有可以改进的地方。 马超身旁，大伯马翼也陪着他在城头观察。 二人看了大半个时辰，都觉得今晚无机可乘。 于是只能回去休息。 不过围城战这才刚刚开始，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场仗至少要打上一、两个月才能分出胜负，甚至可能还需要更长的时间。 与此同时，鹯阴渡口北岸。 马腾接到马超的军报，得知韩遂的主力军已经抵达鹯阴城下。 马腾于是叫来庞德等将，与他们商议对策。 部将们得知情况后，都觉得应该放弃扼守鹯阴口，尽快退回鹯阴。 马腾思来想去，确实也只有这一个选择。 鹯阴被围，他继续在这阻击先零羌的意义已经不大。 而且如果韩遂分兵南下，马腾这边还有被夹击的风险！ 当晚马腾便带领部曲撤离鹯阴口，连夜往鹯阴的方向赶。 第二天黎明。 马腾带着剩余的四百多马氏精锐行进至卧龙山一带。 黄河从他们的右侧奔涌而过，两岸的高山陡峭异常，中间的河谷地只够20匹马并排行进。 凉州一带的地势就是如此，黄河上游从此经过，平坦的地方反而不多。 凉州地界更常见的地形是连绵起伏的丘陵、河谷。 后世西夏就是因为占据凉州、陇山以西，对大宋形成居高临下的态势，所以尽管人口只有二百多万，却能在与大宋的战事中凭借地形优势胜多败少。 马腾和大将庞德并驾齐驱，二人周围都是披挂铁甲的精锐骑卒。 这支部曲是马腾集团赖以为生的核心。 满编时人数虽只有500，但却能支撑马腾在豪强并起的凉州站稳脚跟。 然而，就在马腾带兵向北行进的途中，前方河谷中竟隐约传来马蹄声！ 马腾一听便知道情况不妙，多半是韩遂分兵来袭！ 果不其然，大约十分钟后，一支骑兵部队迎面杀来！ 带兵者，正是韩遂麾下大将——阎行阎彦明！ 原来昨夜，就在韩遂军刚在鹯阴城外扎营的时候，韩遂就给阎行下达了作战指令。 韩遂让阎行所部五百精锐，趁夜色离开鹯阴，前去袭击还在鹯阴口的马腾。 阎行半夜出发，但行进速度并不快，因为他要让战马留力。 阎行这样做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知道马腾的主力精锐并不好对付。 韩遂和马腾是老对手，双方麾下部曲也都屡次交手。 俗话说得好，敌人比你自己还了解你。 哪支部队厉害，哪支部队弱，两边军队都有印象。 尽管阎行知道缓慢行军可能让马腾察觉，但他还是这样做了。 幸运的是，马腾并没有发现阎行，反而是阎行的斥候先发现马腾。 阎行当即带兵杀来。 马腾虽是仓促应战，但麾下都是精锐骑卒，甲不离身，弓不离手，第一时间就做好了战斗准备！ 双方之间的大战瞬息爆发。 阎行自持勇力，跃马当先，直朝马腾的方向杀来！ 马腾身边大将庞德见状，豪不示弱，主动请命迎击阎行！ 马腾提醒庞德：“令明小心行事！孟起曾被阎行那厮刺成重伤。” 庞德呵呵一笑，自信地说： “明公放心！孟起虽然悍勇，但阵前搏杀的本事，庞德自诩胜过孟起一筹！” 马腾点点头，让庞德领兵迎战！ 凉州最顶尖的两位武将之间，必将爆发一场恶战！ 第25章 庞德战阎行 “阎行小儿，死来——！！” 庞德双手横握长矛，迅速穿梭于突骑飞矢间。 骑卒们紧跟上他，形成锋矢之阵，如尖刀一把直刺敌军！ 阎行那边也是丝毫不惧，继续加速朝马腾军冲来。 如此短的距离，骑射是肯定来不及了，双方都铆足劲儿，握紧手中长矛，随时准备刺向敌骑。 哐————！！ 马腾军与韩遂军的骑队猛地碰撞在一起，一时之间人仰马翻。 庞德和阎行只来得及对拼一招。 二人就不得不继续向前。 因为身后的友军不会停，逼着他们往前冲。 庞德和阎行错身而过，随后二人都是长矛翻飞，将沿途敌骑扫落刺杀，勇不可当！ 二人皆是勇冠西凉的猛将，寻常士卒哪里会是他们的对手。 在两员猛将的带领下，马腾军和韩遂军的骑兵互相穿插而过。 只一轮冲锋，两边就各自死伤三四十人。 这就是精锐之间的战斗，互相之间的杀敌效率都高，不存在浑水摸鱼的情况。 第一轮冲杀结束后，庞德掉转马头，想要继续找阎行捉对厮杀。 就在这时，马腾叫住庞德：“令明！咱们撤，不可与敌军纠缠！” 马腾非常理智，他的目的是赶回鹯阴城。 而不是在野外和阎行拼个你死我活。 况且他是马腾军的领袖，个人安危比一时胜败重要的多！ 然而庞德却对马腾说：“明公可先带撤，我领五十骑为明公断后！” 说完，庞德也不等马腾答应，杀气十足地大喝： “尔等随我断后！” 周围的马氏精锐全都高举长矛：“愿随军侯死战！” “哈哈哈——！好！随我杀！今日定要宰了那阎行小儿！” 庞德头也不回，再次向韩遂军骑兵发起冲锋。 马腾见状没多说什么，撤退需要人断后，庞德自愿那是再好不过。 于是他带着剩下的骑卒朝鹯阴方向撤兵。 马腾一走，庞德麾下就只剩了数十名骑兵。 面对十倍于己的敌军骑兵，庞德一点恐惧都没有，只是大吼着向前冲杀。 韩遂军的骑兵见他杀来，没有敢阻拦的，全都朝两边退。 这就叫“夫战，勇气也”！ 一百只羊永远也打不过一头狮子。 庞德挥舞长矛，连续刺落三人，杀得韩遂军胆寒。 然而战场上的猛将不只他一个。 阎行也是！ 正在庞德大杀特杀之时，阎行从敌军中冲出： “庞贼休要猖狂！看我取汝狗头！” 阎行说罢，举矛杀来。 庞德见正主来，对着周围大喝一声：“喝哈————！！” 左右敌骑被他这一嗓子吓得肝胆俱裂，全都退到一旁，放他和阎行单挑。 小兵们心想，没办法，庞德这厮太猛，还是让阎将军您来吧。 庞德和阎行二人早有此意。 二人都骑着白马，宛如两道流星冲向对方。 错身时，庞德举矛刺向阎行咽喉。 阎行也是不闪不避，同样举矛刺向庞德咽喉。 双方都一副不收手的样子，似乎将要同归于尽。 庞德和阎行的目光碰撞，二人都从对方眼中阅读到杀意。 但是，庞德眼中还有一丝决绝！ 阎行立马明白对方就算被自己刺死，也绝对不会收枪！ 于是阎行先怂了。 他改刺为拦，一矛崩开庞德的长矛，然后顺势抖出一朵枪花！ 庞德神色一凛，心道这小儿武艺果然了得，竟能在马上抖出枪花来。 难怪孟起会被这厮刺成重伤。 但庞德也是万中无一的猛将，跟随马腾驰骋沙场多年，枪下之鬼何其多也！ 面对袭来的枪花，庞德直接将长矛抡圆。 一力降十会！ 矛杆猛地砸在阎行的长矛上，将对方的枪花中断。 “驾——！” 随后，庞德脚踢马肚，催动战马加速脱离。 双方第一回合至此结束。 二人皆收起轻视，重新审视面前的敌人。 掉转马头后，庞德再次杀向阎行。 双方战了十多个回合，依旧不能分出胜负。 而此时，庞德这边的骑卒已经战死多人，五十名断后骑兵只剩下不到一半。 厮杀到这里，庞德明白短时间是拿不下这阎行了。 再战下去，自己有可能陷入孤军作战的境地。 于是他再次甩开阎行后，没有再继续掉转马头厮杀，而是对左右大喊： “撤——！都跟我撤！” 断后的骑兵们皆长舒一口气。 尽管他们已经做好了死战到最后的准备，但能够逃命，谁又会拒绝呢？ 庞德和断后的骑兵们已经给马腾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这时候撤退也不算丢人。 庞德带着众人向北逃窜，阎行在后穷追不舍。 “庞贼休走！你我再战五十回合，我定要将汝刺落马下！” 阎行看着庞德的背影，那叫一个气啊！ 明明是庞德摆出一副死战的样子，还把阎行的杀性给挑起来了。 结果庞德竟然溜了？！ 阎行：6！ 庞德一边向北逃窜，一边回头观察追兵情况。 身后追兵不停用弓箭射击庞德一行，但要么没有准头，要么被庞德的披风、盔甲挡住。 反倒是庞德的战马屁股中了一箭，痛得马儿不停嘶叫，跑得更快了。 庞德跑出去一千多米，阎行还在后面追。 庞德脸色阴沉，心道：喜欢追是吧？ 他将手摸向挂在腰上的骑弓，从箭壶取出一支箭，弓着身偷偷装填。 阎行穷追不舍，根本没有察觉到庞德的动作。 庞德装填箭矢的动作都被他的披风和身形挡住了。 “庞贼休走！” 阎行还在庞德身后怒喝。 庞德冷笑一声，猛地一记回头望月，骑弓对准追赶的阎行！ 咻——！ “啊！” 身后传来惨叫，却不是阎行的，而是韩遂军骑卒的。 庞德暗道一声可惜。 他刚刚看清楚了，阎行反应十分灵敏，侧身闪过箭矢。 庞德的箭射中阎行身后的一员骑卒。 庞德的暗箭激怒了阎行，阎行也弯弓搭箭射向庞德。 但阎行的箭术显然不及他的枪法，这一箭并未能射中庞德。 庞德再次回身射击，这一箭更骇人。 差点射中阎行的肩膀！ 至此，阎行也不敢追得太紧，心道庞德这厮比马超还要悍勇，不仅近战了得与自己不分伯仲，箭术还更胜自己一筹。 但他也不敢直接放庞德走，而是在后边缀着，寻觅机会。 与此同时，鹯阴城下。 马超的大伯马翼，竟带兵出城与韩遂军鏖战！ 第26章 出城一搏 马翼出城了！ 这是马超和马翼等人商量后的结果。 今日清晨，马超到城头观望敌情。 观望时，马超一直在寻找敌军骑卒的身影，尽管因为距离问题看不真切，但马超总觉得今天韩遂军不像昨日那般大大咧咧。 韩遂军出营樵采的民夫，都有军士护卫。 马超可是记得，昨天敌军刚来的时候，敌方民夫都没有保护。 马超将自己察觉到的情况和马翼等人一说，大家都夸赞马超的观察力很敏锐。 同时，马翼评论说，韩遂军今天比昨天谨慎多了，估计是害怕城中守军出击偷袭。 马超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于是和众人探讨起出城劫营的可行性。 县令马常觉得太冒险，尽管敌军表现得很谨慎，但不一定真能战胜对方。 马翼对此倒表现得很纠结，他担心韩遂有诈。 马超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试一试。 主要还有个原因，那就是马腾差不多要撤回鹯阴了。 马超认为要想让马腾安全撤入城中，必须先搅乱敌军，不然等马腾回来，岂不是正好被韩遂军截住？ 马超这样一说，马翼和马常不再反对，他们对马腾绝对忠诚。 但还有个问题，那就是该什么时候出城扰敌？ 三人推算一番后，一致认为午后出城比较合适。 因为从鹯阴到鹯阴口，需要两天的行程，马快的话，也得一天时间。 上一次探马前往鹯阴口是在两天前。 算算时间，马腾这会儿多半已经撤军，今天傍晚左右应该能赶回鹯阴城。 所以马超他们应该午后出城作战，坚持到傍晚，马腾差不多就到了。 早上，鹯阴城中的守军被集结起来。 马超对他们下达作战任务。 城中军队共有700人，换成编制就是一部加一曲。 由于兵力紧缺，马超和马翼讨论后，决定午后倾巢而出！ 因为韩遂军才刚到一天，肯定还没造好攻城需要的器械，所以马超他们才敢做出这个决定。 马超的作战计划是： 大伯马翼率领500马氏部曲，攻打城北敌军营垒。 马超率领剩下200羌胡骑兵待命，伺机而动。 可以预料，一旦马翼带兵出城，另外两个方向的敌军都会被吸引。 马超想以马翼为饵，看能否扯动敌军，寻找破敌机会。 计划看似不错，但对执行诱饵任务的马翼来说，非常危险！ 马翼带500人出城，很可能遭到韩遂全军的围剿。 但是，马翼接下了这个九死一生的任务。 因为他要为马腾争取撤入城中的机会，还要为武威马氏搏出一片生机！ 马翼是庶长子，对于古代家族来说，庶长子就是这样的角色。 危机时刻，你要替嫡子担起风险。 分家产的时候，你却只能排在嫡子后面。 但这就是礼法纲常，是古时宗祀传承的规则，是古人集体意识的体现。 如果汉家子都像夷狄部落那样，兄弟之间没有尊卑，父子间互相厮杀，哪里还会有什么中原王朝，只会是一盘散沙罢了！ 午后，马翼带兵出城了。 鹯阴城头，鼓角齐鸣，为出城作战的勇士们壮行。 500马氏部曲组成方阵。 前部是一曲弓弩手，200人。 左右各1屯持矛材官（汉代称步卒为材官），200人。 中军是马翼的亲随骑兵，100人。 汉家军队打仗，素来军阵严明，士卒们各守其位，各尽其职，方能百战不殆，攻无不克。不似那四方蛮夷，只会乌泱泱一片，纯凭蛮力。 马翼所部出城后，迅速向城北的敌军靠近。 韩遂军完全没有料到守军敢出城作战，因为昨天白天和晚上，守军都缩在城中，任由他们安营扎寨。 然而今天守军却出来了，可以说是让韩遂军猝不及防。 一时之间，城北军营乱哄哄一片。 各部将校呼来喝去，呵斥麾下士卒穿戴盔甲，匆忙迎战。 直到马翼都带兵冲到军营门口，城北的敌军才将将做好战斗准备。 抓住这个空当。 马翼抛却出城时的阵型，亲自率领100骑士冲向敌营大门！ 城北敌军始料未及，竟被马翼带兵冲杀进营垒中！ 麾下步卒也紧跟其后，500人一起扼住营门，与营中敌军展开搏杀。 城头上，马超和马常望见马翼进展如此顺利，不禁都露出欣喜的表情。 谁能想到，城北敌军会如此不堪战呢？ 他们竟然等到马翼都杀到营门跟前，才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如果对方指挥官反应及时，带着部队出营拉开架势，马翼估计就得陷入劣势。因为马翼的部队人数比韩遂军少很多。 但现在双方挤在营门口，敌军的人数优势就不会那么明显。 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要马翼的士气高昂，近身肉搏肯定要占便宜。 事实也是如此，马翼麾下500人牢牢卡住敌军营门，不管营中敌军多么努力，就是没法把马翼的部队推出去。 城北的战事，很快引起了韩遂全军的注意。 城西大营，韩遂得知战况后，把前来求援的传令兵骂个半死。 “你回去告诉他，要是守不住营垒，老子砍他的头！” 韩遂一脚把传令兵踹出中军大营，左右部将都吓得咽了口唾沫。 这时，有人问韩遂，是否要派兵支援北营。 韩遂怒气冲冲地骂道：“他的北营有1000甲士，还有两三千民夫，500人都拦不住，他还带什么兵？！” 众人低下头，不敢再触韩遂的眉头。 韩遂坐回马札，让人随时关注北营动向，半刻钟一报。 城北的喧闹声一直从未时持续到申时，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 韩遂心想，守军还挺耐战，竟然打了一个时辰还不退。 谁料辕门外突然闯入一人！ 这人浑身浴血地跪在中军大帐前，朝韩遂哭诉： “将军！敌军锐不可当，北营有崩解之危，请将军速速发兵支援！” 韩遂闻言大怒，将手中竹简砸在那人头上： “废物！500人你们都挡不住，要尔等何用？！” “来人，推出斩首！” 左右部将大惊，纷纷请求韩遂手下留情，勿要让将士心寒。 韩遂冷哼一声：“派人通知南营，让他们带兵向城北靠。尔等随我出营，敢不效死命者，军法从事！” 帐中将校全部抱拳：“诺————！！！” 第27章 斩将夺旗 城北敌营，马翼带兵酣战一个时辰。 敌军源源不断地冲向他们，但却一次又一次被马翼杀退。 马翼和麾下的骑兵都已下马，化身步卒，与同袍结成圆阵，死守营门。 马翼挺矛刺死一员敌兵，望见敌军眼中全是惧色，心知这一仗还真是打出了非凡的效果。 孟起的判断果然没错！ 一个时辰里，敌军北营营门内就堆满尸首，少说死了七八十人。 马翼这边却只折损了不到20人，战果斐然。 他此刻即便带兵退回城中，都可算得上大胜而归！ 但是，马超事前定下的作战计划还没达成。 韩遂军其余两营还没有动，那只老狐狸还在观望局势。 所以马翼要打得更加凶猛一些，让老狐狸坐不住。 “儿郎们！敌兵畏战，随我冲进营中！杀啊————！” “杀————！！！” 马翼麾下部曲大声回应，不再固守营门，而是跟着马翼往敌军营垒里面挤。 这下可要了敌军老命，他们本来就被悍勇的马翼部杀得胆寒。 现在马翼带兵往大营里面冲，士气低落的韩遂军不断后退，根本无法阻拦马翼的部队。 不知道的，还以为马翼手下的军队人数更多呢。 “杀——！” 马翼怒吼着再次刺死一个小兵，鲜血溅在他的脸上，格外狰狞。 韩遂军实在抵挡不住，纷纷朝后撤退，一直退到辕门位置。 过辕门，可就是中军大帐了，要是再退的话，和战败也没什么差别了。 坐在中军大帐里的韩遂军将领实在坐不住，只得亲自带兵从辕门中杀出，迎战马翼所部。 “来者报上姓名！” 马翼一边杀敌，一边冲敌将大喊。 那敌将怒吼着回应：“吾乃金城张长安！” 马翼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吾还以为是谁，没想到竟是无名之辈！” 张长安恼羞成怒，提起环首刀就朝马翼杀来。 马翼毫不畏惧，举起长矛带着亲兵朝对方杀去。 杀到近前，马翼大喝道：“张长安听着，取汝首级者，武威马翼也！” 说罢，长矛枪出如龙，直刺张长安心窝。 张长安举刀格挡，到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也该拿长矛出战的。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 战场上长矛肯定是比刀好使的，因为距离远，敌人近不了身。 马翼枪头所向，敌弗能近。 张长安几次想要冲到马翼近前，但都被马翼用长矛拦住。 双方交手数个回合，马翼手握长矛游刃有余，张长安却是狼狈不堪，不敢再上前。 马翼看出敌将心中畏惧，便采取更加激进的做法。 他对左右呼喊：“随我杀！” “杀——！” 士卒们看主将这般勇猛，都血气上涌，跟着马翼继续往里面冲。 张长安的狼狈被己方士卒看在眼里，士气不免也跟着低落。 马翼这一冲，几乎将敌兵全部推回辕门里面去了。 冲过辕门，马翼没有急着再向前，而是将目光放在辕门后的军旗上。 古时作战，中军大旗是插在辕门和中军大帐间的。 马翼在部曲簇拥下，来到敌军大旗跟前！ 张长安看出马翼打算，眼底闪过一抹焦急，心中大呼不妙。 “贼子住手！” 张长安大喝一声，却已是来不及了。 马翼蹬腿揣在旗杆上，直接将旗杆踢断！ 张长安的军旗轰然倒塌！ 马翼颇为鸡贼地大喊：“敌将已死！敌将已死！张长安已死——！” 左右部曲见敌军军旗倒了，也跟着喊起来。 一传十，十传百，敌军士气陡然瓦解。 尽管不少韩遂军士卒注意到张长安还没死，但军旗倒了啊！ 战场上军旗倒下，和主将战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于是，北营的韩遂军开始溃逃。 张长安见势不妙也想逃，却被马翼追上。 “张长安休走！” 马翼大喝一声，长矛扎向张长安后背。 张长安惊恐万分，脚下踉跄扑倒在地。 马翼一矛刺空，立马又上前一步。 这一次，长矛稳稳刺入敌将后心，将张长安钉在地上！ 张长安一声惨叫：“啊——！” 马翼脸上露出冷酷的笑容，脚踩在张长安肩膀上，拔出腰间环首刀，俯下身去，拍拍张长安的后脑勺。 “好一颗大头。” 马翼狞笑着说完，手起刀落。 张长安授首！ 鹯阴城头，马超和马常拍手叫绝，事情的发展比二人预想得还要顺利。 马翼冲入敌军北营，推倒北营军旗，等于是直接拔除一座敌营，功劳卓着！ 而韩遂的兵马才刚刚开始向北营靠拢。 马超觉得韩遂这是托大了！ 韩遂可能觉得北营人多，又有营垒作为屏障，就算情况再坏，也不至于被攻破。 谁曾想马翼只用了一个时辰，就攻破北营，推倒大旗。 即便是马超和马翼自己，事前都绝对想不到。 但是，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韩遂在看见北营大旗倒了后，心里把张长安骂得是狗血淋头，这废物东西怎么搞的，连500人都挡不住！ 其中的原因当然跟士气有关。 此前马超出城阻击韩遂时，杀伤的其实就是张长安所部。 所以张长安的部队对守军是有心理阴影的。 马翼今天再次出城袭营，勾起了他们的恐惧，才会被马翼打得节节败退，连大营都守不住。 嘟嘟嘟嘟————！ 鹯阴城头传来急促的号角声。 北营里，马翼听到号角，知道这是马超在提醒他，韩遂要到了！ 马翼赶忙对麾下部曲说：“都停下，韩遂来了！都跟我回去守卫营门！” 马翼部曲里的士兵都是马氏老卒，对马翼言听计从。 他们抛下面前的敌军逃兵，转身聚集到马翼身边，朝来路折返。 马翼带着他们快速赶到营门前。 此时韩遂军已经近在咫尺，双方之间仅有五十步的距离。 “长矛材官！随我来！” “诺——！” 100名长矛材官跟着马翼一起向前，在营门口架起一道矛墙，准备迎接敌军冲击。 身后弓弩手也开始放箭，压制营外敌军。 韩遂军有韩遂亲自在后督战，纷纷奔跑起来，不要命地撞向矛墙！ 天雷勾动地火。 兵器、盔甲互相碰撞的声音震耳欲聋。 鹯阴城头，马超和马常紧张地盯着城外，希望马翼能够坚持住。 马超也开始搜寻韩遂的方位。 很快他就在敌军人群中注意到，那个瘦高个的，穿着铁甲，头盔上插着白色羽毛的人！ 是韩遂！ 第28章 韩遂不动如山 马超双手扒在女墙上，伸出脑袋盯紧城外敌军。 他看见韩遂喝令士卒挥动令旗，指挥军队在城外列阵。 只见韩遂军分作两部，一部攻打北营中的马翼，另一部面对鹯阴城门，时刻提防城中再有守军杀出。 马超不禁感觉棘手，韩遂这是准备把大伯马翼困死在北营啊！ 这与马超事前预想的内容不太一样。 原本的计划中，韩遂应该是全军集中攻打马翼，将侧翼薄弱处暴露出来。 马超想得有点太天真，他和韩遂一样都犯了判断失误的错。 但带兵打仗，难免会犯错。 毕竟人无完人，诸葛亮都会犯下用人失误的错，马超自觉自己肯定比不上诸葛亮。 所以更重要的，是能否弥补错误、抓住战机！ 身旁，马常担忧地说：“孟起，韩文约兵分两处，对我们有防备啊！” 马超点点头，只能寄希望于马翼能够坚持住。 战斗到现在才算刚刚开始，所以马超才说马翼的任务非常危险。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时刻关注战局，寻找韩遂军的破绽。 幸运的是，马翼超额完成任务，攻破敌军北营，让所部士兵能够依托敌军营垒防守，不至于完全暴露在韩遂兵锋下。 战斗打响后，马翼亲自带领持矛材官，坚守营门。 马翼和士卒们一起，不断刺出手中长矛。 有他身先士卒，士卒们尽管已经战过一场，但依旧战意昂扬，何况他们刚刚才斩将夺旗，士气正是高昂的时候。 所以马翼和韩遂军的战斗暂时还分不出胜负。 马翼唯一的优势就在于，他的部队人数较少，再依托营垒，不容易被敌军弓弩所伤。 反之，马翼麾下的200弓弩手只需要略加瞄准，总能射中敌军。 射不射得死先两说，因为韩遂军披甲率也不低，但至少方便压制敌军对大营的冲击。 也多亏韩遂军建造的营垒足够坚固，充当屏障的木墙深深插进地里，夯得结结实实，十几个人一起推都推不动。 不然韩遂军仅凭人数优势，都能把这座营垒给掀翻了。 这在反映韩遂军扎营不敢偷工减料的同时，却也让他们吃了苦头。 双方持续鏖战。 韩遂在大军中耐心等待，他看起来并不像之前听说北营告急时那么愤怒，反而一脸平静，似乎眼前的大战和他无关。 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韩遂就是如此冷静的一个人。 韩遂在别人面前展现出来的，往往都带着表演成分，而且他的演技很好，让人看不出真假。 他的心也很硬！ 士卒在面前战死，韩遂连眉头都不带眨的，对他来说，这些人都是棋子，成就他个人野心的棋子。 但也正因为他的性格，他才能混乱不堪的凉州生存下来。 曾经和他一起反叛汉庭的边章、北宫伯玉、李文约、王国，哪个不是聚众十数万的强人？ 大汉王朝甚至因为那些人，实际丧失了对凉州地区的控制权。 可那些人如今在哪？ 全都死了！ 只有他韩遂，在乱世中幸存，还活得很滋润！ 战场后方，韩遂冷静地看着北营门前的战事。 他看着马腾的庶兄马翼一个个杀死自己手下的士兵。 他看着城头上，那个叫马超的年轻人朝自己所处的方向张望。 他面无表情，冷静得像一尊石像！ 而城头上，马超见韩遂始终没有动静，一直留着一部兵马提防自己，内心因此越发焦躁。 他望向城北军营，马翼的部队在持续伤亡，可自己毫无办法。 因为韩遂不动的话，他出去也没用，反而会落入韩遂军的围剿。 马超捏紧拳头，心想自己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以为看过不少史书，了解古今许多战例，就把战争想得过于简单。 熟不知敌人不可能完全按照马超的心思行动，能混成一方军阀的人，又哪里会是庸才？ 更何况马超的对手还是韩遂！ 一个以阴谋诡计留名史书的阴谋家、野心家！ 马超身旁的马常再次出言，询问马超是否要出城。 因为二人都明显察觉到，马翼所部的声势低沉下去。 马翼的部队有可能是体力损耗严重，将士们喊不动了，也有可能是伤亡过大，喊的人少了。 总之情况都不乐观！ 马超咬紧牙关，有些绝望地看向天边。 西山头上，太阳缓缓高挂在那里，丝毫没有下落的意思。 马超多希望时间能够走快些，等到太阳落山，韩遂军说不定就退了。 就算不退，自己借助夜色杀出去，多少也能给敌军造成混乱，把马翼的部队接回来。 可是。 太阳依旧挂在那里，迟迟不肯下山。 又过了约一刻钟，北营的战斗声响越来越小。 马超面色铁青。 城外，韩遂微微一笑，望着城头上的年轻人。 马孟起，你还能忍到什么时候呢？ 马翼可是马腾的庶兄，你真的敢让他送死吗？ 答案当然是不！ 马超最终还是没能忍住。 他狠不下心，狠不下心放马翼独自在外面战斗到最后。 因为马翼面临的危险，完全是因为马超的谋划。 马超心想，既然没能等到战机，那就尽力弥补错误吧！ 他一拳砸在女墙上，打得土块飞溅。 “来人！提我矛来！” 一旁，马常终于长舒一口气，要是马超见死不救，马翼战死在城外，等马腾回来，他都不知道要怎么交待。 “孟起！战场刀箭无眼，多加小心！”马常拱手为他送行。 马超只点点头，提起长矛下了城墙。 200羌胡轻骑已经准备就绪，只等他发号施令。 “走，跟我出城杀敌！” “杀——！杀——！杀——！” 羌胡轻骑们晓得马超的勇武，他可是羌胡人心目中的“天神将军”！ 能跟着天神将军冲杀敌阵，是羌胡轻骑们莫大的荣幸！ 然而他们也清楚，这一战，怕是没有多少人能活着回来。 金城韩遂的名号对他们来说同样如雷贯耳，但若是能与“天神将军”一起，干一回大名鼎鼎的韩遂，就是死了也值啊！！！ 羌胡人不畏惧死亡！ 羌胡人不畏惧战争！ 他们只怕死得窝囊！ 马超举起长矛，指着城头守军喊道：“开城门————！” 高大的城门被打开，马超义无反顾地冲了出去。 黑色战马如同一道旋风，驰骋在城外原野上。 战场上，韩遂见城门打开，不禁露出残忍的笑容。 马儿~你终究还是意气用事啊。 就让你韩伯伯教教你，欲成大事，必先弃绝人伦纲常。 “马超出来了，告诉右军全力阻击！敢有擅自后退者，本将定斩不饶！” “诺————！” 第29章 羌胡轻骑掠阵! 城外疆场，日头西斜。 马超带兵冲出城池，朝敌军杀去。 前方韩遂军已经结好阵势，等着他冲击。 马超一眼望去，敌军阵列非常齐整，完全没有破绽可言。 于是他只能带着200轻骑，朝右侧快速移动。 马超没有直接冲入敌阵，那和找死无疑！ 他挽起雕弓，侧身一箭射向左侧敌军，可惜打在盾牌上，并没能造成杀伤。 马超身后，200羌胡轻骑也骑马射箭。 一轮箭雨下去，韩遂军几无损伤，盔甲和盾牌挡住了绝大多数箭矢。 只有三两个倒霉蛋被射中咽喉、面门要害，直挺挺地倒下。 紧接着，韩遂军就对马超的骑兵发起反击！ “放箭——！！” 唰———— 近千支箭矢，笼罩向马超和麾下轻骑。 马超只觉得天空一暗，赶忙挥舞长矛格挡箭矢，同时猛踢战马肚子，让它再跑快点。 箭雨落下，马超身后立马传来惨叫声。 羌胡轻骑缺乏盔甲保护，被韩遂军的弓弩重创。 一轮箭过后，至少有40人跌落马下。 马超眉头紧皱，调转方向，朝着韩遂军的侧翼杀去。 身后羌胡轻骑也鼓起勇气，跟着他继续前进。 战马奔跑的速度很快，敌军还没来得及射出第二轮箭，马超已然冲至军阵一角！ 迎面的，是举着盾牌，手握短矛，结成战阵的步卒。 马超没有像影视剧里那样，直接撞进敌阵。 而是贴着敌军阵型的一角冲杀而过！ 古代骑兵冲击敌阵时，最常用的就是这种“切角战术”。很少有骑兵会从正面冲入敌人的步兵阵线，除非是后金那种“铁鹞子”。 马超的长矛从空中扫过，居高临下，瞬间切开两名敌兵的喉咙！ 马超的武艺尽管不是最顶级的，但也在超一流之列，要做到这种程度可以说是轻轻松松。 多亏马超的双杀，韩遂军的阵角被撕开一道细微的口子。 趁着敌军还没补上缺口，马超身后的羌胡轻骑赶紧用长矛刺杀敌兵，搅得敌军阵脚不稳。 与此同时，更后面的羌胡骑兵举起投枪，对准缺口里的韩遂军投去！ “啊——！” “啊————！” 惨叫声接连起伏，一时间有十多个敌兵被投枪刺穿。 羌胡兵非常喜欢使用投枪，这是夷狄的一个特色。 因为投枪制作简单，破甲能力出色，在对阵装备精良的汉军时往往能起到奇效。 但投枪的缺点就是一次带不了太多，这玩意儿毕竟型号大，远不如弓箭来得轻巧。羌胡骑兵作战时，往往只会带2到3根投枪，再多就拿不下了。 马超的羌胡骑兵挨个从敌军面前经过。 韩遂军这一角的阵型虽然被撼动，但还没到崩溃的境地。 敌兵士卒不断用短矛刺击，想要将羌胡轻骑刺落。 但羌胡轻骑来去如风，马术也很出色，所以很少有人中招。 反而是敌军阵中的弓弩手，对羌胡轻骑的威胁更大。 羌胡骑兵距离敌人很近，所以敌军不可能所有弓弩手都能向他们射击。 但恰恰是混在人群中放冷箭的那几个，几乎每一箭都能射落一员羌胡轻骑。 一轮冲击过后，马超手下的羌胡轻骑又少了七八人。 死亡的速度不可谓不快。 马超对此也没有办法，打仗注定是要死人的。 好在他们基本已经冲过了最危险的地段。 马超没有选择掉头再对已经露出破绽的敌军展开冲击，而是继续前进，绕过左侧的上千韩遂军，朝着马翼所在的北营前进。 他的目的不是击溃敌军，是接应马翼！ 马超带着羌胡轻骑们来到敌军侧翼，他再次弯弓搭箭，对着左侧的敌人射击。 羌胡骑兵们再次施展骑射之术，不过他们没用投枪，用的是弓箭，因为要节省宝贵的投枪。 敌军侧翼的弓弩手也用手中弓弩还击。 双方互有死伤，但总得来说还是羌胡骑兵死得多些。 没有盔甲实在太吃亏了！ 马超硬着头皮继续往前冲，此刻距离围攻马翼的敌军部队已经是近在咫尺！ 羌胡骑兵的到来瞬间引发了敌军的骚动。 围攻马翼的韩遂军没有料到，守军骑兵竟然杀将过来了。 憋了一肚子火的马超，这一回没有再选择切角战术，而是直接杀向敌阵！ 因为面前这支部队是背对着马超的，防守异常空虚！ “杀啊啊啊————！！” 马超怒吼着冲向敌阵。 然而在他杀入敌阵前，身后羌胡骑兵的投枪还要先一步赶到。 啸—— 啸啸啸！ 数十杆投枪从马超头顶掠过。 马超一听，才发觉投枪划破天空的声音和弓箭完全不同。 它们更沉重，更有质感，更让人汗毛直栗！ “啊————！” 投枪狠狠地从背后洞穿韩遂军士卒，惨叫声不绝于耳。 多亏这轮投枪，马超面前的敌军军阵破绽更大了，更有利于马超冲杀。 马超架好长矛，战马直接撞入人群中。 下一秒，手上就传来长矛刺穿敌人躯干的触感，令人血脉喷张！ 长矛在惯性的作用下，连续刺穿三名敌兵。 战马也将面前背对着自己的敌人撞得人仰马翻。 马超双手用力，像拔糖葫芦串一样，把长矛从人肉串上拔出来。 一刻不停，手中长矛如银龙般搅动，将身边的敌兵挨个刺死。 哐————！ 身后仅存的百名羌胡轻骑紧跟着冲进敌阵，瞬间将敌军后背撕开一道大口子！ 羌胡轻骑们手持弯刀，和马超一起向前冲杀。 韩遂军被突如其来的突袭杀得四散奔逃，军官们不断呵斥麾下士卒，但都无法阻止士兵溃逃。 对比之前正面面对马超的韩遂军，步兵在面对骑兵时，有防备和没有防备的差异非常明显。 在韩遂军有准备的情况下，马超只能带着骑兵绕开敌阵。 即便如此，马超也在短短数分钟内，损失了近百羌胡轻骑。 可才过去几分钟，形势就为之逆转！ 马超不断向前冲杀，沿途死在枪下的敌兵加起来至少有10人！ 这要是被记在史书上，史官少说不得在10后面再加个0！ 北营营门口，马翼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敌军的异动。 很快，他就在敌军人群中，发现了马超英勇搏杀的画面。 马翼大喜，对左右部曲大喊：“是孟起！是援军！！！” “弟兄们随我杀出去！咱们回城！” 麾下士卒们的眼中猛地绽放出精光。 希望之光！ “杀啊————！” 马翼所部剩余的300士卒发出决绝的怒吼。 援军已至，他们必须要抓住机会，杀出重围，杀回鹯阴城去！ 家人孩子都还在等他们！ 第30章 血战!深陷重围! 人群之中，马超立马扬刀，长矛左右翻飞。 周遭敌兵无有敢近身者，百余胡骑掩护友军向来路撤退。 “大伯！你们怎么样？” 马超一边杀敌，一边跟身后的马翼讲话。 马翼回答说问题不大。 马超扭头看了一眼，见他满身是血，披膊、铠甲上插着几支箭矢，但面色镇定，应该不影响行动。 “大伯，走，眧护你们杀出重围！” 马翼没有回话，只是举起长矛，跟着将士们一起往前杀。 马超回头躲过一根刺向自己的短矛，手中长矛回击，一下便刺死攻击者。 他再抬眼观察，只见韩遂全军已然行动起来。 视野尽头，五个敌军军阵正向自己这边靠拢，敌军想要包围马超等人！ 马超面色难看，他是接应到了马翼，但要想杀回城中，不知还有没有机会。 咻——！ 他分心思索的时刻，一支冷箭袭来！ 马超来不及反应，箭矢就射在他的肩膀上。 箭头与肩上的披膊接触，发出金铁交鸣的刺耳声音。 然后，箭头穿透披膊，又撞上披膊下的铁甲，最终被甲片拦住，没能击破防御。 马超心有余悸，怒目扫视四周，不敢再分心。 这时又有箭矢从敌军阵中射来，几个羌胡轻骑没有防备，顿时跌落马下。 马超挥动矛杆磕飞流矢。 战场实在凶险！ 任你武功再高，稍有不慎，可能就得命丧疆场。 难怪春秋时代以后，老祖宗中的军事家、名帅、名将就不提倡指挥官亲自到一线作战。 《孙子兵法》讲：将者，智信仁勇严也。 其中虽有“勇”字，但这个勇是“勇于决断”，而不是“勇敢拼杀”。 韩遂就很符合孙子说的“将者”，稳坐中军，不冒临锋矢，敢牺牲将士性命诱马超出城救援马翼。 马超也想学他，但奈何手下无兵无将，很多事情都要亲力亲为。 马超还在阵中搏杀，他不愧为西凉顶尖的猛将。 开战后，被马超亲手杀死的敌兵少说也有十几人。但这还远远不够，韩遂的兵太多了！ 韩遂麾下总共有三千步卒，分成6个军阵，从左中右三面将马超等人围住。 马超只能带兵向最薄弱的左侧突围，因为左边距离韩遂的大营最远，目前只有一个军阵拦在马超等人左边。 可就算只有一个军阵，要想突破也非常困难。 和围攻马翼的敌军不同，面前的敌军军容整齐，已经做好迎接马超冲击的准备。 敌兵架好短矛、支起木盾，后排弓弩瞄准马超等人，时刻准备放冷箭。 同时，韩遂也指挥军队移动，位于中间的军阵开始向右侧（马超这边）移动。 马超和马翼一起带兵冲向敌阵，有马翼麾下的步卒协同，马超才敢直冲敌军方阵。 双方碰撞，又是好一番厮杀。 身边同袍相继倒下，有被短矛刺死的，有被流矢射死的，还有被敌人用刀棒扑杀的。 但马超等人也渐渐打开了一条生命之路。 面前的敌阵在马超等人求生的欲望下，竟生生被杀出一道口子！ 马超护着马翼杀穿敌阵。 然而令人绝望的是，韩遂已经布置好后续包围网，迎接马超的又是一道军阵！ “放箭————！” 敌军军官一声令下，数百支箭矢迎面朝马超等人袭来！ 敌军竟然丝毫不顾马超身后还有他们的友军。 看着眼前密集的箭雨，马超不敢硬接，只能抱住马脖子，将身体挂在战马的一侧，缩小受到攻击的面积。 下一秒，数十支箭就将战马射成了刺猬。 “嘶嘶嘶————！” 战马嘶鸣着倒下，所幸马超没有中箭，可怜的马儿替他挡下了所有箭矢。 但不幸的是，马超被倒下的战马压住！ 动弹不得！！！ 马超惊恐地发出怒吼：“啊————！” 他使劲推动战马的尸体，但马儿太重了，而且战马是直接压在马超的肚子和大腿上，马超根本不好发力，只能使用双手的力量。 就算马超力能聚鼎，但那也得全身上下一起发力才行。 光是双手的力气，绝不可能推得动好几百公斤的战马。 “孟起——！” 马翼带人冲过来，他对士兵咆哮道：“快跟我一起抬！” 几人赶紧帮忙，使出吃奶的力气推动战马的尸体。 对面的敌军军官见状，大喜地喊道： “马孟起坠马啦，马孟起坠马啦！” “快随我杀！安羌将军有令，得马超首级者，赏百金，官升两级！！！” 韩遂军士卒一听，顿时红了眼，纷纷朝马超等人杀来！ 马超还在拼命自救，他甚至连其他的心思都不敢有。 马翼和亲兵们也在努力。 但马超的战马是上等好马，体格重量本就比寻常的马要出色，不然也驼不起马超这个猛人。 现在倒好，成了要命的累赘！ “主人！” 又有几十员亲兵从身后敌阵中杀出，是西套义从们！ 羌胡人饿何带人冲过来，二十多个精锐的西套义从支起圆盾，用身体替马超等人阻拦敌兵。 剩下的十几人和饿何一起，用力将战马抬开。 马超终于获救，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 他发泄式地仰天大叫：“啊啊啊————！” 马超差点以为自己要窝囊地被战马压死。 还好饿何等人及时赶到，不然马超就危险啦！ 此时，越来越多的友军杀出重围，聚集在马超等人身边。 稍加清点，只剩下不到300人，还有不少士兵散落在身后的敌阵中。 但马超等不了了。 趁着其他方向的敌军还没包围过来，马超握紧长矛，带领马翼他们向前杀去！ 前方的敌兵见马超被人救出来，并没有退缩，依旧朝马眧等人杀来。 哐——！ 马超一矛扫翻数人，马翼、饿何等人冲入缺口，众人合力向前厮杀。 敌军的中军方阵。 韩遂骑在马背上观望右翼局势。 当他看见马超、马翼等人冲杀出第一道包围网，又杀入第二道包围网。 韩遂心想，这马氏一门素来脑子不好使，但蛮勇确实值得夸耀。 可惜这乱世之中，缺的从来都不是勇夫，缺的是智者。 而韩遂素来自诩是个智者！ “传我令，全军押上！今日定要生擒马儿！” 韩遂下达最终的命令。 传令官将命令传达到各个方阵。 韩遂军不再维持包围网的阵型，全军开始向着马超所在的方位汇集过去！ 战场上，饿何眉头紧皱，焦虑地提醒马超： “主人！敌兵围上来了！” 马超眼底闪过一丝愤怒：“随我杀！临死前多拉几个垫背的也行！” 身旁，大伯马翼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孟起说得好，死有何惧？！可惜不能亲手斩下韩遂狗头，为弟媳侄儿们报得血仇！” 马超见马翼如此豪放，心中也升起一股血气。 反正也杀不出去了，马超所幸对左右道： “跟我来！咱们朝韩遂老狗的方向杀！” “今日定要让他见识见识我马氏一门的英勇！” 麾下部众决绝地怒吼道： “愿随少将军死战————！！！” 于是众人调头，向着敌人最密集的中军杀去！ 第31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马超和马翼等人一起，回身朝韩遂的中军杀去。 大家都知道肯定杀不出去了，不如放手一搏。 至少，也要溅血于韩遂马前！ 让韩遂狗贼夜里睡觉都睡不安生！ 马超等人朝来路折返，路上又收集到一些散落的友军。 散落的士兵见马超他们杀回来，都士气大振，以为马超不肯放弃他们，所以才杀回来。 马超听后，满是敌兵鲜血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我欲突杀韩遂，你们可敢再随我冲杀？！” 士卒们豪迈地回答：“唯死而已，有何惧哉！” 马超狂笑：“好——！那就随我突阵！” “诺——！” 大家继续迎着敌军的兵锋冲杀。 然而韩遂军实在太多，马超等人战斗了一刻钟，也只是前进十余米，距离韩遂的中军大旗还有数百米的距离…… 战斗进行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三个时辰。 夕阳终于贴近西山，火烧云漫卷。 天空、远山、大地、鹯阴城，都被染得一片血红。 战场中央，马超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 从三百余人，到200，再到100，再到只剩下数十人。 部队被敌军冲散。 马超已经看不见大伯马翼的身影，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马超脸上闪过一丝悲凉，没想到自己堂堂穿越者，也要死在韩遂这种，在史书里充当边角料的角色手中吗？！ 他举起长矛，属于马超的强悍的身体素质让他感觉不到疲惫。 但局势的绝望让马超更加心累。 “主人，还要再往前杀吗？”身旁，饿何忧心忡忡地问。 马超大喝一声：“杀——！” 长矛刺穿敌兵咽喉，用行动回应饿何。 笑话，难道我马孟起还会投降不成？！ 马超艰难地前进着。 敌军阵中，韩遂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 他坐在马背上，支起身子，冲还在厮杀的马超喊道：“马儿，束手就擒吧——！韩伯伯素来仁义，不会杀你！” 马超在阵中听见韩遂得意的笑声，不禁怒气翻涌。 他越发狂暴地冲击敌军，即使被敌军刀兵砍伤，也没有停止杀戮。 狗日的韩遂，敢小瞧你爷！ 马超在心里骂道，可惜他也只能骂骂。 他明白，自己再英勇，也别想徒步杀穿数千人的敌阵。 这是现实，不是电脑游戏！！！ 突然，一根刁钻的短矛从背后刺来。 马超没有注意，被刺中后背。 “啊——！” 马超痛呼一声，转身一枪横扫，将身周的敌兵逼退。 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身边只剩下饿何和几个西套义从了，其他人早已不见踪影。 饿何和马超背靠背，剩下几人也背对背靠过来。 “主人！” 马超吐出一口浊气，全身都是伤，痛得他咬紧牙关。 这时再想往前杀已经不现实了。 马超眼中流露出一丝悲凉，难道就到此为止了吗？ 我的霸业，还没起步，就要戛然而止了吗…… 韩遂的劝降声又从敌军后方传来。 马超抬头望去，只能隐约看见韩遂的头盔。 他没有说话，周围的敌兵也暂时停下，似乎在等着马超的答复。 韩遂见状，也没有急着下令杀死马超。 马超出城阻击韩遂的事情，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他欣赏马超的才能。 尽管不抱希望，但韩遂还是希望招降马超。 马超投降的话，对鹯阴城中的守军会是巨大的打击，或许都不用强攻城池，鹯阴城内的人就会开城投降。 韩遂的野心不小，鹯阴城和马腾军，都只是他眼里的绊脚石，算不上真正的对手。 如果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鹯阴，韩遂就会去尝试。 马超当然不会投降，他只是在拖延时间。 直到这一刻，马超才明白自己有多不想死。 之前说得那么豪情壮志，临到眼前，“死亡”二字就像一柄铁锤，重重敲在马超的心脏上！ 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马超望向四周，韩遂军的士兵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那模样就像看到村里的花姑娘、当铺里的金银珠宝、自己家的大胖小子。 马超握紧长矛，他用胳膊肘碰了下身旁的饿何等人。 大家心领神会，准备做最后的搏杀…… 突然，东南方向，鹯阴城北面城墙的墙角跟处，一队骑兵突然杀出！ 汉安狄将军马腾一马当先，挽弓大喝： “韩遂狗贼，纳命来！” 韩遂听到马腾的喊声，脸色大变！！！ 阎行没能堵住马腾！！！ 马寿成杀回来了！ 城墙外，马腾和麾下三百突骑，迅速接近背对自己的韩遂军。 “射——！” 马腾一声令下，三百突骑张弓就射。 前方数十人倒下，马腾放下硬弓，操起长矛直插敌军后心！ 惨叫声响起，韩遂军士卒被冲得人仰马翻。 三百突骑合力将韩遂军的军阵撕开一道大口子。 韩遂在人群中望见这一幕，赶紧让全军掉头，阻截突然杀出的马腾。 而韩遂自己，则在亲随部曲的护卫下，向西边退去。 临行前他还不忘下令，让人围杀马超、马翼。 但军队已经因为马腾的突袭大乱，士兵们能否严格执行命令还是两说。 马腾的突然到来，让韩遂军士卒猝不及防，阵脚大乱。 不少韩遂军都在骂：咱们的骑兵呢？！ 还有人问军官，他们的第一大将阎行在哪？如果阎行在的话，肯定能杀退马腾。 但可惜，除了韩遂，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实际情况是阎行被派去截杀马腾，结果被猛将庞德带人拖住了。 马腾带领亲卫突骑在人群里横冲直撞。 他来得突然，敌兵毫无防备。不一会儿，马腾就将敌军冲得四散奔逃。 这和马超出城接应马翼时不同。 马超出城那会儿，韩遂早下达命令，说马超很可能出来，让各部队做好准备。所以马超才在韩遂军前吃了不少苦头。 可这会儿韩遂军都等着活捉马超呢，谁能想到马腾突然冒出来了！？ 韩遂军明明有数千之众。 但在没准备的情况下，被马腾带着300突骑杀得节节败退。 很快，马腾就在人群中找到马超。 “我儿上马——！” 马腾弯腰伸出手臂，马超一把握住跳上马背。 这一刻，马超激动地喊道：“阿翁——！” 马腾哈哈一笑，手中长矛继续挥舞着刺杀敌兵：“我儿可敢再与为父冲杀一回？” 马超重重地点头：“诺——！” 父子二人共同骑乘一匹战马，在敌军阵中肆意冲杀。 不一会儿，二人便找到被困的马翼。 马翼身边也只剩下几个亲兵了，而且马翼伤势颇重，头盔被人开了瓢，脑袋还在淌血。 马超见状，主动下马，将马翼扶上马腾的战马。 “阿翁，你带着大伯先撤，我与儿郎们断后！” 马腾没有矫情，道了声“我儿小心”，便骑着马冲杀回鹯阴城。 此刻韩遂军已然大乱，尽管马超身边只有十几个人，但也能在乱军中肆意畅游，如入无人之境。 当晚，韩遂收拢败兵，在鹯阴城外的西边大营清点人数。 这一战，韩遂军战死300人，伤员200，失踪600，士气大跌。 马腾等人回城后也清点人数，死伤不比韩遂军小，甚至还要多！ 马翼所部500人死伤过半，撤回城中的只有不到200。 马超麾下的200羌胡轻骑更是只剩下饿何等10余人，其余全部壮烈牺牲！ 半夜，满身是伤的庞德只身逃回鹯阴。 他告诉马腾等人，和他断后的50员的精锐骑卒全部战死。 阎行和羌王滇日谷得合兵，正朝鹯阴城杀来！ 危机！ 仍没有消散…… 第32章 凉州各势力的反应 韩遂攻打马腾，引起周边势力关注。 割据陇西的“河首平汉王”宋建，手里拿着马腾的求援信，询问手下，是否应该发兵相助。 宋建之子宋繇上月才完婚，妻子正是韩遂之女。 新婚燕尔，当然不愿宋建发兵攻打韩遂。 于是他在朝堂上劝说宋建，不应该插手韩遂和马腾的争端。 宋建因此作罢，他也就是随口一问，只要能坐稳陇西这一亩三分地，他便别无所求。 陇西不发兵，马腾就只能指望凉州牧韦端了。 冀县公府。 韦端身披黑色大氅，端坐在席位上，手里正拿着一卷《周易摘》品读。 这是汝南名儒程秉的着作，刚流传到韦端手中，这几日他对这本书爱不释卷，吃饭时都在看。 忽然，一个年轻人闯入大堂，对韦端说： “父亲！儿听闻消息，韩遂和马腾在鹯阴城下大战，死伤上千！” 韦端呵呵一笑，将《周易摘》放到手边。 他摇着头说：“元将啊，为父平日总教导你，君子要雅度弘毅。你怎么还是这般莽撞？” 被称作“元将”的人，正是韦端的嫡长子——韦康、韦元将！ 韦康委屈地低下头，心想不是您老人家吩咐的，说一旦有消息，立马向您禀报的吗？ 但身为儿子，韦康不敢跟父亲顶嘴，他只能沉闷地道声错。 韦端这才问韦康，战况如何？ 韦康如实将情况上报，说马腾已退守鹯阴，三万先零羌渡过鹯阴河，与韩遂会于鹯阴城外，将鹯阴城团团包围。 韦端捋着胡须道：“看来若老夫不出手，马寿成危矣！” “父亲，可是要派兵驰援？” 韦康一边说，眼神里浮现出一丝期待。 年少气壮的韦康对战事，有莫名的向往。 汉代的儒生推崇“公羊儒”，推崇君子六艺，不似后世宋明等朝的儒生那样文弱迂腐。 “上马安天下，提笔定江山。” “出将入相。” 这两句夸赞的都是汉唐文人的风采。 韦康很希望韦端能出兵，这样身为州牧之子的他，肯定有机会督率一支军队。 但可惜，韦端是个老谋深算的人。 他不准备第一时间就动用武力，而是对韦康说：“元将，你持为父书信一封，去鹯阴劝和韩文约和马寿成。” 韦康非常惊异，张大嘴巴问韦端：“父亲，您要我去劝和？！” 韦端怪笑道：“嘿——？怎么，你不愿意？” 韦康咽了口唾沫，拱手说：“儿谨遵父命！” 于是，韦端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书信，交到韦康手里，叮嘱他说： “去了后，若韩遂不退兵，你直接回来就行，不用在那多说什么。” 韦康点点头，又问了一句，韦端到底会不会出兵。 韦端笑笑不说话，让他赶紧去鹯阴劝和。 韦康拿上韦端的劝和信，在韦府召集二十名游侠儿，快马加鞭朝鹯阴而去。 路上，韦康经过祖厉县。 他看到祖厉县的百姓在城外春耕，丝毫不受战火影响。 城外还有一员武将在操练士兵，操练之法很是与众不同，他不禁好奇地问百姓那是谁。 百姓回答说是祖厉县尉成宜！ 韦康跟左右称赞道：“我观成县尉练兵，虽然科目奇怪，但却颇得章法，倒是一位怪才啊！” 护卫韦康的游侠儿也认同他的观点，这些游侠儿走南闯北，什么阵仗没见过，像成宜这般练兵的还真是很稀奇！ 韦康于是派人去请成宜。 成宜听说后，婉言拒绝。 成宜说他受马孟起嘱托，必须练好手里这支兵马。职责在身，不好擅离职守。 若州牧之子真相与成某交谈，需待到午后，士卒操练完毕，方可一聚。 韦康手下的游侠儿一听，气得七窍生烟。 好家伙，州牧嫡子召你个小小的县尉商谈，那是抬举你，怎地这般不识抬举？！ 游侠儿气恼地将成宜的话转告韦康。 谁料韦康一点也不生气，反倒称赞道：“尽忠职守，真义士也！” “来人，取我名帖赠予成县尉，将来若有事，可到冀县韦府寻我韦元将帮忙！” 左右马上吹捧韦康惜才，成宜肯定会来投效他。 韦康笑着望向校场。 成宜收到名帖后，抬头看向韦康。 韦康冲他点点头，然后带着手下向北离去。 “韦康……看来孟起的谋划成功了！”成宜嘀咕一句，将名帖收入怀中，然后继续抓紧时间操练虎捷军。 马腾和韩遂在鹯阴大战，马超却没有急着调用这支新军，为的就是能让成宜再多练练兵。 虎捷军的训练方法确实先进，但那也需要时间。 如果只是打些土匪、羌胡人，马超肯定二话不说，带上虎捷军就是干。 但韩遂的军队可是身经百战的西凉军，目前的虎捷军还不是韩遂军的对手，冒然投入战斗跟送菜没区别！ 韦康离开祖厉后，继续往北走。 途径鹯阴口时，韦康亲眼看到了马腾和先零羌的战场遗址。 鹯阴口北岸，散落的羌胡人尸骨无人认领。几只不知道从哪来的野狗趴在尸体上大快朵颐。 韦康带人在附近绕了两圈，很少看到马腾军的尸体。 他不禁感慨，马腾不愧是驰骋凉州多年的枭雄，马腾的军队对羌胡人来说简直是降维打击！ 之后，韦康越过鹯阴河，沿着河谷继续向北行进。 到卧龙山附近时，队伍开始发现零散的骑兵尸骸。 有马腾军的，也有韩遂军的，可知这一带曾爆发过一场骑兵对战。 韦康猜测，应该是韩遂派骑兵在此堵截马腾，但被马腾冲了出去。 不得不说，韦康作为州牧之子，头脑确实灵光。 他能从细枝末节处，推演出大致情况，这种才能，在识字率不到百分之20的汉末可不常有。 韦康继续上路。 终于，在离开冀县后的第五天，抵达了鹯阴城。 站在远处山坡上，韦康小心地观望鹯阴城。 方圆百余米的小城外，围满了韩遂军的营寨和先零羌的帐篷营地。 冲车、云梯、板楯等攻城用的器械被堆放在营寨中，非常醒目。 仔细看，还能看到城墙的墙根处，堆积着蚂蚁大小的尸体。 “驾——！” 韦康大喊一声，给自己壮胆。 他带着20名手下朝着韩遂的军营进发。 韩遂听闻消息后，亲自出营迎接韦康。 老狐狸身披脸上挂着伪善的微笑，一副和蔼长辈的模样，亲切地拉着韦康的手说： “元将，州牧身体可还安泰？” “我与州牧关中一别，算算已经过去快一年了。韩某甚是想念啊！” 韦康眼底闪过笑意。 他可是听人说过，韩遂这厮，妥妥的两面三刀之人。 当面对你笑，背后马上能给你捅刀子的狠角色！ 韦康装作受宠若惊的模样，稚嫩地回复：“未曾想韩将军如此思慕家父，小侄代家父谢过！” 韩遂笑得更慈祥了：“来，元将，我已命人备下酒宴为你接风！” 韦康拱手：“那小侄就却之不恭了！” “好！” 第33章 劝和 入席后，韩遂没有马上问及韦康的来意。 其实他多半猜到了，正在思考如何应对。 韦康也不急，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韦康才拿出父亲韦端的书信，让人呈给韩遂。 韩遂拆开信一看，果然不出所料。凉州刺史韦端想帮马腾劝和韩遂。 尽管有所预料，但韩遂眼底还是闪过一丝不爽。 他和马寿成的争端，关你韦休甫什么事？ 以为自己头上顶个凉州刺史的名号能唬住谁啊？ 当年凉州之乱，先后两任凉州刺史都是死在谁手里的，你韦端难道不知道吗？ 没错，韩遂曾谋杀过两任凉州刺史！ 中平元年（184年），韩遂被叛军胁迫加入队伍，叛军攻破各地城池，杀死官员，时任凉州刺史左昌下落不明，多半便被叛军所杀。 中平四年（187年），朝廷委任的凉州刺史耿鄙率军平叛，结果也被韩遂击败，耿鄙为内奸所杀。 这战绩，在历朝历代的叛军中也能吹上一吹。 别看韩遂现在对韦康一脸和气，要是有必要，他可以毫无负担地翻脸。 但是，实际情况让韩遂没有动手。 他将书信放下，微笑着跟韦康说：“此事重大，容我与诸将商议。” 韦康瞳孔微缩！ 没想到韩遂竟能这般隐忍，换做他人得知韦端要坏韩遂好事，即便不发怒，也绝对不会给韦康好脸色。 可韩遂却微笑着跟韦康讲话，如同“笑面虎”。 韦康不禁觉得脊背发凉，拱手从营帐中退出。 出了韩遂大帐，韦康用手抚摸额头，竟是捏出一把汗来！ 韩遂，可怕！ 军士带着韦康到别处歇息，韦康心情忐忑地等待韩遂的决定。 中军大帐。 韩遂将韦端的手书交给众人传阅。 不少人都露出担忧的神色，担心韦端发兵驰援马腾。 韩遂座下首席大将阎行说：“将军，此番出征，我军折损不小，要想攻下鹯阴城绝非易事，不如撤兵吧。” 韩遂玩味地笑了笑。 他跟众将分析说：“无妨，韦端以书信讲和，我料他多半还在犹豫。不然直接领兵杀来，还需要用什么书信？” 众人一听韩遂这么说，不禁恍然大悟。 是啊，要是韦端真的决定出兵援救马腾，直接带兵来就是，何必书信告知呢。 阎行还是有些担心：“将军，若您拒绝退兵，韦端会不会真地带兵前来？” 韩遂这次没有否定，反问众人：“你们难道还会怕朝廷军队吗？” 众将闻言，都抱拳道：“不怕！” 笑话，凉州之乱时，叛军多次击败朝廷军队。 其中不乏名将，如盖勋、董卓、皇甫嵩等，他们都曾败给过凉州叛军。 要不是因为内部原因，说不定他们这会儿都坐上皇帝宝座了！ 韩遂见军心可用，便对众人说：“告诉各营，我军先不急着攻城。” 众将知道韩遂这是准备跟韦端开战了。 然后，韩遂果然说道：“阎行！命你督率甲士1千，骑兵5百，伏于鹯阴口。韦端要是真的敢来，就叫他有来无回！” 阎行出列领命。 韩遂又叮嘱其余众将：“叫各营提防城中守军劫营！” “谁要是再像张长安一样，被守军袭破营垒……” “本将杀他全家——！！！” 部将们心头一颤，知道韩遂这是来真的，心里都想着一定要安排好各营防务。 等众人散去后，韩遂起身走到舆图前。 他那双狐狸眼睛在鹯阴和冀县间来回穿梭：“寿成吾弟，就算韦休甫出兵，你也休想逃出为兄的手掌心！” 第二天清晨。 韦康从睡梦中醒来。 他坐起身，心情不太美妙。 昨晚宴会结束后，韦康被带到休息的帐篷。期间，手下的游侠儿们都担心韩遂会不会杀他们泄愤。 韦康也很担忧，因此到了半夜，他便在游侠儿们的帮助下，试图逃出韩遂军营。 结果，韦康很不走运地被巡逻士兵发现。 韩遂得知情况后，也没见他，只是让人把韦康软禁起来。 韦康带来的那些游侠儿就倒霉了，全都被韩遂下令处死！ 这就是给人当门客的无奈。 主家平日好吃好喝供着你，等到需要执行危险任务的时候，做门客的难道能推辞吗？ 说出去岂不叫人笑话！ 韦康的游侠儿都死光了，他想要逃出去的难度几乎是地狱级的。 因此，韦康也就断了逃跑的念想，但手下人死了，他连个说话解闷的人都没有，这可把韦康憋坏了。 到中午，送饭的小卒进来后，韦康拉着小卒的手，说什么也不放别人走。 小卒本不想跟他废话，便想用拳脚给韦康一点苦头。 谁料韦康看似是个纨绔，手上功夫却也不俗，对付一个小卒那是绰绰有余，很快就把对方拿下。 小卒想呼救，结果被韦康用刀抵住脖子威胁。 无奈，可怜的小卒只能留下来，任由韦康玩弄。 韦康用刀架在他脖子上说：“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只要老实回答，我就放你走。事后我不会跟别人提起，你也就当没发生过这回事儿。” 小卒看着脖子上明晃晃的刀刃，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韦康脸上露出微笑，问了小卒不少问题。 首先，韦康向对方打探韩遂军的信息，比如人数多少，粮草还剩多少。 小卒回答说也不是很清楚，但他多少听袍泽们吹嘘过。 根据小卒所知，他们离开金城时，共有4千余战卒（正规军）。 但到了今天，几番大战后，只剩下3千左右。 小卒说着说着也来了兴致，干脆一股脑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讲给韦康听。 当他说起马腾的大儿子马超时，那叫一个能吹。 他说马超带兵在崖头子伏击，杀了他们好几百人，还有那天鹯阴城下血战，韩遂手下大将张长安都被杀了。 总之从小卒口中，韦康得知双方战斗貌似很惨烈。 韩遂也不像他表现得那么轻松。 小卒还在吹牛打屁，韦康却已经将心思放在分析背后实质上。 一番推测后，韦康猜到韩遂可能要跟他父亲韦端开战！ 于是他突然问小卒：“今天可有兵马离开大营啊？” 小卒被他这一问问住了，支支吾吾地说：“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啊？” 韦康微微一笑，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也不为难小卒，让小卒帮他给韩遂带话。 “你告诉韩将军，我父亲不是左昌、耿鄙那等庸才。我韦康尚且能看穿他欲在鹯阴口伏击朝廷军队，我父刺史端岂能察觉不出他的伎俩？” 小卒非常吃惊，他怎么也想不到，韦康竟然能猜出韩遂的用兵谋略。 这卒子立马把情况上报给韩遂。 韩遂听后不禁皱起眉头，但他没有理会韦康，也没有派人将军队叫回来。 韦端能不能看穿他韩遂的谋略，那还得战场上见真章！ 然而，韩遂没有想到的是，韦端并没有直接发兵援救鹯阴，而是带着汉阳郡的兵马，直朝韩遂老巢金城郡去了！ 第34章 一方有难，八方来援 凉州刺史韦端在派出儿子韦康，赴鹯阴城下劝和后。 他一刻不停，又招来凉州参军赵昂。 赵昂是冀县本地名士，和杨阜、尹奉齐名。 赵昂虽是名士，但相貌体格却和武夫相似，再次印证了汉唐文人不废武艺的特点。 韦端招来赵昂，让他领四部兵马，攻打金城郡。 赵昂问韦端：“明公可是要围魏救赵？” 韦端点头：“西凉军骁勇，韩遂又狡诈多变，直接救援鹯阴的话，朝廷兵马怕不是他的对手。” 赵昂身为参军，自然知道，凉州的朝廷军队是个什么样子。 这样说吧，自中平年起，东汉朝廷就基本放弃经营凉州，如今已有十几个年头。 这期间，边章、韩遂、王国等叛军先后而起，动不动就攻破城池，杀死朝廷命官。直到董卓掌控朝堂后，这种情况才有所改变。 韦端出任刺史，也就是前两年的事儿，之前凉州完全是群龙无首。而且韦端实际能控制的，也就是汉阳郡这一块。 所以他手下军队并不多，只有不到7千，大部分还是新卒。 韦端麾下算得上军事人才的也就赵昂一个，而且肯定不如韩遂、马腾、宋建这些人，不然韦端早派兵把他们灭了！ 韩遂、马腾、宋建等凉州军阀割据不少城池，身为朝廷任命的刺史，韦端有责任扫除这些窜逆。 韦端派赵昂攻打金城的计划，赵昂觉得很合理。若让冀县的军队对上韩遂军主力，完全没有胜算可言。 赵昂领命后，到城中集结部队。 韦端派给他四部兵马，四部，也就是2000人的编制，一部500人。 赵昂一边征募士兵，一边在县里招揽精通战事的人才，得到从弟赵衢、功曹姜囧、名士梁宽等人辅助。 如果让马超看见这班底，还不得大呼一声：都是老熟人？！ 赵昂麾下，除开姜囧外，其余几人都在历史上帮助夏侯渊攻打马超。赵昂本人更是献过九奇策，将马超逐出凉州。 马超穿越后，却是扇动起蝴蝶翅膀，让这些历史上的对头，帮助自己牵制韩遂！ 真是世事奇妙啊！ 三月末，凉州参军赵昂率领2000兵马直扑金城郡，偷袭韩遂后方。 身在鹯阴的韩遂得到消息后，气得徒手把案几拍断。 韩遂在军营里大骂：“韦端老贼！竟敢围魏救赵！” 大将阎行劝解：“将军，撤兵吧，金城空虚，日久怕有不测！” 众人也都劝韩遂退兵。 但韩遂实在不愿放弃消灭马腾的机会。 他一面让斥候返回金城探查敌情。 一面又给陇西枹罕的宋建写信，邀宋建共击韦端！一副要让整个凉州都乱起来的架势。 韩遂的想法确实不错，如果亲家宋建愿意出兵帮韩遂击退韦端的兵马，那么韩遂就不用撤兵，可以继续围剿马腾。 等待宋建回信的时候，韩遂终于下令，让阎行亲自带队攻城！ 3千韩遂军会同3万先零羌，昼夜不停猛攻鹯阴！ 鹯阴城中。 马超亲自领200人镇守南门。 庞德、马腾、马翼也是各守一门，就连马休、马铁等十几岁出头的小子也加入战斗。 武威马氏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即便是家中小孩也得参战！ 鹯阴城中百姓也都全力支持守军，男子登上墙头，女子搬运军械物资。 鹯阴作为老马家的基本盘，可谓是人心稳固。 因为马腾的存在，鹯阴才能在战火纷飞的凉州获得一丝安宁。尽管这安宁不是绝对意义上的安宁，但也比无人庇护的地方强。 换做是韩遂的金城县，宋建的枹罕城，也都会是这种情形。 百姓对地方军阀、豪强的忠诚度，往往比朝廷要来得高，因为平时真正管理百姓的，基本都是地方上的豪强。 “皇权不下县”，说得就是这种情况。 鹯阴城的战斗再次打响。 先零羌、韩遂军气势汹汹地爬上城头，但当他们看见镇守南门的是马超后，不禁吓得两腿战战。 开战至今，“锦马超之勇”，谁人不知？ 马超和麾下士卒可不会跟敌人客气，弓弩、刀矛劈头盖脸一顿招呼。 刚爬上城头的敌军纷纷跌落城头，像下饺子一样壮观。 但敌军数量颇多，尤其是那3万先零羌，聚在城下跟蚂蚁窝似的。 马超估计把城里的箭射完，怕也杀不干净这些先零羌。 马超挥舞环首刀，砍翻一名敌兵。 看穿着打扮，这又是一个先零羌！ 马超不禁在心里想，要是自己能把这些先零羌收复该多好。 把他们发配到西套去，让烧戈、马岱组织他们开垦农田，把西套打造成塞上明珠。 将来反攻韩遂绝对能发挥大用途！ 马超想得到挺美，就是时机不太对。 城外韩遂数万大军把鹯阴围得死死的，他还是想办法先活下来再说吧。 “死——！” 马超再砍死一个羌胡兵，余光瞥向西边的日头。 残阳如血，象征不祥。就是不知道这不祥是针对韩遂那边，还是自己这方。 “希望我的计策能够奏效。” “如果凉州刺史韦端不是老糊涂的话。” “对方名气那么大，应该不至于吧！” 马超在心里犯嘀咕，如果韦端稳坐钓鱼台的话，那咱老马家可真要凉了。 到时候希望韦端刺史不要学某茄子，在他老马家坟头哭坟。 老马啊老马——！啊——！ 想想就鬼畜。 幸运的是，韦端不是老糊涂。 老马家也不会凉！ 四月初，韩遂收到宋建回信。 河首平汉王在信中回复，说他占据枹罕后，常回忆起当年和韩遂、马腾二人同心协力，共同反抗朝廷的事情。 为什么时到今日，当年的好兄弟却要反目成仇呢？ 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吗？ 总之，河首平汉王这回也不“平汉”了。 他表示，自己不会出兵帮韩遂攻打韦端，也希望韩遂能看在当年一起奋战的薄面上，从鹯阴撤兵。 马、韩、宋三家永结同好，共治西凉，岂不美哉？！ 韩遂看完信，拍着桌子冷笑：“宋建啊，宋建。我把女儿嫁给你儿子，你就这样回报我吗？” 此时此刻，韩遂恨不得把宋建杀了。 但他也就只能想想，如今的外交局势对他非常不利。 凉州四方势力，马腾、韦端明确与韩遂为敌，宋建作壁上观。 除非韩遂狠下心，拼着老窝金城被人端的代价，也要强攻下鹯阴城。 否则，想要攻灭马腾完全不可能！ 韩遂起身，在中军大帐里来回渡步了半个钟头。 直到大将阎行再次好言相劝，劝韩遂撤兵。 韩遂攥紧拳头，将宋建的书信捏成一团。 最后，他走到火盆前，将宋建的信付之一炬。 “撤……兵！” 韩遂咬牙切齿地说道。 第35章 马腾赐里飞沙 鹯阴城头。 马腾一方见韩遂军退走，顿时爆发出欢呼声。 守军们挥舞兵器，对着退走的敌兵破口大骂，肆意嘲讽，甚至还有不少人对着城外吐痰、啐沫子。 韩遂军士兵见了恨不得反身杀回去，给马家军一点颜色。 但安羌将军韩遂已经下令，全军撤退。无奈，他们只能任由守军辱骂，忿忿地向西离去。 马腾带着庞德、马翼等将来到马超身边，一把将马超揽进怀里。 老父亲使劲按着马超的头，对左右夸耀：“我儿孟起真是今非昔比啊！” 马翼、马常等人也都恭维说。 如果不是马超谋划外交斡旋，韩遂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就撤兵！ 马超谦虚地回复他们：“若非将士用命，诸将齐心协力，屡挫韩遂锐气，我们恐怕也等不到韦刺史、宋枹罕出兵啊！” 马腾哈哈大笑，惊奇马超竟然也懂得谦虚了。 要按以往的德性，马超还不得翘到天上去？ 众人闻言，也都跟着笑起来。 唯独一人面色铁青——嫡长子马休！ 马休很不爽马超收获大功，但马超太优秀，马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扳回局面。 而且，马休身边也没个人商量。 他的所有亲随，都被马超下令处死在了渭河畔。 再加上回到鹯阴后，有人故意将马休想要谋害马超的消息散播开，鹯阴的父老乡亲如今都有点看不起马休，没几个人愿意和马休为伍。 人的名，树的影。 古人把名节看得比生命还重要，马休背上“欲图弑兄”的恶名，想要再起势就难咯。 当晚，马腾在城中举办盛大的宴会。 篝火的火光照亮整座鹯阴城，大家围着篝火畅饮，马腾还下令宰杀了300只羊，好让鹯阴城的乡亲父老们饱餐一顿。 300只羊肯定不够鹯阴城一万百姓吃的，但每个人都有机会分到一点。 这让平常在饥饿线上挣扎的鹯阴百姓，更加感念武威马氏的恩德。 为什么古代百姓对地方豪强，经常比对朝廷还忠诚，不就是因为豪强们会施给他们小恩小惠嘛！朝廷可做不到这一点！ 宴会上，大家论功排次，所有高层一致认为，马超当属第一！ 马超不仅运筹帷幄，斡旋四方，还屡次领兵出战，可谓能文能武，自然是排第一的。 于是，马腾将自己的坐骑——西域名马“里飞沙”，赐给马超！ 马腾的坐骑产自西域大宛国，也就是“汗血宝马”的产地。 里飞沙就是一匹汗血宝马！比马超之前的河曲马还要好上几个档次。 然而，相比起获得一匹名马。 马腾赐坐骑给马超的政治意义，恐怕比宝马本身要重要得多。 当马超从马腾手里接过里飞沙的缰绳时，马腾集团高层们看马超的眼神，带上了一丝莫名的光亮！ 之后，马腾又封马超为别部司马！以示嘉奖！ 《汉书》载：大将军领兵五部，每部置校尉一人，军司马一人。其别营领属为别部司马，其兵多少随时宜。 所以，别部司马是东汉军队里的临时官职。 但可别小看这个别部司马，汉末三国历史上你叫得出名号的大将，基本都是从别部司马开始担任职务的。 比如关羽、张飞、夏侯渊、孙坚等，他们都当过别部司马。 因为这个官职比较低微，有朝廷正牌官位的诸侯，都可以册封心腹为别部司马，帮自己掌管军队。 之前马腾曾命令马超担任祖厉县令。 但那是伪封的，在外人看来是不做数的，因为马腾根本没有权力委任县令。 如今马腾封马超为别部司马，这就是朝廷正式给予官职了，意义非凡！ 马超升任别部司马，在集团中的地位直线上升。 如果说他以前是以马腾之子的身份参与集团内部的活动，那么从今天起，马超就和马翼、庞德、马常等人正式成为同僚了！ 这就相当于后世财阀公子在自家公司挂靠闲职和出任ceo的区别。 一个是混日子啃老，一个是正经参与管理。 马超得到册封后，当即跪地向马腾表忠心，马翼、庞德等也上前祝贺。 可这却使马休越发郁闷了。 马休看着马超风光样子，心中的危机感愈发强烈！对马超的恨意也噌噌噌地往上升！就如同袁术嫉恨袁绍一样。 庶子威胁嫡子的地位时，难保嫡子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周围人都在庆贺，只有马休独自在席位上喝闷酒。 半夜，宴会结束，众人散去。 人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马超久违地回到自己在鹯阴城的家，马府大宅的别院。 仆人们见马超回来，都行动起来。 当初被马超从羌胡首领复股那里俘虏的羌女，主动接下伺候马超安歇的任务。 马超已然喝得酩酊大醉，马翼、庞德、马常那几个家伙在席上不停给自己灌酒。 迷糊间，马超感觉有喷香软玉入怀，不禁心旷神怡，手脚也开始不老实起来。 羌女羞红着脸继续伺候马超入浴更衣。 她虽然是羌女，但被俘虏后，跟着仆人一起学了不少汉人规矩，还算懂得怎么伺候主人。 给马超搓完澡后，羌女扶着马超来到卧室。 羌女刚把马超放到榻上。 马超一把揽住羌女的腰，将她也带到榻上。 然而，正当马超欲行不轨之事时，屋外突然传来惊扰声！ “休二郎君，您不能进去啊！” “二郎君，您带着刀子做什么？！” 屋内，马超听闻吵闹，顿时酒醒三分！ 他将羌女轻轻推开，从榻上坐起来，左顾右盼寻找兵器。 马休闯进自己的院子，多半是要趁着马超醉酒的时候谋害马超！ 马超慌忙寻找武器，但他半醉半醒，怎么都找不到兵器。 恰在此时，身旁的羌女跪在他面前，双手举过头顶，奉上一把匕首。 羌女娇喝道：“主人，刀在此！” 马超眼神一亮，将匕首抓起，拔出刀刃，快步朝门口走去。 外面还在吵闹，仆人们用肉身拦住一身酒气的马休。 “二郎君！不要做傻事啊！” “二郎君！” 同样喝得烂醉的马休暴喝：“休要拦我！” 说罢，借着酒劲儿撒混，两刀劈死阻拦他的仆从。 大喜的日子，竟是血溅满园。 周围仆从再不敢阻拦，马休认准马超的住处，三两步走到门前。 正当他准备推门而入时。 马超突然打开房门，一脚将马休踹翻！ “休郎！你醉了！！！” 马超怒目圆瞪，浑身散发着酒气，宛如醉酒的武仙。 马休被马超踹翻在地，怔怔地和马超对视。 但见马超虎目中似有雷电，马休心底顿时生出畏惧。 “来人，收了休郎的兵器！” 马超大喝一声，左右仆从见马超镇住马休，都冲上来按住马休，将马休缴械。 马休被仆人们按在地上，心里十分屈辱，再加上内心的不甘，马休开始疯狂挣扎。 “呵呵！”马超冷笑一声。 他蹲下用手轻轻拍打马休的脸，嘲讽道：“休郎，跟大兄我斗，你还是太嫩了点~” “把休郎押送到我阿翁那，把事情原委如实告诉我阿翁。” “另外，往后谁要是再放外人进来，我砍他的头！” 仆人们连声称诺，然后架起马休，把马休带去马腾的住处。 马超目送马休离开，直到自家院门再次关闭，他这才放心地返回里屋。 那羌女还跪在地上呢。 经此一闹，马超的酒是彻底醒了。 他看向羌女，生得倒是挺诱人，一张小巧的瓜子脸，小麦色的皮肤紧致健康，身材也够婀娜。 “啊——” 羌女在惊叫中，被马超一把抱起放到榻上。 之后便是。 细雨春风花落时，挥鞭直就胡姬饮~~~ 第36章 马超离家出走! 马休酒醉刺杀马超的事情。 在马腾集团高层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但众人都只敢在私下议论，不敢插手马腾的家事。 马腾也为此犯愁，没曾想自己竟会碰见儿子们手足相残的恶事。 当年他和庶兄马翼，就从未因继承权一事发生过争执。 他召来马翼，询问马翼的意见。 马翼本不想插手此事，主要马翼本就是马腾的庶兄，在这件事上不好开口。 但马腾亲自过问，马翼也不得不说出心中想法。 马翼告诉马腾，当年他们兄弟二人没有因分家产发生争执，那是因为当年老马家穷，没什么好争的，反正都差不多。 今时不同往日。 马腾已经成为一方军阀，家大业大，子嗣们肯定会争抢继承权。 马腾听后不禁挠头，他南征北战一辈子，心思全钻在打仗上，哪里思考过这些问题，心情变得烦躁。 马翼见他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为了推马腾一把，马翼追问他：“寿成，你是怎么想的？将来欲立谁为后嗣？” 马腾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起身在大堂里来回踱步数圈，都无法做出决断。 旁观者清，马翼顿时明白马腾更偏爱谁了。 马腾更偏爱者，自然还是嫡出的马休。 马超确实很优秀，但马超是庶出。 如果马腾传位给马超，那马腾和马翼之间又要怎么说？ 马腾和马翼的情况，不正对应马休和马超吗？ 两代人都是“庶兄+嫡弟”的组合，马腾当年因为嫡出继承了家业，虽然老马家当年一贫如洗，但这就是立下规矩了。 马腾突然感到非常头疼，昨晚就不应该当着众人的面，把宝马“里飞沙”赏赐给马超，也不该加封马超别部司马一职。 都是酒精的错！ 这时，马翼又问马腾：“寿成，你准备如何惩戒休郎？” 马翼这话，明显是在给马腾施压。 马翼担心马腾偏心，让这件事不了了之，那对马超来说就太不公平了！ 马休可是想谋害马超！ 嫡弟谋害庶兄，马翼难免不会把自己代入到马超的身份里。 当年要是马腾像马休那样对待自己的庶兄，那马翼的坟头草怕都要三尺高了。。。 马腾双手十指交叉，心里还在挣扎。 他还真有点不想惩戒马休，因为那将严重打击马休在家族中的声威，对马休将来的发展不利。 马翼继续劝说，至少马腾应该关马休一段时间的禁闭。 马腾见马翼执意如此，只得听从意见，否则马休和马超之间的事情还没结束，他兄弟二人恐怕先要起纷争了！ “也好，让休郎好好冷静冷静！他这次确实让我太失望了！” 马腾放出狠话，但马翼明白，马腾还在立嗣问题上纠结不清。 如果他是马腾的话，肯定直接立马超了。 虽说立嫡不立庶，但也有立长不立幼，立贤不立庸之说。 将来若是马超领导武威马氏，马翼认为对马氏更有利。 可惜，他不是族长，最多只能提意见。 马府别院中。 当马超听说马休只是被关禁闭，马腾并没有进一步处置马休后。 马超不禁皱起眉头，同时内心对马腾也升起不满来。 咱这么努力，为老马家费心费力，这便宜老爹竟然还是偏袒嫡子马休。 也难怪历史上，马超直接起兵造反，完全不顾虑在曹操手下做官的马腾，导致马腾、马休、马铁等人全都被曹操处死。 “看来，还是得多想想办法啊。” “这可恶的封建礼教，看把咱老爹给pua的！” 马超在心里贬斥起封建礼教，可他又不想想，如果每家的庶子、幼子都想争夺家产，天下岂不大乱？ 古代不是现代，生产力有限。 华夏万民要想更好的繁衍生息，个人私利在宗族利益面前，肯定是要靠后站的。 话虽这样说，但马超肯定是选对自己有利的听。 于是他开始闷声计划起下一步计划。 经过马休刺杀自己的事情后，马超想明白了一点。 貌似自己再怎么帮马腾谋划夺占凉州。 如果马腾不立马超为继承人的话，马超的所有努力都是在给马休做嫁衣！ 马超虽说也可以在马腾死后，对马休发动兵变，但那样做变数太大，对老马家内部也是一种损耗。 所以，马超需要另辟蹊径。 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一个既能继承马腾的家底，又能割据凉州的法子！ 马超冥思苦想了一天一夜后，终于在心里有了初影。 韩遂退兵后的第三天，马超来到公府向马腾辞行。 马腾听说马超要走，以为他要去西套或是祖厉查探地方。 便说马超自行离去就是，记得回信汇报两地情况。 马超点头，默不作声地退出公堂。 拜见完马腾后，马超又来到马翼住处，向马翼辞行。 马翼听说马超来向自己辞行，感觉很奇怪。 马超要去外地视察，何必来跟自己辞行呢？他察觉到事情不对劲，亲自把马超邀进屋内。 大伯马翼故作淡定地问马超：“孟起此番辞行，可是要去往何处啊？” 马超微笑着回答：“往冀县去！” 马翼倒抽一口凉气：“嘶——孟起去冀县作何？” 马超遂将自己的计划告知马翼，还让马翼保密，不要告诉他人。 马超对马翼说：“我欲往冀县去，拜刺史韦公休甫为师，求他传授我五经六艺！” “嘶——！此话当真？！” 马翼大惊，又倒抽一口凉气，这是马翼今天抽的第二口了！ 马超微笑着看向马翼，然后就听见对方问自己，为什么突然要搞这一出。 马翼认为马超是因为马休的事才要走，于是劝慰马超不要对马腾有怨言，不必离家出走，大伯我会帮你马超好好周旋的。 马超听马翼这么说，心中突然有些感动！ 马翼才像是长辈应该有的样子，对待小辈一碗水端平。 马超优秀，马翼就帮马超说话，马休嫉贤妒能，马翼就让马腾惩戒马休。 马超因此握住大伯马翼地说，哽咽着说：“大伯能为侄儿说话，侄儿已经心满意足！” “只是我武威马氏虽占据一方，却经不起宗族内斗。” “否则韩遂在外，奸贼在内，马氏危矣！” 马翼频频点头，夸赞马超识大体，能观大局，为宗族利益着想。 只是他还是不解，马超既然不愿和马休产生冲突，躲着就是，何必离去呢？ 马超没有告诉马翼原因，只是请求马翼，帮自己看顾西套、祖厉两地的政策，不要让自己的心血荒废。 马翼果断答应，表示自己会全力推进在西套改牧为耕，驯化羌胡的事情。 同时也会向马腾自荐，接任祖厉县令的职位。 马超这才放心离去。 第37章 南下拜师 世事难料，前天马超才被便宜老爹加封为别部司马。 今天，马超就下定主意离家出走，外出打拼。 马腾对马休的偏心，着实让马超伤透了心。 这次击退韩遂，让武威马氏渡过灭族的危机，不说80%吧，至少一半的功劳可以算在马超头上。 马休之前谋害马超就不说了。 马超刚立大功，马休就又想谋害他，甚至在马腾集团高层引发轰动。 可就是这样，马腾还是选择息事宁人。 马超累了，既然马腾执意偏向马休，那马超就暂时出走吧，去外面打拼一番，再衣锦还乡。 有大伯马翼帮自己看着，还有烧戈、马岱、成宜等忠心追随自己的人，马超也不担心人走茶凉。 四月中， 在西套、祖厉两地转悠一圈后。 马超终于抵达凉州治所——冀县！ 城门口，城门官拦住马超，查验他的身份。 马超说出自己姓名，城门官瞪大双眼，崇敬地说： “您就是武威锦马超？马孟起？！幸会，幸会！” 马超没想到自己的名声竟然能让冀县的城门官侧目，不禁好奇地问对方。 城门官解释道，凉州刺史之子韦康韦元将，把他从韩遂军营中探听到的消息都散播开了。 马超奇袭韩遂，杀敌数百。 血战鹯阴，大败韩遂。 四方斡旋，息兵止战。 这些事迹都被韦康传开，据说韦康还向韦端举荐马超，希望韦端能征召马超到州府任职。 马超很是诧异，没想到这位刺史的儿子竟然这么抬举自己！ 马超不禁想去韦康府上拜会，正好自己想拜师韦端，或许可以请韦康牵线搭桥！ 入城后，马超找旅店住下，让饿何给韦府送去名帖。 傍晚，饿何带着韦康的回帖返回。 马超迅速拆开回帖，一幅隽逸的文字跃然纸上。 韦康不愧是世家子弟，单是这一手好字，就甩开马超的蝌蚪文好几百里。 实际上，韦康在历史上就以书法家的身份闻名，可惜英年早逝，杀韦康的人正是马超！ 马超和韦康，不是冤家不聚头了属于是！ 考虑到天色已晚，马超当晚在旅店住下。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拿着韦康的回帖上门拜访。 韦府坐落于州府右侧，规模中规中矩，门口的两个护院都透着一股书卷气。 马超瞥了眼身边的饿何…… 嗯，羌胡大老粗！ 光是随从的气质方面，武威马氏和关中韦氏就没有可比性，双方的底蕴不在一个级别。 马超在门口等了一小会儿，韦府的门就开了！ 一个比马超稍微年长的青年从中走出，他穿着青色的直裾深衣，姿容不俗，气质老成，让人看一眼就知道此人非同一般！ 青年就是韦康，韦元将！刺史韦端之子！ 韦康走出来，和颜悦色地对马超拱手说： “康今早听见院里有喜鹊鸣叫，就知道是有贵客临门。果不其然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马超也露出笑容，拱手说回应。 韦康上前拉住马超的手，亲自将他迎进府中。 马超有些受宠若惊，韦康实在太热情了！真难想象，前世史书里韦康是死于马超之手。 路上，韦康对马超说：“家父平日都在州府理事，要到傍晚才会退堂。” 马超适时恭维道：“韦公日理万机，是凉州百姓之福！” 韦康满意地点点头，将马超迎进会客厅。 “孟起，请入席！” “元将兄，请！” 马超与韦康相对而坐。 韦康率先开口：“弟不在武威辅佐君严，怎么到冀县来了？” 马超叹息一声，没有回答，只是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酸茶汤。 韦康好奇他为何这般作态，于是追问原由。 马超这才向韦康娓娓道来：“元江兄应该知道韩文约侵攻鹯阴之事。” 韦康点头：“知道，知道！鹯阴城若无弟周旋，恐早已为韩遂所有！” 马超委屈地说：“我立下大功，家父赐我大宛名马‘里飞沙’，又封我为别部司马。本应值得庆贺，谁知却招来嫉恨。” 韦康瞳孔微缩，想起马超是马腾的庶长子，并非嫡子，猜到马超是被自己兄弟嫉恨，因而出走鹯阴。 马超肯定了他的猜想：“元江兄料事如神，在下佩服！” “呵呵~”韦康微微一笑，装作宽慰马超的样子说：“不遭人妒是庸才，我看以弟之才，完全可以夺过马安狄的权鞭吧。” 马超听韦康说自己可以“夺取”马腾的权鞭，不禁皱眉：：“我不愿兄弟相残，更不愿父子反目，兄不必多言！” 韦康闻言，收起伪装，支起身子拱手道：“弟之忠孝仁义，康佩服！” 马超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还好自己回答正确，不然就要叫韦康看不起了。 随后，韦康问起马超打算。 既然马超不愿留在鹯阴引发马氏内斗，那他来冀县一定有所求吧。 马超知道自己通过韦康的考验了，便慢慢将目的告诉韦康。 马超先是开口夸赞韦氏一门家学渊源，又提起韦康之父韦端当年和名士第五巡、金尚合称“京兆三休”，为一时之美谈。还说韦端和关东名儒孔融是世交，可见名望之高。 韦康听后，微笑不语，面上虽看不出有多惊喜，但内心却对马超很满意。 马超的这番吹捧，说明对方真的有了解门阀世家间的那些事，不是那种想要随意倚靠京兆韦氏的货色。 前段时间韦康接触过不少这类人，都是慕刺史韦端大名来投靠的，结果问他们韦氏有哪些比较出名的事情，好些人答不上来。 对这类人，韦康自然不会有好脸色。 马超夸完韦端之后，便支起身子，正式向韦康提出请求： “弟慕韦氏家学渊源，欲拜在韦公休甫门下，学习经典，任凭驱策，还望元江兄能为弟引荐则个！” 韦康眼中放出精光，纵使韦康常被人评价年少老成，也不免为马超的魄力感到惊讶。 这拜师的意义可不一般。 天地君亲师，三纲五常，师在亲之后。 对古人来说，拜师不是寻常的关系，等同于认爹。 马超此举，说明他敢舍弃武威马氏的基业，改换门庭为韦氏效劳，不是常人能做出的决定啊！ 韦康原本以为马超是想找他父亲韦端求个一官半职，没想到竟然是来拜师的！ 韦康起身走到马超面前，严肃地问：“孟起，此话当真？” 马超郑重地点头：“请兄为我引荐！” 韦康握住马超的手：“弟若真想请我引荐，兄岂能推辞？” 第38章 韦康相助 当天下午，凉州刺史韦端就下班回家了。 韦康说他爹每天会工作到傍晚，看来真就只是说说。马超自然不会傻到拆穿别人，不然还怎么拜师？ 韦端回府后，听闻韦康正和马超会谈，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他没想到马超竟然会来冀县投奔。 仆人问韦端是否要去见见马超。 韦端却是不急：“伺候老夫沐浴更衣。” “诺。” 韦端在澡盆子里泡了半个时辰，焚香、更衣、用膳又耗去半个多时辰。 直到太阳落山，天色将黑，他才在仆人们的拥护下，朝韦康的别院走去。 韦康别院里，马超和韦康相谈甚欢。 由于马超是穿越者，不是历史上那个低情商的马超。 所以即便他出身低微、也没有韦康那样的家学渊源，但却能和韦康说上话，韦康少年老成的性格也很对马超胃口。 当然，二人气氛融洽也和韦康的性格分不开关系。 韦康不会在马超不懂的话题上过多停留，都是挑马超能说得上话的话题闲聊。 要是韦康有意卖弄学识，跟马超谈什么五经六艺、儒道经典，马超就只能两眼抓瞎。 这时，韦端走进别院。 韦康立马起身。 马超跟着起身，心道正主终于来了！ 马超打量起韦端。 韦端有一对鹰眉，单眼皮、小眼睛，但非常有神。他的脸型是精瘦的老人脸，身形却很挺拔，有风骨傲然之相。 他穿着一袭黑色的曲裾深衣，衣服面料是上好的锦帛，肉眼就能感受到那华丽的材质感。人靠衣装，衬托得韦端更加气质不凡。 面对这样一位气场强大的老者，马超却是不卑不亢，一点也没有压力。 笑话！ 我马孟起在战场上杀得人少说上百，岂会惧怕一个老者？ 马超淡定地和韦康一起向韦端行礼。 韦端刚刚也在打量马超。 二人都是第一次见，韦端觉得马超不愧是名震西凉的虎将。 马超身材高大，怕是将近9尺高（汉1尺约23cm，9尺2米有余）！ 而且马超由于体内羌人血统的缘故，相貌和汉家子略有不同。 马超的鼻梁比一般人高，衬托得他的五官更加立体，而且马超相貌英俊，更让韦端觉得他非同寻常。 古人是十分重视长相的，甚至可能比现代人还要颜值党。 历史上孙策遭遇刺杀后伤势还不足以要命，但他看见自己的脸被刺客打破相了，就说：“面如此，尚可复建功立事乎？” 然后大怒导致伤口崩裂，几秒后就死了。 这件事是裴松之引注《吴历》的内容，应该是真的。 所以，古人真的很重视相貌，长得好看是真有可能虎躯一震让良臣猛将折服。 马超优秀的外貌让他瞬间就获得了韦端的好感。 韦端在心里赞叹：不愧是“锦马超”，所言非虚啊！ 随后，他上前伸手将马超和韦康扶起。 韦康道了声父亲。 马超恭敬地做起自我介绍：“武威马超马孟起，见过韦公！” 韦端露出微笑：“孟起请起，咱们坐下说。来人，看茶！” 三人随即入座。 坐下后，韦康充当中间人，向韦端透露了马超前来冀县的原因。 当韦端得知，马超是被家族嫡子嫉妒，又不愿让武威马氏陷入内斗，不忍兄弟相残，这才出走鹯阴。 韦端不禁捋着胡须，夸赞道：“我大汉以孝治天下，孟起此举，可谓至孝、至纯！当浮一大白！” 说罢，韦端端起茶碗，以茶代酒，痛饮茶水。 马超也端起茶碗：“韦公谬赞，忠孝仁义，天理也，超不过是奉行天道。” 然后，他有意补充一句：“但愿我弟休郎能早日明悟，不要让郑庄公之事在我武威马氏重蹈覆辙！” 郑伯克段于鄢，这是高中语文课本里收录的名篇，也是马超为数不多记得的古文。 恰巧，这是《春秋》里的文章。 而《春秋》在两汉的所有儒家经典中，影响力只在《孝》经之下！ 马超的刻意卖弄，倒让韦端有些意外，他本以为马超只是一介武夫，最多脑子非常灵光。 没想到，马超竟然也知道《春秋》里的内容。 韦端好奇地问：“孟起莫非读过《春秋》？” 马超拿出编好的理由：“在关中时，曾有幸在扶风大宗借阅过，可惜不能带在身边时常温习，我常常因此感到遗憾！” 韦端点点头，心想马超倒是个好学种子。 一旁的韦康见时机差不多，便替马超张罗： “父亲，孟起虽然出身寒门，但却求学若渴，欲拜父亲为师！” 马超也在这个时候起身，走到韦端的案几前下拜：“还请韦公收马超为徒，修习经典，开慧明智！” 韦端眯起眼睛，心里马上思索起此事的可行性。 说实话，即便韦端非常看好马超。 但是，韦端并不太想收马超为徒，因为马超出身太低！ 武威马氏，说好听点是扶风马氏的分支。说不好听，那就是边塞之地的破落户。 马超的父亲马腾，最早不过是凉州刺史耿鄙的军司马。说白了，在世家大族眼里，马腾和董卓是差不多的出身。 董卓入关中后，遭到世家大族的强烈抵抗，最后身死族灭。从这件事就能知道，汉末的世家文人圈子有多不待见董卓这类人。 马超如果不是因为在马腾与韩遂的战事中表现亮眼，和马超非凡的相貌，才让韦端另眼相待。 不然换一个和马超同等出身的人，说要拜韦端为师。 韦端怕是直接叫人把他轰出府了。 一旁的韦康见状，知道韦端可能不太想收马超为徒。 韦康很欣赏马超的才能，内心真的想帮马超一把，于是对韦端说： “父亲，孟起乃安狄将军之子，扶风马氏旁系，收他为徒，不会辱没父亲名声。” 不过这个理由有些牵强，刚刚说了，扶风马氏的旁系还不值得韦端动容。 韦康见韦端不动，心思急转，突然想起韦端的职位——凉州刺史！ 他又劝道：“朝廷以父亲为凉州刺史，希望父亲能抚定凉州。现在凉州局势混乱，韩遂、宋建割据郡县，不听号令。” “若父亲能收孟起为徒，则安狄将军必知父亲善意，定会相助父亲讨平叛逆！” 此话一出，韦端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确实，韦端身为凉州刺史，他难道不想平定凉州吗？ 当然想！ 但是他有能力平定凉州吗？ 没有！ 马腾、韩遂、宋建三人割据一方，把韦端堂堂一个州刺史，限制在汉阳一郡之地。 韦端这个州刺史，实际上的权力和实力跟郡守没差别！ 而且韦端手里没有强力的军队，更没有优秀的军事人才，想要替朝廷保住汉阳郡都不容易，更别说平定韩遂、宋建、马腾了。 如果收马超为徒，可以改变外交局势的话，韦端觉得还是可以尝试一下。 况且此事传出去，韦氏也可以借此营造名声，说韦端不拘一格，为了朝廷大义而收寒门之人为徒，倒也不辱声望。 想通这点后，韦端终于做下决定： “马孟起，叩首吧。” “明日，我为你在府上举办拜师宴。本郡名士皆会到场，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马超欣然叩首：“学生多谢老师成全——！” 第39章 名士刁难 马超拜韦端为师后，就在韦府住了下来。 隔天，韦端请了休沐（请假），在韦府举办拜师宴。 韦端邀请冀县及周边的名士，如杨阜、赵昂、尹奉、姜叙等人，让他们做见证，同时也为学生马超扬名。 当马超听人介绍起出席拜师宴的人名后，他深受感动！ 韦端请这么多名士来，可见收自己为徒不是随便讲讲，而是真的想要栽培自己这个学生。 当然，马超如果没有亮眼的表现和出人的才智，韦端决计不会如此重视他！ 拜师宴上，司仪宣布最后一道程序： “献拜师礼！” 马超遂从韦府家仆手中接过准备好的学费，也就是“六礼束修”。 孔子曰：自?束修以上者，吾未尝?诲焉。 学生向老师献束修就成了儒家的规矩。 马超端起木盘，盘中放着芹菜、莲?、红?、红枣、桂圆、和?瘦?条，总共六样东西。 这就是所谓的六礼束修。 他小步上前，跪在韦端面前，双手奉上束修。 韦端收下，仆人们又端来拜师酒。 马超亲自为韦端斟酒，双手奉上：“老师，请！” 韦端一饮而尽。 观礼的名士们遂高声喝彩，恭祝凉州刺史韦公休甫收得佳徒！ 之后便是拜师宴了。 相比起拜师礼，拜师宴的实际意义还要更上一层！ 马超成功拜师后，就等于半个身子挤进名士圈。但要想真正扬名立万，少不了和其他名士交际。 拜师宴对儒生们来说，就是混入名士圈的敲门砖。 马超舍弃马腾家业，远赴冀县拜师，为的正是这块敲门砖！ 汉末群雄争霸，绝不是简单的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真正有资格一统天下的，哪个背后不是站着一大帮子世家豪强？ 曹操背后有颍川荀氏（荀彧、荀攸）、弘农杨氏（杨彪）、颍川陈氏（陈群）、河内司马氏等汉末豪门支持。 袁绍更不用说，汝南袁氏自己就是汉末最顶级的豪门。手下审配、荀湛、崔琰、沮授哪个不是出身世家豪族？ 如果马超只顾着埋头发展，想纯靠武力征服天下，那根本不可能！ 因为武威马氏属于寒门，不会得到绝大多数名士认可。 得不到名士认可，就意味着不会有人才投效。 没有人才，还谈什么一统山河？ 所以，趁着现在才196年，天下局势还未明朗，马超得赶紧给自己镀金！ 名扬天下是不可能，但至少也得声震关陇！ 拜师宴上。 马超跟着韦端，一一向杨阜、赵昂等名士敬酒。 这些人看在韦端的面子上，对马超还算客气，没有甩脸子的。 但马超也看得出来，他们对自己的态度的同样算不上好。 马超清楚，还是因为自己的出身问题——武威马氏庶子。 敞开说，和平民黔首没区别！ 敬完酒后，果然有人开口刁难马超。 马超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上邽县令姜叙！ 姜氏是凉州大姓，大名鼎鼎的姜维就出身天水姜氏。 虽然天水姜氏在整个天下排不上号，跟汝南袁氏、弘农杨氏没法比，甚至连京兆韦氏都比不过。 但在凉州，姜氏已经算得上豪门了。姜氏族中不少子弟出任本地县令、郡属官、州属官。 和以军司马身份起仕的马腾一族相比，别人姜氏才叫名门正宗。 酒席上，姜叙一开口，便质问起去年马超率陇山贼寇到上邽打秋风的事。 马超眉头一挑，原来这位姜县令还记着去年的仇呢！ 不过马超确实理亏，当时不少陇山贼寇来投奔自己，有两三百人之多。 队伍里的补给因此消耗一空，为了填饱肚子，安全返回鹯阴，马超不得不到上邽讨粮。 在座之人听完姜叙讲述，顿时对马超升起厌恶之感。 席上诸人都是风流名士，怎么能和贼寇同座？！ 要不是看在韦端的面子上，怕不是已经有人离席告辞了。 马超看向主席上的韦端，老师没有出面的意思，看来只能靠自己啦。 马超于是从坐席上起身，严词声正地为自己辩解：“上邽令，您所说我率贼寇讨粮一事，恕在下不敢苟同！” 姜叙冷笑道：“哦？莫非我姜叙错怪你不成？” 面对质疑，马超挺直腰板。 他先是对众人拱手行礼，表示自己的谦卑。 然后，才对众人说：“诸公，我父马寿成，乃朝廷正式委任的安狄将军！” “陇山草莽慕家父威名来投，便是弃暗投明，成为朝廷军队，何来草寇一说呢？” 马超此言一出，顿时改变整个事件的性质！ 他将自己带领的军队，说成是朝廷的军队，只是士兵来源是山中贼寇。但那些贼寇既然已经被诏安了，当然不能说是贼寇。 马超这样一说，周围人的脸色好了稍许。 同样参加观礼的韦康更是露出赞许的神色，心想马超够机灵，一下子就把事情圆回来。 刚刚他都以为这场拜师宴要被人砸场子了！ 发难的姜叙无言以对，没想到马超还能这样诡辩。 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当时马超手底下那群人，哪里有朝廷军队的样子？ 纯纯一伙土匪好吧！ 马超趁热打铁，弥补缺漏。 他对姜叙说：“上邽令，去岁正是有您慷慨相助，我才能平安护送族中亲属返回鹯阴。如此大恩大德，马超铭记在心！” “在下这就向家父去信，请他在秋收后，将您去岁赠予我的粮草加倍奉还！” 马超说完，便请韦府家仆取来纸笔，当场写信命人送往鹯阴。 姜叙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拱手退回席位。 这件事过后，出席拜师宴的名士们都露出微笑。 马超察觉到他们的神情变化，立马猜到，原来姜叙刁难自己，是在座名士们对自己的考验啊！！！ 没错！ 姜叙兴师问罪，其实是大家提前商量好的。 为的是考验马超，也是名士圈子里不成文的规矩。 要想成为文人圈子里的一员，不能说你想加入就加入，即便马超拜韦端为师也不行。 你得通过大家的考验，获得认可才行！ 这也不全是坏事。 一来，可以考验对方是否有真才实学。 二来，如果对答精彩，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可以养名。 马超渡过这道难关后，韦端便站出来主持公道。 他举起酒盅：“今日幸得佳徒，望他能认真求学，不要辜负我一片苦心！” 众人纷纷举起酒盅，向韦端道喜。 至此，马超正式跻身凉州文人圈子，成为其中最末流的一员。 第40章 求学养名 建安元年七月。 冀县城郊，烈日照在田埂上，几乎要将泥土融化。 农夫们面朝黄土背朝天，汗流浃背地割取最后一茬夏麦。 连绵的麦田旁，一棵老树下。 马超背靠着树干，他头上裹着黑色头巾，身穿粗麻深衣，一副寒门学子打扮。 他手里拿着一卷《春秋》，正在高声朗诵。 马超的读书声高亢有韵，直传出数百米远，令人侧目。 近3个月的沉淀。 让马超大致褪去了身为曾经的外衣。 从前那个鲁莽、嗜血好杀的马超渐渐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逐渐积累起学识的寒士马超！ 当然，马超也不会荒废武艺。 每日清晨起床后，他都会在韦府后院操练刀矛。 但自从拜韦端为师后，马超也真的过上了整日读书，研习经典的生活。 可惜老师韦端身为凉州刺史，日理万机，没法天天盯着马超学习，更没法随时为马超解惑答疑。 但好在，京兆韦氏乃书香门第。 韦端来凉州上任时，曾拉了两车竹简，全都是韦氏收藏的书籍。 马超每天别的事情不干，就背上一背篓竹简，到城外老树下朗诵。 以马超的知识水平，要想完全看懂这些古籍，肯定不可能。 甚至他要认全书中的字都有困难。 但这并不影响马超读书，碰到那些生涩古怪的字，马超就会发挥现代九年义务教育学生的优良传统，认字认半边！ “六年春王正月。夏，公会齐侯，宋公，陈侯，卫(yá)侯，郑伯，许男，曹伯侵蔡。” 这不，马超就把繁体字的“卫”，读成了“衙”。 远处突然传来笑声：“哈哈哈！子召啊，那是卫侯，不是衙侯！” 马超老脸一红，抬头望去，原来是韦端之子韦康。 马超起身，拍拍麻衣上的尘土，拱手跟韦康打招呼： “原来是元将兄，眧多谢元将兄指点！” 韦康走过来调侃道：“似弟这般读书，能理解其中深意吗？” 马超微笑着诡辩： “训诂章句，皓首穷经，非马超之所求。” “我读书，不求甚解！” “只需意会先贤玄理即可！” 韦康听了马超的话，起初以为马超是在狡辩。 但细思一下，又觉得颇有道理！ 韦康眼底闪过一丝异色：“弟之言，颇合老庄之理，是我小觑弟了！我收回刚才的话，向弟赔罪。” 说罢，拱手便拜。 马超赶紧托起韦康的手：“兄岂不是在折煞弟？不过诡辩之言，兄切莫当真！” 韦康笑起来：“哈哈哈！诶，弟岂不知，随性之言，方显真相。弟虽出身寒门，但身怀异才，兄敬之！” 马超握紧韦康的手，很是感动。 马超不清楚具体原由，但韦康确实从未因出身歧视过自己，反而一直看好马超。 单这一点，就足以让马超动容，与韦康结成好友。 其实，这两个月里，韦康才是马超真正的老师。 马超每次读书碰见不懂的地方，经常问的人是韦康，而不是公务繁忙的韦端。 马超不知道的是，韦康对他的感官，全都来源于韦康那次出使韩遂。 被韩遂软禁期间，韦康从送饭的小兵口中了解到很多马超的事迹，惊叹于马超的才能，所以才会对马超另眼相待。 马超拉着韦康的手问：“兄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韦康回答：“正是有事与你商谈。” 马超问是何事，韦康随即说出一条惊天消息！ 去岁，天子东出。 如今有人来信告诉韦端，天子已至雒阳！ 马超一惊，才想起献帝东归之事。 此前马超忙着帮马腾击退韩遂，又南下冀县拜韦端为师求学，竟把这茬忘了！ 马超赶紧问韦康：“老师可是要上雒述职？” 韦康点点头：“家父正在纠结，是要亲自前往雒阳，还是派人代为前往。” 马超有些诧异。 老师韦端竟然想亲自前往雒阳？ 马超不禁感慨：“老师真乃大汉忠臣啊！” 韦康没有回应，他明白马超的意思。 当今天下，群雄割据，但凡获得朝廷正式任命的郡守、州刺史、州牧，哪个不是借此号令一方，自成派系。 韦端身为凉州刺史，竟然考虑在这个时候亲自入京面圣。 即便韦端最后没有这么做，但就单单是有这个想法，就已经胜过袁绍、曹操等人数倍！ 马超思索起这件事的影响。 说实话，他希望韦端能够亲自前往雒阳。 那样的话，凉州目前的平衡肯定会被打破，韩遂说不定又会跳起来搞事。 马超或可以借此机会返回鹯阴，帮助马腾扩张地盘！ 但很快，马超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因为凉州还不能乱！ 至少在马腾的实力超过韩遂前，凉州不能乱。 韩遂之前虽然被击退，但他占据湟水谷地，兵多粮足，不是眼下的马腾能战胜的。 韦端一旦离开，凉州仍忠于汉室的郡县就会群龙无首。 韩遂肯定会借此机会侵占朝廷领地，说不定还会拉上枹罕宋建，瓜分凉州。 以便宜老爹马腾的性格，到时候肯定也会浑水摸鱼，侵攻几块地盘。 那样不仅凉州乱了，还会让马超的名声受损。 马超于是对韦康说：“凉州局势纷杂，老师万不可离开，否则群龙无首，将有大乱啊！” 韦康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弟果真有见识！我也认为家父不应该亲自上雒。” 马超看他模样，心想对方肯定有什么计划。 果不其然，韦康对马超说： “我已向家父提议，由凉州从事，天水人杨义山，代家父上雒，顺便考察关东局势。” 马超正欲评价。 没料到韦康的脸上突然露出坏笑：“除此之外，我已请家父让弟与我一同随行！” “还望弟切莫推辞啊~~~” 马超惊了！ “你要让我陪你上雒？！！” “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马超大叫着质问韦康，对方这手完全打乱了马超的计划啊！ 马超原本是打算在冀县苟着，读书养名，多结交本地士族，替将来马氏接手凉州铺平道路。 韦康搞这一出把马超带去雒阳，马超还养个鸡子的名啊？！ 然而，韦康接下来的话让马超没法反驳： “弟何必慌张，你慌也没用，家父已经下令，让我们收拾行装准备上路。” “师徒如父子，弟不会要拒绝家父吧？” 马超心底冷笑，他倒是想，可他能吗？ 他要是敢抗拒师命，韦端怕不是直接要把马超逐出师门。 马超来冀县，目的就是为了养名，跻身士族圈子。 他要是被韦端踹出师门，之前的努力岂不是付诸东流？ 无奈之下，马超只能拱手对韦康说：“弟还能说什么？弟这就随兄回去准备。” 韦康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好，若无弟同行，我岂敢穿越陇山，远赴雒阳？” 马超顿时无语，好家伙，原来宁是把我当成保镖了啊！ 但马超还能怎么办？ 上路呗！ 第41章 杨阜震惊! 当天，马超和韦康一同返回冀城。 正在他二人收拾行装时，仆人给马超送来一封家信。 便宜老爹马腾的来信！ 马超面无表情地拆开信封。 帛书上，马腾向马超传递思念，关切地问他在冀县求学顺利否。 便宜老爹还说，马超让成宜训练的虎捷军已初具战力。马腾将训练方法略加修改后，已推广至全军。 还有马超令羌胡在西套开垦一事，马腾亲自去看过，成果不太理想。 今年夏收西套只得到粮食7千石，其中一半上缴给马氏，也就只有3千5百石。 羌胡人刚开始学习耕种，今年最勤快的一个，也才开垦了10亩地。 再加上是新田，土地肥力不够，夏收亩产只有3-5斗的水平，远远达不到《汉书·食货志》所记载的亩产3石。 当然，亩产3石明显是有水分的数据。 如果真按这个数值算，汉代人均粮食产量将高达3000斤！ tm比新中国还厉害！！！ 袁隆平同志辛苦几十年，也就是让我们刚好赶上汉代老祖宗的生活水平！ 说回垦田。 马腾虽然觉得羌胡人垦田的收成不好，但依旧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于是他动用手腕，又强迫5千西套羌胡加入屯垦，西套屯田的羌胡总数将会达到7千。 按照人口比例，几乎一多半的西套羌胡都被马腾强制屯田。 明年西套的田亩至少会超过4万亩，到明年夏收，应该能得到2-3万石粮食，往后还会更多。 马超读到这感觉很意外，好奇马腾是怎么做到的。 要知道马超自己也只是号集了2千羌胡人改牧为耕。 马超想不明白，只能将原因归结于老马家对羌胡的血脉压制。 以马腾在羌胡中的威望，他想办事，应该没什么办不成的。 书信末尾，马腾询问马超何时返回，并希望马超能够宽宏大量，原谅嫡弟马休。 马腾说马休经过深刻反省后，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马超可以放心回去。 马超读完信，心情复杂。 他能感觉到便宜老爹对自己的重视，因为对方主动大力推广自己的政策。 但是，马腾说马休深刻反省的话，马超是一个字也不信！ 笑话，嫡庶之争，哪里有退路可言？ 二凤李世民的玄武门之变早就告诉世人，夺嫡之争不存在退路，只有你死我活。 在积累起足够无视嫡庶礼法的名望前，马超不会回去。 只要马腾推行马超的政策就行。 马超人在不在武威，实际不重要。因为就算马超在武威，那也只会陷入和马休无休止的内斗，直到分出胜负。 再加上马超不可能弑杀兄弟，那待在武威除了内斗就没有任何意义。 还不如像现在这样，远离武威，自己在外面打拼，争取创出更多的基业。 岂不知： 重耳在外而生，申生在内而亡。 《史记》里记载得清清楚楚。 马超现在就是重耳，他要做的是开拓外部环境，积蓄实力，有朝一日返回武威，克定嗣业！ 马超读完信，请仆人备好纸墨。 他给马腾回信，说自己很好，正准备跟随凉州从事杨阜上雒面圣。 随后，马超给了仆人50枚铜钱，请他把信和40枚钱交还给信差，剩下10钱就当跑腿费。 仆人高高兴兴地出门送信。 这时韦康走进来：“孟起，可是安狄将军有家书来？” 马超点头：“弟刚回完信，兄收拾得如何了？” 韦康回答他都准备好了，没什么要带的，就是一些衣物和钱财。 然后韦康反问马超准备好没有。 马超笑着说：“兄是想说我的兵器准备好没有吧？” 韦康大笑：“哈哈哈，弟说得不错，若无弟相随，此行怕是九死一生！” 马超说没那么可怕，只要带够随从就行。 韦康告诉他，韦康的父亲韦端这次给批了500甲士，刚好1部兵马。 由韦康担任别部司马，统帅这500人。 马超则被任命为实际的部督，负责带领甲士作战。 马超点头同意，有500甲士相随，上雒的安全性将大大提升，至少寻常的匪徒肯定不敢来寻他们的晦气。 下午，马超和韦康一起去拜会杨阜。 别看韦康一副很兴奋的样子，实际负责使团的人其实是杨阜。 冀县杨氏是凉州很有名望的士族，不是马超、马腾、韩遂这等武夫可以相提并论的。 杨氏府邸位于城北，面积不小，几乎快比得上州府了。 大门口，韦康递上状子，看门的仆人立马进去禀报。 不一会儿，一位清瘦的中年文士从里面出来。 此人面相有松鹤之意，那双小眼睛深邃有神，一看就是有智慧的主。 他就是凉州从事——杨阜，杨义山。 韦康见到杨阜，当即拱手问候：“侄儿见过杨公！” 马超也跟着拱手行礼：“见过杨公！” 杨阜笑着扶起韦康，邀他一起入府，期间看都没看马超一眼。 韦康顿觉不妙，担心马超发火。 但马超没有如他想得那般，只是淡定地直起挺拔的身子，静静地看着韦康和杨阜。 “贤侄随我入府一叙，此次远行，老夫与你还得互相帮衬才是。” 杨阜继续无视马超，拉着韦康就往门里走。 韦康无奈，强颜欢笑和他一起进去。 马超若无其事地跟在他们身后，一点也看不出恼怒的迹象。 直到马超跟随二人走到门前，看门的杨氏奴仆突然将他拦住！ 马超见状，对着杨氏奴仆虎目圆瞪！ “昂？！” 马超如同狮虎般，嘴里发出警告的冷哼。 那杨氏奴仆被吓得不敢说话，求救般地朝杨阜看去。 杨阜和韦康看过来，韦康刚想说话，杨阜就抢先一步道： “来者是客，带他到偏厅等候。” 杨氏奴仆如同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伸手引马超入门。 马超收起对奴仆的怒色，淡定地和杨阜对视一眼，拱手说：“谢杨公教诲。” 杨阜心中忽有惊雷炸响！ 他眼底精光流转，捋着胡须对马超频频点头。 但他还是没有改变让马超到偏厅等候的决定，只拉着韦康往堂屋走。 马超面不改色，跟着仆人自往偏厅去。 路上，韦康小声地说：“杨公如此怠慢孟起，非待客之道啊。” 杨阜笑着安抚他：“我观马孟起，如浅渊之龙，贤侄安心。” 说完，杨阜招来一名奴仆，对奴仆私语几句。 韦康好奇杨阜有何安排，但又不好问。 杨阜吩咐完奴仆，扭头笑着对韦康说：“贤侄，请！” 韦康无奈地笑道：“杨公，请！” 第42章 杨家小姐 杨府偏厅，马超端坐席上，盯着茶碗里的茶汤思索。 东汉的茶在现代人眼里，简直就是邪道，黑暗料理。 炒茶源于明代，抹茶源于宋代，再之前，就是喝茶汤了。 茶汤，就是把茶叶和桂圆、腊肉、大料啥的混一起煮沸，那滋味，啧啧！别提有多美了~ 马超是真不喜欢这玩意儿，平常他要么喝白水，要么就喝酒。 但不巧的是，马超口渴了…… “嘶——哈。” 这玩意儿喝一口是真上头，直冲天灵盖那种。 马超面色难看地放下茶碗，决定再也不碰这玩意儿。 好在解了渴，马超的喉咙舒服不少。 随后，马超在心里思索起刚才，杨阜不待见自己的事情。 只能说古人是真看重出身。 杨阜在这一点上比老师韦端过分十倍。 韦端当初只是不太想收马超为徒，但最后还是看在马超的才能和韦康的谏言上，勉为其难收下马超。 但收完徒后，韦端除了没亲自教授马超课业，其他老师应该做的都还是做足了。 比如给马超举办拜师宴，让马超在韦府留宿，韦府珍藏的书籍任由马超浏览，还有韦康帮他答疑解惑。 可杨阜呢？ 杨阜明知道马超是韦端的学生，今天还是当着韦康的面给马超甩脸子。 看不起马超的态度连藏都不带藏！ 可惜，杨阜的傲慢并没能激怒马超。 如果马超还是历史上那个马超，而不是穿越者的话，他肯定会被激怒，说不定还会暴起杀！ 但如今的马超是穿越者，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就动怒。 相反，马超清楚该怎么应付那些看不起你、甚至贬低的人。 比较好的办法就是无视他。 但更高明的办法是恭维他，再让他说出你的问题。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就虚心接受。这会显得你谦虚、从善如流。 如果他说不出个所以然，那就等于是被你架在火上烤！这会把他的傲慢无礼，完完整整地暴露在其他人面前。 马超心想，自己刚刚只是微微恭维了一下杨阜，还没出杀招呢！ 要是杨阜往后再像今天这样，想让自己下不来台。 那马超不介意让对方体验一下，后世子孙的职场手腕！ 谁还不是根老油条啊？啊！ 正在马超胡思乱想之际。 偏厅外的走廊上，一阵莺歌燕语突然吸引了马超的主意。 他抬眼望去，只见一众女侍簇拥着从走廊转角冒出来。 马超好奇，这里怎么会有女眷过来。 难道杨阜没有跟家里人吩咐吗？ 就杨阜刚才对马超的态度，马超完全有理由相信，杨阜肯定会主动吩咐奴仆，让府上族人暂时远离偏厅。 但奇怪的是，竟然会有女眷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偏厅。 马超直视走廊尽头的莺莺燕燕。 女侍们簇拥里，一位年轻温婉的士族小姐异常显眼。 马超疑惑，那该不会是杨阜的女儿吧？ 怪哉，奇哉！ 杨氏小姐年纪不大，恐怕只有十四五岁。 她穿着锦缎制成的襦裙，上衣是月白色的，下裳是鸦青色的，强烈的对比色让人眼前一亮，一看就知道她身份尊贵，是大户小姐。 马超不禁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 嗯，很平民，很普通。 曲裾深衣，料子是还算过得去的细麻，颜色也是普普通通的黑色。 高下立判。 早知道自己应该找城里的裁缝做两身华丽点的衣裳。 “哎呀！主人，这里还有客人咧！” 直到杨氏女眷走到偏厅近前，才终于有丫鬟发现坐在厅屋里的马超。 这就尴尬了…… 马超连忙起身，朝门外拱手道：“超本以为诸位只是路径此地，所以默不做声，没曾想冲撞贵女，超向诸位赔罪！” 说罢，便拱手一拜，低头不起。 屋外，杨氏小姐说：“客人请起，家父派人让小女出来走动，只说堂屋有客不可靠近，没说还有客人在偏厅。不怪客人的。” 马超于是直起腰板。 外面忽然传来女侍们小声的惊呼声：“他好高啊！” “是啊是啊，怕是有9尺了吧！” “诶，你说的不对，我一眼就量出来了，是8尺3寸。” 马超心道，姑娘好眼力，您这双眼睛怕是装了自动探测器吧。 却听杨氏小姐训斥道：“你们好生无礼，客人当面，休要如此！” 侍女们赶紧低下头：“诺。” 随后，杨氏小姐对马超说：“客人请坐，小女久居深闺，想与客人说说话，不知客人愿不愿意？” 马超心底一喜，微笑着说：“固所愿不敢请耳！姑子请坐！” 马超返回席位。 杨氏小姐也在侍女们的簇拥下进入厅屋。 侍女们不时打量马超，然后又将眼睛对准地面，袖子底下的手指互相揉捏，不为外人所知。 杨氏小姐坐到马超对面的席位。 马超终于看清对方相貌，只觉她年纪虽小，但却如出水芙蓉，清丽婉约。 一双柳叶眉，搭上小鹿眼，灵动中蕴着一丝书香气。 脸蛋嫩白怡人，皮肤吹弹可破，下巴曲线自然流畅，叫人挪不开眼。 乌黑的头发盘在脑后，梳成汉代流行的坠马髻，典雅端庄。 马超一时有些出神，直到站在一旁侍女捂嘴偷笑，马超才回神。 再看对面，杨氏小姐脸色微红，但却没有恼意。 马超赶紧做自我介绍：“在下武威马超，字孟起。安狄将军马寿成之子，凉州刺史韦公休甫的学生！” 杨氏小姐颦颦一笑：“原来是韦公的高足！小女杨婉，凉州从事杨义山之女。” 二人这便是认识了。 杨婉随即问起马超，为什么独自一人坐在偏厅。 马超想了想，不好当着杨婉的面说她父亲的坏话，只道是杨阜和韦康私下有话要说，自己因此到偏厅等候。 杨婉翠首微点：“足下既然在这个时候来访，想必是要随家父一同上雒吧？” 马超回答：“姑子真是聪敏伶俐。超确实要随杨公一起入京。” 杨婉抿嘴微笑，然后向马超询问，去雒阳的路危不危险。 马超如实回答：危险，非常危险！ 天下大乱，山野间到处都是贼寇土匪。 关中还被李傕、郭汜等乱军占据，军阀们天天打仗，关中到处都是死人。 杨婉听后，小脸被吓得煞白。 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她哽咽地说：“那家父此去，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第43章 佳人相谈，言笑晏晏 见把小姑娘逗哭了，马超赶紧挽救：“姑子不必担忧！有马超在，必保杨公周全！” 杨婉抬眼望向他，心生疑惑：“足下为何这般自信？莫不是在骗姎？” 马超拍着胸脯说自己武艺高强，能百步穿杨，能在乱军中取敌上将首级。 因为他是马腾之子，伏波将军马援后人，人送外号“锦马超”！ 杨婉眉眼微动：“恕姎有眼无珠，原来足下是马伏波之后，失敬。” 马超心想还是汉伏波将军马援的名声好用。 马援毕竟是东汉开国功臣，女儿是汉明帝的明德皇后，门楣非常高。 而且马援本姓马服氏，是战国时期马服君赵奢的后代，马氏就是马服氏的简称。 所以扶风马氏是真正的名门之后，家族可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 可惜，马超本人只是旁系小支，不是扶风马氏大宗。 但通过杨婉的反应，马超觉得要是有机会的话，最好能学袁绍，把自己从旁系改到大宗名下。 将来见了外人就能光明正大地吹嘘自己是扶风马氏后裔，伏波将军之后。 不是马超不孝，实在是马腾之子这个名号……太逊了！ “凉州刺史韦公休甫的学生”的名号，都要比“马腾之子”来得响亮。 马超怕杨婉误会，真把自己当成扶风马氏的正宗后嗣，便开口澄清道： “超并非出身扶风本宗，只是武威分支罢了，姑子切莫误会。” 杨婉听后，反倒觉得他很坦诚。 换做一般人，怕是会保留这个误会，可马超却直言相告。 杨婉欣赏地说：“即使是分家，也算得伏波将军之后。实不相瞒，我冀县杨氏也是分家，大宗乃弘农杨氏也！” 马超恍然大悟，原来冀县杨氏是弘农杨氏的小宗啊。 马超赶紧拱手说：“弘农杨氏，四世太尉，与汝南袁氏齐名。失敬失敬！” 没错，除了汝南袁氏被称为“四世三公”，弘农杨氏同样也是“四世三公”。 实际上，真正要算的话，汝南袁氏是“四世五公”。 袁安、袁敞、袁汤、袁逢、袁隗，连续四代人皆出任三公职位，总数五人，所以实际是“四世五公”！ 而弘农杨氏也不遑多让。 杨震、杨秉、杨赐、杨彪连续四代人，全都出任太尉一职，这就是“四世太尉”，同样也可算作“四世三公”。 相比起扶风马氏，弘农杨氏在汉末的实际影响力要大得多。 而同样作为旁系的冀县杨氏，门第自然比马超出身的武威马氏高得多。 但杨婉只是豪门女眷，门楣之事对她来说并不如家族男子那般看重。 杨婉只记住马超是扶风马氏的旁支，而自己也是弘农杨氏的旁支，颇为有缘。 再加上马超相貌不凡，身材高大英武，让在深闺中待惯了的杨婉印象深刻。 虽说汉代风气不似宋朝那般拘谨，但豪门女子也不是说就能无法无天。 人类社会脱离原始部落后，终归是进入了男权社会，对女性的压迫即便是现代也无法弥除。 所以杨婉基本没怎么见过外人，她只能拿家族中的男子来做比较。 马超相比起她的父亲杨阜、和兄弟们，形象可以说是完全不同。 新奇感好似蜜药，深深吸引着杨婉。 杨婉察觉到内心泛起的涟漪，不禁脸色微红，似白云染上一抹红霞，煞是好看。 她略微紧张地摆摆手：“足下莫要调笑姎，姎之家族不过是旁支罢了，跟弘农杨氏可不一样。” 马超眼中泛着星光：“姑子刚刚不是说了吗？即使是分家，也做得数。” 杨婉眉目低垂，脸上挂着盈盈笑意。 心想这人说话好生有趣，不似爹爹杨阜，永远是一板一眼。自己好想再和他多聊几句。 于是杨婉再次看向马超：“足下可曾去过关中？姎只听仆人们说，关中距冀县有千里之遥，想必风光和凉州大为不同。” 马超笑着回答，说自己曾随马腾受朝廷诏令带兵入关中。 他对杨婉说，如今的关中兵荒马乱，不似太平年间。 但就算如此，长安繁华也非冀县能比的。 长安城有三大宫，长乐、未央、建章。 长安有巷160条，方圆两千七百余丈，户口数十万，雄丽奇伟。 关中平原沃野千里，育民何止百万，四塞险要，又有黄河穿行而过，秀丽之处如南海遗珠，险峻之所胜天边星辰。 马超一边说一边想，自己这几个月苦读经书也不是没有用。 如今讲起话来，不说出口成章吧，好歹也算是朗朗上口，字字珠玑。 坐在他对面的杨婉，仿佛跟着他的话语从关中飘过，纵览长安繁华，心生异素。 杨婉心想，马氏郎君虽然生得高大英武，可学识也还不错。 跟她父亲杨阜肯定是比不了，但绝非不学无术之徒。 杨婉问马超：“君言曾随安狄将军携兵马入关中，相比武艺了得，家父有君相伴，姎安心不少。” “还望君能多关照家父，护得他周全，姎感激不尽！” 言毕，杨婉向马超拱手一拜。 马超双手虚托：“姑子放心，超一定护得杨公周全，万死不辞！” 杨婉开心地笑了，笑得很好看，像雪山上的白莲。 “君慎言，姎只希望你能和家父平安归来。今日后，姎每天都会在祖宗牌位前为你们祈福！” 马超也笑了，笑容爽朗：“那在下就多谢姑子啦！” 二人正谈笑间，偏厅外突然传来杨阜和韦康的声音。 韦康站在走廊尽头呼喊：“孟起！杨公让我们去校场点检兵马！” 马超向杨婉拱手一礼：“姑子，容超告退。” 杨婉不舍地说：“请君记住对姎的承诺，一定要和家父一起平安回来！” 马超郑重点头：“我会的！” 说罢，起身离席，向屋外的韦康、杨阜走去。 身后的杨婉直愣愣地盯着他的背影出神。 “主人？” “你们看，主人思春了~” 杨婉娇嗔一声，伸手就去打笑话她的女侍。 屋外，走廊尽头，马超再次见到杨阜和韦康。 他不管杨阜脸色，恭敬地拱手：“杨公！” 杨阜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孟起，我等远赴雒阳，路上少不了波折，你要尽心尽职，切莫出差池。” 马超眼底闪过惊讶，之前杨阜对自己，可是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说。 然而现在，杨阜却能淡定地和交谈。 虽然其口吻还是一副上级对下级的态度，但比刚见面时好过太多。 马超看了眼韦康，以为是韦康帮忙说好话。 但马超没从韦康脸上看出什么。 韦康素来给人年少老成的印象，只有私下才会露出些许本相。 不过马超心想多半还是韦康帮自己，在杨阜面前美言过不少好话吧！ 殊不知，当马超在门口面临杨阜的羞辱却依旧面不改色后，杨阜对他的看法就180度大转弯了。 第44章 调教兵士 “扎——！” “叉——！” “刺——！” “杀——！” 冀县城南校场，军士操练的喊声此起彼伏。 马超跟在杨阜和韦康身后，缓步进入校场。 校场里，士卒按照兵种、编制分成数组。 弓弩材官在西侧靶场练习。 持矛、持戟、持刀盾的近战材官在校场中央练习搏杀。 骑卒们则在南面操场训练骑射、马术。 马超、杨阜和韦康三人站在旁边观摩。 韦康扭过头问马超，冀县兵马如何？ 马超笑着说还行，对付土匪草寇应该够了。 韦康自讨没趣，但还是忍不住问马超，眼前这支兵马，对上金城韩遂的兵马能赢吗？ 马超摇摇头，只说了一个字：“难！” 韦康有些失落，他本以为冀县的兵马即便不如韩遂、马腾、宋建，但应该不会相差太多。 可从马超的反应来看，朝廷兵马不如军阀远甚。 杨阜突然开口说：“若让孟起操练此军，需多少时日练成？” 马超看向杨阜，老家伙的一直用侧脸对着他。 换句话说就是不用正眼看人。 马超没有在意对方的傲慢无礼，只实事求是地回答：“若粮草军饷足备，半年可成！” 杨阜微微点头，不再言语。 韦康则继续追问，马超练兵需要多少粮饷，几日一练，如何操练。 马超没有故作隐瞒，告诉韦康。 每日一练，一练半日。 每练必须供给2顿饭食。 练法可分五项，曰军纪，曰阵法，曰体能，曰兵击，曰骑射。 另有七禁令五十四斩！ 如此操练半年，方可称战兵！ 韦康听后连连点头，称赞马超不愧是将门虎子，练兵这方面真不是盖的。 杨阜没有评价，只是将马超的练兵之法记在心里，想着回去后翻看兵书揣摩。 马超也不担心他们偷学去。 真要练成一支强军，光知道怎么练还不够。 后勤补给、行军布阵，那都是满满一箩筐的学问！ 马超如果不是继承了原主马超的记忆，要搞懂具体怎么打仗也非常困难。 三人在校场边看了一会儿。 凉州兵曹从事赵昂终于从校场里走来。 赵昂一身戎装，满头大汗，一看就知道他刚刚才和士卒们一起操练过。 赵昂走过来，对杨阜拱手道：“原来是义山兄，我已收到刺史调令，选好部曲护兄上雒！” 杨阜拱手回礼：“还请弟将兵马点出，我与二位贤侄好查验。” 话刚出口，马超不禁眉头一挑。 自己刚刚没听错吧？ 杨阜把自己和韦康并列，称呼他们是“二位贤侄”！ 不是“一位”？！ 嘿，奇了怪了！ 那边赵昂没有拒绝，直接把护送杨阜上雒的部曲点了出来，让他们到跟前集合。 等候士兵集结期间，赵昂看向马超，主动上前与他交谈。 赵昂和韦康一样，同样问马超觉得自己麾下的兵马怎么样？ 马超委婉地说，保境安民足用，但要扫平叛逆，难！ 赵昂心中不悦，但也知马超说的是实话。 马超是马寿成的亲儿子，同时还是凉州刺史韦端的学生，没理由诓赵昂。 赵昂又问起冀县军队比马腾的马家军如何？ 马超心底冷笑，表情淡定地回答：“若无猛士率领，纵使五倍于马氏，也不能胜！” 赵昂眉头紧皱，没想到差距这般大。 他又追问：“若有一员勇将率领呢？” 马超说出一个数：“五倍可胜，四倍平手，三倍则依旧不能胜。” 通过马超的讲解，杨阜、赵昂、韦康三人对冀县军队的实际战斗力终于有了比较直观的感受。 说实话，三人感到担忧。 幸好如今没有战事。 韩遂窝在金城舔伤口。 马腾虽然听调不听宣，但看在马超的份上不至于公开反对朝廷。 宋建一如既往守着枹罕的一亩三分地。 眼下唯一的问题，就只剩，杨阜带领的使团能不能安全抵达雒阳。 “使君！我部士卒悉数到齐！” 跟前，一位八尺好汉，高声向赵昂汇报。 马超等人望过去，只见此人生得高大威猛，在凉州男儿中也算健壮。 赵昂给马超三人介绍：“他叫姜隐，字子休，汉阳姜氏子弟，投在军中，为我所倚重。” 三人一齐点头，但都没说话。 马超是觉得暂时没什么好说的。 韦康和杨阜则自恃身份，觉得和一个低级军官说话掉价。 赵昂扭头对姜隐说：“子休，上雒途中，护卫好杨公和韦元将安全！” 姜隐点头称诺，退回队伍。 赵昂又对杨阜说：“杨公放心，这500人都是军中精锐，足可护杨公周全！” 杨阜只点点头，然后对韦康说，他要回去继续收拾行装。 领兵之事，全权交给韦康和马超处理。 说罢，杨阜转身离去。 杨阜一走，韦康扭头看向马超，问他该如何督兵？ 马超心道韦康是真没带过兵。 他驾轻就熟地站到500大头兵跟前，豪迈地说：“吾乃安狄将军马寿成之子，武威马超，马孟起！尔等可曾听过吾父与吾之威名？” 哗—— 跟前士卒立马交头接耳起来。 惊诧面前之人竟然就是威震凉州的锦马超！ 马超见状不喜反忧，面前这支军队的军纪实在太差了。 士卒们竟然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左顾右盼，和同袍互相言语。 要知道，这种和战友在队伍里闲聊的行为，在稍微有点水平的军队里都是被严格禁止的！ 在战场上，士兵之间说小话，甚至左顾右盼，瞻前顾后，是非常要命的。 落在后排友军眼里，很可能会把这当做战败的信号。 史书上记载的大溃败，大多都有这个原因在里面。 对此，马超看向赵昂：“赵公，可知军纪否？” 赵昂挠头，颇感惭愧。 赵昂也知道这不符合兵书所言“令行禁止”，但要怎么训练军纪，赵昂总是不得要领。 只能说，每家每户擅长的事情不一样。 赵昂是士族出身，他能帮凉州刺史韦端练兵带兵，在士族中都算知兵的了。 可惜，跟马超、马腾、韩遂、宋建这帮子人比起来，那确实不够看。 马超又问赵昂：“赵公，我可以替你管教他们吗？” 赵昂抱拳：“旦教无妨！” 马超当即虎喝一声：“好————！” 他这一声暴喝，如动地惊雷，震得身边韦康、赵昂身躯一震。 跟前士卒也都吓得两股战战。 马超露出性情中凶狠的一面，怒气冲天地对跟前的士卒下令： “前两排出列！互相掌嘴！” “敢有不从者，我不介意亲自收拾他！” 士卒们面面相觑，既害怕，又不知所措。 马超再次暴喝一声，表示不要让自己说第二遍。 终于还是有士卒畏惧他“锦马超”的名号，主动向前迈了一步。 更多的人迈步出列，但最终也只有不到三分之一。 马超冷笑一声：“好——！竟然有人敢不听将令！军纪何在？！” 马超当即下令，让刚刚出列的士卒，转身去抽未出列士卒的嘴巴子。 这些选择出列的士卒，在他们迈出脚步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被马超驯服了。 眼下马超让他们打同袍的耳光，他们虽然犹豫，但在马超的反复威慑下，终究还是将巴掌扇在了同袍脸上。 马超对此还不知足，大吼道：“都使劲儿！没吃奶吗？！” 士卒们颤抖着使劲儿扇同袍巴掌。 马超让他们继续，期间被扇巴掌的士卒也发起狠来，伸手还击。 马超等他们扇了五轮，这才叫停。 前两排的士卒个个面目肿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马超到这才跟他们讲：“我不知道你们平日是怎么操练的。但在我马超这，在马家军里……哼哼！” “军中旦有交头接耳、或左顾右盼者。首犯掌嘴一百，再犯鞭笞二十，三犯军法从事！” “尔等，明白——？！！” 跟前500兵士害怕地大喊：“诺——！！！” 一旁，韦康、赵昂二人已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韦康良久才说道：“今日方知，何为名将啊。” 赵昂顿首，心里对马超已然服气。 第45章 动身入关中 翌日，凉州州府遣往雒阳的使团终于上路。 冀县城东十里长亭，凉州州府、汉阳郡府、冀县县衙的官员都来送行。 还有韦氏、杨氏两家的家眷、仆人。 “一路顺风啊！” “注意安全！” 人们为远行之人送上祝福。 使团前列，马超身披铠甲，久违地做将军打扮。 胯下汗血宝马里飞沙高大雄壮，手中乌木矛黝黑深邃。 马超似有感应，回头望向送行队伍，虽然他在冀县一个亲人都没有，但他总觉得有人会来给自己送行。 他的视力非常好，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杨家小姐的身影。 杨家小姐也在送行的队伍中，如初次见面时一样，穿着月白色的上衣和鸦青色的下裳。 她被女侍、男仆环绕，很难被外人看到。 杨家小姐昂起头，朝使团的方向远眺。 她的目光很快就和马超对上！ 笑容不自觉地浮现，杨家小姐看见马超在向自己挥手。 她也赶忙高举秀手挥舞回应，皓腕在阳光下异常洁白，如同羊脂美玉。 但使团走得很快…… 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地平线。 杨家小姐见再也看不到杨阜和马超的身影，潸然泪下。 路途中。 马超回忆着刚才那一幕，心想杨婉大抵是哭了吧。 纵使前世看多了影视剧里的生离死别，到眼下，马超还是忍不住心生感动。 古人远行，很可能一辈子都再也见不着。 所以才会有十里长亭。 有百里相迎。 马超收回心思，认真护送使团赶路。 这一路可不太平，谁也不能保证这次入关中，会像上次回凉州一样轻松…… 然而事实证明，马超还是低估了自己在陇山以西的威望。 使团从冀县出发，一路走到渭河中段，都没有遭遇土匪的袭击。 期间有蟊贼隔老远观望，但当他们看到领头之人是西凉马超后，全都被吓得跑开了！ 百无聊赖的马超只能将空余时间，投入到学习中。 路上，他拿着韦康携带的竹简高声朗诵。 此次上雒，途中会经过长安。 所以韦康特意带了一车竹简上路，等到长安，就把车上的竹简存放回长安府邸。 等到从雒阳返回时，又可以从长安拉一车新书返回冀县。 书香门第就是如此，走哪都不忘读书。 马超骑在里飞沙背上，手里拿着一卷《尚书·禹贡》，大声朗读： “禹别九州，随山浚川，任土作贡。禹敷土，随山刊木，奠高山大川。” 一旁韦康也跟着背诵，等马超读错生字时，他就当场纠正。 马超的读书声倒成为使团解闷的工具。 每当他读错，被韦康抓住纠正时，左右之人皆会露出坏笑。 作为使团的正牌领导，杨阜对马超的行为却很满意。 尽管马超展露出来的学识，恐怕还不如杨氏家中十岁幼童，但马超孜孜不倦的品质，更令杨阜欣赏。 杨阜能成为一方名士，靠的可不仅仅是家学渊源，其自身的智慧才是根本。 杨阜捋着胡须点评道：“孟起发蒙虽晚，但勤能补拙，可称善！” 马超初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杨阜竟然称赞自己？？？ 最后还是韦康一肘子顶在马超腰肋上，才把马超惊醒。 马超赶紧拱手：“杨公谬赞！” 杨阜只轻轻一笑，示意马超继续读书。 这让马超的心情顿时好上不少，看来自己的努力，真能换来对方的认可。 实不知，杨阜才是真的在循序渐进，改变马超对杨阜的看法！ 使团沿着渭河河谷，一路走到陈仓。 路途艰险，总共耗时13天。 等走到陈仓时，队伍携带的干粮也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不得已，杨阜只能命人到陈仓附近的集市采买，使团当晚在陈仓的客栈下榻。 夜里，杨阜叫来韦康和马超，叮嘱二人： “关中丧乱，接下来少不了一番波折。从今日起，你二人莫要再读书了，专心护卫使团。” 马超明白杨阜的意思，拱手称诺。 三人正说话间，屋外突然有人敲门。 马超将手按在环首刀上，高声喝问：“是谁！” 门外传来姜隐的声音：“禀杨公，安定杨秋求见！” 安定杨秋？ 那是谁？ 马超心生疑惑，杨阜却直接让姜隐把人带来。 几秒钟后，门被推开，一个高大魁梧、身披盔甲的人走进来。 看面相，此人应该在三十到四十岁之间，比马超大两轮。 这人便是杨秋了！ 马超盯着杨秋，手依旧按在刀柄上，随时准备与之厮杀。 杨秋似察觉到危险，扭头看过来。 没曾想杨秋竟然认识马超！ 他笑着说：“没曾想马大郎也在，真叫人意外！” 说罢，他拱手向杨阜行礼：“在下酒泉人杨秋，见过杨公！” 杨阜点点头，叫外面的姜隐拿来马札，给杨秋看座。 杨阜显然认识杨秋，他问杨秋：“君今日来寻老夫，不知有何贵干？” 杨秋就着马札坐下，身上沉重的铠甲叮叮作响。 马超听他问杨阜：“当年我逃难到冀县，多亏杨公庇护，方才逃过追捕。今日听闻杨公代替韦凉州上雒面圣，便来寻故人。” 杨阜点头，问杨秋现在官居何职。 杨秋回答说，他如今受命于大司马李傕，带兵坐镇陈仓，现为横野将军，代陈仓令。 杨阜向马超和韦康说起他和杨秋的往事。 原来杨秋出身安定临泾杨氏，是冀县杨氏的分支。 杨秋算是杨阜的半个侄子。 熹平年间，杨秋在家乡犯事逃到冀县，杨阜庇护了他，让他逃过公人追捕。 马超和韦康恍然大悟，原来真是故人！ 杨秋笑着说他一直记得杨阜的恩情，只是没有机会报答。 今日前来，正是为了报恩！ 杨秋问杨阜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尽管提。 杨阜当即问起他关中局势。 杨秋坐镇陈仓，虽身在关中，但又远离关中的军阀乱斗，完全可以说是在隔岸观火。 杨秋随即向杨阜、马超、韦康三人述说当今关中局势。 天子东出后，李傕、郭汜等人反悔，率兵追击。 关中一带反而久违地平静下来，因为李傕带兵追击天子去了。 但到今年春夏交接之际，李傕、郭汜等人再次返回关中。 和历史上一样，他们没能将天子带回长安。 在河内太守张扬、河东太守王邑、还有白波军的鼎力相助下，天子成功甩开李傕，回到雒阳。 李傕、郭汜等人回到长安，旧习难改，双方再次开战。 算到今日，二人刚好互相打了一个月。 关中因此民不聊生，百姓生活越发困苦。 杨阜听后，不禁拍案怒道：“此二贼不除，关中不宁啊！” 韦康也是激愤不已。 坐在对面的杨秋默不作声，似天下太平与他无关。 马超则心想，等曹老板把天子迎接到许昌后，李傕和郭汜的好日子就要到头咯！ 但他忽然转念一想！ 这次上雒，是不是应该阻止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呢？！ 马超点点头，觉得很有必要！ 第46章 蒿里行，名扬关中 翌日，使团再次启程。 临行前，杨秋亲自带兵来为杨阜送行。 杨秋还塞给杨阜几封书信，表示若遇人刁难，可出示书信。 虽然杨秋职位低微，但在李傕麾下的西凉军还算有些人缘，关中军阀多少也会卖他个面子。 有了这些书信，使团终于可以稍稍放下心来。 至少撞见肆虐关中的军阀们时，不用太担心个人安危。 离开陈仓后，便正式踏入关中地界了。 沿途，马超等人看见路边杂草丛生，草堆里还散落着不少白骨，都是无人认领的可怜人啊。 拇指大的苍蝇在尸骨堆上成群成群地飞舞，争抢着白骨上所剩不多的腐肉和血渍。 杨阜见状，哀伤地说：“国家何以丧乱至此啊？” 马超虽不是头一回到关中，但还是忍不住叹息一声。 他想起曹操那首着名的《蒿里行》。 不禁有感而发，高声吟诵： “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 “军合力不齐，踌躇而雁行。势利使人争，嗣还自相戕。” “诸侯自建号，割据于四方。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吟诵完《蒿里行》，马超再看左右。 只见杨阜和韦康惊讶地盯着自己。 韦康张着嘴巴，震惊地说：“孟起！你，你……” 韦康难以相信马超竟然能作出这般深刻的诗篇，但他从来没听说过这首诗。 而且，诗中词句都是近些年来的真实事迹，似乎真有可能是马超有感而发。 杨阜博学多闻，他也没听人传唱过这首诗，遂心绪难平地问马超： “孟起，此诗何名？” 马超看向路边的杂草，指着草中白骨说：“蒿里行！” 杨阜点头：“好——！” “此诗辞藻虽不华丽，但字中伤痛却刻骨铭心，堪称上佳之作。” “孟起可再念一遍，让随行士卒传唱，以此养名。” 杨阜向马超提出指导建议，教他应该怎么在东汉出名。 马超欣然接受，自己南下冀县，拜在韦端名下，不就是为了积攒名声吗？ 马超于是和韦康一起，教随行的500军士传唱《蒿里行》。 使团一路东行，途径北原、郿县、武功等县。 军士们齐声高唱的《蒿里行》，随着马超等人的脚步一起传开。 三日之间，这首令百姓士民痛彻心扉的《蒿里行》就在关中地区广为流传。 甚至还先使团一步，传入长安城中，就连互相侵攻的李傕、郭汜等军阀也有所耳闻。 李傕听完手下念诵《蒿里行》后，笑着感慨： “若关东群雄齐心协力，安有我等坐拥关中之机会？” “没想到这马寿成家，还出了个大诗人，哈哈哈！奇也，怪也！” 而此时此刻，顶替曹老板写下《蒿里行》的马超。 正与杨阜、韦康二人一起，在槐里马氏祖宅做客！ 马超认祖归宗来了！ 扶风槐里。 马氏祖宅。 马超、杨阜、韦康三人登门拜访。 身为扶风马氏的分支成员，马超于情于理，确实应该到马氏祖宅来一趟。 马氏祖宅位于槐里城东。 马超看着眼前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建筑，心想这哪里是什么宅子，明明就是一座坞堡！ 坞堡，是汉魏两晋时期，豪强世家们修筑的一种建筑。 既能让族人们生活，又能作为堡垒，在乱世中庇护家族安危。 据说在两晋南北朝时期，待在北方胡尘中的汉人门阀就是依靠坞堡苟活，直到隋文帝再次一统天下。 坞堡大门口，扶风马氏现任族长马疍亲自出来迎接。 马超记得自己上次和马腾一起来马氏祖宅时，这位扶风马氏的族长可没有亲自出门迎接他们。 今天马疍亲自出迎，都得归功于马超在陈仓剽窃的那篇《蒿里行》！ 上次马超随马腾一起到访时，因为马腾身份低微，扶风马氏的人估计只把他们当远方的穷亲戚。 马腾那时手底下可还有两三千西凉军呢！ 但作为扶风大宗，马氏祖宅的人就是可以不带正眼看他们。 汉代的文人士族大多还是有风骨的，不太会屈身于强权。历史上一直要等到曹操死后，曹丕上位，汉末北方士族才彻底倒向曹魏。 所以扶风马氏之前完全有自信看不起马腾这个旁系军阀。 而且最主要前几年扶风马氏才闹出过丑闻。 那就是太尉马日磾被袁术胁迫，忧愤而死！ 按理来说，马日磾是被袁术胁迫，才被迫依着对方的意思向朝廷举荐了不少官员。 但按照汉代律法，与罪人往来三天以上，就会被怀疑为同党。 而马日磾被袁术扣押了好几年，他本应该早早自尽以证清白，可惜他没有这样做，以致于远在关中的扶风马氏染上污名。 所以那几年，扶风马氏见到马腾、马超一伙军阀就跟见到瘟神似的。 要不是看在远房亲戚的份上，估计连门都不会给他们开。 但今时不同往日！ 马超出名了！ 一首《蒿里行》，已是让他名扬关中。 而今但凡是关中士人圈子里的，哪个不知道马超写下的这首诗作？ 更何况在杨阜的指点下，马超特意将自己，“凉州刺史韦休甫学生”的身份，和“扶风马氏凉州旁系”的身份传扬出去。 如此一来，马超在关中士人眼中的身份，就不再是凉州军阀马腾之子。 而是凉州士人圈子里的后起之秀！ 这种身份的转变，洗刷了马超出身寒门的缺点。 但最主要的，还是马超在渭河畔写下了名篇《蒿里行》。 若无此篇，即便杨阜再怎么了解汉末文人养名的那套法子。 那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历史上的马超要真会点舞文弄墨的本事，怕还真有可能得到关中士族的承认，割据关陇呢！ 扶风马氏祖宅里。 族长马疍热情地接待了马超、杨阜、和韦康。 当马疍得知杨阜乃凉州名士，韦康又是凉州刺史韦端之子后，对马超的看法彻底改变。 马疍不时对马超嘘寒问暖，还破天荒地问起他父亲马腾的身体健康。 马超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些士族的嘴脸。 之前马腾一家虽是军阀，却在士人圈子里没有名望，扶风马氏就只当他们是远方穷亲戚。 马超突然扬名后，扶风马氏就变成无微不至的好亲戚了！ 马疍甚至还问起马超的婚配，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忙介绍一位大家闺秀。 坐在一旁的杨阜突然打断马疍：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孟起父亲远在西凉，岂能轻易决断？” 马疍奇怪地看向杨阜，心想我给我远房族侄介绍对象，你杨阜凭什么插话啊？啊！ 马疍于是笑着说： “诶，义山兄！我乃孟起长辈，扶风大宗族长，为何不能替孟起决断呢？” 谁料杨阜坚决反对： “孟起乃韦休甫的学生。” “正所谓如师如父。婚丧嫁娶之事，岂能不与老师提前商量？” “我杨阜身为韦休甫好友，也算孟起半个师长，理应替韦休甫声张！” 马疍见他态度如此坚决，悻悻地笑了笑，不再继续谈论此事。 马超在旁边都看傻眼了！ 马疍和杨阜竟然为了自己的婚事大动肝火…… 这，这算什么事啊？！ 这跟你们有啥关系啊？ 第47章 入长安，遇贾诩 马疍会热衷于马超的婚事，和扶风马氏的衰落密不可分。 扶风马氏正在衰落！这是明眼人都知道的。 往前推几十年，扶风马氏有大儒马融，桃李满天下。 可如今呢，太尉马日磾屈身于贼，扶风马氏后继无人。 所以马疍对出身旁系的马超才会格外热情！ 这就好比卢植在河北士族圈子里的地位。 卢植本出身寒门，但架不住别人卢老师天赋异禀，才学出众，于是被河北士族圈子推出来，当河北士族在朝中的话事人。 马疍现在就是这种想法！ 他想把马超作为扶风马氏的又一块招牌打出去。 马疍迫不及待地想给马超牵红绳，想的是让马超和其他豪门结成姻亲，从而再次壮大扶风马氏的影响力。 马疍的算盘打得倒是挺不错的，可惜杨阜坚决反对。 当天，杨阜就带着马超和韦康二人辞别。 总感觉老头儿是想赶紧逃离马氏祖宅。 马疍想挽留，但杨阜又以公事为由，说不能耽误。 马超其实还想跟马疍聊聊。 可他同时也觉得时间紧迫，天子说不定就要被曹操接走了！ 马超只好把此事放下，心想等自己从雒阳返回后，再来扶风马氏祖宅也不迟。 于是众人道别马疍，继续赶路。 当晚，使团就抵达了灞桥！ 灞桥位于灞水之上，是闻名天下的景观。 因为过了灞桥，可就是长安城了啊！ 马超他们很幸运。 今天长安城外没有军阀混战，所以他们顺利通过了灞桥。 通过灞桥，马超往前望去。 只见高大雄伟的长安城，就坐落在不远处！ 北宋词人张先曾说：星桥火树，长安一夜，开遍红莲万蕊。 还有诗仙李白的：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 可惜汉末的长安城不会有那般繁华的景象。 而今，长安城那高大的城墙上，满是斑驳的血渍。 城外荒野尽是无人认领的枯骨。 长安城外那些阡陌连片的民屋和集市，也都随着汉末乱世的降临，化作残垣断壁。 城头上几杆“李”字大旗，标志着这座雄城如今为叛逆所占。 马超走在前列，护着使团向长安城靠近。 待到城门下，李傕的兵马拦住了使团去路。 城门官凶神恶煞地吼道：“文牒！” 马超将杨阜提前给他的文牒递给城门官。 城门官看了眼马超身后的500甲士，凶狠地说：“要进城可以，把你们的盔甲兵器都交出来！” 马超心生不妙，这帮子乱军竟看上了使团的兵甲。 他怒目而视：“我等乃朝廷使团，尔等岂敢阻拦？！” 那城门官却是笑了。 尽管马超比他高出一个脑袋，气势逼人。 但这城门官也是久经沙场的西凉军老卒，一点都不畏惧马超。 他冷笑着威胁道：“我管你是谁！不上交兵器盔甲，一缕按乱军处理！” 说罢，他高举右手。 左右军士立马拔出兵刃！ 铿——！ 城头上也突然冒出数十张弓弩，对准使团。 马超眉头紧皱，看来这一关是不好过了。 身后，韦康和杨阜也是脸色难看。 这帮子李傕手下的乱军，竟然倒打一耙，把使团认定为乱军，简直没有王法了。 但事实是，如今的长安城的确没有王法。 李傕的军令就是最大的王法！ 这时，马超想起横野将军杨秋给杨阜准备的书信。 他马上请杨阜把书信拿来。 杨阜照做，马超于是把杨秋的书信交给城门官。 马超对他说：“此乃横野将军杨秋书信，足下何不卖个面子？” 谁料这城门官连杨秋都不放在眼里。 城门官讥笑道：“哈哈哈！他一个小小的杨秋，凭什么让老子卖面子？” “老子受大司马军令把守城门，他杨秋算什么东西！识相的就赶紧把兵甲都交出来，否则别管本官不客气！” 队伍里，韦康怒火中烧，想要出来训斥这蛮不讲理的城门官。 好在杨阜一把拉住了他：“元将，冷静！” 马超咽了口唾沫，心里充满憋屈。 堂堂锦马超，竟然在长安城门口被人拦下了。 正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 城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那城门官回过头，一脸懵逼地看着城门里面。 “你们怎么把城门打开了？！快关上！” 谁料城门里传来一个儒雅温和的声音。 “是我让他们开的，你有何意见？” 只见一位身穿黑色朝服的中年文士骑着马从城门里走出来，在他身后还有一辆马车，和少许军士。 城门官看清来者面门，立马恭敬地跪在地上对那文士说：“原来是文和先生，请恕下官无礼！” 城门外，马超瞪大双眼。 此人竟是贾诩！！！ 贾文和！！！ 马超拱手对骑在马上的贾诩行礼，大声说道：“小子马超，拜见文和先生！” 贾诩听到马超的喊声，把目光转过来。 “原来是马大郎啊。” “喔？义山兄也在！今夜倒巧，都是故人。” 杨阜出列，拱手说：“文和别来无恙啊！” 贾诩翻身下马，走到杨阜跟前，握住他的手小声说：“君可是要入城？” 杨阜点点头。 贾诩皱眉对杨阜说：“诩可以帮助兄入城，但还请不要将此事说出去。” 杨阜疑惑不解，贾诩立马小声解释说：“我是偷偷出城，欲往弘农投奔段忠明，请君替我保密。” 杨阜虽不明白贾诩为何弃李傕而投段煨，但他还是答应贾诩。 毕竟使团现在需要入城安歇。 贾诩得到承诺，转身来到城门官跟前说：“杨义山乃我凉州故友，你们不可为难他！” 城门官悻悻地说：“既是文和先生朋友，我等安敢冒犯？” 然后退到一旁，放使团入城。 马超随杨阜、韦康一起上前向贾诩道谢。 贾诩没有多做停留，只警告他们： “义山兄，我劝尔等明日一早就出发，迟则生变。” 然后他将一封手札交给杨阜：“出城时，从城东霸门出，霸门看守曾受我恩惠，持我手札，他必然不会刁难尔等。” 杨阜颇为感动：“若无文和相助，杨阜安能完成刺史公务啊！” 贾诩微笑着说：“咱们就此别过，君到弘农时，可来与吾叙旧，告辞！” 杨阜、马超、韦康三人亦拱手告辞。 贾诩随即翻身上马，带着他的马车连夜出城。 马超本想和贾诩多说两句，但看对方着急的样子，只得作罢。 “看来只能到弘农再与贾文和相会了！” 第48章 混乱的长安 有贾诩的帮助，使团顺利进入长安城。 从东北宣平门入城，映入眼帘的是宽阔的直道。 直道左侧便是宏伟的明光宫，也叫建章宫。 《三辅黄图·甘泉宫》载：武帝求仙，起明光宫，发燕赵美女二千人充之。 就是不知道今时今日，明光宫中还有多少美女？即使有，怕也便宜了董卓、李傕之辈吧！ 直道上，马超几乎没有看见行人。 可见如今长安城的萧索。 董卓、李傕先后祸乱朝纲，让繁华的长安城变得破败不堪。 咚、咚、咚—— 一队军士从左侧的角落出现，又转入街对面的暗巷，是巡逻的士卒。 杨阜对韦康说：“元将，带大家到韦氏宅子上歇息吧。” “确如贾文和所言，此城暗藏杀机，非久留之地！” 韦康点头。 韦康对杨阜和马超说，眼前的长安城，比他前年离开时还要衰败，真担心将来长安还会变成什么样子啊！ 马超还算乐观，因为他知道李傕、郭汜之辈猖狂不了多久了。 他评价道： “今天子还于东都，可行隔岸观火之计，只需一纸檄文挑动关中西凉军内斗，再派德高望重之人坐镇潼关，号集三辅义士，乱党蹦跶不了多久。” 马超的话让杨阜和韦康互相对视一眼。 二人都觉得这计策说不定还真行得通！ 马超当然知道这办法能行，历史上曹操不就是这样派钟繇入关中镇抚西凉军的嘛。 之后，韦康领着使团迅速穿过街道，抵达韦氏宅子。 韦康到门前敲门，隔了好久才有人从里面把门打开。 可见留守长安的韦氏族人有多谨慎。 兵荒马乱的年头，容不得不小心啊！ 宅子里的人把头伸出来一看，发现竟然是韦康，差点叫出声来。 “少主，您怎么回来了！” 韦康没多解释，只让仆人赶紧把门打开。 随后，韦氏大门迅速打开，韦康领着使团500多人钻了进去。 得亏韦氏豪宅够大，不然这500人连带车驾怕是进不去。 进去后，韦康把所有韦氏的人都叫了出来。 令马超意外的是，偌大的韦氏宅子里，竟只有5个老仆。 不过考虑到外面兵荒马乱，长安城里确实不宜多留人，不然出个什么事儿怕是要死一屋子人。 韦康让仆人们把别院打扫出来，马超也让500士卒加入清扫队伍。 不到两刻钟，睡觉的屋子就干净不少。 条件有限，500士卒只能在别院、柴房、杂屋里打地铺，还是大通铺。 但好歹也算有个屋檐遮风避雨，比露宿街头强太多。 夜里，马超和韦康抵足而眠，杨阜老人家单独睡一张榻。 榻另一头，韦康忧心忡忡地说：“这天下，还有的救吗？” 马超知他是被长安城的萧索破败触动了。 榻这头，马超没心没肺地说： “夏桀无道商汤讨之，商纣暴虐而周武伐之。” “周天子失德，群雄逐鹿，而后秦王扫六合。” “元将不必忧虑，天塌了高个子顶着。若无人顶，我辈自顶之！” 马超的话让韦康安心不少，他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马超安抚完好兄弟，自己也闭上眼睛，明天还要赶路呢。 另一边，杨阜闭着眼睛，老脸含笑。 马孟起的志向，不一般啊。 半夜。 三人正睡得迷迷糊糊间，忽闻外面传来异响。 “杀……啊…………” “杀……” 似乎是喊杀声！ 马超第一个惊醒，他翻身下榻，穿上鞋，拿起环首刀冲到卧室门口。 院子里一片漆黑，声音是从宅子外面传进来的。 这时，韦康和杨阜才从屋内出来。 韦康问马超：“孟起，可是有人厮杀！” 马超松口气说：“城内是有人厮杀，但离咱们这还算远。” 韦康和杨阜悬在心里的石头落下大半。 马超心想，贾诩那张嘴是真毒！ 他们入城的时候，贾诩就说长安城要乱。没想到这还不到一个晚上，外面就有人喊杀。 城内那么乱，马超也睡不着了。 他索性跟二人讲，自己今晚守夜，让他们去睡吧。 韦康和杨阜也不矫情，回屋里困觉去了。 马超独自穿好衣服，顺带把盔甲也披上。 他摸黑到马厩，看看自己的宝马里飞沙，想着碰见紧急情况还得靠马儿逃命。 到了马厩，里飞沙那畜生倒是实诚，睡得死死的，马超走到跟前才醒。 它舔舔马超的手，以为主人要骑上它征战，遂扬起蹄子嘶鸣起来。 马超赶紧按住它：“你给老子老实点！” 里飞沙打了个响鼻，似乎在质问马超，黑灯瞎火的你不出去打仗，没事往马厩钻干什么？ 马超给里飞沙顺顺鬃毛，将马儿安抚。 他听着外面的喊杀声，心情淡定。 马超跟随马腾纵横关陇多年，对战争早就脱敏了。 而且说实话，马超这会儿还感觉有点手痒。 在冀县读书好几个月，手里都不曾见过血。 他之前还不觉得，这会儿听到喊杀声，马超恨不得提起长矛出去捅死几个人耍耍！ 马超的杀性还是挺大的。 可惜外面的喊杀声到后半夜就停息了，没有波及到韦氏宅子这边来。 原来是虚惊一场。 马超胡乱猜想着长安城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军士哗变，还是李傕手下叛乱，亦或是长安城内忠于汉室的义士起兵除贼？ 马超不得而知。 又等了约一个时辰，黎明的天光终于把黑暗驱散。 长安城的天空从黑色变成暗紫色，又渐渐变灰，最后明亮起来。 马超将韦康等人叫醒，让他们收拾收拾准备出发。 马超自己则带上姜隐和几个士卒出门打探情况。 街道上冷冷清清，根本看不到人。 但湿润的空气里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预示着昨晚城内真的发生过厮杀。 马超壮起胆子，带人穿过几条街道，直到撞见巡逻的军队，这才返回。 回到韦氏宅子，韦康和杨阜问外面状况。 马超回答说：“外面没有戒严，咱们这会儿走应该还来得及，就是得低调点。” 于是三人叮嘱士卒们，让他们路上不要交头接耳，不要发出大的声响。 500士卒也都知道情况特殊，纷纷点头称诺。 随后，使团在黎明时分再次启程。 朝着长安城东的霸门前进。 幸运的是，路上根本就没有人阻拦。 可能是因为昨晚的战斗没有发生在东城区吧，李傕的兵力都被调到事发地去了。 待到城门口，终于有军队拦住使团去路。 “你们是谁的部曲？！” 城门官神情严肃地对马超一行人吼道。 与此同时，把守城门的士卒拔出刀矛，城头上的几十张弩机也对准街道上的使团。 马超翻身下马，从怀里掏出贾诩的手札。 “足下，我们是文和先生的朋友，还请行个方便！” 城门官接过手札，确实是贾诩的笔迹，上面还盖着贾诩的官印，宣义将军。 城门官狐疑地问：“你们与昨晚的叛乱无关吧？” 马超心底一喜，赶紧解释：“足下看我们像刚打过战的吗？” 城门官于是朝队伍望去，发现马超身后的队伍军容整齐，兵甲都还是新的，确实不是刚打过战的军队。 眼见胜过耳闻。 城门官点点头，转身对城楼上的部下喊道：“开门放行！都给我嘴巴牢实点，就当什么事都没看到！” “诺——！” 第49章 再见贾诩 离开长安后，使团发了疯似地朝东跑。 马超、韦康他们都觉得，身后的长安城宛如一头随时准备噬人的巨兽！ 幸好路上根本没人理会他们这群小虾米。 直到众人重新渡过灞桥后，才终于停下奔跑的脚步，停在桥边歇息。 等到散落在后面的车马跟上后，使团才再次启程。 马超打马前行，不时观望四周。 灞水两岸，除了使团，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马超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进了无人区，那个历史上记载有户口百万的关中平原，愣是连个活人都看不到！ 不过这样也好，只要不撞见乱军，能安全抵达雒阳就好。 然而今天使团不再有昨晚的好运。 马超他们离开灞桥还不到一个时辰，就迎面撞上了一支骑兵！ 这支骑兵大约有五六百人，与使团的人数相当。 他们看上去风尘仆仆，身上还带着血迹，一看就是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卒！ “来者止步————！” 为首一员将领拦住使团去路。 “尔是何人，身后又是谁的兵马？！” 这将领长得凶神恶煞，喝问护在队伍最前列的马超。 马超见跑是跑不掉了，索性不装了：“吾乃武威马超马孟起！护送凉州使团上雒面见天子！” 对面将领闻言嗤笑一声，挥舞着兵器大笑：“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马儿！” “马儿！我乃大司马外甥胡封！我和你爹有笔旧账，就算在你头上吧！” 说罢，胡封提枪就向马超杀来！ 马超震怒不已，没曾想碰见拦路鬼了。 还是不讲理的那种。 他扭头对着使团的护卫队大喝：“结阵！尔等无需惊慌，看我取他狗头！” 然后马超也纵马向胡封杀去。 对面，胡封的骑兵没有行动，全都驻马不前，因为他们没有接到胡封进攻的命令。 马超眼底闪过一丝喜色。 好，只要对面的骑兵不动就好！ 他又看向已经近在咫尺的胡封，心想你个史书上跑龙套的家伙，也敢来跟我单挑？ 怕不是来寻死！ “胡封——！纳命来——！” 马超一声虎喝，震得胡封耳朵轰鸣。 就这一下，胡封瞬间走神了半秒钟。 然后他就看见马超手中的长矛如同一道闪电，狠狠戳入自己的咽喉！ 吭哧！ 马超转动矛杆。 锋利的枪刃在势能加持下，轻松地切开胡封的颈椎骨，然后将头颅挑起。 仅一合！ 大司马李傕的外甥，骑都尉胡封就命丧马超枪下！ 马超挥舞长矛，挑着胡封的头颅从胡封的骑兵面前疾驰而过。 “我乃武威马超！安狄将军马寿成之子！” “胡封已死，尔等还不速速散去！” 对面的西凉军骑兵都傻眼了。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上司胡封就被马超给宰了，这尼玛找谁说理去？！ 马超见他们踌躇不前，知道镇住对方了。 他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用话术唬骗这支骑兵： “胡封是李傕外甥，尔等护卫不利，返回长安也会被李傕惩处！” “尔等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胡封手下骑兵面面相觑。 他们犹豫起来，觉得走了对不起胡封，不走又打不过马超，还真有可能被李傕责罚。 马超见状，知道还得加把劲儿。 于是他对骑兵们吼道：“李傕，国贼也！” “尔等都是我凉州男儿，天下英雄何其多，何必死心塌地追随一个贼！” 骑兵们被他吼道都倒退三步。 马超继续施压：“既然不走，那就与我共决死！有胆量地就上来，我马超不介意多杀几个无名鬼！” 此言一出，对面的五百骑兵顿时怕了。 “跑！” “都跑！” “胡封死了！胡封死了！！” 树倒猢狲散，一支完整编制的西凉骑兵，就这样被马超吓得四散奔逃。 马超在心底骂了句贱皮子，非得威胁几句才肯识相。 而在马超身后，韦康、杨阜等人都惊呆了。 他们亲眼目睹全过程，被马超的勇武所震撼。 当马超打马折返时，使团的500护卫全都高呼万胜。 “万胜——！” “万胜——！” 韦康和杨阜骑马上前，韦康一脸佩服地说：“往常只听说过孟起之勇，今日方才亲眼见证。孟起名副其实啊！” 杨阜也是一脸震惊，他称赞道：“孟起之勇，胜过当年英布啊！” 马超得意地笑道：“杨公谬赞，我哪里比得上英布？” 这落在杨阜、韦康二人眼里就是谦虚了。 二人因此更加高看马超，武勇而不自傲者，古今罕有。 就这一点来说，马超确实已经胜过英布太多。 马超对二人说：“元将，杨公，咱们还是继续赶路吧！希望接下来不要再碰到乱军了。” 韦、杨点头，使团继续上路。 之后的路上，使团没有再碰见军阀的兵马。 马超心想李傕对长安地区的实际控制力看上去也没多强。 自从董卓死后，西凉军内斗不断，中间确实损耗了不少力量。 李傕、郭汜这帮子人根本没什么脑子，占着好好的关中平原不经营，就只会肆虐乡梓，然后无休止地内斗。 难怪历史上，曹操都没正经出兵，只用朝廷的名义发了个诏令，单凭段煨、张横几个人联合起来就把李傕干掉了。 随后几天，使团沿着渭水一路东行。 直到抵达华阴县，才终于被人拦了下来。 华阴县如今是段煨的地盘。 马超知道段煨的为人，这位可以说是西凉军众多军阀中唯一还算有人性的一个。 正因如此，使团在华阴县城周边，才能看见稀稀拉拉的百姓。 拦住使团的军队将马超等人看管起来，双方并没有发生冲突。 直到半个时辰后，才有一位相貌清奇的将军，在一个熟人的陪同下，出现在使团面前。 那个熟人自然就是贾诩了！ 贾诩身边这位，当然就是段煨！ 马超三人见到贾诩，脸上都露出欣喜的表情。 待到近前，贾诩翻身下马，拱手对众人说：“义山兄、元将、孟起，一路受惊了。” 贾诩面带微笑，语气里含着一丝玩味儿。 他肯定猜到使团一路上走得心惊胆战。 杨阜带着马超、韦康二人上前拜见：“文和，长安之时，多亏有你相助啊！” 贾诩摆摆手，让他们不必放在心上，然后转身为三人引见。 “这位是宁辑将军段忠明！” 杨阜他们上前行礼。 段煨坐在马上，轻轻一拱手，态度很是随意，一看就不怎么重视马超三人。 贾诩这时对马超他们说：“段宁辑坐镇弘农郡，勤修农事，保境安民，弘农百姓深受其惠。诸君可放心从弘农经过，不必似在长安时那般担忧。” 马超是晓得段煨的，所以他并不意外。 反而是杨阜、韦康二人非常惊奇，没想到西凉军军阀中，还有这样一位异类。 杨阜于是上前对段煨说：“老夫乃凉州从事，冀县杨阜杨义山，久闻宁辑将军大名，幸会！” 段煨礼貌地回复：“原来是冀县杨公，久仰。公可是欲往雒阳朝见天子？” 杨阜如实承认。 段煨听后点点头，请杨阜到了雒阳帮他给天子带句话。 “杨公，请你转告天子，就说我段忠明从未有过二心！若天子能信我，末将甘为天子驱驰，讨平四方窜逆！” 第50章 大忠臣段煨 段煨的话让杨阜肃然起敬。 杨阜虽不知道段煨和天子之间发生过什么，单就华阴县一片安宁祥和的景象，杨阜就觉得段煨这人值得相信。 一旁的马超突然上前拱手道：“小子马超马孟起，见过宁辑将军！” 段煨看向马超，笑着说：“原来是寿成之子，你如今不同往日了啊！所作名篇《蒿里行》，吾在华阴都听人传诵过。” 马超心底惭愧，那毕竟是自己抄袭曹老板的，没曾想竟让段煨都对自己刮目相看。 马超谦虚地解释说自己是有感而发，实际没什么学问。 段煨更觉马超与往日不同：“看来你小子是真读进去书了，扶风马氏后继有人，我替寿成高兴。” “你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段煨问起马超意图。 马超当即表示，自己有一个不情之请。 段煨好奇。 马超对他说：“我素知宁辑将军对朝廷的忠义。今天子在雒阳，虽有百官拥戴，麾下却无一兵一卒，关东诸侯难免有生异心的。” “将军手握数千兵马，何不率兵进驻虎牢、广成关，替天子看守门户？” 段煨闻言，不禁皱起眉头。 他告诉马超，天子麾下并非没有兵马。 大将军韩暹、车骑将军杨奉、卫将军董承，三人各有数百兵马拱卫天子。 而且三人对段煨颇为忌惮，段煨要是领兵至雒阳，估计会引发战争。 段煨担忧天子安危，所以才屯驻弘农，无心与那三人争斗。 马超这才明白雒阳局势的复杂程度。 196年雒阳周边势力图 韩、杨、董三人互相制衡，恐怕也是天子有意为之。 只是董承马上就会引曹操来雒阳，迎奉天子。 仅凭韩暹、杨奉的兵马，肯定不会是曹操的对手。 除非段煨愿意带兵入雒阳，否则曹操要从韩暹三人手中带走天子易如反掌。 马超认为有必要在这里说服段煨！ 于是他当着众人的面，高声质问段煨：“将军自比忠臣，难道要为了小节而失大义吗？！” 段煨眉头一挑，心想你小子胡扯什么呢？ 贾诩在一旁玩味儿地看着马超，心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杨阜和韦康也是一脸疑惑，不明白马超想干嘛。 马超继续质问段煨：“将军真忠于天子乎？” 段煨冷笑着说：“小子，我段忠明对天子的忠心，日月可鉴！” 马超再次喝问他： “那您为什么还不领兵入雒阳保护天子？反倒要将天子交于群雄之手！” 段煨大为不解，问马超什么意思。 马超引经据典道： “周赧王陷于秦王，周室自此绝。” “如今的天子，不正像困于周王畿的周赧王吗？” “要是有哪家诸侯像秦国一样，掌控了天子，汉室难道不会因此断绝吗？ “将军自比忠臣，距离天子又只有咫尺之遥，却在华阴踌躇不前，担忧进兵雒阳会引发战乱。” “可将军不想一想，杨奉、韩暹是什么人？黄巾白波贼罢了！” “天子在他们手中，难道还会比在将军的护卫下安全吗？” 段煨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其实他也不像自己说得那么忠心。 段煨驻军华阴，实际掌控着整个弘农郡的地盘。西边的李傕、东边的杨奉根本就威胁不到他，安逸得很。 他又何必去蹚浑水呢？ 此刻，段煨的心情极其复杂，他一边又想做大汉忠臣，一边又想安心割据弘农。 马超现在是当着众人的面，把段煨架在火上烤。 段煨要是拒绝，那他就不是大汉忠臣。 马超还想趁热打铁再说两句。 不想一旁的贾诩突然说：“将军何不屯兵渑池？” 段煨思索了一下，觉得贾诩的提议不错，既不会显得段煨自己口是心非，万一雒阳局势有变也能快速反应。 “好，就依文和先生之言！” 段煨做好决定，便派人集结兵马，准备前往渑池。 他又对马超等人说：“君等可与吾同行，待到雒阳，还望替吾在天子面前澄清。” 当天下午，段煨就带上两千兵马从华阴出发。 凉州使团也一同上路。 路上，马超仔细观察段煨军的军容。 马超认为段煨军战力应该不俗，至少不比马腾和韩遂的部队差！ 有这样一支军队屯驻在渑池，天子身边的军事力量会得到极大的增强。 只是马超还得想办法摆平杨奉、韩暹这俩白波贼。 还有国舅董承也是个麻烦，历史上那个老糊涂竟然主动邀曹操入雒阳，简直是一步臭棋！ 马超心事重重。 一旁的韦康好奇地问他：“孟起，在长安时危机四伏，你却能神色自若。怎么现在有段将军同行，你反倒愁眉不展？” 马超看向他，苦笑着回应：“元将兄，你是知道我马超的志向的。我在为天下的局势担忧啊！” 韦康眉头一挑，他当然知道马超志向不小。 杨阜就曾私下跟韦康说过：吾观马超，似浅渊之龙！ 韦康就没有这么高远的志向，他觉得以自己的才能，做个一郡太守就不错了。 二人正说话间，贾诩突然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 马超和韦康当即停下，向贾诩拱手行礼：“文和先生。” 贾诩笑而不语，一双狐狸眼睛盯着马超。 马超被贾诩盯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他赶紧问贾诩：“文和先生，有何指教？” 贾诩却是不说话，只顾着自己微笑。 马超堂堂八尺男儿，竟被贾诩的目光骇得咽了口唾沫。 忽然，贾诩哈哈哈地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他就这样笑着走远了。 马超一脸懵逼…… 旁边的韦康突然感慨道：“文和先生真乃天下奇士！” 马超疑惑地看向韦康，他伸手指着自己的脑袋说：“元将，你……你是不是也和文和先生一样，这里有点问题？” 韦康一把打在马超的手上：“好你个马孟起，敢拿为兄开涮！” 马超哼笑。 心想你韦康要不是脑子坏掉，怎么就看出贾诩是天下奇士了？ 就因为贾诩在你面前傻笑吗？ 马超这想法也就是调侃，他当然知道贾诩的厉害。 但他没明白贾诩啥意思啊！ 贾诩刚刚过来盯着自己看了几眼，然后哈哈哈走开。 马超又不是菩提祖师座下的孙猴子，可悟不出贾文和的谜牒。 一路上，马超都在猜测贾诩究竟想干嘛。 在渑池分别时，马超当面问贾诩，那天他为什么对自己发笑。 贾诩没多解释，只让马超安心上路去雒阳。 临行前，贾诩给了马超一个提示：“孟起，记得好好侍奉天子。” 侍奉天子？ 我明白了！ 第51章 处境凄凉的雒阳小朝廷 使团沿着伊水进入雒阳地界。 相比西都长安，建安元年的雒阳竟还要破败无数倍！ 伊水两岸，杂草丛生。 百步之遥，白骨上千。 使团几乎每走一步，都会踩到人骨，纵使是马超也觉得这太吓人了！ 难怪世人都骂董卓，这雒阳郊外的累累白骨，可都是人命啊。 当年迁都长安，史家描述其景象为“积尸盈路”。 马超随使团上雒，距离迁都时间也就过去六年，六年里成千上万的尸体就摆在这荒野里，估计都生出尸气了…… 想到这一点，马超不禁连呼吸都谨慎了。 待到雒阳城郊。 马超终于看见些许人烟。 他眺望那些人影，发现他们都穿着公卿服饰，应该是朝廷的官员。 可官员们却在荒野里捡拾野菜，还有人拿着斧子砍树劈柴。 得亏汉代儒生不废六艺，否则要是像宋明清三代的文弱书生，怎么可能干得了这等粗活？ 城郊荒野里的百官见竟有兵马西来，都变得紧张起来。 拾荒樵采的人放下手头的活计，起身向马超等人眺望。 百官随天子东奔西逃近一年，对不知来路的兵马都产生ptsd了。 他们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使团靠近，才回过神。 人群中走出一位知命之年的官员。 他穿着破旧的丝绸服饰，头戴高山冠，两鬓斑白，应该是一位朝廷重臣。 那人还未上前，杨阜已经认出他了。 杨阜赶紧示意马超他们下马行礼：“那是当朝太尉杨公文先！我冀县杨氏大宗——弘农杨氏的族长！” 马超和韦康一惊，没想这衣衫破烂之人竟是当朝太尉，弘农杨氏的掌舵人！ 杨彪慢步上前，杨阜率先躬身朝拜。 嘴里说道：“小侄杨义山，拜见太尉！” 杨彪听杨阜自报家门，恍然大悟，快步走来扶起杨阜：“呀！义山怎么来雒阳了？” 杨阜随即说出原因。 杨彪听闻凉州刺史韦端派使团上雒后，不禁对周边之人感慨： “韦休甫这样的忠臣，已不常有了啊！” 左右百官皆黯然，一边小声称赞韦端的忠心，一边唉声叹气着国之不国。 随后，杨阜向杨彪引荐马超和韦康。 杨彪对韦康以子侄礼待之，对马超，则只是点了下头。 马超有些无语，想起当初杨阜就是这么无视自己的。 杨彪随即亲自引使团进入雒阳城。 说是雒阳城，其实就是一片残垣断壁。 董卓迁都时的一把大火，把繁华的雒阳城烧成了废墟。 马超和使团穿行在这废墟上，心里大受震撼！ 雒阳城的城墙是黢黑的。 城内，只看得见几座完整的房屋。 马超甚至能一眼望穿雒阳城，看到对面尽头的城墙根！ 董卓是真tm该死啊！ 眼前雒阳一片丘墟，不禁让马超想起曹子建的那首诗词《送应氏》。 他突然高声吟诵起来，语气悲婉，让人闻之垂泪。 “步登北邙阪，遥望洛阳山。” “洛阳何寂寞，宫室尽烧焚。” “垣墙皆顿擗，荆棘上参天。” …… “中野何萧条，千里无人烟。” “念我平常居，气结不能言。” 百官听马超放声吟诵，数十双眼睛都跟着湿润。 更有伤心之人不停用衣袖抹眼泪。 马超念完，看向周围的百官，心想这些人真的都是大汉忠臣啊！ 马超只是有感而发，可眼前这些人只是听他念诗，就泣不成声。 之前一直强调自己是大汉忠臣的段煨跟这些人比起来，连看都不够看！ 在前引路的杨彪这时转过身，朝着马超拱手一拜。 马超赶紧回礼。 就听见杨彪哽咽地说：“君诗入骨三分，老夫敬佩！敢问此诗何名？” 马超想了下，指着雒阳城北高耸的北邙山说：“步登北芒阪。” 杨彪点头，让人记下这首诗。 然后，杨彪又问马超官居何职。 马超回答说自己是白身，无官无职。 杨彪又问马超年龄。 马超如实回答。 杨彪再次点头，对左右说道：“只此一首《步登北芒阪》，可举茂才！” 杨阜和韦康一惊，杨阜赶忙追问：“太尉此话当真？！” 杨彪表情淡定地说：“你看百官可有不认同老夫之言者？” 杨阜将目光从百官脸上扫过，发现他们竟然都认同杨彪说的话。 杨阜心下大喜，提醒马超：“孟起，还不谢过太尉赏识？” 马超反应过来：“小子拜谢杨公！” 说着，躬身九十度下拜！ 杨彪亲自扶起马超，嘴里说：“国事艰难，人才难得，忠臣更难得！” “孟起能吟《步登北芒阪》，老夫便知你是个忠于王事的。” “望你日后不要忘了老夫今日之言啊！” 马超心有惭愧，他哪里是忠于什么王事。 马超只是记得离开渑池时，毒士贾诩给自己的箴言。 贾诩让马超到了雒阳后，好好侍奉天子。 马超觉得贾诩应该不会害自己，毕竟二者无冤无仇的。贾诩又不是随便害人的性格，除非有人危害到贾诩性命。 但以马超目前的身份，他凭什么侍奉天子啊？ 就算当今天子再落魄，也不是马超一介白身能随意见到的。 所以马超路上一直在想，该以什么方法，获得近距离接触天子的机会。 幸好刚才马超有感而发，当着百官的面剽窃了一首曹子建的诗。 曹子建之才毋庸置疑，公认的魏晋第一大才子！ 马超仅凭一首《送应氏》就把杨彪他们镇住了。 当然，杨彪如此赏识马超，也跟朝廷如今凄惨的处境有关。 当下的雒阳朝廷，除了天子和百官，还有什么啊？ 什么都没有！ 空有名头！ 也就是汉朝四百年人心向背，天下人对大汉天子的认同仍旧基于天理纲常，而不是谁的拳头更硬。 否则往后再推几十年，谁会在乎一个手无兵权的天子？ 马超和使团跟着杨彪又往前行了数百米。 再往前走，便是大汉天子居住的杨安殿。 杨安殿是雒阳城中为数不多完好的建筑，还是荆州牧刘表今年刚给天子赞助的。 刘表在荆州吃香喝辣，让天子住在破旧的雒阳城，你就说离不离谱吧。 更离谱的是，杨安殿的名字还是张扬给取的。 因为张扬觉得天子能东归雒阳是他张扬的功劳……（ps：张扬究竟叫张扬还是张杨没有定论） 这时，杨彪突然停下。 他指着脚下这片废墟说：“这里曾是雒阳驿馆，使团就在此安札吧！” 马超眉头挑动。 雒阳驿馆？就这片废墟？您说是就是吧！ 凉州使团于是卸下行礼，开始搭建帐篷和营地。 杨彪又对杨阜说：“义山既是代韦休甫入朝觐见，宜早不宜迟，这就随我入宫面圣吧！” 末了，他还没忘了马超和韦康：“二位贤侄都是一方俊杰，也当入宫，让天子高兴高兴！” 马超心中大喜！ 但也很奇怪，为什么杨彪这么轻易就放他们去见天子？ 第52章 入宫面圣 杨安殿。 年仅15岁的天子刘协坐在内殿。 皇后伏氏和董贵人伴随在他左右，夫妻三人互相私语。 他们在讨论国舅董承的事。 就在这个月月初，朝廷刚回归雒阳时。 国舅董承向天子进言，说大将军韩暹居功自傲、为所欲为，扰乱政事，久之恐为祸。 董承请天子派官员东出虎牢，到兖州陈留的去请兖州牧曹操入京勤王保驾。 天子觉得董承说得有那么点道理，韩暹毕竟是白波贼出身，天子怕他像李傕一样祸乱朝纲，便遣议郎董昭为使，去往兖州考察曹操的品行。 算算时间，已经快到月末。 董昭大概将要回来了。 天子对董昭可能带回来的消息感到忧虑，所以时常和伏皇后、董贵人商谈。 皇后伏氏的政治觉悟不高。 董贵人又是董承女儿，随时帮董承给天子吹耳边风。 因此天子根本没有意识到，国舅董承究竟给他出了个什么样的馊主意。 就在夫妻三人私语间，宦官进来禀报，说太尉杨彪求见。 天子于是让两位后妃退到里屋，又让宫人把天子坐席前的屏风撤去。 如此内殿瞬间变为外殿…… 没错，如今的天子就是这般落魄，杨安殿只有里屋卧室和外间的厅堂。 刘表给天子修的宫殿连内外殿都没分，除了名字叫杨安殿外，这座宫殿的规制根本就与天子不匹配。 屏风撤去后，杨彪屈膝下拜：“老臣叩见天子！” 天子笑着让杨彪起来，问他有什么事求见自己。 杨彪于是说，凉州刺史韦端听闻天子迁都，派使团代他入京述职，向天子问安。 天子听后甚是感动：“韦公真乃我大汉忠臣啊！” 杨彪告诉天子使者正在殿外等候。 天子于是让人宣使者觐见。 宦官走到门口，扯着嗓子朝外面喊：“宣凉州使者觐见！” 由于雒阳城内全是废墟，宦官的声音传出老远，几乎雒阳城内所有人都听见了。 杨安殿北军营。 大将军韩暹正在帐中和宫女嬉闹，却闻天子宣凉州使者入见，他立马放下宫女，朝帐外大喝： “凉州使者入见天子，怎么无人通报本将军？！” “来人，伺候更衣，我要入朝觐见天子！” 与此同时，国舅董承也在赶往杨安殿的路上。 杨安殿前，马超和杨阜、韦康二人一起入宫拜见。 马超进入宫殿后，抬头望向大殿之上，端坐在坐席上的大汉天子。 天子相貌清秀，但马超觉得他并没有帝王该有的气质。 刘协身上虽然穿的是帝王冕服，但根本就不像帝王，反倒像玩cosy的高中生。 这时，杨彪提醒三人该向天子叩拜了。 马超心想，一个小屁孩，还要让本大爷叩拜。 但他的膝盖还是跟着杨阜、韦康二人一起弯曲，跪到地上。 杨阜在地上喊道：“凉州从事臣阜，叩见天子！” 天子对杨阜说：“爱卿请起，爱卿远道而来，朕心甚慰！” 杨阜三人起身再向天子谢恩。 随后，天子问起凉州境况，杨阜如实回答。 他告诉天子，刺史韦端坐镇汉阳郡，安狄将军马腾在武威郡保境安民，其余韩遂、宋建割据地方，不听号令。 天子遂感国事艰难，顺着杨阜的话夸赞韦端和马腾，又贬低韩、宋二人。 杨阜于是请求天子下诏，讨伐韩遂和宋建。 而这，就是韦端派杨阜上雒的最终目的！ 天子听后，没有立即做决断，而是询问太尉杨彪：“太尉以为如何？” 杨彪当然是帮着杨阜说话。 他告诉天子，如今凉州有韦端、马腾忠于王事。韦端善治，马腾有武名，可以授予二人诏令，令他们讨伐叛逆。 天子点头，准备下诏。 忽然，殿外传来声音：“不可——！陛下，万万不可啊！” 只见体型肥硕的壮汉闯进杨安殿。 此人身上穿着丝绸华服，却不合身，如同猛虎身上套了一层羊毛。 天子见来者，眼底闪过一丝不悦，脸上却堆满笑意：“是国舅啊！国舅有何高见？” 壮汉竟是国舅董承！ 董承进殿后，跪在天子跟前，言辞恳切地说：“陛下！马腾、韩遂当年曾参与凉州叛乱，攻杀朝廷命官，入寇三辅。他们怎么可能忠于王事呢？” “老臣看这必是韦端与马腾勾结，欲瓜分凉州地盘，陛下实不必理会！” 殿中，杨阜、韦康二人顿时对董承怒目而视！ 但考虑到董承的身份，杨阜和韦康都不没有直接出言反驳。 马超站在一旁倒没什么反应。 共讨韩遂之事，杨阜没有提前跟马超讲过。 就算讲了，马超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主意。 以老师韦端和老爹马腾目前的实力，根本不足以讨灭韩遂、宋建。这时候出兵，不过是空耗实力罢了。 至于董承给韦端和马腾泼脏水，在马超看来都是小事。 他董承在雒阳泼的脏水，难道还能溅到凉州去吗？ 殿上，天子听董承态度这么强硬，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对众臣道： “此事再议……再议。” 这时，天子忽然注意到站在最后的马超。 他见马超岁数和自己差不多大，却生得身材高大，目测八尺有余，再加上马超体型健硕，相貌俊朗，不禁感到好奇。 天子问杨彪：“太尉，位列使节最后之人是谁？” 殿下，众人看向马超。 太尉杨彪当即向天子介绍道：“启禀天子，此人乃是安狄将军马寿成之子，名超，字孟起。” 天子哦了一声：“原来是将门虎子，难怪生得如此高大。” 国舅董承在旁仔细观察马超。 董承心道，此子牛高马大，臂膀健硕，手上满是老茧，又是马腾之子，恐怕是一员虎将啊！ 若此子能为我所用，扳倒韩暹会轻松许多。 董承于是上前向天子谏言：“陛下，此子有英布之相，可赐为羽林郎，护卫左右！” 马超闻言一愣，皱起眉头看向董承，心想这位国舅爷想干嘛？ 但马超转念一想，如果能当上羽林郎，那就有机会时时面见天子，自己说不定能左右天子的思想。 而且贾诩提醒自己侍奉天子，眼下倒是个好机会。 马超因此站在原地没有说话，静候事情发展。 然而太尉杨彪却在这时候开口了。 他对天子讲：“启禀天子，马孟起曾吟《蒿里行》、《步登北邙坂》，有异才。老臣愿举他为茂才！” 杨彪此言一出，令天子和董承双双侧目。 天子遂让杨彪吟诵二诗。 杨彪此前已将二诗记下，如今当着天子的面念了一遍。 天子听到一半，眼泪就已经扑簌簌地往下流。 天子觉得这两首诗简直是写在了自己的心坎上，字字如针，句句似刀啊！ 太尉杨彪自己也是哽咽不已。 杨安殿上下，就属天子和杨彪最伤感，因为《蒿里行》和《步登北邙坂》完全就是对汉室衰败的真实写照。 一位是大汉天子，一位是大汉忠臣，二人怎么能不伤心呢？ 杨彪念完诗，天子郁郁不能言。 就在殿中气氛陷入忧伤之际，殿外突然又闯进一人！ 大将军韩暹身披盔甲，步履上殿，咋咋呼呼地喝道：“陛下乃当今天子，岂能以泪目示人？！” “依臣看，此子进献哀诗，其心可诛，当杀——！” 众人惊讶不已。 马超更是怒目而视。 想杀我？！ 第53章 马超:我反对! 大将军韩暹，前身黄巾白波贼。 其身材魁梧高大，七尺有余。 但是，马超比他还高一个头！ 韩暹进入大殿后才发现这一点，刚刚狂妄的气势顿时收敛。 马超目光直视韩暹，发现对方虽然穿着盔甲、步履上殿，但却没有带兵器！ 如此，马超倒不怕他。 说实话，如果天子现在下令诛杀韩暹，马超绝对有机会拿下韩暹！ 马超用余光瞥了眼董承。 发现对方傻站在原地，也完全没有做好准备。 马超心底叹息一声。 要是董承这时候带兵把杨安殿护卫起来，阻止韩暹的兵马闯入宫中。 马超还真敢冲上去把韩暹制住！ 但可惜的是，天子和董承似乎都没察觉这是一个绝好的时机。 当然，这也跟他们不了解马超的实力有关。 韩暹进宫时发表一通狂言。 天子坐在上面替马超打圆场，对韩暹说马超有诗才，不应该杀他。 韩暹向旁边退了两步，让自己和马超之间保持安全的距离。 然后他才说：“既然陛下这么说，那就暂且饶过此子！” 韩暹心里却已是拿定主意，等退出宫门后，他要立刻带兵把马超拿住！ 身为武将，韩暹从马超身上感觉到了难以言说的威胁。 马超心生不妙，知道韩暹怕是要对付自己了。 他于是上前质问韩暹，要让韩暹下不来台。 马超厉声呵斥：“汝是何人？！竟敢步履上殿，着铠甲冲撞朝堂，是要造反吗！” 此言一出，殿中所有人的脸色都为之一变。 杨阜和韦康见马超如此，毫不动摇地与马超站到同一条战线上，纷纷出言质问韩暹。 韩暹被他们凉州三人众一问，顿时怒道： “吾乃大将军韩暹！护送陛下东归，本将居功至伟，岂是尔等边臣可以指责？” 言毕，韩暹向天子请命，要天子惩处马超三人。 天子坐在席上，表情焦急。 天子怎么都没料到，韩暹竟然和凉州使团吵起来了。 他不禁把求救的目光投向董承和杨彪。 董承站在下边没有理会，反而心底乐开了花，坐看韩暹被马超三人刁难。 杨彪在心里思索一番，他觉得朝廷还没有做好铲除韩暹的准备。 万一韩暹死了，其麾下的白波贼作乱，天子恐有性命之危。 而且韩暹一死，屯驻梁县的杨奉，和屯驻野王的张扬若是得到消息，怕也会动心思。 雒阳小朝廷好不容易建立的平衡恐将因此被打乱。 杨彪投鼠忌器，只能站出来打圆场。 董承也只是站在旁边看笑话。 马超见状，心底顿觉不爽！ 我马孟起主动站出来给你们当枪使，结果你俩却怂了，这不是把我和杨阜、韦康架在火上烤吗？ 如今梁子已经结下。 等出了这个大殿，韩暹说不定立马就会带兵来拿人。 到那时，我马超还能有活路？ 杨阜和韦康也心生不妙，但他们没有责怪马超，反而觉得马超做得对。 似韩暹这等乱臣贼子，得罪了也就得罪了，只恨不能当场除之！ 大殿上，天子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杨彪出来打圆场后，天子也就顺着杨彪的话平息了韩暹和马超的争端。 随后，天子下诏。 让凉州刺史韦端领凉州牧，安狄将军马腾领武威太守。 以此表彰二人忠心王事的功绩。 但讨伐韩遂、宋建一事，天子没提。 至于董承、杨彪先后建议提拔马超的事情，天子当着韩暹的面也没敢讲。 然后，宦官将写好的诏书交给杨阜，杨阜三人叩拜谢恩。 到这里，使团觐见的流程走完。身为使者，杨阜三人没有资格留在殿内听朝臣们议事。 该是他们退出宫殿的时候了。 临走前，马超和韩暹对视一眼，二人都感受到彼此目光中的杀气。 但马超心底却很担忧，使团只带来了500士卒，而且战斗力不强。 一想到接下来很可能面对韩暹的白波军，马超就觉得头疼。 罢了！ 马超决定等出了杨安殿的大门，就立刻带着杨阜、韦康二人跑回渑池。 马超心里后悔，如果当初能说动段煨带兵一起来雒阳就好了。 有马超在，双方拉开阵势，要打败韩暹不难。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马超现在无兵可用，只能溜。 就在马超三人即将退出宫殿的时候。 殿外突然走进来一名宦官，宦官对天子说：“圣上，议郎董昭求见！” 天子大喜：“快宣议郎入殿！” 宦官遂宣议郎董昭入殿。 殿门口，马超突然灵机一动，伸手拉住杨阜和韦康的衣袍，拉着二人退到殿门旁，没有急着离开。 杨阜和韦康大惊，二人没想到马超竟然敢在天子面前搞事。 但马超力气多大啊，拉着他们就退到一旁。 殿里，韩暹见状正欲呵斥三人，就见议郎董昭从殿门口进入。 董昭快步上殿，纳头便拜：“议郎臣昭，叩见天子！” 天子当然注意到了马超的小动作。 但他用目光扫过殿内每一个人，观察过韩暹、杨彪等人的表情后，选择无视马超不合礼数的举止，放任他们在大殿末尾旁观。 韩暹又要开口把马超三人骂出去，天子却抢先跟董昭说话。 “董爱卿来回奔波，辛苦啦！请起来吧！” 董昭起身谢恩。 他先是用目光环顾四周，察觉到杨彪、董承、韩暹三人都在后，心中诧异。 但他还是先决定把自己出使兖州的情况先向天子汇报。 董昭遂告诉天子，说兖州牧曹操心念天子。 曹操听闻天子辗转于河内，被李傕追得狼狈不堪后，甚至当着董昭的面留下了眼泪。 然后又帮曹操吹嘘了一大堆。 总之意思就是曹孟德是大汉忠臣啊！ 天子你赶紧召他入宫吧！ 曹操来了，天下就有救啦！ 天子被董昭一通忽悠，心中大喜。 他立刻对众人说：“兖州牧尽然如此忠心，真乃我大汉之福！” “传朕诏令，即刻请曹孟德入京面圣，朕要亲自设宴……亲自召见他！” 天子本想说设宴款待，但一想到如今的雒阳小朝廷连百官都得自己出城挖野菜充饥，于是改了口。 董昭闻言大喜，这次去兖州，他可是和曹孟德相谈甚欢。 在董昭心里，他确信天下将来肯定会归属于曹操，也只有曹操那样的枭雄才能镇压群雄，重建太平。 如果把此刻杨安殿里的人拉出来排名，排谁最忠心于大汉天子的话。 恐怕董昭比马超的名次还要靠后！ 这二五仔早投曹了！ 然而不管是天子、还是太尉杨彪、董承、韩暹，他们都没有察觉到董昭的意图。 正在天子欣喜于关东群雄中原来还有大汉忠臣时…… 马超。 站了出来。 “陛下若听信董昭之言，我恐大汉亡国有日矣！！！”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第54章 陛下尚可做周天子 议郎董昭朝殿门口的马超喝问： “汝是何人？竟敢诽谤朝臣！” 一旁韩暹讥笑道：“他是马腾的儿子马超，一介白身罢了！” 韩暹直呼马超和他父亲马腾的名字，态度非常轻蔑。 《越绝书》曰：父辱则子死，君辱则臣死。 马超因此对韩暹怒目而视，但他没有急着发怒。 因为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劝说天子不要让曹操入京！ 马超上前几步，对天子拱手道：“陛下，请听马孟起一言。” 董昭冷哼道：“汝一介白身，能入宫拜见天子已是恩典，安敢在殿上狂言？！” “卫士何在！给我把他轰出去！” 董昭甩动袖袍，对马超非常不满。 那边韩暹正要叫禁卫动手，却见杨彪突然站出来。 “天子，臣先前有言，愿保举马孟起为茂才，天子何不听他说完？” 上面天子陷入沉默。 对于马超的反常举动，天子非常诧异。 之前董承、董昭都建议天子召曹操来雒阳，杨彪、韩暹又没有反对。 天子便以为这是一个重振朝纲的好办法！ 但今天马超却突然站出来反对，还放出话说“大汉亡国有日”，天子不禁犹豫起来。 这时台下韩暹和董昭见天子犹豫不决，马上加大对马超的攻势。 “卫士何在？还不速速轰他出去！” 杨彪直接站到马超身前： “国事艰难，人才难得，臣为当朝太尉，当为国护才！你们要轰，就把我杨文先一起轰出去吧！” 马超深受感动：“太尉！” 董昭见杨彪如此坚决，不敢与他顶撞，遂闭口不言。 韩暹也知道他肯定没办法把杨彪轰出朝堂，因为董承在旁边呢。 马超这才察觉到，一个穷途末路的雒阳小朝廷，局势竟也这般复杂，真是难为刘协一个未成年人了。 众人于是看向天子刘协，暗示天子来做决断。 天子端坐其上，一时也分不清谁忠谁奸。 但天子聪明之处就在于他愿意听人说话，不会盲从身边大臣。 天子开口道：“既然是太尉举荐，此事朕允了。” “来人！传旨，授马孟起槐里县令！” 马超当即下拜：“臣叩谢天恩！” 这跟天子挨得近还真有好处，天子高兴，随口一句你就升官了。 巧的是，天子授予马超的还是槐里县令这个职位。 天子可能是联想到马超出身扶风马氏分支，于是顺口就把马超封到老家槐里了。 天子身边的宦官立刻下去准备官印。 马超也得以获得暂留朝堂参与论事的机会。 董昭和韩暹对此很不满，但也没话说。 杨彪见护住了马超，这才退到一旁。 天子遂问马超：“马孟起，你刚才所言我大汉危难，是何道理？” 为了说服天子，让天子感受到自己的诚意。 马超屈膝下跪。 他拱手对天子说：“天子可知道春秋战国时的周赧王？” 天子摇头。 马超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感情刘协没怎么读过书啊！ 这倒也不怪刘协，他自从继承皇位以来，没有一天过过安生日子。 董卓、李傕也不重视皇帝的文化教育，因此刘协根本没机会读书。历史上刘协还是去了许昌后，尚书令荀彧出面给天子讲学。 这时，太尉杨彪站了出来，替天子解释周赧王是什么人，发生过什么事。 天子这才明白，马超是想用末代周天子的故事来告诫自己。 马超继续解释道：“春秋战国，周天子势微，困于周王畿。群雄虽多有怠慢，却无一人敢取而代之。直至秦昭襄王意图横扫六合，周室方灭。” “今我大汉，与昔日周室何其相似也？” “陛下若坐守雒阳，派兵封闭关塞，尚可做周天子。若召外镇入关，岂不闻挟天子以令诸侯乎？” 马超在下面洋洋洒洒说了一通。 把自己脑子里那点墨水发挥到了极致。 多亏他来雒阳的路上把《春秋》和《尚书》翻来覆去地读，不然怕是要在天子面前出丑。 殿上。 天子越听越觉得马超说得有道理。 他现在在雒阳，还能算个周天子，要是被军阀握在手里，那才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最后，马超又给予天子致命一击！ “陛下，何进召董卓入京之事近在眼前，望陛下明鉴啊！” 董卓！ 听到这个名字，天子又惊又俱又怒。若非董卓，大汉何以至此啊！ 马超搬出董卓的事情后，天子被彻底说服。 天子点头道：“爱卿所言有理，此事再……” “且慢！陛下，老臣有一言！” 董昭突然打断天子，站出来跪在地上。 马超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心下鄙夷，老东西喜欢当曹操的狗是吧？ 董昭察觉到马超的目光，但没有理会。 径直对天子说：“陛下，雒阳荒芜，白骨遍野，非帝王久居之地。且朝中无粮，百官不得不外出樵采以充饥，久之人心四散，臣恐兵士作乱……” 天子点点头，董昭说得也没错。 雒阳现在是一分钱、一粒米都没有，连百官都养不活，更不要说军队了。 董昭继续道：“臣建议，朝廷下诏请兖州牧送粮入朝！” 此言一出，韩暹和董承眼中亮起光芒，二人颇为意动。 他们手里握着兵马，正为粮食犯愁呢！ 董昭的建议正好解了他们燃眉之急。 于是二人出列，替董昭说话，请天子下诏让曹操送粮食来雒阳。 马超看穿了韩暹和董承的心思，心里暗骂他们愚蠢！ 马超活生生见识到什么叫目光短浅，见小利而忘大义。 活该你俩最后被曹操整死！ 马超当然不能让董昭如愿。 以曹老板的性格，朝廷真敢下诏让曹操送粮，曹操就敢连军队一起给朝廷送过来。 到时候刘协就只能躲在被子里哭了。 马超心思如电，立马想到反制的方法。 他大声对天子说：“陛下！若要粮草，何须从关外征调？” 天子疑惑：“马爱卿，朝廷不从关外征调，又能从何处征调呢？” 马超笑着向天子举荐一个人：“陛下，宁辑将军段忠明屯驻弘农，陛下何不下诏向他征粮？” 天子想起自己在黄河河畔遇见过的西凉军军阀。 当时段煨对天子礼敬有佳，天子还依稀记得段煨的长相，当然还有后来杨定逼迫自己下诏攻打段煨的事情。 天子一直觉得段煨这个人还算靠谱，不似韩暹、杨定之流。 天子于是说：“就依马爱卿之言，传诏弘农，让段煨送粮食来雒阳！” 台下，董昭目光阴狠地看向马超。 马超直接无视他。 一个小小的议郎，我马孟起会怕他？ 马超把目光放在韩暹身上，这位才是目前最要紧的敌人！ 第55章 镇杀韩暹 “诸位爱卿若无事，就请退朝吧！” 殿上，天子有意散朝。 今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多，天子从来没有过处理这么多政务的体验，这让他有些小兴奋。 看来东归雒阳确实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虽然雒阳破败不堪，但也比在长安整天担惊受怕要强。 天子心里想着，然后起身从坐席上站起来。 正当天子要退入里面卧室时，突然听见殿下传来韩暹的惊呼声！ “马超，你想干嘛？！！” 天子一惊，转身看过去。 眼前的一幕，让他差点吓得坐到地上！ 只见马超此刻竟然从身后抱住韩暹，想要将韩暹放倒！ 韩暹又惊又怒，他完全没有预料到马超会直接对他动手！ 马超从韩暹身后锁死他的胳膊，不让他动弹。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杨安殿内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呆若木鸡地看着马超和韩暹角力，完全没有任何行动。 马超使出吃奶的劲儿，但韩暹力气也不小，而且还穿着厚重的铁甲，马超因此不能放倒他。 两人角力了快有十几秒，周围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董昭第一个冲殿外喊道：“来人！快来人！有人袭击大将军！” 旁边董承瞪大双眼，也冲着殿外大喊：“韩暹欲行刺天子，羽林军何在？！” 殿外瞬间冲进来十几个羽林军，他们都是董承的士兵！ 韩暹看见董承的士兵进来，心知不妙，也扯起嗓子冲殿外大喊：“白波军何在——？！！” 在殿外等候的白波军大惊，也赶忙朝殿内冲。 马超这时大吼道：“国舅，让你的人挡住贼兵！我来杀此贼！” 董承大喜，肥硕的身躯朝殿门处跑去。 董承一边跑一边招呼羽林军堵住殿门，羽林军有董承指挥，军心大定。 而且杨安殿周围的羽林军人数明显比韩暹的白波军多。 韩暹估计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一遭，他来的时候只带了三十个亲兵，其余兵马全都留在杨安殿北的军营。 马超这边控制住韩暹，见董承成功带人把门堵住，知道这事成了！ 他冲着左右大喊：“给我刀！给我刀！” 韩暹闻言大惊，挣扎得越发激烈。 然而马超的武力比他高出一等，又是从身后锁住他的胳膊和躯干，任凭韩暹怎么挣扎，都始终无法挣脱束缚。 太尉杨彪、议郎董昭、杨阜、韦康、还有天子全都吓得躲了起来。 这尼玛太吓人了。 谁能想到杨安殿突然就爆发兵变呢？？？ 马超又喊了两句给我刀，但始终没有人上前递刀。 马超不禁勃然大怒，他指名道姓地吼道：“韦康！韦元将！你他妈的人呢？！！！快给我拿刀来————！！！” 韦康呼吸都停滞了。 心想，好兄弟，你害煞我也！ 但他还是用目光四处搜寻，最后，他看到近前柱子上挂了一把剑！ 韦康赶紧取下剑，朝着马超跑去。 “孟起！剑！” 马超大喜，韩暹大骇！ 然后，韦康将剑扔向马超…… 马超傻眼了，你倒是走过来给我啊！！！ 无奈，马超只能松开韩暹，先去夺剑。 韩暹因此挣脱束缚，他也想抢剑，但却被马超先一步拿到手。 韩暹大惊失色，瞟了眼殿门口，发现董承带兵把门堵住，从正门肯定跑不掉。 他不禁急得手脚发颤，牙齿都要咬碎了。 这边马超拿到韦康扔过来的剑，心想自己马上就能手刃韩暹。 结果马超的手刚握住剑，他的心就凉了半截。 这剑重量不对！ 马超拔出来一看。 艹。 木剑！ 这原来是一把仪仗用的剑！ 马超人都麻了，心里把韦康骂了个半死。 叫你送剑，你给兄弟送把木剑。 难道要我马超用木剑砍死韩暹吗？？？ 马超正在迟疑时，忽闻旁边传来太尉杨彪的喊声：“马孟起！保护陛下！！” 马超大惊，韩暹竟想挟持天子！ 他扭头一看，果然看见韩暹正朝杨安殿内屋跑去。 马超把手中木剑一丢，三步并做两步冲向韩暹。 幸亏韩暹身上穿着沉重的盔甲，跑起来没有马超快，不然事情就坏了。 韩暹正要进入里屋，马超从后面飞身一把将他扑倒在地。 然后马超迅速骑在韩暹背上，膝盖顶住韩暹的双手，右脚踩在韩暹的脑袋上。 就像阿美利坚的白人警察跪杀黑人一样，死死控制住韩暹。 韩暹大吼：“放开我！快放开——！” 马超又不傻，哪里会放开，只是手边没有兵器，没法了结韩暹。 马超于是向四周张望。 他刚抬眼，就看见天子瘫坐在不远处，和两个年轻女子抱在一起，三人一脸惊恐地盯着马超。 马超顿觉无语，爷替你镇杀奸贼，你怕个毛啊！ 马超朝刘协喊道：“陛下，韩暹甲胄上殿，是和董卓、李傕一样的乱贼！臣请陛下助臣除贼！” 刘协听后没有反应，只是抱紧伏皇后和董贵人。 马超见状大怒：“陛下乃天子！岂能如女子般畏缩？太祖高皇帝斩白蛇起义，世祖光武昆阳只身领兵大破新莽四十万大军，他们可曾如陛下一般畏贼如虎！” 马超的话瞬间将刘协惊醒。 刘协顺着马超的话，联想到刘邦、刘秀两位先祖，于是壮起胆子。 他松开伏皇后和董贵人，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起来。 马超心想，这小孩还有得救。 马超对刘协说：“请陛下用天子剑刺贼！” 刘协咽了口唾沫，拔出随身佩剑，缓缓朝马超和韩暹靠近。 韩暹望见刘协过来，忽然哭着哀求道： “陛下！陛下！请念在臣护驾有功，饶恕臣吧！” “陛下啊——！” 韩暹一通哭诉，刘协竟真的犹豫起来。 马超怒道：“陛下，今日若让韩暹活着出去，他必将成为下一个董卓、李傕！” 刘协顿时陷入天人交战。 他确实感念韩暹救驾有功，当初如果不是韩暹、杨奉率白波军阻击李傕，他逃不出长安。 马超看到刘协那副懦弱的样子，不禁火冒三丈！ “陛下！陛下连一个黄巾贼都不敢杀，还谈什么光复大汉？！” 刘协急得手舞足蹈，他一脸哀怨地对马超说： “爱卿，马爱卿！韩暹有护驾之功，朕，朕是不忍心杀他！” 马超差点被刘协气岔气。 我的老天爷，活该你汉室被曹魏取代。 没办法，马超也不能上去夺天子剑，万一刘协神经出错给马超来上一剑，今天死的就是马超了。 马超只好继续控制住韩暹，任凭他如何挣扎也不松开。 铛啷啷—— 刘协手里的剑掉到地上，懦弱至极。 就在局势陷入僵持之时。 一个人突然闯了进来！ 国舅董承！ 马超眼底闪过一丝喜色，他对董承喊道：“国舅！快与我杀贼！” 董承肥厚的大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他大声回应马超：“好——！” 说罢，捡起刘协掉落在地上的天子剑，三两步来到马超跟前。 董承丹田发力，天子剑狠狠刺入韩暹后心。 “啊——” 韩暹惊叫，心头血溅了马超一脸！ 第56章 马超赴宴 杨安殿里屋。 韩暹的血流淌到天子脚边，吓得天子连续后退跌坐在地上。 马超瞥了刘协一眼，心底鄙夷。 刚刚他竟然会觉得刘协还有得救，草率了。 董承用天子剑刺死韩暹后，摘掉韩暹的头盔，当着天子的面，把韩暹的头割了下来。 天子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得花容失色。 董承提起韩暹首级，对马超说：“马孟起，你，不错！” 马超没有因为董承的夸赞欣喜，反而心思急转。 下一秒，他拱手弯腰对董承说：“若无国舅老成持重，超安能除此贼？” 董承对马超的回答很满意，狂笑三声。 马超见董承那副张狂的模样，心底看不起此人。 他不会以为已经稳操胜券了吧？ 殿外可还有韩暹的白波军呢！ 马超于是赶紧提醒董承：“国舅！韩暹虽出，其麾下兵马尚在，还请国舅速速决断！” 董承这才反应过来，他面露难色，之前光顾着高兴，没想到这一茬。 马超因此越发看不起董承。 一旁，天子刘协垂头丧气地说：“国舅您杀了韩暹，韩暹的兵马若是因此作乱，该如何是好啊！” 董承眉头紧皱，竟拿不出主意。 马超心底叹气，这俩傻缺玩意儿，看来还得你马大爷出马。 马超拱手对董承说：“国舅，超有一计，可使白波军顺服。” 董承欣喜地问：“孟起快讲！” 马超告诉董承，现在他应该拿着韩暹的首级出去，告诉韩暹的部众韩暹欲行刺天子，天子无奈除之，不会迁怒白波军。 然后董承就可以持天子诏书，兼并韩暹的部曲了。 董承闻言大喜，称赞马超有定国安邦之才！ 马超翻了个白眼，这么简单的计策，到你董承眼里就成“定国安邦之才”了，你得有多蠢啊？ 难怪当初你会想着请曹操来雒阳帮你诛除韩暹。 何进召董卓入雒阳的事也没过几年啊，你这猪脑子都能忘。 除贼这种事，一纸诏书，加上几个宫人太监就能搞定的事，竟然会想着请外镇兵马入京，也是没谁了。 董承得到马超的计策后，当即出宫去安抚韩暹的部众。 天子也让宦官准备纸墨，亲自写下诏书，表示只诛首恶，其余不论。 这时，太尉杨彪和议郎董昭求见。 天子一边写诏书，一边在心里想，还是杨彪和董昭让人安心，到这时候还知道君君臣臣。 不似马超、韩暹、董承等辈，根本就没把他这个天子放在眼里。 朕的“后宫”，说闯进来就闯进来。 天子让宦官把二人叫进来。 杨彪和董昭进来见天子无恙，当场就跪在地上，高兴地失声痛哭。 马超站在旁边只觉得一阵恶寒，这些文官也太恶心了！ 看那模样还以为刘协是他们爹妈呢！ 天子出言安抚二人，然后让他们帮忙斧正诏书。 君臣三人修修改改，拿出一版正式的招抚诏书，让宦官拿到殿外宣读。 然后，杨彪和董昭转向马超，出言指责他行事过于莽撞。 马超没有硬刚，跪在地上向天子请罪： “陛下！臣是看那韩暹甲胄上殿，桀骜不驯，恐他将来为祸朝堂，这才暴起将他制服！请陛下恕罪！” 天子坐在席子上，回想起惊险一幕，心里也是后怕。 但他想到马超为自己出掉了身边的隐患，心情变得极为复杂。 他看出马超才能不凡，但行事实在莽撞，不敢把马超留在身边重用。 “爱卿往后切莫再如此莽撞，下不为例！” 刘协没有追究马超的罪过。 马超心想事情到这也就差不多。 今天觐见天子，不仅让天子熄灭了召曹操入雒阳的心思，还除掉了白波军韩暹，可谓收获颇丰！ 只要天子仍旧留在雒阳，那局势就对马超有利。 我马超暂时没能力挟天子，关东群雄也别想得逞！ …… 当天。 董承持天子诏书收编韩暹的兵马，成为天子身边唯一拥有兵权的人。 董承因此很感激马超，派人请马超到军营赴宴！ 马超收到口信后，心中惊疑不定，怀疑董承会不会想搞鸿门宴。 他询问杨阜、韦康的建议。 二人也替马超担忧。 韦康觉得还是不要去赴宴的好。万一董承真想害马超，那到时候跑都没的跑。 杨阜思索一番后却说：“孟起不妨去会会董承。” 马超好奇地问：“哦？杨公有何高见。” 杨阜解释说：“今日在殿上，我观董承反应迟缓，此诚愚钝之人。使团兵马颓弱，对董承构不成威胁，我想他肯定没有心思加害我等。” 马超点点头，觉得有道理。 然后转念一想，如果自己站在董承的位置，想要对马超动手的话，直接派兵杀过来就是，也不用搞什么鸿门宴。 马超放下心来，对杨阜说：“多亏杨公指点迷津，超心中有数了。” 杨阜点点头，还是叮嘱他把兵刃和盔甲戴上，万一出事，也有层保障。 马超答应下来，心中开始思索是否能借助董承的势力，帮自己谋求更多利益。 当晚，马超心事重重地来到董承军营前。 军士让马超上缴兵器。 马超犹豫了一下，干脆把心一横，倒要看看董承是什么意思！ 马超卸下佩刀，跟着军士进入营地。 军营中央，董承果真摆了宴席！ 董承见马超穿着盔甲前来，心叹马超果真有熊虎之资。 董承亲自起身迎接马超，肥厚的大脸上堆满笑容：“哈哈哈！孟起可让老夫好等，快快入座！快快入座！” 马超见董承笑得憨厚，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下大半。 他微微拱手：“小子来晚，还请国舅恕罪！” 董承拉着马超的手说：“诶！老夫与马寿成有旧，孟起便是我的侄儿，无须多礼！” 马超被他带到座位上。 董承拍拍双手，几名舞姬步入场内，周边还有丝竹乐声响起。 然后军士将酒肉端上来，马超一看，竟连牛肉都有！ 马超联想起刚到雒阳时，百官出城挖野菜的场景，心里为百官感到心疼。 董承大马金刀地坐上小马扎，大笑着对马超说：“孟起，吃，喝！不要客气！” 马超不跟董承客气，拱手谢过后，抄起一块牛肉就啃。 从凉州到雒阳千里之遥，马超在路上还真没好好吃过饭。 董承见马超狼吞虎咽，心中越发欣赏，嘴上说道： “孟起好胃口，不愧是我凉州男儿！” 马超看董承是真把他当子侄了，终于放下戒备，朝董承敬酒： “国舅，请！” “好！” 酒过三巡，董承终于是说出自己的意图。 “孟起，今韩暹虽已死，但杨奉、张扬二贼尚在。” “他们若知韩暹被杀，必引兵入京师拿我问罪，孟起可有何良策助我抵挡他二人？” 马超眯起眼睛，看着酒杯沉思。 第57章 董承拉拢马超 马超知道该说正事了，遂放下酒盅，问董承： “敢问国舅，您手里有多少兵马？” 董承迟疑片刻后答——五千！ 马超一愣，心想你跟我装犊子是吧？ “哈哈哈！国舅诓我，看来不是真心相商，恕超告退！” 说罢，起身便走。 董承也愣了，赶紧叫住马超，说自己刚刚跟他开玩笑呢。 马超又问董承，董承再答。 “三千！” 马超眉头皱起：“国舅莫非以为马超不知兵？请如实相告！” 董承讪笑着说： 呵呵，两千。 马超见老东西还在跟自己打马虎眼，心想就你董承那点智商还想骗我。 马超直接拆穿他：“我观国舅军帐，兵马最多不过一千！” 董承如遭惊雷！ 马超悠悠地说：“国舅~然否？” 董承赶紧把马超按回席位：“孟起快快入座，卿真乃国士也，老董我真服了！” 马超笑着坐下，再问董承军中实际情况，董承终于如实相告。 原来天子在渡黄河时，董承的兵马要么战死，要么被李傕收降。 朝廷迁至河内后，董承才重新招募义士，得到300人，并以天子的名义向张扬要了50副甲胄兵器，这才重新得到一支羽林军。 但他手里这点人和杨奉、韩暹、张扬三人比起来，纯属小巫见大巫。 三大军阀中，张扬兵马最多，号称五千。 杨奉次之，号两千。 韩暹最少，只有七百人。 所以最后杨奉和张扬都选择离开雒阳，屯驻在周边地区。 因为雒阳太穷，养不活这么多军队。 今天马超和董承合力杀死韩暹后，董承兼并韩暹兵马，这才凑齐一千人。 董承还说，军中粮饷不多，只剩月余。 马超把情况记在心里，细细思索。 董承不敢打扰，在董承眼中，他已经把马超当成贾诩那样的人才！ 董承还认为马超比贾诩更好“操控”。 因为马超在西凉军中没什么名气，韩暹已死，马超要想在雒阳混得舒服，那就只能依附手握兵权的自己！ 要不是董承只有一个女儿，他都想把马超召为女婿了。 董承清楚，马超是马腾的庶子，如今来雒阳，怕是因为继承人问题和武威马氏闹毛了。 所以眼下正是收服马超的好机会！ 马超哪里会知道董承这些小心思？ 就算知道，怕也是嗤之以鼻。 你一个猪脑子董承，凭什么收服我马超啊？？？ 马超来见董承，只是想利用好这枚棋子罢了。 很快，马超结合目前的局势，就想出了一套方案。 他对董承说：“国舅，你这样……” …… 第二天早朝，杨安殿内人满为患。 百官都已得到韩暹被人诛杀的消息，因此都没有缺席今天的朝会，没有出城挖野菜。 毕竟挖不到野菜也就饿一顿。 可万一错过朝会上的重要信息，说不定脑袋都得搬家！ 朝会上，天子下的第一条诏书就是： 晋封卫将军董承为大将军。 朝臣无人反对，也无人敢反对。 如今雒阳城内，董承是唯一握有兵权的人，还是国舅，谁敢触他的眉头？ 然后，天子又下诏书。 “槐里县令马超，勤王保驾有功，加封鄂亭侯，食邑二百户，升骑都尉，留用禁中！” 小黄门将马超宣入殿内，领旨谢恩。 殿中百官昨天都已或多或少耳闻过马超的名号，今日再见真人，都觉得马超果真有龙虎之相！ 尚书仆射钟繇小声跟身前的杨彪说： “太尉，这怕又是一个淮阴侯啊。” 杨彪眼中闪过异色，钟繇的才能毋庸置疑，他竟然都对马超的评价这么高，那说明杨彪没有看走眼。 杨彪小声回应：“若真是淮阴侯降世，那也是大汉之福。” 钟繇在后面发笑。 杨彪这话说得也没错，如今的大汉王朝，就是再来个韩信又如何？说不定还真能起死回生。 反正已经在谷底里，怎么走，都是向上！ 蚌！ 马超站在殿内，心里感慨，这天子近臣升官就是快啊。 昨天上午他还是个白身。 到下午，就跃升成秩比千石的县令了。 再到今早，呵！封侯了！ 你就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这其中自然离不开国舅董承的功劳，谁叫马超帮他铲出了韩暹呢？ 但马超并没有因此忘乎所以。 他可是清楚得很，眼前的雒阳小朝廷，水分大得一匹。 马超这个鄂亭侯、骑都尉，根本就没有实际收入，空有名头罢了！ 马超谢恩后，董承又站出来。 董承禀告天子说，军中粮草不多，请天子下诏让段煨送粮入京师。 天子准允，这都是昨天商议好的事。 然后，董承便做出了一个令人惊讶的决定。 他主动上表建议召杨奉入京共同辅政！ 百官都感到震惊。 当初杨奉和张扬离京的原因之一，就是董承联合韩暹排挤他们。 而今韩暹死了，董承却又要召杨奉入京。 这就让百官看不懂董承想干嘛了…… 朝堂上，唯有三个人知道董承想做什么。 一个是董承自己，还有一个是马超。 剩下一个，仍旧是尚书仆射钟繇！ 钟繇再次和杨彪私语：“太尉，雒阳朝廷，说不定还真能起死回生呀。” 杨彪不明所以。 散朝后。 杨彪瞧见董承挽住马超的手臂，态度亲昵。 杨彪因此皱起眉头，对马超感到不满。 他心想：明明是我杨彪先举荐你马超的，你怎么还去和董承那奸贼混在一起？ “呵呵~” 身旁的钟繇突然发笑。 杨彪扭头：“元常何故发笑啊？” 钟繇神神秘秘地说：“太尉啊，杨奉离死不远啦！” 杨彪疑惑不解，钟繇没有过多解释，只是邀请杨彪一起出城挖野菜。 杨彪根本没心情，拒绝了钟繇的好意。 钟繇笑着离开，留杨彪独自思索。 当夜，一支兵马离开雒阳，朝着城南方向而去。 领头之人，赫然是骑都尉马超！ …… 数天后，梁县城内。 车骑将军杨奉接到消息，韩暹被董承谋杀。 杨奉听闻消息顿时火冒三丈。 “狗日的董承！竟敢害我兄弟！” 杨奉拍案大骂。 他和韩暹都出自黄巾残党白波军，是起义军的老战友，亲如兄弟。 最近虽然因为政治斗争起了些冲突，但还不至于恩断义绝。 董承谋害韩暹，在杨奉看来就是打他杨奉的脸！ “董承，我杨奉还没死呢！你手里不过几百人，也敢动我兄弟！” 军帐中，杨奉还在咒骂。 帐下，都亭侯徐晃眉头紧皱。 徐晃觉得事情蹊跷，凭董承手里那点人，他怎么敢杀韩暹呢？ 又是怎么杀掉韩暹的呢？ 不管是军力，还是个人武勇，董承都不如韩暹啊！ 徐晃于是对杨奉说： “车骑将军，此事蹊跷啊！还是谨慎为妙！” 第58章 徐晃，徐公明! 二人正说话间，外面有军士来报。 “报车骑将军！朝廷使者求见！” 杨奉和徐晃感到惊讶，让人把朝廷使者请进来。 只见一名年轻人走进来，是杨奉不认识的生面孔。 杨奉于是问来者何人。 年轻人回答：“在下京兆韦康字元将，受天子之命来召车骑将军入朝辅政。” 杨奉哦了一声，不疑有他，叫韦康把天子诏书呈上来。 韦康上前，递上诏书。 这时，坐在一旁的徐晃问道：“阁下为何如此面生？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韦康镇定自若地回答：“在下听闻天子东归雒阳，遂从长安出发，穿越弘农，辗转至京师，因此不曾见过将军。” 徐晃继续追问：“足下既为天使，官居何职啊？” 韦康笑着说，自己受太尉杨彪提拔，担任太尉府令史。 徐晃遂不疑有他。 那边杨奉让人给他念完诏书，听闻朝廷召他入京与董承共同辅政，不禁冷笑道： “看来天子也不满董承独自专权啊！” “公明，点备兵马，我要立即入京，质问董承为何害我兄弟！” 徐晃觉得事情太过可疑，便起身劝杨奉：“车骑将军，事出蹊跷，恐有诈啊！” 杨奉看向他：“哦？你说说。” 徐晃认为若董承真害死韩暹，他难道会主动召杨奉入京吗？ 他就不怕杨奉兴师问罪吗？ 这不合道理啊！ 杨奉点头坐下，觉得徐晃说得很有道理。 一旁，韦康眼见杨奉坐回座位，心底暗道不妙。 韦康于是上前劝说：“车骑将军！” “实不相瞒，这诏书乃太尉杨公伪作，为的就是请您赶紧带兵入京保驾！” 杨奉和徐晃大惊。 杨奉赶紧问韦康什么意思。 韦康解释说，天子已经被董承软禁，如今雒阳大小事务皆由董承处理。 太尉杨彪担心天子安危，这才假传诏书邀杨奉入京，保驾勤王。 杨奉闻言大怒：“好个董承，竟敢囚禁天子！他莫不是要做第二个董卓？” “公明，击鼓点兵，我这就要带兵入京，解救天子！” 徐晃不再反对，出帐集结兵马去了。 韦康这才松了口气，他转告杨奉，说自己偷偷逃出雒阳怕被人察觉举报，便不在梁县多逗留了。 杨奉亲自送韦康出了军营。 韦康骑上马，迅速朝雒阳方向离去，那样子怎么看怎么像逃跑。 当天下午，韦康越过广成关，来到伊水河畔。 “孟起！孟起你在哪！” 韦康对着四周呼喊。 只见草丛中突然冲出一群人，把韦康从马上拽了下来。 “啊——！救……” “嘘！元将，是我！” 韦康以为自己要死了，结果听到熟悉的声音，差点气晕过去。 马超捂住韦康的嘴，让他噤声，韦康这才消停。 马超问韦康：“元将，事情办得如何？杨奉可曾出兵？” 韦康没好气地说：“弟难道不知兄的本事？今年马安狄和韩遂交兵，是谁替家父出使韩遂的，你难道忘了？” 马超笑着赔罪，他当然知道韦康不会把事情办杂。 韦康这人志向不是特别高远，但是胆大心细，学识渊博，最适合搞出使、离间这种工作。 马超问韦康，杨奉走到哪了。 韦康回答说他离开梁县的时候，杨奉才刚刚开始集结兵马。 而且韦康提醒马超，杨奉帐下有一人不容小觑。 马超的计策差点就被那人识破了！ 马超一惊：“哦，那人是谁？” 韦康回答：“我只知道杨奉称呼那人——公明。” “公明？！” “徐晃徐公明？！” 马超大惊，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好家伙，原来徐晃这时在杨奉手底下啊！ 马超于是让韦康赶紧返回雒阳，让董承再搬点救兵来。 有徐晃在，马超担心生出变故。 毕竟徐晃可是仅凭五千新兵，就突破关羽大军重围的狠角色。 历史上也是徐晃带兵绕后，才帮助曹操击败马超！ 马超不禁心想，自己这一路走来，都碰到多少个在历史上和自己是对头的角色了。 韦康、赵昂、段煨，这又撞上个徐晃！ 冥冥之中似有天命啊！ 韦康遵照马超指示，骑上快马飞奔回雒阳，向董承禀报马超请求兵马支援的消息。 董承也觉得这样做更保险，于是亲自带领剩下的五百羽林军南下。 当晚。 伊水河畔静得只能听到涓涓流水声。 忽然，南岸的方向冒出来一直兵马，人数在两千左右。 领头之人正是车骑将军杨奉！ 都亭侯徐晃，亦伴随其左右。 杨奉兵马来到河边，伊水两岸只有一条栈桥可供通行。 伊水河宽数十米，水势虽不急，但太宽，要想泅渡非常困难。 而且天色已黑，夜里泅渡危险系数太高。 杨奉正想下令让兵马上桥。 徐晃却对他说：“将军现在南岸等候，由末将领五百人先过桥！” 杨奉听从了他的建议。 于是徐晃带领五百步卒率先上桥。 桥上，徐晃对麾下军士道：“都给我打起精神！小心别掉下桥去！” 军士们高声应和。 徐晃部队的动静，自然惊扰了在河边埋伏的马超。 马超指着桥上的徐晃问左右士卒：“那人可是徐公明？” 左右士卒点头：“没错，我等在韩将军麾下效命时，常见徐公明与杨车骑出入军帐。” 马超点头：“此人真有名将之风，可惜，碰见我马孟起了！” 马超是故意这么说的，他知道手下士卒惧怕徐晃。 董承给马超的这些兵马都是韩暹旧部，他们对徐晃印象很深。 埋伏的士卒听马超言语自信，心里对徐晃的恐惧减去不少。 然后，马超又对他们说：“待会儿徐公明过河后，由我与他捉对厮杀，尔等只需截住桥梁，使敌人兵马首尾不能相接便是。” 马超主动承担对付徐晃的任务，埋伏的士兵更加有信心了。 他们其实就担心徐晃太猛，带人把埋伏部队杀败。 士卒们对马超说：“将军若能缠住徐公明，我等又岂会惧怕？” 马超见军心可用，便转头盯紧桥上的徐晃。 几分钟后，徐晃终于带着部队从桥上下来，而杨奉的大部队还在桥对岸观望。 马超知时机已到，飞身跳上宝马里飞沙。 “随我杀————！！！” “杀啊啊啊啊————！！！” 河对岸，杨奉见伊水河畔突然有兵马杀出，吓了一跳。 麾下部众都傻愣在原地，看着徐晃所率的前部被伏兵围攻。 河这边，徐晃怒目而视，他早有预感会遭人伏击，没想到预感竟然是真的！ 徐晃赶紧勒住缰绳，对麾下喝道：“勿须惊慌！列阵迎敌，车骑将军就在河对岸，他马上就回来支援我们！” 徐晃这一嗓子喊完，原本惊慌失措的士卒一下子镇定不少。 徐晃赶紧指挥他们列阵，扼守住桥梁出口。 然而他才刚下完令，眼角余光就瞥见一骑虎将正朝他飞驰而来！ 马超双手横握长矛，大喝道： “徐公明，吾乃骑都尉马超，还不速速下马受降！” 徐晃闻言，瞠目大骂： “哪里来得野狗，也敢对你徐晃爷爷狂吠？！” 说罢，举矛策马迎战马超！ 电光火石间，二人长矛交错。 甫一交手，徐晃感觉自己虎口被震得发麻！ 徐晃大惊： 此人好大的力气，万万不可大意！ 第59章 逼降徐晃 马超带领伏兵围攻徐晃所部。 他与徐晃交手一合后，又策马杀入人群，撕开一道口子。 马超连续刺死三人，让原本军心就不稳的徐晃部士卒更加惊恐。 徐晃见状赶忙追上马超，不让他冲击军阵。 二人策马齐驱，长矛你来我往，连过十余招不分胜负。 马超拖住徐晃后，伏兵彻底包围住徐晃部士兵，徐晃部士兵士气受惊，因而落入下风，出现连续伤亡。 河对岸，杨奉和余下军队踌躇不前， 有人劝杨奉带兵过河解围。 还有人说如今雒阳已在董承手中，凭杨奉手下一两千人，根本不可能攻下城池，不如放弃徐晃，退回梁县。 杨奉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杨奉犹豫的时候，马超和徐晃的战斗还在继续。 两人都是当世虎将，实力在伯仲之间。 马超认为徐晃的实力是要比自己强上一点的，但徐晃担心麾下部众，战斗中偶有分心，所以徐晃没占到便宜。 双方又斗了数十个回合。 徐晃觉得不能再和马超纠缠下去了。 他的部众死伤颇多，急需他回去指挥战斗。 徐晃又用余光瞄向对岸，却见杨奉一直按兵不动，不来救援。 “哈——！” 徐晃突然暴喝一声，一枪逼退马超，然后策马冲回己方部队。 马超紧随其后，不愿放徐晃走。 所幸马超的坐骑乃是大宛名马里飞沙，徐晃想跑都跑不掉，只能边打边退。 二人缠斗着回到军阵前线。 马超对徐晃大笑道：“哈哈哈！徐公明，你家车骑将军按兵不动，不愿来救你。” 徐晃皱眉，一枪刺向马超，让他闭嘴。 马超灵敏地躲开，然后在两军外围奔走呼喊： “杨奉跑啦——！” “杨奉跑啦——！” 徐晃大怒，赶紧追上去攻击马超。 但马超马快，徐晃很难追上，于是马超的声音很快就被徐晃全军听见。 徐晃手下的士卒一听杨奉跑了，害怕频频向河对岸张望。 这不看还不要紧，这一看，顿时军心大乱！ 徐晃的士卒因频频回头，战斗注意力不集中，瞬间就被马超的伏兵突破阵线。 徐晃心知完了！ 马超这几嗓子，直接把徐晃的军心喊崩了。 徐晃气急，这贼子单挑就单挑，还要跑到军前瞎j8乱喊，扰人军心，简直太tmd贱了！ 徐晃部的阵线被突破，再加上杨奉在对岸迟迟不动。 500徐晃军士卒彻底溃败，被杀、跌落桥下、投降者无数。 徐晃看向河对岸，杨奉还在犹豫，心里暗恨。 马超慢悠悠地骑马回来，嘴里喊道： “徐公明！杨奉弃你于不顾，何不随我归降朝廷？” 徐晃眉头紧皱，心中犹豫。 马超继续添油加醋：“徐公明，杨奉，白波贼也。尔身为河东郡吏，难道要终身侍奉于贼吗？” “今有我马孟起助天子铲出韩暹，天子在国舅董承帮助下亲理朝政，此时不归降，更待何时！” 徐晃看着马超，心想此子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 以前朝廷可没有这号人物。 他和杨奉到梁县屯驻才几个月，朝堂上的局势就变得扑朔迷离起来，真叫人看不懂啊！ 马超见徐晃不动，也不催他，静静等候。 这时，马超麾下的士卒已经彻底击溃徐晃部。 士卒们过来禀报，还问马超要不要把徐晃也给绑了。 马超闻言哈哈大笑：“尔等之前惧徐公明如虎，如今倒连猛虎也想束缚！” 士卒们讪笑着说，那还不都是因为有将军您吗？ 马超得意地评价道，这就叫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马超告诉他们，徐晃有名将之资，不可怠慢，咱们等徐晃慢慢思考。 士卒们不敢放松警惕，举着长戟和短矛把徐晃围住，不进攻也不放他走。 到这，徐晃心知自己不投降也不行了。 不然周围上百把矛和戟能把自己戳成刺猬。 只是徐晃觉得自己堂堂一个都亭侯，怎么能向马超一个骑都尉投降呢？ 双方等级都差不多好吧。 于是他就在那等着，似乎在等什么人。 不出半个时辰，还真叫徐晃等来了人！ 国舅董承带着五百兵马从伊洛关的方向赶来。 河对岸的杨奉见状，自知再无渡河机会，只好退走，原路返回梁县。 伊水河之战，杨奉折兵五百，损失惨重。 麾下大将徐晃还被马超俘虏，杨奉心中的傲气被彻底打散。 董承与马超汇合后，徐晃这才下马受降。 董承先没理徐晃，而是拉着马超的手说：“若无孟起，老夫安能稳坐雒阳啊？哈哈哈哈！” 马超笑道：“都是为朝廷做事，应该的！” 随后，士卒们将徐晃押上来。 董承问都不问，就要把徐晃推出去砍了。 马超赶忙劝阻：“国舅且慢！徐公明乃虎将也，国舅何不允他戴罪立功？” 董承不觉得徐晃有什么出奇的，但既然马超开口，他也就允了。 董承对徐晃说：“汝屈身事贼，本是死罪。今褫夺你都亭侯爵位，贬为军侯，在孟起军中效命！” 徐晃深感耻辱，对董承非常不满，但他没有说。 马超心底暗喜，心想国舅你这不识货啊！ 我马孟起推荐的人，那还能是庸才？ 不过这样刚刚好，董承直接把徐晃分配给马超当部下，马超就不用费心思拉拢徐晃了。 马超过去把徐晃扶起，亲自为其解除绳索，嘴上说道： “公明，往后你我便是同袍兄弟，无需多虑。” 徐晃对比马超和董承的态度，抱拳道：“晃旦凭驱驰！” 马超大喜，让徐晃下去收编麾下降卒，仍领原来部众。 徐晃更加感动，知道马超这是格外信任自己，就不觉得屈身于马超之下有什么委屈。 事后，董承想要班师回朝。 马超却对他说：“国舅！今杨奉新败，军心必然不稳。” “马超愿领军攻打梁县，为国舅生擒杨奉！” 董承陷入犹豫，他对马超说：“孟起啊，大军全都在外，雒阳一旦有变，恐为时晚矣啊。” 马超暗骂董承愚蠢。 现在不抓紧时机消灭杨奉，等杨奉缓过气来，那才真的有变！ 马超于是力劝董承让自己带兵追击杨奉。 董承终究是没有同意。 马超不禁叹息，除恶不尽，其祸无穷啊！ 没办法，马超只能跟着董承一起回京。 但伊水之战也不是全无好处。 马超麾下多了个徐晃，还有其部残存的四百白波军。 这可以说是马超在雒阳赚到的第一桶金！ 第二天清晨，羽林军得胜还朝。 天子下诏，加封董承为肥乡侯，食邑三百户。 马超被加封为讨寇将军，食邑提升一百户。 第60章 董昭出逃 马超击败杨奉的第二天。 朝廷又有喜事上门，屯驻渑池的段煨派贾诩押运3000石粮草入京。 国舅董承大喜，觉得段煨很识抬举，遂表奏加封段煨为华阴侯。 如今朝中董承独大，他的提议谁敢拒绝？ 于是段煨用3000石粮草，换了个县侯的爵位。 马超很是无语，自己镇杀韩暹、击败杨奉，也才不过是个亭侯，食邑300户。 段煨送点粮食，就当上县侯。 董承真应了那句成语——赏罚随性。 朝廷让这样的人掌控，肯定是好不起来的。 自从韩暹身死，杨奉兵败后，董承就安于享乐，好似周边没有了威胁似的。 他每天要么酗酒，要么就是把马超叫去一起酗酒。 马超不好拒绝，每次去赴宴也都会给董承吹风，让他收拾朝纲，振作军队。 但董承每次都喝得酩酊大醉，没把马超的话记住。 如此几日，马超就知道事情要糟。 恰逢此时，韦康、杨阜来向马超道别。 韦端交给他们的使命已经完成，二人决定返回凉州。 马超很是不舍，甚至想跟他们一起回去。但为了天下大计，马超暂时还不能离开雒阳。 三人依依惜别，马超亲自送他们走到河南。 临行前，杨阜问马超可有东西要帮他带回凉州的？ 马超这才好似想起什么，他从衣角扯下一截绢布。 又用随身匕首割破食指，沾着血在绢布上写道：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书罢，马超将绢布交给杨阜，请他放在杨府别院客厅案几上。 杨阜闻言，轻笑一声，心想马超还挺矫情。 他调侃道：“马孟起，往日我知你是猛虎，今日方知猛虎也是心有蔷薇啊。” 韦康闻言大笑，大家都是文化人，自然听得懂杨阜的意思。 马超也不害臊，拱手说：“杨公，元将，韩遂狡如豺狼，还望你们多为凉州士民费心啊！” 杨阜和韦康表示会的，然后带着使团上路。 他们路径弘农时，段煨还主动派出兵马护送他们穿越危机四伏的三辅地区，此事也是后来马超返回凉州时才得知。 送走杨阜和韦康后，马超独自返回雒阳。 然而刚到城外，就听见采摘野菜的百官在讨论，董昭出逃一事。 马超闻言大惊。 董昭跑了！？ 完蛋，二五仔绝对跑去兖州找曹操了！ 马超赶紧入城，向国舅董承禀报此事。 马超来到军营，径直走入董承营帐，途中未造任何阻拦，足见马超在董承军中地位。 一入营帐，马超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酒味。 董承今日竟又在酗酒！ 马超上前叫醒在榻上酣睡的董承：“国舅！国舅！大祸临头矣！” 董承惊醒，见是马超，憨笑说： “孟、孟起，休要诓我，韩暹已死，杨奉已败，哪还有什么祸事？” “让我再，再多睡会儿，多睡会儿……” 马超气急，赶紧告诉董承，董昭出逃，去兖州引曹操大军上雒了！ 董承这才吓醒。 肥大的脸上醉眼迷离，表情惶恐地问马超该怎么办。 马超在路上就想好了对策。 他告诉董承，现在应该下令派兵把守成皋，凭借虎牢关之险，阻隔曹操大军。 同时还要下旨各方诸侯，告诉他们曹操擅自带兵上雒，号令各方群雄共讨曹操。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下旨让段煨领兵上雒，拱卫雒阳！ 董承同意了前两条，但第三条，让段煨带兵入京之事，董承断然拒绝！ 马超无奈，他已经预料到董承会拒绝。 但眼下要紧之事还是先屯兵虎牢吧。 有虎牢关阻碍，曹操纵使有数万兵马，也不见得轻易就能攻破关卡。 当天，董承以朝廷名义下令，派马超领所部兵马400人，再加上御林军600人，总数1000人屯驻虎牢关。 然后又以朝廷的名义，号召刘表、张扬、张绣、吕布、袁术、袁绍等诸侯攻伐曹操。至于诸侯们会不会照办，那就只能看后续情况了。 马超带兵前往虎牢关前，让徐晃帮自己带一封信到渑池给贾诩。 徐晃带着信飞奔一日，抵达渑池。 贾诩听说马超来信，丝毫不觉得意外。 他还问徐晃，是不是朝中有大臣出逃东奔，找关外诸侯带兵勤王。 徐晃惊诧，问贾诩是怎么知道的。 贾诩没有解释，只是拆开信封，仔细阅读马超的信件。 读完信后，贾诩让徐晃回去告诉马超，他会帮马超办妥信中之事。 徐晃谢过离去。 当晚，贾诩来到段煨营帐。 段煨看贾诩进来，微笑着问：“文和先生深夜来此，是有何事啊？” 这话意思，似乎段煨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和贾诩商量事情了。 事实也是如此。 贾诩在西凉军中威望颇高，段煨手下军士对贾诩格外敬重，这便引起了段煨的戒备。 因此，从前遇事必问贾诩的段煨，已经有一段时间不和贾诩议事。 贾诩拱手对段煨说：“恭喜将军，将军向天子尽忠的时机到了！” 段煨好奇，问他什么意思。 贾诩遂将马超信中所言之事告知段煨。 原来马超想请段煨带兵上雒，屯驻广成关、孟津关、看护雒阳南北要道，封锁所有进入雒阳的关卡。 贾诩解释说： “关东诸侯若引兵入关，天子将再次落入下一个董卓、李傕之手。” “将军心向天子，当引兵拱卫京师。” 段煨犹豫，告诉贾诩他担心李傕很可能会趁机攻取弘农。 贾诩再次劝说，还表示自己已经接受马超请托，准备出关去宛城寻张绣出兵襄助朝廷。 段煨一听贾诩要走，顿时大惊。 “文和先生莫非要弃我而去？” 贾诩笑着说：“将军，贾诩乃朝廷之臣，自当为朝廷奔走。将军亦乃朝廷之臣，亦当为朝廷效命。” “我来时，已将将军准备出兵匡扶朝廷之事告知军中诸将。诸将皆无异议，还望将军立刻发兵。贾诩也好放心离去！” 段煨瞳孔地震，他没想到贾诩竟然提前跟军士们说好了。 贾诩笑而不语。 段忠明，你既然容不下我，那就不能怪我临走前利用一下你的军队啦！ 随后，贾诩也不等段煨同意，自信退出军帐。 帐外已经站了不少段煨军部将。 他们见到贾诩，纷纷恭敬地低头问好。 贾诩笑着对他们说：“段公心念朝廷，尔等亦要忠于王事。如此，我方可安心离去。” 众将士皆言：“我等谨记文和先生教诲——！” 贾诩点头，笑着离开段煨军营，南下投奔张绣去了。 第二天清晨。 段煨不得不带兵向雒阳移动。 没办法，他这是被贾诩架在火上烤。 如果他不动，麾下众将就会认为是段煨逼走了贾诩，如此定会对段煨心生不满。 贾诩在西凉军的地位就是如此之高。 毕竟当年若不是贾诩，西凉军早就被司徒王允斩尽杀绝。 虽然王允其实没那心思，但架不住人心向背，大家都一致认为王允要杀光西凉军，最后是贾诩出谋划策救了大家。 第61章 徐晃伏击曹洪 八月中，在虎牢关加固城防的马超接到消息。 曹操出兵了！ 曹操散布檄文，告知天下人他要诛除国贼董承，迎奉天子。 曹军号称五万，从兖州陈留出发，浩浩荡荡开赴颍川，准备从成皋进入雒阳地界。 马超在虎牢关闻说消息，连续散出探马，打探曹军动向。 据悉，曹操派麾下同姓大将曹洪为先锋，督广昌亭侯乐进为将，领三千兵马向成皋袭来！ 马超听后神色自若，心里却是不敢怠慢。 曹老板还真看得起咱啊，上来就是曹洪、乐进两大将。 入京勤王的心思十分急切。 马超让再探，然后召来徐晃议事。 “公明，曹军势大，朝廷兵寡。我料曹操必然令曹洪和乐进轻装急进，抢驻虎牢关。” “我欲在荥阳设伏，趁他们泅渡汴水时，半渡击之！” “公明以为如何？” 徐晃思量后觉得此计可行。 马超于是让徐晃带领精锐三百人出关埋伏在汴水对岸，马超率领五十骑兵在荥阳接应。 三日后，曹洪的先锋军出现在汴水对岸。 进军路线图 马超得知后，感叹曹洪行军神速。 从陈留到荥阳，中间间隔数百里，算上消息传播的时间，曹洪大约只用了五六天就行军数百里路。 不愧是曹老板的手下啊，深得“兵贵神速”的要领。 但这正中马超下怀！ 马超对左右骑兵说：“曹子廉轻装锐进，士卒必然疲惫。待会儿渡河时，公明必然能大破曹军！” 汴水对岸。 曹洪和乐进莅临河岸，眺望对岸情势。 探马回报，说荥阳附近没有发现敌军身影。 曹洪和乐进对视一眼，心下大喜。 曹洪对乐进说：“孟德让我军轻装锐进，抢占虎牢关，如今荥阳无人防守，想必是那董承还没来得及反应。” 乐进也点头：“将军勿忧，即便董承派兵进驻虎牢关，某也能为将军攻破关隘！” 曹洪脸上浮现出笑意。 乐进身材短小，但却是勇冠三军的斗将。 此前乐进每战先登，先登则必破之。 曹洪有乐进，如虎添翼也！ 曹洪随即下令全军渡河！ 乐进带步卒上桥，骑兵则直接乘着战马泅渡。 一时间，汴水桥上人数众多。 十分钟后，曹军有七八百人顺利渡河。 然而就在此时，地平线上突然杀出一对兵马！ 军司马徐晃带领三百精锐朝汴水桥扑来！ 曹洪在河对岸，突然看见渡过汴水的部队骚动起来，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敌袭——！” “敌袭——！” 曹洪大惊，旋即下令各部就地穿戴盔甲，准备战斗。 桥对岸，乐进督兵刚渡过汴水，就遭到袭击。 他策马冲出人群，一边跑一边喝令兵士不得骚乱。 然而兵士们都没穿盔甲，心里那个慌啊！ 纵使乐进如何喝令，曹军士卒都无法冷静。 徐晃终于杀到近前！ 徐晃策马挺矛，大喝道：“吾乃羽林军军侯徐晃，曹操不听朝廷号令，擅自带兵上雒，尔等贼兵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说罢，徐晃也不等曹军士卒答不答应，直接杀向曹军。 乐进见徐晃如此嚣张，也管不了手下士卒了，冲出队伍应战。 二人策马而过，互相拼杀一招后，皆皱起眉头。 徐晃心想：哪里冒出来的矮冬瓜，武艺好生了得！ 乐进也是惊讶，徐晃竟然能硬接自己一枪，不好对付啊！ 二人转马再战。 徐晃和乐进连斗十余合不分胜负。 而徐晃麾下的士卒已经开始屠杀过河的曹军。 徐晃部士卒基本都穿着盔甲，没有铁铠也有皮甲，而且士气旺盛。 过河的曹军却准备不足，骤然遇袭，肝胆俱裂。 几乎是一触即溃，纷纷被赶下河。 徐晃所部人数虽只有三百，但架不住曹军没准备啊！ 七八百人基本没有还手能力。 乐进见状，不敢再和徐晃纠缠。 他虚晃一枪逼退徐晃后，策马逃脱，冲上汴水桥，逃到对岸去了。 徐晃则带人继续屠杀过河的曹军。 河对岸的曹洪气急败坏，却也没有办法，只得下令全军先后撤扎营，稳住阵脚。 过河的数百曹军就这样被扔给徐晃。 徐晃带人冲杀一会儿后，带着三五百俘虏撤回荥阳。 荥阳。 马超听闻大捷，亲自出城迎接徐晃。 徐晃抱拳道：“将军，晃幸不辱命！大破曹军先锋，斩俘五百！” 马超高兴地扶起他，表示自己会向朝廷如实请功，争取恢复徐晃的爵位，还提拔徐晃为别部司马。 徐晃大喜，献上俘虏，然后问马超之后该怎么办。 马超早有计策。 他对徐晃说，己方兵少，荥阳城小，不是防守之地。 “依我之见，直接撤回虎牢关吧。” 徐晃深感认同，心想马超的军事才能真的不低，对形势把控非常到位。 不过马超忽然又说，自己舍不得荥阳城中的百姓，想把城中百姓迁入关中！ 徐晃告诫马超，说时间肯定来不及。 马超点点头，却说自己有办法，让徐晃先带领百姓迁徙入关。 随后，马超带着五十员骑兵出城，朝汴水的方向挺进。 徐晃得知消息后，感慨马超胆子是真的大！ 当晚，曹洪和乐进在汴水东岸扎营。 先锋军新败，二人不敢再冒然渡河，害怕又遭人半渡而击。 曹洪更是疑惑不解，叫人召来当值斥候。 拿问他们为什么没有发现敌情。 斥候们支支吾吾，说连日进兵，实在疲惫。 斥候们疏忽之下，才没能发现敌军踪影。 曹洪因此大怒：“尔等身为斥候，却玩忽职守，致我军失利！” “来人，推出去砍了！” “往后谁敢再懈怠，全部军法从事！” 帐下，乐进同样恼怒，要不是这些斥候疏忽，自己岂会战败？ 斥候们被推出斩首，警示全军。 曹洪虽然生气，却还是说道：“连日进兵，士卒辛苦。” “况且敌军有了防备，抢驻虎牢关的时机已失。吾欲停止进军，等候兖州牧大军前来汇合，尔等以为如何？” 乐进和诸将皆言：“将军英明！” 不得不说，曹洪的选择，符合一个合格统帅的标准。 但是，目前的曹洪也只能局限于“合格”二字，距离“优秀”，还有不少距离。 如果他此时率军渡河，马超就只能逃回虎牢关了。 可惜，曹洪对马超这边的信息不够了解。 他只能谨慎行事，多派斥候过河打探消息。 数日后，曹操大军赶到。 成千上万人在汴水对岸停驻，场面异常壮观。 嘟呜呜呜呜—————— 曹军大营响起号角。 兖州牧曹操，于中军大营升帐议事！ 第62章 马超逞威 曹军中军大帐。 曹操身披镶铜铁甲，头戴铁胄，大马金刀地坐在马札上。 他眼睛细长狭小，眸子里却酝着精光，炯炯有神。 身材短小，但不瘦弱，反而精壮雄健，身披甲胄宛如矮虎。 曹操左手边，依次坐着董昭、郭嘉、李典等人，右手边则是曹仁、典韦、史涣等。 小兵进来禀报，说曹洪、乐进求见。 曹操面无表情地说：“让他二人进来吧。” “诺！” 曹洪和乐进二人甫一入帐，便跪地向曹操请罪。 因他二人首战失利，挫伤三军锐气。 曹操对左右说： “吾令子廉轻装锐进，是想趁董承还未反应过来时，抢占成皋。” “没想到贼军中亦有高人，使我谋略不成，此非子廉之过，乃吾之过也。” 诸人见状，知道曹操不愿追究曹洪的责任，于是无人出声，静等曹操吩咐。 曹操扭头看向董昭，和善地说：“议郎，你久侍天子，可知是何人教董承啊？” 董昭拱手说：“曹公，恐怕是马孟起所为。” 曹操疑惑，马孟起？ 怎么没听说过？ 董昭向曹操介绍起马超，说他是安狄将军马腾庶子，七月才从凉州跟随使团抵达雒阳。 曹操这才知道马超是什么来头，他嗤笑道： “呵呵，马寿成不过一介匹夫，竟也能调教出这等子嗣，挫败我军先锋。” 董昭继续说： “曹公，马孟起师承韦休甫，实有异才。” “他路过长安时，曾写下名篇《蒿里行》，读之痛断肝肠。” “在雒阳，又吟《步登北邙坂》，令人潸然泪下。” “且此子不仅有诗才，胆气勇武同样惊人，觐见天子时，他见韩暹披甲上殿，便怒而缚之，方才给了董承除掉韩暹的机会。” 曹操越听越惊奇。 出言赞道：“哦！竟有此等奇人？” 曹操让董昭把马超的诗作背一遍，想要确认董昭所言是否属实。 董昭遂背诵《蒿里行》： “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 第一句，便让曹操愣住了。 曹操眼神恍惚，仿佛回到了六年前，他发布檄文，号集群雄，会盟讨董的时候。 曹操的心思随着董昭背诵的《蒿里行》浮沉。 等董昭念完，曹操内心无法平息，大喝： “好——！此子果真有异才，恨不能为我所用！投在那董承麾下，实在可惜。” “吾意已决，今次必生擒马孟起，要他为我效命！” 左右面面相觑，曹公真是求贤若渴啊。 随后，曹操问曹洪战败经过，曹洪如实回答。 曹操摸着胡须说：“呵呵，马超派三百人就敢半渡而击，我料他必然兵少，否则大军押上，我军先锋岂有活路？” 董昭在旁提醒曹操，说董承手下兵马最多不过两千。 曹操点头，这和马超的表现很符合。 于是曹操放心大胆地下令：“曹洪！” “末将在！” “我要令你率先锋再渡汴水，我大军在后掠阵，你敢否？” “有何不敢！” “好，那就去吧！” “诺！” 曹洪走后，曹操对其余人道：“击鼓点兵，全军掠阵，不得有误！” “诺——！” 不久，曹操全军出动。 曹军的动静自然惊动了河对岸的马超。 马超带着五十员骑兵来到河边，登上桥头观望。 马超见河对岸绵延数百米，全都是曹操的大军，神色凝重。 曹老板这次是动真格。 三万大军恐怕所言非虚，看这架势，一两万人至少是有的。 曹军阵中，曹洪督领乐进出列，往河边列阵，他们也注意到了立马桥头的马超。 马超见曹军动了，知道对方即将渡河。 马超于是在桥头对着曹军大喊： “吾乃讨寇将军马超——！尔等未受天子诏令，擅自进兵雒阳，可是要造反？！” 曹军士卒闻言，眼神闪烁。 马超继续在桥头喊话，意思就是你们曹老板要造反，你们千万不要自误之类的。 曹操在中军听人转述完马超的话，呵呵一笑。 他扭头对董昭说：“议郎，可能为我说降马超？” 董昭自信满满：“在下愿往！” 曹操于是命史涣护送董昭到桥头。 马超看是董昭来了，大笑道：“董昭老儿，你还有脸来！” 董昭眼底闪过一丝怨怒，马超直呼他姓名，分明是不把他堂堂议郎放在眼里。 但董昭还是和颜悦色道：“马孟起，曹公感惜尔才，尔何不弃暗投明，归降曹公？” 马超闻言，哈哈大笑。 笑声响彻天边，让曹军心生畏惧。 董昭问马超笑什么。 马超举起长矛指向董昭，讥讽道： “今天子在雒阳，本将军为雒阳抗拒尔等，何来弃暗投明一说？” “反倒是你，董昭老贼！” “汝不在雒阳竭诚侍奉天子，反倒要引外镇兵马入京，说什么清君侧，我看不过是汝想卖主求荣罢了！” 董昭伸手指着马超，怒火攻心，嘴里半天蹦不出一个屁来。 马超见状，心想就这？ 王司徒都比你嘴炮厉害。 马超也不给董昭思考反击的时间，直接大喝道： “多说无益，尔等敢渡河的，就上桥来与某一战！” 说罢，马超竟然策马冲锋，朝董昭杀来！ 董昭大惊，不知所措。 曹军大将史涣赶忙拽住董昭坐骑的缰绳，带着董昭向后撤。 马超哪里敢真过河，他不过吓唬吓唬董昭老儿。 见董昭仓皇西顾，马超在桥中央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 “董昭老贼，汝怕什么！可敢与我决斗！” 曹军见己方说客被马超吓退，军心难免掉落几分。 先锋曹洪不愿再等，他当即下令渡河。 却听见马超又在桥头怒吼： “身是马孟起，敢来共决死——！！！” 曹军顿时惊惧，曹洪麾下士卒踌躇不前。 曹洪见状眉头紧皱，对身边乐进说：“文谦，你去战他！务必得胜！” 乐进也知情势不对劲，己方士气被马超连翻挫伤，恐对将来战事不利。 他当即冲出军阵，上桥要与马超决斗。 乐进冲出后，曹洪麾下士卒这才敢继续前进，心思忐忑地渡河。 桥上，马超见一身材短小之人纵马杀来，心想此人多半就是乐进。 马超不敢轻视，但也毫不惧怕乐进。 马超的身高至少比乐进高出三个头，臂长、腿长都远超乐进，这在肉搏时是非常明显的优势。 “驾——！” 马超踢击里飞沙的肚皮，双手横握长矛冲向乐进。 里飞沙快如闪电，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冲到乐进跟前！ 乐进震惊于马超坐骑的速度，这可比他胯下的战马要好上好几个档次啊！ 马超借助里飞沙的神速，长矛枪出如龙，直刺乐进咽喉。 乐进仓促间格挡。 铛————！ 乐进顿时感觉自己宛如同时被十头野牛冲撞，差点被马超一矛击落马下。 双方错身而过，乐进只觉虎口欲裂，胯下战马也发出悲鸣。 乐进和马超的实力差距太大了！ 这差距不在武艺，而在坐骑！ 里飞沙乃大宛名马，脚力、速度、体格，都不是乐进所乘战马能比拟的。 而且马超骑术也比乐进精湛，凉州男儿天生就能将战马的威力最大化，这是融于生活习惯中的。 乐进自知不敌。 但他还是掉转马头，继续朝马超杀来！ 马超冷笑一声：“找死！” “驾————！” 马超再次策动里飞沙，电光火石间冲到乐进面前，手中长矛再次刺出。 谁料乐进竟然虚晃一枪，躲开马超的攻击，逃回曹军本阵了。 马超原地愣住，这就溜了？？？ 他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手中长矛指向对岸曹军：“哈哈哈哈——！” “尔等不过如此，还是早些退兵吧！哈哈哈哈！” 第63章 曹操:真龙虎也! 乐进败退，曹军士气骤降。 渡河的士兵再次踌躇不前，曹洪气急，用马鞭抽打兵卒，却仍然不能使部队前进。 这也不能怪曹洪麾下的士卒。 前几天他们才在汴水边被徐晃半渡而击，损失数百人。 今天渡河，先是董昭被马超连骂带吓惊走，乐进上去单挑又没打赢，士卒们哪里还敢渡河？ 中军本阵，曹操站在高坡，望着桥头上的马超感慨： “此真龙虎也！” 身边，曹仁评价道：“马孟起这一喝，把我军先锋的士气都喊没了，孟德，接下来该怎么办？” 曹操冷笑两声：“无妨！马孟起兵少，所以他才如此行动。” “尔等各自下去督兵，吾亲自击鼓进军，将士们心中的恐惧自然会消散！” 众将点头认同，遂快速回到各部，号令三军准备强渡汴水。 曹操也登上金鼓台，从令兵手中夺过鼓槌。 他高举双手，狠狠砸在大鼓上！ 咚————！ 咚——！ 咚——！ 咚咚咚咚咚咚———— 麾下大将曹仁当即在阵中大喊： “曹公亲自击鼓，尔等还在犹豫什么？” “都随我杀，强渡汴水！” 曹军士卒回头，果真望见曹操亲自登台击鼓，顿时血气上涌，跟着曹仁往汴水进发。 曹洪、典韦、史涣、夏侯渊等将也号令部众前进，不进者斩。 三军一起行动，士卒们终于重新鼓起勇气，不再畏惧。 马超见状，心底惊讶。 曹老板这都敢往上莽？ 不愧是你啊，曹操！ 马超不敢再在桥头逗留，万一等会儿曹军用强弩射击，那他马超肯定死翘翘。 于是马超退回河对岸。 麾下五十名骑士过来，羌将饿何问马超：“主人，要撤退吗？” 谁料马超却道： “不退！曹军已被我挫伤锐气，就算强行渡河，我也可带你们冲杀十回，吓破曹军的胆！” 五十名骑士都是马超的亲随，自然要与马超共进退。 于是无人再言退兵，都在岸边静静等着。 十分钟后，曹军先锋数十人率先过河。 马超不再犹豫，当即下令： “走！随我杀——！” “杀————！” 五十名亲随骑士举起长矛，跟着马超冲向刚刚走下桥梁的曹军。 不过和之前徐晃伏击曹军时不同，这一回，上岸的曹军明显是有准备的。 他们全部身披铁甲，前排顶着大盾，后排举着长戟、短矛，鼓起勇气迎接马超的冲击。 但可惜的是，他们人数太少，不足以形成密集军阵。 马超吹了声口哨，队列顿时转化为楔形阵，如同一把锥刺，扎向数十名曹军。 马超冲到敌军近前。 曹军士卒当即用长戟反击！ 马超浑然不惧，左手长矛一揽，将面前的长戟全部荡开。 同时右手猛拽缰绳，双腿夹紧。 胯下坐骑里飞沙心领神会，纵身高高跃起，直接踏入敌阵！ “啊————！” 数百公斤的战马从天而降，曹军士卒顿时四散逃开。 马超犹如天神下凡，直接冲散了这一小股曹军的阵线。 随后，五十员骑士从缺口鱼贯而入，将曹军士卒一一刺杀。 “咴儿儿————！” 马超杀完一回，勒马扬长而去。 桥上，曹洪挥舞环首刀，大声呵斥士卒前进。 “前进！前进！不进者斩！” 曹军士卒于是硬着头皮继续向前。 与此同时，中军大部队也纷纷跳入河水，强行泅渡。 曹洪的先锋军又有数十人通过桥梁。 马超再次率骑兵杀来，将曹军杀散。 如此反复三次后，桥上的曹军不敢再继续前进了。 即便曹洪亲手砍死数名士卒，终究无法使士卒前进。 无奈之下，曹洪这才想起自己可以派弓弩手射住阵脚，掩护部队过桥。 于是曹军弓弩手上前，朝远处的马超射击。 马超早就注意到桥上曹军的动向，当他看到曹军拿着一张张弩机上前后，便下令麾下骑士后撤，退到300米外等候。 曹军的弓弩射了两轮，发现根本够不着。 但好在曹洪的部队可以安心过桥了。 曹洪于是催促士兵继续前进，前排的五十名弓弩手随即走下桥梁，在河边列阵。 然而就在此时，马超突然率骑兵再次杀来！ 300米的距离，战马冲刺下，也不过就是十息的时间。 再加上曹军此前士气大挫，刚过桥的50名弓弩手见马超杀回来，吓得丢下弓弩就往河里跳。 只有少数人敢于留在原地用弓弩射击。 咻咻咻———— 马超身边骑士顿时有数人落马。 但也就是这样了，马超再次踏破曹军阵列，又是一番屠杀。 鲜血和尸体散落在汴水桥头。 马超这回甚至还带着骑兵往桥上冲击，吓得桥上曹军纷纷后退，甚至引发踩踏事件，死伤者数十人。 趁着混乱，马超又带兵开溜。 曹洪气急，却又无可奈何。 脚下这座桥梁，看似是他们渡河的捷径，却也成了通往鬼门关的快车道。 马超就如同死神一般，蛰伏在河对岸。 只要有机会，就会突然杀来，收割掉二三十人的性命。 没办法，曹洪只能下令弓弩射住阵脚，等待河里泅渡的友军上岸后，再一起前进。 马超在安全位置看见曹洪的兵马不下桥了。 他不禁对左右骑士笑道：“曹军畏我等如虎矣！” 骑士们也都恭维道： “将军神威——！！” 马超问饿何，他们冲杀过几回了。 饿何回答，五回！ 马超于是说：“今天说带你们杀10回，那就必须杀他们10回！” 随后，马超又让众人换上弓弩。 然后带着骑士们绕开桥头，绕到曹军泅渡大部队的边缘地带。 他对着还在河里游泳的曹军大喊：“狗贼们！马孟起请你们喂鱼虾！” 说罢，数十张弓弩对准河里的曹军发射。 曹军在河里就跟靶子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但他们人数众多，马超和麾下骑士把箭壶里的箭矢都射完了，依旧有大量曹军在河里游泳。 河对岸，曹操在金鼓台上望见情景，破口大骂道： “曹仁、夏侯渊他们是猪脑子吗？！” “弓弩手呢！” 传令兵立马将曹操的将令传达到前线，曹仁等将这才反应过来。 他们其实是被马超的英勇震慑住了。 从古至今，有几个人敢在面对数万敌兵时，只率几十名骑兵在阵前冲杀呢？ 曹军众将赶紧行动，弓弩手纷纷来到河畔，朝对岸的马超射击。 但马超再次提前观察到曹军动向，已然带着骑士们退到安全地带。 那边，曹洪手下终于有二百人成功渡河。 曹洪亲自到前线督兵结阵，先锋军站稳脚跟后，排成阵列朝马超这边推进。 马超见状，不跟他们玩，只在外围游走，寻找战机。 随后，越来越多的曹军先锋部队走下桥梁。 马超叹息一声：“哎，看来今日只能杀他们七回了！” 左右骑士也觉得该退兵了。 但有人数了数，说他们不是才杀了六回吗？ 马超于是说：“咱们先佯装退走，等曹军放松后再杀回来，便是第7回！” 众人点头，毫无惧色。 仿佛曹军阵列就是自家茅房，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半个时辰后，曹军大半兵马成功渡河。 众将见马超退走，都放下心来。 曹洪更是抹了把冷汗，他征战数年，少有这般让人胆寒的战事。 他不禁想起六年前，同样是在荥阳汴水。 曹操、鲍信、张邈的三万兵马，被徐荣两万西凉突骑踏碎的情景。 六年过去，西凉军骁勇尤胜当年啊！ 第64章 曹操:若我得马超，天下不足平也! 汴水东岸金鼓台。 曹操望见马超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眼神中爱恨交杂。 他再次对身边的谋士们说： “马孟起突驰骁勇，明察战机，若能为我效命，天下不足平也！” 这时，身着青衫，头戴白色纶巾的郭嘉忽然发笑。 曹操眼底闪过喜色！ “奉孝，可有计助我收降马孟起？” 郭嘉慵懒地笑道：“曹公，嘉没有计策助您收降马孟起，却有计助您入主雒阳。” “哦——？是何计！” 郭嘉于是说：“我闻张扬、杨奉、李傕、段煨皆与董承有旧怨，曹公当派人勾连尔辈，共击雒阳。” “如此~雒阳四面受敌，纵使马孟起有英布之勇、韩信之才，照样守不住这雒阳。” “御史中丞钟元常、太尉杨文先，皆与文若先生是旧识。” “曹公可再令文若先生书信朝中大臣，劝慰天子下诏引曹公入京。” “这样，曹公还怕不能成事吗？” 曹操闻言大喜，仰天大笑：“吾有郭奉孝，如有前汉献侯啊！” 然而。 曹操刚笑完，就见前阵军士骚动。 曹操怒问：“何事骚动？” 身旁董昭指着远处天际线喊道：“曹公！马孟起又杀回来了！” 曹操一惊，急忙看去，果然看见马超带兵折返。 这时曹操的大部队已经渡过汴水，各军都以为马超走远，军纪懈怠，士卒涣散。 马超突然杀回，直接令曹军兵马骚然。 不少刚渡过汴水的曹军，竟然又反身往河水里跳！ 曹洪、曹仁、夏侯渊等将领大声呵斥，马鞭抽打，都不能阻止曹军骚动。 “马超回来了！” “又是马超，快跑啊！” 惊恐的曹军吆五喝六地向后退，殊不知他们的人数乃是马超的百倍、千倍！ 汴水西岸的原野上，马超见曹军哗变，心下大喜。 马超鼓舞麾下亲随突骑：“哈哈！敌军怕了，随我杀！” 突骑们挥舞长矛，齐声大喝： “杀——！” 马超骑着里飞沙快如奔雷，转眼就冲至曹军阵前。 他专门寻了曹军混乱处冲击，轻而易举地就杀入曹军阵中。 四十多名骑士鱼贯而入。 沿途莫有能挡者！ 曹军大乱，互相推攘踩踏。 附近几个军阵的将领见状，连忙带着亲兵过来阻拦。 曹洪、曹仁、典韦各自带了三五百精锐杀来。 他们虽然各自统领着数千士兵，但混乱之中，能听使唤的也就是身边的几百名亲随部曲。 马超带着突骑在乱军中冲杀，如入无人之境。 直到连续冲过数个军阵，才撞上曹洪所率曹军精锐。 “马超，受死！” 曹洪纵马杀来，身后是三百重甲精锐。 马超见状，完全没有与曹洪缠斗的心思。 马超心里十分清楚，凭自己这点人不可能杀败上万曹军，只要能杀进来再杀出去，那就已经是大胜了。 “咴儿儿儿————！” 马超吹响马哨，突骑队顿时掉转马头，再从远路杀回。 铛———— 马超只与曹洪互拼了一招，便借助大宛名马里飞沙的神速，脱离战斗。 马超穿行于曹军阵中，沿途数千人都不敢上前阻拦。 四十余骑完好无损地重新冲出曹军队列。 马超不禁放声大笑。 马超的声音狂傲且放荡，如同滚滚天雷，震得汴水两岸数万曹军心惊胆战。 曹操身边，骑督曹纯怒气冲天地对曹操说： “孟德！马超七进七出，已杀得我军士胆寒。” “请孟德准我率骑兵追击，为孟德生擒马超！” 曹操却伸手： “不可！我军已然失利，再败，则军心全无。” “今当进兵荥阳重振士气，不可意气用事。” 曹纯只得作罢。 郭嘉则在曹操身边私语，劝曹操不要急于进兵成皋攻打虎牢关，而应该坐等雒阳自乱阵脚。 否则以虎牢之险要，马超之骁勇。纵然曹操有上万兵马，怕也不能轻易攻克虎牢关。 曹操深以为然。 未曾想董承有马超相助，竟令曹操以为轻而易举之事，变得如此艰难。 但曹操迎奉天子的决心不会变。 目前中原的格局相对稳定，正是曹操能腾出手来的时候。 如果错过这个时机，等吕布、袁术二人缓过气来，曹操就只能掉转马头先回去救火。 曹操不禁感慨，人才还是太少啊！ 荀彧要坐镇陈留不能外放，夏侯惇之才只够守御不够进攻，要是夏侯惇能再给力点，他曹操何须亲自东征西讨？ 正因如此，曹操对马超的渴望越发强烈。 曹操也自知自己不可能完全信任马超，给他方面之将的待遇，但如果能让马超辅助夏侯惇，那曹操就能在需要之时双线作战。 当天夜里，曹军进驻荥阳。 进城后曹军才发现，城中不少百姓都被马超迁入关中。 百姓们走得匆忙，很多财物都来不及带走，只能便宜曹军。 曹军士气也因此有所恢复，但要派他们攻打虎牢关，恐怕还需要曹操多给将士们灌点心灵鸡汤。 马超退回虎牢关，军中士卒听闻马超的战绩，士气大盛！ 所有人都觉得曹军虽有数万，但只要有马超在，那就不足为惧！ 马超见军心如此，守住虎牢关的信心也倍增。 他召来徐晃，问迁徙民众一事办得如何。 徐晃回答说时间仓促，只来得及迁徙一千户百姓。 马超粗略一算，一千户差不多也有四五千人，还算可以。 自己凉州老家鹯阴城，满打满算也不过就一两万人。 马超让徐晃把百姓安置在成皋城中，播出部分军粮赈济百姓。 马超的军粮虽然不多，但部队人也少，分给百姓一部分，也还能维持两三个月。 况且马超还有段煨作为后援，到时候没粮食找段煨要一些也不是难事。 马超是真的嫉妒段煨啊。 要是马超自己现在能掌控一郡之地，长安、雒阳两都，轻而易举就能取得。 到时候再连结凉州老家的马腾，坐拥关陇俯瞰中原，霸业可成。 马超不禁跟徐晃感慨：“公明啊！我若能有一郡之地，关中三辅何足定也？” 徐晃闻言，眼底闪过异色。 他知道马超有雄才将略，但未曾想马超的志向竟然如此远大。 徐晃忽然说道：“孟起若能任职地方，晃愿为驱驰！” 马超闻言，连忙握住徐晃的手，激动地说： “公明！你肯助我？” 徐晃点头：“孟起之才冠绝古今，晃深感佩服！若能助君图谋霸业，可为平生之快事！” 第65章 事态发酵 汴水之战后，曹操屯驻荥阳，不再前进。 马超在虎牢关得知消息后，不敢放松警惕，整日依旧带人到荥阳一带侦查。 有时还能碰到曹军斥候，双方自免不了一场厮杀。 但马超所率骑士都是凉州骑兵，骑战远胜曹操手下的兖州骑兵。 曹军斥候每次撞见马超，都会狼狈败走。 久而久之，曹军斥候都避着马超走，在野外碰面也会立马掉头。 马超因此对曹操的动向了如指掌。 对方似乎铁了心待在荥阳，对雒阳的天子不再渴望。 但马超深知曹操奸诈。 曹操按兵不动，那必然是往其他方向使力！ 果然。 不久后马超同时收到董承和段煨的书信。 董承在信里说，朝中大臣整日苦劝天子下诏，放曹操大军入关。 天子对这件事非常动心。 董承以大将军何进召董卓入京一事为诫，天子仍然没有熄灭召曹操入京的心思。 更有御史中丞钟繇壮着胆子，在朝堂上公然指责董承才是董卓！ 董承气恼，却又畏惧颍川钟氏的影响力。 加之，太尉杨彪等人又在旁为钟繇说情，董承一时也不敢杀钟繇泄愤。 董承毕竟不是真正的董卓，他的心性、才能哪里比得上董卓啊？ 董承因此在信中向马超问计，该如何熄灭天子召曹操入京的心思。 马超看完信，也觉得恼火。 刘协真拎不清啊！ 董承再怎么把持朝纲，也没有像董卓、李傕那样苛待天子吧。 董承还是国舅，妥妥的保皇派啊，纵使跋扈，对刘协的忠诚度也绝对大于那些吃里扒外的大臣。 但马超没有考虑到的是，东汉一朝，写得可全都是外戚干权乱政。 纵使刘协没怎么读过史书，听也听人说过。 所以对刘协来说，董承的威胁还要大于关外的群雄诸侯。 马超一时也没有法子，只好给董承回信，说让他看好天子，至于钟繇等人的提议，强硬驳回就是。 然后，马超提笔又给钟繇写信，劝说他不要在朝中给曹操摇旗呐喊。 马超在信里向钟繇强调，曹操是奸邪之辈，天子在他手中绝不会有好下场。 之后马超又拆开段煨的书信。 段煨在信中告知马超，他已经派兵进驻孟津关、广成关，封闭南北要道。 但段煨也在信中质问马超想要做什么。 段煨觉得曹操入京不是坏事，朝廷正需要曹操这样影响力强的忠臣扶持，而不是受控于弱小的董承。 段煨还告诉马超，他觉得曹操不可能是董卓、李傕。 当年诸侯讨董，董卓退走长安，袁绍、袁术等人踌躇于酸枣，唯独曹操引兵追击。 曹操虽被徐荣杀得大败而还，还遭袁绍等人奚落，可这件事足以体现曹操对朝廷的忠心。 马超看完段煨的信后也不禁叹息。 自己终究是低估了曹操的影响力啊！ 马超以穿越者的眼光对待曹操，自然把曹操当做奸臣。 可目前的曹操，谁会认为他是坏人呢？ 曹操棒杀蹇图，响应桥瑁檄文参与讨董，追击董卓战败荥阳，被鲍信、陈宫等人推举为兖州牧。 全都是正面形象啊！ 所以马超说曹操是董卓，这在刘协、钟繇、段煨等人看来就很不能理解。 因此。 即便马超在荥阳阻击曹操，吓得曹军胆寒，不敢前进。 可雒阳朝堂上、雒阳周边的军阀，对曹操的态度都很暧昧。 马超无奈，只好给段煨也写信。 马超说如今董承虽然把持朝政，但董承身为国舅，肯定不会迫害天子。曹操虽然看上去是个忠臣，但王莽篡汉前，谁又相信王莽会是奸臣呢？ 两封信送出后，马超心怀忐忑地等待起来。 曹操的大军则依旧屯驻荥阳，不见动静。 马超知道曹操肯定是码钉主意不强攻虎牢关，坐看雒阳朝局变动。 马超私下感慨：姜还是老的辣啊——！ 几天后，钟繇和段煨都派人回信。 马超先拆开钟繇的信。 钟繇在信里写道： 君之大才，可比犀首，曹公与吾书信时，亦问及君之事。 曹公赞叹君之智勇果决，唤君为‘龙虎’，甚佳之。 君何不弃暗投明，弃董承而拥曹公，辅佐天子，平定乱世，亦不失封侯拜相之美名！ 砰——！ 马超读完信，砂锅大的拳头砸在案几上。 狗币钟繇当二五仔就罢了，还敢反过来劝我马超转投曹操！ 马超将信扔进火盆，不理会钟繇信中之言。 马超再拆开段煨的信。 “孟起贤侄，许子将曾言：曹孟德乃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 “当今乱世，民不聊生，正需英雄铲除奸凶，扫平四海，重振汉室。” “侄与曹公皆不世之材，何不同心共力，为汉室尽忠？” “煨言至此，望侄思之。” 马超咬住嘴唇，心里不是滋味。 为什么你们就不相信啊！ 曹操是奸臣还能有假吗？ 可惜马超人微言轻，要是他手里有个几万兵马，钟繇、段煨等人还会摇摆不定吗？ 如果不是马超在汴水打得曹军胆寒，名震河南。 曹操、钟繇、段煨这些人估计都不会在意马超的态度。 但就钟繇和段煨的信来看。 马超知道在他出镇虎牢关的这段时间里，雒阳朝堂的局势恐怕已经大变。 马超再继续困守虎牢，恐怕最后也落不下什么好处。 而且段煨在信中的态度，让马超担心段煨会不会从广成关放曹军入雒阳。 那样的话，马超扼守虎牢就将成为无用之功。 “不能再待下去了！” “公明！” 马超起身看向徐晃。 徐晃问：“孟起可有决定？” 马超点头：“公明替我守好虎牢，切莫让曹军入关。我自去雒阳探查局势，为你我二人谋个出路！” 徐晃听马超这么说，便不担心自己的前途。 他继续问马超，会不会考虑投靠曹操。 马超斩钉截铁地说： “大丈夫处于世，岂可郁郁久居人下！” “我马超字孟起，便是要起于乱世，与天下英雄争个高低！” “汴水一战，我五十骑便能杀得曹军胆寒，数万人停驻关外不敢近前，他曹操何德何能使我屈服？” 徐晃被马超的霸气所折服，拱手道：“将军有英布之勇，又有韩信之才，若能得势，必将腾于苍空！” “将军大可放心前往雒阳，这虎牢关，徐晃替你守住！” 马超大喜，只要徐晃不弃自己而去，那他就有信心去雒阳蹚这趟浑水！ 第66章 威震河南 八月末，讨寇将军、鄂亭侯马超率军还朝！ 马超在汴水河畔，率五十骑七进七出的事迹，使他威震河南！ 大将军董承闻讯，亲自出城迎接。 钟繇、杨彪、段煨等人亦出城来迎。 两派人都争相拉拢马超。 雒阳城东，十里长亭。 马超雄姿英发，面如冠玉。胯下宝马里飞沙精壮雄健，手中乌木矛闪烁凶光。 出来迎接马超的人，都不禁想起被誉为“飞将”的吕布！ 马超的战绩与吕布相比，也是不遑多让啊。 马超靠近亭子后，下马步行至朝中大臣面前。 他保持谦恭，拱手对众人道：“未曾想诸君竟在十里长亭迎我，超何德何能啊？” 马超的态度顿时赢得所有人的好感。 历代猛将常居功自傲，可马超威震河南后，却能笑脸相迎，实属难得。 董承大笑，上前握住马超的手： “哈哈哈！孟起在汴水大破曹操，使其不敢前进，真乃大功一件！” “我已上表天子，加封你为槐里侯，食邑五百户，行郎中事，孟起可先与我回营一叙。” 董承许下承诺，拉拢之意明显。 然而却有人站出来驳斥。 钟繇上前，对董承说：“封官进爵乃朝廷重器，需有公议，大将军怎能私下许诺？” 董承闻言冷哼道：“我是大将军，难道还不能为国举贤吗！” 钟繇转向马超：“讨寇将军既然还朝，当先入宫觐见天子，万不可以某姓家奴居之，切莫自误啊。” 董承对钟繇怒目而视，对钟繇挑拨他和马超的关系感到愤怒。 钟繇却是神色淡定，他不信董承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 这时，已经带兵进京的段煨走过来：“孟起。” 马超拱手：“卫尉！” 段煨看着马超，心里思绪翻滚。 之前马超私信贾诩，逼段煨领兵入雒阳，段煨还因此嫉恨马超。 可等他到雒阳，后续的发展却让段煨对马超生出感激之情。 原来曹操出兵后，董承把半数军队都调拨给马超用于镇守虎牢关，雒阳城内只有几百羽林军守卫。 当段煨带着两千西凉军开至雒阳城西后，城中的董承、天子、百官都慌了。 太尉杨彪出城问话，段煨表示自己没有僭越之心后，雒阳城里的人才放下心来。 随后，杨彪、钟繇等人为了牵制董承，瞬间倒向段煨，请天子允许段煨带兵入城。 天子正愁没人制衡董承，直接允了。 董承傻眼，但也无可奈何。他终究不是董卓，没那个胆量胁迫天子。 段煨被加封为卫尉，位列九卿，被天子视为心腹。 段煨也没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因此对马超的情绪从嫉恨转为感激和欣赏。 “孟起，还是先随我等入朝拜见天子吧！” 段煨拉住马超的手，态度亲昵。 马超权衡后，果断选择抛弃董承。 他点点头：“诶，超此来，正是要拜见天子。” 董承不禁恼怒，心里觉得马超是在耍他！ 马超无视董承的目光，跟着段煨、钟繇等人一起入城。 人心向背，雒阳城里的局势很明了。 不少人都想让曹操进入雒阳，非马超一人之力能够改变。 马超想阻止曹操入京的计划破灭，但也不是毫无建树。 至少眼下的曹操没有像历史上那样，大摇大摆进入雒阳城，然后把天子绑去许都。 曹操入京既然无法阻止，那马超得想办法给曹操添堵！ 路上，马超小声问段煨：“段公，您相信曹操吗？” 段煨眉头一挑：“孟起此话何意？” 马超随即给段煨上眼药。 现在的雒阳城内，段煨实力最强，不仅麾下有两三千西凉军，还占据弘农郡作为根据地。 如果马超能拉拢段煨，让其在关键时刻站出来支持自己，那事情还有寰转。 马超跟段煨讲，自己之所以要卡住虎牢关，就是为了避免董卓之事重演。 曹操目前的形象固然光明伟岸，但谁能保证他不是王莽？ 段煨听后眯起眼睛，眉头皱成川字。 说实话，段煨虽然欣赏曹操，但正如马超所说，万一事情有变，悔之晚矣。 马超继续添油加醋：“公今占据弘农，却无朝廷授印。曹操若入主雒阳，难道就不渴望弘农三辅、乃至长安吗？” 段煨眼神闪烁，弘农可是他的命根子。 如果有机会，段煨确实不想把弘农郡让给他人。 马超继续说：“段公！而今段公扼守孟津、广成，超据守虎牢，曹操大军若想开进，难如登天！” “我知段公忠勤王事，不想看大将军败坏朝纲，所以想让曹操入京以为制衡。” “依超之见，曹操可以入京，但他的大军绝不能入京！” “公何不上奏天子，以天子诏令召曹操只身入京，若他来，则为忠，若他不来……呵呵。” 马超话不说完，段煨已是频频点头。 段煨对天子的忠诚不用说，但对曹操嘛……是欣赏，但也仅限于欣赏！ 历史上段煨直接倒向曹操，那是因为曹操大军开进雒阳，段煨没能力抵抗。 但如今马超扼守虎牢关，段煨又提前派兵把守孟津关、广成关。 曹操大军被堵在关外进不来。 段煨感受不到曹操带来的压力，他自然会想办法给自己谋取最大利益。 于是，段煨附耳对马超说：“孟起之见，甚合我意！待会儿入朝，我自会向天子禀明。” 马超嘴角勾起。 好，稳了！ 曹老板~ 我看你接下来怎么抉择？ 你敢不敢只身入关呢？ …… 答案当然是不敢！ 九月初，曹操在荥阳得到消息。 天子下诏，加封马超为槐里侯，食邑五百户，行郎中事，参与朝议。 徐晃恢复都亭侯的爵位，领成皋都尉，在马超麾下效命。 而天子还给了曹操一封诏命。 天子要授予他司空之位，名列三公，并以此为由召曹操入京辅政，以荀彧为兖州刺史，代管兖州。 曹操拿到诏书后，当即推辞不受。 曹操把马超恨得牙痒痒，要不是这小子无端给自己找事，曹操这会儿都已经把天子接到兖州了！ 没办法，曹操只好亲自给天子写信，陈述自己对大汉的忠心，表示带兵入京只是为了确保奸贼董承不会祸国乱政。 随后，曹操派遣董昭入京，让董昭去雒阳和天子讲清楚。 董昭无奈，只能带着信返回雒阳。 第67章 马超:陛下，臣死罪! 雒阳朝堂。 段煨再次与钟繇、杨彪发生争执。 马超站在下面看好戏。 自从马超说服段煨那天起，段煨就和钟繇等人闹掰。 马超自然也上了文官集团的黑名单，钟繇、杨彪等人都觉得马超就是根搅屎棍！ 明明他们都觉得段煨取代董承后，曹操的大军就能开进雒阳。 结果马超动动嘴皮子，又把段煨的野心挑拨起来。 马超的目光挪向安坐朝堂的天子。 刘协面无表情，但眼神里闪烁着乐趣。 天子刘协可不傻，他虽然没有接受过完整的帝王教育，但天生就对政治非常敏感。 刚到雒阳时，刘协就能让张扬、杨奉、韩暹、董承四人互为制衡，保证自己的安全。 但可惜马超把这个平衡打破，董承成为赢家。 刘协因而对马超最初观感很差！ 可最近刘协才想明白。 为什么马超要把他苦心经营起来的平衡打破？ 因为刘协自己建立起来的平衡，对关外诸侯来说极为脆弱。 保持这种平衡到最后，也只会得到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结局。 还不如尽快洗牌，整合力量，以应对对天子这杆大旗产生觊觎之心的关东诸侯。 刘协懦弱，但他不傻。 刘协明白自己现在还能安坐在雒阳朝堂，静观段煨、钟繇两派争执。 都离不开马超在汴水痛击曹操，让其大军不敢强行入关。 刘协如今不禁觉得马超有经纬之才！ 若是能让马超尽心尽力辅佐自己，那么大汉王朝说不定能再次复兴！ 显然刘协和曹操想一块去了~ 但马超有自己的野心，他才不会蠢到去做什么大汉忠臣。 马超虽然是穿越者，但也是凉州人。 凉州人对汉室的归属感，不能说是所剩无几吧，至少也是忠心全无。 朝堂上，马超和刘协饶有兴致地看段煨和钟繇争执。 恰逢此时，宦官进来禀报，说议郎董昭求见。 天子当即宣董昭进殿，对方一定带回了曹操的消息！ 董昭入殿，大将军董承当即冷哼一声。 众人知道为什么，当初若不是董昭偷跑出雒阳，引曹操举兵上雒，董承这会儿估计还把控着朝堂。 而今局势却是不同，段煨带兵入京，和钟繇等人联合把董承赶下台，让他失势。 董昭无视董承，上前叩拜天子。 天子让其起身，董昭陈述来意，并奉上曹操的书信。 马超坏笑着出列： “董议郎，尔不在兖州侍奉曹操，怎么又回雒阳了呢？” 他给董昭泼上一盆脏水，同时也给天子刘协上好眼药。 钟繇当即站出来帮董昭说话。 他质问马超：“将军何出此言啊？议郎外出是为了寻求救国之道，非是叛逃。” 马超笑笑不说话，返回百官队列。 马超相信刘协不傻，知道如何抉择。 果然，天子看完曹操的奏疏后，反问董昭： “董卿，我本欲授曹孟德司空之位。他却推辞不受，说在外是为了替朝廷镇抚地方。” “曹孟德在奏疏中说朝中有奸佞，担忧朕的安危，因此要带兵进京勤王。” “朕愚钝，不知何人为奸佞，还请董卿为朕指明。” 天子此话一出，台下钟繇、董昭等人全都色变。 天子这是不准备邀曹操进京了！ 董昭赶忙劝说：“陛下！雒阳人口凋敝，百官不得不以樵采维持生计。兖州牧带兵入京。其实是为了押送粮秣，解朝廷倒悬之急也！” “陛下何不允之，有了粮秣，雒阳官吏、军士、百姓也好渡过寒冬啊！” 马超闻言，又站出来给曹操添堵。 他对董昭说，曹操要运粮入京当然可以！ 只需把大军退到汴水以东，由朝廷派兵马在荥阳接收粮车，押运回京就行，不需要他曹操兴师动众。 天子点头，深以为然。 董昭却怒斥马超：“马孟起！尔几次三番阻挠兖州牧进京勤王保驾，是何居心？！” 说罢，董昭跪在天子跟前，哭诉起来。 董昭说他在兖州深感曹操忠义，愿意向天起誓，证明曹操绝无异心。 “陛下！马超此前在殿上攻击韩暹，差点危害到陛下的安危，马超就是兖州牧所说的奸人啊！” 天子想起一个多月前的惊险一幕，也是后怕。 看向马超的眼神不禁带上几分担忧。 马超见状心知刘协可能对自己产生反感，当即也跪在地上扣头： “圣上，臣死罪！” “当日臣欠缺考虑，祸及陛下安危，所幸有大将军处理，方才完好收场。” “但臣也是见韩暹狂悖，竟然甲胄上殿，一时激怒才暴起束缚。” “臣近日常因此事感到愧疚，今日愿撞死在这大殿上，以明臣对陛下、对大汉的忠心！” 马超说完，起身就朝一旁的柱子撞去！ 多亏卫尉段煨出手，死死拽住马超的胳膊，这才没让马超撞在立柱上。 马超和段煨的联手表演，直接把钟繇、董昭等人看傻了！ 天子到底年轻。 他被马超和段煨的表演骗到，赶忙伸手出言劝阻： “将军不可啊！将军！” 天子着急忙慌地对董昭说：“董爱卿！你与槐里侯都是朕的心腹股肱，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还望你们能摒弃前嫌，同心同德辅佐我啊！” 董昭看看天子，心里叫苦。 天子您怎么能相信马超呢？！ 他这演技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啊，您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但没法，董昭觉得自己再强硬下去，他和马超今天就必须决出个胜负。 董昭没有把握，只好向天子叩拜认错，然后继续把话题引回到允许曹操带兵入京的事情上。 然而，董昭话还没说完。 杨安殿外就有宦官高喊：“冀州别驾沮授求见！” 沮授！ 袁绍的使者？！ 殿内众人皆惊！ 马超是其中最惊讶的。 历史上袁绍可没有掺和迎奉天子刘协的事情，没想到如今却派来使者。 马超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他在汴水阻击曹操，给了袁绍犹豫的机会！ 起初袁绍对天子丝毫不敢兴趣。 但自从曹操上雒遇阻，袁绍忽然又意识到天子的重要性。 于是，袁绍派遣冀州别驾——沮授入京面圣。 沮授也是袁绍阵营中，坚决支持袁绍迎奉天子的人。 不管杨安殿内的人怎么想，沮授已经站在杨安殿外了。 刘协叫人把沮授请进来。 只见一锦衣华服之人步入殿内。 他头戴玉石小冠，身穿绛青色锦服，腰佩青绀绶带，风骨傲然。 此人便是沮授了！ “臣冀州别驾授，叩见天子！” 第68章 袁绍使者 沮授进入杨安殿后，打量起殿内环境。 杨安殿宽窄、进深都只有数丈，狭窄逼仄的空间内站满了人。 沮授在内心感慨，国事弥艰啊！ 他上前跪拜，态度非常谦卑。 刘协好奇地问他为什么来雒阳。 沮授的回答同样谦逊：“天子东归，全天下的州牧、刺史都应该派遣官员入朝述职，更何况是袁公呢？” 天子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脸上浮现出笑容。 沮授又说：“启禀天子！袁公派臣来朝时，知悉雒阳民生凋敝，特别派兵马运送粮食一万斛，布一千匹，乐师、歌女、杂役各百人，供奉天子。” “粮草、布匹、人员如今都停在孟津对岸，静待陛下派人前往接收。” 百官闻言皆是一惊！ 马超更是目瞪口呆，不愧是你啊袁本初！ 随手就是一万斛粮食，一千匹布，还附送乐队、舞女、杂役。 他真的，我哭死！ 马超看向天子，果不其然，刘协脸上写满震惊。 随后，堂堂天子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抽泣起来。 刘协对沮授说：“朕今日方知，河北亦有忠臣啊！” 沮授闻言，笑着说道：“陛下！自古有言，燕赵多义士，我河北之地心向汉室者何其多也！陛下何故惊讶呢？” 刘协点点头，收拾情绪。 他对众人大声说道：“袁本初忠勤王事，当年就是他作为盟主讨伐董卓。今又替朕镇抚河北，功不可没。” “朕欲授其冀州牧之职，晋封镇北将军，授开府建衙之权！”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众人交头接耳。 钟繇、杨彪等亲曹派，这会儿又开始举棋不定。 如果袁绍能入主雒阳的话……对他们来说可能比曹操更有吸引力。 毕竟汝南袁氏的名声太大！ 段煨悄悄问马超：“孟起贤侄，我们难道要与袁本初为敌吗？” 马超从段煨的口吻中听出了畏惧。 袁绍随手送雒阳一万斛粮食的大手笔，着实让段煨感到害怕。 究竟是什么样的势力，才能白送给别人一万斛粮食啊！ 那可是一万斛啊！ 足够段煨全军吃上小半年！！！ 要是袁绍挥兵雒阳，段煨觉得就凭自己那点家底子，根本不可能挡得住。 他看向马超，眼神中仿佛在说：孟起贤侄，咱要不……20投？ 马超最初也很惊讶。 但这时，他已经不担心袁绍会出兵了。 马超对段煨说：“段公无须忧虑，我料袁绍必无迎奉天子之心~~~” 马超的神态异常轻松，让段煨十分惊讶。 随后，马超出列向天子谏言： “启禀天子！臣以为，镇北将军虽然是重号将军，但依旧不能与袁本初的名望相匹配！” 天子诧异，问马超应该授予袁绍什么军职。 马超语出惊人：“汝南袁氏四世五公，袁本初斩杀十常侍、讨伐董卓、平定冀州，功勋绰着，非三公将军之号不能与之相匹！” 杨安殿内众人纷纷等大眼珠，但又觉得马超的提议不错。 沮授用余光瞥向马超，然后问天子马超的身份。 天子笑着说：“他便是威震河南，被曹孟德称赞为‘当世龙虎’的马孟起！” 沮授眉头一挑，想着待会儿私下是不是应该和马超见一面。 如果能说服马超为袁绍效力，那么袁绍便可用马超插足雒阳的局势。 马超现在真的成了各大势力眼中的香饽饽，人人都想要马超为自己效力。 马超继续向天子进言： “启奏天子，今车骑将军之位空悬，臣建议拜袁本初为车骑将军，录尚书事，以慰其心！” 段煨也出列：“臣附议！” 于是朝中武官基本都赞成这个提议。 文官那边，钟繇还在犹豫。 却不曾想太尉杨彪也站了出来：“老臣附议！” 钟繇眉头一挑，看了眼董昭，然后默默地站到杨彪身后。 身为曹操说客的董昭见状，心急如焚。 袁绍派沮授前来，可谓再次打乱了雒阳的局势，让曹操迎奉天子这件事变得更加麻烦。 要知道，这时候的曹操，实际上还是袁绍的小弟。 袁绍派使者前来雒阳，曹操就不得不好好考虑考虑老大哥袁本初的心思。 当天朝会散去后，董昭便向天子请求再赴荥阳会见曹操。 沮授则亲自来到马超营中，和马超交流。 马超早料到沮授会来，提前更衣设宴招待沮授。 说是宴席，其实也就是三两个小菜，配点喝一晚上都不会醉的压榨米酒。 “沮公请入席！” 马超亲自将沮授引入军帐，沮授大大方方地坐下。 二人入座后，沮授正欲说话，却被马超率先开口：“沮公，我闻袁本初与公孙伯圭鏖战，数年不分胜负，想必冀州如今一定民生困苦吧！” 沮授眉头挑动，没想到马超竟然对河北的局势如此了解。 但沮授不可能如实讲，只告诉马超，河北兵精粮足，怎么可能会是民生困苦？ 马超闻言笑道：“既然如此，袁本初何不派兵南下，进驻雒阳呢？难道袁公他就不想拥护天子吗？” 马超的戏言让沮授眉头紧皱。 沮授感觉马超每一句话，都几乎点在袁绍集团的要害上！ 沮授不想让自己陷入被动，于是反问马超： “孟起此言何意啊？袁公忠勤王事，派我入朝觐见，还送来粮食、布匹若干，君怎么能说袁公不愿拥护天子啊？” 马超面露讥讽，嗤笑着说：“沮公不必诓我~袁本初若真想拥护天子，他早就率领大军从邺城出发，直渡黄河，谁又能阻拦？” “即便我马超能在汴水阻击曹孟德万余兵马，又怎么可能挡得住河北数十万大军？” “我看袁本初是不愿天子削弱他在冀州的威望吧！” 轰隆隆——————！ 帐外忽而响起惊雷。 大雨随即瓢泼而下。 军帐外，雒阳城中，百官纷纷寻找屋檐、帐篷避雨。 羌将饿何进来禀报马超，说有官员想在营中避雨。 马超点头同意，然后看向一脸震惊的沮授。 沮公与，想不到吧？ 你家老板袁绍的心思，我马超可拿捏得很准！ 此时，沮授脸上充满了震惊，也不知道是惊雷疾雨所致，还是马超语出惊人。 沮授忽然起身拱手：“君之大才，沮授佩服！” “以君之才，何不随吾前往邺城？” “我必在袁公面前尽力引荐，纵使不能为方面之将，沮授也能力保将军做一郡郡守！” 马超嘴角勾起。 好家伙，董承、曹操、袁绍都给我发聘用函！ 下一个是谁？ 刘表？袁术？ 马超一边在心底发笑，一边端起酒杯对沮授说：“沮公，请！” 沮授眉头皱起，马超这意思，就是婉拒了？ 第69章 朕今日方知何为忠良 “沮公，你我同为汉臣，我能忠于天子，对你来说也是好事，何必失落呢？” 马超笑着宽慰沮授。 沮授玩味地笑了，举起酒盅饮了一口。 “将军所言极是！我只是为将军感到惋惜。若以将军之才辅佐袁公，天下何足定也？” 马超摆摆手：“诶，此事再说。在下还有一事相求，请公切莫拒绝！” 沮授疑惑，问马超是什么事。 马超说：“今曹孟德屯兵关外，为超所拒。但他派董昭奔走，劝天子放曹军入关，我非常忧虑。” “还请公回邺城后将此事告知袁公，若袁公能出面调解，让曹孟德退兵，诚乃汉室之福啊！” 面对马超的请求，沮授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沮授之前就曾力劝袁绍迎接天子，可惜袁绍害怕天子到邺城后，削弱袁绍在河北的影响力，所以一直没有采纳。 后来曹操进兵雒阳，被马超阻挡。 袁绍看曹操竟然想迎接天子，意识到事情不对，这才派沮授来雒阳探查局势。 沮授虽然接受请求，但还是对马超说： “将军对汉室的忠心毋庸置疑，只是我若向袁公复命，请袁公出面调停，仅凭你我一家之辞，恐怕难以说服袁公。还需天子诏书才行呀！” 马超不禁在心里嘲笑袁绍。 如果马超是袁绍，哪需要什么天子诏书，自己早就主动出面了。 以袁绍的家大业大，难道还要看人脸色行事吗？ “沮公放心，此事容易，待我去与卫尉说明，请他入宫向天子说明。” 沮授点头，马超于是礼送他出帐，然后自己去见段煨。 来到段煨军中，马超畅行无阻，和之前出入董承军营时何其相似。 段煨听说马超来了，直接到辕门口迎接。 “孟起！沮公与可曾向你透露袁本初的意思？” 段煨拉起马超的手，直接问他和沮授谈话的事，看来段煨对马超的举动十分关注！ 马超笑道：“段公不必惊慌，我早说过，袁绍无意进兵雒阳。” 段煨感到惊奇。 马超向段煨解释，袁绍害怕天子的影响力。段煨这才明白，心中悬着的石头放下。 段煨感慨：“哎呀，若袁本初不来，朝廷仍就可以保持自主啊！” 马超心想段煨不傻，他随后便请求段煨入宫，劝天子下诏让袁绍出面调停曹操。 段煨深以为然：“孟起此计甚妙！袁本初乃诸侯盟主，有他出面，曹孟德必然忌惮！” 段煨当即入宫向天子进言。 天子听完马超的计策后，感慨道：“槐里侯真乃国之柱石啊！” 显然，天子对马超的安排非常满意。 现在雒阳有袁绍的钱粮资助，天子手头不像前俩月那么紧凑，对于曹操的渴望也就不如之前那么深了。 段煨见状，趁势向天子进言，应该重用马超： “启禀陛下，马孟起之才当世罕有，陛下若能重用，我大汉定可重归太平！” 天子点头：“爱卿所言极是，朕意加槐里侯‘给事黄门’，任黄门侍郎，侍从朕侧，顾问应对！” 段煨闻言一惊。 他本来只是想让天子给马超升官，提升马超在雒阳朝堂的影响力，以便将来他和钟繇、杨彪等人周旋时有个帮手。 没曾想，天子直接让马超担任黄门侍郎！ 黄门侍郎，天子近臣也！ 全称“给事黄门侍郎”，黄门侍郎的本官是“郎中”，“给事黄门”说的是郎中任职的地方在黄门。 秦汉时，宫门多油漆成黄色，故称黄门。 黄门侍郎和“小黄门”是两码事，侍郎是外官，小黄门是宦官。 黄门侍郎只有在宫门开启时才能待在宫中，傍晚宫门关闭就打卡下班回家。 但黄门侍郎身份特殊，可以出入宫门，随时都能见到皇帝，一般只有皇帝想要重用的人，才会授予黄门侍郎。 从杨安殿出来后，段煨带着天子的诏书，向马超宣读天子诏令。 马超听后面色如常，仿佛对加官进爵没有感觉。 事实也是如此，自从来到雒阳后，马超的官职就像火箭一样往天上冲。 谁能想到，马超在一个多月前还是个平民白身呢？ 只能说眼下汉室的官位不值钱啊！ 之前杨奉、韩暹都能当上大将军、车骑将军。马超才混个黄门侍郎真不好意思跟别人比。 但是，能当上黄门侍郎，距离马超的目标可谓大跨步！ 马超来雒阳，不就是为了给自己镀金吗？ 现在马超不仅封侯，还是个杂号将军，又出任黄门侍郎，这层金子总归是镀起来了。 唯一美中不足，马超没有办法掌控地方实权。 要是能再跟天子刘协搞个京兆尹、司隶校尉啥的当当，那才叫起飞！ 马超的目标就是争取成为京兆尹，再不济弄个扶风太守，让自己能够名正言顺地插足关西事务。 到时候效法历史上钟繇平定关中，从李傕这傻卵手里把长安抢过来。 霸业可成！ 当然明面上，马超还得先装作大汉忠臣~ 至于马超是曹操还是司马懿…… 那得看将来发展。 第二天一早，马超换上朝服，到杨安殿拜谢天子。 马超跪在天子跟前，态度谦卑，丝毫没有桀骜之气，真就跟忠臣没有区别。 天子觉得今天的马超非常顺眼，笑着对马超说： “爱卿请起，朕能安坐于此，马爱卿功不可没呀！” 马超心底一笑，说你刘协还不傻，知道是谁为你这个雒阳小朝廷操碎了心。 但嘴上却谦卑地说：“臣只是为国尽忠，陛下切莫折煞臣！” 刘协笑道很开心，让人赏赐马超三十匹布。 自从得知袁绍派人送来粮食布匹后，天子刘协出手终于稍微阔绰了一些。 之前臣子立功，刘协唯一能做的就是给立功之人加官进爵。 因为除了官职，朝廷穷得啥都拿不出来。 马超听刘协赏赐自己布匹，却表现得有些愤怒。 他拱手对刘协说：“陛下，臣已经升过官了，陛下赏赐臣布匹，又是因为什么？” 刘协一愣：“这……这是我赏给爱卿的，不为什么。” 马超痛心疾首地说：“臣请陛下收回赏赐！臣不受无功之禄！” 刘协懵了，他当了这么多年天子，哪里见过臣子不要赏赐的？ 董卓、李傕、韩暹那些人，恨不得把国库占为己有。 马超跟他们相比，简直就是高山上的白莲花啊！ 刘协因此更加想要赏赐马超了：“朕既然赏赐爱卿，爱卿不可推辞！” 马超突然跪在地上，语气哀怨地说： “陛下！” “天下之事，莫过赏罚。” “秦相范睢曾以言谏昭襄王，曰：庸主赏所爱而罚所恶，明主则不然，赏必加于有功，而刑必断于有罪。” “陛下因喜爱臣而赏臣布匹，难道是要做庸主吗？”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刘协被马超一套组合拳直接打懵。 马超斩钉截铁地说：“望陛下效法明主！” 忽然，两道清泪从刘协眼角滑落。 天子起身，走到马超近前，亲自扶起马超，含泪说： “朕今日方知，何为忠良！” “爱卿放心，朕要做明君，绝不做庸主！” 第70章 曹操:庶子坏我大事! 杨安殿上，天子眼中，马超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 “爱卿真乃国士也！” “朕记得爱卿曾言，我为周天子。可我大汉天子岂是周天子可比？” “我欲重振朝纲，平定宇内，不知爱卿可有良策？” 天子拉着马超的手，语气诚恳地问道。 马超心底暗笑，你要当大汉天子是吧？ 巧了，俺也一样！ 所以我马超早就想过如何布局，这会儿就让我这个大忠臣来教教你吧！ 马超于是开口：“陛下，当今天下，群雄割据，贼寇四起。雒阳凋敝，兵微将寡，诸侯觊觎天子威仪，欲行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事，陛下当慎之！” 天子大惊： “挟天子以令诸侯？！爱卿，爱卿此言当真！！” 马超眼底闪过讥讽，不然你以为呢？ 曹操真是忠臣啊？ 马超继续进言：“陛下，当务之急，先令袁本初出面劝退曹孟德。” “曹孟德若退，雒阳则安，雒阳既安，陛下可遣一上将西出函谷关，挟天子诏号集关中义士共讨李傕，克定三辅。” “如此，汉室尚可存一线生机！” 天子听完马超的话，茅塞顿开，他自己怎么就想不到这一层呢？ 欣喜之下，天子竟然主动拱手朝马超施礼！ “卿之才，堪比留侯！请受朕一拜！” 马超瞳孔微缩，他哪里真敢让天子给自己行礼啊。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钟繇、杨彪那些人还不得把自己脊梁骨戳破。 马超赶紧扶起天子刘协，嘴里说着折煞之类的话语。 刘协闻言又笑起来说：“呵呵，爱卿与我年龄相仿，却有经纬之才，我不如卿远甚啊！” 马超忙说： “陛下！臣万望陛下不要妄自菲薄。” “试看我大汉太祖皇帝，文不及文终侯，武不如淮阴侯，却能驾驭天下贤才，从而定鼎天下。太祖皇帝的才能真的就不如何、信二人吗？” “非也，萧何善于治平，韩信善于治戎，而太祖皇帝所擅者，治人也！” “望陛下能像太祖皇帝一样重用贤才，那臣就死而无憾了！” 刘协听马超用刘邦的事迹勉励他，不禁深受感动。 他对身边宦官们说：“马孟起，朕之兄弟也，尔等往后绝不可在他面前无礼，否则就是对朕无礼！” 宦官们还没说话，马超直接噗通跪在地上，使劲叩首：“臣何德何能敢与陛下称兄道弟？还望陛下收回成命！否则臣死不瞑目！” 刘协见状，又感动又好笑，他连忙答应马超，往后只以近臣相称。 “卿什么都好，就是太爱较真！快起来吧！” 马超这才起来，再看刘协，对方已然是把马超当成了国士、忠良。 刘协拍拍马超的手说：“卿先到殿门当值吧，朕要升朝了。” 马超点头，站到殿门旁，履行黄门侍郎的本职工作。 随后，百官上朝。 天子按照马超的谏言，正式下诏让袁绍与曹操磋商，让曹操退回陈留。 同时为了安抚曹操，天子正式任命曹操为兖州牧，领司空，升任卫将军，享有开府建牙之权。 之前不管是袁绍还是曹操，他们的州牧之位要么是自己号称，要么是别人推举的，朝廷并无正式任命，这下算是让他们名正言顺。 消息很快传到荥阳。 城中大营，曹操得知朝廷让袁绍来跟自己沟通后，气得吃不下饭。 他问董昭，究竟是何人想出的馊主意。 董昭回答说马超…… 曹操不禁冷笑： “庶子坏我大事！” “来人，传令三军，强攻虎牢关！吾亲自督阵，敢不进者斩！” 郭嘉闻言赶忙劝阻：“曹公不可啊！” 曹操怒目看向郭嘉，最后终究忍住了冲动。 他胸膛急剧起伏，正在平息怒火 “奉孝，多亏有你在，否则吾自误矣。” 郭嘉拱手道：“明公，大局为重。” 曹操点头，心想可惜。 可惜我曹孟德不能达成文若先生的谋划啊。 恰逢此时，帐外信使来报。 “报——！荆州牧刘表鼓动张绣袭扰昆阳！” “报——！袁术、吕布合兵进犯谯郡！夏侯府君遣使求援！” 曹操眉头一挑： “哼！此辈虫豸，也敢来触我虎须？” 郭嘉说道：“曹公，天子有马超扼守虎牢，又有袁本初在河北侧目，时机已失！当务之急，还是先击退群敌吧。” 曹操深感无奈，原本轻松就能迎奉天子的事情，被半路冒出来的马超阻拦。 马超英勇，又有虎牢关险要，曹操没把握迅速攻入雒阳，只能选择退兵。 气恼的曹操只能把怒火撒向趁此时机进犯的刘表、袁术、吕布等人。 九月，曹操班师陈留。 他令曹仁领三千兵马据守昆阳，阻击张绣。 自己则亲率两万大军去徐、兖、豫交界地征讨吕布和袁术。 双方交战数月，吕布和袁术终是不敌，双双败退。 张绣也因无法攻克昆阳，粮草耗尽退回宛城。 就在曹操应付周边诸侯的时候， 雒阳朝堂，一场针对关西失地的收复运动，正在马超的挑动下悄然酝酿。 十月，天气日渐寒冷。 北邙山开始飘雪。 曹操退走后，雒阳局势趋于平稳。 天子也终于走出杨安殿，领百官登北邙山，祭祀天地。 马超亦随行，侍奉于天子车马前。 北邙山上，天子望着山下宛如废墟的雒阳，不禁吟诵起马超所着的《步登北邙坂》。 步登北邙阪，遥望洛阳山。 洛阳何寂寞，宫室尽烧焚。 垣墙皆顿擗，荆棘上参天。 …… 百官听闻天子吟诵哀诗，尽皆哭泣，为败落的大汉王朝惋惜。 唯独马超面色平静，丝毫不见悲伤的情绪。 天子不禁抱怨：“卿铁石心肠乎？百官哭泣，卿何独不哭？” 马超拱手，笑着对天子说：“臣不知有什么好哭泣的！” 刘协感到疑惑，百官也皱起眉头。 他们齐齐看向马超，想看看马超的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马超气定神闲地对天子说：“陛下，今雒阳虽敝，但上有英主，下有贤臣，正是百废待兴之时！何故哭泣？” 天子微微一笑，点头表示马超这马匹拍得不错。 段煨这时出列道：“黄门郎，你既然这么说，肯定是有良策助我大汉复兴咯？” 百官之中，杨彪和钟繇对视一眼。 心想段煨和马超两个人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段煨出来问，当然是和马超提前通过气。 天子被段煨的话语勾起兴趣，忽而想起马超曾经私下对自己说过的谋划。 “马爱卿，趁此祭天之期，你何不把你的谋划告知百官，告知天地，朕也好看看其余爱卿的看法。” 天子让马超把那个谋划当着百官的面再说一遍。 马超于是大声说：“今雒阳已定，臣建议陛下兵发长安，征讨李傕，克复西都！” 百官闻言大惊！ 杨彪立马出来反驳：“不可！今雒阳十室九空，民生凋敝，兵微粮寡，如何能支持大军征讨？” 第71章 长安攻略 众人纷纷点头，杨彪说得很对。 “哈哈哈哈哈——————！” 马超忽然哈哈大笑，自信满满地对杨彪说：“太尉不必忧虑，吾只需向陛下借一人，便可平定长安！” 众人疑惑：“哦？” 天子也是奇怪，马超之前说可以派一员上将收复长安，他还以为马超说的是马超自己。 如今看来，马超所言莫非另有其人？ 天子赶紧问：“卿欲借何人？” 马超目光看向杨彪和钟繇！ “臣只需借杨太尉、钟御史中任何一人，便可平定关西！” 杨彪眉头皱起，借我？ 钟繇倒吸一口凉气，此子莫非？ 马超继续当着百官的面说：“我经过三辅时，政局混乱，李傕、郭汜等辈互相攻伐。关中赤地千里，民不聊生，士民早有怨言。” “我随凉州使团停宿长安时，城中便有义士举兵，反抗李傕，可知关中人心不在李傕。” “朝廷若能派一员重臣持天子符节西出函谷关，号集义士讨伐李傕，我料三辅地区必然群起响应，顷刻间就能得兵数万，钱粮数十万！” “而这人选嘛，非太尉、御史不能胜任也！” 百官闻言，皆面露震惊之情。 他们没想到马超竟然能想出如此计策！ 有一说一，若天子真的能派杨彪或者钟繇持节入关西，以弘农杨氏、颍川钟氏的名望，说不定还真能聚集起一支义军。 就像当年黄巾叛乱时，汉灵帝刘宏下诏各州郡自行募兵征讨一样。 如今的关中地区，不就正缺一纸诏令吗？ 杨彪和钟繇互相对视。 二人都觉得可以试试马超的提议。 天子也看向二人，询问他们的意见。 杨彪给了钟繇一个眼神。 钟繇明白，这是把机会让给自己了。 当然，这也意味着杨彪把危险推给钟繇。 别看马超说得信誓旦旦，万一关中没人响应朝廷，亦或李傕率兵来攻时朝廷兵败，搞不好就是身死人亡的下场！ 但钟繇还是站了出来。 他昂首挺胸地走到天子车驾前，跪在刘协脚边，朗声高喝： “陛下，臣请陛下赐臣符节，督讨关西！” 天子闻言，起身欲下车。 马超赶在宦官之前伸手扶天子下车。 天子站稳后，亲自将钟繇扶起，感动地说：“钟卿能替朝廷分忧，朕心甚慰！” “朕意已决！来人，拟旨！” “令御史中丞钟繇迁侍中，行京兆尹，持节督关西三辅诸军事！” “卫尉段煨，守侍中，行弘农太守，升镇西将军，领弘农兵马随行。” “黄门侍郎马超，守郎官，加封平西中郎将，随钟繇出征，平定三辅！” …… 天子一通任命，终于展现出一点帝王该有的样子。 钟繇、段煨、马超等人跪下领旨谢恩。 朝廷自此正式开始征讨李傕，收复关西的攻略！ 当日，天子令人将代表大汉天子的符节送到钟繇宅中。 符节高八尺，以竹制成，上面绑着三层红色的牦牛尾眊。 汉节 钟繇得到旌节后，邀请段煨、马超等人到府上议事，商讨征讨李傕事宜。 傍晚，马超和段煨一道来到钟繇府邸。 夕阳将钟繇府邸的大门漆成暮山紫，门前两头烧得焦黑的青石狮子，越看越狰狞。 段煨扭头对马超说：“此诚乃相国之宅也！” 马超眉头一挑，怎么咱还没进门，老哥您就服软了…… 但马超没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段煨既然表态尊敬钟繇，对征讨李傕之事来说是好事。 从天子的任命来看，钟繇才是这次收复长安的总负责人，段煨是二把手，马超则只是下面的高级军官。 段煨若能和钟繇好生相处，就不用担心一、二把手之间产生矛盾，导致事情办不成。 “噢，段镇西，马孟起，你们来啦！” 这时，钟繇打开府门，亲自出来迎接二人。 三人入府。 面前是一面隐壁，以青石堆砌而成，上面刻有文字。 马超粗略看去，只觉字迹古朴典雅，笔触之间自有肃穆庄重之感。 马超忽然想起好兄弟韦康，韦康擅长书法，马超在冀县时，就常请韦康代笔。 可韦康的字与这面墙壁上的字相比，竟然落了下乘！ 马超不禁问钟繇：“钟公，这隐壁上的字古朴大气，究竟是何人所书？” 钟繇捋须笑道：“此乃吾当年在雒阳任廷尉正时所书《明法表》也！” 马超油然起敬，向钟繇拱手一拜。 钟繇笑笑，领着马超和段煨绕过隐壁，进入府内。 “主人。” 几名仆役上来，钟繇问他们宴席准备得如何。 “都已按照主人的吩咐准备妥帖。” 钟繇点头，让仆役带马超二人到宴客厅就坐，他还要继续等待其他同往征讨李傕的官员。 马超跟着仆役一路前行，心底却在感慨颍川钟氏的底蕴。 而今的雒阳城内，许多官员都有顶帐篷住就不错了。 像钟繇这样还有一间像样的府邸的人，屈指可数！ 不愧是世家大族啊！ 马超和段煨就坐后不久，陆续又有官员进来。 等人到齐，钟繇这才出现在堂院里。 他手中握着代表大汉天子的八尺旌节，再配上他精瘦挺拔的身姿，威严的长须，让人肃然起敬。 就连马超都感觉到一股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是他从未在其他人身上感受过的。 就连在天子刘协面前，马超都没有过这么大的压力！ 钟繇手持符节，漫步走向宴客厅。 每走一步，八尺旌节就在地上敲出震慑人心的响声。 咚—— 咚—— 咚—— 待到厅前，钟繇突然大喝： “天子旌节在此，尔等为何不拜！” 难以想象钟繇那干瘦的身躯，是如何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喊声。 众人的身子不自主地就要站起来。 段煨更是第一个起身来到钟繇面前，躬身下拜。 “臣镇西将军煨，叩见天使！” 马超也跟在段煨身后跪下，其余众人也没有不下拜的。 钟繇这才让他们起身，然后面无表情地走到主座。 他双手扶住旌节，以免旌节倾倒。 然后缓缓坐下，坐稳后才松开一只手，仅用单手扶住旌节。 “都坐吧——”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各自落座。 经此一遭，段煨等人无不畏服钟繇。 就连马超也暂时熄了心里那点小心事，决定全心全意为征讨李傕的事出力。 宴会上，马超多次向钟繇进言献策。 他建议钟繇先派人去往长安地区打探消息，联络各方势力共同举事。 又提议让人去往河内向大司马张扬借调粮草、兵马。 还提出自己可以书信凉州，请便宜老师韦康和老爹马腾声援朝廷。 钟繇从善如流，一一采纳。 他当着众人的面称赞马超： “马孟起身似猛虎，心有蔷薇。朝廷得才若此，可曰善！” 第72章 出兵!李傕来袭! 那日宴会结束后，雒阳地区兵马调度频繁。 先是朝廷向河东太守、大司马张扬借调粮草两千石，兵甲一百具。 邺城的袁绍闻言，又让沮授送来马匹一百，兵甲五百，钱万贯，粮三千石。 端的是一个财大气粗！ 但袁绍的东西不是白送。 杨安殿内，沮授向天子请求给袁绍封侯。 并且袁绍还不满足于朝廷之前册封给他的车骑将军，要求朝廷加封其为大将军！ 天子表示封侯好说，直接加封袁绍为易阳侯，食邑五百户。 只是大将军之位，现在是国舅董承任职。 沮授于是请天子把董承叫来，当着董承的面告诉他：你这大将军的职位，咱们袁公要了！ 董承深觉耻辱，但又不敢反抗。 对方可是袁绍啊！ 董承只能向天子请辞，让出大将军之位。 天子觉得近来对董承多有亏待，于是想法弥补。改授董承司徒，位列三公，并加封董承为高阳侯，食邑五百户。 自从被杨彪、段煨挤下雒阳权力巅峰后，董承的野心就日渐消弭。 对于天子的补偿，董承欣然接受。 他甚至觉得安稳当个三公也不错，而且他女儿还是贵嫔，河间董氏将来前途亦未可知。 于是，袁绍靠着贿赂天子，成为大将军。 而天子也对西征更加有底气，至少朝廷现在能武装出一支五百人的重甲精锐，看上去蛮唬人的。 天子授予这支精锐“虎贲”的绰号，并将虎贲军交到了马超手中！ 朝堂上，天子亲自将新制成的虎符递给马超。 他拉着马超的手说：“收复长安，皆出卿策。这收复长安之军，亦当交给卿来指挥。卿莫要让朕失望啊！” 马超心脏狂跳，表情差点没绷住！ 卧槽！ 刘协啊刘协，这可是五百重甲精锐啊！ 交给咱合适吗？ 马超装作郑重地样子，噗通跪在地上，把头埋到地上，双手高举接过虎符。 他大喝道：“臣必将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刘协高兴地扶起马超，问他还有没有什么要求。 马超眉头一挑，当即说道：“臣与成皋都尉共事顺畅，请陛下将成皋都尉调至臣麾下，以供差遣。” 成皋都尉，自然就是徐晃啦！ 这种小事，天子自然不会拒绝。 于是数天后，徐晃带着镇守虎牢关的兵马来与马超汇合。 马超终于重新指挥起这支由白波军和羽林军混编的千人部队。 再加上天子刘协交给马超的五百虎贲，马超手中的兵力一下子来到一千五百人！ 这可比当初在凉州时，马超能够指挥的军队多得多啊！ 顺带一提，之前马超让徐晃从荥阳迁至成皋的数千百姓，也被一并迁来安置在雒阳城中。 自此，雒阳终于恢复些许人气。 天子刘协因此大喜，派人赏赐徐晃钱百贯，布十匹以示嘉奖。 这匹赏赐由马超代为转交到徐晃手中。 徐晃不禁对马超更加忠心。 自从跟随马超后，徐晃的爵位也恢复了，还被天子赏赐。 这在徐晃眼里，都得多亏马超！ 徐晃得到赏赐并没有独自占有，在经过马超同意后，他将铜钱和布匹全都分发给了旧部。 士卒们因此更加拥戴徐晃和马超。 士卒的欢呼声传入军帐内，马超笑着对徐晃说： “公明啊，我所图者，非一时之小利。” “今将西征，功名唾手可得！若能趁此机会谋得出镇三辅的机会，掌控一郡之地，雍凉二州，不足图也！” 徐晃被马超的志向折服，恭敬地说：“晃愿为将军奔走效死！” “好——！有公明相助，李傕、郭汜等辈又有何惧哉？” 之后，时间来到十月。 在经过将近一个月的调度后，朝廷“大军”终于从雒阳出发。 说是大军，其实也只有段煨所部两千人，和马超所部一千五百人。 加起来连五千人都没有…… 钱粮还全都是从袁绍、张扬那里借来的。 总之这支军队放在袁绍、曹操、刘表等人眼中，怕是只会觉得可笑。 甚至就连占据长安的李傕，其手中兵力也比朝廷多数倍不止！ 但即便如此，天子和百官在见到数千人的军容后，都不免心情澎湃，壮志昂扬！ 似乎收复长安指日可待！ 只有钟繇、段煨、马超知道，仅凭这东拼西凑来的三千多人，要想剿灭拥兵数万的李傕，绝非易事。 十月中旬，朝廷兵马越过潼关，进驻华阴。 钟繇等人刚踏上关西地界，就得知探马消息，说李傕亲自率军出长安，朝华阴杀来！ 中军大帐中，钟繇手持旌节，质问探马。 “李傕有多少兵马？” 探马回答：“李傕号称有西凉军五万！” “小人在渭河畔望见，李傕大军绵延数十里，声势浩大。” 帐中诸将闻言，全都眉头紧皱。 李傕号称五万大军，那么实际兵力至少也有一两万人。 而且帐中诸将对西凉军都不陌生，天子东归时，李傕带兵穷追猛赶，王师也是一路败绩。 钟繇可还记得当年在黄河河边，李傕追击凶猛，以致于国舅董承不得不亲自推着天子的小船，用佩剑斩断想要乘船的士兵和官员的手指。 当时钟繇就在船上。 他亲眼目睹了羽林军和百官加起来，总共上百根手指掉落在船头的恐怖景象。 “段忠明，马孟起，李傕来势凶猛，吾欲令你们据守华阴，不知你二人意下如何？” 钟繇下意识地就想龟缩华阴，凭借城池坚守。 段煨微微点头，诸将也觉得应该如此。 唯独马超不以为意，他起身对钟繇抱拳道： “禀都督！” “末将以为，当派步军沿渭水布阵，再派骑军伏于洛水河畔。” “李傕兵势强盛，数倍于朝廷，必然轻视我军。若他令军队强渡渭水，我军则可趁其半渡击之，再趁其士气颓弱时，骑军侧面冲击，纵使不胜，也能挫其锐气！” 众人听马超一说，突然想起马超之前在汴水阻击曹操，便是用的半渡而击的策略。 如今故技重施，或许还真的可行！ 钟繇看向马超，他见马超神情自若，显然非常自信。 于是钟繇内心的恐惧也褪去不少。 但他还是担忧。 钟繇说：“孟起，我知你勇盖当世，然我军兵少，万一兵败，收复长安之事恐就此戛然而终。还是稳妥行事吧！” “况且你曾谏言本督，派人联络各处坞堡、豪族、军将，共为盟友。” “今我军初来乍到，关西各地还没有回音，不如先笼城据守，待义军并起后，再出城迎战也不迟呀。” 众人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反正如今朝廷有数千兵马，据守华阴绝对稳妥。 于是众将又纷纷附和钟繇的方案。 马超见状皱起眉头，他能理解钟繇的判断，但久守必失的道理就写在兵书中。 而且，万一关西的豪族、坞堡坐观成败…… 朝廷大军就将陷入绝对的被动！ 马超坚持请战，钟繇不许，双方随即展开激烈的争论。 此时，作为西讨大军二把手的段煨却保持沉默。 段煨内心正在衡量，马超和钟繇的提案，究竟哪一个对自己更有利。 最后，经过一番思索。 段煨猛然起身，对主座的钟繇说道： “都督！末将愿随孟起一道，出城迎战！” 第73章 却月阵·反 段煨的话，让帐中诸将的态度又是一转。 此前大家都倾向于钟繇的策略，固守城垒，等待关西义军响应。 可段煨一发话，众人就不得不再考虑考虑。 钟繇问段煨：“将军是何想法，还请与本督细说。” 段煨自然不会把内心真正的想法说给钟繇听。 他只告诉钟繇，久守必失，且朝廷兵马初来乍到，急需一场胜利震慑关西各方势力。 否则潜在的义军见朝廷据守不出，恐怕起来响应的人也会大大减少。 钟繇点头，段煨说的没错。 虽然钟繇提前以颍川钟氏的影响力联系过关西各家豪族，但不能保证这些人一定会起来响应，尤其是如果他们见到朝廷兵马不敌李傕时。 钟繇继续犹豫。 段煨则在自己内心打起小九九。 其实他支持马超，是为了将来能够收获更多的影响力和名望。 若按钟繇所言，固守不出，等待义军响应。 将来朝廷若是胜了，那最大的功劳当属钟繇无疑。 人们只会感慨颍川钟氏的影响力，认为朝廷能够讨灭李傕，靠的是响应钟繇名声的关西义军。 但如果说段煨和马超一起，先在渭水河畔击败、击退李傕。 那么将来人们讨论的就会是他段煨和马超的功绩！ 当然，段煨知道这样做会冒极大的风险。 一旦兵败，身死人亡都说不准。 段煨能够做出选择，根本原因还是他相信马超的军事才能！ 马超已经在伊水、汴水两战证明过自己。 同样是半渡而击，同样是以少击多，杨奉、曹操都占不到马超的便宜。 所以段煨愿意赌！ 钟繇思虑一番，最终只能采纳马超和段煨的意见。 因为段煨是西讨大军二把手，马超是首席大将，二人的意见他这个都督不能不听。 “你二人既然执意出兵，本督准了。但若是不胜，该当如何！” 钟繇最后尝试威胁二人留下。 马超脑子一热，单膝下跪：“愿立军令状！若不能退敌，马超提头来见！” 钟繇眼中闪过异色，他劝马超再想想，军中无戏言。 段煨见马超如此自信，心中选择愈发坚定。 马超无视钟繇的话，直接开始跟众人讲作战计划。 他走到舆图前，指着渭水说：“都督，段公，诸位，请看舆图！” 钟繇于是不再勉强。 众将也专心听马超讲解。 马超的计划很简单，那就是依托渭水，半渡击之。 但李傕的军队和杨奉、曹操不同！ 李傕的西凉军多骑卒，来去自如，行动方便。 如果李傕没有轻视朝廷军队，他可能会绕过讨伐军，从其他水浅处渡河。 这种情况必须考虑。 所以马超认为应该先派人拆毁渭水上的大桥，然后把军阵列在最适合李傕大军泅渡的位置。 钟繇当即派出斥候到渭水边打探，确定作战地点。 马超又说： “李傕兵多，马多，骑多，即便我军卡住渡口，也要小心他分兵渡河。” “如果李傕派出骑兵绕道包抄，则我军危矣。” 众人纷纷点头，李傕最大的优势就在于他兵多，麾下西凉军又多是骑兵。 阻击大军如果被人绕后，那就危险了。 钟繇问他有什么办法。 马超自信一笑，心中早有计策。 后世刘裕北伐时，同样是在渭水，刘裕以却月阵大破北魏铁骑。 今天朝廷西讨大军对阵李傕的西凉军，马超决定采用刘裕的策略。 却月阵就是将兵车、粮车堆在大军阵前，让步军藏身车后，以弓弩射杀敌军骑兵。 因车辆摆成半圆形，形似弯月，所以叫却月阵。 刘裕北伐时，有东晋的船队在渭水上支援补给，所以刘裕可以放心大胆地背水列阵。 马超这次却不同，他绝计不敢过河，背水列阵。 万一李傕围而不攻，派人切断马超和华阴城的联系，出击军队就只能困死在河对岸。 况且马超是半渡而击，不是主动出击。 所以他决定把战车的位置放在己方军阵后面，用来护住侧后方。 马超给这阵法起名叫“反却月阵”。 李傕虽说不一定会派人绕袭，但马超必须提前做好准备，确保万无一失。 为了保险，马超最终游取消了分派骑军埋伏在洛水的计划。 他建议让徐晃统领这支骑军，游走于渭水河畔以作接应。 凭借徐晃对战机的把握，他一定能在关键时刻做出正确选择！ 至于马超自己，当然是和主力军一起据守河岸。 众人听完马超的部署，彻底被他说服。 他们之前以为马超是冒险行动，但等马超讲完，见马超考量得如此详细周到，所有人不禁对马超油然起敬。 钟繇更是赞曰：“孟起真乃将才！此前我还以为你是侥幸击退曹孟德，今日观之，腹有兵马也！” “既如此，你便率军出战吧！” 在马超周密的作战计划前，钟繇也不得不服气。 于是，钟繇发号施令。 以镇西将军段煨为主将，平西中郎将马超为副将，徐晃为骑督，吴硕为监军。 出城作战！ 华阴城中大军开动。 徐晃先率五百骑出城，将渭水上直通华阴的大桥拆毁。 斥候也选取了两处适合李傕大军渡河的地点，一处位于华阴城东北十里，另一处位于西北十五里。 考虑到李傕大军从长安方向来，作战地点自然选在华阴西北十五里处。 随后，段煨和马超带领两千五百名步军出城，留五百人守城。 军队推着上百辆此前用于运送粮秣的粮车出城，快速行军到作战地点。 段煨将军中三百张强弩、五百张步弓全都交给马超，让马超统帅这八百人在河边列阵。 剩余一千二百人则位于弓弩兵后方。 再后方则是一百多辆围成半圆的粮车。 建安元年十月渭水之战 布阵期间，马超来到军阵后方视察。 他对段煨说：“段公，粮车轻薄，恐难以抵挡数千骑卒冲击。还应该命民夫挖取土石，堆于粮车上，以增其重。” 段煨深以为然，当即下令让民夫和军士一起掘土。 趁着李傕大军还没有抵达战场，朝廷军队又在粮车后面挖了一道土沟，挖出来的土石就近堆砌在粮车上。 如此，军阵终于摆好，就等着李傕来攻了！ 第74章 李儒裴茂 时间倒回三天前。 李傕大本营——池阳黄白城。 长安城接二连三发生叛乱，迫使李傕将大本营迁到黄白城。 他留下侄子李利，和谋主李儒镇守长安。自己则整日在黄白城纵情声色。 这天上午，李傕躺在榻上与掳获的姬妾嬉闹，好不快活。 忽然门外军士来报，说军师李儒求见。 李傕让人把李儒叫进来，自己则衣衫不整地卧在榻上。 不一会儿，一个贼眉鼠目的中年文士进来。 这便是演义中大名鼎鼎的李儒。 实则历史上的李儒并非董卓谋主，唯一做的事便是被董卓派去毒杀汉少帝。 李儒进来，神色惶惶。 李傕面无表情地问他：“军师不在长安城坐镇，为何要来黄白城呢？” 李儒这才说道：“大司马，祸事矣！” “朝廷发出诏令，号召关西义军共同讨伐大司马您啊！” 李傕从榻上坐起：“哦，真有此事？” 李儒想将朝廷散播在关西的告示呈给李傕。 李傕拿来一看：“……钟繇持节都督关西三辅诸军事……段煨行封镇西将军，领弘农兵马……马超……” 李傕迅速读完，然后把告示扔到地上。 “哼！天子竟然敢让人来讨伐我？凭什么？” 李傕嘲笑说，凭雒阳那块烂地，能有多少兵马？ 钟繇，妄自尊大的士人。 当年士人领袖袁绍都拿董卓没办法，钟繇名声还在袁绍之下，能奈我何？ 段煨，手下败将而已。 至于马超，李傕跟他和他爹马腾都还有笔账要算！ “马超杀我侄儿胡封，吾正欲率军东进雒阳找天子要人呢，没想到他自己送过来了！” 李傕贬低完朝廷讨伐军的高层，旋即从榻上站起来。 他对李儒说：“你去告诉诸将，让他们不必惊慌。我有西凉军数万，朝廷军不过数千，有何值得畏？” 李儒担忧地说，万一京兆豪族和军中将领响应朝廷号令，他们就危险了。 李傕轻笑，觉得那些豪族也就只能据守自家坞堡，哪里会是西凉军的对手？ 至于军中诸将跟随李傕好多年，都是自家弟兄，没必要担忧。 李儒以为不然，豪族能不能打暂且不说。 如果军中将领真对李傕死心塌地，那郭汜、张济等人又为何自立门户？ 李傕始终不是董卓，压不住西凉军。 李儒于是建议李傕打开黄白城府库，将搜刮来的金银全都分发给西凉军将士，以安人心。 然而李傕对此却极为恼怒。 他说：“各军未立寸功，怎能随意赏赐？此事休要再提！等某击破钟繇再犒赏三军也不迟。” “尔且先回去，告诉李利让他集结兵马，我明日便率黄白城的飞熊军到长安与你们汇合。” 李儒无奈，只能退出房间，返回长安城。 回到长安，李儒发现城中又有人起义，李傕侄子李利正带兵镇压。 据悉，这次起义是由河东人裴茂煽动，义军一度占领未央宫。 可长安街坊、游侠、豪族部曲终究不是西凉军对手，义军最终被镇压。 可惜罪魁祸首裴茂没有被抓到。 李利下令搜查，但搜了一整晚，始终没有发现裴茂的踪影，仿佛此人凭空消失了一般。 李儒闻讯后，心中越发不安。 抓不到裴茂，说明西凉军对长安城的控制正在削弱！ 李儒觉得这件事过于蹊跷，准备亲自负责调查。 然而第二天一早，李傕便带着黄白城的飞熊军抵达长安。 李傕让李利和李儒带兵出城汇合，前往华阴剿铲除朝廷军队。 李儒只好放弃深入调查抓捕裴茂的计划，转而专心筹备补给。 当天，李傕率领两万西凉军，和从长安强行征调的两万民夫从长安上路，号称大军五万！ 就在李傕大军离开长安后不久。 夜里，一伙黑衣人坐着篮子从长安城的城墙降下。 为首一人摘下头罩，正是河东人裴茂！ 裴茂带人逃出长安后，对左右道：“这次多亏有张将军相助，我等才能安然无恙。” “张将军建议我往雍县寻梁兴，尔等可愿追随？” 左右抱拳：“愿为裴公效死，为朝廷效死！” 裴茂于是趁夜色前往扶风雍县。 裴茂，河东闻喜人。 他虽出身河东，但河东裴氏在关中的名声不小。 其父裴晔在顺帝时任并州刺史，度辽将军。 裴茂本人也是灵帝朝的孝廉，官至尚书。 他便是朝廷任命潜入关西联络各方势力的人选。 九月末，裴茂便带着朝廷文书潜入长安地区。 一路上他广布流言，让关西各县都获知了朝廷将要出兵收复长安的消息。 而后裴茂又深入长安，煽动长安士民起义。 期间，裴茂还收到李傕部将张横的密信，表示愿意归附朝廷。 裴茂出于谨慎，没有让张横参与此次起义，好在起义失败后，张横依旧伸出援手，帮裴茂躲藏追捕。 张横告诉裴茂，他的同乡武威人梁兴也心向朝廷。 梁兴受李傕命令镇守雍县，裴茂可以去寻梁兴。 另外还有杨秋、伍习等西凉军将领可以联络。 裴茂闻言感慨：“本以为西凉军都是叛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心向汉室，董卓、李傕实在可恨！” 裴茂从长安出发，沿着渭水一路向西。 走到扶风郡，裴茂让门客们打探消息，获知西凉大将郭汜占据郿县，不听李傕号令。 张横推荐的伍习就在郭汜麾下效力！ 裴茂让门客试着潜入城中，谁曾想郭汜军队防卫森严，门客被看守抓住杀死。 裴茂只能放弃联络伍习，继续西行。 等到了雍县，裴茂再让门客入城，这一回，屯驻雍县的梁兴亲自出城迎接裴茂。 梁兴握着裴茂的手说：“裴公此来，我梁兴终于有机会弃暗投明了！” 裴茂与梁兴交流一番后才明白，原来梁兴早就厌倦了西凉军之间的内斗。 当年董卓活着的时候，西凉军兵马雄壮，天下何人不畏惧？ 可李傕上位后，先是谋杀了在西凉军中素有威望的樊稠、李蒙等人，又与郭汜、张济内斗不断，致使人心离散。 西凉军中不少聪明人都意识到，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但西凉军的名声早就臭了，他们除了一条路走到黑，别无他法。 然而如今朝廷发布告示号集关西义士，这就让张横、梁兴这些人找到洗白的机会。 因此他们对裴茂格外热情。 当晚，裴茂在雍县住下，和梁兴一起商议起义大事。 梁兴说他与陈仓令杨秋有旧，杨秋也想弃暗投明，另外还有几个县的驻将可以联系。 裴茂大喜，心想这次收复长安的行动多半稳了！ 第75章 鏖战渭水 就在裴茂在扶风郡策划起义的同时。 渭水河畔，秋风肃杀。 朝廷西讨大军在南岸严阵以待，探马不断从渭水北岸返回。 “报——！” “李傕大军已至渡口三十里！” “报——！” “敌军正在西北二十里！” “报——！” “十里！” “报——！” “不用报了，老子已经看见了！” 河畔，段煨表情严峻，全军上下也跟着紧张起来。 马超骑着里飞沙贴近河岸，眺望对面的李傕兵马。 只见西北平原上，风尘滚滚，人马响动。一支数千人的骑军如同风一般，向南岸疾驰而来！ 马超当即大喝：“准备迎战——！” “弓弩手——！” 段煨也在中军大喊：“三军听我号令！结阵——！备战——！” 原本松散的西讨军马上行动起来。 中军、后阵的士兵从地上站起来，拿好盾牌和武器。 前军的八百弓弩手则在马超的指挥下排成五行，共一百六十列，横陈四百余米。 马超骑着大宛马在军阵后面来回奔走，提醒士卒打起精神。 对岸，数千西凉骑兵已然近在眼前！ 这支骑兵总数三千人，是李傕的先锋军，由其侄子李利亲自率领。 李利带着骑兵冲到河对岸后，并没有让骑兵们下河，而是带着骑兵从河岸边飞驰而过。 与此同时，三千西凉骑兵举起弓弩，朝着南岸的朝廷兵马射击！ 然而马超比李利还要快，他抢在西凉骑兵靠近河岸的那一刻，便向八百弓弩手发号施令： “放箭！发矢——！” “咱们隔着河水，不要怕对面会冲过来！都给我使劲射！” 随着军令下达，一排箭簇和弩矢齐刷刷飞出。 嗡———— 朝廷军的箭雨先西凉军一步，笼罩在西凉骑兵头顶。 顿时，数十上百的西凉骑兵跌落马下，落入滔滔渭水。 人仰马翻之间，渭水也慢慢变红。 朝廷军这边同样也遭受损失，好在骑兵的骑弓射程不比步弓，一般只有五六十米的有效杀伤距离。 而步弓的杀伤距离通常能达到70米，所以除了少量弩机外，西凉骑兵对朝廷弓弩手的伤害有限。 双方第一轮箭雨过后，西凉骑兵损失百余人，朝廷弓弩手死伤三十多。 之后双方自由射击，直到李利的三千西凉骑兵都从北岸经过。 西凉骑兵来的也快，去的也快。 李利和马超互换一波战损后，便带着三千西凉骑兵撤走。 这让南岸的朝廷军不禁松了口气。 但马超和段煨都知道，这恐怕只是李傕的试探性进攻。 在此之后，才是李傕的正式进攻！ 就是不知道素来以善战闻名，被宗正刘艾认为比乌程侯孙坚还会打仗的李傕，究竟会采取何种手段破解马超的却月阵。 李利退走后一刻钟。 地平线上，又有一支西凉骑兵朝南岸杀来！ 待这支骑兵走到近前，马超发现依旧是李利的兵马。 这一回，李利故技重施，又在对岸跟朝廷军对射一轮。 双方再次扔下百余具尸首。 “咴儿儿儿——————” 李利一声马哨，西凉骑兵又退走了！ 马超见状不禁心思一沉。 莫非李傕要以这种方式持续消耗朝廷兵力吗？ 事实证明了马超的猜想，未过多久，李利卷土重来！ 双方又是一轮对射。 李利再次损失上百骑卒，马超的弓弩手也终于伤亡破百！ 前排弓弩手因此骚动起来。 八百弓弩手，三轮对射就死伤了一百余人。 士卒们不禁在心里想，若继续下去，不出两个时辰，他们就得全部挂掉！ 马超心道不妙，赶忙骑马来到军阵前鼓舞士气： “都不要怕！敌方损失更多！只要我们撑住，敌人过不了河就只能退缩！” “都打起精神，装填弩箭，准备弓矢！” 弓弩手们见英姿勃发的马超在阵前来回呼喊，于是纷纷沉下心，鼓起勇气坚持。 果不其然，李利的西凉骑兵又往返了一次后，终于没有再继续。 取而代之的，是李傕的主力军抵达战场！ 数万大军从关中平原那广袤的土地上走来，天际线被乌压压的军阵填满。 鼓声、号角声齐鸣！ 西凉大军气势汹汹地朝渭水河畔而来。 南岸的朝廷军再次骚动，敌人实在太多了，多得让人畏惧！ 所谓， 人不过万，旌旗招展。 人数过万，动地连天！ 面对敌人如此强盛的军容，感受着脚下大地都在微微震颤的感觉，谁又不害怕呢？ 中军阵中，段煨吞了口唾沫。 他征战多年，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可以被称之为以卵击石的战事。 段煨不禁看向在阵前奔走的马超。 只见马超面无惧色，声震如雷地在军前给将士们助威。 段煨忽然感慨：“马孟起，熊皮虎胆也！” 身旁，监军吴硕脸色苍白，他突然有点后悔接受钟繇的调令来阵前督战。 吴硕声音颤抖地问段煨：“镇西将军，此战能胜吧？” 段煨扭头看向吴硕，见他胆气全无，不禁冷笑道：“那就得看马孟起的了！” 吴硕深呼吸，促狭地自我安慰：“马将军仅凭五十骑就在汴水七进七出，杀得曹军胆寒。” “今我军有兵马数千，应该……应该没问题！” 段煨呵呵一笑，不理会吴硕，他派出麾下部将到各军阵前激励士气。 等李傕大军走到渭水北岸，朝廷军终于不再骚动。 这时，李傕亲自来到军前，要求与段煨隔河对话。 段煨从军中走出，马超护卫其右。 双方来到河边，李傕扬起马鞭指着段煨和马超大骂：“段煨，马超！你二人蛊惑天子，带兵来犯，就不怕我杀到雒阳去吗？” 段煨口拙，只说王师当前，李傕应当速速投降。 李傕听了不痛不痒，扬言说今日一战定要生擒段煨，把段煨压到天子跟前问罪。还说要斩杀马超，为他的侄儿胡封报仇雪恨。 两军对垒，战前对骂会对士气造成影响。 马超觉得段煨实在太客气了，于是拍马上前指着李傕怒骂： “狗贼李傕！汝祸国殃民，致使长安赤地千里，关中百姓易子而食，尸骨遍野。天下人都恨不得杀汝而后快！” “今日朝廷大军在此，汝有种就跨过这渭水，老子定要叫汝见识见识什么叫天威！” “汝放心，今天过后，世上不会再有李傕这号人，连汝的三族也会被斩尽杀绝，如此方能告慰苍天，告慰亡魂！” “对面的西凉军将士，吾乃武威马超马孟起！我们都是同乡，听我一句劝，早日弃暗投明！” “朝廷有令，此次西讨，只追首恶！若有人能斩下李傕头颅，朝廷赏钱百万，封两千户侯！” 马超喊完一嗓子，也不等李傕回话，直接掏出骑弓，对着对面的李傕就是一箭！ 咻—— “大将军小心！” 李傕堪堪躲过，战马却被射中。 马超大喜，当即隔河大喊：“李傕落马啦——！李傕落马啦——！” 段煨赶紧拉着马超往后扯，因为对面的西凉军已经在张弓搭箭了。 大战一触即发，渭水两岸万箭齐发，惨叫声不绝于耳。 第76章 将军，箭头无毒! 马超和段煨退回阵中，举着大盾的材官将二人护在后面。 前部八百弓弩手还在与敌军对射，但朝廷弓弩手人数不占优势，被李傕的远程部队压制。 马超对段煨讲：“段公，让弓弩手先退吧，看敌军过不过河。” 段煨点头，命人传令前部弓弩手后撤。 死伤已经突破二百的弓弩手们如临大赦，撒丫子往后撤。 马超见状连忙喝止： “从两边撤——！从两边撤——！” “谁敢冲击军阵，我一刀劈了他！” 然而撤退的弓弩手们哪里听得见，直接撞在中军步兵方阵上。 朝廷兵马顿时陷入骚动。 段煨心底大为恼火，为什么自己不把命令说详细点。 他赶紧让监军吴硕到后阵安抚军心，自己则在中军来回奔走。 马超此时已经策马冲到前阵了，他高举环首刀，继续警告混乱的弓弩手。 然而对岸的李傕大军已然开始行动！ 李傕在朝廷军骚动的那一刻，便知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三军听我号令————！！！” “敌军已乱，我军泅渡渭水，不得迟疑！！！” 李傕大军也发现了朝廷军的骚动，西凉骑兵们率先冲下河岸，骑着战马朝对岸泅渡。 南岸，马超见李傕大军已经开始渡河，自己这边的弓弩手却还在冲击军阵。 盛怒之下，马超终于将屠刀对准己方士卒！ 噗嗤！ 马超手起刀落，将就近的一名弓弩手斩首。 “都给我听着，从军阵两边撤！” “谁再继续冲击军阵，休怪我马超无情！！” 说罢，马超又砍死几个不听号令的弓弩手，这才止住前部弓弩手的混乱。 中军的士卒也大声引导友军从两翼撤退，弓弩手们这才反应过来。 此时此刻，李傕的先锋已经渡过渭水的一半，若再迟一些，恐怕朝廷军就要完蛋了。 幸亏马超及时止住混乱，朝廷军军阵稳定下来。 但经此一遭，军心难免有所动摇。 马超左右环视，发现身侧步卒脸色都有畏惧，他心道不妙。 朝廷军看似装备齐全，人数也还凑合，但训练度、战心都没有马超想象中那么高！ 可如今也只能赶鸭子上架。 此时，段煨的军令传来，让中军步卒上前，临近河岸据敌。 然而传令兵左右奔走，中军却浑然不动。 马超赶紧大喝：“都跟我上——！我马孟起与尔等共进退——！” 说罢，马超冒着流矢策马上前。 士卒们见马超亲临锋矢，这才鼓起勇气前进。 中军一千五百人迅速向前，终于赶在李傕大军上岸前，占住渭水河南岸。 马超在军阵中指挥士卒作战： “举起你们手中的长戟！” “架好短矛！盾牌！” “敌军还在河里，他们一上岸就往死里刺，不要害怕——！” 咻—— 一根流矢忽然飞来，射在马超的大腿上！ “嘶！” 马超吃痛一声。 身边亲随羌将饿何见马超受伤，赶忙用羌话对马超说：“将军！撤吧！” 说完就用手去够马超的缰绳。 马超急得用脚把他踹飞：“撤个毛！我无事！” 马超举起环首刀，一刀将箭杆斩断，任由箭头插在大腿里。 将士们见马超腿中流矢也不后撤，军心顿时回升，心中的畏惧消散不少。 马超顾不上大腿的伤势，高声提醒身前士卒：“敌军上来了，都给我刺！刺死他们——！” 朝廷军队听到号令，当即刺出手中长戟。 渭水南岸，近千杆长戟先后刺出，将刚刚靠岸的西凉骑兵捅进冰凉的渭水河。 河里的西凉军纷纷发出惊恐的惨叫。 出身西北的西凉军大多不会游泳，掉入渭水基本就等于宣判死刑。 但这阻止不了西凉军继续渡河，毕竟李傕麾下有两三万人。 几十上百的伤亡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北岸，李傕继续催促大军强渡。 即便南岸的朝廷军已经做好准备，李傕也不可能停下攻势，否则军心会动摇。 望着河里的西凉骑兵不断落水，李傕面无表情。 李傕招来侄子李利：“你带飞熊军找其他渡口渡河。” 李利心领神会，神色狂喜地说：“大将军放心，小侄一定完成任务！” 李傕点点头，让李利赶紧去。 于是李利退到大军后面，找到正在原地待命的飞熊军。 飞熊军乃董卓当年最精锐的军队。 军士都是从湟中义从胡里挑选的精锐，弓马娴熟，擅长突驰。 且近半数的飞熊军都有一件铁制的骑兵甲，即便没有铁甲，也能装配一件皮甲，如此恐怖的着甲率，放在全天下都是最顶级的部队，更不用说这还是支骑兵。 李傕能在董卓死后，从西凉军军阀中脱颖而出，就是因为他当年乃是飞熊军的督将。 不过如今的飞熊军人数不比当年。 董卓靠着掠夺雒阳、长安两地的财富，最多时曾将飞熊军扩充至三千人。 但董卓死后，西凉军连年内斗，如今这支精锐只剩下一千人。 一千人也够用了！李利如是想。 他带着飞熊军悄悄从大军侧后溜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与此同时，渭水河畔的战斗越发激烈。 源源不断的西凉骑兵、步卒靠近河岸，然后被岸上的朝廷军刺入河中。 西凉军死伤惨重，不到半个时辰，已经有数百人淹死。 而固守河岸的朝廷军却几无损伤！ 马超半渡而击的策略依然奏效，将士们见战事顺利，士气也跟着提升起来，所有人似乎都忘了敌军人数是己方数倍。 段煨这时来到马超身边，段煨看到他脚下的土地被鲜血染红。 “孟起，你受伤了！” 马超点头，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此刻他全身心都沉浸在战事中。 段煨因此感慨：“孟起真有名将之风，前汉之周亚夫未可比也！” 随后，段煨让马超到后阵接受治疗，由段煨亲自接过指挥棒。 马超这才答应，由饿何护送着返回后阵包扎伤口。 士卒们见到马超，都投来敬畏的目光，他们刚刚可都看见了，马超冒临锋矢督阵，被流矢射中仍不下火线。 有如此大将坐镇，将士们怎么敢不舍生忘死？ 监军吴硕赶紧带着军医上来，解开马超的裙甲，帮他包扎。 马超的裤子被鲜血浸湿，箭头深深插在肉里。 军医让马超忍着点，然后将箭头拔出。 马超只是皱眉，连吭都不吭一声。 监军吴硕不禁咽了口唾沫，心道马超不愧是被曹操称为“当世龙虎”的大将。 军医拔出箭头后，仔细观察一番，庆幸地说：“将军，箭头无毒！” 马超这才在内心松了口气。 别看他面上绷得很牛皮，心里其实忐忑得很。 万一箭头涂过屎、附过魔。以东汉的医疗条件，他马超估计得交待。 还好这根箭是白板装备。 第77章 徐晃斩将 渭水河畔的战斗还在继续。 朝廷军死死卡住河岸，让西凉军难以上岸。 半渡而击的优势非常明显，即便西凉军人数再多，在滚滚渭水面前也只能丧失人数优势。 但李傕也不是没有对策。 李傕的侄子李利，已经带着飞熊军成功从其他河段渡河！ 就在战场西侧三十里处，李利率领一千飞熊军正朝朝廷军的侧翼袭来！ “驾！驾——！” “都给我再快点，朝廷军绝对想不到我等从侧翼突袭！” 李利一边策马，一边催促身后的飞熊军。 一千精锐突骑继续加速，骑卒们不再吝惜马力。 三十里路程，李利和飞熊军不到半个时辰就走完了。 摆在他们眼前的，正是朝廷军的侧翼！ 然而李利这时才发现，横亘在朝廷军与己方之间的，是一道由粮车构成的矮墙！ 李利从没见过这种情况，他也管不了那么多。 当务之急是突袭朝廷军侧翼！ 李利已经开始在脑海中幻想，自己率领飞熊军踏破朝廷军阵的画面。 “快——！都给我冲！” 李利再次催促飞熊军将士。 面对横亘在面前的诡异矮墙，飞熊军终究没能重视，径直冲了过去。 然后，他们就遭殃了。 只见粮车构成的矮墙后，马超带着五百弓弩手突然出现！ 五百张弓弩对准袭来的飞熊军。 马超大喝：“给我射——！都不要怕！我们有粮车阻拦敌军！” 嗡———— 弓弦震动，飞熊军们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向前。 况且飞熊军装备精良，许多人都穿着铁甲，根本不惧怕弓箭。 这时，李利和飞熊军纷纷举起长矛将箭矢磕飞，部分箭矢射在他们身上伤害有限。 一轮箭雨过后，飞熊军只有三五十人跌落马下。 其余大部分骑兵，都顶着一身箭矢勇往直前！ 马超见状不禁感到心惊，没想到李傕的骑兵竟然如此精锐。按照他的预想，刚刚一轮齐射至少应该射死一两百人才对。 但这会儿已经没时间给他惊讶了。 因为李利和飞熊军已然撞上马超布置的车阵！ “驾——！” 飞熊军骑术精湛，面对粮车构成的矮墙，很多骑兵都及时让战马跃起。 若换成是中原骑兵，很可能直接就被矮墙拦住了。 然而阻拦飞熊军的不只一道矮墙。 在粮车之后，还有一道深沟！ 刚刚跃过粮车的飞熊军骑兵毫无预料，马失前蹄摔在深沟里。 马腿折断，几百公斤的战马压在骑兵身上，不少人直接就被自己的战马压死了。 后面的飞熊军还在不断跃过粮车构成的矮墙。 他们继续跌落深沟，踩在友军身上，直到人和马的尸体将深沟填平！ 躲在工事后面的朝廷军也在马超的指挥下反应过来。 留守后阵的五百步卒架好长戟，将弓弩手护在后面。 飞熊军虽然遭受伤亡，损失百余骑，但他们进攻势头不减，直接撞在长戟上，顿时一片人仰马翻！ “放箭！放箭！” 马超赶忙呵斥弓弩手放箭压制飞熊军冲锋的势头。 但飞熊军何其精锐，岂是些许伤亡和弓弩就能阻挡的？ 飞熊军仿佛不知死亡为何物，源源不断地冲击马超的军阵，直接硬生生地将五百步卒冲散了！ 军阵后面，马超大惊失色，他着实有些低估了飞熊军的精锐程度，也高估了却月阵的能力。 马超没有考虑到的是，刘裕对抗北魏铁骑时，躲在却月阵后面的，乃是名震八方的北府军。 北府军本身就是精锐，所以能顶住压力。 可眼前这支朝廷军根本就没法和北府军相比，本身实力就那样，即便有却月阵，也难以抵挡飞熊军的冲锋。 甚至马超和朝廷军能给飞熊军造成一两百人的伤亡，都属于是逆天了。 “将军，先撤吧！” 饿何牵住马超的缰绳，拉着里飞沙就要带马超往后撤。 这一回马超没有劝阻饿何，任由饿何带他离开前线。 坐在马鞍上，马超眉头紧皱，他这一撤，朝廷军可就要大败了！ 心有不甘的马超不禁仰天咆哮： “徐晃徐公明！你tmd人呢？！” 忽然，飞熊军后传来一声大喝：“将军，吾来也——！” 马超瞪大双眼，徐晃终于来了！ 飞熊军军中，李利听到己方背后竟然传来陌生的喊声，心生不妙。 李利扭头一看，果然发现一员朝廷军将领带着数百骑兵朝飞熊军袭来！ 李利大惊，他急忙喝令飞熊军：“调头！快调头——！” 身边亲随吹响马哨，前面刚刚冲破朝廷军阵的飞熊军全都疑惑地看向身后，心想李利在搞什么鬼。 然而徐晃的骑兵速度极快。 他们本就是轻装骑兵，一眨眼的功夫就从背后咬住了飞熊军的尾巴。 徐晃亲自在前冲杀，挡在他面前的飞熊军全都被他刺落马下。 后背遭受袭击，即便是精锐的飞熊军也难免士气动摇。 再加上徐晃过于勇武，飞熊军后阵直接被徐晃冲散！ 飞熊军的骑督李利终于调头，朝徐晃杀来： “贼将报上姓名，我李利不杀无名之鬼！” 徐晃闻言不屑地骂道：“呸——汝等才是贼！贼人听着，某家乃都亭侯徐晃徐公明！纳命来！” 说罢，徐晃枪出如龙，对准李利的脖子就是一枪！ 直到这时，李利才惊恐地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徐晃的对手。 徐晃的长矛宛如闪电，李利才刚刚举起长矛想要格挡，徐晃的枪尖已经洞穿了李利的咽喉！ “嗬……” 李利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闷哼。 随后，他的脑袋就被徐晃一枪挑飞！ 徐晃用长矛串起李利的首级，耀武扬威地在飞熊军军中高喊： “李利已死——！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飞熊军全都瞪大双眼，完全没料到李利会被徐晃一枪挑死。 主将战死，纵使飞熊军再精锐军心当场也得崩了。 于是在马超后怕的眼神中，几乎就要杀穿他军阵的飞熊军，如潮水般散去。 徐晃如同天神，带着五百轻骑追击俘虏飞熊军余部。 半个时辰后，徐晃押着五百飞熊军来到马超跟前。 他翻身下马跪在地上喊道：“启禀将军！徐晃幸不辱命，斩俘五百！” 马超也顾不得腿上的箭伤了，直接下马去扶徐晃。 结果差点没站稳摔在地上。 徐晃一惊，赶忙扶住马超：“将军？！” 马超笑着说：“我腿被流矢射中，无妨。” “公明，此战你当计首功啊！” 徐晃抱拳：“都是将军部署得当，末将不过依计行事。” 马超狂笑起来：“哈哈哈哈！此战，是咱们胜了！” 徐晃也露出笑容。 就在此时，渭水北岸，李傕大军中响起退兵的金鼓声。 李傕面色铁青地望着河对岸，他刚刚亲眼看到自己麾下最精锐的飞熊军被徐晃杀得大败。 五百飞熊军被俘虏，再算上冲击却月阵时的损伤，一千飞熊军逃走的只有一两百人。 今日过后，世上恐怕将不再有飞熊军！ 李傕咬牙切齿地咒骂道：“李……利！汝坏我大事矣！呀——！” “撤兵——！” “撤——！” 第78章 大胜，封官进爵! 11月初，天子在雒阳收到前线军报。 渭水之战，朝廷以少胜多，击退李傕主力。 此战，李傕损兵近两千，淹死于渭水者甚众。 李傕麾下精锐飞熊军也被彻底打散，元气大伤。 由于渭水阻隔，朝廷军未敢追击扩大战果，所以李傕大军安全地退回长安。 但渭水一战的影响依旧十分重大。 如今京兆尹、三辅之地的士民都获悉李傕战败，朝廷战胜。 一时之间，关西起义响应朝廷者数以万计！ 雍县梁兴、陈仓杨秋、蓝田刘雄等纷纷举兵响应，脱离李傕阵营，归附朝廷。 杨安殿内，太尉杨彪当着百官的面亲自念诵军报。 百官听后全都欣喜异常，高呼：“万岁”、“汉室有救”。 随后，杨彪向天子为前线将士请功。 天子问谁人首功。 杨彪答：“京兆尹、镇西将军共推马孟起为首功。” “二人在表中言，渭水大胜，皆赖槐里侯布置得当，拒水阻击，使李傕大军不得寸进。又以骑督徐晃率轻骑游走，偷袭飞熊军李利，斩其首，敌兵乃退。” “槐里侯冒临锋矢，大腿中箭仍镇定自若督兵作战，镇西将军视察时，才发现他衣、裈都被鲜血浸湿。” 天子听闻马超中箭，惊慌地从坐席上站起来：“朕的槐里侯可还安好？！” 百官眉毛跳动，没想到天子竟然如此关心马超，直呼其为“朕的槐里侯”。 杨彪讪笑道：“陛下不必忧虑，马孟起只受了轻伤。” 天子这才深呼吸，安然坐下。 随后，天子对百官说：“槐里侯先前助国舅缚杀韩暹，后又止住曹孟德入雒阳，今又于渭水大破李傕，使关西人心再次归附朝廷，功劳甚重！” “吾意加封其为安西将军，领扶风太守，赐爵冠军侯，食邑千户，赏钱十万贯，布百匹！” “诸爱卿以为如何？” 百官震惊！ 杨彪赶忙劝阻：“陛下不可！天下大事莫过赏罚，马孟起有功当然该赏，但也需百官议定后再赏，陛下切莫赏罚随性啊！” 又有宗正刘艾站出来说，冠军侯霍去病大破匈奴，有灭国之功方才得此名号。 马超如今只是击退乱贼李傕，功劳哪里比得上霍去病，封冠军侯实属不妥。 年迈的太仆韩融告诉天子，汉室刚刚在雒阳安定下来，府库匮乏，根本拿不出十万贯钱和百匹布作为赏赐。 “老臣建议陛下以万民为重，轻简赏赐，与民休息。” 天子没料到百官反应如此激烈，心里虽然不爽，但也只能作罢。 “那你们议一议吧。我只有一个要求，莫要让有功之人心寒！” 杨彪等人叩谢天子，然后私下讨论该给马超、段煨、钟繇等人封什么官。 首先是马超。 杨彪他们虽然驳回了天子对马超的格外礼遇，但不能全盘否定马超的功绩，也不能太得罪天子。 于是几位大佬商议后决定，安西将军的称号可以赐，扶风太守也可以领，毕竟特殊时期，朝廷需要有人稳定地方。 况且马超出身扶风马氏旁支，授予马超坐镇扶风太守，可以方便朝廷收复失地。 由此可见，杨彪等人已经潜移默化地将马超当做士族来对待。 他们下意识地就将马超和扶风马氏划上等号，似乎忘记了马超的父亲马腾之前当过叛军，还参加过凉州之乱。 “封爵食邑方面，马孟起已身居列侯，不必再变，加封三百户食邑即可。赏钱方面，待朝廷收复失地再行议定也不迟。” 杨彪于是向天子进言，升马超为安西将军，领扶风太守，加封食邑三百户。 天子想了想，总觉得不过瘾。 马超可是他看好的人才，将来说不定能辅佐他再造汉室。 天子嘴巴一张，说再加封食邑二百户，凑齐一千户。马超的本官也升一升，变成和钟繇、段煨一样，都守侍中。 杨彪无奈，只能照办。 马超终于正式晋升为安西将军，守侍中，领扶风太守，槐里侯，食邑千户！ 离开凉州短短四个月，马超已经从一介白身跃过龙门，成为镇抚一郡的太守！ 马超的官职因此和其父马腾平起平坐，甚至马超还要更加高贵，因为他的本官是侍中，是天子近臣，可以出入宫禁。 外镇太守要想入宫，还必须先上报朝廷。 虽说如今的大汉朝廷极度虚弱，但就威望和影响力来说，侍中加太守的马超已然超越马腾！ 杨彪等人议定马超的封赏后，又陆续给钟繇、段煨、吴硕、徐晃等人议定赏赐。 钟繇因功领雍州刺史，京兆尹一职空悬。 段煨加封食邑二百户。 吴硕升任侍中。 徐晃则被加封为扬武将军，赐爵逯亭侯，依旧留在马超帐下听封。 朝廷这套封赏不是随便弄的。 杨彪、韩融等大臣基本的政治素养都在线。 钟繇是绝对值得信赖的重臣，所以能直接让其升任雍州刺史，方便钟繇管控局势混乱的关西。 段煨虽然作为主将打了胜仗，但他是西凉军出身，杨彪等人无法完全相信段煨，所以只给他加封食邑，仍旧让其留任弘农太守。 所以渭水一战，最大的获利者依旧是马超！ 朝廷的诏书送到关西时，马超正领兵向长安进军。 沿途县城在见到朝廷大旗后，纷纷开城向马超投降。 马超轻而易举地收复了长安以东的郑、下邽、新丰、万年、高陆、阴般六县。 渭水一战，李傕损兵不多，威望却大受打击！ 李傕领兵撤退途中，许多从长安城临时征召的士兵、民夫都抛弃李傕，四散而逃。 李傕本想在下邽县整顿兵马。 但下邽县守将竟然紧闭城门，不放李傕大军入城。 李傕被气得牙痒，但他军心离散，根本不敢强行攻打城池，只能朝长安城败走。 渭水沿岸的县城获知李傕战败，也纷纷关闭城门，拒绝再屈服于李傕的淫威。 祸乱长安数年的李傕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李傕连夜回到长安城，清点军队人数后发现只剩下五千西凉军旧部，其余兵马尽皆失散！ 李傕因此大为惶恐。 慌乱中，他甚至觉得长安都不能待，只想赶紧回到大本营黄白城龟缩起来。 若非谋士李儒苦苦相劝，李傕几乎要把长安城拱手让给朝廷！ 虽然李傕终究没有放弃长安城，但他还是只让谋士李儒和侄子李应领兵两千镇守长安。 李傕自己则带着剩余三千精锐撤往黄白城，不再出来。 兵败如山倒。 李傕从渭水撤兵时根本没有预料到，一场小小的失利，竟然会引发如此严重的后果！ 11月10日，安西将军马超兵临长安。 在他身后的早已不是刚从雒阳出征时的千余兵马。 而是数以万计的关西义军！ 第79章 杜畿，京兆杜氏 灞水河上，雪花飘飘。 一艘小船吃水很沉地从秦岭驶来，船头上，一位而立之年的男性士人身穿素服，眼神怀念地眺望灞水两岸的风景。 他叫杜畿。 京兆杜县人。 先祖乃前汉酷吏杜周，被太史公评为汉武帝麾下十大酷吏之一。 杜畿是孝子，灵帝时举过孝廉，历任京兆功曹、郑县令、汉中府丞，但因为战乱，他带着从小虐待自己的后娘逃亡荆州，在刘表庇护下幸免于难。 然而就在前段时间，后娘病逝，杜畿不得不冒着危险，护送后娘的灵柩返回家乡下葬。 所幸一路上碰到几个同乡，杜畿因此与他们结伴。 行至灞水，众人就知道自己离家不远了 杜畿心情很不错，所以登上船头欣赏故乡风景。 “使君，我只能把你们送到这了。”船家突然在杜畿身后说道。 几位同乡也从船舱里出来。 杜畿拱手谢过船家，请船家和同乡们帮忙，把后娘的灵柩抬上岸。 小船靠岸后，众人跌跌撞撞地把棺材从船舱里抬出来。 小船晃荡，灞水里的河水灌入船舱，浸湿了杜畿的衣角。 “嘿哟——！” 船夫大喝一声，把棺木一头扔到岸上。 杜畿又和众人把另外半截棺材推上岸。 一番忙活，船夫感慨道： “使君，当今乱世，如使君这般只身送后娘棺材回乡安葬的孝子，一万个人里恐怕也挑不出一个啊！” 同行之人也道：“使君何苦来哉？” 杜畿不求理解，只对他说：“我杜畿不管别人如何，后娘亦是娘，为人子的不能让娘亲安葬，与禽兽有何区别？” 汉代以孝治天下。 船夫被杜畿的孝心感动，告诉他们往西十里，就是杜县。 他还提醒众人，近来有一伙马匪纵横于蓝天、杜县之间，叫杜畿小心。 杜畿谢过船家，用麻绳拖着后娘的棺材前行。 好在同乡们不嫌他慢，大家一路有说有笑，朝杜县前进。 十里地，愣是走到天黑也没走完。 夜里，众人寻了一处土坑生火避寒，烧水吃干粮。 杜畿拖着后娘的棺木，靠在一棵老树下昏昏睡去。 冬月风寒，时常把杜畿吹醒。 隐约间，杜畿似乎听到有马蹄声！ “驾——！” “校尉，前面有几个睡在野外的！” “那还等什么？抢他丫的！” 杜畿闻言，猛然惊醒。 睁开眼，果真有一伙马匪正朝这边靠近。 杜畿的同乡们惊恐万分，各自逃命。 然而马匪们骑着快马，眨眼间就跟上逃跑之人，将他们杀死。 杜畿见状却是面色平静，似乎一点都不害怕。 等逃跑的同乡都被追杀殆尽，马匪们这才来到杜畿跟前。 因为杜畿没跑，所以马匪之前把他晾在这。 马匪头子过来凶狠地骂道：“你tnnd为什么不跑！是不是瞧不起我们？” 杜畿镇定自若，手指着后娘的棺材说：“后娘灵柩在此，我岂可抛弃？” 众马匪笑了：“嘿，还是个孝子！” 马匪头子语气却缓和了些：“看在你孝顺，老子不杀你。把你身上的财物交出来！” 杜畿于是解下行囊，当着马匪们的面打开。 里面只有一块吃了一半的糗糒，一块醋布，和一卷竹简。 杜畿淡定地说：“财物都在这，请诸位自取。” 马匪们见状不禁大怒，扬言要杀杜畿。 杜畿面无惧色地对马匪头子说：“足下求财而我无财，何苦因此多害性命？” 马匪头子觉得杜畿有点意思，问他姓名。 杜畿直言不讳地说：“我姓杜名畿，字伯侯，京兆杜人。” 马匪头子忽然道：“阁下可是当年郑县令？！” 杜畿点头：“正是在下。” 马匪头子跳下马，朝杜畿拱手便拜：“在下伍习，见过杜公！” 杜畿好奇，问他是何人。 伍习回答说他就是郑县人，当年杜畿治理杜县，政绩斐然，百姓安居乐业，伍习因此声称杜畿对他有恩。 杜畿又问伍习为什么当起了马匪。 伍习告诉杜畿，他其实不是马匪，只是装作马匪。 原来伍习如今在凉州军阀郭汜麾下效力，当上校尉。 郭汜占据郿县、武功、槐里等地，却不善治理，军中时常缺粮。 伍习和同僚军官不得不随时到长安周边劫掠营生，否则手下军队根本吃不饱。 杜畿点点头，没有责备伍习。 乱世为人，能活着就不错了，不是每个人都像他杜畿一样还在遵守礼乐纲常。 借此机会，杜畿向伍习打听关中时局。 杜畿离开荆州前曾听人说过，天子东归雒阳，曹操欲迎天子而受阻。不知道如今关中又是何情况 伍习当即告诉杜畿：“杜公，您来得正是时候。朝廷出兵征讨李傕，马平西在渭水大破李傕，沿途县邑尽皆望风而降！” “钟元常正为朝廷招揽关西才俊，公何不前去投靠朝廷？” 杜畿眼神一亮，旋即大喜，难以置信地喊道：“李傕败了——？！” 伍习点头：“好叫杜公知道。武威马寿成之子马孟起如今在朝廷麾下效力，被封为平西中郎将。” “渭水一战，马平西依水据敌，以两千余步卒击退李傕五万大军，声震关西。” “如今关西各地举兵响应朝廷者数以万计。” 杜畿呢喃马超的名字：“马孟起……未曾想朝廷竟得如此名将。” 伍习轻笑道：“可不是嘛！之前我等听闻钟元常只带了三千兵马出潼关，都笑朝廷不自量力。谁又能料到，马孟起用三千人就能击退李傕五万人，简直闻所未闻。” 杜畿点点头，谢过伍习。 然后抓起麻绳，准备拖着后娘的棺材继续上路。 伍习主动表示愿意护送杜畿返回杜县，让麾下骑卒用战马帮杜畿拉棺材，还邀请杜畿同骑一匹马。 杜畿没有拒绝，翻身上马。 途中，杜畿对伍习说：“今关中风云变幻，我料朝廷不日就可重掌京兆、三辅，你追随郭汜终究不是办法，何不率众与我一同前去投靠朝廷？” 伍习当即犯了难。 他告诉杜畿，自己麾下士卒多是凉州人，对郭汜较为忠诚，恐怕不会跟自己一起去投靠朝廷。 杜畿想了想，附在伍习耳边说了一通：“你这样……这样……” 伍习眼神闪烁，随即点点头。 “杜公放心，伍习必不令公失望！” 杜畿笑着拍拍伍习的肩膀：“若事成，吾必向朝廷为你请功。” “那伍习就提前谢过杜公！” 第80章 督军 “将军，营外有人求见，自称京兆杜畿。” “杜畿？杜畿！快，快请进来！” 万年城军营，马超听是杜畿前来，欣喜若狂。 不一会儿，军士将杜畿请进军帐。 马超直接起身相迎，左右将领见状都跟着站起来，不敢再坐着。 杜畿拱手道：“在下京兆杜县杜畿杜伯侯，见过安西将军。” 马超扶住杜畿双手： “君之忠孝，吾早有耳闻，快请入座！来人，看座。” 杜畿入座后，马超当即问他为何前来。 杜畿告诉马超，他是来投奔朝廷的。 马超笑道：“今朝廷西讨大军进展顺利，正是用人之际，以君之才名，必受重用！吾这就给雍州刺史钟元常去信，请他为君安排妥当。” 杜畿出言谢过。 马超也不是没想过留下杜畿，但杜畿从前当过官，自己若私下招揽，恐怕引人非议。 索幸将杜畿举荐给钟繇，也算积攒个人情。 马超随即写下举荐信，亲手交给杜畿。 对方收下信后，向马超透露了一个消息。 马超听完，眉头皱起：“君此话当真！郭汜出兵啦？” 杜畿点头：“畿不敢欺瞒将军！” 马超赶紧问杜畿是否知道郭汜的军情，没想到杜畿还真知道！ 杜畿告诉马超，郭汜麾下有西凉军五千人，还有从扶风郡强征的万余壮丁，总人数超过一万五千人！ 马超听到郭汜军的人数，松了口气。 原来郭汜只有一万五千人。 杜畿见马超神色突然放松，心下感到惊奇，他原本以为马超会被郭汜军队的人数震惊到，却不想马超听说详情后，竟然如此轻松。 杜畿于是问：“敢问将军麾下有多少兵马？” 马超呵呵一笑，对帐下大将徐晃道：“公明，你来告诉杜君，如今我帐下有多少兵马。” 徐晃抱拳： “杜伯侯，安西将军在渭水大破李傕后，长安豪杰群起响应。” “今我军屯驻万年城，城中有大军两万人！” 杜畿眼中闪过诧异！ 两万！！！ 杜畿赶忙追问：“朝廷兵马如此之多，粮草可还够用？” 马超心道不愧是杜畿，听说朝廷军人数后，马上就想到粮草问题。 马超对他说：“我也不瞒君，我军粮草确实不丰，仅够两月之数，我正欲使新卒到渭水两岸屯田……” “大善！将军果真名不虚传！” 马超话还未说完，杜畿便开口称赞马超。 杜畿心想马超真是聪明，大军粮草不足，马超竟能想到派兵在渭河两岸屯田，这不像是区区一介武夫能想到的办法。 马超突然灵机一动，对杜畿说：“超有一事想请君帮忙！” 杜畿心有灵犀：“将军可是要让在下来负责屯田之事？” 马超笑着点头：“正是！君若不愿，吾不会强求。” 杜畿愠怒道：“将军何故如此轻视杜畿？都是为朝廷效劳，我岂会因职务高低而拒绝？” 马超赶紧给杜畿赔罪，表示自己只是不敢耽误杜畿的前程。 杜畿闻言笑说：“畿不求高官厚禄，只求为国效命。” 马超不禁对杜畿心生敬佩。 “伯侯能这般想，实乃我大汉之福！既然如此，那就请伯侯担任典农校尉，率军在渭水屯田。” “诺！” 能留下杜畿，马超十分高兴，他亲自向杜畿介绍起麾下之人。 “这位是徐晃徐公明，官拜扬武将军。” 徐晃抱拳一礼。 “金旋，字元机，黄门议郎，天子让他至我军中辅助，担任督军。” 金旋只是点头致意。 “韦诞，韦仲将，是我老师凉州刺史韦公休甫的第二子，与我情同兄弟。在我帐下任参军。伯侯你对京兆韦氏应该不陌生吧？” 杜畿微笑点头，京兆韦氏祖籍杜县，韦氏和杜氏是同乡。 韦诞起身朝杜畿一拜：“家父常以杜公孝名教育韦氏族子，杜公于我如同师长，请受一拜！” 杜畿走过去将韦诞扶起，拉着韦诞的手说：“韦杜世交，仲将不必多礼。” 马超见杜畿和韦诞关系和睦，笑得更开心了。 他继续给杜畿介绍：“这位是严象严文则，与伯侯是……同年。” 马超话还未说完，杜畿和严象已经互相拱手行礼。 杜畿早就注意到严象在军帐中。 他对严象说：“文则兄，长安一别，已有经年啊！” 严象笑曰：“呵呵，我也时常怀念你我二人一同游学的日子啊！” 马超惊讶地问杜畿和严象是什么关系。 杜畿笑着解释，他和严象都是京兆人，又都是同年，还都在年少时名声远播，因此早早就结伴游学。 年轻时，二人曾在韩融、荀爽、郑玄等名士座下听讲，算是同学。 杜畿问严象官居何职。 严象摆摆手说：“与伯侯一样，在马安西帐下做事，忝为主簿。” 杜畿好奇严象为什么不去朝廷任职，但他没有当着众人的面挑明。 杜畿还注意到，督军金旋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他跟金旋应该没有仇吧。 马超介绍完在场之人后问杜畿：“伯侯，之前你说郭汜出兵，你可知道郭汜军走到哪了？” 杜畿回答：“郭汜应该刚从郿县发兵。” 马超疑惑不解，感情郭汜的军队才刚出发啊？ 可是杜畿又是怎么知道的？ 杜畿于是附耳道：“将军，我……” 周围众人好奇杜畿跟马超说了什么，因为马超脸上竟然露出大喜之色！ 马超大笑道：“好！若真如伯侯所言，我必为你二人向朝廷请首功！” 随后，马超对众人宣布：“郭汜出兵支援李傕，我欲分兵前往拦截。” 众人听后面露惊讶之色。 督军金旋立马反对道：“将军不可！朝廷命将军围攻黄白城，将军迟迟不进兵，而今又要屯田、又要分兵，意欲何为？” 马超看向金旋，面无表情地说：“金督军，我早跟你解释过，黄白城易守难攻，不可强图。屯田是为了解决大军粮草，分兵是为了击退郭汜援军。” 金旋不依不饶：“将军乃朝廷之将，当听命于朝廷！” 马超冷笑道：“天子派你来，难道就是为了给我添堵吗？” “监督军事，乃本督职责所在。” “你！呵呵，好吧！金督军，我马超把话跟你挑明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大可将此句话上报天子。” “我会的！” “哼，公明，点备兵马，本将亲自率军阻击郭汜。” “马超！我金祎身为朝廷督军，不会放任你肆意妄为！徐公明，尔胆敢跨出这营帐一步，本督便视尔为叛逆。” 徐晃看向马超，面露难色。 杜畿、严象、韦诞等人也是表情紧张。 杜畿此时已然明白，为何之前金旋看自己的眼神不对。 这位天子派来的督军，似乎是来监视马超的。 第81章 临阵倒戈 马超终究还是出兵了。 但他没有带上徐晃，军队人数也只有老卒一千人。 行军途中，马超的心情阴晴不定。 他不明白天子为什么要派金旋来他军中担任督军，完全是在给他添堵。 其实，天子派金旋到马超麾下的初衷是好的。刘协是真的想让金旋帮马超分担军务、打下手。 奈何金旋本人想法不同，金旋觉得天子既然任命他为督军，那他就得发挥督军的职责——监督马超。 当初金旋到马超军中的第一件事，就是以天子督军的名义，从马超手中收回了“虎贲军”的指挥权。 马超当时也没多想，直接把虎贲军交给金旋督统。 可后来马超就后悔了。 因为金旋三天两头就想让马超进军黄白城，擒杀李傕。 马超如今虽然有大军两万，但都是新兵，根本无法胜任攻城重任。 况且朝廷局势一片大好，马超觉得完全不用急。 现在段煨包围长安，马超据守万年城与李傕对峙。完全可以先等钟繇把关西各县邑都收复后，再合兵攻打长安、黄白城也不迟。 可金旋就像附骨之蛆，天天催天天催，马超恨不得把他狗日的给砍了。 但马超又不敢真那样做。 金旋是天子派来的，杀金旋等于打天子的脸，那他马超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忠臣形象，恐怕会大打折扣。 金旋的存在也在提醒马超，他究竟该怎么一边保证自己忠臣的形象，一边发展自己的势力。 马超不得不佩服曹操和司马懿，疑惑他们究竟怎么做到大奸似忠。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马超投靠朝廷而崛起，又不得不受制于朝廷的规矩。 对金旋，马超暂时只能先把他放在那。 不过马超也不是没有整治金旋的办法，杜畿的到来和郭汜出兵给了马超一个契机。 所以那天，杜畿附耳跟马超讲述内情时，马超的表情才会非常惊喜。 杜畿以为马超高兴，是因为可以击败郭汜。 但其实马超惊喜的是杜畿帮自己创造出了机会，一个杀金旋的机会！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十分曲折，需要分三点说明。 首先第一点，杜畿附耳跟马超说的内容，是杜畿在郭汜军中有内应。 杜畿向马超保证，一旦马超与郭汜交战，内应就会临阵倒戈，保证马超战胜郭汜。 然后正是因为这一点，马超想到了一个将计就计的计策。 也就是第二点。 马超决定趁此机会，亲自带领少量兵马出征，将大军主力留在万年城，主动创造权力真空。 马超不信金旋会忍住诱惑，不趁此机会从马超手中分走兵权。 所以马超在出征前，曾私下叮嘱徐晃和韦诞： 如果金旋敢趁着马超不在夺取兵权，那就请徐晃和韦诞暗中把金旋做掉。 等马超回来后大家再演一出戏，就说金旋不能服众，军士哗变把金旋杀了。 这样虽然可疑，但马超有不在场证明，应该可以甩开干系。 最后第三点需要说明的是：如果不是因为杜畿在郭汜军中有内应，马超万万不敢施行这项计划。 因为之前马超没把握一定就能在野战中战胜郭汜，所以马超不可能带少量兵马去攻击郭汜，除非他宁愿以战败作为谋害金旋的代价。 但那样会对整个收复长安的局势不利，格局太小。 马超当然也可以带兵出去兜一圈，坐等金旋作死。 但这样又会显得太刻意，跟马超的初衷不符。 所以杜畿的谋划对马超来说非常重要，不然马超还得继续忍受身边安插着天子刘协的眼线。 “将军！前方发现敌军踪迹！” 马超看向前方，并未看到敌军。 马超问斥候，是谁的兵马，走到哪了。 斥候回答：“是郭汜的兵马，距此还有三十里！” 马超眉头挑动，心想郭汜来得可真快啊！ 自己这才刚刚渡过泾水，还没望见长安呢，郭汜就已经从郿县跑到自己面前！ 敌人近在咫尺，马超当即下令停止进军。 “着甲，列阵！准备迎战！” “诺——！” 一千老卒齐声高喝。 马超让部队就地排成最简单的横阵，没有搞什么花里胡哨的幺蛾子。 一千老卒分成两个方阵，一阵由马超亲自率领，一阵由羌将饿何率领。 部队刚准备完毕，郭汜的西凉骑兵就已经出现在地平线上！ 西凉骑兵速度极快，眨眼间就冲到马超军跟前。 马超麾下的老卒早已做好准备，三百张强弩对准西凉骑兵。 马超算好距离，等西凉骑兵进入攻击范围后，立马下令射击。 刹那间，三百张强弩齐发，射落数十名西凉骑兵。 “将军，是郭汜！” 有军士伸手指着西凉骑兵举着的大旗，冲马超高喊。 马超抬眼望去，果真看见印有“郭汜”名字的大旗。 这说明郭汜就在眼前这支西凉骑兵之中！ 嗡———— 这时，西凉骑兵们也冲到骑弓的有效射程内，他们旋即对马超军抛洒出一轮箭矢。 马超也从飞来的箭雨规模，大致估算出郭汜骑兵的数量。 郭汜所率西凉骑兵人数应该在两千上下！ 西凉骑兵射出的箭雨落下，被士卒手中的盾牌抵挡。 马超麾下只有二十多个倒霉蛋被射死，比西凉骑兵损伤少很多。 毕竟步卒可以携带大盾，骑兵的盾牌则小很多，何况汉代骑兵一般都不带盾牌。 郭汜的西凉骑兵又不像李傕的飞熊军那样装备精良人人披甲，所以马超军的弓弩对他们杀伤很大。 西凉骑兵阵中，郭汜让骑兵们射完一轮箭后，便下达了冲锋的命令。 “都给我冲！冲散敌阵！” 两千西凉骑兵立马开始加速，朝马超的步兵方阵发起冲击。 面对骑兵冲锋，马超麾下将士难免心生恐惧。 马超于是在阵中大吼：“都不要怕，拿好你们的长戟、短矛！弓弩手给我继续射击！我马孟起与尔等同在！” 马超的喊话非常及时，士卒们鼓起勇气站在原地。 他们端起长戟、短矛、盾牌，用肉身之躯构成一道矛墙。 嗡———— 又是一轮强弩齐射，正在冲锋的西凉骑兵如遭雷击。 三百张强弩射出的弩矢一根都没有浪费，全部命中敌军，西凉骑兵瞬间减员百余人！ 但这还不够，剩下的一千多西凉骑兵冲锋势头不减，狠狠撞在锋利的矛墙上。 宽敞的平原上猛然响起金铁交鸣之声。 这是盔甲和兵器激烈碰撞发出的声音。 人嘶马喑，双方皆损伤惨重！ 马超亲眼看见前三排步卒全部被西凉骑兵撞飞，还看见数十上百的西凉骑兵被长戟刺穿。 然后，西凉骑兵就杀到了马超跟前。 噗嗤！ 马超挥舞长矛，将冲来的敌骑挑落马下。 “都给我顶住——！” “敌军中有我们的内应！” 马超大声鼓舞将士坚守阵地，同时也在提醒郭汜军中的内应赶紧倒戈。再等下去，马超的军阵就要被郭汜的骑兵凿穿了。 内应？！ 西凉骑兵们听到马超的喊声，全都心头狂跳。 郭汜更是疑神疑鬼地四处张望，甚至顾不上指挥骑兵继续冲击。 然而紧接着下一秒，郭汜就发现自己的视角飞上高空…… “郭汜已被我伍习杀死！弟兄们何不随我归降安西将军？” 郭汜身旁，潜伏已久的伍习高举环首刀。 刀上沾染的，正是郭汜的鲜血！ 第82章 进军右扶风 “郭汜已死——！” “弟兄们何不随我归附朝廷？！” 伍习用长矛挑起郭汜的脑袋，在西凉军中来回呼喊。 刚才还在冲击马超军阵的西凉骑兵们全都傻了。 他们眼看着就要踏碎朝廷的军队，结果自己人临阵倒戈，还把郭汜的脑袋砍了。 西凉骑兵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全都原地踏步。 伍习还在劝降：“弟兄们，安西将军与我们俱是同乡，他一定不会亏待我们的！” 马超这时也反应过来。 他对着西凉骑兵们喊道：“吾乃安西将军马孟起！尔等只要归附于我，我必然保证你们的安全！” 西凉骑兵中有人认出马超：“真的是马超，马寿成之子！” “要不降吧？” “降吧。” “那就降吧！” 在伍习和马超的双重劝说下，西凉骑兵们纷纷放下武器，向马超投降。 马超欣喜万分，再次向西凉骑兵们保证，自己不会违背誓言，朝廷不会追究他们的责任。 千余西凉骑兵下马投降，一场遭遇战就此结束。 伍习步行向马超走来，待到马前，伍习跪地，双手奉上郭汜的首级： “安西将军！郭汜首级在此！” 马超让饿何把郭汜的首级收起来，用生灰腌渍好，将来传首雒阳。 马超相信天子见到郭汜的脑袋后肯定会高兴得睡不着觉，因为天子在长安时，郭汜和李傕是迫害天子刘协最深的两个人。 “伍习，你做得好！我会亲自向天子为你请功！” 马超做出承诺，伍习闻言欣喜若狂，表示他都是听从杜畿的谋划。 马超点点头，对伍习说：“伍习，我先封你为军司马，替我统领郭汜旧部骑兵一千人！” 伍习抱拳：“伍习必为安西将军效死！” 随后，马超和伍习一起整编郭汜的军队。 一番清点后，除开让伍习统领的一千骑兵，马超还得到六百余骑，这六百骑自然归属马超本人。 伍习又告诉马超，郭汜的步军还在后面，人数非常多。 其中有西凉军步卒三千，民夫更是上万！ 马超也是后怕，若非郭汜亲自率领骑兵先赶来攻击马超，马超就危险了。 幸好马超在郭汜身边有伍习这个内应，如今郭汜已死，敌军群龙无首，要收拾不难。 整编好部队，马超带着人数倍增的军队向郭汜主力军方向进军。 一刻钟后，马超终于与郭汜主力碰面。 面对敌军上万人，马超只是让饿何把郭汜的首级拿到敌军阵前展示，再加上投降的西凉骑兵现身说法，失去首领的敌军瞬间战心全无。 马超让伍习上去劝降，西凉军步卒还没有反应，郭汜强征的万余壮丁就先跪下了。 壮丁们都是被迫跟着郭汜出征，郭汜既死，他们自然没理由反抗。 剩余的三千西凉军步卒一看身后上万人都投降了，终于扛不住心理压力，跟着一起向马超投降。 短短一个时辰，马超的军队就从一千人扩充到两千余人，又从两千余人暴增至一万多人！ 马超不禁感慨关中富裕。 这要放在凉州，根本想都不敢想。 要知道，这还是被李傕、郭汜祸祸了五六年的关中。 招降完郭汜大军后，军司马伍习问马超接下来是不是要返回万年城。 马超思索一番，摇头道：“今郭汜已死，右扶风空虚。朝廷以吾行扶风太守事，正当趁此机会进兵收复扶风！” 伍习抱拳道：“愿为将军带路！” “好！传我令，三军开拔，进军扶风！” 当晚，马超大军就抵达了扶风郡槐里县！ 马超命军队在槐里城外扎营，留伍习和饿何坐镇军营，自己则带着二十个亲随来到槐里城下。 槐里城已然风声鹤唳。 城头守军战战兢兢，不清楚马超在城外屯兵究竟要干什么。 马超来到城下，高声大喊：“吾乃汉安西将军马孟起！今郭汜授首，尔等还不速速开城投降？” 随后，马超让人把郭汜的首级拿到城下展示。 城头守军见状，吓得不敢动弹。 马超又喊了一嗓子，守军这才反应过来郭汜死了。 喀喀喀—————— 城门打开，槐里守军出城投降。 马超毫不意外，郭汜都死了，这些人根本不可能继续反抗。 马超问投降的守军：“尔等之中可有槐里马氏族人？” 他刚问完，就见守军之中半数左右的人都举起手来！ 马超有些意外，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同族在给郭汜卖命。 但等马超问完后才明白过来，这些人不全是马氏族人，而是依附于马氏的僮客、隐户。 郭汜占据槐里，槐里马氏为求自保，只能与郭汜合作，将族中大量人手派到郭汜军中效力。 难怪马超之前拜访槐里马氏祖宅时，总觉得马氏坞堡里空荡荡的。 马超告诉投降的守军，他也是马服君后裔，扶风马氏旁支。 投降的守军反应过来，有人当即跪在地上问：“将军可是吟诵《蒿里行》的马孟起？！” 马超轻笑道：“呵，我还以为尔等是瞎子呢！” “小的们眼拙，请将军息怒！” “好了，废话不多说，你们谁去帮我把槐里马氏的族长马疍请来？就说汉安西将军、扶风太守、槐里侯马孟起请他来槐里城下一叙！” 众人听完马超的名号，惊得说不出话来。 汉安西将军！ 扶风太守？！ 槐里侯？！！ “怎么？你们不愿意？”马超装作不满的口吻说道。 投降守军赶忙点头哈腰，几个马氏族人起身朝马氏坞堡的方向跑去。 一刻钟后，马超终于在槐里城下见到了阔别数月的马疍。 马疍骑马而来，待到近前，马疍下马拱手向马超行礼： “草民马疍，拜见君侯！” 马超闻言一笑，下马把马疍扶起来，他拉住马疍的手说：“族老，槐里一别，已有数月了啊！” 马疍面色又惊喜又疑惑。 马超如今身居高位，被朝廷封侯拜将，授予地方大权，而且还是马氏祖地扶风郡的地方大权。 身为扶风马氏族长的马疍怎能不惊喜呢？ 但马疍又很疑惑，马超离开槐里还不到五个月，竟然就从一介白身摇身一变，成了关中地区谁都不敢小觑的大人物。 马疍一边感慨世事无常，一边对马超说：“孟起如今了不得了啊！” 马超笑道：“我再如何了得，终究还是马氏族人。族老，请，你我入城再叙！” 马疍喜笑颜开：“好，好！” 第83章 重归槐里 槐里县衙公厅。 马疍坐在马超左手边说：“孟起，你可算是衣锦还乡了啊。” 马超笑道：“超重归槐里，有一事想求族老帮忙。” 马疍问：“哦，是何事？孟起但说无妨。” “我想认祖归宗，移籍槐里，还请族老答应！” 马超拱手一拜，姿态庄重，不是在跟马疍开玩笑。 马疍捋下胡须，目光中浮现出思考的慧光，考虑起马超的提议。 马超想要将籍贯改为扶风马氏的行为，汉代也不是没有过，近的就有袁绍袁本初，通过过继的方式从庶子摇身一变成为嫡子。 “好吧，此事我无意见，槐里大宗也不会有意见。只是孟起是否要先去信武威，告知尔父，再做定夺？” 身为长辈，马疍好意提醒。 马超说：“我这就去信武威，只是改宗一事还请族老立即去办。” 马疍明白马超的意思，马腾的意见不可能左右马超的决心。 马疍也觉得马超如果改籍贯对双方都是好事。 一来，扶风马氏自从马日磾死后，就没有拿得出手的人才。 眼下正是扶风马氏青黄不接的时候，马超入籍大宗，可以有效避免扶风马氏败落。 二来，马超如今封侯拜将，被朝廷任命为扶风太守。又通过《蒿里行》、《步登北邙坂》养好才名。 可马超的出身却是寒门，对他的仕途不利。 入籍扶风马氏，可以让马超摆脱寒门的身份。与马服君、马援、马融、马日磾等扶风马氏先贤拉近关系。 将来马超跟人自我介绍时，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说自己是伏波将军马援的后人，不用再拐弯抹角。 第二日。 马疍带着马超返回扶风马氏祖宅，替马超举行了认祖归宗的仪式。 马超正式改籍，成为扶风槐里马氏的一员！ 而马疍给马超安排的身份，则是大儒马融的嫡孙！ 能做出这个决定，马疍还是很有魄力的。 因为马超从此就成了马疍名义上的亲兄弟，双方互相以兄弟相称。 改籍典礼上，马超拱手称呼马疍：“大兄！” 马疍亦回唤马超：“弟弟！” 场面一派和谐。 马疍随即将族中年轻一辈介绍给马超认识。 不得不说扶风马氏断代得厉害，马疍拉出来的几个马疍觉得可以培养的人，马超那是一个都不认识。 马超如果没记错的话，扶风马氏正是在东汉末年彻底走向衰落，自此往后的史书里就没怎么出现过这个家族的名字。 “马温、马恭、马直、马谅。” “孟起，这四人在族中还算有些才学，你尽管驱策他们。” 马氏祠堂里，马疍将四个马氏族人交到马超手里。 马超客套地称赞道：“温恭直谅，好名字。” 四人拱手便拜：“见过族叔！” “好好！而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尔等且随我返回军中，往后自有安排。” “多谢族叔！” 温恭直谅四兄弟退到一旁。 马超对马疍说：“兄长，郭汜已死，这扶风郡可还有其他威胁？” 马疍一拍脑门，似乎想起什么。 他拉着马超的手说：“威胁倒是没有，但有一股势力还需孟起注意！” “哦？请兄长细说。” 马疍于是告诉马超，河东人裴茂在扶风各处游说，使得雍县梁兴、陈仓杨秋纷纷脱离李傕、郭汜，打出响应朝廷的旗号。 而今雍县、陈仓一带都在裴茂的控制下，可能需要马超去交涉。 马超闻言才想起来，钟繇此前曾派裴茂入京兆勾连义士，没想到裴茂竟一路跑到雍县去了。 马超知道情况后，旋即对站在一旁的温恭直谅四兄弟说： “今正好有一事，你们兄弟四人谁愿意帮我去办？” 马温四人全站出来，让马超尽管吩咐。 马超扫过四人，觉得马直的相貌相较于其他三人更有灵性，于是对马直说： “直郎，我看你像是个机灵的，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马直拱手：“请族叔吩咐。” 马超笑道：“不是什么大事，你带我手书去雍县一趟，替我先会一会裴公。” “诺。” 马疍叫来笔墨纸砚，马超旋即写下书信，让马直带去雍县交给裴茂。 信中意思主要就是让裴茂把雍、陈仓等县交接给马超。 马超在信中表示，他可以让梁兴、杨秋等人依旧留任原县，只是要听从马超的号令，各县税收必须按时上缴，也要遵照朝廷法律管理县邑。 三日后。 扶风雍县。 裴茂收到马超的书信，他惊讶地问马直： “安西将军真的讨灭了郭汜？！” 马直点头：“启禀裴公，族叔在泾水与郭汜交战，郭汜在乱战中被枭首。” 坐在一旁的梁兴听后，语气仓皇地说： “马孟起竟如此善战……之前我听裴公说他仅凭三千人就在渭水击退李傕数万大军，我还不相信。没想到他已经打到扶风郡来了！” “莫非李傕也已经覆灭？！” 裴茂和马直都没有回答梁兴的问题。 裴茂已经从马超的信里得知，李傕还缩在黄白城。但裴茂有意让梁兴坐立难安，好为接下来的事做铺垫。 马直也有点机灵，他知道梁兴曾是李傕、郭汜的手下，是朝廷招安的对象。 所以马直没有细说郭汜之死的详细过程，让梁兴误以为马超是靠硬实力干掉郭汜的。 裴茂读完信后，也不给梁兴看信。 他开口道：“梁将军，马孟起被朝廷封为安西将军，同时身上还领着扶风太守的职位，他来信是想让我帮他完成交接。” 梁兴慌忙问：“裴公！安西将军可在信中提到我等？他有没有说对我们西凉军旧部有何安排？” 裴茂面不改色，心底却笑了。 你慌就好！ 慌了，我才好替朝廷分忧。 裴茂没有急着回答，反而反问梁兴：“将军以为，马安西会如何安排你们？” 梁兴忐忑地说：“裴公，您之前说过，会保证我等西凉旧部无性命之忧！” 裴茂捋须道：“当然，我裴茂岂会食言？只是马府君已讨灭郭汜，扶风郡所有县邑肯定是要重归朝廷。将军再占着雍县恐怕不妥。” 说罢，裴茂对梁兴露出微笑。 梁兴不舍地说：“可没了雍县，我与弟兄们还能去往何处？” 裴茂冷笑道：“梁将军，我劝你切莫生多余的心思！你既然愿意归顺朝廷，朝廷对你自有安排。” “可是……” “梁将军，我裴茂可以对天发誓，保证朝廷不会过河拆桥，否则我裴茂与尔等共赴死！” “这……既然这样，还请裴公与我同去拜见安西将军！” “呵呵，当然。” 第84章 意外之喜 裴茂收到马超书信的同时。 槐里县内，马超也收到了美阳、武功、郿、鄂四县的降表。 马超顶着安西将军、扶风太守的名号，又有地头蛇扶风马氏的帮助，招降行动非常顺利。 数日间，扶风郡的九个县，已有半数向马超投诚。 马超喜出望外的同时，又难免感到忧虑，因为他手下的人才太少，根本管不过来偌大的扶风郡。 他只能把马温、马恭、马谅三兄弟分别派往鄂、武功、美阳三县担任县令，又让马疍出山担任槐里县令。 马超自己则移师郿县，进驻扶风郡最富裕的地区。 行军途中，马超下令将郭汜强征来的壮丁悉数遣散，每到一个县，都有数千人离开军队，返回家乡。 各县百姓见到家中男子返回，感动流涕，对马超感恩戴德。 等马超抵达郿县时，扶风郡的人心已经彻底倒向马超。 郿县城外，百姓箪食壶浆，喜迎王师。 马超下令伍习和饿何，让军队不得收取百姓财物，然后带兵来到当年董太师修建的郿坞。 马超来时已经问过伍习，郭汜将搜刮来的财宝放在哪里。 伍习回答说全都囤积在郿坞！ 伍习还说，郿坞里还残存着当年董太师从雒阳、长安搜刮来的财物。 “来人，把门打开。” 郿坞外，马超下令开门。 军士们把郿坞的城门吊起，马超带兵进入，很快，他们就在郿坞里搜查出数以万计的金银财宝！ 看着郿坞里堆积成山的金银财宝，伍习激动地对马超说：“府君，咱们这是进入宝山了啊！” 纵使是马超，此时也看花了眼。 郿坞里的财宝太多了！ 马超前世只在电影里看过如此场景。 郿坞的每间房屋里都堆放着大量箱子，箱子里要么放着金银珠宝，要么放着丝绸绢帛。 然而面对这么多的财宝，马超却当着众人的面说： “给我把所有箱子都抬到空地上！” 军士们闻言似乎有所猜测，纷纷进入房间把装满财宝的箱子抬出来。 过程中，马超亲自带人清点财物。 最后统计出，郿坞里共存放有金银珠宝四百箱，丝绸绢帛五百箱，钱三百箱！ 除此之外，郿坞里还囤积有粮草两万石。 马超自己都估算不出这批财宝的总价值，只知道光是铜钱就有三十万贯！ 当着数千将士的面，马超站到珠宝箱子上，挥刀大吼： “弟兄们！今日所得财宝，半数交予朝廷！” “剩下半数……” “我等共分之！” 此言一出，郿坞里外数千兵士全都欢呼起来。 马超让人把上缴朝廷的部分存放起来，然后亲自带人将财宝分到每一个士兵手中，人人都至少分得一小块金饼或一匹绢。 马超麾下共有五千军士，除开他从万年城带出来一千老卒，其余四千人皆是招降的郭汜旧部。 然而经过此番分赃后，“郭汜旧部”这个说法就可以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马超所掌的西凉军！ 当晚，马超就在郿坞下榻，军队也一并在此驻扎。 待到第二天早上，西凉军将士再看马超的眼神，就跟看到自己的亲爹一样。 彻底稳固军心后，马超让饿何带兵驻守郿坞。 自己则与伍习一道，仅率五百人进入郿县。 此举除开马超对局势的把控非常自信外，还有不想要军队扰民的心思在里面。 郿县百姓见马超只带五百任入城，秋毫无犯，再加上昨日马超严令士卒不准拿百姓进献的贡物，一时之间，郿县百姓尽皆垂泪。 有老人在街上说：“今日终于得见王师啊，呜呜呜——！” 至此，历经董卓、李傕、郭汜之乱的郿县百姓，终于迎来光明。 马超进入县衙后，让人把籍册文书全都收集起来。 马超亲自查阅这些文件，对郿县的情况有了大致了解。 郿县地处渭水北岸，在扶风郡的中心位置，也是扶风郡最富裕的县。 县内在册人口共有三万余人，田亩五十余万。 不过这个数据肯定不准确就是了，关中地区连年战乱，百姓逃亡其他州郡的现象很常见，还有许多人投庇豪族、军阀成为隐户。 马超暂时也没时间、没精力管这些，他只是先了解一下，等扶风郡的情况稳定下来后，再行治理。 正在马超察看籍册的时候，军士进来禀报： “禀府君，信使求见！” 马超心想莫非是马直那边有进展了？ 马超让人把信使请进来，然而信使却不是从雍县来，而是从万年城来！ 信使递上书信：“安西将军，前几日万年城发生兵变，督军金旋被军士殴杀，扬武将军接管兵权，派我送来书信。” 马超眉头一挑，心底讥笑。 金旋，喜欢给爷添堵是吧？ 本府不过略施小计，尔就把持不住啦？ 马超拆开书信，不用看也知道，是徐晃来信问自己该如何收场。 金旋毕竟是天子亲自派来的，人死在马超军中，肯定少不了被朝廷责难。 “来人，笔墨伺候！” “诺！” 军司马伍习亲自为马超磨墨，马超随即给天子、朝廷、钟繇、段煨分别写信。 给天子的信里，马超主动承担责任，表示都是自己治军不严，错误估计形势，才会害金旋死于军士哗变。 马超还说自己虽然剿灭郭汜，收复了扶风郡，但却寒了天子的心，愿意自降侍中为郎官，并自罚俸禄一年以示惩戒。 写完信，马超从衣袖里取出一块金饼交到信使手中。 “这封信送往雒阳，金饼交予宦官穆顺，请他帮我把信呈给天子。” 信使记下。 马超随即又给朝廷去信，说明金旋死因，并上奏自己剿灭郭汜，收复扶风郡的战功。马超请求朝廷追谥金旋，给杜畿、伍习等有功之人封赏。 然后，马超再给雍州刺史钟繇去信，表示自己正在处理收复扶风郡的后续事宜，请钟繇派遣官吏来扶风郡帮自己管理郡县。 马超知道自己这么做，肯定会引来钟繇安插的监视者。 但他本来也没有跟朝廷翻脸的打算，只要扶风郡还在手里控着就行。 而且这样也能消除钟繇对自己的戒心。 段煨那边，马超表示自己虽然占据了扶风郡，但是老大哥段煨的好绝对不会忘，希望将来能和段煨互相帮衬。 写完这四封信，马超这才松了口气。 最后，马超让信使去万年城给徐晃带话。 马超让徐晃留三千人镇守万年城就行，其余士卒让严象、韦诞、杜畿他们全部带到扶风郡来，他要在扶风郡屯田！ 第85章 简在帝心 十一月末，马超给天子的信送到雒阳。 信使将金饼交给宦官穆顺，禀明情况后，穆顺心领神会，完全理解了马超的意思。 穆顺进入杨安殿，私下将马超的信交给天子。 天子得知金旋死了，大为惊讶：“金侍郎死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穆顺帮马超在天子跟前说起好话，向天子强调金旋是死于军士哗变，事发时马超正带兵剿灭郭汜，并不知情。 “陛下，老仆斗胆猜测，可能是安西将军出兵后，金侍郎无法服众，这才遭至祸事。” “况且马超也请陛下追谥金旋功绩，想来应该是一场意外。” 天子到底年轻，顺着穆顺的话想了想，觉得事实应该就是如此。 天子感慨道：“哎，金侍郎乃前汉名臣金日磾之后，我本意让他到马孟起军中历练，积累军功，好将来启用，未曾想竟然至此。” “穆顺，传我诏令，追赠金旋为茂哀侯。赐金旋之子金祎绢百匹，除郎官。” “诺！” 追赠完出师未捷身先死的金旋，到了该上朝的时候。 天子命穆顺把百官叫进来，开始朝会。 朝会刚开始，便有人站出来弹劾马超，说他治军不严，致使督军金旋被军士谋害。 天子望去，发现是侍中种辑在说话。 “种辑，此事我已知晓，事出意外，与马孟起无关。” “我已下令追赠金旋，让其子金祎入朝为官，这件事就到这吧。” 朝堂百官见天子已有定夺，不好再说什么。 唯独太尉杨彪站出来说：“陛下，老臣知陛下求才心切，只是马孟起刚及弱冠便已受封重号将军、行太守、守侍中、位列县侯，臣恐他来日生出骄纵之心啊！” 天子抿了抿嘴唇，觉得杨彪所言不无道理。 “既然如此，此次他剿灭郭汜的功劳，就和金侍郎之死相抵吧！” 杨彪实现目标，又向天子进言说，马超如今进军扶风，只留三千人守万年城与李傕对峙，万一李傕趁此时机从黄白城杀出，夺取万年，长安大好局势可能生出变故。 侍中种辑这时也站出来说： “陛下，马孟起此举，或有养寇自重之嫌呀！” 天子眉头一挑，笑着摆手道：“哈哈，种爱卿言重啦！孟起乃我心腹之臣，我信他！” 百官皱眉，心想马超还真是简在帝心啊。 杨彪继续劝说天子以大局为重，马超对黄白城的压力确实不够，应该下令调他率主力继续围困黄白城。 杨彪的话全都出自公心，并不是针对马超。 天子也听进去了一点，他说：“太尉之言在理，只是我等身处雒阳朝堂，对战事不如前线将领们清楚。孟起能征惯战，他移师扶风一定是有原因的。” “这样吧，杨太尉，你以朕的名义传令问他，为何不继续围攻黄白城。” “诺！” “对了，孟起年岁与朕相仿，难免年轻气盛，朝廷不可过于苛责他，言辞一定要温和。孟起乃国士，朕信他！” “这……诺。” 杨彪无语，心想陛下您是有多信任马超啊？ 这也不能怪刘协，马超在刘协心中的形象实在太过光明伟正。 最主要一点，刘协和马超年岁相仿，刘协因此常在心中幻想自己能和马超成就如汉武帝刘彻和卫青那样的君臣佳话。 况且马超目前的作为，还不会让刘协生疑。 朝会结束。 一封封诏令传入关西，摆到雍州刺史钟繇的案几上。 自从李傕兵败渭水后，钟繇将大本营移到郑县，在郑县遥控指挥马超和段煨。 钟繇在朝廷的诏令中翻找关于马超的信息，他如今最关心的就是朝廷对马超的态度！ 因为钟繇感觉马超如今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正迅速脱离自己的控制！ 钟繇此前曾跟杨彪讲，马超有韩信之风。 眼下钟繇更加肯定马超就是韩信！ 这不是一匹谁都能驾驭的马，而是一条潜伏的龙！ 钟繇对马超的怀疑是从始至终的，因为马超太出色又太年轻，年轻人最可怕的就是容易生出骄纵之心。 所以马超在渭水击退李傕后，钟繇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请天子往马超军中安插眼线，美其名曰历练朝臣。 金旋就是因此去往马超军中担任督军的。 然而金旋刚上任还不到两个月就死了！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蹊跷吧。 更何况钟繇一直对马超有戒心，所以他更加怀疑金旋之死是马超故意为之，为的就是削弱朝廷对马超的控制力。 “问马超为何减兵万年城……言辞不可激烈。” “哎——！” “陛下何其……马孟起与扶风马氏是同族，又是凉州刺史韦休甫的学生，其父马寿成官拜武威太守。” “扶风、汉阳、武威三郡同气连枝，事情若有变，雍凉二州顷刻间就将沦为韦、马二姓的家宅啊！” 钟繇拍案叹气，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私下的感慨，竟会在将来一语成谶！ 196年12月雍州势力图 接下来数日，钟繇派遣别驾张时前往扶风郡，传达朝廷对马超的诏令。 途中，张时路过长安，在城外军营与镇西将军段煨相见。 张时帮钟繇给段煨带话，叫段煨全心围攻长安，争取早日收复长安。 但段煨表示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 段煨希望朝廷和钟繇不要催迫太急，更不要强令大军强攻长安城。 如今李傕龟缩长安、黄白二城不出，局势对朝廷还算有利。 但如果强行攻打长安城，段煨认为绝对不会成功，还会因此挫伤朝廷军士气。 他的看法和马超不谋而合。 张时对段煨的说法并不满意，他让段煨自己给钟繇写信解释。 段煨也因此对张时不满，觉得这位张别驾不给面子。 随后，张时告别段煨，继续西行。 当他抵达扶风郡槐里县时，正巧碰上典农校尉杜畿带领新兵们在槐里城南、渭水北岸屯田。 张时远远望见杜畿，突然瞪大双眼！ “伯侯？！” 正在田野里组织农兵翻新田亩的杜畿仰起头，朝张时的方向张望。 “是张兄吗？” “哎呀，真是杜伯侯！” 张时策马向杜畿靠近，待到近前，张时打量起杜畿。 只见杜畿头戴白色纶巾，身穿素衣，形同戴孝，但眉宇间、衣袖间都沾着尘土，看上去很是奇异。 张时怪罪道：“伯侯，你返回京兆不跟为兄说一声就算了，怎么还跑到槐里耕起田来？” 杜畿笑着告诉张时，他在马超帐下担任典农校尉，负责屯田一事。 张时皱起眉头，质问杜畿果真在马超麾下效力？ 杜畿玩味儿道：“张兄，弟非为马府君效力，乃为朝廷效力也！” 张时表情复杂地说：“既如此，弟何不与我去郑县寻钟元常，以弟之才，必受朝廷重用！” 杜畿摆摆手：“诶~兄此言差矣。都是为朝廷办事，何来大用小用之说。兄是来找马府君的吧？正好吾也要去郿县一趟，我给你带路。” 于是，二人结伴往郿县去寻马超。 第86章 州郡冲突 郿县县衙。 马超正在接待贵客。 贵客不是别人，正是河东名士裴茂！ 还有李傕和郭汜的旧将——梁兴、杨秋。 马直将马超的书信送达雍县后，裴茂虽一时说动了梁兴，但后来梁兴屡有反复，直到三日前，梁兴才最终下定决心前来郿县。 主要梁兴听说了，马超的两万大军已经抵达扶风郡，马超牢牢掌控住郿县以东的五个县，就剩西边的四个县还没归附。 梁兴害怕自己再犹豫下去，马超说不定会直接率军来攻。 所以梁兴这才和裴茂一起来到郿县拜见马超，杨秋也是如此。 马超听闻裴茂三人前来，亲自出门迎接。 入座后，马超称赞裴茂，说他是老骥伏枥。只身潜入关西数月，为朝廷收复雍州奠定人心基础，功不可没。 裴茂大悦，也说马超是凉州龙虎。 这时，马超任命的主簿严象纠正道：“裴君，马府君如今认祖归宗，已是扶风马氏族人啦！” 裴茂颇为惊奇，改口说：“既然如此，那便是扶风虎马！” “哈哈哈！” 诸人大笑，其乐融融。 随后，马超看向梁兴和杨秋，他问：“二位将军，可还记得我马超？” 在陈仓与马超有过一面之缘的杨秋笑道：“将军今时不同往日，已成虎马，杨秋安能不识啊？哈哈！” 马超满意地点点头，看来杨秋已经服从。 他又看向梁兴。 梁兴抱拳道：“将军先败李傕，又诛郭汜，威震关陇，久仰，久仰！” 马超眼底闪过异色，从梁兴的话语中，马超察觉出一丝不服，估计梁兴还没有摆正态度。 马超先将梁兴晾在旁边。 他扭头对裴茂说：“裴公，今扶风郡在我掌控，段忠明兵围长安，京兆以东尽为朝廷所有，李傕大势已去。我欲将王师三万去长安助战，还请裴公与我同行！” 裴茂笑曰：“将军真乃国之忠良，我裴茂怎敢拒绝？” 马超大笑，当即作势要让军司马伍习点备兵马。 伍习不疑有他，倒是一旁的严象面色复杂。 严象心想：三万大军……咱们这会儿哪有三万大军，真不知道马孟起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那边马超说完，扭头对梁兴和杨秋说：“二位将军既然已经归附朝廷，便是朝廷之将，今我欲出兵支援段忠明，二位不可不同行！” 旁边严象恍然大悟：哦，原来药是给这二位开的。 杨秋听完，当即拱手道：“只要孟起能给足军粮，我杨秋甘为朝廷驱驰！” 马超大喜：“好！我这就给朝廷上表，请封你为忠武将军！” 杨秋喜笑颜开，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下。 终于可以招安了！ 梁兴见状，也只能硬着头皮表示，他愿意率军前往长安。 马超也说会给梁兴请封为建忠将军。 随后，马超让二人现在就可以回去整备兵马，三日后他要在郿县点集。 梁兴和杨秋正准备出门。 恰逢军士进来禀报：“府君，典农校尉带雍州别驾张时求见！” 马超心思一沉，知道是朝廷的诏令来了。 他没有立刻让杜畿和张时进来，而是扭头催促梁兴和杨秋。 “二位将军，张别驾此来定是催促我出兵的，你二位速去速回！” 梁兴和杨秋不疑有他，快步离去。 等二人走后，马超这才让人把杜畿和张时请进来。 马超让两伙人错开，是为了避免梁兴和杨秋两个新近归附的凉州军阀察觉出，他和朝廷方面有嫌隙。 杜畿和张时进来，马超的心情顿时变得沉重。 比起打仗，政治上的斗争更让马超费心。 “张别驾，伯侯，你们来啦！”马超起身相迎。 张时微微拱手，看得出他对马超没太多好感，杜畿则在一旁赔笑。 马超请二人坐下。 张时来者不善：“马将军，你进兵扶风致使督军金旋死于军士哗变，此事朝廷已有定夺。” 马超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哦？敢问别驾，朝廷有何定夺？” 张时冷声冷语地说：“你剿灭郭汜有功，此次便功过相抵，不再另行封赏。” 马超毫不掩饰地露出得意之色。 他起身向东叩拜，嘴里大呼天子英明！ 张时见马超这幅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他岂会看不出马超是在恶意挑衅？ 就算马超真的没有恶意，在张时看来也肯定有！ 张时随即质问马超：“马将军，朝廷虽不追究你的过错，但刺史对你近日的行为却不甚满意。” “哦？还请张别驾指教，钟公有何教诲？” “哼，指教不敢当！只是刺史让我问你，你为何将大军调往扶风，只留三千人驻守万年城。你就不怕李傕从黄白城杀出来吗！” 马超闻言，哈哈大笑：“哈哈哈哈——！” 张时皱眉：“马孟起，你笑什么？” 马超态度轻蔑地说：“我笑尔等不知兵也！哈哈哈！” 张时怒目而视：“你！” 马超无视张时的愤怒，面无表情地对张时说：“张别驾，请你回去转告钟公，长安若有变，一切罪责都可算在我马超头上！” 左右之人见马超态度竟然这般强硬，都不禁咽了口唾沫。 现场的气氛陷入僵持。 马超是扶风太守，张时是雍州别驾，在场的韦诞、严象、杜畿三人都不好插嘴，因为他们官职低微。 唯有裴茂站出来打圆场： “诶~~~府君，别驾，何故如此呢？你我同朝为臣，要和气嘛！” 张时见是裴茂，拱手道：“裴公，朝廷有令，复公尚书之位，领冯翊太守，出镇左冯翊。” 裴茂讪笑说：“既如此，我便与别驾一道返回郑县向钟元常复命。” “善！” 马超则出言恭喜裴茂，表示将来若有用得着他马超的地方，裴茂可以但说无妨。 裴茂笑说会的，会的！ 然后裴茂请马超再跟张时解释一下他接下来的计划，想要缓和雍州州府和扶风郡府的矛盾。 马超看在裴茂的面子上，对张时说： “吾正欲发兵长安支援镇西将军，大军十日后就到，汝回去复命吧，勿复多言！” 张时大怒，马超竟然敢用“汝”来称呼他！ “庶子好生无礼！我定会上告刺史，请刺史在朝堂上参你一本！” 马超冷笑两声，表示张时可以尽管去做。 裴茂见状，心道这两人真是八字不合，赶忙起身道：“孟起，我使命已成，就此告别！张别驾，可愿与我一道？” 张时当即起身。 马超亦起身：“裴公，我送你！” 裴茂笑着点点头，三人在十分别扭的气氛里走出县衙。 身后，严象、杜畿、韦诞三人神色复杂。 韦诞担忧地说：“二位师长，孟起兄对州府别驾如此强硬，这……这怎生了得？” 严象和杜畿对视一眼，无奈地笑了笑。 杜畿宽慰韦诞说：“仲将不必多虑，府君乃一郡长官，自然不能在州府面前失了威仪。此事我等知晓就行。” 韦诞这才恍然大悟。 第87章 扶风而起 裴茂和张时离开郿县，马不停蹄前往郑县。 路途中，张时担忧地说：“裴公，马孟起桀骜不驯，非常人所能驾驭。刺史私下曾多次以韩信比作马超，你看这……” 裴茂听后却笑道：“此正值朝廷用人之时，马孟起能征惯战，胆识过人，难免年轻气盛，别驾多虑矣！” 张时悻悻地说，万一将来马超造反，事情可就大条咯。 裴茂摇头，觉得张时说得太过了。 先不说裴茂在郿县这段时间根本没看出马超有造反的迹象。就算马超真要造反，那也得等马超真的起兵再说。 否则将来谁还敢替朝廷办事？ 尤其是军中将领会怎么想？马超替朝廷打下那么多胜仗，结果却被逼反，朝廷军心怕是要一朝散尽。 所以裴茂对张时的担忧嗤之以鼻。 “别驾，当今长安尚在李傕手中，咱们还是先把精力放在讨灭李傕上吧！” 张时撇撇嘴，心想裴茂不听我言，将来肯定会后悔。 二人返回郑县面见钟繇。 钟繇将朝廷的授印交给裴茂，让裴茂去左冯翊上任。 裴茂赴任前劝解钟繇，希望钟繇先以讨贼为重。 钟繇头脑还是在线的，知道轻重缓急。 钟繇告诉裴茂，他只是担忧马超不好控制。 既然马超愿意发兵支援长安，那么之前的事情就暂且作罢吧。 裴茂放下心来对钟繇说：“我等都是汉臣，都在为挽救朝廷而奔走，只是人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还望元常谨慎对待。” 钟繇拱手：“受教！” 见钟繇听进去了，裴茂这才安心离去。 之后，钟繇给马超去信，表示自己无意跟马超作对。 但钟繇持节都督关西，希望马超以后做事之前，能先跟钟繇通个气，不要总是自作主张。 那样即便钟繇不怀疑马超，州郡和朝堂上的官员也要对马超起疑心。 马超收到信件后，终于明白为何最近钟繇、金旋、张时这些人老跟自己作对。 原来是因为自己做事没有提前报备啊！ 哎呀，你们怎么不早说。 看把事情闹的，金旋死得多冤啊！ 马超回信，主动承认错误，表示以后会注意。 马超同时还告诉钟繇，自己已经集结好六千西凉军，正准备从郿县出发，援助正在围攻长安的段煨。 他希望钟繇能再从左冯翊、弘农郡、郑县等地调拨点粮草过来。 钟繇回复说，你赶紧带兵来，粮草自己想办法解决！ 占着偌大一个扶风郡好意思跟朝廷要粮吗？ 马超收到这封信时，已经在长安城南大营跟段煨喝酒了。 信使进帐，马超看完信后把信拿给段煨，跟段煨抱怨道：“段公你看吧，钟公这是又要马儿跑，又不愿意给马儿吃草。” 段煨读完信，坏笑着说：“我看你这匹马儿，没草也能跑上个三千里！” 帐中诸将闻言皆大笑。 “哈哈哈哈——！” 马超摸摸脑袋，觉得还是跟这群大老粗呆一块儿舒服。 他举起酒盅，跟段煨介绍自己带来的几员将领。 “这是我的别部司马伍习！吾能剿灭郭汜，伍习是首功！” 伍习起身，向段煨敬酒。 “这位是杨秋，段公应该不陌生。” 杨秋亦起身敬酒。 段煨笑道：“大家都是同乡，客气什么。当年董太师进京时，我等都在董太师帐下效力。剩下那个也不用介绍了……” “梁兴！你tnnd还坐在那里愣着干嘛！” “上来，与吾饮酒！” 梁兴尴尬地笑笑，端着酒盅屁颠屁颠上来陪段煨喝了三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段煨和马超麾下将领间的关系逐步拉进。 段煨看着帐下都是熟面孔，不禁慨叹：“哎，想当年诸侯进犯关中，我等西凉军威震天下，诸侯踌躇酸枣，除孙文台、袁公路外，无有敢进兵者。” “那时我等何曾想过，西凉军会凋零至此啊！” 帐下诸将闻言，心里都不是滋味。 是啊，当年多爽啊！ 雒阳、长安百万生民，全都得仰赖西凉军呼吸。可惜时过境迁，辉煌不再。 马超众将情绪低落，恐对接下来的战事不利。 于是他举杯说：“诸将且听我一言！” “今朝廷西讨，李傕覆灭在即，我等能归附朝廷，洗清罪孽已是难得。” “更何况讨灭李傕后，封候拜将唾手可得，不用再担心被人视为贼，人人喊打。” “来，今日且痛饮此杯！” “往后大家同朝为官，互相扶持，未必不能再现昔日西凉军辉煌！” 诸将振作起来。 杨秋大喝：“马安西说得好！” 其余人等也相继附和。 段煨笑着看了马超一眼，端起酒盅说：“孟起之言在理，往后我等西凉军相互扶持就是！” “好——！” 这时，梁兴忽然提议：“段镇西，马安西，在座诸将都是凉州同乡，我等何不歃血为盟，诸位弟兄也好踏实跟随二位！” 梁兴说这话，当即得到在场众将赞成。 马超和段煨对视一眼，马超推辞说：“我与段公情同叔侄，岂可盟兄弟誓邪？” 段煨飒然笑曰：“呵呵，叔侄自有叔侄之誓，孟起勿多虑，且让人取鸡血来！” 马超见状，不再矫情。 他端起酒杯朗声说：“好，那吾就与段公盟叔侄之誓！” “好——！” “如此我等可以安心了。” “是啊，有镇西将军和安西将军统领我等，不用害怕将来会被朝廷清算。” 随后，马超和段煨等人歃血为盟。 诸将声称永不背离，敢有违誓之人，诸将共讨之！ 当晚，众人皆喝得酩酊大醉。 他们看上去丝毫不把长安城里的李傕军队放在眼里。 事实也是如此，长安城中守军根本无心出战。 第二天，马超从宿醉中醒来。 他想起昨夜与段煨等人盟誓的场景就想笑。 如今马超算是彻底搞定周边的外交环境，将来就算朝廷收复长安，局势变化，马超也能稳坐扶风。 毕竟弘农太守段煨跟自己盟过誓。 左冯翊裴茂又与马超交好。 就看将来京兆尹由何人担任了。 但京兆尹的人选已然不重要，三辅郡守如今都是马超的朋友，不用担心长安地区会有人给马超找麻烦。 等朝廷收复长安后，马超就可以把目光方向西面的凉州。 蓝图已经画好。 就看马超能不能扶风而起！ 第88章 食汉禄，死汉臣 马超与段煨会合后的第三天。 郑县方面传来消息，钟繇派别驾张时再来催促大军进攻长安。 钟繇收复长安的心情十分迫切，因为朝廷的粮草不多了！ 朝廷军刚入关西时只有三千兵马，仅凭袁绍赠予的粮草就能支撑小半年。 反而局势好转后，朝廷军的补给开始出现问题。 各地义军奔赴朝廷，使得西讨大军人数扩充至数万。 准确的说，朝廷如今共有六万大军！ 其中，马超麾下共有西凉军六千，雍州义军近万！ 这还是马超解散了不少部队，好让百姓返回家乡休养的结果。 段煨手下的军队则更多。 渭水一战，徐晃俘获的五百飞熊军事后被分配给段煨管辖，还有这俩月陆陆续续有李傕手下的西凉军转投段煨。 再加上段煨本来在弘农就有两三千西凉军旧部。 段煨手下单是西凉军就有五千余人，长安三辅的义军更是数以万计。 钟繇把义军大部都交给了段煨，使得段煨所指挥的军队人数超过四万！ 长安城外的朝廷兵马将长安城围了个水泄不通，看上去随时都可以拿下城池。 但段煨迟迟不进攻，害怕大军攻城失利，让好不容易得来的局势变坏。 这可愁坏了钟繇。 朝廷出兵前，马超献策天子时曾说，只要朝廷大军西入长安，响应者将会有很多，也会有很多义士贡献粮草。 可实际情况根本就没有那么乐观。 钟繇想尽办法为大军筹办粮草，也只在收复的县邑强行凑出七万石粮，可七万石粮甚至不够六万大军吃上两个月。 如今粮草告急，钟繇催促大军攻城的态度也愈发强硬。 今天的军事会议上，别驾张时更质问段煨是不是要养寇自重。 “段忠明！钟公持节督讨关西，你身为将领应该依计行事，如今迟迟不进兵，莫非要反？！” 若非段煨对汉室绝对忠诚，面对质疑恐怕当场就要翻脸。 如果把段煨换成别的凉州军阀，张时今天估计得死在军营里，就像马超之前设计谋害金旋一样。 段煨不生气，不代表其他军中将领没意见。 张时强硬的态度当即招来西凉军反感。 建忠将军梁兴指着张时骂道：“犬儒！段公乃镇西将军，岂是汝能质疑？” 梁兴面目凶狠，吓得张时说不出话。 坐在段煨左手边的马超端起酒盅，肉笑皮不笑地看好戏。 段煨挥手说：“诶！张别驾乃关中名士，不可对他无礼！” 梁兴抱拳告罪，看张时的眼神依旧凶狠。 张时被梁兴这么一吓，态度没有之前那么嚣张。 段煨这时才说：“张别驾，钟元常之意我已明了。这样吧，你回去禀报，就说我明日出兵！” 张时又惊又喜地说：“镇西将军切莫戏言啊！” 段煨冷哼一声：“哼！君子无戏言，更何况我段煨。尔若是不信，可在军营留宿一晚，明日看我出战。” 张时刚想留下，忽然瞥见梁兴凶狠的眼神，又想起督军金旋死因蹊跷。 他赶紧拱手对段煨说：“镇西将军之言，吾会转达钟公！” 说罢，张时逃也似地离开军营。 等他走后，营中诸将都骂骂咧咧，看不起此等小儒。 马超扭头问段煨：“段公明日真要出兵攻城？” 段煨点了点头，他心里还是念着朝廷大局的，和董卓、李傕不是一丘之貉。 “钟元常说粮草告急，肯定不是诓我。” “长安城虽坚，但也要试着攻一攻，否则对不起朝廷，对不起天子。” 马超听后，端起酒盅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 他忽然希望明日攻城不要太顺利。 刚才张时和段煨的对话，让马超想通了一点：朝廷越晚收复长安，对马超越有利！ 看张时的架势，马超觉得平定长安后，雍州刺史钟繇还真有可能把马超当下属对待。 这是马超不愿意看到的。 马超之前急功近利，连续与李傕、郭汜交战，主要是为了积累功勋，获取一块地盘。 然而时至今日，马超发现自己的目的好像已经打成了！ 杜畿、裴茂的助攻，让马超在第一时间进军右扶风，站住地盘。 收不收复长安，对马超来说似乎已经不重要。 马超端着酒杯不断思索：要不要干脆直接跟天子挑明呢？不装忠臣了？ 正思索间，段煨突然喊道：“孟起，孟起！” 马超回过神，放下酒杯，脸上露出笑容：“哦，段公，什么事？” 段煨微笑着说：“孟起，你素来善战，明日可愿助我破城？” 马超瞳孔微缩。 莫非……段煨想消耗我的军力？ 马超虽然怀疑段煨的用意，但还是立马应下差事：“当然！只要段公下令，马超愿为先锋！” 谁料段煨摆手说： “诶~~~冲锋陷阵的事你就不要做了，在后替我督阵便可。” “梁兴、刘雄、段炅。” “末将在！” “令你三人为升城督！明日率部随孟起出战。” “诺！” 段煨的安排让马超再次愣神。 马超原以为段煨是想削弱自己的实力，但段煨却给马超安排梁兴、刘雄、段炅三人充当升城督。 升城督，也就是登城作战的先锋都督，是要亲自登上城头陷阵的，非常危险。 有梁兴、刘雄、段炅三人担当升城督，马超就不用派主力参与战斗。 这当然合乎马超的心意，但却又让马超感到汗颜。 因为段煨派给马超的三人中， 段炅， 是段煨的亲儿子！ 马超仔细观察段煨的表情，发现对方似乎真的就只是想让自己率军攻城，没有别的心思。 马超因此五味杂陈，他拱手说道： “段公，炅郎是您独子，升城督这种差事就不要让他去做了吧。” 说罢，不等段煨回复，马超对自己的部将伍习说道： “伍习，明日你为升城督，率西凉军精锐五百登城！” 伍习视死如归：“诺！” 然而马超的话并不能改变段煨的主意，甚至还起了反效果。 段煨当着众人的面说道：“我段煨生食汉禄，死为汉臣，收复长安势在必得，岂能吝惜独子性命？如此岂不让将士们心寒吗？” “段炅！” “在！” “明日你率我部精锐五百登城！” “诺！” 马超心有不忍，但段煨的做法已经点燃了帐中诸将的战心。 梁兴、刘雄二人都是新近归附朝廷的军阀。 如今他们见段煨把自己的亲儿子都派上前线了，哪里还敢有怨言，纷纷表态说明日会为朝廷死战。 大帐里。 马超握住酒盅的手狠狠捏紧…… 咔————！ 众将看向马超，发现他竟然把酒盅都给捏碎了。 第89章 马革裹尸，我所求也! “孟起？” 段煨疑惑，心想马超至于这么激动吗？ 马超诧然，没想到自己竟把酒盅都给捏碎了。 刚才马超内心天人交战，纠结于是否应该故意败坏朝廷收复长安的计划。 众人看着马超，等他解释。 马超心中没有决断，但还是勉强把戏演下去。 他将手中残破的酒盅掷在地上，起身对诸将说：“明日一战，我亲自督阵，谁敢不效死，军法从事！” 诸将皆抱拳：“诺！” 段煨捋了捋胡须，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有马超督战，不信长安城不破！ 第二天，马超督领梁兴、刘雄、伍习、段炅四部兵马到长安城下列阵。 马超让梁兴攻东门，刘雄攻南门，伍习攻西门，段炅在马超身边待命，围三缺一，放空北门。 对于这样的安排，梁、刘、伍三将没有多说什么。 他们反倒觉得马超有人情味，知道不要让段煨的独子段炅冒险。 留镇大营的段煨听说后却有些恼怒，可他没有责怪马超，反而在心里记下马超的人情。 但段煨还是派人给马超传话，让马超安排段炅参与攻城！ 马超对传令兵说：“段公之意我知道了，你再回去让段公考虑考虑。” “诺！” 传令兵走后，马超下令大军攻城！ 号手旋即吹响牛角。 嘟呜呜———————— 金鼓手也敲响进军鼓。 长安城外，五千先锋军开始行动，兵卒们推着攻城器械，缓缓朝雄伟的长安城靠近！ 马超站在金鼓台上，默默注视着大军向城门、城墙推进。 长安长安，雄关铁索开。 高达四五丈的城墙上，做困兽之斗的李傕兵马早已在城头恭候。 留守长安的李傕之侄李应登上城头，号令守城的西凉军做好准备。 马超望见李应的旌旗，心思忽然放松下来。 看来城中守军还有抵抗的念头，这场攻城战不见得就是朝廷一方稳赢！ 马超将目光挪向在金鼓台下候命的段炅。 “顺其自然吧……”他呢喃一句。 段炅恍惚间听到马超的声音，仰头问马超：“将军，有何吩咐？” 马超看着这个年龄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将门虎子：“无事，你先候命，若段公执意要让你上，我不会阻拦。” 段炅表现得很洒脱，他对马超说：“将军无需忧虑，我段氏世代忠良，自小吾父就教育我大丈夫当为国效死！况且贼军大势已去，正是我辈建功立业之机！” 听了段炅的豪言壮语，马超只微笑着点点头。 正在这时，前线传来士卒的哀嚎声。 马超扭头望去，朝廷先锋军已经进入守军射程！ 城头上，守将李应来回奔走，让麾下士卒不要吝惜箭矢，全力射击。 城下，负责攻打南门的义武校尉刘雄也不断催促士卒前进。 朝廷的弓弩手顶着箭雨上前，与城头的守军互相对射。 一时间长安城南惨叫声不绝于耳。 约莫半刻钟后，朝廷军的云梯车终于搭在长安城的城头。 义武校尉刘雄立马率领精锐五百人登城！ 说是精锐，但这五百人中穿铁甲的也就不到三成，还有三成好歹能有件皮甲护身，剩下三四成就只是穿了件厚点的袍子。 从这就能看出，朝廷军的战斗力也不见得有多强，装备甚至可能比不过城头的西凉军。 但作战也要看勇气。 刘雄的勇气就很足，他顶着一面大盾护住前身，双脚踩在云梯车上健步如飞。 云梯车 身后亲随紧跟在他身后，不出半分钟，刘雄就登上城头！ 刘雄的双脚刚踩在长安城的城墙上，周围就有数把短矛、环首刀朝他招呼过来。 刘雄不敢硬拼，把手中大盾扔出，砸翻面前守军。 然后就地驴打滚，躲过朝自己刺来的短矛。 但他还是被两把环首刀砍中肩膀，幸好刘雄身上的铁甲质量不错，守军的刀在盔甲上拉出一串火线，但没能劈开甲片。 刘雄起身拔出腰间环首刀，跟守军互相砍杀。 他仗着身上的铁甲，愣是顶着刀矛棍棒，在城头占住一小片空间。 刘雄是很英勇，然而他手下的士卒却没有他这般生猛。 城头守军反抗激烈，用巨石、圆木将云梯车上的朝廷军砸得七荤八素。 在刘雄之后，只有五人成功登上城头。 刘雄带着这五人倚住一面女墙坚守，但却迟迟得不到支援。 守军用弓弩、长戟将任何试图登城的刘雄部士卒杀死。刘雄麾下士卒不要命地往城头冲，但却收效甚微。 陆续只有七八人登上城头与刘雄会合。 可当他们见到刘雄时，刘雄已经浑身是伤，血流如注。 两刻钟后，刘雄和登上城墙的士卒被守军彻底淹没…… “报————！” “将军！升城督刘雄战死！” 传令兵飞奔至金鼓台下，将前线战况禀报给马超。 马超眉头紧皱，没想到刘雄这么快就战死了，难怪攻打南门的部队会被守军击退。 说实话，马超这会儿就想鸣金收兵。 这长安城真不见得就好打！ 但此时距离开战才过去了不到一个时辰，这个时候收兵，后面就别想强攻下长安城了。 恰逢此时，段煨的传令兵又来到前线催促。 “安西将军！段公有令，命你全力攻城，不要有所顾忌！” 马超看向段炅，对方年轻的眸子里潜藏热血。 马超抿了下嘴唇，终究还是对段炅说：“炅郎，带你的人上吧！” 段炅一喜，抱拳道：“诺！段炅必为将军破城！” 马超笑了，笑得有些勉强。 他跳下金鼓台，在段炅耳边私语： “长安城坚固，非一日能下。” “你是段公独子，念在你们段氏香火的份上，答应我。危急时刻，一定要以个人安危为重！” 段炅面色复杂地看向马超，没想到马超这时候还在担心段氏一门的香火存续。 “将军，马革裹尸，将门所渴求也！” 说罢，段炅头也不回地朝前线走去。 马超愕然站在原地，心中不禁对段炅升起敬佩之情。 与段炅相比，马超认为自己着实是太自私了。 但马超的志向让他必须更自私。 为汉室尽忠，不是他马超的志向。 平定天下，定鼎寰宇，才是马超应该做的！ “鼓槌给我！我要亲自为炅郎击鼓助威！” 马超翻上金鼓台，从鼓手手中夺过鼓槌，然后情绪激动地敲响进军鼓。 咚咚咚—————— 每次击鼓，马超内心的思绪都在翻涌。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马超宣泄内心的挣扎。 第90章 攻城不利 叮叮叮叮叮———— 傍晚，鸣金收兵。 马超督领朝廷军强攻一日，始终未能攻克长安城的城墙。 幸运的是，除了义武校尉刘雄外，再无其他中层军官战死。 梁兴、伍习、段炅三人都成功撤了回来。 但三人身上都带着伤，可见攻城时尽了全力。 天色渐晚。 长安城开始飘雪，雪花覆盖在城头，将惨红的血迹遮盖。 双方民夫小心翼翼地进入战区，将还在呻吟的伤兵和死透的尸体抬回。 寒冬腊月的天冷得骇人。 搬运尸体的民夫们感觉自己的手都快被冻掉了。 可白天大战时，根本没人感觉到冷。 金鼓台上，马超耐心等待各军统计伤亡数据。 雪片落在他的肩膀上，堆起薄薄的白皑，宛如多出一层甲片。 “将军！梁兴部死伤一百三十七人，伍习部死伤一百二十四人，刘雄部死伤一百六十二人，段炅部死伤九十八人！” “弓弩手死伤过三百！” “总计伤亡七百三十一人，其中战死及重伤不能愈者三百六十五人！” 马超听完汇报，眉头皱成川字。 伤亡未免太大了！ 再来十日，段煨给马超分配的先锋军五千人全都得死光光。 马超望向长安城头，心底感慨城中守军的战斗意志着实顽强。 马超事前虽然有所预料，但他不明白，为何已经走到穷途末路的李傕军，还能如此死心塌地地坚守长安城。 回到中军大营，马超向段煨禀报了今日战况。 段煨听后也是面露难色，他分配给马超的五千人，是整支朝廷大军最精锐的部队。 如果这五千人都没法攻破城池，把剩下的四五万人都压上去也没用。 别看朝廷军数量众多，其中六成士兵连皮甲都没有。 这样的军队投入到攻城战中，只会被守军像杀鸡一样屠杀掉。 所以人数优势有时候也就看上去唬人。 真要几万人不穿盔甲上战场，对面一轮箭雨就能杀死上千人。 来上三五轮箭雨，甭管你几万人都得吓尿裤子，当场溃败。 但攻城的命令已经下达，段煨和马超不可能打一天就停下不打了。 那样不说跟钟繇和天子交待不了，就是手下这几万大军估计都得埋怨他二人畏战。 “孟起，明日继续攻城。” “好。” “下去休息吧！” “诺。” 马超离开段煨大营，返回自己的驻地。 路上，他默默思考起接下来该怎么把利益最大化。 按照今天的攻势来看，朝廷军估计是打不下这长安城！ 马超内心庆幸，朝廷不能迅速拿下长安，对马超来说绝对是利大于弊。 朝廷拿不下长安，李傕说不定还能缓过气。 就是不知道归附朝廷的西凉军，会不会到时候再度倒戈，这点需要注意。 尤其马超如今招降了五六千西凉军，必须保证军队的忠诚度。 马超心里琢磨着：我都把郿坞的宝贝分给他们一半了，应该不会叛吧…… “将军！” 回到军帐，马超见到了等候自己的伍习。 伍习今日攻城受了伤，刚刚才包扎好，身上全是染血的白布。 马超让他坐下说。 伍习抱拳道：“将军，我已负伤，明日攻城，还请将军另派军将！” 原来伍习是来向马超求情的。 马超没有拒绝，他本来就不想让麾下军队蒙受损失。 如果说昨晚马超还会因为段煨、段炅父子的举动而感到自责的话，那么这会儿，他已经想明白了。 反正朝廷军估计是打不下长安，那马超也没必要心怀愧疚。 马超宽慰伍习：“没问题，你好好养伤，明日我会派饿何出战。” 伍习大悦，心想终于不用再冒死了。 他急忙跪地谢恩：“谢将军体谅！” 马超笑道：“你虽是新投我，但你放心，我马超绝非薄情之人，不会平白让手下弟兄送死。” 伍习松了口气，跟马超分享今天战斗的感想： “将军，实不相瞒，末将觉得朝廷短时间恐怕难以攻克长安。” 马超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伍习惊讶：“将军？” 马超当着伍习的面，扭头跟羌将饿何吩咐：“饿何，明日作战，叫弟兄们悠着点，不必太卖力。” 饿何点头：“诺！” 马超回头跟伍习说：“都是自家兄弟，我也不瞒你。我所图者，非一代之名臣良将也！” 伍习瞳孔放大，他当然明白马超此话的意思。 “将军？！” 马超轻笑道：“伍司马，我是真拿你当自家兄弟，绝无隐瞒。” 伍习心下波涛翻涌，他想到马超如今被封为安西将军、扶风太守，完全可以效法关东群雄。 而他伍习如果继续跟随马超…… “将军！伍习愿对天发誓，为将军效死！” 伍习噗通跪在地上，指天对马超发誓。 马超欣慰地扶他起来：“好，你和饿何去跟下面的弟兄讲清楚，接下来攻城的事不用太当真。待时机成熟，我等便返回扶风！” “诺——！” “来人，去信万年城，让徐公明带兵撤至扶风！” “诺！” 之后几日，马超继续督领朝廷军攻打长安。 然而除开马超所部外，梁兴、杨秋等西凉军将领也开始出现摆烂的迹象。 他们最初还是把段煨的心灵鸡汤喝进去了的。 但当众人纷纷付出三五百的伤亡后，没人再敢真心死战。 如今只剩下段煨的本部兵马还在全力作战，而且伤亡惨重。 段煨之子段炅连日登城敢死，终于是身负重伤。 若非段氏部曲拼死护送段炅撤退，恐怕段煨唯一的儿子就要战死在长安城头。 朝廷军强攻长安城的第五日。 马超鸣金收兵后返回中军大帐与段煨说道：“段公，连日作战，将士疲惫，再强攻下去恐怕也难以攻克长安啊！” 然而段煨此时已经杀红眼了。 他的儿子段炅身负重伤，麾下部曲也死伤惨重。 这时如果停止攻城，那段煨可就亏麻了！ 段煨一改往日对马超的和气，厉声责备道： “马孟起！我知你能征善战，为何这几日我听人说，每次攻城，你部兵马都畏战不前？” 马超心里梗揪。 自己出工不出力终究还是被段煨发现！ 但这完全在马超的预料之中，朝廷大军数万，总会有人注意到自己那点小心思。 更何况段煨不傻。 即便如此，马超依旧脸不红心不跳地辩解道：“段公！我部兵马都是李傕、郭汜的降卒，而非关中义军。” “我也曾严令他们竭力作战，奈何城内都是他们的旧袍，我也很无奈啊！” 马超说完，还不忘拉上几个垫背的。 他对同样在帐中候命的梁兴、杨秋等人说道：“梁将军，杨将军，你们想必也和我面对一样的难题吧？” 梁兴和杨秋等西凉军旧将眉头一挑。 他们正愁没借口应付段煨呢！ 这可巧，马超带头帮他们跟段煨狡辩，他们哪能不识趣？ 于是众将纷纷出来声援马超，说自己手下西凉军不好管呀，长安城里都是旧日兄弟，将士们强攻数日已然厌战。 段煨没好气地看向马超：“孟起，你可是伏波将军之后啊！” 段煨一句话，顿时加重马超的精神内耗。 第91章 退兵，筑城 长安城，未央宫。 李儒冲入宫中。 他情绪激动地大喊： “将军，朝廷退兵啦！” “将军，你在哪？” 李应从龙榻上爬起，将几名宫女推开。 听闻消息，李应大喜，再次跟李儒确定消息。 李儒激动地点头，朝廷围攻长安快两个月，终因粮草耗尽而退。 铿——！ 李应高兴地几乎癫狂。 他拔出佩刀，抓起脚边一个表情呆滞的宫女砍下其首，然后捧着脑袋饮用从脖子断裂处流淌的鲜血。 “好血酒！哈哈哈哈！” 李应狂笑。 李儒面色如常，对此见怪不怪。当年董太师，还有李应伯父李傕的残暴比李应更甚。 李儒跟李应提议：“将军，当务之急，应该派人联络黄白城，告知大将军。” “好！”李应抹去脸上血迹，叫军士去黄白城通风报信。 军士出城，听闻朝廷大军已经分三路撤走。 一路打着“汉安西将军马超”的旗号，人数大约四千多，向西撤走。 一路由镇西将军段煨统领，人数万余，朝东撤去。 还有一路打着建忠将军梁兴的旗号，人数仅千余，往南边的蓝田县撤退。 朝廷收复长安的计划暂告失败！ 那日军事会议后。 马超被迫于段煨的压力，加大了攻城力度，以致于六千西凉军死伤过千。 马超麾下部将个个带伤，就连马超本人也登城参加过战斗，肩头被人砍了一刀。 当然，段煨所率的军队死伤更多，超过五千。 段煨当年从凉州带来的兵马几乎折损殆尽。 这也意味着段煨脱下了“凉州军阀”的外衣，彻底成为朝廷军将。 可即便朝廷军拼尽全力，也未能攻克城墙。 原因主要是李傕军最后剩下的几千西凉军个个都是精锐，不管是盔甲、武器、作战经验，都比朝廷刚聚集起来的义军厉害。 战前李儒和李应还曾开放府库，分赐军士钱粮财物，确保忠诚度。 所以，长安城中虽只有守军两三千，却完美地守住城池。 直到十二月底。 朝廷军的粮草终于耗尽，段煨和马超只能无奈请求钟繇退兵。 雍州刺史钟繇为此大为光火，派别驾张时到军中责备段煨和马超，说他们督战不力，坏朝廷大计。 马超为此跟张时大吵一架。 马超倒不是真认为钟繇说得有问题。 长安没打下来，的确跟他马超督战不力的关系贼大。 马超吵架是因为他为段煨感到难过。 段炅死了。 伤重不治而死。 段煨失去唯一一个儿子，而他已经年近五旬，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生一个。 当着众人的面，马超对张时说： “战事不利，责任在我！朝廷若要追责，我自一人承担！” “但尔等休得再言军将作战不力，段公独子战死沙场，怎能说是军将不出力？！” 张时得知段炅死讯也很惊讶。 他向段煨告罪：“段镇西，张时失言，万望不要怪罪。” 段煨神态愁苦：“战事失利，吾之责也，钟元常所言不错，我自会向朝廷请罪。” 张时见状不好再说什么，随即返回郑县向钟繇报信。 钟繇闻讯，感觉自己之前话说重了，于是亲自写信给段煨道歉。 同时在给朝廷上报的奏表中，钟繇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表示西讨大军未能攻克长安，全是因为他钟繇督办粮草不力。 奏表送至长安，百官听后都称赞钟繇：气量恢宏，能担大任。 天子因此没有降罪。 朝廷下诏让钟繇、段煨、马超三人收缩兵力，保存战果，来年再战。 诏书还未送达，朝廷大军就已经退回各自驻地。 京兆三辅的战事就此告一段落。 李傕得知朝廷退兵后也没敢从黄白城出来，只是派人前往安定、北地等郡加强控制。 长安之战后，李傕仍然占据京兆尹的长安、黄白二城，和北地、安定二郡。 段煨退回弘农修养，大军指挥权被交还给雍州刺史钟繇。 钟繇令杨秋驻兵万年，接替被马超撤走的徐晃部。 又让梁兴镇守长安以南的杜县、蓝田一带。 于是关西的局势暂趋稳定。 马超率军撤往扶风，途经槐里。 槐里城南，渭水北岸原野，冬小麦已经种下，在雪地里埋头沉睡。 听闻马超班师，典农校尉杜畿和槐里县令马疍出城相迎。 “拜见府君！” “伯侯，兄长，快请起！” 马超下马扶起二人，随即问起屯田情况。 杜畿汇报说，他监督一万多义军新卒在渭水沿岸共垦田20余万亩。 预估来年夏天可以收货15万斛军粮！ 马超听说明年竟然能一次性收获15万斛军粮，笑得合不拢嘴。 “哈哈哈，伯侯，你对我有大功啊！” 随后，马超鼓足勇气对杜畿说：“伯侯，我欲请你到郡府任职，还请伯侯不要拒绝我一片心意啊！” 杜畿似乎早有预料，他问马超：“我知府君素有大志，然汉室虽颓，人心尚在，府君若要请我相助，还需答应杜畿一件事。” 马超忙问是何事。 杜畿说道：“府君万不可公然反叛朝廷，否则我定弃君而去！” 马超握住杜畿的手，告诉他自己绝没有那种心思。 杜畿于是答应在马超手下担任官员。 马超欣喜若狂，对马疍、饿何等人说道：“吾得杜伯侯，安愁大业不成啊？哈哈哈！” 招揽完杜畿。 马超对众人说朝廷此次未能攻克长安，使李傕获得喘息之机。 他担心槐里与长安近在咫尺，李傕会派兵袭扰，问众人有何计策。 马疍、饿何、伍习三人陷入冥思。 杜畿则立马说道： “府君，我有一计！” 马超问杜畿有什么想法。 杜畿说：“府君可命人在，槐里和长安之间，渭水与丰水之中，筑一新城。再派麾下大将屯兵其中，则不用担心槐里会直面兵锋。” 马超一拍脑门。 好办法啊！ 但随即马超又担忧起来，担忧会不会给扶风郡的百姓造成负担。 作为穿越者，马超对大肆征发民力有天然的抗拒心理。 马超跟杜畿分享了自己的担忧。 杜畿闻言大受感动： “府君真乃爱民如子！” “只是筑城之事，府君不必过于忧虑。” “春耕冬戎，周礼也。” 杜畿告诉马超，冬季本就是国家征调百姓作战、徭役的时节，百姓绝对不会生出怨言。 况且修筑的新城只是一座小城，不用耗费太多民力。 只需要征集槐里、鄂县两地民夫一万，再加上典农校尉部的一万屯田兵。 一两个月内就能筑起一座军用城池。 马超大喜，将这件差事全权交给杜畿来办。 于是赶在春耕到来前，马超在槐里城东六十里处，抢筑出一座新城。 马超将之命名为“丰阳戍”。 意为“丰水之北的军事要塞”。 第92章 联姻、休养 年节关头，马超在郿县宴请麾下文武。 郡府官员和各县的县令都来赴宴，出席之人中有名者，有杜畿、严象、徐晃、马疍、伍习等。 宴会上，马超趁此机会，关心起杜畿和严象的婚事。 “伯侯，文则，我听说你二人还未婚配，然否？” 杜畿和严象瞪大眼睛，没想到马超竟然要给他二人说媒。 马超笑着跟杜畿和严象讲，扶风马氏正好有一位适龄的女子，不知道他二人谁有意向。 杜畿当即推辞说：“启禀府君，我后娘新丧，需为后娘守孝，府君还是问文则吧。” 马超表示理解。 大汉以孝治天下，孝道为重。 他看向严象，对方也是历史留名的人才，生前被曹操任命为扬州刺史。 马超能招揽到严象，主要还是占了地理位置的便宜。 严象是京兆人，长安战乱他没有像杜畿一样逃难，而是留在杜县老家坞堡避难。 严象听闻马超在渭水击退李傕后，就马不停蹄地来投靠马超。 至于严象为何不直接去找钟繇，投朝廷。 主要跟马超曾经写下的《蒿里行》有关，严象看上的是马超的文武全才，觉得跟马超合作比较有前途。 这时，马疍也加入劝说：“文则，我扶风马氏家学渊源，族中女子皆范明德皇后，娶我扶风马氏女子，不会辱没你杜县严氏的名头呀！” 严象听马疍这么一说，倒也心动了。 正如马疍所言，扶风马氏以前可是出过皇后的。 而且这位皇后还是以贤名着称，辅佐汉明帝成就“明章之治”的明德皇后。 娶妻娶贤，有明德皇后作为先例，严象遂不排斥这门婚事。 他对马疍讲：“既然如此，象便依府君与槐里令之言。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还请我先书信父母！” 马超大喜，他正愁留不住严象和杜畿两位大才。 如今严象答应迎娶扶风马氏的女子，就不用再担心严象会轻易离开。 当然，这再次证明了马超改籍的英明之处。 如果把扶风马氏的女子换做武威马氏的，恐怕严象不会这么轻易答应。 严象出身士族，京兆严氏名声虽不大，但也是京兆寒门。 俗话说天子脚下大三级，京兆严氏绝非凉州边陲的老马家能相提并论。 撮合成功，马超高兴地举起酒杯： “好，待到良辰吉日，文则可不要忘了请本府喝喜酒！” 在场众人也都举杯庆贺。 徐晃、伍习二将见状，对严象那是羡慕不已。 可惜徐晃已经成亲，不然即便徐晃不提，马超也得给徐晃安排上。 伍习就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泥腿子出身，没胆量高攀扶风马氏。 马超提升完严象的忠诚度后，便问起各县的情况。 严象身为扶风长史，自然该由他向马超汇报。 严象正襟危坐： “启禀府君，在下按你的要求，初步整理扶风郡户籍人口。” 根据严象的整理， 李傕之乱前，扶风郡有在籍人口10万，田亩400余万。 但李傕祸乱京兆后，京兆及三辅地区的人口变动很大，严象目前还没彻底摸清状况。 不过根据他和杜畿的估算，郿县、鄂县、槐里、武功、美阳五县，加起来差不多有5万人左右。 马疍听后忽然笑了起来：“呵呵呵~” 马超表情期待：“族兄何故发笑啊？” 马疍拱手道：“启禀府君，文则所言都是在籍人口，这不在籍的嘛，你还得问问咱自家人~” 马超惊喜地问马疍知道多少内情。 马疍走到马超身边，附耳说： “其他县我也不太清楚，但咱扶风马氏的荫户应该有五百余户。” 马超眼神一亮。 五百余户！ 换算过来就是3-4千人！ 如果每个县都像槐里一样，当地豪族都隐藏个三五百户人口，那扶风郡的人口问题有得深挖呀！ 马超眼珠子一转，对马疍和严象说： “文则，族兄，编户齐民之事，由你二人一起来办。务必要让因为战乱而躲藏起来的百姓回归家乡。” 马疍和严象拱手领命。 马超也向在座文武表态：“我马超受朝廷之命，坐镇扶风，那就绝不会如董卓、李傕等辈为祸地方，纵容盗贼。” “尔等回去后也要告诉治下百姓，旦有遭遇不公、或是家中有困难的，都可到县衙求助，各县县令必须全力解决。” “你们解决不了的，那就到郿县郡府来找我，我帮他们解决！” 马温、马恭、马直、马谅几人拱手应诺。 他们都是扶风马氏出身，马超不担心他们敢阳奉阴违。 杜畿和严象互相对视，眼中都有惊喜之色。 刚刚成为马超姻亲的严象小声跟杜畿说：“伯侯，也只有像府君这样的人，才能写下《蒿里行》和《步登北邙坂》这等名篇呀！” 杜畿点点头，对马超有了更多归属感。 宴会结束。 马超在徐晃的护送下，醉醺醺地返回府邸。 夜里飘着小雪。 几名扶风马氏的奴仆从徐晃手中接过马超。 马超虽醉，但神智尚在。 他叮嘱徐晃：“公明，丰阳戍修好后，你要帮我坐稳啊。” 徐晃拍拍胸脯：“府君放心，徐晃今夜就返回丰阳戍。” “呵呵~”马超醉笑道，“那就拜托公明，你放心，跟着我马超混，绝对有前途！” 徐晃见他醉了都还在说这些，莞尔道： “府君，徐晃相信府君！” “相信就好，你我虽不同姓，但我真把你当兄弟……” 徐晃点点头，让奴仆扶马超回去休息。 目送马超回府后，徐晃内心洒然一笑。 “驾——！” 当晚，徐晃带兵赶回丰阳戍，与军士们一起渡过风雪年关。 197年1月 三月，天气回暖。 驻守丰阳戍的徐晃得到消息。 李傕出兵了！ 丰阳戍大营，徐晃神色郑重地问斥候：“李傕出兵，具体情况如何？” 斥候有些紧张：“禀报将军，李傕以李应为主将、李儒为军师，征北地、安定、长安各地兵卒一万，出长安往扶风而来！” 徐晃皱起眉头。 一万！ 看来真如马超所预料的，李傕这是缓过气来了。 徐晃让斥候再探。 “来人，传我令，斥候每刻钟一出，往长安、池阳、蓝田三个方向打探敌情。” “诺！” “召集骑卒，本将要出城袭扰敌军！” “诺！” “派人往郿县送信，将军情告知府君！” “诺！” 第93章 编户齐民 郿县郡府。 马超正在与严象、马疍二人商谈编户齐民之事。 过完年，严象就和马疍一起在扶风郡各县劝返躲避战乱的百姓。 百姓逃避战乱的方式常有三种。 一是躲入深山老林。 二是托庇豪族，在豪族坞堡中求活。 三是远逃他乡，南下荆、益、扬、交四州。 第三种情况，严象和马疍肯定是鞭长莫及。 考虑到马疍背后的扶风马氏在扶风郡的名望，严象请马疍负责到各地豪族沟通，让豪族放回隐户。 两个月的时间里，马疍跑遍扶风九个县。 他从数十座的坞堡里劝返了千余户百姓，总数将近一万人！ 马超也不得不感慨，别看现代史书里总把世家豪族批评为封建势力。 但各个时代有各个时代的自然规律。 古代战乱时，世家豪族是真的可以庇护不少百姓，让他们不至于像草芥一样随意死在路边。 当然，汉末世家豪族的数量毕竟有限。 更多的百姓还是选择逃入深山，或者干脆举家搬迁。 三辅连年战乱，秦岭中躲藏了许多百姓。 他们要么落草为寇，要么结寨自守，在汉末乱世挣扎度日。 严象这两个月主要就是带兵巡察秦岭各处山口，张贴告示，寻找并劝返躲入山中的百姓。 但躲入山中的百姓明显比托庇豪族的百姓更加谨慎。 两个月内只有两三千人返回故乡。 严象走访秦岭各处山寨时，还经常会被百姓拒之门外。 马超听后也觉得无奈，他肯定不能强行攻打山寨，逼百姓回乡。 马超对严象说：“文则，这些天辛苦你了。劝返百姓之事不能停，我相信持之以恒，百姓肯定会慢慢从山里返回的。” 严象点头，表示自己会继续努力。 他又对马疍说：“族兄，这两月也辛苦你了！” 马疍笑说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 马疍帮马超奔走，也是为了扶风马氏。 然后严象又向马超报告了整理户籍的最新进展。 “禀府君，如今各县人口统计都做好了。兴平年时，扶风郡有口10万。” “但如今……” “远没有那么多！” 严象说到这，马超不禁心思一沉。 严象告诉马超： 扶风郡九个县中，郿县人口最多，有2万1千口。 槐里1万6千口。 鄂县、武功、美阳都只有3千口。 雍县有7千口。 余糜、汧县、陈仓各2千口。 总共加起来只有6万人出头，只有兴平年的6成。 马超听到这个数字，稍稍松了口气。 他原本已经做好扶风郡只有三、四万人口的心理准备，没想到竟然还有6万人！ 这都多亏了严象和马疍连月奔走，劝返百姓。 马超算了算，如果再加上典农校尉部的一万多义军新卒，和西凉军5千人，自己治下的人口将高达7-8万！ 这个数字已经远远超越马超生父马腾治下的鹯阴、祖厉二县！ 但马超并不知足，因为在渭水屯田的一万多义军，严格意义上说并不是马超治下的百姓，而是归属朝廷的军队。 马超只是代管，如果朝廷来旨说要把义军调走，那马超还得还回去。 除非他敢得罪朝廷，强行扣留义军。 马超舔舔嘴唇。 他还真想扣留义军！ 汉末乱世，最珍贵的就是人口啊！ 想想曹老板放弃汉中时，都没忘了把汉中人口全部迁走，就知道人口的重要性。 马超心思一动，决定给天子写信。 话说他都好久没跟天子联络了，不知道刘协在雒阳过得好不好。 “文则，替我办件事。” 严象拱手：“府君请讲。” 马超微笑着说：“我欲给天子去信，你帮我去郿坞清点几批绢帛、铜钱、粮秣啥的，我派人一道送往雒阳。” 严象好奇，但他没有多嘴，直接办差去了。 马疍则亲自为马超磨墨。 马超刚提笔，就见堂屋外有人求见。 原来是主簿韦诞！ 马超好基友韦康之弟，老师凉州刺史韦端第二子。 韦诞神色慌张，手里拿着一张军报。 “府君！丰阳戍军情！” 马超眉头一挑，看来是李傕出兵了！ 他接过军报，仔细阅读。 徐晃在报中说，他正带领骑卒出城骚扰敌军，请马超派遣援军。 马超让马疍通知饿何和伍习，让他们来郡府。 随后，马超对韦诞说：“仲将，不必惊慌。我令杜伯侯督筑丰阳戍，就是为了防备李傕。与李傕的战事在我预料之中。” 韦诞长舒一口气：“府君有准备就好。” 马超笑道：“来，我知你兄韦元将善书，你肯定也不差！” 韦诞问马超是否需要他代笔。 马超点头，让韦诞帮自己给天子写封信。 “你这样写，就说我正与李傕交战。战事艰难，士卒死伤惨重，义军新卒万余人战死过半……” 韦诞手抖了抖。 好家伙，您这可是欺君啊！ 那一万新卒正跟着杜伯侯在渭水两岸垦田呢，哪里死伤过半了？ 马超把手放在韦诞肩膀上，脸上露出兄长般的笑容：“仲将，照我说的写就行。” 韦诞尬笑着点头。 马超继续说： “你再写我轻伤不下前线，身中八刀仍然浴血奋战！” “李傕势大，但也奈何不得我，所以不需要朝廷费心，请钟元常、段忠明他们趁机攻取长安、黄白城便可。” 韦诞硬着头皮，把马超的话润色一番。 他还顺便给马超加上两句典故，把马超比作卫青、霍去病那样的忠臣良将。 马超拍拍韦诞的肩膀： 你小子不错，上道！ 信写完，饿何和伍习也刚好来到郡府。 马超对韦诞说：“仲将，这送信一事，我就交给你了，好好办！” “到了雒阳，你先找国舅董承和宦官穆顺，他二人可以直接带你入宫面圣，记得在天子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韦诞惊喜地看向马超，他还是第一次有机会入宫面圣：“诺！请兄放心，弟一定办好此事！” 马超点头：“你我情同兄弟，好好干，兄长不会亏待你的。” 然后马超对饿何说：“饿何，仲将去雒阳，你率五百甲士随行。务必保证仲将的安全！” 饿何迟疑，他想留在马超身边。 马超严令道：“仲将乃我兄弟，你保护他就是保护我！” 饿何这才答应：“诺！” “好了，你们去吧！” 韦诞和饿何走后，马超对伍习说：“司马，点兵，本府亲自出征，倒要看看李傕还有多少能耐。” 伍习拱手称诺。 当天，马超率领西凉军三千人进驻槐里。 马超刚入城，丰阳戍那边就传来军报。 徐晃率骑兵在渭水河畔袭击李应，李应没有预料，被斩俘五百，败退三十里扎营。 马超听后笑了。 李应，就这？ 第94章 李傕并不简单 三月初，李傕派李应进兵丰阳戍。 但不知为何，李应虽然带了一万多兵马，但军队战斗力却非常低下。 徐晃在丰水和渭水之间的平原上，仅凭五百轻骑就击溃李应前部，斩俘五百，使其退避三十里扎营 之后数日，李应所部每日只往西推进十里。 李傕一方做出要大举进攻扶风郡的样子，却又在丰阳戍进军缓慢，使得徐晃很是困惑。 徐晃将情况禀报给在槐里的马超。 马超也很困惑，遂叫来严象、杜畿、马疍三人商议对策。 槐里县衙。 上下四人相对而坐，马超把情报告知众人。 “李应大军驻足不前，真不知道李傕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三人听后，各自思量，最后还是杜畿先说： “府君，冬春之际，你命我督筑丰阳戍，扼守丰渭之咽喉。” “今春耕将至，敌军既然不能进，我军亦无需多动，还是着眼春耕要紧！” 杜畿不愧是治世之臣。 李傕大军来犯，他优先考虑的还是保境安民，确保扶风百姓正常生产。 马超对杜畿非常佩服。 对方不像自己有穿越者的先知先觉，却也能提出筑造丰阳戍，稳定边境，保障生产的策略。 马超竖起大拇指：“善！” “伯侯，春耕之事你着力去办。” “文则，替我传信徐公明，让他紧守城池，若有紧急情况，我再发兵援救。” 杜畿和严象拱手：“诺！” 之后数日。 杜畿奉命巡视各县，督促百姓春耕。 朝廷分配给马超的一万义军也继续在渭水两岸军屯。 尽管李应已经派兵包围丰阳戍，马超的大军也没有动，继续屯驻槐里，坐观李应攻城。 令人惊喜的是，李应大军包围丰阳戍后，攻势颓缓。 丰阳戍的守军其实只有千余人，由徐晃率领。 然而就是这千余人，竟硬生生在李应一万大军的攻击中坚持下来。 马超甚至收到前线军报。 说李应的大军在尝试攻城十余日无果后，已经彻底停止攻击。 其军中将士已生畏战之心，恐怕不日就将撤军。 马超闻讯也就安心率领主力坐守槐里。 整个三月，扶风郡东部边境虽有战事，却未能对郡内的春耕和民生造成多大影响。 马超不禁对李傕产生轻视之心。 他认为李傕根本不懂体恤民力，不懂经营游戏的玩法，只知道四处征战，典型的军阀做派。 四月，在杜畿的监督下，扶风郡的春耕即将进入尾声。 各县百姓终于找回了一点太平时期的感觉。 许多躲入秦岭避难的百姓在听闻消息后，陆陆续续返回故乡，加入春耕。 对华夏先民来说，耕种土地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马超听从杜畿，暂缓兵事，着重春耕的政策，让百姓感受到马超治理扶风郡的诚意。 清明时节，春雨如酥。 纵使东边仍有战事，马超还是抽空跟杜畿一起，到槐里城南的农田中视察。 马超望着渭水两岸田野中，郁郁葱葱、高矮不一的青苗，心情大悦。 杜畿见马超心情不错，便用手指着渭水南北两岸说： “府君，北岸之田，大多是去年冬天种下的小麦。” “南岸之田，全是刚种下的粟。” 马超突然对粟和麦的区别来了兴趣，他问杜畿，二者有何区别。 杜畿不愧是重视民生的人才。 别看他出身士族，却也对粟米、小麦之间的区别了如指掌。 杜畿告诉马超，小麦可以在冬天播种，而粟米不能。 马超身为穿越者，当然知道冬小麦的大名，但他不理解的是，既然小麦能种两季，为什么不多种点小麦。 杜畿笑着跟马超解释：“启禀府君，我大汉子民喜食粟，不喜食麦。是因为麦穗粗糙不利口，且蒸煮难熟，而粟米蒸煮后精细利口。” 马超懂了，原来祖老先人都是吃货！ 粟米好吃，所以汉代都种粟米。 杜畿还告诉马超，麦饭一般都是穷苦人家吃的，像士族门阀都是吃小米。 这点马超自己也有体会，他平日里吃的饭都是小米。 他也想起馒头、包子这些食物都是汉代以后才出现的。 马超眼珠子转动，对杜畿说：“伯侯，既然麦饭粗糙不利口，何不让百姓提前将之磨碎成粉，再加水揉成团蒸煮，那样肯定比直接蒸煮麦饭利口！” 杜畿惊了！ “额，这……呀！” “府君，你果真机敏啊！” 杜畿按照马超的描述稍加思考，便能想象到把小麦磨碎，加水和成团，再蒸煮的方法是行得通的。 杜畿把这事记下，决定回去就让人试试。 马超微微一笑，心想自己是不是提前几百年让华夏老祖宗们尝到了馒头的甜味。 他这里想的可是现代的馒头。 不是诸葛丞相弄得名为“馒头”，实为“包子”的东西。 马超正和杜畿谈笑，忽闻远处一匹快马赶来。 “府君——！” 马超抬头望去，发现竟然是韦诞回来了！ 韦诞靠近，神色慌张。 马超疑惑地对他说：“仲将，你可是有什么消息？” 韦诞点点头，杜畿看他嘴唇都干裂了，赶忙递去水壶。 韦诞痛饮清水后谢过杜畿，然后语速急迫地对马超说： “府君，朝廷听闻李应大军进攻扶风，派钟元常督梁兴、杨秋、裴茂等率军两万趁机围攻长安。” “钟元常领兵进至灞水，遭李傕所率三千精锐伏击，大败！朝廷大军损失惨重，钟元常退回郑县。” “李傕趁势连克高陆、新丰、万年三县，京兆尹几乎重回其控制！” 197年5月 韦诞说完，马超和杜畿对视一眼，都很惊讶。 二人都没想到，李傕这厮派李应攻打丰阳戍，竟然是为了伏击朝廷的援军！ 杜畿面色惭愧地对马超说：“府君，杜畿有罪啊！” 马超明白他的意思，若非杜畿劝马超集中精力在春耕上，朝廷军有可能不会中伏。 马超没有怪罪杜畿。 其实，马超内心还有些窃喜…… 钟繇兵败，李傕夺回不少城池，这意味着扶风郡和朝廷之间的联系将被切断！ 眼下马超和朝廷之间隔着李傕，双方传递消息多有不便，这就给了马超可操作的空间。 “伯侯，你不必如此介怀。李傕狡诈，纵使我率军全力击退李应，钟元常依旧可能兵败。” “你再看看咱们四周……” 马超伸手指向田间地头。 “若无你主张，这渭水两岸，数十万亩良田，只怕还荒废着呢。” “至少我这个府君今年不用为扶风郡七八万张嗷嗷待哺的嘴担心。” 杜畿听马超这样讲，脸色才有所好转。 韦诞在旁问马超：“府君，朝廷新败，你是否要出兵增援？” 马超眉头一挑。 “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不可不察也。” “要不要出兵，待我派遣斥候探查再说！” 这李傕，看来也不是那么简单嘛。 第95章 山东局势 五月，马超探得消息。 钟繇兵败灞水后，李傕重夺万年、高陆、新丰、阴般四县，而不是尽得京兆尹全境。 当日兵败时，建忠将军梁兴率军退走杜县、蓝田，使得这两县并没有立马落入李傕的掌控。 但马超怀疑梁兴有可能再次转投李傕。 毕竟那家伙和段煨不同，是典型的凉州军阀做派，墙头草一棵。 朝廷势大，梁兴就转投朝廷。 李傕重振势头，梁兴当然也可能叛变。 无论如何，长安周边的局势再次变得复杂起来。 马超感觉李傕应该会消停一段时间，毕竟李傕是趁着春耕的时候大肆动兵，其控制的地盘肯定会缺粮。 但这都说不准，李傕祸乱长安数年，其大本营黄白城中，说不定屯了不少搜刮来的粮草。 马超对李傕的兵力也很忌惮。 如今马超麾下有西凉军五千余人，但李傕貌似也差不多。 根据钟繇兵败灞水时的情报，李傕手中至少还有西凉军精锐三千人，实际的数目应该会更多。 马超估摸着李傕手里应该至少还有四五千西凉军。 所以最终马超选择按兵不动，继续经营扶风。 多亏杜畿、严象他们，马超如今是既不缺人也不缺粮。 唯独有一点比较缺乏——武器装备！ 战争是非常复杂的，尤其是战争准备这方面。 马超视察军队时发现，自己麾下部队的盔甲普及率还是太低。 五千西凉军，能分配到铁甲的仅有一千三百余人。 还有两千人能分到一件皮甲。 剩下一千多人就只能把衣服穿厚点，祈祷上战场时不会被弓弩射中。 对于马超来说，手底下士兵没有盔甲穿，这简直不能忍！ 马超于是下令让长史严象负责督办兵甲。 同时他又找到马疍，请马疍去跟扶风郡各地的豪族沟通，让豪族们动用各家坞堡里的铁匠铺帮着一起制造盔甲。 可不要小看这些地方豪族的能耐。 汉魏南北朝时期，豪族坞堡的功能非常齐全，每一个豪族坞堡几乎都拥有自己的完整产业链。 豪族们不仅能依靠坞堡生产布匹、纸张、木材、农具，稍微厉害点的也能自己制造兵器盔甲。 所以马超才让马疍这条扶风郡最大的地头蛇，跟本地豪族商量。 马超清楚豪族们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所以他没有让豪族们白白帮他造兵器盔甲。而是许诺以布匹、铜钱、金银珠宝作为交换。 反正郿坞里还存着三五百箱财物，正好拿来换成战斗力！ 什么？你说财宝不是要上缴朝廷吗？ 我马孟起不就代表朝廷嘛~ 在马超的金钱攻势下，扶风郡内几十座大小坞堡全力开工，右扶风高炉炊烟不断，颇有种古早兵器装备集中大生产的感觉。 说归这样说，但汉末生产力毕竟有限，所以直到六月，马超才从各县收到第一批武器装备。 而且数量不多，只有二百套札甲，二百套皮甲，三百杆长戟和大小刀矛、箭矢若干。 鉴于物资积累如此缓慢，马超只能偃旗息鼓，并上奏朝廷说自己兵甲匮乏，粮草短缺，对李傕暂时无能为力。 等书信穿越敌占区，抵达雒阳时，已经是七月了。 此时的雒阳朝堂正在处理两件大事。 一是曹操派董昭入京向天子请诏讨伐袁术。 二是冀州牧袁绍派人送来应劭撰写的《汉官礼仪》、《律略》、《春秋断狱》等典章书籍，恢复朝廷礼乐制度。 先说曹操派董昭入京一事。 今年年初，就在长安战事告一段落的同时，“骷髅王”袁术在寿春称帝。 朝廷得知消息时，已是三月。 对于这种不臣之举，天子当然是下诏各路诸侯讨伐袁术。 然而实际响应朝廷号召的，仅有曹操、刘备、孙策三人。且其中能堪大用者，唯有曹操。 五月，曹操和刘备合兵讨伐袁术。 结果二人刚发兵，刘备就遭到吕布的偷袭，军士溃散，只得前往投奔曹操。 曹操也因此不得不同时和袁术、吕布，战事焦灼。 为何吕布会帮袁术呢？ 原来这一世因为马超的干预，曹操未能迎奉天子到许都，以致于他没办法直接以天子的名义号令吕布参与讨伐袁术。 吕布占据徐州，闻说袁术称帝。 以吕布那点脑仁，根本没意识到这是个攻打袁术的好时机，反而因此羡慕袁术。 袁术也适时朝吕布抛来橄榄枝，希望两家联姻，共同对抗曹操。 曹操被袁术和吕布压制，谋士荀彧为他献上计策，派人入京请天子下诏命令吕布攻打袁术。 曹操欣然采纳，派董昭入京。 天子于是下诏吕布，警告吕布赶紧和袁术切割，否则会将吕布和袁术一视同仁。 董昭得到天子诏书后，高高兴兴地回陈留复命去了。 曹操和吕布联手，袁术的皇帝梦肯定做不长。 再说袁绍派人送书之事。 这事比较简单，就是袁绍手下谋士应劭听闻天子东归雒阳后，朝廷旧章湮没，书记罕存，正巧应劭博学多识，记得很多以前的典章制度。 应劭凭借记忆写下《汉官礼仪》、《律略》、《春秋断狱》等书，通过其主袁绍之手送往朝廷。 别看只是送几本书，但对雒阳小朝廷来说，这都是皇朝正朔的象征！ 天子因此下诏赏应劭钱帛，赐县侯爵位，加官侍中，调应劭入京任职。 可惜，天子诏书还没送到邺城，应劭就已经病逝。 天子因此垂泪，慨叹国家失一忠臣。 但天子马上又得到一个好消息。 盘踞梁县的白波贼杨奉弃城逃跑了！ 朝臣们推测，杨奉逃跑可能是因为曹操的缘故。 曹操今年年初在颍川和张绣交战，两次击败张绣，占据不少土地。 杨奉占据的梁县距离战场近在咫尺，杨奉等于是在vip席位观看直播，亲眼目睹曹操和张绣之间的大战。 曹操占据兖州，张绣又有荆州牧刘表撑腰，双方兵力都不少。 杨奉看完直播才明白，他手里那点兵连给人塞牙缝的资格都不够。 再加上曹操经常打着拥护朝廷的旗号，杨奉觉得曹操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顺手把他收拾了，所以杨奉跑了。 天子白白捡了一个县，千余口人。 因长安战事不利而低沉的心情也变得好了不少。 然而世事无常。 天子没高兴两天，关西又传来消息——梁兴反了！ 七月，李傕命梁兴、李应二将率军向东攻打郑县。 雍州刺史钟繇向朝廷请求援兵，希望朝廷调弘农段煨、扶风马超、河东王邑救援郑县。 第96章 关西烽烟再起 渭桥花如扑，麦陇夺人目。 扶风郡渭河北岸，去年冬天种下的小麦终于到了收获的时节。 田野里黄澄澄一片，叫人心生喜悦。 为作表率，马超带领杜畿、严象、韦诞等一众扶风郡官吏下田参与秋收。 事情传遍右扶风，士民皆言马超勤修农事，有治臣之风。 去年冬天，杜畿曾言夏收时大约能收获15万斛小麦。 马超命人统计，果真与这个数相差不大。 渭河军屯成效喜人，马超遂赏赐杜畿小麦五百斛以作嘉奖。 有了这批粮食，再加上即将到来的秋收，马超终于不用再为粮草担忧。 顺带一提，杜畿按照马超之前说过的方法，真的把“白面馒头”搞出来了！ 马超的餐桌上因此多出一道菜——馒头。 马超还借此机会办了场馒头宴，邀请郡县官吏试吃馒头。 严象、韦诞、马疍等人品尝过馒头后，都觉得这种新式食品不仅糯口回甘，还非常有饱腹感，对馒头赞不绝口。 马超于是下令在各县推广馒头的制作方法，让百姓学会小麦的正确吃法。 为何马超要大力推广小麦呢？因为小麦的产量比粟米高。 甭管粟米营养价值要胜过小麦一筹，战乱年代，能多吃一口饭都比那点营养差管用。 而且小麦比粟米容易存活，好打理。不像粟米既不容易存活，还容易吸引鸟儿。这也从侧面证明粟米的口感确实比小麦好很多，就连鸟儿都更爱吃粟米。 七月，馒头之风吹遍右扶风。 百姓们发现小麦的正确吃法后，不少人都觉得今年冬天可以试着多种小麦。 马超相信今年过后，扶风郡百姓的饮食习惯会渐渐从以粟米为主转变为米面结合。 与此同时，京兆的战争之风也向扶风郡刮来。 七月中，马超在郿县收到前线军报，李傕派兵攻打钟繇。 钟繇命人送来求援书信，希望马超派兵围攻长安，以解郑县之围。 马超原以为李傕在春季攻势后会消停到冬天。 没想到李傕竟然如此穷兵黩武，春天刚出完兵，夏天又出兵，莫不是秋天、冬天还要出兵？ 其治下百姓的日子恐怕难过得紧，马超甚至怀疑李傕辖下的百姓估计都快跑完了吧。 钟繇被围攻，马超不能不救。 否则朝廷和天子都会看清马超的真面目。 但钟繇让马超围攻长安的提议，马超是万万不会接受。 去年朝廷四五万大军都没把长安城打下来。 马超手里就只有五千西凉军，外加一万屯田兵。李傕不可能不对长安设防，马超这点人过去真不一定打得下城池。 柿子得挑软的捏，正巧梁兴那家伙反复横跳，占据杜县、蓝田二城。 马超决定先打梁兴，把杜县和蓝田抢过来，顺便分担钟繇的军事压力。 钟繇手里有义军数万人，段煨估计也会率弘农郡兵马驰援，应该能在李傕的攻势下撑一段时间。 做好战略决策后，马超在郿县郡府升堂议事。 长史严象、主簿韦诞、五官掾杜畿、别部司马伍习、饿何等都出席。 郡府公厅里，马超告知众人自己要率军出征援助钟繇。 严象等人皆无异议，援救朝廷是马超职责所在，也是他们这些汉臣的本分。 马超于是下令：“伍习、饿何！去点备西凉军四千人，把这俩月各县上缴的兵甲都带上！” “诺！” 伍习和饿何下去准备。 “我出征后，长史严象坐镇郿县。” 严象拱手：“诺。” 随后，马超让杜畿任参军随同自己出征，让主簿韦诞负责转运粮草物资。 马超对三名谋士的任用不是随便分配，而是有着自己的考量。 严象的综合能力都不如杜畿，从才能反面来说，马超好像更应该让杜畿留守。 但严象有一点优势杜畿不具备——严象娶了扶风马氏女子为妻！ 有这层姻亲关系在，马超肯定优先选择让严象留守家中。 同时杜畿的智谋出色，担任参军也算人尽其才。 韦诞嘛还年轻，让他押运粮草锻炼锻炼就行。 马超做完人事调度，当天下午便到郿坞动员军士。 由于马超去年曾将郿坞中的财货分赐军队，西凉军对马超的忠诚度很高，他们听说要出征，都战心高昂。 郿坞校场上，马超望着麾下四千西凉军，心情大悦。 经过半年修整，西凉军的精气神很足。马超之前还大肆督造兵甲，使得西凉军的装备有所提升。 如今，西凉军共有铁甲一千七百余套，皮甲两千五百套，加起来就是四千二百套各式盔甲。做到了人人都有盔甲穿。 当然，皮甲的防护力不及铁甲，但有总比没有强！ 如果只算这四千人，军队披甲率已然接近50%。 但要是把丰阳戍中徐晃麾下一千守军，和典农校尉部1万屯田兵算上，马超军队的披甲率就只有10%了。 马超自然明白兵贵精不贵多的道理。 所以此次出征，他决定只带四千西凉军和四千屯田兵，总计八千人。 西凉军负责作战，屯田兵运送军械粮草。 马超打出旗号，号称有“大军三万”！ 军队集结完毕后，马超便带着八千阳兵和两万多阴兵，浩浩荡荡朝长安城南的杜县、蓝田进发！ 大军经过丰阳戍时，徐晃亲自出城迎接。 马超让徐晃报告军情。 徐晃麾下有五百轻骑，随时掌握长安周边的军事动向。 军帐里，徐晃抱拳陈述：“禀府君，梁兴反叛后，李傕以李儒为监军，命梁兴攻下邽，李应攻郑县，李傕本人坐镇长安，并未赴前线督战。” 马超顿时明白，李傕对他有防备。 徐晃继续告知马超，李傕各支部队的兵力配比。 “梁兴部四千人攻上邽。” “李应部一万人攻郑县。” “长安、黄白二城有多少守军末将未能探知。” 马超没怪徐晃，古代军事情报本就不易搜集，长安和黄白城作为李傕统治的中心，肯定戒备森严。 只是马超依旧惊讶于李傕麾下的军力。 李傕、梁兴这帮子凉州军阀是真不把老百姓当回事啊！ 马超没记错的话，今春李傕在灞水大败钟繇时，梁兴只带着千余人逃往杜县。 没想到七月李傕反扑朝廷，梁兴手下竟又有了四千兵卒。 李应之前围攻丰阳戍，被徐晃完美抵挡，且损兵颇多，这会儿又拉出一万人。 照他们这架势，再过一两年，京兆、北地、安定三郡恐怕要十室十空！ 弄清楚李傕的兵力部署，马超也对作战计划略作调整。 首先，进攻杜县、蓝田的大方向不变。 有杜县人杜畿在，二县人心向背，打起来会比较简单。 但既然李傕窝在长安城提防马超，那马超也不能辜负李傕。 马超对徐晃下令：“公明，我再给你一千骑兵，你率兵袭扰长安周边，重点截断李应和梁兴军的粮道，让他们补给困难。” “若李傕出城，你自行判断是否可以交战。” 徐晃信心十足：“诺！” 第97章 人心向背 两日后，马超率军抵达杜县。 大军在杜县城西十里扎营。 马超抵达杜县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参军杜畿来到城下。 马超用马鞭指向城头，对杜畿说： “伯侯，你是杜县人，帮帮你家乡父老吧！” 杜畿明白马超的意思。 他打马上前，对城头喊话：“喂——！城内的人听着，我是杜畿杜伯侯！安西将军大军已至，乡亲们还不快打开城门，让王师入城！” 城头没有反应。 马超和杜畿都很疑惑，按照他们的预想，只要杜畿出面，应该能迅速招降杜县。 杜畿又喊了两嗓子，城门依旧没开。 杜畿退到马超身边：“府君，事情有变，待我到城南坞堡问问。” 马超点头：“嗯，我与你同去！” 二人随即来到杜县城南的杜氏坞堡。 坞堡见马超领兵前来，立刻拉响警报，金鼓震天，坞堡城垛上很快出现一派弓弩手！ 马超感慨好家伙，乡亲父老有够热情的嗷！ 杜畿赶紧上前对杜氏坞堡喊话：“喂——！乡亲们，我是杜畿杜伯侯！” 坞堡墙上的守军认出杜畿，这才放下弓弩。 不久后，一名老者在城头与杜畿对话：“伯侯，你身后是何人？” 杜畿回答：“乃大汉安西将军，扶风郡守马府君！” 老者又问：“安西将军所求何事？” 杜畿告诉他，马超带兵来是为了从梁兴手中解救杜县城中的乡亲父老。 老者笑说杜县城中百姓早就跑光了，如今城中只有梁兴麾下守军三百人。 老者还提醒杜畿：“伯侯，西凉军残暴，尔要当心啊！” 杜畿感谢他，然后回到马超身边。 不用杜畿赘述，马超已然明白要想拿下杜县，唯有强攻。 马超带人返回大营，升帐议事。 他对杜畿说：“伯侯，你立刻让人出营樵采，打造攻城器械。” 杜畿拱手称诺。 马超又对伍习和饿何说：“你二人各率五百甲士，分别攻击南北二门！吾亲率精锐强攻西门！” “诺——！” 三日后，冲车、云梯车打造完毕。 马超当即下令强攻城池。 大军三面围攻，马超亲自带领西凉军精锐登城。 梁兴留在杜县城中的三百守军也都是劲卒，但跟马超的军队就没有可比性了。 之前提过，马超手下四千西凉军，身披铁甲者有一千七百余人。 纵使放眼整个天下，马超这四千人都称得上顶尖！ 城中守军仅仅坚持了一个白天。 当晚马超就攻入城中。 城内果真如杜氏坞堡的老者所言，城中几乎没有平头老百姓。 到了县衙，伍习带兵来与马超汇合。 碰面后，伍习向马超禀报，说他在城北房屋中发现不少惨遭梁兴军队毒手的妇女。 马超闻讯到现场勘察，还在街道上，马超就感觉这里臭气熏天。 军士们打开房门，里面都是被关押的妇女。 这些女子双眼无神，蓬头垢面，境况非常糟糕。 马超南征北战见惯了沙场浴血，但却见不得这等惨状。 他非常恼怒，大骂道：“梁兴这狗日的，真是畜生不如！” “你们把杜伯侯叫来，这都是他家乡的女子，让他好生安排。” 左右军士见马超如此心善，都觉得很新鲜。 没错，军士们对马超的观感是新鲜！ 马超也注意到军士们的心思，他再次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宁为太平犬，莫做乱世人”。 天下大乱还不到十年，人性竟已淡漠至此。 马超当然不会傻到训斥军士，他只能在心里下决心，要尽早结束这汉末乱世，重建太平。 第二天，马超让杜畿带人张贴告示，叫逃亡的百姓返回杜县。 马超让杜畿暂领杜县县令，留下五百西凉军和五百屯田兵驻守，然后马不停蹄地继续向蓝田进兵。 等马超率军抵达蓝田时才发现，蓝田守军早就四散而逃。 看来他们提前知道了马超攻破杜县的消息，惊惧之下弃城逃走。 蓝田的情况不比杜县好到哪去。 两座城池被梁兴祸祸得厉害，城中百姓悉数逃亡，愣是看不到几个活人。 马超攻占二县，几乎可以说是得地不得人。 他只能让杜畿带人进山寻找劝返逃入秦岭的百姓，希望这样能给二县增添些人口。 占领二县后，马超率军进驻杜县，等待徐晃那边的消息。 等待期间，马超察看舆图时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关中与荆州之间的联系好像已经打通！ 马超于是抽空命别部司马伍习领五百西凉军南下，占领武关、商县，控制丹水水路。 197年7月雍州势力图 伍习领兵刚走，马超就在杜县收到徐晃军报。 徐晃连续十日袭扰长安周边，截获并烧毁粮草辎重无数。 攻打郑县的李应补给困难，李傕不得不从长安城中出来和徐晃交战。 然而两军骑兵都很精锐，徐晃与李傕三日间交战三次，皆未分胜负。 徐晃派人告知马超，建议马超趁机尝试围攻长安！ 马超坐在舆图前思索。 徐晃说可以打长安，马超肯定相信他的判断。 但若照徐晃的建议去执行，又会引发什么后果呢？ 首先，打下长安对朝廷意义重大。 京兆、三辅、北地等郡的士民百姓肯定都会坚定反抗李傕的决心，更加拥护朝廷。 如此李傕肯定是活不长的。 可这对于马超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马超率军收复长安，朝廷绝对会给予嘉奖。 问题是朝廷能给马超多少甜头。 让马超担任京兆尹？ 长安久经战乱，城中估计和杜县、蓝田一样，剩不下几个活人。 马超若被朝廷从扶风郡守调任为京兆尹，那才叫亏麻了。 马超可舍不得经营了大半年的扶风郡。 雍州刺史？ 马超觉得不太可能，因为从制度上，马超如今就没有担任雍州刺史的机会。 按照东汉旧制，本州人不能出任本州刺史、牧。 马超改籍后，已经从凉州人变成雍州人。 天子就算信任马超，杨彪等朝中大臣也不会让马超取代钟繇。钟繇的名声、威望比马超高太多。 长安城到底打不打。 若为民生计，该打！ 但若是为了王图霸业计，马超真心不想打…… 马超正在纠结的时候，杜畿回来了。 杜畿进入军帐，见马超低头沉思，问道：“府君可是在为是否应该收复长安为难？” 马超尴尬地笑道：“伯侯，你都知道啦？” 杜畿见马超神色，他的脸色也变得复杂。 杜畿和马超的关系并不是主臣，而是官场上下级。 双方之间不存在忠诚不忠诚一说，因为杜畿真正为之效命的，还是大汉朝廷。 以杜畿的才智，当然明白马超的心思。 但杜畿也是真的欣赏马超。 因为马超和其他军阀不同，马超非常爱护治下子民！ 这是杜畿留在扶风郡辅佐马超的主要原因！ 轮到大是大非，杜畿还是选择站在朝廷的角度劝说马超。 杜畿义正辞严地对马超说： “府君，请您即可发兵！收复长安！” 马超讷然。 第98章 若为州牧，当往何处去? 马超的反应让杜畿心情沉重。 杜畿注意到马超的眼睛正以极快的频率微微转动。 马超的内心很挣扎，纵使有穿越者的先知先觉，到如今这种局面，也只能依靠马超自己判断。 前世熟读的历史只能作为参考。 马超明白，以自己目前的威望和实力，肯定不能公然违抗朝廷。 袁术就是前车之鉴。 阳奉阴违呢？ 那也不见得有多高明。 古人可不傻，马超敢放纵李傕，明眼人就敢认定他心有异志。 那样的话，马超苦心经营的名声就臭了。 马超在内心叹息： 看来这长安城，不得不打啊！ 但马超没有直接说，他想再听听杜畿的想法。 马超也想借此机会试探一下杜畿，看杜畿对自己是何看法。 心中有决断，马超的神情跟着镇定下来。 他微笑问杜畿：“伯侯，若吾等复长安，朝廷当以何嘉奖啊？” 杜畿察觉到马超仪态的变化。 马超从开始的犹豫，已经转为从容。 杜畿明白马超内心已有定策，那他这时问自己，肯定就是一种试探了！ 杜畿眨了眨眼，也露出微笑： “畿或可入朝任公卿，或可外放一地郡守！至于府君嘛……” 马超瞳孔收缩。 杜畿见他眼神莫名，于是嘴角弧起，干笑两声说： “呵呵，府君当擢为州牧！” 马超赶忙追问：“若为州牧，当往何处去？” 杜畿起身走到舆图前，手指缓缓点在舆图西北角。 “凉州！” 马超眼中闪烁精光！ 他起身朝杜畿拱手一拜：“超受教！” 杜畿摇头笑道：“不敢当，以君之才，伊、霍尚不足比，畿又怎么敢称教诲？” 马超过去扶杜畿回到座位。 他心里很感激杜畿，因为杜畿给他指了条出路。 马超心里犹豫，正是他没想明白出路在哪。 受惯性思维的影响，马超之前的目光一直聚焦于京兆、雒阳两地，倒把老家凉州给忽略了。 这其中当然也有凉州地偏地贫，人口稀少的缘故。 相比起扶风郡的安逸，马超之前确实不太看得上凉州。 但杜畿点明后，马超意识到，如今除了凉州，没有比这更好的去处了。 雍州刺史马超肯定当不上。 若换个司隶校尉，以雒阳目前十室十空的境况，连凉州都不如！ 稍近点的并州倒是比凉州富裕，可马超人生地不熟，跟河东、河内二郡的士族根本没什么交集，过去等于又要白手起家。 凉州还真成了最好的选择！ 就是马超得委屈一下自己的老师韦端。 毕竟他要去凉州，韦端就得让位子。 马超想通这点，心情美丽不少，看杜畿的眼神也格外亲切。 他握着杜畿的手赞叹道：“若无君，超险些自误呀！” 杜畿这时反倒露出惊讶的表情！ 杜畿完全没想到马超的内心竟然挣扎到了那般境地！ 险些自误…… 这句话的内涵可深了去啦！ 杜畿一下子反应过来，马超果真有吞吐天地之志！ 想到这，杜畿的心跳都加快了。 杜畿神色莫名，还带着点惊恐，不自觉地低下头颅。 杜畿拱手说：“府君鸿鹄之志，畿敬之重之。只是杜畿还请府君谨记一言！” 马超拱手：“请伯侯教我！” 杜畿深呼吸，吐出长气：“呼——” “府君若无伊霍之功，则王莽故事恐将重演！” 马超听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起身朝杜畿再拜：“他日若得功成，必不敢忘君今日之教诲！” 杜畿露出勉强的笑容，同时内心感到自责。 杜畿忽然意识到，自己怕是养出了一条黄龙……代替炎汉的黄龙。 马超与杜畿详谈完毕。 叫来别部司马饿何。 “饿何，传我令，召集三军，进兵长安！” 饿何惊喜地反问马超：“主人果真要收复长安？！” 马超诧异。 饿何一个羌人，怎么会对收复长安这么感兴趣？ 他问饿何高兴什么。 饿何咧嘴笑道：“主人，我曾听人说过，大汉曾有个叫金日磾的匈奴大臣。巫蛊之乱时，金日磾曾在长安击败叛乱。” 马超打趣道：“没想到羌儿也想效法金日磾！我看你干脆改名‘日磾’算啦！” 马超随口一说，饿何还当真了。 饿何请求马超干脆给自己赐姓，以后饿何改姓马，改叫“马日磾”。 一旁的杜畿闻言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饿何疑惑，问杜畿笑什么？ 杜畿想解释，但他实在笑得太用力，眼泪都快出来了。 马超替他给饿何解释：“饿何啊，我扶风马氏有一人就叫马日磾，前两年刚去世，他生前还是当朝太尉呢！” 饿何恍然大悟，自己竟然闹了个乌龙。 他愤愤不平地说：“哎，既然不能叫马日磾，那我就叫“马磾”好啦！” 马超一想也行，给羌胡赐姓名也是拉拢人的手段。 他拍案道： “行，我同意了！你以后就叫马磾了！” 马磾大喜，双膝下跪，叩首谢恩： “马磾谢主人赐姓名！” 于是，羌将饿何自此改名，将来更是成为名同金日磾的少数民族良臣。 第二天一早。 马超以马磾为先锋，率西凉骑兵一千人急行赶往长安。 马超则带领千五西凉军步卒和两千屯田兵在后。 杜畿被留在杜县和蓝田收拾残局。 杜县和长安近在咫尺，马磾的先锋骑兵不到一个时辰就兵临长安城下。 马磾率领骑卒到城下观望。 高大的长安城墙宛如天之壁垒，叫人望而生畏。 然而正当马磾纠结于是否应该下令攻城之际，长安城的西面忽然有人影闪过！ 是城中斥候！ 马磾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立刻对左右骑卒下令： “快，你们带人截住敌军斥候，其余人随我樵采制造云梯！” 西凉骑兵中立马分出数个小队，前往截击从长安城中出来的斥候。 马磾则迅速带兵来到小树林樵采。 可骑卒们很少有带斧头的，只能干巴巴望着树木。 马磾把心一横，让骑卒们不要吝惜刀刃，直接用环首刀伐木。 骑卒们很是犹豫，环首刀可是兵器，用来砍树岂不是糟蹋东西？ 马磾却不管，他以身作则，拔出环首刀就往面前一棵小树的树干上招呼。 砰！砰！砰！ 马磾连续三刀劈在树干上，将小树砍出缺口。 随后他手脚并用，直接将树木踹断。 “都学我这么砍！不用整棵砍完，砍得差不多用脚踹就行！” 骑卒们这才放下心里障碍，学着马磾的模样砍树。 一刻钟后，马磾造出了十根四丈长的简易云梯。 他面色狂喜：“走，随我攻城！收复长安！” “诺——！” 第99章 古有穆公，今有槐侯 马磾的云梯非常简陋。 就是把几棵小树、稍粗的树枝用布条、牛皮绳缠绕拼接在一起。但好在足够稳固，至少马磾踩上去没散架。 马磾随后跟麾下一千西凉骑兵回到城墙下。 城头冒出数十名士兵，用弓弩对准城外的马磾。 马磾见状，狞笑着大喝：“把云梯架上，都随我冲！” 西凉骑兵们下马步行，抬着十把云梯朝城墙冲去。 他们先将五把云梯架在护城河上。 城头守军立马射出箭矢，阻击马磾和麾下士卒。 马磾和麾下一千骑卒都身披铁甲，弓弩射在上面收效甚微。 而且守军人数非常少，他们射出的箭雨甚至只能覆盖到马磾麾下一小部分骑卒。 云梯架在护城河上后，马磾亲自冲锋，抬着一杆云梯越过护城河。 期间头顶箭雨不断，马磾右肩还被射中，但有铁甲护身，伤得不深。 哐当、哐当、哐当！ 连续三声脆响，三把云梯架在长安城头！ 马磾当即挥舞环首刀，高声怒吼： “杀！！！” 骑卒们呼嚎响应： “杀————！” 马磾踩上云梯，冒着箭雨往上攀爬。 他手脚并用，四五丈高的城墙，不出二十息就完成攀登。 然而他刚冒出头，一支箭矢迎面射来！ 咻！ “嘶！” 马磾右肩又中一箭。 这次由于距离太近，即便他穿着盔甲，箭矢也深入肉中。 马磾的右手因此不便行动，于是他换用左手持刀，猛地跳入城墙，庞大的身躯将拦路守军悉数撞飞！ 马磾左手用刀杀敌，中箭的右手干脆被他当做盾牌。 守军的刀子劈过来，他能躲则躲，不能躲，就用右臂硬接！ 所幸身上盔甲质量不错，敌军的环首刀砍在上面很难破防，即使破防也只能伤及表皮。 马磾不要命的打法让守军胆寒。 他一边砍杀，一边面目狰狞地发出咆哮，威吓守军。 “啊呀呀————！” 守军被马磾吓得大气不敢喘，十几个人围着马磾愣是不敢上前。 就在这时，马磾麾下的西凉骑卒终于爬上城头，四名同样身披铁甲的精锐骑卒跳入城墙，聚集到马磾身边。 马磾这才狞笑着用刀将右肩上的箭杆劈断。 然后他大喝道：“杀！！！” 身后骑卒亦大喝：“杀——！” 越来越多的骑卒鱼贯而入，加入厮杀的队列。 不到半个时辰，马磾就率部夺下长安城的南城门！ 喀喀喀—————— 挤在城下没来得及登城的骑卒们见状，纷纷从城门涌入长安城。 去岁朝廷五万大军围攻两个月都不能攻克的长安城。 竟被马磾所部一千人，用了两个时辰都不到的时间就攻入城中！ 而此时长安城内留守的李傕之子李式，才刚刚从皇宫中出来，朝长安城南门赶。 原来今早李傕率军出城继续与徐晃缠斗。 李式趁此机会带兵溜进皇宫与宫女嬉戏，大开淫趴。 这才导致长安城防松懈，各处城门都只有数十人守御。 且马磾攻城时，李式正忙着和宫女运动，没人敢搅扰他的雅兴。 结果他这边刚完事。 那边马磾也完事了…… 半道上李式望见长安城南门被打开，吓得忙问左右该怎么办。 左右谏言：“少将军，城门已破，长安已不可守，不如逃往黄白吧！” 李式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忙点头道： “对，对，黄白城坚，咱们去黄白！” 李式于是带麾下武装从北门出逃，逃往黄白城。 马磾带兵进入长安城后，也不随意行动，只守住城门，派骑卒往南通报马超。 马超闻讯，惊讶得一时说不出话。 “你说什么？马磾拿下南门啦？！” 骑卒跪在地上笑着回答：“启禀将军，司马确实拿下了南城门！” 马超喜笑颜开，高兴得用马鞭抽打地面。 马超大笑道：“哈哈哈哈！好啊，他倒真成金日磾啦！” “通知全军，丢弃辎重，全速进兵！” “克复长安就在今日！！！” 大军当即抛弃辎重，小跑着朝长安城前进。 不出半个时辰，马超就率军抵达长安城。 到了城外，马超果然看见南门大开，城头上插着他马超安西将军的旗帜。 马超欣喜万分，纵马冲入城中。 马磾见马超前来，率兵跪在城门口迎接。 “主人，马磾为您打下南门啦！” 马超下马把马磾从地上拉起来：“好，好！我定要上奏天子，封你为侯！” 马磾咧开嘴，狰狞的脸上露出纯真的笑容。 随后，马超带兵入城。 长安城的街道异常破败，房顶的瓦片灰尘很厚，街边墙角全是干涸的血迹与污渍。 入城后，马超勒令全军不得侵扰民宅。 他让军队在城中四处大喊——汉安西将军马超克服长安！ 城中残存的百姓听到王师的喊声，尽皆垂泪。 在长达五年的李傕之乱后， 长安城， 迎回王师！ 幸村的长安市民走出房屋，个个面黄肌瘦，骨瘦如柴。 他们如同行尸走肉般来到马超面前，跪下痛哭祈求马超赐予粮食。 马超粗略数了数，长安城南街道竟然只剩下百余人！ 马超当即叫人生火造饭，接济长安市民。 结果军士们说，他们丢弃辎重行军，身上没带干粮。 马超望着嗷嗷待哺的百姓，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突然，他翻身下马，摸了摸沙里飞的鬃毛。 马超流泪大喝： “马磾，帮我把马…杀了！喂食灾民！” 左右闻言大惊，高呼不可。 马磾赶忙跪在地上，抱着马超的大腿说：“主人！杀马可以，何必杀汗血马！” 马磾对左右呼喝：“去，把我的那匹劣马杀了！” 左右哪敢真杀他这功臣的马，最后众人在军中挑选最瘦弱的十匹战马，煮了五十锅马肉汤给灾民分食。 灾民们哭着吃完肉汤，又跪在地上给马超磕头。 事后关中皆言： 古有秦穆公亡马赐酒，今有槐里侯杀马济民。 于是便有成语——古穆今槐。 …… 马超克复长安的消息迅速传开。 还在渭水南岸和徐晃缠斗的李傕听闻消息，下巴都快被惊掉了。 李傕完全没料到马超会突袭长安。 更没想到长安城竟会如此轻易地丢失。 他明明留下爱子李式领数百军士镇守长安，长安怎么可能就这样丢了呢？！ 李傕怒问斥候：“李式呢？他死哪去了！” 斥候战战兢兢地回答：“少将军已奔黄白。” 李傕气得一刀将斥候劈死。 他大骂道：“老子当初就该把他送给郭汜，让郭汜把他砍了！” 李傕又生气又无奈，只能下令撤军。 徐晃见李傕的骑兵忽然撤了，意识到是长安出事。 徐晃可不会放过战机，他下令全军追击，一路把李傕撵进黄白城，方才回师丰阳戍。 半道上，徐晃撞见马超的斥候。 斥候告诉徐晃，马超已经收复长安城，让徐晃带兵去长安见马超。 徐晃大喜，赶赴长安。 第100章 克复长安! “恭喜明府，克复长安！！！” 未央宫外，徐晃单膝跪地，情绪激动地向马超道喜。 马超笑道：“吾能有今日之功，多亏公明相助呀！” 徐晃谦虚否认：“晃不过尺寸之功，安敢与皓月争辉？” 马超把他扶起来，嘴里说着你呀你呀～ 马超叫来马磾，跟徐晃分享，饿何被自己赐姓改名之事。 他还告诉徐晃，是马磾登城陷阵，大军方才攻破南门。 徐晃看马磾的眼神为之一变。 对方已然从一介羌奴，成为马超心腹。 之后，马超对马磾说：“马磾，你受了箭伤，正好留在长安养伤。” “我给你一千人，守好三宫、府库、武库，不得放任何人出入！” 马磾跪地领命，并说除非自己死了，不然谁都不能进出。 马超放下心，然后对徐晃说：“公明，长安已复，李傕大军必然惊慌。你随我率骑兵出战，扫灭贼军！” 徐晃抱拳：“诺！” 一刻钟后，马超督徐晃领两千轻骑出长安城东霸门。 二人率军越过灞桥，直朝郑县杀去！ …… 此时，郑县城外。 李应正率万余大军强攻城池。 但其实万余大军中，仅有两千人是西凉军劲卒。 其余八千多人都是李傕从长安、黄白等城强征得来的壮丁。 用“壮丁”二字来形容这些人并不准确，更精确的说法应该是“饥民”！ 饥民们缺衣少甲，许多人都只是单纯分到一把匕首或短矛，就被强行命令参与攻城。 李应承诺攻破城后放兵三日，饥民们才在求生欲的迫使中进攻城池。 郑县城头，雍州刺史钟繇望着外面如飞蛾扑火般攻打城池的饥民，心情沉重。 但他可不会因此手软，反而严令城中守军全力反击。 城墙下的尸体堆起厚厚一层。 血浆把城墙涂得发黑。 就连墙根下的泥土都变得黏答答的，不时渗出一泊又一泊血潭。 空中的夏阳白得瘆人。 暑气与血气蒸腾，散发出难闻的臭味。 整个郑县城郭被梦魇笼罩。 城外的饥民疯狂地冲击城墙。 城头的守军面无表情地用弓弩射击。 钟繇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默默看向天边，希望能有什么东西打破这梦魇般的困境。 诧然！ 天边响起激荡人心的号角声！ 嘟呜呜呜呜———————————— 一杆黑底赤纹大旗从地平线下升起。 上书：汉安西将军。 五个大字！ 钟繇瞪大双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随后城头守军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一度盖过天边的号角声。 “是马安西的援军！” “援军来啦！” “马孟起——！” 饶是沉稳大气的钟繇也大声呼喊起来。 钟繇心想这小子总算来啦！ 有那么一刻，钟繇还以为马超也拥兵自立了呢！ 伴随着军号声，马超麾下两千西凉骑兵在天边集结。 郑县城外李应的大军立马骚动起来。 天边奔来一员骑将，手托一杆汉安西将军大旗，正是马超座下猛将徐晃！ 徐晃摇着大旗从李应军前略过，嘴里大喊：“王师已克长安——！” “王师已克长安——！！！” 李应大军更加惊慌。 郑县守军则欣喜若狂，大家都跟着高喊：王师已克长安。 李应大军顿觉四面楚歌。 还不待马超下令冲锋，李应大军就开始溃散。 许多饥民跪地求饶，西凉军也自发奔逃。 乱军中，李傕部将李应慌不择路，向北逃窜。 马超在天边望见李应逃跑，当即下令：“随我冲！截杀李应！” 两千轻骑跟着大喝：“杀李应——！” 马蹄奔腾，地动山摇。 马超胯下宝马沙里飞疾如闪电，转眼间追上李应。 马超弯弓满月，对准李应后背就是一箭。 只听原野上响起惨叫。 李应中箭落马。 马超一挥手，身后轻骑迅速围上去。 不久，轻骑们回报：“将军，李应摔死了！” 马超笑骂：“死得倒轻巧！斫下首级，传首雒阳！” “诺！” 午后，马超在城外与钟繇相见。 马超身披鱼鳞甲，高八尺有余，丰神俊貌，英姿勃发。 钟繇再见马超，不禁慨叹：“孟起英姿飒爽，又立复国之功，当年马伏波亦不过如是啊！” 马超笑道：“钟公莫要折煞吾，我安敢与先祖相提并论？不过尺寸之功罢了！” 钟繇摇头笑笑，马孟起什么都好，就是这傲气比当年窦宪都要高！ 收复长安到了马超嘴里，竟然只算是尺寸之功。 钟繇不敢想对马超来说什么才算大功。 这就是人与人脑回路的不同。 马超这话要是对徐晃、马磾说，他们只会觉得马超装叉。 但落到钟繇这等人精耳中，马上就能看透不少东西。 钟繇对马超说：“孟起收复长安，李傕覆灭在即。我欲向天子请辞，将刺史之位让与孟起，还望你不要推辞。” 马超莞尔。 钟元常，你这老头儿蔫坏蔫坏的哈！ 马超立刻推辞说：“诶，钟公说的是什么话？公之名望盛于河朔，岂是我能比的。” “况且我已认祖归宗，改籍扶风槐里马氏。依旧制，刺史、州牧不得起于本州。恕超万万不敢接受！” 钟繇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他点头道：“孟起克复长安，功不可没，我必上奏天子为你请功！” 马超亦笑道：“那我就多谢公啦！” 二人握手言欢。 随后共同前往长安。 旬月之间，万年、新丰等失守县城都再次归附朝廷。 就连北地、安定二郡也有降表送至长安。 钟繇悉数接纳，唯独之前反复横跳的梁兴不被受降。 无路可去的梁兴只能退去黄白城，和李傕一起在惶恐中坐等末日降临。 河南雒阳，一封又一封捷报从关西传回。 天子得知马超收复长安后，高兴得一天一夜没睡着觉！ 第二天一大早。 天子顶着黑眼圈上朝，但他精神依旧亢奋，急不可耐地让杨彪等人议定诸将功劳。 杨彪当然也很高兴，他将钟繇、马超等人的奏表和军报平铺在杨安殿的地上。 百官围着这些奏报一起高兴商议。 先是钟繇的奏表。 钟繇言明收复长安，马超当为首功。 其麾下军队不仅克复长安，马超还亲自射杀李傕大将李应，威震京兆。 宦官穆顺趁机把李应的人头拿上来展示。 天子对着李应的人头啐了口唾沫。 “嗬——呸！” 百官见状瞪大双眼。 天子如今胆子倒是大了，见了人头也不慌了。 大家想起去年马超派人把郭汜的人头送来时，天子虽然痛恨郭汜，却吓得不敢直视其首。 看来刘协也有长进。 天子见百官盯着自己，讪笑着说：“此贼可恨！” 宦官穆顺忙恭维道：“天子以箭射贼，大汉当兴！” 天子闻言大笑，直呼过瘾。 百官皱眉，腹诽穆顺这厮他竟然把龙痰比作利箭……古之谄媚如赵高者莫过于此！ 天子让百官别愣着，朕还等着你们议定功劳呢。 百官重新把注意力回到正事上。 钟繇在奏表中说，他本来想让出雍州刺史之位给马超。 奈何马超以自己已经改籍扶风槐里马氏，再任本州刺史不符旧制为由推辞。 于是钟繇建议朝廷升任马超为右将军，行司隶校尉，调往雒阳任职。 百官都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 杨彪于是请天子擢拔马超为司隶校尉。 天子听后很高兴，他是真想把马超留在身边听用呀！ 马超要是知道钟繇要把自己调往司隶，估计得把老头儿掐死…… “好，那朕就……” “陛下！” 第101章 臣不敢做霍光，更不愿做霍去病! 宦官穆顺突然打断刘协。 刘协扭头，眼神迷茫地盯着穆顺。 穆顺上前附耳道：“陛下，马孟起亦有奏表，您如此喜爱马将军，何不先问问他想要什么？” 刘协吸气呼气：“对对对！我得看看孟起想要什么！他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于是天子让百官看看马超的奏表里说了什么。 杨彪拿起马超的奏表念道： “汉安西将军臣超谨奏，臣不负皇恩，克复西都，实无寸功。惟上仰天威昭昭，下赖将士效奋……” “参军杜畿，有孝名，怀治才。献安民保境之策，行屯田积粮之事，使军不缺粮，民不畏战，功比萧何，计比张良。臣斗胆，荐为京兆尹！必使长安复先帝之隆。” “长史严象，慧如长者……能继扶风郡守之位者，唯象尔。” “主簿韦诞，臣师之子也，为避嫌，顾不求赏赐。” “禄亭侯晃，骁勇果决……荐为安定太守。” “马磾……求赐侯爵。” “伍习……商县令。” …… “没了？” “额，启禀陛下，没了。” 天子疑惑地问：“那他自己呢？他自己请求什么赏赐没有？” 杨彪拿着奏表又仔细看了一遍。 杨彪摇头说：“启禀陛下，马孟起未言要何赏赐。” 刘协人傻了…… 他看看杨彪，又看看穆顺，最后起身走下台阶从杨彪手里接过马超的奏表。 刘协仔细看了一遍，杨彪没有隐瞒，马超真的一个字都没提。 杨彪对天子说：“陛下，马孟起既然没有说，那么朝廷商议便是。” 天子负手而立。 他感慨说，马超立复国之功，却不求赠赐，真乃无双国士。 “那好吧，朕就封他为右将军……不，左将军！升司隶校尉，调来京师。” 刘协把百官议定的赏赐又提高一点，以示殊荣。 然而这时却有一人突然站了出来。 国舅董承！ “启奏天子，老臣以为，朝廷不必多费周章～” 天子看向董承，杨彪和百官也看向董承。 所有人脸上都露出疑惑的表情，董承这话是什么意思？ 董承呵呵一笑，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书信。 他把书信呈给天子，脸上感怀地说：“天子，老臣昨日收到马孟起书信。” “马孟起在信中与老臣言，他深感自己立下不世之功，若再进一步，恐朝廷封无可封，故生退隐之心，愿辞官回凉州放马牧羊。” 天子人麻了…… 他惊呼：“你说什么，孟起要归隐？？？” “可他才而立之年！！！” 董承讪笑两声，没有解释，只让天子自己看马超的手书。 天子展开书，立马笑了两声。 因手书上的字歪歪扭扭，一看就没怎么练过。 手书里的词句还都是大白话，开头第一句就是： 国舅啊，我马超心里苦呀！ “呵呵呵。”天子莞尔一笑。 百官瞧天子脸上露出笑容，更加不解。您刚刚不还很惊讶吗？这会儿怎么又笑了？ 天子刘协继续读信。 原来马超在信里跟董承交底，说自己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他怕自己将来如霍去病、韩信那般骄纵。 天子五感杂陈。 《礼》曰：君子慎独。 马超完全是在以君子的品德践行自己的道路啊！ 天子再往下看。 马超又说自己位高权重，怕遭人妒忌，因此只能早早退隐。 天子心中升起一丝恼怒，心想有自己在，朝中谁人敢妒忌马超？ 难道朕堂堂天子还护不住心腹之臣吗？ 继续往下。 马超说：天子圣明毋庸置疑，奈何人心向背。 卫鞅立法，得罪太子驷、公子虔、秦国旧贵，终惹来杀身之祸。 若我马超如霍去病那般早夭还好，可万一天子……那自己即便做了霍光，马氏一族也难免重蹈霍氏覆辙。 故而这时候隐退便是最好的。 信最后，马超表示希望董承能够看在他的面子上，往后多举荐马氏后辈。 天子厚爱马超，肯定会善待马氏一门。 这样，马超就死而无憾了！ 天子看完，忽然落下两滴眼泪。 他哽咽着说：“马爱卿，纵使周公伊尹，又怎么能比得上你！” 说罢，天子将马超手书掷到百官面前。 杨彪赶忙捡起来看，百官也凑过来偷瞄。 马超这小子究竟在书信里下了什么迷魂汤，把天子弄得一会儿笑一会儿哭。 杨彪小声念着：“马超不敢做霍光，更不想如霍去病那样早逝，所以只能退隐……” 杨彪瞳孔地震。 好家伙，这尼玛妥妥的奸臣王莽啊！ 你一不做霍光，二不做霍去病，那你除了王莽还能是什么？！ 跟你杨太尉玩警上狼是吧？ 那好，今天就叫百官票你出局！ 杨彪面色严厉地对天子说：“陛下，老臣请陛下诛杀马超！” 天子懵了…… 百官也懵了…… 但很快就有人跪下附议：“请陛下诛杀马超！” 天子不敢置信。 “太尉，你们，你们说什么？” 杨彪叩首：“老臣请陛下诛杀奸佞马超！” “请天子诛杀奸佞！” 天子伸手指着杨彪他们，颤抖地问杨彪等人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天子还说：“太尉，孟起由你举荐，是你我共同的臣子，为何无故诛之啊？” 刘协说马超是他和杨彪共同的臣子，乃是因为东汉政治环境中广泛认可“二君制”，即举主与被举荐者，地方长官与僚属、老师与门生都是一种君臣关系。 杨彪也基于这种认知，坚决地回答：“正因如此，老臣才要请陛下诛贼！否则臣已私下手刃此奸佞之辈！” 天子怒气横生：“够啦！太尉，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来人！传太医，给太尉把把脉！” 宦官穆顺作势去请太医，杨彪直接重重地把脑门砸在地板上。 砰！ “请陛下诛贼！否则老臣叩首死于陛下面前！” 天子脸色涨红，指着杨彪的后脑勺说： “你疯了，你疯了！来人，把太尉请下去。” 杨彪也开始不停叩首，直把地板砸得砰砰响。 没两下，血就溅到天子的龙袍上。 国舅董承连忙上去把杨彪拉起来，然后招呼侍卫：“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把官员们保护起来！” 杨彪还想磕头，但他哪里有董承力气大。 五十五岁高龄的杨彪拼命反抗，瘦胳膊瘦腿胡打乱蹬。 董承毕竟是凉州军阀出身，控制杨彪跟抓鸡仔没啥区别。 不一会儿几十名羽林郎上来，把杨彪和附和他的官员们都带出宫，送回府上。 董承再看向天子。 只见少年天子眼神飘忽，身躯摇晃，似要脱力倒下。 董承暗道不好，赶紧冲上去扶住天子。 天子软倒在董承怀里，精神萎靡。 “陛下！陛下！” 百官也注意到不对劲，蜂拥上前，高呼陛下。 董承怒吼：“都闭嘴！穆顺，传太医！” 久未露锋芒的董承，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煞气，顿时镇住百官。 穆顺赶忙把太医令吉本请来。 吉本给刘协把脉后，松了口气。 吉本告诉董承，天子是因为昨晚情绪激动一夜未眠，今天又遭精神刺激，因而体内气血紊乱，脱力瘫倒。 “天子年轻力壮，只需好好睡上一觉，便可无恙。” 董承和百官这才放下心。 这时，天子突然拽住董承的手，似有话要说。 董承赶忙趴下，俯身到天子嘴边。 天子低语：“国舅，传我令，加封孟起……前将军，领，凉州牧，持节。不要！让他走。” 董承连忙点头，当着百官的面传口谕。 百官哪里还敢有意见。 没见太尉杨彪把脑门子都磕破了吗？ 于是一纸诏书飞离雒阳，穿越秦岭，飞往陇山，追那少年郎。 第102章 名士风流 陇头流水关山月，泣上龙堆望故乡。 八月，陇山飞霜，杨柳凋黄，一行大雁越过陇山山梁。 马超身穿便服，骑着沙里飞漫行于陇山道上，心情复杂。 他回想起了前年刚穿越时，自己率领武威马氏家眷穿越陇山的场景。 那时的马超一介布衣，胸怀壮志。 两年过去，物是人非。 马超东入关中，从一介布衣在短短数月中做到汉安西将军，扶风郡守。 待到他克复长安，立下不世之功，又不得不辞去官职，西行还乡。 入关中时，马超身边有杨阜、韦康和五百军士相伴。 而今返回凉州，马超身边依旧有两人——师弟韦诞和羌奴马磾。并且同样也有五百军士！ 这五百军士都是尊崇马超威名，愿意死心塌追随他的西凉军精锐！ 至于其他兵马，马超全都留给了徐晃、严象、杜畿三人。 马超带领追随者们经陇坻道抵达长离川，又顺着长离川向南行进进入渭水流域，之后又向西行数十里，终于到达冀县。 途中，马超克复长安，辞官返乡的事迹已经传开！ 待到冀县城外时，凉州刺史韦端率领州府官吏在城东十里迎接他。 凉州本地的名士们听闻马超回来，也都来到十里长亭观望。 当马超和五百西凉军的身影出现在地平线上时，韦端等人的神情都变得肃穆起来。 他们早就听说了马超在关中大破李傕、郭汜，为朝廷收复长安的事迹。心中猜测马超靠的肯定就是他身边这支劲旅吧！ 马超远远望见老师韦端和熟悉的冀县城墙，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意。 他下马徒步走到韦端面前以示对师长的尊敬。 韦端亦没有端着架子，同样下马徒步来会。 双方见面，马超握住韦端的手说：“老师身体硬朗，超可以安心啦！” 韦端对马超谦逊的态度感到欣慰，他高声对众人说： “我韦端能有孟起这样的学生，纵使是夫子再生，我也能平视与之对话呀！” 韦端的评价不可谓不高！ 夫子有贤徒七十二人，韦端却觉得只要马超一人，就能让他与夫子相提并论。 也不知道是韦端飘了还是马超飘了。 左右之人全都拱手，恭喜他师徒二人重逢。 随后，韦端挨个给马超介绍自己手下官吏。 杨阜、赵昂、尹奉等人都是老面孔，当然还有好兄弟韦康！ 两兄弟再见，自是心情激动。 马超和韦康相拥而庆，韦康之弟韦诞也加入他们。 三人互相呼喊对方的字。 “元将！” “孟起！” “仲将！” 韦端身为他们父亲和老师，见二人关系亲密如同亲兄弟，在旁边笑得合不拢嘴。 叙旧结束，韦端邀请马超与麾下西凉军入城。 马超对韦端说：“老师就不必让兵马扰民啦，学生只求老师帮忙解决兵马粮秣。” 韦端欣慰道：“孟起果真如传言中那般体恤百姓。放心吧，这五百人的粮饷老夫替你揽下啦！” 马超谢过韦端，然后吩咐马磾带着西凉军到城南扎营。 “老师，请！” “好，咱们入城再叙！” 马超和韦端进入冀县，众人来到韦府，韦端早已令人摆下宴席。 杨阜、赵昂、尹奉等人依次入席。 众人把酒言欢，询问马超收复长安的详细经过。 他们从马超入雒阳开始听，跟着马超的话语西出潼关征战渭水，又进兵扶风保境安民，途中还有严象、杜畿等京兆名士出场，好不过瘾。 待到马超讲完自己收复长安，为不遭人妒忌，辞官归乡，众人于是唏嘘不已。 韦端评价道：“孟起年纪轻轻就立下不世之功，退一退也是好的。” 杨阜面带笑容，举起酒盅对马超说： “来，孟起，老夫敬你一杯！” 马超赶忙谦虚：“我敬杨公一杯！” 杨阜大笑，豪放饮酒，然后又说：“孟起，今晚来我府上一趟！雒阳一别，你我叔侄久未蒙面，可得好好聊聊！” 马超若有所悟，不敢推辞。 主座韦端轻笑一声，他知道杨阜打得什么算盘。 马超和杨家姑子那点趣闻，韦端早就听说过了。 韦端也不怕尴尬，举杯对众人说：“看来我这个当老师的，不日就要喝上喜酒咯！” 席上众人亦起哄。 好兄弟韦康见大家兴致旺盛，遂提议：“今日难得，我等何不诵诗和歌，以助酒兴？” 众人称：“善！” 于是韦康率先打头，唱了首诗经郑风里的风雨：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在场之人也都跟着一起唱和。 《郑风·风雨》描写的是夫妻久别重逢之情，也可延伸用于亲人、朋友，恰恰符合马超与韦康今日的处境。 一诗唱罢，老师韦端也来了兴致，遂唱《卫风·木瓜》。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看诗词也知道，成语“投桃报李”便出自这里。 韦端与马超乃师生之谊，韦端唱这首木瓜也是十分应景。 韦端唱完，众人齐声叫好。 大家都是饱学鸿儒之士，平常学那么多知识，不正好在这种时候拿来显摆嘛！ 所谓名士风流，不外如是耶？ 韦康和韦端展现了韦氏一门对《诗经》的精熟。 马超反倒感觉压力山大！ 他已经很久没有时间抽空读书了……前年入关中时背得《诗》，除了《关雎》、《蒹葭》几首前世读书时刻在骨子里的诗，其他早都被马超忘完啦！ “孟起，该你啦！” 韦康端着酒杯走过来，一巴掌拍在马超肩膀上。 马超愣住，莫非自己要对韦康来一首“关关雉鸠，在河之洲”？ 传出去还不得说他马超有龙阳之癖。 不行不行。 韦康微醺地问：“孟起，你要唱什么？” 马超为了不让自己名声受损，情急之下突然想起高中时背过的曹子建的《白马篇》！ 他拍案而起：“我作诗一首，以助酒兴！” 左右皆拍手叫好：“好——！” 韦康也坐回位子跟大家吹嘘，好师弟马超的诗才不用说，你们就等着瞧吧！ 在座诸位名士早就听说过马超的《蒿里行》和《步登北邙坂》，今日更加期待，想看看马超还能做出何等名篇。 马超端起酒杯说诗名《白马篇》，随即吟诵起来： “白马饰金羁，联翩关陇驰。 借问谁家子，雍凉游侠儿。” …… 众人顿时睁大双眼，心情激荡，光这开头，怕真就又是千古名篇！ “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参差。 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 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 在座之人仿佛化身武艺高超的凉州少年郎，控弦发矢，驰骋沙场。 而且诗中内容几乎就是马超本人的真实写照，更让众人称奇。 …… “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 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 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马超念完，想起自己东入关中，渭水河畔大破李傕，长安城内杀马济民种种。 一时情难自已，将酒杯重重砸在地上！ 啪—— 韦康上前，手按着马超肩膀宽慰道：“孟起，你刚立下不世之功，就不得不退隐还乡，我知你愁苦，且饮此杯！” 说罢，将酒递到马超手中。 左右名士皆起身举杯：“请将军饮酒——！” 第103章 前将军，凉州牧! 当晚，宴会结束。 马超跟随杨阜一起来到杨府。 宴会上马超已然微醺，杨阜领他进门，告诉他今晚可以在自己府上休息。 随后杨阜命家仆服侍马超洗漱更衣，扶他到客房安歇。 马超早就累得不行，躺在榻上沉沉睡去。 然而他刚睡着，屋外就有人走动。 “里面住的是马府君吗？” “是的，主人。” “我做了醒酒茶，你把门打开。” “诺。” 房门推开，马超迷迷糊糊间看见一女子走来。 对方坐到榻边，用手轻抚马超的额头，轻声细语道：：“孟起，你还记得我吗？” 马超憨笑道：“杨婉，呵呵！” 杨婉抿嘴微笑，她没想到再次见到马超时，马超会是这样一番憨憨的模样。 “孟起，你醉了。” 马超摇晃脑袋：“对，我是醉了，但我也好想你！” 杨婉顿时面红耳赤，哪里有人与她这般说过话。 杨婉命令随侍奴仆：“你们给他喂醒酒汤！” 贴身女侍打趣道：“女主人何不自己喂郎君喝汤？” “找打！快点！” 奴仆们遵照杨婉的命令，扶着马超喝下解酒汤。 不多久，马超终于清醒。 他看清杨婉面貌，两年过去，杨婉长开了，脸上的婴儿肥尽去，气质更加成熟，已经出落成大姑娘。 马超请杨婉坐到自己身边，握住她的手说：“婉儿，你想我吗？” 杨婉脸红得能滴血，但还是大胆地点头回应。 马超一把搂住佳人肩膀：“明天我就让家师为我向你父提亲！” 杨婉羞涩得快要晕厥，心里却甜得如同饴糖。 二人温存一会儿，杨婉体贴地让马超好好休息，端着空碗离开了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 马超回到韦端府上，请老师韦端帮忙跟杨阜提亲。 韦端当然不会推辞。 周礼对成婚结亲有规定，天子成亲提前一年，卿大夫半年，庶民一月。 马超如今辞官归乡，婚期便择日定于一个月后。 然而马超此次结亲注定不可能只按照庶民的礼仪来办。 因为就在他抵达冀县的第三天， 朝廷的诏令， 已从雒阳飞至凉州！ 天子使者持节抵达冀县城外，并派人入城通知凉州刺史韦端。 城中士民百姓听闻天使来了，纷纷挤到城外观望。 韦端带着州府官吏出城迎接，一行人跪在地上，等待天使宣读诏命。 天使端着诏书问道：“马孟起何在？” 马超大大方方从人群中走出：“马超在此！” 天使当即让马超接旨。 马超淡定跪下，心里却乐开了花。 天使当着凉州官员和冀县百姓的面宣读诏书： “拜马超为凉州牧， 封前将军， 持节， 督凉州西海诸军事！” 冀县城外围观的百姓惊呼“马孟起被封为州牧啦”！ 凉州刺史韦端和手下僚佐也很惊讶！ 马超才二十来岁啊！ 二十来岁的州牧，亘古未有！ 众人出言恭贺马超。 还有恭贺韦端和杨阜的。 因他二人一人是马超老师，一人将做马超岳父。 马超从天使手中接过诏书，叩首拜谢天恩。 天使把象征大汉王朝威仪的旌节交到马超手中。 马超扶着旌节，胸潮澎湃！ 随后天使告诉马超，天子命张奂之子张猛为督军，领金城太守，督领马超旧部三千人正朝冀县赶来。 马超很是惊喜，天子果然够意思，竟然还把自己的旧部派来。 就是督军的人选有点欠考虑，如果马超没记错的话，这位张猛，应该就是历史上反叛朝廷最后兵败被杀的张猛。 天使宣读完给马超的诏书。 又宣布天子下诏加封马磾为安羌将军，西海侯。 最后再宣读给凉州刺史韦端的诏书。 天子下诏，召韦端入京担任光禄勋，位列九卿！ 韦端没有推辞，同样叩首谢恩。 京兆韦氏正在上升期，韦端哪里能错过这样的机会。 况且韦端入京任职对马超也有好处，将来韦端可以在朝堂上支援马超。 这就是“门生故吏”的人身关系影响东汉政治环境的具体事例。 韦端从怀里掏出朝廷印绶交给天使，完成交接。 老师来到马超跟前，微笑着说： “孟起，往后凉州就交给你了！” 马超拱手称诺。 韦端要入朝为官，他州府上的故吏没法跟着一起去。 因此这笔政治遗产自然便宜了马超。 马超当着天使和韦端的面，对凉州的人事变动做出调整。 他先正了正衣冠，拿出大汉前将军的威仪，掷地有声道： “杨阜，拜汉阳太守！” 杨阜眼放精光，躬身领命谢恩。 “尹奉，拜别驾！” “韦康，治中从事！” “韦诞，部曹从事！” “赵昂，兵曹从事！” 马超一通任命，在场没有任何人推辞。 若换做他人接替韦端，肯定会有不少人谢绝征辟。 但马超是韦端学生，和韦端的故吏是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哪里还有拒绝的道理？ 任命完官吏，马超又跟天使打听雒阳朝堂的消息。 天使遂将那日雒阳朝堂引发的震动告诉马超。 原来天子受气晕厥的当天，册封马超的诏书就快马加鞭地送往扶风。 一并送出的还有徐晃、严象、杜畿等人的任命书。 天子刘协对马超的厚爱亘古未有，他全盘接受马超的举荐。 天子越过雍州刺史钟繇。 直接任命杜畿为京兆尹！ 严象为扶风郡守！ 徐晃为安定太守！ 此举落到太尉杨彪和雍州刺史钟繇耳中，自是免不了一番抗议。 钟繇告诉天子： 若真按马超说的来，那雍州中、西部的郡守全将由马超的旧吏担任。 万一马超举兵反叛朝廷，旬月间朝廷就将丢失关西大部分领土！ 然而天子早就被马超这朵白莲花迷了眼睛，他词句严厉地回复钟繇，说朕相信马孟起的忠心，更希望钟繇等人不要因此妒忌。 钟繇看到天子回信，好生无语。 他听说了杨彪叩首流血仍不能劝阻天子的事情，只得暂且作罢，无奈目睹京兆、扶风、安定三郡被安插上马超的人。 钟繇因此常私下跟人讲：终有一天，我们都要在马孟起脚下为臣啊！ 马超听完天使讲述，心底暗笑钟繇和杨彪。 任凭你颍川钟氏和弘农杨氏名声再大，还不是照样斗不过我马超~ 天使讲完，便带着车马离开。 韦端见状也表示要即刻入京。 马超感到很遗憾，他才刚返回冀县，和韦端重聚还没几天，师生二人就不得不再次分别。 况且往后马超坐镇凉州，韦端任职京师，二人再见面的话，不知得到多少年以后。 当晚，马超作为新任州牧，在城内为韦端举办辞别宴。 翌日清晨，韦端不再耽搁，离开冀县。 马超带领一众官员出城十里送行。 冀县东亭处，韦端对马超说： “孟起啊，你我师生不过短短三年，没想到你已从一介白身成为一方州牧，还被加封为四方将军之首的前将军。” “老夫我其实没教过你什么，心有惭愧呀！” 马超感动地跪地说：“如师如父，老师您就是我的父亲。” 韦端欣慰地扶起马超，最后叮嘱道：“孟起，我知你志向高远，为师只说一句，你好好听着！” 马超郑重地请韦端赐教。 韦端语重心长地说：“君若无周公、伊霍之功，万不可有王莽篡汉之心啊！” 马超愣住，看向韦端。 韦端露出和蔼的笑容，拍拍马超的肩膀，翻身上马。 “哈哈哈哈！驾——” 韦端头也不回地朝雒阳而去。 偌大一个凉州，就这样被韦端交付给马超。 …… 数天后，别驾尹奉来报。 金城太守张猛带着马超旧部三千人在城东待命！ 马超神情凛然，招来马磾：“马磾，率军随我出城迎接！” “诺！” 第104章 贾洪、张猛 冀县城郭东边。 张猛身披坚甲，骑在高头大马上，神色傲然地望着面前的冀县城池。 他是凉州敦煌人。 父亲是“凉州三明”之一的名将张奂！ 凉州三明威震河陇，皆一时之名臣。 张猛不仅有个名声很响的父亲，还有两个大书法家弟弟，草圣张芝和亚圣张昶！ 正因如此，同为“凉州三明”太尉段颎后人的段煨，在自己独子段炅死后，将身为同乡后辈的张猛举荐给天子。 天子考虑到张猛之父张奂在凉州素有威名，所以把张猛派往凉州，辅佐新上任的凉州牧马超。 凉州有韩遂和宋建作乱，天子知道马超需要军队，可马超的旧部都被马超主动留在关中。 马超主动交出指挥权的行为，自是可以加深天子对马超的信任。 但也因此，天子在将张猛派往凉州的同时，下旨让张猛顺道把马超的旧部给马超带回去。 张猛乃张奂之子，在西凉军中素有名望。 马超旧部虽都是骄兵悍将，却没有对张猛的督率生出厌烦之情。 然而张猛在扶风郡接收到马超旧部的三千精锐西凉军后，他自己心中又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张猛觉得凭自己父亲张奂在凉州的余威和手中三千精锐，为什么要甘心做个金城太守？ 特么凉州都是自己的！ 他一边在心里打着小九九，一边带兵来到冀县。 张猛让城头守军去通知凉州牧马超，他张猛带兵来了！ 张猛神色傲然地等候城门打开，只要马超出来，他就趁机挥兵杀入城中！ 然而冀县的东城门一直没有打开。 相反，城南的方向突然响起震天的号角声！ 嘟呜—————— 张猛一惊，调转马头望向南边。 只见一杆大旗从城墙拐角处伸出。 这杆大旗是杆旧旗，上面布着灰尘和血渍。 大旗黑底赤纹，长三丈，上面绣有五个大字：汉安西将军！ 大旗从城南拐角伸出后，张猛身后的西凉军躁动起来！ “是马安西的大旗！” “安西将军！” “诶，你们消息过时啦！安西将军已经被朝廷晋封为前将军，我们等下要记得改口！” 军士们的讨论声落到张猛耳中，令他神色大变！ 张猛的坐骑也躁动不安，他赶忙用双手握紧缰绳安抚。 城南的旧军旗出现。 紧接着，安羌将军马磾举着绣有“汉前将军”字样的新军旗尾随其后。 五百西凉军精锐结成方阵，把换上盔甲的马超护卫在阵中。 张猛督率的马超旧部看到那熟悉的旗帜和盔甲，纷纷举起兵刃欢呼喝彩。 “哦哦哦——！马安西来喽！” 马超在军阵中望见对面的旧部欢呼雀跃，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对左右呼喊：“走，迎接咱们的弟兄！” 左右呼声震天：“诺——！” 马超率军走到张猛近前，张猛依旧骑在马上犹豫不决。 这很快引起了马超麾下军士和马超旧部的不满。 军士们质疑张猛为何不下马行礼，明明马超是张猛的上级！ 张猛面色铁青，环顾四周发现他督率的三千精锐都眼神疑惑地盯着他。 张猛又看向迎面过来的马超。 马超此刻身披玄甲，雄姿英发，胯下宝马沙里飞打着响鼻。 张猛迫于压力，终究只能下马拱手行礼。 “金城太守张猛，拜见马牧！” 面对张猛的招呼，马超根本没有理会。 他对举旗护卫在侧的马磾说：“马磾，让弟兄们归队。” 马磾恭敬地道了声诺，然后便挥舞军旗高喝：“西凉军听令！” 三千旧部齐声呐喊：“在————！” “驻军城南大营！” “诺————！” 军士们迅速集结，归入马超军中，仿佛督率他们从扶风来到冀县的张猛不存在一般。 马超等旧部归位后，这才看向躬身拜见自己的金城太守张猛。 张猛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快有十分钟了。 张猛将门出身，这点身体上的劳累不算什么。 可他心中的屈辱才是真的！ 张猛原以为凭借其父的威望，已经掌控了三千西凉军。 没想到三千西凉军单纯只是暂时听他调度，见到马超的一瞬间，军士们就把他忘了。 马超盯着张猛的后脑勺，总觉得张猛头盔下肯定长有反骨。 马超对张猛有些印象，史书上记载，此人在建安十四年反叛朝廷，兵败被杀。 张猛完全就是敦煌张氏一门的污点。 其父张奂乃桓帝朝的名臣，曾献策帮助朝廷整治西凉，还数次领兵平息羌乱。 张猛两个弟弟也都是大书法家。 唯独张猛，反贼一个！ 不过让马超意外的是，张猛身后竟还有一人！ 张猛身后之人身穿黄色深衣，一看就是文士。 只是那深衣的料子比较粗糙，不够名贵，看上去土里土气的。 马超问道：“太守身边何人？” 张猛还没回答，那人就自报家门。 “启禀州牧，在下乃京兆新丰人贾洪贾叔业！” 贾洪？ 马超曾听杜畿说过此人。 贾洪和杜畿、严象一样，年少时就名传京兆。 他好学有才，精于《左传》，与冯翊人严苞齐名。 马超骑在马上问贾洪：“君出身京兆，何故来凉州啊？” 贾洪拱手再拜：“洪仰慕州牧之大名，特来投奔！” 马超翻身下马，脸上露出笑容。 没想到他马超也终于有名士来投啦！ 马超上前扶起贾洪： “叔业不远千里来投，吾又岂会拒绝？” 贾洪大喜，拱手拜谢。 贾洪能来投靠马超，说明马超的名望已经大大提高。 历数马超出道以来事迹，他先是作诗扬名，又带兵为朝廷南征北战，深受天子厚爱。 这些事迹渐渐发酵，终于也引来了人才的关注。 不过前来投靠马超的贾洪，其本人家世低微也是他能拉下面子来投靠马超的一个原因。 贾洪之所以仰慕马超，是因为他知道马超其实和自己一样，都生于寒门小族。 可马超却能克复长安，被封为凉州牧、大汉前将军。 贾洪十分佩服马超，因此前来投奔。 马超与贾洪略作交谈后，感慨此人确实有军略外交之才！ 那可不废话嘛，贾洪可是精通《左传》的高材生！ 《左传》是啥，是左丘明对《春秋》所载具体事迹的注释，是古代军政外交的指导书籍。 能精通左传，高低得是个军事参谋或者外交家。 马超对贾洪非常满意，于是授贾洪为主记。 马超从怀里掏出朝廷给他的凉州牧的委任书，让贾洪把名字写在马超的名字前面，贾洪欣然接受。 这道程序在东汉叫做“策名委质”。 一旦贾洪把自己名字留在马超的委任书上，往后马超与贾洪就是君臣关系了！ 马超做完这一切，才终于把目光放回张猛身上。 “太守。” 第105章 马家团聚 听到马超叫自己，张猛打了个激灵。 “州牧！” 马超负手而立，语气轻蔑地说：“起来吧。” “诺！” 张猛起身，感觉腰有点酸。 马超斜视张猛，发现张猛竟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二人的目光产生碰撞，张猛被马超震慑，目光下移。 马超则从张猛眼神里察觉出一丝桀骜。 马超轻哼一声，对张猛发难：“太守何故不在城外十里长亭等候？” 张猛装作恭敬的模样，低头说：“猛久仰州牧之名，想快点见到州牧，竟一时忘了礼数，还望州牧莫怪！” 马超笑了。 然后厉声叱骂！ “张猛！汝以为吾是三岁稚童乎？！” 张猛大骇，连忙拱手告罪。 马超可不会轻易放过他，这种露出反迹的人，必须好好整治才行。 马超呵斥道： “我知汝父张奂乃凉州三明也！但汝不要以为籍父之名就能作乱一方。” “就算功如霍光，死后他的后人为乱，霍氏一族也只能落得个夷三族的下场！” “汝好自为之！” 张猛大惊失色，没想到马超竟然看穿了自己那点小心思。更没想到马超竟会用霍氏的例子教训自己。 张猛俯身跪下，对马超连连叩首。 “公之教诲，猛铭记在心！” 马超嗤笑道：“汝最好记住。” 张猛慌忙点头：“记住了，猛记住了！” 马超见张猛诚惶诚恐，晓得自己暂时压住他了，遂不再继续施压。 张猛虽然露出反心，但他还没有露出反迹。 张猛是天子亲自任命的金城太守，马超不好直接杀他。 况且马超之前已经整死过一个金旋，这会儿要是再整死一个张猛，天子怕是要对马超生出怨愤。 而且张猛的父亲是张奂，敦煌张氏在凉州名声还是很响的。 马超若轻易间杀掉张猛，怕也会引起本地人的恶评。 所以马超决定先留着张猛，如果张猛将来不知悔改，有的是机会弄死他。 特么的谁才是凉州牧不清楚吗？ 跟我马孟起玩这些小花招，真就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哈！ 马超慑服张猛后，领着张猛和贾洪进入城池。 来到州府，马超对张猛说：“张猛，你先在冀县驿馆住下，待吾将来出兵收复金城时，再重用你，去吧。” 张猛如蒙大赦，他连忙告退，离开州府。 等张猛走后，马超对兵马从事赵昂说：“赵从事，派人看好张猛。此子已露反心，将来必为祸患。” 赵昂愣住，差点以为自己听错。 赵昂对马超说，张猛是张奂之后，怎么可能造反呢？ 马超遂将今日之事说于赵昂。 赵昂可不蠢，也从马超的讲述中听出张猛的异常。 赵昂遂派人将张猛软禁起来。 解决完张猛，马超将前来投奔自己的贾洪介绍给州府里的官员。 众人听说贾洪是京兆名士，还精通《左传》，都乐呵呵地欢迎他。 马超刚上任凉州牧，正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时候。 最近一段时间凉州州府官员们忙前忙后，正缺人手帮忙分担工作压力呢！ 马超让别驾尹奉给贾洪准备印绶和公服。 趁此期间，马超问起贾洪京兆的情况。 贾洪说他跟张猛一起来之前，朝廷正派兵猛攻黄白城，对李傕进行最后的讨伐。 朝廷重新启用段煨，让他领杨秋、徐晃、裴茂等部围剿李傕。 李傕这次估计是真不行了。 自从马超克复长安后，李傕人心离散，黄白城中只剩下千余守军。 而朝廷一边不仅再次聚集起数万大军，而且因为马超在扶风大兴屯田的缘故，朝廷大军不再像去年冬天那般缺粮。 相信用不了多久，李傕就将彻底灭亡。 贾洪刚讲完，治中从事韦康从外面进来。 韦康跪坐下来刚想说话，发现屋里多出贾洪这张陌生面孔。 韦康于是附耳过来。 马超笑着摆手：“贾叔业是我新任命的主记，兄何必隐瞒？” 韦康这才大大方方地说：“孟起，叔父从鹯阴赶来了！” 马超眼神失焦了瞬间，然后连忙问韦康：“家父在哪？” 韦康回答说正在城外十里长亭等候。 同行者还有马休、马铁、马岱、庞德。 听到马休的名字，马超皱了皱眉头。晦气。 但他还是迅速起身：“元将，通知州府大小官吏，随我出城迎接！” “诺。” 不久，马超率领凉州州府官员出城。 一行人来到城北十里长亭，马超远远就望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马超的生父——武威太守马腾！ 马超情难自已，朝马腾的方向策马奔腾。 “孟起！” “明公！” 韦康、贾洪等人赶紧追上去。 马超一边骑马一边大喊：“阿翁——！” 老父亲马腾也激动地从亭子里冲出来，嘴里喊道：“孟起——！” 马超飞身下马，与马腾紧紧相拥。 随后，父子之间互相打量。 马腾与两年前并无明显变化。 马超欣喜地说：“阿翁身体健朗，超可以放心了呀！” 马腾大笑，用力拍打马超肩膀：“我儿出息啦！阿翁可都听说了，你把长安都给收复啦！而今官也比阿翁做得大啦！” 马超笑着点了点头，然后面色变得和缓，随即略显尴尬地说： “阿翁，超有事要请求您的原谅。” 马腾呵呵一笑，说他知道是什么事情，不就是马超私自改籍嘛。 马腾按住马超的肩膀说：“孟起，我知你胸有大志。你不用在意这些小事，阿翁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哈哈！” 马超见马腾丝毫不怪罪自己，终于再次露出笑容。 他对马腾说，等将来有机会，干脆直接把武威马氏重新归入扶风马氏。 马腾听完哈哈大笑，嘴上说马超鬼点子就是多！ 之后，马超迎马腾入城。 马超命人摆下宴席，款待马腾一行。 马超时隔两年半，终于和自己的亲人重新聚首。 宴席上，马休在马腾的示意下，主动举杯向马超致歉，为自己当年的愚蠢行径忏悔。 马超笑了笑，决定接受马休的道歉。 如今他和马休已经没有利益冲突。 马超改籍扶风，马休作为武威马氏的嫡长子，不用再担心马超会与他争夺家族继承权。 况且马超身居高位，又是扶风马氏的牌面，哪里还会看得上武威马氏那点家产？ 马超随便从身上拔下一根毛，都比老马家富有。 马超忽然想起一句诗。 他当着众人的面吟诵出来： “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休郎，你我乃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在场之人见马超如此大度，无不拍手叫好！ 宴会在和谐的气氛中结束。 事后，马腾正式向马超表示服从，愿意全心全意支持马超在凉州的治理！ 马超则向马腾要来马休、马岱、庞德三人，任命他们为别部司马，整合马腾麾下的军事力量。 197年10月 第106章 治凉州 马超与马腾团聚后，留他们在冀县玩耍了半个月。 马超还把老师韦端帮他说媒的事情讲给马腾。马腾于是接过接力棒，帮马超安排和冀县杨氏的婚事。 不过马超如今已是州牧，婚期自然顺诺到半年后，按照卿大夫之礼来办。 那边马腾正热心地帮儿子操办婚事，这边马超却没时间贪图享乐。 整个十月，马超都在调研汉阳、武威二郡的情况。 马超被天子任命为凉州牧，但实际掌握的土地也就只有两个郡。 一个是凉州最富庶的汉阳郡，一个是穷得只有2万口人的武威郡。 马超真得感谢桓灵二帝对凉州的“精心”治理，搞出凉州之乱，培养出韩遂、宋建两位强力军阀。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韩遂、宋建占据金城、陇西二郡，这让马超十分不爽。 所以马超接下来几年的战略目标很明确，那就是消灭韩、宋，一统凉州！ 马超可是很眼馋金城郡的湟水谷地，和陇西郡的洮河谷地。 两处河谷都是凉州之精华，掌握它们至少能多养活十几万人。 凉州地广人稀的主要原因就是土地贫瘠不适合耕种，因此马超一想到湟水、洮河两块宝地还在别人手中，就觉得如鲠在喉！ 十月，马超在别驾尹奉和主记贾洪的陪伴下，跑遍汉阳郡。 实地考察确实有用，马超发现汉阳郡并不如他想象中那般贫穷，甚至与右扶风相比，汉阳郡也没差到哪里去！ 首先人口方面，各县在册人口竟然达到惊人的10万！ 马超一度以为自己算错。 尹奉作为凉州名士，适时地提醒马超，在册人口和实际人口肯定有出入。 尹奉认为汉阳郡的“在册实际人口”可能在7万左右。 但是！ 汉阳郡真实的人口数量绝不仅仅只有10万！ 尹奉解释道，凉州之乱后，各郡治理混乱。百姓或流亡山里，或托庇豪族。如果能把这些人找回来，汉阳人口肯定会回升。 马超听后很是心动，当即将此事交于尹奉去办。 尹奉乃凉州名士，冀县名族，跟扶风马氏一样是汉阳郡的地头蛇。这事交给尹奉去办比较方便。 当然，马超也没有把事情全部甩给尹奉。 他还找来自己的准丈人——杨阜！ 马超请求杨阜帮忙，和别驾尹奉一起劝返百姓，让汉阳郡豪族放回隐户。 杨阜欣然接受，马超和冀县杨氏已经订婚，往后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因此杨阜在这件事上比别驾尹奉还要尽心！ 待到11月中，尹奉和杨阜向马超复命。 二人合计劝返人口8千余人，其中杨阜劝返5千余，尹奉劝返3千。汉阳郡的人口因此回升到8万！ 马超大喜，赏赐二人绢帛各十匹。 唯一可惜的是，马超上任凉州时已经错过冬小麦的播种时节，明年秋收前他恐怕还要为粮草担忧。 马超让尹奉、杨阜治理汉阳郡的同时，也没忘记老爹马腾治下的武威郡。 同样是在11月，大伯马翼将武威郡各县的籍册统计上来。 马超因此获悉武威郡的人口、田亩等信息。 相比汉阳郡，武威郡的情况就没有那么喜人了。 桓帝朝时，武威郡本有13个县。 但到汉末乱世，许多县都已废弃。 马腾实际控制的地盘也就只有鹯阴、祖厉二县，更远一点的宣威、姑臧等县，都因为韩遂的军事封锁而不在掌控。 马超得知实际情况后，哪里忍得了！ 本来他就只有二郡之地，结果武威郡还有一多半不在掌控，是可忍孰不可忍。 马超当即选派使者前往姑臧城一带，要求各县派人来冀县与自己会面。 而在派往姑臧的人选上，马超决定启用兵曹从事赵昂。 赵昂，字伟章，是老熟人了。 他与尹奉、杨阜齐名，并为汉阳三杰。是三人中唯一在军事、谋略上出彩的人。 马超选用赵昂巡视姑臧一带，一是希望借用赵昂在凉州的名望，二是因为赵昂能力足够优秀。 他相信赵昂应该能办好自己交代的事。 赵昂听说马超要派自己巡视姑臧后，立马到州府觐见马超。 堂屋里。 香炉生烟，檀香袅袅。 温暖的室内将凉州的苦寒消解。 赵昂身着黑色公服与马超座谈，马超问赵昂有什么需求。 赵昂笑着摇头说：“昂此次非为求明公帮助，而是献策。” 马超有些惊喜：“请伟章赐教！” “呵呵，不敢。明公派臣巡视姑臧，何不假臣汉节，令臣一并出使张掖、酒泉、敦煌三郡？” “额这……” 马超犹豫地告诉赵昂，他其实也想过让赵昂顺道传唤河西走廊各郡县的官员。 但早在凉州之乱发生前，河西走廊就已经不在东汉王朝的实际掌控，与外域无异。 河西走廊情况不明，马超担心若派赵昂前往，恐怕会害了赵昂的性命。 出使外域这种事情很危险。 不说路途中的劫匪群盗，单是恶劣的地理环境就有可能要人命。 马超手底下人才本就不多，当然要爱惜着用。 赵昂听完马超的解释，很是感动。 但他却坚持道：“明公之爱护，昂铭记在心！但定边河湟乃我冀县赵氏之祖训，还望明公成全！” 马超疑惑地问赵昂，为何赵昂家祖训是“定边河湟”？ 这祖训一听就知道背后有故事。 赵昂拱手说道：“明公或许不知，昂祖上乃前汉营平壮侯也！” 营平壮侯？ 马超恍然大悟：“未曾想伟章竟是前汉名将赵充国之后，失敬啊！” 赵充国，陇西上邽人，西汉名将，麒麟阁十一功臣之一，爵位营平侯，谥号壮。 赵充国曾多次出击匈奴，屡有战功。后来还和霍光一起主导了平定西羌的战争，助汉宣帝成就宣昭之治，使大汉国力达到巅峰。 赵充国是上邽人，赵昂是冀县人，两县之间距离还不到60里，很有可能就是同族！ 冀县赵氏乃凉州大姓，那赵氏凭什么成为凉州大姓？ 可能就因为冀县赵氏是名将赵充国的后代！ 马超弄清楚赵昂祖上身份后，由衷地拱手向赵昂一拜。 赵昂受宠若惊：“明公不可！” 马超说：“君之先祖于我泱泱中华有大功，我非拜君，乃拜君之先祖！” 赵昂这才安心接受。 随后，马超同意了赵昂的提议，决定派他出使河西。 马超将朝廷印信交给赵昂，又命人取来天子授予自己的汉节。 马超将汉节交给赵昂，郑重道：“此乃天子节，我暂假于君，授你河西宣抚使一职，望君能成张骞、班超、傅介子之功！” 赵昂跪地，双手接过汉节，慷慨激昂道：“功不成，不还汉阳！” 马超叫人招来马岱，指着马岱对赵昂说：“马岱乃吾从弟，弓马娴熟，有将才。我遣五百人与他护君左右！” 赵昂抬手拒绝：“河西偏远，五百人不便补给，二百足矣！” 马超神色凛然，忽然觉得赵昂一定能完成恢复河西走廊的壮举。 第107章 赵昂刺面刻骨 凉州风雪漫天。 正值隆冬腊月，苍茫的凉州大地恍若银池，入眼尽是积雪焦灼的白光。 河西宣抚使赵昂，在马岱和二百凉州突骑的护卫下离开冀县。 他们的目的地乃是远在河西的姑臧城！ 赵昂要前往姑臧，有两条路可选。 一条是从鹯阴北上，穿过荒无人烟的沙海雪原，全程六百余里，环境十分恶劣。 另一条则是沿着水草丰美的湟水谷地向西，一路抵达祁连山南麓，然后纵向穿越祁连山，进入河西走廊。 这条道路自然无需直面恐怖的大自然，但却需要经过韩遂的占领区！ 无论哪一条都异常凶险！ 而赵昂挑选的道路，乃是第二条！ 原因无他，相比起恶劣的自然环境，敌占区反倒不那么让人生畏。 况且赵昂也不傻，他没有老老实实一头扎进金城郡，而是选择绕路。 赵昂出城后没有北上平襄城进入金城郡，而是继续向西，往陇西郡、宋建的地盘前进。 途中，马岱好奇地问赵昂为何要绕远路。 赵昂回答说： “韩遂与州牧势同水火，金城郡东面必然戒备森严，我若从汉阳、武威过去，肯定会被敌兵发现。” 马岱又问那宋建呢？ 宋建不也是反贼吗？ 赵昂解释道： “宋建虽然也是叛逆，但他偏安枹罕，几不与朝廷征战，戒备松散。” “我们若乔装成商旅进入陇西，多半不会被察觉。到时再从陇西进入金城湟水，要安全许多！” 马岱听完，对赵昂深感敬佩。 赵昂不愧是以智计闻名的凉州名士。 赵昂带队抵达洛门后，下令让马岱等人乔装成商旅，在洛门集市购置皮草、粮秣、茶叶、车马等物件，将盔甲兵刃藏于货物中。 至于马超交给赵昂的那根汉节。 赵昂在向汉节三叩首后，郑重地摘下汉节上的牦牛毦，贴身收好，然后将汉节伪装成赶路用的手杖。 车队沿着渭水溯源而上，抵达中陶城，进入陇西军阀宋建的占领区。 面对盘查，赵昂给中陶城的城门官送上金饼一个。 谁料城门官收下金饼后，拉着赵昂走向旁边，似乎有话要私下跟赵昂说。 赵昂怀着忐忑的心情跟城门官到旁边说话。 谁料城门官竟亲密地搂住赵昂的肩膀，语气玩味儿道：“兄一定就是冀县赵伟章吧？” 赵昂神色大变！ 城门官赶忙捂住赵昂的嘴，快速说：“兄不必惊慌！吾名赵衢，乃金城旁系出身，与兄是同族。” 赵昂瞪大双眼，他的心差点被这位同族弟兄吓得跳出来。 赵衢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张通行证：“此乃陇西、金城二郡的通行证，兄凭此证，可畅通无阻！” 赵昂松了口气，收下通行证，拱手感谢。 赵衢摆手道：“我这通行证不白给兄，还请兄在前将军面前举荐则个。” 赵昂点头，向赵衢保证，等他返回冀县后，一定会向马超举荐赵衢。 赵衢这才放赵昂的队伍进入中陶城。 进城后，马岱问赵昂，刚刚那城门官跟赵昂说了什么。 赵昂把事情一说，马岱也是虚惊一场，没想到竟然有人认出赵昂。 赵昂对此也很忧虑，他虽然从赵衢手中拿到通行证，可难保将来不会有人再认出他来。 这就像后世大明星在机场被人认出来一样。 赵昂乃凉州名士，知道他姓名和相貌的人不少。 赵昂思前想后，决定把易容再弄得彻底一点。 夜里，赵昂对着铜镜，掏出随身匕首。 歘歘歘—— 赵昂将胡须割掉。 望着镜子里光洁的下巴，赵昂觉得还是有可能被人认出来。 尤其是自己额头和双目间的轮廓非常鲜明，很有辨识度。 “呼————” 赵昂长舒一口气，将刀子对准自己的前额。 “啊！” 一声惨叫，鲜血滑落面庞。 熟睡中的马岱瞬间惊醒。 马岱赶忙坐起身，掏出藏在枕下的匕首，戒备地看向赵昂。 当马岱发现赵昂捂着脑门，对着镜子发呆时，他关切地问赵昂：“赵公，您怎么啦？！” 赵昂转过头，脸上满是鲜血，额头上一道大喇喇的划痕十分骇人。 马岱急忙上前：“赵公，何故自残相貌啊！” 赵昂惨笑道：“我主委我以重任出使河西，使赵昂有机会实现毕生之志。” “然而昂之贱名薄相为州人所熟识，恐因此误大事，故削面刻骨，以求功成！” 马岱听了赵昂的解释，顿时眼眶湿润。 他拱手大拜：“公之决心，岱深感钦佩，请受岱一拜！” 赵昂扶他起来，然后让马岱帮忙包扎伤口。 翌日清晨。 当麾下士卒看见毁容破相的赵昂后，都大为惊讶。 马岱随即将事情原委告知众人，众人闻言也都对赵昂的决心感到深深的敬畏。 众人纷纷发誓，要帮助赵昂完成使命，即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赵昂带众人离开中陶城，继续向西行进。 又十三日，过狄道，出故关。 赵昂等人走到这，便算进入金城郡地界，脚下就是湟水谷地。 湟水谷地不愧是凉州边塞上的明珠，隆冬腊月，湟水河谷中却气候宜人。 天上虽然也飘着雪，但比起陇西、汉阳、武威等地，温度高了不少。 赵昂来到河边，清澈的河水反射出他此时的样貌。 那日用匕首划出的刀伤已经结痂。 一道刀疤狰狞地穿过赵昂饱满的前额，从左鬓角拉到右眉角，将原本英俊的面貌彻底破坏。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怪异的人脸。 这张脸同样很有辨识度，但绝不会有人将之与凉州名士赵昂联系在一起。 年轻的马岱走过来恭敬地说：“赵公，将士们都休息得差不多了。” 赵昂回首，河中的倒影消失不见。 “那就继续赶路吧。” “叫将士们不用太紧张，我等从陇西进入金城，韩遂必然万万想不到。” 马岱脸上也露出自信的笑容。 赵昂的绕道之策确实奇妙，何况那韩遂不一定知道马超已经派人前往姑臧，更不会想到使节会深入金城郡腹地。 之后数日，赵昂一行沿着湟水谷地继续向西。 途中果然无人发现他们其实是假扮的商旅。 等队伍行进至金城郡西边的安夷县时，赵昂和马岱发现此地聚集了许多羌人。 马岱上去打听消息后得知：西海先零羌王滇日谷得受韩遂要求，率领部众三万至金城县点集！ 赵昂闻言皱眉：“看来韩遂是要对我主用兵了啊。” 马岱担忧道：“赵公，咱们能为孟起做些什么？” 赵昂摇头：“此事非我等能左右，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前往姑臧，恢复河西。” 赵昂出使河西路线图 第108章 入河西 星旗映疏勒，云阵上祁连。 祁连山的雪飘飘袅袅，大通河从山谷中横贯而过，淙淙流淌。 赵昂、马岱乔装成商旅，沿着祁连山的河谷行进数日，终于看到一丝人迹。 前方不远处，几顶羌胡人的帐篷扎在大通河边。 几匹健硕的骏马放养在河边，或俯身饮水，或觅食雪堆里的青草。 马岱对赵昂说：“赵公，待我上前询问。” 赵昂点点头。 马岱单骑过去，手按在刀把上。 他用羌话对着几顶帐篷吆喝：“喂，有人吗？” 不一会儿，帐篷里走出几个羌人男子。 羌人们看到马岱的汉人装束，都很惊讶。 马岱大方地自报家门：“我是武威马氏的马岱，尔等属于哪支部落？” 羌人们一听马岱出身武威马氏，更加惊讶。 他们忙回答说：“我们是南羌部众。” 马岱又盘问几句，南羌们如实回答。 马岱回来跟赵昂禀报：“赵公，他们是南羌部众，在祁连山中有数千人。” 赵昂评价道：“看来是小羌。” 马岱笑着点头认同：“赵公，南羌部众不过数千，确为小羌。” 赵昂让马岱把那几个南羌叫来。 然后马岱充当翻译，赵昂又问了南羌们不少问题。 南羌部众在祁连山一带渔猎游牧为生，对祁连山对面河西走廊的情况还算了解。 南羌们告诉赵昂：姑臧城被一个叫麹演的汉人军阀把持。 张掖郡则被张进掌控。 酒泉、敦煌二郡则尚在东汉任命的郡守的掌控中。 酒泉太守叫徐揖，敦煌太守叫马艾。 麹演、张进、徐揖、马艾。 这四人除了张进外，其他三人的名字赵昂都听说过。 麹演出身金城郡西平麹氏，赵昂记得这人原本应在韩遂麾下效力。如果赵昂没猜错的话，麹演应该是被韩遂派往姑臧的！ 徐揖和马艾则是正儿八经的东汉官员。 赵昂让马岱问南羌，占据张掖郡的张进又是何人。 南羌们回答说，张进是张奂的旁族，在河西名头很大。 赵昂点头，算是搞清楚河西走廊的基本状况。 河西四郡中，最偏远的酒泉和敦煌尚归属朝廷，或许动动嘴皮子就能劝服。 但张掖郡和武威姑臧城，恐怕得靠武力征服！ 198年1月河西势力图 弄清楚状况后，赵昂很快在心里勾勒出一套方案。 首先姑臧城暂时不能去，那里已经是韩遂的地盘了，必须慢慢谋划。 可以先去酒泉和敦煌，说服当地郡守听从凉州牧马超的指挥。 而张掖嘛，赵昂暂时决定先将占据张掖的张进作为第一个打击目标！ 赵昂胸有定策，立马行动起来。 他对马岱说：“伯瞻，要想平定河西，眼前这些小羌肯定能派上用场。” “你先找到他们的头人，与头人们培养感情。但切记不可暴露我的踪迹，也不要告诉他们我主派我们来河西的使命。” 马岱拍着胸脯保证完成任务，他太清楚怎么跟羌奴打交道啦。 但紧接着，马岱又问赵昂：“赵公，我走后，你要怎么办呢？” 赵昂笑道：“我先去酒泉，咱们书信联系。” 然后，赵昂让马岱挑选十名骑卒相随，并分给马岱一车茶叶、丝绸作为公关费用。 马岱让面前的南羌带路，说是凉州牧马超有礼物送给南羌头人。 南羌们非常惊喜，带马岱去见他们的头人。 等马岱走后，赵昂对剩下将士们说：“走，咱们先去张掖！” “诺——！” 之后数日，赵昂带队翻过祁连山，进入张掖郡地界。 不是赵昂不想直接去酒泉，只是要想去酒泉，必须先进入张掖。 到了张掖，赵昂化作内地商旅，一边沿途买卖商品，一边打探消息。 河西走廊看似荒凉，但却是天然的优良马场。 途中，赵昂时常能看见路边雪地里散布着成群的骏马。 赵昂心想，要是能替马超收复河西，那么这些马匹肯定能为凉州所用！ 然而，张掖郡的治安却不太好。 赵昂一行刚踏入觻得县境内，他们便迎面撞上一伙马匪！ 这伙马匪有数十人，各个挽弓持刀，面色凶狠。 赵昂见到马匪丝毫不畏惧，他下令将士们先躲到车驾后面。 马匪们速度很快，赵昂刚躲到车驾后面，就听见弓弦震动的声音。 咚咚咚—— 箭矢钉在马车的木板上。 “驾——！” 马匪们拔出马刀，继续靠近。 他们已经开始想象杀光商队所有人，然后畅快搜刮的画面。 可惜，他们这回撞上的是硬茬！ 马车掩体后，赵昂一声令下：“发矢！” 二百精锐骑卒端起藏在马车里的强弩，对着迎面冲来的马匪们疯狂射击！ 砰砰砰砰砰！ 弩机扣动的声音骇人心弦。 马匪们被弩矢洞穿，干燥寒冷的空气中爆出一团团血雾。 马匪首领大骂：“焯！” 然后光速去世。 数十名马匪逃走的仅有一人！ 赵昂这边，士卒们发出幸灾乐祸的欢呼声。 狗日的也不长长眼睛，看看抢的是谁。 然而赵昂的表情却不轻松！ 他见马匪中有一人逃走，担忧自己一行很可能会因此暴露。 想想吧，等那马匪逃回去，跟同僚们讲自己撞见一支带着强弩的商旅，说不定就会引来有心人的重视。 赵昂决定改变原本在觻得县过夜的计划。 “都听我号令，车马不要了，带上所有干粮，轻装疾行赶往酒泉！” 士卒们听到命令都很疑惑。 但赵昂自从刺面刻骨后，在士卒中的威望很高，因此没人质疑赵昂的决定。 众人于是丢弃车马，把价值连城的皮草、茶叶都舍弃。 士卒们也披上藏在车马里的铠甲，戎装上阵。 而赵昂也不再隐藏自己的身份。 反正都有可能暴露，那还不如大大方方！ 赵昂换上朝廷的公服，整齐衣冠。 随后，他又拿出被伪装成行路杖的汉节，把赤红的牦牛毦毛捆上。 赵昂骑上马，举起汉节。 “弟兄们，出发！” “诺——！” 队伍轻装疾行。 沙海雪原中，汉节上的赤色毦毛异常显眼。 沿途行人、商旅、匪徒望见，都大感震惊！ 他们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汉节！ 大汉王朝的象征！ 旬日间，大汉使节前来河西的消息便在张掖、酒泉一带散播开。 等到五日后，赵昂带队抵达酒泉郡治禄福县时，酒泉太守徐揖亲自在城东十里迎接赵昂。 赵昂高举汉节，身后是二百身披铁甲的精锐骑卒。 这样一支武装力量在中原可能还好，虽然精锐但也不是没见过。 但放在远离中原的河西之地，那简直不要太吓人！ 城东十里长亭，徐揖恭敬地拱手说道： “酒泉太守臣揖，恭迎天使！” 赵昂骑在马上喝令：“天子有命，前将军马超收复长安，拜为凉州牧，凉州所有郡县需听从前将军号令！” 徐揖及身边官员脸色震惊。 长安收复啦？！ 第109章 威名传酒泉，童谣疤昂 河西偏远，与中原失联太久。 当酒泉太守徐揖等人得知收复长安的消息后都觉得很震惊。 徐揖低垂着脑袋，不敢直视赵昂面目，因为赵昂手里持着汉节。 他问赵昂：“敢问天使，新任州牧是何出身？” 赵昂不苟言笑地告诉他，凉州牧马超出身扶风槐里马氏。 徐揖不明觉厉：“原来是伏波将军后人，臣谢天使告知。” 他邀请赵昂入城。 赵昂没有拒绝，领着二百精锐骑卒进入城池。 酒泉郡治禄福的城池规模并不大，方圆不过百米，城墙高不到三丈。 但这已是酒泉郡最大的城池。 徐揖告诉赵昂，酒泉偏远，禄福城中仅有百姓六千余口，整个酒泉郡也只有万余口汉家子。 赵昂表示还行，但跟冀县没法比。 入城后，街道全是围观的群众。 禄福城人人都想目睹朝廷使团的风采，然而当他们看到赵昂额头上的疤痕时，惊讶地对赵昂的相貌指指点点。 酒泉太守徐揖听见百姓骚动，忍不住好奇，抬头仰望骑在马上的赵昂。 “赵伟章？！” 徐揖竟认出赵昂！ 原来徐揖因为视角的缘故，只能看到赵昂的下巴和下半张脸，没法看到赵昂额头上的疤痕。 他因而立马认出骑在马上的人是赵昂。 赵昂嘴角浮现微笑，低头对徐揖说：“徐府君，别来无恙否？” 徐揖大喜，没想到竟是故人。 但紧接着，他脸上欣喜的表情就转为震惊。 “伟章，你，你的额头！” 赵昂无奈地笑道：“待至郡府，再与府君细说。” 徐揖难掩震惊，连连点头：“好，好。” 一行人来到郡府，赵昂这才将他受马超委托，定边河西的事情娓娓道来。 当酒泉郡的官员们听说赵昂为了穿越敌占区而不惜毁坏面容时，全都大感钦佩。 汉末乱世，徐揖和手下官员依然尊奉朝廷，足以说明他们并非韩遂、李傕之辈。 当他们得知赵昂的事迹后，又怎能不敬佩赵昂呢？ 徐揖座下一名官员拱手道： “君不远千里，不惜容貌，也要完成使命，淯深敬之，请受淯一拜！” 赵昂看向那官员，徐揖笑着介绍道：“此乃我帐下主簿庞淯，酒泉表氏人，本郡名士。” 赵昂身为凉州名士，消息还是很灵通的。 尽管庞淯、徐揖等人远在河西，赵昂也听说过他们的名号。 赵昂向庞淯还礼，然后继续跟徐揖、庞淯打听河西情况。 一路走来，赵昂探听到不少消息，可比起徐揖和庞淯，他那点消息肯定不够全面。 说起河西情况，徐揖的脸色变得不再轻松。 徐揖告诉赵昂，如今的河西非常混乱。 别看他徐揖是朝廷任命的酒泉太守，可即便是在这禄福城中，徐揖的话很多时候都不管用。 赵昂皱眉，问徐揖是何缘故。 徐揖向赵昂诉苦道：“禄福豪族黄氏，酒泉郡望也。自从河西与中原断绝联络，黄氏就蠢蠢欲动。若非他们忌惮本府乃朝廷亲授的郡守，恐怕早就起事了！” 赵昂点点头，追问徐揖，禄福黄氏的实力。 徐揖对黄氏非常厌恶，连“黄氏”二字从他嘴里蹦出都会令他感到恶心。 徐揖说：“子异，你是本地人，你来跟赵君讲吧！” 庞淯拱手上前： “启禀赵公，禄福黄氏有直系族人百余，旁系数十，僮客、家奴上千，势力非同小可！” 赵昂咋舌，感觉确实棘手。 赵昂转念一想，问庞淯：“子异，黄氏可有归附的可能？” 庞淯回答说：“纵降，亦非真心！” 赵昂决定相信庞淯的判断，对方不仅是本地人，也没必要诓骗自己。 啧啧，看来要先想办法摆平禄福黄氏呀！ 赵昂心思急转。 他以智谋筹画闻名凉州，绝非虚名。 很快，赵昂就想出一条计策！ 赵昂对徐揖说：“徐府君，我有一计，可威服黄氏！” 徐揖大喜：“请讲！” 赵昂让徐揖今晚设下酒宴，以迎接天使之名，邀请禄福城中豪族。 时间仓促，黄氏必然不设防。 到时赵昂让军士伏于院内，控制黄华！ 若黄华敢反抗，当场射杀！ 徐揖大骇，没想到赵昂竟是个狠人。 庞淯认为此计可行，跃跃欲试。 徐揖将事情全权交给庞淯去办，要庞淯全力配合赵昂。 徐揖自己则避祸幕后，不敢直接参与这等凶险之事。 当天晚上，庞淯以太守的名义宴请禄福城中大小豪族，让他们来拜见天使。 赵昂持节入禄福的消息早就传开，城中豪族听说太守设宴招待天使，还邀请他们一同前往，都高兴得不得了。 那可是天使！ 要是能帮自己家族在皇帝面前说上一两句好话，说不定就能入朝为官呢！ 受邀的豪族纷纷应邀前来郡府。 禄福城中势力最大的黄氏也不例外，其族长黄华亲身赴宴。 夜晚，郡府里灯火通明，丝竹悦耳。 庞淯还下令招来城中胡姬、羌女歌舞助兴。 宴会的气氛非常到位，豪族们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一场针对他们的鸿门宴！ 黄氏族长黄华落座后，庞淯过来打招呼。 黄华跟庞淯是老相识了，笑着问庞淯天使什么时候出席。 黄华还问庞淯，天使的脑门上是不是有道疤。 显然，赵昂可怕的容貌已经传遍全城。 估计今晚前来赴宴的豪族，都怀着猎奇的心思。 毁容的天使，光想想就让人好奇！ 庞淯见黄华还不知死期将至，笑着对黄华说：“兄坐等片刻，我这就去通知府君和天使。” 黄华欣喜地点头：“好，好！庞君快去！” 庞淯离开宴会现场，胡姬、羌女继续在客人中间跳舞。 弦鼓一声双袖举, 回雪飘飖转蓬舞。 客人们看得十分尽兴，黄华也端着酒盅，细细品尝起杯中葡萄酒。 然而，就在宴会场中其乐融融之际。 院墙四周突然冲出百余甲士！ 哐哐哐—————— 甲士们迈步奔跑，盔甲撞击声将丝竹打断。 胡姬、羌女们吓得愣在原地，花容失色。 客人们也惊恐地站起身想要逃离，可包围他们的甲士已然端起手中强弩！ “都坐下！！！” 赵昂声色俱厉地喝止众人，他手持汉节，身穿公服，威严满满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客人们害怕地坐下，一些人更是跪地求饶。 赵昂不理会他们，目光直勾勾盯向黄华！ 黄华满头都是冷汗。 赵昂对黄华说：“黄华！我听闻尔想要谋逆？是吗！” 黄华赶紧矢口否认。 赵昂冷笑道：“既然你没有反心，那就听我的，坐在这，给你家中去信，要他们遣散家奴、僮客，否则你小命不保！” 黄华的命都被赵昂攥在手里，哪里敢反抗。 他当即写下书信，令族人遣散家奴。 夜里，数百人从黄氏府邸散去，这些都是托庇在黄氏名下的隐户。 赵昂在郡府得到消息，知道大局已定。 他对被控制起来的黄华说：“现在，随我到你家门前走一趟。” 黄华已然六神无主，只能任由士卒押着跟赵昂前往城中黄宅。 赵昂将黄华带到黄宅门口，让黄华向里面喊话，让黄氏族人不要生事，否则自己小命不保。 等黄华喊完，赵昂又让人把他押回郡府，软禁起来。 其余大小豪族族长则一并放还。 豪族族长们临走前，赵昂警告他们，若敢有二心，黄氏就是他们的下场！ 族长们脸色苍白地承诺，绝对不敢反叛朝廷。 之后几天，赵昂都会命人把黄华带去游街，让禄福城的百姓搞清楚状况。 反复五日，城中百姓、豪族都心生畏惧，不敢小觑赵昂。 禄福城中传起童谣： 疤昂疤昂，黄华乞降。 疤昂疤昂，赵氏赤狼。 十日内，酒泉各县皆上表归附赵昂！ 第110章 游侠儿报信，黄氏造反! 赵昂威服酒泉郡后，派庞淯去敦煌郡联系太守马艾。 打听过才知道，马艾竟然也出身扶风槐里马氏！ 赵昂不再担心敦煌郡会反抗马超的统治。 正月间，他一直待在禄福城郡府，等着庞淯回来禀报情况。 郡府驿馆，赵昂手捧一卷《汉书》，仔细阅读当年张骞、傅介子出西域的过程。 驿馆内外，雪泥红炉，赵昂心中恍惚觉得自己就是当年的张骞和傅介子。 然而正当他沉浸在书本间时，门外突然传来动静！ “使君，使君！” 赵昂皱眉，因这声音十分陌生。 赵昂稳坐在草席上，声音洪亮地问：“何事？” 屋外那人回答：“黄昂要刺杀使君！” 赵昂惊厥：“你又是何人？从何处得知的消息？” 屋外人回答：“在下杨阿若，禄福城中游侠儿，得闻消息特来告知使君。” 赵昂犹豫要不要屋外人进来。 杨阿若说是来通风报信，但也有可能是来刺杀赵昂的！ 赵昂脑子急转，很快，他冷静下来，意识到杨阿若确实是好人。 “义士，请进来说话！” 屋外，杨阿若闻言一喜。 他缓缓推开房门，看见赵昂端坐在席子上，表情镇定自若，仪态威严。 杨阿若心生敬意，跪伏在地拜道：“使君，黄昂气愤您羞辱黄氏一门，在道上花重金招揽刺客。” 赵昂问他：“竟有这等事，你有何献策？” 杨阿若起身，拍着胸脯说：“使君，禄福城的游侠儿之中，我称武艺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有我保护使君，必然无忧！” 赵昂见他如此自信，笑着说：“既如此，我给你一个任务。” 杨阿若好奇地问是什么。 赵昂说：“你去刺杀黄昂、黄华两豪强，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杨阿若半惊半喜地说：“使君说的什么话，我杨阿若敬重使君名望，感佩使君即便刺面刻骨，也要远来河西，完成朝廷交代的任务。” “不用金银，杨阿若也愿为使君杀二贼！” 赵昂闻言，对杨阿若的感观顿时提升不少。 他起身走到杨阿若跟前，握着杨阿若的手说：“壮哉凉州游侠儿！你且去，事成吾必有重用！” 杨阿若等的就是这句话：“请使君放心，也请使君这几日加强戒备！” 赵昂点头。 然后，杨阿若离开房屋，悄无声息地从院墙翻出。 赵昂悄悄在屋里观察，发现杨阿若的身手敏捷如此，心中的惊讶难以言说。 天下之大，果真有奇人异士啊！ 赵昂招来军士，告诉他们有人要刺杀自己，要他们加强对驿馆的保护。 军士们闻言，当即着重应对，在驿馆周边布下明哨、暗哨十余处，三班倒守护赵昂。 到清晨，拂晓的光从大漠地平线迸射而出。 禄福城的土墙在冬日白光的照耀下，斑驳孤寂。 驿馆周围，一群持刀暴徒突然现身。 这伙暴徒人数至少有数百，毫无征兆地冲向驿馆！ 护卫驿馆的军士当即发出警告：“有刺客冲击驿馆，快去禀报使君！” 暴徒们喊道：“冲入驿馆，杀了那条狗官！” 军士们端起强弩，架好刀矛。 “放箭！” “出矛！” 赵昂被屋外的喊杀声惊醒。 他拔出随身佩剑，从房屋里出来。 院门口，一队军士用长戟、短矛堵住院门，门外全是暴徒的尸体。 负责防务的屯长给来劝说：“赵公，请进屋躲避！” 赵昂摇头：“无妨，我与尔等生死与共！” 军士们见他如此勇敢，士气大振，拼死抵挡驿馆外的数百暴徒。 幸亏马超派给赵昂的都是西凉军精锐。 二百军士人人披甲，且有强弩长戟。 面对数百仅身穿麻衣的暴徒，军士们压力不大。 赵昂静静地在院子里等候。 驿馆外厮杀声不断。 大约一刻钟后，暴徒们忍受不了伤亡，潮水般退去。 屯长过来汇报：“启禀赵公，敌兵已退！我军斩俘三十余人！” 赵昂叫人把俘虏押进来，问他们是不是黄昂雇佣他们来行刺的。 俘虏大惊：“你怎么知道？！” 赵昂冷笑不语，要军士审问俘虏细节。 俘虏本来就是看在佣金的份上，才来行刺，稍加拷打就全招了。 事情果真如杨阿若所言。 黄昂气愤赵昂对禄福黄氏的打压，所以重金雇人行刺。 但昨夜等刺客们到位后，发现驿馆戒备森严，根本没机会。 刺客将情况禀告给黄昂。 黄昂只好改变策略，选择聚集大部队正面硬闯。今早那波暴徒中，有不少是之前黄氏被迫遣散的家奴、僮客。 可惜禄福黄氏虽然在酒泉郡名头很响。 但对上赵昂麾下的西凉军精锐，还是不够看。 数百暴徒冲击一刻钟，连一个军士都没杀死，反而还被军士们反杀三十余人，落荒而逃。 赵昂下令将俘虏们杀掉，人头挂在驿馆外示众。 不是赵昂天性残忍，实则是凉州边陲人心难测，必须用杀伐震慑！ 等事情处理完，赵昂派人去找徐揖，想跟徐揖通个气。 军士们则将尸体搬运走，喝令城中流氓把尸体都运到城外乱葬岗去。 赵昂回到驿馆屋舍，拿起《汉书》竹简继续阅读。 仿佛之前的危险都只是生活中的小插曲。 然而没过多久，赵昂便再也坐不住。 因为有军士禀报： 酒泉太守徐揖，死了！ 赵昂瞪大眼睛感到十分震惊，他忙问军士：“徐府君是不是死于刺客？” 军士点点头。 然后，军士拿出一张皱巴巴的信纸交给赵昂，这张信纸是从徐揖房间的垃圾堆里找到的。 赵昂拿过来一看：有人欲行刺府君！——杨阿若。 赵昂叹息一声。 杨阿若已经提前给徐揖通过气，奈何徐揖没有重视。 黄氏刺杀朝廷太守，事关重大，赵昂不敢继续坐以待毙，他当即召集军士，带兵朝黄氏府邸进发。 来到黄氏府邸，赵昂一声令下：“诛贼！一个不留！” 赵昂已然出离了愤怒。 本地豪强竟敢刺杀太守、天使，简直太没有礼貌啦！ 军士们冲向大门，将大门撞开，鱼贯而入。 随后院子里便响起男女老幼的惨叫声。 一刻钟后，黄氏亲族数十口人悉数被屠！ 然而军士们查验后，却没有发现黄华和黄昂的踪迹。 二人恐怕已经提前逃跑了！ 赵昂咂嘴，知道事情棘手了。 黄华和黄昂逃跑，肯定会招募人手，聚众反抗。 不知道如今的酒泉郡能有多少人响应。 如果只有数百人还好说，赵昂可以凭借二百西凉军精锐强行镇压。 如果人数上千，那赵昂就只能固守待援了。 坐以待毙肯定不行。 赵昂当即派人前往敦煌和祁连山，分别向敦煌太守马艾和“南羌公关大使”马岱求援。 三日后，禄福城外。 黄昂和黄华果真带兵来犯！ 二人散播黄金，从沙海雪原中招募了千余马匪和千余羌胡游民。 得亏赵昂的威名已经传遍各县，才让那些好事的百姓没敢跟着黄氏参与叛乱。 但即便如此，贼军总人数竟然也高达三千人！ 赵昂率军登城防守，一场攻坚战在所难免。 第111章 胜过专诸的刺客 “赵昂！汝杀吾全家，吾必报仇雪恨，食汝肉，饮汝血！” 反贼黄昂在城外指着城墙破口大骂。 赵昂望着城外反贼大军，毫不示弱地喊道：“黄昂！汝雇人刺杀太守，刺杀天使，犯夷族之罪，纯属咎由自取！” 黄昂气愤不已，随即下令攻城。 马匪、羌胡们抬着简易的攻城器具，气势汹汹地朝城墙扑来。 赵昂也下令西凉军强弩齐射。 上百根弩矢如同死神的令箭，城外叛军割麦子般倒下。 几轮射击后，叛军才刚把护城河填平，就已经死伤二三百人！ 叛军总人数才三千，短时间死伤二三百，等于死了十分之一的人。 这下可好，士气瞬间动摇起来。 黄昂手下叛军纷纷退后，不敢再靠近城墙。 黄昂气得用马鞭抽打士卒，无能狂怒道：“我黄氏以重金雇佣尔等，尔等何不拼命效死？” 叛军们嘴角抽搐，都是打工人，玩什么命啊？ 人群中有人讥讽道：“赵氏赤狼有强弩硬弓，我等皆无甲具，如何强攻？” 黄昂闻言恼怒地四处张望，但找不着人。 谁料那人竟然主动出来：“你不用看了，是我杨阿若说的！” 黄昂颇为惊讶，他听说过杨阿若此人，乃禄福城中身手最好的游侠儿！ 杨阿若靠近黄昂：“我有一计，可助君攻下禄福城！” 黄昂怒气顿时消散，忙问杨阿若有什么计策。 杨阿若进言：“赵氏赤狼人少，我军人多。可围而不攻，待其粮草断绝，不攻自克。” 黄昂想了想，也只能如此。 叛军这会儿已经被赵昂的强弩射怕了。 黄昂依照杨阿若之言，下令扎营。 当晚，黄昂在军中摆下宴席，招待各路草莽。 黄昂和其父黄华都出席酒宴，以示对响应他父子之人的敬重。 白天进言的杨阿若被奉为上宾，坐在黄氏父子右手第一位。 席上，黄昂举着海碗说道： “赵昂杀我黄氏全家，连小儿都不放过，可知其残暴不仁。各位好汉能响应我与我父，黄昂感激不尽！请满饮此杯！” 黄昂说罢，一口干完碗里的酒水。 在场之人无不叫好！ “好酒量！” “痛快！” 黄昂让众人尽情畅饮，不要客气。 这时，坐在席位上的杨阿若起身道：“喝酒岂能没有舞来助兴？今无歌女，我杨阿若便舞剑为诸位好汉助兴！” 席间众人再次拍手叫好。 他们都听说过杨阿若在道上的名号——酒泉剑客！ 酒泉郡要论谁的剑术最高，杨阿若排第二，无人敢排第一！ 杨阿若看向黄昂和黄华，父子二人不疑有他，笑着请杨阿若舞剑。 杨阿若脸上露出微笑。 他从背后抽出长剑，舞了个剑花。 在场之人当即喝彩：“好——！” 杨阿若旋即开始舞剑，他身法轻灵，剑术迅捷。 刀光剑影间，似有游凤在席间飞舞。 可谓是：侧身捷如飞鸟轻，瞋目勇如独鹘举！ 忽然，杨阿若纵身跃向黄华黄昂父子，剑尖从父子身前扫过。 黄昂面不改色，淡定地坐在位子上。 当着众草莽的面，他才不会被杨阿若的玩笑吓到！ 杨阿若笑着退后，众人见黄昂淡定自若，皆开口叫好！ “黄氏子，好胆气！” 黄昂呵呵一笑，举杯敬众人。 众人亦举杯共饮。 谁料就在此时，一道剑光闪过！ 噗嗤！ 黄昂血溅当场！ 杨阿若剑又快又准，不偏不倚刺在黄昂心窝！ “啊————” 黄昂惨叫，痛苦地捂着心口。 杨阿若抽剑，又扑向黄昂之父黄华！ 剑影如银龙白练，将还在震惊中的黄华枭首！ 杨阿若刺杀成功，满身鲜血地怒吼道： “黄氏父子已死！！！尔等还不自行散去？！！” 宴席上众人都吓傻了。 杨阿若见状，淡定地靠近还在痛苦挣扎的黄昂。 他双手持剑对准黄昂的脖颈劈砍：“喝啊！” 鲜血飞溅。 黄昂的首级被杨阿若斩下。 杨阿若收剑入鞘，左手拎起黄昂首级，右手提起黄华头颅。 当着众人的面，神色自若地走出营帐。 沿途士卒望见黄氏父子首级，都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杨阿若就这样大摇大摆地离开军营。 他来到禄福城下，将黄氏父子的首级摆在城外。 然后对城头守军大喊，黄氏父子已被他杨阿若刺杀。 守军惊异，禀告赵昂。 赵昂命人出城察看，军士们吊着绳索降下城墙，过去验证真假。 不久，军士们高举黄氏父子的首级大喊： “赵公！是真的！真是黄华和黄昂的脑袋！” 赵昂大喜，命人将杨阿若接入城中。 杨阿若见到赵昂，双膝跪地道：“在下不辱使命，为使君斩得二贼首级。” 赵昂将他扶起，不在乎他满身血渍，称赞道：“君今日之事，远胜当年专诸、聂政！” 不料杨阿若竟哭泣起来。 赵昂疑惑，问他为何哭泣。 杨阿若哽咽地回答：“好叫使君知道。徐府君于我有恩，我却不能敢在徐府君遇害前杀死二贼，这将是我终身的遗憾啊！” 赵昂宽慰道：“你已提醒过徐府君，徐府君之死非你之过矣！” 事后，赵昂派人出城招降叛军。 黄氏父子已死，叛军群龙无首，不少人借着夜色散去，还有数百人决定留下归附赵昂。 第二天，赵昂颁布告示，表示自己暂时接替徐揖，代领酒泉太守一职。 杨阿若被赵昂委以别部司马的头衔，让他率领归附朝廷的贼军。 又过五日，马岱也带着一千南羌部众赶来。 马岱是听闻禄福城遭遇叛军围攻，才带人来的。 可惜他没赶上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而庞淯也在同一天抵达禄福城。 庞淯告诉赵昂，敦煌太守马艾愿意听从凉州牧马超的号令。 马艾还排来主簿张恭，好让两边联系。 正月二十八日，赵昂在酒泉郡府升堂议事。 会上，赵昂明确了目前的局势。 河西四郡中，最西边的酒泉郡和敦煌郡重归朝廷掌控。 但张掖郡和武威郡大部依旧不听号令。 赵昂让众人献策，看如何才能收复张掖郡和武威郡。 这时，敦煌主簿张恭站出来说：“启禀使君，张掖张进乃我敦煌张氏旁支族子，张恭愿前往游说，劝其归附朝廷。” 赵昂面露喜色，当即派张恭出使觻得。 等张恭走后，赵昂却又陈色道：“张进割据张掖，我恐他不是那么好劝降的。” 众人点头，认为赵昂之言有理。 主簿庞淯又进策道：“使君，何不派兵跟在张伯谦身后，等张伯谦入城后，骤然突袭觻得，一战可克！” 赵昂面露难色：“如此，恐张伯谦性命难保。” 杨阿若起身拱手：“阿若愿潜入城中，护张主簿安全。” 赵昂点头：“好，好！有阿若暗中保护，张伯谦应当无忧。” 众人随即行动起来。 杨阿若快马加鞭先行潜入觻得城。 赵昂则让马岱统兵，远远缀在张恭后面。 三日后，张恭抵达觻得。 割据张掖郡的军阀张进亲自设宴，款待这位远道而来的族叔。 第112章 突袭觻得，马岱的无奈 张进府上，觻得县内的豪强大户听闻敦煌主簿张恭前来，全都赶着赴宴。 敦煌张氏起自名将张奂，是近几十年来河西走廊名气最大的人物。 因此敦煌张氏在河西的影响力，就如同汝南袁氏在中原一般！ 敦煌张氏体量虽大，但也是由一个个的个体组成。 因而族中子弟性格、理想都有不同。 如割据张掖的张进，和在马超面前露出反心的张猛，就是其中野心勃勃之辈。 有如张芝、张昶等，醉心书法，成就“草圣”、“亚圣”之美名。 还有如张恭者，恪守臣节，安于本分，愿为朝廷奔走，冒险入贼窝游说同族侄辈。 宴席上，张恭当着众人的面，对旁支侄儿张进说道： “贤侄，马孟起收复长安，破李傕、斩郭汜，雍凉震动！” “天子亲授其为前将军、拜凉州牧、持节督凉州西海诸军事。” “朝廷因他有中兴再起之相，贤侄何不举郡归附？若有凉州牧举荐，我敦煌张氏或可如昔日‘然明太常’那般，重登庙堂！” “然明太常”，指的自然是——太常卿张奂，张然明。 张恭苦口婆心，想要劝说张进走回正道，效法张奂出仕朝堂。 然而张进却不这么想。 张进举起酒杯，笑着对张恭说：“族叔，今日家宴，我等只谈家事。不谈国事！” 说罢，张进敬在场宾客一杯。 张恭皱起眉头，心想坏了！ 张进铁了心要割据地方！ 但张恭已深入虎穴，身不由己，只能继续留在席上，如坐针毡。 张进带人给张恭灌酒，张恭害怕暴露，不敢拒绝。 宴会一直举行到深夜。 张恭喝得酩酊大醉，趴在案几上不省人事。 张进叫奴仆把张恭扶到别院休息。 等张恭被抬走后，张进这才对屏风后的人说：“麹老弟，出来吧。” “麴老弟”出现，玩味地对张进说：“兄既已决心反马，何不杀张恭以明志？让韩府君和我兄长放心？” 张恭闻言，面露不快。 他斥责道：“麹英！我张进岂能杀自己叔父？你们西平麹氏就是这般对待自己亲族的吗？” 张恭直呼麹英姓名，让麹英大为光火。 但麹英不好发作，这里是觻得，是张进的地盘！ 若在姑臧城有人敢跟麹英这么说话，麹英早就拔刀砍人了。 “哼！张进，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好自为之！” 麹英迈步离去，不愿再与张进交流。 张进见麹英气愤离去，也不追。因他清楚自己与韩遂、麹氏之间是与虎谋皮。 张进站到舆图前，思考张恭为什么要从敦煌来劝自己投靠马超？ 莫非敦煌、酒泉都已归附朝廷？ 还真有可能！ 那徐揖、马艾都是愚忠之人，但他们又是怎么和新任凉州牧马超联系上的呢？ 要知道张进也是近几天才从麹英口中得知的马超上任的消息。 敦煌、酒泉距离凉州腹地比张掖还远…… 张进还在思索，忽闻外面传来响动。 麹英去而复返，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 麹英情绪十分激动，对张进吼叫：“张进！敌军已包围城池！” 张进大惊！ “你说什么？！” 麹英咬牙切齿道：“张恭，你族叔，是给朝廷带路的！” 张进瞠目结舌，他当然知道张恭和朝廷有联系，然而他完全没料到张恭身后就跟着朝廷的兵马。 麹英凶狠地说：“张进，快把张恭杀了！” 张进愤然拒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敌军攻城，我带兵抵挡便是，何苦杀族叔？” 麹英气得张嘴大叫，暴跳如雷。 张进不管他发疯，叫奴仆速速取来盔甲，传令集结兵马，登城御敌。 麹英冷静后也叫人取来盔甲，准备和张进一起作战。 二人正穿戴间，忽闻别院传来几声惨叫。 有人喊道：“有刺客！张恭逃跑啦！张恭逃跑啦！” 张进面色铁青。 很快，奴仆从别院跑来，禀报说有十来个人潜入别院，杀死看守带走张恭。 因为兵马都被张进派去守城，所以奴仆们没能拦住刺客。 麹英闻言讥讽张进：“呵呵，张进，你后悔没有？” 张进冷哼一声：“哼，不过走了张恭一人而已，不伤大雅！” 麹英冷笑两声作为回应。 装！ 继续装！ 二人在奴仆的服侍下着装完毕，铁甲、兜鍪、护腿、环首刀俱全。 张进旋即出府，骑马和麹英一起朝西门赶。 此时此刻，马岱已经登上城墙，率领西凉军精锐大杀特杀！ 白天，马岱率军一路尾随张恭抵达觻得。 等到深夜，军士们准备好爬墙用的梯子和绳索后，马岱就立刻下令攻城。 城中守军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马岱带人割断了城门吊桥的绳子。 西凉军踩着吊桥涌到城墙边，迅速把梯子搭在城墙上。 觻得城的城墙低矮，和禄福城差不多，只有两丈（4-5米）多高。 马岱带人踩着梯子就爬上去了。 登上城墙，马岱左手顶着木盾，右手持刀，左冲右突。 守军遭受突袭，士气惊骇，根本拦不住他。 两百西凉军精锐紧随其后，城头数十守军很快就被击溃。 马岱命人升起城门，放城外大军入城。 只见夜色中，上千羌族轻骑裹挟夜色闯入城门。 觻得城就此告破！ 张进和麹英还没赶到西城门，就迎面撞上冲入城中的羌族轻骑。 二人见城池被攻破，惊慌地甩开羌族骑兵，带着身边兵马朝城东逃。 所幸羌族骑兵入城后只顾着劫掠，没人追击张进和麹英，使得二人成功逃脱。 那边马岱攻下城门，也带着西凉军走下城墙，想要进一步控制城池。 然而途中，西凉军将士看见羌族骑兵们到处劫掠，心中也如猫爪挠心般难耐。 他们追随赵昂和马岱不远千里赶赴河西，途中风餐露宿，和甲而眠，艰苦不用多说。 今日目睹羌族骑兵劫掠觻得，心中的馋虫立即被勾起。 众人当即向马岱提议要参与劫掠！ 马岱看西凉军们个个兴奋，宛如饥渴的男人望见醉卧街边的少女。 马岱权衡后，只能默许将士们劫掠。 但他划定了劫掠区域，只准劫掠城西和城北，不准劫掠城南和城东。 西凉军们点头同意，他们也知道顶头上司凉州牧马超素来以仁义示人，即便劫掠也不能太过。 众人散去，觻得城内惨叫声更重。 马岱带人找到羌族骑兵，警告他们不准劫掠城东和城南，否则视为不臣。 羌族骑兵们得到甜头也不敢放肆，全都答应。 马岱做完这些，无奈地叹息一声。 他知道放纵军士劫掠不符合马超的教诲，但实际操作中，真没那么简单。 马岱带人保护好官府，静静等待天明。 觻得城中的惨叫直到后半夜才停歇。 城西和城北的数千百姓几乎家家遭殃，女子被西凉军和羌族骑兵蹂躏，男子敢有反抗的悉数被杀死。 天明后，百余西凉军和千余羌骑抢得盆满钵满，心满意足地找马岱复命。 第113章 韩遂震惊 马岱攻占觻得城的消息传回酒泉郡。 河西宣抚使赵昂非常高兴，河西四郡，赵昂已收复三郡！ 只剩武威姑臧城还在韩遂的掌控。 但赵昂明白，姑臧城才是最难收复的，因为占据姑臧的是韩遂！ 赵昂决定暂缓攻势，等探查清楚姑臧城的情报后再行动。 对手是韩遂，由不得他不谨慎。 赵昂下令，让马岱暂领张掖太守，领兵坐镇觻得，安抚地方。 然而他的命令刚下达，杨阿若就带着张恭回来禀报，说马岱纵兵劫掠觻得，觻得百姓因此仇视朝廷！ 赵昂皱眉，向杨阿若和张恭问清具体细节。 杨阿若告诉他，马岱麾下的羌族轻骑毫无军纪可言，刚入城就开始劫掠。 马岱手下西凉军精锐见状，也加入劫掠队伍，导致觻得城西和城北的百姓无一家可以幸免！ 赵昂叹息一声说：“如此，不能让马伯瞻担任太守！” 杨阿若和张恭都称赞赵昂英明。 赵昂想了想，决定让酒泉主簿庞淯出任张掖太守。 至于马岱纵兵劫掠，赵昂不好亲自处理。 若换做其他人，赵昂肯定会直接下令治罪。 他身为马超亲授的河西宣抚使，又有汉节在手，整个河西的人他都能处治，唯独马岱他处治不了。 马岱是马超从弟，赵昂要想处治马岱，还得看马超的脸色！ 赵昂招来庞淯，告诉庞淯去觻得后，帮自己警告一下马岱，叫他管好军队，往后不要再犯，否则赵昂一定会找马超说事。 庞淯记下，心里也在盘算要怎么收服觻得城的人心。 攻城难，治理更难。 庞淯前往觻得，见到马岱。 庞淯和马岱交流后得知，马岱那天纯属被逼无奈。 马岱也知道自己纵兵劫掠的事情惹怒了民心，但那完全不是他能掌控得了的。 他能攻克觻得城，靠的是二百西凉精锐和那一千羌族骑兵。 他如果选择保民心，那他就保不住军心！ 马岱不是位高权重的马超，没法像马超那样嘴一张，麾下几千兵马说不抢就不抢。 或许他将来可以成长到那一步，但今天却不行。 他还未及弱冠，即便大家都知道他是马超从弟，他也开不了一言堂。 庞淯感慨道：“哎，此事确实不能怪将军！” “只是民心受损，我等还得想办法挽回。” 马岱点头，问庞淯有什么计策。 庞淯没说，继续问马岱那晚还有什么细节。 马岱突然想起什么，他告诉庞淯，自己曾与军士们有约，只准劫掠城西和城北，不准劫掠城南和城东。 庞淯面露微笑，称赞马岱机灵，知道减少损失。 庞淯想了想，突然有了计策！ 他问马岱：“将军既与士卒们有约，可曾派人到城东、城南问过有没有百姓受到骚扰？” 马岱摊手说他手下只有军士，他哪敢再派军士去跟百姓交流。万一发生冲突，悔之晚矣。 庞淯恍然大悟，拍案道： “将军，若有人骚扰百姓，而我要追责，你能镇得住兵卒吗？” 马岱回答：如果是西凉军的话，五个左右应该没问题。 羌族骑兵的话，杀三五十个也不是事儿！ 庞淯庄重地问：“将军此话作数吗？” 马岱拍胸说：“府君尽管去，只要能助我兄收复河西，马岱一定竭尽全力！” “好！那本府就去了！” 庞淯说完，带着官吏们离开郡府，前去城南和城东走访百姓。 别说，那晚还真有人无视马岱的约定！ 庞淯以张掖太守的身份，领着被侵害的百姓到军营指认。 百姓们指认出三名西凉军和二十多个羌族骑兵。 马岱怒不可遏，把这些无视他警告的人绑了送给庞淯处治。 当着全军将士的面，马岱怒发冲冠地训斥道： “本督与尔等有约，只准劫掠城西和城北，不准侵扰东南，这些人无视我的约定，就是无视军纪！” “我要处斩他们，你们谁要求情的，都站出来！” 西凉军们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羌族骑兵更畏惧马岱的威严，也不敢闹事。 马岱于是让庞淯把这些罪兵拉到街市问斩！ 当天，马岱又带领军队离开城池，到城南水源扎营。 马岱和庞淯如此一番操作，才让觻得城内百姓对朝廷的怒气消散。 二人的努力没有白费。 数日之后，张进派人潜入觻得呼吁城中百姓起事。 然而响应者寥寥无几，只有百十人。 庞淯让马岱带兵入城镇压，叛乱很快被平息。 而有了之前的事情，这回马岱约束好了军队，军队也没敢顶风作案。 觻得城百姓见朝廷军队也不是随意劫掠的残暴之师，因此选择性无视城破那晚发生的悲剧。 日子还得继续过，能怎么办呢？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莫过于此。 198年4月河陇局势 二月。 马岱攻占觻得，赵昂收复河西三郡的消息传回凉州腹地。 正在平襄一带和马超交战的韩遂得知后，惊慌退兵！ 原来去年赵昂和马岱路过安夷城时，从先零羌口中听到的消息都是真的。 去年十二月，韩遂在金城郡点集先零羌两万人，合兵共同攻打马超。 马超采取守势，牢牢守住汉阳郡各处隘口和城池，不与韩遂野战。 韩遂兵围平襄，双方僵持三个月，未分胜负。 韩遂主动进攻马超，是想趁着马超新官上任还未站稳脚跟的时候取得突破！ 可惜马超虽然是新官上任，根基却十分稳固！ 韩遂攻打平襄数月，根本撼动不了平襄城的防守。 而当韩遂听说河西之地都要被马超的部下赵昂收复后，他不敢继续在平襄城下和马超僵持，只得率兵返回金城。 韩遂怎么都想不明白。 赵昂究竟是怎么偷偷进入河西的！ 难道赵昂长了翅膀，从沙漠飞过去的吗？ 总不可能是从金城郡穿过去的吧？！ 何况姑臧城早就被他派麹演控制住了，赵昂前往河西，肯定要在姑臧补给吧！ 肯定的吧！！！ 韩遂退兵，马超也没有派人追击，而是散布斥候打探韩遂为何退兵。 马超可看过史书，知道当年张温、周慎追击韩遂，从而全军覆没的事迹！ 斥候打探后回报马超，说韩遂是因河西之地有变而退兵。 军帐里，马超拍案大喜。 马超信誓旦旦地对帐下贾洪、马磾、庞德等人说：“一定是赵伟章在河西打开局面，方才迫使韩遂退兵！” “赵伟章不愧为我凉州名士！他若能为我收复河西，我定要亲自给天子写信为他请功！” 座下文臣武将听了马超的话，都跟着高兴。 河西与中原断绝联系至少有十多年了，若马超能带领他们收复河西，那功劳几乎不亚于班超收复西域呀！ 这不是占据几座城池的事。 而是关乎历史使命和历史责任的事！ 大家高兴过后，贾洪率先提出一个问题——赵昂和马超之间隔着韩遂，难以有效沟通，马超应该怎么守住这份胜利果实？！ 第114章 韩遂宋建联合! 苍茫的凉州大地上，五六名轻骑飞驰而过。 在他们身后，十数名敌军斥候穷追不舍。 轻骑们是凉州牧马超派出的斥候，目的是前往河西送信。 出发时，他们有十人，但路程还没走过一半，就已死伤过半。 这支骑兵小队不是唯一赶往河西的小队。 马超总共派出了100名骑卒，分成10队，试图从各个方向穿越封锁线，与河西宣抚使赵昂取得联系。 但马超对此不抱太大希望。 韩遂的骑兵同样很多，足以拉起一道封锁线，围追堵截马超派往河西的斥候。 赵昂能穿过韩遂的占领区，是因为韩遂此前没有防备。 而今韩遂已经知道河西三郡被赵昂收复，他不会再傻到给马超机会。 苍茫雪原，十余支箭射向马超的斥候。 又有三人发出惨叫，跌落马下。 “啊——！” “快跑！” 剩余两名斥候狠踢马肚子，刺激战马再跑快点。 但他们终究没能逃过韩遂军的追击。 只见前方突然杀出几名敌骑！ 为首之人竟然是韩遂座下首席大将——阎行，阎彦明！ 两名斥候惊慌地喊道： “是阎彦明！” “特么的，拼啦！” 双方交错而过，阎行两枪刺出，两名马超军斥候命丧当场！ 阎行让手下斥候搜查尸身，搜出一封密信。 阎行拆开，里面有马超给赵昂的密令。 密令内容很简单，只是让赵昂坚守城池，保住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 阎行把信带回去交给韩遂。 韩遂知道马超的指令后，站在舆图前反复思量。 而今局势对韩遂很不友好。 马超占据汉阳郡、鹯阴县一带，在正面给韩遂压力。 背后还有突然杀出的赵昂，从河西之地威胁韩遂后方！ 虽然韩遂笃定赵昂手里的兵肯定不多，但若是给赵昂时间，赵昂肯定能拉起一支万人大军。 到时马超和赵昂南北夹攻，韩遂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死！ “嘶，必须得想个法子破局才行！”韩遂嘀咕着。 阎行突然提醒韩遂：“明公何不联合河首平汉王，双方共同发兵攻打马孟起？” 河首平汉王，自然是指占据陇西的宋建！ 韩遂点点头：“彦明，还好你提醒。我这就给宋老儿去信！” 韩遂随即给宋建写信。 他在信中警告宋建，如果任由马超发展的话，将来他韩、宋二人一定会被马大郎攻灭，传首雒阳！ 身在枹罕的宋建得信后，也知道事关重大。 河首平汉王的王府里。 宋建问担任信使的阎行：韩遂有什么作战计划没有？ 阎行将韩遂的计划告知宋建…… 宋建听后皱眉。 他讪笑着问阎行：“如此，于我宋建又有何益处？” 阎行心底暗道宋建短视。 韩遂的计划明面上对宋建没有什么益处，既不能让宋建夺占马超的城池，也不能抢掠马超的土地，但却能在大局上削弱马超，让宋建安居陇西。 阎行心说你宋建不是没什么大志，只想窝在陇西吗？ 但阎行表面上还是微笑地说：“若大王出兵，我主愿送上羊5千只，羌女胡姬50人！” 宋建听后哈哈大笑！ 面对阎行开出的条件，宋建犹不满足。 他狮子大开口，伸出五指道：“羊我要1万只！美女，百人！” 阎行面不改色，心底却冷笑不止。 难怪阎行之主韩遂不喜欢与宋建往来，此人纯粹就是一短视贪奢的蠢货！ 但韩遂有求于人，阎行只能替他答应宋建的要求。 阎行商量着说： “好，此事我替我主同意了！” “筹措军姿需要时间，我主只能先送给大王3千只羊，剩下的7千只羊和100位美女，事成之后我主必然奉上！” “还请大王按时出兵！” 宋建笑着拍拍胸脯：“本王既然答应韩老弟，肯定不会食言，我这就派人召集兵马，等3千只羊送到，我就出兵！” 阎行拱手：“好！” 阎行随后离开枹罕，返回金城向韩遂复命。 金城郡府，韩遂听了宋建的条件，发出三声冷笑。 “呵呵呵！” 韩遂讽刺道：“那马超携天威欲扫平西凉，他宋建难道以为自己能一辈子坐在枹罕当个土皇帝吗？” 阎行不能再认同，但他还是提醒韩遂：“明公，大事为重！” 韩遂冷哼一声：“我自然知道！去吧，点集兵马，再把礼物给宋建老儿送去！” “诺！” …… 十日后，正在冀县渭水河畔组织春耕的马超得到消息。 韩遂、宋建联手来犯！ 韩遂亲自羌兵两万，出榆中再围襄平！ 宋建亲率氐羌大军三万，出枹罕，沿洮河而下进驻中陶城，兵锋直指洛门！ 马超听罢气得咬牙。 他摔下手中农具，大骂道：“特奶奶的，老子想种个田都不让人安生！” 左右只觉马超的话又好气又好笑。 跟随马超一起在田间地头劳作的贾洪莞尔一笑。 咱们这位州牧啊，那是真的有上古先王之风，和常见的军阀完全不同。 贾洪等人眼中，马超的武功无需赘述，但他却更关心民事、生产，似乎打仗对他来说只是必要时的手段。 但这正是贾洪等人欣赏马超，愿意追随他的主因。 《左传》曰：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兵者凶器也，当慎用之，当用慎之！ 贾洪恭敬地对马超说：“明公，敌既来犯，当击之！” 马超撸起袖子，把最后脚边刚种下的秧苗扶正。 然后才起身说：“贾洪，去叫我那羌奴点兵！州府升堂议事，特奶奶的，这次一定要把二贼打痛！” 显然，马超对韩遂、宋建竟敢打扰他种田雅兴的事耿耿于怀！ 不知道种田就是咱们经营类玩家的命根子吗！ 如果说年初韩遂来犯时，马超的怒气值只有50。 那么春耕时来犯，马超的怒气值直接突破100，爆表了！ 马超回到冀城州府，脱下农装换上公卿之服。 凉州牧马超归位！ 州府公堂，贾洪、杨阜、韦康、韦诞等谋臣悉数到场。 马超的谋士团队不算顶级，但也够用。 武将方面，到场的看上去相对单薄一点，只有马磾、马休二人。 庞德已经被马超任命为汉阳都尉，常驻平襄前线。 老爹马腾和伯父马翼则需留镇鹯阴。 但对付韩遂和宋建，马超觉得这些人谨够了！ 马超挥手，大气沉着地讲：“都说说吧，尔等有何良策？” 第115章 想那么多干嘛，直接干他丫的! 贾洪起身道：“禀明公，洪以为韩遂此次出兵，应该别有他图！” 马超问他为何。 贾洪拿出庞德从前线发回的军报。 庞德特别在军报中提到，韩遂军中并无大将阎行的身影！ 贾洪推测：“明公，韩遂素来器重阎行，每战必以阎行为先锋！然而今次阎行却不在，恐怕是被韩遂派往他处了！” 马超深以为然，而且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韩遂联合宋建发兵数万来犯，看似来势汹汹，但他骗不过马超！ 马超走到舆图前，手指点在河西之地。 他笃定道：“韩遂一定是让阎彦明去河西了！” “我主英明！” 众人出言赞同。 部曹从事韦诞问马超：“我主是否应该发兵河西，驰援赵伟章？” 韦诞之兄韦康摇头：“不可，河西遥远，中间又隔着韩遂，大军前往无异于自杀！” 韦诞担忧起赵昂的处境，说难道他们要看着赵昂被围攻吗？ 马超当然不会坐视赵昂身陷险境。 但战况确实对马超这边不利！ 目前来说，马超和赵昂看似南北呼应，但实际则是相互之间没法联系，难以形成有效的军事配合。 韩遂使用声东击西之策，派阎行率精锐前往河西，自己则领大军牵制马超。为了彻底绊住马超手脚，还叫来宋建助战。 两面夹击下，马超就算想救赵昂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而赵昂在河西还没站稳脚跟，阎行和姑臧麹演合兵后，赵昂恐怕难以抵挡敌军攻势。 马超不禁感觉棘手。 他想了想，却是越想越难受！ 马超发现除非攻灭韩遂，否则赵昂肯定是要挨打的！ 马超来回踱步，座下谋臣武将们的心情也跟着焦躁起来。 安羌将军马磾突然道：“主人，要我看，直接出兵打韩遂他丫的！有您统领三军，我马磾在前冲锋，阎彦明不在，韩遂老儿还不是只有跑路的份？哈哈哈！” 马磾的话很直白，却提醒了马超——大力出奇迹！ 马超大笑道：“哈哈哈，说得好！我想那么多干嘛？韩遂以乌合之众来攻我，老子直接精锐进出，捅穿他的纸老虎就是！” 谋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没想到他们没帮马超解决困境，反倒叫一个羌奴解决了。 韦康出言提醒道：“明公，宋建率三万氐羌大军进犯洛门，不可轻敌啊！” 马超却说：“洛门地形狭窄，我只需派千余兵马卡住要地，纵使有敌兵数万，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贾洪也点头附和：“我主所言不错。况且那宋建乃受韩遂邀请出兵，不是真心进犯，一旦遇到挫折，宋建肯定会退兵。” 韦康闻言放下心来，只要马超心里有数就好。 马超有了定策，当即发号施令。 他让马磾率领一千西凉军镇守洛门，不准放任何敌军通过。 马磾叫苦，说自己想随马超一起去揍韩遂！ 马超调笑道：“马磾啊，洛门乃冀城门户，我派你去镇守是信任你啊！” 马磾挠头憨笑，他就是嘴上说说。 马超的命令，他难道还敢违抗吗？ “行了，去吧，记住不要贪功冒进，守好关隘就行！” 临行前，马超苦心孤诣叮嘱道。 马磾拍拍胸脯保证，马超放心让他离去。 马磾离开。 马超起身拿出气势，英武不凡地说： “休郎，传我令，全军只带十日口粮，轻装锐进，老子要一战击破韩贼！” 马休抱拳领命。 贾洪等人面面相觑，担忧马超是不是太轻敌了。 谁料马超接下来的话更让人吃惊。 “杨公坐镇冀城，元将替我继续主持春耕，万不可耽误生产！” 好嘛，马超不仅想速战韩遂，还不想耽误春耕。 贾洪等人不禁腹诽，您是有多喜欢种田啊？？？ 马超下达完命令，也不管众人意见如何。 众人确实没意见。 马超的战绩太耀眼，论行军作战，贾洪、韦康等人都没有资格跟马超比。 他既然这么有把握，应该没问题。 当天下午。 马超披戴盔甲，骑上沙里飞到校场检阅兵马。 两千西凉军整装待发，将士们个个都骑一匹马，牵一匹马。 马超非常满意，心想咱凉州地广人稀，但就是不缺战马！ 四千匹军马聚集在校场上，场面何其壮观。 比万人规模的步兵的阵仗还要大！ 而且马超手下西凉军继承自董卓军的精锐部队，骑卒们战斗经验丰富，装备精良，人人披甲。 西凉军们身上的盔甲虽然都缝缝补补穿了好多年，但性能依旧可靠。 马超要是能再给骑卒们的战马打造一匹马铠，那将会相当恐怖！ 可惜马超没钱，不然高低得整一支具装骑兵。 跟韩遂打仗倒也用不上具装骑兵。 韩遂和马超一样，手下军队基本都是骑兵。 骑兵与骑兵对战的话，太笨重反而容易落入下风。 所以马超手下这支西凉军刚刚好！ 一人两匹马，每人一套甲。 骑卒们每人还装备一杆长矛，一把弓或一张弩，一壶矢，以及一柄环首刀。 这样的装备配置足以称得上精锐！ 东汉精锐部曲装备 校场上，马超高举长槊，冲将士们喊道： “弟兄们————！” 两千西凉军精锐暴喝如雷： “在————！！！” 马超仰天大笑。 如此雄壮的骑兵部队，纵使只有两千人，也足以碾压敌军上万！ 马超勒马扬槊，鼓舞呐喊： “随我出征，踏破韩遂！” 两千西凉军精锐喊杀震天： “杀——！杀——！杀——！” 校场的动静惊动了整个冀县，不管是官员还是百姓，都聚集在城外田野间观看。 当冀县百姓看见马超的军队气势如此强悍之时，所有人都瞪大双眼，或惊恐或振奋！ 人群中，一名粗布衣裳的青年惊异地说： “这就是凉州牧的军队吗！” “若我薛夏能辅佐州牧，天下何足平也？” 周边百姓闻言，笑着对青年说：“薛郎君，你才学出众，奈何出身低微，如何能在州府任事？” 薛夏冷哼一声道：“哼，马凉州亦出身寒微，却能乘风而起，官拜前将军！我薛夏又为何不能在州府任事？” “尔辈燕雀，不足与语！” 薛夏说完拂袖而去。 周围人讥笑道：“他薛大郎有什么好神气的，得罪了杨氏、姜氏的人，难道还能举荐给州牧？” 第116章 杀破胆 时节已至春耕，但凉州的天上还在飘雪。 凉州虽是产马地，地貌却不平坦，这里多雅丹地貌，地势沟壑纵横。 放眼望去，大地上，山脊间，白一片灰一片，异常苍茫。 风雪中，大地震颤！ 数千匹骏马从山谷间飞驰而过，震得山头的冰雪掉落。 凉州牧！ 大汉前将军马超！ 纵马驰骋！ 马超率领两千骑卒日夜兼程，途中频繁更换战马节省马力。 冀城与平襄城之间相距百里，马超仅用一天半的时间就抵达平襄。 斥候回来禀报。 “启禀前将军，韩遂麾下两万先零羌兵在城北扎营！” “敌军斥候可曾发现你们？” “请将军恕罪，小的们叫几个羌骑走脱了。” “那韩遂就是知道了！” 马超勒住缰绳，沙里飞来回徘徊几步。 他神色再次坚定：“知道也无妨！我不信他仅靠两万羌奴就拦得住我！” “传令全军，冲杀敌寨！” “诺！” 咴咴儿儿儿———— 平襄城南的山谷口，战马嘶鸣，大地颤动！ 马超率领两千精锐骑卒忽然杀出！ 西凉铁骑宛如汹涌的洪水，携铺天盖地之势席卷而出！ 平襄城内外，守军和敌军全都惊诧不已。 马超带兵绕过城池，向城北敌军大营杀去。 韩遂军营，韩遂刚刚从羌族斥候口中获悉马超杀来的消息。 韩遂面色严肃：“传我令，紧闭寨门！任何人不许出战！” 营寨大门随即关闭，将马超的骑兵挡在门外。 墙头，羌族猎手弯弓搭箭向马超军射击。 马超见韩遂紧闭营门，勒马停住。 嗖嗖嗖———— 羌兵的装备不太行，弓箭射程较短，箭矢只落到马超面前。 西凉军骑卒见韩遂紧闭寨门，都举起长矛嘲讽：“噢噢噢！韩遂胆小鬼！” 马超勒住缰绳在韩遂军营前徘徊两圈。 他望向韩遂营寨门楼，眼睛微眯，仔细打量敌军士兵神色。 营寨墙头，先零羌兵们紧张地盯着马超和他身后的两千精骑。 这时，平襄城的城门打开。 庞德带领五百部曲出城与马超汇合。 “驾——！君侯！” 马超骑马立在韩遂的营门前与庞德交谈。 “令明，可曾见到阎彦明的踪迹？” “启禀君侯，末将断定阎行不在韩遂阵中！” “好！阎彦明不在，我无虑矣！” 马超对庞德下令： “令明，你率本部攻正门！我率五百精锐攻西门！休郎率五百人攻东门！咱们三面包夹，撬开韩遂的乌龟壳子！” 身后，亲弟弟马休惊诧地问马超： “孟起！我军不过数千，敌军却有两万！能行吗？” 马超轻笑一声，态度轻蔑地说：“阎彦明不在，韩遂没有独当一面的大将，单凭这两万小羌，岂是咱们的对手！” 庞德面不改色地抱拳道：“末将愿为先锋，替前将军攻破营垒！” “哈哈哈，好——！有令明任先锋，必破韩遂营寨！来人，传令三军，造饭制梯，一个时辰后击鼓强攻营垒！” “诺！” 军令下达，马超、庞德、马休三人各自领兵行动起来。 咚咚——！！！ 一通鼓，战饭造。 将士们就地生火做饭。 马超亲率五百精骑看住韩遂营垒吗，好让将士们吃饭。 墙头羌卒见马超军造饭，立马向韩遂禀报。 韩遂得讯，严厉地说：“谁都不准出营！这必是马儿诱我出营！” 营垒外，马超见韩遂军没有动静，心中不免失望。 韩遂不愧是纵横关陇多年的强悍军阀，论诡诈，把马腾、宋建、李傕、郭汜绑一块，估计都没他一个韩遂厉害！ 但可惜韩遂空有诡诈，却不得人心，否则凉州哪里还有马超什么事。 马超军吃饭的同时，攻打营垒用的梯子也开始制作。 有襄平城在背后支援，城中百姓迅速帮助马超的军队制作好梯子，有的干脆直接把自家梯子搬出来交给马超使用。 马超的士兵刚吃完饭就发现梯子已经制作得差不多。 各支进攻部队都分到五六十把梯子，数量不多，但已经够用！ 准备工作进展顺利，出乎马超意料。 “看来不用等一个时辰，来人，传我令，提前进攻！” “诺！” 二通鼓，紧战袍。 咚咚——！ 士卒们吃完饭，整理铠甲，检查盔甲带子是否扎紧，刀刃是否锋利。 马超、庞德、马休三人各自带兵来到作战位置。 传令兵在敌军营垒前飞奔，将各军准备就绪的消息传达到马超那。 哒哒、哒哒、哒哒。 “启禀前将军，庞都尉和伯止司马都已就位！” 马超挥舞手中长矛：“好！击鼓——攻营——！” “诺！” 三通鼓，刀出鞘。 咚咚——！ 士卒拔刀举盾。 四通鼓，把兵交！ 咚咚咚咚咚咚—————— 马超换上环首刀和盾牌，亲自带领刀牌手向韩遂营垒发起冲击！ “跟我上！” “杀————！” 五百精锐徒步冲向营寨。 他们上马是精锐骑兵，下马就是重步兵！ 墙头羌兵弯弓搭箭，箭矢如雨下。 但羌兵只有弓没有弩，而且弓的质量一般。 箭矢打在重步兵的盾牌和盔甲上只有叮叮当当的响声，没有什么杀伤力。 马超身处阵中，跟着将士们一起向前。 很快他们就来到韩遂的营寨下。 将士们把梯子靠上墙头，营寨木墙的缝隙间不时有长矛刺出，试图阻止士兵攻营。 马超亲自冲上去，用胳膊夹住一把长矛，硬生生把矛头折断。 墙后面的羌兵发出惊呼，在反作用力下向后仰倒。 马超扔下手中矛杆，回首大喝：“随我杀！” 将士们见他如此英勇，士气大振：“杀！杀！杀！” 马超用嘴咬住刀柄，右手顶盾，率先爬上梯子。 他单手用力，双脚不断攀登。 营头羌兵用弓箭射击，全都被盾牌挡下。 马超健步如飞，一丈五的营墙，不过三四个呼吸就被他爬到顶端。 他跳上墙头，同时张开嘴，左手刚好借助掉落的环首刀。 “喝啊——！！！” 右手盾牌砸向面前羌兵，竟硬生生砸退五六人！ 噗嗤！ 左手环首刀大开大合，拦路羌兵无一合之敌。 马超瞬间化身血人。 羌兵们试图阻拦，但他们的刀砍在马超的盔甲上，只能迸射出激烈的火花。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叫人头晕目眩！ 然后下一秒，马超就挥刀将他们劈成两半！ 马超凭借高超的武艺，和身上坚硬的铠甲，在敌军墙头横冲直撞，短短几分钟时间，竟然清理出数米空间。 与此同时，南面墙头。 庞德一身黑袍染得血红，在他手中紧紧拽着一颗扎着鞭子的人头。 那是先零羌羌王滇日谷得！ 羌兵们惊恐地喊道：“羌王死啦，羌王死啦！” 随即溃不成军。 在两位当世猛将的带头冲锋下，韩遂的大营还没坚持到半个时辰，就被马超军冲入大营！ 当马超和庞德杀入营垒时，韩遂还老神在在地安坐中军大营。 他心想有营墙阻拦，自己还有两万羌兵，马超肯定没那么容易杀进来。 但韩遂明显低估了马超，也高估了自己军队的战斗力。 “报——！” “羌王滇日谷得与庞令明交战不到五个回合就被斩杀！马孟起和庞令明杀进来啦，将军！” “什么？！！” 韩遂大惊失色，再也坐不住，赶紧起身道：“撤，快撤！” “哎呀，可恨阎彦明不在我身边，否则怎会让马超和庞德逞能！” 第117章 薛夏献策 马超带兵杀入韩遂营寨，第一时间就朝中军大寨前进。 营门失守，羌王授首，韩遂手下两万羌兵彻底乱了阵脚。 疯狂的人流拦住马超前进的道路。 马超眼睁睁看着韩遂骑马逃出辕门，向北逃走。 噗嗤！ 马超气愤地挥刀砍死面前慌乱逃窜的羌兵。 他抖掉环首刀上的血迹，对敌兵怒吼：“营门已破，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羌兵们还在乱跑，没人听他招呼。 马超突然意识到自己用错语言，他改用羌胡语又吼了一遍。 “我是马超，你们还不投降吗！” 羌兵们听到熟悉的羌话，想起他们原来还可以投降。 风雪中，数以百计的羌兵丢下兵器，跪地投降。 投降之风就像瘟疫，一旦兴起就止不住。 越来越多的羌兵放下武器。 营地里到处都是乒乒乓乓，武器落地的声音。 当日，平襄之战。 马超以少击多，正面攻破韩遂大营，韩遂仅带数百亲随逃回金城郡。 庞德阵斩先零羌王，先零羌部众溃散。 投降的羌兵成千上万，马超命人清点，发现总共俘虏了一万一千多人！ 马超就地关押俘虏的羌兵，带兵返回平襄城歇息。 县衙里，马超表示此战成果颇丰，打出了老马家的气势！ 庞德阵斩羌王功不可没，马超高兴地加封他为中郎将，赏赐他良马三十匹！ 马休虽没有头功，但也有苦劳。 马超赏赐他十匹绢，以作鼓励！ 二将欣然受赏，马超随即遣散他们，让他们回去休息。 等二人走后，马超叫人准备热水，自己一边卸甲，一边看着墙上的舆图思考。 今日一战彻底击溃韩遂大军，局面豁然开朗。 马超有许多选择。 既可以回师洛门，先击退宋建。 也可以乘胜追击韩遂，兵围金城榆中。 马超更倾向于后者，因为那样可以给韩遂压力，让他把阎行从河西调回来防守金城。 韩遂若调回阎行，河西那边赵昂的压力会小很多！ 马超正思考间，军士忽然进来禀报说庞德有事求见。 马超疑惑，他刚刚才遣散庞德，怎么这会儿又有事。 “去，把令明请进来。” “诺。” 军士把庞德带进来，没想到庞德身边还有一人！ 马超打量那人。 对方身穿粗布白衫，头戴黑布纶巾，身材瘦长，面相精瘦但双目有神。 庞德介绍道：“前将军，此人自称冀县寒士薛夏，说有计策献于将军！” 薛夏？ 马超有点印象，但印象不多。此人历史上好像是曹魏的官员，曹操、曹丕父子都比较看重他。 马超不甚了解薛夏，但还是郑重地说：“既然足下有计策献于我，还请坐下相谈！” 薛夏拱手：“多谢明公！” 三人坐下，薛夏当即询问马超是不是在犹豫，到底是该乘胜追击，还是班师击退宋建。 马超大方承认，并且说自己更倾向乘胜追击！ 薛夏露出欣赏的眼神：“明公高见！” 薛夏趁机向马超展示自己的才能，他说韩遂和宋建联合来犯，实际不是要攻取汉阳郡的城池，而是为策应河西的攻势。 马超也欣赏地看向薛夏，对方能有这番见解，绝不是寻常人。 “明公，乘胜追击虽好，但薛夏还有一策，可助明公收取陇西郡！” 薛夏十分自信，仿佛只要马超采纳他的计策，就一定能成功！ 马超神色惊讶地说：“哦？请讲！” 薛夏拱手一拜，然后起身走到舆图前。 他手指金城郡榆中县说：“今日明公大胜，当乘胜包围榆中，迫使韩遂召回派往河西的兵力。” “但薛夏以为韩遂召不召回河西之兵只在五五之间！” 马超疑惑：“哦？韩遂难道不会召回兵马吗？” 薛夏解释道：“禀明公，榆中地势险要，韩遂又经营多年，明公想要攻下实属不易。若明公攻势不顺，以韩遂的毅力，他有可能不召回攻打河西的部队！” “嗯……薛君所言有理！” 马超明白过来，自己的想法未免太乐观。 榆中背靠湟水，左右环山，要想攻克确实不易。 韩遂经营榆中多年，当地的抵抗意志肯定会很强，再加上攻城战难打，实际情况还真不好说。 马超好奇地问薛夏，他有什么妙计？ 薛夏自信一笑，手指划过榆中，沿着湟水向西！ “明公，您击破韩遂大军，韩遂精锐又尽在河西……” “明公！” “您何不趁此时机沿湟水扫荡，然后顺洮水南下，突袭宋建老巢枹罕！” 马超虎目圆瞪：“什么！” 他不禁为薛夏天马行空的战略感到震惊！！！ “哈哈哈哈！妙，妙！此真乃妙计也！” 马超拍案大笑。 几乎是在一瞬间，他就被薛夏的计策打动。 薛夏提出绕道金城郡，突袭陇西枹罕的计划看上去不可思议，但却非常有可行性！ 今日一战，韩遂大军溃败。 马超若进军金城郡，韩遂肯定只敢龟缩在城里不出来。 如此，正好给了马超绕道湟水的机会。 陇西宋建的主力正在攻打洛门，绝对想不到马超能从韩遂的地界绕到他背后！ 马超可以肯定，枹罕城此时防守绝对异常空虚！ 马超只需要亲率精锐骑兵突袭枹罕，成功概率几乎是百分之一千！ 大好战机，马超岂会坐视？ 他起身走向薛夏，拉着薛夏的手说：“君之大才，堪比陈平！此计若成，愿拜为军师！” 薛夏当即跪下，激动地喊道：“明公，我主！” 马超看他感情非常真切，心下好奇：“宣声，何故如此啊？” 薛夏落泪解释。 原来呀，薛夏虽有才华，但他出身寒微，没机会举孝廉、举茂才。 他年轻时还开罪过杨氏、姜氏、赵氏等大姓，自己把给豪族、官员当门客这条路也给堵死。 况且薛夏自负才高，也不屑给人当门客。 薛夏还曾向前任刺史韦端自荐，但却被杨阜、尹奉等大姓名士贬低，韦端因此不用薛夏。 随着年岁增长，薛夏生计日益困顿，所以他见马超发兵平襄，决定抓住这次机会！ 如今马超愿意破格提拔他为军师，一是对他能力的认可，二也使得他终于摆脱尴尬的困境。 薛夏怎么能不激动呢？ 马超轻拍薛夏手背，非常理解薛夏的心情。 想他马超当年又何尝不是呢？ 马超为了逆天改命，不惜屈膝拜韦端为师，最初韦端还不怎么看得上他，只是想借助马超之父马腾在凉州的声势，好与韩遂、宋建抗衡。 因此韦端没亲自教过马超任何东西，若非好基友韦康看得起马超，马超跟韦氏之间怕只有名分上的情谊。 “宣声，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马超微笑勉励薛夏。 薛夏只觉马超的话说在自己心坎上，叩首拜称：“薛夏愿誓死效忠我主！” 第118章 不过是一条野狗，也敢称公子?! 马超得到薛夏投效，心情大好。 他决定采纳薛夏的计策，绕道湟水，突袭枹罕！ 翌日，马超凭借自己的威望，招降被俘的先零羌兵。 先零羌跟老马家是老对头，双方曾屡次交手。 昨日马超杀得韩遂大败，这些没有忠君思想的羌兵毫无心理障碍地接受招降，成为马超的生力军。 马超把先零羌交给马休统领，命他率军先行包围榆中。 马超自己则留在平襄继续补给。 虽然他已经决定突袭枹罕，但执行层面没有那么简单。 如今是春夏之交，是战马最瘦弱的时候，要想长途奔袭必须先给战马贴膘增重。 所以马超不急着出发，先花两天时间把马儿喂饱再说。 马超命人打开粮仓，把里面存放的粟米、草料、豆子啥的都拿出来。还叫人在城内大肆采购肉食，尽力把战马喂肥。 两天后，马超麾下所有战马都加了好几餐，体重略有增长。 将士们也趁此时机休息得差不多。 养精蓄锐完毕，马超这才下令让庞德跟自己一起出征！ 两千精骑离开平襄，迅速向北行军。 抵达榆中时，马休的先零羌大军已经把榆中城围住。 马超召见马休，问韩遂这几天有没有动静。 马休回答：“孟起，韩遂已派出斥候渡过湟水，朝北而去！” 马超和庞德对视一眼，摸不准韩遂究竟是派人去搬救兵，还是派人通知阎行继续进军河西。 “孟起，我已命人准备好攻城器械，请下令吧！” 马休神情兴奋，他很期待攻打韩遂的老巢。 老马家在韩遂手中吃过不少苦头，今天他马休也有机会兵压榆中，真真是天道好轮回！ 可惜，马超必须给马休泼上冷水：“休郎，咱们不攻城。” “好……啊？！”马休一脸惊讶。 马超笑道：“你去叫几个熟悉湟水、洮水一带地形的羌奴来，我与令明要去偷袭枹罕。” 马休懵逼地重复：“枹罕？” “没错，快去吧！” “诺。” 马休离开大营，神色诧异。孟起怎么想起要去偷袭枹罕？ 他起初还有些奇怪，但很快也反应过来。 偷袭枹罕！ 天赐良机啊！ 马休领悟到马超深意，惊喜地猛击双拳。 这一刻，马休只觉自己与马超的差距着实太大！ 之前他还抱有侥幸，认为马超混到凉州牧带有运气成分。 但现在马休彻底明白，马超的才能不是马休能怀疑的。 马休想到这，又不禁感到庆幸。 若马超当年留在鹯阴与马休争宠，最后输的肯定是他马休！ “孟起，人我找来啦！” 马休领着十几个羌奴回到营帐。 马超用羌话问他们是否真的熟悉湟水和洮水间的地形。 羌奴们哪里敢欺骗马超和马休，都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保证。 马超放下心来。 古代行军打仗时，作战计划固然重要，但向导却更重要！ 计划布置得再好，迷失方向或找不着路，那都白搭。 中国古代时常有因为迷路而导致军队大败的情况。 有向导在，马超可以放心进军。 当晚，马超率军借助夜色掩护向西移动。 临行前，他叮嘱马休，如果韩遂的援军赶来，不要死战，退守平襄就行。 马休牢记嘱托，保证自己不会鲁莽行事。 马超下令全军只带十日干粮，轻装疾行，务必尽快抵达枹罕城！ 将士们整装待发，情绪激动。 他们或许不明白马超这次军事行动有多天马行空！ 但他们知道，马超要带领他们深入金城腹地，搅他个地覆天翻！ 清晨，湟水南岸。 几个羌胡牧民赶着羊马出来放牧。 河对岸，金城郡的汉家百姓也挑着扁担、锄头来到北畔耕作。 湟水谷地冬暖夏凉，气候宜人。 汉家子和羌胡儿井水不犯河水，田园牧歌。 汉羌百姓和谐相处，都得仰赖割据金城郡的韩遂！ 但他们的好日子今天好像要到头了…… 河谷尽头，阵阵马蹄声响彻湟水两岸。 凉州牧，大汉前将军马超身披白袍，坐下大宛马沙里飞，挥舞长矛向南岸的羌胡儿冲来！ 不知是谁喊了声：“快跑！” 刚刚还在放牧的羌胡牧民骑上马，赶着羊群就往山坡上跑。 北畔，刚下地耕作的汉家子惊讶地望向那支从南岸经过的军队。 有人认出军旗上的“汉”字！ “王师！” “是王师！” “大汉天兵！” 汉家子们指着南岸飘荡的军旗高呼。 南岸河谷的山坡上，放牧的羌胡牧民们望见马超的军队从自己跟前经过，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驾——！” 马超跃马扬鞭，沙里飞像闪电般疾驰而过。 他可没有侵犯当地汉羌百姓的意思，咱只是路过~ 直到所有骑兵消失在河谷西边，南岸放牧的羌胡牧民们才松了口气。 呼—— 他们刚才都以为自己要没命了。 马超的军队走后，湟水两岸的汉羌百姓展开激烈讨论。 他们不明白大汉朝廷的军队怎么跑到湟水腹地来了。 这里明明是韩遂的地盘！ 莫非？！ 不久后，湟水两岸流传起韩遂兵败被杀的流言！ 一时间金城郡各县人心震动，韩遂在金城郡的统治地位正在动摇！ 马超兵过湟水撼动金城郡人心。 但他的兵锋不指向这里，而是坚决地指向陇西郡！ 三日后。 马超兵临枹罕！ 枹罕城北，马超的骑兵突然从河谷中杀出。 城内守军还没来得及反应，马超就已经冲到护城河前，挥矛将吊桥的绳索斩断！ 马超割断绳索，表情极度兴奋：“冲冲冲！！！” 大将庞德纵马越过他，一马当先杀入枹罕城！ 两千精骑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冲进陇西军阀宋建的老巢！ 宋建领兵远在前线，枹罕城内群龙无首。 马超严令将士们不准侵犯百姓，目标直指宋建的河首平汉王王府。 王府内，宋建之子宋繇神情慌张。 宋建手下的文武大臣们闹哄哄吵成一团。 有人建议宋繇带兵反抗。 有人说应该马上逃跑。 还有人提议让宋繇杀掉妻子韩氏，然后带领大家向马超投降！ 宋繇舍不得娇妻，仓皇无措道：“谁可领军送我出城？”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一名军士跪在殿外禀报：“公子，马超杀进来啦！” 宋繇大惊：“什么？！” 忽然，一杆长矛刺穿军士身体。 血溅大殿！ 马超面色冰冷地走进来：“呵呵，不过是一条野狗，也敢称公子！” “岂不知公子乃诸侯王之子！” “来人给我杀，一个不留！” 庞德大喝一声：“遵命！” 西凉军涌入大殿将所有平汉王宋建的文武大臣斩杀。 庞德上去抓住宋繇的头发，痛得宋繇双眼流泪。 庞德把宋繇拉出大殿。 经过马超身边时，宋繇哭着求饶：“明公，饶命啊！” 马超冷笑道：“要怪怪你老子，非要叫什么‘河首平汉王’，简直无法无天，我大汉还没亡呢！” 宋繇低下头痛哭流涕，心中后悔投胎成宋建的儿子。 马超对庞德说：“令明，还愣着干嘛？拖出去溢死！” “诺！” 史载： 枹罕城破，宋建子繇流泪乞活。公斥曰：汝父何故称平汉王耶？ 遂令德拉杀繇于庭外！ 第119章 虎啸龙吟 汉阳郡洛门口戍围。 河首平汉王宋建在山脊搭建金鼓台指挥作战。 宋建麾下军队多由氐羌组成，人数众多但装备简陋。 面对坚守朝廷的营寨，宋建军队的攻势雷声大，雨点小。 氐羌部众挤在营寨外面，用他们手中的劣质短弓、标枪射击守军。 墙头上，安羌将军、西海侯马磾手持硬弩，点杀氐羌大军中的酋首！ 氐羌大军乌泱泱一片看似杂乱，但马磾本就是羌人，对氐羌的穿衣风格、打仗特点非常熟悉。 所以他每次射击，往往都能射杀一名氐羌酋首。 开战至今已有十余天。 在这十多天里，马磾射死的氐羌酋首至少有二三十人！ 氐羌酋首死伤众多，但他们的河首平汉王宋建却毫不在意。 相反，宋建觉得多死一点氐羌酋首还挺好！ 宋建无疑是汉人军阀，氐羌酋首大量死亡有助于他统帅氐羌部众。 洛门口戍围外，氐羌大军伤亡严重。 氐羌酋首们来到督战台向宋建求情：“大王，各部部众损失过百，洛门戍难以攻克，请大王鸣金收兵吧！” 宋建望天。 日头已过午时。 他面无表情，微微点头：“鸣金。” 氐羌酋首们私下松了口气，今天终于不用再派人去洛门戍送死。 这十多天对于氐羌酋首们来说就像一场噩梦。 叮叮叮———— 金鼓声响起，围攻洛门戍的氐羌大军如潮水般退去。 宋建在中军设席宴请诸部氐羌首领，以此安抚氐羌人心。 洛门戍的墙头。 安羌将军马磾带人观望坡下的宋建军营。 洛门戍地势险要，在墙头可以清楚地观察到宋建军营里的情况。 马磾身旁，几个西凉军老卒指着山下敌营笑骂道： “嘿，宋建老儿又叫氐羌婢子跳舞了！” “要我说，氐羌婢子跳得不行，还得是长安城的歌女诱人！” 马磾听将士们说起长安，脸上不禁浮现出笑意。 去年他先登破城，攻克长安城南门，立下不世之功，成为金日磾之后又一个被大汉封侯的外族人，足可名垂青史！ 趁此战争间隙，宋建在山下载歌载舞，马磾在山上回忆往昔。 双方看似一派和睦，但杀机依旧四伏！ 忽然，渭水上游的河谷中传来轰隆隆的响声！ 轰隆隆隆隆—————— 马磾惊厥着支起身向西眺望。 山下军营内，宋建和一众氐羌酋首仓皇四顾。 宋建命人去查探怎么回事。 然而斥候还未出营，几个狼狈的氐羌骑兵就从渭水上游河谷闯入宋建大营。 “报————！！！” “大王，枹罕失守，公子授首，凉州牧马超带兵杀过来啦！！！” 宋建瞠目结舌，以为自己是在做噩梦。 他狠狠掐住自己的大腿，剧烈的疼痛让他明白过来，耳朵听到的消息是真的！ 宋建起身，慌张地跑向前来通风报信的氐羌斥候。 他大吼大叫道：“什么，你特娘的说什么？！” 氐羌斥候面色惶恐，又重复一遍。 宋建甩开他，对在座氐羌酋首们下令：“尔等速速点集部众，随我杀回枹罕城！” “诺！” 宋建刚下达命令，时间却已来不及。 渭水上游的噪音越来越大，不多时，一骑白马绝尘而出！ 马超手执长矛，身后是数不清的西凉骑兵！ 战马的马蹄踏在渭水河谷地，如雷鸣般响动。 咚咚咚咚—————— 马超耀武扬威地大喝：“都跟我冲，擒杀宋建者赏金百两，生死不论！” 西凉精骑听闻有赏钱拿，激动地齐声高喝：“杀——！！！” 马超马踏洛门，千余骑兵涌向宋建的军营。 与此同时，洛门戍的马磾也带领戍围里的五百精兵杀出，从山上冲下来！ “杀啊啊啊————！！！” 宋建突遭前后夹击，军队士气大乱。 守卫营门的氐羌士兵竟然忘了关闭营门。 马超率军冲到宋建的军营前，见营门洞开，氐羌兵卒惊恐地盯着自己，不禁哈哈大笑。 他大声嘲讽道：“宋建——！枹罕已被我马超攻破，汝一家老小全都被我杀了！汝还不速速投降，也好落个全尸！” 营地内，宋建惊怒不已，他拿起战刀就要冲出营垒，身边亲随赶忙劝阻。 “大王，大势已去，咱们还是逃跑吧！” 宋建气愤地甩开他们，悲愤道：“马超突袭枹罕，说明韩文约已经兵败，我又能逃到哪里去？不如冲出去殊死一战，说不定还能搏出一线生机！” 宋建说完，问众人愿不愿意跟他出去死战。 亲随们郑重点头，但氐羌酋首们却坐在座位上纹丝不动！ 宋建不管那些二五仔，带着最忠诚的二百名亲随冲出辕门。 此刻，马超已经带兵杀入营寨。 马超和沙里飞人高马大，长矛挥舞无人敢挡，宛如天神！ 宋建翻身上马，正面冲向马超：“马孟起，速来与我决一死战！” 马超目光扫向宋建，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 你一个宋建，也敢来和我马超单挑？ 历史上你特么连“白地将军”夏侯渊都打不过，谁给你的勇气？？？ 马超挑飞拦路的氐羌士卒，该由双手横握长矛。 沙里飞疾如闪电，转眼就冲到宋建跟前！ 马超右手在前架起矛杆，左手在后猛然推动长矛。 他张开大嘴，虎啸龙吟： “喝啊啊啊————！！！” 宋建本来已经举起长矛做好应对，谁料马超这声暴喝让他瞬间失神！ 待他回神时，马超的长矛直接穿透他的脖子！ “嗬嗬……”宋建咽喉里发出骇人的漏风声。 马超双手扭动长矛，锋利的矛头枭下宋建首级。 “宋建已死！！！” “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马超勒马扬矛，耀武扬威地在乱军之中来回奔走。 氐羌部众人数虽多，胆子却已经被吓破。 他们惊恐地望向宋建的尸体，又敬畏地看向马超。 马超浑身浴血，宛如血神。 氐羌小儿纷纷放下兵器，跪地求饶。 马超骑在马上不怒自威地说：“尔等氐羌各自散去，等我派人联络再来相聚！” 三万氐羌敬畏马超如天神，扣头保证会待在山沟沟里，等马超的人来联系他们。 马超朗声高喝：“好了，都散去吧！有不服气的，大可去金城找韩老儿！” 氐羌酋首们哪里敢去找韩遂，挨个跪到马超脚边宣誓忠诚，然后才带着自己的部众散去。 等人走完，已是天黑。 羌奴马磾一脸憨笑，过来给马超牵马。 他好奇地问：“主人，您怎么从宋建屁股后面杀过来啦？” 马超哈哈大笑：“马磾，今后这凉州都得由你老子我说了算啦！哈哈哈！” 第120章 阎行兵围觻得 赵昂在庞淯的陪同下来到城门楼子。 二人见到镇守城门的马岱，马岱正组织士兵加固防御工事。 赵昂问马岱：“伯瞻，伤势如何？” 马岱抬头，兜鍪下缠着一圈纱布。 他舔着干涸的嘴唇说：“不妨事，些许皮肉伤。” 赵昂放下心，他看向左右城墙跟庞淯说：“子异，去组织城内民夫一起参与防守，阎彦明勇冠凉州，不是好相与的！” 庞淯领命。 半个时辰后，他带着觻得城中数千丁壮巩固城防。 趁此期间，赵昂找到马岱，问及那日战况。 马岱一边搬运土石一边说： “之前我受公之命，领五百轻骑往姑臧试探敌情。” “却在途中撞见阎彦明的精锐骑卒，我与他战了一会儿，知道不是他对手，便下令撤军。” “不巧被流矢射中兜鍪，所幸伤得不深！” 赵昂庆幸不已，要是马岱出了事儿，他都不知道要怎么跟马超交待。 而且马岱是他手中唯二能用的将领。 马岱若有事，河西兵马战斗力会大打折扣。 赵昂和马岱、庞淯等人一起加固城防直到午后。 吃过饭食，杨阿若从城外返回，为赵昂探得敌情。 “禀明公，阎行已至城东十里！” 赵昂眼中闪过惊异，看来觻得城将有一场苦战！ 众人来到城头，果然望见东边荒野里冒出一支大军！ 那支军队打着阎行和麹演的名号，是敌军无疑。 “阎彦明！”马岱单手扣住女墙，如临大敌。 马岱还记得他与阎行交手时，战不到十合就险象环生。 阎行横行凉州多年，武艺之精湛不是马岱能比拟的。 “伯瞻，准备迎敌！” “诺！” 赵昂发号施令，马岱立即调兵遣将。 一千南羌部众和二百西凉军精锐进驻战斗位置，这一千二百人就是马超势力在河西地区的绝对主力。 城外，阎行骑着黑色战马领兵包围城池。 麹演、麹英、张进三将陪伴其左右，如众星拱月。 麹演占据姑臧城经年，实力不弱。 此次攻打张掖，麹演带了至少五千人！ 再加上阎行的五百韩氏精锐部曲，战斗力不容小觑！ 阎行军的号手吹响号角。 麹演、麹英、张进三人各自领兵将觻得城三面合围。 阎行则来到城下挑战：“城头上的人听着，吾乃阎行阎彦明！有胆的就下来与吾决斗！” 面对阎行的挑战，守军将士们看向负伤的马岱。 若要派人出去应战，唯有马岱能担此任。 这时，赵昂站出来说：“高挂免战牌，尽力准备守城用的滚木原石，任何人不许出战！” 赵昂发话，无人敢质疑。 虽说畏战肯定会挫伤士气，但总比让马岱出去送死好。 威震关陇的马超当年都差点栽在阎行手里，由不得赵昂不谨慎行事。 阎行在城下挑战到太阳落山。 然而任由他辱骂轻侮，城中守军就是不出来。 阎行明白赵昂打定主意要缩在乌龟壳子里，于是传令三军，明日清晨强攻！ 夜里，赵昂带人悄悄登上城头。 杨阿若问赵昂：“赵公，要派兵夜袭吗？” 赵昂没有第一时间下令。 他先抬头望天，今晚乌云密布，夜色漆黑如墨，倒是个袭营的好时机！ 但赵昂依旧没有下令。 他继续仔细观察阎行的军营。 漆黑的夜色，阎行的军营里火光明亮，如同白昼。 赵昂看这架势瞬间明白，阎行对守军有防备！ 他咋舌道：“让将士们好好休息，今晚不夜袭。” 城外敌军大营里。 阎行端坐在马札上，手捧一卷《司马法》夜读。 受韩遂影响，阎行的性格很谨慎。 而且他早就听说过赵昂的大名，知道对方长于智计。 阎行没有韩遂那么狡猾，但知道该怎么防范和韩遂一样狡猾的敌人。 所以当晚他捧卷夜读直到翌日清晨。 军中五百亲随也随时候命。 可惜阎行没能等来赵昂。 清晨，太阳刚爬上山，阎行的大军就行动起来。 麹演、麹英、张进三人各自领五百精兵攻打觻得各处城门。 赵昂闻讯，令马岱、杨阿若、庞淯登城防守，自己则坐镇后方调度。 双方激战一日！ 守军提前两天就有准备。 所以阎行麾下三将虽各自损失近百人，但始终未能攻克城墙。 傍晚，阎行下令收兵。 城头守军爆发出欢呼声！ 城内赵昂、马岱等人也都松了口气。 撑过第一天，将士们的士气肯定能有所回升，往后会好受许多！ 当晚，阎行大营。 麹演、麹英、张进三人找到阎行，希望明日阎行能亲自带兵攻城。 他们三人今天遭到觻得守军的强烈阻击，担心仅凭自己三人难以攻克城池。 阎行没有拒绝，赵昂铁了心缩在乌龟壳里，他阎行没什么好试探的。 “尔等放心，明日吾亲率精锐登城。” “麹演，今晚你部守夜，莫要轻疏！” “诺！” 第二晚，赵昂依旧没有派兵出城夜袭。 也不知阎行的谨慎究竟有没有用。 等到清晨，阎行终于亲自出战！ 夏日的艳阳照在河西大地上，蒸腾起层层热浪。 干燥的空气让人心焦火燎。 阎行率领五百韩氏精锐部曲来到东城门外。 这支部曲是韩遂手里的王牌部队，平常不是韩遂亲自带领，就是交给阎行统帅。战斗力不比马超的三千西凉军差多少！ 城头上，马岱紧皱眉头，今日怕没有那么好渡过！ 咚咚咚咚咚———— 进军鼓敲响，阎行高举盾牌和环首刀发号施令： “进军！攻破觻得，重重有赏！” 五百韩氏精锐喊起号子，嘿嚯嘿嚯地向城墙进发。 哐当！ 云梯车搭上城墙，阎行率先踩上梯子。 城头，马岱从军士手中夺过强弩，第一时间瞄准阎行！ 马岱扣动扳机，咚的一声，弩矢打在阎行的盾牌上。 强悍的弩矢把盾牌打穿，箭身死死卡在盾牌里。 阎行猛地看向城头，发现是马岱！ 他大骂道：“小马，老子这就来杀你！” 说罢，迅速踩着云梯车向城头攀爬。 马岱又从军士手中夺过一把强弩，瞄准再射……依旧被盾牌挡下。 阎行体格强健，速度奇快。 马岱已来不及射第三箭，只好拔出腰间环首刀，对左右道：“准备迎战！” “杀——！” 话刚说完，阎行猛地跳入城墙，手中利刃对准马岱就砍！ 马岱以盾牌格挡，同时环首刀从阎行头顶劈下。 砰！ 刀刃剁在盾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马岱知道阎行不好对付，大喝道：“结阵！” 数名全副武装的精锐甲士靠过来组成盾墙。 马岱继续大喊：“推！把他给老子推下去！” 几扇大盾如同铁壁，迅速朝阎行推进。 阎行不可能坐以待毙，他看准最边上的一个甲士，飞起一脚踹在那人盾牌上。 胳膊拧不过大腿，更何况是凉州第一猛将的大腿！ 甲士身披盔甲至少有三百斤重，却被阎行蹬飞出去。 阎行破开盾墙，敏捷地从缺口杀入。 马岱连忙从身后缠住他，不让他在城墙上发疯。 双方你来我往，马岱虽然打不过阎行，但也限制了阎行的发挥。 二人苦战一个上午，阎行都未能取得进展。 第121章 看破! 叮叮叮—————— 傍晚，鸣金声将阎行军士兵唤回营地。 中军大帐里，阎行神色不爽，马岱小儿明明不是他的对手却能托住他。 阎行明白强攻估计是很难了，于是问众人有什么想法。 麹氏兄弟互看一眼，他俩大老粗哪里有什么计谋。 唯有张进在旁眯起眼睛，似乎在思考什么。 阎行看出他心里有话，径直问道：“张将军，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张进被阎行看穿心思，脸上忽而浮现出笑容。 他对阎行说：“阎将军，我有一策可以赚开城门，就是不知道将军您是否能替韩文约拿主意？” 阎行皱眉。 张进虽然在阎行帐下，但张进可不是韩遂的部下。 他现在说这话，看来是想和韩遂做交易咯？ 阎行回答他：“你说吧，我若能拿主意，当场就给你答复。若不能，我立刻去信韩公！” 张进笑着提出要求： “阎将军，张掖本就是我的地盘，若城破，你们不可以占据觻得。” 阎行思索了一下：“行，你我盟友，理当如此。还请快快把计策献来！” 张进抬手：“且慢！我还有一个要求。” 张进笑意更浓，如同狡猾的狐狸。 阎行有些不满，但还是让他继续提要求。 张进指着舆图上的酒泉郡说：“河西四郡，我还要酒泉郡。剩下敦煌、武威二郡，可以让给你们。” 阎行冷笑道：“阁下是要与韩公平分河西吗？” 张进反问：“有何不可？” 阎行一拳砸在案几上，愠怒道：“阁下兵不过千，不担心自己吃不得吃下吗？” 面对威胁，张进竟然不害怕。 他对阎行说：“阎将军，我实话告诉你吧，这河西不是韩文约能掌控的。唯有我张氏，才是河西真正的主人！” 阎行疑惑，不明白张进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事实真如张进所说，那他现在怎么会沦落到要与韩遂集团合作呢？ 张进看出阎行疑惑，向阎行透露道：“阎将军，实不相瞒，我已收到族兄书信……” 阎行一惊，命令张进：“将书信交出来！” 张进没有拒绝，他轻笑着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送到阎行案几上。 阎行拿起来仔细阅读。 随后，他惊讶地质问张进：“敦煌太守死了？！” 张进自信地反问他：“阎将军何不再看看是谁送来的书信？” 阎行跳到署名处。 只见白纸黑字两个大字：张猛！ 阎行质问张进：“张猛？张然明之子！” 张进笑答：“正是！” 阎行心底翻起惊涛骇浪，若真是张奂的儿子张猛，那这河西之地确实不好掌控！ 以敦煌张氏在河西的名望，纵然阎行能够攻破觻得，从赵昂手里抢回张掖郡乃至酒泉郡，但他也不可能站得稳脚跟。 因为只要张氏想的话，没人能保证说自己可以无视张氏的影响力占据河西。 阎行回想起刚才张进说的，要和韩遂平分河西的话。 张进说韩遂可以得到武威和敦煌，而张氏要拿到酒泉和张掖。 阎行一眼就看穿了张进打得算盘。 呵呵，把武威和敦煌让给自己一方？ 敦煌是他张氏的老巢，就算让给自己这边，自己能坐得稳吗？ 阎行颇有种与虎谋皮的感觉。 这么大的事情，阎行当然没法替韩遂拿主意。 他当即表示要给韩遂写信！ 张进笑道：“只要韩公能同意我张氏的提议，觻得旬日可破，赵昂也跑不了~” …… 十天后，觻得城内。 赵昂得到敦煌太守马艾的来信。 马艾告诉赵昂，他会派都尉张蒙领兵来援。 赵昂不疑有他，给马艾回信，感谢他的援助。 数日后，觻得城西北方向，一支近千人的武装部队出现在地平线上。 突如其来的援军让觻得城内的守军狂喜，让城外的敌军惊吓。 嘟呜呜————！！！ 还不等援军抵达城下，阎行就已经下令全军后撤，以免遭到夹击。 守军见阎行撤围，爆发出惊人的欢呼声。 双方交战已有十日，如今敌军撤退，怎能不叫人高兴呢？ 赵昂得到消息，领着马岱、庞淯等人前往西城门迎接援军。 敦煌援军抵达城西。 赵昂让军士对援军喊道：“张蒙都尉何在？请与我家赵公对话！” 然而援军迟迟没有反应。 赵昂以为对方没听清，叫军士喊大声点。 那军士深吸一口气，冲着援军大喊！ “张蒙都尉何在？请与我家赵公对话——！” 这回，援军有反应了。 一员身材高大的武将出列。 但这名武将只骑马上前几步就停在原地。 “我就是张蒙！赵公有什么要问的吗？” 城头，赵昂突然皱起眉头！ 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赵昂眯起眼睛仔细看向城外，但张蒙站的位置距离城墙有二三百米远，赵昂看不清张蒙的脸。 但即便如此赵昂内心也忽然生出疑惑。 既然是援军，为何要离得那么远说话呢？ 这时，马岱单纯地问赵昂：“赵公，援军已至，我去叫人开门？” “等等！切莫急躁！” 赵昂态度严厉地喝止众人。 大家奇怪地看向他，心想赵昂这是咋了？ 援军都来了，不放别人进城吗？ 赵昂让军士继续喊话。 军士再次深吸一口气，以免对方听不清。 “喂——！张都尉，赵公请您近前说话——！” 军士喊完，赵昂抱臂皱眉，静观其变。 只见那张蒙都尉忽然变得急躁起来，骑着战马来回走了两步。 然后他对城头回话：“赵公，我奉马府君之命来援，请速速打开城门，好让弟兄们入城歇息！” 赵昂突然冷哼一声。 有诈！ “赵公？”马岱好奇地问赵昂咋了？ 赵昂面无表情地说：“此人我看着有些眼熟，谨慎一点为好。” “你们继续喊话，让他靠近点！不看清此人面貌，我不会放他们进城！” 赵昂的疑心彻底被对方勾起。 他回想自己当初穿越金城潜入河西，也是改头换面，行奇策。 韩遂狡诈多谋更甚于赵昂，难保对方不会使出什么奸计来！ 军士再次对援军喊话。 那张都尉这次又气愤地大骂：“赵伟章！马府君遣我等弟兄来援，你就是这么怀疑我们的吗？你既然疑心这么重，这觻得城，老子不救了！” 说罢，张都尉调转马头，做出要走的架势。 城头守军看向赵昂，不明白赵昂为何要气走援军。 他们脸上全都露出不满的神色，抱怨起来！ 赵昂知道自己必须当面拆穿对方的诡计，否则会严重挫伤将士们的军心。 他壮起胆子，试探性地对城外喊道： “张猛——！！！” “你不要再装了！我赵昂认出你啦！” 城外，“张蒙”见自己的诡计被赵昂识破，咬牙切齿地撕下伪装。 “赵昂！马超阴怀异志，汝不思上报朝廷，却助纣为虐搅扰河西！” “我张猛，定要攻破觻得砍下汝首级，送往朝廷！” 赵昂见张猛装不下去了，哈哈大笑起来。 城头守军也终于反应过来。 特娘的这哪里是援军，分明是反贼！ 赵昂指着张猛喊道：“张猛，汝帮助韩遂才是助纣为虐！” “而今被吾识破汝的奸计，还不速速退开！” 张猛气急败坏地返回军中，号令士兵就地扎营。 城头上，马岱皱眉问赵昂： “赵公，张猛不是被软禁起来了吗？” 赵昂叹息一声：“想必是此人趁看守不备，逃出来了。” 赵昂说完，叮嘱马岱要严防死守。 随后，他召来庞淯：“子异，张氏造反。我恐城中百姓会有人响应，你且随我到城中各处安抚。” “诺！” 当天，张猛在城西扎营。 阎行得知张猛计划失败后也卷土重来。 这一回，敌军四面包围觻得，彻底把觻得城围死！ 城中守军能否挺过围攻，谁心里都没有数。 第122章 千钧一发 张猛没能骗开城门，属实出乎他和阎行的预料。 没想到赵昂竟然把张猛认出来了！ 这就是不好好易容的结果。 觻得城的围攻仍在继续，并且愈加惨烈。赵昂本人都不得不登上城墙参与作战！ 阎行和张猛合兵后，兵力突破万人。 觻得城在敌军的围攻下摇摇欲坠！ 尤其是东门和西门，各自正对阎行和张猛的攻势。 镇守东门的马岱多次与阎行交手，身上多处负伤，若非借助城墙的地利，马岱难保不会死在阎行手中。 西门那边，张猛所率张氏部曲士气高昂，因为他们有张奂的嫡长子统帅。 赵昂亲自带领五十西凉军精锐和游侠儿三百人抵御，守军士气倒也不落下风，只是战况惨烈。 之后几天，阎行和张猛昼夜围攻，不给城内守军喘息之机。 终于在第三天，城北庞淯镇守的城门再也支撑不住！ 庞淯在抵抗麹演的部队时，被流矢射中肩胛！ “庞府君！”士卒们赶忙将他保护起来。 然而正是守军注意力被庞淯的伤势牵动的空隙，攻城的敌军大批大批地登上城头。 麹演望见庞淯受伤，带兵朝庞淯杀来！ 士卒们护着庞淯往城内撤。 庞淯自知已无力回天，只能派人去告知赵昂、马岱等人。 麹演占据城墙后，第一时间打开城门放大军入城。 但麹演的先头部队刚入城，忽然听见城东传来金鼓声！！！ 叮叮叮叮叮——————！！！ 鸣金收兵？？？ 麹演满头问号，破口大骂：“阎彦明特么的搞什么鬼？！” 他气愤地把手里的刀砸在地上。 麹演心里疯狂质问，他阎行难道没看见我已经攻破城池了吗？！ 这还真不怪阎行，因为身处城东大营的阎行确实没看见。 要怪只能怪麹演没来得及把插在城头的汉军旗换成自己的麹字旗。 阎行眼下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因为他刚刚收到韩遂的紧急军报——凉州牧马超亲率大军包围榆中，情势危急！ 韩遂要求阎行立刻返回金城郡解围！ 阎行无奈之下只能鸣金收兵，然后命部队收拾行装，准备撤回金城郡。 但他搞不懂的是，韩遂和宋建明明联手进攻马超，为什么韩遂还会让马超把老巢围了。 马超实力有这么强吗？ 阎行怀着疑惑的心情打包装备。 他想起数年前在关中时，自己一矛插在马超喉咙上，差点杀了马超。 只恨当年没多使把劲儿啊！ 阎行刚收拾好行装，麹英和张进就闯入大营要求阎行给个说法。 麹英是他哥麹演派来的，张进也是他哥张猛派来的。 二人联袂入帐，气愤地质问阎行：“阎将军，城北已经告破，何故收兵啊？！” 阎行听说城北已经被攻破，嘶的一声，拍着大腿懊悔道： “嘶！哎——！我收到我主急报，要我收兵回援金城，解榆中之围呀！” 麹英和张进都发出无奈地叹息。 阎行要是再晚一点鸣金，觻得城肯定已经被攻破了。 “天命尚在汉啊！”张进慨然惋惜。 阎行可不管天命在不在汉，他对麹英说：“麹二郎，事已至此，后悔也来不及了。你去告诉你兄长，让他率军与我同回榆中！” 麹英问阎行事情真有那么紧急吗？ 阎行皱眉反问：“韩公与宋枹罕共击马孟起，却被马孟起包围榆中，你说事态紧急不紧急？” 麹英倒吸一口凉气：“那马孟起果真如此英勇？！” 阎行没有回答，因为他不想长他人志气，尤其是一个手下败将的志气。 张进见阎行和麹氏兄弟都要走，忙试图挽回： “阎将军，我兄与尔家韩公亦是盟友，觻得城又告破在即……何不留下一些兵马助我军破城？” 阎行看向他，眼珠子转了转。 “麹二郎，你去和你兄商议，看留多少兵马合适。吾先去点备兵马，尔等莫要耽误救援！” 麹英和张进对视一眼，麹英从张进眼中看出恳求。 但可惜，麹英清楚西平麹氏是韩遂附庸，所以他肯定不会全心全意帮张进。 麹英扭头返回城北军营，找到兄长麹演。 麹演还在为阎行无故鸣金收兵的事情气恼。 他差点就攻破觻得了！ “兄长！韩公来信，榆中危急，要我等随阎彦明率军支援！” “啊？哎，原来如此！” 麹演晓得轻重缓急。 觻得城破不破，跟韩遂老巢被围相比着实不算事儿。 “那还等什么，叫弟兄们收拾收拾，咱们先回姑臧，再去榆中！” “诺！” 麹氏兄弟的部队也开始打包。 当天下午，觻得城东、城北，阎行和麹演的数千大军忽然撤走！ 城内守军不明所以，赵昂立刻叫人出城打探情报。 斥候缀在阎行和麹演的部队后面一直走了有二三十里地，发现二者的军队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马不停蹄地朝姑臧的方向撤退！ 赵昂闻讯，惊喜地对左右说：“一定是前将军正面击败了韩遂，否则阎行和麹演怎么会撤兵？” 城内守军对赵昂的分析深信不疑。 觻得城中爆发出如雷的喝彩！ 赵昂让士卒们抓紧时间休息，带领民夫修缮城墙。 阎行和麹演撤了，张猛和张进可还没撤。 河西的战事没那么容易消停！ 但多亏阎行和麹演撤得及时，觻得城守军摇摇欲坠的士气充分回升。 张猛和张进二人手下兵马也只有不到五千，比之前上万敌军看上去少了许多。 城内守军对守住城池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张猛对阎行撤兵抛弃盟友的做法非常不满！ 他好不容易从马超的魔爪逃回敦煌，率领敦煌张氏起兵杀死太守马艾，响应韩遂。 结果韩遂的人一听金城郡危急，根本不管张猛的感受就撤了。 张猛只好独自领兵围城。 可惜友军撤退对张猛的部队士气打击很大。 张猛督兵连攻三日，觻得城仍旧坚强地挺立在张掖大地上！ 张猛军连日攻城损伤颇多，张猛只能改用围而不攻的战略，试图困死城中守军。 反正赵昂如今就剩一座觻得城，与敦煌、酒泉、张掖三郡都失了联系，断了补给。 只要围上几个月，觻得肯定会不攻自破。 觻得守军见张猛偃旗息鼓，围而不攻，也都松了口气。 赵昂命人清点残余士卒，发现损失同样惨重。 当初马超派遣给赵昂的二百西凉军精锐，如今已死伤大半，只剩三十多人还能战斗，且个个带伤。 马岱从祁连山招来的千余南羌部众也只剩下五六百人。 其余觻得城的民兵、百姓亦有死伤。 好在城是守下来了！就是代价有点大。 第123章 风起陇西 盛夏时节，洮水河谷下起雨来，将河谷中刚刚升起的暑气消散。 马超领兵快速穿行于河谷之间，目的地自然是陇西郡治枹罕。 洛门一战，宋建猝不及防遭到马超精骑突袭，身首异处。 马超斩杀宋建后，令人砍下宋建头颅，呈献给天子。 奏疏中，马超特别强调宋建僭号“河首平汉王”，罪该万死，必须夷灭三族。 马超实际也是这样做的。 占领枹罕那天，马超进入王府下达的第一条命令就是杀死王府内的所有文武大臣和宋建家眷。 当日被处死的有上百人之多！ 如今他们的首级都和宋建的脑袋一起打包，被马超发快递送去雒阳。 马超觉得陛下看到罪人们的首级应该会很开心吧！希望他不要再被吓哭鼻子。 不过在宋建所有家眷之中有个例外，那就是宋建之子宋繇的妻子韩氏。 也就是韩遂的女儿！ 西凉军将士见韩氏姿色妩媚，又听说她是韩遂的女儿，便将之献给马超。 马超看那韩氏的确有几分姿色，就将之纳为奴婢，仍让其住在平汉王府。 军队抵达枹罕后，马超当即来到王府找韩氏解乏。 之前急着突袭宋建，马孟起还没时间享用战利品呢！ 马超推开房门，韩氏正坐在席上摆弄女红。 韩氏见马超进来，忙放下女红跪到面前，怯生生地喊了声将军。 马超解下战袍，笑着指使韩氏：“去叫下人烧水，本侯要沐浴！” 韩氏那张狐媚子脸霎时羞红。 她清楚马超想要做什么，但她没有抗拒。 身为凉州军阀韩遂的女儿，韩氏从小耳濡目染，深刻理解什么是强者为尊。 “诺。”韩氏下去准备。 马超一边卸甲宽衣，一边走到坐席前，拿起韩氏刚刚缝制的绢布。 绢布以蚕丝为料，纹理整齐，手感细腻。 马超自言自语地调侃道：“没想到韩遂那老狐狸也能生出这样的美人。” 未久，韩氏进来：“将军，水备好了。” 马超微微一笑，过去搂住韩氏腰肢：“你叫什么名字？” 韩氏脸皮绯红，但也大方地回答：“妾单名悦，小字月奴。” “月奴～呵呵，倒是人比月媚。”马超肆意轻薄韩悦，带她来到浴桶前。 马超跨入浴桶，韩悦拿起水葫芦帮他搓澡。 热水和嫩手抚在身上，让马超的身心彻底放松。 他长舒一口气：“呼——” 而今宋建已死，陇西翻手可定。 凉州七郡中，汉阳、陇西二郡牢牢在手。河西四郡是否实控无伤大雅，只剩金城一郡还在韩遂手里。 只要马超悠着来，不给韩遂绝地翻盘的机会，统一凉州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穿越到汉末将近四年，马超从一介庶民迅速成长为掌管凉州的诸侯，未来可期！ 只是如今已是建安三年，距离官渡之战只剩两年，不知道中原局势如何…… 想到这，马超的心情再次紧张起来。时间好像没有想象中那般充裕。 “呀！”正在专心揉搓马超身子的韩悦惊叫一声。 原来是马超伸手扯下了红肚兜。 哗啦啦—— 澡盆化作春纱帐，少妇娇声愁呼长。 …… 一个时辰后，马超神清气爽地来到厅堂。 部将庞德已等候多时。 “明公！” “令明啊，我让你办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启禀明公，城中诸豪族都已进献钱粮以表臣服！” “共筹得多少军资？” “粮五千石，钱三万贯，绢百匹，杂布三百。” “行，把钱和布都赏给弟兄们吧。你们都知道我的规矩！” “诺！” 庞德离开，马超又叫来马磾。 马磾跪在马超跟前：“主人有何吩咐？” 马超问他书读的如何？ 马磾挠头，说目前只学会了几十个字。 “羌奴还得多加努力啊，否则我将来如何重用你？”马超用手里的竹简轻轻敲打马磾的脑门。 马磾露出憨厚的笑容，点头保证。 马超轻叹一声：“起来吧，我本来想让你当这个陇西太守的，这次就先算了。等你熟读诗经，我再给你机会。” “啊？主人，这……请给我一个机会！” “呵呵，你想当这陇西郡的太守？” “想！” “好，那我就让你暂领陇西太守，待吾从金城郡回来再来考察你！” 马磾笑逐颜开地向马超叩首谢恩。 马超叮嘱他几句，把当太守需要注意的事项告诉马磾。 “一不能侵犯百姓，鱼肉乡里。” “二不能收受豪族贿赂。” “三要公正执法，陇西郡氐羌杂糅，你既不能因羌人出身而偏袒他们，也不要顾忌你主人我是汉人而偏袒汉人！” “明白吗？” 马磾点头记下，把马超说得重复一遍。 马超见马磾果真记住，便将陇西郡太守的印绶交给他，最后嘱托一句。 “我会让军师薛夏来辅佐你，莫要让吾失望！” “诺！” 马磾离开后，马超去信襄平，要薛夏来陇西辅佐马磾。 让马磾管理陇西是马超的一次尝试，凉州人才不多，除了和本地豪族合作，马超还必须从底层培养人才。 凉州的文化氛围比中原弱，所以不管是汉人还是羌、胡、氐，只要是有用之才都应该用一用。 马超给夷狄开放一条晋升通道，同样有利于对凉州的统治。 马磾就是马超给羌胡打出的一块招牌！ 只要跟着我马超混，不是汉人也能当官！ 翌日，马磾暂领陇西太守的事情传开。枹罕城内豪族都提着礼物去郡府道喜，想要结交马磾。 但当他们看清马磾长相，发现马磾是个羌人时，全都惊掉下巴。 马磾心里暗爽，然后把豪族们的礼品退了回去。他告诉本地豪族，自己会遵照凉州牧的命令管理陇西，叫豪族们不用担心。 提起凉州牧马超，豪族们半信半疑地离开郡府。 之后几天，各家豪族收到太守命令，叫他们举荐枹罕城内有才学的人到郡府任职。 豪族们这才放下心，明白这位新上任的羌人太守不会乱来！ 在河首平汉王府停留数日的马超见状，终于舍下娇媚的韩氏，叫庞德召集军士，准备征讨韩遂！ 临行前，韩氏没忍住，乞求马超饶过她父亲。 马超闻言不喜，对等待出发的庞德说：“令明，这女子赏给你了！” “末将谢明公赏赐！” 随后，在马超惊讶的目光中，庞德抽刀将韩氏劈死！ “你杀她干嘛？” “为明公解忧！” 第124章 兵困榆中，韩遂危! 庞德的解释让马超爱恨参半。 马超其实有点舍不得韩悦，这女子长了张狐媚子脸，勾魂得很。 如果韩悦不向马超求情的话，马超估计会把她留在身边。 但韩悦为韩遂求情，这就犯了忌讳。 韩遂狡诈多谋，毫无忠诚心，马超肯定要杀韩遂，不会养虎为患。 韩悦为韩遂求情，马超只能怀着威胁的心态，假意将她赏赐给庞德。 马超只是说气话，他相信庞德不敢碰韩悦。 谁料庞德直接把韩悦杀了！ 马超看向躺在血泊里的韩悦，叹息道： “哎，卿本佳人，何故为贼求情呢？来人，把韩氏带去安葬！” 仆人上来把韩悦抬走。 马超翻着白眼对庞德说：“令明，去叫弟兄们准备吧。” “诺！” 此后有戏文曰：庞令明挥刀斩狐媚，马孟起痛失韩氏女！ 告别温柔乡，马超振作雄风，领兵出征。 三千西凉军披挂上阵，逆洮水而上。 时隔半月，马超军再次杀入湟水谷地！ 湟水和洮水交界处的羌胡牧民提前得到消息，赶着羊马向西逃去。 他们虽然舍不得湟洮合流地带的肥沃草地，但兵荒马乱让他们不得不离开此地，先去贫瘠的西海放牧，躲避风头。 马超重返湟水，望见北畔的麦苗愈加青葱。 地平线上，连绵起伏的祁连山郁郁绿绿，山脊顶端盖着一层白雪，与天上的云朵痴缠难解。 马超的心情因这美景变得愉悦，韩悦身死的抑郁彻底舒缓。 他对着远方的祁连山赞叹：“大美江山，合该我马孟起所有！大丈夫何须流连于床榻！” 身边庞德抱拳恭维：“明公所言甚妙！” “哼哼，庞德，派出斥候往榆中打探，看看休郎还在不在。” “诺！” 景秀的湟水河谷中，几匹快马向东飞驰，三千铁骑在后缓缓而行。 半天后，斥候回来禀报，说马休仍在围困榆中。 马超轻笑：“没了宋建，韩文约势单力孤，他拿什么和老子斗！兵进榆中，此战定要叫韩遂身死族灭！” “诺！” 马超的铁骑向东行进，三日后抵达榆中城。 马休得知马超带兵返回，高兴得亲自出城迎接。 两兄弟刚一见面，马休跪地恭贺：“弟贺兄讨灭宋建，克定陇西！” 马休已经从斥候口中听说了马超突袭攻灭宋建的事情。 他惊叹于马超的武功，更惊诧于盘踞陇西十余年的宋建竟然就这么轻易地被马超消灭了！ 马超让马休起来，问他榆中战况如何。 马休回答：“启禀兄长，韩遂缩在他的王八壳子里不出来，弟谨遵兄命没有进攻，只是封锁道路，断绝城中补给。” “休郎，你做的很好！”马超拍拍马休肩膀以示勉励。 马休面带微笑，心想他兄弟二人今天一起兵围韩遂老巢，感情深厚与当年截然相反。 “兄长，我带你去视察敌情吧！” “好！” 兄弟二人并驾齐驱来到榆中城南观望。 榆中乃金城郡治，是韩遂经营多年的老巢。 榆中城墙原本有两丈高，韩遂占领榆中后，特意命人把城墙加高一丈，足有三丈（约7米）！ 韩遂还命人挖深沟渠，引湟水的河水灌入护城河。 看着这座榆中城，就会明白什么叫“城高池深”！ 再加上榆中城背靠湟水，绝对称得上是易守难攻！ 马超咋舌：“韩老儿这王八壳子真够硬啊！” 马休频频点头：“可不是嘛，比咱家的鹯阴城强太多！” 榆中城如此难以进攻，马超倒也不急。 既然不好打，那就干脆先不打，围着它，等里面的人先急。 “休郎，派人去城下喊话，就说宋建已经被吾剿灭，让韩老儿搞清楚状况！” “哈哈哈！兄长，韩老儿听到宋建死了，肯定要吓尿裤子。” “呵呵，快去，忒多废话。” 马休领命，带人靠近城墙喊话。 韩遂闻讯来到城门楼子，当他亲耳听见马休说马超已经讨灭宋建，枹罕城已落入马超掌控后，韩遂面色铁青。 他眺望城南军营，果真看见马超的军旗。 韩遂这才明白马超消失的这半个月去哪了，原来是偷袭宋建去了！ 韩遂狡诈如狐，不用几秒就猜到马超是从金城郡绕到宋建背后，一战破之。如此，宋建多半真的凶多吉少。 但他还是故作淡定地对身边守军说： “不要相信敌军的谎言，宋建盘踞陇西多年，拥众数万，岂是轻易就会覆灭？” 守军们对韩遂的话深信不疑，军心随即稳定下来。 但是很快他们就又被勾起疑心。 马超见城头守军没动静，便叫人把宋建带血的军旗拿到城下展示，还让投降的氐羌部众到城下现身说法。 榆中守军再次动摇。 韩遂咬定一切都是马超的奸计，安抚军心。 然后他提醒守军：“吾已令阎彦明和麹氏兄弟领兵回援，再过几日，他们就会领兵从河西返回，到时我军内外夹击，马超岂能不败？” 守军听到猛将阎行快回来了，士气顿时安定不少。 他们可都知道当年阎行矛刺马超，差点就把马超杀了。有这条战绩加持，榆中守军坚信这回他们一样能战胜马超！ 城外，马休见守军又安静下来，立刻向马超禀明情况。 马超想到自己都这么打压守军士气了，守军却还能坐得住，那肯定是有别的原因。 不用多说，马超顿时明白，是韩遂的援军快到了！ 他对马休和庞德说：“肯定是阎彦明要来了，我军必须做好准备！” 庞德看出马超忌惮阎行的武勇，抱拳道： “明公，只要末将出战，定叫阎彦明有来无回！” 马超深吸一口气。 对的，他还有庞德可以跟阎行对子！ 刚刚马超确实有点慌，毕竟上次差点死在阎行手里。 面对差点杀死自己的人，谁又能不慌呢？ 马超静下心后，开始思考应该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大战。 敌军援兵赶到，士气必然汹涌。到时韩遂和阎行一齐杀来，就算庞德能挡住阎行，也免不了一场苦战。 马超不想跟韩遂硬碰硬，拼得鱼死网破。 他手里的西凉军精贵得很！况且鲁莽作战不是他马超的风格。 马超对庞德说：“令明，我有别的安排给你。” 庞德疑惑，难道马超要亲自对战阎行？ 第125章 兵不厌诈 湟水北岸，碧绿的草地延伸到天边，盛夏的日头娇艳明媚，给此起彼伏的丘陵披上金装。 耀眼的天光洒在大地上，反射出成百上千炫彩的光，那是清晨的露滴。 湟水谷地景色壮丽，但此时此刻，无人有心思欣赏这美景。 轰隆隆———— 天边传来沉闷的马蹄声，如同无云之震雷。 马蹄蹂躏草地激起朵朵水花，乌压压的骑兵陡然从湟水北岸杀出！ 阎行，韩遂座下首席大将领兵来援！ “架——！渡河，快渡河！”阎行喝令手下一千骑兵强渡湟水。 骑兵们赶着马儿跳入河中，湟水水势湍急，但援军更急。 阎行的骑兵顺利渡过湟水，在榆中城的北面集结。 城内守军望见援军，全都高声喝彩。 阎行重整完队形，二话不说，直接领兵从城北绕到城西，向马超的军营发起冲击！ 城西的马超军队见阎行杀来，竟然没有紧守营寨，而是出营迎击。 同样是一支骑兵从营垒中冲出，正面撞上阎行的骑兵！ “闫彦明，拿命来！” 人群中，马超高举长矛，策马向阎行杀来！ 阎行望见马超身影，心下大喜：“马儿，何故前来送死？” 哐！ 马超的骑矛和阎行的骑矛相互碰撞。 阎行瞬间抖出一个枪花，错开马超的矛杆朝马超咽喉刺来！ 马超早有防备，他岂会被同一招杀死两次？ 他用骑矛末端弹开阎行的枪头，然后枪身一抖，同样刺向阎行的脖子。 阎行不敢大意，急忙用枪格挡。 双方错身而过打成平手！ 随后，双方身后的骑兵接触，马超和阎行只能各自领兵继续向前冲杀。 两边骑兵如同两条长龙，并行交错，疯狂厮杀。 渝中城外顿时一片人仰马翻，金铁交鸣。 与此同时，城中的韩遂当然不会放过绝佳的战机。 韩遂立马让人敲响进军鼓，城内两千守军从南门一起杀出！ 城南，马休也率领数千先零羌兵出营应战。 双方战成一团，然而先零羌兵素质本就不高，再加上榆中守军士气高昂。 双方交战不过半个时辰，先零羌兵就抵挡不住，开始成队成队的溃逃。 马休见状，当机立断下令撤军。 麾下数千先零羌如蒙大赦，撒丫子就往南边逃窜。 韩遂看敌军溃退，毫不犹豫下令追击。 “追，都给我追！” 城西，马超且战且退，引着阎行的兵马不断向南边的山谷移动。 阎行也杀上了头，他知道马超就在这支骑兵队伍里，因此穷追不舍，不愿放过擒杀马超的绝佳机会！ 于是，阎行和韩遂各自追着面前的敌军，认为胜利近在眼前！ 马超领兵撤至山谷口，闷头扎进山谷。 沿途兵器、旗帜零落一地，完全一副溃不成军的样子。 阎行追至谷口，忽然勒马停下！ 他大声喝止骑兵继续追击：“停下！都停下！” 除了最前头的二十多个骑兵追入山谷，其余人全都被阎行喊停。 阎行看向谷中，谷内地形狭窄，最多只能容纳十人并行，骑兵就更少了，最多五骑并行。 马超带兵钻进如此可疑的地带，阎行的警觉心瞬间拉满！ 阎行回忆之前的战斗，猛然注意到之前没有注意到的盲点——马超的骑兵只有二三百人之多！ 城西马超的军营好像也空空荡荡…… “糟糕，有诈！快，快派人提醒韩公！” 阎行慌张喝令骑卒去给韩遂报信，自己引兵调头，朝榆中城撤退。 斥候得令，立马向城南飞驰。 等斥候望见韩遂的部队时，已经晚了！ 城南山坡上，庞德亲率一千精锐骑卒从坡后骤然杀出！ 韩遂军追得正欢，毫无防备。 一千精骑从坡上冲下如同山洪，将韩遂的两千守军淹没！ 韩遂大惊失色，没想到终日打雁，今日却被雁啄了！ 韩遂的前部兵马因为追击先零羌，队形散乱。此刻突遭袭击，瞬间溃败。 庞德纵马杀向韩遂中军，一千精骑如同尖刀，直刺韩遂军心脏！ 亲随死士连忙牵着韩遂的战马往后撤，韩遂的养子韩广带领四百精锐断后。 庞德望见韩遂身影，怒吼道：“韩老狗，哪里走！” 韩广立刻带兵上来阻挡。 庞德张弓搭箭，一箭正中前排死士咽喉！ 白马神射，恐怖如斯！ 庞德杀到韩遂断后部队近前，抡起手中长矛砸在敌军盾牌上，竟把那精锐死士砸得倒退数步。 趁此时机，韩遂扯起缰绳，跃马踏入阵中。 战马踩在刚才那死士的盾牌上，只听咔嚓一声，死士握住盾牌的手立马断裂，骨头茬子从手臂里戳出来，场面异常骇人！ 紧接着，庞德的白马接力越过死士，踩死撞飞一片。 韩遂养子韩广提着环首刀杀来：“庞德休要猖狂，韩广来杀汝！” 庞德抬眼望去，冷言讥讽：“哪来的不知死的豚突？给我死来！” 言毕，庞德纵马杀向韩广，骑枪势大力沉地扫向对手。 韩广根本不敢硬接。 笑话，一寸长一寸强，用刀挡枪纯属找死。 他身形灵敏的躲开攻击，然后欺身上前，用刀砍向庞德大腿！ 然而下一秒，就在韩广的刀即将砍中庞德时，庞德突然伸腿蹬在韩广面门！ 噗嗤！ 骑矛回来，一枪戳穿韩广胸膛。 “死来——！！！” 庞德发出怒吼，策马推着韩广往前冲，如入无人之境。 韩广的双手握住矛杆，但他早已失去生机，只能绝望地看着韩遂把自己往后推。 他的尸体在乱军丛中与士兵、兵器、盾牌连续碰撞，最后成了一张拧成一团的破布。 庞德抽出枪尖，韩广烂得不成样子的尸体倒下。 “韩广已死，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庞德一边怒吼一边杀敌。 很快，除开断后的精锐死士，其余韩遂军士卒全部跪地投降。 可惜庞德没能擒获韩遂，否则凉州一统近在眼前。 庞德带兵绞杀完负隅顽抗的数百死士。 之后他望向榆中城，韩遂已经和阎行汇合，阎行护着韩老儿撤回城中。 叮叮叮—————— 城头响起鸣金收兵的声音。 当日一战，榆中两千守军几乎全灭，韩遂仅以身免。 若非阎行和麴氏兄弟的四千河西兵马及时赶到，榆中城今天肯定是要破的。 战后，马超卷土重来，再次包围榆中城！ 第126章 好消息:断粮了!坏消息:是咱们! 锣鼓喧天，鼓角争鸣。 榆中城三面环敌，马超亲率士卒向韩遂的老巢发起冲击。 那日兵败后，韩遂彻底龟缩不出，任凭马超如何挑战，城内守军就是不出来。 韩遂放出话来，他虽损兵折将，但榆中城之坚固，阎行之英勇，足够他韩遂守着城墙直到老死！ 马超听后也是被气笑了。 “韩老儿不出来，老子就撬开他的乌龟王八壳子！” 此话一出，帐下诸将皆明白他要强攻榆中。 庞德、马休等并不反对，榆中城南一役，韩遂军损失惨重，城中守军虽然仍有数千，但士气低落。 反观马超这边，斩俘千余的战绩让军队士气高昂，正应该趁热打铁进攻榆中！ 第二天，马超和庞德、马休各自率领五百精锐攻打城墙。 攻城部队与城内守军展开激战。 双方厮杀一天，皆死伤颇多。 马超全身挂彩三处，麾下五百精兵死伤过百，却仍然不能攻破榆中城墙。 无奈之下，马超只能下令收兵。 榆中守军见攻城部队撤退，欢呼雷动。 马超气得牙痒痒，原本以为韩遂已是强弩之末，没想到城内守军还如此坚挺。 当晚清点战损，参与攻城的一千五百精锐死伤竟高达四百余人！ 从伤亡数字就能知道庞德和马休今天也都在全力奋战。 但马超听到这个数字简直要痛彻心扉！ 四百多精锐啊！ 一天之内就打光了！ 果然强攻城池不可取。 《孙子兵法》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马超再一次深刻领悟到孙子他说得对啊！ 军帐里，马超聚将议事，问庞德、马休等将有没有办法拿下榆中。 诸将各抒己见，但马超都不满意。 因为他们提出的意见仍旧围绕攻城展开，其中最精明的一个计策，也就是马休突发奇想想到的蓄水淹城！ 但马超不想采用这条计策，一是实施起来废时间，二来效果不见得有多好。 就算洪水把榆中城淹没，马超军中又没有准备船只皮筏，还得从大后方调运器械，属实费力。 马超只能自己坐在马札上，盯着挂在屏风上的舆图独自思考。 “哎，要是薛宣声、贾叔业有一人在我身边就好啦。” 马超久思不得良策，只好叫人去信冀城，叫贾洪等谋士替自己出谋划策。 之后十日，马超对榆中围而不攻。 但紧接着又有问题产生，军中粮草不多了！ 这场跟韩遂的战事本就是由韩遂挑起，马超属于被动迎战，因此最初准备的粮草就不多。 马超驰援平襄时，三千精骑只带了十日粮草。 击退韩遂后突袭枹罕，在枹罕城倒是好好补给了一波。 但马超手下不止三千骑兵，还有招降的数万先零羌兵。 这几万先零羌才是消耗粮草的大头！ 起初依靠平襄城的存粮，还有羌人出征时自带的牛羊、胡饼，马超大军坚持作战一月。 一个月过后，羌兵们把自己带的粮食吃完，开始找马超要粮。 马超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没办法，他只能下令缩减全军粮食配给，分出大部分粮草供给先零羌。 羌兵们战斗力不行，但人数摆在那，围城还真就离不开这几万羌兵。 缩减伙食肯定会引起马超自己手下军队不满，为了减少不满，马超要求自己和将领们都必须跟士卒一起用饭。 再加上马超在西凉军中积累的威望，一时间倒也不会有大问题，但如此下去必然不是长久之计。 马超于是再次传书冀城，叫准丈人杨阜筹措粮草送来前线。 如今正值五月盛夏，距离秋收的日子还早。 马超要筹集粮草，只能寄希望于治下的豪族，希望他们能看在自己凉州牧的面子，和老丈人杨阜的面子上帮自己一把。 当然，马超也明白要想让豪族吐出粮食，少不了割肉喂鹰，他已经做好了汉阳本地豪族开出价码的准备。 只要不是太过分就行！ 他好不容易才把韩遂逼入绝境，现在说什么也不能撤兵！ 一旦撤兵，且不说会让韩遂有机会回血，就连河西那边的赵昂也会再次面临危机。 又过十天，时间来到六月。 马超军中彻底断了粮，军士们聚集在马超帐外要粮。 马超没有立即出面，他先让庞德和马休出帐拖延时间。 军士们见到庞德和马休，激动地索要军粮。 庞德冷脸呵斥军士：“前将军已派人去冀城调粮，军粮不日就到，尔等还不退下！莫非要无视军纪？” 军士们惧怕庞德，但仍旧不退，吵吵今天说什么也要见到粮食！ 马休好言相劝：“弟兄们，我们追随前将军南征北战，前将军难道会害我们吗？不会的，对吧？” “军粮真的已经在路上了，还请弟兄们先退去，莫要叫城内守军望见端倪。” 军士们听马休这么说，也知道闹太大叫韩遂看见了要出事。 他们安静下来，但还是聚集在辕门前默默盯着庞德和马休。 军士们的眼神如同嗷嗷待哺的饿狼，看得马休心里发怵。 咕。 马休看向庞德，对方面对数百双饿狼般的眼睛仍旧面色如常，马休打心底佩服庞德的胆气。 士兵们和二将在辕门口对峙，他们今天说什么也要干上饭！ 当兵打仗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能吃上饱饭吗？ 没饭吃是真的要把士兵们急死。 军帐里，马超也急得要死。 他现在恨不得飞到冀城，揪着准丈人杨阜的衣襟质问他怎么还没把粮食送来！ 榆中城头，马超军营中的异动引起守军的注意。 守城士兵立刻把情况汇报给韩遂。 韩遂听后赶紧带着阎行、麹演等将登城察看，当韩遂望见马超军的士兵堵在辕门口时，他顿时陷入狂喜！ “马儿断粮了！”韩遂惊喜地喊道。 众将闻言瞪大双眼，随即也都变得欣喜若狂！ 他们被困在榆中城内二十天，日日盼，夜夜盼，不就正盼着这一天嘛！ 韩遂当机立断，下令道：“阎行，麹演，着你二人各领五百突骑冲击马超军营！其余各部在南城门集结，随时准备出战！” “诺——！！！” 韩遂军诸将士气高涨，立刻前去集结部队。 城外，马超军中军辕门。 枯坐一个时辰的马超终于走出中军大帐，将士们神情渴望地看向他，希望他能变出粮食。 然而马超板着脸说出两个字： “撤，军！” 第127章 只有勇士才配吃粮 汉阳郡西北与金城郡交界之地，贾洪与韦诞正押运粮草向榆中前线行进。 五六月更替时，平襄县至榆中县之间的路段下了好几场雨。 雨水不仅让平襄县通往榆中县道路变得泥泞湿滑难行，还让黄土丘陵的台地、沟壑因为大雨产生滑坡，阻塞沿途道路。 距离榆中县还有七十里的地方。 贾洪和韦诞手拿铁锹、铁铲，亲自在一线清理滑坡。 二人满身大汗，额头、衣袖上全是泥泞。 在收到马超筹粮要求的第一时刻，马超的准丈人，汉阳太守杨阜慷慨解囊，从自家粮仓里直接拿出一万石积粮，又从赵氏、姜氏等大族手中筹得两万石粮草。 贾洪和韦诞第一时间上路，但冀城到榆中全程四百余里，快马加鞭尚且需要两三天，更何况粮车。 再加上大雨道路泥泞，山体滑坡。 二人运粮从冀城走到平襄只用了五天，但从平襄到榆中之间的路却走了整整十五天都没走完！ 每逢滑坡拦路，贾洪和韦诞都要撸起袖子亲自铲土。 贾洪用力挥动铁锹，将板结的土块砸碎。 身旁韦诞用铁铲将碎掉的土块铲走，交由民夫用筲箕挑到路旁。 “嘿哟！” 贾洪砸完最后一块拦路的硬土，杵着铁锹，气喘吁吁地对韦诞说：“仲将，我等押运粮草已有二十天，前线我主恐怕已经断粮了！” 韦诞面色难看，他清楚断粮的后果。 韦诞焦急地问贾洪该怎么办。 贾洪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抿嘴说：“我带人骑马先行，至少要让前线将士看到粮食！” 韦诞点头叹息：“哎，也只能如此了，希望时间还来得及。” 随后，二人清点马匹，共得到驽马百匹。 贾洪命人把粮食搬到驽马背上，不需要很多，只一小袋就行。 他骑上马，表情严峻地对韦诞说：“仲将，我先行一步！” “诶，叔业路上小心点！” “驾——！” 贾洪快马加鞭，全力催动胯下驽马。 驽马虽然速度不快，但好歹也是匹马，拖着骑手和粮草快速在沟壑间穿行。 贾洪沿着土路朝西北走了三十里，途中所幸没再遇见滑坡。 脚下的土路也变得干硬起来，不再如之前那般泥泞。 看来下大雨的只是平襄县，榆中这边根本没有多少雨水。 然而贾洪的心情却没有因为道路改善而变得轻松，相反，他的心情越发沉重！ 他害怕等自己抵达前线时会看到不祥的景象。 “驾——！再快点！不要吝啬马匹！” 贾洪急切地喝令手下全力赶路。 忽然，队伍中一名骑手马失前蹄，连人带马摔在地上！ 咴儿———— 驽马只叫了一声，就口吐白沫累死当场。 贾洪勒住缰绳过去察看，骑手摔断了手臂，肋骨估计也有骨折的情况。 但贾洪知道自己不能停下脚步。 他就近命令一人说：“你留下看护他，其余人继续赶路！” 言毕，贾洪调转马头再次上路。 “驾——！” 然而贾洪的勤勉似乎没能得来天道酬勤。 又往前走了二十里后，还未走出丘陵地带，贾洪就撞见马超的部队！ 部队是从前线溃逃下来的！ 贾洪大惊，连忙拦住溃兵询问：“前将军呢？！” 溃兵见到贾洪，惊喜万分，语无伦次地回答：“前将军，留庞令明断后，前将军也在朝这边撤。” 糟了！ 贾洪知道自己来晚了。 马超的军队已经因为断粮而溃败。 但贾洪没有退缩，他对身后押运粮草的骑手们说：“听我号令，继续前进！今天我贾叔业必须见到前将军！” 说罢，贾洪义无反顾地迎着溃兵逆行。 骑手们见状纷纷跟上，溃兵们则瘫坐在地上，趁此时机歇口气。 沿途溃退的士兵越来越多。 山道狭窄，贾洪的运粮队伍被溃兵挡住去路难以前进。 贾洪心急如焚，捏紧缰绳迅速思考对策。 这时，溃逃的士兵发现贾洪的马上有装着糗糒（军粮）的袋子，激动地喊道：“这里有吃的！” 这一嗓子可要了老命，所有溃兵瞬间把目光投向贾洪，乌泱泱一片！ 那名发现粮食的士兵伸出手来抓马背上的粮袋。 贾洪当机立断，冲出佩刀砍在那人手上！ “啊——！” 断手飞起，血流如注！ 贾洪挥舞佩刀发出怒吼： “这是给勇士的军粮，不是给溃兵的军粮！” “尔等若想吃粮，就随我贾叔业杀回去，待战胜后，军粮任取！” 说罢，贾洪把装有糗糒的袋子打开。 溃兵们看见粮食，两眼放光！ 贾洪用手拿起一块糗糒，高声大喝：“勇士何在？！” 溃兵们见状面面相觑。 忽然，有人憋着最后一口力气咆哮回应：“我在——！！！” 贾洪看向那名士卒，把糗糒抛给他。 士卒接过糗糒，直接开啃。 糗糒的制备方法是将粟米多次蒸煮压实并干燥，本身就是熟食可以直接吃，只是干吃非常噎人。 那士卒一边啃糗糒，一边拿起水袋喝水，三口五口，一大块糗糒就被他干完了！ 贾洪等他吃完，厉声喝问：“能战否？！” 士卒大吼：“战！” “好！尔等还有谁是勇士？” “我我我我————！” “开袋，发粮！” 贾洪命人分发干粮，溃兵们狼吞虎咽地把糗糒吃光，所有人都缓过气来。 “整队！” 贾洪挥刀喝令，士卒们开始寻找自己的队率、屯率。 几分钟后，队伍集结完毕，共有四百三十六人。 这一刻，溃兵不再是溃兵，他们又有了一丝战斗力。 “出发——！！！” “诺——！” 贾洪带领四百余士兵调头折返，沿途溃兵见到他们，以为是援军来了，不少人激动落泪。 “还能走得动路的，都跟我杀回去！军粮就在后面，只有战胜才有吃！” 溃兵们闻言，部分人调转脚步，跟着贾洪原路折返。但更多的溃兵已经饿得没了力气，只能坐在原地等待后面的运粮队上来。 贾洪一路前行，收揽到千余人的部队。 再又行进了十余里后，他终于看到了马超的军旗！ 贾洪在人群中找到马超的身影，欣喜地朝马超喊道： “我主——！” 骑卒队伍里，马超听见贾洪的喊声，抬眼望去。 “贾叔业？！” 马超见到贾洪，差点落泪。 终于把粮食盼来了！ 第128章 回马枪 马超叹息着质问贾洪：“叔业，为何现在才来啊！” 贾洪自责地说：“沿途大雨，道路滑坡，难以通行，因而来晚。” 马超听后直挠头，他抬头望天，原来是老天爷在作祟。 “叔业，随我先撤回平襄吧。”马超下达命令。 然而贾洪却在这个时候牵住马超的缰绳，阻拦他撤兵。 马超疑惑不解，问贾洪为什么。 贾洪跪地叩首道：“我主，切莫错失良机呀！” “哦？叔业有何想法，请速速到来。” 贾洪反问马超是否知道去年正月时，曹操与张绣之间的战事。 嘶——！ “叔业，你是说叫我调头再杀回去？” “没错！” 贾洪解释说，韩遂敢追击马超，是因为马超断粮。 但现在军粮已经快到了，马超如果能够借此机会激励将士，带领他们再杀回去，韩遂的追击部队疏于防备，肯定可以获胜。 马超知道这是建安二年贾诩献给张绣的计策。 彼时曹操因为女人的问题被张绣突袭，惨败逃跑。 张绣率军追击却被曹操反击击退，贾诩献策让张绣折回去再追，曹操本以为已经反败为胜，结果糟了贾诩的道。 眼下，马超和韩遂的情景与曹操和张绣何其相似。 难怪贾洪会拾人牙慧，建议马超折回去反击。 马超觉得此计可行，于是骑着沙里飞对身边的骑卒们说： “弟兄们，军粮旦夕将至，但韩遂穷追不舍，我等又如何安心吃饭？” “我欲返回击退追兵，尔等可敢与我同去？” 左右将士听说军粮快到了，又见马超如此胆大，士气有所回升。 马超身边最精锐的三百精骑举起长矛，大声回应： “我等誓死追随将军！” “好，那就与吾杀回去，等击破追兵，我等再埋锅造饭！” “战——！！！” 军心可用，马超当即勒马扬鞭，带领三百亲兵调转马头杀回去。 马超的麾下人数虽少，但都是最精锐的西凉骑兵，如今尚且还有一战之力。 沿途溃兵见马超又杀了回来，惊讶地目送马超从身边经过。 溃兵们感到很疑惑，都停下脚步驻足观望。 不少西凉骑兵见马超杀回去，又鼓起勇气催促马匹跟在队伍后面，想要追随马超再战。 这时贾洪带着收拢的步兵跟上来，告诉溃兵们粮食就快到了。 溃兵们得知情况，陆陆续续跟上马超和贾洪的队伍，很快贾洪就收拢到两千步卒。 贾洪带领他们继续朝榆中城的方向折返。 与此同时，马超已经带兵抵达大军的最后方。 放眼望去，漫山遍野都是己方的溃兵，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四散而逃的先零羌部众。 最远处地势较为平坦的地方。 庞德正率领五百精骑阻挡追兵。 马超亲眼看见庞德正与阎行在军阵中决斗，双方骑兵犬牙交错，激战正酣！ 战场左侧，数百米处。 马休也正领着数百精骑阻击韩遂部将麹演的追击部队！ 马超知道轻视紧急，当即鼓足气力大声咆哮，山谷间骤然回荡起他的怒吼声： “喝啊啊啊————！！！” 混乱的战场上，庞德部，马休部、阎行部、麹演部，还有漫山遍野的羌族溃兵都看了过来。 马超喊完一嗓子，旋即将手中长枪指向前方：“弟兄们，随我冲！击退追兵！” “杀啊啊啊！！！” 三百精骑跟着马超逆着溃兵潮杀向追击的韩遂军。 丘陵山野间逃窜的溃兵见状士气大振，纷纷调转矛头杀将回去。 追击至深的韩遂军猝不及防，他们完全没有预料到已经溃退的敌军还能再杀回来！ 马超率领精骑碾过山道，将沿途的韩遂军踏成齑粉。 等他冲到庞德和阎行交战的前线时，断后的西凉骑兵见马超杀回来，认为马超是回来救他们的，感动流泪。 庞德趁势大喊：“将军没有抛下我们！弟兄们，随我杀——！” “杀——！” 一时间，断后部队士气大振，将韩遂的追击部队击退。 乱军之中，阎行望向马超的军旗，瞠目结舌，惊讶不已，他属实是没想到马超还能杀回来。 双方士气此消彼长，形势瞬间发生逆转。 正在撤退的马超军使出体内最后一丝力气，跟着马超往回冲击敌军追兵。 参与反击的部队不用多问，当然是跟随马超征战关中的西凉军旧部。 也只有这些精锐骑兵如今还能有力气和勇气坚持战斗。 其余数万先零羌都只是停下逃跑的脚步，站在原地观望局势。 即便如此，马超反击的力量也非常可怕。 山野丘陵之间，韩遂军因为追击，队形散乱，马超领兵骤然反击，韩遂军根本抵挡不住。 三百精骑沿着山坡席卷而过，追兵们哭爹喊娘地向反方向逃跑！ 除开阎行和麹演各自率领的五百骑兵外，其余所有韩遂军追兵都已开始溃败。 马超裹挟胜势，先去支援马休。 韩遂部将麹演见马超杀来，吓得赶忙带兵撤退！ 还好他跑得快，不然被马超追上，说不定今天就得交代在这。 另一边，阎行见麹演部被击退，知道这仗打不下去了。 “撤——！” 阎行一声令下，甩开庞德远路撤退。 山谷间顿时响起马超军的呐喊声。将士们死里逃生，痛哭流涕者无数。马超收拢残部，得到西凉骑兵两千余，先零羌部众四五千。 大军在山谷口的位置停驻，目送韩遂的追兵撤回榆中城。 榆中城内，韩遂得知阎行和麹演被击退，非常意外。 他当即招来二将，询问细节。 阎行告诉韩遂，他们追到半路，眼看就要击溃马超留下的断后部队。 谁知马超亲自带兵杀将回来，马超军因此士气大振，打得追兵节节败退。 韩遂听后不敢相信，冲阎行和麹演惊呼：“他都断粮了，怎么还能杀回来呢？！” “我不信，尔等随我登城观望！” 阎行和麹演无奈地对视一眼，跟着韩遂登上城楼观望。 只见榆中城南的山谷口附近炊烟袅袅。 韩遂这下明白了，原来是马超的军粮到了！ 他气愤地拍打城墙，并发出叹息：“哎——！” 当天晚上，韦诞押运粮草姗姗来迟。 马超麾下的士兵们见到干瘪的糗糒，感动得都快把泪腺哭干了。 他们锅里的水早就烧开了，当即把糗糒丢进锅里化成糊糊。 士兵们端着头盔、铁锅直接开造，风卷残云般把米糊吸干抹净。 期间，马超一直带领亲随守在山谷口，防范韩遂也给自己来个反击。 所幸韩遂没有再派兵来犯。 第二天，马超率领吃饱饭的部队再次挺进到榆中城下。 韩遂挂出免战牌，表示你来攻吧，反正爷不出去了！ 第129章 利益交换 金城郡的战事反复拉扯，又回到起点。 马超和韩遂隔着城墙对峙数天，双方都没有野战的意思。 主要之前几场战斗打得过于惊险，如今不管是马超还是韩遂，都有点怯战。 军粮运到那天，马超起初下令撤军，韩遂派兵来追。 马超令庞德和马休断后，两部兵马折损颇多，共计死伤四百余骑。 两万多逃跑的先零羌，最后收拢回来的也就只有五六千人，其余的羌兵估计都躲到山里去了。 马超清点各营士兵，发现当初的三千凉州精锐，如今只剩两千出头！ 这场连绵两个多月的战事。 多少有点伤筋动骨的意味了！ 至于先零羌的损失马超不甚在意，反正那几万羌兵本就是响应韩遂号召而来，在羌王滇日谷得死后又被马超招揽，属于炮灰部队。 既然是炮灰，死多少其实都没差，只要不影响军心就行。 榆中城外，马超扎营围城。 城池的北面，湟水奔涌向东滔滔不绝，天上的日头愈加毒辣。 攻守双方都无有战心，只是比拼哪一边的毅力更强，谁的辎重更多。 军营里，马超领着贾洪、韦诞视察营垒。 贾、韦二人都是马超手下的青年才俊，马超有意培养他们的军事才能。 “叔业，仲将，这行军打仗看似惊心动魄，实则获胜的地方都在细节之处。” “咱们就说这吃饭拉屎吧，一支军队成千上万人，吾不只要考虑如何布阵打仗，还得管好将士们的吃喝拉撒。” 军营茅厕前，马超指着臭不可闻的蹲坑笑道。 “这几万人的屎尿要是不好好处理，轻易就能引发瘟疫。所以我每次行军扎营时，第一件事不是下令搭帐篷，而是让人挖茅石。” 贾洪和韦诞听后频频点头。 他们虽然才学出众，但对真实的行军打仗接触不深。 如今听了马超的讲解，只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军中有令，诸兵士每下营讫，先令两队共掘一厕……” 马超花了好几分钟教授二人军营公厕的注意事项，希望将来有一天，他们能够用得上。 凉州的人才还是太少了，马超一有机会就想给手下人上私塾。 而且别看马超教授的内容比较有味道。 但古代打仗，吃喝拉撒里的后两样真的非常重要！ 尤其是马超现在领兵围城，时间又正值盛夏，在军队卫生方面疏忽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马超领着贾洪和韦诞视察完厕所，走回中军大帐。 即至辕门口，马超忽然望向北面的榆中城，扬起马鞭指向城楼说：“叔业，仲将，你们可有良策助我攻破城池？” 贾洪和韦诞对视一眼。 韦诞摇头示意自己没什么办法。 贾洪于是开口道：“明公，洪有一策，虽不能助公击破榆中，但却能助公收得金城郡！” “哦？叔业请讲！” “呵呵，明公，此事不急，咱们入帐坐下说。” 马超欣喜地点头回应：“好，好！” 三人入帐。 贾洪坐下，给马超分析道：：“明公，今宋建已灭，韩遂坐困榆中，形势对明公大为有利。” 马超颔首表示认同。 他当然知道自己和韩遂攻守易势，关键问题是攻不破榆中城，韩遂就有回血的可能。 贾洪看出马超担忧，笑着给出一条计策。 “明公，韩遂被您困在城中，您为何不趁此时机，遣人往金城各地招降呢？” “以明公之朝廷正朔，难道还担心金城郡的士民不归降吗？” 贾洪说完，马超恍然大悟！ 他一拍脑门，大叫道：“哎呀，我之前怎么就忘了这一茬呢！” 马超想明白后，心中的忧愁瞬间烟消云散。 没错啊，他为什么不派人去金城各县招降呢？ 其实马超早就该想到这点的。 但之前他的注意力一直聚焦在战事上，思考的方向都集中于军事手段，总想着有没有办法从正面消灭韩遂。 贾洪提醒过后，马超醒悟过来。 他以前一直重视大义名分，这会儿怎么就忘了呢？ 马超是朝廷任命的、正儿八经的凉州牧。 之前韩遂军力强盛时，金城郡的士民豪强或许还会观望。 但如今马超把韩遂打得窝在家里出不来，这时候再派人去招降，效果肯定很不错！ 马超随即敲定主意，他对贾洪和韦诞说：“叔业，仲将，就由你二人替我去金城郡各县走一趟，如何？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马超客气地说完，就等着贾洪和韦诞接受，走个流程。 谁料贾洪还真有要求！ 贾洪从坐席上起身，然后走到帐篷中间拱手说道：“明公，洪与仲将皆是外州人，臣恐金城郡人不识我二人，如此必损公之威望。” 马超挑眉，微笑着问：“那依你之见，吾当派何人前去？” 贾洪正色回答：“臣举荐三人，公任选其中之一，都能马到功成！” 马超笑意更甚，觉得很有意思。 他让贾洪说说是哪三人，本事这么大。 贾洪伸出三根手指： “其一，乃西平县人阎温阎伯俭！” “其二，冀城人姜叙姜伯奕！” “其三，杨义山之从弟杨谟！” 马超听到这三人的名字，呵呵呵地笑起来。 他看破了贾洪的心思！ 或者说，是看破了冀县豪族们的心思！ 马超敢笃定，贾洪与韦诞押运粮草从继承出发前，肯定和马超手下其余官员有过深入交流。 因为贾洪举荐的这三人中，有两人都和冀城豪族有关！ 准确说，是和马超的准丈人杨阜有密切关联！ 这二人一是杨谟，第二则是姜叙！ 杨谟自不必说，杨阜从弟，拜在明面上的。 而姜叙此人虽然出身继承姜氏，但他还有另一重身份——杨阜的表兄！ 也就是说，贾洪举荐的这三人里，有两个人都和杨阜有亲戚关系。 贾洪看向马超。 身为马超的近臣，贾洪相信马超能读懂自己话语里的政治信号。如果马超读不懂，那他就不是马超了。 “呵呵呵。” 马超干笑两声，意味深长地询问贾洪：“叔业，这是我那准丈人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意思呢？” 贾洪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他跪地行礼：“启禀明公，于公于私，臣都推荐此三人！” 马超嘴角弧起，贾洪算是交了底。 这三人都是杨阜提出来的！ 马超看向手边的令箭，心里虽然有些不爽杨阜的行为，但他还是选择接受。 毕竟马超和杨阜的女儿已经订婚，双方成为了不可分割的利益共同体，除非马超想悔婚。 马超当然不会悔婚，跟冀城杨氏联姻本就有利于马超在凉州本地的统治。 况且老丈人都把军粮送来了，马超岂能不还人家人情？ 马超大手一挥：“叔业，替我草拟文书，表上邽令姜叙任金城太守！” 贾洪拜首：“诺。” 第130章 堵塞门路 六月，出身凉州大姓姜氏的上邽令姜叙，升任金城太守。 从马超任命姜叙担任金城太守起，凉州的政治格局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 马超手下逐渐显现出三股政治势力！ 一是马超的家族和亲信，主要人物有凉州牧马超自己，还有其父武威太守马腾，和暂领陇西太守的马磾。 韦康和韦诞也可以算在这里面，贾洪、薛夏等从底层提拔起来的人更不必说。 马超手里掌着凉州兵权，地位十分稳固。 第二股政治团体则是以冀城杨氏、姜氏为代表的“外戚”集团！ 其首领自然是马超的准丈人汉阳太守杨阜，旗下还有刚上任金城郡的姜叙，和杨氏、姜氏的族人。 杨阜除了是马超的丈人外，也是凉州本地大族的代表。 所以这支政治势力还可以视作“凉州豪强”集团。 豪强手中的武力在马超面前肯定是不够看的，但其政治影响力和在凉州本地的声望，足可让马超重视！ 马超坚定不移地要和杨氏联姻的原因正在于此。 至于第三股政治势力，乃是远在河西的宣抚使赵昂。 不过河西的局势还未明朗，所以这支团队尚处于幼苗阶段。但以河西远在西北的地理位置，和其沟通西域的重要性，赵昂将来肯定会有自己的班子。 视线回到冀城。 姜叙在收到马超任命他为金城太守的文书，和让他负责招降金城诸县的任务后，第一时间赶到冀城。 姜叙来继承的目的，当然是拜会表弟杨阜。他能在马超麾下出任一郡太守，几乎都是杨阜的功劳。 听闻姜叙前来，杨阜亲自出迎，把他的表兄迎入府内。 姜叙刚进门，就看见杨氏大宅里到处都贴满了红花喜字，府内上下洋溢着喜庆的氛围！ 姜叙笑着恭贺杨阜：“弟得乘龙快婿，兄我好生羡慕呀！” 杨阜捋须笑道：“哈哈，你我两家一体两面，有何好羡慕的？” “哈哈哈！此次上任金城，兄还没谢过弟，特送来绫罗锦缎一百匹，权当给表侄女做嫁妆！” “那弟就代小女谢过兄啦！哈哈哈哈！” 表兄弟俩其乐融融。 杨、姜两家盘踞汉阳多年，是绝对意义上的地头蛇。 凉州屡遭战乱，底层百姓生活困苦，但对于杨氏、姜氏这样的豪强来说，反而混得更加滋润。放在以前和平时期，杨氏和姜氏两家还从未同时担任过太守！ 杨阜和姜叙在堂屋坐下，仆人们赶紧上来端茶倒水。 茶碗里，新炒好的茶叶经开水一冲，整间堂屋里顿时茶香四溢。 杨阜和姜叙喝的，乃是马超特意命人制作的炒茶。马超着实喝不惯茶汤，所以命人特别制作出来。 虽说手艺肯定比不上后世的大师作，但对马超这种前世连“金骏眉”的名字都没听说过的人来说，也足够了。 马超爱喝炒茶，上行下效，整个汉阳郡都流行起来。 由于炒茶刚被开发，货源紧缺，市面上能买到的炒茶，往往一两就价值千钱！ 姜叙平日里都没怎么喝到过炒茶，因而今日见杨阜拿出炒茶，不禁赞叹：“义山，这茶香醇回甘，兄我是越来越羡慕你啦！” 杨阜盖上茶碗，微笑道：“你若是喜欢，临行前不妨从我府里带上两罐。” 姜叙大笑：“哈哈，那我就却之不恭啦！” 聊完茶叶，姜叙跟杨阜聊起正事。 原来此次上任金城，姜叙心中也没底。那里毕竟是敌占区，虽说前线战事进展顺利，但招降之事照样很凶险，保不准就要丢掉性命。因而姜叙希望杨阜能帮忙出出主意！ 杨阜听了姜叙的请求，不禁在内心感慨。 他杨、姜两家的影响力是很大，可惜族中都没有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俊才。 姜叙找杨阜求助，内里其实反应得还是姜氏无才。 杨阜联想到自家的族人，除开两个从弟——杨谟和杨岳，还算能用外，就再找不出人。 杨阜捋着胡须，怅然道：“伯奕啊，老弟我没什么好主意。但我给你举荐一人，你带他上任，可保你安然无忧！” “哦，是谁？”姜叙急忙追问。 杨阜说出一个人名：“阎温。” 姜叙眼神一亮：“你是说西城阎伯俭？” “没错，他就在冀城城中隐居不出，肯定是在等我那女婿征辟他。” “哦，既然如此，阎伯俭能甘心屈居于我之下吗？” “呵呵呵，兄不必多虑，我早已命人扣住阎伯俭的门路，叫他无法与孟起联系上。阎伯俭在冀城坐蜡多日，你这会儿去请他，他肯定会答应的~” “哦？哈哈哈哈！我说老弟呀，你这……多少有点不厚道。” “呵呵，兄自去。” “好吧。” 杨阜下达逐客令，姜叙不多做停留。 但他今天和杨阜商谈过后，心里不禁要为杨阜捏一把汗。杨阜和马超还未结亲，就开始堵塞门路，叫人才不能为马超所用，这绝不是好兆头啊！ 姜叙想起前不久被马超破格提拔的薛夏薛宣声，觉得马超和杨阜这对翁婿挺有意思的。 一个求贤若渴，一个堵塞门路。 “阎伯俭这事儿自己可得好好保密，不然会出大乱子。” 姜叙怀着复杂的情绪离开杨府，之前说好要拿的茶叶也给忘了。 一刻钟后。 姜叙来到西城名士阎温隐居的小院。 小院位于城南，院子不大，但环境雅致。院子里种着一棵桑树，树上的桑葚硕大饱满，叫人垂涎欲滴。 “啧。”姜叙不禁咋舌，心想盛名之下无虚士啊！ 单看这小院的氛围，就知道里面一定有高士居住！ 姜叙来到院门口朝里面吆喝：“请问阎伯俭在吗——？” 吱呀。 房门打开，一位三十岁上下，身穿青衣，头戴黑色布帻的文士走出来。 阎温走到院门口，气度大方地拱手说：“我就是阎温，请问君之大名？” 姜叙拱手：“在下姜叙字伯奕，金城太守，特来请君助我上任！” 阎温听了姜叙的话眉头微皱。 下一秒，他洒然笑道：“吾本以为马孟起性情超远，未想到他也会落入俗套。” “这……”姜叙惊得说不出话来。 阎温自顾自叹息道：“既是府君相请，温走一趟就是。不过还请府君记住，在下不为功名利禄，乃为金城郡的百姓。” 姜叙悬着的心放下，赶忙笑着敷衍过去：“明白，吾替金城百姓谢过先生！” “哎，走吧！” 第131章 面见马超 姜叙请到阎温后，二人一齐上路前往金城郡。途经榆中时，马超的大军还在包围榆中城。 姜叙决定去军营拜见马超，临面谢恩。 阎温对姜叙说：“姜府君，温想要亲自面见州牧已经很久了，请府君带我同去！” 姜叙担心阎温见到马超后，会暴露杨阜私下的小动作，笑着婉拒阎温：“君无官无职，又非州牧之臣，出入军营怕不方便。” 阎温皱眉，嗅到一丝不对劲儿。 “还请府君直言相告，有何不方便！” 阎温言辞句厉，仿佛他问的不是出入军营有什么不方便，更像质问姜叙是否知道什么内情。 六月精阳，热风吹过湟水两岸，叫人燥热。 姜叙的额头上冒出汗珠，他用衣袖擦拭，嘴里顾左右而言他。 阎温看出姜叙肯定在瞒着什么，心中大为不满。 他黑着脸对姜叙说：“我欲助府君收复金城，然而府君却连我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答应，我去也！” 说罢，阎温拂袖而去。 姜叙急了，赶忙拦在他面前。姜叙自知以自己的能力，不太容易完成马超布置的任务，他很需要阎温帮忙。 “伯俭且慢，吾答应你就是！” 阎温轻笑道：“既然如此，温谢府君成全！” 姜叙的脸上同样露出笑容，可心底却感到忧虑。 义山老弟……咱这可咋办呀。 姜叙怀着忐忑的心情和阎温一起进入马超的军营。 营内，马超听闻姜叙来了，叫人把他领到中军大帐来。 姜叙和阎温一同来到大帐外。 二人对视一眼，姜叙走入大帐，阎温则在外等候。 入帐后，姜叙朝马超拱手行礼。 “姜叙拜见明公！” 马超请姜叙起身，呵呵一笑道：“当年吾路过上邽时家眷饥饿，故向君索要粮食，君忠于职守不便开城，吾记忆犹新呀！” 数年前，马超刚穿越时，领着马氏家眷和一帮子陇山土匪路过上邽。 当时的上邽县令就是姜叙！ 姜叙听了马超的话，尴尬地回复：“叙当时职责所在，还望公不要记挂。” “呵呵，不会不会。君忠于职守，我怎么会有怨言呢？此次我令你上任金城，正是看中你的忠义呀！” “臣谢州牧提拔！” 姜叙改口称臣，马超脸上终于露出真心的笑容。 他起身走向姜叙，邀姜叙坐下，然后看向正在营帐外等候的阎温。 阎温一袭青衫，头戴黑方帻，相貌硬朗，气度恢弘，马超不禁眼前一亮。 他扭头问姜叙：“姜伯奕，帐外是何人啊？” 姜叙尬笑道：“他是西都人，阎温，阎伯俭。受臣之邀，助臣为公收复金城。” “哦？” 马超嘴角扬起，心想有点意思。 他还记得贾洪之前曾向自己举荐过三个人——阎温，姜叙，杨谟！ 三人中排在首位的就是阎温！ 不过那次阎温就是个幌子，贾洪真正推举的是姜叙和杨谟其中之一，因姜、杨二人都与杨阜有关联。 马超没想到的是，阎温居然和姜叙一起来了！ “原来阁下便是西都阎伯俭，快请入帐一叙！” 马超请阎温入帐。 阎温看向马超，打量马超的神色，发现对方表情自然，开朗大方，心下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谢明公。”阎温拱手入帐。 待他二人坐下，马超指着帐中幕僚跟他二人介绍：“这位是贾洪贾叔业，我的主记。另一位乃是我家师韦休甫的次子，韦诞韦仲将，是我帐下部曹！” 姜叙和阎温跟贾洪、韦诞二人行礼。 席间，贾洪表情微妙地看着姜叙，用眼神提醒姜叙悠着点。 马超的目光都注意在阎温身上，没有察觉到二人的小动作。 倒是一旁的韦诞饶有兴味地盯着姜叙和贾洪，心想今天有好戏看咯。 待几人坐定，马超开口说：“吾围城已有数月，与韩贼几番交战，虽屡有胜绩，然终不能攻克坚城。此次任命伯奕为金城太守，是希望你能替我招安金城诸县。” 姜叙点头明白：“请公放心，有阎伯俭相助，臣定能不辱使命。” 马超微笑顿首，他不清楚姜叙是怎么请到阎温的，但只要他们能完成自己的目标就行。 他拱手对阎温笑道：“阎伯俭乃本郡名士，君今日愿意出面帮助姜伯奕收服金城，我马超感谢你！” 阎温拱手还礼，嘴里说道：“公东平雒阳，西定长安，威震关陇，声名赫赫！朝廷以您牧守凉州，实乃凉州百姓之幸事。阎温自负有些才学，又怎能安心空守茅屋以自矜呢？” 一番吹捧，把马超哄得有些飘飘然。 没想到在阎温心里，马超的形象竟然如此高大！ 马超谦虚道：“君所言过矣，我所欲者，唯四海安定尔。” 然后，他的眼神在姜叙和阎温之间来回挑动。心想是否应该当着姜叙的面，向阎温投去橄榄枝。 因为姜叙和阎温是一同前来的，阎温很可能已经投在姜叙麾下。如果真是这样，马超现在征辟阎温有可能引起姜叙的不满。 不是马超惧怕姜叙，而是金城郡的局势对马超来说非常重要，姜叙又刚被马超任命为金城太守。 要是姜叙因为不满马超搞出些许幺蛾子，坏了金城大好局势，那就得不偿失了！ 坐席间，阎温察觉到马超异样的目光，他不禁眯起眼睛看向姜叙。只见姜叙坐在马札上低头看着地上的土灰，表情沉闷。 阎温联想到自己曾数次写信给马超却得不到回应，他确信其中一定有猫腻！ 但阎温没有冒然声张。 马超迟疑片刻后，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 他和善地对姜叙说：“伯奕，收服金城郡的事，吾就托付给你啦！” 姜叙如蒙大赦，恭敬地回答：“请明公放心，臣一定不辱使命！” 然后，马超又对阎温说：“阎伯俭，你是本郡名士，有你帮助伯奕，我无忧矣。事成之后，吾必有重谢！” 阎温抿了抿嘴唇，最后怅然笑道：“请州牧放心，为了家乡父老，阎温也定当竭力！” “好，你二人去吧，路上小心！” “诺。” 姜叙和阎温联袂退出。 马超忽然问贾洪：“叔业，以阎伯俭的名声，他会甘心屈居于姜叙之下吗？” 贾洪心里一个咯噔，知道马超终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但他还是打着哈哈说：“阎伯俭之才确实高过姜伯奕，但姜伯奕是明公亲自授命的太守，应该问题不大。” 马超呵呵一笑，意有所指道： “看来这凉州贫瘠之地，也还是有如薛宣声、阎伯俭这样的俊才呀！” 第132章 麹氏灭门! 姜叙和阎温告别马超的军营后，马不停蹄地沿着湟水谷地向西前行。 经过枝阳县地界时，姜叙想直接前往枝阳，招降城池。 阎温阻止了他： “府君，金城七县，以榆中、西都二县为长。今榆中被围，府君当直奔西都，西都一旦归降，其余各县肯定会望风而定！” 姜叙恍然大悟，称赞道：“伯俭不愧为本郡高士，所言切中要害，吾从之！” 于是姜叙带领队伍绕过枝阳直奔西都县。 途中路过破羌、安夷等小县，姜叙都不做停留。 湟水谷地间骏马飞驰。 数天之后，姜叙抵达西都。 西都县位于湟水谷地的上游，大汉疆域的边缘地带。再往西不到二百里，就可以看到西海（青海湖）。 姜叙在城东街亭歇脚，派人去城下打探情报。 不久，仆役回来禀报说城池戒备森严，大门紧闭，恐怕不好进去。 姜叙看向阎温：“伯俭，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阎温毫不犹豫地说：“在下愿意只身入城。” 姜叙担忧阎温的安全，问他有没有把握。 阎温笑说不用担心，然后也不管姜叙是否同意，独自骑马前往城下。 随从们看阎温行动随意，不禁向姜叙抱怨阎温态度傲慢。 “府君，阎伯俭自作主张，恐怕难以驾驭啊！” “姜公，阎温乃西都名士，若他入城后鼓动家乡士民据城自守，恐误了前将军大事呀！” “伯奕不妨派人跟上去，监视阎伯俭！” 姜叙闻言，叹息一声道：“哎，尔等休要多言。阎伯俭才高器大，不会做出愚蠢之举。况且我和义山有愧于他，就任由他去吧。” 说罢，姜叙倚在亭柱上闭目养神，不理会他人。 随从们也不再多言，他们目送阎温骑马走到城门楼子底下，然后又目睹城门洞开。 “看，阎伯俭进城了。” 阎温叫开城门，堂而皇之地走进城池，如同回到自家院落。 守城的韩遂军士兵根本没敢拦着他，因为阎温乃西都县名士，纯纯的地头蛇！ 入城之后，阎温没有先回自己家，而是来到城南拜访西都另一家豪强——西都郭氏。 郭氏族长郭宪听说阎温来了，激动地出门迎接他。 二人把手言欢进入郭宅，郭宪让人准备宴席，要好好款待阎温。 阎温对郭宪说：“幼简兄不妨多备些吃食，等下还有客人要来。” 郭宪若有所思地问他：“伯俭，你是说马孟起派人来了？” 阎温笑着点头，称赞郭宪头脑灵活。 郭宪谦虚两句后问阎温从马超那里得到了什么职位。 阎温发出叹息：“哎，好叫幼简兄笑话，温在冀城连马孟起的面都没见着。最后还是来时路过榆中时，在军营里跟马孟起见了一面。” “哦？听伯俭这么说，其中莫非有什么曲折？” “当然有，且听我细细道来。” 阎温向郭宪诉苦，抱怨冀城当地的士族豪强没有礼貌。 他好心好意跑去冀城投奔马超，结果写给马超的书信都被马超的准丈人杨阜给扣住了。 原来阎温已经猜到事情原委，他只是没有当着马超和姜叙的面戳破而已！ 郭宪听后感慨一句：“杨义山好糊涂，他难道还担心咱们西都大族夺了他的声势吗？” 阎温摇头：“非也，我看杨义山才是真精明！” 郭宪眉头挑动，不解地问道：“哦，此话怎讲？” 阎温解释道：“如今凉州局势看似不明朗，但其实已见分晓。马孟起威震关陇，韩遂绝不是他的对手。杨义山正是看破了这一点，所以才要扣住我的书信……” 郭宪突然明白过来：“你是说！” “没错！以马孟起的才能，单靠他冀城杨、姜两大姓就足以平定凉州了，杨义山又何苦跟咱们平分功劳呢？” “嘶——” 郭宪细思极恐。 他本以为杨阜单纯只是嫉贤妒能，没想到还有这一层考量在里面！ 事实也确如阎温分析的，其实马超单独依靠冀城豪族们的帮助，就足以剿灭宋建、韩遂了。 马超毕竟手握强兵，又有朝廷名望加持，统一凉州只是时间问题，杨阜还真没必要再让别人来分一杯羹。 何况马超越依赖杨氏，杨氏的地位也就越稳固，这也是世家豪强的生存之道。 郭宪忿忿不平地说：“杨义山未免太霸道了！” 阎温无奈地说：“谁叫他杨义山慧眼识珠，先挑中马孟起这匹乘龙快婿呢？” 郭宪轻叹一声，就说挑女婿这一条，他们的确不如杨阜高明。 如今马超和杨婉相识的经过，早在凉州传开了。散布消息的不是别人，正是杨阜自己！ 杨阜主动传播消息，为的是提高冀城杨氏的声望。等于告诉所有凉州人，他杨阜是州牧马超的丈人！ 有什么办法，谁叫他会挑呢？ 郭宪端起茶碗喝一口茶汤败败火，然后问阎温：“伯俭，那你认为我西都士民如今该怎么办？要再等一等吗？” 阎温嘴角微扬，他看出郭宪想提高卖价。 但阎温并不看好这种想法，他摇头说：“不可！凉州地处偏远，再乱下去不管是对百姓，还是对我等士人来说都不是好事！” “伯俭高见！” “呵呵，如今咱凉州好不容易出了个马孟起，我等绝不可错失良机。凉州越早统合，马孟起就能越早回顾中原，到时我们争不过杨义山，难道还争不过中原世家吗？” 原来阎温之所以忍气吞声，是瞄着更大的饼呢！ 郭宪听懂阎温想法，不禁捋须大笑。 “善！” 阎温和郭宪谈拢之后，决定直接倒向马超。 至于曾经割据金城郡的韩遂，早被二人甩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久，阎温和郭宪招来西都城中的豪强，宣布阎氏和郭氏已经投靠马超。 阎、郭二氏乃金城郡望，别说是这西都城内，就是整个金城郡又有几个人敢对阎温和郭宪说不呢？ 郭宅里，阎温对到场之人说道：“而今我等决定恭迎王师，自当献上投名状！” 众人问该拿什么当投名状？ 阎温冷声道：“城内麹氏，谄媚韩贼，冥顽不灵，当诛除麹氏，以表我等志向！” 在场之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西都麹氏，也就是韩遂部将麹演的家族。麹氏与郭氏、阎氏齐名，都是西都县的大族。 看来阎温和郭宪已经商量好了，要拿麹氏开刀！ 院子里的各家族长清楚这时候可没有他们反悔的余地，于是纷纷拍着胸脯表示愿意听从阎温和郭宪的指挥。 阎温和郭宪见时机差不多了，旋即让各家族召集部曲！ 半个时辰后，阎、郭两家及城中各豪族的一千部曲冲到麹府，将麹府团团包围！ 麹氏的部曲都跟着麹演一起，被马超困在榆中城。 西都城中的麹氏不仅群龙无首，还没有多少兵力守护家园。 不到一刻钟，阎温和郭宪就带着一千豪族部曲攻破麹府。 阎温直接下令将西都麹氏灭门！ 麹氏多年积蓄的财货被各豪族瓜分，阎氏和郭氏拿大头，其他家族喝汤。 随后，西都城门打开。 在城东街亭睡了一下午的姜叙被随从叫醒。 姜叙伸了个懒腰，看着亭子外面站了一大堆人，全都弓着身子。 他讪笑着对阎温说：“伯俭放心，你的功劳，我会如实上报前将军！” 阎温微微一笑，二人心照不宣。 第133章 老狐狸的困兽之斗 姜叙入主西都，任命阎温为主簿，郭宪为功曹，宣布西都县为金城郡的新治所。 之后，姜叙派阎温出使其余诸县，招抚韩遂在各县设立的长官、守将。 枝阳、安夷、破羌等县见西都县都投降了，阎氏和郭氏都在为马超集团卖命了，也都非常识趣地打开城门献出城池。 对于韩遂任命的各县长官，姜叙遵照马超的命令，只是剥夺他们的位置，换上姜叙自己的人。曾依附于韩遂的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在阎温和郭宪两条地头蛇的帮助下，招降工作进展顺利，各县传檄而定！ 消息很快被汇报到马超那儿，马超很高兴，下令赏赐阎温和郭宪各五十匹绢和三十两新出炉的炒茶。 短短十余天内，整个金城郡就只剩下榆中一城还在负隅顽抗！ 马超当然不会隐瞒这个“好消息”。 这不，他已经带人来到城下，向缩在城里的老狐狸韩遂报喜来了！ 距离城墙三百米开外。 马超命马休领着士卒们朝城头大喊：“韩遂老儿听着，金城各县已经归降朝廷，尔还不开城投降更待何时？！” 城头守军大惊，赶忙报告韩遂。 韩遂在县衙听到消息，愁得直抠眉毛！ 他有预料过这种情况发生，但没想到这天来得这么快！ 马超手握朝廷印信，只要韩遂战事吃力，金城各县转投马超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阎行和麹演心情紧张地问韩遂该怎么办。 韩遂坐在位子上没说话，表情看不出深浅，但谁都知道他心情肯定很不好！ “明公，要不咱们突围吧！” 阎行从位子上站起来，眼神坚定。 麹演也抱拳附和，建议韩遂向北突围，往姑臧城暂避风头。 “哎。” 韩遂听后轻叹一声，他还想再做挣扎。 他对阎行说：“彦明，可否再出城为我一战？” 阎行生性忠义，自然不会拒绝，但他提醒韩遂，城中守军士气低落，出城决战未必能取胜啊！ 麹演则是实打实地不想和敌军拼个鱼死网破，他再次劝说韩遂：“明公，金城虽失，姑臧尚在！姑臧有民万余，钱粮俱全。我弟麹英留守姑臧，明公前去可以无忧！” 韩遂摇头，不认同麹演的说法。 他对二将解释道：“马超若得金城，我们就是逃到姑臧去，又能苟活几天呢？容我再想想！” 麹演语塞，阎行点头，二将都知道韩遂说的是实话。 县衙公厅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韩遂闭目凝神，绞尽脑汁思考最后一丝出路。 正在此时，县衙外突然传来骚乱声！ “噢……攻城了！” 韩遂猛然睁开双眼，一名小兵慌慌张张冲进来禀报：“将军，马孟起派兵攻城了！” 阎行和麹演大惊，都看向韩遂：“明公！” 韩遂深呼吸一口气，知道最后的考验已经来临。 然而他的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慌乱，反而出言安抚二将：“你们不必惊慌。” 二将受他影响，镇定下来：“明公！” 韩遂大手一挥对二将说：“彦明，去把我存放在府库里的金子都拿出来，分发给弟兄们！麹演，去召集士兵，登城作战！” 阎行和麹演双双抱拳：“诺——！” 二人行动起来。 阎行去府库取金子，麹演登上城墙招呼士兵守城。 不久后，韩遂和阎行带人把一箱箱金银财宝抬到城墙下。 韩遂命人当着城头守军们的面把箱子敲开，金光万丈，露出里面珍藏的金饼、银器、丝绸等宝物。 韩遂对守军喊道：“弟兄们，金银珠宝我韩遂留之无用！守住城池，这些都是你们的！” 守军见到财货，原本受挫的士气顿时振作起来。 士兵们全都举起武器呐喊：“誓死效忠韩将军！” 韩遂见军心可用，吩咐阎行和麹演专心守城，切莫让敌军攻破城池：“你二人若能将马儿打痛，事情或许还有寰转的余地！” 阎行和麹演点头承诺，表示除非他二人死了，不然绝不放马超一兵一卒入城！ 韩遂放下心，决定先返回县衙，坐等战事见分晓。 他刚回到县衙，四面城墙就传来喊杀声。 韩遂面色沉静地走向坐席，啪嗒一声把屁股扔在草席上。 原来他也慌啊！ 韩遂解开衣襟，露出满是胸毛的干瘦胸膛。他的心脏剧烈跳动，胸膛不停起伏，额头上也冒出汗来。 仆人见状以为他热，拿着团扇过来给他扇风去热。 韩遂却不是热的，而是冷的！ 他的心拔凉拔凉的，仆人用团扇扇起的微风吹在他身上，激得韩遂打了个寒颤。 “滚！”韩遂怒斥。 仆人委屈地放下扇子躲到一边。 韩遂愠怒地从鼻子里喷出两团气流，鼻腔里发出“呼”的声响。 随后，他冷声命令仆人：“去取笔墨纸砚来。” 仆人垂头称诺，替韩遂备好笔墨。 韩遂拿起毛笔放进嘴里，用口水沾湿笔头，然后蘸着墨汁奋笔疾书。 “前将军凉州牧马公孟起敬启：” “将军天威浩荡，使赵伟章抚定河西，使张掖酒泉复归朝廷，功在千秋。又突袭枹罕铲除宋建，河陇之间莫不跪伏。” “遂本无意抗衡将军，奈何将军对遂成见颇深，韩遂举兵实属无奈。” “今韩遂愿举榆中城降于将军，只求将军能让遂出镇姑臧，为国镇守边陲，永不复叛……” 韩遂一气写完又觉不满意，把信中言辞删删改改，让自己尽显委屈、臣服、和诚意。 他一直改到傍晚，才终于满意地将内容誊抄一遍。 在最终版的投降信中，韩遂已经不再奢求姑臧，而是希望马超能让自己出镇敦煌郡，正儿八经地替大汉镇守国门。 韩遂誊抄完毕，微笑着拿起信纸把墨迹吹干。 再看屋外，天色已暗。 一牙明亮的弯月升上高空，夜空一片幽蓝，霎是美丽。 城墙那边没有声响，而韩遂还能安然坐在县衙，说明马超已经收兵！ 不多时，阎行身披甲胄，满身血污地回来禀报：“明公，敌军已被我等击退！” 韩遂大喜：“好！” 然而紧接着，阎行又说出一则坏消息：“明公，麹将军被流矢射中，伤势垂危，恐怕……” 韩遂闻言，面上装出伤痛的表情，内心实则毫无波澜。 他扶额叹息道：“哎，叫医师尽力救治。让我的家奴去照顾他！” 阎行悲伤的脸上露出些许欣慰，抱拳道了声：“诺。” 等阎行下去后，韩遂叫来近侍。 “去，把这封信送给马孟起！” “诺！” 第134章 竟然不许! 军帐里，马超把韩遂的投降信狠狠拍在案几上。 啪——！ “韩遂要投降？” “他当我马孟起是三岁稚童好骗呢！” 韩遂的使者吓得跪到地上，低垂脑袋不敢正眼看马超。 马超气愤地用拳头敲击案几。 砰、砰…… 马超生气不是因为韩遂想诈他，而是生气今天没能打下榆中城。 狗日的韩遂，手下士兵战意也忒高了点！ 爷都把金城郡所有县招降了，这些贼兵竟然还能坚守城池，任凭马超督兵猛攻一日，仍然不能攻占城墙。 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 就在马超包围榆中城的这段时间里，城中守军也没闲着，都在抓紧时间巩固城防，准备守城器械。 所以今天攻城的时候，马超的军队遭到了守军的强烈抵抗。什么金汁毒火、滚木原石，全都招呼在了马超军的头上。 再加上韩遂分发金银，守军的士气没有想象中那么低，因此攻城部队损失惨重。 马超的部队攻到下午就攻不动了。 傍晚清点伤亡，羌兵死伤五六百，西凉军精锐也死伤了二百多，总体伤亡近千！ 马超那个气啊！ 现在韩遂送来投降信，马超感觉对方是在嘲讽他，笃定了马超的军队攻不破榆中。 不过说实话，马超还真觉得强攻拿不下眼前这座坚城。 但马超绝对不会接受韩遂投降！ 韩遂性情反复，比吕布还要吕布，历史上可以说是一有机会就反叛。 边章、北宫伯玉、李文侯等人全都遭到过韩遂的背叛，光是大汉朝廷，韩遂就背叛过两次！ 这样一个野心家，马超必须对其斩草除根，除恶务尽！ 马超把韩遂的投降信揉成一团，砸在信使脑袋上，言辞句厉道：“你回去告诉韩遂，叫他把脖子洗干净等着，老子不砍了他的脑袋，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信使屁滚尿流地爬出军帐。 等信使走后，帐中幕僚和将领们这才开口说话。 庞德对马超说：“将军，明日再让我带弟兄们冲一次吧！” 马休也起身请战：“兄长，马休愿做升城督！” 然而马超却不回应，皱着眉头让他二人坐下。 庞德和马休对视一眼，二人轻叹一声坐回小马札。他们其实也就说一说，攻城这事儿，单靠将领的武勇是靠不住的，必须结合天时、地利、人和。 如今马超占着人和，韩遂占着地利。 至于天时嘛，天时正在朝马超倾斜，但需要耐心等待。马超把榆中团团围住，断了榆中的补给道路，只要等待城内粮草断绝，榆中城肯定是要破的。 但那样未免太浪费时间。 马超面色凝重。 榆中城这块骨头是真特么的硬…… 那边，韩遂得到信使回报，说马超不接受投降，还要韩遂洗干净脖子等着引颈就戮。 韩遂听后脸色阴沉，拍案怒道：“吾欲归降，马儿竟然不许！” “好呀，他要来杀我，那就来吧！” “老子倒要看看马儿能不能攻破我的榆中城！” 韩遂也是怒了，你马超要鱼死网破是吧，那我就跟你强硬到底！ 第二天清晨。 马超的部队再次来到城墙下。 昨日血战未果，马超还是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他让庞德、马休再领兵试一试。 二将各领了二百精锐和千余羌兵从东西两面夹攻城池。 然而战斗到中午，马超就让人敲响金鼓，鸣金收兵了。 庞德和马休带着满身鲜血回到营帐，问马超为何这么早就收兵。 马超叹息着回答：“我观守军士气仍旧，强攻实不可取，容我再想想办法。” 随后，马超问计于贾洪和韦诞。 “叔业，仲将，你二人可有计策啊？” 韦诞沉默不语。 马超不禁在心底再次叹息，人各有各的擅长和不擅长，显然韦诞在军事这方面没有什么天分，管管粮草、军需啥的还行，出谋划策非他所能。 倒是贾洪又有妙招！ “明公，洪有一计，明公不妨一试！” “哦？请速速说来！” 贾洪坐在马札上，面带微笑，自信地说：“昨夜韩贼派人来送降书，公何不将计就计，诱韩遂出城？” 马超眼神一亮，拍着大腿说：“好，此计甚好！” 随后，不用贾洪多说，马超自己就在脑子里制定好了完美的计划。 马超脑子还是很灵光的，有时候单纯只是需要谋士们提醒一下，给个思路就行。 他对庞德说：“令明，你立刻去点五百精骑，借助夜色泅渡湟水，在北面埋伏。” 庞德见马超重新振作，清楚这回肯定稳了，于是立即出帐点兵。 庞德走后，马超又对马休说：“休郎明日领一千羌卒攻城，意思意思就行。” 马休拱手称诺。 随后马超又吩咐韦诞：“仲将，替我写一封信给韩遂，说我愿意接受他的投降。” “诺。” 安排妥当后，马超遣散众人，安心睡下。 …… 翌日清晨，马休再度领兵攻城。 攻守双方战至傍晚，马超才鸣金收兵。 夜里，马超命人将招安信射到榆中城的门楼上，随后下令撤军！ 城头守军赶忙把招安信送到韩遂跟前，并禀报说马超的军队已经撤围！ 阎行等将听说马超撤兵，全都欣喜若狂。 唯独韩遂面无表情地拆开信封，仔细品读字里行间是否藏有深意。 正如马超不相信韩遂一般，韩遂也不相信马超！ 大将阎行问韩遂：“明公，马孟起在信里怎么说的？” 韩遂撩起信纸，如实告知众将：“马儿让我让出榆中城，愿意向朝廷表举我为武威太守，坐镇姑臧。” 阎行等人大喜，纷纷劝韩遂同意。 然而韩遂却给众人泼了盆冷水：“此中有诈，吾不可轻信马儿！” 阎行惊愕地长大嘴巴：“明公为何知道马孟起是在骗咱们？” 韩遂轻笑一声：“呵呵，三岁稚童的伎俩罢了。你们信不信，只要我等弃城而走，必会遭到马儿截击！” 然而众将却已经失去理智。 那日被流矢射中，差点丢了一条命的麹演愤然道：“明公，我等竭力奋战，马超屡攻不克，今他损兵折将不得不来信招安，麹演实不知有何好诈的！” 韩遂瞳孔微缩，他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即便韩遂能保持理智，但手下人被困在城里好几个月，难保不会有人心生异志！ 韩遂看向阎行，给了阎行一个眼神。 阎行立刻站出来呵斥麹演：“麹演！明公之智，岂容尔质谑？还不退下！” 麹演畏惧阎行武勇，低头退下。 但坐上的韩遂却看出众将已心生退意，继续坐守孤城，肯定会生出事来。 韩遂思考了好一会儿，直到月亮爬上正中央，才下令道： “麹演，着你领本部人马立刻出城。” “诺！” “阎行，我给你五百人断后，若马儿追来，替我击退他！” “诺！” “其余诸将回去歇息，卯时出发！” “诺！” 最终，韩遂还是决定出城一搏！ 第135章 生擒阎行! 月明星稀，清风卷动野草，湟水北岸的原野上涌起一潮又一潮灰色的草浪。 忽然，几声马喑打破寂静无声的夜晚！ 咴儿儿———— 吭，吭。 麹演骑马登上河岸，战马打着响鼻，抖动身体，甩干鬃毛上的水分。 在他身后，七百麹氏部曲陆陆续续渡过湟水。 榆中城几番大战，麹演的兵马折损严重，当初他从姑臧带来的两千兵马，如今就剩下这七百人。 麹演上岸后，也不等泡在水里的步卒们上岸，带着二百骑兵直接开溜。 “驾——！” 夜色下，麹演纵马狂奔。 他心中十分后悔来蹚这趟浑水！ 如果早知道马超这般厉害，他还不如就守在姑臧城，等韩遂覆灭后再归降马超。 可惜世上什么果子都有，就是没有如果。 麹演和骑卒们一路飞驰，天还没亮就冲出榆中城近百里，胯下的战马都快跑断气了。 “吁~~~” 麹演勒住缰绳，胯下战马如释重负，累得直打响鼻。 “歇歇马！” “诺！” 麹演和骑卒们翻身下马，让战马歇息歇息。 马这种动物跑得快，但耐力差，连续跑六七十里就得歇息，否则即使不被累死也会疯狂掉膘。反倒是人类，多加训练后连续跑个七八十里都不成问题。 麹演站在路旁，等着马儿吃草。 他望向南方，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已看不到榆中城的踪影。 “呼——” 麹演长舒一口气，跑到这应该不会有危险了吧！ 他又看向西方，祁连山东麓延绵而下，夜风顺着山梁席卷而下，吹得漫山树木疯狂扭动。 “妖风……”麹演嘴里吐出两个字，心里生出一股不祥。 山风汹涌地刮过山麓，刮过草地，刮到麹演面前。 野草猎猎作响，正在啃食草根的战马突然昂起脑袋！ “喑喑————” 麹演一惊，怎么了？！ 斥候随即发出警报：“将军，有敌袭——！！” 麹演赶紧骑上战马，抬头望向西面。只见祁连山东麓山脚的树林中冲出数百骑兵。 月光照耀下，庞德的军旗清晰可见。 庞德身骑白马，手擒铁胎弓，骑马射箭，稳稳瞄准人群中身着将军铠的麹演！ 麹演刚看清庞德的面容，一支飞箭悄然袭来！ 棱形的箭簇刺破夜色，穿透长风，没入麹演的眉骨！ 麹演手捂额头，长大嘴巴，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啊————！” 左右小兵高声惊呼，却来不及拯救麹演。 “将军！！！” 麹演栽落战马，双目挣得老大，额头满是鲜血。 他的鲜血滑落面庞，将野草打湿，月光照耀下反射出妖艳的亮红色。 远处，庞德眼见自己骑射杀死敌方将领，发泄式地怒吼一声。 “好————！” 身旁骑卒尽皆高呼：“将军神射！” 庞德将骑弓挂回马鞍，抄起骑矛向敌军发起冲击。 然而还未等他杀到，麹演麾下的士兵们全都跪在地上，毫不反抗地向庞德投降。 庞德纵马来到麹演的尸体旁。 仔细一看，并不是他所预料的韩遂，而是麹演。 庞德不禁恼怒道：“本以为能射杀韩贼，没想到这家伙成了替死鬼！” 他呵斥投降的麹演士兵：“尔等快说，韩遂老儿呢？！” 降卒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有一个消息灵通的小兵回答道：“启禀将军，韩遂令我等先行，他自己要等到卯时才出发！” 庞德看向天空，月亮正在下坠途中，天光渐亮，距离卯时拂晓已近在咫尺。 他大喝一声：“走，随我继续南下，突袭韩遂！” 身边五百精骑高声称诺，他们像风一般朝榆中城的方向杀去。 与此同时，祁连山东麓无名山丘。 韩遂站在高坡上，远远望见了庞德伏击麹演的全过程！ 原来，狡猾的韩遂给部下的吩咐全是幌子！ 麹演离开榆中之后一个时辰，韩遂就带着五十名死士尾随麹演离开。 韩遂把军队、家眷、财货全都扔在了榆中城，丝毫没有挂念。 山坡上，韩遂望见庞德领兵朝榆中城的方向杀去后，对身边死士说：“走，去姑臧！” “诺！” 拂晓将至，韩遂轻装疾行，朝着姑臧城的方向逃窜。他于五日后抵达姑臧，留守姑臧的麹演之弟麹英仍旧将韩遂封为君主，忠心追随。 而被韩遂留在榆中城断后的阎行，此时正为了他的主上韩遂尽最后一份力。 榆中城。 天光破晓，一轮巨日从东方升起，照亮秀丽的湟水谷地！ 可这番绝美的景象却无人留心，因为榆中城外有一场激烈的战斗正在进行。 宽阔的平原上，大汉前将军、凉州牧马超亲率四千大军再度兵临城下！ 韩遂座下首席大将阎行没有坐守孤城，而是率领城中五百部曲杀出城来，试图和马超拼个鱼死网破。 军阵前，阎行一边领兵厮杀，一边大声吼叫：“马孟起，尔在哪里，快来与我决一死战！” 阎行领兵左冲右突，只要他前进的地方，就会被冲开口子。 可惜阎行手下只有五百人，势单力孤。 马超骑在沙里飞身上，待在军阵后面静静观望阎行的英姿。 他马孟起才不会傻到去跟阎行决斗呢！ 马超挥动令旗，在旁待命的马休立即率领骑兵从两侧包抄向阎行的军队。 战场上，阎行的部队深陷先零羌兵的合围。 而马休的骑兵正高速绕到阎行的背后！ “都闪开！” 马休大声提醒友军，围在阎行军阵后方的先零羌让开道路。马休旋即率兵对阎行部的后背发起突袭！ 先是一轮骑射扰乱军心，然后数百突骑如尖刀般插入阎行后阵。 阎行后阵的士兵虽有防备，但依然被马休的骑兵冲得稀碎！ “啊——！” 人仰马翻之间，阎行的士兵以极快的速度产生伤亡。 由于阎行四面受敌，背后又遭骑兵突刺，仅一轮冲锋，阎行的军阵就被彻底撕碎。 阎行在乱军中想要重新组织阵线，但已无丝毫可能。 他只好单骑冲杀，挥舞长矛想要杀出一条血路。 可惜任凭阎行如何英勇，面对数以千计的敌军包围，怎么可能杀得出去呢？ 他只是阎行，不是项羽。 没过多久，一根绊马索将阎行的战马绊倒，数十名士兵一拥而上，把阎行压在身下。 马超的将士们使出男上加男的绝技，终于把阎行生擒！！！ 第136章 河西来信 “孟起，阎行带来了！” 马休带人把阎行押到马超面前。 马超看向阎行，对方身上穿着盔甲，满身血污，低沉着脑袋。 马超笑着对阎行说：“哈哈，阎彦明，郿县一别，吾对你甚是想念呀！” 阎行抬起头平静地回复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呵呵，谁说我要杀你？” 马超轻笑两声，挥手让人给阎行松绑。 在阎行惊讶的眼神里，马超翻身下马走到阎行身边，双手扶起阎行。 马超语重心长地说：“彦明你勇冠凉州，何苦为一个反贼尽忠？朝廷以我为凉州牧镇抚地方，彦明何不弃暗投明归降于我，将来也好谋个名垂青史，而不是被人在史书记下恶名呀！” 阎行难以置信马超竟然要招降自己。 当年郿县一战，他用骑矛刺中马超咽喉，险些杀死马超。今天马超擒获他，却不想着报当年一矛之仇，反而要招降他，阎行内心大受震撼！ 阎行再看向马超，想要仔细观察马超的相貌、表情。 天光洒落，一缕缕光纱从云层中降下，笼罩在马超的周围，让其形象越发高大。 马超的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意，眼神里的真诚是阎行之主韩遂从未有过的。 阎行感动地跪下说： “明公不计较私怨也要招揽我阎行，我阎行又岂是不明情理之人？” “承蒙明公不弃，阎行愿降！” 马超听到“愿降”二字从阎行口中蹦出来，喜由心生，连声叫好： “好，好！我得阎彦明，胜得榆中城！彦明，我授你别部司马一职，统领韩遂旧部！” 阎行没想到马超对自己的评价如此之高，惶恐地回应：“明公，阎行不过一介武夫，怎能比得上一座城池呢？明公大恩，阎行铭记在心！” 于是，马超招揽到韩遂帐下首席大将——阎行，阎彦明！ 马超招降完阎行，随即领兵进驻榆中。马超一如既往地勒令士兵不准侵扰百姓，否则军法从事。 以马超目前的威望，士兵们自然不敢违抗他的军令。 马超带人来到县衙，让贾洪、韦诞二人负责整理籍册、接管城池。 “孟起，榆中县在籍人口七千户，府库中尚有铜钱四万贯、绢帛百匹，粮仓中尚有存粮两万石。” 韦诞向马超汇报完，询问他要怎么处置这些战利品。 马超让他把府库封存起来，留给下任地方长官。 这时马休过来禀报，说俘获韩遂的大批家眷。 马超闻言冷声说：“韩遂祸乱凉州二十载，罪不容诛。把他家男子枭首送往雒阳，女子就分配军中诸将吧！” “诺！”马休抱拳退出公堂，兴奋地返回韩遂家宅。 他刚刚可是看上了韩遂的一个小妾和一个女儿，正好趁此机会弄到自己手里。 那边马休屁颠屁颠地去分女人，这边马超又收到消息，庞德领兵回来了！ 马超立刻把庞德召来，询问他有没有截杀到韩遂。 可惜庞德只带回麴演的脑袋，没有带回韩遂的尸首。 公堂里，庞德单膝跪地请罪：“前将军，庞德无能，未能截获韩遂，请前将军治罪！” 马超自然不会治庞德的罪，他询问庞德有没有韩遂的消息。 庞德把从麹演部曲那审问来的信息告知马超，说韩遂让麹演当替死鬼，韩遂自己则随后才离开。 马超明白韩遂肯定溜了，他不耐烦地对众将和幕僚们吐槽道：“啧，韩遂老儿还真够狡猾的！” 主记贾洪分析道：“明公，韩遂肯定逃往姑臧了。” 部曹韦诞询问马超：“孟起是否要派兵追赶？” 马超叹息一声：“哎，围攻榆中耗时良久，将士们已然疲惫不堪。继续远征河西不是明智之举。” 庞德、贾洪都认同马超的判断。 贾洪适时汇报军队的现状，榆中一战，马超虽然彻底将韩遂驱逐出金城郡，但损失却不小。 三千凉州精锐死伤过半，只剩下一千四百余人完好，即使算上恢复后能够继续作战的伤兵，也只有不到两千人还能在将来继续作战。 其中绝大部分折损的士卒，都是在强攻榆中和断粮撤军的过程中折损的。 而先零羌就更不用说了，当初的三万先零羌，如今还在马超军中的只有三千人！不过先零羌的减员中，逃跑者占了绝大多数，马超倒也不心疼。 但战事进行到现在也就差不多了，马超决定班师返回冀城！ 马超和将士们在榆中歇息数日。 期间，马超终于从西都方面收到关于赵昂的消息！ 原来赵昂最近一直在尝试派人联络马超。 信使们分别从姑臧和祁连山两条道路返回凉州腹地，但只有穿越祁连山的信使成功抵达金城郡。 可他们也害怕自己的行踪被韩遂发现，所以一直掩藏身份，躲在金城郡各县。 直到马超派姜叙招安金城诸县后，信使见局势明朗，这才敢公开身份，前往西都县拜见金城太守姜叙。 姜叙亲自带着信使到榆中拜会马超，马超也终于得知河西目前的情况。 简单来说，河西的情况不容乐观！ 从冀城逃回老家敦煌的张猛，不仅杀死了敦煌太守马艾，凭借张氏在敦煌郡无与伦比的影响力占据了整个敦煌郡。 张猛还趁着麹演、阎行围攻觻得的时候，攻占了酒泉郡和张掖郡的不少城池。 如今张猛掌控着河西一多半的土地。 他自领敦煌太守，兼西域长史，号“疏勒公”！ 张猛看样子颇有种要在河西建立独立政权的感觉。 赵昂从河西派来信使，自然是想向马超寻求援助。 然而马超的军队师老兵疲，马超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带领他们跨越祁连山，远征河西。 马超只能告诉信使，让他回去转告赵昂，让赵昂无论如何也要撑到今年秋收后。 “秋收后，吾会亲率精兵征讨河西！” 信使闻言，知道马超这边也是鞭长莫及，只能叩首流涕。他担忧自己的主上赵昂很可能会身死他乡。 马超心有不忍，手指在案几上不断敲打。 最后他突然想起自己手中还有一支兵力可用！ 马超当即吩咐贾洪：“叔业，你替我去一趟西套泉眼山！” 贾洪反应过来：“明公，您是想调西套羌去河西驰援赵伟章吗？” 马超一边点头，一边解下腰带，他把腰带交给贾洪：“叔业，你带着我的腰带去找西套羌首领烧戈，让他带领部众驰援河西！” 忽然，马超补充一句：“叔业，我表你为敦煌太守，你和烧戈一起去河西吧！” 贾洪的神情随即变得郑重。 他接过腰带，跪地叩首：“臣领命！” 第137章 泼出去的水 六月末，马超转任庞德为金城都尉，让他暂代榆中县令，封督羌校尉，领三千先零羌兵坐镇榆中城。 临行前他叮嘱庞德一定要约束好先零羌，不要让他们侵扰榆中百姓。 城外，马超骑在沙里飞背上，回首嘱咐庞德：“令明，韩遂在榆中经营多年，难保不会有人和韩遂藕断丝连。我把榆中交给你，你要替我管好它！” 庞德拱手：“请明公放心，庞德一定不会辜负明公的期望。” 马超放下心，扭头带领军队向冀城进发！ “驾——！” …… 七月，冀城。 杨府内张灯结彩，喜字贴满门窗，大红灯笼挂满屋檐，从墙根到瓦梢都洋溢着喜气。 闺房内，杨婉手拿针线，细心缝制着一面丝巾。 女使们替她打理着乌黑的长发，将头发挽成东汉流行的堕马髻，然后插上玉簪和金银饰品。 “主人，您可真好看，将军他肯定会喜欢的！” 杨婉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放下手中的女红，将目光看向光滑的铜镜。银色的镜面中清晰地映照出杨婉的美貌，一双杏眼含着期望，高挺洁白的鼻梁宛如玉峰，脸蛋上擦着淡红的胭脂。 正在此时，一名女使慌慌张张跑进屋子，兴奋地说道：“主人，将军他得胜班师啦！” 这下满屋的侍女们全都拍手叫好，她们的女主人终于可以出嫁了！ 杨婉捏紧手指，难以按捺住激动的心情。 稍作欣喜后，她又对众女说：“把胭脂再抹淡一点，我听说郎君他不喜欢浓妆。” “诶，好嘞！”侍女们又忙活起来，赶忙帮杨婉微调妆容。 不过她们属实是高兴得有点早，因为成婚的日期还没到来，白天抹的妆容夜里还得再抹掉。 当天直到深夜，杨婉的父亲杨阜才从外面返回。 杨阜今天差点忙得晕过去，马超班师，太多事务等着他这个汉阳太守去处理。不管是给士兵发放赏赐，还是调运粮草到军营，杨阜都要过一遍手，以免有疏漏。 等到忙完已是深夜。 杨阜刚坐下喝上一杯茶水，就听见女儿杨婉过来敲门。 “阿翁，您歇息了吗？” 杨阜赶紧放下茶杯，他太过劳累，以致于动作失了方寸，茶水洒在衣袖上。近侍忙拿出手帕替他擦拭，杨阜则连忙招呼人去开门。 “是杨婉啊，快进来！” 房门打开，杨婉快步进屋，坐到杨阜身边拉着父亲的袖子问道：“阿翁，孟起他可有跟你说好什么时候娶我？” 杨阜捋须大笑，自己这女儿看来是等不及了。 老父亲轻拍杨婉的肩膀，和蔼地安抚说：“你不必心急，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杨婉却道：“可是阿翁……” “诶，你是我杨义山的女儿，他马孟起难道还能耍赖不成？放心吧，都说好了，等过了中元节，七月廿二就是婚期！” “真哒！咯咯，阿翁你早些休息，小女就不打扰阿翁了。” 得到准信儿，杨婉一溜烟离开，把老父亲扔在屋子里坐蜡。 杨阜没好气地感慨，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都不跟自己这个阿翁好好叙一叙父女之情。 之后几日，杨阜一边忙活政务，一边还要操心马超和杨婉的婚事，痛并快乐着。 但身为当事人的马超却没有把精力放在结婚的事情上，而是往返于渭水河谷间，视察麦苗的长势。 而今渭水南北两岸的粟田都早已结穗，就等着秋收时节的到来。 马超趁着婚期前的时间带着韦诞到处清查田亩，丈量土地，要把汉阳郡的土地情况掌握得再详实些。 经过十天的清查和整理，马超发现田野间其实还有不少荒废的耕地。 渭水河谷的小山坡上，马超身穿黑色粗布深衣，抬眼眺望河谷中的农田。 部曹韦诞一身精贵的白衫，端坐在临时搭好的席位间，拿着算筹仔细计算。 不久，韦诞抬头对马超说：“明公，算出来了，汉阳郡共有实田九十万亩，荒地一百三十万亩。” 马超望向河谷尽头，那里正巧有大片大片无人耕种的荒地。 “果然，人口还是不够用呀！” 马超不禁发出感慨。 东汉末年，各家军阀手里最不缺的就是地，最缺的则是人。 尽管马超已经尽力在劝返流民，并说服本地豪强放还隐户，但汉阳郡的人口依旧只有不到10万。 再算上新近收复的陇西郡和金城郡，马超治下的百姓人口总数依旧不到30万人。 这对志在扫平天下的马超来说远远不够！ 马超认为自己还得想办法开源才行。 而说起人口开源，马超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内迁！ 把凉州的氐、羌、胡迁入内地，然后把他们改造成汉民。 放牧哪有种地量大管饱？ 管你是胡人、羌人、还是氐人，都给搬到河谷去种田！ 马超想到就行动，他招来韦诞，让韦诞帮自己写信： “仲将，帮我去信马磾和姜叙，叫他们招揽陇西氐羌和西海先零羌，把所有氐羌部落全部迁到渭水、洮水、湟水三处河谷，教他们耕种！” 韦诞对马超的异想天开感到震惊，他不是不知道马超令西套羌在泉眼山屯田的事迹。 但西套羌和陇西氐羌、西海先零羌的情况不同。 西套所有羌胡部落加一起，总共也就两万人，要控制他们还算容易。 但先零羌和陇西氐羌的人数那可就没有准数了！ 之前韩遂、宋建点集羌胡士兵，随时都能招来两三万羌胡部众。 随便猜测一下，整个陇山以西，祁连山以南，西海以东，秦岭以北的广袤山区里，至少散布有十余万羌、胡、氐等夷狄部落。 看马超的架势，似乎是想把这十多万夷狄全部编户齐民，转化成治下百姓。 先不说实行的难度，万一羌胡人不满，如当年凉州之乱一样裹挟朝廷官员起事，想要平定可不容易！ 韦诞担忧地劝阻马超：“孟起，此事要慎重啊！” 马超经他提醒，意识到自己有些想当然。 但他还是坚持己见，化胡为汉绝对不是什么错误的决定，只是在具体实施层面的确应该慎重。 “哈哈，是我孟浪了。这样吧，仲将，你去通知尹公、元将他们到州府，我要与他们商议‘化胡为汉’的方略。” 马超哈哈笑着靠近韦诞，拉起对方洁白的袖子，把粘着田间泥土的大手放在上面擦了擦。 韦诞惊恐地抬起袖子，生怕马超把他精贵的丝绸衣服弄脏。 “明公！” “哈哈哈，仲将，下次跟我出来记得换身便宜点的衣服。你兄长韦元将就不会穿这么精贵的衣服跟我出来。” 韦诞看着自己被泥土弄脏的袖口，欲哭无泪：“……诺。” 第138章 内迁氐羌 陇西，枹罕，群山之中。 陇西太守、安羌将军、西海侯马磾身穿公服，率领数百亲卫在山中行军。 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马磾身边的亲卫很多都不是汉人，而是和他一样的羌胡。 山道上，马磾用羌话询问亲卫：“当煎羌的神树林还有多远？” 羌胡亲卫眺望山口，指着山腰处回答：“就在那里！” 马磾顺着亲卫指出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山腰的树林里，隐隐约约有一些彩旗。 “驾——！” 马磾踢击马肚，催促战马快速前行。他此行的目的，正是隐居在山中的当煎羌部落！ 不久后，马磾和麾下亲卫抵达当煎羌的羌寨。 羌寨大门紧闭，门楼上，羌兵们举着猎弓瞄准马磾。 一名身形魁梧的羌族首领出现，神色紧张地喊道：“你们是什么人！” 马磾脸上露出马超式的轻笑，用羌话回应：“我是马磾！汉陇西太守，安羌将军，西海侯马磾！来找当煎羌首领的唐蹏！” 羌族首领瞪大双眼，没想到穿着汉家官服的马磾竟然能说如此流利的羌话。 当他听清马磾的大名后，忽然想起自己不仅听过马磾的名字，还亲眼见过马磾！ 那是在洛门之战时，宋建被天神将军马超阵斩之后。 马超召见诸氐羌首领，替马超牵马的人，不就是站在寨门口的马磾吗！ 唐蹏进而回想起之前听到的关于马磾的消息。 马磾和唐蹏一样都是羌人，跟随马超南征北战，朝廷不仅册封马磾爵位，马超还把陇西郡交给他管理，命其担任陇西太守. 一介羌奴，竟混到大汉两千石官员的地位，着实让唐蹏羡慕！ 唐蹏冲门下吆喝：“马磾兄弟，你今天来我的当煎寨，是有什么事吗？” 马磾翻身下马，笑着回应：“唐蹏兄弟，我家主人大婚在即，特让我来邀各家羌寨首领去冀城吃酒，你赶紧收拾收拾，跟我一起去冀城吧！” 唐蹏惊讶地问马磾消息是否真实。 马磾说大家都是羌人，羌人不骗羌人！ 唐蹏相信了马磾的话，命人打开寨门邀马磾进寨详谈。 马磾这回真是来请客的，所以他没有带兵入寨，只带了十个最亲近的勇士进入当煎羌寨。 唐蹏的态度因此更加郑重，命人摆设酒宴款待马磾。 马磾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入席，上来先跟唐蹏共饮三大碗。粮食酒下肚，双方关系亲近后，马磾拉着唐蹏的手说： “唐蹏兄弟，我家主人大婚，你必须得去。你不去，就是看不起我，看不起我家主人！” 唐蹏不敢怠慢，连忙拍着胸脯承诺：“天神将军结亲，我肯定去！兄弟你放心，我这就命人准备礼品，皮子、牛羊、賨布、金银珠宝全部带上。” “兄弟，我家主人这个月廿二成婚，你得搞紧点！” “好，好，我这就叫人去弄。” 马磾说服唐蹏，又跟对方痛饮了十几碗，这才向唐蹏道别。 随后三天，马磾跑遍陇西各处羌寨，到地方先跟人喝上好几碗，幸亏他酒量好，又有亲卫们看护。 不然真叫人担心，他会不会因为酒驾摔进山沟里去！ 等到七月廿二这天，通往冀城的渭水河谷道路间，一队又一队的氐羌首领牵牛带羊，运着进献给“天神将军”马超的礼品，十分高调地向冀城进发。 冀城西门，别部司马阎行带人在城门口迎接前来参加婚宴的氐羌首领。 当氐羌首领们认出，迎接他们的竟然是韩遂帐下大将阎行时，全都惊讶地向阎行询问韩遂的境况。 阎行不厌其烦地告知氐羌首领们，韩遂已经逃往姑臧，他阎彦明如今转投在马超帐下听差。 氐羌首领们感到十分震惊，他们只知道宋建已死，没想到席卷凉州十余载的韩遂，居然也已经被马超驱逐。他们对马超更加敬畏，告诫随行人员进城后一定要守规矩，不要惹麻烦。 一队又一队氐羌使节入城，他们被一并安置在城西空地临时搭设的营地里。 直到午前，共有七十余个氐羌部落的首领抵达冀城。 阎行安排领着七十多个首领来到州府。 凉州州府张灯结彩，里里外外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氐羌首领们见到如此喜庆的气氛，他们被这气氛感染，脸上都露出笑容。看来马超果真是要大婚呀！ 阎行领着这一大帮子身着异族服饰的氐羌首领出现，同样吸引了前来吃酒的各方亲朋好友的目光。 氐羌男子喜好戴青色、黑色、或白色的头帕，通常穿着麻布编织的服装，并在肩上披挂洁白的羊皮披肩，非常容易辨识。 赴宴的汉人们互相私语，交流马超为什么要请这些夷狄来吃酒。 州府门口，马超之弟马休给阎行和氐羌首领们放行。 阎行带着七十多个首领进入州府，把他们带到一处别院。院子里，仆人们特意按照羌人的习俗，专门设置了酒席。 “诸位首领请坐！”阎行招待他们坐下。 氐羌首领们对院子里的陈设感到十分亲切，如同回到羌寨一般。他们欣然入座，询问阎行，马超现在在什么地方。 说曹操，曹操到。 阎行刚要回答，就见马超身着新郎喜服，出现在院子门口。 氐羌首领们一眼认出马超，全都起身相迎。 马超笑着走进来，用羌话说道：“哈哈哈，你们能来参加我马超的婚宴，我很高兴啊！” 随后，马超让阎行给自己端来酒水，举起海碗对众人说：“来，尔等与我共饮一碗！” 仆人们端着酒水出来，氐羌首领们一人一碗，共同向马超敬酒。 马超干完一碗，神色傲然地对众人说：“你们今天能来，就说明还认我这个领袖！” 氐羌首领们闻言忙拍着胸脯表忠心，说大家都是真心诚意团结在马超身边。 马超满意地笑了，然后放出大招。 “既然你们认我这个领袖，那我现在就要你们答应我一件事！” 首领们问是什么事。 马超嘴角扬起，昂首挺胸，气场全开地说： “我已在洮水、渭水、湟水三处河谷准备好田亩，尔等今天回去后，各自派部民到我划定的地点定居。” “我会给他们遍籍造册，如同对待汉人一样对待他们！你们明白了吗？” 此话一出，氐羌首领们如遭雷劈！ 人群中，唐蹏作为势力最大的一支羌族部落——当煎羌的首领，当即上前一步，想要反驳。 然而马超的目光如同利剑，瞬间瞄准唐蹏！ 唐蹏与马超对视一眼，竟被马超的眼神镇住。唐蹏张张嘴巴，嘴里却说不出话。 马超笑着问他：“唐蹏，我知道你，你是当煎羌的首领。怎么，你有话要说？” 唐蹏尴尬地笑笑，中气不足地问马超：“敢问将军，我当煎羌应该派多少人呢？” 马超呵呵一笑，伸出一根手指。 “我知你当煎羌寨有部民万余，我也不为难你，我要你一千男子。” 唐蹏顿时感到窒息，一千人，那可是当煎羌十分之一的人口啊，而且还都要男的！ “这，这……” 马超清楚，光动嘴皮子肯定是不能让氐羌首领们服软的。 他随即拿出自己的筹码：“我会向天子请命，册封尔等官爵，承认尔等世代为氐羌领袖！” 唐蹏咬住嘴唇，在场所有氐羌首领都看向他…… 第139章 天使来贺 当煎羌是陇西名羌，在汉羌百年战争中和先零羌、滇羌等是羌人一方的主力。但当煎羌也和先零羌一样被大汉王朝打得稀碎，如今只剩万余人口。 但当煎羌在现在的陇西诸羌中是绝对意义上的巨无霸，绝大多数羌人部落的规模，最多两三千人。 唐蹏身为当煎羌的首领，在陇西羌胡中很有威望。所以在场的羌人首领们都看向他，如果唐蹏不接受马超的命令，那他们肯定会站在唐蹏一边。 那么唐蹏会屈服吗？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连宋建都能号令诸羌，消灭宋建的马超又怎么可能号令不动唐蹏呢？ 唐蹏俯身，向马超鞠躬：“唐蹏希望将军能遵守诺言，不要虐待炎帝子孙！” 马超英俊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拍着唐蹏的肩膀说：“你们可以放心，我马超一诺千金。” “我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过段时间，吾会在凉州开办五馆，教授五经，届时尔等要将年幼的子嗣送来，学习我大汉经典，将来若有成才的，吾也会如提拔马磾那样提拔他们！” 众人听马超说要培养羌人子弟读书做官，全都瞪大双眼，觉得难以置信。 马超呵呵一笑：“怎么，你们不愿意？我先提醒你们一下，马磾，陇西太守，和你们一样都是羌人！” 氐羌首领们当然知道马磾是羌人，他们就是马磾亲自请到冀城来的。 联想刚才马超说过的话，唐蹏等氐羌首领终于明白，马眧不是说着玩儿，而是真的想培养氐羌部众到汉人朝廷里面当官！ 唐蹏来冀城前，就对同为羌人却能出任陇西太守的马磾十分羡慕，如今听马超这么一说，他顿时来了兴趣。 他的子孙要是能在汉人朝廷里做官，那还需要担心自己家族和当煎羌部落的前途吗？ 唐蹏能成为万人羌寨的首领，当然不傻，他想通后立马端起酒碗，向马超敬酒：“将军说的话如果是真的，唐蹏及子孙后代愿永世尊您为主！” 说罢，唐蹏一口喝光碗里的酒，双膝跪地向马超表示臣服！ 马超真诚地对他说：“你放心，只要我马超还活着，我说的话就算数。这样，明年过完年后，你就把子嗣送来冀城，我亲自命人教授他们！” 唐蹏得到承诺，叩首三次。 其余氐羌首领见状，也都跪下向马超臣服。 马超对左右大喝：“取黑狗来，我要与诸位首领歃血盟誓！” 一个健仆牵来早就准备好的黑狗，两名男仆抱着铜盆出现，十多名侍女依次为氐羌首领们斟酒。 马超给阎行一个眼神。 阎行拿起刀，手起刀落割开黑狗的脖子，黑狗呜咽一声，身子瘫软。 仆人赶紧用铜盆接住黑狗血，然后用勺子给氐羌首领们的酒碗里添上一点黑狗血。 准备工作就绪，马超端起一碗血酒对氐羌首领们说：“喝完血酒，誓言便开始生效，谁要是敢背离誓言，我等共击之！” “诺——！” 众人仰头喝完血酒，马超终于放下心来。 他开始跟氐羌首领们商议“编户齐民”的事情。 经过一个一个时辰的讨价还价，马超从七十六位氐羌首领们手中要到2万男丁！ 76个部落中的68个都只贡献了两三百人，但加起来数量就已过万。剩下的8个部落规模更大，贡献的人口都在一千左右。 马超借着结婚的机会，一个中午就为凉州添丁两万口，效率足以让手下官吏们汗颜！ 如此一来，马超掌控的汉阳、陇西、金城三郡的在籍人口来到22万！ 22万人看似不多，跟中原地区更是没法比，但掌控22万人的马超完全称得上“制霸凉州”四个字了。 马超办完公事，又跟氐羌首领们喝了几碗酒后，留阎行在这边替自己招待氐羌首领，自己则带人去往别院。 氐羌首领们目送马超离开，心情复杂地和阎行应酬。 自今天以后，整个凉州的羌胡势力，都将成为凉州牧马超的附庸！ 他们只希望马超不要像之前汉廷任命的几任凉州牧一样，压榨太狠。只要马超能有“凉州三明”一半的英明，他们就甘愿受马超驱驰。 马超不清楚氐羌首领们的想法，如果他知道的话，只会嗤之以鼻。 凉州三明？ 皇甫规、段颎、张奂？ 在我马超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他们名声再响，能跟我马超比吗？ 是谁克服长安铲出郭汜、李傕？ 是谁阵斩宋建、驱逐韩遂？ 又是谁深受天子信任，天子对他言听计从？ 不都是我马孟起嘛！ 凉州三明再有名望，今天拉出来比一比，恐怕还真不如我马超！ 马超离开氐羌首领们吃酒的院子，来到凉州官员们的宴会厅。 尹奉、杨阜、韦康、韦诞等人都在，老爹马腾、大伯马翼也都在，还有受陇西太守马磾和金城太守姜叙之命前来代表二人赴宴的军师薛夏、主簿阎温。 放眼望去，马超的班底虽然比不上曹操、袁绍、孙策，但绝对胜过公孙瓒、袁术、吕布、张鲁之流！ 马超现身，众人终于可以开始动筷子。 作为司仪的师兄韦康挥挥手，乐师们吹响丝竹，舞女们光脚来到庭院中央翩翩起舞，宴会的气氛顿时起来。 马超入席，怀着歉意端起酒杯笑道：“诸公久等，超自罚三杯！” 官员、谋臣们全都举杯共饮。 三杯酒下肚，马超正式下令开席，仆人们扯着嗓子呼喊开席。 “开席——！” “开席啦！” 一声声呼喊传往各个庭院，久等的客人们终于拿起筷子胡吃海塞！ 马超跟氐羌首领们讨价还价一个时辰，他们可都是空着肚子在各自的院子里等着。 正在众人高兴吃喝之际，州府外突然传来呼声。 “天使到——————！！！” 主厅内，马超和尹奉、杨阜等人先是一惊，然后大喜。 不出意外，天子的使者肯定是来道喜的！ 马超带领众官员赶紧出府迎接。 州府外，马超的老熟人，国舅董承头顶大冠，身穿赤色公服，手持天子诏书站在门口。 马超看清天使身份，不由惊呼：“国舅！” 董承粗犷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乐呵地说：“孟起，还不受诏？” 马超赶紧带人跪在董承面前，听候诏书。 董承拿起诏书宣读：“天子闻前将军、凉州牧、槐里侯超大婚，特赐美酒一壶，丝帛十匹，铜钱百贯，新人新妇衣裳各一件，花椒一石！” “封夫人杨氏之父杨阜为美阳亭侯，辅公将军。” “望君翁婿勉之！” 马超和杨阜叩首大拜：“臣谢陛下厚恩——！” 第140章 良辰吉日 “天使，请入主席！” 宴会厅内，马超亲自带领董承朝主席走。 董承和善地推辞道：“孟起，今天你大婚，我坐次席便可，呵呵！” 马超让人增加坐席，众文武依次挪座。 董承坐在马超左侧第一席，与他相对而坐的是老爹马腾，在他身旁第二席的自然是马超岳父杨阜。 董承跟马腾是老相识，二人相互打招呼：“寿成，你生了个好儿子啊！” 马腾谦虚道：“国舅谬赞！” 董承又笑着对杨阜说：“杨义山，你也是慧眼识珠呀！” 杨阜拱手奉承：“论慧眼识珠，天下谁比得上国舅？” 董承哈哈大笑：“哈哈哈，好好！” 他举起酒碗，邀众人共饮：“这杯酒祝你马杨二家！” 马超、马腾、杨阜三人端起酒碗回敬。 寒暄完毕，马超随即向董承问起朝堂、关东的局势。 董承知无不言，将雒阳、长安、并州、兖州等地的消息悉数告知马超。 其中有两条消息最为重要。 一是李傕死了！ 二是河东叛乱！ 李傕身死的消息，马超之前有所耳闻。 今年年初，李傕固守的黄白城补给耗尽，城中军士打开城门向朝廷投降。 李傕因此被擒，李氏被夷族！ 李傕、李应、李儒等人一个都没跑掉，全部枭首，传首雒阳。 天子命人将李傕的脑袋挂在城门示众三月，直到李傕的脑袋都快被风干成腊肉了，才让人把李傕的脑袋取下来用朱漆漆好存放在武库里。 这待遇跟王莽是一个级别的，可见天子对李傕的恨意。 钟繇坐镇长安剿灭李傕，天子为他加官进爵，晋位司徒，录尚书事，仍然留镇雍州。 马超举杯笑道：“钟元常忠勤王事，有他坐镇关西，朝廷当无忧矣！” 董承哼笑着评价说：“孟起说得也不全对。” “哦，国舅何出此言啊？”马超疑惑，以钟繇的手段，长安及周边地区肯定不可能乱起来。 董承解释：并州叛乱，正是因钟繇而起！准确说，是因为钟繇举荐的一个人而起！ 原来，李傕覆灭后，朝廷册封功臣。 钟繇帐下别驾张时有功，钟繇于是表举张时出任河东太守。他的用意不仅是为了提拔张时，也是为了让朝廷能够重新掌控人口众多的河东郡。 河东郡的太守王邑割据河东已有近十年，早把河东当成自家的地盘。 面对朝廷的调令，王邑当然不愿意拱手让出河东郡，找各种理由推脱。 但这也证明钟繇的判断是对的，河东已经脱离朝廷掌控！ 钟繇于是让张时直接去河东上任，并举荐忠武将军杨秋担任河东都尉，领所部兵马一同上任。 天子采纳钟繇的建议，用非常强硬的态度向王邑施压。 王邑见朝廷派兵，索性豁出去了，屯兵蒲坂，封锁蒲津渡，不让张时赴任。 事情到这，似乎只有一个发展方向，那就是朝廷和王邑开战！ 但紧接着，冀州牧袁绍任命的并州刺史高干借机插足河东事务，向朝廷上奏希望让王邑官居原职！ 整件事情的严重性和复杂程度一下子就上来了！ 袁绍显然已把并州当做自己的地盘，朝廷要想重掌并州，就必须直面袁绍。 钟繇、杨彪等人估量后认为朝廷肯定不是袁绍的对手，但朝廷也不可能拉下面子向袁绍认怂。 张时、杨秋的兵马至今仍然和王邑在蒲坂对峙。王邑和他背后的高干同样不敢真跟朝廷交火，两边就此僵持起来。 198年7月关陇局势 马超眼珠子转动，脑子里快速思考。 他试探性地向董承询问：“国舅，陛下对河东之事有何反应啊？” 董承笑答：“嘿嘿，陛下他当然生气啦！但王邑、高干背后是袁本初，大臣们都劝陛下召回张时。” “钟元常和杨文先呢？他们有什么说法？” “杨彪老头儿想劝陛下息事宁人，钟元常嘛……嘿嘿。” 董承说到一半突然嘿嘿两声，不说了。董承的目光看向马超，意有所指。 马超心领神会，知道钟繇肯定有话让董承带给自己：“国舅，钟公与我都是朝廷大臣，有什么事儿您直说就行。” 董承嘿嘿一笑：“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路过长安时，钟元常叫我问你能否借兵给他？” “嗯？”马超眯起眼睛。 借兵？ 想得到挺美！ 马超旋即向董承诉苦，说韩遂还没平定，河西又有张猛叛乱。 “国舅啊，您回去帮我跟陛下说一声，往后再给我派人，一定要派些靠谱的，这张猛刚到冀城，就想用我的旧部攻打冀城。若非我马超在将士们眼里还有点薄面，恐怕就要出大事啦！” “还有那韩遂，他现在盘踞姑臧，和敦煌的张猛狼狈为奸，我正愁着剿灭他们呢。河东的事情我看还有寰转的余地，就请您回去转告钟公和陛下，等我马超处平定完河西的叛乱，再领兵前往并州！” 董承哪能不知道马超的真意，但他跟钟繇没什么交情，所以不会点破。 不过他还是好意提醒马超，最好能给天子送点礼品啥的。 马超微笑点头，对师兄韦康说：“元将，传我令，去准备五百匹骏马，一百匹绢帛，一万石粮草，一百两炒茶，作为我进献给天子的贡物！” “另外，国舅车马劳顿，使团往返多有耗费。关中新定，朝廷府库紧张，这车马费就由咱们做臣子的来出！取黄金一百两交给国舅！” 韦康应下差事，起身告退。 董承见马超如此会来事，喜笑颜开地表示会在天子面前帮马超多多美言，必不使他在朝堂上遭人构陷。 马超举起酒碗，跟董承把酒言欢。 宴会一直持续到夜里，众人这才放马超离开。 月明星稀，夏风和煦。 洞房花烛夜，马超喝得醉眼迷离，在仆人们的搀扶下进入洞房。 新娘杨婉早已在房间里等候多时，当她听见响动，不禁心鹿乱撞，一双嫩手不知何处安放，只好紧张地扣住嫁衣的衣摆。 马超醉意阑珊地坐到床边，杨婉轻唤一声：“郎君？” “呵呵呵，女君久等了。”马超醉笑着回应。 杨婉听马超叫自己“女君”，心如蜜甜。 东汉大儒郑玄曾在《仪礼·丧服》中注解：女君者，君适妻也。 男子的正妻，便是“女君”！ 杨婉甜蜜蜜地说：“我命人备了解酒汤，郎君快些喝了吧！” 马超点头，侍女端来解酒汤，红着脸退下。 马超喝完解酒汤，杨婉又叫侍女准备好合卺酒。 “郎君，该喝合卺酒了。” “好，好。” 马超在杨婉的提醒下举起半瓢葫芦，葫芦里装的便是合卺酒。 二人互挽手臂，交杯共饮，幸福的气息弥漫洞房。 喝完合卺酒，杨婉羞涩地说：“郎君，该，该同房了！” 马超欣然一笑，对旁边的侍女们甩眼色。侍女们红着脸退出房间，站在门口替新郎新娘站岗。 不久后，洞房里传来娇憨的呼声。 侍女们顿觉胸潮澎湃，尽都捏紧衣袖。 第141章 荀攸进京 建安三年九月。 国舅董承和使节团从凉州返回东都雒阳。 路经雍州时，董承替马超顺道拜访了扶风太守严象、和京兆尹杜畿。 董承把马超的礼物和书信交给二人，严象和杜畿很是感动，感慨老上司马超没忘了他们。 二人回信回礼向马超示好，严象在信中以“臣”、“象”自称，杜畿同样谦虚地自称“畿”、“故臣”。 从严象和杜畿在信中的自称可以看出，二人依旧记着马超的君臣之情和提拔之恩！ 除此之外，董承还拜访了雍州刺史钟繇，告知钟繇，马超无暇借兵的原由。 钟繇闻讯颇感无奈，长安地区虽然在他的主持下，民生逐渐恢复。 但军事方面，雍州仍有不足，钟繇手中没有一支足以依仗的精锐部队，也没有可以信任的军事人才。 安定太守徐晃战功在外，可徐晃是马超旧部，钟繇不敢把雍州大军交给徐晃带。 忠武将军杨秋算是有些武名，浑身上下却沾满了西凉旧军阀的坏毛病，同样不能委以重任。 钟繇谢过董承帮自己给马超带话，然后写下奏表，让董承带回雒阳。 奏表中，钟繇希望天子能选拔统兵练军的将帅之才，培养朝廷自己的军事力量，以应对当今诸侯环伺的局面。 董承私下偷看钟繇的奏表，心想老夫倒是不介意重出江湖，就是杨彪老头儿和钟繇他们肯定不愿意。 回到雒阳，董承将马超、钟繇的奏表一并呈现给天子刘协。 杨安殿，天子见到董承，先不看奏表，而是问起马超收到自己的新婚贺礼时有什么反应。 “国舅，孟起对我送的东西满意吗？” 董承看向刘协，刘协此刻的表现，如同担心同龄好友会否满意自己送的礼品。 董承微笑着回复天子：“槐里侯自然是喜出望外，他还叫我回赠陛下礼物咧！” 刘协大笑三声，拍手叫好，又追问道：“哈哈哈，他满意就好！国舅快说，孟起都送给我什么礼物？” 董承如实回答，说马超送来钱、粮、绢帛、还有最珍贵的凉州战马500匹！ 天子闻言，突然面露悲色，眼眶湿润。 董承忙问：“陛下，可是马孟起的礼品不合您心意吗？” 刘协摆手辟谣：“非也，我是喜极而泣！” 董承松了口气，好家伙，他刚刚都准备替马超打圆场了。 刘协叫宦官去通知少府卿，把马超送的钱粮绢帛收归内库，但那500匹战马，刘协没有急着处置。 他叫人召来太尉杨彪和尚书令赵温。 两位大臣连夜进宫，刘协问策杨彪、赵温、董承三人，该怎么安排马超送的500匹战马。 杨彪和赵温合计后，觉得应该把战马分配给羽林郎们，增强皇宫的安保和皇帝的威严。 董承见他二人商议不问自己意见，心下不满，忽然提醒刘协可以看一看钟繇的奏表。 刘协这才想起还有一份钟繇的奏表没看。 他赶紧拿起奏书，仔细阅读钟繇书写的每一个字。 “诸位爱卿，钟元常谏言朕应该选拔将帅之才，效法先帝组建西园军，重振朝廷兵威。你们可有推举之人啊？” 董承提议可以由长水校尉种辑担此重任，组建骑军。 但董承随即遭到杨彪和赵温的反对。 杨彪高声道：“不可！种辑才德有缺，陛下万万不可重用！” 天子点点头，他想起当年路过华阴时，种辑向自己进谗言，说段煨有不臣之心。如今段煨的忠心早已得到应证，朝廷能收服长安，段煨居功至伟。 董承闻言呵呵一笑，退而求其次道：“陛下，我在冀城时和马寿成见过面，见他老当益壮，陛下何不召马寿成入朝为官，替陛下操练兵马呢？” 天子眼底闪过精光，马超的父亲？ “好，好，董爱卿推荐的好！” 台下，杨彪和赵温对视一眼，董承这家伙要搞事呀！ 马超已经担任凉州牧，要是再让马腾入朝领兵，那马氏的影响力就太可怕了。 二人再次反对，说陛下何必拆散别人父子呢？ 天子叹息一声，叫杨彪、赵温二人再举荐一人。 杨彪想了想，想起一个人！ “陛下，蜀郡太守荀攸，出身颍川荀氏，才干出众，智谋超群，臣闻他滞留荆州，陛下可召他还京担任太仆，兼领越骑校尉！” 刘协疑惑地问：“荀攸？” 杨彪点头，给天子讲解荀攸的履历，说他当年曾参与谋杀董卓的事情。 刘协一听好啊！敢谋划诛除董卓，那就是有用之人！ “拟旨，传荀攸入朝。” “诺。” 半个月后，荀攸返回雒阳，出任太仆、越骑校尉、侍中。 天子在杨安殿召见荀攸，问对答辩。 席间，荀攸毫不保留地向刘协展示自己的才华，不仅对朝廷重建军队的事情对答自如，还对天下大势颇有见地！ 天子大感惊喜，对荀攸的才华赞不绝口，声称荀攸的才能足以跟马超媲美！ 荀攸听天子提起马超，笑着说道：“陛下，臣之才不如凉州牧多矣。我在荆州听闻陛下以马孟起镇凉州，钟元常镇长安，知天下事自此定矣！陛下选贤任能，深谙我高祖皇帝之能事呀！” 荀攸一通话夸得天花乱坠，把天子乐得合不拢嘴。 在场的杨彪、赵温、董承等人见状，总觉得荀攸的嘴脸怎么这么熟悉呢？ 之前好像也有一个人，在天子跟前各种阿谀谄媚之词，深得天子之心。 那个人好像姓马，名超！ 天子一边笑，一边谦虚地对荀攸说：“我哪里比得上高祖，只求能有他老人家一半本事，我就知足啦！” 荀攸嘴角微微弧起，见把天子哄得差不多了，图穷匕见：“臣请陛下将那500匹战马赐予兖州牧曹操，充实其力！” 天子大惊：“什么？！” 杨彪、赵温、董承三人也惊讶得合不拢嘴。 他们瞬间升起疑心，怀疑荀攸莫非是曹操的人？！ 刘协对曹操没什么好感，刘协还知道马超对曹操更是厌恶，他既不想把精贵的战马赐给曹操，更不想因此让马超寒心。 “荀爱卿，这，不妥吧。” “非也，请陛下容臣赘述！” 荀攸态度坚决，极力劝刘协把战马赐给曹操。 第142章 搅动关东风云 \\u003c?xml version\\u003d\\\"1.0\\\" encoding\\u003d\\\"utf-8\\\" standalone\\u003d\\\"no\\\"?\\u003e \\u003c!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 idx\\u003d\\\"\\\"\\u003e\\u003ch1 ss\\u003d\\\"chaptertitle1\\\" id\\u003d\\\"heading_id_2\\\" idx\\u003d\\\"\\\"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0\\\"\\u003e第142章 搅动关东风云\\u003c\/blk\\u003e\\u003c\/h1\\u003e\\u003cp idx\\u003d\\\"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u003e杨安殿内，天子、董承、杨彪、赵温、荀攸依次而坐。\\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u003e荀攸正襟危坐，字字珠玑。\\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u003e他为天子刘协分析当今天下局势，谏言朝廷应该扶持兖州牧曹操，让其与冀州牧袁绍打擂台，分散袁绍的注意力。\\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u003e“陛下，臣闻河东的王邑投靠高干，屯兵蒲坂，拒绝接受朝廷的调任。王邑的作为，难道符合大汉臣子的规矩吗？难道不是贼臣吗？”\\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u003e“支持王邑的高干，和高干的舅父袁本初，他们的野心难道还不明显吗？他们难道还称得上是忠于朝廷吗？”\\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u003e荀攸连续四个问题，直接把天子和杨彪干沉默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7\\\"\\u003e天子眉头紧皱，突然意识到朝廷多出一位强敌！\\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8\\\"\\u003e出身东汉顶级豪门的杨彪面色不快，对荀攸点破袁绍野心感到不满。\\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9\\\"\\u003e他弘农杨氏和汝南袁氏同为士人集团的两根支柱，世代交好。并不希望朝廷和袁氏站到对立面，那不仅会让杨彪难做，还会让全天下的士人因此陷入分裂！\\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0\\\"\\u003e朝廷和士人领袖袁绍打擂台，士人究竟该站哪边，这个问题十分严重，将会涉及到数以万计的士民百姓的生命、财产、和未来。\\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1\\\"\\u003e之前在河东叛乱的问题上，杨彪的态度就倾向于息事宁人。\\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2\\\"\\u003e荀攸现在把事情挑明，无疑将会引爆炸雷！\\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3\\\"\\u003e杨彪突然后悔向天子举荐荀攸，他又想起马超好像也是自己举荐给天子的，结果这俩人都很有自己的主张，完全不把他这个举主的立场当回事儿……\\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4\\\"\\u003e身旁，荀攸察觉到杨彪的神态变化，清楚对方的想法。但他自负才能出众，觉得该跟天子讲清楚的还是要讲清楚。\\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5\\\"\\u003e荀攸继续说道：“陛下，曹孟德剿除袁术，如今又正在围攻吕布。虎牢关之外，黄河以南，江水以北的土地都将被他平定。他若与袁绍合兵挥师向雒阳，朝廷该怎么办？不如拉拢他，令他与袁本初两雄相争，朝廷才可以安定呀！”\\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6\\\"\\u003e荀攸的话，天子深以为然。\\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7\\\"\\u003e天子对荀攸说：“荀爱卿，你所言乃真知灼见。我亦曾听孟起说过，朝廷要想安居关中，必须如周王室一样纵横捭阖，调略诸侯。”\\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8\\\"\\u003e说到这，天子不禁慨然长叹：“时运维艰，我身为大汉天子，何时才能如太祖、世宗那般威加海内啊！”\\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9\\\"\\u003e荀攸、杨彪等人都露出欣慰的表情，天子有雄心壮志若此，他们做臣子的才能看到希望。\\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0\\\"\\u003e荀攸趁热打铁，俯首请求道：“陛下，臣请将凉州送来的五百匹战马，赐予曹孟德，再让他袭承其父费亭侯的爵位，授予他符节，令他都督兖、豫、徐三州诸军事。”\\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1\\\"\\u003e“袁绍若得知此事，必会将曹操视为威胁，二人必因此起摩擦。到时朝廷就可作壁上观，静待时变！”\\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2\\\"\\u003e天子听后频频点头，自马超之后，再无人与他详解天下之事。今日荀攸谏言，全都鞭辟入里，非常对天子的胃口。\\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3\\\"\\u003e天子连声称赞荀攸：“好，好！荀爱卿之言，朕悉数采纳！太尉、尚书，替朕拟旨，派人把那五百匹战马送去鄄城，赐给曹孟德！”\\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4\\\"\\u003e杨彪和赵温俯首称诺，二人随即退出大殿，各自办差。\\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5\\\"\\u003e天子又留荀攸坐谈到第二天天明，方才休息。\\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6\\\"\\u003e翌日，朝廷选派太常郗虑担任使者，出虎牢关去兖州宣旨。\\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7\\\"\\u003e郗虑临行前，荀攸找到他，将一封寄给叔父荀彧的私信交给郗虑，请他代为送信。\\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8\\\"\\u003e郗虑答应下来，将五百匹战马和符节，连同荀攸的手书一并带去鄄城。\\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9\\\"\\u003e十余天后，郗虑抵达兖州治所鄄城县。\\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0\\\"\\u003e曹操并不在鄄城，他正亲自领兵围攻下邳。\\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1\\\"\\u003e吕布讨伐战已接近尾声，一年前刚刚讨灭袁术，被人称为“虎步淮泗”的温侯吕布，如今已彻底沦为困守孤城的败犬。\\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2\\\"\\u003e替曹操留守鄄城的，自然是司马荀彧！\\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3\\\"\\u003e郗虑在兖州州府见到荀彧，对方果如传言中那般风度翩翩、身有余香。\\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4\\\"\\u003e荀彧恭敬地接待郗虑，并帮曹操收下朝廷的封赏。他当然也收到了来自侄儿荀攸的书信。\\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5\\\"\\u003e信中，荀攸向荀彧夸赞天子聪慧，是值得辅佐的君王。\\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6\\\"\\u003e荀彧看后很是欣慰，感慨自己那位智谋超群的侄儿找到了值得托付的君主。\\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7\\\"\\u003e而荀攸除开在信里跟荀彧寒暄外，还将自己替天子刘协制定的战略，毫不保留地告知给荀彧，希望荀彧能够在曹操手下配合。\\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8\\\"\\u003e“侄攸知叔父素有匡扶汉室之志，曹孟德一方强雄，今虽无反心，难保将来不生异志。望叔父多多规劝，令其不忘初心，不行愚事。侄攸敬上。”\\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9\\\"\\u003e荀彧合上书信，长叹一声。\\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0\\\"\\u003e若不是前年曹操进兵雒阳时遭到马超痛击，以致于失去时机，不然天子现在应该在兖州安都才对。荀彧的君主曹操的地位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尴尬。\\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1\\\"\\u003e但荀彧并不恨马超，反而很欣赏马超。\\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2\\\"\\u003e马超当时仅凭不到两千人就敢抗拒曹操的做法，比之董承、董昭里应外合引曹操入雒阳的做法要高尚太多！\\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3\\\"\\u003e坐席间，荀彧捋起胡须，笑着对郗虑叹息道：“太常，前年我主与马孟起共勤王事，却反而引起误会，实在可惜！若马孟起能如刘玄德一般，与我主通力合作，何愁大汉不兴？”\\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4\\\"\\u003e郗虑听荀彧聊起那年战事，也感慨说：“常言道，一山不能容二虎。未曾想一间庙堂，同样也不容不下两位忠臣能臣，呵呵。”\\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5\\\"\\u003e二人相视一笑，颇为无奈。\\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6\\\"\\u003e郗虑告诉荀彧，如今马超和曹操一样，出镇一方，担任凉州牧，脱离朝廷掌控二十载的凉州重新趋于稳定，功劳亦不输安定中原的曹操。\\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7\\\"\\u003e荀彧当然知道这事儿，他对郗虑说：“太常，您跟马凉州交情如何？”\\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8\\\"\\u003e郗虑摆手说他跟马超没什么交情，两人只见过面，马超都不一定留心过他。\\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9\\\"\\u003e郗虑好奇地问：“文若，你是否想要替曹孟德缓和与马孟起的关系？”\\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0\\\"\\u003e荀彧点头，皱眉道：“朝廷欲以我主抗衡袁绍，然袁绍称雄河外，云屯冀马，麾下甲兵十万，帐内战将千员，海内名士争相效命，单凭我主，恐怕难以抗衡啊！”\\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1\\\"\\u003e郗虑明白了荀彧的想法，表示自己可以在朝堂上向天子谏言，必要时请天子调马超支援兖州。\\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2\\\"\\u003e荀彧大喜，拱手道：“彧代我主谢过太常！”\\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3\\\"\\u003e郗虑微微一笑：“你我郗荀两家世交，又都是为朝廷办事，何须多谢邪？”\\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4\\\"\\u003e“哈哈哈！”\\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5\\\"\\u003e荀彧和郗虑旋即相视而笑，二人就此为未来十年天下的走势定下基调！\\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body\\u003e\\u003c\/html\\u003e 第143章 冀城闲时 九月，秋高气爽。 渭水两岸，澄黄的粟麦连绵成片，麦穗低垂脑袋，沉甸甸的叫人心生愉悦之情。 冀城之南，渭水之北的郊外田亩间，凉州牧马超携带家眷，官员随从相伴左右，巡视游戏于田埂、大道。 马超身穿符合丰收的金黄深衣，头戴公侯小冠，面容俊朗，身姿挺拔，腰间配有长一丈七的紫白二色绶带，彰显出列侯、州牧的尊贵。 身旁，夫人杨婉穿着雌黄色的曲裾袿袍，外罩白色燕尾纱衣，气质出尘脱俗，容貌秀丽。两名侍女在她身后拖着长长的衣摆，使其不被泥土弄脏。 马超拉着杨婉的手，沿着田边大道一路前行。 官员们有说有笑跟在身后，称赞两位新人风姿绰约，伉俪情深。 田边，马超指着地里的粟穗对杨婉说：“女君，我先与你立条规矩。” 杨婉怀着好奇，莞尔道：“郎君请说。” 马超说：“你我的子嗣，束发后必须下田劳作，以体察生民之苦，存活之艰辛。否则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吾实不敢想后世将会如何。” 杨婉完全没想到马超会提这样的要求，她出身世家，别说是下田，以前出城游玩也没关注过百姓疾苦。 但杨氏书香门第，《女诫》、《易》、《诗》等基本读物她还是读过的。 她对马超说：“郎君，《诗》中言百姓有硕鼠、七月之苦。君体恤百姓，怀有成平天下的志向，我作为你的夫人，一定会勉励支持你，我们的子嗣当然也该学习你的品质。” 马超满意地笑了。 有妻若此，夫复何求？ 说话间，田间地头开始收割。 穿着单衣的农民们忍耐住秸秆、麦芒扎在身上的刺痛，一手揽住一捆粟麦，另一只手挥舞镰刀。 金黄的粟麦一片片倒下。 再看渭水两岸，一望无际的田亩间不时有麦秆蠕动。 等到十月初，秋收结束。 治中从事韦康上报各郡秋收情况。 今年凉州各地的气候不好不坏，收获普普通通，但足以让马超欣喜。 汉阳郡9万口人，总共上缴公粮30万石。陇西、金城、武威三郡共计上缴40余万石。今年凉州四郡共得粮70余万石。 再减去官员俸禄、军队俸禄等等，最后结余粮草约26万石！ 26万石，听上去很少，但以凉州的人口和土地情况，马超能手握这么多粮食已经很不错了。 想像袁绍那样随手给朝廷运1万石粮食，根本不可能。由此可见马超之前赠给天子1万石粮是非常有诚心的。 秋收结束，马超下令让各郡准备播种冬小麦的事宜。 凉州人口、土地有限，必须尽最力发挥每一个人和每一片土地的潜力！ 同时氐羌归附的两万口羌民也已经被安排到各个郡县，充实人口。 播种冬小麦的命令下达。 凉州百姓们沉浸在秋收的喜悦中还不到两个月，又马不停蹄地开始新一轮耕作。 期间马超每天都会出城巡察耕种情况，有时还会往陇西、金城、武威走一趟，主要不是担心百姓们不耕种，担心的是新近归附的氐羌部民会不会和汉家子产生冲突。 事实上，还真让马超抓到几起典型！ 金城郡枝阳县令阎德，陇西郡中陶县令夏侯奢，自持身为汉朝官员，瞧不起州府安排到县里的羌胡部民，对他们态度恶劣。 枝阳县和中陶县的几百名羌胡人得不到妥善安置，也没人教他们耕种，这些人干脆一哄而散逃往山中落草为寇，劫掠骚扰当地民众。 马超在枝阳县亲眼目睹羌胡人下山劫掠，气得火冒三丈。 他一看就知道事情绝对是因为县令失职导致的。 马超一边让别部司马阎行率领亲卫队平定羌胡叛乱。 一边叫人招来县令阎德，当场询问。 阎德对答失据，被陪同马超视察郡县的小老弟韦诞问得哑口失言。 马超气愤地呵斥道：“来人，夺了他的官服，罚他亲自教授羌胡新民耕种三年！” 侍卫们上前，拔下阎德的公服。 阎德跪在地上后悔莫及。 马超又说：“你姓阎，肯定是西都阎氏的人。我倒要去西都问问阎温阎伯俭，看他有什么说法？！” 一听马超要去找阎温，阎德惊慌失色，连忙叩首认错：“君侯！此事跟阎君无关，是在下辜负阎君的期望，在下愿意改过自新，请君侯莫要怪罪阎君！” 马超冷哼，对身旁的韦诞说：“呵呵，仲将，把此人的名字记下，往后每月派人观察他是否真心改过。” “诺。” “都给我传扬出去，往后要是再有官员如枝阳阎德一般歧视归附的新民，吾就让他亲自下田跟新民一起耕种！” 随行人员赶紧记下，准备在行程结束后警告跟自己有交情的官员。 马超反思自己说的话，看有没有缺漏。 他回想起刚才自己用“新民”二字称呼归附的羌胡人，突然灵机一动！ 马超对韦诞说：“仲将，再记下一则。往后称呼归附的羌胡部民，只准用‘新民’二字，不可称羌、胡、氐等。” “我要改变官员们的旧俗、陋俗，得从统一名称做起，只有‘齐名’，方可‘同德’。” 韦诞内心惊讶不已。 他出言称赞道：“公之言，深谙圣人之言。先齐名，而后同德，大善邪！” 正在此时，别部司马阎行满身血污，领兵折返。 阎行领兵靠近后，下马徒步靠近。 待到马超近前，阎行手捧一颗辫发头颅，恭敬地说：“明公，末将已率军讨取叛者首级！俘获羌胡部民三百余！” 马超看向阎行手里的头颅。 头颅鲜血淋漓，双眼惊恐地睁着，死不瞑目。 但这不是马超关注的焦点，马超目光盯着的是脑袋头顶的辫发！ 他对韦诞说：“仲将，再加一条。新民们到县后，县令要让新民们剃发易服，教化新民蓄发、右衽，化胡为汉！” “诺。” 旬月间，马超的三条政令传遍各郡县。 枝阳阎德和中陶夏侯奢自食恶果，被罚到田间地头亲自教羌胡新民们耕种。 各地长官听说了阎德和夏侯奢的下场，都不敢轻视羌胡新民。 羌胡新民们也开始剃发易服，从胡人渐渐朝汉人转化。 凉州大地迎来变革之风，户口愈发充实，国力日强。 等到十月，马超在冀城的安稳日子终于到头。 河西赵昂发来求援信。 张猛、韩遂在张掖合击西套羌，西套羌首领烧戈战死，敦煌太守贾洪重伤！ 河西危急！ 第144章 河西卢水胡 198年9月河西局势 州府公堂，马超听闻烧戈战死，贾洪重伤，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马超厉声质问信使：“什么，烧戈死了？！” “那贾叔业呢，他伤势如何？” 马超让信使把这几个月，河西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他。 原来，数月前，烧戈接受马超的命令，带领3千西套羌，去河西支援赵昂。 彼时张猛围攻觻得，烧戈援军抵达，张猛只能退军。 河西的危局暂时解除。 赵昂命烧戈屯兵昭武城，提防西面的张猛集团。又命马岱驻军氐池，提防东面的韩遂。 敌人那边，张猛和韩遂取得联络，约定盟誓。 二人一边积蓄实力，一边探查赵昂的实力。 张猛占据敦煌和酒泉二郡，陆陆续续聚集起万余人。韩遂逃到姑臧，也临时拉起3千兵马。 河西局面稳定不到两个月，张猛和韩遂摸清了赵昂的实力。 张猛得知赵昂麾下兵力不到5千，自己却有万余人，于是按捺不住悸动的心。 9月，张猛和韩遂合兵攻打赵昂。 张猛的大军包围昭武城，韩遂的军队攻打氐池。 按理来说，赵昂应该可以稳坐觻得，情势不至于太过危急。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韩遂的兵力远不是战前的3千人！而是1万！ 马岱手下仅有800南羌部众，根本抵挡不住韩遂的攻势。 仅仅两天时间，氐池告破，马岱突围出城，仅以身免。 氐池失守，韩遂兵锋直指觻得，局势瞬间变得异常危急！ 赵昂打探后才得知，韩遂的1万大军，其实是在河西走廊栖居的卢水胡部众！ 韩遂在凉州羌胡中素有威望，他逃到姑臧，第一时间就与姑臧周围的羌胡部落取得联系，鼓动羌胡部落出兵帮助自己。 对东汉朝廷来说，卢水胡并不陌生。 自光武帝刘秀废除征兵制，朝廷就时常征调外族人参与军事活动。 卢水胡就是最常被征调的戎狄部落。 卢水胡有三大分支。 一是栖居京兆西北，位于泾渭流域的安定卢水胡。这支内迁戎狄基本彻底汉化，也常作为朝廷兵源。 二是湟水流域的湟中卢水胡，董卓的湟中义从胡，主要就是由湟中卢水胡组成。李傕、郭汜、马超手中的西凉军，也都来自这支部落。 第三，也是最后一支，位于河西走廊的临松卢水胡！ 《三国志·张既传》的记载：魏黄初二年，骊蚠、番和、显美三县，卢水胡伊健妓妾、治元多等反，河西大扰。 说的就是这支临松卢水胡！ 眼下韩遂凭借威望，煽动卢水胡叛乱，对觻得城造成极大威胁！ 驻守昭武城的烧戈、贾洪，得知觻得危险，于是决定弃守昭武，回师救援觻得。 二人领兵趁着夜色突围，张猛没来得及阻拦，让昭武守军走脱。 烧戈和贾洪率军急进，全速赶往觻得解围。 然而可怕的是，韩遂早就料到二人会回师解救觻得！ 老狐狸韩遂再次展现出他狡猾的一面！ 韩遂命部将麹英伏于半道，烧戈和贾洪领兵经过时，遭到麹英突然袭击！ 战斗中，烧戈为掩护贾洪逃跑，亲自领兵断后。 贾洪在逃跑途中被流矢射中肩膀，伤势沉重，所幸亲兵拼死护送，贾洪方才逃回觻得。 数天后，韩遂和张猛的联军进逼觻得城下。 韩遂命人将烧戈的首级拿到城下展示，守军方才知晓烧戈已经战死。 情势危急，赵昂只能派人突围，向马超求援。 这才有了信使来到冀城，向马超禀报河西战况的一幕。 马超听完，眉头紧皱，神情严肃！ 他当即下令：“元将、仲将，命你二人调拨钱粮！” 韦氏兄弟拱手：“诺。” 马超又看向马休和阎行：“休郎，彦明……休郎，你去召集军士。” 马休抱拳出门。 阎行见状，上前一步道：“明公，请让末将随您一同出征！” 马超犹豫了下，问阎行：“彦明，你若在战场上碰见韩遂，当如何？” 阎行果然面露难色。 韩遂对他有知遇之恩，还认阎行做义子，把女儿嫁给阎行。 如果战场刀兵相见，阎行觉得自己下不去手。 马超却不生气，反而笑道：“哈哈哈，阎彦明，吾果然没看错你！放心吧，吾不会让你与韩遂交兵，你为我领兵讨取张猛人头就行！” 阎行感动地跪在地上，眼神真诚地说：“明公，末将，末将一定全力奋战，为您讨取张猛首级！” “好！来人，更衣，备马！” 午前，马超穿戴盔甲，在阎行、马休二将的陪同下到校场点兵。 凉州军队经过数月修整，重新补满三千人。 马超骑在马上对军士们说：“弟兄们！尔等随我东征西讨，大小十余战，终于平定关陇，建不世之勋。” “今河西骚动，张猛、韩遂妄图割据，临松卢水胡响应叛乱，吾欲鞭笞河西，讨平叛逆！尔等可敢与我出征一战？” 校场上，三千西凉军大喝：“战——！战——！战——！” “哈哈哈——！好，出征，讨平河西，杀张猛，斩韩遂！” “杀张猛，斩韩遂！杀张猛，斩韩遂！” 三千精锐骑兵出动，仅用两天时间就抵达金城郡榆中县。 榆中城，督羌校尉庞德，率领三千羌人老卒在城外等候。 马超和庞德合兵六千，浩浩荡荡越过湟水，朝河西姑臧城杀去！ 途中，鹯阴城的老爹马腾又派来一千马氏部曲助战，领兵者正是久未蒙面的大伯——马翼！ 马超得兵七千，且几乎全是精锐，战力恐怖！ 七千大军中最弱的三千羌人老卒，那也是经历过襄平、榆中数次大战的军队，战斗经验丰富，差的只是武器装备。 马超本部的三千西凉军，不仅是骑兵，而且人人披甲。 马翼带来的一千马氏部曲，着甲率也在三成，骑兵占半数。 这样一支精锐部队，放到中原地区，那也不怵任何人！ 大军沿着祁连山快速行进，用时七天，横贯五百里征途。 十月十日，拂晓时分。 姑臧城南，祁连山谷口。 马超的七千大军骤然杀出，姑臧城守备空虚，韩遂的军队全在前线，根本来不及抵挡，就被马超夺占城池！ 大军进城，秋毫无犯。 即便是以军纪混乱出名的西凉军，在马超的震慑下，一点乱来的心思都不敢有。 姑臧城百姓见马超军纪严明，瞬间抛弃韩遂，箪食壶浆出来迎接。 马超令军队在姑臧修整一日，喂饱马儿后，仅留三百人守城，其余军队再次开拔，向西飞驰！ 觻得城外，韩遂和张猛得知马超率军来援，都面色难看。 张猛望向城头。 赵昂、马岱、庞淯、杨阿若亲自登城作战，守军还在拼死抵抗。 韩遂对张猛说：“叔威，不如先退到昭武城，据城与马超交战。” 张猛恨恨地捶击大腿：“鸣金收兵！” 第145章 君臣再会 觻得县，城头。 赵昂身穿铠甲，兜鍪正面的帽檐下，那条刀疤隐约可见。札甲的铁甲片血迹斑斑，有自己的，也有敌人的。 护卫手指向城外，兴奋大喊：“赵公，敌军退了！” 赵昂倚靠女墙，疲惫地望向远方。 地平线附近，张猛和韩遂的军队向西退走。 赵昂不敢放松警惕，韩遂素以狡诈着称，难保不会有诈。 “传令三军，不得松懈！四面城门清点伤亡，安排好巡防士兵，防止敌军去而复返！” 赵昂提醒守军不能懈怠。 传令兵旋即把命令，传到各处城墙。 守军们方才反应过来，马岱、杨阿若等军官也都提起警惕。 半月前烧戈和贾洪中伏，几乎全军覆没的惨剧，犹如一记警钟！ 夜里，边塞的圆月升上天空。 月光明亮，天空幽蓝，觻得城的城墙内外宛如白昼。 赵昂登上西城楼，望向头顶的明月。 明月皎皎，绿洲华华。 赵昂不禁发出叹息：“哎——” 他入河西一年，方知大业之艰难。 初到河西时，赵昂高举汉节，巡狩酒泉。敦煌、张掖相继安定，朝廷与麹演在张掖对峙，形势良好。 然而张猛的到来，让河西局面瞬间崩灭！ 敦煌、酒泉相继失守，玉门关内烽烟不断。 就连当初马超派给他的二百精锐，如今全都已经身葬边塞！唯独赵昂和马岱还在领兵浴血奋战，坚守孤城。 赵昂对天空中的皓月叹息道：“我主，觻得缺兵少将，补给匮乏，昂实在不知道还能再坚持多久啊！” 护卫们唉声叹气，说朝廷的援军，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到？ 战斗至今，觻得城军心士气基本耗空了。 赵昂只希望张猛和韩遂此次退兵，不是在耍诈。 否则……觻得城肯定要丢。 张猛和韩遂当然没有耍诈，因为援军真的来了！ 夜空下，绿洲边缘。 阵阵马蹄撞破月色，凉州精骑从东方赶来，大汉前将军马超的军旗，昂扬于地平线！ 赵昂站在西城楼，忽然听见东面城墙爆发出喝彩声。 “是援军！” “援军来啦！” “噢噢噢噢————！！！” 月下，守军的喝彩打破安静，随即整个城池都开始喧腾。 百姓们听到城头守军高喊援军到来，纷纷走出家门到街上观望。 马岱和杨阿若一齐在西城楼找到赵昂，二人都兴奋地说，自己看见了马超的军旗。 赵昂起初不敢相信，随之便陷入狂喜！ 他在众人簇拥下来到西边城楼，果真望见绿洲尽头，三五千凉州骑兵高举带有“汉前将军马超”字样的军旗，朝觻得城赶来。 待那支骑兵走到城外，月光照耀下，马超一袭镶银鱼鳞甲，骑着通体雪白的沙里飞走出队伍。 马超看城头还挂着赵昂的旗帜，高声大喝：“吾乃大汉前将军，凉州牧，槐里侯马超！河西宣抚使赵昂何在？” 城头守军看见马超，见他人高马大，英武不凡，全都震惊得说不出话。 唯有赵昂和马岱从女墙后伸出脑袋。 二人激动地朝马超呼喊，几乎快要哭出来。 “明公！” “兄长！” 马超见二人还活着，仰天大笑：“哈哈哈哈！伟章，岱郎，还不出城迎接？” 赵昂和马岱情难自已。 赵昂命人打开城门，带领觻得城中的官员出城迎接。 城下，马超和赵昂君臣二人久别重逢，场面感人。 赵昂来到马超的战马前，拱手大拜，满怀歉意道：“明公，臣未能收复河西，有愧于君，请君治罪！” 马超骑在马上笑道：“诶，伟章何罪之有？当初我只予你二百人，你却能搅动河西风云，坚守觻得半年。你不仅无罪，还有功！” 说罢，马超翻身下马，将赵昂从地上扶起。 这时，他才看清赵昂额头上的疤痕。 马超惊讶地问：“伟章，你的额头？” 赵昂低头笑了下，没有说话。 身后，马岱上前解释：“兄长，赵公他当初穿越敌人辖区，为了不被人认出，自毁容貌啊！” 马超瞪大双眼看向赵昂，他伸手摘下赵昂的兜鍪。 对方额头上狰狞的刀疤，让马超悲从中来。 “伟章，何苦如此啊！” 赵昂神色平静，微笑着从马超手里拿回兜鍪戴上：“明公，平复河西乃我生平之志，明公全我之志，我自当披肝沥胆，呕尽心血以报之！些许皮肉毁伤，何足挂齿邪？” 这一刻，马超的内心遭受极大的触动。 前世，他只在史书中，在影视剧里看到过类似的事迹。 而今日，赵昂用额头上的疤痕告诉他，什么叫气凌霄汉，什么叫国士无双！ 马超胸膛起伏，心潮澎湃道：“君真国士邪！我必上报朝廷，册封你爵位，还要请求天子重设西域长史府，表你出任西域长史！” 赵昂听后，激动地跪在地上说：“赵昂得遇明公，纵死无悔！” 从赵昂的先祖赵充国起，平复边塞，恢复西域，就是凉州赵氏的夙愿。 马超表举赵昂任西域长史，赵昂求之不得。 至于是否真的要恢复西域，马超此次来河西，可不单纯只是为了铲出张猛和韩遂！ 他要趁此兵锋，一举打到玉门关外，威服西域诸国。 至于马超是否有足够的实力征服西域，答案当然是有！ 古代中原王朝控制西域，军队战力从来都不是问题，唯一的问题只在补给和外交形势。 如新莽之乱时，匈奴入侵西域。 唐朝安史之乱时，吐蕃趁机占据西域。 西域从来只有中原王朝内乱时，才会被戎狄政权掌控。 但问题是，汉末三国时期，匈奴早就灭了，吐蕃甚至都没出现，塞北的鲜卑人还是一盘散沙。 可以说，只要马超能解决补给问题，横扫西域易如反掌！ 总之，这回来河西，马超不仅要剿灭张猛、韩遂，还要完成更远大的目标——收复西域！ 若马超真能收复西域，那他的声誉绝对会暴涨。 天下人都会对马超另眼相待。 中原地区的群雄恐怕都要为之侧目。 更重要的是，收复西域，会极大提高马超在朝堂上的威望。 到时钟繇、杨彪那几个糟老头子，都别想再给马超添堵！ 特别是以后马超想要派兵借道长安，去跟关外诸侯争霸时，天子肯定不会怀疑马超的忠心。 毕竟西域都给你老刘家收复了，我马超难道还会有私心吗？ 第146章 离间计加打草惊蛇之计! 马超入城，在衙门见到贾洪。 病榻上，贾洪气色虚弱，肩上缠着纱布。 贾洪见马超前来，惊讶地想要坐起身。马超连忙过去，让他躺着。 马超坐到榻边：“叔业，伤势如何？” 贾洪苦笑：“医师说已无大碍……明公，洪有愧啊！” 马超嘴唇绷紧，深呼吸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往后不要重蹈覆辙就好。” 贾洪叹息一声，知道马超对自己的表现不满意。 马超确实不满意，因为他的老部下，烧戈，战死了！ 马超派贾洪和烧戈同行，希望二人取长补短，但烧戈还是死了，西套羌亦损失惨重。 贾洪身为参军，在这件事上有责任。 只能说，贾洪有能力，但还达不到马超的期望。 马超拍拍贾洪的手：“叔业，好好养伤，待吾克复敦煌，还要你来主政。” 贾洪感动不已。 看望完贾洪，马超在公堂召见河西官员。 赵昂为他引荐庞淯、杨阿若、张恭等人。 对于赵昂许诺给他们的官职，马超全都承认。众人对此非常满意，一年的拼死拼活，总算没有白费。 马超把目光放在张恭身上，面无表情地问他：“张恭，我要你去招降张氏，你敢吗？” 张恭上前：“有何不敢。” “行，那你替我走一趟，告诉张猛，他若投降，我念在天子的面上，不会为难他，还可以表他继续担任敦煌太守。” “诺！” 张恭领命离开，众人问马超，真的要接受张猛的投降吗？ 马超冷笑道：“张猛蒙天子厚恩，却不思报效，吾必为天子杀之！” 赵昂若有所思：“明公莫非是要离间张、韩？” 马超看向赵昂，满意地点头。 赵昂不愧是马超手下最有才能的人，一下就明白了马超的用意。 马超对众人说：“韩遂生性多疑，张猛野心难填，我派人劝降，二人定生嫌隙，破之易矣！” 赵昂心想果然如此。 庞淯、杨阿若等河西人士都露出敬佩的表情，难怪马超能成为凉州牧，一手小计，尽显智谋。 …… 昭武城，张恭在军营见到族侄张猛。 张猛请张恭坐下，嘴里说：“叔父今日来，是替马超小儿做说客吗？” 原来，张恭是张猛的叔父。 也就是说，他和张猛的父亲，“凉州三明”之一的张奂是兄弟。 张恭辈分尊贵，难怪当初张进见到张恭，也不敢造次。 张恭扫视一圈，韩遂、张进、麹英等乱臣贼子都在场。 他谢绝张猛的好意，坦言道： “坐就不必了，叔威，我不瞒你，我的确是来劝降的！” 话毕，张恭看向韩遂，发现对方正眯眼盯着自己。一旁麹英叫嚣，要让张猛杀了自己。 张恭浑然不惧，正色道：“叔威，我张氏世代忠良，天子又对你有提携之恩，何苦做贼呢？” 他苦口婆心劝说张猛，说马超已经答应不会为难张猛，只要张猛投降，可以继续担任敦煌太守。 然而张猛面无表情，根本没听进去。 张猛等张恭说完，微笑着说：“族叔远来，侄儿未曾招待，还请在城中多住几日，你我多叙叙旧。” 张恭皱眉：“叙旧就不必了，还望叔威不要自误，告辞！” 言毕，张恭拂袖而去。 麹英拦住张恭去路，凶狠地吼道：“张猛，你不杀此人，我替你杀！” 说罢，拔刀砍向张恭。 张恭面无惧色，他亦不是第一次深入敌营做说客。 他反而瞪向麹英，风骨傲然。 铿！ 族侄张进拔出环首刀，替张恭挡下攻击，口中怒斥：“麹英，汝要杀我族叔吗！” 主座上，张猛亦大喝：“谁敢杀我叔父，我就杀谁！都退下！” 麹英看向韩遂，对方微微摇头。 “啊啊！”麹英不甘地退下。 张恭冷笑两声，离开军帐，一路畅通无阻。 等张恭走后，张猛对韩遂微微一笑：“韩公不必忧虑，吾志向坚定，定不负公！” 韩遂讪笑道：“张将军尊爱叔父，肯定不是薄情之人，我又有什么好忧虑的呢？” 二人相视大笑：“哈哈哈！” 翌日，小兵禀报张猛，说马超引兵前来。 张猛当即叫上韩遂，二人联袂登城，观望敌情。 只见城外马超军容整齐，三千羌人步卒列于前，四千精锐骑兵分列左、右、中军。 汉前将军的大旗，在玉门关的风沙中猎猎作响。 张猛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 他出身将门，一眼就看出马超的军力远在己方之上！ 身旁韩遂看出他畏惧，出言劝慰：“张将军，我等据城坚守，马超要攻进来不容易。只要我等坚持数月，待马超粮草耗尽，危机自去！” 张猛长舒一口气：“呼——韩公所言极是，是我失据。” 韩遂面上保持微笑，心下却露出几分鄙夷。 这张猛看似威猛，实则内心懦弱，颇有种外强中干的感觉。 韩遂望向城外，宽广的沙丘上，尽是马超的军队。如此强横的军势，虽不及当年董卓，但也远比韩遂自己最鼎盛的时候强大。 他没有料到，短短不到半年时间，马超的实力竟然比榆中大战时还要强盛！ 这是理所当然的。 马超是天子亲命的凉州牧，有凉州本地豪族支持，黔首百姓和羌胡部落都心甘情愿臣服于他，招兵买马不要太简单。 如今的马超，早就不是数年前跟马腾混，手下最多只有几百人的小孩儿。 马超现是大汉前将军，凉州牧，槐里侯！ 是坐镇一州之地的强力诸侯，辖下生民30万，精兵七千余！ 只要马超想，就是拉出三五万大军也是可以的。 马超的军队在昭武城外停驻。 亲弟弟马休走出军阵，来到城下喊话。 “城里的人听着——！” “凉州牧有令，只要张猛投降，尔等罪责一律不予追究！” “州牧此来，只为诛杀反贼韩遂！旦有能献韩遂头者，赏钱十万，布绢千匹！州牧还会向天子表奏封其为列侯，世代承袭！” 马休喊完，旋即返回军中。 不久，马超大军竟然直接退走，丝毫没有攻城的意思！ 城中守军惊讶地望着敌军离去。 等最后一名士兵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守军全都松了口气。 守军都清楚，以马超大军的精锐程度，双方打起来死伤肯定会很惨重。 而马超引军退还的举动，不禁让城中守军动起心思。 刚刚马超的部将可说过： 献上韩遂首级，赏钱十万，布绢千匹，还能封侯！ 城头守军不禁把目光投向韩遂，他们大多可都是张猛的士兵，对韩遂可没有敬畏之心。 张猛和韩遂察觉到军心变动，纷纷皱起眉头。 张猛呵斥道：“看什么看！韩公是我的客人，尔等怎敢怠慢？” 韩遂的脸色阴晴不定。 等回到营帐，韩遂召来麹英，对麹英说：“麹英，去叫兄弟们准备，今晚咱们出城。” 麹英没有反对，如今就算张猛不杀他们，张猛手下的士兵恐怕也要起歪心思。 何况双方只是临时合作，缺乏信任。 昨天张恭来游说，张猛也没有杀掉张恭，还把张恭放走。 这一切的一切，让韩遂和麹英非常没有安全感！ 当晚，昭武城内突发哗变。 起因正是韩遂领兵私自出城！ 张猛的军队听说友军逃跑，再加上白天，马超大军给人留下的深刻印象，张猛军直接自乱阵脚，跟着韩遂的部队一起跑。 昭武城内乱糟糟的，夜色浓厚，任凭张猛如何努力，都没法平息骚乱。 城中的乱象，自然被散布在城池周围，马超的斥候所察觉。 斥候们当即返回觻得禀报军情。 马超得知情况后，拍手大笑，他这离间计加打草惊蛇之计成了！ “哈哈哈，吾还没动，贼就乱了！” “来人，传令庞德、马休、阎行，让他们各领精骑一千，扑杀昭武城叛军！” “诺——！” 第147章 破二城，得劝学 月黑风高，昭武城发生营啸，混乱不堪。 有人向城外逃窜，还有人趁乱闯入民宅奸淫辱掠。 一切的始作俑者韩遂，带领麾下部队打开城门，向西逃跑。 韩遂手下有五千人，大部分是卢水胡。 但卢水胡们出城后没有和韩遂一起，他们抛下韩遂向北逃窜，往居延泽暂避风头。 韩遂来不及管卢水胡，他在麹英的护送下一路向西。 途中不断有人掉队，等韩遂逃到禄福城时，身边只有部将麹英和亲兵数十人。 韩遂跑路，坑得张猛直骂娘。 昭武城营啸，守军慌不择路，竟把四处城门打开，向四方逃窜。 等到寅时，天色最暗之际。 昭武城的东面突然杀出三支军队！ 庞德、马休、阎行三人各领一千骑兵赶到，加入这场盛宴。 三员大将都注意到，昭武城的城门竟然开着！ 庞德率先领兵直扑最近的东门。 马休和阎行恼恨，自己反应怎么这么慢，二人只好各自朝南门和北门杀去。 庞德一手举火，一手执刀，沿途撞见的溃兵被他悉数砍杀。 黑夜中，庞德没法分辨敌军究竟有多少人，他眼里只有打开的城门。 一千精骑突驰锐进，转眼杀到城门口。 城门附近的情况非常混乱，守军根本没有意识到，庞德已经带兵杀到近前。 庞德大喜，抢在守军反应过来前，纵马杀入城中！ 刚进城，庞德马上确信，昭武城的混乱不是敌人的诡计。 敌军是真的自乱阵脚！ 街道上，庞德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杀得马背、大腿上全都沾着敌人的鲜血。 守军见庞德杀进城，更加惊慌，根本没有谁敢反抗。 庞德纵马驰骋，一路搜寻张猛的踪迹。 等他带兵赶到县衙，发现里面早就没人了，张猛不见踪影。 庞德叫手下四处搜寻，抓俘虏拷问敌军主将下落。 有人说看见张猛朝城南跑了，庞德立马带人杀向城南。 城里非常乱，街上到处都是乱兵。 有人放火焚烧民宅，趁乱抢掠昭武城百姓，方圆不过100米的昭武城，火光四起。 庞德带兵斩杀沿途敌军，很快就在城南和马休碰头。 前方不远处，马休骑在战马上，左手单手拎着一颗首级向左右展示。 庞德皱眉，莫非是张猛？！ 他骑马靠近马休，疑惑地问：“二将军，你手里的是张猛吗？” 马休闻声看向庞德，霍然一笑：“哪里，此乃张进之头！” 庞德仔细打量那颗头颅，果然是张进，不是张猛。 但这也足以令人高兴，庞德抱拳笑道：“恭喜二将军，斩获敌将首级！” 马休得意地说自己纯属捡漏，一切都是兄长马超谋略得当。 不久，阎行也领兵从城北赶来汇合。 阎行对战功没有多少兴趣，他怕自己不小心撞见韩遂，和旧主刀兵相向。 他把注意力放在昭武城，向马休和庞德提议，应该尽快平息兵乱。 马休和庞德恍然大悟，赶紧带兵平乱，城中百姓终于得救。 待至天明，昭武城陷入安静。 边塞的红日照入城池，驱散昨夜的混乱与血腥。 庞德带人清理尸体，马休清点战功，阎行安抚城中百姓。 三人合力，做好战后工作。 午时，马休派人去觻得县禀报马超。 昨夜三人合力斩杀五百敌兵，俘虏三千。张进授首，张猛、韩遂不知所踪。 传令兵把张进的人头带到觻得，以作证据。 马超命人把人头收好，带领剩余军队向昭武城进发。 大军汇合后，马超下令继续进军。 他要一鼓作气打下酒泉郡！ 军心正盛，将士们没有意见，士气高昂地向酒泉郡挺进。 沿途城池听闻张猛、韩遂兵败，凉州牧马超亲自领兵征讨河西，纷纷开城投降。 尽管张猛在河西地带很有威望，但昭武城一败，让不少人看出张猛绝非马超对手。 马超几乎不受阻拦，就抵达了酒泉郡的郡治——禄福城。 禄福城下，马超派马休喊话。 马休拿着张进的头颅到城下展示，劝城内守军放弃抵抗，叫张猛出来对话。 城头守军面面相觑，有人去县衙禀报张猛。 但过了许久，报信的人还没回来。 城下，马休不耐烦地喊道：“张猛何在？！你们若再无反应，我军就要攻城啦！” 守军从女墙后伸出脑袋，叫马休再等等，他们又派了人去通知张猛。 马休面色不耐，扭头看向己方军阵。 马超已经下令准备战斗，军士们扎下营垒，在绿洲边缘的树林樵采，准备制作攻城器械。 一刻钟后，城内守军终于传来反应。 守军打开禄福城的东城门，一名官员出城请降。 马休把人带到马超跟前。 马超问话：“你是谁？” 官员回答：“禀将军，在下姓周生，名烈，敦煌人士，暂为张叔威奔走。” 马超疑惑于对方的姓氏，说世上哪有姓“周生”的？ 这时，张恭出列，说自己认识周生烈。 张恭替周生烈解释：“君侯，此人本姓唐，因长于娘家周氏，故自姓‘周生’。此人有才学，通晓《左氏传》、《论语》，乃我敦煌年轻才俊，君侯不妨用之。” 马超听张恭这么一说，对周生烈正视起来。 《论语》在汉末不是什么高级玩意儿，准确说根本不受重视。 但《左氏传》就要高大上许多，是国家规定的“五经”之一。 通晓一经，在汉末就算高级人才了。 马超对周生烈说：“君才识渊博，吾欲辟你为劝学从事，君愿否？” 周生烈欣喜道：“君若用烈为刀笔吏，烈绝不从命，但若为劝学，烈趋之若鹜！请君受烈一拜！” 说罢，周生烈跪地下拜。 马超觉得此人有趣。 周生烈的话向马超表明，他的志向不是掌权为政，而是着书劝学。 马超手底下还真没类似的人才，于是更加重视此人。 马超想要在凉州筹办官学，苦于无人可用。 要是老师韦端没有被朝廷征辟的话，他还可以拜托学识渊博的韦端出任。 但韦端走后，马超手下再找不出一个有“名儒”属性的人。 如今招揽到周生烈，倒是解了燃眉之急。 马超对周生烈说：“劝学，吾欲效法刘景升，在凉州开办馆学，你既然精通经文，此事便交由你去办！” 周生烈眼神一亮，欣然应下差事。 马超叮嘱他：“劝学，吾办馆学，不仅要培育汉家子弟，还要教化羌胡质子，你要注意。” 周生烈瞬间明白马超的用意，正色道：“子曰，有教无类。请明公放心，烈肯定一视同仁，不会坏明公大事！” 马超放下心来，叫随军的韦康帮周生烈开具文书。 期间，马超又问周生烈，韩遂和张猛的去向。 周生烈告诉马超，韩遂在一天前抵达禄福。 韩遂欲占据禄福城，结果他前脚刚到，后脚张猛就来了。 二人发生争执，韩遂出逃，继续向西奔走。 而张猛…… “启禀明公，张猛闻公兵抵禄福，在半个时辰前就弃城逃回敦煌了！”周生烈告诉马超答案。 马超瞳孔微缩，表情急切地吼道：“马休，庞德，命你二人各领轻骑一千，火速追击！” 马休、庞德出列：“诺——！” 第148章 追亡逐西 马休和庞德率军追击张猛，二人从昭武出发，经过玉门、沙头。 一直追到端水（疏勒河）尽头的大湖，终于在湖边发现张猛的踪迹！ 水草丰美的绿洲边缘，张猛和数十名亲信瘫坐在湖边，经历昨夜惊魂，他们心力憔瘁，停在此地歇脚。 可就是这一停，给了追兵追上他们的机会。 端水东岸，庞德一马当先，快马加鞭冲向张猛。 “驾——！” 远处的张猛发现追兵，惊恐地骑上马，想要继续逃跑。 左右亲信翻身上马，场面乱作一团。 庞德见到手的战功想要飞走，迅速取下弓箭，隔着数十米远，一箭射向张猛的马头！ 箭矢发声即至，正中马首面门。 张猛的坐骑痛苦地嘶鸣，扬起前蹄摔倒在地。 马背上的张猛来不及反应，就被战马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张猛大声呼救，但亲信们早就四散而逃，只有两名张氏小卒没有忘记他。 可惜张猛的战马体魄雄健，两名小卒又惊慌不已，忙活一阵都不能帮张猛脱险。 短短十几秒，庞德已经杀到跟前！ 庞德看张猛被压在战马身下，放声大笑：“哈哈哈，张猛，看你还能往哪里逃！” 张猛还没说话，身边两名小卒冲向庞德，想要护住。 庞德举起骑矛连刺两枪，两名小卒捂着脖子不甘地倒下。 鲜血染红沙洲，惨叫声惊起湖泊中的鸥鹭。 张猛目睹两名最忠诚的亲兵身死，难过地闭上双眼，听天由命。 大局已定，庞德所率的轻骑兵才赶过来。 庞德挥手道：“来人，给我绑了张猛，献给前将军！” “诺！” 几名骑兵下马，把张猛五花大绑，押着他返回。 傍晚时分，庞德带着张猛回到禄福城。 马超在公堂，见到久未蒙面的张猛。 此时，张猛仅穿着白色单衣，灰头土脸。而马超坐在主席，一脸轻蔑。 对张猛，马超既轻视又厌恶。 若非张猛逃回敦煌郡，河西的局势不至于如此危急，马超也没必要亲自领兵征讨河西。 马超讥讽地对阶下囚说道：“张猛，汝还逃吗？” 张猛抬头望向马超，龇牙咧嘴地说：“马超小儿，汝不过是走了大运，方才有今日。有何可嚣张的？” “呵呵。”马超被逗笑了。 他笑着对左右谋臣，和帐下武将说：“吾退曹操，剿郭汜，斩宋建，破韩遂，历经大小数十战，此人竟以为吾只是走运，何其可笑邪？” “哈哈哈哈哈！” 座下赵昂、庞德等人开口大笑，都觉得张猛这人又好笑又可鄙！ 马超跟张猛这种蠢人没什么好说的，他最后嘲讽一句：“张猛，汝父好歹是一代名臣，怎会生出汝这种犬豚？敦煌张氏的名声，尽毁汝手。” 张猛遭到嘲讽，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因为马超说得都是实话！ 最残忍的讽刺，也正是实话！ 直到这一刻，张猛方才明白，自己和马超之间的差距犹如鸿沟。 他垂头丧气地低下脑袋，彻底认命。 一个人绝望的时候最可怜，张猛尤其如此。 但马超却毫无波澜，这种乱臣贼子，根本不值得同情，也没有招揽的价值。 马超大喝：“来人，把这犬豚推出去斩首，脑袋挂于城门示众！” “诺！” 亲兵上前，把张猛押往行刑。 张猛听到自己最终的命运，两腿瘫软。 兵士们只能把他扛着拖出去，不久后，公堂院落里传来一声惨叫，又戛然而止，宣告张猛人头落地。 “报，张猛已伏诛！” 兵士回到公堂向马超禀报，马超满意点头，又看向坐在右手下方的张恭。 “好，张恭。” 张恭坐直身子，拱手询问：“明公有何吩咐？” 马超让张恭替自己走一趟，去敦煌劝降。 张恭欣然领命，这意味着他的家乡很可能不用遭受战火。 他和张猛一样出身敦煌张氏，还是张奂的从弟，要劝降当地士民问题不大。 临行前，马超派马休率领一千骑兵，护卫张恭，同时充当武力震慑。 张恭没有令马超失望。 凭借张氏在敦煌郡的名望，玉门关内的地盘，在接下来的五天时间里，陆续归附马超。 同时，张恭还给马超带回一则消息。 韩遂，逃往西域了！ 书房内，马超放下酒泉郡的籍册，眉头紧皱。 韩遂是真能跑啊！ 难怪历史上韩遂一直苟到七十多岁，几乎成了最后一个死去的凉州旧军阀。 韩遂逃到西域，很可能对马超收复西域的计划构成威胁。 马超因此心情不快，思索应该如何行动。 恰巧这时，赵昂进来禀报：“明公，贾叔业已经痊愈，现在公堂等候。” 马超眼神一亮：“哦，好！伟章，召集众臣，吾有要事与你们商议！” 不久，马超更换公服，进入公堂。 堂内，赵昂、贾洪、韦诞、庞淯四位谋士都已到齐。 马超正襟危坐，郑重地对他们说：“吾欲率军西进，恢复西域，铲灭韩遂，你们以为如何？” 四位谋士里，赵昂神情自若。 贾洪皱起眉头。 韦诞仰头，看着繁复的天顶，心里演算征期和粮草。 庞淯面无表情，低垂着头。他地位最低，大概没机会发言。 马超把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随后关切地问贾洪：“叔业，你伤情如何？” 贾洪蔚然一笑：“臣以无大碍，请明公放心。只是……” “只是？”马超挑眉。 贾洪正色道：“只是西域偏远荒芜，大军西进恐遭困境，还请明公从长计议。” 马超看向挂在屏风上的舆图。 车师、龟兹、鄯善等国的名称跃然图上，等着他去征服。 贾洪看出马超眼神里的狂热，他扭头看向赵昂，希望赵昂能出言相劝。 赵昂察觉到同僚的眼神，心中却陷入焦灼。 赵昂的先祖，乃是数败匈奴、平定西羌的名将赵充国。恢复西域，是赵氏一门的夙愿。 此时此刻，马超大军开进河西，只要再向前一步，西出玉门关，就可能完成壮举。 赵昂的内心和马超一样，充满渴望！ 但是，贾洪的谏言绝对没有错。 西域荒凉偏僻，若无绝对充足的补给，大军进入西域绝对会出问题！ 赵昂起身走到公堂中央。 他屈膝跪地，拱手对马超说：“明公！” 第149章 出使西域 “臣请明公从长计议！” 赵昂向马超叩首。 马超皱眉：“伟章，张猛已死，河西已复。吾只需进兵就可恢复西域，建不世之功，你又何必阻拦呢？” 赵昂直起腰板，冷静分析道：“明公，正如贾叔业所言。西域偏远，粮草补给不易，大军轻易冒进，恐覆贰师将军之辙！” 坐在一旁的韦诞，也在这时谏言。 韦诞说：“明公，今从冀城运粮至河西，发七石而至一石，损耗颇多。虽说秋收刚刚结束，凉州存粮尚多，但若继续进兵西域，恐有断粮之虞。” 韦诞作为马超的后勤官，主掌粮草押运。他刚刚没说话，就是在心里默算粮草是否足以支撑大军西征。 马超听到韦诞的话，内心终于冷静下来。 回想之前的举动，马超觉得自己确实有些飘了！ 自从他击败宋建、韩遂，就渐渐开始迷信自己的武力。再加上此次征讨河西，过程十分顺利。让马超觉得继续进兵西域，也不是什么难事。 马超知道征讨西域，粮食问题很重要。 但他低估了古代军粮运输的损耗！ 诚如韦诞所说，从冀城运粮食，发七至一。 今年秋收，汉阳、陇西、金城三郡有存粮二十余万石。 而马超出征河西的兵力，将近一万。 按照韦诞的说法，这二十余万石粮食，只够供给大军出征三个月！ 大军继续西征，损耗只会更大，到时恐怕就不是三个月，而是一个月，甚至半个月。 算清粮食账，马超内心征讨西域的火焰，瞬间熄灭…… “嘶。你们说得对，是吾骄狂了！” 当着四位谋士的面，马超主动承认错误。 赵昂叩首大拜：“公明鉴！” 贾洪内心长舒一口气，亦拱手而拜。韦诞见劝住马超，心里也松了口气。 这时，庞淯起身走到赵昂身后。 “前将军，淯有一言。” 马超看向庞淯，对方刚才一言不发，让他感到好奇：“哦？请讲。” 庞淯躬身说：“明公，要想收复西域，何须大军征讨？” “你有何计策？” “淯没有计策，但淯久居河西，曾从西域胡商口中，听到过许多关于西域的消息。” 马超听他这么一说，眼底闪过惊喜。 在座五人包括马超在内，若要说谁最了解西域，那肯定非庞淯莫属！ 马超、贾洪、韦诞，之前从没有到过河西，更不要说西域了。 赵昂也就是去年到的河西，对西域的了解有限。 唯独庞淯，土生土长的河西人，他肯定接触过不少西域来的商贩。 马超抬手虚扶：“子异，请入座细谈！” 庞淯起身：“谢明公。” 庞淯随即入座，向马超和赵昂等人，分享他对西域的了解。 原来，在庞淯眼中，马超要想收复西域，根本用不着大军出征。因为此时的西域，没有一个值得征讨的敌人。 北匈奴已亡，鲜卑尚未崛起。 西域周边，除了东汉王朝一个强权势力，再无可以影响西域的政权。 庞淯对马超说：“明公，天子授您符节，您只需像之前派赵公来河西一样，再派一员重臣持节出使西域，则西域可复也！” 马超暗自点头，相较于用兵，先派人出使的确要稳妥许多。 或许正如庞淯所言，只需一员使节就可以搞定。 如果外交手段搞不定，再派军队前往征讨也不迟！ 马超拿定主意，对韦诞说：“仲将，替我把节杖取来。” “诺。” 然后，他又对赵昂和庞淯说：“伟章，我会向天子奏请重设西域长史府，并表举你为西域长史，就由你持节出使西域吧！” “子异，你晓熟西域，就由你担任副使，辅佐伟章。” 赵昂和庞淯没有异议，拱手领命。 马超又对贾洪说：“叔业，你去把马岱叫来。” 在场众人明白，马超是要让马岱领一小支军队，护送赵昂出使。 不久，贾洪叫来马岱。 “兄长！” 马岱的声音，让马超脸上露出笑容。 马超挥手招来马岱，有些愧疚地说：“伯瞻，此次又要让你赴险了。” 经历河西之事，马岱脸上的青涩尽数褪去。 越发成熟的他坦然地对马超说：“兄长，在我眼里只有建功立业，何谈赴险？” 马超笑着点头：“你能这样想就好，等你们回来，我会向天子为你请功！” “有兄长这句话就行！” 这时，韦诞也把天子符节取来。 马超从韦诞手中接过符节，又将符节交到赵昂手中。 他郑重地对赵昂说：“伟章，西域蛮荒，多加保重！若事不可为，你和子异、伯瞻要以性命为重，我对你们还有重用。” 赵昂想起上一回出使河西时，马超也是叮嘱自己要以性命为重。 记忆重现，让他十分感动。 赵昂没有立即接过符节，而是跪地叩首说：“臣等蒙明公厚爱，敢不效死？今当远离，望明公以大业为重，德政、爱民、勤军！” 马超念念有词：“德政、爱民、勤军，吾晓得了，请伟章放心！” 赵昂起身接过节杖，瞳孔里闪烁光芒：“明公，保重！” 马超被赵昂的真诚打动，鼻腔喷出一股热气：“伟章、子异、伯瞻，保重！” 三人再拜：“明公，保重！” 随后，马超正式下令，派遣使团出使西域。 赵昂任主使，庞淯为副使。马岱担当军司马，领精兵三百护送使团。 第二天，使团带着数十车货物、辎重离开禄福城。 马超带领亲卫一路陪同，直到抵达废弃已久的玉门关，方才停下脚步。 玉门关城头，马超眺望远方，赵昂、庞淯、马岱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漫天黄沙中。 马超顿感怅然若失。 他对身旁的贾洪说：“叔业，尔任敦煌太守，要时时注意西域动向。我授你便宜之权，若情况紧急，无需上报，可先斩后奏！” 贾洪稳重地说：“请明公放心，洪每隔一日便往西域遣两斥候，与赵伟章保持联络。” “好，那我就可以安心班师了。” 三日后，马超返回禄福城，并对河西四郡的太守人选做出安排。 马超以贾洪为敦煌太守。 张恭代替庞淯，出任酒泉太守。 履历战功的庞德，任张掖太守。 老爹马腾的武威太守，马超当然不敢动。马超只是去信鹯阴，告诉马腾可以把治所搬到姑臧，方便管理。 安排好人事变动，马超领军返回冀城。 三个月后，翻过年。 赵昂从西域传回好消息，鄯善、车师等国欲遣使入凉州！ 第150章 楼兰古国 西域，茫茫沙海。 大汉旌节随风摇曳，赵昂骑在马背上，满面风霜。 在他身后，不仅有庞淯、马岱、和三百精骑。还有往返西域的一支胡商和一支汉商。 多亏有两支商队充当向导，不然使团很可能已经迷失在沙漠中。 距离西出玉门关，已过去半月。 玉门关外，茫茫沙海，使团成员整日沐浴在风沙中，精神压力都很大。 好在商队的人告诉赵昂，他们距离牢兰海已经很近了。 赵昂、庞淯等终于可以松口气。 赵昂将好消息告诉麾下士卒：“弟兄们，前面就是绿洲，咱们再坚持坚持！” 三百骑卒的士气恢复少许，小声呐喊回应赵昂。 看得出，士卒们都很疲惫。 相比起在凉州内陆行军，穿行沙漠的难度无疑要大得多。沙漠昼夜温差极大，白天热得人口干舌燥，晚上冷得让人想躺进火堆里。 若非三百骑卒都是精锐，恐怕部队早就离散了。 突然，马岱指着地平线附近喊道：“赵公，快看，是湖泽！” 湖泽！ 众人闻声望去，果然在沙海尽头，看到蒸腾的湖泽。 热浪下，湖泽扭曲抖动，宛如诱人的魔境。 赵昂旋即下令，让将士们加速前进。 士卒们看到绿洲，精力上涌，纷纷打马飞驰。 后边的商队看见使团突然加速，大呼不妙，几名汉商骑马追上赵昂，一边追一边喊： “天使！不要去那边，那是蜃景！” “天使，快停下，是蜃景！” 蜃景？！ 赵昂急忙勒住缰绳，对左右呼喊：“都停下！” 庞淯也大声呵斥士卒，马岱不明所以，但也加入劝退行列。 好在三百骑卒都是精锐，令行禁止。尽管士卒们都很饥渴，但理智尚存。 他们纷纷勒住缰绳，愣在原地，等待赵昂的解释。 马岱率先问赵昂：“赵公，何为蜃景？” 赵昂引经据典回答他：“《天官书》载，海傍有蜃气为楼台。蜃景乃仙境，凡人不能至。” 马岱倒吸一口凉气，大呼：“沙海亦有蜃气邪？” 赵昂捋起胡须，皱紧眉头说：“沙海亦是海，有蜃气不足怪。” 士卒们听见二人的谈话，不太能听懂，什么蜃气、楼台、仙境。但这不影响他们心底生出“不明觉厉”的心情。 这时，汉商们追上来，告诉赵昂，湖泽的方位不对。 商人们常年往返西域，在沙漠中仍旧能保持一定的方向感。 正是这种宝贵的方向感，挽救了使团的命运！ “天使，牢兰海在西南，而蜃景在东北，请使团西行，再有数十里，可至楼兰国。” 赵昂郑重点头，谢过这些商人。 商人们没有谋害使团的理由，赵昂信赖他们。 经过刚才的波折，使团收拾心情，再次启程。 果然如商人们所言，往西行进四十里，士卒们终于再次见到绿洲！ 而且不只是绿洲，还有人，和城！！！ 沙漠尽头，牢兰海澄清无比，飞鸟盘旋于高天。 牢兰海跟前，一座小城静静地躺在湖泽前。城郭外，骆驼、马群汇成流动的集群，头戴纱罩的西域胡人隐约显现。 赵昂叫停使团，召来两支商队的负责人：“你们先去替我打探消息。” 胡汉商队不敢拒绝，赶马牵驼先行靠近绿洲。 赵昂和士卒们耐心等候，不久，商人们传回消息，前面的湖泊正是牢兰海，小城则是传说中的楼兰！ 赵昂闻听喜讯，内心激动，面上却保持冷静，他招呼士卒：“弟兄们，保持警惕！” 随后，领兵向绿洲进发。 牢兰海，亦可做“楼兰海”，《山海经》将其称为“幼泽”。 牢兰海是咸水湖，基本无法耕种，但它依旧孕育了楼兰古国。 根据班固的记载：楼兰国有1570户人家，共口人，民随畜牧，逐水草。有驴马，多骆驼。 所以楼兰大概率是个游牧文明。 如今的楼兰，已经沦为鄯善的领土。因为东汉时期塔里木河改道的缘故，牢兰海一带水量锐减，导致其国力锐减，最终被鄯善国吞并。 有趣的是，塔里木河改道后，东汉王朝还曾派兵到楼兰，帮楼兰人修建水利设施。 不过一个水利工程的作用有限，东汉王朝只能帮当地缓解旱灾，无法保证楼兰国力不衰退。 但也正是因为前人的善因，赵昂的使团，在楼兰受到了当地人的热烈欢迎！ 楼兰城的居民们听说大汉使节到来，纷纷带上酒水出城迎接。 赵昂带队走到城外三百米处，突然看见大量人群涌出城门，还以为楼兰国的人要对他们动手。 三百精骑迅速拿出骑兵弩，随时准备射击！ 然而等楼兰人靠近，赵昂等人才发现，对面的人群没有拿武器，而是抬着酒坛、装有食物的箩筐。 赵昂惊喜地让军队放下武器，接受当地人的欢迎。 等当地居民靠近后，几名留着大胡子，高鼻梁，深眼窝，身穿花色麻衣的老者出列。 他们用赵昂听不懂的语言说：“楼兰人欢迎大汉使节！” 幸亏有商队帮赵昂翻译，不然两边交流都成问题。 之后，赵昂率队进入楼兰城，期间，赵昂叮嘱军队不要肆意妄为，一行人在当地人的引导下，在城中最大的旅店下榻。 老板主动为使团免除住宿费用，还用葡萄酒、骆驼肉、青稞饭招待他们。 使团安顿下来后，赵昂和庞淯、马岱在房间交谈。 房间内，马岱对赵昂说：“赵公，我是真没想到，我们竟会受到当地人的款待啊！” 庞淯笑着解释：“当年楼兰大旱，索勒率军出玉门，召鄯善、龟兹、车师等国，为楼兰修缮水利，方才有今日！” 见二人说笑，赵昂额头上的刀疤却保持褶皱。 庞淯看出端倪，问他：“赵公，您似乎心有忧虑？” 赵昂抬头看向二人，点头道：“子异，伯瞻，我等虽受城中百姓欢迎，但你们就没有注意到疑点吗？” “哦？”庞淯和马岱对视，神色不解。 赵昂皱着眉头说：“楼兰城的长官，可至今还没有现身啊！” 听他这么一说，庞淯和马岱，双双瞪大眼珠。 与此同时，楼兰城的城主居所中。 一名黑发长髯、面目精瘦的枭雄，正举着就被，和赤发紫瞳的楼兰城主相对而坐。 “城主，请饮酒。” “文约公，请！” 第151章 夜袭城主府! 楼兰，城主府。 棕发碧眼的舞女扭动腰肢，挺拔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眸勾人魂魄，前凸后翘的身材惹人遐想。 西域胡女，以楼兰最美。鄯善、龟兹等王公贵族，喜娶楼兰女子。 坐席间，大腹便便的楼兰城主安尝糜，用肥手举起酒杯，和贵客对饮。 楼兰城主的贵客，正是逃至西域的凉州军阀——韩遂！ 一个月前，马超兵进河西，强盛的军势吓得韩遂仓皇东顾，抛下张猛逃亡西域。 韩遂运气很好，和一支西域胡商同行出玉门，并顺利抵达楼兰城。 到达楼兰后，韩遂花费重金结交楼兰城主安尝糜，并把自己的履历稍作修改，讲述给安尝糜听。 在这段篡改的经历中，韩遂隐去自己叛贼的身份，取而代之，成了被大汉朝廷迫害的英杰。 安尝糜听完韩遂的事迹，欣赏韩遂的才能，把韩遂奉为座上宾。 如今，大汉使团抵达楼兰的消息，已经在城中传开。 韩遂当然也听说了此事。 感受到威胁的韩遂，决定借助楼兰城主的势力，除掉使团！ 席间，韩遂举起酒杯，对安尝糜说： “城主，我听说大汉使节抵达楼兰，楼兰百姓争相欢迎，可有此事啊？” 安尝糜眉头一挑，用歪歪扭扭的汉语安抚韩遂： “是有这件事，但你不要慌张，我不会把你交给汉使。” 韩遂仔细端详安尝糜的表情，确定对方不太像是要欺骗自己后，韩遂脑子里再次动起歪心思！ 他吃着葡萄，坏笑着对安尝糜说：“城主，你可知道，你口中的大汉使者，其实是假的？” 安尝糜疑惑不解，他虽然没有亲自出城迎接汉使，但却亲自在城头观望过。 使团中那杆高高的汉家旌节，和画像记录中的样子，完全一样！ 安尝糜笑道：“文约公不要骗我，旌节上的毦毛，取自雪山上的牦牛毦毛，做不得假。” 见对方识货，韩遂倒也不急。 他慢悠悠地说：“城主，汉室丧乱，中原混乱不堪，汉室哪里有实力派人来西域？这支使团乃是凉州牧马超私下派来的，城主您和西域诸王其实不必理会~” 安尝糜眯起眼：“此话当真？” “呵呵，城主待我不薄，我又怎么会欺骗城主呢？” “嘶——”安尝糜思索起事情的复杂。 对大汉使者，安尝糜感到纠结。他知道大汉王朝近几十年并不太平，西域和汉室的官方往来断断续续。 如果汉朝政局稳定，西域各国当然愿意和汉室往来。汉朝的科技、文化、财富，西域各国都趋之若鹜。 特别是大汉铸造的铜钱，在西域是绝对上等的硬通货！ 但是，西域对中原态度友善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中原政权必须稳定。否则朝贡断断续续不稳定，西域人干嘛要白费力气跟汉朝外交。 西域到中原间隔数千里，去一趟要大半年，回还要大半年。中原混乱的话，朝贡风险太大。 所以，安尝糜对汉使的态度模棱两可。 韩遂说得如果是真的，那安尝糜确实没必要理会汉使。 安尝糜倒不会蠢到去找汉使的麻烦，他悠闲地举起琉璃杯，摇晃里面碧绿的葡萄酒，使酒液挂在杯壁上，反射出妖异的色泽。 美酒入喉，酸甜醇厚的口感令人心醉。 “哈哈，文约公，汉使的事暂且放下，饮酒，饮酒！” 安尝糜举杯邀韩遂共饮。 韩遂眉头微皱，看来这城主不傻，不会轻易被韩遂当枪使。 他假笑道：“城主，在下的安危，就全仰赖城主啦！” “好的，没问题！” 韩遂收回目光，眼睛看向舞池中的楼兰舞姬。 他年事渐高，对美色没什么贪念，只是楼兰舞姬曼妙婀娜的身姿，的确叫人心生旖旎。 主座，安尝糜见韩遂不再提汉使的事，肥厚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主客二人继续贪图享乐，丝毫没有意识到，什么叫做先下手为强！ 突然，城主府外传来骚乱声！ 乐师们受到惊吓，放下手中的胡琴和筚篥。美丽的楼兰舞姬也停下舞蹈，不安地望向屋外。 韩遂瞬间惊醒，警觉地拔出随身匕首。 赤发碧眼的安尝糜又惊又怒，用吐火罗语，朝门外怒吼：“发生什么事了！” 几名身穿白色布衣的侍卫慌忙进来：“启禀城主，汉人杀进来了！” 安尝糜大惊：“什么？！你们还不快去击退他们！” 侍卫们僵在原地，惊恐地说：“汉人装备精良，有铁甲强弩，我们无法战胜他们。” 安尝糜恼羞成怒，一把掀翻面前的案几。 他拔出佩刀，冲到门口。脸上的大胡子跟着颤抖，叫嚣着要杀出去跟汉人拼了！ 墙院外的喊杀声更甚，几名侍卫堵住大门，防止外面的人杀进来。 咚咚咚！ 几根弩箭穿透门板，射伤堵门的侍卫，安尝糜顿时停下脚步。 铁甲、强弩！ 安尝糜冷静下来，楼兰城中虽有兵卒千余人，但他们装备落后，根本不是汉朝使团的对手。 他忽然想起，韩遂手下一样有数十名披甲武士！如果和韩遂联手的话，说不定能击退闯入者。 安尝糜回头看向屋内，对韩遂的方位喊道： “文约公，你去召集你的人，咱们一起杀退汉使！” “文约公？” 安尝糜扭头才发现，屋内不见韩遂踪影！ 他怒吼着质问屋内众人：“韩遂跑哪去啦？！” 舞姬和乐师们手指向后屋，说韩遂从后屋跑了。 安尝糜恼怒不已，心中鄙夷汉人的狡猾。 就在这时，城主府的大门被人撞开！ 砰——！ 一员高大威猛的汉人将领杀入，他高声大喝：“吾乃凉州马岱，城主何在？！” 安尝糜吓得愣在原地，马岱的装束，比他见过的最精锐的西域武士还要精良。 插着两根凤羽的铁皮兜鍪。 坚硬厚实的铁盆领护住颈部。 鱼鳞札甲银光闪闪，甲胄胸前还嵌有铜制护心镜。 虎皮披风的花纹既威猛又耀眼，令人心生畏惧。 在马岱身后，数十名铁甲汉卒紧跟着进入城主府，安尝糜包围起来。 马岱见安尝糜穿着华贵，与之前见到的楼兰人完全不同，大喝道：“你就是城主吗？” 安尝糜丢下兵器，嘴里保持沉默。 铛啷啷———— 这时，赵昂举着汉节进入院子，来到安尝糜面前。 安尝糜看到赤红的汉节，陡然跪地：“楼兰城主安尝糜，叩见大汉天使！” 第152章 已经干了的韩遂 使团把硬弩和环首刀对准安尝糜，吓得楼兰城主跪地认怂。 “求汉使饶命！” 赵昂站在士兵中央，冷声问他：“使团前来，你为何不迎？” 安尝糜的眼珠子转动，选择把锅甩给别人：“有人，有人骗我说，使团是假的！” “哦，是谁？” “韩遂！” “什么？韩遂在哪！” 赵昂、马岱等人表情急转，安尝糜眼底闪过亮光，仿佛抓住救命稻草。 他对赵昂说，韩遂刚才还在屋里，这会儿已经逃向后院。 赵昂命令马岱立刻追击，士兵们得知有机会抓捕韩遂，都非常兴奋。 马岱一手揪住安尝糜，带兵进入堂屋。舞姬和乐师躲在墙柱子后，小心地打量他们。 “说，韩遂往哪跑了！” “那边，请将军跟我来。” 安尝糜扭动肥胖的身躯，领着马岱朝里走。 马岱嫌他动作慢，给士兵一个眼神，立刻有两人架住安尝糜的胳膊，抬着他往前跑。 众人快速穿过堂屋，又经过宽大的花园，最后来到后院。 此刻，后院的门已经打开。 “快追！” 马岱不愿放过机会，直接带兵冲出去。 刚来到大街上，马岱就看见几匹快马飞过街道，朝城西逃窜。 马背上，有两个熟悉的身影——韩遂、麹英！ 马岱从士兵手中夺过强弩，瞄准便射。 可惜距离太远，弩箭失了准头，擦着麹英的头皮飞过！ “叫兄弟们上马，跟我追，这次一定不能放跑韩遂！” “诺——！” 随后，马岱等人返回前院，骑上战马，出城追击韩遂。 楼兰城的西边，韩遂仅带领数十名亲信策马狂奔。 月色洒在沙漠上，深蓝里隐约可见几道波纹，那是沙子在自然风的吹拂下所形成。 “驾——！” 骑兵的铁蹄踏破沙浪，漆黑的夜色中，数十根火把驱散夜色。 马岱借助火光，望见韩遂就在前方数百米处！ “发矢！我兄长有令，只要韩遂人头，不论死活！” 马岱一边催促马匹，一边端起骑弩射击。 身后骑卒们得知只要死的，不要活的，于是全都举起骑弩，朝前方自由射击。 据史书记载，东汉的骑弩不似骑弓，射程至少有200米远。 汉朝击败匈奴，靠的就是比匈奴骑兵射程更远的骑弩。 数十根弩箭穿破夜色，命中逃窜的韩遂亲信。 “啊——” “啊！” 几番射击，韩遂身边陆陆续续有人中箭。 因为事发突然，韩遂和手下都没来得及穿盔甲，只来得及骑马逃出城。所以弩箭只要命中，基本就能造成杀伤。 韩遂听到亲信们的惨叫，头都不回，更加快速地朝沙海中奔逃。 追兵一直追到天明，直到马力不继，最终被韩遂甩开。 而这时，韩遂身后就只剩下麹英和七名随从。 麹英对前方一骑绝尘的韩遂喊道：“明公勿惊，追兵已甩开！” 韩遂不听他的，继续向前，直到又跑出千余米，这才扭头看向身后。 茫茫沙丘，一片白黄。 麹英和七名随从跟上来，气喘嘘嘘地再次对韩遂说：“明公，追兵被我们甩开了。” 韩遂皱眉望向天边，沙丘顶端，没有人追来。 他掉转马头对众人说：“继续逃，逃到鄯善、龟兹去！” 随后，韩遂义无反顾地扎入沙漠 麹英等人舔舔嘴唇，时至今日，他们也只能跟上。 他们向西前行，走了两天两夜，直到喝干水囊里的水，也没有发现绿洲的踪影。 苍茫的大漠里，麹英惊恐地对韩遂说：“明公，我们，我们迷路了！” 韩遂望向天上的太阳，现在虽然是寒冬腊月，但沙漠的日头照样焦人。 他的嘴唇干裂，口中几乎分泌不出口水。 良久，韩遂艰难地说：“继续走，应该快到了。” 他说是这样说，心里根本就没底。 麹英不愿意再前进了，他宁愿回去被马岱抓住，也不愿渴死在沙漠。 “明公！” 麹英突然大喝一声。 韩遂心中警觉，手直接伸向腰间佩刀。 噗嗤！ 麹英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视野飞上高空。 原来韩遂一直在防着他！ 咚。 麹英人头落地，尸身缓缓跌落战马。 韩遂甩掉刀上血迹，冷眼对亲信们说：“你们要走，我不留你们，但谁要是敢起异心，不妨上来试试我刀是否锋利！” 亲信们惊讶地看向韩遂和麹英。 众人明白，人心已散！ “驾——！” 韩遂不理会他们，策动马匹继续前行，直至消失在沙漠中。 亲信中，有人带上麹英的人头，朝原路返回。 然而到这里，哪里还有什么原路。 他们全都迷失在沙漠中，直到十余日后，一支西域军队经过这片沙区，发现他们深埋在沙丘里的尸身。 “报，大王，发现几具汉人尸体，和之前那具尸体应该是一伙的！” 沙丘上，骑着骆驼的西域胡兵，向一位同样骑在骆驼上的贵人禀报。 这位贵人身穿红蓝丝绸华服，头戴镶有数十枚红、蓝、绿宝石的王冠。 他便是鄯善国王——童格罗伽！ 童格罗伽年仅三十岁，是西域八强之一鄯善国的当代国王。 数天前，他在鄯善国都，收到楼兰安尝糜消息，说汉室派遣使者来到西域，告知西域诸国中原内乱已经平定，汉室想要恢复官方交流。 童格罗伽非常重视，亲自带领三千鄯善亲卫赶往楼兰。 途中，他发现一具干尸。 看相貌，是个汉人，年纪在五六十岁左右。 童格罗伽觉得这具干尸不简单，命人搜索尸身，结果从尸体上找出一枚汉印。 上面写着：金城太守印！ 至此，干尸的身份不言自明。 正是前金城太守——韩遂！ 原来那日内讧后，韩遂终究没能逃出生天，渴死在了沙漠中。 童格罗伽从安尝糜的书信，了解过韩遂和马超的恩怨，知道此人是汉朝的叛徒。 他命人带上韩遂的干尸，一路赶往楼兰。 楼兰城，赵昂得知鄯善国王亲自前来，也不敢怠慢。 对方身为一国之主，手中的兵力肯定不少。 赵昂带人登上城头观望，果然望见沙漠尽头有一支三千人左右的军队出现。 这支军队的军容虽然不太整齐，但也比楼兰城里的要精锐许多。 鄯善国王童格罗伽率军抵达楼兰。 国王骑着骆驼，仅在二十名西域武士的陪同下，只身来到城下。 他扬起头，棕色的眼睛看向城头，嘴里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说： “鄯善国国主，童格罗伽，求见大汉天使！” 然后他命人将韩遂的干尸带到城下展示，表示自己对汉朝忠心无二！ 城头，赵昂松了口气。 赵昂命人打开城门，放童格罗伽入城。 童格罗伽很有诚意，他让军队停在城外，自己依旧只带数十名武士入城。 双方在城主府展开友好会谈，最终敲定，鄯善国将会派出一支规模在一百人左右的使节团，前往中原觐见大汉天子！ 之后一月，消息在西域传开。 龟兹、车师等国也派出使团，跟随赵昂一同返回凉州！ 第153章 马超的坏水儿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冀城洋溢着节日的喜庆，百姓张灯结彩，街道上行人众多。 门楼处，凉州牧马超携家眷登上城楼，眺望城郭内外风景。 马超头戴小冠，身穿黑色窄袖深衣，腰佩紫色绶带，身材挺拔，雄姿英发。 身旁，杨婉的头发梳成坠马髻，脸上画着淡淡的泪妆，身穿翠绿丝袍，外罩云色纱衣，高贵优雅，令人见之难忘。 杨婉孕肚明显，马超拉着她小心地跨过楼梯。 马超柔情地关心道：“夫人，感觉怎么样？” 杨婉温婉回应：“确如夫君所言，出来走动走动，姎身心舒畅不少。” 马超微笑道：“这就好，来，咱们再往那边转悠。” 夫妻二人沿着城墙漫步，身后侍卫、女侍寸步不离。 马超抬眼望向城内，大街上热闹非凡，百姓各个面带微笑，欢度佳节。 州府东侧，用于讲授经文的五馆，正在建设中。劝学从事周生烈的身影若隐若现，似乎在指导工匠如何布陈设施。 马超又走到女墙前，伸出脖子观察郭外。 郭外甚至比城内还要热闹，城西郊外的空地里，商贩们自发形成集市，皮草粮食，酒水布匹无一不有。 还有羌胡商人牵马牵羊，拉着山中的鹿角、虎皮、冬笋等珍货，在集市叫卖。 再往南眺望，城南小树林人影攒动，城中年轻男女趁着上元节，聚在树林幽会。 见此情形，谁又能想到，数年前的冀城还饱经战乱？ 街头孩童的笑脸，和繁华的街市，马超不禁心生宽慰，自己穿越后，总算做出点实绩。 这时，一人叫住马超夫妻。 “原来孟起和夫人在城头休闲，叫兄好生寻觅呀！” 马超回头，原来是师兄韦康。 他笑问韦康有什么事，韦康从袖子里掏出信件：“明公，天子回信！” “哦？快给我。” 马超接过信，仔细阅读。 信是天子刘协亲自写的，看字迹就知道。内容则与西域有关！ 透过书信内容，马超不难感受到天子的喜悦，但似乎朝堂上诸位大臣对于恢复西域颇有异议。 如太尉杨彪就反对朝廷和西域恢复朝贡，理由也很简单，朝廷没钱。 天子就此事询问马超意见，刘协也担心万一西域使者入朝，结果朝廷拿不出东西赏赐别人，岂不是丢了祖宗颜面。 对此，马超一时也没有好办法，总不能他替天子掏钱吧。 马超略过这段，看看赞同的人都有哪些。 “太仆荀攸对孟起颇为称颂…荀攸？荀攸？！” 马超小声惊呼，他瞪大眼珠，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没想到荀攸竟然在天子身边效力！ 马超心情起伏，突然感觉到一股不安。大汉天子的招牌，依旧还有号召力啊。 他舔舔嘴唇，心想往后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 荀攸的智谋远胜杨彪、也胜过钟繇，有荀攸给天子谋划，自己心中的野望怕是不好实现。 同时，马超内心也生出渴望，他也想要顶级谋士啊！ 可惜凉州人才稀缺，最顶级的谋士贾诩还在外地。 想到这，马超忽然对韦康说：“元将，替我给贾文和写信，说我有意请他回凉州！” 韦康不疑有他，将此事记下。 马超继续读信，信中，天子表示荀攸非常赞同朝廷和西域恢复朝贡。 荀攸跟天子讲过，西域来朝，有利于恢复朝廷的威信。 “不愧是你，荀公达！”马超出言赞叹。 荀攸的分析，正中马超下怀！ 西域朝贡，是马超极力想要办成的事情。 正如荀攸所言，天下人若看到西域朝贡恢复，肯定会增强人们对汉室的信心，朝廷正可以借此震慑群雄！ 但不要以为马超是好心好意帮朝廷恢复声誉，他的目的不止于此。 恢复西域不仅能重振朝廷声望，马超个人的政治名望也会因此水涨船高。 将来人们一提起朝廷恢复西域朝贡，首先想到的肯定是促成此事的马超！ 马超在世人眼中的形象，将会拔高一大截。 他本人在凉州、雍州、司州的影响力，肯定会急速膨胀，也许还能胜过雍州刺史钟繇！ 但是。 这也只是第二层。 在第三层，马超则是为了刺激关外群雄！ 尤其是野心勃勃的袁绍！ 袁绍想要取代汉室，这点毋庸置疑。 如果袁绍看到朝廷的威信回升，他会怎么做？ 向朝廷认怂吗？ 答案当然是不可能。 袁绍马上就要消灭公孙瓒，彻底坐拥整个河北，他不可能把地盘拱手让人。 所以，袁绍只会有一个选择。 那就是加紧跟朝廷开战！ 趁着西域朝贡的事情还没发酵，汉室还未恢复实力，直接掐灭朝廷最后一丝威信！ 当然，这也只是马超的个人判断。 袁绍究竟会不会和朝廷开战，还要看袁绍个人的选择。 但如果袁绍是史书里的袁绍，马超有八成把握，袁绍会跟朝廷决裂。 不然他袁本初就等着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给天子刘协做嫁衣吧！ 马超恢复西域的做法，本质上也是一把双刃剑。 如果袁绍没有受刺激，真要做大汉忠臣，那马超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舍命陪君子。 到时候大汉中兴，他马超、袁绍、曹老板全都接受招安，入朝为官。 朝堂上，天子刘协望向手下众臣，大司马袁绍，司空曹操，大将军马超，再来个孙策、刘表、刘璋…… 到时诸侯私下会晤，探讨大家究竟是怎么从诸侯，走到入朝为官这一步的。 曹操：这事儿得算在马孟起头上！ 袁绍：对！ 马超：本初老兄，你怎么就不鲁莽一点呢？ 袁绍：我现在就莽给你看！ 曹操：本初兄，马儿骁勇，我来帮你！ 马超卒。 想想就刺激！ 所以，马超现在只能祈祷袁本初给点力，今明两年争取发兵雒阳。 “对了，我得再给袁本初加点料，不然万一他怂了怎么办？” 马超又开始在心里瘪坏水儿。 他对韦康说：“元将，咱们回府商议。” 然后又对杨婉说：“夫人，今天就只能陪你逛到这啦。” 杨婉深明大义，笑着回应：“国事为重，夫君，姎陪你一起回府。” “好，好。夫人注意脚下。” 第154章 西域来使 马超和韦康返回州府。 他让韦康代笔，给天子去信，声称西域使者到达后，马超会亲自护送使团前往雒阳。 韦康惊讶地问：“明公要进京？！” “呵呵，”马超微笑，“有何不可？” 韦康迟疑：“这，公坐镇凉州，手执重兵。若只身入京，万一生出变故，叫凉州百姓怎么办呢？” 原来韦康在担心这个，但他属实多虑了。 以马超在天子心中的形象，和在朝堂的威望、人脉，不太可能会有人对马超行不轨。 马超自信地说： “元将不必担心，此次入京，乃为献功，朝廷岂会杀功臣？况且老师也在雒阳，国舅也与我交好，他们会帮我的。” 见他如此自信，韦康放下担忧，开始忙活。 马超掌砚滴，韦康磨墨，马超展纸，韦康镇纸，师兄弟配合默契，情同亲手足。 韦康用口水沾湿毛笔，蘸上墨汁，挥毫运笔。 这三年，韦康的书法又有精进，较之其父韦端，已胜出少许。 韦康的笔法厚重沉毅，写字如画棋盘箭靶，字迹给人以庄严大气之感。 马超称赞道：“元将，你的书法又有精进呀，比我当年在钟元常宅里看到的石帖，不差多少！” 韦康谦虚地回应：“我哪里比得了钟公，只求将来能有他的境界。” “你会的。”马超笑着点头。 等韦康写完后，马超又亲自拿起笔，用歪歪扭扭的字迹，以私人名义，给天子写信。 韦康看着那难看的字迹，眼观鼻，鼻观心。 许久，马超终于写完。 他晃晃酸软的手腕，嘴里感慨道：“伴君如伴虎啊！” 韦康在旁皱眉，终究没忍住，劝进道：“孟起，你的书法早不似当年，何必在天子眼底藏拙啊？” 马超莞尔，反问韦康：“元将，汉初时，张良隐退，韩信受戮，为何陈平偷金盗嫂，却能善终呢？” 韦康无奈叹息，他本人是不认同马超这种做法的。 但他又很欣赏马超的机智，因此心情复杂。 马超拍拍韦康肩膀：“好啦，元将！替我再给贾文和写封信吧，此次诸侯入京，希望贾文和能跟曹孟德一起来。” 韦康照做。 这时，别驾尹奉进来，吸引二人注意。 尹奉，马超征辟的凉州别驾。 但尹奉上任后，马超并未重用他，因其名气大于实际。 与同为冀城三杰的赵昂、杨阜相比，尹奉的能力逊色不少。 马超不重用尹奉，尹奉本人对此也没什么意见。 尹奉以清谈客自居，非刀笔吏也。 尹奉进入书房，面色欣喜地对马超说：“君侯，赵伟章携西域使团，已至城北二十里！” 马超闻言眼神一亮。 “好！别驾，通知大小官员，随我出迎。” “诺。” “元将，信写好后，即刻寄出！” “诺。” 马超让尹奉通知冀城文武，自己返回府邸更衣。 随后，凉州大小官员在州府集结。 马超换上威严的赤色公服，头戴黑色大冠，紫绶玉带，腰佩宝剑，威仪庄重叫人不敢直视。 “走，随我出迎！” “诺——” 马超率领文武官员出城，来到城北长亭迎接西域使团。 亭内，马超站在木柱旁，静静等待使团到来。 大约十几分钟，一杆赤色的汉节翻过丘陵，越爬越高。 “来了！！” 奉命出使西域的赵昂，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丘坡顶端。黑毛马儿沿着官道走下，其后，披甲执锐的凉州精骑陆续翻过小坡。 黄沙贴满骑士们的衣甲，遮盖住铁甲的金属光泽，此为大漠归还之勇士！ 骑兵之后，西域使者、胡商终于出现。 西域三十六国之鄯善、乌孙、车师、龟兹等大国使者群至，他们穿着胡服，头裹白巾，佩戴具有明显西域风格的珠宝首饰，如一盘散沙，缓缓靠近城北长亭。 待至长亭，赵昂翻身下马，跪到马超跟前，双手奉还汉节。 “明公，昂幸不辱命，恢复西域朝贡，还追斩韩遂、麹英二贼！” 说罢，马岱上前，奉上韩遂、麹英首级。 马超看到两个叛贼的脑袋，惊喜不已！ 他赞叹道：“好！伟章为我除去心头大患，功不可没！我当向天子请奏，表你为侯！” 赵昂俯首谢恩。 马超又向同行的马岱和庞淯承诺，会一并封赏他们。 二人喜不自胜，询问马超要如何处置韩遂、麹英的尸首。 马超看向韩遂的脑袋。 脑袋干瘪，面颊枯偻，比马超印象中还要精瘦许多。石灰腌渍过的皮肤泛着惨白，一代枭雄韩遂，死相竟如此难堪！ 马超心底泛起涟漪，突然对韩遂说：“文约公，我若落入你手，也如今日这般！哈哈哈哈！” 他仰头大笑，笑声狂放。 “哈哈哈哈哈——！！” 马超的狷狂声中，带着五分喜、三分莫名、两分悲戚。 周围，赵昂、马岱、韦康等惊异地盯着他。 西域使者、胡商见马超器宇轩昂，豪放不羁如长空之鹰，不禁都屏住呼吸，被马超的气势震慑。 韦康上前，疑惧地试问马超：“明公？” 马超收起笑声，面上保持微笑，手指指向冀城西北的山头说：“将文约公葬于西山，我要让他亲眼目睹，看我马超如何重振凉州，收拾山河！” “诺。” 马岱当即带上韩遂首级，亲自去办。 随后，马超看向西域使团。 赵昂起身，向他介绍。 “此为鄯善使者安尝糜，也是楼兰城主。” 赵昂指着一个满脸红胡子、大腹便便的西域男子说道。 马超看向安尝糜，原来西域生活的是塞种人呀！ 不过他还有个疑惑，楼兰不也是一个小国吗？为什么面前的胖子既是楼兰城主，又是鄯善使者？ 赵昂解释道：“启禀明公，早年楼兰大旱，国力骤衰，为鄯善所吞并。今鄯善国王童格罗伽，仰慕汉室已久，对使团颇为友善，还主动替使团联络西域诸国，臣方能不费吹灰之力，恢复西域。” 马超明白赵昂的意思，他不需要插手西域诸国纷争，只要西域愿意朝贡就行。 这时安尝糜主动开口道：“禀告凉州王，鄯善王命我为您献上鄯善宝马一匹，楼兰舞姬两名，骆驼10匹，翡翠25枚，葡萄酒50桶。” 说罢，鄯善使者牵来1匹高大的西域天马，其毛发柔顺有光泽，在太阳照耀下泛着金光。马超一眼就认出，这是一匹汗血宝马！ 然后又有两名相貌绝美的楼兰舞姬走出队列。 舞姬身披红色纱衣，半透明的纱衣下，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叫人浮想联翩。 即便马超前世见过不少美女，也不禁多看了舞姬两眼。 至于骆驼、翡翠、葡萄酒等物，马超就见怪不怪了。 但马超没敢直接收下，他先是指正安尝糜：“吾乃凉州牧，大汉前将军，槐里侯，并非你口中的凉州王！你们可以称呼我为前将军，也可以依照爵位叫我君侯，或者直接称呼我的职位为牧守、牧。” 西域使者们面面相觑，记下正确的称呼。 马超眼神又看向两名楼兰舞姬和汗血宝马。 他忍住贪欲，对众人说道：“吾乃天子臣，非王公也，鄯善王的礼物吾不能收。来人，迎使者入城，好生安顿。吾会即刻奏明天子，等朝廷来旨后，亲自护送使者入京！” 当天，西域使团入城。 至于楼兰舞姬和汗血宝马，马超就无福消受啦。 第155章 无怠无荒，四夷来王 雒阳，杨安殿。 朝堂百官正在激烈地议论，朝廷是否应该迎接西域使团。 太常卿郗虑站出来说：“陛下，朝贡一启，将靡费颇多。今关中稍定，雒阳空虚，朝廷恐怕拿不出东西赐予西域使团啊！” 百官对郗虑的话非常认同，都劝天子刘协不要迎接使团。 天子刘协皱起眉头，目光看向太傅董承和太仆荀攸。 董承当即出列为天子伸张： “太常，西域使者已至凉州，你难道要别人空手而回吗？那我大汉的颜面岂不是丢尽了！” 此言一出，百官噤声。 董承说得没错，朝廷府库事小，颜面事大！ 光禄卿韦端又站出来说：“《尚书》曰：无怠无荒，四夷来王。如今海内虽不安定，但却有西域使者来朝，此正是我大汉中兴之相啊！” “陛下，臣以为当立即从关中、凉州筹集铜钱、绢帛、陶器、粟米等物，用以赐予使团。” 韦端引经据典，拿大汉中兴来说事，百官哪里还敢反对？ 太尉杨彪和尚书令赵温互相对视，二人只得无奈作罢。 御座上，天子见杨彪、赵温没有吱声，心里暗自高兴。这是他第一次在朝堂上正面战胜杨彪集团，天子对朝局的控制已渐入佳境。 他拍板道：“尚书。” 赵温出列：“臣在。” “着你操办朝贡易物之事，让钟元常立刻在雍州筹措。” “诺。” 之后数日，长安地区的物资源源不断送入雒阳，长安的丝绸绢帛，蓝田的玉器，河西的粟米，关中的铜钱等等。 然而，这可苦了雍州百姓！ 长安才安定没有两年，百姓们挤干油脂，才榨出来这些物资。关中地区因此对朝廷颇有怨言，但朝廷也没办法，只能再苦一苦百姓。 可即便钟繇在关中已经竭尽所能地征集货物，朝廷用于朝贡的物资还是很少。 尚书令赵温派人清点后，发现只有蓝田玉器五车，丝绸绢帛二十车，河西粟米三十车，铜钱五十车。 这与两汉和平时期，动辄价值上百万钱的朝贡贸易相比，简直拿不出说！ 凉州牧马超可是汇报过了，此次西域使团来朝。 共带来天马两匹，楼兰美女十人，宝石玉器三十车，葡萄美酒五十车，骆驼羊马等更是数以百计！ 光是两匹天马，就价值数百万钱！ 天子刘协这才明白，自己堂堂大汉天子，竟然被西域蛮夷比下去了！ 再想反悔肯定来不及了，天子只好下诏，延迟让西域使团入京。 同时，一封天子的亲笔密信送到冀城。 正月廿二。 马超收到天子密信，刘协在信里告知他，朝廷拿不出等价的东西和西域使者交换。 天子虽然没有明言求马超想办法，但身为大汉良臣，马超非常懂事地献上准备好的妙计。 马超回信，说自己会拖延时间，叫天子不必着急。 然后，他又告诉天子，西域来朝，各州诸侯怎么可能没有表示？ 马超建议天子，应该让各方诸侯入京参与朝贡，从诸侯手里撬东西。为防诸侯们觉得这是亏本买卖，他还提议把西域朝贡的物品，酌情分赐诸侯。 反正朝廷主要求的是“外夷来朝”的名头，至于朝贡物资，既然朝廷吃不下，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马超的信送回雒阳后，天子立马召见荀攸、董承等人商议。 身为马超在朝堂上的朋友，董承表示马超的计策好啊！简直有苏秦、张仪的风范！ 天子闻言笑道：“孟起乃国士，苏秦、张仪不过纵横家，哪里比得上孟起，呵呵！” “陛下所言甚是！”董承恭维道。 天子发现荀攸不说话，问他有什么想法。 荀攸沉吟道：“陛下，马孟起的谏言，臣觉得有不妥之处。” 天子忙问哪里不妥。 荀攸回复说，以朝廷目前的威望，多半不太可能让诸侯入朝。 荀攸做出判断，会响应朝廷亲自来雒阳入见的，恐怕只会有马超、曹操两人。 似袁绍、刘表、孙策、刘璋之辈，大概率不会来。 他进而再次判断，刘表、孙策闻讯后，可能会派人入朝觐见。但袁绍是绝不会理会朝廷的！川蜀偏远，匪徒劫道者众多，刘璋就算想派人来也到不了。 袁绍若不来，无异于和朝廷挑明矛盾。 以朝廷眼下的实力，可得罪不起袁绍啊！ 荀攸说完，天子顿感心情郁闷。 刘协怀着侥幸心理说：“公达，吾落难时，袁本初尚且派人送来钱粮兵甲。今朝廷有振兴之相，他不会那般吧？” 荀攸好笑道：“陛下，汝南袁氏乃士人魁首。臣妄言，当今天下敢代汉者且能代汉者，唯袁氏一家！” 荀攸继续问太子，袁绍占据河北，难道甘心把手里的地盘归还朝廷吗？ 刘协眼底闪过惊色，明白自己刚才的想法过于幼稚。 随后，他陷入沉默，心里思量着究竟要不要采用马超的策略。 刘协想办好这次西域朝贡，想恢复西域，这是他父亲刘宏都不曾办到的壮举！ 而马超给他搭建好一切，只需他一句首肯，事情就能办成。 况且正如那日光禄卿韦端所言：无怠无荒，四夷来王！ “无怠无荒，四夷来王。”刘协默念起《尚书》里的名句。 荀攸皱起眉头，他知道天子下定决心了。 说实话，荀攸很不看好朝廷和袁绍加剧矛盾，双方本就在河东郡的问题闹得不愉快。现在又要大张旗鼓地恢复西域朝贡，那不是刺激袁绍抓紧时间掐灭汉室中兴的苗头吗？ 天子刘协说：“国舅，公达，请你们去兰台传我口谕，就按马孟起的意思来办！召各方刺史州牧入朝观摩朝贡，有想得到西域贡品的，叫他们拿东西来换！” 荀攸无奈拱手，和董承一起把消息放出去。 之后几天，一匹匹快马飞奔出雒阳。 距离雒阳近在咫尺的曹操最先得到消息，然后是荆州刘表，冀州袁绍，和江东孙策。 各方势力听说朝廷要恢复西域朝贡，都大感震惊！ 兖州鄄城，曹操召集幕僚商议。 自从消灭吕布后，曹操身材逐渐开始发福，越来越有长成“矮冬瓜”的趋势。 其座下，荀彧、郭嘉等人自不必介绍。 但需要提一嘴的是，刘备刘玄德的身影，亦出现在公堂内！ 诸位谋臣坐定后，曹操开口第一句便说：“马孟起为朝廷重开西域，吾颇为艳羡啊！” 第156章 四方诸侯的反应 众所周知，曹操曾经的志向是为国讨贼立功，死后在墓碑题刻“汉故征西将军曹侯之墓”。 马超平定凉州，剿灭宋建、韩遂、张猛，又进图西域，为汉室恢复朝贡，完全实现了曹操的理想啊！ 曹操当着众人的面发出感慨，脸上浮现出向往的表情。 一旁，刘备问曹操：“曹公，敢问朝廷还有什么吩咐？” 曹操没有隐瞒，将天子召群雄入京观摩西域朝贡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刘备。 刘备不动声色地追问，曹操是否要入朝。 曹操面露迟疑，刚才光顾着感叹，忘记该怎么决断。 这时，谋主荀彧进言道：“曹公，汉室有中兴之相，公不可不往也！” 经荀彧提醒，曹操马上反应过来，他还真得去雒阳朝见！否则，肯定会有人怀疑他心有异志！ 郭嘉也劝曹操前去雒阳。 郭嘉提醒道，曹操已经彻底消灭袁术和吕布，跟张绣的战事也因刘表那边的情况陷入和平。眼下曹操没有借口推脱，除非他想揭开自己的忠臣面纱，或者再次跟刘表张绣开战！ 但在这个节骨眼和刘表、张绣开战的话，未免显得太刻意。 然而曹操还是有些犹豫。 建安元年时，曹操想要迎奉天子的计划被马超打破。曹操钝兵荥阳时，天子曾召曹操入雒，那时候曹操就没敢去。 荀彧和郭嘉看出曹操担忧，再次劝曹操入雒。 荀彧为曹操分析道：“曹公，去年高干和朝廷在河东掀起摩擦。河内张扬为部下杨丑所杀，眭固有杀杨丑，举郡投降袁绍。河北和朝廷的矛盾愈演愈烈，若无您镇守关东，朝廷岂不是危在旦夕？” 郭嘉也赞同：“荀先生说的是啊！曹公，嘉觉得可以去！” 两大谋臣一通分析，打消曹操大半疑虑。 曹操捋着胡须沉吟道：“既然如此，便依文若和奉孝之言。” 随后，曹操看向一直沉默的刘备。 “玄德，你为汉室后裔，何不与吾一同入朝面见天子呀？” 刘备眼神亮起光芒，拱手回复：“固所愿，不敢请尔！” 曹操捋须大笑：“哈哈哈，好，那此次便由你我二人一同入朝。正好，吾也可以亲自当面向天子表举你为豫州刺史！” 刘备躬身拜谢：“备谢曹公举荐。” “呵呵呵，吾乃为公举才，玄德不必谦虚。” 曹操表情和善，同时仔细打量刘备。 然而刘备脸上毫无神情变化，既看不出喜悦，也看不出愤怒，叫人实在琢磨不透啊！ 曹操和刘备决定前往雒阳。 正如荀攸跟天子预言的一样，曹操是除马超外，唯一敢亲自到雒阳的诸侯了。 与此同时的荆州，荆州牧刘表在襄阳收到朝廷诏书。 刘表看完诏书，不禁皱起眉头。 朝廷竟然恢复西域朝贡了？！ 刘表尤不敢信，又看一遍，确定自己没看错后，突然心生懊悔。当初他就不应该心软，帮天子在雒阳安家。 如果不是刘表出资修建杨安殿，又送粮食赈济天子，天子说不定已经死了！ “哎——” 刘表长叹一声，引得身旁蒯良、刘先等谋臣侧目。 众人问刘表，朝廷诏书里说什么。 刘表倒也没隐瞒，如实相告。 蒯良当即说道：“明公，此事关系重大，在下建议立即传信蔡军师和蒯异度，询问他二人意见。” 刘表点点头，命蒯越去信长沙，咨询身在前线的蔡瑁和蒯越。 没错，蔡瑁和蒯越都不在江北，二人正在长沙前线打仗！ 刘表进攻的对象并非孙策，而是长沙太守张羡！ 去年刘表和张绣联合进攻曹操，张羡便在荆南之地举兵而反。 张羡和刘表之间早有矛盾，起因是张羡性格屈强，对上司刘表没有下属该有的态度，二人第一次见面不欢而散。 张羡在桂阳、零陵、长沙三郡都担任过郡守，于荆南地区颇有名望。因此刘表对荆南地区的控制力一直很低。 因为和张羡交战的缘故，刘表自然有借口不去雒阳。 刘表一想到朝廷有复兴之相，胸中不免生出怨气，他甚至都不想派人去雒阳！ 但不久后，刘表便收到蔡瑁从前线传回的书信。 蔡瑁很理智地建议刘表派人前往雒阳，最好能多带些荆州土特产啥的，维持跟朝廷的表面关系。 最好能趁此机会在朝廷那里拉踩张羡和孙策，要是能把张羡和孙策打为反贼，那再好不过。 经蔡瑁提醒，刘表反应过来。 他的确应该好好利用一下这次事件，为荆州争取最大的利益。 于是刘表当即吩咐下面准备献给朝廷的贡物。 刘表这回下血本，不仅征集荆州刺绣、渔获、茶叶等农副产品，还特意准备了十头耕牛，希望能从朝廷手里换些西域马匹。 正在刘表全心全意准备贡品的时候，他突然收到江夏黄祖传来的紧急军报！ 孙策亲率舟船上千，进攻江夏！！ “什么？！孙策小儿竟敢来偷袭本牧的江夏！” 刘表气得须发倒立，当即招来侄儿刘虎，命刘虎督统韩曦，率军五千支援江夏。 数日后，刘表的援军赶到江夏。 此时黄祖的江夏水军已经被孙策击败，黄祖龟缩在沙羡不敢出来。 刘虎和韩曦的援军抵达沙羡，在长江南岸和孙策展开战斗，黄祖也率领城中残兵出城夹击。 然而即便遭遇夹击，孙策麾下江东军也将黄祖一方打得大败。 刘虎韩曦俱被阵斩，黄祖趁乱逃回江北安陆，江夏郡位于长江以南的地区全部被孙策吞并！ 孙策攻占沙羡后，也收到了从江东传来的消息。 朝廷要求诸侯进京观摩西域朝贡！ 和刘表不同的是，孙策不需要费工夫去信前线询问谁谁谁。 他本人就在前线，而且智囊周瑜也在身边！ 二人在军营里一合计，决定派人前往雒阳。 至于孙策本人，肯定是不敢离开江东的。只要孙策敢走，要不了多久，江东本地士族都会起来反抗他。 孙策选择派最信任的好友吕范担任使者，携带大量贡物前往雒阳朝见。 吕范出发前，孙策给吕范下了一条死命令。 那就是一定要为孙策求得吴侯的爵位！ 三月末，西域使团在凉州、长安走走停停一个多月后，终于得到汉廷准许，使团可以前往雒阳朝见天子！ 第157章 钟繇的试探 春日渐深，渭水河岸的芦苇愈加茂盛，摇摇曳曳晃得人两眼迷离。 长安城周边的农田里，到处都是农夫辛勤劳作的身影。 灞桥纷飞的战火已远去，陇山以左，函谷关以右的广袤关中平原似乎彻底迎来和平。 长安官道上，马超和钟繇并驾齐驱。 马超望着长安城四周繁盛的景象，微笑着称赞钟繇：“钟公，长安能恢复往昔荣光，公功不可没呀！” 钟繇捋须，表情略显得意，嘴上却谦虚地说： “孟起过奖，你向朝廷推举的京兆尹杜伯侯，勤政爱民，他才是真正的治臣啊！” “诶，钟公谦虚了~若无您监察关中，统筹规划，杜畿岂能治理好长安？” “呵呵，老夫对杜伯侯的称赞，都发自肺腑。孟起能为朝廷举贤，实乃大汉之幸。” 双方一番商业互吹，身后同行之人都在旁赔笑。 马超出现在长安，还跟钟繇同行，当然是因为他要去雒阳朝见天子。 而这也意味着，西域使团就在他们身后！ 西域使团的规模，比刚到凉州时大了不少。因为队伍里还参杂了马超和钟繇的车队，车队押运着凉州和雍州上贡给朝廷的贡物。 马超回望身后长达千米的车队，调笑着说：“与其让咱们把贡物送往雒阳，不如干脆让西域使团在凉州、雍州当地交换好了。” 提起这事儿，钟繇就没好气地说：“这难道不应该是孟起的责任吗？” 马超忙说：“钟公，你可不能怨我。我为朝廷恢复西域，为的是重振大汉雄风，只是……只是有些操之过急~” 马超挠挠头，脸上露出尬笑。 钟繇面无表情地盯着马超，几秒后，钟繇轻笑一声。 马超好奇的问：“钟公，您笑什么？” 钟繇捋起胡须，突然问道：“孟起，你我相识经年，老夫还不知道你有何志向，今日无事，何不说说？” 马超眼底闪过一丝警惕！ 他放声大笑，扬起手臂，豪放地对钟繇和左右陪侍说道：“哈哈哈，钟公，诸君，可想听听我马孟起的志向？” 左右同行的官员俱拱手询问：“愿闻州牧之志！” 马超器宇轩昂地说：“吾弱冠前，常想效法先祖伏波将军，东征西讨，威服四夷。” “未及加冠，天下已然大乱，吾建功立业的志向不变，征讨的对象却变成四方奸邪，想要为朝廷抚定四海，追求也从成为一介将军变为封侯拜相。” “今吾克定凉州，恢复西域，被朝廷拜为州牧，封侯加爵，荣宠贵极！所剩的追求，也就只剩下讨平四海啦！” 众人闻言，都开口称赞马超的忠君报国的雄心壮志。 唯独钟繇没有说话，刺史正认真地观察着马超的神情，似乎想要看穿马超内心的想法！ 然而马超早已不是初出茅庐时的小子。 他如今担任州牧已有三五年，东征西讨，经历无数。任凭钟繇如何观察，都没能看出什么端倪。 马超此刻的表象，似乎完全反应着他内心的想法。 马超享受完众人的吹捧，目光移向钟繇。 “钟公？” 钟繇脸上露出极其自然的微笑，称赞道：“闻孟起之志，老夫亦胸潮澎湃，仿佛年轻了数十岁啊！” 马超笑着谦虚几句。 钟繇亦敷衍地回应。 随即二人之间的气氛彻底陷入沉默，叫周围同行之人好不适应！ 钟繇未能试探出马超的虚实，只能在内心猜测马超的忠奸。 他一直认为马超年纪轻轻就坐到州牧的高位，将来恐怕难以节制。但历数马超的表现，都难以让人怀疑马超对朝廷的忠心。 尤其是这次西域朝贡，马超敢向天子献策召天下州牧刺史进京，又毫无戒备地不带兵马前往雒阳，天下再没有比这更忠诚的地方牧守了！ 再加之刚才马超在钟繇的试探下，没有暴露出丝毫端倪。 钟繇终于在内心认定，马超的心是向着朝廷的。 否则，解释不通啊！ 最明显的对比就是袁绍、刘表。 朝廷此次下诏召天下牧守入朝，你看这两人想不想来？敢不敢来？ 马超这行为妥妥大忠臣啊！ 钟繇想通后，就要放下戒备。 突然，钟繇冷不丁地说：“孟起，吾欲表严文则为并州刺史，你意下如何？” 马超眼神闪烁，钟繇这是想把自己安插在扶风郡的钉子挪走啊！ “呵呵呵，钟公，并州纷乱，严象不善戎事，依我之见，恐怕不能胜任吧。” 马超说完，钟繇脸上浮现出冷笑。 小子，让我逮到你了吧！ 钟繇内心泛起波浪，心想果然不能放下对马超的戒备，这小子以后多半要搞事！ 然而马超接下来的话，却让钟繇大为震惊。 马超语气诚恳地说：“钟公，我看不如让安定太守徐晃移镇河内，让严象出任河东太守，他二人都是我的故吏，定可通力合作，将袁绍的爪牙铲除！” 钟繇内心惊讶不已，他完全没有料到，马超竟然愿意让出扶风、安定两郡！ 而且马超还要把自己的故吏推到朝廷和袁绍的前线去。 马超这是完全不在乎自己在雍州培植的势力啊！ 钟繇内心最后一丝坚持，在此刻彻底动摇！ 他神情真切地问马超：“孟起此话当真？！” 马超反问钟繇：“嗯？钟公以为不妥吗？莫非他二人这两年犯了什么错误？若真是这样，还请钟公直言相告，我必定去信责备他二人。” 钟繇忙说：“非也！严文则和徐公明都是良臣，我早有意表举他们担当大任，只是他们是孟起你的故吏，老夫才一直没有向朝廷说明呀。” 马超大笑，表示严象和徐晃能有机会展示才华，他身为老上司怎么会不愿意呢？ 二人商量一番后，将此事彻底定下来。 一封表举严象出任河东太守，徐晃出任河内太守的联名信，先马超和钟繇一步飞往雒阳。 夜里，使团在弘农郡华阴县下榻。 弘农太守段煨早已闻讯，在华阴摆下宴席，款待马超和钟繇，还有西域使团成员。 宴会上，钟繇跟段煨夸赞马超，说他们凉州真是人才辈出。 前有凉州三明，今有马超和段煨。 都是一时之名臣、良臣。 段煨好奇，觉得钟繇对马超的态度比以往热情许多。 钟、马二人间隐形的裂痕彻底不见踪迹。 段煨对此倒是很高兴，他对钟繇和马超说：“钟公，孟起，有你二人坐镇雍凉，朝廷才能蒸蒸日上啊！” 马超微微一笑，举杯向两位老上级敬酒。 第158章 紫色丝带 夜里，宴会散去后。 马超在赵昂的搀扶下回到院落。 “明公，容昂告退。” “嗯，伟章早点休息，明日还要赶路。” “诺。” 赵昂离开，马超独自进入房间。 屋子里烛火幽暗，一股奇妙的异香钻入鼻腔。 马超酒意瞬间消散，他抽出腰间佩剑，对准卧榻！ “谁！” 铿——！ 佩剑刺破黑暗，落在雪白的颈项上。 女子的惊呼声响起：“将军！” 马超看向坐在床榻上的女子。对方竟然不是汉人，而是西域胡姬！ “你是谁？使团的？” “是，我叫喀丽丝，是楼兰国的公主。” “你会说汉话。” 喀丽丝臻首轻点，宝蓝色的眸子正视马超的眼珠。 微弱的烛光下，马超看清对方相貌。 楼兰美女果然名不虚传，喀丽丝有一头暗红的光泽长发，轻薄的衣衫配满珠宝，衣领口的峰峦之间，白皙的鸿沟惹人眼球。 马超口干舌燥地问：“你为什么在我的屋子里？” 喀丽丝回答：“请将军为我报仇！” “哦？” “鄯善王吞并楼兰，我愿献身于将军，但求将军助我复国！” 马超皱起眉头，毫不犹豫地拒绝。 喀丽丝既惊讶又失落，问马超是因为她不好看吗？ 马超笑着摇头：“喀丽丝，你很好看。但我不能答应你，你应该去求大汉天子，而不是我。” 说罢，马超不给喀丽丝纠缠的机会，直接伸手拉起对方，推搡着将其送回西域使团下榻的院落。 沿途喀丽丝一直求情，但马超都不动摇。 等把娇媚如花的楼兰公主送回去，马超回到自己房间躺到榻上。 一个时辰后，马超的房间忽然响起一声：“啧。” 然后是不停翻身的声音。 第二天。 一大早，马超神色恹恹地启程。 同行的钟繇笑眯眯地问他：“孟起，昨夜睡得可还好啊？” 马超直接拆穿钟繇：“钟公，想笑你就笑吧。” 钟繇捋须大笑：“哈哈哈，孟起能如柳下惠一般坐怀不乱，倒叫老夫好生佩服！” 马超叹息道：“哎，钟公。不是我坐怀不乱，实在是不敢多生事端。” “哦，此话怎讲？”钟繇疑惑。 马超于是将昨晚楼兰公主的请求告知钟繇。 钟繇听后频频点头，认为马超做得没错，现在中原都还没安生，朝廷哪里顾得上小小的楼兰国？ 二人正在交谈，喀丽丝突然骑马靠来。 “将军。” “喀丽丝。” 喀丽丝忽将一条紫色丝带抛给马超。 马超抓住丝带，再回首时，喀丽丝已经骑马返回西域使团。 紫绿轻纱随风飘荡的景象，陡然印入马超脑海。 他又看向手中丝带，紫色丝带上绣有鹰和波斯菊的图案，其上淡淡的异香飘入鼻腔。 马超心中忽然泛起一丝涟漪。 他突然有种冲动，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冲动。 但马超到底还是克制住了，他把紫色鹰菊丝带收入内衣，贴身携带。 旁边钟繇微微一笑，口中吟道： “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马超亦唱道： “子之汤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无望兮。” 钟繇听到马超用《陈风·宛丘》表达内心的情感，不禁暗自点头，脸上表情也变得郑重。 钟繇敬佩地说：“孟起果真有大才！” 马超摇头，无奈地说：“钟公谬赞啦，咱们还是快点去雒阳吧。” …… 与此同时，虎牢关前。 曹操和上百辆马车、驴车出现在关前。 在他身边，郭嘉、董昭、刘备、许褚、关羽五人相伴左右。 收关士卒拦住他们，董昭当即上前沟通。 虎牢关内旋即冲出数十名探马，挨个检查曹操带来的车马是否藏有兵甲、士卒。 城关上，强弓劲弩依旧对准曹操一行人，暂时不放他们入关。半个时辰后，守关军队检查完毕，曹操等人才被准许进入虎牢关。 期间，曹操、刘备二人面不改色，丝毫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等过了关，虎牢关的大门砰地关上！ 曹操这才猛然回头。 等看到身后城头的士兵没有异动后，曹操深呼吸一口气，继续带队朝雒阳前进。 当天下午，曹操的队伍抵达雒阳。 太仆荀攸亲自出城迎接，朝廷和兖州方面进行初期会晤，双方气氛融洽。 荀攸代表朝廷，关切慰问兖州牧曹操的身体状况，和兖州百姓的生活情况。 曹操表示自己和治下百姓都很好，感谢朝廷的关心，兖州上下官员会继续遵照朝廷的指示、天子的教诲，好好治理地方郡县，保境安民，不让恶虎豺狼窥伺国境。 随后，曹操向朝廷献上兖州百姓赠送给天子的土特产，主要是兖州地区的特供小米、丝绸绢帛、以及犀牛皮、象牙等物。 太仆荀攸代表朝廷接受礼物，并替天子请兖州牧曹操代为传话，让他告诉兖州百姓，天子会记得家人们的好！ 双方初期会晤完美落幕，兖州团队入住雒阳驿馆。 涿郡义士刘备经过雒阳城门时，感动落泪，场面一片动容。 之后，天子召兖州牧入宫，开展内部会议，太傅董承、太尉杨彪、尚书赵温、太仆荀攸等亦出席。 傍晚，杨安殿内。 天子坐在御座上，好奇地打量着曹操。 “曹孟德，朕当初与你一别，恐怕快有十年了吧？” 曹操低头，尽量显示出谦卑：“启禀陛下，是九年八个月。臣是中平六年十一月离京的。” 天子眉毛上挑，十分感动。 “哈哈，没想到爱卿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陛下。” 曹操躬身微拜。 天子对曹操躬谦的态度非常满意，当即吩咐宦官：“来人，给诸位大臣看座！朕要与曹爱卿秉烛夜谈！” 宦官们把草席拿出来，在大殿内摆了好几张席位，好叫董承、杨彪等人也坐下。 结果忙活一阵，众人才发现狭小的杨安殿，竟然摆不下所有人的坐席。 天子表情略显尴尬，尚书赵温主动说道：“陛下，老臣年事已告，恐怕难以熬夜，请容臣告退。” 天子呵呵笑着：“好，好，尚书早些回去休息！” 旁边，几位职位稍低的尚书郎、侍郎也主动告退。 十几位大臣离开，只留下董承、杨彪、荀攸和曹操四人。 天子收起尴尬，请众人坐下说。 谁知曹操刚坐下，眼里就流出泪水，情绪激动地说：“陛下，臣无能，方才使陛下只能居住在如此狭小的宫殿里啊！” 天子见状，喉头当即哽咽。 “曹爱卿！” 第159章 情同手足 曹操告诉天子，等他返回兖州，会派人送来木料、工匠帮助朝廷扩建雒阳宫室。 天子非常感动，夸赞曹操的忠诚，并为其增邑一百户以示嘉奖。 双方感情持续升温，天子似乎忘记了马超曾给他上的眼药。 天子对曹操说：“曹爱卿，凉州牧马孟起将要进京，我知你二人间有些误会，这次我做主，帮你二人冰释前嫌吧。” 曹操回答：“能与马孟起相释，臣求之不得！” “好，你二人是朕的左膀右臂，关系可不能闹僵了。” “陛下说得是啊！” 天子见曹操对马超没有敌意，心中高兴，端着的天子架子逐渐放下。 他忽而起身，神色沉痛地手指北方喊道：“曹爱卿！” “臣在！” “爱卿可愿为我击贼？” “敢不从命！” “好！” 当着曹操的面，天子开始指责袁绍的罪行。 此次朝贡，袁绍拒绝入京，又不遣人到雒阳进贡，算是彻底得罪了朝廷。 天子又说，从去年起，袁绍的侄子高干就联合王匡、眭固，割据并州抗拒朝廷的调令。 “袁本初已将并州视作其家土，吾深恨之！然其势大，朝廷势微，曹爱卿，朕若不能收复河北，将来九泉之下有何面目拜见列祖列宗？” 天子眼角垂下眼泪。 曹操起身走到大殿中央，屈膝叩首，激动地向天子澄清心志： “陛下！袁绍虽占据河北四州之地，然朝廷又何谈势微？陛下您有臣在兖豫之地，还有马孟起、钟元常在雍凉，足以与袁绍相抗！” 天子听了曹操的话，喜笑颜开，上前握住曹操的手说：“爱卿真不怕袁绍？” 曹操答：“袁本初色厉胆薄，做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义，有何惧哉！” 天子大喜：“爱卿说得好！” 天子进而问道：“若我让爱卿发兵攻打河北，爱卿何时可以出兵？” 曹操眨眼，叩首回答：“陛下，讨袁一事关乎重大，不可操之过切。且只臣一军难以与袁绍相持，陛下何不等马孟起和钟元常来后，君臣之间再做商议？” “哦，是朕心急了。爱卿不愧是老成持重之臣。” “陛下谬赞。” 当晚天子就讨伐袁绍的事情，和曹操一直交谈的天明。 透过曹操之口，朝廷掌握到部分曹操和袁绍的情报。 曹操亲口告诉天子，自己手中有精兵一万，总兵力大约有三四万人。 根据朝廷和曹操两边掌握的情报，河北袁绍在鲸吞幽州后，至少有十万大军！ 双方兵力差距不可谓不大。 天子在搞清楚曹操的军力后，想跟袁绍撕破脸的热情消减不少。 数日后，渑池方面传来消息——西域使团快到了！ …… 函谷关外，马超、钟繇与使团向东前行。 西域使团惊讶地发现，越靠近大汉王朝的帝都，环境竟然变得越萧条！ 西域使者们注意到，从函谷关起，沿途路边常有白骨埋在泥土里，非常骇人！ 使者们于是来到马超和钟繇跟前，担忧地问他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为什么大汉王朝的京师附近，会有如此可怕的景象呢？ 马超和钟繇当然知道答案。 董卓之乱后，雒阳直接化成灰了，至今还没恢复元气。 二人好言安抚使者，方才让队伍继续上路。 等队伍抵达雒阳，西域使者全都发出惊讶的声响。 荒芜的平原，焦黑斑驳的城墙，废弃的城楼，这里真的是汉廷帝都吗？ 马超让赵昂代为安抚使团，等着雒阳朝廷派人出来迎接。 一刻钟后，雒阳城门打开。 令人意外的是，天子竟然亲自出来迎接！ 玄牝四驷，朱盖凤辇，太仆荀攸担任车夫，驾驶天子车马，载着年轻的大汉天子刘协走出雒阳城。 “孟起——！” 皇帝车辇刚出城，天子刘协就站在车上挥手呼唤马超。 马超瞪大眼睛，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没有想到的是，时隔数年，天子刘协对自己依旧感情深厚！ 因此，马超内心突然生出少许愧疚感。 那是一种对朋友的愧疚。 “陛下！” 马超跪地叩首，身旁钟繇等人也都跟着跪下。 不一会儿，天子的车马已经开到面前。 刘协挥开荀攸的搀扶，跳下马车快步走到马超面前。 “孟起，哈哈，快起来！” 刘协伸手扶起马超。 马超则低着头，神色庄重：“陛下。” “孟起，抬头，让我好生看看你！” 刘协在马超面前，表现得就像多年未见到好友的同龄人，丝毫没有天子的威仪。 这让周围荀攸、钟繇等人不禁皱起眉头，内心亦十分震撼。 马超抬起头，目光直视刘协的眼睛。 刘协微笑着仔细打量，马超在他的笑容感染下，脸上也浮现出微笑。 “哈哈，孟起，你是不是胖了？” “陛下，臣惶恐。” “诶，你我君臣兄弟，别拘束，当年那个与我畅谈国事的马孟起去哪了？” 马超略显腼腆地笑道：“陛下，臣只是发福。” 刘协哈哈大笑，握住马超的手，感情真挚地说：“孟起，一别经年，朕想你啊！” 马超被刘协的话语感动，嘴里也说：“陛下！臣无时无刻不思念陛下！” 刘协闻言，眼珠竟有些湿润。 马超也动容了，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直到太仆荀攸悄悄扯着天子的衣袖提醒：“陛下，西域使者。” 天子方才松开马超的手，转而对钟繇等人说：“平身——！” “谢陛下——！” 车队的千余人终于起身，大家内心都在惊叹，天子跟凉州牧之间的情谊简直有如兄弟啊！ 然而紧接着，更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 当着众人的面，天子竟然邀请马超同乘！！！ “孟起，来，与我同乘入宫。朕有好多话要跟你讲。” 马超瞪大双眼，赶紧拒绝：“陛下，臣不敢！臣跟在御辇后面就行。” 马超哪里敢跟天子同乘啊！ 传出去，还不得让别人把马超的脊梁骨戳断咯！ 刘协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孟浪，挠挠头，笑着说：“哈哈，是朕过了，孟起你别往心里去！” “臣不敢。” “嗯，那你跟紧点，我想跟你好好说说话。” “臣谢陛下厚恩！” 刘协摆摆手，又对钟繇说：“钟爱卿，你先带使团到驿馆下榻，之后朕再传你入宫。” 钟繇恭敬地拱手：“臣遵旨。” “好，孟起，走！随我入宫，朕要给你介绍个人！” “诺。” 天子在荀攸的搀扶下上车，马超亦翻身上马，君臣二人说说笑笑朝杨安殿而去，留下钟繇等人用复杂的眼神盯着远去的二人。 钟繇自言自语道：“马孟起，希望陛下不要看错你啊！” 第160章 指腹为婚 马超和刘协来到杨安殿。 从城门口到殿前，刘协不停询问马超的衣食起居、生活。 马超一边回答，一边观察雒阳城内景象。 雒阳城依旧很荒芜，房舍稀疏，杂草丛生。杨安殿还是光秃秃孤零零一座，周围既没有偏殿，也没有宫墙。 马超觉得刘协住在这样的地方，着实不妥。 趁着空隙，马超对刘协说：“陛下，雒阳宫室荒芜，臣请调陇西大木入京师，助朝廷修缮宫室。” 刘协面露喜色：“孟起此话当真！” 但紧接着，刘协又忧虑地说：“可是，如此会不会劳民伤财呢？” 马超保证道：“请陛下放心，凉州在臣治下，已逐渐恢复往日生息，调运木材进京的确会伤民，但都在掌控之内。” 刘协点头：“那我得好好感谢你啊！” “陛下，此乃臣职责所在！” “好，好，来，咱们进殿说。” 刘协拉着马超的手进入杨安殿。 令人意外的是，殿内竟然已经设好宴席。 “孟起，坐，我亲自吩咐御厨做的家宴，为你接风。” 说着，刘协竟然吩咐宦官，将皇后、贵人、皇子都从内殿唤出来。 当马超看见伏皇后和董贵人抱着两个襁褓婴儿，从内殿走出时，这一刻，就算马超再有野望，也不可能不动容。 天子刘协，是真把马超当成密友、兄弟对待。 马超英俊的面庞蹙成一团，感动地说：“陛下，陛下待臣之厚，古今未有！” 说着，马超跪在地上，举掌对天发誓：“臣马超在此起誓，定为陛下扫除奸凶，安定四海！为完成此誓，马超愿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刘协露出欣慰的笑容，亲自将马超扶起：“孟起，我一直把你当做是我的姜子牙、管夷吾，这种心思从未改变啊！” 马超感动不已，竟哽咽起来。 刘协拉他坐下，又让伏皇后和董贵人坐在他对面，刘协自己坐在主位。 果真如刘协所说的那样，这是一场家宴！ 席间，伏皇后问及马超婚事。 刘协亦笑着说：“孟起，我送你的新婚礼物，你满意吗？” 马超敢说不满意吗？ 他赶紧表示，天子送的衣裳甚是华美，自己的夫人杨氏就没有那般出色的女红。 伏皇后听罢点点头，对马超的回答非常满意，因为那两件衣服是伏皇后亲自缝的。 “哦，对了，陛下，皇后，贵人。臣来雒阳前，荆拙特意制作了一些香囊，让臣送给陛下、皇后、和贵人。” 马超从内兜拿出一个包裹，放在案几上。 宦官过来打开，里面是几个龙凤纹香囊。 天子一家收到礼物，很是高兴，尤其这香囊里的香用的是西域香料，是伏皇后和董贵人不曾见过的，两位对香囊爱不释手。 伏皇后收起香囊，忽而问马超：“马将军，你家夫人应该有身孕了吧？” 马超眉头一挑：“多谢皇后关心，荆拙怀孕已有三月。” “哦，这可巧了，董贵人最近身子不适，太医瞧过后说她是害喜了。” 伏皇后说罢，天子惊喜地问：“皇后，贵人果真有身孕啦？” “呵呵，陛下，太医是这么说的。”伏皇后微笑着回答。 天子高兴坏了，对董贵人嘘寒问暖。 等天子过了兴奋劲儿，天子又突然拍手说道：“孟起！” 马超呼吸一滞，莫非？ “陛下？” “孟起，贵人和你家夫人最近都怀了身孕，你我君臣何不干脆定亲！” 刘协很兴奋，马超很懵逼。 马超微张开嘴巴，一时语塞，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刘协。 马超说：“陛下，这，孩子还未生下，不知是男是女，定亲恐怕不妥吧。” 刘协诶地一声：“诶~孟起，你这就不知变通了。若不是一男一女，也可以义结金兰。若是一男一女，你就说你答应不答应吧！” 马超还能怎么办，天子都把话讲到这份上了，他还能拒绝吗？他敢拒绝吗？ 可怜马超那还未出世的孩子，直接被天子强邀着定下娃娃亲。 马超起身下拜叩首：“臣谢陛下隆恩——！” “哈哈，你答应就好！” 刘协扶起马超，表示往后老刘家和老马家就是亲家了，不要拘束。 马超的内心十分复杂，计划赶不上变化，他有点担心往后刘协还会不会整出更多骚操作。 反正现在他马超心里那点称霸天下的小心思，这会儿已经消散不少。 哎——也罢。 先暂时安安心心当个大忠臣吧…… 马超一边吃菜，脑子里一边思绪万千。 他甚至怀疑天子刘协是不是故意给他来这么一出？ 马超悄悄看了眼天子，又观察伏皇后和董贵人的神色。 然而马超并未能从刘协一家身上看出端倪，似乎刚才的事情，真就是刘协一时兴起！ 不管天子刘协是不是故意为之，总之马超这回是彻底让天子架起来了。 将来马超要是敢反，名声绝对要臭到底！ 除非刘协昏了头，把马超逼反。 但那可能吗？ 马超感觉可能性不大，除非刘协出什么意外…… “孟起，宴席滋味如何啊？” “虽然简单，但足够美味，陛下之勤俭，臣深感敬佩！” “哈哈，你不嫌弃就好。来，你我君臣共饮一杯。” “诺。” …… 当天，天子家宴一直进行到傍晚。 吃完饭后，刘协又留马超在宫中秉烛夜谈。 夜里，烛火噼啪。 刘协详细向马超询问了凉州的情况，还有马超平定宋建、韩遂等人的过程。 当马超聊起自己策马阵斩宋建，追亡逐北逼得韩遂渴死沙漠时，刘协很是兴奋，仿佛把自己也代入进去。 但当话题转到河西时，刘协又问起张猛的事情。 张猛，是刘协和马超关系之间的一层隐患。 算上金旋，刘协派给马超的两个内臣，无一例外都死在马超身边。 对此，马超只能极尽真诚地告诉天子，金旋之死是个意外，而张猛的死，纯属张猛咎由自取。 马超此前有给天子写过书信，解释张猛叛乱的事情。 但都没有当面解释有用，马超当着天子的面，添油加醋地给张猛泼黑水，总之就是给天子营造一种张猛造反，是张猛早就有这个想法，绝对不是我马超关他禁闭、卸他兵权导致的！ 反正张猛已经死了，造反的事也是真实发生过的。 死无对证，刘协也只能选择相信马超。 聊完沉重的话题，刘协继续询问河西和西域的风土人情。 马超知无不言，还表示要想了解西域，可以明天请他手下的赵昂亲自来给刘协讲解。 二人一直聊到半夜，刘协突然打了个哈欠。 马超关心道：“陛下，保重龙体。” 刘协笑笑：“呵呵，叫孟起见笑了，最近我连日与曹孟德、刘玄德等夜谈，今天倒是有些乏累。” “还请陛下早些歇息，臣明日再入宫觐见。” “诶，不必如此麻烦，今日你便在宫里住下，明日与我一同上朝。” “额这，臣谢陛下厚恩，只是会否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你我兄弟，叫宫人搬两张榻，我与你抵足而眠。” “陛下！” 第161章 枭雄初会 第二天一早，天子召开朝会。 狭窄的杨安殿挤满了人，马超站在武官最前排，在他身旁，站着一个素未谋面但却十分熟悉的人。 马超扭头看向那人：“曹孟德？” 曹操微笑致意：“正是，将军一定就是扶风马孟起吧！” 马超点头，仔细打量曹操。 曹操的外貌果如史书中那般，五短身材，比马超矮出一大截。 盘子脸，细长眼，粗看很猥琐，细看还是很猥琐。但曹操的眼睛很奇特，细长的小眼睛里精光外露，咄咄逼人，让人不敢直视！ 马超观察曹操的同时，曹操也在仔细看他。 和曹操相比，马超的外貌实在英俊太多。 马超身高八尺余，玉面鹰目，雄姿英发，和曹操的画风完全是两个极端。 二人还没来得及交流，天子已然坐到御座上。 宦官用高亢的声线宣布朝会开始。 天子说起西域使团的事情，询问众臣觉得什么时候会见西域使者比较好。 太尉杨彪提醒天子，荆州牧刘表和江东孙策的人还没有抵达，最好再等几天。 天子同意，嘱咐鸿胪卿和河南尹照顾好西域使者，同时下令派人催促荆州和江东的队伍快点抵达雒阳。 随后，天子又问群臣，给西域使者的赐物大约需要多少钱。 马超出列：“陛下，臣举荐的西域长史赵昂，可以回答。” 天子道：“宣赵昂！” “诺。” 早已等候在外的赵昂入殿。 天子突然问：“赵卿，你额头上为什么有道疤啊？” 文武大臣都看向赵昂，果然看到赵昂头上那道狰狞的疤痕。 赵昂还没开口解释，马超便先一步告诉天子，赵昂额头疤痕的由来。 “陛下，臣令赵昂深入河西收复失地，赵昂为了不让反贼认出，于是刻骨刺面。若无赵昂为朝廷沟通河西四郡，臣要想收复河西，恢复西域朝贡，恐怕也是无能为力啊！” 身为赵昂的举主，马超护犊子护得很及时。 汉朝人非常注重外表，赵昂破相，很可能遭到朝中大臣责难。 马超出面解释，比赵昂自己辩解更合适。 御座上，天子听完赵昂的事迹，非常感动，称赞赵昂是大汉忠臣，凉州名臣！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人站出来刁难赵昂。 那就是太尉杨彪！ 杨彪进言，西域长史担负外交重任，代表汉室颜面，朝廷应该选用有威仪的人，至少外表看上去没有残缺，否则有损大汉天威。 马超对杨彪的行为十分不满。 这老头儿除了当初举荐马超，就没干过啥好事儿。 马超言辞句厉地说：“朝廷选拔人才，应该选拔有才能的人，而不是单凭外表！” “赵伟章熟知西域事务，有使西域诸国来朝的实绩，有指挥军队抵御贼寇的履历，如此人才足以胜任西域长史一职，我不知道太尉还能有什么人选来取代他！” 马超当着天子和百官的面与杨彪硬刚，杨安殿内的氛围顿时变得焦灼。 天子忙打圆场说，赵昂为国不惜身体发肤，是大忠大义之人，由他出任西域长史，天子觉得很安心。 天子拍板，杨彪只好退下。 但经此一遭，马超和杨彪的梁子算是结死了。 无人反对赵昂担任西域长史后，天子继续询问赵昂，朝贡所需的金钱。 赵昂如实回答，告诉天子，两匹天马需要千万钱，其余楼兰美女、葡萄酒、宝石翡翠等物，同样需要数千万钱！ 天子闻言大骇，忙看向马超，眼神好像在说：孟起，朕可没这么多钱啊！ 尚书令赵温也在这时出来刁难他：“前将军，关中刚刚平定，朝廷府库空虚，将军这事办得实在太急了！” 马超淡定地问赵温，朝廷能拿出多少钱。 赵温回答说，朝廷从长安调来铜钱二百万，锦帛两千匹，其余杂零杂碎还有一些。 赵温把国库掀开，朝堂顿时沸腾起来。 历来朝贡，汉室赐予的东西，肯定要比西域进贡的贡物贵，这就是大国体面！ 百官们或明言或暗讽，指责马超主导的这次朝贡，会让大汉颜面尽失。 马超见状也不急，他开口道：“启禀陛下，臣从凉州运来铜钱五十万，绢帛一千匹，还有茶叶三百石。” 天子挠头：“孟起，即便如此，怕也不够啊！” 马超于是看向曹操：“孟德公，朝廷命你坐镇兖、徐、豫三州之地，此次应该带来不少好东西吧？” 曹操嘴角微弧，说兖州百姓也很苦，他这回只弄来铜钱百万，绢帛一千三百匹。 百官听后，更加严厉地指责马超。 刚刚马超硬顶杨彪，这会儿算是享受了和杨彪一样的待遇。 眼见朝堂对西域朝贡的风评，将要转为恶评之时，雍州刺史钟繇出列道： “陛下，荆州和江东的官员还未到，荆、扬两州特产丰富，也未曾遭受过多少战乱，他们应该能带来不少贡物。” 天子心想只能如此了。 心情郁闷的刘协宣布散朝，今天事情就议到这，等刘表和孙策的人到了再说。 下朝后，刘协再次召见马超。 曹操也同样出席了这次内部会议。 当着曹操的面，刘协亲密地用手搭住马超的肩膀说：“孟起啊，你跟我实话实说，这次朝贡，咱能不能办好？” 马超回答说：“陛下，实不相瞒，此事确实超出臣的掌控。” 刘协讷然地坐回席位，丝毫没有怪罪马超的意思，只是嘴里喃喃道：“额，嘶，这，这可怎么办？” 一旁，曹操眉头皱成川字，他早预料到天子和马超的私交不会差，但他没料到的是，天子跟马超的关系竟然这般亲昵！ 朝廷很可能没钱完成和西域的朝贡，天子却一点没有责问马超的意思。 曹操心想这事儿要是换成自己，恐怕已经被天子训斥了！ 马超这会儿也拿不出好办法，准确说，他的办法已经实施了。那就是召诸侯入京参与朝贡。 只是马超自己和曹操都不太给力，两家都只拿得出千余匹布和百万以内的铜钱。 不过这也不能怪马超和曹操。 马超统治的凉州本来就穷，曹操手里的中原地区那也是连着打了好多年的仗。 “陛下，臣觉得，朝廷也不一定要拿出比西域使团更有价值的东西回赠。稍微差一点，甚至差多一点，其实都还好！” 马超的话，让天子面露难色。 天子说：“可是祖宗之法，汉室体面……” 马超抢着说：“陛下，外邦四夷本就是臣妾，大汉赐给他们多少，他们都只能接受。咱们只要不太过就行~” “这，这，那便先依孟起所言吧！” 旁边，曹操亲眼目睹天子对马超几乎言听计从，眉头不禁皱得更紧了。 第162章 忠臣的形式有很多 “陛下，臣以为槐里侯之言甚善。” 曹操面带微笑，天子于是看向他。 “哦，曹爱卿有何见解？” “定胡碑曰：汉秉威信，总率万国，日月所照，皆为臣妾。今汉室有难，对西域的赏赐少一点并无妨碍。况且朝廷恢复朝贡的用意，并非是要从西域取得什么，而是对内辨别忠奸。依臣之间，朝廷实无需在意西域使团的意见。待到大汉中兴之时，再做补偿亦无妨。” 曹操说完，马超不禁对其露出赞许的眼神。 马超极力主导西域朝贡的用意，已被曹操彻底洞察。现在曹操正借着马超的力，给自己粉刷上忠臣色彩，让兖州政权的正统性得到巩固。 马超和曹操的政治眼光不可谓不出色！ 二者都明白尊奉汉室的重要性！ 如今，随着时局的变化，汉室的影响力早已大不如前，天下十三州除了司、雍二州，其他地方都沦为诸侯们的地盘。 但汉室仍然有着类似于春秋战国时期周天子的影响力。 没有汉室的承认，诸侯就不能名正言顺地控制领土，其政权也将存在隐患。 马超和曹操不像刘表、刘璋，可以打出汉室宗亲的名号统治地方，二人眼下必须结好朝廷。 正因为如此，曹操虽然脸上带笑，嘴里也说着赞同马超的话，可内心却在暗恨马超！ 要不是当年马超在荥阳挫败曹操勤王军的先锋，又据守虎牢关不放曹操入关，那现在曹操早就手握天子威服四方了！ 御座上，天子听完曹操的解读，称赞道： “曹爱卿不愧为当世之杰，有你和孟起在我左右，朕也有底气面对乱臣贼子。” 马超见刘协对曹操印象不错，突然嘴角一扬：“陛下，今日孟德公在场，臣有一问想要当面问问他！” 曹操右眉跳动：这小子果然没安好心！ 曹操不动声色地说：“槐里侯请讲。” 马超坏笑道：“当年汉室东归，孟德公引兵至荥阳，欲入雒，为本将所阻。今日你我相见，你有何感想啊？” “呵呵呵。”曹操冷笑三声，细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曹操没有正面回答马超，而是扭头看向天子，神情委屈地说：“陛下，槐里侯是在怀疑臣的忠心啊！” 御座上，天子露出尴尬的笑容，说自己相信曹操。 曹操躬身感谢，然后才对马超说：“槐里侯，我曹孟德当年率军上雒，目的也是为了匡扶汉室。今袁绍在北，有代汉的野心，你我同为汉臣，当同心同德才是！” 马超心底一嘁，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么聊斋？ 不过马超也没指望一杆子把曹老狐狸打死，他的目的是给天子上眼药，以免将来被某个老奸巨猾的人骗了。 马超继续逼问曹操：“孟德公，你既然自诩忠臣。那为何当年天子召你只身入京，你却引军退回兖州啊？” 曹操在心底骂道，你以为当年谁都和你一样，穷小子一个啊！ 老夫当年就占着兖州了！哪里敢独自往雒阳跑，兖州不要了啊？ 然而曹操嘴上却说：“呵呵呵，原来槐里侯是因为这个，才对老夫产生误会。” 曹操转向天子：“陛下，请容臣解释！” 天子点头准许，也想看看曹操是忠还是奸。 曹操脑子十分灵光，几秒钟内就想好了借口。 他告诉天子，当年是因为吕布、袁术、张绣等人趁机围攻兖州，他才率军退走。 马超看向天子，君臣二人对视。 天子对他说：“孟起，我相信曹爱卿对朕是一片忠心，否则今日他也不会来。你就不要多疑啦！” 天子讲完，曹操顿时跪在地上，感动流涕。 马超直接愣住，心想您这演技也太好了，说哭就哭啊！ 马超不禁暗自摇头，自己跟曹操比，演技还是差得太远了。至少哭戏方面，真不如人家曹老板！ 曹操的眼泪打动天子，天子起身过来扶起曹操，安抚道： “曹爱卿，你和孟起都是忠臣，没有奸臣！” 曹操再次躬身道：“陛下明鉴！” 然后又对马超躬身：“槐里侯，老夫对朝廷的忠心，和您一样！” 马超心底呵呵，和我一样？ 那看来你曹孟德的忠诚度应该也没多高。 不过马超知道，自己给曹操泼脏水的计划暂时失败。想想也是，曹操敢来雒阳，直接把内奸牌打成忠臣牌，自己再怎么指责他，主公刘协也不可能认为曹操是坏人。 至于马超拿的是什么牌？ 那我只能告诉你咱拿的也是忠臣牌，虽然牌面上写的是“内奸”。 但毕竟忠臣牌的形式有很多，内奸属于比较高级的一种。 天子扶起曹操，用眼神告诉马超，不要再为难他的曹爱卿。 马超拱手，向刘协退让。 刘协让二人坐下，又叫人把太仆荀攸叫来。 马超和曹操知道天子要说正事了！ 不久，太仆荀攸进入杨安殿，天子赐座，并向马超和曹操表明意图。 “孟起，曹爱卿，你二人都是当世之杰，荀公达亦是我的军师，我想与你们商议一件大事……” 天子沉吟片刻，口中坚定地吐出两个字： “讨袁——！” 马超和曹操心照不宣，二人来雒阳，不就是为了这件大事吗！ 天子从御座起身，情绪激动地声讨袁绍的罪行。 什么割据河北自守啊，轻视朝廷不来朝贡啊，派侄儿高干在并州跟朝廷起摩擦啊。 总之在天子眼里，袁绍的反贼身份肯定是坐实了的。 虽说当年天子刚逃回雒阳时，袁绍还曾派人送来万石粮食、千匹绢帛、兵甲五百，但时至今日，天子已看不上那点小恩小惠。 曹操见天子说得激动，也站出来声讨袁绍，说他派儿子袁谭攻打孔融，占据青州。又说袁绍把曹操当做臣属，动不动就摆出主上的架势号令曹操，熟不知曹操是天子的臣子，不是他袁绍的臣子！ 马超也只能由他说，毕竟攻打袁绍还得靠曹操出力。 只是马超这会儿已经开始在内心思考，等袁绍灭亡后，该怎么给曹操泼脏水。 曹操和天子或许还觉得朝廷方跟袁氏开战，胜算在四六之间，眼光都聚焦在攻打袁绍上。 但马超坚信袁绍绝不是自己和曹操的对手，所以他要未雨绸缪，想想将来阴曹操。 这时，天子和曹操互相诉苦的环节结束。 天子看向荀攸，对这位太仆卿说：“公达，你把朕的计划，告诉两位州牧吧！” 荀攸起身：“诺。请陛下下令取舆图来。” 天子点头，让宦官把舆图拿到殿前。 马超和曹操看向荀攸，二者都想见识见识天子的这位军师有何能耐。 第163章 战争会议 荀攸荀公达，其履历不必赘述。 舆图前，荀攸头戴黑色进贤冠，中年士人的脸上透着智慧。 面对马超和曹操两位州牧，荀攸不卑不亢地问：“二位牧守，天子当面，攸需要问二位一个问题，还请二位能如实相告。” 马超和曹操同时点头。 曹操说：“荀公达，你问吧。大敌当前，吾肯定以国为先，槐里侯想必也是一样。” 荀攸于是问二人：“敢问二位手中，究竟有多少兵马？” 马超看向曹操，对方呵呵笑道：“之前我已禀报过陛下，兖州现有精兵一万，普通士卒三万，总计四万人马！” 荀攸点头，目光移向马超。 天子也看过来，想要看看马超究竟有多少兵马。 马超的脑子里算了一下，觉得曹操应该没有隐藏实力，兖、徐、豫三州饱经战乱之地，差不多也就养活四万大军，再多就得缺粮了。 马超开口道：“启禀陛下，臣有凉州精骑七千，汉卒三千，羌氐胡部众过万！” 这便是马超如今的家底。 凉州有口30余万，30人养1卒，可得精兵1万。 至于羌胡部落，因为其人数不明，马超只能给出一个大概的数字。 但其实以马超的威望，召集五万氐羌部众都不成问题，所以在这里，马超还是选择隐藏了部分实力。 天子在御座上听到马超给出的数据，面带微笑地点了点头。 一旁，曹操眉头紧皱，一对细眼仔细观察马超。 七千精骑！ 曹操在内心感慨，如果自己也能有七千精骑，还会怕袁绍吗？ 身为天子军师的荀攸，亦在心中思索。 若马超和曹操所言非虚，那么如今朝廷手中的兵力，至少有8万！ 如此，或许可以一战！ 荀攸眼底充斥喜色，告诉天子：“启禀陛下，臣刚才算过，朝廷如今有兵8万，足以与袁本初一战！” 天子闻言大喜：“真的吗？！请爱卿细言之！” 荀攸对天子三人说，曹操在中原地区有4万兵马，马超在凉州有1-2万兵马，而朝廷自己在关中也有3万兵马。 三地兵马相加，便是8万大军！ 不过相比起曹操和马超的军队，关中军的战力肯定要打一个折扣。因为朝廷手里的军队都是新卒，没经历过正儿八经的战争。 唯一可靠的是弘农太守段煨手里，由西凉军残部和关中士族混编的几千人。 但即便如此，朝廷似乎也与河北袁绍有一战之力！ 荀攸告诉马超和曹操：“二位牧守，根据朝廷刺探的军情，袁绍麾下约有20万大军！” 台上，天子面露愁容。 20万敌军，这便是朝廷如今面临的困境！ 河北之富裕，远超中原、关中、凉州之总和！ 如果没有曹操、马超两位州牧忠心拱卫朝廷，天子是断不敢得罪袁绍的。 天子看向台下，却见马超和曹操二人面色如常，两位州牧对于袁绍的20万大军，似乎丝毫不感到畏惧！ 天子好奇地问道：“孟起，曹爱卿，袁军势大，你们可有信心？” 马超和曹操正襟危坐，俱拱手道：“请陛下不必忧虑。” “哦，你们难道不害怕吗？” 马超和曹操对视一眼，曹操问马超：“槐里侯，你不怕吗？” 马超突然大笑：“哈哈哈！” 天子忧愁地望着马超，曹操亦皱眉：“槐里侯，何故发笑？” 马超笑答：“呵呵，吾不知有什么好畏惧的，所以发笑。” 曹操眼底闪过异色，此刻，他也不禁佩服马超的胆色。 即便是曹操，内心也难免对袁绍的兵力感到棘手。 曹操不会感到害怕，但身为真正的兵法大家，曹操清楚20万大军蕴藏着何等可怕的威力！ 所以，曹操眼下绝对笑不出来。 可马超，却在这个时候放声大笑，视袁绍的20万大军如无物。要么是马超疯了，要么就是他真有信心！ 曹操皱眉问道：“槐里侯，难道你有破敌良策？” 马超摇头：“非也。” “哦？那你……”曹操说到这，迟疑了一下。 因为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伤人，考虑到双方的合作关系，曹操没有说出口。 天子替他问道：“孟起，大敌当前，可不要儿戏啊！” 马超对天子拱手：“陛下，臣有一言，请诸位静听。” “讲。” 马超给天子，给曹操，同时也给自己打气。 他说：“自古征战，人数固然重要，但历史上以少胜多的战例亦不在少数。战国时五国攻秦，却被秦军斩俘数十万，自此天下再无力抗秦。楚汉争霸时，韩信率三万军背水列阵，井陉之战大破赵军二十万！” “先贤在前，难道我们一定比先贤差吗？” “孟德公讨袁术，灭吕布，其才不下韩信。臣亦有斩宋建，破韩遂之功，自认不比英布差多少。而袁绍之才远比不上我二人，所以臣认为袁军虽多，但不足为惧！” 马超疯狂给自己和曹操脸上贴金，捧得曹操老脸微红。 曹操赶忙说：“槐里侯言过矣，我哪里比得上韩信，最多也就是个彭越。” 此言一出，台上天子哈哈一笑。 经过马超的鼓励，天子心中对袁绍的恐惧渐渐散去。 天子说：“有孟起和曹爱卿，朕可以无忧矣！” “公达，你来讲讲朝廷应该如何对敌吧！” 荀攸点头：“二位牧守能不畏强敌，那朝廷的胜算又可上涨一成。” 他把手放到舆图上，手指点在并州。 马超和曹操见状，同时暗自点头。马超当然清楚荀攸的本事，而曹操则是第一次听荀攸参谋军事。 荀攸单凭这一指，便得到曹操和马超的双双认可。 荀攸说：“二位，朝廷若要与袁绍交战，并州乃重中之重！” “并州自古便有形胜之地一说，其形好比翅膀，关中若有并州，便可俯瞰燕赵之地。反之，河北若占据并州，就可同时威胁雒阳与长安！” “然而，今袁绍遣侄子高干霸占并州，联合王匡、眭固抗拒朝廷派出的刺史、郡守。若朝廷不能夺回并州，那双方交战的话，朝廷定会落入下风！” “所以，当务之急，是抢在袁绍进兵关中之前，夺取并州！” “再不济，朝廷也要夺回河东和河内二郡，以二郡为缓冲，避免雒阳和长安直面袁绍兵锋！” 荀攸说完，马超眉头紧皱，而曹操的面色则相对轻松。 按照荀攸的方略，朝廷和袁绍的战争，马超担负的责任更大！ 第164章 不可再伤他心 “陛下，荀太仆，臣有一问。” 马超开口道。 荀攸抢先说：“将军是想问，朝廷想要主动进攻袁绍，是吗？” 马超点头，天子和荀攸的激进，让他感到不安。 马超的不安，并非因为主动进攻不靠谱，反而是这个计划太靠谱！ 有荀攸在身边辅佐，天子长见识了呀！ 马超看向荀攸，心想以后要小心点，天子身边有牛人。 “孟起，我与荀爱卿私下商讨，认为与其让袁绍先攻，不如抢占主动权。” 天子坐在御座上，面带微笑跟马超解释。 从刘协脸上，马超看到一丝得意，是跟好友炫耀主意的那种得意。 马超莞尔道：“臣也以为，朝廷应该先攻，抢下河东、河内二郡，作为东西两都的藩篱。” 刘协喜道：“哦，孟起也赞成？” “当然，此所谓英雄所见略同，陛下之英明，臣深感钦佩！” “哈哈，孟起言过矣。这都是荀爱卿的筹画，朕只是拾人牙慧。” “陛下何必妄自菲薄，贤君之贤，贤在从善如流，贤在人尽其才。陛下能有贤君风范，臣为陛下、为大汉感到高兴啊！” 马超一通吹捧，不仅捧得刘协飘然欲仙，还让一旁的曹操、荀攸二人刮目相看。 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马超不只姓马，马屁也拍得如此响亮！ 天子缓过劲，让荀攸继续公布作战部署。 荀攸告诉马超和曹操，朝廷准备启用镇西将军段煨为主将，率雍州之兵，渡孟津进攻河内。 马超心想果然，朝廷不可能让他或者曹操的军队开进雒阳。 即便刘协和马超的关系亲如密友，马超的军队也休想轻易越过函谷关。至于曹操，那就更不可能了。 “前将军。” 荀攸对马超说：“届时还请将军携凉州精骑，渡黄河收复河东！” 马超问荀攸，朝廷到时候会供粮吗？ 荀攸和天子对视。 刘协有些尴尬地说：“孟起，朝廷准备进取河内，雍州需要供给段将军部，所以……” 所以，马超必须自己想办法解决粮草问题。 马超讨价还价道：“陛下，朝廷的难处臣可以理解，但臣发兵之后，还请让雍州钟元常配合，征集民夫协助押运粮草。” “否则臣从陇右征发民夫，路途遥远不说，战事一旦不顺，恐耽误秋收春耕，凉州本就贫寒，百姓恐会有怨言！” 刘协点头：“朕答应了，孟起你就放心吧。” 马超躬身：“臣替凉州百姓，谢陛下体恤！” 跟天子讨论好粮草事宜，马超又趁机提起一件事。 那就是他和钟繇联名上表，让扶风太守严象、安定太守徐晃，转任河东、河内太守的事情！ 天子正要答应，荀攸却抢先道：“前将军，在下认为，徐安定或可镇抚河内，但这河东郡吗，朝廷另有安排。” 马超皱眉。 荀攸对他有防范！ 马超试探地说：“不知朝廷有何安排？” 荀攸看向天子，天子的目光在马超和荀攸之间跳转。 最后，天子眼神闪烁地对荀攸点点头。 荀攸这才说道：“河东有生民百万，需用德高望重之人坐镇。左冯翊太守裴茂，素有名望，朝廷已决定用此人担任河东太守。” 马超感到无奈，他当初和钟繇商议，让严象、徐晃转任并州，瞄着的重点就是河东郡！ 河东是人口高达百万的大郡！ 简直富得流油！ 如果马超的政治影响力能够辐射河东，其权势也将更进一步。 但现在，马超的如意算盘被荀攸打翻了…… 马超只能在河东郡的问题上退让：“既然朝廷已有安排，那这河东太守的人选，臣没有异议。” 但是，马超不可能放着并州好几个郡不要。 他笑着对刘协说：“陛下，臣有一个请求！” 刘协让他先说。 马超回复：“臣请表臣弟马休，出任上党太守！” 刘协这次没有跟荀攸用眼神交流。 刘协直接答应：“孟起的弟弟就是朕的弟弟，我答应你了！” 马超赶忙起身叩首，表示忠心：“臣谢陛下恩典！请陛下放心，臣一定会为陛下讨平袁贼！” 刘协面露微笑，马超能主动为弟弟讨要太守的职位，反而让刘协感到安心。 做君主的，最喜欢臣子什么都不要，但也最怕臣子什么都不要。 旁边，荀攸选择默认马超和天子的交易。 尽管马超和天子之间关系再亲密，人总归是有利益需求的。用上党、河内两个郡，换河东一个大郡，这笔买卖不差。 但荀攸还是有意敲打马超。 荀攸提醒马超，王匡和高干背靠袁氏，手握重兵，叫马超不要大意，以免误了朝廷大事。 马超闻言大笑：“哈哈，荀太仆说笑了！” 荀攸怕他自大，提醒道：“将军，河东王匡，并州高干都非易于之辈，将军切莫大意啊！” 马超嗤笑道：“王匡起家何进掾属，当年在平津，董卓仅靠小股精兵就能袭破他，有何可称道的？” “至于高干，假袁氏之名而已，未必有真才实学。此二人凑在一起，岂能与吾相抗衡？” 荀攸更加不放心。 他警告马超，说去年钟繇派杨秋、张时率军进逼河东，最终被王匡、高干击退，难越黄河半步。 马超摇头，心想自己还真是被人看不起了。 杨秋、张时、王匡、高干，四个人加起来还比不过一个韩遂，有什么好担心的。 荀攸的智谋和军略的确很厉害，但终归没亲自带过兵打过仗，经验不够，不清楚将领和将领之间的差距，有时候还真如天堑。 马超对刘协说：“陛下，臣绝非轻敌，若臣不能破敌，请将臣军法从事！” 刘协忙摆手：“诶，孟起过了。只是兵家死生之地，孟起……” “陛下不必担忧，臣这就立下军令状！” 马超请宦官拿来纸笔，当场写下状书，让刘协和荀攸不再质疑他。 一旁的曹操在vip席位看好戏，曹操看出来，天子对马超也不是百分百信任，否则岂会和荀攸一起唱红白脸呢？ 政治场上，没有一句话是多余的。 马超何尝看不出，天子对他心存提防。但这也能理解，刘协毕竟是天子，就算刘协再重视亲近马超，总归会留一手。 之后，荀攸扭头看向曹操。 不等荀攸开口，曹操已主动说道：“陛下，荀公达，朝廷进攻并州后，我会率军同时袭扰青州、冀州，使袁绍不敢全力和朝廷交兵。” 荀攸露出欣赏的目光，曹操同时进攻青州和冀州的打算，尽显军事家的才华。 荀攸道：“等西域朝贡一事结束，朝廷会再召二位牧守，商议出兵日期。” 天子也说：“孟起，曹爱卿，今日就先到这，你们早些休息。” 马超和曹操起身告退，离开杨安殿。 等二人走后，天子心怀愧疚地责备荀攸：“太仆，你有些过了。孟起对我忠心无二，下次不可再这样伤他心！” 第165章 三雄会首 面对天子的责备，荀攸语气急迫。 “陛下，臣以为，陛下不可与凉州牧太过亲近，否则有失君臣之道。” 天子扭头，表情略显不满。 他拂袖道：“好，朕知道了，太仆先下去休息吧！” 荀攸眉头紧皱，又对天子不听劝感到无奈。 最终，荀攸只能拱手告退。 等荀攸退出杨安殿，却看见马超和曹操还在大殿外交流。 天色已晚，灯火中，两位枭雄同时看向荀攸。 荀攸走下台阶，面色如常地问：“二位州牧在聊什么？” 曹操回答：“我想找槐里侯借一千匹战马。” 荀攸了然，原来马超和曹操在做军火生意。他看向马超，似乎在问马超答应没有。 马超笑了笑：“凉州苦寒，我准备每匹战马作价150石粮食，出售给孟德公。” 荀攸瞳孔放大，150石粮食，那就是至少10万钱的价格。这战马生意，简直暴利啊！ 曹操捋须笑道：“呵呵呵，荀公达，请你帮我劝劝槐里侯，看在为了朝廷的份上，他就不能再便宜些吗？” 荀攸本不愿插手外镇诸侯之间的事情，奈何曹操已经开口，荀攸只好敷衍地帮曹操说两句好话。 曹操和荀攸本意只是客套两句。 谁料马超却道：“既然是荀太仆出面，那我就便宜点，一匹战马100石粟米，不能再少了。” 曹操瞪大眼珠，赶紧说道：“槐里侯，君子不出戏言，可不要诓我！” 荀攸同样感到惊讶，他看向马超，却发现对方正对自己露出友善的笑容！ 马超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看在荀太仆的面子上，孟德公，便宜你啦！” 曹操喜出望外，赶紧拉着马超和荀攸到驿馆，想要立下字据，以免马超食言。 盛情难却，荀攸只好跟着马超和曹操一起来到驿馆。 荀攸做见证，马超和曹操签署了一份军粮换战马的贸易协定。 马超不是不知道把战马卖给曹操，会有养虎为患的风险。 但他也有自己的目的。 首先，凉州的战马数以万计，多得连十座山谷都装不下。马超根本养不起那么多骑兵，不如拿来跟中原军阀换粮食。 况且征讨河东在即，一千匹战马卖出去，就基本不用再从凉州转运粮草啦。 如此，马超出征河东，军粮由曹操提供，押运粮草的民夫由朝廷从关中征调。凉州百姓一不用出粮，二不用服徭役，马超的算盘可谓打得叮当响！ 马超同时通过这件事情，向荀攸释放出善意。 往后荀攸在朝堂上要是想起今日情分，或许能少给马超添点堵。 刚才杨安殿奏对，荀攸三两句就把马超看上的河东郡拿走，马超心里是真有点想不通！ 马超和曹操签完贸易协定，双方约定日期，一个月后在雒阳交货。 两位枭雄达成合作，曹操心情大好，留马超和荀攸喝酒。 荀攸本想走，奈何马超劝道：“诶，太仆何必如此生疏，难道是看不起我马超和孟德公吗？” 荀攸为难，只好留下。 曹操让驿馆杂役设席，又对马超和荀攸说：“二位，我此次入京，有一英雄相随，二位可想一见？” 马超和荀攸好奇，让曹操把人请上来。 曹操吩咐手下去叫人，不久，一位身高七尺有余，耳垂硕大，双臂纤长，面如冠玉的中年男人进来。 曹操抬手介绍：“此人乃中山靖王之后，刘备刘玄德是也！” 马超眼神一亮，大耳刘，果然是你！ 马超起身拱手：“原来是汉室宗亲当面，请受一礼！” 刘备亦拱手还礼。 待二人起身，马超看向刘备，发现刘备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马超暗道刘备果真如传说中那般，非常善于隐藏内心。 “请入座！”马超郑重地说。 刘备终于开口，嘴里也只蹦出三个字：“谢君侯。” 刘备的淡定，让一旁的荀攸感到佩服。 荀攸非常清楚马超给人的压迫感，马超身高八尺，又是威震雍凉的骁将，一州之主，常人第一次见到马超，不说害怕，也很容易产生自卑感。 可眼前这位刘玄德，视马超如常人，这就是内有英雄气的表现。简单点讲，就是刘备非常自信！ 不得不说，有的人光站在那，气场就与常人不同。 而眼下这间小小的屋子里，就有马超、曹操、刘备三位各具英雄气的人物。 荀攸顿感压力山大，心里疑惑自己今儿是进了什么龙巢虎穴？？？ 刘备入座后，曹操开始向马超和荀攸介绍刘备的事迹。 从刘备涿郡起兵参与讨伐黄巾，到怒打督邮弃官不做，再到辗转于公孙瓒、陶谦之间。 身为穿越者，马超当然熟知刘备的事迹，但不妨碍他听曹操亲口讲述刘备啊！ 不知为何，马超心里有一种第一次看见孙彦军老师扮演鲍国安老师的喜剧感。 等曹操讲完，荀攸对刘备已是生出敬意。 这边，马超突然笑问刘备：“玄德公，你如今官居何职啊？” 曹操眼底闪过异色，这小子莫非又要给我搞事儿？！ 曹操主动回答：“我已表玄德为豫州刺史，只待朝廷回复。” 马超肚子里翻起坏水。 豫州刺史？那多没劲儿！ 看我马孟起帮玄德公升官！ 马超笑道：“哈哈哈，如此英雄人物，担任一州刺史有些屈才。” 刘备看向马超，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但眼睛里却似乎泛着精光。 曹操暗道不妙，马超莫非想要挖墙脚？ 却听马超跟荀攸说：“太仆，玄德乃汉室宗亲，吾欲奏请朝廷，让他出任青州牧，驱逐袁谭，你以为如何？” 马超看似是跟荀攸商议，但口吻不容拒绝。 荀攸哪里看不出马超是在针对曹操，但似乎这样做，对朝廷也没有什么危害。如果刘备能在青州站稳脚跟，将来朝廷对曹操也算有一层制衡。 只是荀攸不确定的是，刘备似乎是曹操的下属，他会跟曹操对立吗？ 旁边，曹操越发后悔让刘备跟马超相见。 曹操意识到自己飘了，以为跟马超达成贸易协定，就可以稍稍放松警惕。 没想到马超这小子憋了一肚子坏水，冷不丁来偷袭曹操这四十五岁的老同志啊！ 荀攸对曹操说：“兖州牧，朝廷讨袁在即，这袁谭也是要讨的。还请你和刘玄德勠力同心，为朝廷扫除奸雄。” 此话出口，荀攸已然表明，自己赞同马超的提案。 曹操看向刘备，心底还抱有一丝期望。 然而刘备却在这时起身，走到屋子中央，朝马超、荀攸、曹操三人拱手行礼。 刘备不卑不亢地说：“君侯、太仆、曹公，备在此谢过你们的举荐之恩，日后必当竭力报答！” 马超和荀攸皆露出笑容。 曹操眯起眼，用眼神狠狠剜了刘备一眼。 第166章 刘备，青州刺史 翌日，马超上表，表刘备出任青州牧。 天子召见刘备，两位汉室血裔完成历史性会面。 杨安殿中，马超告诉天子，刘备乃汉室宗亲，是中山靖王之后。 天子对这位同族感到新奇，但并没有如后世电视剧那般，拿出皇室族谱来验明身份。 一是因为刘备的先祖乃西汉皇室，跟东汉刘姓皇族辈分差很远。 东汉皇室不可能把西汉中山靖王的后人专门写进族谱，那不然西汉成千上万的刘姓后人岂不都要进光武帝刘秀的族谱？ 就算东汉皇室念旧，想要统计西汉刘姓后裔，那也不太现实。 汉朝建立以来，刘邦的子孙后代急速繁衍，体量早就是百万级别了，以古代的人口统计水平，估计只能瞎蒙写。 这二嘛，是因为，即便刘备那一支后裔真的被统计进东汉皇室族谱，刘协多半也拿不出传家的族谱。 当年董卓一把大火烧尽雒阳宫阙，皇室族谱、朝廷典章、仪律基本都来得及带走，数以万计的朝廷文书被付之一炬。 刘协自家这一脉的族谱，都得找饱学鸿儒重新修订，何况旁支末裔。 不过关于刘备汉室宗亲身份的真假，在场的曹操、马超等人都没有质疑。 刘备出身涿郡楼桑村。 楼桑村本就在中山靖王的封地内。 中山靖王刘贞一辈子造了一百多个娃，两百年下来，只要是生在楼桑村，还姓刘，那多半都是汉室后裔。 大殿内。 天子向曹操问询刘备过往事迹。 因为刘备想要单飞，曹操已经恨上此人。但恨归恨，曹操还是如实向天子禀报刘备的过往。曹操是枭雄没错，可当着马超、荀攸的面，他还是要脸的。 天子听完刘备事迹，又亲自与刘备奏对。 面对天子，刘备依旧和往日一般，摆出一张不悲不喜的脸。 刘备的声音也中气十足，丝毫没有怯场，可谓举重若轻。 天子更觉此人有能力，心中升起想要启用刘备的心思。 天子看向马超：“孟起，你以为玄德如何？” 马超回答：“刘玄德有英杰之气，可以替朝廷镇守一方。” 天子又询问曹操、荀攸、杨彪等人的意见。 期间刘备一直保持恭敬的姿态，没有露出半分喜悦。在外人面前，刘备从不会展露出内心真实的想法。 但熟悉他性格的人都能猜到，刘备此刻心底早已乐开了花！ 只是他城府之深，器量之大，根本让人看不出来。 “嗯，既然诸位爱卿都觉得玄德能当此任，那我就采纳了！” “来人，拟旨，拜刘备为青州刺史，加宁远将军！” 天子对职位略做调整，只授予刘备刺史之职，而非州牧。显然，天子还不够信任刘备。 但对刘备来说，一个正儿八经的、天子亲授的刺史，已足够令他满意。 刘备今天得到的这个青州刺史，和以前公孙瓒、陶谦、曹操私下表拜的平原国相、徐州牧、豫州刺史，有云泥之别！ 刘备得到擢拔，当即叩首谢恩。 待他起身时，眼眶竟然湿润。 马超眉头一挑，终于见到大耳刘哭了！ 旁边，曹操感到十分惊讶，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刘备哭。以往，刘备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 “臣备，谢陛下厚恩！” 刘备擦干眼泪，心里盘算着等离开雒阳后，要怎么才能从袁谭手里夺得青州。 他看向曹操。 对方正面色不满地盯着他。 刘备心里一咯噔，知道曹操不太可能帮自己。 但是，事在人为，刘备还是决定试一试。 他躬身对天子说：“陛下，臣有一请求，还望陛下能恩准！” 天子好奇，让他说说。 接下来，刘备嘴里说出的话，差点把曹操肺气炸。 “袁贼之子袁谭占据青州，兵势强盛。臣手中没有兵马，想向曹公借五千兵马，还请陛下恩准！” 刘备说完，曹操的两个小眼睛瞪得溜圆！ 曹操：你特么。 曹操刚想找借口，马超出列道：“陛下，臣以为，刘玄德之请可行！” 刘备有些意外，没想到马超会出来声援自己。 天子见状，讪笑着曹操：“曹爱卿，你看，是否方便？” 曹操沉默两秒，遂冷笑道：“呵呵，臣遵命。” 天子点点头，让人草拟诏书，作为凭证。 曹操用眼角余光瞥视刘备和马超，他已经想好，到时候只会拨给刘备几千老弱。 刘备心里也清楚，曹操答应得这么顺畅，肯定没安好心。 但聊胜于无，刘备本着能白嫖就不亏的主意，薅了一把曹老板的羊毛。 一旁，马超饶有兴致地看他二人互动。 马超在心中盘算，如果刘备能以青州作为基业，再凭借他在徐、冀、幽三州的一点名声，说不定还真能翻起浪来。 如果将来马超和曹操产生冲突，或许可以引刘备为臂助，在曹操身后扯曹操后腿！ 这便是马超极力举荐刘备的最重要因素。 希望刘备到时能给点力，别曹操一发兵就又吓得抛妻弃子。 安排完刘备，天子又向百官询问，孙策和刘表的使者什么时候到。 尚书令赵温说，尚书台已收到消息，刘表的使者明日就到，孙策的使者还要等三日。 天子感觉烦躁。 说等得有些太久了，叫人再出关去催。 殿内，马超、荀攸、曹操三人明白，天子是对跟袁绍开战感到心急。 马超劝谏道：“陛下，事本仓促，荆州和江东路途遥远，还请陛下能戒骄戒躁。” 天子叹息一声，点点头，收拾东西下令退朝。 之后几天，朝廷都在等待荆州和江东的使者。 而与此同时，幽州易京。 一场滔天大火，正在焚烧公孙瓒藏身的高楼！ 烈火中，白马将军公孙瓒身着素衣，白色的衣服上沾染着妻子的血迹。 公孙瓒走到窗柩前，望向下方数以万计的袁绍大军。 十余丈高的土丘下，袁绍的士兵小得如同蚂蚁。 在远处，大约城门附近，公孙瓒隐约看到袁绍的身影。 对方似乎也在看他。 哗————！ 炽热的火浪打在公孙瓒后背，他忍住疼痛，撕心裂肺地冲袁绍怒吼： “袁本初——！！！” “总有一天，你也会像我一样，野望宏图，终成一炬！哈哈哈哈哈————！！！” 突然，公孙瓒的笑声戛然而止。 易京城内，数以万计的袁军亲眼目睹，一代白马将军从高楼坠下…… 砰。 公孙瓒的尸体砸在土丘上，鲜血四溢，死不瞑目。 不久，袁绍亲自来到公孙瓒的尸体前。 “来人，割下此贼头颅，送到雒阳，叫天子好好瞧瞧！” “这就是跟我袁本初作对的下场！” 第167章 舍下血本的孙策 四月初，荆州和江东的使者抵达雒阳。 与之一同到达的，还有袁绍派人送来的公孙瓒首级！ 天子对此喜忧参半。 刘协一边高兴刘表和孙策认同自己，一边又担忧袁绍察觉到朝廷的动作。 杨安殿，天子召见荆州和江东使者。 荆州牧刘表的代表是义阳人韩嵩。 韩嵩向天子献上贡物，其中包括荆州稻米一千石，铜钱三十万，茶叶五百石，江汉渔获三百石。 相比马超和曹操，刘表算不上抠搜，但也没多少诚意。 天子和韩嵩走了个过场，便准备让韩嵩退下。 谁料韩嵩还有刘表带来的话。 刘表请求天子，将长沙太守张羡和江东孙策立为汉贼，召天下诸侯群起而攻之。 对此，天子还没说话，一个人就抢先站出来，怒斥道： “刘景升御下无道，张长沙因而抗拒他。又妄动兵戈，常攻伐近邻，致使益州刘季玉、我主孙伯符与他交恶。” “此等野心勃勃之辈，怎好意思先告御状！” 天子和百官看向说话之人。 只见这人相貌俊美，有董贤、车千秋的遗风。引得众人称奇！ 天子问道：“说话者谁？” 那人回答：“启禀陛下，草民汝南人吕范，字子衡。代我主孙伯符入京，向天子呈献贡物。” “哦！” 天子在心底把吕范和马超的外貌作比较，竟觉得吕范在美貌上不输马超！ 趁此时机，吕范打断韩嵩替刘表请求天子。 面对天子和百官，出身卑微的吕范丝毫不感到畏惧。 他说：“陛下，我主为朝廷克定江东，剿灭袁术残党，铲除山越贼严白虎。特向陛下献上江东稻米两万石，渔获五千石，绢帛三千匹、海盐一千石、柘五百石、石蜜一百石、南海珊瑚五十株、鲛人泪一百颗、龙涎香三十等，奇珍异宝若干！” 吕范说完，满朝哗然！！！ 就连马超都不禁瞪大双眼，孙策这是要把江东搬空的节奏啊！ 马超的想法当然是夸张，但不可否认，孙策这回可算是下了血本。 天子都感到震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天子反问吕范，真的有这么多奇珍异宝吗？ 吕范点头，借机替孙策向朝廷表明忠心。 在孙策的金钱攻势下，天子顿时对吕范和吕范身后的孙策生出好感。 天子知道拿人手软，吃人嘴短的道理，他问吕范，孙策有没有什么需要朝廷帮忙办的。 吕范也不忌讳，直言相告： “请陛下赐我主吴侯的爵位！” 天子呢喃：“吴侯呀……” 吕范趁热打铁：“陛下，我主孙伯符对朝廷忠心耿耿，其父孙文台更为汉室立下赫赫战功。当年群雄讨董，诸侯们踌躇酸枣不前，唯独故乌程侯孙文台领精兵锐进，收复雒阳。孙氏一门忠烈啊，陛下！” 天子闻之动容。 孙坚的事迹，天子是晓得的。 而孙策献上的丰厚贡品，也拜在天子面前。 但天子毕竟是天子，没有立刻做决定，而是询问百官的意见。 太尉杨彪说，孙策进献贡品、平定江东有功，可以赏。但孙氏门第太低，吴侯的爵位似乎太过，不如封个历阳侯。 一旁，刘表的使者韩嵩也不会让吕范如愿。 韩嵩说：“陛下，扬州本有州牧坐镇，百姓安乐。然而孙策受袁术差遣，动用刀兵驱逐刘正礼，致使扬州群龙无首，暴徒四起。” “扬州动乱本就因孙策而起，孙策哪里有什么功劳？” “况且孙策穷尽扬州财力物力，不顾民生，向朝廷献上如此多的财货，这难道不是谄媚的奸佞小人吗？” 身为义阳名士，韩嵩的嘴皮子可不是盖的！ 吕范也不退让，尽力为孙策辩解。说孙策委身袁术，只是形势所迫，况且后来袁术自立，孙策可是攻打袁术的急先锋。 而江东这几年在孙策的治理下国富民殷，此次进献的财货虽然多，但却不太会影响百姓的生计。 二人在杨安殿，唇枪舌剑了许久。 天子和百官看得倒是挺开心。 但这事儿总归要有个着落，天子左右为难，既不想让孙策感到得不偿失，又不想让人落下口实。 于是，天子把目光投向马超。 “孟起，关于刘景升和孙伯符的争端，你有什么见解？” 马超一愣，心想这关我毛事啊？ 他先和刘协对视一眼，刘协用眼神瞄了瞄吕范。 马超眉头挑动。 既然老板都下命令了，那黑锅只能我马孟起来背咯！ 马超出列，举着玉石笏板说：“陛下，臣以为，君子论迹不论心。孙伯符输扬州以供朝廷，可见其忠诚。至于委身袁术之事，彼时其不过一草民，倒也情有可原。” 随后，马超话锋一转，明里暗里指责起刘表。 “反观荆州刘景升，似有悖逆之举！” 韩嵩怒问：“公为何诽谤我主？” 马超微微一笑：“我听说刘表令杜公良为汉主合雅乐，又想要在郊外祭祀天地。德高公，可有此事啊？” 韩嵩一惊，心想怎么刘表的这些丑事都传到雒阳了？？？ 而此刻朝堂上，百官尽皆哗然！ 天子更是惊怒不已，忙质问韩嵩：“韩从事，孟起所言，是否真实？！” 韩嵩吓得跪在地上，叩首不止。 显然，这位义阳名士对刘表，也不见得就有多忠诚。 就在杨安殿上，韩嵩直接承认了刘表的僭越之举！ “请陛下恕罪！刘景升，的确有悖逆之举！” 哗———— 韩嵩亲口承认，杨安殿顿时炸开锅。 韩嵩说，刘表确实让人制备雅乐，还在襄阳郊外祭祀天地。 而听雅乐和祭祀天地，都是天子才能享有的特权！ 刘表的举动，和后世王朝某些太子提前私下准备龙袍，是一个性质！ 天子闻言大怒。 他从御座上起身，走下台阶，又走回座位。 最后，天子含着怒意呵斥：“刘表，乱臣贼子——！！！吾还没死呢！” 这一刻，天子终于，也是第一次，在百官面前展示出天子该有的威严！ “请陛下息怒——” 殿内，马超率先跪地，请求天子保重龙体。 百官见状，心想马孟起反应是真的快啊！ 杨彪、荀攸、曹操、刘备等人都赶紧跪下，给足天子面子。 天子又欣慰又好气，指着韩嵩道：“羽林郎，把此人看押起来！” “诺——” “陛下且慢！” 这时，马超突然出声。 第168章 楼兰公主 杨安殿，天子下令逮捕刘表的使者韩嵩。 马超在这时站出来，替韩嵩求情：“陛下，韩德高也是听命办事，刘表之罪与他没有多大关系。还望陛下以仁德示人，宽恕韩德高。” 韩嵩向马超投来感激的目光。 同时，杨彪、荀攸等人也出来求情。 韩嵩乃义阳名士，楚地之望，他在士人圈子里有很高的名望。 大约灵帝在世的时候，朝廷曾经下诏征辟韩嵩出任三公。但韩嵩却预感天下将要大乱，因而推辞不受，与好友避居山野。 当朝天子刘协哪里晓得这些，当刘协看这么多人替韩嵩求情，大感意外。 马超继续劝谏：“陛下，韩德高乃海内高士，不可以枷锁铐之，请陛下收回成命。” 这一刻，马超显然以士人的身份自居。 韩嵩、荀攸、钟繇等同样是士人阶级出身的官员，都对马超生出敬意。 就连与马超有政争的杨彪，心底也对马超生出一丝善意。 天子明白自己没法拿捏韩嵩，只能作罢。 “那就依孟起之言，韩嵩，朕饶恕你侍贼之罪！但你以后不能再为刘表做事了！” 韩嵩叩首：“罪臣谢陛下隆恩。陛下，实不相瞒，刘荆州郊祀天地时，我曾劝说过他，但他没有听从。我身为汉臣，却不能劝阻宗室行悖逆之举，我有罪啊！” 天子不耐烦地说：“好了好了，你退下吧！替我给刘表传话，让他上表澄清罪状，同时朕还要剥夺他成武侯的爵位，降为亭侯！” “诺。” 韩嵩退出殿堂，灰溜溜地返回荆州复命。至于刘表进献的货物，当然还得留在雒阳。 赶走刘表的使者后，天子看向孙策的使者吕范。 因为刘表行僭越之举，天子反而对孙策一方生出好感！ 他对吕范说：“吕子衡，朕同意你主的请求！” 吕范惊喜万分，百官则进言，劝天子不要过分恩赏孙策。 孙策已经继承其父乌程侯的爵位，以孙家的门楣，能有个县侯就不错了，怎么可以用“吴”这样带有明显象征意义的县作为封邑呢？ 但天子爱屋及乌，执意要给孙策封吴侯。 为此，天子还假意咨询马超的意见。 马超哪能不清楚刘协的脾性，只能顺着刘协的话，说封孙策个吴侯也没啥。 刘协对马超很满意，心想以后要是再有什么不好推行的政令，就让马超上去打冲锋。自己和马超君臣一体，一定能让汉室再度中兴！ 有马超出面，百官鉴于他的威望，不好再说什么。 马超能帮天子说话，其实也是因为他觉得孙策再过一年估计就死了，到时候孙权上位，就算顶着个“吴侯”的头衔也没卵用。 谁叫孙家受出身限制，根本没机会担任扬州牧、或扬州刺史。 富春孙氏就是扬州人，按照东汉律令，本州人不能担任本州州牧、刺史。 除非孙家能像马超一样，找个姓孙的、又不是扬州人的大族运作一下，看能不能过继过去。 不过以孙家那底层到不能再底层的出身，即便想找个孙姓士族合作，别人估计都看不上！ 这里就不得不提马超运气好，祖上能追溯到伏波将军马援。 扶风马氏也需要能力出色的马超来维持家族影响力，双方才能一拍即合。 如果马超没有过继到扶风马氏，那他就不能出任凉州牧，也不会发展出今天的势力。 倒退回几年前，如果马超没有去凉州，多半就会去并州。 然而去并州就意味着正面硬刚袁绍。 以马超当年那点实力，硬刚袁绍……快省省吧！ 说回朝堂。 天子下旨册封孙策为吴侯，西域朝贡的大事，总算可以继续向前推进。 如今该来的人都来了，诸侯们该送的东西也都到了。 多亏孙策送来不少海边才有的奇珍异宝，天子终于有底气召见西域使者。 珍珠、龙涎香、珊瑚等珍宝，在中原都是天价，更不用说在黄沙漫天的西域了。 “来人，传朕谕，召西域使者觐见！”天子于御座上发话。 尚书令赵温和西域长史赵昂一起，去驿馆请西域使者。 约莫半个时辰后，西域使者终于来到杨安殿。 马超看到楼兰城主安尝糜。 对方还是那么胖，满嘴红胡子。 西域使者进殿，天子和百官都好奇地打量他们。 西域长史赵昂带领安尝糜等向天子叩首，双方正式展开会晤。 首先，西域使者一上来就直奔主题，向天子呈献使团带来的朝贡货物。 宫人们端着具有象征意义的碧玉、葡萄酒、宝石金银器皿等物上来，天子有些看花了眼。 天子当然富有四海，但当今的雒阳小朝廷还真拿不出多少贵重的珍宝。 西域使者进贡的小玩意儿，正好可以填补天子的收藏柜。 更让天子惊喜的，是西域使者接下来进献的东西。 安尝糜用撇脚的汉话，谄媚地告诉天子：“尊贵的大汉天子，鄯善王献给您十位鄯善舞姬，她们都是美丽的美人，不管是舞姿还是房事，都保证您满意！” 殿内，百官对西域人的直白感到不满。 进献美女这种事儿，就不能说得委婉点吗！ 听到“房事”二字，天子脸色微红。 但天子还是迫不及待地把舞姬们叫进来。 叮叮啷啷—— 西域舞姬们穿着轻薄的衣衫，戴着金银宝石雕饰的项圈、手环、脚环等饰品登场。 天子看得入迷。 尤其是排在首位的女子，长得娇艳而不媚俗，如同天山上的雪莲。 “你叫什么名字？” 天子心猿意马地问道。 殿内众人抬头，顺着天子的目光看向那名女子。 马超突然出列道：“陛下，此乃楼兰国的亡国公主，名叫喀丽丝。” 天子看向马超，眼神莫名。 天子内心生出疑惑，马超是怎么知道这位西域公主的事迹的？ 但天子脸上没有显现出疑惑，而是好奇地问：“哦？楼兰国亡了？” 马超回答：“没错，五十年前，楼兰国大旱，我朝虽派人前往帮助楼兰百姓修缮水利，但奈何人不胜天，楼兰国衰弱，为鄯善国所吞并。” 天子微微点头：“朕已见过使者，接下来朝贡的事，就由西域长史和尚书台代朕和西域使团商议吧。” “朕乏了，今日就到这吧。” 天子说得意兴阑珊，久违的西域朝贡，好像没有想象中那般令天子激动。 或者说，天子的兴致来得快，去得也快。 天子起身离开御座，将要走入内殿。 忽然，天子顿住脚步，扭头对台下说：“孟起，你与朕到内殿，喀丽丝也是。” 马超皱眉，天子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就要跟自己闹僵吧？？？ 第169章 伏皇后:听说天子要纳妾? 马超径直走向内殿。 路过喀丽丝时，他都没有看喀丽丝一眼。 “陛下，皇后，贵人。” 内殿，马超问候天子一家。 伏皇后见到马超，面露微笑：“是孟起将军呀，快坐。” “谢皇后！” 马超没有询问天子的意见，直接坐到席位上。 汉朝和后世唐宋有一点不同，那就是汉家天子和皇后的地位等同。 所以伏皇后可以越过天子刘协，直接让马超就坐， 马超刚坐下，喀丽丝就在宦官的指引下进入殿内。 喀丽丝虽是西域人，但却懂得规矩，她跪地叩首道：“楼兰公主喀丽丝，拜见天子、皇后！” 伏皇后扭头看向天子刘协，眼神平淡。 刘协有点尴尬，这才感到后悔。他刚才光顾着思考西域美女的事，却忘了自家正宫就在内殿。 旁边，马超嘴角莞尔，差点笑出声。 伏皇后见天子不说话，主动挑明话头：“陛下，孟起是自家人，出入内殿，我无什么意见。” “但是，外国公主既不是妃嫔，也不是宫人。这出入内殿……莫非陛下想要纳妾？” 天子扭头，面对伏皇后。 “女君，额，我不是要纳妾。”刘协话刚出口，心里就生出悔意。 自己刚才怎么就不强硬一点呢！ 伏皇后收起扑克脸，端庄的脸上显出笑容：“咯咯，既然陛下不想纳妾，那你叫孟起和公主一同进来，是想赐婚咯？” 马超眼皮跳动，皇后这是把我马超当垃圾桶了啊！ 但是，正合我意！ 马超刚要在心底感谢皇后恩赐。 然而天子刘协却说：“不是！” 伏皇后收起笑容：“那便是要纳妾？” “哎呀，女君，我都跟你说了不是要纳妾！” “那陛下为什么要让公主进来？” “这，这，孟起你来说！” 马超差点笑死，嘴上忙替天子打圆场。 他告诉伏皇后，喀丽丝公主想要请大汉出兵，帮她重建楼兰国。 伏皇后哼笑，说这些是让朝堂的大臣商议就行，何须把外人请到内殿来。皇后的目光落在喀丽丝身上，眼神里充满敌意。 楼兰公主长得实在太美艳，身材又火辣，穿着打扮带有浓烈的异域风情。 仅第一眼，伏皇后就对喀丽丝生出了提防之心。 《女诫》里说，妇人千万不能善妒。 但伏皇后毕竟是皇后，有和天子同等的地位，岂能容忍喀丽丝这样妖艳的女子进入后宫？ 天子刘协很是尴尬，又感到有些愤怒。 身为大汉天子，纳个妾还要看皇后脸色，这让刘协非常不满。 但他又不好食言，于是只能僵在原地。 内殿里的气氛变得愈发凝重。 天子不说话，伏皇后也不说话。天家夫妻打冷战，马超只好出面调节。 马超先是对伏皇后说：“皇后，朝廷眼下无力帮喀丽丝公主复国，陛下仁德，心感愧疚，所以才邀公主进来，想要请您帮他宽慰公主。” 然后，马超问刘协：“对吧，陛下？” 刘协撇嘴：“女君，孟起说的，就是我想做的。” 伏皇后又不傻，哪里看不出他君臣二人合伙来骗自己。 但台阶已经摆好，伏皇后不好不下。 “既然如此……”伏皇后伸手，朝董贵人索要东西，“妹妹，把孟起夫人送咱们的香囊拿出来，也给公主一份。” 马超暗道不妙，伏皇后送什么不好，怎么把自家夫人杨婉亲手织造的香囊送给喀丽丝？ 万一以后叫杨婉晓得了，马超的后院还能安生？ 董贵人乖巧地从梳妆柜里取出香囊，递到伏皇后手里。 伏皇后走向喀丽丝，和颜悦色道：“公主远来是客，请收下礼物。至于复国一事，孟起英武不凡，凉州又离西域很近，公主不妨多向孟起求情。” 说罢，伏皇后用颇具雌威的眼神，和马超对视。 马超哪里不明白皇后的意思，只是天子那边，会甘心吗？ 天子站在远处，清楚自己就算想把楼兰公主纳入后宫，皇后将来肯定要给自己甩脸色。 刘协感到头疼，只能不舍地说：“喀丽丝，朕实话告诉你，大汉现在还不能帮你复国。” 喀丽丝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自从西域使团抵达雒阳，使团里就流传着一个传言——大汉将要覆灭！ 使者们有个猜测，当然跟残破的雒阳城分不开关系。 喀丽丝从西域沿途走来，已经见识过姑臧、冀城、长安等大城。 尤其是长安城，规模之宏伟，气势之雄浑，简直堪比天神居住的宫殿。 起初，喀丽丝还以为长安就是大汉的都城呢。 然而事实是，天子刘协居住在破败不堪的雒阳，还没有财力物力修缮雒阳城。 喀丽丝对传说中权势宛如天神的大汉天子，不免感到失望。 有同样失望想法的，还有西域使团的成员。 在使团成员看来，或许马超更符合他们对大汉天子的想象！强大的军队，英俊的外表，可怕的权力，都比真正的大汉天子来得更震撼！ 再加上今天，喀丽丝亲眼目睹天子被自己的女人威胁，不敢把自己纳入后宫。 喀丽丝对大汉天子不再抱有幻想。 这位绝美的楼兰公主认清现实，决定紧紧抱住真正的大腿！ 喀丽丝突然朝伏皇后叩首：“尊贵的大汉皇后，我有一个请求，请您答应！” 伏皇后眯起眼：“你说吧，我听着呢。” 伏皇后以为喀丽丝还不死心。 喀丽丝却道：“小女倾慕马将军久矣，但我身份卑微，是鄯善王进献给大汉天子的舞姬，因而从不敢吐露心声！” “今天当着您的面，我想请您放我自由，让我能跟马将军在一起！” 伏皇后面露微笑：“好，我答应你了！” 旁边，马超内心有喜有忧。 喜的是自己将会体验一把楼兰美女的滋味。 忧的是，天子会不会？ 马超看向刘协，对方一脸怅然若失的样子。 喀丽丝得到伏皇后准许，还不忘叩首询问天子：“陛下，皇后已经答应，您能还我自由吗？！” 天子刘协看向墙角，嘴里不情不愿地说：“既然你倾心孟起，皇后也答应了，那就这样吧。” 忽然，刘协扭头，对马超说：“孟起，不要忘了正事！” 马超忙俯首，做出极度恭敬的样子：“请陛下放心，臣绝不敢违背陛下旨意！” “哼哼，便宜你了。你们都退下吧！” “诺！” 马超得了便宜，赶紧拉着喀丽丝退出内殿。 刚出门，马超就听见内殿传来伏皇后的声音。 “陛下……” 马超呵呵偷笑，心里猜测天子会不会被皇后家暴。 第170章 西域尤物 柔薏在手。 楼兰公主的皮肤既白皙，又滑嫩。 马超拉着喀丽丝返回驿馆，二人相对坐在案几前。 这一刻，马超终于有机会仔细观察喀丽丝的相貌。 楼兰公主有一张完美的鹅蛋脸，皮肤白嫩，跟后世欧美昂撒白女粗糙的皮肤不同。 西域人大多是塞种，基因比昂撒野蛮人要好。 喀丽丝大胆地马超对视：“将军，我好看吗？” 马超轻笑：“绝美。” “咯咯，那我们还坐在这里干什么？” “呵，喀丽丝。” “将军？” “我先告诉你，我暂时不能帮你复国。” “我知道。” “那你……” 喀丽丝打断他：“我知道，你们汉人的国家不太平。但是，我依旧愿意跟你在一起，做你的妻妾。” 马超好奇：“为什么？” 喀丽丝坦白：“你很好，我喜欢你。” 马超笑了，他握住喀丽丝的手，把楼兰公主带到床榻上。 “等等。” 喀丽丝突然出声。 “将军，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马超眉头挑动：“帮你复国？” 喀丽丝点下臻首。 马超沉吟片刻，他不想欺骗女人，于是直接告诉喀丽丝：“喀丽丝，我可以帮你复国，但那会很久。” “用你们西域的话来讲，我只是大汉皇帝手下的半个国王。我要先平定大汉，才能出兵讨伐西域，那可能会很久，久到我们都老死也有可能！” “你愿意等吗？” 喀丽丝思索良久，最后决绝地说：“那我要跟你生一个男孩，这个男孩会承担他母亲的愿望！” 说罢，喀丽丝竟主动吻住男人。 干柴烈火，世间哪有男子能挡得住楼兰公主惹火。 喀丽丝身材火辣，皮肤冰凉且白嫩，叫人爱不释手，堪称人间尤物。 直到半夜，房间里旖旎的声音才停歇。 翌日，马超准时醒来。 窗外天还没亮，但他却不知疲倦。 身旁，喀丽丝还在昏睡，锦被间春光乍泄，让他食指大动。 但马超忍住了。 他起身独自穿衣。 等衣服穿好，喀丽丝已经从榻上坐起。 公主赤身裸体，马超过去亲吻她。 良久，唇分。 “我去上朝了，等过几天，咱们一起回凉州。” “嗯，我等你。” 马超松开喀丽丝，走到门口。 回过头，公主正在穿衣，清凉的西域服饰一件件套上，过程引人遐想。 马超扭头，收拾心情，关上门前往杨安殿。 卯时。 杨安殿前众臣云集，挨个点卯入殿。 百官见马超前来，都恭敬地跟他打招呼。 “前将军！” “凉州牧！” “君侯！” 马超找到赵昂，问他朝廷和西域朝贡的情况。 赵昂告诉他，事情进展还算顺利。 西域使者不太满意朝廷赐予的贡物数量，但情绪还算稳定。 马超叮嘱他：“你好好办这件事，该强硬的时候就强硬，我大汉乃天朝上国，不是人傻钱多的傻子。” 赵昂点头：“请明公放心，昂晓得。” “嗯，我先进去了，你尽快谈完，到时候跟我一起回凉州。” “诺。” 马超脱下靴子，迈步上殿。 殿内，御座。 天子顶着一对熊猫眼，神色蔫搭搭的。 看到马超进来，天子突然说：“孟起，近前说话。” “诺。” 马超快步过去，天子问他：“楼兰公主如何了？” 马超暗笑，面无表情地说：“公主很好，请陛下放心。” “那好，你帮我留住公主，等过段时间我再召见她。” 显然天子还没死心。 马超故作犹豫：“陛下，那个……臣有罪。” 天子瞪大双眼：“你是说？！” 马超跪地：“臣有罪，请陛下治罪。” “哎——罢了。” 刘协明白事情已然不可挽回，叹息一声，随后没好气地说：“孟起，真是便宜你了！” “臣有罪！”马超再次叩首。 刘协兴致寥寥，挥手说：“起来吧，我岂会因为一女子治罪于你？” 马超装作大喜：“臣谢陛下饶恕！” “好了好了，但是！”刘协斩钉截铁：“下次不许了！” “诺。” “对了，等雒阳宫殿修缮完毕，你再派人去西域，替朕……猎艳。” “请陛下放心，待时机成熟，臣一定为陛下寻得西域绝色！” “好，好！” 刘协心满意足，让马超退回班列。 之后，等到卯时一刻，朝会正式开始。 得到马超的承诺，天子终于把心思放回朝政上。 他先是询问西域长史赵昂，朝贡如何。 赵昂如实回答，天子没有多说什么。 随后，话题一转，天子聊起袁绍送来的公孙瓒首级。 天子对公孙瓒不太了解，只是事前听说过公孙瓒生前事迹。 “公孙伯圭，是先帝时的老臣。据朕所知，公孙伯圭虽有劣迹，但对朝廷并无二心，是大汉的忠臣！” “可是袁绍！袁绍不仅杀了他，还把人头送来雒阳，朕实在不明白冀州牧是何用意！” 天子痛斥袁绍，用意自然是告诉群臣，他想要讨伐袁绍。 此前，朝廷要动兵讨伐袁绍的事情，只有马超、荀攸、曹操等亲近大臣知道，其余官员是不知道的。 百官见天子似乎要对袁绍动手，当即就有人站出来替袁绍说好话。 这些人包括杨彪、赵温、郗虑等。 天子目光从马超、荀攸、曹操、刘备等知情人身上扫过。 几人立马出面，跟反对派打擂台。 双方唇枪舌剑，你来我往。 杨彪等人认为是马超、曹操两个大军阀蛊惑天子，要陷朝廷于万劫不复之中。 马超和曹操极力辩驳，表示袁绍既不参与朝贡，又不听从朝廷号令，根本就是汉贼！ 台上，天子早就拿定主意，因而顺着马超等人的话说： “诸位爱卿，不必争执！” “袁绍窜逆之心昭然若揭，他与公孙瓒连年征战，正是疲惫之时。若再等一两年，等他缓过气来，朝廷如何抵挡？” “朕意已决，讨袁刻不容缓！” 天子强撑精力，向百官展示他的魄力。 杨彪等人还不死心，说朝廷府库空虚，质问天子要怎么用兵。 反对派的问题，天子早就和荀攸、马超、曹操三人商讨过。 所以，朝堂上，面对反对声音，天子回答如流，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最后，马超和曹操两大军阀也出面，向百官承诺，兖、徐、豫、凉四州都是朝廷坚硬的后盾。 杨彪等见事不可为，只好败退。 第171章 麻痹袁绍! 天子和马超等联手，确定朝廷讨伐袁绍的基调。 按照事前商议好的，天子依次做出人事调动。 首先是调安定太守徐晃出任河内太守。擢马超之弟马休担任上党太守。 然后是启用弘农太守段煨，令段煨为征北大将军，统辖徐晃、杨秋等部。由雍州刺史钟繇协助，调雍州弘农、京兆、扶风、安定四郡兵马及粮草开赴雒阳。 马超和曹操在此时主动请命，请求出兵协助朝廷。 天子全都准许，还特意叮嘱曹操，记得借兵给刘备，让其收复青州。 朝廷攻打袁绍的计划，正式在朝堂上敲定。 出兵日期，定在七月十五。 届时，朝廷会从孟津渡过黄河，攻击河内。 马超则率军袭击河东，曹操进攻冀州黎阳，刘备出兵讨伐青州。 朝廷的作战部署可谓多点开花，就看到时候袁绍能不能应付过来！ 作战计划公布，百官也都心潮澎湃。 官员们有激动的，也有担忧的。 杨彪、赵温等对此事并不看好，面色很差。 但他们又能如何？ 面对天子想要中兴大汉的野望，他们也只能放任。 “事情就这么定了。孟起，曹爱卿，刘卿，你们早些回去准备吧” 天子准备退朝。 这时，马超站出来说：“陛下，臣有一计！” “哦？孟起，你说吧。” 马超告诉天子，应该先派人前往冀州，向袁绍示好，以求麻痹对方！ 百官闻言皆暗自点头。 天子也眼前一亮。 荀攸、曹操都站出来支持马超的提案。 天子问：“孟起，应该怎么做？” 马超回答：“可以派人将西域朝贡的物品，分赐一些给袁绍，并赏赐袁绍大将军之位！” 嘶—— 朝堂上，不少官员惊出一身冷汗。 这马孟起的脑瓜子，简直灌满了坏水啊！ 袁绍喜好威名，不少人都清楚这一点。马超请天子加封袁绍大将军，单这一点就足够让袁绍大意。更不要说，马超还建议把西域朝贡的东西送给袁绍一部分。 然而天子不舍地说：“孟起，大将军的名号可以赏赐给袁绍。但西域贡物，都是朝廷用百姓的心血换来的，不好送给贼臣吧？” 马超坚持道：“陛下，朝廷若能剿除袁绍，平定四海，还怕不能得到宝物吗？” 天子犹豫：“那你说说，应该送什么吧。” 马超开口：“琉璃夜光杯、葡萄酒、墨玉鹰嘴壶、大宛天马，这些名贵之物都可以送！越多越贵越好，这样才能让袁绍大意！” 琉璃夜光杯、葡萄酒、墨玉鹰嘴壶、大宛天马。天子心头在滴血，这些可都是他望眼欲穿的东西！ 然而，在平定天下的大志跟前，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马超见天子犹豫，忽然呵斥道：“陛下，请陛下以祖宗江山社稷为重！” 马超声如洪钟大吕，将天子从物欲中惊醒。 天子正襟危坐，正色道：“孟起，你说得对！江山社稷为重！朕险些自误！” “去，把东西都准备好，派人送往冀州！” “诺。” …… 十余日后，冀州邺城。 天子的礼物送达，袁绍在侯府召见群臣。 沮授、审配、逢纪、郭图、田丰、许攸等全员出席。 袁绍刚消灭死敌公孙瓒，才从幽州返回，之前随军出征重要臣子都在身边。 坐榻上，袁绍身穿玄底赭边的赤色龙纹深衣。 衣服由上等丝绸制成，黑色的表面反射出淡淡的光泽，有一种五彩斑斓的黑。 赭色乃天子色，袁绍的袖口、衣摆都用赭色为边，暗示其野心。 至于赤色龙纹是何用意，应该不用赘述。 在这个人均粗布麻衣的东汉末年，袁绍仅用衣着，就诠释了什么叫做四世三公！ 袁绍相貌俊朗，身姿伟岸。 他能成就一方霸业，离不开外貌加持。 “让人进来吧，吾看天子有何话说。” 袁绍下令，侍卫们领着天使进来。 仔细一瞧，此人竟是郗虑。 袁绍一个眼神，郭图出面：“袁公位尊，请天使下拜！” 郗虑大惊，瞪大眼珠对郭图说：“郭公则，你莫非吃错药了？” 郭图面不改色：“请天使下拜，觐见袁公！” 台上，袁绍冷哼一声。 随后，左右侍卫们高喝：“请天使下拜！” “请天使下拜！” 郗虑脸色铁青，他身为天使，官至九卿，然而今天袁绍却要他下跪！ 特么还有人敢让天子使者下拜的？？？ 郗虑当即怒斥道：“我乃天子使节，岂有给臣子下拜的道理？！” 然后他又对准袁绍，高声呵斥：“袁本初，吾与周阳同窗，在郑师名下苦读。你身为周阳的儿子，就是这么对待长辈的吗！” 郗虑口中所言郑师，乃东汉大儒郑玄。 汝南袁氏身为士人领袖，族中子弟在郑玄、马融等大儒名下学习的有很多。 郗虑师从郑玄，跟袁绍父亲袁逢是一辈人，在士人圈子里地位也是极高的。 袁绍那点破事，郗虑清楚得很，因而敢当面怒斥袁绍。 当然，朝廷天使的身份，也给了郗虑底气。 袁绍被郗虑一呵，心底发虚！ “哈哈哈！” 袁绍忽然大笑，起身朝郗虑走去。 郗虑晓得袁绍服软了。 他松了口气，心底又对袁绍生出几分鄙夷。 袁绍笑道：“郗公，下人们不知道您，这都是误会，还请郗公见谅！” 郗虑就驴下坡，拱手道：“袁本初，天子遣我来赏赐你东西，快快听旨吧。” 袁绍服软，整理衣袖，当面跪地。 两旁沮授、审配等袁绍的臣子见状，都赶忙跟他一起跪下。 郗虑宣读诏书，告知袁绍，朝廷加封他为大将军，又授其子袁谭为幽州刺史，并赐予西域奇珍如琉璃夜光杯、葡萄酒、墨翠红宝石鹰嘴壶等，天子还送来一匹大宛天马。 袁绍听完，两眼放出精光。 他起身接过诏书，丝毫不把臣子礼节放在心上。 按照规定，他应该先接过诏书，向天使叩首言谢，然后才能起身。 袁绍拿着诏书，站着向雒阳的方向遥拜：“袁绍谢天子赏赐！” 郗虑眉头紧皱，心想这袁绍是真不把天子放在眼里啊！ “圣旨送到，我已完成使命，就不久留了。” 说罢，郗虑拂袖而去。 袁绍也不留他，等郗虑走后，田丰突然出列：“袁公，您刚才怎么能对天使如此无礼呢？” 第172章 人多嘴杂 “田丰，你何意啊？” 袁绍扭头，手捋胡须，脸上表情冷漠。 田丰说：“袁公，您据霸河北，威盖当世。但汉室犹存，公不可以不慎重啊！古之伊尹、霍光、周公旦，都有匡扶社稷之功，可他们尚且不敢篡立。您的兄弟袁公路，不久前才败亡，公当引以为戒啊！” 田丰之言发自肺腑，且道理十足。 但是，忠言逆耳，田丰的话激怒袁绍，尤其是田丰把袁绍跟袁术对比，更惹恼对方。 袁绍大怒：“田丰，汝退下！” 田丰惊讶：“袁公！？” “退下，不需再把我与袁术相提并论！” “可是，袁公……” 田丰发现袁绍关注的重点，竟然是他把袁绍和袁术作对比，不禁感到十分荒唐。 他继续劝说：“袁公，天子派人送来赏赐，您应该亲自上表感谢，并派人前往雒阳进贡，方才是正途啊！” 袁绍恼怒，听不进田丰的话，又喝道：“退下！” 袁绍坐回坐榻，不再理会田丰。 “袁公，袁公，哎——”田丰叹息，无奈退回班列。 旁边，郭图、许攸二人轻声讥笑。田丰因此愤怒地瞪了二人一眼。 袁绍在台上问：“诸位，你们觉得天子赐我厚赏，是何意啊？” 监军沮授出列：“明公，在我看来，此乃朝廷的缓兵之计！” 袁绍坐直身子：“哦？” 沮授解释，朝廷赐予袁绍大将军号、还有那么多奇珍异宝，目的肯定是想麻痹袁绍，让袁绍不要发兵攻打朝廷。 袁绍捋须，面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哈哈哈，沮授所言，甚合孤意啊！” 紧接着，袁绍问沮授，是否要反其道而行之，发兵攻打雒阳？ 沮授连忙劝阻：“明公不可，明公刚结束和公孙伯圭的战事，师老兵疲，百姓需要休养。待到明年秋收结束再发兵也不迟！” 袁绍知道沮授说得对，遂偃旗息鼓。 然而审配见沮授专美于前，认为对方又在威胁自己的地位，便出列说：“明公，臣以为，公当兵发河西，攻取冯翊郡，制胁关中！” “哦？”袁绍对这个计划感兴趣。 他问审配，士卒和百姓需要休养，该怎么攻取河西？ 审配说，攻打河西，不需要多少兵马。 因为并州的高干、王邑、眭固都是袁绍的下属或附庸！ 袁绍只需要派出少量精锐，联合高干、王邑、眭固三人的兵马，就足以攻下河西之地。 “明公，您一旦攻取河西，便可进图长安。而攻下长安，朝廷就只剩下荒芜的雒阳，到时您还需要担心吗？” 审配自信满满地说道。 袁绍果然心动：“嗯，很好！你说说，孤应该派出多少兵马？何人可以为将？” 审配抱拳，主动请缨：“请明公派给臣精锐骑卒三千，再授予节制并州兵马之权！臣定能为明公取得河西！” 袁绍正要答应，辛评又站出来反对。 “明公万不可听信审配狂言啊！” 袁绍神情一滞，看向辛评。 审配亦怒目而视。 辛评毫不在意审配，只对袁绍说：“明公，前年伐黑山，审配领兵无功，又耗费钱粮无算。可知审配并无领兵之能，还请明公另选高明！” 审配大怒：“辛评，汝敢轻视我？” 辛评知道他性情急躁，不愿与他相争，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袁绍皱起眉头，他突然怀念起大将麹义。 要是麹义还活着，他觉得自己应该还能给麹义一次机会。 可惜，麹义作为袁绍手下第一名将，已经因为犯上而被袁绍处死。 袁绍认为还是派审配去吧，作战计划是审配提的，万一失败也怪不了别人。 “都安静！审配，我就拨给你三千精骑，让……” “袁公且慢！” 许攸又站出来建议。 他提醒袁绍，真正的大敌应该是曹操！况且河西之地为朝廷所有，若悍然攻击朝廷，容易引来诽议。 “袁公，许攸请袁公三思，就算要出兵，也应该先讨伐曹操。待收取中原之地，关中唾手可得！” 他这么一搅和，袁绍又开始犯晕。 究竟该打谁呢？该往哪打？ 袁绍感到头疼，他拿不定主意，干脆挥手道：“今日就到这，明日再议！” 台下谋臣都觉自己的主张被别人搅黄，开始互相指责。 霸府大厅里吵吵闹闹，审配、许攸、辛评等叽喳叽喳闹个不停。 袁绍更觉吵闹，径直退出厅堂，回后院找老婆孩子散心去了。 之后几日，袁绍依旧拿不定主意。 这倒让总摄内外的沮授安心，他是极力反对用兵的，要用兵，也得等过两年冀州从战争中缓过气来。 然而这谈，袁绍召见沮授，咨询沮授两件大事。 其一，自然是出兵攻打谁的问题。 沮授坚持己见，认为修养生息就好，以河北的底蕴，只要缓两年，天下谁人是对手？ 当面，袁绍点头承诺，表示自己不会发兵。 袁绍能听话，沮授很高兴。 但紧接着，袁绍问的下一个问题，却让沮授笑不出来。 袁绍对沮授说：“监军，吾意派熙儿都督幽州，你以为如何？” 沮授皱眉。 “怎么，你觉得不妥？”袁绍通过他的表情看出他心事。 沮授拱手一拜：“明公，臣接下来的话，您可能不爱听，但臣还是要说。” 沮授态度十分恭敬，袁绍也心平气和地说：“你说吧，我不怪你。” “谢明公！” 沮授说：“明公，世称一兔走衢，万人逐之，一人获之，贪者悉止，分定故也。且年均以贤，德均则卜，古之制也。愿上惟先代成败之戒，下思逐兔分定之义！” 袁绍思索片刻，明白沮授的意思。 这是劝他不要分派子嗣，督统各州，以免将来诸子相争！ 然而，袁绍派几个儿子各自统领一州的行为，也有他自己考量。 袁绍如今占据青、幽、并、冀四州之地，对除冀州以外的三州管理多有不便。所以他才会让自己的儿子、侄子担任各州刺史。 至于为何偏偏要用子嗣，而不用其他士人，当然跟信任分不开关系！ 除开几个儿子，袁绍并不十分信任其他臣子！ 汝南袁氏的确是士族领袖，袁绍手底下人才也多，但他毕竟只是割据地方的军阀，不是真正的大汉天子！ 谁能保证，袁绍派出去的其他人，就一定会对袁氏保持忠诚呢？ 袁绍只有朝廷赐予的冀州牧、大将军的名号。 其余青、幽、并三州，朝廷肯定不会轻易交给袁氏管理。 没有朝廷名分，袁绍不能名正言顺地选派刺史州牧。万一派出去的人举州反叛，怕不是肠都要悔青！ 袁绍眯眼对沮授说：“孤意已决，监军不必多言！退下吧。” 沮授起身离开。 待至霸府门口，沮授叹息道：“祸患要从此始了啊！” 第173章 曹刘之交 兖州，鄄城。 四月春深，兖州牧曹操终于返回治所。 与他一起从雒阳返回的，还有青州刺史刘备！ 刘备胆子很大，即便已经得罪曹操，他还敢跟曹操一起回到鄄城。 沿途，曹操没给刘备好脸色，心中更是盘算，是否应该杀之而后快！ 曹操心里这么想，却没急着动手。 反正整个兖州都是他的地盘，想拿捏一个刘备，还不简单？ 曹操回到州府，立刻召见荀彧、程昱等留守的谋士，将雒阳发生的事情告知他们。 荀彧听说朝廷要主动进攻袁绍，不免感到心忧。 但是他转念一想，朝廷若要讨灭袁绍，似乎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了！ 公孙瓒刚覆灭，袁绍师老兵疲，此刻出击，定能有所斩获。 至少，朝廷也能夺取并州的郡县，缓解恶劣的地缘处境。 袁绍掌控并州，对以关中为根基的雒阳朝廷来说，实在太危险啦。 曹操问荀彧：“文若，朝廷约定七月发兵，你以为如何？” 荀彧想了想说：“不妨等到秋收后。” 曹操邪笑：“吾也有此意！” “明公高见！” “文若亦不差！” 长年共事，曹操和荀彧君臣二人早已默契十足。 但关于不按时发兵这一点，荀彧的出发点和曹操并不相同。 荀彧更多出于公心，曹操则是为私。 在荀彧看来，朝廷攻打袁绍，已然占得先机，曹操这边按不按时发兵，其实意义不大。不如等秋收结束，百姓也可减轻负担，军粮亦可充足些。 曹操的看法也是一样，但曹操的出发点还是为了自己的野心！ 两个理念不同的人，看似想法相同，实际却大相径庭。 难怪最后二人会形同陌路，更留下荀彧是被曹操逼死这种记载。 当然，眼下距离那一天还很远。 曹操咨询完荀彧，有关出兵日期的事情后，又问了自己境内兵马钱粮的状况。 荀彧对答如流，让曹操对自己的地盘非常了解。 问完治理，曹操终于提起刘备！ “刘玄德不能为我所用，吾欲杀之，诸位以为如何？” 曹操眼中杀气显露！ 程昱赞同道：“明公，刘备有雄才而甚得众心，终不为人下，合该早图之。” 郭嘉也说：“明公，刘玄德乃人中之龙，若不能用，当杀之！” 曹操满意地点头，但他还是看向荀彧，想要听听荀彧的意见。 荀彧皱眉，捋须道：“明公，天子启用刘玄德为青州刺史，又令明公借兵给他。明公若违背朝廷旨意，似乎不妥。” 曹操的呼吸变得沉重。 荀彧知道他还想杀刘备，继续劝道：“明公，刘玄德出任刺史，此事已成熟饭。公如果加害他，难免落下恶名。” “况且我以为，刘备虽有大志，但无名士辅佐，似大树参天却没有根系，终究难成大事。” 曹操听荀彧这么评价刘备，觉得也有几分道理。 刘备是英雄没错，可惜得不到人辅佐，想要成气候实属困难。 因此，曹操对刘备的戒心放下些许。 这时荀彧又说：“明公，依在下之间，不如给刘玄德兵马，助其上任青州。此事若成，明公也可得美名啊！届时还怕天下英雄不来投效您吗？” 荀彧的意思是，让曹操帮刘备出任青州刺史，再用这件事作为宣传，往后招揽人才好使！ 这的确是条妙计，代价则是刘备可能会成为隐患。 曹操思前想后，沉默许久。 他看着荀彧，最终觉得应该给足荀彧面子。 毕竟曹操手底下好多人，都是荀彧帮他招来的。 若为刘备跟自己的谋主闹掰，曹操感觉不太值当。至于杀刘备，等以后有的是机会。 曹操想通，脸上浮起笑容：“呵呵呵，文若之言甚善！” “刘玄德纵使占据青州，吾要击灭他也不是什么难事，此次就放他一马，哈哈哈哈哈！” 曹操大笑，睥睨刘备的气魄，让周围谋臣感受到可怕的霸气。 荀彧、郭嘉等人都不自觉低下半个头。 曹操捋须道：“来人，叫刘备来见吾！” “诺！” 一刻钟后，刘备只身进入州府。 穿上刺史公服的刘备，气质愈加强烈，完全符合贵族公卿的形象。 府里，曹操跟手下谋士们眼底闪过异色。 有那么一瞬间，曹操都想改变主意，直接下令杀了刘备！ 但他忍住了，因为他已经答应荀彧。 而且曹操觉得，如果这时候杀刘备，反而说明自己惧怕刘备。他曹孟德掌控三州之地，怎么能对区区刘备表现出畏惧呢？ 曹操起身，和颜悦色地邀刘备入座：“玄德，来，坐~” 刘备面色如常，不卑不亢地跟曹操就座。 刘备正襟危坐道：“曹公，请问召备来有何事？” 曹操笑笑：“天子令我借兵于你，我正要告知你，我准备借你五千兵马，助你上任青州！” 刘备拱手推前：“备谢曹公之恩！我在此发誓，往后一定报答曹公今日恩情！” “哈哈哈，有玄德这句话，老夫就心满意足啦！” 曹操装作和善的样子，对手下道：“来人，去叫王忠、朱灵前来！” “诺。” 王忠、朱灵进来：“曹公！” 曹操手指刘备，吩咐二人：“你二人各领五曲步卒，随玄德攻打青州袁谭！” 王忠和朱灵面露犹豫。 曹操心底满意，面上却摆出黑脸：“怎么，你们不听我号令？” 王忠和朱灵畏惧，忙说不敢。 “那就按照我的军令办事！” “诺！” 于是，曹操连同王忠、朱灵二将和五千兵马，一并交给刘备。 刘备心中狂喜，脸上却不露声色。 他再次躬身感谢曹操，说自己绝对不会忘记曹操的恩情。 曹操心中冷笑，对刘备的承诺毫不在意。 曹操多疑世人皆知，他才不会相信别人的承诺呢，何况承诺之人还是刘备！ 他可没有忘，在雒阳时，刘备面对马超的表举，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根本没有念及他昔日对刘备的恩情！ 旁边，刘备起身告辞：“曹公，备以祖宗社稷江山为重，为朝廷收复青州的意志弥烈。恨不能马上清除袁谭，恢复青州。请容备告退！” 曹操收起笑容，表情暗藏厌恶：“玄德，保重。” 刘备抱拳：“曹公保重！” 说罢，刘备头也不会，离开州府，带兵上任青州！ 第174章 钟繇推荐的人才 曹操送走刘备，询问荀彧有关战马贸易的事情。 荀彧回答：“禀曹公，购买1千匹凉州战马所需的粮食，目前只筹集了一半。剩下一半必须要等到秋收后才行，我建议请人游说马凉州，约定先付一半，待秋收后再付剩下一半。” 曹操咋舌，他是没想到自己根本买不起那么多战马。 “嗯，你看派谁去好呢？” “这件事明公手下的人恐怕不好做，还需请外人调略。” “哦？” “我闻雍州刺史钟元常，素与马孟起交好。我与钟元常亦有旧，待我书信一封，请钟元常出面。” “嗯，好，此事就拜托你了！” 曹操将凉州贸易之事全权委托给荀彧。 当天，荀彧就派人将信送往长安。 此时长安城内，马超正在钟繇府上做客。 因为马超主动让出扶风、安定二郡的缘故，他和钟繇的关系，如今越发交好。 且在雒阳，百官都知道天子跟马超亲密无间。 钟繇因而更加看好马超，故邀其逗留长安。 马超也有意跟钟繇拉近关系，毕竟同朝为官，又是邻居，钟繇的个人影响力也高。 这不，马超在宴会上，就请钟繇给自己推荐人才。 当着诸多官员的面，钟繇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告诉马超3个名字！ “武功苏文师，高陵张德容，郿县法孝直，此皆三辅俊才，孟起可派人招揽。” 马超听到三个人的名字，顿时来了精神！ 苏则、张既、还有后世人们最熟悉的法正，三人都是大才！ 马超感激道：“多谢钟公指点！只是我应该去哪请这三位贤才？” 钟繇告诉马超，张既就在钟繇手下担任县令，苏则应该在家乡隐居，而法正就要去益州成都请了。 马超听说张既在钟繇手下，忙说：“钟公，张德荣是你的能吏，我怎能忍心让你割爱？” 什么叫情商？ 马超这句话就是情商！ 他显然在担忧张既会不会是钟繇特意安插的间谍。 钟繇笑着解释：“孟起不要多虑，张德荣之才，足以胜任郡守、刺史，我不忍浪费其才华，故而推荐给你，希望你能人尽其才。” 马超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收下张既。 主要凉州太缺人才了，即便张既可能是钟繇的细作，可双方尚未撕破脸，互相安插一些人手也无妨。 马超说：“既然如此，那我却之不恭。今朝廷征我出兵，张掖太守庞德乃我宿将，我要带他一起出征。这张掖郡就交给张德荣管理吧！” 钟繇微笑：“甚善，我这就派人去请张既。” 当晚，张既抵达长安。 钟繇将其引荐给马超，马超与之交谈，对张既的才华非常满意。 尤其张既对民生特别有见解，还对凉州的羌胡有比较深刻的认知，建议马超对羌胡采取恩威并重的政策。 马超虽不放心张既的忠诚度，但耐不住对方有才。 而且马超想起，原本的历史线上，官渡大战时，夏侯惇能在并州战场压制高干，靠的就是张既出面游说马腾，请马腾出兵帮曹操攻打高干。 官渡战后，张既因功出任京兆尹，后又协助夏侯渊攻灭宋建，还在汉中之战时劝曹操迁徙汉中百姓。曹丕继位后，张既出任雍州刺史，在雍凉间辗转平定诸胡，是真正的曹魏柱石。 马超权衡利弊，决定收下张既！ “张德荣，河西刚刚平定，张掖又有卢水胡居住，胡汉混杂，你上任后一定要谨慎行事！” 张既回答：“请牧守放心，臣定会着重调和胡汉矛盾，使羌胡不生乱，汉人安耕织。” 马超点头：“好，我希望你能做到。” 马超招揽张既，意味手下又多出一位足以镇守一州的人才。 此前，马超手下真正能胜任方面的，恐怕只有西域长史赵昂一人。 但张既想要出任方面，还得先获得马超信任才行。 翌日，马超带着张既告别钟繇，返回凉州。 路经扶风郡，马超先去故乡槐里，祭拜了一下伏波将军马援，顺道看望马氏族长马疍。 在槐里，马超除开和马疍相见，还见到在槐里等他的严象。 因为和钟繇交易的缘故，严象从扶风郡守卸任。 马超本想启用他为河东太守，却被荀攸截胡。如今严象没有官位，马超必须给别人安排妥当。 关于严象的去处，马超其实早就想好。 他告诉严象，要表举严象为并州刺史！ 严象对此很满意，并承诺会继续支持马超。 马超写下推荐信，让严象带着先去雒阳面见天子，以严象的才能和马超的推荐，严象要出任并州刺史应该不是问题。 之后，严象和马超分开，独自前往雒阳。 马超也继续上路，前往武功县，招揽武功人苏则。 如果不是钟繇提醒，马超还不知道苏则竟然就在扶风郡！ 之前他担任扶风太守的时候，苏则没有来投效马超，这让马超感到意外。 马超隐约觉得，要招揽苏则恐怕不容易。 前往武功县的路上，马超在脑子里回忆关于苏则的记载。 史书里，苏则这人很有能力。 不仅给曹操带路平定汉中，还帮曹魏打通河西走廊，又陆续解决了当地的叛乱。 而且苏则跟荀彧有点像，对汉室的忠诚度很高。 曹丕逼刘协禅让时，苏则跟曹植一起给汉室哭丧。曹丕在朝堂上暗讽苏则和曹植，苏则气得胡须倒立要跟曹丕辩论，如果不是同僚傅巽按住苏则，说曹丕讽刺的是曹植不是他，恐怕苏则真要跟曹丕对喷。 苏则的为人很正直，瞧不起小人。有一次“汉室掘墓人”董昭枕着苏则的膝盖睡觉，想以此拉进跟苏则的关系，结果苏则直接把人脑袋推开，说自己的膝盖不给奸佞枕！ 董昭是曹操铁粉，对曹魏取代汉室有不可磨灭的功绩，苏则敢这么怼董昭，可见其正直。 《魏书》评价他是“刚直疾恶，常慕汲黯之为人。” 陈寿把他和张既一起评论：则威以平乱，既政事之良，又矫矫刚直，风烈足称。 马超想起这些记载，心中对苏则越加渴望。 这样的贤才，他马超一定要招揽！ 第175章 忠诚度5的苏则 夏季的热风蒸腾关中大地。 渭河北岸，农民们顶着毒辣的日头，在田里除草施肥，精心照看庄稼。 官道上走来一支车队，马超坐在车辇上，向田里农民问话： “老乡，苏茂才家怎么走？” 田里的农民直起腰，伸手指向东北。 “往美阳县走，途中有一片桃树林，茂才家就在桃林里。” “多谢！” 马超挥手，五十名凉州骑士在前开道。 西域长史赵昂为他驾车，楼兰公主喀丽丝依偎在他身边，车辇后还跟着五十名骑士。 如此排场，叫人欣然神往！ 队伍按照农民的指引，果然寻到一片桃树林。 正值五月盛夏，桃花盛开。 粉红的花海延伸向远方，异常艳丽。 马超下车，伸手摘下一朵桃花，插在喀丽丝耳边。 楼兰公主人比花娇，让马超心情愉悦。 “走，陪我去请大贤！” 马超一声令下，赵昂等人簇拥着他进入桃花林。 前行百余步，忽闻有人高歌。 “壮士功名尚未成，呜呼久不遇阳春！” “君不见，东海者叟辞荆榛，后车遂与文王亲。” “牧野一战血流杵，鹰扬伟烈冠武臣。” 马超眼里闪过精光，大声喝道：“歌者可是苏茂才？！” 苏氏老宅。 书房茶舍里，苏则唱得来兴，却被马超的吆喝打断，不禁皱眉。 他又气又笑道：“呵，这又是哪里来的大嗓门，扰人清闲！” 身旁书童问：“先生，可要闭门谢客？” “嗨，他都听到我唱歌了，怎好假装我不在？还是待我出去见见他吧！” 苏则起身，和书童一起出门迎客。 只见桃花林里，一位身材高大、相貌英武的公侯走出。在其身旁，有一疤面公卿和一西域美女，还有数十名武士簇拥左右。 苏则见这阵仗，立马猜到来者身份。 他拱手道：“来者可是马孟起？” 马超微笑还礼：“正是！” “来者是客，请进屋一叙吧。” “多谢。” 马超让武士们留在门外，自己和赵昂、喀丽丝二人一同进屋。 苏则命童子备好茶汤，众人落座，苏则说：“州牧前来，是想请我为你效力吗？” 马超莞尔：“君与我同为茂才，我马超岂敢辟君为私臣？” 苏则见马超如此知分寸，遂对马超生出几分好感。 他说：“既然如此，州牧今日来，又为何故？” 马超回答：“我来雒阳前，武都、阴平二郡氐人欲归附，然二郡乃益州属地，我无权管辖。今闻钟元常言，茂才隐居武功，故来请你出山，为朝廷效命！” 苏则捋须道：“州牧果真这么想？” 马超演技在线：“吾欲表苏君出任武都，还请苏君切莫辞让！” “呵呵！”苏则笑笑，他明白马超的算盘。 马超虽然嘴上说是为朝廷举贤，但苏则要是应了马超的邀请，出任武都太守的话，朝野肯定会把苏则划到马超麾下。 苏则有自己的坚持，他对马超说：“州牧请回吧，若朝廷要用我，自会遣人征辟。” 马超皱眉，突然想起苏则之前唱的歌。 “壮士功名尚未成，呜呼久不遇阳春！” 马超复述一遍，笑问苏则： “苏君，功名不成，何故蹉跎？” 苏则陷入沉默。 马超知道自己说中苏则要害了。 试想这样一个人，年轻时以才学人品闻名乡里，后来被举为孝廉、茂才。他本应成为社稷之臣，可却因天下大乱，难以伸展。这个人的心情，肯定是极郁闷的！ 苏则就是这样一个人！ 这时，马超突然拱手躬身，向苏则行礼：“苏君，我之前担任扶风太守时，本应来请你。然彼时马超才识浅陋，不识君之大名，故未曾来请。” “今日我来请君，是为国举贤，并非是有什么私心。还请苏君不要计较过往，安心为国效力！” 一介州牧向自己行礼，苏则赶忙还礼。 “非也！君侯错过苏则啦！” “哦，那苏君为何推辞？” 苏则叹息道：“君侯，苏则先前以为你有王霸之心，故不曾投效。今君侯既来，还请当面告知在下，君侯是否有王霸之心？” 马超厉声回复：“苏君怎能这般误解我马超？！” 身旁，赵昂突然看向马超。 他看出马超在撒谎。 马超继续义愤填膺地说：“苏君，天子对我有厚恩，不仅擢拔我于微末，此次入京，天子和皇后还与我指腹为婚！” “我马超若有反心，岂非自绝于天下，自绝于青史邪！” “望君收回前言！” 马超语气严厉，表情愤懑。似乎苏则的怀疑，真的将他激怒。 苏则听说天子和马超指腹为婚，惊讶得嘴巴张开。 马超见他陷入呆滞，起身拂袖，假装要走！ “哼！” 马超冷哼，赵昂和喀丽丝也都起身。 苏则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过来挽留马超：“君侯，君侯切莫急躁！是在下错怪君侯，还请君侯见谅！” 说完，苏则向马超深深鞠躬。 马超侧身对苏则说：“苏文师，我欲举你为武都太守，你去不去？” 当苏则得知马超和天子会成为亲家后，对马超的质疑便消散大半。 这会儿，他再次向马超躬身：“君侯如此看得起苏则，苏则岂敢推辞？” 马超终于露出笑容：“好，有你苏文师出任武都，朝廷便可不用担心张鲁会作乱了！” 原来，马超请苏则出任武都太守，是为了让苏则监视汉中的张鲁！ 苏则拱手道谢：“请君侯放心，苏则到武都，一定会勤修农事，整顿武备，让汉中张鲁不敢窥伺雍凉！” 马超说服苏则出山后，请苏则一起前往凉州。 苏则没有反对，收拾行李，让童子看家，跟马超上路。 虽然苏则同意担任武都太守，但马超的目的也只达成了一半，因为他没有让苏则成为自己的人。 马超为此感到郁闷。 钟繇给他推荐的张既和苏则，都是大才没错。 可张既是钟繇故吏，苏则则有自己的坚持。 如果用忠诚度来算的话，张既对马超的忠诚度可能是4，也可能是8， 而苏则，马超敢断言苏则的忠诚度最多只有5！ 二人都不如马超自己招揽的赵昂、薛夏、贾洪等辈。 要是他可以确保张既和苏则的忠诚就完美了。 哎—— 正当马超为此感到烦闷的时候，赵昂，看出了他的烦恼！ 以智谋见长的赵昂，在此刻贴心地为马超献上计策！ “明公，我有一计，可使苏文师臣服于您！” 马超惊喜：“哦，伟章有何良策？” 驿站里，赵昂小声说：“明公何不效法李傕，上表朝廷重新划定州郡？” 第176章 划二郡，曹操求情 “哈哈，妙计，妙计！” 马超醒悟，赵昂给他出的主意，的确可以提高苏则的忠诚度。 马超表苏则出任武都太守，但苏则这人比较轴，马超估计苏则上任后，对自己的态度是同僚，最多带几分感激。 而马超想要的，是让苏则臣服。 赵昂建议马超上表朝廷，把原本归属于益州的武都、阴平二郡划入凉州管辖。 如此就从行政层面，把苏则划入马超麾下。 苏则即便不愿意将马超视为主公，可若武都划入凉州区划，那马超在名义和实质上都将是苏则的上官。 这样的做法有点耍无赖，但马超要的是有人帮他看住南边门户。 征讨袁绍在即，马超觉得有必要防一手汉中的张鲁。 就算张鲁不捣乱，他也需要有人帮他坐镇武都和阴平，因为武都和阴平的大山里居住着许多氐羌部落，数量以万计。 马超当然可以只凭威望就震慑住氐羌，但他更希望能实控这些地盘。 两郡的郡守人选他已确定。 武都交由苏则坐镇。 阴平则会交给陇西太守马磾。 二人一文一武，应该足以镇住凉州南大门，也能处理好氐羌关系。 顺便，马超还能把陇西太守的位置空出来，让比马磾更擅长文治的薛夏上任。 从马超的人事调动可以看出，他准备把土地相对肥沃的汉阳、陇西、金城三郡作为核心发展区。 武都和阴平作为南大门，河西四郡作为北大门，西平郡作为西大门，为陇右三郡的渭河谷地、洮水谷地、湟水谷地营造出稳定的发展环境。 经过赵昂提点，马超当即上表朝廷。 为求稳妥，马超决定在扶风逗留一段时间，等朝廷的回复到了再走。 七天后，天子没有拒绝马超的请求。 朝廷正式将武都、阴平二郡划归凉州！ 有朝廷背书，马超当即召来苏则，把朝廷文书交给苏则看。 苏则见状，只能无奈把自己的名字署在马超的官牒上。 有“策名委质”这一流程做保证，马超终于可以放心地让苏则去武都郡上任。 策名委质，代表苏则成为马超的下属。只要事情传开，即便苏则本心不愿侍奉马超，朝野也会认定他就是马超的人。 将来要是苏则背叛马超，就算他是为朝廷背叛马超，那也有可能遭人唾弃。 谁叫东汉政坛流行“二君制”呢。 天子是君，上官也是君。 武都如果不归凉州管辖，就算苏则是马超推举的，将来二人产生矛盾，苏则也有理由。 可如今武都划入凉州，苏则就别想反叛了。 确保苏则忠诚后，马超正欲上路。 长安又传来消息，原来是钟繇派人来给曹操做说客！ 扶风郿县，钟繇任命的新任扶风太守——张时，在郿县和马超会面。 张时跟马超有过数面之缘。 讨伐李傕时，张时曾代表钟繇，监督段煨、马超的军队，双方之间还起过冲突！ 后来关中平定，钟繇表举张时出任并州刺史，可惜河东王邑、并州高干屯兵蒲坂，不让张时上任。 可怜的张时做不了并州刺史，钟繇便让他来接替严象，出任扶风太守。 在马超眼里，这位属于是老倒霉蛋了。 张时见到马超，态度表现得很谦卑，没了李傕讨伐战时身为钟繇喉舌的狂傲。 马超不是小心眼，无意追究张时当年的冒犯。 他对张时说：“太守，钟公让你来，除了替曹操说情，还有别的事吗？” 张时拱手：“君侯，钟公只让我办这一件事。” 马超点头，仔细阅读信件。 钟繇在信中说，曹操想先支付一半军粮，等秋收后再付另一半。 算下来，马超只能暂时得到5万石军粮。 但比起能到手多少军粮，马超还从曹操的提议里，察觉到另一件事。 那就是曹操很可能不会按照朝廷约定的时间，对袁绍发动攻势！ 这条隐藏的讯息，更让马超警觉！ 曹操如果延迟出兵，那战争初期，袁绍将会把更多精力放在河内和河东战场！ 这意味着，朝廷和马超的压力将骤增！ 进一步思考，如果袁绍把精力集中在并州，那么等到曹操发兵时，曹操是不是比朝廷、比马超，更容易摘取胜利果实呢？！ 曹操离袁绍的大本营可更近啊！ 通过曹操分期交付军粮，马超察觉到曹老板的打算。 好一个曹孟德啊！ 马超在内心感慨，同时抬眼看向张时。对方眼观鼻鼻观心，完全没意识到事情真相。 他用手指有节奏地敲击案几。 张时看过来，发现马超在沉思。 张时劝说马超：“君侯，中原战乱方息，民生凋敝，张时以为君侯应该体谅当地百姓，延缓则个亦无妨。” 马超笑笑，他倒真不在意曹操分期支付。 他更在意怎么才能在曹操延迟出兵的情况下，获得更大的战果。 马超说：“太守请先下去歇息，这事容本牧考虑考虑。晚些给你和钟公一个答复。” 张时点头，躬身退出茶房。 等张时走后，马超召来赵昂，将自己察觉到的信息分享给赵昂。 同时，马超还告诉赵昂，他现在有两个想法。 一，是和曹操一样，也延缓出兵时间，让朝廷的军队完全成为牺牲品！ 赵昂听后，立马表示不妥！ 赵昂为马超分析道：“明公，朝廷的军队战力低下，难以和袁绍的军队抗衡。若您和曹孟德都按兵不动，朝廷绝对无法独自和袁绍大军抗衡！” “一旦朝廷战败，必定挫伤军心。更可怕的是，袁绍一旦看破关中虚实，冀州数十万兵马，顷刻间就将渡过黄河啊！” 马超点头赞同，赵昂说的没错，朝廷绝不是袁绍的对手。 如果汉军在河内溃败，袁绍马上就能渡过孟津，围攻雒阳。 天子要是落入袁绍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以汝南袁氏的威望，再加上“挟天子”的加成，全天下的士人恐怕都会前往河北！ 相比匡扶汉室，世家豪强们可能更愿意，推一个完全代表士人阶级利益的人上台。 而这个人，自然是袁绍无疑。 到时就算马超、曹操等军阀再牛，失去士人阶级的支持，根本不可能战胜袁绍！ 唯物史观下，谁掌握先进生产力，谁就能主宰天下。 而封建社会中，世家豪强就是先进生产力的代表，所以历朝历代的开创者，都必须跟士人合作，就连乞丐出身的朱元璋也不例外！ 马超想明白学曹操按兵不动的后果，立马就将这招臭棋从脑海拿掉。 赵昂问道：“明公，您的第二策，是什么呢？” 马超嘴角弧起。 即便不问赵昂，他也已经确定，只有第二策，才能使利益最大化！ “这第二策嘛……” 第177章 万只马蹄 驿馆茶房，马超自信满满地对赵昂说： “伟章，这第二策，乃是提前出兵！” 赵昂听说马超要提前出兵，他先是感到诧异，然后，立马意识到这是一条绝妙的计策！ 他抚掌赞叹：“明公，妙啊，妙啊！” 马超和赵昂对视，君臣二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马超故意问赵昂：“伟章，我这计策妙在何处？” 赵昂敬佩地说：“明公，如今朝野都知道七月动兵，此事肯定会传入袁绍耳中。袁绍当然不敢主动进攻，所以只会等到七月，等朝廷主动撕破脸。” “而明公您提前出兵，必定可以打袁氏一个措手不及！” “只是……” 说到一半，赵昂突然停住。 马超问他：“哦，伟章有疑问？” 赵昂点头，反问马超：“明公，您有把握迅速攻克河东吗？王邑、高干都不是易与之辈，且二人屯兵扼守蒲坂，此战恐怕不好打。” 赵昂的担心不无道理。 自古用兵，进攻总比防守困难许多。 何况关中和河东之间还隔着一条黄河，王邑、高干又提前在蒲坂驻防。 马超如果派兵渡河强攻，恐怕会吃不少苦头。 “呵呵，伟章不必多虑！” 马超说罢，脸上露出微笑。 他当然知道敌人在蒲坂驻防，更知道强渡黄河攻克蒲坂的可能性不大，除非王邑和高干是两头猪！ 马超自然不会把希望寄托在敌人是猪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上。 但他的确有把握攻克河东，因为他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马超安抚赵昂：“伟章，你可曾见我吃过败仗？” 赵昂笑道：“明公之兵法韬略，足可称当世第一！既然明公这般有把握，那臣就放心了！” “呵呵，伟章，你与其担心我是否会吃败仗，不如先替我想想，提前出兵的军粮该怎么弄。” “嗯……待臣想想。”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马超要想突袭河东，必先解决粮草问题。 原本他已经打好算盘，让曹操为这次军事行动买单。谁料曹操不按套路出牌，搞得马超也只能变卦，提前出兵。 既然是提前出兵，那马超估计等不到曹操的军粮了。 按照钟繇信里说的，曹操用来完成战马贸易的粮食，还在筹集之中。 马超要想得到曹操那笔军粮，至少还要等上半个月，甚至一个月！ 他不想等，等得越久，袁绍的防御就越完备。 他也不想从凉州运粮，自己帮朝廷打仗，朝廷不给钱就算了，饭总得包吧！ 饭都不包，那岂不是亏本买卖？ 还记得前世听过一句话，一个只讲奉献不讲待遇的公司，是不值得让员工卖命的。 总之，马超是吃定这顿白饭了！ “明公。” 赵昂抬头，显然已经想好计策。 马超期待地问：“伟章，有何妙计啊？” 赵昂谦虚道：“不是什么妙计，恐怕还要让明公得罪人。” 马超疑惑，得罪人？ “哦？你且说来。” “诺，臣以为，明公可先在三辅征粮！” “原来如此，看来吾暂时回不了冀城了。” “明公，臣愿代您前去长安游说钟元常。” “不必了，还是我亲自去吧。钟元常威德震三辅，我当亲自请他，否则会被人说我不敬长者。” 要想征调三辅粮饷，必须得到钟繇准许。 马超再怎么威风，再怎么得天子恩信，他也不敢真得罪钟繇。 如果只派下属去向钟繇借粮，就算钟繇同意，难免显得马超不够尊重钟繇。 还是亲自去为妙！ 马超从怀里掏出兵符，对赵昂说：“伟章，你持我兵符，回凉州调兵！” 赵昂见马超竟将兵符交给自己，十分感动。 他俯首向马超叩拜：“请明公放心，臣定不负使命！” 马超让赵昂起来，他知道赵昂为人，赵昂也多次证明自己对马超的忠心。 他们君臣之间，可谓推心置腹。 况且马超也不担心赵昂敢乱来，马超在军中的个人威望，不是一枚兵符就能动摇的。兵符只是方便马超在需要时，可以让臣子替他调兵。 马超对赵昂下令。 突袭河东，马超准备带上马翼、庞德、马休、马岱、阎行五名大将。 军队方面，马超让赵昂把七千凉州精骑全部带上。至于步卒，马超不准备带了，免得拖慢行军速度。 “伟章，你回凉州后，把兵符交给我大伯，让他们不必吝惜马力，全速赶来长安。” “还有，武都、阴平的事，让我岳父和父亲看着点。” “至于你，西域路远，要多加保重啊！！” 马超一一嘱托，最后握紧赵昂的手，仿佛将要诀别。 实际上，马超和赵昂君臣，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见面了。 因为赵昂将要前往西域，正式出任西域长史！ 而马超接下来，将要把所有注意力，放在跟袁绍的战事上。 赵昂见马超感情真挚，顿时热泪盈眶。 他俯首下拜：“明公，臣得明公赏识，方才能完成先祖夙愿。君对臣有大恩，今将远离，臣心痛如绞！” 马超不忍，呼出一口浊气：“哎，伟章，西域蛮荒，若有危情，可径直返回凉州。我也会告知河西四郡太守，让他们多帮助你！” 赵昂再次叩首：“臣谢明公厚恩，请明公放心，只要赵昂在，西域就乱不了！” 马超点头，扶他起来。 赵昂不舍地说：“明公，保重！” “嗯，你也保重，多来书信。” “诺！” 当晚，赵昂在五十名骑士的护送下，和楼兰公主喀丽丝一起，返回凉州冀城。 马超也日夜兼程，折返回长安。 君臣二人不曾想到的是，他们这一别，竟是永恒！ 赵昂和喀丽丝回到冀城。 赵昂将马超的命令，传达给凉州州府的官员们。 杨阜、尹奉、马腾等人听说朝廷要对袁绍用兵，都心情紧张。 他们知道朝廷和袁氏早晚有一战，可没想到的是，这一战竟然会来的这么快！ 而且他们的主公马超，还是打头枪的那个人！ 马超突袭河东的计划，在凉州引起风波。 不少人质问赵昂，为什么没有阻止马超去打头枪？ 就连马超的老爹马腾，也对自己庶长子的胆大包天感到惊讶。 赵昂也是将马超的计划和盘托出，才让马腾、杨阜等人有些信心。 没办法，马超心意已决。 凉州这台机器只能顺着他的心意开动。 杨阜、马腾只能站在马超身后，全力支持他。 旬日间，凉州各地兵马频繁调动。 凉州八郡的骑兵悉数在汉阳集结，马翼、马休、马岱、庞德、阎行等将领也都来到冀城。 七千凉州精骑蓄势待发，总计4万匹战马，填满了渭河各处山谷！ 五月廿日，万马奔腾！ 16万只马蹄踏得关陇大地都在震颤！！！ 第178章 借粮借船 凉州骑兵集结的同时，马超在长安见到钟繇。 钟繇听说马超返回，明白他是来谈生意的。 二人在雍州州府会面，钟繇开门见山：“孟起，曹孟德之请，你思考得如何？” 马超回答：“这件事我可以同意，但是……” “但是？” “但是钟公得答应我一个请求。” “你说，我听着呢。” “好，我先问钟公一个问题，您信任曹孟德吗？” 钟繇疑惑，他捋须道：“曹孟德之人品我不敢保证，但荀文若谦谦君子，他既然请我出面，我自当相信他！” 什么叫人脉？ 荀彧就是人脉！ 这一世，钟繇和曹操在官位上平起平坐，他其实完全没必要掺和进马超和曹操事情。 可荀彧一封信，就能让钟繇出面，替曹操说情。 钟繇的话正中马超下怀，马超说：“既然如此，那我想拜托钟公一件事。” 钟繇笑道：“孟起，不必卖关子了，直接说吧，老夫能答应就答应，不能答应你也不能缠上我~” 马超也笑道：“钟公既然做了说客，何不把掮客也做了？” 钟繇皱眉：“你的意思是？” 马超不再隐藏：“曹孟德以10万石粮换我1千匹战马。今大战在即，我等不了他那么久！烦请钟公帮忙，先借我5万石粮，待曹孟德的粮食送到，钟公自取便是。” 钟繇哈哈大笑，手指马超：“马孟起，你呀你呀！算计到老夫头上来了！” 马超保持微笑，再次请求：“烦请钟公帮忙！” 钟繇颇感无奈，他刚刚才说过完全信任荀彧，这会儿要是食言，岂不是让马超笑话？ 但他也有顾虑：“孟起，朝廷即将发兵河内，我把粮食给你，朝廷缺粮怎么办？” 马超环视屋内，小心地对钟繇说：“还请钟公附耳过来。” 钟繇好奇：“哦？” 他附耳过来，马超在他耳边低语：“我……兵马……袭击……” 钟繇越听越心惊，瞪大眼珠，压低声线质问：“孟起，此话当真？！” 马超点头。 钟繇担忧地说：“你若如此，袁本初万一提前发兵攻打雒阳怎么办？” 原来，钟繇在担心，马超突袭河东，可能会引来袁绍大兵进攻雒阳！ 马超事前也没想到这一层。 他突然犯难，如果因为自己冲动惹得袁绍发飙，事情就不好办了。 这时，钟繇对马超说：“孟起，依老夫之见，你突袭河东，不可以打出朝廷的旗帜，要告诉世人，一切都是你自作主张！” 钟繇态度坚决，这是他能想到的最稳妥的办法。 只有这样，朝廷才有借口跟袁绍周旋。 马超袭击河东是他的个人行为，跟朝廷无关。你袁绍要找麻烦，只能找马超，不能找朝廷，除非你想谋逆！ “钟公不愧是老成持重之臣，马超佩服！” 对于钟繇的提议，马超觉得完全可以接受。 马超即便没有朝廷名义加持，也有信心攻破河东！ 凉州骑兵都是虎狼之师，不像关中新兵需要汉室正统的大旗才能维持士气。 而钟繇让马超跟朝廷划清界限，也能切中袁绍要害。 袁绍目前面临的困境是，河北虽然在实力处于绝对优势，可没有名义，袁绍绝不敢主动进攻雒阳！ 汉室衰落，可余威尚在，更不要说这一世因为马超的奉献，天子刘协实控的地盘比原本的历史轨迹多得多！ 汉代又不像魏晋以后，换天子跟闹着玩儿似的。 大汉天子的影响力绝不是后来王朝的皇帝可以碰瓷的。 钟繇告诉马超：“如果孟起能答应我的条件，老夫便做主借你5万斛粮！” 马超拱手：“那就多谢钟公啦！” “都是为朝廷办事，不必客气。只是孟起，你有把握攻克河东吗？” “钟公说笑了。” “呵呵，也是，你何曾打过败仗？” “公过誉！对了，我还想向钟公借一百艘大船，可乎？” 马超不仅要借粮，还要借船。 因为渡黄河必须得用船啊，总不能让将士们游过去。 钟繇表示可以，但征用船只的钱得马超来出。 马超笑了，他还是那句话：“可以，等曹孟德把军粮送来，钟公派人去取就是！” 钟繇也笑了：“好你个马孟起啊，真是能掐会算！” 马超和钟繇把事情定下。 接下来，钟繇会帮马超从三辅征集5万石军粮，和一百艘渡船。 二人联名给天子写信，将计划告知天子，让天子有心理准备。 当然，信是私信，不是表状。马超和钟繇没那么傻，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拿到朝堂公议。 取而代之的是，钟繇上表朝廷，请求朝廷在孟津修筑防御工事，以防袁绍狗急跳墙。 私信和奏表一同抵达雒阳朝廷。 天子照会太仆荀攸，与之商议可行性。 荀攸得知马超的计划后，赞叹不已，直言马超用兵深谋有奇，堪比汉初三杰之韩信！ 荀攸又建议天子，朝廷应该配合马超的这次军事行动。 他对天子说：“陛下，《孙子兵法》曰：善战者致人，不致于人。我观马孟起用兵，深谙此道。” “马孟起想要突袭河东，陛下您可以陈兵孟津，修筑城寨，吸引袁氏注意，同时也能预防袁氏渡河攻打雒阳。” 天子绝对荀攸的建议非常靠谱，当即下令照办。 之后数日，朝廷在孟津大做文章。 五月廿二，河内太守徐晃就率领两千兵马在孟津修筑工事，引起黄河对岸的军阀眭固注意。 眭固将朝廷的动作报告邺城袁绍，袁绍听后也给眭固增兵三千，令眭固在黄河对岸修筑营垒防范。 双方虽未开战，可雒阳黄河河段的气氛，渐渐紧张起来！ 河朔大地的目光都聚焦在孟津！ 与此同时，七千凉州精骑已然翻越陇山，抵达关中！ 五月廿五，马超终于在长安等来他的精兵悍将！ 七千精锐骑兵，四万匹军马，把长安城西的郊野填满。 长安百姓起初听闻有大军兵临城下，都很恐惧。他们对当年董卓、李傕祸乱长安记忆犹新。 然而等长安百姓听闻，来的是凉州牧、大汉前将军马孟起的军队后，竟然都箪食壶浆出来犒军。 彼时，马超和钟繇一起，出城检阅军队。 二人随即被看到的景象惊讶到，只见成千上万的长安百姓，手提肩抗，为马超的军队献上酒水、肉食、馒头等食物。 待马超和钟繇打听后才知，长安百姓是为了感谢马超当年收复长安时，在长安南街杀马赐肉的恩情！ 而当马超露面后，不止是七千凉州兵，就连长安百姓都跟着一起俯首跪地，向马超行礼。 士兵们高喊：“参见将军——！” 长安百姓也喊道：“谢君侯杀马赐肉之恩——” 钟繇见状大受震撼！！ 第179章 被低估的高干 凉州军抵达长安，在关中地区掀起风浪。 七千精锐骑兵的动静之大，不可能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这不，马超的军队刚抵达长安，城中就有并州细作将消息传到河东！ 199年5月河朔势力图 河东郡，安邑。 袁绍的侄儿高干，和河东军阀王邑，在魏国旧都的豪华府邸里饮酒作乐。 魏国美女用甜美的嗓音歌唱着《归风送远之曲》：“仙乎仙乎，去故而就新，宁忘怀乎？” 赵地舞姬在舞池里翩翩起舞，身姿绰约。 自古便有“魏女歌甜，赵女多姿”的说法，高干占着三晋之地，岂能不享受当地特色福利？ 高干举杯：“王府君，饮酒！” 王邑回敬：“刺史，下官先干为敬！” 二人你一杯我一杯，看来感情极好。 忽然，下人进来打断高干的雅兴：“刺史，长安来报！” 高干顿时酒醒：“快，把信给我！” 下人呈上细作传递的情报，高干看后没有紧张，反而松了口气。 王邑见状问道：“刺史，信中说什么？” 高干笑答：“没什么，就是马超的军队到长安了。” 王邑听罢也放松下来，朝廷要出兵的消息，如今早就传开。 高干和王邑也早在并州做好布置，提前有了防备。 不过王邑还是感觉有隐忧。 他提醒高干：“刺史，人皆言朝廷七月用兵，如今还不到六月，马孟起是否来得有些早？” 高干眼珠子转动，遂笑道： “你且安心，我不是早就派兵驻守各处渡口了吗？” 王邑尬笑点头。 他想起高干早有安排。 就在这个月，当朝廷要出兵的消息传到并州时，高干就已经派人把守黄河各处渡口。 不仅是世人所熟知的蒲坂，也就是蒲津渡。 就连南边的风陵渡，和北边的龙门渡，高干都派出军队镇守！ 高干安抚王邑：“太守放心吧！我知道马孟起的威名，岂会轻视他？但黄河天堑就在那里，本刺史也早有防备，他要是敢渡河，定叫他有来无回！” 高干能被袁绍看重，替袁氏管理并州，绝不是酒囊饭袋。 他说：“我有一万大军在蒲坂，马超绝不敢轻易渡河，因此他只剩下偷渡龙门一个选择！” “可我早已命大将郭援，领三千精锐守龙门！！” “哈哈哈，马超，他过不了黄河滴~~~” 高干信心十足，叫人给王邑斟酒。 王邑放下大半颗心，最后提醒一句：“凉州兵精悍勇猛，刺史还是小心为妙。” 高干笑笑：“呵呵，那我就再给郭援加派三千兵马，总共六千兵马驻守龙门！你还担心吗？” 王邑终于放心，大笑道：“哈哈，若有六千大军镇守龙门渡，那马超绝计是过不来的！” “哈哈哈，那当然！来，饮酒！” “喝！” “接着奏乐，接着舞！” 安邑府邸歌舞依旧。 高干的军令随着魏女歌声飘向北方，飘往汾水。 五月廿七，黄河中游，龙门渡。 高干麾下大将郭援得知高干又给自己加派三千人马，不仅不高兴，反而有点生气。 他骂骂咧咧地对帐下部将说： “刺史未免太小瞧我郭援！” “那马超毛都没长齐，岂是我郭援对手？” “老子守着黄河天堑，麾下又有三千精锐，他马超拿什么渡河啊？啊？哪里需要刺史增兵，叫人知道，还以为我郭援怕那马超小儿！” 郭援素来脾气火爆。 他这会儿发怒，帐中诸将都低下头，不敢招惹他。 郭援发了会儿牢骚，将胸中怨气派出方才冷静下来。 他对军队下令，让人准备渡船、皮筏。 诸将闻言大为不解，询问郭援为什么要准备渡船、皮筏。 郭援嚣张地说：“老子现在有六千兵马，岂能缩在河对岸？你们休要多言，我郭援要渡河过去，正面击破马超，叫世人知道我郭援的威名！” 诸将大惊，忙呼不可。 郭援业火直冒，命人把刚刚劝阻他的家伙拖出去杖打五十大板！ 众人惊惧，不敢再多言。 之后两日，郭援在汾水沿线征调船只，准备渡过黄河，主动进攻河西之地。 消息传到安邑，高干差点被郭援气晕，忙严令郭援不准渡河。 还好高干及时制止，不然郭援还真就渡河了。 河东的动静，自然瞒不过河对岸。 就和马超的军队抵达长安的消息被泄露给高干一样，高干的军事部署，也被马超获悉。 替马超打探消息的，乃是一位老朋友——冯翊太守裴茂！ 马超率军抵达冯翊郡后，裴茂亲自来到军营见马超。 裴茂出身河东闻喜裴氏，对河东的情况了如指掌。 几乎每天都会有人从河东偷渡到冯翊，给裴茂传递河东的信息。 裴茂来见马超，正是要把这些消息分享给他！ 马超军营，裴茂见到马超。 他开门见山道：“君侯，我有军情告知于你！” 马超郑重地向裴茂表示感谢，并让裴茂细说军情。 裴茂告诉马超，高干不止在蒲坂设防，还在龙门渡、风陵渡都有驻兵。马超要是想从其他渡口进攻，恐怕都不会容易！ 马超听后顿觉棘手。 按照马超原本的计划，他是准备效法唐太宗李世民，偷渡龙门击破宋金刚的战例，绕过蒲坂，从龙门渡渡河。 没想到，马超还是低估了汉末三国这些人物的能力！ 一个三国历史上充当背景板的高干，竟然也知道在龙门渡设防！ 马超面露难色，帐下诸将也明白，之前的作战计划很可能要作废。 马超越想越急，感觉自己像个小丑。 原本他以为只要偷渡龙门，轻易就可拿下河东。 谁料高干早就防着他了，重兵镇守龙门，不留一点破绽！ 同时，马超也在内心感慨，河东郡不愧是人口过百万的大郡。高干轻轻松松，就在黄河沿线布下两万多兵马，防守可谓密不透风！ 马超不敢想，要是迁延日久，让高干发挥出河东的战争潜力，将会多么可怕！ 到那时，恐怕就连马超，也只能守着黄河天堑，被动作战。 突袭计划可能夭折，马超内心焦急！ “呵呵。” 突然，前来做客的裴茂发出小声。 马超问他：“裴公为何发笑啊？” 裴茂笑道：“呵呵，我没想到，君侯也会有在战事上为难的一天啊！” 马超赧颜说：“让裴公见笑了。” 裴茂问他：“呵呵，君侯，你是否在担心龙门渡的守军？” 马超忙点头道：“正是！裴公可有办法？” 裴茂捋着长须，为马超指点迷津道：“君侯可知，龙门守将乃是钟元常的外甥，并州猛将郭援？” “郭援？！哈哈，我晓得该如何破敌了！” 第180章 示敌以弱 五月三十日。 并州大将郭援在龙门大营收到军报。 马超任命马翼为中郎将，率军屯驻蒲津渡，征集三辅船只汇于蒲津渡，看样子是要从蒲津渡进攻河东。 郭援帐下诸将听到消息，都觉得他们在龙门可以高枕无忧。 然而郭援却说：“马超命马翼陈兵蒲津，此必虚招也！” 他告诉众将，马超虽然黄口小儿一个，却不会像张时、杨秋等辈打呆仗。 郭援心里轻视马超，可实际执行层面还是比较慎重。 他派出斥候渡河，到黄河对岸刺探军情。 夜里，果不出郭援所料，探子传回消息，说马超已经领兵朝龙门渡袭来！ 中军大帐，郭援得意地对众将说：“我就知道，马超一定会从龙门进攻！” 众将都开口称赞郭援的谋略。 然而郭援却叹息道：“前几日我欲渡河扎寨，刺史竟不许。若我早几日渡河，岂不是能在马超进兵的沿途埋伏他？哎！” 众将面面相觑，不敢做评价。 郭援明显是在马后炮，他要真有把握，完全可以坚持己见渡河设伏！ “通知各营，今夜好好修整，明日一早河岸列阵！” “诺——！”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当郭援亲自带人到黄河边视察时，对岸已经升起一座营寨。 湍急的黄河水滔滔而过，清晨的赤阳洒在对岸敌营，凉州牧马超的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郭援在对岸看得疑惑，心想马超没船，究竟要怎么渡河？ 这时，马超营中出来许多士卒。 士卒们抬着一张张羊皮来到河边，就地制作起羊皮筏子。 郭援看见，指着对岸大笑。 他跟左右将领嘲讽说：“马超小儿，妄图用皮筏子渡河，简直可笑！到时我军万箭齐发，他的皮筏子都得沉到河底！” 左右闻言，附和大笑。 正在他们嘲笑马超用羊皮筏子渡河的主意时，对岸，马超也带人来到岸边，朝郭援喊话。 马超骑着里飞沙，头戴凤翅兜鍪，手提大枪。 身后庞德、马岱二将相随，并还有一青年文士相伴。 马超来到岸边，用枪指着对岸高喊：“郭援在哪——！叫他来见我！” 郭援大笑：“哈哈哈——！马超，汝郭阿翁在这！” 马超无视郭援的咒骂，继续喊道：“郭援，你难道不知道我马超的威名吗？还不赶快投降！” 郭援嗤笑一声，不屑回答马超。 他指使身边随从上前辱骂。 河对岸，马超见郭援不说话，只让随从武士谩骂，怒火腾地一下上来。 马超扭头对庞德说：“令明，把那有娘生没爹养的东西给吾射死！” 庞德领命，伸手感受了一下黄河的风向、风速。 他又打马上前几步，目测两岸距离。 龙门渡口的河宽约40米，在弓箭的射程范围之内。 庞德随即张弓搭箭，瞄准对岸辱骂的敌军。 嗡！ 一声脆响，箭矢飞向黄河上空。 起初，庞德射出的箭矢起初偏得离谱，可借着河风，箭矢的轨道变得极其诡异。 对岸的郭援等人刚准备嘲笑，箭矢突然飞过黄河，稳稳命中辱骂者的胸口！ 马超见庞德射中，先是称赞庞德射得好。 然后，他对着河对岸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吾与郭援语，汝又是什么不知死活的东西！” 刚刚辱骂马超的郭援随从跌落马下。 郭援及左右随从感到惊恐，没想到马超麾下竟有如此厉害的神射手。 随从们赶忙拉着郭援的马往后退：“将军，小心敌军神射手！” 郭援恼怒，感觉很没面子。 但在庞德神射的威胁下，他只能往后退了30米。 然后，郭援又听见马超的嘲讽。 马超在对岸高呼：“郭援，汝躲得过箭矢，躲得过我马孟起的刀枪吗？” “郭援，保管好你的项上人头，等吾待会儿就来取它，哈哈哈哈！” 马超嚣张的气焰让郭援火冒三丈。 郭援只恨自己麾下没有庞德那样的神射手，他只能气急败坏地下令，让麾下弓弩手朝对岸射击。 河对岸，马超见敌军有动静，也迅速后退。 等马超、庞德等人退后百余米，郭援的弓弩手才来到岸边，射了个寂寞。 马超回到军营，笑着跟庞德讲：“令明，刚才那一箭射得好！来人，取我铁胎弓来，赏给令明！” 军士们把马超的宝弓拿给庞德，庞德开心地收下，表示会用马超的弓多射杀敌军。 这时，之前跟在马超身边的青年文士说道：“君侯，您这般激怒郭援，待会儿渡河怕是不好打啊！” 马超看向此人，含笑回答：“裴文季，你放心吧，谁说我要渡河了？” 裴文季，名徽，冯翊太守裴茂次子。 裴徽听马超说不渡河，不解地问：“君侯，您不渡河，那我们要怎么击破郭援啊？” 马超笑意更浓：“哈哈，我不渡河，自然是要让郭援渡河。” “让郭援渡河？”裴徽更加疑惑了。 “你看着吧，郭援会渡河的！” …… 下午，郭援正在午睡。 突然外面小兵来报：“将军，敌军开始渡河啦！” 郭援瞬间惊醒，一对牛眼亮起精光。 “好，马超小儿终于来送死了！” “来人，披甲！” 亲兵们迅速为郭援穿戴好盔甲，随后一行人来到岸边。 河对岸，马超的军队刚把羊皮筏子推下水。 河这边，郭援留驻的一千兵马态度松懈。士卒们在岸边等了大半天，全都卸了铠甲，坐在地上歇息。 郭援见状，怒火中烧。 再加上刚起床火气大，他立马指着松懈的士卒们就是一顿骂：“汝等老革，岂敢如此怠慢军情！都给吾起来，快点！” “五十息内不能出战者，就地处斩！” 郭援严厉的口吻，让麾下士卒迅速行动。 将士们赶紧从地上起来，穿戴盔甲。 郭援数完五十声，还有十几个小兵在忙活。郭援当即命亲兵过去，把没准备好作战的人拉出来砍头。 雷厉风行，郭援的部队很快甩掉松散的态度，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郭援整顿好军纪，看向黄河。 湍急的河面上，马超军划着近百艘羊皮筏子，已经行进到河中央。 郭援当即下令弓弩手放箭。 各部曲的君侯、屯长、队率厉声喝令。 六七百张弓弩瞄准黄河上方！ 郭援大喝：“放箭——！” “放箭！” “快放箭！” 郭援军弓弩手松开手指，顿时千箭齐发！ 咻咻咻———— 密集的箭雨压向河面上的羊皮筏子，马超军参与渡河的士卒撑着盾牌抵挡。 然而箭矢扎在羊皮筏子上，许多皮筏立马出现漏气的情况。 马超军惊恐地咒骂，士卒生出畏战之心，竟把羊皮筏子往后划！ “船沉了！快撤——！” “快把气孔堵上！” 龙门渡西岸，马超在岸边焦急大喊： “撤军————！快撤回来！” 东岸，郭援指着马超狂笑：“哈哈哈——！马超小儿，滚回你的凉州去吧！哈哈哈！” 第181章 冀州强弩 看着马超灰溜溜地收兵回营，郭援感觉意犹未尽。 郭援没料到，大名鼎鼎、威震雍凉二州的马超，竟被自己轻易击退！ 他骑着战马在河边来回走动，心中好战的念头才刚刚升起。 部将们问郭援，是否应该收兵回营。 郭援扭头，瞪大两颗牛眼嗔怒道：“什么收兵？收什么兵！去，把老子征集的渡船都拖出来！” 众将闻言大惊，都劝郭援不要冒然渡河。 郭援大怒，用马鞭抽打劝阻他的将领，好几个将领脸上都多出一道血痕。 但这一回将领们的态度很坚决，他们提醒郭援，刺史高干三令五申不准军队渡河，他们不敢陪郭援冒险。 “啊啊——！”郭援气得大叫，手里的马鞭挥得更狠了。 一通发泄后，郭援最终还是冷静下来，下令收兵。 不过他还是留有后手，在龙门渡口布置了五百精兵，以防马超趁夜偷渡！ 当晚，郭援回营歇息。 睡到半夜，亲兵们叫醒郭援，说渡口有军情。 郭援让传令兵进来。 传令兵说，马超果真趁夜偷渡，不过已经被守军用弓弩射退！ 当着亲兵部将们的面，郭援得意地捋起胡须大笑。 他走出营帐，见天色将近拂晓。 “嗯，不睡了！传我令，升帐议事！” “诺！” 郭援赖得继续睡觉，直接召集部将议事。 将领们听闻昨夜马超偷渡没能成功，都对郭援佩服至极！ 郭援趁此机会，再次下达渡河击敌的军令。 为了说服手下将领，他难得地耐下性子，费口舌向众将解释：“诸位弟兄，马超已连败两阵，我料他军心必然受挫！” “兵法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今敌军渡河不利，我军士气正盛，即便不使全军渡河决战，也当派出精锐过河，试探马超小儿！” “尔等可有异议？！” 郭援性情火爆，可讲起兵法来倒也是老母猪带胸罩——一套又一套！ 将领们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再加上马超确实连败两场，派一支精兵渡河试探倒也无妨。 于是，众人纷纷请缨出战！ 郭援看军心可用，大笑道：“哈哈哈，好！你们也不用争了，此次由我亲自率精兵渡河，必能一战击破马超！你们就在河对岸等着支援吧！” 众将一听郭援要亲自渡河，大为惊恐，赶忙劝阻道： “将军，不可啊！” “将军，冲锋陷阵交予我等下属就是，何须将军亲自冒险？” “将军，请让我等出战吧！” 郭援冷哼一声，心情颇为不爽。 但他还是采纳众将意见，选派善战者率军出击。 不过，郭援表示自己要亲自领兵压阵，以免错失战机！ 他料定马超不堪一击，可一战而破！ 众将对此倒无异议，只要郭援不冲锋陷阵就行。 郭援于是让先锋督挑选五百勇士，渡河抢滩。他自己则领三千兵马在黄河东岸掠阵。 军令下达，龙门大营顿时沸腾起来。 郭援军士卒整戈披甲，出营到河边列阵。 同时，后勤民夫把藏在汾水的船只，通过拉纤的方式拉入黄河。 东岸守军动作之大，很快惊动西岸的马超军。 马超听说郭援要派兵渡河，当即兴奋地对庞德、裴徽等人说：“哈哈，此战是我军胜了！” 庞德、裴徽等下属也都对马超的谋略感到十分佩服。 敌军出动，马超也开始下令！ “令明，你率一千骑兵出后门，伏于西山。” “伯瞻，你率一千骑兵出后门，伏于北山。” “其余人等随我到岸边迎战！” 诸将抱拳：“诺——！” 不到半刻钟，马超便率领一千骑兵到岸边列阵。 此时，郭援的五百敢死已乘船渡过一半。 马超下令骑兵放箭，自己也挽弓射击敌军。 然而郭援军渡河的船只，和马超的羊皮筏子不同，乃是正儿八经的渡船。 弓箭射过去，无法对船体造成任何损失。 至于火油箭，那玩意儿需要提前准备，高机动野战根本没条件没时间准备火箭。 马超军骑射手抛洒的箭雨落在船头，被郭援军先锋的盾牌挡住。 大约半个小时后，郭援军的渡船冲上滩头！ 砰砰砰砰—— 数十艘轻舟、商船先后上岸。 郭援的五百敢死跳下船只，迅速在河边列阵。 马超定眼望去，敌军的五百敢死队盔甲精良，前排士卒手持大盾，盾后还有大戟伸出。 敌方不愧是袁绍麾下的军队，一身行头简直富得流油！ 马超看着就眼馋！ 他也不含糊，当即下令骑兵冲锋，把这五百敢死推下黄河喂鱼！ 凉州骑兵都是精锐，立马冲向敌军。 骑兵们飞速靠近抢滩的敌军，然而惊恐的一幕随即发生！ 只见郭援的五百敢死队中，突然亮出一排强弩！ 指挥敢死的袁军校尉一声令下，三百张强弩齐发！ 电光火石间，冲在最前的凉州骑兵人仰马翻，损失惨重！ 汉末年蔡邕则曾评曰：幽州突骑，冀州强弩，天下精兵也。郭援隶属高干，高干又隶属袁绍，并州军中自然会有强弩精兵。 实际上，郭援手里六千兵马，总共也就五百强弩营。 郭援派出的五百敢死，直接就用上了三百强弩。 冀州强弩射住凉州骑兵阵脚，马超转瞬间就损失了数十骑！ 马超心痛不已，一时没忍住，直接下令：“撤，都给我撤——！” 凉州骑兵令行禁止，马上开始后退。 马超勒住缰绳，骑着里飞沙掉头就跑，把滩头阵地让给敌军。 敌军校尉见状也不敢急追，只稳住阵型，缓缓向马超的大营推进。 黄河对岸，郭援在金鼓台上望见马超撤兵，心情大美！ 他嚣张地笑道：“哈哈哈——！真是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我看曹操、李傕、郭汜等辈，也未必有什么真本事！” “来人，传我令，全军渡河！！！” 说罢，郭援不给众将反对的机会，直接撸起袖子，亲自敲响进军鼓！ 咚咚咚咚咚—————— 袁军士兵听到鼓声，纷纷血气上涌，全都挤到河边抢着登船。 郭援手下诸将也很无奈，只能指挥士兵上船，全军渡河支援先锋部队。 没多久，将领们又听见郭援大喊：“快，快渡河，马超逃跑了——！” 众将闻言，惊讶地望向西岸。 只见西岸滩头烟尘滚动，成百上千的凉州骑兵抛弃军营，沿着黄河边缘台地，向南边撤退。 这下，郭援麾下将领及士卒都不再犹豫，全速渡河追击马超！ 第182章 轻敌冒进，俘获郭援! 龙门滩头，郭援军大举渡河。 郭援敲完进军鼓，也在第一时间登上渡船。 过河后，郭援看到马超军营营门洞开，里面空无一人。 他心急如焚，不想到手的战功飞走。 郭援号令左右：“调集所有骑兵，随我追击马超小儿！” 三百亲兵突骑在立即出动，在郭援的率领下沿着黄河台地向南追击。 然而郭援刚追出没多远，马超的骑兵竟然折返！ 马超的“汉前将军”军旗高高飘荡，非常显眼！ 郭援大惊，忙令骑兵抵挡，又让身后步军压上。 三百并州突骑上前拦截回头的马超军骑兵，步军弓弩手在后射住两翼阵脚。 双方一番厮杀后，马超军竟被击退！ 乱军中，郭援看到马超的大纛快速移动，向南逃离战场。 郭援彻底下定决心！ “快追——！都跟我追！” “得马超首级者，赏金千两，官升三级——！” 郭援以金钱官爵鼓动士卒，麾下并州骑兵个个奋勇，争相追击南逃的马超军。 袁军士兵见敌军被击退，也都放下戒备，撒丫子沿着黄河跑。 过河的两千袁军原本阵型齐整，结果这一追，队形立马变得散乱。黄河西畔台地，乌泱泱一片全是袁军士卒。 龙门渡口处，东岸的袁军还在渡河。 看来是要彻底渡过黄河，侵入河西之地！ 约莫半个时辰后，郭援亲率骑兵追出数十里地。 郭援边骑马边抬头观察，前方烟尘滚滚，说明敌军并未甩开他！ “快，再快点！不要吝惜马匹！” 郭援加快催动战马，一骑绝尘地冲向前方。 麾下骑将立马惊呼提醒，让郭援不要脱离骑兵队列。然而郭援却将骑将的提醒当做耳边风，带着十几乘快马轻骑全速追击！ 与此同时，河西台地的西侧，西山的山脊上。 庞德和裴徽立马山头，静静观察山下军情。 从山脊往下看，袁军队形散乱，绵延出两千余米，只要有一支骑兵从山上飞驰而下，发动突袭，袁军定会惨败！ 庞德见时机差不多，扭头对裴徽说：“裴君，本将要出战了，你在此等候，注意安全！” 裴徽拱手：“将军且去，祝武运昌隆！” 庞德勒马扬鞭，大喝：“全军随我出击——！击破贼军！！！” 山脊背后，一千凉州精骑整装待发，举起骑矛高喊： “杀——！杀——！杀——！” 庞德率先踢动马肚，白色战马嘶鸣，猛然冲下山坡。 千名精锐突骑紧随其后，翻过山脊，顺着黄土高原的山坡直冲而下。 山下，平坦的黄河台地上。 袁军将士突然感觉大地震颤，起初他们还以为是黄河水大，汹涌的波涛拍打台地边缘导致地面颤动。 然而下一秒，头顶动静吸引他们的目光。 袁军士卒把目光投向西侧，惊恐随即爬满他们的面部！ 凉州骑兵从西侧山顶疾驰而下，宛如神兵天降，像洪流一般冲向袁军。 庞德一马当先，直插袁军中路。 其余队率也带领百人骑兵队，从各处薄弱点插入袁军军阵。 两千余米的袁军长龙，瞬间被切成数段。 更可怕的是，骑兵从山上冲下的恐怖动能，让袁军步卒完全无法抵挡，也不敢抵挡！ 庞德率领骑兵一路冲杀，鲜血将他胯下的白色坐骑染成黑红。 袁军士卒突遭袭击，吓得屁滚尿流，慌不择路地向黄河台地的边缘逃窜。 很快，庞德就将面前的敌军推到悬崖边！ 有袁军士卒来不及停下脚步，便被身前友军挤下悬崖。 那小卒发出惊恐的尖叫，跌落汹涌的黄河！ “啊啊啊————” 转瞬间，没了踪影！ 悬崖边缘，袁军士卒惊吓道：“啊？！” 他们不敢再退，全都停下脚步，挤在悬崖边。 身前，庞德挥舞骑矛大喝：“给吾推——！把他们推下去喂鱼！！” “诺——！！！” 凉州骑兵们个个露出狰狞可怕的笑容，策动马匹冲向敌军！ 袁军士卒被逼至绝境，他们不断后退，也不断有人被友军挤下悬崖，跌入黄河。 还有几个不甘心的，咆哮着冲向凉州骑兵，妄图做困兽之斗。 然而这些人全都被凉州骑兵用骑矛刺死，痛苦地捂着身上的血窟窿倒下。 这一幕同时在战场多出上演。 两三千袁军，至少有七八百人被推下黄河！ 与此同时，战场南面。 追敌至深的郭援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特么的中计啦！！！ 郭援不敢再追，调转马头想要杀回去。 突然，逃跑的马超军也不装了，也都调转马头杀向郭援！ 骑兵队中，一个声音高喊道：“活捉郭援者，赏钱十万，布百匹！” 郭援扭头看去，喊话之人正是马超！ 郭援恼羞成怒地骂道：“马超小儿，汝欺人太甚，我郭援难道只值十万钱、百匹布吗？！昂——！” 马超哈哈大笑，用骑枪指着郭援羞辱道：“郭援，抓你何须百匹布，十匹我都嫌多！哈哈哈！” 左右亲随全都哄笑，有人喊道：“抓十布援，抓十布援！” 凉州骑兵都是老兵油子，不仅战斗力强悍，嘴巴的攻击性也是极强。 郭援虽然知道败局已定，但他身为并州猛将，哪能忍受这般耻辱。 他咆哮着，又折返马头杀向马超：“啊啊啊——！马超，吾要杀了汝！” 马超呵呵一笑，随意地挥了挥手。 百名亲骑杀向郭援，将其团团围住。 郭援倒是英勇，连续挑落五名马超亲骑。 可也就到此为止了！ 马超的精锐亲骑截停郭援，数杆骑矛刺中郭援的战马，亲骑们合力将郭援连人带马挑翻在地！ 随后，十数名骑兵飞身扑向郭援，让郭援知道什么叫做男上加男。 纵使郭援再怎么勇猛，被十几个全身披甲的大汉压在身下，那也是动弹不得。 亲骑们把郭援绑了，押到马超跟前。 马超骑在马上，笑着对郭援说：“郭援，如果不是看在钟元常的面上，本牧定要把你斩首送给高干。” 郭援破口大骂：“马超小儿，士可杀，不可辱！你这个卑鄙小人，有种咱俩拉开阵势再战！” “嗤，哈哈！” 马超知道郭援这是气傻了，否则一军主将岂能说出这种傻话。 他怕把郭援气出病，平白惹得钟繇怪罪，于是挥挥手，叫人把郭援押下去，送到长安交给钟繇处置。 当日，龙门渡六千袁军，丧命者近千，被俘者两千余。 剩下三千还没渡河的，听说郭援被俘，军心大丧。 而在北山埋伏的马岱所部，趁乱夺取数十艘渡船后，直接乘船渡河攻击郭援的龙门大营，一战而克！ 马超所率三千凉州骑兵，悉数渡过龙门，沿汾水只朝河东郡治安邑而去！ 第183章 惊恐的高干 马超在黄河台地大破郭援，距离龙门渡近在咫尺的汾阴、皮氏等县目睹郭援大军惨败，当地长官畏惧马超兵锋，直接开城投降。 随后，马超在裴茂之子裴徽的指引下，率军奔袭闻喜县。 三千精骑抵达闻喜后，由裴徽出面游说。 裴徽出身闻喜裴氏，本就是闻喜县的地头蛇。 河东军阀王邑任命的的县令畏惧裴氏的影响力，选择弃城而走。 马超带兵在闻喜县休整半日，继而启程越过涑水，杀向南面距离闻喜县不到五十里的安邑！ 当凉州骑兵出现在地平线上时，高干和王邑才收到消息。 二人猛然警觉，立马下令关闭城门，然后登上城头观望敌情。 城外，马超的骑兵已经开始安营扎寨。 高干和王邑面色严峻，质问左右马超是怎么杀到安邑城下的？ 报信的小兵说，郭援在龙门轻敌冒进，渡河中伏，六千守军遭遇惨败。 高干勃然大怒道：“郭援这头蠢猪！本刺史三令五申不准他渡河，他偏不听，坏我大事！” 身旁，王邑面色难看地说：“刺史，快派人调蒲坂守军回援吧！” 提起蒲坂守军，高干顿感痛心疾首。 他重重一巴掌拍在女墙，气急败坏地指责被俘的郭援：“哎呀！郭援啊郭援，汝兵败龙门，却要还得我蒲坂大军，悉数命丧河东啊！！” 王邑惊讶：“刺史，此话何意啊！” 高干看向王邑，心道这也是头蠢猪！ 他语速极快地跟王邑解释，马超渡河围攻安邑，用意就是要让他高干调回蒲坂主力。 但如果高干真这么做，那马超就可以配合在蒲津渡与蒲坂守军对峙的军队，前后夹击救援安邑的蒲坂主力！ 到时，河东的所有军力都将损失殆尽！ 王邑大惊：“啊？！刺史，那我们该怎么办？” 高干再次用拳锤击城墙，咬牙切齿地说： “来人，传令蒲坂，让夏昭、邓升率军从风陵渡渡河，绕道弘农攻打长安！” 王邑不解地说：“刺史，您这又是何意啊！” 高干愤然道：“如今马超围困安邑，我不如此，怎么调动他的兵力，怎么有机会突围？” “快去，快去通知蒲坂大营！” “对了，千万不要告诉蒲坂的军队，安邑被围之事！” 传令兵得到命令，立马出城往蒲坂报信。 城外，马超得知高干往蒲坂派出斥候，便让探马跟上高干的斥候，往蒲坂探查情况。 当天夜里，驻守蒲坂的中郎将夏昭收到高干军令。 夏昭疑惑高干为什么要让他绕道风陵渡，进攻长安，于是追问斥候。 斥候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告诉夏昭，郭援已经兵败，马超正领兵围困安邑。 然而夏昭又不是傻子，蒲坂守军跟龙门守军断联已有一天一夜，他料到事情不对。 事出蹊跷，夏昭让斥候先下去休息，又派出探马，到龙门、安邑、风陵渡、蒲津渡四个方向打探消息。 翌日清晨，探马回报带回几名败兵，声称龙门大营已被马超攻破！ 夏昭惊讶不已，联想昨日接到的军令，夏昭顿时明白，高干是要把他当做弃子，吸引马超撤围安邑。 他想明白事情原委，没有埋怨高干的狠心，而是下令三军从蒲坂撤退，回援安邑！ 在夏昭看来，进攻长安这种命令，也就高干昏了头才能下达下来。 高干的确昏了头！ 马超兵临城下，此前看似沉稳的高干彻底慌神，所以才会不切实际地让主力军去打长安城。 夏昭这会儿率军回援安邑，说不定还能正面击败马超，解安邑之围。 要是绕道风陵渡攻打长安，那才真是让大军白白送了性命！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与其当牺牲品，夏昭认为不如奋力一战！ 他命人联络风陵渡的邓升，请邓升也率军回援安邑。 随后，夏昭领蒲坂一万守军拔营，只留一千兵马驻守蒲坂，阻击对岸的军队。 大军开动，回援安邑！ 蒲坂守军的动作，自然会惊动黄河对岸的凉州兵。 受马超之命、在蒲津渡对峙的马翼，立刻下令全军登船渡河。 蒲津渡这边和龙门渡的情况不同，在龙门，马超没有准备渡船，只能用缴获来的船只渡河。 可蒲津渡战场，钟繇帮马超征集的三辅船只全都囤积在此！ 马翼的命令下达后，三千精锐骑兵只用了一个时辰就登上对岸，在蒲坂列阵。 上岸后，马翼下令全军突击。 马翼、马休、阎行各领一千骑兵轮流冲击蒲坂山坡上留守的敌军。 由于夏昭率主力军撤走，留守的守军士气低落，再加之凉州骑兵精悍勇猛，仅三轮冲锋，阎行部就冲破敌军防线，攻占蒲坂大营。 拿下蒲坂后，马翼按照战前计划，丝毫不做停留，率军追击撤退的夏昭。 与此同时，马超也在安邑收到消息，得知高干的蒲坂主力被自己调动，正朝安邑而来！ 马超舍弃安邑，撤除包围，领兵掉头杀向蒲坂！ 高干在城头望见马超撤围，心慌意乱的他不敢停留，带领亲信和四百亲卫撤往上党郡。 临走前，高干让王邑同行。 王邑拒绝了高干的提议，不甘心就这样轻易地放弃河东郡。 于是，高干撤往上党的同时，王邑则带领城中仅剩的三百亲兵出城，尾随马超前往蒲坂。 一时间，河东大地风烟滚滚。 这片久未经战火的大地，即将迎来一场大战！ 百姓闻说马超突袭安邑，又兵向蒲坂，都躲回家中，不敢出行。 河东郡有百万人口，可谓是汉末乱世少有的净土，常日里鸡犬相闻，街道乡野人来人往。 可随着战争的到来，热闹繁华的河东大地，竟变得百里无人迹。 百姓们缩在家中，心慌慌地等着战争结束。 等到六月初一，涑水下游，距离蒲坂东北50里处，谢县城东郊野，凉州军和并州军撞个正着！ 马超亲率三千凉州突骑，正面迎战夏昭一万并州主力！ 双方在野外平原摆开阵势。 马超将骑兵分为左中右三部，右军由马岱统领，人数不足五百。 左军由庞德督领，兵力最多，共一千五百骑。 马超自己率领中军，共一千骑。 三千骑兵从右至左分成三个楔形阵，大小依次递减。 但因为骑兵占据的空间比步兵大很多，再加上距离因素，所以从敌军视角里，并不能看出马超布阵的虚实。 在对面的并州军眼中，马超这边就是一大堆骑兵横陈开来，平铺在近万米的地平线上，极为壮观！ 而并州军这边，夏昭同样将一万大军分成前中后三阵，前部为精锐三千人，中军五千，后军两千。 夏昭的军队大军兵种齐全，骑兵、戟兵、矛手、弓兵、弩营俱全，且装备精良，实力不俗，绝对胜过马超以往碰见的任何一个敌人！ 尤其是夏昭的前部三千精锐几乎人人备甲，且配有冀州强弩，甚至还有匈奴人的身影！ 双方枕戈待旦，就等一声令下！ 建安四年，河东之战 第184章 论骑兵机动性 凉州骑兵 马超军阵 冀州强弩 夏昭军阵 涑水河畔，运城盆地平原。 马超望向对面敌军，脸色凝重。 对面敌军人数众多，前部先锋一看便是精锐，马超虽对自己的排兵布阵有信心，但难免心怀疑虑。 三千对一万，这是一锅夹生饭！ 全军将士都在等他下令，可马超却没有急着进攻。 他心里清楚，对面敌军指挥官肯定比自己急！ 因为拖延下去的话，陈兵蒲津渡的马翼就会率军渡过黄河，夹击眼前这支并州主力！ 马超骑着沙里飞，耐心等待敌方先发动攻势。 时间缓缓流逝，在战场西南列阵的夏昭同样表情沉重。 因为凉州兵全是骑卒，夏昭有信心在正面战场击退马超的攻势。 可是马超非常精！ 夏昭见对面的马超军骑兵没有进攻的态势，心中顿生焦急。 他现在就想冲到马超面前质问： 马超，你为什么不进攻！ 夏昭抬头看向天空，日上三竿，马上临近中午。 他又看向身后…… 地平线上，并无动静，马翼还没追上来。 又过了一刻钟，夏昭终究不敢再等！ “传我令，擂鼓——！三军进兵——！！！” “诺——！” 夏昭下达攻击命令。 金鼓台上，士卒吹响号角，光膀子的壮汉擂动战鼓！ 嘟嘟呜呜呜—————— “进攻————！” “嚯！嚯！嚯！嚯！” 士卒喊起号子，九千并州军在各级将官的督促声中，迈步向对面的马超军进攻！ 战场东北，马超见敌军动了，大喝一声：“好！敌军动了！” 他当即派出探马通知左右两军，让庞德和马岱各自领兵向战场两边散开，暂时不要和敌军交战。 命令下达后，庞德和马岱率领两翼的骑兵，分别朝西北和东南移动。 上千匹战马同时前进，战场顿时烟尘四起，叫人看不真切。 夏昭见马超的骑兵分散开，心头一沉！ “嘶——马孟起果真名不虚传！” “来人，传我将令，令前军继续前进，不要管两翼敌骑！” “来人，通知匈奴于夫罗，让他带领匈奴骑兵进攻敌军左翼！” “传令我军骑兵，缠住马超右翼！” 并州军中随即杀出两支骑兵部队。 一支由匈奴于夫罗单于率领，人数在一千五百人左右，扑向马超军的左翼，也就是庞德的骑队。 另一支骑兵大约五百人，迅速杀向马岱所部。 战场对面，马超见夏昭派出骑兵，妄图纠缠马超的左右两翼。 他冷笑一声，传令庞德、马岱，令他二人各自向后撤退。 同时，马超也命人吹响撤军号，一千骑兵朝来路返回。 若是正面交战，马超仅凭三千骑兵，绝无击败敌军九千混编军的可能。就算侥幸战胜，恐怕也会损失惨重！ 正如兵法所云：以己之长，攻彼之短。 马超手下都是骑兵，自当牢牢把握住交战的主动权。 夏昭想决战，那可由不得他，一切都得听马超的！ 此刻，马超的三支骑兵之间都已拉开距离，向后撤退变得十分方便。 马超、庞德、马岱各自朝一个方向退后，吸引敌军追击。 对面，敌军的骑兵部队见马超后撤，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好在匈奴骑兵速度很快，于夫罗单于的部队开始逐渐拉进和庞德所部的距离。 匈奴骑兵装备简陋，少有穿盔甲的，许多人只装备一杆骑矛和一张猎弓。但正因如此，匈奴骑兵的速度，要比装备精良的凉州骑兵更快！ 庞德率军向西北沿涑水撤退了大约一刻钟，竟被匈奴人缠了上来！ “放箭——！” “快放箭！” 凉州骑兵收到命令，纷纷施展回头望月的骑射技法。 西凉健儿的骑术天下闻名，只有幽州游侠能与之并论，区区回头望月对他们来说并无多少难度，只是箭的准头肯定不如正常姿态骑射。 但这也足够了！ 匈奴人缺衣少甲，弓箭只要射中就能造成杀伤。 一时间，匈奴骑兵的惨叫不绝于耳。 但匈奴人性格剽悍，亦不会轻易放弃！于夫罗单于下令族人骑射还击，匈奴骑射手的准头极佳，十发箭矢至少能射中四五发！ 凉州骑兵虽然穿着盔甲，可一般的盔甲背部往往不如正面坚固。 匈奴人的弓箭同样对凉州骑兵造成了可观的杀伤！ 双方礼尚往来，陆续有上百人落马。 庞德回头观察到情况不对，心中升起怒火。 他又扭头观察战场其他位置的态势。 此时，马超已经率军后撤数千米，并停下等待夏昭的步军追上来。 更远处，庞德看不到马岱的部队，只有漫天沙尘。 见此情形，他认为不能再撤了，匈奴人马快，撤退是甩不开他们的。 庞德于是大喝道：“传我令，前面掉转马头，回身冲杀敌军！” “诺！” “诺！” 各骑队的屯长回应后，庞德吹响马哨，一千五百凉州骑兵按照百人队的规制，各自掉头杀将回去。 匈奴人见敌军回头，也都挥舞骑矛、弯刀迎战。 然而双方一旦短兵相接，匈奴骑兵缺少盔甲的劣势立马暴露无遗！ 如果换做中原骑兵，匈奴人还可以凭借骑术，略微弥补装备上的劣势。 可凉州兵的骑术不比匈奴骑兵差，双方自小都在马背上长大，不管是骑术、骑马格斗、骑射皆没有明显差距。 凉州骑兵盔甲精良的优势显露，将匈奴人杀得节节败退！ 匈奴单于于夫罗亲眼目睹族人们遭到痛击，盛怒中，他的目光瞄准敌军主将庞德！ 他用匈奴语怒吼道：“跟我冲，杀了那汉将！” 由匈奴贵族组成一百精锐亲卫骑兵，追随于夫罗的马蹄冲向庞德。 这一百人不似寻常的匈奴骑兵，他们各个身披盔甲，脖子、耳朵等部位穿戴着金银首饰，看上去威风八面。 匈奴单于率领贵族骑兵突击庞德。 乱兵中，庞德也注意到于夫罗的动静。 面对强敌，庞德没有丝毫怯战，他同样带领一百精骑杀向于夫罗！ 二人在战场上擦身而过，三四米长的骑矛互相碰撞。 庞德气力之大，差点就将于夫罗扫下马。 幸得匈奴贵族过来护卫，于夫罗才在马上稳住身形。 “撤——！” 仅一击，于夫罗就知道绝非庞德对手。 他旋即下令撤退，千余匈奴骑兵掉转马头，跟着匈奴单于逃回大军本阵。 然而，庞德又岂会轻易放过敌人？ 于夫罗率军后撤之际，庞德把骑矛挂在马鞍上，顺手抄起马超赐予的铁胎弓，弯弓搭箭不做瞄准，直接松开食指、中指和大拇指。 混乱中，白色的箭羽如同流星，咻地划破天空！ 电光火石间，匈奴单于于夫罗发出惨叫：“啊————！” 匈奴骑兵们惊恐地看向首领，却见一根箭矢，深深插入于夫罗的后心。 于夫罗跌落战马，匈奴贵族们赶忙上前护住他的身体。 可庞德已经带兵冲杀上来！ 匈奴骑兵们怒不可遏，许多人不顾自己的性命，反身杀向追击的庞德。 这些忠诚的匈奴勇士用生命保住了他们首领的遗体。 但他们随即改变行军路线，转而朝涑水对岸逃窜。 首领已死，匈奴骑兵们抛下盟友夏昭，灰溜溜地撤出战斗，直接逃回太原、雁门一带的聚居地。 第185章 两面包夹芝士 匈奴骑兵败走，给并州军的命运添上一层阴影。 夏昭望见匈奴人背弃盟友撤出战场，破口大骂道：“犬虏，竟敢违抗本督军令！” 然而骂归骂，夏昭必须想办法解决问题。 庞德的骑兵击退匈奴人后，并州军的侧翼已然暴露在凉州骑兵的威胁之下！ 夏昭让传令兵通知部队，让中军向左翼移动，护住前军先锋的侧部。 他的想法很好，可第一步，大军在前进途中变换阵列就失败了！ 并州军人数虽众，堪称精锐的也就是前部三千人，中军数千人缺乏训练，难以做到变阵的战术动作。 夏昭的中军在向左翼移动的同时，队形逐渐零散。 刚开始只向左还好，等到了左翼，需要重新列阵时，问题立马暴露。不少军侯、部督发现自己找不到手下的屯长、队率，军队编制在行进过程中离散。 同时，部曲与部曲之间的沟通很不顺畅，友军之间互相挡道，致使军队堵成一团。 夏昭在后军看到左翼混乱的情形，顿生后悔。 可惜，这时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战场西北，在涑水旁观望局势的庞德，敏锐地察觉到战机。 庞德立刻派人通知马超，请求攻击敌军左翼！ 马超此时在并州军正对面等候时机。 他望向敌军左翼，只看到多出不少人来，看不清具体情况。但他相信庞德的判断，且敌军左翼扬尘很大，比敌军前部精锐造成的动静还要大。 马超当机立断，即便友军还未到，他还是决定就此展开决战！ “去，告诉庞令明，叫他务必击溃敌军左翼！” “诺！” 传令兵快马加鞭，迅速赶回庞德身边。 所幸敌军还没从混乱中脱离，战机尚在！ 庞德得到准许，勒马扬鞭对骑卒们说：“弟兄们，匈奴已败，敌军畏惧，自生混乱！我等此时冲杀过去，必可一战而胜！” 一千多凉州骑兵跃跃欲试，就等着庞德下令。 庞德知道军心可用，用脚踢击马肚，率先冲向敌阵，同时口中怒吼：“冲——！跟我杀啊啊啊————！” “杀啊啊啊————！！！” 突骑冲锋，势不可挡！ 并州军的左翼还没整好队，就见凉州突骑朝自己这边杀来。 本就因军阵混乱而动摇的人心，此刻更加惊骇！ 夏昭在后军看见凉州骑兵杀向左翼，慌张下令让军队原地反击。 可惜将令还没传达到位，庞德已经杀入军阵之中！ 嗡————！ 凉州骑兵先是一轮骑射，为混乱的敌军再添一把乱。 随后，骑卒们换上骑矛，以楔形阵跟随庞德身后，如尖刀般插进并州军左翼！ 并州军左翼完全没有做好准备，轻易就被庞德的骑兵撕裂阵线。 庞德冲锋在前，他用双手横握骑矛，灵活地刺翻、挑倒、拍飞拦路的敌军。 战马嘶鸣间，凉州骑兵一路横冲直撞。 仅一轮冲锋，敌军左翼就在混乱中溃败。 没办法，因为夏昭的指挥失误，转到左翼的中军步卒连阵型都没摆好，又如何应对骑兵冲锋呢？ 如果庞德面对的是并州军的前部精锐，他是绝计不敢这般冲击敌阵的。马超就很清楚这一点，所以马超从开战起，就不断带领部队向后撤，不与夏昭接战。 两相对比，骑兵的机动性优势显露无疑。 骑兵的正面作战能力，肯定是不如步兵的，即便挪到后世宋金战争时期，人马俱甲的铁浮屠还不是被岳王爷治的死死的。 可骑兵好就好在灵活，特别是行军途中，对阵型的要求并不高。 马超的骑兵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后退，若是换成步兵，马超绝不敢这般后退，因为步兵作战对队形要求很高！ 队形散乱，下场就是眼前的并州军！ 庞德率领骑兵冲过去，并州军左翼就溃败了。 敌军阵中，夏昭焦急地目睹己方左翼被凉州骑兵冲散，他当即做出捕救。 “亲卫队，随我一起拦住敌骑！” 嘟呜呜呜呜———— 号手吹响牛角号，夏昭的三百亲卫骑兵集结。 并州军的情势之危急，已然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夏昭身为三军主将，不得不亲自带兵加入战斗！ 夏昭的军旗飘向并州军左翼！ 战场上，敌我双方的中高层军官都看到了这一幕。 对面，因为扬尘的缘故，马超虽看不清庞德部的具体战况，可他看到了夏昭的军旗在移动！ 马超顿时明白，夏昭急了！ “传吾令，向战场西北移动，支援庞令明！” “诺！” 马超本阵的一千骑兵开始也移动。 这看似寻常的举动，却让并州军难以应对。 夏昭的前部先锋望见马超朝侧翼移动，只能继续朝马超移动的方向前进。 于是乎，并州军的前部和左翼，逐渐出现脱节的现象。 而身为主帅，夏昭并没能注意到这一点，此刻他正在带领亲卫骑兵和庞德混战！ 从战场上空观察，并州军的前部，正被马超吸引着向左边侧前方进军。 如此一来，他们的右侧肋部便彻底暴露出来！ 当马超的骑兵转进到庞德身后时，并州军的阵线从最开始的水平线，变成45°倾斜。 马超见此情形，明白胜局已定！ 他挥舞骑枪大喝：“随我冲——！” 一千凉州骑兵随即冲向敌军左翼，加入战斗！ 刚刚稳住局势的夏昭，见马超的大纛朝自己杀来，心中大惊。 他向后撤退数十米，回过神来指挥军队。 “传我令，让前部攻击马超侧翼！” 小兵将命令传达，并州军的前部精锐同样加入战斗，从马超的侧边包抄过来。 然而马超笃定主意，跟庞德配合冲击夏昭的左翼。 并州军左翼本就溃败过一次，虽然后面在夏昭参战后稳住了阵脚，可再次遭到凉州骑兵的猛打猛冲，他们又一次陷入溃败！ 夏昭喝令士卒不准逃跑，还亲自斩杀了几个逃卒。 但都没有用，左翼屡遭重创，士气已然崩溃。 无奈之下，夏昭只好舍弃左翼，和自己的前部精锐汇合。 凉州骑兵则在马超的率领下，像跗骨之蛆一般，顺着左翼朝并州军的前部撕咬，这让并州军的前部精锐根本无法发挥出全力！ 而更令夏昭感到绝望的是，不只是哪个混账突然喊了一声： “快看南面，又有敌军骑兵杀过来啦——！” 并州军闻声望向南方，竟真看见一支骑兵，高举“马”字大旗，正从蒲坂的方向，朝他们身后杀来！ 马翼的追兵到了！！！ 第186章 破河东，并州响震! 建安四年，六月一日。 涑水河畔，血流漂杵！ 马翼的三千追兵赶到战场后，马超和马翼伯侄二人无需沟通，马翼直接率军捅入敌军腚眼！ 并州军遭受两面夹击，士气暴崩。 夏昭的军队只坚持了一刻钟，便彻底陷入崩溃！ 就连最精锐的前部三千人，也没做出像样的抵抗，就各自离散。 正如马超战前所言，涑水一战，我军必胜！ 马超和马翼的军队汇合后，不断驱赶败兵往涑水逃窜。沿途并州军死伤惨重，这几乎就是一场屠杀。 乱军中，并州军主将夏昭绝望地环视四周。 战场上到处都是惨叫声，四面都有凉州骑兵在冲杀。 夏昭知道逃不掉，心有不甘的他决定负隅顽抗，率领亲卫数十人坚守阵地。 他令人掌旗官站定不动，集结士兵再次列阵。 此举纯属找死！ 马超军虽已获胜，可并州军人数众多，若让夏昭组织起抵抗，即便不能胜，也会给马超徒增伤亡。 马超、庞德、马翼等人都注意到夏昭的举动，众将很有默契地全部朝他杀来！ 庞德率先赶到！ 数百突骑无视刀矛，直接平推过去，将夏昭和负隅顽抗的数十亲卫一起，全都碾成了肉泥！ 不久，庞德手下的骑卒用骑矛挑起夏昭的头颅。 众人一起大呼：“夏昭已死——！” “夏昭已死————！” 呼声如同瘟疫一般传播，并州军败兵见主将已死，方才反应过来投降。 战场上到处都是凉州骑兵的喝彩声。 “万胜————！！！” “万胜————！！！” “万胜————！！！” 战事落幕，马超命人清点战果。 首先是斩杀和俘虏，庞德部在第一轮冲锋中，至少击杀了敌军七八百人。随后的战斗和追杀中，全军上下又斩杀千余人。 并州军九千人，死伤过两千，其余七千人，绝大多数都被俘虏！ 不是并州军不想逃，是实在逃不掉。马超麾下全是骑兵，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条腿呢？ 马超这边亦有伤亡。 庞德部损失最多，跟匈奴人拼杀时，死伤三百余骑，后续作战又死伤三四百，战损超四成。 如果不是因为战场局势非常有利，苦战下去的话，庞德部估计也要崩溃。 其余各军，马超部损伤百余骑。 马岱部则在与敌军右翼骑兵的缠斗中损伤过二百。 至于最后加入战场的马翼，其部三千人几乎无损伤！ 涑水一战，马超以一千人出头的伤亡，斩俘九千敌军，可谓恐怖如斯！ 经过龙门、涑水两场战役，马超将袁氏集团在河东郡的军事力量彻底摧毁。 并州刺史高干吓得直接逃往上党郡。 河东太守王邑在远处望见战场形势后，灰溜溜地回到安邑城。 六月二日，马超领六千兵马重新包围安邑。 王邑吓得胆寒，选择弃城突围。家人老小全都沦为俘虏，并被马超赏赐给麾下将领为奴为婢。 拿下安邑，马超在城中布施恩义。 安邑百姓最开始非常惧怕马超的军队，因为凉州兵的恶名早就传遍北方。董卓、李傕手下的凉州兵把长安和雒阳祸祸得厉害。 但当马超的军队对百姓秋毫无犯，并且还有出身闻喜裴氏的裴徽出面安抚后，安邑百姓这才明白，凉州牧马超所率的是一支王师！ 马超和凉州军队的好名声传开，河东郡各县纷纷向马超投诚。 到六月五日，整个河东郡都落入马超掌控。 凉州骑兵从五月二十从冀城出发，到渡过黄河拿下河东郡，用时还不到二十天！ 马超以神速占据河东郡，黄河沿线雍、并、司三州响震！ 战后，马超为诸将排定战功。 首功者，自然非庞德莫属！ 为表嘉奖，马超上表朝廷，表庞德为太原郡守，并请求天子赐封其都亭侯的爵位。 和其他汉末军阀不同，马超这个上表是真上表，不是伪封。 当奏表送到雒阳朝廷时，百官都为之震撼！ 人们都知道马超素来擅长军事，可谁能想到，仅仅二十天时间，马超就从凉州起兵，神速拿下河东郡。 天子得知河东收复，高兴得在朝堂上拍着大腿发笑。 对马超奏表里请求的封赏，天子一律准许。 于是，庞德受封太原太守之职，还喜获都亭侯的爵位。 至于河东郡，天子、马超、荀攸之间早有议定，调任冯翊太守裴茂，转任河东，以求凭借闻喜裴氏的影响力抚定河东。 而左冯翊的太守职位，则由钟繇举荐的陈留人邯郸商接任。 朝廷进行人事调动的同时，并州的战况也被高干上报给了袁绍。 袁绍在邺城，得知马超已经拿下河东，甚是惊讶！ 他当即召开会议，征询谋士们的意见。 会上，首席谋士沮授表示，应该派兵支援高干。此议得到审配、逢纪二人的一致赞同。 但许攸、郭图、辛评等人却认为，应该直接集中兵力渡过黄河，进攻雒阳！ 袁绍拿不定主意，坐看双方辩论。 按照许攸等人的意思，只要拿下雒阳，劫持天子，天下诸侯就只能听从袁绍的号令。 沮授、审配等立马进行强烈的反驳。 沮授出列道：“袁公，马超攻打河东，乃其擅作主张。我们虽然知道朝廷在背后支持他，可只要朝廷没有表明态度，袁公就不应该主动进攻朝廷。” 审配亦说：“明公，雒阳有黄河天堑，还有虎牢关拱卫，一旦战事不顺，将会陷我军于不义啊！” 袁绍频频点头，觉得二人说得很有道理。 他张开嘴，想要下令派兵支援高干，把战争规模局限于袁氏和马超之间。 许攸却在这时出来打断袁绍。 “明公！马超进兵河东，世人皆知乃朝廷放任。明公您与朝廷之间，实际已经开战，为什么还要顾忌虚妄的名声呢？” “况且马超虽然悍勇无匹，但雒阳却十分空虚。董卓之乱，使雒阳沦为丘墟，至今未曾恢复。” “臣以为，明公若派出两路精兵，一路攻孟津，一路攻成皋，雒阳首尾难顾，明公定可擒获天子！到时，明公您挟天子以令诸侯，天下岂不是唾手可得？” 许攸之言，瞬间勾起袁绍的欲望。 袁绍面露喜色，张开嘴，正要同意。 田丰又站出来反驳。 田丰的见解跟沮授、许攸两派都不同，田丰认为，冀州还没有从跟公孙瓒的战事中恢复元气，不宜大动干戈。 “袁公，河北百姓久经战火，需要休养生息。丰以为，眼下应该诏令并州，封闭各处关隘，据险而守，等到来年秋收，粮草充足，兵民锐盛，再集青幽并冀四州之兵席卷关中，四海可定！” 田丰的话又得到不少冀州本地官员的认同。 这下好了，三个意见，袁绍彻底懵了！ 台下，三方各持己见，唇枪舌剑，吵得袁绍不知该听谁的好。 袁绍拿不定主意，又不想在下属面前显得自己没有主见，从而丢失颜面。 他思考一番后，决定不选了。 三个意见，他全部采纳！ 第187章 多谋而无断，忌克而少威 “够了！” 袁绍一声呵斥，河北霸主的气势显现，将众多谋士镇住。 “审配。” “臣在。” “命你领兵七千，驰援上党。” 袁绍下达命令，沮授、审配、逢纪等面露欣慰。 他们刚为袁绍采纳他们的意见感到高兴，结果下一秒，袁绍又发话了！ “郭图、辛评！” “臣在。” “命你二人监军，各领一万兵马，颜良、文丑各任主将，一路渡孟津，一路攻成皋！” 郭图、辛评用余光对视，心想这点兵马是不是有点少？ 两万人，就算加上河内眭固，那也才三四万人。 郭图躬身，请求袁绍加派兵马。 袁绍挥手拒绝：“不必多言，百姓士民疲惫，不宜大征。况且兵法中说，兵贵精而不贵多，两万精锐足够拿下雒阳！” 这下轮到所有谋士愣住了。 沮授、审配、逢纪、许攸、郭图、辛评、田丰七人总共七个脑袋，每一个都头皮发麻！ 用后世的话来形容七位谋士此刻的心情，那就是： 好消息，袁公听取了我们的意见！ 坏消息，全听了！ 性格最刚毅的田丰当即出列反驳袁绍：“袁公，不可啊！” 袁绍才下达完命令，正想享受众人崇拜的目光。 结果田丰直接给他扣上一盆冷水！ 田丰的冷水没能让袁绍冷静，反而令其火冒三丈！ 袁绍愠然道：“田元皓，你有何话讲？” 田丰察觉到袁绍话语里隐藏的怒意，退一步讲：“袁公，臣以为，支援并州可以，但攻打雒阳万不可取！” “若发兵雒阳，公将沦为汉贼。兖州曹操素来奸猾，必趁此机会袭击邺城，到时袁公您三面受敌，如何能久持啊？” “袁公，依在下之见……” 田丰的话语纵有万般道理，袁绍这会儿也听不进去。 袁绍只觉得自己的威严遭到挑战！ 况且在他脑子里，明明已经采纳了田丰的意见，为什么田丰还要反对呢？ 我袁绍可是借鉴了你的提议，只调用两万精锐攻打雒阳，而非动用冀州全部军队倾巢出动。 这田丰，简直不可理喻！ 袁绍越想越气，拍案大怒：“田丰，你住口！” 田丰诧异：“袁公？” 袁绍气愤地说：“田丰，当初叫我迎接天子的是你，如今反对我出兵的又是你！你这般前后不一之人，怎敢妄议军政！” 田丰感觉自己的品格遭到袁绍贬低，非常委屈。 这位一流谋士性格中刚强的一面显露出来。 他昂首挺胸，神色傲然道： “呵呵，袁本初，我劝你迎接天子时，关中动荡，雒阳连一座像样的宫殿都没有。彼时只需一千精兵，就可渡过黄河迎天子来邺城。” “你不听，方才让马孟起、钟元常等忠贞之士有机会重振汉室！” “今关中安定，士民归心，又有马孟起、曹孟德等外镇大员拱卫京师。你扪心自问，那二人的军略难道输给你吗？你又怎敢断言可以攻下雒阳？” 田丰连解释带批判，明里暗里讽刺袁绍。 如此冲撞上级，他哪里能有好下场。 这不，袁绍勃然大怒，酒碗大的手掌连续三下猛拍案几！ 乓！乓！乓！ “反啦反啦！田丰，汝太放肆了！” “来人，把这狂士给吾推出去砍啦——！” 卫士就要上来，沮授、审配等人赶紧为田丰求情。 可袁绍这回铁了心要杀田丰，且他这会儿也找不到什么台阶下了。 袁绍在心里对自己说：朝令夕改，非人主之所为！若不杀此等狂悖犯上之人，往后莫不是谁都要骑在吾头上？ “都住口！来人，把此人推出去，斩首！” “袁公，不可杀功臣啊！” 沮授为了给田丰求情，竟跪地叩首。 沮授提醒袁绍，他能击败公孙瓒，主要依靠的就是田丰的谋略。如今公孙瓒刚死就杀田丰，实在叫人难以接受。 相比田丰，沮授对袁绍性格的拿捏要高出太多水平。 袁绍念在田丰确实是击败公孙瓒的头号功臣，终于改口道： “田丰，念在汝有功劳，此次不杀你。来人，把他看押起来，等我军拿下雒阳，再问他有何话说！” 说罢，袁绍起身离席，不再给众人求情的机会。 卫士们上来把田丰押下去，军议不欢而散。 尽管如此，刚才接到命令的人还是得依照命令行动。 数天后，审配带领七千士兵从壶关进入上党。 郭图、辛评二人也在黎阳大营集结部队。二人商议后，决定由郭图、颜良领兵前往河内，汇合眭固、淳于琼的部队，主攻孟津。 辛评则与文丑一起，从黎阳渡过白马津，向西进攻虎牢关。 然而雒阳方面，朝廷早就做好准备。 征北将军、弘农太守段煨率领关中军三万提前屯驻进雒阳及周边地区。 在孟津，段煨、徐晃合计有两万兵马。 成皋虎牢关，忠武将军杨秋亦率军五千坐镇关卡。 剩余五千兵马则在雒阳守卫天子。 关中军虽然战斗力不强，可凭借地势防守还是足够胜任的。 可以预见，袁绍派出进攻雒阳的部队，根本不可能成功，除非有奇迹发生。 并州方向。 审配的援军还没进入上党，马超已借助裴茂的人脉，正式扶持庞德上任太原。 太原王氏、太原温氏都倒向朝廷，庞德听从马超的授意，征辟太原王氏的王凌、太原温氏的温恢到郡府任职。 双方迅速建立起友好关系，团结在朝廷这杆大旗下。 待到审配率军抵达上党郡治长子县时，河东、太原二郡已落入朝廷掌控。太行山以西地界，全都脱离袁氏的控制。 显然并州的地头蛇们对汝南袁氏并无忠诚可言。 反正谁占领并州他们就跟谁混，这便是世家豪族的生存之道。 审配的援军抵达倒也不是没有意义。 马超得知冀州援军进驻上党，就立刻停止扩张行动，派兵把守太行山各处要道，封锁冀州军队进入太行山西部盆地的路线。 审配同样不敢冒进，他和高干商议后，也选择封锁关隘，断绝马超进攻上党的路线。 双方暂时陷入僵持。 马超倒是不急，他的初期战略目标已经达成。 拿下河东、太原两郡，确保己方军队能在并州站稳脚跟，将自己的影响力辐射开，已经是对马超最佳的情况。 审配同样也不急，他这边接到的命令是支援，不是进攻。 只要袁绍不催，审配守住上党就算完成任务。 但久而久之，审配喜好专权的性格，让他和袁绍的侄儿高干之间起了些许冲突。 高干不满审配事事不与自己商量的行为，竟将治所搬离长子，迁往高都，美其名曰方便监察上党、河内两郡。 此事传到太原，让马超觉得好笑。 第188章 将联姻进行到底 “兄长，审配与高干不合，我们是否应该趁机攻入上党呢？” 晋阳郡府，马休就上党的传闻询问马超。 马超曾请求天子册封马休为上党太守，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因而对上党郡眼热。 但可惜，马超拒绝了这个提案！ 公厅之上，马超对众人说：“审配乃冀州名将，尔等不可轻视他！” “且上党距离河北仅一山之隔，我若进兵上党，必引来袁绍重视。冀州兵马数以十万计，吾当谨慎行事。” 厅内众人点头，认为马超说得很有道理。 大伯马翼说凉州骑兵不善攻坚，并州多山，再往东进攻无法发挥骑兵优势。 出身太原王氏的王凌亦开口：“君侯，并州自古就有表里山河之称。太行山地势险要，要想攻入上党绝非易事，还请君侯从长计议！” 王凌不愧是后世曹魏大将，对军事很有见解。 马超顿首：“此事不必再议，先观望局势，等河内、河南的消息。” 他现在手下只有6千西凉兵，能守住太原和河东就很不错了，兵力并不足以继续进攻。 上党和河东不同，有太行山阻隔。 而且河东要不是有郭援那个大可爱（sha bi），马超还真有可能在黄河遭遇失败。 无法进攻，马超便专心维持在河东一带的统治！ 至于如何维持，他看向王凌，心中突然有了想法！ “王彦云。” “君侯？” 马超对王凌说：“我闻彦云有一小妹，不知可曾婚配？” 王凌挑眉：“小妹未曾婚配，不知君侯为何有此问？” 马超伸手指向弟弟马休，笑道：“呵呵，我想为吾弟求一门婚事，彦云以为如何？” 王凌眼神闪烁。 他还以为是马超想求娶王家女，没曾想马超是为马休求婚。 说实话，王凌有些看不上马休…… 马休虽是上党太守，但马休此前并无亮眼的事迹，也没有广为流传的名声。 在王凌眼中，马休籍兄长之名，似乎不太配得上王氏女。 王凌有如此想法，非是他狂妄，而是太原王氏的确有这个资本，大名鼎鼎的司徒王允就出自这个家族。太原王氏虽比不上弘农杨氏、汝南袁氏，但在士人集团还是有影响力的。 马超见王凌沉默不语，心知对方没看上马休。 一旁，马休亦看出端倪，因而对王凌暗生怨愤。 公厅内的气氛逐渐变得尴尬起来。 十几秒过去，王凌突然开口：“君侯，实不相瞒。小妹常与我说她仰慕君侯威名，请恕我不能将小妹许配给马府君。” 言下之意：你马超可以娶我妹妹，但马休不行，配不上。 厅内众文武面面相觑，都知道这事儿不好解决。 处理不好，不说马休和王凌交恶，马超跟马休的关系怕也要受损。 马超打量马休的脸色，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此刻面色十分难看，黑中带红，既恼怒又羞愤。 再看王凌，对方面不改色，一点也不在意得罪马休。 马超脸上挤出笑容，对王凌说：“王彦云，本牧已有妻室，你不会不知道吧？” 王凌回答：“以君侯之威名，小妹做妾亦不委屈。” 马超嘴角抽动。 原本是他想促成马休和王凌联姻，没想到王凌竟然瞄上了他！ 为了照顾弟弟马休的感情，马超只能拒绝王凌。 他正要开口，突然，厅内又有一人说：“君侯，在下有一阿姊，可配与令弟！” 众人望去，竟是温恢！ 温恢，太原郡祁县人。 其人与王凌齐名，二人家族也都在祁县。一个是祁县温氏，一个是祁县王氏。 温恢出面缓解现场的尴尬，让在场众人都松了口气。 马超欣喜地问：“温曼基，你家阿姊多大年纪？” 温恢回答：“阿姊今年二十三岁，寡居家中。” 寡居？ 马超心里一咯噔，看向马休。 相比刚才，马休的脸色好了不少。 只是马超担心马休不愿意娶一个寡妇。 他问马休：“休郎，你以为如何？” 马休起身抱拳：“长兄如父，弟全听兄长安排！” 马超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转念一想也是，按照汉唐时的风气，女子改嫁、离婚并不会遭人歧视。 所以说，一个民族的强大是体现在方方面面的，尤其在女子地位上，强大的父权社会其女子地位也会适当解放。 何况汉末三国懂的都懂，这个时代有一人堪称究极人妻控！ 马超为弟弟马休求得温氏女。 马氏集团和并州本地家族的关系，因而更进一步。 唯独王凌有些尴尬。 王凌没想到他的自矜，却让温恢钻了空子。 马休和温恢的寡姐订亲，意味着马超的目的已经达成。王凌再想把自己的妹妹嫁给马超，成功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之后，马超下令散会。 马超回到书房，提笔给钟繇、段煨、曹操等人去信，沟通联合作战的事情。 书写间，下人在屋外传话：王凌求见！ 马超听后微微一笑，对外面说：“王彦云，你先在外面等候。” 屋外，王凌深沉地应道：“诺。” 马超停笔，坐在席子上思考。 王凌来见他，肯定是想谈联姻的事。但马休和温氏寡妇成亲，让马超完全没必要再娶王凌的妹妹。 并州士族的政治影响力，远胜凉州士族。 马超担心自己将来做大后，并州和凉州士族肯定会互相争斗。与其到时生出事端，不如现在勒紧裤腰带，管好下面那玩意儿。 “王彦云，进来吧。” 木门拉开，王凌坐进屋内。 正如马超所料，王凌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请求马超纳王凌的妹妹为妾。 可惜，马超必须拒绝他！ 王凌见马超态度如此坚决，心中实在难以接受。 他问马超：“君侯莫非嫌弃我王氏乎！” 马超笑着摇头，心道你这会儿知道急了，你看人家温恢，就比你识时务。 想到这，马超不禁将王凌和温恢作比较。 单从后世史书记载来看，王凌的能力应该比温恢强。史书中，王凌在曹魏做到太尉，是曹魏在淮南战区的总司令。温恢却英年早逝，卒于赴任凉州刺史的途中。 可能力是一方面，性格和对局势拿捏又是另一方面。 温恢性格和善，能通情达意。 今天在公厅，王凌看不上马休，使氛围陷入尴尬。温恢却能在那时站出来，不仅缓解了气氛，还抢先完成与马超集团的联姻。 要知道，马超之所以先问王凌联姻，而非温恢，原因就在太原王氏的声望高于温氏。 王凌却因此自矜，让人难免觉得他年轻气盛。 而史书中，太原王氏最后的下场也很惨，司马懿扳倒曹爽后，王凌在淮南反叛，最后落得族诛。 马超把二人比较一番，内心更不愿娶王凌妹妹了。 他委婉地说：“王氏家学渊源，吾岂有轻视之理？实在是故剑情深，吾无意再纳妾室。” 马超一个“故剑情深”，把王凌的嘴堵住。 前汉时，权臣霍光要求汉宣帝把小女儿霍成君立为皇后，汉宣帝用“对旧剑感情深厚，难以舍弃”的暗喻，婉拒了霍光。 王凌再自大，也不能自大过霍光吧。 “哎。”王凌叹息一声。 这时，马超忽然说：“吾从弟马岱，为人敦厚忠勇，可称良配。” 王凌吸取先前教训，拱手说：“既然如此，还请君侯相助，为小妹做主。” 第189章 南匈奴 时间来到七月。 距离朝廷起初约定进攻袁绍的时间已近在咫尺。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马超提前突袭并州，让朝廷的战前计划部分落空。 雒阳以北，黄河孟津渡口。 袁绍、眭固的两万联军蠢蠢欲动，河面上漂浮着不少渡船、皮筏。 颜良、郭图、眭固等袁氏文武站在三层高台上，眺望黄河南岸形势。 不久前，袁绍来信催促他们渡过黄河，夺占孟津。 两万大军将在今日开始试探性进攻。 颜良和眭固挑选军中敢死两千人，登船渡河，冲击朝廷的防御阵地。 河对岸，徐晃亲率五千人在孟津防守。 河岸防线之后十里处，还有征北将军段煨统率的一万人。 此战是关中军首战，望着黄河上的敌军船只，士卒们都很紧张。徐晃因此不断在各营奔走，鼓舞士气。 待到辰时，黄河北岸号角声震天响，两千袁军敢死驾驶轻舟冲向南岸。 南岸，徐晃也命人击鼓助威，然后亲自加入士兵的阵线，身先士卒参与战斗。 孟津渡口宽数十米，都在弓箭射程范围内。 袁军渡船刚出发，徐晃便命令守军射击。但黄河风大，箭矢准头不佳。而火油箭要到诸葛亮北伐时，才第一次出现在史书中。 所以守军弓弩只能起到干扰作用，不足以将袁军击退。 袁军士卒支起大盾，乘风破浪渡过黄河。船头冲上河滩，袁军敢死队跳下甲板。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数以百计的长矛和大戟！ 徐晃在阵前高声大喝：“不要怕——！把你们的兵器，把敌人推下河！” 同时，徐晃抬起手里四米长的战戟，用力刺向刚上岸的敌军！ 那敌卒遭到攻击，立刻用盾牌护住身体。长戟戳穿盾牌，卡在盾牌里，却没能刺伤他。 这名袁军敢死刚想庆幸，谁料，卡在盾牌里的长戟传来一股巨力！ “啊啊啊————！” 徐晃一声怒吼，纯凭蛮力把敌人推飞。 袁军敢死在徐晃的巨力下连续后退，最后一脚踩空，落入黄河。 噗通！ 与此同时，岸边不时传来袁军敢死落水的声音。 由于是岸边，落水的袁军敢死没有性命之忧，但河水灌入盔甲使得他们行动非常不便。 几十斤重的盔甲泡水后，仿佛有上百斤重！穿着这么沉重的盔甲别说战斗，就是走上个千八百步都会让人筋疲力竭！ 再加上守军占据地利。 徐晃的部队虽在装备、战斗经验都远不及袁军敢死，却牢牢地坚守住了阵地！ 战斗一直持续到傍晚。 袁军敢死队始终未能在滩头抢下立足之地。 无奈，北岸的颜良、眭固、郭图只好下令撤兵。 战后清点伤亡。 两千袁军敢死战死者并不多，只有百来人。 但他们撤退时，有三百多人因为体力耗尽，没来得及登上渡船，全都沦为俘虏。 这三百人装备精良，徐晃命人把他们的盔甲扒下来，装配给军中有勇力者，组成“勇士营”。 北岸袁军在渡河作战失败后，又接连数日尝试进攻，可惜都被徐晃率军击退。 孟津战场进展不利。 与此同时，虎牢关方向，辛评、文丑的军队也被挡在关外。 守关的忠武将军杨秋，乃西凉军宿将。 杨秋虽声名不显，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 可架不住虎牢关险要啊！ 只要杨秋不犯蠢，凭借其麾下三千守军，挡住文丑一万军队并非难事。 袁绍在雒阳的军事冒险，果如田丰所预料一般，根本无法取得成功。 反倒是并州方面！ 审配在进驻上党一个月后，摸清了并州的情势。 比起高干，审配的能力要胜出不少。其在上任之初，就独揽上党郡的军政大权，把高干逼得搬离治所。 事实证明，高干的离去并不影响审配行动。 其到任后派兵把守太行山各处关隘，并走访上党各县，安抚当地士民。 原本上党郡的豪族们听说马超半月连克两郡，都很惶恐。 但经过审配安抚，他们镇定下来，继续坚定地站在袁氏旗下。 上党人心安定，审配又把目光瞄向外部。 审配没有直接发兵进攻太原，而是派出细作前往太原、雁门等地，联络居住在那里的南匈奴部落。 此前，马超在涑水大破夏昭。 那场战役中，庞德射杀南匈奴单于于夫罗，南匈奴各部经过一个月的争斗和协商，单于的头衔落到了于夫罗的弟弟呼厨泉头上。 呼厨泉和于夫罗一样，对汉室没有忠心可言。 因为庞德射杀于夫罗的缘故，呼厨泉又对马超和庞德心生恨意。 所以，当审配的使者抵达南匈奴驻地时，呼厨泉以盛大的宴会招待审配使者。 双方约定，在七月十五日那天，共同出兵进攻马超！ 宴会上，以为年轻的匈奴贵族让使者印象深刻。 因为这位年轻的匈奴贵族竟然穿着汉服！ 南匈奴内附二百余年，或多或少受到汉化影响。但今日宴会场里，身穿汉服的匈奴贵族仅此一人！ 使者问呼厨泉：“单于，汉服者谁？” 呼厨泉笑答：“哈哈，那是我的侄儿，左贤王，刘豹！” “哦！” 使者向刘豹问好。 刘豹拱手还礼，不管是姿态还是细节，都完全符合汉人士族的标准。 使者还想进一步与刘豹交流，刘豹却起身道： “单于，吾偶感风寒，身体不适，请容我先行告退。” 呼厨泉单于没有在意，让刘豹自便。 刘豹离开营地，和随从一起返回左贤王王庭。 左贤王王庭位于旧云中县，云中县属于太原郡辖地，但如今早已沦为南匈奴的地盘。不仅是云中县，就连上郡、雁门郡、西河郡等并州北部诸郡，都在黄巾之乱期间被匈奴人占据。 并州北部的土地，其肥沃度跟中原地区没法比。 但南匈奴占据这些地盘后，却像老鼠一样疯狂繁衍。 根据记载，黄巾之乱时，南匈奴叛军的规模多达十数万人！ 十余年过去，并州一代匈奴人的数量只会更多。 如果匈奴人倾巢南下，恐怕会给马超带去不少麻烦。 好在，左贤王刘豹，并不认同叔父呼厨泉单于联合审配的做法。 刘豹返回王庭后，嘱咐族中长老管理好部落，旋即带上百余名亲随骑士，南下前往晋阳！ 七月十日这天，马超在晋阳得到消息。 南匈奴左贤王刘豹求见！ 第190章 匈奴奸刘豹 199年7月司并势力图 刘豹来到晋阳，在郡府见到马超。 马超听闻有匈奴人求见，有些意外。其实，他正准备派人前往南匈奴的部落，和匈奴人建立联系。 拿下河东、太原二郡的这一个月，马超不仅拉拢当地士族，也在了解并州的匈奴人。 在常人认知中，汉末三国时期，外族似乎都是垫脚石般的存在。 可当马超真正穿越，他对这些所谓的“外族”，才真正重视起来。 东汉鼎盛时期，匈奴、氐、羌、乌桓确实不足以跟汉人抗衡，可随着时间发展，等到三国西晋，少数民族的实力变得异常壮大。 曹魏时，鲜卑轲比能曾率三万鲜卑骑士围攻田豫。 西晋时，凉州氐羌叛军的规模以十万计！ 待到八王之乱结束，五胡乱华，匈奴、氐、羯、羌、鲜卑每一个单拎出来，其族群人口都在百万以上。 汉末三国胡人衰落，那也是跟整个汉人族群相比。 马超率军远征，麾下虽有六千精锐突骑，可跟世居并州的南匈奴比起来，兵力仍显得薄弱。 据马超了解，盘踞在雁门、云中一带的南匈奴，其人口至少有数十万！ 这么多匈奴人，杀肯定是杀不完的，尤其马超现在还在跟袁绍打仗。 即便是后世曹魏时期，曹操那么心狠手辣的人物，也只是把匈奴人分而治之，而非赶尽杀绝。 不管曹操是手软，还是说无力消灭南匈奴，总之这群“外族”，并不如想象中弱小。 要不然一百年后为什么会有五胡乱华？ 所以，匈奴左贤王刘豹求见，让马超极为重视。 郡府里，马超设下宴席，招待刘豹。 马超没有见到刘豹前，还以为对方的穿着打扮、相貌气质会和凉州的羌胡一样。 可等他真正见到刘豹时，却感到惊讶。 因为刘豹完全一副汉人打扮，不仅蓄发戴冠，还华服右衽。 直到替刘豹引路的温恢说：“君侯，左贤王到了。” 马超这才反应过来，起身相迎。 “左贤王，你可真是叫吾意外啊，来，快请坐！” 刘豹做汉族士人打扮，拱手说：“刘豹久慕君侯之威名，今日一见，您果真不负盛名！” 二人客套完，旋即入座。 马超看刘豹坐姿端庄，和他见过的汉人士族并无差别。 如果不是他知道刘豹就是匈奴左贤王，恐怕还会以为对方是哪家豪门的贵子！ 话说回来，匈奴贵子，应该也算贵子吧。 马超不跟刘豹含糊，开门见山地问刘豹为何前来。 刘豹回答：“君侯，您可知道，审正南已经和呼厨泉单于约定盟誓，他二人将于七月十五，共同发兵攻打太原！” 马超察觉到危险，郑重地问：“左贤王此话当真？” 刘豹点头：“不敢欺瞒君侯！” 马超皱眉再问：“你贵为匈奴左贤王，为何前来告密？” 刘豹诚恳地说：“君侯，实不相瞒。我素来仰慕汉学，先祖亦曾娶大汉公主为阏氏，不忍见匈奴各部族与朝廷为敌！” 原来，刘豹属于匈奴人里的“亲汉派”！ 难怪他会身穿汉服，做汉人打扮。 而且刘豹的先祖，曾娶大汉公主为妻，所以他这一支的匈奴人，才会以“刘”作为姓氏。 马超忽然想起历史上的一个人——汉赵开国皇帝刘渊！ 莫非，眼前这位刘豹，就是刘渊的父亲？！ 汉赵皇帝刘渊，西晋的掘墓人，也是五胡乱华时代的开启者。 据史书记载，刘渊虽是匈奴人，但其文化素养极高，精通诗书礼乐春秋，能吟诗作赋，还曾得到晋武帝司马炎的赏识。 后来西晋因八王之乱而衰落，刘渊便在并州自称“汉王”，追尊刘禅为孝怀皇帝，以汉室后裔自居！ 更离谱的是，刘渊的儿子刘聪灭亡西晋，擒杀晋愍帝，算是为蜀汉报了灭国之仇。 不知刘备和刘禅死后得知此事会作何感想？ 现代历史爱好者常因此调侃说：“匈奴汉”也是汉！ 没想到，马超今天见到了匈奴汉王的生父。 尽管刘豹生的儿子给西晋掘墓，但马超并没有因此对刘豹动杀心。反而，马超认为刘豹值得拉拢。 因为刘豹和其后代，是真心仰慕汉学。 如果马超将来能建立合适的制度，以华夏文明的包容性，完全可以将刘豹及其后代同化。 相较于五胡乱化那种酷烈的历史进程，马超身为穿越者，自觉有责任化解危机。 马超对刘豹说：“左贤王，吾感谢你能忠于大汉！” 刘豹谦虚地回答：“我的身体里同样留着大汉的血液，自当为大汉尽力。” 马超嘴角抽抽，这位爷怕不是真把自己当汉室宗亲了。 “左贤王，依你之见，吾当如何作为？” 马超试探性地问道。 刘豹早有答案，他在来晋阳的路上，就已经思索好对策。 他为马超分析道：“君侯，我辈匈奴逐水草而居，来去如风。汉军若与之野战，恐怕会筋疲力竭。” “豹以为，匈奴不善攻坚，您应当派人毁坏麦田，使敌军不能就地取食。迁延日久，匈奴将不战自退！” 马超听了刘豹的分析，对其大为赞赏。 没想到蛮夷之中，也有这般有见识的人。 坚壁清野，自古就是中原王朝对付游牧民族的好办法。 但是，马超不能采纳刘豹的提案！ 他对刘豹说：“左贤王，你所言不错。然正如你所言，审配联合呼厨泉一同攻我，我若坚壁清野，闭城不出，岂非坐以待毙乎？” 马超的对手不止匈奴一家，还有审配！ 如果按照刘豹的说法，马超后据守坚城不出，那等匈奴人帮助审配越过太行山后，以审配的能耐，还怕不能攻城吗？ 经过马超提点，刘豹想通其中关节，内心不禁对马超生出敬佩之情。 刘豹谦恭地说： “君侯，是在下献丑了！” “敢问君侯，您以为当如何对敌？” 面对询问，马超思索片刻。 忽然，他反问刘豹：“左贤王，你刚才说，审配与呼厨泉约定何时出兵？” 刘豹眼神一亮：“七月十五！君侯，您的意思是……” 马超严肃地说：“兵法云，先发制人，而后发制于人！” 引用完典故，马超起身朝刘豹拱手言谢。 “左贤王，若无你今日来见，太原危矣，河东危矣。我代表二郡士民百姓，向你拜谢！” 随即，马超久违地向人鞠躬致谢。 刘豹对此大为感动，他没想到，身负盛名的马超，竟然真的会对他这个外族人这般真诚。 刘豹起身还礼，然后上前握住马超的手说： “君侯，刘豹愿为您带路，突袭匈奴王庭！” 第191章 突袭南匈奴! 刘豹承诺帮助马超。 马超随即召开军政会议，准备对南匈奴先下手为强！ 公厅内，马翼、庞德、马休、温恢、王凌等悉数到场。 马超向他们介绍刘豹，并告知事情原委。 庞德当面提出质疑：“明公，臣担心匈奴人有诈！” 大伯马翼也说夷狄素来狡猾，不知恩信，劝马超慎重考虑。 刘豹见众人怀疑他，既委屈又气愤。 他躬身对众人：“诸位，我刘豹虽是匈奴人，可体内也流着刘姓血脉，岂敢欺骗你们？” 马超当然相信刘豹。 因为刘豹没有动机坑自己。 马超安抚刘豹：“左贤王，你不必焦虑。诸位文武只是防患于未然，我马超相信你！” 刘豹感动地说：“谢君侯不疑豹！” 旁边，弟弟马休说：“兄长，羌胡多诡诈，臣弟认为当多留心眼。” 马超笑笑，自信地说：“你们多虑啦！” “左贤王若欲害我，何须来通报敌情。等到七月十五，审配与匈奴联手来攻我，我们难道还能安坐吗？” 马超此番解释一出，众人顿时哑口无言。 刘豹欣喜万分，心中对马超越发钦佩。 此时，温恢站出来说：“君侯，我在祁县，亦尝听闻左贤王之贤名。在下以为左贤王之言可信。” 王凌出列道：“公若进兵，王凌愿率族中子弟五百同去！” 马超对王凌露出笑容。 “好——！庞德、马休！” “末将在！” “着你二人各领精骑一千，随吾突袭匈奴！” “诺！” “大伯，曼基，晋阳就交给你们坐镇了。” 马翼点头：“贤侄放心吧。” 温恢躬身：“请明公放心！” 有马翼和温恢坐镇晋阳，马超不担心会出乱子。 太行山各处关隘，也有从弟马岱镇守，马超无需担心审配会攻入太原。 安排好留守，马超旋即调集军队，刘豹、王凌二人则返回各自家乡，征召人手。 翌日，王凌带着五百王氏部曲赶到晋阳。 马超分给王凌五百军马，并州与草原接壤，并州男儿骑术虽比不上凉州人，但也不差，骑上马就是轻骑兵。 马超在晋阳集结两千凉州精骑，混同王凌的五百部曲，轻装快马朝雁门进发。 部队行进到晋阳以北一百里时，刘豹率领匈奴骑兵八百人在路旁等候。 双方汇合时，士卒们都很紧张。 庞德、马休、王凌让手下骑兵做好战斗准备。 马超没有制止他们。 他虽有90%的把握，断定刘豹不会欺骗自己，但那10%的概率也得防着！ 当马超的军队距离匈奴人只有百步远时，刘豹仅带十名匈奴贵族上前，主动跟马超沟通。 马超见状，也只带十人过去。 “君侯！” 待到近前，刘豹翻身下马，徒步朝马超走来。 “左贤王！” 马超亦下马，徒步走向刘豹。 二人握手，意味双方终于建立信任！ 刘豹感慨道：“君侯，实不相瞒，我差点以为你不会来！” 马超豪放大笑：“哈哈哈！吾可不曾怀疑过左贤王！” 刘豹赧颜：“刘豹惭愧，让君侯见笑。” “诶，世间能如吾这般虚怀若谷者，又有几人？” “君侯之气襟，刘豹拜服！” “哈哈哈，好，多余的话不说。待吾破敌后，定向天子表左贤王为匈奴王！” 马超许下承诺，令刘豹大为惊喜。 刘豹单膝跪地道：“君侯若举我为王，愿与君侯歃血盟誓，永不背离！” 马超双手握住刘豹的拳头：“好，破敌后，你我共登太行山盟誓！” “一言为定！君侯，请上马，刘豹在前为您领路！” “壮哉，请！” 马超和刘豹翻身上马。 刘豹勒马回头，嘴里吹响马哨，一连串马超听不懂的匈奴语后，八百匈奴骑兵行动起来。 马超回到军队，让庞德等人跟上匈奴骑兵。 两军共计三千三百骑，漫卷烟尘地向雁门郡腹地奔驰。 马蹄飞快，仅用一日，马超就在刘豹的指引下，找到藏在雁门郡某处无名山谷的匈奴王庭！ 此时此刻，匈奴单于呼厨泉还在王帐中欢歌宴饮。 匈奴人和许多游牧民族一样，喜好酒肉，尤其匈奴贵族常连日举办宴会，通宵达旦尤不停歇。 匈奴王帐里，呼厨泉单于手撕羊腿，高举酒杯。 匈奴和汉家女奴在空地起舞，还有匈奴男性贵族加入其中，气氛热闹。 “喝——！去卑，喝！” 帐下，一位男性匈奴贵族举起酒碗。 此人名叫去卑，乃是南匈奴右贤王，匈奴铁弗部首领。 去卑回敬呼厨泉，呼厨泉借着酒兴大喊：“刘豹呢？喂，你们的左贤王呢！” 右贤王去卑在位子上说：“单于，刘豹返回部族已有两日，至今未归。” 呼厨泉单于嘟囔道：“这个刘豹，喜好汉人就算了，怎么连酒也不来喝了。” 众人闻言大笑，都说左贤王刘豹是个怪人。 呼厨泉单于喝干碗里酒，犹不尽兴，竟然抱起酒坛来喝。 匈奴贵族交口称赞：“单于好酒量！” 然而恰在此刻，王帐外突然传来惨叫声！ 呼厨泉单于呵斥道：“特奶奶的，外面在搞什么鬼？！去卑，你去外面看看！” 右贤王去卑皱眉，心想这种小事凭什么让我去做？ 但他摄于呼厨泉单于的威信，只能出帐。 去卑拉开帐帘，却见匈奴王庭一片混乱！ 营地内，数以百计的汉人骑兵正在肆虐！ 去卑瞬间酒醒，亡魂大冒。 令人惊讶的是，他竟然没有回去通知呼厨泉，而是就近找了匹马，快马加鞭从王庭后门逃离！ 王帐内，呼厨泉见去卑久久不回，愤怒地质问其他匈奴贵族，右贤王去哪了？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王帐门帘被人拉开。 左贤王刘豹满身鲜血，杀气腾腾地闯入王帐！ 就近的匈奴贵族吓得跌坐在地。 王座上，呼厨泉喝得两眼昏花，没看清刘豹身上的血迹。 他乐呵呵地说：“哈哈，贤侄，你来啦！快来喝酒！” “来人，赐座！” 呼厨泉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直到他发现身边侍卫都没有动，王帐内气氛诡异。 “你们这是怎么了？” “呼厨泉！今日我刘豹借你人头一用，为我匈奴族人谋得更好的未来！” 刘豹挥刀下令，无数全副武装的匈奴武士闯入王帐，上前杀死呼厨泉的亲卫。 “贤侄，为什么？！”呼厨泉惊呼。 可惜回答他的，是亲侄子刘豹的弯刀！ 噗嗤—— 人头落地，刘豹提起呼厨泉首级，对王帐内的匈奴贵族们说：“今日过后，吾为匈奴之王！” 第192章 平衡匈奴 七月十五，到了约定的时间。 审配在长子县集结部队，正要发兵太原郡。 一封来自雁门的军报让审配直呼不可能！ 麾下将领询问原由，才知是南匈奴首领呼厨泉单于遭到马超和刘豹的突袭，身死道消。 众将惊呼：“马孟起能通鬼神邪？不然怎么知道都督的计划！” 审配叹息道：“此定是刘豹告密，哎——！” “都督，那我们还出兵吗？” 审配拍着大腿说：“罢了，机会已失，各部返回军营吧。” 将领们感到失落。 审配见状，厉声提醒他们：“通知太行山各处关隘，不可掉以轻心。谁要是敢失职懈怠以误大事，本督不止要追究他的责任，其家人也要下狱！” “诺——” 审配联合南匈奴围攻马超的计划落空，只好继续龟缩在上党。 另一边，马超和刘豹合兵突袭完呼厨泉，却也遇到一点问题。 那就是南匈奴的内部纷争。 呼厨泉一死，单于之位空悬。刘豹虽然自称单于，但不是所有匈奴部落都买账。 刘豹亲善汉人，许多匈奴部落因此不信任他。 一些匈奴部落聚集在右贤王去卑帐下，反对刘豹继承单于之位。 左贤王刘豹被这些人搞得焦头烂额，他试着杀了几个反对他的部落首领，却激起更大的反弹。 刘豹因此派人求助于马超，希望马超能帮他尽快求得朝廷的册封。 有朝廷册封的话，刘豹便能堵住一部分反对者的嘴。 可是，令刘豹没想到的是，他的使者从晋阳带回一个坏消息——右贤王去卑也派出使者去求马超！ 刘豹得知消息，瞬间慌了神。 他亲自赶到晋阳，想当面询问马超，是否忘记当日诺言。 马超一连数日不曾接见刘豹。 只派庞德、王凌等人出面稳定刘豹的情绪，马超本人则迟疑不定。 有那么一段时间，马超还真想坑刘豹一回。但他又觉得大可不必，双方保持良好的关系似乎更有利。 拿不定主意，马超只好找人协商。 他招来王凌、温恢二人，询问他们的意见。 王凌认为，应该无视刘豹和去卑，既不帮助刘豹，也不帮助去卑，让匈奴人产生内部斗争，以此削弱南匈奴的实力。 马超满意地笑道：“此计不错！” 王凌拱手，颇为自矜地接受马超的称赞。 但马超没有急着下决定，他看向温恢，想听听这位良吏的意见。 温恢正襟危坐，神情和善地说： “明公，在下以为，与其两不相帮，不如两边都帮。” 马超挑眉：“哦，曼基此话何意啊？” 温恢解释说，马超既然已经答应表举刘豹继承单于，那就不好食言，否则会失信于匈奴。 “明公，匈奴野蛮粗鄙，不乏狡诈之人。但其中也有如金日磾、刘豹等仰慕汉室，品行端庄之人。” “今刘豹不受匈奴诸部信任，他若继任单于，必仰赖汉室天威。” “我观刘豹非寻常之蛮夷，您若兑现诺言取信于他，他肯定不会忘记您的恩情。” 马超频频点头，认为温恢的分析不无道理。 但他还有一个疑问：“温曼基，那我又该如何帮助去卑呢？” 温恢笑着解释：“明公，您不是和刘豹约定，在白登山盟誓吗？您完全可以邀请右贤王去卑一起，由明公您做主，命令刘豹和去卑不得互相攻伐。如此，您即兑现了诺言，又可以让刘豹无法一家独大。” 马超闻言大笑：“哈哈哈，好你个温曼基啊！” 温恢谦虚地躬身致意。 马超对王、温二人说：“吾意已决，就用温曼基之策！” 王凌用余光瞥向温恢，心想自己以前真小瞧了这位祁县同乡！ 拿定主意后，马超终于接见刘豹。 他命人设下豪奢的筵席，想尽力补偿跟刘豹的关系。 刘豹见到马超，第一刻，就单膝跪地：“君侯，您还记得我们的誓言吗？” 马超走过去扶起刘豹，假装委屈地说：“哎呀，单于，你误会我啦！” 刘豹不信，要马超解释。 马超告诉刘豹，秋收将近，他这两天走基层视察去了，所以没法第一时间接见刘豹。 刘豹还是不信，马超无奈地撩起外衣，露出褌裤。 只见马超的裤腿上还沾着泥水。 马超指着褌裤说：“你看，我这刚回来，就来得及换外衣和鞋子，这裤腿上还沾着泥呢。” 刘豹一下愣住了！ 马超嘴角上扬，心底称赞自己的演技。 下一秒，刘豹抬头，双眼湿润地说：“君侯，刘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望您原谅！” 马超叹息道：“单于，你我约定白登山盟誓，我又怎会忘记？” 随后，马超让人备好笔墨。 当着刘豹的面，马超写下给天子的奏疏，表请册封刘豹为“大单于”。 刘豹大喜，老泪纵横地说：“刘豹今日方知，君侯之信义，胜过太行山的顶峰啊！” 马超笑着邀刘豹入席。 当天，二人一直喝到深夜，方才散席。 半个月后，雒阳发回诏书，天子同意册封刘豹为大单于。 天子派郗虑为使节，赶来并州完成册封。 八月初，马超、刘豹、郗虑共同登上白登山，在高祖被围的地方搭设祭坛盟誓。 然而出乎刘豹意料的是，参与盟誓的匈奴人不止他一个。 右贤王去卑也来了！ 刘豹见到去卑，情绪激动。 他以为去卑是来破坏盟誓的，当即拔出腰刀，就要冲上去跟去卑搏命！ 身旁，马超伸出大手，一把握住刘豹手腕。 马超喝道：“单于，不可妄动！” 刘豹惊讶地看向马超：“君侯，你？！” 马超莞尔，一手控制刘豹握刀的手，一手勾住刘豹肩膀。 刘豹想要反抗，却发现力气完全比不过马超！ 马超大笑：“哈哈哈，单于，稍安勿躁！右贤王也是来参与会盟的！” 刘豹一惊，忙问马超怎么回事。 这时，郗虑拿出诏书说：“刘豹，去卑，还不跪地接旨？” 去卑毫不犹豫地跪下，刘豹见状也只能跪地听候圣旨。 郗虑宣布道：“……册封刘豹为大单于，去卑为左贤王，命你二人不得互相攻伐，否则大汉必对尔匈奴降下天罚！” 去卑再次毫不犹豫地叩首。 刘豹看向马超，见对方面无表情。 他顿时明白，这一切都是马超的计策，为的是让他无法完全统御南匈奴。 至于去卑为何会如此恭顺，自然是因为去卑和刘豹一样，都属于匈奴里面的“亲汉派”。 当年天子刘协东归时，曾有一支南匈奴部落和白波军一起救助天子。 彼时那支南匈奴勤王军的首领，正是右贤王去卑！ 只是去卑和刘豹相比，汉化程度没有那么高罢了。 建安四年，马超、刘豹、去卑在白登山盟誓互不攻伐，此举不仅暂时解决了南匈奴对并州战局的隐患，还给南匈奴内部埋下了分裂的种子，为日后朝廷治理匈奴打下基础。 第193章 沮授谏言 马超和南匈奴在白登山盟誓后，时间来到八月末。 北方秋收时节来到，并州及黄河沿线各处战场归于平静，太原、河东、河内、上党等郡的百姓都在抓紧时间收割庄稼。 然而秋收对朝廷来说不算好事。 因为这意味着袁绍即将从和公孙瓒的战后余波中缓过气来！ 等秋收结束，袁绍很可能会大举动兵！ 事实也是如此！ 八月末，袁绍在邺城召开会议，商议冬季攻势。 会议开头，沮授先向袁绍汇报了各处战场的情况。 首先是河内战场，郭图、颜良、眭固的三万兵马顿足孟津，毫无进展。河对岸的徐晃防守严密，让河内诸将望黄河而兴叹。 然后是虎牢关，辛评、文丑的军队同样未能攻入关内。 而且曹操派遣从弟曹洪屯兵荥阳，在vip席位观看河北军队攻打虎牢关，让辛评和文丑不敢全力攻关，甚至还要担心曹洪会不会突袭他们。 最后是上党方面。 审配联络南匈奴失败，马超隔着太行山、太岳山没有动静。从七月到八月，双方没打过一刀一枪，非常克制。 袁绍听完汇报，生出愠怒之色。 除开审配，其余两路都未能达成袁绍的预期。 袁绍愤然：“哼，当初郭图、辛评二人嘴上说得信誓旦旦，向吾保证可以攻克雒阳，没想到都是废物！” 一句谩骂，袁绍将责任全都推到下属身上。 台下沮授、逢纪等人感到无语。 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郭图和辛评的建议是让袁绍全军出动，全力攻打雒阳，并非只派一两万人隔靴搔痒。 但沮授、逢纪等和郭图、辛评本就不对付，所以无人出来为他们辩解。 袁绍见众人不说话，对此非常满意。 在他看来，打败仗不算什么，在下属面前保持权威才是大事。 袁绍推脱完责任，开口询问谋士们，现在该怎么办。 沮授出列道：“明公，臣以为，当务之急是暂缓进攻，召回郭图、辛评的军队，让将士们得到休整。” 袁绍反问：“那前线战事怎么办？” “有黄河天堑在前，只要派兵守住孟津和黎阳大营，朝廷军队过不来。” “嗯，就这么办吧。传令前线，让郭图、辛评两个废物滚回来！” “诺。” 袁绍的命令传到前线，郭图、辛评各自引兵返回。 然而数日后，一则噩耗传回邺城！ 辛评和文丑在撤退途中，遭到曹操手下大将曹洪的追击！ 辛评、文丑的军队损失惨重，死伤者十之五六，被俘者二三，逃出生天的士卒仅不到一成！ 更糟糕的是，曹军在追击过程中，还斩杀了猛将文丑，并俘虏了监军辛评！ 文丑究竟是怎么死的，说法不一。 有情报说他死于乱军中，有流言说文丑是被曹洪射杀，还有说文丑没死只是降敌了。 总之进攻虎牢关的军队几乎全灭！ 罪魁祸首曹洪在击破辛评、文丑后，率军返回荥阳，并未渡过黄河。 袁绍听闻爱将战死，异常恼怒。 他大发雷霆，还砸坏了心爱的花瓶。 发泄完，袁绍再次召开会议，声称要大举发兵攻打曹操，为文丑报仇。 然而此举却遭到首席谋士沮授的反对！ 公厅里，沮授劝说袁绍，让他分明敌人的主次。 沮授认为，目前袁绍的敌人有四个，一是雒阳的朝廷军队，二是陈兵太原的马超，三是兖州曹操，四是青州刘备！ 而这四者之中，最应该先解决的并非朝廷和曹操，反而应该是马超！ 公厅里，沮授进言道：“明公，并州自古就是形胜之地，今马超攻占太原，对上党虎视眈眈。若让他再攻占上党，就可俯瞰邺城，成肘腋之患！” 袁绍不以为意地说：“吾已令审配进驻上党，你多虑了。马超一介小儿，翻不起风浪。” 从袁绍的话语中不难看出，他有点轻视马超。 沮授赶忙劝谏：“明公，马孟起威震关陇，又大破高干，您万万不可轻视他呀！” 袁绍轻哼一声，既不反对，也不认同。 沮授察觉到袁绍不满，于是收敛情绪，组织好语言才说： “明公，并州的战略位置对我军十分重要，不可将之让于敌人。” “明公要想攻取击败朝廷，当先清除肘腋，否则万一您亲征雒阳时，马超击破上党从壶关而下邺城，我军就危险了啊！” 袁绍蠕动嘴巴：“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沮授回答：“请明公率军亲征太原，先将马超赶出并州，收复太原、河东。” “然后大军可从井陉返回河内，猛攻孟津，今进而拿下雒阳！” 袁绍思索一番，觉得沮授的计策还行。 “行吧，那就依你之见。来人，传令三军，十日后邺城点兵，吾要亲征并州，看那马超小儿有何本事！” 命令下达，逢纪忽然出列，查漏补缺道： “明公，您率大军征讨马超时，也不能忽视兖州的曹操哦。臣建议在白马津、仓亭津等地留驻军队，以防曹操偷渡黄河袭扰冀州。” 袁绍点头：“嗯，你说的不错。曹阿瞒从小就诡诈得很，吾爱将文丑的账先记着，等吾击破马超、攻入雒阳，再跟他算账！” “明公高见！” 之后数日，冀州兵马频繁调动。 先是五万兵马在邺城集结！ 白马津的黎阳大营、仓亭津的东武阳等军事重地，各有三五千兵马入驻。 同时，袁绍还派出两万人的军队，前往支援青州的袁谭。 秋收结束后，冀州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终于开始转动起来！ 距离公孙瓒覆灭刚刚过去半年，冀州虽未完全恢复元气，但一波秋收足以支撑起一次大规模军士行动。 袁绍在冀州的动作瞬间引起周边近邻的警觉！ 准确说，是引起曹操的警觉。 毕竟天下局势发展到今天，袁绍也就曹操一个邻居了。 曹操在鄄城得知袁绍有大动作，吓得想把治所迁到陈留。 他召集荀彧、郭嘉等人开会。 众位谋士听曹操说要搬家，倒也没有反对，反而极力赞成。 不管袁绍集结兵马究竟要干嘛，鄄城距离冀州太近了。 往北不到三十里，就是黄河。 虽说那里的河流湍急，不足以让大军渡河，但万一有小股袁军溜入兖州偷袭鄄城，属实麻烦。 曹操手下的谋士一致通过迁移治所的决定。 之后，荀彧方才分析道：“曹公，荀彧以为，袁绍集结兵马并非是要进攻兖州，反而更像是要攻打太原的马孟起。” 曹操眼珠子转动，随即狡黠地笑道：“嗯，文若所言不错。既然如此，我暂且无忧矣，先让袁本初和马孟起过过招！” 第194章 大军压境! “杀啊啊————！” 沁水河谷的一声怒吼，宣告袁绍军攻占山头。 河北大将高览带兵杀上山梁，将驻守沁水的河东军队击退。 不久后，袁绍军竖起大旗，他们彻底打通了从上党到河东的道路！ 高览人在山头，俯瞰临汾盆地。 河东郡犹如不着片缕的少妇，正等着他率军征服！ 沁水失守的军报传到安邑。 安邑城中，河东太守裴茂顿时坐不住。 他上任河东才两个月，手里根本没多少兵，然而袁绍麾下大将高干已经打上门了！ 裴茂只能派人前往太原，求助于马超。 同时，他在河东本地紧急募兵，临时征召了七千乡勇。 裴茂还调动裴氏的家族部曲五百人，又跑遍各地豪强世家，求来豪族部曲一千五百人。如此七拼八凑，才集结起一支不满万人的军队 等裴茂调集完军队，高览已率军攻破晋国旧都绛邑！ 两万袁绍大军从太岳山和王屋山之间的山地杀出，进而攻打河东北部临汾盆地的多处县邑。 裴茂率军赶到前线时，河东郡北部的诸多县邑都已沦陷！ 各县官员面对两万袁军，完全升不出反抗的念头。数日之间，河东郡和太原郡之间的联系被切断，中间地带都被高干占领。 唯独临汾县的县令，河东襄陵人贾逵，还在据城坚守！ 裴茂率领援军抵达临汾。 正在围攻城池的三千袁军望见他们，随即撤除包围，暂时放弃攻打临汾。 双方在汾水河畔对峙，都没有轻易冒进。 裴茂派人进入临汾，和贾逵取得联系。 贾逵告诉裴茂，高干的主力军已经北上，前往太原进攻马超。 裴茂和马超是老交情了，当然不会坐视马超遭到进攻。他当即下令，让中郎将毋丘兴领兵进攻拦路的袁军。 贾逵也率领城中守军杀出，支援裴茂。 结果此战令人大失所望，河东军队完全无法撼动汾水河畔的三千袁军，反而还被袁军击败，部队溃退数十里。 战后裴茂一番打听，得知敌军领兵的是宁国中郎将张合！ 裴茂总结得失，汾水之战失败的原因主要有二。 一是河东军队都是临时征召而来，战力低下。反观袁军，人数虽只三千，却都是精锐。 二是敌将张合指挥得当，裴茂手下将领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张合。 裴茂的军队过不了张合这关，只能在汾水河畔防守。 至于太原郡的马超，裴茂实在望尘莫及。 而此时此刻，太原郡内。 马超已经收到前线的紧急军报。 就在前日，袁绍麾下大将淳于琼冲破马超在太行山区布置的防线，进而包围寿阳。 寿阳在晋阳以东一百里，是前线重镇。 马超的从弟马岱，正带领一千西凉军在寿阳坚守。 马岱发回急报，说敌军人数众多，至少上万，请求马超尽快派出援兵！ 然而马超却面临两难境地。 因为昨天他又收到介休县军报，河北大将高览率领一万五千人越过太岳山，出现在太原南部！ 马超现在两面受敌，东面有淳于琼，南面有高览，且两支敌军人数都在一万人以上！ 太原的局面顿时变得异常危急！ 更令马超感到棘手的是，他跟朝廷的联系被袁绍彻底切断。 就连近在咫尺的裴茂，他都联系不上。 唯一还能求助的，只剩下居住在雁门、云中一带的南匈奴！ 只是马超担心，南匈奴单于刘豹会不会因为他在白登山盟誓时坑了刘豹一把，而对自己见死不救。 无论如何吧，马超只能派人前往南匈奴求援。 同时，他在晋阳集结兵马，并且召开军事会议。 会上，马翼、庞德、温恢等都面色沉重，包括马超在内的众人都没料到，两个月前他们还意气风发进驻太原。如今却陷入危局，面临袁绍数万大军的包围！ 马超在会议上承认，自己低估了袁绍的实力。更低估了冀州这台汉末三国最顶级战争机器的潜力。 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问题还得去解决。 马超问策众人。 温恢说，当务之急是解除寿阳之围。至于南边的高览，温恢认为可以暂先不顾。 马超问：“为何？” 温恢解释：“明公，高览从南面来，河东太守裴巨光肯定不会坐视敌军过境。即便裴巨光军势羸弱，无法突破袁军封锁，但也能掣肘一二。” 马超点头：“嗯，曼基所言甚善。” 温恢又说：“明公，在下举荐王彦云为将，率领太原豪族部曲前往抵挡高览！” 马超看向王凌。 王凌抱拳，信誓旦旦地说：“明公，末将愿往！” 马超于是拍板：“好！王彦云，吾命你为典军校尉，授你募兵建军之权，前往介休抵挡高览！” 王凌眼底闪过喜色。 募兵建军，意味着马超让渡给王凌部分权力。 而作为交换，王凌得真正拿出一些家底，帮助马超渡过难关。 王凌得到授权，当即告别马超，返回家乡募兵。 同时，王凌也动用人脉关系，向令狐氏、阳曲郭氏、介休贾氏等太原同乡借兵。 令狐氏是太原名门，令狐氏的令狐邵和王凌是连襟。 然而面对王凌的求助，令狐氏却没有多少反响，因为令狐邵早在建安初年，就前往邺城效命于袁绍。 唯独王凌的外甥，年仅十三岁的令狐浚带领百余名并州游侠儿来投。 王凌对此有所预料，令狐浚能来足以令他高兴。但加上令狐浚的人马，王凌的军队依旧不满三千。 他散尽家财，也才募集到新兵两千，和王氏部曲五百。 仅凭两千余新兵，王凌还不敢去触高览的霉头。 就在王凌一筹莫展之际，一个好消息传来！ 出身阳曲郭氏的郭淮，率领族中部曲五百和乡勇一千人前来助战！ 王凌听闻郭淮前来，亲自到城外迎接。 郭淮的到来，意味着此前一直在观望的阳曲郭氏，决定倒向马超一方！ 王凌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让阳曲郭氏在这时下注马超。 要知道，马超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稍有不慎，就可能在袁军的围攻下全军覆没。 这和王凌、温恢投效马超时完全不同。那时马超刚在河东大破高干，声威震天，王凌和温恢投效马超属于顺应潮流。 可郭淮背后的郭氏不同，郭氏完全是在逆浪而行啊！ 王凌见到郭淮的第一句话，就是问郭淮为何前来相助。 郭淮回答：“今前将军坐镇太原，破高干，定匈奴，我郭氏世受国恩，自当报效朝廷！” 王凌知道这是客套话，但也没多说什么。 郭淮带来一千五百人，二人合兵后，兵力达到四千。 有这四千人，据称而守的话，应该能拖延高览一段时间。 就是不知道马超那边，究竟能否击退数万袁军？ 第195章 时机不佳 王凌还在祁县征召军队。 马超已经率领西凉骑兵倾巢而出，飞奔寿阳支援马岱！ 黄土高原台地间，骐骥奔驰。 四千凉州精骑分别由庞德、马翼、马休、阎行率领，大军急速前进，仅一日就抵达寿阳前线！ 当马超的骑兵出现在寿阳城西平原时，寿阳城内守军爆发出欢呼。 正在猛攻城池的袁绍军发现，守军的反击一下子变得格外凶猛。 袁绍麾下大将淳于琼在东山山头的营地，看见参与攻城的上万军队被寿阳守军击退，不禁破口大骂： “一群废物！连个小小的寿阳城都拿不下！” “韩莒子、吕威璜，着你二人亲自登城进攻，若拿不下寿阳，不要回来见我！” 和演义中不同，历史上的淳于琼，其在袁绍麾下的地位很高，资历很老。 灵帝时，淳于琼就和袁绍一起同列西园八校尉。 后来官渡之战曹操率精锐突袭乌巢，淳于琼并非醉酒兵败，而是力战身死！ 此时攻城不顺，淳于琼便直接喝令将领亲自登城，势必攻破寿阳。 韩莒子和吕威璜接到命令，当即带领部下两千人赶赴前线。 然而二人刚走到一半，就见寿阳城后，突然杀出数支西凉骑兵！ 二人带领军队愣在原地，不确定还要不要继续前进。 这时，淳于琼发来新的将令。 传令兵喊道：“韩将军、吕将军！都督有令，命你二人率军掩护友军撤退！” 韩莒子和吕威璜随即前往迎击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凉州骑兵。 二人各领两千精兵在城东列阵，护住攻城友军的两翼。 正在攻城的袁军也已接到消息，淳于琼让他们全都撤下来。 这边袁军忙着撤退，那边西凉骑兵已经与韩莒子和吕威璜的部队接战！ 西凉军共有四队，每队一千人，从南北两面包夹过来。 庞德、马翼两部骑兵在南。 马休、阎行两部骑兵在北。 西凉军战马飞驰，马蹄和马尾荡起漫天沙尘。 韩莒子和吕威璜的士卒面对此情景，却一点都不慌乱。 骑兵嘛，咱冀州军见多了！ 当年公孙瓒的白马义从，不还是被麹义的先登营斩尽杀绝。 虽说麹义已经被袁绍处死，但他对付骑兵的战术却在袁绍军中普及。 面对即将杀到面前的凉州骑兵，韩莒子和吕威璜同时下令。 “强弩营，发矢——！” “哈——！” 冀州军队大喝一声，一排强弩兵上前，对准西凉骑兵就射！ 弩机扣动，发出砰砰砰的声响。 迎面杀来的凉州骑兵应声跌落战马，转眼间就有上百骑战死。 冀州强弩一番射击，直接将凉州骑兵逼退。 在后督阵的马超见状，当即喝令庞德等人后退。 攻城的袁军趁此时机，迅速撤离战场。 战场后方，马超神情肃穆，目送敌军安然撤回营地。 他原本以为能够突袭并重创袁军，没想到淳于琼早有准备，提前布置兵马掩护。 但其实淳于琼只是好运！ 他刚刚下令韩莒子和吕威璜部进攻城池，就撞上马超引兵杀到。 如果淳于琼早半个时辰、或晚半个时辰下令，马超都有机会打淳于琼一个措手不及。 无奈，天命弄人。 马超赶到寿阳，除了让淳于琼暂时收兵，未能获得太多战果。 袁军撤退，马超也率军进入寿阳。 从弟马岱满身鲜血地来见他。 马超和马翼拉住马岱，询问他的伤势。 马岱解下披膊，两个胳膊上全是深深浅浅的刀痕和箭伤。 马超心疼地让马翼扶马岱下去养伤，旋即召开军议。 马岱的部将汇报，说围攻寿阳的袁军有两万人。 袁绍命淳于琼为都督，审配担任参军，吕威璜、韩莒子、赵叡等为将。 马超听完，断定袁绍一定到上党了！ 否则，袁军不可能集结在并州集结这么多的军队。 马超粗略估算，从河东来的高览有万余人，眼前的淳于琼有两万人，袁绍光是在太原前线就有三四万人，上党肯定还有预备军。 帐下诸将皆闻言色变。 马休担忧地说：“兄长，袁本初大兵压境，我们势单力孤，如何对敌？” 马超没说话，手指敲打案几思索对策。 这时，大伯马翼返回营帐。 马超问他马岱怎么样了，马翼回答：“岱儿受的都是皮肉伤，多修养几日就好。” 马超点头，再次陷入沉默。 马翼坐到马休身边，马休偏着头在大伯耳边私语。 之后，马翼忧愁地对马超说：“孟起，袁本初势大，弟兄们又是远道而来，迁延日久恐军心低落，不如暂且退兵吧！” 马超问他：“往哪退？” “额……退回关中？” “不可。” “为何？” “无路可退也。” 众将沉默，马超说的没错，他们现在无路可退！ 高览进攻介休，已经封锁了马超退往河东的道路。 马休提议：“兄长，我觉得咱们还是得退！” 他起身跪到马超跟前，态度决绝地说：“弟愿领三千先锋击破高览，为兄长开道！” 马超欣慰地笑了。 曾经那个要置马超于死地的休郎，此刻也能为马超豁出性命！ 马超扶起马休，安抚他说： “你能有这心，我很高兴。但是吾不能让你去冒险。” “兄长！” “我意已决，休要再言！” 马休扭头退下。 大帐中再次陷入沉默。 马超用余光扫视左右，意识到自己帐下缺乏智谋之士。 看来还是只能靠马超想办法。 但应该怎么办呢？ 袁绍这波进攻，完全就是以势压人！ 冀州军队不仅人多，装备还好，不是以前常碰到的乌合之众。 如果敌军是三五万羌胡或者匈奴，马超凭借手里的五六千骑兵还是敢打一打的。 但对面是兵强马壮的袁绍，马超只能认怂。 历史上官渡之战曹操能翻盘，靠的还是突袭乌巢，烧毁粮草，而不是正面击溃袁军。 反而是袁绍压得曹操只能龟缩防守。 目前马超面临和曹操一样的困境，他思来想去，认为要获胜还是只能从粮食下手！ 淳于琼手下两万大军远道而来，补给压力远胜马超。 如果能袭击淳于琼的粮道，或可减轻战事压力。 只是淳于琼背靠太行山脉的支脉翠峰山，马超要劫粮总不能翻山吧？ 马超看向舆图，他要想劫粮，就只能派兵绕远路，绕过面前的翠峰山，取道雁门郡的系舟山，从北面突袭上党。 这段路程至少有二百里远，不保证一定能成功。 马超内心纠结，他走出营帐，目光眺望东面的翠峰山。 翠峰山青翠巍峨，袁军营寨连绵起伏，从山脚到山顶，到处都是敌军主帅淳于琼的大旗。 马超眯起眼睛，面色惆怅…… 要不要赌一把呢？ 第196章 王凌郭淮 马超在寿阳面临困境。 另一边，介休县，冀州高览已经率军攻克介休县城。 王凌和郭淮晚来一步，援军只能退守邬县。 高览轻松攻占介休，顿时明白马超在太原南部的防守十分空虚。 当他得知王凌和郭淮在邬县驻兵后，丝毫没把对手放在眼里！ 第二日清晨，高览亲自督率三千先锋进至邬县。 面对气势汹汹的高览，王凌已经做好准备。 他提前命郭淮领一千五百人在城西扎营，与邬县县城形成犄角之势。 高览见此阵仗，直接派部将吕旷、吕翔各领一千精锐进攻郭淮在城外的营垒。 然而吕旷、吕翔率军扑向郭淮的营垒时才发现，郭淮的营寨扎在一片沼泽地中！ 袁军行进至郭淮营垒前百米时，前排不少士卒陷入泥潭！ 营头，郭淮见袁军寸步难行，当即下令守军放箭。 袁军突遭箭雨打击，军心不免摇摆！ 吕旷、吕翔忙组织士兵后撤，令大盾材官垫后。 等他们撤回实心地，各部清点伤亡，发现损失不大，只死伤二三十人。 只是面前的泥地让两位袁军将领很是头疼。 郭淮见敌军驻足不前，命令士兵在营头叫骂，以此打击敌军士气，助长我军气焰！ 邬县城头，王凌见郭淮稳住阵脚，便放下心来。 按理来说，沼泽地是不能扎营的。 但王凌和郭淮都是太原郡人，属于主场作战。 郭淮营垒旁的九泽，是太原郡百姓从小游乐的湖泊，郭淮、王凌对九泽一带的地形十分熟悉。 郭淮扎营的位置，正是九泽附近地面相对严实的区域。 营垒四周，则是一片泥地。 至于沼泽地常见的蚊虫鼠蚁，也因天气转冷而销声匿迹。 若换做夏天，给郭淮一百个胆子，他也绝计不敢在潮湿的湖泽旁扎营！ 袁军进攻受挫，吕旷和吕翔把军情禀报给高览。 高览依旧没把王凌和郭淮当回事。 毕竟他手上还有一万多军队，高览自信强攻也能攻下邬县！ 高览于是不再管城外的郭淮营垒，直接让军队全力制作攻城器械强攻邬县。 而这正中王凌的下怀！ 王凌麾下有四千人马，虽都是新募的士兵，但要据城挡住高览一万多人马，应该不成问题。 后两日，高览一直没有动作，只催促工匠督造器械。 等到第四天，袁军造好攻城器械，双方终于正式交战！高览亲自掠阵，派吕旷、吕翔等将共一万人，从南、北、东三面同时围攻邬县。 这时，王凌让郭淮在城外扎营的妙处就体现出来。 当袁军试图从南北两面夹击城池时，郭淮就会率军走出营寨，前往支援王凌，骚扰攻城的敌军。 高览的军队一边攻城一边还要应付郭淮，自然无法发挥全力。 王凌和郭淮因而能守住城池，不断击退袁军进攻。 双方连续交战十日，高览共计损失千余人。 进攻不利的高览只好暂停攻势，让军队修整缓一缓。 然而王凌却趁此机会，十分大胆地出城搞夜袭！ 当晚，袁军大乱，高览好不容易才组织起防守，将王凌击退。 第二日清点伤亡，袁军又损失数百，士气低落。 高览终于明白，他的对手，王凌和郭淮绝非无名之辈，而是拥有名将之资的太原人杰！ 重视守军的高览没有再犯错误，他率军退回介休，不给两位年轻人机会。 王凌和郭淮见高览退走，也不敢追。 二人的军队是什么战斗力，他们心里清楚得很。 借助城池地利，跟冀州兵掰腕子没问题。但要出城野战，那完全就是给高览送菜！ 王凌和郭淮能守住邬县，就算对得起马超对他们的预期。 至少，太原郡南部在王凌的努力下，暂时保住了！ 但要说击退袁绍大军，还得看马超那边才行！ …… 王凌和高览在九泽一带陷入僵持，寿阳那边，马超和淳于琼同样拿对方没办法。 马超赶到寿阳后的十余日，淳于琼曾派出军队尝试攻城。 但攻城袁军遭到守军的顽强抵抗，寿阳有马超坐镇，还有庞德、阎行等大将冲锋陷阵，袁军每次攻城都被打得抱头鼠窜。 而马超也曾派兵夜袭淳于琼。 和演义不同，淳于琼并非草包，更没有喝得酩酊大醉。 淳于琼部将赵叡每日守夜，令马超的夜袭没能取得战果，反而还损失了数百人！ 双方正可谓是旗鼓相当！ 但这才是古代战争的常态！ 那些神乎其神的谋略，以少胜多的战绩，都是个例。 之前马超能在河东大破高干，一是高干有郭援这个猪队友好死不死过河追击，二是马超在歼灭郭援后，兵力与高干的主力军相差不大。方才能打出夸张的战绩。 而今淳于琼、高览各有数万兵马，马超却只有数千。 双方差距悬殊，马超能守住城池就不错了，表现完全对得起“大汉前将军”的头衔。 可不能击退淳于琼，马超终究会面临失败。 西凉军都是远道而来，士卒们短时间还能坚守，可时间一长，又看不到胜利的希望，西凉军士气绝对会崩！ 这几日，马超天天都会登上城头眺望敌情。 并常因此在城墙呆上一天，就为看看淳于琼的大营是否有破绽。 而绕道袭击淳于琼粮道的事情，马超也一直没有下决心执行。 因为风险实在太大，突袭部队的命运会脱离马超的掌控，并完全取决于天意，取决于袁军是否设防，取决于统兵将领的个人水平。 相比派自己人去冒险，马超更希望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友军！ 十月初，太原郡的战事依旧僵持。 秋收刚过，城中粮食还很充足。 马超在寿阳足足等了十五天，终于，在十月初三这天，南匈奴终于来人了！ 留守晋阳的温恢亲自赶到前线，与他同行的，正是南匈奴单于刘豹！ 马超亲自出城迎接刘豹，月余不见，刘豹一改往日派头。 从前那个汉服不离身的南匈奴左贤王，如今却穿着匈奴单于的服饰，发型扎成髻头。 看来再怎么汉化，一旦坐上匈奴单于的位子，刘豹也得做出让步。 不过这对马超来说不算啥，只要是盟友，你穿什么衣服咱也不在乎。 二人在寿阳激情碰面，场面令人动容。 马超当着众人的面，称呼刘豹为贤弟，刘豹亦唤马超为兄长。 双方入城后，马超摆下筵席款待刘豹。 宴会里，二人觥筹交错，完全不顾及军中不能饮酒的禁忌。 酒意上来后，马超拉着刘豹的手说：“贤弟，兄有一个请求，还望贤弟能帮我一把！” 刘豹瞬间酒醒：“兄长请讲！” 马超在刘豹耳边私语，刘豹旋即陷入沉默。 第197章 匈奴劫粮 并州近胡地，角动引风生。 太行山的军事要道井陉，数以百计的匈奴骑兵正快速通过此地！ 南匈奴单于刘豹望向身后废弃的关隘，内心十分庆幸。 他在一个月前答应马超，出兵袭击上党。 但刘豹没有按照马超的计划，从系舟山绕道上党。 因为那里山势险要，道路狭窄，大军根本无法通行！ 袁绍只需要在系舟山修建一座戍围，配以百名士兵，就能阻止任何想要从雁门一带进入上党北部的敌人！ 马超不是并州人，所以不知道这一点。 可刘豹在并州已经生活了三十年，在刘豹看来，匈奴骑兵要想进入上党郡，只能绕更远的圈子，从塞外进入冀州，再从井陉回到并州！ 事实证明，刘豹的决策是正确的。 袁绍集团可能完全没有料到，南匈奴会绕到塞外草原，再从草原溜入冀州。 在中山国和常山国境内，刘豹和他的三千匈奴骑兵一路烧杀抢掠，如入无人之境！ 当地官员一度以为是乌桓人反叛，闯入冀州西北角肆虐。他们根本就没有设防，也没有军队可以用来驱逐刘豹。 刘豹的南匈奴骑兵畅行无阻，目标直指通往并州上党郡的井陉。 井陉乃是“太行八陉”之一，自古就是冀州和并州之间的军事要道。 可袁绍控制并州后，井陉的军事战略价值便不再重要，逐渐废弃了井陉的防务。 刘豹因而能毫无阻碍的通过井陉。 进入上党郡后，刘豹率兵直扑上艾县。 因为那里很可能是袁绍大将淳于琼的后方基地！ 淳于琼和马超在寿阳对峙已有一个多月。 多亏王凌和郭淮在邬县挡住高览，才使得太原的局势没有崩坏。 但马超心中却愈发焦虑！ 这天，马超又登上城墙观望淳于琼大营。 袁军营垒依旧整齐，没有露出哪怕一丝破绽。 身旁，从弟马岱说：“兄长，刘豹莫非食言了？” 马超眉头紧皱。 距离他和刘豹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快二十天，可翠枫山上，淳于琼的军队还是那么镇定。 马超也担心，刘豹会不会遵守诺言。 或者，是他的军事计划失败了？ 马超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总之，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他对马岱说：“伯瞻，去选五十名善于狩猎、熟悉山野的弟兄，派他们翻过吕梁山求援！” 马岱抱拳：“诺！” 当天，五十名擅长生存的西凉骑兵轻装简行，带着马超的求援信，朝着并州西部的吕梁山迈进。 他们身上背负着马超全军的命运！ 而他们的任务，便是翻过茫茫大山，穿过无人区前往雍州、凉州求援！ 求援小队离开后，马超又收到王凌的战报。 袁绍麾下大将高览在休整了十余日后，再次对邬县发起猛攻。 王凌率领郭淮、令狐浚等拼死抵抗，士卒死伤颇多，王凌希望马超能够派遣援军支援！ 马超在军帐召开会议，商议支援王凌的事。 众将觉得淳于琼暂时没有进攻，可以先派人支援王凌，缓解太原南部压力。 马超问谁可以担此重任。 别部司马阎行主动请缨：“明公，末将愿往！” 马超顿首，拨给阎行一千骑，令他火速驰援邬县。 虽说马超清楚一千骑不可能击退高览上万军队，但有一千西凉精锐补充兵力，王凌应该能再撑一段时间。 但派出阎行同样意味着马超手中的兵力再次减少。 寿阳城中仅剩三千余人！ 而马超分兵的举动，也被翠枫山上的淳于琼看在眼底！ 袁军大帐，淳于琼收到消息，立刻带人来到高处观望。 然后他果真看见，有一支千人左右的骑兵部队离开寿阳城！ 淳于琼抚掌大笑：“哈哈哈！此定是高元伯在马超背后取得战果，否则马超不会抽调兵马离开城池。” “来人，通知各部将领升帐议事，吾要趁此机会猛攻寿阳，擒获马超小儿！” 翌日清晨，淳于琼命令全军攻城。 吕威璜、赵叡、韩莒子等将悉数出场，亲自参与进攻。 然而寿阳城中守军，并未因友军离开而士气跌落。 因为马超亲自登城参与作战，守城的西凉军士气依旧高涨！ 只要城中粮草充足，主帅马超不抛弃他们，西凉军能守住城池直到老死！ 城头，马超高举环首刀，一刀将河北劲卒劈落城头。 “杀！！” “杀——！” 身旁西凉军听见他的怒吼，亦都发出疯狂的战吼。 上万袁军连续冲击城墙一日，不仅未能攻下城池，还损失近千人。 战事直到傍晚，淳于琼气急败坏地看着己方军队一次又一次被打得败退，心想这寿阳城怎么就那么像一块坚硬的石头，不管冀州军队如何啃，就是啃不动。 答案是必然的。 马超的西凉军全是久经沙场的老卒，且装备精良。骑马野战可能打不过淳于琼的大军，但守城绝对绰绰有余。 但淳于琼今天也上头了，他认为马超分兵支援其他战场，是他拿下寿阳的最佳时机！ 淳于琼命人点亮火把，下令举火野战！ 今天说什么，他淳于琼也要把这块硬骨头啃下来！ 于是，寿阳城外，翠枫山上，漫山遍野的火把将夜空照得敞亮。 袁军连夜作战，总共发起十次冲锋。 可城头西凉军依旧顽强，马超、庞德、马翼、马休、马岱轮流上阵，带领将士们作战，一次次打退袁军进攻。 直到天明，寿阳城依旧傲立在太行山群峰间。 淳于琼顶着黑眼圈，一张老脸黑得不行。 就在他想要下令收兵回营之时。 忽然！ 翠枫山的后山跑来一队传令兵，淳于琼认出，这是他主君袁绍的亲兵斥候！ 袁绍的亲兵斥候抵达前线，下马对淳于琼喊道：“淳于都督，袁公有令，命你立刻率军撤回上艾！” 淳于琼不解：“怎么回事？吾正要攻下阳泉，擒获马超小儿啊！” 斥候拿出军报，嘴上解释： “匈奴人刘豹偷渡井陉，阴袭上艾，上艾城被刘豹攻占，城中粮草尽为刘豹所有！” “什么？！！！” “袁公命你酌情留兵驻守翠枫山。其余军队全部撤回上党，先进攻刘豹，夺回上艾！” “那粮草呢？！” “袁公已命审监军返回邺城调粮，新粮抵达大约还需半个月。” “嗯，我明白了，我这就撤兵。” 淳于琼当即下令撤军。 当天，淳于琼留下部将赵叡领两千人驻守翠枫山，其余一万多人全部撤回上党。 马超得知淳于琼撤退，知道一定是袁军后方出了问题。 问题的原因，多半是刘豹的匈奴骑兵奏效了！ 但马超没有追击淳于琼，而是仅留一千人驻守寿阳，其余两千余骑全部赶往邬县！ 第198章 常山赵子龙 上党郡上艾县。 匈奴人在乡野肆虐，当地百姓有不少惨遭匈奴人毒手。 尽管刘豹单于三令五申不准匈奴人侵犯汉人，可他手下的匈奴骑兵却不怎么听话，每天都有匈奴骑兵溜出城池，到周边村落打草谷。 刘豹对此实在无能为力。 不是每个匈奴人都像刘豹，诚心仰慕汉学。 在大部分匈奴人看来，打下汉人的城池后就应该烧杀抢掠，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而刘豹之所以能率军夺占上艾，还得感谢袁绍一方几乎没在上艾设防。 这座囤积着不少军粮，作为淳于琼部“后方基地”的存在，竟然只有数百人留守城池。 似乎在袁绍集团看来，根本不可能有人能攻击上艾。 马超？ 马超都被围在寿阳了。 就算马超派兵绕道系舟山，系舟山的戍围也能完美挡住偷袭！ 可惜这次袭击上党郡的人是刘豹！ 一个熟识塞外地形的匈奴人，一个精通汉学且对局势颇有见解的匈奴人！ 刘豹的大迂回战术完全出乎袁绍集团的预料。 谁能想到匈奴人会从塞外进入冀州，再从冀州进入并州？ 换谁来都想不到吧！ 不过刘豹虽然占领了上艾，可他也不敢再深入上党郡。 刘豹仅在上艾县逗留了三天时间，袁绍的军队就打上门来！ 这一次，来的不止回防的淳于琼，还有袁绍本人！ 刘豹得知袁绍亲自领兵来攻，连据守城池的想法都没有。 面对气势汹汹的袁绍大军，刘豹直接开溜！ 临走前，刘豹放了一把大火，把上艾县城，连同城内数十万斛军粮全部烧毁！ 上艾城的大火足足烧了三天两夜。 火光冲天，周边数十里都能看见城池燃烧的大火。 刘豹烧完城，率领三千匈奴轻骑又从井陉撤走，回身祸祸冀州常山、中山一带。 袁绍带兵赶到上艾，气得不行。 当他得知匈奴人又在冀州大后方搞事后，袁绍差点七窍生烟！ 他当即召来沮授、逢纪等谋士，问他们该怎么处理这支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匈奴骑兵。 沮授为袁绍分析，说这支匈奴人应该是马超的盟友。 袁绍表示自己当然知道匈奴人是马超请来的，否则谁会在这时候给他搞破坏？ 他气愤地问沮授这事情怎么解决吧。 沮授赶忙献上计策，提醒袁绍是否忘了乌桓人。 当年袁绍讨伐公孙瓒时，就曾请乌桓人相助，借助乌桓骑兵对抗公孙瓒的骑兵。 如今匈奴轻骑来犯，不如再花重金请乌桓人来帮忙。 匈奴和乌桓都是外族，习性类近，乌桓人肯定能打跑匈奴人，还不用冀州军队分兵浪费精力。 袁绍听罢，颜色大悦！ 他当即派出使者携带重金前往幽州和塞北地带，请乌桓蹋顿单于率军进攻匈奴人！ 十余日后，冀州常山郡。 刘豹的匈奴轻骑在灵寿、上曲阳一带肆虐。 匈奴人不仅抢劫财物，还俘虏汉人女子、小孩为奴，杀死敢反抗的男子。 常山郡各县长官畏惧匈奴人，皆关闭城门，组织城中男子登城守御，严令任何人进出城池。 而城门外广袤的乡野地区，官府就完全顾不上了。 常山郡郊外的百姓不得不依附当地豪族，前往豪族坞堡避难。 一时间人心惶惶，常山各地盗贼频发。 身为匈奴单于的刘豹并无意如此大规模的侵扰当地，但奈何他这个新上位的单于威望不足，且匈奴人恶习难改。 刘豹只能听之任之。 匈奴轻骑肆虐常山十余日后，当地终于有人站出来抵抗！ 十一月六日，刘豹正在营地里休息。 突然营地外闹哄哄的，一群出门打草谷的匈奴轻骑骂骂咧咧地逃回营地。 刘豹出来查看情况，发现不少人都带着伤，似乎刚经历过一场血战。 刘豹于是询问回来的人，究竟是谁袭击了他们。 匈奴轻骑们回答，说是一个叫“赵云”的汉人豪杰！ 刘豹从未听说过赵云，但他却对赵云生出敬佩之情！ 他突然很想见一见这个赵云！ 身为匈奴单于，刘豹想到就会去做。他当即点齐兵马，三千匈奴轻骑全部出动，朝匈奴骑兵被袭击的地点赶去。 当刘豹带人赶到现场时，赵云还未走远！ 刘豹带领匈奴轻骑追上他，三千骑兵瞬间将赵云和他的人团团围住。 包围圈内，赵云身披骑兵甲，手执亮银枪，面色沉静地望着匈奴人。 在赵云身旁，是响应他号召的三百燕赵游侠儿。 自古燕赵多壮士，三百游侠儿面对三千匈奴骑兵，他们面上毫无惧色，反而都握紧手中骑矛，随时准备冲上去拼命！ 咴儿儿儿———— 赵云胯下宝马照夜玉狮子打着响鼻。 周围气氛愈加紧张，赵云不断打量匈奴人，寻找突围路线。 然而就在这时，刘豹翻身下马，徒步走向赵云。 在距离赵云三百米远的地方，刘豹躬身一礼，冲着赵云喊道：“壮士，敢问姓名！” 赵云心生疑惑，但还是坦荡地回答：“吾乃常山真定人赵云，赵子龙！” 赵云声音洪亮，人高马大，白马银枪气势雄壮，令对面的刘豹肃然生畏。 刘豹亦自报家门：“赵子龙，吾乃南匈奴单于刘豹！” 赵云昂首道：“单于，尔等匈奴世受大汉庇佑，为何要来冀州犯我士民百姓！” 刘豹怀着歉意说：“请子龙和诸位壮士恕罪，此非我本意，乃战之罪矣！” 赵云冷哼一声，不相信刘豹的说辞。 但他三百人被刘豹三千人围住，能谈自然还得谈。就算他赵云武艺再高，也要对身边三百弟兄的生命负责。 赵云高声说：“既然如此，还请单于退出冀州，退回塞北，莫要再犯我疆界！” 刘豹莞尔，他其实已经准备走了。 赵云带人袭击匈奴骑兵，算是给刘豹提了个醒。 刘豹意识到，就连常山郡本地人都开始奋起反抗了，那袁绍的军队还会远吗？ 与其继续逗留冀州，不如撤回塞北，返回并州。 反正他刘豹已经遵照诺言，袭击了淳于琼后方，还烧毁了数十万斛粮草。 马超的人情，他刘豹还清了！ 刘豹打定主意，便让麾下匈奴骑兵让开道路。 匈奴骑兵们不禁质疑刘豹的命令。 刘豹拿出单于的威严，对匈奴骑兵们说：“赵子龙乃豪壮之士，我匈奴敬重豪杰，当礼送他们！” 说罢，刘豹取下腰间金刀，命亲信骑士将金刀送给赵云。 赵云看着金刀不禁皱眉，犹豫是否应该收下。 却听刘豹喊道：“赵子龙，吾刘豹敬重豪杰，你是常山豪杰，这刀送给你！我向你承诺，匈奴人不会再犯常山！我刘豹说到做到！” 随后，刘豹率领匈奴骑兵扬长而去。 等匈奴人离开半个月，袁绍的盟友乌桓人才姗姗来迟。 乌桓骑兵抵达常山，得知匈奴人已走。战意浓郁的乌桓人无处发泄，又在常山郡抢掠一把，嫁祸说是匈奴人所为，便也撤回塞北。 袁绍在长子得到消息，气得把沮授痛骂了一顿，同时派人警告乌桓蹋顿单于，下不为例！ 第199章 人头king庞德 时间来到十二月。 距离马超进入并州地区已过去小半年，并州的战局亦愈发焦灼。 高览进攻太原南部地区，使马超和朝廷断开联系已有两三月，马超不清楚天子和曹操是否按照七月七日共同举兵的约定在行动。 马超根据并州战场的巨大压力判断，天子和曹操很可能没有如约进攻袁绍！ 否则，袁绍不会莅临上党，并派出四万大军围攻太原。 但马超和朝廷失联的处境很快就会改变！ 多亏刘豹在上艾一把大火烧了淳于琼数十万斛军粮，迫使寿阳战场的袁军暂时无法进攻。 马超趁此时机，携庞德、阎行、马休三将，及两千多凉州精骑赶赴太原南部战场，驰援王凌！ 行军途中，他已告知庞德、阎行，此战定要不惜一切代价，一举击破高览！ 否则马超就会变成笼中之鸟，被袁绍困死在太原！ 有突袭淳于琼的前车之鉴，马超这次没有直接带兵冲入战场。 两千西凉军抵达邬县背后的祁县时，马超派出斥候先行打探消息。 他怕高览和淳于琼一样，留了预备队防范。 斥候摸到邬县战场，彼时正值正午。 只见上万袁军把邬县围了个水泄不通，大军正在攻城！ 城北，郭淮率领八百步卒在攻城袁军的侧翼袭扰，牵制攻城袁军的兵力，战斗异常激烈！ 斥候们按照马超的要求，尽力记录敌军情势。 期间，没有人注意到在战场外围，还有一小股骑兵斥候在打探情报。 斥候们观测结束，把军情带回祁县。 根据侦查情报，高览没有留任何后手，其部所有军队都在参与攻城！ 马超大喜，对众将说：“看来高览还不知道，淳于琼的粮草被烧了。他估计正想着全力攻下城池，然后突袭咱们的后背。” 旁边，马休兴奋地说：“兄长，下令吧！” 庞德、阎行亦请命：“末将愿为先锋！” 马超自然不会放过战机。 他当即下令，将两千骑兵分成四队，马超、马休、庞德、阎行各领一队。 由阎行担任先锋，其余三队见机行事。 出发前，马超在祁县城外激励将士。 他语气决绝地说：“弟兄们，我问你们，咱们征战四方，历经大小五十余战，可曾败过一阵？！” 马休、阎行、庞德三人高举骑矛，带领西凉军喊道：“无败——！无败——！无败——！” 马超嘴角上扬，继续演讲： “今袁本初的大军两面夹击，我等远离家乡，危在旦夕！” “然吾令南匈奴刘豹单于突袭上党，烧毁淳于琼辎重无数，使之暂退。” “高览而今在邬县，尚不知吾已率军抵达战场。高览军有数万，而吾只有两千，但吾欲决死一战，击破强敌！” 铿——！ 马超拔出环首刀大喝：“今日进则能生，退，则困死他乡！吾欲进，尔等如何——？！” 两千精骑高声回应： “进——！进——！进——！” “哈哈哈哈——！善！凉州骁骑，随吾出战！” “杀——！杀——！杀——！” 两千西凉骑兵分成四队，快马加鞭冲向邬县战场。 祁县和邬县相距二十余里。 不到两刻钟，阎行的先头部队就杀到战场！ 时值黄昏，天上乌云密布，飘着雨雪。 袁军今日攻城不利，死伤数百，高览正欲鸣金收兵。 然而他还来不及下令，邬县城北，袁军身后，阎行的五百骑兵先锋骤然杀出！ 正在攻城的袁军听到身后友军惊呼，纷纷扭头看向北方。 只见地平线附近，黑云底下烟尘滚滚，西凉骑兵气势汹涌地朝他们背后杀来！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敌袭——！敌袭——！快逃啊！” 整个城北战场，袁军顿时大乱！ 袁军刚乱，阎行的骑兵就插入其后背。 西凉骑兵一路横冲直撞，袁军根本没有准备，被杀得四散崩溃。 身在城东大营指挥作战的高览，听闻城北军队溃散，立马登上高台眺望。 高览登上高台，只看见溃兵，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手下汇报，说敌将阎行率骑兵袭击城北袁军后背。 高览顿时明白，是马超杀过来了！ 他立刻下令，让城东和城南的部队撤出战斗。 然后他亲率身边一千精锐亲卫，赶往城北掩护己方部队撤退。 可这会儿哪还来得及。 高览还在点兵整队，阎行的骑兵就已将城北袁军击溃。 西凉骑兵驱赶着数千败兵，往城东战场而来。 与此同时，庞德、马休也率领骑兵超过溃兵流，迂回到高览的侧翼，猛然对其发起冲击！ 庞德和马休两部骑兵，共击一千人，和高览的亲兵人数相当。 然而两方士气却完全不同。 西凉骑兵士气高亢，高览的亲卫却受友军溃败影响，军心惶惶。 但高览亲卫毕竟是精锐，战还是能战的。 高览一声令下，一千亲卫呼喊列阵，三百张强弩对准面前的西凉骑兵。 袁军对面，庞德和马休非常有默契地散开。 两支五百人的骑兵绕到高览左右两翼，使其正面的冀州强弩无法射击。 袁军阵中，高览大呼不妙，他忙令斥候召唤友军协防。 斥候飞奔出军阵，然而哪里还有什么友军！ 邬县城外到处都是袁军溃兵！ 阎行和马超的骑兵正在袁军攻城部队中乱杀，城内的王凌也带领守军从城内杀出。 攻城袁军腹背受敌，已然大乱！ 阎行和马超边杀边赶，他们刻意驱使溃兵冲击袁军军阵。 高览手下将领但凡有人试图抵抗，马超和阎行就会着重突击那人。 邬县城外，上万袁军在顷刻间崩溃。 袁军士卒丢盔弃甲，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再无翻盘可能。 而身为主帅的高览，眼下正与庞德、马休的军队死战！ 高览此战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留预备队防守，仅凭一千亲兵，哪里止得住上万败兵的崩溃势头？ 眼下说这些也没有用了。 高览自知大势已去，只能率领亲卫死战，以此报答袁绍知遇之恩！ 庞德和马休的骑兵夹击高览侧翼，使得高览手里最能克制骑兵的三百弩兵无法发挥。 西凉骑兵的人数又与高览的亲兵持平，且战前，马超曾说过，此战要不惜一切代价击破袁军。 因此，当高览的亲兵竖起大戟长矛，妄图阻挡西凉骑兵的冲锋时，庞德和马休直接下令硬怼！ 庞德和马休用战马和人的尸体，硬生生冲散高览两翼。 仅此一轮冲锋，二人就各自损失了近百骑！ 但代价是值得的，高览的亲卫队被冲散，庞德和马休亲自参与突击，将高览的部队阵型肢解。 高览的随从眼见敌军杀到眼前，拉着高览让他骑上战马逃走。 然而高览还没得及走，庞德拍马杀到！ 咻——！ 一支穿云箭从乱军中射出，正中高览面门！ 正在冲杀的西凉骑兵暴喝：“将军神射——！” 庞德收起铁胎弓，挥舞长矛上前挑翻高览的亲兵，一刀剁下高览首级！ “高览已死——！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第200章 张合进退有据 庞德阵斩高览，袁军士气瞬间崩解。 邬县城外，夜色之中，到处都是溃逃的袁军。 从城东到城南，从平地到丘陵，漫山遍野都是溃兵。 西凉骑兵一路追杀，太原盆地尸横遍野。 马超传令各军，全力追杀敌军，他不需要太多活口！ 不是马超不想仁慈，实在是袁绍的兵力太多，马超不可能放过歼灭袁绍有生力量的机会！ 于是乎，两千西凉骑兵不断追击。 沿途袁军死伤无数，这些溃兵跑也不是，战也不是，只能任人宰割。 西凉军从邬县一直追击袁军到介休，马超依旧没有下令停止追杀。 不断有袁军想投降，可迎接他们的却是西凉军的长矛和环首刀！ 好多溃兵跑到半夜实在跑不动了，只能瘫坐在路边等死。 对于这些毫无反抗之力的人，马超的命令是屠杀！ 这是马超第一次屠杀俘虏，但他并不难过。 要怪只能怪袁绍吧，如果当年不是袁绍引董卓入京，如果不是袁绍妄图取代汉室，冀州的男儿们不会死在这里，死在马超的屠刀下！ 西凉军追杀溃兵到天明，超过八千袁军被杀死，其余数千人躲进山林方才逃过追杀。 邬县一战，马超大获全胜！ 高览麾下一万多袁军几乎被马超摧毁。 马超凭借此战，击碎了袁绍妄图从南线夹击太原的战略构想。 但战争还未结束。 邬县之战只是整场并州战役的一个小转折点。 马超击破高览，并没有从根本上挽回劣势，袁绍仍旧有三万军队部署在上党！而马超的兵力只有数千。 不过高览战死，意味着马超可以重新打通太原和河东的联系。 在追击了一夜过后，马超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 他命令两千西凉骑兵继续南下，要一举冲破高览布下的封锁！ 马超和麾下骑兵在介休稍作休整后，于邬县之战的第二天下午杀入河东境内！ 进入河东，马超得知裴茂正率军在汾阳和三千袁军对峙。 他火速领兵赶往汾阳，想趁机彻底扫除袁绍在河东的有生力量。 但当马超抵达汾阳战场后，方才得知统帅河东三千袁军的乃是鼎鼎大名的张合！ 马超再三询问探马：“你们确定敌军将领是张合？” 探马们坚定地回答：“是！” 马超顿时勒令全军停止进军，两千骑兵停在汾水河畔。 庞德、阎行等人前来询问情况。 马超告诉他们，张合乃冀州名将，性格谨慎，善于用兵，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庞德等不信，主动请战。 马超呵斥他们：“尔等何所急躁？即便张合没有本事，我等日夜不停急袭三百里，将士们岂能再如往日一般勇猛？” 诸将冷静下来，马超命令他们慢慢走。 军队直到黄昏才到达前线。 等马超到达汾阳城时，张合刚好领兵撤退。 汾水河畔，张合的军队阵列齐整，袁军虽然在后退，可却仿佛在前进。因为张合划定好部队任务，哪支部曲断后，哪支部曲掩护，都有吩咐。 即便张合麾下只有三千余人，马超却不敢冒然追击。 这时，汾阳城中的裴茂派人来信，想要和马超合兵追击张合。 马超没有拒绝，但却让信使通知裴茂，让汾阳守军先追，马超的骑兵在后压阵。 信使回报后，引起裴茂手下诸将不满。 毋丘兴直言马超胆小，有负盛名。 裴茂也觉得马超的行为有点鸡贼。 唯独裴茂的儿子裴徽说：“阿翁、毋丘将军，凉州牧威盖当世，用兵如神，我曾亲眼见他仅凭数千骑兵就击破郭援、夏昭上万大军！” “凉州牧请阿翁先出兵，一定有他的考量，阿翁无需迟疑呀。” 贾逵也劝裴茂：“裴公，马孟起能突破高览封锁，肯定经历过血战，在下认为他是担忧士卒疲惫，所以才请您先出兵。” 贾逵不愧为河东高才，一语道破其中关节。 裴茂点头，遂派毋丘兴领三千守军追击张合。 毋丘兴出城，马超的骑兵也动起来。 两支军队配合着追击撤退中的张合军。 袁军阵中，刚过而立之年的张合头戴玄铁胄，玄铁胄上插着白羽装饰。 铁胄保护下，张合面色严肃。 他本以为马超会直接派兵追上来，没想到对方竟然让汾阳守军先行，用骑兵为步兵压阵。 “马孟起真不愧为当世名将啊！” 张合感慨一声。 随后，他的眼神变得坚决，挥手对左右说：“去，传我将令，不撤了，就在这跟敌军决战！” 左右随从大惊，都劝张合撤退。 张合解释道：“马孟起令汾阳守军在前，其用意乃纠缠我军，然后以骑兵冲杀！” “我若边战边退，定会损失惨重。若全军不顾一切逃窜，凉州精骑几轮冲杀，又能活下几人？！” 众人哑口无言，被张合说服。 张合呵斥道：“都愣着干嘛，还不传令！” “马孟起冲破高元伯封锁，骑卒必然疲惫。汾阳守军战力低微，正面交战不是我军对手。” “吾意已决，与其被敌军追击而死，不如向死而生！” 左右被张合的理智和豪气折服，纷纷下去传令。 不久，张合的军队停在旷野，士兵点燃火把，果真要和追兵正面交战！ 战场一侧，马超见张合停下不再撤退。 马超不禁对庞德等人说：“张合果真有名将之资，他若再撤，必败无疑。但他停下与我等决死，咱们还真不一定吃得下他。” 庞德、阎行等借助火光观察张合军阵，见其没有破绽，都默认马超的说法。 马超望着张合军，洒然一笑道：“去，告诉毋丘兴，放张合走！” “令明、彦明、休郎，走，随我会会那张合！” 说罢，马超让庞德、阎行、马休护卫，仅带百余骑兵走向张合军阵。 统帅汾阳守军的毋丘兴见状，只能按捺情绪，坐看马超表演。 对面的张合见马超上前，也心生敬意。 月光下，马超让马休传话。 马休对张合喊道：“张合将军，我家兄长，大汉前将军，凉州牧，马孟起请你对话！” 张合闻言，再压不住胸中豪杰之气。 他不顾众人反对，带领百名亲卫到阵前对话。 张合在人群中高喊：“久闻前将军威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马超笑道：“哈哈，张将军，你也令吾意外啊！吾南征北战多年，少见到你这样的名将！故而想与你谈谈！” 张合闻言抱拳：“承蒙前将军高看，张合愧不敢当！” 马超莞尔：“没什么敢不敢当的，吾马孟起敬重人才，张将军之将才不在吾之下，何必在袁绍手下做一小小宁国将军？” 面对马超的暗示，张合一时愣住。 张合心想：他想招降我？ 第201章 放走张合 “前将军，您不必多言，张合心向袁公，日月可鉴！” 张合郑重地回复马超。 马超笑了笑，不以为意。 他劝张合：“张将军，汉室有中兴之象，袁本初无视天数轮转，一意孤行与朝廷为敌，你又何必跟着他一条路走到黑呢？” 张合再次拒绝：“前将军！袁公对我有知遇之恩，张合不得不报答！” “呵呵，张将军的信义实在令人钦佩。但我认为，凭将军的才能完全可以担当一军之统帅，袁本初不识人才，仅让你统领千人的军队，这样的知遇只是埋没你罢了！” “哈哈哈！前将军，袁公帐下良将云集，张合不过是个排不上号的武人，能带领千人就知足啦！” “哈哈哈哈，善！” 马超为张合的回答喝彩，他越发想要收服此人。 但今天不是时机，马超没有把握击败并生擒张合。 他最后尝试道：“张儁乂，本侯给你一个承诺，若将来你归降朝廷，吾许你太守之位！” 张合感动地回答：“承蒙将军厚爱！张合也向将军承诺，今日若能擒得将军，必为将军在袁公面前求情！” 张合此话一出，马超身旁庞德、阎行、马休等人大怒！ 马休手指对面骂道：“张合小儿！吾兄长如此看重你，你却不识好歹！有种你我就在阵前决斗！” 张合闻言大笑，举起骑矛喊道：“我又何尝怕你！但吾乃一军主将，不屑与尔斗将！” 马休挑衅道：“莫非你怕了？！” 张合没有回答，带人回到军阵，不再与马超对话。 马超脸上闪过一抹可惜。 如果张合上头单挑，马超绝对会趁机挥师冲杀。 可惜，张合很冷静。 马休向马超请求出战，马超没有同意。 他让人告知友军毋丘兴部，自己不准备和张合决战。 随后，马超不等毋丘兴回应，直接领兵撤往汾阳。 友军统帅毋丘兴对此大为不满，但马超撤退，毋丘兴没有把握单独击溃张合，只好跟随马超一起退回汾阳城。 张合望见马超退走，发出一声感慨：“马孟起，真名将也！” 张合也下令撤军，撤退时，其部仍旧有条不紊，阵列齐整，让人抓不住破绽。 一场大战无疾而终。 马超回城后，率领麾下众将在公厅会见裴茂。 众人还没坐下，毋丘兴就当着马超和裴茂的面，指责马超畏战。 马超看着毋丘兴，想起此人是曹魏名将毋丘俭的父亲。 毋丘俭随司马懿征辽东，后两次出兵高句丽，陷其国。东兴之战坐镇扬州，大破吴国诸葛恪。司马师废除曹芳，毋丘俭为报曹丕知遇之恩发动兵变，失败被杀。 因着毋丘俭的事迹，马超没有因毋丘兴的挑衅而动怒。 他耐心跟裴茂和毋丘兴解释： 西凉军行军数百里已是强弩之末。张合虽在撤退，可其以逸待劳、军容齐整，马超就算能战胜他也会损失惨重，对大局不利。 裴茂对没能扫除袁绍安插在河东郡的势力感到遗憾。 他没有怪马超，派儿子裴徽陪同马超等人休息。 毋丘兴仍旧心中不平，等马超离开后，又向裴茂吐槽几句。 裴茂好言宽慰，并告诉毋丘兴，马超乃朝廷柱石，当世名将，他的判断大抵不会出错。 毋丘兴只好作罢，但却在心里记住今日之事。 毋丘兴认为，马超放走敌将是不忠的迹象。他不明白，朝廷为什么会重用这样一个不忠之人！ 不仅是毋丘兴质疑马超。 就连马超手下的将领，也觉得今天没必要放走张合。 马超回到军营，马休问他今天为什么这么怂。 阎行也认为骑卒们虽然疲惫，可士气高昂，完全可以一战。 庞德埋怨说，如果马超派他出战，他一定能为马超生擒张合！ 马超对此笑笑两声，解释道：“我当然知道今日胜负在六四之数，我六，张合四！” “但你们看到的只是张合，而我的对手却是袁绍！” “今日若为了一个张合损兵太多，等袁绍调集完粮草再对太原发动攻势，我又如何应对？你们随我征战多年，眼光也该放长远些啦！” 众将恍然大悟，原来马超是担心这个。 马休他们想通后，确信是自己等人格局小了。 马超说服众人，又意味深长地说：“我知袁本初素来刚愎自用，忌克少威，眼里容不得沙子。我放张合走，袁绍反倒不会重用他！” “至于淳于琼、审配、高干等将，他们都只是平平之将，不是吾的对手~~~” 马超袭杀高览、放归张合的消息，在邬县之战的五天后方才传到长子。 长子县城，袁绍得闻爱将高览被杀，上万袁军被屠戮，愤怒不已。 他愤慨地对沮授、逢纪等人说：“高览素来善战，却被马超小儿斩杀！我气愤难耐，欲即可亲征太原，扫平河东！” 沮授劝谏道：“明公，上艾粮仓被烧，审正南调粮未归，大军不可轻举妄动。还是等审正南运来粮草，您再率军出征也不迟。” 袁绍叹息一声，又埋怨起沮授。 袁绍之所以分兵攻打河东和太原，就是听从沮授的计策。 可马超却奇迹般地破解危局，不仅烧掉袁绍军粮，还斩杀大将高览，两路兵马全都受挫，让袁绍实在难以接受。 沮授对袁绍的埋怨感到委屈。 他的计策绝对是最优解，且是堂堂正正的阳谋，淳于琼从东面进攻，高览从南面夹攻，马超差点就被两路兵马锁死在太原。 马超能破局，那是马超能力强，不怪他沮授策略不行啊！ 但面对领导的抱怨，沮授只能听着。 袁绍斥责完沮授，不再询问众谋士的意见，直接下令全军整备，等审配的粮草运到就让全军越过翠枫山，他要亲征马超！ 与此同时，河东方面。 马超在打通太原和河东的道路后，重新跟朝廷取得联系。 鉴于袁绍兵力强盛，其在上党郡还有三四万大军，马超感觉压力太大，上表请求朝廷允许他再从凉州调兵。 并且，马超还询问了雒阳的战况和兖州曹操的动静。 朝廷收到马超的奏表，天子和百官都庆幸马超在袁绍的进攻下暂时撑了过来。 天子随后下诏，加封马超的生父马腾为卫将军，领侍中，调集凉州军队驰援马超！ 而原先的卫将军曹操，则被朝廷晋封为车骑将军。 其用意，自然是催促曹操赶紧对袁绍用兵，分担马超在并州的压力。 距离七月七日已经过去四个月，曹操仍旧按兵不动，还找各种借口拖延日期，让天子和朝廷颇为无奈。 天子只能寄希望于车骑将军的封号，能够让曹操捡起一点良心。 至于朝廷出兵为马超分忧，天子不是不想，而是没能力。 孟津战场，朝廷军碰到了和袁绍军一样的问题，那就是过不了河。 尽管有段煨、徐晃两位大将坐镇，可士兵战力不足的问题不是光靠将军就能解决的。 朝廷军队缺少甲具，野战都不一定打得过冀州军队，何况抢滩渡河这种硬仗。 天子只能眼巴巴地望向东面，希望曹操能尽快出兵。 第202章 曹操:哼，刘备! 兖州陈留。 曹操刚将治所从鄄城移到此地没多久，朝廷催促他出兵的诏书就像不要钱一样，几乎每三天一封地送到陈留。 曹操选择拖延战术，找各种理由推脱，就为让袁绍跟马超和朝廷多消耗。 然而天子加封他为车骑将军，曹操知道再按兵不动就不太礼貌了。 于是曹操在陈留点兵。 十一月十五，共计两万兵马在陈留集结。 其中青州兵占大头，配以两千轻骑兵。至于曹操最精锐的部队，则全都留在驻地没有动。 有人可能会问，青州兵不是很厉害吗？ 但历史上的青州兵还真不厉害。 首先从兵源上看，青州兵战斗力就不行。青州兵前身是百万青州黄巾流寇，一群饭都吃不饱的流民军。 这跟董卓选湟中义从胡、公孙瓒选白马义从比，兵员素质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 而且青州兵的战绩是实打实的差，历史记载的青州兵出场的三场战役，徐州之战，濮阳之战、宛城之战，曹操败了两场。 濮阳之战，吕布率骑兵一冲，青州兵就溃退了。 宛城战败，青州兵甚至开始劫掠友军！ 一支军纪奇差的军队，其战斗力如何可想而知。 历史上曹操应该是用青州兵充人数，否则靠这样一支军队作为主力打天下，未免太不现实。 而此时此刻，曹操调集近两万青州兵出战，可见他根本不想出力。 事实也是如此。 当曹操的两万大军集结完毕后，他没有率军越过黄河，进攻冀州的门户——黎阳大营。 曹操反而率军东行，朝青州去了！ 数日后，天子在雒阳接到曹操的奏表。 曹操声称青州袁谭兵力强盛，青州刺史刘备进攻不利，向曹操请求援兵。 打袁谭等于打袁绍，打青州等于打冀州。 天子感到无奈，只能任由曹操行动。 曹操率军赶到青州时，刘备正率军在北海国和袁谭激战。 刘备在数月前经琅琊进入青州，凭借其先前帮助孔融、陶谦积攒的名声，和朝廷的正式任命，北海、东莱等地多有响应。 就连齐国、乐安等地也有人暗中联络刘备。 刘备秉承一贯作风，大肆招募兵马，短短数月就获得两万余人！ 有关羽、张飞两个猛男冲阵，刘备的军队虽然缺少兵器和盔甲，可也和袁谭打得有来有回，双方互有胜败。 刘备能与袁谭掰腕子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袁谭本人水平太次。 袁谭在青州，任用华彦、孔顺等奸邪之人为亲信，像王修这样的青州人杰却沦为备官。 华彦、孔顺等在青州强征暴敛，袁谭因此大失民心！ 刘备一来，青州各地豪强和百姓群起响应，动摇了袁谭在青州的统治根基。 得民心者得天下，刘备的军队虽然战力不如袁谭，可他却能接受失败，反正青州百姓都是他的兵源。 反观袁谭却输不起，袁谭现在想补充兵力，必须从冀州调兵，费时费力。 因而数月以来，刘备越打越稳。 刘备不仅占据东莱、北海，齐地、乐安等也有响应者。 但是，这片大好局面，都将随着曹操的到来而烟消云散！ 十二月初，曹操兵临青州，进攻平原郡黄河以南的地区和济南国。 袁谭的主力被刘备牵制在青州东面的北海，其背后西面的平原、济南等地防守薄弱。 曹操此次虽然只带了战力弱、军纪差的青州兵，可他们打的是青州啊！ 这波属于是“返乡团”打回根据地了。 青州兵装备差，军纪差，战力差，但一到青州，看见眼前故土，士气高得骇人！ 留守后方的袁谭军队被青州兵轻易击溃。 各县城看到曹操率青州老乡回家，许多都不做抵抗，喜迎老乡回家。 而这一次回到青州，青州兵们也罕见地没有劫掠烧杀，曹操头一回不用对青州兵的军纪问题感到头疼。 曹操率领青州兵一路高歌猛进，仅用十余天，就打到袁谭的治所——齐国临淄！ 袁谭在前线得到消息，立马放弃跟刘备纠缠，回身救援临淄。 可他哪里是曹操的对手。 袁谭的军队久战疲惫，身前有曹操，身后有刘备，士气低落。 临淄城外一战，尽管曹操带的青州兵装备差、军纪差，可还是击败了强弩之末的袁谭军。 所幸袁谭在亲随骑兵的护送下，只身逃回冀州。 但袁氏集团在青州两三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 曹操不费吹灰之力，摘下青州的胜利果实。 击败袁谭后，曹操没有停下脚步，马不停蹄率军突袭刘备！ 刘备在北海听说曹操率军来袭，吓得根本没有心思抵抗！ 就算刘备想抵抗也没实力，何况他军中还有曹操安插的眼线朱灵、王忠。 不出刘备所料，他才刚带上孙乾、糜竺等人逃跑，朱灵和王忠就先一步率军杀到！ 刘备留张飞、关羽抵挡，自己只身逃亡东莱，准备坐船飘往辽东。 北海局势一片混乱，事后有人说刘备逃亡东莱了，也有人说刘备被乱军追上杀死。 总之青州彻底易主，沦为曹操的地盘。 战后，曹操表泰山人臧霸为青州刺史，指定北海人王修为青州别驾，稳定对青州的统治。 让人感慨的是，这一世，关羽再次被曹操擒获！ 至于刘备和张飞则不知所踪，至少曹操没有公布二人的死讯。 刘备或许真的成功逃往辽东也说不定。 曹操完成对青州的人事调动，带着关羽返回陈留。 青州一战，曹操只损失了两三千人，却歼灭袁谭两三万大军，击溃刘备数万人马，战果颇丰，威震齐鲁！ 而当曹操返回陈留时，时间刚好来到一月。 建安五年，公元200年。 百年交界之际，汉末乱世仍旧看不到头。 江东，孙策在击败黄祖后又进兵豫章郡，并派虞翻说降华歆，安葬了被他击破身死的刘繇。 荆州，刘表依旧在荆南和张羡死磕。奈何长沙城坚，荆北数万大军围攻一年仍旧难以攻克。 益州，刘璋和张鲁这对杀母仇人屡次交战，谁也奈何不了谁。 中原，曹操吃下青州后，继续按兵不动，坐看袁绍和朝廷互斗！ 北方并州，袁绍集团和朝廷的战斗渐进高潮。 去年十二月，袁绍亲率五万大军进攻寿阳。 马超得知消息后，直接命令马翼和马岱弃守寿阳。 西凉军全部撤到晋阳，五万袁军随后杀到，将晋阳城团团围住！ 第203章 血仇 太原盆地，风雪漫天。 系舟山南山山麓，数千骑兵马踏山脚。仔细看，这数千骑兵分作两支，一支高举“马”字旗，一支高举“袁”字旗。 “马”在前边跑，“袁”在后边追。 “马”字旗下，马翼和马岱父子并驾齐驱，父子俩不时转身用弓箭骑射身后追兵。 追赶他们的袁军，乃袁绍座下首席骑将韩猛！ 三日前，袁绍亲率五万大军出井陉攻寿阳。 马翼和马岱接到马超命令，叫他们弃守小城，退回晋阳。 父子俩带领寿阳一千守军突围，逃出来的不足五百！ 袁绍派韩猛领三千冀州轻骑追击，马翼、马岱不敢恋战，陆续有西凉骑兵战死。 年轻的马岱望向前方，只见到白茫茫风雪一片。 身旁，父亲马翼问他：“岱儿，此地距晋阳还有多远？” 马岱摇头，说风雪太大不清楚。 这时马翼听到身后又传来骑卒落马的声音。 老父亲咬牙道：“岱儿，你先走，为父断后！” 说罢，马翼不等马岱回应，吆喝数十名马家死士回头杀向追兵！ 马岱惊恐大喊：“阿翁——！” 他立即勒转缰绳，想要追上马翼，可身边亲随拦住他高呼：“少将军，逃吧！” “少将军，不要辜负主人一片苦心啊！” 马岱眼角滑过泪水，手指扣住盔甲甲片直到流血。 亲随们牵着马岱的马匹，护送他逃往晋阳。 风雪中，马翼的身影很快不见。 激烈的喊杀声透过大雪传到马岱耳中，又渐渐消弭于无音。 马岱心情沉痛地逃奔出数里地。 父亲马翼始终没有返回，仿佛彻底消失在太原的大雪里。 “驾——！” “前方何人！” 众人抬头，身前晋阳方向突然冒出一队骑兵！ 马岱高呼：“是令明吗？！” “伯瞻！” 庞德率领数百骑兵从风雪里走出。 马岱赶紧上前，涕泪纵横地对庞德说：“令明，快，随我去救我阿翁！” 庞德一惊：“什么？！” “令明，快跟我杀回去！” “伯瞻，前将军就在后面，等前将军一到，咱们一起杀回去！” “我兄长来了？” “对！” 马岱甩下庞德，策马朝援兵后方奔去。 不出五百米，马岱撞见马超的亲兵卫队！ 马岱一眼就发现马超，迫不及待地冲上去，下马跪地恸哭：“兄长，我阿翁为我断后身陷重围，你快去救救我阿翁吧！” 马超瞪大双眼，呵斥左右：“快，通知各部全速前进，营救我大伯！” “岱郎，上马，前面带路！” 马岱欣喜地骑上马，风一般在前带路。 马超亲率两千精骑朝事发地赶去，然而走到半途便迎面撞上追击的袁军！ 大雪天里，马超挽起骑弓射翻一名袁军骑卒。 随后，他双手横握骑矛，风驰电掣地杀入敌骑之中。 马岱、庞德、阎行等将也跟打了鸡血一般，势如破竹地将面前这支追兵击溃。 袁军轻骑丢下百余骑尸体，慌忙逃窜。 马超叫人清扫战场，寻找马翼踪迹。 马岱制止了他，并说还要往前走一二里地才到。 马超、庞德等听他这么说，心情顿时变得沉重。 如果马翼还活着，袁军骑兵不可能追到这。 但马超没有下令撤退，大伯马翼跟马超感情深厚，怎么说也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他哪里对得起马翼？ 马超蕴着怒气大喝：“继续前进，找到我大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诺——！” 凉州精骑继续前进，终于在前方二里处撞见袁军骑兵主力！ 风雪中，入眼皆是袁绍骑将韩猛的旗帜。 袁军骑兵队伍里，韩猛望见马超大纛，知道是马超本人杀到。 生性火爆的韩猛当即命人将一颗脑袋拿到军前展示。 韩猛冲着马超的骑队大笑：“哈哈哈——！马超小儿，你家大伯马翼头颅在此，还不来取吗？” 西凉骑兵全都发出惊呼！ 马岱痛呼一声，几要晕厥。 马超远远望见那顶熟悉的头盔，看向袁军的眼睛里充斥怒火！ 愤慨不已的庞德当即请命：“明公，下令冲杀吧！” 阎行等将也请求出战！ 马岱更是双眼血红，怒吼着要亲手杀了韩猛！ 马超和马岱对视，马超的眼里也爬满血丝。 他对马岱点一下头，然后怒意爆满地对麾下骑卒们咆哮：“儿郎们——！” 两千凉州精骑的怒吼穿破天际：“在————！！！” “复仇————！！” “杀——！杀——！杀——！” 马翼为人宽厚，在马氏一门中一直给人以长者的形象。 西凉军中要说谁威望最高，自然是马超无疑。 但要说谁最受人敬重，马翼绝对排第一！ 今日马翼战死，西凉军本就愤怒不已，韩猛还好死不死地用马翼的尸首挑衅，凉州骑兵们的怒气值彻底引爆！ 马超一声令下，万马齐喑。 庞德、马岱、阎行各领凉州精骑向袁军冲杀。 马超也亲自带人冲锋，马超和麾下将领一同征战多年，互相间默契十足。 两千凉州骑兵无需马超调度，就自动分作四队，各自朝袁军队列薄弱处发起冲锋！ 马岱和庞德进攻正面，马超和阎行包抄侧翼。 韩猛见西凉军气势滔天，赶忙命令骑兵迎战。 然而韩猛的骑兵人数虽比马超多一千，可他的指挥水平，以及冀州骑兵的战斗力却远不如马超！ 面对西凉军行云流水般化作四队的高超骑兵战术，韩猛只能简单下令麾下各部迎击。 反观马超这边，庞德、阎行、马岱、和马超本人全都是不世出的顶级骑将。 四位西凉军将领浸淫骑战多年，需要时，一眼就能抓住敌军破绽！ 再加上凉州骑兵怒气爆棚，韩猛的三千冀州骑兵，竟然轻易就被西凉军撕碎！ 马超、庞德、马岱、阎行四人带兵在韩猛阵中穿插，搅得三千冀州骑兵支离破碎。 韩猛几乎是在开战后几分钟内，就丧失了大部分骑兵的指挥权。 “杀——！” 庞德撕开袁军阵线，直接带兵朝韩猛的位置冲杀。 不远处，马岱也杀红了眼，配合庞德冲击韩猛本队。 马超和阎行则在两翼增加混乱。 冀州骑兵陷入苦战，韩猛感觉抵挡不住，想要下令撤退。 可庞德已经杀到他眼前！ 咻——！ “将军小心！” 一名亲兵替韩猛挡下庞德的箭矢。 下一秒，庞德双手端着骑矛朝韩猛冲来！ 韩猛不敢硬接，侧身躲过庞德的骑矛，然后用自己的枪杆扫向庞德。 乓———— 铁枪碰撞，二人错身而过，都无大碍。 韩猛在气力上竟不必庞德差多少！ 然而还不等韩猛反应，马岱又拍马杀到！ “韩猛，我要杀了汝——！” 马岱咬牙切齿，双眼血红地一矛刺向韩猛咽喉！ 第204章 袁绍，庶子! “韩猛犬豚，给我死——！” 马岱怒吼着用长矛刺穿韩猛咽喉。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然凉州男儿复仇又何须十年？ 韩猛喉咙被刺穿，双眼圆瞪，表情狰狞地握住马岱的枪杆，身体瘫软摔下马。 韩猛亲信冲上来抢夺尸体，被马岱的亲兵击退。 乱军之中，马岱翻身下马，掏出随身匕首，在韩猛的尸体上连捅十余刀。 他一边蹂躏韩猛尸体，口中一边骂道：“狗贼，狗贼，狗贼！” 这时，庞德率军杀将回来。 庞德见马岱像个疯子一样虐待敌人尸体，心中不忍。 他命令士兵把马岱拉开，然后用环首刀斫下韩猛首级。 随后骑卒们挑起韩猛的脑袋和头盔，在战场中大喊“韩猛已死”！ 冀州骑兵望见韩猛头颅，个个吓得胆气全无。 冀州骑兵正面打不过西凉军，主将又战死了，岂有不败之理？ 很快就有人开始溃逃，逃兵引起整支军队的大溃退。 马超命阎行继续追击敌骑，自己则来到马岱身边。 狼藉的战场上，马岱倨坐在地，神情木讷。 庞德单膝跪到马超跟前，捧着韩猛的首级说：“明公，韩猛首级在此！” 马超伸手抓起血淋淋的人头，用力砸在地上，然后一脚踩住脑袋，对着韩猛的头颅骂道：“狗贼杀我伯父，吾日后不屠尽你九族，死后有何面目去见吾伯父！” 骂完韩猛，马超扭头对左右说：“你们都给我记住，日后杀进冀州，见到姓韩的一个不留！” 西凉军齐呵：“诺！” 马超又问众人：“吾大伯的遗体呢？” 小兵回报说没找到马翼的尸身。 马超怒斥：“继续找！” 庞德赶紧带人去找。 马超随后走向马岱，把马岱从地上拉起来。 马岱恸哭道：“兄长！” 马超抱住从弟，安慰道：“伯瞻，你已亲手刺死韩猛狗贼，大伯泉下有灵，肯定会很欣慰！” 然而马超眼角也流下热泪，他自责道：“此事怪我，我该早点通知你们弃守寿阳！哎——！” 马翼的死，马超身为主帅脱不开干系。 若他早两三天通知马翼和马岱，父子二人也不会被袁绍大军围困。 马超安慰马岱好一会儿，庞德回来，沉痛地说没找到马翼尸身。 闻听噩耗，马岱放声嚎哭。 马超愤怒地将庞德踹翻，怒吼道：“找！给我找！” 庞德爬起来，抱住马超的大腿痛呼：“明公！” 马超不甘心地咬牙叹息：“哎——！” 沉默良久后，他对众人说：“去，把韩猛狗贼的脑袋和尸体带回去，吾要把此贼抽筋拔骨炼成灯油，用他的脑袋点天灯祭奠我大伯！” 庞德和骑卒们听完马超对韩猛的处置，皆大骇！ 但他们哪敢违抗马超的命令，何况韩猛还跟西凉军有血仇。 众人清扫战场，等阎行带领追兵返回后，一起退往晋阳。 此战后，马超为马翼在吕梁山立了衣冠冢。 他果真命人把韩猛的尸体抽筋拔骨，肉身炼成尸油用来点天灯，骨头则被压在马翼的棺椁下，永世不得翻身。 消息传到寿阳。 袁绍起初得知韩猛被杀，还只是生气。 但当袁绍听说马超用如此酷烈的手段对待韩猛的尸体后，袁绍愤怒至极，不愿再在寿阳停留哪怕一分一秒！ 袁绍麾下诸将也切齿愤盈，纷纷请战攻打晋阳。 于是乎，袁绍在第二天就率领五万大军兵临晋阳城下！ 而此时此刻，马超在城中仅有不到五千人马！ 七千凉州精骑战斗至今，损失已经过半，总数不足三千。其余两千兵马则是王凌、郭淮等太原豪强的部曲。 所幸晋阳乃坚城，其墙高三丈五，其池深两丈宽一丈。 面对十倍于己的敌军，马超自信能坚守一段时间。 袁绍包围晋阳后，五万袁军即刻在周边樵采，筑营，制作攻城器械。 晋阳城内，马超也下达命令，全城实行军事管制，粮食配给制。 马超还让温恢、王凌、郭淮等在太原郡享有名望的属下发动城中百姓，让城中男子服劳役修建工事，女子烧饭织布。 晋阳城内外战云密布，天上的大雪亦愈发势大。 翌日清晨，袁绍带人来到城下叫阵。 马超亦登上城墙，准备武斗前的文斗！ 女墙后，马超好奇地看向城外。 只见城外五百米处，停着一架华丽的车辇，袁绍身穿威武的金甲，大马金刀地坐在车上。 车边是数百装备精良的骑兵，淳于琼、吕旷、沮授、逢纪等人随侍左右。 袁绍此时也看到了城头的马超。 袁绍命淳于琼代为喊话：“马超，汝区区一边地羌儿，假扶风马氏之名，竟敢跟我家大将军相抗衡，简直不知死活！” 马超呵呵一笑，高声还击道：“哈哈哈，袁绍！汝不过一庶子，也敢觊觎神器，与朝廷为敌，与天子为敌，与汉家天下为敌！汝袁氏一门的名声都被汝毁尽，汝又有何脸面指责我？” 袁绍刚要回嘴，谁知马超还没说完。 马超继续骂道：“袁绍！庶子！不忠不孝不义之徒，汝听好了！” “当年十常侍乱政，汝狼子野心，不顾卢尚书之言，妖言蛊惑何进召董卓入京，方致天下大乱！祸国殃民，起兵攻伐朝廷，此为不忠！” “后董卓杀太傅袁隗，我听说汝伤痛不已，以致于三天三夜吃不下饭。我看这倒不必，因为害死袁太傅的罪魁祸首就是汝！害死父辈，此为不孝！” “冀州牧韩馥本为汝上官，汝使卑鄙手段占了冀州不说，还派刺客刺杀韩馥。以下克上，此为不义！” “汝这般不忠不孝不义之徒，吾马孟起深以为耻，不屑与语！” “汝且回去备战，吾城中粮草尚足一年，兵士犹有上万，汝想攻破晋阳，做梦去吧！” 说罢，马超不等袁绍回应，转身消失在门楼上。 晋阳城外，袁绍听了马超一通羞辱，脸都气成猪肝色了。 袁绍恼羞成怒，对着城楼上马超消失的身影大骂：“马超，庶子！汝给吾等着！吾这就发兵来攻汝！” “待吾攻破晋阳，定要让汝跪在吾脚下求饶！” “城头上的人都给吾听着，尔等若现在投降还来得及，若等到城破之日，尔等一个都别想活着！” 面对袁绍的威胁，马超麾下大将庞德出面回应： “袁本初，吾乃前将军帐下庞德庞令明！” “公想杀光我们，尽管来就是，不必耍嘴皮子功夫！我等边地男子最瞧不起只会耍嘴皮的人，公如果破不了城，可不要怪我等嘲笑你啊！哈哈哈哈！” 袁绍火冒三丈，脸从猪肝色气成酱紫色。 他小臂颤抖地指向晋阳城，对麾下众将道：“攻城！攻城——！给我攻城——！！！” 第205章 血战晋阳 袁绍一声令下，冀州大军推着刚赶制出来的云梯、冲车杀向城墙。 城头，庞德亲率西凉军抵抗。 当冀州兵冲到距离城墙一百米的位置时，庞德下令放箭。 然而打头阵的冀州兵都是袁军精锐，西凉军的弓弩并不能造成有效杀伤。 好在袁绍的军队刚到，袁军攻城器械不多，只有十几架云梯和一台冲车，所以防守压力并不大。 冀州兵将部分云梯架在护城河上，冒着踩空的风险飞速越过护城河。 随后仅剩的五六架云梯搭上城墙，他们开始英勇地攀爬，而迎接他们的却是滚木和落石！ 不仅如此，西凉军还准备了滚烫的金汁！ 西凉军对着城下的冀州兵劈头盖脸一顿浇，烫得城墙附近一片惨叫！ 袁军的第一次进攻仅持续了不到半天，就被城头守军击退。 袁绍初来乍到，军队准备不充分，根本不可能一次取胜。 当天上午，袁军丢下一百多具尸体，仓皇撤退。 在城外观战的袁绍虽然气愤，但也只能作罢。 之后数日，袁军忙着填平护城河，制作更多的攻城器械。 五万冀州大军在晋阳城四面安营扎寨，将城池四面合围，连一只鸟都别想飞出晋阳！ 马超也在城内抓紧布置防守。 有庞德、阎行、王凌、郭淮等猛将在，马超不担心袁军可以占领城墙。 他更担心的是袁绍会不会搞骚操作，比如挖地道、修高楼之类的。 所以，马超提前命人在四面城墙的墙根附近挖井，又在井底放置陶缸，陶缸上蒙牛皮，派听力好的士兵侦听。 之后十日，袁绍命令军队昼夜攻城。 可正如马超所料，在庞德、阎行等将的守御下，袁军根本攻不破城池，反而损失惨重。 袁军攻城十日，共计死伤两三千人。 多亏晋阳高大的城墙，和庞德等人的合理指挥，城中守军死伤不过三四百。 袁军久攻不下，袁绍焦急地让麾下文武想办法。 沮授当即建议袁绍挖地道。 袁绍欣然采纳，命令军队在城外数百米处开掘地道，同时还派军队攻城为地道作业打掩护。 结果马超早就有了防备。 晋阳城内，马超命人提前挖好的井中，士兵监听到敌军挖地道的声响，第一时间向马超禀报情况。 马超闻讯哈哈一笑，让民夫提前在城墙后面挖好一道横沟，命少量士兵在沟上坚守。 袁绍的地道挖了三天三夜，终于挖通。 袁军大将吕旷向袁绍请命，愿意亲自率军走地道突袭城内。 袁绍同意，吕旷遂率三百精兵在夜晚钻入地道。 吕旷带兵穿过地道，袁军用铁锹捅破最后一层土，三百精锐怒吼着从地道杀出！ 结果迎接他们的却是长戟和弓弩！ 吕旷惊恐地发现，城内守军竟然提前做好了准备！ 袁军精锐涌入马超提前挖好的横沟，横沟深一丈，袁军穿着沉重的盔甲，单凭手脚根本爬不出去。 沟上，几十个西凉军端着长戟，不断刺杀沟内袁军！ 吕旷和他的精兵就像笼子里的鸟，只能等着被长戟刺穿。 无奈之下，吕旷只能带人撤回地道，等候时机。 然而城内守军又开始往横沟里扔柴火，不久，大火升起，浓烟被风吹进地道，熏得吕旷等人眼泪鼻涕止不住得流。 吕旷只好放弃进攻，慌忙撤出地道回去向袁绍禀报。 袁绍听后气得拍案而起，对沮授、逢纪等人说：“你们再想想法子！” 逢纪又献策，提议袁绍修筑高楼。 袁绍大喜，让民夫和兵卒樵采大木，在晋阳城外修建高楼！ 袁军在城外修筑高楼，自然逃不过城头守军的眼睛。 庞德将情况汇报给马超。 马超轻易就猜到袁绍修筑高楼的目的，是让弓弩手登上高楼，居高临下射击城中守军！ 毕竟史书里写得明明白白，官渡大战时，袁绍用过这招。 至于如何应对，马超决定效法曹老板，制造霹雳车！ 结果令人无语的是，城中工匠告诉马超，他们造不出霹雳车，这玩意儿技术要求有点高！ 马超不禁挠头。 身为穿越者，他只知道有霹雳车这么个玩意儿，但要让他画图纸造霹雳车，那还真是为难他了。 没有系统没有外挂，你拉一百个穿越者来，我敢保证其中九十九个都造不出霹雳车！ 但是，马超造不出霹雳车，不代表他脑子笨。 望着城外袁军越修越高的高楼，马超灵机一动，命人在城墙上加筑一道木质高墙。 只要木墙比高楼高，就能护住墙后的士兵。 而且造墙比造霹雳车简单多了，至于木料，把城里的房子拆了就行。 于是乎，袁绍在城外修高楼，马超在城头修木墙。 袁绍得知消息，立即叫停高楼工事，毕竟修好也没用。 然而沮授却建议袁绍继续修高楼。 袁绍不解，问沮授为何。 沮授笑着说：“明公，马孟起确实是名将，他见您修筑高楼，知道您是要用弓弩手居高临下射击守军，于是连夜加筑木墙以作防范。” “然而，他忘记木墙易燃，在下建议您继续加高高楼，诱使马超加高木墙。等他的木墙修得足够高，您再命人以火油点燃他的木墙，到时城池不攻自破！” 袁绍抚掌大笑：“哈哈哈！好！好！” “去，命人继续修筑高楼，再命人准备火油！” 之后十余日，袁绍继续盖楼，马超继续筑墙。期间，由于袁绍的楼盖得太高，还发生过高楼坍塌的事故。 马超引以为戒，不再加高木墙。 袁绍见状，也停下作业，命人将准备好的火油用陶罐掷在木墙上，随后命人用火把点燃！ 城头上，庞德等将见木墙起火，皆大惊失色。 马超闻讯赶来，立马明白自己的计划出了纰漏。 望着城墙上的熊熊大火，马超只能下令让守军先撤下来。 为了捕救，马超当即命令城中民夫在城墙之后挖地沟、起土山，准备接下来的巷战！ 城墙上的大火燃了整整一天，袁绍派兵试着登上城墙，城墙上的石砖热得烫脚，袁军将士都不敢第一时间登城。 无奈之下，袁绍只好等第二天再进攻。 城内，马超见袁军没有第一时间占领城墙，心中不禁庆幸。 就在这一天一夜的时间里，马超带领守军和城内民夫挖了三道地沟，起了十余座两丈高的土山。 等第二天袁军登上城墙后才发现，城内守军又修筑起第二道工事，正等着他们进攻。 袁绍闻讯，冷笑着说：“马超想负隅顽抗，那吾就让他玉石俱焚！” 第206章 困兽犹斗! 当天，上万袁军从东面城墙涌入晋阳，和守军展开肉搏。 袁绍本人更是进入晋阳城，亲自到前线督战！ 马超率军依靠连夜修筑的第二道工事防守，但相比高大的城墙，壕沟和土山的作用无疑要小很多。 一时间，攻守双方都损失惨重。 战至傍晚，袁军抢下两道壕沟和五座土山，战死三千余人。 马超亲自带兵退守至第三道壕沟后，借助街道和防御工事守住阵地，但也战死了五六百人。 可相比袁绍庞大的军队数量，马超实在死不起这么多人！ 如今城中守军只剩下两千余人，西凉军和并州豪强部曲各占一半。 如果不是马超本人就奋战在第一线，晋阳守军恐怕早溃败了。 趁着战斗空隙，马超登上土山观察城中袁军。 不出他所料，许多袁军士兵进入晋阳城后，就开始劫掠城中百姓。 马超在土山上能看见不少街道都有晋阳百姓的身影，袁军士卒冲进人家，趁着混乱的局势烧杀辱虐。 实际上还在进攻守军的敌兵，数量也就是两三千。 即便袁绍亲自在城门口督战，袁本初也不能镇住他手下军队。 何况马超猜测袁绍这会儿也不在乎这点小事。 袁绍这会儿肯定觉得胜券在握，毕竟城墙都被袁军占领了，马超单纯只是困兽之斗。 但是，马超还不准备认输！ 就算困兽之斗，那也要崩掉袁本初两颗大牙！ 马超扭头询问左右，今天是几月几号。 身旁，弟弟马休回答：“兄长，今日是二月十七日！” 马超咬紧牙关望了一眼城南。 南方，是援军到来的方向！ 他回过头，拔出环首刀，站在土山上对西凉军们大喊：“弟兄们，再坚持坚持！吾父马寿成就要到了！” 听到马腾的名字，西凉军心中升起希望。 庞德、马休、马岱、阎行等将大吼：“马寿成公将至——！” “马寿成公将至——！” 马超操起一面盾牌，高举环首刀，率先冲下土山，越过壕沟杀向正在劫掠的袁军。 庞德、阎行等将紧随其后，仅剩的一千西凉精锐跟上众将，向袁军发起反冲锋。 在马超的亲自带领，和马腾将至的口号鼓舞下，西凉军犹如打了鸡血，不要命地攻击面前敌军。 袁军被西凉军这波莫名其妙的突击打得发懵！ 吕旷、韩莒子等袁军将领试图重整军队，结果被溃兵冲散队形。 夫战勇气也，马超趁势追击，一路抢回不少阵地。 待杀到第一道壕沟时，马超望见城门处，袁绍本人的大纛。 他立刻挥舞战刀怒吼：“袁绍狗贼就在那里，弟兄们，随我杀！” 庞德、阎行等猛将也都杀红了眼，气干云霄地大吼：“杀——！！！” 城门口，袁绍望见己方军队竟然在溃退，破口大骂。 他命令大将淳于琼亲自去前线组织战斗，不能击退马超就不要回来见他！ 袁绍身旁，沮授慌忙劝说：“明公，马孟起乃凉州狮虎！他现在困兽犹斗，明公只需暂避锋芒便是，等他疯过劲儿，我军轻易就可取胜！” 袁绍面色愤慨，他回想起数年前和公孙瓒血战界桥的一幕。 袁绍鼓起勇气呵斥道：“他马超是凉州狮虎，吾难道就不是冀州龙虎吗？吾不走，今日就在此地和马超小儿决一死战！” 然而袁绍的军队这会儿都慌了神！ 他们本以为杀进城中就已经胜券在握。 谁知守军不仅不投降，反而爆发出一股凶性！ 马超亲率西凉军冲杀，又有庞德、阎行、马休、马岱、王凌、郭淮数位虎将勠力同心。 沿途挡道的数千袁军被打得节节败退，以致于全军溃退。 当马超带兵快要杀到袁绍面前时，养尊处优多年的袁绍终究是没了当年界桥之战时的血性。 袁绍命人打开城门，在沮授、逢纪等人的护卫下退出城池。 马超奇迹般地将袁绍赶出晋阳城。 然而马超把袁绍赶出城了，可城内还残留着大量袁军士卒。 这些留在城中的袁军同样顽强，他们知道守军兵力不多，于是也不投降。许多袁军依托城内房屋、街道，和守军打起巷战。 马超对此无能为力，他能把袁绍赶出城就已经是奇迹了。 对于城中残留的数目不清的袁军，守军没有能力清缴，他们现在急需休息。 马超只能下令让军队守住城墙和城门，至于城内闹事的袁军残部，只能交给百姓自己处理了。 半夜，晋阳城内燃起大火。 马超看着手下疲惫不堪的士兵们，明白让他们去救火根本不现实。 弟弟马休在旁提议：“兄长，事已至此，不如弃城突围吧。” 马超咬住嘴唇，很不甘心。 身旁，满身血污的王凌跪地道：“前将军，您难道要弃晋阳百姓于不顾吗？” 温恢、郭淮、令狐浚都跪地请求马超继续坚守晋阳。 而庞德、阎行、马休、马岱则认为大势已去，应该趁着袁绍被击退，杀出城逃往河东。 马超顿时陷入两难境地。 他明白，如果现在弃守晋阳，那么王凌、郭淮等太原本地士族都会对他感到失望。 毕竟这些人已经拿出不少家底帮助马超跟袁绍抗衡，马超走的话，实在对不起他们。 但不走，等太阳升起，袁绍再度攻城，马超绝没有守住晋阳的可能。 而且到时在想走，恐怕就来不及了。 马超难以取舍，王凌、温恢、郭淮都是他想要收服的人才，但不走又不行。 他登上城墙，观望城外袁军大营。 只见漆黑的夜色中，袁绍的军队都已经退回营中，袁绍还专门留了夜巡部队，防止马超夜袭。 哎—— 马超在内心叹息，只能决定突围。 他来到王凌、温恢等人跟前，握住他们的手说：“彦云、曼基、伯济，公治，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但事已至此，我只能带领你们突围。等吾父率凉州援兵赶到，咱们再为晋阳百姓报仇！” 王凌、温恢等都低下头，唉声叹息。 “来人，通知弟兄们，准备……” 马超话还未说完，突然，城南方向传来惊天动地的马蹄声！ 地平线附近，先是星星点点的火光出现。 然后，越来越多的橘色光点闪耀。 最后，成百上千的光点，如潮水般涌出地平线，化作燎原之火点亮夜空！ 万千火把，万马齐喑。 明如白昼的晋阳城南，马超看到一杆大旗，上书：汉卫将军马腾！ 第207章 老父亲来援! 晋阳城南，马腾率领一万羌胡轻骑赶到。 马超立即派兵出城迎接，父子俩在南城门会面。 雪夜里，一身血污的马超半跪到马腾跟前，口中激动地喊了一声：“阿翁！” 马休、马岱等也都跪下向马腾行礼。 马腾扶起马超：“我儿快起来！诸位将军都起来吧！” 老父亲拍拍马超肩膀，目光扫向马休、马岱，却没看见庶兄马翼。 马腾问道：“孟起，你大伯呢？” 马超低下头，沉痛地说：“阿翁，大伯他……战死了。” 马腾虎目圆瞪，瞳孔发颤：“什么？！” “大伯为袁绍大将韩猛所杀，岱弟已手刃那贼人，我命人将韩猛抽筋拔骨点了天灯供于墓室给大伯陪葬。” “好，好！你做的很好！但是，这还不够！” 马腾纵横雍凉多年，脾气本就火爆。听到马翼战死，他已然出离愤怒！ 他让马超点好军队，会同援军一起夜袭袁绍大营！ 马超却拉住他说：“阿翁，晋阳城内尚有袁绍残兵。请您先助我平定城中骚乱吧。” 马腾不满地说：“我分你两千兵马平乱，为父自去劫营！” 说罢，马腾将马超的旧部马磾交给马超，随后带领其余氐羌胡人首领出城杀向袁绍大营。 从弟马岱和亲弟马休都向马超请命： “兄长，请允许我随叔父出战！” “兄长，弟亦要出战！” 马超点点头，没有阻拦：“你们去吧，注意安全。” “诺！” 兄弟二人点上百骑亲兵，追随马腾出城作战。 马超看向马磾，主仆二人已有一年多没见面。 马超问他：“马磾，陇西郡如何了？” 马磾跪地回答：“禀明公，有薛军师在，陇西一切安好。” 马超想起薛夏，突然很是怀念。 不仅是薛夏，马超还怀念贾洪、赵昂等凉州智谋之士。 他出征并州以来，常感慨身边没有出彩的谋士辅佐一二。 王凌、温恢、郭淮等人虽能力出众，但还达不到顶级谋士的水准。要是薛夏、贾洪、赵昂任意一人在身边，马超觉得这仗不至于打得这么艰难。 马超曾经多次书信贾诩，对方却不愿来，只想在张绣手下混吃混喝。 至于法正，蜀地偏远，至今未有音信传回。 河东倒是有一位贾逵，但别人隶属河东太守裴茂，马超不好招揽。 倒是河内司马氏离太原挺近的……但马超不太敢用。 思来想去，马超暂且放弃。 他对马磾说：“马磾，带你的兵到城中平乱吧。记住，管好军纪！” 马磾知道马超的规矩，拍着胸脯说：“请明公放心，某定约束好兵卒。” “嗯。王凌、郭淮！” “末将在！” “命你二人领本部兵马配合马磾，铲出城中袁军！” “诺！” 马磾、王凌、郭淮三人带兵前往平息骚乱。 马超则带领剩下的部队，出东城门，前往拆除袁绍修筑的高楼。 来到城外，城东旷野，老父亲马腾的军队正在攻击袁绍大营。 晋阳城东喊杀震天，羌胡大军远道而来气势正盛，袁军刚遭遇失利，只敢依托大营防守。 趁着机会，马超带人放火，把袁绍的高楼烧毁。 黎明时，马磾派人通知，说城中骚乱已基本平定。马磾的军队共计斩杀四百袁军，俘虏两千多人。 马超下令把俘虏全部处决，尸体扔到城北一把火烧掉。 借助拂光，马超望向袁绍大营。 老父亲马腾的部队还在攻营，看样子要打上半天。 马超留庞德率五百精骑在城东压阵，如遇不对就让庞德率兵接应。 随后，马超返回城中，和温恢一起清点损失。 一上午时间，他们统计得到，晋阳城内百姓死于乱兵者多达三千！ 昨天袁军破城时，许多人家都遭了殃。 袁军还放火烧毁不少房屋，无家可归者有五百来户。 所幸城内粮仓没有大碍，军械库也没有遭殃。 袁军光顾着抢劫百姓，没谁把目光瞄准这些战略价值巨大的地方。 马超让温恢负责安抚灾民，又派郭淮、令狐浚组织民夫重新加筑防御工事。 特别是东面城墙，袁绍一把大火不仅烧掉了马超加筑的木墙，还把城墙的门楼都给烧光了。城墙内部结构也损毁严重，急需重新修缮。 从袁军刀口幸存下来的晋阳城再次陷入忙碌。 城外，马腾的军队攻击袁军大营整整一天，直到傍晚才鸣金收兵。 双方并未分出胜负，但马腾损失不小，死伤一千多人，战损超过一成。 营内袁军仅死伤三百余人，但袁军知道马超的援兵到了，士气遭受不小打击。 马腾撤兵时，袁绍都没有人派人追击，或许是出于忌惮吧！ 马腾撤回晋阳，马超早已命人在郡府摆设宴席，为老父亲接风。 宴席上，马腾向马超介绍他这次带来的人马。 马腾接到马超的求援信和朝廷的调令后，第一时间召集凉州氐、羌、胡三族首领谈话。 以马腾父子如今在凉州的威望，没有哪支夷狄敢不响应号召。 陇西郡的烧当羌首领唐蹏，率族中勇士两千应征。 武威卢水胡首领治元多，率卢水胡人两千应征。 武都氐族首领杨驹、阴平氐族首领雷铜，各率氐族轻骑兵一千相助。 其余如先零羌、南羌、西套羌等部落，零零总总又有三四千人。 再加上凉州各地豪强资助的兵马，马腾凑够了大约一万五千人，几乎将凉州的潜力挖掘尽了。 马超认为来的人实在有点多。 如果这些军队全都由凉州本地供养的话，对凉州的消耗实在太大。 他没有责怪马腾，而是写下书信命人送到河东、长安，找裴茂和钟繇借粮。 会上，马腾还给马超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那就是——杨婉生产了！ 马超大喜：“阿翁，婉儿她生了？她现在怎么样？身体可好？孩子是男是女？” 马腾捋须笑道：“儿媳身体安好，你就放心吧。至于孩子，是个女孩。” 在座众人听说马超生的是个女儿，有叹息的，也有沉默的。 庞德、阎行、马磾等凉州旧部都认为，如果生的是个男孩，凉州集团的政权肯定要稳定许多。 老父亲马腾看出这些人的失落，忽而又说：“不过那个楼兰公主，也怀上了孟起的种！再有几个月，应该也要生产了！” 众将闻言赶紧举杯恭贺，虽说楼兰公主是西域人，生的孩子是庶出，但这不影响什么。 要紧的，是马超赶紧生个男孩，好让他们这帮子旧部安心。 然而马超听闻杨婉生了女儿，却一脸欣喜道： “女孩……女孩好呀！女孩好呀！” “来人，备好笔墨，我要给天子去信！” 第208章 逼曹操出兵 “杨氏产女啦？” “快，快去请皇后和贵嫔。” 杨安殿，天子手捧马超的私信，脸色欣喜。 不久，伏皇后和董贵人出来，天子把马超妻子杨氏产女的事情告知二人。 伏皇后微笑：“这是好事，董家妹子刚诞下男婴，陛下正好与槐里侯结为亲家。” 天子点头：“贵嫔，你以为呢？” 董贵人回答：“全凭陛下和姐姐做主。” “好，那朕就把这事定下！去，派人通知国舅，让他也高兴高兴！” 天子决定和马超订立娃娃亲的消息很快传遍雒阳城。 太尉杨彪、尚书令赵温等都来恭贺。 众臣都觉得这是好事，因为马超正在并州和袁绍作战，天家联姻有助于稳定军心，让马超全心全意为朝廷卖命。 然而提起卖命一事，天子却面露难色。 他留下荀攸、杨彪、董承等重臣，将马超的另一封奏疏交给众人阅览。 原来，马超还上了一封正式的奏疏。 马超在奏疏里向天子诉苦，说西凉军损失惨重，七千凉州精骑如今十不存一。 虽有马腾领兵增援，但西凉军战力大不如前，再难以跟袁绍在并州抗衡。 马超因此请求天子允许他撤离并州，率军返回凉州整顿。 天子担忧地说：“孟起替朝廷收复河东、太原，功劳颇丰。他在北面和袁绍苦战也是事实，朕在想，是否应该同意他的请求。” 杨彪、赵温等面面相觑。 杨彪躬身道：“陛下，臣以为不可！马孟起一旦撤军，袁绍定然引军攻击河东，朝廷刚收复河东，人心未定，兵甲不齐，怎么可能是袁绍的对手？” 赵温也说：“陛下，臣认为当勒令前将军坚守太原！边军善战，除马孟起以外朝廷再无兵马可与袁绍抗衡。” 旁边，位居太傅，既是国舅，又将和马超建立姻亲关系的董承，面色不满地说： “陛下，老臣以为，太尉和尚书令之言完全没有道理！” 杨彪和赵温皱眉怒视。 天子让董承把话说完。 董承道：“陛下，河北兵锋之盛，陛下和诸位大臣都是知道的。袁绍率五万大军进攻太原，马孟起与之僵持超过半年，军力受损严重，若再战下去，兵败只是时间问题。” “臣以为，应该允许马孟起撤出太原，再令雍州刺史钟元常率军支援河东。等西凉军休整完毕，再战亦不迟。” “况且段煨在孟津迟迟不得进展，方才使得太原方面情势严峻。臣建议陛下下旨申饬段煨！督促他全力进攻河内，为北面战场分担压力！” 董承把问题归咎于段煨作战不利，杨彪和赵温倒没说什么。 二人也觉得段煨不太像话，朝廷三万兵马在雒阳毫无进展，马超七千人就打下河东、太原二郡，两相对比图叫天下人笑话！ 天子顿首。 他虽然觉得放弃太原很可惜，但董承说的没有半点问题。 “尚书，拟旨。” “允许马超父子撤出太原，退守河东。” “另外再派人申饬段煨，让他多出点力，不要再在孟津磨磨蹭蹭！否则，朕不介意换掉他！” 天子话音刚落，荀攸出列道： “陛下，臣有一言。” 天子面露期待地问：“哦，公达，你有何良策啊？” 荀攸回答：“陛下，臣以为，陛下申饬的不应该是镇西将军，而应该是兖州牧曹孟德！” 天子嘴角一撇。 说起曹操，他就来气。 当初在杨安殿，说好是马超、曹操、朝廷三方一起讨袁。 结果现在就曹操按兵不动，坐山观虎斗。 但天子又不敢真斥责曹操，对方坐拥兖、豫、徐、青四州，实力比朝廷强太多！ 天子没好气地说：“公达啊，朕不是没有派人催促曹操，奈何他不动啊！” 荀攸莞尔：“陛下这次不妨把话说重些！” 天子皱眉：“说重点？行吗？” “有何不行？” “万一曹操他反了怎么办？” “臣以为，曹孟德不会反，也不敢反！” “何以见得？” 荀攸解释说，曹操和袁绍不同，袁氏名望遍波天下，曹操却只是阉宦之后，曹操能坐稳地盘离不开朝廷的名头，所以他不敢反。 天子咬住下唇：“既然如此，那就派人申饬曹操吧！” “诺！” 数日后，荀攸亲自担任天使，携带诏书前往兖州陈留。 荀攸此行，乃替天子斥责曹操，勒令曹操不要再按兵不动。 陈留。 曹操听闻荀攸前来，态度十分殷勤！ 他非常欣赏荀攸的才华，想要给荀攸留下好印象，故而曹操率一众官员到城外十里相迎。 荀攸的叔父荀彧也在迎接队伍中，然而荀彧的表情有点平淡。 “天使到——！” 十里长亭，宦官扯起公鸭嗓呐喊。 曹操率人出亭叩见，口吻亲密地对荀攸说：“荀公达，数月不见，如隔三秋啊！” 谁料荀攸态度冷漠地说：“车骑将军，天子命我问你，你按兵不动是要等着袁绍的大军攻入雒阳城吗？” 曹操表情剧变，眉毛皱起又放松，半边脸皮轻微抽动。 他起身，假意微笑：“天子错怪臣了，兖州百姓多遭战火，臣为了天子的名德，想让百姓多休养生息。” 荀攸皮笑肉不笑地说：“车骑将军，今天下未定、四海未平，天子尚不能幸免，何况一州之生民？” “曹孟德，跪下接旨吧！” 荀攸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在命令曹操，曹操心底腾起一团怒火。 自从剿灭袁术、吕布之后，还从未有人敢这般对他说话！ 荀攸见曹操面色阴晴不定，笑问他： “怎么，车骑将军，你不认朝廷和大汉天子吗？” 曹操瞳孔闪过杀意，低头跪下：“车骑将军臣操，恭候圣谕。” 荀攸摊开诏书，声音洪亮地说： “车骑将军曹操，按兵不动，延误军机，致使并州局势危乱，故朕特别下令申饬！” “将军世受国恩，望将军不要忘记当日杨安殿之诺言，即刻发兵攻打邺城！” “否则，将军背信弃义事小，枉顾国事，欺瞒天子事大！” “到时将军自绝于天下，不要怪朕没有提醒过你！” “望将军不要自误！” “将军若攻下邺城，剿除袁氏，朕愿拜将军为大司马，封万户侯，世袭罔替，永不相背！” 荀攸念的这通诏书，口吻异常严厉。 在场的曹氏文武都脸色难看，即便曹操本人都内心惊骇。 令曹操没想到的是，去年杨安殿上那个年轻懵懂的天子，竟然也有了帝王脾气！ 这一通敲打，让曹操内心的野望暂时隐藏起来。 曹操的怒火也悄然散去，恭恭敬敬地接旨。 曹操惶恐地对荀攸说： “请天使转告陛下，就说臣操一时糊涂，以妇人之仁而误家国大事！” “臣操绝不敢对朝廷有二心，臣今日就传令各军，召集各营渡过黄河，为陛下攻取邺城，诛除袁氏乱党！” 荀攸冷笑一声，把圣旨交给曹操。 随后，不等曹操挽留，荀攸命车夫起驾，直接返回雒阳。 等荀攸走后，众人询问曹操是否要立即出兵。 曹操表情严峻地说：“出兵，吾要为天子扫灭袁氏！” 第209章 斩颜良! 建安五年，三月十五日。 车骑将军、司空、兖州牧、持节督兖豫徐三州诸军事、费亭侯曹操，在官渡集结兵马。 天子口吻严厉的申饬，逼迫曹操不得不出兵！ 曹操此次出征，调集了兖、徐、豫三州兵马共四万人！ 加上民夫，大军人数直逼八万！ 其动作之大，不仅惊动了冀州和河内的袁绍集团，还引得江东孙策、荆州刘表侧目。 根据可靠消息，吴侯孙策准备调集兵马偷袭淮南地区。 但曹操并不知道这条消息，他正一心一意剑指邺城！ 八万曹军分成三路，一路由曹操亲自领军，走白马津，过河进攻冀州门户黎阳。 这支军队是曹操主力，有五万人！曹洪、曹仁、乐进、许褚等猛将都在。 另一路两万的军队则由夏侯惇督率。 曹操命夏侯惇陈兵延津，时刻监控河内的袁军。为了辅助夏侯惇，曹操把李典、张辽、关羽等将调配给他。 最后一路，统帅是于禁，下辖一万青州兵。 曹操命于禁渡仓亭津，攻打平原郡，以抢掠冀州人口和财货为主要目的，顺便牵制当地兵马。 曹操三路齐发，瞬间惊动冀州邺城。 负责留守邺城的审配得知消息，立刻派人前往上党通知袁绍。 审配又传令河内，召回颜良、郭图的两万精锐。 然后，审配亲自带领邺城一万兵马赶赴黎阳大营，抢在曹操渡河前进驻黎阳。 幸亏审配反应及时，曹操才没有在毫无阻碍的情况下渡过黄河。 审配以牵招、苏由等为将，倚靠黄河天堑暂时守住了黎阳。 但曹操不会轻易死心。 曹操令曹洪、曹仁、乐进等将昼夜进攻，不计伤亡地渡河攻击。 在曹操的猛烈攻势下，黎阳大营摇摇欲坠。 审配多次派人催促袁绍、颜良回援老家，甚至还让人通知幽州袁熙，让袁熙领兵从幽州赶往邺城。 然而令审配失望的是，颜良的兵马他是指望不上了！ 三月二十日，河内郡朝歌南面二十里延津。 颜良在黄河旁与夏侯惇的军队触发遭遇战！ 和未能渡过黄河的曹操不同。 夏侯惇率军抵达延津时，河内的袁军还没有来得及加强延津的防守。 夏侯惇命张辽和关羽打头阵，一轮进攻就抢下滩头，两万兵马轻松渡过黄河！ 当曹军占领延津渡口时，孟津战场的颜良才收到审配消息。 颜良因此撤军，留河内太守眭固独自面对朝廷军队。 河内两万袁军精锐火速撤往冀州，途中，颜良收到延津军报，说曹军已经渡河。 颜良素来自大，自诩河北第一大将，故而没有重视敌军。 他不顾郭图反对，亲率两千骑兵奔袭延津。 就在颜良赶往延津的时候，夏侯惇散布出去的斥候发现了颜良。 夏侯惇召集众将商议。 以智谋出众的李典建议夏侯惇不要怕，直接派兵莽过去！ 李典分析道：“都督，颜良敢轻骑锐进，定是轻视我军。您若派精锐骑兵迎击，纵使不能击败他，也能挫其锐气！” 夏侯惇问谁可以出战，张辽起身请战。 “好，张文远，本督就派你出战！务必杀杀颜良风头！” 关羽见张辽出战，念着往日恩情，便也起身请战。 夏侯惇没有拒绝，拨给二人一千骑兵。 张辽和关羽结伴出击，曹军骑兵在河边迎面撞上颜良的部队！ 和历史上不同，颜良没有竖立麾盖。 但是，身为主帅的颜良冲在骑兵队伍前面，还穿着华丽的、用来彰显主帅威武的精美铠甲。 关羽望见敌军前列有一员盔甲耀眼的大将。 再看旗帜，颜良二字就绣在军旗上。 关羽顿时明白，精甲大将就是袁军主帅颜良！ “云长兄——！” 张辽只来得及喊，关羽已经提枪拍马杀向颜良！ “咤——！！！” 关羽暴喝一声，胯下赤兔马风驰电掣。 张辽忙率骑兵跟上，替关羽打掩护。 对面，颜良见迎面杀来一个红脸大汉，他冷哼一声：“不知死活！” “驾——！” 颜良策马迎向关羽，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关羽向他逼近的速度超出他的想象！ 几乎是一眨眼，关羽就骑着赤兔马杀到颜良跟前。 颜良的亲兵上前阻拦。 关羽咆哮：“死来——！” 手中长槊横扫过去，直接把前方两名颜良亲兵击飞！ “喝啊啊啊——————！” 又是一声怒吼，关羽的骑矛如同疾电，转眼洞穿颜良的咽喉！ 战场上所有人都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关羽已经拔出环首刀，割下颜良首级！ 关羽单手高举颜良头颅，大喝： “颜良已死，尔等还不速速归降？！！” 在关羽面前，两千袁军骑兵全都愣在原地。 所有人都吓傻了，就连关羽身后的张辽都目瞪口呆。 谁能想到眨眼功夫，关羽就刺死了敌军主将颜良！ 张辽及在场两千袁军骑兵、一千曹军骑兵，都在心里问自己：啥情况？？？ 直到关羽再次暴喝，袁军骑兵才反应过来。 两千袁军顿做鸟兽散，逃的逃，投降的投降。 当关羽拿着颜良的脑袋，和张辽一起回营复命时，夏侯惇、李典等人也都瞠目结舌。 没人预料到，颜良就这么死了！ 那可是河北第一大将啊！ 麹义死后，颜良称河北第一，无人敢称第二！ 然而颜良死了，死得像个龙套。 良久，李典从惊讶中清醒。 李典向夏侯惇进言：“都督，颜良已死，我军正可进兵河内，击溃颜良所部。然后视情况继续攻打河内，或回头驰援曹公！” 夏侯惇点头：“好，好！关云长，你的功劳，我会如实向曹公禀报！望你再接再厉！” 关羽捋着胡须，一脸毫不在意地说： “吾斩颜良，一为朝廷，二为报答曹公恩情，不为功名利禄。夏侯都督不必太过宣扬！” 夏侯惇和李典、张辽等人对视。 关羽这个逼装得无懈可击，让他们无话可说！ 当日，夏侯惇率领两万兵马全军出动，直扑颜良本部。 袁军那边，郭图得知颜良战死，大为惊骇。 同时，军中士卒都得知主帅颜良死讯，马上就有将士抛弃大军逃走。 夏侯惇带兵赶到时，两万袁军已经土崩瓦解。 监军郭图带领百余骑逃往上党，剩余兵马全被抛弃。 夏侯惇共计俘获万余袁军，还得到不少盔甲兵器用以武装军队。 一场轻而易举的大胜后，夏侯惇继续进兵占领河内郡地盘，河内各县守军听闻颜良已死，吓得纷纷弃城投降。 不到十日，夏侯惇的军队就夺占大半个河内郡。 驻守孟津的眭固得知消息，慌忙退守野王，并一面派人前往上党通知袁绍，一面派人前往朝廷沟通招安的可能性。 太原晋阳，马超终于熬过一劫！ 第210章 善后，司马孚来投! 晋阳城。 三月春归，冰雪消融。 经过一个秋冬的战争阴霾，晋阳城百姓终于可以松口气缓一缓。 城外袁氏大军在一夜之间撤走，只留下空荡荡的军营。 马超得到消息，在郡府召开会议。 庞德、王凌、温恢、马磾等人相继出席，唯独不见马腾、马休父子。 马超询问怎么回事。 庞德汇报：“禀明公，老马公率兵追击袁绍去了！” 马超露出无奈的神情，一个太上皇在头顶，总会让人觉得权力被分摊。 “暂时不管他们，开始议事吧！” “诺。” 会议首先讨论的是战后的善后工作。 第一条便是分赏功臣！ 战功最多的庞德，此前已经被马超表举为太原太守，无需再赏。 阎行、马岱等人则被提拔军衔，赏赐钱帛。 王凌、温恢、郭淮、令狐浚四个并州本地人，则是分赏序列里的重中之重，需要马超酌情封赏。 首先是王凌，马超决定遥表他为赵郡太守，并请朝廷加封他偏将军号！ 温恢则被马超举荐为并州从事，但依旧让他留在身边办事。 郭淮和令狐浚则都被提拔为县令，马超以此报答他们在关键时刻的帮助。 至此，论功行赏完毕。 之后便是正式的善后工作。 马超叮嘱温恢、王凌等，让他们组织百姓收集火化尸体，以免春夏爆发瘟疫。 听到火化，众人觉得不太妥当。 温恢说：“明公，死者为大，还是掩埋入土吧。” 马超皱眉：“入土可以，但墓坑不得浅于两丈，且需寻土地夯实处掩埋，否则春夏雨水多发，尸体曝光，易生瘟疫。” 温恢答：“在下谨遵明公教诲！” 说完尸体，马超又提起春耕。 三月已至下旬，春耕的时节早就到了！ 幸好袁绍走的及时，不然太原百姓今年恐怕要错过春耕。 乱世最重要无非耕战。 马超要求众文武都得下地耕种，以作表率。 温恢、王凌等并州本地士人闻言，都对马超生出由衷的钦佩。 温恢更是跪地道：“明公身体力行，乃太原百姓之福，温恢自不量力，愿奉公侍君，以效犬马！” 马超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他高兴地起身过去，把温恢从地上扶起。 “吾能有曼基辅佐，何愁大事不成？快快请起！” 马超和温恢正式缔结君臣关系，让王凌、郭淮等人再也坐不住。 王凌、郭淮、令狐浚都在此时跪地向马超表态，愿意臣服于马超，不再只是此前比较暧昧的关系。 马超全部接收，并表示跟着咱家混不会埋没你们！ 之后，温、王二人又向马超推荐了一些太原本地俊杰。 马超都加封他们官职，让他们出任县令、掾等职务，稳固马超对太原郡的控制。 并州这块地的战略价值极高，马超势必要把手深深插进并州。 之后几日，马超都忙着战争的善后工作。 尤其当他亲自带领官员下地耕种后，马超亲民爱民的形象顿时立了起来，事迹也在并州传开。 先是河东，然后是河西、河内。 马超在黄河中游沿岸士民心中的形象，从能征善战的名将大帅，混合入重视农耕，体恤爱民的元素。 一时之间黄河两岸都传颂起马超的美名。 马超很快因此受益，四月，河内名士常林、太原人孙资等相继来投。 更让马超意外的是，河内司马氏，排行“司马八达“第三的曹魏名臣司马孚，竟然来到晋阳投效马超！ 常林、孙资、司马孚来投，马超简直喜出望外。 马超在郡府接见他们。 常林和司马孚告诉马超，如今的河内郡十分热闹，询问马超是否有意派兵进驻河内。 马超眨眼，原来司马孚、常林不只是仰慕他的美名，还是来当带路党的！ 马超仔细询问二人河内郡的战况。 原来就在三月，曹操命夏侯惇阻击颜良。 夏侯惇手下的关羽手刃颜良，使得夏侯惇轻而易举扫除了袁绍在河内郡的兵力。 河内太守眭固惶恐中退守郡治野王。 黄河南岸，朝廷任命的正牌河内太守徐晃趁机渡过孟津，屯兵温县。 河内郡现在是三方相持，夏侯惇怕与徐晃发生摩擦，没有继续进攻眭固。 徐晃也害怕夏侯惇会图谋不轨，毕竟曹操前期按兵不动的行为让朝廷很是恼火。 至于眭固，没了袁绍支援，眭固又向朝廷送去降表。 但天子没有接受，勒令徐晃必须铲出眭固这种首鼠两端的小人！ 河内郡的乱局，让司马孚、常林等河内士人忧心忡忡。 他们既不看好袁绍，又觉得朝廷的军事力量不太行。 而曹操，曹操的基本盘兖州离河内太远，纵使夏侯惇陈兵河内，曹操也不是河内本土势力首先考虑的目标。 反倒是马超，其人就在太原，又击退了袁绍，军事实力强横！ 虽然马超并不觉得自己现在有多强，并州大战，他几乎把自己的裤衩子都砸进去了…… 但在外人看来，马超先期强势收复河东、太原。 如今袁绍五万大军又进攻太原无果。 这不是实力强横是什么？！ 于是就有常林、司马孚作为河内郡豪强的代表来到太原投靠马超。 常林、司马孚表示：咱们河内士人已经决定了，就由马公您入主河内，带领大家走向辉煌！ 马超本人当然是想占据河内的。 甚至整个并州，马超都看上了，且一定要拿到手！ 不然他七千凉州精骑全砸在并州图啥？ 如果说并州的精华冠冕是河东郡，那么河内郡就是第二重冠冕！ 其位于黄河以北，太行山以南，土壤肥沃，适宜耕种。 东汉巅峰时，河内郡有口百六万七千九十七！ 河内和河东一样都是百万人口的大郡，即便汉末乱世，至少也有八十万人口。 就河内一郡，人口便比马超的基本盘凉州还富裕！ 无论如何，马超都要抢下这块香饽饽！ 何况马超已经提前布局，河内太守徐晃，并州刺史严象，全都是马超的故吏旧部。 而今太原已定，王凌、温恢等人臣服，马超决定不再太原停留！ 司马孚、常林投效马超的第二天，马超亲率仅剩的五百凉州精骑飞驰南下，穿过河东，走轵关陉进入河内！ 数日后，马超的“汉前将军”大旗飘荡在河内郡上空。 野王以西的轵、河阳、沁水等数县听闻马超率军前来，竟不战而降！ 就连马超都很意外，他的威名原来已经高到这般地步！！ 第211章 马孟起之威 马超自从进入并州，接连破郭援、斩夏昭、杀高览、退袁绍，威震三晋！ 他在太原重视农耕，能与本地士族结好，良好的名声遍播并州，又有司马孚、常林两位河内名士相助。 所以才能轻而易举地占领河内郡西部诸县。 移师河内后，马超让从弟马岱守轵关，确保退往河东的道路。让常林任轵县令，坐稳后方。 随后他带领阎行、司马孚、和五百精骑前往温县，与河内太守徐晃碰面。 顺带一提，温县是司马氏的家乡。 徐晃在温县听说马超前来，亲自出城迎接！ 与他同道的还有并州刺史严象，弘农太守段煨。 大家都是老相识，会面时的场面异常动容。 马超和徐晃这个老部下有两三年未见了，二人很是激动！ 当着众人的面，身为一郡太守的徐晃单膝下跪向马超行礼，以示尊重。 马超将徐晃扶起来，欣慰地说：“公明啊，三年不见，你很好啊！” 徐晃含泪道：“明公对晃有知遇之恩，晃不知如何才能报答您的恩情啊！” 马超莞尔，徐晃能这样说就是在暗示马超，他一切都听马超安排。 马超拍着徐晃的肩膀说：“忠心为朝廷效力就是，不要辜负吾对你的期望！” 徐晃躬身：“晃谨遵明公教诲！” 和徐晃叙完旧情，马超又看向严象和段煨。 严象是马超表举的并州刺史，马超不担心严象的忠诚。 倒是段煨。 这位统帅朝廷主力的故旧，其官职待遇不及马超，但军事地位却和马超持平。 二人都统领一路兵马，马超需要谨慎和段煨交往。 马超拱手说：“段公，好久不见！” 段煨面带微笑：“孟起，别来无恙否？” 马超亦微笑回应，二人寒暄几句后，马超提起战事。 段煨当即邀马超到军营商议，马超没有拒绝，段煨没有害他的理由。 在军营，段煨先询问太原方面的战况。 马超告诉他，马超之父马腾正领兵攻打上党郡，马超本人暂时退居二线，所以才有时间来河内。 段煨顿首，再问马超：“孟起，你此次来，带了多少兵马？” 马超眼珠子一转，笑意渐浓道：“呵呵呵，这么多。” 马超摊开手掌，比了个“五”。 段煨试探性地猜测道：“五千？” 马超微笑点头。 段煨眼底闪过异色，再次问道：“孟起，莫非诓我？” 马超拍着胸脯说：“段公不信，我明日便传令吾弟马岱，令他领五千西凉军来温县汇合！” 段煨一听马超还有五千西凉军，心中顿生忌惮。 双方虽然是友军，但段煨非常担心马超会夺取他的兵权。 因为渡黄河前，太尉杨彪曾私下见过段煨。 杨彪提醒段煨要提防马超，绝对不能让朝廷大军落入马超掌中。 杨彪还叮嘱段煨，关键时刻在并州的归属权问题上，段煨必须站出来跟马超争一争！ 段煨了解马超，知道杨彪所言不是危言耸听。 马超的野心之大，整个朝堂除了天子，谁不知道？ 马超手握并州，又把严象、徐晃、马岱、庞德都表举为并州的地方长官，俨然想要再遥控一州！ 这和关外的诸侯几乎没有差别。 马超和袁绍、曹操的差别只是，天子极其信任马超，视他为心腹！ 但朝堂里的有识之士都担心将来马超权力过大，会反噬其主，甚至如董卓、王莽那般操控朝廷。 段煨的脑筋转了一圈，决定跟马超拉开距离。 他笑着对马超说：“孟起的话，我怎能不信？就不必兴师动众啦！” 马超笑笑，心想我就知道你段煨防着我的~ 但马超没有不满，反倒是他很忌惮段煨。 抛开徐晃部，段煨手中还有上万兵马，而马超在河内只有五百骑，兵力差距悬殊。 马超要想掌控河内，必须处理好跟段煨的关系。 否则段煨带兵赖在河内郡不走，马超还真没什么办法！ 说起河内郡的归属权。 马超试探地问段煨：“段公，我听说眭固据守野王负隅顽抗，公准备何时发兵啊？” 段煨却反问马超：“孟起以为，我该何时发兵？” 马超低头垂眉，看着地上的蚂蚁思索。 几秒后，马超对段煨说： “段公，袁绍回师邺城，吾父正领兵攻上党。我这次前来嘛，正是为了配合吾父在上党的攻势。” “我的意思是，咱们应该立即进攻野王，铲出眭固这个余孽！” 段煨见马超如此殷切，故作担忧道：“孟起啊，不是我不想进兵。只是你也知道，关中兵弱，数月交战多有损失。野王城坚固不输当年李傕的黄白城，我怕关中兵难以强行攻克啊！” 马超心想，就等着你呢！ 他拍拍胸脯说：“段公放心，野王交给我的兵来打！只是还请段公把徐公明部派给我，让他助助阵！” 段煨见马超如此有信心，更加忌惮马超的军力了。 他想，让马超去碰一碰野王这根硬骨头也好，正好削弱马超的军力。 徐晃又是马超旧部，段煨用着也不放心，于是同意了马超的请求。 当天，徐晃就带着所部两千人跟随马超返回轵县。 徐晃到了轵县，结果只看到三四百名骑兵，非常疑惑。 他问马超是不是已经把军队派去围城了。 马超哈哈笑道：“公明啊，没想到我连你也骗过去了！我哪里还有什么五千大军啊，只有五百精骑而已！” 徐晃惊异：“明公，那咱们要怎么攻克野王？” 马超自信地说：“你就放心好了，明日咱们就进军野王，保证不战而胜。” 徐晃想了想，决定相信马超！ 翌日。 马超带着徐晃的两千兵马，和自己的五百骑兵抵达野王。 野王曾是张扬的根据地，其城池规模虽小，不及晋阳，更不及长安，但其坚固程度却不输多少！ 张扬在河内经营多年，就跟当年李傕经营黄白城一样，把小小的野王打造成一座军事要塞。 如果不是张扬身边出了叛徒杨丑，张扬估计没那么容易死。 即便袁绍来攻，张扬往野王城一缩，怎么也能守个一年半载。 可惜，张扬被杨丑谋杀。 好在他的部下眭固为他报了仇，投靠袁绍成了袁绍手底下的河内太守。 马超面对野王这座坚城，心中却没有掀起多少波浪。 因为他有法子撬开这个王八壳子！ 抵达野王当天，马超和司马孚一起誊写了两百张劝降信。 马超命徐晃把劝降信悉数射入城内！ 随后，马超在军士护卫下亲自来到城外，冲着城头守军大喊：“喂——！城内守军听着，吾乃大汉前将军、凉州牧、槐里侯马超！” 城头守军纷纷望向城外，只见一员高大威猛的战将头顶凤翅兜鍪，身披鱼鳞玄铠，胯下白色大宛马沙里飞，威武雄壮，英姿飒爽！ 守军顿时陷入慌乱，他们哪里不晓得马超的威名。 “啊，是马超！” “真是马超！” “怎么办？” 马超听见城头骚动，知道自己真的震慑住了他们，于是命徐晃代替自己宣读劝降信里的内容。 徐晃高声说道，马超的五千西凉精兵即将抵达，朝廷还有上万兵马在河内，叫城内守军掂量掂量，识相地就打开城门！ 这时，冒牌河内太守眭固姗姗来迟。 眭固让守军把劝降信扔了，但仍有不少人保留…… 第212章 借势压人，反客为主 “明公，守军开城了！” 半夜，徐晃和司马孚在帐外叩见。 马超从睡梦醒来，隔着军帐对徐晃说： “既然城开了，那公明你就领兵攻城吧。” “诺！” 徐晃领命，点兵前去攻城。 帐内，马超慢悠悠地让亲兵帮自己穿衣穿甲。 司马孚走进军帐，满脸佩服地说：“明公，您真是料敌如神啊！” 马超边穿衣，边得意地说：“咱们到河内后，我就已经想好此计啦。” 司马孚躬身：“明公妙算，孚佩服之至！” “呵呵，别拍马屁了，帮我给段公写封信，让他再借我五千兵马，然后他就可以退回雒阳了。” “这……” “怎么？” “明公，镇西将军会同意吗？” “他会的。” 马超的口气充满自信！ 司马孚按照他的命令行事，很快写好书信派人送往温县。 “等等。”马超叫住信使。 司马孚询问还有什么安排。 马超告诉他，等徐晃把眭固的人头送来再去。 司马孚顿时明白，马超这是又要以名压人，也叫“反客为主”！ 自从马超进入河内郡以来，全都用的是“反客为主”的计谋。 经过西部诸县不战自降的事情，马超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他的威名已经达到一个十分可怕的地步。 至少在雍凉司并四州，“马超”这个名字就等于千军万马，等于不败之师！ 马超借此彻底明白，原来在“实兵”之外，还有“虚兵”！ 《道德经》言：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用兵同样是这个道理！ 兵可以是“兵“，名也可以是“兵”！ 只要运用得当，不废一兵一卒，单靠声威震天，同样可以攻城掠地，甚至操控他人。 马超用威名收服河内西部诸县，用威名逼迫野王守军打开城门，现在还要用威名从段煨手中借来兵马！ 段煨会借吗？ 如果马超没能攻破野王，那肯定是不会的。 但马超仅用了一个晚上就攻破坚不可摧的野王城，段煨就得掂量掂量了。 何况马超还有后手。 他对司马孚说：“叔达，你再替我给天子写一封奏表。” “内容大致就是让天子把关中军的指挥权交给我，我会帮他摆平袁绍！” 司马孚拿起笔，马超站到他身边开始指导。 当马超的奏表完成时，帐外，徐晃提着眭固的人头回来。 “明公，末将已亲手讨得眭固首级！” 马超撩开帐篷：“好！来人，把眭固的人头，我给段镇西的信，还有给天子的奏疏，通通送出去！” “诺！” 之后，马超的军队进驻野王。 眭固授首，意味着河内郡再也没有袁绍的势力。 作为朝廷正牌太守的徐晃，终于可以上任河内郡。 马超让徐晃把野王作为郡治。 同时，他吩咐并州刺史严象，将段煨驻军的温县，设为并州的州治。 如此便是在暗示段煨走人。 马超攻下消灭眭固的消息迅速传开，河内郡各县纷纷倒向马超。 夏侯惇的军队闻讯后停在射犬，不再前进，害怕激发矛盾。 而段煨，则在收到马超的书信后没有立刻给予答复。 段煨本心是不愿交出兵权的，一是他本身就不愿意，二来太尉杨彪之前叮嘱过他。 但段煨又很忌惮马超。 二人虽是老相识，甚至段煨还统御过马超。 可今时不同往日，马超的声威如日中天，而段煨几乎已经成为旧时代残党的代名词。 朝廷对袁绍的战争，段煨统领的关中军毫无战功。 并州战局全靠马超一人挑大梁！ 这其实不怪段煨，因为关中军本就没什么实力。 但世人哪管你这些，大家都只看结果。 马超对并州的野心几乎没带藏的，太原、上党、河内三郡太守都是他的人，并州刺史也是他表举的。 而且这还是天子默许的，段煨因此更加忌惮。 可以的话，他现在就想带领关中军撤出河内郡，把舞台完全让给马超。 但马超偏偏看上了他的兵权！ 这就让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了。 直接走，怕恶了马超的面子。 不走，兵权万一被夺，段煨没法跟太尉杨彪交待。 就在段煨犹犹豫豫是否要交出兵权，马超安坐野王等待朝廷和段煨答复时，冀州方向，曹操终于攻破黎阳大营！ 经过数日苦战，曹操从正面击破了审配镇守的黎阳大营。 曹操能破营，一是因为曹军本就善战，二则因为颜良战死，黎阳守军短期内看不到援军到来的希望。 尽管审配拼尽全力，他也没能守住黎阳。 在牵招的拼死护送下，审配狼狈逃回邺城。 曹操攻占黎阳后，马不停蹄，迅速杀奔邺城！ 两万七千余人火速进军，势必要趁着袁绍主力还没返回之际攻破袁绍大本营。 然而，审配在黎阳的坚守，终究为袁绍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就在曹操率兵抵达邺城的同时。 邺城西北平原，一支大军忽然出现在地平线！ 那正是袁绍从并州带回的主力军！ 前锋为大将淳于琼所率三千骑兵，后续部队就在他们身后十余里处。 曹操望见袁军骑兵，不禁皱紧眉头。 身旁，曹洪、曹仁等将问他：“车骑将军，是否要进兵？” 曹操眼珠子急转，然后挥手道：“曹纯、文稷，命你二人率虎骑营和豹骑营出击，迎战淳于琼！” 曹纯和文稷得令，当即各率一千骑兵杀向淳于琼的三千骑兵。 曹纯率领的虎骑营，乃是曹操手中最精锐的骑兵，也是虎豹骑的前身。 虎骑营的骑卒都是突骑，骑卒配备有札甲、骑矛、骑弓或骑弩，战马更是凉州好马，来路正是曹操跟马超之间的战马贸易。 而文稷所率的豹骑，骑卒装备就要逊色一些，大部分骑兵都穿皮甲或纸甲，少有穿铁甲的，不过也配有骑弓和骑矛。 但豹骑营的战马比虎骑差不少，都是中原杂交马，马力不足。好在豹骑骑兵装备更轻，灵活不输虎骑，只是正面厮杀能力不足。 曹纯和文稷率领骑兵拖住淳于琼。 趁着这个时间，曹操开始思考，是否应该和袁绍在邺城外决战？ 曹操刚突破黎阳防线，部队颇有损失。 袁绍也是焦急回援，远道而来。 曹操思前想后，认为袁绍肯定被马超消耗了不少实力。 于是他决定——战！ 第213章 吾曹孟德今奉天子敕令诛贼! 邺城平原，曹军就地列阵。 曹操命士卒搭建金鼓台，方便指挥。 他将两万多大军分成六阵，前三阵，后三阵。 第一阵由曹洪统领，位于左前方，选军中最精锐者三千，其中长戟材官一千，皆披甲。还有弓手八百，弩手五百，剩下七百人持刀盾、钩镶。 第二阵位于正前，将领是乐进！一样是三千人，两千长戟配一千弓兵，士卒有穿铁甲的，也有穿皮甲、纸甲的。 第三阵右前方还是三千人，五百步弓手，一千五戟兵，五百刀盾钩镶兵，统兵之人是曹仁！ 这九千人是曹操大半辈子攒下的精华。 不管是武器装备还是战斗经验，这九千战兵都可称天下之雄！ 至于曹操的后三阵部队，就几乎都是气氛组了。 除开曹操本阵，由许褚所率的八百虎贲营，其余一万五千余人少有穿盔甲的，基本就是发一杆长矛、一把刀、或者一把弓，打仗时壮壮声威就行。 曹操列好阵，随即下令让曹纯和文稷的骑兵撤回来。 曹纯和文稷收到命令，抛下淳于琼回到曹操军阵的两翼，充当保护步兵侧翼的角色。 淳于琼没有纠缠，而是率军来到邺城城下，安抚城中守军士气。 城头上，审配、袁谭、袁尚等人问他，袁绍的大军多久能到。 淳于琼回答说马上就到！ 他还向众人传达袁绍的命令，让审配组织城中守军出城列阵，到时配合袁绍大军一起攻击曹操。 袁谭和袁尚看向审配，意思这个危险任务就交给你审都督了！ 审配没有推辞，或者说，他本就不想让两个少主领兵犯险。 审配随即在城中征调士兵，邺城内还是有不少军队的，除开袁绍留在大本营的三千精兵，邺城各家豪族的部曲怎么也能凑个三五千。 大敌当前，邺城豪族们不敢吝啬，纷纷派出族中子弟参战。 不到半个时辰，审配就凑出八千大军！ 邺城的潜力简直可怕！！ 审配留一千人守城，带领剩下七千人出城列阵。 有淳于琼的骑兵护卫，曹操不敢趁火打劫。 与此同时，西北地平线。 高高的“袁”字旗从地平线下升起！ 嘟嘟呜呜呜—————— 震天的号角传来。 邺城百姓和守军全都变得兴奋，是他们的主上袁绍回来了！ 地平线附近，成千上万的军队出现！ 他们高举袁绍的大旗，急迫地向邺城前进！ 军队前列，八匹马牵拉的豪华车辇停在地平线上，袁绍身穿金光鱼鳞甲，立于车头眺望邺城。 当他看见邺城完好无损，宿敌曹操的军队正在城西南等他后，袁绍终于松了口气。 并州大战，袁绍差一点就把马超逼死了！ 可恨，曹操袭击邺城让他功亏一篑！ 袁绍心里简直把曹操恨死，他恨不得马上与曹操决战，生擒曹操并活剐这位曾经的小老弟。 袁绍戴着厚实披膊的宽大臂膀一挥，车辇在军队的护卫下缓缓向前。 三万大军开赴邺城城西，与曹军相隔数百米对峙！ 三万，这是袁绍此次带回来的兵马。 征讨马超，让袁绍折损颇多。 他起先带了三万人兵分两路攻击太原和河东，结果高览被杀，近万人战死。而后他又从冀州加派了三万人，凑齐五万大军强攻晋阳。 袁绍一度攻入晋阳，谁料马腾、曹操先后搞事，让他功亏一篑。 晋阳之战，袁绍又折了数千人马。 等到回师邺城，袁绍留给侄儿高干一万弱兵，让其坚守上党抵御马腾。 因而，袁绍回师邺城的兵马便是三万人。 加上审配部的七千邺城守军，袁绍在邺城郊外的野战兵力依旧多得骇人，将近四万！ 而曹操的兵力只有袁绍的一半，且其中还有一半是气氛组！ 对面，曹操在金鼓台上观察袁绍军阵。 曹操身旁不少人都面色紧张，但曹操的表情却十分淡定！ 曹操察觉到手下们的情绪，捋须笑道： “哈哈哈！尔等不必害怕！” “袁本初人数虽众，然吾观他的军阵破绽甚多。他的阵列虽然齐整，可部曲与部曲间间隔不明，号令不一。破之易矣！” 众人看曹操非常自信，心情方才缓和。 然而曹操安抚众人，扭头再看袁军，眼神中却充满了谨慎。 纵然袁绍的军队有诸多破绽，可人数摆在那里。 孙子兵法云：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故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 敌人的兵力是曹操的两倍，曹操按理是不能决战的。 但直接撤退恐伤士气，所以还是要先战一场再说！ 就在曹操准备挥师抢先进攻，先发制人之际，袁绍乘坐车辇来到阵前，似乎要与曹操对话。 袁绍的侍卫冲曹操军阵大喊：“曹操何在？！我家袁公让你出来答话————！” “呵呵！”曹操轻笑一声，对左右说：“诸君，这袁本初好摆排场的德性还是没变啊！” 左右闻言皆笑。 曹操继而道：“他要谈，那吾便陪他唠唠。许褚，护驾！” 金鼓台下，身高八尺，虎背熊腰，力能拽牛的许褚抱拳出列。 许褚点了一百虎贲，护送曹操前去文斗。 两军阵前，袁绍看到曹操出来，当即气愤地斥责曹操： “曹阿瞒！汝这背信弃义之徒！” “呵呵，这不是本初兄吗？怎么，马孟起没把你怎么样吧？” 曹操骑在马上，一脸的阴阳怪气。 袁绍愈发气愤，威胁道：“曹阿瞒，汝敢犯我邺城，今定要叫汝有来无回！” 曹操表情淡定：“本初兄，弟受天子诏讨袁，不得不犯你的邺城啊！” 袁绍眼里杀气四溢：“好你个曹阿瞒，也敢拿天子来压我。你……” 曹操突然抢话怒斥袁绍：“袁本初！你目无君上，妄图行窜逆之事，天下人闻听尔名，无不唾骂之！” “曹阿瞒！我……” “袁绍！你家世食汉禄，却先后出了袁术和你这乱臣贼子，你不以为耻，反而在两军阵前耀武扬威，你就不觉得丢人现眼吗？！” “汝……” “逆贼何必多言，吾曹孟德今奉天子敕令，定要在这邺城之下击破你的叛逆之军，取下你的项上人头！” 说罢，曹操不等袁绍回话，直接挥动令旗！ “三军听我号令——！” “诛贼————！！！” 曹军将士闻言无不热血上涌，曹洪、曹仁、乐进等将一齐高呼： “诛贼————！！！” 九千精锐曹军喊杀震天，快速向袁军杀去！ 第214章 平分秋色 曹操不讲武德直接发动进攻。 袁绍急忙让侍卫们护送他返回军阵。 曹操尽管兵力不比袁绍多，但他却敢抢先进攻，向敌军展示声威的同时，也是通过先声夺人的方式鼓励己方士卒勇敢向前！ 曹洪、乐进、曹仁三将分领所部向前推进。 数千杆长戟构成密集的戟墙，银光霍霍地推向敌军。 同时，长戟材官身后的步弓手们，也在屯长、队率的号令下向敌军抛射箭雨。 战斗一触即发！ 曹军对面，袁绍再次祭出冀州强弩。 一千强弩兵出列，对准冲过来的曹军扣动弩机。 单张弩的弩机声是清脆的，但千张弩齐发的声音却如同惊雷！ 砰——！！ 一轮齐射，数百名曹军应声到底。 同时，曹军步弓手的箭雨也落在弩兵们身上。 双方阵前惨叫声不断，士卒们被弓弩射中的叫声异常凄厉。 然而袁绍的强弩营并不能阻止曹军的推进。 曹洪、乐进等曹军将领厉声呵斥，催促曹军士卒们再走快一点。 这些曹兵都是精锐，身边战友的倒下并不能动摇他们的战意！ 况且袁绍的弩兵也就嚣张这两轮了，装填弩矢需要的时间可比弓箭要慢许多。 两军交兵前步弓尚且只能射三到四轮，弩的射击次数只会比弓少。 砰————！！ 就在双方仅剩四十步的距离时，袁军强弩再次发威！ 又有三四百曹军应声倒地！ 冀州弩不愧为天下精兵，两轮齐射就杀伤曹军精锐近千！ 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当曹军行进到只剩三十步的距离时，曹军大将曹洪高声怒吼： “弟兄们，冲啊————！！” 第一阵的曹军率先发起冲锋！ 曹洪麾下精锐端起四米多长的大戟，疯了似地冲向袁军。 曹洪本人也加入冲锋行列。 他健步如飞，在距离袁军只有六七米的距离时，曹洪忽然跃起，将手中长戟狠狠刺向袁军！ 这时袁军的强弩手已经退到后方，在阵线前列的同样是长戟材官。 同样是拿长戟，曹洪借助冲锋和起跳的优势，更先用手中长戟刺到敌人。 其余曹军士卒也和曹洪一样，在冲锋的过程中大步起跳。 “啊啊————！” 袁军前排响起阵阵惨叫。 曹军手中四米多长的长戟不仅能刺杀敌人，还顺带将袁军士卒捅得后退。 曹洪所部的冲锋，瞬间将袁军阵型冲得动摇。 身为曹氏宗族第一猛将，曹洪的性格异常凶悍，他不断用长戟刺杀袁军，嘴里还狂呼怒号，杀声不绝！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有这样的猛将亲自带队冲杀，曹军士卒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一样。 长戟冲锋结束，曹洪手下的刀盾、钩镶兵相继加入战局。 刀盾兵和钩镶兵插入长戟间的缝隙，对袁军展开近身突击！ 尽管曹军人数比对面少，但凭借曹洪的英勇，和长短兵种的混合作战，他们依旧使袁军陷入苦战！ 与此同时，乐进、曹仁的部队也与袁军交锋。 战场上到处是金铁交鸣，到处是人嘶马喑。 曹操返回金鼓台，登高观察战场形势。 他见己方气势正盛，便直接下令，让左后和右后两阵的气氛组投入战斗。 于是乎，两万曹军步兵一齐压上，并开始挤压推搡袁绍的军阵。 曹操没有让曹纯和文稷的骑兵加入战斗，而是另两支骑兵继续护卫两翼，防止袁绍利用人数优势发动多余部队包夹曹操的两翼。 然而，曹操似乎高估了袁绍的指挥水平。 此时此刻，袁绍坐在车辇上，舒舒服服地观望战局。 开战后，袁绍只下了一个命令——全军押上！ 袁军人数是曹军的两倍，且装备兵器都不输曹军，袁绍认为自己胜券在握，根本没什么好指挥的。 身边沮授、逢纪等人也不敢插嘴，他们都清楚袁绍的性格。 不过袁绍的感觉并没有问题。 曹操的军队现在是打出了些许优势，但这点优势并不足以击溃袁军。随着战斗的进行，曹军总会感到疲惫，到那时，袁军的人数优势便会显现！ 战场上，曹军略压袁军一头。 但双方指挥官的心境却要倒转过来。 曹操谨慎地指挥军队，但凡哪里有颓势，他便会微操加派兵力。 袁绍则顺其自然，很少对军队做出改变。 双方在邺城外激战不停。 天上的太阳也从东边滑向西边。 期间，曹军的冲劲渐渐消逝，双方逐渐陷入僵持。 到午后，袁军甚至有扭转劣势的迹象。 曹操在金鼓台上看出端倪，当即把剩下的部队全部押上，只留百余骑护卫身边。 曹纯的虎骑营、文稷的豹骑营、和许褚的虎贲营，三支精锐一同加入战斗。 袁绍望见曹操动用骑兵，也命淳于琼带领骑兵部队迎击。 许褚带领虎贲营八百精锐冲上前线，将袁军的势头再次压了回去。 战斗进入白热化，每分每秒都有士兵死伤。 太阳继续西斜，直到天空泛起火烧云。 残阳下， 邺城外， 血流漂杵！ 突然，曹军背后响起鸣金声！！ 叮叮叮叮叮———————— 双方将士如释重负！ 士卒们全都停止战斗，曹袁双方都不例外。 “哈。哈。” 战场上尽是喘息声。 今天这一仗打得，真是要人老命！ 幸存的士兵们没被敌军杀死，可累也累个半死！ 叮叮叮叮叮———————— 袁绍同样鸣金收兵，不准备追击。 双方军队都需要休息！ 随后，曹军率先向后撤，袁军也开始撤，两边将士都十分默契，没有一个人不讲武德地趁火打劫。 等回到营地，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当晚，袁绍留淳于琼率七千人马在城外扎营，其余部队悉数回到邺城。 夜里双方相安无事。 曹操没有袭城，袁绍也没有劫营。 翌日清晨，袁绍带着沮授等人登上城头。 他们忽然发现，城外曹操的大营有点不对劲！ 都卯时三刻了，曹营竟然没有埋锅造饭！ 袁绍立刻派人刺探，结果不出意外，曹营没人！ 曹操竟然在昨夜神不知鬼不觉地撤兵了！！ 袁绍欣喜若狂地说： “好啊！曹阿瞒害怕啦！来人，传令淳于琼，命他率领骑兵追击！” 然而沮授却劝道：“明公，曹孟德生性狡诈，我料他必有埋伏，明公还是不要派人涉险为妙！” 沮授的话惊醒袁绍！ 袁绍忽而想起在太原时，他曾派骑将韩猛追击马翼、马岱，结果折了韩猛。 “好吧，让淳于琼派出斥候探查，命他机宜行事。” “诺！” 当天，曹操果然在撤退途中设下伏兵。 文稷的豹骑营和淳于琼的轻骑兵在野外又战了一场，双方各自损失百余骑后撤退。 曹操的主力退到黎阳后，他在黎阳召开军议，商定后续计划。 同时，夏侯惇和于禁也派人来询问曹操的下一步行动。 第215章 曹操撤军 黎阳大营，郭嘉向曹操汇报军队情况。 邺城之战中，曹操共计折损了两千余人，占到军队总数的十分之一。 损失不小，但曹操觉得还能接受，只可惜没能在袁绍赶回之前攻下邺城。 曹操命人加固营垒，大军暂且做好固守黎阳的准备。 随后，夏侯惇和于禁的信使呈上战报。 首先说于禁。 于禁率青州兵数千袭扰平原郡，在冀州东南部进展顺利。 袁绍在平原郡的军事力量相对薄弱，于禁因此占领了数个县的地盘，并遵照曹操的指令将上万户百姓迁往青州，充实人口。 曹操对此非常满意，并告诉信使让于禁再接再厉。 “你回去告诉你们于都督，叫他不要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冀州本就是他袁绍的，咱们占了也不好守住，只要把户口百姓迁徙走，就能此消彼长！” 信使退出营帐，回去向于禁复命。 然后便是夏侯惇的信使。 夏侯惇那边的情况相对复杂些，因为夏侯惇、马超和段煨的三方军队都在河内郡。 夏侯惇派人来问曹操，是否需要他率军支援对邺城的攻势。 他还问曹操，如果朝廷或者马超要求他让出占领的河内郡诸县，他又该如何应对。 曹操先回答了夏侯惇第一个问题： “你回去告诉元让，叫他暂且先待在河内，确保黄河渡口在手就行。” “至于第二个问题嘛……奉孝、子扬，你们以为呢？” 曹操看向帐下两位谋士。 除开郭嘉，曹操麾下又多出一位顶级谋士——刘晔！ 郭嘉先说：“曹公，嘉以为，可先让夏侯将军屯兵河内以作观望。” 曹操点点头，看向刘晔。 刘晔拱手道：“曹公，在下觉得您不妨问一问荀君。” 刘晔提起荀彧，让曹操眼神一亮。 他捋须说：“嗯，如此大事，是该跟荀文若商议！” 于是，曹操命人传书陈留，把前线的状况告知荀彧。 数日后，荀彧送来答复。 信中，荀彧没有直接回答曹操的问题，而是提醒曹操，今年各地官员上报气候反常，秋天粮食恐怕会歉收！ 曹操看后眉头紧皱，当即询问左右军中粮草还剩多少。 左右叫来军需官，军需官答还有一些，可支撑大军一两个月。 曹操恍然明白荀彧的用意。 他随即做出安排。 “通知各营，准备撤回兖州。” “派人联络河内，叫元让便宜行事，只要需要，随时可以撤出河内！” 第二天，曹操班师回返，并一把火烧了黎阳大营。 袁绍得知曹操退兵，没有派兵追击，只让淳于琼进驻黎阳，重新修缮营防。 因为他刚刚得到消息，上党危急！ …… 时间倒回邺城一战之前。 马超在消灭眭固后，向天子上表，请求借调段煨的军队。 此事虽遭太尉杨彪的反对，但天子最后还是部分同意了马超的请求。 天子诏令段煨，命他分派五千人交给马超统帅，其余兵马退回河南尹，护卫雒阳。 段煨收到命令心情一松。 他巴不得退回关中，把并州这摊子全部交给马超打理，免得双方起冲突。 段煨把五千调拨给马超，率军撤回雒阳。 马超得到这波生力军后没有停留，直接挥师穿越太行陉，从南部进入上党地区！ 马超可没有忘记，他的老父亲马腾还在上党打仗呢！ 顺带一提，和马超一同进入上党的还有徐晃。 二人合兵七千，越过太行山，对上党郡郡治长子县发动突袭！ 当马超兵临长子城下时，袁绍任命的并州刺史高干，还在上党北部前线跟马腾作战。 长子城内根本没有多少兵马，且在长子城坐镇的是前河东太守王邑。 马超探得消息，说高干的主力军不在长子。 他当即下令，叫手下军队准备攻城！ 虽说马超手里的七千兵马都是战力低下的关中军，但他这会儿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啦！ 机会难得，错过就不见得有下一遭。 关中军花了三天时间修建营垒、督造器械。 期间，长子城内守军没有任何动静。 马超于是对众人说：“呵呵，王邑畏惧吾的威名，连一次夜袭都不敢发动，可见他已是惊弓之鸟，不足为虑也！” 众文武俱都点头认同。 马超的军队来得突然，高干和王邑完全没有准备。 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河内眭固竟然败得这么快！ 此前，他们一致认为眭固至少还能坚守半年，再不济也能争取到两三个月的时间。 谁料马超一到河内，前后不过五天时间，坚不可摧的野王城就陷落了，眭固还被徐晃斩首！ 城内，王邑坐在郡府里神情凝重。 去年河东大战，马超击破郭援、夏昭的战绩给王邑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他至今晚上做梦还会看见，西凉铁骑在涑水河畔屠杀袁军画面！ 上万人啊，一个下午就死了一大半！ 整条涑水河都红得发黑！ 王邑使劲摇头，把可怕的回忆甩出脑袋。 然而一停止回忆过去，王邑就得面对现实！ 相比回忆，现实让王邑更加恐惧！ 因为此时此刻，长子城内，王邑只有守军八百！ 而且其中半数还由高干麾下的军将节制，王邑不太能调动得了他们。 高干对王邑有防备，这很正常。 马腾来犯后，袁绍留给高干一万大军，高干把其中九千人都带去了前线。 至于长子，谁也没想到危险来得这么快！ 王邑盘算半天，忽然突发奇想！ “来人，给我准备笔墨！” 当晚，王邑奋笔疾书写下长文。 文中内容好像在夸谁，说什么扫定关中，镇抚凉州，克复河东，威震太行之类的话语。 书信末尾，王邑又写到他这辈子只希望能在某人麾下做一刀笔吏，平平安安度过一辈子就心满意足了！ 最后，王邑命心腹随从将信悄悄送出城。 信使穿过战区，抵达马超的军营。 士兵们把他带到中军大帐，将王邑的投降信递到马超手中！ 马超拿到信，看着王邑在信里把自己吹得天花乱坠，好似光武帝再世一般，马超自己都觉得肉麻！ 他把信拿给众文武展示，嘴里说：“呵呵，看来这王邑还是个识时务的~” 徐晃、阎行、司马孚等莞尔，都恭喜马超又下一城。 唯独并州刺史严象担忧道：“明公，您不怕有诈吗？” 马超自信地说：“文则不必多虑，那王邑在河东亲眼目睹吾击破高干上万大军，料他也不敢与我为敌！” “何况吾领兵突袭上党，高干对此毫无防备，城中定无多少兵马，否则他们为何不袭营？” 严象由是信服。 随即，马超下令：“徐晃、阎行、马岱！” “末将在！” “令你三人领兵袭城！” “诺！” 当晚，王邑私开城门放马超军队入城，城中高干及袁军将领家属悉数被俘！ 马超命人将袁军将领家属的物件送往北方前线…… 第216章 攻陷上党，擒获高干 并州上党郡北，羊头山大营。 高干收到家里小儿的玉佩，噌地从马札上站起来！ 他对报信的小兵大吼：“怎么回事？！” 小兵告诉高干，马超突袭长子，王邑私开城门放敌军入城，高干的家眷全都被马超俘获了。 砰——！ 高干大怒，一脚踢翻案几。 “传我令，点兵！！！回援长子！！！” 军令下达，羊头山大营的七八千袁军迅速集结。 当士卒们得知长子城沦陷，皆大惊失色。 高干也不管麾下将士还有没有战心，他仅留下千余人用来抵挡山对面的马腾，其余七千人火速启程赶往长子。 高干的军队连续行军，昼夜不停。 期间，士卒们听说大本营被马超袭取，不少人选择当逃兵。 当高干率军抵达涷水时，他的军队只剩下五千余人。 好在此地距离长子县只剩不到六十里路，明天白天就能到达目的地。 天色已晚，麾下将领建议高干就地扎营，等明天天亮再渡河。 而且连夜赶路，袁军士卒异常疲惫，需要休整。 高干却救子心切，一想到自己全家都落到了马超手中，他哪里停得下脚步。 高干焦躁地说：“继续进兵，今晚就赶回长子！” 部将劝高干三思，高干则用马鞭鞭打劝阻者。 众将无奈，只能继续催促士卒进军。 夜色中，高干的五千人马开始渡河。 春夏相交之际的河水倒还挺暖，而且涷水水位不深，水流缓和，要渡过去不难。 但问题在于士卒们连走上百里路，上党又是多山的地形，这便是一百多里山路啊！ 高干的士兵极度疲惫，不时有人沉入河水，或被河水卷走。 高干毫不在意，冷漠地让军队继续渡河。 他本人也骑马泅渡，不久后上岸。 “快，再快！” 高干上岸后，调头喝令将士们。 袁军只能硬着头皮游泳。 然而，就在高干一心一意监督士兵之际，四面八方突然杀出好几支兵马！ 河内太守徐晃一马当先！ “高干，还不束手就擒？” 高干瞪大双眼，知道完了！ 他一门心思都专注在援救家人，却忘记这明显是个陷阱！ 可惜这会儿再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涷水河畔，不管是对岸还是高干这边，到处都是敌军！ 徐晃、阎行、马岱各领数百人杀出，将正在渡河的袁军打得四散崩溃！ 高干见情势不对，当即策马逃跑。 他抛下军队，借着夜色沿涷水向东奔逃。 忽然，一根绊马索被人拉起！ 高干的战马挂在绳索上，马儿惊恐地嘶鸣： “咴儿儿儿儿——————” 高干跌落战马，摔了个狗吃屎！ “啊！” 他痛叫一声，还没缓过气，草丛里蹦出十几个关中军，一拥而上把他压在身下。 “抓住他！” “绳子！” “抓活的！” 关中兵们将高干五花大绑，押着去见徐晃。 徐晃让人对着袁军逃兵大喊。 袁军将士听说高干被擒，纷纷放下兵器投降。 当晚，总共有三千多人被擒获，高干也被押送长子。 长子城。 高干以囚徒的身份，在郡府见到马超。 他刚见到马超就开始叫骂：“马超小儿，汝这卑鄙小人！竟然偷袭我的城池，有本事咱们拉开架势，真刀真枪地干！” 马超哈哈大笑，指着高干对左右说：“我原本以为他是个人物，没想到竟说出这等小儿之语，诸君切莫学他，否则难免贻笑大方！哈哈哈！” 徐晃、司马孚等跟着哄笑。 高干深感耻辱，咬牙切齿地盯着马超。 这时，马岱对马超说：“兄长，袁绍杀我阿翁，高干是袁绍的侄子，请兄长杀了他祭奠我阿翁！” 阎行等凉州部将跟着起哄：“对！杀了他！为大马公报仇！” 大马公，是西凉军中对马翼的敬称。 顺带一提，马腾的外号是“老马公”，马超则是“前将军”、“凉州牧”或“槐里侯”。 马岱想杀高干为父报仇，马超没有反对。 区区一个韩猛，还不够祭奠大伯！ 马超大手一挥：“来人，把这贼子拖出去，斩首！” “诺——！” 马岱和阎行亲自上前，就要把高干拉出去处死。 这时，司马孚突然站出来说：“明公且慢！” 马超皱起眉头，但还是叫停马岱：“岱郎，慢着！” 马岱惊呼：“兄长！” 马超亲自过去按住马岱：“且慢，先听司马叔达有什么说法！” 他让人先把高干押下去听候发落。 然后，马超扭头对司马孚说：“叔达，你说吧。” 司马孚点点头，却没有急着说话，而是来到马岱跟前，躬身一拜：“伯瞻将军，我接下来的话，乃为前将军的大业，请你包涵！” 马岱面色不满，但保持沉默，没有反驳。 司马孚这才对马超说： “明公，您兵起陇右，渡河讨袁。今河东、太原、上党、河内四郡皆已收复，并州重回朝廷掌控。” “在下斗胆问您，您还要继续进兵吗？” 司马孚的问题，瞬间点醒马超！ 是啊。 我还要进兵吗？继续进攻袁绍？ 马超冷静下来，坐回席位思索这个问题。 冀州……马超自然想得到，但马超打心底里觉得，凭借自己现在的实力，根本不足以消灭袁绍！ 甚至，能打下并州，就已经是走大运了！ 如果不是天子敲打曹操，使其出兵偷袭邺城，马超这会儿恐怕还在太原跟袁绍死磕。 就是不知道曹操和袁绍打得怎么样了？ 马超问司马孚：“叔达，你以为，曹操能战胜袁绍吗？” 司马孚想了想说：“禀明公，臣以为，袁本初的才能不及曹孟德远甚！但是……” “但是？” “但是我曾听您说，袁本初回师邺城时尚有三五万兵马，他的大军救援心切，恐怕不是那么好战胜的。” 马超点点头，司马孚的话，暗合他的想法。 曹操的个人能力当然比袁绍厉害，但是，历史上官渡之战，曹操和袁绍拉锯了很久，即便曹操偶有获胜，却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曹操或许可以在邺城击败袁绍，但这个概率不是百分百。 何况袁绍主力尚存，曹操真不一定能在正面战场击败袁绍。 马超明白过来，再问司马孚：“叔达，那你以为我该如何？” 司马孚分析道：“明公，您为朝廷收复并州，但要想再取冀州，恐怕不能。不如就此罢兵与袁本初议和，您意下如何？” 马超还没说话，马岱焦急地说：“兄长，不能议和啊！” 但徐晃、阎行等将却在这一刻陷入沉默。 看来，大家都觉得要击败袁绍并不现实…… 马超走向马岱，把从弟拥进怀里：“岱郎，兄长向你保证，以后一定会叫袁绍血债血偿！” “但是，现在还不是时机，需要从长计议。”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岱郎，目光要放长远啊！” 马岱咬紧牙关，狠狠抱住马超。 马超颇感自责，用力拍了几下从弟的肩膀。 随后，马超和司马孚商议起与袁绍议和的事情！ 第217章 得高柔，马袁调停 马超来到舆图前，静静分析天下局势。 先看冀州，袁绍大概刚和曹操交锋，如果曹操攻下邺城，局势将对马超不利！ 因为马超已经没有足够的精兵再与曹操争雄。 一旦曹操击败袁绍，马超只能眼睁睁看着曹操吃下整个冀州。 好在马超和司马孚都认为袁绍还顶得住！ 但若曹操真被击退，局势依旧对马超不利！ 道理还是一样——兵力不足！ 因此，马超急需和袁绍停战，商议和谈。否则袁绍击退曹操后调转枪头，马超只能让出并州。 可是要怎么才能让袁绍同意停战呢？ 马超看向司马孚：“叔达，我若与袁绍议和，他会愿意吗？” 司马孚莞尔：“明公若与袁本初议和，他自是不干的。但明公若使他议和，他便不得不议和。” “哦？！” 马超呵呵一笑，心想这司马孚说话还真风趣~ 他问司马孚：“怎么个办法？” 司马孚答：“明公，自您兵入河东起，袁本初损兵折将，并州易手，天下人都敬畏您的威名。” “我想即便是袁本初，也不敢轻视您！” 马超露出笑容，司马孚这马屁拍得让他很舒坦。 司马孚继续说：“袁本初失了并州又遭曹孟德夹击，他肯定已经意识到，无法同时与您和曹孟德抗衡。” “只是袁本初生性傲慢，志向高远却缺乏智谋，喜好展示威严却又心胸狭隘。” “要想让他拉下面子，恐怕需要您……” 司马孚看向马超。 马超明白他的意思，呵呵一笑：“叔达，但说无妨。吾非袁绍，威名于我不过器物！” 司马孚赞叹：“明公，您以名为器，心胸之广令臣拜服！” “呵呵，叔达，别再卖关子了，直说吧！” “诺！” 司马孚说：“明公要想让袁本初议和，必须给他一个台阶下！” “什么台阶？” “袁本初好名，您可以请求朝廷册封其为大司马、邺侯、食邑万户。” 马超哈哈大笑，觉得司马孚的计策简直绝妙！ 果然，有谋士在身边就是爽啊！ 司马孚在历史上名声不如他的哥哥司马懿和司马朗，但司马孚在司马家篡夺曹魏的过程中展现了超人的政治智慧，高平陵之变更是起到决定性作用。 不得不说，司马家真是一群政治动物，司马八达的大哥司马朗正在曹操手下效力，老三司马孚效力马超。 天下最有潜力的两个诸侯，河内司马氏都已押宝！ 而司马孚给马超出的计谋，让马超甚为满意。 马超笑道：“哈哈哈，好，好！此计甚好！袁绍好大喜功，那我就给他功名！” 司马孚提醒他：“明公，您与袁本初交流，切忌强势！” 马超点头：“放心，吾晓得！” “叔达，帮我给朝廷写一道奏表，再帮我给天子写一封私信。” “诺。” “嗯，你先写奏表。来人，去把高干带来。” 司马孚奏表写完，高干刚好被人带来。 高干身穿素衣，身上绑着绳索。 马超强行挤出笑脸，上前给高干松绑：“高元才，之前多有冒犯，请见谅。” 高干摸着手腕疑惑：“马孟起，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君若能帮我办一件事，我便放了你和你的家人。” “什么事？！” “简单，你帮我给你袁本初带一封信就行。” “你要与我舅议和？” 马超没有隐瞒：“没错，请你做一回说客，你可愿意？” 既然能走，高干哪会拒绝。 “只要公能放了高干家人，高干愿意劝舅父与公议和！” “好，你等着，我亲自给袁公写一封信，请你带去。” “好。” 马超提笔，以谦卑的口吻给袁绍写了封信。 随后，马超亲自带着高干去见他的家人。 高干见到家属，拍着胸脯向马超保证，一定会劝袁绍接受议和。 马超笑笑，礼送他出境。 待到边境线，高干忽然指着族中一个年轻人对马超说： “前将军，这是我从弟高柔。” 马超一惊！ 高柔？ 他神色变得郑重，对高干说：“高元才，你可想清楚了？” 高干回答：“不瞒公说，高干起初轻视过您，然公马踏河东，兵扫太行，在下败得心服口服！” “我从弟柔，聪敏仁善，足可胜任一郡，望公善用之！” 高柔，马超可太熟悉啦！ 这可是三国时期，见于史册的法律系人才！ 高柔担任曹魏廷尉足有二十三年。 陈寿评价他“明于法理”，魏明帝曹叡说他“乃心王室，辄克昌言”。 曹操时期对逃兵家属实行严苛的连坐，有一个叫宋金的士兵逃亡，曹操要杀宋金的妻儿、母亲、弟弟等。 高柔劝说曹操，重刑不仅不会终止士兵叛逃，反而只会令他们因恐惧，逃亡更甚。 曹操于是只杀了宋金的母亲和弟弟，放过了宋金的妻儿和邻里。 三国志记载这件事：蒙活者众！ 高干将高柔推荐给马超，马超一万个欢迎。 马超也明白高干的用意，高干是在为高氏一门留后路。就如司马氏让司马朗出仕曹操，司马孚出仕马超。 马超对高柔说：“高柔，吾令你任【法曹参军】，主典刑狱，你可愿意？” 高柔躬身：“柔，谢君不弃。” 高干见状放下心来，向高柔和马超道别，并带着家属和马超的绥靖书信返回冀州。 回到冀州，高干在邺城州府面见袁绍。 袁绍此前已经得知上党郡失守，侄儿高干能活着回来让袁绍感到十分庆幸，当即命人设宴招待高干一家。 在汉代的社会观念里，侄儿和儿子的地位几乎等同，所以袁绍才会这么高兴。 否则单就丢失上党郡一条罪孽，就够袁绍把高干处死了！ 宴席上，趁着袁绍高兴，高干把马超的书信交给袁绍。 袁绍一听是马超的亲笔信，面色顿时不悦。 马超斩杀他好几员爱将，还夺了并州，袁绍简直恨透马超！ 高干见状，请袁绍念在马超放过高干的份上，让袁绍先看书信再决定生气。 袁绍冷哼一声，摊开帛书。 白帛抬头，马超一手隽秀锋利的楷书写着：边鄙马超敬拜大将军足下！ 马超以“边地鄙人”自称，可见姿态卑微。 他又用“大将军”这个已经被朝廷废除的袁绍的职位称呼，让袁绍心情又好上两分。 袁绍因此冷笑两声，继续读了下去。 等袁绍看完信，他对高干说：“吾晓得了，开席吧，今日只谈家事，不谈国事。” “诺。”高干恭敬地退回席位。 翌日，袁绍召开重要会议，与众文武探讨和马超停战一事！ 第218章 马超的条件，田丰死谏! “马超来信乞求吾与他议和，诸君，你们议一议吧。” 袁绍随手把马超的亲笔信扔在案几上。 侍从把誊抄好的信拿给沮授、逢纪等人，袁绍麾下众谋士猎奇心喜，仔细阅读马超的信件。 沮授、逢纪等看完信，不禁对马超生出别样的心情。 马超贵为州牧、前将军、列侯，却能以非常谦卑的态度给袁绍写信，可见此人现实得可怕！名声在马超眼中完全就是一项工具！ 读完马超的信，沮授、逢纪等人十分默契地想起另一个人——曹操！ 而马超在信中提出的条件，倒也还算能够接受。 马超一共就两个要求。 一，马袁停战！ 二，双方就现在占领区域划定界限，互不侵犯。 马超提供的条件同样有两条。 一，马超会上奏朝廷恢复袁绍的官职，大将军、大司马的头衔如故，同时改封易阳侯为邺侯，食邑万户！ 二，马超承诺，如果袁绍和曹操起冲突，马超会保持中立。 宝座上，袁绍面无表情地说：“怎么，你们有何想法？” 身为谋主，沮授率先说：“明公，臣以为，可以。” “哦？” “去年臣就谏言过，请公休养生息三年，三年后冀、幽二州可得战马十万，兵卒百万，何愁天下不定？” “沮公与，非是吾想要动兵，是马超先犯我河东，我方才兴兵讨之！” “明公所言极是！并州大战，过在敌军。然今马超求和，公应该允之，而后封闭边境，与民生息，待到兵甲齐备，粮草充裕，公仍可席卷天下，扫平群凶！” 沮授说罢，逢纪、郭图表示赞同。 但审配、许攸两个冤家却同时反对！ 审配和许攸同时出列，审配瞪了一眼许攸，许攸低下头后退半步。 审配对许攸微微露出不屑的神情，然后对袁绍说： “明公，马超想要求和，说明他师老兵疲，实力已大不如前！公切不可放虎归山，使马超缓过气来啊！” “臣自荐，请求领五千精兵，走井陉入太行，突袭上党，定可一战而胜！” 审配性格专横，他的谋略也如其人，激进冒险！ 袁绍轻笑一声说：“呵呵，审正南，你未免太轻敌了吧？马超小儿别的不行，打仗却还算有点本事。你不是他的对手，暂且退下吧。” 审配暗自恼怒，但也只能隐藏心情后退。 当他路过许攸时，审配听见许攸轻微的嘲笑声。 审配怒视许攸，可许攸却不理他，直接走上前对袁绍说：“明公，臣有一计，可使马孟起手到擒来！” 袁绍眼神一亮：“哦？快说！” 许攸夸夸其谈道：“臣与曹阿瞒有旧，愿往陈留游说阿瞒，使其与您共讨马超！” 袁绍撇嘴，还以为是什么良策，没想到只是个馊主意。 袁绍不耐烦道：“许攸，我比你更了解曹阿瞒，阿瞒生性多疑，行事狠辣果决，他既然叛我，便不会再附我。此计不行，退下吧！” 许攸自讨没趣，乖乖退后。 最终，袁绍决定采纳沮授的意见，同意与马超议和。 只是袁绍在给马超的回信中，重点强调马超必须兑现恢复袁绍官爵的诺言，否则袁绍会再次亲征并州，取马超人头！ 此事很快在邺城传开，城中许多豪族都松了口气。 邺城豪族倒不是惧怕马超，当年公孙瓒威震河北，最后还不是被他们给制住了？何况这次袁绍差点就把马超逼入绝境，袁绍集团并不害怕跟马超作战。 只是从袁绍入主冀州算起，邺城豪族们连年征战，冀州的战火从未停止过，他们急需休养，不愿再战了。 邺城牢营，沦为囚徒的田丰，听到狱卒们谈论停战之事，急忙问他们： “喂，你们几个过来，我主要与谁休战？！” 田丰品性高洁，在冀州很有名望，狱卒们敬重他，遂将袁绍和马超议和的事情告知。 田丰听完，拍着大腿说：“哎呀！此必是沮公与的缓兵之计，不可啊！” 狱卒们疑惑，问田丰为何？ 田丰分析道：“我主在晋阳差点逼死马孟起，由此可知马超军力已然不足。纵然其父马寿成领兵来援，然凉州苦寒，又能凑出多少兵马呢？” 狱卒们又问他：“田公，曹孟德如果偷袭邺城，我们又该怎么办？” 田丰摆手道：“自中平年起，中原水旱频发，三年一大水，五年一大旱，再加兵灾连年，百姓死伤不下千万，农田荒废何止亿万，曹孟德纵然发兵，其军势最多只可维持数月，之后必然粮尽！” “我主只需派淳于将军守黎阳，审正南镇邺城，坚持数月，待曹孟德粮尽而退，再发冀州全军猛攻并州，马孟起必败无疑，马孟起一败，关中必然震恐，关中震恐，何愁长安雒阳不克？” 狱卒们瞪大双眼，被田丰的分析折服！ 众人赶紧拿来笔墨，让田丰上表。 田丰笔走龙蛇，迅速写下三百字表文，请狱卒们呈报给袁绍。 识字的牢头好奇看了一眼。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牢头愣在原地。 田丰催促他：“怎么，还不快去！” 牢头表情为难：“田公，这段您要不再改改？” 原来，田丰在表文末尾写道：公不听我言，方有成皋之败，文丑之死。今若再不信田丰，恐袁氏一脉就此断绝！而我田丰，亦将为公陪葬！ 牢头指着表文末尾说：“田公，主上听不得逆耳之言，您再改改吧！” 然而田丰昂首道：“忠言逆耳利于行，他袁本初若连这点恶语都容不下，那我田丰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你去吧，我一字不改！” 牢头又劝了两句。 反而激起田丰的傲骨，田丰面墙而坐，不再理会狱卒们。 牢头无奈，只能让人把奏表呈上去。 奏表送到袁绍书房，恰逢袁绍不在，沮授值班。 沮授看了一眼，感慨道：“田元皓真不愧为我冀州士人之冠冕啊！只是他这老毛病真该改改，这表文要让主上看到，主上还不得杀了他！” “我先帮他改改，你们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知道吗？” 沮授转身就往偏房走，谁料袁绍刚好来到书房。 袁绍叫住沮授，沮授赶忙把田丰的表文揣进袖子。 可袁绍却看得一清二楚，他当即问沮授刚刚在藏什么。 沮授无奈，只能把田丰的表文拿出来。 袁绍看完，气得把表文扔在地上！ “这个田丰，真是，真是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来人，去把看守田丰的狱卒都处死，往后不准再把他的东西拿来气我！” “他田丰大言不惭要给我陪葬，我倒要看看到底谁先死！！” 袁绍大发雷霆，田丰的计谋自然被他搁置。 第219章 荀攸:陛下不可独宠一臣 袁绍在邺城生气的同时。 雒阳，杨安殿。 天子亦与荀攸密谈。 二人密谈的内容，当然是马超的奏表和来信。 今天朝堂上，群臣中有不少人都赞同跟袁绍议和。理由多种多样，有说朝廷师老兵疲的，有说粮草不多的，都挺有道理。 但天子没有立即做决定，天子不想就此罢休。 所以，他暂时搁置决议，夜里召荀攸入宫商议。 荀攸也认同马超的提案，甚至对这个提案赞不绝口！ 天子气馁，问荀攸真的不能再打了吗？ 荀攸郑重地说：“陛下，马孟起损失惨重，朝廷的粮草也不多，再打下去，臣恐不仅不能击败袁本初，还有可能把好不容易收复的并州丢掉！” 天子不甘心地说：“孟起无力再战，朕不是还有曹爱卿吗？” 荀攸莞尔：“陛下，中原疲敝，曹孟德的军粮恐怕只够维持数月，臣认为他难以单独与袁本初相抗衡。” “哎！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按照孟起的意思办了。只是如此轻易恢复袁绍的官职，朕不愿啊！” 天子向荀攸吐露心声。 荀攸明白天子的想法，毕竟天子手里最大的底牌，就是那一个个官职。 轻授官职肯定会削弱朝廷的威信，所以天子才如此纠结。 荀攸为天子分析道：“陛下，若陛下能以虚名，换得袁本初罢兵，绝对值得！” 天子疑惑：“哦？你真这么觉得？” 荀攸信誓旦旦地点头：“臣不敢欺君！” 他继续劝说：“陛下，朝廷真的不能再战了。当务之急是掌控并经营并州，利用河东、河内二郡之财力物力，巩固太行山防线，使之成为关中屏障，以便将来抵挡袁绍。” “臣知陛下中兴心切，只是即便英明如光武，也花费了十年时间，方才平定天下。自陛下东归起，方才过去五年，陛下正值壮年，又何必急于一时呢？要知道，夫子曰：治大国如烹小鲜。望陛下明鉴！” 荀攸苦口婆心，向天子阐明要义。 天子终于被说服，答应草拟奏疏，恢复袁绍官职，并按照马超的建议，把袁绍从易阳侯改封为邺侯，巩固其地位。 这一波，朝廷只能说是用虚名换时间了。 然而，天子下达旨意后，荀攸没有退下，而是问了天子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 荀攸说：“陛下，前将军为朝廷收复并州，您决定好怎么封赏他了吗？” 夜色已深，天子本来有些睡意。 经荀攸这么一提醒，天子立马睡意全无。 “太仆，你的意思是……” “陛下，国家大事，无过赏罚，赏罚不明，则大事坏矣！我知陛下素来器重前将军，然他今年方满二十五，往后日子还长，陛下万不可因独宠一臣，而令赏罚失度啊！” 天子点头，即便他再怎么信任马超，这会儿也不得不慎重对待马超的战功。 这便是——功高震主！ 天子试问荀攸：“要不，令他持节都督并凉二州军事，录尚书事，封重号县侯？” 荀攸摇头：“并凉相隔遥远，不便统属。且录尚书事者位比三公，将来陛下就只剩下太傅、大司马、太师能封赏前将军了。” 天子又说了几个方案，但都遭到荀攸否决。 最后，天子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啦，他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为如何封赏马超而烦恼！ 荀攸其实心里早有提案。 只是这个提案嘛……有点绝，一个不好，恐怕会掀起风暴。 恰好天子问荀攸该怎么办，荀攸决定把这个提案说出来！ “陛下，臣以为，可让马孟起转任司隶校尉……” “司隶校尉！！！太仆，朕没听错吧？！” 天子惊呼。 荀攸肯定地说：“陛下，正是司隶校尉！” 天子瞬间明白荀攸的意思，这是要把马超调离凉州基本盘啊！ 正因想通这一点，天子一时竟愣住了！ “陛下？” “额，嗯……太仆，你可清楚你在说什么吗？” “陛下，臣很清楚。” “那你还提？” “正是因为臣清楚，所以臣更要在这个时候提出！” 天子抱住双臂，不敢考虑这么做的后果。他索性撂挑子不干，把思考交给荀攸。 天子问荀攸：“你说说，你的理由是什么？” 荀攸把脑中所思娓娓道来。 荀攸认为，朝廷掌控的四个州里，只有凉州有州牧，且军事实力强横。即便马超再忠心，朝廷都不可放任他扎根地方。 第二，正是因为马超足够忠心，所以才更应该把他从凉州调出来。毕竟人心不可测，今日忠心耿耿，难保明日不变心。 再者，凉州牧调司隶校尉，这连明升暗降都算不上。一个是边地州牧，一个是京师长官，哪个位置更高无须赘述。 马超如果连这都不接受，那他还想要什么？ 他要是敢拒绝，无异于暴露野心！ 最后，马超在朝廷的影响力已经非常强了，并州刺史及各郡太守都是他的亲属和旧吏，凉州更不用提。 天子就算不想，也应该着手削弱马超的影响力！ 调离凉州就是第一步，也是最艰难的一步。 荀攸的提案是十分冒险的，因为马超但凡拒绝，那朝廷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局面将会在顷刻间崩盘！ 荀攸正是基于对马超的信任，方才敢提出这个议案。 这是对马超的忠诚测验，也是对大汉天命的命运试炼！ 如果马超同意，那么非常好，朝廷这艘船还能继续开下去。 如果马超拒绝，雍凉司并四州立马就会乱起来，到时大家一起沉船！ 天子听完荀攸的分析，额头已然冒出冷汗。 他不敢赌。 但似乎，局势已经发展到不得不赌的地步！ 错过这一遭，再往后，等马超真帮朝廷击败袁绍，那时再想赌绝对来不及了。 天子犹豫不决，迟迟不敢同意荀攸的提案。 就这样，打更人的更敲了一遍又一遍。 不知不觉间，天亮了…… 天子一宿没睡，荀攸也陪着坐了一晚上。 到辰时，天子实在熬不住，对荀攸说：“太仆，你，先回去休息。” “陛下！” “容朕，再想想。容朕，再想想……” “陛下！请陛下尽快下诏，召马孟起入京！”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荀攸悻悻退出杨安殿。 刚出殿门，荀攸便回头望向杨安殿上那块牌匾。 牌匾金光暗含，似蒙了一层灰，又好似没蒙。 “哎——” 荀攸叹息一声，感慨着汉室江山怎就如此多舛呢。 当天，恢复袁绍官职的诏书送往并州。 数日后，召马超入京封赏将士的诏书，接踵而至！ 第220章 只身入京 上党长子。 马超收到前线战报，袁绍趁着和谈还没有议定，派中郎将吕旷领兵偷袭井陉。 不过这完全在马超的预料之内！ 早在攻占长子时，马超就已分派阎行和马岱守卫壶口、井陉两处要道。 袁绍的性子和往日一样。 田丰建议他进攻马超，他虽气愤田丰刚直犯上，但又在事后悄悄地、部分采纳了田丰的建议，派吕旷领5千精锐突袭井陉。 事情失败后，袁绍又在文武面前贬低田丰，说田丰的计策根本行不通。 然而只有沮授和袁绍本人清楚，田丰的意见是让他倾尽全力攻击马超，并非派小股精锐突袭。 或许只有等到袁绍败亡的那一刻，他才会听得进人言吧！ 袁绍知道并州无机可乘后，遂派人出使长子，给马超送来正式的议和书。 双方签订协议，朝廷恢复了袁绍的职位，袁绍也承诺不再进攻朝廷。 至此，历时近一年的并州大战就此落幕！ 战争的结果是，袁绍完全失去并州，马超也打光多年来积攒的精锐，朝廷则几乎耗尽关中平定以来攒下的钱粮。 和袁绍议和，让马超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至于各处关隘，马超肯定不会松懈防守，他又不是张伯伦。 议和完毕，马超紧接着面临一个更严肃的问题——天子要召他入京！ 马超叫来司马孚和高柔，就入京一事咨询他们。 茶房中，马超把天子诏书交给二人阅览。 司马孚和高柔看完，先是询问马超自己的意思。 马超犹豫不决地说：“你二人晓得，吾与陛下交情匪浅，然而……但是……” 司马孚替他说出心声：“明公是怕功高震主？” 马超承认：“我不担心陛下会兔死狗烹，只怕明升暗降，使我再不能执掌地方。” 司马孚和高柔点头认同。 马超又问他二人有何看法。 高柔先给出标准答案：“公身为汉臣，食汉禄，天子相召自当前去，否则与袁本初何异？” 马超皮笑肉不笑：“呵呵，吾自当前去，只是该怎么去？” 言下之意：去可以！ 但要不要带兵马？ 带多少合适？ 旁边，司马孚伸手劝谏：“明公，依在下之见，您应该即刻前往京师，且不可带兵！” 马超问他为何。 司马孚说：“明公与天子私交甚厚，朝中又有国舅、光禄勋等好友，明公此去雒阳，必无危险。” “因此，明公无需带兵入京，亦不可带兵入京。不带兵，则天子更加信用您，带兵，则如当年王莽、董卓。” 马超追问他：“若陛下留我在京师，我该如何？” 司马孚答：“那明公听旨即可！” “可是……” “明公，如今凉、并二州郡守几乎都是您的臣子，您对他们有知遇之恩，纵使您身在京师，他们依旧会听从您的号令，您又何必执着于地方？” 马超微微顿首，认为司马孚说得有道理。 他确实放不下凉州、并州，这都是他亲自打下来的地盘，凉州更是经营多年，一时难以割舍是人之常情。 司马孚继续劝道：“明公，天子召您入京，我想定是要留您在京的。然而以您的威望和功绩，天子应该会授您司隶校尉之职！” 司隶校尉？ 马超眼神一亮，如果是司隶校尉，那也不是不行。 虽说司隶校尉是天子的地盘，可只要马超治理得当，同样可以获取政治砝码。 “明公，孚在温县听闻过天子与您的交情，您对天子有拥立之功，天子肯定不会亏待您，否则将失人心！” “明公但去无妨！” 司马孚做出判断，给马超吃下定心丸。 马超通过司马孚的点播，顿觉朝局豁然开朗！ 他早已不是当年刚入关中，还需要通过抄诗积累名声的小年轻。 他现在是凉州牧，汉前将军，槐里侯，食邑三千户！ 他还击败高干，逼退袁绍，为朝廷夺回并州要地，功劳绰着。 这些功劳、战绩、名声、地位，全都是政坛里的砝码。即便天子要动马超，那也要拿出足够的砝码来兑换。 否则失去人心的天子，还算得上是天子吗？ 马超就算愿意，凉州、并州那么多郡守、豪强也不会愿意！ 天子调马超入京，是削弱，也是增强！ 这一刻，马超决定照司马孚所言——入京！ 事出仓促，马超来不及吩咐并州所有官员，只召集了人在长子的并州刺史严象、上党太守马休、老父亲卫将军马腾、陇西太守马磾等。 马超告诉他们，如若事情不对，不要为他报仇。 马氏集团和朝廷是打断骨头连着筋。 天子要杀要软禁，也只会动马超一人，千万不能为了他一个人误了天下大事。 马超说的是场面话，但也是真心话。 这天下若能取之，马超不会拒绝，但若天命不在他，就更不能因一人之私而坏统一。 此话出口，在场之人无不对马超心生敬佩。 司马孚拍马屁道：“明公取之有道，乃真君子也，请受司马孚一拜！” 说罢，向马超一拜。 其余人等除马腾外也都向马超行礼。 马超最后看向马腾：“阿翁。” “吾儿，你说吧。” “阿翁，孩儿知您无时无刻不想念伯父，但人死不能复生，孩儿向你保证，将来定会用袁绍的人头祭奠伯父！只是还请您忍耐些时日！” 马腾自嘲道：“袁绍四世三公，阿翁知道轻重，你放心去雒阳。不管是凉州还是并州，阿翁都帮你盯着。” 马超向马腾叩拜：“孩儿拜别阿翁！” 随后，马超带上司马孚、高柔两位幕僚及五十名勇士，快马轻车奔赴雒阳！ 五日后，雒阳城北。 马超顺利抵达目的地。 途中，天子已经得知马超行踪。 当天子及百官得知，马超仅带了五十名护卫入京后，都发自内心地感慨马超真乃大汉忠臣！！ 天子私下与荀攸、杨彪、董承等人交流时，也称赞马超有国士之风，并告诉荀攸，他的担心多虑了。 荀攸也是松了口气。 毕竟召马超入京是他的主意，要是出了岔子，他可就成了王允第二！ 好在他算到马超不会反抗，或者说马超没必要反抗。 不管马超有无野心，只要马超的脑子配得上他的威名，那他就不可能跟朝廷翻脸。 马超抵达雒阳当天。 天子携百官，亲自出城迎接马超！ 马超看这阵仗，心里毫无波澜。 他翻身下马，徒步走到天子跟前，双膝下跪叩拜，按照朝廷制度典章，把礼仪做到位。 “前将军、凉州牧臣超，叩见陛下——！” 第221章 司隶校尉，骠骑将军，冀侯! 面对态度恭敬的马超，天子亲手将他扶起，并说： “孟起，快起来！” 马超起身，天子把他拉到御辇前，邀他同乘。 如上次一样，马超拒绝天子，并亲自替天子牵马，以示自己对天子的谦卑。 天子感动得落泪。 当着百官们的面，天子哭泣道：“人皆言孟起有董卓之志，朕不相信，今日过后，谁再诋毁孟起，便是嫉恨忠良！” 天子说这话时，目光从杨彪、荀攸等人身上扫过。 几人低下头，知道这时候肯定争不过天子，也斗不倒马超。 马超也在这时跪地向天子发誓，自己对朝廷绝无二心！ 同时，马超还感谢天子对自己的信任。 他也当着百官的面对天子说：“陛下召臣入京，臣身边某些奸佞劝臣不要听命，还有人建议臣带兵入京。” 天子惊讶：“哦？” 马超赶紧接着说：“臣已将这些人严加处罚！陛下对臣有知遇之恩，以国士待臣，臣岂能不知恩图报？” 他继续表忠诚：“陛下若不放心臣，臣愿意辞去官身、爵位，回乡养老！” 天子忙劝他：“诶，孟起与朕同是弱冠之年，朕还没退，你怎么能退呢？况且你问问百官，普天之下哪有二十五岁的官员就回乡养老的？” “朕不仅不准你辞官，还要再给你升官！晋爵！” 天子手一挥，宦官拿出诏书，就在雒阳城门下宣读！ “昔者韩暹、杨奉专用威命，君则致讨，克黜其难，保我京畿，设官兆祀，不失旧物，天地鬼神于是获乂，此君之功也。” “李傕、郭汜，肆行长安，君回戈向西，斩郭汜，逐李傕，复我西都，使三辅士民重获长安，又君之功也。” “韩遂、宋建、张猛割据凉州，君击鼓锐进，矢穿西海，马踏玉门，西域诸夷畏服我大汉天威来朝，此又君之功也。” “袁绍逆乱天常，谋危社稷，凭恃其众，称兵内侮。君执大节，精贯白日，奋其武怒，百战太行，喋血晋阳，终克复并州解国家之倒悬，此又君之功也。” “君功劳之绰着，可比肩邓、霍！” “故晋君为骠骑将军，授开府建牙之权。迁司隶校尉，守侍中，持节都督司并冀幽四州诸军事。郑侯，食邑五千户！望君励之！” 骠骑将军，开府建牙！ 司隶校尉，守侍中，持节都督司并冀幽四州诸军事！ 郑侯，食邑五千户！ 这三样，便是天子给马超开出的价码。 代价，则要马超离开凉州，切除马超和凉州基本盘的联系！ 值得吗？ 说实话，不值。 因为建安五年的司隶校尉部，仅下辖弘农郡、河南尹、河内郡三郡。且河南尹的人口稀少，怕是连五万都不到。 河内倒是富裕，但跟雒阳隔着黄河，且距离袁绍太近！ 凉州穷是穷了点，可战略位置好啊，没有后顾之忧。 但那又如何呢？ 马超只能接下这份差事！ 不过朝廷把马超从槐里侯改封到郑侯，倒是给了马超借题发挥的机会。 “郑”乃春秋大国，“郑侯”自然要比“槐里侯”高贵许多。 但是，郑国大将祝聃在繻葛之战箭射周天子，似乎不太吉利。 马超心想反正都是做高身份，那就贯彻到底！ 面对封赏，马超推辞不受： “陛下，请恕臣不敢受！” 天子疑惑，百官惊诧。 众人脑子里下意识的反应是：难道马超是嫌封赏低了？！可他才二十五岁，再往上封，往后朝廷还能封给他什么…… 天子吞咽唾沫，心脏不适地问：“孟起，你，你为何不受？” 马超跪地道：“陛下，其他都好，唯独郑侯这一条，臣不能受！” “哦？”天子不解。 同时，他内心升起不祥的预感！ 莫非，马超想要封公？！ 绝对不行！ 异姓不得称王做公，这可是老刘家的祖训！ 天子试探性地问：“孟起，你不要郑侯，那你想要什么？” 马超低头说：“陛下，臣请求保留臣槐里侯的爵位，无需再做更改。” “啊？？” 马超的回答与天子的猜测大相径庭，天子不禁叫出声来。 天子追问为何。 马超告诉他：“陛下，繻葛之战时，祝聃箭射周天子，因而郑侯乃是妨君之爵。臣不敢妨害陛下，故不能受！” 天子忙问荀攸、杨彪等大臣，春秋时期是否有这事。 荀攸等人点头肯定，都觉得马超简直是个人精！ 什么叫谄媚之臣啊？ 这特么就是谄媚之臣！ 天子赏你个郑侯，你偷着乐就是了！ 在那扯什么“妨君之爵”、“箭射天子”，难道以为咱们满朝文武看不出你想干嘛吗？ 但是，没人敢出来指责马超。 因为马超的身份，在天子内心无限做好！ 天子听完众人解释，感动几乎要大哭。 天子下达口谕，改封马超为冀侯，封地就在马超位于凉州的治所——冀城！ 荀攸、杨彪等人一听，都觉得不妥。 天子这是犯了赏罚随性的毛病！ 可依旧无人出来谏言，聪明人都清楚，这时候跳出来绝对会把马超得罪得死死的！ 朝堂为官，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没必要把事情做绝。 马超一听天子改封他为冀侯，差点没憋住笑。 跟马超比，天子还是太嫩啦！ 任命下达后，马超正式从凉州牧，调任司隶校尉！ 或许是出于自责，天子问马超： “孟起，今你离任，何人可以接任呢？” 马超还未回答，荀攸先站出来警告天子： “陛下！” 天子反应过来，但话已出口，如何收回？ 马超跪在地上，眼角余光瞥向荀攸，心想将来得多留心这位啊。 面对询问，马超这次没继续做高身份。 他现在身份已经够高了，没有必要拿这么要命的事情来换。 马超遂回答道：“陛下，臣举荐京兆人韦康韦元将，出任凉州刺史一职！” 天子好奇：“韦元将？” 马超点头：“没错，韦元将出身京兆名门韦氏，乃光禄勋之子。其人性格沉稳，能识大器，在凉州颇有名望，足可监察当地！” 天子看向群臣：“光禄勋何在？” 光禄勋，马超的恩师，韦端韦休甫出列：“老臣在！” 第222章 谁来接替凉州? 天子问韦端是不是在马超之前担任过凉州刺史。 韦端回答是。 天子又问其子韦康如何，韦端如实回答，既不过度褒奖，也不可以谦虚。 但天子没有立刻同意，他顺势把话题抹了过去。 “哈哈，此事先放下，咱们先入宫吧！” 荀攸松了口气，还好他及时提醒，天子才没有失误。 否则真让马超推举接任凉州的人选，朝廷冒险召马超入京任司隶校尉又有何用？ 天子没有当场同意，马超也不生气。 马超任职凉州虽只有短短三四年时间，但用树大根深来形容他在凉州的影响力毫不为过。 就算朝廷用其他人，要想摆脱马超的影响力控制凉州还是很困难。 而马超也不会干瞪眼看着朝廷往凉州派人。 入宫后，马超以司隶校尉的职权，向朝廷推举了一大批凉州、并州的人才！ 凉州那边，马超向朝廷推举了自己的岳父杨阜、名士尹奉、陇西主簿薛夏、酒泉太守贾洪等一批人才。 并州方面，马超又举荐王凌、温恢、郭淮、令狐浚、常林、裴徽、贾逵、司马芝等人。 马超推举这些人，目的是在朝中培植党羽。 在京师任职和在地方当诸侯完全不同。诸侯在地方是土皇帝，京官可没有这个权利。 要想站得稳，组建政治集团是必须的。 对于马超举荐的人才，朝廷没有全部接收。 只有杨阜、尹奉、常林、司马芝等少数人被朝廷召来京师。 这几人无一例外，都是早就享有名声的人。 杨阜、尹奉贵为“凉州三杰”，常林是河内名士，司马芝位列“司马八达”。 只有这些人才有资格入朝为官。 其他人虽然没有被朝廷选中，但马超依旧有安排他们的手段。 马超现在是司隶校尉，下面管着河内、弘农、河南三郡，数十县。 这些地方都可以安插人手！ 而且马超被提拔为骠骑将军后，天子授予他开府建牙的权力，将军幕府里可以安排许多幕僚。 于是乎，马超直接从凉州召来阎温、杨谟、薛夏、庞淯四人，让他们在河南尹担任县令。 另外，并州的郭淮、令狐浚、裴徽也被授予县令之位。 如此便只剩下王凌、温恢、司马孚、高柔四人没有安排。 对司马孚，马超决定把他留在幕府担任幕僚。 温恢和高柔则分别被授予治中、廷尉正的官职。 而王凌，鉴于王凌在并州大战时的出色表现，和太原王氏对马超的鼎力支持，马超决定授予他重任！ 马超再次向朝廷举荐王凌，表他为河南尹！ 然而此事却出了意外。 杨安殿上，太尉杨彪出面，驳斥了马超的表举。 杨彪的意图自然是为了削弱马超。 他驳斥马超表举王凌的理由，则与王凌的家族有关。 “陛下，王凌出身太原祁县王氏，乃是前任司徒王允的外甥！王允对国家有罪，河南尹这般重要的官职选用罪人之后，恐再坏朝廷大事！” 杨彪声正词严。 天子听说王凌是王允的外甥，不禁对马超面露难色：“孟起，王允对国家有罪，河南尹的人选再议吧！” 马超心有不甘，只能先安排王凌在幕府任职。 而河南尹的人选，则与凉州刺史一道，再次被拿到朝堂上商议。 朝会时，杨彪、荀攸等人向天子推举了好几个出任凉州刺史和河南尹的人选。 其中钟繇、段煨、裴茂等人都被提及。 在凉州刺史的人选上，段煨的呼声最高！ 段煨位居弘农太守，乃“凉州三明”之一段颎的后人。 段氏在凉州素有名望，用段煨或许能更快消除马超在凉州的影响力！ 且段煨对朝廷足够忠诚，用段煨任凉州，天子可以放心。 期间，马超一言不发。 直到人选快要确定，马超忽然说道：“陛下，诸位大臣，段公乃凉州武威人，朝廷有规矩，本州人不得出任州牧、州刺史。” “所以，朝廷是要更改规矩吗？” 经马超提醒，众人这才意识到问题。 杨彪、荀攸等人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觉得不用本州人出任州牧、刺史的规矩不能改，否则遗害无穷！ 因此，朝廷最终决定提拔河东太守裴茂出任凉州刺史！ 裴茂出身闻喜裴氏，素有名望，与杨彪、钟繇等同处士人圈子，应该不会像马超、曹操等人有割割据地方的野望。 只是裴茂文人出身，凉州多夷狄、民风剽悍，他能否镇得住当地要打一个问号。 至于河南尹，天子决定越过马超，直接调段煨出任河南尹。 为此，天子还在朝堂上假意询问马超的意见。 “孟起，朕欲用段弘农为河南尹，你有何看法？” 马超心想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陛下你把我调为司隶校尉，不就是为了削权嘛！ 来雒阳前，马超和司马孚谈过，他对眼下这种情况早有心理准备。 因此，当天子直接安插段煨任河南尹后，马超心平气和地说：“陛下圣裁独断，超赞成用段公为河南尹！” 马超的让步，令天子十分满意。 杨彪、荀攸等见状，也对马超放下一些成见。 河南尹堪称司隶校尉部最重要的官职，身为司隶校尉的马超是有影响朝廷选人权力的。 且司隶校尉与御史中丞、尚书令贵为“三独坐”，权力甚重。 在东汉有一句形容司隶校尉权力的俗话，叫“列侯、三公、贵戚以下，无所不纠”！ 马超身为司隶校尉，却能在如此重要的政事上让步放权，可见他的权利欲并不大。 不过也不排除，马超是故意韬光养晦。 可至少马超甘愿让朝廷在他手里插钉子，天子和杨彪等人把事情做得太过也不好。 天子对众人说：“段煨此前担任弘农太守，现在调他任河南尹，弘农的位子就空了出来。我看啊，不如就让王允的外甥接任，如何？” 说罢，天子有意无意看向马超。 然而马超没有接话，坐看天子和杨彪等人表演。 他既然来雒阳，那就是做好了长远打算。 一时的权力得失，在马超看来不算什么。 要知道司马懿被曹爽打压时，可是隐忍了好多年。马超才25岁，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等待。 而且马超不说话，也会有人站出来替他说话。 国舅、太傅董承出列道：“陛下能给王氏机会，实乃明君之风！臣以为王凌可用！” 光禄勋韦端出列：“臣附议！” 没有当上河南尹的王凌，好在捞到个弘农太守。 当天，一封封朝廷的调令从雒阳发出，司、并、雍、凉四州政局随之迎来剧变！ 第223章 国舅维护，荀攸试探 夜里，天子在杨安殿召见荀攸、杨彪、赵温、董承四位重臣。 他们商讨的对象自然是马超。 天子向众人抱怨：“诸位爱卿，今日你们也看到了，孟起他对我、对朝廷，不可能有二心！” 荀攸、杨彪、赵温不说话。 国舅董承主动道：“陛下，老臣与孟起算半个亲家，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惹人嫌，但老臣还是要讲！” 天子让他直言。 董承替马超鸣不平：“孟起他与陛下年纪相仿，有建功立业之志，有扫平四海之能。以他的才智能力，怎么可能不明白天下姓刘的道理？” “且他刚到雒阳时只是边地一小子，若非陛下擢拔他于微末，他哪里能有今日之地位？陛下对孟起有知遇之恩，以国士待之。他又怎么不会以国士报答君恩呢？” “我知诸位大臣引王莽、董卓为戒，但今日朝会之时未免太过！” 董承说完，不满地看向荀攸等人。 杨彪也不怵他，驳斥道：“国舅岂不知，王莽谦恭未篡时邪？” “你！”董承怒目而视。 董承之所以如此维护马超，乃是因为马超和董承是天然的政治盟友！ 此前，天子和马超指腹为婚，约定董贵人诞下的子嗣和马超妻子杨氏诞下的子嗣约定婚姻。 杨氏诞下女儿，而董贵人诞下的正是皇子！ 虽然这皇子不是嫡长子，但董承的内心何尝没有野望？ 如今天下局势明朗，汉室在马超的努力下还有可能活出“第三世”，天子未来肯定是要册立太子的。 董承的算盘就打在储君之位上！ 以马超如今的威势，将来天子册立储君，董承要是能得到马超的帮助，那么董贵人的皇子非常有可能成为储君！ 所以，今晚杨安殿密谈，董承才会极力为马超说话。 董承和杨彪起冲突，天子站出来打圆场。 他对杨彪说：“太尉，你言重啦！” “我相信孟起绝不会是王莽，否则之前他出任凉州牧时，完全可以像袁绍、刘表等人一样不听朝廷号令。” “如果他心怀异志，又何必只身来雒阳呢？还甘愿交出凉州牧的位置，甚至就连你们推段煨出任河南尹时，他也没有二话。” “孟起对我忠心如此，你们往后就不要再针对他啦！” 显然，天子还是心向马超的。 杨彪眼见天子越发信任马超，胸中气急，却又无可奈何。 甚至杨彪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马超不反朝廷，还甘愿交出权柄，摆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 在杨彪脑子里，马超这样的英杰就应该像曹操、袁绍、刘表等人一样割据地方！ 可惜，他碰上的是马超。 穿越者马超，站在无数史书上的马超，有司马懿、李世民、赵匡胤等达人作为前辈的马超。 天子对杨彪等人说：“好啦，孟起已经让出凉州，甘愿听从朝廷差遣，尔等就不要再苛责他了！都退下吧！” 荀攸率先拱手：“诺。” 其余三人也退出杨安殿。 之后，荀攸道别三人，只身前往驿馆寻找马超。 此时此刻，驿馆内。 马超正和司马孚、高柔对饮。 马超已将今日朝堂上的事情全部告知二人，司马孚听后不禁感佩道：“明公真乃大智大勇也，司马孚敬明公一爵！” 马超笑着问他什么是大智大勇。 司马孚答：“公能进能退，能屈能伸，识时务，知天命，此大智也！” “大勇呢？” “公敢进敢退，敢舍去往日成就，敢开辟新篇，此大勇也！” “呵呵呵，叔达谬赞了。吾亦不过为时运所迫啊！” 马超无奈地说出内心真实想法，他的确是被时运逼迫，谁叫他起家的根基在凉州呢？ 如果不借助大汉天子的名义，单纯以凉州为基盘夺取天下，无异于痴人说梦！ 马超现在只能被朝廷牵着鼻子走。 但正因如此，朝廷也不可能动他。 没了马超，谁来帮汉室平定天下呢？ 没了马超，凉、并二州马上就会出问题！ 马超和朝廷双方都挺无奈的。 然而正因为马超敢于舍弃到手的地盘，司马孚才更加佩服马超。 司马孚忽而想起在老家温县时，二哥司马懿曾跟他们几兄弟讲过： 当今天下能澄清玉宇者，唯马孟起与曹孟德也！马、曹二人，马更占先机，而曹更得势。 司马孚一边喝酒，一边揣摩司马懿说过的话。 这时，外面突然来报，荀攸前来拜访！ 马超把司马孚、高柔叫上，亲自出门迎接荀攸。 “荀太仆，多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马超一脸笑意，实则内心要把荀攸恨死。 不用猜，马超都知道是荀攸给天子出的馊主意，让天子把他调来当司隶校尉。 否则，以天子的本意绝不会猜忌马超！ 荀攸笑着说：“在下是来恭贺君，荣升司隶校尉！” 马超嘴角抽抽：“哈哈哈，好啊，超多谢太仆，还请进屋喝一杯吧！” “应该的。” 众人进屋，马超向荀攸引荐司马孚和高柔。 荀攸听说过二人的名头，但没有把二人当做重点。他今晚来，是要亲自试探马超！ 荀攸对马超说：“荀攸有一事，还请君如实相告！” 马超点头：“请讲！” 荀攸问：“朝廷将您从地方调离，您心里是何感想？” 马超没好气地说：“太仆是来寻我马超的开心吗？” 言下之意：老子现在很生气！ 荀攸赔笑道：“非也，只是您既然不愿，又为何要接受朝廷的调令？” 马超明白荀攸是来试探自己的，正色道：“超，汉臣也！” 荀攸举杯：“君之忠义，荀攸佩服！” 马超忍着恶心回敬一杯，遂下达逐客令：“吾连日赶路，颇为疲惫，今夜小酌已经尽兴，诸位请回去休息吧！” 司马孚和高柔旋即向马超道别。 二人退出房间，只剩荀攸。 马超催促：“太仆，吾乏了，请回吧！” 荀攸哪里能不清楚，马超这是记恨上自己了。 但他并不后悔，为了国家大事，政见不合被同僚忌恨实属正常。 关键在于目的要达到！ 荀攸起身，向马超一拜：“马君有国士之风，荀攸亦不瞒您。调您来京师，是我给陛下出的主意！” 马超冷笑道：“荀公达，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若非我马超一心想要报答君恩，今天汉室这大好局面，怕是要毁在你手上！” 荀攸淡定地说：“在下正是相信您，才会向天子谏言。” 马超亦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他眯着眼警告荀攸： “尔等大可放心，我的志向是做周公、伊相。你们要是真为朝廷着想，我治理京畿时，就不要故意添乱子！” 荀攸拱手：“只要您真心为国，荀攸绝不会故意阻挠。” 马超笑笑：“那好，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我已写好奏表，请朝廷迁河东、河内二郡户口，充实雒阳！” 荀攸皱起眉头，思考马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224章 家人团聚，天子交心 五月，马超上任司隶校尉的第一个月。 人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马超除了上奏朝廷，请求天子允许迁徙河东、河内二郡户口入雒阳充实京师外，再无其他动作。 且马超上的奏表并未通过。 太尉杨彪、尚书令赵温等以劳民伤财为由，驳回了马超的请求。 马超的奏表被拒，他也没有生气，只是整整一月，他都没有再发表过意见。默默地观察着朝堂，静静等待时机。 天子因此私下召见过马超，询问他是否有不满。 马超以刚入京师，对雒阳不熟悉，想要等彻底了解事务后再行动为由向天子解释。 马超身为司隶校尉，是朝中最有影响力的大臣之一。 他不说话，似乎就连朝会都不知道该议什么。 整个五月，杨安殿都死气沉沉。 只有关外传来其他诸侯的消息时，朝堂百官才会开口议一议。 据悉，袁绍和朝廷议和后不再有动作。袁绍虽然失了并州和青州，但依旧是实力最强横的诸侯。他摆出休养生息的架势，倒让朝廷安心不少。 而比朝廷更安心的，还得是曹操。 邺城之战，让曹操深刻意识到，他的实力还不足以与袁绍抗衡。 所以，曹操正抓紧时间厉兵秣马，做好应对袁绍进攻的准备。 再说南面。 荆州牧刘表围攻长沙已有一年。 长沙城传出谣言，说太守张羡患上重病，恐命不久矣。原本固若金汤的长沙，终于在刘表的进攻下摇摇欲坠。 如果不出意料的话，今年之内，刘表就能搞定荆南。 但通过长沙之战，世人不难看出荆州的实力似乎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强。 一个张羡就能拖住刘表整整一年。若把张羡换成曹操、马超、孙策，刘表恐怕不是对手！ 好在，与刘表接壤且能威胁到他的只有孙策。 而孙策，此刻多半已经殒命了！ 五月，许贡门客在野外袭击孙策，孙策身负重伤。 原本能够活命的孙策，在看到自己英俊的面庞被刺客的毁容后，羞愤难当的他高声怒吼以致疮口崩裂而死！ 短短数年就席卷江东的小霸王，其死法甚至比他的功绩还要霸烈。 然而孙策一死，江东豪族和山越土族们看到时机，无法忍受孙氏统治的他们，在江东各地同时掀起数场叛乱。 孙策之弟孙权紧急召见周瑜、董袭等武臣，命令他们出击平息叛乱。 但也因此，孙氏错过了进取荆州的最好时机。 因围攻长沙而筋疲力竭的刘表，获得了宝贵的休养时机。 建安六年的夏天，华夏大地迎来了短暂且宝贵的和平。 不过人们也知道，这只是诸侯们在为更加惨烈的战争做准备！ 把视线挪回关中。 沉寂一月的雒阳再次热闹起来。 六月初，司隶校尉马超的家属，以及从凉州敢来雒阳任职的诸多官员，结伴抵达雒阳。 凉州来的队伍规模十分庞大。 马超的岳父杨阜来京时，带上了小半个家族。 单单杨氏族人就有五十多位，随行扈从、仆役加起来有二百多。 其余官员，如尹奉、阎温、薛夏等，也带有随从。再把这些人加上就是三百多。 另外为了互送他们，马超的父亲马腾又派出五百精锐部曲。 整个团队的规模将近一千人！ 要知道，此时雒阳城内的人口也就七八千。所以凉州队伍的到来，让城中官员、百姓都感到莫名的兴奋。 身为司隶校尉，同时也为了早日见到亲人和属下，马超亲自出城迎接。 城外长亭，马超见到久别重逢的杨婉、杨阜等人，还见到了他的大女儿！ 一家人团聚，马超热泪盈眶，和妻子、岳父拥抱。 看着襁褓里的婴孩，马超问杨婉和杨阜有没有给孩子起名。 杨阜说还没，只起了个乳名叫“英娘”。 “英娘，英娘好啊。”马超一边赞叹，一边用手逗弄女婴面颊。 似乎感受到父亲的气息，熟睡中的英娘用小手握住马超的食指。 马超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然后说：“巾帼不让须眉，我马超的女儿，那也是不输男子的英杰。我看就给英娘取名‘胜男’好了！” 岳父杨阜嘴角抽抽，心想自己这贤婿是真敢取名。 还好自家孙女早就订了娃娃亲，往后注定要当王妃的。不然取“胜男”这么个名字，将来哪里嫁得出去？ 杨婉对马超百依百顺：“就如夫君之言吧！” 于是乎，马超的大女儿英娘，有了正式的姓名——马胜男。 关注完正妻，马超又问起楼兰公主喀丝丽的情况。 杨婉大方地告诉马超，喀丝丽即将临盆不便行动，被留在冀城杨氏府邸。 马超摸着杨婉的秀发感慨：“真是苦了你们了！” 杨婉摇头：“不然，君为国操劳，我和喀丝丽都以君为荣！” 马超给了她一个拥抱，然后才转向一旁。 亭外，凉州来的官员们已等候多时。 马超对他们说：“吾向朝廷举荐你们，是为国举贤。希望你们尽忠职守，不要坏了自个名声，也不要辜负了我对你们的期望！” 马超提醒他们要尽忠，至于是对谁尽忠，就看他们个人的领悟了！ 之后，马超带领他们入城。 亲信幕僚司马孚和高柔带着亲属团前往府邸。 马超则领着一大帮子官员到杨安殿觐见天子。 天子在杨安殿接见他们，并与杨阜、尹奉等简单交流。 杨阜等人对答得体，让天子非常满意。 天子对众人说：“朕常听人说，有能之士或出兖豫，或出河北，或出河东。今日来看也不尽然！” “凉州地处偏远，却也能孕育这么多才德出众之士，真叫朕大开眼界啊！” 受到天子表扬，马超当即带领众人跪拜谢恩。 天子笑着问马超：“孟起，如今你的人都到了，应该可以为朕出力了吧？” 马超恭敬地说：“臣惶恐！臣推举这些人是为了国家大事，绝非个人之私！陛下可以问问他们，他们究竟是谁的臣子。” 天子笑笑：“呵呵，不必如此，我知道你一片忠心！” 马超躬身：“臣谢陛下信重，只是太尉、尚书对臣有疑，来日臣若与他们有分歧，还请陛下不要怪罪。” “嗯，吾晓得了。你的奏表，明日再上一份吧！” “喏。” 马超准备带众人退出杨安殿。 忽然，天子叫住马超：“孟起。” “陛下？” “孟起，荀公达建议吾行异论相搅之政，故而你不要觉得是吾不信任你……孟起，你这次能回京，我很高兴。” “陛下！陛下以国士待超，超定不会辜负陛下！” 第225章 针锋相对，安民三策 翌日，大朝。 杨安殿内出现四位新身影。 将作大匠杨阜，太子少傅尹奉，太宰令常林，谒者仆射司马芝。 马超举荐的四位官员分属不同部门，但他们都将是马超在朝堂上的助力。 除此之外，马超的政治盟友还有太傅董承、光禄勋韦端。 但是，他的政敌——杨彪和赵温的影响力要更胜一筹。杨彪四世三公，赵温总领尚书台，一个是名望最大的三公，一个是实权最大的尚书令。 马超要想推行自己的主张，少不了费口水。 天子询问百官有何事上奏。 马超当即出列，再次向天子呈递奏表，请求天子下诏，迁徙河东、河内二郡百姓入雒阳定居！ 天子让百官议一议。 太尉杨彪第一个出来反驳，理由和一个月前一样——劳民伤财！ 杨彪说完，太尉下辖的太常卿郗虑、卫尉卿桓典等都站出来支持杨彪。 尚书令赵温也进言道：“陛下，春耕已去，秋收在即。此时若按司隶校尉的方略，迁二郡百姓入雒，恐会激起民变啊！” 赵温发话，尚书台的一帮子议郎、仆射都站出来。 御座上，天子放眼望去，竟有数十人反对马超！ 天子本人都觉得压力山大，更遑论遭到政治围攻的马超。 一个月前，马超就有过同样的遭遇。 那一次，马超选择退让。 而这回，马超不准备再让了！ 否则朝廷大好局面真要被这帮子清谈之士毁掉！ 马超手持笏板，挺胸抬头道：“太尉、尚书令，你们可知我为何要迁徙百姓入京师？” 赵温说：“在下知道司隶校尉是想充实户口，但生民繁衍需合乎天道，岂有强迁百姓的道理？” 马超眼见赵温把天道都搬出来了，露出不屑的笑容： “天道？尚书令岂不知，天之道，去有余而补不足。” “今河内、河东户口皆有百万之数，安邑的行人走在大街上肩贴着肩，后背贴着后背，几无立锥之地！” “反观雒阳，京师都城，口不过万，官员又占七八，朝廷以千余百姓供养数千官员，这岂是合乎天道的？” 马超说完，向赵温拱手。 刚才一通话，马超将赵温的论点完全摧毁！ 就连御座上的天子，藏在袖口的双手都不禁要为马超鼓掌！ 但是，赵温还有话要说： “司隶校尉高才，在下佩服。但是，秋收在即，百姓能愿意吗？” 马超对他说： “尚书令之前说过，秋收在即。既然如此，朝廷先定下方略，秋收后再施行便可！” 赵温继续反驳： “迁徙百姓，必会伤民！伤民，则民心尽失！司隶校尉历经百战方才为朝廷收复河左，您难道又要亲手毁掉它？！” 马超回答： “有国放能有家，河内与冀州接壤，袁绍大军如果打过来，河内百姓岂有安生之日邪？” “国乱岁凶，雒阳户口凋敝，朝廷每次发兵都需从雍、凉征调，耗费钱粮不说，若延误战机，诸公难道又要让陛下西迁吗？！” 两条理由，让赵温找不到反驳的点。 不过，赵温的狗仔还是强行从马超的话缝里找到漏洞。 尚书台的议郎赵彦驳斥马超： “既然如此，也只需迁河内之民南渡，司隶校尉又何苦让朝廷搅扰河东呢？” 马超笑道：“吾征河东时，曾闻河东豪家如卫氏、贾氏等趁天下大乱，藏匿关西、关东户口，其门下僮客、隐户成千上万。卫、贾一声号令，响应者何止万人！此等大豪若放任不管，恐怕将来河东人只知豪首，而不知朝廷啊！” “朝廷若迁河东户口入雒阳，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削豪族、释百姓。” 最后，马超讥讽赵彦： “赵议郎久在朝堂，不知地方，吾不怪你~” 赵彦觉得自己遭到羞辱，神色气愤地退回班列。 赵温见状也不再说话。 尚书台败退，太尉领又上来围攻。 马超舌战群儒，挨个驳退反对派的官员。 其实，马超在之前的一个月里，早就和司马孚探讨过今日的局面。 有司马孚帮忙准备，马超才能在今日的论战中表现神勇！ 半个时辰过去。 太尉杨彪的党羽终于被马超击退。 似乎今日的政潮将以马超全胜而告终！ 然而，就在太尉领、尚书台退却，天子准备采纳马超的意见时，天子的谋主——太仆荀攸站了出来。 荀攸没有直接反驳马超，而是提了一个问题。 “司隶校尉，您主张朝廷迁徙户口，但迁来的百姓又要如何安置呢？” 马超微微一笑。 他明白，荀攸最终还是选择站在自己这一边。 毕竟以荀攸的才智，岂会不知道充实雒阳户口的重要性？ 荀攸此时提问，明显就是在给马超搭建舞台供马超表演。 随后，马超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奏疏。 “陛下，臣这里有如何安置百姓的章程，请陛下过目！” 天子让宦官把奏疏拿过来。 马超接着说：“陛下，还请让臣在诸公面前解释。” 天子点头，让马超但说无妨。 马超转身对百官讲： “诸位大臣担忧的，无非百姓迁来如何管教，如何让他们不生事。” “吾有三策，可使百姓迁入雒阳后绝无怨言！” 御座上，天子急忙看向三策： 安民三策，一曰均田，二曰免赋…… “三曰复京城！”马超的安民三策，掷地有声。 百官竖耳恭听，等待马超解释详情。 马超告诉百官，他上任司隶校尉的这一个月，每天都在忙着整理雒阳地区的土地籍册、实地考察田亩状况。 经过马超的调研，河南尹有大片大片无主的荒田。雒阳周边有伊水、洛水交汇，适合耕种的土地何止百万亩！ 就算给每个迁来雒阳的百姓分100亩田，都还绰绰有余！ 不止分田，还要给百姓免赋。 马超建议免除百姓三年口赋、算筹，再免一年田赋。如此，百姓绝对没有怨言。 但是，马超只建议免除赋税，而徭役还得保留。 保留徭役涉及到第三点，暨重建雒阳！ 如今的雒阳城实在太残破，天子、百官居住都不方便，更不要说百姓了。 同时，残破的雒阳城对朝廷来说就是一记伤疤，时刻向世人昭示大汉王朝的衰落。 而重建雒阳能起到安定人心的作用。 天下人若得知雒阳恢复往日荣光，肯定会对大汉王朝重拾信心，朝廷对司并雍凉四州的掌控也会更稳定。 所以不管是为了京城居民的居住环境，还是为了重振大汉荣光，都必须重建雒阳！！ 马超陈述完三策，叩首拜天子： “陛下，为大汉江山社稷计，请准允！” 第226章 司马懿的预言，河东阴云 河内温县，司马氏宅邸。 司马懿坐在书房，静静翻看古籍。 一名随从敲响房门，司马懿问何事，仆人答，老主人相邀。 司马懿放下书，起身前往正堂。 堂内，前京兆尹，年过五旬的司马防看向站在门口的二儿子。 “进。” “诺。” 得到父亲命令，司马懿方才进屋。 司马防教子甚严，要求儿子们“不命曰进不敢进，不命曰坐不敢坐，不指有所问不敢言”。可能正因为此，他才能教出名留史书的“司马八达”。 “坐。” “诺。” 司马懿坐下，仍旧保持沉默。 直到司马防对他说：“三郎送来消息，马孟起已说服朝廷，迁徙河内、河东二郡户口入雒。你的看法呢？” 父亲提问，司马懿方才开口作答。 他说：“儿以为，司隶校尉的方略乃扶国之策，朝廷若依此施行，汉室或将再兴。” 司马防点头：“吾也是这个看法。那么会否有隐患？” 司马懿答：“有的！” “什么隐患？” “河内有我司马氏忠于朝廷，各县豪族百姓不会生事。然河东卫氏、范氏、贾氏皆豪首，但有一家不满，河东必将生乱！” 司马懿预言，朝廷迁徙户口的政令，必然引起河东郡叛乱！ 司马防暗自点头，叮嘱司马懿： “此事你看在眼里就好，不要与外人说。” 司马懿抬眼看了父亲一下：“诺。” 司马防看出儿子的心思，捋须笑道： “河东豪族林立，生乱是必然的。但我想以马孟起的才智，应该不会没有后手。咱们也正好看看，他有何种手段和安排。” 司马懿沉默不答。 司马防感慨：“原本我以为二郎你的才能，可以冠冕天下。然，马孟起横空出世，你也只能暂避锋芒啊。” 他把话题一转，问司马懿： “吾令你枯坐家中，你心中可有怨言？” 司马懿答： “无。” “嗯，那你觉得曹孟德和马孟起，谁更胜一筹？” “曹孟德。” “何故？” “曹孟德行霸道，而马孟起借王道。” “你认为他不应该接受司隶校尉之职？” “不然，儿以为这是最好的选择。但是，马孟起借王道而非用王道，这便落了下乘。” “呵呵，这对大汉来说倒是好事儿。” “是。” 司马懿点头认同父亲的结论。 对马超，司马懿其实很佩服马超的才能。说实话，司马懿还挺想跟弟弟司马孚一样，到马超手下任职。 不过司马懿并非想辅佐马超，而是想匡扶汉室。 司马家世受国恩，司马防对八个儿子的家教也是要忠于汉室。 所以别看司马防已经把司马朗、司马孚分别派到曹操、马超手下效力，但司马防最出色的儿子司马懿却一直被司马防按在家里。 司马防对司马懿说：“朝廷要迁徙户口，我司马氏理应配合，这件事就由你去办吧。” 司马懿点头：“诺。” “去吧。” 司马懿接受父亲的命令，带着许多仆人出门。 他要到各处司马家的产业巡视，将隐户、僮客统计出来，并叮嘱各处产业的负责人做好准备。 温县的豪族们听说司马家有动作，纷纷打听究竟是怎么回事。 等他们听说朝廷要迁徙户口，都前往司马家探口风。 接下来几天，司马懿替父亲司马防出面，迎来送往各家豪族的代表，并向他们表明司马氏要全力配合朝廷的动作。 温县豪族看司马家不准备反抗，他们没了带头人，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提前做准备。 河内其他各县豪族听闻风声，同样只能熄了心思。 同时，河内太守徐晃接到朝廷的命令和马超的手书，开始在河内清查户口，着手准备秋收后的迁徙工作。 河内的工作进展顺利，朝廷下令褒奖起带头作用的司马氏。 朝廷拜司马防为骑都尉，司马防推辞不受。朝廷于是把功劳记到在朝中任职的司马芝头上，升司马芝为中散大夫。 河内这边有司马氏牵头河内豪族配合朝廷。 河东那边，情况就不如河内顺利了！ 原河东太守裴茂被朝廷升迁为凉州刺史后，裴茂向朝廷举荐在并州大战时有功的贾逵接任河东。 贾逵这个名字可以算是三国历史过滤器。 知道贾逵的人，都会感叹这是位大才，还是曹魏国柱。不知道的人，恐怕只会觉得这是个背景板。 历史上，曹丕能够继承曹操的遗产，贾逵绝对可以称得上是首功！ 曹操病逝后，曹彰率先带兵赶到都城，是贾逵当面呵斥曹彰，使曹彰不敢觊觎嗣位。 青州兵因曹操去世而作乱，又是贾逵建议刚继位的曹丕宽待青州兵，放他们还乡，才使局势平稳过渡。 石亭之战，又是贾逵不计前嫌出兵救援曹休，方使曹休不至于全军覆没。 贾逵历任州刺史，死后谥号肃侯，可见他的才能和对曹魏的重要性。 不过眼下，贾逵刚上任河东太守一个月。 而且，朝廷直接给他出了道难题——迁徙户口！ 消息才传开，麻烦就主动找上门！ 河东卫氏的卫固，范氏的范先，前来郡府拜访新任太守贾逵！ 贾逵知道二人是来找麻烦的，但还是把卫固、范先请进来。 卫氏和范氏都是河东大族，其中尤以卫氏为最，其先祖乃是卫康叔，周公的弟弟！ 卫氏的名望很大，蔡邕的女儿蔡文姬最初就是嫁给河东卫氏的卫仲道。卫固乃河东豪首，其后还有卫觊、卫瓘父子把卫氏发扬光大。 卫固今天来找贾逵，自然是要跟贾逵探讨朝廷迁徙户口一事！ 卫固见到贾逵，恭维道：“贾府君，我等冒昧前来，您不会怪罪吧？” 贾逵皮笑肉不笑：“呵呵，卫兄和范兄能来看望贾逵，贾逵甚是心喜，请入坐！” 卫固先和范先对视一眼。 然后，他嘴角上扬，心想有戏。 三人坐下，卫固试探地问：“我听说朝廷要迁徙河东百姓入雒，不知府君是何看法？” 贾逵故作艰难地说：“哎，本府正为此事发愁！” 贾逵看向二人：“卫兄、范兄，这件事还得你们多帮忙呀。” “这……”卫固表现得很为难。 贾逵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故意问：“卫兄是有什么难处？” 卫固笑着点头：“府君，朝廷如此兴师动众，恐怕会激起民变啊！” 贾逵瞪大眼睛：“民变？！” 范先忙说：“没错，还请府君向朝廷请示，不要搅扰乡里，否则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贾逵读出范先话里的警告，他决定先稳住这二人！ 他对卫固和范先说：“嗯，你们说的有道理，我这就向朝廷上表，二位请先回去吧。” 卫固和范先又对视一眼，他们没想到贾逵这么好说话，于是向贾逵告辞。 出了郡府大门，范先问卫固，接下来该怎么办。 卫固说：“贾梁道跟我们一样，都是大族出身，先看看他能否说服朝廷收回诏命吧。” 范先追问：“那要是朝廷不愿意呢？” 卫固冷笑：“那我们就挟持太守，投靠袁本初！” 第227章 突袭太守府，贾逵被挟持! 数日后，贾逵请卫固和范先相商。 卫、范二人胆子都挺大，直接来到河东郡府面见贾逵。 二人有恃无恐，因为卫氏和范氏的影响力很大。贾逵要是无缘无故对二人动手，绝对会使河东豪强不满，甚至激发民变！ 贾逵请卫、范入座。 卫固和范先一脸淡然，等着贾逵给个准信，仿佛他二人才是河东郡的长官，而非太守贾逵。 贾逵见二人不说话，于是主动说：“二位，迁徙户口一事……恐怕还得请二位相助。” 范先挑眉：“哦？府君的意思是，朝廷执意要搅扰士民咯？” 卫固端起茶碗，默不作声地吃茶。 贾逵微笑着反驳：“诶，范兄怎么能这么说。这迁徙户口一事，由当朝司隶校尉马骠骑提出，骠骑将军自有主张，我们下面人照做就是。” 范先和卫固听到骠骑将军马超的名号，都不禁咽了口唾沫！ 去年龙门、涑水两场大战，马超把袁氏上万大军打得土崩瓦解，河东响震。卫、范二人一听是马超主张迁徙户口，想要抗拒朝廷的心思开始动摇！ 但人的欲望犹如毒药。 范先用眼神询问卫固的意见。 卫固虽眉头紧皱，可还是微微点头！ 随后，卫固故作善意地提醒贾逵：“贾府君，我先跟你讲好，咱们河东各家都对迁徙户口颇有怨言，您要是想遵照朝廷指令行事，还需拿出个万全的法子才是。” 贾逵笑笑：“这是自然，今日请二位来就是先跟大家透个气。” 卫固虚伪地说：“原来如此，那我们就放心了。府君日理万机，我和范兄就不打扰你了，告辞！” “慢走。” 看着卫固和范先离去的身影，贾逵感到头疼。 贾逵一度想要调动兵马强迫这些人从命，可他也清楚，这样做只会激起更大的矛盾。 不管哪个时代，迁徙户口这种事只要地方豪强不配合，官府就会很被动。 …… 卫固和范先刚出郡府，许多穿着精致的人围上来。 这些人都是各家豪族的代表，他们就等着卫固好范先的准信。 卫固说先回府，大街上不便商谈。 众人来到卫府，卫固告诉他们，贾逵还是要执行朝廷的命令。 各家代表顿时闹哄哄一团，纷纷叫嚣着要对抗朝廷！ 卫固觉得这些人很好笑，如果不是他卫固和范先顶在前面，这些实力弱小的豪强肯定不敢跟朝廷作对。 不过，要想保住利益，这些人还真有存在的必要。 范先问卫固，接下来该怎么办。 卫固环视众人，神秘地问：“你们是否真的愿意和我卫氏共进退？” 众人问他什么意思。 卫固说真要跟着他一起对抗朝廷的话，就先喝血酒盟誓，之后再有背离者，诸家共弃之！ 众人有所猜测，知道卫固这是想要谋反啊！ 大家都惊讶得说不出话。 这时，范先站出来，坚定地说要和卫固共进退。 范先带头，又有三五人站了出来，但绝大多数人依旧不敢跟卫固盟誓。 卫固气恼地说：“我卫固为诸家犯险，各位就是这样的态度吗？” 然而他的话语并不能挑战大家的理智。 有人担忧道：“司隶有马骠骑坐镇，长安有钟公，庞令明在太原！卫君之谋，我等实不敢苟同，告辞！” 许多人当即离开卫府，留下来跟卫固干大事的只有范先和另外四家代表。 卫固气愤不已，范先问他是否还要继续。 卫固愤慨道： “朝廷不给人活路，我们难道要甘心降服吗？” “吾意已决，今夜突袭太守府，挟持贾梁道！” 当天，卫氏和范氏等调动部曲，在各自府邸集结。 卫固有部曲五百，范先有四百，另外几家各有百余人，叛军数量加起来有将近一千五百人！ 贾逵得到消息，知道大事不妙，忙命人调中郎将毋丘兴带兵平叛。 然而贾逵的反应还是慢了一拍。 卫固、范先有备而来，他们早派人在郡府门口蹲点。 前去传令的衙役被卫固和范先的人劫持！ 卫固的手下拷问出情报，当即上报给卫固。 卫固得知贾逵察觉到异常，当即改变行动时间，直接在下午对太守府发动进攻！ 午后，卫氏的部曲出现在大街上。 安邑城顿时人心惶惶。 街上行人逃回家中，人口近十万的安邑城转眼陷入死寂！ 卫固亲率叛军冲击太守府。 贾逵命人关闭大门，但终究因为叛军势大，大门被冲开！ 砰————！ 叛军闯入太守府，但没有展开杀戮。 卫固的目标是挟持贾逵，而非杀死太守。 卫固见到贾逵，态度恭敬地一拜：“贾府君！” 贾逵虽然被人挟持，可他却表现得很淡定。 贾逵警告卫固：“卫仲坚，你可要想好了。朝廷若得知河东生乱，很可能会派马骠骑带兵镇压尔等！” 卫固冷笑：“此事就不用太守担心了。太守，只要你乖乖听话，看在大家都是河东士族的份上，我不会杀你。” 贾逵轻叹一声：“你要如何，说吧。” 卫固露出得意的微笑。 他让贾逵贴出告示，表示今日无事发生。 卫固又要求贾逵下令罢免中郎将毋丘兴，解散军队。 贾逵性命捏在卫固手里，只好照做。 卫固监督贾逵写下公文，他见贾逵如此配合，遂满意地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府君亦不愧为我河东名士。” 贾逵不屑地冷哼。 他问卫固：“卫仲坚，你下一步又要怎么做？” 卫固也不瞒他，直言相告：“吾欲派人联络冀州袁公，请他出兵攻打朝廷。到时，我会率军在河东响应。” 贾逵怒道：“卫仲坚，你这是要陷河东于万劫不复！” 卫固强硬回复：“那又如何，安邑城坚不可摧，只要我据城坚守一年半载，袁公的兵马就会赶到。到时，我卫氏就是袁公夺取并州的第一功臣！” 贾逵听罢直摇头。 卫固不满，问他什么意思。 贾逵轻蔑地说：“足下缺兵少将，怎敢大言不惭妄图坚守数月？我看你啊，连三个月都守不住！” 卫固激动：“你！” 贾逵闭目养神，不理会卫固。 卫固眯起眼，他知道贾逵说的是实话。 尤其今天卫固跟各家代表商议时，不少人都自动退出卫固的行列。这让卫固明白，他手里的牌还不够。 卫固在郡府大堂来回渡步，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但是他才智有限，能突袭太守府已是超常发挥。 百思不得良策的卫固忽然看向贾逵！ 卫固知道贾逵的才能，他一改桀骜的态度，恭敬地跪坐到贾逵对面。 贾逵依旧闭目养神。 卫固谄媚地说：“贾府君，贾氏同样是河东大族，你又何必死抱着朝廷不放呢？汝南袁氏四世三公，您何不为子孙谋个更好的出路？” 良久，贾逵睁开眼。 “阁下之言有理。” 第228章 巧应变，麻痹豪强 贾逵松口。 卫固先是惊喜，接着又是怀疑： “府君当真？！” 贾逵反问卫固：“你既疑我，又何必问？” 说罢，贾逵再次闭上眼睛，摆出不屑的神情。 卫固分不出真假，假意向贾逵赔罪：“府君莫要生气，是卫固不对，还请府君教我？” 贾逵哼笑，睁开眼说： “你先告诉我，你有多少兵马？” 卫固眼珠子转动，觉得告诉贾逵也无妨，反正贾逵的命都在他手里。 “千五。” 贾逵故作惊讶：“你的兵马为何如此之少？！” 卫固皱眉，把豪族们不愿与卫固共进退的事告知贾逵。 贾逵嘲笑卫固为什么不再等上几个月，等到朝廷真正开始迁徙户口，等到刀子割在河东豪强们身上，等到矛盾彻底激化。 那时再起兵也不迟啊！ 卫固低头反思，他不得不承认，是自己心急了。 卫固问贾逵，现在该怎么办？ 贾逵告诉卫固，贾逵愿意帮卫固暂时稳住局面，为卫固争取时间。 卫固大喜：“府君当真？！” 贾逵讥讽道：“吾受你挟持，难道还能举报你不成？” 卫固一想是这么个道理，贾逵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翻不了天。 卫固因此对贾逵放下戒备，他躬身向贾逵赔罪。 贾逵没有计较，直接教卫固该怎么叛乱： “除卫氏和范氏，河东豪族还下不了决心反叛朝廷。因此，你现在只能另辟蹊径，招兵买马。” 卫固问怎么做。 贾逵说这个简单，卫氏、范氏家财丰厚，直接拿钱招募军队便是！ 卫固说大张旗鼓招兵容易惹人怀疑。 贾逵说这个好办！ 当着卫固的面，贾逵写下几张任命状，任命卫固为河东都尉，范先为军司马，授予他们招兵买马的权力。 卫固大喜，派人取出家财，在城内贴出告示，招募壮丁。 之后半月，卫固和范先等散尽家财，招募到上万人！ 这支军队由平民组成，军事素质较差。 贾逵对卫固说，要靠这支乌合之众顶住朝廷平叛大军很难，所以要严格训练。 卫固觉得有道理，让范先整日在安邑城外操练。 由于他们有贾逵的任命，河东百姓只以为是朝廷操练新兵，没人觉得有异常。 然而，贾逵在视察军队的操练情况后，觉得训练程度还不够。 贾逵提醒卫固，他的对手很可能是骠骑将军马超、卫将军马腾、镇西将军段煨等名将！ 卫固惊醒，把军队的训练强度又上升了好几个档次。 这下子可把底层士兵累得够呛！ 一连两个月，卫固的军队天天练，练天天，不少士卒私下都有了怨言。 等到秋收开始，军队甚至出现了士卒逃亡的现象！ 卫固注意到情况不对，问贾逵该怎么办。 贾逵笑着说：“这个简单！” 贾逵说将士们辛苦操练有怨言，是因为他们见不到家人。 他给卫固支招，给军队放一个月假，让将士们回去看望家人，等到要起事的时候再招募起来。如此，士卒们绝对不会再有怨言。 卫固担忧地问放假会不会降低军队战斗力。 贾逵让他放心，叛军经过两个月的魔鬼训练，已经拥有不小的战斗力。 卫固此刻已经把贾逵完全当成共谋大事的同伴，对贾逵的话深信不疑，还真的考虑起此事的可行性。 贾逵又告诉卫固，现在距离秋收结束正好还有一个月，等秋收结束，朝廷开始迁徙户口，卫固正好可以起事。 而且现在放士兵们的假，他们回去还可以帮家里忙农活，如此又能收买人心。 卫固被贾逵说服，果真下达命令，让军队休沐一月！ 叛军听说放假，兴高采烈地散去。 卫固完全没有察觉到事情的危险性，他在太守府设宴，款待共谋之人，更对贾逵推崇备至。 就在宴会上，范先拿出袁绍派人送来的密信。 袁绍在信里说，只要卫固在河东起事，袁绍会在第一时间发兵响应。 卫固大喜，认定自己即将带领卫氏走上新高度！ 当晚，卫固喝了许多酒。 喝醉酒的卫固拉着贾逵，说要跟贾逵抵足而眠。 贾逵没有拒绝。 深夜，卫固睡得像头死猪，贾逵则躺在榻上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知什么时候，门外突然来了一个人。 “是谁？” “卫觊。” “哦？请进。” 卫觊走进堂屋，贾逵问他为何深夜来访。 卫觊把贾逵拉到角落，附耳说道：“贾府君，在下已骗开守卫，你赶紧跟我一起逃吧！” 贾逵神情一震。 没想到，卫氏也有心想朝廷之人！ 但是，贾逵不敢相信卫觊。 他扭头看向床榻，卫固侧卧着，背对贾逵和卫觊。 贾逵脑子里思绪万千。 最终，他认为此事有蹊跷！ 贾逵严厉地拒绝卫觊：“你以为我是什么人？！还不赶紧退下！” 卫觊惊讶不已：“府君？” 贾逵警告他：“你再不走，我就向卫兄检举你！” 卫觊慌忙退出睡屋，贾逵躺回榻上继续安睡。 黑暗中，卫固睁开眼。 卫固看着贾逵，微微点头。 原来卫固早醒了！ 还好贾逵没有答应卫觊，否则今夜恐怕要出事！ 翌日，卫固下令逮捕卫觊！ 念在同族份上，卫固只将卫觊关押，没有处以刑罚。 而这时，贾逵才反应过来，昨夜想要带他逃走的卫觊是自己人！ 好在经过昨晚的变故，卫固已经完全信任贾逵。 此前数月，卫固一直派人监视贾逵。 逮捕卫觊后，卫固下令撤除监视贾逵的人，以示对贾逵的信任。 贾逵不禁感觉好笑！ 之后数日，贾逵都没有动作，以免卫固暗中还留人监视。 时间又过半月，秋收已近尾声。 贾逵在彻底确认卫固对自己放下戒备后，来到监牢面见卫觊！ 卫觊见到贾逵很是惊讶。 贾逵稳住他，并把一封信交给卫觊，叮嘱他说：“卫伯觎，待会儿我会放了你，你带着这封信去太原，引庞令明带兵突袭安邑，一定要快！” 卫觊担忧地说：“府君，狱卒们会答应吗？” 贾逵笑道：“呵呵，多亏你，卫固现在完全信任我。” 随后，贾逵叫来狱长，以卫固的名义让他放了卫觊。 狱长不敢质疑贾逵，把卫觊放了。 卫觊向贾逵躬身：“请府君放心！” 贾逵点点头：“快去吧！” “诺！” 第229章 移民入雒，百揆校尉 太原晋阳。 庞德正在郡府举办宴会。 受邀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南匈奴单于刘豹！ 马超离开前，曾叮嘱庞德要与匈奴人处好关系。 庞德起于凉州，十分了解夷狄的习性。匈奴虽然跟羌胡有差别，但慕强、好酒两点是没有差别的。 自庞德坐镇太原以来，每个季度都会邀刘豹来晋阳宴饮、打猎。 庞德武人出身，酒量不是盖的。而打猎，以庞德百发百中的箭法更是不在话下。 匈奴单于刘豹因此非常欣赏庞德，“白马神射”的名号更在匈奴部落间流传。 庞德和刘豹私交甚好，因而边境地区匈奴和汉人的关系也十分融洽。 二人正在郡府宴饮。 忽然，院外下人来报，说河东太守贾逵的信使求见。 庞德叫人把信使请进来。 来者自报家门，正是卫觊！ 卫觊把贾逵的信交给庞德，庞德看后一惊，拍案道：“好啊，竟有贼子敢抗拒骠骑将军的政令，还敢阴谋叛乱！” 旁边，刘豹好奇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庞德把事情原委告诉刘豹，刘豹大笑：“太守若要出兵，刘豹愿意领兵相助！” 庞德端起酒碗：“本府多谢单于，来，干啦！” 刘豹亦举杯：“干！” 庞德喝完，把酒碗往地上一掷。 啪！ “传吾令，点兵！” “诺！” 当天下午，庞德召集精骑四百，刘豹亦率领匈奴贵族骑士二百人相随。 六百骑军飞驰南下，不日就进入河东郡境内。 卫觊引着庞德的军队赶到安邑。 当太原的骑兵杀到安邑城下时，卫固顿时慌了！ 卫固怎么也没想到消息竟然走漏！ 他慌忙命人关闭城门，同时派出人手到各地召回被解散的军队。 但他哪里来得及呢？ 庞德命将士们就地制作登城用的云梯，随后骑兵化作步兵，由庞德亲率他们蚁附攻城。 卫固没有准备，除开护城河和城墙，安邑再无其他防守设施。 庞德只带人冲了一次，就轻而易举地占领了城门。 庞德打开城门，刘豹的匈奴骑士闯入安邑！ 卫固眼见大势已去，抛弃军队躲回府邸。群龙无首的叛军被庞德和刘豹轻易镇压，叛军领袖范先也死在战斗。 之后，卫觊引领庞德来到卫府。 六百骑士围住卫府，庞德一声令下，数百张骑弓对准卫府上空。 卫觊见状大惊，忙劝道：“府君且慢！” 庞德挥手，军队没有射击。 卫觊亲自敲响家族大门，劝说里面的人出来投降。 卫府里的人听到卫觊的声音，抱着侥幸心理打开了大门。 庞德见状，命令士卒占领卫府。 “放下兵器，否则格杀勿论！” 不到一刻钟，庞德的军队完全掌控卫府，叛军首领卫固被押到面前。 卫固看到卫觊，破口大骂：“卫觊，白眼狼！出卖家族，不得好死！” 卫觊鄙夷地回骂：“贼子！今汉室有再兴之象，尔不识天命，卫氏在你手里定将万劫不复，我卫觊不过是为了族人着想，让他们免受刑戮！” “哈哈哈，说得好！” 忽然，俘虏中走出一人，正是河东太守贾逵！ 卫觊惊呼：“府君！” 庞德一惊，忙问是哪个王八羔子干的，竟然把自己人也给绑了。 士卒们都说不是我！ 贾逵无心计较，笑着让他们松绑。 然后他走到庞德面前，拱手道：“多亏庞府君来援，否则河东危矣！” 庞德摇头：“都是为朝廷办事，贾府君不必在意。” 接着，庞德问贾逵要怎么处理卫固和叛军。 贾逵说，河东百姓其实根本没有作乱的心思，更不敢跟骠骑将军马超对抗。 他提倡只追究首恶。 庞德表示河东是贾逵的辖地，怎么处置反贼是贾逵的事，无需过问庞德的意见。 贾逵遂下令，处死卫固和其妻子，并诛灭范氏全族！ 本来贾逵要连卫氏一起夷族，但因为卫觊弃暗投明的缘故，便放过卫氏。 之后，庞德派出军队配合贾逵行动，逮捕范氏家族成员。 范氏上下一百多人被押往广场斩首！ 此事传开，河东震动！ 各县豪族纷纷派人到安邑，向贾逵表明会配合官府迁徙户口。 至此，河东郡终于开始执行马超的命令！ 而此前与卫固私下联络的袁绍，在得知河东郡的叛乱被消除后，只能熄灭心思，把目光聚焦于内。 …… 建安六年十一月。 在马超的主张下，朝廷迁徙河内、河东二郡户口入雒阳。 第一批移民的人数多达八万！ 这差不多是一万户百姓，他们被安置在河南尹各县。各县将他们登记造册，分发土地，并分拨粮食。 移民入住，使得民生凋敝的雒阳周边地区显现生机。 天子和百官看到逐渐热闹起来的雒阳城，都觉得高兴，认为这是大汉三兴的兆头！ 十二月三日，天子率百官登北邙山祭天。 按照礼制，百官祭祀时，身为司隶校尉的马超本应站在三公九卿之后。 但天子特意下达口谕，将马超请到百官首位，单独一排。 此前，司隶校尉和御史中丞、尚书令合称“三独坐”。 可今日祭天，马超独领风骚，百官私下都称呼马超为“百揆校尉”！ 百揆校尉，意既——总领百揆的司隶校尉！ 在天子的操作下，马超的地位愈发尊崇，几乎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代名词！ 此举自然引来荀攸、杨彪、赵温等近臣的不满。 但他们也没办法，天子已经把事情做了，他们还能咋办？ 而且马超获得“百揆校尉”称号的后续影响马上就来了！ 十二月五日，河南尹段煨上表，请求告老还乡。 天子当然不许。 散朝后，杨彪、荀攸等重臣私下拜访段煨，询问段煨究竟怎么想的。 段煨告诉他们，自己年事已高，多年征战落下暗伤，身体每况愈下，实在难以胜任河南尹的重任。 杨彪、荀攸等清楚这是借口，劝段煨再多想想。 毕竟，段煨是他们特意塞到河南尹位子上的，目的就是让马超的权势不要太盛！ 可惜天子祭天时的骚操作，让段煨对马超的权威感到畏惧！ 段煨不愿意被杨彪、荀攸等当枪使，何况他跟马超都起于凉州且有旧交，实在没必要为了杨彪等人得罪马超。 段煨送走前来拜访的大臣后，亲自前往马超府邸拜会。 马超听说段煨来访，嘴角露出笑意。 他对幕僚司马孚说：“看来段公想清楚该怎么做了！” 司马孚莞尔：“明公准备让谁来接任河南尹呢？” 马超反问：“叔达有何想法？” 第230章 暗礁密布的朝堂 司马孚答：“孚以为，接替段公者，明公还是听朝廷安排最为稳妥。” 马超笑道：“呵呵，吾本意举荐叔达为河南尹，叔达就不想试一试吗？” 司马孚叩拜道：“孚谢明公厚爱，然为明公计，孚不能接任。” “何故？” 马超询问司马孚为何。 司马孚正襟危坐，神情郑重地说出他对马超目前处境的看法。 在司马孚看来，马超既然出任了司隶校尉的职位，那就要摒弃之前在地方当土皇帝的习惯。 有些时候，看似可以操持权柄的地方，要适当放手！ 马超咧着嘴，神情严肃。 他问司马孚：“河南尹如此重要的位子，叔达难道也要我放手吗？” 司马孚颔首：“明公试想一下，您贵为司隶校尉，天子赐您位列百官之首的殊荣，士人号您为‘百揆校尉’！您的权威，难道真的会因一个河南尹而动摇吗？” 马超警觉过来！ “你是说！” 司马孚连连点头，肯定马超的猜想。 马超眉头一皱，口中说道：“天子背后有高人啊！” 马超长叹，心底直道好险！ 若无司马孚提醒，马超去争取河南尹人事调度的话，就会掉入天子布好的陷阱！ 马超意识到，天子并非一时冲动，在祭天那天将他请到百官前列。 天子这是有意抬高马超的地位，以此试探马超是否真有二心！ 如果马超没有臣子的自觉，他一定会忽视天子特意拔高他虚名的做法，去争取河南尹这种实权职位。 一旦马超去争，无疑意味马超没有臣子的自觉。 试问，天子如此抬举马超的情况下，马超还去插手河南尹的选拔，插手京师雒阳长官的任命，这不正是欲壑难填的迹象吗？ 任何一个以臣子自居的人，都不会在地位拔高到无以复加后，还去争抢更多权力。 想通这一点，马超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嘶——不知是何人，给天子出了如此高明的谋略啊！” 马超第一个想到的是荀攸。 然而祭天那日，荀攸和杨彪的神情非常真实，不像是在演戏！ 马超问司马孚有没有见解。 司马孚提到一个人——议郎赵彦！ “赵彦？” 历史上那个因向汉献帝陈进时策，而被曹操杀害的赵彦？ 没想到这一世，这个赵彦竟然成了马超的绊脚石。 天子有荀攸、赵彦为左右智囊，马超还真感到十分的忌惮！ 还好，还好马超这边也有人。 司马孚可能不如荀攸加赵彦双剑合璧，可马超也不是善茬，只要司马孚能在关键时刻提点一二，马超应该能在波谲云诡的朝堂坐稳位子！ 马超为奖赏司马孚的功劳，取下自己的玉佩，赠予司马孚。 司马孚受宠若惊，叩首拜谢。 与此同时，杨安殿！ 天子和一位中年文士对坐，案几上摆着驳戏。 天子边玩边说：“赵卿，你觉得，孟起他会就犯吗？” 对面，陪天子玩桌游的赵彦捋须道：“启禀陛下，臣不知也。” 天子笑了：“哦，连你也不知？” 赵彦答：“是，但臣以为，以司隶校尉的才智，若他真怀有佐君辅国之志，必然能够识破臣这粗浅的伎俩~” 天子点点头：“然，孟起有超世之才，但愿他能从一而终吧！” 说完，天子看着桌上的驳戏，陷入沉默。 赵彦看出天子有顾虑，于是劝谏道：“陛下，自古亲兄弟尚且有逼迫相杀的，又何况君与臣呢？” 天子咧嘴，撸起袖子，挪动驳戏的棋子。 哒哒。 天子点点案几，示意赵彦下棋。 赵彦却不从，起身叩首道：“请陛下勿要以妇人之仁，而坏了江山社稷啊！” “哎！” 天子叹息一声，将桌上棋子打乱！ 哗啦——！！ “陛下！”赵彦再拜。 宦官们听到动静，纷纷从幕后出来。众人见是天子在发脾气，都松了口气，又退回帷幕后。 天子起身，在杨安殿来回踱步。 他直走了二三十圈，最后呼吸急促地质问赵彦：“议郎，果真要如此吗？！” 赵彦不答，只是叩首。 他这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天子遭遇沉默的压力，握紧的拳头开始颤抖。 最后，他甩开衣袖！ 黑底赤纹龙凤日月袍猎猎作响！ “好吧！！！” “就依你之言！” 天子坐上御座，对幕后喊道：“穆常侍！” 穆顺出现，问天子有何旨意。 天子激动地说：“传朕口谕，令越骑校尉种辑率越骑营秘密入宫！” 穆顺心底一惊，面上却古井无波。 穆顺道了声诺，出宫去调兵马。 等穆顺走后，赵彦向天子三叩首：“陛下英明——！” 天子心情不好，挥手让他退下…… 宫外。 穆顺一出宫，并没有遵照天子的口谕，去军营调越骑营入宫。 他竟然直奔向马超府邸！ 马超此时刚睡下，听闻穆顺前来拜访，顿时睡意全无。 宦官穆顺，那可是马超的老相识了！ 马超哪次给天子写信，哪次入京，不是捎带着给穆顺揣金送银？ 没想到今天就得来回报！ 马超让人从后门引穆顺入府。 穆顺见到马超，当即将天子调越骑营入宫的消息告知马超。 马超大惊失色，一度以为天子今晚就要对自己动手！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 “不对！天子不是要动我……是准备要动我！” 马超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才与司马孚商议，知道天子给他新设了一道忠诚试炼。 而越骑营，就是天子为明天朝会准备的！ 只要马超敢插手河南尹的任命，越骑营就会直接将马超拿下！ 马超咽了口唾沫，脑门冷汗密布！ 自从出任凉州牧后，马超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危险的体验了！ 就连晋阳血战，马超都没有感到这般害怕过…… “呼————” 他深呼吸一口气，叫人取来一袋金豆子。 马超把金豆子交给穆顺，嘴上说：“多谢常侍今日相告，然超并无二心，超也相信陛下圣明，绝不会迫害无过之人！此必是有人猜忌超！” 穆顺点头，正要解释。 马超打断他：“常侍，你不用告诉我是谁给天子进言，我威权日盛，百官对我有忌惮很正常。但我马超只有拳拳之心，誓死报效君恩。请常侍回去，执行陛下的命令吧！” 穆顺瞪大双眼，对马超出现颠覆性的认知。 “马骠骑！今夜相见，我才知世上真有周公、伊尹、霍光这等忠良！” “你放心，日后若有人进谗，穆顺第一个不答应！” 马超拱手：“多谢！” 当夜，天子秘调越骑营入宫。 翌日，朝会。 骠骑将军、司隶校尉、冀侯马超，领百官入宫参与朝会！ 第231章 杨安殿杀机! “上朝——！” 黄门令一声公鸭嗓，马超率领百官入殿。 天子高坐于上，命人赐重臣座位！ 马超独坐一列在前，其后是三公，然后是尚书令、和御史中丞。 司隶校尉、尚书令、御史中丞并称“三独坐”。 以前，马超应该和尚书令、御史中丞坐一排的！ 但如今，“三独坐”的称号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百官独尊马超为“百揆校尉”！ 重臣坐定，百官入班列后，天子问大家有什么要商议的没有。 立马，河南尹、镇西将军段煨出列： “陛下，臣年事已高，年老昏聩，日感力不从心，希望陛下能准臣告老还乡，安度晚年！” 段煨第一时间向天子请辞。 天子依旧不许。 然而今天段煨请辞的态度非常坚定。 他再三叩首，希望天子能放他还乡，把官位交给更年轻、更有能力的人来做。 这时，太尉杨彪、尚书令赵温、太仆荀攸都出来挽留。 这帮人是真不希望段煨走啊！ 段煨和马超一样起于凉州，其在军中亦有威望，多次统帅朝廷军队。 虽说其地位不如马超，但只要有杨彪、赵温等人帮助，段煨完全可以跟马超打擂台。 可天子在祭天时，请马超独领风骚的做法，使得段煨不敢再跟马超交恶。 今日，段煨面对天子和诸多大臣的挽留，依旧拼命请辞！ 马超倒是没有挽留。 那样未免显得太假惺惺了！ 段煨在殿上把头磕得砰砰响，天子不忍，终究只能同意他离任。 天子起身来到段煨面前，亲自将段煨扶起。 对段煨，天子也是有感情的。 东归雒阳时，段煨在华阴向天子表明忠诚。 东归雒阳后，段煨又领兵入雒，帮助朝廷封锁关隘。 西讨长安，段煨是朝廷大军的总指挥。 并州大战，依旧是段煨总领关中兵马，配合马超、曹操对袁绍开战。 按理说，以段煨的履历，怎么也应该比马超混得好才对。 可是，段煨对汉室的极度忠诚，限制了他的发展。 段煨虽然立下大功，却甘心守在弘农郡，依旧担任太守。 他既不争，又不抢！ 朝廷需要段煨，他就站出来！ 不需要他，他就回到弘农华阴。 如果讨伐李傕之后，段煨愿意像马超一样炒作一番，不说司隶校尉，怎么也能混个并州刺史当当！ 但他就是这样安分守己。 可以说，段煨才是真正的忠臣！比满是花花肠子的马超靠谱得多！ 可惜，朝局发展至今，段煨不得不退后。 否则他很有可能，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段煨不争不抢的性格，也让他不愿意参搅在马超和杨彪之间。 所以，他决心为自己谋求退路。 天子怜悯他，握着他的手说：“爱卿之忠心，我铭记在心！卿既然想休息，那就回去休息几年，要是哪天还愿意为朝廷效力，朕绝不轻视卿！” 段煨听天子这么说，感动到无以复加。 五十多岁的朝廷大将，直接在朝堂上哭出来。 段煨向叩首谢恩！ 天子加封他为左将军，赐食邑八百户，仍食华阴。 段煨脱去河南尹的官服，拿着手谕退出杨安殿。 至此，镇西将军……哦不！ 是左将军段煨，退出汉末政治舞台，返回他的第二故乡华阴，就食终老。 可怜的是，段煨之独子段炅战死在讨伐李傕的过程中。 老段家为汉室流尽鲜血，最后竟落得绝嗣的下场！ 段煨离开。 天子悲伤地回到御座。 马超起身，劝天子不要太过伤怀。 “陛下，今河南尹空缺，还请陛下选用贤能，补上这个重要的官职！” 天子擦拭泪水，红着双眼看向马超。 他问马超：“爱卿身为司隶校尉，可有举荐之人？” 这时，殿外忽然吹进一阵风！ 杨安殿内幕帘翻卷，马超瞳孔微缩！ 他看见： 殿后，一个个披坚着甲、手持铁刀的军士等在幕后！！！ 越骑营已然就位！！！ 越骑校尉种辑的面庞一闪而逝！ 马超吞咽唾沫。 若非昨晚和司马孚商谈过，还得到了穆顺的情报，他刚刚恐怕真的会被吓死！ 就算吓不死，他恐怕也会立马撒丫子逃跑！ 好在，马超提前洞悉了天子的安排。 他板着脸，尽量控制面部肌肉。 然而，马超的嘴角依旧不受控制地在微微抖动！ 马超急忙用牙齿咬破舌头！ 疼痛之下，面部肌肉终于不再抽搐。 他抬头看向天子。 御座上，天子面无表情，但天子的袖子下面，两个手心已满是汗液！ 这一刻，君臣二人，都紧张到极点！ 因为下一刻，马超的回答，将会决定他们之间的命运！ “陛下！” “嗯……爱卿，爱卿有话不妨直言！” 马超缓缓深吸一口气，他举着笏板，神色端庄地说：“臣虽为司隶校尉，然河南尹、雒阳令等职乃京师重位……” “臣斗胆，请陛下乾纲独断！” 马超讲完，百官皆惊！ 天子露出压抑不住的喜色！ 天子在内心赞叹：孟起，我就知道你不会辜负朕！！ 台下，杨彪、赵温、荀攸等人面面相觑。 百官队伍里，议郎赵彦看向马超背影，表情莫名。 “这……” “……忠臣。” “……” 百官交头接耳，此时此刻，绝大多数官员都认定，马超是绝对的大忠臣！ 杨彪、荀攸等人神情复杂。 他们完全没有料到，马超竟然会在这时候让权！ 换做是伊尹、霍光，恐怕都不会如马超这般！ 一时间，几个对马超最忌惮的人，都已经分不清马超究竟是忠还是奸了…… 御座，天子抚掌大笑： “哈哈哈哈！好啊，孟起说得好！” “朕今日，便乾纲独断一回，但朕若是选人不对，诸位爱卿也要及时提醒朕！” 马超躬身，百官亦跟着行礼。 “请陛下，乾纲独断——！” 天子拍案道：“这新的河南尹，就选河东太守贾逵，如何？” 马超在脑子里急转。 杨彪、荀攸等人也急转。 他们都在思考贾逵究竟是谁的人。 最后，大家得出一个共识，这位贾逵，应该算是新任凉州刺史裴茂的人！ 天子选凉州刺史的故吏担任河南尹，莫非是想加强裴茂的威权？ 台下，荀攸最快想通其中关节。 他出列道：“臣以为可以！” 杨彪、赵温跟上：“臣等附议！” 马超咬住嘴唇，心想自己是不是该给三弟马铁寻门亲事了…… 第232章 贾逵到任，马超颁《五条令》 杨安殿上，天子选拔河东太守贾逵，接替辞官的段煨。 因此，河东太守的位置又空了出来。 太尉杨彪敏锐地把握时机，举着笏板起身出列。 杨彪说：“陛下，河东空缺，臣推举一人，可以接任贾梁道。” 河东地理位置重要，人口众多，是朝廷手中少有的富郡，杨彪绝不会把这么重要的地盘让给马超。 但实际，马超并无意染指河东。 经过刚才的杀局，马超彻底想通，在朝为官重点不是功利，而是中庸！ 如果不是马超和袁绍、曹操相比先天不足，他不必走到今天这一步。 但时运如此，为大局着想，马超只能委屈自己。 杨彪推举河东太守人选，马超默然不语。 天子问杨彪举荐谁？ 杨彪答：“河东闻喜人毋丘兴！” 天子好奇：“毋丘兴何许人也？” 杨彪告诉天子，毋丘是河东大姓。并州大战，毋丘兴在裴茂手下担任校尉，统领河东兵马，有些战功。 天子点头，杨彪推荐的人应该是靠谱的。 于是，毋丘兴接任贾逵，成为新的河东太守！ 算起来的话，毋丘兴也算凉州刺史裴茂的故吏。 杨彪推举毋丘兴，似乎有意配合天子，壮大裴茂的势力。 仔细思考一下，朝廷下面渐渐形成了四股政治势力！ 一是马超的凉并政治集团，凉州、并州多地都由马超遥控。 二是以钟繇为首的雍州集团，替天子坐镇长安。 三是杨彪、赵温在朝中组成的士人集团，这伙人没什么实权，但政治影响力很大。 最后，第四就是新崛起的凉州刺史裴茂！ 裴茂的势力不强，但河南尹贾逵、河东太守毋丘兴、武都太守苏则，张掖太守张既都是裴茂的故吏！ 这四股势力，架起了朝廷的政治基底。 朝会结束，马超率先离开杨安殿。 身后，太傅董承、光禄勋韦端、将作大匠杨阜、太子少傅尹奉、太宰令常林、中散大夫司马芝、廷尉正高柔等相随。 等马超的人离开，杨彪和赵温才带着自己的班子出殿。 任谁都能看出，马超和杨彪的矛盾很深！ 杨安殿内，天子望着两股政治势力如泾水和渭水般分明，心情十分得意！ 天子的政治手腕日趋成熟，这对汉室是好事。 但对马超，或许就不那么美丽了。 下朝后，马超回到府邸。 他亲自写下书信，叫人送往凉州。一封给自己父亲马腾，一封给凉州刺史裴茂。 信中内容，自然是希望促成马氏和裴氏的联姻。 马超希望让三弟马铁，迎娶裴氏女为妻。如此，将来裴氏大概不会成为马氏的敌人。 至于裴茂会否同意？ 以马超曾经和裴茂的往来，马超觉得裴茂的性格十分圆滑，对方应该会同意。 因为马裴联姻是双赢嘛！ 裴茂新上任凉州，如果有马氏的支持，他在凉州的治理会顺手很多。 而马超也需要确保裴茂不会在凉州给自己埋钉子！ 就在书信飞往凉州期间。 十二月末，新任河南尹贾逵抵达雒阳！ 贾逵到雒阳，先去皇宫拜谢天子，然后直奔司隶校尉府面见领导马超！ 举荐贾逵的杨彪则被贾逵放在了第三顺位。 马超听说贾逵先来见自己，而不是先去见杨彪，心下大喜！ 贾逵此举明显是在向世人表明，他虽然是杨彪举荐的河南尹，但却并非杨彪的人。 至于贾逵究竟是什么身份，那就需要马超试探啦！ 司隶校尉府。 贾逵在仆役的引领下，在书房见到马超。 贾逵和马超有过一面之缘，他谦恭地向马超行礼：“下官贾逵，拜见司隶校尉！” 马超抬手：“坐。” “诺。” 贾逵坐下，马超直接问他：“太尉举你为河南尹，你为何不先去见他啊？” 贾逵眉毛挑动，他没想到马超竟然这么直接！ 马超一脸淡定地看着贾逵。 其实马超并不在乎贾逵究竟是谁的人，因为马超已经对这个官职的归属不感兴趣，只要在任的官员不要给他添乱子就行。 贾逵脑子转得很快，回答马超：“太尉虽然举荐下官，但任命下官的是天子。太尉是出于公心举荐下官，下官对太尉自然也是一片公心！” “呵呵呵~”马超很满意贾逵的答案。 马超半安抚半敲打地说：“你不必紧张，你是谁的人，吾一点也不在乎。总之都是朝廷的官员，只要秉承公心办事，就不会有错误。” 贾逵顿首：“下官谨遵司隶校尉教诲！” 马超确定贾逵不会乱搞事后，从案几上选出几卷竹简，推到贾逵面前。 “这是吾在司隶的施政纲领，每一个司隶官员都要熟读牢记。” “这是河南尹的要务。” “这是雒阳城应该着重办的事。” “你看一看，有问题当面就可以提！” 贾逵好奇地拿起竹简，一字不漏地阅读。 对马超在竹简中书写的纲要，贾逵感觉眼前一亮！ 总结下来，马超对司州的官员共有五条要求： 一，定民心。 二，尽地利。 三，恤狱讼。 四，均赋役。 五，擢贤良。 这五条言简意赅，同时是地方父母官最应该注意的要点！ 马超把这五条称为《五条令》。 竹简里还有对《五条令》中每一条的详细解释。 马超要求所有太守和县令都必须牢记《五条令》，甚至还把背诵、默写纳入课考范畴，算作政绩！可见马超是有多想让手下官员记住这五条。 贾逵看后感慨： 如果本州的太守、县令们都能把《五条令》铭记于心，就不怕司州不能治理好！ 马超对自己颁布的《五条令》十分得意。 他告诉贾逵：“梁道，要记住这五条简单，可要实施起来却很难！你身为河南尹，一定要身体力行，为司州各级官员做出表率。” 贾逵拱手：“请您放心，在下会严格要求自己的。” 马超露出笑容，又让贾逵继续看他对河南尹和雒阳城的安排。 有《五条令》珠玉在先，贾逵对马超的政令越发感兴趣。 实际上，马超也没有让贾逵失望。 在关于河南尹的施政纲领上，马超对河南尹的要求是：尽快给迁徙入河南的百姓分到田地，绝对不能错过明年的春耕！ 单这一条，就足够让人忙活了！ 因为直到今天，河东、河内两郡都还有户口被源源不断地迁徙过来。 给新来的人入籍造册、分配田产都是体力活，一个官员每天完成一百个人的任务，肯定都来不及赶上马超的要求！ 除此之外，马超还要翻新雒阳城，新建官道，修缮水利。 没有一样是好办的！ 贾逵担忧地说：“马君，分配田产还好说，但这兴土木，官府的钱粮可足够？” 贾逵的担忧不是没道理，谁都知道，去年和今年的并州大战，几乎打空了关中的积蓄！ 他不明白，朝廷哪里还能拿得出钱办这么多大事。 谁知，马超神秘地笑道：“这个不用你操心，你只管去办，钱、粮我来想办法！” “诺。” 第233章 再开战马贸易 建安七年正月。 荆州襄阳。 荆州牧刘表携文武官员前往襄阳东南，登岘山祭天。 去岁秋，军师蔡瑁攻破长沙，为刘表彻底征服荆南。时隔多年，刘表终于消除荆南张羡这一心头大患！ 若非张羡掣肘，刘表肯定能赶得上去岁的并州大战。 可惜，坚固的长沙城绊住刘景升的脚，让他无法参与北方的大战。 不过能扫定荆南，刘表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甚至，他还表举零陵人赖恭为交州刺史，想把手伸向交州，只是不知道在长沙之战表现不佳的荆州兵，能否达成刘表的野望？ 刘表于正月登岘山，蔡瑁、蒯越、刘先等重臣都相随左右。 如果众人没记错的话，数年前，刘表也曾登上岘山，命人搭建高台想要祭天。 那时，名士韩嵩站出来劝阻刘表。 而今日，韩嵩滞留雒阳不归，荆州竟再无一人敢谏阻刘表！ 刘表独自立于岘山顶峰，举目望向山下的汉水。 滔滔江河，如奔腾之骏马。 精精白日，悬青青之上苍！ 刘表挥动衣袖，似要用手揽住山河，他得意地对身后众人说：“昔袁术遣孙文台攻袭襄阳，吾便是在此山设伏，毙猛虎于山林！” “张羡不自量力，欲举荆南三郡反吾，如今张羡又还在否？” 蔡瑁、蒯越等高声下拜： “公武功赫赫，臣等不甚拜服——！！！” 刘表转身，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今荆南已定，孙策又为许贡门客刺杀。东、南都不足为惧，吾欲挥师北上，与曹孟德争雄中原，尔等以为如何啊？” 蔡瑁和蒯越互相对视，都觉得这想法实在不怎么样。 张羡那么弱都能拖住他们长达一年。 以往荆州也不是没跟曹操交过手，结果都不算好。之前为什么允许张绣在宛城驻扎，不就是为了借助张绣的武勇嘛。 刘表看出众人疑虑，因此大为不满！ “怎么？！你们觉得吾不是曹孟德的对手？” 蔡瑁赶紧低头：“明公，臣等不敢！只是大军刚攻下荆南，又要北伐，恐军士们有怨言啊！” 刘表听完理由，面色逐渐缓和。 他沉默片刻后说：“那就先等到秋后，秋后吾要大发兵众，北上中原！” 蔡瑁等人知道劝不住他，只能低头称诺。 祭天结束，刘表率领官员返回襄阳。 刚回州府，便有下属来报，说朝廷派来使者！ 刘表很惊讶，以为自己祭天行僭越的事这么快就被朝廷知道了！ 可他转念一想不对啊？！ 刘表今天才祭天，怎么朝廷使者就到了呢？？？ 莫非朝廷有人会占卜不成！ 不管如何，刘表还是叫仆人伺候他沐浴更衣，然后在州府会见天使。 州府大堂内。 当刘表看清天使相貌后，不禁怒道：“韩德高，你还敢来见吾！” 原来，朝廷派出的使者是韩嵩呀！ 韩嵩是谁，刘表曾经的下属，在刘表妄图祭天时劝阻刘表的那位。 去岁，西域朝贡雒阳。 天子下诏召天下诸侯入京。 彼时，刘表派韩嵩前往雒阳拜谒天子。结果韩嵩不仅没能完成刘表的任务，还让孙策的使者吕范抢了风头。 更可恨的是，韩嵩去了雒阳就不回来了！！ 这让刘表简直不能忍！ 如果不是顾忌韩嵩的名声，刘表早就把韩嵩滞留在荆州的家属全杀了！ 今日，韩嵩以天子使节的身份回到襄阳。 刘表看着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然而刘表现在根本没办法惩治韩嵩，因为韩嵩已经成为天子使节。 刘表再怎么行僭越，也不敢动天子的使者。 那无疑与朝廷宣战！ 上个跟朝廷彻底翻脸的，这会儿坟头草都三丈高了。你说是吧，袁公路？ 刘表质问韩嵩：“韩德高，你今日来所为何事？！” 韩嵩不卑不亢地回答：“特来给明公送一桩机遇。” “哼。” 刘表冷哼一声，问什么机遇。 韩嵩告诉他，朝廷想要和荆州做一笔买卖！ 刘表问什么买卖。 韩嵩答：“战马买卖！” 刘表惊呼：“什么！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刘表用手指敲打案几，盘算是否可行。 很快，他就再也按捺不住想要获得优质战马的欲望！ 之前刘表可听说了，曹操先后从马超手里获得了一千五百匹凉州战马，并借此组建虎骑、豹骑两营。 邺城大战，曹操的虎豹二骑与淳于琼所率的冀州骑兵不分伯仲，起了非常大的军事效用！ 刘表闻讯后，对朝廷的战马极度眼馋！ 他问韩嵩：“怎么个买卖法？” 韩嵩微微一笑：“凉州马，一匹200石粮食。并州马，每匹150石粮食。” “嘶——” 刘表讶异。 有一说一，这战马是真的贵！ 但是该买害得买！ 毕竟错过了朝廷这家店，刘表可再找不到下家店了啊！ 只是荆南之战刚结束，荆州钱粮消耗不少，能买的战马不多。 于是乎，刘表动起打白条的念头！ 韩嵩断然拒绝：“公虽威震江汉，却不可欺朝廷无人！” 刘表嘿然。 随后，刘表叫来州从事蒯良，问他襄阳还能拿出多少粮食。 蒯良回答说，10万石粮应该没问题，再多就比较困难了。 刘表表示再苦难也要多买点，反正荆州现在安全得很，暂时没有人能威胁到他。 蒯良回复说17万石是极限。 刘表点点头，劝韩嵩再便宜点。 韩嵩来之前得了马超的嘱托，马超的心理底价是凉州马160石，并州马125石。 韩嵩跟刘表讨价还价，最后把价格定在凉州马每匹170石，并州马130石。 刘表则一次性购买了300匹凉州战马和800匹并州战马。 为了组建精锐骑兵，刘表算是下了血本。 荆州17万石存粮几乎被花光，不等到今年秋收，刘表别想再起战端。 双方约定，今年二月，在武关道的商县完成交易。 走武关完成交易，不用怕其他势力插足，刘表觉得没有比这条道更合适的。 韩嵩完成任务朝廷交代的第一个任务后，启程归北。 刘表派蒯良礼送韩嵩出境。 汉水江边，蒯良问韩嵩：朝廷如今怎么样？ 韩嵩笑着回答：“子柔，天子以马骠骑出任司隶校尉，司隶校尉迁河内、河东百姓入雒，雒阳可谓是百废待兴啊！” 蒯良听后很是高兴：“汉室有再兴之兆，是我等士人之福啊！” 下一秒，蒯良反应过来。 他问韩嵩，朝廷跟荆州开启战马贸易，是不是为了换取重建雒阳所需的粮食。 韩嵩也不隐瞒，告诉蒯良事实如此。 蒯良频频点头：“若雒阳真能重建，这天下肯定还有的救！我会将此事在荆州传播，希望隐于山野的有识之士们能够出山辅佐汉室！” 韩嵩说这样再好不过，朝廷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荆州人杰地灵，山野间大才何其多也！ 之后，韩嵩道别蒯良，继续北归。 但他的下一站不是朝廷，而是宛城！ 第234章 张绣归附，雒阳渐兴! 南阳，宛城。 张绣正与贾诩吃茶。 忽闻外面来报，说朝廷使者来见。 张绣和贾诩对视，他问贾诩：“文和先生，朝廷使者此来所为何事啊？” 贾诩捋须微笑：“肯定是来给将军送富贵的~” “哦，此话怎讲？” “朝廷去岁收复并州，暂时无力东进。为求将来能安心与袁本初决战，定然要确保四周的山南、汉中等地平稳。” “先生是说，朝廷想要招纳我？” “将军英明，在下正是此意！” “哦！” 张绣脸上浮现喜色，他虽驻扎在宛城，但实际是刘表的附庸。 如果朝廷能够赐予张绣一官半职，他或许不用再看刘表脸色行事。 做朝廷的狗，怎么也比做荆州牧的狗听上去舒服吧！ 只是，张绣心有隐忧。 他忙问贾诩：“文和先生，我若接受朝廷官职，刘景升会否兴师问罪呢？” 贾诩自信地说：“将军但受无妨，刘表定不会开罪朝廷。” 张绣皱眉：“先生为何如此断定？” 贾诩笑着解释，刘表虽然常有僭越之举，但只要天子无德行上的过失，刘表就不敢公然举反旗。 刘表能坐拥荆州，依仗的就是他汉室宗亲、八骏的身份和名望。 如果刘表反叛，岂不是自断根基？ 所以，张绣只管跟朝廷交好就是啦，不会有事滴~ 张绣闻言大喜，叫人将朝廷使者请进来。 韩嵩进屋，颇有威仪地站在原地，等待张绣参拜。 张绣见韩嵩不说话，明白对方端着朝廷使者的架子，于是主动起身叩拜。 “建忠将军、宣威侯臣绣，拜见天使！” 贾诩亦起身相拜。 韩嵩这才满意地点头，亲手将张绣扶起来：“将军请起。” 张绣问韩嵩正事。 韩嵩遂拿出朝廷诏书：“宣威侯绣，忠武贞诚，负山潜远，德镇地方，故擢拔为南阳太守，即刻上任如律令。望君竭诚戴主，倾身奉国！” 张绣和贾诩对视一眼。 贾诩点点头，张绣于是不再犹豫。 他双膝跪地接受朝廷诏书，正式受命为南阳太守！ 韩嵩见张绣受诏，心情顿时放松。 马超交给他的两个任务，这下基本都完成了，只差最后一点收尾工作。 韩嵩暗示张绣：“我来荆州前，司隶校尉特意嘱托我说，府君如果遭遇刘景升刁难，可直接派人到雒阳告知于他。届时，朝廷自会出面~” 张绣猜测道：“莫非是司隶校尉表举我？” 韩嵩微笑点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张绣坐回席位，低头思索将来该如何与马超来往。 这时，韩嵩看向贾诩，拱手说：“贾文和。” 贾诩还礼：“德高兄。” 韩嵩笑着问他：“足下与司隶校尉同起于边地，司隶校尉屡次派人召足下往朝廷任事，你为何不愿呢？” 贾诩捋须发笑：“呵呵呵~” 韩嵩不解，问贾诩笑什么。 贾诩说，他是有罪之人，对国家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不敢再为朝廷任事。 韩嵩追问他：“那你何不为司隶校尉效命呢？” 贾诩摇头：“德高兄不必再言！贾诩是有罪之人，若我做了司隶校尉幕僚，他人或会拿在下的丑事抨击司隶校尉！” 韩嵩没办法，只能放弃。 给张绣送来南阳太守的任命书后，韩嵩的任务彻底完成。 他离开宛城，启程返回雒阳。 张绣亲自率领骑兵护送他出境，一直走到广成关前，方才和韩嵩告别。 看得出，张绣是真想归附朝廷。 张绣回到宛城后，让贾诩推荐官员，派往南阳各县，并驱逐了刘表任命的各县县令。 此事引起刘表严重不满，但吊诡的是，刘表没有发兵问罪，而只是派人申饬。 原因嘛，当然是刘表不想在战马贸易完成前和朝廷闹僵。 等战马交割后，他有的是手段收拾张绣！ …… 京师雒阳。 韩嵩回到都城后，因其办事得利，马超向天子举荐韩嵩出任鸿胪卿。 天子同意这项任命，之后又下诏公告天下，张绣已经归附朝廷，要求各路诸侯注意。 张绣归附一事，除了对刘表影响最大外，还对曹操带去影响。 其实这些年，张绣一直在刘表和曹操之间反复横跳，左右逢源，方才在两位大佬的夹缝中生存下来。 不过相比刘表，张绣归附朝廷对曹操的正面影响更大。 至少曹操暂时不用担心来自荆州的威胁。 曹操现在正在专心备战，因为各种迹象表明，袁绍对他的怨念很大，说不定啥时候一个冲动就打过来了！ 而且双方在青州和冀州的交界地带仍有摩擦。 于禁所率青州兵还在冀州平原郡境内驻扎，时刻威胁着袁绍的侧腹。袁绍暂时没有出手，应该是还没从并州大战中缓过气来。 等春耕结束，很可能会派兵将于禁赶出冀州。 趁着关外群雄疲软之际。 关中朝廷在马超的夙兴夜寐下，正抓紧时间恢复雒阳地区的生机。 从去年十月到今年二月，马超总共从河内、河东二郡迁徙两万五千余户百姓至河南。 河南尹的人口恢复到15万人！ 伊水、洛水之畔，虎牢关到函谷关之间，人丁逐渐兴旺。 到处都是百废待兴的景象，新迁来的百姓自发砍伐秦岭之木修筑新房，朝廷官员则忙着给他们划分田地。 等到二月末，从长安那边，钟繇派人运来开垦田地用的铁器、耕牛、粮种、修建建筑用的工具等物件。 这些东西都是朝廷用粮食从关西豪族手里换来的。 用于交易粮食，自然来自于和荆州的战马贸易！ 三月，春耕始！ 天子率百官登农坛，为天下人做表率，展示当今天子勤修农事的一面。 司隶校尉马超亲自为天子牵牛扶犁。 天子见马超对耕田如此熟练，满头大汗地笑着说：“哈哈，孟起，没想到你不只打仗是天下一流，这农事也是一流！” 马超赤裸双脚，裤腿上沾满泥。 他帮天子扶正铁犁，憨厚地回复：“陛下小心脚下，铁犁可锋利着呢。” “诶，好勒，你我君臣二人再加把劲，把这亩农田耕完。” “诺！” 农坛旁，百官望见天子和马超一派和睦，都不由艳羡。 当今天下能得圣心如是者，独百揆校尉一人而已！ 事后，天子和马超共享勤修农事的美名。 五月，春耕结束，老人星现。 六月，朝廷命将作大匠杨阜督造新皇宫。 雒阳在马超的治理下渐入佳境！ 而关外，袁绍在忍耐于禁快一年后，终于在春耕结束后发兵，消除曹操埋在冀州东南的钉子！ 建安六年6月司并势力图 第235章 关东战再起! 整个建安五年，于禁无时无刻不在袭扰平原郡。 一年下来，于禁至少从平原掳掠了近万户百姓到青州。 平原郡的百姓、豪强不堪其扰，当地官员屡次向袁绍请求援兵，但袁绍都没有余力驱逐于禁。 好在翻过年来，春耕结束后，袁绍终于可以发兵了！ 六月，袁绍遣淳于琼为将，逢纪任监军，发兵一万征讨于禁。 于禁得知消息后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坚壁清野，据守城池不出，静候袁军进攻。 如果是一年前，于禁说不定直接就撤了。 但是其麾下一万青州兵在平原郡征战一年，战斗经验和军纪都有长足的进步，虽说装备还不如袁军精良，可据城坚守应该够用。 于禁一边修缮城防，一边派人往青州、兖州求援。 青州刺史臧霸收到书信，率泰山军三千在渭南屯驻，随时准备接应于禁。 曹操得知消息后，没有往平原派兵。 但他却表于禁为平原太守，变相赞同于禁坚守平原的做法。 同时，曹操挥师五千进驻官渡，又派刘延、乐进领两千兵守白马，预防袁绍主力军渡河。 袁绍见曹操把军队屯在延津。 他也派出审配，领兵驻守黎阳大营，防止曹军偷渡。 黄河南北两岸顿时战云密布，关东仿佛又要再起战端！ 平原郡方向。 平原城，黄河故道。 平原太守、裨将军于禁亲率三千精锐守在河边。 对面，是淳于琼的一万大军！ 于禁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趁着袁军渡河的时候半渡而击。 但是这一回，他的对手淳于琼却学乖了！ 或许是因为并州大战时，袁绍的军队屡次被马超偷袭、包抄、半渡而击，幸存下来的袁军将领而今都很谨慎。 淳于琼率军抵达平原后，竟然派骑兵绕道，先从平原城北十余里的浅水处渡河！ 于禁对此并不知情。 但于禁绝非善茬，曹操曾称赞他胜过古代名将。 于禁在军事细节上可以做到一丝不漏，他每次用兵都会设置三层探马，每隔10里一层，用以探查军情，顺便提防敌军偷袭。 当淳于琼的骑兵绕道渡河时，于禁的探马发现情况，及时向守在黄河边的于禁汇报！ 于禁听罢，当即率领出城的军队退回城池。 他前脚刚进城，后脚，淳于琼的骑兵就杀到黄河边！ 河道对岸，淳于琼感到惋惜。 监军逢纪称赞对手：“于文则不愧为兖州名将啊！” 淳于琼轻蔑地说：“让他侥幸逃得一劫，等我大军渡河，看他如何抵挡！” 逢纪知道淳于琼轻视对手的老毛病又犯了。 但他没有劝谏，因为淳于琼的脾气更加不好，跟袁绍一样属于顺毛驴。 逆着捋的话，多半得炸毛！ 于禁退回城池后，淳于琼大军在骑兵护卫下顺利渡河。 袁军在城外樵采扎营，抓紧时间制作攻城器械。 平原城内，于禁也在准备守城器材。 金汁、滚木、垒石、箭矢、长棒等物被民夫运上城墙。 当天下午，淳于琼派先头部队靠近城池，清除城外陷阱、障碍。 于禁也从城头降下小股敢死队，骚扰前来拆除陷阱和填充护城河的袁军士卒。 双方在城下爆发多次冲突，都有死伤。 古代攻打坚城，进攻方前期的准备工作非常多，不是影视剧或好多爽文里那样，军队一到马上就开始进攻。 此前马超拔长安、榆中等城，都废了不少功夫。 去年袁绍攻晋阳时，双方前期也对峙超过一个月。 于禁在平原肆虐一年，黄河边的平原城早就被他经营成一座坚固的防御堡垒。 平原城外不止有护城河，壕沟、地陷、鹿角等物同样很多。 淳于琼的军队花费了整整五天时间，才将崎岖不平的路面填平，将拦路的鹿角、栅栏等物清理干净。 期间于禁骚扰不断，让袁军士卒苦不堪言。 好在，五天后，城外道路填平了！ 拦在袁军面前的，只剩护城河和高大的城墙…… 城下，淳于琼派遣部将何茂、王摩等人掩护民夫搬运沙袋、木板。 于禁在城头指挥弓弩手射击，杀伤靠近护城河的工兵。 袁军亦用强弩和弓箭还击，双方隔着城墙激情对射！ 但是，死伤的大多都是袁军民夫。 可怜的冀州平民被强行驱赶向护城河，顶着头顶的箭雨将沙袋投入河中。 还有民夫背着木板，在材官们的盾牌掩护下，和工匠一起来到护城河。 工匠颤抖着双手拿出钉子和锤子。 民夫们同样浑身发颤，用手扶住木板，好让工匠搭设浮桥。 咚咚咚咚———— 耳畔，箭矢钉在盾牌上的声音让人恐惧。 不时有穿着单薄的民夫被箭矢命中，然后发出凄厉的惨叫。 袁军的工匠和民夫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作业，却连说不的机会都不会有。 诸侯征战，小民就和钉子、木板一样，都是耗材！ 终于，在危险且高压的环境下作业了一个多时辰后，浮桥终于搭设完毕！ “好了！好了！” “快撤！” 幸存的民夫如蒙大赦，风一般逃回大营。 路上，他们撞见袁军制造的冲车、云梯车。但没有人对这些战争机器感兴趣，他们只想赶紧回营，缩在茅草堆里睡上一觉！ 嘟呜呜呜呜——————！！！ 袁军大营营头，号手吹响牛角，真正的大战这才刚开始！ 袁军精锐推着冲车、云梯车、挡板，缓缓向平原城的城墙靠近。 嗡———！ 数根箭矢钉在冲车的蒙皮上，令推车的援军精神高度集中。 他们尽量将身躯掩藏在冲车下，以免被守军箭矢命中。 袁军士卒好不容易把冲车推到城门口，正在他们要合力拉动冲锤，撞击城门时。 忽然！ 城头降下一卷巨大的草席！ 操作冲车的袁军愣了一下…… “给老子冲！不要管它！” “诺——！” 冲车督一声号令，将士们拉动绳索。 坚硬的冲锤向后高高抬起，然后猛地砸向城门！ 轰…… 本该发出响亮撞击声的冲锤，却只发出一点屁声，还有刮拉草席的杂音。 城头，于禁看着草席将冲车的力量化于无形，脸上扬起得意的笑容！ 在平原郡的一年时间，于禁不仅执行曹操掳掠人口的命令，还设想了敌军攻城的情形。 因此他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不只是城外的沟壑、护城河和常规的金汁、热油等物件，就连敌军的冲车，于禁也做出了相应的对策。 他命人提前准备了好多张巨大的厚草席。 敌军冲车撞击城门前，命人将草席降下，有厚厚的草席从中阻隔，冲车的冲击力被大副削弱，想要冲开城门无异于登天！ 城下，冲车督拔出砍刀，试图斩断面前的草席。 然而草席的厚度很高，五十炼环首刀砍中后只能留下一道浅浅的割痕！ 这时，城头一名弩手瞅准时机，一弩将袁军冲车督射死！ 战报传到后方，淳于琼十分恼怒！ 但他想不出好办法，只能把目光投向监军逢纪。 “逢监军，于禁用草席阻隔，我军该如何是好？” 逢纪微微一笑：“简单，用火烧！” 第236章 塔防大师于禁 “快！把火雉伸出去！” 平原城城门口，袁军破城督号令士卒，把一根根长火杆伸向守军挂出的草席。 昨夜，监军逢纪命人制作长火杆，命名“火雉”。 今日袁军举着火雉，试图点燃守军削弱冲车的厚草席。 城头，青州兵们见敌军试图用火烧掉草席，纷纷惊呼于禁的名号： “府君，敌人在用火烧我们的席子！” 于禁忽然带着十几个卫士出现，卫士们举着奇怪的长杆兵器。 守军好奇地看过去，发现那长杆兵器至少有三丈，比大枪大戟短不了多少。 但是，这种长杆兵的头部并非枪尖，也不是刺胡，而是类似镰刀的东西。 于禁带人来到女墙前，把长杆镰刀伸下去。 他瞄准袁军的火雉，一镰刀切断火雉的头部！ 其余十几个卫士也学着于禁，有模有样地用长杆镰刀收割火雉。 只几个呼吸，城下袁军的“火雉”全都变成了“无头鸡”。 城门口，袁军愣愣地看着地上掉落的、还在燃烧的“火雉”头。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推着冲车原路返回。 不用冲击城门的士兵汇报，淳于琼和逢纪就在金鼓台上看见了整个过程。 淳于琼拍在护栏骂道：“好个于禁贼子！” 逢纪皱起眉头，没想到他引以为傲的“火雉”，竟然如此轻易就被人破解。 当天，袁军又试了好几种火攻方式。 比如直接用火把点燃草席。 结果城头一桶冷水下来，火直接熄了。 他们又试着用油，结果城头几桶金汁倒下来，火熄了不说，人还被金汁烫没了！ 没办法，淳于琼和逢纪只好放弃。 但是没有冲车攻击城门，进攻方士卒的士气肯定会受影响。而守城方不用管城门的话，也能节省出不少人防守他处。 常规的攻城办法已经失效，淳于琼和逢纪只好尝试偏门左道。 淳于琼命人挖掘地道。 结果于禁和当初的马超一样，早在城墙后挖筑深井派人侦听。等袁军士兵从地道里出来，迎接他们的是准备多时的青州兵！ 地道战失败，淳于琼又命人在城外修高楼。 这可是淳于琼的主上袁绍在晋阳城外施展过的攻城绝招！ 守军将情况报告给于禁，于禁派兵连夜出城，强行摧毁淳于琼修筑的高楼。 之后，淳于琼派兵护卫高楼作业，于禁不敢再出城，只能目睹淳于琼修建高楼。 等淳于琼的高楼修好，弓弩手们攀上高塔。 诡异的一幕发生！ 不知从哪刮来一阵大风，伴随雷雨闪电，竟将数座高楼吹倒！ 十多米高的木楼倒塌，砸在地上扬起大量土尘。 大雨倾盆而下，天空顿时乌云密布！ 攻守双方都惊呆了！！！ 袁军都以为是老天爷在帮助曹军，不禁士气大跌！ 于禁见状想要出城一战，但逢纪反应更快！ 逢纪夺过士卒手里的金鼓，亲自敲响金钟，鸣金收兵！ 袁军火速退回军营，让于禁没来得及追击。 之后数日，大雨不断，黄河故道水势不断上涨。大水渐渐淹没袁军军营，淳于琼只能暂时放弃攻城，将营地迁至高处。 其实那天吹倒袁军高楼的雷雨大风并非意外。 农历六、七月之交本就是冀州雨水高发的时段，淳于琼不识天时，方才让于禁逃过一劫。 但于禁同样不识天时，对雨季到来毫无准备。 如果他提前备上几百艘小艇，趁着涨水之际围攻淳于琼大营，或许可以击败淳于琼！ 平原城的大雨一连下了好多天。 时间来到七月下旬，雨水终于消停。 袁军卷土重来！ 但是这一次，淳于琼没有再修高楼，因为袁军军中传起流言，说是楼修得太高会触怒天神！ 古人的迷信影响了袁军的进攻策略。 逢纪见修不了高楼，又想到筑土山的法子。 他告诉淳于琼，只要把土山堆得和城墙一样高，士兵不就可以直接杀进去了嘛！ 淳于琼对逢纪的智慧感到佩服，当即命人搬运沙土，在平原城外堆砌土山。 于禁见状，命人在城墙正对袁军土山的位置，就地修建高楼。 十天后，当袁军的土山堆好，于禁的高楼也修得差不多了。 等袁军登上土山，试图冲入城内时，高楼上弓弩齐发，射住袁军势头。 于禁亲率青州兵守御城墙，多次击退淳于琼的进攻。 双方在平原城杀得血流成河，皆死伤惨重！ 但是，于禁还是艰难地守住了平原城。 而淳于琼折损三千军士后，便不敢再强攻平原城。再打下去，他手里的兵力怕是要跟于禁相差不多了！ 攻城不利的淳于琼只能退兵，依托黄河故道西边的城池与于禁对峙。 淳于琼同时向袁绍写信，请求袁绍发排援兵。 袁绍在邺城收到信，气不打一出来。 袁绍当着一众文武的面愤怒地斥责淳于琼：“淳于琼，何其愚！攻太原，太原不利。攻平原，平原不克！” 河北霸主扫视群臣，然而他的爱将颜良、文丑、高览都已殒命！ 袁绍曾经看好的骑将韩猛，在并州为马超部将所杀。 一时之间，袁绍发现除了淳于琼，竟无一员大将可用！ 他质问群臣，何人可以替他擒杀于禁！ 众人面面相觑，说出吕旷、吕翔、赵叡等几个宿将的名字。 然而袁绍都不满意，因为这些人都没有统领大军的才能。 忽然，沮授出列！ 他对袁绍说：“明公，臣举荐两人，或可击败于禁！” 袁绍好奇：“哦？快说！” 沮授说出两个名字：“从事牵招、宁国中郎将张合！” “牵招？张合？” 袁绍皱眉，这两人在袁绍军中资历尚浅，且名望不高，袁绍因此怀疑二人能力。 “沮公与，还有其他人吗？” “禀明公，除此二人，再无他将！” 沮授极力推荐牵招和张合。 袁绍思来想去，手底下实在没人可用了，只能捏着鼻子接受沮授的推荐。 于是乎，袁绍下令： 提拔牵招为护乌桓校尉，命其领乌桓骑兵三千。 宁国中郎将张合擢拔为裨将军，派给他五千兵马。 再以沮授为监军，监管两支军队驰援淳于琼！ 八月，沮授、张合、牵招三人携八千军队进入平原！ 于禁得知消息，分兵驻守高唐津，以免退路被断。同时派人往青州，请青州刺史臧霸救援！ 第237章 张合出战! 八月廿日。 于禁在平原城收到军报，袁军主力袭击高唐津大营！ 于禁看完军报，明白袁军这次来高手了。 幸好他提前分兵镇守高唐津，否则高唐津失守，曹军的退路就会被切断。 于禁再次派出探马刺探袁军军情。 上午辰时，探马回报，攻击高唐津的袁军由淳于琼和张合率领，袁军兵力至少有一万人！ 于禁在高唐津只布置了两千守军，统兵者是清河人朱灵。 朱灵的指挥水平值得信赖，但袁军势大，两千人估计撑不了多久。 那么当务之急就是救援高唐津大营！ 于禁立马在平原城点兵。 城中尚有青州兵六千，于禁选了其中精锐三千，率领他们向高唐津进发！ 此时高唐津大营。 袁军攻势犹如浪潮，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曹军营垒。 曹军将领朱灵亲自登上营墙参与作战。 朱灵脾气火爆，杀敌之余，但凡看见士卒有失误、怯战的就会劈头盖脸一顿骂。 这放在平时肯定会使士兵生怨，可眼下大敌当前，朱灵的谩骂声反而起到了很好的鞭策作用。士兵们被他的威严慑服，全都闷着脑袋防御敌军。 曹营对面，淳于琼、张合、逢纪三人共同站在金鼓台上。 张合望见在己方人数极为占优的情况下，曹军依旧能坚守营垒，于是发出感慨： “本以为西凉军已是天下强兵，没想到中原也有如此多的劲卒！” 一旁，淳于琼不屑道： “张将军可不要涨他人威风，凉州、中原是劲卒，难道我河北男儿就不是劲卒了吗？” 淳于琼资历老道，张合可不敢得罪他，忙赔罪说： “是末将失言，望都督不要怪罪！” “哼，本督这次便不计较，往后你多注意！” “诺。” 张合回神继续观察战况，心里却难免对淳于琼生出不满。 按理来说，张合受命领数千兵马来援，袁绍又没特别说张合应该归属淳于琼节制，那么他张合就是单独一军的编制，与淳于琼军平起平坐的存在。 淳于琼除了资历比张合老，没有其他地位上的优势。 可刚才，淳于琼却以张合的上级自居，实在令人恼怒！ 这也是袁绍军队的老毛病了。 统属不明，将令不一！ 不过今日这个问题还起不了决定性作用，因为袁军占据绝对的人数优势！ 曹军高唐津大营虽然还在坚持，但沦陷是迟早的问题。 正在淳于琼和张合观战之际。 忽然，探马来报——于禁出兵了！ 淳于琼大喜，狂傲地笑道：“哈哈哈哈！好，这次定要生擒贼子于禁！” 张合独自走下金鼓台，前去调集自己的部队。 他的任务当然是截击于禁！ 阻击于禁的军队不只有张合这一支，此时黄河故道边，护乌桓校尉牵招正率三千乌桓骑兵在河边待命。 没错，袁军猛攻高唐津其实是一个陷阱！ 一个于禁不得不跳的陷阱！ 此计出自张合，过程是先让淳于琼和张合一道猛攻高唐津，诱于禁出城救援。 只要于禁出来张合就会分兵阻击于禁，然后在战斗关键时刻由牵招的乌桓骑兵收割战场！ 张合的作战计划非常简单。 但正是因为简单，才更加有效率！ 利用袁军绝对的优势，攻击于禁的要害，行堂堂正正之阳谋！ 黄河故道边。 于禁率领三千青州兵精锐向高唐津移动。 行至半道，忽然，高唐津方向杀出一支敌军，正是宁国中郎将张合！ 于禁立马皱起眉头，他知道自己中计了！ 但明知是计，于禁也必须向前挺进，因为高唐津若失，他和他的军队就会成为孤军！ 于禁拔出佩刀，剑着对面的张合军： “三军有令，前进，杀敌——！！！” 青州兵们在屯长、军侯、部督的号令下，结成紧密的方阵，缓缓向袁军推进。 对面，张合摆开阵势，命五百强弩兵站在最前方。 等于禁的军队行进至300步的位置。 张合一声令下，五百张强弩齐发！ 咻————！！！ 青州兵们举起盾牌阻挡，冀州强弩射出的弩矢深深钉入盾牌，叫人心惊胆战。 青州兵阵中，于禁大声呵斥：“前进，后退者斩！！” 士卒继续行进，待到250步，袁军的下一轮弩矢射来。 这一次，青州兵前排开始出现伤亡。 即便有盾牌阻隔，少数弩矢还是洞穿了青州兵的身体。 前排惨叫声断断续续，但他们还是在前进。 之后，袁军强弩进入自由射击状态，只要弩矢装填完毕就会朝曹军射击。 曹军越靠近，死伤就越多。 等到100步范围内时，盾牌和盔甲都已不起作用。 明明青州兵举着盾牌还穿戴盔甲，可强弩依旧穿盾洞甲，将青州兵射杀！ 但是，于禁的弓箭手也开始还击。 张合的弩兵亦出现伤亡。 青州兵弓手放过三轮箭后，曹军终于走到距离袁军30步的范围！ 30步——步军冲锋的最佳距离！ 于禁当即挥舞战刀怒吼道：“弟兄们，跟我冲————！！！” 青州兵们发泄式地狂吼：“杀——————！！！” 随即，三千青州兵一拥而上！ 张合让弩兵退后，派出长戟材官迎接青州兵的冲锋！ 双方士兵碰撞在一起，乒乒乓乓的金铁声刺耳且沉重！ 战场上惨叫声不断，于禁一边指挥，一边带领亲随冲击张合军阵。 张合见于禁如此勇猛，手痒难耐下也带着亲兵往前线走。 双方的亲兵很快就在前线交手！ 于禁在士兵堆里望见一顶插着红羽的兜鍪，知道那一定是地方主将，他开始亲自往红羽兜鍪的方向冲杀！ 戴红羽兜鍪的人，当然是张合无疑！ 而且，不仅于禁发现了张合，张合也发现了于禁！ 和张合一样，身为主将的于禁，其盔甲的造型同样显眼。 张合拔出环首刀，对着人群中的于禁大吼：“来将可是于禁于文则？！” 于禁狂笑：“哈哈哈！张合小儿，某家来取你项上人头！” 张合亦大笑回应：“哈哈哈哈！于禁！汝的人头吾收定了！” 转眼间，二人拨开小卒，在阵前亲自交锋！ 二人的武器装备完全相同，一把百炼环首刀，一面兽吞铁木牌。 于禁率先出手，高高一刀劈向张合！ 张合举盾格挡，阴险地用脚踹向于禁膝盖！ 于禁乃战场宿将，这点小伎俩哪里逃得过他的眼睛。 于禁左手狠狠发力，盾牌砸向张合脚面！ 张合改踹为蹬，蹬在于禁盾牌上。 于禁连退数步稳住身形，同时，于禁的亲随围上来，将他很好地保护起来。 第一轮交锋，于禁看似吃亏，可双方实力差距并不大。 但是于禁的心态落在下风，他拿不下张合，无法快速突破袁军封锁，就无法支援高唐津大营。 一旦在此期间高唐津大营沦陷，那于禁也会十分危险！ 就在于禁和张合交锋的时候，战场后方，一支乌桓骑兵部队悄然出现！ 第238章 臧霸来援! 高唐津大营。 张合分兵阻击的于禁的同时，黄河南岸驶来上百艘大船，青州刺史臧霸的军队开进高唐津大营的水寨！ 前线，朱灵正领守军苦战。 听闻臧霸带兵来援，守军士气大振！ 臧霸的泰山军迅速下船，并在臧霸的带领下，朝着大营营门前进。 曹营门口，袁军正用冲锤撞击营门。 砰——！ 砰——！ 忽然，营门从内打开！ 袁军士卒收不住力，好些人栽跟头摔进曹军大营。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群相貌凶悍的泰山贼便用战刀剁下他们的头颅！ 这时，青州刺史臧霸出现，他身披青黑铁甲，手持一把小戟。 臧霸大喝：“泰山军，飞戟！” 身旁数十人拿起挂在腰间的小戟。 “杀——！” 数十支小戟袭向堵在营门口的袁军！ 臧霸和泰山军的飞戟非常精准，专射袁军面门。 几乎只一瞬间，曹军营门前就被清空！ 臧霸再次怒吼：“敌军败了，给我杀！！！” 泰山军高喊：“杀——！！！杀——！！！杀——！！！” 数以百计的泰山军从大营中冲出。 袁军被这波突如其来的进攻打得有点懵！ 为什么曹军人数比咱们少，还敢出营作战？！ 袁军士卒陷入自疑，而泰山军在臧霸的带领下士气高亢，竟将营前的袁军打得节节败退！ 而此时，袁军后方金鼓台上，逢纪指着黄河河面提醒淳于琼： “淳于都督，敌军援兵来了！” 淳于琼怒拍围栏，叫人把军队都压上去！ 袁军预备队全部出动，试图击退曹军的反击。 但两军交战，起作用的通常只是前排军队。淳于琼的预备队想要参战，却被友军挡在后面。 而前排的袁军在臧霸的强势反攻下，已经显现出溃败的势头！ 冷兵器作战，打得就是勇气！ 袁军久攻大营不下，许多士卒都已疲惫。 而臧霸的泰山军新至，又有援军身份加持，士气旺盛！ 再加上臧霸本人武勇过人，其手下孙观、吴敦、尹礼等也都是青徐悍将。 袁军不敌实属正常现象。 臧霸带兵猛打猛冲，朱灵这时也带领守军从大营冲出，二者合力反击袁军。 很快，袁军先头部队就被击溃。 溃兵裹挟友军，连着淳于琼的预备队都被冲散。 臧霸在战场前狂放大笑：“哈哈哈——！敌军败了，弟兄们，给老子追！！” 前线八百泰山军紧跟他的脚步，疯狂追击溃逃的袁军。 淳于琼的五六千大军，就这样被臧霸的军队击溃！ 臧霸帮助朱灵击退淳于琼，还想继续领兵追击。 这时，从平原方向跑来几匹快马。 是于禁的斥候！ 斥候们灰头土脸地找到臧霸和朱灵，请求二人速速发兵援救于禁！ 臧霸问怎么回事，斥候们哭着说： “我家府君在来援的路上，遭到张合和牵招截击！情势危急！” 臧霸和朱灵感到惊讶，立马在营前点兵。 臧霸此次共带来三千泰山军，其中精锐者八百。 朱灵还剩下一千多人。 二人商议过后，决定留五百人守营，以免淳于琼退而复返。 剩下的三千六百人全部出发，向着于禁出事的地点赶去！ 臧霸和朱灵抵达战场时，于禁的军队已经岌岌可危！ 于禁前有张合，后有牵招。 他带领残余的数百精锐结成圆阵，在张合和牵招的围攻下苦苦支撑。 不得不说，于禁带兵的本事很强，军队纪律非常严明！ 换做其他人突然遭遇背袭，军队早就溃败了。 可于禁还能组织部队做最后的抵抗。 朱灵望见于禁身陷险境，焦急地对臧霸说：“刺史，快快救援于府君吧！” 臧霸知道事态严重，当即带领泰山军从张合背后发起进攻！ 张合早察觉到臧霸的到来。 张合感到吃惊，不明白于禁哪来的援兵，但他还是镇定地分遣士兵，调头迎击臧霸的军队。 战场上顿时乱做一团！ 于禁被张合、牵招包围，张合背面又遭臧霸袭击。 乱战中，于禁发现张合的军队出现混乱，知道是援兵来了！ 他对着手下剩余的四五百人说：“援兵来啦，弟兄们，跟我冲杀出去！” 残存的青州兵听他这么一说，求生本能爆发，跟着于禁朝前猛攻！ 张合为了应付臧霸，没能拦住于禁。 于禁带领部队冲出重围，和臧霸、朱灵的军队汇合。 之后，曹军由臧霸的泰山军殿后。 于禁、朱灵、臧霸三人缓缓朝高唐津大营撤退。 张合突遭臧霸袭击，军队也有些混乱，等他安抚好军队，于禁三人已退出数百米远。 牵招试图带领乌桓骑兵阻击。 臧霸的泰山军用弓箭和飞戟一顿招呼，迟滞了乌桓骑兵的冲击。 曹军且战且退，张合和牵招不愿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一路追击到高唐津大营。 这之间，臧霸展现出青徐第一将才的特制。 三千泰山军在他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配合友军撤退。 特别是臧霸的八百泰山军精锐，这些人都是青徐游侠儿，和臧霸誓同生死，面对敌军追击竟丝毫不乱。 臧霸本人的胆气也很足，在撤退途中镇定自若，就连于禁和朱灵都对他生出敬佩。 曹军最后安全撤退至高唐津大营。 张合无奈，眼睁睁看着曹军坐上渡船，安全渡过黄河。 不过袁绍派给他的任务基本完成，于禁的军队被赶出平原郡，留守平原城的三千青州兵得知主将于禁逃走，遂开城投降。 时隔一年，平原重归和平。 只是这一年里，于禁掳走平原郡近十万人口，对当地农业、经济、民生造成了极大的破坏。 曹操削弱袁绍的战略目标超额完成。 于禁也险之又险地退回渭南。 平原之战后，曹操加封于禁为偏将军，以此嘉奖他的战功。 幸运的是，袁绍拔出平原郡的钉子后，并没有继续攻击曹操。 袁绍选择偃旗息鼓，看来是要把沮授的谋略进行到底。 暨修养生息三年，再携幽冀二州之兵席卷中原！ 曹操得知袁绍没有进攻，心底无比庆幸！ 不过他也清楚，袁绍的实力仍旧在他之上，要想在未来的决战中取得胜利，曹操本人还需要更加励精图治才行！ 好在今年的秋收马上就要来了。 天可怜见，或许是因为雒阳重建，汉室有再兴之象的缘故，今年天下十三州都没有发生什么严重的自然灾害。 各地官员上报的情况来看，今年很可能是个丰收年！ 第239章 雒阳大兴，录尚书事! 九月，金秋。 关中迎来移民迁入后的第一次秋收。 天子和百官再登北邙山，眺望雒阳城及周边田野。 雒阳城的城墙斑驳、焦黑，那是十年前的浩劫留下的烙印。 但城池内外，却是别开新天！ 城内，新的皇宫拔地而起，天子亲自为其取名“建安宫”，与年号相同。 杨安殿前，一座全新的宫殿正在兴建，这座宫殿叫做“太极殿”！ 太极殿建成后，将作为新的朝会用的宫殿。原来的杨安殿则会完全作为天子的寝宫。 马超的岳父——将作大将杨阜全权负责皇宫的修建。 皇宫外，雒阳城内，一座座崭新的房屋、雕楼散布在各处。同时，官府还翻修了城内道路，新的官道用白石子铺路，美观典雅。 根据今年的统计，雒阳城中共落户两万余口移民。 这些移居到京师的百姓大多不是一般人，基本都是河内和河东的豪族、富商。 而寻常百姓，基本都会选择在雒阳城外及周边县邑安家。 甚至今年年初还出现过，被分到雒阳城内的百姓，为了能够分到城外的田产，选择与落户到城外的豪族们交易户籍的现象。 可以说是京城摇号交易的古早版本了！ 对于这种现象，官府根本没有功夫管理，官吏们光是每天处理各种既定公务就已经忙不过来了。 雒阳城百废待兴，要办的事情太多。 相比雒阳城，河南尹境内其他县邑的官员同样忙得不可开交。 移民落户的问题自不必说，春耕、夏忙、秋收都离不开官员们的监督管理。 他们不仅要管移民耕种借工具、借耕牛、借粮种，还要处理邻里纠纷，基础设施建设，水利，住宅，等等等等！ 况且新的移民还在不断涌入！！ 去年冬天，马超从河东、河内迁入10万口百姓。 今年秋收结束，马超又计划从二郡迁入10万口百姓！ 而且雒阳新建的消息散播开后，关西长安、凉并二州又有许多自发迁来雒阳定居的百姓！ 甚至荆州南阳、兖州颍川、益州汉中等地，也有流亡的雒阳原住民回流！ 得亏马超在河南尹安插了许多能吏，不然根本管理不过来。 河南尹贾逵，偃师令郭淮、河阴令阎温、还有裴徽、庞淯等人，都竭尽所能地替马超治理好关中。 当然，马超颁布的《五条令》更是深入人心。 雒阳地区常有孩童传唱童谣，曰： 总百揆，马骠骑。 安民心，五条令。 扶汉室，雒阳兴。 河洛吐符瑞，吉日临高堂！ 与童谣一起传遍关中的，还有马超的名望。 而今雒阳再兴，关中地区恢复生机，所有的功劳最终都要记在司隶校尉马超的头上！ 如果不是当初马超坚定不移地要迁徙户口入雒，京师断无这般景象！ 马超的政策落实下来后，朝廷不仅有了人，还有了钱和粮！ 虽说朝廷颁布诏令，免除百姓第一年的田赋和三年的口赋、算钱。 但雒阳的商业税、盐铁税等都还是在的。 四面八方的士子、豪族、商家听说雒阳重新修建来到雒阳，他们的生活总会产生税收。 至于粮食，朝廷今年是不能收取田赋，可百姓租用耕牛、粮种、农具的钱总还是要上缴一点的吧！ 如此，朝廷得到的粮食虽然不能供给征战，但维持官府良性运转还是勉强能做到的。 天子携百官登北邙山，沉醉于伊洛盆地金灿灿的丰收景象。 司隶校尉马超在祭祀时，再次站到百官前列。 天子当着众人的面，指着山下绵延千里的麦田说：“此皆孟起之功也！” 马超叩首：“唯赖陛下圣明！” 天子看着马超恭敬的模样，爽然笑道：“哈哈哈哈，爱卿不必过谦！” “大臣们常对吾说，国家大事，无过’赏罚‘二字。今雒阳欣欣向荣，你们说说，吾应该如何嘉奖孟起啊？” 群臣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 “怎么？你们觉得不妥？” 群臣又摇头。 雒阳重新繁华，马超当然功劳卓着，不赏肯定不行！ 马超却在此时说道：“陛下，臣不过宽揽大局，朝廷的政策能实行好，下面的官吏们才是头号功臣。您要赏的话，就请赏他们吧！” 天子呵呵一笑：“他们，朕自然是要赏的。但爱卿你也不必委屈自己！” 最后，天子乾刚独断。 把马超从守侍中的位子，提拔为录尚书事！ 何为“录尚书事”？ “录”暨“领”。尚书，指尚书台、兰台。事，就是处理事务。 马超录尚书事，意味着他今后可以插手兰台事务！ 之前，马超只守侍中时，他虽然可以出入宫禁，随时向天子谏言。但兰台一直由杨彪、赵温等士人把控。 兰台的职能是帮天子管理政务，这意味着赵温他们可以通过兰台干扰马超对司隶校尉部的治理。 其实赵温他们早就这样做过。 去年迁徙户口时的政潮就由赵温等人煽动而成。 然而过了今日，马超就可以入兰台跟赵温等人当面掰扯了。 赵温他们如果通过尚书台使绊子，马超也能第一时间察觉。 显然，天子在多番试探马超后，对马超的信任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在天子看来，马超是绝对的忠臣！ 天子授予马超录尚书事，马超感动地跪地谢恩。 天子把他从地上扶起，指着北邙山山顶说：“孟起，当年你写《步登北邙坂》，吾读之涕泪纵横，伤心欲绝。今日，你为朕，为大汉兴复雒阳，朕都铭记在心！” “望你将来继续竭诚奉公，忠贞做事！” 马超再次流涕叩拜：“陛下知遇之恩，臣永世难忘！” “好，好！” 天子又一次扶起他，拉着他的手说：“我听闻楼兰公主为你诞下一男嗣，何不抱来宫中，让皇后和贵嫔们瞧瞧？” 马超心中狂喜。 没想到，天子又要和他联姻！ 但紧接着，马超觉得老跟天家联姻也不好。 男尚公主，女嫁皇子，这在太平盛世可是千金难买的殊荣。 可放在这乱世，马超其实更愿意让自家小孩跟其他豪门联姻。 和天家联姻的有那么一个两个就够了，没必要全放在一个鸡蛋篮子里。 但是，天子开口求亲，做臣子的哪有拒绝的道理？ 马超只好说：“那来日陛下方便，臣便带承儿入宫，请皇后和各位贵人调教调教！” 承儿，全名马承。 为楼兰公主喀丽丝所生，是个混血。 天子笑逐颜开：“甚好，甚好！” 翌日，马超携家眷入宫，杨氏、楼兰公主、马英娘、马承全都露面。 天子亦将家眷唤出，摆设家宴款待马超一家。 马超的一对儿女只有一岁左右大，但皇后和贵嫔看后，都对婴孩的相貌非常满意！ 宴席上，天子命人拿出两对龙凤玉佩，分别取异性玉佩赐予马超的儿女。 这两枚龙凤玉佩便是天家给马氏的定亲信物啦！ 当天散会后，天子特意将消息散布出去。 百官和雒阳市民闻讯，许多人都跑到马超府邸前送礼。 第240章 刘表伐张绣! “杨管家，把门关上吧。” 马超让人关上门，并叮嘱他们，从今往后除非朝廷来人，没有马超的亲口命令不准给外人开门。 身旁，司马孚称赞道：“明公洁身自好，诚乃百官表率啊！” 马超嘴角扬起：“呵呵，叔达不必如此恭维吾。” 司马孚低头致意，二人随即来到茶房。 马超对司马孚说：“袁绍和曹孟德罢兵，你有何看法？” 司马孚用手刮刮耳鬓，说实话，军略非他之所长。 因此，司马孚坦诚地说：“明公的谋略，远在司马孚之上，比起献丑，还是请公教诲一二吧！” 司马孚的说话水平很高。 马超虽然知道这是司马孚的托词，但依旧受用。 他说：“既然这样，我说一说，你有什么意见直接提。” 司马孚拱手。 马超于是说出自己的见解，他认为，袁绍的纸面实力依旧强于曹操，但袁绍要想击败曹操却很困难。 所以，袁绍才会在清除曹操位于冀州本土的势力后，偃旗息鼓。 马超真正关注的是，袁绍这一次究竟会休养多久！ 如果袁绍只休养一年，等明年秋收又再次发兵，那对朝廷来说是最好的情况。 冀州再富裕，但袁绍穷兵黩武总有耗光潜力的一天。 反而是袁绍多休养几年，再次攒出十几万兵，数百万粮的话，不管对马超还是曹操都将是巨大的压力！ 但马超也相信，曹操绝不会坐以待毙。 曹操肯定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抓紧时间备战。 这样一来，朝廷也不能荒废，必须参与这场军备竞赛，甚至在关键时刻加入战局！否则等袁绍和曹操分出胜负，朝廷恐怕会难以招架。 只是关中毕竟底子薄，要是能再雄厚一些，朝廷会更有底气。 马超的目光扫过舆图。 司隶、并州、雍州、凉州都已在版图，朝廷再想扩张，就只剩下西、南两个方向。 西面是益州，张鲁、刘璋两个冤家估计正在死掐。 南面，刘表刚统合荆州，估计正摩拳擦掌想进兵中原。 两相对比，马超觉得还是往益州发展更容易一点！ 他将想法说给司马孚，司马孚点头认同。 司马孚分析道：“明公，巴蜀乃天府之国，秦得巴蜀，方能横扫六合。今朝廷之局面与当年秦国何其相似，若能使巴蜀恢复，便不用再畏惧袁本初。” 马超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相比收复荆州，拿下巴蜀确实要容易那么一丢丢。但要想真正拿下巴蜀，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何况朝廷才脱离并州大战，要想大举用兵，至少得再等上两三年！ 然而最宝贵的正是时间！ 马超忧心的是，万一朝廷还没来得及进兵，或者正在进兵途中，关东袁曹就胜负已分，那时间很可能来不及！ 甚至就算朝廷拿下巴蜀，如果没有时间消化吸收，也有可能被曹操或袁绍抓住时机击溃！ 如此盘算下来，马超顿感头疼！！！ 原本以为已经明朗的局势，结果只是让朝廷可以多挣扎一会儿。 马超神情肃穆，对朝廷的前景感到晦暗。 除非，他能够带领朝廷，在袁绍和曹操反应过来之前拿下巴蜀，并吸收消化掉，朝廷的胜算才能提高到4-5成。 但光是按时按量完成这个设想，难度就高得离谱！ 综合考量，马超觉得并州大战前，朝廷起死回生的概率是1%。经过并州大战，概率才上升到10%。 也就是说，朝廷要想在汉末吃鸡大赛中笑到最后，现在的胜算只有1成！！ 马超只能安慰自己——事在人为。 然而隔月，一则消息让马超的心情沉入谷底。 十月，荆州牧刘表发兵，北上攻打南阳太守张绣！ 刘表给出的理由也很简单：太守张绣不听州牧号令，故伐之！ 刘表的行为，无疑是往朝廷脸上甩耳光。 谁不知道张绣是朝廷亲自任命的南阳太守啊？ 但刘表用朝廷的州牧制度作为利剑，恰好避免自己沦为乱臣贼子。 据悉，刘表率军五万北上，沿途县邑望风而降！ 没办法，谁叫刘表声威比张绣大多了呢。 张绣的求援信发到雒阳时，刘表的五万大军已经距离宛城不远。 张绣征集了两万人守城，但其中真正能算成士兵的，数量不会超过五千！ 或许有人会奇怪，南阳郡作为光武帝刘秀的龙起之地，难道不是百万人的大郡吗？ 怎么张绣占据南阳却只有这么点兵力？ 但其实，从建安元年起，南阳郡的百万人口就已经成为过去式！ 根据名医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记载，南阳郡从建安元年开始就爆发了大规模瘟疫！ 十年时间，张氏宗族两百多口人，竟然死亡三分之二！ 死者中殁于伤寒者，又占十分之七！ 这还是名医张仲景的家族，就因为瘟疫死了三分之二的人，更不要说其他条件更不好的平民百姓了。 建安六年的南阳郡，其人口多半凋零得可怕。 南阳郡百姓为了逃避瘟疫，肯定也会大规模南下前往襄阳、江陵等地。 南阳郡因瘟疫人口锐减。 加之张绣是外来军阀，多半得不到太多世家大族支持，其麾下兵力很少也属正常。 若是往年，张绣面对刘表的大军肯定会倒向曹操换取援军。 但今年朝廷招纳了张绣，张绣便只能向朝廷求援了。 雒阳，建安宫，太极殿。 天子和百官看到张绣的求援信，都将目光投向马超。 当初接纳张绣，正是出自马超的主意！ 眼下是否要派援兵，那也要看马超的意思。 甚至派兵的话，多半还得马超亲自领兵！ 只是，某些人真的会愿意再让马超重掌兵权吗？ 他们可是好不容易，才把马超从凉州牧调到司隶校尉的位子上。 而今司隶校尉部虽有二十万人口，但还没成立正式的军队呢…… 朝廷若要支援张绣，恐怕需要从雍州、并州、乃至凉州调兵才行。 天子问道：“张绣派人求援，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马超没有动。 他眼睛余光扫向杨彪、荀攸、赵温等人。 果然，赵温出列道：“启禀陛下，张绣乃朝廷任命的太守，刘景升攻打他有僭越之嫌。臣以为不用派兵，可以先派使者出面调停！” 百官闻言点头，觉得这个计划很靠谱。 刘表的理由再怎么站得住脚，但如果朝廷亲自出面呢？ 刘表会无视朝廷的颜面吗？ 刘表敢践踏朝廷的尊严吗？ 第241章 刘表:天使，直饮酒，勿多言! 十月中，朝廷派出使者前往南阳。 雒阳朝堂议论纷纷，许多人都觉得这件事应该就这样结束了。 然而，太仆荀攸和司隶校尉马超私下觐见天子，进言让天子早做开战的准备！ 听他二人这么说，天子的心情顿时变得不美丽。 天子问荀攸和马超，难道刘表真敢不听朝廷号令不成？ 马超说：“刘景升兴师动众，以五万大军攻打张绣，其志绝不在小！尚书想靠说客劝退荆州牧，臣以为有些天真！” 荀攸则说，刘表不敢主动攻打朝廷，但不代表朝廷仅靠一封诏书，就能熄灭刘表的野心。 马超和张绣都主张，与其等到张绣覆灭再行动，不如提前征调兵马！ 天子表示这事不能私下决断，还需明日拿到朝堂上议一议。 马超和荀攸遂退出杨安殿。 大殿门口，望着正在兴建的皇宫，荀攸发出一声叹息。 走在前面的马超停下脚步，回头笑问：“太仆何故叹气？” 荀攸自嘲道：“呵呵，我是为大汉而叹息。” 马超嘴角微扬，满朝公卿，恐怕只有荀攸能够和马超一样，看清天下大势吧。 荀攸主动问马超：“骠骑，雒阳再兴，朝廷虽已起死，但要想回生，还很艰难啊！” 荀攸的话，大抵是想劝马超先放下个人野心，全力扶持汉室。 马超听懂他的暗喻，笑着说：“我知道，所以明日上朝，还请太仆声援一二。南阳为天下之中，左临曹孟德，右接刘景升，失不得。” 荀攸点头：“为朝廷计，必须确保曹孟德后方无虞。” “哈哈，太仆知我心也！” “要是孙伯符还在世就好了。” “太仆倒是提醒我，孙伯符之弟孙权，或许可以一用。” 荀攸迟疑道：“孙权年幼，能否接管父兄遗产尚不明确，他能有余力进攻荆州吗？” 马超自信地说：“试一试总比什么都不做好！太仆，我欲举孙权为茂才，表其为荆州刺史，你以为如何？” 荀攸撇嘴：“那就依骠骑之言，试一试吧。” 于是乎，两位天子手下最有智谋的人，定下引江东孙权进攻刘表的计划！ 当然，朝廷调动兵马的事情也不能耽搁。 …… 另一头，荆州南阳。 使者到达宛城时，刘表的大军已经将城池围了个水泄不通。 刘表的五万荆州兵分布于东西南三个方向，留出一面给守军逃跑。 从刘表军的旗帜可以看出，刘表麾下人才可谓全部出动，不仅蔡瑁、蒯越在，刘琦、文聘、霍笃等都随军出征！ 如此大动干戈，可见刘表对宛城志在必得！ 扫平荆南的刘表没有后顾之忧，今年刚满60岁的他，须发都已斑白。 荆州霸主将至暮年，或许，他是想趁着自己胸中热血未凉前，最后一次冲击争霸天下的野望吧！ 刘表月初发兵，大军如犁庭扫穴般推进至宛城。这几日，军队正在清理拆除城外障碍，填平沟壑、护城河。 然而朝廷使者的到来，却让刘表的军队不自觉地停下手头工作。 士卒们听闻朝廷来使，纷纷抬头张望 。 宛城城头，张绣和贾诩也在门楼上观望。 张绣看见朝廷使者的车驾，心情大好，他指着城外对贾诩说： “文和先生，有朝廷出面，刘景升肯定会退兵吧~” 贾诩却不看好朝廷能调停战事。 他提醒张绣做好准备，荆州兵随时有可能进攻！ 张绣脸色难看，询问道：“莫非，刘景升敢无视朝廷吗？” 贾诩用手中团扇遥指城外。 团扇连点三下，每一下都罩住一支刘表的军队。 贾诩说：“刘表五万大军动地而来，他绝不会轻易罢休。府君或许应该再给兖州曹孟德去一封信，请他出兵。” 张绣为难道：“吾已臣服朝廷，私下联系曹孟德，恐怕不妥吧。” 贾诩摇头：“府君与曹孟德同为朝廷之臣，守望相助是应该的。” 张绣抿住嘴唇。 他杀了曹操的爱将典韦、长子曹昂、侄子曹安民，跟曹操有血海深仇，如无必要他不想跟曹操有往来。 但既然贾诩执意如此，张绣决定再听信一回。 “既然如此，那吾便派人前往陈留。” 随后，趁着刘表军停止行动的机会，张绣派人从北门出逃，往兖州陈留而去！ 与此同时，刘表大营。 朝廷使者行至中军辕门。 刘表携众文武在辕门口会见天使。 天使拿出圣旨：“天子诏谕，刘表接旨！” 刘表跪地听旨，天使宣读诏书，让刘表即刻退兵，不要再侵攻南阳郡。 刘表从天使手中接过诏书，然后站起身。 天使眼神期待地说：“景升公，请即刻退兵吧！” 谁料，刘表捋须大笑：“哈哈哈，退兵之事好说，不过天使远道而来，还是先让老夫尽一尽地主之谊为妙！” 天使没有犹豫，跟着刘表进入中军大帐。 刘表命人准备酒肉，盛情款待天使。 然而，就在宴席准备之际，刘表悄悄给了蔡瑁一个眼神。 蔡瑁心领神会，招呼文聘、霍笃等将出帐。 不久后，刘表军营忽然响起洪荒猛兽般的号角声！ 嘟呜呜呜呜————————！！！ 中军大帐里，天使惊讶起身：“景升公？！” 刘表捋须，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 荆州霸主安抚天使：“诶~~~天使不必多虑，此乃营中将士日常操练。” 然后，他举起酒樽，淡定地邀天使共饮。 天使表示想要出帐看一看。 刘表却强硬地说：“请天使饮酒！！” 账内文武大喝：“请饮酒——！！” 天使哪里还能不明白，刘表这是以宴饮拖住自己，趁机派兵攻打宛城。 天使看看刘表，又看看帐篷帘幕。 “这……景升公！” 刘表呵呵一笑：“天使莫非瞧不起我刘景升？” 天使看着刘表精瘦的面颊，只觉得坐立难安。 就在这时，帐篷外传来兵卒的喊杀声。 天使拍着大腿说：“景升公，你，你这叫我怎么回去交差啊！” 刘表见天使认命，只坏笑道： “直饮酒，勿多言！” 他举起酒杯，双手敬天使：“请天使饮酒。” 左右文武再次附和：“请天使饮酒——！” 天使吞咽唾沫，脸色十分难看地举起酒杯，回敬刘表后仰头喝光樽里的美酒。 “咳咳咳！” “好，奏乐！谁来舞剑？” “儿来！” 刘表之子刘琦遂到大帐中央舞剑助酒兴。 军营外，宛城下，荆州五万大军如黑云般压向城墙！ 第242章 强攻宛城，马超受阻荐王凌 “杀啊啊————！！！” 宛城墙头，蔡瑁族弟，升城督蔡中第一个跳上城头，大叫着用环首刀砍翻两名守军！ 蔡中体格矮壮，身上披着厚重的铁甲，如同一头矮脚猛虎。 他依靠坚固的铠甲硬扛几刀，手中战刃准确地切开守军脖子。 很快，蔡中就在城头清理出一小片空地。 数名蔡氏部曲紧随其后爬上城墙，护住蔡中的后背和侧翼。 下一秒，守军如潮水般涌来，无数刀棒对准他们的脑袋使劲招呼！ 蔡中和亲兵们也举起盾牌、环首刀格挡反击，城头顿时响起乒乒乓乓的金属打击声。 尽管守军的反击很凶，可蔡中的小股部队艰难地撑了下来。 随着后续的蔡氏部曲登上城头，蔡中在宛城城头开辟出一块阵地。 蔡中的士卒大约有二十人，如果继续让他坚持下去，城防很可能从这里崩溃！ 守军方面，太守张绣敏锐地察觉到异常。 但张绣还要总领全军，不可能亲自前去清剿。 所以，张绣选择派出自己的得力干将——凉州猛士胡车儿！ 胡车儿是羌人，其人身高七尺九寸，体格雄健，勇冠三军。 他的本名并不叫“胡车儿”，至于叫什么也无人知晓。只因“车儿”在羌语里是“冠军”、“勇士”的意思，又因他是羌胡，所以张绣军中称其“胡车儿”！ 胡车儿最惊人的战绩，就是在张绣偷袭曹操时，带兵围杀曹操大将典韦！ 此时，胡车儿正在墙边跟荆州兵厮杀。 身材高大、膀大腰圆的胡车儿身披量身定制的铠甲，看上去就像一个巨大的铁桶。 胡车儿手中握着一杆短矛，在他腰间还用腰带系着几根备用的。 和喜欢使用戟、刀的汉卒不同，出身羌胡的胡车儿酷爱短矛。 这种武器不仅破甲能力强，必要时还可掷出射杀敌军。 胡车儿一矛刺向荆州兵面门，鲜血顿时糊了他一脸！ 忽然，胡车儿身后传来羌胡语。 小兵带来张绣军令，让他亲自带人击退在城头开辟阵地的蔡中。 胡车儿抬头望向小兵手指的方向，果然，有二三十个荆州兵在城头作乱。 “啊啊啊——！” 胡车儿怒吼一声，双手扒开沿途友军。 几名羌胡亲兵跟上他，气势汹汹地朝蔡中杀去！ 不远处，蔡中刚刚用环首刀杀死一名守军。 正在他得意之际，身边突然传来部下的惊呼：“将军小心！” 蔡中扭头，猛然看见一个黑影朝自己飞来！ 砰！ 亲兵冒死撞开蔡中，紧接着，黑影刺入亲兵的身体！ 蔡中这才看清，原来是一柄投枪！ 投枪从侧面射入亲兵的身体，枪杆深深没入胸腹，只有，可见掷出投枪的人气力之大！ 蔡中扭头看向投枪袭来的方向。 只见一尊铁巨人站在人群中盯着蔡中，铁巨人的目光如同远古凶兽！ “咕。”蔡中内心警铃大作。 但身为升城督，他没有退后的理由！ 哐哐—— 胡车儿的大手拨开人群，同时从腰间抽出一杆短矛。 对面，蔡中双手握住环首刀，弓步站立使重心下方，做好迎战准备！ 胡车儿张开血盆大口：“啊啊啊————！！！” 人形坦克奔跑起来，横冲直撞地冲向蔡中！ 蔡中亦放声怒吼，为自己壮胆：“杀啊啊啊————！！” 一高一矮两个勇士狭路相逢。 胡车儿身高臂长，手中短矛先一步劈向蔡中面门！ 蔡中慌忙闪躲，百炼刀剁向胡车儿手腕！ 胡车儿的短矛一击不中，当即横扫过来，乓地架住蔡中的环首刀。 矛杆与刀身接触，蔡中只觉一股巨力顺着刀把震向手掌、手腕、小臂。 巨力之下，蔡中的刀被压回来，险些砍刀自己！ 然而还不等他反应，胡车儿便伸出大脚，镶嵌铁皮的长靴踹在蔡中大腿上，一脚便将蔡中踢翻！ “将军小心——！！！” 一旁传来蔡氏亲兵的惊叫。 下一秒，胡车儿踩住蔡中握刀的手腕。 咔嚓！ “啊啊啊——！！！” 蔡中发出惨叫，然后胡车儿的短矛就刺穿了他的胸膛！ “嗬……咳咳——” 蔡中胸口剧痛，身体变得绵软无力，再无力起身。 胡车儿轻松杀死蔡中后，仰天咆哮：“啊啊啊啊————！！！” 左右，守军兴奋地高呼：“胡车儿——！” “胡车儿——！” “胡车儿——！” 升城督战死，登上城头的蔡氏部曲立马丧失战心。 守军在胡车儿的带领下，轻松将敌军击退。 荆州军后方，指挥作战的蔡瑁听说自己族弟被杀，眼睛顿时红了！ 他愤怒地让大军压上，要求各部全力攻击城池！ 然而一日下来，荆州军人数虽众，却始终无法占领城池。 张绣的兵力虽少，但他以五百西凉军旧部组建的军队战斗力不容小觑。 天黑后，刘表下令收兵，明日再战。 趁此时机，张绣再次派人突围，向雒阳请求朝廷援救。 张绣的第二封求援信送到雒阳时，太极殿上，马超、杨彪等人正在爆发激烈的争论！ 马超、荀攸联手，极力劝天子调动军队，尽快发兵援救张绣。 而杨彪、赵温等人却认为，应该等到天使返回再做定论。 双方争执不下，直到张绣的求援信抵达。 当百官得知刘表无视朝廷调解，执意攻打张绣后，所有人都不禁为马超和荀攸的先见之明感到钦佩。 至此，是否应该立刻调度军队的问题也有了答案。 天子宣布，即刻调动雍、并二州的军队到雒阳集结，准备出广成关南下宛城援救张绣。 只是，在主将的人选问题上，杨彪和马超再次起了争执！ 官员们下意识地认为，此次出征应该由马超领兵。 毕竟马超的战绩和威望摆在那里，朝廷没有比马超更可靠的统兵大将了。 但杨彪却进言：“陛下，雒阳初兴，司隶校尉部离不开冀侯。臣建议另选统兵将领，好让冀侯能安心坐镇司隶！” 杨彪说得像是为马超考虑，不想马超太劳累。 但谁都清楚，杨彪不敢让马超再掌兵权！ 御座上，天子的目光扫过他二人。 几秒过去，天子开口安抚马超：“孟起，你为治理司隶日夜操劳，吾不想你累坏身子，这次就让下面的人去办吧。你和太尉可有举荐的人选？” 马超躬身低头，心中有些不甘。 这次，他很想亲自统兵！ 而且他是出于公心，因为南阳对朝廷很重要，朝廷占住南阳，刘表就不能从背后捅曹操刀子。 没有刘表掣肘，曹操才能安心和袁绍对抗，对朝廷来说是一件大好事。 所以，朝廷此次支援张绣必须成功，否则刘表占据宛城后再把兵锋指向兖州，冀州的袁绍肯定不会错失机会，定然会配合刘表夹击曹操。 若真是那样，朝廷也只能跟着下场，再次陷入跟袁绍的战争泥潭！ 朝廷现在最要紧的是休养生息，因此为大局着想，扶持张绣帮曹操顶住压力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杨彪横插一脚，让马超不能统兵。 马超必须选一个靠谱的人！ 马超脑海里很快闪过两个名字——徐晃，王凌。 最后，他的选择是…… “陛下，臣举荐弘农太守王凌！” 第243章 王凌施计，毋丘兴畏服 “臣举荐左将军段煨！” 马超刚向天子举荐王凌，太尉杨彪就站出来提出另外的人选。 马超没有理会杨彪的挑衅，只要天子不傻，王凌肯定比段煨更合适。毕竟段煨已经辞官，再请其出山耽误时间。 天子也对杨彪说：“太尉，段公才在华阴安住，这会儿去请他实在不妥。” 杨彪随即又给出两个人选。 “河东太守毋丘兴，屡有战绩，晓熟韬略，可以为将。” 天子迟疑：“毋丘兴吗？” 尚书令赵温又举荐一人：“安定太守郭援，雍州刺史钟元常侄，河北大将也！” 郭援？ 马超差点笑出声。 杨彪举荐毋丘兴，马超姑且还能理解。 赵温推举郭援，实在叫人好笑，也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天子驳回赵温的举荐，谁不知道郭援在龙门渡被马超打得全军覆没啊！ 天子觉得毋丘兴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于是乎，天子让马超和杨彪辩论，究竟用谁更好？ 马超看向杨彪，他实在不想跟这老头儿浪费时间！ 要是再这么拖下去，刘表彻底击败张绣的话，万事皆休！ 马超心中有了决断。 他举着笏板上前：“启奏陛下，臣以为，可以王凌为主将，毋丘兴为副将，命他二人一同前往。” 天子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 “太尉，朕觉得司隶校尉的提议不错，你觉得呢？” 杨彪得到暗示，遂不再反对：“陛下英明！” 天子见他二人不再争论，拍板道： “那就这么定了！” “加封王凌为平南将军，毋丘兴为抚宁将军，率兵南下支援张绣！” 马超率百官躬身：“陛下英明——！” 主将人选定下后，朝臣商议如何调兵。 马超的意思，令王凌领六千雍州兵马，毋丘兴领三千河东兵马，再从司隶征调万余民夫，总计两万人南下驰援。 这一次，杨彪等人没有再反对。 他们不在乎从哪里调兵，只要马超的人不是一家独大就好！ 天子采纳马超意见，从雍、并二州调兵，征发司隶民夫，凑够两万人在雒阳集结。 调度兵马总共用去十天时间，当朝廷大军集结完毕时，时间已将近十一月。 平南将军王凌和抚宁将军毋丘兴各自来到雒阳。 毋丘兴前往太尉杨彪府邸拜谒。 王凌则来到司隶校尉府！ 王凌见到马超，恭敬地向马超行礼：“末将王凌拜见骠骑！” 马超让他起来，然后问道：“王凌，你知道你的任务吗？” “禀明公，末将的任务是支援张绣，击退刘表。” “嗯，有信心吗？” “有！” 见王凌如此自信，马超好意提醒他：“你可不要大意，那刘景升虎踞江汉，荆州五万大军围攻宛城，这仗不好打。” 王凌却说：“骠骑在太行击退袁本初，末将所得颇多。” “王凌虽远不及您，但刘表也差袁绍远甚！请公放心，王凌必为公击退刘表！” 马超点点头，荆州五万大军听上去吓人，但马超也不觉得他们战斗力真有多强。 否则，荆南张羡怎么能拖住刘表一年多时间？ 江东孙策又是怎么多次暴打黄祖的？ 关中军队比不上河北和中原，但要在陆战中和荆州兵掰掰腕子还是足够的。 只是，马超担心的点在于内部！ 杨彪举荐毋丘兴为副将，马超担心这个毋丘兴会碍事。 将帅不和，乃兵家之大忌！ 马超问王凌：“毋丘兴，你可了解？” 王凌笑答：“明公如果担心毋丘将军会阻挠末将的话，就请你安心吧！” 马超有点意外。 王凌自信地告诉马超：“明公可知，晋阳凌于安邑，所以河东素畏太原。裴、卫或可与太原王相提并论，然他毋丘氏在河东尚不如裴、卫。末将有法子使毋丘将军听命！” 马超微笑：“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你去吧。” 王凌躬身：“诺！” 临走前，马超嘱托王凌，此事若办得好，他会表王凌出任汉中太守。 王凌眼底闪过精光。 没想到马超已经把目光投向更长远的地方了！ 想必等王凌击退刘表后，马超就会开启对益州的收复运动。那时如果王凌是汉中太守的话，朝廷收复益州的先锋肯定会是他无疑！ 而这也代表着，王凌有机会立下更多功绩！ 说不定收复益州后，他还能混个益州刺史当当！ 王凌向马超承诺自己不会乱说话，随后告别马超，独自回到军营。 待至军营。 营门口，两个穿着盔甲的年轻人正带人等候他，这两人都是王凌的堂弟，一个叫王昶，一个叫王机！ 王昶和王机见到王凌，充满敬意地问他：“兄长，骠骑怎么说？” 王凌平淡地说：“骠骑令我等务必击退刘景升。” 王昶问：“骠骑肯定对兄长许下承诺了吧？” 王凌点头：“此战若成，骠骑会表我为汉中太守。” “汉中！？” 王昶和王机对视，二人都是并州年轻才俊，马上想通这意味着什么。 王机高兴地说：“那太好啦！兄长说不定能在而立之年当上州刺史！” 王凌微笑，叫他们知道就好。 三人来到中军大帐，不多时，小兵来报说，抚宁将军毋丘兴回营了。 王凌当即招呼亲兵侍奉着甲。 趁着穿戴盔甲的时间，王凌指使王昶，让他暂且拖住毋丘兴。 王昶看着正在穿戴甲胄的王凌，脸上露出坏笑。 “小弟明白！” 王昶遂退出中军大帐，往营门口“迎接”毋丘兴。 二人在营门附近遇见，王昶拦住毋丘兴，告知对方自己的身份。 毋丘兴听说过王昶的名号，在太原，王昶和王凌齐名，都是太原祁县王氏的年轻才俊。 本着士人的身份习惯，毋丘兴停下脚步，跟王昶交流几句。 王昶一边恭维毋丘兴，一边观察毋丘兴的服装。 和王凌此前相同，毋丘兴身上穿的是常服而非军装，他肯定才刚拜见过太尉杨彪！ “毋丘将军，我闻河东士卒精锐，可否请您带我去河东兵营地长长见识？” 王昶故意寻找话题。 毋丘兴说：“等我先见过平南将军吧，届时定邀文舒去看一看。” 王昶拉住毋丘兴的手说：“哈哈，将军可不要食言哦？” 毋丘兴没有戒备：“这个当然。” 王昶保持微笑，余光扫向辕门后的中军大帐。他估摸着，自己兄长王凌应该换上盔甲了。 于是，王昶自然地邀请毋丘兴一同前往面见主将王凌。 毋丘兴点头，跟他进入辕门。 然而毋丘兴前脚刚踏入中军大帐，后脚，身披金甲的王凌坐在马札上，抬臂怒斥毋丘兴：“卫士何在？给我拿下此人！” 王机领着四个王氏亲兵一拥而上，把毋丘兴拿住！ 毋丘兴惊呼：“将军，何故啊？！” 王凌冷笑：“尔身为副将，在军中竟着常服，而不穿戎装，目无军纪如此，本将不得不依照军令处罚你！” “骠骑将军曾在军中设立《七禁令五十四斩》，轻军、慢军、盗军、欺军、背军、乱军、误军者必斩！” “来人，把此轻军、慢军之人推出去砍了，典明军纪！” 第244章 出征，支援张绣! 王凌依据马超所立的《七禁令五十四斩》，要处死怠慢军纪的毋丘兴。 毋丘兴自知理亏，连连求饶告罪。 这时，王凌的堂弟王昶站出来唱白脸：“将军，毋丘将军是朝廷亲自任命的副将，且大军尚未出征，您就饶过他这一次吧！” 王凌不以为然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毋丘兴如此轻军、慢军，兵马交给他统领，如何能够战胜强敌？” 毋丘兴这才反应过来，王凌这是早就设计好了圈套，目的是要夺他兵权！ 毋丘兴力争道：“平南将军，在下身为副将，帐下不可没有兵马！” 王凌冷笑： “哼，看来你是不服本将军对你的处置啊！” “这样也好，轻慢主帅，类同辱军！你已犯轻军、慢军、辱军三条死罪，今日留你不得！” “王机，还不把他推出去干嘛？” 王机得到命令，带领王氏亲兵把毋丘兴往帐外拉。 王昶继续替毋丘兴求情，说上来就杀副将，对军队对朝廷都不好交待。 毋丘兴也看出如果他真不服软的话，王凌拼着被朝廷申饬也要杀他！ 于是，毋丘兴终于软下来。 他请求王凌饶过死罪，甘愿受罚。 王凌呵呵一笑，叫毋丘兴交出两千河东兵马给王昶统帅，只给毋丘兴留下一千人马。 毋丘兴乖乖服软，在军队调令上画押。 之后，王凌见好就收，没真拿杀威棒棒打毋丘兴。 只是毋丘兴交出三分之二的兵马后，其在军中的影响力直线下降。 整支朝廷军队自此完全由王凌说了算。 打压完毋丘兴，王凌终于上表朝廷，汇报大军准备完毕，即刻便可出征。 朝廷于是下令大军开拔。 建安六年，九月廿七。 平南将军王凌率两万朝廷军队南下，赶往宛城支援张绣。 大军急行五日到达宛城以北。 探马传回消息——宛城还未陷落！ 王凌松了口气，派从弟王昶领五百河东骑兵前往战场前沿，告知敌我双方援兵已至。 王昶的骑兵在宛城战场外兜了一圈。 城内守军望见朝廷旗帜，都欢呼雀跃！ 一时间，城中爆发出的欢呼声甚至盖过了两军的号角声。 而荆州兵看到朝廷的骑兵抵达，纷纷陷入迟疑。 军师蔡瑁亲自返回大营请示刘表。 刘表感到愤懑，但也知继续进攻的话，朝廷大军说不定会趁机袭来。攻城部队遭到夹击必定会失败，只好无奈收兵。 同时，刘表放走之前被软禁的朝廷使者，让使者帮他给朝廷军的统帅带去警告！ 如果朝廷真要插手此战，他刘表绝不退让！！ 使者将话带到王凌的军营。 王凌得知情况，只把刘表的话当放屁。 他嘲笑道：“本将军受朝廷诏命击贼，他刘景升既然想当贼，那就洗干净脖子等着受戮吧！” 帐下诸将大笑，都出言讥讽刘表。 随后，王凌请使者入座，问他在刘表军中见闻。 使者一五一十地把他这十几天在荆州大军里看到的情况告知王凌。 根据使者情报，刘表的军队号称有“五万人”，但实际有不少是随军民夫。 具体数量使者不清楚，但他估计刘表的兵卒数量最多也就是三万！ 王凌觉得靠谱。 不过他的军队人数也不多，战兵只有九千。 敌军的人数是己方的三倍还多！ 王凌盘算一下，自己手里有关西军六千，其中精锐者仅千余，且一半还是太原王氏的私兵部曲。 三千河东军的战力要比关西军强不少！因为他们参加过并州大战，大部分是朝廷收编的袁绍的降卒。 要想击败刘表的话，还得看河东军！ 幸好在出发前，王凌就已经用强硬的手腕慑服毋丘兴。 三千河东军有两千握在王昶手中，毋丘兴应该也会听话。 王凌再联合宛城内张绣的守军的话，也不是没有击退刘表的可能。 单从兵力来看，王凌认为朝廷的胜算大约在两成！ 两成胜算肯定不够，所以他必须从其他方面寻求胜算。 之后王凌又问了使者几个问题。 使者如实告知。 根据使者提供的消息，刘表此次出征把军队的指挥权交给蔡瑁，所以王凌的实际对手是蔡瑁！ 使者告诉王凌，蔡瑁是荆州名将，出身南郡名门襄阳蔡氏。 当年刘表单骑下荆州，依靠的就是蔡氏、蒯氏、黄氏等大族的力量。刘表击败张羡，指挥官也是蔡瑁。 王凌听完顿觉不屑，不管是出身还是战绩，蔡瑁跟王凌都没有可比性。 太原王氏在全天下都可称得上望族，王凌本人更是并州大战的主要参战将领，所以蔡瑁不足为惧！ 王凌问使者，刘表军中可有骑兵？ 使者说自己被软禁时，好像听到过不少马鸣。 王凌心中有数，刘表多半是把新组建的骑兵营带来了。 之前马超曾跟他说过，朝廷为了凑足开发雒阳的钱粮，卖了两千匹战马给刘表。 时隔一年，不知道刘表的骑兵练好没有。 这点倒是让王凌十分在意。 最坏的情况，刘表把两千骑兵全带来了，且荆州骑兵的训练水平足够参加战斗。 那王凌还得将宝贵的骑兵投入到和荆州骑兵的厮杀中。 此次出征，朝廷九千大军中，共计有一千五百骑军，其中河东骑兵五百，关西雍州骑兵五百，王氏部曲骑兵五百。 荆州骑兵的战力肯定不及朝廷的北方骑兵，但王凌让骑兵投入战场的时机尤为重要！ 这非常考验王凌对战局和战机的把控！ 王凌在心底思量万全后，派人前往宛城联络张绣，问清楚友军的情况。 张绣派贾诩亲自来见王凌。 贾诩告知王凌，宛城中的兵力尚有三千。 其中，张绣还有西凉骑兵三百，凉州劲卒二百，剩下两千余则是南阳本地步兵。 王凌听后眼神一亮，没想到张绣还有三百西凉铁骑。 如此一来，己方的骑兵数量就上升到一千八百人！ 荆州骑兵最多两千，且战力肯定不及北方骑兵，王凌感觉胜算又上升一成！ 朝廷一方的胜算从两成上升到三成，王凌认为这样便可以一战了！ 于是乎，王凌当着贾诩和帐下诸将的面宣布： 他要于明日在宛城城南与荆州军展开决战！ 麾下毋丘兴、王昶、王机等将都无异议。 朝廷援兵刚刚抵达，兵锋正盛，宛城守军得到支援士气肯定也会大振，此时的确是出战的好时机！ 众人目光看向贾诩。 贾诩摇着团扇，微笑回应：“在下会尽力说服张府君出兵，请诸位放心。” 翌日，朝廷两万大军汇合张绣三千兵马，在宛城城南列阵！ 刘表闻听消息，当即让蔡瑁领兵出战。 刘表本人则登上高台，观望两军决战！ 第245章 宛城鏊兵，黄忠惊现! 宛城城南平原。 朝廷联军摆开阵势！ 王凌命令军队布下【一字横阵】，一万步军分成十个纵队，每纵5行20列。 如此布阵，朝廷联军的前排阵线竟夸张地长达3千余米！ 敌军视野之内，尽是汉军！ 对面，蔡瑁在金鼓台望见朝廷联军一眼望不到边的军阵，顿觉诧异。 他完全没有料到朝廷会有如此之多的军队！ 不都说，汉室将亡吗？ 王凌哪来这么多兵！！！ 荆州军的兵将们看到朝廷联军的军阵比己方还要长，难免军心浮动。 本来他们就不愿意和朝廷交手，朝廷一方的人数要是还比他们多的话那怎么打得过？ 荆州军人人自疑。 而这，正是王凌想要的效果！ 王凌之所以布下一字横阵，就是要制造假象，朝廷兵多的假象！ 至于刘表、蔡瑁会不会察觉？ 王凌自信不会。 他昨天才率军抵达宛城，刘表不可能这么快查清己方军力。 当然，王凌的军阵也并非没有破绽，相反，他的军阵有一个非常致命的缺陷——太薄！ 朝廷联军阵线如此薄弱，敌军很容易直接打穿己方军阵！ 这么薄的军阵只要一处被突破，立马就会导致军队全面崩溃，所以王凌最好有后手，否则他单是开战前的布阵就输给敌人了。 在朝廷对面，蔡瑁摆出常规的三线阵列。 五万荆州军分成九个大方阵，每个方阵又由无数小方阵组成。 前军三阵共三千人，皆荆州军精锐。 中军三阵两万五，寻常士卒，蔡瑁的金鼓台位于中军正中央 后军两万，绝大部分是民夫，俗称——气氛组。 蔡瑁的军阵一看就比王凌的稳健太多！ 前军精锐负责突击，中军随时支援，后军气氛组打call维持士气，这才是正统的古代军阵。 不过蔡瑁的军阵从气势和外观上讲，就完全比不过王凌的一字横阵了。 人在战场上是很难用肉眼看清敌军虚实的。 所以尽管王凌的军阵只有薄薄的5排，可离远了看那也是千军万马！ 双方布好阵，太阳也逐渐爬上三竿。 南阳盆地的荒原，气氛肃杀！ 两军士卒紧张地盯着对面，大冬天，兜鍪下的前额和后颈已布满汗珠。 “呼律律——” 将领的战马不安地打着响鼻。 两军主将迟迟不下令，叫将士们心情愈发焦躁！ 忽然！ 宛城门楼上，十余名赤膊大汉敲响战鼓！ 咚咚————！！！ 双方兵卒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扑通扑通。 心跳开始加速，呼吸亦变得沉重。 咚咚————！！！ 二通鼓，两军的下级军官纷纷扯着嗓子怒吼：“备战————！” “哈——————！！！” 战场上顿时响起金属杂音，前排士兵端起长戟，握紧环首刀和盾牌。 三通鼓！ 咚咚——！ 朝廷联军一方，主将王凌拔出佩剑，勒紧缰绳。 黑色牝马抬起前蹄，发出响亮的嘶鸣声。 铿————！ “三军听我号令，进攻——————！！！” “杀——！杀——！杀——！” 朝廷联军开始进兵！ 荆州军一方，蔡瑁命人吹响号角，命令前军精锐迎战！ 蔡和、蔡勋、刘琦三人各自率领一千部曲出击。 由于朝廷联军看上去人数众多，荆州军的动作十分谨慎和克制。他们缓缓迎向朝廷军，在百步、七十步、五十步时向朝廷军射出三轮箭雨。 而朝廷军同样在相同步数以弓箭还击。 箭雨过后，双方都若无其事地继续进兵，除开战场上多出上百具尸体！ 三十步，王凌率先下令冲锋！ 万余朝廷军步卒视死如归地向敌军杀去！ 前排将士端着长戟，狠狠撞入荆州军阵中！ “杀啊啊啊————！” “啊！” 金铁声和惨叫声没能吓到两军战士，相反，双方的厮杀愈演愈烈！ 荆州军前阵和朝廷军交手之际，战场两侧，因为阵线长度而多出的朝廷军部队还在前进！！ 王凌的一字横阵两翼，如同两只螃蟹钳子，包向荆州军侧翼！ 荆州军前军精锐的正面和侧面同时遭到攻击，压力骤增！ 本来王凌的部队只有薄薄的5排，蔡勋、蔡和、刘琦三人完全可以凭借更精锐的军队直接击穿王凌。 但当他们的侧翼遭到包夹后，荆州军的三名前线将领都不约而同地采取保守策略。 三人都下令让军队稳住，不要冒然突击。 而这正中王凌下怀！ 战场局势持续焦灼，荆州军一方，主将蔡瑁指挥能力欠缺的一点暴露出来。 面对前军迟迟无法取得进展的局面，蔡瑁没有任何行动。 他认为，前军能在敌军的包夹下坚持住，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这说明敌军的战斗力不如己方精锐，只要鏖战下去，等敌军攻势衰减，己方就可轻松获胜！ 如果朝廷军主将不是王凌，而是其他庸人的话，蔡瑁的判断绝无问题。 可是，他的对手是王凌！ 就在前线持续焦灼时，王凌采取了下一步动作！ 朝廷军后方，王凌对候命的王昶说：“文舒，本将命你领五百骑兵攻击敌军侧翼！” 王昶抱拳领命：“诺！” 随后，朝廷军后方突然扬起烟尘！ 太原王氏的五百精锐骑兵出动！ 战场上，蔡瑁敏锐地察觉到朝廷军后方的异动。 他立马做出精确判断：“是敌军骑兵出动了！来人，通知刘磐，命他领两千骑军出战！” “诺！” 小兵策马前往后军。 原来，蔡瑁和王凌一样，将荆州军的骑兵藏在后阵！ 统领荆州骑兵的将领是刘表的从子——刘磐！ 刘磐乃襄阳悍将，为人骁勇！孙策在世时，刘表遣刘磐袭扰西安、艾等诸县，孙策为了对付刘磐，特意命太史慈镇守当地，刘磐才不再袭击孙策的地盘。 刘表召回刘磐后，命他训练骑兵。 刘磐练兵大半年，今日终于再次出山！ 他在后阵得到命令，大笑着对身旁一名部将说道：“哈哈哈！黄汉升，咱们可又有建功立业的机会了啊！” 一袭黑甲，长髯铜面的黄忠提起长槊：“请将军下令，末将愿为将军前驱！” 第246章 黄忠显威难救主，王凌诱敌破荆骑 “驾——！” 两千荆州骑兵倾巢而出！ 刘磐和黄忠各领一千骑兵，从战场西侧阻击朝廷的五百骑兵。 沙场黄烟漫天，马蹄踏碎野草，南北骑兵的战斗一触即发！ 王昶率王氏部曲骑兵行至荆州骑兵近前，忽然，王昶的骑兵部队一个急转弯，与荆州骑兵擦身而过！ 北人骑术更佳的优势显露无疑！ 刘磐和黄忠没能捉到敌军，赶紧率军追击。 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王昶一方的骑射！ 战马上，王昶弯弓搭箭：“射！” 五百太原精骑贴着荆州骑兵的脸进行颜射！ 荆州骑兵一片人仰马翻！ 刘磐和黄忠各自用骑矛、长槊荡开乱箭，黄忠对刘磐喊道：“将军！北人善骑射，我们应该分兵从两侧夹击他们！” 刘磐深以为然：“我左你右！” “诺！” 刘磐吹响马哨，所部骑兵放弃追击，迂回向王昶侧翼。 黄忠则继续率军追赶，逼着王昶的骑兵落入包围圈。 两军骑兵你追我赶，异常刺激！ 王昶的亲兵提醒王昶：“二将军，敌骑在前方拦截！” 王昶咬牙：“冲过去！” “诺！” 随后，王昶下令：“换骑矛！” 五百太原精骑放下马弓，握起挂在马鞍上的骑矛：“杀——！” 对面，刘磐露出残忍的笑容：“敌军跑不掉了！弟兄们，随我杀！” 荆州骑兵兴奋地喊道：“杀——！杀——！” 刘磐和王昶各自领兵向对方发起决死冲锋！ 咴儿儿儿——————！ 下一秒，战马交错，刘磐盯准王昶身影，四米长的骑矛猛然扫向王昶头颅！ 王昶武艺一般般，竟然没有察觉到危险。 就在骑矛即将刺中他时，亲兵飞扑向王昶！ “二将军小心！啊！” 刘磐的骑矛刺中亲兵后心，未能得逞的刘磐怒视王昶的身影远去。 王昶死里逃生，惊魂未定地回头看了刘磐一眼。 对方头盔上的白色羽毛在王昶心中留下可怕的阴影！ “驾——！冲出去！” 王昶心有余悸地对骑卒们咆哮。 然而荆州骑兵人数众多，王氏部曲骑兵根本冲不出去！ 与此同时，敌军骑将黄忠也带兵杀到！ 王昶和他的部队彻底陷在荆州骑兵的泥潭里！ 刘磐在乱军中指着王昶的身影对黄忠大吼：“汉升，杀了那骑将！” 黄忠大喝：“得令！” 棕色战马疾驰如电，穿过混乱的战场，朝王昶发起突击！ 黄忠的长槊来回翻飞，将沿途敌骑悉数刺于马下。 在连续刺杀五员敌骑后，黄忠距离王昶已经近在咫尺！ “将军快走！我等拦住这杀才！” 王昶身边，数名亲骑为了保护他，舍生忘死地冲向黄忠。 王昶心底一阵愧疚，责问自己往日为何不练好武艺。 但是，君子不立于危墙的道理他还是懂的，趁着亲兵们争取机会，王昶继续带兵向前突围。 黄忠被五员敌骑拦住，颇废了一番功夫才杀死其中三人。 再抬头，王昶已经快要冲出包围！ 煮熟的鸭子飞走，黄忠怎会甘心，他对麾下骑卒喝令：“来人，随我追杀敌将！” “诺——！” 身后数十名骑兵跟上他，朝着王昶突围的方向追击！ 混乱的战场上，黄忠指着王昶怒吼：“敌将休走！” 王昶看都不看黄忠，只管往前逃跑。 战斗进行到这，王昶的五百骑兵死伤惨重，指挥系统更是彻底失灵，王氏部曲骑兵只能各自结伴突围。 战场上，刘磐见敌军骑兵溃散，意气风发地说：“走，随我突击敌军后阵！” 狂傲的刘磐已看不上王昶的脑袋，他现在要擒杀敌军主帅！ 可还不等他行动，突然，远处跑来蔡瑁的传令兵。 “刘磐将军！！蔡军师命你速速撤军！” 刘磐大怒骂道：“狗东西，你说什么？！” 传令兵被他愤怒的模样吓得发颤，但还是咬牙喊道：“将军，敌军又有骑兵出动，蔡军师怕你们中伏，特领你部撤退！” 刘磐坐在马上一脚把传令兵踢翻：“笑话，就算敌军又有骑兵出动又如何！本将军难道就不能再击溃他们吗！” 说罢，刘磐不理蔡瑁命令，下令骑兵继续追击！ 传令兵无奈，只好回去复命。 沙场前沿，黄忠率领数十骑追赶王昶，却在即将要追上的时候，突遇敌军骑兵伏击！ 南阳太守、建忠将军、宣威侯张绣亲率三百西凉骑兵杀到！ 乓！ 张绣的马槊和黄忠的长槊碰撞，双方都是一惊。 张绣虎口发麻，大喝一声：“好贼将！” 黄忠瞥了他一眼，对身边骑兵下令：“撤！” 单打独斗，黄忠根本不怕张绣，但他孤军深入，要是落入敌军骑兵包围就糟糕了。 黄忠勒马掉头，张绣在后紧追不舍。 黄忠一边跑一边回头观察，只见张绣身后烟尘滚滚，除开三百西凉骑兵，还有上千河东和关西骑兵！ 不久，黄忠惊险地和刘磐汇合。 二人擦肩而过，刘磐率领荆州骑兵迎战张绣！ 黄忠赶紧提醒刘磐：“将军小心！敌将身手不凡！” 然而刘磐只顾着杀敌，根本没听到黄忠的提醒。 他直直冲向张绣！ 张绣见一名铠甲华丽的敌骑杀来，知道这一定是敌军骑兵主将，于是大笑道：“贼将报上姓名！” 刘磐大喝：“吾乃荆州大将，山阳人刘磐！” 张绣纵马迎战：“那你记好了，杀刘磐者，宣威侯张绣也！” 二人各自举起骑矛刺向对方，谁料张绣的长矛竟如鬼神一般先一步杀到！ “啊啊————！” 刘磐惨叫一声，不敢置信地用手捂住喉咙。 张绣冷笑道：“记住，杀你者，张绣！” “为……什么？”刘磐跌落战马前，问出平生最后一个问题。 张绣抖动长矛甩了个枪花。 他对着刘磐的尸体啐了口唾沫道：“呸，汝这般低劣的骑术，也敢在战场上厮杀？” 原来，张绣是靠精湛的骑术，先一步刺中刘磐！ 刘磐虽也是北方人，但他长年在南方征战，骑术哪里比得过出身西凉军的张绣。何况张绣的武艺本就在刘磐之上，难怪黄忠要提醒刘磐小心。 可惜，刘磐生性悍勇，自持武勇可以横行荆州，就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里了。 再加上他刚刚击溃王昶，骄傲自满压倒理智，焉能不败乎？ 刘磐一死，张绣亲自割下他的首级，向荆州骑兵展示！ “刘磐已死，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张绣的喊声让敌军惊骇。 黄忠难以置信地看向刘磐的人头，他愤怒不已，朝着张绣杀去。然而己方骑兵的溃退让他根本冲不到张绣近前，就被溃兵潮裹挟着向后方退却。 荆州军阵中，蔡瑁望见己方骑兵溃散，恼怒地拍打围栏：“这个刘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来人，传令文仲业，让他率兵阻挡敌骑！” “诺！” 荆州军中军左翼，文聘得到将令，旋即号令部队转向，左队变前队，随时准备迎接敌军骑兵冲击！ 第247章 文聘不动如山，王凌无奈收兵 朝廷军后方，王凌骑马遥望战场。 当他看见张绣击溃敌军骑兵部队后，高兴地抚掌大笑：“哈哈哈哈！好，宣威侯不愧为凉州勇将，敌骑已败，我军当可获胜！” 王凌下令：“全军压上！” “诺！” 传令兵将命令送到各支部队。 毋丘兴、王机等将领于是鼓舞士气，让麾下士卒更加勇猛地作战。 同时，张绣的骑兵部队已经从敌军左侧，冲入中军大阵！ 三百西凉铁骑打头，后面是一千来自关西和河东的突骑。 张绣率领骑兵部队犹如一把尖刀，狠狠刺入荆州军的侧腹！ 然而，王凌想象中，荆州军大乱的场景没有出现！ 荆州军的士气虽然出现动摇，可他们逐渐稳住了阵脚。 宛城城南，两军厮杀依旧焦灼。 王凌眉头紧皱，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敌军侧翼遭到骑兵突击后，却还能坚持作战呢？ 难道张绣没能扰乱敌军吗？ 不应该啊！ 王凌见敌军迟迟不乱，烦躁地对斥候说：“去，弄清楚宣威侯究竟怎么回事！” 斥候快马加鞭来到战场侧翼观察。 荆州军中军左翼，朝廷骑兵的背影在沙尘下若隐若现。 烟尘之中，战场前沿，张绣骑在马上不断刺出手中长矛。战马前，羌胡勇士胡车儿一手持短矛，一手牵住张绣坐骑的缰绳，徒步护着他在荆州兵阵中激烈厮杀！ 面前，一排排荆州兵手持长戟，坚若磐石地抵挡住朝廷骑兵的冲击。 在他们之后，荆北大将文聘安坐马上，镇定自若地指挥战斗。 张绣几番突击，都不能突破文聘的防线。 其所率的一千三百骑兵在踏破数百荆州兵后，终于失去冲击力，陷在步兵的泥潭里。 面对文聘率领的长戟材官，张绣的骑兵伤亡渐增。 两军阵前人死马喑，不到两刻钟，张绣部就有三四百骑兵阵亡！ 张绣见势不妙，慌忙吹响马哨：“啾——————！！” 骑兵们得到命令，纷纷调转马头撤退。 “胡车儿！上马！” “哈！” 胡车儿将手中短矛狠狠射向面前敌兵，然后握住张绣伸来的手腕，敏捷地跳上马背。 胡车儿骑在张绣马后，取出备用短矛扭头射杀追兵。 荆州兵想要追击，却被三把投矛射翻一片。 荆州兵阵后，文聘弯弓搭箭，对准胡车儿突发冷箭！ “唔！”胡车儿闷哼一声，继续用投矛杀敌。 张绣专心骑马，主仆二人扬长而去。 等他们突出重围，张绣大笑：“痛快！好一番厮杀！对吧，胡车儿！” 身后，胡车儿闷声回应：“嗯。” 张绣察觉不对，扭头一看，却见一根利箭插在胡车儿背心。 鲜血顺着盔甲滴落，将战马的毛发染湿…… 张绣心急如焚地说：“胡车儿！你中箭了！” 胡车儿憨笑：“嗯。” “走，赶紧回去！” 张绣猛踢马肚，催促战马奔跑。 数百骑兵撤回后方，张绣赶紧让人把胡车儿拉下去治疗。谁知亲兵们悲声喊道：“将军，胡车儿他，他死了！” 张绣用手按住胡车儿脖子，没有脉搏，只有冰凉。 他悲叹道：“今日尽丧我一爱将！” 随后，张绣红着眼睛问：“你们看清了吗，是谁射的箭？！” 一人答道：“我看见是敌军将领亲自放箭！” 张绣想起刚才那支敌军的旗帜，他红着眼说：“文聘，来日吾定要为爱将报仇！” 这时，王凌的传令兵到来。 “张将军，平南将军命你去见他！” 张绣最后叮嘱众人：“厚葬胡车儿！” “诺！” 然后他只身前往金鼓台面见王凌。 王凌在台上看到张绣身影，隔着老远就问：“宣威侯，为何撤兵？！” 张绣来到台前，抱拳道：“敌军大将文聘挡住我部突击，弟兄们死伤颇多，我便命人撤回来了！” 王凌叹息道：“本以为胜局已定，没想到荆州亦有英雄。” 正如王凌所言，如果不是文聘挡住张绣的骑兵冲击，荆州军这会儿早败了！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蔡瑁一开始就让文聘取代前军的蔡勋、蔡和、刘琦中任意一人，荆州军说不定已经胜了。 但是，蔡瑁出于打压文聘的原因，让文聘留在中军，战斗才会如此焦灼。 对文聘，张绣只有仇恨！ 张绣愤慨地对王凌说：“王平南，文聘射杀我一员爱将，吾这就领弟兄们再冲杀一次！” 王凌惋惜道：“哎，宣威侯，事已至此，我军胜机已失。天色渐暗，吾要收兵了。” 张绣再次请命，王凌则再次驳回。 这时，宛城内一人来到军中——是贾诩！ 贾诩在马上对王凌和张绣说：“王平南，天色已晚，请收兵吧！” 张绣见贾诩亲自来劝，遂不再执着出战。 王凌苦笑道：“吾正要收兵呢。” “来人，鸣金！” 小兵敲响金锣。 叮叮叮叮叮—————— 前线将士听到鸣金声，纷纷停止厮杀，向后撤退。 蔡瑁见状没有追击。 今日一战，朝廷联军的战斗力让他感到惊吓。 蔡瑁也命人鸣金收兵。 残阳如血，双方各自退回城池和大营。 城南战场徒留数千具死尸，早就盘旋在空中的乌鸦们一拥而下，就着战死士卒的尸体大快朵颐。 约莫一个时辰后，宛城和荆州军大营各自出来百余兵卒。 他们受命清扫战场，收回尸体，清点战损。 “嘎嘎嘎————” 乌鸦们遭到驱赶，飞往无人清扫处继续吃饭，直到夜幕彻底降临。 当晚，王凌和刘表各自收到战报。 朝廷一方，王昶部五百骑兵几乎丧尽。张绣在突击中也损失了四百余骑。加起来就是一千战损。 而这还只是骑兵部队，步卒方面，毋丘兴、王机等部共计死伤千余人！ 朝廷联军死伤两千出头！ 荆州军的损伤则还要惨重一些！ 刘表的两千骑兵死伤一千三百余人，还折了骑督刘磐！ 步军方面，张绣的骑兵突击虽然没能彻底击溃他们，但也造成了六七百人的伤亡，另外前军各部也战死七八百。 刘表一方死伤近三千。 但总的来看，还是朝廷一方损失更大些。 因为王凌本就兵少，今日之战没能取胜，那就是失败了！ 王凌本人也深知这一点。 之后数日，王凌都高挂免战牌，拒绝出城作战。 刘表这边也没有继续攻城，荆州军高强度战斗近一月，大军同样需要休整。 宛城的战况得到关中朝廷和兖州曹操的关注。 第248章 江东孙权 兖州陈留。 曹操厉兵秣马之余一直在关注南阳方面的战事。 如果不是张绣接受了朝廷的橄榄枝，曹操肯定早就出兵支援张绣了。 但话说回来，张绣如果不向朝廷称臣，刘表肯定也不会征讨他，而是会让张绣担任攻击曹操的急先锋！ 曹操收到张绣求援，始终按兵不动。 他在等，等局面实在难以挽回，他才好雪中送炭！ 曹操不出兵，朝廷只能自己想办法。 准确说是马超自己想办法！ 不过早在宛城大战之初，马超和荀攸交流过，二人已经上奏天子，建议朝廷派遣使者出使江东！ 算算时间，使者差不多也该到了。 此次出使江东的，乃是南阳人、鸿胪卿韩嵩韩德高。 十二月中旬，韩嵩抵达江东吴郡吴县。 吴县从孙策时代起，成为孙氏在江东的治所，然而去年孙策离世让孙氏在江东的统治持续动摇。 一年内，吴郡、会稽、丹阳三郡连起叛乱。 江东豪族联合山越强寇多次攻打县城，因而江东人心惶惶，吴县境内的气氛也变得紧张。 因为孙氏在江东的统治陷入动荡。 面对朝廷来使，孙氏集团的态度异常殷切！ 孙策留下的辅臣张昭在第一时间建议吴国太和孙权，他们应该以隆重的仪式迎接天使，争取得到朝廷对孙权统治江东的支持。 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 孙策以武力席卷江东，由得到朝廷封赐的吴侯爵位，其在江东尚且有许多反对者。 何况年幼的孙权呢？ 吴国太和孙权对张昭之言深以为然。 所以，当韩嵩到达吴郡时，孙权传令吴郡所有县邑，要求县令们派出代表到吴县参与迎接，同时贴出告示让士人都来观礼。 孙权在吴县设置盛大的仪式欢迎韩嵩。 鼓吹乐曲、江东舞女、军队仪仗一应俱全，让韩嵩都觉得震惊。 韩嵩此前不管是为刘表前往雒阳，还是为朝廷出使荆州，都不曾受到过这样的礼遇， 因此，韩嵩对江东的新任统治者孙权非常有好感。 吴县长亭，韩嵩终于见到孙权。 韩嵩到之前曾跟人打听过，人们都说孙权长相奇特，望之不似人君。 今日一见，“不似人君”韩嵩倒没什么感觉，但孙权的相貌的确很特殊！ 刚满弱冠的少年竟然有一对碧眼，嘴边几缕胡须还反射出微微的紫色。孙权的下半身比上半身短一截，与寻常人上短下长或上下半身长度大致相等的情况截然不同。 碧眼紫髯，上长下短！ 八个字就能概括孙权的外貌特点。 得益于孙权对韩嵩的礼遇，韩嵩并不厌恶孙权的长相。 相反，当着江东官员和士人们的面，韩嵩给出一句评语： “古之成大事者多奇人异象，孙仲谋有殊容，可称“奇”！” 韩嵩乃南阳高士，他的评语在江东士人耳中还是非常有影响力的！ 只这一句“有殊容，可称奇“的评语，就够孙权值回摆出盛大排场的票价！ 孙权年纪虽轻，但他一点都不傻。 碧眼小儿当即向韩嵩行礼，感谢对方给出的高度评价！ 韩嵩笑笑，神情和蔼如老爷爷一般。 他对孙权说：“孙仲谋，朝廷有旨意，你跪下接旨吧～” 孙权没有怀疑，仅从韩嵩刚才的态度，孙权就明白来者是友非敌。 “草民孙权，恭候圣听。” 孙权以草民自称，一点问题都没有。他虽然是孙策的继任者，可朝廷根本就没有承认。如果不是孙策留下一堆老臣良臣支持他，他根本接不下江东这块烫手山芋。 所以，孙权才极度渴望和朝廷建立联系！ 韩嵩没有令他失望。 当着在场上千人的面，韩嵩宣读了朝廷旨意。 骠骑将军、司隶校尉马超出面，表举孙权为茂才！ 在马超的极力主张下，朝廷让孙权接任孙策吴侯的爵位，并封孙权为殄虏将军，命其为吴郡太守，守郎官。 诏谕念完，在场无不哗然！ 尤其那些对孙氏继续统治江东感到不满的人，他们的心态都发生了转变。 之前观望局势发展的人，也都在这一刻放下对孙权的偏见。 孙权、张昭听完诏书，欣喜若狂！ 有朝廷今日的背书，孙权统治江东的合法性将大大提升！不再是之前完全凭借孙氏老臣勉力扶持的情况。 孙权请韩嵩入城再叙，好表地主之谊。 韩嵩没有拒绝，跟孙权进入吴县。 入城后，韩嵩再次感到震惊，因为东海之垂的吴县，城中繁华不比当今雒阳差，甚至还有超出！ 这是当然的。 江东地处偏僻，没怎么经历过战乱，还有不少北方人寓居江东逃避战乱，江东在这乱世足可称得上是世外桃源。 光吴县一城，人口就不下5万！ 整个吴郡更有七八十万人口，只是孙氏能用上多少就不得而知了。总之孙策死后的这一年里，孙氏在各地的统治都呈现萎缩的情况。 之后五日，韩嵩在孙氏府邸住下。 孙权受张昭点播，以师礼对待韩嵩。二人私下相处时，孙权曾以“韩师”称呼，韩嵩既没有反对也没有接受。 孙权又高调地请韩嵩游览吴县周边风光，湖泊水泽，大海盐池。 他们每次出行，孙权都会穿上太守的服饰，韩嵩也会穿着天使的袍服，乘坐两匹白马拉的华丽车辇，出行必有刀侍护卫，时人称为“白牝刀敕”。 就在孙权拉着韩嵩游山玩水之际，孙氏老臣们也没闲着。 张昭发挥个人影响力，趁着天使册封孙权的机会，向江东各郡豪族送去招揽的书信，为孙权维护与本土豪族的关系。 张昭还请吴国太派出媒人拜谒富春豪强徐琨，求娶徐琨之女，以此巩固在孙权在江东的统治。 政治方面有张昭，军事方面，程普、董袭等武将也很给力，连日都有捷报穿回吴县。 等到临近年关，孙权对江东的掌控逐渐稳定下来。 江东的情况发生根本性转变！ 吴、会稽二郡的叛乱彻底平息，丹阳山越也退回山林不再频繁骚扰县邑。 而豫章、海昏方面，有周瑜、太史慈坐镇，境内本就没人敢作乱。 江东就这样从风雨欲来，重归风平浪静！ 这日，孙权又请韩嵩出门游览。 韩嵩却拒绝道：“仲谋啊，为师在吴郡滞留日久，必须回雒阳复命了。” 青年孙权嘴巴微张，竟不能语。 其实他早有预料，韩嵩离去的日子就在近前。 可等这一天真的到来，孙权还是被打击到。而且，韩嵩第一次承认自己是孙权的老师，更让孙权无比动容！ 孙权和父兄一样，性格中都有冲动感性的特点。只是孙权不如孙策和孙坚那版夸张，但这也是孙权比孙策和孙坚优秀的地方。 不过这份感性今日还是发挥了作用。 孙权握住韩嵩的手，潸然泪下：“韩师，一路保重啊！” 韩嵩欣慰地说：“仲谋，你年纪虽轻，却担负父兄基业，辛劳为师都看在眼里。为师想说，你做得很好！” “韩师！”孙权哭得鼻头红肿。 韩嵩拍着他的手背说：“仲谋，为师还有一道旨意，就作为临走前送给你的饯别礼吧！” 孙权不解。 韩嵩宽大的袖子里取出诏书。 “司隶校尉、骠骑将军、冀侯超，表孙权为……” 第249章 孙权讨江夏 “荆州刺史！？” 吴县郡府，孙氏众臣惊呼。 张昭拿着诏书，纵使见惯大风大浪，张昭此刻和众人一样惊讶。 孙权在坐席上问众臣有何看法。 张昭目光看向一旁，与张昭齐名并称“二张”的张纮立在那里。 孙权察觉，于是指名道姓问张纮：“东部，你觉得朝廷此举何意啊？” “东部”－－孙权对张纮的尊称。 孙权对江东群臣都以表字相称，唯独称张昭为“张公”，称张纮为“东部”。 张纮出列，一语道破玄机：“禀刺史，朝廷是想请我江东出兵攻击刘景升后方江夏。” 张纮说完，孙权、张昭等人直觉拨云见雾一般！ 孙权瞳孔收放：“原来如此！多谢东部提点！” 张纮微微拱手。 孙权又问他是否应该出兵。 张纮思索片刻后说：“可以出兵。” 孙权嘴角微扬，身负孙氏血脉的人，怎能不对战争感兴趣？ 何况，这还是孙权继承父兄基业后第一次有机会出兵！ 孙权激动地说：“好，那本刺史这就点兵！来人，传令周公瑾、太史子义，命他二人做好准备，携柴桑、西安二营随我亲征！” 然而，孙权刚说完，张纮却又反对道： “不可！” “啊？” 孙权愣住，张昭等人也愣住了。 张纮怎么前言不搭后语，刚刚还说可以出兵，这会儿怎么又不行了呢？ 孙权急忙问：“东部，您何意啊！我到底应不应该出兵？？？” 张纮捋须大笑，孙权的样貌远逊色于孙策，可这性急的一面简直如出一辙！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张纮笑完，方才解释。 原来，张纮的意思是出兵可以，但不应该动用太多孙氏自身的力量。 张纮建议孙权，不要调动周瑜、太史慈等部参战，甚至孙氏在各郡的兵力能不动也不动。 孙权眉头紧皱，反问张纮：“东部啊，不调兵我要怎么攻打江夏？您就不要再卖关子啦！” “呵呵呵，好，那我就直说了。”张纮捋须微笑。 孙权拱手：“请东部明言吧！” 张纮随即道出心意，他提议，孙权应该趁此机会，多征调三吴本地豪族参战！ 孙权问他，江东本地豪族能答应吗？ 张纮说，可以表举徐琨、朱桓等三吴名门出身的人出任江夏、长沙等郡太守，以此作为筹码，诱惑江东本地豪族合作！ 孙权恍然大悟，欣喜道：“东部之智，不输张良陈平啊！好，就这么办！” 当日，孙权放出消息，表举多人担任荆州要职。 徐氏、朱氏等吴郡豪族都被孙权抛去的橄榄枝吸引，表示会响应孙权号召！ 翻过年，吴、会稽、丹阳三郡源源不断有豪强携部曲汇聚于秣陵。 孙权亲率三千水军在秣陵等候他们。 到一月下旬，孙权集结起一支八千人的水军！ 八千减三千可知，其中五千人都是江东本地豪族派来响应孙权的部曲。 名正言顺，出师有名。 这点即便是在现代都很重要，更不要说对古人。 为了奖励这些前来响应的豪族，孙权表徐琨为江夏太守，让徐琨领导先锋水师三千，还将董袭、凌操两位悍将派给徐琨，协助徐琨作战。 二月初一，孙权在秣陵誓师，正式出兵攻打江夏黄祖！ 孙权号称有大军两万，打出旗号－－为国殄寇，为报家仇！ 上百艘战船从京口出发，浩浩荡荡开赴江夏。 七天后，江东水师突然出现在江夏流域！ 黄祖听闻孙氏来犯，心情异常惊讶。 他对左右说：“难道孙策还没死吗！？” 下属回答，来犯之人是孙策之弟－－孙权！ 黄祖这才放下提着的心，不屑地说：“孙权不过一黄口小儿，何足道哉？” “来人，传令张硕、陈就率军迎战江东！” 黄祖让陈就担任水军都督，以江夏勇将张硕为先锋，派出百余艘战船依托沙羡附近水域的江心沙洲与江东水师交战！ 江东方面，徐琨领三千水军，督二百艘战船，向江夏水军发起凶猛的进攻。 宽阔的江面上，三百多条战船星罗棋布。 徐琨、董袭、凌操三人各自以旗舰楼船冲击江夏军战船。 一时间轴轳千里，旌旗满天。 长江仿佛揭开锅的热水，声势逐渐沸腾。 尽管江东水师的兵源大半来自豪族，构成零散。可他们上船后的战斗力却不容小觑！ 这些自小在江东水乡长大的水兵，互相间就算不认识，可协力操作战船时熟练得就像多年老友一样！ 江东水师用弓箭射，用火把投掷，用人力跳帮，各种战法得心应手。 江夏水师虽然也不简单，可他们的战船数量本就比敌人少，遂逐渐败下阵来。 与此同时，董袭和凌操两员虎将各率领一百敢死跳上江心沙洲，二人从南北两面同时进攻，合力攻下黄祖在江心沙洲设立的水寨。 至此，江夏水师彻底败北！ 沙羡城头，黄祖看着己方战船落荒而逃，江心沙洲业已沦陷，方才明白自己小看了孙权。 徐琨领兵击退黄祖水军，彻底控制住江面局势，并派快船回报孙权。 孙权得知情况后大喜！ 他高兴地说：“没想到吾初次统兵出征，就一举击溃黄祖老贼的舟师，如此看来，黄祖老贼实不足为惧也！” 孙权于是下令，让徐琨领兵上岸，攻打沙羡！ 徐琨接到命令后立刻让军队登陆。 徐琨与董袭、凌操二将各统兵一千兵马，三面攻城。 黄祖见此也是不惧。 虽然孙权击溃了他的舟师，可攻城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同样在沙羡，黄祖曾被孙策击败过！ 彼时刘表还曾派出五千长矛手支援黄祖，但战斗的结果却是黄祖仅以身免，沙羡城中妻子都被孙策杀害。 孙策死后，黄祖夺回地盘。 一年中，黄祖吸取往日教训，也为将来更好地守住城池。他早已将沙羡城加固得比从前更坚固！ 今日孙策之弟孙权围城，黄祖没有逃跑，而是下定决心要一雪前耻！ “杀啊啊啊－－！” 江东水军抬着临时制作的云梯冲向城池。 黄祖喝令左右：“尔等不必惊慌！孙权小儿的水师不善攻坚，我等据城定可击退敌军！” 第250章 曹操出手! “兴霸，北门危急，你快去支援黄府君！” “苏兄你去就行，我来守西门！” “好吧！来人跟我去北门！” 西城墙头，苏飞率兵赶赴北门，留甘宁守西门。 甘宁手持双戟，将登上城头的敌兵挨个杀死。尽管苏飞带走了百余人，可却丝毫不影响甘宁守住城墙。 城下，江东猛将凌操正在指挥战斗。 凌操见麾下始终无法攻占城头，性格暴躁的他决定亲自登城！ 凌操拔出环首刀，从身边士卒手中夺过一面盾牌，怒吼道：“来人，随吾先登！” 左右锐士大吼：“先登－－！” 凌操来到云梯边，他用牙齿咬住刀柄，背负盾牌，手脚并用蚁附登城！ 咚！ 一支箭射在他的盾牌上。 凌操抬头，看见一个小兵正举起石头扔向他！ 咻－－ 凌操闪身躲过，然后埋头继续攀登。 然而就在他低头的瞬间，城墙一角，一双锐利的眼在女墙后瞄准了他！ “桀桀！” 甘宁狰狞地笑出声，捏住箭矢和弓弦的食指、中指与拇指松开。 嗡！ 甘宁突发冷矢，凌操全无防备。 十米出头的距离，箭矢转瞬即至！ 凌操惨叫：“啊啊啊－－－！” 甘宁的冷箭精准地穿透凌操的脖子，从左侧射入，从右侧射出！ 江东兵卒惊呼：“将军－－！！” 凌操没回应，只双手一松，从云梯坠落。 甘宁猖狂大笑：“哈哈哈哈！” 江东军发现主将被人射杀，尽皆惊骇！ 不多久，城西的江东军退却。 孙权在江上听闻凌操战死，惊讶地喊道：“什么？凌将军死了！？” 同时，沙羡城前，徐琨、董袭二部得知凌操战死，军心随之动摇。 黄祖暂时率守军击退敌兵，随后下令万箭齐发。 江东军被压制，徐琨、董袭无奈退回岸边，同时请求孙权撤兵。 孙权不甘心撤退，但他也知战机已过，只好下令依水设寨，先在江上与黄祖对峙。 黄祖击退孙权，高兴地下令统计战功。 当天不少军士都得到嘉奖，可是唯独一人，立下大功却没有得到重视。 此人便是甘宁！ 庆功宴上，苏飞将甘宁射杀凌操的功绩报上去，并亲自向黄祖举荐甘宁，希望黄祖能委以甘宁重任。 可黄祖却只赐下五十贯钱、十匹布。 甘宁深感耻辱，独自离席。 黄祖认为甘宁不过是一个益州叛逃来的贼寇，十分轻视甘宁。他反而觉得自己能赏赐甘宁这么多钱布已经算大度的，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处理有问题。 孰不知，甘宁乃天下难得的斗将，黄祖若能善用，要守住江夏根本不难。 但是，黄祖眼下对甘宁的需求也不大。 孙权虽然击败了黄祖的水军，可却拿沙羡城毫无办法。 这和他哥孙策有天壤之别，前年孙策攻沙羡，一战而克！ 可孙权却只能止步城下。 此后一月，孙权持续围攻沙羡，但沙羡城就像一块铁石，任凭孙权如何进攻都屹立不倒。 黄祖还整日命人在城头叫骂孙权无能。 另一边，黄祖又去信襄阳，告知刘表暂时不必派兵支援。 黄祖的信飞到襄阳。 坐镇襄阳的荆州别驾刘先喜忧参半。 喜的是，襄阳暂时不用担心江夏方面。忧的是，江夏无虞，可汉左却出了问题！ 二月，兖州牧曹操出兵！！！ 曹操命赵俨、李通领汝南精兵三千越过桐柏山，走义阳三关突袭荆州！ 此时，刘表的大军还在宛城与朝廷对峙。 汉水之左，随枣走廊。 赵俨和李通的三千精兵畅行无阻！ 不到半月，赵俨和李通就在汉水对岸扎营，对襄阳虎视眈眈！ 荆州别驾刘先下令，命水军都督张允领襄阳水军封锁江面，防止曹军渡河。 尽管赵俨和李通暂时无法过河，可恐惧依旧在襄阳升起并弥漫！ 为防万一，刘先去信宛城，请刘表班师回援，顺便把江夏遭到孙权进攻的消息也传递过去。 刘表在宛城收到求援信，当即召开军前会议。 刘表问众人意见。 蔡瑁、蒯越两位谋主都认为应该退兵！ 首先，二人起初就反对刘表北伐。 荆州军战力本就不如北方军队，再加上刘表消灭张羡才将将过去一年，荆北还没从荆南的战事中恢复过来，刘表也还没彻底消化荆南。 若是等上两三年再北伐，蔡瑁和蒯越绝对鼎力支持。 可刘表等不得，他已经六十了，没有几年好活，所以才会如此急切地北伐。 但张绣的反叛和朝廷的支援却让刘表止步宛城。 尤其朝廷军主帅王凌，其军事指挥才能出众，远胜刘表的军师蔡瑁！ 刘表对王凌是又爱又恨，爱其才，恨其不能为己所用。 在蔡瑁和蒯越的力荐下，刘表只能无奈做出正确的选择－－退兵。 没办法，刘表不可能承受三面开战的后果。 荆州前有张绣、王凌，侧有曹操，背后还有孙权，刘表不退兵还能干嘛？ 三月，荆州北伐军陆续撤离战场，回救襄阳。 赵俨和李通得知刘表回师，果断依照曹操的命令，掳走随枣走廊的人口后火速撤退！ 刘表无心追击，只让文聘守新野，防范张绣反扑。 又令蒯越守蔡阳，恢复随枣走廊的治理。 最后，再让蔡瑁、张允领兵支援江夏，击退围攻沙羡的孙权。 做完这一切，刘表最后的野心也随之熄灭。 刘表此次北伐可谓无功而返，甚至可以说是惨遭失败！ 宛城数月大战，刘表不仅损失近万兵卒，还折了爱将刘磐。 更要命的是，他花费大量钱粮组建的骑兵部队，在首日决战中损失过半！两千荆州骑兵最后只剩下八百余骑。 刘表花费如此大代价得到的，却只是南阳郡数座县邑罢了！ 宛城内。 张绣和王凌得知刘表撤军，纷纷露出惊喜的表情。 张绣在宛城摆下庆功宴，感谢王凌这几个月的帮助。同时他还上表朝廷，称赞王凌的功绩。 王凌在宛城逗留数日，直到朝廷下诏召回军队，他才向张绣道别。 临行前，王凌再次向贾诩伸出橄榄枝。 贾诩摇着团扇说：“王平南，骠骑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还是那句话，贾诩对国家有罪，不敢再有多的奢求。张府君对贾诩有恩，贾诩暂且先留在宛城以报张府君之恩！” 王凌嘴角微扬：“那就暂时委屈先生在宛城小住。” 贾诩团扇摇晃，笑着点点头。 三月十七日，王凌班师回朝！ 骠骑将军马超在雒阳城南为其接风。 王凌望见车辇，隔百米下马徒步走到马超跟前。 “禀骠骑，王凌幸不辱命，为朝廷击退刘景升！” 马超满意点头：“先饮此杯，然后随吾入朝，吾亲自为你请功！” “末将拜谢骠骑！” 第251章 赏罚功过 饮过接风酒，马超带王凌入城拜见天子。 王凌时隔数月再入雒阳，只觉都城又是一番新面貌。 他开口恭维马超：“明公，雒阳在您的主持下真是日新月异啊！” 马超笑笑：“吾不过说点大话，功劳都是你们下面人的～” 马超这话无疑是在暗示王凌－－跟着哥混，包你们吃香喝辣。 王凌心领神会，恭敬地低头说：“若无明公总领纲要，汉室岂能有再兴之日！” “呵呵，这句话就过了。没有我马超，还有太尉、尚书，岂曰无人？” “明公东征西讨，诛除暴乱，文治武功胜过伊尹、霍光。明公就如天上皓月，萤火岂能与之争光？” “哈哈哈，你呀你呀！” 王凌一番跪舔，把马超说得心花怒放。 马超于是把手伸向王凌：“你连日赶路必然劳累，就不要在地上走了。上车，与吾同乘！” 王凌躬身：“谢明公！” 王凌登上马超的车辇，君臣二人一同前往皇宫。 建安宫宫门前，王凌抬头仰望。 朱色的宫墙直有两丈高，墙头隐约可见御林军身影。 就在王凌出征的这几个月，将作大匠杨阜已基本完成修建雒阳皇宫。 马超指着宫城说：“皇宫既成，朝廷在关中的治理会更加稳固。” 王凌点头赞同。 皇宫对封建王朝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或许有人会说雒阳百废待兴有大把大把的地方需要用钱，为什么要急着大兴土木修建皇宫。 因为皇宫代表皇权！ 一座完美的皇宫能起到镇定人心、稳固统治的作用。 特别朝廷刚刚在关中恢复统治，及时修建皇宫很有必要！ 对某些潜在的乱臣贼子来说，皇宫修好后想要再搞事就会很麻烦！ 比如有人想带兵挟持天子的话，他就必须先攻克皇城。 皇城无疑是皇权的一道保险杠！ 宫门口，御林军拦住马超和王凌。 御林军恭敬地问马超：“骠骑，这位是？” 马超笑道：“此乃平南将军王凌，王平南得胜还朝，吾要带他去见天子！” 御林军点头正要让开道路。 马超拉住他，一颗金豆子悄悄塞进他手里。 “骠骑，这？” “拿去给弟兄们买酒喝！” “额，谢骠骑赏赐！” “呵呵，王平南，跟我来。” 王凌眼观鼻鼻观心，默默跟在马超身后。 进入皇宫，长长的白石御道，两侧是平整的碎石子路，看上去庄严而整洁。 远处正前方，太极殿坐落在那。 从宫门到太极殿，每隔五米都有一对御林军。 马超咳嗽一声，御林军们赶紧把目光投过来。 王凌注意观察这些人的眼神，发现他们中有半数恭敬，还有半数警惕。 “明公。” “噤声，跟我来。” 马超让王凌跟上，二人来到太极殿前。 脱去步履，登上白玉台阶。 小黄门突然跑过来，跟马超附耳道：“骠骑，太尉、尚书都在！” 马超点点头，将一颗金豆子塞进宦官手中。 小黄门开心地退走。 “来。” 马超扭头叮嘱王凌。 “诺。” 太极殿大门口，马超让王凌留在门外，随后独自进入太极殿。 门旁，黄门郎们都躬身称呼马超官名。 马超没理会他们，迈步踏入殿门。 “骠骑将军，司隶校尉臣超，拜见天子－－！” 太极殿御座，天子抬起头。 座下，太尉杨彪、尚书令赵温、太仆荀攸等看向马超。 天子高兴的说：“是孟起呀，你是来为平南将军请功的？” 马超上前行礼：“陛下圣明！” 天子赐马超坐席。 马超坐下后说：“陛下，王平南击退刘表，现已在殿外候命！” 天子大喜：“好！我与太尉、尚书正在商议此事。” 马超看向杨彪和赵温，眉头直接皱起。 二人在这个时候先一步来见天子，多半是想使绊子！ 马超于是假装微笑，好奇地问：“太尉、尚书以为如何？” 杨彪笑道：“刘景升迷途知返，对朝廷和荆州都是好事。王凌略有薄功，我和尚书都认为赏其钱粮就行！” “哼！” 马超的脸顿时黑下去。 他反驳道：“太尉此言差矣！刘表之所以退兵，是因将帅士卒勠力同心，奋力抗战。” “刘表攻不下宛城，荆襄腹地又遭曹孟德、孙仲谋偷袭，他才不得已而退兵。” “太尉将刘表退兵之因归结于他迷途知返，莫非不怕寒了将士们的心吗？” 尚书令赵温又解释： “诶～司隶校尉，太尉当然知道其中道理，他老人家之前说的话不过时权变之言，你不必如此心急。” 马超面色冷漠。 他问：“尚书什么意思？” 赵温解释说，刘景升乃宗室之后，朝廷如果大加褒奖王凌，肯定会伤害宗室对朝廷的感情。 现在天下大乱，半数土地都不姓刘。尽管刘表屡屡有僭越之举，可他毕竟姓刘，关键时刻还是能帮到朝廷。 对此，马超嗤之以鼻。 他反驳道：“张绣归附朝廷，刘表若真的心怀汉室，岂会执迷不悟攻打宛城？其反心已露，朝廷若不着重褒奖将士，那么谁还会为朝廷诛除奸凶？” 尽管马超说得有理有据，杨彪和赵温还是在找各种理由反对。 二人是铁了心要削减朝廷对王凌的封赏。 天子在御座听了半天，直到马超怒斥杨彪： “太尉，国家大事在于耕战！百姓耕种而不勉励，士兵征战而不封赏，国家倾亡有日！尔真要让我大汉万劫不复吗！？” 马超这次是真生气了。 他为王凌请功，纯属公事公办，可杨彪和赵温却以为他是故意培植党羽！ 马超的确有私心，可他没有因私废公。 王凌有将帅之才，马超就向朝廷推举王凌领兵支援宛城。事实也证明，王凌的确有才能。 可杨彪和赵温出于忌惮，却要削减将士们的功劳，这便是因小失大，因私废公！ 马超的愤怒让杨彪和赵温暂时噤声。 二人不怕马超，但猛虎当面咆哮就算是武松也得醒酒，更何况两个士人。 御座上，天子见马超生气，嘴角反而露出笑意。 马超克制不住情绪，倒让天子觉得他更加真实，更加有人情味。 如果马超一味保持完美的形象，天子恐怕会觉得相形见绌。 天子抬起手安抚马超：“呵呵，孟起不必过激。太尉、尚书也是为国着想！” 马超收起失态： “臣不该在君前咆哮，请陛下赐罪。” 天子随意道：“你我君臣不必如此。我先问你，你以为朝廷该如何封赏王平南？” 马超回答：“依臣之见，王凌乃文武全才，可以入朝为官。” 天子点点头，问杨彪意见。 杨彪依旧坚持薄赏。 最后，天子折中道：“我看这样，让王凌入朝任郎官，行卫尉丞。至于弘农郡就让伏德接任吧。” 伏德－－皇后伏寿之兄也。 天子此举可谓一碗水端平，让王凌入朝的同时，增强了外戚的影响力。 杨彪和赵温对视，觉得这样可以接受，于是不再有异议。 马超也请天子允许王凌进来谢恩。 天子高兴地说：“好，朕早就想见一见这个王彦云了！” 第252章 说降张鲁? 王凌入殿，向天子叩拜。 天子问王凌： “王彦云，宣威侯在给朕的奏表里极力称赞你，你且将此次领兵的全过程告诉朕。” 王凌全程低着头，一五一十说出宛城之战经过。 天子听得饶有兴致，尤其对排兵布阵的事情很感兴趣。 王凌于是将他如何布阵，为何布阵告知天子。 天子听说王凌冒险把军队的厚度仅设置在5行时，不禁惊讶地问：“5行！？王彦云，如此会否太薄啊？” 王凌眼神一亮，觉得天子还挺聪明，竟然一下子就看出一字横阵的要害。 他恭敬地说：“陛下英明，一字横阵的弱点正在于一个‘薄’字！” 天子问：“那你又是如何取胜？” 王凌如实回答：“启禀陛下，那日决战，末将并未获胜！” “哦？” “末将只是战平。” “哦~原来如此！朝廷本就兵少，你能战平已属不易了啊！” 王凌点头，向天子讲述战斗过程。 复盘过程中，马超也侧耳倾听。当王凌述说荆州军如他设想一般，没有察觉到一字横阵的虚实，因而在战斗过程中采取保守策略。 马超暗自点头，对王凌的指挥才能越赞赏。 用兵之道，在于虚实。能调动敌军的人，才算得上善于用兵。 王凌正是善用兵之人！ 他不仅在己方兵力劣势的情况下和荆州军战平，还以堂弟王昶为诱饵，引诱刘表爱将刘磐冒险追击，从而使张绣有机会阵斩刘磐。 如果不是荆北大将文聘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 王凌怕是能直接打到襄阳去！ 可惜荆州同样人杰地灵，蔡瑁虽是庸才，但文聘、黄忠等将都不简单，可惜刘表不能重用他们…… 王凌讲述完毕：“陛下，这便是宛城之战的全经过。” 天子听完大呼过瘾！ 他对着马超称赞王凌：“孟起，你举荐的这个王彦云不错，我很喜欢！” 马超躬谦地回复：“为国举贤，是臣的本分。” 王凌很有眼力见地跟着马超一起躬身：“陛下谬赞，末将惶恐！” 天子高兴点头，又对杨彪、赵温说：“今朝廷又得一良将，太尉、尚书，朕高兴啊！” 杨彪和赵温哪能不明白？ 天子这是暗示他们，这一场是马超胜了，你们士人集团得努努力才行。 杨彪瞥了眼马超和王凌二人，只能将苦涩咽进肚子里。 老太尉装作高兴地恭贺天子，然后和尚书赵温退出太极殿。 杨彪和赵温一走，马超的心情都变得美妙不少。 这俩人恶心得不行，关键马超还不能对他们怎么样，不然自己忠臣的形象绝对会瞬间破灭！ 为大局着想，忍耐是必要的。 马超时常以诸葛亮拒绝加九锡的话告诫自己：若灭魏斩叡，帝还故居，与诸子并升，虽十命可受，况于九邪？ 智如诸葛亮，都在季汉倾颓时拒绝加九锡。 今袁绍、曹操、刘表尚在，马超怎么能为一时便宜而坏大局。 别看马超现在深受天子信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只要一步踏错，朝廷连带马超本人都会万劫不复！ 不过能在天子面前胜过杨彪和赵温，马超心情很舒适。 他趁热打铁，向天子进献新的谋略：“陛下，臣有一策，想与陛下商议！” 天子好奇：“孟起，你又有何计？” 马超说出他的下一步计划。 “陛下，今袁绍沉寂，刘表罢兵，朝廷当趁机西图汉中，以望巴蜀！若朝廷能使汉中张公祺、成都刘季玉归附，则可效法秦国俯瞰关东，汉室必然再兴！” “届时，陛下可效法世祖光武皇帝，三兴大汉！” 天子听到马超说他可以“效法世祖光武”、“三兴大汉”几个词，眼睛都开始泛光！ 三兴大汉啊！ 从古至今，还没有国家可以这样。 如果刘协能够达成，那他足以青史留名，和世祖光武皇帝齐名！ 刘协正在幻想，一旁，之前一直站着不说话的荀攸开口了！ “马骠骑，朝廷刚对南阳用完兵，钱粮紧张，士卒疲惫，汉中又有秦岭天堑，恐怕不是那么好收复的吧！” 荀攸给天子泼上一盆凉水。 天子赶忙问马超，他要怎么图取汉中。 马超呵呵一笑，让天子和荀攸不必担心。 他反问荀攸：“呵呵~荀太仆之见可以称得上‘老成’二字。然朝廷要想收复汉中，又何须动刀兵？” 荀攸瞳孔微缩，瞬间猜到马超想法。 荀攸再问：“骠骑的意思是，让朝廷效法南阳张绣故事？” 马超笑着点头，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正是！” 马超给出肯定的答复。 荀攸频频点头，招降的确比动兵靠谱得多！ 如果朝廷能兵不血刃拿下汉中，这盘死棋还真有可能盘活！ 只是有一个问题——汉中张鲁割据十余年，他能心甘情愿投降吗？ 荀攸不知道答案，但他曾在汉中逗留过很长一段时间。 于是，荀攸告诉马超：“骠骑，张氏父子割据汉中三十载，他们以五斗米道蛊惑百姓，汉中人口众多，土地富饶，有精兵十万，我担心……” 天子闻言犯嘀咕：“孟起，朝廷真能招降张鲁吗？” 马超其实也拿不准。 但他隐约记得，张鲁对曹操的招降很殷勤。 曹操虽然亲征汉中，可好像不是和张鲁交战。 诶？ 马超突然心生疑惑，如果张鲁对招安很热情的话，那曹操为什么还要亲自领兵征讨汉中？ 莫非其中有什么变故？？？ 马超心中有疑虑，可面上却丝毫没有表示。 他已经当面向天子进言，话说出口没有收回的道理。况且马超既然知道招降张鲁会出变故，那么提前防范就是！ 最主要还有一点！ 朝廷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袁绍修养近两年时间，估计就要南下进攻曹操。彼时不管是曹操胜还是袁绍胜，朝廷都需要尽快增强自身实力迎接最后的大洗牌。 马超看过各地发来的统计。 相较于袁绍和曹操，朝廷的实力还是太薄弱。 根据去年司、并、雍、凉四州上报的统计，朝廷治下总人口只有不到四百万人！ 其中凉州三十余万，并州一百四十余万，雍州近百万，司州百余万。 对比河北袁绍，冀州十个郡中人口过百万的就超过半数。再加上幽州至少一百万人口，袁绍麾下人口很可能超过一千万！ 马超就是再厉害，以四百万人对一千万人，实力悬殊可想而知。 而曹操，其治下青、徐、兖、豫四州加起来保守估计有五六百万人口。曹操本人又有荀彧、程昱、任峻、毛玠等名臣辅佐，五六百万人在其手中可以发挥出的力量也很恐怖！ 所以，马超必须得给朝廷增肌，方才能继续跟两位大佬掰腕子。 马超劝谏天子：“陛下，不管结果如何，都应该派人前往游说张鲁，若事情能成自然皆大欢喜，若张鲁负隅顽抗，臣请亲自领精兵数千，必为陛下袭破汉中，成昔年高祖、秦王霸业！” 天子和荀攸对视。 荀攸点点头，天子于是郑重地问：“那爱卿以为，何人可以为使？” 马超道出五个字：“京兆尹杜畿！” 第253章 杜畿出使，师君张鲁 “京兆尹？” 天子询问马超，这个杜畿能否胜任。 马超于是向天子介绍杜畿的履历。 杜畿在灵帝时就担任过郡丞，后来避居荆州，因老母逝世只身返回京兆。 “看来这位京兆尹还是个孝子呀！”天子称赞道。 马超顺势说起杜畿回乡途中遭遇的危机，以此向天子证明此人有机变之能事。 “没错，好叫陛下知道，杜伯侯长于应变，所以臣推荐他出使汉中。” “哦？何以见得？” “他在回乡途中遭遇乱军，同行之人都被杀死，独他幸存。” 天子好奇地问：“为什么别人都死了，唯他独存？” 马超答：“杜伯侯点明乱军只求钱财，而后又证明自己身无分文，只有老母一口棺材。乱军觉得他说的有理，又敬重他纯孝，所以放过他。” 天子颔首，赞叹此人确实有应变之能，可以出使汉中。 马超躬身拜谢天子信任，却丝毫没提杜畿曾辅佐过马超的事。 天子则完全没意识到这一点。 因为杜畿的官职是京兆尹，而京兆尹的上头是雍州刺史钟繇。 京兆尹这么重要的职位，钟繇肯定会用他的人吧？ 天子想通这点，甚至还在心里夸马超举贤惟公！ 在场另一人，荀攸，则是在朝廷平定关西后才入朝，对关西的人事调动了解得不够深入细致，所以也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 至于当朝廷命令杜畿出使汉中的诏谕送到长安后，雍州刺史钟繇巴不得把杜畿送走，换上自己的心腹，因此也没有向朝廷提出异议，反而极力称赞杜畿！ 于是乎，天子下令，迁杜畿为光禄大夫，守侍中，受命出使汉中，游说张鲁归附朝廷！ 杜畿原来京兆尹的职位，则被钟繇举荐的华歆取代。 但因为华歆尚在江东，所以京兆尹暂时由钟繇本人兼顾。 杜畿在长安收到朝廷调令，他并没有立刻启程，而是前往州府拜见钟繇。 同时，杜畿还带给钟繇一封信。 一封来自马超的亲笔信！ 州府茶舍，小吏为钟繇和杜畿两位大佬上茶。 钟繇端起茶杯，一边茗茶，一边阅读马超的来信。 不久，钟繇放下茶和信，笑着对杜畿说： “马孟起的意思我明白了，伯侯自己有什么想法，不妨说说。” 杜畿恭敬地说：“钟公知道的，畿此次出使汉中变数很多。汉中兵精粮足，张鲁恐怕不会轻易投降。光靠口舌恐怕……” 杜畿看向钟繇，意思让钟繇给点兵！ “呵呵~”钟繇突然发笑，问杜畿，“伯侯，你还没看过马孟起的信吧？” 杜畿老实说：“嗯，在下不敢私拆骠骑给公的信。” 钟繇满意地点头，然后把马超的信递给杜畿。 他说：“你的担心，孟起都料到了。” 杜畿心下大定，好奇地接过信，看马超在信里跟钟繇说了什么。 原来，马超和杜畿一样，都在信里请钟繇派兵！ 不过马超的意思，是让杜畿独自前往汉中，让钟繇把兵马陈列在边境，一旦有变直接突入汉中！ 杜畿看完频频点头。 相比让他带少量兵马入汉中，还是马超的法子更稳妥。 钟繇在旁说：“伯侯且放心去，吾会令安定太守郭援、北地太守杨秋领三千精兵屯驻五丈原，随时可从褒斜道南下，突袭汉中治所南郑！” 杜畿拱手言谢。 “如此，杜畿就放心了！多谢钟公！” 钟繇笑着说：“你我为国效命，何足言谢？去吧，注意安全！” 杜畿再拜：“诺。钟公保重！” 随后，杜畿收拾行囊，带着天子赐予的仪仗南赴汉中！ 杜畿前脚刚走，钟繇的调兵命令就传往安定和北地两郡。 安定太守郭援、北地太守兼忠武将军杨秋各领一千五百兵马赶往五丈原屯兵。 与此同时，凉州方面，凉州刺史裴茂也收到朝廷命令。 在马超的提议下，天子命裴茂调兵入武都郡，对阳平关虎视眈眈。 裴茂于是调陇西太守马磾领羌兵三千前往武都，汇合武都太守苏则。 苏则亦征调白马氐首领杨千万，封其为白马校尉，命其领三千氐族部曲配合马磾屯兵。 朝廷的动作，并没有引起汉中张鲁的注意。 因为张鲁的军队正在白水关和巴西郡两地与刘璋交战！ 张鲁和刘璋有杀母之仇，二人每年都会交兵，且张鲁胜多败少。他不仅屡次挫败刘璋试图染指汉中的野望，还反手占据巴西，从刘璋手中割下一块大肉。 所以，张鲁的视线始终聚焦于成都方向，对秦岭以北的朝廷只是略有防备。 当朝廷在凉州、雍州两地的兵马抵达位置，张鲁丝毫没有察觉！ 而且，在此同时，天使杜畿已经抵达张鲁的治所南郑。 留守南郑的张鲁谋主阎圃当即命人将情况传到前线，请张鲁立刻返回南郑。 张鲁在巴西郡得到消息。 权衡后，张鲁留大将杨昂镇守巴西，继续与刘璋对峙。 张鲁本人则迅速返回汉中。 张鲁刚回到南郑，就立刻召见谋主阎圃，询问事情详细。 阎圃告诉张鲁，朝廷这次是派使者来招降的。 张鲁没有明确表态，而是问阎圃：“你觉得，我应不应该归附朝廷？” 阎圃回答：“师君，汉川的百姓户口超过十万，财富很多而且土地肥沃，四面地势险固。师君上可以匡扶天子，成为齐桓公、晋文公之流，最差也是个窦融，可以不失富贵！” 阎圃如此说，张鲁瞬间领会阎圃的意思。 他于是说：“既然如此，那我就做齐桓、晋文。但只是不知道朝廷会否成全我的志愿啊！” 阎圃赶忙吱声：“师君有此忧虑，何不把天使请来当面询问？” 张鲁点头，叫人去请朝廷使者杜畿。 不久，杜畿手执汉节，身穿赤黑公服来到公堂。 张鲁观察杜畿，觉得杜畿仪表庄重，神情儒雅，既不失亲和，又不失朝廷威仪，不禁对杜畿高看一眼。 张鲁问杜畿：“敢问天使姓名？” 杜畿答：“在下杜畿，字伯侯，京兆杜县人。” 张鲁感觉有些熟悉，忙问：“可是京兆尹杜伯侯当面！？” 杜畿承认：“畿今为天使，迁光禄大夫，不复为京兆尹也。” 张鲁哦了一声，暗藏玄机道：“那阁下算是入朝为官了，前途不可限量，快哉！” 杜畿听出张鲁话里的机锋，笑着说：“呵呵，张师君若能携汉川百万生民归附朝廷，杜畿又何德何能可以让公羡慕呢？” 张鲁嘴角扬起，满含歉意道：“站着说话不是礼数，还请天使入坐详谈！” 杜畿悬着的心放下，微笑着说：“恭敬不如从命。” 五斗米道师君、汉中霸主张鲁旋即与杜畿商议归附的细节。 第254章 杀机暗藏，杜畿警觉! 公堂内，杜畿告诉张鲁，如果张鲁愿意举汉中郡归附，朝廷会授予他【镇南将军】的称号，并封他为【襄平侯】，食邑五千户。 如果张鲁想要入朝为官，朝廷还可以授他【谏议大夫】的闲散职位。 甚至，杜畿的上司——骠骑将军、司隶校尉马超还可以举张鲁的儿子为茂才，入朝任羽林郎，往后不管外迁郡县，还是留中任职，都有机会！ 张鲁听后有些意动。 但他没有立即答应下来，而是请杜畿先下去休息，他需要和人商议后再做决定。 杜畿明白事情急不来，于是提醒张鲁： “张师君，你久居汉中，在乱世中庇护百万生民，足可青史留名，切莫自误啊！” 张鲁淡定地目送杜畿离开。 然后，他看向谋主阎圃。 张鲁问：“阎祭酒，你觉得朝廷可信吗？” 阎圃回答：“启禀师君，我听天使提起过，去岁，宛城宣威侯绣归附朝廷。岁末，荆州刘景升大伐宛城，骠骑将军马孟起荐王彦云为帅，出兵南下支援张绣。” “刘景升兵力强盛，士卒数倍于朝廷！朝廷却敢冒险救援宛城，可见朝廷是有信义的！” 张鲁被阎圃举例说服。 朝廷支援张绣，佐证朝廷是真心招安张鲁。 但张鲁还有疑虑，他对阎圃说：“吾可以归附朝廷，可看刚刚天使给的条件，似乎是要让我离开汉中啊！” 张鲁担心的，自然是朝廷要他放弃地盘！ 张鲁和他父亲张衡打拼数十年，方才坐拥整个汉中，治下百姓十万户，钱多粮足，完全就是土皇帝。 朝廷要张鲁放弃汉中，搬到关中去居住，实在是叫人难以割舍啊！ 阎圃理解张鲁，但阎圃的脑子很清楚。 他劝张鲁：“师君，今朝廷克复东西二都，关中人心思定，又有并、凉二州为羽翼，局势与董卓之乱时已大为不同！” “再兼天子重用马孟起，其人东拒袁本初，西屠李傕、韩遂、宋建，威震西域，北服匈奴。京师号为‘百揆校尉’，朝野以霍骠骑、乐灵寿比之。” “师君以为，自比马孟起如何？” 张鲁点点头，坦然承认自己不如马超。 若他处在马超那个位置，早向袁绍投降了！ 阎圃恭敬地说：“师君明鉴！” 他继续列举朝廷的人才：“而且朝廷不只有马孟起，还有颍川钟元常、弘农杨文先、河东裴巨光，此三人都是一时之雄！汉室有他们辅佐，三兴之象已显！” 张鲁不断点头，恍然大悟道： “看来，炎汉复燃有日啊！！！” 阎圃深以为然：“正是！所以师君，识时务者为俊杰，您现在归附，不失封侯拜将、封妻荫子的机会。上对得起祖宗、社稷，下对得起汉川十万户百姓。” 张鲁捋须，呼吸变得沉重。 似乎，他马上就要被阎圃说服了！ 阎圃看出端倪，赶紧加把火：“师君——！归附朝廷吧！！！” 阎圃声震如斗，将张鲁彻底点醒！ 张鲁站起身，双掌使劲互相合击——啪！ “好，我同意了！” “快去，快去请杜伯侯来！” 阎圃大喜，连忙出公堂往驿馆寻杜畿。 然而，阎圃刚走，一个人突然闯入公堂！ 张鲁抬头看向那人，原来是他的亲弟弟张卫！ 张卫神情严肃，进来就问张鲁：“兄长！你果真要降朝廷？！” 张鲁承认：“嗯，大汉有再兴之机，吾要携汉川百万生民归附朝廷！” “不可——！” 张卫大声制止！ 张鲁皱眉：“卫弟，你什么意思？” 张卫双膝跪地道：“兄长，鬼卒、祭酒们受学入道，难道是为了恢复暴汉吗？” 张卫一句话，把师君张鲁给问愣住了！ 五斗米道的教义，可以说跟封建王朝背道而驰。 平民百姓入道，为的是过上道家提倡的无为而治的朴素生活。 张鲁在汉中数十年，一直按照五斗米道的教义治理地方。 他治下的汉中，没有县令、长官，只有以宗教身份管理民众的“治头大祭酒”。 张鲁平日教化民众诚信不欺诈，对犯法者会宽宥三次，再犯才加惩处。犯罪者如果犯的是小过错，张鲁会让他们修道路百步以赎罪。 他还依照《月令》，春夏两季万物生长之时禁止屠杀，又禁酗酒。 张鲁又在汉中各地创立“义舍”，置义米肉于内，免费供行路人量腹取食，并宣称取得过多将得罪鬼神而患病。 这种统治办法，完全可以说是“仁政”。 汉中因此在汉末乱世成为世外桃源般的存在，甚至拿汉中跟江东、荆州对比，恐怕老百姓都更愿意逃往汉中。 事实上，李傕郭汜之乱时，关西就有上万户百姓翻过秦岭进入汉中避祸。 张卫的话是在提醒张鲁—— ——五斗米道的信徒们可没有归附朝廷的心思！ 相比给大汉当狗，被世家豪族奴役，五斗米道的信众们宁愿在汉中自成一派！ 张鲁经过张卫的提醒，突然意识到光他张鲁一个人想归附朝廷可不行。 如果他执意携汉川归附朝廷，那就是对五斗米道的信徒们不负责！ 张鲁名为“师君”，实际是汉中的土皇帝。 可真让张鲁抛下几十万教徒，不管教徒们的死活，他真狠不下这个心。 于是乎，张鲁对张卫说：“我知道了，此事再容我想想。” 张卫大喜，起身握住张鲁的手说：“好啊，兄长！我就知道您宅心仁厚，不会不管教徒们！” 张鲁让张卫先坐下。 仆役为他兄弟二人重新添上炒茶。 张鲁和弟弟品茗片刻，阎圃就带着杜畿匆匆忙忙返回。 杜畿表情暗藏喜悦，因为阎圃刚刚跟他说了，张鲁愿意归附朝廷。 可杜畿跟阎圃刚进门，杜畿就看见阎圃脸色一沉！ 顺着阎圃的眼神，杜畿看见公堂里多出个陌生人。 这人跟张鲁长相神似，但要年轻好几岁，很可能是张鲁的亲弟弟。 杜畿和阎圃来到张鲁跟前。 不等他们说话，张鲁就先开口道：“杜伯侯，吾已命人备下酒宴，且随我入宴吧！” 杜畿右眼皮跳动，立马意识到事情有变！ 他试探地问了一句：“师君？” 张鲁起身拉住他的手：“诶，有什么话，宴席上慢慢说！请随吾来！” 张鲁盛情难却，杜畿只能同意，顺便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 杜畿跟随张鲁往后院走，阎圃和张卫跟上。 途中，阎圃和张卫频频对视。 张卫眼中暗藏杀机！ 阎圃扭头窥视四周环境，发现庭院走廊间有人头攒动，光影间似乎有刀光闪过！ 阎圃心底大呼不妙，他急忙看向杜畿背影，想提醒杜畿小心。 然而张鲁一直跟杜畿讲话，阎圃不好插嘴。 眼见就要进入后院，杜畿突然停下！ 阎圃的心悬在嗓子眼：“天使！” 杜畿扫了他一眼，然后笑着对张鲁说：“呵呵，师君，骠骑有一封给您的亲笔信。然我刚刚走得匆忙，忘记拿了，还请师君让阎祭酒陪我去取！” 张鲁好奇：“哦？马孟起的信？” 杜畿点头，神情自然。 张鲁不疑有他，于是让阎圃陪杜畿去取。 这时，张卫突然叫了声：“站住！” 第255章 杜畿的智与勇 张卫厉声叫住杜畿。 杜畿扭头，一脸淡定地望向张鲁。 杜畿镇定自若地问：“师君，这是何意？” 张鲁先看一眼弟弟张卫。 张卫的手按住腰后的剑柄，随时准备拔剑杀向杜畿！ 张鲁又看向四周，庭院与走廊的阴影间，好像藏着不少人。 啪嗒。 张鲁走到张卫身前，挡在张卫和杜畿之间。 他把一只手背在背后，手掌抵住弟弟张卫的肚子。 张卫在后小声呵道：“兄长！” 张鲁不管他，吩咐阎圃送杜畿去驿馆取信。 阎圃松了口气，带杜畿往驿馆走。 杜畿拱手退出庭院，以表对张鲁的感谢。 随后，张鲁问张卫：“卫弟，你什么意思？” 张卫愤慨地说：“一条朝廷犬貉，弟为兄长杀之！！” 张鲁忙呼不可，警告张卫不准乱来！ 张卫气不过，对张鲁说：“兄长，那你可知杜畿此去有可能不会回来。阎圃贪图荣华富贵，恐怕会帮杜畿逃跑吧！” 张鲁忽然发笑！ “哈哈哈！” “兄长？” “我难道不知道杜伯侯可能逃跑吗？” “那你为什么还要放他走？兄长难道不知，杜畿一旦逃跑，朝廷就可能进攻汉中吗！” 张卫实在不理解。 张鲁冷笑反问：“难道我们杀了杜伯侯，朝廷就不会讨伐我们吗？何况我看杜伯侯相貌出众，温雅中不失威严……” “你信不信，杜伯侯非但不会逃跑，还会和阎祭酒一起回来！” 张鲁十分看重杜畿。 然而，张卫却觉得他大哥是在天方夜谭！ 张卫认为，杜畿明知自己要杀他，好不容易获得这么好的逃跑机会，岂会自投罗网？ 张卫冷哼一声说：“兄长到时要是后悔，可别怪弟没有提醒你。” 张鲁以笑声回应老弟：“呵呵。” …… 驿馆，杜畿跟阎圃一同返回住处。 刚进屋，阎圃就让杜畿赶紧收拾行李，他马上派人护送杜畿逃离南郑！ 杜畿却并不同意！！ 阎圃急切地问：“大夫，君子不立于危墙，你还是快点走吧！” 杜畿谢绝阎圃好意，然后让人准备笔墨写下帛书。 帛书写完，杜畿把帛书交给几名侍从，让他们分两路送往雍州和凉州！ 同时，杜畿拜托阎圃：“阎祭酒，他们几人拜托您帮忙通融！” 阎圃顿时明白，杜畿这是要派人通知朝廷动兵！ 阎圃身为张鲁的臣子，目睹杜畿写信召唤朝廷兵马突袭汉中，不禁左右为难。 他质问杜畿： “大夫，阎圃是张公的人，您难道要我引外兵攻伐张公吗！？” “此有违人臣之道，请恕在下拒绝！” 杜畿笑着摇头。 “呵呵！” 阎圃愠怒：“大夫何故发笑？” 杜畿心平气和地说：“祭酒以为，事到如今还有周旋的余地吗？” 阎圃沉默。 杜畿继续说：“只要张公祺不接受、或者不能接受招安，朝廷都会兴师讨伐，杜畿回不回去对大局并无影响。” “祭酒之才胜过杜畿十倍，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才对啊。” 阎圃嘴角抽动，抬头对杜畿说：“即便如此，我也不能助你引兵来攻我主！” 杜畿又摇了摇头。 他问阎圃，张鲁是否真想归附？ 阎圃回答说自己先前已经说动张鲁，只是张卫从中作梗。 杜畿说这就对了！ “祭酒，张公祺欲降，而其弟不愿降。你的主君是想要归附朝廷的张公祺，而不是不识时务要负隅顽抗的张卫！” “所以！你更应该助我，引王师突袭汉中，早日了结此事。” “如此不管是对张公祺，对你我，还是对汉川十万户百姓都有益处。” 阎圃听完杜畿的诡辩，苦笑着称赞杜畿： “杜伯侯啊杜伯侯，你这张嘴还真能吐出莲花来呀！！！” 杜畿笑道：“那么君是要助我，还是不助我？” 阎圃用行动回答杜畿的问题，他从怀里掏出印章，临时写下两封通行令，盖上专属印章，交给杜畿的手下。 然后，阎圃最后一次确认杜畿是否要留下来。 杜畿坚定地回答：“我若走，张卫必定警觉，然后立刻加强四处关隘的防守。我不走，则张卫不会起疑心，朝廷才有机会突袭汉中！” 阎圃对杜畿的勇气折服。 他赞叹道：“大夫不仅口才了得，气节更是高尚！大夫真不愧为大智大勇之人啊！” 杜畿自嘲地说：“呵呵，我哪里有什么大智大勇，不过是为国效力罢了。” 说罢，杜畿忽然问阎圃有没有办法在关键时刻救杜畿的命。 阎圃哈哈一笑，亲近地说： “杜伯侯，你都这么说了，难道我阎圃会坐视不理吗？” 杜畿笑着拱手：“那到时就请祭酒多照顾啦！” 随后，杜畿伪造出一封马超写给张鲁的“亲笔信”！ 信中之言，都是劝导、恭维等充满善意的话语。 杜畿是个会变通的，他还在信里帮马超提前许下承诺，表示会保证张鲁的安全，还保证可以给张鲁的子侄、兄弟们都封侯！ 阎圃在旁边看得直愣神。 杜畿扭头问：“祭酒，你觉得这封信如何？” 阎圃反问杜畿刚才是不是发现了张卫设置的伏兵？ 杜畿承认：“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忽然请你送我返回驿馆取信？” 阎圃再次为杜畿的机智赞叹！ 然后，他们拿上刚写好的信，义无反顾地回到张鲁的府邸。 张府内，张鲁拉着张卫在正堂等待。 张鲁执意要张卫一起等，实际是怕张卫真去把杜畿宰了。 同时，张鲁可能也是在为杜畿逃跑争取时间。 他之前笃定杜畿会返回，其实信心只有一成不到，剩下九成都是为了安抚弟弟张卫。 但是，当下人禀报说杜畿和阎圃双双返回后，张鲁和张卫兄弟俩都是一惊！ 张鲁暗自咋舌：这杜伯侯怎么不走？ 张卫则冷笑着对仆役们说：“哈哈，好！还不快去设宴！” “诺——” 傍晚，张鲁、张卫、杜畿、阎圃四人入席。 杜畿给张鲁呈上马超的“亲笔信”，并再次劝说张鲁归降。 张鲁摊开帛书，发现有几处墨迹还未干…… “呵呵~” 张鲁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笑笑，他嘴角弧起，微笑摇头，为杜畿的智勇双全感到佩服！ 而一旁，张鲁之弟张卫听到杜畿的劝降之语，不禁怒斥： “犬貉！我兄长雄踞汉川，带甲十万，称王道公都可以，你哪来的胆子敢劝我兄长束手而降！！” 杜畿正襟危坐，目光直盯着张鲁。 对张卫的威胁，杜畿充耳不闻。 张鲁收起书信说：“今日只谈家事，不谈国事。来，伯侯，我敬你一杯！” 杜畿借坡下驴：“既然如此，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说罢，二人举杯遥碰。 张卫按在剑柄上的手也跟着松了松。 此后数日，张鲁整日与杜畿宴饮，二人都不再提归附朝廷一事。 直到…… 阳平关传来急报——陇西太守马磾、白马校尉杨千万率氐羌部曲万人扣关！战况危急！！ 第256章 兵挫阳平关，张鲁义释杜畿 阳平关，战鼓喧天！ 陇西太守、安羌将军、西海侯马磾亲自带领老羌劲卒蚁附攻城！ 白马氐首领、未来仇池氐国的奠基人杨千万也带领氐族勇士，将冲车推向阳平关的城门。 城关守军仅三百人。 马磾和杨千万的联军有六千氐羌兵卒，且是突然发动袭击，按理说应该可以攻破阳平关。 然而，两位悍将的突袭猛攻，却无法撼动坚固的阳平关分毫！ 不是马磾和杨千万、还有他们手下的氐羌士卒不够英勇，实在是阳平关的地势过于险要，几乎可以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阳平关两侧是秦岭大山，城关前仅一条10米宽的土路通行。 马磾和杨千万的六千兵马能同时参与攻城的，最多不过百余人。 当马磾和羌兵抬着云梯往城墙进发时，阳平关头守军虽反应慢了半拍，第一时间只有十几二十人守城。 可进攻方也因为人数受限，没能一举登上城头。 等杨千万把冲车推上来，阳平关三百守军已经全部就位！ 马磾这边同时参战的兵力只有百余人，还要仰攻城关，守军“同屏参战“的则有三百，难度可想而知。 何况氐羌士卒本就不善攻坚，马磾手下参加过长安、陇西几场大战的老羌卒还好，杨千万的三千氐族士兵那是真的不太行。 大军攻城一日，始终无法袭破阳平关。 傍晚，马磾的军力已损伤超过400！ 6000人战损过400，可谓惨重！ 马磾只能收兵，无奈退回营寨。 阳平关守军击退敌兵，皆发出欢呼。守军也及时向南郑送去战报，请求援军。 马磾和杨千万回到军营。 马磾既气愤又担忧，他焦躁地对杨千万说：“杨校尉，我等攻不破城关，杜伯侯岂不是要死在张鲁手里！” 杨千万没有答话。 杨千万是响应征召而来，只要朝廷把钱粮给到位，攻不攻得破城池对杨千万来说都无所谓。 但马磾还是继续跟杨千万倾诉，格外也找不到人。 “杜伯侯是我主看重的人才，杨校尉，你我必须保证他的安全啊！” 杨千万听马磾说起马磾的主人，终于沉不住气。 人的名，树的影。 马超威震雍凉，杨千万觉得自己高低得说两句好话。 他对马磾说：“羌侯，我们突然袭击都不能攻克阳平关，羌侯您即使想要救下杜伯侯，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此事真不怨我们！” 羌侯－－马磾在氐羌胡族中的外号。 因他是金日磾之后，又一个以外族身份受封汉人侯爵的人。 马磾大叹气道：“哎－－！早知如此，就不该攻打阳平关，应该等杜伯侯脱身再行动！” 杨千万安慰马磾：“羌侯，突袭阳平关是杜伯侯自己的主张。何况我听说，汉室在雍州还有一路兵马，说不定他们已经攻入南郑了！” 马磾无奈地说：“但愿如此吧！” …… 阳平关的战报传回南郑。 张鲁当即召见杜畿，质问杜畿朝廷究竟是什么意思。 杜畿在阎圃的陪同下来到公堂。 此时，公堂里不止张鲁一人，张鲁之弟张卫，汉中豪族杨氏的首领杨松都出席了这场质询！ 杜畿看这阵仗，知道是张卫、杨松等都是来兴师问罪的。 今天他要是应答失误，恐怕就要命丧此地！ 主席处，张鲁面无表情地问：“杜伯侯，朝廷发兵攻我，你有何说法？” 杜畿还没回答，张卫就在旁边叫嚣：“兄长！跟朝廷的犬貉有什么好说的，我看直接一刀宰了他就好！” 旁边，汉中豪族杨氏的族长杨松也说：“师君，朝廷既然已经发兵，我们正好用此人的头颅祭旗！” 张鲁伸手制止他们，让杜畿回话。 杜畿面对丧命之险，脸上却不改色，如古井里的深水一样平静。 他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改变，仿佛不知道危险为何物！ 杜畿中气十足地说：“师君要杀杜畿，杜畿不会有怨言，而且我可以直言相告，是我私下传书，令凉州之兵突袭阳平关！” “什么！？”张鲁震惊！ 阎圃更是惊讶无比，他不能理解杜畿为什么不隐瞒真相求活。 “杜伯侯，你为什么？” 张卫、杨松二人闻言火冒三丈，叫嚣着要张鲁立刻杀掉杜畿！ 阎圃赶忙说：“师君，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请您饶过杜伯侯吧！” 张卫大骂：“阎圃！你个吃里扒外的奸人，此贼邀兵来攻，你还要替他求情？” 阎圃羞愧地退后，拱手向张鲁告罪。 张鲁无心追究，眼睛直盯着杜畿。 杜畿正气凛然道：“师君，朝廷有意招安，也许你封侯拜将，荫庇子孙。然您受兄弟蒙蔽，游移不定。杜畿为国家计，故而邀兵袭汉中。你想如何处置杜畿，杜畿都绝无怨言！” 张鲁感慨道：“杜伯侯，你真不怕死？！” 杜畿答：“为国死，死亦可乎！” “好－－！” 张鲁拍手叫好！ 杜畿的气节彻底折服张鲁，张鲁赞叹：“大夫之忠贞可比古之伯夷、叔齐，是为仁。我闻君子不与仁者相杀，我为君，故不杀仁。杜伯侯，你走吧！” 张鲁说罢起身，伸手请杜畿离去。 杜畿拱手：“师君仁义，杜畿绝不忘记！” 张鲁说：“阎圃，你亲自送杜伯侯出关。” 阎圃转忧为喜：“诺！” 等阎圃和杜畿走后，张鲁对张卫说：“卫弟，阳平关遭袭，吾命你即刻点兵支援。” 张卫见张鲁放走杜畿，郁闷又无奈地说了声：“诺。” 当日，杜畿平安离开南郑，躲在阎圃位于乡下的别所里。 阎圃返回南郑，在公堂向张鲁复命。 张鲁见到他，没有问杜畿的事，而是把一封新的战报拿给阎圃看。 阎圃接过来快速读完，然后惊讶地说：“师君，朝廷两路进兵，是有备而来啊！” 张鲁点头：“恐怕杜伯侯出发前，朝廷就已经在边境屯兵了。而今形势不对，朝廷就从阳平关、褒斜道两路奇袭我汉中！” 原来，张鲁拿给阎圃的新战报是从褒斜道传回的。 就在昨日，安定太守郭援、北地太守杨秋领兵从褒斜道发动突袭。一日连破五座军寨，一直打到褒谷口才被守军击退。 张鲁现在已经命大将杨任领一千兵马支援褒谷口。 但是，张鲁对跟朝廷交战还有疑虑。 他问阎圃：“你觉得，我应该起兵抵抗朝廷吗？” 张鲁原以为，阎圃会继续劝他投降，谁料，阎圃忽然一改常态！ 阎圃向张鲁进言：“师君，朝廷既然已经发兵，您不妨抵抗，让朝廷见识见识您的实力！如此，将来即便要归附，朝廷也会更加重视您！” 张鲁顿感醍醐灌顶！ 是了！ 一箭不发就投降，窝囊不说，还容易让人轻视。 张鲁觉得阎圃的话很对，即便要归附，还得打过战，手上见见真章再说！ 于是，张鲁下令，召回在巴郡和刘璋交战的军队，回师汉中！！ 第257章 秦岭天狱，忠武战死! 褒斜道，褒谷口。 宽仅5米的狭长山道前，一座戍围横亘在道路中央，截断通往汉中腹地的道路。 戍围以硬木墙围成，墙高一丈五。 左侧墙壁一直延伸到山顶密林，如巨大的蟒蛇盘踞在秦岭山岳间。 另一侧，则是万丈高崖！ 戍围墙头，十名五斗米道鬼卒身披坚甲，手持长矛、环首刀、弓箭等物，舍生忘死地抵御敌军！ 三米高的硬木墙外，朝廷的军队挤在狭窄险要的山道里，一次仅能有三人并行，还要注意不要跌下可怕的高崖。 地形如此险要，除非奇迹发生，不然朝廷军根本不可能攻破戍围！ 后方，忠武将军杨秋站在人群中，踮起脚尖眺望前线战况。 杨秋看到麾下士卒不断被守军杀死，还不时有人失足跌落山崖。他内心焦急，恨不得亲自冲上前攻破戍围！ 杨秋的军队攻击褒谷口戍围已有数日，但褒谷口戍围还坚挺在那里。 主将郭援每日都会派人来前线催促，让杨秋尽快攻克戍围，打通前往汉中的最后一道屏障。 尽管杨秋的资历比郭援老，可此次出征，郭援却压了杨秋一头，成为雍州军的主将。 谁叫郭援是钟繇的外甥，而杨秋是西凉军军阀出身呢？ 杨秋不满归不满，但仗还得继续打！ 郭援连日催促，杨秋于是对麾下军队下了死命令，要求今日之内攻破戍围！ 否则，耽搁到明天的话，汉中的援军恐怕就要到了。 那时再想攻破戍围会更加困难，几乎不可能！ 杨秋下达完命令，开始点选勇士组建敢死。 他挑选最精锐的西凉军旧部五十人，配备重甲、刀盾、和长矛。 然后带领敢死杀向戍围！ 杨秋来到戍围底下，望着两米多三米高的硬木墙，杨秋叫敢死先用长矛攻击戍围里的守军。 墙头，守军亦用长枪向下刺击。 双方枪对枪，刺刀见红！ 尽管两边士兵都穿着厚重的盔甲，但枪矛的破甲能力出众，比刀箭更容易刺穿盔甲。攻守双方顿时出现伤亡，戍围的墙壁成了战场上的绞肉机。 杨秋挤在敢死队里，同样手持长矛攻击守军。 身旁，追随他多年的西凉军老卒谨慎地用盾牌帮杨秋格挡敌人的攻击。 战场的气氛本就紧张，老卒光顾着杨秋，却忽略了自己脚边就是万丈深渊！ 吭哧！ 突然一阵碎石响动。 杨秋身边老卒不慎栽落悬崖！ 杨秋用余光瞥见自己身边突然空出，再听到悬崖下传来惨叫，知道老卒已经掉下去了。 下一秒，后续的兵卒填补空缺，继续参加战斗。 多年老卒战死，杨秋内心却毫无波动。 长达十多年的战争已经让他对生离死别感到麻木。 “取我弓来！”杨秋喝令左右。 身后敢死立刻递上弓箭。 杨秋把长矛交给身旁士兵，拿起弓箭瞄准墙头守军。 嘣！ 一声劲道的震弦声，弓箭精确命中守军面门！ 左右敢死当即振臂高呼：“哦哦哦————！” 杨秋这一箭直把内心阴霾扫去。 他大吼道：“弟兄们，给我杀——！先登破墙者赏百金，升三级！” 敢死们士气振作，更加凶猛地攻击戍围。 但是，戍围里的守军也丝毫不怵他们。 守军基本都信奉五斗米道，汉中地区的人将他们称呼为“鬼卒”。鬼卒们有信仰加身，同样悍不畏死。同袍信众的死，只会让他们反抗得更坚决！ 杨秋刚射死一名守军，马上就有人从戍围后面登上围墙，填补空缺。 其他鬼卒丝毫不受影响，继续奋勇抵抗。 枪矛互相抨击，盾牌与弓箭相撞，秦岭山道回荡着乒乒乓乓的金属声和喊杀声。 两刻钟后，杨秋的敢死队战死三十人，伤亡过半。 戍围却依旧坚挺！ 杨秋看着跟随自己多年的弟兄们一个个或战死或跌落山崖，心情沉痛。 但是，袍泽的死亡不是没有意义。 褒谷口戍围的围墙外，朝廷军的尸体堆得老高，逐渐形成一个坡道。 杨秋踩着友军尸体登向围墙顶头，脚下软塌塌的触感，鼻腔里浓郁的血腥味，都让他感到愤怒！ “杀啊啊啊————！” 北地太守、忠武将军终于登上围墙！ 长矛刺穿拦路者的身躯，鲜血溅于甲，然后一脚将敌人踹下围墙，同时拔出长矛。 但杨秋的英勇并不能震慑守军。 左右三名敌兵冲向杨秋，他们怒吼着： “快杀了他！！” 杨秋刚用长矛扫倒左侧一人，右边两名守军就冲了过来。 一刀一棒劈向杨秋头颅！ 杨秋果断丢下长矛，一手擒住操棒者的手臂，又闪身躲开战刀。 用刀的敌兵改竖劈为横挑！ 铿！ 杨秋用手臂夹住敌人的手腕，使之无法动弹。 杨秋控制住两人，自己也被敌人控制住。 三人纠缠之际，身后敢死冲上来！ “将军小心！” 咻——！ 乱战中，两名守军被杀死，敢死们跳入戍围！ 而杨秋却留在原地，双膝跪了下来。 他的嘴里发出“嗬嗬”声。 粗糙的大手摸向小腹，温热的鲜血流淌。 一杆大戟，深深刺入杨秋的腹部，将他的肚皮刺穿，肠子捣烂。 “将军！” 小兵上来察看杨秋伤势，然而谁都知道，杨秋活不成了！ 杨秋感到腹部剧痛，痛得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于是只能用沾满鲜血的手从怀里掏出一枚信印。 小兵们接过来看，是朝廷赐予的“忠武将军印”。 殷红的血染在忠武二字，令人悲戚！ 杨秋战死和戍围被攻克的消息同时在军中传开。 主帅郭援得知情况，立刻亲自领兵赶赴前线！ 秦岭道路崎岖，郭援又在后方，他足足花了一刻钟才来到戍围前。 但当郭援姗姗来迟时，他突然惊讶地发现，己方的士兵正被守军赶出戍围！！ 郭援大呼不妙，怒吼道：“快，都给我上！”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杨秋好不容易用生命创造出的战机，竟然就此流逝！ 守军莫名其妙地爆发出惊人战力，将冲进戍围的雍州军击退。 不久后，郭援终于明白为何。 只见戍围墙头，一杆写有“杨”字的大旗升起。 是汉中的援兵到了！！ 一名身形矮壮，做将军打扮的男人出现。 男人叫嚣道：“吾乃张师君座下大将，汉中人杨任！” “今日尔等侥幸，差点攻破戍围，明日就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识相的话就自觉退兵吧！！” 郭援捏紧拳头，心里那个后悔啊！ 要是他和杨秋同时在前线的话，肯定能一举攻破戍围！ 可惜，事与愿违。 杨秋战死，攻势退散，战机已经消失，郭援只能先行撤兵再做定议。 他将褒斜道的战况发往长安，请求舅父钟繇再派援兵。 钟繇没有派兵，而是将战报送往雒阳。 于是乎，天子在朝堂一日连收两封败报！ 马磾兵挫阳平关。 杨秋战死褒谷口！ 两路突袭部队全部失败，天子不禁看向马超，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第258章 马超再披挂! “陛下，老臣请求治骠骑将军之罪！！” 建安宫太极殿，太尉杨彪举着笏板出列，向天子弹劾马超！ 天子当然不会轻易降罪于马超。 天子笑道：“太尉，胜败乃兵家常事。孟起远在朝堂不在前线，战事进展与他无关。” 杨彪不依不饶。 他继续申饬马超：“陛下，若非骠骑将军执意攻打汉中，朝廷不会兵败，忠武将军也不会战死！” 杨彪说完，其派系的成员立马出来助威。 尚书令赵温又指责马超举荐不明。 马超推举的杜畿，不仅没能招安张鲁，还促成双方交战，彻底撕破脸皮。 十数位官员同时出列声讨马超，眼看又是一场政潮！ 马超面对指责，沉默不语…… 他不是害怕。 而是在等自己人先上！ 果然，太傅董承、光禄勋韦端、鸿胪卿韩嵩、中散大夫司马芝等人都站出来，替马超辩驳。 董承说，朝廷只是进攻不利，谈不上兵败。杨彪是在夸大事实，是欺君！ 韦端则说张鲁不接受招安，朝廷本就应该出兵讨伐。如果坐视不理，朝廷的威严何在？况且进攻汉中是大臣们商议的结果，如若不利，所有人都有责任！ 天子安抚众人： “你们的意思，朕都知道了。” “攻伐汉中一事，谁都没有错，不管是骠骑将军，还是前线将士，还是杜伯侯。” 然后，天子又对董承说： “国舅，太尉也没有欺君，他只是为朝廷担忧！” 董承拱手，不再多言。 杨彪也噤声，向天子一拜。 之后，所有人的余光都瞥向马超…… 百官争吵至今，身处旋涡中心的马超却一句话都还没说过。 天子也看向马超，问他：“孟起，大军进攻不利，你有何看法？” 马超头戴三梁武卯大冠，身着赤色公服，手持笏板，腰缠双紫丈七绶带，白褌白袜，面南端坐于坐席上。 听到天子呼唤，马超从坐席起身，小碎步走到殿前。 马超朗声道：“启禀陛下，臣请率司并二州精兵，亲自为陛下攻克汉中！！”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杨彪和赵温一派的官员皱起眉头，他们绝不愿意让马超再领兵！ 马超这边的官员则出列，向天子推荐马超。 他们说，只要马超亲自披挂出征，就一定可以平定汉中！ 而少数中立官员，如太仆荀攸、议郎赵彦等都不吱声。但他们的沉默，却是对马超的无声支持。 马超请命出征，天子却没立刻同意。 天子担忧道：“孟起啊，你若出征，谁来为朕主持司隶？河北袁绍如果来犯，朕该派何人迎击？” 原来，天子担心马超西征的话，袁绍来犯会无人可用！ 马超劝说道：“陛下，汉中乃高祖龙兴之地，朝廷若能收复，天下人都会认定汉室有兴复之象！” “今朝廷兵马挫于秦岭，臣一日不出马，朝廷便一日无法收复汉中！” “所以，臣一定要请命亲自出征！” 天子还是担心。 马超于是举荐一人：“陛下，河内太守徐晃徐公明，善治军，有周亚夫之能！袁绍若是来犯，陛下可令徐公明领并州之兵抵御袁绍！” 天子哦了一声。 然后问马超：“孟起，卫尉丞有击退荆州的功绩，你为什么不举荐他？” 马超回答：“启禀陛下，臣此去汉中，需要用王彦云为副将！” “哦？呵呵~” 天子突然发笑，说：“难道凭孟起你自己，也不能为朝廷收复汉中吗？” 马超悄悄抬眼看了下天子。 他确定天子不是有意嘲讽后，坦然道：“启禀陛下，非臣不能攻克汉中，而是攻克之后需要一员大将坐镇汉中，以防益州刘季玉出兵。” “哦~原来如此！”天子明白马超用意。 “既然孟起愿意亲自出马，那我就同意了！” 马超躬身：“陛下圣明——！” 天子问马超，他需要调集多少兵马。 马超回答： 只需调关中军三千，再从上党郡召马超的从弟马岱领五百凉州劲卒即可！ 天子对马超的军事才能十分信任。 他甚至都不问马超，三千五百人会不会太少，而是直接越过这个话题。 天子问马超要用何人为将？ 马超答：“河阴令郭淮郭伯济，还有臣从弟马岱马伯瞻！” 天子对马岱很熟悉，但对郭淮比较陌生，遂问郭淮的履历。 马超如实告知，郭淮出身太原郭氏，曾率族中子弟参与并州大战，受王凌督统守卫地方。 天子放下心，授予马超兵权。 当日，调兵的诏书发往并州上党。 上党太守马休接到命令，遂分给马岱五百凉州精锐，让马岱立刻出发赶赴雒阳。 五百凉州军快马加鞭，仅五日就越过黄河，进入雒阳地界。 等他们到时，马超已经和王凌、郭淮等候多时。 “兄长！” 马岱与马超经年不见，都很是感动。 王凌也主动同马岱打招呼，因为马岱娶了王氏女为妻，马岱是王凌的妹夫！ 马超拍着马岱的肩膀说：“岱弟，来了就好！我已向朝廷请命加封你为讨寇校尉，此次出征好好表现！” 马岱抱拳：“弟谢兄长栽培！” 除马岱被提拔为讨寇校尉。 郭淮被任命为军司马。 王凌则顶着平南将军的头衔，以副将身份随马超出征。 军队到齐，马超当即率领军队出发，从函谷关进入长安三辅。 马超麾下仅三千五百人，兵力不多。 因为朝廷需要休养，再加去岁今年又发生了宛城大战。 所以马超才会只带这么点兵。 其中三千人，是参加过宛城大战，和荆州军交过手的关中军精锐。 剩下五百是老西凉军精锐。 马超手中兵力虽少，但战力不容小觑！ 而且马超之前已经建议朝廷，发凉州、雍州的军队袭击汉中。那两路兵马各有六千，加起来就是一万二，再加上马超的部队就是一万五。 一万五这个数字听上去可能还是有点少。 跟汉中张鲁号称的“带甲十万”相比，那更是送菜！ 但通往汉中的秦岭山道地形复杂，军队太多反而不利于行军。 何况张鲁也不可能有十万大军，不然刘璋早被张鲁灭了。 所以，马超觉得这些兵力刚刚好！ 雍、凉、司三州百姓供养一万五千大军出征，这样既不会让的百姓负担太重，战斗力方面也有保障。 而且马超对收复汉中，还有自己的绝招！ 他让人打出旗号，大张旗鼓地进入三辅地区，号称要去支援褒斜道的郭援！ 这条消息被传到褒谷口前线，郭援及其麾下士兵士气大振。 郭援再次对戍围展开猛烈进攻，同时还把马超即将到来的消息告知敌军，使戍围内的汉中守军士气受到打击。 守将杨任获悉情况，又把消息传回南郑！ 当张鲁在南郑听说马超要亲自领兵驰援褒谷口后，紧张得不行，立马召见阎圃、杨松等谋士，还让大将杨昂点备兵马，随时准备支援褒谷口戍围！ 第259章 子午谷奇谋(逆向版) 张鲁在南郑召见文武，探讨如何应对马超的征讨。 阎圃认为，己方掌握的关于马超的情报不足，应该谨慎行事。 反正褒谷口戍围还没有被突破，应该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如果马超真的兵临褒谷口，到时再加派援军也不迟。 阎圃的计划并没有得到众人认可。 杨氏族长杨松断言： “师君，从关中通往汉中的道路有五条，为祁山道、陈仓道、褒斜道、傥骆道、子午道。” “其中傥骆、子午两道地势崎岖难行，大军根本无法通行。马孟起此来，必是大举征伐！肯定不会走艰涩小道。” “祁山、陈仓两道有阳平关阻隔，距离又较远，马孟起走这两道的可能性也不大。” “所以，我料马孟起一定会走褒斜道！” 张鲁点头，深以为然。 张鲁顺着杨松的话，跟众人分析道： “吾也觉得马孟起必走褒斜道，原因有两点。” 杨松、阎圃等人洗耳恭听。 张鲁说： “一是褒谷口已经传回消息，敌军郭援部声称马孟起将至，攻势日盛。” “二是郭援已攻至褒谷口戍围，距离南郑仅一线之遥，马孟起难道会放弃这个突入汉中的机会吗？” 谋士杨松、大将杨昂都觉得张鲁分析到点上了。 他们向张鲁进言，应该立刻将大军调往戍围，以免马超大军抵达后突破防线！ 阎圃觉得不妥，可杨松、杨昂等人都认定马超肯定会走褒斜道。 最关键，师君张鲁也认定马超会走褒斜道！ 既然笃定马超会走褒斜道，那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张鲁当即命杨昂领一万大军支援褒谷口！ 这一万人是张鲁从巴郡前线调回的，之前一直在与刘璋交战。朝廷讨伐汉中，张鲁于是在南面对刘璋采取守势，将大部分军队调回南郑。 当日，杨昂便率大军启程，火速屯驻褒谷口。 杨昂和褒谷口守将杨任甚至还趁马超大军没有抵达前，向郭援发起反击。 郭援的军队人数不占优，褒斜道守军又刚得到支援，士气正盛。 郭援因此败退，被杨昂和杨任一路撵到箕谷，方才稳住阵脚。 沿途朝廷军死伤过千，不少人跌落山崖，郭援所部士气无比低落，只能在箕谷苦苦等待马超的援军到来。 杨昂和杨任两兄弟则在褒斜道上加筑营寨，准备迎战马超大军！ 但是，他们能等到马超吗？ …… 子午谷，黄金峡。 一场突如其来的狂风大雨，把栈道间的行人吹得手脚发麻！ “骠骑，小心！” 平南将军王凌一边大吼，一边伸手抓住马超臂弯。 刚刚，可怕的风雨将栈道吹飞，马超一脚踩空差点跌落山崖！ 马超身旁，从弟马岱赶紧过来帮忙。 “兄长！” 马超的亲兵护卫们也拽住马超的衣袖，把他卡在栈道间的腿，从木板缝隙里拉出来！ 马超死里逃生，瞪大双眼盯着脚边栈道的破洞。 头顶，瓢泼大雨吹湿他的衣服，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叫人久久不能回过神。 王凌和马岱把他扶起来。 “骠骑！” “兄长！” 马超回神，深呼吸平复胸中恐惧，叮嘱他们说：“去，叫弟兄们都小心点！” 前方道路情况危险，王凌和马岱不敢乱跑，只让小兵们口口相传马超的叮嘱。 王凌小心翼翼地在前探路。 他一手扶着山体，五指紧紧扣住岩壁。另一只手，死死握住马超的臂膀！ 马超亦握紧王凌的手，眼睛紧盯脚下，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二人身后，从弟马岱紧跟兄长和舅子的脚步，护着他们向前。 秦岭群山与峡湾间，马超的军队冒着雨水朝前方行进。 他们左侧是角度及其夸张、呈一百度的山体。 右侧，是万丈高崖！ 马超和麾下士兵只能依托浮空栈道前行。 然而子午谷栈道年久失修，许多地方都破损严重。几乎每走一段就会碰到断崖，需要他们临时修筑。 进入子午谷前，马超曾考虑到这种情况。 毕竟历史上，魏大将军曹真已经用亲身遭遇证明过，子午谷是真不好走。 所以马超提前命令士兵多备修建栈道用的木头，碰到断崖就临时铺设栈道开路。 马超的运气也不错，没有和曹真一样碰上秦岭雨季。 军队此前走得不算快，但也不算慢，十七天就从长安子午口走到黄金峡，距离子午道终点兴势山已不远！ 可就是在这黄金峡，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让马超和手下军队猝不及防！ 风雨怒号间，不时有人跌落万丈深渊，落入湍急的山涧河流，然后转瞬间就被冲得无影无踪…… 马超、王凌等艰难前行，他们在狂风暴雨中坚持了一下午。 直到傍晚来临，雨势才稍稍减小。 马超见状，赶紧喝令：“弟兄们，雨变小了！前方不远就是兴势山，到那里就安全了！” 扛过暴雨的士卒们听他这么说，马上加快脚步，都想迅速脱离这片危险的栈道。 可惜忙中易生乱。 途中雨水不断，道路湿滑，天色又暗，不断有人不小心跌落山崖。 马超命人点亮火把，意图照亮道路。 可风雨不时将火把熄灭，夜色里，风雨中，微弱的火把明明灭灭，把岩壁照得昏暗赤黄…… “啊啊啊——————！” 耳边又传来士卒不甚摔下悬崖的惨叫声。 马超感觉自己像在地狱中穿行！！！ 不知过去多久，直到清晨的第一缕微光照亮秦岭天狱。 马超终于通过栈道，抵达兴势山。 当他双脚踩在坚实的地面上时，不禁仰头怒嚎，似乎是在嘲笑苍天：“哈哈哈哈————！！！” 幸存的将士们或手舞足蹈，或干脆瘫坐在地。 所有人都为这场奇迹感到欣喜。 马超发泄完，让王凌、马岱、郭淮三人清点人数。 不久，三人传来坏消息！ 马超的军队虽然赶在雨季来临前通过了子午道，可黄金峡的一场暴雨，直接让军队减员过半！ 三千五百名士兵，至少有一千五百人跌落悬崖。 马超手中残存的兵力已不足两千！！ 王凌感到绝望，问马超：“骠骑，咱们还要袭击南郑吗？” 马超回头，眼神如狮虎般锐利！ 他拔出环首刀，刀背刮过刀鞘发出刺耳的声音。 铿——————！ 马超高举环首刀，大喝道：“全军听我号令，目标——南郑！！！” 第260章 神兵天降，仁者将军 六月初三，三合木，天医之日。 农谚云：三伏热，看三合。 三伏天热不热，就看六月初三这天是否放晴。 马超登上兴势山，望向云端。 白云团团，精赤焦焦。 晴朗燥热的天气，把马超穿越子午谷时的阴霾一扫而空！ 说来也神奇，秦岭子午谷路段刚步入雨季，山南汉水江边却是晴空万里。 马超领兵翻过兴势山，沿着汉水向西快速行进。 路过城固县时，张鲁设置在城固的祭酒根本没有料到，会有敌兵从子午谷出现！ 马超只用了三通鼓的时间，就轻松攻下毫无防备的城固县。 两千精兵入城后，马超严禁士卒骚扰百姓，只从粮仓取出十日干粮，便率军抛弃城池，连留守的兵力都没有。 马超的军队仿佛一阵夏风。 吹入城固县，又从城固县吹出。 期间只带走一些军粮，便再无事发生。 不少城固县百姓甚至都不知道马超的军队来过，直到他们听人说起有这件事！ 马超带兵离开城固，马不停蹄地向南郑进发！ 他最初甚至都不想攻打城固，因为害怕打草惊蛇。 但考虑到穿越子午谷时，将士们辎重损失颇多，不补充粮草根本无法继续作战，所以才突袭城固。 所幸城固没有守军，不然马超就完蛋了。 之后，马超仅用时一日，就从城固赶到南郑境内。 从兴势山到城固，再从城固到南郑，直线距离超过一百里。马超的军队几乎跑断了腿，才在两天之内兵临南郑城下！ 当张鲁在城内得知，马超竟然已经兵临城下，吓得从静修的蒲团上跳起来！ 张鲁忙叫人传唤阎圃和杨松： “快，召阎祭酒、杨祭酒来！” 然而无需他召唤，阎圃和杨松早就主动前来见他。 张鲁见到两位谋士，忙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杨松只回答军情，说马超不知为何突然带兵出现在城外！ 阎圃则为张鲁解析道：“师君啊，马孟起定是从子午谷杀来哒！！！” 张鲁大惊：“啊！？” 一旁，杨松神情慌张地请张鲁赶紧调兵回援南郑。 张鲁忙令人出城，前往褒斜道向大将杨昂求援。 但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求援的信使刚出城，城外马超的军队已经制作好简易云梯。 王凌、郭淮、马岱三将带领两千精兵，气势汹汹地向城头杀来！ 南郑守军在仓促间登上城墙作战。 但张鲁的主力军要么在阳平关，要么在褒斜道，南郑城内仅有守军八百人，且多是缺少盔甲和训练的新兵。 不说守军的军事素质，就单论南郑城的城防准备工作，张鲁都没有做到位。 事前谁能料到，马超突然神兵天降呢？ 南郑完全没有提前挖掘壕沟，布设栅栏、鹿角等防御用的道具。 马超的两千精锐汉军抬着云梯越过护城河，直接就把云梯搭在城头，基本没有受到阻碍。 军司马郭淮身先士卒，第一个攀登上城墙！ 郭淮举起盾牌，挡住袭来的刀枪，然后英勇地跃入城墙。 五斗米道的鬼卒围上来，试图将他击退，却反被郭淮连续用环首刀杀死两人！ “杀！！” 郭淮怒吼一声，飞身扑向守军。 五斗米道鬼卒也都大叫着冲向他！ 但郭淮的盔甲质量上乘，战刀也是百炼刀，装备不精的南郑守军根本不是郭淮的对手。 郭淮仗着盔甲坚固，硬顶着三把刀砍在身上，同时用刀狠狠斩断两名敌兵的手臂！ “哈——！！！” 刀光闪过，筋肉与骨头分离。 血液洒落城墙地砖，将斑驳的青石墙染成黑红色。 郭淮犹如杀神，立功心切的他不断主动攻击守军，试图杀死更多敌人。 身后，太原郭氏的部曲跃上城墙，占住郭淮英勇开辟的空间！ 与此同时，另外两处城墙。 平南将军王凌、讨寇校尉马岱也都登上城墙。 马超给他们下了死命令，必须趁着守军反应过来前攻占南郑城墙！ 如果攻不下城墙，王凌、马岱、郭淮三人就不用去见马超了。 因为到那时，马超本人都会陷于十分危险的境地！ 只要军队攻城有一丁点受挫，张鲁和南郑守军稳住阵脚等来援军的话，马超这一支孤军全都得玩儿完！ 还好！！ 还好王凌、马岱、郭淮三人给力！！！ 就在马超亲自敲响第三通鼓时，南郑城头，张字大旗被砍断，马超的骠骑将军被郭淮亲手升起！！！ 数十息后，南郑的东城门大开！！！ 咚咚—————— 马超用力敲响战鼓，惊喜地望向城门。 下一秒，他重重丢下鼓槌，拔出腰间佩刀高喊： “弟兄们！城门已破，随我杀入城中，生擒张鲁————！！！” 身旁，百余名马氏精锐亲兵得到主人命令，义无反顾地冲向城门。 马超随即带兵杀入城中！ 城门被人打开，南郑守军当即失去战心，纷纷向城内溃逃。 王凌、郭淮、马岱各自领兵来跟马超汇合，一千多人结成十数个战阵沿街道推进，迅速朝张鲁的府邸杀去。 张府。 张鲁、阎圃等人才穿戴好盔甲，便听闻马超的军队已经攻入城内！ 张鲁大惊：“什么！？马超竟如此骁勇！” 众人问张鲁该怎么办，张鲁也没主意，只能把目光投向阎圃。 阎圃果断说：“师君，事已至此，先逃吧！” 张鲁连忙点头，准备逃出南郑。 这时，谋士杨松建议张鲁，派人烧毁南郑城中的粮仓、府库，将城中堆积的数十万石粮草和上万匹绢帛一并毁坏，不能留给马超！ 没想到，杨松的提议竟遭到张鲁否决！ 张鲁说：“我本就不愿与朝廷为敌，今日不过是被迫抵抗，怎么能故意毁弃财货？” 阎圃称赞张鲁英明，劝张鲁逃命要紧。 于是乎，张鲁顾不上妻儿老小，直接跟阎圃、杨松等人带着百十名亲随逃出南郑城。 他们一路向西又向南，直到越过汉水进入汉南地界，方才回望南郑方向。 汉水北岸，熟悉的南郑城。 城头已经挂上【汉骠骑将军超】的大旗！ 但令人惊讶的是，南郑竟然没有因为兵事引发骚乱。 除了最早有一些百姓因战事而逃离，很快就没有人再逃出南郑城，城内也没有升起浓烟等代表混乱的象征。 似乎，马超在攻破南郑后，迅速控制住了局面！ 张鲁好奇马超是如何做到的，于是派人重新渡过汉水到南郑打探消息。 当晚，探子返回汉南，向张鲁禀报。 原来马超入城后，严禁士卒侵犯百姓，还打开府库、粮仓，学着张鲁的模样在南郑城内开设“义仓”。 马超颁布告示，允许城内六十岁以上老人、及十岁以下幼童取食义仓中粮食。 马超还善待了张鲁的家人，请张鲁的妻女出面，以五斗米道高层的身份安抚南郑百姓，并表示朝廷不会迫害五斗米道的信徒。 一番操作下，南郑城人心安定，城内百姓都称呼马超为“仁者将军”、“天师将军”！ 汉水南岸，张鲁听完汇报，不禁感慨道： “人皆言马孟起乃仁者，其军乃王师！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吾意已决，不逃了！” 第261章 张鲁降，道姑琪瑛 “师君？！” 众人听张鲁不想逃跑，甚至还想去见马超，皆惊叫！ 张鲁手捋山羊须，望着汉水之阳的南郑城说：“不跑了。马孟起兴仁义之师，他夺我汉中非为暴霸，而是为了澄清四海。” “望见仁义而不去亲近，反要逃跑，这不是我张鲁的意愿。” 说罢，张鲁登上渡船，并邀阎圃、杨松等人一起。 阎圃毫不犹豫地跟张鲁上船，杨松却跪地道：“师君，今日若降，朝廷会善待我等信众吗？” 原来，杨松害怕朝廷会迫害五斗米道。 张鲁怅然长叹：“哎－－” 张鲁也担忧这点。 自汉武罢黜百家以来，汉室独尊儒术，而五斗米道提倡道家学说，总之不是主流。 祭酒阎圃在旁劝解：“师君，马孟起有仁者之风。曾书《蒿里行》、《步登北芒阪》等篇，可知其感念生民艰苦，乱世多艰。” “我五斗米道提倡教化、仁爱，马孟起一定能体谅信众们的苦衷。” “何况斥候不是回报过了吗？马孟起请主母等出面，安抚教众。我认为，师君可以放心前去，一定不会有事的！” 张鲁被阎圃说动。 他催促众人快点上船，想尽快去见马超，把事情定下来。 “愿意继续追随我的，就上船！” “想要弃我而去的，自去便可！” 亲随们都是五斗米道的信众，当然不会抛弃他们的师君。 包括杨松在内，所有人都登上船，向汉水以北折返。 不久，张鲁等人上岸，徒步向南郑返回。 回到南郑，张鲁叫阎圃在南城门呼唤马超。 城门关把消息报上去时，马超正和张鲁家人在一起聚会。 白天，马超请张鲁夫人出面，安抚南郑百姓。从后世穿越来的马超明白宗教的潜力，他的兵力不到两千，而南郑城内的五斗米道教徒至少数万人！ 一个不小心教徒暴动起来，马超就算能镇压，他在汉中的名声也臭了。 而且马超根据历史对张鲁的记载，认为张鲁本心应该不想反抗朝廷，是可以拉拢的对象，朝廷要想迅速吸收汉中郡的资源，必须依靠张鲁。 马超因此善待张鲁家人。 张鲁府中，马超听说张鲁求见，先是一惊，然后又是一喜！ 张鲁这是来投降的！ 马超于是请张鲁的妻子儿女一道，前往南城门迎接张鲁。 众人来到南城门，城头，火把的火光跳跃。 马超让张鲁的妻子辨认城外之人，确定是张鲁后，马超下令打开城门，请张鲁进来。 南城门牌坊，马超和张鲁亲切会晤。 张鲁见到马超，惊讶于马超的年轻和他英武的相貌。 马超眼底： 张鲁身材精瘦，胡须修长油润，华丽丝绸织成的黑色深衣绣着青、白二色八卦纹路，颇有道韵，不愧为五斗米道的师君！ 二人会面，张鲁先是一拜：“在下张鲁，见过骠骑将军！” 马超扶起他：“师君请起，我可是对师君思慕已久啊！” 张鲁好奇：“哦？张鲁不过一山野老道，何德何能让骠骑思念？” “诶～师君此言差矣！师君在汉中，以五斗米道教化万民，使百里汉川成为乱世乐土。吾志在扫平乱世，澄清天下，师君所为正是超之所愿。马超怎能不倾慕师君啊！” “骠骑！” 张鲁听完，甚是感动。 他激动的对马超说：“未曾想，在下竟得骠骑如此看重！此前事情，诸多误会，还望骠骑将军海涵。” “既然是误会，而今解除便是。” 马超坦诚地回应，并亲口向张鲁承诺－－只要张鲁愿意帮助朝廷收复汉中，马超就会上表朝廷，请天子封张鲁和其子为侯。如果张鲁愿意入朝为官，马超也能帮忙。 得到马超亲口承诺，张鲁十分高兴。 他本来就不打算跟朝廷作对，若非弟弟张卫相逼，汉中跟朝廷打不起来。 但是，张鲁人也不傻。 他清楚地知道在这乱世中，口头承诺不靠谱，实际的利益才是硬货！ 要想让马超兑现承诺，张鲁自觉应该付出相应的价值。 张鲁于是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子嗣。 老父亲的眼神越过儿子们，因为他知道马超没有适龄的女儿。 “瑛娘！” “阿翁。” 张鲁家人中，一名年芳豆蔻，做道姑打扮的姑娘站出来。 张鲁让妻子张氏把唤作“瑛娘”的少女带到马超跟前。 马超心有所悟，张鲁这是想卖女儿啊！ “骠骑，此乃我小女瑛娘，字琪瑛。我想请骠骑纳瑛娘为妾室，不知骠骑愿意否？” “哦～” 马超点头，看向张鲁介绍的女儿。 此女年芳豆蔻，相貌清丽。一身朴素的蓝色袄裳和黑色长裙，将发育良好的身材将将遮住。 张琪瑛年纪虽小，可姿色却已显现。 马超突然想起－－张鲁的母亲卢氏姿色动人，跟刘璋的死鬼老爹刘焉搅不清楚，最后为刘璋忌恨所杀！ 面前的张琪瑛似乎继承了其祖母的资质，即便是马超也有些心动。 只是这般年纪的姑娘放在后世，少说都是三年起步，死刑封顶，马超目前肯定下不去手。 但马超也不会把到手的姑娘拱手让人。 何况这还是张鲁的女儿，迎娶此女，对将来稳定汉中局势有不可估量的价值！ 史书中，魏晋时期玄学清谈之风盛行，也与五斗米道的广泛传播有直接联系。 张鲁的家族虽然算不上顶级士族，可其对华夏历史文化的发展，有着极其深远的影响。 马超认为很有必要和张鲁联姻。 五斗米道的教义符合汉末乱世百姓黎庶的精神需求，它注定会在将来大行其道。 马超和张鲁联姻就能提前掌控这支宗教势力，五斗米道在马超手中肯定也能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如今，马超已经很少与人结亲。 并州大战时，王凌、温恢二人的联姻请求都被他推给了亲弟弟马休和堂弟马岱。 马超的威势已如日中天，不需要亲自和豪族大户联姻来获取支持。 姻亲这门生意，讲究的就是宁缺毋滥！ 除非真的十分需要，不然还是尽量让家族其他成员帮忙分担比较好。 但对张鲁，马超选择另眼相待！ 他坦然接受张鲁的请求：“师君厚爱，超喜不自胜！” 于是乎，当晚，马超在张鲁府邸纳张琪瑛为妾。 同时，一封请封张鲁为襄平五千户侯的奏章，飞速送往雒阳！ 第262章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马超将张鲁臣服的书信送往雒阳。 天子和百官收到消息，高兴自不必说。但同时，他们不得不再次为马超的军事才能感到震惊！ 此前，朝廷曾以雍、凉二州之兵突袭汉中，却都不能胜。 马超一出马，月余时间就攻陷南郑，迫使张鲁俯首！ 汉中有望收复，天子自然开心，对马超也更加倚重。似乎只要有马超在，天下就没有攻不破的城池，讨不灭的贼寇。 可杨彪、赵温、甚至荀攸等大臣都对马超愈发忌惮！ 马超起势至今，退曹操、破郭汜、复长安、灭宋建韩遂、威服西域、拒袁绍夺并州，战功赫赫！ 这般功劳，就是“初汉三杰”的韩信恐怕都比不过啊！ 眼下马超又有望为朝廷收复汉中…… 自光武复兴炎汉以来，再无一人的功绩可以与马超相提并论。即便是云台二十八将之首的邓禹都不行！ 若将来马超真助天子三兴汉室，朝廷又该拿什么封赏他？ 称公封王吗！？ 杨彪、赵温不敢去想。 于是朝臣相互倾轧的特质再次发挥作用。 杨彪出列，向天子进言：“陛下，今张鲁已降，汉中将定。然河北袁本初蠢蠢欲动，臣请陛下召回骠骑，以免袁本初趁机偷袭！” 天子不解，问汉中怎么办？ 杨彪说汉中大局已定，即使调走马超也不影响大局。况且朝廷那么多优秀的将领和人才，从中挑选一人接替马超主持大局就行。 天子不想同意。 但是，议郎赵彦也站出来说：“陛下，臣以为太尉之言在理。” 赵彦官居议郎，曾多次出入宫禁向天子讲解时策，深得天子器重。 原来的历史进程里，曹操杀死赵彦，杀鸡儆猴警告那些忠诚于天子的大臣。 然而这一世，马超毕竟没有曹操那么黑。 马超树立的也是忠臣人设，所以对赵彦没有理会。天子的政治才能也因此比原来的汉献帝高出一些。 天子本来不想同意杨彪召回马超的提议，但赵彦一说话，天子觉得赵师傅应该不会害他。 可天子转念又觉对不起马超，遂问诸位大臣：“此事再议，先说说如何处置张鲁吧！” 天子的意思，是否要准许马超的请求，封张鲁为五千户侯。 杨彪等人想想，顿时明白天子这是在做交换。 杨彪他们想召回马超，那马超上的奏章他们就不能反驳。否则朝廷又要召回马超，又不准马超的折子，以马超的地位完全是在羞辱马超。 “陛下，臣以为骠骑的提议可行！” 议郎赵彦回答。 杨彪、赵温等人也只得同意。 见无人反对，天子于是下诏册封张鲁为襄平侯，食邑五千户！张鲁的儿子也都得封亭侯，加羽林郎。 张鲁的处置定下后，天子又问众臣，召回马超的话要派何人接替。 杨彪说，河东太守毋丘兴可以。 赵温推荐王朗。 荀攸、赵彦两位天子心腹都不说话。 天子无视杨彪和赵温的推举，突然提起一件事：“骠骑出征前，曾私下对朕说，太原人王凌文武双全，可以坐镇汉中。” “诸位爱卿，你们觉得把王彦云外放去汉中如何？” 天子说完，董承、韦端等人出列附和。 他们作为马超的党羽，一听王凌是马超举荐，哪里会有反驳的道理。 而杨彪、赵温等人则认为王凌才刚从地方升任京官，现在再外放出去，难免让人以为王凌是被贬谪去汉中的。 杨彪虚伪地说：“陛下，这样做恐怕会伤了王彦云的心呀！” 天子可不傻，直接说：“马孟起对王彦云有提携之恩，既然马超上奏，说明王彦云没有异议。况且王彦云人就在前线，毋丘在河东，华大夫刚入朝，前沿日久会难免误事。” 天子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不禁要按马超的意思封张鲁为侯，还要留用马超举荐的人！ 杨彪等人那个无奈啊。 但有什么办法呢？ 马超得圣眷，他们不得圣眷。 天子下诏，召骠骑将军马超和襄平侯张鲁回京。命卫尉丞王凌出任汉中郡太守，晋位镇西将军。马岱升偏将军，郭淮升裨将军。 信使快马加鞭将诏书送往汉中。 诏书到汉中时，马超已经招降了褒斜道的守军。 有张鲁出面，守卫箕谷的上万汉中主力军，在主将杨昂、杨任的率领下，悉数向马超投降！ 进攻褒斜道的郭援部因而进入汉中与马超会师。 对降卒，马超留下其中最精锐的三千人，编成一军交由杨昂率领，并表杨昂为巴西太守，以此安抚人心。 同时，得到杨昂、郭援兵力的马超，军队人数也从不足两千突破至七千人！ 军队人数充足，马超也更有底气平定汉中郡的残余势力。 至于谁是残余势力，谁还在负隅顽抗？ 自然是张鲁的亲弟弟张卫！ 据悉，张卫在听说张鲁投降后，自号“天师大将军”，依托阳平关急筑阳平城。 张卫收集汉中西部诸县粮草屯于阳平城内，试图背靠阳平关，以阳平城为据点做最后的抗争！ 响应张卫号召，反抗朝廷收复汉中的五斗米道教徒纷纷前往阳平城。 旬日间，张卫就聚集了一两万人！ 其中包括阳平关守军和张卫本部兵马四千人，其余都是寻常教徒。 尽管张卫的兵力比马超少，阳平关外还有马磾、杨千万的氐羌士兵在等候战机。 可如果操作得当，张卫有可能倚靠城池击退马超。 至少，换成马超的话，粮食充足的情况下守个一年半载不成问题。 马超因此无视了朝廷召回他和张鲁的调令！ 他对天使说：“请天使转告陛下，南郑虽克，张卫尚在。其有部众数万人，他人虽可平定，但不能速克！” “今袁绍蠢动，刘璋狼顾，朝廷必须迅速平定汉中，方才能震慑群凶，所以请天子恕罪，等吾攻灭张卫，定会立刻返回朝廷！” 马超表情严肃，百揆校尉的威严显露，让天使不敢接话，只表示会如实转达马超的话。 然后天使退出军帐，回雒阳复命。 天子和百官得闻马超拒绝第一时间返回雒阳，都惊讶不已。 杨彪、赵温等人当即跳出来指责马超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怀疑马超有不沉之心。 天子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替马超辩护。 董承、韦端等人见状赶紧站出来替马超说话，不能任由杨彪等控制舆论。 马超的岳父杨阜更站出来说：马超的家眷都在雒阳，如果马超要反叛，他杨义山愿意大义灭亲！ 杨阜的话再次惊动百官，也感动了天子。 天子微笑着安抚众人：“杨爱卿之言过了，吾相信孟起，尔等不必多言！” 但无论如何，马超这次小小的抗命，不难让天子心生芥蒂。 天子对马超还很信任，所以只是心里不舒服，可马超要是多来几次的话，恐怕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就在天子和朝臣质疑马超动机时。 阳平城，马超携七千精锐包围城池，襄平侯张鲁来到城下劝降！ 第263章 苍天已死，炎汉当绝! 汉水之北，秦岭之南。 阳平关如同天堑般横亘在山与水之间。其右是青泥岭，翻越可通陇南。其左是秦岭，隔绝汉中与关中。南面一条玉带河，顺流可入巴蜀。 一关镇三方，堪称世间少有的雄关。 而今其面向汉中盆地的开阔地带，又多出一座军事要塞－－阳平城！ 四面八方都已牢固，只待敌军来进攻！ 马超统领七千精兵来到城东平原，望着面前的小城和其背后的雄关，不禁发出感慨：“真天狱也－－！” 一旁，张鲁得意地说：“骠骑，汉川虽无关中地广，然四塞比之关中还要奇绝。” 马超点点头，用马鞭指向阳平城。 他对张鲁说：“师君，吾无意滥行杀伐，请你去费一番口舌吧。” “伯瞻，你点百人护送！” “诺！” 张鲁在马岱的陪同下，往阳平城劝降。 他穿着平日祭祀时才会穿的道袍，让马岱举着五斗米道师君的令旗，向阳平城守军表明身份。 “吾乃师君张鲁！鬼卒、祭酒们都听着，朝廷有令，不会加害我等教徒。骠骑将军乃仁人君子，承诺会保护我们不受暴政。你们赶紧放下兵器出城，随吾归顺朝廷！” 城内，守军和五斗米道的教徒听到张鲁的声音，不禁疑惑。 原来张卫曾以“朝廷会禁止五斗米道并严厉处治教徒的说法”，笼络教徒。所以才会有数万人跟随他进入阳平城，以求在朝廷的迫害下幸存。 否则五斗米道的教徒许多都是普通百姓，怎么会冒险反抗朝廷大军呢？ 师君张鲁亲自现身说法，让城内人心紊乱。 这时，天师大将军张卫突然出现在城头，高声呼喊： “师君是受了朝廷胁迫，所以才那么说－－！” “炎汉残暴无道，上天厌之。因此天灾人祸数十年不曾断绝，十常侍、董卓之辈层出不穷。” “朝廷走狗远道而来，我们只要守住城池，等待他们粮草耗尽，就能获胜！” “教徒们啊，苍天已死，炎汉当绝！！！” 张卫不愧为张鲁之弟，五斗米道忽悠人的那套本事他学得有模有样。 阳平城内许多不相信汉室的教徒，都跟着张卫一起高呼： 苍天已死，炎汉当绝－－！！！ 张卫的数千死忠，其声音更是响亮。 一时间，秦岭与汉水之阳，都回荡着五斗米道教徒悲戚与决绝的呼喊。 他们是真的相信炎汉将会灭亡。 他们是真的希望有天师能从这个绝望的时代将他们拯救出去。 阳平城外，马超听见他们的喊声，没有愤怒，只有同情。 封建王朝的时代背景下，大部分人都只是挣扎在生存线。今日生，明日死，是底层大众最真实的写照！ 马超望向城池。 三面高山直插入云，汉水奔腾向南，大自然的雄奇衬托得阳平城内呼声更加凄厉。 但是，马超还得下令攻城！ 踏平面前这座城，整个汉中都将彻底平定！ 尽管城内的教众大多身世可怜。 尽管他们或许都是没有战斗力的老弱妇孺。 但是！ 马超必须碾碎一切拦路者！ 必须清除掉所有垫脚石，把太平盛世重新带回中华大地！ 为此，就算对面站着的是无辜之人，可只要他们阻挡统一的进程，马超也只能狠心挥下屠刀！ 汉水边，马超立马扬鞭，号令麾下将士！ “马岱！” “末将在！” “命你领一千敢死，从城东正面发起攻击！” “领命！” “郭淮！” “在。” “令你率一千弓弩手登上北侧秦岭，居高临下射击城池！” “诺。” “杨任！” “请骠骑下令！” “你带五百晓熟水性的汉川军士，乘皮筏泅渡汉水，从河上进攻城池西面！” “诺！” 随后，大军开始行动。 马岱命人制作攻城用的器械，为正面强攻做准备。 郭淮带兵登上秦岭山道，寻找最佳的射击点位，好压制城内守军。 杨任则带着从小在汉水边长大的五百鬼卒，和工匠一起制作羊皮筏子。他们的任务是借助汉水绕到城池侧面，看是否有机会攻破城池。 朝廷这边有动作，张卫那边也有应对。 张卫首先发现马超派人上山，于是他也派兵上山，意图拦截郭淮部。 两军在秦岭山道遭遇，郭淮的士兵虽然都是弓弩手，但不代表弓弩手不善近战。 本来弓手的臂力就比普通士兵强出一截，两相搏斗的话，弓手在气力上还要更厉害些。 只是郭淮部士兵的兵器都是弓弩，只有一把环首刀作为备用兵器。碰上装备长矛的张卫军士兵，无法占据优势。 郭淮镇定地指挥弓弩手和敌军在山道间近战，他利用山道崎岖的特点，多在拐角处布置军队，以此抵消敌军兵器比己方长的优势。 同时，郭淮派人通知马超，请求派长戟或长矛材官支援。 马超得知情况，立刻命杨昂令三百长戟兵上山，助郭淮击退敌军。 秦岭的山地战愈发焦灼。 另一边，马岱业已做好攻城的准备。 其所率一千敢死，由西凉军和关中军精锐组成，人人披甲，装配刀盾弓弩，是马超手下最擅长攻坚的部队。 升任偏将军的马岱头盔上插着白牦，其相貌和马超类似，军士们见了心底都有种马超亲自带他们攻城的错觉，因此士气旺盛！ 马岱一声号令。 敢死队推着冲车、扛着云梯，英勇无畏地朝阳平城杀去！ 阳平城是张卫临时修筑，所以规模不大，城墙只有两丈高，且没有护城河。 马岱的敢死队轻易就杀到城下。 然而接下来才是难点！ 因为阳平城修在汉水与秦岭之间，有秦岭和汉水两道天然屏障，能够通往城池的只有一条十米宽的独道。 马岱的军队只能走独道发起进攻。 迎接他们的是张卫和守军的猛烈反击！ 滚石、箭矢不断招呼，头顶还不时有三五米长的长矛扎下来。 马岱的敢死队纵然有盔甲护身，死伤也很惨重。 正因如此，马超才会兵分三路，让郭淮爬秦岭寻找战机，让杨任走水路绕袭城池。 而今山上，城下，两处攻势都受挫。 马超只能将希望放在杨任的水路攻势。 但！ 水路同样不顺！ 杨任部的五百士兵乘坐皮筏逆流而上攻击阳平城，问题正出在“逆流”二字！ 阳平关地段，汉水水势湍急。 单靠临时制作的皮筏根本无法迅速抵达作战地点，守军也及时发现了攻击部队的企图。 张卫命人在城头放箭，射杀河上士兵。 杨任撑起大盾，强令部队继续前进。但两刻钟后，他们还是败退下来！ “骠骑，末将无能，无法泅渡汉水！” 箭头插着两支箭羽的杨任，模样凄惨地向马超复命。 马超没有怪罪，让他下去养伤，然后把目光投向山上。 现在只能期望郭淮和杨昂能够打通道路吧！ “王彦云！” “骠骑！” “你带一千人上山，务必助郭淮、杨昂清空山道！” “末将得令，请骠骑放心！！” 第264章 箭如雨下，人间地狱 王凌遵照马超的命令，点选兵卒登山作战。 他让堂弟王昶挑选弩手百人，让另一个堂弟王机挑选长戟兵百人，来到山脚下。 王凌没有急着上山，他先在山底观察局势。 头顶，秦岭山道间。 郭淮、杨昂的部队与守军杀得难解难分。郭淮部无法推进，守军也不能击退他们。 王凌仔细观察，发现山顶的几条小道可以通行！ 他当即指示王昶和王机上山，绕道山顶，居高临下支援友军。 秦岭巍峨，他们花了小半个时辰才登上山顶。 到山顶，王凌命王昶的弩手居高临下，向下方山道间的守军射击！ 弩矢从山顶落下，将没有准备的守军射翻在地。 秦岭山道的五斗米道鬼卒陆续发出惨叫，全心全意抵挡郭淮、杨昂部的鬼卒们遭到重创。 趁此机会，郭淮和杨昂的部队迅速向前推进！ 王凌也让王机的长戟队从山顶向山下发起进攻！ 王机部的长戟材官顺着山道冲下，长戟锋利的刺胡将一个个慌乱的鬼卒刺杀。 五斗米道鬼卒们面临头顶和正面的双重夹击，很快陷入溃败。 王凌、郭淮、杨昂三部兵马在山腰处合流，彻底把张卫的守军击退，成功占领山头。 “郭伯济，骠骑有令，命你部弓弩手射击山下阳平城！” 王凌向郭淮重申命令。 郭淮立刻组织弓弩手进入射击位置。 在他们下方，窄小而坚固的阳平城暴露在视野中。 郭淮看到，城内烟雾缭绕，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其中许多都不是士兵，而是老弱妇孺。 阳平城内的五斗米道信徒们聚在一起，或席地而坐，或站立或蹲下，他们手拉着手，头戴黑色、白色、或深蓝色布条。他们点燃香火，口中念念有词，闭目祈祷。 郭淮收回目光，冷酷地向士卒下令。 “你们，去那边！等我号令一起射击！” “诺！” 然而这时，刚归降朝廷不久的杨昂替阳平城内教徒求情。 “王镇西，郭将军！城中皆是老弱，求你们放过他们吧！” 杨昂拦住郭淮。 郭淮抱拳：“杨将军，我奉骠骑之命，请让开！” 杨昂向王凌求情：“王镇西！” 王凌面不改色：“郭伯济，还在等什么？难道要让马伯瞻死在阳平城下吗！” 王凌没有指责杨昂，而是斥责郭淮。 但杨昂明白，王凌这是在警告他！ 他看向山脚的阳平城，两丈高的城墙前，狭窄的独道里堆满尸体。 马超的堂弟——偏将军马岱已经损失不少人手，马岱本人更是叫人拿来盾牌，准备犯险先登！ 杨昂不敢再看，要是因为他耽搁而使马岱战死。即便是郭淮、王凌都没法向马超交待，更不要说他杨昂一个降将！ 这时，杨昂耳边传来郭淮的命令声。 “放箭————！！！” 万箭齐发！ 锋利的箭矢顺着山坡飞向阳平城。 密集的箭雨覆盖城池，拥挤的城内传来惊叫声。 箭支深深扎进人体，只露出白色的尾羽。 阳平城内顿时如同人间地狱…… 成百上千的五斗米道教徒死在箭雨中，血液、尸体、惨叫充斥城内。 山腰处，杨昂看着信奉同一种宗教的可怜人们死在己方箭下，心灵如遭雷击！ 与杨昂怀有同样心情的，还有马超身边的张鲁、阎圃等投降之人。 但张鲁和阎圃没有向马超求情。 他们都是聪明人，明白阳平城内的人非死不可，除非他们愿意出来投降。 可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愿意跟随张卫进入阳平城负隅顽抗的人，大多是对汉室彻底死心的人。他们宁愿玉石俱焚，也不愿意重新接受汉室统治！ 秦岭与汉水之中，漫天箭雨洒向阳平城。 不只是城内的教徒，张卫及其麾下守军遭遇突然打击，死伤惨重！ 郭淮部的箭雨从天而降，守军根本无处可躲。 他们下意识地举起盾牌，缩在墙角不敢动弹分毫。 张卫的亲兵支起盾牌，将张卫牢牢护在中间。盾牌将光线遮挡，视线促狭而昏暗。 张卫看向自己右肩，那里正插着一根箭矢。 “嘶。” 他咬牙忍痛，静静等待箭雨减弱。 但，山上的箭雨恍若奔腾的溪流，箭矢钉入盾牌的声音不绝于耳。 昏暗中，张卫和亲兵鬼卒们苦苦坚持。 趁着守军被箭雨压制，城外的马岱下达总攻的命令！ 马岱拔出战刀，指着城头激情呐喊：“弟兄们，随我先登！！！” 百名西凉军精锐老卒大喝：“先登————！！！” 马岱将盾牌挂在背上，推开前面的关中军士卒，带着西凉精锐老卒杀向城墙。 山腰处，郭淮看见马岱的白羽兜鍪，立刻命令弓弩手停止射击，以免误伤友军。 郭淮的视线中，马岱和其麾下的士兵如同糖画小人。 只有马岱头顶兜鍪的白羽左右晃荡，非常显眼。 白羽兜鍪第一个攀上云梯，几个呼吸就爬上城墙。期间，城头守军没有阻拦，因为他们还沉浸在箭雨引发的恐慌中。 “杀啊啊————！” 马岱跳入城墙，环首刀连番舞动，将来不及反应的守军悉数砍翻。 直到有人发出惨叫，城头守军才知大事不妙！ “糟糕——！敌军上来啦！！” 有人厉声发出警告。 门楼处，张卫听到叫声推开亲兵，果真看见一名盔甲精良的年轻将领在城头砍杀！ 张卫刚想伸出右手让部下冲上去。 结果激动之中扯动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天师大将军！” 鬼卒们着急地呼喊张卫的称号，希望他赶紧下令。 张卫捂着伤口嘶喊：“快，击退他们！” 鬼卒们得到命令，纷纷冲向马岱。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马岱身后，两名西凉军精锐老卒跳上城头，用刀、盾、以及身体护住马岱，使其能全心杀敌。 紧接着又有两人翻过城墙，护住他们。 越来越多的西凉军精锐老卒登上城墙，这些家伙都是百战之人，跟着马超刀里来火里去剩下的兵中之兵！ 五斗米道鬼卒虽然悍不畏死，可他们的敌人不仅和他们一样不怕死，武勇、装备都在他们之上！ 从马岱带兵登上城墙的那一刻起，阳平城就再无守住的可能。 百名西凉军精锐老卒如同狼入羊群。 没了城墙倚靠的汉中守军在他们面前跟平民百姓没有区别。最多只是用刀砍杀的时候得注意，必须照着脖子、大腿等缺少盔甲防护的部位砍。 不到一刻钟，他们就将守军击退，打开城门！ 马超在远处望见，第一时间下令全军杀入城中。 马超的声音异常冷酷。 他说： “全军入城，旦有反抗，格杀勿论。” 城中，数以千计的五斗米道教徒躺在地上。 鲜血汇聚成河，顺着山坡流向汉水。 哭泣声、呜咽声、哀嚎声，幽幽回荡在方圆不过百米的军事要塞中。 西凉军在幸存者中逮捕张卫，将其押送至马超面前。 马超没有多说什么，只一句：“枭首。” 身旁，张卫的亲哥哥张鲁低下头，两行热泪滑落，却不敢求情哪怕半句。 第265章 马超平汉中，迁户入雒 阳平城。 烽烟渐熄。 汉水江边，马超身穿赤色公服，头戴素白的匹练，一步步登上高台。 台上，师君张鲁亲任司仪，主持祭祀的规程。 台下，王凌、马岱、郭淮、阎圃、杨昂等文武官员，以及五千余幸存的将士、三千阳平城守军、万余五斗米道信众，团聚在祭台周围。 法事坛前，张鲁让童子点燃香火，奉上祭祀用的刀头。 他高声喊道： “拜天——！” 马超躬身一拜，台下上万人也跟着行礼。 “拜地——！” 众人再拜。 “拜亡者——！” 齐刷刷躬身，夹杂着低沉的哭泣。 张鲁将酒碗递给马超。 哗啦啦—— 酒水落地。 马超转身高喝：“把张卫的首级拿上来！” 堂弟马岱亲自把人头送上祭台，放到法事坛上。 司仪张鲁不忍心看，稍稍后退两步。 马超走到台前，对下方众人说：“吾，马超，奉天子之命收复汉中。张师君知天数，明白汉室有复兴之象，故而愿举汉中归附朝廷。” “然张卫不知天命，以为炎汉酷烈，日落有时，蛊惑五斗米道信众聚集于阳平城，意图负隅顽抗！” “吾马超本不愿兴师动众，更无意滥施屠戮。可阳平城一日不克，汉川十万户生民终无宁日！今强攻城池，杀伐甚重，有违天道，所以筑高台祭奠亡者！” “我向尔等保证，朝廷不会苛待百姓，信奉五斗米道也不会被迫害。若有人违反此誓，可来寻我，我必为尔等做主！” 说罢，马超向台下一拜。 “今日之惨剧，皆张卫一人之过也！吾以其头祭祀死难，望亡者安息！” 上万阳平城的幸存者潸然泪下，为无辜死难的亲属流泪。 马超走下祭坛。 王凌、郭淮等将率军护送他离开。 同行的，还有张鲁、阎圃等汉中降者。 等军队离去，百姓们或前往坟场寻找亲属遗骸，或自行散去回归生活。 阳平城的经历就如一场噩梦，梦醒，生者还要继续前行。 而亡者，其魂魄将随着秦岭的雨，汉江的水，魂归九泉。 …… 马超率军返回南郑后，第一时间召开会议。 郡治公堂。 张鲁、王凌等人悉数出席，马超准备对他们下达战后指令。 此前，天子下诏召马超回京，但却被马超拒绝。 如今张卫授首，马超不能再在汉中停留，否则天子绝对会怀疑马超的动机！ 但是临走前，对汉中的治理工作，马超必须做足安排。 首先是汉中的长官人选。 这点早已定下，由镇西将军王凌担任汉中太守，主持汉中军政要务。 马超对王凌做出几点指示。 一，防范刘璋，封锁阳平关！ 二，安抚百姓，尊重五斗米道信仰。 三，操练士兵，招揽賨胡，以备将来入蜀作战！ 第一点指示好理解，马超攻陷汉中，绝对会引起益州牧刘璋的注意。刘璋久居西川，连年与张鲁交战，肯定会趁机想办法袭取汉中！ 通过张鲁，马超了解到刘璋的实力不算强。 但马超回雒阳肯定要带走不少军队，此消彼长下，王凌能够动用的军队人数肯定远不及刘璋。 所以，马超要王凌先采取守势！ 只要卡住阳平关，使刘璋的军队无法进入汉中，汉中就不会有危险。 马超相信以王凌的本事，要做到这一点不难。 而更具挑战性的，则是如何治理汉中！ 马超要求王凌的第二点，着重围绕五斗米道展开。 张鲁和其父亲在汉中经营五斗米道有三四十年的历史，汉中几乎人人都信奉五斗米道，王凌要想坐稳汉中，绝对不能苛待五斗米道。 这点与汉朝独尊儒术的传统不服，但战乱年代，不权变肯定不行。 就连后世新中国，那也是要团结宗教信仰维稳的。 王凌担任过弘农郡的太守，在政务方面绝非新手，可他更擅长的是军略，要想治理好汉中很考验王凌的能力。 不过王凌不是孤军奋战，他有王昶、王机两个堂弟辅佐，应该问题不大。 而最后一点——操练士卒，招揽賨胡。 擅长军略的王凌肯定能完美达成马超的要求！ 以汉中的富裕，组建一支万人规模的大军难度不高。 重点在兵源方面！ 马超极力要求王凌派人前往汉中以南的大巴山深处招揽賨胡！ 賨胡是巴蜀地区的少数民族，更是战斗民族！ 从商周时期起，賨胡就见于史书中。 汉代将賨胡称为“白虎复夷”，賨胡还有个更出名的称号——板楯蛮！ 板楯蛮的战斗力之强悍，就连凉州的羌人都感到害怕！ 东汉曾爆发过数次羌乱，其中一次，羌胡大军从凉州涌入益州。结果当时的益州刺史招揽板楯蛮，大破羌兵，斩杀招降共20余万人！ 羌胡人从此将板楯蛮称为“巴地神兵”，不敢再进犯益州。 三国时期诸葛亮数次北伐，板楯蛮都是重要的兵力来源。季汉大将王平，其本人就是賨胡出身！ 临行前，马超特意叮嘱王凌，一定要招揽巴山賨胡，让他们为朝廷所用。 然后他带上张鲁、阎圃，和千余关中军、数百西凉军精锐，返回雒阳。只留给王凌汉中降卒三千。 马岱、郭淮二人也被马超留在汉中协助王凌。 除此之外，随马超一同上路的，还有一万户汉中百姓！ 这一万户百姓，大多是董卓李傕之乱时从三辅地区逃入汉中的。而今马超以朝廷的命令，调他们返回三辅居住，他们基本没有怨言。 但这一万户百姓不是迁户的终点，而是起点！ 马超的计划中，他要把汉中十万户百姓中的一半，迁入雒阳、长安等地。 如此方才能强干弱枝，使关中的底蕴继续积累，好与袁绍、曹操两大诸侯争雄！ 马超离开汉中后，朝廷收复汉中的消息迅速散开。 就在马超路过长安时，益州成都，益州牧、汉室宗亲刘璋，亲耳听下属汇报，张鲁向朝廷投降，镇西将军王凌接掌汉中军政要务！ 刘璋认为朝廷刚攻陷汉中，当地必然人心不稳，正是袭取汉中的绝佳时机！ 于是，刘璋打出“诛灭黄巾、五斗米道余党”的旗号，派巴西太守庞羲、中郎将刘循、张任等攻打阳平关，意图夺取汉中！ 王凌得知军情，亲率郭淮、杨昂二将与三千兵马出镇阳平关！ 第266章 刘璋震怖 建安七年七月。 时间线与原本的历史走向大不相同。 原本的历史，曹操已经击败袁绍，坐看袁家子嗣内斗。刘备更是在博望坡击败夏侯惇，为刘表看守荆北门户。 但在马超穿越后的时间线里，袁绍没死，还严格执行了沮授的建议，休整三年积蓄力量。 曹操也在紧锣密鼓地治理中原地区，为近在眼前的大战做准备。 至于刘备，据说其人现在辽东，被辽东侯公孙度奉为上宾！ 朝廷则收复汉中，与益州牧刘璋产生直接联系。 然而，身为汉室宗亲的刘璋，却在与朝廷接壤后立刻发兵攻打汉中！丝毫不顾及汉室颜面，和宗室的责任。 刘璋用巴西太守庞羲为帅，统张任、刘循等将及兵马万余人扣阳平关。 刘璋的举动遭到麾下不少人的反对！ 如郑度、张松、黄权等益州有识之士，都极力劝阻刘璋和朝廷开战。 但刘璋和其父亲刘焉一样，深谙专制权衡之术，对益州本地才俊多有打压，故而一意孤行地派出军队攻击阳平关。 刘璋说，汉中是川蜀之咽喉。他如果不控制汉中，将来一定会受制于人。 刘璋的说法没有问题。 但是！ 他身为汉室宗亲，本就是朝廷之臣。如今朝廷收复汉中，刘璋却说自己不想受制于人…… 这个“人”指的是谁，答案不言自明！ 刘璋算盘打得很响，想趁朝廷在汉中立足未稳，借机袭取汉中。 可惜，他的算盘注定要失败！ 七月七日，中元节。 庞羲领兵抵达阳平关，迎接他们的是早已准备好的守军！ 镇西将军王凌亲自坐镇，督兵抵抗益州军。 王凌麾下的士兵基本都是汉中人。 张鲁在任时，汉中与成都连年交战，双方结下很深的仇怨。 因此，即便王凌刚接管汉中降军不久，这些降卒在面对益州军队时依旧保持战意。 王凌指挥三四千人倚靠阳平关，轻而易举地就击退了庞羲的进攻。 没办法，谁叫阳平关是天下少有的险关呢！ 阳平关面向蜀中的方向，比其面向陇南和关中的方向还要险要。 关隘一侧是玉带河，另一侧是巍峨秦岭。 蜀中军队要想进入汉中，只有从阳平关正面通过，且道路狭窄一次只能并行十人！ 庞羲麾下虽有万余人，可在地形险要的关塞前根本施展不开拳脚。 大军强攻一月，阳平关巍然不动，反倒是益州军死伤近三千，军心动摇！ 庞羲知道攻不破关卡，只能撤退。 王凌见敌军退却，遂令裨将军郭淮领五百人继续镇守阳平关，其余军队全部返回南郑。 战后，王凌将捷报发往雒阳。 朝廷发回嘉奖函，同时还派出使节进入川蜀，前去申饬进犯汉中的益州牧刘璋！ 担任使者的，正是此前出使汉中的光禄大夫杜畿！ 这次马超又为杜畿争取到机会，让其入川蜀宣扬天威，并趁机打探蜀中情报！ 杜畿受命进入蜀中，汉中太守派其堂弟－－别部司马王昶领三百人护送。 一行人越过阳平关、白水关、葭萌关、剑门关等关塞，方才进入蜀中。 待至成都，时间已到九月，秋收。 成都城郊外，一片金黄。 所谓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蜀中号称天府之国，成都土地尤为肥沃，所以刘焉刘璋父子才能凭借此地割据西川。 杜畿看见成都丰收，认为这里的富饶程度不比还在恢复中的长安、和刚翻新不久的雒阳差。 只是让杜畿疑惑的是，成都城虽然丰收，可农民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相反，不少人脸色还有忧愁。 杜畿主动上前询问，方才得知，原来刘璋今年又加了一重赋税，使得蜀郡百姓即便丰收，也只能勉强果腹。 刘璋连年与张鲁交战，且败多胜少，几年前还叫人把巴西郡夺了去。丧城失地的后果，自然只能让百姓来承担！ 透过这件事，杜畿觉得相比汉中张鲁，益州牧刘璋更加不堪。 如果不是进入蜀中的道路过于艰险，杜畿绝对会建议朝廷立刻发兵攻打川蜀！ 但眼下还不是时机。 朝廷刚收复汉中，河北袁绍又蠢蠢欲动，朝廷没有余力一次性吃下汉中和川蜀两地。 杜畿收到的指示也是让他安抚刘璋，至少在袁绍明确进攻目标前，朝廷都不会冒然与刘璋开战。 但是，安抚不代表讨好。 杜畿这次到成都是来骂人的！ 成都城内，刘璋早就听说朝廷派人来蜀中申饬他。 此刻，他就如受惊的鸟儿一般，担心朝廷使者会带来对他不利的消息。 刘璋本性暗弱，他虽然贵为州牧，可胆子和心胸都很小。 阳平关一败，刘璋损兵数千，彻底让他看清了自己的斤两。 刘璋虽然坐拥广汉、蜀、巴等数郡之地，却连刚收复汉中还立足未稳的朝廷都无法击败。 如果朝廷因此追究他的责任，派人取代他，或者干脆发兵来攻…… 光是想到这些麻烦，刘璋都觉得心跳急促！ 刘璋当即召见众文武商议对策。 别驾张松、蜀郡太守王商等都建议他尽快接见天使，以免一错再错。 刘璋不甘心，问能不能不见。 地位最显耀、在刘璋手下担任别驾的张松劝解道：“明公，您兴兵攻攻打汉中，尚可用清剿五斗米道残党的名义解释。可如果不接见天使，那就是明着反抗朝廷了啊！” 刘璋沉默：“这……” 张松又用同为汉室宗亲的荆州牧刘表为例，劝谏刘璋。 去岁刘表进犯宛城，后又与朝廷正面交兵。 刘表因此遭到曹操、孙权的两面夹击，不仅宛城没有拿下，江夏、随枣等地还损失了不少户口和钱粮。 益州虽然地形闭塞，可境内蛮夷众多，东边还有荆州牧刘表。 朝廷如果下旨否定刘璋的合法性，那么那些蛮夷甚至不满刘焉刘璋父子的益州本地豪强都会起来反抗刘璋。 刘焉入蜀后重用东州士，重点打压益州本地豪强，得罪了不少人。 刘焉在世时，贾龙等人就多次反叛。 刘璋继位后，赵韪、甘宁、娄发等人也发动过叛乱，最惊险的时候叛军甚至攻入成都，差点就掀翻刘璋的统治。 事后刘璋虽然平息了叛乱，可也不得不向本土豪强让步，招纳郑度、王商等益州本地才俊。 但如果朝廷宣布刘璋为反贼，暗中肯定有人搞事。 益州一乱，荆州牧刘表很可能如多年前一样，派兵逆长江而上染指巴蜀。 所以，刘璋不能得罪朝廷。 因为他没有实力！ 九月十日，益州牧刘璋出城迎接天使，双方在成都展开第一次会谈！ 第267章 刘璋服软，张松法正 “益州牧臣璋，拜见天使！” 成都城城门口，刘璋携蜀中官员向天使杜畿行礼。 杜畿把汉节杵在地上。 咚－－！ 竹节敲击地面，击碎石子，扬起尘土。 刘璋及蜀中官员察觉，天使这是来者不善啊！ 但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刘璋派兵袭取汉中不成，朝廷完全有理由派人申饬。 “刘季玉。” 杜畿说出刘璋的名字时，声音和表情都很严肃。 当下，杜畿完全代表当朝天子的威严！ 杜畿眼底，益州牧刘璋保持弓着身子的姿态，抬头看向他。 “天使！”刘璋谨慎地说。 杜畿拿出诏书，诏书用锦布写成，封皮字面躺着金纹。 时至今日，朝廷府库日渐充盈，再也不用如建安元年前后那般窘迫。那时的诏书多用普通的帛布制成，除了天子印章再无尊贵可言。 刘璋及蜀中官员看到逼格满满的诏书，内心不免掀起波澜。 杜畿声色俱厉地宣读诏书。 这封诏书的内容由天子口谕交兰台修饰而成，天子可谓苦口婆心，不仅表露出对刘璋侵攻汉中感到遗憾，还引用经典动之以情，希望刘璋能够安守本分，替朝廷守好益州疆土。 在场之人听完无不心生感慨，认为天子的文书语言通顺，用词严谨，可见朝中不乏能人辅佐。 刘璋本人听到天子只是申饬他，并非要派人取代他后，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下！ 但是，刘璋的野心不会因天子一番申饬就熄灭。 刘璋父亲刘焉为何入蜀，世人皆知！ 不正是信了那句谶纬之言——“益州分野有天子气”嘛！ 刘焉父亲未能如愿，那么谶纬不就应该落在他刘璋头上吗？ 天子的申饬，只能暂时平息刘璋的欲望。 准确说，是朝廷的兵戈，扼制住刘璋的野望！ 若无镇西将军王凌在阳平关击退益州军，刘璋哪里会老老实实在成都听候天使的申饬？ 朝廷和刘璋双方的关系，最终还得实力说话。 如今，刘璋偷袭汉中不成，朝廷也无力鲸吞川蜀。所以双方才会默契地以外交手段处理彼此的关系。 这不~ 杜畿刚宣读完诏书，刘璋遂跪地接旨，并表示要派人随天使一同返回京师，代他向天子请罪！ 刘璋此举就是明确向朝廷服软了。 杜畿心情轻松不少。 蜀中官员们的表情也随之松懈。 他们亲眼见证过刘璋上位以来的点点滴滴，非常不看好刘璋与朝廷开战。 如果让蜀中官员们用一句话来形容益州牧刘璋，那定然是——内战内行，外战外行！ 刘璋收拾内部叛乱时，手段宛若雷霆。 后世常以为刘璋性格软弱，但实际上刘璋接手刘焉遗产时可一点都不软弱！ 娄发、甘宁等人叛乱，刘璋用赵韪为将驱逐甘宁等人。 后来赵韪叛乱，一度打进成都城。 结果如何，刘璋在关键时刻振臂一呼，煽动东州兵大破赵韪！ 赵韪被杀后，河南人庞羲感到害怕想要起兵造反。 然而刘璋通过连续平叛，在益州逐渐树立起威望。庞羲还没起兵计划就已失败，庞羲本人只好亲自去向刘璋请罪。 刘璋在对庞羲的问题上又显露出手腕。 他任命庞羲为巴西太守，提拔庞羲的同时，又让庞羲肩负起抵抗汉中张鲁的重任。庞羲因此信服刘璋，甘愿为刘璋效命。 可以说，刘璋在处理内部危机时，水平还是很高的。 但是当他平衡好内部矛盾，想要进一步北上汉中时，益州军事实力欠缺的缺点瞬间暴露。刘璋在和张鲁的斗争中屡战屡败。 张鲁那么厉害的人物，面对朝廷大军也只支撑了两三个月。 换成刘璋的话，蜀中官员们认为他们的州牧恐怕还撑不了三个月！ 所以当刘璋向杜畿服软，并请求派人前往雒阳面见天子后，蜀中官员们心情顿时放松不少…… 刘璋接过圣旨，邀请杜畿入成都小住。 杜畿没有拒绝，他身上还背负着刺探成都情报的秘密任务。 杜畿随刘璋入城后，眼珠子不断转动，想要把成都城每一条街道的模样都印在脑海里。 相较长安，成都城内的繁华稍微逊色些。 但比之雒阳，成都又在雒阳之上。 不过杜畿相信，再过几年，雒阳肯定能赶超成都和长安，彻底恢复东都旧日景象。 因为主持雒阳局势的是马超马孟起啊！ 杜畿一边看街景，一边注意行人脸色。 令人意外的是，成都城内居民的气色都还不错。尤其成都市民的穿着打扮、衣服所用布料丝毫不逊色于长安市民，甚至不少成都居民的衣料比长安的还要华贵！ 蜀锦。 杜畿脑子里顿时冒出这个词。 再看刘璋及蜀中官员，杜畿这才意识到刘璋等人所穿衣物非常华美，比朝中大臣们的衣着还要华丽！ 但是！ 蜀中似乎没人意识到这一点！ 杜畿觉得，如果让自己主政益州的话，他一定要把蜀锦卖到关中、雍凉、乃至西域去！如此肯定能创造出大笔税收，充实国库。 杜畿把这个念头留在脑子里，等回雒阳就报告给司隶校尉马超。 之后，杜畿又在刘璋的引荐下参观了成都各处风景。 杜畿在成都逗留十日，饱览当地风土人情。 说实话，除开比关中更加闷热潮湿的天气外，杜畿还挺喜欢蜀郡！ 成都山清水秀，蜀郡人杰地灵，巴蜀天府之国。 比起粗犷豪迈的关中和并凉边塞，成都平原无疑更让人感到安逸。 杜畿逗留蜀郡期间，还结识了不少俊才。 如法正、黄权、孟达等，都让杜畿眼前一亮！ 然而这些年轻才俊，却没有得到刘璋的重视，这才是最重要的！ 尤其法正，杜畿来成都前，马超曾屡次叮嘱他，一定要把法正带回雒阳！ 杜畿与法正交谈后，方才明白马超为何如此重视这个此人。 因为法正和马超一样，对兵法韬略尤为精通！ 唯独美中不足的，就是法正这人性子有点古怪，不好相处。 杜畿贵为天使、秩比二千石的光禄大夫，法正和杜畿交谈时却从来都不会退让，一旦法正认为杜畿所有有不对或不如法正之意的地方，法正都会毫不避讳地指出。 幸亏杜畿性情随和，不在意法正的冒犯。 否则换别人，比如杨阜、王凌等其他马超亲近之人来，恐怕真要给法正点颜色瞧瞧！ 杜畿在成都待了十日，终于向刘璋辞行。 刘璋也选好出使雒阳的人选——别驾张松！ 同行者还有法正、孟达！ 九月末，杜畿从成都启程返回雒阳。 十一月，使团抵达京师，然而杜畿等人还没入城，一匹快马从河内孟津方向先他们一步冲入雒阳！ “闪开！都闪开！！” “军情急报——！！！河北袁绍兵发两路攻打并州！！！壶口告急！！！” 第268章 袁本初卷土重来!马休负伤! 建安七年时局图 时间倒转回十月。 杜畿尚在蜀中与刘璋磋商之际。 河北邺城，袁绍在蛰伏近三年后展开鲲鹏之翼，誓要席卷海内！ 两年多的养精蓄锐，河北基本从战争泥潭的阴云中走出，粮食囤满冀州的粮仓，战马遍布幽州的山谷。 用八个字概括袁绍如今的情况，那就是——甲兵已足，粮马具备！ 十月初，袁绍在邺城郊外阅兵。 三万河北精兵列于校场，其中穿戴铁制札甲者过半，有长戟材官上万，强弩兵三千，幽冀突骑八千，弓手、刀盾钩镶兵近万。 而这还不是袁绍所有的军队…… 袁绍在阅兵前就已命淳于琼、高干各领一军，分从壶口、朝歌进犯并州！ 壶口方向，河北大将淳于琼率两万兵马扣关。 河内郡，高干督三万人出朝歌，沿黄河向野王县推进。 把邺城、壶口、朝歌的兵马加在一起，袁绍此次竟然调集了八万大军！ 如果再算上随军民夫，幽冀二州共出动人马近二十万！！！ 袁绍打出旗号，号称有大军“七十万”，华夏惊震！！ 袁绍大张旗鼓的举动，自然引得西面朝廷和南面曹操的关注。 但是，朝廷虽关注到袁绍的异动，却没能提前察觉其已出兵侵攻并州。 袁绍不知听了哪位谋士的计谋，在邺城聚集兵马的同时，淳于琼、高干两路大军就已出发。 是故，朝廷并没有提前派兵支援并州。 上党太守马休和河内太守徐晃，暂时只能依靠自己手中微弱的兵力抵挡河北大军！ 先说河内，徐晃自坐镇温县以来，一直在操练新军。 河内人口兴旺，兵源、钱粮都不是问题。 再加上马超在朝堂上为徐晃开绿灯，河内郡的军事力量真不见得有多弱！ 徐晃的河内军现有兵马万余人，其中步军八千余，骑兵两千。 这支军队由徐晃本人操练，战斗力非常有保障！ 而且，或许是因为徐晃曾跟随马超经营扶风郡对抗长安李傕的缘故，他在河内复刻了马超曾在扶风郡修筑戍围的做法。 为防备有朝一日袁绍大军来犯，徐晃把河内郡沁水河东北的射犬聚加固扩建，改造成专门用于军事的要塞。 戍围建成后，徐晃将射犬聚更名射犬戍，常年在此驻兵。 所以当高干带着三万大军侵入河内时，高干的大军不得不先拔除这根插在沁水河畔的钉子！ 十月初，高干的三万大军包围射犬戍。 射犬戍中有河内步军三千，其墙高三丈，背靠沁水河，引河水充当护城河，坚固异常！ 高干的大军只能在射犬戍前停下脚步，做好强攻戍围的准备。 在此期间，徐晃收到求援信，及时率领七千兵马赶到。 徐晃到达沁水河畔后，并没有急着渡河，而是选择在沁水河西岸扎营，隔岸观看高干大军进攻射犬戍。 徐晃的算盘打得很明白，他要等高干的军队在他修建的戍围前耗尽精力，之后他再率军渡河一击定胜负！ 然而出乎徐晃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高干竟然没有强攻射犬戍，而是在戍围外按兵不动，似乎有意要和徐晃比一比谁的耐心更强，谁的军粮更多。 眼见高干围而不攻，徐晃干脆也不动。 徐晃只是每日派出斥候侦查沁水河上游，以免高干修筑堤坝截断水流。 但是，徐晃并未发现高干在上游筑坝，高干就只是单纯在射犬戍前扎营休憩。 徐晃断定事出有妖，可不明白究竟有什么异常。 除了加强巡逻和侦查，徐晃只能静静等候高干出招…… 好在，徐晃和高干在射犬戍对峙意味着——河内郡的情况暂时趋于稳定。 沁水河畔静悄悄。 但壶口关却是杀声震天！！ 太行山口，壶口关上，上党太守马休亲临前线，浴血拼杀。 关外，河北大将淳于琼冷酷地督促将士，日夜不停地猛攻城关。 马休在壶口关只有守军千人，却要抵挡淳于琼上万大军的进攻，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为何马休只有这点兵马呢？ 一是因为上党郡人口少，兵马自然不多。 马休的军队本来就只有三千人。 二是因为马休需要分兵镇守其他地方。 除开壶口关，井陉及太行山其他各处关口都需要军队驻守，以免冀州军从太行山小道溜入上党郡。 并州大战时，南匈奴单于刘豹就曾从井陉溜进袁军后方，烧掉袁绍大军粮草，帮马超拖延住袁绍大军一两个月的时间，还为马超创造出袭斩高览的战机！ 身为马超的亲弟弟，马休自然清楚并州大战经过。 所以太行山各处关口都留有兵马，其中井陉为重中之重，马休让副将阎行领七百人镇守井陉。 事实也证明，马休分兵镇守井陉很有必要。 因为淳于琼进攻壶口关的同时，同样分出军队攻打井陉！ 但相比壶关，井陉的防守压力要小许多。 淳于琼派出攻打井陉的是偏师，兵马只有五千。 阎行背靠关隘，以七百对五千，有难度但难度适中。 况且阎行本人勇冠三军，西凉军诸将中只有庞德能在弓术上胜过阎行，枪法和近身搏杀方面，阎行和庞德只在伯仲间！ 井陉有猛将阎行镇守，应该不会有失。 可壶口关这边，马休的七百守军在连续作战三天三夜后，逐渐难以支撑！ 不是马休能力不足，也不是壶口守军战力孱弱，实在是淳于琼的部队太过强悍！ 淳于琼所率之兵，不少都参加过并州之战，算是精锐老卒。 更重要的是，袁绍派给淳于琼一员虎将——张合！ 张合身先士卒，屡次登城作战，每次都给守军造成极大压力。 淳于琼的军队人数众多，盔甲兵器又精良，他们在张合的带领下源源不断冲击壶口关。 壶口关尽管地势险要，但马休还是守得很勉强。 当战斗进行到第四天时，壶口关守军已经疲惫不堪。 三天时间，七百守军战死两百，剩余五百全部带伤。 主将马休的刀都砍崩了三把，寻常士卒消耗的兵器数量还在马休之上！ 而且，马休在战斗中受了不少伤。 他的左右肩膀各有一处刀伤，左臂中了两箭，好在伤得不深。 第四日午后，袁军再次吹响号角。 猛将张合再次带人攻关。 马休望见张合身影，着重带兵阻击。 张合攀登云梯，马休让守军用落石重点攻击张合。张合身手敏捷，屡次躲过落石，倒也很难登上城头。 然而马休拖延住了张合，却忽略了其他袁军将领。 淳于琼察觉到壶口守军越发难以支撑后，亲自披挂上阵！一举登上城墙！！！ 袁军士卒望见淳于琼身影，尽皆爆发欢呼： “哦哦哦————！！” “淳于——！淳于——！” 壶口守军听到敌军喝彩，尽皆大惊。 马休看向一旁，果真看见淳于琼杀退守军，抢下一片阵地。 马休顾不得张合，转头去寻淳于琼。 可他这一走，张合也随之登上城头！ 马休的亲兵卫队遭到淳于琼和张合的两面夹击，不断败退。 乱战中，张合用长枪刺中马休肩窝，西凉军拼死护卫方才帮马休脱险。 “二将军快走！” 亲兵队长拉扯马休撤退，壶口关告破！ 当夜，马休退守郡治长子，淳于琼紧随而至！ 更要命的是，淳于琼命张合分兵，往井陉去了！！ 井陉守将阎行尚不知情。 第269章 阎行战张合，张飞燕现身 十月秋寒，井陉早早下起大雪。 两面关山奇险，一脸风如刀割。 阎行双手伏在城墙上，探出脑袋观察关外袁兵。 数日交战，阎行杀敌十五人，身上却无一处伤痕，只是铁衣汗臭混杂敌人血迹格外黏腻，换做常人怕早已熏晕过去。 然而阎行征战沙场二十年，早已习惯这股味道。 月色将太行山照亮，幽白的山道远处，袁军在道路中央扎营。 民夫来到关下捡拾尸体，一名守军兴起掏出弓箭，对准关下的冀州民夫。 “住手！莫要浪费箭矢！” 阎行喝止麾下举动，满是老茧的大手扇向士卒脑瓜，差点给人打出脑震荡。 士卒们见是阎行，赶紧跪下认错。 阎行训斥道：“有本事明天多射杀两个贼兵，骠骑以王道之师扫定关陇，并以仁义教诲我。尔等身为我的部下，不可以残戮为乐！” “将军，我不敢了！” “这次且饶过你，下次再让我看见，便叫你去当清夫！” “诺——！” 阎行踹了那卒子一脚，转身巡视他处。 皮靴踩踏青石板，响起清冷的声音。 嗒、嗒、嗒。 阎行抬头望向皓月，凉州的月和并州相似，明亮异常，是边塞苦寒之地最明媚的存在。 正是回忆之时，忽然井陉关后奔入一匹快马！ 阎行右眼皮跳动，心中升起不祥之感。 他走下城墙，亲兵将信使带到面前。 信使自称“马府君”亲卫，有紧急军情！ 阎行让信使抬头…… 的确是马休的亲兵，阎行曾在马休军营碰见过几次。 马休的亲兵衣甲残破，身上还有血迹。 亲兵跪地哭诉：“阎将军！” 阎行皱眉：“怎么回事，是否府君出事了？” 亲兵语气沉痛：“淳于琼猛攻壶口，府君为张合所伤！壶口失守，我军已退回长子。府君派我来通知将军，命将军速速突围！” “什么！？” 阎行大惊，抓住亲兵的胳膊质问：“壶口丢了？！！” 亲兵郑重地点头。 “糟了！”阎行低声惊呼。 他瞬间明白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 壶口失守，淳于琼大军已入上党腹地，敌人一定会分兵占领井陉，以求彻底打通冀州通往上党郡的道路。 阎行若再不撤退，就将面临敌军前后夹击！ 身旁侍卫开始议论，大家都对自己的未来感到极度忧虑。 阎行连忙喝止手下士卒的议论：“七禁令五十四斩，尔等忘了吗！” 四周顿时安静，兵卒们经阎行提醒，方才想起军营重地不得交头接耳，更不能大声喧哗！ 阎行表情严峻地说：“留二百人守关，其余人骑马跟我走！” “告诉弟兄们，我们是去壶口支援马府君！” 阎行的亲兵部将立马明白，阎行这是在稳定军心。 是啊，要是他们慌忙撤走的话，井陉关外的袁军一定会趁势进攻，到时就危险了！ 阎行谎骗士兵说他是去支援壶口关，留守部队的军心会稳定不少。 一刻钟后，五百骑兵集结完毕。 阎行趁夜色带领部队撤出井陉关，往长子方向退兵。 然而他们刚走出五十里，不巧撞上淳于琼派往井陉的突袭部队！ 天色将近拂晓，山谷的微光无法照亮视野，黑黢黢的山地间，正迎面奔来无数骑兵！ 阎行不用看都知道是敌兵，他回首大喝： “架矛——！” 五百并州骑兵得到命令，全都握紧骑矛。 他们也明白过来，眼前黑压压看不清人数的来者，乃是敌军部队！ 阎行双手横握长矛，在拂光的阴影中怒吼：“杀——！” “杀————！！！” 四米长的大枪刺向迎面袭来的敌骑！ 同样是在暮光里，一杆毒蛇般的铁枪陡然刺来！ 阎行瞳孔收缩，心道对方不简单。 他旋即抖动枪身，枪头与枪尖点出枪花，将对手的骑矛荡开。 “好枪法——！” 来者暴喝，手上动作却是不停，改刺为扫。 阎行不敢怠慢，用枪尾震开敌人枪杆。 短短一瞬，二人交错而过。 迎面又是无数敌骑，但武艺却逊色先前那人许多。 阎行闷头在敌骑中厮杀，连续挑落四人！ 然而冲杀到这，马儿混在敌骑堆里再冲不动。 阎行只得调转马头，往队形稀疏处冲杀。 正厮杀间，刚才那员敌骑也杀将至阎行附近！ 那人挑落一骑，同时朝阎行喝问：“敌将报上姓名！” 阎行寻声抬头暴喝：“吾乃凉州金城人——阎行！” 那人回应：“哈哈哈哈！可是司隶校尉帐下勇士阎彦明！” “正是！” “哈哈哈，来得好！记住，杀你的人乃是冀州河间人——张合！！” 昏暗的山谷中，张合再次策马杀向阎行！ 砰、砰——！ 枪身连续碰撞，阎行连续挡下张合的攻击，忽而一枪点中张合肩头披膊！ 张合惊出一声冷汗：“哈！” 阎行大笑：“哈哈哈哈，张合，你这枪法还得练练，某家今日有急事，不陪你玩耍啦！” 嘲讽完，阎行拍马冲出乱军，独自朝西北逃窜。 张合气急败坏地招呼骑兵追击阎行。 但凉州马快，阎行又是往山里跑，张合追了半天终究没能追上。 不过阎行所部五百骑兵可没阎行那么厉害，其中大半都被张合的骑军斩杀或俘虏。 谁叫张合人多呢？ 淳于琼总共分给张合两千精锐突骑，为的就是要张合迅速打通井陉，放关外偏师进入上党与主力军汇合。 当日，井陉关外五千袁军顺利入关。 淳于琼的兵马于第二日在长子城前彻底汇合，总计一万七千余人！ 城中，上党太守马休仅有守军千余。 更糟糕的是马休还受了伤，无法亲自参与前线战斗。 第三日，淳于琼大军开始攻城，情势异常危急！ 好在马休已经提前派出信使往四方求援。 太原庞德，河东毋丘兴，河内徐晃，雒阳朝廷，马休全都派了信使。 但信使抵达需要时间，友军集结也需要时间。 马休必须在极其严峻的情况下撑至少七天！ 七天，是太原太守庞德最快抵达的时间。 淳于琼来势汹汹，其麾下又有猛将张合冲锋陷阵，马休能否守住长子城七天真的很难说…… 好在，逃过张合追杀的阎行，在太行群山间撞见了意料之外的友军！ 无名山道里，一群身穿黑衣的悍匪拦住阎行。 “站住！来者可是【金城枪王】？” 阎行单手将枪拿到胸前，眯眼问这群突然冒出的悍匪：“尔等是……黑山贼？” 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轻盈地跃到阎行跟前。 此人身上没有刀兵，只抱拳道： “某家张飞燕！今日得见枪王，幸会幸会！” 第270章 黑山军出征，张合先登! 太行山道，阎行仔细打量面前的蒙面黑衣人。 他试探地问：“你就是张燕？” 对方回答：“正是。张燕也好，飞燕也罢，都是在下！” 张燕，或者说张飞燕——黑山贼首领，一代悍匪。 黑山贼算是黄巾余党，势力巅峰时号称有百万之众，他们盘踞在上党、广平、赵郡一带，与冀州袁绍为敌。 张燕多次给袁绍制造麻烦，特别是袁绍与公孙瓒交战期间，黑山贼屡屡袭扰袁绍侧后，牵扯住袁绍很多精力。 但吕布投靠袁绍期间，袁绍用吕布为将，重挫黑山贼。 吕布号飞将，世人称虓虎。 黑山贼与吕布交战数日，吕布每天仅率骑兵数十与部将魏越、成廉二人突驰，张燕所部万余人不能敌，损失惨重。 之后，张燕便带领黑山贼蛰伏起来，声势不再响亮。 前几年，马超和袁绍在并州大战，黑山贼甚至都没有亮相。 阎行好奇黑山贼这些年都躲到哪里去了，于是问张燕： “黑山与袁绍有血仇，张渠帅麾下部众百万，这些年为何不兴义兵以助朝廷？” 张燕呵呵一笑。 黑山贼首领看出阎行在试探。 张燕没有隐瞒，直言道：“我黑山军乃黄巾余党，弟兄们都是为世道所逼，无奈沦为贼寇，因此既不想帮朝廷，也不想助袁绍。” 阎行眯眼：“既然如此，渠帅拦住阎某去路，所为何事！” 张燕警觉地退后两步，然后忽然大笑： “哈哈哈哈！” 阎行短握长枪，警惕地问：“何故发笑？” 张燕将手放在嘴里，吹出响亮的口哨。 咀————！！！ 刷刷刷———— 太行山颠，及山道两侧崖壁，瞬间冒出无数黑影！ 阎行略微数了下，至少有一两千人。 张燕悄然又退几步，阎行则缓缓跟上，小心地拉近和张燕的距离。 张燕诡笑：“阎将军，你不怕吗？” 阎行冷哼一声，随时准备暴起挟持张燕！ 张燕见阎行面上毫无惧色，甚至还刻意拉近和他的距离，似乎想要挟持他。 他不禁为阎行的勇气感到赞叹。 于是，张燕突然又吹响口哨。 这一次，口哨声如同黄鹂，轻快而愉悦。 山头崖壁上的黑影听见口哨，全都隐去身影，肃杀之气陡然消散。 阎行继续试探：“渠帅这是何意？” 张燕哈哈大笑：“阎将军不愧为凉州鹰虎，只身与我数千弟兄对峙也不害怕。” 阎行不说话，心底好奇张燕究竟想干嘛？ 下一秒，阎行就得到答案。 只听张燕豪迈地挥拳，口中说道：“阎将军，张燕要帮你……不对，是弃暗投明！” “弃暗投明？” “没错！我听说天子用马骠骑总百揆，两年之间，雒阳大治！” 张燕忽而说起马超在雒阳的治绩，对雒阳复兴的奇迹感到震撼，对马超更是赞不绝口！ “董卓西迁后，我去过雒阳……呵呵，那时我既高兴又伤心。高兴暴汉气数已尽，伤心东都百万生灵尸骨横于郊野。” “哈哈哈！谁又能想到，马孟起横空出世，扶汉于将倾。今年我悄悄溜进雒阳，见雒阳渐复往日荣光，若如此下去，汉室可以复兴。” “汉室复兴在即，我与弟兄们也不能一直做贼寇。故而今日淳于琼犯上党，我便率弟兄们来助朝廷！” 张燕说完，阎行大感惊喜！ 阎行没有料到，黑山贼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站队朝廷。 这对阎行和马休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啊！ 阎行当即问张燕，黑山贼……不，黑山军有多少人？ 张燕伸出一个手指：“万人！” 阎行握枪的拳头拍击另一只手的手掌：“好！请渠帅速速发兵，与我往长子解围！” 张燕说这个简单，他本就是来支援朝廷的。 随后，张燕再次吹响口哨，山头崖壁，黑山军再次现身。 而这一次，人数不止一两千，而是上万！ 漫山遍野都是黑色身影！ 张燕下令：“黑山军——！走，去长子，叫淳于狍子知道咱们黑山军的厉害！” “杀、杀、杀————！” …… 长子县，城池外，冀州军数以万计，将长子城围得水泄不通。 马休肩头裹着纱布，在亲兵的搀扶下登上城墙。 在他身边，还有并州刺史严象。 严象虽是文士，这会儿也不得不穿上盔甲。 马休受伤不能作战，必须由严象这个并州刺史接过督战的重担，否则守军士气会跌落。 “严使君。” “二将军？” 马休看向城外，敌兵人数众多，他的脸上不禁涌现潮红。 壶口关上马休被张合刺伤，此刻他气血虚浮，情绪激动脸上就会浮现红晕。 马休强压郁结的心气，对严象说：“使君，敌将张合武勇过人，你切不可舍生犯险！我父回凉州前，留给我羌胡死卒百人。这些奴隶悍不畏死，张合若登城，你让他们去阻拦便可。” 说罢，马休把一枚狼首令牌交给严象。 然后他叫人把羌胡死卒的头领带来，只见一矮壮的光头汉子走到马休跟前。 马休用羌话吩咐他。 一旁，严象用眼光打量此人。 羌胡死卒的头领身高不高，但非常健壮。他的脸上用蓝色颜料涂有战纹，身上穿着两层札甲，异常厚实。 马休指着羌胡死卒头领对严象说：“他叫狼头，没有姓名。” 严象嘀咕：“狼头？” 狼头直视严象，严象从此人的眼神里没有看出任何生机，只有浑浊的杀戮欲。 正在此时，城外突然响起冀州军的号角声！ 嘟呜呜呜呜—————————— 守军高喊：“敌军攻城啦！！！” 严象提醒马休：“二将军！” 马休点头，让人扶他回去休息。 不久，冀州军开始攻城！ 城头弓弩齐发，迟滞敌兵攻势。 咻————！ 一根箭矢飞向城外，钉在铁皮木盾上。 张合猫着腰，紧紧贴在麾下士卒身边，手持盾牌迅速向城墙靠近！ 先头部队将云梯搭上城头。 哐当！ 张合不再等待，起身挥舞战刀呐喊：“随吾先登！！！” 身旁，冀州精锐百人先登怒吼： “无前——！！！” “杀——！杀——！杀——！” 城头，严象望见张合身影，忙令狼头带兵抵挡。 百人羌胡死士刚抵达防御阵地，张合就已经跳上城头！ 张合的环首刀劈向羌胡死士中面有蓝色战纹者，同时暴喝： “死来！！” 狼头用短矛架住他的刀，然后一脚踹向张合膝盖！ 张合与狼头对踢一脚，右手战刀瞬间劈中狼头肩膀。 刺啦———— 火花四溅，张合的刀穿透第一层盔甲，却没能穿透第二层盔甲。 张合方知面前敌兵头目传了两层甲！ 他刚想要拔刀，就听见耳边传来冷哼。 “哼哼！” 沙包大的拳头砸向张合脑袋，幸得兜鍪缓冲，张合只是两眼眩晕，还没失去意识。 张合松开环首刀，慌忙退后几步。 后续上墙的两员先登锐士护住张合。 等张合缓过气，心底陡然生出无尽怒意，这已经是他开战以来连续两次吃瘪！ 张合出道以来，还没受过这种委屈。 他从地上捡起一把掉落的环首刀，振作士气再次冲向那羌胡头目！ 第271章 张合险破长子，黑山军至! “哈——！” 羌胡死士首领狼头狂呼怒号，手中短矛将一名先登锐士刺穿！ 鲜血溅在脸上，把他脸上蓝色的战纹染成殷紫，妖异无比。 这名奴隶出身的羌胡头目的确善战。 张合所率部曲，乃冀州军中最精锐的先登锐士。 界桥之战，麹义创先登营八百，此后袁绍一直沿用麹义之法扩建先登，至今已有三四千人。 袁绍又从这三四千人里挑选五百最精锐者，赐予“锐士”称号，于是便有了先登锐士。 淳于琼进犯并州，袁绍特别分配给他一百先登锐士，以示恩宠。 袁绍本意是让这一百先登锐士充当淳于琼的亲兵护卫，但淳于琼却将之用于先登破城！ 可就算是这般精悍的士卒，羌胡死士首领狼头也是照杀不误！ 张合缓神之际，狼头又杀死一名先登锐士。 短矛抽出锐士身体，再给斑驳的城墙增添一抹血迹。 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扑向狼头，正是张合！！ 张合一刀劈向狼头面门，口中大喝：“羌胡子，受死！” 狼头闭口不言，只有凶悍的表情展示其愤怒。 铛——！ 刀矛交击，张合顺势用身体冲撞狼头。 张合生于燕赵之地，身材高大远超过羌胡血统的狼头。 但是，即便张合比狼头高出两个脑袋，他依旧无法撼动对手分毫！ 盔甲与盔甲碰撞，羌胡子纹丝不动！ 狼头突然怒吼，手中短矛改正握为反握，从张合背后扎向他的背心。 “喝啊啊啊——！” 张合察觉到危险，一把抓住敌人手臂，同时膝盖顶向对手胳肢窝。 狼头吃痛，短矛没有拿稳，被张合缴械。 但狼头自幼在羌胡奴隶中厮杀，身上还穿了两层甲，绝对不是吃素的。 没有短矛，他就用双手抱住张合，与之角力。 周边，羌胡死士和先登锐士捉对厮杀，放他二人单打独斗。 张合同样用大手箍住对手的铠甲，二人嘴里发出闷哼，数百斤的气力爆发，谁也奈何不了谁。 张合与对手相扑，心底惊讶于敌人矮小的个子里竟然蕴藏着如此浑厚的气力！ 但是，相扑摔跤可不全看气力，而是要以虚御实！ 张合与狼头对视，二人的眼睛都瞪得跟牛一样，又大又圆。 狼头猛然察觉到一丝杀气，顺着张合的余光，他意识到张合想要将他往右摔！ “哈——！” 羌胡子怒吼一声，使足气力与张合对抗。 腥臭的口气让张合精神兴奋，对手上套了！ 这时，张合冷不丁一脚踹向狼头的小腿！ 张合大喝：“给我倒！！！” 狼头没有防备，脚步踉跄，被张合瞬间摔翻在地！ 他刚想挣扎起身，张合的大脚就踩住他的脑袋，铁膝顶住胸口。 羌胡死士首领古井无波的眼神中，终于泛起一丝惊恐。 张合居高临下，感知灵敏地捕捉到脚下敌人的恐惧。 他狞笑一声，抄起地上不知是谁掉落的战刀，狠狠刺入强敌咽喉！ 咔！ 刀把转动，尸首分离！ 张合疲惫地举起羌胡死士首领的头颅，冲着守军展示。 “哈哈哈哈——！羌胡子已死，尔等还不投降吗！” 门楼处，身材精瘦的严象大呼不妙。 但责任还是驱使严象站出来高呼：“不必惊慌，本刺史尚在！” 守军望见严象，从短暂的惊慌中镇定。 张合冷笑一声，招呼先登锐士说：“走，随吾擒杀严象！” “杀——！” 有张合带头，登上墙的先登锐士一路高歌猛进。 严象站在门楼处，静静地等待张合靠近。 严象不能逃，他一逃，守军士气会立马消散。但他也不敢主动迎战张合，那纯属找死。 所以，他只能站在门楼处，看着张合不断向自己杀来。 严象的随从拉着他喊道：“使君，敌将杀过来了，您先撤吧！” 严象不动。 城墙上，张合连斩数人，距离严象不到二十米！ 守军全都冲上去阻拦，但被突破只是时间问题。 可就在此时，长子城外，冀州军大营，忽然传来鸣金收兵之音！ 张合惊讶扭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回事？！” 身旁有人指向城墙东北方向，大呼：“将军快看！是黑山军！！” 张合奔向女墙，望向小兵所指。 果然，东北山野丘陵尽头，黑山军的旗帜林立，有成百上千之多！ 张合怒拍城墙：“哎！撤！” 先登锐士随他退回云梯车，迅速撤离城墙。 冀州军如潮水般退去，长子守军庆幸逃过一劫。 并州刺史严象心有余悸地来到女墙边，观望城外局势。 黑山军是敌是友，严象并不清楚。 但他知道黑山军和袁绍不对付，所以长子县暂且无虞。只是黑山军若能击败淳于琼，这股黄巾余党会否顺势攻城呢？ 严象性格谨慎，决定按兵不动，坐看黑山军和淳于琼交战。 况且长子守军人数本就不多，出城作战过于勉强。 一刻钟后，城东冀州军大营里陆陆续续走出军队。 淳于琼的大纛亦离开军营，到营外布阵。 严象心想：看来淳于琼是要与黑山军决战啊！ 但他对此感到疑惑，冀州军刚刚还在攻城，这会儿又要和黑山军作战，淳于琼就不担心麾下军队疲惫不敌吗？ 事实上，淳于琼还真不怕！ 他有一万七千大军，参与攻城的仅其中三千人，剩下一万四千人此前都在营中备战。 所以刨除参与攻城的部队，淳于琼依旧有上万兵马可与黑山军战斗。 冀州军跟黑山军是老对手，他们清楚黑山军装备低劣，除了擅长山地战没别的长处。 往前两军交战，黑山军很少能在开阔地形获胜。 冀州军队只要不傻乎乎追击进太行山，黑山军就没什么可怕的。 淳于琼在长子城外开阔地列阵。 对面，张燕骑着黑马，与阎行并列。 阎行眺望敌军阵容，面色严峻地对张燕说：“张渠帅，这仗不好打。” 张燕对自家情况心知肚明，他说：“阎将军，我给你两千轻骑，你看情况突入城中！此战若不能胜，我会第一时间撤往雁门。” 阎行撇嘴，明白张燕没有信心击退淳于琼。 但对方给他两千轻骑入城支援，倒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不久，淳于琼派人到军前叫阵。 张燕应下，号令一万黑山军向敌军进攻！ 黑山军缺少兵甲，阵列松散，一看就不擅长平地野战。 冀州军军中，淳于琼狰狞大笑：“哈哈哈，这等军容也敢来触我的虎须？传我令，全军并进，给吾一战击溃黑山贼！” “诺——！” 第272章 张合再战阎行，黑山军不敌 “弓弩手－－！” “放箭！” 随着淳于琼一声号令，冀州军万箭齐发！ 铺天盖地的箭羽压向黑山军，可怕的箭云把天空都遮蔽。 黑山军的蟊贼们举起盾牌，抵挡冀州军的箭矢。 但他们队形散乱，装备盔甲的人又少，因此在箭雨中损失惨重！ 寻常尺寸的盾牌只能遮住部分身体，密集的箭雨从缝隙间穿过，射入蟊贼肉体。 战场上惨叫不断，黑山军不断有人倒下。 张燕在后面命令己方弓箭手还击，猎户出身的黑山军弓手准头很好，可他们手里弓箭的质量哪里比得过冀州军？ 黑山军射出的第一轮箭，大多落在冀州军阵前，没有伤及敌军。 而后的几轮箭，也都被冀州军精良的甲胄和盾牌挡住。 双方还未贴近对手，黑山军就已经因为敌军弓弩损失数百人。 军心动摇间，黑山军终于冲到冀州军面前。 长矛与大戟交错，进入近身战，黑山军的损失反倒降下来。长矛没有大戟功能多，长度却不逊色，双方因此杀得难解难分。 但这只是暂时的！ 冀州军的装备优势明显，黑山军的长矛尽管能够破甲，也总会有例外。 反倒是黑山军自己，由于缺少盔甲，被敌军刺中砍伤一次，战斗力就会大打折扣。 长此以往，黑山军败北只是时间问题！ 正规军对山贼的优势太多了，尤其正面决战，缺少兵甲的一方基本不可能获胜。 冀州军后方，淳于琼露出轻蔑的微笑。 区区黑山贼，也敢来送死？ 对面，黑山军阵后，张燕扭头对阎行说：“阎将军，我的人已经为你吸引住敌人，你速速突入城中吧！” 阎行抱拳一礼：“多谢渠帅！” 随即翻身上马，提起骑枪勒紧缰绳。 “忒－－！” “轻骑，随吾来！” 阎行率领两千黑山军轻骑绕到战场西侧，向长子城的北门行进。 马蹄雷动，战场后方顿时烟尘滚滚。 冀州军这边，淳于琼注意到黑山军后方的异动，推测是敌军骑兵出动了！ 他当即对左右说：“去，叫张合率突骑出战！” “诺！” 张合此刻正在营中歇息。 接到淳于琼的将令，张合顾不上疲惫，提起兵刃骑上战马。 “驾－－！” 张合出营勒马，高头大马霸气十足。 “冀州突骑何在？” 突骑营的部督上前，表示弟兄们都已准备好，就等张将军带他们冲杀！ 张合大喝：“好！随吾来，看吾效法当年吕奉先，大破黑山骑！” “杀－－－－！” 一千冀州突骑从战场侧翼杀出，截住黑山骑去路！ 张合一骑当先，正巧望见黑山骑领骑者－－阎行！ 张合眼神亮出精光，口中大骂：“阎行，哪里跑！” 前方，阎行猛然扭头，视线与张合相撞！ 喑喑－－－－－－！ 胯下宝驹嘶鸣，阎行调转马头，径直杀向张合！ 二人战马很快相遇，张合挺矛刺去。 阎行抖出枪花，荡开张合的骑矛的同时，枪尖顺势钻入张合中线。 张合脑海警铃大作，赶忙用枪杆磕飞阎行的枪尖。 铛－－！ 二人错身而过，张合惊出一身冷汗。 刚才差一点，他就要命丧沙场！ 阎行的骑术和枪法端的骇人！ 然而这样的猛将却只屈居马休账下，未得骠骑将军马超重用。 张合继续向前冲杀，连刺两人后，他回首看了一眼阎行。对方同样在骑兵阵中厮杀，冀州突骑尽无人是阎行的对手！ 都是身怀才能，都是不得重用，张合忽而对阎行产生惺惺相惜之情。 于是他调转马头，再次杀向阎行！ 世间不得伸展之人，有我张合一人足矣。闫彦明，今日定要你死在吾枪下！ “驾－－！” 张合大喝一声，拍马冲向阎行。 阎行留意到背后有人袭来，陡然一枪刺出！ 张合灵敏地躲过，矛尖挖向阎行背心。 铛啷啷－－－－ 阎行怒喝：“来得好！吃我一枪！” 金城枪王横枪挡下张合的攻击，枪尾猛然砸向张合面门！ 张合勒马退开，顺势一枪刺向阎行的坐骑。 阎行的枪术出神入化，刚用枪尾杵击张合，下一秒枪头又拦住张合刺击。 战马回旋，阎行压住张合枪杆，张合借力将枪尖顺着阎行的枪杆滑向阎行手掌。 阎行反应及时，也借着张合的力抖动枪身。 二人枪杆互相纠缠，画出朵朵枪花。 最后还是阎行技高一筹，率先抓住破绽一枪扫向张合腰子。 但张合提前察觉，再次勒马闪过。 阎行的枪法和骑术虽胜张合，但也只是伯仲之间，短时间内不可能分出胜负。 两人错身，再次去寻小兵麻烦。 冲杀一会儿又折返回来，继续捉对厮杀。 阎行和张合交手十合，不分胜负。 但在此期间，战场上，黑山军已渐渐不支！ 冀州军突破黑山军多处阵线，黑山军的军阵如同被狗啃过一般。 忽然，一匹快马冲到阎行身边，高声提醒他：“阎将军，我家渠帅要撤了！” 阎行惊觉，虚晃一枪甩开张合，然后望向战场。 果然，黑山军有撤退的迹象！ 阎行扭头用枪尖指向张合：“张合！你我下回再决胜负！” 说罢，阎行一声马哨，率领剩下的黑山骑向城门突围。 张合大骂：“阎行休走！” 然而阎行头也不回，径直冲向城门。 “我是阎行，快开门！” 阎行对城头大呼，城头观战的严象立马开城，放阎行和两三百名黑山骑进入。 张合和麾下骑兵还想追，却被守军用弓弩射退。 随后，城门关闭。 两千黑山骑，只有二百余人赶上时间进城。其余一千多人眼见城门关闭，只好各自散去，回去找他们的渠帅张燕复命。 长子城外的战斗告一段落。 黑山军虽然败退，但也为长子城内守军争取了时间。 阎行还带了两百多生力军入城。 而冀州军一方获得一场胜利，也可以接受。 只是今天这仗打完，冀州军必须休息，淳于琼下令收兵回营，三日后再战。 但就是在这三天时间里，朝廷援兵到了！ 十月十二，太原太守庞德，南匈奴单于刘豹，携六千太原、匈奴骑兵赶到！ 十月十三，河东太守毋丘兴，携河东军三千抵达战场！ 淳于琼得知消息，立马下令后撤三十里扎营。 朝廷援军见冀州军后撤，庞德和刘豹旋即率领骑兵追击。 然而他们却遭到张合所率步骑兵阻击！ 双方激战一上午，庞德和刘豹没能占到便宜，只好撤回长子。 之后，庞德与刘豹、毋丘兴、马休商议，认为凭他们手中的兵力想要战胜淳于琼很困难。 且一旦战败，不说上党，太原和河东乃至河内都有可能危险。 于是众人决定先据守城池，不与冀州军决战。 同时，一封封战报发往雒阳，等待朝廷后续指示。 而朝堂之上，司隶校尉马超再次和太尉杨彪爆发激烈冲突！ 起因是马超听闻弟弟马休受伤，想亲自驰援雒阳。 太尉杨彪不许。 第273章 勾心斗角，马超怒斥王朗! 雒阳，建安宫，太极殿。 宦官、中常侍穆顺宣读并州战报，言及徐晃在射犬戍挡住高干攻势，然上党危急，太守马休身负重伤！ 百官于是相互议论，为并州局势感到担忧，同时也为袁绍此次出兵的声势感到害怕！ 天子高坐庙堂，白净的手掌撩起冕旒。 露出的青年面孔上，挂满焦虑。 战况不佳，天子首先想到的自然是当朝第一大将——骠骑将军兼司隶校尉马超！ 天子看向马超，心情稍微舒缓。 天子问：“孟起，上党危急，你看如何是好啊？” 马超从座席起身，迈步来到台前。 他躬身请命： “陛下，袁绍来势汹汹，高干领兵三万，淳于琼有精兵两万，其势不小！” “朝廷收复并州方才两三年，并州乃边塞，其地户口不丰，缺兵少粮，纵然将帅齐力恐也难以抵抗淳于琼残暴之师。” “臣请率司、雍二州之兵渡过黄河，驰援并州，解上党之围！” 天子微微点头，如果马超率军出征，并州肯定可以无恙。 然而天子还没答应，太尉杨彪如先前宛城、汉中两场大战一般，出列打断天子的思路。 杨彪举着笏板，两鬓斑白，风骨傲然。 “陛下，《礼》云，诸侯邦交，殷相聘也。大聘使卿，小聘使大夫。” 天子挑眉，不懂杨彪什么意思。 天子问：“太尉所言何意啊？大敌当前，公不言兵法而论《礼》，朕实在不能理解。” 杨彪捋须笑道：“呵呵~陛下，这《礼》与兵自然是相通的。” “哦？” “刚才老臣说，古之诸侯邦交，大聘使卿，小聘使大夫。两国交战也是同样！” 天子不解，让杨彪直言，别卖关子。 杨彪终于解释。 他有意无意看着马超说： “司隶校尉贵为我大汉之骠骑将军，与袁本初的大将军齐平！” “今袁绍仍坐邺城，派出的都是淳于琼、高干这等官职低微、才能庸俗的将领。” “杀鸡焉用牛刀？” “依老臣之见，选派两千石及以下官员率军驰援便可，无需骠骑亲自出马！” 杨彪说完，其党羽尽皆附和。 天子看向马超，忽然觉得确实不必派马超出师。 这两年，朝廷接连开拓南阳、汉中两块地盘，天子的心境也在变化。 从前，天子谨小慎微，事事听取马超、杨彪、荀攸等人的意见。 但随着汉室一步步复苏，朝廷掌控的土地人口越来越多，实力渐渐壮大，天子的权势也随之水涨船高。 同样的，皇帝内心的权力欲也在上涨！ 天子如今也不是事事都听马超、杨彪的安排，而是练习起权衡御下之术。 所以，天子赞许杨彪说：“太尉所言有理！孟起与袁绍平起平坐，朝廷不能让大将失了威风！” 马超闻言一惊！ 他认为，天子这种想法实在太危险！ 两国交战，岂能等同于儿戏？！ 淳于琼、高干的兵马加起来有五万人之多，并州境内不过一两万军队，这不是两方将领地位等不等同的问题，这是丧城失地的巨大风险啊！ 马超昂首挺胸，高声警醒天子：“陛下！两军交战，非同友邦结交。袁绍狼子野心，朝廷如果还要以《礼》相待，岂不闻以德报怨，不仁也！” “望陛下奉行仁道，匡正天下！” 马超的话使天子愧然，低头反思。 御史中丞王朗却在这时站出来说：“陛下，臣以为，骠骑将军未必没有私心！” 百官咻然看向王朗。 马超亦皱眉，鹰目盯住王朗，寒声质问：“御史何意啊？” 去年末鸿胪卿韩嵩奉命出使江东，为朝廷带回两位大才。 一是华歆，二就是王朗！ 华歆被雍州刺史钟繇看重，接替杜畿担任京兆尹。 王朗则被杨彪、赵温等推举为御史中丞，位高权重！ 这二人回归朝廷，变相削弱了马超的权威。 华歆接替杜畿，是削弱马超在关西的影响力。不过这是马超自己的选择，马超为给将来入蜀铺路，所以才调走杜畿。 京兆尹的人选这件事，钟繇单纯只是顺手而为，跟马超没有矛盾。 但王朗出任御史中丞，无意是杨彪等人为了在朝局抗衡马超的一步棋！ 东汉，御史中丞、尚书令、司隶校尉并称“三独坐”。 按以往的规矩，王朗跟马超、杨彪、赵温平起平坐！ 王朗由杨彪、赵温推荐，政治立场自然跟杨、赵二人相同，所以他才在这时候站出来帮杨彪说话。 王朗直视马超，充满恶意地问：“上党太守乃骠骑将军之弟，军报言他身负重伤，骠骑是为想亲自领兵去救他吧？” 马超勃然大怒：“王御史，你是在说吾公私不分吗！？” 他的声音异常雄浑，如龙虎啸于朝堂。 天子、杨彪、还有百官都为之一震！ 此刻，他们终于想起，马超乃是驰骋沙场多年，一刀一枪为朝廷开辟四州之地的嫖姚大将！ 王朗直面马超的怒吼，不自觉地吞咽唾沫，双脚向后退了一步。 这位出身高门东海王氏，才学卓着被杨赐、陶谦、孙策看重的大才，还是头一次被人如此粗暴地对待！ 要知道，即便当年孙策攻克会稽，俘获王朗，也都是以礼相待，好言相劝。 王朗今天总算是秀才遇到兵了！ 马超可不是孙策！ 孙策在江东无名无分，对待王朗这样的名士自然要竭尽礼遇。 然而马超官居司隶校尉，京师号曰“百揆校尉”，又兼骠骑将军之重，五千户冀侯之尊，哪里还需要跪舔名士。 去司隶校尉府前看看，每天为了求见马超的人可以从府邸门口一直排到雒阳南城门去！ 对王朗，马超可一点都不会客气。 况且马超觉得杨彪、赵温最近有点太放肆，屡次给自己找麻烦。 今天还冒出个王朗，当着天子和百官的面暗讽马超公私不分！ 其他都还好，公私不分的罪名，马超可背不起，也不敢背！ 马超为了维护在天子面前的形象，可谓克己复礼，是下了苦功夫的。 在马超心里，杨彪、赵温可以反驳他的提案，甚至在一些无关紧要的政务上马超也愿意让步。 但只要有人敢诋毁他在天子眼里的光明伟岸的形象，呵呵…… 王朗已经不是一般的同僚了，必须回击！！ 还得重拳出击！！！ 马超向天子跪拜，举着笏板泪目道： “陛下，御史中丞诋毁中伤臣若此，臣请辞去一切官职，自证清白！” 天子忙起身： “言者无罪嘛，爱卿不必放在心上！” “王中丞，你，往后注意点！” 王朗惊愕：“陛下……” 天子挥袖道：“好了，朝廷调兵需要时间，统兵人选明日再议！” “散朝————！” 中常侍穆顺的公鸭嗓，让马超、杨彪、王朗等人的争议搁置。 出太极殿，马超特意瞪了王朗一眼，以示警告！ 王朗委屈地对杨彪说：“太尉，骠骑乖戾，天子纵容。这御史……我王朗难当重任啊。” 杨彪笑着安抚他：“诶~王景兴，你身为吾父高徒，何必在意这些小事。走，随我去贾梁道那里坐坐。” 王朗好奇：“贾梁道？” 杨彪点头：“没错，贾梁道。” 王朗与杨彪往河南尹贾逵府上去。 马超也在自家府邸见到几位贵客——光禄大夫杜畿，携益州别驾张松，东州士法正、孟达登门拜访！ 第274章 贤妻若此，张松献图 雒阳马府。 马超在杨阜、韩嵩、司马芝、常林等党羽的簇拥下，进入府邸。 刚进门，幕府长史司马孚迎面走来。 司马孚给马超送上天大的好消息： “明公，杜伯侯已从蜀郡返回，正在茶舍等候！同行者还有益州别驾张松，还有您屡次提及的法正！” 马超眼中闪烁精光！ “好！快带我去见张别驾。” 司马孚伸手引路，马超在前，诸党羽在后。 一双双靴子、步履踏过洁白的大理石道，向茶舍所在后院走去。 马超在雒阳的府邸不算大，但很气派。 隐墙之后，宽阔的庭院洒满碎石子，中间一条白色大理石走道呈十字状，通向四方别院。 马府有四进合院，加上东西二偏院，府后一园林，共占10亩地。 东汉建筑讲究对称，白石庭道，青石踏阶，红木圆柱，方窗直柩，一板一眼，庄严肃穆。 众人沿白石道走上台阶，正要走入二进茶院。 一位典雅大气的妇人忽然出现，怀里抱着可爱女童。 “夫君。” 骠骑将军夫人杨婉现身，吸引众人目光。 马超停下脚步，微笑着问：“夫人有何事？” 杨婉目光看向他身后的大臣们。 马超岳父，将作大匠杨阜翛然笑着对同僚们说：“诸君，咱们先去茶舍等候。” 杨阜迈步先入二进茶院。 众人默默跟上，把时间留给马超夫妇。 马超走向自家夫人，挽着夫人的发丝说：“他们都走了，你说吧。” 杨婉把女儿递给马超：“英娘，看这是谁？” 马超接过英娘，疼爱地目光投下。 怀里，女婴用小手抓住马超的手指，咯咯笑地开口道：“阿翁。” 马超瞳孔剧变，然后惊喜地问杨婉：“她会叫阿翁了！” 杨婉笑逐颜开。 她之所以要拦住马超，就是为了让自家夫君知道这个可喜的消息！ 而且她还不止一个好消息！ 杨婉拥住马超和女儿英娘，忽而在马超耳边小声说：“医官说我又有喜了。” 马超更加惊喜，搂住杨婉的腰肢赞叹：“好呀！” 多子多福！ 这一刻，马超在朝堂郁结的闷气与怒火，化作天上的白云，悄然消散。 马超逗了逗怀里的英娘，才把英娘还给杨婉。 随后，他关心起其他妾室的情况。 杨婉告诉马超，楼兰公主和庶长子马承都很好，张鲁的女儿还在熟悉环境。 谈及小道姑张琪瑛，杨婉的脸色有些莫名。 马超敏感地察觉到夫人的情绪变化，问她是否对张鲁之女有看法。 杨婉摇摇头：“非也。张家妹子很好，清丽脱俗，唯独一点……” 马超问：“唯独什么？” 杨婉撇撇嘴，嗤笑道：“唯独有些神叨叨的~” 马超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个。 他安抚杨婉说：“她阿翁张公祺乃五斗米道师君，汉川十万户民，家家崇信道教。张琪瑛自幼耳濡目染，笃信修仙之法，你们多担待点。” 杨婉回答，其实她对五斗米道还挺感兴趣的。 古人迷信鬼神，即便出身大户人家的杨婉，也对神仙鬼怪之事深信不疑。 杨婉说，如今家里正好有个道家出身的女子，逢年过节也可助家里辟邪驱煞。 对此，马超只能讪笑。 成年人的价值观很难改变，他不可能逆着古人的思维说这个世界没有鬼神。 他对杨婉说： “你们能好好相处就行，我就心满意足了~” “好了，时间也不早，诸位大臣都在等我，我先去也。” 马超正准备走，杨婉拉住他。 马超疑惑：“夫人？” 杨婉伸手帮他整理衣冠，温柔地说：“诸位大人都是有名望之人，你虽位高权重，见他们也不能失了礼数。” 马超会心一笑，握住杨婉柔薏： “能娶到夫人这样的贤妻，是我这辈子最得意之事！” 女人都爱听男人的甜言蜜语，杨婉也不例外。 幸福的笑容绽放，杨婉帮马超整理好仪容后，拍拍夫君的手说：“好了，你快去吧，莫要诸位大人久等！” “嗯~” 马超告别杨婉，心情舒畅地朝茶舍走去。 茶舍里，杨阜、司马孚、韩嵩、司马芝、常林、杜畿、张松、法正、孟达等十余名朝野大臣名士在座。 马超推门而入，众人皆起身行礼道： “骠骑——！” 马超拱手：“诸君请坐！” 众人回到座席。 马超自然地坐到主位，在他左手是岳父杨阜，右手是谋主司马孚。 等马超坐定，众人打量马超脸色，发现他心情不错，与刚下朝时的愠怒威严截然不同。想来是刚才的夫唱妇随，让马超心情好转。 身旁，司马孚坐直身子，用团扇指向杜畿和张松：“明公，杜伯侯和益州张别驾已在府上久候多时。” 马超闻言看向那边。 马超没有怠慢，正襟危坐道：“伯侯辛苦！张别驾……” 杜畿坐在坐席上拱手行礼：“多谢骠骑关心！” 张松起身来到马超面前，态度不明地说：“在下张松，见过骠骑。” 马超见张松起身过来，但表情、语气却无波动，知道对方是在试探自己的器量。 于是，马超也起身向张松走去，亲自扶起对方。 “张君请起。” 张松抬头，表情缓和不少。 他对马超说：“久闻骠骑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张松说这话时，嘴里竟吐出一股异味。 再加上他天生面目丑陋，脸上更有颗长毛黑痣，简直叫人感到生理不适。 然而，马超面对一个表象如此不堪的人，却面不改色道： “张君乃益州高士，请坐下说话。” 马超扶着张松回到座位。 张松不禁感到诧异，他刚才可是听杨阜、司马孚二人闲聊时说了，今日朝堂，名动天下的御史中丞王朗毁谤马超，被马超当堂怒斥！ 王朗，那可是师从名儒杨赐，灵帝时就声名鹊起的名士！ 张松自觉自己不管是相貌、名声、学识，皆比不过王朗，然而马超却能善待他张松，言行中不乏尊敬之意，叫张松受宠若惊。 二人坐下，马超回到自己座位，问杜畿和张松，益州牧刘璋对朝廷是何态度。 张松主动说：“骠骑，益州偏安之地，刘季玉性格暗弱，不识兵事。他听闻骠骑将军您用两月时间，就攻破南郑，擒杀张卫，哪里还敢反抗朝廷？” “只是……” 马超眉头一挑，邪笑着问：“只是什么？别驾但说无妨！” 张松露出愧疚的神色，先向皇宫方向虚拜，又朝西南遥拜。 拜完皇宫和益州，他才说：“天子在上，刘季玉虽重用张松，然张松身为汉臣，不得不为汉室计。” 张松看向马超： “骠骑！刘季玉忌惮您，不敢对汉中有念想。但他父子割据益州近四十年，政令不齐，法度废弛，百姓不尊朝廷，蛮夷窥伺汉家。” “越隽、建宁、牂牁等郡早已为蛮夷掌控。如此下去……恐巴蜀之地都将沦为化外之地！” “刘季玉不能保境安民，益州急需一位才能卓着之士安定百姓，扫平四夷！” “张松斗胆，献上西川十二郡地图，请将军恢复益州汉家疆土！” 旋即，张松从怀里掏出用精美蜀锦制成的益州地图。 在场之人除马超外，尽皆震惊！ 第275章 法正洞悉袁绍 张松双手奉上巴蜀地图。 马超起身，郑重地从张松手中接过。 他的视线扫过舆图。 舆图不止标注有郡县乡邑、河流山川，还有刘璋在益州各郡的军事部署、粮草器械、人员任命等。 有了这张图，益州在马超面前就像没有穿衣服的姑娘，任人采摘。 图上，刘璋实控的区域只有四川盆地。 刘璋在葭萌关、白水关、成都、阆中、江阳、江州六处常年布有重兵。 其中葭萌关三千人，白水关八百，成都两万，梓潼五千，阆中七千，江阳八千，江州七千。 益州总计有兵马五万人！ 用于防守北方朝廷的，合计人！ 单看军力，益州牧刘璋的实力真不比朝廷差。 然而，有了张松提供的地图，马超要收复益州的话难度下降不少。至少行军道路和敌军部署两个极其重要的问题，凭手中这张地图就能解决！ 马超握住张松的手，激动地说：“啊，张君献此舆图，朝廷复巴蜀易矣！” 张松亦激动问：“将军何时入川？” “入川……” 马超犹豫，他讪笑着扶张松坐下。 张松皱眉问：“骠骑？” 马超抬手打断：“张君，入川一事，朝廷暂无余力。你也知道，袁绍出兵侵攻并州，上党危急，吾正请命亲往并州。” 张松面露遗憾，只能按捺心中的急切。 张松清楚，相比益州，还是近在咫尺的并州更让朝廷重视。 毕竟并州过了就是雒阳，而益州远在千里之外。 马超安抚张松，表示只要朝廷腾出手来，他肯定会第一时间劝天子发兵入川！ 张松点头：“既然如此，那么在下就在成都静候骠骑将军的好消息。” 马超微笑致意，叫人把张松的地图抄录一份，然后还给张松。 他说：“明日，君可将此图献于陛下，吾也好在朝中推力。” 张松收回地图。 马超这才将目光投向与张松同来之人——法正，孟达！ “法孝直，孟子度。” 法正和孟达向马超行礼：“骠骑！” “呵呵~坐吧。” “诺。” 马超回到座位，手指法正，笑着对左右说：“你们仔细看看，这就是法高卿之孙，法正法孝直！” 法高卿，暨法真，名士，对诸子百家和谶纬之学都颇有造诣。 后汉书逸民列传中这样评价他：法真名可得闻，身难得而见，逃名而名我随，避名而名我追，可谓百世之师者矣！ 众人一听法正是法真的孙子，都对他高看一眼。 法正在刘璋那里不得重用，在益州不受人待见，然而回到关中，他法真之孙的出身还是挺亮眼的。 因为法真是右扶风郿县人，关中地区听说过法真名号的人很多。 马超也说：“我在扶风时，尝闻人谈及处士法高卿，倾慕不已。然法高卿早已驾鹤，扶风人说其有一孙名正，字孝直，避居蜀地。故我屡次写信入蜀，召法孝直前来。” “今日终得相见，真是令人欣喜啊！” 法正闻言很是感动。 他本就性格乖张，又看不起刘璋暗弱，因此在蜀地不受重用。 所以当他在成都收到马超的来信时，第一时间就想前往关中，为马超效命。 然而蜀地到关中路途遥远不说，刘璋和张鲁连年交战，秦岭大巴山间四处都是贼寇。 法正觉得自己若是只身前往，恐怕到不了关中就被匪盗杀了。 他因此一直滞留巴蜀，等待前往关中的好时机。 此次刘璋派张松入朝拜谒，一路都有军士护送，法正抓住机会，带上好友孟达一起，跟随队伍来到雒阳。 法正来之前就想好了！ 今日，正是他法孝直一鸣惊人之时！ 马超介绍完法正，法正回以商业吹捧。 法正说：“将军起于边塞，腾于雒阳，名成扶风。法正同样生于扶风，更与君同岁，然君今已高登庙堂，扫荡四州，威震中夏！法正却还只是一介布衣……惭愧啊，惭愧！” 马超哈哈一笑，这才知道自己和法正生于一年。 历史中如昙花闪耀的法正，现在却与马超的地位有云泥之别。 这怎能不叫马超得意呢？ 他故作谦虚地摆手说：“诶~所谓时运造英雄，只要有才能，何愁没有腾飞的一天？法孝直不必菲薄自己。” 随后，马超便给了法正一个展示才华的机会！ 他对众人说：“袁绍以淳于琼、高干为将，派五万大军攻打并州。我深感忧虑，你们有何看法？” 杨阜、常林等人说，袁绍虽然势大，但只要马超领兵亲征，定能击破绍军。 马超皮笑肉不笑，没有戳穿他们说的是废话！ 马超把目光投向法正，示意法正说点什么。 法正心领神会，坐直身子问马超：“将军，在下有些问题，将军可否解答？” 马超点头：“你但问无妨。” 法正于是问，河北有多少军力。 马超估摸着说，冀州人口众多，袁绍至少得有十万大军，甚至可能有二十万！ 法正又问，袁绍现在何方？ 马超答，不在前线，可能还在邺城。 法正再问，淳于琼、高干，才能地位如何？ 马超如实说，二人地位不低，但才能嘛……也就那样。 法正最后问，袁绍手下有沮授、审配、逢纪等名士，这些人可有出现在并州战场？ 马超不知道答案，但说前线军报只提了淳于琼、高干、张合三人的名字。 法正笑了，胸有成竹道：“呵呵~若将军之言属实，那么在下认为，朝廷实不必太过担心并州！” 马超眼中放光，心想果然！ 并州战事果然有猫腻！ 他之前就觉得并州之战有蹊跷之处，但始终不明白蹊跷在哪里，原来是在这！ 法正端详马超表情，心中也是一惊。 没想到自己稍微提点，马超就已经想通其中关节了！ 法正听到马超说：“法孝直，你有何看法，当着诸君的面直接说吧！” 法正回答：“诺。” 下一刻，历史上的翼侯，刘备生前唯一获谥之人，被曹操称为“奸雄”的法正，法孝直，终于如天机星现世般闪耀！ “在下认为，袁本初挥剑并州，实则意在青徐！” 第276章 袁绍舞剑，意在曹公! 法正语出惊人！ 在座，除马超外，全都看向他。 司马孚身为马超的谋主，隐隐感到一丝紧迫感。 刻在士人骨子里的内卷基因，让司马孚第一个向法正发问！ 司马孚说：“何以见得？” 法正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问司马孚身份。 得知司马孚为马超幕府长史后，法正斟酌语气，温和地说：“呵呵，法正自有道理，还请君静听~” 司马孚拱手，示意法正可以说了。 法正旋即提出一个问题：“诸君，若你们是袁本初，而今要攻打并州，你们是亲自领兵出征，还是派选重将代为出征？” 法正问完，众人立马明白其中玄机！ 是啊，如果袁绍真想夺取并州的话，那他为什么不亲自带兵出征呢？ 众人顺着这点思考，忽然意识到，袁绍在进攻并州的人选上有蹊跷！ 淳于琼、高干。 二人是世人皆知的，袁绍麾下的重要将领。 淳于琼和袁绍同列西园八校尉，在冀州军中资历最老。 高干是袁绍的侄子，袁绍待之如同亲子。 袁绍让二人率领数万大军出征并州，很容易叫人以为袁绍这是要放开手脚跟朝廷对着干！ 然而，法正却点破了其中迷障。 袁绍之所以派资历老、地位高的人统帅军队，很有可能是想迷惑世人！ 那么袁绍想迷惑的是谁呢？ 当今天下，袁绍视之为敌手的，除了朝廷，便是曹操！ 司马孚暗自惊呼：“曹孟德！” 法正邪魅一笑，躬身请马超叫人把舆图挂出来。 司马孚亲自行动，取出舆图挂在屏风上。 法正快步走到舆图前，手指指着邺城说：“诸君，我闻自从骠骑将军驱逐高干，为朝廷收复并州后，袁本初就一直蛰伏于河北，连续两年不曾用兵。” 他继续分析： “这两年，袁本初肯定是在休养生息，恢复冀州民生的同时，加紧时间吸纳他未曾来得及彻底掌控的幽州。” “两年过去，以河北之富庶，袁本初必定兵精粮足，战马齐备。” “我敢断定，袁本初此次发兵有席卷天下之志！” 众人包括马超在内，都认同法正的说法。 之前，马超趁着袁绍刚与公孙瓒战罢，还未来得及休整的机会，携凉州精锐一举突袭并州。 那一仗很是凶险，马超多年积攒的凉州精锐几乎打光了。 若非曹操最后时刻袭击邺城，使得袁绍无奈放弃并州，恐怕朝廷非但不能收复并州，马超还有可能兵败晋阳！ 幸得马腾带着凉州上万羌胡杂戎来援，朝廷才有余力吃下并州。 但事后，朝廷下旨遣返羌胡大军时，羌胡趁机在上党郡劫掠一番后才老老实实回去，这才有今日之上党郡户口不丰，缺兵少粮的情况。 不过那都是老黄历了，过分探讨对今日解除上党之危无益。 马超说：“即便如此，淳于琼、高干合兵五万之众，上党告急，朝廷要想守住并州也不容易！” 众人纷纷点头。 正如马超所说，即便袁绍主攻的方向不是并州，敌军也有五万人啊！ 法正却表情自信地说：“将军不必焦虑，绍军虽有五万，但我料敌军实际有战意者，唯淳于琼一部兵马！” “哦？”马超好奇。 法正解释道：“适才诸公曾言，骠骑以徐公明镇河内，徐公明在射犬筑城，隔水与高元才对峙。” 马超点头：“的确如此。” 法正笑笑，指着河内郡说：“这就对了！高元才号称三万之众，徐公明兵不过数千，即便有坚城可守，为何徐公明却不向朝廷求援？” 众人全都扬起眉头，理解法正的意思。 高干有三万大军，比淳于琼的人还多一两万！ 可高干给徐晃制造的压力，反倒不如淳于琼在上党来得猛。 由此可见，高干的进攻欲望并不强烈，很可能在摸鱼！ 若袁绍真有意夺取并州，会纵容高干这般摸鱼吗？绝不可能！ 这时。 法正的手指从冀州指向并州，又迅速从邺城滑向青州！ “声东击西。” 法正掷地有声！ 胸有万军的他快速说道： “袁本初以重兵攻并州，为的就是吸引朝廷和兖州的目光！” “我敢料定，此刻他已经从邺城发兵，距离青州不远了吧！” 众人为法正这天马行空的猜想所折服。 司马孚更是拍手称妙：“妙啊，妙啊！袁绍志大才疏，却能使出这般精彩的诈术，真不知是何人为他谋划。” 然而，法正却对袁绍的谋略嗤之以鼻。 他嗤笑道：“君言差矣~此等小计，何足道哉？” 司马孚不禁皱眉，心想法正这厮说话可真不留情面！ 马超赶紧出来打圆场：“呵呵呵~~~法孝直大才，若无孝直点播，我恐怕也要被袁绍骗过去啦！” 法正哪能不知自己失言，连忙告罪：“法正狂悖，望骠骑恕罪！” 马超笑着说：“诶~~~你这就是见外了。” 他伸手遥指司马孚、杨阜等人说：“他们平日对我都拘谨得很，独你敢在我面前不拘小节，我新奇还来不及，哈哈！” 马超说完，众人都对法正投来羡慕的眼光。 杨阜更是扭头小声跟常林说：“看来我这贤婿对法孝直甚是亲耐，恍如天子对我婿啊！” 常林尬笑两声，随口附和。 常林很想提醒杨阜刚才说的话有僭越之嫌。但他终究没说，毕竟大家都是自己人。 而那边，马超让法正起身，继续解说。 法正见马超丝毫没有怪罪，心中对马超更加臣服。 他法孝直生性放荡不羁，从来不拘小节，也不修德行。要让他法正效命，那就必须有容忍他轻慢犯上的器量！ 刘璋就是没有这种器量，才错过法正这等大才。 而马超深知法正的才能和脾性，所以能接受法正的轻狡。 要是换做其他庸人，敢对马超出言不逊？ 分分钟教你明白什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百揆校尉马千岁！ 跳过插曲，法正继续深入分析。 他说，袁绍之所以要阴袭青州，是为了进一步进攻徐州。 青州与兖州有泰山相阻隔，地理环境相对独立。拿下青州，袁绍就有了通往徐州的跳板。若再拿下徐州，有了青徐二州的袁绍就可以从北、东两面夹击曹操！ 而且，青徐东临大海，不用担心有其他势力会横插一脚。 这比先进攻朝廷更有优势。 袁绍若全力攻打朝廷，曹操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但袁绍若是全力攻打曹操，朝廷会不会下场真的很难说。 至少，以朝廷的实力，不足以在短时间内威胁邺城！ 为什么这么说呢？ 看看上党就知道了！ 淳于琼两万兵马，就打得上党摇摇欲坠，马休死守长子，急报频发。 朝廷若想主动进取邺城，还得从大老远的雍州、凉州调兵才行，鞭长莫及不说，朝廷眼下恐怕耗费不起这个钱粮。 因为宛城、汉中两战，动用了朝廷不少资源。 朝廷急需时间休整，能击退淳于琼守住上党就不错了，还进取邺城……纯属想太多！ 至此，法正的分析完毕。 马超满意点头，但又抛出一个问题：“袁绍打青州朝廷管不上。但上党危急，我欲亲自率军驰援，你们议一议吧！” 法正拱手回到座位，把表现的机会让给他人。 刚才他已出尽风头，相信马超不会亏待他。 而对于马超的新问题，幕府长史司马孚开始内卷！ 司马孚站出来说：“明公，臣以为，公暂且不可离开京师！” 第277章 司马孚的警醒，心腹们的心思 司马孚正襟危坐，劝马超不要亲自挂帅。 马超疑惑：“哦？叔达，此话何意？” 司马孚脑壳微微下垂，抬眼皱眉看向马超。 他说：“明公，汉中一战，公前后用时不过三月，就为朝廷收复二百里汉川，迁徙数万户百姓至关中，使得三辅、雒阳越加兴盛。” “此等不世之功，封官进爵尚不足以奖赏您的功绩。” 司马孚详述完收复汉中的功绩，语气中不吝赞美与敬佩之情。 但紧接着，他话锋一转！ 司马孚问马超： “然而，时至今日，朝廷可曾赐予明公任何嘉奖？” 茶舍之中，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杨阜茶喝到一半，单手举杯置于嘴边；常林对马超眨眨眼；韩嵩手捋胡须；杜畿看马超的眼神有些急迫，似乎也想提醒马超。 法正眼珠绽放灵光。 张松眼观鼻鼻观心，孟达则面无表情。 马超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在孟达身上停留片刻。 无形间，一股压力袭向孟达！ 孟达和马超短暂对视，又迅速低下头。 二人虽没有对话，但孟达明白，马超这是在警告他！ 马超收回目光，当着众人的面夸赞司马孚。 “很好！若无叔达提醒，吾险些忘乎所以！” 司马孚拱手以谢。 马超用手指敲打案几，脑筋思量着自己如今在天子心中的地位。 收复汉中，朝廷却不赐予嘉奖…… 这等反常之事，马超直到司马孚提醒，方才想起来！！ 左侧，杜畿起身打断马超沉思。 他走到马超跟前，恳切地说： “明公贵居骠骑将军，司隶校尉，冀侯，食邑五千户，朝野号为‘百揆’。” “您的年岁还不到而立，如此年轻就积累下堪比伊尹、霍光的功绩，不输霍嫖姚的地位，名声更是威震天下！” “天子信任您，所以您才能有今日的成就。” “杜畿斗胆，请明公急流勇退，效法隐士，做逍遥游！” 杜畿的语气格外真诚。 然而，司马孚、杨阜等人却向杜畿投来不满的眼神。就连马超看杜畿的眼神都变了！ 急流勇退？ 逍遥游？ 马超瞬间明白，杜畿的心始终还是朝向汉室的啊…… 但他并不怪杜畿，早在马超还担任扶风太守时，杜畿私下就曾透露过志向。 杜畿的志向是保境安民，澄清吏治，从而使天下太平！ 此刻，杜畿劝马超明哲保身，倒也真诚。 马超看着杜畿，叹息一声：“哎，杜伯侯，你先坐下吧。” 杜畿知道马超不可能放弃权力，于是拱手退回座席。 马超的视线再次扫过众人。 刚才杜畿制造的小插曲，让马超明白了一个道理，就算是现在亲近他的人，也不一定真就站在他这一边！ 杜畿能直言相劝，可见其性情真诚，品格高尚，对马超没有隐瞒。 因此，马超不但不怨恨杜畿，反而更敬重此人。 若说在座之人谁的才能高，杜畿当然可以排在前列，甚至不输法正、司马孚。 但要论谁最有道德，谁最得马超信赖。 恐怕除了马超的岳父杨阜，就属光禄大夫杜畿了呀！ 马超为杜畿说好话：“杜伯侯能将心中的想法，当着你们的面直接告诉我，这是难得的仁义啊！你们不应该敌视他，就连我，都应该效法他的仁义啊！” 说罢，马超起身，朝杜畿一礼！ 此举一出，在座之人无不动容！ 初次见面的张松、法正、孟达三人，都对马超刮目相看。 法正生性不羁，直接拍手叫好：“哈哈哈，骠骑不愧为名动天下之人，当浮一大白！” 旋即，法正举起茶杯，猛地灌入一口茶水。 “啊——好茶！” 众人又为法正的豪气所动，杨阜、司马孚、常林、张松、孟达五人皆举杯，以茶代酒共饮。 杜畿则再次起身，伏拜到马超脚边。 杜畿感动地说：“明公之器量，犹如名山大川，可以比肩昆仑与东海！” 马超把杜畿扶回座位，目光扫向唯一端坐之人——鸿胪卿韩嵩！ 韩嵩，南阳高士。 他原来被刘表强迫，出仕荆州。后来刘表屡次行僭越之举，都是韩嵩站出来制止。 韩嵩为刘表出使朝廷。 孙策的使者吕范当着天子的面戳穿刘表的僭越之举，天子恨屋及乌，扣押了韩嵩。 最后，是马超保举韩嵩，使之出任九卿之一的鸿胪卿。 一直以来，朝野都认为韩嵩是马超的人。 就连马超自己都这么认为！ 可是，刚才众人都举杯痛饮，唯独韩嵩坐定不动，叫人生疑。 众人顺着马超的视线，都看向韩嵩！ 他们不禁联想起，韩嵩劝阻刘表不要行僭越之事的事迹。 难道说，韩嵩依旧忠于朝廷？！ 韩嵩察觉到马超的目光，拱手遥拜天子。 随后，韩嵩正视马超： “马骠骑，陛下器重信任您，胜过汉宣之于霍光，武成王之于周公！我相信，骠骑您一定不会辜负天子。” 马超瞳孔微缩，不清楚韩嵩究竟是人是鬼。 但是，韩嵩并没有戳破马超，话中暗示的意味很浓。 马超所幸也拐弯抹角。 他忽然当着众人的面，朝着建安宫的方向叩拜，中气十足地说：“陛下对我有知遇之恩，以国士待我，我又岂会不知恩义？” “梁冀、董卓、李傕的教训，还不够后世之人警醒的吗？” 马超支起身，对众人说： “我年轻时的志向，就是扫平雍凉，安定关中，扶汉室于将倾。死后，能在墓碑刻上‘汉大将军马侯之墓’。” “今吾已官拜骠骑将军、司隶校尉，天子恩宠，封我为冀侯。” “吾距离大将军的职位也仅有一步之遥，又有何急？” 然后，他假意训斥司马孚。 告诫司马孚，朝廷有什么封赏，做臣子的都不应该有怨言。 司马孚心领神会，知道马超单纯只是做给某些人看！ 司马孚诚惶诚恐地接受教训，马超再次口头警告，叫他往后“不要”说东说西。 之后，马超回到座席，对众人说： “既然朝堂有人忌惮吾功劳太甚，那此次吾便为国举贤就是！只是……” 话到这里，马超突然哽咽。 他用手捂住面庞，做哭泣状。 “嗤——呼——” 司马孚等人关切道：“明公，何故哭泣啊？” 马超抬起头，两行清泪落下：“只是吾弟马休身负重伤，不知死活，吾不能亲自带兵支援，有违君子孝悌之道啊！啊————！” 马超说完，伏案痛哭。 众人赶紧安慰，马超擦干眼泪，红着眼让他们退下，明日上朝他会行动。 临了，马超又叫法正、孟达做好准备，明天他会向天子举荐二人！ 法正笑而不语，孟达跪地叩谢。 “好了，诸君都走了，你们也走吧。” “来人，送客！” 众人退出马府。 韩嵩与大家道别后，先向自家府邸走，稍远，忽而转向皇宫！ 第278章 皇宫夜议，骠骑大将军! 杨安殿。 天子刘协坐在席位，对面，是议郎兼天子侍讲——赵彦。 时间已至深夜，赵彦还在为天子讲学。 二人读的是《春秋公羊解诂》，东汉经学家何休编撰的《春秋公羊传》批本。 东汉时，儒生推崇公羊儒，以问对的形式阐释《春秋》，讲究“微言大义”，也就是着重研究孔子春秋笔法里蕴含的褒贬之意。 而赵彦跟天子刚好讲到宋襄公的事迹。 “宋公与楚人期战于泓之阳……有司复曰：请迨其未毕济而击之。宋公曰：不可。吾闻之也；君子不厄人。吾虽丧国之余,寡人不忍行也。……已陈，然襄公鼓之。宋师大败。故君子大其不鼓不成列，临大事而不忘大礼。有君而无臣。以为虽文王之战，亦不过此也。” 赵彦讲完春秋原文，又开始按照《春秋公羊解诂》解说。 《公羊传》对宋襄公的态度，与后世大不相同。 后世普遍把宋襄公当做是蠢猪般的人物，然而，《公羊传》对宋襄公却极度推崇！ 因为，公羊儒认为，孔子着《春秋》是为了“正名”。 既然是“正名”，那么宋襄公就不应该是反面教材，而是正面人物！ 所以，赵彦告诉天子刘协，宋襄公符合夫子对“仁”的要求，天下人都应该像宋襄公学习。 天子听罢不禁皱起眉头。 他认为，赵彦所讲，跟今日之乱世完全不匹配！ “赵侍讲。” “臣在。” “这书中何邵公的学问，是否有些过时啊？” 天子提出质疑。 赵彦听后，不忧反喜！ 赵彦拱手称赞天子：“陛下明识聪质，臣佩服！” 天子呵呵一笑：“如此说来，这《公羊传》的确过时了~” 赵彦却摇头：“不然，夫子着《春秋》是为正名，这公羊传才是真正勘透夫子之意。只是周礼乃太平之制，《公羊传》也是盛世之学。” 天子听懂赵彦潜藏之意，不禁感慨：“啊——既然是太平盛世之学，放之今日乱世，总归不合时宜。” 赵彦频频点头，同时也为天子的聪慧感到欣喜。 当今天下局势动荡，朝中又有马孟起、杨文先两派相争，要想撑好大汉这艘摇摇欲坠的船，天子必须有堪比高祖、孝武、光武的智谋手腕才行！ 再不济，也得有昭、宣、明、章四帝之资！ 否则汉室终归要亡！ 所幸，当今天子刘协，资质上佳。重用马孟起清扫四州，又以太尉杨文先等士人制约马超。 当然，马超甘愿受人制约，也是天子能够作壁上观的前提。 只是随着马超的功绩不断积累，天子再怎么信任马超，也得开始留心眼了！ 这不，天子和赵彦还在探讨学术问题，鸿胪卿韩嵩就在马超府邸会议结束后直接入宫求见。 韩嵩！ 竟然是天子安插在马超身边的眼线！！ 这不得不说是一手妙棋。 韩嵩为马超所启用，自然深受马超信任。但天子却在却不知不觉间把韩嵩转化成了自己人。 韩嵩投靠天子，倒也能理解，他本来就忠于汉室。 当年荆州牧刘表筑高台想要祭天，韩嵩就出来指责刘表，可见其对汉室的忠心。 现在，天子把韩嵩弄成自己人不足为奇。 韩嵩出使完江东回来后，天子就授他守侍中的兼职，可以出入宫禁。 韩嵩在杨安殿见到天子，便将今日在马超府邸所见所闻悉数告知天子和赵彦。 他先讲述张松献图，和法正分析袁绍攻打并州的动机的事情。 天子听完，称赞巴蜀人杰地灵，有奇士。 之后，韩嵩又讲司马孚提醒马超，还有杜畿劝谏马超隐退之事。 天子舔舐干涩的嘴唇，赞扬杜畿的品格。 对司马孚，天子则神色莫名，说道：“此人机敏异常，就是心术不正。孟起不该用此人为幕府长史。” 可怜，史书里终身魏臣的司马孚，竟然被天子刘协说成是佞人！不过司马孚终身侍奉曹魏这件事，本身就很值得吐槽~ 天子最后问起马超反应。 韩嵩如实回答，说马超表现得很忠诚，不仅慷慨陈词表达对天子的感激，还训斥了司马孚。 更令人相信马超忠心耿耿的是，马超在最后伏于案几，流泪担忧其弟马休安危的画面。 天子听罢既高兴又愧疚。 他当着赵彦和韩嵩的面，半调侃半认真地说：“看来御史中丞王朗说得也没错！孟起为了其弟的安危，确实有些公私不明。” 韩嵩、赵彦微微点头，认同天子的话。 可惜今夜太仆荀攸不在，否则定能看破马超的伎俩！ 荀攸不在，是因为天子、荀攸、赵彦三人早就商定好，每晚的侍讲由荀攸和赵彦轮流担任。不巧今夜轮到赵彦，而非荀攸~ 经过韩嵩的讲述，天子对马超暂时不抱有戒心。 天子谈及马超的志向说：“孟起想做大将军，朕暂且不能许他。这汉中之功也不能不赏，否则赏罚不明，国事坏矣。” 他看向赵彦和韩嵩：“你们说说吧，我该赏赐孟起什么？” 赵彦思索片刻，提议道：“启禀陛下，马孟起现居骠骑将军，陛下不妨在‘骠骑’之后再加个‘大’字。这样虽然不是大将军，但好歹也是‘骠骑大将军’！” 天子闻言哈哈大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不能让马超晋位大将军，骠骑大将军也行嘛！ “呵呵呵，那就这么说定了。至于其他，再赏孟起鼓吹一部，班剑一队，食邑八百户，以示尊荣吧！” 于是乎，朝廷对马超收复汉中的功绩，终于确定好赏赐。 第二日上朝，中常侍穆顺代天子宣读封赏诏书。 马超由此晋升为骠骑大将军！ 赏鼓吹、班剑各一队，食邑增进至五千八百户！ 马超的全部官职为：骠骑大将军，兼司隶校尉，录尚书事，持节督司并冀幽四州诸军事，冀侯，食邑五千八百户！！ 中常侍念完赏赐。 马超从座席起身，来到御座前谢恩。 趁此机会，马超向天子举荐法正、孟达两人。希望朝廷用法正为帅，孟达为将，让他二人统兵支援并州。 然而他刚说完，太尉杨彪就站出来说： “启禀陛下，骠骑大将军所荐之人，此前并无功绩，恐不能服众！” “老臣举荐河南尹贾逵贾梁道为帅！” “贾梁道文武全才，定能为朝廷解并州之危，上党之围！” 等杨彪说完，马超只看了杨彪一眼。 贾逵……马超觉得可以接受。因其实凉州刺史裴茂的人，也曾配合马超治理雒阳。 御座上，天子见马超没有异议，遂做主道： “既然诸位爱卿没有争议，那朕加封贾逵为平北将军，督司雍之兵八千驰援并州！另外再让法正任军司马，孟达为副将。” 马超随即领百官躬身：“陛下圣明——！” 第279章 法正之谋，决战在即! 哗哗哗———— 孟津渡口，黄河潺潺流向东方。 朝廷发往并州的八千援兵，乘船凌于河。 旗舰艨艟，平北将军贾逵立于船头，身旁，军司马法正、副将孟达伴随左右。 贾逵遥望北方，今日万里晴空，在河上就能看见太行山！ 太行山连绵起伏，几处奇峰直插云霄。 贾逵内心因而升起雄心壮志！ 朝廷选他担任驰援上党的军队统帅，对贾逵是一个伸展抱负的绝佳机会。 出将入相，汉唐文人之风骨也！ 贾逵用手拍打战船栏杆，吟唱起诗经里的歌谣： “我出我车，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谓我来矣。召彼仆夫，谓之载矣。王事多难，维其棘矣！” 贾逵所唱，乃诗经小雅中的《出车》。 身旁的法正和孟达听到，脸上都露出笑容，豪放洒脱地跟着贾逵一起歌唱。 “我出我车，于彼郊矣。设此旐(zhào)矣，建彼旄(máo)矣。彼旟(yu)旐斯，胡不旆(pèi)旆？忧心悄悄，仆夫况瘁(cui)。” “王命南仲……昔我往矣，黍稷方华。今我来思，雨雪载途……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jiē)喈，采蘩(fán)祁祁。执讯获丑，薄言还归。赫赫南仲，玁狁于夷！” “哈哈哈哈————！” 《出车》唱罢，将帅三人的关系随之拉近。 贾逵指着太行山对法正和孟达说： “法孝直，孟子度，你们都是关中青年才俊。虽一时寓居益州，却又得骠骑大将军看重举荐，或此建功立业之天赐良机。” “吾希望你们能竭心尽力，不要辜负朝廷和骠骑对你们的期望！” 法正、孟达抱拳遥拜雒阳，表示会竭尽全力帮助贾逵，击退敌人。 贾逵见二人配合，心底的石头暂时落下。 这次出征，他最怕的不是敌军势大，而是法正、孟达仗着马超的举荐，对他这个统帅指手画脚。 贾逵的担心不是没有原因。 去年宛城之战，朝廷以王凌为帅，辖制河东太守毋丘兴。 结果大军还没出发，王凌就把毋丘兴的兵权缴了…… 贾逵和毋丘兴都是河东郡人，不仅是同乡，还都曾在凉州刺史裴茂手下干事。 二人间平日都有书信往来。 毋丘兴没少在信里跟贾逵抱怨，说马超和马超手下的人太猖狂！ 贾逵对马超自然是敬仰居多。 他身为河南尹，直属上司就是司隶校尉马超！ 二人往日合作很愉快，两年时间就让雒阳地区大治。 所以，贾逵对毋丘兴的话不敢苟同，每次都会回信安抚毋丘兴，并赞扬马超。 但他毕竟不是马超嫡系。 此次出征，难保马超的人不会像王凌一样，上来就缴他贾逵的兵权…… 好在！ 好在法正和孟达都没有那个心思。 贾逵不知道的是，大军离开雒阳前，马超专门叮嘱过法正、孟达。 马超让二人全力配合贾逵，尽快结束并州的战事！朝廷急需时间休养生息！ 法正遵照马超的嘱托，在此时向贾逵献上计策。 他告诉贾逵：“平北将军，法正有一计，可使我军速破淳于琼！” 贾逵眼神一亮，问法正是何计策。 法正遥指太行山说： “将军是河东人，当知道太行山中有八陉。” 贾逵点头，心中有了猜测。 他问法正：“法孝直，你的意思是——分兵？” 法正捋须微笑，称赞贾逵才思敏捷。 贾逵用手指敲打栏杆，思索片刻，他觉得这条计策简直绝妙！ 但很快，他又有一个疑问！ 朝廷援军渡过黄河后，便是河内郡。 从河内穿越太行山到上党，那就只有走太行陉、白陉两条路。 问题出在，白陉位于河内郡东北，那里并不为朝廷所掌控！因此，走白陉的军队需要进入袁绍控制的地盘。 法正建议分兵，真真是兵行险招！ 贾逵问法正：“法孝直，你所言之分兵，是走太行陉和白陉两条道路吧？” 法正点头肯定，同时也看出贾逵的担忧。 法正为贾逵分析道：“平北将军，白陉的确在敌军境内。但是，我料定敌军不会在白陉设置兵马！” 贾逵问：“何以见得？” 法正答：“在下看遍军报，发现淳于琼、高干分别进攻上党、河内二郡时，二人并无配合。” 贾逵问什么意思。 法正解释，淳于琼、高干二人同时出兵，白陉又在他们掌控，若高干在开战之初分兵走白陉，帮助淳于琼夹击上党郡，恐怕上党郡早就沦陷了吧！ 法正这么一说，贾逵顿时瞪大眼珠！ 贾逵后怕道：“啊！若真如此，上党危矣呀！” 法正露出得意的笑容。 他说：“然而，淳于琼、高干两个庸才，根本没有看到这步棋。” 贾逵转忧为喜：“所以，他们忽视了白陉的妙用！” 法正点头：“正是！” 贾逵大喜，决定分派偏师，深入敌境，从白陉穿越太行山，绕到淳于琼的背后！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孟达抱拳请命： “将军！绕道白陉危机重重，孟达愿率八百骑兵走此路！” 贾逵看向孟达，犹豫是否应该把这个机会给孟达。 一旁，法正身为孟达好友，向贾逵推举孟达。 经过刚才的分析，贾逵很欣赏法正，他本想把这个立功机会给法正的。但法正甘愿推举孟达，那他便成全二人。 “好吧，孟子度，我便给你八百轻骑，令你穿越白陉！” 孟达欣喜：“诺！请将军放心，孟达一定完成军令！” 贾逵点头，让孟达起来。 分兵之事定下，等大军上岸，贾逵便交给孟达八百骑兵，令他前往白陉。 而贾逵自己，则率领剩余七千余步军快速朝上党行军。 兵贵神速，上党情势危急。 贾逵的军队仅用时五天，就抵达长子县以南的山谷口！ 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率军走出山谷里出去，而是先派斥候打探情报。 清晨，斥候传回好消息——长子还未沦陷！ 幸亏太原、河东二郡的军队及时赶到，才让长子城顽强地坚守下来。 据悉，庞德、刘豹的四五千汉匈骑兵在城北扎营，与长子城形成掎角之势。毋丘兴部三千河东郡则全部入城，顶替已经只剩二三百人的上党守军。 而敌军方面，淳于琼麾下尚有大军一万五千余人！ 贾逵稍加计算，庞德有五千骑兵，毋丘兴有不到三千人，自己有七千兵，加起来堪堪与淳于琼的军队齐平。 “嗯，可以一战！” 贾逵下定决心，派人联络长子城友军，旋即令人擂进军鼓，大军开出山谷！ 咚咚咚咚——————！ 朝廷援军赶到！长子城欢声雷动！ 冀州军一方，淳于琼下令全军出动，要与朝廷军决战！！！ 第280章 酣战长子，将种张合! 浊漳水右，长子城东郊野。 朝廷军拉开阵势，从西南两面向冀州军逼近！ 太原太守庞德、匈奴单于刘豹率五千汉匈骑兵列于战场西北角。 稍向南，河东太守毋丘兴领三千河东军出城布阵。 再往南数百米远，平北将军贾逵督七千司、雍二州步军背靠太行山。 三处军阵对面，战场东北角。 淳于琼将一万五千大军铺开，分前中后三军列阵。 前军大将张合，麾下步骑兵三千在前！ 张合所将之兵包含： 先登营八百人！ 重甲长戟材官一千，刀盾钩镶材官四百，弓箭手三百，燕赵精骑四百！ 张合把最精锐的先登营置于军阵右翼，用于防备庞德和刘豹的汉匈混编骑兵。 前排，一千名重甲长戟材官展开，长戟霍霍，锋锐异常。 左翼，刀盾钩镶兵严阵以待。 张合自己则与四百燕赵精骑一起，排在长戟兵后方，以便指挥和突击！ 而在张合之后，便是淳于琼的中军大阵，总计八千人！ 剩下四千民兵、乡勇，列在最后。 冀州军的军容齐整，气势强悍。尤其前部张合三千人，精锐非凡，几乎人人备甲，先登营还配备了数百张劲弩。 所以，别看朝廷军人数与冀州军持平，还三面列阵有把冀州军包围的态势。 但朝廷军队的装备精锐程度，比冀州军要差！兵员素质也良莠不齐。 就拿庞德、刘豹的骑兵大队举例，汉军骑兵只有两千人，其中穿戴铁甲的仅八百人。剩下四千匈奴骑兵则大多不穿盔甲，仅单于刘豹的贵族卫队四百人有盔甲。 而且张合对他们早有防范，擅长克制骑兵的先登营就正对着庞德的骑兵！ 再看毋丘兴，河东太守这次来没带多少骑兵，基本都是步军。因为河东郡是富饶大郡，河东兵马的盔甲普及率高达四成，这点令人可喜。 然而毋丘兴部的总人数才三千，四成士兵着甲，也才一千二百甲士！ 至于贾逵。 其麾下着甲率更是不足三成，最多二成五。主要朝廷去岁和今年连续在南阳、汉中用兵，对钱粮装备消耗很大。 不过也因为战事频发，贾逵军中老卒不少，占到快半数，约三千人。 这三千人经历过宛城和汉中之战，战斗素质不低。 但总体来看，冀州军的实力依旧占上风！ 等会儿开战，谁输谁赢还真说不定！ 天空中，乌鸦盘旋。 这些聪明的鸟儿明白，今天它们将要饱餐一顿！ 它们欢快地鸣叫，坐等地上的人类互相争斗，最好打个你死我活！ 浊漳水畔，冀州军严阵以待。 对面，朝廷大军逐步逼近！ “哈——！” 贾逵领兵行进到距离敌军五百米处，军队自动停下。 古来征战，武斗前，文斗还是必须的！ 贾逵在法正和一百甲骑的陪同下，来到阵前叫阵。 掌旗官高举印有“汉”字的军旗。 贾逵高声报上姓名：“吾乃大汉平北将军贾逵，贾梁道！对面可是逆贼淳于琼！” 一声逆贼，道破敌军出师不义。 淳于琼骑马出阵，举枪指着贾逵大骂：“马超挟天子以令诸侯，汝为马贼作伥，汝才是逆贼！” 贾逵闻言大笑：“哈哈哈——！” 他抱拳向雒阳，遥拜天子，说：“天子信用骠骑大将军，所以能扫定司隶、并、凉、雍四州，重振汉室。” “何况我大汉朝中不只有骠骑大将军。太尉杨文先，尚书赵令君，御史中丞王景兴，此皆海内高士，共同辅佐天子。” “朝中政令皆出自禁中、兰台，非自幕府而发，何来挟天子之说？” 贾逵为马超澄清，旋即规劝冀州军士。 “对面的冀州军听着——！” “你们可看到我身后这杆大旗了吗？！这赤底黑字，大大的一个‘汉’字，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吗！！” 贾逵拔出佩剑。 铿——！ 他剑指敌军主帅淳于琼，大喝：“朝廷有旨，斩淳于琼反贼首级者，赏千金，三千户侯！” “杀啊啊啊————！！！” 汉军愤慨激昂，无不高声怒吼。 前部兵马越过贾逵，迅速朝冀州军推进！ 与此同时，战场西侧，毋丘兴、庞德、刘豹的军队也行动起来。 汉军三面围攻，气势雄浑。 冀州军一方，淳于琼退回阵中，让张合全力作战！ 张合下令：“前军听吾号令——！进兵，先登，不进者斩立决！！！” 三千精锐大喝：“先登——！先登——！先登——！” 他们主动向朝廷军靠近。 双方迅速接近，三百米处，张合麾下八百先登营强弩齐发！ 冀州军先声夺人！ 八百张强弩倾泻弩矢，压制住庞德、和刘豹的骑兵，使汉匈骑兵不敢接近。 界桥之战，公孙瓒惨败，天下皆知。 因此庞德、刘豹在开战之初并没有急于进攻，所以张合的先登营暂时不能取得显着战果。不过先登营还是吓住了汉匈骑兵。 张合见敌军骑兵大队不送死，遂令强弩营停止射击。 这时，两军间的距离已至百米！ 嗡————！ 万箭齐发！ 两朵黑云升起，互相压向对方！ 两军士兵顶着箭雨，英勇无畏地前进。 四十米，张合忽然在战场上大吼：“杀————！” 冀州军先朝廷军一步发起冲锋！ 朝廷军后方，贾逵、庞德、毋丘兴等将不禁默契地感慨，这张合不愧为将才！ 通常情况，军队会行进至30步才冲锋，可张合在40步时就发起冲锋号令，如此便能在气势上占得头筹。 狭路相逢勇者胜，士气真的很重要！ 张合先声夺人，冀州军的气势顿时压过朝廷军。 数秒后，双方轰然相撞！ 冀州军果然压制住朝廷军，张合仅靠三千精锐，就挡遏制住了上万朝廷兵马的势头！ 战场上，喊杀震天。 鲜血很快就浸湿原野，无数士兵相继倒下。 冀州军中军，淳于琼见张合扼住敌军，放声大笑：“哈哈哈！好一个张合！吾原以为，他不过河间一粗夫，如今看倒是个将种！” “去，告诉张合，他若能击退敌军，吾亲自向袁公推举他！！” 传令兵将淳于琼的承诺传达给张合。 张合内心升起狂热！ 终于，他张合靠自己的本事，在看重名声的袁绍阵营，打拼出一片天空来！ 张合看向前线，尽量让自己冷静。 虽然淳于琼会亲自推举他，但那也等他击退朝廷大军！ 目前来看，战局如果就现在的情况延续，那他得到重用是迟早之事。 但是、但是！ 必须谨慎！ 战场不是儿戏！ 张合如此告诫自己。 在他身前，三千冀州精锐奋勇拼杀，不断压缩朝廷军的阵线。 第281章 先登显威，孟达杀到! 战场西北角。 庞德和刘豹神情肃穆。 就在刚才，他们派出了一支千人的骑兵队，试图袭扰张合的右翼。 然而，一千骑出去，回来的仅有四百！ 张合右翼的先登营，不愧为当今天下第一克制骑兵的步兵。 庞德的一千骑兵冲上去，敌军八百先登营一轮强弩齐射，朝廷军骑兵就损失了三四百人！ 之后贴身近战，先登营又用大戟、长枪防守。 先登营是重步兵，军阵严整的情况下骑兵根本冲不动。何况先登营还用强弩射击，压制住了朝廷骑兵冲锋的势头。 剩下六百骑兵冲入敌阵后，瞬间陷在先登营枪林戟锋的绞肉战中。 战马嘶鸣，人仰马翻。 先登营用戟钩，用矛戳，不到两刻钟，庞德派出试探的骑兵部队就仓皇败退！ 朝廷骑兵逃跑时，先登营还在用强弩点杀。 最终，一千骑兵逃回来的仅四百人不到。 先登营，恐怖如斯！ 撤回来的骑兵惊恐地向庞德禀报，一轮冲击，庞德手下损失了1员部督，2名军侯，屯长数人！ 一旁，刘豹忧心地说：“庞府君，冀州军如此强悍，我军怕是难以取胜啊！” 庞德面色严峻，他早就听说过界桥之战，麹义八百先登大破公孙瓒五千突骑的事。还好刚才他没有亲自上阵，而是派小股部队试探。 现在看来，单靠庞德的骑兵部队，肯定吃不下张合右翼的先登营。 “唔……” 庞德勒住马绳，对左右道：“先观望局势，看友军能否打开局面。” “诺——！” 庞德的骑兵大队驻足不前。 对面，张合见敌军骑兵不动，知道他们胆怯。 张合于是下令，让先登营前进，绕到朝廷军中军的侧翼，夹击毋丘兴部！ 先登营得到命令，大胆地向前挺进。 他们就在庞德的眼皮子底下，进军到毋丘兴部的左翼，然后分出一部长戟兵包夹毋丘兴的部队，剩下五百人依旧盯着庞德的骑兵。 毋丘兴部的侧翼遭到夹击，军心霎时浮动！ 军阵中，毋丘兴破口大骂：“庞令明究竟在干什么！？他数千骑兵，难道还压制不住敌军侧翼数百人吗！！” 无奈，毋丘兴只能亲率毋丘氏的二百亲兵部曲顶上，勉强挡住先登营的夹击。 毋丘兴同时派人质问庞德，问那个威震三晋的庞德庞令明哪去了？！ 为保万一，毋丘兴又派人通知贾逵，请老友分兵支援。 战场上，令兵攒动。 朝廷的三支部队紧迫地交换信息。 战场西南侧，贾逵得到毋丘兴的求援信，立即与法正商议，究竟该如何扭转劣势。 法正也是头大，这场战斗打到现在，朝廷军劣势明显。 战场形势错综复杂，要想找到解除困境的良策，极度考验一个人的能力，也考验着一支军队的综合素质。 但事实是，朝廷这支东拼西凑出来的大军素质真不见得有多好。 尤其三支军队在信息交流方面，存在诸多不畅。 法正也不清楚毋丘兴和庞德的军队现在是什么状况。他和贾逵登上临时搭建的金鼓台眺望，却只看到漫天沙尘。 鼓角争鸣，喊杀震天。 战场四处都是人马激荡，到处都是尘土飞扬。 视线差得离谱，根本看不清友军发生了什么！ 情况不明朗，那就只能相信友军的判断。 法正建议贾逵，按照毋丘兴的要求行事，分出一些兵马支援中军。 贾逵明白暂时只能如此。 目前关中军还顶得住，分出一些部队给友军也无妨。 贾逵叫来别部司马令狐浚，分给他一千人，令其驰援毋丘兴。 令狐浚带兵走后，贾逵急迫地望向冀州军后方。 “孟子度啊孟子度，你究竟什么时候来呀！” 贾逵迫不及待地希望孟达现在就能抵达战场，给冀州军增添一些混乱，为朝廷一方创造扭转战局的机会。 否则仗继续打下去，朝廷必败无疑！ 而此刻，孟达在哪呢？ 他距离战场其实已经很近了！！！ 八百轻骑排成长蛇，于太行山的山道间飞驰。 孟达和贾逵在黄河北岸分兵后，他并没有按照计划深入敌境，而是先派出斥候探查白陉附近的军情。 同时，骑兵部队缓缓向白陉行进。 孟达之所以这样做，主要还是出于谨慎。 他初到河内郡，对当地的地形、军情都不了解，为求不出错，孟达只能如此。 孟达谨慎还有一点原因。 那就是河内郡射犬戍方向，高干正与徐晃对峙。 孟达担心迅速行军有可能走漏风声，所以选择先派斥候，打探清楚状况，再选定行军策略。 这样做虽然会多耗费一些时间，但胜在稳妥！ 孟达不是能力不足，相反，行军之事反而凸显出他的军事能力！ 奇袭作战，最重要的就是掩人耳目。 如果敌军察觉到不对劲，那奇袭就是送死！ 幸运的是，高干并未察觉有一支敌军骑兵从他的辖区路过。孟达在做好完全准备后，摸着太行山的边，悄悄溜入白陉！ 然而不幸的是，白陉关竟然有冀州军布防！ 看旗帜，应该是淳于琼的人。 孟达得知情况后没有退缩，而是派人观察白陉关，清点守军人数。此事虽然耽搁了一天时间，但孟达也因此获悉，白陉关仅有守军百人。 孟达认为可以击破关卡，于是号令击鼓，亲自先登，一战攻破白陉关！ 至此，沿途难关都已通过。 孟达当机立断，命令军队丢弃辎重，轻装简行，日夜兼程赶往长子城！ 八百突骑终于可以全速进军，飞驰如电。 当长子城外的战斗进行到午后，孟达的突骑兵如幽灵般出现在冀州军后方！！ 这时，朝廷军已经被张合打得摇摇欲坠，几近崩盘。 就连庞德也不得不率领骑兵加入战斗。 因为就在午前，淳于琼的中军大阵行动，全军压向朝廷一方！ 庞德只能让骑兵出击，他分出少数精锐配合毋丘兴部，牵扯张合手下的先登营。其余大部骑兵，悉数绕过冀州军前部，从侧翼冲向淳于琼的中军！ 起初，庞德的骑兵部队借助冲击力，对淳于琼部造成数百人的杀伤。 但是冲锋结束，四千汉匈骑兵直接陷在冀州军的人海中！ 所幸庞德英勇无匹，在敌军阵中来回突驰，给淳于琼部带去不少惊慌，双方尚能僵持。 可阵地战中，骑兵本就打不过步兵。 久战下去，庞德部的败退只是时间问题。 好在！ 好在孟达及时赶到！！ 就在战场局势持续白热化之际，冀州军惊恐地察觉到，他们后方突然响起陌生的冲锋号————！！！ 浊漳水畔，孟达率八百突骑踏过河流。 水花飞溅间，孟达拔出环首刀，高声大喝道：“关中突骑，随吾冲杀敌军后背！！！” 嘟呜呜呜呜————————！ 突如其来的号角，震惊了战场上所有人！ 第282章 背后突袭，张合被围! 冀州军中，小兵惊慌汇报：“都督，敌将孟达率骑兵从我军背后杀来！” 主帅淳于琼惊慌失色，当即下令后军迎击敌骑。 可是，淳于琼的命令刚到。 孟达的八百关中突骑，就已经冲入冀州军后阵！ 冀州军后阵的士兵，大多都是民兵、乡勇、甚至干脆就是民夫。这些缺乏战斗力的部队，哪里经受得住骑兵的突然袭击？ 几乎是在一瞬间，淳于琼的后军就陷入崩溃！ 孟达挥舞长矛，八百关中突骑如洪水般席卷乌合之众！ 关中突骑形成锋矢阵，好似尖刀，狠狠刺穿冀州军后阵！！ 沿途无人敢阻拦，冀州军素质最差的几千人，在交锋之初就四散奔逃。 孟达冲破敌军后阵，映入眼帘的竟是淳于琼的中军本阵！！！ 孟达兴奋万分。 却没想到这次不仅立下突袭之功，甚至还有可能擒获敌军主将！ 他怒吼道： “弟兄们，淳于琼就在前面，擒杀淳于琼！！！” “朝廷有旨，斩淳于琼首级者，赏千金，三千户侯！！！” 八百关中突骑听到孟达声音，战意陡增。 他们架起骑矛，跟随孟达义无反顾地冲向淳于琼本阵！ 淳于琼本阵突遭袭击，冀州军中军上万人瞬间大乱。 淳于琼暗呼不妙，忙令掌旗官挥舞大纛，他本人则高声呵斥士卒，强令众军冷静。 他高举长枪，大声怒喝：“各部休得慌乱，本都督尚在，敢乱军心者，速斩！！” 淳于琼又下令，让三百精锐骑兵随他迎战孟达！ 部队立刻开始行动，战马嘶鸣间，淳于琼拍马杀向孟达！ “贼将何人——！”淳于琼怒骂。 孟达回骂道：“吾乃平北将军帐下副将孟达！淳于逆贼，受死！！” 淳于琼被骂逆贼，火冒三丈。 他双手握枪，准备给这不知好歹的毛头小儿血的教训！ 砰——！ 淳于琼和孟达交手。 孟达只觉枪杆上传来千斤巨力，震得他虎口发麻，几欲崩裂。 孟达大惊，没想到淳于琼的勇力竟然这么恐怖！ 战马交错间，淳于琼哈哈大笑：“伯郎小儿，汝这武艺不行啊！哈哈哈！” 孟达面色羞红。 他身具将帅之才，但武艺只算中人。 “驾——！” 孟达踢击马肚，迅速和淳于琼拉开距离。 淳于琼不管孟达，率军继续向前冲杀。淳于琼不愧为河北大将，勇力绝伦，竟硬生生杀得八百关中骑兵无有建树！ 不过这也和淳于琼所率骑兵都是精锐有关。 其身为袁绍帐下第一大将，亲兵部曲的战斗力自然远超寻常军队。 淳于琼亲自奋战，拦住八百关中突骑的袭击，使得混乱的冀州军渐有冷静的势头。 乱军之中，孟达心急如焚。 他一边率军冲杀，一边观察敌军破绽。 所幸，孟达的突袭有些成效，冀州军的军阵出现不少空隙。他于是瞅准缝隙，带领关中突骑甩开淳于琼，朝敌军薄弱处冲击！ 与此同时，战场北侧。 庞德和刘豹的骑兵部队压力骤降，因为他们面前的敌军正在遭受孟达的袭扰！ 庞德当机立断，组织精锐朝孟达所在的方向强突！ 马槊翻飞间，受到惊吓的冀州军竟无一人敢于阻拦！ 于是乎，在庞德和孟达的合力下，两支骑兵部队终于杀穿淳于琼的中军！！ 淳于琼在后追击孟达到一半，忽然察觉前面己方军阵开始溃败。 这时，前线逃回的部将冲淳于琼喊道： “都督！末将无能，我们……败了啊！” 淳于琼气得牙痒痒，一枪劈死那部将。 然而，事已至此，败局无法扭转！ 左右上来拉住淳于琼的缰绳，劝其赶紧撤出战场。 淳于琼望向前军张合部，张合率领的前军精锐依旧能压制住朝廷军主力。 然而，中军既败，等庞德和孟达的骑兵从背后冲击前军，张合也必败无疑！ “哎——！” 淳于琼不甘地叹息。 他把长枪狠狠插在泥土里，咬牙道：“传我令，留张合断后，其他部曲全部撤退！！！” 没办法，淳于琼不是不想救张合。 只是若无张合部殿后，他这上万大军全都得洗白。 随后，淳于琼在众人掩护下撤退。 庞德、孟达的骑兵大队也没有追击淳于琼的意思，因为他们还有更要紧的事，击溃张合的先锋精锐！ 战场前线，张合早就注意到己方军队的大骚乱。 他也在第一时间组织军队后退。 张合命先登营断后，弓弩手压阵，重甲长戟材官有序调头，全军向后移动。 在张合的指挥下，冀州军先锋部队稳住士气，惊险地向后撤。 而朝廷军一方可不会放任他们逃跑！ 毋丘兴、贾逵纷纷下令，全军追击！ 与此同时，庞德、刘豹、孟达的骑兵部队调转枪头，朝张合部的后背杀来！ 张合神色严峻，心底只觉今日恐怕要交待在这。 情势危急，张合只能拼死一搏！ 他号令身边四百冀州精骑，迎面杀向庞德和孟达的骑兵大队！ 庞德麾下尚有骑兵三千，孟达有骑兵六百，人数是张合的九倍！ 就算张合的骑兵再如何精锐，面对几乎十倍于几的敌军骑兵，那也只是以卵击石。 何况，庞德的武勇不容忽视！ 战场上，庞德望见张合身影，悄然挽弓射击！ 张合运气好，身旁亲随正好替他挡下此箭。而张合也马上反应过来，朝箭矢袭来的方向望去。 二人视线相交，庞德提枪杀来！ 张合没有惧怕，尽管他知道庞德的武勇冠绝凉州，就连阎行都屈居庞德之下。 “张合小儿，纳命来——！” 庞德虎啸龙吟，马槊横扫，几乎拍中张合头颅！ 张合勒紧缰绳，战马扬起前蹄，惊险躲过这一击。 可还不等他反应，一旁，孟达也策马杀到！ 张合亡魂大冒，虚晃一枪，甩开孟达和庞德，头也不回地向东逃窜！ 张合终究还是怜惜性命，不想交待在这里。 然而，他今天注定逃脱不了。 他刚甩开孟达和庞德，面前忽然又杀来一骑！ 熟悉的声音响起：“张合，可还认得我阎行，阎彦明——！” 阎行拦住张合去路。 之前，阎行一直都在庞德军中，领一支骑军小队。 前有拦截，后有追兵，张合向天发问：“苍天啊——！你真要亡我张合吗？！！” 庞德、孟达追上来，和阎行一起将张合包围。 面对三员敌将，张合陷入沉默。 他不愿降，但也不想死！ 这时，朝廷军中忽然走出一骑，竟是上党太守马休。 马休带伤来到战场！ 面色略显萎靡的马休对张合说：“张合，降了吧。我大兄马孟起，很看重你。你投降朝廷，也不算失去信义。” 铛啷啷—————— 张合放下骑矛…… 第283章 荀彧洞悉，袁曹宿命之战! 淳于琼兵败浊漳水之际，千里之外的青州，袁绍亲临高唐津，督兵越过黄河！ 正如法正所料，袁绍派兵攻打并州乃是伪装。 其本意，是为了骗过曹操，好突袭青州！ 青州刺史臧霸事前不知道袁绍会亲自领兵犯界，但青州的防务重点只有黄河，所以臧霸一直在高唐津部有重兵。 高唐津大营常驻有三千青州军。 其距离青州州治也近，因此，当袁绍的战船在黄河渡口集结时，臧霸便得知消息！ 袁绍亲临高唐，臧霸丝毫不敢怠慢。 他第一时间去信陈留向曹操求援，同时亲率三千精锐泰山军赶赴前线。 可惜，当臧霸率军抵达前线时，袁绍的大军竟然已经渡过黄河！ 袁绍能渡河，并非高唐津守军无能，而是袁绍的军队实在太多。 黄河上，袁绍用于渡河的战船成百上千，可供上万兵马同时渡河！ 高唐津守军人数仅三千，根本拦不住袁军渡河的势头。 袁绍的军队不止从高唐津渡河，还从周边水势较为湍急的地方渡河，上万袁军硬生生上岸，硬生生包围高唐津大营，然后越过大营，在大营背后扎寨！ 人多势众，突出的就是一个豪横！ 袁绍强渡黄河，将高唐津团团围住。 袁军声势之浩大，投下马鞭就能截断黄河！ 高唐津守军根本数不清有多少袁军。总之，袁军不仅包围他们，还越过他们。 大营内的三千守军全是青州兵。 而青州兵，呵呵，知道的都知道，这些家伙军纪奇差无比。袁绍的兵马围住青州兵的第一晚，就有人打开营门转投袁绍！ 高唐津于是告破。 臧霸眼看高唐津守军投敌，气得下达命令，把三千青州兵的家人全部充作奴隶！ 臧霸此举也是警告麾下军队。 袁军虽然势大，但你们要是敢投降，你们的家人就别想好过！ 之后，臧霸带兵退到漯水南岸，在漯阴城驻防。 期间袁绍亦曾派兵追击，臧霸率七百泰山军精锐断后，击退了袁军的追击。 但臧霸刚退到漯阴，袁绍的大军就马上围了上来。 漯水两岸，尽是冀州兵马。 袁字大旗漫卷，一座座营垒拔地而起，漯水沿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为袁绍大军的根据地！ 臧霸登城清点敌军数量，吃惊地发现袁绍的军队有六万之巨！ 再算上随军民夫，那便是十万大军！！！（等于“一权”！） 再看漯阴城，臧霸的军队不到一万，就算强征漯阴城中男丁，也只能再得到数千人。 袁绍的军势过于可怕。 以胆气闻名青徐的臧霸不敢出城，只敢龟缩城内。 第二天一大早，袁军开始攻城！ 三万袁军把漯阴城三面合围，然后汹涌地涌向城墙！ 敌军势大，臧霸亲自登上城墙，身先士卒抵抗袁军，以此鼓舞守军士气。 以三千泰山军为骨干的漯阴守军，振作士气奋力抗争。 攻城第一日，漯阴城顺利守住。 然而，袁绍下令，让大军昼夜不停，猛攻城池！ 数万袁军对漯阴城守军展开车轮战，袁氏大军轮流向城池发起攻势，持续不断。 青州刺史臧霸顿感不妙。 袁军轮流交替，日夜进攻。长此以往，守军疲于应付，城池终究有被攻破的一天。 但他没有别的办法，这会儿想突围恐怕已经来不及。 袁绍既然三面合围，那么剩下的一面肯定有埋伏！ 若无友军接应，冒然突围等于自投罗网！ 臧霸在心中祈祷，希望曹操的援军速速到来，否则他臧霸只能投敌了…… 青州距兖州来回至少需要五天。 大军行进则会更慢，曹操如果在收到臧霸来信后才出发，再快也得八九天。 以袁军现在的攻势，再过八九天，曹操恐怕只能收到臧霸投降的消息。 但是！ 臧霸不知道，曹操的大军早就在路上了！！ 袁绍包围漯阴城的第三天。 距离漯阴不到二百里的济北国临邑县，曹操亲领三万精兵在临邑休整！ 随军的谋士有程昱、郭嘉、刘晔、陈群等。 麾下将领如曹洪、曹仁、曹纯、于禁、张辽、关羽等皆在！ 这样的全明星阵容，真不知袁绍和曹操，究竟谁能获胜啊。 曹操提前赶到青州边界，自然说明他洞察了袁绍的图谋——佯攻并州，实谋青州。 但曹操能洞悉袁绍的声东击西，实则离不开一个人的慧眼。 那人不用说，正是曹操的谋主荀彧！ 朝廷在并州频频告急，引得身处兖州的曹操持续关注。 曹操持续观望之际，荀彧便向曹操提醒，叫他速速准备和袁绍的战事！ 曹操恍然大悟，明白袁绍打朝廷只是幌子。 经过与谋士们的商讨，曹操最终确定袁绍会向青州用兵！ 青州是中原的形胜之地，而且曹操在青州的实力相对薄弱，袁绍攻打青州相对简单。 曹操识破袁绍诡计后，立刻开始调集兵马，做战争部署。 至于曹操留了谁驻守兖州老家，自然还是荀彧！ 曹操还从豫州调回夏侯惇，令其进驻白马津，以防袁绍还有军队从黎阳渡河。 夏侯惇有汝南兵马万余，坐守白马应该问题不大。 等安排妥当，曹操第一时间挥师东进，火速驰援青州！ 因济北国相于禁距离青州最近，曹操命于禁驰援青州，但考虑到袁绍来势凶猛，曹操又授予于禁见机行事的权力。 于禁得到命令后，并没有驰援青州，而是在济北临邑等待曹操大军。 没办法，冀州大军人数太多了。 即便是于禁，也不敢冒然率军驰援臧霸。 好在，曹操的大部队及时赶到，于禁归队后，曹操在临邑休整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再次启程，急行向漯阴城！ 袁绍大军围困漯阴城的第四天午后，曹操的三万精兵终于抵达！ 袁绍得知消息后，难掩惊诧的情绪。 “曹阿瞒竟能识破我计？！” 袁绍在军帐里惊呼。 这声东击西之策，可是袁绍的得意之作！ 没错！ 袁绍佯攻并州，然后偷袭青州的点子，并非出自他帐下哪位谋士之手，而是袁绍本人的谋略！ 可惜，他这点子虽好，执行层面却是破漏百出。 袁绍派淳于琼、高干进攻并州，自己却不到前线，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我没在并州哟！ 如果袁绍亲自领兵攻打并州，之后再选大将突袭青州……那即便神算如荀彧、法正之流，恐怕也难以在第一时间堪破迷雾。 但事实是，袁绍的算盘没打好，被人看穿咯！ 曹操的大军忽然出现在漯水附近，袁绍只能下令解除围城，全军退到漯水以北，隔河与曹操对峙。 漯阴城之围旋即解除，城内欢声雷动！ 臧霸受命前往曹操大营，参与接下来的军议！ 第284章 十胜十败论，臧霸张辽夜袭袁营 曹军大营。 中军辕门站满将校，曹操身披金甲，大马金刀地坐于马札。 孟德的脸又圆了几分。 随着年岁增长，曹操日渐发福，五短体型套上金色盔甲，像是一只耀眼的甲虫。 曹操召集众人议事，他们正在等臧霸。 不久，臧霸来到辕门口，下马步行拜见曹操。 “曹公！” “呵呵~宣高，守城艰苦，可有受伤？” 曹操关心起臧霸。 臧霸抱拳，感动地说：“多谢曹公关切，幸得天人护佑，霸不曾受伤！” 曹操大笑，然后指着臧霸对诸位将领说：“哈哈哈，你们刚才还有人说袁军势大不可敌，你们看看臧宣高！” “宣高他以区区万人弱兵据守漯阴，抵抗袁绍十万大军。他不仅守住了城池，身上还不带伤。” 曹操走到臧霸面前把他扶起来，拍拍臧霸的肩膀，为其拂去灰尘。 “哈哈哈哈！你们看看！” 曹操拉着臧霸的手在营帐里转圈。 众将见臧霸气色正常，高大威猛如泰山巨石，都感到振奋。 曹操又对众人说：“袁绍虽有十万之众，但我看来，并没有什么好怕的！” “臧宣高就是最好的例子。若袁军真的无法战胜，他岂能安然无恙站在我们面前？” 众将皆点头认同。 曹操让臧霸坐下，自己也回到座位。 他刚刚的举动，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提振军心！ 袁绍号称大军十万，曹军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只要是人，多少都会带有畏惧之心。 然而冷兵器时代，战斗打得就是勇气。 夫战，勇气也！ 还未开战就先畏战的话，这仗肯定打不了。 曹操因此要想尽一切办法，抓住一切机会，驱除军中对袁军人数的恐惧！ 刚才他用臧霸作为例子，便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诸位将军看臧霸坚守城池数日却没受伤，对敌军的恐惧退去不少。 而这时，曹操麾下一人出列，向曹操进言。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郭嘉！ 郭嘉身穿昂贵的赤犀甲，其价值至少十万钱。这件赤犀甲，是曹操专门分配给郭嘉的，以示尊宠。 犀牛皮制成的盔甲是皮甲没错，但其防护力还在铁甲之上！ 皮甲还比铁甲轻便，就算是身体羸弱的郭嘉，也能穿着赤犀甲正常行动。 郭嘉站起身，赤犀甲下面，白色衣袍翩翩而动。 名士风流，正是郭嘉！ 他对曹操说：“曹公，郭嘉有一言！” 曹操微笑，叫郭嘉但说无妨。 郭嘉于是当着众多谋士和将领们的面，分析起曹操的优势，和袁绍的劣势。 他吐字清晰，语句流畅，叫人听了十分信服。 郭嘉先是引经据典：“刘、项之不敌，公所知也。汉祖唯智胜，项羽虽强，终为所禽。” 楚汉争霸的事迹一出，在场众人顿时明白郭嘉的用意。 “嘉窃料之，绍有十败，公有十胜，绍虽兵强，无能为也。” “公有十胜，曰道胜，曰义胜，曰治胜，曰度胜，曰谋胜，曰德胜，曰仁胜，曰明胜，曰文胜，曰武胜！” “公有此十胜，于以败绍无难矣！” 期间，郭嘉又一一详述十胜十败。 曹操听罢，欣然大喜，拍手叫好道：“哈哈哈，好，好！郭奉孝之言，甚合吾心意呀！” 曹操转向众人，问他们听了郭嘉的发言，还对战争的前景感到怀疑吗？ 诸将经过曹操、郭嘉的轮番洗脑，哪里还带怕的？ 曹洪、臧霸、于禁等人带头跪地，声音洪亮，求胜之心殷切道：“曹公万胜——！万胜——！万胜——！” 曹操满意地站起来，伸出双手遥扶众将：“好！吾意已决，今晚渡河夜袭袁绍大营，何人敢为先锋！” 所有人中，张辽、臧霸二人率先出列。 “末将愿为先锋——！” 张辽和臧霸异口同声，说完互相对视，没想到对方竟然也不怕袁军。 于是，二人开始争抢先锋名号。 臧霸先说，他在漯阴被袁绍围了好几天，早就憋了一肚子闷气。臧霸请曹操用他为先锋，必能使袁绍营动！ 张辽则表示自从投靠曹操以来，曹公对他不薄，他一直想要报答曹操的恩情。 曹操见臧霸和张辽二人如此，心情大美。 他本来还怕无人响应，结果一次蹦出来俩！军心可用啊！！！ 于是曹操大手一挥，说你们不用争，袁绍兵马众多，营垒也众多，今晚你俩兵分两路，同时夜袭，定能搅得袁绍不得安宁！ 曹操霸气十足地命令道：“臧霸！着你今夜领本部人马，偷袭袁绍西营！” 臧霸领命：“诺！臧霸定为曹公袭破敌营！” “哈哈哈，好！张辽！” 张辽抱拳：“末将在！” 曹操说：“我给你五百骑兵，可敢袭击袁绍东营？” 张辽底气十足：“有何不敢！” “好——！曹休何在？” 号位“千里驹”的曹休出列。 后来的大司马曹休，如今还是虎骑督曹纯手底的骑将，但他的编制比较特殊，同时兼任着曹操宿卫骑督的差事。 曹操对曹休说：“休郎，你领我的宿卫亲骑，随张文远出战！” 曹休抱拳：“诺！！” 当晚，漯水河畔。 夜色如墨，天上虽有群星璀璨，然玉盘失了踪影，视野非常差！ 臧霸、张辽借助夜色，悄悄泅渡漯水，分别来到袁绍的东西两营外。 随后，无数火把升起！ 臧霸的七百泰山军精锐，和张辽的五百虎骑，分从东西突袭袁绍连营！ 袁绍大军东西两面最外侧的营垒，顿时陷入混乱！ 曹军精锐冲入营垒，烧杀不断。 然而因为袁绍的连营实在太多，直到臧霸和张辽连破数座营地，袁绍的援军才赶来。 臧霸和张辽取得战果，见敌人援军赶来，直接撤走。 袁军扑空，只能留在营地扑灭火势。 袁绍得知情况，气得把案几砸了。兵马损失是小，被曹操阴了是大！ 半夜，袁绍在营帐里指着曹操大营的方向骂道： “曹阿瞒，我袁本初这次誓要擒杀汝！” 当晚，袁绍着人清查损失。 曹军夜袭共计冲破六座营垒，袁军共计死伤千余。 但真正死于曹军兵器的袁军仅三百人，另外八九百死伤，基本都是惊慌中自相踩踏造成。 不过这点战损并不能对袁军造成什么大的影响。 只是袁军士气有些受挫。 …… 翌日，袁绍命令大军渡过漯水，到曹操营前叫阵。 曹操也不示弱，派出军队和敌人鏖战。双方战至傍晚，不分胜负，遂鸣金收兵。 之后数日，曹操和袁绍几次交手，漯水里的尸体也是越堆越多，下游百姓因而不敢吃鱼。 但曹军和袁军始终不分胜负。 袁绍的指挥水平实在无法支撑他完全操控十数万大军。 一连半月，袁绍都没能在漯水取得任何进展。 袁绍因而心生郁结，召集谋士商议，应该如何击败曹操。 第285章 袁绍有土楼，曹操有霹雳车 “说吧，你们有何看法！” 大帐里，袁绍阴沉地质问众谋士。 他此次出征带了沮授、逢纪、许攸、郭图四位谋士。 审配被留在黎阳大营驻兵，辛评奉命留守邺城主管钱粮。而当初帮袁绍谋划消灭公孙瓒的田丰，据悉已经绝食死于狱中…… 田丰虽死，袁绍帐下有才的谋士依旧很多。 只是相比往年，河北的武将显得有些凋零。 颜良、文丑、高览、韩猛四员大将先后折于战场，如今袁绍帐下能用的将领唯吕旷、吕翔、蒋义渠、吕威璜、赵睿等。 这些人都是“小将才”，非“大将才”。 “袁公。” 沮授出列，向袁绍谏言。 沮授分析当前局势，说曹军虽然精锐，曹军士卒有以一敌二的悍勇，还有臧霸、张辽、曹洪等猛将。要想短时间战胜他们，十分困难。 袁绍问，难道我堂堂河北霸主就无法击败曹阿瞒吗？！ 沮授回答：“袁公不必焦急。河北兵多粮足，我军只需要久持，待到曹军钱粮耗尽，自然就能获胜。” 袁绍恍然大悟！ 他转忧为喜：“哈哈哈，说的是啊！” 袁绍表示，我冀、幽二州有百姓万万，粮草千万，中原久战疲敝，曹操岂能耗得过我？ 总之论粮草，是千万级对百万级，优势在我！ 沮授又说，袁绍如今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粮道！ 袁绍虽然是到敌境作战，但他背靠黄河，可以利用黄河和漯水的水运，从冀州发粮至前线。 反观曹操，其从兖州调粮的话必须走陆路！ 曹操只有从徐州调粮才能借助淮泗水系，在运粮的损耗方面，反而是曹操损耗更多。 沮授认为，曹操目前能挡住进攻，但迁延日久，肯定会比袁绍更早断粮！ 沮授的分析非常精辟！ 其实袁绍最开始就不用大费周章，搞什么声东击西之策，直接大兵压境跟曹操对耗就是。 河北硬实力本就在中原之上，堂堂正正的阳谋就能奏效，袁绍非要耍小聪明搞偷袭。 结果最后还不是回到原点，在青州漯水跟曹操对峙。 之后几天，袁绍息兵止战，让士卒休整。 期间曹操没敢再夜袭，袭击讲究出其不意，第一次奏效后袁绍肯定会有防备，夜袭短时间内不再有效果。 双方相持半月。 等到十一月，黄河开始结冰。 袁绍终究忍不住，发兵过河进攻曹操营垒！ 漯水河畔飘着鹅毛大雪，两军将士身穿寒冷的铁衣，呼气吐白地相互拼杀。 连战三日，袁军都不能击破曹营。 袁绍气不过，时隔两年，再次使出筑高楼大法！ 而且袁绍的高楼战法还有改进！ 高楼战法从木楼，进化成了土楼！ 经过晋阳、平原两场大战，袁绍发现木楼不是很靠谱，其一是容易被火烧，其二是容易受雷暴大风等天气影响。 晋阳之战，马超用火烧楼。 平原之战，淳于琼的高楼被大风刮倒。 袁绍及谋士们认为，这都是因为他们修筑的高楼乃是木楼。改用土楼后，肯定就不会再遇到相同的问题 之后数日，袁军平地起土楼。土楼虽不及木楼高，但也能高过曹军营垒的围墙了。 一时间，漯水北岸多出数百座土楼！ 土楼起好，袁绍命令上万弓弩手登楼，居高临下，对着曹军营垒万矢齐发。 曹军大营箭如雨下。 一连数日，曹军士卒连寻常吃饭、上厕所都要举着盾牌，十分不便。另一方面，军需官处的盾牌直接被抢空～ 曹操明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袁军射箭时虽然无法进攻，但己方军队被压制久了，士气绝对会受影响。 曹操召集众将领与谋士商议。 当时，无人能想出好办法。 曹操无奈，只能下令全军后撤十里扎营！ 夜里，曹军撤出现有阵地。 第二天一早，袁绍又令弓弩手登楼。袁军弓弩手射了几轮，发现河对岸的曹军营地没反应。 袁军斥候过河探查，方知曹军已经后撤。 袁绍得知情况后开怀大笑，遂令大军渡河，到南岸扎营。 就这样，袁军花了一个月都没能突破的曹军漯水防线，竟被数百座土楼攻克！ 袁军渡河扎营。 曹军则只能倚靠漯阴城防守。 但没有河川这道天然防线，曹军所面临的压力骤增！ 更要命的是，袁绍过河后又开始修土楼了！！ 曹操的心情变得急躁，再次召开军事会议。 而这一次，终于有人站出来替曹操分忧！ 军师刘晔刘子扬，向曹操献上一张图纸。 刘晔黑眼圈很重，脚底虚浮。可他的双眼却绽放着精光！ 曹操见他这副模样，知道稳了。 刘晔一定是连夜冥思苦想，然后得到这张图纸。 刘晔指着图纸自信地说：“曹公，此乃发石车，可以发射巨石，摧毁袁军高楼！” 曹操惊喜，拿起图纸观看，又交给郭嘉等人浏览。 众人都认为这发石车能用！ 于是曹操命人连夜赶制发石车，终于在十日后造好三十台。 这十天里，曹军可谓受尽苦难，他们顶着箭雨吃饭，顶着箭雨拉屎，顶着箭雨站岗放哨，苦不堪言！ 但从发石车造好的一刻起，他们不用再担心袁军箭雨了。 曹操一声令下，三十台发石车同时发威！ 中国历史上第一台投石车，终于打响它的第一炮！ 轰－－－－－！ 石弹射出，声震如霹雳。 曹军将帅士卒们都吓了一跳。 对面的袁军更惨，三十枚磨盘大的石弹砸在土楼上，瞬间摧毁了十多座土楼。 楼里的弓箭手或被石弹砸成肉饼，或坠楼而伤，或被坍塌的土楼压死。 曹军望见袁军土楼坍塌，争相欢呼！！ 由于发石车声如霹雳，曹军上下将刘晔设计的发石车命名为“霹雳车”！ 袁绍眼见自己的土楼战法被破解，盛怒中下令军队进攻，摧毁曹操的霹雳车。 曹操也不示弱，命曹洪、曹仁、于禁、张辽等将出战。 双方酣战一日，不分胜负。 战局再次陷入僵局。 袁绍不甘心，虽然他等得起，但他想尽快击破曹操。因为袁绍知道，除了曹操，他还有朝廷这个敌人！ 如今朝廷疲敝，还不能参战。 可若等到明年秋收，朝廷有了钱粮，难道不会插足袁绍和曹操的战事吗？ 袁绍问计众谋士。 谋士许攸提醒他说：“袁公，您难道忘了黎阳、延津两支军队了吗？” 袁绍经许攸提醒，终于想起自己还有其他兵马可用。 袁绍于是传令黎阳审配、延津高干，令他二人按照计划行事！ 原来，袁绍的声东击西之策还有后招！ 那就是黎阳大营的审配军，和陈兵河内看似与朝廷对峙的高干军！ 审配有黎阳精兵八千，高干有大军三万。 这两支部队是袁绍布置的奇兵！ 十二月，收到命令的审配、高干当即行动，大军渡过黄河，侵入兖州地界！ 第286章 荀彧设伏 冀州，黄河黎阳渡口。 审配号令三军渡河，抢滩登陆。 对岸白马津渡口，豫州刺史夏侯惇严阵以待。 曹操命夏侯惇镇白马，辖制韩浩、史涣、何仪、何曼等将，及豫州一万兵马。 夏侯惇的豫州军，大多收编自汝南黄巾。 这一世和原本的历史不同。 原有的历史线里，官渡大战打响于建安五年，现在则是建安七年。 历史上的官渡之战，袁绍命刘备前往汝南，勾连当地黄巾军反抗曹操。汝南黄巾跟曹操是敌对关系，也给曹操造成了不少麻烦。直到官渡之战结束，曹操亲自领兵讨伐刘备，汝南黄巾才消失在历史舞台。 但这一世，袁曹大战迟了两年。 这两年里，曹操对中原四州的经营更加深化。汝南黄巾在前两年就被曹操打击、招安，最后归属豫州刺史夏侯惇节制。 夏侯惇手下的何仪、何曼二将，都是投降的汝南黄巾将领。 既然是黄巾军，其战斗力可想而知。 同样是黄巾出身的青州兵，跟了曹操那么多年，从最初的炮灰，到现在连炮灰都不太够资格。 青州兵除了于禁统领的那几千人，剩下上万人都被曹操编为“下军”。 下军，顾名思义，不是上军，不是中军。 通俗讲，就是垃圾部队。 平常搞点扎营、樵采、造饭的苦力活，打仗就充当气氛组。至于上阵杀敌，曹老板为自己的小命考虑，尽量不让青州兵上场。 而汝南黄巾，跟青州兵也差不了多少！ 夏侯惇的统兵之才很一般，纯靠曹操青睐，名声大，实际能力只是中人。 所以，汝南黄巾在夏侯惇手中翻不出花样。 可他们面对的，却是冀州军的精锐－－黎阳军！ 黎阳大营向来就是袁绍的军事重镇，黎阳大营的统帅都是袁绍心腹，营中士卒更是精锐！ 审配令八百黎阳精锐渡河抢滩。 负责镇守滩头的一千汝南黄巾仅坚持一个上午，就被黎阳军抢夺阵地。 之后，审配全军顺利过河，到南岸与夏侯惇对峙。 夏侯惇守营不出，坐等审配进攻。 汝南黄巾虽然抢滩战打不过黎阳军，可倚靠白马津大营的木墙，倒是能与黎阳军僵持。 审配连日进攻，夏侯惇率领麾下将士死守。 仗打了五天，审配始终不能攻克白马。 但审配不着急，因为除开他这一路兵马，侵入兖州的袁军还有高干！ 延津。 高干亲率两万五千大军悄悄越过黄河，期间无人阻拦。 高干原本就在河内郡的射犬戍与徐晃对峙，射犬离延津非常近，一日就能抵达。 他接到袁绍命令，第一时间分兵延津，只留五千兵马在射犬，维持与徐晃对峙的假象。 至此，高干不与徐晃交战的原因明了。 他是在为进攻兖州留力！ 袁绍给高干三万兵马，令其进兵河内。实则是想让高干在关键时刻偷渡黄河，从侧面杀入兖州腹地！ 渡过延津，高干的选择会变得多样化。 他可以绕道官渡，切断夏侯惇的退路，配合审配前后夹击！ 但他也可以直接杀向陈留，威胁曹操的大本营！ 如果高干成功，他就是击败曹操的绝对功臣。而袁绍已经给过高干承诺，会让高干提领兖州！ 届时，袁绍的大儿子袁谭掌管青、徐。二儿子袁熙镇守幽州。三儿子袁尚继承冀州。侄儿高干统辖兖州。袁绍都规划好了。 孙子说，未虑胜，先虑败。 袁绍反其道而行之。 失败，什么失败？必胜，只有必胜，唯有必胜！ 高干渡过黄河后，发现曹军并未在延津驻防，大喜过望！他几乎看见，兖州刺史的位置在向自己招手。 自从马超把高干驱逐出并州，高干就憋着一口气。 身为袁绍的侄儿，高干有自己的野心。兖州作为曹操的大本营，人口充实，钱粮不缺。 高干若能掌控兖州，肯定比并州强。 等到袁绍过世，高干作为侄儿也是有继承权的。而在高干眼里，袁谭有勇无谋，袁熙才能庸俗，袁尚孺子一个，袁家三兄弟哪是他的对手？ 拿下兖州，将来他高干说不定能反攻邺城，吃鸡！ 总之高干的目光很长远…… 但是否有过于长远，而忽视眼前道路的危险呢？ 答案是有的！ 高干渡过延津后，命大军向官渡急速进军，想抢在夏侯惇反应过来前切断其退路。 军队遂解除武装。 士兵们把盔甲、兵器放上驮马、手推车，迅速向官渡挺进。大军向东南行军，午后距离延津已有十五里远。 忽然，两支曹军从南北两面杀出！ 南面，“阳平狮虎“乐进领五百骑军出现。北面，东郡太守刘延领三千兵马袭来！ 曹军前后夹击，高干的两万五千大军顿时陷入惊慌。 阳平人乐进素有“骁果”之称，乐进麾下虽然只有五百骑兵，但他却毫无畏惧，径直杀入高干的两万大军。 高干军为赶路全都卸除了武装，他们虽然有两万之众，可在乐进的五百轻骑面前却如三岁幼童般脆弱。 轰轰轰－－－－－－ 战马将拦路的袁军闯飞，马蹄踏碎人骨，惨叫声不绝于耳。 乐进策马冲杀，目标直指袁军统帅高干！ 高干惊慌，打马向西逃窜。有亲随护卫，沿途还有友军挡枪，高干很幸运地没有被乐进追上。 但他抛弃大军，使得两万余袁军没了领头羊。 乐进和刘延的三千五百人，竟将两万袁军杀得土崩瓦解！ 当天，曹军一直追击高干到深夜。 黄河沿岸尽是袁军尸体，血液将黄河都染红，令人惨不忍睹。 唯一的好消息，高干提前逃到河边，搭上返回河内的渡船。 船上，高干甚至不敢回头看。 黄河南岸，曹军驱赶着上万丢盔弃甲的袁军至河边，然后把一群又一群的袁军推入黄河！ “啊啊啊－－－－！” 袁军士卒一边惨叫，一边对着河上高干的渡船大喊：“高都督－－！高都督弃我乎？？！” 袁军喊声凄绝，高干闻之垂泪。 但高干不曾回头，只让棹卒把船划快点，这样他就不用听见将士们的惨呼。 延津一役，高干的两万五千大军十不存一。 乐进、刘延斩首三千，俘获上万，另外还有数千袁军被推入黄河喂鱼。 二人取得大胜，返回陈留向荀彧复命。 原来荀彧早就料到，高干进攻河内只是幌子。 更绝的是，为了麻痹高干，荀彧特意让乐进、刘延不要半渡击敌，而是让他们在半道伏击，一举全歼高干军 荀彧设伏击败高干，便令刘延和乐进前往白马支援夏侯惇。 曹军和袁军在白马相持，谁也不能击败谁，但兖州的危机基本解除。 荀彧去信青州漯水前线，告诉曹操不用担心兖州。 曹操闻之心喜。 但荀彧也在书信末尾提醒曹操－－中原富庶不比河北！ 荀彧请曹操想办法速胜袁绍！ 第287章 隔岸观火，发展民生 建安八年正月，东都雒阳。 新年大朝。 天子下诏嘉奖得胜班师的河南尹贾逵，保留其平北将军职衔，封都亭侯。法正、孟达皆拜郎官，入朝任职。 浊漳水之战，冀州军大败，淳于琼精锐尽丧，先锋大将张合被俘。 之后，贾逵合同并州兵马夺回太行山各处关隘，淳于琼被彻底驱逐出上党。 对于张合，马超递出橄榄枝。 马超请示天子，说张合有将帅之下，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应该招揽。 天子准许，释张合无罪，还授其雒阳南部督尉，负责雒阳城南的安保。 张合对马超感激涕零。 除开以上几人，朝廷还有一人要嘉奖－－黑山军首领张燕！ 战争结束后，张燕正式率黑山军归附朝廷。 在上呈朝廷的奏表里，张燕告诉朝廷，黑山军部众竟多达十余万！他们都藏匿在莽莽太行山与废弃的雁门郡之间。 天子和百官听闻黑山军有十余万人，都很震惊。 经过商议，马超、杨彪、赵温、王朗四位大员一致认为，张燕有大功，应该给予重赏！ 马超建议任命张燕为雁门太守，封安国亭侯。命张燕就地将十余万黑山军编户齐民，授予田亩。 如此不仅能充实朝廷在并州的实力，还能恢复国家对雁门郡的掌控。 从188年匈奴休屠各胡之乱算起，并州雁门、西河等郡脱离朝廷控制已有十年！ 朝廷如今的实力肯定不比灵帝朝。 但神奇的是，朝廷与外族的外交形势却比灵帝朝时好。 在马超集团的努力下，凉州羌胡顺服，并州匈奴称臣。一直以来困扰东汉朝廷的两大外族，竟然在这朝廷最虚弱的时候，表现出从未有过的顺服。 而这有助于朝廷恢复雁门郡。 因为如果南匈奴不听话，朝廷根本无法恢复对并州北部边境的控制。 好在马超早就降服了南匈奴！ 南匈奴单于刘豹，对东汉朝廷马首是瞻。 所以马超才会建议朝廷，让张燕和黑山军就近编户齐民。 雁门郡是边塞，恢复雁门有助于将来汉人王朝对抗北方游牧民族，具有长远的历史意义和民族大义。 而且，雁门郡除了能防护边塞，对朝廷还有一个更近的意义，那就是防备袁绍！ 并州紧贴着冀州，袁军不止可以从白陉、壶口陉、井陉进入并州。袁绍想的话，还可以派兵绕道塞外，从北部边境南下。 雁门郡便相当于并州北面的屏障。 如果袁军从北面进攻并州，他们将会被张燕的黑山军迟滞在塞外。 袁绍志大才疏，估计不会懂绕道塞外这种天马行空的兵法。但是，袁绍不用，将来马超可以用！ 总之，令张燕和黑山军留在雁门，比把他们迁入内地更有用！ 朝廷在关中已不缺什么人口。 得益于马超西征汉中，朝廷又从汉中迁徙了两万户百姓到河南尹定居。 雒阳地区的人口已经从建安元年的不足五百户，暴涨至七万户！ 七万户，保守估计每户5口人，那就是35万百姓！ 而马超担任司隶校尉才刚过去两年时光！ 雒阳人口充实，朝廷对关中及周边地区的统治就更加牢固。 对袁绍这等逆贼也更有底气！ 从明年开始，只要袁绍不发动举国之力进攻朝廷，若只对并州发动两三万人的攻势，那么朝廷便不用从凉州、雍州调兵。 仅靠司隶校尉部和并州本地的人力物力，应该都能守下来。 曾几何时，眼见就要灭亡的东汉朝廷，终于恢复到了勉强能与冀州袁绍掰腕子的程度！ 作为东汉朝廷的统治者。 天子刘协对变化心知肚明。 因而当天在朝堂上，天子当着百官的面称赞马超。 天子夸赞马超举荐了法正、孟达两位人才！ 还夸赞马超之弟马休，以区区数千人，抵挡淳于琼的两万大军近两月，甚至身负重伤！ 更夸赞河内太守徐晃，说徐晃不愧有周亚夫之雄，竟能在高干三万大军的进攻中，稳守射犬戍！ 天子对马超举荐的四人都有封赏。 法正、孟达升任郎官不提。 马休封【平虏将军】，【泫亭侯】！ 徐晃晋封【镇北将军】！ 封赏完毕，天子命人把诏书发出去。 之后，百官讨论起“关东大战”的事宜。 关东大战——指袁绍和曹操在关东地区的争霸战。 此事随着时间发酵，已经被天下人所知晓。然而能插手袁曹相争的，如今只有朝廷！ 荆州牧刘表自从宛城一战失败后，雄心不再，寄情于安乐。 江东孙权，进攻江夏失败使其威望受到打击，不得不回头处理又活跃起来的山越和江东士族。 益州牧刘璋、交州牧张津更不用说，距离太远。 辽东公孙恭好像还有点希望，但他或许只想在辽东做土皇帝。 所以，除朝廷无人能左右战局，几乎成了百官们的共识！ 不少人对此事非常殷切，就连天子本人都很狂热。 天子心底盘算着是不是应该咬咬牙，再苦一苦百姓。趁袁绍攻击曹操，发兵突袭邺城，一举消灭袁氏！ 朝堂上，天子兴奋地问：“诸位爱卿，袁绍攻打曹孟德，曹孟德是我大汉忠臣，朝廷是不是应该发兵征讨邺城，替曹孟德解围啊？” 此言一出，当即得到不少官员支持。 不少官员都认为，朝廷应该插手关东之战，也有实力插手袁曹争霸。 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向那个人——司隶校尉、骠骑大将军、冀侯马超！ 天子也一样！ 讨伐袁绍这等大事，天子只能指望马超，也只相信马超！ 太极殿内，天子和许多官员都眼神殷切地盯着马超，等马超主动担起重任！ 在他们脑海里，马超绝对是个战争狂人，如此良机他绝不会错过！ 而马超的政敌——太尉杨彪、尚书令赵温、御史中丞王朗三人。眼下也只能面面相觑，静候马超出来扛鼎。 就算是杨彪、赵温、王朗，他们都认为这是铲除袁绍的绝佳机会！ 以马超的才能，就算不能消灭袁绍，那也能重创袁绍！ “太尉党”难得一见，没有跳出来找马超麻烦。 相反，太尉杨彪还主动出列，向天子推举马超，请求出兵讨伐袁绍，支援曹操！ 可惜的是，他们的好意，马超没有领！ 面对朝野上下的殷殷切望，马超从座席起身，小碎步踏过太极殿中线走道。 他来到天子跟前，举着笏板躬身道： “启禀陛下，臣以为，如今袁绍刚进攻曹操不久，尚有余力。臣请陛下为关中百姓计，息兵止战，与民休憩！如此，方为我大汉中兴之正道也——！！” 天子蓦然。 百官讷然。 太尉党愕然！ 马超又拿出一封奏表，呈递给天子：“臣有中兴三策，可助陛下不废一兵一卒，使关中燕然，海内臣服。” “快拿来！”天子既急切又不解！ 第288章 民屯、贸易、太学 天子仔细阅读奏表。 马超在奏表中提倡了三个政策。 一是，开展民屯。 由于朝廷在关中的经营越来越稳固，一年来，许多寓居南方的百姓开始回流。 雒阳周边渐渐出现了流民的身影。 流民主要来自荆、益二州，少部分从中原、江东来。 流民中大多数人都是当年董卓之乱的幸存者，那场浩劫摧毁了他们的家园，有些人逃离故乡时还是少年，如今返回竟已是拖妻带子。 马超让官员们统计过，从各地进入雒阳的流民有一两万之多！ 他建议朝廷把这些人和今年从汉中迁来的两万户百姓一起管理，赐给他们土地，租借粮种、农具、驴和牛。 等到来年秋收收取一半收成作为回报。 马超推举光禄大夫杜畿兼任典农中郎将，负责管理流民。 他称赞杜畿有“仁”，可以妥善管理流民，使流民们生活安稳，让他们感受到朝廷的温暖和仁德。 第二，马超还建议朝廷不要废力气发兵冀州，而应该把军队用来剿除秦岭匪患，打通商道！ 马超想要进一步恢复丝绸之路贸易。 如今西域臣服，每年都会有不少西域商队来到关中，用葡萄酒、马匹、金银玉石换取西域稀缺的茶叶、丝绸、粮食等。 但关中毕竟才稳定下来没多久，消费能力有限，西域胡商因此选择减少交易频次。 马超觉得这对朝廷来说很浪费，跨国贸易每年都能为朝廷带来不少税收。 趁着荆州和益州跟朝廷关系还不错，朝廷应该主动把丝绸之路搞起来，扩大交易规模，获取更多商税。 以此弥补关中朝廷与河北袁绍在经济上的劣势。 甚至，朝廷还可以把商品卖到河北，以此搜刮河北世家的财富。 马超认为，袁氏树大根深，就算朝廷能取得一场决定性的胜利，要想彻底收复冀州都不容易。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这条虫目前还很强壮，在青州压制得曹操不敢轻举妄动。 总之，打通荆、益商路，比勒紧裤腰带打仗划算！ 为刺激贸易，马超还建议朝廷废除冗税，降低关税，以此吸引商队来关中。 虽说现在是战乱时期，粗看不利于发展商业。 但战争时期与战争时期也有不同。 比起董卓之乱后，群雄割据，一个郡就是一个独立势力的混乱时期。 现在的时局已经大为不同，中国各个地域板块内基本统一。 朝廷、袁绍、曹操各自建立起强权，各势力掌管下的百姓，生活相对安定。 这对商业复苏提供了基本条件。 在非敌对势力间，商人们抓住时机与商机，活跃在战争之外。荆州的茶商，益州的蜀锦商人，凉州的马商、胡商，在关中都能看到。 但南方来的商人时常抱怨一个问题，那就是秦岭匪患严重！ 乱世人落草为寇实属普遍。老百姓无奈沦为盗贼，马超很同情。但朝廷现在蒸蒸日上，可以为人们提供安稳的环境，那继续在山林间当强盗就不应该了。 为大业计，马超建议朝廷派出军队剿匪。这样不仅可以打通商道，还能锻炼新兵，可谓一举两得。 等到这项政策实施下去，马超估计每年至少能为朝廷多增加数千万钱的税收！ 假如朝廷能增收2千万钱商税，换成粮食就是数万石。 这点收入自然不能跟农业比，毕竟汉末还是封建社会，农业税和人口税才是大头。 但有总比没有好，每年多出几万石粮草，那也足够干很多事了。 更重要的是，这项增收并不会伤害百姓，反而有利于民生发展。 除开民屯、贸易。 马超提出的最后一策更重要，那就是——复太学！ “复太学！？” 百官闻言，全都感到震惊。 他们没料到，马超竟然会提这茬！ 自西汉起，朝廷就设有太学，汉武帝借太学选拔人才，培植势力。 但到东汉末年，两场党锢之祸，使太学彻底落寞。 恢复太学有助于朝廷选拔人才。 更重要的是向天下人证明，朝廷正在变好，吸引其他诸侯手下的人才来关中。 争夺天下其实就是争夺人才。 恢复太学，是朝廷从其他诸侯那里抢人最有力的方法。 这还是招绝户计！ 太学对年轻人才的吸引力很强，其他州郡的年轻士人如果全来关中，那么就算袁绍、曹操等诸侯眼下聚集了一批人才，等到再过几十年，诸侯也竞争不过朝廷。 这步棋甚是长远，也是马超促使自己改变军事思维，转用政治思维的杰作。 说起来，汉末群雄不是没有人采取类似手段。 荆州牧刘表就设在襄阳设有庠序，让名儒宋忠任“五经博士”，给荆州年轻士子教授典籍。 刘表能在董卓之乱后，迅速霸占一州之地，设置庠序绝对是一招妙棋！ 但是，刘表空有庠序之教，却无识人之明。 荆州人杰地灵，还有许多寓居荆州的北方俊杰。 可刘表不能人尽其才，明明很早就掌控了广袤的土地，却不能成就一番霸业。 马超在心中以此为戒，决定等朝廷推行他的政策后，要随时到太学亲自过问太学生们的学业与生活。 马超这样想也有私心！ 太学毕竟是国家的太学，不是他马超的太学。 马超自认没有学识能够担任太学博士，所以只能用刷存在感的方式，让太学生们知道究竟是谁给了他们机会。 就是不知等到实际推行后，会有多少太学生会站在马超一边，又有多少人会反对他？ 复太学绝对是把双刃剑，就看马超如何操控。 但目前这项政策的利处远大于弊端，诸侯是早晚要撕破脸的大敌，而内政有很多办法可以解决。 天子读完，对马超的“中兴三策”非常满意。 但天子也有问题。 他问马超：“孟起，你这最后一策复太学，不仅要教育我汉家才俊，连羌胡匈奴都要容纳，这是否……” 天子觉得这有点离谱，教授汉人就算了，连外族夷狄都要收进太学。 那群蛮夷能被教化吗？ 而且天子还有一问。 不等马超回答他的上一个问题，天子就又问：“再说，孟起，你真的认为朝廷不应该插手袁绍与曹孟德的战事吗？！” 马超斩钉截铁：“没错，陛下！去岁至今年连续三场大战，关中百姓疲惫不堪，与其征战，不如养民！” 第289章 汉中王凌剿匪，上庸申氏谈判 建安八年二月。 汉中郡太守、镇西将军王凌收到朝廷诏书，命他率兵剿匪。 在新年那场大朝会，天子最终采纳了马超的谏言！ 朝廷不出兵干预关东的战事！ 袁绍和曹操仍然在青州、兖州两地对峙。双方主力对峙于漯阴，偏师对峙于白马。 之前在河内与徐晃相持的高干，已经率军退回邺城。河内太守徐晃乘胜追击，收复河内全郡，彻底将袁绍势力驱逐出境。 朝廷不出兵，则意味着马超的“中兴三策”将会落实！ 第一策，民屯。 天子选用马超推荐的光禄大夫杜畿，让杜畿担任典农中郎将，组织七万汉中移民和两万返乡流民在河南尹屯田。 马超私下告诉杜畿，只要这件事办好，马超就能把杜畿推上司农卿的高位！ 这步棋可谓是一举两得。 不仅可以壮大国力，还能扩大马超在朝堂的影响力。 马超想明白了，既然要做权臣，那就使劲培植党羽！不管天子是信任他还是离不开他，他都要壮大自身实力，不能像韩信一样被人收缴权力，最后为“儿女子”所杀。 春耕前的这段时间，典农中郎将杜畿忙得不可开交。朝廷也在调拨谷物、农具，并给流民们分配田产。 而第二策商贸，工作重心就落在王凌头上！ 王凌坐镇汉中，汉中虽看似闭塞，但又同时连结关西、巴蜀、荆襄。 马超想把汉中当做贸易枢纽，进出益州的商品都走汉中，从益州销往荆州的蜀锦也可以走汉中汉水，不必转道长安。 在马超的设想中，将长安、汉中两地作为枢纽，把荆州、益州、凉州串联成贸易大三角，实现运力最大化，路途最短化，价格最优化！ 眼下从西域到长安的路途都挺安全，羌胡杂戎都很顺服，商队基本不会有危险。 但汉中秦岭、大巴山、汉水沿线，因为是新近归附朝廷，所以匪患还比较严重，需要王凌派兵清剿。 王凌在汉中经营半年多，他厉兵秣马，成立了一支七千人的新军。 这支新军里有一队特殊部队，号为“板楯营”，有八百人。 板楯营是王凌招揽大巴山里的板楯蛮，编成的部队。王凌命板楯蛮首领杜濩为别部司马，令其统领板楯蛮，并只属于王凌指挥。 板楯蛮手长脚长，身体素质好，耐力极佳，尤其擅长山地行军。 王凌曾测试过，每一个板楯蛮都能在一天之内，徒步翻越六十里山路！而且他们一点都不会累，仿佛脚下的大山只是平地！ 从那时起，王凌终于明白马超为何一定要他招揽板楯蛮。 这么优秀的兵源，不编成军队岂不可惜！ 对板楯营，王凌投注了心血。 从去年秋收开始算，王凌每周都会亲自操练板楯营三次。同时给板楯营的待遇也好，板楯营的蛮兵不仅有饷钱拿，每日都会有肉吃，每周都有酒喝。 王凌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 马超平定汉中时，从张鲁那缴获了不少钱粮绢帛。这些东西马超没有全部带走，特意给王凌留了一半，令其组建军队，随时做好准备。 王凌把这些财富物尽其用，给予七千新军优厚待遇，还给板楯营置办极好的盔甲和武器。 新军建成，但缺乏实战经验。 恰好朝廷下旨，让王凌带兵剿匪，打通益州、荆州商道。 王凌心血来潮地亲自领兵出征，把政务都甩给自己的弟弟——王昶、王机二人。 王昶、王机在军事上远不及王凌出色，但他们治理地方的才能比王凌更出色，王凌相信两个从弟能管理好汉中。 之后，王凌先挥师向西，往阳平关、金牛道去。 这条路直通成都，沿途匪盗也是不少。 到阳平关，王凌让镇守关隘的郭淮引路，率领大军深入山道，拔除一个又一个强盗山寨。 期间军队虽有损伤，但新军的战斗经验也在慢慢增长。 他们一路打到葭萌关前，把葭萌关守军吓了一跳！ 守军看到朝廷大军，还以为朝廷主动开战。 正当刘璋的士兵要点燃烽火时，王凌让郭淮到阵前呼喊，说金牛道商路已通，请守军休沐时转告蜀地商人，叫蜀中商队到汉中来做买卖。 葭萌关守军疑惑不解，但郭淮适时甩出一袋金豆子，以金钱攻势征服了葭萌关守军。 守军回话会的，然后请王凌军退回山道。 王凌见守军收了钱，不屑地说：“刘季玉如此治军，吾取益州易矣——！” 叹罢，毫不犹豫地调转马头返回汉中。 郭淮在旁边问王凌，骠骑大将军准备什么时候发兵入川。 王凌望向蜀道群山之巅，看着盘旋的飞鸟说：“不知啊，大抵得等到后年吧。” 郭淮皱眉：“后年……要那么久？” 王凌说：“骠骑命我等剿匪，方便益州商人行商。既然是行商，短期内自然不会开战事。” 郭淮心情沉闷，他出道至今已有数年，却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阳平关都尉、县令。 同乡的王凌已经做到一郡之守，四镇将军。 王凌看出郭淮郁闷，好言安抚道：“你不必忧虑。骠骑把你跟马伯瞻一起分配到我麾下，自然是要你们参与将来的入川之战！” 想起马岱，郭淮的心情好转。 马超格外器重马岱，军中人人皆知。甚至有传言说，马超对马岱，甚至比对亲弟弟马休、马铁还要亲！ 郭淮与马岱在王凌手下平起平坐，这足以证明马超对郭淮的器重！ 郭淮于是抱拳感谢王凌：“多谢府君提点！” 王凌笑说都是自家兄弟。 二人领兵回到南郑。 甫一入城，王凌之弟王昶就和马岱联袂而来。 王昶和马岱带来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割据上庸盆地的申氏兄弟遣来使者，表示愿意归附朝廷！！ 原来王凌出征清缴蜀道匪患之时，也派马岱出使上庸，联络申氏。 王凌之所以派马岱去，为的是借用马岱“马超之弟”的名头。 派马岱去，王凌一点不担心上庸申氏敢对马岱怎么样，如果申氏脑子还清醒的话！ 事实正如王凌所想。 上庸豪强申耽听说马岱是骠骑大将军马超的堂弟，根本不敢造次。 笑话，汉中张鲁那么牛逼，压着益州牧刘璋打的狠角色，不也被马超仅用了三个月不到的时间逼降。 申耽自诩上庸不如汉中，他也没张鲁那么厉害。 因此，申耽好酒好肉款待马岱，并问明马岱来意。当马岱表示希望申耽能举郡归附朝廷后，申耽回复说这个简单，只是不知道待遇如何。 马岱大胆自作了一回主张！ 他参考马超对张鲁的处理结果，表示可以请申氏到关中居住，申氏兄弟都可以封赐侯爵，还可以入朝为官。 申耽有点舍不得在上庸当土皇帝，但还是暧昧地说会考虑，又委婉地请马岱回问朝廷，能否留他们在上庸担任郡守。 马岱没有强求，直接带着好消息返回汉中。 王凌大喜：“吾这就上书朝廷，上书骠骑，向骠骑请示该如何处理申氏！” 第290章 麻衣刀敕，调往上庸 上庸申氏愿意归附的消息传回雒阳，马超召来司马孚和法正，与二人商量。 马超不想让申氏留在上庸，他要的是完全掌控上庸郡。 上庸地势闭塞，但又连接汉中和荆州，将来不管是与荆州商贸还是征讨，上庸都很有用。 而且，马超也需要新的地盘用来赏赐自己的党羽。 王朗出任御史中丞后，太尉党的声势愈发壮大，马超也要努力才行！ 马超问司马孚和法正意见。 司马孚认为，稳妥的办法是让申氏兄弟一人进京一人留守，同时朝廷派一人出任上庸太守。 “嗯，此为万全之举。”马超点评道。 然而，法正有不同的意见！ 法正暗示马超：“明公威震天下，何必为一小小申氏烦恼？” 马超点破法正的哑谜，问直接召申氏兄弟入京能行吗？ 法正挥动团扇说：“上庸地狭兵弱，申氏能有什么作为呢？他们不过是抱着试探的心理，舍不得安逸~” 马超认为有理。 申氏在上庸是土霸王，但放眼天下，似申氏这样的豪强如同河里的鲫鱼一样多。 张鲁坐拥十万户汉中百姓尚且不敢与朝廷为敌，上庸申氏又能有多少胆量？ 申氏兄弟估计真是抱着侥幸心理，在试探朝廷呢！ 马超醒悟，于是说：“既然如此，明日我便上奏天子，请朝廷召申氏入京为官，册封他们列侯。如此也不算亏待他们啦！” 法正微笑点头。 一旁，司马孚看向手边茶杯，心服口服地挑了挑眉毛。 这法孝直……真有奇谋，或可与我二兄司马仲达比肩！ 司马孚心血来潮，忽然对马超说：“明公，我兄长司马仲达有大才……臣斗胆，举荐我二兄前往上庸任太守！” 司马仲达…… 马超不仅不喜，反而皱起眉头。 司马孚不解，再次向马超推举司马懿！ 马超碍于司马孚的情面，讪笑着说：“既然叔达都这么说，那便请你替我书信一封，问问你二兄的意思吧。” 司马孚欣喜，当即挥毫写信。 然而一旁，法正看穿了马超的心思。法正亦曾听闻过“司马八达”的大名，更知道“八达”之中首推仲达！ 法正不明白，爱才如命的马超，为何一直不招揽司马懿。 此中必有蹊跷，法正如是想。 他微摇团扇，注视司马孚写信，心中却料定司马懿不会出仕。 茶舍幽静，一时内只有司马孚写信时，衣袖扫过案头的沙沙声。 剩余就全是茶叶香。 忽然，门口响起人声。 杨阜的从弟杨谟，在屋外说：“我主。” 马超神情一紧：“进来！” “诺。” 杨谟进屋，令人惊奇的事，出身凉州大族冀县杨氏的杨谟，竟然穿着粗布麻衣！ 麻衣的配色是秋波蓝和鱼尾灰，粗看十分普通，细看让人诧异。 秋波蓝和鱼尾灰的染料并不便宜，用来染麻衣属实大材小用。 杨谟穿着这等暗藏玄只因的服饰，不知有何深意？ 再看他的腰后，一柄汉剑用腰带缠住。 剑的款式和寻常士子所戴佩剑不同，乃是杀人剑！ 杨谟左手握住剑尾，固定剑身，右手拿着一片竹简。他的姿势说明他没有敌意。 他跪着献上竹简，嘴里说：“我主，密简。” 马超取过竹片。 身旁，法正发现马超的眼神变得锐利！ 法正问：“骠骑，刀敕们有消息？” 刀敕！ 全称“麻衣刀敕”，是马超秘密组建的情报机构。 马超的灵感来源于汉武帝刘彻创建的“绣衣使者”，同时还融合了锦衣卫、皇城司、粘杆处等历代封建王朝的秘密机构。 但麻衣刀敕和代表皇权的同行们不同，马超不是皇帝，他创建的组织不可能像身穿华服的绣衣使者、锦衣卫那么张扬。 所以，刀敕们都穿着麻衣，服饰配色也是不起眼的蓝灰色，只是染料很名贵，除非懂行不然看不出来。 麻衣的配色是秋波蓝和鱼尾灰，马超各取一字，将这种服饰命名为“秋鱼服”。 秋者属金，为西方白虎之位，主杀伐。这也暗示刀敕们的工作内容。 而杨谟，便是麻衣刀敕们的统领。 马超在幕府中专门设置了一个名为“刀敕典校事”的职位，由杨谟担任。 刀敕典校事司掌麻衣刀敕，下辖三百人，专门负责谍报和暗杀！ 马超之所以要组建刀敕，是吸取了鸿胪卿韩嵩的教训！ 天子暗中招揽韩嵩，马超直到韩嵩主动暴露才知晓，这无疑是给马超提了个醒。 那件事情过后，马超就亲手组建了刀敕，让岳父杨阜的从弟杨谟来管理。 扶风马氏和冀县杨氏高度绑定，马超不担心杨谟会泄密。 而且这个组织成立还不到半年，就为马超带来了许多有用的情报，尤其是朝廷官员们平日来往联络，全都在马超的眼皮子底下！ 而今天，杨谟又给马超带来一则情报。 马超冷笑着说：“看来又有人想效法韩德高啊！” 法正、司马孚一惊，问是谁？ 马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对司马孚说：“叔达，上庸地处偏远，就不劳烦你兄长去了。” 司马孚眼珠子转动，默默点头。 马超对杨谟说：“去把阎温阎伯俭请来，等阎伯俭来了，你再去叫孟达。” 杨谟拱手退出茶舍。 …… 深夜，孟达正在熟睡。 孟达梦到，自己已故的父亲孟佗在西北方拍着脑袋说：“吾儿糊涂啊！” 然后，孟佗跳入三千弱水，溺于水中。 孟佗沉底前，那双眼睛死死盯着孟达！ “啊——！” 孟达吓醒。 忽闻仆人从外面说，骠骑大将军派人来请孟达。 “骠骑……大将军？！” 孟达瞬间清醒，心想莫非事情已然败露！？ 他急忙摇头，心说不对。 他今天才第一次和太尉杨彪私会，怎么可能晚上就暴露呢？ 想清楚后，孟达冷静下来。 他迅速穿好衣物，出门往马超府上去。 待至马府，茶舍里，除了马超、司马孚、法正三人，还有一个孟达不认识的面孔。 “呵呵，孟子度来了，快坐。”马超笑脸迎人。 孟达微笑着向在座之人行礼，只是好友法正略显冷漠的态度让孟达有些不适应。 孟达还没想明白，马超就指着陌生人说：“此乃我凉州名士，阎温，阎伯俭！” 阎温跟孟达打招呼：“想必阁下便是故凉州刺史孟佗孟伯郎之子了吧！” 孟达和气地说：“晚辈见过阎先生。” 马超让他二人不用客气，然后意味深长地对孟达说：“孟子度，吾意已决，让阎伯俭出任上庸太守，你任主簿，助阎伯俭上任！” 孟达瞪大双眼，脑海划过晴天霹雳！ 第291章 郁闷的孟达，孟父往事 盛夏，汉川款款向东。 大河两岸，青葱的粟田长势喜人，汉中这块宝地雨热充沛，非常适合种植庄稼。 北岸，一支官府队伍碾过大道。 汉中太守、镇西将军王凌骑着白马在前，意外的是，还有一人竟与王凌同列！ 王凌是汉中一把手，在汉中找不到可以与之并行的人。 但今天，还真就来了这么一个人！ 他就是朝廷新任命的上庸太守——阎温！ 阎温和王凌一样，穿两千石龟钮赤色太守服，腰佩青白红三彩绶带，威严十足，气场强大。 阎温出身凉州金城郡，是马超从凉州带到雒阳的人才。 他当上太守的时间比王凌要晚，但王凌不敢怠慢他。谁人不知，凉州出身的官员基本都是马超嫡系，资历比王凌这个并州人要老！ 一路上，阎温称赞王凌治理汉中有方，王凌也商业吹捧阎温的名声，二人有说有笑，气氛融洽。 在二人身后，新任上庸主簿孟达却一副司马脸…… 与孟达同列的王昶、马岱等人很疑惑，但也没有问。 所以只有孟达自己清楚，他为什么心情不好。 孟达抬头扫视天空。 他看见，汉中的穹顶四面尽皆是高耸入云的大山，仿佛一座囚笼，把这方天地锁住。 “哎——” 孟达触景生情，胸中埋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干蠢事！ 不然，他不会被马超明升暗降，从出入雒阳朝堂的秩比三百石郎官，沦为偏远小郡的秩比四百石主簿…… 孟达的俸禄虽然涨了100石，可他却被马超从雒阳调到上庸，这完全就是发配边疆！ 而他为什么会受到这等待遇呢？ 要知道，不久前孟达才受马超推荐，随平北将军贾逵击败淳于琼，获封偏将军、授郎官，前途无可限量。 孟达的确做了蠢事…… 那天下午，孟达收到太尉杨彪的邀请函，请他去太尉府赴宴。 孟达自作聪明，接受了杨彪的邀请，秘密前往太尉府。 等到太尉府，杨彪郑重接待孟达，并当着出席者们的面，称赞孟达有乐毅、卫青之才！ 能得到当朝太尉的赞许，孟达非常高兴。 然后，孟达马上想明白了杨彪为何要拉拢他——自然是因为孟达在击败淳于琼的战斗中，展现出了不俗的军事才能。 太尉党的短处，朝野尽知。 那就是杨彪手底下没有什么可用的将领！ 所以每逢战事，朝廷要么选用马超推举的良将，要么就只能用河东系的贾逵、毋丘兴。 河东出身的官员全是凉州刺史裴茂的人，而裴茂和马超关系素来暧昧。 马超入京任司隶校尉时，向朝廷推荐的继任之选便是裴茂。 而裴茂的儿子裴徽，也在马超的授意下担当雒阳令！ 再加上河南尹贾逵和马超关系融洽，慢慢的，太尉党的人也抿出不对劲来！ 杨彪私下也说：裴巨光处事圆滑，谁也不得罪，对朝廷却非益事。 所以，太尉党开始物色人选，想要培养出属于太尉党自己的朝廷重将，以此分薄马超的权威。 杨彪挑来挑去，最后选中了孟达！ 不得不说，老太尉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孟达对马超没有绝对的忠诚。 曾有人私下问杨彪，觉得孟达不会背叛马超。 可杨彪却引用孟达之父孟佗孟伯郎的事迹，反驳了质疑者。 灵帝时，中常侍张让权倾朝野，许多想做官的人都聚在张让府前想要行贿。但他们无一例外，连张让的面都见不到。 然而孟达之父孟佗却另行奇招！ 别人都盯着张让，孟佗则机智地选择贿赂张让的家奴！ 孟佗散尽家财，让张让的家奴们非常感动。家奴们想要报答孟佗，孟佗就让他们在张府门口向孟佗行礼。 想要贿赂张让的人看见这场景，顿时觉得孟佗不简单！纷纷攀附孟佗。 于是乎，孟佗不仅赚到了比以往更多的财富，还把多出的部分送给张让，令张让十分高兴！ 某天，当孟佗又向张让进献一杯葡萄酒后，张让终于松口。 张让大笔一挥，直接把孟佗从白身，提拔成了凉州刺史！ 杨彪讲述完这件事，太尉党的党羽都觉得很新奇。 杨彪评价道，孟达的父亲孟佗本就是小人，小人的儿子自然也是小人，所以孟达绝对会为了利益背叛马超！ 事实证明，孟达的确是小人！ 可惜，他们的计划，刚开始就败露了…… 马超组建的麻衣刀敕们，每天都会在太尉府门口盯梢。 他们亲眼目睹孟达进入太尉府，然后立马向刀敕典校事杨谟汇报。杨谟又转告马超，马超得知情形，直接把孟达排挤出朝堂，扔到上庸当差。 孟达有才能，这点毋庸置疑。 所以马超配给他一个同样有大才的人——阎温。 阎温兼具智慧和节操，历史上，马超逃到凉州，阎温率先阻止凉州人迎接马超。后来马超包围冀城，韦康派阎温突围，向夏侯渊求救，马超俘虏了阎温，想让阎温劝降城内，结果阎温大喊援军将至，最终被马超杀害。 原本的历史线，马超杀了阎温。 但现在马超是穿越客，所以重用阎温。 上庸地处偏远，必须用阎温这样有勇气有信义的人，才能使当地不生事端。马超把孟达配给阎温，一是打压孟达，二是给阎温可用之人，三也是给孟达机会。 如果孟达能在阎温手下好好干，反省过错，马超不介意给孟达一个郡守。 但孟达要是执迷不悟，就算阎温不能镇住他，汉中有王凌近在咫尺，足可镇压孟达！ 阎温在汉中和王凌会晤。 期间，阎温向王凌借了两千兵马，用来受降上庸。 王凌命马岱统领这两千人帮助阎温。 马岱之前就曾出使过上庸，对当地情况相对了解，上庸申氏也熟悉马岱。 七月立秋，军队穿过黄金峡，顺汉水进入上庸地界。 上庸申氏的申耽、申仪二人亲自在边境迎接。 阎温当着两兄弟的面，宣读了朝廷诏书。 按照朝廷旨意，召申耽入雒阳任大夫，封员乡侯。申耽之弟申仪封建信将军，留上庸听候新任太守阎温调遣。 阎温宣读完，偏将军马岱上前说：“二位，接旨吧！” 申氏兄弟看着马岱身后的两千精兵，心里明白不接旨的话，今天少不了一场恶战。 考虑到朝廷的待遇还不错，申氏兄弟跪地，叩谢天恩！ 至此，朝廷用和平手段收复上庸。 消息迅速传开，一直蔓延到荆州。 荆州牧刘表听说朝廷已经降服上庸申氏，打通了西北方向通往荆州的道路，于是在襄阳召开会议，与刘先、蒯越、蒯良等人商议军政要务！ 氏商队进入荆州贸易，在邓县遇到孟建、石韬、徐庶等人，与他们交谈甚欢。 第292章 荆州通商，三弟马铁 襄阳，荆州州府。 刘表稍显驼背，年过六旬的荆州霸主，头发已然花白，胡须也掉落不少。他的胡子干枯灰白，短短的一撮，如同垂老的山羊。 宛城之战过去仅一年多，刘表的精气神就大不如前。 似乎，宛城下的无奈退兵，磨尽了这位英雄人杰的最后一丝豪气，空余老气。 荆州还是那个荆州。 只是刘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单骑下荆州、杀宗贼、射孙坚的八骏之一。 上庸申氏臣服朝廷的消息传来。 刘表简单过问了一下众人的想法。 刘先、蒯越、蒯良等人都认为，朝廷收复上庸对荆州并无威胁。而今朝廷关注的重点，肯定还是北方的袁绍！ 三位谋士都断定，只要袁绍兵败，或者曹操撑不住，朝廷都会在第一时间下场！ 而荆州，高枕无忧也。 刘表也点头，谈及朝廷派遣使者请求恢复通商的事情。 刘表本人是不愿意和朝廷修好的，宛城之战失败，宛如一口恶气憋在刘表胸中，永远也无法消散。 那一战，荆州军其实没损失太多兵马。 但两千荆州骑兵折损近半，让刘表十分肉痛。那可是他花了数十万石粮草，从朝廷手中买来的。 结果，宛城一仗，不仅骑兵折损近千。就连刘表的侄儿兼爱将刘磐，也一同战死在沙场！ 刘表非常想为刘磐报仇。 可宛城之战已经证明，朝廷的号召力，绝非当年董卓之乱时可比！ 前年刘表执意攻打已经归顺朝廷的南阳太守张绣，结果，江东孙权、兖州曹操全都发兵袭击荆州。 曹操和孙权当然不单纯是为朝廷撑场子，二人都想趁机从荆州剜一块肉！ 那时，孙权差点攻克江夏郡。 曹操的部下——赵俨、李通更是掳走了随枣一带上万百姓！ 刘表攻打张绣，不仅没能夺取南阳，还损失颇多。 幸好荆州底子厚，经得起这般损伤。但刘表认清了，他没有能力走出荆州，以后也不会有机会了。 比起朝廷，江东孙权对荆州的威胁更大！ 朝廷拜孙权为荆州刺史，故意刺激孙权和刘表为敌。双方又有杀父之仇，可谓不共戴天。 有消息称，孙权已经暂时平息了山越叛乱，正在筹划对江夏的又一轮攻势！ 而今刘表只想守住基业，把荆州顺利传承给下一代。 然而就连这个愿望，都让年迈的刘表头疼不已！ 刘表的两个儿子——刘琦、刘琮相互争斗已久。刘琮背后站的是蔡氏、黄氏等荆州大族。刘表本人则更中意刘琦。 嗣子定不下来，刘表因而整日烦恼。 台上，刘表沉沉思索。 台下，蒯越、蒯良等人面面相觑，不确定刘表是睡着了还是怎的。 怎么刚说了句朝廷通商的事，刘表就不说话了呢？ “明公？” 蒯越小声询问。 刘表回神，问他们刚才说到哪了？ 蒯越提醒说，说到朝廷恢复通商的事了。 刘表叹息，问他们有什么意见。 蒯越重复自己的回答：“明公，臣等以为，朝廷乃正朔，公为宗室，荆州若能与朝廷修好，对您和朝廷都有益处。” 刘表不喜，但还是挥挥手：“就按你们说的办吧，吾乏了。” 蒯越等人拱手退出。 八月，朝廷和荆州经协商，双方重新恢复正常往来。 朝廷为安抚刘表，授予其镇南将军的称号。 双方外交正常化后，荆州和关中商人闻风而动，第一时间进入双方边境展开贸易。 凉、并的马匹，关中的面粉、炒茶、玉器，西域的美女、宝石、葡萄酒，荆襄的茶叶、渔获、稻米、经书抄本，各种商品流通起来。 战乱年代物资贫乏，但不知为何，奢侈品依旧很畅销。 氓流饿死荒野，豪族却比太平时期更加富裕！ 尤其荆襄的豪族，因为刘表迅速平定荆州，荆襄豪族根本没怎么遭受过战火。蔡、黄、庞、蒯四大家族富得流油，平日都找不到地方挥霍。 然而眼下西域和北方的商品流入，荆襄豪族闻到腥味，纷纷出手阔绰，大买特买！ 第一批抵达荆襄的关中商人，获利岂止千万！ 荆襄豪族喜欢马匹、玉器，但他们最喜欢的却是炒茶！ 在刘表的推动下，襄阳文化发达，士子众多。他们对清淡典雅的炒茶格外钟爱，除开钟鸣鼎食之家，就是寻常寒门士子，也要凑钱买炒茶。 一时之间，关中的炒茶在襄阳城被炒到等同黄金！ 关中商人在襄阳滞留一月，又带着荆州的原料茶叶、渔获、稻米、经书抄本等返回。 路途中，一支商队格外显眼。 因为他们挂着“马”字旗，是扶风马氏的商队！！ 马氏商队的领队有两人，年轻的那个，据说正是当朝骠骑大将军、司隶校尉、冀侯马超的亲弟弟——马铁！ 马铁今年十七岁，年近弱冠。 他是马腾的三儿子，嫡出，跟上党太守马休一个母亲，跟马超同父异母。因马铁年幼，马超一直没有推举他做官，而是令其学习经商，主持马氏商队。 此次关中商队南下襄阳，马铁亲自领了一支商队。 在襄阳城，马铁领略了荆北风情，麾下商队也获利八百万钱！ 八百万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按照关中粮价，可以换成五千多石粮食。 最主要的，马铁在荆北结识了不少人！ 马铁离开雒阳时，马超特意叮嘱过马铁，叫他有空就去拜会荆州四大家族，还要为马超寻访寓居荆州的名士。 四大家族，马铁已经拜会过，双方私下建立起良好的关系。 但名士和青年才俊，马铁至今只见到一个——名儒宋忠！ 主要襄阳做买卖时太忙，根本没时间出城寻访名士。 但是，马铁在襄阳没忘记这茬，他特别留意打听荆州名士和青年才俊们的出没场所。 名儒宋忠告诉他许多人名，建议马铁返回雒阳前，亲自去拜访他们。 宋忠自己则拒绝马铁的邀约，不愿前往雒阳做官。 宋忠说他只想待在和平的襄阳，教授弟子，不愿入朝为官，踏入波谲云诡的朝堂。 马铁尊重宋忠的选择。 离开襄阳后，马铁让商队转道邓县，前去拜访传说中的贤士——诸葛孔明！ 商队在邓县境内一座路边酒家停歇。 还没交进屋，马铁就听见酒家里有人歌唱。 撩开门帘进去，只见堂屋一角围坐着一群青年文士，他们正把酒言欢，唱和诗歌！ 马铁细听那诗，乃诗经中的名篇。他顿觉这群人十分风流，一定有名儒宋忠提到过的人杰！ 马铁于是上前自报家门：“诸君，在下马铁马叔冶，扶风人。家兄骠骑大将军、司隶校尉、冀侯马孟起！” 众人看向他，其中一相貌丑陋之人笑道：“呵呵，原来是马寿成的三郎君，有何指教啊？” 第293章 寓居才俊齐聚 “阁下是？” 马铁看向相貌不佳之人。 此人长得不好看，但马铁奉命行商数年，待人接物的能力在线，所以他态度随和地拱手行礼。 对方拱手还礼，口里说：“在下庞统，字士元，荆州襄阳人。” 马铁惊讶：“阁下便是凤雏？！” 庞统自信地说：“正是！” 马铁在宋忠那听说过“凤雏”的名号，不禁对庞统肃然起敬。 走南闯北多年，马铁庆幸自己积累了许多阅历，知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马铁如今能有这般眼力见，完全看不出他是当年那个与马休一起对付马超的无知少年！ 庞统和马铁自报家门后，庞统顺势介绍起在座之人。 马铁不听不知道，这一听，差点惊得叫出声！ 因为，隐居荆州的名士，今天几乎到齐了！ 庞统先介绍最年长者：“这位是水镜先生。” 水镜先生！ 马铁震惊地行礼。 水镜先生一袭白衣，仙风道骨，一看就是世外高人。 “这位是崔州平。” 崔钧！ 出身河北豪族博陵崔氏，历任虎贲中郎将、西河太守，曾响应袁绍讨伐董卓。 没曾想，此人竟然隐居到荆州。 马铁问候崔钧：“见过崔府君。” 崔钧是在座中年纪第二长的人，与庞统等年轻人的风流不同，看上去很稳重。 崔钧微微点头致意，然后问：“马三郎君，西河如今是何人镇守？” 马铁答：“家兄为朝廷收复并州后，因西河地广人稀，故将西河一分为二，划入太原、河东二郡。” 崔钧听后举起酒杯，意兴阑珊地喝了一口。 马铁见状忙说：“崔府君不必忧虑，家兄素好才杰，小子愿力劝家兄复置西河，如此府君定能官复原职！” 崔钧露出笑容：“那就拜托马三郎君了。” 说罢，举杯敬马铁。 马铁刚来，还没点酒水，只能拱手回礼。 一旁，庞统随性地递来一杯酒说：“长者敬酒，不能不饮，否则失礼。” 马铁谢过庞统，接过酒盅喝干。 喝完，马铁还将酒杯倒置，向众人展示酒量和礼数。 崔钧满意地说：“好三郎，不愧边塞子，好酒量！” 在座之人也都叫好。 他们名士风流，就喜欢马铁这般豪洒的少年！ 敬完崔钧，庞统继续跟马铁介绍下一人。 “这位是孟建孟公威。” “他是石韬石广元。” “佩剑者，徐庶徐元直也！” 庞统一连介绍三人，马铁都听说过三人的名号。 他一一向三人行礼，然后问：“诸君都是北人吧？” 孟建、石韬、徐庶三人点头。 孟建是汝南人，石韬和徐庶则出身颍川，这两郡现在都在车骑将军曹操的掌控之下。 眼下曹操正与袁绍交战。 但颍川、汝南二郡还算和平，马铁于是问他们有没有返回故乡的想法。 孟建说：“话虽如此，然袁本初与曹孟德之战胜负未分，此刻就算返回，等到胜负定后，中原还要乱上一阵子。” 马铁恍然，开口称赞孟建有远见。 石韬和徐庶也和孟建想法一致，但徐庶补充道：“曹孟德杀伐太甚，我不喜也。” 马铁笑道：“哈哈，实不相瞒，家兄亦常言曹孟德残忍好杀。” 徐庶眼神一亮：“哦？” 下一秒，徐庶又自言自语：“是了，能写出《蒿里行》、《步登北邙坂》的人，岂能不是仁人志士？” 马铁欣喜地说：“足下也听过家兄写的诗？” 这时，最后一个还没有被介绍的人开口大笑：“哈哈哈，何止听过，徐元直常与孟公威、石广元唱诵马孟起的诗呢~” 马铁看向那人。 只见这人穿着粗布白衫，头戴纶巾，身材高大，相貌奇伟，叫人见过就忘不了！ 马铁甚至感觉，这人的气质盖过了现场所有人。 在座的孟建、石韬等都是闻名荆州的青年才俊，可他们都比不过大笑之人。 “足下是？”马铁好奇地问。 庞统在旁郑重介绍：“此乃诸葛孔明是也！单名一个亮字，出身琅琊阳都葛氏，先祖丰于先汉元帝朝官拜司隶校尉！” 马铁不是士人圈子里的，没怎么听说过琅琊阳都葛氏。 但他得知诸葛亮的先祖和他的兄长马超一样，官拜司隶校尉，于是肃然起敬。 马铁跟诸葛亮互相问好，然后继续刚才的话题。 诸葛亮当面背诵起马超的《蒿里行》： “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 “军合力不齐，踌躇而雁行。势利使人争，嗣还自相戕……” 吟诵到下半阙，在座徐庶、孟建、石韬等无不跟着诸葛亮一起唱诵。马铁也加入行列，熟练又自豪地唱着大哥马超的出道诗。 “诸侯自建号，割据于四方。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下半阙念完，孟建无声抽泣。 石韬、徐庶两个老乡情到悲处竟相拥号哭。 庞统、司马徽、崔钧三人也是神色萋萋，眼中亦有泪光。 唯独诸葛亮，忽然长大嘴巴，放声长啸。 “啸——————！” 幸亏酒家就他们这一桌人，否则肯定会扰到其他客人。 马铁尴尬地看着众人。 他以前吟诵《蒿里行》时，从未像这帮人一般动情。他只觉得自己大兄写的诗很好很牛逼，而他身为马超的三弟，自然也是高人一等。 马铁不能理解在座诸人的行为，但还是主动找话题缓解悲伤的气氛。 他挠头说：“诸君如此伤悲，在下惭愧。” 众人收起悲伤，看向马铁，等待他解释。 马铁坦诚地说：“实不相瞒，我只听人评论，兄长此诗极其伤感，也极尽仁德。但我出身边郡，自幼见惯生死，反倒对上半阙群雄坐视董卓祸乱关中的无能更有感触！” 马铁说完，众人不禁皱眉。 通过马铁的自述，他们清楚地感受到马铁骨子里的冷血！ 诸葛亮、徐庶二人对此感到不喜，孟建、石韬、庞统则没有评论。 唯独崔钧以长辈的姿态告诫马铁：“马三郎，你应该以你兄马孟起为榜样，牢记仁德！出身边塞非是凉薄的借口，要知道你们凉州也曾出过‘三明’那等仁者啊！” 马铁低下头向崔钧道歉。 至于三郎心里听没听进去，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等崔钧教育完马铁，水镜先生司马徽突然发笑。 司马徽点评道：“马三郎虽然淡薄生死，但能赤诚告知我等，此亦为贵也~” 众人听后，眼神一亮。 徐庶、诸葛亮的态度也缓和了些。 崔钧与司马徽年纪相近，又有意帮扶马铁一把，因为马铁愿意帮崔钧官复原职。 崔钧于是笑问司马徽：“水镜先生，马寿成有三子，您可有何妙评啊？” 第294章 水镜点评，卧龙上雒! 崔钧问司马徽，对马超、马休、马铁三兄弟的看法。 众人全都竖起耳朵，想要听听水镜先生如何品评“三马”。最主要，是水镜先生对骠骑大将军马超的点评！ 马铁好奇，正襟危坐想在司马徽那里留个好印象。 “呵呵~” 司马徽微微一笑，开始品评。 品评，东汉魏晋时士人提高自身身价的捷径。 尤其东汉，九品中正制还未出现，相比出身，名声对士人更为重要！因而许多人为了求名，不惜使用手段，换取大佬们的一句好评。 有死缠烂打型，如曹操一直缠着许劭求点评，最后换来句意味深长的评语——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 还有孝子型，如袁绍给自己的养母服丧，得到孝子之名。 东汉，士人渴求品评，也喜欢听别人的品评。 司马徽一开口，众人顿时放下酒杯，静等水镜先生点评。 司马徽说：“于吾言，三马者，大马不见其人而闻其名，二马闻其名而不见其人，三马嘛~” 马铁竖起耳朵问：“先生，三马，三马如何？” 众人见他这副猴急的模样都觉好笑。 司马徽和蔼地捋着胡须说：“三马嘛，见其人不闻其名也！” 马铁皱眉复述：“见其人不闻其名？” 司马徽点头却不解释。 马铁死难想去，终究难解其意，遂将目光投向在座之人，希望这群聪明人能帮自己解答。 “崔公。”马铁首先求助于崔钧。 崔钧好心解释说，这“见其人不闻其名”，意思就是马铁为人赤诚，见到马铁这个人，就不用再去想马铁的名字和背后隐藏的符号了。 司马徽对马铁的评语是好评，意在称赞马铁的坦诚。 马铁得到好评，心情大好，然后又问崔钧其他两句评价分别意味着什么。 崔钧重复了一遍司马徽对马休的评语：“闻其名而不见其人。” 他忽然犯难，说自己也不明白。 崔钧扭头问其他人：“水镜先生对马二郎的评语，你们有何看法？” 庞统笑着抢答：“呵呵，先生的意思是，马二郎名声在外，但真正了解马二郎的人不多，所以咱们就从马二郎已有的名声来认识他就好！” 众人领悟，司马徽在旁道了声善。 司马徽虽然是在点评三马，但他对马休并不熟悉，所以只能给出中规中矩的评价。 这时，庞统反问马铁，他二兄马休是怎样的人。 众人好奇，都看向马铁。 说实话，三马中，马超的名气最大，人们都对马超很了解。马铁则在面前，众人已是熟识。只有二马马休，他们只听说过名字，流传的事迹很少。 马铁见状，述说起二兄马休的事迹。 从他和马休自幼一同长大。到兴平年时，马休和马铁与马超产生夺嫡冲突。再到马超袭取并州时马休随军参战，然后被举荐为上党太守。最后到去年淳于琼攻上党，马休身负重伤仍然主持大局。 众人听完，终于对马休的形象，有了清晰的认知。 那就是一位才能中等，但却在马超的影响下，从敌视马超到支持马超的兄弟形象。 徐庶于是称赞：“君子不仅能自己践行仁义，还能声张仁义使他人效法，马孟起不愧为仁人君子也！” 众人具点头，独诸葛亮没有表态。 之后，话题转到马超。 徐庶对马超推崇备至，认为马超是汉室能够复兴的绝对功臣！ 他的同乡，孟建孟公威也赞同。 石韬则说马超有文治武功，古今与马超相似的，石韬只能想到姜子牙、周公。其余要么文不及马超，要么武功有所欠缺。 崔钧称赞马超，斩郭汜，除李傕，平定关中，安定凉州，复并州，兴雒阳，有霍光、邓禹的功绩。 大家说到激动处，都觉得大汉在马超的主持下，三兴有望！ 只有庞统和诸葛亮微笑不语，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对面，马铁没有察觉“凤雏”和“卧龙”的异样，只关注到众人对他大兄马超的吹捧。 趁着众人兴致高涨，马铁趁热说： “诸君，你们都是天下罕有之大才。家兄主持朝局，建议陛下复设太学，招揽天下青年才俊上雒。” “眼下，太学正在兴建，诸君何不随马铁一同北上。以你们的才能，必然能被选入太学啊！” 马铁言毕，孟建、石韬二人很是心动。 他二人为躲避战乱，寓居荆州多年。在荆州时，他们和徐庶、诸葛亮一起研习经典，刻苦提升自己的能力，为的正是将来能一展抱负。 眼下，豫州家乡不是好去处，但关中朝廷对他们这样的寓居青年很有吸引力！ 崔钧在旁边感慨： “太学啊……自从党锢之祸起，多少年没曾听人提起过了。” 庞统听说马超建议朝廷恢复太学，终于提起兴致，打着哑谜笑说：“妙，妙啊~马孟起果真有超世之才！” 徐庶问马铁：“马三郎君，朝廷复太学，不知何人为博士啊？” 马铁如实回答，朝廷现在还没有定论。 但是马铁的大兄马超有意推举御史中丞王朗！ “王景兴？”徐庶惊讶，问王朗什么时候回京师了？ 马铁笑说，之前宛城大战，朝廷派韩德高出使江东，王朗、华歆等不少寓居江东的北方士人都已返回雒阳。 众人听后不禁赞叹，朝廷能够有王朗、华歆这等大才辅佐，果真是中兴有望啊！ 于是乎，徐庶、石韬、孟建都表示愿意为大汉中兴添砖加瓦。 庞统也说： “以马孟起之才，这乱世定将平定！我这凤雏再不飞，恐怕就要错过展翅的时机了呀！” 言外之意，庞统也要和徐庶等人前往京师。 崔钧不用说，马铁答应劝马超恢复崔钧的官职，崔钧肯定是要去雒阳的。 而司马徽，山中老鹤，不用问也知道去处。 这下只剩诸葛亮一人还没有表态了。 徐庶疑惑地问：“孔明，你不和我们一起吗？” 在徐庶眼里，马超仁德聪敏，是值得他和诸葛亮等人一起投效的明主。 然而，诸葛亮拿起羽扇，兴致缺缺地说： “既然如此，我跟你们走一趟吧，去看看雒阳。” 第295章 雒阳新象，叹马氏军纪 九月，雒阳。 又是金秋，伊洛二水之交，满目尽是麦黄，空气浸满麦香。 马氏商队通过伊阙关，时隔一月重回雒阳。 山关口，马铁骑乘棕毛马，遥指山下远方的雄城，跟同行的寓居才俊们讲：“诸君快看，那便是雒阳！” 崔钧、庞统、诸葛亮等人打马上前，顺着马铁手指的方向望去。 一座巍峨雄城卧在伊水与洛河间，四面八方都是金黄的麦田，行人、车马挤满雒阳城外的白色御道，热闹异常。 远处的雒阳城，丝毫看不出曾经遭受过焚毁的迹象。 众人中，只有崔钧亲身经历过那场浩劫。 崔钧望着熟悉又陌生的雒阳城，不知不觉间已经热泪盈眶！ 他痛呼道：“噫吁嚱——！雒阳雒阳，昔去火烧，今归麦香！” 崔钧之父崔烈在灵帝朝官拜太尉，崔钧对雒阳熟的不能再熟悉，更对当年雒阳大火印象深刻，诸侯联军惨败于荥阳，崔钧逃往荆州，一来一回竟然已是十年！ 十年啊，人生又有几个十年？ 崔钧触景伤情，捂着胸口叹息。 众人纷纷出言安慰，叫他把世事看开些。 马铁说：“崔公，雒阳近在眼前，咱们赶紧入城去见我兄长吧！” 崔钧收起悲伤，心底又升起喜悦。 有马铁牵线，他官复原职几乎是板上钉钉之事！ 人生的大起大落让崔钧的精气神有点紊乱，他脸上浮现出异样的潮红。 旁边，庞统小声跟诸葛亮交流：“崔州平往日与我等相处，颇有长者之风。然今日入雒，他的心神竟动摇若此，真叫人感慨啊。” 诸葛亮担忧道：“医书言，面目潮红乃因气血错乱。昨夜我观老人星黯淡闪烁，恐怕崔州平就要应验了啊……” 庞统一惊，心切地说：“咱们入城后找医者帮崔州平诊治诊治。” 诸葛亮没有回答，只摇摇头。 观星之术玄妙，星象契合天命，一切都是定数，岂能以人力改之？ 之后，众人跟着马铁进入雒阳城。 雒阳城内有九条大街，呈井字形分布，每条街以方位和八卦代称，非常有规律。因为雒阳城规划齐整，所以街上行人虽多，却叫人不觉得混乱。 初到雒阳的庞统、诸葛亮等人对此印象深刻。 庞统问马铁雒阳城由何人规划。 马铁道：“好叫诸位知道，这雒阳新城呐，是家兄马孟起亲自规划的！而督建者，乃河南尹贾平北！” 贾平北，即平北将军贾逵。 庞统等人点头，又问了马铁许多问题。 诸如雒阳新城的大小，街道，户口，区域，城墙高度，护城河深度，皇宫在哪等等。 马铁饶有兴致地跟他们介绍着，语气里充满了自豪。 马铁自信，任谁看到这座雒阳城，都要对他大兄马超称赞几句！ 事实也如此。 崔钧、徐庶、孟建等人对马超重建雒阳的功绩不吝褒美之词，马铁听他们吹捧自家兄长，心里都跟着美滋滋的。 马铁一行是从西南门入城的，所以他们现在所处的大街是横在雒阳城最南面的大街。 马铁向众人介绍。 他们脚下的这条街道，名叫“坤北道”。 所谓天南地北，西洋科学体系的四方，其实是与中华传统文化相反的。 雒阳城最南的街道叫“坤北道”，那么最北的自然叫“乾南道”。东面是“西坎道”，西面是“东离道”。 横在中央的街道为“中离道”，竖在中间的街道为“乾中道”。 如此，根据街道的方位和卦象，又可以将雒阳城分为十六个城区，同样以方位和卦象命名。 众人对这样的规划赞不绝口。 易经八卦在汉代是显学，是每一个读书人都必须学习的东西，所以马超用方位和卦数来规划命名雒阳城，对诸葛亮、庞统等士子是非常清晰明了的。 诸葛亮称赞道：“周公旦礼定诸侯，马孟起建雒阳异于礼乎？不异于礼乎？” 庞统、徐庶等听了哈哈大笑，唯独马铁一头雾水，不知道诸葛亮到底是在夸还是在贬。 崔钧好心跟马铁解释：“孔明对这雒阳城很满意！” 马铁长长地哦了声，笑着带众人继续往前走。 众人顺着坤北道往前百米，左转进入乾中道，复行四十米，便是马超办公的司隶校尉府！ 车队停在司隶校尉府，马铁对崔钧说：“崔公请随我来。” 然后又把一枚印信交给关系最好的庞统，说：“请诸君持此印到驿馆下榻。” 众人无异议。 马铁于是带崔钧径直进入司隶校尉府。 门口站岗的兵士见到马铁，都惊喜地喊道：“三郎君您回来啦！” “三郎君，在外可好！” “三郎君，我们想死你啦！” 马铁笑骂道：“你们这群破落子哪里会念三郎君的好，想的怕是三郎君的酒钱吧！哈哈哈！” 说罢，把一袋金豆子扔到地上。 袋子落地，里面的金豆全跳出来，在府门口蹦跶。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站岗的军士竟然没有一人去捡！ 和马铁一道的崔钧，还有刚准备离开前往驿馆的庞统等人见状，眼底都闪过震惊。 “呵呵，算你们这些破落子识相！” 马铁满意地笑了。 他又从袖子里掏出一袋金豆。 但这回，马铁没有扔袋子，而是走到几个卫兵跟前，亲手把金豆塞进他们的口袋里，不需要兵士移动。 一小袋金豆塞完，马铁扭头笑着跟崔钧等人说：“诸君，家兄治军素来严厉。军中有七禁律五十四斩，其中第十五条，放哨玩忽职守者斩。所以这帮子破落子才会这么老实。” 说着，马铁用手轻拍一个兵士的脸颊。 那兵士收了金豆，只呵呵傻笑，任由马铁调戏。 崔钧等人在心底感慨，难怪马超能百战百胜，立下赫赫战功。单从军纪讲，马超训练出的士兵就比别家诸侯强不少。 庞统又跟诸葛亮小声交流：“孔明，我本以为我能助骠骑练兵，今日过后，不敢再有这种不成熟的想法啦~” 诸葛亮神情肃穆：“嗯。” 这时，府邸门口，马铁拉着崔钧的手进去。 庞统目送二人入府，然后抛起手里的印信说：“走，诸君，咱们先去驿馆，然后结伴共游雒阳，哈哈哈！” 徐庶笑着点头：“好主意，走走走！” 石韬说：“我想去看太学。” 诸葛亮眼中闪过精光：“石广元的提议好！” 第296章 诸葛亮的眼药，王朗路过 西坎道，雒阳驿馆。 庞统拿着马铁给的印信，和诸葛亮等人顺利入驻。 因为他们拿的是马氏印信，驿馆的官吏特意为他们安排了条件很好的房间。 庞统、诸葛亮等人安置好行李，继续聊起游览雒阳城的话题。 除孟建外，其余四人都想出去游览。 徐庶作为孟建的好友，想拉孟建一起。 徐庶问孟建为什么要留在驿馆？ 孟建说：“我们都走了，万一骠骑召唤，我等错过不说，还有无礼之嫌。” 徐庶听孟建这么说，忽然也想留下。 他对庞统、诸葛亮、石韬三人道：“公威独自一人未免寂寞，我留下陪他，你们去吧。” 庞统和诸葛亮相视一笑。 石韬半调侃半点破道：“看来孟公威已心有所属，徐元直，你不会也要投入骠骑大将军的幕府吧？” 徐庶惊讶地说：“幕府？” 他问孟建难道不和他们一起入太学吗？ 孟建郑重点头：“嗯。元直、广元、孔明、士元，我已年近而立，却仍旧一事无成。荆州寒窗八年，为的是一展胸中抱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已下定决心抓住这次机会！” 徐庶听完，感觉眼前的孟建有些陌生。 未曾想，好友孟建已经下定决心，而他徐庶的心还在太学、骠骑幕府间徘徊。 徐庶又看向石、庞、诸葛三人，问他们是否已经决定去向。 三人同时点头。 徐庶追问他们准备去哪？ 太学？骠骑幕府？ 石韬答：“太学。” 庞统说：“吾与公威同。” 诸葛亮摇动羽扇：“我心念汉室，自当入太学。” 诸葛亮的话触动徐庶，徐庶疑惑道：“孔明，难道辅佐骠骑大将军，就不是为我大汉效力吗？” “呵呵~”诸葛亮微笑摇头。 徐庶不解，但猜到诸葛亮对马超有成见。他对诸葛亮的想法不以为然，甚至有些愤懑。 他咬字道：“眼见为实，我倒要亲自会会马骠骑！” 诸葛亮淡定地挥挥羽扇，招呼庞统、石韬两人出门。 徐庶目送他们到门边。 他扭头想问孟建的看法，却见孟建拿出笔墨，在绢帛上行笔。徐庶不用看就知道，孟建在给马超行卷。 徐庶不便打扰孟建，找了张席子坐下，拿一卷《礼》来读。 然而他刚摊开竹简，就见诸葛亮从外面折返。 徐庶好奇地问：“孔明，怎么回来了？” 诸葛亮扫了眼孟建。 汝南人头也不抬，全心全意行卷。 诸葛亮收回目光，径直走到徐庶跟前。 “元直。” “嗯？” 徐庶与诸葛亮对视，目光天真。 诸葛亮轻叹一声，对徐庶说：“元直，我只说一句，你且记住。” 徐庶察觉到诸葛亮的担心，笑着说：“那我洗耳恭听卧龙的箴言~” 诸葛亮笑笑，然后和徐庶耳语。 徐庶边听，眼神逐渐变得复杂。 诸葛亮说完，徐庶皱眉问：“孔明，果真如此吗……” 他还没问完，心中却已有了答案，问诸葛亮的语气也变得不坚定。 啪，啪。 诸葛亮用羽扇拍拍徐庶肩膀，没有多解释，转身离去。 徐庶望着诸葛亮的背影，眉头紧锁，沉重地喷吐鼻息。 …… 诸葛亮离开驿馆，在马厩追上庞统和石韬。 二人正在等他。 石韬骑在马上说：“走，去太学！” 庞统和诸葛亮翻身上马，三人并骑同行。 他们打听好方向，太学就建在中离道靠乾中道一侧的街区，位于皇宫建安宫的左下角。 诸葛亮精通八卦奇门，顿时明白此中深意。 太学的方位，契合八卦中震卦的位置。震卦属木，为雷，挨着坤卦与离卦。 象传曰：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洊雷震，君子以恐惧修省。 明两作离，大人以继明照於四方。 此三卦暗中告诫太学学生要修德、修省、修明。 同时坤地载木，木助火势，也寓意着朝廷希望太学生都能如大木般茁壮成长，前途亦如离火般明旺！ 诸葛亮将心中所想告知石韬和庞统。 二人都是顿悟，遂称赞朝廷的想法很好，更称赞选位之人有学识。 石韬说：“真不知是何人，给太学选了这样一个好位置啊！” 庞统断言：“多半是马骠骑。” 诸葛亮亦感慨：“我只知马孟起有文治武功，没想到八卦数术，他也精通。” 庞统笑道：“若不如此，又怎能助汉室起死回生？” 诸葛亮哈哈一笑，打马上路。 三人结伴前往太学。 途中，庞统忽然问诸葛亮，他刚才是不是去见徐元直了？ 诸葛亮坦然承认。 庞统皱眉说：“孔明，人各有志，人各有命，你不该影响徐元直。” 诸葛亮苦笑辩解：“元直他性子单纯，我怕他将来后悔。” 庞统知他一片好心，但还是埋怨道：“你这样做，我怕将来龙凤不能和鸣，反要相斗啊！” 诸葛亮摇动羽扇，没有回应庞统。 庞统扭头看向路边，面色沉郁。 旁边，石韬听不懂二人机锋，但察觉到气氛尴尬。 石韬憨笑说：“怎么，龙凤不和鸣，难道真要争斗？” 庞统和诸葛亮同时回答石韬，他们只是说说。 石韬拉起二人手腕，放在一起说：“哈哈，既然不争斗，那就陪我这粗夫游览太学！” 说罢，翻身下马，邀二人同行。 庞统和诸葛亮怎么会拒绝，跟着石韬一起把马摔在路边，三人一起站到太学门口，望着正在施工的建筑。 太学的大门非常宽阔，朱墙黑瓦，飞拱有龙凤纹路，大门两侧还有装饰用的楼阙。整栋建筑大气有威严，看大门规格，太学里面的面积也不小。 看得出，朝廷在建设太学时很费了一番功夫，不仅挤出钱粮，还在雒阳城中划了一大片土地。 石韬对这未完工的太学赞不绝口，上前问监工，能否进入参观。 可惜，监工回答不行。 但监工也告诉石韬，太学最早今年年底，最晚明年年后就能完工，到时朝廷会举办考试，录用有才学的人。 “考试？”石韬疑惑，又跟监工聊了几句。 这监工消息很灵通，不仅告诉石韬什么是考试，还清楚考试范畴。 据说，司隶校尉马超建议朝廷设五经科考，让擅长五经的大臣担任博士，出题考验想要进入太学的士子。 石韬牢牢记住，回去跟庞统、诸葛亮两人分享。 庞统和诸葛亮听说要考五经，都不觉得有什么压力，石韬本人也不在意。以他们三人的学识，五经那是滚瓜烂熟。 三人绕着太学外墙溜达完一圈，觉得差不多，就要启程回驿馆。 然而诸葛亮三人刚上马，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叫住他们。 “留步，羽扇纶巾骑白马者，可是琅琊阳都葛氏后人？” 诸葛亮一听叫的是自己，旋即回头。 在他们三人身后，一位四旬穿华服、戴大冠、佩青彩绶带的中年儒士站在那。 诸葛亮等人看其穿着就确信，这位中年儒士肯定是一位朝廷重臣！ 否则，此人不会佩戴青彩绶带！ 诸葛亮下马，尊敬地问：“小子诸葛亮，字孔明，确为琅琊葛氏后裔。” 朝廷重臣面露喜色：“好呀！未曾想还能碰见故人之子！” 诸葛亮躬谦地问：“请教大夫姓名。” 大夫曰：“老夫王朗，字景兴，与你父是青徐旧识，曾同在郑师门下听讲！” 诸葛亮三人赶忙行礼：“原来是御史当面，失敬！” 第297章 王朗与诸葛亮的世纪会晤 王朗，字景兴，大儒杨赐之徒，当朝御史中丞。 诸葛亮，字孔明，泰山郡丞诸葛珪之子，布衣白身。 二人身份差距悬殊，也是初次见面，但王朗在大街上认出了诸葛亮，真叫人惊奇！ 王朗能认出诸葛亮，不是因为王朗也是穿越客，看过《三国演义》。 而是王朗与诸葛亮的父亲诸葛珪是旧识！ 王朗出身东海郡郯县王氏。 琅琊阳都葛氏则在琅琊郡生活。 东海与琅琊同属徐州，还紧邻在一起！ 王朗年轻时，曾在青州大儒郑玄处求学。 诸葛亮的父亲诸葛珪亦如是。 郑玄三十多岁入关中，拜师大儒马融，学成返回家乡时已过四旬，而那时，第二次党锢之祸都还没有发生！ 第二次党锢之祸始于公元168年，王朗、诸葛珪这辈人按年龄算，极有可能在郑玄门下求过学。 话说回来，生长于青徐之地的士子，又有几人没在郑玄门下求过学呢？ 只是王朗和郑玄一样，青年时入关中，拜弘农杨氏的杨赐为师，成为杨氏门生。 王朗在郑玄处求学时与诸葛珪相识。 那时，诸葛珪与当下的诸葛亮差不多年纪。 王朗刚才看诸葛亮背影，感觉十分熟悉，因此叫住诸葛亮。 王朗把跟诸葛亮之父认识的事情告知诸葛亮。 诸葛亮大感惊喜，以对待长辈的礼节向王朗行礼。 王朗扶起诸葛亮，仔细打量。 他边看边赞叹：“像，真像！而且比之君贡还要奇伟！果真是龙生龙，凤生凤啊！” 诸葛亮身高八尺，相貌奇伟，叫人见之难忘。 王朗对诸葛亮印象深刻，深感眼前这位后辈肯定有过人之才！ 古人都是颜值党，甚至比现代人还重视相貌。 在古代，长得俊俏、有特点，那是真有可能被贵人提拔。 而王朗一眼就相中诸葛亮！ 他决定关照一下这个同州晚辈。 王朗问诸葛亮，身边二人是何姓名。 诸葛亮微笑着介绍：“这位是颍川人，石韬，石广元。另一位是襄阳人，庞统，庞士元！” 王朗先看石韬。 石韬形象也不差，儒雅正派里蕴着一丝不羁，典型的颍川士人集团培养出来的人才。只是石氏名声不显，应该属于寒门。 虽说如此，王朗对石韬还是很有好感。 毕竟东汉晚期有一个共识——天下士子，不出汝南，便出颍川！ 石韬向王朗问候，王朗微笑致意。 然后，王朗看向庞统。 “嘶！” 王朗发出惊悚的声音。 因为庞统的外貌实在过于丑陋，跟翩翩君子搭不上边，初看就像个愚笨的山中猎户。 大街上行人虽多，但庞统还是听见了王朗的声音。 庞统没有计较，只默默向王朗行礼。 王朗扭过头，不再看庞统，继续找诸葛亮说话。 王朗邀请诸葛亮他们进太学游览。 他说：“太学还未完工，我每日都会来视察，并纠正下面人修葺的错误。” 诸葛亮心思灵敏地问：“王公，我闻骠骑大将军举荐您出任博士祭酒，主掌太学。您兼着御史的担子，恐怕不好两顾吧？” 王朗面露难色，犹豫地说：“是这个道理……” 诸葛亮追问，王朗是否有意辞去御史职位，专心负责太学。 王朗一惊！ 他质问诸葛亮如何猜到？ 诸葛亮答：“王公方才说过每日都要来太学视察……” “哈哈哈~”王朗大笑，对诸葛亮越加满意。 王朗向诸葛亮坦白，他的确想要抽身朝堂，专心经营太学。 诸葛亮劝王朗再考虑考虑。 王朗疑惑，问为何。 难道主持太学不好吗？ 诸葛亮还没回答，石韬先表示，如果王公能够主持太学，那太学生们肯定会很高兴。毕竟王朗师出名儒杨赐，学识渊博，有君子器量。 王朗对石韬笑笑，对石韬的马屁感到满意。 他问诸葛亮：“孔明，你有什么想法直说就是！” 诸葛亮拱手回答：“王公，依亮之见，王公留在朝堂，对汉室更有利！” “哦？你继续。” 王朗言笑晏晏，让诸葛亮继续讲。 诸葛亮回复王朗，当今朝堂，马孟起一人独大，堪比霍光。 然而马超的志向宏远，又加功高盖主，就算马超自己不想反，等将来天下大定，有的是人会推他造反。 且权臣与皇帝间的矛盾不可调和，功高如霍光，忠诚如霍光，死后其家族也被灭尽。 诸葛亮敢断言！ 等马超死后，马氏如果没有篡汉，绝对会重蹈霍氏覆辙！ 所以，跟着马超起家的人之中，肯定有人会助推马超谋反，篡汉自立。否则他们难道要眼睁睁错过从龙之功吗？ “因此，王公若能留在朝廷，与太尉等人协力制衡马孟起。将来若有变，旦夕可平！” 诸葛亮说完，向王朗深深一拜。 王朗胸膛起伏，埋藏在胸腔后的那颗心噗噗跳动。 他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没想到诸葛亮年纪轻轻就对政治有这般深刻的见解！ 然而…… 王朗虽然认同诸葛亮的话，但没有当场表态。 他压住心底波澜，面色和蔼地对诸葛亮说：“呵呵，老夫没有看错，孔明果真有才！” 诸葛亮惊道：“王公！” 王朗拉起诸葛亮的手：“好了，尔等先随吾检查一番，看看太学各处有无不妥之处。你们若能纠正，老夫自然有赏！” 说罢，引领三人继续游览太学。 诸葛亮盯着王朗的后脑勺，心中对其大失所望。 诸葛亮本以为，王朗声名在外，经过劝导肯定会鼓起勇气和马超抗争。 谁曾想，这位大佬里子里面都是软骨头！ 王朗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这主掌太学的博士祭酒，他王景兴当定了！ 至于三独坐之一、千石俸禄的御史中丞，谁爱做谁做，反正他王朗要借驴下坡，远离朝堂是非之地。 王朗不敢跟马超竞争，原因有三。 一是天子极其信任马超，只要马超无大错，杨彪等人绝无可能扳倒马超。 毕竟扳倒马超，那谁来替朝廷坐镇？谁去为朝廷南征北战？马超手底那群军将又如何处置？凉州又怎么可能不叛乱？ 二是王朗惧怕马超。 王朗犹记得，刚回雒阳官拜御史中丞后，马超当着天子和百官的面咆哮王朗的事件。 马超那一声龙吟虎啸，几乎把王朗的骨气吹散。 王朗潜意识里告诫自己，上一个敢这么嚣张的人，名字叫董卓！ 三，王朗本人想转投阵营。 他看出马超能成大事，决定押宝！ 第298章 崔州平喜极昏倒! 庞统、诸葛亮、石韬三人与王朗同游太学。 另一边，司隶校尉府。 崔钧受马铁引荐，到公室拜见马超。 在门口，二人闻到一股奇香，似有提神的功效。 崔钧用眼神无声问马铁，这是什么香？ 马铁窃语：“此乃栀子花香，我兄长闲暇时叫人弄的。” 崔钧敬畏地点头，心道马超不愧别有心裁！ 其人在外能征战沙场、斩将夺城；在庙堂能经略政务，策定国事；私下还能发明创造炒茶、栀子花香等奇巧之物。 这时，公室房门打开。 里面坐着一童子，老实巴交的。 马铁叫童子：“恕郎。” 恕郎憨笑一声，无言地请马铁和崔钧进屋。 屋内，马超面如冠玉，身姿挺拔。他穿着顺应季节五行的白色公服，紫绀三彩绶带放在案几旁。 埋头案牍时，马超会将绶带、印信等物卸下，因为这些东西沉重且不便。 马铁和崔钧进屋，马超没有理他们，而是继续阅读审理司隶各郡县发上来的公文。 直到马铁唤了声兄长。 马超冲二人微笑：“崔州平来了？” 崔钧上前：“崔钧见过骠骑。” 马超观察崔钧，发现这位传说中慧眼识诸葛，在史书里留下浅浅一笔的人物，年纪竟然不是一般大。 崔钧差不多和袁绍、曹操是一辈人。 今年至少四十五岁了。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中年人，竟能与诸葛亮、徐庶等青年才俊玩到一块。说他们是忘年交，都说得通。 马超依旧坐在位子上，顿首向崔钧致意。 然后他招呼门口童子：“恕郎，给崔州平和铁郎看座。” 童子恕郎恭敬拱手，取来两张小马扎。 马铁和崔钧坐下，崔钧开口问，换做“恕郎”的童子是谁？ 应该不是马超的儿子吧？ 显然，崔钧的谈话策略是先和马超唠家常。 马超看了眼童子，笑道：“他呀，他是光禄大夫杜畿杜伯侯的儿子——杜恕。” 崔钧称赞：“我在荆州，亦曾听过杜伯侯的美名。杜伯侯仁人君子，他的儿子看面相也有纯善之风啊！” 马超说，杜畿让杜恕拜自己为师，自己平日忙碌教不了杜恕什么，就只能带着他到处游荡。 崔钧看向杜恕，发现小孩脸上表情复杂，似乎有话想说，但又害怕说错不敢开口。 崔钧心道，如此就只是中人之姿了。 他于是不再关注杜恕。 反倒是马铁扭头逗弄杜恕：“恕郎，我兄长说他教不了你什么，你要不回家跟你父亲学习？” 杜恕咬唇，使劲摇头。 小孩焦急万分，终于憋出一句话来：“骠骑……骠骑当世英雄，恕只是服侍骠骑，就能……就能学到许多！” 马铁见小孩急了，心生恶趣。 他继续逗弄：“那你说说，你今天都学了什么？” 马铁本意是想逗孩子取乐。 谁料，杜恕还真说出了个所以然。 杜恕扳着手指说，他今天趁着闲暇看了半本《公羊传》，又温了一遍《诗》。 最后除念书外，他刚才还从马超专心办公，第一时间不理会马铁和崔钧的事情悟到，做人做事都要专念，不应为外物分心。 马超对此很满意，从身侧取来一卷《礼》。 他把《礼》交给杜恕：“来，恕郎，从今日起你可以读《礼》了。” 杜恕得到《礼》，非常高兴，自顾自坐到一边捧读。 崔钧改口称赞：“此子不愧为杜伯侯之子啊！” 马超笑说：“恕郎生在戊月，性子比杜伯侯还内敛，但他有内秀，将来做不了州郡长官，却能在朝当个大夫！” 崔钧认同马超的看法。 一旁马铁却不这么觉得，笑着说哪有那么神。 马超不管马铁，继续和崔钧交谈。 但他上来就给崔钧一个霹雳！ 他说：“崔州平，我直言吧，西河郡，朝廷暂时不会复置。” 崔钧瞳孔收缩，脑子急速思索为何。 很快，崔钧就想通了。 崔钧向马超确认：“骠骑，可是因为西河太穷？” 马超承认，说自从匈奴休屠各胡叛乱后，并州边郡多遭夷祸，西河郡因此户口不丰，地广人稀，暂时没有复置的必要。 “是啊。”崔钧自己也承认。 说来，西河郡的废弃，和他当年带兵参与诸侯联军讨董也有关系。 荥阳之战，诸侯联军大败，各军阀死伤惨重。 或许有人会问，《三国志》和《魏略》不是将荥阳之战描述成曹操的独角戏吗？ 但其实不然。 根据《魏鼓吹曲》、《典论》、《九州春秋》等史料记载，荥阳之战的参与者不止曹操。 《魏鼓吹曲·战荥阳》载：二万骑 ，堑垒平 ，戎马伤 ，六军惊 ，势不集 ，众几倾。 这里的“六军惊”、“众几倾”，可能就是指其他参与荥阳之战的诸侯。 如果说《魏鼓吹曲》还只是有嫌疑，那么曹操的儿子曹丕在其名篇《典论》里就将荥阳之战的真相曝光无疑。 曹丕在《典论》里写道：兖、豫之师战于荥阳。 荥阳之战时，曹操还只是代理奋武将军，连太守都不是。那么曹丕所写的兖、豫之师，明显就是指代当时兖州、豫州的多家诸侯了。 《九州春秋》更是直言：未久而袁、曹二公与卓将战于荥阳。 结合《魏鼓吹曲》、《典论》、《九州春秋》三篇史料的说法，荥阳之战的参与者，明显包括大部分诸侯！ 显然，诸侯联军很可能采纳了曹操的提议，全军追击董卓。 结果他们却在荥阳被董卓麾下大将徐荣，以两万凉州铁骑踏成齑粉！ 而崔钧，当时就率领西河郡的兵马，与联军一同败北。 战后，崔钧逃往荆州。 他手下兵马几乎全军覆没，以致于西河郡再无军队可以抵御匈奴、鲜卑等外族的骚扰。 等到马超收复并州，西河郡已经没有单独存在的必要。 崔钧想通关节，神色很是落寞。 正在他伤感的时候，马超突然开口，给了崔钧一个惊喜，甚至是惊吓！ 马超说：“西河郡虽然不能复置，然王景兴将要转任博士祭酒，主持太学。以你崔州平的才能，吾可向朝廷举荐你接任——御史中丞！” “御史中丞！？” 崔钧倒吸一口气。 提神的栀子花香大量吸入，崔钧的情绪顿时亢奋。 他激动地问：“骠骑，此话当真？！” 马超点头。 崔钧激动难耐，只觉人生大起大落太过惊骇。 当着马超、马铁的面，崔钧竟然激动得晕了过去！！ “崔州平！” “恕郎，去请医官！” 第299章 马超遇刺! 厢房卧室。 医师给崔钧把完脉，对马超说：“禀告骠骑，这位使君没有大碍。只是一时之间喜冲心脉，多静养一段时间，抓几服安神养心的药就好。” 马超放下心，吩咐学生杜恕照顾崔钧。 一旁，马铁既忧心又内疚地说：“兄长，崔州平他……能担当御史吗？” 马铁一面担忧崔钧的前途，一面又害怕给马超荐人不殊。 马超笑笑，毫不在意道：“无须担心，御史之位，非崔州平莫属！” 马铁好奇问马超有什么计划。 马超没有隐瞒，将实情告知马铁。 原来，马超笃定王朗会接受太学博士祭酒的差事，如此御史中丞之位必然空出。 而马超对御史中丞的选人志在必得！ 他不需要新任御史有多称职，只需要新御史听话。 马超瞥了眼崔钧。 崔钧还在昏迷，但脸色已经好转许多。 马超拍拍马铁的肩膀：“铁郎，你推荐的崔州平，我很满意！” 马铁松了口气。 之前他跟崔钧夸下海口，帮崔钧官复原职。要是事情没办好，传出去叫人知道，他马铁的脸往哪里放？ 崔钧情况稳定，马超遂与马铁回到公室。 在公室，马超问马铁在襄阳的见闻。 马铁将荆襄的见闻悉数告知马超，着重讲述了三件事。 一是商队，马铁汇报此行收益在千万钱以上，问马超对这笔钱有没有额外的安排。 马超观察四周，然后附耳说：“备身军。” 马铁点头，轻道了一声诺。 第二，马铁说起荆州近况。 他在襄阳打听到，刘表正为嗣子的问题烦恼。 马超评价：“刘表一匹老马，还能驮着荆州前行，等他老死，荆州反掌可定。” 马铁佩服地恭维了两句。 第三，自然是马铁与寓居才俊们的话题。 马超对这个话题最是期待！ 马铁说起结识的俊杰，心情也很激动。 “兄长，不止崔州平，还有颍川石广元、徐元直，汝南孟公威，襄阳庞士元，琅琊诸葛孔明，他们都是青年才俊啊！” 马超听到这几个名字，心中虽有预感，但还是难免感到震惊！ 三弟马铁下荆州这一趟，给他带来了多少人才啊！ 崔钧、石韬、徐庶、孟建，诸葛四友全数到齐！ 凤雏庞统，卧龙诸葛亮，眼下都在雒阳！！ 寓居襄阳的青年才俊，直接被三弟马铁全部打包带回雒阳！！ 马超高兴地称赞三弟马铁：“铁郎，你干得好啊！他们现在在哪，快带我去见见！” 马铁见马超如此高兴，也兴奋地说：“我就知道兄长您爱才，我已命人安排他们在驿馆住下，您现在就可以去见他们。” 马超说那还等什么？ 他拉着马铁就往雒阳驿馆走。 兄弟二人出了司隶校尉府大门，站岗的几名随从牵来马匹，众人一起朝驿馆去。 路上，马铁和马超闲聊起带崔钧等人粗览雒阳城的事情。 马铁告诉马超，崔钧、庞统等对马超重建雒阳的功绩赞不绝口，更对如今这座雒阳城的规划十分欣赏。 马超微微一笑，心想那当然。 他可是保留了现代记忆，凭借常识规划好一座古代都市，那还不是简简单单。 何况，马超自从入京担任司隶校尉，读书学习的时间越来越多。 比起以往在扶风、凉州厉兵秣马的岁月，雒阳时光无疑少了许多疆场黄沙。 兄弟二人有说有笑。 马铁忽而关心起二哥马休的伤情。 马超安慰他，说马休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不过当初张合捅的那一枪很深，希望不会落下病根…… 谈及张合，马铁不爽地说：“兄长，我看就该把那厮处死！” 马超挥挥手，笑道：“诶，说什么气话呢。张合有将帅之才，合该为吾效命。” 马铁见大哥对张合如此青睐，心底莫名升起嫉妒。 他心里一直有个坎，那就是大哥马超没有让他带兵，而是负责商队。马铁虽然不讨厌跑商，但堂堂凉州马氏八尺男儿不能征战疆场，说出去多遗憾啊！ “哼，兄长，小弟我自幼随您与父兄习练武艺，近日也读了不少兵书。小弟有个请求，想领一军……不，一支百人马队也行！” 马铁赤诚地向马超请命。 马超微笑安抚：“兄长我知道的，你将来有的是机会。” 马铁激动：“真的？” “当然，我马孟起还能诓你？” “哈哈哈，兄长贵为骠骑大将军，自然不会！” 马超看马铁高兴的模样，仿佛回到童年，马铁还是他和马休的跟屁虫。 一晃眼，马超都奔三了啊！ 正在马超怀旧出身之际，忽然，身前响起惊呼！ “有刺客——！” “将军小心！！” “兄长！！！” 马超猛然回神，虎目圆瞪，眼角余光瞥见一点寒芒！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剑柄…… 下一秒，剑光闪过！ 马超拔剑如电，剑光化作幻影，磕飞袭来的寒芒！ 铛——————！ “唔！” 身边响起马铁的闷哼。 马超看去，发现一支弩箭深深插在马铁肩头。 突遭刺客刺杀，马超的第一反应不是回击，而是保命！ 他赶忙拽着马铁一起跳下马，然后用名驹沙里飞当做肉盾，和马铁藏身在沙里飞身后。 沙里飞不安地甩动马蹄。 马超小心张望，看见护卫已经和刺客杀做一团！ 和影视剧里不同，刺客们全都穿着寻常百姓才会穿的破布麻衣。 又因为袭击，雒阳大街一片混乱，根本分不清谁是刺客，更不清楚刺客有多少人。 马超的几名护卫十分被动，很快就出现伤亡。 马超一手按剑，一手护住马铁，咬唇思索究竟是谁派的刺客！ 杨彪…… 不太可能！ 老家伙虽然烦人，但也知道轻重。 王朗？ 更不可能，王朗初到雒阳，不会有时间培植这么多刺客。 难道是，陛下？！ 应该不可能…… 马超心里这样想，却不敢断定。 说实话，相比杨彪等反对马超的朝臣，天子刘协派人刺杀马超的概率反而更大！ 但马超也觉得诸侯派刺客的可能性非常大！ 袁绍那庶子不是没干过，这种上不了的台面的龌龊事。 韩馥、麹义可都是袁氏门客的刀下鬼呢。 不管如何，先击退刺客要紧！ 马超提起剑，小心地防备着周遭之人。 果然，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正在逼近！ 马超确定好目标，忽然从马匹身后跳出。汉剑的青芒划破空气，寒光闪烁，两颗人头伴着喷涌的血液飞上高空。 时隔多年，马超再次亲手杀人！ 而这次，他的剑法越加老辣，一出手便瞬杀两名刺客！ 名剑《出手法》惊现人世！ 第300章 剑手韩龙，风波过后 “好剑法！” 忽然，街边一人拍手叫好，为马超的剑法惊叹。 马超瞥向看客。 对方身穿素白猎装，腰后背一把汉剑。 趁此空隙，其余两名刺客杀向马超！ 马超先收剑，将剑身藏于背后。等刺客靠近，他左脚前踏，腰身扭转带动剑身，闪电般挥出。 “呃啊……” “啊！” 两声惨叫响起，刺客双双殒命。 然而刺客人数众多，场面依旧混乱。还有人在暗中放箭，一箭射中马铁的坐骑！ 战马受惊，瞬间奔跑起来。 用两匹坐骑充当掩体的马超、马铁兄弟暴露出来。 有人指着马超大喊：“马超在那里，快杀了他！” 将近十名刺客同时袭来，马超如临大敌。 若刺客只是两人两人地上，马超还不畏惧。 但同时杀来十个人，他就算是剑神，今天也得交代在这！ 马铁强忍疼痛，伸手推搡马超：“兄长，你上马走！” 马超不动，用身体护住马铁。 他不是曹孟德，更不是刘玄德，他不可能舍弃骨肉兄弟逃跑。 何况街道混乱得紧，还有刺客藏在暗中放冷箭。骑马冲出绝非好主意，反而是在告诉埋伏的弓弩手目标的位置。 马超护住马铁，头也不回地说：“无妨，再坚持一会儿。此地乃南城，雒阳南部都尉张合很快就会赶来！” 马铁听到张合名字，嫉妒地苦笑：“但愿那张合能尽忠职守。” 兄弟二人看向敌人，马铁单手持剑站到马超身侧，想尽量为马超分担火力。 说话间，刺客已经杀到脸上。 “杀啊啊————！” 剑光闪过，又是一名刺客被马超用“出手法”刺死！ 然而下一秒，两把环首刀分从左右砍来，马超横剑侧步，格挡刺客兵器的同时，将两名敌人带向身体左侧。 右边，马铁单手握剑挡住一名刺客的攻击，然后狼狈地退到沙里飞的后腿内侧，几乎被逼入绝境！ 马超赶紧支援，一脚将袭杀三弟的刺客踹飞。 手中汉剑横扫回来，把左中右三个方向的四名刺客逼退。 “兄长小心！” 马铁突然惊呼，提醒马超小心右侧后方。 马超感受到剑风，看都不看，直接向前躺地滚，同时用剑斩断面前两名刺客的小腿。 “啊啊————” 惨叫四起。 马超赶忙起身扫视四周，却发现自己已经身陷重围！ 他虽然通过向前翻滚的方式，躲过了刚才的袭击，但这一滚，正好滚入刺客的包围。 刺客们被马超连续击杀多人，都愤怒不已。 有人怒吼道：“并肩子上，杀了他！！” 前后左右，六把环首刀同时刺向马超！ 马超头皮发麻，知道自己难逃此劫。 但他因此更加愤怒，虎啸一声：“杀啊啊————！” 手中长剑决绝地横扫开，切开面前两名刺客的喉咙。 可身侧、身后，马超已然顾不上！ 千钧一发之际，街边忽然传来喊声！ “骠骑大将军勿忧，韩龙来助您！！” 刚才在街边看戏的陌生人，挥剑杀死马超背后的两名刺客！ 陌生人的剑法同样高明，深得一个快准狠！剑的前半截，精准命中两名刺客的后脖颈，然后将他们斩首！ 马超得到支援，放开戒心赌了一把，向后来了个后滚翻，险而又险地脱出重围。 “骠骑！” 身穿素白猎装的陌生人扶起马超。 马超惊喜地问：“游侠儿是何姓名？” 韩龙抱拳重复一遍：“在下韩龙，幽州渔阳郡人士！” 马超感谢道：“原来是燕地壮士，壮士既然出手相助，我马超绝不会亏待你！” 韩龙笑答：“骠骑谬赞，在下不过是为国守护忠良！” “说得好！骠骑勿忧，张合来也！” 忽然，街边冲来一铁甲骑将，正是雒阳南部都尉张合！ 与张合同来的，还有十数员突骑！ 张合越过马超，枪指前方大喝：“驾——！给吾碾过去！” 突骑们跟随他冲锋，将沿途数十名便装刺客踏成肉饼。 随后，几十名雒阳步卒和弓弩手赶到，将街头巷尾的刺客悉数清剿。 一场突入起来的刺杀就此告终。 马超等张合确定周围安全后，带上马铁、韩龙，在张合的护卫下返回府邸。 此时马超遇刺的消息已经传遍大半个雒阳城。 马府上下听说马超平安归来，都流着眼泪出来迎接。 妻子杨婉第一个跑向马超，死死环抱住他的脖子。 马超轻拍杨婉后背，小声安抚。 已经5岁大的长女英娘哭着抱住父母大腿。 楼兰公主喀丽丝也过来拥抱马超，庶长子马承则在姐姐对面，抱住马超的另一条腿。 张鲁之女张琪瑛则站在门边，神情犹有余悸。 “贤婿啊！” 岳父杨阜赶回，翻身下马，连跑带爬地冲向马超。 马超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直到一刻钟，众人才担忧地退开。 马超安排好家人，对张合说：“儁乂，你把俘虏送到监牢，交高廷尉正好好审讯！” 张合称诺，临走前留了一屯兵护卫马府。 马超随后返回家中。 三弟马铁已经被带去医治。 说来幸运，刚才刺杀那般凶险，马超竟然没有受伤！ 马超在家属簇拥中，前去探望马铁。 马铁的精神状况还算好，但坏消息是，医师说箭头有毒！ 马超忙问能否治愈，医师表示已经剜出中毒的部位，也开了解毒的药方，但能否挺过去要看马铁个人造化。 马铁倒是乐呵地说：“兄长无须担忧，我命硬着呢！” “嗯，你好好修养，备身军的事，我让其他人去办。”马超内疚地说道。 刚才若非他磕飞箭矢，马铁也不会中箭。 不过那样的话，就得换他马超中箭咯！ 马铁听到“备身军”三个字，郑重地说：“兄长，您此次遭遇刺杀，筹办备身军之事刻不容缓。弟弟我甚至觉得，在备身军之前，先让刀敕们暗中护卫您！” 马超说知道，带人退出病房。 他对今天拔刀相助的韩龙说：“韩壮士，你可愿追随吾？” 韩龙当即跪地：“固所愿，不敢请尔！” 马超说：“吾封你为备身领军，令你组建三百备身军，负责吾平日安全。所需钱粮，一应具足。备身军具体细节，我会让幕府长史司马叔达给你交待。” 韩龙叩首：“末将领命！” 备身军，是马超筹划组建的私人部曲，负责安保、暗杀等工作。 在马超的预想中，麻衣刀敕负责谍报，备身军负责安保和刺杀，如此便是一个完整的间谍部门。 马超不是没有护卫，马氏部曲各个都值得信任。 可他们是明面上的安保力量，备身军则在暗中护卫。 一明一暗，方才称得上是健全！ 而韩龙，就冲他敢冒着无数此刻出手相助，还有一手了得的剑术的份上，马超愿意相信韩龙！ 就算韩龙有问题，刀敕典校事杨谟也会查出来。 总之今日过后，马超将加快秘密部队的组建进度。 马超叮嘱完韩龙，终于有时间召见马铁带回的荆州青年才俊。 他吩咐司马孚：“叔达，去把孟公威、徐元直他们请来吧！你和孝直一起出席。” 不久，司马孚领来孟建和徐庶二人，法正则与马超早早坐在茶舍等候。 马超见来的只有孟建和徐庶，担忧地问： “其他人呢？” 第301章 孟建臣服，徐庶犹豫 面对提问，孟建主动回答，说石韬、庞统、诸葛亮三人游览雒阳城去了。 马超看向孟建，司马孚已经介绍过孟建和徐庶。 孟建，字公威，汝南人。 得益于《三国演义》，“诸葛四友”中徐庶在民间的名声最大。 但其实正史里，孟建才是四友中发展最好的。 《三国志》和《魏略》载，诸葛亮北伐时听闻徐庶和石韬的官职低微，感慨魏国“多士”。 徐庶在魏文帝时担当右中郎将、御史中丞。 御史中丞听上去很高，东汉时还是“三独坐”之一。但御史中丞的俸禄为千石，与同列“三独坐”的司隶校尉没法比，司隶校尉是两千石。 职权方面，御史中丞负责纠察百官、谏言皇帝，看上去很重要。但司隶校尉也有监察百官的职责，所以御史中丞的职权被分薄，其地位自然矮司隶校尉一头。 尚书令总领兰台，相当于后世国务院总理，职权比司隶校尉还重，御史中丞更是没法与之相比。 所以，三独坐中，尚书令最高，司隶校尉次之，御史中丞最末。 不过徐庶能做到御史中丞已经很不错了。 要知道他的前任，乃是建立“九品中正制”的陈群！ 陈群在御史中丞的位置上干得有声有色，为曹魏器重。但徐庶升到御史中丞的时间太晚，徐庶毕竟是降臣，当上御史中丞没几年就去世了。 史书里也没有记载他在任时有何功绩。 所以诸葛亮说得没有错，魏国的确没有重用徐庶。 而“诸葛四友”之一的石韬就更不用说，混得最差的一位，诸葛亮北伐时只官居典农校尉，负责管理屯田。 唯独孟建！ 诸葛亮第二次出祁山时，孟建已经官拜凉州刺史、征东将军！ 诸葛亮听说后，还曾在回复司马懿的信件里，请司马懿帮忙向孟建问好。 凉州刺史俸禄两千石，负责监察一州，地位不比御史中丞差。再加上当时诸葛亮北伐对曹魏的陇右地区造成严重威胁，孟建在那时受命担任凉州刺史，可见曹魏对其重用。 而诸葛亮北伐时只感慨石韬、徐庶不受重用，没有提到孟建。暗中含义自然是说曹魏重用了孟建！ 所以，“诸葛四友”中，才能最出众的应该是孟建才对！ 孟建和石韬同期归附曹操。 等到曹丕时，孟建已经是凉州刺史、征东将军，石韬还只是典农校尉。 二人高下立判。 至于孟建和徐庶，徐庶能当上御史中丞，能力肯定不差。 但孟建却能比徐庶更受重用，那么孟建在某些方面肯定要比徐庶强，否则没理由曹魏更重用孟建。 因此，当马超得知孟建和徐庶两人当面。 马超先观察的是孟建，然后才是徐庶！ 孟建身着青绿深衣，头裹绛红纶巾，脸型方正，两条眉毛格外浓厚，留儒雅的八字胡。 只一眼，马超就对孟建印象深刻！ 孟建给他的感觉，与一个人很像——杜畿！ 二人的相貌都符合纯善之相，只是杜畿的纯善更外露，孟建的儒雅把纯善盖得更隐晦了些。 马超于是与孟建交流。 问及学识时，孟建对答如流，不管是五经还是其他旁门书籍，孟建都有很深的见解。 问及时策，孟建更是献上他书写的策论，请马超阅读。 孟建在策论中建议朝廷应该重视文教、民生，而非关外诸侯的争霸。 因为朝廷如今在关中已经站稳脚跟，群雄没有消灭朝廷的把握，朝廷就应该趁着这个机会积蓄实力。 孟建还引用经典，在文中提及——“舜舞干戚而有苗服”。 马超读到此句，只觉口舌生津，道了声：“好！” “‘舜舞干戚而有苗服，臣以为当今宜先文后武。’此句甚好，甚好啊！” 马超对孟建的文章赞不绝口。 孟建却是面带微笑，正襟危坐，情绪并无较大起伏。 相比崔钧，孟建的心性无疑要强出不少。 马超看完文章，深觉孟建是自己的知音。他之所以不主张参与袁绍和曹操的争霸，正是希望朝廷能趁此机会壮大自身！ 关中沃野八百里，汉川紫土二百里。 有此两地，朝廷的基底不会差。 只要并州形胜之地在手，袁绍根本不可能威胁到关中，除非曹操先扛不住。但那可能吗？ 马超相信曹操能创造奇迹，因为那可是曹操！ 朝廷若能趁着袁曹争霸的时间，好好积蓄个两年，再视情况插手关外事宜，绝对比现在冒然参与战争强不少！ 就算朝廷合力与曹操击败袁绍，那么之后呢？ 朝廷又该如何与曹操相处？ 要知道，宛城、汉中、长子三战，朝廷消耗了不少的积蓄，而曹操前几年一直都在厉兵秣马。 所以，马超建议朝廷隔岸观火是正确的。 而孟建，深刻地体会到了马超的用心！ 马超因此很欣赏孟建，遂直接抛出橄榄枝。 他对孟建说：“孟公威，你可愿意在吾的幕府担任长史右丞？” 汉朝以右为尊，长史右丞，及长史的第一助理。 孟建若担任长史右丞，职责便是协助幕府长史司马孚处理幕府事务。 马超给予孟建这个职位，可见对孟建非常重视。 而孟建的回答是…… “蒙将军厚爱，孟建愿效犬马之劳！” 孟建起身，向马超叩拜！ 马超高兴地扶起孟建，让司马孚帮孟建准备文书印信。 招揽到孟建，马超心情大好。 他决定趁热打铁，将徐庶也纳入麾下！ 于是，马超看向徐庶。 但是第一眼，马超就预感不对劲…… 徐庶的表情并没有欣喜之色，似乎好友孟建投效马超，并没有让徐庶感到高兴。他的眼中反而蕴藏着一股淡淡的忧虑。 “徐元直。” 马超淡定地唤了声。 恍惚间，徐庶仿佛听到诸葛亮在耳畔的叮嘱，眼神迷离。 “徐元直。” 马超又叫了声。 徐庶清醒，正视马超的双眼。 马超微笑道：“呵呵~徐元直，孟公威已答应在吾幕府任职。你也是颍川俊杰，吾意授你幕府军师祭酒之职，你可愿意啊？” 徐庶注意到，好友孟建正用眼神暗示，希望能和他一起为马超效力。 徐庶再看马超，对方神情友善，眼神里透着真诚。 然而，徐庶沉默了…… 犹豫片刻后，徐庶忽然拱手：“蒙骠骑错爱，请恕徐庶失礼！” 马超皱眉，但又很快变换表情说：“呵呵，人各有志，吾不强求。但不知徐元直往何处另寻高就啊？” 徐庶坦言道：“在下欲入太学！” 马超笑着点头：“太学好啊，吾向朝廷建议恢复太学，为的就是感召你们这些寓居他乡的年轻才俊！” 然而心底，马超却道：太学？看来又是一个汉室忠臣…… 正思量间，屋外又来禀报。 庞统庞士元求见！ 第302章 凤雏献策，入西川不如取荆州 “老师，庞士元来了。” 茶舍屋外，童子杜恕领着庞统在门口等候。 马超欣喜道：“可是水镜先生所言的凤雏？” 孟建说正是！ 马超让杜恕把人领进来。 一大一小两人进屋，马超望向庞统。 庞统相貌粗鄙，皮肤黝黑，大脸盘布满麻子，仿佛一张胡麻饼。小眼睛，宽鼻头，厚嘴唇，五官凑在一起非常难看。 马超对庞统也是印象深刻。 他态度友善地说：“果然，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貌，庞士元相貌非常，才量定然非常！” 马超连续4个非常，既是调侃，也是称赞。 对他的调侃，庞统没有丝毫不满，反而笑着拱手说：“庞统拙笨之相，常人见之以为我是山中魈鬼，独司马水镜、诸葛孔明等少数人初见我时能面不改色。” “骠骑不恶统之拙相，胜过王景兴远矣~~~” 庞统将马超与王朗相比，令在座之人无不好奇。 马超问庞统缘由。 庞统回答，他今日与石韬、诸葛亮同游太学，恰巧遇见王朗。王朗对诸葛亮、石韬都很满意，唯独对庞统爱搭不理，神情之间暗藏厌恶。 众人于是嘿笑，说王朗虽然师承杨赐，但与马超无法相比。 马超问庞统：“听凤雏之言，诸葛孔明与石广元正在王景兴处？” 庞统回答正是如此。 马超笑道：“既然如此，尔等可与吾一道，去王景兴府上会见那位卧龙先生！” 马超刚说完，法正劝阻道： “明公今日刚刚遭遇刺客，雒阳城尚不安全，还是不要以身涉险了吧！” 马超哈哈一笑：“哈哈哈，孝直若不提，吾竟然忘却。说来可笑，从前驰骋沙场，斩将夺旗何其易也。今吾高居庙堂，反倒要提防区区刺客了，哈哈哈！” 众人为马超的豪气折服，但还是劝说马超留在家中，派人传唤卧龙就行。 马超没有反对。 他当然知道诸葛亮的才能，可以马超对诸葛亮个的了解，他能招揽到诸葛亮的概率很小。此事从徐庶婉拒马超就能看出端倪。 诸葛亮和徐庶，价值观应该是比较相近的。他们对汉室都抱有特殊的情感，将之奉为圭臬。 马超想通后，对诸葛亮的渴求消减许多。 而且法正说得对，雒阳城现在不安全，说不定还有刺客隐藏在城中。马超不想舍本逐末，为了招揽不到的卧龙犯险丢掉自己的性命。 卧龙没多大指望，马超便将心思全部放在凤雏身上！ 马超给出话题，让茶舍里的谋士们聊一聊对天下局势的看法。众人明白，马超这是在给庞统递话。 司马孚抛砖引玉，聊起个人对朝廷接下来进取方向的见解。 司马孚认为，朝廷接下来应该进取巴蜀！ 益州别驾张松曾献西川舆图，有地图指引，朝廷吃下益州就是水磨工夫。 法正、孟建都赞同司马孚的说法。 众人看向庞统，想知道庞统有何高见。 庞统察觉众人目光，自信一笑。 “呵呵~” 庞统评论道：“司马叔达之见，统亦赞成！只是我认为，西川有蜀道天堑，朝廷想要拿下西川，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袁本初与曹孟德战于黄河，二人胜负如何尚未可知。若他二人决出胜负时，朝廷的兵马却陷在西川无法自拔，统担心骠骑您会错失良机啊！” 庞统的话可谓真知灼见。 朝廷想吃下蜀中，就必须打穿蜀道。 建安八年虽然没有诸葛亮全力打造的剑门关防御体系，但成都依然有葭萌关、白水关、涪水关、绵竹关，四座险关镇守！ 朝廷要是沿着这四条关卡一一打过去，保守估计至少要打两三年！ 刘璋可不是蜀后主那样的蠢猪。 刘备攻伐益州时，前前后后打了三年，刘璋才因心疼百姓而投降。 马超不敢保证刘璋会否如历史上那般心软，但若朝廷需要花三年时间征服益州，那他宁愿等待袁绍和曹操决出胜负，趁机一举吃下河北！ 现在朝廷是做了两手准备。 河北方面，有马休、徐晃、庞德等大将坐镇。马超有需要，一张军令就能让并州大军开进冀州。 益州方面，镇西将军王凌经营汉中，厉兵秣马就等马超下令进攻刘璋！雍凉也能发兵发粮驰援。 所以，马超缺的不是选择，缺的是时机！ 众人听了庞统的分析，对庞统一改颜色，都重视起这位其貌不扬的襄阳人。 马超追问，庞统有什么良策？ 庞统起身走到舆图前，捞起袖子，露出粗糙黝黑的手肘。 他粗短的手指点在地图正中央，而那里，正是荆州治所襄阳！！ 马超惊讶：“襄阳？！” 庞统嘿嘿一笑：“正是襄阳！” “你让我取荆州？” “然也。” “唔……”马超沉默，快速思考攻取荆州的可行性。 说实话，马超还真没把刘表放在眼里。他担心的是，朝廷攻打荆州会花费多少时间、多少钱粮。 一旁，法正突然问庞统：“凤雏，你是襄阳人，我问你，荆州情况如何？” 法正的问题，正好问在马超心坎！ 庞统捋须笑答：“在我看来，骠骑取荆州，易如反掌也！” 马超略感惊喜，问：“士元有何良策，请速速道来！” 庞统坐回席位，慢悠悠地道出攻取荆州的策略。 他说：“骠骑，朝廷若要取荆州，可以文取，亦可武取，就看骠骑您的想法。” 马超嘿笑，没想到还有惊喜！ 马超笑问：“何为文取，何为武取，二者有何分别？” 庞统答，文取时间长，但无需耗费朝廷一兵一马，一钱一粮。 他这么一说，马超瞬间明白。 文取，那就是等刘表老死，朝廷只需一纸诏书，大抵就能收复荆州。毕竟刘表威震江汉，不代表他那两个平庸的儿子能镇住荆州。 但是，文取等得未免也太久了！ 庞统确定他这特么不是在说废话吗？ 马超不觉得庞统有这么弱智，那么很明显，庞统其实只给了马超一个选择，那就是武取，或者说“武统”！ 马超对庞统说：“文取太长，朝廷等不了那么久。庞士元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吾该如何攻取荆州吧！” 庞统挠头笑笑，知道自己的小伎俩被马超识破。 他于是不再卖关子，直接说：“依在下之见，骠骑可兵分四路，四面夹击荆州，刘景升必败无疑！” 马超问：“哪四路兵马？” 第303章 欲入西蜀，先下襄阳 庞统答，南阳、武关道、汉中三路，外加江东孙权一路！ 细节方面，庞统建议，南阳一路为主力，汉中为偏师，武关为奇兵，江东为外援。 南阳主力军由马超亲率雒阳兵马，会同南阳张绣直逼新野！进而威胁襄樊！ 荆州刘表若知道马超亲自领兵，必然重视。 庞统断定，刘表一定会将注意力完全聚焦于新野。其他方向的防守力量，相应就会减弱。 随后，朝廷可令汉中王凌，发兵沿汉水东下！ 汉水直通襄樊，但王凌没有水军，所以不可能一下子兵临襄阳城。但沿汉水作战，可借助汉水运粮，顺利的话一路打到襄阳城下也有可能。 王凌和马超一北一西两面夹攻，刘表首尾难顾，定然分兵防守。 到那时，武关道的奇兵就能派上用场！ 试想一下，当马超和张绣的主力军在新野，与刘表主力对峙。而王凌又从汉水之右逼近襄阳。 刘表分兵的话，他的军队就会被拉扯在汉水北岸的平原地带。 届时朝廷从武关道发一路奇兵，最好是骑兵！再命这支骑兵切断刘表两支军队的联系！ 至于江东孙权那一路外援，主要是为了牵制江夏黄祖的军队，用来削弱刘表的军力。 “如此~刘表焉能不败？” 庞统得意地说道。 马超拍手叫好：“好！” 庞统话还没说完，继续道：“而且，朝廷欲入西蜀，必先得荆州。” “蜀中地形闭塞，独汉中、江水两条道路可供大军通行。” “将军取汉中是为入川铺路，然而只此一路兵马，要想打通蜀道重重险关，难如登天！” “我劝将军先取荆州，实则也是为朝廷收复益州奠定基础。朝廷复荆州，便可逆江水而上，同汉中兵马两路并进，攻取益州方可事半功倍。” 原来，庞统建议马超先取荆州，实际是为了夺取益州。 历史中攻取四川的案例，绝大部分都如 他起身走向庞统，拉住庞统的手，语气真诚地招揽道： “庞士元大才，吾愿拜士元为军师祭酒，还请士元切莫拒绝！！” 庞统心底早已打定主意。 在荆州时，庞统就曾当着诸葛亮、崔钧等人的面感慨：凤雏再不展翅，恐无腾飞之时也。 庞统来雒阳只有一个目的——投效马超！ 不然，他今天不会向马超献上攻取荆襄的计策。 庞统面对邀请，直接跪地向马超叩拜：“臣庞统，愿为将军之志，竭才尽智！” 马超大喜，豪迈道：“好——！哈哈，今日得凤雏，天下半数入吾彀中矣！” 庞统谦虚地说：“可惜世间不只有庞统，否则定为将军全取天下。” 庞统说这句话时，语气十分平和，就像在说家常话。可他话里的内容却是“全取天下”这种宏远的事情。 在场之人无不为庞统的自信，感到印象深刻！ 不提法正和司马孚，就连孟建、徐庶两位与庞统熟识的人杰，也都愕然无言，不知作何评价。 马超问庞统：“士元担心的，可是卧龙？” 庞统承认：“没错，明公！卧龙之才，胜过庞统十倍，若他寻得明主，定成将军之大患啊！” 马超下意识地舔舐嘴唇，问庞统，他有没有可能招揽卧龙。 庞统还未答，一旁的徐庶忽然起身道：“骠骑心怀夺取天下之志，孔明绝对不会效忠于您，就连我徐庶也实在听不进骠骑的悖逆之言！请恕在下告辞！” 说罢，徐庶拂袖便要离去。 马超目露凶光，拦住徐庶去路！ 他刚才和庞统的谈话，竟无意间暴露出自己的野心。也是马超疏忽，光顾着高兴庞统投效，忘记徐庶还在场。 马超拦住徐庶去路，高大健壮的身材压迫感十足！ 徐庶却不害怕，质问道：“骠骑意欲何为？是要杀了徐庶吗！” 马超眯眼，右手悄悄伸到背后，扶住剑柄。 “明公！”庞统赶忙出来劝阻。 他可不想亲眼看着自己的好友死在面前。 一旁，孟建也跟着起身，跪在马超跟前为徐庶求情。 庞统劝说马超：“明公，人才难得！” 他又殷切地对徐庶说：“元直，你可否当面起誓，绝不泄露今日茶舍里的谈话？” 徐庶咬紧牙关，怒斥庞统：“庞士元，你真要这窜逆之辈效劳？！” 庞统向徐庶一拜：“元直，天道伦常，一切皆有定数，凤雏不想逆天而行，只想展翅翱翔。” “荒谬！天命在汉，正朔在汉，这才是定数！”徐庶驳斥他。 庞统苦笑：“元直，孔明有逆天之才，天命在他眼中不过尔尔。但你扪心自问，你的才智，能与孔明媲美吗？” 徐庶语塞，但他不会改变自己的价值观。 徐庶和诸葛亮一样，都是汉室拥趸。 庞统则不然，虽然历史庞统最终效命于刘备。可庞统起初对刘备的态度不算好，最后还是诸葛亮等人极力向刘备推举，庞统才成为刘备的军师，并得到重用。 所以对庞统来说，重要的不是正统合法性，而是谁能给他提供发挥才能的舞台！ 此刻，徐庶和庞统两位故友的价值观，第一次激烈碰撞！ 而碰撞的结果，终究只能不欢而散。 庞统再次要求徐庶发誓，绝不可泄露今日谈话。然后再次请求马超饶过徐庶，并用自己的人格担保。 马超看在庞统的面子，也清楚徐庶是君子不是小人，于是同意。 只要徐庶起誓，那他可以让徐庶离开。 庞统见马超松口，赶紧劝说徐庶：“徐元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我好友一场，我不愿你丧命于此。赶紧起誓吧！” 孟建也劝说：“元直，难道你要让我和士元内疚一辈子吗？” 徐庶看向孟建，表情悲戚。 他发泄式地大喊一声，怒道：“啊！孟公威、庞士元，我徐庶终不与汉贼同席，今日之后，你我断绝往来吧！” 庞统和孟建对视，都是苦笑。 他们向徐庶一拜，请徐庶立刻发誓。 徐庶遂跪地对天发誓，说只要他泄露机密，就暴毙于街头！ 古人迷信，只要起誓，绝大多数人是不敢违背的。魏晋之前，像司马懿那样不要脸的人只是少数。 马超说：“徐元直，你走吧。但你记住，没有我马超，这大汉早亡了！你所言天命在汉，难道不是我一只手扶起这大汉朝廷吗？” 徐庶听罢，愤懑地瞪了眼马超。 但徐庶没有辩驳，因为马超说的是实话！ 没有马超，大汉早特么完犊子了！ 徐庶最后只撂下一句：“苍天之高远，阁下莫能比也！徐庶告辞！” 马超让童子杜恕送徐庶出门。 等杜恕送走徐庶，又给马超带回一条消息：“我师，天子派中常侍前来慰问。” 马超闻言，赶紧带众人出门迎接天使。 第304章 马超掌掴虎贲郎 “大将军~您无恙否？” 马府门前，中常侍穆顺殷勤地慰问马超。 令人留心的是，大太监称呼马超并非常人所言的“骠骑”、“将军”、“君侯”、“马公”等词，而是“大将军”！ 马超是骠骑大将军，而非大将军。 朝廷曾授袁绍大将军一职，但如今已是空悬，天子特意留着大将军之位，用以将来赏赐马超。 此事朝野人尽皆知，但唯独中常侍穆顺，敢直接称呼马超为“大将军”。 其人和马超的关系可见一斑！ 马超对太监没有歧视，只要不是张让、赵忠那种奸邪就行。 他语气随和地感谢中常侍穆顺，顺手从衣袖里取出一袋金豆，交给穆顺。 大宦官收到礼物，谄媚地笑道：“大将军厚爱，鄙人就不客气咯！” 马超微微拱手：“以后还请阁下多多照应。” 穆顺嬉笑：“好说，好说~” 马超满意地点头，穆顺是天子近臣，和穆顺维持良好的关系，在关键时刻可以救命。像之前天子调越骑营入城，就是穆顺出宫通风报信，让马超提前做好了演戏的准备。 “大将军，接旨吧。” 穆顺宣读诏书，马超携众人跪地听宣。 穆顺传天子口谕，主要关心了马超的身体健康，问刺客有没有伤到马超。 马超如实回答，说自己不仅分毫不伤，还手刃数贼！ “大将军此话当真？！” 穆顺惊讶道，他表示想靠近马超，仔细看看马超究竟有没有受伤。 马超心里有所猜测，或许是天子特意叮嘱穆顺，让穆顺仔细查验他是否受伤。马超不清楚天子此举的初衷是什么，但还是坦然让穆顺查验。 若换做其他人，或许会装作受伤也不一定。 但马超不会，他行得端，坐得正，跟天子实打实地相处就行。 穆顺上前，满是老茧的手在马超身上摸来摸去。同时双眼仔细观察马超的面部表情，看他是否有异常。 最终，穆顺确定马超没有受伤。 大宦官再次惊叹：“大将军真神人也！鄙人听说当时刺客有数十人，而大将军身边护卫还不到十人。您竟然能不受伤，还手刃贼人……鄙人，鄙人佩服！” 马超看着穆顺那双满是老茧的手，调侃道：“中常侍，你这双手也不简单呢。” 穆顺一愣，然后嘿嘿笑道：“比不得大将军剑术高超。今日若换做鄙人，或能杀死两三人，但绝无可能生还！” 原来，穆顺也是用剑高手。 毕竟是天子内侍，没点过人之处怎么可能？ 只是穆顺的剑法虽高，但无法与创立名剑《出手法》的马超相比。 穆顺与马超寒暄完，继续宣读天子诏谕。 为马超安全着想，天子下令，遣羽林郎官百人护卫马超！往后出行，羽林郎们都要贴身护卫！ 随后，穆顺叫一名年轻的羽林郎官拜见马超。 晃眼间，马超感觉这人有些面熟，其相貌里有些许匈奴人的特征，颧骨宽，鼻子大。 羽林郎官冰冷地说：“下官虎贲郎中金祎，拜见骠骑大将军。” 虎贲郎中……金祎？ 金旋之子？ 马超瞬间明白天子用意！ 天子派来一百羽林郎，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如果天子单纯只是关心马超安危，那么完全可以另派他人。 但金祎，与马超有杀父之仇！ 朝廷西讨李傕时，天子曾派金祎之父金旋到马超军中担任督军。金旋欲分马超兵权，被马超暗中授意西凉军 此事马超做得很干净，没有留下证据。 但金旋之死过于蹊跷，难免让人怀疑。 马超害死金旋，天子却派金旋之子金祎领兵护卫马超，实在叫人不得不留心。 而且，天子还授予金祎【虎贲郎中】一职。 虎贲郎中、虎贲校尉，实际就是东汉的锦衣卫指挥使！ 马超没有如曹操那般软禁刘协，终究还是品尝到了恶果。随着朝廷步入正轨，天子也有钱完善自己的禁军了。 马超一边在心里思考，是否应该安插亲信担任少府，捏住天子的钱袋子。 另一边，他面无表情地对金祎说：“虎贲郎，吾府中狭小，住不下这么多羽林郎官。尔等今日暂且在府外驻扎，明日朝会我会上表请求天子，专门为尔等规划驻地。” 对于马超的安排，金祎强硬反驳！ 金祎说：“骠骑大将军，天子命臣护将军周全，金祎自当竭尽全力。我闻将军府邸有六进宅院，还有后花园，我与郎官们驻扎在后花园便可。” “放肆——！” 马超大怒，一巴掌甩在金祎脸上，竟将金祎打翻在地！ 在场之人无不惊愕。 中常侍穆顺吞咽口水，看着愤怒的马超，不禁后退两步。 金祎躺在地上，结结实实挨了马超一耳光的他，脑子嗡嗡作响。谁能想到，马超竟然敢直接掌掴金祎！ 要知道，金祎可是天子任命的虎贲郎中啊！ 虎贲郎啊！ 金祎带来的一百名羽林郎官，或害怕或愕然，却无一人敢上前扶起金祎。 马超怒喝道：“尔等还不过来扶他！” 羽林郎们上前，将金祎扶起。 马超指着金祎的鼻子骂道：“竖子，吾乃骠骑大将军、当朝司隶校尉，尔一小小郎官，怎敢悖逆于吾！？” 随后，马超转向穆顺：“中常侍，请您随吾入宫，将方才之事原本呈于陛下！” 穆顺尴尬地说，这就不必了吧。 左右司马孚、法正等人也配合演出，说城内还不安全，今晚还是留在府中为妙，等明日上朝再奏也不迟。 马超借坡下驴，再次呵斥金祎：“竖子，吾府中有家奴三百，足可护卫府内周全。尔一外人，安敢入吾后花园？明日上朝，定要参你轻慢重臣之罪！” 金祎低头，牙关咬得梆硬。 马超又训斥：“尔如此轻慢吾，怎能护吾周全？来人，去通知南部都尉，让他的人来护卫！” 说罢，便有马府仆从跑向城南，去寻张合。 穆顺、金祎等人只能站在原地等待。 当张合带兵赶来时，时间刚好过去一刻钟。 张合负责雒阳城南治安，麾下共有二百马步军，他今夜带来了其中一半。 等张合到位，马超方才对穆顺说：“中常侍，请你将这位虎贲郎请回去吧！另外再替吾向天子请罪，明日朝会吾再亲口申诉。” 穆顺尬笑点头，叫上一百羽林郎官回皇宫。 他们刚走，又有朝廷官员来报。 廷尉正高柔亲自来见马超。 高柔向马超禀告，他已经查明刺客的来路！ 马超问是谁派的刺客？ 高柔答：“禀明公，是袁本初！” 马超冷笑两声：“好个袁绍，沙场敌不过吾，就使这等阴险伎俩。” 高柔担忧道：“明公，安危要紧。” 马超自信地说：“无妨，吾会令司隶各郡县城邑严格检查路引。往后再有刺杀嘛……呵呵。” 当晚，马超在府中休息。 然而今日突发事件太多——刺杀，徐庶、诸葛亮的敌意，庞统、孟建的投效，都让马超心绪难宁。 第305章 宠幸琪瑛，庞统献策 睡不着，马超干脆起床，欲往茶舍歇息。 守夜的侍女服侍马超穿衣，偏屋里，杨婉惊醒，迷糊地问马超是否醒了。 马超走入偏屋，爱怜地用手抚过妻子面庞。 杨婉怀孕已有七八月，孕肚明显，二人因此分房睡。 一旁小榻，长女英娘睡相贼差，四肢张开，嘴边还挂着哈喇子。 马超让侍女取来手帕，把女儿嘴角的口水擦干，然后帮她掖好锦被，方才出屋。 之后，马超又去喀丽丝和张琪瑛的房间探望。 喀丽丝上月也怀了孩子，庶长子马承安静地睡在母亲身边。 喀丽丝用玉葱指戳戳儿子的脸蛋，笑着对马超说：“夫君，你看承儿睡得，真香啊。” 马超微笑点头，让楼兰公主继续睡觉。 他转到张琪瑛屋内，刚进屋，差点吓了马超一跳。原来张琪瑛还没睡！ 清纯小道姑见马超进来，起身抱住马超。 处子幽香钻入鼻腔，小道姑清瘦的外表底下却是异常丰满，马超心思顿如猿猴般躁动。 但他还是忍住了，抚着张琪瑛乌黑的秀发问：“夫人怎么还没睡？” 小道姑咬住嘴唇说：“妾……妾身。” 欲言又止。 最后，张琪瑛憋出四个字：“夫君，要我。” 马超哪里还忍得住！ 他今天遭遇刺杀，四面汉剑久违地见了血。杀戮之后一直压抑着内心的暴躁，所以才会在金祎反对他的意见时掌掴金祎。 马超掌掴金祎，一面是为了立威，另一面也是发泄胸中嗔意。 马超纳张鲁之女为妾已有一年，但都没有动她。 今年张琪瑛已经年过二八，行房事应该不会有大问题。马超于是不再忍耐，扯下张琪瑛的束腰，抱起小妾往榻上去。 张琪瑛的骨骼清瘦，腰肢如细柳，但却是细枝结硕果！ 马超食指大动，享用美味。 平日修道的张琪瑛哪里经过这等阵仗，不过一刻钟就败下阵来，只能任由夫君摆布。 马超怕把小道姑弄坏了，没有刻意忍耐。 事后，他爱怜地轻吻少女，温柔地说：“夫君今夜约了先生在茶舍，夫人歇息便是。” 张琪瑛乖巧地松开缠住胳膊的手，放马超离去。 马超运动一番后，神清气爽。回到院子，马超望了眼夜空。 今夜星光黯淡也不见月亮，但神奇的是，夜空却很明亮，仿佛夜幕背后有明灯照亮。 这时，刀敕典校事杨谟拜见马超。 “我主。” 马超对杨谟说：“去问问凤雏睡没有，把他请来。” “诺。” 杨谟去叫庞统，马超则在四名刀敕的陪同下来到茶舍。 不久，杨谟将庞统招来。 庞统精神饱满，并无刚睡醒的惺忪，想来他今晚一直熬夜，估计料到马超会召见他。 马超邀庞统坐下，亲自为庞统泡茶。 庞统受宠若惊，忙说：“我主，不可！臣怎能让君主为臣倒茶？” 马超笑着安抚他：“无妨，吾好饮茶，更好泡茶！这泡茶于吾是人生一大快事，你静静坐着观看！” 庞统嘿然，静静等候马超沏茶。 马超一边沏茶，一边跟庞统分享心得。 他说，自己生于边塞，年轻时随父亲马腾厮杀疆场，因而性情急躁。 泡茶正好能消解马超脑子里的嗔念，故而马超喜爱泡茶饮茶。 “好了，来尝尝吾的手艺吧。” 马超将为庞统倒上一碗热茶。 庞统也是好茶之人，但很少喝炒茶，因为这玩意儿在荆州一两难求，价格甚至高过黄金！ 庞统茗茶，随后赞叹道：“好茶！清雅高洁，回味醇香，正合君子之道。” 马超问庞统，炒茶在荆州士人中评价如何。 庞统如实回答：“价比黄金！” 荆州牧刘表设庠序，用名儒宋忠为五经博士，荆州因而文化昌盛，士子极多。 炒茶在荆州的受欢迎程度之高，远胜其他州郡。 马氏商队每年光靠卖茶就能进项数千万钱，其中荆州士族是大买家！ 马超笑道：“如此，也不枉我发明炒茶之法。” 庞统明白马超意思，恭维道：“我主以炒茶、西域奇珍、关中美玉、蜀中锦绣，聚敛荆、益二州之财富充实关内，堪比古之管仲啊！” 提起管仲，马超立马想起一个人！ 诸葛亮！ 他谦虚地说：“我哪能与管子相比，倒是有一人，常以管仲、乐毅自比啊！可惜此人来了雒阳，却不能为吾所用。” 庞统回应：“我主欲得卧龙，实在难矣。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我主姓刘。” 马超不甘心道：“吾扶大汉于将倾，在司雍凉并四州施行仁政，外服匈奴鄯善，内复东西二都，难道就不能入诸葛孔明之法眼吗！？血脉果真如此重要？” 庞统安抚他：“我主，孔明乃当世奇人，既然是奇人，自然有他奇特的地方。在他眼里，天罡伦常，法统社稷是最重要的！” 马超呵呵：“汉室若无我马超，亡之久矣。” 庞统微笑承认，问马超是何想法，果真要取汉室而代之？ 马超回答现在说这些还太早，天下尚未统一，现在取代汉室纯属找死。 “我主英明！”庞统赞赏马超的明智。 但马超还有担忧，他说：“近日来，陛下对吾愈加防备，吾君臣二人有离心离德之势也！” 说到此，马超不禁感慨以前那个对自己极其信任的天子到哪去了？ 庞统提醒他，天子和马超是儿女亲家，天下也没有平定，只要马超不主动搞事，天子绝对不会动马超。 马超点头，庞统说得没错。 但是…… “权柄不假于外人，太尉、尚书不是吾的对手，他们现在也没有上得了台面的后进。但若卧龙、徐元直等辈投靠太尉党，吾将有大敌！” 马超说出自己真正的忧虑。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诸葛亮、徐庶、石韬等从外州来，且依旧忠于汉室的人杰。 马超献策设立太学，为的是吸纳其他诸侯手下的人才。 但现在看，这项政策明显是把双刃剑！ 马超可以招纳到孟建、庞统这样的人才，朝廷也同样能接受诸葛亮、徐庶等人。 庞统得知马超担忧，在脑子里快速思考办法。 约莫半刻钟，庞统突然灵机一动！ “我主，统有一计，可让卧龙不得伸展！” 马超惊喜地看着庞统：“快说！” 第306章 庞统:让卧龙不得腾飞! 茶舍里，马超与庞统密谋，如何才能打压诸葛亮，让诸葛亮不为朝廷所用。 庞统献策，让马超找王朗商议。 “王景兴？”马超疑惑。 他略加思索，想通了庞统的策略。 庞统也在旁解释道，诸葛亮、石韬等人想要进入太学，走坦途正道。那马超完全可以堵住这条正道，让诸葛亮他们见识一下官场的阴暗面！ “你的意思是，让他们进不了太学？”马超猜出方法。 庞统点头，坏笑着说：“设太学本就是我主您的提倡，我听说您举荐王景兴出任【博士祭酒】，司掌太学，此中可行之法何其多也？” 马超被庞统的阴险伎俩逗笑。 谁能想到，凤雏会帮马超想出这么阴暗的法子，来对付卧龙！ 只是马超还有疑虑，他告诉庞统：“吾曾在朝堂上斥责过王景兴，又以太学之事谋算他御史中丞的职位，王景兴恐怕会厌恶我。” 庞统笑说知道，但这并不影响马超拉拢王朗。 况且，庞统昨天白天和诸葛亮、石韬共游太学时，旁听到王朗已经决定辞去御史中丞之位，全心全意管理太学。 马超感到惊喜：“王景兴果真决定了？” 庞统答，千真万确，王朗当着诸葛亮、石韬、庞统三人的面说的。 马超心思如电，忽然问：“士元，你说王景兴是不是在惧怕吾？” 庞统给予他肯定的答复！ 庞统说昨日每当提及马超时，王朗的举止颜色都很晦涩，有担忧之象。 “我主，你可曾听说过王景兴、华子鱼、管幼安三人的事迹？” “嗯？” 马超不明白庞统为何突然提这茬。 庞统遂将王朗、华歆、管宁三人的小故事告知马超。 王朗、华歆、管宁三人是旧识。 管宁和华歆年轻时一起读书，诞生了“割席断交”的典故。 世人于是认为管宁的品德资质优于华歆。 而王朗和华歆之间也有一则故事，那就是记载于中学课本里的古文《华歆、王朗俱乘船避难》！ 故事里讲，王朗和华歆被贼人追赶，二人乘船避难。 途中，他们碰到一个同样被追赶的路人，王朗想救路人，而华歆害怕船速变慢不同意。王朗于是说船里的空间还很多，多一个人不影响，路人于是上船。 然而路人上船后，船速果然变慢，贼人追赶上来，王朗就想把路人抛弃。 结果，之前反对路人上船的华歆阻止王朗，说既然答应要救别人就要信守承诺。 世人于是认为，华歆的品格优劣在王朗之上。 王朗、华歆、管宁三位汉末名士的品格，因此有了排名。 在品德上，管宁＞华歆＞王朗！ 事实也是如此。 管宁年轻时便有盛名，但他却从未出仕，只励志教授学生，传圣人之道。汉末天下大乱，管宁避祸辽东，受到公孙氏的礼遇，其在辽东有学生上千人！ 后来魏文帝曹丕下诏征辟管宁，管宁都不曾回应，可见其对自己道路的坚持和品德的高尚。 而华歆，其在裴松之引注《曹瞒传》里有擒杀伏皇后的污点。但《三国志》本传里，陈寿并没有提到过这件事。 光看《三国志》记载，华歆的德行同样很高，是出了名的清廉之臣。而且向魏文帝推举管宁的人，正是被割席断交的华歆！ 不论华歆有没有帮曹操擒杀伏后，但其做官以清廉着称，还能不妒恨拿自己当垫脚石的管宁，这就已经足够珍贵。 至于王朗。 呵呵，王朗当然也不差，为官清廉，但王朗的清廉有可疑之处。 根据《晋书》记载，王朗的孙子王恺以生活奢侈闻名，若王氏一门果真清廉，王恺又哪来的巨资？ 史载，王恺与石崇斗富，王恺饭后用糖水洗锅，石崇用蜡烛当柴烧；王恺做了四十里的紫丝布步障，石崇便做五十里的锦步障；王恺用赤石脂涂墙壁，石崇便用花椒。 斗富如此，王氏一门贪污腐败的程度可见一斑！ 若真是清廉之家，何来斗富之载？ 说了这么多，庞统想表达的是，王朗看似盛名在外，但实际盛名难副，没有那么坚定的立场。 马超权倾朝野，威震华夏，王朗不敢与马超争斗也在情理之中。 “我主，我闻王景兴之子年仅八岁，聪明伶俐尚无婚配……” 庞统笑眯眯地看向马超。 马超问：“士元是想让吾与王氏联姻？” 庞统点头：“正是。君若开口，臣料王景兴必然答应！” 马超咋舌，说自己的一双儿女都已与天家订亲，没有子嗣可以订婚。 庞统笑说有~ “你是说还在怀着的两个？”马超怪笑道。 他问庞统，万一两个生出来都是男孩怎么办？ 庞统神秘地说：“在下夜观天象，天府星有异象，璀璨而早显，必是有帝女早产而生。而那帝女，正是君女！” 马超歪嘴挑眉，真有那么神？ 他不相信，怀疑地说：“士元精通星象？” 庞统笑答：“虽不如卧龙，但也胜过他人多矣！” 马超见庞统如此自信，哈哈一笑。 “既然如此，那吾今日下朝后，便去王景兴府上拜会！顺便看看诸葛孔明在否。” 庞统拱手致意。 清晨，点卯。 建安宫太极殿前，马超站在百官首位，身姿挺拔如劲松，双眼炯炯有神，叫人见之便生敬畏之心。 昨夜，马超一夜未眠，甚至还与妾室同房，但他却依旧精神抖擞。 马超还不到30，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熬大夜根本不算什么。 反倒是朝堂诸公如杨彪、赵温、王朗等中年人，凌晨起床，眼睛都睁不开。 这时，中常侍穆顺在殿门口扯着公鸭嗓大吼： “上朝——！” 众人看向马超，马超登上白石台阶，率先走上太极殿。 至门口，脱履，入殿。 小黄门赶忙过来提鞋。 入殿后，马超迈着小碎步，径直走向正对着天子御座的坐席。 司隶校尉为三独坐，座席位于殿南，与天子相对，以示身份之尊贵。 然而马超的身份特殊，天子又特意将他的座位从殿南向前移了些，以求马超朝会时方便说话。 刚过点卯，天子刘协已然坐在御座上。 马超与天子对视，发现天子眼神复杂。 天子眼中有对马超昨日遇刺的担心，也有对马超功高震主的忌惮，还有君臣相互扶持的温情。 而马超，眼神清澈，双目炯炯。 马超向天子一礼，然后坐下。 百官紧随入殿，朝会再开！ 第307章 弹劾金祎，曹操借粮 今日朝会，围绕马超昨日遇刺的话题展开。 天子亲自慰问马超，尽管他昨日已派中常侍穆顺问过。百官也看向坐在殿内的马超，好奇地打量骠骑大将军是否受伤。 马超起身走到天子御座前：“托陛下洪福，臣丝毫未伤，还手刃数贼。” 天子放下心。虽说君臣二人关系日趋紧张，但朝廷现在还真离不开马超。 马超但凡出了差错，朝廷顷刻就会动乱！关外袁绍肯定也会调转枪头攻打朝廷。 百官们啧啧称奇，感叹马超勇武和幸运。 天子说：“爱卿无碍，朕可以安心啦。” 马超谢过天子，顺着话题说：“陛下，高廷尉正昨夜已查明刺客身份，乃是逆贼袁绍派来的门客杀手！” 天子怒道：“好个袁绍，他在战场不是爱卿对手，竟使出这等阴险卑鄙的伎俩！” 天子问百官，有没有什么好办法防止刺客再入关中。 太尉杨彪抓住时机，出列攻讦司隶各郡县长官。 杨彪说：“陛下，袁氏门客能够混入关中，一定是边境各郡县长官没有严格检查路引，统计境内人流出入。老臣以为朝廷当另选贤能，替换掉不能忠于职守的官员！” 此言一出，朝堂再次涌起暗流。朝野谁不知道，司州各郡县长官多为马超提拔的凉、并二州人才。 杨彪看似献策，实则是想趁机换掉马超在基层安插的人手！ 马超察觉到杨彪的意图，迅速反驳，并为自己人开脱。 他说：“陛下，今四海未定，战乱频仍，朝廷虽然恢复了不少州郡，但想要事无巨细地控制国土根本就不可能。各地长官做得已经很好了，不然关中不会这么快大治。臣认为太尉之言不可取，若因我一人遇刺而要换掉许多有才干的官员，马超宁愿归隐，为朝廷留下更多有才干的人！” 杨彪反对说，如果不处罚失职的人，纲纪就会败坏。 马超则道，处罚可以，但撤职未免太过。袁绍派遣刺客是谁都没有预料的事情，因此事对基层官员太苛刻，往后谁还敢为朝廷做事？ 在朝堂混了这么久，马超的嘴炮越来越熟练。 他现在基本掌握了朝堂政争的关节，那就是言之有理即可，剩下的就是看谁的政治影响力更大。 太极殿内，马超和杨彪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天子性格宽仁，终究没采纳杨彪的提议大肆替换司隶各郡县长官。这玩意儿听上去就很不靠谱，先不说大部分都是马超的人，就算要换，一时间又从哪里找人替补？ 建议没有被采纳，杨彪倒也不生气。 老太尉纯纯就是恶心一下马超，找找存在感！他心里清楚得很，这种事儿根本不可能成~ 马超过了杨彪这关，终于可以讲讲自己想办的事情。 他先请天子下诏，严令各州郡县长官严格执行路引政策，不得放来路不明的人入关。 然后，便是弹劾虎贲郎中金祎！ 马超故作气愤：“陛下，昨夜虎贲郎奉命护卫臣的府邸，却对臣出言不逊，态度傲慢，以下犯上，不知尊卑！臣请将金祎流放日南！” 流放日南！！ 天子惊讶不已，笑着安抚马超。 天子为金祎辩解，说马超和金祎之间肯定有什么误会。 “爱卿，虎贲郎他是奉了朕的旨意，带人护卫你，他怎么会怠慢你呢？” 马超情绪稍微缓和，请天子将金祎请来。 不久，金祎入殿。 马超与之问对，说：“金祎，你昨日可有说过，要睡在本骠骑的后花园里？” 金祎脸上的肿还未消，瘫着半张脸回答：“确有此事，但下官别无他意，只是想遵照陛下的命令，护卫骠骑您的安危。” “哼，陛下只让你护卫我，有允许你带兵进驻吾家后花园吗？” 马超不等金祎回答，转而委屈地对天子讲： “陛下性格宽仁，素来能体察臣子们的难处。臣家眷众多，兵士入府殊为不便，臣确信陛下不会给金祎下达任意进出臣府邸的旨意。” 马超这手道德绑架，让天子有些接不住招。 天子当然不会承认给金祎下达过这等不体谅大臣的命令，事实也是如此。但如果他不承认，那金祎傲慢犯上之罪就会坐实！ 天子陷入两难。 金祎是金旋之子，金旋的先祖又是前汉名臣金日磾。金日磾是匈奴人，金氏家族是外族，常年依附于刘姓皇族，其忠诚度经得起考验。 天子对金祎和金旋都极为看重，一直有意培养。 可惜，金旋被马超阴死了。 金祎估计也得流放…… 天子无法给马超回应，于是干脆不接招，再次为金祎求情，希望马超看在金氏对大汉劳苦功高的份上，绕过金祎这一回。 马超见天子服软，无意把关系闹僵。 况且他的目的已经达到，那就是杀鸡儆猴，让天子和百官清楚，他马超也是有底线的！ 马超借坡下驴道：“既然陛下有旨，臣岂敢不遵从？只是金祎对臣傲慢无礼乃是事实，还望陛下惩戒一二，以免将来有宵小犯我。” 天子说这是应该的。 随后，天子下诏，剥夺金祎【虎贲郎中】的职位，贬为羽林郎，依旧在宫中任职。 马超顺势推举一人，接替虎贲郎中之职。 他说：“陛下，臣举荐并州人令狐浚，接替金祎，任虎贲郎中！” 天子嘴角不自然地咧开。 虎贲郎中的地位不高，但却十分重要。 马超却在这个时候趁火打劫，要在这个敏感的职位安插自己人。 天子不想答应，但发现好像没有什么好的理由反对。 马超乃司隶校尉，有为朝廷察举人才的权力。且马超位高权重，他推举的人天子根本不好拒绝！ 天子一时没有回应，马超也不逼迫，只默默站在那里。 马超只想给天子一个教训，让刘协不要轻易得罪他。 天子的眼神扫过大殿，然后与太尉杨彪对上。 杨彪看到天子求助的眼神，赶忙站出来也推举一人，帮天子找拒绝马超的理由。 天子遂以无法决定选用马超还是杨彪推举的人才为由，将虎贲郎中之事搁置。 之后，朝政继续进行。 官员汇报起关东袁绍与曹操的战事。 据悉，曹操与袁绍战于青州漯水已有数月。期间双方互有胜负，但还没有决战。 袁绍的才能的确有限，手握十万兵马，却不能指挥好这么多军队，所以才会跟曹操拖延至今。 不过曹操现在面临一个问题——粮草！ 有消息称，曹操已经派董昭上雒，向朝廷借粮。 天子叫人把董昭请上殿。 马超看到董昭，心想曹操还真会打算盘，竟然派人来借粮…… 第308章 转移支付，谁来当冤大头 曹操派董昭来雒阳，向朝廷借粮。 此事自然遭到百官诽议，不管是马超还是杨彪，都谏言天子不要同意。 杨彪是站在关中士族的角度考虑此事。 身为当朝太尉，杨彪清楚朝廷现在拿不出多少粮食。朝廷若要支持曹操对抗袁绍，将来有什么紧急情况，吐血的还是他们关中士族。 马超则为讨伐荆州考虑。 他已经想好，等今年秋收结束，就亲领兵马攻取荆州！ 至于袁绍和曹操的胜负，曹操即便取胜，也不可能一举吃下河北。历史上，袁绍死后，曹操还是花了五年时间才全取幽冀二州。 所以，马超不用急于插手袁曹之争。 反正并州紧挨着冀州，有需要的话，马休、徐晃的军队旬日就能兵临邺城！ 昨夜与庞统商谈后，马超已经打定主意，先下荆州，再视情况取巴蜀或插手河北！ 荆州刘表政治玩得很溜，但打仗只能依靠蔡瑁这种庸人。 只要等到秋收结束，朝廷攒齐一波粮草，四路并进，定能轻易攻取荆州！ 荆州国富民殷，文教昌盛，又是天下枢纽。朝廷拿下荆州，可以打通南北商路，将生意做到江东、交州去。 荆州还有许多水军，对将来攻取巴蜀或江东都有裨益。 不过这都是为以后做铺垫，最关键还是荆州的钱粮人口，可以充实朝廷的实力。 多亏刘表，荆州虽是四战之地，但在这汉末乱世却没怎么遭遇过战乱，境内人口众多，百姓生活安乐。 朝廷或许不用征召荆州兵，但却急需荆州的钱粮。 江水和汉水的粟稻，云梦大泽的渔获，荆山的铜铁矿石，南郡的劲弩，都是一大笔资源！ 以上还只是对朝廷的好处。 对马超个人而言，收复荆州会让马超的威望更上一层楼！ 到时天子必定会晋升马超为大将军、或大司马，食邑说不定能扩大到万户。 而且，荆州的人才也是马超渴望的。 刘表手下有很多没有得到重用的人才，武将有黄忠、魏延、霍笃；文官更多，季汉早期班子基本都是荆州人。 如文聘、蒯良、蒯越等受重用的人，马超也想纳入麾下。 马超手底下也有一大批人需要升官进爵，夺取荆州后多出的官位，正好用来奖赏那些忠于自己的人！ 不过有个问题，朝廷之前将荆州刺史的职位授予了孙权。 马超要想安插自己人，还得给孙权找个空缺。 马超目前想的是授孙权徐州刺史，将来让“孙徐州”跟“曹兖州”王八瞪绿豆。 至于空出来的荆州刺史，马超有两个人选，一是汉中太守王凌，二是岳父杨阜，三是二弟马休！ 王凌的有王昶、王机兄弟辅佐，军政都能兼顾。马超信任王凌，也相信王凌对自己的忠诚，因此可以让王凌出任荆州。 本来马超是想让王凌镇益州的，但眼下计划有变。 至于杨阜和马休，二人能力不及王凌，胜在忠诚！ 如果王凌无法出任荆州，马超就会在杨阜和马休二人中挑选一位。 马超的想法很美好。 但当务之急，是朝廷应不应该支援曹操粮草。 对此，马超和杨阜震惊地一起向天子谏言，不要管曹操和袁绍的胜负。 天子对董昭露出劝退的笑容。 董昭见状，直接跪地叩首！ 董昭哭诉道：“陛下！兖州牧乃大汉忠良，督兖豫、青徐之兵为朝廷抵抗袁贼。中原疲乏，今年又有旱情、蝗灾，即使秋收，军中粮草也只能再支撑半年。” “若中原之兵因缺粮战败，袁贼便会席卷中原，朝廷难道要坐视忠臣被逆贼击败吗？！” 董昭说得有理有据，让天子动容。 天子觉得支援曹孟德应该没有问题，因为朝廷今年不曾动兵，雒阳府库还有三十万石余粮，完全可以借给曹操。 他不明白，为什么马超和杨彪都反对给曹操借粮？ “太尉、孟起，朕以为董公仁之言在理，曹孟德确为忠臣，朝廷不应该坐视不理。” 天子直言道。 杨彪先给出理由，他说，朝廷府库是有余粮，但也不多。而且雍州刺史钟繇上报，夏季以来，长安及三辅也有旱情，长安连续一个月没下雨，预计关西今年收成不丰。 天子听后也是无奈。 谁能想到，去年关中丰收，结果今年就遇上旱情，这老天爷翻脸比翻书还快。 其实，今年整个北方都有旱情。 不仅是关中，中原、河北、并州降雨都少。 问题是河北国富民殷，袁绍止战两年，囤积的粮食非常多。曹操则比较倒霉，去年中原就有旱情，所以即使没打仗，曹操的粮食储备比较一般。 朝廷去年赶上丰收，所以宛城、汉中两场大战打完都还有些余粮。 但如果今年关中有旱情的话，就很有必要留下这三十万石粮食，关键时刻能救命。 董昭闻言，继续哭诉。 董昭说，关中虽然有旱情，但如果曹操战败的话，袁绍马上就会挥师雒阳，鲸吞天下，到时就算朝廷有粮食，难道还能抵挡得住同时占据河北和中原的袁绍吗？ “嗯……” 天子沉默，杨彪无话可说。 马超的想法也开始动摇。 说实话，马超很看好曹操，但是万一呢？ 万一曹操没能如历史上那般烧毁袁绍的军粮，他还能战胜袁绍吗？ 何况这一世，官渡之战变成了漯水之战。 袁绍的粮食反正不屯在乌巢，许攸也还没有转投曹操，一切都是未知数！ 或许……应该拉曹老板一把？ 马超扪心自问。 就在太极殿的氛围陷入沉寂时，一个人突然站出来。 太仆荀攸出列，举着笏板说：“陛下，臣以为，朝廷不可使忠良蒙受冤屈，更不应该坐视义兵独自与反贼交战！” 天子看向荀攸的眼神发亮！ 天子高兴地说：“太仆之言在理！朕意已决，拨粮草三十万石往兖州，助曹孟德击破袁贼！” 董昭感动流涕，跪地高呼天子圣明。 杨彪见木已成舟，默默退回班列。 马超啧了一声，心想粮食送给曹操的话，征讨荆州的粮草又从哪里来？ 忽然，马超灵光闪过！ 曹操来找朝廷借粮，那我马超为什么不去找其他人借粮！ 该让谁来当冤大头呢？ 马超脑海闪过两个字——刘璋！ 马超想到点子，笑着提议：“呵呵，陛下，臣以为，益州天府之国，刘季玉汉室宗亲，朝廷应该让刘季玉进贡五十万石粮草，以示其忠心！” 第309章 法正领命，太极殿前的交流 马超现学现卖，叫天子、百官、以及来朝廷借粮的董昭都感到错愕！ 然而，马超灵光乍现的想法，很快就得到许多官员的赞同。 太傅董承出列，夸赞马超：“骠骑大将军聪敏睿智，能效法他人，献向益州征粮之策！” “陛下，臣以为，益州牧刘季玉性格暗弱，又恐惧骠骑大将军的武功，朝廷若下诏令他进贡粮草，实为可行！” 董承率先声援。 随后，杨阜、杜畿等人也都跟着支持。 再之后，荀攸、赵彦两位天子讲师也赞成。 直至最后，就连杨彪都觉得这个办法非常妙，朝廷不仅能支援曹操，还能不花一分钱粮从刘璋那里倒赚20万石粮！ 刘璋能力低微，性格暗弱，天下人皆知。 朝廷向他征集粮草，成功的概率在六成以上！ 但朝廷也需要付出一点代价，刘璋再暗弱无能，也不可能白白交出50万石粮。 朝廷需要给刘璋甜头才行。 马超建议，朝廷可以授其后将军，录尚书事，封广都侯，食邑千户。 用名利，换实利！ 这对朝廷绝对属于稳赚不亏！ 刘璋得到那些名头，或许可以增强他对益州的控制力。 但在马超眼里，刘璋能力平庸，就算把益州控制得再牢靠，将来要攻打也不是什么难事，单纯的水磨工夫罢了。 马超的建议再次得到朝臣们的一致认同。 天子觉得可行，问谁可以出使成都？ 马超当即举荐道：“陛下，臣举荐郎官法正，法孝直！” 法正出列，向天子一拜。 天子想了想说：“朕没记错的话，法孝直曾寓居益州吧？” 法正恭敬地回答是，并说自己在益州有许多故交，保证能完成任务！ 天子大喜！ 虽然大家都知道刘璋拗不过朝廷，但这事也有可能办砸。 可法正却敢当堂打包票，倒叫众人高看一眼！ 天子当即提拔法正的官职，授其【灌谒者】，秩四百石。 【灌谒者】是光禄勋的属官的属官，直属上司是【谒者仆射】。其职责是主掌宾赞受事,及上章报问，将大夫以下之丧。 法正跪地谢恩，领受出使益州的差事。 之后，天子再与董昭讲，支援曹操的30万石粮食，朝廷今天就会派人从雒阳粮仓取出。 董昭感激流涕，说自己终于可以安心回去面见曹操。 天子对董昭感到不喜，因为董昭曾是天子信任的大臣，建安元年东归时，董昭就陪同在天子身边。 但董昭如今却死心塌地地追随曹操，叫天子有些嫉妒。 “董昭，你的使命已经完成，退下吧！” 天子直呼其名，将董昭从欢喜中惊醒。 但董昭没什么好说的，自从他下定决心追随曹操，每天都对曹操更加推崇。董昭坚定地认为，曹操终究会是扫清天下的那一个！ 所以，董昭丝毫不后悔！ 他再次向天子叩首，然后头也不回地退出太极殿。 等董昭离开，天子没好气地哼了声，然后对中常侍穆顺挥挥手。 大宦官心领神会，传令退朝。 马超、杨彪等大臣也觉今日议了不少事，因此没有请求天子留下。 朝会结束，马超率先退出太极殿，太傅董承紧随其后。 小黄门给他们提鞋，董承一边穿，一边笑着说：“孟起，昨日你突遭刺客，吾还没来得及拜访。今日可有空，我提两壶好酒去你府上坐坐？顺便嘛，把马承那小子叫来让我看看。” 马超咧嘴笑道：“董公哪里是想去看吾，分明是念着我那承儿。” 董承被识破，五大三粗地笑笑。 马超的庶长子马承与董贵人之女长乐公主有婚约，董贵人是太傅董承的女儿，长乐公主便是董承的孙女。 董承对这桩婚事很上心，隔三差五就想到马府看一看孙女婿。 马超当然不会拒绝董承的好意，但他今日还有事，无法亲自陪董承。 马超说：“太傅，吾今日有要事，只能让家父陪您喝酒了。” 马超之父马腾官拜卫将军，但自从马腾入京后就没有上过朝。老爹打了一辈子仗，年纪虽只有五旬，却已经生出颐养天年的心思。 董承听马腾在家，拍拍马超肩膀说：“无妨，你是要做大事的人，我跟寿成两个老家伙自喝酒！但有什么要咱帮忙的，你不可矜持。” 马超会心一笑，感谢董承。 说来，董承也算是马超的贵人。虽然马超第一次到雒阳时，完全是把董承当工具人在用。但随着双方利益绑定，董承逐渐成为亲密的政治盟友，双方交情深厚。 马超和董承正聊着，太尉杨彪、尚书令赵温、御史中丞王朗三人结伴走出太极殿。 三人发现马超在看他们，只对视一眼，便绕过马超和董承。 董承轻哼道：“竖儒！” 杨、赵、王背对董承，不约而同地用余光向后瞥了眼，但都没有和董承计较。 马超跟董承附耳道：“太傅，失陪。” 董承点头，让马超自去。 随后，马超快步拦住杨彪三人，拱手，笑眯眯地说：“太尉、尚书、御史，有礼了。” 杨彪露出真假难辨的笑容，拱手回应：“孟起有何事啊？” 尚书令赵温面无表情，微微一礼。 马超的目光越过他们对准王朗：“御史，不知太学的事情，你考虑得如何？” 王朗皱眉，眼睛瞥向杨彪和赵温。 杨、赵也看向王朗。 三人私下商议过，杨彪和赵温都认为王朗接手太学也还可以，那样太学出来的学生都算是王朗的门生，而王朗又跟杨彪一派，太学生自然也就算作杨彪一派。 只是，杨彪和赵温也都舍不得御史中丞的位置。 他们清楚，一旦王朗转任博士祭酒，那么马超必然会安插人接替御史中丞。 这是政治规则，有得必有失，否则太学的位置轮不到王朗。 杨彪朝王朗点点头，暗示王朗可以。 于是，王朗回应马超：“王朗谢骠骑推举，朝廷恢复太学是功在千秋的事情，王朗师承杨文烈公，教诲士子是先师夙愿也是王朗之夙愿。勾管太学，朗义不容辞！” 马超微笑：“既然如此，待会儿吾会再登门拜访，与御史详谈。” 王朗瞳孔微缩。 这次，他没有看杨彪眼色。 “恭候尊驾。”王朗答应下来。 马超目光扫过他，又扫过杨彪和赵温，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310章 诸葛亮离去，王马联姻 当天下午，马超来到王朗府邸。 他先观察王朗府邸，发现王府规模不算小，从大门的规制可以推算出，这是一座标准的四进宅院。 说来蹊跷，王朗至雒阳不过一年时间，按理来说应该没钱买得起这座宅子。 马超有两种猜测，一是杨彪离开江东时孙权送了他财物，二是杨彪出资帮王朗或租或买了这套宅子。 马超感慨这就是名士的影响力呀！ 等不久，王府正门大开， 王朗带着儿子王肃亲自到门口迎接马超。 马超看到王朗把儿子都拉出来了，顿时明白王朗有意与自己交好，否则不会让儿子王肃出来“营业”。 王府门口，王朗走下台阶，向马超拱手：“骠骑，久等！” 马超没有急着入府，而是先夸赞王朗的儿子。 他装模作样地打量王朗之子王肃，几秒后才说：“吾闻王公家学渊源，王公之子七岁就能背诵诗、书、礼，对书中道理亦有见解。今日见之，果然有文象！” 王朗闻言捋须大笑：“哈哈，犬子愚笨，骠骑过誉了！” 王肃向马超行礼，眼神里既有谦虚，也有敬畏和崇拜。 随后，马超示意入府。 王朗伸手：“请！” 三人入府，在正堂落座。王朗让王肃为马超掺茶倒水，马超趁机仔细打量王肃。 王肃虽年幼，但外貌俊朗，而且正如马超所言，王肃举止间透着文气。 马超对王肃很满意，这样的人配得上自己的女儿。 待茶水掺好，马超收回目光。 他对王朗说：“王公，我听说荆州来了位卧龙，昨天落在你府，可有此事啊？” 王朗疑惑地回答是，问马超如何得知。 马超坦诚相告：“卧龙之友凤雏，如今栖于我家后院梧桐树之上！” “凤雏？” 王朗不清楚凤雏是谁，但也听得懂马超话里的幽默。 他笑着问马超：“敢问凤雏是何人啊？” 马超道：“庞统庞士元，公昨日应该见过。呵呵，凤雏相貌粗鄙，但才智可与卧龙媲美！” 王朗惊讶，原来昨日那黑丑之人，竟然与诸葛亮齐名！ 他在心里暗道自己有眼无珠，但没有声张。 “呵呵，骠骑爱才之心，王朗晓得。只是可惜，孔明昨日就已离开我府邸。” 王朗话语里充满遗憾。 马超轻叹，更觉自己与诸葛亮无缘。 但他还是追问，诸葛亮有没有透露过踪迹。 王朗回答：“我不知孔明去向，但他说过会报名参加太学生考试。” 马超半喜半忧，高兴诸葛亮没有去投其他诸侯，但又忧虑诸葛亮效命汉室的心意很坚定。 他说：“既然孔明已经离去，那吾就等到太学考试那天再见他吧。” 王朗顺着话题，说自己这段时间都在研究试题。 马超做出惊喜的模样，想看看王朗都出了什么题。 王朗纷纷儿子王肃：“肃郎，去把阿翁那卷题集取来。” “诺。” 王肃取来竹简，马超粗略浏览，感觉王朗弄得还真是像模像样！ 这卷竹简考的是礼经，也就是《仪礼》。 考题有默写，也有解读经文，还有比较高难度的阅读题叫考生辨别文中人物是否有非礼之举。 但相比马超后世看过的宋明清时期的科举考题，无疑简单许多，形势也很简洁。 考虑到两汉时期文化普及率不高，能弄出这样的考题已经足够用了。 马超满意地称赞：“王公，国家有此卷，可以取士矣！” 王朗也是颇为自得。 未来的博士祭酒捋着胡须回敬道：“若无骠骑向朝廷献此科举之策，我也编纂不出这考题~” 二人又就太学考试的事情聊了许久，马超特别提醒要防范有人作弊，也提醒王朗如果找人商量考题的话要注意保密。 王朗深以为然，感谢马超提醒。 商谈到这，王朗明显已经以博士祭酒自居，不再是御史中丞。 马超于是提了嘴：“王公，太学建成在即，吾以为，王公明日就应该出任博士祭酒！” 王朗郑重点头：“既然如此，我明日便向陛下请奏。” “好，吾也会向陛下谏言。” “多谢！” “应该的，何必道谢~” 马超和王朗约定，明日朝会就让王朗转任博士祭酒。 在马超的提议里，博士祭酒的俸禄是两千石，与司隶校尉同酬，比御史中丞高出一千石。博士祭酒勾管太学，下设五经博士，可以说是天下士人之师，地位怕是比司隶校尉还高。 王朗出任博士祭酒，官职和地位都会上升，也不怪王朗会接受。 但马超不会让王朗这么简简单单上任。 太学，马超也要安插人手！ 马超向王朗举荐了两个人，希望王朗能用这两人担任五经博士。 “敦煌人周生烈，凉州名儒，本姓唐，字文逸。注《左氏传》、《论语》，博古通今，可为春秋博士。” “吾之从事温恢，出身并州温氏，家学渊源，精通《尚书》，可为尚书博士。” 马超直接塞给王朗两个人，态度十分强势。 但王朗没有拒绝：“骠骑慧眼识珠，我也听说过此二者的名号。我闻骠骑镇凉州时，以周生文逸为文学从事，开办庠序，教化羌胡，盛名远播，羌胡子尊其为‘周生老子’。” 马超笑说正是此人！ 王朗表示没问题，他这就亲自写信，召周生烈和温恢到太学任职。 马超很满意，看出王朗倒向自己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 他不再犹豫，忽然提起家事！ 马超跟王朗分享，他今日凌晨与凤雏庞统的谈话。 庞统观星，算出马超之妻杨氏将会诞下贵女，而且是早产。 马超很担心妻子的安危，神色悲喜参半。 王朗听罢，一边好言安慰，一边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儿子王肃…… 王朗多精的人，哪里能不明白马超的意思。 他对王肃说：“肃郎，去，替老夫将那几位山东名医请来！” 王肃出门，王朗扭头对马超说：“骠骑切莫担忧，雒阳城内有几位青徐来的名医，我在老家就知道他们的名头。现在青州战乱，他们避祸至此，我请他们帮你内人看看。” 马超收起忧虑，笑着说：“那就多谢王公了。” “对了，王公。我看肃郎不错，可有婚约？” “额……呵呵，并无。” “那就好，不知公可愿……？” “呵呵，甚好~” …… 翌日，王朗正式辞去御史中丞，转任博士祭酒。 马超旋即推举崔钧接任，杨彪一党反应激烈！ 第311章 马超:忠君胜过孝父 建安宫，太极殿。 马超携百官上朝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向天子禀明——太学即将建成，朝廷需要及时确认博士祭酒的人选。 天子问何人可以担负重任。 马超与杨彪共同推举王朗出任博士祭酒。 二人推举王朗的理由出奇的一致：王朗师承名儒杨赐，学识渊博，举止得体，在山东、关中、江东都有盛名。 天子见马超和杨彪达成共识，明白王朗勾管太学是两党私下妥协的结果，不容更改！ 于是，天子只能答应，授予王朗【博士祭酒】一职，秩两千石，司掌太学，为国家选贤养士。 大殿内，王朗举着笏板出列，声情并茂地向天子陈述道： “陛下，臣朗以为国家大事，莫过举贤。太学新复，学务繁重，臣若身兼二职，自觉无法尽美，故请辞御史之位，专念太学之务，竭尽肝胆为国培养士才！” 天子没有拒绝，准允王朗辞去御史中丞之职。 然后，天子下意识地看向马超。 王朗与杨彪、赵温是一党，而今王朗入主太学，那么为了维护政治场的平衡，王朗辞去的御史中丞之职自然轮到马超的人上位。 否则马超怎会与杨彪达成共识呢？ 马超感受到天子目光，果断向天子推举崔钧！ 天子问：“孟起，崔钧是何人啊？” 马超遂将崔钧的履历道出。 他说：“启禀陛下，崔钧字州平，博陵人，乃故太尉崔烈崔威考之子。历任虎贲中郎将、西河太守。曾参与诸侯讨董，兵败后寓居荆州，钧父烈为李傕所害。” 天子眉宇间露出一点惊讶。 天子感慨道：“没想到竟又有忠烈愿意从荆州返回，朕心甚慰。既然如此，那就让崔州平接任王景兴吧！” 话毕，天子的目光扫过大殿，象征性地看看有没有人反对。 天子和马超都以为，崔钧出任御史中丞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谁料，太极殿内突生变故！ 太尉杨彪突然站出来，大声反对崔钧继任御史中丞！ 杨彪上前，胡须如龙须般抖动。 他说：“陛下，崔州平乃奸佞之后，朝廷万不可以御史重任托付于佞臣子！” 天子惊呼：“佞臣子？！” 杨彪点头解释：“正是！陛下，崔烈当年以五百万钱贿赂买得司徒之位，老臣所以说崔州平是佞臣之子。” 杨彪在这边说，马超在旁皱眉怒视。 杨文先，竟敢过河拆桥！ 马超心底酝酿起怒火，同时快速思考杨彪为何要这样做。 之前二人已经暗中达成默契，让王朗出任博士祭酒，换崔钧出任御史中丞。 如果王朗没有暗中倒向马超的话，这笔买卖对杨彪一派来说稳赚不赔！ 太学新复，博士祭酒这个职位目前来说没什么威势，短期来看王朗辞去御史之位是削弱了杨党的声势。 但长远来看，太学为国家培养人才，太学生都是王朗的学生。等以后越来越多的太学生出任朝廷要职，王朗的声望肯定会水涨船高，杨党更会因此获益。 这是杨彪愿意与马超交换的根本原因。 太尉其实挺高瞻远瞩。 但是，如此划算的一笔买卖，杨彪竟然反悔！ 马超思来想去，脑子里只有一个猜想——有人泄密！！ 杨彪肯定是察觉到王朗暗中倒向马超，所以今天才会反悔，公开反对马超推举崔钧继任御史。 只是马超还有一点不明，那就是刚才王朗出任博士祭酒时杨彪为什么不反对？ 马超估摸着应该是杨彪刚才在犹豫。 或许，杨彪觉得即便王朗倒向马超，让王朗管理太学也可以接受。 亦或者，杨彪认为凭自己和王朗的关系，他还能将王朗拉回自己的阵营。 但不管杨彪是什么想法，马超对御史中丞的人选势在必得！ 官场之上，争得就是势头。 自己人越多，在朝堂说话就越算数。 马超先不去想究竟是谁向杨彪告密王朗已经倒戈，也不管杨彪对王朗是什么态度，他现在要全力把崔钧推上御史中丞之位！ 马超昂首挺胸，在天子跟前替崔钧辩解。 他说：“陛下，太尉之言有失偏颇！” 天子问有何偏颇。 马超答：“上古时洪水泛滥，尧命崇伯鲧治水，九年不成，舜以鲧治水不利，赐死于羽山。夏后氏禹，鲧子也。舜贤明，不以禹为罪臣之子而不用，禹治水，洪水遂退，中州不复灾。” 天子若有所悟：“孟起是劝朕效法虞舜？” 马超恭维：“陛下圣明！” 然后，他继续为崔钧辩解。 “陛下，崔州平之父贿官，然崔州平以之不耻，称其父有‘铜臭’。烈唾州平不孝，以拐杖击之，州平走。臣以为，崔烈虽买官，然州平何罪？崔州平鄙其父有铜臭，可见品性高洁！” 马超讲完，再次向天子推举崔钧。 天子听得津津有味，又问杨彪，马超说得是否真实。 杨彪没有否认，崔钧和父亲崔烈的关系的确不睦。 但杨彪也没有放弃，他辩驳道：“陛下，我大汉以孝治天下，崔州平言语恶其父，是为不孝，朝廷岂能用不孝之人为官？” 杨彪直接一顶“不孝”的大帽子给崔钧扣上。 马超暗道杨文先端的厉害，赶紧再为崔钧辩解。 他说：“陛下，自古忠孝难两全！崔州平为忠弃孝，诚可贵也！” 此言一出，太极殿内顿时哗然！ 以孝治国，这可是从太祖高皇帝刘邦起就定下的国策。 马超如今身居司隶校尉、骠骑大将军，公然声称“忠君”胜过“孝父”，影响不可谓不深远！ 天子暗自吸气，暂时没有说话。 马超“忠”高于“孝”的论点，其实很对天子口味。 汉室沦丧，不就是因为董卓、李傕、袁绍之流比比皆是吗？ 而且，马超本人就是权臣！ 马超敢在朝堂上说出这番论点，足可见其忠诚！ 天子遂不发一言，静待马超与群臣争论，等到关键时刻再做定论。 果然，尚书令赵温猛烈地抨击道：“骠骑之言和其缪也！！” 马超拱手：“愿闻尚书高见！” 赵温厌恶地还礼，然后继续说：“先圣乃仰观天文，俯察地理，图画乾坤，以定人道，民始开悟，知有父子之亲，君臣之义，夫妇之别，长幼之序。于是百官立，王道乃生。” “故是，先有孝而后知忠，万物践行孝道，自然就会明悟忠义。” “崔州平不孝，何谈忠义？” “骠骑，国家柱石之臣也，还望你不要为奸邪所蒙蔽。” 说罢，赵温拱手退回班列，百官无不以为彩！ 马超也不气馁，赵温刚才说的，其实是先汉名儒陆贾的言论。刘邦采用陆贾的言论，然后定下以孝治国的基本国策。 赵温的话就是两汉官方主流的价值观。 虽是主流，但要想找出破绽也不难，诡辩即可！ 马超露出坏笑，他今天就要给满堂官员来一点小小的“名家”震撼！ 马超说：“尚书所言不错，但吾亦有主张。” “所谓父慈方能子孝。反之亦然，子不孝，父之过也~” 殿内再次哗然！ 太尉杨彪须发扬起，怒斥马超：“马孟起，荒谬！” 第312章 天子错觉，朝局倾斜 “杨太尉，孟起！” 眼见杨彪和马超要起冲突，天子适时叫停二人。 杨彪斥完一句，躬身面向天子。 马超不与杨彪纠缠，同样转向天子。 太极殿随即安静下来，百官低头顺目，等天子发话。天子望向御座下方，对百官噤声静候的场景非常满意。 天子因而产生错觉——朕对朝局的掌控力很强！ 殊不知，太极殿内大部分官员要么依附马超，要么跟随杨彪。真正忠于天子的，唯太仆荀攸、议郎赵彦等数人而已。 但这不妨碍天子享受权柄在手的幻觉。 天子自信地说：“杨太尉和孟起是朕的左膀右臂，是朝廷的股肱之臣，是国家的两座柱石。你们的主张各有道理，且容朕思量一番在做决断。这御史中丞的人选嘛，明日再议也不迟！” 杨彪当即躬身行礼，口诵“陛下圣明”。 马超紧跟着低头，主动认错：“臣一时失语，致使朝堂骚动，望陛下恕罪。” 天子笑说马超没有嘴，让大臣们议一议太学的事情。 御史中丞人选之事因此翻篇。 马超虽然没能将崔钧推上位置，但也没有损失。 他已经拉拢到王朗，王朗勾管太学同样是在壮大马超的威势。 老太尉杨彪心情复杂。 杨彪对天子刚才抖擞天威的举止很欣慰，他在朝中与马超抗衡，其实还是为了给天子成长争取时间。 马超的确功高盖主，威势滔天。 但大汉正朔所在乃是皇帝！ 只是天子自己的势力还很弱小，无法在马超和杨彪针锋相对的朝局里掀起风浪。 杨彪忠于汉室没错，但也代表士人利益，与皇权是两码事。 马超更不用说，大奸似忠，功盖京师。 所以，天子想真正掌控朝廷还有很长远的路要走。 天子今日自信打断杨彪和马超的争执，只能说是开了个好头，今日过后，朝中官员们应该会陆续注意到天子的优点。 杨彪对此很高兴。 但除了高兴，杨彪内心更多的却是忧虑！ 昨夜，杨彪安插在王朗府上的线人，第一时间将马超和王朗暗中约定联姻的事情，传递给了杨彪！ 正如马超所预料，王朗在雒阳的府邸，其实是弘农杨氏提供的。 王朗是杨赐的学生，杨赐又是杨彪的亲生父亲。杨彪给王朗准备宅子挺正常的……同样，安插线人也很正常。 杨彪得知王朗与马超暗中联姻后，深感棘手。 他昨晚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决定不干预王朗勾管太学。 杨彪和王朗交情很深，因此对王朗抱有幻想，认为将来还可以把王朗拉回自己的阵营。 但御史中丞的职位，自然不能再让马超安插人手！ 所以，今天朝会，杨彪目送王朗转任博士祭酒，一直等到马超推举崔钧接任御史中丞，他才站出来反对。 天子虽然搁置了争议，但杨彪深知朝局正在迅速滑向马超！ 如果杨彪没能把王朗拉回正道，那意味着马超将实际掌控太学！掌控国家挑选人才的命脉！ 杨彪不用想就知道，马超会暗中操控太学生的选拔。 而杨彪不仅失了太学，连御史中丞的位子都变得不稳当。 朝局对杨彪一党而言，已经从之前杨党掌控太尉、尚书令、御史中丞三大重要职位，转变成有可能失去御史中丞，并且重中之重的太学还被马超掌控的局面！ 太学先不管，杨彪自觉跟王朗交情深，有拉回来的可能。 御史中丞的人选是最紧急的，杨彪必须保住，否则杨党就从“三贵”变成“两贵”，声势将会大衰。 马超如果拿下御史中丞的人选，就不再是以前独自抗衡杨彪和赵温的情况，而会多出一位与杨彪、赵温地位相近的帮手。 这里不是说马超在朝堂上没有帮手，而是没有能够在他与杨彪、赵温直接争执时，地位高贵到足够插话的帮手。 杨彪是太尉，赵温是尚书令，马超阵营里只有马超自己这个司隶校尉地位与杨、赵等同。 其余杨阜、杜畿、常林、司马芝、高柔等，虽然都是朝臣，但地位不足与杨、赵两位大佬直接对话。 马超而今在朝堂内要做的就是压倒杨彪，把朝堂整成他马超的一言堂！ 事到如今，马超正在渐渐露出锋芒。 在袁绍选择进攻曹操以后，朝廷已经渡过了最危险的时候。 马超现在更关心的就不是大局了，而是个人的前途和安危！ 在天子面前，马超当然还得继续装忠臣，但朝局上该争该抢的，马超都会果断出手，甚至比以往更主动地去谋划！ 太极殿内。 马超和杨彪各自在内心盘算，沉默不发一言。 两位大佬不说话，新任博士祭酒王朗就成了朝堂的主角。 因为天子刚才让百官议一议太学的事，身为太学长官的王朗得到了展示能力的机会。 王朗当堂跟天子确定了五位五经博士的人选，其中包括马超塞给王朗的周生烈和温恢。周生烈为春秋博士，温恢为尚书博士。 另外还有两位是杨彪塞过来的人，分别任礼经博士和孝经博士。 剩下一个则是王朗自己想提拔的——泰山羊氏的羊秘，任易经博士。 天子对王朗提议的人选都准允。 然后王朗又将马超提倡的科举取士，及王朗对考试的准备等，都一一在太极殿内跟天子当面讲解。 天子称赞王朗和马超，说有他们二人在，太学肯定能办好！ 之后，天子又过问了今年秋收的情况。 官员汇报，雍州刺史钟繇上表说，今年长安及三辅地区已经确定会歉收，且目测收成不到正常年份的七成。 雒阳周边还好，司隶校尉马超表示雒阳、河内、弘农三郡收成正常。 至于并州和凉州边塞之地，除了汉阳、河东两郡，没人指望凉并二州的粮食收成能够帮助到京师，当地能养活本州百姓、官员和军队就已经足够了 倒是汉中，太守王凌发来奏表，言说汉中土地肥沃，风雨顺和，粟麦长势良好，应该可以丰收！ 天子听后点点头，表示自己今天乏了，有事明日再议。 退朝前，天子命人通知马超，待会儿杨安殿密谈。 马超眉头一挑，心中泛起嘀咕…… 到底去不去呢？ 去了会不会有危险呢？ 负责传话的中常侍穆顺看出他忧虑，于是在旁小声说：“大将军，陛下在内殿设了家宴，皇后、贵人都要出席。” 马超顿时安心不少，笑说：“知道了，请转告陛下，臣马上来。” 第313章 马超扣头流血 杨安殿，天子摆设家宴招待马超。 伏后、董贵人、皇子和公主们都有出席。 中常侍穆顺指引马超入殿，马超先向天子、伏后和董贵人行礼，然后目光扫向与女儿英娘有婚约的太子——刘冯。 （注：据推测刘冯应为刘协养子，公元200年受封南阳王，同年去世。因伏后所生之子没有留下名字，故用刘冯之名。） 刘冯生于建安二年，正是天子东归雒阳后的第二年，生母乃是伏后，嫡长子，故立为太子。 马超见过刘冯几次，每次见面刘冯都会长高一小截。 六七岁的孩童，正是长个儿的时候。 刘冯虽年幼，但五官完美地凸显出天子和伏后的特点，容貌俊秀，模样乖巧可爱。然而当马超的目光与太子刘冯对视时，刘冯不自觉地低下头，错开目光不敢直视马超。 太子心性有些懦弱。 马超忽然想起自家长女英娘……英娘可是人如其名，欢脱得很，平日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找马超、马腾爷俩骑大马。祖父马腾甚至挑了一匹马驹，作为英娘的玩伴。 马驹号“湟水螭”，英娘喜欢得不得了。 他在心底暗笑，太子将来碰上英娘还不得被欺负惨啊！ 但同时，马超也在心底记住，回府后一定要叮嘱妻子杨婉对英娘管教得严一点，免得将来马超醉打金枝。 收回目光，迈步入坐席。 天子问马超，那日刺杀究竟有没有受伤。 马超起身张开双手，请天子亲自检查。 天子先是微笑，然后忽然想起建安元年时，马超在杨安殿搏击韩暹的场面。那日天子受惊，而今已是记不太清，但天子心底留有阴影，故而不敢靠近。 “呵呵~穆顺，你帮朕看看孟起！” 天子强颜欢笑，让中常侍穆顺去检查。 穆顺装模作样地摸了摸，因为他那天早就摸过了。 马超任由穆顺揉弄身体，检查完，穆顺禀报说马超确无伤势。 天子假装松口气，请马超入座，开席！ 宫人们端着食物和美酒进来，还有当年袁绍进献的燕赵舞姬歌女献唱舞蹈。 马超看着这一幕，深感自己这些年的功劳没有白费！ 当年天子摆设家宴时，菜不过野莴苣，肉不过黄河鲤鱼，饭不过清水稀粥。而今再看，鸡鸭鱼肉菜米齐全，连舞姬和歌女都有了。 马超主动提及回忆，天子一家也是感慨万千。 天子举杯邀马超共饮：“孟起，这杯，朕与你同饮！” 马超惶恐道：“臣岂敢！” 天子见他模样，顿觉好笑，说威震天下的骠骑大将军有什么不敢跟天子共饮一杯酒的。 天子只是玩笑，马超却是真不敢喝。 谁知道这酒里有没有下毒啊！？ 马超强装镇定，维持面上笑容，然后眼神瞥向中常侍穆顺，目光点点酒杯。 幸亏穆顺一直在关注马超，大宦官第一时间注意到马超的异常。 穆顺郑重点头。 无毒！ 马超松了口气，痛饮喝干。 天子恰巧刚喝完，目光来看马超举止。 只见马超倒举酒杯，杯中酒水一滴不剩…… 天子喜赞：“孟起好酒量！来人，给骠骑大将军再满上！” 之后，天子一家轮番与马超共饮，马超也主动敬了一圈。 席间气氛欢畅，马超还调侃自家长女，说英娘生性跳脱，怕将来恶了太子。 天子喝得微醺，摆手说不怕，朕跟孟起做定这亲家了！ 倒是伏后心疼儿子。 她晓得太子生性怯弱，马超生的又是将门虎女，太子将来还不被女方欺负？ 伏后于是向天子和马超提议，派一些女宫人到马超府上教授英娘礼仪。 天子说这个提议好！ 马超眯眼扫过天子和伏后，天家夫妻二人神情一览无余。 马超确定他们只是随口一说，遂大笑着答应下来。 “哈哈哈，吾正愁没人治得了那妮子，就劳皇后多费心啦！” “将军哪里话，都是儿女亲家~” 宴会气氛渐进高潮。 伏后和董贵人不胜酒力先行告退，留天子和马超君臣对坐。 天子望着妻子退入后殿，醉意阑珊地说：“孟起啊，吾能有今日，都多亏你啊——！” 马超装作不胜酒力，一只脚跪在地上，一只脚瘫坐，手扶案几醉醺醺地说： “陛下……臣，臣不过些许薄劳，都是陛下信任臣！” 天子醉笑，问马超可敢发誓，永世不背弃大汉？ 马超顿时酒意全无！！！ “陛下！” 马超装作惊吓，慌忙跪在地上叩头：“臣岂敢有僭越之心？！” 天子伏在案几上等了几秒。 等马超叩完三个响头，天子方才叫穆顺扶起马超。 马超却是不起，说天子要是不相信他，他今晚就可递上辞呈！ 天子根本就没醉。 他听到马超说要归隐，心底暗生不悦。 天子心道：你马孟起每次都已隐退相逼，若非朝廷真的无人可用，朕定要准你一次，试试你的底色！ 但眼下天子确实被马超逼到了。 天子在脑海苦思，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真正制约到马超。 他凝思良久，杨安殿内的氛围顿时陷入沉寂。 砰砰砰—— 马超见天子沉默不语，又开始磕头，而且磕得更使劲了！ “陛下——” 砰！ “臣岂敢，” 砰！ 一个个响头扣在杨安殿的石砖上，扣在天子的心窝里。 马超直磕得头破血流！ 中常侍穆顺看不下去，赶忙提醒天子：“陛下，骠骑大将军他脑袋都要磕坏啦！” 天子猛然回神，看着马超满面鲜血，差点吓住。 但他还是强忍害怕，忙令穆顺把马超扶起来。 神奇的是，刚才穆顺还把马超拉不起来，结果这会儿穆顺稍一用力，马超就停了！ 马超痛哭流涕：“陛下——！臣冤枉啊！” 天子念在往日种种，终究心软。 他克服心中恐惧，主动走向马超，将马超从地上扶起来。 天子取出贴身的绢帛，帮马超擦干额头血迹，和脸上的涕泪。 “孟起。” “陛下！” 马超委屈地痛呼，天子不禁抱住马超，轻轻拍打其背以示安抚。 至此，君臣二人的隔阂被打破。 天子解下腰间玉带赐给马超，马超跪地谢恩，并表示对大汉绝无二心！ 第314章 三君 翌日，马超回到家中，闭门谢客不出。 雒阳坊间传闻，骠骑大将军回府时，头上缠着纱布，隐约见红。 午后又有医官出宫，入马府。 一时间，雒阳城内流言不断，猜测马超为何受伤。 有人说是马超和天子起了冲突！ 有人说是宫中出现刺客，骠骑大将军与刺客厮杀受伤。 还有说马超给天子磕头磕出血的。 总之众说纷纭，雒阳城似有暗潮涌动。好在宫中及时辟谣，天子派人慰问马超，向马超致歉，说那晚不该喝那么多酒，以致马超额头磕在柱子上。 但是这并不能阻止不怀好意之人。 京师重地，任何事情都非小事。 杨党以马超醉酒失仪为由，上表弹劾马超。 天子自然不许，并表示错在己，不在超，希望群臣不要过度责怪马超。 然而天子越是如此，杨党越是不依不饶，尚书令赵温上书言君臣之道，说天子之错错在臣，希望天子不要包庇马超。 马超听闻事情，知道这帮“清流”别有所图，但他一时不清楚杨彪、赵温图的是什么。 他于是在府邸召集幕僚议事，询问司马孚、庞统、孟建三人缘由。 司马孚精通权术，一语戳破杨党心思。 司马孚说：“明公，今博士祭酒王景兴与您亲善，我想杨太尉他们应该是知道了，所以才上奏毁谤您！” 毁谤。 这个词用得真好，司马叔达不愧是官场达人！ 马超听后微微笑说：“原来如此，此事，吾锋芒略显，没想竟刺到太尉和尚书。” 此言一出，霸气尽显！ “锋芒略显”、“竟刺”……在场司马孚、庞统、孟建三人细品，顿觉马超的胸怀足以包揽天地。 孟建敬畏道：“朝廷若无明公扫定京畿，建不知道天下会如何。明公功劳至伟，太尉和尚书如此做过矣。” 马超点头，拱手遥拜天子，说自己一心为公，却被小人忌惮。 “三君以为吾该如何，才能使太尉、尚书不那么难受？” 马超问计三君。 未曾想，司马孚、庞统、孟建三人“三君”的称号竟流传出去。京畿有言：马府三君，“达君”司马，“元君”庞统，“威君”孟建。 意为马超府邸有三君，司马孚字叔达，其为人通达，言行合乎君心，故称“达君”。庞统字士元，其人质朴纯元，谋略幽远，故曰“元君”。孟建字公威，美仪表，威严堂正，曰“威君”。 此是后话。 对于马超提问，司马孚给出谏言。 司马孚认为马超不该退让，一步退则步步退，现在王朗倒向马超，正是针锋相对的好时机！ 这话虽然不是最正确的，但却是最符合马超心意的。 要不怎么说司马孚是“达君”呢？ 马超沉吟片刻，问庞统和孟建意思。 孟建说：“王祭酒勾管太学，天下才俊已入明公彀中，或当暂退。” 马超捋须问庞统：“士元呢？” 庞统坦诚地笑着说：“明公，统不善政争，但也觉得公可以收敛锋芒，使他人与杨党争斗。” “哦？”马超好奇，问庞统何意。 第315章 凤雏诤言 “我主与太尉共举王景兴为博士祭酒，此实为妙棋。王景兴乃海内名士，师从太尉父赐，又受公好意，公何不以他为篱，与太尉缓和呢？” 庞统建议马超，以王朗为中间人，调和与杨彪的矛盾。 马超迟疑。 他还是想一举扳倒杨党。原因无非是，杨彪、赵温二人太聒噪，每天像苍蝇一样，嗡嗡嗡个不停。 庞统看出马超的想法，劝谏道：“大汉中兴，我主功不可没。朝廷离不开您，天子也离不开您，些许诽议，对您其实没有损害。当今之天下，清名实不如箭戟！” 马超点点头，算是认同庞统的见解。 细想一下，王朗倒向马超后，朝局已经呈现出一边倒的情况。 马超+王朗＞杨彪+赵温。 马超手握兵权，兼任司隶校尉。 王朗勾管太学，为朝廷选士。 杨彪虽贵为太尉，却无实权，在朝中靠的是资历和名望。 赵温虽为尚书令，可马超还兼着录尚书事，兰台事务并非赵温说了算。况且天下政务名义上出自兰台，可兰台能管的地盘有限。关外不用说，就连关内，朝廷内部，各州郡都有刺史、郡守，且权力都很大。 司隶更不用说，马超就是司隶校尉。河南尹贾逵也是马超的人。 因此，尚书台就连雒阳城内的事务都管不全，可能也就在皇宫里、朝堂上算个部门。 马超想通后，觉得收敛锋芒的确无伤大雅。 只是他还是想大权独揽，因为他已经在这个位置上了！ 座下，庞统再劝马超：“我主，当今奸雄并立，袁本初、曹孟德、孙伯符、刘景升、刘季玉等尚存，公若能扫除他们，朝廷就算有人毁谤您，那也不过是微言。可若叛逆尚存，您却先惩戒无过之人，那又与董卓何异呢？” 此言一出，司马孚和孟建不禁对庞统另眼相待。 敢当着马超的面这样说，庞士元胆子真大！ 他就不怕马超生气吗？？？ 然而，马超听完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醒悟。 马超感慨：“哈哈，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若无士元提醒，我恐步董卓后尘矣！” 庞统纯朴的脸上露出微笑，向马超拱手一拜。 马超从座位起身，走到舆图前，对着天下十三州陷入沉思。 不久，他转身问三位谋士： “吾欲今秋动兵，诸君以为，何人可以讨灭！！” 呼———— 狂风穿堂，似有猛虎下山。 司马孚、庞统、孟建都身躯一震，低下头，挺直腰板，快速思索起来。 马超看他们陷入思考，自己也在心里衡量。 此时此刻，曹操和袁绍还在青州对峙，官渡大战打成了漯阴大战。双方分胜负还需要一段时日，至少在曹操得到朝廷的粮草支援后，挺过今年秋收问题不大。 既然不插手关东战事，那马超只能南下了！ 荆益二州，首当其冲！ 至于动哪一州，马超偏向于益州。因为王凌经营汉中已有些时日，攻打益州更便捷。只需一封书信，汉中的万余兵马即日就可出阳平关，顺金牛道而下，直扑白水关。 可是，蜀道闭塞难行，真的有那么好打吗？ 亦或是说，应该听从之前庞统的献策，起兵攻打荆州？ 答案自然是—— “我主，取荆州吧！”庞统再次进言，劝马超马踏荆州！ 第316章 法正回蜀 四月，春光灿烂。 成都城外，故人归来，市井骚然。 时隔不到半年，法正回到成都。成都还是那个成都，可法正，已然不是那个法正！ 从前，法正名不见经传。知道的知道他是名士法真之孙，不知道的，只当他是关中逃难来的寻常东州客。 如今！ 法正官拜灌谒者，浊漳水献策大败淳于琼的事迹广为流传！ 此次，法正携天子诏书和马超的命令访问成都，益州牧刘璋丝毫不敢怠慢。 刘璋亲自携益州官员出城迎接，一路陪同法正进入州牧府。 市井围观的路人认出法正，纷纷感叹时运造化弄人。谁曾想那个不受刘璋重视的法正，竟然也有鱼跃龙门的一天。 法正听见路人言语，心里美滋滋的。 他性格本就直率，眼下衣锦还乡，正是人生得意之时，他更把腰板挺得笔直，直接走到益州牧刘璋前面，还风骚地捋一把胡须，仿佛他才是成都之主。 法正的行为自然招来部分成都官员的不满。 益州从事，广汉人王累故意大声跟同僚说：“从前我读春秋，不相信世间会有夷吾那样无耻的人，然而今日，夷吾就在我的眼前！” “夷吾”者，晋惠公也。 春秋时期晋国内乱，夷吾、重耳等公子外逃。夷吾逃往秦国，秦穆公送夷吾回国夺取君位，夷吾承诺割取五座城池献给秦国。夷吾登上君位后，不出意外地毁约，世人唾弃他的品德。 次年晋国闹粮荒，秦穆公不计前嫌，发动全国运粮过黄河救援晋国，史称“泛舟之役”。 但晋惠公对秦国的回报是——等秦国粮荒时发兵攻打秦国！老秦人怒不可遏，在战场上大破晋军，俘虏了晋惠公。若非晋惠公的姐姐，也就是秦穆公的妻子求情，晋惠公差点被秦穆公杀了祭天…… 王累在这时说夷吾，自然是讽刺法正品性败坏，得意忘形。 关中大乱，刘焉刘璋父子接纳了法正等东州人。法正虽然不得重用，但刘璋对法正名义上是有恩的。 法正此刻走在刘璋前面，压刘璋一头。明显是只记着曾经不受重用的委屈，丝毫不顾念刘璋的恩情。也难怪王累会拿他比作夷吾。 “呵呵。” 法正闻言冷笑。 他停下脚步，令车驾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登上马车，然后神气十足地说：“秦伯受周天子命牧马，刘季玉受汉天子命牧民。今我为天使，便请益州牧为我牵马吧。” 成都官员们先是感到窒息，然后便有人戳法正的脊梁骨。 王累怒道：“法孝直，尔敢！” 法正不理会他，微笑着对刘璋拱手说：“益州牧，请。” 众人目光看向刘璋。 只见刘璋低头杵在原地，脸色愠然。 许久后，刘璋抬头，笑着对属下官员们说：“孤代天子牧民，为天使牵马又何妨？” 然后握起缰绳，大大方方为法正赶车。 成都官员不甘地叹气，但他们也没办法。法正的理由名正言顺，除非刘璋敢造反！ 之后，车队开往州府。 刘璋设宴招待法正，法正在宴席上说明来意。 “三辅欠收，天子仁德，恐关中饥荒，故遣我来益州，请后将军调粮30万石救灾。” 饥荒？ 刘璋和手下用眼神交流。 第317章 为何不见卧龙 五月鸣蜩，雒阳城迎来大事。 太学落成，朝廷开科举，取天下士人有能者。 博士祭酒王朗主持考试，太尉杨彪、太宰令常林也出席典礼。 司隶校尉原本是要来的，可惜额头上的伤疤还未好。 不过常林是马超的人，其在士人圈子里的名望不比王朗逊色多少，乃河内郡长者，司马八达见了常林也得称呼尊长。 有常林替马超出席，不怕杨党独领风骚。 卯时三刻，王朗宣布考生入场。 “天子驾到！” 所有人停下，惊奇地望向天子车架。 太学前门大街，天子乘玄牝二驷龙凤日月华盖朱漆车辇，仪表堂堂，青年天子的威仪展露。 为天子驾车的是太仆荀攸，智囊。 天子亲临太学，王朗、杨彪、常林及在场一众考生全都躬身下拜。 天子笑着说：“诸君起来吧！博士，科举照常举行，切莫为朕耽误了诸位考生大好前程。” 王朗恭敬从命。 天子目光移向杨彪和常林。 杨彪眼里喜忧参半，喜的是天子开窍，忧的是皇帝正在触及士人阶级的核心利益。 常林瞥了眼荀攸，决定把此事告知马超。 天子在车上对二人说：“太尉、太宰，吾想进考场看看。” 杨彪说自无不可。 天子下车，在众人陪同下巡视考场。考场范围就是整座太学，参加考试的士人原定有200余，但实际到场的只有3\/4。 因为有类似庞统投在马超等大官名下做门客的人。但也有像孟建这种，已经投在马超门下，却也来参加考试，想谋一个正经太学生身份的人。甚至还有本来是朝廷官员的，弃官不做来参加考试。 考生的来路也很有趣。 其中5成是关中本地人，2成是并州人，1成荆州人，1成凉州人，冀州等其余各州共1成。 可以说，朝廷这次科举影响力有，但局限在朝廷实控的地盘内，对关外士人的影响力很小。但随着时间迁移，相信情况会慢慢改变。毕竟大汉朝廷这块金字招牌还是很不错的！ 博士祭酒王朗一边陪同天子巡视考场，一边关注值得留意的考生。 虽说考生大多来自关内，但也有许多早就名声在外的人。 比如孟建、徐庶，二人都从荆州来。 还有河内人司马懿！ 司马八达之二，可惜相貌不佳，有鹰视狼顾之感，重视外貌的王朗没怎么在意。 除此之外，还有凉州人马铁、赵衢、杨岳、郭芝、唐蹏值得关注。这几人跟马超关系密切，是王朗重点照顾的对象。 马铁自不必说，马超三弟；赵衢乃西域长史赵昂的同族，名将赵充国之后。其人在赵昂通西域时帮助赵昂，后来被赵昂提拔在身边，此次又送来雒阳。赵昂亲自书信马超，希望马超能关照赵衢，让凉州赵氏重新壮大；杨岳听姓氏就知道，冀城杨氏族人，准确说，是马超老丈人杨阜的从弟！；郭芝，金城主簿郭宪之子，后世曹魏明元郭皇后从父，官拜散骑常侍、长水校尉；唐蹏，凉州羌族头领，师从名儒周生烈，是马超在凉州推行汉化的成果。 王朗逛了一圈下来，惊讶地发现少了一人！ 卧龙呢？！ 王朗跟天子讲：“陛下，臣往那边巡视。” 天子准许，王朗遂又巡视了一遍，挨个观察，终于确信诸葛亮没来考试！ 王朗叹息一声，心想诸葛亮多半已经离开雒阳。恐怕卧龙猜到了，即便他来考试，司隶校尉马超也不会让卧龙通过考试。 事实上，诸葛亮的确已经离开京畿。此时此刻他正慢悠悠前往冀州，想要游览河北，寻师访友，增长见闻…… 第318章 黜落司马懿! 太学考试结束后，王朗派儿子王肃请马超去阅卷。 马超来到太学，看了眼已经通过的名单：孟建、马铁、赵衢、郭芝、杨岳、徐庶、司马懿…… “怎么不见诸葛孔明的姓名？” 马超问了句。 王朗回答，诸葛亮没有参加考试。 马超故作惊讶，“哦”了一声，明知故问道：“那样的大才，竟然因为些许流言蜚语，就不为国家效力了吗？” 王朗呵呵，尴尬地迎合马超：“确实可惜。” 马超摇头笑曰：“没什么好可惜的，诸葛孔明不参加会考，说明其人名不副实。如此倒不可惜了，哈哈！” 王朗到底念着诸葛氏世交，对马超拱手一拜，转移话题道：“还请骠骑大将军确认，是否录用这批学生。” 马超又扫了一眼名单。 孟建、马铁、赵衢、郭芝、杨岳、徐庶…… ……司马懿。 马超拿起笔，大手一挥——粗黑线黜落司马懿的大名！ 马超暗爽道： “哈哈！司马叔达是我的幕府长史，其弟司马芝也在朝中担任中散大夫。为免旁人多嘴，就委屈一下司马二郎吧！” 王朗说：“是。那么其他人？” 马超得意道：“王公自己看着办就好，我只有一条——务必人尽其才~” 王朗微笑：“这个自然，请骠骑放心。” 之后，马超春风得意地离开太学。 旁人瞧见骠骑大将军春风满面，还以为他在为朝廷选拔人才高兴。 只有陪同的备身军统领韩龙听见马超嘀咕：“诸葛亮……嘿嘿……司马懿……哈哈！” 韩龙好奇地问，是否这二人得罪过马超。 马超摇摇头说：“非也。” “那明公为何？” 马超意味深长地说：“此二人之才，十倍于我！然终不能为我所用，故而如此。” 韩龙闻言，冷不丁地说：“明公既然如此忌惮二人，何不……” 马超停下脚步，惊讶地看了韩龙一眼，然后开始思索。 他相信韩龙的本事，韩龙剑术高超，做游侠儿的经验丰富，让韩龙搞暗杀绝对靠谱。 只是诸葛亮已经走远，马超自己还需要人护卫左右，所以还是算了。 至于司马懿，只要他老实待在家中，看在司马孚的面子上马超不会为难他。 “罢了，你专心守卫我就好。备身军组建得如何？” “末将已经选好300精锐老卒。” “嗯，需要什么找司马叔达即可。” “诺！” 翌日，天子召开朝会。 天子让王朗汇报太学科举的成果，王朗如实禀报，并选出了孟建、徐庶、石韬三位优秀学子入宫觐见天子。 天子问孟建、徐庶、石韬出身，三人如实回答。 当天子听说三人都曾寓居荆州，不禁好奇地问荆州人情风土。 石韬主动上前回答：“启禀天子，荆州远离战乱，乐土宜居，刘景升兴文厚学，不少北方士人寓居在那里。” 天子听石韬似有夸赞刘表的意思，心有不喜，目光旋即移向孟建和徐庶。 孟建谈论道：“陛下，早年刘景升铲除宗贼，守土安民有功，获荆州士民爱戴，拥甲兵十万。他本可以匡扶汉室，却野心难测。近些年，荆州屡屡轻起战事，士民百姓都颇有微词，张羡更在荆南聚众对抗，刘景升虽然压服了荆南，但去年又败于宛城，如此一来二去，荆州早不复数年前的雄壮。” 天子听到刘表不复当年之勇，眉头舒展，惋惜道：“刘景升贵为宗室，却行事僭越，实在可惜！” 大殿对面，独自坐于南面，所处座位正好和天子相对的马超，见天子如此评价刘表，马超的嘴角于是泛起笑意。 马超本就筹谋今年秋后发兵荆州，如今天子流露出对荆州牧刘表的不满，那么南下荆州的事情就稳妥了。 朝堂的几位大臣也注意到这点。 太尉杨彪出列提醒天子，刘表曾经资助朝廷重建杨安殿，有功。 天子略感不爽，但还是点头认可，然后下旨赐予孟建、石韬、徐庶三人香囊。 三人叩首谢恩，然后缓步退出。 途经马超座位时，孟建恭敬地向马超行礼。 石韬亦拱手弯腰。 唯独徐庶，横眉冷对马超，很是不屑。 马超完全不在意徐庶，安心坐在座位上接受孟建和石韬的礼拜。 他可没闲心跟一个小小的太学生置气。 对徐庶，马超早想好了办法，等到明年朝廷选官，把徐庶打发到偏远郡县即可，凉州、并州边境苦寒，正缺有能力的人去治理~ 之后，天子又表扬了主持太学的王朗，和提议兴办太学的马超。 王朗和马超起身谢恩，俨然有沆瀣一气的感觉。 杨彪、赵温看向王朗的眼神，很是痛心疾首，怎么声名远扬的王景兴，会和阴怀篡逆的马超搅和在一起呢？ 殊不知，王朗虽然是名儒，对汉室却不愚忠。 王朗很聪明，他已经看出汉室必定衰微！ 原因无他，人心向背尔。 “代汉者当涂高”的谶言已经流传许久，这就是人心所向。 即使有马超横空出世，重振雒阳朝廷的权威，也无法改变大势。 何况马超本身就印证了“代汉者当涂高”的谶言！ “超”者，“涂高”也。 王朗认定马超就是那个代汉的人！ 即便马超不会篡夺神器，也会有王超、张超、曹超取而代之…… 或许有人会觉得王朗的想法很扯淡，竟然因为一句谶言就妄下判断。可诸君也不要忘了，两汉魏晋时期，谶纬之学乃是官学，地位和儒学一样。 三国时期就有许多谶纬之学的大拿，如许劭、管辂、张裕、虞翻等。 王朗本就不是迂腐之人，也难怪他会心向马超。 之后，时间转到6月末。 法正终于从蜀地返回！ 法正当然不会辜负马超的期望，他从成都带回一则天大的好消息——益州牧刘璋向朝廷进贡粮草十五万石！！！ 十五万石虽然和马超想要的三十万石相差甚远，但已经非常难得。 毕竟刘璋远在西蜀，朝廷根本管不到。 刘璋完全有可能一粒粮食也不给，如今他愿意进贡15万石，这全都是法正的功劳。 天子听闻后大喜，提拔法正为大司农，位列九卿！ 当晚，天子驾临尚书台，请马超、杨彪、赵温、王朗、崔钧、荀攸、赵彦、法正八位重臣议事！ 众人到齐后，天子将一份奏章交给众人： “这是骠骑大将军的奏章，诸位爱卿看看吧！” 杨彪第一个接过奏章，抬眼就看见一列锋利的字迹： 臣超请陛下发兵，讨伐逆贼刘表！！！ 第319章 愚蠢的赵温! 太尉杨彪看完马超请求讨伐刘表的奏章，立马劝谏天子，不要急于用兵。 杨彪道：“陛下，刘表乃宗室，今天下汹汹，异姓割据，老臣以为不宜同姓操戈。舜舞干戚而有苗来服，朝廷应该韬武治民，待府库充裕，兵马齐整，再行讨伐，则天下可定，大汉可兴！” 天子听完，皱眉道：“太尉之言的确是至理名言，只是骠骑大将军在奏章里也说明了，讨伐荆州的时机已到，朕不愿错失良机。” 杨彪的右侧，尚书令赵温开口反对出兵：“陛下，朝廷去年才击退刘表，前年又与袁绍苦战，今年关中又有旱情，雒阳府库不丰，如何用兵？还是请陛下耐心等到明年秋收后，再行征讨。” 赵温搬出“没钱没粮”的好借口，天子因此心生疑虑。 天子左侧，马超进言道：“陛下，今有刘季玉进贡的15万石粮草，足可发兵收复荆州！” 赵温质疑说，刘璋虽然说要进贡粮草，可粮草还没到，是否有操之过急之嫌？ 天子不说话了，静静等待马超和杨彪两派争辩…… 刘璋进贡粮草的事情遭到质疑，主办这件事的法正开口力挺马超。 法正十分自信地说，他离开成都前，亲眼看着刘璋派人到成都粮仓搬运粮草，还见到成都官员到处征发民夫，准备押运粮草。 “启禀陛下，微臣走到汉中时，臣留在成都的使者回报说，粮草已经运到梓潼。依臣之见，那15万石粮草这会儿估计已经快到汉中了。” 法正的话叫天子听得连连点头。 马超向天子称赞法正：“陛下，法孝直办事周全，可堪良臣！” 天子曰善！ 杨彪见天子又蠢蠢欲动，赶紧提出质疑。 杨彪说，即使粮草运到汉中，再运到雒阳也需要时日，算上沿途押运的损耗，15万石粮运到雒阳怕连一半都不剩了吧。 天子不知兵事，根本没料到这一层，惊讶地问马超：“孟起，太尉之言当真吗？！15万石粮从成都运到雒阳，真就只剩一半了吗？” 马超没有否认。 天子大惊：“那怎么办，没有粮草怎么出兵？” 杨彪和赵温见天子醒悟，紧张的心情终于安定。同时，对马超越发厌恶，因为在二人看来，马超完全就是蛊惑圣听。 杨彪给了赵温一个眼神。 赵温心领神会，开口向天子弹劾马超：“陛下，臣以为骠骑大将军有欺君之嫌，望陛下明察！” 天子张大嘴：“啊——？尚书会不会误会了，孟起怎么可能欺骗朕呢？” 赵温解释：“骠骑大将军以为陛下不善兵事，用益州献粮一事蛊惑圣听，险误陛下做出穷兵黩武的坏事，怎么能不算欺君呢！请陛下明鉴！” 好家伙，赵温这顶大帽子扣过来，马超的眉头都多出几道皱纹来。 所幸马超根本没想把成都的粮草运到雒阳！ 马超感觉到天子把目光投来，镇定自若地说：“启禀陛下，粮草之事，臣已在奏章中写明，还请陛下让臣给诸位同僚仔细讲讲。” 天子闻言似乎想起些什么，当即命人把奏章还给马超。 这时奏章正好传到太仆荀攸手中。 “骠骑。” “荀太仆留着就好，我自己的奏章，怎会记不得内容。” “呵呵，那在下继续拜读，请骠骑自便。” 马超和荀攸眼神交汇，二人都感到对方眼珠里散发出的慧光。 马超扭头继续和天子解释。 他说：“陛下，臣在奏章里有言，益州之粮不必运来关中。” 天子问不运来关中，那怎么出兵？ 马超笑答：“直运往荆州便是！” “啊？” 这下，不仅天子不解了，杨彪、赵温等人也搞不清楚了。 天子略感急躁地说：“哎呀孟起，你就别吊朕的胃口啦，请直言吧！” “哈哈哈！”马超大笑，终于说出自己的计划。 他说：“启禀陛下，臣已让人前往汉中，命镇西将军、汉中太守王凌截留成都粮草。汉中的汉水流入荆州，这15万石粮草可从水路运往荆州前线！” “水路损耗远低于陆路，15万石粮从汉水运至荆州，至少还剩10万石。” 天子闻言大喜，直言马超不愧为当世名将！ 马超拱手：“谢陛下称赞！” 他看向杨彪和赵温：“太尉、尚书，如此，还算吾欺君吗？” 杨彪脸上毫无表情，也不做回应。 赵温还不死心，问马超：“敢问骠骑，这10万石粮就算运到荆州，又如何供给雒阳兵马？难不成这粮食会飞，可以跨过敌军城池？” 马超嘴角含笑，心想这赵温还算有点见识，一语切中要害。 他的计划里，如何让益州的粮草越过敌占区供给关中军队是一个难题。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的确需要朝廷大军冒一点风险！ 马超说：“请陛下差人取舆图来。” 天子的神情一下子郑重起来，命人取来舆图挂到屏风。 马超手指落在汉中。 “陛下，王凌在汉中整兵已有一年，他在给臣的书信中说，如今，汉中有精甲三千，士卒万人，可以参与讨伐荆州。” 然后，马超的手指挪向东边，指向南阳。 “南阳太守张绣是忠臣，他麾下有数千兵马，可以作为先锋。” “届时，朝廷关中主力出广成关直入南阳，汇同张绣军一起攻击新野！” “新野乃荆州门户，刘表必然严阵以待。” “而之后……” 马超手指挪回西侧——汉中。 他声音洪亮，霸气十足，如秋风扫落叶般说道：“汉中兵马顺江而下，突袭荆州与上庸的门户——筑阳！进而直接威胁襄阳，兵临汉沔。刘景升腹背受敌，焉能不败？” 进军路线图 马超的计划简直完美，更展示出其高超的战略眼光。 天子、杨彪、赵温、荀攸等人也终于明白，为何马超能屡战屡胜，为什么马超乃当世名将。 可是，赵温还是不肯放弃，再次提及15万石粮草的事情。 “骠骑大将军的军略当世无双，然而，即便王将军袭破筑阳，他又如何能将粮草运给我军主力呢？” 马超不屑道：“尚书是耳聋了吗？” “你！”赵温怒目，正要反驳。 马超打断他说：“吾刚刚已经说过，汉中兵马袭破筑阳后，便可长驱直入兵临襄阳。到时候刘表家门口都是汉中军将士，新野前线的守军还能安心战斗吗？” “我料定刘表必然调回前线兵马，回援襄阳。荆州军只要一退，我军骑兵倾巢而出，动地掩杀，他们还没逃回襄阳就会被我军彻底歼灭！” 马超说到“歼灭”二字时，言语里的煞气冷得叫人心惊。 赵温继续说：“那粮草……” “愚蠢！” 马超心头升起无名业火，心道这赵温着实迂腐，不堪大用。 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赵温竟然还不明白。 第320章 荀攸力挺 天子看不过去，笑着安抚马超：“呵呵，孟起息怒，尚书他也是不明白，说实在，朕也还有些不清楚呢！” 马超忙跪地说：“请陛下恕罪！” “无妨，你继续说。” “诺。启禀陛下，臣料定，王凌兵临襄阳后，刘表一定会召回前线大军。到时候我军骑兵尽出，衔尾追杀，敌军必将惨败。然后我军长驱直入，在襄阳城下和王凌会师，粮草的转运就不成问题了！” 天子听完，胸中有气吞山河之感，不禁深吸一口气。 他刚要开口称赞马超的军事才能，却听见太尉杨彪开口质疑。 杨彪眯着眼，担忧地说：“骠骑的想法是否太过理想？” 天子热血沸腾的心顿时凉了三分。 杨彪继续评论：“王镇西的西路军是否可以攻取筑阳，完全是未知数。若战事不顺，西路军无法攻克筑阳，我军岂不是白费功夫？” “再者，即使朝廷拿下了筑阳，兵临襄阳，万一刘景升不退兵，那又该怎么办？” “老臣听说襄阳由刘景升亲自督建，襄阳位于汉水之南，引水灌入护城河，城防坚固。刘景升还在襄阳城对岸筑城，名曰樊城。襄阳和樊城隔水相望，互为表里。陛下，老臣光是想一想，就觉得难以攻克呀。” 杨彪的话像是倾盆大雨，浇灭了天子的雄心壮志。 天子迟疑地问马超：“孟起，太尉所言，是否属实啊？” 马超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他当然知道襄阳城难打，但那也要看对手是谁。 况且马超就没想着硬打襄阳城，而是打算在野外吃掉荆州主力！所以襄阳城坚固不坚固，并不影响马超的计划。 马超的想法，杨彪当然不清楚。 他见马超点头，以为马超认输了，于是脸上终于露出得意的神情。 杨彪捋着胡须对天子说：“陛下，兵者不祥之器，依老臣之见，还是稳妥为好~~~” 天子心里打起退堂鼓，对马超说：“孟起……” “陛下，臣攸以为，骠骑大将军的计划可行！” 就在天子准备回绝马超之际，太仆——荀攸荀公达，打断了天子的话。 天子瞪大眼珠看向荀攸，眼神之中充满疑问。 马超也很意外！ 没想到荀攸会在这个节骨眼帮自己说话。 要知道，荀攸在朝为官一直都以天子的私臣自居。他很少在朝堂上发表意见，只有轮到他为天子侍讲时，才会向天子建议。 眼下他为马超发声，真叫人耐人寻味。 其实，荀攸并不是为马超说话，而是为天子说话！ 因为荀攸看完马超的奏章、听完马超的计划后，荀攸十分认可马超的谋划。 在他看来，如今的确是朝廷收复荆州的绝佳时机！ 荀攸再次重申：“陛下，骠骑大将军之计可行！” 天子凉凉的心又燃起火焰。 杨彪看出天子意动，想要出兵荆州，再次出言谏阻。 然而，天子非常信任荀攸，回绝了杨彪的劝谏。 “太尉，朕意已决。”天子的声音异常坚定。 杨彪不甘：“陛下！” “好啦，既然荀太仆都觉得无妨，那么孟起的计略定然可行。” 天子话讲完，对着马超点头。 马超虽然得到天子的认可，脸上却无半分喜色。他低下头，眼睛余光瞥向荀攸，表情阴沉。 马超心道：荀攸……好得很！ 尽管马超的眼神很隐蔽，可荀攸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马超的神情。 荀攸心底一沉，知道自己糟了马超的嫉妒。 但荀攸没有害怕，转头对杨彪说：“太尉。” “嗯。”对荀攸，杨彪也是不喜。 因为荀攸为马超站台，促成天子下定决心，出兵荆州。 杨彪拱拱手，示意荀攸解释。 荀攸清楚自己一次性得罪了两派大佬，态度更加恭敬：“太尉，今袁本初、曹孟德战于关东，刘景升新败于新野，而朝廷休整了一年，虽称不上兵精粮足，却也有数支精兵可用。况且骠骑大将军收复汉中后，益州刘季玉进贡粮草以示顺服。此正是恢复荆州的良机！” 杨彪胡须略微抖动，让荀攸继续说。 荀攸再道：“攸以为，骠骑乃世之名将，而刘景升麾下不过蔡瑁尔尔。且去年宛城一战，荆州兵的确不堪战。” 荀攸夸夸马超，希望消除一点误会，不过马超面无表情。 他倒不在意，继续说：“再者，朝廷之前授予江东孙权，荆州刺史一职。朝廷出兵荆州，可以联络江东，共击荆州！” 此言一出，天子拍手称赞：“公达，好计策！” 旁边，马超心中感叹，荀攸不愧是历史上成为曹老板谋主的人。荀攸和庞统一样，都想到了联络江东孙氏一同攻打刘表。 但可惜，荀攸、荀彧叔侄俩忠于汉室，无法为马超所用。 荀攸说完后，天子彻底下定决心。 天子问马超：“孟起，收复荆州，该如何用兵？用何人为将？” 马超回答：“陛下，臣愿亲自领兵，为陛下收复荆州！” 马超想亲自领兵，天子却没有立即答应。 “陛下。” “……” 马超皱眉，他明白，天子虽然亲近自己，但也越发忌惮。 对此，杨彪开口道：“呵呵，骠骑，袁本初虽然和曹孟德在关外交战，但他贼心不死，雒阳还需要骠骑坐镇呐。” 天子顺着话茬说：“太尉以为，何人可以为将？” 杨彪思虑后道：“臣举荐——平北将军贾逵。” “贾逵，嗯，倒是个好人选。若朕没记错，并州之战就是他领兵驰援上党，击退袁绍大将淳于琼的吧！” “陛下圣明。” 杨彪和天子一来二去，眼看就要决定领兵攻打荆州的人选。 马超当然不可能把如此大的功劳让给他人。好在马超的幕僚们早就帮他预料到，杨彪会推荐贾逵取代他领兵。 因此，他立马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说辞，争取领兵的机会。 马超郑重地向天子说明。 他先肯定贾逵的才能：“陛下，贾梁道的确文武兼并。但朝廷此次用兵是两路并进，臣担忧……” 马超话锋一转，给天子留白。 天子虽然不太想让马超领兵，但也不得不重视马超的担忧，于是问他有什么问题。 马超点明道： “启禀陛下，西路军的统帅，镇西将军王凌，是臣的故吏。说来惭愧，都怪臣平日纵容他惯了。王凌打仗不含糊，但他性情高傲，臣怕贾梁道压不住他。到时万一起了纠葛，反倒坏了朝廷大事。” 听了马超的解释，天子愕然。 旁边，法正赶紧为马超帮腔道：“陛下，臣亦曾听闻，宛城之战前夕，王凌夺了河东毋丘太守兵权的事情……” “啧。”天子袖袍底下的拳头握紧，一股子无奈油然而生。 第321章 荆州牧……荀攸? 深夜，二更天。 天子回到太极殿，同行的还有太仆荀攸和议郎赵彦。 “太仆、议郎，你们说，朕做得对吗？” 天子所问，乃是任由骠骑大将军马超亲自领兵攻打荆州一事。 没错，马超成功重掌兵权！ 天子也是无奈，朝廷不是没有能够统兵的大将，如徐晃、庞德、马休、王凌四人，都可以称作名将。但他们全部都是马超的故吏，天子为了压制马超，不能用这些人。 除此之外，便只剩毋丘兴、贾逵二人还算有统兵之才。 毋丘兴与王凌不合，攻打荆州断断不可能让毋丘兴统兵，否则必生内讧。 而贾逵…… 既然马超都说了贾逵压不住王凌，天子还能说啥？ 对此，议郎赵彦的看法是——“陛下，臣以为，启用骠骑大将军确有不妥。” 天子咋舌：“果然……朕也觉得。那你说说，朕该用何人？” 赵彦语塞。 天子见状也沉默了。 左边，荀攸劝解道：“陛下无需多虑，为君者，最重要的便是分明主次。攻打荆州是收复国土的大事，至于朝堂权势平衡，就要略逊一等。” 听完荀攸的话，天子眉头略微舒展。 天子点头：“嗯，太仆说的是。当今天下群雄割据，朕虽说是天子，却也只坐得关中一地。” 荀攸继续开导：“请陛下不要妄自菲薄。大汉绵延四百年，即使朝廷微弱，大汉天子也是上承天命，下应民心的天子。” 天子眉头终于舒展开，笑道：“哈哈哈，说得好。朕乃天子！朕乃天子！” 议郎赵彦也宽慰道：“陛下圣明，自先帝薨后，国家为乱臣贼子所害，大汉天下有倒悬之危，说是即将崩解也不为过。幸得天佑大汉，陛下得以东出雒阳，启用杨太尉、马骠骑等名臣良将，大汉之危方才稍去。今朝廷有中兴之象，这都是陛下的功劳啊！” “哈哈哈哈！好！好！好！” 天子连说三声好，把启用马超为将的无奈抛诸脑后。 赵彦、荀攸见天子如此，终于松了口气。 荀攸继续进言：“陛下，太史公言：天下君王至于贤人众矣，当时则荣，没则已焉。” 天子问何意？ 荀攸答：“只要陛下贤明，德行不亏，即使是伊尹、姜尚那样的大才，也只会安心辅佐陛下。前汉霍光辅佐孝武、孝昭二帝，权倾朝野。昭帝驾崩后，立海昏侯。海昏侯昏聩，霍氏废之，另立孝宣皇帝。霍光之权势，远胜本朝之梁冀、何进、董卓之流。然而孝宣皇帝品行高洁，霍光再如何操持权柄，最后也安守本分，位居人臣。” 天子聪慧，立马问荀攸：“太仆是要朕做孝宣？” 荀攸欣然道：“陛下圣明！” 天子连连点头说： “善。既然如此，朕做孝宣就是。” “而且朕也相信孟起他……不是董卓、李傕等贼！” 在荀攸的助力下，天子终于放宽心，接受了再次启用马超的决定。 但天子和荀攸、赵彦的谈话还没有结束。 赵彦沉思片刻后说：“陛下，臣也以为骠骑绝非董、李之辈。但是……” “但是？”天子疑惑。 赵彦弯下腰：“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圣明如天子更应该做两手准备！” 天子瞳孔收缩，问赵彦：“议郎的意思……？” 赵彦语气锐利地说：“陛下，臣以为，朝廷收复荆州后，应该选用陛下亲信之人出任荆州。” 闻言，天子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赵彦想对马超动手呢！ 好在赵彦不傻，知道马超关系重大，动不得。 天子问赵彦，应该选派谁主持荆州。 赵彦思索后说：“国舅——伏德。” 天子笑着说国舅虽然可信，但是能力不足以牧守一州，否则天子哪会没有依靠？ 赵彦于是看向荀攸…… 天子眼神一亮！ 荀攸眨眨眼，神情诧异。 …… 翌日清晨，二十匹快马冲出雒阳城，向西而去。 他们是前往长安、凉州、汉中等地送信的信使。 信使先是抵达长安，告知雍州刺史钟繇，朝廷将要起兵讨伐荆州的决定！ 钟繇明白事情的重要性，当即命人召开会议。 京兆尹华歆，闻讯赶来，向钟繇汇报关中钱粮兵马。 然而，关中旱情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所以华歆向钟繇诉苦，表示朝廷摊派的任务艰巨，一时间难以完成。 “请钟公体恤关中百姓，上书劝谏陛下暂停用兵吧！”华歆眉心拱起，十分诚恳。 钟繇笑着安抚华歆道：“诶，莫急。” 钟繇越说别急，华歆就越急。 原因无他，爱民尔！ 华歆坐在席位上声色俱厉地说：“钟公，春夏以来，您多次上书朝廷，承明旱情。然而朝廷依旧要发兵，下官身为京兆尹，不能不为治下百姓担忧啊！” 钟繇抬手安抚他：“好啦好啦，你是京兆尹，吾难道就不是雍州刺史了吗？此事吾心里有数。” 华歆闻言，知道自己言辞过激了，忙向钟繇道歉。 钟繇说无事，吩咐道：“你们只管筹措粮草便是，尽力而为，但也不要太过伤及百姓。” 华歆为首的地方官员称诺。 但华歆又给钟繇提出一个新的难题——征兵。 华歆表示，这些年来朝廷每次用兵都主要在京兆三辅征兵。几番大战，雍州适龄人口一减再减，今年又逢旱情，强行征兵恐怕激起民变！ 钟繇听罢，淡定地端起茶杯，淡定地呷了一口茶。 他似乎对此事早有准备。 华歆见状问：“还请明公示下。” 钟繇微微一笑，说道：“这调兵一事嘛，我看也不必劳师动众。” 华歆睁大双眼，仿佛在问钟繇什么意思？ 钟繇不急不躁地说：“呵呵，你回长安的时间尚短，不知道本地内情也正常。” 华歆拱手：“请钟公赐教。” 钟繇道：“当年李傕郭汜祸乱长安，本地豪强为求自保，多修坞堡用来自守。小者数十家，强者数千家，或隐于坳原，或聚啸山林。” “后来马孟起横空出世，诛李傕，斩郭汜，三辅地区才逐渐安定下来。” “不过直到今天，三辅还是有许多草莽豪雄羁居于地方。他们惧怕马孟起的威名，对朝廷没有反心，吾为求安定，就放任他们自流了。” 原来，钟繇治下的关中三辅及长安周边地区有许多豪强存在。 当年朝廷收复长安时，不少豪强也曾出兵出粮资助朝廷。所以朝廷虽然名义上统治他们，但实际也要依靠他们治理百姓。 如今朝廷要用兵，钟繇便把主意打到这些人头上。 华歆察觉到钟繇的意思，敬佩之情从心底油然而生。 华歆恭敬地说：“钟公德高望重，朝廷有您监察雍州，实在是百姓之幸，汉室之幸！” 钟繇得意地摇头说：“这话过了~” “呵呵，钟公谦虚。” “取笔墨来，老夫亲自手书几封，你们派人去把他们请来，就说后日老夫在府邸设宴款待。” “诺！” 第322章 受到惊吓的文聘 七月流火，燥热难耐。 据闻在青州边境交战的袁绍和曹操军中都出现了瘟疫。 双方各自更换了扎营的地点，期间也是摩擦不断。 袁曹交战已经一年，即便有朝廷资助的十万石军粮，曹操也几近断粮。 越是临近秋收，曹操就越是心急，恨不得日子过快点，尽早开始秋收。 关东的战事在燥热和病痛之中僵持。 而在千里之外的汉中，温度就舒适许多。 汉中夹在秦岭大巴山之间，冬暖夏凉，气候宜人。 即使是盛夏，当地百姓也能寻到不少乘凉宝地。 不过汉中太守王凌这几日没工夫悠闲，他已经得到马超的军令，命他率军东进，顺汉水直下偷袭荆州！ 此时此刻，南郑城外，汉水江面已经停满船只。大大小小上千艘船被征用，每艘船都装满粮草、兵器、盔甲，吃水很深！ 王凌还下令，封锁汉中与荆州的商道。 如今汉中与上庸交界的黄金峡关口只准进，不准出。 所有想要前往荆州的商人，全部滞留在南郑城。 一来二去，汉中郡内肃杀之气愈发浓郁。 百姓皆不苟言笑，官员们都表情严肃。 南郑校场，镇西将军王凌在偏将军马岱、裨将军郭淮的陪同下，一起检阅军队。 校场北面，王凌精心打造的精锐步兵——板楯营，正在列队。 板楯营共八百人，兵卒皆选用大巴山中的板楯蛮，有枪盾、刀牌、长戟、钩镶材官各二百，个个身穿甲胄，精锐难当！ 板楯营由王凌亲自指挥，部督乃板楯蛮中最厉害的勇士——王平！ 除开板楯营，王凌还有老卒两千，新兵三千，随军民夫、伙头、工匠五千，共计一万大军。 其中，两千老卒由郭淮统领，三千新兵由马岱统领。 王凌让郭淮执掌老卒，给马岱分配新卒，绝不是有意轻视马岱。而是马岱乃马超从弟，身份尊贵，王凌不敢让马岱出事，因此分给马岱的都是新兵。 新兵没有战斗经验，王凌自不会让新兵打头阵。 这也意味着，马岱以身犯险的几率减小。 至于郭淮，其部都是参加过汉中之战的老兵，战斗经验充足。一旦开战，王凌肯定会让郭淮其部冲在第一线。这点谁都清楚，郭淮本人立功心切，对此毫无怨言。 偏将军马岱飞马拍到到将军台前，单膝跪地向王凌禀报：“将军，汉中军整备齐全，静候将军将令！” 王凌厉声道：“骠骑大将军有令，全军顺江而下，袭破筑阳！” “诺————！” …… 与此同时，荆州南阳。 宛城张绣收到朝廷命令，命他整备兵马，募集钱粮，修缮营地，做好迎接朝廷大军的准备。 张绣招来贾诩商议。 张绣拿着手里的诏书，一脸担忧。 他问贾诩：“文和先生，朝廷来信说要讨伐荆州，想借道南阳，还让我也出兵，共同攻打刘景升，这会不会有诈？” 贾诩听完张绣的问题，脑壳有点懵。 贾诩心道你怎么会有这种问题？ 嘴上却安抚道：“君侯勿忧，您如今得到朝廷承认，是正式的南阳太守，朝廷岂会攻伐您呢？” 张绣尴尬地笑了笑：“先生说的是啊！” “呵呵呵，君侯，下令吧。” “嗯，诸将听令，整军、备战！新野守将文聘杀了我爱将胡车儿，老子这次要他陪葬！” 当日，张绣在宛城召集兵马。 贾诩负责粮草和后勤，派人在人口凋敝的南阳郡搜刮，又令民夫在宛城南面修建规模庞大的营寨，等待朝廷大军入驻。 如此大规模的动静，自然会引起文聘的重视。 文聘乃荆北大将，奉刘表之命镇守新野，防范张绣。 文聘的军事才能毋庸置疑！ 前年刘表和张绣、朝廷鏖战宛城时，指挥才能平庸的蔡瑁根本不是王凌对手。蔡瑁被王凌算计，军队差点让张绣的西凉突骑冲垮。千钧一发之际，正是文聘率部阻击张绣，挽救刘表军，阻止了一场惨败，也让马超麾下大将王凌兵挫宛城。 文聘察觉到张绣想要进犯，也及时做出应对措施。 文聘把新野的两千守军分成两拨。 一拨五百人，由儿子文岱统领，留在城中守卫。 剩下一千五百人，在新野城北筑营，由文聘亲自统领。 文聘之所以出城扎营，目的是为了守住新野城外的庄稼！ 临近秋收，文聘认为张绣此番出兵肯定是想劫掠新野附近的农田，以供军需。 毕竟南阳郡在经历骷髅王袁术的祸祸后，变得地广人稀。张绣又不善治理，时常纵兵在宛城周边劫掠。刘表、曹操、朝廷三方的边境都曾遭过张绣军劫掠。 文聘因此判断张绣出兵是想掳掠，并无全面进攻的意思。 毕竟张绣和刘表的实力差距过于悬殊。 文聘不认为张绣想找死，那也未免太奇怪了。 然而，文聘失算了！ 当他率军在新野城北郊区安札好营寨，一直等了五天都没有等来敌军。 莫非张绣不出兵啦？文聘这样猜想。 为防万一，他散出细作，潜入宛城打探消息。 三天后，细作带回情报，说张绣整备好兵马后，一直在宛城待着不动，似乎在等待什么。 “等待什么？你可打探清楚了！”文聘质问细作。 细作低下头，为难地说没有打探清楚。 细作只知道张绣军中流言四起，有说去抢曹操的，有说打荆州的，甚至还有说张绣要带兵回关中西凉的。 总之就是没有一个定数，张绣军中无人知道张绣想干嘛。 张绣的保密工作做得很不错。 文聘拍案怒道：“再探！给我弄清楚张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诺！” 细作匆忙离去，不敢直面文聘的怒火。 文聘又等了一天。 但细作迟迟没有返回……直到宛城城头新挂了几颗人头，文聘明白细作大抵都被抓了。 他因此越发忧虑，看不透张绣想干嘛。 文聘只能依靠斥候打探消息。 只是文聘的斥候没有张绣的精锐，因为张绣的斥候都来自凉州，骑术比荆州斥候更精湛！ 一连数日下来，文聘不仅没能打探到消息，反而损失了不少斥候。 文聘在焦虑中度过了燥热难耐的八月。 直到九月，新野百姓都开始准备割麦子了，张绣的军队依旧窝在宛城。 就在文聘都以为张绣不会来进攻时，斥候传回的消息把他吓了一大跳。 骠骑大将军、兼司隶校尉、录尚书事、持节督司幽并冀四州诸军事、冀侯马超，亲率五万大军兵临宛城！！！ 第333章 号曰五万!实际连1万都不到 宛城城北。 朝廷军旌旗招展，烟尘滚滚。 大军前部，一顶华丽的朱漆车盖格外吸引人眼球。 车盖顶上，“骠骑大将军马超”的军旗当空飘扬，招摇地向世人展示领兵者是谁！ 马超身穿纯白犀甲，白色锦袍随风飘荡，身姿挺拔地立于车头，神情肃穆，一动也不动，仿佛雕塑般焊在车头。 王朗之子王肃做童子打扮，抱剑侍奉在马超身侧。 车辇周围，一圈谋士武将骑着各色马匹，把马超的车辇簇拥在中间。其中有名号者如庞统、孟建、种辑、张合、韩龙、郭援、张衡、梁兴、等，皆是一方人杰。 谋士方面，马超主要带了庞统和孟建二人。他没有如往常一般带司马孚，而是让司马孚留守雒阳，替自己看好朝堂和家里。 并且因为庞统的存在，马超在参谋军事上有更好的选择。 孟建虽然考上了太学生，但马超有意栽培他，故而指名孟建随军，担任随军长史，负责后勤调度。 武将方面，备身司马韩龙率领死士300，护卫马超的人身安全。 越骑校尉种辑，领雒阳越骑营400，奉天子命跟随马超出征。 种辑虽然名义上听从马超号令，但马超心里清楚，此人是天子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不过在有了金旋、张猛两位前车之鉴后，天子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派“监军”、“督军”之流给马超了。可即便天子名义上让种辑听从马超调遣，马超心里其实已经打起了算盘…… 而张合，原本还在担任雒阳南部都尉的他，已经被马超破格提拔为雒阳都尉，督领2000雒阳新兵。 没错，马超给张合的都是新兵。 这意味着张合并非大军主力，毕竟张合是降将，纵然马超清楚张合的才能，但张合第一次随军出征马超就拨给他两千新兵，这已经是极大的信任了。 饭要一口口来，菜要一口口吃不是？ 韩龙、种辑、张合三部共计2700兵马，这便是马超从雒阳带出的所有军队了。毕竟雒阳人口也就十几万，在不伤及根本的情况下，雒阳也就能凑出这么些兵。 剩下其余的军队，则全都是从雍州调来的！ 从这点来看，雍州刺史钟繇，真正当得起国之柱石的称呼！ 难能可贵的是，钟繇对马超的态度非常暧昧。或者说，钟繇不在乎朝局里的斗争，只要朝廷有令，他就能从长安及三辅地区募兵筹粮，供给朝廷行动。 这不，钟繇得到朝廷诏令后，给马超派来三员大将！ 他们分别是安定太守郭援，和出身关中豪强的张衡、梁兴二将。 说起郭援，想必大家并不陌生，他是钟繇的侄儿，也是马超的手下败将。和历史不同，马超没有命庞德斩杀郭援，只是俘虏，后来郭援还参加了收复汉中之战。 对马超，郭援再没有当年鏖战河东时的傲气。 他是真被马超打服了，现在在马超麾下乖得不得了。 这次讨伐刘表，钟繇让郭援领了3000雍州军以供马超差遣。 马超也很看重郭援，郭援虽然比不了庞德、阎行等将，但用来打刘表肯定够用了。何况马超这次兵少，且手下大多都不是从前用惯了的旧将，相比其余将领，马超更信任郭援。 甚至马超对郭援的倚重还在张合之上。当然，仅限于此次战争。 至于张衡、梁兴，二人原本是盘踞关中的豪强。 他们受钟繇邀约，率领部众归顺朝廷，被钟繇发派给马超。二人麾下各有千余兵马，战力马马虎虎，将他个烂就。 马超授予二将校尉之职，期待他们能有所表现。 郭援、张衡、梁兴三人的军队加起来有五千余，再加上雒阳的三千兵，马超实际上就带了八千人！ 但只要胆子大，母猪放产假！ 八千又如何？ 马超说这是五万大军，这就是五万大军！ 不过是多准备些军旗罢了！ 队伍站得散一点罢了！ 算上民夫，那也差不多有两万人了！ 再四舍五入一下，那不就是实实在在的五万大军嘛！ 面对马超的五万大军，宛城地头蛇张绣却表示——马超是谁？ 原来，张绣并未亲自出城迎接马超……张绣只派来军师贾诩，让贾诩与朝廷大军接洽。 当马超麾下诸将得知南阳太守张绣不出来迎接时，众人的态度令人玩味。 张合、郭援二将都冷哼一声，看向马超的目光充满斗志，仿佛就等马超一声令下，他二人就会率军杀入宛城，擒了张绣来见马超。 张横、梁兴二人互相对视，嘴角浮现莫名的微笑，似乎在看一场好戏。 代表天子的越骑校尉种辑皱起眉头，不满的情绪汇聚到眉心。 种辑愠怒地和马超说：“骠骑，张绣接受朝廷册封，却不亲自来迎接朝廷大军！他如此跋扈，简直是在藐视天子！” 种辑言外之意，无非是暗示马超干脆把张绣也讨伐了算球！ 车辇上，马超没有表态，而是转身准备下车。 书童王肃伸手来扶：“骠骑。” “嗯。”马超的大手直接按在王肃肩头，差点把出身书香门第的小王肃压垮。 看着王肃吃痛的模样，马超玩味地笑笑，抬眼看向久候多时的贾诩。 时隔多年，二人终于再次相见。 遥想当年长安，群贼汹汹，马超入雒途中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若无贾诩相助，他和杨阜、韦康三人说不定都要受兵祸波及，死在李傕的乱军手里。 马超拱手，充满敬意地对贾诩说：“文和先生，长安一别经年，先生别来无恙否。” 贾诩微微低头，并不因马超的尊敬而倨傲。 这位声名狼藉的毒士用极为和蔼的语气说道：“贾诩一介布衣，不值得骠骑大将军挂怀。太守已命人修建好营寨，供朝廷大军驻扎，还请诸君随我来，莫叫将士们苦等。” 马超听出贾诩话中的拒绝。 看来只要天子刘协没有被架空，贾诩这辈子都不考虑入朝为官了。毕竟贾诩一张毒嘴，不仅害得天子在李傕、郭汜手里吃尽苦头，还害得关中大乱，百万人惨死！ 马超也不强求，他现在已经不缺谋士了。 司马孚、法正、庞统、孟建，哪个不是一时瑜亮？ 马超抬头看了眼宛城。 只见宛城城门紧闭，门楼上似乎有人在观望，想必定是张绣！ “呵呵。” 马超肉笑皮不笑，眼底酝起一抹狠色。 “传我令，大军进驻城外大营，勿要扰民，违者……斩——！” 面前，贾诩听出马超语气里的杀意，脸上终于泛起难色。 贾诩心道： 张绣啊张绣，老夫是救你……还是不救呢？ 第334章 庞统:捧杀张绣! 宛城内，贾诩面见张绣。 张绣上来就问贾诩，马超会不会假道伐虢？讨伐刘表只是借口，图谋宛城才是真相。 贾诩内心觉得好笑，再次出言宽慰张绣。 然后略显担忧地表示，朝廷诸将对张绣不亲自出城相迎，感到不满。 一些将军还很愤怒！ 张绣听后却一点也不在意，反而倨傲地说：“他们生气什么？本侯还不高兴呢！” “朝廷7月来人说要攻打刘表，这都快9月了，马超那厮才慢悠悠地带兵来。” “本侯当年追随叔父，和李傕、郭汜二位将军率西凉军称霸长安时，马超小儿和他爹马寿成不过是我们的手下败将。” “如今……倒叫他一个小辈踩到老子头上啦——” 原来，张绣是看不起马超啊！ 贾诩听了张绣的话，暗自摇头。 他其实早就猜到张绣的心思，排资论辈是军阀通病。 贾诩当年之所以投靠张绣，不也是因为段煨忌惮他在西凉军的资历嘛~ 而张绣会把贾诩奉为上宾，也是因为贾诩在西凉军的资历。 不过贾诩还是忍不住在内心吐槽张绣：你张绣当年也不过是跟着张济混的屁孩，跟马超只算是平辈，怎么一副长辈的口吻评价马超？ 何况别人马孟起横扫关中，你张绣推崇的李傕、郭汜之辈哪个不是被马超砍了脑袋？糊涂啊糊涂。 看在你叔父张济的面子和你这些年对我的礼遇上，我再劝一劝你，你要是不听，那只能耗子尾汁…… “君侯，马孟起奉天子命讨伐刘表，咱们不见他有藐视天子的嫌疑。而且我们跟他们是友军，若闹得不愉快，对接下来的战事不利。君侯，刘表可是咱们的敌人呐！” 贾诩苦口婆心，陈明利害。 张绣虽然打心眼里看不起马超，但还是觉得贾诩说得有那么点道理。 他跟刘表还有笔账要算，前年刘表出兵攻打宛城的事他可没忘了。 还有荆北大将文聘射杀他爱将胡车儿的恩怨…… 张绣想通后，终于松口。 他侧身而坐，语气轻佻地说：“那行吧，今日太晚，明日再去见那小儿~” 贾诩嘴角抽抽，看向窗外，太阳甚至还没落山，哪里晚了…… 城外大营。 马超的中军营帐只有他和军师庞统两个人。孟建、张颌、郭援等人都不在。 因为大军刚刚入驻，孟建等人还要安排士卒，清点物资等，忙得很。 也就主帅马超和军师庞统有闲功夫。 大好的时光当然不能浪费。 这不，军帐里，马超颇为直白跟庞统说起一件事。 一件杀人事！ 马超眼露寒光，冷冰冰地说：“军师，张绣桀骜不驯，我欲除之。军师可有何计策？” 庞统听说马超想铲除张绣，面色之淡定，完全看不出一点意外。 庞统捻起山羊胡须，连思考的时间都不用，直接说出三个字——鸿门宴！ “鸿门宴……” 马超略显犹豫。 张绣虽然是军阀出身，但如今也是朝廷承认的南阳太守，用鸿门宴杀张绣传出去有损马超的名声。 最主要无端杀张绣的话，很容易被朝中政敌抓住痛脚。 马超还是挺爱惜羽毛的，因为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人设！ 在天下大局未定之前，马超可以是周公，也可以是霍光，但唯独不能是董卓，更不能做王莽。那样完全是自寻死路。 马超看得很明白，关中朝廷、河北袁绍、兖州曹操三方势力中，朝廷依旧是最弱的。 所以他更要把朝廷拧成一股绳，纵然有杨彪、赵温等政敌，但只要大家还能坐在一起商量一致对外，朝廷就能稳定不倒台。马超自己也才能扯虎皮拉大旗，在汉末乱世中发展壮大。 于是乎，马超拒绝了庞统提议的鸿门宴，叫庞统再想个法子。 马超倒不是在为难庞统。 别看庞统长得粗鄙憨实，他肚子里的坏水能把张绣淹死。 历史上刘备入主益州，庞统直接来了上中下三策对付刘璋。 眼下马超让庞统想办法除掉张绣，实在不要太简单。 庞统略加思索，就又献上一计！ 庞统的眼睛里闪过机敏狡黠的精光。 他说：“明公若要名正言顺地除掉张绣，最宜捧杀！” 捧杀？ 马超挑眉，思索道：“捧杀，唔……很好，张绣倨傲，捧杀的确最合适！” 只是要怎么做呢？ 庞统答——设宴！ “又设宴？” “没错，不过这个宴不是鸿门宴的宴，而是渑池之宴！” “渑池会盟？你要我做秦王？” “明公，反了，您是赵王，张绣是秦王~” “呵呵，那本骠骑就屈尊扮一回赵王！军师可要做蔺相如？” 马超调侃庞统。 庞统也听出马超话里的打趣。 世人皆知庞统仪表不佳，赵国名臣蔺相如风雅绰绝，庞统哪里做得了什么蔺相如呀。 然而庞统听了马超的调侃丝毫不生气，反而幽默地摸黑自自我：“统自知相貌粗鄙，当不了蔺相如。但当当鸡鸣狗盗还是可以哒~~~” 马超闻言大笑：“哈哈哈哈，军师！” “明公，嘿嘿。” …… 翌日，马超在城外大营设宴，款待张绣。 张绣的架子很大，迟到了一个时辰不说，到了营地也不进去，就站在营门口等马超亲自迎接。 马超一听张绣来了，装模作样地和麾下诸将说：“呵呵~宣威侯乃南阳之主，咱们一道出去迎接。” 诸将之中，座次排在第二的郭援非常不满，向马超抱怨： “骠骑您威震河陇，从西域到雒阳，谁人不知您的威名，谁人不晓您的武功？他张绣算tm什么东西！一条丧家之犬罢了，也敢跟您摆谱！” 马超闻言大笑，很享受郭援的吹捧。 没有什么，比手下败将亲自夸耀你的功绩更爽。 马超安抚道：“张南阳的父亲，和吾父是世交，张宣威与我情同兄弟，郭将军不应该这么说他。” 郭援听了把头撇开，依旧不爽。 但他最终还是低下头，抱拳回了声：“是末将失言。” 马超肯定不会责罚郭援，只微笑着吩咐众人：“你们待会儿见了张宣威，就如同见到我，绝对不可以怠慢！” 众将不满，但还是称“诺”。 随后，马超与众将前往营门口。 张绣见到马超，也不下马，仰头用鼻子说：“呵！终于出来了，小儿叫本侯好等！” 备身司马韩龙听见张绣这样侮辱马超，眼中闪过寒光。 韩龙抽刀指向张绣，怒斥道：“大胆张绣，见到骠骑大将军还不下马参见！” 张绣亦大怒，拔剑高举，恐吓韩龙说： “昂——？！吾与马超说话，汝是何人！信不信本侯一剑劈了你！” 第335章 计策虽好，执行出了问题 营门口不止张绣在跋扈。 张绣身后，10名凉州猛士赤裸上身，露出肥膘壮硕的胸肌和大肚子。 他们和主人张绣共进退，全部上前一步，怒目圆瞪盯着马超、韩龙一行！ 马超面对张绣的下马威，心中丝毫不慌。 他马超也不是被吓大的！ 想当年，杨安殿，马超空手缚韩暹。太极殿，拜天子，屏风后斧光烛影。 张绣这点手段算什么？屁都算不上。 但马超还是假装畏惧的样子，嘴角委屈地上扬，眼睛谦卑地眯成一条缝，劝张绣把剑收起来。 “张宣威息怒，呵呵~” 然后扭头呵斥韩龙道： “韩龙，休得无礼！” 韩龙看向马超的眼神急切，又委屈又愤怒地辩解：“明公……” 谁料马超直接打断他：“够了！张宣威与我情同手足，位同兄弟，你对他拔刀，就是对我拔刀！还不快把刀放下？” 说罢，马超把韩龙的刀按下，然后看向张绣，微微低头，用目光仰视对方，以示尊卑。 张绣见状，内心十分得意，不禁把头又抬高几分，脸上洋溢出傲慢的笑容。 张绣见马超如此畏惧自己，心想这马超小儿果然不怎么样，全都是虚名。如果我张绣在关中，扶起皇帝的未尝不能是我！ 他也不是没想过马超有诈。 但一来自己贵为朝廷正式任命的南阳太守、天子亲封的宣威侯，马超怎么敢害自己？ 二来他也对自己手里的长枪有自信！当年李傕麾下西凉军中，年轻一辈里面就属张绣的枪法最厉害。 人总是越强大越自大，尤其张绣这等武人，强大的个人武力无时无刻不在误导他，产生“天老大，我老二”的错觉。 张绣“看透”马超后，心里生出轻视，于是把剑收起来，就骑在马背上命令马超带路。 “马超，你不是请本侯赴宴吗？怎么……不进去啦？” 马超闻言赶忙挽留张绣，并且小心上前握住张绣战马的缰绳，要为张绣牵马！ 韩龙、郭援等人一惊，都瞪大眼珠劝阻。 “明公，不可！” “骠骑功盖寰宇，怎能为丧家犬牵马？哎——！” 张绣听到这话顿时大怒，目光搜寻刚才骂他“丧家犬”的人。然后很快找到虎背熊腰的郭援！ 郭援归顺朝廷前，乃高干麾下河东第一猛将，身高八尺余，体态魁梧。光看外表，郭援和张绣的勇武只在伯仲间。 张绣到嘴边的话就像冬天里冻住的尿，冻住了…… 还是马超开口训斥郭援：“郭元常！吾刚刚才说张宣威是我兄，你是要冒犯我兄吗？还不赶紧退下！” 郭援二度受气，咬咬牙退后，心中对张绣的不满上升到了极点。 同时内心更加不解，马超为什么要让着一个小小的张绣？ 这边，马超拉起战马缰绳，抱拳道：“张宣威，请！” 张绣已然被马超麻痹，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任由马超为自己牵马。 等到宴会会场，马超又请张绣坐主座。张绣毫无顾忌，心安理得地坐了主座。 马超再亲自向张绣敬酒，还叫韩龙、郭援二将跟张绣赔罪。 韩龙和郭援无奈，端起酒杯向张绣赔罪。 只是韩龙还好，游侠儿当久了，性子本就冷冽，这点委屈还受得住。 而郭援就苦了，委屈得差点没落泪。蒲扇大的左手手掌撑在案几，力量大得几乎要把案几压垮！ 张绣对马超的处理方法很满意，没有追究韩龙和张绣。 一来二去，他对马超也越发轻视。 进而在之后的宴会上，张绣反客为主，真把自己当东道主了，不仅叫马超的军师庞统为自己斟酒，还叫马超的部将张颌舞剑助兴！ 庞统正在倒酒，一听张绣敢叫张颌舞剑，心道你小子真不知“死”字怎么写。 庞统赶紧用眼神提醒马超，让张颌悠着点，别真舞成鸿门宴了。 然而张颌早就看张绣不爽多时，一听要舞剑，心道好贼子，本督这就来取你狗命！ 铿——！ 汉剑出鞘，化作游龙朝张绣飞去。 张绣也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他感觉到杀气，手立马就按在随身佩剑上。 然而张绣动作慢了一拍，有些来不及。 对面张颌嘴角上扬，双手举剑，有进无退，笔直地刺向张绣！ 眼见张绣要被刺死，电光火石间，马超出手如闪电，名剑《出手法》亮相，竟先一步将张颌的剑劈飞！ 张颌一惊：“明公！” “怎的如此冒犯，还不快退下！” “诺。” 马超屏退张颌，亲自为张绣舞剑。 张绣也是惊魂未定，默默看马超舞剑，久久没有动静。 马超舞完剑，笑着对张绣说：“兄长，今日小弟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张绣见马超如此谦卑，傲气再次占领上峰。 张绣不爽地表示宴会继续，只是不准再舞刀弄枪！ 当晚宴会结束后，张绣不敢逗留，返回宛城。 翌日马超再派人去请，张绣都借口不出。 马超猜测张绣多半是受惊了，颇为遗憾。 他向庞统吐槽道：“士元呀，早知道就该依你最初的计策，直接用鸿门宴斩杀张绣。如今张绣受惊，倒不好处理了……” 庞统笑说：“我主威震八荒，诸位将军哪里见得了您受委屈，是庞统失策了~” 庞统虽然承认失误，但马超看庞统脸上没有丝毫后悔或惋惜之意，心想庞统肯定还有计策！ 他赶忙问：“军师如此淡定，可是还有计策？” 庞统笑着呈上军报：“我主请看。” 马超接过来一看，原来是新野方向的军报！ 军报上写着，荆北大将文聘原本在新野以北十里筑营，目的为了抵御张绣。但现在马超大军抵达后，文聘已率军撤退，让出一座空营给朝廷军。 “空营？” 马超心生疑虑，感觉有诈！ 因为如果马超是文聘的话，他绝不可能给敌军留下现成的营寨。即便撤退得匆忙，也应该放把火把营寨烧了，尽可能拖延敌军脚步。 何况马超依稀记得，历史上诸葛武侯的空城计，其实是文聘用来吓退孙权的！ 真实的历史上根本没有诸葛亮空城计吓退司马懿。 只有文仲业安睡江夏，吓退孙十万。 但历史上，文聘用空城计是手里没兵，不得已而为之。 可眼下文聘给马超留下的这座空营，马超总觉得有古怪！ “士元，你的意思是？” “我主英明！既然文聘想用‘空营计’伏击我军，我主正可以将计就计，让张绣去探路，我军伺机掩杀！” 庞统想法很好，可马超却皱眉道： “计策虽好，但如今的张绣会去吗？” 庞统答：“我主放心，山人自有妙计~~~” 第336章 张绣:立军令状又如何? 当日，庞统独自进入宛城，求见张绣。 张绣听闻庞统求见，猜不透，于是问贾诩。 贾诩就在身边，摇着黑色团扇笑说：“我听说庞士元出身荆州大族庞氏，水镜先生司马徽赞曰荆州士之冠冕。他独自来求见，君侯不妨见一面。” 张绣得知庞统原来是荆州大族出身，眼里不禁闪过亮色。 “请！” “诺。” 不久，庞统进屋。 张绣看去，只觉眼熟，原来是那日他在马超军中宴饮时，为他斟酒的丑陋军师！ 张绣对庞统讥笑说：“原来你就是庞统啊？” 庞统躬身：“正~是~” 张绣问庞统为什么求见他。 庞统不直接说，而是看向坐在张绣身旁的贾诩。 “事关重大，还请太守屏退左右，否则庞统不能明说。” 张绣眯起眼，心中生出好奇，胡乱猜测：莫非这庞统要投靠吾？ 他假装严肃地说：“文和先生乃我倚重之人，你有话说便是，无需担忧他！” 庞统无奈，感觉今天这事要糟。 庞统之前就曾多次听马超提起过贾诩，知道贾诩其智近妖，担忧自己的算盘被贾诩看穿。 就在庞统犹豫着，该如何组织言语，好把张绣和贾诩一起骗过之时。 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贾诩竟然开口道：“庞士元，我猜马孟起是想退兵吧？” 庞统一惊！ 张绣惊奇！ 冷汗从庞统的额头毛孔冒出，但他还是强装镇定。 而张绣急忙问贾诩：“文和先生此话当真？马超小儿不打刘表啦？” 贾诩点头，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军报交给张绣，说：“文聘听说朝廷大军到来，吓得退回了新野。荆州军走得匆忙，连营寨都没来得及烧掉。” 张绣惊喜地断言说：“文聘怕了！此正是我军攻打新野的良机！” 贾诩称赞张绣所言极是，并建议张绣应该趁着敌军丧胆，尽快出兵攻克新野。 但最后，贾诩又颇为惋惜地说：“可惜马孟起聪明反被聪明误，以为文聘有诈，不敢再继续攻打，只想着退兵。” 张绣听完贾诩的分析，深信不疑，趁机出言嘲笑马超胆小，虚有其表。 贾诩点头认同，然后笑着问庞统：“庞士元，在下所言对否？” 庞统瞳孔地震，本来已经跌到地狱的心情，这会儿又升上天堂！ 庞统看出来，贾诩是在帮自己说话！ 只是……为什么？ 庞统当然不会问出口。 他只会顺着贾诩铺好的路，继续欺骗张绣。 庞统说，马超想要退兵，导致诸将不满，庞统本人也对马超大失所望。他投靠马超，为的就是引朝廷大军南下，收复荆州。如今马超想退兵，全军上下已然离心离德。 庞统来见张绣，是希望张绣能够出面主持大局，取代马超继续指挥大军南下！ 张绣狂喜，但还没有昏头。 他心中还有一个问题——马超大军数万，文聘不过两三千兵马，马超凭什么退兵？ 张绣再轻视马超，也不觉得对方胆子这么小！ 听见张绣提问，庞统嘴角浮起微笑。 接下来，庞统竟然直接把马超军中的虚实尽数告知张绣！ 庞统向张绣透露，马超此次出兵名义上有5万大军，但实际连1万都不到，能作战的士兵只有7千出头。只要读过兵书的都知道——“十则攻之”的道理。 张绣虽然没怎么读过兵书，但实战经验丰富。 他立马明白，朝廷这次也不是稳吃刘表。 不过以如今的局势，张绣判断朝廷军多半还是能够拿下新野！ 原因很简单，文聘闻风丧胆，匆忙撤退，新野守军的军心肯定会动摇。朝廷大军锐气正盛，若能拼死一战，攻克新野的概率很大。 只是拿下新野后朝廷若想继续进兵樊城、襄阳，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对于新野，张绣十分渴望拿下这座城池。 新野是襄阳的门户，也是通往宛城的前哨。刘表手握新野，张绣就只能龟缩在宛城。如果张绣能够攻克新野，那他就可以随时侵扰襄阳。 正巧朝廷发兵，马超又犯疑心病，面对文聘留下的空营踌躇不前，自己被自己吓到，搞得朝廷军上下离心离德。 张绣完成脑补后，终于嗅到一丝机遇，也掉进庞统布下的陷阱！ 张绣斜眼问庞统：“若本侯出马，诸将可愿意听从？我可记得那日宴饮，郭援、张合都十分不欢迎本侯。” 庞统回答，张合麾下都是新兵弱旅，人微言轻不足虑。 至于郭援那边，庞统已经“调和”。而且郭援跟随马超是为了立功，眼下马超想退兵，郭援不像之前那样力挺马超。 张绣听完庞统说辞，终于欣然接受，拍案而起。 啪——！ “带路，吾去见马超小儿！” …… 宛城城外军营。 张绣伙同庞统逼宫！ 马超装作惶恐的样子，请诸将前来议事。 会上，张绣逼问马超是否要退兵。 马超坐在帅位，黑着脸辩解：“文，文聘撤退看似慌乱……但，但却给我们留下一座完整的军营，我料想必定有诈！” 张绣看马超虽然黑着脸，但却敏锐地捕捉到马超语气里的慌乱。 他于是怒喝：“那也不应该退兵！朝廷给将军5万大军，难道就是让诸将来散步吗？！” 然后他又蛊惑其他人：“诸位弟兄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这回，郭援、张合两个刺头不再抬杠。 马超见状，装出一脸难色：“事到如今，我也不瞒兄长您了！其实我手底只有7千兵，哪有什么5万大军。” 张绣嘴角上扬，心道果然！ 他冷哼道：“哼！即便如此，也应该趁着文聘丧胆，攻克新野。如此也好向朝廷、向天子交代！怎的一战没打就退兵，岂不是叫将士们寒心？” 马超语塞，迟迟不能回答。 张绣见已经镇住马超，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神情。 他放心大胆地说：“将军既然无法反驳，那请诸位弟兄随我杀向新野，砍了文聘的脑袋献给天子！” 张绣的话当即得到关中张横、梁兴二将的支持。 张横、梁兴是朝廷新近收编的关中豪强，他们对马超、张绣都不陌生，也都没有忠诚可言。只要张绣能带他们立功，抢夺战利品，他们觉得听张绣的也无妨。 张横和梁兴表态后，也劝郭援一起。 张绣目光亦看向郭援。 郭援手下有3千雍州兵，实力强劲，张绣要想指挥大军，必须过郭援这一关。 而郭援，早已得到马超授意。 他站出来说：“只要宣威侯愿意带弟兄们打头阵，我郭援又怎么会不追随呢？” 张绣笑了，笑得很狂放！ 张绣说：“哈哈哈哈！别说是打头阵，只要郭将军愿意追随，就是襄阳本侯也能拿下！” 马超见“局势失控”，起身大呼不行。 张绣拔剑指着马超说：“小儿，国家大事岂容汝胡来！且看本侯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西凉男儿！” 马超“吓得”瘫坐在帅位上，装作不死心地说：“兄长要出兵，需要立军令状，否则我无法跟天子交代。” 张绣大笑，说有何不可？ 张绣已经是胜券在握，有朝廷兵马支持，拿下新野指日可待！ “本侯这就给汝写一张，可拿好！别弄丢了败坏本侯信誉！” 旋即，张绣领兵出营，直朝新野而去。 第337章 文聘:张绣，汝可识得空营计! “张绣走了？” “走了。” “去叫韩龙来。” “诺。” 庞统出帐，将备身司马韩龙招来。 马超吩咐韩龙，让他率领三百备身军尾随张绣的军队。 韩龙担忧说，备身军走了，谁来护卫马超？ 马超笑道：“此处不会有敌军，况且还有张合将军在，你只管去，替我把张绣人头取来！” 韩龙抱拳：“诺！” 之后，三百备身军精锐全部上马，小心尾随张绣。 韩龙刚走，贾诩就来求见马超。 马超听贾诩来，忙吩咐庞统把人请进来。 马超见到贾诩，笑问他：“文和先生怎么来了？” 贾诩却忽地跪在地上，求道：“骠骑大将军，在下有一事相求，还望您能答应。” 马超不解，亲自扶贾诩起来，问什么事？ 贾诩解释说：“贾诩知道骠骑大将军要除去张宣威，不敢劝阻。只是贾诩受宣威侯厚恩，恳请您为张氏留下一点血脉。” 马超惊奇不已，但又觉得理所当然。 贾诩能猜到自己的谋划，正在情理之中，可也再次验证，贾诩其智近妖！ 马超为贾诩的智谋感到惊叹，一时陷入沉默。 贾诩见马超沉默，还以为马超不答应。 他智力超群，知道自己求得越急，怕是会引起马超误会。若贾诩再求，马超有可能以为贾诩觉得自己刻薄好杀。 因此，贾诩的目光挪向在场的庞统。 庞统眨眼，想起今日贾诩帮自己给张绣挖坑…… “呵呵，明公，张绣这次出兵，定会中文聘计谋，又有韩司马弥补，必死无疑！”庞统不提求情，只提张绣必死无疑，着实高明。 马超这时回过神，抚掌笑曰：“吾不好杀，只要张氏一族安分守己，吾不会牵连无辜。” 贾诩再拜：“骠骑大将军雅量鸿志，不愧为大汉社稷之臣啊！” 马超听到“大汉社稷之臣”六个字，神情有些恍惚。 自己真要做大汉忠臣吗？ 攻下荆州后，又该何去何从呢？ 炎汉刘姓血脉如何对待功臣，马超也拿不准。汉室既有高祖刘邦，狡兔死，走狗烹。也有光武刘秀，设云台二十八将，善待功臣。 马超内心煎熬，忽然扭头看向贾诩！ 马超深呼吸一口气，诚心问：“文和先生，你是说吾太爱惜羽毛了吗？大汉社稷之臣……呵呵呵。” 贾诩不直接回答，而是说：“代汉者当涂高。” “代汉者当涂高？哈哈哈，是了，代汉者当涂高！”马超大笑，相通了关节。 他让庞统送贾诩离去，心中对贾诩的提点铭记在心。 贾诩和庞统出营后，庞统问贾诩：“先生劝明公代汉，恐怕是存了私心吧？” 贾诩呵呵：“呵呵呵，庞士元果然名不虚传！不怕你笑话，在下可怕死得很呐~~~” …… 新野城北十里，前岭坡。 张绣亲自率领宛城千余兵马，身后跟着朝廷的7千兵马，抵达文聘撤退后留下的大营。 此时距离文聘撤军已经有两天功夫，然而前岭坡大营依旧屹立在那里。 张绣亲自率领斥候贴近侦察，除了看见一座空荡荡的大营、听见大营东侧哗啦啦流淌的白河水，再看不出任何异样。 “好！文聘果然丧胆！” 张绣大喜，下令军队开进，占领文聘留下的大营。 这时，郭援在张绣身边提醒：“宣威侯，此地如此安静，怕是有诈吧？” 张绣回头瞥了郭援一眼，眼里尽是不屑。 张绣挑衅道：“怎么，郭将军怕啦？” 郭援冷哼，不与张绣争辩。 张绣以为自己压服郭援，放肆大笑道：“哈哈哈哈，郭将军若是怕了，可以在营外压阵，待吾和弟兄们进驻大营。只是不知到时候郭将军和你麾下的弟兄们，顶不顶得住其余弟兄们的眼光啦！” 郭援把拳头捏紧，但终究没有发作，叫张绣自便。 于是乎，张绣带领着自己的兵马打头阵，进入敌军留下的空营。 张绣虽然狂妄，但还算谨慎。他选了一屯精锐在前开道，自己由亲兵护卫在中央。 张绣军精锐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开道。 他们用环首刀刺破敌军遗留的帐篷，发现里面并无异样。 又探了几座帐篷后，精锐屯长终于向张绣汇报：“启禀将军，没有发现敌军踪影！” 张绣终于放下心，大声下令：“全军听令，进驻大营！” “诺——！” 张绣军彻底放下戒备，陆续进入营垒。 张绣也亲自带人朝营地中央的辕门大帐走去。路上，他问身边亲信，朝廷诸将是何反应？ 亲信探查后，回来禀报说除开郭援部，张横、梁兴二将的军队已经在排队等着进驻。 恰逢张绣抵达辕门大帐，他得意地撩起门帘，嘲讽道：“郭援、马超，都是些徒有虚名的废物罢了！” 亲信吹捧：“将军所言极是！” 张绣大笑，开始幻想起攻占新野后，再挥师抄掠襄阳的画面。 他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知道仅凭自己和朝廷这点兵，不足以攻克襄阳，所以只敢想象抄掠袭扰襄阳周边的事情。 然而正当张绣进入大帐，坐上文聘留下的帅位之际，外面突然响起骚动！！ “火……火啊——” 张绣隐约听见，有人在喊火！ 他还来不及派人查探，就见一名部将闯入营帐，慌张喊道： “将军不好啦！有人在营中放火，我军已然大乱！！” 张绣顿感两眼发黑，几乎要窒息。 他揪起部将，怒道：“什么？！你是不是在骗我！” 部将叫苦：“将军，我怎么敢骗您！您不信可以自己闻闻，此处已有焦味！” 话刚说完，张绣所处的中军帐篷忽然着火。 张绣惊得立马冲出帐篷，只见大营里，映入眼帘尽是火光！ 同时，大营南门方向传来喊杀声。 荆北大将文聘跃马当先，带领精锐骑兵朝辕门杀来！ 文聘望见张绣旗帜，提枪遥指张绣，怒吼：“张绣，汝可识得吾计——！” 张绣大惊，赶紧骑上马匹逃窜。 文聘见张绣要跑，急忙取来弓箭，一箭射中张绣坐骑的屁股。 马儿吃痛狂奔，快如流星。张绣就这样以闪电般的速度，奇迹般冲出营垒。 文聘失望叹息道：“哎——！” 但他紧接着下令全军掩杀张绣所部。 一时间，张绣军节节败退，不仅被赶出大营，还丢下数百具尸体。张绣军本就只有千余人，这回可算是损失惨重咯。 而张绣刚逃出战场，迎面碰见郭援的兵马。 张绣疾呼：“郭将军，救我！” 郭援冷笑，提枪刺向张绣。 张绣见郭援要杀自己，惊怒不已：“贼子安敢杀我？” 郭援的枪法不如张绣，一击不成，但也拦住了张绣。 这时，郭援身后，马超的备身司马韩龙拿着军令状出现。 韩龙向在场众将士展示军令状，而后吩咐：“张绣执意出兵，害我军兵败，骠骑大将军有令，依照军令状，就地处斩！” 张绣惊呼：“尔敢！” 郭援高声骂道：“一条丧家犬，有何不敢杀汝！” 说罢数十名亲兵围住张绣的马匹，把张绣从马上拖拽下来。 那头，文聘则在大肆追杀张绣军士卒…… 第338章 围攻新野 新野城北，前岭坡大营，火光漫天。 马超督张合部，共两千新卒抵达前线。 马超刚抵达，韩龙、郭援二将就提着张绣的人头前来拜见。 尽管朝廷军还在和文聘军交锋，郭援和韩龙见马超时，还是下马步行，足见二人对马超的尊重。 郭援单膝跪地，把张绣的脑袋放在地上，笑着说：“骠骑，末将已经遵照军令状，将此人枭首，请骠骑查验！” 马超在马背上扫了人头一眼，确定是张绣无误！ 他也笑着说：“好，吾已令孟公威进入宛城，控制局势。” 马超铲除张绣后，宛城一带正式回归朝廷掌控，不再像之前那样仅仅在名义上掌控，实际由军阀张绣管理。 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马超的军队不用再担心退路。 即使战事失利，马超也能率军退入宛城，不至于千里溃退。当然，这是最坏的情况。而实际上，马超就没想过自己会输！ 解决完张绣，马超让张合收编张绣的残余军队。 郭援请示马超：“骠骑，敌将文聘正率军攻杀张绣部，末将愿领兵击退文聘！” 马超点头：“好，吾就派你部迎击文聘！吾只有一个要求……” “旦听骠骑军令！” “穷寇莫追，击退文聘即可。” “诺。” 郭援领了将令，率领本部人马迎击文聘。 文聘正在追杀张绣残部，队形有散乱的迹象。 郭援的兵马杀到，算是打了文聘一个措手不及。原本正在追击张绣军的千余荆州兵，遭到郭援三千雍州军的突击，开始败退！ 郭援身后，张合受命收编张绣残部，得到四百人，编为一屯，号宛城营。 同时，战场的局势开始逆转。 文聘的“空城计”虽然重创了张绣军，但马超这边早有准备，张绣军的溃败并没有影响朝廷一方其余各军的士气。 因此，当骄躁的荆州兵迎头撞上郭援部的雍州军之时，荆州兵完全没料到敌军还会反击！ 纵使主将文聘把嗓子都吼干了，依旧不能阻止荆州兵败退的趋势。 文聘不得已，命令麾下军队撤退。 荆州兵如蒙大赦，绕过燃火的大营，迅速撤离战场。 战场对面，郭援见荆州兵开始逃跑，哪里肯轻易放走他们。 郭援大吼：“敌军败了，骑兵都跟老子来，追杀敌军，活捉文聘！” “诺——！” 三千雍州军里冲出一屯轻骑，约莫四百骑，随郭援追杀荆州兵。 火光中，雍州轻骑追上荆州兵，杀伤甚重，不一会儿就有上百荆州兵丧生。 荆州兵队伍前列，文聘回头望见敌军骑兵杀到，心急如焚。 无奈之下，文聘只得亲率三百精锐掉头阻击敌军的追击部队。 但他身旁的亲兵却劝他赶快逃，不要亲自犯险。 亲兵拽着文聘的战马的缰绳喊道：“将军，我军已败，您应该保全自身。断后之事，选一员小校去做就是！” 文聘知道亲兵说得对，叹息一声：“哎，传我令，留三百精锐断后，其余人马全速撤回新野！” “诺！” 文聘身为荆北大将，本事还是有的。 他留下的三百精兵，成功阻挡住了郭援的追击。 文聘趁机与剩下的千余兵马逃回新野，紧闭城门。而断后的三百精锐完成使命后，最终被全歼。精锐之所以是精锐，就是因为精锐可以死战不退、死战不降，临死还要崩掉敌人两颗牙。 郭援为了歼灭这三百人，也付出了一些代价，雍州军死了二百来人。 郭援因此感到愤怒。 此战虽然胜了，但一没逮到文聘，二没全歼敌军，只是重创。郭援很不满，于是决定拿对方留下断后的精锐泄愤。 “来人，砍下这帮贼子的脑袋，垒京观！” 雍州军遵照将令，在新野城外垒起京观，震慑逃回城内的荆州兵。 这种做法虽然残忍，但却十分有效。 新野守军听说后，纷纷登上城墙眺望。 当他们看见城外那道骇人的京观，看到同袍的头颅被堆叠在一起，形成一堵高墙时，所有人都感到害怕。 逃回城内的文聘得知消息，来不及休息，登上城头安抚人心。 但文聘内心十分清楚，以目前新野守军的状况，恐怕阻挡不了朝廷大军的脚步。 前岭坡一战，新野守军由胜转败。 文聘虽然成功击败张绣，杀伤数百，但自己也损失了相当的人数。 如今，新野城内只剩守军千余，而朝廷有大军五万！ 文聘深感无法抵挡，提笔往襄阳发求救信，请求其主刘表发兵援救。 文聘在信中写道，朝廷兵马来势凶猛，军队众多，刘表必须倾尽荆州之兵，方可以抵挡！ 信写完，文聘就让自己的儿子文岱亲自送信。 第二日清晨，不出文聘所料，朝廷军果然开始围城！ 文聘在城头眺望。 他看见新野城外烟尘滚滚，朝廷军的民夫四处樵采，城北郊野的树林里，树木成片成片地倒下。 到中午，敌军营地又升起许多炊烟…… 文聘粗略估算后，得出朝廷军的确有“五万之众”的结论！ 种种迹象表明，文聘的判断十分“正确”！ 于是文聘又给襄阳发信，将情况说明，以示情况危急，请求刘表速速发兵驰援。 文聘殊不知，自己已经完全掉进了马超的陷阱！ 倒也不怪文聘无能，只是马超有心算无心，朝廷军一路上都宣称有5万大军。而且前岭坡一战，文聘先胜后败的经历让他确信，朝廷军来势汹汹、兵马众多。 眼下朝廷大军开始围城，文聘考虑了出城夜袭的可能，但他最终还是没有那样做。 一是因为他麾下的精锐已经损失殆尽。 没有精锐部队，文聘不敢主动出击。 二来马超的威名足以让文聘重视！ 文聘觉得马超既然能扫平关中，先后击败李傕、郭汜、韩遂、袁绍，其人定然会防范己方袭营。 事实也是如此。 马超已经做好准备，朝廷大军每晚都有军队值夜。 但马超这样做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手底下的军队实际并不多，只有七千余。 正因军队不多，之后几日，朝廷大军都只是围城，不攻城。 文聘虽然奇怪，但也不敢妄动。 新野守军安心守在城里，等待援军到来。 而马超也和他们一样，在静静等候刘表大军！ 胜利的拼图只差最后两块……马超坚信，荆州牧刘表会亲手葬送基业！ 第339章 蔡瑁:请刘琦公子为父分忧 襄阳，荆州州府。 新野前线的求援信一日三封，送达襄阳。 刘表听说消息，当即召集谋士，商议如何应对。 距离宛城之战才过去两年，刘表却仿佛老了十岁。曾经黑白交杂的头发彻底灰白，脸上的老年斑又多了几块，一双老眼越来越浑浊……老态龙钟，正好可以形容如今的刘表。 刘表在侍女的搀扶中坐上席位。 他把整个身体倚靠在扶手，仿佛衰老的脊椎不能支撑他高瘦的身躯。 刘表沉声道：“马超兴兵来犯，号五万之众。文仲业难以抵挡，你们说说吧，该怎么办？” 台下议论纷纷。 荆州别驾刘先起身说：“启禀明公，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增兵驰援前线。敌人虽然有五万之众，但我荆州带甲数万，足以抵挡。” 刘先说完，刘表和谋士们都点点头。 大堂内紧张的氛围稍微缓解。 刘表开口问：“蔡军师回来没有？” 刘先答：“去年荆南有张氏余孽作乱，蔡军师尚在江陵坐镇平叛。” 刘先的回答令人有些意外，刘表竟然不知道蔡瑁领兵南下平叛了。可见刘表这两年是真的迟暮了，连兵事都不怎么上心。 但话又说回来，荆州名义上归刘表所有，但实际由蔡、蒯、黄、庞四大家族协助刘表治理。就算刘表选择当甩手掌柜，荆州肯定也不会乱。这便是世家的能耐！ 刘表吩咐：“传孤令，调蔡瑁回来，命他援救新野。” “诺。” 刘表这两年虽然不怎么管事，但他的话还是管用的。 军令被火速送到江陵，蔡瑁得知消息，当即率领江陵大军返回。至于荆南的叛乱，眼下已经基本平定，无伤大雅。 蔡瑁在江陵有两万兵马，大军水陆并进，仅用三天时间就抵达襄阳。 蔡瑁到襄阳后，没有急着赶去新野，而是先入城拜见刘表。 谁知进了城才知道，刘表在蔡夫人的陪同下往岘山游猎去了…… 蔡瑁有些无语，但并无不满。 刘表放权，对蔡瑁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只是大敌当前，刘表还有闲心出游，蔡瑁真不知自家主公是心大，还是心大。 刘表不在，蔡瑁只能找刘先、蒯越商议。 蔡瑁问他们前线战况如何，蒯越说：“朝廷五万大军围城，文仲业还在坚守。但新野城小兵少，军师最好快点前往支援。” 蔡瑁点头，说自己等会儿就发兵。 蒯越见他不急着走，猜到他还有问题要问，遂主动说：“大公子在城内，二公子随我主出游了。” 原来，蔡瑁是想了解刘表两个儿子的下落。 蔡瑁听说刘琦留在城内，眉头一沉，说：“百善孝为先。今大敌当前，公子们必须有一人为我主分忧才是。” 蒯越、刘先心领神会。 蒯越说：“二公子已经走远，不方便。大公子在城内，正好可以随军师一同出战。” 刘先笑着说：“我主福运高至，有孝子分忧，真乃我主之幸，荆州之幸啊！” 蔡瑁嘴角上扬，狡黠地说：“某这就去请大公子~~~” 随后，蔡瑁前往刘琦住所，请刘琦随军出征。 刘琦不想去，但实在没有理由拒绝，只能披挂上马，黑着脸和蔡瑁出征。 襄阳街头，蔡瑁对刘琦说： “宛城之战，大公子跃马扬鞭，彰显武功。某观大公子有卫、霍之才，欲请大公子领四百精锐，突驰于前，还望大公子不要拒绝呀。” 刘琦无奈，就像刀俎上的鱼肉，任由蔡瑁宰割。 刘琦先回头仔细打量襄阳城的街道……熟悉的楼台、飞拱让他感到忧伤。 他有预感，或许这是他最后一次好好地看襄阳城。 蔡瑁撇撇嘴，催促道：“公子？” 刘琦回头蔫声说：“谨遵……军师将令。” 蔡瑁大笑：“哈哈哈，好！我主有大公子分忧，某好生羡慕。” “呵呵。” 随后，荆州三万大军开拔，火速赶往新野前线。 蔡瑁亲率先头部队，在第四日太阳升起之际，抵达新野城南。 新野守军看见援军抵达，爆出一阵欢呼。 城头的动静迅速引起朝廷方面的注意，郭援亲自来到中军大帐向马超汇报。 “骠骑，敌人援军来了！” 马超正在看兵书，头也不抬地说：“你领兵出战即可。” 郭援先是激动地领命：“诺！” 但紧接着，郭援察觉到异常，骠骑大将军怎么这么心不在焉？莫非兵书里有美女不成？ 马超忽然说：“怎么不走？” 郭援百思不得其解道：“骠骑，您好像不太……” “不太上心？” “末将不敢！” “呵呵，你只管出战便是，若敌不过，吾叫张合、张横、梁兴助你。” 郭援一听马超要给他加派人手，立马不满道：“骠骑莫非看不起某？无需援手，郭某这就去把蔡瑁脑袋砍下来献给骠骑！” 马超终于抬头，笑着挥手：“好，去吧！” 郭援是个大老粗，见状也不纠结马超的态度了，兴致高涨地出战去了。 等郭援走了，马超右手边的庞统才说：“我主，鱼儿终于上钩了。” 马超放下兵书，幽幽道：“接下来就看王凌的了。” 庞统察觉到马超担忧，安抚马超说，王凌那边应该不会出问题。 马超问庞统怎么知道？ 庞统反问马超，是不是担心王凌会贻误战机？ 马超承认，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汉中军的情况。 王凌有没有成功拿下筑阳，王凌会不会提前打草惊蛇？或者太晚攻城，以至于新野这边战败？荆州会不会有能人算到马超的部署？要是刘表提前在西线布防…… 马超不敢再想。 别看他计划得很完美，但实际操作跟计划是两码事。 攻打荆州的计划，对两路大军的配合要求极高，尤其是对西路军主帅王凌的考验更大！ 说实在的，马超这一路兵马其实都没什么难度，只要围住新野城，把荆州主力勾引过来就行。反倒是王凌，不仅要在恰当的时机攻打筑阳，还要迅速攻克城池，再把大军火速开到襄阳城下。 总之，时机是最重要的！！ 马超连续好几天睡不安稳，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好在，庞统在马超身边。 庞统看着自家主公忧愁的样子，内心觉得好笑。 “我主不必忧思过度。庞统以为，王凌将军那边必然不会有问题，否则蔡瑁岂会携大军赶来新野？我主放心，若我没有预料错的话，不出半月，西路军就会传来好消息！” “果真？” “嗯。” “好，吾相信士元的判断！” 正说话间，外面小兵来报。 “报————！郭将军斩蔡瑁之弟蔡中，敌军丧胆，节节败退！” 马超和庞统同时一愣，然后相视大笑。 马超高兴地说：“哈哈哈，没想到荆州军如此不堪。军师，我怕咱们不用等王凌，也能拿下襄阳！” 第340章 兵临城下，混乱的襄阳 “杀啊啊啊————！” “镇西将军有令，先登破城者官升三级，赏万钱！弟兄们，随吾冲！” 郭淮左手举盾，右手挥舞环首刀，厉声高喝着率领士卒冲向城墙。 在他面前的便是筑阳城了。 筑阳是襄阳的西大门，地理位置重要，但刘表没有重视过这里的防务。筑阳城内一直都只有三百人驻守，城墙低矮，极易攻取。 刘表之所以没有重视过这里，是因为筑阳以西乃是上庸郡。 而上庸，看似和荆州紧邻，但实际两地之间隔着群山。山路险要，河水又曲折湍急，不便于行军。上庸地狭人寡，一直以来和荆州也没有冲突。 故而，别说是刘表，就连他麾下的谋士、将领们都不曾重视荆州西北面的防务。 荆州对上庸、汉中方向基本不设防。 因为这边以前真的没有敌人！ 但朝廷去年就通过怀柔的方式，恢复了对上庸郡的统治，上庸太守阎温是马超直接举荐的人。所以王凌的部队得以顺利通过这里。 只是上庸山路的确不好走。 王凌从七月开始行军，大军走了快一个月，才终于钻出山窝窝。 之前预想的借助汉水运粮运兵，在实际操作的时候简直叫人恼火。王凌的军队和粮船走出汉中盆地后，直接遇上湍急的黄金峡。不仅船只难以通过，就连军队都堵在山道上难以动弹！ 好在王凌并非庸才，副将马岱、郭淮也是名将之选。 王凌第一时间调整队形，改走陆路，军队先辎重而行，大军穿山赶路先到上庸休整。 说起穿山赶路，就不得不提到王凌组建的板楯营！賨人出身的板楯营士卒不愧先祖之名，賨人士兵在崎岖的秦岭和大巴山山路间健步如飞，而且还熟悉道路。 王凌让板楯营的督统王平打头，大军顺利抵达上庸。 上庸太守阎温是马超故吏，又是凉州人，跟王凌属于同一阵营，完完全全的自己人。 阎温听说王凌的军队把辎重都丢在黄金峡了，第一时间搜刮百姓和士族的粮草交给王凌，好让大军继续进发。然后又组织人手到黄金峡去帮忙转运粮草。 如此虽然搞得天怒人怨，但秋收在即，百姓至少有个盼头。王凌的大军又异常精锐，无人敢闹事。 王凌在阎温的鼎力支持下，这才没有延误战机，在蔡瑁的荆州大军援救新野前，顺利抵达筑阳境内。 但王凌这路兵马还是有隐忧的，那便是粮草短缺。 十万石军粮还卡在山里呢！ 上庸太守阎温，和汉中主簿王昶（王凌从弟）正在想办法把粮食运出来。 但前线的王凌确实没法等，也等不起！ 就在昨日，潜入荆州的细作回来汇报，蔡瑁率领三万主力北上驰援新野去了！ 而王凌的粮草也只够十日之用。 眼见形势逼人，王凌果断下令攻城！ 裨将郭淮率五百老卒攻西门，督统王平率八百板楯营攻南门，偏将马岱领三百人佯攻北门。 三面合击，又是突袭，筑阳小城一战告破！ 仅仅四通鼓，不到两个时辰，郭淮率先带兵杀上城墙，占领城门，放王凌大军入城。 城内守军见状纷纷投降。 一场仗下来，双方死伤加起来不到二百，战斗强度非常低，说是兵不血刃也不为过。 之后，王凌派人搜刮城内粮草，又凑出一日军粮，留了三百人守城，其余军队马不停蹄，顺着汉水朝襄阳城径直杀去！！ 由于大军缺少粮草，王凌下令，军队沿途搜刮，一根鸡毛都不准放过！ 汉中军一路烧杀抢掠，搞得军犬不宁，天怒人怨。 但奈何刘表在荆州西侧向来不设防，荆州主力军又北上新野去了，王凌的大军根本就不受阻拦，硬是从筑阳一路抢掠到襄阳城下…… 如此一来，大军又凑出十余日军粮。 汉中军的动静很大，自然早就引起了襄阳方面的注意。 首先乱的是百姓！ 当王凌大军兵临城下时，襄阳城外的百姓全都逃入城中避难，城外集市、贫民区一片狼藉，道路两旁散落的杂物，述说着襄阳百姓的恐惧。 同时乱的还有士族。 以蔡、蒯、黄、庞四大家族为首的荆州士族，要么带领族人躲入襄阳城，要么带领部曲进入祖宅坞堡。 自从刘表坐稳荆州，襄阳已经有快二十年没有遭受过战火，上一次襄阳城外有战事，还要追溯到“长沙猛虎”孙坚来犯然后被射杀于岘山的时候。 战火的突然到来，让襄阳城内外人心惶惶。 但这还不算什么，因为很快，襄阳官员就发现，他们的主公不在襄阳城内！ 刘表和蔡夫人、刘琮等宗室成员还在岘山游猎！！！ 荆州名义上的二把手——别驾刘先搞清楚状况后，头脑发懵，不知所措。 还是刘表的谋主蒯越反应快，蒯越建议刘先封锁“刘表不在城内”的消息，以免生乱。 但纸包不住火，荆州牧刘表不在城中的消息不胫而走。 此事泄露，城内顿时宛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恐慌像瘟疫，在襄阳城内迅速蔓延！ 更令人绝望的是，敌军兵临城下！ 镇西将军王凌亲率汉中一万兵马包围襄阳！！！ 王凌的军队打出“汉”字军旗，昭示着前来攻打襄阳的军队隶属于大汉朝廷。当城内军民听说是汉军在攻打襄阳时，不少人都崩溃了。 襄阳百姓搞不明白，为什么朝廷要兴兵讨伐他们。 明明荆州牧刘表也姓刘呀！ 骚乱酝酿之中，许多有名望的士人、老者、豪族领袖都来到州府质问荆州官员，朝廷为何兴兵讨伐？ 得亏蒯越、刘先也都是大族出身，使出浑身解数才安抚好“民意代表”。 但蒯越和刘先清楚，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先不管敌军是怎么杀到襄阳城下的，当务之急是组织抵抗、安抚人心。 可“刘表不在”这件事是硬伤！ 州府里，刘先抱怨道：“我主怎么就在这个时候出去游猎了呢？” 一旁，蒯越无奈叹息：“哎，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朝廷大军会从上庸来，那里可隔着秦岭巴山啊，莫非真有天兵不成？！” “天兵。哎，蒯异度，你说说该怎么办吧。” “襄阳城中尚有守军六百，先派兵登城守卫。” 蒯越提议先守城。 刘先无奈道：“也只能如此，然城外敌军上万，我军只有六百，如何能挡得住？” 蒯越说：“应该立即派人过河，去新野求蔡军师回援！” 刘先当即手书一封，派人从城北渡河，送往新野前线。 信使走后，刘先又委婉地对蒯越说：“远水解不了近渴，新野距离襄阳有上百里远……异度兄，你乃襄阳高士，得想想法子啊！” 蒯越苦笑，他聪慧过人，哪里不明白刘先的意思。 “襄阳高士”… 不就是想让他蒯越领着家族下水吗？ 但敌人大兵压境，刘表又不在城内，蒯越不想当冤大头。 他苦笑道：“如今我也是技穷……” 然后又抬头望向北面，感慨一声：“马孟起，真龙虎也——！” 刘先见蒯越装傻，不好强求，只能再派人去城外寻刘表。或许刘表回来，蒯氏为首的大族们才会愿意出力。 但刘表……这会儿怕是真回不来了。 第341章 襄阳，回不去啦! 岘山，射虎石。 须发花白的荆州牧刘表，携妻子，骑马走到射虎石跟前。 刘表下马，负手而立，看向射虎石的眼神颇为得意。 随行人员中，刘表的侄儿张允突然说：“哎呀，舅父当年便是在这里，射杀贼子孙坚的吧！” 众人闻言，都开口吹捧刘表。 就连性情高洁的从事蒯良也说：“当年孙文台大破董卓部将胡珍，进兵雒阳。董卓亲率军迎战，又被击败，只得留吕布守雒阳。孙坚再破吕布，终于收复雒阳，修复庙宇。如此可以算是一世之雄杰！” “然而他助纣为虐，听从袁术的命令进犯襄阳。彼时，荆州士人无不恐惧…幸亏荆襄有我主在，选贤任能，上下一心，终于将这头猛虎射死在此山！” 蒯良不愧是文化人，深得拍马屁的精髓。他先夸耀孙坚的武功，渲染当时的危急，仿佛孙坚攻下襄阳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然后他再说刘表射杀孙坚，顿时就把刘表捧上云端。 最重要的是，蒯良的话没有半分虚假，完全发自内心，毫无刻意的感觉，如此言论，怎能不叫领导开心。 刘表听完，果不其然地捋起胡须，口中发出沙哑的长笑：“哈、哈哈——” “都是陈年往事啦，不提也罢。”刘表嘴上这样说，腿却一直停留在原地，眼睛里满是回味。 众人见刘表陷入回忆，都只好站在原地陪同。 张允却从马鞍里取出酒葫芦，静悄悄走到公子刘琮身边，晃了晃手里的酒葫芦。 刘琮会意，笑着跟张允到一旁偷偷喝酒。 侍卫拿来垫子，二人坐下，山风徐徐，长辈亲朋在旁，酒意微醺，快意盎然。 突然！ 一匹快马从山道上疾驰而来。 侍卫们抖擞精神，把刘表、刘琮等人护住。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快马冲刺到近前，马背上的人跳下来，是一名荆州斥候。 斥候从怀里掏出密信，十万火急道：“启禀州牧，襄阳被包围啦——！” 刘表胡须抖动，惊呼：“什么！你再说一遍！” 斥候赶紧交代，朝廷派镇西将军王凌从上庸方向袭击荆州，王凌一战攻破筑阳，大军烧杀抢掠，高歌猛进，两日就兵临城下，将襄阳包围。 刘琮忙问：“怎么之前无人来通知！” 斥候哪里知道，唯有沉默。 蒯良分析道：“定是事发突然，襄阳的官员一时惊慌，故而出了纰漏。” 军情紧急，刘表哪管是怎么回事，他现在只想赶紧回襄阳。 刘表怒曰：“走，回襄阳！” 众人急忙上马，准备返回襄阳。 蒯良却突然高声呼喊：“我主，不可！” 刘表扭头，瞠目凝视蒯良。由于用力过猛，他的胡须和头发都飞扬起来，仿佛一条发怒的老龙。 蒯良急忙解释：“我主，蔡军师携大军北上救援新野，襄阳兵力空虚，敌军来势汹汹，我们怕是进不了城啊。” 刘表问：“那你说该怎么办！” 蒯良马上回答，当务之急是派人联络蔡军师，叫蔡瑁领兵回援。第二是刘表应该动身前往江陵！ “去江陵？”刘表皱眉。 蒯良解释，襄阳被围，刘表身边没有兵马，肯定是突不进去的。留在野外太危险，必须先找一处城池落脚。江陵是南郡重镇，城高池深，可以作为临时治所。 刘表听完觉得有理，却舍不得老窝襄阳。他在襄阳经营十余年，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蒯良见刘表犹豫，急忙劝道：“我主，襄阳城高池深，敌军一时半会儿也攻不破襄阳。您应该前往江陵，调动江夏和荆南的兵马才能救援襄阳啊！” 刘表终于醒悟。 他这会儿要真敢回襄阳，怕是要被敌军抓个正着。 刘表于是忙叫张允跑腿：“张允，快去江夏叫黄祖带兵来救！当年他为孤射杀孙坚，今日也定能为孤射杀马超！” “其余人随孤去江陵暂住！” 众人齐声：“诺——！” …… 就在蒯良劝刘表前往江陵暂避的时候，北方，新野前线，蔡瑁正在指挥大军攻击马超大营！ 蔡瑁抵达新野后，先是败了一阵。 但好在蔡瑁兵多，头阵败了也就败了，不至于全军溃败。 只是蔡瑁的族弟蔡中被郭援斩杀，军队士气遭到的打击比较大，实际损失其实也就二三百人。 为此蔡瑁不得不休整了两日，等大军士气恢复，这才又派兵出战。 马超那边却没有急着迎战，而是挂出免战牌。 蔡瑁见马超斩了自己两个弟弟就开始当缩头乌龟，心里那个气啊！ 于是他不顾文聘的反对，执意强攻马超的大营。 文聘也是无奈，蔡瑁官大一级压死人，他文仲业再有能耐，也只能听蔡瑁指挥。 于是荆州援军抵达前线的第四日，蔡瑁命令文聘、刘琦等人率军攻打马超大营。 马超的军营里。 喊杀声传入辕门大帐，马超却安坐在军凳，专心致志和军师庞统下棋。 庞统棋技高超，完全压制住了马超。 一旁，孟建身着青衫，看了一会儿棋局，摇头回到座位，继续处理军务。 孟建心想：我主也是的，明知道庞士元是个实心人，下棋从来不让人，还要主动找庞士元下……诶，刚才算到哪来着？军中盔甲还剩几许？ 正在孟建重新计算的时候，斥候入帐，跪地汇报军情。 “大将军！张横将军遭到敌将文聘猛攻，特派小人来请大将军增兵支援！” 马超抬头看了一眼，又看向垂死挣扎的棋局。 他忽然起身，膝盖顶到案几，棋盘上的棋子顿时腾空四散…… “哎呀，军师，不好意思，吾不小心顶到案几了~”马超嬉皮笑脸地对庞统说。 庞统瞠目结舌：“这……这……” 马超装作没看见，从桌上竹筒抓起一枚令箭，丢到斥候面前说：“传我令，命张合将军率部前去支援！” “诺！” 小兵走后，马超坐回座位，嘿笑着对庞统说：“来，军师，咱们再来一局。” 庞统点头，默默收好棋子，然后拒绝：“我主，若我所算无错的话，咱们应该快没时间下棋了。” 马超知道庞统生气，只能打着哈哈说：“既然如此，那就不下了，哈哈。” 他刚坐下没多久，郭援大笑着从辕门外走来。 郭援的盔甲满是血迹，粘稠的血像鼻涕一样粘在甲片，腥臭异常。 但郭援浑不在意，隔着老远大笑道：“骠骑——骠骑！敌军退啦。荆州兵也忒不经打，哈哈哈哈！” 郭援边说边往大帐里走。 然而刚进帐，郭援就看见，庞统和孟建在帮马超穿戴盔甲！ 马超见郭援进来，戴好头盔朗声道：“你还能再战否？” 郭援颇为惊讶，但还是单膝跪地，抱拳厉声道：“战！” “取吾槊来，随吾冲杀！” “诺！” 第342章 文聘:狗日的蔡瑁wcnm 辕门大帐外。 弟子王肃把宝马沙里飞牵过来。 马超虽身披数十斤重的铁甲，但还是翻身一跃，轻松上马。 庞统、孟建站在大帐门口，眼睛直勾勾盯着马超。 二人嘴唇蠕动，欲说还休。 终究还是庞统先开口，劝说马超不要亲自追击敌军。 庞统走到战马跟前，握住缰绳，眉毛扬到额鬓，恳切地说：“我主，您是三军统帅。冒临锋矢这样危险的事情还是交给郭将军、韩将军他们去做吧！” 马超却大笑：“哈哈哈，军师勿忧，吾非孙文台。” 庞统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劝。马超说自己不是孙坚，看来应该有准备。但身为谋士，忠君是最重要的。 于是，庞统继续劝说：“我主既然要犯险，庞统身为军师，岂能让您一个人出征？” 庞统噗通跪在地上，请求马超准许自己跟随出战。 马超很是感动，但也想起历史上庞统的结局。 他本想拒绝，却又是庞统先开口。 “我主，战机稍纵即逝！您既然要亲临前线，就不要再顾忌庞统一人的安危，君臣二人共同驰骋沙场，也是一段佳话！” 说罢，庞统再次叩拜，请求马超赐予盔甲。 马超被他说服，对孟建喝道：“孟公威，取赤犀甲来！” “诺！” 孟建取来赤犀甲，和童子王肃一起帮庞统穿上。 马超赐给庞统的这套赤犀甲，和曹操赐给郭嘉的犀甲乃是相同的宝贝。 赤犀甲用犀牛皮制成，再用大漆漆成红色，样式华丽不说，实用性更是一绝！赤犀甲不仅比皮甲轻便，坚硬程度却还在铁甲之上！ 这套赤犀甲也是马超这些年来收藏的宝物之一，如今赐给庞统，倒不算埋没。 庞统穿上赤犀甲，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之前庞统是丑军师，穿上赤犀甲后，倒是增添了几丝霸气。 马超点点头，望向辕门外。 韩龙领三百备身铁骑已在辕门等候了一小会儿。 三百备身军全都穿戴骑兵玄甲，配备骑矛和环首刀，精锐异常！ 郭援也带着本部三千雍州军里的三百轻骑来到辕门集结。 这六百雍凉精骑，便是马超刺向荆州军的致命尖刀！ 马超看着辕门四周集结的六百雍凉精骑，密密麻麻，人头马头攒动，一股豪气自心底升腾！ 马超昂起头，插在铁胄顶上的白色羽毛跃动，格外引人注目。 他深吸一口气，高声道：“诸位将士，数月前，吾便令镇西将军王凌从汉中出发，伺机突袭荆州，配合吾收复国土。” “而今我已得到密信，王凌攻入荆州腹地，大军已经围困住刘表的老巢——襄阳！！” 马超说明完情况，在场六百名骑士无不兴奋！ 他们事前当然不可能知道，马超派王凌偷袭襄阳的事情。如今获知意外的喜讯，心里简直乐开花，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荆州军必败！！！ 马超继续鼓舞士气，问道：“你们知道为什么敌军退了吗？哈哈，当然是他们得知襄阳被围，自己老家被偷，不敢再在此地与我军缠斗。” 马超刚说完，郭援适时配合道：“请骠骑大将军下令，追杀敌军！” 六百精骑立时高呼，杀气腾腾！ “杀——！杀——！杀——！” 马超亦拔出佩剑。 铿—— 宝剑直指天南，气势如虹，好似流星划破天空。 马超尽全力张大嘴巴，大声咆哮：“三军听我号令——追杀敌军，活捉蔡瑁！！！” “追杀敌军——！” “活捉蔡瑁——！” “追杀敌军——！” “活捉蔡瑁——！” “儿郎们，随吾出征！！！” “杀——！” 龙吟虎啸间，六百雍凉精骑冲出营门，如钢铁洪流一般。 轰隆隆———— 大地震颤。 还在西门攻打大营的荆北大将文聘感受到动静，惊恐地扭头看向背后。 文聘望见南门方向，蔡瑁的大军已经走远，大军匆忙撤退掀起的烟尘是那么讽刺。 文聘破口大骂：“狗日的蔡瑁！m！” 然后，他还来不及下令。黑马铁枪，一员高头大马的黑脸勇将，率领数十名精锐骑兵，一马当先杀入文聘阵中！！！ “文聘，吾乃河东人郭援，可敢一战？” 马超果然还是没有以身犯险，而是让郭援冲锋陷阵，他自己和庞统则隐藏在骑队中央。 战场上，文聘见郭援杀来，也想提枪迎战。 可惜马超的骑兵来势太过迅猛，文聘的部队完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在精锐骑兵的侧方突袭之下，即使文聘的军队建制还很完善，但也立马陷入溃败。 混乱中，溃兵多次撞到文聘的坐骑，战马因此受惊，扬起前蹄，竟将文聘从马背摔落！ 马超在骑队里把文聘落马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他当即高呼：“文聘落马啦！抓活的——！我要活的！” 正在溃兵里乱杀的郭援听见马超的命令，当即瞪大牛眼搜寻敌将文聘下落。 “驾——！”郭援眼神极好，瞬间找到文聘，策马朝文聘杀去。 文聘刚在两名亲兵的搀扶下起身，溃兵太多，他们好不容易才没被冲散。 亲兵劝文聘撤退，文聘知道无力回天，只能跟着溃兵流朝新野逃窜。 然而没走几步，郭援已经杀到！ 郭援骑着高头大马，冲锋如洪水猛兽，沿途荆州溃兵被悉数撞飞。 他离文聘越来越近，挥舞着长矛大喝：“文聘，哪里逃！” 文聘扭头，只见乌黑粗长的枪杆扫来，扫向他的后背。 他赶忙举起手中盾牌抵挡。 哐的一声，盾牌应声而裂，郭援连人带马千斤巨力压来，文聘直接被打翻在地。 “将军！”两名亲兵焦急地想护主。 郭援连续两枪，全部刺死，然后挥挥手，四五名骑兵扑向文聘，一个美式跪膝，把文聘死死压制在地上。 不一会儿，荆北大将文聘就被五花大绑，沦为俘虏！ 马超赶来，看见被俘虏的文聘，连说三声好。 “好！好！好！抓住文仲业，终于去我心头大患！” 文聘听见声音，强行抬起被压在泥土地里的脑袋，看见玄甲铁枪白马的马超。 “你就是马超！” “哈哈，正是！” “哼！” 文聘凶狠地哼了一声，两只鹰眼死死盯着马超。 马超微笑：“你不服气？” 文聘说：“败军之将，有何不服？只是可恨那蔡瑁，蔡瑁！蔡瑁！啊！” 文聘大叫一声，浑身抖动，显然气愤到了极点。 马超呵呵笑道：“文将军何必怪一个庸才？襄阳被围，蔡瑁撤军也情有可原……” “什么！你什么时候派兵围了襄阳！？”文聘懵了。 马超笑着提醒文聘，他在汉中还有一支兵马。 文聘恍然大悟，一声苦笑，自嘲道：“原来中计的……是我啊！” 马超觉得文聘确实有谋略，一点就透。 “把文将军带下去，好生伺候，不可怠慢。传吾令，全军追击蔡瑁，就是追到汉水边，也要给我全歼敌军！！！” “诺————！！！” 第343章 逃跑是一门学问 新野以南约40里处，蔡瑁带着主力军撤退。 大军顺着淯水向南急行，目的地当然是襄阳。 时值中秋，淯水涛涛，秋风正劲，本是粮食丰收，乡民共庆的大好日子，但淯水河畔的田地却没有农民敢收割。只有蔡瑁的大军踏过田野，像推土机一样推倒麦田。 蔡瑁骑在马上，一边用手不停地在面前扇，急躁地拂去脸上的麦絮；一边又担忧地扭头看，生怕马超的军队追上来。 他环视四周，兵卒们小跑40里地，大多都已累得气喘吁吁。 但蔡瑁还嫌慢，呵斥道：“再快点！把随身的干粮、水壶都扔掉，跑到下一座城池再补给！” 说罢，蔡瑁打马急行，在族弟蔡中和一百名骑兵的护卫之下，迅速跑到大军前列。 荆州军的步兵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主帅先撤，然后拼命甩动两条腿跟上。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闷雷声。 轰隆隆———— 荆州兵们以为要下雨，结果抬头看天，发现万里无云，天色澄清……参加过宛城大战的荆州老兵们反应过来，急忙扭头看。 果然，地平线附近尘土漫天，黑风阵阵。 一杆赤色的“汉”旗漫卷着黄沙，紧随其后的是上百名精锐汉军骑兵！ “快跑——！” 立刻就有人大喊。 荆州军的新兵们撒丫子地跑，老兵们却是先留在原地。 就在新兵们以为老兵要为他们断后之时，却听见身后传来叮叮哐哐的声音。扭头看，原来老兵们留在原地不是为了断后，而是方便脱掉身上的甲胄！ 然后新兵们就发现，只穿着白色单衣的老兵们，像风一般追上他们，然后超过他们…… 新兵们直呼卧槽，姜还是老的辣，原来逃跑也是门学问！ 可惜他们刚想模仿前辈们丢盔弃甲之时，汉军骑兵已经追上他们！！！ 马超麾下大将郭援一马当先，挺枪刺中一员荆州兵。 “杀——！” 人马合有千斤巨力，可怜的小兵腾空飞起，像蘑菇串一样被串在长枪上，无力地捂着被矛头洞穿的伤口。 紧跟着，来自雍凉的汉军精骑杀入荆州军散乱的队伍里。 这完全就是狼群入了羊群，屠杀开始！ 轰隆隆———— 战马踏碎人体，环首刀收割头颅，骑矛洞穿肉体，血液染红了麦田，荆州兵遭到重创，到处都是惨叫声。 追击的汉军骑兵其实只有百人，但他们驾驭着比刀枪更可怕的武器——恐惧！ 恐惧淹没荆州军的勇气，驱使他们只顾得上逃跑。 反抗是不可能的，因为“反抗”这两个字已经暂时地从荆州兵们的语言系统里消失。逃跑是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逃——！ 可惜逃不掉！ 笑话，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 汉军骑兵一路追杀，追兵主将郭援浴血砍杀，胯下战马的毛发都被敌人的血液染成黑色了。 郭援就靠着这一百汉骑，愣是追着数千荆州兵乱砍。 短短十分钟，郭援一个人就杀了五十三人！ 在他面前的荆州兵们因此四散而逃，郭援的部队也自动分散，这时候郭援也顾不得下达命令，脑子里只剩下杀戮。 还好，马超带着后续追兵赶到。 马超在簇拥中传令，让张合领三百骑继续追击蔡瑁，又特意叮嘱张合，不要像郭援一样杀红眼。 张合领命，领着三百骑先行，迅速向南追击。 马超则带着剩下二百骑尾随其后，同时收割散落在田野里的荆州兵。 同时，马超还下令：“去把郭援那头蛮牛给我叫回来，这厮光顾着杀人，简直一莽货！” 传令兵去寻郭援。 马超身旁，庞统笑着说：“郭将军悍勇，陷阵厮杀确实强悍。” 马超摇摇头：“也是斗将难得，否则吾当年不会让庞令明留他一命。” 庞统好奇地问：“敢问我主，诸将之中，最勇者谁？” 马超想了想，回答：“庞令明与阎彦明皆是勇冠天下，然庞令明射术更佳，所以是庞令明最勇。” 庞统感慨，可惜这次没机会见识马超手下最厉害的战将。 马超笑说会有机会的。 君臣二人边说笑边追击，倒是看不出有丝毫的紧张感。 毕竟此战胜负已定，蔡瑁匆忙撤退的举动，完全等同于自毁长城，马超只需要命令骑兵一路追杀就行。 与此同时，跑到大军前列的蔡瑁终于接到消息。 “报————！蔡军师，敌军骑兵追杀我军后部，后军死伤惨重啊！！” 蔡瑁大惊失色道：“怎么这么快，这就追上来啦？！” “启禀蔡军师，马超亲率千余骑追击，我军都是步兵，实在跑不过。” 蔡瑁脸色凝重。 他的军事指挥能力虽然平庸，但还不是一无是处，知道就这么跑下去肯定要完蛋。所以他撤军时才没有通知文聘，也没有通知刘琦，意图让二人拖延敌军脚步。 “文聘和大公子也太没用，连两个时辰都没拖住。” 蔡瑁埋怨道，殊不知正是因为他的撤军，导致文聘的侧翼暴露，这才使得文聘战败被俘。 至于刘琦，文聘都败了，能力连蔡瑁都不如的刘琦又怎么可能幸免？ 蔡瑁思来想去，还是得留部队断后才行。 蔡瑁先是看向身边的族弟蔡和…… “传我令，让邓济领其部断后，我再拨给他三千人！务必挡住马超！” “诺——！” 蔡瑁终究没舍得让蔡和断后。 他的军令传到邓济军中，邓济不得不停下脚步，扭头布防，准备迎战追兵。 邓济乃是刘表部将，出自新野邓氏。新野邓氏，乃名将邓禹之后，三国时期灭蜀的邓艾和蜀汉重臣邓芝都出自新野邓氏。 只是现在是建安八年，邓艾和邓芝都还年幼，邓芝说不定都还没出生。因此，新野邓氏挑大梁的还是名不见经传的邓济。 邓济在历史的结局不太好，曹操和张绣交战时，邓济受刘表之命支援张绣，结果被曹操生擒，之后就不见于史书。 而现在，邓济被蔡瑁留下来断后，结局尚不清楚。 至少邓济本部有数百人，蔡瑁又拨给他三千兵，加起来接近四千，兵力数倍于追兵，说不定他真的能抵挡住马超的六百精骑！ “报——！” “将军，敌军果然在前方布防。” “人数有多少？” “至少三千人！” “三千……” 张合瞥了眼身后，马超只给了他三百精骑。 第344章 张合巧变，刺死蔡和 “绕过去。” “将军？” “留两个人回去告知骠骑大将军。其余人随我来！” 张合说完，举枪拍马来到河边，找了处水浅且水势平缓的位置，纵马下水。 噗通。 他要泅渡淯水，绕过前面拦截的敌兵！ 而这，正是骑兵最强大的地方——机动性！ 张合麾下全是骑兵，战与不战，由他说了算。 泅渡对骑兵来说也不是难事。 别看马儿是陆地生物，但马游泳的能力很强！ 淯水不宽，最宽的地方也就三十米。淯水的深度倒是有五六米，但这不影响张合骑马过河。 仅仅几分钟时间，战马就驮着张合游到对岸。 张合上岸后，在岸边稍作等待，等部下们都过河。 又过了十分钟，除开回去报信的2名骑兵，其余298名精骑全部上岸。 张合又派骑兵先行探路，自己带着剩下的人在后跟随。 很快，斥候回报，荆州军只在河对岸拦截，张合所在的这一侧并无敌军。 张合大喜，不再犹豫，下令全军急行！ 于是乎，张合的三百精骑成功绕过蔡瑁部署的拦截部队，直接顺着淯水南下，继续追击蔡瑁！ 荆州军这边，负责断后的邓济正在部署防务。 他带兵在新野通往樊城的大道上列阵，做好迎接朝廷追兵的准备。 谁知，士卒来报，说河对岸有敌军骑兵的身影！ 邓济连忙登上高坡观望，果然看见汉军骑兵从河对岸经过。 邓济顿觉大事不妙，惊呼：“糟了！” “快，快，你骑我的马去通知蔡军师，说敌军骑兵绕过我们追击他！” 荆州军少马，尤其是好马。 邓济把自己的坐骑让给斥候，希望斥候能早一点把军情告知蔡瑁，希望蔡瑁做好准备。 于是淯水河畔，一场关乎生死的时间赛跑开始！ 西岸的参赛选手是荆州军斥候。 河东岸，张合亲率三百骑，冲刺袭向南方。 …… 半个时辰后，双方几乎同时追上蔡瑁的大军。 蔡瑁在大军前列得知消息，原本放松的心情又变得十分紧张，心脏扑通乱跳。 他扭头看向河对岸，果然望见张合的骑兵！ 淯水河边，张合的三百骑兵疾驰而过，扬起漫天沙尘，令河对岸的蔡瑁根本看不清追兵有多少人马。 蔡瑁连忙大声质问斥候，有多少敌军骑兵追来。 斥候回答不知道…… 蔡瑁急了，用马鞭抽打斥候：“不知道？你身为斥候，连敌军人数都不知道，是干什么吃的！” 盛怒中，蔡瑁又连续抽了几鞭，直打得斥候皮开肉绽。 但他的举动对局势毫无帮助。 亲随们可怜那斥候，忙劝说蔡瑁冷静。 蔡瑁的族弟蔡和，也拦住蔡瑁说：“兄长，当务之急是击退追兵。” 蔡瑁终于冷静，宣泄完愤怒的他想起自己还在被敌人追击。 他再次看向河边，追兵正在渡河！这时，他也终于看清追兵人数——约莫三四百骑。 蔡瑁松了口气，反应过来的他当即命令族弟蔡和领兵迎战追兵。 蔡和领命，带所部五百人朝河岸进军。 蔡瑁又追加给蔡和一千人，剩余两万兵马继续逃窜。 岸边。 张合已经上岸，只是所部三百骑兵有半数还没有过河。 但敌人没有给他更多时间，蔡和的五百精锐已经朝河边赶来。 蔡和是蔡瑁嫡系，所部士兵都是蔡氏子弟或依附于襄阳蔡氏的人，他们装备精良，在荆州军中的待遇也最好。 张合望见蔡和率军来战，眉头立马皱紧，眉毛扬得老高。 他握紧手中骑矛，看了眼还在渡河的己方骑兵，然后又看向朝河边靠近的敌军。 蔡和的部队正快速袭来，五百精锐步卒的声势唬人。 蔡和身后，还有荆州兵在集结！ 张合知道不能再等。再等下去，等到敌人稳住阵脚，他和手下的骑兵肯定会被赶下河。 既然如此，只能战啦！ 张合高举骑枪，大喝：“弟兄们，随我杀，活捉蔡瑁——！！” 旋即拍马，笔直地冲向对面的荆州军。 上岸的骑兵们人数虽少，但见主将如此英勇，也鼓起勇气，拍马跟随张合。 这场战斗发生得非常急促，是不折不扣的遭遇战。河边战场没有鼓声雷动，没有号角正面，只有战马奔腾的马蹄声和荆州军步卒的呼喊声。 突突突。 张合催动战马，迎面杀向敌军。 他的面前虽然有数百人，但他丝毫没有畏惧，眼中只有一个目标——敌军主将蔡和！ 蔡和就在军队前列。身为主将，他的装扮十分显眼，精良的盔甲披挂着黑色的披风，头盔插着赤色的羽毛。 蔡和眼见张合单枪匹马杀来，也急忙喝令士卒：“举盾，准备迎敌！” 然而张合来得太快，荆州兵们刚举起盾牌，张合已经杀到。 砰———— 张合胆气过人，竟然骑着战马直接撞入敌军阵中。 但凡他慢一秒钟，迎接他的就不只是盾牌了，恐怕还会有长矛和大戟！ 张合撞飞荆州兵后，注意力高度集中，提起长枪就开始杀人，同时煞气四溢地怒吼：“吾乃河北鄚县人张合——！朝廷钦封雒阳都尉，谁人敢来一战——！！！” 荆州军见他人高马大，杀气腾腾，全都畏惧。 张合于是大笑一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荆州皆鼠辈尔，弟兄们随我杀！！” 话音刚落，身后百余雍凉精骑杀到！ “杀————！” 百余名雍凉精骑，顺着张合撕开的口子冲入阵中。 张合的骑兵虽然只上岸了百余人，但蔡和手下也就是五百步兵。在张合亲手撕开步兵阵线的情况下，蔡和的五百步兵再精锐，这会儿也无济于事了。 百余雍凉精骑如同犁地一般，哐哐哐地将面前的荆州兵撞飞。 张合也再次拍马冲锋，朝着敌军主将蔡和杀去！ 张合一边冲一边高喝：“敌将报上名来，我张合不杀无名之辈！” 然而蔡和吓得胆寒，不敢回应，只让亲兵拦住张合，自己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张合奋力冲杀，枪头都快擦出火星子。 身边的骑兵也是越战越勇，蔡和的五百精兵迅速败下阵来，队形摇摇欲坠，几乎要散乱。 不怪荆州兵不堪战，只是此战仓促。 蔡和临时受命拦截张合，但他和他麾下部队都没有做好准备。 张合又抓住时机，率先撕开了口子，百余铁骑冲杀起来，仅靠五百步卒又如何挡得住？ “杀——！” 张合轻松冲散敌军，却看见蔡和转身逃跑，黑色披风被风吹得鼓起，异常滑稽。 “贼将，哪里逃！” 张合怒骂，他才不会放跑到手的军功。 蔡和听见喊声，胆寒战栗，吓得两腿直打颤。 还没走多远，张合骑马杀到！ “贼将，拿命来！” 张合举枪，精准刺中蔡和后心。 蔡和惨叫：“啊——！” 蔡和身边的蔡氏亲兵见状，惊恐万分，四散而逃。 张合轻蔑地对地上的尸体笑了笑，下马割下蔡和的头颅，用枪挑起人头高喝：“雒阳都尉张合，斩荆州大将无名氏——！” “哈哈哈哈哈哈——————！！！” 张合的笑声洪亮，传遍战场。 荆州兵们循声望向张合，再看枪上人头，哪里是什么“荆州大将无名氏”，明明就是蔡军师的族弟——荆州大将蔡和！ 有荆州兵吓得大喊：“蔡和死啦，快逃啊！” 蔡和的死讯瞬间传开，其部五百蔡氏兵瞬间崩溃。 第345章 蔡瑁重拾信心 “什么！蔡和死了！！” 斥候追了十里地，终于把蔡和的死讯带给蔡瑁。 蔡瑁彻底慌了！ 蔡和一死，他的两位族弟都已丧生，这给了蔡瑁十足的打击。 更重要的是，蔡和死得太快！ 快到蔡瑁不敢相信…… 蔡瑁心想，自己明明给蔡和留了一千五百人断后，而敌军骑兵只有三四百人，蔡和没理由败得这么快啊，简直不可思议！ 莫非……马超的大军追上来啦？！ 蔡瑁忍不住胡思乱想，而且越想越心慌。 他断定，是马超的主力军追上来了，否则蔡和怎会败得这么快？ 就两刻钟啊！ 他才跑出去十里地，敌军就又追上来了。 蔡瑁想问一问马超究竟有多少骑兵，但他根本不清楚，只知道马超带了“五万大军”征讨荆州。 于是蔡瑁只能把事情往最坏的局面想。 根据他“准确”的推算，马超至少有一万骑兵，否则不可能这么快击败断后的部队。 蔡瑁的心情坏到了极点！ 他勒紧胯下战马的缰绳，语速飞快地下令：“快，再派人断后！务必截住马超！” 说完，蔡瑁用力踢击马肚子，加速逃离。 但他太过惊慌，竟然忘了派谁断后。 落在后面的将领、随从们大眼瞪小眼……谁都不想留下来送死，但蔡瑁都发话了，肯定是要有人留下来的。 “刘将军，要不您？” “呵呵，我部都是老弱病残，哪里挡得住追兵。倒是蔡将军您，您与军师同族，所部都是精锐……” “笑话，我哪里敢攀军师的高枝？我只是姓蔡，没有和军师同族的福气。” “哎！我看都别争了，抓阄吧！” 就在蔡瑁的将领们争执之时，忽然，大军后方出现骚动！ 是张合——！ 追兵到了！！！ 张合横握长枪，一马当先。他挥动长枪，灵动地画圈，枪头扫过一个又一个荆州兵的脖颈。在他身后，上百名身披铁甲的雍凉骑兵紧随，骑队如同黑色旋风，席卷蔡瑁的后军。 蔡瑁从新野撤军后，军队士气一直在下降。 马超的骑兵又一直在追击。 外加张合仅用半个时辰，就冲破了蔡瑁留下的拦截部队。 至此，荆州军彻底丧胆。 “敌军追上来啦，快逃啊——！” 兵败如山倒，荆州兵们丢盔弃甲，四散而逃。 两万人在原野上乱跑，如同炸了窝的蚂蚁，场面极其壮观，正可谓是兵败如山倒。 张合见状，不理会溃兵，领着百余骑士直朝南方杀去。 他的目标明确——活捉敌军主帅蔡瑁！！ 然而溃兵实在太多，张合一边杀一边追，估计没那么容易追上蔡瑁。 实际也是如此。 蔡瑁在得知张合追上来后，只往回看一眼就放弃抵抗了。因为大军已经崩溃，要想重新集结兵马基本不可能，何况身后可能还有“数千骑兵”在追他。 “快逃！” 蔡瑁头也不回，催促马儿再跑快点！ 他的战马乃是凉州千里马，是前两年朝廷和刘表交好时，荆州与关中通商的产物。 正巧，这匹千里马倒成了蔡瑁逃跑的助力。 蔡瑁骑着宝马一骑绝尘，竟将所有人甩在身后，当夜就抵达襄阳北面的军事重镇——樊城。 蔡瑁到樊城时，身边竟无一人随行。 他独自叫开城门：“吾乃军师蔡瑁，快开门迎接！” 城门官认得他，赶紧开启城门放蔡瑁入城。 蔡瑁见到樊城守将后，立马问对方襄阳的情况。 守将告诉蔡瑁，襄阳被围已有五日，敌军人数上万，但还没有攻城。 蔡瑁问：“樊城内还有多少兵马？” 守将答，仅二百人！ 蔡瑁急了，说樊城明明有千人驻守，怎么就剩二百了呢？！ 守将赶紧解释，原来是别驾刘先将樊城的军队调回襄阳守城。樊城和襄阳之间隔着汉江，有铁索桥相连，樊城守军三天前就走铁索桥进入襄阳了。 蔡瑁扶额，头晕胀痛。 他只身逃到樊城，手边无兵可用，只能寄希望后续有败兵逃回。 蔡瑁于是吩咐守将：“你！派人去城北郊野，收拢我的兵马。” 守将抱拳称诺，出门办差。 刚要走，这守将好像忽然明白过来。 他扭过头，惊恐地问蔡瑁：“蔡军师，我军……败了？” 蔡瑁瞪了他一眼，呵斥：“闭上你的狗嘴，敢乱我军心的话，我必拿你是问！” “诺！” 守将出门，咽了口唾沫，心想荆州怕是完啦！襄阳被敌军包围，蔡军师又在新野吃了败仗，只身一人逃回樊城。 “究竟是怎样的惨败，蔡军师才会一个人逃回樊城？”他不敢想。 当晚，败兵陆续逃回樊城。 清晨，蔡瑁在城内校场集结士兵，清点人数。 清点过后，方知三万大军仅剩不到两千，十不存一！ 蔡瑁不甘心，在点将台上喝问逃回来的将士，其余败兵都跑去哪里？ 台下的荆州兵们说，有亲眼看见大批友军投降汉军的；也有说汉军在大肆捕杀荆州兵，荆州兵死伤过万的；还有说看见许多人跳入淯水，游过河向东逃窜的。 将士们众说纷纭，军心低迷，肉眼可见。 蔡瑁叫将校们把自己的兵带回去，又命人打开樊城武库，给逃回来的士兵们补齐兵甲。但荆州兵们士气滑落得厉害，是否能作战还是未知数。 好消息是，襄阳那边来人了。 蒯祺，即蒯越的侄儿，给蔡瑁带来刘先和蒯越的书信。 二人已经获知蔡瑁兵败的事情，在书信里表示震惊和遗憾。 但他们还有更糟糕的消息告诉蔡瑁——那就是刘表不在襄阳城，估计南狩江陵了…… 蔡瑁看到这里，脑海终于闪现灵光。 他惊喜地问蒯祺：“我主刘景升不在城内？” 蒯祺诧异点头：“是。” 蔡瑁反倒松了口气，说：“呼——我主南狩，此事再好不过。江夏黄祖有水师过万，我主去江陵，正好可以调兵！” 蒯祺闻言，高兴地说：“若真如军师所言，荆州有救啊！” 蔡瑁的拳头捶在桌上，仿佛在给自己打气。 他继续看信，刘先和蒯越在信里告诉蔡瑁，襄阳只有守军一千五百人，围城的敌军过万，恐怕难以久守，希望贵为军师的蔡瑁拿主意。 蔡瑁看着信里襄阳的守军数量，不禁皱眉：“怎么回事，蒯异度在搞什么鬼？我蔡蒯两大族皆在城内，怎得只有一千五百人守城？” 蔡瑁把信纸揉成团，黑着脸问蒯祺：“蒯祺，回去告诉你家大人，荆州虽然危在旦夕，但我蔡瑁尚在，我主镇南将军刘景升公也在，怎么可以有所保留而不尽忠呢？” 说罢，蔡瑁拿起毛笔蘸了墨水，却没有纸或帛。 蒯祺见状，撕下一截内衣铺在案几上。 蔡瑁欣慰点头，笔走龙蛇，给襄阳几家大族写去亲笔信。 蔡瑁发挥自己的影响力，在信中鼓动蔡氏、蒯氏等大族征召部曲，保卫襄阳！ 写完后，他得意地交给蒯祺：“只要我蔡瑁在，荆州，不会亡——！” 他又不屑地贬低对手马超： “何况，马超小儿只是边地一粗夫，我虽败，但荆州还没有败。只要我等同心协力守住襄樊，等我主调江夏之兵来援，马超小儿必败！” 第346章 马超:还敢笑?打到你哭! 午后，蒯祺返回襄阳。 他带回了蔡瑁的信，也带回了蔡瑁的话。 襄阳蔡氏得到族长命令，开始备战！蔡家拿出实力，动员子弟、门客五百人加入守城军队。 其余各家豪族见状，都跟着下场。 半日之内，襄阳守军从一千五百人暴增至三千人！ 守军由从事蒯越统一指挥，蒯越将军队分为三营，自己领一队，蒯祺领一队，霍峻领一队，分别守卫东西南三面城墙。襄阳北面乃是汉江，故而无需守御。 蒯越行动迅速，所有部署都在入夜前完成。 蒯越还凭借荆襄士族的影响力，号召襄阳百姓帮助守军备战。 军民齐心的情况下，到第二日凌晨，襄阳的城墙已经基本备齐垒石、滚木、金汁等守城兵器。襄阳百姓还帮军队制作伙食，让妇女儿童运上城墙，守军士气大振。 由此可见，蒯越的才能远在蔡瑁之上。 只是蔡氏的势力比蒯氏大，所以刘表选择重用蔡瑁而不是蒯越。 蒯越见军心可用，终于放下心来，现在只等荆州牧刘表调江夏援军前来即可。 荆州——还没输呢！！！ 蒯越这边情况良好，但蔡瑁那边就苦了。 距离新野大败，已经过去一天两夜。 逃回来的溃兵不满四千，军队士气低迷，士卒脸上都没有光彩。蔡瑁没有法子提振士气，就连基本的战争演讲都没有做。 志大才疏，说的就是蔡瑁了。 蔡瑁就像栈板上的鱼，等着马超来剁。 而马超，这会儿终于到了！ 从新野到樊城一百五十里路，马超的大军走了两天。听上去花了很多时间，但纵览历史，这样的行军速度堪称奇迹。 何况，蔡瑁还留给邓济三千人断后。 只是邓济不中用，马超仅用一个时辰就击碎了邓济的断后部队。 而那一战最大的功臣乃是张合！ 张合奉命追击蔡瑁，遭遇邓济的拦截部队后选择渡河绕路。但蔡瑁跑得飞快，张合没有逮到蔡瑁。之后张合杀散溃兵，斩首千余级返回，正好碰见马超的军队在与邓济交战。 张合追击返回，所以是从邓济背后冒出来的。 于是乎，张合率三百精骑突袭邓济后背，亲手斩了邓济！ 马超的大军因此得以通过拦截，继续前进。 战后，马超表举张合为裨将军！ 击溃邓济后，马超于第二日抵达樊城。 马超到樊城后没有让部队休整，而是下令立即制作攻城器械，俨然一副要攻城的打算。 此举得到军师庞统的赞扬。 其实仗打到现在，马超的军队已经非常疲惫，全军上下完全是凭借着一口气在支撑。如果这口气散了，军队至少要休整三五日方可再战。 马超不想等那么久，也不敢等！ 他必须一鼓作气攻破樊城，然后才能与河对岸的王凌完成合流。 至于能否攻破樊城？ 马超相信自己的军队！ 也相信郭援、张合两位大将的实力！ 马超也不可能败在蔡瑁手中，否则真是简直丢人丢到家。 午时。 马超的军队终于准备好8杆云梯。 他当即下令，以郭援为升城督，领三百人攻北门！ 张合为破城督，领三百人攻东门！ 马超自己仅留二百人，由备身司马韩龙护卫，在城下观战。 至于为什么马超只有这点人，那是因为其余军队都还在后面没有跟上来。马超这八百人中有六百人都是骑兵，剩下二百人都是脚力快的。 眼下马超顾不上他们是骑兵还是步兵，只要能战的，全都下马攻城！ 樊城，城头。 蔡瑁早就登上城墙观望，当他看清楚马超只带来一千人，紧张的心情顿时放松。 蔡瑁觉得很好笑，马超竟然想凭借这一千人攻破樊城，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指着城外的马超军，嗤笑道：“呵呵，马超小儿真是不知所谓。他难道想凭借这么点人攻破樊城吗？” 身旁，荆州军将士们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 马超在城下听到敌军笑声，嘴角弧起，跟庞统说：“军师，敌军刚逢大败，却还如此蔑视我等，看来是记吃不记打呀！” 庞统捏起衣领，松了松被汗水浸透的内衬，闲适道：“呵呵，骄兵必败，此战我军定然大胜！” “当然！” 马超说完，拍马上前两步，而后高声喝道： “将士们，你们听到他们的嘲笑了吗？！你们难道不觉得气愤吗？！ 前日，我率领尔等在新野大胜敌军，追敌百里，斩首过万！今日，他们竟然还敢嘲笑我军……你们说吧，该怎么办？” 马超身前的一千将士，爆发出上万人的大喝。 “杀————！ 杀————！ 杀————！！！” 杀气滔天，震得荆州军胆寒。 樊城城内顿时鸦雀无声。 马超因此狂笑，因为他知道，此战赢定了。 “哈哈哈哈哈——————！好，先登者，赏千金，官升三级！” 城下，奉命攻城的郭援和张合带领麾下士兵三呼： “先登——！” “先登——！” “先登——！” 朝廷军气势如虹，8杆云梯砰地架在城头。 郭援、张合两位勇将各持一面盾牌和一柄百炼钢刀，率先爬上云梯。 城头，蔡瑁立马组织军队反击。 但荆州军因为恐惧，反应略显迟钝。郭援和张合都爬到一半了，才有人想起用弓箭射击，可惜郭援和张合都是历战猛将，些许箭矢根本奈何不了二人。 蔡瑁又叫人用石头和圆木砸，张合机敏躲过，郭援也是一样。 再之后，蔡瑁和守军再没有机会阻止二人登城。 因为张合和郭援已经爬上墙了！ 张合跳入城墙，挥刀连斩两颗首级，怒吼道：“吾乃裨将军张合，谁敢来战！” 守军一听他的名号，皆瞠目注视。 忽然有人道：“是杀了蔡和将军的张合！” 其余守军惊呼：“啊——？！” 张合却不会放过他们，手起刀落又是五六七八人被杀。他就像个战神，在樊城墙头乱砍，无数荆州兵死于刀下。 另一边，郭援也不遑多让，杀人手法更是凶狠。郭援仗着自己身材高大，壮如蛮牛，竟然把盾牌当板砖使，每一下都往守军脑袋招呼。他力气大，往往一盾牌下去，头连着脖子都打到盔甲里去。 两位煞星分别在北城墙和东城墙肆虐，后续士兵爬上城墙后，守军仅支撑了不到两刻钟便彻底崩溃。 任凭蔡瑁如何督战，如何用手中佩剑斩杀溃兵，都无法阻止彻底丧胆的荆州兵败退。 而张合已经摸到他身边，大喝： “蔡瑁——！某上次叫你跑了，这次看你往哪里跑！” 蔡瑁受惊，慌张看向张合，迎接他的却是一面铁盾。 砰。 张合将蔡瑁砸翻在地，踩着蔡瑁的肩膀喊道：“蔡瑁已被吾生擒，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蔡瑁头晕目眩地说：“不……不能降。” 张合冷笑，补了一脚。 蔡瑁旋即昏死。 第347章 蔡瑁的倔强 “蔡瑁。”马超站在蔡瑁跟前，看着对方从昏迷中苏醒。 蔡瑁醒来，昏昏沉沉，眼角和额头胀痛难忍，好像肿了个大包。 马超见他这样，知道没法交流，于是叫人给蔡瑁“醒醒酒”。 小兵抱来一桶水，郭援夺过来，哗地泼在蔡瑁头顶。 蔡瑁大叫，打个哆嗦，终于彻底清醒。 郭援哈哈大笑，心情自是极好的。 马超笑着呵斥郭援：“呵呵，够了，快把蔡军师扶起来。” 两个小兵上前，一人夹住蔡瑁一条胳膊，把蔡瑁从地上架起来站好。 蔡瑁倒是老实，也不挣扎，任由小兵摆弄。 马超点点头，开口道：“蔡瑁，你可愿降？” 蔡瑁带着恨意看了马超一眼，平淡地说出两个字：“不降。” 马超略感惊讶，眉毛上挑。 蔡瑁竟然不投降？ 马超感到很意外，因为历史上蔡瑁直接把荆州送给了曹操。可现在马超直接击败他，他反而不投降了，真叫人意外呀！ 马超问蔡瑁：“你不降？为什么。” 蔡瑁冷笑着说：“我主刘景升公以国士待我，我蔡瑁自当以国士报答。” 马超笑了：“没想到你还是个忠臣。” “哼！”蔡瑁把脑袋撇到一边，昂首准备赴死。 马超没有急着杀蔡瑁。 他叫人把蔡瑁带下去好生看押。 马超虽然不能劝降蔡瑁，但也耍了个心眼子。 他吩咐手下，等后续大军抵达后，将蔡瑁和文聘、刘琦二人关在一个牢房里。 之后，马超进入樊城，开始整理目前的情况。 庞统在旁协助。 首先是总结战况： 目前马超已经拿下新野、樊城两座军事要点。汉江以北的地盘基本落入朝廷掌控，只需要时间慢慢消化。 在南面，与樊城仅一江之隔的襄阳还在坚守。 马超进入樊城前，听到江对面隐约有喊杀声，多半是王凌的军队在攻城，只是不知道结果怎样。 襄阳城集合了刘表的毕生心血，即使守备空虚，多半也不好攻克。 另外就是城中降卒的问题。 刚刚张合、郭援二将把伤亡数字和降卒数量报了上来。 樊城之战，马超居然仅伤亡了64人，其中重伤及死者仅30人。 简直就是奇迹！ 当然，如此战果离不开张合、郭援两位虎将的奋勇先登，和精锐士卒的冒死拼杀。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新野大败彻底击溃了荆州军的士气，再加上马超临场发挥，战争动员演讲激发己方士卒杀气，令樊城守军噤若寒蝉。 樊城守军几乎没怎么抵抗就溃败了。 这也带来一个问题——樊城降卒人数众多，有四千人！ 马超让张合和郭援分别看押两千俘虏，目前还没有出差错。 但四千俘虏就是四千张嘴，马超的军粮不多，四千俘虏是个很大的负担。 而且万一俘虏闹事，仅凭马超在樊城的一千兵马，要平息骚乱都很不容易。 马超于是问计于庞统，让庞统想个法子。 庞统分析说不用担心俘虏会闹事，因为后续大军过两日就来了。到时候己方军队有五六千人，管束一万俘虏都行，何况四千。 只是粮草的确是个问题。 庞统陷入沉思…… 马超问韩龙：“大军走到哪了？” 韩龙回报说，明日傍晚前能到。 马超点头，看向庞统。 庞统已经想好处理大量俘虏的法子，他告诉马超，等后续大军抵达后，可以将荆州兵们全都推到汉江里去！ “沉江？”马超皱眉，觉得此法过于阴狠。 庞统苦笑着解释，大军粮草有限，养不了这么多人。但直接杀掉又有点可惜，所以庞统想把俘虏的荆州兵赶下河，让他们自生自灭。如果其中有那么几十个人游过汉江，成功逃回襄阳，还能借幸存者的嘴巴磨灭襄阳守军的士气。 “此乃一石二鸟之计，请我主采纳。”庞统劝马超照做。 马超思来想去，觉得只能这样了，毕竟养不起这么多人。他于是下令，从今晚开始到大军抵达前，禁止给俘虏食物。 当晚，樊城牢房里人满为患。 但唯独有一单间，只关了三个人。这三人便是蔡瑁、文聘、和刘琦。只是蔡瑁比刚被俘虏时，更加鼻青脸肿，显然是在关押期间被人揍了。 揍他的人当然是文聘和刘琦。 二人都愤恨于蔡瑁抛弃友军的行为，也把大军惨败的罪名按在蔡瑁头上，再加上以前的新仇旧恨，蔡瑁因此挨了胖揍。 刘琦本来想直接打死蔡瑁，但被文聘拦住了。 如今三人坐在牢房里，沉默不语，各自盘算着将来的打算。 正在他们沉思之际，马超来到牢房。 马超的身上穿着铁甲，明显是为安全考虑，但胜利者的姿态摆在那里。 马超昂首问三人，是否愿意投降。 刘琦低着头不说话。 文聘看了马超一眼，然后闭目养神。 而蔡瑁却笑起来。 “哈哈哈——” “呵呵，”马超也笑起来，问蔡瑁，“蔡德珪身为阶下囚，何故发笑啊？” 蔡瑁的大笑转为冷笑。 他回答马超：“马超！你攻不破襄阳，就来劝降我们，未免想得太轻松了吧。我蔡瑁是败给你了，但我主刘景升公已遣人调江夏水师来救襄阳，你就等着引颈就戮吧！！” 马超眯着眼，呢喃道：“江夏水师……” 随后，马超离开牢房，因为他确信除非刘表死了，或者朝廷拿下襄阳，不然这三人不会投降。 但马超也有收获，蔡瑁这傻缺嘴巴漏风，竟然拿江夏水师威胁马超。蔡瑁此举不仅不能让马超害怕，反而等于是把重要军情告诉了自己的敌人。 马超一回到公府，就把江夏水师的事情告诉庞统。 庞统听完，丝毫不紧张。 马超疑惑地问庞统。 庞统笑着回答：“呵呵，我主军务繁忙，定是忘了。朝廷出兵前，已经派鸿胪卿韩嵩出使江东，劝孙权出兵，袭扰江夏。有江东水师牵制，我主可以放心。” 马超还是觉得不保险，万一刘表不要江夏，执意让水师北上驰援江夏，那江北的马超和江南的王凌就都危险了。尤其是王凌，将会被困在江南！ “我主多虑了。”庞统面带笑意，气定神闲地安抚马超。 马超问何故？ 庞统解释，江夏水师之所以叫“江夏水师”，是因为江夏水师首先会保护江夏，然后才是襄阳。 “况且我主有所不知，前年宛城之战时，江东水师一举击破江夏水师，包围治所沙羡，江夏水师十不存一。 虽然这两年江夏太守黄祖又招募舟船卒伍，但人数远不如从前，战力也是不足，他们绝不是江东水师的对手。 因此，我主实在不必忧虑。 现在最需要您担心的，是我军如何渡过汉江，与西路军会师？” 庞统一番解释，基本打消马超的疑虑。 第348章 樊城大屠杀，蒯越坚守襄阳 翌日傍晚，后续大军终于抵达樊城。 但连日赶路，将士们都累得够呛。孟建身为随军长史，这几日更是累得要冒烟。他不仅要负责统筹全军后勤，马超和庞统前去追击蔡瑁后，把新野的接收工作也交给了孟建。 所以孟建已经连续一周时间，每天仅睡眠两三个时辰，其余时间都在工作。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孟建在荆州居住多年，连日疲劳也没有出现水土不服的情况，反倒是雍凉来的将士有许多受不了荆州湿热的气候，陆续有人病倒。 孟建按照兵书里的法子，隔离了病人，让随军大夫照顾，妥善处理了军中的疫情。 同时，孟建接管新野后，让大军主力依旧在城外扎营，仅在城中驻扎一曲兵士（500人）用来维护治安，还暂时让原来文聘任免的文官们官复原职。 处理完新野的善后，孟建又马不停蹄地赶来樊城，几乎和大军同时抵达。 孟建到公府拜见马超，将事情一一交待清楚。 马超发现孟建的脸色很憔悴，心生不忍，于是命令素来不喜繁琐政务的庞统协助孟建，好让孟建喘息几天。 庞统对此没有怨言，毕竟他这一路可太轻松了，就跟着马超跑，没事动动嘴皮子提提意见就行。别人孟建可是忙得人都瘦了一圈。 对孟建，马超很是满意，为表嘉奖，马超上书表举孟建担任新野令，方便支援大军后勤。 孟建没有推辞，并给马超带来一则好消息。 新野的麦子熟了！ 马超欣喜，知道大军暂时不用担心粮食补给问题。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决定，把所有俘虏赶下河，推到汉江里去！ 当晚，马超组织军队，押解俘虏到河边。 到半夜时，汉江以北，樊城南面的河岸上挤满了人。经过清点，总计有俘虏四千二百人。其中一些是大军在来樊城的路上捡的，剩下大部分都是逃到樊城后被俘虏的。 秋风扫过黑云，焦黄的玉盘露出圆脸，暗黄的月光照在江面上，仿佛蒙上一层硫磺毒气，氛围顿时变得紧张！ 俘虏们被赶到江边，听着那熟悉的汉江水声，他们顿时明白敌人要干什么。 “他们要赶我们下河的咧！” “啊——？” “夜里水太冷，会死人的咧！” “他们就是要我们死！” 吵闹声四起，搅得汉江两岸不得安宁。 但马超可不会管，他见时机差不多，随即下令，赶人下河！ 张合、郭援等将领立马带着士兵用刀棒驱赶俘虏。 俘虏们想反抗，却被刀棒一顿招呼，死的死伤的伤，只能往汉江里跳。 噗通———— 第一个下河，陆续又有人落入水中，他们或许是自愿的，或许是被人推搡着挤下河的，但总之，今夜的汉江水有多凉，只有荆州兵们自己清楚。 荆州兵们从小在汉江边长大，水性不错。 他们掉下河后，便疯了似地朝对岸的襄阳城游。仅仅一刻钟时间，就有人游到了河中央。 然而真正的危险这时才到来！ 由于马超之前下令不许给俘虏吃饭，这些被饿了将近一天半的俘虏们早就饿得不行。游到半道上，许多人都出现体力不支的情况，旋即便被涛涛的汉江水冲走，化作水鬼。 四千两百名俘虏，真正游到对岸襄阳城脚下的，数量最多不超过三百。 俘虏们逃上岸后，许多人都泣不成声。 他们幸运地逃回了襄阳城，但更多战友、儿时的玩伴、兄弟父子，都被大河无情地吞噬…… 第二日，襄阳城内流言四起。 荆州主力军惨败，樊城沦陷，军师蔡瑁及大将文聘、大公子刘琦被生擒的消息在襄阳城中传开。恐惧像瘟疫一样传播，事情很快传到蒯越耳中。 如今，襄阳城内主事的人，已经从别驾刘先转变为从事蒯越。 这很正常，因为蒯氏在襄阳的影响力非常大，仅次于蔡氏。 蒯越听说樊城沦陷后，亲自登上北面城墙隔江眺望，果然看见樊城城头插着马超和汉军的军旗。但蒯越没有慌，因为江对岸的敌军没有船只渡河，而襄阳城外的敌军昨天也未能攻破城池。 身为荆襄智囊，蒯越迅速做出反应。 他在城中召集豪族代表和百姓中有名望的老人，告诉他们北面的敌军没有船只渡河，而城外的敌军也无法攻破襄阳城，只要等到刘表和黄祖率领江夏水师赶到，襄阳一定会幸免于难。 蒯越的名望之高，足以按压住襄阳躁动的人心。 当天，城外的王凌再次发兵攻城，蒯越又率领蒯氏子弟亲自登上城墙御敌，再次击退敌军，守住襄阳城。 经过一番血战，江北溃兵逃回襄阳的负面影响方才消除。 然而这之中的凶险，只有主事者蒯越清楚。 到第三日，手下来汇报，说樊城敌军正在采集大木在江边造船，看样子是要准备渡河。 蒯越得知后很镇定，他告诉众人，朝廷军人数众多，想要通过临时造船的方式渡过汉江，至少也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所以不必担心。 “尔等且放心，州牧不日就将率江夏之兵回援！” 蒯越再次向众人强调，以求稳定军心人心。 然而直到三天后，刘表的江夏水师依旧没有到来，而城外敌军的攻势也越发凶猛。 王凌在围城的第十日，发动了最大规模的攻势。 不仅是郭淮、王平所部，就连马岱的部队也参与了攻城，王凌本人更是擂鼓进军，希望以此助长士气，一战攻破襄阳城。 双方从清晨一直厮杀到夜晚，皆损失惨重。 郭淮的两千老兵经过连日作战，竟然损失过半。 而王平督领的板楯营精兵，同样损失了三百余人！ 马岱这边一日下来也损失了二百人。 襄阳不愧是刘表苦心经营的重镇，其城防之坚固，地势之险要，即使是王凌、郭淮这样的名将，也不能迅速攻克。 当然，城中坐镇的蒯越在保卫襄阳这件事上更是居功至伟。 襄阳城的苦战，终究还是传到江北的马超耳中。 王凌派人用渔船渡江，送来信件，希望马超能够率军渡河帮助他攻陷襄阳。 马超得知消息后，再次召开军事会议，询问对策。 庞统、孟建、张合、郭援等人都参加。 经过一番商讨，主要是庞统和孟建提议，希望马超能够再试一次招降，看能不能招降蔡瑁！ 庞统分析道：“我主，刘景升坐拥荆州十余年，实际掌控荆州的仍是蔡、蒯、黄…庞几家大族。” 说到庞氏时，庞统笑着顿了一下，但马超没有在意。 庞统于是继续说：“蔡氏乃襄阳第一大族，如果我主能招降蔡瑁，襄阳旦夕可下。” 马超当然知道，只是究竟该怎么说动蔡瑁，实在叫人头疼。 刘表没死，蔡瑁的嘴简直比城墙还硬！ 要是可以，马超甚至想飞到刘表身边把刘表刀了，然后蔡瑁绝对会二话不说直接投降。 只是…… “明公，蔡瑁之所以不降，不过是想保全他蔡氏，明公何不以朝廷名义赐他以高官厚禄呢？” 孟建的话，瞬间点醒马超！ 第349章 利益交换，蔡瑁降! 马超恍然大悟，说：“好！” 随后，在孟建、庞统等人的陪同下，马超来到牢房，探视蔡瑁。 蔡瑁依旧和文聘、刘琦三人关在一间。 马超令人打开牢房，把特别准备的美酒和炙牛肉端进去，还配了几个白馍。蔡瑁三人闻到香味，口舌生津，都看向摆在面前的食物。 马超笑道：“呵呵，你们都是荆州的人杰，吾当同食。” 说罢，令人准备好板凳，就在牢门口坐下，与蔡瑁三人一起用饭。 牢门里，蔡瑁用手抓起一片切牛肉，大快朵颐。又拿起刚出炉的热乎乎、香喷喷的白馍，狠狠咬了一口，然后瞪眼看马超，仿佛是咬在马超身上。 马超见此觉得好笑，但也没说什么。 牢里的三人饿了几天，光速扫荡完牛肉和白馍，又把美酒咕嘟咕嘟喝光，拍着肚皮靠墙仰躺。 蔡瑁只觉得今日这顿饭，比他这辈子吃过的都舒坦！ 马超见差不多，说道：“蔡德珪，今日可愿意投降？” 蔡瑁看了眼被他吃光的碟子，冷哼说：“不降。” 笑话！ 他蔡瑁岂是一顿牛肉就能打发的？马超未免太小看他了。 马超忽然笑了：“呵呵呵——” 蔡瑁以为马超是在嘲笑他，怒道：“何故发笑？” 马超让人把牛肉撤了，起身慢悠悠地拿出丝巾，一边擦手一边说：“你在等江夏水师对吧？” 蔡瑁略感诧异，但没有否认，还威胁道：“那又如何？你且等着，等江夏水师到了，你和你的大军都等着喂鱼吧！” 马超嘴角勾起，用手指点蔡瑁，同时扭头冲孟建、庞统等人嬉笑。 庞统等人也配合地笑起来，看蔡瑁的眼神仿佛在看井底的青蛙。 蔡瑁不解，愤怒地骂道：“汝等是来戏弄我的吗！” 马超笑着给庞统一个眼神。 庞统狡黠地对蔡瑁说：“蔡德珪，朝廷早就派人联络江东孙权，令孙权攻打江夏，你觉得黄祖会舍弃江夏来救襄阳吗？” 蔡瑁看向说话之人，他立马认出了庞统。 “你是…庞德公的侄儿——庞统？” 庞统微笑：“正是。” 蔡瑁怒道：“你既是庞氏子弟，何苦引外人来犯我荆州？” “呵呵哈哈哈！” 庞统大笑，然后说： “阁下此言差矣。我主马孟起乃天子亲口加封的骠骑大将军，兼司隶校尉，录尚书事，持节督司并冀幽四州诸军事，冀侯。 刘景升暗怀二心，屡犯朝廷，天子故而派我主发兵讨伐，收复荆州。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荆州是天子的荆州，难道天子也是外人吗？！” 蔡瑁语塞，论斗嘴皮子，他哪里是庞统的对手。 蔡瑁陷入沉默。 马超和庞统对视，感觉差不多，于是给孟建一个眼神。 孟建从袖口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奏疏，当着蔡瑁和文聘、刘琦的面宣读道：“臣司隶校尉超表奏天子，襄阳蔡瑁，字德珪，文武兼并，德高才茂，又心怀汉室，不忍生灵涂炭，故弃暗投明，助朝廷收复荆州并立有大功。臣请天子册封蔡瑁为关内侯，授从事中郎，入朝为官。蔡氏子弟中有才学者，擢为太学生，入京栽培。” 孟建读完，合上奏疏对蔡瑁说：“蔡公，司隶校尉感念你的忠义和才干，向天子表举你。蔡公即使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家中子弟想。” 蔡瑁见孟建外表不俗，身姿挺拔，有威仪，于是问他是何人？ 孟建道出来历，蔡瑁认出他，说：“原来是与诸葛孔明一起读书的孟公威，后生可畏啊。” 孟建见蔡瑁对自己态度还不错，继续劝说，希望蔡瑁能够弃暗投明。 蔡瑁听了孟建的劝说，陷入沉默。 马超也不急，在牢门外耐心等候蔡瑁答复。 然而牢房里的刘琦却坐不住了。蔡瑁在荆州的影响力，刘琦心里最清楚。如果连蔡瑁都投降了的话，那他父亲刘表在荆州的基业，旦夕之间就将被摧毁！ 刘琦质问蔡瑁：“蔡瑁！我父亲待尔不薄，你难道要投降吗？” 蔡瑁看了眼刘琦，没理他，继续在心里纠结。 说实话，刘表对蔡瑁的确没话说，不仅让蔡瑁做军师，还把荆州最富裕的南郡交给蔡瑁管理，蔡瑁在荆州完全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只是眼下荆州倾覆在即，蔡瑁也得为家族考虑，而这也是荆州的死穴！ 刘表在荆州的统治，完全建立在荆襄世家的支持之上。因为刘表是外来户，单骑下荆州的事情确实传奇，也体现出刘表的厉害，但改变不了刘表必须和本地士族共治荆州的事实。 相比马超、袁绍、曹操等自带家底的诸侯，刘表因为家族势力单薄，和荆州本地士族的绑定更深。刘表娶蔡瑁的姐姐，又让刘琮娶蔡瑁的侄女，都是为了加深和荆州第一世家蔡氏的绑定。同时还要重用蒯越、黄祖等其他大族代表。 可一旦荆州本地士族想要和刘表解绑，那刘表在荆州的统治将会瞬间瓦解！ 刘琦为父亲刘表着想，绝不能坐视蔡瑁投降马超。于是这位荆州大公子突然站起身，热血上涌，冲向蔡瑁。 刘琦怒骂：“蔡瑁！汝这叛徒，我杀了你！” 马超在牢门口看见刘琦冲向蔡瑁，差点笑出声，他赶紧吩咐韩龙拦住刘琦。 韩龙进去，像逮小鸡崽一样逮住刘琦，把人按到地上。 蔡瑁被刘琦惊到，后退两步站开，然后对马超说：“我愿意为天子劝降荆州！” 马超大喜，拍着大腿说：“好！有蔡德珪相助，何愁荆州不平？” …… 翌日清晨。 一艘小船驶出樊城，渡河来到南岸。 船上有原刘表的军师，如今已经被表举为关内侯、从事中郎的蔡瑁！ 还有奉命护送蔡瑁的张合及军士二十人。 船到对岸，镇西将军王凌早在此等候。 王凌、蔡瑁、张合等人略作交接，王凌便请蔡瑁到襄阳城下劝降。 于是乎，襄阳城内。 正在用早饭的蒯越忽然得到一条令他十分震惊的消息——蔡瑁投降了！ 蒯越立马放下碗筷登上城墙，果然看见蔡瑁的身影。只见蔡瑁在城外吆喝，让守军打开城门，向朝廷军队投降。 城头，蒯越眯起一只眼，嘴角抽抽，感觉脑仁生疼。 蒯越心里抱怨：你蔡德珪不是叫我们坚守吗？怎么你倒先投降了…… 身边亲随问蒯越：“蒯公，怎么办？蔡军师投降了。” 蒯越扶额，没好气地说：“开门，投降！” “啊？” “开门！” “诺！” 旋即，襄阳城降下吊桥，打开城门，蒯越亲自出城，向朝廷投降。 襄阳终易手！ 第350章 封赏功臣，入襄阳城! 九月廿五，襄阳城开，王凌大军开进襄阳。 这一回，王凌没有纵军抢掠，而是严令士卒不得扰民。 之后，在蔡瑁和蒯越的配合下，王凌顺利接管襄阳，然后派人到江北请示马超。 马超收到好消息，欣喜若狂！这场南下攻取荆州的战事，终于渡过了最难的一关。 襄阳是荆州治所，荆州人心之所在，占领襄阳的意义不言而喻。 但马超没有急着过河，而是回信王凌，让王凌和蔡瑁明日一起渡河来江北觐见。 马超此举让在座的谋士将领们留心。 庞统笑着试探：“在下常听我主提起王彦云，早就想见一面了。” 马超说：“吾上次与王凌相见还是去年。”说罢，视线扫过众人。 众人低下头，明白马超召见王凌是要确保其忠诚。 翌日，王凌亲自和蔡瑁过江。 马超听说王凌来了，也亲自来到江边迎接。 岸边，分离一年多的君臣二人再次相见。 王凌穿着常服，并没有穿盔甲。一见到马超，王凌双膝跪地，弯腰叩拜：“臣拜见明公！” 马超扶起王凌，知道对方对自己的忠诚丝毫不减当年，否则不会如此恭敬。 于是，马超夸赞道：“朝廷收复荆襄，你功不可没！” 王凌谦虚地说：“都是明公指挥英明，臣不过依计行事。” “嗯——很好。” 马超点头，扭头对孟建说：“公威，替我草拟奏疏，请天子册封王彦云为关内侯，赐绢千匹。再表其弟王昶为长沙太守！” 孟建应和，王凌却开口为族弟王昶推脱。 王凌拒绝马超表举的王昶出任长沙太守的提议，表示自己想把王昶留在身边，协助处理政务。 马超对王凌的识趣很满意，遂不再强求。 之后，马超看向蔡瑁。 蔡瑁已经决定投降朝廷，不再敢如昔日那般轻视马超。他虽然才能平庸，但谁能得罪，蔡瑁还是分得清的。 蔡瑁低下头，拱手向马超汇报：“启禀君侯，襄阳城中武装悉已解除，蒯异度正在组织疏散逃入城中的百姓。” 马超问他：“何时可以入城？” 蔡瑁掂量一下，低着头，态度谦逊地回答：“稳妥起见，君侯最好明日再入城。” 马超采纳了蔡瑁的提议，说：“既然如此，你今日不必回去，今夜留在樊城，明日陪我一同渡江。” 显然，马超对蔡瑁还是有防范之心的。 他之所以召蔡瑁和王凌一起来江北，其实是为了防止襄阳城发生变故。万一呢？万一蔡瑁假意投降，实则另有谋划，那将会很可怕。 马超有意提防，但蔡瑁实际没那么多想法。 在蔡瑁心中，他实际是用自己的名声，为襄阳蔡氏换取入朝发展的机会。毕竟刘表待他不薄，如果不是为了让家族势力更上一层楼，蔡瑁宁愿死也不会背叛刘表。当然，马超击败蔡瑁，歼灭荆州主力军同样会影响蔡瑁的判断。 当晚，王凌坐船返回襄阳，奉命收拾战后的事宜，为马超顺利进入襄阳做铺垫。 马超则在樊城写起文书。 若要问是什么文书？那自然是封赏荆襄士族的奏疏。 马超留下蔡瑁的决定发挥作用，在蔡瑁的协助下，马超让孟建和庞统起草了封赏奏疏，将荆州有重要影响力的士人全都给予官职。 如蒯越、刘先两位地位仅次于蔡瑁的荆州士人，马超决定表举蒯越为太子中庶子，表举刘先为谏议大夫。这都是朝中相对重要的官职，以示马超对荆襄士人的厚待。 有蔡瑁牵线，马超相信本地士族们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当然，除开要招揽荆襄士族，马超还要做好战后的封赏！ 赏罚乃国事，必须重视。 当晚，马超和庞统、孟建为克定荆襄的功臣们排序。 在马超的授意下，郭援名列第一！第二王凌，第三张合，第四孟建，第五庞统，第六郭淮，再之后是张横、梁兴、王平、马岱等将。 马超如此排列，其中自有深意。 谁都知道，占领襄阳的关键其实是王凌率汉中军突袭襄阳。而郭援的战功，其实只和张合在伯仲之间。 但王凌和张合是自己人，郭援则隶属于雍州刺史钟繇！ 马超把郭援列在第一，自然是为了结好钟繇。 因为马超料定自己占领荆州后，朝廷肯定会为坐镇荆州的人选吵翻天！ 杨彪、赵温、甚至天子本人，都会对荆州眼馋。 而马超显然不会为他人做嫁衣。 荆州是他马超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岂能拱手让人？ 马超都想好了，要么让王凌坐镇荆州。 要么就把自己的弟弟马休从并州调来荆州，再配几位得力助手，然后让庞德接替马休坐镇并州。 总之，有攻克荆州的滔天军功，马超绝对能将朝中反对派的声音消灭，也必须消灭！否则，这般功高震主的臣子，必然惹来杀身之祸。 于是乎，第二日凌晨，一封大赏群臣的奏疏送往京师雒阳。 马超表举郭援为益州刺史，升偏将军，封霸亭侯！ 表王凌为荆州刺史，封南乡侯，迁镇南将军！ 张合封偏将军，仍任雒阳都尉。 孟建举为南阳太守，守郎官！ 庞统授散骑侍郎，但留在马超身边听用。 郭淮升偏将军；张横、梁兴、王平皆升为裨将；马岱授宛县令！ 其余诸将皆有封赏。 翌日，王凌征调了襄阳城内船只，到江北樊城接马超的大军渡河。 马超登上渡船，站在摇摇晃晃的战船上，差点没吐。其余北军将士也都面色难看，许多体质差一点的没多久就吐了…… 好在渡河的时间不长，也就几十分钟，马超强撑着渡过全程。 上岸，马超吐出一口浊气。 书童王肃帮他捶背疏气，庞统和孟建对视一眼，庞统嘴角藏着坏笑。 没想到主上竟然晕船！ 马超在岸边又休整了半个时辰，方才踏上进入襄阳的道路。 而此时，王凌已经带着蒯越、刘先等荆州官员，及郭淮、马岱等汉中旧将，在城门外等候多时了。 马超在城门口接见他们，然后让孟建宣读封赏奏疏。 “表蒯越为中庶子…… 刘先为侍郎…… 霍峻为成皋都尉，授中郎将……” 荆襄士族们大喜，马超果真如蔡瑁所言，依旧如刘表般厚待他们。 至此，马超入城，襄阳彻底平定！ 第351章 困顿的刘表 南郡，江陵。 公堂内，刘表侧身倚靠凭几，侧着躺在席子上，身上穿着精细的黄色丝绸深衣。妻子蔡氏在旁服侍，身后还有婢女扇风，祛除暑热。 眼看刘表如此惬意，不知道地还以为他是来江陵避暑的。 但实际，刘表的面部表情却暴露了他此刻烦闷的心情。紧锁的眉头，低沉的嘴角，无不诉说着这位荆州之主的困顿。 蔡氏将一粒莆匋喂到刘表嘴边。 可惜刘表看到这来自西域的莆匋，脑子里立马联想到起于凉州的马超…… 刘表急躁地推开蔡氏：“啧，把莆匋撤了，老夫不吃西域边夫采的东西。” 蔡氏默默扯下莆匋，同时把葡萄酒撤了，还把从关中传到荆州并广受百姓喜爱的馒头也撤了，一来二去，刘表面前能吃的小食也就只剩下鱼生和黄酒…… 刘表吃了片鱼生。 鱼生如往常一样鲜美，然而刘表今日却毫无胃口，只一片就不想吃了。 刘表叹息道：“哎，都撤了吧。食之无味矣。” 蔡氏叫婢女撤下食物，然后就听见丈夫刘表在耳边唱到：“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刘表只唱半句便停了。 蔡氏知道这首诗，想着附和刘表的心意，于是接着唱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然而，她的做法并没能让刘表心情提振。 刘表反倒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接着用不好的语气唱道：“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蔡氏不知道这首诗，但却听得懂诗的含义。 蔡氏一直都明白刘表娶自己只是为了和蔡氏联姻，其实刘表心中一直忘不了已故的原配，所以刘表一直都更喜欢大公子刘琦，而对娶了自己侄女的刘琮不太上心。 “呜呜。”蔡氏掩面而泣，自顾自退出堂屋。 蔡氏刚走，从事蒯良进来。 蒯良看出刘表心情差，但还是把坏消息告知刘表：“明公，探子来报。江东孙氏派大将周瑜袭击江夏，江夏水师不敌，黄祖被困沙羡城已有数日。” 刘表闻言，再也坐不住，起身质问：“消息当真？” “当真。” 刘表大怒，一脚踢翻面前案几，指着江东的方向骂道：“孙权，孺子！当年孤看他可怜，把孙坚的尸首运回江东安葬，而今小子就这样报答我！可恨！” 蒯良劝刘表息怒，然后告诉刘表一则好消息。 他们在荆南还有一支千人部队，领兵者是中郎将黄忠。当初蔡瑁北上救援新野时，留给黄忠一千兵马命其镇压荆南。 刘表听后摇着头说：“马孟起携数万大军前来，一千人有何用？” 蒯良却跪地道：“若事不可为，明公可暂逼长沙。长沙城乃张羡所修，坚固异常，又有长江天堑，或可阻敌锋芒。” 蒯良不愧是荆州名士，为刘表又谋划出一条不错的退路。 然而他的建议却被刘表拒绝。 刘表脸色涨红，一想到张羡他就来气。当初若不是张羡在荆南扯后腿，他早就出兵北上参与中原争霸了。 刘表因此愠怒道：“孤不住死人城。” 蒯良瞳孔放大，感到诧异。但他迅速明白，刘表是在生张羡的气。 如此，便没有办法了。 蒯良拱手，请刘表下达指令。 刘表想了想说：“你先去荆南调黄忠守卫江陵，另外再派人去江夏……算了，江夏乃黄氏基业，孤不忍废臣子基业而私我家业。” 蒯良领命退出堂屋，然后亲自渡江赶往荆南调兵。 …… 两天后，刘表的侄儿张允忽然闯入公堂。 刘表见张允急急忙忙，面带惊恐，生气地骂道：“竖子何故惊慌？” 张允跪在地上，惶恐地说：“舅父，蔡军师！蔡军师他！” “蔡瑁怎么了！” “蔡军师他……他投降了！襄阳也没了，朝廷占了襄阳！马超已经发兵南下，往江陵来啦！” 张允语无伦次，却让刘表气急。 刘表从座位上迅速起身，健步如飞地冲向张允，揪着张允的衣领怒问：“蔡瑁投降了？！” 他苍白的须发飞扬，脸上的皱纹聚在一起，显然愤怒到极点。 刘表又骂道：“竖子，汝可听清楚了？要是敢骗孤，孤砍你的头！” 张允被舅舅的表情吓到，哆嗦着点头。 至此，刘表终于相信张允没有骗他，蔡瑁果真背叛了自己！ 刘表放开张允，跺着脚，气急败坏地说：“孤待蔡瑁不薄，他怎么能背叛孤！啊————！” 忽然，刘表大叫一声，整个人像丢了魂似的软倒在地。 等张允反应过来，刘表俨然昏死过去。 张允知道坏事，立马让人叫来医师。 同时，张允也没忘动小心思，吩咐下人把二公子刘琮和蔡夫人叫来。 不久后，刘琮和蔡夫人赶到。 张允把情况给二人说明，母子二人都慌了手脚，只说先把刘表救醒。 可惜直到第二天傍晚，刘表依然在昏迷中。 由于张允和刘琮没有封锁消息，江陵城中的官员都得知了刘表昏迷的消息。此时江陵公府挤满了人，官员们都请求拜见刘琮，希望刘琮能暂时接替刘表管理江陵。 但刘琮一直没有露面。 这位荆州二公子听从了堂兄张允的建议，把与官员接触的事情，全权委托给张允处理。 张允代表刘琮来到公堂，向江陵官员们宣读了刘琮的旨意：“镇南将军虽然昏迷，但二公子和蔡夫人尚在，尔等只管回去，各司其职便是。” 官员们没见到刘琮，哪里肯回去，都说必须见一见刘琮。 张允怒斥：“公子地位尊贵，岂是尔等说见就能见的？你们有什么诉求，告知我便是，由我代为转达。” 官员们没辙，只能急切地告诉张允，有消息称敌军已经开进南郡，恐怕很快就会抵达江陵。 张允咬住嘴唇，心中升起恐惧。 他十分勉强地劝返众人，说刘表已经派人去请江夏黄祖来援，不必担心。 可很快就有人戳破他的谎言。 南郡功曹向朗说：“江东大将周瑜困黄祖于沙羡，黄祖如何能来救援江陵？” 屋内顿时一片哗然！ 第352章 江陵之暮 就在此时，从事蒯良从屋外进来。 刚进屋，蒯良就举起右手，从青色的衣袖底下伸出光洁的手掌，吸引屋内官员们的注意。 蒯良高声喝道：“吾已奉刘牧命，调荆南之兵来援！援军不日就到，尔等都先回去。” 众人被蒯良的气场震慑，堂屋内终于消停。 蒯良又重复一遍：“尔等还不回去？” 官员们拱手，齐声说：“诺——” 等官员们走后，蒯良跟张允询问刘表的情况。然而张允却不回答，只让蒯良先回去休息，刘表那里有他和公子刘琮照看就好。 蒯良瞪大双眼看着张允，质问道：“足下果真要如此吗？” 他看见张允的死鱼眼转过来。 对方平淡地说：“蒯君之言，张允不太明白。” “你真不明白？” “蒯君若是担心州牧，那大可不必，请回吧。” “你！哎——！” 蒯良明白，张允忌惮自己，故而要把他从刘表和刘琮身边隔开。 只是他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自己只是去荆南走一趟搬救兵，结果江陵的权力就被迫落到公子刘琮和张允头上了。 蒯良心情沉重地走出公府。 回望身后的门第，天上的乌云将本来高大的门楣压得抬不起头，隐约之间透露着不祥。 蒯良低头，叹息道：“刘牧病倒得太不是时候……山阳刘氏，多半要亡啊。” 之后，蒯良收拾行囊，出城向西到乡野避难，直到荆州战事结束才返回襄阳。 蒯良走后的第三日。 江陵城南面，宽阔的长江上驶来一小支船队。 是荆南的援兵来了！ 援兵共有千余人，统领是中郎将黄忠！ 黄忠带兵靠岸，进入江陵城，此时城内已经变得十分萧条，许多大族都已搬出江陵城。至于大族们为什么要搬出城，据说他们是在模仿名士蒯良…… 黄忠已经56岁，但仍然身强力壮，胳膊肘能有普通男子小腿粗。 他健步来到公府拜见刘表，接见他的却是刘表的侄子张允。 张允见到黄忠，态度非常高傲。 当黄忠问张允州牧何在时，张允训斥道：“我舅重病，老革休得多问！”黄忠听张允骂自己老革，心中腾起怒火，但又不得不强压下去。 毕竟，张允是刘表外甥。 黄忠抱拳：“末将不知，还请恕罪！” “哼。”张允冷哼，叫黄忠带兵守好城池便是，然后就让黄忠离开。 黄忠正准备告退，忽然想起去荆南叫他回援的从事蒯良，于是问了一句蒯良去处。 谁知，张允竟怒道：“他已投了敌，你难道也想当叛徒吗？！” 黄忠一惊：“什么？” 却见张允怒目盯着自己，黄忠赶忙说自己不敢，一定为刘表守好城池。 张允眉头埋到鼻梁，阴鸷地说：“你知道就好，去吧。” “诺。” 黄忠离开公府，回头望了一眼，只觉自己前途渺茫。州牧刘表其实还算器重他，只是自己运气不好，先是自己辅佐的刘表重点培养的侄儿刘磐死于宛城大战。然后又被蔡军师留在荆南平叛，没有赶上新野大战。而今襄阳被围，州牧调自己守卫江陵，却又遇见州牧昏迷，政权被其侄子张允把控。 “哎——”黄忠叹息一声，返回军营。 然而刚到军营，副将魏延就来拉着黄忠单独说话。 黄忠问魏延何事。 魏延附耳说：“将军，我刚去见了江陵城中的几个旧识，他们告诉我，襄阳没了！” “什么？！”黄忠小声惊呼。 魏延点点头，低声继续说：“蒯从事调我们来时没提这件事，多半是为了保住军心。如今襄阳没了，刘牧也昏迷不醒，就连蒯从事都被张允排挤离去，还请将军您为兄弟们拿个主意。” 黄忠猛然抬头，盯着魏延的眼睛怒道：“魏延，你什么意思！难道要让我投敌吗？！” 魏延被黄忠的气势震慑，咽了口唾沫解释：“不是！” 但魏延其实还真想让黄忠投敌，只是黄忠态度坚决，魏延不得不换一种说法。 他告诉黄忠：“张允为人奸谗刻薄，又无真才实学。将军手握兵权，必遭他陷害，若将军遭遇毒手，咱们一千多号弟兄岂会有好下场？ 末将建议将军早做行动，先把张允抓了！至少也要让弟兄们知道咱们是为刘牧和公子而战，而不是一个小人。” 黄忠收起杀意，如果魏延敢投敌，他绝对当场一刀把魏延劈了。 但要让他抓张允，黄忠不禁陷入犹豫。 魏延见他犹豫，急切地说：“将军，实话跟您说了吧！如果是在张允手下，弟兄们恐怕都想投降。但如果是为刘牧和公子，咱们就算是死也值得！” 黄忠惊讶，没想到军心已然至此。 但抓捕张允，实在是大逆之举。 黄忠不想做违逆之人，这和他的理念相冲突。 但不管怎样，当务之急，黄忠觉得首先应该把军队里的歪风杀一杀。 黄忠神情严肃地对魏延说：“你去把弟兄们都集结起来，我要训话。” 魏延一愣，知道没戏了，神气蔫蔫地去办事。 随后，黄忠到校场整训士卒，把投降的念头按住，表示要为刘表守住江陵。之后便是连夜的战争准备，在魏延的协助下，黄忠花了整整两天时间完善江陵城防。 但直到两天过去，刘表依旧没有苏醒。 公府里仍旧是张允主事。 据说张允整天无所事事，除了对质疑他的人咆哮。他甚至还把城里的歌伎叫到公府弹唱，整日饮酒作乐，毫无紧张感。 张允彻底摆烂了。 但黄忠没有，江陵城里的部分官员也没有，在他们这些仍然忠于刘表的人们的努力下，江陵城勉强正常运转着，每天也会有北面的消息传回城内。 据悉，宜城人，临沮令向朗已经弃官回家，并携老家宜城向马超投降。 而宜城周边的邔、鄀等县闻讯后，也已经向马超献上降表，纷纷归附朝廷。 这些投降的消息传回江陵，使得城中军心不断下降。 负责城防的黄忠甚至惊讶地发现，自己手下竟然开始出现逃兵！ 黄忠于是选派亲信整日巡逻，严防再有人逃跑。但即便如此，每天巡逻队都能至少逮捕10个左右的逃兵。如果不是黄忠在军中威信很高，恐怕逃跑的人会更多。 不得已，黄忠只能去公府见张允，问一问刘表什么时候能醒。 但黄忠还没进入公府大门，就已经闻到里面酒气。 黄忠皱眉进去，忽然一支酒杯飞来！ 当。 酒杯砸在门框上，差点击中黄忠。 “哈哈哈哈————”里面传来张允的笑声。 黄忠循声看去，却见张允喝得酩酊大醉，用右手食指指着他笑骂：“老革，怎得来此？” 黄忠忍着怒气问：“张允，刘牧醒了吗？” “哈哈！”张允大笑，躺在席子上伸手指天，四仰八叉地说：“舅舅他，他早死了！他早……嗝，死了。” 说完，张允醉死过去。 黄忠震惊，抓着张允质问，却怎么也叫不醒对方。 无奈之下他只好闯入内府，想见刘表最后一面。 然而一进内府，黄忠呆住了。 内府正对面的堂屋挂着白素，素未谋面的二公子刘琮和蔡夫人正跪在刘表灵前戴孝…… 刘琮等人听见动静转过来，诧异地问道：“将军是何人？” 黄忠单膝跪地，老泪纵横道：“中郎将黄忠，拜见二公子，拜见夫人，拜见刘牧！” 第353章 治丧，江东来使 “刘表死了？” 马超在襄阳公府听完汇报，露出诧异的神情。 然后他笑道：“呵呵，死得好！” “明公，死者为大。”站在左侧的孟建提醒他。 庞统也咳嗽两声，把马超的目光引向在座官员。 马超起先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公堂里新近投降的荆襄系官员。主要是看蒯越和刘先的神情。 蒯、刘二人低着头，面有悲色，但无怨恨之意。 马超于是忽然起身！ 堂内众人都看向马超。 “呵呵呵——”马超微笑着，向南拱手一拜。 又起身说：“刘景升公对社稷是有功的，当年天下大乱，他单骑下荆州，除宗贼，抚地方。天下十三州其乱有十二，独荆州百姓安享太平十余载。斯人逝世，呜呼哀哉！” 马超说到最后，眼里挤出几抹泪光。 堂内原刘表属下的荆州官员们，已然是嚎啕大哭，痛不欲生。 马超等了好一会儿，等到荆州人们发泄完，然后才说： “吾奉天子命伐荆州，乃因刘景升生前一时狂悖，不仅攻打朝廷册封的南阳太守张绣，还在襄阳郊野祭天，奏天子雅乐。他昏悖至此，故而天子不得不命吾伐之。然死者为大，吾不复言。你们有什么想法，都说说吧！” 马超撇清关系，告诉荆州人们不是我马超想占荆州，而是天子要讨伐叛逆，在场的官员们听完都点点头，承认马超说得有道理。 堂内，蒯越从席位起身，拱手弯腰对马超说：“禀骠骑大将军，刘牧已逝，在下请往江陵吊唁，并为朝廷劝降江陵。” 马超点头：“准。只是荆州战乱，路上难免有盗匪作乱，吾派偏将军张合领五百骑护送你去。” 蒯越拜谢。 三天后，蒯越抵达江陵。 黄忠在城头听说蒯越来了，立马亲自把消息报告给公子刘琮。 有了那一日擅闯灵堂，黄忠已经能越过张允，直接见到刘琮。 刘琮听说是蒯越，当即让黄忠把人请来。 半个时辰后，蒯越终于见到刘表二公子刘琮。 刘琮问蒯越，朝廷准备怎么处置他们一家子。 蒯越拿出马超准备好的文书说：“只要公子归降，骠骑大将军愿向朝廷请求册封公子们为侯，若山阳刘氏子弟有想在朝做官的，可以入太学读书。” 刘琮一听还有爵位，当即表示愿降，但入太学读书就算了。众所周知，刘琮一向惫懒且资质平庸。 之后，蒯越和刘琮一起出面，让江陵守军停止抵抗，把江陵防务交接给随行来的张合。 刘琮则带人抬上刘表的棺木，返回襄阳。 诸多事项有蒯越居中统筹，自然不会出错。 蒯越又派人过渡过长江，到荆南四郡宣喻朝廷控制荆北的事宜，让四郡太守到襄阳拜见马超。 至此，荆州终于基本平定。 十天后。 刘琮和刘表的遗体终于到达襄阳。 马超身穿丧服，亲自到城外迎接刘表遗体。当然他没有像三国演义里诸葛亮哭周瑜那么离谱，只是表情沉重，做足基本的礼仪。 毕竟马超的地位远在刘表之上，能为刘表治丧都算仁德了。 马超将刘表的棺木迎进城后，在公府会见刘表的遗孀——刘琮、蔡夫人、还有刘琦。 刘琦进屋，站到一旁，表情悲伤，在牢里待了半个月身体也消瘦许多。 刘琮和蔡夫人见到刘琦，都很惊讶，他们以为刘琦已经死在战争中。 “咳咳。”马超咳嗽两声，刘琮和蔡夫人顿时站好，刘琦则一直都站得很端正。 仅此一项，刘琦便胜过刘琮无数了。 马超对刘琦比较同情，这位历史上被蔡瑁迫害的荆州大公子其实并不差，至少刘表本人对刘琦很欣赏，刘琦在历史上也和刘备一起在江夏经营了很长一段时间。 以马超这么多年执政的经验来看，刘琦的才能当一方县令还是可以的。 于是马超问道：“刘琦、刘琮，你们将来有何打算？” 马超的表情很自然，但威严感十足。 刘琮和蔡夫人对视一眼，刘琮砰地跪地乞求：“启禀大将军，刘琮无所求，但做富家翁尔。” 马超笑着说：“好。我答应你，只是有一个要求。” 刘琮忙道：“大将军请讲！” 马超说：“你和你母亲都去雒阳居住，我保你们无忧。” 刘琮松了口气，起身站到一边。 马超又看向刘琦。 刘琦低着头说：“刘琦旦凭大将军吩咐。” 马超问：“可愿做官？” “琦自知才疏学浅，不敢奢求。” “既如此，我安排你去太学就读两年，如何？” 刘琦哭泣着下跪，给马超行了个大礼：“骠骑大将军仁德，刘琦不敢忘怀，请受刘琦一拜！” 马超负手而立，淡淡地说了句：“那就上路吧。” 刘琮和蔡夫人忙问：“今日就走？” 马超锐利的眼神扫去：“怎么，不想走？” 刘琮吓得不敢说话。 还是蔡夫人战战兢兢地说：“大将军，我夫君新丧，还请您开恩，让我们处理好后事。” 马超拒绝：“不行，你们今日就去雒阳，至于丧事我会让蔡瑁操办。” 说罢，马超看向刘琦：“刘琦，带你的弟弟和母亲走吧。” 刘琦清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道理，隔着老远叫刘琮和蔡夫人一起出去，不要再打扰马超。然后不等二人回应，就扭头离去。 刘琮和蔡夫人看看马超，发现马超已经不耐烦，只好离开。 等这一家子走后，马超接着召见王凌、庞统、孟建、蔡瑁、蒯越五人，让这五人汇报接收荆州的情况。 王凌告诉马超，荆北的南、南阳二郡都在朝廷掌控。 蒯越汇报说荆南四郡的太守都已献上降表，只是太守们都没有来襄阳。 马超眨眨眼，思虑后说：“先让他们蹦跶一阵子，等局势彻底安稳后再说。” 蒯越称赞马超英明！ 之后，蔡瑁献上荆州的户籍账册。 “拿来。”马超接过户籍阅览，终于清楚荆州的实力。 荆州有七郡，其中精华都在南郡。有赖刘表的和平治理，南郡的人口从董卓时期开始就一直在增长，到建安年间，南郡竟然有人口100余万，接近20万户！其中襄阳、江陵二城都是人口过20万的大城！ 马超见荆州竟然如此富裕，立马动起迁户的念头。 他现在是迁户上瘾了。简直跟历史上的曹老板一样。 按照以往迁河东、河内、汉中的经验，荆州只南郡一郡就能迁出4-5万户百姓，用以充实司隶雒阳。 “蔡瑁、蒯越，你二人接下来就办两件事，把南郡的氓流和贫农集中起来，全部迁入关中安置。另外就是向我举荐荆州士人之中有才学者，吾会提拔他们。” 蔡、蒯二人低头：“诺！” 就在马超安排迁户事宜的时候，从弟马岱进来求见。 马岱进屋说：“兄长，江东使者胡综求见。” 马超右眼皮跳了一下，眯着眼说：“请。” 随后进来一位青衫文士，身姿挺拔，仪表过人，眼神里还有军伍之气，显然是文武兼备的人才。 “在下豫州人胡综，拜见骠骑大将军！” 第354章 周瑜暗渡荆南! 马超问胡综：“足下前来，所为何事？” 胡综取出帛书：“我奉江东大都督周瑜之命，为骠骑大将军送来书信一封。” 说罢，双手奉上。 孟建接过来，呈递给马超。 马超心想：周瑜的信？有趣！ 马超怀着好奇打开，只见里面字迹灵秀而不失刚锋，叫人印象深刻。 见字如面，马超仿佛看见一个相貌俊美、气宇轩昂的青年英杰站在眼前。 马超读起信中内容。 “骠骑大将军亲启，庐江人江东护军周瑜呈请……” 周瑜在信中说，他奉孙权之命攻打江夏，如今已攻破沙羡，诛灭逆贼黄祖及其党羽十余家，为朝廷安定江夏。 马超舔舔嘴唇，感觉有点棘手。 周瑜占了江夏，多半是不会让出来的。 对方还在信里说，江东是奉朝廷之命攻取江夏，所以希望双方能够保持友好。 周瑜表示自己已经严禁部下进入南郡境内，希望双方井水不犯河水，保持现状。 并且孙权希望能够继续派人入京进贡，向朝廷表示臣服。 马超放下信，脑子急转，然后装作愠怒的样子说：“周瑜是要强占江夏吗？” 胡综早有准备，淡定地回答：“启禀骠骑大将军，朝廷任命我主孙仲谋为荆州刺史，江夏本为我主节制，何来强占一说？” 马超冷笑，胡综说的是事实。他虽然攻克荆州，并表举王凌任荆州刺史，但朝廷还没有回复，如今名义上的荆州刺史还是孙权。 马超说：“朝廷已经在商议改授孙权为徐州牧，请足下回去转达，并让周瑜做好跟朝廷新任刺史交接江夏的准备。” 胡综咬唇，点头应诺。 马超于是让胡综下去休息，明日一早再走。 胡综离开后，马超立即问庞统、孟建等人有何看法。 庞统请求看一眼周瑜的信，马超敲敲案几让他自己拿。 庞统过来拿起，先是赞一声好字，然后仔细阅读。 读完后，庞统沉吟片刻，警觉地提醒马超：“我主，荆南恐怕危险了！” 马超一点就透：“啧！周公瑾多半已经兵发长沙了。” 这一刻，马超终于再次体会到和高手过招是什么感觉！上次有这种感觉，恐怕还是和已经凉透了的韩遂角逐凉州时。 庞统建议马超即刻发兵攻取江夏。 马超疑惑道：“江夏？那荆南呢？” 庞统解释：“我主，江夏乃长江咽喉，切断江夏，周瑜将无力进取荆南。若让江东控制江夏，则朝廷断无掌控荆南的可能。” 马超明白过来，立刻叫人去来舆图。 等地图挂好，马超看清荆州地形，心中却为难起来。 因为舆图上显示，江夏地界几乎全是水域，云梦泽、长江全都在江夏境内。 后世人常以为江夏郡的精华在江水北岸，实在不然。三国时期，因为云梦大泽的存在，江夏郡的北岸全是湖泊和沼泽，适合人居住的土地其实没有南岸多。 所以黄祖的治所在南岸的沙羡，而不在江北。 马超如果要进攻江夏，就必须跨越云梦大泽和长江。水师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可马超没有水师…… 或许有人会问，刘表难道就没有留下什么水师吗？ 有，但不多。 其实从《三国志》中，孙策和孙权几次攻打荆州的记载就可以推断出，荆州的水军几乎全在黄祖麾下，刘表本人是没有多少水师的。 因为江东和江夏的战事几乎很少出现刘表的身影，唯一一次还是刘表派侄儿刘虎领了5千长枪兵支援江夏，结果全军覆没。 如果刘表有许多水师的话，肯定会有派水师支援黄祖的记录。毕竟孙策和孙权四征江夏，几乎每一次都以黄祖惨败缩回城池固守，江东因各种缘由主动退兵告终。 所以，马超并没能从刘表那里继承到很多水军。 马超权衡后下令：“孟公威，替我以朝廷的名义草拟诏书，勒令周瑜退出江夏。” 至于出兵……马超觉得还要再考虑一下。 他既没有得力的水师，从关中和汉中来的将士们又远离家乡、久战疲敝，冒然进军难保不是周瑜的对手！ 但马超又不甘心。 以他对历史上周瑜的了解，一旦马超示弱，周瑜真的会无视朝廷命令，大举侵占荆南！ 荆南四郡至少有人口百万，历史上刘备凭借四郡就成功拿下益州。 孙权若得荆南，实力将会暴涨。 只是怎么办呢？ 堂下，庞统、蒯越等谋士也在思考。 庞统觉得自己的计策其实是最优解，可惜马超没有水师，估计吃不掉江夏…… 那么就只能派陆军渡江和对方抢地盘了。 庞统于是说：“我主当派一支精兵南下抢夺荆南。” 马超点头，说只能如此。 “王凌！” “臣在！” 马超决定点选王凌出战，因为他是马超表举的荆州刺史，同时也是汉中军的统帅。 荆州之战，马超所率的关中军经历新野之战、追击蔡瑁之战，樊城之战，可谓一路狂奔，疲于奔命。关中军将士疲惫不堪，更不适应荆州炎热的气候，战力较之开战前大打折扣。 反倒是王凌的汉中军，围困襄阳虽然也很辛苦，但没有像关中军那么离谱。 所以马超决定让王凌去和周瑜抢夺荆南，绝不是马超本人惧怕周瑜！ 马超命令王凌：“王凌，着你领汉中本部兵马南下渡江，占领荆南。” 王凌抱拳，声音洪亮道：“臣领命！” 马超又道：“蒯异度！” 蒯越拱手：“下官在。” “我听说江陵还有一支兵马？” “正是，主将乃故刘牧任命的中郎将黄忠，其部有兵卒千人。” “黄忠？！” 马超惊喜异常，没曾想黄忠竟然就在江陵！ 自从占领荆州后，马超一直忙着处理善后的事情。黄忠的事迹提醒了马超，荆州还有许多人才等着他去发掘！ 马超思考要不要把黄忠调到自己手边。 但最终，马超决定把黄忠留给王凌使用。 马超在关中其实不缺冲锋陷阵的勇将，张合、庞德、阎行、乃至郭援都是勇冠当世的猛将。反倒是王凌手下郭淮、马岱、王平等都以统兵为长，并非陷阵之选。 把黄忠配给王凌，正好弥补王凌军的短板。 马超于是说：“黄忠尽忠职守，忠勇可嘉，擢其为裨将军，划归王凌统属！ 南阳人霍峻，勇而善守，擢为殿军校尉，仍领其部，属王凌。” 给王凌加派完将领，马超依旧觉得不够。 毕竟王凌的对手是千古名将的周瑜，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马超转向庞统：“士元。” 庞统眨眨眼，明白马超的意思，他躬身听候马超差遣。 马超于是对王凌说：“王凌，周瑜之才不在吾之下，我把军师借给你，莫要让吾失望啊！” 王凌听马超竟然如此重视周瑜，也提起十二分的小心，恭敬地回复：“请明公放心，臣定与军师同心协力，驱逐周瑜。” “嗯，如此就好。” …… 正在马超调兵遣将之时，荆南长沙，周瑜亲率江东水师在进入湘水，在临湘城边靠岸，兵临城下！ 与此同时，桂阳郡方向，孙权座下大将——建昌都尉太史慈，也率兵从湘东地界侵入荆南！ 第355章 收押马超家人! 雒阳，秋雨滂沱。 雨水汇聚成线，沿着鸱吻，顺太极殿乌黑的瓦檐滴落。风雨呜呼嗷嚎，气温急转直下。 宫殿内，中常侍穆顺亲自升好暖炉，宫女宦官们点燃檀香，驱逐阴冷的寒气。 天子坐在席位，对面是赵彦、荀攸两位近臣。 君臣三人表情各异，原因都来自马超从荆州发来的几十封奏表！ 自从马超出征后一个月，雒阳捷报频传，天子每天都能收到马超击败荆州军队的喜讯。 起初天子很高兴，因为眼看着朝廷就要收复荆州了。但当马超占领襄阳，请表王凌升任荆州刺史，天子方才脱离喜悦，陷入两难的境地。 “赵师，荀师，今日朝议，太尉建议朕调雍州刺史钟繇去荆州，再从朝中选派官员接替钟繇。孟起又在奏疏里推荐王凌。 你们是何看法？” 天子以“师”称呼赵彦和荀攸，君臣三人的关系显然十分亲近。 面对天子的提问，赵彦抢先回答：“陛下，马孟起之请不可允！” 天子点点头，早在马超出征前，天子和赵彦就已经考虑让荀攸出镇荆州。 天子再问：“那么太尉之请呢？” 赵彦底气十足地说：“亦不可允。” 天子问原由。 赵彦解释，雍州所辖长安三辅是朝廷命脉根本，千万不能出乱子。钟繇在任期间雍州一直稳中向好，不宜大动干戈。 天子赞许道：“钟公元常是朝廷柱石，朕要嘉许他！” “陛下英明！”赵彦适时恭维，让天子心情愉悦。 但有人却在这时给天子泼了一盆冷水，此人正是荀攸。 荀攸经过反复思考，终于敢下定论。 他低着头，态度谦卑地对天子说：“陛下，臣以为，应该准允骠骑大将军推举之人选。” 天子诧异，问为何？ 荀攸说出内心看法：“陛下，马孟起攻克荆州，为朝廷立下大功，若驳回他之请，恐怕不妥。” 荀攸的说法很含蓄，但天子聪慧，赵彦有谋，二者都听出荀攸是在暗示，马超已经功高震主！ 对此，天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然也不会问计于赵彦和荀攸。 而赵彦的态度很强硬。 赵彦对荀攸说：“荀公达，正因如此，才要在老虎伤人之前，囚禁他！否则为时过晚，后悔莫及啊！” 天子听到“囚禁”二字，惊讶地小声重复：“老虎……囚禁。” 荀攸的态度很悲观，他隐晦地说道： “猛虎啸傲山林，在树林间自由地奔跑，智者要做的应该是放任他的天性，让他狩猎狼和彘，而不是将他驱赶下山。否则猛虎下山，人们反倒不得安宁。” 赵彦嗤之以鼻道：“若这条猛虎饿了呢？” 荀攸答：“以高官厚禄喂之。” 赵彦逼问：“若他还是很饥饿呢？” “善待他的家人。” “错！如此，养虎为患矣。” “议郎有何见解？” “当圈禁虎子，使猛虎投鼠忌器！” “不可，万万不可！这样会激怒猛虎的！” 荀攸大呼不可，但赵彦却已铁了心。 赵彦头转向天子，他启奏道：“陛下，臣请收押马超家眷，不如此，汉室将迎来又一个董卓啊！” “什么？！收押马超家人？”天子惊了。他瞪大双眼，用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赵彦。天子万万没有想到，赵彦竟然如此激进。 显然，天子还没有做好和马超撕破脸皮的准备。 甚至天子都还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选项。 他于是说道：“容朕想想。” 赵彦急了：“陛下！” 但天子沉默。 这时荀攸忽然提议，准允马超举荐王凌出任荆州刺史的事情，但朝廷要把汉中握在手里，增加天子的筹码。 天子眼前一亮，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天子于是问荀攸人选。 荀攸跪地说道：“陛下，臣请出任汉中。” “这……”天子犹豫了一下。他舍不得让荀攸出去，虽然之前君臣商议过让荀攸出任荆州的事情。 但现在放荀攸出去只当个汉中太守，天子觉得有点浪费。他把这个想法说给荀攸和赵彦。赵彦还是想请天子收押马超家人，但被天子无视。 荀攸则给出了一个很有开创性和建设性的建议！ 荀攸说：“陛下，今四海不宁，人口凋敝，臣请划汉中、上庸、武都、阴平四郡为一州，谓之‘梁’。由臣出任梁州刺史，为陛下经营巴山秦岭之间的土地。” 天子再次被荀攸的智谋惊艳。 如果拿新占领的荆州和马超换取汉中、上庸的地盘，这笔交易在天子看来不算亏。 天子微笑赞叹：“善！但刺史只有监察之权，没有兵权，朕要你掌兵！” 荀攸眉头微微皱起，但没有反驳。 于是乎，事情定下。 在马超接连数十封奏表石沉大海后，天子终于给出了回应。 当天，朝廷连发四道诏书！ 一，王凌升任荆州刺史，迁镇南将军，封南乡侯，食邑二百户。 二，划汉中、上庸、武都、阴平四郡增设梁州。以荀攸为梁州牧，守侍中，录尚书事。 三，迁荆州刺史孙权为徐州牧。 四，也是最重要的一件。 晋封马超为大将军！！！持节督司并荆冀幽五州诸军事，加封食邑一千户。马超之弟马铁封都亭侯，加骑都尉。 一连串的人事任命，引得朝野震动。 太尉杨彪入宫拜见天子，问是何人给天子献策，做出这一系列的举动。 天子告诉他是荀攸！ 杨彪十分惊讶，感叹朝中竟然还有这样的大才，他之前竟然都没有注意到，只知道荀攸为天子器重，担任侍讲。 老太尉离开皇宫后，当即派人递了请帖到荀府，希望能和荀攸见面。 然而杨彪得到的消息却是，荀攸在正式得到朝廷的任命诏书后，直接动身离开雒阳，往汉中去了。此时此刻已经过去半天多时间，恐怕荀攸的车马都走到阳渠了。 杨彪疑惑荀攸怎么走得这么快？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了一样…… 老太尉百思不得其解，只觉荀攸的确是个奇人。 而另一头，晋封马超为大将军的诏书走得飞快，只一日就出了关中，来到中原和南阳的交界地带。 五日后，马超在襄阳收到诏书。 他获封“大将军”固然可喜，但朝廷增设梁州并派荀攸任梁州牧的事情，让马超感到异常的警觉。 天子这是摆明了要跟他做利益交换，而他身为臣子，的确不好拒绝。 荀攸此策堪称阳谋，马超只能把肉汤混着苍蝇喝下。 但紧接着，册封使者私底下的一封信，直接让马超惊出一身冷汗！ 使者把用华美丝绸制成的帛书交给马超，小声说：“大将军，此乃中常侍给您的私信。” 穆顺？ 马超挑眉，怀着好奇拆开，却直接吓个半死！ 因为穆顺在信里，将赵彦那晚建议天子收监马超家眷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马超！！！ 轰隆隆———— 阴沉的天空响起闷雷，狂风扫荡，将窗户都吹开。 第356章 荆南战起，马超回朝! 吱呀—— 新任荆州别驾蒯良，推门而入，又赶紧回身关上木门，免得风雨吹进堂屋。 蒯良扭头，发现马超面色阴沉。 他试探性地问：“大将军？” 显然蒯良已听说马超被朝廷加封为大将军的事情，只是他不明白，马超为何不高兴。 马超深呼吸，胸膛剧烈起伏。 他强忍怒火，心里不断告诉自己：冷静，冷静！陛下既然加封我为大将军，应该还没有动手。还没有到那一步，马超，冷静点！ “呼——”马超吐出浊气，终于安抚好自身的情绪。 他问蒯良有什么事。 蒯良拿出军报，是王凌从南面传回来的。 马超一边看，蒯良一边在旁解释。 “大将军，王使君到江陵后，周瑜已经侵入长沙，正在围攻治所临湘。王使君于是派郭淮将军督黄忠、王平二部兵马先行渡江，双方战于城外，不分胜负。” 马超心情烦躁，还没看完就放下书信，心中掀起波澜。 朝廷和江东终究是起了纷争。 他抬眼望向南方，仿佛看见长沙郡的临湘城下，汉军与江东孙氏兵马对垒。 郭淮、黄忠、王平三将对上周瑜麾下吕蒙、韩当、甘宁等将，那会是怎样的惊心动魄啊…… 但现在马超管不了那么多，他必须尽快赶回雒阳。就算马超相信天子暂时不可能为难他的家人，但只要某人一日在天子身侧侍讲，马超那颗悬着的心就一日无法放下。 马超问蒯良：“敌军有多少兵马？” 蒯良答：“据几位将军观察，周瑜有步兵三千，水师六七千。” “那便是一万人左右。” “王使君亦有兵马万余。” “我再给他增兵两千。去替我告诉王凌，周瑜之才十倍于吾，叫他务必小心行事！凡事都要和庞士元商议后再行动！” “诺。” 蒯良接着又把王凌对荆州各郡太守的任命报告给马超。 马超耐心听蒯良汇报，原来王凌是想表举马岱任南阳太守，应该还是怕马岱死在荆南战场，惹来马超降罪。 “啧。这王彦云，忒多心思。我把弟弟交给他，难道是有什么私心吗？”马超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他让蒯良转告王凌，不要过于担心马岱的生命安全，男儿征战沙场哪有万无一失的？若马岱死在战场，只能说明马岱气运一般……若马岱真能建功立业，是可造之材的话，那自然再好不过。 马超下令让马岱仍然留在王凌军中听用。 至于南阳太守的人选，马超决定表举蒯越和蒯良的族人——蒯祺！ 马超此举自然是想进一步拉拢荆襄士族，蔡氏没什么出色的后辈，蔡瑁本人也不堪大用，马超想扶更听话的蒯氏上位，顶替掉蔡氏在荆北的地位。 蒯良当即感谢马超，但却指出蒯祺不知兵，恐怕不足以守卫荆州门户。 蒯良拱手，十分真诚地说：“大将军若真要选人，在下推荐文聘文仲业！” 马超挠挠头，他其实是想把文聘带回关中使用的。 但南阳郡确实需要能人镇守，毕竟南阳郡紧挨着曹操的地盘。 马超说只能如此了。 随后，崭新的荆州人事任免出炉： 首先是地位仅次于州牧、刺史的别驾，将由有“雍季之论”名声的蒯良担任。 荆北大将文聘出任南阳太守！ 文聘的治所在宛城，用以提防东北面的曹操。 南郡太守由王昶出任，此乃王凌的从弟，汉中时期就协助王凌管理政务。任命王昶为南郡太守也是王凌的意见，马超觉得稳妥。南郡是荆州的心脏，交由王凌的心腹掌管最好。 郭淮任长沙太守！ 这同样来自王凌的表举，目的很明显，就是要和周瑜争夺荆南的领土。 至于江夏郡，暂时没有选派官员，因为那里已经被周瑜占领。武陵、零陵、桂阳三郡也没动，但后续肯定是要专门派人去接收的。 马超让蒯良自行去办事，然后把孟建招来。 孟建进屋，问马超有何吩咐。 马超让孟建准备班师回朝的事情。 孟建问马超不继续留在荆州吗？ 马超笑着问：“怎么，舍不得走吗？” 孟建微微一笑，说前两日去了趟隆中，看了眼当年和诸葛亮、徐庶、石韬三人一起读书的草庐。昔人不在，草庐已经荒废，屋顶的茅草都只剩最后几捆。 “哈哈哈。”马超闻言大笑，心情舒畅了一点。 可惜马超得不到诸葛亮和徐庶的效忠，但“诸葛四友”中能招揽到一个孟建也已足够。 笑归笑，马超还是告诉孟建，朝中有变故！ 孟建神色严肃，说自己立即下去准备。 当天，关中各军就在襄阳城外集结，大批辎重、兵甲被装运上船，同行的还有上万襄阳百姓，这些都是要随大军一起迁往雒阳定居的氓流。 马超当然不会等大部队一起返回京师。 他亲率骑兵，和韩龙、张合、种辑、孟建等人一起先行赶回雒阳。郭援、张横、梁兴等部则在后面护送辎重和百姓。 只用了五天时间，马超就从襄阳赶回雒阳。 若非马超的身体素质极佳，恐怕骨头都颠散架了。同行的种辑和孟建就累惨了，回雒阳后据说躺了两天才稍稍缓过来。 而朝堂此刻已然酝酿起风暴！ 因为马超回来了！ 雒阳城南门，天子带着百官在洛水浮桥迎接。 然而天公不作美，今日阴云密布，秋后的雨水异常多，洛水上涨，几乎把浮桥都淹了。 马超带兵行至洛水南岸，隔着桥向天子叩拜，泥水沾了一身。 呜呼呼———— 阴风怒号，淫雨绵绵。 但马超的声音依旧洪亮，天子与百官隔着洛水也能听见。 马超顶着风雨高声道：“陛下——雨水太大，臣今日怕是过不了桥啦！还请陛下返回京城，等明日雨水停歇，潮水消退后再来迎接臣！” 北岸，百官听完马超的话，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嘶———— 臣子竟敢叫君主二迎其人！？ 简直骇人听闻！ 天子原本平静的心情，顿时变得慌张起来。 刘协的嘴自动张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呼吸到新鲜空气。他望着河对岸，怔怔地出神，嘴里呢喃着“孟起”二字。 而对岸，马超翻身上马，立马扬鞭喊道： “陛下——！请明日再来迎接臣——！ 明日风雨消停，臣与陛下才好相见呀！陛下——！” 刘协愣在原地没动。 议郎赵彦靠近他，在耳边说：“陛下，您还在犹豫什么？请速速下旨，诛杀马超一党！” 一旁的杨彪听见后大惊，赶紧劝道：“陛下不可，陛下万万不可！马孟起年轻气盛，性情高傲浮躁，难免恃宠而骄，陛下略作小惩便可，可千万不能杀他啊！” 刘协咬紧牙关，说出两个字：“回宫！” 杨彪顿时松了口气。他虽然一直和马超较劲，但却很清楚朝廷真要是杀了马超，关中立刻就会大乱。 赵彦却双手捶腿，急得叹息道：“哎，陛下……哎——！” 当日，天子携百官回宫。 马超则率领骑兵们在洛水南岸扎营。 然而第二日，天子再次携百官来洛水浮桥迎接马超，马超却称病不来相见…… 第357章 朝中有奸臣欲害大将军! 马超称病抱恙不愿意过河，天子一筹莫展，百官也纳闷马超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有议郎赵彦还再请求天子立刻收押马超的家眷，甚至诛灭马氏一族，以匡正国家社稷。 正在一大群人站在洛水边进退两难时，天子亲信——越骑校尉种辑从河对岸过来，向天子转达马超的话语。 种辑对天子说：“陛下，大将军说朝中有奸臣欲害他，大将军故而不敢回京面圣。” “那他要怎样？”天子急了 种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马超的要求转达：“大将军请陛下先诛杀奸臣，然后大将军会亲自背负着荆条向陛下请罪！” 这一刻，选择权交到了天子刘协手中。 刘协望向洛水南岸，仿佛那里有他得不到的洛河神女。他多希望马超能够放下纠葛，直接过河和自己回雒阳城。如果那样，刘协决定将不追究这次的事件。 但显然，刘协的想法过于天真。 这全都因为马超和刘协的关系特殊，至少在刘协眼中，马超和他既是君臣，又是朋友，还是指腹为婚的亲家，也是国家社稷的重要倚仗。 可惜，马超对他的感情并没有天子想象中那么多。 天子犹豫不决，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赵彦行动了！ 赵彦跪地磕头请求天子下令诛杀马超。 “陛下，马超这是在逼宫，请陛下勿要忘了后羿、王莽的教训，将汉家天下拱手让于外人啊——！陛下！” 赵彦言辞恳切，表情急切，眼神恳切，逼迫天子立刻做出选择。 天子嘴巴微微咧开，为难地说：“赵师，事情果真如此严重吗？” 赵彦再次叩首请天子下令。 天子望望河岸，又看地上的赵彦，嘴唇蠕动却始终没有说话，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 恰在此时，年迈的太尉杨彪突然出列，和起稀泥。 杨彪走到赵彦跟前，呵呵笑着，伸出手想要扶起赵彦。 杨彪劝解赵彦：“诶~~~议郎何必如此呢？大将军是忠臣，你也是忠臣，都是忠臣，何来奸臣？快快请起，此中误会由老夫来调停！” 说罢，杨彪向天子请命，他要过河去见马超，解开赵彦和马超之间的误会。 天子听了他的话，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连连点头。 天子惊喜地说：“对，对，都是忠臣，没有奸臣！劳烦太尉走一趟，去请孟起回来。赵师也先起来。” 赵彦不动，仍旧跪在地上。 杨彪却让宦官扶他上马，踏上浮桥向南岸而去。 天子带着百官在北岸等候，众人都希望杨彪能够顺利调和这件事。况且朝中真有能耐说动马超的，恐怕除了杨彪便再无他人了吧。 杨彪带着使命到南岸。 奉命值守的张合看是太尉来了，立刻派人向马超请示。 马超让人传话，请杨彪入帐对话。 张合于是带杨彪进入中军大帐，在里面，杨彪看见“重病”的马超。马超身穿素衣躺在病榻，随军长史孟建正把温热的纱布放在他额头。 马超见杨彪进来，装模作样地咳嗽着。 “咳咳！太尉，请…请坐。”马超又咳了两声，演技之高，杨彪差点看不出来。 杨彪虽然看不出真假，但他不傻，心里清楚马超是在装病。 可就算知道，杨彪也不好拆穿马超，只关切地走过去问：“大将军，这是怎么啦？怎么病得如此重？” 马超强撑着回答：“咳咳，些许风寒，不碍事。多谢太尉挂怀。” 杨彪摊开手，假意为难，也开始飙演技。 他说：“哎呀，这可如何是好？陛下还等着给你这位大功臣接风呢！” 马超刚想回答，结果好一阵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咳！” 长史孟建赶忙端来草药，一边喂一边劝：“明公，注意身体。” 杨彪问医师怎么说？ 孟建语重心长道：“太尉，医师说明公身体实无大碍，只是有心病，忧惧之下加重了风寒。” “心病？”杨彪明知故问。 孟建点头，解释道：“大将军说朝中有奸臣想暗害大将军。大将军扶汉室于将倾，的确有功高震主之嫌，坊间亦常有类似的传闻，也难怪大将军忧虑呀。” 杨彪轻笑着，特意看着马超说：“呵呵，大将军，你多虑啦！” 马超眼皮动了动，睁开眼用眼神询问杨彪。 杨彪把话挑明：“大将军，老夫实话跟你说了吧。朝中的确有人建议陛下解除你的职务，害怕你成为董卓、王莽那样的人物。但是！陛下对你的心意，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马超笑了。 当年帷幕后的斧声烛影，他马超这么多年来可一直没有忘记！ 多亏他当年反应快，直接认怂，刘协又是妇人之仁，所以马超这些年才得以平安度过。 但屁股决定脑袋，马超的路已经走到这，要是再含糊不清，恐怕什么时候死都说不清楚！ 马超伸出手，叫孟建：“公威，扶我起来。咳咳。” 孟建扶起马超，为他披上温暖的氅衣。 马超看着杨彪说：“太尉，杨公。我与公相识多年，我也不瞒您。我知道是议郎赵彦建议天子杀我，还要收监我的族人。若不除掉赵彦，我马超恐怕连睡觉都不踏实！” “这额……”杨彪迟疑了。 赵彦是天子的侍讲，帝师。杨彪也很看好赵彦，将来要是自己退了，朝中能和马超抗衡的就只有赵彦了。 杨彪绝对不可能帮马超除掉赵彦。 何况他已经当着天子和百官，说要调停马超和赵彦的矛盾。 马超见杨彪没说话，又躺回卧榻，故意用气愤的语气说：“长史，送客！” 孟建于是请杨彪回去。 杨彪哪里肯，他还没完成使命呢！ 杨彪越过孟建，放低身段，蹲在马超的卧榻前苦劝：“马孟起，你的忠心，天子看在眼里，百官也看在眼里。切莫因为一点诽议，就失掉大的气节呀！” 马超看着杨彪的眼睛眨了眨，没有反驳。 杨彪看有戏，继续加把劲。 他告诉马超，天子不可能杀赵彦，因为天子看重其才能。但如果马超有什么诉求的话，杨彪也会代为转告，前提是要合理。 马超眯起眼睛，隐藏其中杀意。 如果不能杀掉赵彦，实在难解他心头之恨！毕竟这位赵议郎、帝师，可是第一个敢向天子进言要杀掉自己的。甚至赵彦还要铲除马超全族。 每每想起这些，马超都心惊胆颤，汗毛直立。 但看杨彪的意思，恐怕暂时只能妥协，否则事情无法解决。 时间拖长了对马超也没有好处。 马超如果只是在洛河边停留几天，世人只会觉得他权势滔天。但要是时间一长，恐怕人们会以为马超真的要行窜逆之事。 虽然马超在心态上已经做好了代汉的准备，可落到实际上还需要慢慢筹划才行。 于是乎，马超终于答应杨彪。 他说：“我只有一个要求，将赵彦外放！” 杨彪低下头，眼珠子急转，然后说：“好，老夫答应你。但你也必须亲自向天子请罪。” 随后，中国历史上的又一个医学奇迹诞生！ 马超拿掉额头的布，动作敏捷地起身，精神焕发地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当然！” 第358章 赵彦外放，马超负荆请罪 “陛下，老臣不辱使命，大将军愿意过河。” 杨彪回到北岸，向天子复命。 天子大喜，百官也都松了口气，他们是真怕马超犯浑！ 如果那样，雒阳肯定又要迎来一场浩劫。 但是，杨彪话还没有说完。 他告诉天子，马超有一个请求，希望天子能够答应。 天子问是什么？ 杨彪答：“大将军表举议郎赵彦出任颍川太守，希望陛下能够答应。” “颍川太守？”天子困惑道。 赵彦此刻仍旧跪在地上，一直没有起来。 赵彦听说马超要表他做颍川太守，当即拒绝，并再次请求天子下令诛杀马超一杀！并声称雒阳有杨彪坐镇，长安有钟繇坐镇，河东毋丘兴，梁州荀公达，都有兵权，足以震慑宵小。 可天子却不愿意。 在天子眼里，即使真如赵彦所说，杀了马超朝廷也不会被颠覆，可掀起的风浪就足以让雒阳朝廷难受好一阵了。 何况朝廷还有袁绍这个大敌！天子实在不知道，朝中除了马超，还有谁能领导军队与袁绍争锋？ 在这一刻，天子心中有了决断。 天子吩咐杨彪：“太尉，请你再走一趟，马孟起的请求朕答允了。但颍川在关东，赵师要去也不方便。按朕的意思，让他去弘农吧。” 杨彪有些意外，没想到天子竟然学会了谈条件，实在可喜！ “诺！”杨彪又骑上马，返回南岸。 马超得知天子要让赵彦外放弘农太守，心里很是不爽。 但他还是答应了。 “果真？”杨彪忙确认道。 马超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杨彪大喜：“好，甚好！那就请大将军动身吧。” 马超叫孟建取来荆条，给自己绑上。 看样子，果真是要负荆请罪了呀！ 随后，马超和杨彪一起过河，兵马都留在南岸。但马超还是很谨慎，让备身司马韩龙与十名死士随行护卫。 过了洛水浮桥，马超终于见到天子。 砰。 马超背负荆条跪在地上，向天子叩首请罪。 “汉大将军臣超，请陛下治罪！” 天子哪里肯治马超的罪，亲自把马超扶起来，叫中常侍穆顺为马超解绑。 即使马超已经想好了要篡位，但还是十分感动。 “陛下——！臣感激涕零！”马超的语气令人动容。 经过今日负荆请罪，谁又会认为马超是窜逆奸臣呢？ 唯独赵彦。 赵彦跪在地上，伸手指着马超的鼻子骂道：“马超，汝这奸贼！纵使你装得再谦恭，我赵彦也能识破你的伪装！将来史官也会记得我今日在洛水河畔，骂的你狗血淋头之事。奸贼，奸贼——！” 他想起身，但双腿因久跪而麻木。 赵彦因此瘫坐在地上。 众人看去，发现他的膝盖已经鲜血淋漓，多半是在满是石硕的河滩跪太久，把膝盖磨破了。 天子为了平息冲突，赶紧叫人把赵彦扶回去医治。 临了前天子还嘱咐道：“你们一定要治好议郎的腿，切莫留下残疾呀！” 宦官们把赵彦抬走。 “放我下来，奸贼！马超奸贼——！” 马超全程不说话，默默看着赵彦被抬走，听着赵彦辱骂自己的声音远去。 “孟起。”天子出言安慰马超，“赵师他对你有误解，但朕一直都信任你。” 马超恭敬地说：“臣一直铭记陛下知遇之恩，不敢忘怀！” 天子看着他谦恭的模样，庆幸道：“这就好，这就好。” 然后，天子邀马超共乘。 马超拒绝，走到天子的御辇前，为天子驾车。 这一幕无疑象征着君臣和睦，在场官员无不称道马超的谦恭。 百官队伍里，位列九卿的大司农法正，在恰当的时间点说：“大将军立下灭国之功，却仍然没有忘记臣子的本分，真是值得我辈官员们学习呀！” 法正话音刚落，博士祭酒王朗，光禄勋韦端，太宰令常林等人纷纷发话，表示马超谦恭，简直是臣子典范！ 他们的谈话落到天子耳中，天子看向背对着自己的马超，心情放松许多。 天子心道：是啊，孟起怎会背叛我呢？肯定是赵师想多了。 回宫。 太极殿上，马超自请贬为骠骑将军，罚俸一年。 但天子不许，让马超仍旧担任大将军，也不罚俸。 而赵彦因腿伤，天子暂时让其留在京中，等伤好后再去弘农郡上任。 “洛水事件”就此结束，后世学者将此次事件命名为“洛水事件”，并根据史家笔墨下的蛛丝马迹，推测出马超起心篡位的时间正是在“洛水事件”前后。 当天，马超回到家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去见自己的家人，而是召来岳舅杨谟。 书房里，脱去戎装，换上黑色丝绸制金丝镶边深衣的马超，秘密接见杨谟。 “我主。”杨谟向自己的晚辈叩头。 马超握着手腕说：“麻衣刀敕训练得如何？” 杨谟回答，刀敕们训练良好，管束很严，十分可靠。 马超点点头。 汉代虽然有绣衣使者的先例，但东汉历朝基本没有特务机构，马超的麻衣刀敕是很超前的。 “给你一个任务。” “请我主吩咐！” “赵彦。” “诺！” “手脚干净点，别叫人看出端倪。” “是。” 杨谟领命，亲自带人到赵彦府邸观察，然后又派人混入赵府，在赵彦治疗腿伤的药里掺入少量朱砂。朱砂含汞，少量服用不会有大问题，但长期食用会产生神经错乱、心悸等症状，严重可致死！ 马超这回是动了真火，不择手段也要致赵彦于死地！ 解决掉后顾之忧，马超终于有时间和家人团聚。娇妻杨婉，妾室喀丽丝、张琪瑛，还有嫡女英娘，庶长子马承。马超久违地和家人们一起吃饭，因战争和朝政紧绷的心情终于彻底松懈。 当晚，因杨婉和喀丽丝都有身孕，马超于是让张琪瑛侍寝。 小道姑外表清秀可人，床上功夫却异常了得，似乎私下里研究了道家的房中秘术，叫马超直呼爽快。 到第二天日上三竿，下人才来禀报，说司马孚求见。 马超洗漱完，到茶房接见司马孚。 数月不见，司马孚还是老样子，温和谦恭，叫马超挑不出毛病。 司马孚见了马超，先问军师庞统哪去了？ 马超装作惊讶的模样：“糟糕，吾把庞士元落在荆州了！” 司马孚被逗笑，觉得马超对自己很是亲近，笑着说“我主说笑了”。旋即不再打听，而是从怀里掏出书信呈上。 马超接过信，然后就听见司马孚说出一个惊人的消息——“我主，袁曹议和了！” “哦？竟然这么快。”马超有些意外。 第359章 荀彧:能制马超篡汉者唯有曹公 袁绍和曹操议和了。 议和时间就在“洛水事件”期间。当议和消息传到雒阳时，双方已经罢兵退回各自领地。 议和的原因很简单——荆州易主！ 但双方议和的速度之快，超出了马超的预期。原本马超以为袁绍和曹操会在自己班师回朝后才会得到消息，然后再议和。 可是袁绍和曹操提前得知到消息，并先一步议和了。 马超猜测了一下，大概是梁州牧荀攸把消息提前传给叔叔荀彧，再由荀彧之口告知曹操。 事实也是如此。 时间倒退，当马超从襄阳赶回雒阳。兖州治所鄄城，留守鄄城的荀彧收到侄儿荀攸来信，将荆州易主、关中朝廷变动的事情全部告知荀彧。 荀彧得知荆州易主，非常惊讶，感慨马超的军事才能太过出色，足以和曹公相媲美！ 感慨归感慨，荀彧把兖州刺史程昱叫来，让其守好兖州，然后自己亲自赶赴青州前线，把消息带给曹操。 曹操得知马超攻克荆州，刘表逝世，惊讶不下荀彧。 曹操颇为忌惮地说：“天下英雄，吾唯独担心的就是马超啊！” 荀彧点头认同，并说道：“曹公，您与袁绍争夺青州已有两年，双方都久战兵疲。如此苦战再继续下去也无益，应该早点与袁绍议和才是。” 曹操当然想议和，这场战争本来就是袁绍掀起的。 如果不是袁绍牵制，曹操早就派兵帮刘表抵御马超的入侵了。 曹操问荀彧，袁绍会议和吗？ 荀彧自信地回答：“只要把荆州易主的消息告诉袁绍，对方一定会明白的。” 曹操哼笑：“的确，袁本初并非愚蠢，只是傲慢惯了。” 之后，曹操问荀彧，青州的战事结束后应该做什么？ 荀彧略作思考就给出方略。 他告诉曹操八个字：养精蓄锐，耕耘淮泗。 “淮泗？”曹操眉眼间闪过精光。 荀彧点头，解释说，自从曹操攻占徐州、青州、以及淮河流域后，还没有来得及好好消化地盘。如果之后几年能花时间用心经营淮泗流域，凭借青徐之地的沃土和渔盐，曹操的实力肯定会有大的进步。 而且，豫州东南、淮南等原属于袁术的地盘，曹操此前也没有时间好好吸收。此前曹操只让夏侯惇坐镇豫州，保境安民即可，没有多的要求。豫州东南和淮水流域的发展潜力很足，曹操如果能运营好，将来再有大的战事也不用像这次这般担心粮草和兵力不足。 曹操深以为然，连续十余年的征战，他感觉自己真就打仗没停过，地盘没管过。 要不是有荀彧、程昱、枣祗等内政高手帮忙管理，曹操恐怕早就因穷兵黩武而失败了。 曹操当面赞叹荀彧：“吾有荀文若相助，方能有今日啊！” 荀彧感激道：“曹公谬赞！荀彧只希望曹公能不忘初心，匡扶汉室。” 曹操微笑点头，叫荀彧看不出异常。 荀彧还在继续分析，他对曹操说：“曹公，马超攻克荆州，功高震主之势已成。即使马超无心篡汉，也必然走上篡汉之路。” 曹操耐心倾听，实则很是羡慕马超，也后悔当年为什么不拼一枪，强攻虎牢关把天子夺过来。 “当今天下能制马超篡汉者，唯有曹公。臣请曹公此战过后能息兵三年，坐观袁绍与马超相争，之后再出奇兵入雒阳，迎奉天子，匡扶汉室！”荀彧躬身恳求道。 曹操双手扶起荀彧，拍着荀彧的手背说：“好，吾答应你！” 荀彧欣慰地再拜，却被曹操阻止。 之后，曹操叫人把陈群请来，请陈群出使袁绍大营。 陈群把议和的提案带到袁绍大营，袁绍得知陈群是豫州名士，在中军设宴款待陈群。 宴会上，袁绍让谋士们议一议，是否要接受议和。 实际袁绍本人也对青州的战事感到厌倦，他已经有两年没有回邺城。大战刚开始那会儿，袁绍还会为统帅数十万大军感到兴奋，可曹操是块难啃的硬骨头，袁绍实在是啃得不想啃了。 可在场的沮授、审配、逢纪三人却力主袁绍继续打！ 甚至扬言要打到兖州不剩一兵一卒为止！ 袁绍感到头疼，手按住桌角没说话。 还是郭图最能揣摩袁绍心思，郭图看出袁绍不想打，当即进言，说只要曹操能把平原、济南、乐安3个郡国的土地让出，双方就可以重修边界，互订盟约。 郭图的提议即给袁绍面子，又给袁绍里子，简直说到袁绍心窝子里去。 如果曹操要袁绍以目前双方控制的领土划定界限，袁绍面子上肯定过意不去。毕竟袁绍打了两年仗，实际并没有开辟新的领土，只是拿回了黄河以北本就属于袁绍的领土。 袁绍对陈群说：“君且饮酒，明日回去告诉曹孟德，只要让出3郡，孤就准了他议和之请！” 于是第二日一大早，陈群回去复命。 曹操听说要让出3郡，觉得袁绍在搞笑，他告诉陈群，最多2郡，并指定平原和乐安两郡。 陈群再跑一趟。 之后，双方经过多次商定，终于决定以平原、乐安2郡为界，划分土地。 袁绍这边，此事遭到沮授、审配、逢纪三人的强烈反对，因为他们都觉得曹操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只要袁绍再坚持坚持，一定可以耗死曹操！ 然而袁绍却打定主意撤兵。 因为郭图给他提了个不容拒绝的建议！ 议和期间，郭图在袁绍面前进言，慷慨陈词道： “袁公坐拥河北，带甲二十万，臣民三百万。您拥有的土地可以比拟古之赵、燕、魏三国的总和。您的英明神武又远在赵武灵王、燕昭王、魏文侯之上，那么您为什么还要屈居于古人之下呢？臣郭图恳请您晋位魏公，定都邺城！请您莫要再掩藏自己的光芒了啊！” 郭图说着说着跪到地上，伸手指天，声情并茂地劝袁绍自称“魏公”！ 袁绍动心了。 他在和曹操的议和条件里又加了一条，要求曹操默许他称公。 对此，曹操的态度是…… “呵呵，袁本初想称公？吾正愁怎么给马超找个敌手呢~~~” 曹操同意了！ 最终，这场持续两年的青州大战正式结束。 曹操实际吞下青州大半领土。 袁绍则只保留平原、乐安2郡的领土，但获得了曹操在他【称公】这件事上的默许。 双方罢兵班师，各回各家。 不久后，袁绍在邺城举行祭天仪式，自称【魏公】！ 消息传到京师，朝野震动！ 大将军马超当即上奏朝廷请求出兵讨伐袁绍，以正天下。 天子准允，马超于是令镇北将军徐晃出兵，从河内向邺城进攻。 建安八年（203年）年末 第360章 徐晃侵扰朝歌，段煨离世 河内郡，朝歌县附近。 镇北将军徐晃亲率河内轻骑兵五百，驰骋于乡野，疯狂追赶前方逃窜的袁军士卒。 徐晃抡起骑矛：“杀！” 矛杆砸在袁军逃兵头上，袁军的脑袋顿时开了瓢，红白四溅，袁军倒下，死状可怜极了。 徐晃一边追杀一边招呼麾下骑兵：“郝昭，尔带一队人去西村。徐商去东村。把民户都给我带走，不要给淳于琼留人！” 副将郝昭、徐商领命，率队到村子里去搜刮。 不一会儿，这个靠近朝歌县的大村子就闹得鸡飞狗跳。河内骑兵驱赶百姓出村，用绳索绑着他们朝西走。 徐晃带着三百骑守在村口，等待郝昭和徐商掳民。 汉军正忙活着，忽然斥候来报，说淳于琼来了，还带来千余精锐骑兵！ 徐晃当即下令撤退。 “撤！人不要了，把抢来的钱布粮草带上！” “诺！” 河内骑兵得到命令，立马松开手中绳索，放过可怜的老百姓。 但他们还是抢走了不少财物，扬长而去。 当地百姓这个冬天恐怕不好过！ 徐晃带人走后没多久，河北大将淳于琼亲自赶到事发现场。当淳于琼得知徐晃抢走百姓不少财物，气得大骂汉军不是人。 这已经是最近十天的第九次大规模抢劫了。 徐晃的河内骑兵就像饿狼一般，神出鬼没地袭扰村落，抢劫人口和钱粮。 起初淳于琼每次都来晚一步，所以他选择分兵各处村子，但守军每次都被徐晃突破。唯一改善的是，徐晃近两次袭扰都没时间掳走人口了，只来得及抢东西。 不是淳于琼不想保护自己治下的村子。主要河内郡和冀州交界一带村落太多，淳于琼没办法照顾到所有地方。而徐晃又狡猾得像狐狸，每次都能找到防守薄弱的村子进攻。 正因徐晃太难缠，淳于琼一度想把朝歌城里的军队全都派出去，守卫村落。 好在淳于琼身边的高干建议他不要那么做，以免徐晃偷城！ 淳于琼方才恍然大悟，明白徐晃是在耍诈！ 徐晃的确是在耍诈，他连续十日袭扰朝歌周边地区，目的就是把淳于琼的主力军引出来。不管淳于琼是分兵把守各地，还是集中兵力寻求决战，都是徐晃希望见到的。 徐晃不怕和敌军野战，但却不敢包围强攻朝歌城…… 自从袁绍在邺城称魏公，马超就传令徐晃，命徐晃攻打冀州。 马超的命令其实很值得人回味。 袁绍称公，朝廷出兵讨伐是必须的。毕竟大汉有祖制——异姓者不得封王！ 在秦汉时期，称公和封王基本是一样的。 袁绍自称【魏公】，和自称【魏王】没区别！ 所以马超必须派兵征讨，以维护雒阳朝廷的正统性和合法性！ 但是，马超刚打完荆州之战，不可能立马又和袁绍打大仗。因此马超没有亲自出征，只是让河内太守兼镇北将军徐晃出兵，攻打冀州。 马超亦在私下里写信告诉徐晃，此战不求他获胜，只要不败就行。 但徐晃还是想为马超拿下朝歌城，把河内战线从汲水向前推进一百里，推到袁绍的军事重镇黎阳去！ 徐晃上任河内后，养精蓄锐快整整两年时间，手下已经有一支万人规模的军队。其中精甲三千，乡勇、辅兵及民夫数千人。 虽然兵力远远比不上淳于琼和高干在朝歌囤聚的三万大军，但徐晃自信能够在野战中击败敌人！ 不过淳于琼和高干同样精明。 他们只派出少量步兵守卫人口多的村落，并配以大量骑兵巡逻，主力则窝在朝歌城内不动。徐晃连续多日袭扰后，能袭扰的村落都袭扰得差不多了，因此再难寻找到战机。 但徐晃也不是没有收获。 连日袭扰，徐晃至少从朝歌周边地区掳走了上万百姓。 如此应该能给朝廷和马超一个交待。 徐晃让人将战报送到雒阳。 马超得知情况，口头褒奖了徐晃，并上表请天子赐给徐晃军钱粮，用来犒劳士卒。 朝野上下见己方军队在袁绍身上占了便宜，都自我安慰朝廷已经对袁绍称公这件事做出了“严厉”的惩罚！于是天子和百官都把此事翻过篇。 而袁绍在得知徐晃侵扰边界，掳走百姓上万后，亦增兵朝歌，加强对并州边界的防守。袁绍加强西线防务同时透露出一个危险的信号——袁绍想把矛头从曹操身上调转过来，转向朝廷！ 朝廷亦做出反应，十月，马超下令转运二十万石粮草到上党郡，要求弟弟马休在上党扩军。 这么多年，并州防务的薄弱处一直都是上党。上党郡因为汉末匈奴叛乱的缘故，人口一直都比较少，缺兵少粮。 马超拿下荆州后，朝廷终于有钱粮堵上这最后一块漏洞。 十一月，马超突然收到父亲马腾手书。 马腾告诉马超一个坏消息——左将军、华阴侯段煨病故了！ 原来马腾这几年一直在关中和凉州间游山玩水，今年途经华山时，听说老友段煨病重，于是一直在华阴照顾段煨。 但段煨年纪太大，终究没能熬过冬天。 马超听说消息后很悲伤。他回想起当年和段煨一起平定关中的时日，想起自己因野心拖延战机，害段家绝后，觉得很对不住段煨。 当晚马超入宫求见天子，把消息告诉天子，并请求天子下诏追谥段煨。 天子听说段煨去世，伤心得落泪。 第二日，天子下诏追谥段煨为“忠”，是为华阴忠侯。 斯人已逝，马超决定向前看。 他趁此机会向天子举荐心腹法正为“侍讲”，还推举孟建接替梁州牧荀攸出任太仆，为天子驾车。 天子采纳了马超的意见，让法正担任侍讲，提拔孟建为太仆。 马超就这样轻松拿下又一个九卿之位，而今朝堂上，马超一党的人就有博士祭酒王朗、御史中丞崔钧、大司农兼侍讲法正、太仆孟建、光禄勋韦端、将作大匠杨阜、太子少傅尹奉、太宰令常林、光禄大夫杜畿、中散大夫司马芝、廷尉高柔等二十余人！ 在荀攸出任梁州牧、赵彦外放后，马超在朝堂的势力不仅压过太尉杨彪，就连明面忠于天子的大臣也都只剩寥寥二三人。 马超又朝权力巅峰爬了一截。 而权力亦肩负着责任。 十二月，荆州刺史、镇南将军王凌从荆州发来密信。 王凌在信中征询马超的意见，问马超是否能接受和江东议和？ 马超从字里行间，看出王凌在和周瑜的交锋中异常吃力！ 第361章 荆南将星云集 荆南，长沙。 长沙郡郡治临湘。 一场大战刚刚结束，碧绿的湘水被血染红，反射出不详的黑。江东军的战船退回东岸，宣告抢滩失败，西岸的汉军将士疲惫地站在原地，庆幸地看着敌军撤退。 “黄将军，你的副将叫什么名字？” 郭淮骑马走到黄忠身边，询问对方。 黄忠抹掉额头粘稠的汗珠，喘着粗气看了眼魏延，告诉郭淮：“他是魏延，勇武不在老夫之下。” “我看见了。”郭淮点头道，然后谈论起刚才战场上的精彩一幕。 原来刚才江东军冲滩时，周瑜麾下的甘宁、徐盛二将勇猛异常，打得汉军气紧，军阵不断被压缩。危急时刻，黄忠再次带兵迎战甘宁，挡住了甘宁的攻势。王平则率板楯营拦住徐盛。 汉军和江东军因此陷入苦战。 在战事最激烈的时刻，魏延异军突起，率十人敢死突入江东军阵中，撕开一道口子，江东军因此败退。这给负责指挥战斗的郭淮留下了深刻印象，故而亲自前来询问。 魏延此时全身都是敌兵的血迹，他刚才杀得兴起，手刃了十余人。 魏延抱拳对郭淮说：“末将魏延参见都督。” 郭淮打量魏延，见对方和自己年龄相近，又勇猛异常，很是欣赏。 郭淮抱拳遥拜北面道：“以足下之勇武，完全可以独领一营将士，本督会向镇南将军请命，表举你为折冲校尉，领五百人。” 魏延大喜，觉得自己这些天来的奋战没有白费。 他当即单膝跪地说：“多谢都督！” 郭淮把魏延扶起，笑着说：“为朝廷提拔勇士，这是我的本分。” 然后郭淮面向在场诸多士兵们说：“连日久战，诸君辛苦，今夜所有人赐酒一碗，肉食一份。” 湘水边，汉军爆发出一阵欢呼。 有肉吃有酒喝，对辛苦作战的士兵们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慰藉。 郭淮趁热打铁，鼓舞士气。 他对将士们说：“今日立功者，吾会立即向刺史、向朝廷、向大将军表奏为尔等请功！你们放心，吾是大将军一手带出来的人，只要你们悍不畏死，无人敢吞没你们的功劳！” “谢都督——！”魏延第一个表态。 全军将士再次喝彩。 郭淮见士气提起来了，终于松了口气。 他征战多年，江东军绝对是他见过最善战的对手，比当年并州大战时的袁绍军还要能打。尤其敌军的甘宁、徐盛二将，都是以一当百的猛士。 特别是甘宁！ 郭淮观战时看到过，甘宁杀人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此人的兵器也特殊，竟然是两杆手戟。甘宁的勇武到了什么地步，郭淮遍数自己见过的将领，恐怕只有大将军马超帐下头号狠人庞德可以相抗衡。 甚至郭淮觉得庞德恐怕都略逊于甘宁！ 如果不是郭淮节制的将领里有黄忠这么一号猛人，郭淮甚至都不想和江东军在野外作战。 提到黄忠，郭淮心里十分庆幸。 “周瑜有甘兴霸，我有黄汉升。”郭淮夸赞道。 左右之人听了郭淮的话，无不点头认同。 黄忠也感慨道：“老夫早就听说过甘宁的勇武，可惜故江夏黄府君没有赏识他，否则江夏应该不会被周瑜攻占才对。” 郭淮哼笑着说：“本督随大将军、刺史征战四方多年，然而最意外的却是荆州。 荆州善战的将领何其多，有黄老将军，有甘兴霸，有魏云长，但刘表、黄祖却不能赏识你们，只用蔡瑁那样的庸人。 所以大将军才能率领我们长驱直入，不到三个月就覆灭刘表基业。” 黄忠听完叹了口气，刘表虽然败亡，老将军却还是念着点旧情。 魏延则仿佛找到话口，把怀才不遇的抑郁全部吐露，迎合郭淮的观点说道：“都督所言极是！刘表、黄祖狗眼看人低，他们丢了家业是应该的！” “魏延！”黄忠看不过去，训斥了一声。 魏延撇撇嘴，到底没再继续吐槽。 郭淮见此情形却笑了，黄忠和魏延有矛盾，利于他掌兵。 之后，郭淮下令收兵，汉军退入临湘城。 而湘水对岸，江东军水寨。 大都督周瑜在中军升帐，召集甘宁、徐盛等将领总结今日战况。 周瑜头戴兜鍪，面容俊美胜似天上的谪仙，散发出的气度却又充满威仪，叫手下的骄兵悍将们完全不敢忤逆。 周瑜等人到齐后，猛地起身说：“甘宁。” “末将在。”甘宁出列，面相凶狠，甲胄都是血迹，更添几分煞气。 周瑜却丝毫不怵甘宁，铿锵有力地说：“今日之战，尔部先退。按军纪，罚尔十军棍，先记在账上！” 甘宁单膝跪地：“诺，末将甘愿受罚。” 周瑜点点头，正要重新制定明日的作战计划。 忽然，帐外有斥候抵达。 “报——！大都督，巴丘战报！” “传。” 周瑜让斥候进来，接过战报快速阅读。 看完后，周瑜捋着细密好看的胡须，笑道：“呵呵，好！吕蒙守住了巴丘，我军后顾无忧矣。” 众将听完，脸上也都露出欣喜的神情。 原来，就在周瑜率军在临湘与郭淮对峙时，北面，江夏与长沙交界的重镇巴丘，遭到了王凌的大举进攻！ 巴丘位于长江南岸，是连接长沙和江夏的要点。一旦王凌攻下巴丘，周瑜的后路就被断了。 周瑜早就考虑到这一点，故而在南下长沙的途中，让最得力的副将吕蒙率兵镇守巴丘。 但周瑜只给了吕蒙三百人，因为周瑜打完江夏后兵力其实也不多。 而据说王凌的大军有四五千之众！ 好在吕蒙守住了。 周瑜转身看向挂在身后屏风上的舆图，他重新审视目前的局势，觉得这仗打到现在，他这一路兵马能够获得的战果已经到头了。 剩下的，就看南面的太史慈能够抢下多少地盘。 于是他对众将说：“敌军没能攻下巴丘，定然会增兵临湘，以求守住湘水以西的土地。敌将郭淮并非庸才，我军应该拿不下临湘城。尔等且先回营安顿将士，全军休整三日，等敌人大军到了再说。” 江东诸将抱拳：“诺——！” …… 与此同时，武陵郡汉寿县。 在巴丘吞下一场败仗的王凌撤到汉寿休整。 巴丘之战，王凌败得有点惨，损兵千余，说是惨败也不为过。最让王凌过意不去的，是马超的从弟马岱在撤退途中被流矢射中肩膀，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王凌之所以失败，最主要的原因是没有靠谱的水军。 镇守巴丘的吕蒙虽然只有三百人，但王凌围攻巴丘的时候，吕蒙亲率百名敢死驾驶三艘艨艟从水道出城，冲击王凌的渡船。 王凌的渡船都是商船或渔船，哪里架得住艨艟撞啊，汉军至少有三四百人因翻船而落水丧生。 王凌无奈只好撤退。 等大军安定后，王凌请来庞统商议对策。 第362章 湘水之盟 庞统进入大帐，身上穿着马超赐予的赤犀甲。 王凌见他进来，起身弯腰，恭敬地说：“军师。” 庞统微笑点头：“将军快请坐。” “军师请坐。” 王凌虽然已经贵为荆州刺史、镇南将军、列侯，但在庞统跟前王凌一点架子都没有。 庞统笑着坐下，问王凌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王凌用手轻敲案几，扶额道：“我正为此头疼，还请军师赐教。” 庞统扭头看向舆图。 图上，江东军占据了湘水以东、长江以南的狭长地带。其中还包含巴丘、沙羡这样的战略要地。而汉军保有的领土面积虽然比敌军多，可城与城之间离得很远，战线拉得太长，形势并不明朗。 荆南局势 庞统叹息一声，把想法告知王凌。 王凌也认同这一点，表示江陵和临湘之间太过遥远，中间只有汉寿一地做中转。而且汉军缺少水师，这场仗打得太被动！ 庞统皱着眉头，大脑急速运转。 但思来想去，最终也没有好的办法，毕竟他们又不能马上造出几百艘战舰来与江东抗衡。 于是庞统只能转变思路，重新分析双方情况。 庞统看看江夏，又看看临湘，最后再看巴丘，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非常重要的点！ “将军，我想咱们不必太过忧虑。依我看，江东军同样是强弩之末。” “哦，何以见得？”王凌忙问庞统。 庞统分析道，首先周瑜的军队刚拿下江夏，已经经历过一场攻城战。 他在荆州多年，知道黄祖绝非蔡瑁那样的庸才，江东屡次进犯江夏，虽然胜多败少，但赢得都不轻松。甚至还死过徐琨、凌操这样的中层大将。 沙羡是黄祖的老巢，周瑜要吃下沙羡也不容易，兵力损失在所难免。 何况如果周瑜的军力真的很强劲，那么郭淮早就丢了临湘城。但事实是郭淮在临湘成功挡住了周瑜的主力，双方陷入僵持。 庞统下定论道：“所以，我料周瑜必定兵力不足，无法继续进取。” 王凌摸着胡须点头，深以为然。 但这不能解决己方的困境，周瑜是强弩之末，王凌也同样拿不下巴丘。拿不下巴丘，就无法切断周瑜退路，也就无法将周瑜驱逐出长沙郡。 王凌身为荆州刺史，哪里肯把土地让给他人呢？ 庞统的目光却更长远。 他审时度势后说：“将军，我军实在难以驱逐周瑜，恐怕只能暂时容忍江东涉足荆南。” 王凌无奈，不甘心地说想把部队开到临湘，会合郭淮部在临湘和周瑜决战！ 庞统反驳道：“不可。” 王凌问为何？ 庞统走到舆图前，手指顺着湘水划出一条脉络。 “根据郭将军的战报，周瑜在江左扎寨。”（汉代左为东，右为西） 庞统手点在临湘城：“将军若要在临湘决战，必然要跨过湘水。而周瑜的水师精悍，我军却以步兵见长。此乃以己之短击彼之长，殊为不智呀。” 王凌哑然。 正沉默着，小兵突然来报：“将军，长沙人吴巨、零陵人赖恭求见！” 王凌疑惑道：“吴巨，赖恭？” 庞统忽然笑着说：“将军，我知道这两人，他们一个是刘景升表举的交州刺史，一个是刘景升表举的苍梧太守。说来有趣，此二人有旧怨，不知今日为何同时来访？” 王凌知道底细后，叫人把吴巨和赖恭请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强横壮硕的男人，和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子进来。 强横壮硕的男人躬身说：“在下吴巨，拜见王荆州。” 文质彬彬的人亦躬身说：“在下赖恭，参见王荆州。” 王凌说请起，然后问二人有何事。 吴巨和赖恭对视，赖恭伸手示意吴巨先说。 “哼。” 吴巨冷哼一声，扭头向王凌解释。 原来二人从南边来，并给王凌带来一条坏消息。 吴巨说：“刺史，孙权遣大将太史慈攻打桂阳、零陵二郡，我二人不敌，弃城北逃来见您。” 王凌和庞统都很惊讶，忙问具体经过。 吴巨告诉二人，太史慈在一个多月前从豫章出兵，横扫桂阳和零陵。不到两个月连克二十余城，几乎是以两天一城的速度在推进，恐怖如斯！ 赖恭本来是刘表任命的交州刺史，但他一直都在老家零陵待着。吴巨虽然是苍梧太守，但实控地也在荆南境内，主要位于桂阳郡和长沙郡一带，原因同样是离家近，有乡党支持。 可惜他们遇到太史慈，控制的地盘全丢了，只能向北逃跑找王凌帮忙。 王凌意识到荆南四郡已被周瑜和太史慈占了两郡半，江夏同样也在敌军手里，心情宛如吃了苍蝇！ 庞统也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原来敌军不只周瑜一路，南面竟然还有个同样生猛的太史慈！ “将军，议和吧！” 庞统忽然提议。 王凌看向舆图，思前想后，最终同意了庞统的提案。 王凌和庞统商议后，决定以湘水为界和敌军议和，最好是能通过谈判的方式要回已经被太史慈占领的零陵郡。 至于桂阳郡，恐怕敌军不会让出。长沙郡在湘水以东的地盘也是。 当天，一封请示马超意见的书信加紧送往雒阳。 同时王凌和庞统兵分两路，庞统率五百人留守汉寿，守住粮道。王凌率剩下的五千余人向南，但没有去临湘和郭淮汇合，而是继续南下，朝零陵郡而去，试图在谈判期间尽量夺回零陵郡的土地。 十天后，马超在雒阳收到书信。 经过和司马孚、法正、孟建几人的商议后，马超同意了王凌和庞统的请求，以朝廷的名义授郭淮为长沙太守，赖恭为武陵太守，吴巨为零陵太守，太史慈为桂阳太守，周瑜为江夏太守。 有朝廷从中调停，相信以周瑜的聪明，肯定会接受这份提案。 毕竟孙权肯定不愿意和朝廷撕破脸，而且他们这次已经占了很大的便宜，马超直接以朝廷的名义承认了周瑜和太史慈对江夏、桂阳二郡的控制。 只是双方在零陵郡的归属上可能还会有摩擦，因为太史慈已经实际占领了零陵郡，要想让对方撤出零陵郡肯定会有困难。 但马超也给王凌下达了指示，如果对方不让出零陵郡，那就继续打，打到死！反正朝廷占着大义，你孙权要是不识趣的话，那我马超也没必要给你留面子。 下达完指令，马超命人将诏书加急送往荆南。 之后，马超处理完公务，到庭院透透气。 雒阳已经入冬，天降大雪，寒气逼人。但这无疑是个好兆头，瑞雪兆丰年嘛！ 忽然庭院走廊传来女儿熟悉的笑声。 马超的嫡长女英娘在廊道小跑，女儿一边跑一边咯咯笑。 “咯咯，王肃，你别跑！” 马超刚听清女儿在喊什么，就见八九岁大的王肃跑过来躲到马超身后，仿佛老鼠见到猫。 王肃气喘吁吁地说：“师…师傅，您，您快管管英娘吧！” 马超莞尔，笑着冲走廊上喊道：“英娘，干什么呢，撵着肃儿跑。” 英娘一看自家爹在这，还不知道事情严重，以为找着靠山了。小姑娘漫步走到马超跟前，又绕到马超腿后面，一把揪住王肃的耳朵，把王肃疼得直咧咧。 英娘被王肃逗乐，像混世魔王一样笑着跟马超告状： “阿翁，他还欠我一首诗呢！” 马超绷不住，一把捞起英娘打起屁股：“我看是你欠收拾，越发没大没小了！” 第363章 皇后赐名，王朗订亲 英娘挨了训斥又挨了板子，立马没了刚才的神气。 她从婴儿长到五六岁，马超还从来都没有凶过她，于是小姑娘哇的一声就哭了，还不断挣扎，对马超拳打脚踢。 马超轻轻用力夹住女儿，把英娘固定在肩膀上。 同时，马超为女儿的蛮力感到惊讶，因为英娘就像一头暴躁的小野马，就连马超都得用力才能摁住她。 马超看着女儿又哭又闹，一点没难过，反倒大笑着说：“哈哈，不愧是我马超的女儿，将门虎女！” 只能说是亲爹无疑。 英娘一听自家爹不仅不反思还在笑，哭得更大声。 然后歇斯底里地喊道：“阿翁坏——！啊啊啊啊——！” 小家伙嗓门之大差点没把马超耳朵震聋。 马超赶紧放下英娘。 女孩双脚一沾地，马上就想跑。 马超反应快，弯腰用双手摁住英娘的肩膀，把她固定在原地，但父女俩始终在角力。 英娘扭头撇嘴，斜视马超，全身上下使劲想挣脱亲爹的魔爪。 但她哪里是马超的对手，使出吃奶的力气都没用。 “嗯——”英娘嘴里发出闷哼，力气大得像头小牛。 马超按住女儿说：“英娘，为什么欺负肃儿？” “哼！” “呵呵呵，你这倔脾气，为父还治不了你。” 马超玩闹似地按住英娘，小女孩尝试挣脱试了半天，结果直接放弃，改用哭泣战法。 “呜哇哇——娘，阿翁他欺负我啊啊啊————！” 英娘边哭边看对着远处的一道人影哭。 原来是杨婉来了。 马超扭头看见妻子挺着大肚子过来，还给了自己一个没好气的眼神，手上顿时放松。 下一秒，英娘像脱兔一般冲向杨婉，抱着腿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娘，阿翁他欺负我！” 杨婉爱怜地看着女儿，但没有责怪马超，而是摸着英娘的头说：“你呀，以前没人管得住你，现在知道了吧。” 英娘猛地抬起头，用不敢置信地眼神盯着自己的亲娘，没想到娘亲原来跟坏蛋是一伙的！ “呜哇哇——！”女孩嚎啕大哭起来。 杨婉怀有身孕，哪受得了这刺激。忙捂着耳朵退两步，埋怨道：“英娘别哭了，娘听了难受。” 但小女孩哪懂这些，继续哭。 马超赶紧过来用大手把女儿嘴堵上，然后抱起来摇摇乐。 说来有意思，马超这一手还真把女儿哄安静了。 英娘感觉在天上空中飞来飞去，兴奋地忘记被父母同时训斥的心理阴影，叫着让马超再举高点。 “阿翁，我飞起来啦！” “阿翁再高点！” 马超充当人肉弹簧，把英娘不断往天上扔。 幸好马超武艺高强，不然真怕他把英娘摔坏咯。 父女玩了好一会，马超才把英娘放下来。然后他问英娘，刚才为什么追着王肃跑。 英娘指着站到旁边的王肃说：“你问他！” 王肃是王朗嫡子，家教非常好。他先向马超和杨婉各行一礼，然后解释说自己随马超出征荆州前，曾在小伙伴间立下誓言要写一首诗。但直到随马超返回雒阳，王肃的诗还是没写成。 马超听后知道自己错怪英娘了，蹲下来给英娘赔礼道歉。 英娘没想到英明神武的父亲竟然真的会给自己道歉，反而觉得不好意思，小声俏皮地说：“原谅你了……” “什么？”马超明明听清楚了但还是问了一遍。 英娘大叫：“原谅你啦！” “哈哈哈，好呀，乖女儿原谅为父啦！”马超充满童趣的抱起英娘喊道。 然后他看向王肃，问王肃的诗想好没？ 王肃摇头，说自己写不出来。 少年郎想到自己在师父面前丢脸，顿时做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马超宽慰他道：“军旅辛苦，你年纪尚小，每日随大军行军已经殊为不易。至于这诗嘛，回去好好想想这一路见闻，总能写出来的。” “是。”王肃恭敬地行礼，感谢马超赐教，然后回家。 马超目送徒儿离开，又继续陪英娘玩耍。后来年满两岁的庶长子马承也被妾室喀丽丝抱来，让马超逗弄小儿。一家子其乐融融，让马超的心终于能够从战争和政治上暂时抽离、放松。 然而双喜临门，马超正背着英娘和马承骑大马时，杨婉突然临盆了！ “啊——” “快去叫太医！” 听着妻子的惨叫，马超疾呼。 当夜，马超在风雪中守在产房外，直到夜中终于听见婴儿的哭泣声。 接生婆禀报，母女平安！ 马超大喜，叫人赏赐医师和接生婆，还有忙前忙后的仆人们。医师们都赏了万钱，布1匹。接生婆们赏千钱，布1匹。仆人们则都领了百钱，布1匹。 当然，马超也没忘了远在荆南的庞统。 当初庞统算过，自己会再得一女。对这位算命先生，自然也不能少了赏赐。马超派人给庞统送去一万钱并布10匹，以示感激。 之后几天，马超的夫人产女的消息传遍京师，官员们全都来恭贺。天子亦赐下恩裳，叫人送来金铃一只。更难能可贵的是，伏皇后竟然也以个人名义派人来赏赐！ 不过伏后赏赐的不是财物，而是名字。 宦官向马超一家宣读皇后旨意，皇后为马超的二女儿赐名“苋”，又给马超的大女儿英娘赐名“芷”。 马超不解地问宦官，伏皇后给刚出生的二女儿赐名也就算了，怎么连英娘也要赐名啊？ 然而在马府照顾女儿的岳父杨阜听后却直接替马超接受。 之后杨阜告诉马超，英娘性子太跳脱，伏皇后见了几次都不太满意。估计伏皇后这次派人来赐字的目的，多半不是马超的二女儿，而是英娘！ 马超想想也是，英娘那性子，他最近可太清楚了。 为家族大计，往后必须严格管教英娘才行。 于是马超的两个女儿有了新名字，英娘的大名叫“马芷”，二女儿叫“马苋”。 皇后的人走后不久，王朗又带着儿子王肃上门来。 王朗的意图明确，就是来找马超兑现诺言。 当初二人约定，指腹为婚，马王联姻，强强联手，王朗才决定在政坛里倒向马超。马超当然没有忘记约定，当场给徒儿王肃和自己刚出生的二女儿定下亲事！ 然而两位老父亲都没有注意到，王肃的表情呆滞，躲在立柱后的英娘也撅起嘴。 之后，马超邀王朗到茶房叙话。 “祭酒，咱们到茶房坐坐。” “请。” 等他们走后，改名马芷的英娘跳将出来，叉腰问王肃：“肃，你的诗呢！” 王肃看到英娘活泼的样子笑了，只是有点勉强。 少年郎说：“英娘，请听我念。” 英娘眨着大眼睛惊喜道：“你真写出来啦？” “嗯，我念了。 题《思乡》。 少年初入世，母爱送离门。 长久思家感，归来总是亲。 当知无历险，别后未安心。 自小非愚钝。家居远处人！” 王肃念完，英娘立马拍着巴巴掌叫好！ 但实际，小女孩完全不懂对方写的什么……可她还是拉起王肃，跑到茶房向亲爹马超炫耀，夸王肃诗写得好。 然而正在喝茶的马超和王朗见两儿女进来，皆露出严肃的表情…… 第364章 辽东刘备，诸葛效命 辽东，昌黎。 年关已过，雪风呼啸着扫过白原。 青州刺史刘备坐在家中，和张飞、赵云、糜竺、简雍等人坐在家中烤火喝酒吃肉。 刘备自从被曹操偷袭，驱逐出青州后，已经过去整整三年！ 这三年里，刘备在辽东过得还算将就，不差，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刘备起初刚渡海逃到辽东时，得到辽东太守公孙度的礼遇，居住在襄平。刘备虽然没有了地盘，也没有军队，但公孙度还是以对待朝廷青州刺史的礼节招待刘备。 公孙度不仅赠送刘备田产、仆人，还拨给刘备五百人的军队，可谓仁义。 然而刘备绝非池中物，在辽东的第一年，他就结交了许多豪杰和名士，广得人心。 公孙度一看这是尊大神啊，辽东小庙可住不下，赶紧让刘备搬到昌黎城居住。 昌黎城远在辽河对岸，城小民寡，环境恶劣，还靠近乌桓和鲜卑等蛮夷。公孙度让刘备驻扎在昌黎，显然是让刘备挡在和草原游牧民族的第一线。 但刘备何许人也？ 刘备到昌黎后，以汉青州刺史的名义，在当地号召乌桓、鲜卑首领们前来会盟。 当然，来的只有少许人，可刘备凭借着个人魅力，在这些前来的夷人首领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随后的一年时间里，刘备的名声传到了草原上。 于是乎，这些和公孙度关系差的蛮夷们竟然对刘备很好，双方互通有无，更无侵犯。刘备在夏秋时常常会和首领们游猎，冬春还会拿出仅有的一点粮食接济草原部落。 部落首领们因此都说刘备有故幽州牧刘虞之风！ 甚至幽州境内念着刘虞旧情的豪杰、名士，时常会来投奔。 这无疑让公孙度更加忌惮，但刘备的影响力已然扩大，至少在昌黎城周边百里的地盘，刘备说了算。 三年过去，刘备在昌黎站稳了脚跟，但他心里仍有心结。 那就是关羽！ 刘备在辽东的第三年，终于打听到关羽在曹操军中效力，也听说了关羽对刘备的家眷异常照顾。 因此，刘备在今年大雪封山前，派人回中原联系关羽。 大雪封山后，刘备苦苦地等待着。 然而刘备还没等到关羽，某位来自荆州的年轻人却先找上门了！ “诸葛孔明？” 刘备听完禀报，心生疑惑。 他没听说过此人，但依旧决定好生接待，来者是客嘛。 刘备亲自出门相迎，在风雪交加的寒冷白昼，刘备见到了命中注定之人，并深感震撼！ 诸葛亮身材高大，光是站在门口就让刘备等人生出“此人绝不一般”的念头。 他身披大氅，头戴斗笠，斗笠非常大，只露出长着油亮胡须的下巴。胡须上有几片雪花，为此人又添了几分仙气。 刘备拱手：“在下刘备，足下前来有失远迎，还请进屋喝杯热酒暖暖身子吧！” “呵呵呵哈哈——” 诸葛亮笑了，笑声音量逐渐放大。他摘下斗笠，露出奇伟脱俗的面容，笑曰： “亮正有此意，请！” 刘备看清此人相貌，不禁眼前一亮：“请！” 双方进屋，刘备请诸葛亮上座。 诸葛亮推辞，但却越过张飞、糜竺、简雍等人，直接坐到刘备手旁第二把交椅。更神奇的是，张飞、糜竺等跟随刘备十几二十年的元老心中，却生不起一点怨言。 只因此人太不凡了！ “吱呀——”大门关闭，将雪风隔绝在屋外。 随着暖炉加热，屋子里的温度回升，诸葛亮却没有先说话，刘备也没有问。 双方都在等温酒上桌，如此方才符合宾客之礼。 不久酒温好，简雍端着酒壶为二人满上。 刘备这才说了进屋后的第一句话。 “阁下，请！” 诸葛亮亦端起酒杯：“请！” 双方一饮而尽，身子暖和起来，刘备也终于问起客人的来路。 诸葛亮毫无隐瞒地告知刘备，自己姓诸葛，名亮，字孔明，琅琊人士。 刘备当即询问他是否出身阳都葛氏？ 诸葛亮高声回答：“正是！家祖前汉故司隶校尉诸葛少季。” 刘备点头赞许：“竟是先贤之后，我敬足下一杯！” 说罢让简雍把酒满上，又干了一杯。 诸葛亮见刘备如此豪爽，胸中豪迈之情顿生，便将自己在哪长大，幼年经历，荆州读书，雒阳游学的经历通通讲了一遍，在场之人无不佩服他的口才和学识。 刘备知道自己今天遇到宝了，自然地问诸葛亮为什么来辽东？ 诸葛亮毫不隐晦：“亮此行特来考察使君！” 刘备还没说话，台下张飞坐不住了，叫嚷道：“考察？足下好大口气！我兄长乃当世英雄，帝胄之后，你凭什么考察他？我老张还没考察你呢，真是的。” “诶，翼德，休得无礼。”刘备和蔼地训斥道。 张飞闭嘴，低头喝闷酒。 诸葛亮却忽然笑了：“呵呵呵————” 众人看向他，觉得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动不动就发出奇怪的笑声。 刘备好奇地问：“先生何故发笑？” 诸葛亮勾起嘴角，笑道：“我笑君等大祸临头尚不自知！” “啊？”刘备一脸懵逼。 其余众人心生不满，质疑诸葛亮危言耸听。 然而诸葛亮的解释却叫人不得不信服。 诸葛亮问刘备，如果一个无家可归的人得到主人家的礼遇，主人不仅照顾他的吃穿用度，甚至还把奴仆借给他差遣，那么这位主人怎么样？ 刘备当即回答：“此仁义之士也！” 诸葛亮笑着点头，然后继续说：然而这位客人出身高贵，目前虽身无一物，却始终想借用主人的财物帮他赎回丢失的家产，那么这位客人怎么样？ 刘备哪里还不明白对方是在暗讽自己，不禁老脸微红。 但他还是直言评价：“此不义之人也。” “哈哈哈！刘玄德，吾果然没错你！”诸葛亮大喜，起身到堂屋中央，弯腰九十度礼拜刘备。 刘备惊讶：“君这是何故？” 诸葛亮说：“使君仁德，亮深感佩服，请受我一拜！” 刘备扶起诸葛亮，让他不要多礼。 诸葛亮笑道：“使君乃英雄，只是龙困浅滩，无法伸展。亮不才，愿献一对，助公成就霸业！若天命在汉，或可再造汉室，三兴大汉！” “果真？！”刘备心动了。 第365章 昌黎对，刘备的野望 趁着简雍等人取地图的时间，刘备跟诸葛亮闲聊起来。 刘备告诉诸葛亮：“汉室倾颓，群凶分立。朝廷虽有马孟起奋而托举，然其人生于边塞，难保不是又一个董卓。” 诸葛亮摇摇头，却没有反驳，而是更进一步说：“我在雒阳游学时，曾听童谣唱曰：代汉者，当涂高。汉家九百二十岁，以蒙孙亡，授以承相。亮素来认为谶纬之语实乃人为，雒阳童子传唱此谣，背后必有人授命。” 刘备惊讶地说：“足下难道是在说，幕后之人乃是马超？！” 诸葛亮点头笑道：“即便不是他，也是他身边那些想谋得从龙之功的人。” 对面，刘备拍着大腿叹息，没想到马超那个浓眉大眼的竟然也是汉奸。这时舆图终于挂好，刘备向诸葛亮表示，自己一直都以兴复汉室为己任。 他说道：“备不度德量力，欲信大义于天下，而智术浅短，遂用猖蹶，至于今日。然志犹未已，君谓计将安出？” 诸葛亮起身，走到舆图前，立于图的右侧，挥手道： “自董卓已来，豪杰并起，跨州连郡者不可胜数。马超比于李傕，则名微而众寡，然超遂能克傕，以弱为强者，非惟天时，抑亦人谋也。 超举汉廷于关中，气吞凉并，威加西域，坐拥八百里秦川，又兼东西二都，拥兵十万，户口三百万，封闭四塞，挟天子以令诸侯，此诚不可与争锋。 绍姿弘雅，称雄河外，云屯冀马，士相争赴。然绍忌克少威，贪利忘义，不知兵而好战，今日图并州，明日谋青徐，连年征战，死期有日！ 兖州曹操，好造杀戮，狡黠性鄙，故能开辟中原，扫定群雄，割据四州。其有良将百员，谋臣之中才不下张良、陈平者十余人！此人虽阴狠，却也心存汉室，或可以引为奥援也。 又公孙氏，自居王公，可称叛逆。吾夜观天象，天机星暗弱，公孙度年过六旬，溘然之期不远。其有二子，并无名声，使君可取而代之。 幽州险塞，民风剽悍，西据易水，利尽东海，北通塞外，南连河朔，此用武之国也，使君岂有意乎？袁熙无能，使君若能将辽东之兵入关，幽州唾手可得。袁绍好大喜功，枉称魏王，自绝于天下，必无力夺回。 使君既帝室之胄，信义着于四海，总揽英雄，思贤如渴，若跨有幽燕，得其地利，北抚四夷，南结曹操，西奉朝廷，内修政理。待袁氏有变，使君身率幽燕之众出于易水，冀州可得其半。河北富庶，沃野千里，光武因之中兴汉室。 诚如是，则霸业定成，汉室或可兴矣！” 语毕，诸葛亮看向刘备。 对方瞪大双眼，出神地盯着舆图，脑子里不断重复诸葛亮说的话。刘备的心情从平静到激动，青州之败后沉静的心底又燃起热血！ 诸葛亮将刘备的变化看在眼底，而后拱手说：“还望使君将来能以此对行事，莫要忘记初心。亮告辞。” 他说完便要走。 刘备快步上前，拉住诸葛亮的胳膊，激动中眼里竟泛起泪光。 刘备激动地挽留诸葛亮：“先生大才，备怎敢让您做牛做马？备欲拜先生为军师，以上宾之礼对待，请先生同意！” 诸葛亮却拒绝：“亮村野匹夫，游荡之士，不敢受此大任。” 砰。 “先生！”刘备忽然下跪，向诸葛亮行大礼。 诸葛亮也是一惊，没想到刘备竟然这么舍得尊卑。 但他还是说：“使君莫非要强迫在下吗？” 言语间，透露着些许怨气。 面对诸葛亮的责问，刘备十分自然地叹息一声，说：“先生大才，备岂敢强迫。然而自讨伐黄巾起，我颠沛流离近三十年，却仍然一事无成，避居辽东偏远之地，以至于髀肉复生。” 跪在地上的刘备直起身子，用手隔着褌裤捏了捏大腿，自嘲地向诸葛亮展示他大腿上的肥肉。 “每思及此，备都觉得愧对先祖，愧对天子，哎——” 说到这，刘备用手揉拭眼睛，试图掩盖泪水。 诸葛亮为对方的真情流露感到动容。 他本以为对方会强迫自己，亦或是道德绑架。但刘备却仿佛是在跟朋友自嘲，真诚极了。 诸葛亮走到门口，推开房门。 雪风灌进来，寒意逼人，如刻骨的刀锥。 刘备等人以为诸葛亮要走，然而诸葛亮只站在门口，举眉眺望远处的城墙。 忽然，诸葛亮指向城墙，扭头对刘备说：“使君，我观昌黎城墙低矮，为何不派人加固呢？若有敌军来犯，凭借这样破落的城池又如何使敌人知难而退呢？” 听着诸葛亮的话，刘备的瞳孔缓缓放大！ 刘备明白，对方是在暗示——愿意为他效力！ 刘备惊喜万分，起身招呼张飞等人：“翼德，宪和，等风雪减弱，你们就立刻按军师的话去办！一定要把城墙再修高一点，把城池再加固几分！” 张飞、简雍等人也感到惊喜，没想到自家主公竟然真的得到一位大才。 刘备向诸葛亮走去，挽着对方的手进屋，然后亲自关上门。 “辽东苦寒，军师切莫吹坏了身子，咱们继续温酒座谈，备还有好些事情想请军师赐教。” 刘备引诸葛亮回到座位，开始进一步咨询诸葛亮的意见。 诸葛亮告诉刘备的第一件事，便是警告刘备，年后开春必有一场仗要打！ 刘备惊讶地问和谁打？ 他在辽东广结同好，就连乌桓鲜卑都称颂他的仁德，谁又会来进攻他呢？ 诸葛亮回答：“公孙氏。” 刘备问果真吗？ 诸葛亮还没有回答，孙乾突然从屋外进来，满身风雪。 “主公，柳长史派人送来密信。” 柳长史，即辽东太守公孙度的亲信柳毅。刘备在襄平时与柳毅交好，刘备到昌黎驻军后，二人依旧有书信来往。 刘备从孙乾手里接过信，拆开一看，惊讶地说：“升济兄病了？” 在场之人无不看向诸葛亮，为诸葛亮的神算感到震惊！ 诸葛亮忙问刘备，这位柳长史在信里还说了啥。 刘备告诉他，对方在信里提及公孙度的两个儿子公孙康、公孙恭为继承之事产生了摩擦，希望我出面帮忙为调停两位贤侄。 “不可，此中有诈！”诸葛亮语气坚定。 第366章 公孙度病重，刘备探视 诸葛亮告诉刘备，这位柳长史邀请刘备去襄平，肯定是为了抓他。 刘备怀着疑惑问为什么？ 诸葛亮反问刘备，公孙度为什么让他在昌黎驻军。 刘备答：抵御边患。 诸葛亮又问，公孙度为什么不选派亲信将领戍边，非要派刘备来。 刘备哑然，他当然知道答案，只是公孙度对他有恩，刘备不好明说恩人的坏话。 “呵呵呵～”诸葛亮笑着指出，因为公孙度忌惮刘备，所以派刘备远驻昌黎。 诸葛亮继续补充：“使君，昌黎在辽水以西，距襄平有二百里。就算为了备边，公孙度完全可以在辽水边择一城池让使君驻军，何苦把您发派到二百里远的地方呢了？” 刘备闻言叹息：“军师，这我又何尝不知呢？” 诸葛亮说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去襄平了。 去襄平无异于自投罗网。 刘备有点为难，他告诉诸葛亮，公孙度在危难时收留他，如今公孙度病重，他要是不去，世人会说他忘恩负义。 “额，这……”诸葛亮沉默了，同时也很意外。 诸葛亮早听说刘备仁义，没曾想，刘备竟然仁义至此！ 刘备见诸葛亮不说话，于是起身道：“军师，不必多言。我刘备行于世，以义为重。为了义，就算明知有难也在所不惜！” 刘备的话令在场张飞、简雍、糜竺等人信服。 诸葛亮虽然不完全认同，但很佩服刘备的这种精神。 因此，他开始极速思考，如何让这件事善终，并最大化利用此事。 短短几秒，诸葛亮有了对策！ 他对刘备说，襄平可以去，但不能只刘备一个人去。 刘备说自己会带张飞和一百甲士去。 诸葛亮却说不是这个意思。 “军师何意啊？”刘备不解。 诸葛亮眼里闪烁起智慧的光芒：“公孙度割据辽东已有二十年，威震诸夷，使君何不广邀乌桓、鲜卑各部首领，共同前往探视？” 刘备说可以是可以，反正他和各部首领关系不错，大家肯定愿意卖他个面子……但是为何？ 诸葛亮笑着解释，他刚才已经在“昌黎对”中说过，刘备应该趁公孙度即将病逝之机，谋取辽东。 邀请周边部落的首领们一起去探望病重的公孙度，可以为刘备造势，同时也能削弱公孙氏的影响力。 公孙度在辽东数十年，打得乌桓、鲜卑、高句丽等族哭爹喊娘，辽东的异族就没有不怕公孙度的。 但现在公孙度病重，诸葛亮建议刘备带诸部首领们探视公孙度就是为了削弱乌桓、鲜卑等部的恐惧。 因为刘备治下的昌黎环境恶劣，兵寡民少，单靠刘备自己的力量很难击败公孙氏。所以必须召集诸夷一起对抗公孙氏。 “况且，若是诸部首领一起，公孙度之子公孙康和公孙恭为将来继承父业考虑，肯定不敢为难诸部首领，否则将来各部落闹起事，公孙氏要想平定需要花费许多功夫。”诸葛亮解释道。 刘备大喜，开口称赞诸葛亮的智谋。 但其实他不知道，诸葛亮还有后半句话没说！ 那就是如果公孙氏敢对诸部首领动手的话，反而正中诸葛亮下怀，也对刘备更有利。 因为一旦公孙氏动手杀了诸部首领，那么刘备只要能够逃出生天，之后就可以借势号集诸部问罪于公孙氏，夺取辽东的计划就稳了。 但诸葛亮没有告诉刘备，而是告诉刘备和诸部首领去襄平时无需带多少兵马，只要一员虎将和几名随从就行。 刘备点头同意，然后命令简雍、糜竺、孙乾三位门客等雪停后去请乌桓、鲜卑各部首领来。 七日后，刘备和二十余部乌桓、鲜卑各族的首领们在昌黎会合，准备共同前往襄平。 刘备听从诸葛亮的建议，这次去襄平只带张飞、孙乾二臣和10名辽东轻骑。 临行前，诸葛亮悄悄给了孙乾一个锦囊。 诸葛亮嘱咐孙乾，让孙乾在公孙氏兄弟设宴款待刘备和所有部落首领前打开。 孙乾谨记诸葛亮的话，和刘备一起前往襄平。 三天后，众人抵达襄平。 当城内的公孙康、公孙恭兄弟听说刘备和诸部落首领一起来的，兄弟二人都很诧异。 他们猜不透刘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亲自出城迎接。 兄弟二人到襄平城头，见刘备一行共有三百余人，各个骑马且带着兵器，因此感到忌惮。 城下的刘备一直在观察城头，当他发现公孙氏兄弟露头后，不给兄弟二人时间，直接在城下高兴地喊道：“公孙贤侄——是我，刘备！我听说兄长病重，于是和诸部首领一起来探望，贤侄无需多虑！” 公孙氏兄弟听了他的解释不仅没放松，反而更忧虑了。 公孙康急切地对弟弟公孙恭说：“弟弟你看！刘备广交豪杰，竟然能带领数十部乌桓、鲜卑首领来探望父亲。此人有英雄气，绝不甘心屈居人下，必须除之！” 公孙恭的性格较兄长要软弱些，但也认同公孙康的话。他问公孙康，刘备带这么多人来，要如何除掉刘备呢？ 公孙康阴鸷地说：“先让他们入城，严密监视。” 公孙恭问，如果刘备等人要见公孙度怎么办？ 公孙康曰：“一律不许！乌桓、鲜卑非我族类，刘备当世豪雄，若让他们确定父亲病重，肯定会生乱。” 公孙恭照办，兄弟二人出城迎接刘备一行人。 入城后，公孙氏兄弟专门划出区域给刘备等人居住，当然也配套了监视者。 翌日上午，刘备请求探视公孙度。 但公孙恭出面，婉言谢绝刘备，并告诉刘备，太守病情有好转！只是需要静养。 公孙恭说的自然是假话。 他的父亲公孙度已经病入膏肓，医生都断言药石难医，嘱咐公孙氏兄弟为父亲准备后事。 又过三日，刘备再次请求探视公孙度，还拉上了所有部落首领。 部落首领们群情激愤，觉得公孙氏兄弟怠慢了他们。刘备则含泪关心公孙度的身体健康，并表示公孙度对他有救命之恩，所以必须确定公孙度的安危，否则对不起救命之恩。 公孙恭招架不住，忙偷偷让人请公孙康来处理。 公孙康到后，严肃地告诉刘备等人，原本公孙度病重不能医治，但草原巫医为公孙度点了命灯，昼夜做法，病情才稍稍稳定。 公孙康厉声说：“家父点灯续命，不能见人。若诸位执意见面，便是害我父亲身死的凶手！” 刘备和部落首领们面面相觑，大家将信将疑。 公孙康发现已经唬住他们，忽然收起严厉的表情，然后拉着弟弟公孙恭向刘备等人行礼，并怀着悲恸的情感说：“玄德公，诸位首领，你们都是我兄弟二人的长辈，这几日招待不周，还请见谅。明日午时，我在府邸设宴，宴请诸位！” 对面，刘备的右眼皮跳了跳，面无表情地拱手答应这位好贤侄。 第367章 鸿门宴，公孙康挥屠刀 公孙氏兄弟离开后，刘备告辞乌桓、鲜卑诸部首领，和张飞、孙乾回了屋。 张飞大大咧咧道：“兄长，公孙康终于知道好酒好肉招待咱们。这几天尽吃萝卜咸菜，俺嘴里都快淡出鸟啦！” 刘备揶揄道：“那三弟你明日多吃点。” 坐在一旁的孙乾却从怀里掏出锦囊。 临走前诸葛亮叮嘱过他，叫他等公孙康宴请刘备及诸部首领时拆开。 孙乾拆开锦囊，发现里面有一块小竹片，上面只写了一个字——逃。 “逃？……逃！”孙乾大惊。 刘备察觉到异样，问怎么了。 孙乾忙把锦囊的事情告知，然后问刘备怎么办。 有诸葛亮的锦囊提醒，刘备已然明白，公孙康恐怕要在宴席上杀掉他们！ 这是一场鸿门宴！ 张飞拉起刘备的衣袖就说：“兄长，俺带你走！” 刘备却不走，说等到明日宴会前再走。 张飞和孙乾问为何？ 原来刘备急中生智，表示公孙康为了杀他们，这会儿肯定已经下令戒严，他们现在走很容易被抓住。 而晚上是宵禁时间，更不容易逃跑。 不如等到明天上午，宴席开始前溜走，那时敌人看宴会即将开始肯定松懈，逃跑的成功率更大！ …… 第二日午前，公孙康派人来请刘备和诸部首领。 诸部首领们早就等着吃公孙康的席了，相继结伴前往赴宴。 唯独刘备没有出门，而是派孙乾亲自去回复公孙康，说刘青州要沐浴更衣，以郑重的礼节出席宴会，方能体现刘备对公孙氏的感恩。 公孙康当面听了孙乾的话，露出不屑的笑，心想你刘大耳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 然而等所有宾客都到齐后又过半个时辰，刘备还没来。 公孙康不耐烦了，一度以为刘备跑了。 但看着站在自己跟前表情十分淡定的孙乾，公孙康自动打消了疑虑。 他知道孙乾是刘备重要的部下，刘备以“义”称雄，就算跑也不会抛下孙乾。 于是，公孙康派了部将带五名卫兵和孙乾一起去“请”刘备。 孙乾在公孙康部将和五名卫兵的监视下来到驿馆。 推开房门，迎接他们的却是一把利刃！ 张飞和两名死士跳出，将部将和五名卫兵全部杀死。整个过程仅用了不到一分钟时间…… 张飞杀完人大喝：“兄长，该走了！” 刘备身披甲胄，全副武装地出来，翻身上马，在张飞等人的护送下朝城门冲刺。 这会儿已经是午后，城门口的士兵有些犯困，还来不及阻拦就被刘备一行人冲出城去。 等消息传到公孙康那里时，已经过去了好几分钟。 刘备一行人骑着快马早跑没影了。 宴席上，诸部首领都在等刘备，没人动筷子。 当他们看到公孙康露出愤怒的表情时，纷纷问公孙康怎么回事，刘备为什么还没来，什么时候开席。 公孙康走了刘备，正在气头上，听见下面诸部首领嚷嚷，拍案大怒道： “还开席？老子今天吃的就是你们的席！ 来人，杀——！” 说罢，掷杯为号，百余名刀斧手从庭院的石柱后、假山里、大门口、屋内杀出，对着坐在席子上的诸部首领们乱砍。 宴席现场瞬间变成了可怕的鲜血地狱，到处都是被砍死的部落首领和残肢断臂！ 公孙康杀完人，叫来弟弟公孙恭。 公孙恭看着现场一地血肉，担忧地问，就这样杀光部落头领们好吗？万一激怒了辽东周边的异族怎么办？ 公孙康的眼里射出寒光，杀性十足地说：“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刘备逃跑，必成你我兄弟的心腹大患！你去点兵，吾要出兵讨伐刘备，以绝后患。” 局势已然如此，公孙恭只好照做。 兄弟二人在襄平城集结部队，得到五百精甲，一千轻骑。公孙康又下令征召男子参军，又得三千余人，共计五千兵马，号万人！ 就在公孙康刚好集结完部队时，刘备和张飞等人逃回昌黎城。 糜竺和诸葛亮亲自出来迎接。 刘备一见诸葛亮，立马拉着诸葛亮的手说：“多亏军师锦囊救吾！” 然后刘备把襄平发生的事讲给诸葛亮听，问对方接下来该怎么办？ 诸葛亮回答刘备：公孙康应该已经发兵了。从襄平到昌黎二百里，敌军至少要走5-6天。 话刚说完，探马来报说，公孙康发兵一万，已至辽水！ 刘备惊呼：“公孙侄儿来得好快，竟然已至辽水。按这个速度，岂不是后天就能兵临城下？” 别看公孙康年纪轻，又远在辽东，可受到的汉人贵族教育一点不落，其人深知兵贵神速的道理。 刘备有点慌，并叫张飞去集结部队。 诸葛亮安抚道：“使君勿乱，亮与糜君已准备妥当。” 刘备细长的眉毛上挑，为诸葛亮的才能感到惊喜，同时问诸葛亮和糜竺做了什么准备？ 诸葛亮表示他们提前加固了昌黎城的城防，尤其是城墙，临时用木块和石料砌高了半米。并且城内提前准备了大量落石、原木，工匠们加班加点做了许多箭矢。 刘备因此松了口气。 然而诸葛亮还有惊喜！ 诸葛亮早算到公孙康会杀死诸部首领，故而提前派人去通知乌桓、鲜卑各部，大家联合起来推翻公孙氏。 刘备听到这个，半喜半忧地问诸葛亮派的谁去和异族交涉。 糜竺替诸葛亮回答：“我主放心，我让简宪和去了，他知道怎么和异族相处。” 刘备放下最后一颗悬着的心，然后告诉诸葛亮，异族性情不同于汉人，必须派合适的人选去交涉才行，否则容易结怨。 而简雍，以能言善辩，不拘小节闻名。简雍就算和刘备相处都是盘腿而坐，不在意自己的威仪，更不畏惧他人的权势。这样的人最擅长和不知礼节的异族打交道。 虽然诸葛亮提前做了很多准备，但他还是提醒刘备：“使君，昌黎城中仅五百兵，敌军却有万人。接下来恐怕是一场恶战！” 刘备闻言大笑：“军师无需担忧，若在城外，我必不敢与敌军正面相抗衡。但若据城而守，公孙兄弟就算有万人，我也不惧！” 正说话间，张飞身披厚实的铁甲，提着长矛出现。他的头盔只露出粗犷黝黑的面脸，仔细看他虎背熊腰的身躯，铁甲竟然套了两层！ “大兄，俺老张准备好了！” 第368章 犁杀尚书令!天子震怖 建安九年，开春。 汉大将军马超在上表，请天子到洛水的农田躬耕。 天子准予，下诏让大司农、大宗正等协助马超操办事宜。 三月，马超护送天子离开雒阳，来到洛水，出现在平民百姓们的眼前。 天子亲自躬耕是朝廷每年都要办的大事，目的很明确，明确朝廷在百姓眼里的正统性，让民众们相信天子在乎他们。 当然，马超每年也会亲自和天子一起下田，目的自然也是增强自身的影响力。 但今年和以往有稍许不同！ 往年只要没有战事发生，大将军都会帮天子扶犁。古人在改进犁之前，犁通常需要两个人协作，一个人负责推犁，另一个帮忙扶着，顺便鞭策耕牛。 可今年，马超与天子一起走进农田后，马超笑着提议今年由自己来耕种，让天子帮忙扶犁。 天子猛地扭头，盯住马超的眼睛。 马超的眼神十分清澈，脸上堆着朋友般的笑容。 马超忽然说：“呵呵，陛下想亲自耕地？那今年还是臣来扶犁，请陛下开始吧。” 他弯下腰，双手固定住犁。 天子见此情景，打消了心中的疑虑，拉起马超如朋友般笑道：“往年都是我推，久了也没什么意思，今年咱们就换一下吧。” 马超微笑点头：“诺。” 之后，马超和天子共同犁地，原本只是每年例行的公务，但在田地周围围观的从事中郎蔡瑁突然嚷嚷起来：“天子为大将军扶犁！” 此言一出，百官沸腾！ 太尉杨彪和尚书令赵温对视，二人都感到十分震怒！ 田地里，天子终于意识到不妥。 马超停下来，慈眉善目地对天子说：“请陛下不要多虑。口出狂言者乃是蔡瑁，此人是刘表的宠臣，性情卑劣，他此举必是想向臣邀功。” 天子笑笑，笑得很勉强。 经过“洛水事件”，天子已经摸不准马超究竟是忠是奸，但他大多数时候只能选择自欺欺人。 廓落廓落—— 马超继续推犁，天子继续扶着犁，牛儿在前一步一步地行进，两人一牛缓缓开垦田地。 田耕到一半，田边终于有官员站不住了！ 尚书令赵温卷起衣袖，猛地跳入田地。 “赵子柔！”原本站在赵温身边的杨彪想拉住赵温，但老太尉只来得及拽住对方的衣摆。 刺啦一声，赵温昂首看向身后——老太尉站在路牙子，手里拽着从他衣服撕下的半张布。对方满面苦涩，用极度忧虑的眼神盯着赵温。 赵温保持仰视，目光顺着田边土坳移动。 他看见百官们目光迥异地盯着自己，其中有怜悯，有鼓励，还有轻蔑，但大多数都是冷漠。 赵温深呼吸，早春冷冽的风灌入心脾，注入肾脏，热血提到胸腔，继而充盈全身。 数十年宦海沉浮，让赵温十分清楚，他今天要是敢为天子出头的话，大抵难逃一死。 但身为朝廷的尚书令，君辱臣死，赵温自认有这样的气节！ 赵温回头，不再看百官同僚。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又呼出：“呼——” 赵温迈步向前，气势决绝。 “赵子柔！”身后，杨彪痛心疾首地喊了一声，但他没有勇气和赵温一样跳进田地，因为他除了是朝廷的太尉，还是弘农杨氏的族长。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赵温独自前行。 哗—— 轻风拂过田野，将冬天浸在洛水里的深寒余韵带给岸上的人们，也带起尚书令赵温的衣袖，使它摇摆如河边野草。 赵温快步穿过田地，拦在马超和天子面前。 耕地的牛儿见有人类挡道，不安地叫着：“哞——！” 马超和天子停下。 天子用惊喜地目光看着赵温，心想着赵温应该能挽救他的天子颜面。 马超却冷笑着问赵温：“呵呵，尚书令有何事？” 赵温横眉，引用《礼》经，伸手怒斥马超道：“马超，三耕一拨，天子之礼也。按照礼制，籍礼当由陛下亲手用耒耜、耕犁耕种籍田。汝即使是大将军，也不能代替，否则便是举止僭越！” 然后赵温向天子深鞠躬，并请求天子治马超僭越之罪。 天子正要说话，马超抢先冷笑着对赵温说：“呵呵，尚书令有所不知，适才陛下亲口同意与吾交换……” “庶子蒙蔽圣听！” 马超看见赵温起身，伸出手指着他的鼻梁斥骂。 马超面子有些绷不住，但还是假笑解释：“尚书令言重。” 他转向天子，刻意引导天子说出自己想要的话。 “陛下，刚才是您说今年想尝尝鲜，这才与臣互换的对吧？” 刘协不傻，知道这是个陷阱，但又不敢和马超撕破脸皮，故而犹豫不做回答。 这一幕落在赵温眼里，令赵温痛心疾首。 怒气冲破理智，赵温的胸膛剧烈起伏，破口大骂道：“马超，庶子！篡逆！汝世受国恩，今日却倒行逆施，蒙蔽天子，合该自裁一死以谢天下！” 说罢，赵温跪地叩首，请求天子不要害怕，直接下令处死马超就好。 天子看着赵温把脑壳一遍又一遍磕在棕红的田地里，心里既欣慰又难受。他想了想，知道不能杀马超，否则朝廷很可能会陷入内乱，甚至分崩离析。但赵温的忠心，刘协也不想辜负。 “孟起……啊？！” 天子刚想开口劝和马超和赵温，却突然发出惊呼。 马超愤怒地从天子手中夺过赶牛的鞭子，狠狠抽打牛儿。 “哞——！”耕牛吃痛，拉着犁向前奔跑。 而拦在牛儿面前的，正是尚书令赵温！ 天子急忙伸手提醒：“赵君快避开！” 但已经来不及了。强壮的耕牛径直撞向赵温，将赵温踩翻在地，牛蹄从华丽的官服踏过，烙印尘土的同时，也将公卿的傲骨踏碎。 吭哧！ “啊——！”赵温发出一声惨叫。 但紧接着，锋利的犁头刮过脑门，眨眼间削掉半个脑袋。 鲜血混着脑浆润湿了干燥的田地…… 田崖边，太尉杨彪痛声悲呼：“赵子柔啊————！” 马超冷漠的目光从赵温的尸体上划过，等他再转向天子时，眼神里已经充满委屈。 “陛下！赵子柔他如此咒骂臣，臣一时控制不住，本来只想拿耕牛撒气，未曾想到赵子柔会因我而死啊！” 话说到此，马超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跪地向天子请罪：“陛下——！臣有罪，请责罚！” 天子攥紧拳头，睁大双眼既愤怒又难以置信地指责马超：“马孟起，你太过分了！” 马超埋在地上的眉毛挑了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第369章 马超降职，弹劾杨彪 天子用力连续拍打自己的大腿，情绪激动地大喊：“马孟起——马超！赵尚书令是国家的柱石，朕的股肱之臣，你竟然放纵耕牛杀了他，你对得起我对你的信任吗？还是说……你难道也想成为董卓、王莽，代汉自立吗？！” 赵温的死，让天子彻底失去侥幸心理。话说到最后，刘协已经将马超划归到董卓、王莽一类的人。 马超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他今天敢杀赵温，那肯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马超伏地叩首，带着哭腔说：“世间圣明无过于陛下，陛下说臣有罪，臣只能恭敬受罚，绝不敢有怨言。 陛下，请治臣之罪吧！” 话毕，马超把头埋在地上，陷入沉默，仿佛真的任凭天子处置。 天子看马超恭敬地伏在地上，用后脑勺对着自己，心跳突然加速。 扑通。 有那么一瞬，刘协真的想一脚踩在马超的头上。 但刘协忍住了。 因为他深知马超武艺高强，刘协没把握一脚踩死马超，更清楚自己在武艺上完全不是马超对手。 越是清楚这点，天子越是痛恨自己的软弱。如果当初在洛水边他听了赵彦的话，今日他不会被马超设计羞辱，赵温更不会死。 正因为如此，天子鼓起勇气，用手指着马超的后脑勺，大声说：“马超，你擅杀大臣，罪不容诛！但念在你对社稷有功，朕削去你冀侯的爵位，取消你录尚书事的权力，再降你三级，从大将军降为卫将军，仍兼任司隶校尉，不再督领诸州军事！” 天子一口气说完对马超的处罚，心情舒畅了不少。他感觉自己为死去的赵温的病重的赵彦出了口恶气，更挽回了自己作为天子的尊严！ 但是，事情真有这么简单吗？ 当然不会。 天子刚说完对马超的惩处，只见站在田地周围的百官之中，有一名身材精瘦，面相俊傲的官员出列，跪在路边。 百官同僚们看去，原来是大司农兼天子侍讲的扶风人法正！ 法正跪地为马超求情：“陛下，大将军他失手错杀赵子柔有错，但究其原因还是赵子柔刻意曲解陛下和大将军的君臣之义啊！ 当今天下，群雄环伺，河北袁绍屯兵边疆，江东孙权与朝廷在荆南摩擦，曹孟德雄踞中原，朝廷正是用人之际，还望陛下三思！” 法正的话立马得到了许多官员的响应。 只见太仆孟建、光禄勋韦端、从事中郎蔡瑁、将作大匠杨阜、太宰令常林，中散大夫司马芝等三十余名大小官员都跪在路边，请求天子饶过马超。 数十名官员持续叩首，并齐声高呼： “望陛下三思——！” “望陛下三思——！” “望陛下三思——！” 刘协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胸中顿时充满委屈和愤怒。 在他心里，这些为马超求情的人食的都是汉禄，但却自甘堕落，为马超这头猛虎作伥，实在可恨。 然而这么多的大臣出面求情，即使是天子也不得不重新考虑该如何惩处马超。 正在天子骑虎难下的时候，太尉杨彪终于出面。 老太尉翻身下到田地中央，走到天子跟前：“陛下。” 刘协仿佛找到主心骨，激动地流着泪说：“太尉！” 杨彪拱手行礼，顺便看了眼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马超。然后起身说：“陛下，马超失手错杀重臣，应该盛惩罚。但陛下的惩罚太过，自然会引得群臣激愤。” “太尉也以为我惩罚太过？可是马超他杀的是尚书令，总领兰台的尚书令！还是和朕经历过董卓、李傕之乱的赵子柔！”天子对杨彪的话语感到十分的不满，甚至一度以为杨彪也站到了马超一边。 杨彪却冷静地说：“请陛下息怒。” 他又看了眼马超。 马超仍旧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如同一尊古朴的石像。 杨彪见马超如此淡定，心中反而更加警觉，换做其他人，在这么大的事情面前哪会是这种反应？ 他害怕，朝廷如果真的按天子的想法处罚马超的话，恐怕马超立马就会发起兵谏！ 杨彪权衡利利弊后，向天子建议： 1.将马超的爵位从县侯削为乡侯，再减去两千户食邑。 2.削去录尚书事的权力。 3.官职连降三级，从大将军降到卫将军，但仍兼司隶校尉，假节督司幽并冀荆三州诸军事。 与天子最初的惩罚相比，杨彪的建议无疑要成熟许多。至少按照这个惩罚措施，马超大概率不会狗急跳墙，但马超的威望肯定会大打折扣。 天子因此采纳了杨彪的建议，并让杨彪向百官宣读，新的对马超的处罚。 果不其然，杨彪宣读完新的旨意，法正、孟建等支持马超的官员们不再叽叽喳喳。 在法正等人看来，只要马超还是列侯，还是位比三公的司隶校尉和卫将军，仍然都督节制三州兵马掌握兵权，那就无伤大雅。 一直伏在地上的马超也终于有了反应。 但这一回，马超似乎不装了。 他直接站起身，向天子一鞠躬，声音洪亮地高呼：“臣马超，谢陛下不杀之恩！” 然后转身潇洒离去，不理会天子和杨彪的感想。 天子因此瞪大双眼，对马超的前后反差感到难以置信！ 明明刚才马超还痛哭流涕，伏在地上纹丝不动，恭敬得如同地上的蚂蚁。 但转眼，马超离开时的不羁放荡，让天子感到无比的可怕与心寒！ 而令天子更加忌惮的是，马超离开后，现场竟然有三十余名官员随马超一道离去，连一声通报都没有通报。 天子这才明白，原来自己只是名义上的天子…… 当天下午，马超在府邸召见大臣。 在座与会的除了司马孚、法正、孟建等常客，还多了一位不常来的大人物——御史中丞崔钧！ 崔钧是和诸葛亮、孟建、徐庶、庞统等人一起来雒阳的，之后被马超扶为御史中丞，顶替转任博士祭酒的王朗。 不过崔钧因为年岁大，身体一直抱恙，所以较少来马超的府邸。 但马超对崔钧有提携之恩，崔钧当然算马超的人。 马超请崔钧来，自然是要有大动作！ 经历今早的政治大爆炸，马超和天子的矛盾彻底挑明，成果是又除掉朝中一位重臣——赵温。代价是马超被降职处罚。 其实马超原本只是想借借着“籍礼”削弱天子权威，顺便试探忠于天子的大臣。 结果赵温性情刚烈，直接跳下来硬刚马超，马超只好把赵温杀了立威，否则被削弱权威的就是马超自己了。 马超让崔钧今晚回去起草文书，明日上书弹劾太尉杨彪！ 听完马超的计划，在场除了司马孚之外皆是一惊。 崔钧抬头看了眼马超，低头道：“诺。” 第370章 御史跳反，徐庶献策 傍晚，御史中丞崔钧回到家。 他让亲信准备笔墨，提笔在绢帛上书写。 先前，马超请崔钧上书，弹劾太尉杨彪，对反对派发动最后的总攻！ 崔钧奋笔疾书，但令人意外的是，只短短十几秒他就停笔吹干墨迹。 “派人把此信送往太尉府。”崔钧吩咐亲信。 亲信有些意外，他以为崔钧会让他把这封信送去马超的府邸。 意外归意外，这名亲信还是照办。 之后，崔钧沐浴更衣，用过晚饭后独自前往太尉杨彪的府邸。 等崔钧到达目的地，杨彪已经安排儿子杨修接待他。 杨修年轻英俊，有文章才气。他对崔钧行礼，引崔钧前往书房。 夜里，二人静悄悄地穿过太尉府的院落。院子里，假山幽影，虫鸣寂寥，神秘且安静。 吱呀——杨修推开书房的樟木红门。 崔钧闻到檀香与书香混杂着溢出房门，空气里尽是好闻的中药香。 杨修进屋，恭敬地向坐在主座的老人禀报：“父亲，崔御史到了。” 屋内，杨彪声震如雷：“请！” 崔钧进入杨彪的书房，首先看见的是成排的书架，其上摆放着成百上千卷竹简和帛书，《诗》、《书》、《礼》等经典一应俱全，每一卷都价值不菲，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书香门第，顶级世家！ 但更让崔钧感到意外的，是屋内不只杨彪一人，还有另外两个人。 而且这两人崔钧都认识！ 其一是九卿之一的鸿胪卿韩嵩韩德高。 另一人，则是荆州隆中故人——徐庶，徐元直！ 原来杨彪收到崔钧的书信后，第一时间请来了韩嵩和徐庶一起密谋。 但杨彪其实请了三个人，还有一人是同样位列九卿的太常——郗虑。 可是郗虑没有来，杨彪对此有些失望。 为了不伤及士气，杨彪没有告诉在座之人实情，他请崔钧入座，然后密谈就开始了！ 杨彪先让崔钧把事情经过讲一遍，讲清楚。 崔钧于是把马超安排他上书弹劾杨彪的情况告知。 杨彪等人了解完情况，徐庶断定道：“此必是司马叔达的谋划。还好马超不知道，崔公心向朝廷！” 杨彪点头称赞崔钧忠君爱国的高贵品质，又提起崔钧当年骂父亲崔烈有铜臭的事迹。 崔钧摇头叫停杨彪的吹捧，说当务之急是怎么应对马超的政治攻势。 杨彪尴尬地笑了笑，然后惋惜的说，如果赵温还在就好了。那样即使崔钧遵照马超的命令上书弹劾自己，身为尚书令的赵温也能上书保举自己，抵消崔钧的弹劾。 可惜赵温死了。 崔钧一边听杨彪说废话，一边思考应该怎么解决问题。 韩嵩忽然问：“太尉，博士祭酒王朗还有拉回来的可能吗？” 杨彪叹息一声，说王朗执迷不悟，和马超结为儿女亲家。王朗的长子王肃已经与马超刚出生的二女儿马苋定亲。 如此，世人皆知王朗坚定地站在马超一边。 众人再次陷入沉默。 忽然，在场地位和名声最不起眼的徐庶开口了！ 徐庶问杨彪：“太尉，朝中仍然忠于天子的大臣，除了屋内诸君，还有哪些人？” 杨彪回答，位列九卿的有两人，分别是太常郗虑、卫尉台崇。 另外还有尚书冯硕、议郎侯祈等七八人。 与之相对的，九卿之中，支持马超的有七人，其余大小官员更是多达五十余人！ 徐庶表情严肃地分析道：“若如此，公在朝堂的势力就太单薄了。” 杨彪无奈地承认自己在这场政治斗争中彻底落入下风，并后悔当初没有听赵彦的话，在洛水边直接劝天子下令收监马超家人，诛除其党羽。 “太尉，往事不可追。”徐庶拱手，郑重地劝解杨彪等人，希望他们放平心态，不要再把精力放在后悔上。 然后他起身拂袖，眼神锐利地说：“既然公等在朝堂失势，那就只能殊死一搏了！” “什么？”杨彪震惊，没想到徐庶竟然这般大胆。 崔钧苦笑，心道徐庶和年轻时一样，难改游侠的习气。 徐庶见杨彪惊讶，反而很不理解，他激动地质问杨彪等人：“社稷倾覆或许就在明日，公等难道要坐以待毙吗？” 这直击灵魂的问题，直接击碎了杨彪等人心中的侥幸。 杨彪抬头看向徐庶，好像看见洛水岸边跪地不起的赵彦，看见挡在马超犁前的赵温……他看见赵彦因膝伤化脓发炎，久病不起；看见赵温被马超犁杀，半颗脑袋血淋淋地滚在田间。 “哈哈哈！”杨彪忽然捋须大笑，用略带沙哑的声音洒然道：“小子好胆气，倒是老夫不堪了。说吧，你有何想法。” 徐庶眼中闪过喜色，心道汉室还有救！ 此前徐庶最担心的不是敌人实力强大，而是己方最德高望重的杨彪退缩。 虽说杨彪的名气大于能力，可现在忠于天子的官员们能依仗的也只有杨彪了。 好在，杨彪已经下定决心，要和马超斗争到底！ 徐庶问杨彪，雒阳城的军事部署是怎样的。 杨彪回答道：多亏当年赵彦争取，马超默许天子调越骑营入城拱卫皇宫。 越骑营有四百羽林骑兵，还参加了荆州之战，实力不容小觑！ 除了越骑营，皇宫还有一百羽林郎戍卫，但统帅羽林郎的虎贲郎中令狐浚是马超的人！ 另外，负责雒阳城防的步兵营校尉耿纪有四百步军。耿纪是天子东归时期的老人，值得信赖！ 但除开雒阳城内的军事力量，雒阳城外的洛水大营还有两千州郡兵，领兵的是偏将军张合！ 通过杨彪的讲解，徐庶对雒阳城的军事力量有了清晰的认知。 然后徐庶兴奋了！ 他激动地说：“善！大善！” 徐庶怪异的行为，引得杨彪、崔钧、韩嵩、杨修四人侧目。 身为好友的崔钧忙问：“徐元直有何妙计？” 徐庶解下腰带，在席位摆出一个圆圈代表雒阳城。 然后，徐庶向崔钧等人要来随身香囊放在“城内城外”，分别代表越骑营、步兵营、羽林军、州郡兵。 最后，他又取出随身的玉佩，使劲砸在地上使之碎成两块。取大的一块放在代表羽林军的香囊旁边，指代天子。又将小的那块放在城中，代表马超。 等东西摆完，众人顿觉局面豁然开朗！ 雒阳城内有忠于天子的400越骑营、400步兵营，而忠于马超的只有100羽林军。 徐庶大胆提议：“杨公，动手吧！” 第371章 调兵!调兵! 徐庶深知事不宜迟的道理，他建议杨彪今晚就动手！ 但杨彪再次陷入犹豫。 “太尉！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马超今日尚在谋划弹劾您，说明他根本没有准备应对兵变。今夜动手，胜算至少有五成！ 公等如果迟疑不决，日久生变，等马超反应过来，悔之晚矣！ 太尉——！”徐庶扑通跪地，激动地劝说杨彪。 在场的崔钧、韩嵩、杨修三人都看向杨彪，等他拿主意。 杨彪却在这时看向杨修，果然他心里还是放不下杨氏家族！ “太尉，杨公！”徐庶失望的喊叫让人心痛。 但杨彪无动于衷，依旧看着自己的儿子——杨修。 杨修眼神闪烁，然后请徐庶等人先到外边等候。 “哎！”徐庶叹息一声，无奈地和崔钧、韩嵩出门，留杨彪父子私底叙话。 徐庶三人站在屋外，夜风微冷，天上众星闪烁，唯独不见月亮。 徐庶因此感到不安，对崔钧和韩嵩说：“社稷有累卵之危，国家有倾覆之象，然杨公父子仍存私心，重家事而轻国事，我心不安啊！” 崔钧和韩嵩深以为然，但明面不好说透。崔钧劝徐庶冷静点，大敌当前，他们要以和为贵，千万不要失了分寸。 徐庶性情刚毅，哪里听得进去，负手来回踏步，嘴里念念有词道： “今晚群星争辉，太阴缺位，乃祸乱之兆，定是有一场兵灾……不行，不能再等了，我要进去劝说杨氏！” 徐庶回到门前，正要推门而入，却见杨修从里面拉开门，请徐庶三人进屋。 徐庶愣了一下，然后立马进屋，问杨彪和杨修商量得如何。 杨彪告诉徐庶：“徐元直，你说吧，有何良策可以铲除马超？” 徐庶先是大喜，然后又看向杨修。结果杨修已经离开书房，屋内不见其踪影。 徐庶猜测杨修应该逃命去了。 但徐庶不在意，因为他有把握，只要杨彪听他的计划，今夜至少有一半胜算！ 徐庶正色道：“请太尉派人联络步兵校尉耿纪，让步兵营立刻封锁雒阳城！尤其是要阻止城外军队入城！ 同时还请太尉派人联络越骑校尉种辑，请他率军攻打贼子府邸，擒杀马超，越快越好！！！” 徐庶的计策简洁明了，但足够高效，且紧抓要点。 杨彪听完，把心一横，说道：“好，老夫就依你计行事！” 随即，杨彪请崔钧和韩嵩分别去联络耿纪和种辑，杨彪则和徐庶一起留在杨府等候消息。 韩嵩这时却问：万一羽林军挟持天子怎么办？ 徐庶态度强硬地说：“即便羽林军劫持天子，只要诸公稳住将士，无视敌人假传圣旨，胜利终将属于我们，汉室也会因此而复兴！” 徐庶断定敌方不敢对天子动手，并告诉杨彪等人无视天子就好，今夜的胜负手是其他的事情。 杨彪等人点头，然后开始行动！ 崔钧前往步兵营，劝说步兵校尉耿纪起事。 崔钧这边进展得很顺利！ 耿纪听说后当即表示会忠于汉室，连夜召集士兵，派兵镇守雒阳各处城门。 时间刚过午夜，雒阳城就已经悄然被封锁。 崔钧高兴地回去复命。 然而他刚回杨府，却得到一个坏消息——越骑校尉种辑没有第一时间行动！ 种辑对天子的忠心不用怀疑，天子流落长安时，他就已经随侍左右。 但种辑生性自私且谨慎。 对于杨彪的联络，种辑态度非常犹豫。 前去游说的韩嵩判断种辑可能是因为惧怕马超，所以才犹豫不决。 好在种辑发誓不会泄密，韩嵩这才敢回来碰头。 崔钧、韩嵩、杨彪、徐庶把目前的情况交换过后，徐庶不禁咒骂种辑胆小如鼠。 杨彪劝他冷静点。 徐庶深吸一口气，大脑飞速运转，立马又想出一条计策。 他劝杨彪火速入宫，请天子诏谕调种辑出兵！ 杨彪同意，当即乘车入宫。 皇宫，太极殿。 天子此时已经睡下，自从荀攸外放，赵彦病重后，天子不再像之前那样整夜学习经典史籍。 中常侍穆顺向天子禀报，太尉杨彪求见。 天子睁开惺忪的睡眼，叫人把杨彪请进来。 杨彪进殿后，马上叫天子屏退左右。 天子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 之后，杨彪把事情始末告知天子，天子顿时睡意全无，大惊失色地尖叫：“什么？！” 杨彪赶忙提醒道：“请陛下小声，切勿走漏风声！” 天子捂住嘴，激动地问杨彪有必要吗？ 杨彪跪地抽泣道：“陛下有所不知，马超已经在筹谋弹劾老臣了，老臣若再不行动，陛下恐怕就要彻底被他们架空了！” 听到“架空”二字，天子瞳孔地震。 一瞬间，天子脑海闪过和马超的点点滴滴……他忽然想起当初韩暹祸乱朝纲，马超徒手缚杀韩暹时，马超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屑！ 天子呢喃道：“是了，是了，他那时起就是这样了，都是装的，都是装的……调兵！调兵！太尉快去调兵！！！” 天子情绪激动，当即让中常侍穆顺准备笔墨，他要亲自书写调兵的圣旨。 莎莎莎——刘协奋笔疾书，当着杨彪和穆顺的面完成诏书。 刘协放下笔，中常侍穆顺伸手去取，想要帮刘协吹干墨迹。 但这次，刘协捉住穆顺的手，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穆顺惊讶地说：“陛下？” 天子没有理会他，而是让杨彪亲自来取。杨彪接过圣旨时，特意对穆顺发出冷笑。 穆顺意识到不妙，当场腿肚子就开始转筋。 天子示意杨彪可以离开，等杨彪走后，天子冷声道：“穆顺，你可知罪！” 穆顺噗通跪地。 “陛下！” …… 那边杨彪拿着天子诏书离开皇宫，径直前往越骑营的驻地。 尽管杨彪来去都很匆忙，但他的行踪还是落到了当值的羽林军眼里。 羽林军按照规矩将情况报告给他们的长官——虎贲郎中令狐浚。 令狐浚听说杨彪深夜偷偷入宫，又在短短一刻钟时间内悄然离去，顿时警觉！ 令狐浚认为杨彪行踪如此可疑，必然有大事要发生。再加上昨日早晨朝廷举行“籍礼”时，马超刚杀了尚书令赵温…… 令狐浚思索一番后惊呼：“快派人速速禀报马公！” 第372章 谁人为杨彪出谋 夜半，一更天。 马超从睡梦中惊醒。 他做了一个怪梦，梦里曹军杀入马府，将父亲马腾和马氏一族屠戮殆尽。 身旁，小妾张氏醒来：“夫君可是做噩梦了？” 马超点头，将梦里场景告知张氏。 张氏是张鲁之女，自小信奉五斗米道，对鬼神、谶纬之说深有研究。她告诉马超，自己前日用蓍草占卜，占得七杀之相，猜测雒阳城有兵劫。 马超挑眉，半信半疑地重复：“兵劫……？” 忽然，门外有人影闪动。侍女进来禀报，说杨谟求见。 杨谟替马超管着麻衣刀敕，深夜来访肯定有大事。 马超心头升起不祥，翻身起床，只穿着睡衣走到门口。 杨谟跪地道：“启禀我主，探子来报，步军校尉耿纪正带兵封锁城门！” 马超惊怒：“什么！是谁让他这么做的？” 杨谟说不清楚，但步军营的确在行动。 马超深感不妙，立刻让人去请司马孚、法正、孟建等谋士到查茶房议事。 马超又让人叫来备身司马韩龙，令其立刻集结300备身军，护保卫府邸！ “杨谟，派人联络杨彪府里的内因，还有太常郗虑、鸿胪韩嵩等与杨彪、赵温来往亲密的官员，去打探清楚，看是谁想谋害我！” 马超语速飞快地说完，杨谟立马下去照做。 这时张氏出屋，拿着大氅披在马超身上。 马超握住爱妾的柔夷，头脑稍微冷静，他对张氏说：“果然如爱妾之言，有人欲谋害吾。” “啊……”马超听见张氏小声惊叫，应该是被吓到。 马超于是安抚道：“你去把婉儿他们都叫醒。” “诺。” 张氏去其余厢房叫马超的家人。 不一会儿，杨婉抱着睡眼惺忪的大女儿瑛娘出来，小女婴马苋则由乳娘抱着。隔壁，庶长子马承牵着母亲喀丝丽的手出门，喀丝丽挺着大肚子，行动有些不便。 马超看着这一家子，眼神逐渐坚定。 他对杨婉等人说：“今夜有宵小犯我，你们先去堂屋避难，府邸有备身军护卫不会有事，都去吧！” 杨婉等人虽然担忧，但无一人吵闹，都按照马超的吩咐前往大堂正屋。 家人们都去避难后，马超迅速来到茶房，司马孚已经到了多时，但法正和孟建还没来。 司马孚见到马超，赶紧起身行礼：“明公！” 马超挥手，急促地说：“坐！” 二人入座后，马超问司马孚对步军营的异动有什么看法。 司马孚咬唇，先向马超道歉：“明公，如今看来，臣之前所献计策的确是操之过急。明公杀了赵温，影响太大。” 马超没有责怪司马孚，在“籍礼”上打压天子威望本就是马超想要做的。 只是谁都没想到赵温性格刚烈，敢指着马超的鼻子咒骂，把马超激怒了。马超一怒之下犁杀赵温看上去很痛快，可也逼得某些人狗急跳墙。 正在此时，法正赶到！ 法正进屋叩首，气喘吁吁地说：“我主，法正来迟，请责罚！” 马超让他赶紧进屋，然后立马问法正有什么谋划。 法正先端起茶水猛灌一口，然后砰地放下，行为举止颇不拘小节。 马超急躁地等法正缓过气，然后又问：“法孝直，计将安出？” 法正抬起头，眼睛锐利得像一只鹰：“请明公速速调城外洛水大营的兵马入城，慢了就来不及了！” 马超猛拍大腿，终于反应过来：“对，对！杨谟——！” 杨谟不知从哪跪到门口：“我主。” 马超从怀里掏出印信抛到杨谟跟前：“去洛水大营找张合，让他带兵进京护卫我府邸，若有人敢阻拦，杀无赦！” “诺！”杨谟捡起印信，火速出府办差。 杨谟刚走，孟建终于来了，与孟建一道的还有一位从宫里来的羽林军。 孟建领着羽林军进来汇报。 羽林军半跪道：“启禀君侯，虎贲郎令我送来消息，太尉杨彪深夜入宫，求见天子后又迅速离去！” 马超拍案大怒：“老匹夫好胆！昨日在籍礼上不敢出声，今夜竟敢调兵图谋我！” 旁边，司马孚忧虑地说，杨彪看似名气大资历老，但其人素来软弱，单独杨彪一人的话，他肯定不敢鱼死网破。 司马孚的分析得到法正、孟建的赞同，马超也深以为然。 因为昨天白天马超残杀赵温时，杨彪连个屁都不敢放，没理由一个下午的时间，杨彪就突然敢调用军队谋害马超。 马超愠怒道：“定然有人为老贼出谋划策。” 正说话间，杨谟从外面进来，表示已经探听清楚情况。 原来杨谟刚出门去调查，潜伏在杨彪府邸的密探就送来消息，说杨彪早些时候在府中密会，与会者有崔钧、韩嵩、杨修、徐庶！ 马超和在场三位谋士听说崔钧也参与了密谋，都非常惊讶。 尤其是孟建，他和崔钧、徐庶、诸葛亮、石韬等人是密友，而今崔钧和徐庶都站在马超的对立面，且犯了必死之罪，孟建感到心如刀绞。 孟建叹息道：“哎——崔州平、徐元直，何故如此啊。” 马超更是愤怒：“我对崔钧施以厚恩，保举他做御史中丞，他竟然敢背叛我！该杀！” 孟建听到马超的话语更感悲伤，但还是直言不讳道：“明公，太尉夜里调兵，定是徐元直为他献策。” 马超点点头，除了徐庶，杨彪身边也没什么能人了。 这时，法正分析道：“我主，当务之急是弄清楚敌军兵力部署，杨彪敢动手，定然不只调动步军营一军。” 马超主管朝廷军事多年，不用想就猜到杨彪可能调动哪些军队。 马超说：“雒阳城内除了步军营和越骑营，只有二百郡兵用以维持治安。” 司马孚顺着马超的话说，步军营校尉耿纪是天子死忠，且已经行动，那便是敌人。 而越骑营的校尉种辑虽然也是天子死忠，但素来畏惧马超，恐怕不会那么快行动。 法正眼神闪烁，分析说杨彪入宫多半是因为种辑犹豫，杨彪不得不亲自入宫请圣旨调兵。 马超冷笑：“难怪步军营明明先动了，敌军到这会儿还没来包围我的府邸。” 司马孚提醒道：“我主，即便如此，敌军多半也快到了！” 马超淡定地说：“无妨，吾以令韩龙率备身军护卫府邸，敌军一时半会儿打不进来。” 法正忽然看向一直跪在屋里的羽林军，对他说：“你，走后门回宫告诉虎贲郎，让他封锁太极殿，不准陛下出入，再以陛下名义传圣旨，叫耿纪、种辑收兵！” 马超吩咐杨谟：“杨谟，让你的人护送这位弟兄回宫，注意安全！” “诺！” 杨谟带着羽林军刚走，马超府邸外忽然传来动静。 砰——！ 是敌军在用圆木撞击大门！ 太尉杨彪持天子诏，督越骑校尉种辑领麾下400越骑营将士围攻马府！ 第373章 城内城外，夜战雒阳 马府门口，火光跃动。 杨彪骑马立在街道后方，手里拿着圣旨高声宣读：“诸位将士，马超残杀大臣，行事悖逆，人神共愤，罪不容诛！ 我杨彪身为当朝太尉，世受国恩，今奉陛下圣谕，率领你们讨伐篡逆！ 陛下有旨，擒杀马超者官升三级，封万户侯，赏十万钱！”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越骑营400将士听到奖赏，纷纷鼓起勇气攻击司隶校尉马超的府邸。 越骑营校尉种辑亲自带人抱着圆木撞击马府大门，其余士兵也都抬着临时找来的爬梯，搭到墙头，试图爬进府中。 然而马超的府邸并非毫不设防。府内，备身司马韩龙早就率领300备身军严阵以待。 备身军用马府园林中的假山、大石封住府门，门外的越骑营根本撞不动大门。 不过府邸院墙的蜡烛还是不断震动，烛花时有爆响，噼噼啪啪。 院墙内，备身军们举着四米长的步槊守在墙根，只要有越骑营从墙顶冒头就刺过去。少数几个成功跳入院墙的越骑营士兵，亦会立马遭到备身军围攻，死于乱刀。 府外，杨彪见越骑营始终攻不进去，心情急躁，握着圣旨的手微微颤抖。 杨彪呵斥越骑营的将士说：“去告诉你们的校尉，老夫要他在半个时辰内攻破马超府邸！” 士兵将杨彪的话带到大门口，越骑校尉种辑正抱着圆木卖力地冲击大门。 种辑听说进攻不顺，猜到马超已经做好准备。他让出撞击大门的位置，站到一旁，仰头观察马超的府邸，同时转动脑筋想办法攻破马超的府邸。 忽然，他想起随马超南征荆州时，马超的备身军基本都是擅长近身搏杀的精锐甲骑，基本不带弓弩。 种辑为自己的机智感到欣喜，当即自信满满地下令：“来人，传我令，全军放箭抛射府邸，给我射死马超！” 越骑营将士于是取来弓箭，向府内抛射箭矢。 马府茶房，马超和谋士们正在商讨计策，忽然大量箭矢落在屋顶，打断众人话语。 “明公！”司马孚担忧起来。 马超却很淡定，些许箭雨而已，何况他们还坐在屋子里。 至于屋外负责护卫的备身军，马超一点也不担心。备身军的士兵皆选自精锐，人皆披甲，曲曲箭雨难不倒他们。 此时屋外，备身军将士们听到箭雨声，各自寻找院墙和柱子隐蔽。一轮箭雨下来，仅有两名备身军中箭，且箭矢被盔甲阻挡，不影响后续战斗。 越骑营的弓箭抛射持续了几分钟，射完整整一壶箭后，越骑校尉种辑下令继续进攻！ 然而越骑营的箭雨并未奏效，他们仍然遭到备身军的猛烈阻击，始终不能攻克马超的府邸。 越骑校尉种辑看见己方军队久久不能攻克马府，心情忐忑地退到后方，向太尉杨彪诉苦：“太尉，马超豢养的部曲死士过于强悍，单靠越骑营实在难以突破马府啊！” 杨彪大怒，白色胡须抖动。 杨彪说：“种辑，你追随圣上多年，当清楚食君禄，死社稷的道理。今夜你我若不能拿下马府，擒杀马超，后果你自己清楚！” 种辑愁眉苦脸地解释说，自己已经在尽全力攻打马府，但越骑营战力有限，实在没办法啊。 杨彪的脸色因激动而变红，他质问种辑想怎么办？ 种辑请求道：“太尉，步军校尉耿纪还有四百精兵，请太尉调步军营来协助进攻吧！” 杨彪从鼻子里喷出一缕热气，挥手同意了种辑的请求。 种辑立马派人去城墙找友军支援。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耿纪那边也在苦战！ 雒阳南城门，张合正率领洛水大营的士兵猛攻城池。 张合随马超南征荆州时，马超让他都督两千新卒，部队战力普通。可是经过新野、樊城几场大战，洛水大营的士兵人数虽然减少了四分之一，但战斗力却上升了不止一倍！ 而且马超还让张合收编了原属于张绣的少量西凉兵和南阳军。如此，洛水大营的军队即使称不上精锐，也足可算得上是历战老兵。张合亲自带着他们攻击雒阳城，给耿纪的步军营造成了很大的压力。 但耿纪的步军营占据地利，雒阳高大的城墙抵消了张合军的大部分优势。 双方僵持不下，战斗从午夜一直打到二更天。 当耿纪听说，杨彪要求他分兵协助种辑攻打马府，耿纪气得差点把头盔摘下来扔在地上。 耿纪拔剑指着城外的敌军，对求援的小兵怒吼：“我没有兵给种辑！你回去告诉太尉，让他老人家叫种辑来跟老子换防，看他能不能顶住张合的攻势！” 小兵被骂得狗血淋头，狼狈地回去复命。 杨彪得知城墙苦战，心底有些慌，他只能告诉种辑没有援军了，种辑只能靠自己攻破马府。种辑听后也只能咬咬牙，命令越骑营将士死战！ 三更天时，马府与城墙两处的战斗仍在继续。 此时，杨彪府里。 徐庶、韩嵩、崔钧三人枯坐书房。 崔钧闭目养神。 韩嵩干脆从杨府的藏书里拿了卷秘藏经典仔细阅读。 唯独徐庶的眼睛死死盯着窗外，紧张地等待。 忽然，徐庶起身道：“二公，太尉至今未归，战事恐怕艰难，我等这般等下去对大局毫无帮助，不如想想办法。” 崔钧睁开眼，淡淡地说：“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吧，我与韩公为了朝廷，一定帮你去办。” 徐庶看着比自己大一轮的密友，心头暖暖的。他当即告诉崔钧，我军与敌军苦战，应该想办法突破。 “二公，马超府邸肯定有死士护卫，那是块硬骨头，除了彻底铲除，别无他法。 但城外洛水大营的士兵，虽然是听马超和张合指挥，但若能以天子之名晓谕将士，让他们放下兵器回营，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崔钧起身，说自己这就进宫去请圣旨。 “崔州平且慢！”徐庶拦住崔钧。 他警告崔钧：“你这样做，完全是自投罗网！” 崔钧不解，问徐庶何意？ 徐庶解释说，虎贲郎令狐浚执掌羽林军，其人乃马超党羽，此刻恐怕已经封锁皇宫，劫持天子以自保。崔钧如果入宫，肯定会被擒拿。 “那该怎么办？！”崔钧急问。 徐庶转向韩嵩，拱手正色道：“韩公精通礼法，还请公助我等伪造圣旨，劝退敌军！” 韩嵩捋须，中气十足地说：“好。” 不久，崔钧拿着韩嵩伪造好的诏书，独自前往南城门。 然而崔钧出门后刚穿过两条街道，黑夜的阴影中忽然闪出两道人影！ 崔钧一惊，停下脚步问：“尔等何人，竟敢阻拦御史！” 两道阴影里的一道走出来，脸上带着冷酷的笑。 那阴影口气冰冷地说：“在下乃大将军府内执掌麻衣的刀敕典校事——杨谟。大将军待御史不薄，御史又何故寻死呢？来人，送御史上路。” “汝岂敢！” 第374章 令狐浚矫诏，杨彪镇军 四更天，建安宫太极殿。 虎贲郎中令狐浚手执汉剑立于大殿门口，麾下百名羽林军围绕太极殿一圈，牢牢护住大殿。 令狐浚听着雒阳城内外的喊杀声，耐心等待探子返回。 等到四更一刻，探子终于回来，还带回了雒阳城内外的消息。 根据探子汇报，此时此刻，杨彪和马超的兵马仍在激战，胜负未分。 令狐浚听后露出微笑：“呵呵，没想到天下大事最后竟然轮到我令狐浚来决断。” 左右羽林军听完都很疑惑，如今雒阳城大乱他们知道，杨彪和马超的战事陷入僵局他们也知道，但令狐浚说事情取决于自己，他们是真没听明白。 虽说令狐浚官居虎贲郎中，手底下管着100号羽林军，但这点兵马不管是在杨彪还是马超面前都不够看。 令狐浚无视属下们疑惑的目光，迈步进入太极殿。 天子、伏皇后、董贵人都在里面，还有几位公主和皇子。 令狐浚虽从属马超，且他接下来要干的事情属于僭越。但他对天子还是保持了基本的尊重，他缓步走到天子跟前，躬身充满敬意地说：“陛下，城内有宵小鼓动军士作乱，请陛下降下圣旨，晓谕将士，让他们回到军营，保京师和皇宫安稳。” 天子坐在席位，一言不发。 令狐浚又重复了一遍：“请陛下降诏，劝返诸军。” 天子闭口不言，只挺直腰背，双眼平视前方，继续无视令狐浚。 令狐浚见天子不为所动，起身看向中常侍穆顺。 从一更天、杨彪入宫开始，穆顺就被天子罚跪不起，到四更天已经足足跪了三个时辰。 令狐浚对穆顺说：“穆大监，跪了这么久实在辛苦，歇息歇息吧。喝口水，顺便帮大将军起草两份圣谕。” 穆顺对令狐浚露出为难的表情，又看了眼天子。 “呵呵，”令狐浚嘲笑穆顺，“穆顺，有大将军为你作保，你又何苦为难自己？难道你真以为太尉会是大将军的对手？” 穆顺有些动摇，勉强地对令狐浚笑笑。 看着穆顺恶心的假笑，令狐浚的脸皮微微抽动，内心鄙夷这阉庶。 令狐浚昂起头，傲慢地自言自语道：“我得到消息，杨彪让种辑攻打大将军的府邸，结果被大将军的亲随部曲抵挡，战斗毫无进展。偏将军张合正在攻打南城门，守城的步军校尉耿纪没打过仗，肯定不是张将军的对手。我估计用不了多久，城外的军队就能杀进来清剿叛军。” 跪在地上的穆顺听后，终于不再维持跪姿。他身体前倾，双手按在地上支撑住身体，抬头憨笑着问令狐浚，消息是否当真。 令狐浚回答还能骗你不成？ 穆顺松了口气，用手爬到天子的案几旁，熟练地拿出用于书写的绢帛和毛笔，正要为天子代笔草拟圣旨。 天子大怒道：“汝这阉奴竟敢背主！”然后挥手握拳砸向穆顺的脑袋。 啪。 令狐浚伸手稳稳拿住天子的胳膊。 天子看着死死牵住自己的胳膊的手，瞪大双眼猛地看向令狐浚，斥责道：“尔要做什么？岂不知朕乃天子！” 令狐浚勾起嘴角，假笑道：“请陛下息怒。” “放手！” “请陛下息怒。” “朕乃天子！” “请陛下息怒。” “尔这是欺天，罪不容诛！” “请陛下息怒。” “你！”天子怒不可遏，差点被油盐不进的令狐浚气晕过去。 而这时，穆顺已经代笔写完圣旨，告诉令狐浚可以了。 令狐浚看了眼圣旨，见穆顺写的东西没有问题后，控制天子的手松开，拿起圣旨转身离去。 在他身后，穆顺趴在案几上问：“令狐将军，君侯他会赢吧？” 令狐浚头也不回，嘴角带着坏笑说：“当然！大将军乃当世英雄，岂会输？” “……但你这条阉狗就不一定了。”令狐浚小声道。 身后，穆顺只听见令狐浚的前半句，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但他的心刚落下，额头就挨了一记重拳！ 砰。 天子一拳砸在穆顺额头，打得穆顺眼冒金星。 砰。 天子又是一拳，把穆顺打翻在地，然后骑到穆顺身上，死命掐住穆顺的脖子，嘴里发了疯地喊道：“背主狗奴！朕杀了你！朕杀了你！！！” 砰。砰。砰…… 殿外，令狐浚用手指挠挠因熬夜而干涩的眼角，无视太极殿里的怪声，吩咐羽林军道：“你们保护好陛下，切莫让陛下离开大殿，我去外面处理大事，事后你们都会有赏。” 站岗的羽林军们笑着大喊：“诺——！” 之后令狐浚点了十名羽林军和他一起出宫，前往城内战场。 不一会儿，令狐浚来到马府附近，面前隔着一条街就是杨彪、种辑的军队，他们还在围攻马府。马府周边火光跳跃，喊杀震天。 令狐浚见这阵仗，决定先躲在街道拐角检查自己的盔甲是否穿戴整齐。 做好万全的准备后，他方才走出街道，靠近越骑营的后方。 令狐浚站在大军背后，使出吃奶的力气大喊： “圣旨到————！！！！” 在令狐浚面前五米处，杨彪在士兵的簇拥中骑在马上，聚精会神地盯着马府战况，完全没有注意到令狐浚靠近。当令狐浚开口宣读圣旨时，杨彪差点被吓死。 越骑营后方的将士转过头，一脸懵逼地看着令狐浚。 令狐浚当着他们的面，大声朗读圣旨：“越骑校尉种辑，私自率军攻打朝廷重臣家宅，大逆不道，除其官爵，由虎贲郎捉拿看押！敕令越骑营返回军营，不得有误！违命者斩！” 越骑营后军哗然。 杨彪坐在马上，手指令狐浚大骂：“小子怎敢助纣为虐，千百年后史书上必有你骂名！” 令狐浚闻言，面色铁青。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虽然帮了马超，立了大功，但史官们将来肯定要在史书上记他一笔。 杨彪见令狐浚被自己唬住，扭头朝越骑营将士高喊：“将士们切莫动摇——！擒杀马超才是陛下本意！此子胆大包天，矫诏来骗我等，你们快点抓住他，将来可以领赏！” 经过杨彪的洗脑，越骑营将士稍微没那么动摇了。 对面，令狐浚发现情况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心里有些慌，尤其有几个越骑营的军士盯着令狐浚的眼神有点可怕，跃跃欲试，好像想捉住他这份活着的军功。 令狐浚大呼不妙，对身后的羽林军喊道：“撤。” 然后撒丫子地往回跑。 太尉杨彪望着令狐浚小丑般的背影，老脸浮现出鄙夷的神情。 但就在老太尉得意之时，南城门方向，火光异动！ “耿纪已死——！” 南城门，偏将军张合单手高高托举起一颗头颅，怒吼道：“耿纪已死——！汝等还不速速投降！” 第375章 明公，杨彪不能杀! 耿纪战死，步军营迅速败退。 拂晓的暮色中，步军营的士兵丢盔弃甲，故意打翻门楼上的火盆、火把，用来阻挡爬上城墙的追兵。 在他们身后，张合将原属于步军校尉耿纪的头颅，稳稳地放在地上。 张合吩咐士兵道：“留两人看护好耿校尉的尸首，其余人随吾来，支援大将军！” “诺——！” 张合留下部分士兵清扫南城门战场，带着剩下上千名洛水大营的士兵越过城门，走下城墙，成功进入雒阳城内。 他们步伐飞快地朝马超的府邸推进，沿途的乱兵、敌兵皆被杀死或击退。 五更天，天微微亮时，张合终于赶到马府。 此时此刻，杨彪还在监督越骑营攻打马府。 张合二话不说，提剑杀向敌军身后！ 他边冲锋边大喊：“吾乃偏将军张合，奉大将军之命剿灭叛军！” 越骑营的士兵发现背后遭到张合的袭击，军心开始动摇。人群中，杨彪望着杀来的张合，瞳孔地震，惊恐地呵斥越骑营将士阻挡敌人。 然而越骑营根本拦不住张合的部队。 洛水大营的士兵在张合的带领下，转眼间就击溃了越骑营。张合和将士们挥舞利刃砍杀越骑营的同时，驱赶敌人的后军朝马府的大门挤压。 前线的越骑营士卒察觉到不对劲，纷纷停下攻势，扭头观望友军。然后他们就发现自己已经身陷重围，街道外围都是洛水大营的士兵。 黎明到来前，马府周围的街道的声音，从之前的喊杀声转变为惨叫声。 张合和麾下将士们手起刀落，手起刀落，如同无情的杀人机器，将面前的越骑营士卒屠杀殆尽。 期间，太尉杨彪被败退的己方士兵挤下马，然后被张合俘虏。 越骑校尉种辑呆呆的立在马府大门前，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士兵一个个倒下。当张合快杀到马府门前时，种辑顶不住压力，噗通跪地，丢下兵器宣布投降。 张合让人绑了种辑，与杨彪一起看押。 他自己半跪到马府门前，冲里面喊道：“我是偏将军张合，请里面的弟兄禀告大将军，臣已剿灭步军、越骑两营，耿纪已被我亲手斩杀，杨彪、种辑亦已被俘！” 马府大门里面，鏖战了一整夜的备身军将士听见喊声，立马向司马韩龙汇报。 韩龙亲自来到大门口与张合对话，听声音确认是张合后，方才独自前往茶房拜见主公马超。 此时，马府茶房的房门紧闭，周围站了一圈麻衣刀敕。 韩龙见此情形，只能跪在屋外大声吆喝：“明公，张合将军已经杀入城内，平定了叛军！” 吱呀—— 幕府长史司马孚推开房门，表示要跟韩龙一起去请张合入府觐见。 韩龙当然不可能反对，又和司马孚一起返回大门。 马府大门被假山和巨石堵住，韩龙于是命令将士挪走巨石。但司马孚却谨慎地制止了他，转而让张合直接翻墙进来。 韩龙是游侠儿出身，性格豪洒的他皱眉问司马孚：“长史，这必要吗？” 司马孚微笑，只回了一个字：“有。” 随后，司马孚让备身军做好准备，然后示意张合可以进来了。 张合独自翻墙入院，跳下院墙的瞬间就被备身军将士用长矛围住！ 张合一惊，直接吓出一身冷汗。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枪头惊呼：“啊——！这是何故？” 这时，司马孚靠近张合，看清楚面目后，终于示意备身军收起武器。 纵使张合勇冠三军，此时也不禁长舒一口气，他差点以为自己今天要被冤杀。 司马孚躬身向张合赔罪道：“城中叛乱四起，情势不明，孚不得已如此，请将军见谅。” 张合用大手轻拍自己的胸口压惊，后怕道：“应该的，应该的。还请长史带末将去见大将军吧！” “请二位将军随我来。”司马孚领着张合和韩龙朝茶房走。 等到茶房，张合终于见到一整夜没露面的马超。 马超虽然坐在茶房里，但他身上却披着甲胄。马超见司马孚领着张合、韩龙进来，紧张了一整夜的心情终于放松。 他呷了一口茶，微笑道：“张儁乂，见到你，我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张合半跪向马超请安，甲胄声格外悦耳：“大将军，末将斩杀耿纪，还擒住了杨彪和种辑！” 马超点头，让人把俘虏押上来。 不一会儿，备身军把杨彪和种辑带来。 马超看着狼狈的二人，自信地大笑，宛如究极反派：“哈哈哈哈哈——！太尉，别来无恙啊！” 杨彪此时已经被扒去官服，身上只穿着白色的素衣，头发也散乱着。 他抬起头，挣扎着怒斥马超：“马超，汝这奸贼！今日是老夫输了，但将来还会有人替老夫除掉你！”说完狠话，杨彪的情绪急转直下，崩溃嚎哭起来：“陛下啊————！老臣无能，软弱犹豫致使奸贼做大，不能铲除他，求陛下恕老臣之罪——呜呜呜——！” 马超的心情本来很好，被杨彪一顿臭骂，又听这老头失声痛哭，喜悦之情顿时消散。 马超拍案大喝：“够了！老匹夫，我之前本想留你一命，你却敢起兵谋我，今日必要杀了你，抽筋扒皮方能泄我之恨！ 把这老匹夫给我拖下去活剐了！” 马超显然愤怒到了极点。 他穿越后从来没有这样愤怒过，只因今夜太过凶险，凶险程度远超马超的想象。他还没做好准备，杨彪就突然发动兵变。若非他有备身军看家护院，有麻衣刀敕监听雒阳的风吹草动，恐怕昨夜真要被杨彪带兵擒杀。 然而，马超要杀杨彪的做法遭到司马孚、法正、孟建三位谋士的共同反对。 司马孚赶紧跪地劝马超冷静：“明公，杨彪万万杀不得！” 法正也正色道：“请我主冷静，留他一命！” 孟建躬身：“明公，弘农杨氏四世三公，太尉名冠海内，为天下士人之魁首，还请明公饶他一命！” 马超见三位谋士一起劝自己放过杨彪，于是深吸一口气。 “呼————先抽这老贼二十鞭！种辑斩首！” 司马孚三人闻言，全都松了口气，庆幸马超没有因冲动铸成大错。 第376章 生前诚可恨，死后皆可爱 马府庭院一角，杨彪被绑在石头上，内衬被脱到腰部，露出他那枯黄干瘦如木柴的后背。 军士挥动皮鞭，力度适中地鞭笞杨彪。 啪！ 杨彪的后背皮开肉绽，如老树抽茧。他的身体虽然遭到摧残，但精神比他身前的石头还要坚硬。杨彪咬紧牙关，愣是一声不吭！ 与之相对的是，院子中央靠近茶房的位置，越骑校尉种辑跪在地上，嘴被人用布塞住。 种辑呜呜地呻吟着，眼里充斥着恐惧。 种辑身前，备身司马韩龙喝令军士： “行刑！” 军士手起刀落，砍下一颗大好头颅，血从脖子的断口溅射而出，嗖地喷在青石板地面，诡异而艳丽。 韩龙拾起种辑的脑袋，用盾牌盛好，端到茶房门口。 “明公，种辑已被斩首！” 马超在屋内隔空看了一眼，冷冷地说：“厚葬种辑和耿纪，他们也算是忠义之士。” 屋外，韩龙面露喜色，兴奋地叫了声“诺”，然后就下去让人好好埋葬种辑和耿纪两位忠义之士。 马超在屋内看着韩龙下去，又叫人传刀敕典校事杨谟。 不久后，杨谟回到马府，还带回了崔钧的尸体。 马超听说崔钧死于杨谟之手，心中大快。 他起身走出茶房，在司马孚、法正、孟建的伴随下来到崔钧的尸体跟前。 马超对崔钧的尸体发出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哈！” 身后，崔钧的好友孟建却悲伤不能自已，当场哭泣起来。 马超于是收起笑声，表情如死水，又像是烧干的蜡烛。 他回头仔细看了眼孟建。 孟建已然泣不成声，表现得格外悲伤。 马超因此在内心叹息，回看崔钧的尸体，竟不觉得崔钧有多可恨了，反而生出惋惜的情绪。 他感慨道：“崔钧受我厚恩，却背叛我，说来实在可恨。吾之前恨不能扒他的皮，抽他的筋。但他现在死了，我又觉得怜惜…… 哎，这就是古人说的——‘生前诚可恨，死后皆可爱’吧！” 马超讲完，孟建忽然跪地，哭着请求：“明公，崔州平的确罪该万死，但臣与他是多年好友，还是请明公看在臣的份上，将他安葬吧！” 马超无味道：“嗯……埋了吧。” 孟建得到首肯，几乎是扑向崔钧的尸体，抱起死去的好友离开。 之后，马超问杨谟还抓到哪些从犯。 杨谟答：徐庶、韩嵩！ 马超追问：“杨老贼的儿子杨修呢？” 杨谟面有愧色，说杨修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 马超眯眼，凶狠地说：“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既然老贼不能杀，我就要他儿子死！” 杨谟知道马超动了真火，恭敬地跪地领命，拍着胸脯保证会把杨修抓回来。 然后，杨谟问马超，要怎么处置徐庶和韩嵩？ 马超只说了一个字——杀！ 杨谟得到指示，派人去将徐庶和韩嵩处死。由于马超没有吩咐尸体如何处理，徐庶和韩嵩很可怜地被抛尸城外乱葬岗，等到马超事后想起来时，尸体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 马超下令处死为杨彪出谋划策的徐、韩二人后，又以天子名义，矫诏解散越骑、步军二营。 天子在赵彦、荀攸等谋臣的帮助下好不容易积攒的军事力量，至此被马超瓦解，雒阳城内再无忠属于天子的军队。 而后，马超直接下令，提拔张合为中领军，封领军将军！同时，洛水大营的军队更改番号，号为【北军】，编制定为禁军，仍旧由张合统领。 张合得知自己被提拔为禁军统帅，大喜！感觉自己昨夜的奋战没有白费，同时对马超的信任格外感激。 然后，马超又封韩龙为武卫将军，仍然负责统领备身军。 最后，马超叫司马孚拿出府库里珍藏的钱币和绢帛，分赏给麻衣刀敕、备身军、和北军的将士们，以此嘉奖他们忠心护主，同时把马超的符号深深烙印在军队里。 安顿好一切，马超终于做好进宫的准备，他要面见天子！ 马超临行前，指着被打得皮开肉绽的杨彪命令道：“把这老贼带上，别让他死了！” “诺！”武卫将军韩龙一个眼神，两名备身军精锐上前，背起几近昏迷的杨彪。 然后，马超在备身军和北军的簇拥下向皇宫行进。 熹微时分，马超抵达皇宫。 而虎贲郎令狐浚早已在宫门口等候，令狐浚见到马超，当即跪地请安。 “下官令狐浚拜见大将军！” “起来吧，陛下呢？” “天子与皇后、贵人、皇子公主们都在太极殿，下官已严令将士们保护好天家。” “嗯，你做得很好，以后就担任卫尉吧。” 令狐浚没想到自己昨夜明明没什么表现，也能得到提拔，晋升卫尉，位列九卿，欣喜之情不能自已。 他叩首谢恩，向马超表忠心，说自己一直都对马超唯首是瞻。 马超点点头，在韩龙、张合的保护中进入皇宫，然后来到太极殿。 在大殿门口，马超停下脚步，仔细观察里面情况。 只见天子坐于席位，神情呆滞。伏后坐在他身侧，不安地看着面前不远处，隔着案几的位置，有一具鼻青脸肿的尸体！ 马超一眼就认出，那是中常侍穆顺。 “呜哇哇————”天子御座旁，皇长子看见马超站在殿门外，嚎啕大哭。 伏后赶忙把皇子拉过来捂住嘴安慰，但皇子显然受惊，一直哭个不停。 天子被哭声吵得回神，抬头看向殿门，发现马超活着站在那里，天子面上浮现出苦笑。 马超身披铠甲，健步入殿，在韩龙、张合及十名备身军的护卫下来到天子和皇后近前。 马超抱拳，直视天子的眼睛，声音洪亮地说：“臣已平定叛军，特来参见陛下！” 天子嘴角抽动，假笑着说：“哦，是吗？不知是何人作乱啊？” 马超面无表情地回答：“当朝太尉杨彪。” “什么？！这不可能。”天子仿佛第一次听说，根本不相信马超说的。 他的惺惺作态令马超感到恶心，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天子能做的恐怕也只有装傻充愣。 马超决定无视天子的表演，直接说：“臣已擒获杨彪及其党羽韩嵩、崔钧、耿纪、种辑、徐庶等。除杨彪外，从犯皆已处死！还请陛下指示，应该如何处置杨彪？” 天子听着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变成尸体，心如死灰。但他还是强撑着说：“爱卿所言实在悚然，朕一时之间心如乱麻，实在不知……” “那臣就替陛下做主，念在杨彪之前的功劳，罢黜他的一切官爵，将他圈禁于弘农老家，终身不得离开家乡！”马超的口吻不容拒绝。 天子面露难色，想要帮杨彪求情，又害怕逼急了马超。 正在这时，伏皇后凤目严厉，训斥马超说：“将军是陛下的臣子，岂敢出此狂言，安敢声称为陛下做主！将军意欲何为，史家又如何记录，我虽为女子，却也不敢想象。” 第377章 马超:陛下铸成大错，臣不得已而为之 面对伏皇后的斥责，马超不怒反笑，态度随和地说：“皇后斥责，臣谨遵教诲。然陛下铸成大错，臣亦是不得已而为之，还请皇后见谅。” 马超如此言论，简直是大逆不道！ 伏皇后气得胸脯剧烈起伏，指着马超骂道：“将军如此藐视天家，难道就不怕遭天谴吗！” 天子也被马超过分的言论惊呆了，他喃喃自语道：“朕铸成大错？朕……错？” 马超摇摇头，不想再跟天子纠缠，他算是彻底和这一家子撕破脸了，以后都没什么好说的。 接下来，马超决定向天子讨要皇帝印玺，以后朝廷诸事都不再向天子请示，直接盖章就好。 从今天起，他马超正式成为“马老板”，不再是天子的“打工仔”。 天子当然不肯，坐在席位上一动不动，保持沉默。 马超耐心地劝道：“请陛下将印玺交于臣，臣向陛下保证，臣依旧是陛下的臣子，也会为恢复汉室竭尽所能！” 天子被他气笑了，说道：“马超，你怎么不听听你自己在说些什么？我从未见过有如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天子的贬低，耗尽了马超最后一丝耐心。 马超的表情变得颇为不耐，冰冷地说：“交出来。” 天子不为所动。 马超突然暴喝，声音震得太极殿的横梁都颤抖起来：“交出来——！” 天子吓得直哆嗦，伏皇后也捂着嘴，身体向后缩，夫妻二人目光惊恐地盯着马超。 马超提醒天子：“请陛下交出印玺。” 天子虽然害怕，但依旧倔强地摇了摇头。 马超怒了，双手按住天子面前的案几，稍微用力，直接把案几掀飞。案几砸在石柱上，碎成两瓣。 他又揪住天子的衣领，伸手往天子的衣襟里摸索。 天子惊恐地抓住马超的手，用力挣扎。 伏皇后吓得向后坐，坐到冰凉的地板上。 “撒手！”马超怒吼，可天子挣扎得更用力了。虽然天子的力气在马超面前根本不够看，但他这样挣扎，马超也不方便抢夺。 于是乎，陷入愤怒的马超抡起拳头，打在天子腹部！ 天子惨叫，痛得全身痉挛：“啊！” 马超这才成功从天子怀里夺来皇帝印玺。 看着手里小小的一枚玉璋，马超心道原来就这么个小玩意儿，还以为会是传国玉玺呢。 话说传国玉玺去哪了来着？袁术肯定死了，难道在曹操那里？ 马超就这样思绪飘飞着出了太极殿，徒留天子一家悲戚地待在太极殿里。 出门后，马超对卫尉令狐浚说：“将天子一家迁到偏殿软禁起来，除非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还有，我说的是软禁，软，懂吗？” 令狐浚充满敬畏地回答：“明白。” 之后，马超回到马府，并让司马孚草拟诏书。 诏书内容如下：宣布杨彪等人为叛逆，并对除杨彪之外的人全部处以死刑！ 罢黜杨彪一切官爵，圈禁于弘农老家，弘农杨氏一族全部赐死，外逃的要全部追捕回来处死！ 处理完乱党的事情，马超还着手内政，安抚各州刺史。 马超表示司、雍、并、凉、荆、梁六州刺史如故。这场叛乱只涉及杨彪和党羽，跟各州郡长官没有关联。马超要求他们坚守岗位，保境安民。 公告发往各州，但后续反馈需要等待。 诸州之中，马超最担心的就是雍州刺史钟繇的反应。如果钟繇接受自己的说辞，那么这场突发叛乱的影响就还在可控范围，但如果钟繇要跟马超对抗……那就麻烦了！ 为求保险，马超又亲自手书一封，向钟繇解释说明自己也是迫不得已，天子目前安全得很，杨彪也只是圈禁。 最后，内外都处置妥当后，马超终于松了口气。他瘫坐在席位上，望着书房的天井发呆。 在马超左侧，司马孚奋笔疾书，忙得不可开交。 而右侧，法正本来无所事事地在喝茶，却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 法正对马超说：“我主，您此刻应该去见一个人！” 马超回神，忙问谁？ “博士祭酒——王朗！”法正一语道破天机。 马超瞳孔微缩，恍然大悟：“对，还有王景兴！” 马超当即下令，让法正起草推举王朗为司徒的文书。 然后马超沐浴更衣，换上正式的汉服，亲自登门拜访王朗的府邸。 而王朗其实也在府中等候多时了。 马超和王朗会面后，王朗和善地寒暄道：“大将军，昨晚雒阳城喊杀声震天，在下可是担忧得很呐。” 马超笑着安抚王朗，然后把事情始末加工后说给王朗。 王朗听完叹息：“太尉一向老成持重，本不该有此妄为。我想他一定是听信了小儿辈的谗言吧！” 马超点头附和，表示不会危害杨彪的性命，但惩戒肯定还是会有的。 王朗郑重地问马超要如何处置杨彪，马超笑着说：“我已下令罢黜杨彪，圈禁于弘农老家，终身不能离开。” 王朗挑眉，问杨彪的家人呢？ 马超喝了口水，看穿王朗想为弘农杨氏一族求情。 说实话，马超很想夷灭杨彪全族，但这会儿他的恨意没那么浓了。 于是他淡定地告诉王朗：“吾向来只诛首恶，杨彪不能死，只好让他儿子顶罪了。” 王朗追问马超，弘农杨氏其余族人呢？ 马超脸不红，心不跳地强调自己只诛首恶。 “那在下就放心了。”王朗长舒一口气。 马超见状，装作无事地对陪坐一旁的法正说：“孝直，事发突然，幕府事务繁杂，我恐司马叔达一人处理不过来，你先回去帮忙吧。” 法正心领神会，缓缓退出，又飞奔回马府，修正马超对杨氏一族的处罚。 就在法正挽救弘农杨氏命运的时候，马超这边，马超把推举王朗出任司徒的文书放到茶几上。 王朗表示这是我可以看的吗？ 马超点头，请王朗放心看。 王朗拿起文书，迅速浏览后，老脸露出满意的微笑。 他态度真诚地说：“前日陛下听信谗言，夺了大将军许多官爵。依我看，其中实在是有很多误解，如今事情真相已经查明，我认为应当恢复大将军的官爵！” 马超笑看王朗，没有言语。 王朗赶忙补充道：“大将军有再造大汉之功，古之伊尹、叔旦也不过如此了。我认为陛下应该下诏，让大将军进位为大司马，加九赐，都督海内诸军事！再授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的特权，如此方能符合您的地位！” 第378章 僭越三件套，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哈哈哈，王司徒之言过矣！”马超发出爽朗的笑声。 他假意谦虚道：“九赐和特权就不必了，能有大司马的殊荣，吾已知足。否则难免有人把我和董卓、王莽之流类比。” 王朗说不会，还特别贴心地告诉马超，如果他的官爵太低，那才会让人匪议。 马超笑着问：“哦，是吗？” 王朗重重地点头：“正是！” “呵呵，那就有劳王司徒了~” “应该的，这都是为了朝廷稳定。” “是，一切为了朝廷。” 马超和王朗不约而同地举起茶杯，气氛融洽。 …… 翌日，王朗带头上表恢复马超的一切官爵：大将军、冀侯如故。 他还建议天子应该授予马超大司马的殊荣，都督海内诸军事，加九赐，授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的特权。 这么离谱的奏表，天子当然不会同意，但天子不同意也没办法。天子印玺在马超那里，马超直接让司马孚矫诏盖章，马超就直接官复原职，还得到晋升。 马超又以天子的名义发表诏书公告天下，他现在的全部官爵是： 大将军、大司马、兼司隶校尉、录尚书事、加九赐、都督海内诸军事、冀侯食邑六千八百户。 除此之外，马超还有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的特权，俗称“僭越三件套”。 另有葆羽、鼓吹、班剑20人。 除了马超自己升官进爵，追随马超的党羽们也都得到封赏和晋升。因为杨彪一党覆灭，朝中空出了许多官位要职，马超也要借机进一步掌控朝廷，免得朝中再有杨彪起兵这样的事情发生。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马超和司马孚等谋士商讨后，拟了一份晋升名单。其中包括： 马腾，太尉。 王朗，司徒，兼博士祭酒。 钟繇，太傅，雍州刺史，录尚书事，东武乡侯。 韦端，御史中丞。 司马孚，尚书令。 杜畿，光禄勋，典农中郎将。 令狐浚，卫尉。 薛夏，鸿胪卿。 张合，中领军，领军将军。 马铁，虎贲郎中，都亭侯。 庞淯，弘农太守。 …… 名单很长，几乎将马超的故吏们全都囊括了进去。 其中还有授钟繇为太傅，将钟繇的爵位从亭侯晋升为乡侯的例子。 三天后，马超以天子的名义召开大朝会，正式向朝野发出信号。 建安九年，四月廿二。 寅时三刻，建安宫，太极殿。 天还没亮，官员们就在殿外点卯。 等到卯时，宫门忽然打开。 大将军马超身披盔甲，在备身军的护卫下进入皇宫。金铁交鸣之声回荡在安静的皇宫内。 马超手握汉剑，龙行虎步地来到殿前。 官员们纷纷自觉退到两侧，由司徒王朗带着向马超躬身行礼。 “拜见大司马。” “拜见大司马——！” 马超扶起王朗：“王司徒。” 王朗微微低头表示顺服：“大司马，请您率百官上殿拜见陛下吧。” 马超点头，让官员们都平身，然后迈步踏上汉白玉石阶。 哒哒。 厚底步履的声音异常清脆，让在场之人无不敬畏。 太极殿门口，马超的三弟马铁带领羽林郎们候在那里。 “兄长。” “嗯，陛下呢？” “在里面。” 马超望向殿内，天子刘协穿戴整齐坐在席位。席位后，两名军士空手站在那里。 马超跨过高高的门槛，大步流星地走向天子。 “大司马臣超，参见陛下。”马超对天子拱手。 天子精神萎靡地看了马超一眼，牙齿咬住嘴唇。 马超见他识趣，也不为难，转身让百官都进殿。 马超自己则站在天子跟前，大手放在剑柄上，时刻都没有放松。 等百官入殿站好队列，马超扫了一眼，基本都是自己人，心情忽然一阵舒畅。 以前上朝，马超看见杨彪、赵温、赵彦等人就犯恶心，现在好多啦！ 马超终于明白为什么历代权臣上位都要杀一批反对派。 除开权力斗争的因素，单单是看着以前跟自己作对的那帮子傻叉全部消失，就足够让人愉悦。 爽——！ 马超心情大好，开口道：“诸君有事便奏，无事退朝！” 司徒王朗上前，向马超汇报道：“启禀大司马，雍州钟元常上表朝廷，向陛下和大司马问安，并言及长安今年风调雨顺，百姓和睦安乐。” 马超闻言大喜，看来钟繇已经接受了马超掌控朝廷的现状。 马超于是按之前商量好的，当着百官的面向天子提议，加钟繇为太傅，迁东武乡侯，仍旧坐镇雍州。 天子沉默：“……” 马超等了一下，见天子没反应，直接当做天子默许，大声道：“陛下圣明——！传旨，加钟繇为太傅。” 天子顿时脸色涨红，眼神从百官身上扫过。 但百官们全都低着头，没有一个人对此提出异议。 天子因此泄气，整个人向后瘫坐，想直接摆烂。但他身后的军士却上前扶住他的后背，连躺平的机会由都不给。 天子仰头望天，两行泪水无奈滑落。 台前，马超继续宣读加官进爵的名单，将封赏全部落实。官员们一个个出列，或鞠躬或叩首，纷纷向马超谢恩，向天子谢恩。 朝会在一派祥和的气氛中结束。 之后的半个月里，并州刺史严象、荆州刺史王凌、和凉州刺史裴茂先后向朝廷上奏州内无事，也给马超送来私信问候。 三州刺史都对马超掌控朝廷没有意见，这也意味着，雍凉并荆司五州都在马超的掌控。 但是，朝廷实控的州不止这五州。一个多月之前，天子划汉中、上庸、阴平、武都四郡增设梁州，让当时的太仆荀攸出任州牧。 而荀攸，至今没有向朝廷发来任何消息！ 马超因此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在府邸召开会议，和司马孚、法正、孟建等人交换意见。 经过探讨，他们得出一致的结论——荀攸绝对会起兵造反！ 司马孚建议马超立刻做好准备，应对西南方向可能存在的叛军。 马超经过短暂地思考后，决定亲自带兵出征！ 但这个决定遭到了司马孚、法正、孟建三人的一致反对。 马超问为何，司马孚表示雒阳刚刚发生过叛乱，马超不宜在这个时候离京，否则肯定又会有人思变。 法正则从军事战略方面提醒马超，朝廷的敌人不止在内，还在外！ 河北袁绍是明确的敌人，江东孙权在荆州跟朝廷有摩擦，中原曹操更是不可小觑！ 法正建议马超留在雒阳，以免外敌来犯时群龙无首。孟建也是这个意思。 马超点点头，但却开始为平叛统帅的人选发愁。 他手里能独挡一面的人，基本都放出去了。现在手边能用的，且信得过的，只剩张合。 但张合……马超觉得他似乎还不能作为统帅独领一军。 第379章 用人不避亲，用人唯用贤 马超问三位谋士：“若梁州真有叛乱，何人可以为帅？张儁乂可以吗？” 面对马超抛出的两个问题，司马孚三人陷入沉思。 说实话，司马孚、法正、孟建三人都很优秀，各有擅长。 司马孚擅于梳理政治脉络，为马超分析朝野局势。马超能在今天彻底掌控朝堂，排除异己，司马孚当居首功！ 法正在军事战略战术方面是奇才，作为参军的能力在历史上都能排得上号。 孟建的能力更偏向内政，处理公文、治理地方、随军统筹，孟建的能力都足以胜任。 但是，三位谋士在选贤任能方面，都只能算是普通。 甚至马超因为穿越者的优势，在这方面要胜过他们许多。 马超见三位谋士都在思考，自己也思考起来。 目前来看，除非马超从其他州调人，张合无疑是首选。 但如果梁州真的起兵叛乱，马超派出平叛的军队大头肯定出自雍州、凉州，剩下少数精锐再从雒阳派出。而这就成了马超最担忧的一点，也是张合不合适出任统帅的主要原因。 张合的资历太浅，可能无法镇住外州的军队。万一张合和雍凉二州地方上的官员和将领们不和，肯定会影响战局。 何况雍州刺史钟繇、凉州刺史裴茂都不是马超的臣属，而是同僚。 马超和钟、裴二人实际还是合作关系居多，最多只是马超目前的声望和地位比两位刺史高，且钟繇和裴茂比较看好马超，对马超掌控朝廷没表现出异议。 但马超要是真派个“小字辈”到钟繇和裴茂头上拉屎，那别人说不定真就直接站到马超的对立面去了。 思前想后，马超只能把张合这个人选给否了。 可除了张合，还有谁有能力独领一支大军平叛呢？ 马超想不出来，只能感慨：“看来必须把王彦云调回来了，可是荆州又该交付给谁呢？” 王凌的资历肯定够格，因为其有参与收复荆州的优秀履历。且是荆州刺史，镇南将军，列侯。但把王凌派去平叛，荆州刺史的位置就又空出来了。 正在马超进退两难之际，孟建突然说：“明公身负匡扶社稷之重任，用人不必避亲，但也要用贤。” 马超皱眉。 他不是没有听明白孟建的话，但正是因为听明白了，才更觉烦恼。 用贤，那就是选用跟马超关系没那么紧密的人。 可平叛这么重大的事，不用亲近的人哪里敢放心啊！ 这一刻，马超终于明白为什么曹魏的五子良将那么优秀也只能当一辈子的打工仔，能力不如张辽、张合、徐晃的诸夏侯曹，地位却在五子之上。 孟建看出马超忧虑，劝谏道：“明公，三监之乱，周公杀管叔，放蔡叔，诛武庚，以微子启继承殷祀，建国宋。微子出身殷商帝室，然周公信用微子建立宋国，后世都称赞宋人的礼仪。还请明公效法先贤，用人不避亲，用人唯用贤。” “用人不避亲，唯用贤。”马超复述一遍，点头赞许。 随后，马超放开思路，不再只从亲近的将领和官员中挑选。很快，他的脑子里还真就冒出来两个人的名字。 杜畿、贾逵！ 马超目光灼灼地问三位谋士：“贾梁道，你们以为如何？” 司马孚、法正、孟建顿时眼前一亮，都觉得贾逵是非常好的人选。 首先贾逵的官爵不低：河南尹，平北将军，都亭侯。 第二贾逵曾带兵支援并州，大破河北大将淳于琼，战绩优秀！ 第三，贾逵和雍州刺史钟繇、凉州刺史裴茂都有旧，贾逵和地方起冲突的可能性很小。 孟建拱手一拜：“世间英明无过于明公！” 马超笑着嘉许孟建，说如果不是孟建帮他打开格局，他还在犯难呢。 之后，马超让人去请贾逵来府邸相见。同时，马超还让人把老丈人杨阜请来。 两炷香后，贾逵到来，马超在茶房面试贾逵。 贾逵进屋后，先恭敬地朝马超行礼：“下官贾逵，拜见大司马。” 马超没有从贾逵身上感受到敌意，遂点头让贾逵坐下说话。他故意告诉贾逵，诸州刺史听说马超升任大司马后，都发来信件恭贺，唯独梁州刺史荀攸既没有上表朝廷，也没有派人私下联络马超，马超“不明白”其中缘由，故而请贾逵来讨论。 贾逵听完，心里跟门清似的。贾逵能在汉末乱世走到河南尹这个位置，那绝对是人精中的人精，人精里冒尖尖的存在。 他回答马超，说上官晋升，下官朝贺是基本礼仪。荀攸连这都做不到，他不敢想荀攸有什么打算。 “是了！”马超高声附和。 然后马超拐弯抹角地暗示贾逵：“梁州情况晦涩，我恐其有变，故而想派人去巡察。但一直没有人选，你如果有什么好的人选，一定要向我举荐！” 贾逵心领神会，说：“若下官知道有贤才而不推举，那就是对朝廷不忠、对大司马不义，我不敢那样做。巡察梁州，事关重大，事情艰险，我自觉没有这个本事，所以一旦有合适的人选，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向朝廷举荐。但如果局势实在艰难，只要朝廷下令，即使是让我去赴汤蹈火，我也不敢吝惜性命！” “说得好！”马超为贾逵的精彩发言拍手叫好。 通过贾逵的言辞，马超确定派贾逵去平叛是可靠的。此人有担当，识大体，顺天时，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可以放心任用。 马超于是说：“好，我看也不用找别人了，就请你去走一趟吧！” 贾逵起身，郑重道：“下官旦凭大司马吩咐！” 马超咳嗽一声，老丈人杨阜从屏风后走出，站到马超面前躬下身，贾逵也适时地躬下身。 马超宣布，提拔贾逵为梁州刺史，假节，督张合、郭援、马磾、张横、梁兴五部兵马出镇梁州！杨阜任监军！ “贾梁道，你听着，荀攸大抵真的会起兵叛乱，他此前虽然一直在宫内任职，但我知道他腹有雄兵。你一定要谨慎！” 贾逵恭敬地说：“诺。” …… 数日后，梁州终于有消息传回雒阳。 不出马超所料，是坏消息！ 五月五日，上庸主簿孟达杀太守阎温，自领太守，进兵汉中，邀州牧荀攸共同举兵勤王！ 第380章 孟达杀阎温，荀攸起兵! 雒阳兵变的消息是四月末传到梁州的。 梁州牧荀攸在得到消息后，并没有第一时间举起反旗，而是选择封锁消息，暗中联络可能仍然忠于天子的官员。 在这之中，上庸主簿孟达是荀攸最看重的人！ 荀攸私下联系孟达，劝诱孟达在上庸起事。 孟达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动了反抗马超的心思。 几年前淳于琼攻打并州，孟达受马超提携，率骑兵从太行山迂回突袭淳于琼的军队，立下大功，得到封赏。 但他左右逢源，和杨彪亲近，结果被马超打压，发配上庸担任主簿。 孟达对此一直怀恨在心！ 这些年，他在上庸太守阎温面前伏低做小，叫人挑不出毛病。 而且该说不说，孟达的确很有能力，不然他在益州时也不会和法正成为密友。 孟达的行为获得了回报。 阎温对他的防范日渐减少，以为他已经改过自新。 孟达于是和荀攸里应外合，布下了袭杀阎温的计划！ 五月初，荀攸亲自到上庸视察，要求从阎温的上庸郡征调钱粮，并顺便检查府库，核对户籍，巡察诸县。 荀攸充分运用梁州牧的权力，把阎温搞得疲于应付。 而阎温此时尚不知雒阳兵变的事情，对荀攸来上庸视察的原由做了错误的评估。 阎温以为荀攸只是来找茬的，殊不知荀攸是来杀他的！ 趁着荀攸迷惑阎温的机会，孟达接管了上庸的军事力量。孟达官居主簿，本就是太守底下第一人，只要阎温放松警惕，孟达有的是机会搞事情。 五月初五，荀攸视察上庸的第五天，阎温方才从荆州方面得到消息，雒阳兵变，杨党被诛除！ 消息是荆州刺史王凌派人送来的，送信人是蒯祺。 阎温不杀，得到消息的瞬间就反应过来了，但为时晚矣！ 彼时荀攸、阎温、孟达三人都在一起，阎温当即下令让孟达斩杀荀攸，结果孟达拔剑砍的却是阎温！ 阎温当场殒命，连带送信的蒯祺也被孟达杀害。 之后荀攸以梁州牧的名义委任孟达为太守，向当地官员百姓揭露马超的篡逆之举。 荀攸与孟达商议后，一致认为仅凭汉中和上庸两郡绝非马超的对手，他们还需要盟友。 于是荀攸发布檄文，邀请天下英雄共讨马超！ 还专门派人联络益州牧刘璋，江东孙权，和兖州曹操。江东和中原距离遥远不提，益州牧刘璋在见到荀攸的信使后当场就答应了！ 刘璋提议联军在汉中会师，但荀攸回信说梁州军队已经准备出发，他会派人在阳平关接应益州军队入关，请刘璋放心派兵北上会师。 荀攸和孟达杀死阎温后，立马带着上庸的军队返回汉中。 路途中，荀攸和孟达就进兵勤王的路线问题产生了纠纷。 二人都清楚地明白仅靠汉中和上庸二郡的兵马不可能一路打到雒阳去。 但孟达认为，他们应该徐徐图之，出祁山，切断凉州，再向关中进兵。这样做的优点是时间充足，战略空间大。雒阳离凉州远，而汉中离凉州近，勤王军说不定可以在马超的援军到来前拿下凉州。 对此，荀攸却不认同。 荀攸以为师出有名，既然他们是勤王军，那至少应该向天子所在的方向进兵，而不是舍本求末，调头去占凉州。 荀攸想直接走褒斜道，进兵郿县，进攻关中！ 孟达和荀攸经过多次商量，最后还是荀攸官大一级，以梁州牧的身份强迫孟达服从自己的命令。 孟达当然不满，但他们眼下势单力孤，兵力有限，要是再闹不和，干脆投降算了。 而且荀攸的计划并不差，甚至可以说是唯一正解。 因为他们是勤王军，进军路线对士气和人心影响很大，军队向关中进兵肯定比向凉州进兵更有战心。 而且孟达忽视了一点，凉州是马氏的大本营，他们要真敢出祁山攻打凉州，当地拥护马氏的羌胡部落都够勤王军喝一壶。 荀攸和孟达确定好进兵关中后，二人随即筛选进兵路线。 从汉中直接进兵关中有四条路——褒斜道，傥骆道，陈仓道，子午道。 其中褒斜道最好走，陈仓道路况也不错。 傥骆道最近但路况极差，大军基本不可能通过。 子午道也近，且马超曾经从子午道神兵天降攻占关中，但如今已是五月，再有十天半月就是雨季，走子午道太冒险了。 荀攸和孟达思虑再三，决定保险起见，走褒斜道！ 五月十一，梁州牧荀攸率军从南郑出发，大军直入褒斜道。 荀攸的勤王军号曰三万！ 但这之中有近两万人都是虚报，实际人数只有一万。 并且这一万人中受过训练、能战敢战的只有孟达麾下的两千上庸兵。 剩下八千多，全都是荀攸在汉中临时征调的新卒。 因此，勤王军的战斗力堪忧，但荀攸和孟达还是义无反顾地出兵了。也不知他二人是真的自信，还是另有想法…… 当然，军队人数少也有少的好处，荀攸和孟达虽然起兵仓促，但粮草补给的压力较小，仅靠汉中一郡的府库就能支撑他们穿过褒斜道，再打上三个月的仗。 勤王军进兵速度很快，他们在行军途中几乎未受阻拦，显然朝廷一方还没有做好准备。 荀攸和孟达仅用十五日就通过褒斜道，于五月廿六日穿过秦岭，顺利出现在关中境内！ 出了褒斜道谷口，荀攸和孟达选择在五丈原扎营休整。五丈原地势平坦高耸，能够俯瞰渭水两岸，诸葛亮最后一次北伐就在此扎营。 说来赶巧，就在荀攸和孟达在五丈原驻军的当天傍晚，渭河对岸，一支朝廷兵马也进驻郿县，领军者正是贾逵！ 贾逵是五月十五下午才从雒阳出发的，因为十五日的上午他才见过马超领了军令。 从雒阳到长安距离不短，贾逵仅用十日就抵达郿县，亦可谓神速。 更绝的是，他精准预判了叛军进兵的路线，掐着时间点赶到郿县，堵在褒斜道的出口，让五丈原上的荀攸和孟达不敢轻举妄动。 虽说如此，但荀攸和孟达在五丈原居高临下，把贾逵的军队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首先贾逵的兵力不多，从军营的规模来看，最多只有两千人。不过贾逵的军营布置得很齐整，叫人看不出破绽。 荀攸和孟达好奇是谁在统兵，当得知是贾逵后才觉得理所当然，同时也感到棘手。 孟达很清楚贾逵的能力，他和贾逵曾合作击败淳于琼。孟达认为如果对手是贾逵的话，己方的胜算将大打折扣，于是向荀攸提出建议，写信劝降贾逵！ 荀攸认为可以尝试，于是二人写下书信，派人送往贾逵的营地…… 第381章 五丈原郿县之战，高手过招 “都督，使者求见！” “何方来使？” “是叛军首领孟达的使者，说您和孟达是故旧，特送来私信一封，以叙旧情。” “不见，拖出营门外缢死！首级尸体吊到树上示众！” “这……” “没听见我说话吗？” “都督，两军交战，素有不斩来使的说法……” “你再废话本督把你一并处死！” “啊，下官这就去办！” 随后，贾逵听见辕门外传来喧闹声，多半是使者的尖叫。 又一会儿，喧闹声停止，军士回来禀报说已经处死敌军使者，尸体吊于营外老树示众。 贾逵满意地点了点头，叫人请来监军杨阜和领军将军张合商议对策。 杨阜和张合进来，二人直到刚才都在忙军务，看神态甚是疲惫。这也不怪，他们毕竟是从雒阳紧急赶来，疲惫是正常的。 但越是疲惫就越不能松懈，贾逵告诉杨阜和张合，敌将孟达素来知晓军事，他们一定不能放松紧警惕。 张合表示已经安排好军队轮流值夜，即使敌军夜袭也不用怕。 贾逵知道张合素来受马超器重，能力肯定出色，于是放下心。 他又问杨阜，军中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杨阜回答没有，但提醒贾逵他们目前兵少，而敌军兵力尚不明确，一定要慎重行事。 杨阜是监军，同时也是马超的岳父，他的意思恐怕暗含马超的意思。 贾逵明白杨阜用意，表示自己会谨慎的，然后就请杨阜给各部兵马去信，催促还未到来的军队尽快抵达战场。 他又自己给雍州刺史钟繇写信，告知钟繇大军已经进驻郿县，还正好撞上叛军，希望钟繇能够调拨人力物力协助平叛。 忙完初步的事情，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 贾逵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被叫醒，敌军行动了！ 贾逵顶着黑眼圈走出营帐，登上郿县的城墙仰望五丈原的敌军。 只见五丈原的台地烟尘滚滚，敌军似乎有大动作！ 到天亮时分，一队大约一千人左右的敌军从五丈原下来，走到渭河边，做出要渡河的打算。 监军杨阜和领军将军张合来询问贾逵该怎么办？ 贾逵观察一会儿后表示不用管敌军，守好郿县就行，敌人要渡河就让他们渡好了。 杨阜和张合不解，认为应该趁机出兵半渡而击。但贾逵拒绝了这个提议，严禁军队出击。 杨阜和张合问为何，贾逵指着远方的五丈原说：“五丈原地势高耸，我们还没有探清敌军数量，而敌军却能清楚地看到咱们。荀攸多智，孟达狡黠，他们派一千人渡河，难道不是引诱我们主动出击吗？ 而且我们连日行军，将士们都很疲惫，我昨晚睡觉时都能听见有士兵因腿脚抽筋而呻吟。这样怎么能作战呢？ 而且敌军远道而来，粮草补给颇为不易，该着急的是他们，我们只需要守好郿县，保住城池。敌军迁延日久，粮草耗尽，自会退兵。到时我们再乘胜追击，一战收复梁州都是有可能的！” 杨阜和张合被说服，于是各自下去整顿军队，处理军务。 渭河边。 孟达亲率一千精锐抵达河边，他见对岸驻扎在郿县的敌军没有动静，心中反而有些失望。 他对左右亲信说：“贾梁道果然谨慎，这都不上钩。” 原来事情果真如贾逵所预料，一切都是荀攸和孟达的计谋。 昨夜，荀攸和孟达得知贾逵处决信使后，就明白贾逵毫无劝降的可能。 二人商量了一夜，最终决定在今天清晨派小股精锐渡河，引诱郿县城中军队来攻。等到敌军进攻受挫时，大军再从五丈原俯冲直下，掩杀敌军。 此计简洁，但也高效！一看就是大师手笔。 可惜，朝廷军的统帅贾逵同样优秀，根本不理会孟达他们。 孟达见贾逵不中计，索性壮着胆子渡河，在渭河北岸扎营，甚至大摇大摆地派兵骚扰住在渭河北岸的百姓，抢掠物资。 但这都没有办法引贾逵出城。 反倒是贾逵下令紧闭城门，不准放城外百姓入城避难，以免奸细混进城内。 此事搞得怨声载道，郿县周边百姓纷纷逃离此地，向周边安全的县城逃难。 而这也引起了郿县当地官员的不满，郿县县令马谅找到贾逵，抱怨贾逵虐待百姓，指责贾逵太过残酷。 贾逵不为所动，但也好言安抚，表示一切以大局为重。 马谅知道贾逵是马超点选的都督，也不好太为难，只说希望贾逵能赶紧消灭叛军。 贾逵刚赔笑送走县令，杨阜又领着扶风太守张时的使者进来。不用说也知道，这位也是来找茬的。 使者帮太守传话，希望贾逵能派兵击退在渭河附近劫掠的叛军，还百姓以安宁。 太守还说，自从朝廷收复长安以来，扶风郡已经有快十年没打过仗，别说百姓，就连官员们都很惊恐。 贾逵还是好言安抚，亲自送太守的使者出城，说自己会尽快击退敌军。 回到军营，张合求见贾逵，请求能贾逵允许他出兵，先击退四处劫掠的敌人，打压孟达的气焰，免得三天两头就有扶风本地官员来找茬。 贾逵算算日期，军队休整已有三日，将士们应该可以作战了，于是同意了张合的请求。但他只给了张合三百骑兵，叮嘱张合击退劫掠者就行，不要攻打孟达在河边的营寨。 张合领命，旋即出兵拯救渭河沿岸的百姓，当天就击破敌兵四队，斩首五十余级。 孟达见好就收，不再派人劫掠，转而龟缩营寨，等待贾逵进攻。 双方又僵持了五天后，贾逵终于等到了第一支援军！ 安定太守，行益州刺史，霸亭侯，偏将军郭援，率私兵部曲两千抵达郿县。 郭援性格粗犷剽悍，到达当天就向贾逵请命攻打敌军在渭河边的营寨。 贾逵不许，表示再等等。他想等大军到齐后再行动，目前五部兵马只来了两部，还有另外三部没来。 贾逵的谨慎落在郭援眼里，却成了胆小的表现。但郭援没有立刻发作，这几年他有所长进，外加去年随马超征荆州，见识到了许多兵法，头脑没有之前那么浑。 贾逵见郭援不再强求，也没有放在心上，他不了解郭援的脾性，以为对方就是咋唬咋唬，找找存在感。 谁知当晚贾逵就收到坏消息，郭援私自出城夜袭敌营去了！ 第382章 关中响震!愈演愈烈! 贾逵得知郭援私自出战，惊怒之余，立马传令张合，令其率兵出城驰援。 张合还在整兵，郭援已经在渭河边和孟达打起来！ 今夜月光黯淡，正是夜袭的好时候。 郭援的两千雍州兵倾巢而出，将孟达的营寨围得水泄不通。 火把将夜色驱散，郭援命令士兵击鼓，自己亲率士兵杀向营门！ 郭援指挥士兵用圆木撞击营门：“给老子撞——！” 砰——！ “撞啊啊——！” 砰——！ 正在郭援撞击营门时，敌军弓箭手也在营寨门楼向下倾泻箭雨。一切仿佛都好像一场正常的攻防战。 但郭援不知道的是，就在夜幕深处，渭河沿岸的芦苇荡中，叛军首领孟达带着伏兵悄悄摸到了他身后！ 孟达靠近郭援的部队后，忽然举火为号，叛军精锐拔刀出鞘，向郭援军后背发动突袭。 “……杀啊啊啊啊————！！！” 郭援正在攻打营门，他听见身后传来喊杀，大感不妙。转头就发现后军骚乱，显然是受到了袭击。 “调头，快调头，杀回去！”郭援歇斯底里地怒吼。 但就在此时，营门突然打开，营内的叛军杀出，将郭援团团包围。 即便郭援以蛮勇闻名，这下也开始感到惊恐。 幸好他没有放弃，奋力向后厮杀，甩开追兵后，组织军队突围。 但夜色昏暗，军队又遭伏击，郭援能有效指挥的士兵也就是身边百来号人。 他试图带领身边部曲朝郿县方向突围，但战场太过混乱，郭援的突围部队实际像一只无头苍蝇，在战场上乱转。 与此同时，敌军主将孟达也在混乱的战场上寻找郭援的身影。 孟达很幸运，因为郭援直接撞在了他的枪头上！ 孟达隔着十米远，用银枪指向郭援，高声呼喊道：“敌将在那里，活捉有赏！” 这一喊，顿时捅了马蜂窝。 叛军纷纷看向郭援，然后举起刀矛向郭援杀去！ 孟达本人也督兵围攻郭援，但他没有跟郭援直接动手的想法，因为他刚刚看得清楚，郭援身手不凡，是一员猛将！ 郭援遭到围攻，压力骤增。很快他身边的部曲就被叛军击溃，郭援最后只剩十几名亲兵护卫。 孟达带兵围上来，把郭援重重叠叠围了三圈。 双方对峙了仅一秒，孟达忽然厉声道：“抓住他！” 叛军一拥而上，将郭援的亲兵剁成碎肉，然后以三人的性命为代价，将郭援死死压住。 郭援又急又怒，竭力嘶吼，但压在他身上的叛军太多，郭援毫无办法。 就在孟达要生擒郭援之际，战场北方，郿县方向，张合带兵杀到！ 张合一边提枪刺死拦路敌兵，一边大声搜寻郭援的踪影：“郭援将军——！” 战场上，孟达一惊，下令将士赶紧把郭援绑了就撤。 郭援想挣扎呐喊，结果刚张嘴就被人用肮脏的破布堵住嘴巴，根本发不出声音。 孟达俘虏郭援后，旋即带兵撤退。 张合见敌军开始向营寨撤退，知道大事不妙，于是领兵追击。 然而渭河对岸突然传来大动静，五丈原上的叛军倾巢而出，从台地上奔下来，声势浩大。 张合和麾下部队受惊，也不敢再追击孟达的部队，只能掩护溃兵撤回郿县。 至此，这场战斗以叛军大胜，孟达俘虏朝廷大将郭援结束！ 战后双方清点战果，孟达的部队斩俘七百，并只死了五十人。 翌日，消息传开，扶风响震！ 郭援勇冠关中，官居安定太守，行益州刺史，偏将军，霸亭侯。郭援不止官爵高，还是雍州刺史钟繇的外甥，他被俘虏的影响太大了！ 几乎是在消息传开的同时，关中就有数家豪强举起反旗，响应荀攸和孟达。这个世界从来就不缺野心家，何况荀攸和孟达打的还是勤王保驾的大旗。 更要命的是，渭水一败，贾逵在与荀攸和孟达的正面对抗中彻底落了下风。 荀攸和孟达因此敢大胆地率军渡过渭河，目标直指郿县，看样子是要围城！ 贾逵也不是没有反应，他亲自带人到城外抢收青麦，并向扶风太守张时和各县县令发出警告，要求地方官员坚壁清野！ 贾逵抢在叛军包围城池前收割了青麦，来不及的收割的麦田就直接让张合带骑兵踏毁。 随后他又派人给钟繇送信，告知对方外甥郭援被俘的消息，并希望钟繇能坚定立场，与叛军斗争到底。 同时，贾逵又将战报发往雒阳，将实情禀报给马超，希望马超增兵支援。 贾逵的信刚送出没半天，荀攸和孟达的叛军就围住了城池，并且当时就发动了攻城战。 原来荀攸早就在五丈原制备好攻城用的器具。 叛军在孟达的率领下，携胜势向郿县发动攻击，但他们显然也低估了城内守军。 准确说，他们低估了贾逵和张合！ 面对不利局面，贾逵亲自登上城墙鼓舞士气。张合也担任救火队长，哪里的城防压力大，张合就带兵支援哪里。 敌我双方血战一昼日，叛军没能攻克城池。 荀攸鸣金收兵，和孟达清点战损。二人发现一场攻城战下来，己方竟然死伤三百余人，很是肉痛。 之后两日，荀攸和孟达又对郿县发动了两次进攻，但都没能攻克城池，在付出了千余人的伤亡后，二人有点绷不住。 他们原以为渭水大胜后就能乘胜拿下郿县，谁知贾逵这么坚挺，郿县竟是块硬骨头。 荀攸和孟达停止强攻，让军队休整的同时也开始想新的办法。 郿县的战事忽然又从叛军大胜，转变为僵持。 与此同时，长安。 钟繇得知外甥被俘后，很是忧伤。但他没有出兵营救郭援的打算，也没有派兵支援郿县的计划。他下令让傅干在长安募兵三千，命其为平虏校尉，领兵攻打在京兆起兵作乱响应荀攸孟达的叛将梁兴。 没错，梁兴也反了！ 这都是郭援被俘带来的负面影响。 钟繇决定先平定京兆境内及周边的内部叛乱，然后再支援贾逵。 不过钟繇没有忘记给马超去信，提醒马超关中的局势堪忧，建议马超再派兵来，甚至马超可以考虑亲自带兵来平叛。 钟繇的信送到雒阳，到了马超手里。 马超头皮发麻，有种焦头烂额的感觉。 他原以为有贾逵和张合协作，再辅以雍州地方的支持，应该能平稳挡住叛军才对，结果郭援这莽货一通瞎搞，把还算不错的局面葬送了。 马超立即招来司马孚、法正、孟建，问计于三位谋士。 司马孚还是建议马超留在雒阳震慑朝堂，但必须立刻再调兵支援贾逵，否则关中糜烂，事情就完蛋了。 孟建则提醒马超，雒阳已经没有可以即时投入战斗的部队。马超如果要调兵支援关中，也必须从别的州郡调兵。 马超扶额，当即下令在雒阳招募新兵，同时思考应该调哪里的兵去救关中。 就在马超、司马孚、孟建三人为关中战局忧虑之际，法正突然笑着说：“我主不必过于忧虑，依我看，孟子度虽是奇才，但贾梁道之才还在孟子度之上！” 马超为法正淡定的态度惊讶，不解地问：“孝直，你的意思是，吾暂时不用管？” 第383章 法孝直监军，河东又反! 法正就关中的局势做起分析： 渭河郿县一战，朝廷虽然战败，郭援还被俘虏，但郿县没有丢。叛军没有成功夺占城池，就没有可以立足的据点，单靠野外的几座营垒是不足以支撑大军久战的。 法正还提醒马超，贾逵虽然吃了败仗，但却没有在军报中向朝廷索要援军。以贾逵之才不可能是忘了，只可能是贾逵认为自己目前还能掌控局势！ 听完他的话，马超还是有些担心。 马超告诉法正，贾逵虽然没有向自己求援，但雍州刺史钟繇却希望自己出兵平叛。 因为郭援的战败，关中响震，梁兴反叛，还有几家豪强举兵。用内忧外患来形容现在的关中，那是一点都不为过！ 钟繇来信求援，形势肯定很严峻。但从贾逵的信来看，局势又没有差到哪里去。两封书信让马超对关中局势的判断产生了割裂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法正听马超这么一说，也沉默了。 马超见状，于是拍板决定发兵支援关中！ 但雒阳已无可用之兵，只能临时招募。马超让人把从事温恢请来，命温恢立刻去办募兵的事情，他要三天内募集三千新兵，然后火速赶往关中。 司马孚听说马超有亲自出兵的意思，劝谏马超留在京师。法正、孟建都是这个意思。 马超因此犹豫，正在此时，并州突然有信使前来！ 上党太守马休派人送来书信，警告马超，袁绍在并州边境有大动作！ 马超一惊，皱眉仔细阅读马休的信。 马休在信里写道，半个多月前，河北袁绍让侄子高干任赵国相，领兵进犯上党郡各处关隘。马休督阎行等将击退了来犯之兵，但打探到袁绍仍在向太行山增兵！ 因此，马休认为袁绍是想在近期进犯上党，甚至谋夺整个并州。 马超看完，把书信交给几位谋士。 和马超一样，三位谋士都感到棘手！ 如果说之前荀攸进犯关中还只是掀起波澜，那袁绍陈兵边境就是泰山压顶！ 面对朝廷可能腹背受敌的情况，马超坐不住了，他拍板道：“关中不稳，袁绍若再来犯，则朝廷有翻覆之危。攘外必先安内！我决定出兵驰援关中，先平叛，再对抗袁绍。” 马超看了眼司马孚，对方欲言又止，似乎担心马超离开的话雒阳会不安稳。 马超于是吩咐道：“至于雒阳，叔达你总领尚书事务，一定要和王司徒好好相处。若有纷扰，你还可以和我师御史中丞韦休辅商议。 另外我会让刀敕典校事杨谟紧盯雒阳坊间，有任何风吹草动，杨谟都会禀报给你。替我看好雒阳！” 司马孚恭敬地跪地道：“诺。” 然后马超看向法正。 “法孝直，袁绍妄自称公，又陈兵边境，定是有大的动作。并州刺史严象擅治而不擅军，马休欠缺长远的谋略，我派你去协助他们，替我盯紧袁绍！” 法正躬身：“诺。” 随后，马超宣布，任命法正为监军，授予符节，代马超监察诸军，巡视边境。 命令下达完毕，马超又派人依次去请司徒王朗、御史中丞韦端、卫尉令狐浚等大臣，把自己将要亲征关中平叛的事情告知，并交待他们一定要看好雒阳。 特别是担任卫尉的令狐浚，马超特意叮嘱他看好皇帝，宫禁出入一定要把握好，杜绝有人和天子私通款曲，暗中谋逆。 令狐浚听完，指着天发誓不会漏过任何细节，一定为马超软禁好天子。 马超点头，让令狐浚自行离去，然后又叫来刀敕典校事杨谟。 马超告诉杨谟：“我走之后，派人暗中盯好皇宫，令狐浚年轻自信，但难免有轻佻之处，你要警惕。” 杨谟跪地：“诺！” 随后的三天，马超在雒阳等待募兵结果。 法正启程前往并州，视察边境。 可就在马超等待募兵的时候，河东方面又有坏消息传来——河东太守、抚宁将军毋丘兴在安邑起兵，毋丘兴打出“勤王反马”的旗号，在河东举兵三万，讨伐马超！！ 马超听闻消息，脑袋差点炸了。 原本关中的问题就很棘手，河东又出叛军，黄河沿岸就没有安宁的地方。 马超再次召开军事会议，这次会议法正因出巡并州缺席，但负责征募新兵的从事温恢加入进来。 会上，马超和谋士们重新评估了形势。 河东与长安仅隔着黄河，长安附近又有梁兴作乱，如果毋丘兴和梁兴合流，长安就危险了！要是河东和关中的叛军再与荀攸、孟达会合，关中恐怕会有易手的可能。 马超决定立刻出兵支援关中。 马超问温恢，征兵工作做得怎么样了？ 温恢回答，雒阳百姓听说马超要亲自出兵平叛，参军踊跃，两天之内有七千男子报名。温恢从里面挑了精壮三千，安置在城外洛水大营。 从温恢这里得到好消息，马超内心终于有了那么一丝丝欣慰。虽说现在许多人都举兵反对他，但至少雒阳的百姓们还念着他的情，愿意站在他这边。 “好，既然人数已经募齐，那么募兵到此为止，今夜便发放兵器盔甲粮饷，大军明日一早出发，先到弘农华阴驻扎，观望局势。” “诺。” “另外再传令太原，让庞德率军讨伐河东，从背后骚扰毋丘兴。” “诺。” 命令下达，雒阳格外繁忙。 马超又叫来韩龙，问他备身军的扩充工作做好没有？ 原来雒阳兵变被平息后，马超有感身边军队太少，下令让备身军从三百人扩充至五百。一个月过去，韩龙已经完成任务，备身军从司、并、荆三州军队挑选精锐骑卒，凑足了五百人的编制。 马超很满意，有这五百备身精锐，再加三千雒阳新卒，马超自信即便不能迅速消灭所有叛军，但也能将局势扭转过来。 说实话，现在的局势对马超十分不利，必须抓紧时间！ 翌日，马超在洛水边誓师。 三千新军与五百备身军整装待发，马超一声令下：“三军听我号令，轻装简行，全速赶往关中！” “诺————！” 第384章 风陵渡，突袭蒲坂 六月九日，马超带兵进驻弘农华阴。 马超在凉州的故吏——弘农太守庞淯前来拜见，并给马超带来关中的第一手消息。 庞淯告诉马超，河东太守毋丘兴在十日前起兵勤王，三万河东叛军已经从蒲津渡渡过黄河。 毋丘兴进兵左冯翊，率军包围了郡治临晋！ 马超深感局势危急，如果毋丘兴攻克临晋，占据左冯翊，长安将直接暴露在河东叛军的兵峰之下！ 好消息是，郡守邯郸商据守临晋，河东叛军还没有攻破城池。 除了河东的叛军，庞淯还告诉马超，叛将梁兴在京兆起事，占据黄白城，聚众两千家，自号大将军，同样打出勤王旗号。 据说雍州刺史钟繇派平虏校尉傅干讨伐梁兴。 傅干出身北地望族，在长安以北的地区很有名望，他凭借自身豪族的影响力集兵三千，与梁兴交战。双方战了好几场，互有胜负，但还没有决出雌雄。 除了以上两处叛军，最后就是进犯扶风的梁州叛军了！ 据悉，渭河一败后，贾逵坚壁清野，龟缩郿县坚守。荀攸和孟达连日攻打不能克，折损了许多兵马。 多亏庞淯收集信息，马超对关中的战况有了比较细致的了解。 马超当即开会，与韩龙、温恢、孟建、庞淯四人商议对策。 经过一番分析总结，关中地区的京兆、冯翊、扶风各有一支大的叛军。 马超认为三路叛军里，京兆梁兴的势力最小，钟繇和傅干看上去压力不大，所以可以先不管。 剩下就是冯翊的毋丘兴，和扶风的荀攸孟达。 两路叛军声势都很大，对关中的威胁也同样大，必须优先处理其中一路！ 这道选择题并不难，马超决定先解决毋丘兴率领的河东叛军。原因也很简单，左冯翊离弘农更近。 但毋丘兴的叛军号称有三万人！是三路叛军中人数最多的！ 马超只有五百备身军和三千新卒，要想击败敌人难度不小。 毋丘兴是沙场宿将，袁绍每一次进犯并州，毋丘兴都为朝廷领兵抗击过袁绍，其统兵的本事不差，绝非庸才。 马超如果直接从正面和毋丘兴交战，胜负还真不好说！ 但马超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破敌的良策！ 他看着舆图上，纵向隔绝河东和关中的黄河，面带微笑地对帐下众人说； “呵呵，毋丘兴是个人才，他出身河东，素有名望。但他或许不知，河东也是我的宝地！我曾在此大破高干，凭借的就是对黄河两岸地形的掌握。 我军要击破毋丘兴，要点在于蒲坂！” 马超的双指并拢，剑指重重点在舆图，眼神锐利。 马超指出，河东叛军进入关中肯定走的是蒲津渡，叛军的辎重和退路肯定也在那里。只要己方能攻克蒲坂，就能切断叛军后路，那么毋丘兴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没用！ 众人于是问马超要怎么攻克蒲坂，马超调侃他们对河东和关中的地形太不了解。 马超手指向弘农郡华阴县东北临近黄河的地方：“这里是风陵渡，是个小渡口，水势平缓，虽然不适合大军渡河，但却可以让小股精锐通过。” 众人点头，明白了马超的用意。 随后，马超宣布了作战计划。 马超表示自己要亲率备身军从风陵渡过河，突袭蒲坂！ 温恢、孟建二人都劝马超不要以身犯险，督统备身军的韩龙也说自己去就行，不能让马超涉险。 唯独庞淯没有劝谏。庞淯是马超在凉州的故吏，清楚马超的脾性和事迹。况且凉州人生性剽悍，马超上战场在庞淯眼里不算什么大事。 “呵呵，尔等且听我说。”马超安抚下属，把自己必须亲自前往的理由道出。 马超告诉众人，毋丘兴不是庸才，他肯定会在蒲坂留重兵防守。所以攻打蒲坂的战斗将会是一场恶战！ 马超必须亲自上阵，才能激发备身军的全部战力，才有可能攻克蒲坂。 温恢和孟建见状，不好再强求。 随后马超又下令，命温恢为护军，率领三千雒阳新卒在马超之后从风陵渡渡河。 最后，庞淯率领弘农郡的千余兵马走大道支援左冯翊，作为迷惑叛军的疑兵。 马超一番布置，叫人挑不出毛病。他和军队在华阴休整一晚后，第二日一大早，就带领五百备身军出发，前往风陵渡。 庞淯也在当天率领弘农郡的一千兵马，大张旗鼓地走大道进入关中，吸引叛军的注意。 而温恢带领的雒阳新卒在华阴休息了两天后才重新出发，跟随马超的足迹前往风陵渡。 这边温恢的部队还在渡河，那边马超已经和五百精锐奔袭百里，兵临蒲坂！ 马超率军抵达蒲坂后，直接对蒲坂大营发动了突袭！他甚至没有调查毋丘兴在蒲坂留了多少守军。 “弟兄们，随我杀——！”马超一骑当先，朝叛军的营门发起冲锋。 在他身后，韩龙高举马超的将旗，大旗黑底赤纹，“大将军马超”的字样异常显眼。 蒲坂大营的叛军对突如其来的敌军感到吃惊，他们完全没有料到敌人会在此时出现，而且看敌军的旗帜，竟然是大将军马超亲自杀到！ 难道毋丘将军失败了吗？！ 营内叛军惊愕，许多人感到慌乱。 随着马超的甲骑队越来越近，恐慌的情绪开始蔓延，还留在蒲坂大营外面的河东叛军不战而逃。 营内的叛军虽然在慌乱中及时地关上营门，但防务却乱成一团。有人撞在一起，有人在爬上营墙时脚底踩空从梯子滑落。 而此时此刻，马超已经冒着敌军稀疏的箭矢杀到门口！ 面对拦路的鹿角，马超用枪头插入鹿角缝隙，双手使出千钧巨力，将沉重的鹿角挑飞到路边。 身后，韩龙与众将士亲眼目睹马超的神勇，兴奋地发出喝彩：“喔喔喔————！！！” 喊声雷动，更震得营内叛军惊慌失色。 马超挑飞鹿角后让开道路，韩龙和三名备身军杀出，他们排成两列，队伍中间用粗麻绳绑着一根巨木棍。 四人四骑冲到营门前，默契地拽动绳索，巨木棒立时飞出，猛地撞向营门！ 四个人和四匹马的合力难以用数字估量，巨木棒宛如天上的闪电，只一下，营门后的门栓咔嚓断裂，两名堵门的叛军向后倒飞出去。 马超见状大喜，虎头槊指向敌营：“弟兄们，营门已破，杀——！” “杀啊啊啊——！” 备身军跟随马超冲入敌营，五百精锐甲骑鱼贯而入，叛军营内顿时大乱，许多人丢盔弃甲逃走。 但不是所有人都在逃跑。 混乱中，蒲坂大营的辕门处，一名年轻小将正带着督战队斩杀逃兵。而在他身后，五百名精锐步军已经集结完毕。 步军督统向年轻小将禀报：“少将军，义从已集结完毕！” 年轻小将指着敌军高喊：“弟兄们，反贼马超就在那里，天子有诏，斩其首级者赏千金，封万户侯！给我杀！” 第385章 小子，史书上留你一笔! 混乱的军营内，马超正带领备身甲骑追杀溃兵。 忽然，武卫将军韩龙在身后提醒马超：“大将军，前方有敌军阻截！” 马超早就注意到了，他大喝一声“知道”，然后没有选择减速，反而踢击沙里飞，催促宝马加速冲刺。 韩龙见状，赶紧大声吆喝弟兄们跟上。 备身军得到命令，放弃正在追杀的敌军，迅速朝马超汇拢。前部的百余骑自动形成楔形阵，以马超为矛头，携万钧之势朝拦路的敌军碾压过去！大将军马超亲自担当箭头，将军韩龙亲自在后扛旗，备身军们气势高涨，战意决绝！ 轰隆隆—— 对面，指挥河东叛军的年轻小将握紧手中长枪。他感到敌军的马蹄声如天上的雷霆，黑色的重甲骑兵如一面墙，又好像洪流奔涌而来。恐惧和紧张的情绪在大脑弥漫，他一时分不清是大地在颤抖，还是自己的腿在打颤。 轰隆隆。 年轻小将身旁，协助统兵的督统大喝：“稳住，稳住——！握紧你们的长矛，保护好少将军！” 轰隆隆。 “喝啊——！” 面对矛墙，马超用双手抡起虎头槊，凭借神力将面前的长矛全部荡开，为胯下的沙里飞清出道路。 下一秒，前胸披挂黑色铠甲的宝马撞向敌人。 马超和沙里飞连人带马重量接近一吨，全速冲撞下别说是人了，就算是堵墙也能冲烂。 哐！ 前面两排的敌军直接被撞飞，后三排的敌兵连退好几步，差点被挤成肉饼。但他们还没反应过来，马超身后的甲骑跟着冲了上来！ 哐哐哐———— 金铁碰撞之声不绝于耳，还有河东叛军的惨叫。 重甲骑兵的破阵能力太过恐怖，尤其是当敌军步兵的人数没有明显优势时，那么就算步兵们的兵器都是克制骑兵的长矛也没用。 仅一个冲锋，马超的备身军就毁灭了河东叛军的抵抗部队。 战阵里，指挥河东叛军的年轻小将看着己方精锐竟然如此轻易就被击溃，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目光。 亲兵们拉着他向后撤，但为时晚矣。 马超杀穿敌阵，提着马槊向敌军主将发起冲锋！ 年轻小将望见马超杀来，忽然反应过来，他还有最后一个扭转战局的机会——杀死马超！ 于是他推开亲兵，扎稳马步，双手握住长矛严阵以待。 马超骑在马上看见对面这小子想杀他，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微笑。 马超张大嘴咆哮：“小子，报上命来——！” 然后不等年轻小将回应，纵马提枪刺向对方。 年轻小将怒吼道：“河东毋丘俭！” 然后挺枪刺向马超中门。 马超面对攻击，右手松开马槊，灵敏地让过毋丘俭的枪头。与此同时，左手握着马槊气势不减，精准地洞穿了年轻人的胸膛！ 扑哧。 马超收回虎头槊，毋丘俭的鲜血洒落一地。 年轻人受了致命伤，头晕目眩地跪下，仅凭意志支撑着上半身不倒。 马超暗道可惜，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毋丘俭，还没成长起来就死在自己手里。 马超对弥留之际的毋丘俭说：“小子，能死在我马超手里，史书也会记上你一笔。所以别再挣扎了，放心去吧！” 话毕，毋丘俭年轻的身躯倒下，匍匐在黄沙上。 马超翻身下马，亲自割下毋丘俭的首级，命人用石灰腌制好，战后放了名俘虏把首级送给毋丘俭的老爹毋丘兴。 少将军毋丘俭战死，蒲坂大营的河东叛军彻底没了士气。 马超顺利夺占大营后，命韩龙清点战果。经过清点，马超此战损失了六十骑，其中大部分都是在冲击毋丘俭的部队时阵亡。 但马超的战果却十分惊人！ 五百备身军斩俘蒲坂守军千余人！！ 六十比一千，这战损比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但这就是事实，也是马超组建备身甲骑的原因！备身甲骑除了护卫马超的个人安全，在战场上也是一锤定音的重锤！ 除了战损，马超还收获了大量的粮草辎重，粗略统计后，大约有五万石军粮！正如马超所料，毋丘兴把辎重都囤积在蒲坂，河东叛军的粮草全在此处。 成功夺取蒲坂，击败河东叛军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蒲坂易手，关中的河东叛军便失去了回家的路。如果毋丘兴和河东叛军不想死在他乡，只能调头来夺回蒲坂，到那时马超有的是手段收拾这帮反贼！ 之后，通过审问俘虏，马超得知原来毋丘兴在蒲坂留了三千兵马，并全部交由儿子毋丘俭统领。 三千蒲坂守军被马超斩俘一千，剩下两千人则全都逃了。 说来有趣，毋丘兴把蒲坂这个重要据点交给儿子，自然非常重视蒲坂。 但战前，蒲坂大营的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知道可能会有敌军来袭营。但他们包括毋丘俭在内都以为敌军应该是从黄河对岸杀来。 他们事先根本没有料到会有敌军精锐从南面杀来，并且这支敌军还是马超亲自带领的重甲突骑！ 所以尽管毋丘兴曾叮嘱毋丘俭一定要守好蒲坂，但毋丘俭还是没能完成任务，甚至还被马超亲自斩杀在战场。 马超攻占蒲坂的第二天下午，温恢终于带着三千雒阳新兵姗姗来迟，而迎接他们的则是马超提前准备的惊喜——河东叛军留下的一百坛山西汾酒和两百只肥羊。 马超此举一是为了鼓舞士气，二也是为了犒劳士兵。 虽然雒阳新兵们没有参与战斗，但他们连续高强度赶路，非常辛苦，马超认为有必要奖励他们不辞辛劳地追随自己。当晚的庆功宴上，马超和将士们畅饮美酒，共享羊肉，气氛十分愉快。 几家欢喜几家愁，当马超在蒲坂举办庆功宴时，黄河对岸的毋丘兴终于都得一个可怕的消息——蒲坂丢失！ 更令毋丘兴悲痛欲绝的是，他的儿子毋丘俭战死沙场，被马超割掉首级送来。毋丘兴看见儿子的首级直接晕了过去，等他醒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全军调头，夺回蒲坂！ 河东叛军随即解除对临晋的包围，向河东方向撤退。 左冯翊郡守邯郸商在城头望见毋丘兴的部队离去，高兴地派人通知钟繇，左冯翊的危险解除了！但他不知道的是，毋丘兴为何会退兵。直到弘农太守庞淯的援军抵达，邯郸商方才得知事情始末。 话说两头，河东太守毋丘兴带领一万叛军回头去抢蒲坂。 大军行进到黄河边上时，毋丘兴谨慎地先派小股精锐从蒲津渡过河，意图试探马超会否在对岸设伏，搞半渡而击的把戏。 然而出乎毋丘兴意料的是，先头小队顺利过河，并且没有遭到敌军袭击……似乎马超并没有在蒲津渡半渡而击的打算。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第386章 马氏兵法:纵敌过河，使其失去锐气 正在毋丘兴带兵渡河的时候，蒲坂大营，马超的军队正在加固营垒，似乎打定主意等敌军渡河后据守营垒。 中军大帐，护军温恢看着帐篷外忙碌的士兵们，问马超为什么要放敌军过河？温恢认为马超应该趁着敌军渡河时，派兵阻击敌军，这样才符合兵法上说的“击其半渡”。 温恢说完，马超帐下的孟建和韩龙都暗自点头，认为温恢的建议没有错。 但马超听后却呵呵一笑，不赞同温恢的说法。 马超的反应让温恢等人好奇。 温恢拱手，恭敬地说：“臣才疏学浅，不知其中道理，请明公赐教！” 马超挥挥手让温恢免礼，然后笑着对众人说：“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哦？” “我且问你们，若你们是河东叛军，我切断了你们的退路，你们会怎么想？” 马超这么一问，温恢和孟建两位谋士顿时醒悟。 温恢拍着大腿说：“啊，我明白了！敌军后路被断，肯定会破釜沉舟，急于夺回蒲坂，打通退路。” 马超点头，说他担心的正是这个。 河东叛军后路被断，叛军为了保障退回河东老家的道路，进攻愿望一定十分强烈，战意必然高涨。 而马超现在兵少，其中大部分还是新兵。即使马超选择在河滩阻击叛军，仅凭这帮新兵蛋子，马超也没把握一定就能挡住敌军。 或许有人会问不是还有精锐骁勇的备身军吗？ 备身军的确骁勇，但马超不可能把所有精锐消耗在黄河边上。 所谓穷寇莫追，河东叛军现在就是穷寇。叛军主帅毋丘兴也是沙场宿将，还刚死了儿子。敌军在哀伤的情绪里，战斗力会直线上升。马超如果选择硬刚，说不定会把备身军打光！ 马超总结道：“河东军急于过河，我就成全他们。等他们过了黄河，心中那口气也就泄了。” 温恢、孟建点头，赞同的同时，也对马超的兵法深感佩服。 温恢叹服道：“明公兵法不拘泥于定形，变化如同黄河的水流，顺阴山向东，遇吕梁而南下，至秦岭则奔赴到海，自然且符合上天的道路，即使是太公望、韩淮阴再世，也不及明公您啊！” 不得不说读书人就是会拍马屁。 温恢的话落到马超耳朵里，令马超十分受用。 马超于是继续自信地说：“毋丘兴死了儿子正在气头上，他过河后肯定会立刻攻打我军营垒。我先据守营垒，正好磨炼新兵，等到傍晚河东军的锐气彻底消磨殆尽，吾再亲率备身军从营中杀出，一次冲锋就能击破毋丘兴的军队！” 帐下众人再无异见，全都表示服从马超的安排。 马超下令全军据守大营，温恢、韩龙、孟建等人各自下去忙碌。 很快，时间来到正午。 斥候回报，毋丘兴的军队已经全部渡过黄河，人数大约8千到一万，正向蒲坂大营方向杀来！ 马超问斥候，敌军还有多久到来。 斥候答：最多半个时辰！ 马超点头，让斥候下去休息，然后穿戴好盔甲，骑马巡视营垒，发表演讲鼓舞守军士气。 马超手底的军队大多都是新兵，即将到来的战斗是他们人生中的第一场战斗，许多兵卒其实都很紧张。马超在临战前现身，鼓励新兵们准备好迎接战斗，给了大家很多勇气。 因此，尽管新兵们缺乏作战经验，但还是在温恢、韩龙等人的指挥下紧张但不慌乱地做好了战前准备。 刀盾兵们登上四面营墙，严阵以待。 弓弩手们爬上门楼，检查手里的弓弩是否上好弦，箭矢数量是否充足。 长戟兵们守在营门后面，一旦敌人撞开营门，他们就会用手中的长戟刺击进入营垒的敌人。 嘟嘟———— 忽然，蒲坂大营外，黄河方向，敌军的军号声骤然响起！ 马超骑马喝令士卒：“三军有令，准备战斗！坚守你们的岗位，敢有擅离职守者、胆怯后退者，本将定斩不饶！” 营内全军呐喊着回应马超：“杀——！！！” 喊声震天动地，马超满意地点头。 虽说他麾下大部分都是新兵，但凭借坚固的营垒，高昂的士气，应该能挡住毋丘兴的进攻。 不久，营垒门楼有弓弩手紧张地呐喊道：“敌军来啦——！” 护军温恢站在营门的顶上，冷静地指挥军队：“弓弩手听我命令再射击！先齐射一轮，之后随意射击！” 新兵们听到命令，慢慢放下握紧的弓弦。 营垒外面，河东叛军越来越近。敌军人数众多，黑压压地一眼望不到边，光用肉眼看就知道敌军人数过万。即使不过万，那也差不了多少。 河东叛军前方，太守毋丘兴骑着马，亲自扛着黑底赤纹的军旗，上面写着“抚宁将军河东太守毋丘兴”几个大字。叛军队伍里，打出汉军旗号的也不在少数。 显然在毋丘兴和河东叛军眼里，对面的马超才是反贼。 反之亦然！ 毋丘兴领兵行进到距离大营只五百米处，高举旗帜，然后狠狠插入地面。 “停————！！！” 河东叛军一齐停下脚步，队伍丝毫没有散乱的迹象，可见毋丘兴把军纪治理得相当不错。毋丘兴虽然也是仓促起兵，但他手里的军队绝非乌合之众，至少有三四千人是受过较多训练的。 马超此时也来到墙头，观望敌军的军容。 他看见毋丘兴骑马上前，对大营喊话：“营内的将士们听着，马超犯上作乱，残杀大臣，囚禁天子，大逆不道！他的残忍胜过董卓，僭越胜过王莽！” 马超听清毋丘兴说的，冷哼一声，神情颇为不耐。 随后，不等毋丘兴继续聒噪，马超就用更大的嗓音喊道：“毋丘兴，汝蛊惑乡里，聚众造反，已犯死罪！我劝你识相点，速速投降，尚且落得全尸。否则像你儿子，身首异处，岂不可怜！” 毋丘兴闻言大怒，指着马超骂道：“马超，汝这逆贼杀我儿子，吾这就来砍汝的头，祭奠我儿！” 马超大声挑衅：“毋丘老儿，有种汝就杀过来！看是谁的脑袋要掉！” 双方主帅你一言我一句，互喷垃圾话，把麾下将士们的热血也点燃。 最后，马超对营外叛军喊话：“外面的弟兄们，我马超奉天子诏令讨伐毋丘老儿，你们谁要是能砍下他的头，天子敕令赏千金，封列侯！” 毋丘兴也挥剑道：“天子密令，取马超首级者赏千金，封万户侯！儿郎们，给我杀——！” 大战一触即发！ 第387章 大司马至，叛乱平 京兆，池阳。 随马超征战荆州获封偏将军的张横屯兵于此。 张横有部众两千家，他原本应该前往郿县，受贾逵节制抵御梁州叛军。 但他接到调令后一直没有出发，而是选择观望。 张横很沉得住气，郿县之战，朝廷在渭河大败，名动关中的大将郭援被俘，和张横是旧识的偏将军梁兴起兵响应叛军，但张横没有反应。 梁兴和平虏校尉傅干战于黄白，双方互有胜负。梁兴派人劝说张横一起反抗马超，张横还是没有动。 但是当河东太守毋丘兴举兵攻入冯翊的消息传开，张横心动了！ 张横派人回复梁兴，约定一同攻击傅干，再拿下长安。 六月十三日，张横从池阳发兵，率五百轻骑，五百步卒向黄白城进军。 张横的这支豪强武装在隔日正午，撞见梁兴和傅干的军队在野外交战。 他二话不说，直接下令对傅干的军队发起突袭！ 傅干大败，几乎仅以身免，只和几个傅氏亲兵逃回长安。 梁兴和张横会师后，张横见梁兴自号为大将军，于是也自号为骠骑将军！ 双方聚集四千家部众，倾巢而出，拖家带口向长安进兵。 也因此，张横和梁兴的叛军人数直接破万！ 他们打着勤王保驾的旗号，在六月十八日下午抵达长安城。 黄白城和池阳本来都距离长安很近，但张、梁二人是倾巢而出，军队里还有老人、小孩、妇女，所以走得慢了些，比正常行军的日期晚了将近两天。 叛军的声势浩大，消息传到长安城内，许多官员都跑到州府求见刺史钟繇。 钟繇让小吏把人都叫到大堂，自己沐浴更衣收拾整洁后，这才拿着符节出来安抚众人。钟繇告诉他们长安城内还有五百士兵，但这点兵守长安城肯定不够，所以钟繇要求官员们发动群众，到长安坊市临时招募壮丁参与守城。 他还要求官员们也出力，家中有男子或仆役的都必须派人保卫长安，出不了人的就出钱，甚至自己出力也可以。 官员们都表示将遵从钟繇的安排，然后各自回到岗位忙碌。 之后，钟繇又派人将长安城中的大族领袖、商贾代表都请到家中喝茶。钟繇又告诉这些人，现在叛军已经兵临城下了，梁兴、张横的叛军都是山野里的匪盗、氓流，如果让叛军攻入长安城，那你们这些城里的大人物们怕是要遭殃！ 众人哪里不明白钟繇的意思，纷纷拍着胸脯保证支持刺史守卫长安！ 也亏钟繇的名气大，在全天下的士人里都排的上号，否则换一个没有名气的人，就算晓以利害也不一定能说动面前这些“肉食者”。 在钟繇的努力下，长安城一个下午就临时召集起三千守军，钟繇把这些兵分派给傅干、华歆等有能之士，让他们坚守城池待援。 翌日上午，叛军开始攻城！ 双方激战一上午，不分胜负。张横和梁兴原以为能够轻轻松松拿下长安，谁知道城内反抗这么激烈，他们随即下令停止进攻。 但叛军没有就此放弃，张横和梁兴的部众依旧包围着城池，看样子他们打算耗下去。 城内的官员和百姓们见叛军继续围城，都很忧虑，因为现在已经是六月中旬，再有一个月，长安城外的粮食就该成熟了。如果叛军一直包围城池到秋收，那么城内的人们就只能靠存粮渡过冬天，到时还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 官员和大族富商们因此找到钟繇，希望钟繇能拿出个方略，免得事情真的发展到那么糟糕的地步。 众人的本意其实是想说服钟繇，在万不得已之时带领大家向叛军投降。但钟繇的回答却是…… “老夫已向大司马去信，请他亲率王师入关中平叛！ 你们现在只需要全力守卫好长安，不出半月，大司马的军队抵达，长安之围自然解除。如果有人失了智，私下与叛军勾连，老夫身为刺史，必会严办他！” 钟繇一番训斥，让那些暗地里想首鼠两端的人暂时没了心思。 等众人走后，钟繇走到门口，顺着瓦房屋顶向天上望，向雒阳的方向望。 钟繇心里打鼓道：马孟起，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 此时此刻，黄河，蒲坂。 夕阳悬在吕梁山头，将下未下，山野尽是暮紫色，像被血染红又凝固了一般。 马超将虎头槊从河东叛军身体里抽出，鲜血溅在沙里飞的马甲。前方，黑甲铁马的备身军在原野肆虐，疯狂追杀逃窜的敌军。 河东军败了，败得很惨！ 但马超赢得也不轻松！ 马超原以为一天之内就能击败毋丘兴，谁料毋丘兴的河东叛军愣是围着蒲坂大营打了整整三天，仿佛蒲坂大营是他们的命根子！ 但实际上，蒲坂大营还真就是河东叛军的命根子，他们的粮草、财物、装备全都囤积在这里。 毋丘兴的叛军铆足劲进攻，三天里至少发动了五次大规模进攻。 如果守在蒲坂大营里的不是马超，他们说不定已经赢了。 可惜，马超坐镇蒲坂，指挥若定，营内守军虽然大部分都是新兵，可也顽强地坚持下来。而且经过三天的攻防战和血与铁的洗练，这帮新兵褪去新色，成为可靠的士兵。 马超坚持了下来，毋丘兴就惨了。 河东叛军始终没能抢回大营，意味着他们随身携带的军粮每天都在消耗。 到第三天，河东叛军吃完最后一点干粮，士气开始跌落。 马超在巡视战斗时，明显感觉到敌军没有了前两日的锐气，于是他高兴地叫备身军们做好准备，随时准备冲出营寨，给敌军终结的一击。 时间转到六月廿日下午未时两刻，在马超的怒吼声中，守军打开营门，四百备身军一起冲出，宛如重锤敲在河东叛军的脑门！ 马超亲率铁甲骑兵冲锋，一轮进攻就彻底杀穿强弩之末的敌军。 铁蹄和骑枪之下，河东叛军悉数化为肉泥。 敌军主帅毋丘兴倒是机灵，马超刚率军冲出营寨，毋丘兴就清楚大势已去，直接脚底抹油开溜。 因为毋丘兴跑得太快，马超没机会送毋丘氏父子俩团聚。但蒲坂一战，河东叛军死伤过半，光被俘者就有一千六百多人。 马超下令整编这帮子叛军，把他们和雒阳的军队混编在一起，然后大军饱餐一顿后，带上十日干粮渡河，其余辎重全部烧毁。 随后，大军渡河，于两天后抵达临晋。 马超击败毋丘兴的消息也随之传开，关中人心再震，大家的目光全都聚焦到临晋，人皆言“大司马至，叛乱平”。 当这条消息传到长安时，还在包围长安的张横和梁兴顿时就慌了！ 第388章 投降?可笑! “马超真的来啦？” “毋丘兴有三万大军，他就这么败了？” “我不相信，再探，再探！” 梁兴在营帐里训斥小兵，让斥候们回去再探。 尽管斥候们说得言之凿凿，不仅有总体的消息，还有马超和毋丘兴行军交战的细节，但梁兴始终不相信。准确说是他不敢相信！ 梁兴对坐在旁边的盟友张横喊道：“三万大军啊！毋丘兴就这么输了，难道马超真是天神不成！” 张横端起碗，呷了一口酒，放松忐忑不安的心情。 他满含对马超的敬畏，回应道：“马孟起自从扬名开始，十年来东征西讨，没有不能战胜的。韩暹、郭汜、李傕、宋建、韩遂、张鲁、刘表，雍凉荆梁的强人哪个不是称霸一方，称雄一时，但眼下谁还在？” 说到最后，张横埋怨起梁兴。 他说梁兴太冲动了，以为梁州牧荀攸打过渭河，马超就会被扳倒。殊不知一场渭河之败或许真的能动摇关中，但要推翻马超还是差得太远。 梁兴闻言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你别光说我，我看你也没强到哪里去！你不就是看毋丘兴在河东举兵，拥兵三万攻打左冯翊，这才决定加入我吗？现在怎么样，毋丘兴比老子败得还要快！可笑！” “哼，我懒得与你置气！说吧，现在怎么办？”张横遭到同盟嘲讽，没好气地说。 梁兴陷入沉默。 这一沉默，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到傍晚，斥候们回来禀报，说马超已经抵达万年，距离长安只剩一天的路程，距离梁兴的基地黄白城只有半日路程！ 梁兴惊慌不已，突然起身跟张横说：“兄弟，老子先回黄白城，你看你是要继续留在这，还是跟我一起，或者回你的池阳。” 张横拉住他，劝他不要走，并建议今晚再打一次长安城，如果城破，他们直接占据长安对抗马超岂不更好？ 但梁兴放不下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亦或者他已经吓破胆。 梁兴执意要回黄白，并下令麾下将领豪首们组织部众，今夜就赶回黄白城。 张横见梁兴要走，心情沉入谷底。梁兴一走，他们这支叛军的人心就散了，更无推翻马超的可能。张横也不得不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他也下令部众解除对长安的包围，大军跟上梁兴的部队，一起向北行进。 梁兴带着自己的部众在前面走，以为张横是想跟自己一起去黄白城坚守，他还很高兴，派人去叫张横到前面来，哥俩一起走，顺道路上唠唠嗑。 谁知道，梁兴的人刚派出去，他的后军就出了事儿！ 张横竟然挥师攻击梁兴的后背！ 梁兴察觉到事情真相，破口大骂张横无义！ 梁兴知道自己的军队遭到突袭后，根本不可能打败张横的军队，于是果断带着十几个亲信抛弃军队，向黄白城以北的北山逃去，看样子是要落草为寇。 而张横在击溃梁兴的军队，收编完梁兴的部众后，便派人向东拜见马超，希望向马超投降。 第二天一早，马超在万年县见到张横的使者。 马超笑着告诉使者，说张横愿意弃暗投明，他很高兴。但是如果只是派使者前来，而非张横亲自来，或者遣送人质的话，他凭什么相信张横呢？ 使者把马超的话带给张横。 张横陷入犹豫。 叛军在野外停留下来，等待张横的进一步指示。 然而张横可以犹豫，但马超可不会给时间！ 下午，张横得到斥候警告——大将军马超率军五千，向张横的驻地快速行军。 张横听完，吓得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他对着手下大喊：“快，快去捡几根荆条来，我要负荆请罪，向大将军乞降！” 手下立马下去找荆条，张横则麻溜地脱掉盔甲，又脱掉内衬，露出皮肤粗糙的后背和满胸的胸毛。随后小兵们把荆条拿来，帮张横捆上。 张横徒步出营，正巧赶上马超率军抵达！ 张横远远望见马超的旗帜，独自迎面跑向马超的军队。 他一边跑，嘴里一边喊：“大将军，张横有罪啊——！大将军——！” 马超在坐骑上看见一个裸身男子负手向自己跑来，一边跑还一边喊，知道是张横，感觉很好笑。他手指正在奔跑的张横，跟身边的韩龙、温恢等人说： “你们看，这就是小人！” 温恢等人点头，认为马超说得很对，并对张横感到鄙夷。 韩龙问马超，要不要接受张横的投降。 马超冷笑着说：“取我弓来！” 韩龙马上取来硬弓和箭矢，并交给马超。 马超拉了拉弓弦试试手，随后迅速张弓搭箭，瞄准还在奔跑的张横。 远处，百步外，张横看清马超的动作，终于反应过来。 张横立马转身想要逃跑，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百步的距离很远，但马超要射中张横这么大一个活人还是很轻松的！ 只听嗖的一声！ 箭矢穿破空气，精准命中张横的膝盖窝！ 张横惨叫，跪在地上，用紧张害怕的眼神回头看向马超。 马超又上好一支箭，然后射出……这次，直接洞穿了张横的咽喉！ 身旁，韩龙和备身军们喝彩道：“哦哦哦——！大将军神射！大将军神射！” 马超笑笑，叫韩龙上去割下张横的脑袋。 他自己带兵上前，劝降张横的部众。叛军们本来就只是依附梁兴、张横这类强人的普通人，现在梁兴、张横都死了，他们除了归附马超没有选择。 于是马超直接得到张横和梁兴的部众，统计后有四千余家！ 马超从中挑选出精壮男子八百，编入军队，与两千雒阳兵和两千河东降兵凑成一军，号“昭武军”。并由自己直接统帅这支军队。 至于其余部众，马超决定带去长安，交给刺史钟繇安置。 随后大部队向南，开赴长安。 在此期间，逃亡北山的梁兴听说张横投降不成，反被马超射杀，幸灾乐祸，大笑不已。 然而乐极生悲，梁兴的笑声惹来在山中采猎的羌胡部落民。 羌胡部落民有几十人，他们包围梁兴，杀死他的随从，逼问梁兴是什么人。 梁兴见手下都死了，不敢隐瞒，说出自己的来路。 羌胡人们听后，用刀架在梁兴的脖子上说：“哈哈，听说你敢反抗大将军，我们正要去抓你！” 梁兴大叫饶命，结果羌胡人二话不说，直接把他的脑袋割下来，送往长安领赏。 第389章 长安百姓偿恩情 六月廿六。 马超率军抵达长安。 刺史钟繇带领长安城内的官员出城迎接马超，其中知名的就有华歆、傅干、游楚、鱼豢等十余人。 在城外等候的除了官员，还有长安城的百姓。百姓们并非受到官府组织才来，而是自发出城迎接，他们还带着秋收前家里仅剩不多的余粮，做成馒头、麦饭等食物，耐心等待马超的到来。 钟繇注意到百姓，对下属官员们感慨道：“这就是我为什么相信马孟起的原因啊！” 京兆尹华歆不知其中细节，问钟繇此话何意。 不等钟繇回答，傅干就替他解释道：“京兆尹有所不知，当年李傕祸乱长安，长安城百姓饿死者甚众。大将军收复长安后，杀掉战马赈济长安百姓，因此得活者有数百人。” 华歆恍然大悟，进而提起一件事。 他说：“难怪我见长安城内许多百姓家中供有马孟起的生祀，原来如此！” 钟繇笑着说：“还不止如此呢，关中百姓闻说此事，都将马孟起比作秦国的国君穆公，叫我这个刺史听了都好生羡慕啊！” 官员们听后都恭维钟繇，说他在关中布施恩威，广得信义，关中百姓对钟繇的感恩不下于马超。 钟繇摇头，谦虚道，若非马超和段煨当年舍身血战，收复长安，他哪有机会坐镇关中呢？ 正在钟繇和华歆等人闲聊，你一句我一句的时候，百姓们突然骚动起来。 马超到了！ 北山与地平线的夹缝中，汉大司马、大将军马超的旗帜缓缓升起，然后飘荡在空中。旗帜底下，马超白袍玄甲白马，鲜衣怒马出现在长安官员和百姓眼中。在他身后，四千八百名昭武军，和四千余家关中部众，合计上万人，黑压压一片跟着马超出现。 钟繇、华歆等人看到马超竟然带来这么多军队，都很惊讶。 按照钟繇之前或多或少打听到的消息，雒阳应该没有多少兵了才对，但马超却能带着上万兵马抵达长安。 他们不知道的是，马超刚出雒阳时确实只有三千多人。但随着马超先后击败河东毋丘兴、关中梁兴、张横，他的兵是越打越多，不知不觉正规军的人数就增长到差不多五千人，部众更是上万。 马超的兵力实在太盛，让钟繇、华歆等人一时间不敢动。 于是，长安百姓抢在官员们前面，箪食壶浆，蜂拥向大将军马超！ “大将军——！” “大将军还记得我吗，我是李老头啊！” “大将军和弟兄们一路辛苦，咱们快把水和食物拿给他们吧！” 长安百姓的热情让马超都很意外，他完全没有料到这一幕，更没有料到时隔将近十年，长安百姓竟然还记得他杀马分肉的恩情！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面对这群可爱又普通的人，马超的眼眶湿润了。 马超从马上下来，徒步走到李老丈跟前。 看着对方满是生活沧桑的老脸，说实话，马超没有任何印象了。但这不影响马超对这帮陌生人的感情。他从马上下来，亲自扶起跪在地上的李老丈，然后接过对方递来的水袋，咕咕喝了两口。 马超喝完水笑着说：“李老头，你这水是渭河水吧！喝起来还带点咸。” 老人惊喜地说正是，并说渭河水浊，泾河水清，关中人从小就是喝着这两条河的水长大。 马超微笑点头，然后劝说百姓们回去，回到他们自己的生活中去。并告诉他们既然马超来了，那么不会再让叛军伤害到他们。 百姓们都表示相信马超说的话，一边咒骂叛军，一边依依不舍地离去。 等他们走完，钟繇这才带着长安官员们前来迎接。 马超看见久未谋面的钟繇，隔着几米远，先向钟繇拱手行礼。 钟繇赶忙上前扶住他，并说：“大司马这是何故？快快请起！” 马超其实就是做样子表个态，让对方明白自己的重视。钟繇扶住他，他就直接顺势站好。 马超拉着钟繇的手，面带忧愁地说：“自我收复荆州以来，朝中许多大臣猜忌我功高震主，对我多有毁谤。 我年轻气盛，又常年受到天子宠信，故而做了一些冲动的事情，杨文先于是擅自调兵包围我的府邸，我虽然打败了他，但却很后悔。 也是因为我的失误，荀梁州、毋丘河东对我产生误会，发兵扬言要攻伐我，令我汗颜。 但太傅您却一直相信我，不仅写信给我匡正我的过失，还镇抚地方，让国家不因我马超个人的错误而蒙受损失。您不只是我马超的恩人，还是国家的忠臣啊！” 说完，马超又要向钟繇行礼，并且这一次他是真心的！ 如果不是钟繇坚定地支持马超，马超都不敢想关中会怎么样。 钟繇没有让马超行礼，而是拉着马超的手说：“大司马您还年轻，些许诽议算不了什么。且看今日长安百姓对大司马您的态度，就知道您对国家是何等的重要。请大司马随老夫入城，老夫专门设宴为您接风洗尘，将士们也会得到酒肉的。” 马超表示这样再好不过，但天上惭愧的表情直到到了宴席上还是没有消散。 宴席上，钟繇问了一个所有雍州官员都关心的问题。 钟繇问马超：天子现在怎么样？ 马超淡定地回答：陛下一切安好，每日的食物都有专人供奉，衣食用度都符合天子的身份。 钟繇点头，清楚了马超没有虐待天子，只是将天子软禁了起来。 然后，钟繇又问及雒阳和朝堂，马超都没有隐瞒，如实把信息分享给钟繇。 钟繇听说现在是司马孚在担任尚书令，王朗担任司徒兼博士祭酒，都很满意，唯独听说马超的父亲马腾挂了太尉的虚职，觉得有些不妥。 马超皱眉，问为何。 钟繇解释道，三公的职位是为德行高尚的大儒雅士设置的。 马超有些不悦，心想您这不是拐着弯骂我爹吗？但他清楚钟繇的为人，知道对方这样说绝对不是因为个人恩怨，那就只能是的确有不妥的地方。 于是他问钟繇，何人可以出任太尉。 钟繇向马超举荐一人——清河人崔琰！ 马超说崔琰不是在为袁绍效力吗？ 钟繇捋着胡须发笑，但没有解释。 马超随即明白，这是空悬高位，吸引天下士人的计谋。马超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只是要委屈一下老爹，但转念一想马腾一直在退休养老，再另外给老爹安排个虚职吧。 之后，马超和钟繇聊了很多，受益良多。 但一个熟人的到来，却打破了这美好的氛围！ 宴会进行到夜晚时分，扶风太守张时从外面灰头土脸地进来，仿佛在逃难一般。 张时闯入宴会，神情惊恐地说：“钟公，大事不好，叛军攻克郿县，占领扶风，臣不得已逃回来！” 马超当即瞪大双眼起身，大声问张时：“贾梁道呢！” 张时摇摇头，双眼无神地说：“不知道……多半被叛军擒住了。” “不可能！”马超怒目而视。 第390章 贾逵败了? 面对马超的质疑，扶风太守张时表示自己说的千真万确，郿县的确已经被攻破，贾逵等人生死未知，否则梁州叛军怎么可能分兵攻占扶风各县呢？ 张时的话让马超眉头一沉。 事关国家，钟繇也终止宴会，让人把酒食都撤掉，备好醒酒汤，大家就地开会。 马超从坐席起身，挥手道：“不管怎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贾梁道是朝廷任命的梁州刺史，叛军若真的擒杀他，肯定会大张旗鼓地宣扬。” 说到这，马超问张时，可曾看到贾逵等人的尸首。 张时愣住，结巴地说：“好像…似乎，没有。” 马超轻蔑地哼笑，收起紧张的神态，坐回坐席。 “哈哈，诸君不必担忧，我料定，贾梁道一定还在坚守郿县，叛军只是趁机分兵袭扰扶风诸县，只是有些人怯战畏敌，致使丧城失地，局势溃烂，哼！” 马超眼神锐利地瞪向张时。 张时畏惧地身体后仰，这位曾在朝廷收复关中后想要通过政治手段谋取马超胜利果实的儒士，其外强中干的本性暴露在众人跟前。 马超想起不愉快的往事，拍案道：“张时弃守本郡，将国家的土地拱手让给叛军，其罪当诛！吾奉天子之命，持节都督中外，看见这等尸位素餐之徒，岂能不杀之以谢国家！来人，把此人拖出去斩了！” 张时大惊：“啊，大司马饶命啊！” 马超不为所动，当着众人的面就要降罪处死扶风太守张时。 在场雍州官员都看向刺史钟繇，张时是钟繇任命的太守，马超要杀张时，似乎有在雍州官员面前打压钟繇声望的意思。 但实际上，马超没有针对钟繇的意思，只是张时实在太可恶！ 身为一郡太守，叛军不过只是分兵袭扰各县，张时就以为平叛军队失败，吓得润到长安。他跑回来倒是利索，却把整个扶风郡都丢给叛军。 扶风郡是马超名义上的老家，更是马超曾经治理过的郡，土地富庶，人口众多，至少有十二三万口在籍百姓。叛军若拿下扶风，实力大涨不说，更是在关中埋下一颗钉子，时时刻刻威胁长安！ 何况张时还曾得罪过马超。 所以无论于公于私，马超都有杀张时的理由。 对此，钟繇的意见是——默许。 马超要杀张时，张时于是向长官兼好友钟繇求情，然而钟繇不发一言，只叹息摇头。 马超遂催促道：“此人见叛军偏师就望风而逃，若不处以重罪，天下人人若此，国家何以长存，汉室何以复兴？给我速速将此人拖出去斩首示众！” 军士见大局已定，上来将张时押到庭院外斩首。 随后，张时的首级被悬于东门牌坊示众，警告某些蠢蠢欲动和投降主义的人。 翌日，马超集结兵马，率领昭武军向扶风郡进发。钟繇派平虏校尉傅干，领长安新卒五百随同马超出战。 经过昨日的整编，大军总共五千三百人，其中具装骑兵三百人，精锐步卒五百，弓弩手一千五，无甲或轻甲步卒两千。当然还有几乎同等数量的长安民夫。 马超发兵的同时， 扶风境内。 荀攸包围郿县已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贾逵、张合据城坚守，荀攸的军队始终无法攻克。 因此，在十日前，孟达提议分兵攻击其他县，荀攸同意了。 孟达领兵两千袭击扶风郡治美阳，效果显着！ 原因都知道，太守张时畏战，弃城而逃。 孟达占据美阳后，在县里拉壮丁，短短三天就扩军至五千人。 而后孟达分兵攻打诸县，由于太守张时逃跑，扶风郡各县的县令和县长们多弃城而走。 孟达在十日内连下五城，占据了半个扶风郡的土地。如今除了扶风郡西部靠近凉州的少数几个县还在朝廷掌控，扶风郡东部靠近长安方向的县就只剩槐里和郿两个县还在抵抗了。 郿县不必说，贾逵坐镇。 而槐里县，乃是扶风马氏的祖地，当地的马氏一族自无投降弃城的道理。 孟达得知槐里县击退了他派去的部队后，聚兵八千围攻槐里！ 短短十日，孟达席卷扶风，军队人数暴增。 但这也意味着，近乎十年没有遭受战乱的扶风百姓，被叛军祸害得很惨！ 孟达虽然勒令军队不得劫掠百姓，但他都在拉壮丁充军了，难保途中不会发生骇人听闻的事情。 但孟达暂时顾不上这些细节，因为他要先拔掉槐里县这颗钉子！ 槐里是马超的祖地，攻破槐里不仅意义巨大，且能很好的出一口恶气。 孟达聚兵八千围攻槐里，并向士卒保证，攻破槐里后放兵三日，屠城！ 但孟达显然低估了马氏一族的实力。他的大军包围槐里，猛攻一日，结果……不克。 原来槐里县城里的马氏子弟早就做好准备，族老马疍组织动员槐里县的男女老幼全都参与守城。 汉末的槐里县本来只是普通小县，可马超崛起后，槐里迅速成长为大县，有人口万余！ 与之类似的还有凉州的冀县，因其是马超的封地，单单是户就有五千家以上，按每户4口人算，那就是至少2万人！ 更不用提槐里、冀这两县的马氏子弟在当地是何等霸道，私铸兵甲就跟玩似的。 所以当孟达带兵围攻槐里时，可怜的孟达才发现，这他妈根本不是普通的县，而是军事重镇！ 城内竟然有披甲步兵五百，弓箭手千余！ 一千五百人听上去不多，但在真实的古代社会已经是一支强兵了。 毕竟槐里县也就万余人，整个扶风郡也才八九万人，千五部曲绝不是小数目，何况还是据城而守。这1500人就是扶风马氏的全部了，其中姓马的男子其实也就百来人，其余全都是僮客、家丁。不过这也是汉唐门阀的常态，部曲以同姓者为骨干，僮客家丁为众。 槐里有马氏部曲守卫，因此孟达率军强攻槐里三日不克。 不仅城没攻下，孟达自己还死了一两千人，其中大多数死于弓箭。因为孟达的军队有很多是临时拉壮丁凑数来的，面对城内射出的箭雨，缺少盔甲的兵卒死伤惨重。 一来二去，孟达的军队竟出现逃兵，军心不稳！ 而在此期间，马超的军队已经抵达丰阳戍，距离槐里只剩三十里！ 第391章 擒获 “什么，你再说一遍？！” 孟达从座位站起身，又惊又怒地对斥候呐喊。 斥候低头汇报：“启禀将军，汉大司马马超已经攻破丰阳戍，敌人大军正朝槐里赶来！” 孟达听到“马超”的名字，右手剧烈抖动，几乎不受控制。 他用难以置信的口吻，自言自语道：“马公怎么来得这么快？对了，长安有张横、梁兴响应我，河东毋丘兴也举兵勤王，他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过来！” 孟达越说越大声，仿佛这样才能显得自己有自信。 他继续分析：“马孟起肯定是以骑兵轻装急行穿越关中，目的是突袭我！只要我们梁州军败了，他自然可以慢慢清理关中。他来得如此快，兵力定然不多！！” 孟达使劲点头，肯定自己的分析。 然后他略显兴奋地问斥候，敌军有多少人？ 斥候答：万人！ “啊？！”孟达一脸诧异。 他向斥候再三确认，但都只得到确定的答案。 斥候拿脑袋担保：“将军，大司马有兵马万人，且有精锐数千，我发誓！” 孟达闻言，脸上的锐气顿时消散，神情变得低落。 他叹息一声道：“哎，传我令，全军丢弃辎重，立马撤往五丈原。” “诺！” 孟达的军队得到指令，迅速解除了对槐里的包围，同时大军向南越过渭河，然后沿着河岸向西撤往五丈原。 马超的先头骑兵赶到时，孟达的军队已经有半数渡过渭河。 剩下一半士兵发现马超的军队来了，纷纷丢盔弃甲，就地投降。他们之中大多数人本来也是扶风县的百姓，孟达裹挟着他们反叛，因此当王师，尤其是马超的军队抵达后，根本没有人想战斗。甚至就连已经渡过渭河的人看见马超的军旗后，他们开始脱离叛军队伍，转身跳河想游回北岸。 孟达得知情况，心中愤恨，竟然下令杀死逃兵。 对岸，武卫将军韩龙和备身甲骑们望见惨状，当即拍马下河，做出要追击孟达的样子。 孟达这才停止杀戮，抛下军中的扶风人，率军退走五丈原。 孟达逃跑后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马超终于带着步兵主力赶到槐里。 马超听说有很多扶风人抛弃叛军投降，出于怜悯，马超下令释放他们，还让槐里县的马氏宗族拿出干粮和钱币，分发给俘虏，让他们返回家乡好好过日子。 被叛军裹挟的扶风人领了救济，不少人流下眼泪，仿佛从噩梦惊醒。 马超也因此举，在扶风深得人心。 当然这是后话。 马超从投降的人口中得知，叛军领袖，梁州牧荀攸仍在围攻郿县，意识到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战机！ 孟达逃得匆忙，就算他派人通知荀攸，马超这会儿追上去也有机会逮住荀攸！ 于是，马超谢绝了槐里马氏族人的盛情邀请，下令昭武军轻装急行，突袭郿县叛军！ 槐里距离郿县有大约80里，正常行军至少需要3天。 但在马超不顾人力马力，下令强行军，只用了2天1夜，在第2天傍晚出现在郿县境内。 天色将黑时，斥候们回来向马超禀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大司马，叛军仍在包围城池！” 马超大喜，忙问：“真的？看见荀公达了吗？” 斥候们回答：他们的确望见梁州牧荀攸的旗帜，但不确定荀攸本人在不在。 马超点头，沉思这会不会是敌人的阴谋。 毕竟对手是战术大师荀攸，历史上曹操打仗时最倚仗的谋士。 马超身后的温恢看出马超的犹豫，突然开口道：“明公，我敢断定，孟子度肯定没有告诉荀公达消息！” 马超挑眉：“哦？” 温恢分析说，孟达向来不甘心屈居人下。荀攸的官位是梁州牧，孟达只是上庸主簿，二者共同举兵，实际应该还是以荀攸为主。 “如今明公您率领王师连破数贼，叛军大势已去，孟达慌忙退走，难免不会动小心思！” 温恢的话引起马超共鸣。 孟达这人，马超再了解不过，不管是史书里，还是他这一世真实遇见的，孟达都很符合其人设。 孟达要退兵，一定是往汉中退。 以孟达的德性，他肯定不愿意和州牧荀攸一起退回汉中。荀攸即使反叛，那也是名正言顺的梁州牧，孟达正式的官职只是上庸主簿，孟达要是好心提醒荀攸一起撤，那他岂不是给自己多请了位爹？ 显然，荀攸是被孟达抛弃了！ 马超明白过来，战机就在眼前！ 他当即命令全军就地休整，半个时辰后出兵，突袭叛军。 夜幕降临，昭武军在夜色的掩护下，神不知鬼不觉就摸到了距离郿县只剩5里的位置，这里离叛军包围郿县的阵地已经十分近。 马超下令清点军队人数，果不其然，有大约一千人掉队（整整一部兵马走失）。 夜盲症在古代是很常见的，史书中常有部队夜里行军迷失道路的案例。甚至明明只有二三十里地的路程，有些人也能率军走上一整夜，还有向北行军结果走到第二天早上发现走到东边的。 但马超现在管不了那么多。 自己人都能走丢，面前的敌军肯定更没有防备。只要最核心的三百备身甲骑还在，马超就敢突袭敌营！ 军队继续前进，在大约只有三里地的距离，马超和麾下士兵已经能隐约看见敌营的营火。 马超当即挥手大喊：“儿郎们，给我杀——！” “杀啊啊啊啊————！！” 叛军营地遭到突袭，几乎没有抵抗，就被昭武军冲入营内。 梁州牧荀攸完全没有料到会有朝廷军队突袭己方营地，因为他根本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孟达果真如温恢所预料那般出卖了荀攸！ 但荀攸已经没时间思考，究竟是谁突袭自己，敌军究竟有多少。 他只能尽己所能集结卫队，抵挡马超军。 可雪上加霜的是，郿县内的贾逵、张合等将听到动静，亦率军从城内杀出，前后夹击叛军的营地！夜战仅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梁州兵就彻底溃散。 最关键的，马超亲手擒获叛军领袖——梁州牧荀攸！ 第392章 荀攸宁死不降! “荀公达，好久不见。” “呵呵，马孟起，我知道你想招揽我，但我生食汉禄，死亦汉臣，你杀了我吧！” 郿县公府，荀攸油盐不进的态度令马超无奈。 马超当然想招降荀攸，毕竟对方是闻名史书的战术家，曾为曹操献十二奇策！马超如果能得到荀攸的效忠，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何况荀攸背后的颍川荀氏也很重要，马超将来想东出虎牢的话，虎牢关外就是颍川郡。 可惜，荀攸对汉室和天子死心塌地，宁死不降！ 马超只好先把荀攸晾在一边，先处理战后的事宜。 他于是吩咐道： “把荀公达带下去，好吃好喝伺候，等吾班师回朝再见他。” 谁知荀攸竟然谢绝了马超的好意！ 荀攸挣脱搀扶他的士兵的手，直视马超说：“大司马不必如此，攸对天子忠心耿耿，绝无为大司马效力的可能！” 马超眯眼道：“你真地想死？” “不想，但是……” “但是什么？！” “但如果我是大司马，必不会留后患于世！” 荀攸态度决绝，死了心要为汉室尽忠！ 马超明白，荀攸绝无为自己效力的可能了，就算马超赦免荀攸，荀攸也不会为马超献策，甚至还可能在以后的日子里找机会反对马超。 马超毕竟和曹操的处境毕竟不同，历史上曹操得到荀彧、荀攸效忠的时候还没有和天子撕破脸。而现在，荀攸亲眼见证过马超杀戮大臣，清除政敌，傀儡天子。 马超知道自己不可能得到荀攸了。 既然如此，马超决定成全对方：“来人，将逆贼荀攸推出辕门斩首！！传往雒阳！” “啊？！” 在场的贾逵、孟建、温恢等闻言，大惊，纷纷劝马超三思。 马超摇头，对众人说：“你们刚才也听见了，荀公达执意求死，吾只能成全他。去吧，把他推出去，斩首！” 军士押着荀攸出去。 马超望着对方纯白的背影慨叹：“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为我何求？” 贾逵、孟建、温恢三人面面相觑，他们同样亲眼见证了马超对汉室的僭越，但三人的出身地位和荀攸不同。 荀攸出身颍川荀氏，乃天下名门，世食汉禄，荀氏子弟的忠君思想很浓。 而贾逵、孟建、温恢三人的家世都比不了荀攸。 贾逵是年少孤贫，一路从底层爬上来的，思想要灵活得多。在贾逵看来，谁做皇帝都一样，只要能够终结乱世，世道太平就好。 孟建同样是寒门，对汉室的忠心要比贾逵多，但他对有知遇之恩的马超更忠心！ 温恢的出身比贾逵、孟建都好，温恢出自太原温氏，生活优渥，但太原温氏对汉室的忠诚有限。 毕竟东汉后期的历史就是一部并州人的血泪史。东汉后期匈奴内迁，朝廷逐渐丧失对边地的控制力，凉并二州人是最惨的。温恢的父辈亲眼目睹了刘姓王朝放弃并州河套，温恢也亲身经历过并州匈奴之乱。 温恢对汉室有一点忠心，但也仅有一点。 帐内氛围陷入沉默的时候，外面传来刽子手的喊声。 小兵端着荀攸的人头进来汇报： “大司马，梁州牧荀攸伏诛！” 马超挥挥手：“将荀公达的遗体发往雒阳，让天子观览之后再厚葬。” “诺！” 荀攸就这么死了。为汉室尽忠而死，死得其所！ 马超处死荀攸后心里有些惆怅，更感到可惜，谁不想得到名臣良将的效忠呢？ 但路要往前走，饭要向下吃。 马超让孟建和贾逵把战损和战功都报上来。 孟建上报，郿县夜袭，昭武军斩首七百，俘虏五千馀！ 荀攸的梁州叛军完全被消灭！ 昭武军的损失仅不到百人，昨夜行军走失的一千人也陆续返回了。 至于贾逵的郿县守军，折损就比马超的昭武军多得多。 叛军围城两个月，攻守双方大战十五，小战更是不断，马超当初派张合领两千北军受贾逵节制，还让郭援、梁兴、张横等部听从贾逵号令。 梁兴、张横等就不用说了，已经被马超扫灭。 郭援，这莽货命大，昨夜刚被马超的军队解救。荀攸俘虏郭援后，看在钟繇的面子上没有杀郭援。但郭援的部曲全军覆没，没什么好评价的，此战属他最拉胯！如果不是郭援轻视贾逵，轻视敌军，导致自己被俘，梁兴、张横、毋丘兴那些人都不一定会起兵造反。 除开郭援部，张合的两千北军死伤超过五百，损失了四分之一的人手。 总之，贾逵的军队基本被打残。 但马超还是决定嘉奖有功之人。 首先是贾逵，成功守住郿县，拖住荀攸和孟达的脚步，应该嘉奖。而且马超接下来还需要贾逵西征汉中，必须给他足够的威望，否则还会发生类似郭援的事情。 马超先是下令赏贾逵布百匹，钱一万贯。 贾逵得到如此丰厚的赏赐，明白马超肯定还要让他统兵。这笔钱与其说是赏给贾逵的，不如说是拿给贾逵恩赏军队用的。 果不其然，马超接下来宣布：迁张合为平西将军，汉中太守，领昭武军两千，仍受贾逵节制。 平虏校尉傅干，忠贞果敢，授扶风太守，领其部五百受贾逵节制。 霸亭侯郭援，轻慢上官，损兵折将，去益州刺史，迁上庸太守，给梁州降卒一千，受贾逵节制。 “贾梁道！” “在！” “吾表你为镇西将军，拨两千昭武军，命你都督各部兵马进兵汉中，诛除反贼孟达，收复梁州！” “诺！” “温从事。” “臣在。” “命你为监军，协助贾梁道讨伐汉中！” “诺！” 建安九年七月。 乱了近三个月的关中终于安静下来，以荀攸为首的叛军像是一阵狂风，来的快，去的也快。 但战争还没有结束，镇西将军贾逵授马超之命，出兵讨伐汉中！ 贾逵领军六千，号一万，在郿县休整半月后，于七月十五日出征。 与此同时，梁州汉中。 孟达逃回汉中后，第一时间不是在南郑休整，而是亲自带兵到阳平关，封锁汉中和成都之间的关隘。 益州牧刘璋派来支援荀攸和孟达的军队被挡在关外，无法进入汉中。 益州将领都很奇怪，不是说好一起讨伐马超吗？怎么孟达把门关了，不让进。 孟达封锁义军战败的消息，只说请益州军绕道，走祁山道攻打马超。 益州军哪里肯，愤怒地攻打阳平关，想进入汉中，但却被孟达亲自领兵击退。 之后，双方在阳平关对峙。孟达与益州军交战获胜后，又派出使者释放善意，邀请益州军入关。 益州军这边，统兵的巴西太守庞羲，面对善变的孟达，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个孟子度，发什么神经呢？” 第393章 黄权献策，刘璋表孟达 正在益州大将，巴郡太守庞羲疑惑的时候，阳平关里出来一使者，给庞羲带话： “庞府君，孟子度约您在关下会谈。” 庞羲估摸着孟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同意和孟达面谈。 双方约定在阳平关前500米的位置会面，庞羲于是让益州军队后退三里以示诚意。 然后，庞羲终于见到孟达。 孟达很年轻，但气度不凡，让庞羲印象深刻。 孟达和庞羲入座后，开口第一句就将马超突袭渭河，梁州军兵败郿县的消息，告诉给庞羲。 庞羲惊讶地问孟达：“孟子度，你怎么不早说？害得咱们兵戎相见，损兵折将不说，到头来便宜了敌人。” 孟达笑着戳穿对方的虚伪：“难道我提前告诉府君您，您就不会兴兵攻打我的关隘吗？” 庞羲嘴角上扬，大笑：“哈哈哈哈！” 孟达亦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个孟子度，刘季玉从前没有重用你，倒成了损失。”庞羲的老脸露出奸诈的笑容。 孟达捻着胡须，意味深长地说：“君此言差矣。季玉公从前不能用我，今后何尝不能用我呢？” 庞羲眯起眼，问孟达什么意思。 孟达眼神犀利地说：“今，马孟起软禁天子，僭越朝纲，朝廷政令皆出自他手，群臣俯首，旦有忠义之士为天子据理力争者，皆杀之。我以为，雒阳朝廷非姓刘，乃姓马也！” 庞羲静静坐在位子上等他说。 孟达道：“天子为逆贼所囚，已然是非常之时。而今宗室凋敝，陈王为袁术所害，荆州刘景升亦被讨灭，当今天下能重振汉室者，唯有刘益州！” 庞羲听到这，心中升起异样。庞羲好像明白孟达要干嘛了。 果不其然，孟达接下来继续说：“府君，我接下来的话实属有僭越之嫌，但我还是要请您原原本本地转告给益州牧。” “请讲。”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雒阳天子为逆臣所囚禁，为汉室江山计，我恳请刘季玉公在成都另设京畿，建帝号，发檄文，集群英，讨叛逆，共伐贼臣马超！” “这……” 庞羲沉默了。 孟达的言语他不好评价，但以前也有人干过类似的事。董卓乱政时，袁绍就曾经撺掇幽州牧刘虞称帝另立朝廷，但被拒绝。 刘虞自然是高风亮节，但刘璋……庞羲说不准。 以庞羲对刘璋的了解，称帝的胆子刘璋肯定没有。 但称王称公，刘璋真有可能心动！ 庞羲表示他会照做，但既然孟达想合作，那么应该让益州军进入汉中，协助防守，抵御马超的进攻。 孟达笑了，笑得很贱：“哈哈哈哈，府君何故如此？我待府君很坦诚，府君却想图谋我的汉中，真让我伤心啊~” 庞羲面不改色心不跳，狡辩说：“我绝无此心！” 孟达不管庞羲撒谎，只把自己的想法提出来。 他希望庞羲能和他一起联名，上奏刘璋，劝刘璋称帝，在成都设立朝廷，和雒阳朝廷分庭抗礼。 庞羲没有立即答应。 孟达又继续说，如果刘璋愿意表他为梁州牧的话，他愿意臣服于刘璋！ 庞羲点点头，决定答应他。 孟达愿意臣服，庞羲也好回去和刘璋交差。 于是一封上庸主簿孟达和巴郡太守庞羲的联名信，火速送往成都。 信使跑得比军队快得多，只用五天时间就把信送到了。 刘璋得知消息，先是惊讶，惊讶于梁州军竟然败得如此之快，这才七月底，孟达就已经从关中退回汉中了。 刘璋召开会议，请张松、王累、郑度、黄权等谋士都来商议。 会上，刘璋将孟达的请求告知众人，问他们的意见。张松等人几乎没怎么商量，就直接驳斥了孟达的建议。忠心耿耿的从事王累更是直言，孟达这是要陷刘璋于万劫不复之地，希望刘璋兴兵讨伐孟达！ 刘璋本来就没有称帝的心思。 他在历史上的评价是“暗弱无能”，不是傻！ 但是王累建议刘璋讨伐孟达的事情，刘璋也没有立即答应。 刘璋憨笑着说：“嘿嘿，诸公都这么说，我其实也是这个意思。称帝乃僭越之举，怎么可以去做呢？” 张松、王累等人点头。 刘璋继续说：“但是孟达欲携汉川之地，臣服于吾……” 以智谋筹划闻名巴蜀的谋士郑度说：“臣以为，明公可以答应孟子度的请求，表其为汉中太守，再另选贤能出任梁州刺史，如此汉川之地可得。” 刘璋眼前一亮，正欲答应。 年轻的谋士黄权突然开口指出，郑度的谋划有纰漏。 黄权说：“郑公之言，尚有瑕疵。” 郑度被年轻人当面指出问题，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微笑着让黄权直说。 黄权道：“孟子度为人反复，寄居成都时，与法孝直为友，不得重用。后来马孟起提拔他，让他做上庸主簿，他却起兵对抗马孟起，虽然明面是为了汉室江山，实际恐怕另有图谋。况且梁州牧与他共同举事，兵败于渭河，独孟子度一人返回汉中，这之间难道没有蹊跷吗？” 黄权告诉刘璋，孟达是个真正的小人，白眼狼，这种人是喂不熟的，必须谨慎对待。 刘璋点头，问黄权那该怎么办，还要不要招揽孟达？ 黄权说：“孟子度想做梁州牧，明公答应他便是，甚至还可以借兵给他，让他充作屏障拱卫巴蜀。如果您派人去梁州，反倒会激怒他，他虽然进不了蜀中，但明公您也会因此失去汉中。” 众人纷纷赞同，黄权说的，的确像是孟达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如果刘璋只是名义上招降孟达，孟达真有可能安分守己地在汉中做土皇帝。但如果刘璋派人去当孟达的上司，孟达肯定会反抗。 黄权的话得到刘璋的采纳。 刘璋于是下令，表举孟达为梁州牧，封孟达为镇北大将军，借兵三千给孟达镇守汉中，抵御马超。刘璋派心腹大将张任带兵北上，并命黄权为护军，随张任一同北上支援孟达。 当益州援兵抵达阳平关时，贾逵也正好带兵穿越褒斜道，抵达褒谷口。 平西将军张合亲率三百猛士突击营寨，攻破戍围！ 孟达退守褒中城，等待张任、黄权的援兵。 第394章 孙权出兵! 汉中烽火再起之际，荆州方向。 孙权，发兵了！！ 此前荀攸在5月时发出“讨马檄文”，消息传到江东时已经是6月。孙权得知消息后，立即召见了张昭、鲁肃等重要谋士商议。 江东吴郡吴县。 孙权在公府召集群臣。 孙权虽然年轻，但他相貌奇异，须发旺盛，且身材上长下短，让人一看到就会留下深刻的印象。孙权入座后，用调侃的语气对谋士们说： “诸公，前月马孟起才派人送来诏书，册封吾为徐州牧。没想到今天吾就又收到荀公达送来的‘讨马檄文’，声称马孟起行事僭越，擅杀大臣，恶行超过了董卓、王莽！荀公达希望吾响应他，起兵勤王。哈哈哈哈，天下事真是让人难以预料呀~~~” 众人听完，张昭第一个站出来说：“吴侯，此事不可信。” “哦？”孙权微笑着问张昭，为什么？ 张昭解释说：“自董卓、李傕祸乱朝纲以后，汉室倾颓，群雄并起。若非马孟起扫荡关中，平定雍凉，朝廷恐怕早就危亡了。而今马孟起扶持天子，雒阳朝廷恢复司、雍、凉、并、荆五州之地，恰似当年秦国鸟瞰中原，汉室复兴有日！ “马孟起功高震主，自会引起嫉恨，但他手握朝廷兵马大权，仅凭杨文先、荀公达等人是绝对无法扳倒他的。况且江东距离雒阳有万里之遥，吴侯您就算起兵响应，等战船走到荆州时，恐怕叛乱就已经被平息。如此岂不是白费功夫？ 而且朝廷不日前才下诏让您出任徐州牧，您难道要舍弃徐州牧而去做荆州刺史吗？” 孙权听后，点点头，觉得张昭所言不无道理。 但他还是把目光投向鲁肃——他的心腹。 鲁肃身材高大，气度豪迈，与《三国演义》里的形象大相径庭。 鲁肃和孙权对视后，出列告诉孙权，他同样不建议孙权起兵响应荀攸。 孙权目光闪过一丝惊讶。 因为他清晰地记得鲁肃曾与自己做《榻上对》。在那次对话中，鲁肃明确建议孙权以江东为据点，攻打黄祖、刘表，进取荆州，占领长江以南的土地，然后观望天下局势。 孙权认为，荀攸在汉中起兵正是他发兵攻打荆州的好时机！也符合《榻上对》的战略规划。可鲁肃却提出反对意见，这让孙权十分地疑惑，同时也在内心怀疑起鲁肃的动机。 孙权严肃地问鲁肃：“卿有何见解？” 鲁肃答：“启禀将军，肃以为，张公之言，甚有道理。” “哦，卿也这么认为？”孙权目光向下，看向自己的大腿，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的想法有问题。 鲁肃又在外交、政治、军事等层面一一补充： 首先，外交方面，鲁肃认为大都督周瑜刚刚拿下江夏郡，江东也刚和朝廷勘定疆界，以湘水为界划分荆南。此时撕破脸，有失信于人的嫌疑，对江东割据势力的形象有影响。 第二，从政治层面讲：马超挟天子以令诸侯，即使马超行为僭越，但只要天子还在马超手里，那正统性就在马超一边。就算孙权想举兵，江东本地士族未必会全力支持。之前能够顺利拿下江夏，是因为孙权和黄祖有杀父之仇。如今再想攻取荆州，虽说是有勤王的名义，但江东和雒阳的距离太远了，想让江东士族为复兴汉室尽心尽力，光是说出来就足够搞笑了。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军事！ 鲁肃认为周瑜的前线部队刚打完江夏，将士疲敝，难以再发动大的进攻。而且从江东军和朝廷之前的摩擦结果来看，马超派来坐镇荆州的王凌绝非庸才，要想攻取荆州很难。大都督周瑜在发回的战报里也点名称赞了敌军阵中的王凌、郭淮、黄忠三位优秀将领！ 鲁肃由此推断道：“荆州确为新复，然襄阳有人。王彦云，北地雄才；郭伯济善守，黄汉升勇武，此皆雄杰，以肃观之，荆州不可以轻取也。” 孙权听完，虽然认同鲁肃的话语，但还是很不甘心。 他刚刚消灭黄祖，完成了替父报仇的夙愿，还占据江夏、长沙、桂阳等郡，拓地数百里。此时，在孙权心中，他自认为已经可以比肩父兄，不惧天下英雄！ 何况孙权觉得现在是趁热打铁拿下整个荆州的绝佳时机。 荀攸在汉中叛乱，马超的兵力肯定会投向西线战场，那么东线的荆州很可能就得不到支援。 只要孙权出兵够快，急袭猛攻，是有机会攻入荆州，甚至兵临襄阳的。 孙权还认为，王凌、郭淮、黄忠等敌将当然厉害，可他同样有周瑜、张昭、太史慈、程普、董袭、鲁肃等能人，江东更是兵马过万，难道这些还不够与朝廷抗衡吗？ 于是，孙权决定自作一回主张！ 他要发兵，响应荀攸！ 孙权把双掌摊开，放在面前案几上，很有气势地把自己胸中的想法说出来，一一驳斥了张昭和鲁肃的话语。 孙权说，江东虽然刚和朝廷划湘水为界，但马超是叛逆，是汉贼，和贼人订立的契约自然不作数。就算撕破协定，天下人也不会批评江东。 至于江东士族，孙权拿出荆州刺史、吴侯、殄虏将军的印绶和名册，向众人强调，这是天子派名士韩嵩亲自送来的官方印信，如果有谁不听从号令，那么便是违抗朝廷！ 孙权高举着吴侯印信，挨个问在场出身于顾、张等江东士族的官员：“天子钦赐印信在此，卿等有什么怨言的话，就和我一起去京师与陛下讲吧！” 此言一出，张温、顾雍两位江东士族领袖无言以对，其余江东士人也只能恭敬地低下头。 孙权见状，知道江东士族们暂时服软了。 孙权猛地起身，厉声道：“传令大都督，命他准备好营寨，迎接大军。吾要亲率两万兵马西进勤王！” 孙权开始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豪赌。 建安9年七月，孙权以荆州刺史的名义，响应荀攸的讨马檄文。 八月，孙权亲率江东兵马两万出京口，逆流而上，讨伐贼臣马超！出征前，孙权向荆州发送檄文，劝降王凌，同时也劝说荆州有识之士就地举事，响应勤王军！ 建安九年8月 消息传到荆州时，王凌正和庞统在江陵操练水军。 听说孙权发大兵攻打荆州，庞统当即建议王凌增兵夏口，强调一定要守住夏口这个要点，否则江东水师突破夏口，荆州危矣！ 第395章 霍峻驻夏口，周瑜动了! 两天后，王凌率军赶到夏口。殿军校尉霍峻正着手加强夏口防务。 其实夏口本由周瑜的控制，马超南征刘表时，周瑜领兵攻打江夏，配合朝廷收复荆州。 战后，周瑜攻灭黄祖，占领江夏全境，其中就包括江夏重镇夏口。 后来王凌和周瑜在荆南起摩擦，周瑜攻打郭淮镇守的长沙郡临湘县，王凌突袭周瑜的重镇巴丘。 结果世人都知道了，周瑜没能攻破郭淮镇守的临湘。王凌也被吕蒙的水军击退。 只能说双方都有能人！ 因此在战后的谈判中，王凌要回了江夏郡位于长江以北的领土，朝廷和江东实际上是划长江和湘水两条大河为边界。 夏口因此回到朝廷掌控。 王凌派荆州才俊霍峻领本部四百人镇守夏口。 霍峻在夏口数月，一直致力于重建夏口的防务。因为周瑜的军队撤出夏口时，周瑜特意命人烧毁了原有的营寨，破坏了大部分的防御工事。 如今三个多月过去，霍峻奇迹般地重建了夏口的营寨，还对江东军的特点做了针对性的防御措施。 夏口入河口。 霍峻为刺史王凌和军师庞统做向导，向两位领导展示他在夏口经营的成果。 首先最直观的，江面上，霍峻派人在夏口的水道拉起了5道铁锁，每一道铁锁都由十条铁链组成，非常坚固，谓之“铁锁横江”！ 光有铁锁还不够，霍峻告诉王凌和庞统，他还叫人收集巨石、废弃木料等，把这些杂物沉在水道里，当做“暗礁”。 如果江东水军攻过来，先要通过【铁锁横江】，又会遇到【暗礁】。经过这两道工事，江东水军的战船大概率会堵在水道里，无法直接摸到夏口营寨。 王凌和庞统看到这两处工事，对霍峻的才能赞不绝口。 王凌赞美霍峻道：“你的才能，不在郭伯济之下！有你驻守夏口，吾敢跟大司马交代了。” 霍峻虽然年轻，但性格沉稳，面对刺史的夸奖，霍峻礼貌地微笑了一下，又继续带着王凌和庞统参观夏口营寨。 夏口营寨的主体就横亘在沔水河道湍急处，营寨依托河道两侧的陡峭台地，像巨人张开双手环抱着，扼住长江通向沔水的河道，宛如一道铁闸。 霍峻手指营寨面向长江一侧的墙壁和大门，向王凌和庞统解说道：“使君，军师，您们且看营墙与寨门。” 王凌和庞统瞪大眼睛细看，惊奇地发现营寨的墙壁不是单纯用木头做的！ 夏口大营的墙壁和寨门的表面覆盖着一层油亮的黑皮！ 王凌感到好奇，问霍峻墙上的黑布是什么东西。他随马超征战多年，却从未见过有在营墙上蒙黑色油布的。 霍峻还没解释，庞统就先笑道：“呵呵呵，我知道这是何物！” 王凌笑问：“请军师赐教了。” 庞统先是赞赏地看了霍峻一眼，然后提起一则往事。 庞统说，当年孙策在世时，曾挥师攻夏口，打得黄祖水军全殁！还登上河岸围城，最后虽然没有成功攻克沙羡，但却也掳走了江夏郡不少户口。 庞统问王凌：“使君可知孙伯符是如何消灭江夏水师的？” 王凌自幼饱读兵书，他虽不善水战，但也知道水战要靠火攻。 王凌答：“自然是火攻，军师休要考倒我~~~” “使君高见！”庞统赞叹。 然后，庞统转向霍峻，问道：“霍校尉，此布定是用来防火的吧。” 霍峻眼神一亮，佩服地说：“军师明见，这些黑布其实是浸水牛皮，耐火烧。敌军若用火船烧寨，浸水牛皮可以防火。” 王凌和庞统点头，牛皮防火是生活常识。 尤其是鞣制的牛皮燃点在200c以上，浸水处理后燃点只会更高。 当然，持续的火烧肯定会让温度超过200c，但守军将士不可能傻到不管，而且有铁索横江和暗礁阻挡，真正能冲到营寨前的火船只会寥寥无几。 至于火箭，汉末时期多半不存在。 因为最早关于火箭的记载就是诸葛亮第二次北伐时的陈仓之战，郝昭用“火箭”焚毁诸葛亮的云梯。至于孙策攻击江夏时的火攻，其实是烟攻。 《江表传》载：火放上风，兵激烟下，弓弩并发，流矢雨集，日加辰时，祖乃溃烂。 就算真的有火箭，以汉末三国的科技水平，火箭射在半空中很容易熄灭。且温度方面，别说是浸水牛牛皮了，寻常的木制营墙估计都很难引燃。 王凌和庞统巡察完夏口营寨，对霍峻的布防非常满意。 有这样完备的防御工事，江东水师的优势基本无法发挥出来，至少王凌不用担心江东战船直接开到夏口营寨的门前抵近射进和攻城，也不用担心敌军用火船撞击营寨。 王凌对霍峻赞不绝口。 表示难怪马超北归雒阳前，特意提醒他可以重用霍峻。马超还特意叮嘱过王凌，可以将守城的任务放心交给霍峻去做。 王凌不知道的是，霍峻其实是后世蜀汉最善守城的将领（史载霍峻以100人据城阻挡张鲁军万人），这也是马超特别叮嘱他重用霍峻的原因。 当晚，王凌和庞统商议后，认为可以把夏口放心交给霍峻驻守。于是王凌把心腹爱将王平留在夏口，令王平率领板楯营500精锐协助霍峻守卫夏口，自己则带领其余士卒乘船返回江陵。 夏口的兵力定下，兵力为1000，守将是霍峻和王平。 与之相对的，是孙权即将到来的2万江东军！ 1千对2万。 看似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鉴于荆州的防务压力，王凌暂时只能先在夏口放这么多兵。而且他相信霍峻和王平有能力守住夏口，至少，夏口不会马上被孙权攻破。 王凌身为荆州主帅，考虑的从来都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荆州全局！ 作为防守方，战争拖得越久，防守方就会越有利。 王凌在心里估算过，只要霍峻和王平能守住夏口一个月，他就有信心守住荆州在长江以北的地盘。如果霍峻和王平能守住夏口两个月，荆南的临湘、汉寿两座重镇便能保全。若夏口能抵挡江东水师三个月，王凌自认为此战己方获胜的概率是七成！ 不是王凌小瞧孙权和周瑜，而是战争的客观规律就是这样。 除非，孙权和周瑜能整出大活来。 8月4日，王凌带领水师和步军主力回到江陵。 当天下午，王凌向河对岸新筑的公安城增兵500，使公安城的守军兵力达到1000。顺带一提，公安的守将乃是马岱！ 8月5日，王凌收到荆南战报。 周瑜动了！ 第396章 周瑜再犯临湘，吕蒙奇袭汉寿! 郭淮向王凌的紧急战报——“周瑜率领大军全力攻打临湘”！ 就在前天，江东大都督周瑜一声令下，两百多艘战船如离弦之箭般从巴丘港疾驰而出，沿着江水顺流而下，一路气势磅礴，锐不可当！ 江东战船体型庞大，旌旗飘扬，每一艘都装备精良，士兵们精神抖擞地站在船头和船舷边，严阵以待。 随着船队逐渐逼近临湘城，原本平静的江面被激起层层浪花，水雾弥漫，仿佛一条巨龙腾空而起。战船上的鼓声、号角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让人感受到一股无坚不摧的力量正在汇聚成型。 这样一支浩荡的舰队给临湘守军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郭淮在士兵陪同下登上城楼，表情严肃地望着越来越近的战船，心中充满了不安。 而对于周瑜来说，这正是他想要达到的效果——通过展示强大的军事实力，震慑敌军，动摇其士气，并为后续的战斗赢得主动权。 周瑜站在船头，目光如炬地望着岸上的坚城。 数月前，他未能攻下此城，故而感到可惜，同时暗叹北方多士。小小的并州太原郡就出了王凌、郭淮两员将帅之才。 尽管曾在此城吃瘪，但周瑜还是微微一笑，转头对身边的将领徐盛说道：\"今日之战，就由你率队去吧！\" 徐盛领命后，立即率领三百名江东精兵登上岸去，在城下发挑战。他们身着锦衣铠甲，手持锋利长枪，步伐整齐有力，气势如虹。 郭淮见状，没有因敌将徐盛的军容感到害怕，反而是心中生出一丝疑惑。 他原本以为周瑜会直接下令攻城，却没想到对方只派出了区区三百人前来挑衅。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阴谋？ 尽管心存疑虑，郭淮还是决定不能示弱。他迅速从军中挑选出一名年轻有为的校尉——寇封，命令他带领三百士兵出城迎战。 寇封年纪虽轻，仅有十五岁，但身材高大健壮，枪法更是精湛绝伦。此人正是历史上刘备的假子——刘封！ 寇封是长沙罗县人。 朝廷和江东议和时，以湘水划分荆南，罗县在湘水之右，故在周瑜的治下。 但荆南当地的许多士族都不认可孙权和周瑜的统治，许多人跑来投靠朝廷，寇封就是其中之一。除此之外还有名士桓阶、廖立等。 寇封投靠郭淮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但因过人的武艺与智谋而被郭淮看重并提拔重用。 寇封领命之后，毫不犹豫地带着三百名士兵出城，应战徐盛！ 双方军队在阵前相遇，一时间杀声震天。 徐盛看寇封年轻，对着寇封笑骂：\"小娃娃，不知天高地厚，竟敢来送死！\" 寇封听了也不恼怒，冷笑一声回应道：\"你这等无名之辈，有何颜面在此叫嚣？\" 话音未落，两人便同时拍马冲锋，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对决。 只见寇封手中长枪舞动如风，犹如蛟龙出海；徐盛同样提枪来刺，威猛无比，好似猛虎下山。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激战五十回合仍未分胜负。 观战的双方士兵们都看得目瞪口呆，纷纷为自己的主将加油助威。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夜幕逐渐降临，双方不得不暂时收兵回营。 夜里，郭淮在城头巡视时，居住在临湘城中的名士桓阶来见他。 桓阶见到郭淮，问：“太守可知自己已中计？” 郭淮皱眉，客气地问桓阶为什么这么说。 桓阶分析道，周瑜声势浩大，但根本没有攻城的心思，十分之反常。 郭淮点头认同，他也怀疑周瑜另有阴谋。 桓阶肯定地说：“太守，我料周公瑾一定是分兵突袭汉寿去了。他一旦拿下汉寿，就切断了临湘和荆北的联系，我们恐怕就要孤立无援了啊！” 经过桓阶提醒，郭淮恍然大悟，气恼地意识到自己被周瑜耍了！ 他当即表示要派兵驰援汉寿。 桓阶阻止了他。 桓阶说，汉寿和临湘虽然只隔了百里，但走陆路的话要三天。周瑜肯定是派水军去的，水军从巴丘到汉寿，最多一天就到了。如果桓阶没猜错的话，汉寿这会儿已经被围攻了。 汉寿乃是武陵太守吴巨的治所，吴巨在汉寿还不到半年，多半抵挡不住江东水军的突袭，郭淮多半来不及救援。 郭淮说：“来不及也要发兵夺回汉寿，否则临湘城就身陷重围了！” 桓阶摇头苦笑，劝道：“请太守好好想想，周公瑾之前未能攻克您把守的城池。眼下才过去半年，他难道就一定有信心击败您吗？” 郭淮沉默，他当然不觉得周瑜是傻瓜。 桓阶提醒郭淮：“太守，江东此次来犯，恐怕是倾巢而出，吴侯的大军多半已在路上了！” 郭淮醒悟。 他的战略眼光向来不差，很快就明白，与其去争一城一地的得失，不如守好临湘。 因为临湘是荆南四郡最大的城池，是重镇！ 即使孤立无援，郭淮也自信能坚守个一年半载。只要临湘城守住，江东就不敢全力进犯荆北。 郭淮意识到，自己镇守的临湘城，已经成为战争的焦点！郭淮自己就是王凌和周瑜博弈的阵眼！ 分清事情主次，郭淮决定不分兵了。 他要守好临湘城！ 要守好临湘，必须要有本地人的配合，而桓阶，正是最佳人选！ 郭淮于是躬身请求桓阶：“君乃荆南诸士之冠冕，恳请君助我，为朝廷守好疆土，保境安民！” 桓阶本就心向朝廷，当年正是他力主太守张羡反抗刘表，帮朝廷拖刘表的后腿。 而今荆州回归朝廷直管辖，桓阶自当尽力。 至于马超僭越之事，桓阶作为荆南士之翘楚，当然明白看事不能只看表面。要不是有马超，朝廷早就亡了。 桓阶答应郭淮，愿意为了朝廷全力以赴，同时也是为了荆南百姓。毕竟江东孙氏的赋税之重，长江两岸的士民百姓哪个没听说过？ 之后的三天。 桓阶发挥自己的影响力，调动临湘城中百姓帮助郭淮守城，加固城防。 城外。 周瑜听说后，有些遗憾。没想到郭淮竟然识破了他的计谋！ 周瑜早就料到郭淮会猜到他派兵突袭汉寿。 但他没料到郭淮竟然能稳住不动，任由江东军突袭汉寿！ 按照周瑜的谋划，汉寿的求援信应该早就送到临湘了，郭淮也应该就在这两天派兵驰援汉寿才对。 而周瑜的伏兵就埋伏在半道！ 可惜，郭淮没有送。 事实上，周瑜如桓阶和郭淮所料，发兵临湘之前就暗中派遣吕蒙、韩当和黄盖等将领率领一千五百名精锐士兵乘坐快船，走水路奇袭汉寿。 汉寿的守军由武陵太守吴巨负责，吴巨在荆南交州一带有勇名。 但面对吕蒙等人的突袭，吴巨难以抵挡，只抵抗了一天就趁夜弃城逃往公安。 没办法，吴巨到任汉寿还不到半年时间，城内根本就没有多少兵马，他的部曲早在投靠朝廷前就被太史慈打光了。 汉寿失守，吴巨和主簿廖立一同逃往公安，投奔公安长马岱！ 吕蒙拿下汉寿后没有继续攻打公安，或者回身帮助周瑜攻打临湘，而是就地驻防。 周瑜给了吕蒙死命令，让他和黄盖、韩当一起坚守汉寿三个月！ 因为周瑜料定，朝廷绝不会坐视周瑜切断荆北和荆南的联系。 荆州刺史王凌的援兵肯定在路上了！ 建安9年8月江夏之战 第397章 王凌再袭巴丘，甘宁斩将! 公安城南，吴巨骑马走向城门，心情沉重无比。 因为他远远便望见了王凌！ 王凌率军来公安，自然是为了支援治所在汉寿的吴巨。但吴巨败得太快，王凌的援兵还没有赶到，汉寿就已经丢了。 这当然不能全怪吴巨。 吕蒙来得太快，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王凌一开始也被周瑜攻打临湘的消息干扰，以为周瑜的主要目标是临湘，没有及时猜透周瑜的计划。等到庞统提醒他，周瑜有可能派人突袭汉寿，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实际上，除非王凌最初就猜到周瑜的真实意图，不然他怎么也来不及救援汉寿。 所以，待到两人相见时，吴巨低头不语，满脸羞惭，王凌却没有责备他半句，反而拍了拍吴巨的肩膀，表示理解和安慰。 吴巨感动，抱拳道：“王使君！” 王凌说：“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吾此次来，就是为了助你重夺汉寿，打通荆北和荆南的通路。” 王凌深知此刻形势紧迫，如果不能及时夺回汉寿，后果将不堪设想。失去汉寿这个中转站，王凌就无法从陆路安全有效地支援郭淮。至于水路，王凌没有傻到想和江东比拼水师。 此时此刻，临湘城的郭淮已经彻底陷入周瑜军的包围网。郭淮的东面是周瑜，南面有太史慈，北面的汉寿又被吕蒙夺取，西面则是难以通行的山地。情况十分危急！ 因此，王凌决定亲自率领大军，与公安城内的马岱部队一同出征，势必重新夺回汉寿这一战略要地。 然而，此时庞统却提出了一个不同寻常的计策！ 庞统认为与其冒险攻打汉寿，不如直接进军巴丘。如此一来，可以斩断周瑜的退路，给敌人致命一击。这种策略恰如其分地运用了对方的战术，可谓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王凌听后，心头一动，觉得庞统所言不无道理。若能成功袭击巴丘，不仅可以切断周瑜和身后江夏郡的联系，将周瑜的军队锁在荆南，从而打乱敌军阵脚；更能有效地保护郭淮所在的长沙郡和临湘城。 王凌惊喜地对庞统说：“周公瑾偷袭汉寿，绝荆南北道，使我不能援救郭伯济。我便依照军师之计，绝其东路，使之首尾难顾！” 攻击巴丘，切断周瑜后路，此乃“釜底抽薪”之计也！ 经过深思熟虑，王凌最终毅然决然地改变了原定计划，放弃夺回汉寿，转而全力进攻巴丘。 随着军令下达，王凌麾下的将士们迅速整军出发，向着巴丘疾驰而去。一场惊心动魄的战役即将拉开帷幕…… 建安九年，八月初九这天清晨，阳光洒落在江面之上泛起粼粼波光。王凌站在船头，俯瞰着眼前壮阔的江水，心中充满豪情壮志。 他身后是百余艘战船，船上运载的是两千名步军和一千名水军。 对面，长江南岸，军事要点巴丘近在咫尺！ 看样子，巴丘的守军完全没料到王凌会从水上突袭，这都要仰赖庞统高深莫测的谋划！ 庞统突袭巴丘的建议，和周瑜佯攻临湘实则急袭汉寿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且攻击的还都是敌人的要点！ 不出庞统所料，当朝廷的水师沿着长江顺江而下时，沿途没有任何江东水师阻拦。这让王凌暗自庆幸，同时也对庞统的计策越发信任起来。 随着船只冲上江滩，王凌拔剑，激昂地下达命令：“吴巨！着你领五百精甲，攻取巴丘！” 吴巨应声而出，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知道这场战斗关系重大，如果能够成功夺取巴丘，将会给己方带来巨大优势，同时也能挽回他自己地声誉。 算上苍梧郡，吴巨已经丢掉两个郡的领土，这让性情豪壮的吴巨常常在私下叹息。 号角声响起。 嘟呜呜呜—————— 吴巨身先士卒，手持刀盾，快步冲向巴丘大营。他身后紧跟着五百名精锐士兵，这些士兵都是经过严格训练和选拔出来的精英，他们个个身手矫健、勇猛无畏。 吴巨一声令下，五百精锐如猛虎下山般向巴丘大营发起了猛烈的攻击，他们迅速抵达了巴丘守军在城外临时组织的第一道防线。 巴丘守军在城外十米处临时用木篱笆竖起了一道围墙，但显然这道篱笆墙作用轻微。吴巨率军轻松突破了此道防线。 刀光剑影交错之间，喊杀声震耳欲聋，吴巨率领汉军势如破竹，向真正的巴丘大营发起冲击。 然而，他这时还不知道，他将要面临的是谁。 巴丘坚固高大的营墙上面，益州人甘宁，笑容残酷地盯着向营墙靠近的汉军。 没错，巴丘守将，正是甘宁！ 周瑜留甘宁统领四百守军镇守此地，并非是因为周瑜算到敌人会进攻这里，单纯只是因为巴丘乃是重镇，故而要用大将镇守。 所以，甘宁被留在巴丘，没有第一时间参与周瑜攻击荆南的军事行动。 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甘宁今早还在城内抱怨，说没机会上战场，谁知战火主动烧到甘宁眼皮子底下，这可把甘宁兴奋得够呛！ 当甘宁看见敌将吴巨率领部队冲向城墙时，甘宁笑了，他很期待！ 吴巨大步流星地冲向城墙，他身手矫健，如履平地般迅速攀爬而上。每一个动作都充满力量感和敏捷性，仿佛他与城墙之间有着一种默契。随着高度的上升，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但这并不能阻挡他前进的步伐。终于，他成功登顶，跳入城墙杀死一名江东兵。 双方短兵相接。 只见城墙之上喊杀声四起，吴巨身先士卒，手持刀盾，狂呼酣战，带兵在城头抢出一块狭小的阵地。 就在这时，甘宁挥舞着一双锋利无比的双戟，犹如战神降临般杀向吴巨！ 吴巨发现甘宁，提刀主动迎战。 甘宁见吴巨敢主动上前，狞笑着刺出左手短戟。 吴巨挥刀格挡，只听金铁交鸣声响起，吴巨虽然挡下一击，虎口却几乎要裂开！甘宁力气之大，超乎吴巨的想象！ 吴巨来不及惊讶，甘宁右手的短戟又刺过来。 吴巨用盾牌挡住，同时右手挥刀劈砍甘宁面门。但他的攻击没有奏效，甘宁左手的短戟回来，挡住攻击的同时还钩住了他手里的刀。 “糟了！”吴巨心中大骇。 下一秒，甘宁大喝：“死！” 吴巨的刀被甘宁钩走，同时甘宁右手的短戟也到了，锋利的短戟瞬间切开了吴巨的脖子！ 在汉军士兵惊恐的眼神中，吴巨捂着喷血的脖子倒在城头。 汉军惊呼：“吴将军死啦？！” 眼见开场便折损一员大将，王凌的军队士气大挫，原本高昂的斗志瞬间消散殆尽。 城下，王凌望见吴巨被敌将斩杀，惊讶之余，咬牙坚持指挥战斗。这才刚开战，王凌不可能退兵，即使吴巨已经战死。 战斗持续到傍晚，汉军因开战就损失大将，士气低迷，无法攻克巴丘。 天色渐暗，王凌无奈收兵，并陷入进退维谷的困境之中。 第398章 孙权一攻夏口，孙权二攻夏口，孙权三攻… 夜里，庞统和王凌仔细斟酌局势。 进攻巴丘的战事不利，超出了庞统和王凌的预料。 经过分析，庞统判断道：“使君，依我所见，江东孙氏的主力军恐怕已经抵达江夏，甚至可能已经开始攻打夏口了！” 王凌点头认同，孙权肯定已经到了，水师之便，正在于此。 庞统建议王凌率军前往巴丘对岸位于江北的乌林港，摆出一副要长久进攻巴丘的姿态。这样既可以对巴丘形成威胁，又能吸引孙权的注意力，阻止其主力与荆南地区的周瑜军队会合。至于荆南方面，只能暂且寄希望于郭淮能够抵挡住敌人的攻势。 面对当前形势，王凌深知别无选择。 虽然失去了吴巨这位得力战将令他心痛不已，但为了整个战局考虑，他还是决定听从庞统的建议。于是乎，王凌撤除对巴丘的包围，带着疲惫不堪却依然坚毅不屈的将士们撤往乌林港…… 同日，就在王凌攻击巴丘的上午。 江夏郡，沙羡。 阳光明媚，风和日丽，沙羡城中一片宁静祥和。 然而，这片平静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访问打破——吴侯孙权带着一众亲信来到了原属于黄祖的府邸。 踏入府门，孙权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这里曾经是黄祖的居所，但如今物是人非，黄祖已被孙权所灭。 孙权漫步在庭院之中，心中暗自思忖：“黄祖啊黄祖，你也不过如此。若不是我江东孙氏英勇善战，岂能将你击败？” 站在庭院中央，孙权环视四周，只见亭台楼阁依旧，花草树木繁茂。他不禁想起当年亲自率军与黄祖交战时的情景，那一次，他折损了爱将凌操。 但如今，黄祖已死，江夏之地尽归孙氏所有，而明天，他将继续进军夏口，直取襄阳！ 想到此处，孙权心生豪迈。 他转身说道：“诸位将军，明日我们便攻打夏口，一鼓作气拿下襄阳！” 众将齐声应诺，表示愿随孙权征战夏口，夺取荆州全境！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 孙权回到军营，召集谋士商议作战计划。众人纷纷献计献策，讨论得热火朝天。经过一番周密部署，最终确定了明日的进攻方略。 次日清晨，太阳刚刚升起，江东军队便整军出发。战船驶出沙羡的港口，长江江面，轴舻千里，旌旗蔽空，鼓声震天，士兵们士气高昂地向夏口进发。 孙权站在旗舰桥头，目光坚定地望着汉水入江的河口，那里便是大名鼎鼎的夏口！ 此时孙权还没有意识到： 夏口，将会成为他人生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因为夏口的守将，乃是霍峻！ 那个率领百人守城抵挡上万敌军长达一年的霍峻！ 长江夏口，孙权雄心勃勃地指挥水军进入汉水入江口，向横亘在河道的夏口发起进攻。 但出乎孙权预料的是，战斗刚开始，江东水师就遭遇不顺。 原来，当孙权的战船驶入狭窄的水道时，才发现前方早已布下天罗地网！ 只见那江东的战船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夏口大营，但却被霍峻早已精心布置好的铁索拦住去路，粗长的铁索任凭战船如何冲撞都无法突破。 与此同时，江东战船的底部还遭遇了河底暗礁的袭击。 霍峻提前让人堆积在河底的杂物，犹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划破江东水师的船底，导致大量的江水涌入船舱。 江东水师的船员们惊慌失措，拼命地想要堵住漏洞，但收效甚微。随着时间的推移，战船的状况越来越糟糕，随时都有沉没的危险。 像这样的情况还有很多，夏口的河道里一时间挤满了江东水师的战船。 孙权在后方眼见形势不妙，急忙下令调整战术。他先是下令让大船上前，撞开铁索，但前面的船堵住河道，让大船无法上前。 孙权于是又下令让前面的船先后退，再让大船上前冲破铁索横江。 但这一切都在霍峻的预料之中。 霍峻果断派出一支火船队，乘着江东水师卡在河道里的时机，迅速冲向战船群。 刹那间，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江东的战船陷入一片火海，士兵们惊慌失措，四处逃窜。面对如此猛烈的攻击，孙权无奈之下只得下令撤军，以免损失更多兵力。 当晚，孙权和鲁肃、程普、董袭等亲信将领商议。 针对夏口守将霍峻布置的铁索横江和暗礁，孙权等人一致敲定，下一次进攻时，直接让大船冲在最前，并且在开战前加固战船的撞角和船底，防止被暗礁划伤船体。 之后五日，江东的工匠们加班加点，按照孙权的要求，改造好十艘大船。 八月十四日。 孙权二攻夏口！ 孙权深知此次战役的重要性，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派遣心腹爱将董袭作为先锋。董袭毫不犹豫地接过这项艰巨任务，并亲自登上一艘巨大的战船，带领着士兵们向夏口进发。 随着战鼓的轰鸣声响起，董袭所乘的大船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夏口敌营。江东水师勇往直前，毫不畏惧地撞击着横亘在江面上的铁索。在剧烈的碰撞声中，铁索应声断裂，大船成功突破了防线！ 同时，因为战船底部加装了铁片和木板，河底的“暗礁”虽然依旧对江东的战船造成伤害，但不足以让船只沉默。 董袭立在船头，如一尊武神，号令船队径直冲向夏口的营寨前方！ 董袭麾下的将士们士气高昂，他们靠近夏口守军，密集的箭矢如雨点般射向对方。 夏口营内，霍峻同样命守军抛射弓箭，射杀敌船上的士兵。 箭雨交错间，董袭的战船撞向霍峻把守的营门！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战船携冲锋之势，竟将夏口水寨的营门直接撞开！ 江东水师士气大震，董袭兴奋地怒吼着让水兵把船开进夏口营。 眼看江东军就要攻入营寨，霍峻当机立断，下达命令让部下将早已预备好的巨石推下营墙！ 这些巨石犹如天降陨石一般砸向江东的战船，其中两块巨石不偏不倚地击中了董袭所在的船只。董袭的战船遭受重创，船体破裂，江水迅速涌入船舱！ 面对如此危急的情况，士兵们纷纷劝说董袭乘坐小船撤离战场。 董袭怒发冲冠，义正言辞地说道：“我肩负着孙将军赋予的重任，受命攻破夏口，岂能轻易退缩逃跑？谁敢再提此言，立刻斩首示众！” 说完，董袭无视周围人的劝告，坚定地继续指挥战斗。 他亲自到船舱指挥棹卒将船继续往敌军水寨里划，然后又亲自拿着木板干起损管。 尽管董袭尽全力想要稳住战船，但无奈船体受损严重，战船坚持了一刻钟，最终沉没！ 与之一同沉没的，还有大将董袭！ 孙权得知这个噩耗后悲痛欲绝，心痛不已。为了避免更多无谓的损失，他不得不下令暂时撤军，结束了这场惨烈的战斗。 第399章 周、王过招，孙权三攻夏口! 王凌站在乌林港的码头，遥望着远方的夏口方向，心情辗转反侧。 忽然，江上飘来一艘快船。 是霍峻的信使！ 王凌疾呼：“快让人上岸！” 信使上岸，向王凌禀报，夏口的战况异常激烈，孙权有兵力过万，但霍峻依旧连续挫败了孙权的两次大规模进攻！ 更让人惊叹的是，霍峻在战斗中击毙了孙权的爱将董袭！ 这个消息让王凌对霍峻的英勇表现赞叹不已，他转身对着身边的军师庞统说道：“霍仲邈真是一员良将啊！如此一来，我们便可以放心不少。” 庞统微笑点头，表示赞同。 夏口暂时无虞，王凌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再次率领大军横渡长江，攻打巴丘！ 这样做不仅可以吸引孙权的注意力，减轻霍峻那边的压力，还能给敌人造成一定的困扰。 翌日，王凌亲率军队渡江，再次登陆巴丘。 巴丘守军严阵以待，守将甘宁手持双戟出现在营墙上头。 王凌让号手吹响号角，大战一触即发！ 嘟嘟嘟—————— …… 与此同时，荆南武陵郡，公安城。 年轻的吕蒙都督黄盖、韩当两位老将，率领两千步兵，兵临公安城下！ 原来，吕蒙拿下汉寿后，迟迟没有等来王凌的反扑。聪明的他做出预判，认为王凌一定是去袭击其他重要据点了。 吕蒙于是自作主张，率领全部军队攻打公安！ 吕蒙虽然没读过书，但却无师自通了兵法的要领——攻敌所必救。 公安城是今年新筑的城池，位置就在江陵城的对岸。朝廷收复荆州后，庞统建议王凌在公安筑城，用作勾连荆南的中转站。 王凌采纳庞统的建议，任命马超的从弟马岱为公安令，让马岱修筑城池。 时隔半年，马岱的公安城只是初具规模，还不能作为军事要塞使用。所以面对吕蒙的突袭，马岱亲自登上城墙，率领城中守军坚决抵抗，誓死守住城池，并紧急向王凌求援。 消息传到巴丘时，王凌正在督军攻打巴丘。 可惜事与愿违，王凌在巴丘的战事并不顺利。他遭遇了甘宁率领的敌军顽强抵抗，连续两日强攻依旧不能攻克巴丘。 王凌得知公安被围，深知公安重要性的他明白，公安不能有丝毫闪失。 无奈之下，王凌只得放弃攻打巴丘的计划，下令撤军，并率军回援公安。 借助长江的便利，王凌的战船在第二天中午就出现在江面上。 吕蒙望见王凌率军赶回，赶在王凌上岸前撤掉了对公安的包围，退守到安全地带。虽然这次军事行动没有拿下公安，但吕蒙的战略意图却达到了——他成功地牵制住了王凌的一部分兵力。 吕蒙的行为很快就对整个战局产生影响。 巴丘和公安的战斗发生时，孙权正在酝酿对夏口的第三次进攻。 但王凌袭击巴丘的消息，让孙权犹豫是否应该分兵援助巴丘的甘宁。因为甘宁的兵力太少了，据说只有四百人，而王凌是荆州刺史，孙权猜测王凌身边应该也至少有上万人吧！毕竟孙权自己就带了一万大军攻击夏口。 孙权和鲁肃、程普等人商议后，决定分兵加强巴丘的防务。 但援兵还没有派出，巴丘就传来甘宁的捷报，说王凌主动撤退了！ 原本打算分兵前往巴丘支援的孙权听到这个消息后，感到困惑，他不明白为何王凌会突然撤退。 孙权和手下人都不明所以，唯独鲁肃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鲁肃笑着对孙权说： “将军勿忧，这必然周公瑾有所动作，逼得王彦云不得不撤围。” 孙权闻言大笑： “呵呵，是了，定然是公瑾的功劳！” 鲁肃进而劝谏道：“将军此时切不可分心，应当集中精力继续攻打夏口！我军虽然连遭失败，但同样也破坏了敌军的许多防御工事。如果现在就放弃，恐怕会前功尽弃啊！” 孙权觉得鲁肃言之有理。 说实在的，他对夏口多少产生了一些心理阴影。 自第二次攻夏口后，他在沙羡休养了将近10天时间。 因为连续两次进攻，孙权都损失惨重。第一次进攻，霍峻的一把火烧掉了孙权几十艘战船和数百士兵。第二次进攻，大将董袭虽然撞开了霍峻的营门，却被巨石砸沉战船，殒命江中。 如果不是鲁肃劝孙权别放弃，他真的想另寻突破口。 在鲁肃的劝谏下，孙权甩掉消极的念头，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对夏口的攻击之中。 江东主力在沙羡又休整了两天后，孙权挑了个吉利的日子，焚香祷告，祭祀河神，决定于八月二十五日再次对夏口展开大规模攻势！ 战争的局势愈发扑朔迷离，各方势力都在暗中较劲，谁能笑到最后，一切还是未知数…… 八月二十五日。 孙权第三次对夏口发起攻势，此次他改变策略，决定水陆并发！ 孙权派遣偏将军陈武率领水军直击夏口。 同时命令程普都督凌统、鲜于丹等将，步卒两千，登岸从泥泞的河滩向夏口进军。 当日，长江江面，千帆蔽日。 江东水师换了陈武统帅，但在进入夏口河道时，依旧遭遇了铁索横江和暗礁。 原来，霍峻趁孙权大军休整之机，加紧巩固了夏口的防御工事。 不过陈武也有准备，他仍旧采取董袭的策略，让大船开道，撞开铁索，淌平河道里的障碍物。同时，陈武没有像董袭一样亲自在前线冲锋，而是坐镇后方，督促江东水师攻打敌营。 但也因此，江东水师的攻势没有前两次那么凶猛。连续两次遭受重大失利，江东水师的士气下滑得厉害。 所以，对面的守将霍峻感觉这次防守比前两次要轻松许多。 …… 另一边，程普和凌统带领着两千名步兵成功登陆，但却面临一片泥泞的沼泽地。 但这点困难难不倒江东军。 看着眼前的沼泽地，老将程普当机立断，下令士兵们拆卸船只，以木板铺设道路前行！ 江东军得以较为顺利地穿行过沼泽地。 正当程普、凌统等人奋力跨过沼泽，即将抵达远处的夏口大营时，他们遭遇了王凌麾下大名鼎鼎的板楯营督统——王平！ 双方狭路相逢，一场激战随即爆发…… 第400章 孙权:不能再死磕了! 夏口营寨外围，王平率领着他那支勇猛无畏的板楯营在木栅后等待。 长长的木栅一重又一重，这是霍峻根据夏口的地形专门设计的防御工事。 夏口地处河口，附近都是泥泞的滩涂和沼泽地，这种地形无法建设大规模的连营，只能用木栅充当城墙，阻挡敌人。 王凌留王平在夏口，目的就是让王平的板楯营抵挡江东军可能从陆地发起的进攻。 对面，老将程普一脸严肃地看着前方重重叠叠的木栅。 木栅后，王平的八百板楯营手持长枪和盾牌，如刺猬一般向程普展示尖刺，仿佛在说“别惹我”！ 程普知道这仗不好打。 但老将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程普从黄巾之乱开始追随孙坚，历经黄巾之乱、凉州之乱、董卓之乱、襄阳之战，后又随孙策席卷江东八十一县，他的心早就硬如铁石。 程普望着敌人的防线，深吸一口气，然后转头对身边的两名将领下达命令：“鲜于丹、凌统！” 江东宿将鲜于丹和青年才俊凌统立刻上前一步，抱拳齐声应道：“末将在！” 程普目光坚定地注视着他们，声音低沉而有力地说道：“我命你们二人各领精兵五百，从左右两侧攻击敌人的木栅！本督率一千人佯攻正面！你二人务必突破敌阵！” 鲜于丹和凌统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心与勇气。他们知道这一战关系重大，不能有丝毫退缩之意。 鲜于丹拱手施礼，高声答道：“将军放心！末将定当不辱使命！” 凌统也紧接着表态：“末将定当舍身完成军令！” 程普满意地点点头，挥手示意他们出发。鲜于丹和凌统转身带领各自的军队迅速行动起来。他们迈着矫健的步伐，手持锋利的兵器，向着木栅逼近。 战场上杀声震天，双方士兵短兵相接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但王平的板楯营都手持长枪和盾牌借助坚固的防御工事，顽强地抵御着程普和凌统所率领的江东大军的猛烈攻击。 程普三人从上午攻到晌午，连战两个时辰，发起十一次进攻，却始终无法攻破王平把守的木栅。 正午，精炎高挂，天气愈发炎热。 八月末又是蚊虫蛇鼠活跃的时节，江东军从泥泞的滩涂向木栅进攻，时间一长，汗液吸引下，许多人的身上都被蚊子叮得痛痒难耐。 反观守军一方，王平的板楯营都是巴蜀大山里的賨人，山中阴湿，少不了和蚊虫蛇鼠打交道，所以王平的賨人士兵开战前就把泥浆涂在身上用来防范蚊虫叮咬。 此消彼长，江东军的士气渐渐难以支撑。 纵使程普如何激励将士，士兵们也没办法克制身体被毒蚊叮咬的痛苦反应。 侧翼，小将凌统心急如焚，他决定亲自带领一队精锐士兵向王平的阵地发起冲锋！ 然而，王平毫不畏惧，亲自上阵拦截，与凌统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对决。 二人都同样年轻，但武力值都不低。凌统以刀盾劈杀王平，王平亦用短枪和盾牌迎战，双方厮杀数十合，难分胜负。 凌统竭尽全力，但始终无法突破王平严密的防线。 忽然战场后方响起鸣金声。 叮叮叮———— 凌统听见声音，撒开王平，率军后撤，临走前用刀指着王平说：“汝头暂且寄于汝项上，某午后再来取！” 王平冷笑一声，觉得这年轻小厮忒爱讲笑话。 凌统带兵后撤。 待见到程普，程普告诉他和鲜于丹，正午日头太毒，继续打下去只会徒增伤亡。 凌统和鲜于丹点头，说那就等太阳稍弱再进攻。 此时正值八月末，天气炎热潮湿，沼泽地里蚊虫肆虐、蛇鼠横行。 程普跟二将说完，寻了处石头坐下歇息。 谁料刚坐下，一条藏匿于石垛底的毒蛇钻出来，两颗毒牙咬在程普腿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江东军陷入一片混乱。 鲜于丹惊呼：“都督！” 凌统也喊了声：“程公！” 程普吃痛，拔刀斩断蛇头，黑白相间的蛇躯卷曲，程普用手拔掉蛇头。 鲜于丹和凌统赶紧过来，鲜于丹帮程普脱掉靴子，凌统不顾呛人的汗味，用嘴帮程普吸出蛇毒。 还好处理及时，只有些微蛇毒进入程普的血液循环。但即使如此，程普也马上发起恶寒，浑身冒冷汗。 凌统和鲜于丹对视，说道：“鲜于将军，你带程公先撤，我断后！” 鲜于丹背起程普，带兵撤退。 对面，木栅后方，王平发现江东军后撤，果断抓住时机发动反击！ 幸好有凌统垫后，江东军并未出现大的伤亡。 午后，程普、凌统、鲜于丹这一路撤回江上。 孙权得知程普受伤的消息后，心中十分焦急，他当即下令让凌统护送程普先返回沙羡医治。 太阳西斜，陈武率领的水师同样遭遇困境。 因为有董袭的前车之鉴，陈武始终待在后方指挥，这也导致江东水师缺乏带头猛虎，无法突破霍峻坚守的营寨。 眼见战局不利，孙权不得不鸣金收兵，暂时休战，待日后寻找更佳战机再次出击。 三攻夏口，孙权再次铩羽而归！ 夜里，孙权回到沙羡后，先去探望程普。 医师告诉孙权，幸好凌统及时帮程普吸出蛇毒，并且医治及时，否则程普就危险了！ 见程普没有性命之忧，孙权终于松了口气。 程普在江东军事集团的地位排第一，比周瑜还要高，程普要是殁了，孙权不敢想。 他已经损失了董袭，日后的“江东十二虎臣”，他可再折损不起大将了。 孙权让程普好好休息，医师告诉孙权，程普需要休养三个月才能痊愈。 孙权无奈，回到公府召见鲁肃、陈武、凌统等人。 程普受伤，陈武暂时成为孙权这支军队资历最老的，同时也接过军事大权。 陈武向孙权汇报，今日进攻，水军损失三百人，大小战船二十艘，陆军亦损兵二百余。 总结下来，第三次攻夏口，孙权损兵五百！ 算上前两次进攻，孙权连续三次攻打夏口，损兵超过一千五百人，战船亦损失了百艘！ 孙权预计就算把军队打光，估计都不能突破夏口。 孙权因此感慨：“刘景升在时，吾从未听说过霍仲邈，而今观之，真铁壁也……” 鲁肃出列道：“将军，损兵折将，肃之过也。” 孙权笑着摇头，但还是很感谢鲁肃维护他的面子。孙权告诉鲁肃，攻打夏口是他的决定，鲁肃只是参谋，所以无过。 鲁肃感动。 他替孙权分析道：“将军，夏口有霍仲邈，难以攻克。夏口不克，则我军不可能威胁襄阳。襄阳不下，则此次出征，恐怕难以打到关中去迎奉天子呀。” 孙权嘿然。 孙权知道自己这次出兵有些想当然了。 他原以为马超被叛乱牵扯至手脚，他就有机会鲸吞荆州。然而，一个夏口，一个霍峻，二者合一就让他的大军停滞不前。连摸进荆北腹地的机会都没有！ 战况纠结，鲁肃作为孙权的心腹谋士，向孙权提出改变战略目标的建议。 “将军，汉沔难入，荆北不可取，当与大都督会师，攻伐荆南，划江而治。” 鲁肃务实地提出，放弃“攻取襄阳，鲸吞荆州”的计划，转变为——占领荆南，划江而治！ 孙权曰：“可！” 翌日，孙权留程普、凌统守沙羡。 孙权自己率军西进，前往临湘与周瑜会师！ 第401章 庞统:此信务必交于我主! 乌林港内，王凌得知孙权终于放弃攻打夏口，转而率领船队继续逆流而上的时候，心中悬着的石头落下。 襄阳安全了！ 王凌松了口气对庞统说：“军师，孙权弃攻夏口，荆北算是守住了，我总算能对大司马有个交代了。” 庞统笑着提醒他：“呵呵，使君可别松懈，孙仲谋这是要去荆南长沙和周公瑾会合呢。” “这个自然。” 王凌和庞统一起走向挂在屏风上的舆图。 荆北虽然无忧，但长江南岸的局势依旧胶着。 王凌统计了一下自己在长江沿岸残存的兵马，重新计算敌我军力。 首先是夏口，霍峻和王平在与孙权交战前有精兵一千人，三场大战后，霍峻传来消息说，夏口尚有可战之兵800人！ 与之相对的，孙权损兵超过一千五百人，战船百艘！ 王凌对霍峻十分满意，扪心自问，即使是王凌自己亲自镇守夏口，恐怕都打不出这么精彩的防守战，尤其还是王凌不擅长的水战。 说完夏口，然后是乌林港。 王凌和庞统两次攻打巴丘失利后，在乌林港还有步军一千五百人，水军千人，大船二十艘，小船百艘。 如果说夏口是孙权的梦魇，那巴丘同样是王凌的痛点。算上湘水议和前，王凌也是三次进攻巴丘，皆未能取胜，前不久还折损了将领吴巨。 王凌想到这，拳头都捏紧了几分！ 除开夏口和乌林港，王凌在江陵只留了200老弱。 公安城，马岱只有三百步兵，但荆州的大部分骑兵都由马岱指挥，有七百人！ 临湘城，郭淮有兵马两千余，黄忠、魏延亦各有兵马五百。 只是周瑜围攻临湘快一个月，又派吕蒙袭取汉寿，掐断了王凌和郭淮的联络，王凌不清楚郭淮还剩多少兵。 保守估计，郭淮等部应该还有两千余人。 全部合计一下，王凌目前的总兵力为： 约六千。 与之相对的，敌军一方，孙权的军力依旧超过万人！ 孙权三攻夏口，虽然失败，还损兵过千，但根据情报，孙权的主力军人数仍然超过了一万人！ 单是战船，孙权就有不下七百艘！ 而且周瑜、吕蒙在荆南至少也有两千兵马，战船同样不下二百艘！ 即使忽略战船的优势，光是人数，孙权的军力就至少是王凌的两倍！ 算上江东数量过千的战船，孙权对王凌的优势又何止两倍？ 正在王凌计算敌我兵力对比时，小兵来报，说大量的江东战船出现在江面！ 王凌惊叹：“好快的战船！” 庞统说：“这就是水师的便利了。” 王凌当即下令让乌林港的守军做好准备。 庞统却说，孙权多半不会攻打乌林港，因为对方刚刚才在夏口吃了个大瘪。 事实如庞统所料，孙权的舰队根本没有攻打乌林港的意思。 近千艘战船越过乌林港，继续向着长江上游前进。 江东水师如此之盛，王凌也不敢让手下那点可怜的水军出战。 那样完全是以卵击石。 然而，王凌并没有坐以待毙。 孙权攻不破夏口，接下来肯定会主攻荆南。 王凌于是和庞统商议，针对敌军转攻荆南的情况，制定全新的作战计划！ 首先，考虑到敌军人数众多，王凌决定从襄阳征募新兵！ 于是，王凌向留守襄阳的从弟王昶下令，让王昶火速募集4000精壮，发往江陵。 新兵战力肯定比不了现有的军队，但王凌需要更多的士兵，方可与孙权在荆南争锋。 江东军绝非弱旅，孙权还有周瑜、吕蒙、甘宁等爪牙，王凌自认为无法在兵力不占优的情况下保住荆南。 军令发往襄阳后，王凌留庞统领一千水师暂驻乌林，以防孙权分兵偷袭。 王凌自己则带领剩下的军队从陆路赶回江陵，并同时下令调动夏口的王平来江陵汇合。 王平的板楯营是王凌最精锐的部队，接下来的战斗少不了要靠板楯营冲锋陷阵！ 王凌和庞统计划，先回江陵集结部队，之后再发兵夺回汉寿。 汉寿是连接公安和临湘的陆上中转站，夺回汉寿，王凌才能打通和郭淮的联系。 王凌和庞统推测，一旦己方集结军队攻打，孙权和周瑜肯定会分兵来救。 这样，郭淮的压力也会相应减小。 再之后，就看是王凌先夺回汉寿，还是孙权周瑜先攻破临湘了…… 总之，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且是决定荆南归属的决战！ 说实话，王凌和庞统都觉得胜算不大，但马超既然让王凌出镇荆州，王凌就会竭尽全力为马超尽忠！ 王凌离开乌林港时，神情很是坚毅决绝。 庞统见状，心中升起隐忧。 战争打到现在，双方前期的博弈已经结束，在阴谋诡计方面，不管是庞统和王凌，还是周瑜和孙权，双方在战略上已经技穷，谁都没能占到便宜。 接下来就是比拼硬实力，而朝廷这边在荆州的硬实力明显不足。因为马超拿下荆州还不到一年，而孙氏经营江东已历两代。 庞统觉得这样打不行！ 荆南多半守不住！ 即使守住，王凌、郭淮、马岱、黄忠、魏延等人才，最后又能存存活几个？ 特别是王凌，离开前眼神太决绝，完全是去赴死…… 庞统越想越担心，终于按捺不住，提笔给马超写信！ 庞统在信中写到： 大司马敬启，江东犯荆州月余，刺史从容调度，保荆北不失。然郭伯济困于长沙，敌众数万，孙权有瑜、蒙等为犬牙，臣恐荆南有失，故书信我主，请求援兵！ 写完信，庞统招来亲信，严厉地告诉他们：“务必把书信交于我主，即便你们死了，这封信也得给我送到雒阳！” “诺！” 庞统的求援信加急送往雒阳。 信使路过襄阳时，正巧碰见南郡太守王昶在城中募兵。 王昶奉命在襄阳募兵，王昶一收到消息，就召见蒯良、向朗等荆州本地的大人物，让他们协助募兵。 在蒯良、向朗的协助下，仅仅三天，王昶就完成了王凌的任务，在襄阳城募得新兵四千人！ 王昶亲自率领这支军队赶赴江陵，将襄阳事务全权托付给别驾蒯良。 经过半年相处，王昶认为蒯良完全值得信任，事实也是如此。王凌在前线作战时，军械粮草都是王昶和蒯良等人协办的。 赶赴江陵期间，王昶一边行军，一边在这支新兵队伍里选拔军官。 其中有名的如出身襄阳大族习氏的习珍。王昶任命习珍为部督，领千人。 另外还有冯习、张南、辅匡、傅肜等颇具勇力的年轻人，王昶都提拔他们为军侯。 五日后，王昶抵达江陵，王平亦刚好赶到。 九月五日，王凌集结步军六千，水师一千，渡江进驻公安！ 第402章 黄忠战太史慈 王凌的军队进入公安，和马岱所部会师。 王凌有步兵六千余，水师一千。 马岱有步兵三百，雍凉骑兵七百！ 两军合计有七千人，王凌在公安略作休整，随后就与马岱合兵一道，向东南的汉寿县进发，势必夺回汉寿，打通和郭淮的联系。 这也意味着，荆南的决战，开始了！ 就在王凌浩浩荡荡地向汉寿进兵时，孙权也在临湘城外和周瑜会师。 周瑜佯攻临湘一月，牵制了郭淮的兵力。 周瑜从开战起就没有真正发动过攻城战，只是隔几日就让徐盛领兵去城下衅战。郭淮同样派寇封出战，双方每次都点到为止，没有出现大的伤亡。 但孙权抵达临湘后，局势瞬间紧张。 郭淮在城头望见，近千艘敌军战船把湘水的河面堵塞得满满的，宛如在宽阔的河面上凭空架起一座连营。江东军的士卒可以从湘水对岸，徒步通过战船的甲板走到这边。 郭淮身为北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震撼的场面。 因此，他命人紧闭城门，做好守城的准备。 敌军没有让郭淮等待太久。 孙权的大军靠岸后，召见周瑜。 周瑜向孙权汇报了一条新消息。 周瑜告诉孙权：“吴侯，我前日收到消息，太史将军已经攻破零陵，并擒获太守赖恭。他正朝着湘南进军！” 孙权闻言大喜，说有太史慈的话，他一定能攻破临湘！ 毕竟太史慈可是能够跟他哥孙策单挑的猛将！ 然而，周瑜却给孙权泼上一盆冷水。 周瑜说：“吴侯，数月前，敌军主帅郭伯济让大将黄汉升、魏云长镇守湘南。太史将军要与我们会师的话，需要先攻克湘南。这也是臣为什么不敢强攻临湘的原因。” 原来，太史慈和孙权、周瑜之间，还隔着一座湘南城。 而驻守湘南的是黄忠和魏延！ 孙权知道黄忠和魏延都是勇将，因为周瑜之前在战报里提过，言辞还颇为忌惮。 孙权于是问周瑜，是否应该分兵协助太史慈攻打湘南。 周瑜摇头，说不需要。 周瑜认为目前最应该做的，就是集中兵力，猛攻临湘城。只要攻克临湘，湘南的黄忠和魏延便不足为惧，因为郭淮才是朝廷在荆南的头号人物。 可以这么说，即便孙权攻克湘南，擒杀黄忠和魏延，郭淮也会继续坚守临湘抵抗孙权。反之就不好说了。 所以…… “请我主即刻下令，猛攻临湘！” 周瑜语气坚定，力劝孙权不要管其他的，先把临湘城打下来。 孙权对周瑜无比信任，这可是孙策留给他的瑰宝，可不是某新三电视剧里的垃圾阴谋家。 他随即将军事指挥权全权交予周瑜，命周瑜务必尽快攻克临湘！ 孙权已经等不及要把荆南四郡全部收入囊中！ 只要拿下荆南，他便可以完成鲁肃《榻上对》的第一阶段目标，划江而治。之后无论是南取交州，还是西入巴蜀，都将易如反掌。 军令下达后，周瑜都督徐盛、陈武、鲜于丹、宋谦、周泰等江东宿将，率领上万江东军对临湘城发起猛攻！ 周瑜的攻城之法不同于寻常的围三缺一，而是四面围攻！ 周瑜当然精通兵法韬略，这也是他一反常态的原因。 他就是要趁着援军抵达的气势，四面猛攻，给守军施加可怕的心理压力，并且增强己方气势。徐盛、陈武、鲜于丹、宋谦，一个个大名鼎鼎的名字，高举旗帜，向坚固的临湘城发起冲锋！ 城墙上同样旗帜飘扬。 长沙太守郭淮亲自登上城墙指挥战斗，寇封、桓阶等人也带领守军奋力抵抗。 双方展开激战，杀声震天。 周瑜在后指挥江东兵马不断地向城墙发起冲击，一波又一波的士兵如潮水般涌上前去。而郭淮则毫不畏惧，在名士桓阶的协助下，组织城内军民坚守城池，一次次击退了江东军的进攻。 夜幕降临，临湘城的战火依然熊熊燃烧。 周瑜下令点亮火把，继续攻城！ 他要点灯夜战，丝毫不给守军喘息之机，耗死郭淮！ 江东军的攻势犹如狂风骤雨，昼夜不停。面对如此强大的压力，郭淮等人虽然疲惫不堪，但仍然咬紧牙关，顽强地守护着临湘城。 战斗从九月五日中午，打到九月六日黎明。 战况异常惨烈，城墙上下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双方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江东军损兵过千，前线将领基本都受了轻伤。尽管如此，周瑜丝毫没有休息的打算，他下令让后备队轮换前线部队，继续攻击临湘城！ 陈武、徐盛、宋谦、鲜于丹退下来，周泰、孙皎等将上前。 周瑜要打车轮战！ 郭淮因此守得异常艰难， 一昼夜时间，郭淮就损失了三百人。要知道他可是倚靠临湘城高大坚固的城墙在防守，如此惨烈的战斗，郭淮自出道以来就没有见过。 但郭淮心中却充满了坚定的信念：一定要守住临湘城，为了大司马！ …… 正在郭淮坚守临湘之际。 临湘南面约五十里，湘南小城。 太史慈兵临城下！ 此前，太史慈被孙权表为桂阳太守，有兵马两千余。周瑜攻打临湘时，太史慈也在攻打零陵郡。太史慈花了一个月时间攻取零陵，之后就迅速北上，想与周瑜会师。 夹在太史慈和周瑜中间的，正是黄忠、魏延驻扎的湘南。 太史慈抵达湘南后，本想一鼓作气攻破湘南。 谁料，他的兵马刚到没多久，城内的守军却主动杀出，要与太史慈的部队野战！ 太史慈向来精通计谋，他一眼就看出敌军是想趁他立足未稳，主动出击，挫败他的锐气！ 但就算清楚，太史慈也来不及避战了。 何况，太史慈本就没有避战的打算！ 他太史慈威震江东，岂有怯战的道理？ 太史慈提枪策马，杀向从城内冲出的敌军。 太史慈高声喝问道：“来者可是黄汉升！” “哈哈哈，太史子义，别来无恙否！”黄忠亦认出太史慈。 说来有趣，刘表和孙策都还在世时，黄忠就奉命协助刘表之侄刘磐袭扰海昏一带，孙策那边派来抵御的正是太史慈。 二人算是老相识了！ 熟人见面，分外眼红！ 太史慈策马杀向黄忠，大喝：“黄汉升，尔主刘磐都不是我的对手，你个老匹夫，又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 黄忠冷笑，当年刘磐败给太史慈，是因为和太史慈阵前过招的是刘磐本人，而不是他这个副将。 今日，黄忠要让太史慈见识见识他的真本事！ 两人都是当世猛将，且都善射！ 只见两人还未接近，黄忠就弯弓搭箭瞄准太史慈人头。 太史慈同样取出挂在腰间的手戟，嗖得掷向黄忠！ “嘶！” “唔！” 战场上同时响起两声吃痛声，太史慈的手戟擦着黄忠的肩膀飞过，切开的伤口深可见骨。 黄忠的箭矢同样命中太史慈，纵使有盔甲防护，铁胎弓射出的强矢依旧穿破甲片，钉入太史慈的肩胛骨。 虽然身受重创，但黄忠和太史慈都没有停下冲锋。 两匹战马交错而过，两杆大枪相对刺出！ 黄忠高声怒吼：“杀——！” 太史慈亦咆哮道：“死来——！” 铛———— 两杆大枪皆掉落在地，黄忠和太史慈的虎口都因为巨力而崩裂。 黄忠的副将魏延见状惊呼：“黄老将军！”。 太史慈之子太史亨高喊：“阿翁！” 建安九年九月荆南之战 第403章 吕蒙主动出击，马岱以骑致胜 太史慈受伤的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一般，炸响了江东军高层！ 孙权得知这个消息后，震惊不已，心中充满了担忧与焦虑！他深知太史慈对于东吴来说意味着什么，如果失去这位猛将，将会给东吴带来巨大的损失。 于是他立即派身边医师赶往湘南，为太史慈诊治伤势。 随后，孙权叫来周瑜、鲁肃，表示自己要分兵支援太史慈！ 但正当孙权准备分兵支援太史慈时，一封来自汉寿的求援信又送到了周瑜手中。 吕蒙发来军报——荆州刺史王凌率领大军压境！ 据报，王凌军有步骑兵多达七千余人，再加上随行的民夫和工匠等辅助人员，其总兵力更是超过了一万五千之众。而守城的吕蒙手下仅有区区一千五百士兵，双方实力相差如此悬殊，实在令人忧心忡忡。 周瑜把消息告知孙权，孙权陷入犹豫。 太史慈是孙策留下来的大将，汉寿同样是此次攻略荆南的要点。 该救谁呢？ …… 此时，汉寿县。 朝廷军的先头部队已经抵达城外十里处！ 面对敌军的先头部队，吕蒙并没有坐以待毙。他与黄盖、韩当等人紧急商议后决定：率领五百精锐的丹阳兵主动出击，以求挫败敌人的锐气。 于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就此展开。 吕蒙全副武装，率军出城。 朝廷这边，前部督王平望见敌军主动出击，没有畏惧，亲率板楯营迎击！ 王平的板楯营士兵步伐矫健，煞气逼人。他们一手持大盾、另一只手拿短枪或刀棒，武器多样，但战斗力绝对惊人。 吕蒙的五百丹阳兵同样是历战精锐，周瑜专门分给他的。 很快，双方短兵相接！ 一时间杀声震天！ 吕蒙虽然年轻，但悍勇异常，身为主将却直接冲在第一线。 王平也毫不逊色，板楯营本就是朝廷这边的尖刀部队，王平早已习惯了冲锋陷阵。 两人正巧在战场上撞见，于是捉对厮杀起来。 吕蒙的刀法凶悍。 王平的盾牌和短枪同样毒辣。 双方可谓是棋逢对手，在战场前线杀得酣畅淋漓！ 然而，尽管战况异常激烈，但双方却难分胜负，可以说是势均力敌。 这场激战却让站在汉寿城头上观战的黄盖和韩当两位老将生出不祥之感。因为吕蒙的目的是要挫敌锐气，可他现在却和敌军陷入僵持！ 为了激励吕蒙，黄盖亲自擂鼓助威，韩当也命令城头守军大声呼喊，为吕蒙加油。 战局陷入胶着之际，异变突生！ 只见一支七百人左右规模的雍凉骑兵如同旋风般从侧翼杀出，领头之人正是骑督马岱！ 这支奇兵的出现瞬间打破了战场上的平衡，使得原本处于均势的吕蒙部陷入绝境。 见此情形，黄盖和韩当毫不犹豫地带领军队出城营救。 但两位老将的军队还没有出城，马岱的雍凉骑兵就已经从侧翼撞入吕蒙的军阵！ 一时间，吕蒙的部队损失惨重，惨叫声此起彼伏。 吕蒙本人因此分心，却被王平抓住机会，一枪扎在大腿外侧！ “啊！”吕蒙惨叫，左右亲兵立马将他抢救到后方。 王平却道可惜，刚才若非吕蒙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他的枪就能刺中吕蒙的大腿内侧，造成重伤。 不过此战到底是朝廷一方胜了。 马岱的骑兵部队杀穿吕蒙的军阵，吕蒙本人险些死在乱军之中。得亏黄盖、韩当来得及时，掩护吕蒙撤回城内。 经过一番苦战，江东军损失惨重！ 吕蒙低估了朝廷军的实力。 这或许是因为他之前轻松占领汉寿的缘故，亦或是上次江东和朝廷起摩擦时，吕蒙在巴丘轻松地击退了王凌的主力。 吕蒙没有料到朝廷在荆州竟然还有一支精锐骑兵。 不管怎样，汉寿的江东守军吃了败仗，士气低迷。黄盖以及韩当心情沉重，焦急万分。他们只能默默祈祷着援军能够早日抵达，否则汉寿恐将难保…… 王平和马岱将捷报传回。 王凌此时正和大部队在一起，距离汉寿还有四十余里。 王凌听说吕蒙主动出击被击败，大喜，下令攻城，并让习珍率领五百人先行，配合王平、马岱攻城。同时下令大部队加快脚步，尽快赶到城下。 汉寿城这边，王平已经率领板楯营在攻城了。 马岱也让骑兵下马，一起进攻。 守城方那边，因为吕蒙受伤，守城的重任就全部交给了黄盖和韩当。 二人都是老将，尽管局势危急，但黄盖和韩当还是艰难地暂时守住了城池。即使后续朝廷一方，习珍的部队赶来支援王平和马岱，三人还是没能立马攻破黄盖和韩当把守的城池。 双方激战至傍晚。 黄盖和韩当损失了二百余人，朝廷军损失三百。 如果不算吕蒙的损失，江东军其实是小胜。但算上吕蒙的损失，江东军今天实际折损了超过六百人！而朝廷一方其实只损失了三四百。 所以，尽管黄盖和韩当再如何勇猛，再怎么鼓舞士气，随着太阳落山，江东守军的士气越来越低迷，眼看就要守不住。 就在这时，奇迹发生！ 叮叮叮—————— 城外响起鸣金收兵的声音！ 尽管城破在即，朝廷军依旧令行禁止。 黄盖和韩当望着敌军如潮水般退去，都感到不可思议。 敌军竟然主动收兵了！ 事情是怎么一回事呢？ 原来，直到傍晚，王凌的后续大部队才赶到城下。 王凌远远望见汉寿城头，江东军的旗帜依旧屹立不倒，以为王平、马岱、习珍攻城不顺利，城中守军尚有余力，故而下令收兵。 王平、马岱、习珍撤回来后，马岱主动把战况告知王凌。 王凌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 他刚刚明明有机会攻破汉寿的！ 可惜，事已至此。 尽管很是遗憾，但因为汉寿的初期攻势进展顺利，王凌和麾下诸将也没有就这个问题深究。王凌下令全军安心休整，调整好状态，争取明日一早就攻破汉寿！ 诸将抱拳：“诺！” 唯独王昶看着自己的堂兄王凌，眼神里含着一丝焦虑。 王昶望着王凌，皱起眉头，在心里说：王彦云愈发飘飘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