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庶女:王爷的无良小妾》 楔子 御书房的气氛十分沉重,南齐年轻的帝王站立于御案前,双拳紧握,负在身后,眸中寒光迸射,北疆五座城池全部被那达鲁王的铁骑攻破,这样的边关战报,让他无法冷静! 康王!康王!想不到你因贪图朕的皇位,竟丧心病狂若此,做下这等卖国的勾当! 思量了良久了,皇帝才在轻声询问着跪在地上的臣子,“此事,你是如何看的?” 臣子是名年青俊美的男子,完美而冷峻的面容神情凝重,“回陛下,臣以为,此次边境布防周密,战略精详,臣不信那达鲁王有此等本事,因而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将军情泄漏给了……康王。” 皇帝的眸中流露出几分欣赏之色,虽然这次都鲁国入侵中原,看似与以往的挑衅相似,可是,都鲁国兵力虽强,但国力空虚,既贫且拙,以往只敢骚扰边境,抢些粮食和银子,这一次却大兵压境,他早就怀疑,是康王为了一己私利,暗中勾结都鲁国来进犯,必定还许以重诺,出卖江山社稷。 真是卖国贼! 皇帝眸光一厉,紧盯着臣子问,“那么,你认为会是谁,将朝中的军机泄漏给康王?” “臣揣测,看过边防图、并知晓战略的只有四人,兵部意尚书是个武夫,没什么城府,户部尚书乃青年才俊,又是陛下一手提拔,于他有知遇之恩,定边将军陈怀远为驰援边城而身受重伤,几乎以身殉国,也不会是他。唯有吏部尚书苏正德,出身书香却为人狡黠、城府极深,待人处事八面玲珑,与朝中大员关系良好,又极其看中财富与地位。……这样的人极易被收买。” 皇帝略点了点头,“只是朕苦于没有凭据,总不能随意将其定罪。” “陛下仁厚!只是,内忧不除,怎么能攘外!臣定会设法查明。请陛下宽心。” 皇帝细细一思索,遂笑道:“好!朕令卿与苏正德相交,最好与其结下姻亲,就近调查,一旦坐实罪名,朕定将康王在朝中的势力一网打尽!” “这……陛下,臣与那苏正德素无往来,如何能结下姻亲?陛下是打算赐婚么?” “赐婚?他苏正德还不配。朕自有办法让苏正德乱了阵脚,如此一来,他一定会找寻庇护,届时,卿就看着办好了。将来如若罪名座实,那苏家之女卿若还喜爱就给卿留着做个粗使便是,如若不喜就与其父一同斩了。” “臣遵旨!” “那一切依计而行吧!” “是,臣告退。” “去吧,一切小心。” 皇帝身后之人,躬身站起退到门边,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皇帝走到窗前,窗外阳光明媚,繁花似锦,只不过如此良辰美景也舒展不开帝王紧锁的双眉。 第一章 苏雨汐熟练地拨开藏书楼门上挂着的象征性的铜锁,一闪身溜了进去,然后急步上了二楼,在二楼的一个拐角处,猫腰上了台阶,进到藏书楼的阁楼中。 低矮的阁楼上也摆了几个书架,书架上零落放置几本医学典籍。 苏雨汐从怀中取出一本书放回到了书架中,又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就着昏暗的光线翻了翻,揣进的自己的怀中。 下得楼来,出了藏书楼,苏雨汐反身将门的铜锁锁好,缓缓地朝藏书楼后的后院走去。 苏雨汐就居住在后院翠竹林中的小院内,小院地处偏僻离正堂极远,院中只有乳母赵妈妈,丫环丁香、麝香三人近身服侍。 自打五年前,苏雨汐从那古香古色的雕花榻上醒过来之后,就知道自己并没有死,只是重生在这个不熟悉的时空,而真正的苏雨汐在落水时早已香消玉殒了,就在那一天自己便成了苏雨汐。 在病榻的几天中,苏雨汐一半儿打听一半儿猜测,很快便弄清的一切情况。 她居然是南齐国的吏部尚书苏正德的庶出女儿,在女儿中排行老四,嫡母沈亦淑是沈氏家族的嫡次女,府中人都称其为大夫人,二夫人是沈夫人的陪嫁庶妹,被称为玉姨娘的三姨娘是苏雨汐生母,父亲目前最为得爱的,是四姨娘秀儿。 而原本的苏雨汐自幼少言寡语,时常安静得似乎不存在一般,因而也极不受重视,却不知为什么,被嫡姐推入荷花池中,而令这身体换了主人。 苏雨汐的灵魂附体之后,性情与之前大不相同,可她可不想扮失忆,也不想刻意模仿去模仿别人,只想我行我素地好好再活上一回,这才在榻上多赖了几日,不料却被大夫人以疫病为由,打发到离正堂极远的后院翠竹林中居住。 大夫人弄这一出,是为了替亲生的二小姐苏雨沁,遮掩推庶妹下水的错处,却可正中苏雨汐的下怀。 苏雨汐居住的小院虽是地处偏僻,但胜在环境清幽,虽然没有高榻暖枕,锦衣玉食,可是每日里能睡到日上三竿,不用请安,不用立规矩,不用与人虚与应对,不用勾心斗角暗自较劲,饭食衣物虽是简陋,却自有人张罗,小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苏雨汐惬意的日子,在发现后院中的藏书楼后,上升到了顶点。 苏家世居江南,百年的书香世家,书是绝对少不了的。苏正德虽是科举出身,可自从这官越做越大,用在官场的心思早就远胜于读书了,因此这藏书楼除了每年仆佣前来到打扫几次、和翻晒几次书籍外,早已无人问津了。 藏书楼中的各种类型的书籍,正好弥补了初来乍到的苏雨汐对这个世界认知的缺乏,悄悄溜进藏书楼取书、看书,已成了苏雨汐每日必做的功课。 从人文地理、历史游记到奇闻异事甚至医学养生,苏雨汐就这样依靠着苏家丰富的藏书打发了这五年清静的后院生活。 现下天色已暗,但离晚饭点还早,苏雨汐轻轻拔弄着闲花野草,一路缓缓而行,用了好一会儿功夫,才走到自己居住小院的门口。 见到苏雨汐回来,正在院落中不停张望着的乳娘赵妈妈,急急忙忙地冲了出来:“我的姑娘,你怎么才回来呀!大夫人刚刚派人前来召见,叫姑娘穿着正式些。”一边说着一边将苏雨汐拉至卧房。,“丁香,快快服侍姑娘梳妆。” “赵妈妈,大夫人何事召见?”苏雨汐颇有些奇怪,自从她当年迁自这小院后,除了新年、清明的祭祖和祭祀日之外,极少离开后院与人接触,大夫人这样召自己到正院还是头一回,而且,还是这个时点,还得穿着正式些…… “没有说,老奴也不清楚。”赵妈妈双眼隐隐含着担忧,“姑娘没跟二小姐她们绊嘴吧?” 从前的姑娘寡言少语,见人总带着几分恐惧,话都说不清楚,可自从五年前,姑娘落水被救后,性情大变,言语多了,什么事都要问个一清二楚,似乎一切都要在掌握之中,且看着外表柔顺,实则一点亏都不肯吃。 身为庶女,得小心谨慎地在嫡母眼皮子底下讨生活,姑娘这样的转变,也不知是祸还是福,每每思及此处,赵妈妈的心中总是有些忐忑不安。 苏雨汐无所谓地“哦”了一声,斜斜地瞟了身旁穿着青色短袄的贴身侍女丁香一眼。 丁香已满十五,年长苏雨汐一岁,圆圆的脸庞,两只眼睛也圆溜溜的,模样十分讨喜,显得格外地活泼,性子却是出乎寻常地沉稳。 她此时正手脚麻利地绞着洁面巾,见到姑娘眼色,急忙上前,一面为小姐洁面一面悄声道:“姑娘,今儿老爷下朝回来,心情极差,门房小果儿开门晚了些,被老爷一脚踹在心窝,听说还吐了血。老爷进门就直接去了大夫人的正院,听说各房的姑娘,也都被大夫人传召,都要求穿得正式些。” 听了此话,苏雨汐诧异地挑了挑眉,父亲发怒,去了嫡母的正房,为何嫡母会让我们穿着正式去见她?莫非是一会儿府中会来客人,而这个客人与父亲发怒之事,关系密切?那么,让我们姐妹几个穿着正式去相见,必定有讨好的意味在里面了…… 第二章 苏雨汐凝神思索着,赵妈妈已经手脚麻利地为她梳了个双丫髻,打开妆奁盒,将盒身朝着苏雨汐的方向微微倾斜,问道:“姑娘想戴哪几样首饰?” 看着妆奁盒中,零散放着的那些不太值钱的玉簪、玉镯和一些个链子,赵妈妈心中不由一阵阵发酸:姑娘虽是庶出之女,但好歹也正经的主子小姐,是老爷的亲生女儿,母亲也有着名份的姨娘,却落到这般田地,府中得脸的大丫鬟的首饰都比姑娘多! 怎奈姑娘不通世故人情,对自身际遇竟一点儿也不在意。眼看着姑娘日渐长大,这也快到了议亲的年纪了,生母胆小怕事,嫡母不闻不问,姑娘整日里捧着些书本,也不知道想想招,唉!这可如何是好! 想到此处,赵妈妈面色暗淡不由地轻轻叹了口气。 乳娘的心思,苏雨汐又岂会不知,赵妈妈自幼儿跟在身边侍侯,那是真心实意地疼爱着自已的,只是赵妈妈性格怯懦,一门心思只想向老爷夫人乞求垂怜,须不知这官宦人家的庶女最是可怜,若觉无用,谁又会前来理睬! 思虑至此,苏雨汐心中忍不住冷哼一声,若自已两世为人还看不透这人情冷暖,那真真是白活了。 “我相信妈妈的眼光,你来挑就好!”苏雨汐望着赵妈妈柔声说道。 五年的宅女生活,养成了苏雨汐极其慵懒性子,不爱梳妆,一头宛如瀑布般地乌发,常用绣花帕子一扎斜搭在前胸。 听得苏雨汐如此说来,赵妈妈着了急,说话的声音不免有些高了:“万万不可,姑娘!夫人召姑娘前去定是有要事相商,切不可失了礼数。如若讨得了夫人欢心,姑娘的日子不是也会好过一些么?我的好姑娘,你可就快及笄了,婚事可都捏在大夫人的手里呢,您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哄好了大夫人,日后准能嫁个好人家,大夫人不是苛刻的人!您可千万要听从老奴这一次。” 丁香也在一旁帮着腔:“是啊,是啊,姑娘,赵妈妈说得有理……” “姑娘,姑娘,我看到……”丁香的话还未说完,卧房内门帘一掀,闯进一名还梳着双髻的丫头,嘴里直嚷嚷着。 “麝香,还要说你多少次你才能记得住,总是咋咋呼呼的,仔细惊了姑娘。”赵妈妈回过身打断来人的话,厉声喝道。 “是,赵妈妈。”麝香俏皮地吐吐舌头,脖子一缩躲在了丁香身后。 麝香十三岁左右年纪,年纪虽尚幼却出落得十分标致。肌肤雪白,身材窈窕,尖尖的下巴,乌黑发亮的大眼睛水汪汪地仿佛会说话,殷红的小嘴此时正躲在丁香身后微微地撅着,双颊因适才地奔跑而染上了红晕,再加上进门一系列的小女儿家举动,更显得娇俏可人。 “好了,好了,赵妈妈,麝香年岁还小,又是个活泼的性子,还指望她能跟丁香一般地稳重吗?哪天她要是不吱声,我还以为她中邪了呢。再说了,我是泥捏的还是纸扎的呀?哪就这么容易就被惊着了。”苏雨汐看了一眼麝香缩在丁香身后的熊样,不禁笑着求情。 “呸呸呸,姑娘你休要胡说,什么泥捏纸扎,好不吉利。”赵妈妈又连着“呸”三声接着闭目默念几句听不懂的经文咒语,生气地说道:“姑娘你就使劲就惯着她吧,哪天把天捅了个窟窿,看你哪什么去补?” 赵妈妈接过苏雨汐从怀中取出刚从藏书楼寻来的书册,负气地随手扔给了麝香。 苏雨汐听得笑弯了眉,却知赵妈妈是真的恼了,便不再出声,任由赵妈妈给自己打扮。丁香也忙带着麝香去衣柜那儿挑了一套得体的新衣,为苏雨汐换上。 虽说是新衣,可都是苏家小姐们挑剩下的料子制的,花哨得很,穿在身上富贵且俗气。 麝香的小嘴撅得老高,嘀咕着,“要论相貌,姑娘您可是小姐们中顶尖的,偏没身好衣裳……奴婢刚刚瞧见,几位姑娘都穿得十分漂亮,首饰也是顶好的,远远看着,都闪着光的。” 听麝香说完,苏雨汐问道:“麝香,上月你曾说过你兄长保祥被调去做了老爷的随轿小厮吧?” “是啊,姑娘!” “快去,找你兄长问清楚老爷今天在外遭遇了些什么事情?切记,速去速回!” “是,姑娘!” 麝香领命退了出去,苏雨汐对着模糊的穿衣镜照了照,整个儿感觉不错,正是要这样容貌出众,气质又俗气的感觉。……说起来,二姐苏雨沁只比她大了半年多,正是议亲的时候,她可在书上看到过,这个世界十分流行用庶妹陪嫁的。 陪嫁?我可敬谢不敏,还是将机会让给旁人吧! 苏雨汐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笑了笑,带着赵妈妈和丁香出了院子,径直去了大夫人沈氏的正房。 大夫人的正院位于苏府正中央,是个三进的院落。 苏雨汐主仆三人刚到院落中主屋的大门口,早有守在大门两旁的仆妇打起帘子,苏雨汐略一欠身走了进去,才进大门,早有一旁候着的婆子向内屋子禀报:“夫人,四姑娘到了。” “是汐儿来了,快快进来吧!” 内屋声音才传了出来,屋内的丫环就将门帘掀开,躬身请苏雨汐进屋。赵妈妈与丁香则分别垂手退在门边候着。 苏雨汐微低着头,缓步走进屋内,轻抬双眼打量着这间屋子。 这是主屋的大厅旁边的一个花厅,布置得极为雅致。门口一边放着一个雕花花架,花架上放着长得枝繁叶茂的绿萝,茂密绿萝的花藤象绿色瀑布一样垂下,十分养眼。 正前方的墙上左右两各挂着一幅花鸟图,图面画得虽是不同,意境却非常接近。 靠着墙放着两张花梨木雕花椅子,椅子上放着锦缎包面的柔软垫子,两张椅子中间一张宽大的茶几。屋中的青花大瓷瓶、镏金灯架等摆设昂贵奢华且摆放整齐,错落有致。 以现代心理学的说法,这花厅的主人大夫人沈氏,为人重规矩,是个掌控欲望极强之人,容不得一点忤逆和反抗。 想到府中下人对大夫人的评价多是“宽厚仁慈”,苏雨汐心中不觉一笑,只怕下人们并没看透这位当家主母的真性情呢。 第三章 沈氏就端座在首位的罗汉榻上,虽是年近四旬,但多年养尊处优的日子,令她看起来不过三十许。 沈氏妆容讲究,容貌端庄,神情淡然,左手腕上带着的的红珊瑚念珠,被墨绿色的缎子外裳衬托着,显得格外耀眼。宽大的白狐皮褥子盖在腿上,白狐皮上放着铜制的暖手炉,右手轻搭在暖手炉上,尾指上的金护甲在暖手炉上,轻轻地磨搓着,发出嗒嗒地轻响。 沈氏的身后站立着一位年过五旬的老妇人,身着青绸薄棉夹衫,容色严谨,双唇紧闭,微垂的双目掩饰住了里面的精明。 苏雨汐知道那是大夫人的身边的大管事林妈妈,清歌、清月两个贴身大丫头,正在外间里忙着沏茶。 沈氏的下首摆放了两排同款雕花锦墩,五名如花少女,中规中矩地坐在锦墩上,见到苏雨汐进门,都满脸惊讶地望过来。 此时,大夫人沈氏正细细地打量着刚刚走进门来的苏雨汐。 只见她上穿撒金遍地暗花纹的织锦斜襟衫,下系五色锦盘金彩绣绫裙,简单的发髻上,几只成色普通的白玉簪子,在发间若隐若现,左右两边各斜插一根款式相同的银质滴珠步摇,装扮得……略嫌俗气。 略微高挑的身材,斜肩瘦腰,袅袅婷婷地站立在门口,随着脚步轻移,婀娜身段更显得摇曳多姿。柳眉,杏眼,挺鼻,樱唇,肤如玉,发如墨。 好一个丽色夺人的小美人儿! 不想四姑娘在后院之中,还养得如此标致,亏得林妈提及,不然,空养她这么些年,若不能为苏府出力,岂不可惜? 看着苏雨汐一步步走近,满意的笑容在沈氏的脸上慢慢地绽开。 “汐儿给母亲请安,母亲万福!”苏雨汐走近沈氏座前施了个全礼,柔声说道。 苏雨汐的声音略为低沉婉转,且富含磁性,说起话来语调柔和且又不紧不慢,令听者十分的舒适。 “汐儿来了,快快起来吧。” 大夫人沈氏双眼依然不住地打量着苏雨汐,美!可真是美!既有着弱柳的风姿又含着翠竹的坚韧,既带着兰花的脱俗又不乏牡丹的富贵,既顶着莲花的高洁又怀抱芍药的妖艳,真是怪哉!这许多许多矛盾的感觉,在她的身上竟显得出奇地协调。 沈氏愈看愈满意,不觉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我苏府的姑娘们皆容颜出众,其中当以此女为最,老爷的事又何需发愁? 不过……这……这是什么?沈氏的目光盯在苏雨汐的前额上,满脸的笑意顿时僵住,伸手拨开她前额刻意垂下的些许乌发,鲜红如血的胎痕顿时展现无遗。 是啊,怎么忘了?这是苏雨汐与生俱来的胎记啊!沈氏收起了笑容,眼中闪过明显的失望。 这胎痕长在苏雨汐右边的额角,一直延伸到眼角部位,颜色鲜红夺目,使得苏雨汐比花更姣艳的容貌,顿时变得如夜叉般可怖。 大夫人沈氏立刻收住一闪而过的失望,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但心中却十分地纳闷:真是怪事,这四姑娘十岁那年胎记不是已经开始逐渐消退么?怎地过了这么些年,反而越发地鲜艳起来? 想到此处沈氏不免心存怀疑,还停留在苏雨汐额角的手,趁机在胎痕处用力搓了几下,胎痕鲜艳如故。沈氏这才慢慢地收回手,心头好似泼了一盆冰水一般,十分地沮丧。 苏雨汐早将沈氏的神色收入眼底,一面心中暗自计较,一面随手接过沈氏身边的大丫头清月手中、正欲奉给沈氏的茶盏,上前几步,双手将茶盏恭敬地递给沈氏,轻声询问:“母亲唤女儿前来,有何训示?” 整个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做过上千遍一般。 沈氏接过茶杯,轻轻啜了一口茶水,然后拿起帕子拭了拭嘴角,微笑着赞许道:“汐儿可是长成大姑娘了,快十五了吧?” “还有四个月才到十五呢。”苏雨汐双眼微垂,恭谨地回话。 “是了,汐儿是夏天生的。”沈氏顿了顿接着说:“汐儿这些年过得可好?听林妈妈说道汐儿的身子骨已经大好了,也是该出来走动走动了,不要总是闷在院子里。今后,有什么需要只管来回禀母亲。”说到这里,沈氏随手指了指下首的空位子,说道:“好了,入坐吧!” 苏雨汐应声“是”,又福身谢过了沈氏,后退了几步,才转过身来,向着坐在沈氏右下首的身着黄衫的少女微微屈膝:“二姐姐!” 这黄衫少女正是苏府的二小姐,沈氏与苏正德所出的嫡次女苏雨沁。此刻她的心情似乎极好,双眼含着笑,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苏雨汐自从五年前迁自后院后,就极少见到苏雨沁,此时面面相对,苏雨汐不免将苏雨泌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苏雨泌大约十五六岁,身着鹅黄色的对襟外裳,头簪金花,金簪斜插,双眼漆黑,眉毛略粗,眉色乌黑,唇瓣微厚色泽鲜红,脸上有着女子少有的英气与骄傲。 “四妹妹,有些时日不见了,”坐在苏雨沁下首坐着的月白色外衫的少女,笑着道:“妹妹出落得更水灵了……”说到此处,看见苏雨汐发丝没遮住的胎痕,蓦地收住了口,尴尬地笑了笑。 这是苏雨汐的庶姐,名唤苏雨欣,苏府的三姑娘,是二夫人沈亦莲所出,礼节上不需对嫡女一般周全,因而苏雨汐只是面向苏雨欣轻施一礼:“三姐姐!” 与苏雨欣行过礼后,苏雨汐转过身子,向对面坐的三名少女含笑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走到苏雨欣下首的锦墩上坐下。 见人都到齐了,沈氏含笑道,“有一个好消息,楚王府邀请我去别苑赏花,我打算将姑娘们都带去,明日就会安排绣坊的绣娘们,给你们量身栽衣,到王府做客,不能失了体面。” 此言一出,小姐们虽没说话,可是屋子里的气氛却骤然高涨。 她们可以去楚王府做客了,那个权倾朝野的、有着京城第一美男子的楚王府! 第四章 一时无人回应,沈氏不由得失笑了,“怎么?你们不想去?” 苏雨沁立即笑道:“哪里,女儿们是高兴坏了,不敢相信呢。” 苏家的小姐们立即附和,年纪尚幼的六姑娘七姑娘瞬间喜形于色了,因为平日里,沈氏都只带嫡女苏雨沁出府赴宴的,庶女们只有困在家中的份。 本来这春秋宴会,就是身处内宅的女人们光明正大出门的好机会,特别是锁在闺阁中姑娘们,哪个不盼着?这可是施展才华、传播美名的绝佳机会。 三姑娘苏雨欣趁机提出想要的衣裳款式,沈氏一一应了,又大方地说给每人打一套银镶红蓝宝的头面,几位姑娘更是兴奋。 苏雨汐低眉顺目地坐在椅子上,好象还是以前那个不爱言语又带点怯懦的小姑娘模样,内心中却思绪不止。 这又是什么情况,父亲才怒气冲冲地来过正房,嫡母就一改往日的清冷,与众姐妹笑语不断。 而且明显能看出,嫡姐苏雨沁心情愉悦,是发自内心的,面若桃花,娇中带羞;庶姐苏雨欣虽是笑容满面,却不难发现她神情中的紧张,手中的绣帕被拧成了麻花;斜对面的庶妹苏雨燕,双手紧紧攥着裙边双眉微蹙,目光呆滞,不知在想些什么。 最奇怪的还是嫡母沈氏,初见我时,那遮不住的喜悦又是为何而来?发现我的额角的胎痕依旧,极力掩饰的失望又为什么? 大夫人究竟在想些什么呢?苏雨汐满心疑惑不得解,忍不住微微抬起头,眸光轻转,偷偷打量着沈氏。 沈氏脸上的笑容和蔼可亲,闲适地斜靠在引枕上,一面言笑晏晏,一面暗暗看下首的众女,似乎是在暗中观察我们? 沈氏的确是在观察着下首的六位女儿,将她们的神态言语尽收眼底,想着老爷自从入仕以来一直顺顺当当,不想今儿骤然平地起风波,前程堪忧,现如今只能指望着这些养在深闺的姑娘们了,如若能嫁得权贵之家,说不定能帮衬上一二。 看着坐在下首刻意修饰过的六个女儿美态各现,沈氏感觉心中又有了些底气。 叽喳了一阵子之后,沈氏便笑道:“好了,这几日都好好在自己屋里头练练礼仪,到了楚王府中,切切不能丢了咱苏府的脸面。” 说着,又让林妈妈去里间,拿了一个楠木小匣,笑盈盈地对苏雨汐道:“四丫头,这是我赏你的,日后好生装扮装扮。”说罢看向其他女儿笑道:“都别眼红,平日里我可没少赏你们,这是因为四丫头平日里少在我这走动,才特意赏的。” 林妈妈将匣子打开来,晒了一晒里面的纯银镶彩色水晶头面、并十来件零散簪子、耳坠、手镯之后,便递了过来。 苏雨汐只瞥了一眼,心中就是一惊,匣子里头的那套头面,虽说是纯银质地的,但镶嵌的水晶干净剔透,少说也值个几百两银子,大夫人真是好大的手笔!可是,当着这么多的姐妹赏下来,纵使已经有了说明,也难保不被人眼红,当惯当家主母的人,不会不知道这一点! 但不论沈氏此举有何深意,苏雨汐都只能受下,紧忙起身,双手接过,屈膝向沈氏谢赏。 又说笑了几句,沈氏就打发各人回屋用晚饭。 苏雨汐跟着姐妹们一同起身行礼,出了正房,故意慢下几步,离众人远一点,想理清头绪。 苏雨欣回头瞥了一眼苏雨汐,心中暗暗不悦,她是二夫人的女儿,一直觉得自己比之一般的庶女要高贵上许多,虽说她从沈氏那儿得的东西的确比旁人要多得多,而且比赏给苏雨汐的要名贵,可是,苏雨汐每年也总会在沈氏面前露几次脸,独独今个儿,沈氏忽然赏了苏雨汐一匣子首饰,令她隐隐感觉到,苏雨汐有那么点儿威胁到她在家中的地位了! 二夫人小沈氏是沈氏的庶妹,沈氏身边的人,也颇卖小沈氏几分人情,父亲在朝中出了事儿,她和小沈氏就已经摸到一丝风儿了——父亲想与勋贵之家攀亲事!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啊,要知道,一般的官员纵使坐到了丞相的位子上,也有致仕的一天,可勋贵之家却是永享富贵,尤其是楚王府! 苏雨欣想起了生母小沈氏的话,这么显赫的人家,可不是苏家想攀就能攀上的,可是若真个能攀上,自然是嫡女的可能性大一些。 可是,凭什么!论才情、论相貌,都是她苏雨欣比苏雨沁略胜一筹。事关终身的幸福,不论母亲心里是怎样打算的,几日后楚王府的赏花宴,就是我最佳的时机,只要楚郡王看中了我,不怕父亲母亲不答应!而在此之前,最好是能让父亲看清楚,谁才是识大体,顾大局的大家闺秀! 第五章 苏雨欣转回头来,瞥见苏雨沁身边的叶妈妈,眸光一闪,偷偷地拉了一下身旁苏雨沁的衣裳,轻声笑道:“四妹妹真是越来越好看了,二姐日后可就多了一方助力了。” 时下贵族之间结亲,女方家多喜陪嫁媵妾,一来为嫡女固得爱,二来嫡女若是万一有个不幸,媵妾就能扶正,延续两姓之好。 而苏雨欣虽是庶女,可生母小沈氏是二夫人,她在府中的地位不低,除非苏雨沁的夫家贵不可言,否则,沈氏都会单独为她说一门亲事的,因而苏雨沁的陪嫁庶妹,肯定是从四姑娘和五姑娘之中选一。 苏雨沁回首看了看苏雨汐,刚巧一缕微风吹拂而过,掀起苏雨汐额前的流海,那榆钱大小的殷红胎记,瞬间落入苏雨沁的眼中。 想起母亲之前悄悄告诉自己的话来,苏雨沁心中不由得怒火上升。 一个不受好的姨娘生的庶女,容貌丑陋!母亲不会是被父亲的事儿吓昏头了吧?这样的丑女也配陪嫁到楚王府? 苏雨沁又回首看了看苏雨汐,愈发觉得她那额上的胎印丑陋异常。这该死丑女,若陪我去参加宴会,我定又会被何婉诗那贱人嘲笑,可恶!万万不可让她前去! 苏雨沁忽而又想着,自己尚且年幼时,远远曾见楚郡王打马经过,他那不经意地一回首,已将自己的心牢牢地抓住了。直到今时今日,自己还清楚地记得当年的他,身着宝蓝色的劲装,双目如炬、英气逼人、纵马奔腾的雄姿。 这么些年来自己的亲事高不成低不就,还不是因为心中还有他的影子么?放眼整个南齐国,又有几人能有他的风采? 父亲朝堂不顺,想攀门好亲事帮衬帮衬,不想父亲看中的竟是他,这……算不算是姻缘天定?这样丰采卓绝的男子,苏雨沁只想一个人霸占着,就算……就算不得不带一房媵妾陪嫁,也不能是苏雨汐。 只因,她怎能让这样的丑女,沾污了楚郡王的眼睛! 沈氏平日里对苏雨沁悉心教导,将后宅之中的各种手段,都曾详尽地分析与她听过,因而苏雨沁只略想了一想,便有了主意。 此番苏府要想方设法攀上楚王府这门亲事,为的就是保住父亲的官位,嫁过去之后,她们要笼络夫君,还要讨好公婆妯娌,必须得长袖善舞,唯唯诺诺、上不得台面的女子,是绝对不能要的,因而,只要让母亲和父亲知道,苏雨汐是一个没用的草包就成了。 苏雨沁拿定了主意,笑容甜美了几分,苏雨欣在一旁瞧见,心中也暗喜,这个冲动易怒的傻姐姐又要替自己出头了。 苏雨汐回到翠竹林,麝香正好将晚饭提了来,丁香帮着布菜,麝香便附在苏雨汐的耳朵,轻语了几句后退在一旁。 哦?因前任尚书压下的陈案未及时处理,父亲早朝遭到弹劾……轻则降职、重则罢官?这不大可能吧?前任压下的事儿,若是特别紧急的,父亲不可能不处理,除非是,涉及到朝中多方的利益,父亲不好处理,这才压下。若是御史以此来弹劾父亲,皇帝又采信的话,多半是逼父亲赶紧处理,而不可能真的罢官。——不过,这也说明,皇帝对父亲的工作,有所不满了。 苏雨汐听完便紧锁双眉思考着,大夫人却为何叫我们前去正房闲聊呢? 不过想了一歇,苏雨汐就极快地找到了答案——联姻!跟和亲是一个概念。虽然这么短的时间成亲是不可能了,可是大夫人将苏家所有的女儿都带出去参加宴会,定然是希望那些夫人们瞧上一个两个,好在朝中为父亲帮帮腔。 用过晚饭,赵妈妈就捧着沈氏赏的那匣子首饰过来道:“四姑娘,依奴婢所见,您送一件给二小姐吧,可能二小姐看不上,但也是您的一番心意不是?” 知道赵妈妈这是怕自己太出风头,令嫡姐不喜,苏雨汐含笑道:“妈妈说的是,我梳洗一下,这就去。” 苏雨汐前世也是在职场里混过几年的人,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自己一个小庶女,姨娘又不受好,还是要向小上司(嫡姐)表示出自己的敬意比较好。 她让丁香将自己拾掇妥当,便带着两个丫头,拿着挑出的最名贵的一支簪子,送去了苏雨沁的院子。 苏雨沁要笑不笑地接过簪子,只说了句,“四妹妹有心了”,便让丫鬟收下,也不留她久坐。苏雨汐本就只是来表示一下,并非刻意要讨好她,便施礼告辞。 哪知才出了起居间,就听到里面传出叶妈妈故意放大的鄙夷声音,“不过是个姨娘养的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夫人瞧着她可怜,才赏了些个东西与她,她却敢拿到姑娘您面前来显摆,真真是个眼皮子浅的。” 丁香和麝香都气得小脸通红,苏雨汐却只淡淡地挑了挑眉,让丁香给自己系上披风,没打算跟个老太婆计较。 又听得里头传出苏雨沁的声音,“妈妈仔细说话,再怎么样,四妹妹也是主子。” 叶妈妈却辩道:“姑娘,不是奴婢倚老卖老说四姑娘,她不过就是仗着姑娘好性儿,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姑娘屋里送,也不看看姑娘您是什么人,这般成色的白玉簪,也好意思拿到姑娘您的面前来。” 得,还越说越来劲了!苏雨汐也不是个好性儿的,让她忍一忍可以,可是忍了又忍的事,她是不会干的,于是转身,示意丁香将门帘掀起来,站在门口,微笑问道:“叶妈妈的话我听见了,叶妈妈是说大夫人赏给我的首饰,都是些脏的臭的,你瞧不上眼的是么?” 若是叶妈妈敢说“是”,那她就等于是在指责沈氏做表面文章,对庶女的疼爱都是虚的,赏的首饰都只是些“脏的臭的”。 若叶妈妈不承认,那之前的话,就包含了两条罪状,一是挑拨她和二姐的关系,二是藐上,当奴才的看不起她这个庶出的主子。不论是哪一条,可都是大罪。 第六章 不过,并不需要叶妈妈回答,门外便传来沈氏低柔却威严的声音,“这是怎么了?” 随着声音,沈氏扶着林妈妈的手缓缓走了进来,眉头微蹙,目光在众人的身上扫视了一圈,看向苏雨沁问道:“沁儿,汐儿人都来了,你怎么不请她进来坐坐?” 苏雨沁只得再度请了苏雨汐进来,各人相互见礼之后落座,沈氏先将屋里服侍的丫头婆子使借口打发了出去,盯了叶妈妈一眼,再转向苏雨汐问道:“刚才汐儿在说什么脏的臭的?” 苏雨汐知道,沈氏一定是将所有的话儿都听圆了,不过是这么白问一问而已,她不想在沈氏面前显得太倔强,忙摆出一脸的无辜和愤慨,小声地道:“母亲慈爱,赏了女儿一匣子首饰,女儿想着圣人明训,首孝悌,便挑了一只白玉簪送给二姐。只是,叶妈妈却说您赏给女儿的首饰是脏的臭的,如此作贱您的一片慈心,女儿一时不忿,故才声高了些……” 她将自己发火的原因,说成是替沈氏不忿,沈氏仔细端详了她几眼,见她满是气恼地盯着叶妈妈,却没有半分凌厉之色,心中的那一丝怀疑,慢慢压了下去,看来,汐儿还是原来那个唯唯诺诺的庶女,并不是改了性儿。 沈氏还在思量中,叶妈妈却立即叫起冤来,“夫人,老奴冤枉啊,老奴哪敢当着二姑娘的面嚼您的舌根呢?老奴只是觉得……” “只是觉得四姑娘是个庶出的,你又是沁儿的教引嬷嬷,在府中算是得脸的,就可以欺负自家的主子了,是不是?”不待叶妈妈说完,沈氏就缓缓替她将话给说完了,继而声音一厉,喝道:“来人!叫管家来,送叶妈妈庄子上去!今晚就走,这么大脸的奴才,我们苏府用不起!” 叶妈妈吓得抖筛子一样地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却哀求地看向二小姐。 其实刚才那一出,是苏雨沁跟叶妈妈商量好的,打量着苏雨汐平日里胆小怕事,定然会跑回自己的院子里哭哭啼啼,自卑心一起,说不定楚王府的宴会都不敢去了。可哪知会让母亲给撞破了?庶出的女儿再怎样,也是这府里的主子小姐,她的奴才作贱庶妹,她本就应当拦着的,现在母亲要发作,她若是去求情,就会显得轻狂。 于是苏雨沁就盯着苏雨汐,示意她开口求情。苏雨汐装作吓坏了,低头缩膀子的,一个字也不吐。 苏雨沁无奈,只得自己央求道:“母亲且饶了叶妈妈这一回吧。”若是叶妈妈被逐出府了,她可就成了满府人的笑柄了。 沈氏丝毫不为所动,将手一挥,“不用说了,这等刁奴,没得坏了我们家的名声!” 叶妈妈惊呆了,她可是大夫人嫡亲闺女的教引嬷嬷啊!为了个姨娘养的,怎么这么打自己亲闺女的脸! 可是沈氏素来是言出必行的,跟随她来的几个粗使婆子,已经自觉地上前,将叶妈妈拖了出去。 沈氏看都不看一眼呼喊求饶的叶妈妈,只拉着苏雨汐的小手,含笑道:“虽说是嫡庶有别,但在我的心中,你和沁儿都是一样的,若是府中再有这种嚼舌根的刁奴,你一定要及时地回了我,我来给你作主。” 苏雨汐吓出一副鹌鹑样,向沈氏再三道谢,并表示自己的孺慕之情后,惊惶失措地告辞了。 她的这番表演,更让沈氏放了心,只要还是胆小怕事就好,这样的人好拿捏。 起居室里只余下了沈氏母女二人,苏雨沁的小嘴还撅得老高,眼中含着泪花,沈氏微叹一声,淡淡地问,“你是觉得娘今日落了你的脸面?” 苏雨沁忿忿地道:“难道不是吗?” “傻丫头,这样倚老卖老的妈妈不能留!”沈氏拉着女儿的手道:“以往娘教你的话,你都忘了吗?你当我只为了四丫头出气么?不是,我是为了你!你的乳娘古妈妈是个好的,只不象叶妈妈那般喜欢附和着你,可你得记住一句老话,忠言逆耳!你以后要多倚重她一些。” 苏雨沁低着头半晌,才委曲委曲地点了点头。 沈氏强迫女儿面对着自己:“还没想通么?这么不知尊卑的奴才,日后带到婆家,你就不怕她把人得罪光了?再有,等你夫君纳了小,生了子女,她岂不是更加作践?作践那些庶子女是小,替你惹上不贤善妒的名声来,夫家要休了你,你那时可怎么办?” 原来是为了这个……苏雨沁自幼得母亲的悉心教导,只是冲动的性子总让热血挡住了理性,让母亲点一下,也就能想到了,也明白了母亲的良苦用心。她的目标是楚郡王,勋贵之家,就没有不纳小的,若她在闺中,就传出身边的教引嬷嬷作贱庶妹的传闻,还真是会毁了她的声誉。连庶妹都容不下的人,怎么会容下夫君的庶出子女? 只是,苏雨沁不由冲口而出:“母亲,四妹她如此丑陋,难道母亲不怕带她出去丢人现眼么?” “休要胡言乱语,越大越没个正形。她可是你的妹妹,咱苏府的四姑娘,谁敢说她丢人!”被苏雨沁说中心中的担忧,沈氏有些恼怒的声音略微有些高了:“四姑娘先前是病了,可如今已经大好了,也该出来走动走动了。” “母亲,可是她的胎痕真的很丑啊!”沈氏极少对自己高声说话,苏雨沁有些不满母亲维护那个低贱的庶女,又急着接口道,“我不要她做陪嫁媵妾,我要三妹妹。” “还不住口!”沈氏高声喝止,神情不怒而威。 苏雨沁只得闭口不言,心中对苏雨汐的厌恶,又加了一层。 “你这孩子!唉!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掩饰一下自己的情绪,没点心眼,这不管不顾地只知道图个嘴上快活!”沈氏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苏雨沁的额头,“你一个未许亲的姑娘家,居然开口闭口就是陪嫁媵妾,传出去别人会怎么想你?你还有没有廉耻了?” 沈氏说着,心中一动,冷声问道:“我何时说过要让四丫头做媵妾,是谁跟你说的?” 苏雨沁随口就道:“三妹妹说的。” “你呀!总是给人当枪使!你仔细想一想,今晚的事儿,若是汐儿一定要叶妈妈道歉,闹开之后,人多嘴杂的,你父亲知道后会怎样想你?若是传到了府外,你的名声会怎样?” 苏雨沁也不是笨蛋,只是冲动易怒了一点,被母亲一点,就明白了,必定是三妹妹也知道了,家中有意与楚王府结亲,故意让父亲厌烦了自己,担心自己嫁过去,不但帮不上忙,反而会使楚王府与苏府生嫌隙,三妹妹才好趁机上位。 苏雨沁气极了,“这个阴险的女人!” 沈氏瞪了女儿一眼,“以后说话行事之前,先三思!日后嫁到夫家,可没有人再提醒你了!尤其是,若你象母亲这般,没个儿子傍身的时候,对庶出的女儿,就更加要慈爱才行……” 沈氏顿了顿,一股心酸涌上心头,她这一辈子好强,却独独输在这件事上,苏府的两位公子,大哥儿是二夫人生的,二哥儿是四姨娘生的,虽然都抱在她的名下养着,可是生母就在一旁,多少会影响她们的母子感情。 沈氏心中思潮不断,一面替苏雨沁的性子担忧,一面暗恨苏雨欣和二夫人的算计,脸上却还瞧不出一丝痕迹。 苏雨欣在府中就敢如此利用沁儿,若将来两人共侍一夫,那沁儿还不得被她挤兑下去,正妃之位由她取而代之?这养不熟的白眼狼,真真是像她那卑贱的生母!沈亦莲那个贱人,当初不就凭着大哥儿,妄想着能替代自己么? 苏雨欣还在自己的院子里,等着二姐那边闹起来,却不知自己一个细小的动作已经勾起了嫡母沈氏埋藏了多年的仇恨。 第七章 苏雨汐回到后园子,就将丁香和麝香先打发回去了,自己在园子里散散步。 待身边只有影子相伴的时候,苏雨汐才幽幽地一叹,古代还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啊! 她已经从书本上了解到,这个时空的户籍管理非常严格,象她这样的女子,除非是被家族除名,否则不可能单独立户,就算她偷跑出苏府,没有户籍证明,就是个黑户口,在外面被人欺负了,都不敢找官府报案,因为流民只要被官府知晓了,就会被卖入官营教坊。尤其这张小脸还生得花容月貌的,万一被哪个猪头看中了,抢回自家后院去,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因而,她才会老老实实地窝在苏府这后院里,等待着嫁人。 可是,刚才的事,却让她如当头棒喝,她是庶女,极有可能随着二姐陪嫁,做妾可不是她的理想,看来,几日后的楚王府宴会,是她出名的机会,当然,也不能太出名,这样会让苏老爷觉得她是一枚上好的棋子,她的婚姻就更加难说了。因而她也不求别的,只求被某小官的夫人看中,给她家儿子当个正头娘子。 边走边思索,苏雨汐不知不觉地来到藏书楼外,随意选了张石凳,在大槐树的阴影中坐下来,手托香腮,想着能在宴会中出风头、又不至于太出风头的主意。 时辰一晃而过,苏雨汐仍是没有半分打算,可是手臂却已经冻得有些发木了,正要站起来回住处,忽地,一道黑影轻飘飘地从藏书楼二楼的窗户上跃了下来。 苏雨汐惊得瞪大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立时又提醒自己,不可出声,这是小偷,若是发觉有人发现了他,恐怕会杀人灭口。 可是她这一点惊恐的吸气声,却被对方给听了去,那黑影瞬间移到了苏雨汐的面前,连让她惊叫的机会都没有,一柄冰冷的长剑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说,你是谁!”来人冷冰冰的声音,如同紧贴她颈部的长剑。 苏雨汐这会子才反应过来,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个身穿夜行衣的人正慵懒地站在她的对面,脸被面巾遮住,只露出一双寒光四射的鹰眸。 好重的杀气! 可是,杀手怎么会去藏书楼?而且看他刚刚出来时的样子,似乎是打算离开了,难道是个雅贼?但是雅贼又怎么会有这么的杀气? “在想什么?”男子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却又好奇她的反应,剑都架在她的脖子上了,她怎么看上去并不怎么惊慌?还有闲心盯着他的眼睛若有所思? 蒙面人不由得也升起了一丝兴趣,上下打量了一下苏雨汐的衣着,看起来象是……得脸的大丫头,他就更为不解了,怎么在苏府里,一个丫头也有这么沉稳的气度? “为什么你不叫?” 苏雨汐有点呆呆地反问,“叫什么?” “叫人来救你。你不怕我是个踩花贼、或者飞天大盗吗?” 苏雨汐眨了眨眼道:“这府中的护院都守在外院子里,看起来你的武功挺高的,要杀我的话,只怕人还没赶到,我就被你给杀了,再者说,真将他们引过来了,看到你我二人现下的样子,我的名节就完了。……要死,也得死得好听点吧?” 蒙面人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女人果然都是些蠢人,命都没了,还顾忌着名声。平日里他是一个不苟言笑之人,也不知今日是发了什么疯,忽地兴起了试探她一下的念头,手中的长剑一压一划,在苏雨汐纤细白皙的颈上慢慢滑动了几分,很疼,剑刃也极锋利,但是他却凭高超的内力,护着苏雨汐的皮肤,只划出一道白痕,并没有出血。 通常的女子,被这么一吓,不直接晕倒,也会吓得尖叫了,可是苏雨汐却只是眸光泛出无奈之色,声音清冷地道:“这位兄台,若是你想杀我,麻烦给一剑痛快的。” 蒙面人被她噎得一怔,随即放下了手中的长剑,平淡地直述,“你的确是与众不同,应当不是丫头。” 苏雨汐抿紧了唇不说话,那人也似是失了兴致,忽地回剑入鞘,长身一掠,人影就如无线的风筝一般,飘飘摇摇地飞上了半空,极快地消失地夜幕之中。 苏雨汐这会子才缓缓地松开紧紧攥在一起的小拳头,谁说她不紧张?她只是凭直觉知道,若是在对方面前表现得惊惶,只会让他更有兴趣逗弄她,因而才咬牙装作满不在乎。 伸手在颈间摸了一下,确定没有受伤之后,定了定神,苏雨汐匆匆地回到小院。赵妈妈见姑娘的神色有些慌张,忙问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这事儿多说无益,苏雨汐淡淡地摇头道:“没什么,打热水来,我梳洗一下就歇息了。” 真是难得,姑娘在睡前竟不看书了!赵妈妈直觉有古怪,可是姑娘是个主意正的,她若不想说,怎么问也没用,只得依着姑娘的吩咐,下去张罗。 她们主仆二人都不知道,黑暗之中,一双如鹰隼般的寒眸,在注视着屋内的一切。 蒙面人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道:“姑娘?她竟是苏正德的女儿?苏家能养出这般大胆镇定的女儿来,必定不是寻常的书香门第!有古怪!极有古怪!” 第八章 苏府的当家人,南齐国的吏部尚书苏正德正身着常服,一手拈黑子一手拈白子,站在书房内间的榻边,自个跟自个下棋。 苏正德出身书香,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特别棋这一道,更是鲜逢对手,这些年来已很少与外人对弈,只爱自己左右手下着玩,平日里左右手落子果断干脆,象这会儿的举棋不定实属罕见。 左右比划了好一会儿,仍觉无法落子,苏正德心内烦乱不堪,本想打打棋谱,平抚一下纷乱的情绪,不想更糟。 不由长叹一声,双手将棋子往棋盘一甩,便走出里间,来到书房外间的书案旁的太师椅上带着十分地气恼,一屁股重重地坐下。 伸手端起小厮早就放在书案的香茶,轻抿了一口,凉的!苏正德的火气腾地就上来,准备立马叫人来换上热茶,忽然又想起小厮侍女们全都被自己赶出了院子,于是将茶碗往书案上狠狠一顿,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 折腾了这么许久,苏正德也觉得乏了,于是背靠在椅子上,仰着头闭目养着,右手手指却在书案上轮流轻轻地敲击着桌面。书房里四处静悄悄地,书案上传来的“嗒嗒”的敲击声显得格外清晰。 眼下该如何是好?苏正德紧闭双眼,貌似静逸,实则焦虑万分:与兵部一同被言官弹劾、老而无作为,陛下大怒,当场停了兵部一切事务,看来不久之后,便会轮到我吏部了。皇上这是想将我们一干老臣全换掉啊! 兵部是行武出身是个粗人,被停了事务心中愤怒难掩,出了大殿就开始骂骂咧咧。满嘴粗言污语。说些什么为国拼死一生,临老了被人嫌弃。总在沙场苦战没有娶得若干美妾,生下貌美的女儿,嫁与权贵之家。如今落难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兵部一介武夫,家中没有美貌的女儿,我却有!这粗鄙之人话粗、理却不糙,这世上任他什么风也抵不上枕头风的力度大。苏正德想到这里,紧锁的双眉不禁松了松。 “老爷!”苏正德正想得出神突然听到沈氏的的声音,猛地睁开双眼,坐正了身子,说道:“夫人啊,进来吧!” 书房独成一个小院落,就在正院之内,离花厅不远也就隔了一个景观园子和几条小路。 沈氏早就到了,因不明苏正德心中的打算,不知如何回话,在书房门踌躇了好一阵子了,看着苏正德虽是靠在椅子养着神却双眉紧锁,不由一阵阵地心疼,不自主地叫了一声。 待沈氏走入书房,苏正德迫不急待地站起身来一边掩上书房的门一边问道:“如何?依夫人来看除了沁儿,还有谁能攀上楚家那门亲事?” 沈氏心内一惊,暗暗叫苦:除了沁儿还有谁?一直害怕老爷会有这个打算,可偏偏是怕什么来什么!不行!绝不能让那些出身低贱的庶女,抢了我儿的亲事! 想到这里沈氏脸上的笑容更是温暖,上前理了理苏正德的领扣,说道:“老爷既是想与楚家攀亲,当然只能是嫁嫡女过去了!想要他们帮助我们只能将女儿嫁与他家嫡子作嫡妻,否则嫁个庶女过去只能做个妾室。妾室的家人那可不算什么正经亲戚,不象嫡妻的父亲,那可是泰山老丈人。这老丈人的事他不帮也得帮啊?否则也会落他家的面子不是?” 苏正德叹了口气说道:“夫人说的是有道理,这些为夫都想过,只楚家门庭太高了,世袭亲王啊!世子爷又因功受封为郡王,满京城没人再比他家尊贵了,多少人家想攀这门亲事。前不久,听说他家老太君有意为楚郡王寻门亲事,门槛都快被那些贵夫人踏破了,听人说连德毓长公主有意将幼女嫁过去。” 停了停,苏正德接着说道:“现如今这形势,你能保证沁儿一定能入得了他们的眼吗?如果只一门单纯亲事那倒还罢了,可现在我们苏家十分需要这门亲事,来缓缓劲儿啊!一切要以大局为重!” “可……”苏正德见沈氏正欲争辨,把手一抬制止了沈氏继续讲下去:“不用多说,我意已决。今年春天的这些宴会,你就要把所有的女儿都带去。且看看楚家能相中谁,咱们就把谁嫁过去。这事你可一定要给我保证了,不许在我跟前玩花样。这一阵子你在家好好敲打敲打几个女儿,请些宫中出来的老嬷嬷教导一下她们的言、容、德、功,以及仪态与装容,多花些银钱也无所谓。作为嫡母,这么些年来你对姑娘们也太疏忽大意了。要知道她可是我们苏府最宝贵的财产!” 听到苏正德言语有些严厉,沈氏心中又气又苦。看着沈氏恼怒的模样苏正德又接着问道:“适才听说你将住在竹林中养病的四丫头也叫去了?有些日子没见了,她现如今怎样了?” 听到此处沈氏心中一惊,这叫人传唤四姑娘苏雨汐,是听林妈妈说起后,才临时起意的,老爷应该不知道才是啊!如何这么短的时间就能了解到这些?难道……身边的人…… 而且老爷一早就知道四姑娘脸上有胎痕,从未将她当回事,这么一问,怕不是想知道她现在长成何等模样,只是想告诫我,我的一切动作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可不要因为想让沁儿嫁过去,而阻了其它姑娘的机会。 多年夫妻他知我甚深,但我又何尝不了解他呢?他定是认为沁儿入选的可能性太小,想抬举那狐媚子老三。本来让老三作媵妾的,可现如今我有了新打算了……哼! 想到这里沈氏心内冷哼一声,似乎没有听明白苏正德话中有话,堆出满脸笑容说道:“老爷你有所不知,这四姑娘如今长得可水灵了,比老三还要强上不少呢?” “哦?”苏正德眼中一亮,心道: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她的生母玉姨娘虽是怯懦呆板,相貌却是相当不俗。只要她脸上的胎印褪去,虽不见得能与三丫头一较长短,却也绝对不会逊于其它各府贵女。欲攀上那样的人家不又多了几分胜算?虽说是庶女只能作个妾室,可只要有貌美,平日里撒娇使媚地再来些个小手段,一样大有用处。 “只是可惜……”沈氏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地说道:“她脸上的胎印却比年幼时更加明显了。” “你……”苏正德满心的欢喜一下浇了一瓢冷水,一时气结指着沈氏说不出话来。 女儿们对他来说只是财产,只是攀附权贵的工具,只怕身为嫡女的沁儿,在他心中也是如此。 不,我绝对不能让沁儿沦为财产与工具,当年我没保得住静儿,如今我一定要保住沁儿! 沈氏看着苏正德喜色还没上眉头就被打落了下来的样子,心中十分解气,也彻底看明白了他对女儿的态度,心中暗暗发誓。 苏正德如何不知道沈氏心中有气,想着法子来拨弄自己,想着这阵子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她去打理,只得按下心头的怒气,安抚地说道:“夫人且放宽心,沁儿也是我的嫡亲女儿,我又怎会亏了她呢?自当尽力为她争取郡王妃的位子。只是这难度大了些。如若不行我看做个侧妃也不错。但他们要实在看不上沁儿,咱也不能便宜了别家不是吗?因此他们要是看上了咱们家的哪个庶女的话……” 说到这里苏正德犹豫了片刻,轻咳一声继续说道:“咳……依为夫之见,夫人不妨收在名下,让她做为嫡女出嫁,也能在那样的人家中,争个份位不是?至于沁儿嘛,我们可另为她寻门合心合意的好亲事的,夫人莫着急啊!” 终于说出来了,想让我将老三那狐媚子收在名下作嫡女,别做梦了!这门亲事我一定要替沁儿争取到!合心合意的亲事,这可是郡王妃啊!日后还会晋升为亲王妃,还有比这更合心合意的吗? 沈氏心中不住地打着冷哼,脸上却带着微笑对苏正德说道:“老爷且放心,妾身定不误老爷的大事!” 见沈氏没有反对,苏正德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夫人出身大家,真是明白事理!”停了会,苏正德又说道:“对了,趁此机会多看几户人家,将孩子的亲事都定下,太后的母家安家、还有祈东李家等等,夫人不妨多多接触接触……” “妾身明白,妾身记下了。”沈氏心领神会,不待苏正德说急着接口说道。说起几个庶女的亲事,沈氏觉得无关痛痒,管她是财产还是工具,回答得十分轻巧。 “有夫人这贤内助,为夫受益良多啊!”苏正德达到自己的目的,心情放松不少,打着哈哈对沈氏说道:“夫人暂先回屋去吧,为夫还有事处理。” 这意思,就是今晚不会去正房歇息了,沈氏虽有不甘,却只得福身告退出了书房。 第九章 次日一早,绣娘们便到了苏府各位小姐的居处,为她们量体裁衣, 林妈妈亲自走了一圈,接了几位姑娘一同去库房挑选衣料。 沈氏自有自己的事儿要忙,待所有内务告一段落,回到正院时,天已经大黑了,清歌提着灯笼候在院子门口,等着迎接沈氏。 沈氏才回到房中,清歌早已令仆妇们备好热水,服侍沈氏松了外裳,摘了首饰,梳洗一番,梳洗完毕后,又将备好的饭菜呈上。 待用完饭食,清歌又服侍沈氏躺在房中的软榻上,轻轻地揉着沈氏的后腰说道:“今儿夫人忙了一天了,可得仔细着您的腰!” 这一整天忙碌非常倒不觉得腰疼,现在一松懈下来,腰还真的隐隐地作疼起来。沈氏心想:坏了,这腰病怕是又要发作了。 这腰疼的毛病缠绕沈氏十多年了,也不知寻了多少医、问了多少药,总也不见好,只要是有些许劳累,或者天气剧烈变化,腰身就开始疼痛。 清歌给沈氏揉了许久,虽觉疼痛有些好转,可后腰处仍有些酸酸胀胀的感觉,沈氏十分清楚这是腰病要犯的前兆,蹙着眉尖对着清歌轻摆了一下手说道:“行了,明儿叫董大夫来一趟吧!”说完任由清歌在腰身下塞了一软垫子,闭目歇息。 这时,林妈妈掀起门帘子进来,一边挥挥手示意清歌出去,一边走到软榻边轻轻地唤了一声:“夫人,老奴回来了。” “如何?”沈氏听到林妈妈的声音,微睁双眼有力无力地问道。 林妈妈一见沈氏这疲惫虚弱的模样便知:夫人的腰疼又犯了。这早春时节天气乍暖还寒是夫人极易犯病的时候,本应好好将养着,可今天为了老爷这一忙活不犯病才怪。可老爷呢,听说又歇在姨娘房中了。 深知夫人对老爷的依恋,林妈妈不敢将老爷的行踪告诉夫人,只是心中暗暗不平。 “老奴依照夫人的吩咐,将姑娘们带到的府中的大库房挑选缎子。二姑娘按夫人的意思,看见其它姑娘看中什么就去索要。”林妈妈尽力使自己的语气与表情显得十分平静地回复道。 沈氏支起身子,搭着林妈妈的手半座起来,斜靠在软榻上,道:“那姑娘们有什么反应?” “今儿有些奇怪了,三姑娘处事不象平时那么柔婉,往日里她对二姑娘多有亲近,可今儿在大库中,为了与二姑娘抢夺一匹红色的蜀锦,居然与二姑娘对上了。二姑娘容貌姣好又有着咱南齐女子少有的英气,那红色正好可衬得咱二姑娘英气逼人,但红色锦缎对长相妖媚的三姑娘来说,也可是添色不少的。” 沈氏听到此处冷哼一声,说道:“哼,她终是忍不住了。” 待沈氏说完,林妈妈继续说道:“五姑娘一进大库自己倒不忙着先选,拿着左一匹右一匹的上好蜀锦,先替二姑娘挑上了,等二姑娘挑完才选了自己的缎子。六姑娘七姑娘却是不管不顾地,第一个冲进大库为自己选了些锦缎,可都被二姑娘夺了去,她委屈直掉眼泪珠子,却又不敢言语。只不过小孩儿心性,一会就忘了,又高高兴兴地另选了其他缎子。” 沈氏微微一笑,又接着问道:“那四姑娘呢?她表现如何?” 林妈妈站立在沈氏榻前一五一十仔细地回着话:“这四姑娘怕是随了她生母的性子,一直不言不语地。进了大库随性挑选了几匹缎子,待二姑娘找她索要时,她也只说了声:原是二姐姐看中的,就将那缎子给了二姑娘。不过她挑拣的缎子倒都是不错的蜀锦呢,那色泽就比较清淡,看来比她生母还是要伶俐上几分的。” 听完林妈妈的回复,沈氏不由冷笑数声:“她们这是不管不顾地,准备放手一博了!”只除了四姑娘,倒是看不出什么心思来。 林妈妈不解地问到沈氏:“夫人,看来姑娘们怕是听到点风声了。老奴实在想不明白,今天为何差遣陈二家的去通知几位姑娘,她可是出了名的贪杯好财,这消息极有可能是从她这儿漏出去的。这不,姑娘们都暗暗的争斗起来了。” 沈氏点点头道:“你所料不差,消息是我故意透露给陈二家的,如若不然她们如何可能知道得这般清晰?” 原来是夫人主动透露出去的,林妈妈觉得很是奇怪:“夫人你这是为何?这消息露了出去,府内适婚的姑娘可有好几个,你不担心她们会给二姑娘使绊子么?” “借陈二家的嘴放出一点半点的风声,我就是想知道,如果有一个可以超越二姐儿的机会摆在这儿,这些娇养在内宅中的姑娘们会如何行事?我才好采取对策不是?” 沈氏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唉!我这也是没法子。都是为了二姐儿啊!这么好的亲事,老爷却不打算明着留给二姐儿,怕二姐儿的容色,楚家瞧不上,偏二姐儿又是个憨的,我教了她那么多,她却学成了一个事后诸葛亮,什么事儿都要人在一旁点拨点拨,她才能恍过神来,我不替她盘算着,难道让个庶女嫁到楚家去?” 林妈妈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比了个“三”,低声问道,“那老爷是认为……这个的机会大些?” “不是那个贱蹄子还会有谁?”沈氏愤怒异常:“这贱蹄子容色不错,本来我还想,如果二姐儿的亲事定下来,我便令她作陪嫁,可她今儿当着我的面就能把二姐儿当枪使,这要是一同嫁了出去,二姐儿还不被她给生吃了!跟她那下贱的狐媚子的生母一样地忘恩负义。” 林妈妈上前一步,焦急地小声道:“夫人好生糊涂,怎么能用三姑娘给二姑娘作陪嫁呢?您这是忘了当年二夫人是怎么对你的吗?” 想起前尘往事,沈氏眼中带着深深的恨意,冷冷地咬牙,“哼!现下我也不这么想了,若是能挑个好的教引妈妈,也不一定要媵妾陪嫁,王府的侍妾也是有品秩的,还轮不到那些个贱蹄子!” 说虽是这样说,可沈氏也知道,亲王世子、又兼是郡王的楚天戈,日后屋里的女人定不会少,与其让旁人来分羹,不如带上自家的庶妹最为稳妥。 沈氏略想了想,“妈妈,认为四姑娘如何?” 林妈妈想了一会儿答道:“四姑娘虽然还未长开,但依然可见眉目如画,身段婀娜,性子也软和,看模样比较认命,又不象她生母那般呆板怯懦。应该是极好掌控。只不过脸是上的胎痕有些麻烦。” 沈氏笑了笑说道:“无妨,会有办法的。老三自视甚高,极为轻视四姑娘,我会让她知道,在这内院只我高兴,我可以把一个有缺陷的庶女捧上天,也可以把一如花似玉的庶女捻为泥。我倒要看看这小妖精还如何张狂。” 第十章 二夫人小沈氏还算得爱,早就央了苏老爷,这一回一定要将大好的机会均与三姑娘,让三姑娘与二姑娘公平竞争,可是沈氏是个有心机的人,悄悄地放了些话出去,没个两三下就传到了苏雨欣的耳朵里,令她坐立难安。 这一天,苏老爷才下朝回到苏府的外书房,就被小沈氏身边的婆子请到了小沈氏的居处。 小沈氏生得花容月貌,年近四旬仍是风韵犹存,一早儿地候在长廊下,见到苏老爷的衣角,就忙忙地迎到院门处,扶着苏老爷的手臂走进屋内,服侍着换下朝服,亲自奉了茶点,才小意儿温柔且关怀地道:“老爷这阵子可清减了。” 苏正德听着心头一暖,抬头笑了笑,握住小沈氏的手,拉她坐到自己身边。 同样的话,从正妻沈氏的嘴里说出来,就要端庄得多了,就算是满心满眼的担忧,也不会象小沈氏这样,眉梢带忧却眼含春波,一只保养得宜的手,顺着话尾,就扶上了苏正德的胸膛,又摸又揉的,也不知是安抚还是挑逗。 偏偏苏正德就吃这一套,瞧在苏正德的眼里,就觉得妻子的担忧,不过是例行公事般地走过场,而小沈氏的关怀,才是真心实意的。 小沈氏见老爷受用,便又关切了几句,同时不忘眼眉带俏地引诱一番,做好了铺垫,小沈氏这才将话题转到正事上,略略带了些担忧和歉意道:“过几日就是楚王府的赏花宴了,蒙老爷垂怜,让三姑娘也去赴宴,妾身只盼着三姑娘能让楚郡王瞧中,哪怕只能为妾,也多少能为老爷和苏家的繁荣出一份力。只是,三姑娘容色普通,装扮也不过尔尔,怕是比不上别府的闺秀们。” 这话粗听起来是没有什么,可是细细一嚼,就大有问题。 所谓娶妻娶贤、纳妾纳色,作为侧室的小沈氏生得比沈氏妩媚得多,苏雨欣又是挑着父母亲的优点长的,因而在苏家的几位小姐中,就数三姑娘苏雨欣的容色最好了。若她都只是普通,入不得楚郡王的眼,那二姑娘就更没戏了。 况且,什么叫装扮也不过尔尔?苏正德记得自己刻意交待过沈氏,这一回,一定要下大本钱,将姑娘们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这不,昨儿才传了珍宝斋的掌柜带上品的首饰,入府来给姑娘们挑选的,怎么就会普通了呢? 一听老爷问及此事,小沈氏暗喜在心,面上却显出闪躲的神色,只支吾着让丫头们去请三姑娘。 不多时,苏雨欣带着一个妆奁过来,给父亲请过安后,便将昨日从珍宝斋挑的首饰亮出来,呈给父亲赏阅。 苏雨欣挑的是一套赤金镶珠石的头面,在庶女所挑的首饰中,是最昂贵的,珍宝斋的手工是出了名的精细,作工和款式就不必提了。 苏老爷这般瞧着,倒没瞧出个名堂来,小沈氏幽幽地叹道,“婢妾只担心在楚王府那等尊贵的人家的眼里,若不是碧玺、点翠、羊脂玉的首饰,都是觉着寒酸的。” 若是觉得女子的打扮寒酸,又怎会兴起提亲的心思? 苏老爷顿时觉得事情严重了,“为何不挑镶碧玺的首饰?” 小沈氏和苏雨欣暗喜地对望一眼,十分为难地道:“二姑娘挑的是一套赤金点翠镶碧玺的头面,咱们这样的人家,最应重的就是规矩,若是庶出的姑娘与嫡出的姑娘戴一样的首饰,旁人会说咱们府上嫡庶不分……” 苏老爷不满地蹙起眉头,“即便如此,也不应当差了这么多。” 说罢就起身,叫上母女俩,跟自己一同去上房。 小沈氏还假模假式地拦了拦,却听苏老爷道:“如今是非常时刻,我知你们都想为苏家尽力,若是连一点体面的首饰都没有,如何能帮衬上我?” 小沈氏和苏雨欣就再不说话,却也不愿随老爷去上房,苏正德知她们怕嫡妻,也就不勉强了。 沈氏这会儿刚忙完府中的庶务,正让清歌揉着酸疼的腰身,听说老爷过来了,忙忙地起身相迎。 苏老爷也不拐弯没角,直接就问了出来。 沈氏心中暗喜,首饰的事儿,可是她特意让人透露出去的,就等着小沈氏来问呢,谁曾想小沈氏竟请动了老爷,这就更好了! 不过,苏老爷亲自跑这一趟,也让沈氏心中酸楚不已,老爷竟为了一个侧室一个庶女,这般气势汹汹地来质问自己这个嫡妻,心中对她可还有半分的尊重? 沈氏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下来,用比往常更端庄的语气,淡淡然地道:“老爷原是问这个,我让沁儿拿那套赤金镶碧玺的头面来给您瞧瞧吧。” 不多时,苏雨沁带着那套头面过来了,苏老爷仔细瞧了几眼,迟疑地道:“这……似乎是……” 沈氏露出一个标准的贵妇笑容,“没错,这是婆婆当年赏给妾身的,妾身特意送到珍宝斋里,让师傅们清洗了一下陈色,将碧玺重新镶嵌过,也只是借给沁儿戴一日而已。” 苏老爷顿时说不出话来,这套首饰是苏家的传家之物,是给当家主母佩戴的,日后苏家是哪个媳妇当家,沈氏就得传给哪个媳妇。其实小沈氏是知道这套头面的,不过,沈氏故意让珍宝斋的师傅在小姐们挑完首饰之后,悄悄拿给苏雨沁,让小沈氏以为是另外打造的一套。 沈氏堵得苏老爷无话可说,便幽幽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二妹妹十分喜欢这套头面,只是,这套头面日后是要传给当家媳妇的,纵使我再大方,也不能赏给旁的任何人。” 苏老爷有些难堪,当年小沈氏生下庶长子之后,气焰嚣张,与其说小沈氏喜欢这套头面,不如说是小沈氏喜欢当家主母的地位,他也纵着惯着,确实有几分想立小沈氏为平妻,将庶长子抬为嫡子的意思。 那时苏老爷是个从四品的地方官员,算是当地的土皇帝,被属下官员们捧得有些熏熏然,颇有些想怎样就怎样的意思。幸亏当初一位友人提醒他,若想入京为官,再往上走,可不能在德性上有半分缺失,否则,现在当家的是沈氏还是小沈氏,可就难说了。当然,若是他娶妾灭妻,能不能升为吏部尚书,也是二话了。 旧事重提,让苏老爷顿时没了脾气,在嫡妻的面前也矮了三分。沈氏极有眼色地见好就收,脸上浮现一抹自责,“是我想得不周全,欣儿的样貌好,的确是应当戴些好的首饰,这套头面有十几样,我让沁儿分些与她便是,只是得小心保管,可不能丢了。” 苏老爷听了这话,随即举一反三地想到,一个小小的地方官尚且要注意家中的嫡庶之别,就更别提楚王府那般的勋贵人家,若是欣儿打扮得与嫡姐无异,恐怕楚太君会认为欣儿轻浮蛮横,反倒看轻了她…… 于是,苏正德摆手道:“这就不必了。” 说罢就不想再坐了,他得去小沈氏那儿,敲打敲打她,免得她成天想些不切实际的事儿,还带坏了欣儿。若是欣儿有幸被楚太君看上,许给楚郡王为妾,小沈氏却教着她与正妃争爱,到时可是会带累整个苏家的! 多年的夫妻,一瞧老爷那焦急的脸色,沈氏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的目的达到了,便大方地送苏老爷出门,还无声地朝天际笑道:小沈氏,老爷这柄刀,别以为只有你会借来使! 第十一章 且不说那日苏老爷跑去小沈氏的居处,狠狠将她敲打了一番之后,小沈氏哭着来给沈氏赔了罪,老实安稳了几日。只说苏家的姑娘们,都兴奋地憧憬着楚王府的宴会,却独独只有苏雨汐,始终是淡然恬静,每日里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与往常无一丝异样。 这反倒更让沈氏高看了她几分,——不为繁华所动的人,就不容易被繁华迷去心智,也不易受人引诱,背叛了谁。 更让沈氏满意的是,苏雨汐听说沈氏的腰疼病犯了,主动来为沈氏推拿按摩,并自荐了一份药方。沈氏请外头的大夫看过方子,都道是极好的处方,这才令人按方拣药,只服了三四剂,就觉得腰疼的毛病好了不少。 因此,沈氏对苏雨汐更为上心了,就算楚家那边没着落,也可以将她许给别的官员家的嫡次子、或是庶子,多少也是老爷的一份助力。 唯独就是四姑娘额上那块胎痕,让沈氏颇有些为难,不过很快,沈家那边就传来了好消息,有着一双生花妙手的沈五娘上京了。 过得几日,新衣裳做好了,分送至各位姑娘的手中,而楚王府的赏花宴,也来临了。 楚王府的别院种植了一大片桃树,现在是桃花开得正盛的时候,几天前楚郡王府撒出一大批帖子,邀约京中权贵夫人们携女前来赏花。 早些天就传出了,楚王府的老太君有意想替嫡孙选妻,今儿的赏花宴可不就是选美宴?大家心知肚明,于是,各府的姑娘们全都盛装出席,婀娜娇娆,妍态各现。 还未到巳时,位于京城近郊的楚王府别院前,就已经是车水马龙了。 对于苏雨汐来说,到这个世界五年了,今天才第一次出门,真是无奈至极,而且第一次出门,就精心修饰出席宴会,苏雨汐又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摸了一下额角,额角的胎印已被沈五娘描绘成了展翅欲飞的蝴蝶,还贴了两颗小水晶做蝴蝶的眼睛,乍一看,那蝴蝶仿佛会飞似的,让苏雨汐本就出众的容颜,更凭添了十分的魅惑。 回想着自已出现在姐妹们面前时,二姐和三姐那毫不掩饰的嫉妒、以前几位妹妹震惊得恍不过神来的小脸,苏雨汐知道自己今天的妆容过于艳丽了,跟姐妹们走入别院的后园时,四周射过来无数忌恨的目光,真让她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她只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微垂眼眸,神色恬静淡然地尾随在三姐身后。 一定要低调,再低调,可不要成为众矢之的,苏雨汐不断地告诫着自己。 跟着姐妹们在后院赏花,苏雨汐边想边缓缓而行,等抬起头来发现姐妹们都不见了踪影。坏了,我可不识路啊! 苏雨汐在后院中东窜西窜,怎么也找不来时的路了,偏偏此处没有一人,也不知自己是走到哪里来了。 哎,五年没出门,竟成了路盲! 苏雨汐气恼地往路边种着一株高大茶花的、花岗石的花坛上一坐,却突然发现花坛里一株小小的绿色植物,七片尖尖的绿色叶片,旋绕着暗紫色的茎,茎的顶端长着一好似蛇首的绿色花朵,花朵内长着一条细细的好似蛇舌的白色的蕊。 整个小小的植株藏身在高大茶花下,极不易被发现。 这……这不是前几天在医书上看到的龙舌兰吗,这可是疗伤圣药啊,对止血生肌有着奇效啊?苏雨汐一跃而起,猫着腰仔细地查看:此草不易成活,一般存活一年就会死亡,而一年生的龙舌兰虽有药用价值却并不稀罕。长着七片叶子,那是七年生的龙舌兰啊,不会看错了吧! 苏雨汐细细地看了又看,又闭双眼回忆了下书中的图画与文字:没错,这就是七年生的龙舌兰!药用价值之大无法想象啊! 苏雨汐伸出手去想摘了它,忽然又想到:这楚郡王好象是武将世家,这疗伤的圣药,不会是他差人种植的吧,若是这样,我摘了他家的灵药,那还不被他们给就地正法呀! 想到这里,急忙缩回手去。 这灵药难得,脑袋更是宝贵。 苏雨汐不敢再看那株草药,实怕自己忍受不住吸引将它给摘了,可要不是他们种植的呢,放在这儿任它自生自灭,岂不是太浪费了! 苏雨汐是看了又看,手伸了又缩,缩了又伸,反反复复,终是不敢摘取,最终只得一跺脚,掩面含恨而去。 苏雨汐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走后不久,从花坛后的斜坡上走下一男子。这男子一身紫袍,头戴镶紫玉金冠,脚蹬朝云靴,面如美玉,双目如隼,这不是楚郡王世子楚天戈还是谁? 竟然是她?怎么走到内院中来了?楚天戈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喉间发出低低的笑声,她与那日在月光竹林中相见大不相同了,那日的她素衣素裙,面目有些冷然,双目如冰,冷静严厉地与自己周旋,梁上君子,她居然认为我是个贼!可却也没有露出一点儿害怕的神情,全然不象娇养在后宅的世家小姐! 想不到今儿在日光下,盛装的她竟如此美丽动人。绘在额角的翅膀嵌着金泊的粉色蝴蝶翩然欲飞,为那漂亮灵动的脸蛋,增添了几分惑人心智的妖媚,粉色的衣裙随着修长婀娜的身姿,在春日下随风轻摆,就好象桃花仙子从花丛中走来。 不过,她看到了什么想摘又不敢摘,茶花么?不象!楚天戈弯腰看了看花坛中,实在没什么花草,这姑娘到底在干什么?那想要又不敢要,忍痛而走的表情也太有趣了。 有点意思,两次见面,两次不同的风格,好几种不同的表情,真有意思!我倒想还看看,她还能有多少模样可以展现出来,真是很期待啊! 没有人看见楚天戈冷峻的脸上,此时正带着邪邪的笑意。 远处的苏雨汐此时正喷嚏连连,只道是春寒袭人,却不知是有一个、人前一本正经的人,对她起了戏耍之心。 正走在半道上,忽听有人高喊,“不好了,何小姐摔倒了,快去请大夫来!” 第十二章 苏雨汐闻言急忙寻声而去,绕过几条花径便看见几个女子围在一堆,可算是找到人了,苏雨汐一路急走来到人群中,只见一翠衣少女正伏在地上,双眼含泪怒视站在她前方的红衣少女,恨声说道:“苏雨沁,你敢撞我?” 呃?二姐?苏雨汐看了看红衣少女,还真是她?这才出府多久就惹祸,真真不省心。苏雨汐心中暗自腹诽又往后站了站,不想沾染是非。 “何姐姐,我没有啊?大家都看见了啊,我是走何姐姐前面的啊,如何撞的呀?诸位姐妹可要给我作证啊?不然闹到家父那里,我可就惨了!”苏雨沁声音清脆响亮,随着微微的春风传送得很远。 听到响动,赏花的人都往这边涌来,人越围越多了,早有婢子将翠衣少女扶起,春日的泥土带着湿润,昨夜又下了一整夜的雨,翠衣少女衣裙上,脸上,手上都沾满了潮湿的泥土,模样狼狈不堪。 “那你为什么突然闪开,……”翠衣少女瞪着她低吼。 话未说完,苏雨就立刻接着说道:“那是因为何姐姐你要推我呀,我不闪开那不就摔倒了,摔了一身泥那多难看呀!” “哦,”围观的人都笑了起来:“原来是自作自受!” 这位翠衣少女是安阳侯府的嫡姑娘,仗着家中的权势,平日里眼高于顶,瞧谁都不配跟她交谈,早就得罪了不少人,因而不论事实如何,只要是能打击到她的,旁人自是乐得起哄看热闹。 “你!”翠衣少女对苏雨沁怒吼一声,“走着瞧!”又恶狠狠地瞪了围观的几名少女几眼,冲着那婢子叫道:“还不扶我走,蠢货!” 看着翠衣少女一腐一拐越走越远,苏雨沁的眼中露出几丝得意:“何婉诗,跟我斗?哼!” 苏雨汐暗自摇了摇头,不难看出是那翠衣少女何婉诗,想推倒走在她前面的苏雨沁,不想被苏雨沁闪过、并趁机将何婉诗勾倒在地。苏雨沁手脚一向灵活,这点不难做到。 何婉诗本就不及苏雨沁口齿伶利,又居心不测在先,这件事儿无论如何是不占理的,只得含恨败走。而苏雨沁得意之情溢于言表,不知收敛,只怕也让不少人暗自唾弃。 只是,那何婉诗好象是安阳侯府的嫡姑娘,只怕这事没法善了啊! 果然不出苏雨汐所料,就在苏雨沁拉着苏雨汐,回到苏夫人沈氏所歇息的凉亭时,安阳侯夫人便带着何婉诗怒冲冲而来。 “苏—夫—人!”安阳侯夫人嘴角带着冷笑,双眼喷着怒火,语气高调折转,一字一句从嘴里往外蹦,字字句句透着冷意:“适才小女得罪了贵府二小姐,特带她过来赔个不是!” 听听这说话的语气,这哪里是来赔礼的,分明是来寻恤闹事的,想仗势欺人么?沈氏心中暗骂,脸上却堆满了笑:“何夫人啊,您说这话可就太见外了!两个小丫头相识这么多年了,就是自个儿的牙齿还有碰着舌头的时候呢,何况是她们从小闹腾惯了的,随她俩自个儿闹腾去,咱姐俩在一起好好叙叙话!” 说完,又转过头对着身后站着的姑娘们说:“还不快过来,给何侯夫人见个礼!” 又笑着向何侯夫人介绍道:“这是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女儿,平日里没带出来过,还是头一次给您见礼。” 何夫人本是听了何婉诗的哭诉,一怒之下来找沈氏理论,不想被沈氏笑着将两个姑娘的恶意使坏,说成了小女儿家们的玩闹,本来自己也不见得有多占理,若只是小女儿间的玩闹,应该不会影响何婉诗的名声,况且现在又在楚家作客,闹过了反而不美。 再说了,今儿来楚家作客的,哪一个不是冲楚郡王的妻位来的?苏家的女儿不过是失了势的官家之女,怎能与自己侯门娇女相比!女儿吃的亏以后还怕没有机会讨回来?目前,最重要的是要让婉儿赢得楚家人的好感! 想到这里,何夫人勉强平息了怒气,受了苏家姐妹的礼后,随意赞了几句,便也坐下,与同在凉亭歇息的几位夫人寒暄起来,刻意不去理会苏夫人。因为她看出来了,苏家的女儿一个赛一个的俊俏,可不能再给她们颜色开染房了。 苏雨汐见沈氏稍稍几句笑语,便四两拔千斤地将何夫人的怒气压下,心中暗暗佩服,姜,还是老的辣啊。 这时,来了一名绿衣女婢,只见她落落大方地走到凉亭前行了个礼:“奴婢给各位夫人,各位姑娘们请安。老太君在锦园备下茶水果酒,特遣奴婢前来服侍夫人姑娘们前去相聚。”说完便后退几步垂手站立一旁。 跟随那名女婢来到锦园,苏雨汐发现锦园是个极大的院子,院落中带了个不小的花园。 现在正是早春时节,花园小径的两旁的桃树缀满了粉色的桃花,苏雨汐一行人随着女婢继续往花园深处走去,一个转弯,突觉眼前一花,只见了一大片桃花林,许多桃树下都摆放了一张长案几和几张锦墩,大部分案几上放着些酒水与密饯果脯。 不少夫人早已聚坐在一起,家长里短地闲聊起来。 而桃林的最右边,一群姑娘们围着一个琴案,一个紫衣少女座在琴案边,十指如飞,正弹激昂的筝曲,旁边的空地上另一紫衣少女折了一枝桃花,正随着琴声翩然而舞。 “老太君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大家都抬头一看,只见从桃花林的另一边走来了一群人。 为首的六旬左右年纪,花白的头发在头顶堆了个低髻,一根紫檀雕花发簪插在右侧,黑色镶金丝的绒面布抹额中心嵌着一颗大东珠,在日光发出柔和的光泽,手持金丝楠木雕成的龙头拐杖,不是楚府的老太君又是哪个。 见老太君到来,大伙儿欲纷纷起身相迎,不想老太君手一摆,而后三步并作两步,来最前方的案几前座下。 “这楚府别院没什么稀罕物件,倒是这些桃花倒还入得了眼。现下正是桃花怒放的时节,我老婆子寂寞整整一个冬天,就想借这个机会和诸位夫人姑娘们乐呵乐呵,大伙儿可不许嫌弃我老婆子无趣啊!”老太君坐下之后,就笑呵呵地说道。 沈氏一行人才来不久,座次靠老太君最远,因而刚才老太君来时,起身相迎,此时还未落座,沈氏便抢先带着姑娘们上前行礼。 第十三章 苏雨欣与苏雨沁一左一右地搀扶着沈氏,苏雨汐与苏雨燕不愿出头,低首顺眉地走在后面。 老太君仔细地看了看沈氏与姑娘们,说道:“苏夫人好福气啊,你这四个姑娘个个生得漂亮灵秀。” 沈氏笑着谢过后,带着姑娘们找地儿落了座。何婉诗见苏家的姑娘们得了老太君称赞,心内妒忌万分,可是前不久摔倒将脸擦伤,不敢上前露脸只得低着头随母亲行了礼,心中却更恨苏雨沁。 随后又有不少夫人带着自家的姑娘们前去给老太君见礼,苏雨汐心内暗自发笑,海选啊,这是海选!也不知苏雨沁能不能过这一关。 来到这别院,看见满院子的华服妙龄美女,听了她们的窃窃私语,才知道这一场选妻宴,竟是如此的隆重。这就是想给苏雨沁说的人家?竞争对手如此之多,苏雨沁得化身为女战士了! 老太君这儿正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楚郡王有些无奈地走了进来,他正是依祖母的吩咐,去山间折了几枝开得灿烂的桃花枝,插在甜白瓷的美人耸肩瓶里,给送到锦园来了。 刚走进这片桃花林子,虽然面上半分不显,可仍是着实让身经百战的楚郡王,暗吃了一惊,这……这……祖母也太离谱了吧!满园子有多少姑娘啊? 早就知道祖母有意为自己选妻,也早知道祖母借口让自己来的用意,正巧他也需要这个由头,来接近苏家的小姐们,可这待选姑娘……呃!实在是太多了! 楚郡王身体颀长,宽肩窄腰,面色微白,双眉入鬓,一对凤目闪烁着凌利的光芒,高挺的鼻梁和紧闭着的双唇透着坚毅,头带镶紫玉的金冠,外着深紫色的袍服内穿着同色的箭袖,腰间束着一条乌金腰带,腰带中央镶着一只羊脂美玉雕琢的虎头,更加印衬着楚郡王英武不凡。 园子里的姑娘们魂都被震飞了,谁都没料想到楚郡王会出现在这里,一个个愣怔在当场。 年前,楚郡王率大军驰援边城,大败都鲁国大军,得胜而回,各府姑娘们虽是养在深宅,没有亲眼目睹,却也常常听到家中父兄提及,因此这楚郡王早已是许多深闺少女心驰神往的少年英雄了。今儿一看这心目中的少年英雄竟然如此丰神俊朗,你叫这些个花季少女如何不春心萌动,神魂颠倒。 只是,虽然此时楚郡王的脸上,微微带着几分笑意,可是那指挥千军万马而锤炼出来的威严气度,却令众美女只敢悄悄偷眼打量,无一人敢与其对视,可也,无一人能忽视。 呃……只除了一人,苏府的四姑娘苏雨汐,在楚郡王进入园子时,她心里正叨念着那株长在花岗岩花坛内的那株七叶龙舌兰,到底去摘不摘? 苏雨汐心中踌躇不定,放过此等灵药必将终生后悔,若去摘取又恐性命有忧。罢了,这灵药险中求啊!还是趁着四下无人之时将它摘了,大不了按前儿得的古方,做好成药时,寻个由头,送他家一些就是了! 苏雨汐想到这里,眼中闪过坚定,这才抬起头来,正瞧见楚郡王给老太君行礼:“给祖母请安!您叫孙儿折的山桃花,孙儿给您折了几支送来了!” 老太君见此情景不禁笑出声来:“我的好孙儿,祖母是叫你折上几支桃花,送回咱楚王府我院落中去,谁叫你拿到这来了?这园子满是桃花,送这来作什么?” “是,孙儿糊涂了!”楚郡王一边躬身应话一边心道:这不正合您老的意思吗?我若不照您老的方向走,还不知道还多多少事呢,倒不如装一回傻就当逗您开心吧! 大伙儿心里都明白,老太君不计规矩将楚郡王诓来,是为了让本尊亲自过目挑选!看来这楚郡王很得老太君的心啊! 楚郡王见满园姑娘们都含羞带娇地偷眼望着他,自小到大,这样的目光他见得太多了,丝毫不觉得得意,反倒觉得厌烦、恶心。他的目光随意晃了一圈,忽地瞥见坐在苏夫人身后的苏雨汐,正低着头拔弄着腰间玉佩上的穗子,独她一人完全无视他的魅力,不知为何,心中竟生出稍许怒意:小丫头,竟敢漠视爷! 楚郡王只待片刻便告退了,临走出这园子时,忍不住又回头看了苏雨汐一眼,只见她依然面无表情的坐在苏夫人身后,似乎对自已这一来一去全然不知,禁不住哼了一声便拂袖而去。 老太君见孙儿特意看了几眼苏夫人落座的方向,心中不免有些怀疑:莫非瞧中了苏家的嫡女?小模样是不错,不过看似有几分娇横。 眼看就要到晌午了,便有仆妇来请示老太君在何处用饭。老太君笑呵呵地叫上苏家,安阳侯何家,还有那对适才在园了弹琴起舞的紫衣姐妹的李家等几家,到正厅陪自己用饭,其余则去了偏厅。 一直游离在气氛之外的苏雨汐都明白,海选通过了,苏雨沁进入了五十强。 别府的夫人小姐们哪里还会有不明白的,顿时,各种饱含嫉妒和仇恨的目光,就砸到了苏雨沁的身上。被这么多眼刀剜着,苏雨沁一点也不觉得难受,反而觉得分外荣耀,螓首微微垂着,腰背却挺得更直。 当然,还有一个人也怀有同样的感觉,那就是苏雨欣。因为当时她与苏雨沁坐在一块儿,楚郡王的那一眼,说不是在看她呢? 对自己的容貌十分自信的苏雨欣,心中升起了无数的希望。 用过饭,老太君便说道:“不要拘着姑娘们了,自己玩去吧,年纪轻轻的可不要被我这不识趣的老婆子给闷坏了,就留下做母亲的陪我这老婆子解解闷吧!” 有了老太君这番话,姑娘们纵使想留在老太君的身边讨好卖乖,可是却只能守礼地拜别离开。 苏雨汐则叫上了丁香,依着来时的路,找到了那株七叶龙舌兰,将它连根挖起,用泥土团好根部后放入随身的锦袋,叫丁香送去马车上藏好。 正是一天中气温最高的时候,苏雨汐依着桃树,享受着春日的阳光,一边等着丁香回来。 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猛地将她拖入到桃林深处。此时其它人都在阳光充足处享受着暖洋洋的光线,桃林深处竟空无一人。 苏雨汐心中恐惧万分,是什么人?如此大胆! 第十四章 苏雨汐心中恐惧万分,是什么人?如此大胆! 进入桃林深处,那人松了手,苏雨汐抬眼一看,竟然是楚郡王! 被人称为少年英雄的楚郡王,居然如此不知礼,行事如此荒唐,竟将未婚姑娘强行拖入桃林,若是被人瞧见,自己名节受损,为了不连累家人必会被苏家所抛弃。 苏雨沁怒由心生:“楚郡王爷!是你!你身为堂堂郡王,怎可做出如此行径,欺凌弱女,你枉为男人!”说完立即转身便跑。 楚郡王楚天戈如何会让她就这样跑掉,他伸手一捞,抓住苏雨汐的手臂轻轻一甩,将她背靠着一棵桃树,自己则身子往前一倾,站在她的前方,双手抬高搭在树上,用自己的身体做了个牢笼,将苏雨汐困在里面。 苏雨汐感到自己被一又大手抓住,甩到一棵粗壮的桃树边,一付高大的男人身躯向前一欺,在离自己身体两指距离前站定,不由大急,想抽身逃走,可那男子身躯虽是一丝一毫未碰着自己,却离自己如此之近,近到令苏雨汐似乎感到身前隐隐有些热力传来,只要苏雨汐稍稍一动便会撞上这付结实的男子身躯。 不能动,不能动!苏雨汐只得一动不动地紧紧背靠着桃树,她知道只要一不小碰着这男人的身躯,这男人便会借口自己投怀送抱而为所欲为。 苏雨汐又羞又怒,实在不知自己因何惹上了这个大麻烦,脑子却飞快地动转着想对策。 这郡王爷年少有为,应该不是荒唐喜色之人,定有什么事得罪于他,或许是场误会也说不定。眼下要想法子快快脱身才是。如若被人瞧见,绝不会有人说郡王爷如何荒唐,定会说我使计,这般坏了名声定会被苏家送入庵中清修的。如今情况不能与他硬碰,不妨先示弱,且看看他打算做什么? 想到这里,苏雨汐用手悄悄地在大腿处狠狠地掐了一把,噢!好疼,苏雨汐疼得眼泪直流。 “不知臣女何事罪了郡王爷,臣女向郡王爷赔个不是,还请郡王爷放了臣女吧!”苏雨汐稍稍抬起头,双眼含泪,软弱的声音令人生怜。 见楚郡王不声不响,身子也纹丝不动,不免有些慌,急道:“郡王爷究竟想怎样?” 楚天戈身量要高上苏雨汐许多,他微微低头看见苏雨汐泪眼朦胧地哀求着自己,显得那么柔弱无助,不觉内心一颤。 这么近距离地打量着苏雨汐,楚天戈才发现她居然美得惊人,眉若青黛,鼻若山梁,一双美目烟笼雾绕,清澈却又朦胧,瞧上一眼,仿佛就能将人的心神都吸进去似的;樱桃般的唇瓣透着粉红的水漾光泽,新鲜得让人想咬上一口;吹弹即破的娇嫩肌肤赛雪欺霜,尖尖的下巴,长长的脖颈,额角绘制的彩蝶翩然若飞,似乎要扑向乌黑发髻上的镶了金丝的丝制芙蓉,春日的阳光透过满树的桃花洒落在她的如玉般的脸上,使她精致的容颜更甚仙子。 饶是出身在贵勋之家的,家族又多出美女的楚天戈也不禁有些看呆了,怔怔然地脑中一片空白。 不想这样竟惹得苏雨汐发了急。 从上往下看,看到她如蝶翅般的长长的睫毛不断地抽动着,想来是十分害怕,又看见她头上的芙蓉金簪紧依着丝制芙蓉插着,鬼使神差地伸手取了下来拿在手中一边把玩,一边说道:“你问我想怎样?……” 说实话,楚天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样,自己行事一向严谨,不料看这女子一副事不关已,气定神闲的模样就十分气恼,正巧看见她依着桃树惬意人的样子,一时不知怎么昏了头做下这等荒唐的事,现在也不知该如何收场。 “你在楚府一直不声不响,落落寡欢,莫不是我楚家慢待了你,还是你瞧不上我们楚家,你这般轻视爷,爷怎么能不罚你……这样吧!你在此跳上一曲舞给爷观赏,爷便放了你如何?”楚天戈凑近苏雨汐的耳边带着引诱口吻地说道。 两世为人也从未如此接近过男人,只觉得楚天戈散下的发丝在春风的轻拂下不时地扫过自己的脸庞,停在耳旁的双唇呼出的热气从后颈的领子处吹入后背肌肤,强烈雄性的气息紧紧地包围着自己,苏雨汐觉得自己身子有些发软,双腿几乎要支撑不住了,心中怒意满满,头脑却格清醒: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不行,一定要尽快打发了他!眼下这情景若被人瞧见,那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名节不保不说,被母亲知道自己与她意属的女婿如此接近,只怕会被揭了皮去!左右无人,为求脱身,就是为他舞上一曲又有谁知? 想到这里,苏雨汐说道:“请郡王爷放开臣女,臣女为郡王爷舞上一曲便是!” 楚天戈闻言笑道:“那就有劳苏四姑娘了!”,说完身子往后退了几步。 苏雨汐顿感桎梏全消,立即站直了身子,整了整衣裙微微福了福,说道:“郡王爷,臣女十岁患病已多年未舞,如今为博郡王爷一笑,臣女勉强为之,望郡王爷不嫌鄙陋才好!” 说罢苏雨汐折了一枝桃花,反手扣在手中向着楚天戈盈盈一拜,脸上绽开的笑意,竟带着十分的魅惑。 前世的苏雨汐自幼就修习舞蹈,大学毕业那年参加全国舞蹈大赛以一支名为“魅惑”剑舞获得金奖。 今儿这主不好打发,必须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因此苏雨汐决定演上一段自己最拿手剑舞给楚天戈来看,省得到时又以自己不用心为难自己。 苏雨汐便以桃枝为剑,就着随春风突起的满天花雨,开始舞动着身躯。只见她时而折转柳腰回身刺出,时而回旋轮转裙衫飘舞,时而跃起,时而蹲下,时而桃枝低低划过,时而桃枝在空中反复轮转,如同花中的精灵,在人间翩然…… 看着苏雨汐挥舞着桃枝在纷飞的花瓣雨中翩翩起舞,脸上始终带着惑人心魂的笑意,好一个以剑为名,以魅为实的剑舞,楚天戈双手负后,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灵动的女子,不由有些看痴了,心空茫茫的,只余赞叹。 不多久,苏雨汐舞完,便轻施一礼说道:“臣女献丑了,请郡王爷赐还臣女的金簪!”说完不等楚天戈答话,便上前抽回握在他手中的金簪,这可不能留在他手中,否则便成了私相授受的铁证,从而受制于人。 苏雨汐将金簪伸入发中又接着道:“臣女谢过郡王爷,请允臣女先告退,郡王爷在此稍待片刻,请待臣女走远后再出林子!” 第十五章 楚天戈被苏雨汐美妙的舞姿所惑,一时不察,竟被苏雨汐轻巧地夺了金簪去,便轻笑了一声道:“四姑娘好生绝妙的舞姿!不知何时还可再见?四姑娘放心,你且先行一步,爷稍后再走,爷定不会……不会让人知晓我俩的事!” 苏雨汐一听这话气得头发晕,还再见?我真巴望再也不用见到你!我俩又有什么事?无事!本欲与他争论,又想到不能与其多作纠缠,必须速离此是非之地,便恨恨一跺脚,不再言语,发足向林子外奔去。 楚天戈看着苏雨汐远去的背影,不觉笑出声来,容貌娇艳,胆大细致,聪明坚忍,好一个妙人儿!可惜了……是苏家女!想到这里,一双凤目迸射出点点寒光。 苏雨汐跑出了桃树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便听到丁香在喊:“姑娘,您上哪里去了,叫奴婢好找!” 苏雨汐一把拉着丁香的手急急地远离了桃林,来一条小溪前大石上座定。丁香心中满是诧异,怎么姑娘象在逃跑一般呢? 这条小溪是楚家人工挖掘,从种满桃树的山上引下的清泉水,将整个若大的别院分为东西两院。小溪的两旁也植满了桃树,流动溪水的上铺满了被风吹落的花瓣,好似一条粉红的长长锦缎弯弯曲曲向前延伸。 苏雨汐侧身座在大石上,却是无心欣赏美景,心中满满地疑惑不解:那楚郡王张嘴便叫自己为苏四姑娘,他是如何识得自己!这满园子姑娘他怕不认识几人,为何单单能如此熟捻地叫出籍籍无名的自己来?难道说这这身子的以前与他有什么交集?应该不能啊?这楚家是贵勋之家与苏家并无往来,苏雨汐一个小小庶女从未出府,两人如何相识? 再有,想自己前生为参加大赛苦练“魅惑“,虽是自幼习舞却依然有许多动作不能到位,可今儿这一舞除去因长长的裙裾不能自由发足外,却是每个动作都十分完美,从小未接受过训练的这具身子,为何会有如此优秀的功底?前几日沈五娘前来授琴时我就奇了,这还没怎么练就能运指如飞,十分熟悉弹奏了。如此看来,这具身体应该有许多秘密尚未挖掘出来! “一片芳心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可惜啊可惜!可叹呐可叹!”苏雨汐正想着出神,不防耳传来一阵清亮的声音,可这语调听起来却有些阴阳怪气。 苏雨汐收起思绪抬头望去,只见溪对岸站着一位少年公子,身着月白色的儒生袍,乌黑发亮的头发被同色的头巾束得紧紧的,长得倒也斯文俊秀,他身材高大站姿笔直,一手负后一手持扇放于身前,嘴角噙着讥讽,冷冷地看着自己。 噢,这又是哪座庙里来的大神!今儿出门怕是没看黄历,净犯冲。苏雨汐一面无奈地暗自申吟,一面瞟了一眼这位白衣少爷的走来的方向,内心不觉一震。 那少年正是从这小溪的源头处走来,而这小溪的源头正是那桃花林的深处! 又想了一下刚才那少年公子所说的话,苏雨汐心中十分明了:这楚家别被这小溪分隔开来,分为东西两院。今儿楚府宴客西院招待女宾,东院招待男宾。想来这此少年无事顺溪流而上,来到桃林深处,正好看到我与楚郡王在林中纠缠,定是认为我献媚于楚郡王以求垂青。他所吟诗句正是暗讽于我,虽是使尽手段却错付芳心,最终一无所得。 苏雨汐想到这里冷冷一笑,自以为是的家伙,无人知我善舞,也不怕你红口白牙去胡说八道,你若敢乱说,我自有法子让你没脸。 苏雨汐从大石上站起来,本想甩手就走,可又咽不下这口气,看了看垂手立在一旁的丁香,心想,有婢女相陪,与他说两句话,想来就是被人看见也应无碍。 于是,苏雨汐双眼带着冷意,硬声说道:“看这位公子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可知道‘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礼贤下士时’两句诗的含义?公子双眼如炬,也不是什么老眼昏花之辈,读书时可要睁大双眼啊,不要错领了圣贤之意才好!”说完袍袖一甩,转身离去。 这白衣公子本是礼部主祠祭的郎中肖雅于之四子肖明月。说起这肖明月倒是有些名头,据说是七岁能成诗十岁能做论,只可惜身为庶子,被嫡母所忌恨,对其进行打压,因此如今反不如幼时出色了。 肖明月今日与父兄一同来楚王别院赴宴,听着这些权贵公子张嘴风花雪夜,闭嘴秦楼楚馆的,心中十分烦闷,便一个人顺溪而上,来到桃林中小憩。 不想那桃林中竟看见一娇媚的粉衣少女在纷飞的桃花中曼舞,少女舞姿妙曼,令人心醉不已。 可那少女身旁站着的紫袍男子令这美妙的画而轰然破碎,原来这如桃花精灵般的美貌少女,竟是在利用这令人陶醉的武器,来吸引着如今名声大作的少年将军——楚郡王。 贵勋家的公子自有不少绝色少女不顾礼教前去勾搭,而自己虽然满腹经纶,可为避免嫡母忌恨只得收敛锋芒,青梅竹马的表妹宁愿嫁与权贵作妾,也不愿意嫁给自己为妻,想到这里肖明月心中涌起一阵酸楚,又想到家中妹妹们提起楚郡王一付花痴垂涎的模样,又是一阵阵的恶心。 没成想,肖明月离开桃林顺着溪流往回走时,竟又在溪边看见那粉衣少女,她坐在溪边的大石上若有所思,只怕是又在想些不入流的手段去吸引那楚郡王,心中按耐不住的鄙弃,讥讽的话语不由脱口而出。 那少女竟有些文采,居然用诗文反唇相讥,暗指肖明月识人不清,讽刺他老眼昏花,不配读那圣贤书。 肖明月一时气结,可佳人已远,况且,与小女子争个口舌长短,似乎也不是读书人该有的举动,只得瞪眼看了看苏雨汐窈窕的背影,转头悻悻而去。 苏雨汐带着丁香离开小溪旁,心中不住暗骂:真是不吉利,出门被狗咬! 第十六章 苏雨汐没走多远,这时迎面走来一位身穿浅黄衣裙的少女,苏雨汐记得,她好象是服侍在楚太君身边的贴身婢女。 那少女走至苏雨汐身前躬身施礼道:“见过苏四姑娘,请姑娘随奴婢来,我们老太君叫奴婢来请姑娘,苏夫人也在那等着呢!” 楚太君令人来请?苏雨汐大奇,问道:“这位姐姐,太君唤我有何要事?我的姐妹们可都在那里?” 那少女只是笑而不答,一味前行带路。 不一会儿,苏雨汐来到了锦园的内堂,只见老太君座在罗汉榻上,几位夫人围座在下首的圆桌旁,也不知是谁说了逗趣的话,大家拿帕子掩着嘴大笑。 苏雨汐急忙上前先给楚太君见了礼,又给诸位夫人见了礼,然后退在一旁站立。 苏夫人见苏雨汐到来,笑道:“汐儿啊,太君的肩膀手臂疼痛难忍,你给母亲医好了沉苛了多年的腰疼病,也给太君瞧瞧,看能不能医!” 原来是苏夫人为了讨好楚太君,将苏雨汐举荐给太君治病。 “是啊,是啊,苏丫头,不想你年纪轻轻居然也精通药理,我这肩膀有时疼起来都无法入睡,太医院来看了许多次也不见好,你母亲多年的顽疾也给你医好,想来也可医好我这把老骨头!”老太君十分亲切地说道。 苏雨汐上前恭敬地说道:“老太君,臣女自幼体弱,为养病在病榻上看了些医书,懵懵懂懂居然医了母亲的病,老太君贵体违和,臣女自当尽力,臣女用的法子,就是医不好也没有什么害处,只求老太君不要笑话臣女才好!” 老太君闻言不禁笑道:“这丫头行事居然也滴水不漏,就是胆太小了。丫头,你就放心大胆地医吧,我这把老骨头啊就交给你了!” 苏雨汐见老太君说得豪气,也不推辞,靠了声罪,上前拉着老太君的手臂上下左右活动着,检查各处关节。 没用多久,苏雨汐已有了结果,楚太君患的也就是老年人常患的肩周炎而已,比沈氏的毛病可轻多了。 “老太君,您这身子骨可真是康健,毛病儿也轻,我母亲的病现如今我才治疗到第一阶段,就是用药油和药包配合推拿的手法进行治疗。今儿我们出门未带药油和药包前来,臣女先给您推拿一下,今晚您一定可以睡个好觉了!赶明儿再与您好好地治疗一下。”苏雨汐柔声说道,言语中满含自信。 老太君宽了外裳,只着中衣,整个身子躺在了罗汉榻上,早有丫头们架起屏风与大家隔开来。 苏雨汐先是隔着衣裳轻轻地揉捏,一边揉捏着一边与楚太君轻柔地说着话:“您若是觉着哪儿疼得厉害,就告诉臣女一声,臣女也好做个判断!您这儿疼不?这儿呢?这儿……” 待苏雨汐揉捏完毕,又拿了放在身边本想今儿早晨送给沈五娘的却没送成的自制玫瑰花油,给楚太君去了中衣,在她的肩膀与手臂处细细地推拿。 苏雨汐在前世本是医科大学的高材生,学的是中成药制作,为了跟同样是优等生的闺蜜李小兰较劲,特意去寻了个老中医修习问疹、针灸与推拿。 可是她至今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就在自己取得舞蹈大赛金奖的五万元奖金后,约上李小兰和老中医师付的孙子肖寒去原生态山区旅游时,会被李小兰推入深渊。 苏雨汐一边仔细地给楚太君推拿,一边又因应用这前世学来的技术勾起了前尘往事有些思绪飘飞,又想着现在的自己虽说是处境不太好,但心境放宽不少,许久也没有因为纠缠一些弄不清楚的往事而恶梦连连了。 楚太君见苏雨汐白嫩嫩的小手沾了些极香的花油,在自已肩膀手臂处仔细地推拿着,初始带着些酸痛,然后就越来越舒适了。 天气虽还有些许寒意,但因为楚太君宽衣而闭了门窗,又升了火盆,房间内的温暖却不低,想来这推拿术也需要点力道,是个累人的活儿,楚太君看见苏雨汐双颊绯红,额角、鼻尖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心道:可真是个又漂亮又能干的好孩子! 没过多久,苏雨汐完成了整套推拿动作,问道:“老太君可觉舒适些?”“果然舒服不少!为了我这把老骨头,可把丫头累着了罗!”楚太君笑着答道。待丫环服侍楚太君穿上衣物,苏雨汐又拿起早就叫人寻来的艾香叶,拿了块布包好,用炭火烤热了直接按在她的肩膀上,一股热力传来,楚太君舒服得不禁哼了两声。 楚太君想到自己的儿子楚亲王,多年沙场征战,弄得一身的伤痛,每每天气剧变之时痛得不能自己,这做娘的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也不知这丫头能不能医? 想到这里,楚太君开口问道:“我儿楚亲王多年受伤痛之累,我这做娘的很是心疼,丫头可有法子让我儿免受旧伤之苦?” “回太君话,王爷的陈年的伤痛也可用药油推拿,敷药,泡澡,服用药酒等方法来医治,不过还是要看看具体症状才能定!”苏雨汐恭敬地答道。 “哎呀,苏夫人真是好福气,有如此能干的女儿!过几日,我想差人接苏夫人与苏府几位姑娘来楚王府做客,苏夫人意下如何?”这时屏风已撤,楚太君看着苏夫人笑眯眯地问道。 沈氏闻言欣喜若狂,急忙回道:“老太君相邀,臣妇荣幸之至,敢不从命?” “好!好!如此一言为定!”楚太君笑出了声。 沈氏全然不顾在坐的各位夫人向自己投来忌恨的目光,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欢喜地道:“若是我家四姑娘能为太君尽一份力,也是她前世修来的造化,得蒙太君厚爱,届时,臣妇一定准时赴约。” 就在各位夫人酸溜溜地与沈氏搭话的当儿,有一名婆子告进后走到楚家君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说些“桃林”“女子”之类。 随即便见楚太君面色微变,双眼含恨。 第十七章 苏雨汐站得不远,只隐隐约约听到“桃花林,楚郡王,女子……”一些片断,不由心中一紧,不会吧,难道与楚郡王在林中还有人瞧见,还是那白衣书呆露了风? 想到这里,苏雨汐紧紧地攥住了自己的袖子,心中不断地告诫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 这时只听得楚太君冷哼一声道:“你回话如此小声,听不清楚,大声回话!”那婆子低首道:“是,回老太君,郡王爷在桃花林中被陈家姑娘纠缠,推攘中陈家姑娘受了伤,还……”婆子说道里有些犹豫。 “还如何?快说!” 婆子只得又接着说道:“陈家姑娘的衣服似乎被撕破了,露了肌肤!陈夫人要直嚷着要郡王爷给个说法。” “这还要不脸了,清天白日地去纠缠男人!扯破了衣服?这大冷天的,里三层外三层,要如何扯破才能露出肌肤?恐怕这衣服不扯破、而是松散的吧?这是哪个陈家的姑娘?”楚太君怒声道。 “回太君,是工部员外郎陈文的嫡女陈四姑娘。” “一个小小的从五品员外郎家的嫡女就可以来算计我楚家,难道我们楚家有这么好说话么?不是要说法么,叫那陈夫人来找我,我倒要看看她要什么样的说法?在我楚家,若不知廉耻,那是连粗使丫头也做不了的。把我原话一字不落地传给那陈夫人听!” 那婆子小心翼翼地听完楚太君,便急忙告退。 苏雨汐见与自己无关,也松了口气,又见沈氏与在座的各位夫人在窃窃窃私语,定是在说那陈家之事。 真是想不到这楚太君看似极为慈祥,行事却如此凌利。这件事情如私下处理,虽可以留那陈氏女一些颜面,不至于清白全无,但是这样做,容易授人以柄,恐遭陈家反咬一口,那时为保楚郡王的名声,楚家就不得不抬陈氏女进门。 楚太君故意要那婆子大声回话,让在座的夫人们都听见,那陈氏女的所作所为,一来,让那陈家丢人到了极点,陈氏女的清白荡然无存,二来,表明楚家对这件事的态度,那就是决不会妥协,抬个不知廉耻的女子进门,同时也可起个示警作用,防止其它女子用类似的方法,再去搔扰自己的孙子;三来,把事情在众人面前完全摊开,也可防止陈家攀诬楚郡王不负责。 总之,这陈家的嫡女是彻底的完了。 这陈氏女行事如此大胆,固然有对楚郡王的思慕之心,但极有可能是受家族长辈受意行事,只是如今事败,只怕陈家不但不会为这个错误买单,还会极为严厉地惩处于她,以正所谓的“家风”。 想到这里,苏雨汐不由心生感叹,在这个世间,做女人还真是举步为艰啊! 见老太君动了怒,谁也不敢支声,屋子里一片尴尬地寂静。 这陈氏嫡女有着过人的美貌与才华,在京城是略有美名的,不想今儿做下这糊涂事儿,今后怕只能清灯伴古佛了! 在座的各位夫人人一边叹息着一边又为自己的女儿们少了一个强劲的竟争对手而欣喜异常,只是谁也不敢在脸上露出一丝半丝的笑容。 只有苏雨汐在暗自发笑,丫的,看你还敢戏弄我,恶人自有恶人磨,你也被人戏弄了吧!哈,一个大男人竟被女人给戏弄了,奇耻大辱啊! 正在这时,门外又有人告进,待进来一看,是一个身着黑色布袍的中年男子,给楚太君见过礼之后,说道:“王爷派小人前来给太君回话,郡王爷一切安好,请太君不要忧心,王爷已经给郡王爷的长随赏了板子,就是因他没近身侍候好,才惹下这腌臜事来,陈氏母女王爷已将她们置于外院,令她休息片刻后就自行离去。王爷已在桃林前摆下酒水,请老太君带着夫人姑娘们前去赴宴。” 老太君的脸上这才带上些笑容,打发身边的婢女们去支会还在园中游玩的夫人姑娘们,领她们前去赴宴。 楚王别院的内院一片热闹非凡,外院就显得格外孤清。 “素素啊,我的儿,这可如何是好啊!如何是好啊!” 在外院的一小间屋子里,陈夫人侧坐在榻上,双手紧紧地抱着伏在自己怀中痛哭的女儿,眼泪也止不住地往外涌。 倒是当事人陈家的嫡女陈素素,依在母亲的怀中,虽是眼中噙着泪花,却不似其母那般激动。 如今,事已至此,眼泪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陈素素直起身子,抹了抹眼角,想起不久前楚太君身边的婆子传来的话:“在我们楚府哪怕是粗使丫头都是身家清白,行为端正之人,那些个不知廉耻之人在我楚府是连烧火丫头都做不得的,还望姑娘速速自行离去,可不要自取其辱。” 不由眼中闪过恨意:这楚家行事未免也太绝了! 今儿刚至未时,陈素素用过午膳便一路赏景到了桃林深处,不料在此处竟见自己魂牵梦绕的楚郡王爷风姿卓绝地站立在桃花树下。 陈氏母女被楚太君安排在偏厅用膳,陈素素心中十分明白,自己已被踢出了局,正无计可施时,上天竟给了这样一个绝佳的机会。 我一定会让他明白我的好!陈素素的自信澎湃着。 “臣女给郡王爷请安!”陈素素挥手避退了随身侍女,放柔了身姿,摆动着水蛇般的腰肢,妖娆地走到楚郡王身前,款款福身施礼。 孤男寡女地不是应避着点么?楚郡王虽觉奇怪,也未在意,只冷着脸说道;“起吧!”转身欲走。 陈素素闻言起身,似未站稳,身子向前一扑,十分精准地扑到了楚郡王的怀中。 陈素素伏在楚郡王的怀中,玲珑有致的身子紧紧地贴住那具刚硬的男性身躯,用飘乎如梦的声音轻声吟道:“臣女好生仰慕郡王爷,郡王爷给臣女机会为您铺榻叠被,可好!” 楚郡王闻言脸色都未变,伸出猿臂抓住陈素素的肩膀往地上一摔,陈素素做梦也没想过居然会有男人在拥过自已如此妙曼的身子之后舍得推开,还用如此粗暴不堪的方式。 陈素素呆呆地望着头也不回往外走去的楚郡王,全然不觉衣裙已被扯破,大半个雪白的胸脯露在了外面,被寻过来的楚王府仆佣全收眼底。 陈素素思及至此,虽是恨意绵绵却依然十分怀念那伏在楚郡王怀中的极短瞬间,那紧实坚硬的胸膛,如此温暖,如此安全,还带着些许馨香…… 慢着,那馨香,那馨香分明应是女子所有,为何楚郡王胸怀中竟带此香!陈素素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这香味很是独特,却似曾闻过,在哪里?究竟在哪里闻过? 第十八章 陈素素用手掌轻轻击打着额头,努力地回想着,蓦地又想起楚郡王将自己摔倒在地时,曾拾起怀中掉下的物件,好似一个许多细小的芙蓉玉珠并串在一块的耳坠子,这耳坠子样式奇特,不久前的就在这楚王别院中见过! 是谁?这香味,这耳坠子究竟属于谁?耳坠子!耳坠子!啊!是她,对就是她!苏府的四姑娘! 赴宴之时,陈府的马车是与苏府的马车一同到达别院的,两家的姑娘下了马车之后,还相互见了礼。陈素素揣着考察竞争对手的心思,将苏府的姑娘们都暗中端详了一个遍,因那式样奇特的耳坠子和独特的馨香,她额外多看了那苏府四姑娘几眼。 当时她可是第一眼,就拿那苏府四姑娘当成劲敌的,因为苏四姑娘虽是埋着头,却掩不住惊人的美貌,虽然年幼身量未长成,模样也未长开,可仍然是苏府姑娘中最美的一个!后来得知她只是个庶出的,才没再放于心上。——生得再美又如何,身份注定了她不可能成为楚郡王的正妃。 现在回想起来,楚郡王定是与那苏四姑娘在桃林中私会,不想我的到来惊走了四姑娘,楚郡王迁怒于我,才会如此待我,定是如此! 很好!很好!楚郡王,等着吧!我若失清白,我也要让你心尖儿上的人陪我一块没脸见人,你若不抬我进府,我便让她今生也进不了你楚家的大门!就是做妾也不可能!我倒要看你如何舍得! 想到此处,陈素素整了整衣裙,说道:“母亲,我们去参加楚王爷的酒会!” “呃……去……参加宴会?”陈夫人闻言一愣。 方才见女儿行为怪异又猛地冒出这么一句,现在这种情况,还去宴会上让人指指点点?这孩子莫不是受了打击,人变得疯魔了吧。 陈素素见母亲担忧地望着自己,只得又坐下,道:“母亲可知,楚郡王爷与女儿相遇前,在那桃树林中做些什么吗? 见陈夫人摇了摇头,陈素素一字一句咬着牙,怒声道:“那一本正经、不好女色的楚郡王爷,那时节正在桃林与女子私会,而与他私会之人便是苏尚书府上的四姑娘!” “怎么可能?”陈夫人大惊道:“你是如何得知,为何不早些说出来呢?” “母亲,女儿也是刚刚才想到的,楚郡王身上竟带有女子的幽香,而那独特的香味是属于苏四姑娘的,母亲您想想,这两人到底需要多亲近,楚郡王才能沾染上这么浓郁的味道呢,更何况楚郡王怀中还藏有苏四姑娘式样奇特的耳坠子,您倒说说看,这二人是否有私呢?” 陈素素强行压下心的忌恨,又接着说道:“女儿一定要当众揭开此事,郡王爷若是心疼苏家女,不想她受辱,必会想方设法抬她进府,这样,他就不得不先抬我进他楚家大门!” 同样是私会,有什么理由让苏四姑娘进门,却置她于不顾? “那若是楚郡王对此置之不理,又或者那人并不是苏四姑娘呢?”陈夫人皱着双眉,轻声道。 陈素素冷笑一声道:“那么楚郡王与苏四姑娘香艳情史的流言就会在京城内满天飞,到那时,还有谁会记得我这么一丁点小小的错误呢?这于我也只有好处并无坏处。” “那苏四姑娘岂不是……” “母亲!”陈夫人的话未说完,陈素素便提高音色打断了她:“这可是女儿唯一的机会,旁人,女儿可管不了那么许多了,若真不是苏四姑娘,那她也只能怨自己命苦了!” 陈夫人闻言收住了口,她知道陈素素自幼便是那心气高,主意强之人,只得无奈地叹气,唉!这苏府是得罪定了,希望拿捏得好,可不要连楚家一并得罪了才好。 楚王别院的桃花林在整个京城都是赫赫有名的,桃花怒放之时,便可见一片粉色的汪洋向着山坡延伸,直至山顶,就如那花海、花山彼此相依,美不胜收。 桃林前有一大块绿色空地,楚王爷的宴席就设于此地。 说是宴会,其实就是茶会,四处摆放的案几与锦凳干净整洁,排放整齐,错落有致。仆佣小厮们如流水般穿行,各行其职,各个案几上都布满了点心和茶水果酒。 楚太君坐于正上方的的案几旁,楚王爷与郡王爷随坐两旁。下首两排长长的案几,男宾与女宾两厢分坐。 苏雨汐低首不语地坐在苏氏姐妹当中,柔顺得象一只绵羊。 紧挨着苏家的坐着的是那祈东李家的家眷,前不久在锦园中起舞弄琴的两个紫衣少女正是李家庶出嫡养的姑娘。 李家这两位姑娘是一对孪生姐妹,一个名叫李如诗,一个名叫李如画。两人生得极为相似,面容一样的精致娇美,身段一般的柔美玲珑。两人腰肢柔软,步态优美,十指纤纤,看来善于乐舞,应是自幼便受到极为专业的训练。 虽然两人是养在主母名下,但始终是庶出之女。因此这二人仅管自恃美貌与才情,却抵不过当今社会看重的嫡庶差别,来楚府看中的是郡王身边两侧妃的位置。 在她们看来,苏雨沁虽是苏府的嫡姑娘,可这苏府在南齐既非世家大族又非世袭勋贵,只是一个二品官家之女,想进楚王府谋的怕也只是侧妃之位。因此二人见苏家女个个貌美如花,又因出生书香都带着那么些恬静文秀之气,便把苏家众女视为大敌。 第十九章 “苏家的妹妹们,为何只呆坐在此处?与姐姐一块抚琴弄舞可好?……咦,这位妹妹吃得很是香甜呢,从未吃过如此美味吧,看来你应是家中庶女。机会可不多呢,那就多多吃些吧?” 坐在李家最外间的紫衣少女,轻摆着腰肢款款而来,眼角含着挑衅地看着苏雨沁,前来下战书,嘴边却带着极度地轻视,将话绕到了苏雨汐的身上。 苏雨汐坐着无事,见案前的糕点柔软清香,很是诱人,便拿起一块慢慢地品尝。不料这李家女前来向苏雨沁下战书时,还要踩上自己一脚。 这脚踩得可不轻,李家姑娘这话里行间的,只差明明白白跟旁人说,苏家嫡母苛待庶女,要不这庶女怎么见了糕点跟饿鬼投胎似的。 眼见嫡母看着自己带着怒意,你这吃货,家里短你的不成?在此丢人现眼,坏我名声。 苏雨汐不由心生怒气,她在锦园见过紫衣少女的琴技与舞技,这苏雨沁自是远远不敌,就是才情最好的苏雨欣出马怕也难以取胜,至于自己倒是有几分把握,却又着实不愿出这风头。 难道就这样低头认输,让她踩着苏家众女的面子风光一把?若是刚刚她没招惹到自己,苏雨汐也不愿多这事,可现在,若不落下她的面子,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的。 苏雨汐抬起了头,一脸害怕与怯懦的神情,拉着苏雨沁的衣袖说道:“二姐姐,我不要弹琴跳舞,我没学过,也不会,母亲只教了我德言容功,整日里弹琴跳舞地取悦别人,这不是伶人该做的事吗?二姐姐,我是苏家的小姐,不是低三下四的伶人,若是自降了身份,母亲会责罚我的!” 苏雨沁面对李氏众姐妹,于自己的才情也有几分自知之明,正在为难之际,苏雨汐三言两语就替自己解了围,于是便顺着说道:“四妹妹所言极是,我们不可坏了家风!李姑娘见谅,我等姐妹不能与李姑娘同舞,请自便!” 刚刚李氏女前来挑战,声音清亮,又故意放大了声音,许多宾客的眼光都投向这里,本想让苏家当众出丑,不料被苏家那个只知道吃的吃货,轻飘飘的几句顶了回来,出丑的反而是自己。 那苏家的吃货居然字字句句暗指自己行的伶人之事,怕是还要连累到嫡母,让人说她作贱庶女,把庶女作伶人养,看着嫡母越来越黑的脸,李氏女真是有些悔不当初。 沈氏这边却是洋洋得意,苏雨汐的一番话,已明明白白地告诉大家,苏家是书香世家,嫡母又是明礼和善之人,连庶女都是做大家闺秀养着,那就不用说嫡女了,只怕明儿,沈氏贤德的名声就要传遍整个京城了。 沈氏十分高兴,看着苏雨汐的眼光又多了几分暖意。 李氏女站在众人的注目之下,神情极为尴尬,进退两难。 这时,李家另一位紫衣少女走了过来,拉着她的手道:“如画妹妹,又犯痴了不是?”说完笑着福了福身道:“如诗给苏夫人见礼了!请夫人见谅,我这妹妹怕是又犯痴病了。我俩自幼儿就酷爱乐舞,也幸得母亲包容,才使我们姐妹能寻得名师,修习乐舞,虽是学了个类犬,却仍是痴迷不已。我这妹妹比我更甚,刚才她怕是见到苏家妹妹们容貌才情出众,起了以舞结交之心,望夫人宽恕舍妹的鲁莽!苏夫人真是好福气,苏家妹妹的确才貌过人。” 说到这里,用手指了指苏雨汐道:“尤其是这位妹妹,才貌无人能及啊!” 苏雨汐顿时感到身旁几道凌利的寒光向自己射来,不由仔细地看了看站前方的李如诗,只见她与身旁的李如画一般俊俏的模样,只是在左边眉梢处多了个细小的红痣,双眼漆黑,深不见底,全然不似李如画一样浮燥。 见她笑语盈盈,轻轻巧巧几句话便解了李如画的困境,替自己的嫡母正了名,又利用女子的妒忌之心,挑拨了自己与姐妹们之间的关系。 可不是个简单人物啊! 沈氏微笑着听完,也不言语,将一碟果脯拖到苏雨汐眼前,带着慈爱地口吻说道:“你呀,就知道吃,这个你最爱吃了,快吃吧!”说完提起帕子拭了拭苏雨汐嘴角残留的糕点末。 然后,沈氏才抬起头来看着李氏两女说道:“两位李姑娘太客气,我家这孩年纪还小,说话直白了些,许不中听,李姑娘莫要怪她才是!” 沈氏是谁,又怎能轻易被挑拨,更何况是刚刚陷她于不义的李氏女,于是她用自己行动来向她们证明。 李如诗闻言心中气恼,沈氏说女儿年幼说话直白,不就是说她也觉着李氏两姐妹如伶人一般,只是年长不好直接说出来么? 李如诗眼中寒光闪闪,强行按下心中怒气,面上仍是淡淡笑盈盈,向着沈氏微微微颔首,便拉着李如画回去了。 苏雨汐依然埋首吃得欢,却不知两道目光始终紧紧地黏着她。 第二十章 坐在上首的楚郡王,微凝着俊脸,面无表情地端着酒杯,一口一口地啜着美酒,双眼却暗暗跟随着苏雨汐。 苏家众女所坐的几案,离楚郡王的上座有着不近的距离,楚郡王自幼习武,耳力过于常人,刚刚发生的事情被他瞧见,听了个一清二楚。 真真是个狡猾的小狐狸,瞧她在嫡母面前如绵羊一样温顺,可是有人来犯,也能伸出小爪子来反击,想想几次见她几次不同的模样,一丝笑意不自觉地挂在楚郡王的嘴角。 肖家的男宾就坐在离苏家众女不远的侧对面,肖明月坐在父兄中间安静得似乎不存在,他看着温顺地坐在苏家众女当中的苏雨汐,惺惺相惜之情由然而生。 桃花林的中动人心魄的一舞,涧花溪旁的怒声一斥,与现在这温婉懦弱的模样实在相去甚远,肖明月心中涌起一阵酸意,这苏家姑娘只怕是与自己一般,为防嫡母忌恨才在人前收敛才智,同是涯沦落人啊! 突然间,宾客们都骚动起来,只见陈氏母女从远处缓缓而来进入了大家的视线。 她还好意思到这来? 要我家的女儿早拎去庵堂去了! 真不要脸,陈氏家族的脸都被她丢光了! 女宾们都交头结耳,窃窃私语,言语中满含的轻视与鄙弃。 男宾中则不乏喜色之徒,淫邪的目光梭来梭去,好象要将陈素素剥光鉴赏一般。 好靓丽的小娘皮,怎的早不知她如此疯骚,如今可惜了,就是弄回去做妾室,家里都不会同意了! 这娘们算是完了,爷们正好弄回家去一解相思之苦啦! 是啦,是啦,这么骚的小妖精,定不负仁兄的相思意! 陈素素耳边充斥着各式各样或轻视或鄙弃或调笑的声音,她强行忍住几乎要掉落下来的眼泪,挺直了脊背,依然以最优雅的姿态不慌不忙地走到楚太君前。 柔弱地行了个全礼,说道:“臣女参见老太君,王爷,郡王爷。臣女本是无颜立于此地,但心中有几句话如哽在喉,不吐不快,不知王爷是否允许臣女道来。” 陈素素双眼含泪,语声柔婉还带着些哽咽,令人生怜,低首拭泪之时眼中却闪烁着阴郁,楚郡王,等着吧!我定要让你心爱的人儿承受比我多上百倍的羞辱! 楚王爷闻言皱了皱眉,心中极是不耐,但如若不让她说个明白,不知明儿又会传出什么风,只得摆摆手说道:“有话快回吧,回完就速速离府!” “是!”陈素素弱弱地应声,停了会,以帕拭泪,赚足了同情,才缓缓道:“王爷,臣女自知有错,错在对郡王爷的万分仰慕,但郡王爷乃当今少年英雄,试问天下女子又有谁不仰慕?臣女有错,错在心存痴念,不该在桃林中遇见到郡王爷与粉衣姑娘纠缠之时,竟也动了郡王爷倾诉之心,臣女有错,错在自不量力,以蒲柳之姿,竟也想如那粉衣姑娘一般得郡王爷另眼相待,臣女有错,千错万错,错在臣女的一片痴心,现如今臣女别无所求,只求不要辱及家人!” 陈素素说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 陈素素话音一落,宾客们顿时面面相觑,这怎么又出现一粉衣女子,听起来好象还是与楚郡王两情相悦,在桃林私会之时被陈氏女发现。 而楚郡王则是纹丝不动,仿佛没听见一般,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扫向了苏雨汐,脑海中漫天遍地的,是她那一舞的媚惑风情,唇角又不由自主地微微上弯。 唉!苏雨汐一边神色不变地一点点地咬着果脯,一边暗暗地叹了口气,这下是真的麻烦来了! 陈素素这招明斥自身、暗伐他人的招数还真是高,一方面夺了众人的同情,另一方面又抛出了足以震惊众人的内幕,这时谁还会记得她曾做过的事。只是,她是真的看见了桃林中的那一幕吗? 楚王爷紧皱双眉,沉思了片刻,冷声说道:“陈姑娘是说我儿与一粉衣女子在桃林私会?可休要胡说,无端坏人清誉!”无论楚郡王是否与女子私会,楚王爷决定将此事盖过,在芸芸宾客面前楚王府可丢不起这人。 “臣女没有胡说,臣女看得清清楚楚,与楚郡王私会之人就是苏府的四姑娘!”陈素素说完侧过身子用力向着苏家众女所坐之处一指,双眼如鹰直盯着苏雨汐。 已经指名到姓到自己的头上了,苏雨汐也只能站了起来,双眼圆睁,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反问道:“我……,这位姐姐,你是在说我吗?” “没错,就是你,我亲眼所见,你与楚郡王在林中纠缠!”陈素素说得斩钉截。听得苏雨汐几乎都要认定,那时节陈素素就在桃林一角注视着自己和楚郡王了。 可是,她为什么当众出丑时不说,那样不是多一个人来分担她所受的羞辱么,而要等过了这么许久,到此时此地才揭开呢?一定有问题!无论如何,只要自己抵死不认,任谁也无可奈何! 第二十一章 苏雨汐打定主意,悄悄用手在大腿根部使劲抓了一把,疼得她眼泪直流:“这位姐姐,我虽是自幼多病在病榻,少了见识,又生得笨嘴拙舌,却不是那鲜廉寡耻之人,姐姐欺我年幼,随意攀诬于我,说我与郡王爷私……” 众人见苏雨汐泪如泉涌,声音羸弱,说到私会时,满脸通红,咬着嘴唇,害羞得怎么也说不下去,倒有一多半不相信陈素素所指。 苏雨汐低头抹了把泪又接着说道:“请问姐姐,依姐姐所言,在桃林中见到妹妹是何时辰!” “约是未时三刻。”陈素素回答得十分果断。 自己是未时用完午膳,走到桃林约是未时四刻,依楚郡王身上香味还很浓来看,他们应该分开没多久才对,因此应是未时三刻才对。 苏雨汐闻言暗自高兴,自己离开桃林时正是约摸是未时二刻,陈氏女如此说,定是什么也没瞧见,只是在胡乱猜测。 苏雨汐这下心中更有底气,她冷笑了一声道:“姐姐莫不是受打击过深,魔障了不成,未时三刻妹妹与婢女正在涧花溪边赏花,涧花溪与桃林相距甚远,姐姐如何能在桃林中见到妹妹!” 陈素素心中一窒:莫非猜错了不成?不!绝对不会有错,无论如何,都要咬死是她!不然的话,自己的下场只怕会更惨! “未时三刻,我在林中见到人就是你,你休要抵赖!” 苏雨汐心中已是怒极,陈素素,你我并无冤仇,为咬住我不放?可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你若自己想要找死,姑娘我便好心送你一程! “姐姐为何一定要诬陷小妹,妹妹未时三刻时分是真的在涧花溪边赏花!” 苏雨汐看起来十分气恼,又好象突然想起些什么,说道:“哦,妹妹在赏花之时,曾见那位公子在溪对岸吟诗!”苏雨汐一边说一边指着坐在侧对面的肖明月,水汪汪的双眼紧紧地盯着肖明月,双眼露出求援之意。 “请问公子是否在约摸未时三刻在涧花溪边吟诗,小女见公子诗兴大发,不敢惊扰!便与侍女急忙离去。” 苏雨汐知道自己这是在赌一把,在涧花溪边,肖明月流露出了对自己的不耻,虽然自己作了解释,可是当时气愤不已,态度绝对称不上好,凭这一点,肖明月可能不会帮自己。 但从丁香处了解到他在家族的处境,见他看着自己,认为自己也是如他一般被嫡母所压制,不敢现出真实的自我,而露出的怜惜之意,凭这一点,他也可能会帮助自己。 “大约在未时三刻时分,小生的确在溪边吟诗,不知姑娘也在那里赏花,惊扰了姑娘,还请姑娘莫怪小生唐突。”听到肖明月如此一说,苏雨汐知道,这把注自己下对了,赌赢了! 想不到苏雨汐还有人证,陈素素顿时十分慌乱地大叫起来:“不,这不可能!我还看见楚郡王身上有你带的耳坠子,一定是你们私相授受,一定是的!” 耳坠子,苏雨汐目光闪了闪,原来你就是凭这个猜到的!不知耳坠子何时到了楚郡王手中?只是可惜,一出桃林,丁香就发现自己的耳坠子只剩一边了,就将她的耳坠子给自己的挂上了。 苏雨汐轻轻拨开头发将两只耳坠子取了出来,说道:“姐姐说的是这付耳坠子吗?” 不!这不可能!陈素素看见一付与楚郡王怀中落下的一模一样的耳坠子,几乎要疯了,这怎么可能,难道我出现了幻觉! 她又怎么会知道,这耳坠子本出自苏雨汐自己之手,苏雨汐托沈五娘弄些芙蓉玉珠和一些金线串了两付耳坠子,自己留一付,送了丁香一付,丁香不舍得用,一直揣在怀中,不料今日派上了用场。 众人见陈苏两女一来二去的对驳当场,陈素素提出控诉全被苏雨汐一一打回,又有谁会相信她的指控?,大家看着她的眼神愈发鄙夷。 苏雨汐见陈素素双眼无神,一付绝望的神情,全身软弱无力地靠在陈夫人的身上,心中高兴异常,哈,完胜! 现在也该我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了!陈素素,你就等着接招吧! 苏雨汐眸光微冷地瞧着站在十步开外,脸色灰败的陈素素,缓缓道:“陈姑娘,我虽是年幼,又因体弱多病,少了见识,可也是自幼秉承家训,识礼仪,知廉耻,明辨是非曲直的,依我看来,姑娘今日行事,其错有三。” “女儿家的婚姻大事,本应由父母长辈做主,姑娘私下倾心于楚郡王,置父母于何地?置未来夫家于何地?此乃错一:姑娘既然一片痴心付于楚郡王爷,就该禀明父母,求其为你做主,怎能桃花林中就强了郡王爷去呢?此乃二错;你既已犯下大错,失了闺誉,就该赶快回家,上告父母长辈,乞求原谅,接受惩处,怎能为转移旁人视线,来此间诬指我和与郡王爷有私?此乃三错!” 苏雨汐说道这里停了停,偷眼瞟了一眼上座的楚郡王,心里暗暗高兴,只怕明儿一大早,楚郡王爷被陈氏女强了的事就会满天飞了,你给我惹出这么大的事端,我若不弄点花边给你镶上,又怎么对得起我自己饱受惊吓的心! “强了……郡王爷?” 楚郡王听到这句话时,始终一成不变的冰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冷不防呛了一口酒,一边轻咳一边恶狠狠地盯着苏雨汐。 这该死的小狐狸,成心的吧,顶着一张幼稚无知的脸,故意说出这个让人浮想联翩的话,是怕这事闹着不够大吗?成心想让自己出丑吧!亏得自己刚刚还想帮她一把。 小狐狸,你若是想玩,爷便陪着你玩!楚郡王想到这里用手按了按怀中的耳坠子。 第二十二章 苏雨汐收起了心思,继续冷声说道:“陈姑娘为一已之私,诬指我与楚郡王爷有私,坏我名节,我一小小弱女,纵然受辱于人前,大不了一死明志,以证清白,伤心难过的不外乎我的父母亲人。然而楚郡王爷,以弱冠之年便可拜将封王,定是少年老成,行事严谨,乃国之良将,若是被你坏了名声,你叫他将来如何领兵作战,军中兵士将领如何听命于他,姑娘的所作所为岂不是坏了我南齐的根基,令亲者痛,仇者快!” 陈素素闻言大惊,脸色惨白,浑身冷汗淋淋,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被苏雨汐几句话,就推到这么一下惊人的高度,畜意摧毁南齐大将啊,那可是都鲁国奸细才会做的事情,这事要是闹到皇上跟前,满门抄斩都是最轻的处罚!自己只是不想被父亲送到庵堂去而已,如此而已! 苏雨汐眼见陈素素跌到在地,浑身颤抖,恐惧万分的模样,觉得十分痛快,害人终害已,说的就是你陈素素吧?若不是你不依不饶,几番预将我推至绝境,我又何必与你为难?还有后招等着你呢呢,再接我一招吧! 想到这里,苏雨汐语声呜咽,接着道:“我苏家诗书传家,家风严厉,我被陈姑娘你所诬陷,纵使能洗刷清白,以后也难免被人垢病,我已辱及家声,还有何面目回家面对父母亲人?如今,我唯有一死才能挽回家门清白!” 说完,苏雨汐拔下头上的芙蓉金簪,抵在自己的颈间,缓缓地跪在地上,看向男宾席苏正德的方向,痛声道:“女儿不孝,以后不能再承欢膝下,求父亲母亲原谅,女儿生死事小,决不能由人辱了苏家世代的清白!” 说完,泪珠儿滚滚而落,便欲举簪自尽。 “糊涂!”苏正德站起身来厉声喝止:“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可随意损伤!” 丁香趁苏雨汐一愣神,便扑了上来,夺了金簪,悲愤道:“小姐,此事与您何干呐?您何苦为了旁人的过错,来处罚自己?”苏雨汐顺势伏在丁香肩上哭泣。 沈氏也急忙离席,亲手扶起苏雨汐,又是心痛又是薄怒地责道:“你这孩子,天大的事儿也有父母为你作主,岂能随意自裁生命?”说罢给女儿苏雨沁使了个眼色。 苏雨沁忙上前扶住四妹,温言安慰,苏雨欣也不是傻子,这个时候不表演姐妹情深给楚郡王看,还要待到何时?忙也上前安慰,言辞深情且意味深长,足显其学识非凡。 众人见苏家上下如此和睦,更是鄙夷陈氏母女,为苏雨汐掬一把同情泪。 只除了楚郡王,此时的他正捏着酒杯,嘴角似笑非笑:小狐狸,厉害啊!先假借我的名声,将陈氏女的过错无限扩大,再假作自尽,安排侍女来解救,又用家风问题引出苏正德为她说话,只怕这下陈素素要更惨了! 果然,又听见苏正德接着说道:“清者自清,你无须烦恼!你若是你犯下这般错处,苏氏祠堂前必将你杖毙,你既然无错处,那该死的人不是你,而是另有其人!” 陈素素顿时跌坐在地上,脸色白了又白,自己只是不想进庵堂而已,难道会因此而送命吗?苏老爷口口声声说苏四姑娘若是犯错必将杖毙,只怕是说给我们陈家听的,父亲一向在乎陈家门风,现在这情况,只怕父亲也无法包容自己了! 丁香看了一眼伏在自己肩上的姑娘,只见她的身子不停地轻轻的一抽一抽的,想想刚才的情形,丁香不由得抹了一把冷汗,姑娘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若是自己解救不及那后果真是不堪设,如今姑娘在人前示弱,现在怕所有人都认为她正伤心哭泣,只有自己一人知道,姑娘,她是在笑! 苏雨汐的确是满脸带笑地伏在丁香肩上,她清楚地知道,今儿这事若不闹大些只怕难以收场,于是悄悄给丁香使眼色,相信聪明的丁香,一定能在关键时挡住她的行动。 实在万一失手,那金簪已是避开主动脉位置,又从随身的药囊中取了上好伤药备用,再加上金簪并不尖锐,苏雨汐体弱力小,只能扎破点皮,这也是在情理中的吧! 再者,父亲最重门风,提到门风受辱,看他还如何能圆滑地座在那里?给陈素素这种极为自私的女人最后的打击,可是要靠这个挂名的父亲大人呢! 楚王爷极为厌恶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陈素素,和在一旁求情陈夫人,就算戈儿做下这荒唐事,自己为会为他遮掩过去,并不是为一已之私,正如那苏家姑娘所言,戈儿若行为失德,坏了名声,只怕会大降低军中威信,于国不利啊!现如今事情已经明朗,这胡乱攀诬之人还在这里砌词狡辩,真是岂有此理! 想到这里,楚王爷挥手招来近卫道:“将陈氏母女带出去,交到陈府,将此间发生的事情讲给那陈大人听听,叫他管好妻女!人都说平家治国,他陈文家都不能平,如何能治国!” 第二十三章 待楚王府的亲卫将陈氏母女带下后,楚王爷又对着苏雨汐道:“苏家姑娘,想不到你小小年纪,性情如此刚烈,这事错本不在你,如今真象大白,无需再伤心哭泣了!今儿这事是楚王爷招待不周,还望苏大人不要怪罪呀!” 苏正德忙连声应“不敢,不敢!”躬身退回座位。苏雨汐也收住所谓的眼泪,在丁香的扶持之下行礼之后,退回座位。 一场好好的宴会就这么被陈氏母女搅黄了,楚王爷也没什么心思再继续下去了,于是早早散了宴会。 见时间还早,难得出门的姑娘们又自行在园中游玩起来。 何婉诗面部带着擦伤,不想被被人看见,便避着人走,想到自己此次受邀来楚王别院,本是信心满满地想拿下郡王妃的位置,不想被苏雨沁这贱人所害,连脸都不敢露,看这满院的华服少女,身份尊贵的不在少数,自己还如何能争得郡王妃的位置呢? 何婉诗一边走边用手狠狠扯着路边的花草树木,不知不觉来到涧花溪边。 溪边有一个半人高的的巨石,巨石的顶部较为平坦,可容几人站立在上头。据说站在巨石上可以看见不远处的人工湖,涧花溪的水就流向那里。 此时巨石上站着两位妙龄少女,不正是何婉诗口口声声咒骂的苏雨沁,与她的妹妹苏府四姑娘那个丑丫头吗? 何婉诗看见苏雨沁,双眼快快喷出火来,看见巨石上积了不少水,又长满了青苔,顿时计上心来。 巨石上本就很滑,若是不心滑了下去,那可就……想到这时,何婉诗露出满意的笑容,只是还不够滑,让本姑娘帮上一把吧!若是苏雨沁摔了下那是最好,报了今日一箭之仇,若是那丑丫头摔下去,苏雨沁这谋害庶妹这一条罪也够她受的了!当然,最好是两人一块掉下去,全摔死了干净! 何婉诗招手叫来贴身侍女,将刚刚扯下的珠琏的几颗圆珠放在侍女手中,使了个眼色叫她偷偷洒在苏雨沁两人的脚边。 见侍女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何婉诗便将身型隐入一棵树后。苏家二女正面对着湖面而立,全然不知危险已向她们靠近。 苏雨汐跟在苏雨沁身后,心中郁闷之极,本想趁着这机会再在园中走走,看看还有些什么草药,可以顺手捋了回去,不久前不是刚捋了棵灵药么?反正一棵也是捋,一把也是捋,毕竟出来一趟不容易不是? 可沈氏再也不肯让她单独行动,非要她跟着苏雨沁后面看白眼,说是防止她再沾染是非。哎,真是令人头痛! 苏雨汐正烦闷地扯着手绢,苏雨沁非得爬上来看什么湖,一汪死水有什么好看! “啊!”身边的苏雨沁突然脚下一滑,身子往后一倒便往巨石前方滑去。 巨石的前方就是涧花溪,此处是溪水最宽的地方,看上去水也极深,水的流速在此徒然加快,人若掉了下去,必被冲走,虽然不至性命堪忧,可也会伤筋断骨! 不能让她掉下去!否则,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以沈氏脾气也不会放过自己! 想法在苏雨汐脑中一闪而,便飞快伸出双手死死地拉住了苏雨沁的手,由于冲力太,苏雨汐也被拖倒在地,身子在石面拖行了一会儿,紧紧抓住苏雨沁的双手已经被磨破了皮,火辣辣的痛! 好不容易,身子不再往前滑行了,苏雨汐大声喊道:“二姐姐,怎么样了?” “我的脚已经泡在水里了,别松手,别松手,我的好妹妹!”苏雨沁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惊慌。 这会儿倒是好妹妹了,刚才白眼一个接一个地抛过来时,怎不见你认为我是好妹妹了?苏雨汐一边腹诽一边仍是死死地攥紧苏雨沁的手。 “二姐姐,你将脚踏到边上的桃树枝上试试?”实在不堪重负的苏雨汐建议道。 “好吧!”待苏雨沁说完,苏雨汐又是觉着手在石面好一阵磨擦,只觉着,双手疼得钻心。 好一会儿,手上的重量一下减轻了许多,便知道苏雨沁成功了。 这时,丁香与双儿见主子出事了,一面上假山来,一面大声呼救,一些楚王府的婆子与仆妇听到声响,前来帮忙,不多久,苏雨沁被人扶上了岸,苏雨汐使劲甩了甩已是血肉模糊的双手,疼得直掉泪。 “啪!啪!”刚刚缓过劲来的苏雨汐扬手给了双儿两巴掌:“你这贱婢,主子出事,你却不见人影!要你何用!回去好好赏你一顿板子!” 明明是姑娘心血来潮想看湖,却又走不动,遣了丁香与自己去看看湖有多远!差点跌到水中,被人看了狼狈模样,便拿自己出气。 双儿是苏雨沁的贴身侍女,自幼就跟在身边服侍,类似的冤枉打没少挨,因此虽然心中不平却不敢分辩,此时只有认错才是最好的方法。 丁香在巨石上扶起苏雨汐,正好看见双儿在嗑头认错,心中不禁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没跟二姑娘!这脾气,啧……虽说是自已的主子不得青睐,却将自己当作一个人来看待的。 看着自己主子的双手损坏得厉害,丁香急忙想从苏雨汐贴身药囊里拿出伤药,却被苏雨汐一把抓住了手,冲着她摇了摇头。 丁香知道,姑娘是不想让人知道她身有有伤药,惹来祸端,姑娘行事一向小心谨慎,没想到这次伤得这么重,也没破例。 突然,苏雨汐眼前一晃,发现石面上散落了几颗圆珠,这是成色很好的大东珠,颗粒不小,珠面光泽柔和,应是不便宜,她根据书上看来的记载,大约估出,要二三两银子一颗。 是谁将这么珍贵的东珠洒在了地上,圆圆的明珠若是踩在脚上……苏雨沁这跤摔得蹊跷啊!这么大手笔的陷害,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出来的! 第二十四章 丁香已经帮帮苏雨汐整理好了衣裙,俩人从巨石上下来之时,苏雨沁正穿着湿漉漉的绣鞋,冲着双儿发泄着自己的怒气。 这个拎不清的苏雨沁,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逮着事情就在那闹个不停,楚王府要是看上她,那还真是瞎了眼! “二姐姐,你来看!”苏雨汐叹了口气走过去,在苏雨沁眼前张开了手掌,几颗圆珠俏生生地站在那里。 “这是东珠?什么意思?”苏雨沁疑惑地问道。 “妹妹刚刚在石面上拾到的,姐姐是不是踩着什么东西才滑倒的?” 苏雨沁不笨,立刻省悟道:“不错,我的确是踩着什么圆的物件滑倒的。这么贵重的东珠,便是掉了,也得着人寻回来,谁也不会将它留在这里,是谁故意放在那里?是谁要害我?”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苏雨汐反过身来问丁香与双儿:“来时看到了什么,仔细想一下!” 丁香见双儿跪在一旁不敢应声,只得答道:“我们才到大石前,就听到二姑娘大叫一声滑倒了,我们见四姑娘拉住了二姑娘便去找人帮忙了。匆匆忙忙地好象看见……好象看见有两个人影一闪向北去了,有点儿象何家姑娘和她的贴身丫头。” “是她!一定是她!是了,我是瞧见她戴了一串东珠珠链,与这珠子是有些相象,定是她趁我俩观湖之时,偷偷将珠子放在我们脚边的。何婉诗,你想害我,我便让你身败名裂!”苏雨沁闻言腾地一声站了起来,向着北面冲去。 “二姐姐,别!”苏雨汐急忙抓住苏雨沁的手,一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疼得直抽气。 “你作什么拦我?”苏雨沁不顾苏雨汐双手带伤,用力一甩。 “二姐姐,你先别急,听我说。”苏雨汐忍着钻心的疼痛说道:“姐姐,可是想找何姑娘理论?姐姐冷静地想一下,我们如何指证何姑娘加害我们?就凭这几颗珠子?她大可以说她也上了这儿观湖,一不小心断了珠琏,不想漏拾了几颗珠子。到时节她反而会说姐姐诬陷于她。姐姐,你上这楚家别院来,不是想嫁于郡王爷做他的嫡妻么?今儿,别院风波不断,想来楚王府的人已是非常厌倦再生事端,若是姐姐不能提供明确的证据,证明何姑娘暗害我们,定会让楚王府认为我们生事,到时姐姐还如何去争郡王妃的位置呢?” 苏雨汐见苏雨沁渐渐冷静下来,又继续说道:“姐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何姑娘定然也是冲着郡王妃的位置来的,姐姐暂且退一步,想法将那楚郡王抢了过来,让何姑娘好好心疼一下,这不比找她论理要强上百倍?再说了,姐姐若是成了郡王妃,那何姑娘的身份远远低于姐姐,届时,姐姐想要她圆还是瘪,那还不是要看姐姐的心情来定了!” 苏雨沁细细思考了一下,说道:“有道理,且依你。走吧!”说完带着未消的怒意,袖子一甩,往回走去,双儿急忙站起来跟上。 哎,苏雨汐紧随其后,暗自擦了一把汗,可算是把她劝住了,要是再生些事端,保不准整个苏家也会被赶了出去,那脸就丢大了。 看着苏雨沁急急向前走的样子,心又有些不忿,明明是她滑倒,她却不见任何伤痛,可自己这救人弄得身的伤,这也太不公平了! 苏家女走后,那巨石对面的假山后闪出一人,那人身材高大,面目俊朗,正是楚郡王楚天戈。 看着苏氏两姐妹渐行渐远的背影,楚天戈头一次后悔,当初怎么就那么痛快地答应了陛下,与苏家联姻的计划呢? 之前想到联姻,楚天戈没有一丝犹豫,因为他手握兵权,若是苏正德真是康王的走狗,想知道兵力调动,就一定会上当,甚至让女儿来充当细作。到那时,不单是找出了朝中的奸细,还能收集起康王谋反的证据! 可是,苏正德虽是朝中大员,但身无爵位,就是嫡女想成为他的王妃,都属高攀了,身为庶女的苏雨汐,就更不可能了……对了,皇上说是联姻,可没说一定要娶嫡妻吧! 楚天戈想到这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这小狐狸还竟敢拿爷说事,信不信,爷把你弄回府中,慢慢地陪你玩! 想到这里,楚天戈又觉着有些奇怪,自己征战杀伐,早已见惯了血腥,不知为何,却觉得小狐狸这满手的伤痕,令着实令人心惊!伤痕?…… 楚天戈想到了什么,不觉一笑,小狐狸,你且等着,爷有礼相送! 苏雨沁两人回到苏夫人休息的锦园,两人对刚刚发生的事情只字未提,只是苏雨沁的动作愈发优雅,笑容愈发甜美起来。 许多夫人姑娘们坐在一处,陪着楚太君东拉西扯地,笑声不断。 这时,门外走来一绿衣少女,走至太君面前,躬身行了一礼,朗声说道:“奴婢给太君请安!二爷……呃……郡王爷命奴婢前来与苏四姑娘说几句话!” 这绿衣少女话音未落,苏雨汐顿时感觉到数十把眼刀射了过来,让人脊背发寒。 “郡王爷说道,苏四姑娘在楚家为救姐而受伤,楚王府理应好好谢谢苏四姑娘,特命婢子送来上好的伤药,并令婢子与苏四姑娘疗伤。”绿衣少女待老太君点头应允后,便来到苏雨汐面前轻施一礼说道。 苏雨汐觉着似乎要被许多凌利眼刀子捅得千疮百孔,不由暗叹,楚郡王这招厉害啊,也不知在哪里知道刚刚发生的事,就能拿来作文章!这婢子轻轻巧巧的几句话就把自己推到了浪尖上。 第二十五章 苏雨汐看了看这绿衣女婢,容貌俊秀,身段窈窕,衣裙质地考究,做工精良,楚郡王身边的女婢都光鲜得如世家小姐一般。 苏雨汐见这婢女对着自己言语虽是恭敬,神情却十分倨傲,双眼透着冷漠,淡淡一笑说道:“如此,多谢姑娘了!我与家姐都是苏家的女儿,家姐遭逢灾难,前去解救也是应当。想来回府后父亲也会赐下伤药,当不得郡王爷如此相谢。只是郡王爷厚赐却之不恭,那就有劳姑娘了!” 这时,在座的夫人们,姑娘们才回过味来,是啊,她苏家女救苏家女,是苏家的事,要你楚郡王来谢什么?除非……除非被救之是将是楚家人! 那些个忌恨的眼光一下全都移到了苏雨沁身上,一个个恨得不将苏雨沁捅一个大窟窿。 苏雨沁闻言满腔的怒火顿时化为柔情,面带微笑,骄傲地挺直了背。 苏雨汐看着那绿衣女婢心有不甘替自己处理着伤口,竟是十分地专业,应是精通医理之人。 绿衣女婢回到楚天戈身边回话时,楚天戈紧了紧握在手中的耳坠子,嘴角露出自己都未觉察到的一丝笑容,真是聪明!简简单单几句话,便来了个李代桃僵,将自己淡出了众人的视线。 战场上所向披靡的楚郡王爷,今儿接二连三地败于一女子之手,所幸知道内情的人不多,否则郡王爷的脸面不知该放在何处了。 当太阳西沉,苏雨汐的楚王别院一日游终于结束了。 回到苏府早已暮色沉沉了,苏雨汐躺在榻上辗转难眠,好不容易睡了过去又数次在梦中惊醒。 “噢!”苏雨汐第三次从梦中惊醒,楚郡王的那张脸再一次地在梦中贴得自己如此之近,又一次被吓醒了,忍不住低声咒骂:“该死的!” 想不到自己竟如此清晰地记得那张脸,突然发现这张脸长得有几分女像,苏雨汐忍不住笑了起来,难怪老是冰着个脸,原来是怕人发现他长得男生女像,下次他若胡来,便狠狠地骂上几句:桃花男! 想到这里苏雨汐心中恶狠狠地骂了几句“桃花男”便沉沉睡去,一整夜好眠无梦。 接下来几日,苏雨汐闲暇无事,便跟沈五娘学学琴,练练舞,日子过也算舒适。 只是从外间传来的两个消息令苏雨汐高兴了好一阵子,一个是整个京城都在传陈氏强了楚郡王爷的事,并且愈传愈烈,愈传愈香艳,十几个版本供人笑谈。另一个是陈家把陈素素拉到祠堂前准备杖毙,不料被其婶母德容公主所救带回了公主府。 那德容公主尚的驸马便是陈文之弟陈武,公主膝下无女,对陈素素非常爱,因此在关键时刻将她救下。 谁也没料到,就在这流言满天飞的时候,楚天戈会顶着一张大冰脸出现在皇宫中。 “表弟,哎,楚家表弟,等等为兄!”楚天戈来宫门前,便遇到安家的二公子,安仲轩。 安仲轩追上楚天戈,把一张漂亮的脸凑了过来,笑得极为猥琐:“啊,表弟,为兄听说你被陈家那骚娘们扑倒在桃花林,幕天席地你们胡天胡地乱来是吧?那陈家骚娘们身段儿模样在京城都是拔尖的人物啊,告诉为兄味道如何啊!啧!啧!你小子还真有桃花运!” 楚天戈一听怒气冲头,伸手拔了身旁宫中侍卫的配剑,冲着安仲轩劈了过去,手起剑落,只见安仲轩头上带着的金冠被生生地劈成两半,落在地上,说道:“什么味道?就是这个味道!” 安仲轩吓得两股战战,几乎扑倒在地,只见楚天戈单手擎着七尺长剑,手中劲力一吐,长剑顿时断为三截,说道:“再有人胡说八道,下场便如爷手中的长剑!” 楚天戈就不相信,以后还会有人不怕死,敢乱嚼舌头! 然而御书房内,对于这个坐在龙案后的人无论怎样的拿这事调笑,楚天戈除了冷着张俊脸外,却也无可奈何,因为他就是南齐王朝的年轻的君主,裕隆帝陛下李珉。 “好了,朕不与卿说笑了,苏家情况打探得如何?”裕隆帝见楚天戈眼中已带着些恼意,连忙见好就收,停止了调侃,步入正题。 楚天戈正了正神色,回道:“苏家确有不少奇怪之处,但暂无实质性的进展!” 裕隆帝沉吟片刻,道:“那苏正德已是乱了阵脚,不知眼下他有何打算?” “陛下神机妙算,苏正德正想方设法与我楚府联姻!” “苏正德想把哪个女儿送给你呢?” 楚天戈闻言脑中不自主的闪过苏雨汐面含薄怒的模样,心中不由一窒,过了好一会儿才回道:“好象是她家的嫡次女为主,其它庶女似乎也没放松。” 裕隆帝奇怪地问道:“哦,为何是嫡次女,要攀上楚王府嫁给郡王爷,嫡长女身份不是更合适些吗?” 楚天戈抬眼看了看这南齐年轻的帝王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苏家的嫡长女?她不是十年前应选入宫了吗?难道陛下不知道?” 十年前?苏氏女?裕隆帝实在没什么映象了。十年前,父皇刚刚去世不久,自已也继了大统,出了孝后便点了些官家之女来扩充后宫,难道是那时进的宫? 裕隆帝回首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太监李福。李福自幼就跟在皇帝身边服侍,如何不明白,急忙上前回道:“陛下,苏氏嫡长女名唤苏雨静,在陛下刚继大统那年,与皇后同时进宫的,受封采女,苏采女如今在丽贵嫔的宫中当差。” 丽贵嫔,噢!那个妖艳动人的女子,舞技无双,当初得爱了些时日,不料这女子竟恃爱生娇,竟敢对皇后无礼,好象有八九年未曾传召过她了,她身边的人自己又如何会有映象! 裕隆帝收起心思,目光闪了闪,如今看来是有必要去一趟丽贵嫔的寒露宫了。 楚天戈见皇帝在一旁沉吟不语,也不敢相扰,只在一旁侯着。 不大一会儿,裕隆帝回过神来说道;“计划要尽快实施,但不能做得露了痕迹,免得惊了蛇。如今虽是认定苏正德有嫌疑,但也不排除其它大臣的可能性。这满朝文武,朕是想用又不敢用,这束手束脚的日子朕过够了。朕最信任的莫过于自幼相伴的卿了!还望早些成事才好啊!” 楚天戈急忙应“是”。君臣二人又说了会儿,楚天戈便告退回府了。 第二十六章 苏雨汐正座在沈氏身边,一言不发,低垂着头,听着沈氏与苏雨沁、苏雨欣,苏雨燕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叙话。 沈氏暗中打量着苏雨汐,心里有些犯糊涂了,这老四在楚王府时说话一针见血,直戳要害,浑身散发着凌利的冷气,如今回来府中又安静得象影子一样。就算无法得到消息,从楚王别院回来也该知道有那么一门亲事了,为什么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实在是与老三和老五一脸垂涎的模样差得太远,到底是不喜与人相争,还是太深沉?无论如何,这门亲事是二姐儿的,谁也别想打主意! “夫人,陈二家的回来了!”清歌在门外回道。 “进来吧!” “陈二家的,辛苦了,夫人传你呢!”透过门帘,依稀可看见清月急忙越过清歌,与陈二家的说道。 “是清月姑娘啊,刚见你嫂子在后花园中领了一帮人在清扫凉亭呢,你嫂子叫你得空回去一趟。” 陈二家的小声与清月说完,便自行打了帘走进了屋内,给夫人姑娘们行了礼。 门外的清歌,在清月急着挤过来之时,被推得一翻差点儿跌了一跤,不由地嗔了一声:“嘿!冒失鬼,你倒是看着点!急着干嘛?” 清月只回头笑了笑,也不搭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夫人,万佛寺的无尘大师派人将羊脂玉净瓶送了回来,奴婢叫人供奉在佛堂了。”陈二家的在屋内恭敬地回话。 沈氏见苏府最近时运不佳,便将佛堂内的羊脂玉净瓶,送到万佛寺去沾染些佛气,以求苏家尽早度过这个难关。 沈氏点了点头,又挥了挥手,陈二家的会意便躬身退下。 待陈二家的退下后,沈氏对着苏氏姐妹说道:“今儿,把你们都叫来,是为告诉你们一声,母亲已经请了宫中退下的嬷嬷来教习你们仪态礼仪,明儿就会来,明儿卯时你们全都要在此等候,切记,要用心学习,不可丢了咱们苏府的脸面。好了,也不早了,你们早些回去吧!” 苏家姑娘们纷纷起身行礼告退。 接下来近一个月的时间,每日里宫中的教习嬷嬷对苏氏姐妹进行了最严格的宫庭礼仪教训。 一个蹲身礼,苏氏姐妹们就扎扎实实地一起一蹲地练了七天,一系列的动作训练下来,姐妹们都叫苦不迭,嬷嬷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只要是谁动作没到位,一板竹条就抽了过来,嫡女苏雨沁也不例外。 苏雨汐本有着极强的舞蹈功底,这么些动作还难不了她,可是为不显山露水,只得陪着姐妹们一块挨竹条,心中那个郁闷啊,难以诉说。 在这个期间,楚府来人接沈氏与苏家姑娘前去楚王赴宴,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天,更何况苏雨汐可不想去面对那个桃花男,自己在别院宴会上的一句话,已闹得满城风雨,还不知道他会怎么报复自己呢,自己干嘛傻乎乎送羊入虎口,于是便借口自己有病推了不去,不过楚太妃所言的楚王爷的旧伤,苏雨汐还是配好了几丸丹药,让沈氏带去做人情。 沈氏当然十分乐意,自从楚王院别后,她对苏雨汐越来越看不透了,更何况这次除了亲生的女儿苏雨沁之外,她谁也不想带去,为此她还被苏正德叫去狠狠训上一顿,不得已她只好带着苏雨欣与苏雨沁一同去了楚王府。 可是老爷是如何这么快就知道自己的打算呢,本来是想来个先斩后奏,一切等从楚王府回来后再说,老爷就是再生气也于事无补,可老爷居然抢先一步知道自己的打算,并逼迫自己带苏雨欣那小贱蹄子一块去。 沈氏百思不得其解,就算在楚王府看到郡王爷对苏雨沁有些不同,这本是她日夜期盼的事情,也解不开她此时郁郁的心情。 不等太阳落山,楚王府的宴席就已结束,沈氏便着带苏家二女回到了苏家,看上去二女的表情差不多,好象都是喜悦中带几分羞涩。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苏雨汐暗自猜测,这怎么看都应该与那桃花男脱不了关系。这桃花男祸害不浅,可他为什么好象专来祸害苏家的女儿呢?难道就仅仅是因为苏家女儿姿容出众吗?可在这繁华若锦的京城中,最不缺的是美人! 真真令人费解! 苏雨汐猜得不错,苏雨欣与苏雨沁两人此时按捺不下内心的喜悦,都陶醉在楚郡王迷人的眼神里,那么令人心醉的眼神不时扫视着自己,除了对自己有意之外,还有能别的解释吗? 一个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其间沈氏还带着女儿们参与一些京中一些权贵府邸举行的宴会,苏雨汐都托病未去,沈氏也未曾强求,只带着其它女儿出席,只是那些女儿们兴致都不是很高,她们如今的心思,都满心期望能嫁入楚王府,别的府第,自然看不上眼。 这天,苏府来了位宫中的内侍,求见苏夫人。 宫中内侍?沈氏听着一阵激动,难道是静儿派人传信来?这些年来静儿在宫中举步为艰,从未差人送信回来。难道说静儿在宫中的状态有所好转?她的主殿丽贵嫔又重获圣爱了?还是她有了大麻烦,需得求助娘家了? 沈氏一边心思百转,一边急急加快脚步,向外屋去接见那内侍。 “苏采女特遣奴才给夫人请安!苏采女要奴才传话给夫人,采女在宫中一切安好!请夫人不要挂心惦记!采女还想请夫人将采女幼时用的福寿肚兜找出来,交给奴才带回宫中,采女说道,这肚兜她有大用处的!”宫中来的内侍毕恭毕敬地跟沈氏回着话。 沈氏头顶如同响过数声炸雷,她种种情况都猜测到了,怎么也没想到进宫十年如沉大海的苏雨静,如今竟有了出头之日。 第二十七章 苏雨静令人前来讨要的肚兜,是她婴儿时期所用的,这分明是在暗示苏夫人,她有了身孕。 静儿必是受了圣爱而身怀龙子!只是孕期未到三个月,还不能公开对外言讲。沈氏喜滋滋地猜测着。 当今皇上虽是英明神武却子息薄弱,膝下仅有三位公主,静儿一朝获爱,若是有幸诞下龙子,那可是今上的长子,极有可能被立为太子啊。 沈氏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轰得有些不知所措,想着苏雨静这十年宫中受的苦楚,又不禁潸然泪下。 那内侍见此情景如何不明白,急忙劝解道:“夫人休要伤心,采女如今是苦尽甘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沈氏破涕为笑,拈着帕子拭了拭脸上的泪水,说道:“瞧我,倒叫公公见笑了。这是高兴得过了头了。”回头又叫随侍身边的清歌取了五十两白银,酬谢了内侍。 晚上,苏正德满脸带笑地来到久未造访的主院,与沈氏的言语中透着从未有的亲昵,用了晚饭后便在主院内歇下了。 次日清晨,沈氏便亲去库房提了不少金银财帛,设法托人送入宫中给苏雨静。 静儿才获圣爱,又怀有身孕,正是需要用财物收买人心之时,更需要笼络住身边的侍人,帮她一齐对抗外人的谋害,料想以静儿的才智,再加上这些财物,静儿定能在险恶万分的宫中,平安诞下龙子。 只是,没想到这些财物,居然还是老爷要自己给静儿送去的。 想当年,静儿进宫五年还未获爱,老爷竟将静儿当弃子抛弃,不再提供财物给她,想让她在宫自生自灭。在深宫之中,不少被皇上冷落的妃嫔,都要看太监宫女的眼色行事,更何况静儿还是从未获爱的小小采女,若无财物打点,不知道静儿在宫中将如何生存下去。 自己也曾哭着苦苦哀求老爷不要放弃静儿,可老爷置之不理,这些年来,若不是自己时常用私房钱偷偷补贴静儿,只怕静儿在那险恶的深宫中早死了千百次了,又哪来的今日富贵! 直至昨儿,老爷歇在主院才告诉自己,当年放弃静儿竟是小沈氏提议的。 这贱妇,差点儿害死了我的静儿!沈氏心中对小沈氏,又凭添了几分刻骨的仇恨! 沈氏忽然又想到,不久前为解除苏府恶运,特意从万佛寺请回的沾了佛气的羊脂玉净瓶,可不就是佛祖保佑,苏家的恶运已迎刃而解了! 请净瓶的时候,沈氏是许了愿的,如今家中局面大好,就一定要去还愿,还可向佛祖祈求,保佑静儿一举得男! 第二日清晨,沈氏便带着身穿素色衣裙的女儿们来到万佛寺祈福。本是无神论者的苏雨汐,自从来到这儿之后,对鬼神也颇有几分敬仰之心。 大慈大悲的佛祖啊,如果你不能让我回去,那么就请给我一段我可以自主的婚事吧!苏雨汐跪在佛前,暗自祈求。 婚事不能自己做主,极有可能被父亲送出去联姻,这是现在苏雨汐最害怕的事情。她既不求大富大贵,也不敢奢望得到一分亘古不变的感情,只求嫁得寻常人家作个正头娘子,相夫教子简单地过完这一生。 也许真的是菩萨显灵,刚做完祷告不久,沈氏身乏便入后厢休息,苏雨汐见万佛寺依山而建,想来有不少药材,便借口出来走走,想入山寻找,不料竟在山脚处遇到了白衣公子肖明月。 “苏四姑娘有礼了!”肖明月一手执书,另一手搭在书册上,不经意地行了个礼。 苏雨汐抬眼望去,只见那肖明月身穿一件白色的外袍,白色的发带将满头乌发随意地束在脑后,腰间简单地系一根丝绦,这般装着与当日在楚王别院所见大为不同。 如此清便的衣着映衬着斯文俊秀的脸庞,使肖明月少了当日的严肃与刻板,多了几分随和与潇洒。 “肖公子有礼了。”苏雨汐优雅地福了福身,道:“公子可是暂寄在万佛寺中读书?” “正是,姑娘如何得知?”肖明月十分惊讶,恩科将开,为了寻个清静之地读书,自己昨日才到这万佛寺寄住。 “这不难知道!”苏雨汐微微一笑,解释道:“公子的靴子上沾满了黄色泥土,似是从山上下来,手中执书,想来是在山中读书,公子的外袍被露水打湿到现在还未全干,由此可见公子很早就上了山,再加上公子的穿着也不象出远门样子。因此,小女便猜测公子在此寄住读书。更何况,恩科将开,公子才华横溢,定是想在金銮殿上一鸣惊人,而求个清静之处苦读。” 好一个聪明的女子。 肖明月双眼赞赏地看着苏雨汐,今日的苏四姑娘与前两次相见,又有所不同。 不似桃花林间的娇冶动人,也不似涧花溪边的冷漠高傲,更不似柔顺地随沈氏身边那般温顺怯懦。 此时的她,一袭月白色的衣裙,简单的白玉发簪挽起了满头青丝,额角边垂下厚厚的发丝,遮挡住了小半边玉面,明眸皓齿的小脸不施脂粉,却依然白净清亮,整个人显得那么清新脱俗,就好象从深山走出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又因那遮掩的小半边玉面,而透出一股神秘幽远的气息,恍若高洁而不可仰望的月之女神。 第二十八章 “姑娘可是前来礼佛?”肖明月收起深深的震撼,故作随意地问道。 “是,随家母前来烧香还愿。公子在此苦读,小女不敢相扰,就此告辞!小女先祝公子此次恩科,金榜高中,鸿途大展!” 虽有丁香在侧,苏雨汐也不敢在此久作逗留。 苏雨汐临走之时又回首,深深地看了肖明月一眼,此人不错,相貌俊秀儒雅,品行不差,才学又出众,最重要的是官宦家的庶子,如能嫁与他,定可为正妻,衣食无忧且不受他人之气。 虽说是受嫡母排挤,可只要这次恩科能得中,谋得一官半职便能出府赴任,那一切问题便迎刃而解! 苏雨汐垂下眼眸,掩住了深深的笑意后便带着丁香离开了,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应该能够体会自已刚刚回首相视的意思吧!也许不久之后,他便会来求亲了! 思及此,苏雨汐忽觉好笑,自己这才多大的年纪,也就是初三的样子吧,就开始算计婚事了,换成在现代校规严一点的中学,不得全校通报批评? 可是有什么办法?二姐的婚事已经迫在眉睫,若不主动一点,自己被父亲选为二姐的陪嫁媵妾可怎么办? 记得红楼梦里,贾母曾大篇幅地斥责过当时流行的话本,哪有大家小姐见书生一面,就以心相许的?……自己这样,虽然不算是以心相许,却也是以一生相许了。 唉,以前也觉得不可理解,可是现在却能理解了。养在深闺的小姐们,婚事全凭父母作主,可若是遇到苏正德这种拿女儿当棋子、谋求前程和富贵的父亲怎么办?是逆来顺受,还是大胆追求自我?若是想追求自我,不想听天由命,可是她们又哪里有机会见到外人?若是遇上一个两个肖明月这样风度翩翩、又身份相当的男子,还不得上赶着巴结? 其实,自己也不是无的投矢,上回在楚王府中,肖明月先是讥讽自己逢迎权贵,可见此人心中耿直正派,正派的人,至少是个良伴;之后在宴会之中,又替自己作伪证,足见其懂得迂回之道,并不是一个鲁直的人,……若是太过正直不懂圆通,在官场中也很容易树敌,自己虽不求大富大贵,可至少要衣食性命都无忧吧? 至于妾室通房这类的问题,这里是男尊女卑的古代,嫁给谁都会遇到,只能靠自己一点一点地潜移默化,若能“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自然是最好,若是得不到,自己总不能因这种可能性,就一个都不嫁,年纪轻轻地出家做姑子吧? 苏雨汐边胡乱思索着,边轻盈地转过了前方的小径,窈窕的身影隐于竹林之间。 肖明月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佳人远去的背影,那羞涩地一个回眸,那么干净纯洁,却又满含情义,难道说……那苏四姑娘,她,她有意于我! 肖明月伸手捂住狂跳不止的心,按捺不住地喜悦涌了上来,清冷的脸上绽开了笑意,苏姑娘,你既有意于我,我定不相负,待恩科大比高中之后,便上苏府去求娶! 苏雨汐回到前殿时,沈氏正在准备派人寻她,准备回府了。 苏雨汐坐在回府的马车上,看着坐前方的沈氏,总觉有些隐隐不同。往日清冷的脸上带时常带着温暖的笑意,眼角眉梢更带着傲然,父亲也突然与她亲近起来,而礼仪教习嬷嬷却越发严厉起来,这次万佛寺还愿来得更是蹊跷。 虽说是家里为平恶运,将沾了佛气的玉净瓶从万佛寺请了回来,可家中恶运并未消除,为何就来还愿?难道说,苏雨沁与楚郡王的亲事已定?不象,要是如此,那苏雨沁还不到处显摆?还愿?那还的是什么愿?这只怕只有沈氏心中清楚了。 苏雨汐还未想得透彻,苏府已到了。 夜晚,苏雨汐躺在榻左右辗转,心中疑惑不得解,久久不能成眠。于是,披上外裳一人悄悄地走出屋外来到竹林赏月。 春日夜晚,寒气沁人,苏雨汐拢拢外袍正准备回屋,一阵风吹来,隐隐送来竹林深处的有许多人的打斗之声。 是些什么人?怎么会在苏府的后院里打斗? 苏雨汐虽心中一惊,却挡不住好奇心的驱使,摸了摸外袍内藏着的小布袋,小心冀冀地向竹林深处走去。 越是走入竹林,打斗之声,越发清晰,究竟是谁?深夜之中在竹林中争斗!夜色掩护着苏雨汐悄悄地接近。 借着微弱的月光,躲在一棵竹子后的苏雨汐看见,竹林中有四人,其中三人身穿黑色的紧身衣裤,黑色的头巾将头整个包裹起来,只露了一双气势凶狠的双眼在外。被三人紧紧围住的那人,已被刀剑划坏多处的深色的袍服挂在他的身上,露出袍服内的紧身同色长衫,长衫上血迹斑斑,看样子多处受伤。大部分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俊秀的脸庞上沾满了血迹,虽是处于劣势,一双眼睛却不见丝毫恐惧与慌乱。 “不要再挣扎了,让大爷给你一个痛快吧!今晚就算你逃到天边,大爷也一定取你性命!”三个黑衣人中为首的说道。 “你等可知这是何处,这可是吏部尚书府,只要我大叫一声,府中护院便会纷纷执械而至,到那时看你们何处藏身。想来杀我不是你们的本意,我也无意伤害于你等,你等还是速速离去为妙!”身着深色袍服的男子说道。 黑衣人首领闻言大笑起来:“哈,哈……,休要在此出言恐吓,你若是能及时逃入内宅,我等倒还有几分惧意,现如今在这边角旮旯,鬼影子都不见一个,大爷我所怕何来到!今日我玉花流出动五人来斩杀你一区区书生,现已折损两人还拿不了你的首级,我等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多说无益,拿命来吧!” 黑衣人说完,三人持刀一同扑了上去,深色袍服男子急忙举剑就挡。 第二十九章 偷偷窥视了好一会儿,苏雨汐算是明白,这三个黑衣人应是杀手集团玉花流的杀手,受命前来刺杀这深色衣袍的男子,不料这男子虽看上去一副文弱的书生样,手下却着实有两下子,竟然歼灭了两名杀手,只是负伤过重,为了保命,便想逃入尚书府寻求援助,怎耐刚逃入竹林就被黑衣人给追上。 看着那男子在三个黑衣人的攻击下,左支右挡,已是力不从心,眼看就要丧命于此了。 救他不救?苏雨汐捏了捏挂在外袍内的布袋,很是为难。杀手固然不是什么好人,可又怎知那男子是个好人?只是任凭他在竹林中被杀,恐怕整个苏府都难逃干系,而自己在这竹林中居住,也不知会被有心人传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苏雨汐拿出帕试了试风向,心想,正好呢,我新制的迎风笑还没试过的,试药的小黄生着病没法试药,如今就送上几个大活人来给我试药,老天待我可不薄! 苏雨汐悄悄地挪到了上风向,伸手取出布袋的药粉,大喝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四人闻言一愣,全都抬头望去,只前方一个小坡上站着一个美貌少女,不觉都呆住了。 苏雨汐见黑衣人已将那男打倒在地,便面带着诡异地笑容说道:“几位光临尚书府,有失远迎,姑娘这里有礼相送!” 说完张开手紧握的手掌,药粉顿时随着春夜的寒风直向着那三名黑衣人奔去。 不多会,冲了上来,正准备提刀杀了苏雨汐的三名黑衣人全部脸带笑意地倒在了地上,全身僵硬不能动弹了。 苏雨汐满脸含笑地走了过去,用脚踢了踢几个黑衣人,又俯下身来,就着月光仔细地观察着每个黑衣人中毒后的变化。 好一会儿,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道,还不错,就是这样,只要是沾上这药,这药就会随着呼吸,随着毛孔,进入体内,不一会儿就会全身肌肉僵硬,特别是面部肌肉僵化犹如满脸笑容。 那日在《毒经》上看到介绍此药的药性,还不太相信呢,现在是相信无疑了。 苏雨汐看完了药效,这才回过身来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男子,如水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虽是满身狼狈,却依然让人觉着清华如水。 就近看他,发现他长得很是俊俏,只是刚硬眼神与儒雅的衣着有些不搭调。 “哎,你还好吧?”苏雨汐说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此?他们为何要杀你?” “我姓楚,我也不知他们为何要杀我。……”那男子经过了几番苦斗,又是重创在身,如今危险解除了,绷紧的意志一下子松懈了下来,顿时觉得全身绵软无力,昏昏沉沉,话未说完就神识有些模糊。 “哎,楚公子,楚公子,醒醒,你不要睡过去!”苏雨汐见那男子意识有些模糊,大感不妙,急忙呼喊。 唉!无奈,苏雨汐只得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白瓷瓶,里面装着的就是一月前在楚王别院得的七年生龙舌兰制成的药丸,苏雨汐用了十数天收集配药,又用了十数天的时间炼制,今晚才正式完成,一共才制成十六颗,不料在怀中还未捂热,就要开张使用了。 从楚家得的东西又要用在姓楚的人身上了。真是来得容易的东西,用得也快! 苏雨汐小心地捏着一颗药丸,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那男子的脸说道:“楚公子,醒醒,快些将药吃了!” 见那男子微微睁了睁眼,知道唤回了些意识,便将药丸塞进他嘴里。见那男子将药咽下,不由感叹其意志的坚强,伤成这样,神识都不清楚了,还能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将药服下。 也亏得自己睡不着,拿着新制的药丸细细欣赏,才会带在身边,否则只怕大罗神仙也难挽回他一条命。 “你且稍等,我去去就来!”苏雨汐对那男子说道,见那男子闭着双眼轻轻地点点头,便转身向竹苑奔去。过了好一会儿,苏雨汐提着一个布包跑了过来,只见那男子神识已经恢复,身子斜靠在一棵竹上,强忍着疼痛,将身子挺得笔直。 这人也真是奇怪,身子有了病痛,软弱一点又有什么关系,何必把自己弄得这么难受。 苏雨汐心中一面嘀咕着一面摊开布包,拿出一把小剪子准备将那男子身上有伤口的衣物剪开,来整理伤口。 苏雨汐仔细地剪开男子身上伤口周围的衣物,发现他身上大大小小十数处伤口已经止住流血,心中不由暗叹龙舌兰的奇妙。 这时,丁香拎着一个大桶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道:“姑娘,你要的我都拿过来了,大晚上的,您这是干嘛呀!啊!……”丁香看见那受伤的男子不由惊叫起来。 “别叫了,你想把人都招来吗?快过来帮忙!”苏雨汐轻斥道。她也知道自己今晚的行为有多惊世骇俗,就连一直跟在身边,十分了解自己的丁香都惊叫起来。 苏雨汐先用沸水将一颗药丸化开,用白布沾着药水清洗伤口,然后从沸水中捞起早起煮在里面的针线,将那男子身上三个超过三寸长的大豁品缝合起来,又用蒸过的白布将伤口细细地包了起来。 第三十章 做完这些,苏雨汐已是大汗淋漓,抬头发现月已微微西沉,只怕是已过子时了吧。 “好了,楚公子,已无大碍了,伤口长合后将线抽去就可以了。”苏雨汐站起身来,又如继续说道:“往前不远处有一间杂屋,已废弃多时,公子可在那休养一阵子,明早我会差人送些吃食前来,这几个黑衣人,几个时辰后,情况会稍稍缓解,他们应会自行离去,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行动都不会利索的。” 男子的嘴唇翕动了一下,想告诉她,最好将这三个黑衣人给杀了,然后将尸体掩埋,可是瞧了瞧苏雨汐精致柔美的五官,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罢了罢了,此等凶残之举,怎能让一名花季少女来办?好在自己出了事,贴身护卫会寻到此处的,自己自有办法收拾妥当,不让这处府第,和这名少女沾染上一点麻烦。 苏雨汐前世在现代受的是法制教育,从未作奸犯科,哪里会想到这么多?不过她也不是完全没想到杀手要如何处置。杀手们中了迎风笑,至少半个月内行动不便,待几个时辰之后清醒过来,天色也快亮了,他们肯定会自行离去,不会继续呆在苏府之中。至于杀手们看到了她的样子,会不会有危险,她倒还真是没想到。 与丁香将那男子安顿在竹林深处早已废弃的杂屋,苏雨汐便悄悄回到住处,累了半宿,倒榻便睡,心安理得,一整夜无梦。 次日,苏雨汐一觉醒来,已是辰时末了,看见丁香站在榻边欲言又止,便捏个借口将赵妈妈和麝香遣了出去。 “姑娘,今早奴婢送饭食前去杂屋,杂屋内空无一人了,看样子是趁夜走了!”丁香走近榻边,在苏雨汐耳边轻轻地回道。 走了?竟可以走了?看来那龙舌兰的药效比想象中更好啊!苏雨汐拿起放在枕畔的白瓷瓶,心中十分高兴,面上却做不以为然状地道:“走了便走了吧!” 这时,苏雨汐突然听到外间传来一婆子的声音:“四姑娘可在,夫人命奴婢来请四姑娘前去主院!” “姑娘昨夜身子不好,睡得晚了些,刚刚才起身呢。不知夫人传召有何要事?”赵妈妈与那婆子搭着话。 “是好事呢,楚王妃遣人来给姑娘们派赏呢,夫人叫姑娘们都去谢恩!”那婆子说完便告辞走了。 苏雨汐只得急急忙忙梳洗后赶到了主院。 来到主院的花厅内,苏雨汐发现,姐妹们已先一步到达,都规规矩矩地座在绣墩上,沈氏则与一妇人座在罗汉榻上叙话。 那妇人四十上下年纪,衣着十分讲究,满脸严肃,对着沈氏不停去寒暄,只是傲气地轻轻地“嗯“了几声以作回答。看来此人应是王妃身边极为受用的妈妈,看着这妈妈的架式,不难想到这楚王妃怕也不是什么好相处的角色。 苏雨汐不禁望望一心想嫁入楚家的苏雨沁,心想,苏雨泌若是能嫁入楚王府,也不知能不能搞定她这个王妃婆婆。 苏雨汐不敢多作停留,走上前去行了个礼。 “姑娘们可都来了?”那妇人微微抬起下颌,“到齐了,那就看赏吧!” 那妇人话音刚落,她身后走出两个俊俏的小丫头,手上捧着拖盘,拖盘上放着几个锦盒。 “娘娘说道,她身子不好,在楚家宴会也未曾出席,想与姑娘们多亲近一些,因此差老奴给姑娘们赏下些小玩意,希望姑娘们喜欢!”那妇人说完,便问了姑娘们的姓名一一给赏。 也只有苏雨汐、苏雨沁、苏雨欣和苏雨燕这四个去过楚家参加宴会的姑娘得了赏,苏雨沁三人喜笑言开,苏雨汐则将锦盒掩入袖中与姐妹们一同谢了赏便回了竹苑。 回到竹苑,苏雨汐才把锦盒拿出来细细地查看,锦盒一拿到手中,便觉格外地重,盒内好象有夹层,果不其然,苏雨汐拿出楚王妃赏赐的白玉扇坠,将内盒的底板抓了抓,竟将底板抓了下来,盒内出现了第二层空间,里面放着个羊脂白玉的狐狸腰坠,下面还压着个小纸条,上写着:下次爷看见你时,也要同时看见它,否则…… 这是赤果果地威胁,苏雨汐气愤将纸条揉成一团,扔在地下,用脚使劲地踩踏,好个不知礼的楚郡王,居然在他母亲赏下的东西里做手脚,私下传递物件给闺阁少女,真是太荒唐了! 那白玉狐狸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确有些让人爱不释手,可将男子送的物件贴身收藏,若被人知晓了,那可不得了!苏雨汐想了一会儿,也不觉有多为难,反正以后见楚郡王爷的机会几乎等于零,我就是不配带,他又能如何? 想到这里,苏雨汐将那白玉狐狸随手一甩,将它丢在了脑后。 苏雨汐拍了拍手,看也不看一眼那狐狸腰坠被扔在何处,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门。眼见天色尚早,离用晚膳还有一段时间,便带着麝香出去走走。 让苏雨汐高兴的是,自从楚王别院赴宴以来,沈氏除了没有给她更换住处以外,其余的与其它姑娘没什么两样,因此,几位姐妹也就懒得来找她的麻烦了,闲来无事之时,苏雨汐也可四处走动解解乏闷。 开春已有不少时日,苏府花园内的树林花草,都展现着新绿,苏雨汐一面呼吸着春雨过后清新但略带些潮气的空气,一面用手轻轻拨弄着花草的嫩叶,一路缓缓而行。 苏雨汐被春日里生机盎然的景象所迷,冷不防听到麝香低声惊呼道:“咦,那不是大夫人房中的清月姑娘吗?怎么穿得这么奇怪?” 苏雨汐闻声抬头望去,只见一名少女掩面匆匆而行,折转了几下,消失在远处的假山中。 第三十一章 看背影,那少女正是清月,麝香说她奇怪,应该是见她在鲜亮的翠色衣裙外还披了一件黑色大氅。 眼下春意正盛,苏雨汐缓缓而行都觉着有些热意,而清月急步前行还披着件大氅,更何况那大氅似乎是男子的款式,披在她的身上有些过于宽大,这如何叫人不感到奇怪。 再者说了,清月作为大夫人沈氏的跟前近身服侍的大丫环,走到哪里不是趾高气扬的,怎么会象今日这般遮遮掩掩,一边奔走一边还垂首左右看顾,似乎极怕有人看见。 真是非常奇怪!她在做什么勾当? 苏雨汐大约是几年下来闲得发霉了,好奇心骤起,准备跟上清月打探个究竟。此时,耳边忽然传来温柔地呼唤声:“四姑娘!” 苏雨汐回首一看,见一位三十出头的妇人,满面含笑地望着自己。 “啊,是四姨娘!”苏雨汐轻轻地福了一下,说道:“四姨娘也是来赏花的么?” 那妇人正是四姨娘秀儿,这秀儿姨娘家中原是读书人家,她父亲是个屡试不中的秀才,多年赴考耗尽家中财物,不得已才将秀儿嫁到苏府作妾,秀儿姨娘也是能识文断字的,能与喜欢风花雪月的苏正德对答几句,因此这么些年来,苏正德在书房中一直是由秀儿姨娘亲自服侍着,在苏正德的跟前十分受爱。 也难怪苏正德如此惯爱于她,四姨娘长得甜美秀气,却带着几分令人怜惜的柔弱,行动之间,身姿柔软好似弱柳迎风,眼波流转间摄人心魄,语声温柔婉转,令闻者心酥难耐,比之同样识文断字的大夫人沈氏,多了几分柔媚入骨,比之二夫人小沈氏,又多出了几年的青春花貌。 但不知为何,这位在府中口碑与人缘极好的姨娘,却令人苏雨汐极为不喜,其实四姨娘也没得罪过苏雨汐,甚至可以说,在以前苏雨汐几乎完全被苏老爷和大夫人遗忘的时候,偶尔几次在后园子里撞见,四姨娘都对苏雨汐和善可亲,有两回府中来客,厨房里人手不足,就苛扣苏雨汐的例菜,还是四姨娘出面帮苏雨汐说的话呢。 可是,四姨娘那种又温柔的笑容,人来熟的态度,就是让苏雨汐心里无端端的发毛!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第六感?苏雨汐还是很相信自己的直觉的,因此对四姨娘一直就不冷不热。 “来了好一阵了,天色不早了,正准备回去。不想在此处见到四姑娘。前几日听五姑娘说起,四姑娘已出落得美如天仙,今日见了才知所言不虚。上回妾身见到四姑娘,是什么时候来着?……也就一年多前吧,这才多长点时间啊,真是女大十八变,见到如今的四姑娘,玉兰姐姐不知该有多高兴呢。”四姨娘一前一把拉住苏雨汐的手,亲热地说道。 玉兰姐姐就是苏雨汐的生母,被人戏称为木头美人的三姨娘玉兰,四姨娘随口说出的话,仿佛她与生母关系有多么亲密似的。明知生母生性怯懦,与自己不亲近,这么说有什么用意? 苏雨汐心头微紧,不知四姨娘是何用意,也不想与她多做纠缠,便借口告辞回去了。 四姨娘看着苏雨汐远去的背影,又转头看了看远处的假山,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查觉的微笑。 到了晚膳时分,苏雨汐回到了竹苑,丁香服侍着她用过晚膳,梳洗过后便上榻休息。 苏雨汐拿着本医书,就着油灯,准备看会儿书再睡,就觉得后腰处有一硬硬的物件,伸手摸出一看,竟是那只羊脂玉的狐狸腰坠。 奇怪了,自己明明将它甩在梳妆台上,怎么会到了榻上。就算是丁香她们在梳妆台上见了,也会收好,决不会放在榻上,这是怎么一回事? 苏雨汐急忙起身,到梳妆台前仔细检查,发现原来放狐狸腰坠的小匣子里,有一张小纸折成条状放在那里。 苏雨汐在油灯前展开了那张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几个苍劲有力的小字:不喜欢?那爷明儿再送更好的? 苏雨汐脑子里轰地一下巨响,只觉得头痛欲裂,这楚郡王居然不知何时已经登堂入室了,真是个疯子! 楚郡王的手段还真是高明,威胁自己一定要将狐狸腰坠配上,平白多出这么一个物件配在上身,总得有个说法吧!苏府的贵重物品可都是要登录造册的,那么自己就只有将王妃所赏的白玉扇坠藏起来,将狐狸腰坠作为王妃的赏赐登录造册。 但是这狐狸腰坠不是个普通物件,它雕工精细讲究,羊脂级的白玉成色极佳,这样贵重的玉件,定然要远远高出王妃给府中其它姑娘的赏赐,这意味着什么?在这敏感时期,人人都会猜想,楚王妃在苏府中最中意的是四姑娘! 这不是挑起其它姑娘对自己深深的忌恨吗,特别是一心想嫁入楚家的嫡姐苏雨沁,和事事以自己女儿为重的嫡母沈氏,不知会怎么看待自己。 自己好不容易才在楚王别院返家后,淡出了大家的视线,一心等着肖明月考完恩科后前来提亲,楚郡王此举又会将自己推入风顶浪尖之中。 楚郡王啊楚郡王,你这一击可真真是正中要害! 不过我是不会屈服的!一定会想到法子来解决这件事的!苏雨汐向着天空挥了挥拳,好似楚郡王就站在眼前。 第三十二章 这楚郡王似乎老是盯着苏府的姑娘们,苏雨汐实在弄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她可不会认为出生王侯之家,阅尽美人的楚郡王,会被苏府姑娘们的美色所惑,而行事这般无度。 与楚天戈的数次交锋,看起来似乎略有小胜,但苏雨汐心中十分清楚,这不过是楚郡王爷逗弄自己的小把戏,且不说楚王府极受皇帝信任权力滔天,楚郡王爷一身过人的武艺,就凭他曾领奇兵击溃民风剽悍都鲁国主力的那份谋略,自己就远远不及。 苏府被他盯上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呢! 眼下最麻烦的是那狐狸腰坠,怎样做才能如了这楚家霸王的意,而又不惹了众人的眼呢? 第二天,沈氏房中的林妈妈便带了管事前来,要将楚王妃的赏赐入册,苏雨汐一边饮着茶水,一边漫不经心地将挂在腰间狐狸腰坠递给了她。 管事双手恭敬地接过腰坠仔细地看了一下,一边提笔入册一边说道:“四姑娘,羊脂白玉狐狸腰坠一个,楚王妃赏,色白,泛油光,成色上佳,雕琢细致,形神俱似,底部微裂。 书写完便将腰坠还与了苏雨汐,苏雨汐随手往榻边一放,便与林妈妈叙起话来。 “林妈妈,您随母亲多年,见多识广的,我打小病着,要是缺了礼数,妈妈可要多多提点于我啊!今儿您来,可要在这儿多坐会儿,虽说是母亲离不了您,可这么些年来您也培养了不少能干的人不是?想来坐一会儿也是不打紧的。哦,对了,母亲腰身可有好些,清歌时常给母亲揉捏着吧,让母亲且忍忍,待到了盛夏起伏之时,我再给母亲作些药敷与针灸,保管母亲过一个舒服的冬春季节。”苏雨汐对林妈妈说道。 “四姑娘真孝顺呢,也难怪如此得夫人看重!老奴一早就说了,咱四姑娘啊,心善着呢!好心会有好报,菩萨会降福的!”林妈妈倚老卖老地坐在苏雨汐身侧,拉着她的手说道。 苏雨汐刚才一番话,林妈妈很是受用,四姑娘的生母,三姨娘玉兰本来就是沈氏给苏正德安排的通房,当年容颜娇美的小沈氏极为得爱,又抢先生下了大哥儿,沈氏的母亲便私下寻访容貌娇美,性子温顺的少女送给苏老爷,用来拴住丈夫的心。 但是,小沈氏妖媚惑人,又极有手段,要想找到个容貌胜过她实在不易,也该沈氏走运,竟然给寻到了一个容色极佳的少女,最令人满意的是这少女因病失忆,醒来后记忆全无,在这世上所依靠的就只有沈家人,因此不得不听从沈氏摆布,做了苏正德的通房。 这个绝色少女便是苏府的三姨娘玉兰,苏正德见到容姿绝佳的玉兰着实得爱了好一阵子,让小沈氏在峰头最盛的时侯被冷落下来。沈氏也因此获益良多,苏正德感其贤德,也百般怜爱,沈氏就是在此时怀上了嫡次女苏雨沁。 可惜的是,玉兰虽是美貌过人,性情却因失忆而过于怯懦,整日唯唯唯诺诺,令颇有才华的苏正德逐渐不喜,不久便移爱于才貌双全的四姨娘秀儿。 对于沈氏来说,玉兰只是自己达到目的的一颗棋子,如今目的已达到哪里还管她的日子好不好过,再说了,玉兰才侍候了老爷一晚,就给她抬了姨娘,为了她如此破例,沈氏自认为已经十分对得起玉兰了。 由于这些个原因,林妈妈一直认为,这三姨娘是沈氏的人,虽然沈氏嫌她无用,但林妈妈却不同的看法,也只有玉姨娘这般性子的人,才能真真地为夫人为用,不会生出别样歪的心思来。 因此,林妈妈一贯以来待苏雨汐比苏雨欣要友善得多了,现如今,这四姑娘还能祛除夫人陈年旧病,心中的亲近之意又多了几分。 “妈妈,您这是打趣我呢!”苏雨汐用帕子掩着嘴角轻嗔道。 “姑娘还不信?”林妈妈笑得有几分神秘,压低了声音,凑近了说道:“府上就要出贵人了,姑娘将来也许能攀个更高的亲事呢!” 贵人?苏雨汐心中迟疑了片刻,说的是谁?苏雨沁?亲事快作成了?不太象! 念头一闪而过,苏雨汐知道现在不是思量的时候,马上收起心思笑道:“可是二姐姐的事儿成了?” 林妈妈只是笑而不答,那神情分明是说,等等看就知道了! 苏雨汐又与林妈妈闲话了好一阵子,林妈妈才起身告辞。 苏雨汐目送着林妈妈的背影远去,内心思绪万分,这贵人是谁?大哥?绝对不是,今年已经二十的大哥养在嫡母名下,是个整日里只知道赛马斗鸡的纨绔子弟;二哥?今年才十六,虽说才学不错,可恩科还未开考,也不象,再说了沈氏那边的人,怎会把一直视为眼中钉的苏府两个少爷唤做贵人?能被她们称为贵人的只有沈氏嫡出的两个女儿! 苏雨沁的事看来还未落定,那就只有入宫多年的嫡长姐苏雨静了!苏雨静入宫快十年了,一直无声无息的,怎么突然被称为贵人?难道是说,这苏雨静以二十四岁的高龄获了圣爱?这,这可能性也太小了! 苏雨汐左思右想,不得解,一不小心又按到了先前放在榻上的狐狸腰配,不禁笑了起来,拿起腰配翻过来看着底部的一丝小小的裂痕,眼中笑意更浓了。 昨儿想了一晚,终于想到这羊脂白玉是软玉,易裂,只要在这腰配上弄出点痕迹来,这腰配便成了残次品,众人也就不会目光灼灼地盯着它了。 为了造出痕迹又不至于将腰配弄坏,苏雨汐还花费了好一番功夫。要知道若是将这腰配弄坏了,激怒了那楚府的霸王,还不知生出些什么事来。 将腰坠包在厚厚的锦布内,用重物来一点一点地加重力道来敲击它,做过几次后,小小的白玉狐狸成功裂了一条小缝! 苏雨汐收起笑意,将狐狸配在腰间,心道:狐狸啊,狐狸,真是对不起了,我这可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用手将腰间的玉狐狸,紧紧地攥在手心里,面向着万佛寺方向祈祷,满天的神佛啊,求你们保佑小女,再也不要见到楚家那个霸王了吧,让那霸王早日忘了我吧! 远在楚府的楚天戈正揉了揉鼻子,好不容易才止住了接二连三的喷嚏,对着母亲楚王妃行了一礼说道:“母亲,儿子偶感风寒,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 “哎,”楚王妃才吐出一个字,楚天戈早已大步走出门去了。 楚王妃无奈地看着自己精挑细选的这几位身着华服、妆容精致的贵族少女,都满怀失望之色,真是不知这个儿子在想什么? 老太君那边已经行动起来,儿子与自己已是不亲了,媳妇可要选个自己合心合意的,绝不能输给老太君那边! 楚王妃眼中闪过一抹坚定! 第三十三章 林妈妈已回到了主院,正向沈氏回着话:“四姑娘的赏赐是羊脂白玉的狐狸腰配,成色不错,只不过有些裂纹,不值钱了,三姑娘与五姑娘各赏了一只琥珀手串,这些个赏赐加在一块儿也不及咱二姑娘的金镶玉的水莲花的步摇贵重!看来楚王府的王妃娘娘也看重咱们二姑娘呢!说不定啊,过不了多久,见到咱家二姑娘啊,就要称郡王妃娘娘啦!” “母亲,你看,林妈妈老是笑话着女儿呢!”坐在沈氏身的苏雨沁闻言喜上眉梢,含羞带娇地用帕子遮住了粉脸,娇声对着沈氏嗔道。 沈氏听完林妈妈的回话,也十分高兴,本来入册的小事一向来有专门管事负责,今儿自己叫林妈妈陪同一块前去,就是想让林妈妈亲眼分辨王妃娘娘的赏赐孰轻孰重,见答案合了自己的心意,便连忙帮着林妈妈打趣着女儿说道:“是,是,母亲帮你打这老婆子的脸,谁叫她见了咱二姑娘只叫郡王妃娘娘,却不行全礼呢!” 说完,林妈妈与沈氏都哈哈大笑起来,苏雨沁立刻站立起来,扭着动身子,用力一跺脚娇喝道:“母亲,林妈妈,你们说什么呢?”说完捂着通红的小脸,飞式地跑出了母亲的院子。 在离主院不远的西院却是另一番光景,苏雨欣侧身座在小沈氏内屋的罗汉榻上,双手绞着绣花帕子,泪珠儿在眼眶中打着圈,然后顺着杏腮缓缓地留下来。 小沈氏座在一旁,紧锁着秀眉,提起帕子拭了拭苏雨欣脸上的泪水,安慰道:“三姑娘先别忙着悲伤,娘告诉你这些消息,只是让你有个准备。毕竟她是嫡女不是,而且事情也还没有定下,一定会有转机的,相信娘,现在可不是哭泣的时候。” 苏雨欣连忙拭去脸上的泪水,说道:“娘亲说得是!” 自从上次首饰事件,小沈氏挨了训斥后,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原来是中了沈氏的计,虽说是恨得直咬牙,却也只得拉下脸皮子去哀告赔礼,如今,老爷许久都没有歇在自己屋里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侧室,她沈夫人无才无貌,连儿子都生不出一个,只不过是从正室夫人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凭什么就能稳居正室的位置,受封的二品诰命夫人。 而自己为苏府添了长子,却依然屈居侧位,为了让苏府长子出生光彩些,老爷才不得不上表,为自己求来了九品孺人的敕命。 每每想到这里,小沈氏都十分不甘,现在因为自己的身份,竟使才貌双全的女儿在亲事上连连受挫,小沈氏实在有些坐不住了。 当听人递来消息说楚王妃打赏的物件中,苏雨沁的最为贵重,这意味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不料,女儿听到这消息竟然如此伤心,怎能又让沈氏生的那平庸的丫头,一次又一次压在自己出色的女儿头上,小沈氏下定决心,哪怕这是天意,自己也要为了欣儿与天争上一争! 小沈氏目光中闪过一丝坚定,对着女儿柔声道:“三姑娘,王妃娘娘赏赐的首饰并不能说明什么,她是苏府的嫡女,赏赐自然是要好一些的,这没什么可奇怪的!再说了,我听人说,这楚郡王爷是被王府的老太君抱在身边养大的,跟王妃一点儿也不亲,只怕他的亲事归老太君管,王妃娘娘是插不上手的。所以啊,三姑娘若是再与楚家人碰面,一定要讨得老太君的欢喜,这样胜算才够大!” 不用再说,小沈氏如何面受机宜给苏雨欣,教她怎么才能抓住楚郡王爷的心,怎么才能讨得老太君的欢心,如何如何使绊子将苏雨沁拉下马来。 且说,苏雨汐靠在榻上听麝香正手舞足蹈地说着,适才沈氏与小沈氏院中一喜一悲的两种不同的状况:“与二姑娘格外高兴的模样相较,三姑娘在沈孺人房难过得直哭呢。不就是王妃娘娘赏了些小玩意么,有必要这么拼个你死我活么?” 苏雨汐在心中暗自撇了撇嘴,沈孺人,沈孺人,还真是难听得不行了,真是不明白为何小沈氏非要要大家这么叫她不可,一个小小的九品的孺人有什么好得意的,还叫人常挂在嘴边,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看着楚王妃砸出的丁点赏赐,竟然在苏府暗中汹涌而面上却一派平静的湖水里,掀起了阵阵波澜,苏雨汐不由暗中嗤了几口,也为自己的先见之明得意扬扬起来,幸亏那玉狐狸被砸出点裂痕,否则自己可不就是一个惨字了得! 苏雨汐心内清楚,此刻的楚王府不见得比那些有意攀附的官宦之家平静多少,楚王妃怎么会满意老太君越过她来给楚天戈挑选亲事呢,虽然不能明面上去反对,却能用贵重相去甚远的赏赐去扰乱老太君看中的向几户人家,这么大的一引诱在那里,就不信那些闺阁少女能不去争不去抢,楚王妃通过赏赐已经确立了每家姑娘们打击的标靶,只待他们全都乱了起来,她的目的便达到了。 一来这些高门大户的姑娘们个个都是有些手段的,再加上她们身后那些经过多年斗争而经验丰富的母亲和姨娘,一定会斗得不可开交,那时,王爷与儿子都会认为老太君年岁大了,识人不清,狠狠地落了老太君的脸面,转而来让王妃来谋划郡王的亲事。二来那些老太君瞧中的人家都忙着争斗,楚王妃自己瞧上的那些贵族小姐们,不就可以趁机上位了? 好险啊!苏雨汐想明白事情的前前后后,不由地捏了一把冷汗,自己差点就代替苏雨沁,成了苏府姑娘们攻击的标靶了!那楚郡王定是明白了她母亲的用意,特意来给自己添乱来了! 这个该死的桃花男! 苏雨汐直恨得咬牙切齿,却没意识到,自从楚王府的宴会回来之后,这个桃花男竟成了她时不时就会想到、念到的人了! 第三十四章 几日下来,苏府看似一片平静,实则暗潮汹涌澎湃,所有矛头都指向二姑娘苏雨沁,这令近来辛苦筹备苏老爷寿宴的沈氏非常不悦,便派林妈妈将姑娘们都传到主院。 “我看姑娘们最近是闲得很啊,没事到处惹事生非,你们父亲的寿辰将到,最近府上的宾客不少,可要小心着点,不要丢苏府的脸面,要知道苏府的脸面就是姑娘们的脸面,若是没了脸面将来如何为你们去寻得好人家!”沈氏冷冷地看着坐在下方的姑娘们说道。 这可是硬生生的威胁啊,用姑娘家最在意的亲事来胁迫,要大家安分些!要知道姑娘们的亲事可都把握在嫡母手中!看来大夫人是真的怒极了! 也难怪,过不了几日便是父亲的寿辰,此刻上门送礼的人不少,这时节,小沈氏母女总是给苏雨沁使绊子,若是让苏雨沁出了丑,丢了好名声,被人瞧见了,那就在眼前楚郡王妃的宝座岂不是要飞了,更可怕的是,还有四姨娘也在一旁笑眯眯地盯着机会呢!事关女儿的终身幸福,大夫人怎能不着急! 而苏雨汐事不关已,则在一旁暗笑着做一个安静的观众。 “这几日,姑娘们都老老实实地待在院子里吧,给你们的父亲准备一份礼物,若是得父亲的喜爱,母亲这里有赏!”沈氏说完,示意林妈妈将手上的锦盒打开出示给姑娘们看,锦盒里放着一只上好的翡翠玉镯。 末了,沈氏又补充了一句:“叫你们的姨娘也到你们院中去帮你们准备,没有弄好礼物谁也不许出来乱跑!” 沈氏冷哼了一声,心中暗骂小沈氏,这贱妇,居然趁着老爷寿辰,府上时常有客往来之机,想暗算我的二姐儿,我又怎会让你如意!现下,我还腾不出手来,等老爷寿辰一过,看我怎么整治你们对母女!只是没想到,一向与人为善的四姨娘也有了蠢蠢欲动之心!无论是谁,想挡我二姐儿的前程,我是遇佛杀佛,遇神杀神! 苏雨汐见沈氏双眼一闪而过的凶光,知道她已动了杀机,虽然眼下还没功夫收拾这些给苏雨沁使绊子的人,却寻了个借口将她们变相禁足,将不安定的因素看管起来,只怕待到父亲寿辰之后,是要秋后算帐的。 “是,母亲,女儿这就去为父亲准备寿礼,女儿告退!”苏雨汐立马乖巧地站起身向沈氏行了个礼,准备回自己的院子。 “嗯!”沈氏虽然有些看不明白苏雨汐,却不认为她有多大的威胁,因此看着她的目光要柔和许多。 寿礼?备些什么做寿礼呢?苏雨汐在院子前面走来走去,踌躇不定,后院生活的几年较为拮据,手中没有私已银子,可不象那几位前院生活的姑娘们那般阔绰,并且想都不用想,苏雨汐也能猜到她们会备些什么礼品。 前不久就听得沈氏得了一付温玉做成的围棋,如无意外苏雨沁定投其所好会献上这副围棋,而苏雨欣善女红,定会做件锦袍作寿礼,苏雨燕有些才学估摸着会写个百寿图进献。这是个向父亲向众人展现自己才华的时候,谁也不放过这出头的好机会的。 就在苏雨汐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赵妈妈领了三姨娘玉兰进来了。 生下的女儿都快十五了,这三姨娘的年纪应是三十出头的模样,可苏雨汐却发现,岁月没在这位命运多坎坷的女子身上,留下太多的印记,此刻的三姨娘看上竟象是二十出头的少妇一般,她的容貌清雅俗,身段玲珑,举手抬足之中带着一股高贵优雅,除去那怯懦的眼神之外,无一不象高贵的世家小姐一般。 苏雨汐刚刚来这世上之间,最害怕的就是与三姨娘相处,知女莫若母,自己生的孩子自己最了解,苏雨汐怕在三姨娘面前露了破绽,因此一直疏远着她。 如今的苏雨汐已再无顾忌,径直走到三姨娘面前,轻身福了福,柔声唤道:“姨娘,你来了!” “哎,四姑娘,夫人令我前来帮姑娘准备老爷的寿礼,这几日要在这里住下了!”多年未亲近的女儿就在眼,玉兰心中激动万分,眼着噙着泪花,面带微笑地说道。 苏雨汐瞧见这梨花带雨的玉容,不得不承认这三姨娘真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只见她一双杏眼水雾朦胧却透着脉脉温情,微笑着的脸庞象牡丹盛开一般艳丽,嫣红的双唇,则象樱桃一般水润光滑,修长玲珑的身段有如少女一样柔软,在自己心爱的女儿面前,她紧张唯喏的神情一扫而光,整个人散发出异样眩目的光彩。 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生得出苏雨汐这般靓丽的人儿来。 三姨娘看了看苏雨汐眼角的胎印,神情微闪,轻笑了一下,说道:“姑娘可曾想到准备些什么做寿礼!” “还不曾想到!”苏雨汐苦恼地摇了摇头。 “姑娘可选自己最拿手的,却不要一定是最好的,满堂宾客啊,可是有老有少,……只要不是将自己作寿礼送上就行了!这才是眼下的苏府最想要的!” 三姨娘凑近身在苏雨汐耳旁轻语几声后,便带着丫头进了院子,留下一脸恍然大悟的苏雨汐站在院落中。 好生狠毒的沈氏,以备寿礼为名,将危及苏雨沁的不安定分子全部都软禁起来,又以献寿礼为名,让庶女们在众达官贵人眼显山露水,这些个被苏老爷视为棋子的庶女,若是入哪个贵人的眼,前来讨要,苏正德只会万分高兴地双手奉上。 这样一来既可暂缓苏府的困境,又能除去心腹之患,沈氏的手段不可谓不高,不毒,不狠! 第三十五章 最拿手的,却不一定是最好的?苏雨汐沉吟了片刻,决定制作些补药作为寿礼献给苏正德,一后院如狼似虎的妻妾,相信自己制成的补药,能让苏正德多活几年! 想到这里,苏雨汐收起诡异的笑容,去准备药材去了。 不用说苏雨汐如何制药,且说沈氏打发庶女们回去后,依然余怒未消,如今这楚王府的亲事还真成了香馍馍,不仅府外有许多姑娘争抢,就是这府内,有些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也想来争上一争,真是白日做梦!败坏了二姐儿,她们更是没希望!一群蠢妇! 看见苏雨沁坐在一旁,不由地长叹一口气说道:“你这冲动易怒的脾性什么时候能改改啊!被苏雨欣那贱蹄子挑唆了几句,便将屋里的丫头往死里打,如今府里人来人往的,全是清流之家,最是注意规矩和礼仪,若是被这些没事找事的人知晓,那就等于全京城人都知道了,那时,楚王府怎么会要一性情暴戾的主母?那对母女就等着你出错,好让你父亲将她们抬上去!你怎么这么糊涂!” 沈氏停了片刻,见女儿略有几分悔意,才又接着说道:“你屋里头的人,只要是对你忠心的,要好好地拢络,这样,将来她们就是为你去死,也是没有怨言的,如果你觉着哪个有异心,整治的法子多了去了,可以交给管事妈妈处罚,可以发卖,再不济也可禀了母亲,母亲来帮你处置,保管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犯得着在自己院子以外的地方,亲自责打么!现在,母亲将那些搅事的人都禁住了,这几天你也会安生不少!” 说话间,沈氏见林妈妈将东西取来,便又说道:“前不久,母亲得了付温玉围棋,寿宴上你献给父亲做寿礼,你父亲定然欢喜!到时你再说上些父亲爱听的话,再稍稍抬举一下自身便可以了。” 苏雨沁取过林妈妈手中的物件,又说道:“三妹与五妹一向比较能干,女儿这寿礼怕比不过她们!” “这次寿宴,不怕她们出风头,还真怕她们不出这风头,你且放心,母亲自有打算!”沈氏冷笑了一声说道。 这次寿宴,来的大都是清流中贵族,但也不乏喜色之徒,老三和老五若是想与二姐儿争一争,定不会放过这次扬名的机会,只可惜,太出风头被那些个老色鬼们盯上,只是几个卑贱的庶女,老爷有了静儿在宫中,沁儿也将嫁入楚五府,已是足够,定不会为了她们而得罪那些人的。 沈氏看着苏雨沁疑惑的眼神,这些事怎好跟未出阁的姑娘家说,便摆摆手叫苏雨沁回去了。 转眼就到了苏正德寿辰当日了,苏府披红挂彩,宾客如云,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此时,苏雨汐正跪在书房的地给苏正德祝寿:“父亲,女儿祝您寿比南山不老松,福如东海水长流!” 苏雨汐知道决不能在寿宴上献礼,说不定哪个人就看中了自己制药的本事,出言讨要,那可就麻烦了!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提早到父亲书房献上寿礼,这样才够安全! “嗯!”苏正德见是四姑娘,不在意地应了一声。 “女儿为父亲寿辰,特意制作了补药,进献给父亲,希望父亲身体康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苏雨汐双手举高奉上一个白色瓷瓶,里面装着才制好的几颗补药蜜丸。 苏正德本来听到补药,还觉得有几分趣味,这阵子收的贺礼中,也有不少人参,首乌等珍贵药材,可是没有一味是成药。他接过来打开瓶盖一闻,一股沁人心肺的清香扑鼻而来,本是要问上几句药效什么的,却抬眼看见苏雨汐额角那明显且丑陋的胎印,突然觉得十分厌恶,当即站起身来,将瓷瓶往地上一摔,瓷瓶立时碎裂,十几个药丸滚了满地。 苏正德厉声斥道:“献药,大好的日子你居然献药,真是晦气!你这不孝女,想咒你的父亲生病么?还不给我滚出去!” 苏雨汐知道苏正德不会太喜欢,却也没想是这种结果,只得默默躬身退出。出得书房门,略微得意地用手摸了摸额角,遮挡额角的发丝全都被自己梳了上去,鲜红的胎印展现无疑,看来又是这胎印惹的祸,不过,这胎印现在可是自己的护身符呢。 苏雨汐长舒了一口气,虽然父亲不喜欢,但这件事也算是完成了,心里甚至还有几分兴灾乐祸,你现在不要我制的补药,等你掏空了身子,早衰早亡的时候,就是跪着求我,我也不会给你制药了。 果然不出苏雨汐所料,在宴会上进献寿礼时,打扮得妖艳动人的苏雨欣献上了自己亲手做的袍服,苏正德大喜,立刻就换上了,那深兰色锦缎做成的的袍服上用金丝线在领口,袖口和下摆处绣了一圈花边,把苏正德衬托得精神不少。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五姑娘苏雨燕,她穿着件水蓝色的隐花春裳,梳了个时下流行同心髻,头上正前方别了一朵镶金丝的白色底撒兰星的牡丹,两旁各插了一只金珠步摇,打扮得清爽娇柔,又贵气逼人,行动之间柔如柳枝,杏眼半垂,红唇微抿,真真是一个我见犹怜的绝色美人。 相较之下,这苏雨欣的装扮有些俗艳了。 看着小沈氏快喷火的神情,沈氏笑了,特意叫了秀儿着重打扮五姑娘,踩踩老三的风头,真还没想到老五这一精心收拾,倒不输给老三那贱蹄子,就让她们去相互攀咬去吧,自己与二姐儿也好安生几天! 苏雨燕向苏正德献上了一幅绣好的百寿图,大红的缎子,用黑丝线夹杂着金丝钱绣着一百个不同的寿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十分地好看。 “好,好!燕儿有心了!”苏正德看艳压当场的五姑娘连声叫好。 这百寿图的绣品完成不易,就是用写的都要费不少时间,何况是用绣的,这几日四姨娘与苏雨燕只怕没有睡上几个时辰。 看来,这五姑娘正是加入战团了,要为楚郡王而战了!这该死的桃花男,真是害人不浅啊! 第三十六章 嫡女苏雨沁姗姗来迟,向苏正德奉上早已准备好的温玉围棋,说道:“女儿给父亲拜寿!祝父亲岁岁康健,年年富贵!女儿一片心意,还望父亲喜欢!” 苏正德用手抓了抓温润的暖玉,十分喜爱,连声称好! 众宾客也一半真诚一半客套地称赞,都道这玉石虽算不得顶级,但难得的是成色均一,这副棋子,亦是价值不菲了,……当然,更不菲的是苏雨沁的孝心。 苏正德心中得意,让小厮将棋盒传给众宾客赏玩,为二女在众官面前撑脸面。 正在这时,门房来报,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李福奉旨前来。苏正德急忙出迎,原来李福是来传旨的。 于是,苏正德令人摆上香案,领着府中家眷跪地接旨,一众宾客也跪在中厅。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采女苏氏,聪慧殊丽,恭谨贤良,深得朕心,册封皇妃,赐号“静”!钦此!” 李福那阴阳不定的尖锐的嗓音,此时响在苏正德耳中是如此的悦耳动听! 他怎么也没料到这么快,长女苏雨静便从小小的采女晋升为皇妃,连升了无数级,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啊!苏正德与沈氏被这铺天而来的富贵,冲击得头晕目眩了。 而听到这圣旨的宾客们,则无不在心中猜测,苏正德这是要咸鱼翻身了。有了一个爱妃女儿,日日在今上面前吹枕头风,还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 苏正德与沈氏连忙叩首,连呼“万岁!”待夫妇二人谢过皇恩、郑重万分地供上圣旨之后,便请李福上了席面的首位,这位可是皇帝跟的大红人,今儿又是代替皇帝而来的,自然是尊贵万分。 沈氏陪女宾们在内院用席,苏正德与长子陪同男宾在外院用席。 席间,宾客们无不对苏氏夫妇阿谀奉承,苏雨汐不奈这番热闹,也看不得众人谄媚的嘴脸,想着反正也无人注意她这个小小的庶女,于是在席间忽忽吃了几口饭食,便悄然离开。 原来林妈妈说的贵人便是苏雨静,自己也曾怀疑,却不敢确定,毕竟苏雨静入宫十没有动静,到了二十四岁这般年纪居然抬了妃,的确是少见!而皇帝这才斥责苏正德,又将苏氏女抬了妃位,又到底是何用意? 苏雨汐一边走一边想着,不知不觉走到外院与内院之间的一座假山旁。 “苏四姑娘!”正想得出神的苏雨汐猛然听一声唤,抬头一看原来是白衣公子肖明月。 肖明月半个身子掩在假山后,一双明月一般的温润眼眸,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苏雨汐,心中激动,原只是想到这假山上来避一避席上的浊气,只是知道这假山的围墙之后,就是苏府的内宅,心中不知怎的就升出一股渴望,想悄悄瞧上一眼,能不能看到自己心中的那一抹俏丽身影。……却没想到,刚一探头,就与苏雨汐打了个照面。 这,算不算是缘分? 原来,肖明月在万佛寺与苏雨汐一见,觉得苏雨汐对自己有意,回去细想之后却又不能确定,趁着今日与父兄前来拜寿,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见到苏雨汐。 “肖公子?”苏雨汐大奇,不知他为何在此。 肖明月深深地看了苏雨汐一眼,只见她依然穿着淡色的衣裙,额前仍覆盖着厚厚的头发,巴掌大的小脸晶莹剔透,一派娴静的模样。 面对着这样的人儿,肖明月还真不知该如何启齿,忽见不远处的荷花缸内种的荷花,已长出盘口大的叶子来,内心一动,轻吟道:“吾日前得一五绝句,还想请苏姑娘点评一番。” 说着,也不等苏雨汐谦虚推脱,便张口吟道:“生根淤泥里,出水弄涟清。” 这是向苏雨汐暗喻是自已出身不高,但却是清白而有才华的,若是苏雨汐对自己无意,便可说自己是见荷有所感悟而发,无关风月。若是有意,那么聪慧的一个人儿,定会明白自已的顾虑所在。 苏雨汐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笑开了,原来这白衣书呆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看上了他,前来确认一番的,却又不敢说得太直白,将球踢给了自己!哎,上回自己都表现得如此明显了,他还不能确定,也太没有自信了!自己若是不接上诗句,他定会自卑地走开,唉!到底是什么样的生存环境,让幼时有“神童”之称的他,如今变得如此畏首畏尾! 苏雨汐心中起了几分怜惜之情,对着肖明月轻轻笑了笑,“好诗,自古莲出淤泥而不染,非品性高洁之人不可比。” 肖明月受到鼓励,忙将下半厥吟完:“结藕丝牵念,苦心皆为情。” 后半厥直白多了……苏雨汐小脸微红,垂眸羞涩地道:“好一句苦心皆为情。肖公子果然才华横溢。”这一下,无论谁都能猜得出她话里的意思了。 阳光在她白皙的小脸上打出层层光晕,将她如雪的肌肤照得几乎透明,那一抹嫣红,就更加俏然生辉,光彩耀目。 肖明月闻言大喜,又被眼前的丽色震得呆愣了半晌,才想到此处离席面不远,不能再久留,免得坏了佳人的名誉,只得深深看了她一眼,长揖了一礼,压抑着激动道了声,“多谢姑娘点评。”转身步伐坚定地走了。 苏雨汐看着肖明月迈着坚定的步伐走远了,心知这下他可吃了颗定心丸了,不会再犹豫不决了,不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轻轻地说了句:“这个书呆子!”便转身回竹苑了。 苏雨汐走后,假山后站出一脸色阴郁的男子,这男子衣着富贵,相貌异常俊朗,只是这阴沉沉的脸庞和散发凶光的双眸令人十分胆寒,这正是处于暴怒边缘的楚郡王楚天戈。 本想着今日苏府大宴宾客,又是下旨抬妃的好日子,定会宾客如云,自己掩了行藏随着李福潜入苏府,不易被发现,便能细细地到处瞧瞧,也许能有些什么发现,不想苏正德的罪证没找到一丁点,却在这里看了一出郎情妾意的好戏。 这小狐狸看见自已不是故作恭敬地回话,就怒目相视,从来也没见她对自己如对那白衣儒生那般温婉多情。 也不知这白衣书呆有何好,一个堂堂的大男人有什么话,磕磕巴巴地不敢说,还要用诗来隐晦表白,居然令聪慧过人的苏四姑娘不是牵挂就是含情,楚天戈想到这里,冲着假山狠狠地击了一拳,把假山的一块山石崩得老远。 此时的楚天戈好象自己心爱之物被夺一般,内心愤怒不已,他阴阴地看着苏雨汐远去的方向,恶狠狠地低声说道:“小狐狸,你想嫁人?爷倒是要看看谁吃了熊心豹胆敢娶你!爷还可还未玩尽兴呢,你就想抽身,真是白日发梦!” 说完右手在假山一抓,硬生生的抓下一块石块来,使劲往地上一掷,那石块竟入土极深。 此时的楚天戈也没有什么心情在苏府内继续探查,几个闪身便出了苏府。 第三十七章 这天夜里,京城许多户人家灯火都通宵达旦,朝中重臣们都在灯下细细地揣摩着今儿发生的大事,以便看清风向,也好乘风而行。 然而,并非所有灯火通明的人家,皆为此而烦恼。 苏府沈氏房中,今晚特意多加了几个烛火,为的是让苏正德能尽情地观赏,随着抬妃圣旨后,静妃娘娘为自己父亲奉上的寿礼。 那是一件暗红的外袍,袍身上现着隐隐的福寿图案,做工极为细致,式样舒服且尊贵,那可不是苏雨欣献上的那件家常袍可以比的。 据说那是静妃娘娘亲手做的,几个月前就开始采丝织布,为了织好了隐隐的同色福寿花纹,足足费了娘娘几个月的功夫,前不久,锦缎才织好,娘娘不顾自己身子不适,硬是亲自裁剪,一针一线将它做成,终于在父亲生日当天完成。 当内侍替娘娘奉上袍服,又细声细气地述说袍服来历时,全场宾客哗然,这百善孝为先,静妃娘娘此举堪称全国楷模!如此贤良的女子,难怪能得圣爱,坐享尊荣了! 苏雨汐斜靠在榻上,手里拿着本医书,似笑非笑地听着麝香手脚并用地比划,述说着自已离席后发的这件非常轰动的大事件:“……我看夫人和老爷都笑开了花,急忙跪地谢恩呢!女儿给父亲送个寿礼,父母还要叩头谢恩,这皇家的规矩还真大!” 好个聪明的苏雨静,刚刚破例抬了妃位,定会遭人猜忌,送件亲自缝制的袍服给父亲作寿礼,一来向众人显示自已虽是为妃却不骄奢,绝了那些想借父亲寿礼来揪她错处人的念头,二来向世人展现自己的孝顺贤良,说明皇帝破例抬妃是有原因的,三来自己亲手缝制的袍服,也许对父亲来说比金银玉石更为珍贵,那说明女儿对父亲一番孺慕之情,抬了妃,今后仰仗父亲的地方多了去了,先用情感将父亲拢住再说。 不用到明日,静妃娘娘的贤良淑德的名声可就要广为传播了,可是贤德之名应为皇后所有才对,一个妾室跟正室抢夺贤德的名声怕是不妥!苏雨静如此做为,只怕会埋下祸根啊!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苏家如此做为无非都是权利二字在作祟。以后的发生的事以后再说吧,唉!苏雨汐想到这里将书放在枕下,长叹了一声,便熄灯安歇了! 与沈氏房中喜气盈盈不同,小沈氏室内灯光一片惨然,苏雨欣愁眉不展地坐榻边,低头轻泣。 沈氏看着自己悲伤难抑的女儿,这才发现女儿怕是对那楚郡王动了真心了,不觉更加烦恼。 唉!终是斗她不过!几次机会都与自己擦肩而过,难道说她是正室所出,菩萨就永远关照着她吗? 想当年,自已虽说是庶女,在京城也有名的美人,有一个地位不俗的庶子愿娶自已为正室,这天杀的沈亦淑,自己看上苏正德,又怕自己貌不惊人,拢不了丈夫的心,硬是拿着生病的姨娘来逼迫自己,来苏府作个媵妾!生生绝了自己当正头娘子的路! 当年自已生下苏府的长子,好不容易说动老爷要抬自己作平妻,不料却被她使计阻碍,让自己好好的美事一下子泡了汤, 如今楚王府的亲事自已又是想尽了法子,才让老爷给欣儿机会,眼看就要把她那无才无貌的女儿给挤兑下去,这时节,她的长女居然抬了妃位。 有着做皇妃的姐姐相帮,那二姑娘还怕做不成楚王府的亲吗?欣儿终是空想一场了! 沈氏想到这里,压住满心的悲伤,坐到了榻边一把抱住了女儿,任她在自己怀中哭泣。 京城西北角的肖府内一个偏僻的小院内,肖明月在房中踱来踱去,不时抬眼焦急地看看端坐在罗汉榻上、陷入沉思的中年美妇。这中年美妇便是礼部郎中肖雅于的妾室吴氏,是肖明月的生身之母。 吴姨娘看了看一脸焦急的儿子,心内一片凄然,儿子大了,有了心仪的姑娘了,求自己与夫人去说说,想趁早纳吉下聘,这本是好事一桩,可是这姑娘的身份实在是太高了!吏部尚书家的女儿,虽说是庶出,可也自家难以高攀的,还不用说她家的长女才抬了妃位,如此高的门庭,再看看自家身份,先不说去求亲,他家会不会应,就是自已府上的夫人那一关也难以通过! 一向对月儿极为忌惮的夫人,是决对不会容忍月儿娶亲的对象的身份,比自己嫡出儿子的妻室身份还高的! 月儿生得英俊不凡,自幼聪颖过人,才华横溢,心性又极高,一般的姑娘实难匹配,如今看中这高门大户的姑娘,这该如何是好! 如果有选择,自已宁愿月儿象平常的孩子一样,没有这么优秀,月儿的优秀便是自己最痛苦的来源,月儿幼时,只要老爷带出去显摆,受了众人的夸赞,自己必定会在夫人那受到最严厉的罚,举烛台,顶水桶,冰天雪地里被水淋……所有折腾人的花样自己都一一尝过,直到有一次,月儿发现自己因为他而伤痕累累时,小小年纪就会学会了收敛锋芒,从此渐渐失了父亲的欢心。 为了自己月儿失去的良多,今儿他遇上了心仪的女子,无论如何我也要与他争上一争,想来老爷定是希望攀上这么一门亲事,不妨先与老爷说说! 想到这里,吴姨娘微笑着说道:“三少爷不要着急,姨娘寻个机会先与你父亲说说,有了你父亲的支持,你母亲那边也好说话一些!” 肖明月如何不知道这个中的艰难,见姨娘应允心中稍稍安定了些,一个长揖到地,说道:“多谢姨娘成全!” 与肖明月满怀希望相反,楚王府楚郡王的院落内一片低气压,郡王爷自午后回府便阴沉着脸,提剑在院中一通乱砍,院中的树木花草都被王爷的快剑捻为齑粉。从未见过郡王爷如此怒气勃发的模样,令院中所有丫头小厮全都噤若寒蝉。 究竟是谁惹郡王爷发这么大的火?在院中发泄完的楚郡王余怒未消地将自已关进书房,这个时辰了,晚膳也未曾传,这要是饿坏可如何是好啊! 楚郡王身边的两个大丫头,绿意与红念焦急地在书房前张望,遮都不遮不住的心疼,很自然地出现在她俩的脸上。 楚天戈在书房中,一只手握着那日桃林中得来的苏雨汐的芙蓉玉耳坠子,脑海中反复出现今儿在苏府所见的一幕,心中怒气难平。 苏雨汐,就是你了!终有一日,你的笑语柔情为只为爷一人绽放,那时节,爷定会报了这被你轻忽之仇!等着吧,除了爷,你谁也嫁不了! 此时,已经睡下的苏雨汐突然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寒,急忙将身往被中缩了缩。 第三十八章 次日,苏正德携沈氏进宫谢恩,蒙静妃娘娘召见,近十年未见的骨肉,终于短暂地团聚了一次。沈氏回府时,低着头不让人看到她哭得红肿的双眼。 眼看就要大厦将倾的苏府,一天之间便成皇亲国戚,这令当初对苏正德受斥后,便落井下石的人后悔不迭,……这今儿东风明儿西风的圣爱,谁又知道过两天又会往哪刮?唉,猜不透圣意,以后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吧,无论是得势的还是失势的,还是谁都不要得罪的好啊! 因此,有的为了修补关系,有的为了重温友情,有的为攀附依存,纷纷上门拜访,这几天中苏府门庭若市,人来客往,礼物都快堆成山了。 沈氏看着林妈妈领着人在整理着礼单,心里乐开了花,前不久还在为老爷的官职的事,战战兢兢地想攀附贵勋之家,,不料今日苏府就成了大多数人攀附的对象了。府内也一片平静,那些个好惹事生非的人,也消停不少。 忽听得外面有婆子通传,“夫人,沈孺人在外候着。”沈氏皱了皱眉,才想到她消停呢,她就来了!希望别是来找事的! “叫她进来吧!”沈氏道。 不一会儿,小沈氏走了进来给沈氏行了个礼说道:“姐姐,妹妹给你请安了!”沈氏“嗯”了一声不再搭理,小沈氏见沈氏在下人面一点也不给自己面子,不愿理睬自己,心中十分恼怒,可是想到自己此次来的目的,便又强压住怒火,满脸堆笑地说道:“姐姐,大姑娘如今抬了妃位,咱苏府可是正儿八紧的皇亲国戚了,姐姐与老爷福泽绵长,这可前世修的善果,今生得菩萨保佑!妹妹这些年也常在佛堂祷告,乞求菩萨降福呢!” 可真够无耻的了,沈氏心中冷冷一笑,难道我的静儿得圣爱,是你在佛前求来的? 沈氏也明白这小沈氏是来求和示好的,但一想到小沈氏这么多年来仗着老爷喜爱,明里暗里地与自己作对,就恨得直咬牙,如今,老爷不可能再偏帮她了,自己是绝对不会让她安生的。 沈氏在心中冷冷一笑,面上摆出凝重轻嘲的神色来,“妹妹,静妃娘娘自然是有福之人,若不是当年妹妹建议老爷将她当弃子,让她在宫中受尽苦难,如今哪能更得圣上怜惜呢。人都说梅花香自苦寒来,这还得多谢妹妹呢!” “啊!”小沈氏不由惊呼出口,当年放弃宫中不受好的大姑娘,明明是老爷的意思,自己也不跟在后面随意奉承了两句而已,怎么如今变成自己建议的了,这话要是传到静妃娘娘的耳中,自已恐怕性命难保啊! 沈氏看着小沈氏粉脸煞白,冷汗淋淋,心中不由大快,自已如何不知当年放弃大姐儿是老爷的意思,她沈亦莲一个小小的侧室如何敢胡言乱语,但是推波助澜绝的事绝对少不了她的份! 自己故意这么说就是想让她明白,老爷惯她不过是把她当一个漂亮玩物而已,一旦出事,还不是把她推出来当箭靶子! 小沈氏心中气苦,老爷看似对自己有几分薄爱,可为了怕沈氏与静妃怪罪,便把他自己做的错事推到自己的头上,全然不顾自己的性命!最可怕的是,自已还只认下,不能辨解,沈氏与静妃那里肯定是已经得罪了,自己无论如何辩解都无法得到她们的谅解,还会惹老爷发怒,倒不如替老爷扛下这罪过,讨好了老爷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想到这里,小沈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如雨下地说道:“姐姐,当年妹妹是无心的啊!妹妹不象姐姐那么聪明,自幼就没有什么见识,只是在老爷跟前胡言乱语了几句,实在不知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啊!妹妹绝不会存心害静妃娘娘受苦啊!姐姐,我们是亲姐妹啊,可要原谅妹妹的愚昧无知!” 见小沈氏如意料中那般认了,沈氏端起茶碗,提盖轻轻拔开浮在上面的茶叶,喝了一口,说道:“你既已认错,我也不能不罚你,这样吧,你就去小佛堂为娘娘祈福七七四十九天吧,若菩萨能保佑娘娘心想中成,也算你的功德一件!” 三言两语就将自己囚禁在佛堂里了,自己却还只能依从,小沈氏心中气苦不已,可还只能笑着道:“该的该的!妹妹这就去佛堂为静妃娘娘祈福。” 苏老爷下朝回府,想着众官员对自己一付攀附巴结的嘴脸,内心十分高兴,因而被小沈氏的婆子拦着告了一软状,也全然不在意,还喝斥了那婆子几句,径直走到沈氏的主院寻着沈氏。 “夫人,适才下朝时,服侍静妃娘娘的内侍转来话说,皇后娘娘的千秋快到,可能会邀请夫人前去参与宫宴,皇后娘娘还可能要嘉奖夫人,夫人可提前备下礼寿,不要失了静妃娘娘的脸面!”苏正德满脸堆着笑意与沈氏说道。 进宫贺寿?这么说,又能见到静儿了?而且,还能到皇后娘娘的跟前拜寿?……沈氏闻言一阵激动,自己虽贵为二品诰命,可以往入宫参与宫宴,得远远地排在内外命妇之后,皇后娘娘也从未宣召过自己,如今可好了,不但可以入宫赴宴,还能得皇后娘娘的嘉奖,这可是天大的恩惠啊! 希望这次入宫能将二姐儿的亲事敲定才好,这事只怕还得麻烦静妃娘娘!自己的嫡亲妹妹,静儿应该不会推辞才是! “是,老爷!妾身定会安排好的。”沈氏恭敬地回道。 停了会儿,沈氏看着苏正德好似想起什么一样说道:“哦,老爷,妹妹说想去佛堂为静儿祈福,妾身看她一片诚心,就准了!老爷可有不便?” 苏正德不在意地说道:“这样很好,也难得她懂事一回,就依她吧!” 苏正德这是在向沈氏表明自己的态度,他是支持正妻的一切决定的,沈氏禁不住乐了。 当夜,苏正德又歇在了主院。 第三十九章 沈氏得了消息,想着静妃定会设法让苏雨沁陪同进宫,便开始为苏雨沁缝制新款衣物,打造华美首饰,为进宫做着准备。 果然,没过几日,皇后便差内侍来苏府传下口谕,令苏夫人携两女进宫,参与皇后的千秋宴。 进皇宫哎,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哪个不垂涎?莫说苏雨欣与苏雨燕绞尽脑汁在沈氏面前作乖讨好,想让沈氏一同带进宫去,就连未长成人的六姑娘苏雨蓉与七姑娘苏雨岚,都在沈氏跟前撒娇卖痴地讨欢心,想进宫去见识见识。 可是,皇宫可不是谁家的后花园子,任是谁想去逛逛就去逛逛的,皇后的谕旨是带两个姑娘前去,两女中苏雨沁肯定是占一个名额的,剩下的一个名额将在五个庶女中产生,带谁与不带谁,这一切都由沈氏说了算。 这些日子以来,沈氏心情大好,虽然身为苏府的主母,她的手段凌利,想做的事很少有达不成的,但以前行事总是有着许多顾忌,想要达到目的,总是需要瞻前顾后地仔细想清楚,行事迂回隐涩,生恐他人看出她的目的,又到老爷跟前嚼舌根,坏了她的事,这其中要横生出多少算计,多少心机,因此每每成事之后,总觉着心力交瘁,疲惫不堪。 而如今是大大不同了!就连苏府的当家苏正德都对她奉迎讨好,自然是她想怎样便怎样,再也不用顾忌任何人与事,从未在苏府享受过在阳光下如此肆意行事的沈氏,心情如何不飞扬? 内心一向就不待见庶女们的沈氏,看着她们在自己跟前一味奉迎,并不见得有多欢喜,无论她们有多乖巧,厌恶的终归还是厌恶! 尤其是那苏雨欣,尽管如今的她,在沈氏的跟前卑微得好象一颗尘埃,沈氏却深知,只要是有机会,她们母女二人一定会扑上来狠狠地咬住自己不松口,多年的心结,绝对不可能因为她们母女二人一时的服低作小而化解。 沈氏冷眼看着身边四个庶女不停地围着自己打转,一面鄙夷至极,一而却将心思放在那看不懂的四姑娘苏雨汐身上。 总是借病躲在竹林的苏雨汐,就好象不知道这消息似的,依然过着她幽闭的日子,自她十岁那年迁入翠竹林中的竹苑后,自己就免了她的省昏定省,虽是如今允了她出来走动,也一直没有机会恢复。 进皇宫,没有人可以经得起如此巨大的引诱,这苏雨汐到底是因为不通世事没有想法呢,还是真的不贪富贵荣华,超脱世俗,又或者是她心中已经有了中意的人了? 想到这里沈氏笑着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这丫头总共就出了两次门,能遇上什么中意的人?还真是个摸不透的人! 想到这里,沈氏心中又升起隐隐的不安,一个人若是猜不中心思,又没有什么念想,那该如何去控制这个人呢? 苏雨汐倒还不知沈氏生出了这样的顾虑,若是知道,她就会适当地表现出一点对入宫的渴望来。 其实,去皇宫,苏雨汐心中如何不想,看看这个世界的皇宫与前世的故宫有什么区别,长长眼也好啊!可是苏雨汐心里十分清楚,这皇宫是绝对去不得的! 按常理,若要沈氏携女进宫,只需带上嫡女就好,目前苏府只有嫡女一个,为何皇后谕令要带两女入宫呢? 这定是静妃在皇后跟前求来的,静妃是个极聪明的女人,行事决对不会没有目的,她花了如此大的力气说服皇后,允沈氏多带一女入宫,这定是对她有利的。 目前,静妃最需要的是什么呢?那就是人脉,朝庭中,后宫中,支持她扶持她的人脉。 苏正德虽然官拜吏部尚书,算得上是位高权重,但是苏氏一门在江南是书香世家,在京城中却根基极浅,而沈氏母家这几年就些败落的迹象,不足以依靠,如今只靠苏正德一人,太过于势孤力单。 怎样才能为她取得助力呢,只有与一些世家大族联姻,那楚王府,静妃是绝不会放过,只不过静妃深知,楚王府势大不好拿捏,与其联姻,最多只能起个威慑的作用,而她所需要的那些能为她在朝中,在宫中,出头、跑腿的世家势力,定是要靠奉上象自己这样的庶妹来稳固关系的!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啊,先前是苏正德为官职,想将女儿们送给权贵攀附关系,如今是静妃为取得助力想把妹妹奉送出去,哼,一样地自私歹毒! 苏雨汐只会为自己而活,绝不会成为他人的棋子的,因此,皇宫她是不会去的!只是那苏雨欣与苏雨燕只怕会以为这一个好机会,而斗个你死我活吧! 就在苏雨沁将事情想得透彻到底的时候,一大清早就在沈氏房中问安的苏雨欣与苏雨燕却起了纷争。 今儿一大清早,苏雨欣便哭哭啼啼地跑到沈氏房中,伏在沈氏的膝上大哭不止。沈氏强忍心住心中的厌恶,佯装关心地问道;“三姑娘这是怎么啦,受了什么委曲?快告诉母亲,母亲与你作主!” 苏雨欣抬起头来,渐渐地止住了哭泣,哑着嗓子说道:“母亲一向待儿极好,与其它姐妹不一般,儿也是日日祈祷母亲福寿康健,不料儿昨夜竟梦得母亲恶疾缠身,儿却束手无策,儿竟做得如此歹毒的梦,如何对得起母亲多年的疼爱!若不是……若不是五妹妹昨日胡言乱语,儿也不至于做此恶梦,吓煞儿了,梦中惊醒后儿便奔来看看母亲,见母亲一切安好,儿这才安下心来,忍不住大哭,儿这是喜极而泣!” 听得苏雨欣说完,沈氏不由笑了,这个小贱蹄子一大清早就来哭闹,既表白了她担心自己的身体,又暗中告了苏雨燕一状,自已若不循着她的话问下去,还不知她这戏该如何唱下去呢。 想到这里,沈氏温言问道:“你放心吧,母亲的身子骨好着呢,不过你五妹妹那老实人能胡言乱语些什么?” 第四十章 “昨儿遇到了五妹妹。”苏雨欣拈起帕子拭了拭脸上的泪水,接着说道:“五妹妹说道,四妹妹在父亲寿辰当日竟然以药做为寿礼献给父亲,触了父亲的霉头,使得父亲身染重病,现在父亲正在四姨娘院子里养病。” “还说母亲待四妹妹极为亲善,要小心四妹妹将霉运带给母亲呢!听五妹妹如此一说,女儿很是忧心,昨夜里,女儿便梦到母亲……,哎,现在看着母亲身子稳妥,女儿这也算是放下了心中的大石了!” 沈氏耐着性子听完苏雨欣的话,心中升起微怒,老爷前儿就未歇在主院,派人来说是患了病,说是怕过了病气给自己,歇在书房了,未曾想竟在四姨娘的院中养病。 难道说,自已这正室的主院,还容不下一个生病的老爷吗?自从静儿的好事传出后,这才与自己温存了几日,就不耐了?要急着去寻那些卑贱的姨娘们了? 苏雨欣看着沈氏双眸中渐渐升起的怒意,心里暗自算计,自从娘亲被打发到佛堂去祈福,自己孤身一人,少了娘亲的帮助,相较苏雨燕与四姨娘来说,逐渐落了下风,如今,皇后的千秋节母亲可带两个女儿入宫,二姐苏雨沁一定是其中一个,另一个母亲会在三个长成的庶女中选一人,苏雨汐容颜有失,再加过着半隐居的生活,一定不会是她,苏雨燕在四姨娘的扶持下越来越出色,这才是自己的大敌! 母亲虽说是看似贤德,其实妒心极重,自已名为担心母亲的身子,实际上告诉母亲父亲的去向,在母亲风头大盛之时,还敢跟她抢父亲,四姨娘真是不知死活!母亲忌恨四姨娘自然不会待见苏雨燕,那么进宫的人选就只剩下自己一人了!苏雨欣想到这时不由抿着嘴唇偷偷地笑了起来。 就在苏雨欣在沈氏房中哭哭啼啼的时候,苏雨燕正往沈氏的主院走来,远远地从主院跑出一个婆子,看见苏雨燕,赶忙上前施了一礼说道:“奴婢正寻姑娘呢,不想正巧过来!”说完上前一步凑在苏雨燕的耳旁,悄声耳语了几句,便急急地退走了。 苏雨欣一大早又在母亲房中编排我的什么不是?还哭哭啼啼所为何事?苏雨燕强忍住深深的烦躁,长吸了一口气,继续往主院方向走去。 一边走一边想起,那日姨娘上自己的院子,对自己说道:“五姑娘,姨娘知你一向老实,不愿与人相争,可是那楚郡王也不值得你去争一争么?如今大姑娘抬了皇妃,这么一来楚家的亲事你二姐是占定了,以姨娘看来,夫人极有可能会选一名庶女陪嫁,陪嫁到楚王府做妾那可是有品秩的,那可是比嫁入一般官宦家做正室还要风光不少的! 老四是不可能的,眼下只有老三能与你相争!不过,姨娘却认为老三的胜算不大,选媵妾陪嫁除了要相貌妍丽能取悦夫婿之外,还需聪明伶俐能为正室排忧解难,更重要的是需要听话,忠心为主,也许前两点老三较为合适,可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老三是绝对不符合的,这些姨娘都能看来出,夫人也一定不会不明白! 老三才貌双全,心性极高,那日从楚王府别院回来便与你一般惦记上那楚郡王爷,沈孺人可没少使手段想让她取代二姑娘嫁入楚王府,姨娘就想不明白了,一个庶女不知怎么会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现如今怎样,还不是争不过命! 但是老三不会服输的,现在她一定会打着陪嫁媵妾的主意了,为了打压你这个唯一的对手,她定会一面讨好夫人,一面暗算于你,让夫人厌恶你! 不过,姑娘也不用害怕,她的生母老狐狸沈孺人已被夫人禁足,只剩下她这只小狐狸,道行不足,使的计策必定拙劣,你无须反抗,且让她任意而为,你只须按实一切禀明夫人,夫人一定会看穿她而更加厌恶她!” 想到这里,苏雨燕心内稍安,按姨娘说的去做,相信无论苏雨欣使什么招,自己都能对付!突然又想起楚郡王,苏雨燕不禁双颊一片绯红,不知姨娘是怎么知道自己心仪于他的,那么出色的男人,莫说是给他做妾,就是让自己跟在身旁做个婢女也是甘之如怡的。 一边走一边想得出神,不一会儿便到了沈氏的屋内,苏雨燕如住常一般躬身请安,却听不到沈氏平时温和叫起的声音,只得屈膝僵在那里,不能动弹。偷眼看了看座在一旁苏雨欣,心中暗恨,今儿她到底编排了些什么,让母亲对自己动了怒。 这一阵子以来,特别是得到能去皇宫的消息之后,她可没少给自己使绊子,今儿冤枉,明儿栽赃的,一连串的陷害,自己依姨娘所言,以静至动,从未落过下风,今儿这般情景是有些怪了! 苏雨燕如何知道,四姨娘对付苏雨欣的方法确实是行之有效的,可是,她千不该万不该,把在书房之中养病的苏正德给接到自己院中去,她以为哄好了老爷,能为女儿添些助力,却不知,这正让苏雨欣抓到一个可以将苏雨燕打趴下的机会! 沈氏看着屈着膝一动不动的苏雨燕,觉得面目可憎,又看着座在一旁假惺惺地苏雨欣更是觉得厌恶至极,她二人争来斗去,无非是为能让自己带她们进宫,她们也配?沈氏心中冷哼一声,狗咬狗,一嘴毛! 想到这里沈氏突然笑了起来,温言道:“是五姑娘啊,快起来吧!刚才正与你三姐姐说着闲话,听说,你担心母亲与你四姐姐过于亲近,怕过了病气给母亲!好姑娘,母亲知你孝顺!可是,你四姐姐自幼儿多病,这么些年一直在竹苑将养着,如今,好不容易好一些了,母亲自然对她要亲切一些!过两日便是皇后千秋了,……”沈氏说道这里,故意停了下来,端起案几上的茶碗,轻轻啜了一口,看着二人遮都遮不住的焦急神色,不由心内好笑,就这点微末道行还想在大神面前摆弄? “母亲决定带你们二姐姐与四姑娘,前去给皇后娘娘祝寿!”沈氏缓缓地将自己的决定说了出来,看也不看两人的样子,又接着说道:“你们就先回去吧!母亲这里还有好多事忙着呢,要尽孝心,也不急在这一时!” 第四十一章 苏雨欣二人纵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得退出主院,苏雨欣心中暗恨不已,真真是鹬蚌相争,渔人得利!自已与苏雨燕苦争许久,不想却便宜了那住在后院的丑女!我倒要看看,那无才无貌的丑女如何进得了宫,贺得了寿! 苏雨欣急忙忙地去找自家姨娘,想让姨娘帮忙说服父亲,让母亲改变主意。秀儿姨娘也知此事的紧要,自是不遗余力,可是,虽然苏正德并不喜欢苏雨汐,但他此时正要多方讨好夫人,哪里会因这一点事就与夫人唱反调? 因而虽然在沈氏的面前含蓄地提了提,沈氏便说此次入宫,苏雨汐是当绿叶衬沁儿这朵红花的,毕竟大姑娘已经是皇妃,身为亲妹妹的沁儿就有了嫁与楚郡王为正妃的资格,何必再祭出庶女去争个侧妃妾室? 苏正德一听,深觉有理,便不再理会秀儿姨娘的哀求。 几日后,几乘舆轿晃晃悠悠地向皇宫深处行去。 苏雨汐坐在舆轿内,心中满是对沈氏的怨念,想不到自己避了又避,还是没能逃过进宫的命运,想来静妃应该把她的想法差人传给了沈氏,沈氏一大早便令人来给自己梳洗打扮,硬是在自己这个未满十五岁的天真少女身上,勾画出了妖冶之姿。 就在不久前,自己医好了她多年的沉疴固疾,她还满怀激动地拉着自己的手信誓旦旦地说,一定会视自己为亲儿,现如今,她那时喷在自己脸上的唾沫星子还未全干,就要将自己作为礼物来送给不知是什么样的人,为自己嫡亲女儿的长久富贵,铺上一条通天大道,这沈氏母女心性还真是够凉薄。 只不过,她们母女二人若是想打我的主意,只怕是打错算盘!我的路已经安排妥当,决不会允许她来随意变动! 再想一想当自己以妖冶动人的风姿出现在大家的面前,偏偏顶着一张木木呆呆地傻脸,硬是把精心勾勒出的那魅惑人心的妖冶打折不少,看着沈氏一脸怒其不争的模样……苏雨汐忍不住笑出声来。 坐在最前方舆轿内的沈氏,四下打量着这宽大豪华的轿子,内心激动不已,自己携两女才在宫门落轿,静妃早就差人抬着三乘舆轿在宫门等候了,自己乘座的这舆轿,是皇上才赐下的给静妃专用的,据来接引自己的内侍说道,这舆轿娘娘还未曾用过,就被派来接她了,还是生女儿好啊,贴着心呢! 头一遭,沈氏想起子嗣,心中没有因命中无子而酸楚,有的只生了个出息女儿的无上荣光。那些贱婢为苏府添了香火又如何,他们的富贵前程还不是要依靠自己生的女儿! 沈氏母女三人应静妃相请,要比其它命妇来得早一些,因此三人径直去了静妃娘娘的曦静宫。 三人在内侍的接引下刚刚踏进曦静宫,远远地就听到宫婢慌乱地喊:“快,娘娘又吐了! 苏雨汐随着沈氏急步走到静妃所在的内殿,只见一群宫婢手忙脚乱地围着个华服女子,那华服女子正趴在榻上不住地呕吐。 那华服女子定是静妃,看这情形是孕吐无疑,原来,是怀了龙胎才抬了皇妃的! 苏雨汐这才明白过来,难怪,林妈妈如此笃定苏府会出贵人,难怪苏正德与沈氏如此得意,原来是有了仗恃,然而,她们最大的依靠绝不是被抬了妃位的苏雨静,而是她腹中的尚未成形的龙胎。 由此看来,静妃怀孕的消息应一早就传了回来,一直秘而不宣也是此处的风俗使然,定要等胎儿坐稳后才能对外宣告,否则于胎儿不利。 这就不难解释,沈氏为什么突然要去万佛寺烧香还愿,她定为了祈求菩萨保佑苏雨静一举得男,当今南齐英明的君主的膝下只有三个公主,尚未有男丁,苏雨静如能顺利生下龙子,那便是当今的皇长子,今后极有可能继承大统,那可真是贵不可言了! 苏正德就是犯了天大的错处,也没有皇室的继承人重要,更何况只是些前任遗案未清这些小小的毛病,想来,此时皇帝已经收了要整治苏正德的心了,苏正德应是不会再将庶女胡乱送人了,可这苏雨静为了保证自己的地位,更为了将来可能存在的皇长子,能顺利地继承大统要广纳人脉,定会将主意打到自己这些庶妹身上!这可真是前门拒虎后门又迎狼啊! 不,我不能座以待毙,我要让她们知道我比她们想象的更有用,这样她位才不会将自己胡乱送人! 想到这里,苏雨汐看了看身旁的沈氏,只见她双眼紧紧地盯着早已将早上进了一丁点食物吐了个精光,只在那里不住干呕的静妃,焦急万分,却因身份所限不能随意上前抚慰,这女儿一入皇家门,想见一面都极困难,更别说上前揽住如此痛苦的女儿好好安慰一番了。 “我的儿啊,这可怎么好啊!”沈氏忍不住哭出声来,按理说这是极为失礼的,只不过宫婢、女官和嬷嬷们都围着静妃谁也没空去理睬她! “母亲,您冷静一些,娘娘再这么吐下去不太妙啊,定要想法子止呕才行,否则后果难料!”苏雨汐一手揽住沈氏一边在耳轻轻地说道。 “呃!”沈氏闻言立刻收住了悲声,后果难料?沈氏心中一窒,难道说的是龙胎,静儿的月份还未足,胎儿还未坐稳啊,静儿腹中的这块肉可是大家富贵的保障啊,绝不能有失! “可有法子解决!”沈氏盯盯着苏雨汐急急问道。 “女儿是有些法子止呕的,只是不知对娘娘有没有用?”苏雨汐低着头,貌似有些害怕地说道。 “娘娘,你这妹妹通些医理,让她来给你顺顺气吧!说不定能解了娘娘这呕吐的苦处!”沈氏站在离静妃十步开外,情况又如此混乱,只得提高了声音大声禀告。 “夫人,这不太合规矩,再说了,已经叫人去传太医了,太医转眼功夫就来!”静妃身旁一位穿着深色宫裙的嬷嬷冷冷地说。 早就在内侍的口中听说了,发现静妃有孕后,太后立即指派两位极为信任宫嬷前来照看静妃的饮食起居,一姓李,一姓刘。 见这宫嬷对沈氏如此不客气,定是太后指派的宫嬷之一,只不是知姓李还是姓刘。 “这位嬷嬷,娘娘这一阵子应未进多少食物吧,看娘娘的样子,身子已是很虚了,这般呕吐下,不知会不会影响胎儿,太医就是立即接信赶来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也不知娘娘能不有坚持到那个时候!若是龙胎有个好歹,不知嬷嬷有几条命来赔呢?”苏雨汐站在沈氏身后,虽轻声细语地说道,却在众人心头投下一个在炸弹。 那嬷嬷沉吟了片刻,心想若是龙胎出了事,自己确是难逃责罚,不如让娘娘的妹妹上来试试,自己在近处盯着,应不会出什么大事,再说,看娘娘如此情况,万一龙胎不保还可推到她娘家人身上,自己也少担点干系。 想到这里,正准备应下,只见静妃向着苏雨汐招了招手,赶忙说道:“那就请苏姑娘来试试吧!” 第四十二章 静妃早在沈氏三人一进门就知道了,只是自己难受得紧,又吐个不停,因此没空去搭理,又听得苏雨汐如此一说,也觉得自己现在是每呕上一口,腹中就会抽痛一下,深感不妙,这龙胎是自己在宫中安享荣华富贵的保障,绝不能让他出事! 早就听说四妹妹苏雨汐治愈了母亲多年的顽疾,应是有些本事的,于是便示意苏雨汐前来为自己疹治。 苏雨汐见嬷嬷允了,便施了一礼,走上前坐在静妃的身旁,一手用力地按住静妃手上的内关穴,然后轻轻地按摩,然后又在足三里等几处穴位重复同样的动作,渐渐的,静妃止住了呕,全身脱力地靠在了罗汉榻的引枕上直喘着气,看来这腹中的孩子将她折腾得不轻! 静妃怀着孩子,身子又虚,苏雨汐不敢按摩太久,见静妃不再吐了便收住了手,说道:“娘娘可令人熬些乌梅茶加少许姜汁,既可调些胃口又能止呕!” 静妃抬了抬手,抓住身旁苏雨汐的手虚弱地说道:“这次,可是要多谢妹妹了!” 苏雨汐急忙敛衣福身,恭敬地说道:“能与娘娘分忧心,仍是臣女的荣幸!” 这是苏雨汐第一次见到十年前就入宫侍君的苏府嫡长女、如今的静妃娘娘苏雨静,静妃模样与沈氏有几分相似,端庄严谨,却又比沈氏多了些江南女子的秀丽与娇俏,如今虽是面白如纸,面目憔悴地躺在榻上,也可隐约地看出几分丽色来,只是这些个丽色在花团锦簇的皇宫之中,只怕还是流于平常了。 然而,在宫中平常得如一支小花的她,却能在沉寂了十年之后突然得了恩爱,又怀上了龙胎,除了有些运气之外,应该还是有着极高的才智的和坚忍的性格,这个苏雨静绝对是个人物! 与这等人物对上,苏雨汐暗暗告诫着自己千万要小心谨慎! 正在苏雨汐低头暗自揣摩静妃的时候,内侍领着太医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宫婢立即垂了帘子,让太医隔帘把脉。 把脉,苏雨汐是学过的,可这隔帘悬丝把脉却是从未见过,苏雨汐此时极度兴奋地睁大了双眼仔细地看着那太医诊断,不想错过一丝一毫地细节。 一手按着悬丝,太医闭着双眼仔细地分辨了一下,伸手抹了一把额前的细汗,道:“娘娘呕吐不止,似是有了流产的迹象,幸好及时止了呕,否则……”太医说道这里再也不敢说下去了。 在给静妃按摩之时,苏雨汐也给她拿了一下脉,得出的结果与太医相同,这太医仅通过一根丝线便能将脉相说得如此之准,不由令苏雨汐敬佩万分,一时间竟起想学悬丝诊脉的心思。 “刘嬷嬷,臣开的安胎药还要继续服用,娘娘的情况不太好,当前最重要的还是要娘娘多进食,防呕止吐,过了三个月胎象稳了,一切就都好转了!”太医轻声地交待刚才那冷声阻止沈氏的嬷嬷。 原来,她就是太后宫中的刘嬷嬷。 “秦太医,你那些止呕的法子不太管用,可还有良方!”刘嬷嬷皱着双眉道。 “哦,不管用?那方才娘娘是如何止住呕的?” “是娘娘的妹妹使的法子,还有她说乌梅汤加姜汁可以止呕,娘娘能用么?” 娘娘的妹妹,那个妖媚如狐的女孩用的法子?真真令人难以相信! 秦太医深深地看了一眼苏雨汐,摇了摇头觉得实在难以置信,明明看上去是一个高贵漂亮的花瓶,却有人告诉你说是一个盛饭的饭碗,叫你如何相信? “与药不相冲,可以试着服用。下官这些时日,夜间也宿在太医院,娘娘如有不妥,即刻叫人传唤就是了!”秦太医与刘嬷嬷交待完毕后,给静妃行了礼便躬身告退了。 苏雨汐对这秦太医颇有兴趣,一直偷眼瞧着他,只见他与刘嬷嬷轻声交谈,不一会儿,又仔细地上下打量了自己几眼,眼中带着些许轻视,行为很是无礼。 秦太医年纪较轻,看上去二十出头的模样,一身藏青色的官袍衬得身材修长匀称,白净的脸庞,深邃眼神,长相俊逸不凡,举手投足之间带着儒雅。 苏雨汐心知是自己这身打扮,惹得年轻帅气的秦太医心存鄙视,也不太在意,只是一心想着如何才能学到那悬丝诊脉的绝活。 沈氏被身旁的苏雨沁掺扶着,几乎站都站不住了,好险啊!若不是自己带了苏雨汐进宫,那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啊! 直到这时,静妃身边的女官才发现娘娘的母亲竟然一直站在那里,急忙连声道歉,忙使人看座奉茶。 沈氏落了座,饮了口茶压了压惊,这时的静妃已经缓过些劲来。 经过刚才止呕的事情,看来刘嬷嬷对苏雨汐已是非常信服了,便私下里和言悦色地询问:“四姑娘,刚才太医嘱咐娘娘要多进些食,可娘娘一闻到吃食的味儿就想吐,还请姑娘给老奴们支些招吧!” 苏雨汐也不推辞,笑着问道:“不知平日里给娘娘备些什么吃食呢?” 刘嬷嬷掰着手指如数家珍般地说了一大摞,末了又言道:“娘娘肚中的龙胎金贵着呢,太后都不时来过问,奴婢们可都提着一百个小心在侍奉着呢!” 苏雨汐听完吓了一跳,全是一些山珍海味,奇珍异兽,极为油腻之物,这静妃不吐才怪呢? “刘嬷嬷若是信得过小女,小女便说一道粥品,嬷嬷立即令人做来给娘娘用一些吧!” 于是,苏雨汐便教刘嬷嬷用去了油的鸡汤,用大米加了些玉米,小米点杂粮熬了锅粥,配了点酱菜给静妃食用。 想来这曦静宫的小厨房什么都有,一不会儿,这鸡粥便做好了,刘嬷嬷亲自将粥奉上,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这山珍海味都不吃了,会吃这么个贱民才吃的食物么? 不料,静妃娘娘见了这粥竟然食指大动,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吃了一小碗,也未见呕吐,连声唤道“还要!” 刘嬷嬷大喜,忙唤人奉粥上来,苏雨汐见状,笑着说道:“娘娘久未正常进食,一次吃少许就好,每日里多吃上几次,一次过了反而不好!” 帮忙解决了一个大问题,此时的刘嬷嬷已把苏雨汐的话奉若圣明,连忙叫人不用上了,不一会儿,又呈了些乌梅汤给静妃食用,静妃又吃了少许,不见作呕,精气神好了许多,便依着引枕与沈氏唠起话来。 第四十三章 苏雨汐低着头,安静地坐在一旁,想着那秦太医看着自己那轻视的眼神,看着自己这一身妖冶的装扮,心道,定要想个法子将这身装束换掉,不然若是被那肖明月所知,定会和那太医一般轻视于我。 正想着,只见一名宫婢端着静妃用剩的乌梅汤走了过来,苏雨汐心念一闪,待她走近之时,装作想查看一番,猛地一站起,整个人撞在那宫婢身上,大半碗的乌梅全数倒在了苏雨汐紫色的衣裙上,裙上一大片乌黑,那情形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那宫婢连忙叩头请罪,连声说道:“奴婢该死,求娘娘开恩!求姑娘开恩!” 苏雨汐站直了身子,抖了抖裙子,看着裙上一大片污渍,心里乐开了花,这下可不能再叫我去参加宴会了吧? 看着不住叩头的宫婢,苏雨汐有些愧疚地说道:“原是我撞的你,是我对不住你才对!”然后又转身向着静妃福身说道:“臣女莽撞了,请娘娘责罚!” 莫说苏雨汐才立下如此大功,就是单凭想连续这断了十年之久的姐妹之情,以便将来为已所用这一点,静妃又如何会为了一个不小心的过错,来责罚于她呢? “都是姐姐教导无方,奴婢们都粗手粗脚地,与妹妹何干?”静妃温言说道,苍白的脸上对苏雨汐绽开温暖的笑容。 这笑容让苏雨汐心内一撞,似乎感动得泪水都要流出来了。 这真不是个简单的女人,在自己如此提防之下竟也能攻进自己的心防,若不是清楚地知道她的用意,定会对她感激涕零,真是收服人心的高手啊! “妹妹的衣裙污了,姐姐刚刚好令人做了几套衣裙想送给妹妹们做个念想,其中有一套是浅浅的紫色,与妹妹身上的相近,不如现在就去换上吧!”静妃说完,便抬手令司衣女官带苏雨汐去更衣。 苏雨汐在司衣女官的帮助下更换了衣裙,重整了妆容,待她重新出现在大家眼前,所有人不禁一呆,苏雨汐抹去了浓装,在一袭华贵紫衣的烘托下美丽异常。 真是没想到,自己进宫前还时常惊恐地缩在人后的小妹妹,用了十年光阴将自己蜕变如此美丽,静妃心中暗自感叹。 面对众人或惊艳或嫉妒的目光,苏雨汐顿感不妙,光顾着不要太妖娆,怕给肖夫人坏印象了,却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这般清水出芙蓉的装扮,怕是母亲和二姐会以为自己是故意如此……一会儿得将头压低一点,万不能抢了二姐的风光…… 这时,静妃宫中首席女官司仪低声提醒:“娘娘,皇后娘娘寿宴的时辰快到了,咱们也该准备前去拜寿了,若是迟可是不好!” 无论静妃如何地不适,作为妃子给皇后拜寿是不能耽搁的,于是,静妃差人领沈氏母女三人先去给皇后祝寿,自已则遵照苏雨汐的嘱咐,又用了一些鸡粥后,在众人的簇拥下也前去皇后宫中。 沈氏三人由内侍领着前往皇后的正宫,一路上发现宫中张灯结彩,一派喜庆,来到皇后的毓庆宫,被接引内侍安置在已经定好的位置上。 沈氏正襟危坐于案前,两个女儿分别随坐两侧。沈氏本是一品夫人,女儿又刚刚抬了妃位,身份不同寻常,因此安排给沈氏的位置,比较接近主位。 时辰尚早,皇后娘娘还未驾到,苏雨汐发现与会的夫人小姐们,都没有平时的随意,全都安坐于案前静静地等待。 可是对面坐着的安阳侯何夫人与何婉诗,却目光阴森恶毒地瞟着沈氏与苏雨沁。苏雨汐在进宫前才从沈氏口中得知,原来安阳侯的嫡长女也于多年前进宫侍君,很得皇帝惯爱,受封婕妤。 眼看沈氏一个沉寂多年的女儿一下子连升数级抬了妃,压在了自已女儿的头上,何夫人对沈氏的忌恨不是没有理由的,而何婉诗一向认为自己是侯府千金、婕妤娘娘的亲妹,出身比苏雨沁要高贵得多,突然一下,与自己不对盘的苏雨沁,身份一跃,竟与自己不相伯仲了,心中难免失衡愤怒。 真是一对惹祸的母女啊,明明知道出了皇妃的苏家目前地位定是高于安阳侯何家,看看眼下落座的位置就知道了,就是算是千般妒忌万般愤怒,也该遮掩一些不是?苏雨汐看着对面两个怒行于色的母女,心中还真替何侯爷担忧,还真不知这对搞不清状况的母女,会给何侯爷带来些什么麻烦! “皇后娘娘驾到!”在一声尖细的喊声中,一名穿着凤袍的女子姗姗而来,走至主位座下。 众人急忙起身见礼,皇后笑着言道:“诸卿不必多礼,皇上也就借本宫生日的由头,想摆个宴跟大家聚上一聚,诸卿只管随意就好!” 大家都低道称“是”,又笑着奉承了几句“皇后娘娘仁厚慈爱”,可谁又真敢随意! 接下来,由静妃带头宫中各嫔妃,按品阶一一给皇后祝寿献礼,皇后端坐在主位,微笑着接受,并不多言语。 皇上的嫔妃并不太多,也就十位,拜寿之时报了名号,苏雨汐将她们全数记下了。 拜寿后,众嫔妃按品阶落座,目前静妃是后宫中除皇后之外,份位最高之人,因此她坐在皇后的身旁。 苏雨汐发现坐于下方的何婕妤看着静妃在皇后身边落座,微微垂首,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忌恨,心想,可要小心此人,她心恨难平,自是不敢向静妃发难,自已与苏雨沁只怕要被殃及。 接下来众宾客开始向皇后拜寿,又向众嫔妃一一见礼,折腾了好久也没见完,苏雨汐心中极为不耐,盯着案桌上的糕点蜜饯暗自吞口水。 果不出所料,就在众宾客见完礼之后,何婕妤娇笑数声说道:“静妃姐姐,您的妹妹们是头一次进宫吧!您可要差人给她们领路,皇宫大了去,可别迷了路!要不,一会儿,我让我妹子领着她们逛逛?” 她这是暗讽静妃升位太晚,妹妹们才头一次进宫,自已的妹妹都可给人领路了! 静妃闻言也不着恼,端庄地笑着说道:“那我可替妹妹们多谢何婕妤的妹妹了,本来我是安排了宫婢引路的,难得何小姐如此热心,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正好我宫中的人手还未补足,正紧张呢!” 看着静妃说这话时笑得温柔,说得似乎也很不经意,可大家都听明白,静妃娘娘宫中人手紧张,何家小姐自告奋勇前去帮忙,暂时充当宫婢。 苏雨汐闻言差点笑出声来,这何婕妤看似比她母亲妹妹要伶俐些,其实上也是个傻的,跟静妃娘娘那可不是一个级别的。 何婕妤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又见苏雨汐微微低首,粉面含笑,在宫中见惯美人的她也不禁一惊,苏家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儿!带入宫中有何目的?莫非是为了献给陛下,替静妃固得爱? 想到这里,何婕妤夸张地惊叹道:“苏家这位妹妹容貌好生惊人啊,竟有皇后娘娘当年的风采呢,一会儿皇上见了,定能勾起当年与皇后娘娘相知相恋的过往回忆!” 闻言,苏雨汐惊出一身冷汗,谁都知道当皇帝与皇后是表兄妹,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感情极好!何婕妤这话暗示苏家又将献上美人与皇后抗衡,这皇后如何能容得? “朕倒要看看,除了朕的皇后,还有谁能让朕回忆起当年美好时光啊!” 一个明郎的声音,打断了众人投向苏雨汐的目光,话音未落,一名身着龙袍、相貌俊美、气度俨然的男子龙行虎步走了进来! 他身后紧跟着的,是少年将军楚郡王楚天戈。 第四十四章 南齐年轻的君王止住准备大声唱驾的司礼太监,笑着走了进来,却不想听到这么句话,他径直走到了皇后让出的主座上坐下,看着跪在大殿内的众人说道:“都起来吧,适才是说谁有蓉儿当年的风采啊!” 帝后情深意笃,在非式的场合,皇帝一般都唤之乳名。 而今日特意在一众诰命面前也用乳名呼之,诸人都纷纷在心中猜测,这是不是表明,纵使静妃怀了龙种,可是在陛下的心中,仍是盖不过皇后去? 何婕妤急忙起身回话:“臣妾看静妃姐姐的妹妹容貌极好,似乎有当年娘娘的风采。”声音顿时变得娇柔甜美,全然不似刚才尖锐且阴晴不定。 “哦?”皇帝朝大家视线方向看去,只见一名身着浅紫色华服的少女,低眉顺眼地坐在苏夫人之侧,旋即,他收回了目光,“朕看倒不象,苏姑娘,你说呢?” “陛下,皇后娘娘仍九天凤凰,而臣女只是人世间一介凡鸟,没有人会将凤凰与凡鸟放在一起比较的。”苏雨汐低首回话,语气不卑不亢。 “是不能放在一起比啊,倒是朕疏忽了!蓉儿勿怪啊!”皇帝拍拍了皇后的手,一边说道一边朝皇后温柔地笑。 皇后也只是微笑地望着皇帝并不言语,有了陛下的这句话,她也不需要再用任何语言来打击妃子们了。 皇帝转过头来双眼掠过何婕妤时,冷冷地瞪了她一眼,也不看看今儿是什么日子,竟在这儿生事。 见何婕妤缩了头不再言语了,站在一旁的楚郡王给皇后行礼拜寿,然后寻个偏的座位落了座,锐利精明的俊眸,似有若无地扫向苏雨汐。 苏雨汐不由得暗暗叫苦,原本还欣喜于本朝的男女大防不甚严苛,以为不会那般压抑,现在看来,也不见得就有什么好处,比如说,若是搁在明朝清朝,楚天戈哪有可能坐在这里? 而那厢,帝后二人温情款款絮了几句话后,皇后便笑着朝宴上众人道:“今儿,本宫还安排了一个节目以娱各位。本宫令人在御花园内藏了一件物件,若是谁能找出来,本宫与皇上都有重赏!不限男女,有意者均可参与!至于什么物件与藏在何处,还可得看各位的运气了!” 看着众人一脸难色却又跃跃欲试的模样,皇帝又笑着补充:“那可是朕送给皇后娘娘的礼物啊,诸位可千万要寻到啊!” 此次皇后千秋,受邀之人均是与皇家有亲的人家,大家也不算外人,因此男女虽是分开列席却没离很远,一些年轻男女散席后,就纷纷告退前往御花园寻觅,楚天戈暗沉着脸悄悄离席,奉谕令去招惹苏家姑娘去了! 苏雨沁拉着苏雨汐跑了出来,说道:“四妹妹,咱俩分开找找,找到了东西拿来给我。”见苏雨汐也不言语只是轻轻地点点头,苏雨沁才满意地走了。 苏雨汐站在原地没有马上去寻找,心中暗自揣摩着刚刚帝后所说的话,皇帝说是送给皇后的礼物,今儿皇后千秋,定是为皇后寿辰而送上的礼物,说到礼物时帝后相视一笑,眼含温情,这礼物定不是什么奇珍异宝,而是能表达心意的东西。 在御花园中寻找?御花园中有些什么?鲜花?应不是。树木?想到顺着走廊快到时皇后宫中的时候曾见一片桃林,已结了小小的青桃了。……啊!桃子!摆寿宴的大殿上什么都有,就是没寿桃,这皇后千秋哪能没有寿桃呢?难道说…… 想到这里,苏雨汐面上一喜,紧赶了几步,而后又停了下来,慢慢地一边佯作寻找一边渐渐向桃林靠近,见无人发现便一闪身进了桃林,一棵一棵树地寻找,终于透过密密的枝叶,发现一棵桃树的树叉上压着一个金色的盘子,上面放着许多小小的寿桃。 找到了!苏雨汐拨开桃树的枝叶,准备将盘子取了下来,突然听到远处传来细小的喊叫声:“哎呀,不好了,苏家姑娘落水了!” 呃!二姐?落水?顾不得取寿桃,苏雨汐急忙朝声音的来源处跑去。 待苏雨汐拖着笨重的长裙跑到荷花池边,发现大家都聚在池边了,连帝后都赶过来了。 “好了,好了!救下了!”苏雨汐闻声顺着旁边宫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楚郡王托着苏雨沁向岸边游来。 游到岸边,水已不深,楚郡王站起身来,不想苏雨沁还紧紧地抱住他,小脸上满是惊惶失措,怎么也不愿松开双手,湿透了的身子玲珑毕现,贴在楚郡王的身前,“别,别放开,郡王爷,求您了!” 听着苏雨沁带着哭腔哀求自己,楚郡王明白,此时的苏雨沁需要自己的宽大的身体,为她遮住展露无疑的女性躯体,若不然,此时崖边聚集了男女无数,苏雨沁的闺名必毁无疑。 楚天戈心中不耐,却也没推开她,于是把她揽在前胸,顿时感觉到女人起伏的曲线与自已紧紧地贴在一起,接过宫人递过的披风一把裹住了那令人遐想身体,回首深深地看了皇帝一眼,这才将苏雨沁交给一旁侍立的太监们,由太监们抱着苏雨沁,将她放在准备好的舆轿内。 出了意外,大家也没什么心情继续寻物了,除了苏雨沁与楚郡王去沐浴更衣外,大家都回了摆寿的中隆殿。 青天白日下,楚郡王抱着浑身湿透未婚女子,虽说是为了救人,但已坏人名节,不知这事该如何了结。 毓庆宫的大殿内,鸦雀无声,皇帝紧皱着双眉似乎在思考着,众宾客都已经被引至偏殿,大殿里只有帝后、静妃,以及沈氏及苏家姐妹。 坐在一旁的静妃见好一阵子都无人开口,心内焦急,央求道:“陛下,我妹妹如今与楚郡王爷有了肌肤之亲,名节已失,还望陛下作主,将妹妹许配给楚郡王为妻!” 静妃说话间,楚郡王刚好走入大殿,虽说是穿了件普通的侍卫服侍,却依然英气逼人。 皇后趁机提高了声音道:“楚郡王是为了救人,事急从权,况且还隔着衣服,算不得肌肤之亲,一会儿本宫吩咐下去,诸位诰命都是谨言慎行之人,不会四处乱传毁坏令妹的名节的。” 皇后知道陛下看重楚天戈,方才也见楚天戈瞟都没瞟一眼苏雨沁,自认为此话合了陛下的心意,又卖了楚天戈一个天大的人情,却哪知,紧跟着,就听到皇帝说道:“吏部尚书苏正德之次女,贤良淑德,实为良配,特赐于楚郡王为妻。楚郡王速速寻得媒人去下聘吧!” 皇帝看了一眼坐在远处的楚郡王,眼中竟带了几分愧疚。 沈氏和静妃闻言,莫不惊喜万分,忙忙地出列叩谢龙恩。 贤良淑德?苏雨汐心中暗发笑,苏雨沁下辈子看看配得上这四字不?想到这里,对被迫要娶苏雨沁的楚郡王幸灾乐祸起来。哈,桃花男,可有得你受了! 楚郡王走出座位叩头谢恩,抬起头来对上了苏雨汐含笑的眸子,看着她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心中大恨,小狐狸,爷若不是以为你落了水,至于到现在这境况么?你先别得意,娶了你姐,爷定要想法子让他们搭上你!到那时,爷再好好地收拾你! 静妃之妹嫁与楚郡王为妻,皇帝动了动嘴皮子,这事就算是铁板定了钉了,无从更改了。 皇后对这事却非常不乐意! 第四十五章 皇后姓安闺名依蓉,乃是百年世家安氏家族的长房嫡女,皇帝的生母,当今安太后正是皇后娘娘的嫡亲姑母。皇后与皇帝自幼一同长大,感情本就非比寻常,先帝大行之后,安依蓉入宫为后,与皇帝相互扶持过了这最艰难的十年,虽然在这期间,皇帝也先后纳了不少嫔妃,可对皇后依然是情深意重。 仅管如此,安皇后还是没有安全感。她打小身子骨就不算太好,当年为皇帝诞下长公主后又亏了身子,后来又连续滑了两胎,身子更是破败,这么些年也就靠太医院的药将养着,虽然近一年来,在太医院新任的医正秦太医的调养下,身子大有好转,可终究还是没有怀上孩子。 皇家的子嗣是天大的问题,后宫中的嫔妃,除了皇后也只有两人诞下公主,皇帝子息薄弱,这也皇帝多数时间守在病弱的皇后宫中造成的。 不料,皇帝与静妃的一夕之欢竟让她怀上了龙胎,很快就抬了妃,如今的静妃母凭胎贵,在后宫是仅在皇后一人之下了。 再让她们苏家与楚王府联了姻,这令没有儿子的安皇后,立刻感到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 楚王府中怎可让她们苏府一家独大呢? 安皇后想起了自己的嫡亲妹妹安若柳,楚王府的太君可一门心思想让她做郡王正妃呢!唉,只可惜……只可惜自已那漂亮的妹妹,眼中只自己的丈夫,当今的皇上。 本想寻个机会将妹妹赐给楚郡王为正妃,断了她对皇帝的念想,可如今正妃之位被苏雨沁占了,看来得另外挑个人选,送与楚郡王为侧妃了! 安皇后想了想,心中已有的了人选,于是便笑着道:“恭喜表弟与苏小姐共结良缘,本宫想给表弟来个锦上添花,皇上,您意下如何?” 楚王府的老太君,楚郡王的亲祖母是安氏女,亦是当今太后与安家家主的嫡亲姑母,是安皇后的姑祖母,因此,帝后二人私下里都唤楚郡王为“表弟”。此时,皇后在楚郡王面以表姐自称,是为了拉近与楚郡王的距离,也好叫静妃知道,并不是嫁了个妹妹进楚王府,与楚郡王的关系,就比她来得亲厚的。 皇帝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猜到了皇后的用意,虽然皇后这般算计,让他心中有些微的不悦,不过,对于压制静妃,还是极有利的,虽然他看重静妃肚子里的那胎龙种,可是却不想苏正德太过得意。 因而,淡淡颌首。 皇后立时高兴地转头吩咐内侍:“去把楚仪叫过来!” 不一会儿,从殿外走来一名女子,穿着宫中的女官服饰,上前给帝后行过大礼,而后便低首退在一旁。 “楚仪,去给楚郡王爷斟杯酒!”皇后微笑着命令道。 “是!”那女官顺从地走到楚郡王面前,伸出纤纤玉手斟了杯酒,半蹲着身子说道:“请郡王爷用酒!” 看见一双腻滑白嫩的柔荑,捧着盛满美酒的玉盏递到自己眼前,楚郡王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女子,只见她面如白玉,眼若秋水,微丰的双唇好似点了朱砂般艳丽,一身宽大的宫袍遮不住已经发育成熟的诱人曲线,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唉,不会又来一个吧!楚郡王心中哀叹。 前几日,皇上又一次过问自已与苏家之事的进度,并下令这两天要有个结果。本想趁着大家去御花园寻物之时,与那小狐狸拉扯一番被人瞧见,便好与苏府结亲。 不料才到园中,还未寻到人,竟听到有人在喊“苏姑娘落水了!” 小狐狸落水了?他当时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双脚不自主地朝荷花池飞奔而去,到了池边,却发现在水中沉浮的居然是苏府那刁蛮任性的二姑娘,不由地及时顿住了脚步。 谁又料到,身后有人偷袭!自己被人飞起一脚踢入池中! 心中怒极,回首一看,居然是伟大的皇帝陛下。……当然,其实自己也早有察觉,才没做反抗,不然,普天之下,又有几人能从背后偷袭到自己? 皇上是想趁这天赐良机将自己与苏府的亲事定下来,也好进入计划的下一步骤。无可奈何,自己只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那女人抱了上来。 想到这里,楚郡王觉得后腰被皇帝一脚踢中之还在隐隐作痛,心中暗自气愤,到底用了多大的力道,干嘛不一脚踹死我得了! 一切已成定局,唯今之计只有设法,让苏府将小狐狸也一并给我送过来! 楚郡王看了看眼前的献酒的绝色美人,又看了看远处苏夫人满脸怒意地望着自己身前的美人,心中有了计较,便大笑一声接过那女官奉上的美酒,一饮而尽,说道:“人美,酒香,痛快!痛快!” 见他如此中意敬酒的美人,沈氏与静妃的内心皆是一紧,脸上发白,而皇后却面带微笑地说道:“此女名唤楚仪,乃本宫的司衣女官,父亲是五品总兵,今年已满十九了,表弟若是喜欢本宫便赐与你为侧妃,如何?虽然,本宫还真离不开她,可是表弟若是喜欢,作姐姐的也不能小气不是?” 楚郡王急忙谢过,就这样,来皇宫给皇后祝寿的楚郡王,一下子就定下了一妻一妾。 那女官容色殊丽,远胜苏雨沁,又是皇后所赐,虽然为侧妃,但地位也不会比苏雨沁差多少。 沈氏与静妃此刻的心情由喜转悲,一时乱了方寸,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皇帝看着楚郡王笑着接受了皇后的赐婚,心内对这个自幼一同长大的表弟心存了愧疚。皇帝手下诸多暗探,只怕是在楚郡王还没明白自己心意之时,就知道他这表弟对苏家四女有着不同的情怀,现在被自己所逼娶了苏家的嫡次女,从不服输的表弟,定会逼苏家献上四女的,接受皇后赐婚只是表弟行动的第一步罢了! 只要不误事,且由他去了! 第四十六章 静妃轻咬着下唇,看着前方下跪谢恩的楚仪女官,她白嫩的脸庞上一片绯红色,一双美目噙着兴奋的泪花,使她艳丽的容颜显得更加光彩照人。这样的震人的容色,叫二妹妹苏雨沁如何胜得过她? 若是二妹妹不得楚郡王的爱,那楚郡王如何会成为自己的助力。别人都暗自羡慕自己,怀了龙胎,又从小小的采女一跃成为静妃,可谁又知道自己的辛酸! 当今帝后情深,可苦了自己这些做妃子的,仅管皇后体弱不能怀孕,可皇上还是一心守在她的身旁,后宫中的嫔妃能得皇帝幸的机会少之又少,自已得皇帝一次恩爱,居然就怀了龙胎,这定是上天为了弥补自已在宫中十年受尽苦楚而恩赐的机会! 如今皇帝膝下空虚,仅有三位公主承欢,自己若是能诞下龙子,那便是南齐王朝的长皇子,依祖制,那是有机会问鼎皇位的。 然而,皇后一直未孕,难保不会动心思将自己的儿子抱去养,只要皇后有这心思,皇帝定会替她达成。 那时,就算自己亲生的儿子做了南齐九五至尊,这皇太后之位依然是皇后的,与自己没有半点儿关系。 不!绝不能这样认命,为了自己长久富贵,也为了腹中的龙胎能平安长大,自己一定要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范围! 母族苏家在江南虽是百年书香世家,在京中根基却很浅,没什么族人在朝中为官,说白了,苏家除了父亲之外,都是些一心读死书的书呆子,整日里讲清高,论风骨,没有些实际用处。因此,父亲虽是贵为吏部尚书,就是有心相助也是孤掌难鸣。 楚家势大,皇帝极为信任,若能以姻亲拉拢,对自己是极为有利的。本来想利用皇后这次千秋节,来设计楚郡王不得不求娶二妹妹,不料,天从人愿,自己的计划尚未实施,楚郡王就因救二妹而有了肌肤之亲,使得皇帝不得以而赐婚。 可是,皇后紧接着赐下的侧妃,楚郡王看来很是喜欢,而皇帝赐婚时,楚郡王面上淡淡地没有什么表情,怕只怕,二妹妹还未嫁入楚家就先被夺了爱! 皇后这招实在是高啊!弹指微笑间就将自己逼入墙角! 不过,离嫁娶还有些时日,静妃自恃一定会想出法子来解了目前这困局的。 看着静妃紧绷着的玉容,皇后笑了,静妃啊,并非事事都能如意的! 虽说你眼下春风得意,怀了龙胎,升了妃位,可不见得你就可以坐上本宫的位置,楚郡王是本宫的表弟,你们能结亲,我就能拆开!怎能容你暗中窥视我的地位! 皇后想得一阵阵地激动,突然觉着身一软,眼前一黑,倒在了皇帝的身上。 “蓉儿,蓉儿,你醒醒,快,快传太医!”皇帝抱着晕厥过去皇后急得大声吼叫起来。 “陛下,内侍往返太医院还有些时侯,我这妹妹略通些医理,不如让她给皇后娘娘先瞧瞧?”静妃皱着双眉,一脸担忧的模样,将苏雨汐推了出去。 皇帝顺着静妃的眼神望去,只见苏雨汐沉静如水地坐在苏夫人身旁,眉尖微蹙,双眼看着昏过去皇后,不知在想些什么?全然不似殿上众人一付心急如焚,恨不得能身相替的样子。 “让她前来试试!”皇帝只觉这女不一般,令人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何况他早已听说此女给楚太君医过手臂。 苏雨汐收到沈氏的暗示,站起身来走至帝后跟前施礼,告声“得罪”后,便执起皇后的手腕把了把脉。 苏雨汐闭着双眼仔细地感受着脉象,这脉息也太弱了,大殿之中闹哄哄地,静不下心来,苏雨汐微微转了两下头,双眉皱了皱,皇帝见状大喝一声“都给朕住口!” 大殿内一片静悄悄地,苏雨汐搭在皇后的腕上,猛地,睁开了双眼,滑脉?真是难以置信,又探了探脉,虽是微弱,确是滑脉,而且已快两个月了!这皇宫中的太医是吃什么的?皇后娘娘怀了两个月的身孕都没人发现! 苏雨汐收回了手,忍不住看了看坐在皇帝身旁,一脸忧心重重的静妃娘娘,如今皇后也怀了龙胎,产期与她相差不多,现在,她腹中的龙胎不再是后宫的唯一,而且身份地位也远远不如皇后所怀的龙子,她在宫中因怀龙胎的优越感定会大大降低,不知她是否能承受这些变故,可千万不要惹出什么祸事来才好! “如何?”皇帝见苏雨汐沉吟不语,不觉心脏狂跳不止。 “请陛下宽心,皇后娘娘这不是病,依臣女浅见,应是喜脉!”苏雨汐闻言收回思绪,恭敬地回话。 “皇后有喜?”不仅仅是皇帝整个大殿的人都被震动了。 “但是,娘娘的脉象极弱,有滑胎的迹象。依臣女看,娘娘身子骨极弱,月事是不是不准?”苏雨汐问道。 “是的!”有女官答道。 “是不是请了太医前来用药物催经!” “是的!” “是了,这就是皇后晕厥,有滑胎之兆头的主要原因了!” “近些年,皇后娘娘是不是用药物调补身子?” “是的!” “陛下!皇后娘娘已怀龙胎近两月!”苏雨泌道:“但是,皇后娘娘身子骨底子本就不好,多年前滑胎又亏了身子,这近一年来用药调补身子已有很大好转,若是还调补一年左右,为皇室孕育子息是没有问题的,但目前还是不适宜有孕。因此,娘娘有孕后,脉象极不明显,月事延迟,太医开了催经活血之药物,使得娘娘晕厥,且有了滑胎的迹象!目前,情况并不乐观!” 当然,苏雨汐没有说的是,即使这一胎没有滑落,只怕生下来,也不容乐观。表兄和表妹啊,三代以内的近亲结合,生出来的孩子有问题的比例是非常大的。 “身为太医,皇后怀孕诊断不出,居然还开活血之药物,伤我皇家血脉,这等废物留之何用!”皇帝看了看怀中昏倒的皇后,暴怒不已。 第四十七章 正在这时,内侍领着太医匆匆而来,苏雨汐侧目一看原来是在静妃处见过的秦太医,想来自己刚刚说的话已被秦太医听到了。 秦太医与那内侍是一路奔跑而来,只见他白皙的脸庞上扬起红晕,胸膛不住地起伏,喘着粗气,额角布满了密密地汗珠,虽是有些狼狈却丝毫也不损其俊逸的形象。 秦太医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至皇帝前,叩头行礼。 此时,苏雨汐已用随身携带的薄荷油将皇后救醒,皇帝抱着悠悠转醒的皇后,急声道:“宣之来了,快来看看皇后。” 原来秦太医名为秦宣之。 秦太医看一眼身后,内侍急忙打开药箱,选出诊脉的丝线,让宫女将一头系在皇后手腕处,秦宣之一手拿着丝线,一脸严肃地看了苏雨汐几眼。 苏雨汐满满诧异,自己何时得罪了这位秦太医啊!为何这样看着自己,漆黑的双眼中透着浓浓的责备。 秦太医执着丝线好一会儿,又施礼告声得罪,便弃了丝线,令人皇后的腕上搭了个丝帕,隔着丝帕与皇后诊脉。 一会儿,秦太医收回了手,双眸中带着灰暗,心道:这苏家姑娘倒有些本事,皇后的脉象如此微弱,我都不能用悬丝来诊脉,她一个弱质闺阁少女竟能诊断得如此准确!可是她万万不该为了在皇帝面前显摆本事,就这般直言不讳地指出他人的误断,这可是会损了几条活生生的生命啊!他们只是学艺不精,罪不至死啊! “宣之,如何?”皇帝见秦太医半晌不说话,紧皱着双眉问道。 秦太医轻轻一揖,道:“臣在殿外就听到苏姑娘的诊断,臣得出的结论与苏姑娘相同!待臣开些药方来与皇后调养身子与安胎,还请苏姑娘多多指教!” 最后一句是冲着苏雨汐说的,那语气略带嘲讽,苏雨汐见秦太医话说得客气,可那语气却很不中听,又见他嘴角带微扬,双眸带着怒意,更是觉得一头雾水,莫是怪我抢了他的工作?可见他长相周正,眼含正气,不象是心胸狭小之辈啊。 “是谁来给皇后前来诊脉,开了活血行经的药物的!”皇帝眼中闪过杀伐之意,却言语平静地问着皇后贴身女官。 “回陛下,是贾太医前来给皇后请脉的!”女官回道。 “陛下,臣有罪,本应是臣一月三次来给皇后娘娘来请平安脉的,只是静妃娘娘孕吐实在太严重了,臣顾不过来,才发生这类事情,以后无论如何,臣也要亲自给娘娘来请平安脉!请陛下恕罪!”秦太医见皇帝动了杀心,急忙跪倒请罪,只希望自己这一请罪能救上贾太医一命! “与卿何干,是朕让你专心照顾静妃的,是那鱼目混珠的庸医玩忽懈怠,该杀!”皇帝双拳紧握,杀意必现。 苏雨汐见状心中一紧,原来如此! 是自己毫不遮掩的道出贾太医的疏忽,让秦太医误以为自己想踩着他们的过错,来显摆自己的本事,恼怒自己不顾他人性命!可怜,自已一天外来客,又在大宅院中关了五年,又怎知要干宫中御医这活计,竟是要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一不小心,这脑袋就会没了! 这秦太医倒是性情中人,有几分悲天悯人的慈心,不失为一君子!只是不能让贾太医因自己性命不保,该如何是好! 苏雨汐略微思忖了片刻,向着皇帝施一礼说道:“陛下,臣女认为贾太医虽是错诊了皇后的脉,却是有功无过!” 哦!皇帝疑惑地看着苏雨汐,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陛下,皇后娘娘的脉象极弱,滑脉更是不明显,若不是用了活血的药物,只怕还诊断不出滑脉,娘娘腹中胎儿若是不能及时发现来调养,只怕更为不妙啊!” 皇帝双眼移向正写完药方交给内侍的秦太医,秦太医听言,觉得此言正可解了贾太医之希,忙点头说道:“苏姑娘言之有理!” “贾太医学艺不精,险些酿成大祸,降两级待用,罚俸半年,以儆效尤!”皇帝思考一会大声说道,早有承旨太监在一旁记下。 虽然没躲过处罚,但总算是保住了贾太医一条命,对错诊皇后脉象,差点误了皇上的子嗣之错来说,这已是最低的处罚了。 秦太医挥了一把冷汗,不由侧目看向一旁的苏雨汐,只见她一脸恭谨站立在大殿中央,心想,这姑娘倒是颇有急智!三言两语就能挽回贾太医一条命!看来是自己错怪于她,她年纪小小,又养在闺阁,又怎会知皇室中生死杀伐只在一念之间。只是不知她如此年幼,如何习得一身高明医术? “宣之,从今儿开始,你就不用再管静妃,在太医院另选一人来看顾静妃吧,今后你只需一心为皇后调养身子,保龙胎,切切不可懈怠!”皇帝抚了抚额头又言道。 “是,臣遵旨!” 呃,这就换人了,那静妃娘娘该怎么办?苏雨汐想到这里不由暗自瞟了一眼坐在皇帝身边的静妃,只见她脸上带着微笑,站起身来,轻轻一礼,说道:“臣妾恭喜陛下,皇后娘娘!” 直到这时,殿上众人与众嫔妃才反应过来,一齐道喜,皇后虚弱地侧躺在皇帝的怀中,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唉,几家欢乐几家愁,静妃虽是笑语不断,苏雨汐却能从她的双眸看出浓浓的苦涩。 是啊,本是后宫仅她一人怀胎,被如珠似宝地捧着,一转眼,比她份位高又是皇帝心尖上的皇后也怀了龙胎,一时间,她便被扫入角落了,虽有不甘,又能如何?争不过天,也争不过命啊! 苏雨汐暗自祈求,静妃娘娘此时仍笑语不断,可见城府极深,只希望她不要做什么傻事,以免祸及全家啊! 第四十八章 皇帝看了看静妃又看了看皇后,内心着实高兴,继承大统十年了,自己对国事殚精竭力,终于有了眼下的繁华盛世,后宫嫔妃不算多也绝不少,但膝下仍是空虚,没有一个皇子,皇室没有继承人,这让好不容易才收服的藩王们,又有些燥动了,更何况还有一个不受控的康王在外。 如今,后宫中份位最高的两位后妃均有孕在身,只要有一人诞下了龙儿,皇室有继,谅那些神神鬼鬼也不敢再妄动! 年轻俊朗的皇帝英气逼人的双眼闪烁着自信光芒,喜悦的笑容在脸上渐渐地晕开,是时候将两位后妃孕育龙子的消息正式通告天下了! 皇帝扶着皇后站立起来,一手执着静妃的手,一手执着皇后的手说道:“皇后与静妃一同怀有龙子,实乃大喜,普天同庆,特谕朗西城百姓免赋税一年!” 殿上众人齐声道贺,连呼陛下英明,本来静妃怀孕之事没有外传,只是大家刚听到太医与皇帝对话已猜到八分,现在皇帝向天下公布,既解了眼下令人头疼朗西水患问题,也可绝了那些宗室藩王蠢蠢欲动之心。 苏雨汐与众人一同跪在大殿之中,她早就听说朗西城水患极为严重,皇帝有心减免赋税可受到重重阻挠,不想今天就着后妃同时有孕,将这事办了,用着这普天同庆的借口,可令那些持反对意见的王公大臣无话可说。看来,这年轻的帝王聪明睿智,且爱民如子,不失为一代明君。 “陛下!”待众人重新落座,静妃笑着道:“臣妾想向陛下讨个恩旨,臣妾自怀胎以来孕吐非常严重,臣妹粗通医理,臣妾想时常传臣妹前来看顾臣妾,求陛下恩准!” 皇帝看了看坐回沈氏身旁的苏雨汐,笑着:“有何不可,苏姑娘随时都可进宫!” 苏雨汐的本事大家都有目共睹,秦太医任太医院医正,是太医院的泰斗,医术无人能出其右,如今这苏家四女竟与他的医术不相上下,真是令人惊叹!如今又得皇帝如此重用,这苏家还真是人才济济,这才出了一个静妃又出了个杏林高手,还真令人不可小觑! 苏雨汐有些摸不透静妃的用意,今天在大殿上为皇后诊脉已经让自已风头太盛,如今又刻意在大殿上提出让自己进宫看顾于她,这明明可以与皇帝在私下中请求的,存心把自己推到大家的视线前不知有何用意? 然而此时,苏雨汐除了谢恩之外没有别的出路,坐在远处的楚郡王紧皱着双眉,也看不透静妃意欲何为。后宫历来是女人争斗的修罗场,静妃虽没有倾城之貌,却有一付七窍玲珑心,然而往往太聪明的女人,其念望也是难以揣测的,而且总是难以满足。 如今皇后怀了龙胎,料她心有不甘,必有所作为,只是她把小狐狸留在身边有何用意?她若是想惹下什么祸事牵连到小狐狸,哼!可别怪爷心狠手辣! 今年皇后娘娘的千秋节还真是好极了,先是楚郡王英雄救美被赐一妻一妾,后又爆出静妃皇后身怀龙胎特大喜讯,这令来参与千秋宴的众人均唏嘘感叹不已。 皇后身子不适,皇后宫中的千秋宴早早作罢,苏雨汐坐在出宫的舆轿内想着静妃娘娘的作为,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不知未发生什么事情。 舆轿停在宫门口,宫门侍卫验了引领太监的腰牌躬身放行,苏雨汐与沈氏母女二人徒步走出宫门换乘自家的马车。 “苏四姑娘请慢行!”苏雨汐正欲登车,闻言回首一看,宫门外早有一内侍手提食盒候在那里,恭敬地唤着自己。 “苏四姑娘,楚郡王爷令奴才奉上御膳房新制的糕点给姑娘品尝,望姑娘喜欢!”那内侍将做工精致的红楠木食盒递了过来,内侍虽然言语卑微恭顺,但语气之中带了几分骄傲,再者他行为沉稳,双目有神,宫衣的袖口领口绣了一支细小的兰花,苏雨汐断定他绝非寻常人。 苏雨汐不愿接,小脸上装出疑惑的样子,“公公您是不是弄错了?这些糕点应当是送给我二姐的吧?” 那位内侍不耐烦地道:“郡王爷说得很清楚,是送给苏四小姐的。” 苏雨汐还要推辞,却听得沈氏开口道:“那就多谢公公了。”说罢还递了个小荷包过去。 苏雨汐无可奈何,只得双手接过食盒,顿时感觉透过马车车壁,有几把利刃向自己刮来,唉!苏雨汐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对着内侍轻施一礼说道:“有劳公公,请公公替臣女向楚郡王爷致谢!” 看着内侍远去的背影,苏雨汐咬牙切齿地暗中怒骂着楚郡王,这桃花男到底想干什么?他已是苏府的二女婿,自已的姐夫,他这样做是想让苏雨沁整死我呀! 苏雨汐坐在回苏府的马车,一路垂首默不作声听着苏雨沁的冷嘲热讽,心中奇怪的是沈氏并不做任何言语,只是用一双幽深的双眸凝视着自己,若有所思,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自己总有一天会被沈氏母女三人给算计死去,还不如逃得远远地,说不定还有些安生日子过。 苏雨汐在沈氏母女的数次围剿之下,第一次动了冒险远遁的念头。 而此时,楚郡王正坐在御书房一动不动地看着皇帝,皇帝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不由打破僵局开口说道:“好了,好了,表弟,你不是差朕的暗卫首领给你的心上人去送糕点去了吗?朕如此金贵的暗卫交给你统率,你却差首领去给你讨好姑娘,朕不也支持你吗?” “那姑娘是不是臣的心上人臣不知,臣只知道陛下赏了臣一脚,迫臣娶了那极其令人厌恶的女子作正妻!陛下的龙足劲道非常,臣已身受内伤,需告假疗伤!”楚郡王这话说得气鼓鼓地。 皇帝看着鼻子里都在喷着怒气的楚郡王,知道他准备娶苏家四女为侧妃,被自己这一搅局,定了一妻一妾,苏家四女是不可能到楚王府为妃了。……而且,这个家伙不喜欢女人靠近他,这一个子就赐了两个,没特殊原因,没自己和皇后恩准,想休都休不了,他不发脾气才怪了。 “表弟历来智计百出,朕看你早寻到对策了,朕可助你一臂之力,休要再恼了!” 楚郡王闻言,见好便收,说道:“当真!” “决不食言!”皇帝笑着回答。 第四十九章 皇后娘娘的千秋宴,象礼部郎中肖雅于这五品小官是想也不敢去想的,但因为皇后千秋,朝廷沐休一日,他去万佛寺去瞧了瞧在那里苦读的肖明月,回府后直接去了姨娘吴氏的屋子,吴氏见老爷上门笑逐颜开,急忙上前殷勤服侍。 吴氏虽是小门小户出生,却生得极美,性子又温顺,此时又是笑靥如花,虽说是年纪不轻了,却另有一番动人风韵。肖大人不觉心中猛地一跳,一把揽住了吴氏好好地亲热了一番。 看着老爷舒适满意的样子,吴氏知他此时心情大好,便说道:“老爷,四少爷年纪也不小了,待恩科过了就给他说门亲,好么?” 肖雅于躺在榻上正乏着,闭着眼睛说道:“这事儿交给他嫡母去吧,我哪有空理这些?” 吴氏心中气苦,亲生儿子的亲事在老爷心也是“这些”,强捺住心中不快,仍然温柔地说道:“四少爷看中了位姑娘家,只怕夫人也做不得主,须老爷作主才行呢?” “哦,倒说说看,是什么人家,夫人作不主的?” 肖雅于冷哼一声,心中有些埋怨,今儿这吴氏怎地这般不懂事,哪有小辈们私相授受的?要搁在平日,必定直接驳了回去,还少不了一顿训斥,可是方才吴氏伺候得服侍,他已经许久不曾这样畅快过了,心底多少柔软了一些,才想姑且先听一听。 “四少爷看中的姑娘,是吏部尚书方大人家庶出的四姑娘!就是之前在楚王府的宴会上,远远见过一次,四少爷不敢做出败坏门庭的事来,老爷只管放心。”吴氏也知道儿子的这个要求是不合礼仪的,忙抓住时机游说道,“苏大人可是吏部的尚书,若是咱们两家能结了亲,于老爷的前程……” “你说什么?”不待吴氏说完,肖雅于一人翻身坐了起来,“吏部尚书苏大人家的闺女?”这夫人还真作不得主,就连自己也难作这主啊。 “这孩子莫不是犯痴了,这吏部尚书是朝中二品大员,他的长女不久前才抬了皇妃,如今算是京中一贵了,就是庶女也金贵得很,如何会愿意许给我们家!” 可是,若能结亲,自然是对自己的仕途极有为利的…… “老爷,婢妾听说那吏部尚书是书香门第,想来十分看重读书人,咱家的四少爷可不是很会读书吗,如果这次恩科能高中,那苏家定会愿意的!”吴氏伏在肖雅于的怀中轻声细语地说道。 “再说了,苏家地位极高,四少爷若是高中了,也能仰仗岳家提携,仕途不是更顺畅么?四少爷很有才华,这点象极了老爷,老爷当年要是娶个门第高的夫人,此时的地位不见得会低于那位苏大人呢!” 吴氏的话正说中肖雅于的心坎里去了,当年受了夫人家的大恩,不得已娶了出身并不太高的夫人,因此纵然自己才华横溢,经过多年拼搏还只是个小小的五品官,苏正德与自己同科,却因为长相俊雅,娶了沈氏的嫡女,这些年平步青云,已经做到了二品尚书。 吴氏勾起了自己的伤心事,闷声道了一句,“这事我再想想!”便倒头就睡。 第二日一大早,皇帝的赐婚圣旨就到了苏府,这是昨儿整个苏府就已知道了的事,今天接到圣旨,苏府众人仍是十分激动,令人不舒服的就是,圣旨中提到苏雨沁过门一个月后,就迎娶皇后所赐的楚侧妃,但是谁也不敢表露出来。 苏雨汐站在苏雨沁院子里的小厅内,冷眼看着苏雨欣与苏雨燕围在苏雨沁身边,嘻嘻哈哈地打趣着她,一幅姐友妹恭的景象。看着这一团和气的样子谁能想到就在不久前,三人还箭拔驽张恨不得将彼此踩在脚下。 人心啊,在利益的驱使之下,变得可真快,苏雨汐心中暗自感叹。 苏雨汐三人才踏出苏雨沁的梧桐院,苏雨欣与苏雨燕二人就冷了脸。 “五妹妹,二姐姐可不是男人,你这可怜样儿装给谁看呢?有时侯,一味地讨好奉迎是没用的,要靠头脑,不过头脑这玩意,五妹妹你有吗,怕是出生时留在四姨娘的腹中未带出来吧!”苏雨欣说完用帕子捂着嘴低声笑了起来。 苏雨燕气得两眼通红,几乎要落下泪来,用手指着苏雨欣说道:“我有没有头脑,大家都能看得见,就象能看见你整日里卖弄风情,闻到你一身的狐骚臭一样,这大门大户里人人喊打的狐媚子,就是你这个样子吧!” 苏雨汐与苏雨欣不禁呆住了,想不到平日里满脸堆笑,见人只说好话的苏雨燕骂起人来这么牙尖嘴利地。 见苏雨欣准备还击,苏雨汐便急急地走开了,这两人怕是疯了,站在人来人往的走道上相互漫骂,丫环婆子们看见还不去回了沈氏,到时只怕是逃不过家法。 果然,当苏雨汐回到竹苑不久,就听到丁香带来的消息,说是苏雨欣与苏雨燕二人正骂得起劲,沈氏过来看见了,一怒之下,赏了每人五戒尺,还罚跪祖宗牌位,不由暗自庆幸,亏得跑得快,不然可能会被连累了! 苏雨沁坐在梳妆台前,用手拨弄着首饰盒子,小沈氏与秀儿姨娘都派人给自己送来价值不菲的首饰作贺礼,这些个都是父亲赏给她们的,自己作为苏家的嫡女,拿了也不觉得亏心,也不用领她们多少情。 被皇帝指给楚郡王为正妻,此时苏雨沁都觉得在做梦,那么地不真实,如果这是一场美梦,那就永远不要醒来! 让人闹心是,皇后也赐了个侧妃给郡王爷,想着昨儿母亲跟自己说的话,心中又象压了块大石头一般闷闷地。 母亲说那楚仪容貌与风姿都是绝佳,郡王爷看似十分喜欢于她,自已落水去沐浴更衣,没见着这楚仪,也不知美到何种地步,让母亲如临大敌,这还未过门就有强敌在一旁虎视眈眈,这叫人如何不委屈。 母亲还说已经与静妃娘娘商议过了,必须在姐妹中选一人做媵妾,一同嫁过去,帮自己一同对付楚仪,今儿一大早,她们就跑来献媚,真是恶心透了。 唉,苏雨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小沈氏与四姨娘都在沈氏那里好言好语说情,只求夫人能放过自己的女儿。 沈氏看了两人一眼,慢慢地说道:“不是我给两位妹妹面子,今儿这三姑娘与五姑娘也太离谱,堂堂的苏府千金,大家闺秀,居然站在大道上象泼妇一样相互漫骂,让丫环婆子们看尽笑话,这要是传了出去,苏家这脸面还要不要了?这苏家其它姑娘受她二人所累,都说不上一门好亲事!此事绝不姑息!” 小沈氏与秀儿二人恨得直咬牙却无可奈何,这沈氏说得条条在理,的确是两位姑娘犯下了错,可也别罚得这么重不是?这是想要她们的命啊! 第五十章 这天夜里,苏正德来到小沈氏房中的时候,已喝得七八分醉了,近些日子以来,他十天倒有七八天喝得醉熏熏回来,朝中大员见他长女抬妃,均争先请他吃酒,拉拢关系。 苏正德有些日子没来了,这些天以来除了生病的那几天外,一直都歇在沈氏的主院。不想今日没有叫人传信,便直接来到自己的院子,小沈氏自然是高兴非常。 第二日清晨,苏正德一觉醒来,仍觉得头昏沉沉地,嗓子里干得直冒烟,正欲叫人奉茶水前来,听得小沈氏的乳娘唐妈妈在门外哀求道:“沈孺人,您求求老爷吧,三姑娘在祖宗牌位前已跪了一个整晚了,再这么跪下去,怕是不妙啊!” “禁声,不要让老爷听到,不可让老爷为难。那是夫人亲自处罚的,怎好让老爷去驳夫人的颜面!”小沈氏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孺人怕坏了老爷与夫人的情分,可三姑娘的性命呢,难道也不顾了吗?夫人这是记恨当年的事情,担心三姑娘给二姑娘做陪嫁媵妾,会抢了楚郡王的爱,想把三姑娘给折腾死啊!夫人虽说是静妃娘娘的生母,老爷也是静妃娘娘的亲生父亲,老爷何须因为娘娘而惧怕夫人呢?孺人想多了!快去求求老爷救救三姑娘吧!”唐妈妈虽是压低的声音,苏正德在房却依然听得一清二楚。 “还不住口,你这老婆子,满口胡说八道,要不看你是跟着我的老人,定要赏你一顿板子!奴婢怎能胡乱议论主子!”小沈氏怒道。 “今儿,孺人就是要责罚老奴,老奴也要说说肺腑之言,三姑娘才貌双全,行事进退有度,是给二姑娘陪嫁的最佳人选,可夫人却容不得!王候府地那是美人成群,更何况还有皇后娘娘赐的侧妃在一旁等着,若是二姑娘拢不了郡王的心,那咱们苏府与楚王府的联姻就如同虚设了!夫人只担心自家姐妹分了郡王爷二姑娘的爱,却从没想到过这些!” “住口,住口,还不给我塞了嘴,拖下去,关到柴房中,一天不给饭吃,看他还多嘴不多嘴!”不一会儿听得几声,呜呜地叫了几声,唐妈妈似乎被拖了下去。 苏正德斜躺在榻上,门外的动静一五一十地传到他的耳中,这唐妈妈虽是妄议主子,却不能不承认她说得有理,楚郡王虽说是没有娶妻,可听说他纳有一妾,再说了,楚王府内定是美女如云,据说皇后赏的楚侧妃也是不可多得美人,二姐儿,才貌是不错,却算不得绝色,如何入得阅尽美人的楚郡王的眼?要稳固两姓之好,陪嫁媵妾是必然的,眼下看来,三姐儿作陪嫁是最合适的人! 昨儿听主院传来消息,沈氏居然想让四丫头做媵妾陪嫁到楚王府。真是昏了头,那个不孝的忤逆女,模样丑得难以见人,如果嫁到楚王府,郡王爷不问罪才怪! 这些日子自己对沈氏礼遇有加,在旁人眼是竟是忌惮于她,自己也是静妃娘娘的亲生父亲,一家之主,怕她何来! 那老婆子为什么口口声声叫救三姐儿,难道夫人的对三姐儿做了什么?看来要去沈氏那里走一趟了,可不能让她损了给楚府的陪嫁! 想到这里,对着门外叫道:“莲儿,为夫醒了,口渴得很,快快奉茶!” 小沈氏忙应了一声,从丫头手中接过早已沏好的龙井,走了进来。 苏正德几日不见小沈氏了,只见圆润的脸庞似乎瘦了些。一双顾盼生辉的眸子含着泪水,令人生怜。 苏正德用完茶水,伸手将挂在小沈氏眼角的泪珠拭去,道:“三姐儿,她出什么事?” “这都怪妾身没教好,昨儿,三姑娘与四姑娘拌了几句嘴,被夫人瞧见了,两人都赏了板子,现在还在祖宗牌位前罚跪!姑娘们娇贵着呢,这一切都是妾身的错,妾身愿意替三姑娘受罚!求老爷恩准!”说完小沈氏泪如雨下。 苏正德一听,从昨儿跪到今儿,那还不要了两个孩子的命,沈氏,也太狠毒了,不就拌了两句嘴吗,犯得着把人往死里整吗! 想到这里,苏正德也顾不得头还沉甸甸,便起身往主院去了,才到主院就听说沈氏已令人将两位姑娘扶回自己的院子去了,不由拂袖而去。 沈氏这时机可把握得正正好,一听说昨儿苏正德醉了酒在小沈氏那里歇下了,料定苏正德酒醒之后便会为两个女儿来出头,便提早将她们放了,让苏正德憋一肚子的埋怨却说不出来! 小沈氏那里,苏正德前脚才走,小沈氏后脚便将关在柴房的唐妈妈给放了,才获自由的唐妈妈揉了揉被绑得血流不畅的双手,问道:“孺人,老爷听了那些话有什么反应?” “什么反应?一想到只有我的欣儿能帮他拢住楚王府,还不赶快去救人?有些话说,一次看似没多大用处,可就象一根刺在他心里生了根,会越长越大的,我们只要不时施施肥,浇浇水就可以了!”小沈氏冷冷地说道。 “也幸亏孺人聪慧,一下子就想出了一箭三雕的苦肉计!”唐妈妈说道。 原来,在昨儿苏正德酒醉到小沈氏屋里歇息的时候,小沈氏便想了个一箭三雕的苦肉计,她令唐妈妈按着她教的话在苏正德醒来之时与自己共演了那一出戏,首先让苏正德知道苏雨欣受嫡母十分严厉的惩罚,又分析了苏雨欣是最适合给二姑娘陪嫁的人选,最后还暗示不少人认为苏正德因长女抬妃而惧怕沈氏。 这样既能救下苏雨欣,让她不再受罚,又为苏雨欣在苏正德跟前争了媵妾的位置,还挑拨了苏正德与沈氏的夫妻关系,还真是一举数得。 但有些话,不能由小沈氏自己去说,由一个护主心切的奴婢不顾受罚说出来,小沈氏再为了家中的和睦,忍痛惩处维护自己的奴婢,这样的效果要比直接到苏正德跟前哭诉要好上几百倍! 第五十一章 沈氏端坐在罗汉上,听主院外间值守的婆子回话,脸色越来越暗沉,随侍一旁的林妈妈见状连忙挥挥手令婆子退下。 沈氏想着这些日子与苏正德的夫妻恩爱,转眼间就过门而不入了,就在小沈氏那里歇了一晚,竟变得如此之快! “夫人,老爷兴许有事去办,说不定晚间就会上夫人这儿来的!”林妈妈一边宽慰着沈氏,心中一边暗暗咒骂小沈氏。 唉,沈氏微叹了一口气,虽是对苏正德多有埋怨,却不敢真的如何,那日在宫中,静妃嘱咐自己一定要抓住老爷的心,苏府的荣华富贵要靠静妃来获得,但静妃中宫中平安度日也需要老爷的支持。 眼下最令人高兴的是二姐儿的亲事已定,只等男方来纳彩问吉,就可开始商议婚期,本来一切都那么完美,可皇后所赐的美貌侧妃却沈氏如哽在喉。 虽然很不愿意,沈氏却还是不得不承认,二姐儿与楚侧妃相比,要逊色许多,本来不想陪嫁媵妾,如今却不得不为之了! “林妈妈,依你看来,给二姐儿作陪嫁媵妾,谁最合适?”沈氏问道。 “依老奴来看,四姑娘是最合适的人选,她的性子软和,却不愚笨,好拿捏,人也长得精神,听说楚太君挺喜欢她的,应该能帮衬着三姑娘打败那个楚侧妃。”林妈妈从善如流地说道。 “我也这么认为,只不过总觉得这四丫头有些摸不透,看上去有些软弱却从未吃过亏,容颜残破却丝毫不以为意,看来这丫头有些不简单,只不过看那楚郡王似乎很喜欢她,千秋节那日从宫中出,郡王爷还特意差人给她送来宫中的专用点心,这陪嫁的媵妾能得夫婿喜欢固然是好,能更好地帮衬主母,但若是有眼无珠,选了居心叵测的忘恩负义之辈,那必定会痛苦终生。这个中滋味我是最最清楚不过了!”沈氏说到这里有些咬牙切齿了,停了一会儿,又说道:“这件事我还要好好斟酌斟酌!” 林妈妈听完沈氏的话觉得有些黯然,这有眼无珠之人,沈氏多年前曾经做过一次,这一次为了二姑娘,她一定会更加小心谨慎,不会再做那有眼无珠之人了。 “谁在外面?”林妈妈突然发窗外有人,便大喝一声。 “是奴婢,奴婢为夫人奉茶!”门外的清月急忙应声。 “不需用,退下吧!”沈氏说道,为了与林妈妈说些要事,早就退了左右随侍,没有自己的吩咐,清月突然出现奉什么茶! 这个清月行为是越来越古怪了,容色却是越来越亮丽了,经常几个时辰不见人影,也不知上哪里去了,许多活计都落在了清歌一个人的头上。 想到这里,沈氏给林妈妈使了个眼色,林妈妈会意地点了点头,她们不知道的是,清月退下后,取了一件大氅便飞快地离了主院,不知往哪里去了。 苏雨汐丝毫也不知沈氏差点就将主意打到了她的头上了,一门心思追着她养着用来试药的小花狗。 刚刚试制了一毒药,配了份额准备给小花狗服下,不料小花狗竟挣脱自己逃走了。 依着小花狗的足迹,苏雨汐一路追踪,不知不觉来到苏府后花园假山深处,失去小花狗的踪影。 扒着假山,苏雨汐猫着腰,一个一个的假山石洞里寻找着,突然传来一阵女子的轻吟声,虽然不知是什么声音,苏雨汐的脸却本能地红了。 一步步走近,女子的轻吟声越来越明显,中间还夹着男子的喘息声,“哦……小宝贝……你给老爷做事……老爷定要好好地奖赏你!”一个男子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 苏雨汐心中一紧,是父亲的声音,随即脸更红了,连傻子也知道这一男一女在干什么了! 假山后有一块很大的平石,这里平时人迹罕至,想不到竟成了这二人续情的好去处。 看着假山遮不住的平石一角上,一袭褪下来的翠色衣裙,不正是沈氏房在大丫头清月的衣裳吗? 难怪上次在花园中看到清月身披大氅没入假山中,心中觉得奇怪,本想跟上看个究竟,不想被四姨娘所阻,难道说四姨娘…… 苏正德偷人竟偷到沈氏眼皮子底下来,这要给沈氏知道了这二人不知该如何收场。 快走,远离这是非之地,苏雨汐悄悄地离开了假山,回了竹苑,也顾不得寻找小花狗了。 苏正德与清月二人清天白日之下,肆意妄为了一番,事毕,苏正德搂清月坐在巨大的平石上,平石上铺着清月披在身上的大氅,说道:“你且别心急,老爷我定会给你个名份的!眼下静妃娘娘支持着夫人,这时可不能惹怒了她,相信我,用不了多久,定会抬你作姨娘的!” 清月满脸未退下的红潮,令她看起来更加可人,她缩在苏正德的怀中,羞道:“老爷可不兴骗我,若是骗我,老爷就是小狗!” 话音才落,耳旁竟听到“汪,汪,汪”几声狗叫,只见一只小花狗盯着二人叫个不停。 二人一惊,抬起头来,见是一只狗,苏正德气极,拾起一块石头向狗砸去,小花狗几个闪身窜入假山中不见了踪影。 这好象是四姑娘养的小狗,怎么会这里?清月蹙着眉尖,浑然不觉苏正德已站起了身子,整好了衣裳,准备走了。 “我先走一步,你再待一会儿再走,记住,夫人跟前要小心应对,有什么消息叫人来通知我。”苏正德说完,便匆匆离开。 清月了站起身来,满怀心事地慢吞吞地整理着衣裙,绕过假山,突然发现脚下踩了一个白瓷药瓶,清月认识,那是四姑娘求夫人为她专门定制用来装药的,还是她去负责采办的。 清月拾起药瓶,塞住药瓶的绸布塞已经脱落,瓶内的药早已撒光了,难道说刚才四姑娘来了这里?若是她看见我与老爷……会不会告诉夫人?若是夫人知道只怕自己性命难保!不,我还要做姨娘,做主子的,决不能这样死去! 清月漆黑的双眸中闪过冷冽的寒光,双手紧紧攥住了药瓶,……苏四姑娘!只怕要对你不住了! 第五十二章 苏雨汐回到竹苑,仍旧惊魂不定。 修习孔孟之道,以风骨为傲的苏正德居然做下这令人不耻的事来,与夫人房中的丫头续情!幸而自己跑得快,没让父亲发现自己已知道这件事,否则只会陷入两难的境地。 若是将此事告知沈氏,沈氏必然会有动作,清月和父亲定会恼恨自己,而若是不将此事告知沈氏,待以后她发现之时,又会怨恨自己知情不报。 唉,苏雨汐长叹一声,只怕家中又会平地起波涛,她可不认为清月与父亲能瞒沈氏多久,只是不要牵扯上自己就好。 突然间,苏雨汐想到刚配好的药物,记得自己装在一个白瓷药瓶里,在追小花狗进入假山前还攥在手中,现在双手空空,丢在哪里了? 瓶中装的中无色无味的毒素,若是落在有心人手中,那就糟了!那药瓶有可能是自己惊慌之中遗失在假山附近了,清月识得此瓶,如果被她发现那她定会知道自己去过那里,怎么办?希望菩萨保佑,药瓶不要被发现才好! 想到这里,苏雨汐带着丁香麝香二人前去寻找,找了大半日也未曾寻到,一边擦拭着额上的汗珠,苏雨汐失望地摇摇头,扬声说道:“算了,那瓶子掉了几日了,想来也找不着了,回吧!” 这话说得丁香与麝香一头雾水,刚才姑娘还说是刚追小花丢失的药瓶,这会儿又说是几天前的,真是不知姑娘搞什么鬼! 她们哪里知道,苏雨汐猛然想起若是清月拾到药瓶,为搞清楚情况也许会藏在附近观察一下也说不定,于是暗自打量了一下周边,果然发现不远处的一抹翠色从褐色的树干边露出来,于是才有刚刚那一说。 苏雨汐三人走远后,从一棵大树后闪出翠衣女子,她双眼恨恨地瞪着三人远去的背影,阴狠地低低说道:“四姑娘,不管是今天还是前几日,我都不会冒这个险。” 自幼就跟在沈氏身边服侍,亲眼见过沈氏是怎样拿捏那些姨娘,怎样收拾那些爬榻的丫头的,自己若是夫人安排给老爷的通房,只要乖乖听话,夫人或许能容得下,可是夫人只是看中了貌不如已的清歌,准备抬清歌作通房,完全把自己抛在一边。 凭什么!无论是容貌还是忠心、还是聪慧,自已都比清歌要强,为什么清歌可以作姨娘,作主子,而自己则永远是奴婢!如今自己私下里搭上了老爷,做了夫人最为痛恨的背叛者,恐怕不会轻易饶过,此时,夫人风头正健,连老爷都要礼让三分,若是让夫人发现了自己与老爷的私情……只怕会被整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不行!老爷还没有找到机会向夫人要自己,这事儿就得瞒下去。 人不为已,天诛地灭,所以,无论四姑娘有没有看见自己与老爷的私情,自己都不会冒险给她机会,去向夫人告发自己的。 苏雨汐现在倒不太担心清月的事,在意的是自己丢失的药瓶,药瓶中装有才配好的毒物,那瓶子又众所周知是自己之物,若是有心人陷害的话,只怕会有大麻烦。 才带着侍女们回到竹苑,赵妈妈便告知夫人差人来请,来到沈氏的主院中才知道原是静妃娘娘宣自己进宫。 苏雨汐也顾不得想那药瓶之事了,着意整装之后,就随来人进宫晋见静妃。 刚走进静妃的曦静宫,又看见宫婢嬷嬷们忙作一团,原来是静妃又在孕吐了。苏雨汐急忙走上前,给静妃推拿止吐,然后又令做了些清淡可口的粥品给静妃食用,仔细询问了最近的饮食,指出了几点容易引发孕吐的习惯。 忙活了好一阵,待办完事出宫之时,已是近傍晚了。 苏雨汐踩着金色的阳光踏出宫门之时,看见了近几日来想得最多的秦太医就在前不远处。 顾不得苏家的马车还在宫门口等候,苏雨汐加快脚步赶上秦太医施了一礼,说道:“小女见过秦太医!秦太医的医术小女佩服得很,小女有一事相求,望秦太医能答应。” 秦太医止住了脚步,回首一看,原来是苏家四姑娘,那个精通医术的少女,回了一礼说道:“苏四姑娘,说到医术,在下或许还不如姑娘精通,惭愧得很啊!不知在下能为姑娘做些什么?” 苏雨汐笑着答道:“秦太医过谦了。小女子自幼身患重病,不过是闲来看了几本医书,对医术有了些微薄的认识,远谈不上精通。不过小女子十分喜爱医术,想更上一层楼,听闻秦太医医术高超,小女子想求秦太医指点一二。” 秦太医,深深地看了几眼站在不远处苏雨汐,只见她面带微笑,神情却十分坚定,他知道这姑娘是真心想学医术,不象其它女子总是寻找借口来纠缠自己。 “苏四姑娘太过谦了,姑娘的医术已是出神入化了,不过我倒有一本我行医的手册,倒可借给你看看。”说完,秦太医从药箱内拿出一本书,递给了苏雨汐。 苏雨汐接过书册,十分高兴,连声致谢。 苏雨汐不知道的是楚郡王跟在她后面也出了宫,将刚刚发生的事情都收入眼中。 楚郡王阴沉着脸,看着苏雨汐捧着书册,笑容满面,却不知为何总觉得这笑容格外的刺眼。 楚郡王赶紧快走了几步,追上了秦太医,用手搭在他的肩上,说道:“宣之,好久没聚聚了,走,陪我喝上几杯去!” 夜已深了,楚郡王带着几分怒气回到自己的院中,拿着配剑又在院中一顿劈砍,想不到秦太医对小狐狸也抱了心思,想在皇后的身子调理好了之后,就去苏府提亲。 小狐狸,小狐狸,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居然迷惑了这么多男人,看来自己得书加快脚步,不然,等别人订了去,那便会失去许多乐趣。 第五十三章 翌日,苏雨汐刚刚起身不久,就有仆妇前来传话,说是楚王府中楚太君打发人来接自己过府为她诊病,沈氏令她稍做打扮前去主院。 这突如其来的事件令苏雨汐觉得十分奇怪,上次为楚太君推拿按摩过,她患的只是轻微的肩周炎,并不十分严重,照说应不会时常复发才对,为何突然接自己过府诊病?难道又是楚郡王搞的鬼?谅他也不敢借他奶奶的名义来胡作非为,更何况已经许久不见他了,也许他已找到新的乐趣,不再以逗弄自己为乐了! 苏雨汐坐在轿内,轻轻掀起轿帘一角,轿子正好经过楚王府的大门,只见楚王府朱红的大门紧闭着,门两旁巨大石狮面目狰狞,巍峨挺立,令人不敢逼视,悬挂在大门的匾额上面书写着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楚王府”。 楚王府的大门只为贵客而开,苏雨汐的小轿只能走偏门进入楚王府,来到楚太君院落之时,早有婢女在门前等候为她引路。 楚太君一见苏雨汐走了进来,笑呵呵地说道:“苏丫头,快来,让太君好好看看你!” 苏雨汐连忙给楚太君行了礼,依言走到太君跟前,太君一把抓住苏雨汐的双手,轻轻拍了拍,慈爱的说道:“瞧瞧,这丫头的下巴颌都尖了,丫头啊,你身子可好些啊?前一阵子楚王府宴客,本想叫你母亲带你前来,你母亲说你患了风寒,可真是太不巧了。” 苏雨汐笑着回道:“臣女多谢太君挂念,臣女自幼身子骨就不太好,只是偶感风寒,早就好了!” “好啊,好啊,来,丫头坐这儿!”楚太君笑着说,将苏雨汐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陪同苏雨汐一声块儿来的不是她的随身侍女,是沈氏在她们临出门时指派林妈妈,说是苏雨汐第一次独自去王候府地,怕失了礼数,因此特派来提点于她的。 林妈妈见太君对苏雨汐如此亲热,心中极为诧异,一个无权无势,无依无靠的庶女,怎么就入这楚太君的眼呢? 林妈妈正想着,门边帘子一掀,走进来一位年约四十的妇人,那妇人装扮得极为艳丽,却丝毫不显俗气,倒让人觉得十分精神,亮眼异常。 那妇人走至楚太君跟前行了个礼说道:“给太君请安,妾身听闻太君时常叨念着的苏姑娘来了,这不就想来看看这苏姑娘啊,是否长了三头六臂,竟然将咱们的太君心占得满满的!” 这妇人在楚太君跟前说话极为放肆,然而楚太君并不真恼,只是斜着双眼望着她,假意斥责道:“这几日你胆儿倒大了,敢来打趣老身,看待会儿怎么罚你!” 苏雨汐见状,心中明白,这妇人定是楚王的妃妾,而且极得楚太君溺爱,急忙站起身来,恭敬地行礼。 不想那妇人笑着一把将苏雨汐按在坐位上,说道:“这就是苏姑娘吧,哟,长得水灵着呢!可别多礼了,太君啊,会怪罪我的。”说完哈哈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豪爽之气。 “就你贫,再贫啊,我叫人抽你耳光子!”楚太君言语虽是凶恶,语气却十分和气,满脸的笑容,傻子也不会相信她真的会舍得责罚这妇人。 “苏丫头,她就是王爷的侧妃安氏!”楚太君用手指着那妇人与苏雨汐说道,苏雨汐闻言急忙站起身向她行了个全礼。 姓安?楚太君出身安家嫡系,是当今太后的亲姑母,皇后姑祖母,这安侧妃怕也是安家人,只不过可能不出自嫡系,因此只能屈身侧位,难她与楚太君如此亲昵。 这安氏家族,历来多出美人,男子俊俏,女子亮丽,这在南齐是出了名的,象眼前这妇人,虽四十左右的年纪,却依然美丽非常啊。 “丫头啊,上次在别院,老身跟你说过,我儿楚王常年征战沙场,受伤无数啊!如今这些个新伤旧患的经常发作,疼痛难忍!令他夜不能寐啊,我叫安侧妃前来跟你学些按摩手段,也好为我儿缓解痛楚啊!”楚太君收起玩笑,拉着苏雨汐的手正色说道。 “能为王爷尽绵薄之力,仍是臣女的荣幸,臣女就不推却了,请娘娘与臣女仔细说说,如今折腾得比较凶的几处伤患的情况吧!”苏雨汐不卑不亢地答道。 于是,苏雨汐根据安侧妃提供的情况,教了她几种安抚伤痛的按摩手法,又配了些药教她作热敷!在楚太君处用了午膳后,又传了几种药浴的方法。 苏雨汐教授完毕后,安侧妃连声道谢,她满脸笑容,杏眸中发射出希望的光来,为她靓丽的容颜更添了几分色彩。 苏雨汐看在眼中,心中十分明白,这王府的争斗非常激烈啊,安侧妃学会为楚王疗伤的手法,楚王为减轻伤痛定会经常歇在她那里,如此美好的前景,她如何能不兴奋! 看来楚太君极为偏心她的娘家侄女啊,幸亏自己决定嫁给出身并不高的肖明月,这些深宅中的争斗,离自己还很远很远! 就在苏雨汐一心一意教安侧妃之时,楚郡王的别院中,楚郡王听完长随给他说完楚太君院中的事,一丝得意的笑容挂在了嘴角。 正是他向楚太君提议将苏雨汐请来为楚王解除痛苦的,在别院那次,楚郡王就知太君对苏雨汐有好感,如今能为父王医治旧伤,定会更加喜爱于她,那苏家为了帮苏雨沁巩固正妃的位置定会将她一同送来的! 听长随说道跟随苏雨汐一同前来的不是她的贴身侍女,而是苏夫人的乳母林妈妈,楚郡王笑得更欢了,那苏夫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进了圈套了!若无变数,这小狐狸定会同她姐姐一同嫁入楚家。 她既有如此大用处,沈氏定不会将她随意许人,什么肖公子,秦太医,都没戏! “走,到园中走动走动!”楚郡王心绪难平,拿在手中的书也看不进去,于是手一甩便准备出去透透气,没准,还能撞见小狐狸。 第五十四章 苏雨汐一大早来到楚王府,已经在这儿待了大半天了,用过午膳好一会儿,这太阳也开始微微西沉了。 到了用茶点的时候,苏雨汐正与楚太君、安侧妃一起在院中用着茶点,远远的一群丫头婆子簇拥着一位华服妇人过来,待她们走近,苏雨汐只觉眼前一亮,那妇人实在是太漂亮了,今儿总算见识了什么叫做羞花闭月之貌,沉鱼落雁之容,比起号称南齐第一美人的中宫安皇后还要胜上几分。 苏雨汐看着她的那张与桃花男如出一辙的脸,立刻猜出这是楚王爷的正妃,楚郡王的生母,楚王妃王氏。 楚王妃走至楚太君身前施了一礼,说道:“儿媳给太君请安,听闻太君这儿请了贵客,儿媳倒是想看看什么样的贵客,要安侧妃前来作陪!” 苏雨汐急忙上前口称:“苏雨汐见过王妃娘娘,娘娘金安!”一边说一边给楚王妃行了个全礼。 这是非正式场合,苏雨汐又是太君请来的客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按说这样的情况行全礼,王妃应该叫人搀扶阻挡一下,让苏雨汐只是意思意思,不须真的行全礼。 可没想的是楚王妃高傲地站立在那里,硬是受完了苏雨汐这个全礼,然后慢条斯理地走到太君身边座下。 楚太君的脸色极差,似乎在强压着怒气,楚王妃此举虽说是挑不出什么毛病,可是在一定程度上狠狠地落了太君颜面。 安侧妃带着公式般地微笑,站起来与王妃见个礼,就冷冷地坐下,不再言语。 现场一片尴尬,苏雨汐无奈,只得说道:“王妃娘娘,是太君令臣女教安侧妃娘娘一些推拿按摩手法,为楚王爷去病除痛。” 楚王妃突然笑了起来,说道:“安妹妹你可是金贵之人,哪能让你学这个,太君啊,儿媳带了环儿来了,就让她学学吧,现在多半是她在侍候王爷。” 楚王妃的话音刚落,她身后闪出一名妖艳女子,走至苏雨汐身前轻施一礼道:“请姑娘传授给奴婢!” 看样子这名叫环儿的妖艳女子是楚王妃给王爷安排的通房丫头,这环儿虽说艳丽动人,但站在楚王妃跟还是不够看的,也不知是不是楚王爷享受惯了锦衣玉食,想换换口味,想尝些粗衣淡茶。 安侧妃凉凉地瞅了一眼环儿,说道:“那些诊疗的方法妹妹已经全部学会了,就不劳姐姐费神了!苏姑娘也来了许久了,身子因乏正准备回去呢!” 楚太君见楚王妃越说越不象话,便点点头说道:“苏丫头,既然身子乏了就早些回去休息,可要注意自己的身子骨啊!” 苏雨汐闻言如释重负,赶忙给各位娘娘行礼告退,绕过回廊,经过花园之时,她看见楚郡王正在花园中漫步,急忙加快脚步往前走去,不一会儿便出了花园。 苏雨汐坐在回去的轿内,想着今天楚王府发生的事不觉好笑,这王府的后院争头比苏府还要厉害上几分啊! 楚太君偏爱娘家侄女安侧妃,又心疼儿子的旧患,便想让自己传授些法子给安侧妃,这样楚王爷定会多数时间在安侧妃房中歇息,而王妃娘娘决不可容许安侧妃单独有了邀幸的法子,于是,一到听得消息便赶来,她自己碍于身份不便去学,便想让自己身的通房丫头学会,以便将楚王爷拉在自己的房里。 想必自己走后这一妃一妾还一番大的争斗呢。 不过,这楚王妃虽说容颜殊丽无双,可这行事的聪明劲儿与安侧妃相比相去甚远,只怕不是安侧妃的对手。 就算是听到楚太君帮安侧妃向王爷邀幸,身为楚王妃也不能带人到楚太君院子里为难安侧妃与自己,落了楚太君的面子,作为儿媳本就不得婆婆的欢心,还敢得罪婆婆,这样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更何况,当着外人面就胡乱说话,极易让人误会楚王爷幸爱环儿,贪恋女色,有如此糊涂的亲娘,那楚郡王的精明也不知是随了谁。 如今,自己受命于楚太君将为楚王爷去除旧伤疼痛方法教给了安侧妃,若是安侧妃因此得了专幸,这糊涂的王妃定会深深地恨上自己的。 正想得出神,轿子一顿一顿进了苏府的大门,来到内庭,苏雨汐下了轿与林妈妈一同前去沈氏的主院,将今日之事详细禀报了,沈氏笑着夸了她几句,便打发她回去休息。 “说一说你们到楚王府的情况吧!”待苏雨汐离开主院后,沈氏问林妈妈道。 “楚太君请四姑娘过府确是为了诊病。那楚太君对四姑娘十分亲热,好象极为喜欢于她,老奴还真是不明白,她到底哪一点入了楚太君的眼呢。”林妈妈回答得更为详细,连各人的神情都一一描述了一番。 “唉,早上你们才一走,二姐儿就跑到我房里哭闹不休,这楚王府也是的,二姐儿是皇上钦赐的楚郡王正妃,又还没到成亲之前不能相见的时候,居然不邀请一同前去,不知道他们家想干什么! 我一老早就发现楚太君喜欢四丫头,只是没想会这种程度。我们家二姐儿好象不得楚王府待见啊,成亲之后只怕是那楚侧妃专幸于房啊!如今,二姐儿在楚府能不能受幸不仅仅关系着苏府的前程,还关系着皇宫内的静妃娘娘啊!看来,真的要好好想想陪嫁媵妾的事了!”沈氏紧皱着双眉,十分苦恼地说。 “依老奴之见,四姑娘在楚王府似乎很有人缘,不如让四姑娘陪嫁到楚王府?”林妈妈躬身在沈氏耳旁悄声说道。 沈氏摇了摇头说道:“虽说是这个理,但是楚郡王好象也挺喜欢这个丫头的,若是一同嫁过去,四丫头得了幸爱,只为自己打算而不忠心侍主,将二姐儿丢到一旁,那可如何是好?这不是又给二姐送一个敌人去嘛!还得再看看!”。 林妈妈心中暗自叹息,看来夫人对当年沈孺人的事还是心有余悸。 第五十五章 接下来的几日,苏雨汐在苏府被其他姑娘们完合孤立起来了,谁见了她不是不理不睬就是冷嘲热讽的,特别是二姑娘苏雨沁每每见到苏雨汐虽不说些什么,但那刻骨仇恨的眼神,似乎要将苏雨汐吞噬。 而苏雨汐依然是那付不咸不淡的模样,对苏家姐妹投向自己的怨毒丝毫也不在意,一门心思待在竹苑做着自己的事情。 这天清晨,苏夫人沈氏迎来了一位贵客,楚王府的楚郡王楚天戈。 “苏大人、苏夫人,前些日子贵府的四姑娘过府,留下些法子来医我父王的旧疾伤患,我父王依法使用,旧时伤患竟然好了许多,今日,本王特奉父王之命前来酬谢!” 楚郡王在苏氏夫妇一番客气之下,于上座坐下,微笑着说道。 苏氏夫妇闻言皆心中一凉,这皇上赐婚已有不少时日,却不见楚府之人前来问吉纳征,这究竟是何意?难道真的如此不在意二姐儿?现在为了这么件小事,楚郡王居然亲自登门,上得门来绝口不提婚事,楚王府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想抗旨不从,谅他楚王府也没这个胆!只是,二姐儿将来在楚王府的前景着实令人担忧啊!看来挑选媵妾之事势在必行! 楚郡王的侍从奉上礼单,苏正德接一看,不禁一惊,这礼不轻啊,皆是有价无市珍奇玩物,急忙抱拳说道:“王爷,这礼实在太贵重了,下官受之有愧!臣女些须小技,能帮上楚王爷少许,已经臣的荣耀,赏赐实不敢当。” 楚郡王哈哈一笑,道:“苏大人不必过谦,只管安心收下,贵府四姑娘为父王除却了沉年伤痛,乃是大功一件,我楚王府上下都感激于心啊,区区薄礼也无法表达谢意!” 说完楚郡王指了指身后的长随捧着三个锦盒,又说道:“这些是太君、母妃和安侧妃为四姑娘备下的礼物,烦请苏大人唤令爱出来一见,本王受命要亲自交给她!” 林妈妈见沈氏扬了扬手,便退出屋子去唤苏雨汐。 不说苏氏夫妇二人陪着笑脸与楚郡王搭着话,就说苏雨汐听完林妈妈传话一脸诧异,这楚郡王搞些什么鬼,皇上亲口赐婚,他与苏雨沁名份已定。但却他迟迟不来提亲,现在又要见自己,礼物交给父亲母亲就好,为何要交到自己手中,现在因几日前过楚府之事,府中姐妹忌恨异常,现在他再来个亲自召见,那自己还不被那些个醋女用醋给淹死啊!虽说自己并不惧怕姐妹们因妒忌而寻衅闹事,但总是为平静的生活带来不便却是自己不愿看到的。 看来,这楚郡王还未熄了逗弄自己的心思,自己还需小心应付才是。 苏雨汐无奈,只得随林妈妈去前厅见客。楚郡王见苏雨汐微微垂首,走了进来,躬身行了个礼,说道:“臣女给郡王爷请安!” 看她低垂的双目中闪过无奈,楚郡王不由怒从心头起,前几日,这小狐狸应太君相邀来楚府,自己特意在她回去必经的花园等候,想不到她见到自己假作不见,加快步伐溜走了,今儿叫她前来又是这般地不耐烦,想自己乃是皇亲贵胄,身份高卓,多少名门淑女想与自己搭一句话而不可得,她却如此不待见自己,难道说肖明月那酸臭文人还要强过自己? 想到这里楚郡王心中冷哼一声,你越不待见爷,爷越要将你弄回府去! “四姑娘,本王代父前来谢你,太君、母妃与安侧妃知我前来苏府,特嘱咐本王,亲手将她们置办的礼物交给你!”说完,楚郡王一摆手。 楚郡王的长随立即将手中的三个锦盒放置在座椅边案几上,一一打开。 “这套翡翠首饰是太君所赠,水头和色泽都是极好的,这把丝绸贡扇是本王母妃所赠,这是宫中专用的绸扇,母妃一共也只得了五把,这支何千年首乌是安侧妃精心为姑娘挑选,希望姑娘喜欢!” 楚郡王一边指着礼盒,为苏雨汐仔细地介绍着,一边温柔地微笑着,双目含情地看着她。 苏雨汐被他看得有些毛骨悚然,觉得他看似温暖的笑容却透着诡异,他这是在用自身作武器来整自己,今后自己在这苏府真的是没好日子过了。忙又悄悄瞟了一眼父母亲,果然见到两人的脸上神情莫测,苏正德是惊讶之中带着惊慌,而沈氏则是暗含隐怒…… 这个死桃花男,到底想给我惹什么麻烦! 想到这里,苏雨汐微笑着向楚郡王福了福,说道:“臣女多谢太君,王妃娘娘,安侧妃娘娘赏赐!”说完令丁香将礼盒收下。 这苏府实在过不下去了,就设法逃离吧,这逃离总是需要钱财去买户籍,置房屋,那这楚王府送上门来的钱财就可派上大用场。 苏雨汐只顾在心里打着小算盘,忽略了楚郡王双眼遮都遮不住的占有欲。 苏氏夫妇二人将此情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沈氏一心为二姑娘苏雨沁担忧,看来楚郡王对老四有意思已是无庸置疑了,这前有楚侧妃,后有苏雨汐,二姐儿就算是身为正妃,抓不住丈夫的心又有什么用! 苏正德心中也大叫不好,昨天静妃特意传自己进宫,要自已好好拢络四丫头,她将来有大用处,在此之前一定要让四丫头感受一下苏府上下的温暖。 因此绝对不能让她成为媵妾陪嫁到楚王府,且莫说她容颜有失,有可能会引起楚郡王的愤怒,就凭静妃娘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也一定让她留在苏府等候。 “郡王爷,那个……” 楚郡王不等苏正德说完,便双手一拱道:“本王事情也办完,也该回府了,苏大人不用送了,本王这就告辞了。”说完袍袖一甩,大步向外走去。 苏正德张大嘴,半天说不出话为来,抬起来的双手,久久没有放下,楚郡王还真不想前来提亲,自己又不能再去请圣旨。否则楚府定会仇恨于他,二姐儿与他的婚事,他从到头尾提都没提到过,自己本想提上一提,却不等自己开口,他便大步而去了,这……这该如何是好啊! 第五十六章 楚郡王走后,苏氏夫妇二人在书房中商讨对策,却因意见不统一而不欢而散。 据在门外随侍的丫头们说,两人争吵得很凶,好象老爷主张三姑娘作媵妾,与二姑娘一同嫁入楚王府,而夫人却看好四姑娘,二人谁也不肯退让,最终老爷气得拂袖而去,直奔了二夫人沈孺人的院子。 而楚王府三个最尊贵的女人都备下礼物相酬于苏雨汐的消息,很快就传遍整个苏府,这令苏雨汐感到有如芒刺在背。 因为苏雨沁与楚郡王虽有钦命赐婚,可仍未议婚,因此二人的婚事还是属于名不正言不顺的阶段,在这个时候,楚王府中的人包括楚郡王,却都对自己频频示好,这令苏雨沁抓心挠肺地怨恨着自己,为了保障她的地位,说不定会想法子毁了自己。 而另外两位适嫁姐妹苏雨欣与苏雨燕,都对楚郡王本人和他的地位有着想法,一心想与苏雨沁一同嫁入楚王府,自己这漫不经心的人竟得了楚王府的眼,这是她们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特别是自视甚高的苏雨欣,她们也有可能向自己发难。 苏正德怒气冲冲地来到小沈氏的院落,伸手拿过丫头奉上的茶水,一饮而尽,而后一屁股坐在了榻上。小沈氏正安慰着哭泣苏雨欣,苏雨欣一见父亲前来,本来止住了的泪水,又好似打开匣口的洪水一般,滚滚而下。 苏正德静了静心,看着苏雨欣那委屈的模样,说道:“三丫头,为父知你不服气,你自恃才貌双全却不敌那容颜残缺的四丫头,唉,这也难怪,四丫头不知何时竟学得一身本事,只是可惜了,面有瑕疵,几次出去见人,靠的都是沈五娘的化妆技巧来遮掩,为父无论如何也不能将那丫头嫁入楚家。 否则,等那楚家知道真相,必会认定为父羞辱于他,到那时,只怕还会连累到你二姐,甚至连累到整个苏家。你母亲糊涂啊,只觉得楚郡王对四丫头有心,却不知那只是男人猎物的之心,一时的兴趣罢了,等他看到四丫头的真模样,只怕是跑都跑不及了!” 苏正德顿了顿,又正色说道:“眼下看来,你二姐恐怕是不得郡王爷的心,所幸的是,这是皇上钦赐的婚事,她的嫡妻位置是不容撼动的,只是一个不受待见的正妻,虽说可保你二姐一世荣华,对我苏家和宫中的静妃娘娘却没有多大的帮助。我与你母亲一致认为,要选一陪嫁媵妾,来协助你二姐。 三丫头你自幼聪明伶利,长相又极为动人,为父倒是十分中意你的,你在苏府的地位虽说是仅次于嫡女,但楚郡王的妾室也是有品秩的,嫁入楚府为妾也算是高攀,如有可能,你定要尽力帮扶你二姐,让她得到郡王的幸爱,若是实在没有可能,你则定要牢牢抓住郡王的心,郡王的侧妃位还有一个空缺,你可设法谋之,那时,楚郡王正妃与侧妃都是我苏氏女,那楚郡王还不在掌握之中?” 苏雨欣早已止住了哭泣,被苏正德这一番真白的话惊得目瞪口呆,可是,这样的话父亲都愿意说给自己听,说明是真心疼爱自己的,苏雨欣不由得心中感动。本来她还想假意做作矫情一番,迂回地告知父亲自己的愿望,现下,倒不好意思了,只得躬身施礼道:“女儿明白了,女儿若能嫁入楚府,当谨遵父命!” 苏正德闻言十分高兴,道:“好,好!为父没有看错人!” 与此同时,沈氏正在内屋吩咐林妈妈道:“把人给我找出来!我早就觉得不对劲儿,老爷不常来我屋里,却对我院中的事情一清二楚。我一时犹豫,还未定下陪嫁媵妾的人员,老爷如何得知我曾有意四丫头?尽快把人找出来,我倒要看看这吃里扒外的东西,皮有多硬!” 林妈妈闻言脑海中闪过那日清月自作主张奉茶之时的样子,好象那时自己正与夫人商量四姑娘合不合适的问题,哎!这怎么可能呢?林妈妈摇了摇头,夫人待清月这么好,再说了清月是沈府陪嫁的那一房,在苏府所生的丫头,她一家子的性命还捏在夫人手中,清月怎么也不会背叛夫人的。 “是,老奴一定将这些忘恩负义东西找出来,交给夫人处置。”林妈妈双目中闪过狠厉。 “嗯,”沈氏一大早就起来,现在也困乏了,只是摆了摆手。 林妈妈则开始着手查主院中的内奸了,就在林妈妈连查了几日,却一愁莫展,不知如何下手的时候,听到了个消息,整个京城都在流传,说是苏四姑娘虽说是杏林高手,却治愈不了自己脸上的胎痕,那胎痕榆钱大小,长在额角与眼睛之间,平日里不是用头好遮挡一下,就是画个彩妆一遮盖一下,看起来,苏四姑娘是个美人,实际上却是丑陋不堪。 当消息传到苏雨汐耳中之时,她眉头都没动一下,依然伏在竹桌上临帖。“小姐,你听听看,这样子传您还能嫁得出去吗?”一向沉稳的丁香都忍不住跺起脚来,“快想个法子吧!” 苏雨汐临完一个字,提着笔说道:“有啥好急,这就是真相。” 苏雨汐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她十分清楚,这又是有人搞的鬼,将自己的胎痕说得如此清楚,定是苏府之人,而且与自己的关系非浅。 将自己的缺陷公之于众,为的就是让自己被楚郡王嫌弃。能迅速将这些消息发放出去,定是在贵族圈中有人脉的,符合条件的只有苏雨沁与苏雨欣二人,她们二人可利用沈家众女前去传播。只是她们二人中苏雨沁性情狠戾,喜欢硬碰硬,她一出手定是奔自己的性命而去的,不会耍这种留有余地的手段。 因此,恶意传播之人就只有苏雨欣了。 第五十七章 沈氏听到传言之后,立即着手调查,果然不出苏雨汐所料,的确是小沈氏和苏雨欣母女俩所为。 只是依她母女二人之力,是无法将这消息传得整个京城沸沸扬扬的,她二人所能利用的只是些内宅中那些个闲来无事,就好嗑个牙传个话的女眷们,依靠她们散布的消息,也不过是在内宅中流传,如今传得到处都是,苏家四姑娘的容貌成了大家伙茶余饭后的笑谈了,由此可见,她俩一定还有帮手。 之后又查出,这个帮手就是苏府的大少爷,小沈氏的嫡亲儿子,苏雨欣的亲大哥,苏雨晨。 苏雨晨就是小沈氏想方设法生下的庶长子,出生不久便被抱到沈氏名下养着,目前虽无嫡子的名份却一直是作嫡子养着的。 小沈氏母女二人这招可真够毒的,正中了女人的要害,要知道妇容乃是四德之一,若是妇容不佳,那也是失德之人,况且男人本就贪念美色,这一下子,莫说是当前楚王府的亲事,就是普通的人家都不敢向苏雨汐提亲,怕沦为整个京师的笑柄。 只可惜,流言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想压都压不下去,苏雨汐也不可能不化妆就出现在从前来辟谣,把个沈氏恨得什么似的! 苏雨汐双手拿起刚刚临好的一个“静”字,仔细地看着,来这个世界五年有余了,刚来时从未用过毛笔的她,只能写得一手墨团,经过五年的反复练习,现在苏雨汐的字虽说不上是一方大家,倒也整齐漂亮。 “姑娘,你可曾听到我说话?这样下去会无人敢娶姑娘了。”丁香看见苏雨汐不急不忙地欣赏着自己所写的字,不由更急了。 “丁香莫急,姑娘我心中自有分寸!”苏雨汐笑着说道,这样也好,脸上的痕印本来就是,用来吓跑那些想打自己主意的人,这下那桃花男定不会来招惹自己了。 想到这里,苏雨汐又紧蹙了眉尖,只是那肖明月听到这些消息不知有何反应,希望没有变数才好!只不过,若他是这等在意外表之人,也不是良人。 肖明月在万佛寺时借住,勤力苦读,消息闭塞得很,连笔墨都带得十分充足,不需人上集市上采买,因而流言传遍了京城,他也没听说。 这一天,肖明月的生母吴姨娘来探望儿子,寒暄之时,肖明月不期然发觉吴姨娘掩在袖中的手臂有些不正常的红晕。 肖明月冷不丁地握住吴姨娘的手,将袖子揭开一看,一串烫伤的火泡触目惊心,“姨娘,是不是大娘她又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是姨娘倒茶的时候,自己不小心烫伤的。”吴姨娘赶紧抽回手,将袖子拢好。 孝顺的肖明月心中哪有什么不明白的?必定是嫡母寻机处罚姨娘! 上个月他求姨娘去找父亲提亲,父亲好不容易应允了,母亲却执意不肯,说是高门大户的女儿骄纵跋扈,她这做婆婆地不想应付。 他用脚趾头都想得出,这是嫡母方氏的借口,自己的三个兄长,有两人是嫡母所出,他们所娶的妻子一个是七品县令之女,一个是七品把总之女,还有一兄长也是姨娘所出,嫡母替他取的妻子是其兄长之女,其兄弟虽家有田产却乃是一介布衣,虽说是良贱不通婚,但庶兄只能笑着迎娶了嫡母那身份并不高的侄女。 自己想攀的亲事居然是二品大员家的女儿,虽说只是个庶女,却也不知比家中的那些嫂嫂高贵多少,还有个身怀龙种的皇妃姐姐,嫡母如何能容得自己这庶子取的亲比她的两嫡子还高? 因此这门高亲嫡母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一直以来,嫡母时刻提防自己,总担心自己的成就超过两位嫡兄,对自己多有压制,自己也是百般忍让,可这关系到终身幸福,自己打算争取到底! 却不料,嫡母竟将姨娘调至身边服侍,总是想方设法暗中折磨姨娘,姨娘因自己已经是受苦良多,如今自己的亲事还要累得她受尽苦楚,自己如何心忍? 肖明月心中愧疚,握住吴姨娘的手道:“姨娘,是儿子对不住您。可是,这桩婚事儿子势在必得,还请姨娘多忍忍,待日后儿子出息了,定会将姨娘接出肖府,咱们独立门户,让儿媳妇好好孝敬您。” 儿子有多孝顺,在嫡母手中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委曲,吴姨娘怎会不知,这桩婚事对儿子的前途有多大的帮忙,她也非常清楚,可是……“月儿啊,你母亲她已经……给你定下了一门亲事,是在你父亲衙中整理文案的师爷之女,据说是性情温婉,且生得不错。” 看着儿子脸上露出的震惊之色,吴姨娘忙道:“你父亲也已经同意了的。” “父亲同意了?”肖明月简直不敢相信,明明他已经说服了父亲,父亲还满心期盼着与吏部尚书成为姻亲,好升点小职呢。 吴姨娘幽幽地叹了口气,“是的,你父亲同意了。你知道吗,那苏家四姑娘,原来以为是个美人,不想,唉!如今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她额角长了鲜红如血的胎印,象极了夜叉女。……你父亲觉得,恩科将开,以你的才学必定能高中,入仕为官是肯定的。如果是娶了容颜有失的妻子,以后如何帮你应酬那些同僚的夫人?若因此令仕途受挫,那你十年苦读,不是白白浪费了么?” 肖明月早已听得心里一片冰凉,怎么也没想到,自已为了与四姑娘的亲事,耗尽心神之时,竟听到如此消息。仔细想想,与苏四姑娘几次会面,她的额角不是绘有彩图,就是用发丝遮住,看来所传不虚! 吴姨娘见儿子脸色极差,忙又反复劝说,无非就是希望他放弃苏四姑娘。 是啊,娶个夜叉女为妻,在同僚面前也抬不起头来。肖明月紧紧闭住了双目,两行眼泪悄悄地滑落下来。 对不起了,苏四姑娘,我不能为了容颜有失的你,得罪了嫡母,使姨娘受苦,今生我一定要入仕为官,封侯拜相,没有美丽容貌的你做不得官夫人啊! 不要怪我背信弃义,我也是无可奈何,只希望你能找一个不嫌你貌陋的农家汉子,平静地过完一生吧!今生我肖明月有负于你,来生再来相报! 想到这里,肖明月,双手攥紧了衣袖,那师爷之女,容貌生得不错,又读过些诗书,也许更适合自己!唉,罢了,罢了! 苏府后院中,苏雨汐丝毫也不知肖明月心意已变,楚郡王派出的暗探却将收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禀报了上来。 肖明月定亲了?这文人酸腐,这一丁点小事就能变心?楚郡王微微笑了起来,脑海中一个念头一闪,便高声叫道:“取我的夜行衣来!” 苏雨汐笑着将丁香与赵妈妈二人赶了出去,实在受不了她俩那幽怨的眼神,差点就脱口告诉她二人,自己早已与人约定终身了,只怕她俩听了之后会更加睡不着了。 其实,苏雨汐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古人极重视容貌,把妇容列为四德之一,受了这呆板教育的肖明月听了外间所传的话,真的不会起别样的心思吗? 目前没有消息传来,应该就是好消息啊!见那肖明月模样端正,目光正气凛然,想来也不是什么出尔反尔的小人! 倒不是她爱肖明月爱到患得患失,她在意的是能不能躲过陪嫁媵妾的命运。……古代的女人呐,就是这么卑微,所有的心愿,都必须依托男人才能完成。 苏雨汐轻叹了口气,退了外裳,刚刚吹熄了烛火,正要钻进被子,只见一高大的黑影从窗口飘了进来。 “什么人?” 苏雨汐正欲问道,不想却被人飞快地制住了哑穴,只张大嘴巴出不了声。 苏雨汐心中大惊,身子不觉轻轻颤抖起来,这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第五十八章 那黑衣人嘿嘿地笑了两声,一把将脸上罩着的黑布扯了下来,苏雨汐借着月光定睛一看,却原来是他,满朝文武皆认定的少年老成,行事成稳、武功卓绝、谋定后动的少年帅才楚天戈楚天戈。 苏雨汐定了定神,不由得暗自纳闷,这朝庭上下的人都瞎了眼不成,哪就见过这么不着调的少年将军!有事没事,黑灯瞎火地就往人家大姑娘房里凑,他可以不顾身份,自己可还要名节呢! 身着黑色紧身劲装的楚天戈,越发显得身材高大挺拔,与楚王妃酷似的脸上带着笑意,平日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神此刻也柔和不少。 苏雨汐面对着如此绚丽的男色,却没有丝毫的遐想,一双又黑又亮的杏眸死命地瞪着他。 此时的楚天戈心情极好,一转身就坐在了对着榻前的圆桌旁,伸手提出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道:“苏姑娘莫不是知道爷会前来,特在此备下了茶水?咦?这味道很是特别,不错!以后常备着,爷来了便能随时饮用!” 说完用手对着苏雨汐隔空虚点了一下,方才他从窗口闪入,恐苏雨汐受惊大叫,便出手封了她的哑穴,这会儿,显露了身份,谅她也不敢高声喊叫,坏了自己的名节,便出手解了她的哑穴! 苏雨汐顿时觉着一股麻酥酥的感觉从身体某处流淌开来,不由得闷哼了一声,却又怕惊动外间的丫头,忙咬唇忍住。 楚天戈眸露笑意,微挑了挑眉,又倒了一杯茶水,一口饮下。 常备着茶水,时时候他前来?他还真把自己的闺阁住所当成他自家后院了! 苏雨汐又好气又好笑,又见他四平八稳地坐在绣墩上,修长白晰的手指轻轻地握住了青花瓷杯微微地晃动着,不由“扑哧”一笑,说道:“臣女竟不知郡王爷也需用饮用这种茶水,这本是为女子一些不舒适的日子而配用的,难不成郡王爷每月也有些日子身上不爽利?臣女这儿有现成的药方,郡王爷可拿去在身子不适之时令侍女熬些茶水给您饮用,保管您神轻气爽!” 说完,拿起榻边的帕子掩住口鼻闷声大笑起来。 “你!”楚天戈一时气结,烫手似地将茶杯丢在一旁,用手指着苏雨汐说道:“你为何不早说!” 看着楚天戈吃瘪的样子,苏雨汐心情大好,璀璨生辉的双眸带着笑意斜斜地瞥了楚天戈几眼,嘴角微微上扬,强压不住的笑脸欲遮还休,一边用轻快的语气说道:“臣女本来想说来着!可……” 一边用手轻抚着脖颈,似乎在说,谁让你点我哑穴来着! 苏雨汐此刻是没有照镜子,不知道她现在的模样,要有多魅惑人、就有多魅惑人。 身着月白色中衣,双腿交叠放在一侧,柔软的身子微侧坐在雕花大榻上,一只手撑着倾斜的身子,另一只手则轻轻在脖颈处抚弄,一头又黑又亮如瀑布般的发丝披洒在身上,微垂的臻首,一双水波滟潋的眸子,不时含笑瞥向楚天戈,眼波掠过之处,绵软生情,强忍着笑意的桃花般艳丽的小脸令人觉得娇艳异常。 楚天戈只觉得胸口猛地被什么重物狠狠地击中了似的,全身上下被震得都在颤抖,而后就仿佛有一根细细软软羽毛在心底轻轻的搔弄着,一股坐立不安的搔痒从心底漫延到全身各处,只觉得全身骨胳全都麻酥酥般地无奈,好奇异的感觉啊。 这是楚天戈从来未体会过的感受,是那种想得到却又够不着的难受,偏偏又十分欢喜,心底生出若干的渴望。 楚天戈有些坐立不安,看了看依然在轻笑的苏雨汐忍不住闷吼一声:“你这个小狐狸,你可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天哪,这哪是外间传闻的夜叉女,明明是媚死人不偿命的小妖精,今夜亏得是定力够强的自己,若是被别的男人见了…… 突然间,楚天戈心中升起涛天怒火,上前一把掐住了苏雨汐的下巴,厉声喝道:“不许对别人这么笑,可记住了,小狐狸!”说到后几个字时,有些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苏雨汐正乐着,猛然间被楚天戈擎住了下巴,被迫抬起粉脸与楚天戈四目相对。只见他冷着俊脸,幽深的双眸好似着了火般地盯着自己,隐隐有把自己吞噬的感觉,不禁僵住了笑容,心生惧意,身子轻轻颤抖起来。 楚天戈感受到了苏雨汐的恐怖,心中一软,立刻放柔了目光,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抚上精细柔嫩的小脸,突然看见发丝下,隐隐露出的火红胎痕,便将发丝拔开来,仔细地看了看外间传得极为不堪的痕印。 印象中绝色天成的玉颜,因有这一块榆钱大小的血红胎印,的确显出了几分狰狞,说夜叉是过了点,但的确是将她的十分颜色,生生降成了二分,若是半夜见了,或许还有些惊吓人的效果。 但楚天戈是什么人,自小就在军队磨炼,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什么样狰狞凶猛的伤口没见过?这样一块红胎印,他也只是觉得掩了她的颜色而已。……而他,自小见得最多的便是美人,比与容颜来说,他更在意这个女人是否合他的脾性。 须臾,他便用柔得滴得出水的声音说道:“果然传闻不假,还真丑!没人要你,爷要了!” 说完,俯下身子双唇轻触了一下苏雨汐的唇瓣,然后一个闪身便从窗口飞了出去。 苏雨汐惊呆了,虽说是这楚天戈行事极不着调,可也从未象今夜这般与自己肌肤相亲。而且,他说什么……难道他不觉得这块疤很丑吗?竟说什么“他要了”? 这世上真有不在意容貌的男子?轻抚着刚被亲吻的双唇,苏雨汐心中百感交集,也不知是喜是忧! 一整夜,苏雨汐睡得极不安宁,楚天戈笑着的桃花脸在自己的梦中反复游荡,醒来之时已是日上三竿了。 “该起了,姑娘,今儿姑娘要给夫人配药膳呢,迟了可就来不及了!”丁香端着水盆走了进来。 是啊,今儿是给夫人奉药膳的日子,这身子已调理到关键时候了,可不能断了,苏雨汐伸了伸懒腰坐了起来。 苏雨汐不知道的是,此刻的苏夫人沈氏眼看着苏正德阴沉沉的脸,心情极为畅快,比吃了药膳更为补气。 昨儿沈氏就查出了是小沈氏派人四处败坏苏雨汐,弄得满城风雨的,居然还不知死活地扯上了庶长子苏雨晨一同行事,也该她倒霉,用上了这个败家子,被沈氏三问两问就露了陷。 今儿一早沈氏就将共谋的婆子仆妇小厮们捆了,一齐送到苏正德处,一顿板子打得个个都招了供。 苏正德心中大恨,不住地暗骂小沈氏,四丫头是静妃娘娘要大用、要我笼络的人,你居然坏了她的名声,若是娘娘怪罪起来,要我如何交待? 看着沈氏这似笑非笑的脸,心中更气,觉得妻子这是在看自己的笑话,于是一跺脚起身直奔小沈氏的院落去了。 来到小沈氏卧房前,抬起脚一脚就将门踹开,小沈氏见老爷盛怒而来急忙起身想安抚,不想走得前来,被苏正德一个巴掌扇倒在地。 “你这贱妇,干的好事!你竟四处去败坏苏家女的名声,还扯上欣姐儿和晨哥儿一块做下这等下做的事,你这是想毁了我,毁了整个苏家!你这猪油蒙了心的愚蠢妇人,看我不打死你!从今儿起,你给我去佛堂反省,没有我的同意不准你再接近欣姐儿和晨哥儿!” 苏正德愤怒地咆哮着,又上前死命地踹了躺在地上的小沈氏几脚,只踹得小沈氏晕厥了过去。 苏正德见小沈氏身边的妈妈与侍女想将小沈氏扶了起来,双眼一瞪吼道:“都是你们这些挑事的奴才,不好好侍奉主子,净生事非,全部给我去刑房领十个板子,就让这贱妇躺在这里,谁也不许管,等醒过直接送去佛堂,仔细地告诉她,如若再生事端,我就将你们连同她一起发卖了!” 说完苏正德怒哼一声拂袖怒而去。 可怜才从佛堂特赦出来的小沈氏,又被苏正德拘了进去,这下只怕是没那容易出来了! 沈氏看着苏正德怒气冲冲的背影,心情着实大好,又想起今儿是用药膳的日子,便问道:“四姑娘的药膳还未到吗?” “是,奴婢出去迎迎看!” 清月掀帘走出了屋子,柔顺的脸上一下子布满了阴郁,悄悄捏了捏藏在袖中的白瓷药瓶,想着瓶中药粉的效用,她再一次下狠心,四姑娘,该与你作个了结了!只要你的药膳一到……哼!不要怪我心狠手辣,怪只怪你看到不了该看到的事! 第五十九章 昨夜睡得晚,又频频发梦,使得苏雨汐起身晚了一些,可做药膳是要讲究火候的,偷不得工,因此虽紧赶慢赶,药膳做好时,还是比平时晚了一些。 迎出主院很远的凉亭里候着的清月在等了好一会儿后,才看见苏雨汐带着丁香姗姗而来。 瞅了瞅丁香双手捧着的拖盘里放着的紫砂钵,清月不禁暗自冷笑了数声,哼,终于是来了,可知我有多怕你们今儿不来啊! “四姑娘,您可来晚了,夫人令奴婢前来迎你呢!将药膳交给奴婢,由奴婢送去吧!姑娘与丁香妹妹定是忙活了好一阵了,想必身子也乏了,可以回去歇息了!”清月从凉亭起身迎上苏雨汐,轻施一礼,脸带恭敬地说道。 苏雨汐也许不是很了解清月,可站在身后的丁香对清月的禀性却是一清二楚的,她可是出名的懒惰刁滑,凭借着一张巧嘴和一张漂亮的脸蛋,在夫人眼前混得风声水起的,又仗着自已在夫人跟前当差,极不待见人,象今儿这样为了药膳迎出这么许远,态度又如此恭敬,还真是反常得很。 丁香正想提醒苏雨汐,耳旁就响起苏雨汐那柔和婉转的声音:“今儿配药多用些工夫,因此晚了,有劳姐姐久等了,奉上药膳原是我做女儿的一片孝心,不敢言累,又怎好劳动姐姐相帮,我们还是快些走吧,不要让母亲等急了!” 清月见苏雨汐说完便想绕过自己向主屋走去,不由大急,在自己今日的计划中,取得药膳是第一步,若是第一步都不成,下面的步骤又该如何去进行呢? 望着不远处小沈氏居住的院落,又想起老爷怒气冲冲去找小沈氏样子,清月急中生智道:“哎,四姑娘且等等,夫人现在不在院中!” “哦!”苏雨汐止住步伐,回头看向清月,清月带着几分兴灾乐祸,凑近苏雨汐,在她耳畔悄声说道:“姑娘有所不知,夫人昨儿就查出了京城里关于姑娘的流言是沈孺人派人去散播的,今儿一早就将那些个受指使的蠢才们拿到老爷跟前,没几下板子,一个个地都招了,老爷的脸可都气青了,二话不说就去了沈孺人的院子,有这等好戏你说夫人还不跟去看个热闹?夫人临行之前这不惦记着姑娘的药膳么,特命奴婢出来相迎,以防姑娘白跑一趟,你说这沈孺人受罚还不是因为姑娘您么?姑娘自然是不方便去那里,夫人的意思是叫奴婢给送过去,姑娘,你看这……” 苏雨汐本是小心谨慎之人,可清月这番说辞合情合理,无可挑剔,只得令丁香将托盘交给了清月,道声:“有劳姐姐了!” 行了,药膳到手了!清月用牙紧紧咬住了下唇,生怕那压不住喜悦会一冲而出,“姑娘客气,这乃是奴婢份内之事。” 苏雨汐总觉着清月的表情有些奇怪,却说不出个道道来,带着几分疑惑与丁香返回了竹苑。 待苏雨汐走远,清月端着药膳七拐八拐,拐到一个僻静处,将药膳放下,站直了身子,闭上双眼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从袖管内掏出那个白瓷药瓶,拔了红绸瓶塞,两手紧紧捏着瓶子,颤颤巍巍地将瓶中的粉末全数倒入药膳之内,又捧起盛药膳的紫砂钵轻轻摇了摇,让药粉全部融入。 打自己一不小心将一丁点药粉洒入荷花缸中,竟发现荷花缸内的花与鱼死了个透,就明白这瓶中的粉末乃是极为厉害的毒药。 当时在后园的假山处拾到药瓶时,瓶塞已被撞开,瓶内的粉末所剩无几,后来自己又做了几次试验,虽说是基本掌握了药性,但瓶中的药粉已是少得可怜了,全数放入药膳也不知有无作用。 能不能毒死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儿就是苏四姑娘为自己的莽撞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清月眼中闪烁着凶光,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对不起了,苏四姑娘,你若不死,必是我亡,也只有牺牲姑娘你了! 清月想到这里用手抚了抚腹部,目光中透着坚定,一俯身端起药膳,正准备回主院去了,忽听得有人在叫她:“清月姐姐慢走!” 清月回首一看,从一丛花树后闪出了一位笑语嫣然的美妇人,正是在府内以和善著称的四姨娘,她的身后的青衣少女叫喜儿,是她的贴身侍女,刚刚就是喜儿发声叫住了清月。 四姨娘!清月脸色有些发白,这四姨娘长得虽是不错,但是比起沈孺人和三姨娘还是差得太远,然而她那我见犹怜的楚楚姿态,却能勾起男人强烈的占有和保护念望,再加上又精通文墨,这么些年老爷对她还是惯爱有加。 一个没有任何势力背景的弱女子,一进府就能将夫人一手扶持的三姨娘完全击垮,与深得老爷爱的沈孺人分庭抗礼,却又让人丝毫感觉不到她的凌利,留给人的印象只一团和善。 四姨娘决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自幼在深宅大院长大的清月心中十分清楚,因此平日时自己就对别人再不屑,对这四姨娘还是不敢轻易得罪的。 可是,她现在叫住自己,所为何事,刚才自己投药是否被她发现? 清月内心十分慌乱,却强作笑容地福了福身道:“原是四姨娘,来这里是不是……”清月说到此,诡异地笑了笑又接着压低声音道:“是不是来看沈孺人哪!” 沈孺人做下的蠢事,夫人没有刻意遮掩,任其流传,想来现在整个苏府无人不知,四姨娘来看看宿敌的下场也是人之常情,也许她就是路过此地,不曾留意自己的行为,是的,她就是路过此地,是路过!清月不住地安抚着自己。 这时喜儿已将花树下伸出的大石打扫干净,又把自己随身的绣帕平铺在大石上,四姨娘笑了笑,走了过去坐在了大石上,笑容如平时一般带着和暖,说道:“沈孺人么?那倒不用去看,不过是禁足在佛堂,她才从那里出来应该不会觉得不适应,不过夫人嘛……,只怕是将要遭逢大难了,我倒想去瞧瞧,以尽尽我这做妹妹的心! 清月闻言脸色更白了,强行干笑了数声:“姨娘说笑,夫人好着呢,怎会有什么大难,夫人可是有福之人,鬼怪魍魉近不得身的!” “夫人自是有福之人,鬼怪魍魉是近不得身,可是人呢,特别是身边的人呢,可就难说了,你说是不是?” 四姨娘言语中步步紧逼,定是看见了什么,四姑娘给每逢初一、十五就给夫从奉药膳是全府都知道的事情,她见自已给药膳下毒定是认为自己想毒死夫人,这……这该如何是好啊!清月不由面色大变。 四姨娘见清月已乱了心神,给身旁的喜儿丢了个眼色,喜儿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抓住清月的手,从她的袖管掏也一个白瓷。 四姨娘接过喜儿递上的瓶子,用三根手指捏着,在眼前转来转去地欣赏着,“这是装何物所用啊,夫人的药膳里洒的是什么?还不给我如实说来!” 清月见事败,吓得大汗淋漓,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涕泪俱下,大呼:“姨娘,饶命啊!这药瓶本是四姑娘所有,里面装的是四姑娘所配的毒药粉,奴婢偶然所得,适在夫人药膳里洒下毒药粉,为的是……为的是陷害四姑娘,让夫人以为四姑娘想谋害于她,并不是想谋害夫人啊!” 原来自从清月发现药瓶内装的是毒药后,就开始筹划陷害苏雨汐的这个计划了。 首先利用苏雨汐奉上药膳之机,将毒药粉放入药膳之中,再将药瓶随意丢在主院的一个角落,那药瓶全府的人都知道是四姑娘装药所用的。 接下清月则会装做小小心用银器试出毒素,再设法让人寻到药瓶,见有人要毒害自己,沈氏定然盛怒,必会差人调差,揪出敢给她投毒之人。 药膳本是苏雨汐所献,药膳中的毒药成分又与她所拥有的药瓶里的一模一样,这样的状况苏雨汐就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下毒谋害嫡母的罪她是坐定了。 更何况,沈氏对庶女本就极为凉薄,见庶女想毒害自己,深恨之下还不乱棍将她打死,那时苏雨汐只怕是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做了一缕冤魂。 四姨娘端坐在大石上听清月述说完自己的计划,依然笑着说:“原来,清月姑娘想毒害夫人之后嫁祸给四姑娘啊,手段可真高啊!” 清月见四姨娘对自己的解释置若罔闻,依旧自顾自地编排着自己,坐在大石上一动不动,并不马上拿着药膳去夫人那里告发,清月的心慢慢定了下来。 她也是个伶俐人,细细一想,就想到了,四姨娘定是想以此事来要挟自己为她行事,四姨娘这番做作不就是为了五姑娘有希望与二姑娘一同嫁入楚王府么?呸,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清月暗自鄙弃四姨娘母女,但她心中明白,如今这情况,却容不得自己不向四姨娘表一表忠心了。 想明白了四姨娘的用意,清月倒也不再惊慌失措,定了定神,恭敬地给四姨娘叩了个头说道:“奴婢与四姑娘私下里结了冤仇,奴婢若不先下手害她,必被她害得尸骨无存,再说了,如今老爷主张三姑娘陪嫁入楚王府,而夫人则看好四姑娘,若是将四姑娘除了,姨娘想想,夫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同意三姑娘陪嫁的,那陪嫁之人不就只有五姑娘了么?” 四姨娘依然是不咸不淡地笑着说道:“你与四姑娘结了冤仇,可不知是何等样的冤仇,要闹得用性命相搏。” “这……”清月犹豫起来,不知该如何答话,她可是在老爷跟前受幸的姨娘,若是知道了实情,只怕会忌恨自己,那时一怒之下,定会将药膳事件告之夫人,借夫人的手除了自己,以防自己夺了她的爱。 四姨娘见清月犹豫不定,不知该如何答话,心中冷笑不已,这个不要脸的贱蹄子,还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老爷的那些丑事呢?怕我对付你?我秀儿图谋的岂仅仅是老爷的偏爱?这些个又怎能是你一个小小贱奴所能明白的。 缘于清月与老爷私会时穿着的那件黑色男用大氅,四姨娘一早就知道了清月时常与老爷私会,那件大氅本是姨娘一针一线为老爷亲手的缝制而成,不想老爷一转身便忘了,当做一件普通衣物赠给了清月。 那日在花园中,苏雨汐曾见清月身着大氅而奇怪,想跟上去看个究竟,被四姨娘所阻,这等秘密还是不要让人知道的好,否则,将来四姨娘拿什么去要挟清月呢。 没想到,这对不知廉耻的男女行事也不知收敛,最终还是给苏雨汐探了究竟。这样竟令清月起了杀心,好个心狠手辣的贱奴! 还未等清月想到如何答话,四姨娘一下子跌了脸子,站了起来,冷声说道:“只怕是在假山后面所做的勾当被她发现了吧!想借刀杀人来灭口啊,借的还是你主子那把刀,年纪不大,心眼可够毒啊!若是给你主子知道了,自己身边人的偷了她的丈夫,竟然还想毒害于她,嫁祸到她的庶女身上,你说她会怎样,是把你剥了皮呢,还是用鞭子将你活活抽死呢?也许都不是,有可能将你卖到最下等的窑子里,让你不分日夜地陪着那些脏污汉子们……” “啊……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清月吓得大叫起来,伏在地上痛哭不止。 四姨娘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知道清月已被吓得失了魂,就不用再怕她不老实了。毕竟夫人的手段,她身边亲近的人有了异心,又怎会不知? 于是,四姨娘俯下身子,凑在清月耳边轻轻说道:“那些都是夫人知道才会发生的事,现在夫人不是不知道吗?清月姑娘会自己告诉她吗?” 清月一听心中顿时醒悟过来,四姨娘怕是有事要用到自己,于是连连叩首,说道:“四姨娘在府中一向待下人十分和善,谁人对奴婢们好奴婢们心中都明白很,只求姨娘发发善心,可怜可怜奴婢,不要将这些事情告诉夫人,姨娘有如奴婢的再生父母,姨娘今后有事差遣,奴婢也定当万死不辞!以报深恩!” 四姨娘心中明白这下清月是彻底服贴了,于是弯腰将清月扶起来,说道:“清月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呢,唉,我这也是替夫人担心呢,你说这四姑娘用药的手段这么高,你一个小小的婢女又如何能试得出来呢,她有心毒害夫人,夫人此番只怕是在——劫——难——逃——啦!” 第六十章 清月虽是惫懒,人却还是不蠢,听四姨娘这么一说,哪里还不明白她的用意,她是想以假做真,真的让自己将夫人毒死,嫁祸四姑娘,望着四姨娘一如既往的笑容,只觉得那暖如春风的笑容竟藏着毒蛇的獠牙,不由双腿一软,身子往下一沉,四姨娘一把将她扶住,说道:“清月姑娘,可要小心啊,夫人还等着药膳呢,可不要惹恼了夫人,否则……” 说到这里四姨娘停了下来,冷笑了一声,又道:“唉,可怜的沈孺人,多年前曾背叛夫人,这么些年来,一直没什么好日子过,若不是老爷回护,只怕不知死了多少回了,如今还累得女儿亲事不成,楚王府这么好的亲事只怕是要落到我们五姑娘身上了!” 停了会,四姨娘又凑近清月耳边轻声说道:“这世上没什么不可能的,夫人和老爷都不看好的五姑娘能嫁入楚王府了,而清月姑娘你也定能抬了姨娘,你说是吧?”说完也不等清月答话,干脆地一转身,带着喜儿离开了。 清月待四姨娘两人走,对着药膳发了好一阵子的呆,自己只是想借毒药来处置四姑娘,一切都是为了保命而已,从来未想到要伤害夫人!也怪自己太不小心,下药时没有走得更远,被她二人发现,如今授人以柄,竟被她们要挟去毒杀夫人,这该如何是好? 清月只是哀叹运气不好,下药时被四姨娘她们发现,她又怎么知道,其实她早已落入四姨娘的彀中,自打从四姨娘发现她与老爷的奸情之后,就一直派人盯着她了,她这几个月的一举一动,四姨娘都了如指掌。 她拿着瓶内的药粉试药,这几日又拿着瓶子在手中抚弄着,一边若有所思,四姨娘就判定她今日有所行动,再一想到今儿是苏雨汐献药膳之日,细细一推断,精明如斯的四姨娘,哪里会不明白她的打算。 因此,今儿一大早,四姨娘主仆二人就潜身盯着她,直到她将药粉洒入药膳,才现身要挟于她。 清月不知自己早已成了她人网中的鱼,还道是时运不佳,被面善心恶的四姨娘抓了把柄,又细细想了想四姨娘说的话,就算除去了四姑娘,夫人的威胁也没有解除,为何不顺势而为,让夫人中了四姑娘的毒一命归了西,那时,自己才是真正的安全,老爷也没了阻力,为了腹中这块肉,会尽快抬我作姨娘的! 想到这里,清月抚了抚自已扁平的腹部,小日子过了不少天了,也有怀孕初期的症状,看来自己是怀上老爷的骨肉了! 为了自己与孩子的安全,只有这样了,夫人,您可不要怪奴婢,要怪就怪四姨娘吧,是她逼我的! 清月狠了狠心,端起了药膳,向主院方向走去。 才到院门口,从里面急急地迎出来了清歌,她一见清月端着药膳正欲进门,大叫到:“哎哟,我的姑奶奶,夫人叫你去迎药膳,为何才回,夫人已经发怒了,还不快快呈上!” 清月急急忙忙跟随清歌来到屋内,沈氏一见清月便生气地怒骂道:“你这惫懒的小蹄子,又跑到哪野去了,你再这般不精心,便叫你老子领了你回去!你什么时候才能象清歌那样令人省心!” 清月不敢言语,一面拿出早已备好的青花小碗,用汤匙盛入药膳,一面便中心中恶狠狠地想道,早一些回来,你好早一些上路么,亏得姑娘让你多活了几刻钟,还在这里叫骂不停,一会看你还有没有力气骂人,清歌那么好,等会儿,你带她一起走啊,到了那边你也不会孤单! 见清月恭敬地递上盛好的药膳,那装药的紫砂钵极为保温,折腾了那么许久,这药膳还温热着,沈氏见清月一脸老实地呈上药膳,哪里知道她此时心中所想,便一面服用药膳一边问道:“为何迟了这么许久?” “夫人,奴婢不敢走远,一直在院门外等候四姑娘,四姑娘姗姗来迟,据她言道,今儿配药花些时间,又等了些火候,故而来迟!”清月在沈氏身边恭敬地回着话,这是明明白白告诉大家是四姑娘送药膳送迟了,自己一接到药膳就拿了进来,将来出事,也没人会怀疑自己,因为自己没时间做手脚。 今儿整治了小沈氏,小沈氏进了佛堂,这下不知啥时候才能出来,沈心中高兴,药膳比平时又多用了一碗,刚刚用完,便觉着身上懒洋洋地提不起劲来,有些昏昏欲睡了,于是便令清月服侍自己在软榻上躺下了。 清月曾在府外用一只流浪的小猫试过药,那小猫服药过后就是懒懒睡过去了,然后在睡梦中丢了命,见沈氏如此,清月心中明白,夫人这是毒发了,服侍沈氏休息之时不由十分害怕,全身都在发抖,只可惜,沈氏此时已是精神不济,否则定会发现端倪。 清月将药瓶丢在离院门不远处的大树后,便跑着回自己的屋子,扣上门将身靠在门上喘着粗气,如果所料不差的话,夫人不出两个时辰便会丧命,那时,苏府将掀起涛天巨浪,自己必须趁着这两个时辰,看看还有什么没做好的,及上补上,一定,一定不能让人怀疑自己。 主院内的丫头婆子们都知道夫人睡下了,均不敢高声,一个个静悄悄地做着手头上的事,苏正德一进主院的就发现这怪异的现象。 今儿是初一吧,为何这般清静,自己也就早来了一会儿,清月这丫头也不见人影,真是奇怪! 每逢初一,十五,苏家男人都要在正妻房中用膳歇息,每到这两日,沈氏都将主院弄得热热闹闹地,全不象今日这般冷清。 苏正德来到沈氏卧房,只见沈氏正躺在软榻上熟睡,清歌则守在一旁绣花,一见苏正德进来,站起身来行了个礼,便去唤醒沈氏。 苏正德走至卧房外间的,坐在罗汉榻上,端起刚刚奉上的茶水正准备饮用,忽听得清歌一声凄厉的尖叫,急忙将茶碗一扔,冲进了内间,道:“何事!” 清歌跌坐在软榻前的地上,双手捂着嘴,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哑着嗓子说道:“夫人,夫人……她……她……叫她不醒!” 苏正德等不得清歌说完连忙凑到软榻前,只见沈氏脸色发白,人依然在熟睡中,呼吸极为缓慢,摸了摸放在被子外面的双手,只觉得凉得渗人。 “哭什么哭,还不快叫董大夫前来!”苏正德冲着清歌吼道。 “是,是……”清歌一边应声一边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外跑去。 不一会儿,董大夫拎着药箱来了,董大夫本是苏府养着的大夫,专为府中主子问医求药的,住在府中,因此来得极快。 “夫人这是中毒了,夫人最后服用的是什么?”董大夫仔仔细细地替夫人检查后问道。 “夫人睡前曾服用四姑娘奉上的药膳!”清歌回道。 “药膳,拿来我看!”董大夫急道。 清歌将剩下的药膳渣拿了过来,董大夫用鼻子嗅了嗅,又用舌尖添了添,说道:“此药膳有问题,里面好象有沉寂血脉的药物,请恕在下才疏学浅,实在不知是何种药物,不敢胡乱下药,不过,我这儿倒有些活血的药丸,给夫人服下,可保夫人一时性命无虞,唉,若要救治夫人,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怕还是要找到下毒之人,说不定,会有解药啊!告辞!告辞!” 董大夫摇了摇头,背起药箱,向着苏正德拱了拱手走了,虽说他也十分好奇,想知道这到底是何种毒物这般奇怪,可令人在昏睡中静止了血脉而亡,可理智告诉他,这是大家庭内部为利益而投毒的丑事,他这外人还是少知道为妙! 苏雨汐呈上的药膳有毒?苏正德脸色铁青,对着赵妈妈叫道:“还不叫人快去把四姑娘给绑来!快去!” …… “姨娘,姨娘,主院一片慌乱,据说夫人中毒了,现在只有进气没出气了!只怕是不好了!董大夫也无能为力了!老爷怀疑四姑娘,令人前去绑了四姑娘!”喜儿急步走进了四姨娘的屋子,把门反扣上,轻声地说道。 四姨娘听喜儿说起过清月试药的过程,按估算,现在就是四姑娘有解药赶去了也来不及了!沈氏夫人,她死定了! 喜儿见四姨娘只是轻笑着并不说话,忍不住开口问道:“姨娘,为何这么肯定清月会将有毒的药膳给夫人服用呢? 四姨娘嗤笑了一声道:“喜儿啊,你有所不知,那清月本是个极度自私之人,听说夫人想抬清歌作通房,她心中不服,便私下引诱老爷,由此可见她对夫人已生了怨怼,此乃其一。 她本性狠毒凶残,四姑娘知道了她与老爷有私,便下狠手来想害死四姑娘,那时我吓了她一吓,让她明白其实她该害怕的人应该是夫人才对,那么她对夫人下手只是迟早的事,此乃其二。 她人虽聪明,却生性多疑,其实四姑娘究竟是不是知道她与老爷的事,她也不确定,为求安心也能下此狠手,那日日夜夜威胁着她的夫人,她又如何能放过?此为其三。 我见她说话与行动间总是无意识地护着小腹,所料不差的话,她应已经怀有身孕,为了保住自己的孩子,她什么都会去做,此乃其四。 眼下这事态的转变对于她来说是比较突然,况且她是夫人陪房的家生子,打出生起被灌输的就是忠于夫人,她对此事的抗拒也一直以来的习惯使然,只要她想明白了,只怕是下手比我们还要积极一些呢,更何况她一老早就找到了一替死鬼!” 说到此处,四姨娘幽幽地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唉,清月打小跟在夫人身边,早就见识过夫人的手段,耳濡目染,自当学了不少,夫人命丧清月之手,那也怪不得别人,只能怪她自己平日行事太过!只是,可惜了那无辜的四姑娘!” 第六十一章 “那是夫人人自作孽,与他人无干!待以后姨娘再为四姑娘雪冤就是了,毒杀夫人,她可不是能得好处之人,最能得利的人自然是那两位!”喜儿忙安慰四姨娘,说完朝着小沈氏住的院子方向怒了努嘴。 四姨娘赞赏地看了看喜儿,心道:沈氏毒发之后,自然是要轮到小沈氏倒霉了,否则自己这不是替她人作嫁衣?这早知这丫头聪明,不想竟到如斯地步!自己的打算她已猜透,还特意用她自己的嘴说出,以免自己形象转变太快而尴尬! 四姨娘立即顺竿而上,说道:“说得有理,只望那时节四姑娘还能留得一条性命,唉,我做这一切也是为了沛儿啊,我的沛哥儿年幼虽小,可文韬武略从不输人,却因为只是庶出之子,在外却受尽欺侮,这孩子象我啊,要做什么便要做到最好!” 说起自己生的儿子,苏府的二少爷苏雨沛,四姨娘一改满面幽色,两眼发光,喜爱之情溢于言表,站在一旁的喜儿也是一脸神往,脉脉含情。 “姨娘不必忧心,不久后,夫人毒发而亡,咱们再依计行事,等老爷扶姨娘做了正室夫人,那时,二少爷便是正儿八经的嫡子了,再加上二少爷的一身的好本事,前途自然是无可限量啊!那可不是现在府中那个草包假嫡子可以比的!”喜儿扶着四姨娘的手轻声地安慰着。 四姨娘摇了摇头说道:“现在情况还不太明朗,不可过于乐观,再说了妾室扶正极为不易,这事还是有不少难度的!” 喜儿闻言急道:“姨娘万万不可失了信心,妾室扶正虽说不易,但姨娘出生良家,又习得诗书,乃是老爷依足了礼数,用花轿抬进府的,可不是那买卖进府的贱妾,再说了,这么多年,姨娘在府中的名声极佳,只要提起姨娘,谁人不竖起拇指,道一声‘贤’啊!只要我们谋划得宜,扶正也不是不可能的!” 四姨娘轻笑了一下,拍了拍了喜儿的手说道:“好喜儿,你且放心,这些我都知道,为了沛哥儿,我是决不会放弃的,刚才我也就是说说罢了,再说了,无论将来我做不做得成苏府的当家主母,我也会叫沛哥娶你做姨娘,要他好好疼你一辈子的。” 喜儿一听顿时喜上眉梢,她轻轻将四姨娘的手一甩开,娇声嗔道:“姨娘,您又拿奴婢打趣,咱们在说正事呢!” “这也是正事啊!好了,好了,不再羞你了!” 喜儿粉面含羞,慢慢地抬起头来,蓦地又想起清月说的话来,便问道:“姨娘,那清月说道,夫人因恨沈孺人而决不会给三姑娘定门好亲事,若四姑娘被……,那嫁到楚王府做妾不就是咱五姑娘了吗?姨娘若成了正室,五姑娘也是就苏府嫡出的姑娘了,嫁去做妾不委屈吗?” “委屈?”提起苏雨燕,四姨娘脸上不见喜爱,容色淡淡地说道:“就凭她?楚王府的妾室是有品秩的,比一般官宦家的正室夫人还要来得高贵些,她就是生为嫡女也是高攀,若不是为了与楚王府搭上关系,使沛哥儿来将在仕途有些助力,我才懒得为她谋划呢,你也不是没瞧见,自从楚家别院回来,见过了那楚郡王,就跟落了魂似的,却无计可施,只知躲在屋中垂泪,我好强一生,却因家道中落不得以而为妾,不想却生了个这么没用的女儿!” 喜儿明白,姨娘外貌看似柔弱,实则好强,五姑娘虽说是姨娘所出,除了模样与姨娘有几分相似外,性情却大不相同,姨娘本就不喜,再加上五姑娘在众位姑娘之中没有任何出彩之处,只会一味地奉迎嫡母与嫡姐,时时做些令人轻视的事来,以前还有个四姑娘垫着底儿,她还不是众姑娘中最没出息的,如今,四姑娘因一手好医术令大家刮目相看,如今她却成苏府姑娘中最没出息的一个了!这令骄傲好强的四姨娘如何能够容忍,因此对五姑娘越来越没有颜色了! 喜儿暗中叹了口气,这五姑娘是嫡母嫌弃生母看不起,幸亏对姨娘还有些用处,否则……,唉!自己同情归同情却是无力相帮。 四姨娘突然脸色一正接着说道:“今儿清月这事,咱们是谁也没看见,谁也不知道,咱们只是逛逛园子就回了,接到任何消息咱们可都是第一次听说,可记住了!” 喜儿收起思绪正色福身,回道:“是,姨娘!” 苏雨汐将药膳交给了清月,便回了竹苑补眠,可躺在榻上却不知为何总是觉得心绪难安,而辗转反侧不能入睡。 就在苏雨汐在榻上折腾得正欢的时候,“姑娘!姑娘!不好了!……”麝香一边大喊大叫一边从院子外跑了进来,来到苏雨汐的卧房前将帘子一掀就冲了进去,喘着粗气说:“姑娘,不好了,夫人,夫人她,中毒了,现在正传董大夫诊治呢!” “中毒?”苏雨汐腾地从榻上翻身起来,自从那装着新制毒药的瓷瓶没找到之后,对中毒二字,她就比较敏感。 “夫人是在哪里中的毒?可是沈孺人的院子?”苏雨汐沉声问道。 “自然是在主院内中的毒,沈孺人的院子已经被封了,沈孺人被老爷踢伤已抬到佛堂里静养了,她院中的人被老爷发卖的发卖,做杂役做杂役,院中已空无一人了,夫人怎会在那里?”麝香回道。 不好,苏雨汐内心一紧,上了清月那丫头的当了。 终于明白将药膳交于她时,那种奇怪的感觉,所为何来了! 夫人既是查出沈孺人指使儿女们兴风作浪,犯了父亲的忌讳,自然会交给父亲处理,为了保持一贯以来贤德的名声,她如何会前去小沈氏院中示威,清月说夫人在沈孺人的院中,是怕自己不将药膳交于她,胡说的。 那瓶药定是被清月得去了,她将毒药下在自已呈上的药膳里给夫人服用。只是想不到她如此胆大,竟敢毒杀夫人,有药瓶与药膳为证,她定会构陷自己,将罪名推到自己身上,自己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罪名了!怎么办,难道任由她污蔑陷害于自己? 不管怎样,先将夫人救醒再说,希望还来得及!到时再见招拆招吧!想到这里苏雨汐从榻上一跃而起,任侍女将自已收拾好,便从榻前小柜内取了一个药瓶,放入怀中,说道:“去主院!” 苏雨汐的话音刚落,就听外间传来一婆子嚣张地叫声:“四姑娘何在,速随老奴前去主院,老爷有事相询。” 这么快就来了!苏雨汐苦笑了一下,身旁的丁香便高声道:“这位妈妈,姑娘这就来了!” 苏正德见苏雨汐随一名婆子走了进来,火气不由腾地上来了,走上前去,扬起大手就准备给她一巴掌,嘴里大骂道:“你这天打雷劈,忤逆不孝的小贱人,竟敢毒杀嫡母!” 这两个月以来,苏雨汐一直在练习舞蹈,身子变得极为轻盈,见苏正德的大掌向自己扇来,身体往后一闪,伸出手臂拉住的苏正德正欲行凶的粗壮手膀,说道:“父亲大人且息怒,还是待女儿看看母亲吧!其它的事件,容后再议!” 苏正德闻言也明白救夫人的命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于是将手用力一甩,甩开苏雨汐抓着他的手臂,哼了一声,便坐在罗汉榻上不再做声。 苏雨汐急忙走进内间,只见沈氏脸白如纸,呼吸声几不可闻,她整人用被子包得紧紧地,却仍让人感到阵阵寒意。 看来,夫人中的毒正是自己亲研制的名为醉生梦死的毒药,苏雨汐上前翻了翻沈氏的眼皮,又搭了下脉,最后将沈氏的手臂拿出,将袖子捋起,用力摩搓着着,待手臂有一丝发热,仔细看了下摩搓之处,不禁松了一口气。 看来下毒之人,舍不得用药,药量下得不足,加上发现得也还及时,又服用过活血的药丸,还有得救! 若不是沈氏命大,有上述的几个原因为她拖延时间,从服用毒药到此时,如此之久了,早应就毒发身亡了。 苏雨汐从怀掏出那个白瓷瓶,取出两颗药丸,用米酒化了,令人撬开沈氏紧闭的牙关,将药酒灌了进去,不一会儿,沈氏的脸上出现了少许红晕。 苏雨汐将药瓶捏在手中,朝着清月晃了几晃,脸上带着冷冷的笑意,将药瓶收入怀,清月见此情景不觉脸色发白,不好,看来四姑娘有解药,夫人只怕是死不了! 清月又怎么想得到,苏雨汐自从掉了那瓶毒素后,日夜难安,总担心有人会用它来做文章,于是想方设法研制了解药,一直放在她随手可以拿到的地方,想不到这样竟救了沈氏一条命。 看着沈氏逐渐加粗的呼吸声,苏雨汐知道她已无大碍,便来到卧房外间,走到苏正德跟前,双腿跪下,涕泪俱下,说道:“父亲因何要责罚女儿,女儿若有错愿意接惩处,若女儿无错,决不承受不白之冤,请父亲为女儿主持公道。” 第六十二章 苏正德目如利刃直视苏雨汐,冷然道:“公道?好不个不知耻的贱人,你居然还有脸来要公道!你可知,你母亲乃是服用你所奉上的药膳才中的毒,毒又被你轻而易举地解了,你倒说说看,这下毒之人除了你还能是谁!休要再花言狡辩!” “女儿不服,女儿如何不知女儿给母亲这一解毒必会遭人怀疑,但母亲性命要紧,女儿也顾不得那么许多,况且能解毒之人未必就是下毒之人,如若不然,天下之人还有谁会为他人解毒!” 苏雨汐一字一句地说道,面色沉静不见任何慌乱。 苏正德气极,“你不服?好,我且来问你,你母亲所用的药膳可是你熬制,有无旁人经手?” 苏雨汐冷冷地看了站在一旁的清月一眼,说道:“药膳乃女儿亲手熬制,未经他人之手,只不过女儿送药膳时在园中遇到了清月姑娘,她说母亲在沈孺人的院中,令她来取药膳送去,在那里女儿将药膳交予了她!” 清月闻言面色苍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哀地说道:“四姑娘休要胡说,奴婢今儿还不曾去过园子,夫人也不曾去沈孺人的院子,夫人见姑娘久久不来,令奴婢迎您,奴婢不敢远离便在院门口等候,不想,过了许久姑娘您才来,只说身子不适,要奴婢将药膳呈上,奴婢怎知那药膳有毒,否则奴婢就是自己全都吃了也不决不让夫人碰上一丁点儿,奴婢有罪啊,奴婢对不起夫人哪!” 苏雨汐看着一派做作的清月,冷哼了一声,心道,料想你也不会认!如此演技不去当戏子还真是可惜了,千万要当心哪,可别演过了露了马脚才好! “女儿在园中将药膳交给清月姑娘之时,侍女丁香在一旁随侍,父亲传来一问便知真假!” 清月急了,跪在地上的双腿向前爬行了几步,说道:“丁香乃是四姑娘的贴身侍女,与四姑娘定是一条心,她说的话如何能信得!” 苏雨汐笑了起来,随即厉声说道:“丁香人还未来,你怎知她会说些什么,你又怎知无法令人相信,你这么心虚,是知道丁香会说出实情,怕父亲相信,是不是?” 清月被苏雨汐声势所震,狡辩之声弱了不少:“四姑娘为何一定要诬陷奴婢,奴婢也有人证的,清歌曾在院门见奴婢端着药膳而回!”说完朝着里间喊道:“清歌,清歌,你且出来,你说说看,你是否在院门口遇见了我!” 在里间服侍夫人的清歌走了出来,施了一礼说道:“奴婢正是在院门口见到清月端着药膳而回的。” 好一招偷换概念,清月一下子在不经意间极为自然的将接过药膳,转为端药膳而回,这个证词只是在那些大脑不清楚时还能起点作用,显然自己就不是那一类人。 苏雨汐想到这里,转向清歌问道:“清歌姑娘,我来问你,你在院门口是见清月姑娘端药膳而回,而不是见我在院门将药膳交予她吧!” 清歌答道“正是如此!” “那你在院门口见清月端药膳而回时,前后左右可见我或我侍女的身影呢?” “不曾!” 问道此处,苏雨汐目光凌利,直盯着清月说道:“看来清月姑娘没有搞明白,清歌只是见你端药膳而回,并不曾见我或者我的侍女将药膳在院门出交给你,你在园中接了药膳,清歌同样可在院门口见人端药膳而回!” 停了会儿,苏雨汐又说道:“就按你所说,你在院门口接过药膳,后转身进门就遇见清歌姑娘,可清歌姑娘在那里并不曾见到我或都我的侍女啊!主院门口一条直路向前,左右开阔不能藏人,若是我在那里将药膳交于你,然后走出视线摸约需超过半刻钟时间,难道说我都离开半刻钟了,你还不急着将药膳呈上,反而在那里发呆?又或者……又或者利用那些时间下毒!”苏雨汐越说越凌利,说到最后已是语声高亢,严厉之极。 “没有,没有,我没有在院门口下毒,我端着药膳是一路跑到到院门口,然后直接就进去了,没有半分耽搁!”清月被苏雨汐吓得惊慌失措,头也被她绕得昏了,说话间露出了破绽。 “哦,没在院门口下毒,那是在哪里下的呢,是在园子里吗,你不说在我在院门口将药膳给你的吗,你又是端着药膳从哪里一路跑到院门口的呢?”苏雨汐抓住清月的破绽步步紧逼。 清月发现说漏了嘴,顿时脸色灰白,跌座在地上,冷汗淋漓!好个厉害的四姑娘!心思缜密,词锋如刀,一步步地将自己赶入绝境,竟使有备而来的自己乱了方寸,一向以聪明机智在丫头中备受推崇的自己,没想到在四姑娘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清月此时心中大悔不迭,怎么也没料这平日里看起来绵软无力,又不太得爱的四姑娘竟然如此凌利,三言两语竟迫自己漏出实情,早知如此,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敢动四姑娘的歪念头,现如今,这势成骑虎,该如何收场啊! 清月心思慌乱之极,正不知所措,突然间,一阵阵恶心的感觉袭来,不觉内心一动,啊!糊涂啊,怎么就忘了,自己还有这护身符啊,于是便抚着小腹无声地干呕了几下,料想一直注意着自己与苏雨汐的老爷一定会看见的,老爷老来得子,为了孩子一定会回护自已的。 清月这是?……有了……身孕?苏正德果然发现了,心中是又喜又急,喜的是自己若大岁数了,雄风不减,居然还能添丁,急的是这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 苏正德见清月被苏雨汐几句话说得哑口无言,心中明白,清月一定是在园子里接的药膳,怕遭人怀疑不敢承认,而赖上四丫头,不料这四丫头竟然如此厉害,几句话就让她现了形,自己若不相帮,清月决不是四丫头的对手。 苏正德轻咳了一声,打断了苏雨汐继续逼问清月的话,说道:“好!就算这药膳送来时有些说不清楚,但此物呢,你总无法再抵赖了吧!”说完拿起一个白瓷药瓶在苏雨汐的眼前晃了晃,又继续说道:“这药瓶是你的吧,里面残余的药粉经董大夫验证,正是夫人所中之毒,你还有何话可说!” 见亲生父亲如此偏坦清月,明明清月已露出马脚,却不去询问,又抛出药瓶这个所谓的证据来责问自己,一心想将罪名硬栽给自己,苏雨汐心中不觉阵阵发冷,为了个女人,连女儿都不要了,真是色到了极致! 幸亏自已失了药瓶之后,总觉心中不安,叫丁香麝香二人四处放风,求人找寻,整个府上的都已知自己失了药瓶,这药瓶还如何作得证据。 想到这里,苏雨汐说话之声不知不觉有些发硬:“女儿有话说!女儿想问这药瓶子在何处如何被发现的!” 清月有了苏正德的帮扶,人也精神起来,抢着答道:“是陈二家的在院门前树下发现的!” “女儿有话要问陈二家的,请父亲派人将她叫来!” 苏正德见苏雨汐神色坚定地提出要求,只得冷声说道:“好,去叫,看你还能耍些什么花招!” 不会儿,陈二家的被人带了进来,等她见完礼,苏雨汐不等苏正德唤她起来,轻轻揉了揉跪得生疼生疼的膝盖,有些艰难地站了起来,作为奴婢的陈二家的都在站着,她作为主子小姐要问话,怎么能跪着。 “陈二家的你在何处发现的药瓶?” “奴婢是在院门前的树下发现的,觉得奇怪就拾了起来。” “看你衣着装扮,你在主院内应是个小管事吧?你是负责哪一方面的?”苏雨汐问得似乎有些不经心,苏正德不觉皱了皱双眉。 “四姑娘所言不差,奴婢在主院内负责衣物的浆洗与整理。” “也就是说,你的工作地方应是院内啰?” “正是如此!” “主院门外的打扫清洁是由他人负责的啰?”苏雨仍是不急不火地问着。 “是啊!”陈二家的被问得有些不耐烦了,但老爷在上却不敢造次。 “那好,我来问你,我见院门口的树旁为了美观放置了许多的白色鹅卵石,这个小小的白色药瓶放在白色石子中间并不显眼,若不是走近那里蹲下身清扫落叶时,决不易发现,那陈二家的你是如何发现的呢?” 是如何发现的?陈二家的这一下被苏雨汐问得脸都白了,是清月姑娘说自己她的手绢在院门外丢了,叫自己去替她找寻,手绢没找着,却找到这白瓷瓶,想到夫人中毒,自己想邀功便将瓶子呈给了老爷,难道说清月本不是想找什么手绢,一开始想找的东西便是这白瓷瓶?好个清月,竟下套利用自己!这下可被她惨了! “你是闲来无事替人去清扫院?可你是这样的人吗?还是说你一早就知道白瓷药瓶就在那里!”苏雨汐凑近陈二家的,厉声喝道。 “不,不,奴婢并不知道,是……”说到这里,陈二家的偷偷看看苏正德,狠狠心接着说道:“是清月姑娘将手绢丢在那里了,叫奴婢帮她找,才发现那药瓶的!” “哈!”苏雨汐大笑了一声,说道:“又是清月姑娘你啊,看来这药瓶也与你脱不了干系!” 一转身,苏雨汐又向着苏正德说道:“父亲,这药瓶确是女儿之物,但是已丢了好些日子了,女儿一直托人在找寻,父亲若是不信,可随便去问府中的下人。如今,又是清月姑娘引陈二家的发现这药瓶,无论是药膳还是装毒药的瓶子都与她脱不了干系,她又是夫人近身服侍之人,看来清月姑娘下毒的嫌疑比女儿要大得多!” 清月一听伏地大哭起来:“老爷,冤枉啊,奴婢是夫人陪房的家生子,自幼就陪在夫人身边,怎么会存了害夫人之心,四姑娘啊,药膳是您的,药瓶也是您的,您为何不认啊,要冤枉奴婢啊!” 苏雨汐并不理睬清月,依然对苏正德说道:“父亲,药膳是女儿所熬,药瓶是女儿所有,女儿将毒下在自己所熬的药膳之中,再将装毒药的瓶子扔在主院门口,那瓶子府中上下都知是我之物,下毒害人不将自己隐藏起来,还这般明目张胆,这不是向世人告知,夫人所中的毒乃是我苏雨汐所下,难道您觉得您的女儿我会愚笨到如此地步?” “呃……”苏正德一时语结,被苏雨汐堵得说不出话来。 当日在楚王府别院,陈府姑娘诬指于她之时,苏正德就已经见识过苏雨汐那处变不惊,激昂陈词一番就洗刷了陈氏女强加于她的罪名,还使得那陈氏女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那时,自己就觉得这丫头着实不简单。 可眼下发生在府中这事,那是铁证如山直指于她,却不料她竟然在三言两语之间,两度将清月逼入绝境,两样指证于她的铁证现如今竟成了清月的催命符,那清月绝不是什么愚蠢之罪,在四丫头的手中竟然连说话的份都没有,只能说这丫头实在是太聪明了!也难怪夫人力主她陪嫁入楚王府,这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呀! 清月这没用的贱人,若非自己实在迷恋那付疯骚入骨的躯体,若不为她腹中怀着自己的老来子,自己决不会再管她的。唉! 苏正德长叹一声说道:“你说虽是有理,但那毒药从何而来,董大夫说那毒药极为奇怪,偏偏你一出手便轻易地将毒给解了,药瓶如何丢了,又如何出现了,这些你不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又如何能免了你的嫌疑?” 唉,苏雨汐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到了此时,居然还在坦护于她,如此昏庸如何能立于朝堂之上?看来有些事儿不得不说清楚,讲明白了,否则自己还真过不了这一关。 “请父亲退了左右,女儿有下情回禀!”苏雨汐思忖了片刻,抬起头来,目光清正,直视苏正德正色地说道。 苏正德想了想,手一挥,不一会儿,屋内的一干人等退了个干干净净。 整个卧房内外两间里,除了内间中昏睡未醒沈氏外,就只有苏雨汐父女二人。 “父亲,那瓶子中毒药确为女儿所有!”苏雨汐坦言承认。 第六十三章 “贱人,你还不承认下毒之事!”苏正德指着苏雨汐怒道。 “父亲且慢动怒,听女儿将话说完,难道,父亲不觉奇怪么?女儿乃是闺阁女子,多年病榻,极少出门,如何能得此奇毒?”苏雨汐一字一句地慢慢说道。 苏正德闻言也觉得难以想象,冷哼一声道:“你且说说,那毒,你是如何得来的!又是如何生的歹心,如何下的毒!” 苏雨汐见苏正德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下毒,心中不觉有些恼怒,眼中迸出寒光,冷声说道:“那毒药乃是楚王爷秘密赠于女儿的!此毒无色无味,有静止血脉之功效,服食之人,精神倦怠,昏昏欲睡,在睡梦之中凝了血脉而亡,是都鲁国巫师最新研制的奇毒。 王爷说,都鲁国发兵骚扰我边境,不想功败垂成,便想用此毒进行一个大阴谋,王爷派出的细作虽不能探明是何等阴谋,却盗得此毒而回,王爷未雨绸缪,秘密将此毒赐予女儿,令女儿在短期内配出解药。” 苏雨汐说到这里,刻意停顿片刻,见那苏正德一脸震惊,一付难以置信的模样,不觉好笑,看着你们一个个地整日里胡编乱造地惹事生非,今儿姑娘为洗刷冤屈也来现学现卖地编个故事,且看看姑娘编的故事是不是也和你们一样地破绽重重! 看着苏正德那将信将疑的样子,苏雨汐又加了一把火:“女儿知道,这令人难以置信,想我南齐人才济济,王爷为何会让一闺阁女子担此重任,起初女儿也不敢相信,但王爷说,一来他认为女儿的医术可担当此任,二来,也是最为重要的,这件事乃是最高军事机密,不能让别人知道一分一毫,这才将任务交给别人最为想不到的女儿了。 女儿曾用苏府合家性命立了毒誓,绝不将此事告诉他人!现在,为了表明自己的清白,父亲逼迫女儿将事情言明,也不知王爷对我们苏府会有什么样的惩罚。父亲若是不相信,请与女儿一同去晋见王爷,想来父亲为当朝堂堂二品大员,就算知道了此事,难不成王爷真地依誓言,灭了我们苏府不成?” 灭了苏府?苏正德脸部的肌肉一阵子抽抽,只怕这楚王爷还真的做得出来! 当年在战场,一员大将用自己与同在军中效命的兄弟性命为注立了军令状,不想没完成任务,楚王爷当真就依军令状斩杀了兄弟二人,此举令军中各将再不敢妄自虚言,毕竟谁也不会跟自己的头颅过不去的。 一下子,苏正德的声音软弱不了少:“就不必惊动王爷了,如此大事,谅你也不敢骗我!况且,那毒虽是王爷所赠也无法洗脱你下毒的嫌疑!” 苏雨汐心中冷哼一声,谅你也不敢去找王爷询问!又接着说道:“前些日子,女儿追着用来试药的花狗来到园子后面的假山处,不慎将那药瓶遗失,后来女儿也曾多次来假山处四下找寻,却始终未寻到,也不知是谁得了去,竟然给夫人下毒,可是后园假山那里人迹罕至,极少有人去,究竟是什么人拾了女儿的药瓶去呢?” 说完,苏雨汐偷眼看了看苏正德,只见他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地,十分窘迫。 此时,苏正德心中已是大悟了,那个所在正是自己与清月私会之处,那药瓶定是为清月所得,原来是这个惹祸的小贱人干的好事,她定是认为四丫头发现了她与自己的私情,便想下毒陷害于她,不料真的失手让夫人中了毒,这,这该如何收场啊! “父亲,女儿着实冤枉,此乃谋杀大案,女儿认为应报官处理,让捕快来揪出凶手,以证女儿清白!” 苏正德一听,急忙阻止,开玩笑,请捕快前来,让他们查出因为自己与夫人身边的丫头私通,而那丫头又恐自已的庶女知道此事,因此毒杀夫人来嫁祸庶女,自己这张老脸还要不要见人了?被御使知道了,那弹劾折子还不满天飞,连带宫中的静妃娘娘也无脸见人。 “家丑不可外扬,此事尚未查清,不可鲁莽行事!行了,行了,父亲暂且相信你与此事无关,先回去吧,待父亲再查查看!”苏正德无奈地挥挥手,说道。 “是,父亲!女儿告退!”苏雨汐敛身福了福,走了出去。 门外一干人见苏雨汐面带微笑,毫发无损的地走了出来,都十分惊奇,清月的心则猛地往下一沉,心知,四姑娘若无事,那自己就大事不妙了! 送走四姑娘,清歌一回屋见沈氏悠悠转醒,忙按四姑娘所言服侍用了药,不一会儿,沈氏精神逐渐好转,已能坐起来了。 林妈妈一见沈氏有了精神头,便附在她耳边轻语了几句,沈氏听面露怒色,压低了声音道:“这个不要脸的贱奴,枉我平日里对她信任有加,还一门心思为她寻门好亲,她竟然在背后捅我一刀,做下这不要脸的勾当!我……我……”说到最后竟然力气不支,喘不上气来。 一见清月进来收拾药碗,沈氏身子往后一靠,用力闭上眼睛,满脸的怒色竟瞬间不见踪迹,平静地靠在引枕上养着神。 清月走后,沈氏在林妈妈的耳边如此如此地叮嘱了一番,林妈妈便带着冷笑领命而去。 到了晚膳时分,沈氏又用了一次药,竟然能起榻走动了,只是还是有些气虚。林林总总的晚膳摆满了一桌子,林妈妈竟然还端着一碗带着腥味的墨鱼汤来了。 “林妈妈,夫人身子骨还未大好呢,四姑娘差人来说要夫人用些清淡的晚膳,你怎么还上了墨鱼汤!”清歌服侍沈氏在桌边座下说道。 沈氏瞧了瞧缩在屋子一角的清月,笑了笑道:“林妈妈,你可别不服老,上年纪可要多多保养,这汤水我不能用,赏给你们用吧!清月快过来,缩在那里干什么,拿三个碗来,这汤你们三人分食了吧!” 林妈妈将带着浓浓腥味的墨鱼汤一饮而尽,连声道好吃,又冲着清月说道:“清月,快来吃了,也好服侍夫人用膳!” 主子赐,下人须怀恩享用,否则为大不敬,可受笞刑!这是南齐刑典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月无奈,只得强忍着恶心,一步步向桌边挪了过来,屏住气息,端起汤碗,顿时感到五脏六腑都在翻腾,一股酸意直冲喉间,腹内的污物似要喷涌而出,清月飞快地下丢下汤碗,冲出门去,在门外好一阵呕吐。 等清月整理回到屋内,只见沈氏正襟危坐,冷冷问道:“清月,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清月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只是低着头啜泣不语。 “说,你是不是有了身孕,这个孽种是谁的!快说!”沈氏高声喝问。 清月仍是不答,只是伏着身子哭泣,她心中明白,若是言明这是与老爷私通怀下的孩子,不知道夫人会做出什么样的疯狂举动,只不过夫人紧紧逼问,不回答只怕难以干休,老爷又不在这里,这可如何是好! 清月的心乱极了! 沈氏放低了语声说道:“清月啊,你打小就在我身边服侍,我一直认为你是个明白人,也十分倚重于你,本来,我还寻个秀才给你做亲,家中虽不大富,日子却也好过,嫁过去便是一家主母,可是,你却做下这伤风败俗的丑事,实在有辱我苏家门风,府中姑娘们都还未嫁,可不能受你所累,所以只能……沉塘吧!” 沉塘?清月大惊,这是专门对付不贞之人的责罚,不行,自己怀着老爷的骨肉怎么可能去沉塘! 她慌忙爬行到沈氏跟前,一把抱住沈氏的脚,大哭道:“夫人,奴婢对不起你啊,你饶了奴婢吧,奴婢腹中是老爷的骨血啊,求夫人开恩哪!” 老爷的骨血?所料果然不差,这后院男人没几个,这身边的侍女怀了身孕,十之八九就是老爷的。 沈氏大恨,苏正德,你诗书读了不少,却是白读了,一屋子妻妾,还连丫头都不放过,若是看中了告诉我一声,我是这不贤惠的人么?居然背着我这下做之事若是被别人知道了,看你还要脸不要脸! 本欲令人请苏正德前来,又想起今晚苏正德歇在四姨娘那里了,沈氏只得作罢。 她的双眼中闪着幽暗的光,强压住心中的恨意道:“将清月拘在偏房内,明儿一早请老爷过来!” 天色已晚,苏府后院一片漆黑,只有后院的竹苑中闪出点点灯光,苏雨汐坐在榻前往香囊内填着药草。 前几日见了玉姨娘,见她眼圈发黑,知她睡眠不佳,便亲手绣了个香囊准备作个药包送给玉姨娘助她睡眠,想着赵妈妈见自己开始主动拿起针线开始绣花、那激动得热泪盈眶的样子,不知不觉轻笑出声来。 “你这人还真是奇怪,被人诬指杀母,你还能笑得出来!” 苏雨汐闻言一惊,抬起头来,见楚郡王穿着黑色的袍服站在窗边,俊逸不凡的脸上满含笑意。 “你……,你怎么又来了!”苏雨汐急忙走到窗前向外看,可不要被人发现了,现在自己已经是够麻烦的了。 楚郡王见状笑了笑,坐在了桌边,随手倒了杯水,以自己的身手怎么可能被人发现,除非是自己愿意露出行踪的,正欲端杯饮用,忽然想起上次喝的那女子特殊日子用的水,又问道:“这水能喝吧?” 苏雨汐不由也想起上次的事来,扑哧一笑,点头说道:“能喝的!” 苏雨汐这一笑令楚郡王顿觉满室身辉,豪气将水一饮而下,将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道:“可要爷将陷害你的幕后黑手给揪出来,爷的女人可不能受人欺负!” 第六十四章 “谁是你的女人,你一个堂堂的郡王爷,不知道这种话会害死我的吗!”苏雨汐两眼一瞪,道了声“不用你多管闲事!”转身不再理他。 楚郡王也不以为忤,反而觉得苏雨汐那气鼓鼓的小模样格外的俏皮可爱,侧着头着迷地欣赏,盯得苏雨汐直翻白眼,没好气地问道:“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没事就请离开,我要歇息了。” “自然是来看你的。都不知说你什么好,眼下关于你容颜的传言才稍稍弱了点,你这里又惹出毒杀的嫡母的事来,你呀!可不是个省心的主!”楚郡王本想责备苏雨汐行事太不小心,说着说着,不知不觉中语气中便带着亲昵。 “你一个小小女子,那么要强做什么,还是让爷来帮你找出暗算你的人来吧!你年纪还小,不知这大宅院的争斗比战场的争斗还来得惨烈些,可不要伤了自己!” 楚郡王温言劝道,苏雨汐侧身坐在榻上,仍不理不睬。 苏雨汐猜不透,这楚郡王到底想干什么,早些日子极喜欢逗弄自己,出些难题来为难自己,近些日子又对自己出奇地好,可自己却对他有着本能的提防。 且不说他总爱招惹苏家众女,就说今儿这事,他如此快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想来定是在苏府中布了眼线,苏雨汐可不会自恋地认为楚郡王是为了她,在苏府中安插眼线的,必是一早就安插了。 如此处心积虑地对付苏府,到底所为何来? 自己对苏府的感情倒只有这么深,只是这是自己暂时赖以生存的地方,决不允许有人来破坏。 楚郡王见苏雨汐仍然默不作声,只顾拿起榻边的香囊把弄着,不觉有些失望,便一把夺过香囊,问道:“这是何物!” “乃是助眠的香囊,还不快快还我!” “你怎知爷入夜难以成眠,你倒是有心了!”楚郡王一边说着,一边将那香囊翻来覆去地仔细查看。 别的姑娘家的香囊不是绣些什么鸳鸯、莲花、梅花之类的,这苏府四姑娘人与众不同,这绣的香囊也与别人不一样,这香囊的正面绣的是一幅浓涂淡抹的极具诗情画意的水墨山水画,背面也是一幅水墨的鹤与松,看来这物是送予长辈的。 楚郡王不由心情一松,起初看到她眉眼带笑地摆弄香囊,还以为她是绣给肖明月的,心中有一股想将它扯碎的冲动。 “还不快还我!”苏雨汐见楚郡王全然将香囊没有还给自己的意思,不由怒气上升,扑了过去就抢。 楚郡王是谁,整个南齐能在他手中抢去物件的人只怕还没几个,一见苏雨汐扑了上来,便将持香囊的手往高处一举,苏雨汐扑了个空,收不住脚,一头扎进楚郡王的怀中。 楚郡王顿时只觉得鼻中充斥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一付柔软温暖的身子扑进自己的怀中,不觉心神一荡,鬼使神差地将双手向前一拢,将苏雨汐紧紧的搂在了怀中。 苏雨汐一心想夺回香囊,也未曾多想,不料却落入楚郡王的怀中,不由得大窘。 想挣扎着起来,谁知楚郡王一双铁臂将她锁进了怀中,苏雨汐在女子中也算是高挑的,而现在,她的脸只能靠到楚郡王那宽阔温暖的胸膛上,苏雨汐只觉得一股热流包裹着自己,耳边传来楚郡王怦怦的心跳声,一时间有些呆愣,随即又恼羞成怒,开始挣扎。 楚郡王紧紧的搂着苏雨汐,只觉得满怀软玉,馨香扑鼻,不觉脑海中一片空白,所有烦恼都随风而去,只觉得此时无比地安心。 低下头将脸埋入苏雨汐的发间,贪婪地吸着少女独有的芬芳气息,感到苏雨汐本能的挣扎,便哑着嗓音,低低地柔声说道:“别动,就一会儿,就一会儿,一会儿……” 这般温柔又性感的声音,象一片羽毛轻轻刷着心底,苏雨汐不知不觉间受了蛊惑…… 感觉到苏雨汐逐渐放软的僵硬的身子,最后竟将所有的重量都依在了自己身上,楚郡王大喜,将她娇小的身子搂得更紧。 想不到一直不给自己好颜色的苏雨汐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接受了自己,只是这丫头自己还不知道罢了。 过了许久,楚郡王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苏雨汐,心内暗恨苏夫人沈氏,不知道她哪里那么多的弯弯道道,到现在还不将这丫头定下来,看来自己的火烧得还不够旺,还得多添些柴。 想到沈氏的诸多算计,楚郡王凤眼眯了眯,柔和的眼神中闪出点点寒光。 苏雨汐从楚郡王的怀中解脱出来,身子仍有些虚软,来到榻前坐下,俏脸羞得通红,侧身坐着也不敢看着楚郡王,只低着头说道:“快将香囊还来!” 楚郡王一见苏雨汐含羞带娇的俏模样,心情极好,手捏着香囊扬了扬,道:“这玩意还真丑,下次绣个好看一些的送给爷!”说完将香囊往桌上一扔,又说了句,“一切小心,也别怕事儿,你身后有爷给你撑着。”说完一跃,从窗户中飞了出去。 待楚郡王走了良久,苏雨汐才敢抬起头来,看了看楚郡王扔香囊的桌上,竟空无一物,那香囊上哪去了?苏雨汐用余光明明看见楚郡王将它扔在桌上的呀!还真是奇了怪了! 楚郡王站在月光下,从怀中摸出了香囊,细细地观看着,想自己曾在万军之中取了敌酋的首级,想把这香囊带出区区尚书府还不易如反掌! 这丫头的心思还真不是一般的灵巧,任谁又能想到,她竟能用黑、白、灰三色丝线,表现出了水墨画了的精髓,呃,只除了绣工还欠些火候,看来这人也不是什么都能做好的!不过嘛,只要小狐狸日后都能象方才那样柔顺乖巧,就是什么都不懂,他也是极喜欢的…… 次日清晨,沈氏起了个大早,身上的毒已经完全解了,只除了身子还有些虚,需调养外,已是一切如常。 昨夜里辗转大半夜,沈氏心中已有了计较。小沈氏已是囚在了佛堂,谁又知道什么时候她又能出来兴风作浪,不如趁这次机会,将这心腹大患除了。 林妈妈将清月从偏房拎了过来,一晚的囚禁,令清月年轻漂亮的小脸蛋多了几分憔悴,清月一见沈氏连连磕头,嘴中不住地喊道:“夫人,饶了奴婢吧!,饶了奴婢吧!” 我怎么早没看出这贱丫头如此不安份呢,到现在悔之晚矣!沈氏并不言语,只是阴森阴森地盯着清月的肚皮瞧,瞧得清月捂着肚子,一阵阵地发寒。 “清月,待会我会请老爷来与你对质,你腹中若是老爷的骨肉,又能诞下麟儿的话,也算是苏府的功臣,我不但设法保你母子性命,还抬你做姨娘,毕竟你也是我身边的人,总不能亏了你不是?” 一下子,沈氏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令清月无所适从。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苏正德的声音,沈氏令人将清月带下,自己则起身相迎。 夫妻二人见过礼,一左一右来到罗汉榻前坐下,沈氏开口说道:“老爷,妾身身边的丫头,清月怀了身孕,做下这此伤风败俗的丑事,妾身本准备将她沉塘,,不料她言道,腹中的孩子是老爷你的骨血!妾身不敢造次,特叫老爷前来前来定夺!” 见丑事败露,苏正德神色大窘,心中不禁着急,沈氏居然发现清月的有了身孕,清月只怕是命不久矣! 苏正德尴尬地咳了几声,为了子嗣大计,不得不老着一张面皮承认,“清月腹中的孩儿的确是我所有,求夫人不要见怪,为夫也只是一时糊涂。内院的一切事宜交予夫人处理,为夫并不插手!” 沈氏闻言后说道:“原来如此!老爷若是瞧上了谁,只需同我说道一声便是,何必如此?” 直瞧着苏正德掩在胡须下的面皮都有些红了,沈氏才又接着道:“既然已经如此了,为妻我也不是那种善妒之人。何况清月腹中怀的可是老爷的老来子,金贵着呢!趁此事还无人知晓,我们遮上一遮,也许清月不用沉塘了!” 苏正德想不到沈氏这么好讲话,不由喜出望外,道:“夫人如此贤德,有妻如此,万事足矣!” 清月也赶紧拼命磕头谢夫人恩典,沈氏忙贤惠地道:“罢了,你小心腹中的胎儿,林妈妈,你扶清月出去,今日就好生休息一日。” 待屋内只余他们夫妻二人,沈氏才冷冷一笑接着说道:“沈孺人一向糊涂,时常做些不清不白的蠢事,导致苏府名声受损,若是以前倒还罢了,现如今静妃娘娘虽居高位,可在宫中如履薄冰,她若是再做出些出格的事来,只怕会最影响到娘娘,……依妾身看来,要将她移到郊外的庄子好发磨砺磨砺一番。” 苏正德心里“咯噔”一声,我说她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好说话起来,原来在这里等着呢,居然想将小沈氏赶到庄子上,庄子上条件恶劣,小沈氏的身子不好,只怕是有去无回。 “这……”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他与小沈已是二十多年的夫妻了,又一直惯着的,叫他如何舍得? 可是,若不将小沈氏送走,清月与她腹中的孩子只怕不保,苏正德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好吧,过几日,叫她收拾收拾,就送过去吧!”为了自己的老来子,苏正德只得狠心将小沈氏送走了,心里还想着,自己这段时间好生跟夫人温存一下,再想办法将小沈氏给接回来就是。 正在这时,门外有人通传,小沈氏的乳娘有事求见老爷,小沈氏被拘在佛堂,只留了乳母在她身边照料。 那乳母一进得门来,便大哭不止,只说是夜晚寒冷,小沈氏病得很重,想求老爷前去见上一面。 本来还对小沈氏有一点愧疚之心的苏正德,被这乳母婆子全给哭没了,这小沈氏也太会搞事了,这才进了佛堂多久便差人来哭哭啼啼,也许送她去庄子上是正确的决定。 苏正德皱紧了双眉厌烦地说道:“闭嘴!大清早地在此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夜晚寒冷,去她院子里给她收拾几榻被子就好了,本老爷公务繁忙,哪有空前去看她,叫她安份点,多多自省,少想些有的没的!否则,家法可不饶人!” 沈氏忙在一旁吩咐林妈妈与那乳母一道,前去小沈氏处收拾被褥衣物,明里是去帮忙,暗里是去监视,她才不相信,小沈氏她仅仅只是为了一榻被褥而叫人到主院来哭闹! 小沈氏哪里会料到,她令人到苏正德跟前去哭闹,原是想再得爱,却惹出了更大的祸事来! 第六十五章 林妈妈走后,沈氏觉得十分好笑,这才在佛堂住了一晚,就说病得起不了身了,说出去,谁信呢! 沈氏不知道的是,小沈氏躺在佛堂内确实起不了身,那是给苏正德那日里给踹的,乳娘受人指点,在苏正德跟前不敢明言,只托词说夜间寒冷,受了风寒,不料,苏正德此时为苏府内宅频发风波而内心烦燥不已,哪里还有空去答理她。 沈氏正与苏正德细说府内的事务,林妈妈领了几个婆子捆了小沈氏的乳娘,连拖带拽地拉到沈氏门前跪下。 “夫人,老奴适才陪那贼婆子去给沈孺人取被褥,竟然在榻下发现这些物件!”林妈妈面色有些苍白,似乎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沈氏有些疑惑地接过林妈妈颤抖着呈上来的一个布包,打开来一看,只见一张黄色的符纸半包着一个小小纸人,纸人上面写着自己的生辰八字,胸口插了一极粗的钢针,钢针的顶部还残留着一些血渍。 这……这是蛮地传来的巫蛊之术! 沈氏顿觉血气往上涌,止不住地浑身发抖,又是惊恐又是愤怒,想不到沈亦莲这贱人为了除去自己,竟然偷偷用的南齐国严格禁忌的巫蛊之术,一旦被人得知,苏府上下只怕都会因此而获罪! 二十余年前,南齐后宫中曾有人使用巫蛊之术酿成了巫祸,斩杀了大批宫人,当时的贵妃秦氏也因此事牵连被夺了封号,贬入冷宫,不久后便自缢身亡。自此后,巫蛊术便成了南齐的禁忌,整个南齐无人敢提,无人敢用。 想不到沈亦莲竟如此大胆,为了正室之位居然赌上了苏府的前程与自家性命。 苏正德见沈氏看着手中的布包,两眼发直,面无血色,双唇直哆嗦,久久不语,便奇道:“夫人,来来,让为看看这是何物,竟令你如此失态!” 沈氏闻言不由泪如雨下,一边将布包包好递给苏正德一边说道:“妾身竟不知她除我之心如此坚决,下毒在前,巫蛊在后,全然不顾苏府上下几十百来口的性命,妾身思前想后,唯有让出正室之位相待,才能熄了她争夺之心,安份下来,妾身无他愿,只求保我全府安宁!” 苏正德打开布包一看,面上一冷,立即飞快用手一抓,将布包紧紧地攥在手中,怒声骂道:“这贱妇,真是胆大妄为,明儿一早,便将她送到庄子上去,没有我的同意永远不准回府!”说完平了平气息,放低了声音对沈氏说道:“夫人,让出正室之位的话不可再说了!为夫决不会同意的!” 说完,拿出火折子将布包点燃,丢在一个铜盆只亲眼看着它焚烧。 直到那布包在盆中化为灰烬,苏正德才移开双眼说道:“此乃内院之事,为夫我也不便插手,夫人你要好生处理了,可千万小心不要生出事非来!” 你到是落个轻松,恶人我来做,好人你来当,真会想!沈氏看着苏正德离去的背影,见他一遇棘手之事便丢给自己,内心不由腹诽几句。 不过这样也好,老爷这样等于将沈亦莲这贱人交到自己手上了,自己可趁此机会将她彻底打压,让她永无翻身日,这个生了苏府庶长子的心腹大患终于不再是自己的威胁了! 沈氏看了一眼捆得个结结实实,远远跪在门外的小沈氏的乳娘,压低了声音问道:“林妈妈,你们寻得此物时,有几人在一旁看见!” 林妈妈在老爷与夫人说话间早已识趣地退到了门外,直苏正德离开才又进门,听得夫人相问便答道:“夫人,只有老奴与那贼婆子见过此物,其余人等皆不知情!” 幸好只有她二人看见,否则还真是不好办!沈氏长吁了一口气,道:“这婆子怕是留她不得,事关苏府前程与众人性命,也只能对她不起了!这事你亲自去办吧!” “是,夫人,老奴知道了!” “还有,老爷吩咐了,明儿一大早,令人将沈孺人送到西山别院去,在粗使丫头中选个可靠的人跟着去,你亲自去盯着,不许她带走府中任何物件!” 沈氏的眼中闪过狠厉,西山别院的管事陈柱家的可是个捧高踩低的个中好手,又极贪银钱,小沈氏受贬到西山别院,又无银钱傍身,定会被她折腾得性命不保。 “是的,夫人!” “行了,我身子也乏了,你去办你的事去吧!” 沈氏抚了抚额头,身子才好一些,又碰上了这折腾人的事,还真有些吃不消了。 在四姨娘所居住的霁月院内,四姨娘坐在卧房旁外间的罗汉榻上,榻上的几案上放着她最喜爱的兰花盆栽,她正心不在焉地用抹布轻轻地擦试兰花细长的叶片,蹙着眉尖,若有所思。 见喜儿一打帘子走了进来,急忙扔下抹布,站起身来,问道:“如何?” 喜儿抚着起伏不定的胸口,喘了口气说道:“果不出姨娘所料,老爷下令将沈孺人送到西山别院,对外说是养病,看起来,老爷认定是她行巫蛊术暗算夫人,这么一闹,倒是转移了众人视线,清月下毒之事暂时无人提起了!” 四姨娘舒展开了眉头,笑着说道:“哪是清月下毒,明明是沈孺人下毒!” “是,是沈孺人下的毒,姨娘真是高明!” “并非我高明,而是我所设计的一切正是夫人所希望发生的,夫人自己愿意相信而已!” 唉,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本来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夫人中毒而亡后,先让四姑娘担着罪名,等五姑娘陪嫁楚王府的事定了之后,再设法引出藏在小沈氏房中的巫蛊纸人,又找出看她投毒的证人,小沈氏也难保性命,那时,大小沈氏已除,正室夫人的位子不给自己难道还给那买卖来的木头美人玉姨娘? 自己千算万算却算漏了四姑娘的厉害,不仅洗清了自己的嫌疑还救了沈氏一命,沈氏未死,后面的一切都是空谈! 为了防止清月被揪出来,指证自己,只得提前将小沈氏房中巫蛊小人暴露出来,下一步还得将能证明小沈氏投毒的证人不露痕迹地引出来! 没想到,如此倒是便宜了沈氏夫人,借此机会她放逐了小沈氏,除去了多年的宿敌!这小沈氏到了别院性命就等于是捏在她的手上了,生死由她了! 自己多年在夫人面的恭敬温顺,为的是沛儿在她手下以有好日子过,不要象苏雨晨那个草包一样被养成了一个废物,如今,小沈氏被逐,坐山观虎斗已是不可能了,为了沛儿,有些事情自己只怕也得露面了。 夫人为人精明,也许过不了许久,她就会自己想明白,但为打压小沈氏,她也不会言明一切,再说了,无凭无据地,纵使她疑我,又能奈我何! 为了沛儿,四姨娘看着墙壁上二少爷为自己画的红梅图,胸中一股暖流划过,为了如此出色的儿子能有个好前程,自己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 “姨娘,奴婢还是有些担心,那清月在夫人手中,会不会乱说?”喜儿仍有些惴惴不安。 要知道,正室夫人处死了奴婢或妾室,只需小小地受罚,可是奴婢或妾室毒杀正室夫人却是极大的罪,这是朝廷为了保证正室的地位不动摇而定下的严律!也不怪喜儿害怕。 第六十六章 “决不会!清月不是傻瓜,小沈氏的事情给了她喘息的机会,再说你不是想法子暗示她,有人抵罪了吗?况且,就算没这些事,她也决不会承认的,夫人整治人的手段她是一清二楚,毒杀夫人,会招来夫人疯狂的报复,令她生不如死,这又是没有证据的事儿,打死她也不会认的!”四姨娘言辞极为笃定,人性已被她看得十分通透。 不出四姨娘所料,下毒之事就这么风过无痕了,没再看到沈氏有任何新的举动。 隔了几天,沈氏在午睡过后,觉得身子又有力气了些,前前后后又仔细地想了想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便觉得疑虑重重。 小沈氏只好歌舞,不爱读书,见识极少,她是如何知道巫蛊之事的?又如何知道要怎样下蛊的? 前几日一早,她就被关进了佛堂,那天来人说寒冷,一去取被褥就能发现巫蛊纸人,如此流畅自然,就好象一切都被人引着一步步地向前走一般,她若是藏了巫蛊纸人,不想被人发觉,应会悄悄令人取回烧毁,又怎会大吵大闹去取被褥? 药膳有毒一事,若说是她便更为牵强,药膳熬制之时,她已被关入佛堂,如何前来下毒? 四丫头已证明自己是清白的,清月下毒好象也好象说不过去,谁?究竟是谁?这苏府中除了沈亦莲这个贱人之外,还有谁想置自己于死地? 玉姨娘?决不可能,她失忆多年,平日里话都不多说几句,性情软弱得象个小白兔,四姨娘秀儿,也不象,多年来,她在自己面前虽不象玉姨娘一般没主见,却也是十分恭谨,从不忤逆自已的意思! 哼,无论此人是谁,如今已是露出马脚了! 想到这里,沈氏冷哼了一声,叫来林妈妈轻声吩咐了几句,林妈妈连连点头后,领命而去。 用完晚膳,沈氏正躺在软榻上休息,林妈妈走了进来,在沈氏耳边轻语了一阵,沈氏眼中凶光一闪,恨恨地低声说道:“竟然是她!也亏得这么些年来,她做戏做得如此辛苦!” 接下来几日,苏府仍是风平浪静,静得四姨娘心慌慌的,这些天来,沈氏唯一的行动就是将清月开脸做了通房,老爷也一直歇在了主院。 四姨娘心知肚明,这是沈氏为老爷遮丑了,虽然说家中的爷们要个把丫头不是什么出奇的事,丫头若是有了身孕不是落了胎就是抬作通房的,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可是苏家这诗书传家的清流之家,象苏老爷这样不经妻子同意就与丫头发生关系,还是要被人诟病的。 想必过不了多久,便会传出清月有身孕之事了,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以沈氏的脾性居然能容得下清月,还替她操办遮丑,真是令人费解,沈氏如此做为,定是有所图谋! 沈氏到底在图谋些什么?四姨娘一早就来给沈氏请安,暗暗地打量着沈氏,想从她的脸上找到答案。 沈氏一脸沉静,无波无澜,看着多年来,一直风雨无阻地第一个来给自己请安的四姨娘,心中冷笑不止。 那日里叫林妈妈去查小沈氏进佛堂后有谁接触过她们,竟查到四姨娘的贴身侍婢喜儿,曾在僻静处拦着随侍在佛堂内的乳娘说了好一阵子话,而后就出现了乳娘上主院来哭闹。 隐藏得好深的四姨娘,这么些年竟将自己也瞒过了,巫蛊之事应该是她陷害小沈氏的,但是目的是什么呢? 经过几日的思考,沈氏断定,药膳有毒一事极为可能是四姨娘所为,引出巫蛊之事是想转移自己的视线,所料不差的话,只要自己一开始彻查药膳有毒事件,定跑会出个证人证明是小沈氏所为。 好个厉害的四姨娘,居然想将自己与小沈氏一网打尽,她如此行事,图谋的无非是自己正室的地位! 自己偏偏按兵不动,来个以静制动,让她摸不着风,弄不明白状况,乱了心再说! 苏雨汐端着药盏来到主院的花厅时,已是日上三竿了。 只听得里间传来笑语不断,走进里间只见一青衣贵妇坐在主座,沈氏侧身陪坐一旁,那青衣贵妇正是沈氏的嫡亲长姐绥阳侯夫人沈亦贤,下首坐着那位身形娇小地衣着华丽的妇人乃是广恩伯夫人崔氏,另一旁坐着的素衣美貌妇人则是骁骑校尉之妻任氏。 这三人苏雨汐都曾见过,知她们与沈氏闺阁中一起长大,感情很深,想必是听说沈氏抱病在身前来探疾。 苏雨汐上前与各夫人见过礼后,说道:“母亲,该是用药的时辰了!” 苏雨汐话音才落,广恩伯夫人崔氏便笑着说道:“难怪亦淑妹子的病虽是来得凶猛却去得迅速,原来是有个大国手随身侍候着呢!亦淑妹子真是好福气!唉,姐姐我身边怎么就没这么乖巧的女儿!” 坐在一旁的任氏闻言便道:“崔姐姐若是想要亦淑姐姐的这个乖巧女儿那还不简单,备下大礼来求亦淑姐姐,求她让给你啊!反正你家儿子有好几个!妹妹我呢,就讨杯酒喝好了!” 崔氏心中暗骂多事的任氏少根筋,自己也就是说说客气话应应场面而已,干什么用话来挤对自己,竟要自己将这脸上长有胎痕的四姑娘大礼迎回家去,整个京城都在传苏府四姑娘面如夜叉,今儿仔细看来虽是言过其实,但那发丝能遮住胎印之丑却遮不住流言之丑,娶媳妇无非是娶个贤,再能干也没什么用处,要是娶个这样的是非之人进门,广恩伯府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广恩伯爷还不将自己给埋怨死啊! 想到这里,崔氏干笑了几声,便巧妙地转移话题:“四姑娘再能干那也是亦淑妹子教导得好哇!你们倒是去打听打听,这满京城有哪家夫人把庶女做嫡女在养,养得这么知书达礼、乖巧能干的! 你们可知道礼部郎中肖雅于家的方氏夫人?出身虽然不高,手段可厉害着呢!她有个庶子,叫什么来着?肖……明月,是了就叫肖明月,这肖明月小时候可是个神童,如今恩科要开了,这肖明月定在三甲之内,方氏竟然在这时给他定门亲事,还是个不入流的师爷之女,这不是拖他的后腿么? 我们私下里猜想啊,定是那方氏担心庶子出息了,她所出的嫡子就没地位了?你看看,这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女子就是眼皮子浅,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这么给她毁了!” 苏雨汐弯腰正准备将药盏端起,奉给沈氏服用,猛然听到崔氏说起肖明月定了门亲事,只觉胸口一阵气闷,双手一软,“当”地一声药盏没端稳碰上了旁边的凉水壶,药汗洒出了一大半。 沈氏奇怪地望了望苏雨汐,这是怎么啦,这孩子平日做事挺稳妥啊! 苏雨汐强忍着内心的失望,感觉到所计划好一切的美好前景,突然就化成的泡沫,一下子散得无影无踪,心中深恨肖明月的背叛,那种感觉就好象当年中学毕业之时,她与班上的男同学一起排练了双人舞“化蝶”,参加全省的青少年舞蹈大赛,比赛前夕,那男同学突然弃赛,留下自己独自一人在舞台上完成全部动作,却因少一人而败北的那种因被人背弃而无法达成愿望的痛恨。 沈氏也觉得苏雨汐脸色不对,好象满怀恨意,恨意之中又带着些失望,这个变化好似乎是崔氏刚刚提到肖明月定亲开始的,难道说…… 苏雨汐定了定心神,看着泼洒出来的药汁,从怀中抽出帕子,抹了抹,又端了另外一个药盏递给沈氏说道:“母亲,瞧女儿粗手粗脚的,幸好女儿多备了一份,母亲快快服用吧!” 见沈氏服了药,苏雨汐温顺地告了声罪,便低着头退下了。 沈氏见苏雨汐神情不对,告退之时,脸上遮不住的黯然与落寞,便使了个眼色示意林妈妈跟上瞧个究竟。 用完午膳,沈氏刚送走了三位夫人,正歇息着,林妈妈一走进来便说道:“夫人,以老奴看,这四姑娘有些不对啊!她从主院出来后没直接回竹苑去,进了后花园子,找了个没人地方,坐了下来,也不言语,脸上尽是失落,坐了好一会儿,脸色似乎又好了一些,便起身回竹苑去了。” “依你看来,四姑娘是什么时候不对劲的?”沈氏皱着双眉问道。 “老奴在一旁瞧着,好象是广恩伯夫人说道那个什么肖明月定亲之后,四姑娘神色才不对的,哦,就在那时,她还失手打翻了药盏!” 沈氏闻言沉吟不语,自己与林妈妈所见相同,看起来四丫头是为肖明月定亲而难过,只是这丫头足不出户的,与那肖明月如何有的瓜葛?难道是因为那次在楚王别院,肖明月帮了她?看如今的情形,应是如此,肖明月帮了老四,老四便对他有了念想,今日里猛然听到那肖明月定亲,便当众失了态! 那肖明月倒是个疯流俊俏的人物,也难怪四丫头暗自倾心,只可惜遇上了方氏么个不醒事的嫡母! 第六十七章 翌日,苏府迎来了位不速之客。 当沈氏接到平意侯夫人的拜帖之时,不觉十分奇怪,苏府与平意侯府素无住来,自己与平意侯夫人也只有数面之缘,话都不曾多说过几句,况且常听人说这位平意侯府的夫人最大的喜好便是挖人短处,四处与人去胡说,试问这繁华京都谁家没个营营苟苟的龌龊之事,因此京中贵妇们碍于她的身份尊贵,虽不至于不搭理她,但对她也是诸多防范。 今儿,她突至苏府,不知所为何事?沈氏虽是满心地不愿意,却不得不出门相迎。 平意侯夫人与沈氏寒暄了好一阵子,才笑着说道:“昨儿,我在魏国公府见着了魏国公夫人的庶弟,太医院的医正秦太医,据魏国公夫人言道这秦太医是个医痴,一门心思专研医道,都二十好几的人还未成亲,我听他言谈之中对您府上的四姑娘倒是十分欣赏,我就起了心思,自作主张地今日过府来您这探探您的意思,如果您有意呢,我也想讨杯媒人酒喝喝!” 见平意侯夫人表明的来意,沈氏颇为意外,没想到她是来说亲的。 听她的意思好象是秦太医对四丫头有心,这平意侯夫人先来探探自己口风,这秦太医倒是不失一门好亲事,他专为宫中贵人诊病,如能结亲对静妃娘娘助益良多,只不过,楚郡王这边好象对这丫头也有好感,也许就她能帮着二姐儿在楚王府立稳足跟!思前想后地,着实让沈氏犯了难。 平意侯夫人见沈氏沉吟许久并不做声,暗自嗤笑一声,就她家那丑丫头在京城中已是闻了名,也只有秦太医这傻子看中她的医术,愿意娶她作正妻,这天大的好事还犹豫个什么?苏夫人如此不情不愿,只怕也和那肖府的方氏一般不想让庶女嫁得太好而失了控制,啧啧!真是想不到这位素来贤明的沈氏夫人也是虚有其表啊! 沈氏见到平意侯夫人带着淡淡嘲讽的笑,大叫不好,怎么忘了这位夫人那独特的喜好了,自已再这样犹豫下去,只怕明儿全京城就会传遍自己压制庶女,不想给庶女寻门好亲事的传闻了! 想到这里,沈氏便笑着说道:“秦太医不嫌我家四姑娘容貌有缺,愿意屈就迎娶,我苏府自然是十分乐意的,只是,这四丫头这阵子为静妃娘娘调养身子,极得娘娘喜爱,因此她的亲事只怕我还做不主,要禀过娘娘才行!明儿,我就递牌子进宫请示娘娘,我可不愿这么好的女婿跑了!” 平意侯夫人见沈氏抬出静妃娘娘倒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说了句“静候佳音!”便起身告辞了! 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到第二日,才过了晌午,静妃就差人来请沈氏进宫了。 沈氏一见静妃心疼得直掉眼泪,与上次相见相比,静妃明显地瘦多,下巴尖尖,脸上瘦得不见肉,两只大眼睛嵌在脸上显得十分突兀。 “娘娘,你近来可是瘦多,身子可好些了,孩子还那么折腾人吗?”沈氏心疼地说。 “四妹妹调养得当,女儿觉着好多了,女儿叫母亲前来可不是为了女儿,是为了二妹妹的亲事!母亲,你说说看,赐婚的圣旨已下了这么许久了,楚王府为何还不遣媒人前去提亲?”静妃说道。 “唉,我也正为此事着急,前几日,你父托好友在下朝之时,找楚郡王问询,不料他却冷冷地言道:‘圣谕的确是将苏府千金指给本王为妃,却好象没指定本王什么时候去提亲吧!本王都不着急,你等急什么!’娘娘,你倒说说看,他这是什么意思?” “也许……也许他不太中意二妹,我们必须另想他法!如今皇后已怀有身孕,她占有一个嫡字,女儿这就输了一头啊!楚郡王我们一定要拉拢过来,就算实在不能成助力,也不可成为咱们的阻力!只不过,他本是皇后的亲表弟,他又极为喜欢皇后所赐侧妃,我们若不能将亲事做成,只怕……” 静妃神色黯然,以往的自信似乎在她的身上消失殆尽了。 这些日子以来皇后天天召楚郡王进宫,不用说,谁都知道这是为了增加他与楚侧妃的感情。 就在昨天,静妃不顾身子还不太舒适,借请安的机会去皇后的毓庆宫,果然见楚郡王在那里,而那楚仪女官则是含情脉脉在一旁侍候。 那时,楚郡王正向皇上与皇后请示,说是楚太君十分满意楚仪,欲赐一件玉如意,令他转送! 真能胡编乱造,只要是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想到,那楚太君是太后的姑母,皇后的姑祖母,想进宫赏赐楚仪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怎会要楚郡王转送! 那定是楚郡王自己想送件玉如意给楚仪,却又怕人垢病私相授受,才假托楚太君之名,皇上与皇后如何看不出来,只是在一旁乐观其成! 沈氏听静妃说完这些事,不由大急,“这……这可如何是好!苦命的二姐儿啊,没想到郡王爷如此喜爱楚女官,我还以为他中意我们家的四丫头呢,这男人的心还真是漂浮不定啊!” “楚郡王中意四妹?这怎么说?”静妃惊讶地问道。 于是,沈氏将这几个月来楚郡王如何对苏雨汐,包括苏正德与自己打算给苏雨沁陪嫁媵妾,在人选上的争执等等事件细细地说给静妃。 静妃听着听着,不知不觉,神色明朗起来,待沈氏说完,便道:“看来楚郡王对四妹还很上心啊,不比那楚仪差!父亲好生糊涂,怎么就看不出来呢?二妹既是不得郡王的心,陪嫁的媵妾当然要能得郡王喜爱才行啊,父亲怎能凭自身所想来断定楚郡王的喜好,要知道这位可不是别人能随便看透心思的主!母亲,你回去跟父亲说,要四妹陪嫁去楚王府,就说是我的意思!” “可是,四丫头好象不太中意楚郡王,只怕不会愿意,她心中暗自恋慕的另有其人,只是那人已经定了亲。”沈氏言道。 听闻苏家有女可以与楚仪抗衡,静妃好象又找到自信,削瘦的脸上洋溢着光彩,她笑着对沈氏说道:“有了心仪的对象却又不能成双,那是最好不过了,这样的她才不会与二妹争爱啊,又可仗着郡王幸爱来帮衬二妹,还有比这更完美的么?至于让她心甘情愿地给二妹做陪嫁,母亲想必有的是法子!” “还有一事,今儿一早,平意侯夫人来为秦太医向四丫头提亲!”沈氏又将早上平意侯夫人来访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静妃听。 不料静妃听完柳眉倒竖,怒声喝道:“好个魏国公夫人,真是欺人太甚!” 原来,魏国公夫人秦氏是南齐十大世家秦氏家族嫡系的嫡女,而秦太医则是秦氏嫡系中唯一的男丁,虽为庶出,身份却尊贵非常,秦氏十分溺爱幼弟,出嫁后更是变本加厉。 秦太医看中了苏雨汐,生恐家中长辈不同意,便求助于溺于他的嫡姐魏国公夫人秦氏,想必秦氏本是不愿,但拗不过幼弟哀求,便为他说服家中长辈,然而魏国公仍是皇后阵营中人,秦氏之弟欲娶静妃之妹,秦氏担心魏国公在皇后面前难以交侍。 于是,秦氏便故意让平意侯夫人前去苏府探沈氏口风,京中贵妇谁人不忌惮平意侯夫人那张嘴,沈氏怕平意侯胡乱编排她打压庶女,只能答应秦太医的求亲,秦氏派这样一个人去苏府逼迫沈氏,既可以很快达成目的,完成幼弟的心愿,又向沈氏传达了自己对苏府的嫌恶之情,还可引起沈氏对秦氏和秦府深深的怒意,只等苏雨汐嫁入秦府后,心怀芥蒂两家人便不会再往来。 这样既可让秦太医娶回心仪的女子,又不至于让魏国公爷太过为难,这秦氏真是打的好算盘! 静妃将个中原缘一一地说与沈氏听,沈氏也不由捏把冷汗,好生厉害的秦氏,自己险些就中了她的算计了,白白陪了一个有大用处的庶女。 “结了亲之后就会断了往来,无论他秦太医多有能耐,他秦氏家族如何势大,若不能为我所用,这亲结得还有何意义?母亲,你且不急着回绝于他们,且调调他们的胃口,若不耍弄耍弄他们,女儿实难咽下这口气!”静妃仍是怒气难平。 平息了一下怒气,静妃又道:“她魏国公夫人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我们会将四妹陪嫁给楚郡王作媵妾,楚郡王的身份远远高于秦太医,郡王妾也是有品秩的,比区区一个太医院医正的正妻都不知要高贵多少倍,她平意侯夫人还怎么编排母亲你啊!” “母亲,你回去后,要好好拢络下四妹,对了,过几日,四妹便要行及笄礼,母亲可为她好好操办操办,到时女儿也会差人前去祝福的。”静妃又说道。 沈氏连声应“是”,又与静妃拉了会家常才告退回府,一路上细细思索着怎么掌控苏雨汐。 她看得出来,苏雨汐并不喜欢楚郡王,可是这不等于苏雨汐会忠心为沁儿争幸爱,若要苏雨汐一心一意地帮衬沁儿,就必须得拿捏些把柄在自己的手中! 第六十八章 此时,楚郡王正坐在皇后的宫中,皇后的司衣女官司楚仪在一旁笑语嫣然地为他斟着南部昭地所进贡的美酒。 楚仪又一次盯着楚郡王腰间的香囊看了看,隔着衣袖捏了捏放在衣袖内香囊,不由抿着嘴唇笑了。 早些天,就发现楚郡王腰间所配的香囊上绣的水墨山水,韵味虽足,但那绣工与那针线还真是不敢恭维,想来郡王爷身边尽是些笨手笨脚的侍女,别的不敢夸口,身为皇后宫中的司衣女官,针线女红这些个手上的细致活,自己倒是极为里手,熬了两个通宵,为郡王爷绣了个花开并蒂的香囊,在怀中揣了几天了都没机会送出,今儿可要想法子送出去才好! 南昭的酒果然是醇香可口,只是后劲较足,刚刚喝完一壶酒,楚郡王就感到有些薄醉,于是便起身告退,皇后冲着楚仪直使眼色,叫楚仪送他出去。 前几次,楚郡王告辞之时,皇后都是明令楚仪相送,可都被楚郡王以于礼不合为借口谢绝了,今儿,皇后不再言语,直接向楚仪使了个眼色叫她送郡王出去,这俗话说了,女追男,隔层纱,一个这么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追着他跑,就不信了,他楚天戈还能不动心! 楚仪顾不得害羞,提步便追了出去。 “郡王爷,请留步,奴婢有话要说!” 楚郡王闻言停下脚步,回首一看,只见楚仪一路急走而来,靓丽的脸庞因为走得急血气上涌而漾着红晕,嘴唇微张略有些急促地喘着气,丰满的胸部一起一伏,那模样令人觉着分外妩媚勾人。 “何事?”楚郡王对眼前的春色视而不见,强忍着上涌的酒意,有些不耐地问道。 “王爷,奴婢为您赶制了一个香囊,手工十分粗糙,望您不要嫌弃才好!”楚仪高举的双手捧着香囊,越过低垂的臻首,献给楚郡王,她相信,只要见过她绣的香囊,定能立分高下,将他所佩带的香囊给远远地区比下去。 “既是手工粗糙为何还要献给本王,不是精品还不配献给本王,楚女官还是先做好你份内的事,其余的就不用勉强了吧!”楚郡王冷冷地说完,便迈着大步走了。 呃!楚仪顿时愣在了那里,这楚郡王的眼睛是否有问题,自己的绣香囊漂亮精致,一枝并蒂栩栩如生,哪里就粗糙了,比他所佩之劣物不知强了多少倍,自己那是谦逊之词,他难道听不懂么? 苏府内,就在沈氏进宫晋见静妃不久,苏雨汐便从丁香的口中得知了,那秦太医居然托人前来说亲,想娶自己为正妻,不觉十分奇怪,自己与秦太医虽有数面之缘,却没能说上几句话,据说,他的出身极好,虽是庶出,却是秦氏家族嫡系唯一的继承人,为何会想要娶自己这个丑名远扬的庶女? 翻开当日秦太医借给自己的诊病手扎,从那工整的字迹,详尽地记录,可看出他是个做事认真严谨之人,行事应是深思熟虑,绝非一时冲动。 就在昨日,自己猛然得知肖明月订亲的消息,深恨他的背叛,只觉得自己所精心筹划的一切一下子土崩瓦解,想不到今日老天就送来一个补偿,令所筹划之事虽有所偏差,却能殊途同归。 与肖明月比较,这秦太医无论从相貌与学识上并不弱于他,而且秦太医此人应比肖明月还要聪明果敢有担当一些,这一点从他能说动家人来苏府向自己这个庶女提亲就可以看出来。 然而秦太医唯一比不过肖明月的就是出身太高了,若嫁与他,将来必会招惹不少纷争,这世上的事啊,果然是没有十全十美的。 就在苏雨汐那里胡思乱想的当儿,听得丁香来传话,说是夫人叫姑娘去主院一趟。 苏雨汐走进屋子不觉一下子愣住了,沈氏正拿着玉姨娘的手和颜悦色地说着话,自从玉姨娘失宠于苏正德以来,沈氏便将她当作一颗弃子不再多理睬了,如今竟突然亲热起来了,感觉还真不是一般地怪。 更何况刚才苏雨汐一到主院便有丫头出来相迎,将自已引到沈氏屋中,这突如其来的过分热情就已经让苏雨汐觉得渗得慌了。 “汐儿来了,母亲正与你姨娘说着话呢,姨娘这辈子不易啊,年纪轻轻地就失了记忆,生你的时候又是难产,我想保大人吧,她却坚持要保孩子,唉,好不容易将你生下来吧,又产后大出血,在鬼门关里兜了一大圈才回来,硬是在床上躺了两个月才能起身,瞧瞧,现如今这身子骨还是这么单薄,哎,瞧我,瞧我,净说这些个陈年往事干什么?”沈氏一边拉着玉姨娘的手略带伤感地说道,玉姨娘只是坐在一旁,娴静地微笑着,眼睛看着苏雨汐,闪烁着慈爱的光芒。 明明知道沈氏在这里故意煽情,苏雨汐听着听着,还是不由自主动觉得酸意上涌,眼中一片湿意,心内百感交集,然而苏雨汐觉得这不是自己的感情,这一切只是这具身子的自然反应,来这个世界已经超过五年了,这种身体与思想分离还是第一次发现。 沈氏看着苏雨汐淌着伤感的泪水,十分满意自己刻意营造的氛围,又接着说道:“当年也是因你身子不好才搬去的竹苑居住,如今大好了,搬回园子里来吧,就住你原来的那个院子,你叫玉姨娘帮衬帮衬你吧,看看还缺什么,我也好叫人去采办采办!” 接下来,三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沈氏没过几句话就会绕到玉姨娘身上去了,苏雨汐总觉得沈氏的字里行间反复强调着玉姨娘对自己的爱护之情,这一点是绝对绝对不正常的。 沈氏素来不喜姑娘们与姨娘们亲热,她十分厌恶苏雨欣其中一部分原因就是苏雨欣与小沈氏过于亲近,可是,现在她却在一个劲地培养苏雨汐与玉姨娘的母女之情,沈氏从不行无用之事,她如此行事必定有所图谋! 她究竟想在自己母女身上得到什么?一个还未接掌秦氏家族的秦太医的求亲,还不至于让她失态若此,她刚从静妃娘娘处回来就变得如此,莫非是与静妃有关? 第六十九章 苏雨汐对沈氏的反常举动倍感疑惑,虽然找不出沈氏有何不利于自己的举动,却令她对此提着万分的小心。 既然沈氏希望自己与玉姨娘融洽感情,那自己就顺着她的意思去好了,于是,就在两人告辞之时,苏雨汐上前一步,挽着玉姨娘的手说道:“姨娘,若是有空闲上我那去坐会儿?” 偷眼看着沈氏与身旁的林妈妈相视会心一笑,苏雨汐确定,这其中定有猫腻。 沈氏笑着目送二人走远,见林妈妈打开窗户探出头去,朝外泼了杯水,便对林妈妈说道:“是她?” 林妈妈道:“是,老奴也没曾想到,查了许久才查到,想不到她与清月竟然是老爷在咱院中的眼线,清月是想做主子,而她无非是为了老爷的打赏,老奴细细查下来,发现她拿的可不止一份打赏!” “行了,你快去看看那个奴才还在不在?” 不一会儿,林妈妈回来,低声说道:“果然不出所料,那贱奴才已经不在院中了,老奴亲眼见她出去的,是朝那个方向去的!”说着朝西边努了努嘴。 主院往西,有几个小院落比邻而立,那是姨娘们居住的地方,最大的那人院落是小沈氏居住的丽人居,现在已是空无一人,玉姨娘所居住的北望居紧紧挨着四姨娘的水墨轩。 “好戏就要开场了,咱们就在这儿坐收渔翁之利吧!待事成之后,我可要好好地谢谢那个白眼狼!”沈氏这话说得有些阴森。 一时间,苏府的消息四处乱飞,一会儿是四姑娘要搬回园子里来了,一会儿是玉姨娘与四姑娘走得十分亲近,一会儿是夫人亲自给四姑娘采办了许多物品,只等四姑娘搬院子了! 四姑娘!四姑娘!耳边听来听去说的就是四姑娘,若是娘亲还在府中,哪里容得这个丑丫头出尽风头,自从小沈氏被打发到了西山别院,苏雨欣面对当前的局势有些无奈了!她目前可以依靠的就是在国子监就读的嫡亲兄长苏雨晨。 “你在这儿唉声叹气又些什么用,我可是得到消息了,那老虔婆可是准备让老四那个丑鬼陪嫁到楚王府了!你再不支些招,一旦那老虔婆与楚王府通过气,那可就没有更改的可能了!”苏府的大少爷斜着身子坐着,翘起一条腿踩在锦墩上,双手撑着头,整个身子几乎要趴在圆桌上,一付吊儿郎当的样子。 “哦,当真?你从何处来的消息!”苏雨欣问道。 “我嘛,自有消息来源,保证是真的!”苏雨晨直起了身子,轻轻地抚了一下他俊美的脸蛋,有几分得意地说道。 苏雨晨长相俊美,在丫头中很受欢迎,他的消息来源自然是那些被他美色所迷的丫头们,今儿一回府,就见四姨娘房中的喜儿追上来问询二少爷在何处,他施展魅力,三下两下便轻而易举地从喜儿身上套出了这个消息。 “哼!我决不会认输,兄长,你帮我,只要我能嫁入楚王府,娘亲就能从别院回来!” “帮你,如何帮,内宅之事我又插不上手,要我帮你求那老东西?切,我才不去找麻烦,那老东西一见到我就要考我学问,我才不去送死!”苏雨晨的头摇个不停! 开玩笑,今儿夫子请假没来,自己才能早一些回来,让那老东西发现了那还不拎着自己去书房读书写字,有这时间还不如跟些丫头们戏耍戏耍! “不需要你去找父亲,现在找父亲也没用,我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后,我便将上次你找我要的那套白玉酒盏送给你如何?”苏雨欣轻声地在苏雨晨耳边说道。 “什么事?”苏雨晨显然被说动了。 “你说说看,若是那丑丫头坏了名节,楚王府还要不要她?你只需……”苏雨欣眉间冷冷地,趴在苏雨晨的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 听完自己妹子的打算,苏雨晨的脸色有些发白,但是想了一下,还是点点头,转身去了。 马上就要搬到园子里去了,那里虽是自己从小的居住之所,可实际上自己也在那院子里待了不足七天,五年来,自己一直生活在这幽静的翠竹林中,实在不愿离开。 苏雨汐围着翠竹林缓缓而行,想着今后自由自在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心中不由十分苦闷。 就在这时,苏雨汐只听得远处一阵男子的惨叫声:“哎哟,你们这群王八蛋,小心点,哎哟,爷的屁股啊!” 是什么人乱闯苏府,苏雨汐知道那里靠着山,是苏府围墙中最低矮之处,上次那个被黑衣人追杀的楚公子也从那里进入的。 苏雨汐提起裙裾急忙往竹苑跑去,来人是男子,可千万不能跟他撞上,否则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不料,那男子奔跑的速度竟是惊人的快,不一会儿就横在苏雨汐的前面,“丫头跑什么跑,爷叫你停下,你没听见么?” 苏雨汐见那男子,身材魁梧,长相倒也不俗,只可惜一开口就知道,这是个缺心眼的。 “爷与人打赌,与这里的一个头发遮住半边的丫头说上十句话,就算爷赢,是你吗,快快与爷说十句话!” 苏雨汐张大了嘴巴,“哇哇”地叫了几声,又指了一下自己的嘴,摇了摇头。 “你是哑巴,如何能说话?岂有此理,竟敢耍弄爷,爷决不会放过你们的!”那男子暴跳如雷,飞一般地走了。 苏雨汐喘了口气,急急向竹苑奔去。 是谁,是谁想害自己?若是与那缺心眼说上几句话,他定会到处炫耀如何赢了赌约,那时自己的名节全毁了!苏雨汐安全回到竹苑,仔细地推敲着,那男子身着国子监的统一服饰,右胸的名牌绣着“意还乡”三个字,据他言道,是与人打赌,要与自己说上十句话,知道自己垂发的特征,又知道自己居住的地方,只有苏府内宅中人,这苏府之中只有苏雨晨与苏雨沛二人在国子监就读,难道说是他二人设计陷害自己。 也许,搬离这竹苑也不见得是件坏事情,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不毁了自己,这背后设计之人怕是不会罢休的。 苏雨汐不知道的是,第二日,赋闲在家的兵部意尚书在一处小倌馆找到了自己彻夜未归的儿子,那时他身上的媚药还未全醒,一整夜里与几个小倌胡天胡地地乱搞,他的身心都受到了极大的摧残,为了避人口舌,意尚书只得将他远远送回老家去了。 而国子监几名缺课的学生,两日后在京郊外的林子里找到了,他们都被扒光了了衣服,赤身裸体地倒吊在树上,两日未进水米,有两人都晕厥过去了,其中一人就是吏部尚书府的大公子苏雨晨。 此时,苏雨汐已搬回到幼时居住的雨荷院,正与丁香整理着箱笼,麝香跑了进来,说道:“姑娘,奴婢在大厨房听到厨娘婆子们聚在一堆嚼舌根,说是玉姨娘在姑娘呈给夫人的药膳里投毒,夫人正派林妈妈来查这件事!” 简直胡说八道,熬制药膳虽说是借了大厨房的地方,可自己一步也不曾离开,熬制过程中决不会有人投毒!苏雨汐隐隐地感到,这是一个阴谋,是一个冲着自己来的阴谋! 苏雨汐知道此时自己不能亲自前去找玉姨娘,便使麝香去将玉姨娘请到自己这里来,反正最近玉姨娘常来帮衬自己整理院子,想必不会落人口实。 没想到,麝香回来回话,说是晚了一步,玉姨娘刚刚被夫人叫去了。 唉,迟了一步,苏雨汐跌坐在床上,额间泌出了点点冷汗,本想在沈氏问话之前告诉玉姨娘该如何去周旋此事,否则以玉姨娘那柔弱的性子,又极不善言辞,只怕难以脱身啊! 如今这情况,也只有自己去一趟了! 苏雨汐站起身来,向沈氏的主院走去,这几日以来,自己连番受到陷害,身心早已是疲德不堪,如今又是玉姨娘遭难,心中涌起从来没有的厌恶,厌恶这个没有温暖只有算计的苏府,厌恶这些眼中没有亲情只有利益的亲人,逃离之心越来越强烈! 还未曾进屋,就听到沈氏那尖锐的声音:“一向以来,我倒是小看了你啊,有人看见你投了毒,你还不承认,想让在板子下才招吗,我在这里给你体面,你可别不知好歹。” 苏雨汐也不等丫头请示告进,自己一掀帘子就闯了进去,只见玉姨娘双颊红肿,发髻散乱,钗环掉了一地,衣裳被扯破几处,整个人躺在地上,双手撑地,费力地抬起头,神色一如平常地淡然,“夫人,婢妾为何要下毒,为何要下在四姑娘的药膳内为四姑娘惹来祸端,婢妾下毒对婢妾又有何好处?请夫人明察!婢妾……” 玉姨娘的话还未说完,站在一旁的林妈妈抬起脚狠狠地踹了两脚,只踢得玉姨娘在地翻滚了几圈,“你故意这么做,越是不合情理,才不会招人怀疑!真是好深的心计!” 苏雨汐见玉姨娘这般模样,心中猛地一抽,只觉得一股钻心地疼痛从心房漫向四肢,于是便双手紧紧地抓住了心口,强忍了疼痛,上前给沈氏见礼。 第七十章 “母亲,女儿听闻有人见到玉姨娘给药膳下毒,那药膳可是女儿亲自熬制,一直不离左右,女儿倒想问问那人,玉姨娘是何时下的毒!” 苏雨汐眉间带着冷意,整个人依然如平日般柔和,但沈氏却觉得苏雨汐周身隐隐透着锐利。 沈氏笑了,聪明、冷静、大胆、行事沉稳有度,这样的苏雨汐也许才是真实的她,这也是自己所真正所需要的苏雨汐,只有这样才能在楚王府那深宅大院中取得一席之地,只有这样有胆识有手段的人,才有能力帮助自己那不对楚郡王心思二姐儿稳固地位。 她一改往日的谨慎小心,如此地大胆冒进,苏雨汐原以为沈氏会勃然大怒,没曾想,沈氏丝毫不见恼怒,反而噙着满意的笑容,眼睛看向角落里低着头跪着的一个仆妇说道:“陈二家的,你给四姑娘详细地说说看,你是如何,又是何时见到那玉姨娘下毒的?” 这个陈二家的,苏雨汐认识,她是沈氏院中一个小小的管事,据上次她所说好象是掌管衣物浆洗的,那被人丢弃的药瓶就是她寻到的。 沈氏的问话口吻虽是凌利,眼中却着些许嘲弄,面上却是一切了然于心的平静。 “是,夫人,那日奴婢去大厨房找平日里相好的姐妹,想让她给奴婢做些酱菜,就看见三姨娘神色慌乱,匆匆忙忙地从厨房内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手还一边往袖内放着什么物件,后来当奴婢进了厨房,才知道四姑娘在给夫人做药膳,奴婢所相好姐妹并不在,奴婢也未曾多想,便回来了!” 苏雨汐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陈二家的,只见她的叙述十分流利,一脸平静地不带半点儿思考,一口气就将所有的事情说完,然而她刻意低垂的眼睑,却遮不住极度的惊惧与恐慌。 苏雨汐笑了,陈二家的这背书似的讲述,很明显是一早就有人编撰好了,只是让她在人前说出来而已。 这个在背后设计一切来陷害自己与玉姨娘的人,与陷害沈孺人的,是不是同一个人,他究竟是谁呢? 是沈氏?不像!依陈二家的在沈氏跟前回话时,极力隐藏的惊惧,无一丝有所仗恃的得意来看,陈二家的背后指使之人应该是另有其人,那究竟是何人?与自己和玉姨娘有何冤仇,竟屡次下此黑手?又或者是自己母女二人无意中挡某些人的路,而招至杀身之祸? “母亲,陈二家的此言有误,熬制过程中女儿一步也不曾离开,可未见玉姨娘和陈二家的的人影啊!”苏雨汐说道。 “那三姨娘是你的亲生母亲,你自然是坦护于她,又或者,是你们母女共谋也说不定!夫人,奴婢所说的确是亲眼所见,决无虚言!”陈二家的似乎早料到苏雨汐会这么说,苏雨汐话音刚落就急急地辩解! 躺在地上的玉姨娘听得陈二家的竟然连苏雨汐也不放过,不由急了,指着陈二家的正欲说话,不想被苏雨汐走过来扶住了她,摇了摇头,知道自己生的这个女儿极有本事,便不再言语,只是心中暗暗发誓,决不能让她们伤害到自己的女儿,哪怕是要自己含冤受屈,认了这罪名。 苏雨汐将玉姨娘扶了起来,掏出帕子擦了擦她嘴角的血痕,冷笑了数声说道:“就如你所说,你见到姨娘鬼鬼祟祟从厨房出来,夫人便中毒,当时老爷审问之时你为不说!事隔如此之久才又说起,这你又如何解释?” “那时,事发突然,奴婢一时未能想到也不觉奇怪啊!”陈二家的仍是对答如流,而且面对苏雨汐的质问她的惊恐之意退去了不少。 “那可真是太奇怪了!你在花坛中发现了药瓶就认定是装毒药所用,便呈现给老爷,那时的你对事情反应可是挺快的啊!” 苏雨汐一边说着一边突然逼近陈二家的,蹲下身来,锐利的两眼直视着她,接着说道:“当时,事发突然,姑娘我也一时未想到,说不定那药瓶根本就不是你拾的,而是你投了毒之后为避嫌疑才呈现给老爷,刚才你不是也说在药膳熬制过程中,你去过大厨房嘛!” 说到这里,苏雨汐又站起身来,转向沈氏道:“母亲,女儿认为,持有药瓶又去过大厨房的陈二家的下毒的嫌疑可比玉姨娘要大得多了,她却在这里贼喊捉贼!请母亲明鉴!” 想必,这背后谋划之人定然不知道陈二家的曾被清月设计,意外寻到药瓶呈现给苏正德,否则怎会要她这个有破绽之人来进行她的计划,可真立谓是百密一疏啊! 陈二家的见苏雨汐一步步地将嫌疑引到自己的身上,这些话那个人未曾想到,自然没教自己怎么去应对!现在这种情形,自己还真是说不清楚,药瓶是自己发现的,自己又告诉别人自己曾去过大厨房,任谁都会认为自己就是下毒谋害夫人之人,难道说,现在反口说自己并没有过去大厨房,只是为诬陷三姨娘而胡说八道?奴婢陷害姨娘,那不是被发卖就是给杖毙啊,但是若不说个清楚,背着毒杀夫人的嫌疑只怕下场会更惨,眼下,真是进退两难啊……这可真叫是自寻死路! 陈二家的万分后悔一时头脑发热,贪一些银钱就将自己陷入了死地。 看着陈二家的悔不当初的样子,苏雨汐心里痛快极了,真是算作孽,不可活! 高坐在上,欲得渔滃之利的沈氏却是又喜又气,喜的是苏雨汐对玉姨娘的确有着不一般的感情,而这玉姨娘就是自己握掌中的一条虫,这一点使得苏雨汐永远逃不出自己的掌握,气的就是这蠢才陈二家的,受人指使去诬陷玉姨娘,却把她自己带了进去,现在倒好,她自己倒成了最有可能下毒的人了,这玉姨娘没了罪名,教自己如何去拿捏住这个聪明的苏四姑娘!依现在情形看来,自己不得不出面了! 沈氏暗自叹了口气,言道:“陈二家的跟随我多年,我是怎么也不会相信她会下毒害我的!倒是玉姨娘……唉,虽说我也不太相信她会毒害于我,但是有人亲眼所见,这令我不得不相信,身为苏府的主母,我行事也不好偏颇,只能依律而行,妾室毒害当家主母,当棒杀!” 苏雨汐闻言惊呆了,一下子心如针扎,这又是这具身子的原主的悲恸之情在作怪了。 也难怪她如此心痛,苏雨汐曾经从书上读到过,棒杀是一种极为残酷的私刑,就是将人用极粗的木棒活活打死,并且规定要分三天慢慢地打,每天都要打足一百棒,一棒不能多一棒不能少,沈氏一个闺阁妇人,竟然如此狠毒! 在南齐国为了保护正室不被伤害,对以下犯上的妾室是允许使用私刑的,有多少妾室都冤枉死在了这令人发指的私刑之下。 自己明明将陈二家的说得哑口无言了,谁都明白玉姨娘是被人冤枉的,陈二家的已经是自掘坟墓难以洗脱罪名了,沈氏却还是一口咬定玉姨娘是下毒谋害主母之人,她这是分明是想置玉姨娘于死地啊! 沈氏是苏府的当家主母,手握着苏府大权,她就可以指鹿为马,黑白颠倒地想怎样就怎样,苏雨汐来此地五年了,第一次体会权力原来是如此的重要,有了权力,你想要谁今日死,谁就不会活着看见明日的太阳!原来有了权利还可以这么玩,我今儿可是受教了!苏雨汐暗自捏紧了拳头 玉姨娘一向与人无争,又不得苏正德的心,沈氏为何一定要取她性命? 苏雨汐对此极为不解,不过当她抬起头,看见沈氏的脸上并不见厉色,只是挑了挑眉挑衅地望着自己,一下子豁然开朗。 这一切都是沈氏设的局,难怪几日前会如此刻意地培养自己与玉姨娘的母女之情,为的就是今日因为顾忌玉姨娘而受制于她! 陈二家的背后另有其人,极有可能还是沈氏夫人设法引诱那人抛出陈二家的来诬陷玉姨娘,这样,一来她可以查出谁是那人埋在她院中的钉子,二来她也能趁机定下玉姨娘的罪名,用来要挟自己,可惜的是,陈二家的不是自己的对手,一来二去,她自己却成了凶手,沈氏无奈,只得跳出来,使用权力,黑白不分地硬指玉姨娘为凶手!让这个好好的计策硬生生地落了下乘! 只不过陈二家的背后之人并不简单,若是她知道她被沈氏好好地利用了一回,她又会怎么想呢?以后的苏府只怕是好戏不断了! 一瞬间,苏雨汐想得十分通透了,便款款地走到沈氏跟前跪下,说道:“母亲,玉姨娘毕竟生育了女儿,女儿相信她不会毒害母亲的,女儿斗胆,想在母亲跟前讨人情,请母亲还她一个清白吧!” 沈氏知道苏雨汐已想明白了一切,这是向自己服软低头了,眼见自己目的已达成,心里不由乐开了花,这个聪明能干的庶女,今后就是自己握在手心的一颗棋子了! 第七十一章 林妈妈一见苏雨汐服了软,便极有眼色地将众人领出了屋子,屋内只留下沈氏与苏雨汐二人。 “唉,母亲也想给玉姨娘一个清白,毕竟这么些年来,她也是老实本份的,说她下毒,母亲也难以相信,但是这陈二家的言辞凿凿的,若是不追究,母亲实在难堵众人悠悠之口啊!” 沈氏的神色颇有些为难,思考了片刻话锋一转又道:“其实,你所说的也不无道理,陈二家的确有嫌疑,事隔多日,又突然提起此事,以母亲看来,这陈二家的背后有人,这人应是针对你而来的,玉姨娘啊,只怕是受你所累啊! 你二姐的郡王妃名份已定,我与你父亲商议,想从你们姐妹中选一人作媵妾陪嫁楚王府,定是有人见母亲平日对你多有照顾,担心你夺了这媵妾的位置,而对你多加陷害!如今,也只有将这媵妾快快地选定了下来,才可免去纷争!否则母亲就算救得了玉姨娘一次只怕难救第二次!” 停了会儿,沈氏又笑着说道:“其实呢,她们猜得也没错,嫁去楚王府这么好的机会,母亲是想留给你的,在母亲心中你与你二姐是没什么两样,母亲当然希望能给你说个最好的亲事,让你俩相扶相助地好好过日子。你也知道楚王府不是一般的勋贵人家,楚郡王又才貌双全的少年英杰,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人家啊!唉,只是母亲管度无方,家中有些人实在不安份哪,此事若不赶快定下,母亲还不真知道那些人会惹出些什么事来! 苏雨汐一听此言,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沈氏想让自己给苏雨沁作陪嫁的媵妾,她明里说得慈爱温婉,实际上却是警告自己,若是不应允或是对二姐有二心,这玉姨娘就难保性命! 那日从皇宫晋见静妃回来后,沈氏就开始着手培养自己与玉姨娘母女之情,为的就是今天!看来,此事与静妃也脱不了关系,好一对恶毒的母女,为了权势,无所不用其极,竟全然不顾血肉亲情! 是答应还是拒绝?苏雨汐一下子陷入的两难的境地,若是答应了沈氏,自己就只能去楚王府给那个该死的桃花男作个小妾,终其一生都是苏雨沁固宠的工具,不!这绝非自己所愿,但是,如果拒绝陪嫁入楚王府,不但玉姨娘性命不保,只怕连自己也是祸福难料啊!谁又知道,沈氏为了报复会将自己强行塞给一个什么人?只怕到那时自己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沈氏见苏雨汐沉吟不语,知道她已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待她权衡利弊后,相信会给自己一个十分满意的答复! 有时还真是弄不懂这个自幼就不养在身边的庶女,这么好的亲事,要是搁别人身上抢都抢不过来,她却一百不个愿意,或许是真心喜欢上那肖明月了,宁愿低嫁做她的正头娘子吧,只不过这事可由不得她!不过呢,她存了这样的心思才好,这样才不会跟二姐儿去争宠! 现下这当口,也不必太急着逼迫于她,否则只怕会有事与愿为。 于是,沈氏又笑着说道:“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姑娘家大了总归是要嫁人的,你也不必害羞,还有三天便是你的及笄大礼了,过了这个日子你就是大人,可以给你说亲了,母亲也请了些亲戚朋友来给你祝福,你且先回去,母亲已叫人在你的院里等着给你缝新衣,你放心,母亲一定会想法子证明玉姨娘的清白,只是不知,这身子骨柔弱的玉姨娘还可以挨多久,唉!” 看着沈氏悲天悯人的虚伪模样,苏雨汐心里直犯恶心,强忍心着心的不适,起身告退。 待苏雨汐走后,沈氏见林妈妈走了进来了,问道:“可将玉姨娘安顿好了?” “是,老奴暂时将她安置在柴房里,她不吵也不闹,很是温顺,只求我转告夫人,放过四姑娘,这不关四姑娘的事。”林妈妈答道。 “哼!她倒是显得母女情深,只是不知老四会不会顾忌她的性命!”沈氏轻蔑地一笑。 林妈妈笑道:“一定会的,夫人!只不过老奴有些不明白,夫人是主母,直接宣布四姑娘为二姑娘陪嫁就是了,她哪敢不从?为什么还要绕这么多的弯弯道道,非要让四姑娘自己同意不可?” 沈氏冷声道:“你有所不知,让她陪同二姐儿一块嫁过去倒是十分容易,但是要她真心实意地去帮衬着二姐儿在楚王府巩固地位就难了,所以,我一定拿些她的短处在手中,这样她才不敢作反,她的短处就是她的生母玉姨娘,因此我一定要将玉姨娘牢牢地握在手中!” 沈氏说到这里又仔细地嘱咐道:“因此,可千万不要伤了她,只要她还捏在我的手中,这四丫头才会一心一意地帮衬着我的二姐儿!” 林妈妈笑道:“夫人放心,这个老奴自然明白!” 沈氏又道:“我本来利用一下陈二家的,让她将我与静妃想让老四做媵妾的意思透露给四姨娘听,让她对付一下老四母女,将水搅混了,我也好趁机拿捏一下老四,倒是想不到四姨娘也是个厉害的角色,居然利用喜儿又将消息传递给了大少爷那个蠢才,这蠢才两兄妹竟然想败坏老四的名声,幸亏老四聪明,逃过一劫,要不然生生地毁了我一颗好棋子,她们这些个贱人,以为没有老四我就会抬她们做媵妾吗?真是痴心妄想!” “还真想不到,一向恭敬本份的四姨娘居然这么狡诈,在咱们院子安插眼线竟然也利用老爷的人,这样还真不容易被发现,亏得夫人要老奴一直查下去,否则咱们还不知要给她蒙骗多久!”提下四姨娘林妈妈唏嘘不已,仅仅是几天时间,四姨娘的印象已经完全颠覆。 “最近给大少爷和老三那贱人找些事,别让他们太好过了,不过也别老爷发现!”提起小沈氏生的那对蠢才兄妹,沈氏禁不住恨意绵绵。 第七十二章 “夫人,老奴倒听说,大少爷被人扒光了衣物倒吊在郊外的树林里,两天未见水米,人已经晕厥了过去,现在还软趴趴地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跟他一起吊在树林中还他平日里走得近的一些狐朋狗友,您说这事是会是谁干的?还有那冲撞四姑娘的二傻子也被人扒得精光,又喂食了些下做的药,给丢到小倌馆去了,听说是被折腾得很惨,您说是不是楚……”说到这里林妈妈急忙压住了自己的嘴。 本来苏雨汐被人冲撞的事在某些有心人的运作下,无人知晓,不料却被林妈妈无意间窥见,根据京城中发现的一些事件,林妈妈便做了大胆的意测。 “也许吧,看起来他对老四还真不是一般地上心啊,有老四在,那楚侧妃倒不足为惧了,只不过选老四入楚王府,希望我没有做错才好!唉!”沈氏内心深处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 “夫人,别再多想了,咱们把玉姨娘牢牢抓住就好,不怕四姑娘不听使唤!”林妈妈轻声安慰道。 沈氏主仆二人又说了一会话,林妈妈就依令去给三姑娘寻些不是去了。 苏雨汐离开主院后,眼神逐渐变得十分锐利,含着深深的恨意,这沈氏竟然使用这下做手段来逼迫自己,为了苏雨沁的荣华富贵而要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自己如何能答应?可是自己也不能不顾全姨娘的性命啊! 正在苏雨汐左右为难之际,远远地苏雨沁走了过来,苏雨汐灵机一动,去楚王府做媵妾自己是不能拒绝的,并不代表去楚王府的正主不能拒绝啊?如果说是苏雨沁极力排斥自己的话,想必沈氏也无可奈何,那么自己与玉姨娘不都安全了? 想到这里,苏雨汐拉着随侍在一旁的丁香钻入了路边的树从中,等苏雨沁走近了,便轻声说道:“丁香啊,母亲叫我给二姐姐陪嫁,你说是不是楚郡王的意思啊?前不久,去皇后千秋节时出宫时,他还特意叫人给我送来了糕点呢,上次又亲自过府来替楚王爷谢我,还送了那么多独特的礼物,楚太君、王妃娘娘还有安侧妃娘娘对我也是很是亲善呢,你是说说看,这楚郡王是什么意思呢,可是我着实不愿意进楚王府去做个小小的妾室,你说我该如何是好呢?” 丁香跟了苏雨汐多年,只要苏雨汐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她的意思,不用苏雨汐叮嘱,丁香便说道:“无论是不是楚郡王意思,姑娘家的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夫人的安排是不能不从的,姑娘不用担心,我看那郡王爷对姑娘很是上心,你若跟着二姑娘入府,郡王爷定会好生待你!” 苏雨沁正准备去母亲院子,走至半路竟然偷听到这么惊人的消息,母亲居然安排老四那个丑丫头给自己陪嫁,而且楚郡王似乎对丑丫头格外地好!想到自己还未嫁入楚王府先就要与皇后宫的楚侧妃争宠,现在又冒出一个丑鬼庶妹来跟自己争宠,想自己乃是堂堂尚书府嫡出的小姐,静妃娘娘嫡亲的妹妹,偏偏要跟这些出身低下的人来争宠,这楚侧妃是皇后所赐,眼下自己还无可奈何,可老四这丑丫头却还是自己能够对付的!她想嫁入楚王府,别做白日梦了!找母亲去,一定要母亲依着自己才罢休! 苏雨汐从树从中钻出来,看着苏雨沁气极败坏朝沈氏的院氏一路急走而去,不禁笑出了声。 “母亲,母亲!女儿有话跟您说!”沈氏刚刚才躺下,想一个人静静地歇会,耳边就传来女儿的大呼小叫,不由紧皱了双眉,这孩子,眼看就要出嫁了,还这么不明事理!看来还要教她一些规矩才好! 没奈何,沈氏只得支起身子,坐了起来,略带些责备的口吻道:“这么大个人了,吵吵嚷嚷地,没个规矩,将来嫁人了可怎么办!你要是懂些事理,我又何必为你这么操心!” 苏雨沁也顾不得母亲的口气有些不善,仍是一根筋到底,大声嚷道:“母亲,你想要那丑丫头给我陪嫁,为何不问过我的意思,你明明知道郡王爷对那丑丫头不一般,楚太君也特别喜欢她,那丑丫头又怎么会甘心屈居一个小小妾室的位置,母亲难道想要我将郡王妃的位置让给她么?究竟谁才是你生的女儿?前面已经有一个楚侧妃在那儿等着了,母亲不想法子去解决,现在又弄出一个丑丫头来与我抢夫婿,难道您老糊涂了么?” 沈氏这身子在中毒后,本就还没有完全康复,这几日又为了苏雨沁的事劳心劳力,身体本就疲乏至极,如今听到苏雨汐一顿劈头盖脸地埋怨,不由火大了:“问过你的意思,你又是什么意思?不想要媵妾陪嫁?你能行吗?楚王府可不比咱家里,你这么没规没矩地,没有贴心的人帮衬着,没准还没到回门,你就被人休弃回家了,到时你丢得起这个人,我们苏府可丢不起这个人!” 苏雨沁从来没有见母亲如此严厉地责骂过自己,不由愣了半响,而后“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见女儿哭了起来,沈氏不由暗自叹了一口气,唉!这孩子,行事总是这么莽撞,做事情从来不用脑子想清楚再去做。若是有四丫头一半精明,那区区的一个楚侧妃算什么,自己又何必这么操心地给她找媵妾陪嫁! 无论她是怎样地不明事理,总是自己十月怀胎所生,自己不帮着她,谁又会帮她? 想到这里,沈氏心中一软,拉过苏雨沁,用手帕拭了拭她眼角的泪珠,说道:“母亲已经告诉过你多次,你对待别人的态度,主要是看这人对你有没有用处,其它的一切都可以忽略不计。现在这情况,楚郡王对楚侧妃相当满意,目前你最大的敌人是她!在你庶妹中选一个出来做你的媵妾是为帮着去你对付她的,相信母亲,老四是最合适的人选,楚郡王对她的态度不一般,但她却心有所属,不会与你争宠,她生母玉姨娘死活握在母亲的手中,因此,她这一生一世不过是你手上的一颗棋子而已!你又何必跟一颗棋子去较真!” 第七十三章 苏雨沁闻言激动的情绪渐渐地平复下来,止住了泪水,但仍是抽抽答答地说:“可是,她长得那么丑,女儿打小就不喜欢她!” 沈氏劝道:“你喜不喜欢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对你有用处!她就是你握在手中战胜楚侧妃的利器,况且静妃娘娘也对你父亲言道,要你父亲善待老四,有大用处的!还有三日,就是老四的及笄礼,母亲会为她大大操办一下,你作为姐姐也送些礼品表下心意,你可明白?” 苏雨沁含着泪点了点头,道:“是,女儿明白了!” 沈氏长唉一声:“唉,沁儿,母亲知道你心中委屈,但是没有办法,这就是咱们做女人的命啊!不过,你是郡王正妃,身份尊贵,你所要做的是牢牢守住自己的地位,抓住丈夫的心,为楚王府生下继承人,那些个侧妃和妾室不过是男人贪图一时新鲜的玩物罢了,因此,嫁入楚王府后,你可千万要收敛自己的脾气,若是有看不顺眼的脾女,特别是郡王爷的侧室与妾室,不要象在家中一样张口就骂,伸手就打,要想着法子暗地里收拾她们,遇到什么麻烦或是难以解决之事就去找老四为你解决,她若是不听话,你叫人传信给母亲就是了,母亲有的是法子出手整治她!但是,千万记住了,对待老四,表面上一定要姐妹情深,可是私下里还是要多加防备的!” 见苏雨沁乖巧地点着头,不觉心中一痛,自静儿入宫后,自己便将两个女儿的爱都给这个小女儿,对她难免有些骄纵,所以到了现在她仍然不明事理,这么不知遮掩情绪,说话行事毫无顾忌,这要是嫁到楚家那深宅大院该如何生存啊!这苏雨汐是一定要牢牢掌控在手中的,还要给她配些经验老道的陪嫁嬷嬷才行啊! 不说沈氏教苏雨沁该如何如何行事,就说苏雨汐一边想着今后该怎么办,不知不觉又走到竹苑来。 刚走进竹苑大门,不禁吓了一跳,只见一白衣男子端座在她昔日的床上,拿着她还未来得及带走的医书正仔细地翻阅着。 苏雨汐暗叫不妙,拔腿便跑,还未迈开一步,便听那白衣人说道:“跑,你能跑到哪儿去,信不信爷冲进你苏府将你抓出来!” 那人抬起头来,正是楚郡王本尊,苏雨汐还从未见过他穿过白衣,不觉一呆,不可否认地说,这白衣穿在他的身上竟比平时更为俊俏,多了几分飘逸潇洒,少了几分杀伐之气,平添了不少文人的儒雅之风。 “爷已在此处等了你许久,你竟然一见爷就跑?你以为你跑到内院里去,爷便不敢去了么?”楚郡王将书往床上一甩,站起身来,“爷正等不耐,准备去内院寻你去了!” 苏雨汐一想起沈氏要将自己给楚郡王做妾,气就打不过一处来,说话也没个好声气:“郡王爷,我苏府内院住着您的正妃呢,皇后宫中还有您的侧妃,您哪去不好,总是跑来招惹我,若不是你有事没事总来惹,母亲也不会……” 说到这里,苏雨汐猛地收住了口,这事可不能说。 “你母亲怎么?”楚郡王不停地追问。 “没什么,母亲想答应秦太医的求亲!”苏雨汐被逼问不过,便没好气地随口胡说。 “你说什么?”楚郡王一把抓住苏雨汐的手臂,双眼露出恶狠狠凶光,“你母亲,她敢!” “哎,好痛!你发什么疯!”苏雨汐的手臂被他抓得极痛,不由大声叫了起来。 楚郡王哼了一声,松开了手,看着苏雨汐紧皱着双眉,轻轻揉着被抓疼的手臂,又想到刚刚苏雨汐说起秦太医的口气并不十分欢喜,还带着几分忿忿然,明白过来:原来,她并不想嫁给秦太医! 不知为何,一想到苏雨汐不愿嫁给秦太医,他竟十分地开心,魏国公夫人差人来给秦太医提亲,他一早就知道,但是他相信沈氏已经体会到自己的意思了,而且魏国公是皇后的人,苏府与之结亲也得不到什么便宜,沈氏是不会答应的,所以也没怎么理睬。 难道说,这沈氏这一点都没想明白?还是想攀权贵昏了头?看来秦宣之那里,自己也要去敲打敲打了。 想到这里,楚郡王从身后摸出一个雕花黄梨木的盒子,说道:“还有三日,便是你的及笄大礼,那日,爷不方便来,今日提早为你送上贺礼,打开来看看,是不是喜欢?” 呃,等了这么久,原来是来送礼的,想着自己刚才的态度,不觉有些惭愧,这俗话说得好,伸手还不打送礼人呢。 可是,他一个堂堂地郡王爷,南齐王朝的少年将军,每日里有多少事物要处理,为何要花费时间来给自己这一个小小的庶女来送礼,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他所求的为何物呢? 苏雨汐满怀疑惑地望着楚郡王,只见用鼓励的眼神望着自己,便伸手接过木盒,慢慢地打开。 小小巧巧的盒内铺满了红色的锦缎,中间一根黄金打制的簪子嵌在正中央,苏雨汐用手轻轻地提起金簪,只见金簪的顶部镶嵌了一颗绿得如一汪碧水般翡翠圆珠,下面还垂吊着几颗成色相同却珠形略小的翡翠圆珠串成的珠琏。 一看,便知这簪子价值不菲,仅是簪顶那颗圆珠就价值千金,楚郡王给自己的及笄礼居然如此贵重,苏雨汐不禁一呆。 “这,也太贵重了,臣女受之有愧,还请郡王爷收回!”苏雨汐一把盖上盒子,将盒子又递了回去。 本来一直笑眯眯地看着苏雨汐的楚郡王一听此言,立刻冷了脸,“爷送出的礼还从未收回的,你若不喜欢将它扔了吧,爷再另送你喜欢的!” 还真是个疯子,苏雨汐暗自腹诽,你既然一定要送,姑娘我就收下了,说不定将来被沈氏母女逼得无路可走而逃离苏府时,还能派上用场! 见苏雨汐收回了手,楚郡王这才露出了笑脸,他走上前打开盒子,拿出了簪子,将簪子插在苏雨汐的头上。 苏雨汐尚未及笄,梳的发髻十分简单,与那簪子娴静端庄的感觉相去甚远,看起来有些怪怪的! “真难看!丑死了!不过爷就是喜欢!”楚郡王看着苏雨汐因为害羞退后了几步,低着头涨红了脸,不禁心情飞扬起来,便柔声说道。 “记住了,以后要日日带给爷看!”楚郡王一闪身又众窗边跃了出去,临走了还留下一句话。 第七十四章 楚郡王离了苏府,便直接去了太医院。 太医院内秦太医正忙着团团转,皇后娘娘的身子骨还未养好只怕难以承受日益渐长的胎儿负累,该如何为皇后快速地调养身子,秦太医还真有些束手无策。 想起苏家四姑娘令人摸不透的医术和她那奇特的治疗方法,不禁在想,此时若能与此女商讨一番该有多好!也不知姐姐差人去提亲,结果到底如何? 正想得出奇,忽觉肩膀往下一沉,一阵剧痛袭来,秦太医忍不住叫出声来,转头一看,原来是楚郡王用力拍打着他瘦弱的肩膀打招呼。 “郡王爷您这是想要下官的这支臂膀啊,您可是习武之人,下官这身子骨可经受不起您那双铁掌!”秦太医揉着肩膀,心里觉着奇怪。 自己与郡王爷自幼从小一块儿长大,打小自个儿身子就弱,一块玩的伙伴都十分照顾自己,今儿郡王爷是怎么啦,象这样用力的拍打自己肩膀的事还从未发生过! 楚郡王说道:“宣之,可要多加训练,瞧你这身子骨弱得!我可是听说了,你姐姐魏国公夫人差人去苏府提亲了,是你的意思吧?提的是谁呀!咱们这么多年兄弟也不见你露点口风?” “是,是我求姐姐去的,提的是苏府的四姑娘,就是那个会医术的姑娘!”秦太医有些羞赧地说道。 “我就说,定是你要求的,如若不然,你那宠弟成痴的姐姐怎么可能去苏府提亲!”楚郡王双手剪后,摇了摇头,说道。 “为何?听郡王爷这么说,家姐似乎极其为难!”秦太医有些着急。 楚郡王伸出手来,用两根手指在秦太医的额上轻轻一弹,说道:“你竟还不能明白魏国公夫人的难处,真是可怜了那一心为弟的秦家大姐!” 看着秦太医着急的眼神,楚郡王故意卖着关子,吊足了他的胃口,谁叫他找人上苏府给苏雨汐提亲来着,本来以为肖明月定亲后,能断了苏雨汐的念想,不想平地又冒出个与那小狐狸有共同喜好的秦太医,虽说现在这小狐狸还不太喜欢秦太医,可以后同在皇宫为后妃固胎,经常见面,谁能保证这感情的天秤会不会向他倾斜? 无论如何,楚郡王也不会允许这件事发生的,一定要把这萌芽扼杀在摇篮里! “你不知道吗?这苏家本就不是什么世家大族,苏家的四姑娘,现如今,坊间流传她容颜丑陋,而且她又是姨娘所出的庶女,而你呢,虽是庶出,可是秦氏家族嫡系唯一的继承人,你的夫人将来是要做秦氏家族的主母的,你说说看,你二人身份地位相差如此之大,秦氏的家主,你的亲生父亲和家族长老会同意此事吗?”楚郡王咄咄逼问。 “这些我都明白,我请求姐姐去帮我说服家中长辈,姐姐也答应了!”秦太医道。 “魏国公夫人去说服你家中长辈,你可知她有多为难,会招来多少的怨恨,你要知道秦氏家族中的主母位置有多少人盯着,你家中的长辈又有多少能希望亲上加亲,选他们的近亲来当秦家主母,而你姐姐为了达成你的心愿,却不知要得罪多少娘家长辈,她若是在魏国公过得如意倒还罢了,若是过不如意,那些秦氏族人可会为她出头?” 楚郡王见秦太医闻言紧皱着双眉,身子住后缩了缩,又接着说道:“你又可知,目前后宫中,皇后娘娘与静妃娘娘同时有孕,苏家仍是静妃娘娘的娘家,而魏国公是皇后娘娘的支持者,魏国公夫人为了你去向苏家提亲,皇后会如何看待你的姐夫魏国公?作为魏国公夫人不能为丈夫排忧解难,还因为娘家的弟弟一时的任性为丈夫带来麻烦,魏国公本就十分宠爱他的侧室,你认为魏国公会怎样对待你姐姐?你姐姐为了你去苏府提亲是把娘家与夫家同时得罪了,你叫她将来如何自处?” 秦太医听到此处已是面色惨然,不知道为了自己,姐姐竟将她自己处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楚郡王十分满意秦太医的表现,为了彻底断了他的想法,又接着说道:“退一万步说,就算你顺利地将苏家四姑娘娶进你秦氏大门,秦氏族人会如何对待她,你想过没有?她嫁入秦家必然会与娘家彻底断绝往来,娘家绝对不会成为她的依靠!夫家不待见,娘家不管不顾,这就是苏家四女嫁与你之后的生活,这难道就是你想要的?” 秦太医退后几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脸色惨白,他只想与志同道合的姑娘夫唱妇随地共度一生,从没想过如此深远,原来,为了自己的愿望能实现,竟险些将姐姐与苏四姑娘拖入如此危险的境地,恨只恨,自己没有能力,不能保护自己所关心爱护的人。 楚郡王见状,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长叹一声说道:“你自己看着办吧!”便摇着头,走了。 秦太医浑浑噩噩在那里呆坐了许久,心中只觉得被生生地割了一大块般地疼痛,他知道,他必须放弃,原来,他还没有拥有幸福的权力,他的力量竟如此之薄弱!他要变强,他要拥有保护自已所重视人的能力! 就在秦太医胡思乱想之际,贴身小厮来传话,说是魏国公夫人请过府一叙。 就在秦太医走进魏国公内院之时,魏国公夫人秦氏正怒形于色,一见着秦太医便道:“她苏夫人以为自己的女儿抬了妃,就不可一世了,我魏国公府差人去提亲,她居然晾了这么些天也不置可否,小弟,你别急,姐姐自然有法子逼她表态!” 秦太医收藏起内心的失落,笑着说道:“姐姐,别强求,不行就不行吧!反正她家与我们家也不相配!弟弟另聘门当户对的女子便是,何必为此小事气坏了身子!” 秦氏实是不愿弟弟与苏家四女结亲,只是不愿幼弟伤心而勉强为之,现听弟弟这么一说深觉奇怪,却十分高兴:“对,姐姐定给弟弟找一门好亲事,苏府还配不上咱秦家!” 秦太医忍住心痛,长吁一口气,这件事到此便告一做段落,从此后,便只能将那苏四姑娘深深埋藏在心里了,只愿她将来觅得疼她爱她的夫婿,快乐地过完一生。 第七十五章 苏雨汐回到院中,用手掂着装簪子的木盒,只觉得盒子沉甸甸的,这个木盒乃是黄花梨木所制,盒顶和四周都阳雕着花开富贵的图样,雕工精细,图样栩栩如生。 黄花梨木,前世的她认识,是红木中的一种,生长在东南亚地区,它的珍贵程度仅次于紫檀木,在以前的世界是相当昂贵的,就是在现今这个世界也是南地进贡来的木材,同样是极为罕有,一般只为皇室专用的。 真是没有想到楚郡王为自己十五的及笄送来如此贵重的礼物,就连这包装盒都是有价无市的宝物,他到底是何用意? 苏雨汐左想不明白可想也不理解,正想得入神的时候便听得主院的侍女来传话,说是皇后娘娘召见她与二姑娘,夫人令她收拾整齐去宫中晋见。 皇后娘娘传召自己与二姐,不知所为何事,与二姐一块被召见,应是与楚郡王脱不了干系。 苏雨汐心中明白,这皇后娘娘传召她们二人决无好事,因此穿得极为素淡,丝毫也不惹眼,而与她相反,苏雨沁却精心描绘,刻意打扮,华裳美服印衬得她是美丽动人。 既然有人十分乐意当靶子冲在最前面,苏雨汐也就十分乐意无声无息地缩在了后面。 果然不出所料,在二人到皇后娘娘跟前跪倒参拜时,皇后依然半躺在锦榻上与身旁的嫔妃说说笑笑,似乎不见二人到来。 苏雨汐二人没吱声,只是恭顺跪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苏雨汐觉得两条腿疼得难以忍受,才听得皇后娘娘惊道:“哟,这是谁家的姑娘来晋见,本宫都不曾发现,快快起来吧!” 旁边的女官回道:“禀娘娘,这是您召见的静妃娘娘的两位妹妹,苏家二姑娘与苏家四姑娘,其中苏二姑娘已经被皇上赐给楚郡王为正妃!” 听得皇后娘娘让自己起身,苏雨沁便立刻准备站了起来,苏雨汐急忙扯了扯她,拉着她又给皇后行了人全礼,这才起身。 这一同进宫,命运已经被捆在了一起,苏雨沁失礼受罚,只怕自己也逃脱不了,苏雨汐看出皇后娘娘此次决没安什么好心,还是小心为妙,前一次行礼皇后可以说没看见,如不给她再行一次礼,随便一个大不敬的罪名便可将两人杖毙。 这个素衣女子不简单,沉稳,细致,严谨得让人无懈可击,她应该就是苏家四女,那个杏林好手了,上次还多亏她诊出喜脉,要不然自己只怕是要一尸两命了,只不过,为了自己的中宫地位,安氏一族的荣华富贵,只能对她不起了! “表弟的正妃,可是前面那一位,那日千秋节未曾仔细看过,现在仔细看来,果然是一个水灵灵的大美人啊!表弟真是好艳福呢,就连本宫宫中最美的女官也给了他做侧妃了!”皇后娘娘笑语嫣然,好象在认亲戚。 苏雨沁闻言十分高兴,躬身回道:“臣女惭愧,臣女只知无论是何人在皇后娘娘的面前都没有资格称美人的!” “哟,瞧瞧这小嘴,可真会说话,唉,本宫啊,年岁大了,可比不得你们这些小女孩了。哦,对了,站在你身后的,可是你苏府的四姑娘?那日,还多亏她救了本宫一命,本宫还未曾好好谢过呢!”皇后娘娘笑着说道。 “娘娘过奖了,那日救治娘娘的乃是秦太医,实非臣女之功!”苏雨汐低首顺眉地说道。 呃,有功不张扬,褒奖不动容,这个小小女子有趣,有趣得很啊!皇后眼睛眯了眯,冷意浮了上来。 “前儿不久,本宫才听得坊间传说,苏四姑娘脸上长了好大一块胎印,容貌好似夜叉女,今日一见却觉不然,看来苏四姑娘的化妆技巧之高令人称奇,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啊!”皇后娘娘又面带讥笑地说道。 “娘娘所言甚是,臣不化妆是不敢出门的!”苏雨汐依然极为平静地说道。 哼,面对羞辱也不变色,依旧坦然对之,小小年纪竟也如此功力,着实不简单啊!那日在皇上震怒之下,她也能从容地为贾太医说情,可谓是有胆有识啊! 真是令人妒忌,静妃居然有这么一个出色的妹妹,决不能让苏家将她陪嫁入楚府,表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这样的女孩定会让他失了心,不能,决不能让表弟站在静妃那边! 皇后轻咬着嘴唇,眼中布满了杀意,这个女孩只怕不能留!且先借她姐妹的手来对付她吧! “苏四姑娘还是真是荣辱不惊,又身怀绝技,这样的奇女子配我那文武全才的表弟正正好,只可惜了,陛下已经指了婚,若不然,这正妃你也是做的!楚郡王还有一侧妃位,不如我去求陛下也赐婚于你?”皇后柔声说道。 不好,苏雨汐心中一沉,今儿皇后是冲着自己来的,看来皇后在静妃宫中安插了眼线,沈氏与静妃的合计只怕都逃不过皇后的法眼了,她一再地试探自己的反应,是想看那楚侧妃是不是自己的对手。 如今,自己的反应过于淡漠,倒显得有些荣辱不惊,皇后定是认为楚侧妃不是自己的对手,对自己已起杀心了。 说自己可以做楚郡王的正妃,正是想借苏雨沁的手来对付自己的,她便可一箭双雕,一下就能除两,只可惜那拎不清的苏雨沁定会一头栽进她的的陷井里。 想到这里,苏雨汐的额角泌出了冷汗,依然恭敬地回道:“娘娘说笑了,那郡王爷可是臣女的姐夫,皇上亲自赐的婚,臣女可不敢造次!” 皇后一听,脸色微变,竟敢讽刺本宫造次,便冷哼一声,又道:“我南齐国,二姐妹共侍一夫的不在少数,苏四姑娘这么说,莫不是看不起本宫的一片好意?” 苏雨汐连忙跪下,道:“不敢!” 皇后见状又撩拨了几句,只见苏雨沁眼中都冒出了火花,毫不避讳不恶狠狠地瞪着苏雨汐,似乎想一口将她吞下,这才满意地放了二女离开。 坐在回去的马车,苏雨汐只觉得苏雨沁的眼中喷射出火来,被她盯过之处觉得火烧火燎地疼痛,心知皇后已给自己竖了一个大敌。 马车回到苏府,苏雨沁下得马车,冷哼一声,不再理睬苏雨汐,径直往沈氏的主院去了,而苏雨汐跟在后面慢慢地向内院走去,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告诉沈氏,静妃娘娘身边埋伏有皇后宫中的眼线。 第七十六章 这天正是苏雨汐十五岁生日,是她的及笄礼。 在南齐国,但凡是有些身份地位的人家中的姑娘,这一生只有一次,标识着姑娘家已经长大成人的及笄礼举办得是繁是简,是重是轻,是给众人一个明示,这位小姐在府中的地位如何,是否受到家族的重视。 至于行礼当日上门添福的女宾人多少和女宾的身份地位,则是在向众人传达另一个信息,这位姑娘的品行和人才是否足够出色。 也就说,受家族重视的姑娘及笄之时,会举行隆重的仪式,几天前就会广发邀请函,但是收到邀请函的却不一定会出席添福,除非是认为行礼的姑娘人品与才华都十分出色。 在南齐国,一般来说,及笄后才会正式议亲,一个姑娘的及笄礼是否举办得盛大,极有可能左右着她将来亲事的好歹。 苏雨沁早在大半年前就举行了及笄礼,沈氏办得十分隆重,也来了不少女宾前来添福,其中不乏身份显贵的夫人。 而与苏雨泌只相隔月余的苏雨欣,沈氏却没有为她大肆操办,理由是那些贵妇们才来添过福,不好再去打扰,为此小沈氏还在老爷面前闹过一场,却也无可奈何。 可今儿,这苏府四姑娘的及笄礼却举办得十分隆重,与嫡女苏雨沁相比丝毫也不逊色。 苏雨汐穿着新制的衣裳,在侍女的扶持下姗姗而来。 正在祠堂三五群说着闲话女宾一见正出来,全都安静了下来。 其实,在场的许多人都不理解沈氏的作法,一个庶女及笄而已,有必要这么重视么?京城中诸多贵妇都收到了邀请函,本来,以她们的身份是不屑于来给一个苏府小小庶女来添福的,可是,沈氏亲自发的帖子,沈氏是谁呀?是怀了龙胎的静妃娘娘之母啊,不给沈氏面子,就是不给静妃娘娘面子,这谁敢哪! 来静妃娘家添福送礼,这出手还不能太低了,于是,在场的不少贵妇,手中捧着昂贵的发簪,心中不断暗自咒骂沈氏,装什么贤明,莫不想趁此机会发笔小财吧! 苏雨汐一走出来,见到时祠堂前布满了人,不禁吓了一跳,还真没想到沈氏居然请了这么多的人。 苏雨沁见苏雨汐一出来,便来到她身边陪着她走到了祠堂门的一个几案前坐下,几案一旁早就站立了此次及笄礼的司仪,沈氏的嫡亲长姐绥阳侯夫人沈亦贤。 女宾们心中都纳闷了,这苏家二女向来是眼高于顶之人,又是皇上内订的楚郡王正妃,居然给自己一个身份并不高的庶妹做了及笄礼的宾相,这宾相是全程陪同行礼姑娘一同行礼之人,一般是由感情极深的姐妹或是闺中好友担任,难道说,这苏家二女与四女感情如此之深? 案几上摆着些清水,头油,发梳,以及发带,头饰等一些梳头所用的物件,苏雨汐必须坐在这里由司仪助手唱福,让司仪给她梳成几个复杂的发式。 绥阳侯夫人在助手唱福声中,给苏雨汐解了象征着小女孩的发辫,有梳子轻轻梳理着苏雨汐乌黑的发丝,挽了一个繁锁的高髻,又取出面巾洗了清水与她洁面净手。 正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不一会儿,人群自动让出了一条道,只见一宫装贵妇捧着一个锦盒走了过来。 见此贵妇前来,大家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楚王府的侧妃安氏居然也来给这个小庶女添福了,这个女孩也不过就会些个医术,竟然受到楚王府如此厚待? 安侧妃人还未走近,笑语声先到:“还好,给我赶上了,我可是奉我家老太君之命前来添福的,这首次发髻的发簪就用我们老太君这个吧!”说完打开盒子向众人亮了亮这盒中的发簪。 这是个式样简单,通体发绿,泛着波光的翡翠玉簪,雕工精良,簪首的水莲花花瓣带几分俏色,看上去既端庄又大方。 一般来说,及笄的少女要梳上几个发式,每个发式所用的发簪实际上是一早就订好的,每梳好一个发式就会商量好的贵客添福送簪。 象楚太君这样突然送簪,并要求给首次发式戴上,众人都觉得这苏四姑娘荣耀非常,但是如果这事要是搁一般贵妇人身上,大家定是认为她在瞎捣乱。 正说着,众人让出的道路还未合拢,又走来一位身着宫服的女官,高唱道:“奴婢奉静妃娘娘之命,为苏四姑娘添福!” 下面的女宾一片哗然,这姑娘不简单,楚王府与皇宫之中都有人来添福,也幸亏自己不曾失礼,得罪,谁知道,这个出身不好的庶女将会有个什么样富贵前程。 绥阳侯夫人给苏雨汐梳了几个发式,第一个发式戴了楚太君送的簪子,最后一个发式戴的是静妃娘的所赐的簪子,每完成一个发式,都需在人群中走一圈,给大家亮亮相。 最后,便由在座的各位贵客为苏雨汐送簪添福,并献上祝福语,及笄礼到这时才正式结束。 沈氏一手拉着苏雨沁一手拉着苏雨汐周旋寒暄于各夫人之间,说话中字里行间不断表明两女感情好得象一个人,不忍分离。 这京中的贵妇们经过多年的磨砺,一个个都是成了精的,沈氏已表现得如此明显了,那还能不明白?她这是想二女共侍一夫啊! 若在仪式开始前,沈氏说这话,这群贵妇们定是认为她患了失心疯,一个人所共知的丑女,还想随其姐一同嫁入楚王府? 可现在她们却不得不佩服沈氏的好算计,亲生的女儿不合楚王府的意,这一点整个京城大家都在猜测,要不然,这楚王府为何还不遣媒人上门呢?于是,便让女儿带上了一个杏林好手的庶妹一同嫁入楚王府,楚王府是将门之家,高超的医术对他们来说可是极有用处的,这一点看安侧妃带着楚太君的礼品来道贺就能看出来! 为庶女操持了一声盛大的及笄礼,沈氏的贤明又开始在京城中传播了。 不出沈氏所料,及笄礼后没两日,楚王府就派的官媒就来到苏府提亲了! 第七十七章 苏雨汐的及笄礼没过两日,这苏正德夫妇早已望穿秋水的媒人终于上苏府来提亲了。 楚王府对此次提亲还颇为重视,请的是极为有名气的官媒,这官媒长得虽不怎样,可她那嘴皮子功夫却十分了得,吉祥的话是滔滔不绝从嘴中流出,说得苏府上下的夫人姑娘们个个都是喜气盈盈。 南齐国人的婚礼程序讲究“六礼”,即:纳亲也就是提亲,接下来是问名则是交换男女双方的生辰八字,若是生辰八字相合则可纳吉也是正式定亲,定了亲便可纳征就是送彩礼,女方收下彩礼之后就算正式定亲了,然后是请期了,这是男方家族确定婚期后向女方征求同意,最后一项就是迎亲,也就是到了商定的婚期男方抬着大红花轿来女方家迎娶新妇,到这里,婚事才算是做成了,这其中有多少变故等着那对青年男女,是谁也不知道的。 然而,苏雨沁是皇上指的婚,在苏正德夫妇看来这是一门铁板订了钉的亲事,跑也跑不掉了,找媒人来说亲也不过是全个礼数走走过场而已。 不想这官媒做也忒认真了,依足了礼数按程序一步步地来。 因是皇帝所赐的亲事,提亲也确实走个过场,这媒人的三寸不烂之舌没派上用场,可就在开始交换双方的庚帖时媒人却将这三寸不料之舌用到了极致。 “我说苏夫人哪,您可真是好福气,一个女儿是皇妃,一个女儿是王妃,这南齐国比您还高贵的母亲还真找不出几个来!” 媒人的舌上生莲逗得沈氏开怀大乐,笑着吩咐林妈妈将苏雨沁的庚帖送上,媒人接过庚帖笑了笑说道:“我临来之时,王爷可说了,凡是入楚家的人都要跟郡王爷合一合生辰八字,您确定,只要我呈上一张庚帖么?这……如果,我是说如果啊,二姑娘的八字与郡王爷不相合的话,连个调和的人没有,这亲事只怕……” “只怕什么,这可皇上亲自赐的婚,还能有什么变故?”沈氏微皱了双眉,心中又道,这八字合得成亲,这八字不合也得成亲,皇上亲赐的婚谁还敢不抗旨不成? 媒人似乎看穿了沈氏所想,又何倾身靠近沈氏低声道:“楚王爷曾私下告诉小妇人,说是如果二姑娘与郡王爷的生辰八字不相合的,楚太君是决不允这桩亲事的,她会去皇后娘娘想法子让皇上给解除了婚约的!” 沈氏听完媒人所言,不觉脸色都变了,是啊,自己怎么忘了皇后娘娘呢,娘娘她特别不愿意苏府与楚王府结亲,否则的话怎会赐个楚侧妃来捣乱呢!这八字合不合还不是楚王府一句话?只怕皇后会揪着这点大做文章,定会把这亲事搅黄了不可! 想到这里,沈氏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这楚郡王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如今自己已是势成骑虎,无论这老四将来服不服贴,都只能用她陪嫁了! 沈氏低声吩咐了林妈妈几句,林妈妈点点头回内院,不一会儿又拿了一份庚帖出来,沈氏将庚帖将给媒人笑道:“这儿还有一份庚帖,你也一并呈上吧,这是我为二姑娘准备的陪嫁媵妾,也看看合不合吧!” 媒人问道:“这是何人的庚帖,请夫人明示,我也好去楚王府回话呀!” 沈氏看着媒人急切的样子,哪里还不明白这媒人是受人嘱咐而来逼迫自己的啊,心内憋了一口气,冷哼了一声,楚郡王行事也太过了,自己都已向外界暗示会将老四陪嫁,竟还如此步步紧逼!我难为不了你楚郡王,还难为不了你派来的走狗吗? 沈氏打定了主意要吊一吊媒人胃口,出一口恶气,于是也不忙作回答,以极为优雅姿势端起茶杯缓缓地喝了口茶,道了声好茶,看着媒人急不可耐的样子,大觉解气,便道:“这是庚帖我家四姑娘的!” 见媒人闻言眼中一喜,也明白了这楚郡王确是想要老四,自己这么做算是圆了他的心愿。 送走了媒人,苏正德夫妇的心算是揣进怀里了。 苏雨汐站在院子里,知道媒人刚刚走了,自己的身份已经定下来了,楚郡王的一个小小妾室,夏日的风吹在身上,苏雨汐却觉得格外地冷,玉姨娘是救出来了,可自己搭上的也许就是一生啊 早在及笄礼的头一天,苏雨汐就已经向沈氏屈服,虽说自己万般不愿去做一个小三,哦不,是小四,说不定还不止,但无论如何,玉姨娘不能不救,只能先答应了再说了。 再说了,就算跟苏雨沁一同嫁入楚王府也不见得没有法子逃出去,只要自己筹划得当,一定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苏雨汐想到这里,眼神坚定了些,是的,自己可以想办法逃走啊! 与苏雨汐满心凄凉相反,楚王府里,楚郡王爷拿着苏雨汐的生辰庚帖,心里却是乐开了花,他一早就叫皇上口谕楚王爷,他的亲事由他自己去操办,不许别人插手,他才能取这门亲事的主导权,一步步将沈氏引入局子,最终得到了自己所想要的。 接下来,议亲的各项事宜进行得十分顺利,楚王府下过彩礼后,定了明年开春成亲,婚期还有八个月。 自从上次被皇后召见,苏雨沁便视苏雨汐为仇敌,沈氏如何不明白那是皇后的离间之计,反复说与苏雨沁听,可皇后那根刺已经深深扎入了苏雨沁的心,生了根,再也不可能去除了! 苏雨沁虽是极恨苏雨汐却没空去寻她麻烦,因为作为主母,她将来是要管家的,沈氏将她带在身边教她学管家。 苏雨汐,身份已定,郡王妾,将来也是有品级的,整个苏府的人也不敢怠慢于她,沈氏也没空管,她也落了个轻闲,平日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自在得很! 唯一让她不舒服的是玉姨娘知道女儿不愿为妾,为了自己却不得不答应,每次见到苏雨汐,都是泪满盈眶,说不出的伤心,无论苏雨汐怎么劝解也无济于事,只得随她去了。 苏雨欣与苏雨燕似乎认了命,极少出自己的院落,宅伏在屋子里也不出门。 一下子,苏府仿佛静了下来,一切的风浪好随着苏雨沁亲事的敲定而平息了下来。 这天,在西山别院服侍小沈氏的粗使丫头被小沈氏遣了回来,向老爷与夫人禀告说,沈孺人病重,想叫苏雨欣前去侍疾。 沈氏考虑了许久,想到当日静妃定下老四做陪嫁之时,自己去劝老爷,跟老爷说道,楚郡王已经定了是苏府的女婿了,不须再陪送一个漂亮的女儿进去,不如将貌有残缺的老四陪出去,反正楚府的人也还都喜欢她,至于漂亮的苏雨欣也要为她找一个有身有地位的人做正室,这样老爷又多了一个正经女婿可以依靠。 找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给苏雨欣,让她做正室,这是沈氏极为不愿的,如今,小沈氏病重,唤她去侍疾,正好是个机会将她也丢去西山别院做个老姑娘,这样老爷也怨不上自己,是她的亲生母亲叫她去了!“ 于是,沈氏便准了。 苏雨欣听说小沈氏病重,哭得个稀里哗啦的,可一听小沈氏让她去侍疾,便不乐意了。 要知道,苏雨欣也就比苏雨沁小了月余,如今,苏雨沁的亲事已定,而她自己却还没个着落。 要知道,在南齐国,女子一般及笄就开始议亲,十六七岁便可出嫁,若是过二十还未嫁人,那便成为家族中的羞耻,无人会将耻辱留在家中,那些女子们便会被父兄送入庵堂修行。 眼看苏雨欣就要满十六了,还没有议亲,若是再在西山别院耽误上三两载,那还不成了老姑娘入庵修行,清灯古佛,孤寂一生了! 无奈,沈氏已经准了,苏雨欣不能不去,若是不去便是大不孝,一个不孝的大帽子罩了过来,那更加没有人来提亲了! 于是,苏雨欣跑到沈氏房中表示了一番极度不舍之情后,才流着泪出了家门,直奔西山别院。 苏雨欣来到西山别院见到小沈氏后不禁吓了一跳,原来虽已年近四十却依然如花一般娇艳的沈孺人,现在看起来竟老了十岁,浑身瘦得皮包骨,两只眼睛向外突,皮肤腊黄黄,皱皱巴巴地,嘴唇苍白干裂,十分地难看。 看见自己的亲娘病得如此模样,自己又无缘于楚府,苏雨欣不由悲从心生,号啕大哭起来。 小沈氏却支起了身子,轻轻地抚摸着苏雨欣的秀发,以示安慰,病弱得不成样子她眼中却闪着希望的光芒。 苏雨欣哭够了,才抽出帕子拭干了眼泪,说道:“娘亲,你怎么病成这个样子了?” 小沈氏嘴角扯了一下,表示笑了笑,说道:“咱先不说这些,以后我再慢慢地跟你说!楚王府的亲事我也听说了,这妾室之位不要就不要了吧,没什么好伤心难过的,我这里倒是有一桩好亲事给你,成不成就看你的造化了,只希望我们母女不要永远被那母女压在头上才好!” 第七十八章 苏雨汐闻言不由一愣,原来娘亲不是叫自已来侍疾的,却也不信她能在这偏僻的地方遇到什么好人家,不由奇怪地问道:“娘亲,你在这西山别院养病,能遇些啥好事?” “欣儿,你有所不知,这西山另一头有一个庵堂,京城里有贵妇夭亡都喜欢将灵位贡奉在这里。那日里,我听丫头婆子在私下议论,说是安家二公子的娘子新亡,将灵位贡奉在此,二公子在庵堂外结庐而居,说是陪他娘子百日。”、说到这里,小沈氏看了苏雨欣一眼,只见她低着头,皓齿轻咬着樱唇,有些心动了。 苏雨欣如何不能心动? 安家,在南齐国,就算乡野村妇都知道那是全国首屈一指的显赫勋贵之家,当今的皇太后与皇后都出自安家,而这些都不是安家名声最响之处。 安家的所出的子女是男的英俊女的美貌,只要是正宗安家出品,个个都是男比潘安,女赛西施啊,绝无平庸之辈,这才是安家在南齐名声大震之处。 安家的二公子,乃安家嫡出之子,当今皇后娘娘的亲弟弟,是京城中谁人不知何人不晓的文采出众的翩翩佳公子啊! 如今,这佳公子的正室新亡,便结庐为她守孝,这等有情有义之人何处去寻?俗话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啊! 苏雨欣内心十分高兴,既然有缘能与安二公子遇上,就绝不会辜负大好良机。想着一路之上心中不停地埋怨着娘亲,怪娘亲不为自己着想,不由得十分心虚,继而又有些担心地说道:“娘亲,安二公子在这里守孝呢,怎说有大好亲事!” 小沈氏说道:“欣儿,你还小,不明白男人!是,安二公子对他的妻室有情,放弃京都的繁华来些荒凉之地为妻守孝,可这也正是他最为孤寂、无助、和空虚的时候,这时,偶遇一容貌美丽,性情温良,又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他又如何不会倾心相付,地底的白骨又如何及得上眼前的红颜!” 苏雨欣一听红了脸,低声说道:“娘亲,你是让我……” 小沈氏打断了她的话,说道:“是,机会就在你的眼前,抓不抓得住就看你自己了,虽说嫁给他只是个继室,却也是正室的身份,生下的孩子都是嫡出,不用再受我俩所受过的苦!” 小沈氏看着眼前的娇美如花的女儿,她就不相信,那安二公子能逃过这用美色的编织的情网,只要女儿嫁给他做了继室,自己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受够了,真的受够了! 一旦自己能回到苏府,一定叫那陷害自己的人多于自己百倍地品尝一下这种苦楚! 苏雨欣的双手缩在袖内,紧紧地握成拳,自己一定,一定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正想得出神,耳边传来一阵尖刻地声音,“哟,沈孺人哪,你都成这样了,还有人来探你哪!我这庄中可没有多余的米粮给您待客啊,不如,今儿中午您就别吃了?”苏雨欣转头一看,只见一中等身量的婆子,阴着一张马脸,穿着上好青绸衣裳,那衣裳的式样虽说是管事们常穿的款式,做工却十分地精良。 说完那婆子拿着手帕擦了擦嘴角,冷冷哼了一声,婆子身跟着的一大群仆佣也都指手划脚地指着小沈氏说着极为难听的话! 小沈氏半躺在床,垂着头,一声也不发,任这些人作贱。 苏雨欣惊呆了,她没想到娘亲在庄子上竟过着这样的日子,想当初在苏府,哪个管事妈妈敢在沈孺人面前大呼小叫,就是沈氏身边的林妈妈见了娘亲也要恭敬地行礼,如今却被这些不入流的贱仆羞辱!看娘亲忍气吞声的样子,怕这还是轻的! 在自己跟前羞辱自己的亲娘,这是拿着鞋子打自己的脸啊,是可忍孰不可忍!苏雨欣慢慢地站起了身子,转过身去,面对着那婆子,微笑着说道:“是您的庄子?据我所知,这可是苏府的别院!请恕小女眼拙,不知您是苏府哪位夫人,可有诰命在身啊?说清楚了,小女也好大礼参拜长辈啊!小女先自我介绍一番,小女乃是吏部尚书的三女!” 那婆子一听,不由一愣,顿时满脸堆笑:“原来是三姑娘来了,怎么不支会老奴一声啊,老奴也好出门相迎啊!” 苏雨欣仍旧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这哪敢啊,夫人,您这训沈孺人都跟训下人似的,我的母亲,苏府的主母也没您有气势啊,您到底是哪位夫人啊!不如跟我回苏府见见母亲,可不能待慢了您!” 那婆子这才想起这三姑娘可是沈孺人的亲生女儿,一听苏雨欣要拉她去见沈氏,吓得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说道:“三姑娘,老奴是别院的管事妈妈,您就唤老奴作陈柱家的,您大人大量饶了老奴吧,都是老奴的嘴贱!这该死的嘴!”说完便左右开弓给自己掌嘴。 “行了,你也别在这儿做戏,你这做下人的比主子穿得还体面,这知道的是你奴大欺主,这不知道的,还当我苏家这银钱来的容易,这奴才都穿着绫罗绸缎地到处显摆,你是怕我苏家没祸事上门么?”苏雨汐厉声说道。 陈柱家的吓得连连叩道,祈求饶命。 想着自己与小沈氏还要在西山别院住上一阵子,事也不好做过,苏雨欣便收了厉色,道:“去将那衣给换了,奴才就要有奴才的样子!” 待陈柱家的换了衣裳过来,苏雨欣才说道:“母亲听闻沈孺人病了,特令我前来探望,我会在这里留上一段日子,也许,中秋节母亲派人来接我之时,会将沈孺人一同接回去了,这些日子,你们可要好生侍候着!” 众人仆佣都低首道是,陈柱家的却觉得十分奇怪。 当初将沈孺人送来之时,那人可说了,沈孺人犯了大事,老爷再也不会将她接回去了,看着一穷二白的沈孺人被送了进来,却没有一丁点油水可捞,自己本来在这里过着胜似主子的日子,现在平白无故地送来一个主子,说不定,这狐狸精似女人就是主母送来给自己折磨的! 可现在为何又派个姑娘来,莫非,老爷的心思起了变化?这沈孺人又要回苏府了,那自己这些日子怕是与她结下了冤仇了,这如何是好? 苏雨欣看着陈柱家的脸白又红,红了又白,冷笑一声,这势力的贱奴,先吓吓你再说! 苏雨欣又为小沈氏请来了郎中,郎中为小沈氏诊断之后告诉苏雨欣道:“孺人有伤在身,腰骨受了伤,没有及时医治,已落下病根,怕是难以治愈,近一段时日以来营养不良,加上心情郁结,已伤了身,须慢慢调养!这身子骨破败若此,如没有三年两载怕是难以养好!” 苏雨欣冷冷地看了陈柱家的一眼,吓得她往后缩了又缩,这沈孺人的身子败了,不正是她的杰作么? 挥退了所有的人,苏雨欣服侍小沈氏用了药,便眼泪汪汪地看着她,小沈氏见状,说道:“你也不必难过,娘亲自从到了这里什么样的罪没有受过,什么的侮辱没有受过,今儿这样还真不是什么大事,也好你来,娘亲也可安生一段时日了。只有你将安二公子牢牢地抓住,让他娶你做继室,你父亲为了你的体面,母亲才能彻底地离开这个鬼地方!女儿啊,娘亲没有行巫蛊,娘亲是被人陷害的!” 苏雨欣说道:“女儿知道,女儿会的,您放心吧!” 苏雨欣将近些日子以来苏府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说给了小沈氏听,小沈氏一言不发,仔仔细细地听了,两人又说了会话,便各自安歇了。 次日清晨,苏雨欣选了一件素色衣裙,头上简简单单插了一根珍珠发簪,头上别了朵珠花,整个人显得清爽干净,又透着几分妖媚,便朝西山另一头的庵堂去了! 接近庵堂之时,苏雨欣挽起了半截袖子,露出一点白藕般的小手臂,开始采着路边的野菊花,放入她另一支胳膊挽着的竹篮内。虽然还是盛夏,可西山的野菊花历来开得比其它的地方要早上许多。 采了一会儿,额上沁出了密密的汗珠,苏雨欣一路渐渐地向庵堂大门边靠近,果然,庵堂大门旁有一个草庐,只是不见一个人影。 唉,难道,今儿来得不巧,那安二公子不在?那自岂不白累了一场?可是,他不是在守孝吗,能上哪里去?苏雨欣想了一会儿,决定还在这儿呆一会儿,于是,又开始慢慢地采着菊花。 慢慢地,菊花已经快装满一篮子了,日头变更十分毒辣起来,苏雨欣有些坚持不住了,正准备回去,忽然瞥见一位素衣公子,从林间小路走来,手中拿着一本书册,口中念念有词。 啊,来了,苏雨欣心内暗喜,故作什么也不知,依旧在那里采摘着野菊花,等那公子走近之时,她忽然脚一偏,一个踉跄,扑倒在地,竹篮里的野菊花撒了一地! 第七十九章 那素衣公子正是安二公子,安仲轩。 安仲轩见苏雨欣扑倒在地,连忙赶上前去,道声得罪,将她扶了起来。摔了一跌的苏雨欣头发微乱,洁净的衣裙上沾了少许泥土,双目含着泪,那模样有些狼狈,却依然美得令人惊讶,柔弱得令人怜惜。 安仲轩一见不禁呆住,他故去的妻子也是位大美人,可与眼前这一位比起来容貌上已是稍逊一筹了,那动人的风韵上更是差得太远。 与此同时,苏雨欣也在打量着安仲轩,不免暗中拿他与楚郡王比较了一番,眼前的这位安公子比起楚郡王来,模样并不差,而且温柔儒雅,没有楚郡王身上的冷硬之气,显然眼前这位更是做丈夫的好人选。 苏雨欣害羞地站直了身子,说道:“有劳公子!”,说完拾起篮子去捡地上的野菊。 “姑娘,你这是?”在这孤寂的山上,难得见到这么美丽的女子,安仲轩问道。 “为了家中生病的娘亲,想捡些野菊花做花枕,可用来清肝明目。”苏雨欣低着头一边拾着花朵一边回答说。 安仲轩笑着道:“姑娘真是孝心有加!令堂好生有福气!” 苏雨欣说道:“公子过奖!”说完便站起身来整了整了衣裙,对着这安仲轩轻施了一礼,又道:“多谢公子相助,小女告辞!”说完头提起竹篮头也不回地走了。 安仲轩看着苏雨欣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有按捺不住的激动,此女容貌妍丽且举止有礼,定是有身份人家的姑娘,看她远去的方向,那边好象是苏家的别院,莫非,她是苏家的姑娘? 苏家的姑娘!唉,安仲轩的眼神暗了暗。 苏雨欣跨过院子,将竹篮随手扔给一个婢女,眼角眉梢全是笑意,一向以来,她都对自己的容貌极有自信,相信,今日的偶然的一个邂逅,定会给安公子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小沈氏自打苏雨欣来了之后,日子要好过许多,她坐在窗边,看着女儿满面含春的走进了院子,脸上的神情变得十分复杂,且忧且喜,心头不禁泛起丝丝悔意。 苏雨欣年经尚轻,如何会想到这安家的二少奶奶过世怎会放在远离京城的西山庵堂贡奉,京城里有那么多的庵堂,为何舍近求远? 这安家二少奶奶对外虽是宣称产后失调而亡,但是小沈氏相信,她绝非正常死亡,因为京城中含冤受屈的少妇死后,夫家都会将她的灵位,放得远远地贡奉,怕她回来报复! 早些日子在京城就听到那些贵妇们说的安家辛秘,安家二少爷虽然生得极好,脾气性子却不好,他不知为何十分厌恶他的正妻,每天由着妾室去折磨她,直到身怀六甲差点被妾室给折腾得流产,才被二少爷的母亲将人接去养胎。 也许是那安二少奶奶不讨人喜,欣儿定然不会!小沈氏自我安慰了一下,便展开笑脸叫道:“欣儿!” 叫来苏雨欣问了情况,又与她一同筹划如何进行下一步,小沈氏的心中充满了希望,相信不久后,她便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 苏雨欣去西山侍疾一个多月后,已经进入了秋季,可秋老虎却在发威,天气实在热得不行了。 这天晚上,苏雨汐躺在床上,身下垫的是玉垫子,丁香还在一旁扇着风,可是,她仍觉着热得受不了。 “啊!”苏雨汐大叫一声,将身上的中衣脱了下来,只身着一件桃红色小肚兜,下面的裤子早已被她改成了小热裤,两条洁白修长的玉腿露在外面,十分地抢眼。 这些日子以来,苏雨汐也觉得自己好象开始发育了,这身子发育得晚,虽是不比不得二姐与三姐,可也开始显现女性特征了。 看着丁香满头大汗,昏昏欲睡的样子,苏雨汐便一把抢过扇子,说道:“行了,我自已来吧,天怪热的,你也洗洗去睡吧!” 丁香知道苏雨汐的脾性,便点点头退了下去。 苏雨汐一边自己摇着扇子,热得在床上滚来滚去,久久不能入睡,想起以前的空调,电扇,不由暗自咒骂着这个落后的世界。 “你念念叨叨在说些啥呢!”突然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哦,该死,是楚郡王! 楚郡王悄悄地潜进苏府内院,这可不比偏僻的竹苑,时候还早,四处都是走动的婆子丫头,摸到苏雨汐住的院子也花了点时间,当窗户跃进来,双脚一落地,不觉一呆,这该死的小狐狸,她穿的是什么衣服! 一袭桃红的肚兜仅仅遮盖住了前胸,露出圆润的香肩和双白藕般的双臂,下身穿着一条极短的裤子,一双笔直匀称玉腿微微弯曲,整个人躺在床上不耐烦地用力摇着扇子,嘴里不停地小声地说着些什么。 眼前的美景实在让人移不开眼,楚郡王扎扎实实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发声问道。 “你,你怎么进来的,这可是内院,嗨,这世上怎么有你这么疯狂的人!”苏雨汐从床上一跃而起,指着他几乎要吼起来了。 楚郡王上前几步,一把抓住苏雨汐指着他的那根手指,用极为暧昧的口吻说道:“你,是不是很想让人看见你这个样子和我在一起吗?那再叫大声一些呀!” 这个样子?什么样子?苏雨汐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突然看到自己光裸的手臂,才猛地想起自己没穿外衣。 “啊!”地尖叫一声,急忙转身扯了一件外衣,快速地穿在了身上。 “姑娘,你怎么啦!”丁香听到动静,走到门前问。 苏雨汐闻言急忙将楚郡王往床上一推,自己也一跃上了床,扯下纱帐。 哦,神哪,这纱帐是半透明的,于是她又将直愣愣地坐在床上的楚郡王用力推倒,扯过放在一边的薄被将楚郡王掩了起来。 才做好这些,丁香擎着烛火走了进来,“姑娘,你梦魇着了吗?奴婢陪您睡吧!” 陪着睡,苏雨汐闻言吓了一跳,这床上还藏着个大男人呢,若是丁香陪着,他还怎么出去啊! “不,不用了,你,你去给我倒杯水吧!”苏雨汐说得有些慌乱。 丁香放下火烛,给苏雨汐倒了杯水笑道:“奴婢知道姑娘爱清静,可这被梦魇着了可不是小事,瞧您脸色都变了,奴婢就睡在外间陪您一晚吧!” 说完待苏雨汐象征性地饮了两口水,便径直走到外间去睡了,“姑娘,别害怕,奴婢就在外间,有事您就大叫一声!” 哦,我的神哪,我是害怕,十分地害怕,害怕你睡在外间不离开! 苏雨汐的卧房内间没有窗户,窗户都在外间,可丁香睡在那里,楚郡王可怎么出去啊,丁香啊,你可害死我了! 苏雨汐恼怒地瞪着楚郡王,悄声道:“都怪你,这可怎么办!” 楚郡王摆个极为舒适的姿势,道:“是你自己叫一声招来的,为何怪我,看来今夜,我只能在这里歇息一晚了!” 苏雨汐的床很小,楚郡王这么一个大个头,躺在里面,已没有什么位置,苏雨虽然是缩在一角,但身体的一些部位还是不可避免地紧紧依着楚郡王。 看着苏雨汐着急的模样,楚郡王心中大乐,身子更加往她那边挤了挤,苏雨的整个身子几乎要偎在楚郡王的怀中了。 苏雨汐刚才情急之一也只拿了件外裳披在身上,里面未着中衣中裤和襦裙,外裳是敞开的,半个胸部是露在外面的,一双玉腿也是遮不住的。 无论是以前的世界,还是在这南齐国,苏雨汐还从未与男人如此亲近过,不由急得眼泪直流。 见苏雨汐这个模样,楚郡王也不忍再逗她,伏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小狐狸,别急,我不会怎么样的!等到天快亮,我再找机会出去吧!” 苏雨汐觉得耳边一阵麻酥酥地,不禁心中一荡,身子一软,不知不觉紧紧地靠在楚郡王的怀里。 就着丁香留下的微弱烛光,两人俩俩相望,丝毫没有睡意,苏雨汐虽觉得这般衣裳不整,极不好意思,却也不敢下床穿衣惊动丁香,只得扯过被子,将自己盖了起来。 本来楚郡王还被盖在被子里,刚刚的紧紧相拥也是隔了被子的,现在,苏雨汐也钻进被子里来,一个柔软带着热力的女性躯体向自己靠过来,楚郡王只觉得唇舌发干,心如擂鼓,大脑一片空白,双手不受控制地扶上了苏雨汐肩头,脚也将苏雨汐的脚紧紧缠住,眼中放出炙热的光来。 一付火热的身躯渐渐地逼向自己,苏雨汐感觉到了楚郡王粗重的呼吸声,知道这个男人快失去了控制了,得帮帮他,突然想起傍晚时分采摘了些薄荷叶放在床头,伸手拿来,用手捏碎了些,往楚郡王嘴里一放。 楚郡王只觉口中一凉,脑中一紧,清醒了过来,只觉奇怪,不应该啊,自己的定力自己是十分清楚的,今儿怎么失了理智! “你怎么中了媚药!”苏雨汐紧皱着双眉问道,好险,还好,他的定力过人,否则,自己只怕难以保全清白! 第八十章 “媚药?”楚郡王重复道,难怪自己无法掌控自己,中了媚药,偏偏还遇到穿得如此清凉的可爱的小狐狸。 记得自己临来苏府前,曾在母妃房中饮了碗汤,而且表妹正在府中做客,难道说是母妃?母妃啊母妃,你这是想害死孩儿,皇上与皇后所赐的亲事还未完成,自己怎能收妾室! 楚郡王打定主意今晚一晚上不回去,也该让母妃受点教训了! 看着苏雨汐手中的剩余的薄荷叶,楚郡王一把拿过放在嘴中使劲地嚼,含混地说道:“你放心地睡吧,我一找到机会就走!” 不知为何,在目前这种荒唐的情况之下,居然还让苏雨汐这么相信他,莫名地安下心来,侧躺在床上,背对着楚郡王,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一阵阵的凉意众嘴中延伸到胃里,楚郡王觉得自己的神智又回来了。 待苏雨汐熟睡后,楚郡王翻转苏雨汐身子,将搭在她脸上的发丝全抹开,就着弱弱的光,细细地打量着。 一付无可挑剔的五官,一张白晰柔嫩的瓜子脸,组合在一起本应显得十二分的颜色,可被额角眼边的那枚小小的胎印硬生生地将容颜掩了七八分。 熟睡中的苏雨汐显得是那么柔弱无依,全不象醒着时候浑身都是刺,楚郡王的手指轻轻地在苏雨汐的眼睛,眉毛,鼻尖,嘴唇几处反复划过,铁打的心中竟也升出不少柔情来。 天边放出蒙蒙的光线,背靠着床头坐着的楚郡王睁开了眼睛,他这样坐着过了一夜。 就在楚郡王轻轻一跃,跳下了床,惊动了苏雨汐,矇眬中她看见楚郡王伸出手隔空一指,只听得睡在外间的丁香处发了“咚”地一声。 听起来好象是丁香刚准备起身却被楚郡王点了睡穴又睡倒了。 哎!苏雨汐一下子就清醒了,从床上跳了起来:“你,你为什么不早用这招,昨夜就可以回去了,留到现在,你是何居心!” 楚郡王轻笑了一声,只说了一声:“行了,我走了!”便纵身一跃,飞快地不见了人影。 不说苏雨汐又生着闷气继续地躺在床上,揪着心担心楚郡王会被发现,只说楚郡王一出门便直奔城西的小东楼,包了个雅间,点了些酒菜,慢慢地享用,准备在这儿耗上一整天不回府。 楚郡王一边喝着小酒,一边打发着时间,只听得雅间外吵吵嚷嚷,便问上菜的小二:“外间何事吵闹!” 赶巧,这小二也是好话之人,听得有人相问便打开了话唠子:“客官,这事啊,您问我就问对了!这外间吵嚷之人仍是南边来的商人,他是为沈家送奇珍异宝来了!” “哦,沈家?哪个沈家?” “客官,您是外地来的来的吧?连沈家都不知道?这沈家啊,可不得了的!他家的两个外孙女,一个是当今静妃娘娘,一个就要嫁入楚王府做郡王妃呢!” 小二说完看了看楚郡王,见他并不动容,一边给续上酒,一边接着说道:“沈家呢为了给楚郡王妃娘娘备嫁妆,特南下找人购些奇珍异宝,不料,南边商人送货前来,沈家又说是假货,不愿意要了,这素来民不与官斗,南来商人不依,却也无法,整日里在咱们酒里相互责怪!” 原来如此,楚郡王轻笑了一下,扔了一声小碎银给小二:“这故事说得好听,看赏!” 小二得了赏乐颠颠地退了出去,楚郡王则继续窝在雅间里消耗时间。 苏府中的沈氏却着了急,她特意托娘家去为待嫁的女儿购买嫁妆,不想送到了却是假货。 沈氏下定决心要给苏雨沁备上一份丰厚的嫁妆,一定要震惊众人的眼球,她罗列了一些清单,如菊花石屏风,合浦的夜明珠等等许多有价无市的宝物,可到现一件还未寻来。 无论如何,苏雨沁的嫁妆一定要远远胜过那楚侧妃,让楚侧妃在苏雨沁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 这天,沈氏进宫晋见静妃,跟静妃说着自己忧心嫁妆之事,静妃笑着安慰道:“母亲,您别着急,还有好些日子呢,那楚侧妃的父亲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把总,谅她拿不出多少稀罕物件,不象咱们苏家沈家一同出动,定能寻得不少稀奇的宝贝。” 沈氏点头称是,想了一会儿又道:“还有一事,令我十分担心,那日媒人前来提亲,话里行间带着几分胁迫,似乎我们不将四丫头陪嫁过去,他们就能到圣上跟前悔婚,你说这楚郡王对这四丫头是不是太特别了!虽说是可用她帮着对付楚侧妃,可是,我总觉着,她对沁儿也同样有着不小的威胁!” 静妃轻抚着腹部,道:“这老四的确是有此本事,在楚王别院智计百出,逼走了陈素素,又在宫中大展拳脚,医术可与秦太医比肩,这样奇特的女子,楚郡王自然有兴趣,只是男人是越得不到越有兴趣,一旦得到了,兴趣就淡了。因此,将她给了楚郡王这步棋是没有错的。” 停了会儿,静妃又道:“母亲,你可知子嗣对女人来说有重要,皇后娘娘受尽万千宠爱,就是因为没有生儿子,整日里也生活在惶恐之中。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女人是最不足为惧的!” 沈氏顿时心领神会,“哦,娘娘是说……” 静妃娘娘伸手止住了沈氏再往下说,便附在沈氏耳边悄声说了好会儿,只听得沈氏面浮喜色,连连称“是”,末了,静妃娘娘,笑着说道“只要母亲按女儿的法子去做,定能一劳永逸!” 苏雨汐成了目前整个苏府最为轻闲自在的人,她懒洋洋地躺在绣榻上,听着麝香带来的消息。 自从知道姑娘要同二姑娘一起嫁到楚王府,麝香打听消消息时尽拣楚王府的打听,现在整个一“楚府通”。 “姑娘,楚王妃娘娘与楚太君二人,面和心不和,楚王妃想让郡王爷选择自己挑的人,楚太君也想把握住郡王爷的亲事,不料,她俩谁也不争赢,被皇上的赐婚全都打乱了!” “这些我都知道,说些新鲜的吧!”苏雨汐懒懒地哼道。 “这两天,楚王府发生些新鲜事儿,王妃娘娘被人送上山去礼佛去了,同她一起去的还有在她家做客的,她的侄女,对外说是为郡王爷祈求幸福,实际上谁又能知道是怎么个回事呢!” 明白了,那日楚郡王所中的媚毒,不是王妃娘娘所下,就是她侄女所下。 细细分析一下,应该是王妃娘娘所为,回想一下楚郡王当时表情就知道了,若是王妃侄女所下的药,他怎会如此隐忍,定然会冲到王府大刀阔斧去找人算帐,只有是她母亲亲自下的毒才能让他如此顾忌。 楚王妃的头脑只怕是不清不楚的,在这个当口,居然给自己的儿子惹这事,是嫌自己儿子的命长了? 苏雨汐不由替将来入楚府后的日子担忧,唉,楚府只怕是个水深火热的战场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己决不惹事,但是也不怕事!想到这里,苏雨汐笑了笑,问道:“丁香,可好些了?” “好多了,依奴婢看来,丁香姐姐就是累了,出现幻听了,硬说自己见到了不干净的东西,一伸手自己便人事不知了,哪有这种事,被不干净的东西把人弄倒了,却毫发无伤,闻所未闻呢!”麝香脆声回道。 听着麝香一口一声的“不干净的东西”,苏雨汐肠子都快笑断了,不知那自命不凡的郡王爷听到下人都将他看作“不干净的东西”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苏雨汐才强忍了笑意吩咐道:“行了,别瞎说了,叫丁香也不要乱想了,没有的事,你们也管好自己的嘴,别没事给惹出事来!” 麝香道了声是,便退下了,只留苏雨汐一人留在屋内闭目养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间有人回报说是主院的林妈妈来了,这可是苏府大老板跟前的大红人,得罪不起。 苏雨汐只得起身相迎,只见林妈妈一脸笑意地走了进来,后边还跟着着端了拖盘的小丫头。 “老奴给四姑娘见礼了!”林妈妈欠了欠身子。 就是如此托大的礼数,苏雨汐仿佛也不敢承受,笑着道:“林妈妈来,请上座吧!”林妈妈一边谦声道:“老奴只是个奴才,怎能在姑娘跟前倚老卖老!”一边就在上座坐下。 切,假模假式地,苏雨汐在心中冷嗤一声,脸上笑容却丝毫不减:“妈妈是是长者,这尊重是的应得!妈妈是繁忙之人,今儿,怎么有空上我这小院里来?” 林妈妈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却又很快地压住了,笑道:“老奴还未给姑娘道过喜呢,姑娘与二姑娘一同嫁入楚王府这事已是定下了,这不,夫人让老奴给姑娘您和二姑娘熬些进补的汤药,二位姑娘能尽早地为郡王爷诞下子嗣!希望二位姑娘在楚府能多子多福!” 说完,小丫头便将汤药递给苏雨汐。 鬼才要为他诞下子嗣呢,苏雨汐假作害羞,用袖子捂住了脸,撇了撇嘴道:“妈妈,您这是来打趣我呢,我可不依!快快拿走,我可不要喝!” 第八十一章 林妈妈笑道:“这待嫁的姑娘家在娘家,都会饮些汤药将补身子,以求来日子息旺盛,这也是极为平常之事,姑娘不用害羞的!”说完就将药碗递给了苏雨汐。 苏雨汐红着脸,微微垂首,端过药碗,又道:“妈妈,你看汤药还烫着呢,不如我待会儿再喝吧!” “这汤药已经煎了许久,老奴一路走来费了不少工夫,现下,早已不烫了,姑娘还是快快服下吧,这可是为你好!可别辜负了夫人的一片心意!”林妈妈又道,听上去似乎有些不耐。 看来是很难推脱,苏雨汐紧皱着眉头,看了看四周,只有那没心没肺的麝香在跟前随侍,若是丁香,定会看出自己的想法,帮自己解了眼前的难题。 正在为难之间,只听得麝香脆声道:“妈妈,您有所不知,我家姑娘最怕的就是那汤药的苦味儿,不如让奴婢取些蜜饯果来,再让姑娘服用,您看如何?” “那还不快去!”林妈妈对着麝香可没什么好声气,真不知这偏僻后院中养大的姑娘,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名堂。 不多会儿,麝香端着蜜饯走到苏雨汐跟前,服侍着苏雨汐喝光了汤药,林妈妈见目的已经达到,便起身告辞了! 林妈妈回到时主院,见沈氏正站在院中等着,急忙上前喝退了左右,说道:“夫人,四姑娘已经用完了汤药!” “哦,如此顺利?”沈氏沉声说道:“那丫头鬼精着呢,你可亲眼看见?” “是老奴亲眼看着四姑娘喝下去了,一滴都不剩呢!再说了,那本就是补身子的汤药,她就是再精又能如何?”林妈妈回道。 沈氏的眼中闪烁着狠毒,自己所受过的苦楚,决不会让沁儿再去承受,“这汤药要连服七日,第一次服下,以后几次就好办很多了!这阵子,你亲自盯着她将汤药服完,切切不可大意!” “是!夫人放心吧!”林妈妈躬身答道。 林妈妈走后,苏雨汐从袖内掏出一声浸满药汁的白布,笑着说道:“我倒还小看你了,鬼花样真多!今儿可多亏你了,要不然,我定会被那林妈妈强行将药给灌了下去。” “她敢,她要是敢对姑娘不利,奴婢捶她的老骨头!”麝香得意得鼻子朝天,小嘴撅着,那模样万分可爱,“况且,本来奴婢就挺聪明的,平日里是有丁香姐姐在,奴婢懒得出这个头,如今丁香姐姐身子不好,就只有奴婢能护着姑娘了!” 苏雨汐眼中流动全是暖意,笑道:“得,得,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麝香收起嘻笑问道:“只不过,姑娘,奴婢不明,这林妈妈送调养身子的汤药,姑娘为何不愿意服用呢?这可是为了姑娘好啊!奴婢听说,二姑娘也用了这汤药!” 苏雨汐拿起那块被药汁染得变了色的白布,闻了闻,这确实是补身助孕的药,这付药中只有叫“子归”的药配料略多,却也没什么不妥,也许是沈氏想提高助孕的效果。 可是,莫说是自己不想给楚郡王生儿育女的,就是十分愿意的人也不必这么早就开始用这助孕的药物吧!离婚期还有大半年呢! 况且这助孕的药物之所以能助孕,那是因为这药中含有激素,能促进女子排卵,这个世界的人居然婚前几个月就开始服用促卵的药物,她难怪这里的女人衰老得极快,三十多岁就绝了孕事。 这类药物自己怎会轻易服下,不过这事总觉得透着古怪,也不知是哪里不妥,或许是林妈妈劝药太过殷勤,这为待嫁的女子备药原是好意,只不过自己不是沈氏所亲生,她犯得着为了自己服不服药而特派林妈妈前来监管么? 麝香见姑娘又进入了沉思,便轻轻一笑,将门轻轻掩上退了出去。 这里沈氏才送药,没用多久,楚郡王就在书房中接到了报告,自从发生意还乡的意外事件之后,他便加强了掩藏在苏府细作的力量。 沈氏居然会给苏雨汐送补药?这事透着蹊跷,令楚郡王十分不安,可不要快到婚期出什么意外才好。 为了安心,楚郡王趁着天黑又一次摸到了苏雨汐的屋子里,才走到窗前,便听得一妇人说道:“姑娘啊,今儿,林妈妈送汤药,你为何不用啊!夫人也是一番好意,这汤药能补身助孕,将来你与二姑娘一同嫁到楚王府也容易怀上孩子一些,明儿,林妈妈送药来时,老奴在一旁侍候,容不得你们再耍什么花样!”说完有些生气地用力将门一关走了。 “哎,妈妈,妈妈……”苏雨汐眼看着赵妈妈气冲冲地往外走,连声唤道,见她头也不回地走了,不由转过头来,看着麝香。 “姑娘,这事可不怨我,是我洗那药巾时,被赵妈妈看见,她自己猜出来的!”麝香低着头有些心虚地解释着。 苏雨汐叹了口气,道:“现在不是怨不怨谁的问题,是要想法子明儿林妈妈来时,如何阻止赵妈妈进我屋子里来!这样吧,明儿,叫丁香服侍我服药,你呢,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拖住赵妈妈,若是让赵妈妈在那时进了我的屋子,你就自己掂量着办吧!” “是,明儿奴婢一定看好赵妈妈!”麝香撅着嘴,低声道,“奴婢也不明白,姑娘为何一定不肯服那补药呢!” 苏雨汐带了几分疲备说道:“你年纪还小,不明白!给你举个例子说说吧!今儿,二少爷苏雨沛从国子监回来了,他受夫子赏识,特例可住在那里做学问,四姨娘是他的亲生母亲,也有多日未见他了,定是十分想念,可是,他回来必须先到嫡母处请安,又与嫡母父亲一同用饭,四姨娘为了要见他,只能主动到母亲房中伺候布菜,你想想看,一个母亲为了见儿子,竟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地,站在一旁为他递碗布菜,一口一声二少爷,请用这个,二少爷请用那个,你看到二少爷那时的模样了吗?他的眼中写满了悲伤,双拳攥得紧紧的,那是遮都遮不住的痛苦!” 苏雨汐语气中满含悲伤,闭上眼睛停了会,又继续说道:“麝香,你知道吗,这就是我将来的生活!如果我生了孩子,四姨娘所受的苦就是我将来所要承受的,而二少爷的痛苦也是将来我的孩子所要承受的!或者更甚!所以啊,麝香,我根本不想去楚王府做妾,根本不想!可是,如果我不答应,玉姨娘就会没命,我只能答应!不过,我不会就这么屈服的,我会想出法子来的,一定!” 麝香听完苏雨汐所言不由惊呆了,她从来没想过姨娘在一旁布菜有什么不对,也没想过姨娘生的孩子会有什么悲哀,但她仍说道:“姑娘想怎么做,奴婢就怎做,一切只要姑娘高兴就好!” 苏雨汐有几分诧异地看着麝香,想不到连麝香也现丁香一般,不管事情对错与否,一切以自己的意愿为意愿,只要自己想做,就会为自己达成!也许,也许,当自己离开之时,要将她二人带上。 窗外的楚郡王前前后后也听了个明白,原来,她是不愿意为妾的,听她所言做人妾室的是确有悲伤,可自古来不都是这样的么?为何就她一人觉着不妥!将来她若是想自己养孩子就让她养着好,有自己在,也不会屈了她,可的她说得怎么就那么辛酸呢!她言语之中似有悔婚之意,看来自己得想法子让她早些过门了! 楚郡王就夜色的掩护,离了苏府直接进了皇宫。 御书房内,年轻的皇帝才将奏折批阅完毕,就见楚郡王闯了进来,便奇道:“这个时辰,你来有何要事?” “陛下,臣也许会想法子早点成亲,苏家的四女,臣想为她讨个侧妃的份位!”楚郡王见过礼后便单刀直入地说道。 “朕也希望你能早些成亲,这样才能早一些进苏府探查,虽说近些时日以来,这内贼的行动收敛了许多,可不把他们揪出来,朕什么也不敢做!只是这侧妃之位恐怕不行,太皇太后一早就说,她要给你指个侧妃,这个位置只能留她!”皇帝拍了拍楚郡王的肩,说道。 “哦!”楚郡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自己怎么忘这茬呢,“那,臣到时为她请封高一些的品秩!” 皇帝笑道:“这倒没什么问题,一般郡王妾室都是请封六品,你请封五品吧!” “不,陛下,臣要的是三品!” “我说楚郡王,你疯魔了,我朝有祖制的,郡王妃一品,侧妃二品,还从来未有妾室居三品的!” 楚郡王不再辩论,只是用一只手扶着腰身,对皇帝言道:“陛下,上次您龙足踢中臣的腰,如今是疼痛难忍,臣请陛下准臣告假寻医!” “你……,胆可是越来越肥了,竟敢要挟朕!也罢,三品就三品,大不了朕又被那些个老臣数落一番,给你个三品,你也给朕去寻个良医,今后再也不许发病!” “是,陛下,臣遵旨!”楚郡王亮声答道。 第八十二章 没过几日,楚王府传来令人震惊的消息,楚太君病了,这御医是去了一波又一波,却总不见好,急得楚王爷朝也不上了,整日里守在床前尽孝。 消息传到苏府,沈氏是着了急了,这楚太君已是年近七旬,身子骨再硬朗怕也经不起这大病的折腾,若是这次挺不过去,那楚郡王必须守孝三年后才能完婚,三年后苏雨泌已是十九岁的人了,再说三年这么长的时间,谁又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 苏雨汐听到消息后,觉得奇怪万分,几个月前去楚府做客的时候曾给老太太君把过脉啊,身子好着呢,为什么突然一病不起? 这秋老虎猛着呢,也许是是患了常说风热感冒,被那群庸医给治成了风寒入侵也说不定! 就在苏府人担惊受怕的时候,突然来了内侍到苏府传旨,谕令苏府二女在月底嫁入楚府。 这谕旨在苏府是炸了锅了。 小书房内,沈氏朝着苏正德好一阵子埋怨:“老爷,您说这算怎么回事?只有十几天了,这婚事如何办得了?我给沁儿办的嫁妆还没有着落呢!” 苏正德用手指了指她说道:“你说你干的什么事儿,这都快两月了一件嫁妆都没整出来,一天到晚天南海北地的什么奇珍异宝,真是异想天开!” 沈氏不服,反驳道:“我这不是为沁儿到楚王府能有地位,不被人看轻吗?再说,你看看,皇上如此急着谕令成婚,还让侧妃与沁儿一同进门,这不明摆着是去为老太君冲喜吗?好吧,冲喜就冲喜吧!这冲喜新娘虽说会被人看轻,但沁儿好歹是个一品郡王妃,就算是为老太君尽孝吧,别人也不瞎说什么?可这侧妃进门应至少晚正妃一个月才行,如今,正妃和侧妃一同进门,算是怎么回一事嘛!难道说进门的新妇越多,这冲喜就越有效果吗?” “你给我住嘴!”苏正德急着低声喝道:“这是皇上的谕令,岂容你一个妇人在此胡言乱语!再说,你先前不是担心老太君有什么三长两短,楚郡王要守孝三年嘛!现在如了你的愿尽快成亲,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在这里口无遮拦的不如速速去准备嫁妆!” 沈氏在苏正德这里落了一身的埋怨,识趣地闭上了嘴,气冲冲地走了。 苏雨汐正在院中与沈五娘对弈,听到跑得气喘吁吁的丁香将圣谕的内容一一告诉她,不由手上一软,手中的棋子掉在了地上。 没想到竟来得这么快,当楚太君病重的消息传来时,自己心中就有些不安,怕发生这类事情,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居然还不是楚府前来提出,是直接下的圣谕! 看来从苏府逃走是不可能了,只有先进了楚府再走一步看一步了! “哟,你这是乐傻,还是……吓傻?我苏四姑娘!”沈五娘看着苏雨汐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忍不住打趣她。 苏雨汐十分惊奇地看着沈五娘,她与沈五娘认识了不过大半年,当初却能一见如故,时常来往,做了闺中蜜友,不料她竟如此了解自己。 看着沈五娘伸着修长的指头轻轻地拨着盒内的棋子,朝着自己笑得灿烂。 沈五娘长得漂亮,因不愿为妃在宫中担任的女官,承了恩典被放出了宫,因为年纪大了一时没有合适的人婚配,独自在京中开了一家卖胭脂首饰衣物的商铺。 “你……”苏雨汐一时张口结舌,想问又不知如何开口。 “我如何啊?怎么知道你不愿意陪嫁去楚王府却另有打算?”沈五娘笑着说道。 见苏雨汐疑惑地点了点头,又接着道:“因为我跟你是同一类人,也不愿为妾,哪怕是帝王妾!在宫中我费了多少心思,最后以命相搏才得了这出宫的恩典。你现在的模样当年我也经历过,我又怎会不知?” “你是说,当年你也……” “是,当年我所侍奉的主子为了争宠想把我献给皇上,可是我不愿意,我费了多少心思才躲了过去,又想了多少法子才被拔到太皇太后跟前服侍,最后舍生救了太皇太后一命才能如愿出宫。”沈五娘说起当年之事不免伤感万分。 “五娘,沈姐姐,你说说看,我该如何逃脱这眼前的命运”苏雨汐拉着沈五娘问道。 “你不是早有想法么,还问我做什么?”沈五娘微笑轻道。 “是,沈姐姐真是目光如炬,一切都瞒不过你,是,我是有法子,可今天的婚期突然提前,我所想的法子难度加大了许多,沈姐姐,你可有法子弄到户籍?” 苏雨汐知道有些人就是认识一辈子也不可能信任他,可有些人哪怕只认识几天就可以得到自己的信任,而沈五娘明显地属于后者。 她独自一人在京中开店,路子应会很广,也许能将自己这个一直没法子解决的难题给办了。 “户籍?倒是有些难度,却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不知要哪里的户籍?”沈五娘仍然笑容满面。 “当然是离京城越远越好!”苏雨汐紧紧地握住了沈五娘的手,不料沈五娘也反手紧紧地握住了她,苏雨汐知道自己计划中最难攻克的一个环节已被解决了! 婚期在一天天逼近,沈氏四处派人采购嫁妆,对于苏雨沁的嫁妆她是不怕昂贵就只怕不好,只可惜购到的都是些市面上能买到的物件,并不有多稀罕!这一点,苏雨沁极不满意,整日里围着沈氏吵闹不休,令沈氏十分头痛,却又不怎责备于她,便将气都撒到四姨娘身上去了。 那是因为苏正德这几日都歇在四姨娘的院子里,说是让沈氏安心准备嫁妆不用她侍奉了。 自从大少爷被人扒光了倒吊在京郊的树林之后,苏正德是越来越看中这个二儿子了,自然对二少爷的生母四姨娘存了更多的好感! 四姨娘知道沈氏已猜出投毒幕后的指使者是自己,但她相信沈氏不会告诉老爷的,因为她要将这罪名扣给玉姨娘来胁迫苏雨汐就范,也不会将用巫蛊陷害小沈氏的事情告诉老爷,因为她不希望小沈氏回来,所以四姨娘觉得自己目前是安全的! 但安全多久呢,她却无法预测,但她知道总有一沈氏会挥舞着大刀来解决自己的,因此,她要尽快将女儿嫁入勋贵之家,以便将来能扶助二少爷。 这天,四姨娘帮着沈氏整理嫁妆,又毫无缘由地将她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四姨娘连连请罪,等到沈氏发泄完,四姨娘在回院子的路上遇着了苏雨沁。 四姨娘给苏雨沁行了了半礼,苏雨沁则侧身避开,还了个半礼,按理说姨娘是半个奴婢,苏雨沁却是主子小姐,四姨娘应给苏雨沁行礼,可四姨娘作为父亲的女人却也勉强算个长辈,苏雨沁侧身不受她的礼又还半礼,说明她有教养尊敬长辈,有地位家的姑娘都是如此的。 “二姑娘这就要嫁人了,姨娘我这心里还真舍不得,这些年来,你父亲也赏了不少首饰,其中也有些稀罕的,你去选几样,算是姨娘送的礼物,可好!”四姨娘拉着苏雨沁的手不知有多亲热。 这天下午,苏雨沁依言前去四姨娘的院子,路上却听到矮树丛中的两丫头的对话。 一个声音稚嫩些地说道:“姐姐,你知道吗,夫人的嫁妆也购得差不多,下一步就要选陪嫁丫头了,我们想办法争着去吧,你想想啊,那可是进楚王府啊!到时候你是想分到二姑娘那里还是四姑娘那里?” 一个有些尖锐的声音回道:“我想分到四姑娘屋子里!” 稚嫩的声音道:“姐姐,你疯了,当然要去二姑娘的院子里,四姑娘只是个陪嫁的附属品,她也就是二姑娘的一个嫁妆,跟着她能有什么前途!” 尖锐的声音道:“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你懂些什么到呀,郡王爷对四姑娘可不一般呢,听说是又送点心,又送礼的,媒人那日来拿庚帖时,也强行将四姑娘的生辰八字给要去了!做为正妃的二姑娘,这郡王爷可是什么都没为她做?将来哪个能得宠,明眼人还不一看就明白了。在王候之家,若是不得宠,就算是正妃,只怕座位还没坐稳,就被人赶了下出去!所以啊,到时候,谁给谁做媵妾还说不定呢!” 稚嫩的声音连声说有理有理。 一听到这些言词,苏雨沁的肺都快气炸了,怒气冲冲地到了四姨娘的院子。只见她院子里乱哄哄,丫环婆子们都拿着树棍到处扑打。 四姨娘站在中间,喊道:“一定要抓住它,绝不能让它跑了,这蛇毒着呢。” 看见苏雨沁来,便说道:“二姑娘,这儿危险,我这儿来了一条毒蛇,咬着必死啊,被咬死的人也连伤口都找不着。” 说完,便引着苏雨沁去选些首饰,只想不到,四姨娘倒有些宝贝,苏雨沁随手挑了两件后,躬身谢了四姨娘。 这时已有人将捕捉到的蛇放在笼子,拎给四姨娘看了看。 苏雨沁看着那笼子里的怪蛇,眼中浮起深深的狠毒。 第八十三章 苏雨汐又悄悄地溜去了藏书楼,在里面又寻了本医药孤本,一时心痒难耐便找了个僻静处细细地研读去了,直到太阳下山才姗姗回到院中。 正在院门口张望的丁香见苏雨汐回来,急忙迎了上来,道:“姑娘,你可回来了!麝香四处寻您去了!出大事了!不知怎么地,咱隔壁的七姑娘在院中修剪花木,突然昏了过去,不巧的是,董大夫告假回去了,夫人不许从外面请郎中进府,说是家里正办着喜事,请郎中会招来病患,不吉利!许姑娘正在咱院中等姑娘回来,想求姑娘救一救七姑娘!” 正在说话间,只见一四十左右妇人从院内冲了出来,那正是得到苏雨汐回院消息就冲了出的许姑娘,她一下子就跪在苏雨汐的跟前,抱住了她的腿,大声哭喊道:“求求你了,四姑娘,救救七姑娘吧!救救她吧!” 苏雨汐一面心中暗骂沈氏自私凉薄一面插手扶起伏在地上痛哭不止的许姑娘,道:“许姑娘不要着急,我随你去看看就是了!” 走进七姑娘的小院,苏雨汐闻到了空气中夹杂了淡淡的腥味。 这是一个名符其实的小院,比起自己住的院子要小上许多,总共也就三间房,苏雨汐来不及多想,随着许姑娘进了中间那间房,只见一张雕花木床上躺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她就是苏府的七姑娘苏雨蓉。 苏雨蓉的脸色白皙得似乎有些透明,小小的嘴唇却殷红如血,模样儿显得十分妖异,在她的身上好象也隐隐地散发着刚才那种腥味。 这个七姑娘,苏雨汐虽然只远远地见过,几乎没打过什么交道,可她知道,七姑娘长得并不是这个样子,她的皮肤不是十分白皙,而象她的生母一样带些着健康的蜜色,唇色粉嫩柔软,是个健康靓丽的小美人。 如今,容色大变,这是中毒的征兆,容色变化越大,说明中毒越深。 苏雨汐凑上前去仔仔细细地检查,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低沉道:“是中毒了,情况很糟,一个时辰内若是找不到毒源,配出解药,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许姑娘闻言,身子往后一倒便晕了过去,许姑娘是苏正德的母亲亲自为他挑选的大丫头,自小就服侍在跟前,长成后便顺理成章地成了苏正德的通房丫头。 许姑娘是最早跟了苏正德的女人,因此,沈氏对她极为厌恶,一直压着她,就连她为苏府生了一位姑娘也没能抬成姨娘,身份一直是通房丫头。 苏正德对年长色衰的她早已不闻不问,她生命的全部就只有这个血脉相通的女儿,如今,心爱的女儿生命垂危,她如何不心急如焚! 苏雨汐用薄荷油将许姑娘救醒,清醒后的许姑娘不再慌乱,而将服侍七姑娘的丫头叫来,要她跟苏雨汐再次细说七姑娘昏倒前后发生的事情。 七姑娘在修剪花木时突然昏倒,难道说是被什么毒虫咬了?想到这里,苏雨汐又一次仔细检查七姑娘,发现她的右手格外漂亮,洁白的小手,红红的指甲,这右手定被咬之处。 果然,苏雨汐发现七姑娘的右的食指处有稍许肿胀,用眼仔细地观察,竟发现食指尖端有两个极小的孔,不仔细地盯着看,还真是无法发现。 容颜变得十分妖艳,极细的咬痕,空气中淡淡的腥味,院中那株唯一的茶花树,难道说……难道说,是南昭的赤环银蛇?若是它,那便坏了,这赤环银蛇的毒是无药可解的!只不过,这赤环银蛇不耐寒,在北方是无法生存的,这决不是野生的蛇! 想到这里,苏雨汐走到茶花树前细细地寻赤环银的行动的痕迹,这蛇极爱吃茶花树叶,只要是它爬过的地方会留下一道细细的红色痕迹,果然,在一些叶片上发现几条交错的红色痕迹,是它,真的是它!苏雨汐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七姑娘的这条小命只怕是难以挽回了! 令人奇怪的是,这赤环银蛇不耐寒,在北方是无法生存的,京城内是决对不会有此等蛇类生存栖息,难道是此次前来进贡的南昭人所豢养的宠物走失了?可是,哪个会嫌自己命长,来养这夺命的阎王。 苏雨汐从怀中掏出个药瓶,对许姑娘说道:“七姑娘是被赤环银蛇所伤,目前无药可解,这是我配的一些清热败毒的药丸,起不了什么大作用,但能让七姑娘走得舒服一点。” 许姑娘双目呆滞,机械地接过药瓶,在丫头的掺扶下,浑浑浑噩噩地走回到七姑娘的房间。 看着许姑娘这个模样,苏雨汐心中象赌了一块大石头般地难受,面对伤患,自己如此地束手无策还是第一次,一定,一定,要把《毒经》给吃透了,再也不要忍受这窝囊的感觉了!苏雨汐心中暗暗发誓。 苏雨汐一言不发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便将自己关在房子里。一进门,一股腥味迎面扑来,心中不觉一惊,急忙退了出去,叫道:“快,快去药房取些雄黄来!” 丁香依言取来,苏雨汐打开房门,将雄黄攥在手中,仔细地检查着屋子,竟然发屋内四处都是那赤环银蛇爬过的痕迹。 好险,幸运自己出门去,否则,只怕是与七姑娘一样,躺在床上等死呢! 赤环银蛇最喜欢缠绕在树枝上,特别茶花树,并不喜欢呆在屋内,决对不会主动进屋子的,眼前在屋内它活动的痕迹如此之多,看来决非误闯,苏雨汐在屋内四处找了了,果然找到一枝茶花树枝,只不过叶子都被啃光了,看来,是有人将这夺命的阎王,放在自己的屋子,而且此人还极为了解赤环银蛇。 是谁,如此恶毒,想置自己于死地,自己若是被它咬了,那是决无生还的机会。 “丁香,今儿谁来咱们院子?”苏雨汐问道。 丁香想了想道:“也没有谁,就是双儿,珍儿奉了二姑娘之令,拿了夫人选定的嫁服花样过来了,没待多久就走了!” 今儿一早,林妈妈还盯自己喝药来着,这夫人选定的嫁服花样不让她一同带来,却让新嫁娘苏雨沁派人送来,这太不符合常理,难道说是苏雨沁下的手?不排除这个可能,她恨自己入骨!只是,苏雨沁有这么博学吗,竟然连南昭的赤环银蛇的习性都了解得如此清楚。难道说,她另有军师? “丁香,你与麝香一道去打听,看各院发生了什么事,事无具细,全要打听清楚,另外叫一胆大壮实的婆子,用厚衣物将全身上下遮严实了,到我房中来!” 苏雨汐令人将院子内外仔细地排查了一遍后,又洒上许多的雄黄,刚将这些做完时,麝香回来了。 “姑娘,昨儿四姨娘的院中也曾闹过蛇呢,四姨娘领着丫头婆子一通乱赶乱打,竟然将蛇给拿住了,不料,那蛇竟然连同装蛇的笼子一起都不见了!” 四姨娘?看来蛇第一个在她那里发现的,居然还捕获了蛇,只是不知,就凭几个女流之辈,就能捕到赤环银蛇?况且这蛇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是自己溜进来的,还是有心人带进来的? 就在苏雨汐冥思基苦想之时,丁香也回来了。 “姑娘,昨儿,四姨娘送了些珍贵首饰给二姑娘添箱,这四姨娘平日里可小气得紧,想不到这么大手笔!奇怪的是,二姑娘去选首饰还从四姨娘院子带出个用布遮严实的小鸟笼,您说奇不奇! 遮盖住的小鸟笼,丢失的蛇笼,四姨娘正捕蛇之时,苏雨沁便正好上门了,这未免也太巧了! 看来苏雨沁是掉进人家的陷进却不自知,生生地被人当做枪使了一回。 四姨娘定是抓住了苏雨沁仇恨自己的心态,利用这一点诱使苏雨汐对自己下毒手,这样一来,自己已死,苏雨沁声败名裂,她家的五姑娘就可以出来收拾这烂摊子,嫁入楚王府,好个一箭三雕的毒计。 只是没想到却害了可怜无辜的七姑娘冤枉丢了性命。 想明白这些事,在这大热天里,苏雨汐竟抹了一把额前的冷汗,既为七姑娘受害感到痛惜,又为自己无意中逃生而庆幸! 这时,麝香匆匆地跑了进来,低声道:“姑娘,七姑娘没了!大夫人和老爷都来了,许姑娘哭得晕死过去好几次了! “唉!”苏雨汐叹了口气,道“给我换件素衣,咱们去看看许姑娘吧!” 再次来到七姑娘的小院,许姑娘不在此列趴在七姑娘身上哑着嗓子号啕大哭,不一会儿又晕了过去。 四姨娘陪在许姑娘身旁,也是痛哭个不止,忽然看见苏雨汐身着素衣走了进为一双冷目犀利地扫了她几眼,不由心中一紧,自己好不容易从南昭人手上买来这赤环银蛇,设下这连环计,却不料,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天衣无缝的计划却也没能置她于死地。 她,不是知道些什么了吧! 不能啊,她才多大,就算是通些药理,又怎能知道在这中原大地从未见过的赤环银蛇! 想到这里,四姨娘心神稍稍安定了些。 第八十四章 苏雨汐读到了四姨娘眼中隐匿的心虚,冷冷地收回了视线,转向了一旁的沈氏与苏正德。苏正德冷着个脸,室内充斥着女人的哭号声,令他十分地不耐,一个养到十三岁的漂亮女儿,眼看就快要能派上用场了,却莫名地中毒而死,他也很心痛的,但是这事绝不能外传,否则,在这关键时刻,若是被敌对势力知道了怕是会大做文章,影响到苏府与楚府的的联姻。 “够了,老子还没死呢,号什么丧!随待的丫头是干什么的,竟然使得七姑娘意外身亡,还不快将那没用的东西给我拖出去,仗毙!”苏正德冷声说完,袖一甩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个小丫头哭喊着被人拖了出去,沈氏则吩咐林妈妈开始料理七姑娘的后事,一个深宅大院里,一个还未长成的姑娘的死,连原因都没问个明白就这么草草地了事了。 苏雨汐只觉得内心一阵阵地发凉,这就是一个父亲对待自己亲生女儿死了的态度,如此绝情的父亲还真是令人心寒齿冷,如果,如果躺在那里的是自己,那么……苏雨汐真的不敢再想下去了。 此时,楚王府内,楚郡王看着跪在眼前身着黑衣之人,黑衣的领口绣着一只修长的兰花,说道:“怎样了,我们的人被那东西给咬了吗?” 那黑衣人道:“禀王爷,没有!” 原来,苏府内潜伏的细作早就得到指令,要暗中保护苏雨汐,今儿上午,见苏雨沁领人往苏雨汐的房中放了赤环银蛇,便悄悄潜了进去,将蛇赶了出来,却不料那蛇进了隔壁七姑娘的院子。 “去,找个会捕蛇的悄悄潜入苏府,将那蛇本王抓起来!”楚郡王一想那么剧毒的蛇还在苏府内游来窜去的,可千万别伤了小狐狸。 “是!” “那依你之见,那七姑娘的生母许姑娘可是个明白之人?”楚郡王继续问道。 黑衣人依然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答道:“王爷,属下想那许姑娘定是精明之辈!这么些年,苏正德对她不闻不问,沈氏对她多有刁难,可她却能守护住自己的女儿,令她过着十分舒适但并不张扬的生活。” 楚郡王笑了,“那好,你且回去,想方设法将那赤环银蛇的来历暗示给那许姑娘听,记住,不要暴露了身份!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这苏家的四姨娘想算计小狐狸种下了的恶果,也该让她品尝一下这恶果反噬之力了,仗着这件事把苏府搅个天翻地覆,也许能让苏正德露出马脚也不一不定! 暗卫兰组的人在苏府也潜伏了不少日子,至今依然一无所获,所幸此次竟能救得小狐狸的性命,楚郡王心中不由捏了一把冷汗,真是好险哪! 七姑娘之死在苏府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为了不与苏雨沁的喜事相冲,林妈妈按沈氏指示草草地处理了,离婚期没有几天了,苏府上下一片忙碌,忙着办喜事,还有谁能记得那屈死的小姑娘家。 没想到的是这些人居然还包括了七姑娘的生母许姑娘,苏雨汐实在不能明白,就在前日里,自己还特意去看了她。 那时的许姑娘似乎已经将泪水都哭干了,苍白的脸色,红肿的双眼,呆滞的眼神,怎么看都是一付死了心失了魂的躯壳。 可是今天,苏雨汐疑惑地看着坐在下首许姑娘,只见她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袭新衣衬着还有些略为苍白的脸庞,嘴边噙着微笑,全然不象一个刚刚丧失爱女之人,唯有眼神中还闪着冷冷的光芒。 仔细看看手中的一双枕套,绣着鸳鸯戏水的花样,做工极为细腻,只怕是费了不少时日,苏雨汐轻叹一声道:“难为七妹妹给我准备了这些礼物,想不到她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好的女红啊,我这做姐姐的看了还真是觉得惭愧!只是,办喜事的人是二姐姐,我只是个陪嫁的媵妾,这礼物是不是该给她才合适?” 许姑娘轻轻一笑道:“四姑娘不嫌这东西粗糙就好!这本是七姑娘给四姑娘准备的,二姑娘只怕是看不上这粗鄙之物,咱也不去凑这个热闹。” 苏雨汐看着许姑娘迅速消瘦的身子,又道:“许姑娘,逝者已逝,你可要好好保重量身子啊!” 许姑娘回道:“我现在已是想通了,无论我怎么伤心难过,七姑娘也不会回来了,我不提起劲来还能怎样?”说道这里,看了看林妈妈一时未来得取走的药碗又道:“我这身子骨虽是弱,却也不打算用药,要知道是药可是三分毒啊!” 苏雨汐听到许姑娘说到最后几句话竟然有些语重心长的意思,不免觉得十分奇怪,看了看身旁的药碗,顿觉有所感悟。 就在许姑娘与苏雨汐絮叨的同进,林妈妈正给沈氏汇报着查探得来的消息:“四姨娘的院子闹过蛇,就在那天,二姑娘应邀去了四姨娘的院子,路上还听到了两个丫头躲在草丛里编排着二姑娘与四姑娘,正气恼着,到了四姨娘的院子,赶巧抓到那蛇了,还听了四姨娘介绍了这蛇的一大堆事!” 沈氏听完,摇着头说道:“这个糊涂的孩子,怎么又上了人家当了!” “以老奴猜测,这蛇只怕是咱二姑娘放的,本是想针对四姑娘,不想四姑娘命倒挺大,蛇却错咬了隔壁七姑娘。” “休要胡言乱语,七姑娘乃是意外而死,是服侍的丫头不得力,与二姑娘有什么关系!”苏雨汐突然怒道。 林妈妈自知失言,便低着头连声答“是” 苏雨汐则捧着药碗,又回想起许姑娘那意味深长的话,难道说,许姑娘知道些什么?这沈氏频繁派人送药来,还真令人起疑?不过她不爱吃药,因此随便沈氏有何诡计,自己也不会吃亏到哪里去。 刚刚听得林妈妈言下之意,药是喝完了,明儿不用再用尽心思“喝”药了! 现在的苏府还真迷雾重重点,苏雨汐觉得睁大双眼也看不清楚眼前发生的一切啊! 第八十五章 眼看着离婚期只有几日了,嫁妆还未办齐,沈氏更是忙得脚不沾地,被她拘在主院养胎的清月因此才稍许获得了点自由,走出许久都未走出的主院大门。 清月怀孕已近三个月,还未显怀,看上去明显地比以前瘦了些,神情也不如以前飞扬,整个人显得有些抑郁。 自打被抬为通房后,沈氏就在主院内寻了间房将她安置下,老爷也就只来看来她一次,嘱咐她好好养胎,就再也没看来她。 而沈氏以养胎为由将她禁足在屋内,平时连屋门也出不了,就别说走出院子大门了。 今儿逮着了机会出了院门,清月要去找老爷,她要问问老爷,什么时候才能实现他当初的承诺。 她一定要抬为姨娘,在这主院中的日子实在难熬,刚开始被抬作通房时,她心还一阵窃喜,还以为夫人不知道是自己下的毒,没想到,在主院除了吃得好之外,受尽了白眼冷遇,还被限了自由,她实在拿不准沈氏到底是个意思! 令清月没想到的是,苏正德看着数月没见的清月,紧皱着双眉说道:“你怎么上这儿来了?还不快快回去养胎!” 说完不等清月开口说句话,便冲着她直挥手,叫她离去! 说实话,苏正德对这个样子的清月十分不喜欢,顶着一张怨妇脸,这是给谁看呢,自已上妾室那里去是寻欢作乐的,可不是去安慰怨妇的。 清月无奈,只得退出的苏正德的书房,抹着眼泪失望地回到了主院。 清月没想的是,这一切都落入了喜儿的眼中,喜儿不解地问着四姨娘:“姨娘,这清月姑娘似是失了宠,可当初,老爷很是宠她,明明是她下毒害夫人,老爷却还回护于她,可这才多少时日,老爷就这般不待见她?” 四姨娘笑了笑,道:“你且说说,清月的容貌比玉姨娘和沈孺人如何?” “自是远远不及!” 四姨娘又问:“才华比姨娘我如何?” “那如何能比,她是草鸡,您是凤凰,都不在一个层面上的。” 四姨娘道:“她是貌也不如人,才也不如人,所仗势的不过是年轻与新鲜。老爷与她亲近,不过想追求一下新鲜与刺激,如今让人感到新鲜与刺激的小野猫已被圈养成家猫了,哪里还有新鲜与刺激可言,这如何还能待见得了!” 喜儿听到此处,拍了拍心口道:“那这样我就放心,咱们就是动了她,也不是惹多大的乱子,反正她是夫人厌恶老爷嫌弃的!” 四姨娘叹了口气道:“也不尽然,你要知道我们所要对付的是她腹中的孩子,否则,就凭她还不值得我出手!你可确定听说夫人跟许姑娘说生女孩就给她,男孩就养在主院?” “是,我是无意中听服侍许姑娘那个呆丫头说,她可不会说谎!”喜儿十分肯定地说。 四姨娘眼光暗了暗,心中不由暗骂沈氏狡诈,居然打清月肚子的主意,难怪这么快提了通房,养在主院,自己早就猜到她另有图谋,不料真的是如此打算!不行,决对不能让主院有男孩,否则,晨儿将来如何能继承苏家家业,同为庶子大少爷那个草包是不成事,不是晨儿的对手,若是主院养了个男孩,那可就是嫡子啊,不行,沈氏决不能有嫡子!除掉清月,这事虽有风险却不能不做! 四姨娘暗自下定了决心,问道:“近身服侍清月的是哪个丫头?” “是主院的二等丫头伍儿!” “就是那个十分爱美,每天都要化着浓妆的的伍儿?”四姨娘闻言笑了。 “是的,就是她,她是不化好妆就不出门的……” 四姨娘不等喜儿说完,一把拉过她,在她耳边悄声吩咐着,喜儿笑着连连点头。 沈氏正在大厅中点着刚刚送到的嫁妆,心中暗自地埋怨着楚太君生病生得不是时候,弄得自己手忙脚乱的。 沁儿的嫁妆一定要给备足,这一来不会被楚家人看轻,二来,也可给沁儿傍身,三来,反正自己没儿子,这苏家家业将来也不会留给自己,能多用点为什么不多用点? 这时,一个婆子来到林妈妈跟前耳语了几句,林妈妈听完紧紧皱皱眉头,挥挥手,令她退下。 “夫人!”林妈妈走到沈氏跟前说道:“清月刚刚出了主院,去了老爷的书房,却被老爷赶了出来!” “贱人,若不是为了她腹中的孩子,我真想现在就毙了她!”沈氏低声怒骂道,过了会又说道;“这次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别惹急了她伤了孩子!” “是!”林妈妈道:“真希望她能生下个男孩,也能对得起她所添的乱子。” 沈氏冷笑道:“放心吧,无论生男生女她也不会再添乱子,生孩子可是女人的鬼门关哪!” 林妈妈担忧地说道:“那若是生的女孩?” “哼!生女孩?,生了女孩就将她给丫头养着,这样吧,给许姑娘吧!七姑娘没了,给她一个补偿!那贱人生了女孩也不用怕,不是还有清歌吗,我就不信了,还生不出一个儿子来!本来是给那贱人寻了门好亲的,可她自己偏偏要送上门来作死,这可怪不得我!” “对了!”林妈妈急道:“今儿下午送嫁衣来给二姑娘试穿,可二姑娘还被夫人禁着足呢,您看是不是……” “别提那孩子了,提起我就生气,又给人当枪使了一回,秀儿那贱婢身边的丫头喜儿原是杂耍班,会个口技是不成问题的,稍稍学了两个丫头的对话,就能把她的火性给挑出来,我真是不知道,嫁到了楚府,她该怎么办!四丫头是我给她挑的一颗棋子,她偏要听信别人要将这颗我想法设法才设好的棋子给毁了,我这般费心劳力岂不是白费功夫!”沈氏提苏雨沁就有些气弱。 “姑娘不是还小吗,慢慢长大就好了,您可别急坏了身子!嫁衣定是要试的,老奴就自作主张了将姑娘给放了!”林妈妈很是明白沈氏的心决不会惩戒苏雨沁多久的。 第八十六章 在七姑娘住过的小院内,许姑娘掩住满脸的悲伤,问着跟前的丫头:“你可将我教你的话说了,是不是按我教的法子去说的?” 许姑娘不知道的是,她为了提高消息可信度而胡说清月若生女孩就给她来养,这事以后竟会成真! 那丫头咧开大嘴道:“是,是!” 许姑娘见状不由摇摇头,轻声道:“将那一切都忘了吧!去睡吧!”那丫头真的走进房间倒头就睡。 此番情景,若是给苏雨汐见定会大为称奇,当年她在学校时也选修过心理学,只是催眠一直学不到家,令她十分遗憾!而这许姑娘却明显的是位催眠高手,轻轻松松的两句话,就清洗了呆丫头的记忆。 只不过此时的苏雨汐正对着那桃红色的礼服正露着极度厌恶的表情,怎么也不愿将它披在身上。 “姑娘,试试吧,看合不合身,五娘还在外面等着回话呢。”丁香知道苏雨汐心中不快,低声劝道。 苏雨汐冷声道:“我不喜欢这个颜色,不试!” “可是,姑娘!”丁香为难地说道:“妾室不能穿大红色的嫁衣,莫说是姑娘您,就是楚侧妃她不能穿大红色的嫁衣呢!” 苏雨汐撇撇嘴道:“谁稀罕红色的嫁衣,红色,我也不喜欢!” 见到苏雨汐耍着小性儿,丁香不怒反笑了,“那姑娘喜欢什么颜色的嫁衣呢?” “白色,我喜欢白色!”苏雨汐肯定地说道,心中又悄悄补上了一句,白色的婚纱! “姑娘又在胡说了,哪有人办喜事穿白衣的!”跟随苏雨汐多年,也习惯她偶尔爆出的奇言怪语,因此丁香也不觉得有多怪异,只是轻声嗔怪道。 怎么会没有,在很久很久以后,许多姑娘们是穿着洁白的婚纱步入神圣的结婚殿堂,在那里,许下相依一生的承诺,苏雨汐内心反驳着丁香,那却是不能说出来的。 丁香见苏雨汐没有试穿的打算,只得拿了一件常服给那礼服比较大小。 就在婚期前一天,前去西山别院侍疾的苏雨欣回来了。她一回来便上门给苏雨沁与苏雨汐道贺。 看着坐在自己下首,一脸笑意与自己拉着话的苏雨欣,苏雨沁心里透着奇怪,去西山别院前,她是怎么都看自己不顺眼,数次陷害自己,可现却能一脸轻松地与自己攀谈,西山之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令她变化如此之大。 次日,便是楚王府来迎亲的日子。 天还没亮,苏雨沁与苏雨汐就起床开始梳妆,新娘梳妆是极为麻烦的,首先要沐浴更衣,然后再上妆,梳头盘发,整整一套折腾下,天都已大亮了 为了讨些好采头,沈氏还特意请了两位福泽深厚的夫人为苏雨沁上妆梳发。 其实,说是说请两位夫人来给苏雨沁梳妆,实际上一人只需在仆人化完妆后有红姻脂在新人的额间点上一点,而另一人只需拿着木梳将新人的头发从发根梳到发尾,送上一些祝福词,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与苏雨沁相反,苏雨汐一早就弄好,还坐在床上靠着床头小睡了会,天才放亮。 沈氏本来派来的两位有经验的嬷嬷一来帮衬于她,这两人是一肚子不高兴,若此时能在二姑娘身边当差,那赏赐还真不知有多少呢?这个托二姑娘的福嫁入楚府的庶女,那是穷得丁当响,能有什么赏赐?于是,二人草草替苏雨汐梳妆了一下便溜走了。 丁香与麝香气得真跺脚,苏雨汐却丝毫不以为意,俗话说得好,这女为悦已者容,今儿这一切本来就非自己所愿,自然不想过多地修饰自己。 嬷嬷们前脚才一走,玉姨娘便捧着个花盆过来,道:“四姑娘,今儿是你出阁了大好日子,过了今天你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姨娘特寻了一盆七色花,希望你能幸福美满。据说,这花能给主人带来好运。 据说,这花能给主人带来吉祥,只见花盆内的七色花直直地挺立着,绿油油的叶子,浅紫色的花瓣,模样十分素雅,周身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看着玉姨娘依依不舍的模样,苏雨汐拉着她的手说道:“姨娘,女儿走了之后,母亲应该不会再为难于您,姨娘若是有什么难处,可托人捎信给我,我定会设法替您解决。” 玉姨娘闻言不由泪如雨下,哽咽地说道:“你放心,我会好好的,只是你,一切要多加小心,夫人规定府中所有女眷都要给二姑娘送嫁,我是偷偷溜出来看你,不能久待。 没过多久,听得一阵炮响,玉姨娘抹了抹泪水,急急地起身走了。 苏雨汐知道这楚家的花轿已经到了,苏府正在发炮相迎。 不过到出门的吉时应该还有些时间,沈氏为苏雨沁准备了五十八抬嫁妆,要先行抬出府,整齐地摆在苏府大门向众人晒上一晒。 这也是南齐国的嫁娶风俗,新娘出门前,新娘的娘家应先在大门口晒一晒嫁妆,一来是为了炫耀,二是为向世人证明嫁妆的多寡,因为只要嫁妆一出门,就属于新娘的私产了,谁也不能妄动了!一般说来,这嫁妆越是多晒的时间就越长。 五十八抬嫁妆,这个数目是比较惊人的,更何况,每抬嫁妆都是沈氏花费了大量银钱精心准备的,她相信,那个楚侧妃无论如何也抢不走苏雨沁的这个风头。 苏雨沁穿着大红的嫁衣,头上盖着喜帕,正好在吉时迈出了门槛,媒人一边扶着新人一边不停地唱着千古不变的祝福词。 丁香与麝香扶着苏雨汐跟在她的身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她只是陪嫁,那是要低调的,不能在此时抢了新娘的风头。 苏府又燃了一发炮,在炮声中,前来迎新楚郡王翻身上马缓缓地走在最前方,他心爱的骏马也打扮一新,头上扎了一朵大红花,配上一身红衣的楚郡王,着实喜气得狠。 苏雨沁坐进最前方的宽大花轿,跟在楚郡王的身后,而苏雨汐乘座的小轿侧与嫁妆一块走在后面。 埋在嫁妆中间,苏雨汐觉得自己就是沈氏给苏雨沁配的第五十九抬嫁妆。 楚王府离苏府倒也不远,楚王府的迎亲队伍便绕了一圈,正好在吉时赶到楚王府。 紧随其后,迎接楚侧妃的队伍也到了。 苏雨汐微掀了轿帘向外看去,只见楚侧妃花轿之后跟随的嫁妆也排成了一条长龙。 当然楚侧妃的嫁妆数目是不能超过身为正妃的苏雨沁的,看上去好象只有四十八抬。 然而,楚侧妃的四十八抬嫁妆,每一抬都比苏雨汐要大上一些,而且都塞得满满的,有好几抬嫁妆上还放着几位白玉雕件,有笑口常开的弥勒佛像,有一只极大的玉如意……,还一件小叶紫檀翡翠屏风,个个都是价值不菲。 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楚侧妃嫁妆数目虽然是少于苏雨沁,可是在数量与价值上却远远高于她。 只是不知道,到了明日,一心想在嫁妆上压过楚侧妃的沈氏知道了这件事,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楚侧妃的父亲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把总,怎么可能置办得出如此价值的嫁妆,只怕是皇后娘娘为了压制苏雨沁在楚府的地位而特意赐了不少好东西给她。 还好,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自己做为一个旁观者静看事态的发展就好了,只希望沈氏夫人不要用玉姨娘胁迫自已做不愿做的事情才好! 苏雨沁身着正红的嫁衣,在众人的搀扶下跨过火盆走进了楚府。 楚侧妃身着绛红色的嫁衣站在大门口,抬首看着悬于门上的匾额,并不忙着进府,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难道说,她也不愿意嫁给楚郡王? 苏雨汐只是妾室不须去前厅行礼,进了门之后直接被引到有些偏远一个独立的小院子,院子内树木林立,花香扑鼻,几间宽大的屋子被掩在了绿叶之后,还真是没想到,居然给自己安排了这么一个好去处! 屋子里迎出了几个伶俐的丫头引着苏雨汐进了这间院子的主屋,外间一个极大的厅,里间还有一个小的花厅,书房,卧室比邻而立,屋内装饰优雅,生活用具一应俱全,整个屋子的采光和透风性都极好,苏雨汐对这里十分十分地满意。 按规矩苏雨汐必须穿着礼服坐在床边等着楚郡王,虽然明知他一定不会来,没想到,待丁香扶着自己在床前坐定,从外间走进了两个丫头,一个身着红裳,一个身着绿衣。 那个绿衣女子,苏雨汐认识,那是在几个月前在楚府别院,为了救苏雨沁伤了手,楚郡王曾派绿衣女子来给自己上药。 还记得,那时,绿衣女子虽是奴婢却神情极为倨傲,对自己很是冷漠,想来这两人应是楚郡王的近侍。 “奴婢红念给您请安,今后奴婢与绿意就来服侍您了!奴婢们粗手粗脚的,主子不要嫌弃才好!”红衣女子未语先笑,模样十分讨喜。 呃!楚郡王将自己的两个近侍给了自己?瞧着那水嫩嫩的新鲜小模样,哪里是什么粗手粗脚的! 第八十七章 未等苏雨汐答话,红念又道:“现在还早,奴婢与您松松衣裳,这天也怪热的,免得您憋得难受!”说完便上来给苏雨汐宽外衣。 “两位姐姐,这……不太合适吧!于礼不合啊!”丁香急忙上前阻拦。 不管怎样,姑娘也是个新妇,必须要坐在床上等夫君到来,初来楚府怎能随意坏了规矩,这人多嘴杂的,若是被府中长辈知道怕是难逃责罚。这二人不是有心人派来陷害姑娘的吧,这王府大院的枉死鬼可不会在少数! “哟,这到底是书香世家出来,就是懂礼知事啊,把咱姐妹二人的好心当作驴肝肺了。”绿意微冷着脸,不阴不阳地甩了几句,噎得丁香不再敢言语。 苏雨汐见状微微一笑,道:“是啊,怪热的,我也想松了衣裳,就有劳红念姑娘了!”说完眼睛都没看绿意一眼,仿佛她整个都不存在一般。 红念笑着打着圆场道:“二爷事多,这会也不知能不能过来,是他命奴婢二人来服侍您的,还特意叮嘱了奴婢们,不要计较规矩,要让您舒适自在一些,这位姐姐,你尽可放心,西院这边是二爷的院子,里面都是二爷的人,没人会不怕死地乱嚼舌根子!” 今儿楚郡王是不会上这儿来的,只要是长着脑袋的人都明白,他可是在一天内同娶三妇,那两个帝后所赐的妻妾还应付不过来呢,怎会上陪嫁媵妾院中来? “二爷?指的是……”苏雨汐不解地问道。 红念急忙解释道:“就是郡王爷啊,郡王爷在王府中排行老二,上面还有一个大少爷是安侧妃所出,在王府内大家伙都叫二爷,郡王爷是出了府门才叫的!” 苏雨汐点点头,不再言语,这楚王府好大的规矩,郡王爷在府中也只是个二爷,即便有皇上亲授的爵位,进了王府也只当个二爷,这无异于告诉众人,郡王爷在王府中是没有任何特殊地位的,他只是楚王府的二儿子而已。这楚王爷怕是个极为难缠的人物,好在自己也不是他的什么正经儿媳妇,不会与他有多少交集的。 只是,令人不解的是,楚王爷为何要这样,难道是为了楚王府的大爷,那个安侧妃所出的庶长子?世家大族的最大忌讳就是在有嫡子的前提下,还有个庶长子,一般的世家是决不会允许这件事儿发生的,却为何楚王府会犯下这个致命的错误!看来这楚王府的水要比苏府深得多啊! 苏雨汐宽了外裳,斜靠在锦榻上休息,钗环尽卸,一头乌发披洒在身上,肌肤如玉,白里透着粉红,精致的五官嵌在秀气的瓜子脸上,额角的一枝红梅透着阵阵喜意,两颗如黑宝石一般耀眼双眸闪着冷静智慧的光芒。 红念不觉看呆了,谁说苏府四姑娘貌似夜叉,真是胡说八道,她美得令人移不开眼。 看着红念的模样,绿意冷哼了一声,一把将红念拖到院子中央,道:“你至于吗?我俩可是二爷身边的大丫头,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妾室而已,犯得着这么讨好吗?” “你呀,可真不识时务,你不觉着二爷对她很不一般吗?又是怕她心里憋屈了,又是怕她身子骨不耐热了,又是怕初来不适应了,把咱俩派来这里之前,这前前后后嘱咐了多少事,又反复嘱咐了多少次?你有见过二爷对哪个人这么上心过吗?”红念轻声地给绿意解释。 她知道绿意并不是不知道这么些,只不过实在迈不过心中的那道坎,绿意打小就崇拜喜欢二爷,一心想让二爷收房,今儿二爷娶亲,她心中不快,正妃侧妃是无可奈何,怨气便冲着这身份低下的陪嫁小妾来发了。 “凭什么呀,凭什么她可以得二爷的宠爱,她只是个身份低下的庶女!”绿意声音发哑,眼眶中泪水只打着转。 “你别在这儿犯浑,她的身份再低也是官宦人家的姑娘,而我们虽说生长王府却是个奴婢!你这脾气要收敛着些,可不要惹祸端,白白丢了性命,我看这苏四姑娘可不是个软茬子!”红念厉声告诫着低头抹泪的绿意。 “行了,行了,你在这儿把眼泪擦干净了再进去,我去弄些吃的给咱们的新主子送去,若是把她饿着了,二爷饶不了咱俩!”红念叹了口气去了,这做奴婢可以尊敬主子,可以依附,却不能爱上主子,否则定会是一场悲剧! 与苏雨汐的舒适自在相比,苏雨沁可没那么好过。 昨夜里一想到今儿的大婚,就兴奋得睡不着,好不容易才眯了会儿眼睛,就被人叫起准备梳妆了。 进了楚府,先是拜了堂,就送入新房,一直挺着腰坐在床上,媒人说一定好好地坐着不能随意动,说这是新婚坐床。 苏雨沁头上沉甸甸地插了许多首饰,只觉得脖子都快被压断了,还盖了个喜帕,什么也看不见,气闷得难受,身上的嫁衣足足有五层,又热又重,似乎里面的中衣都被汗湿透了。 也不知坐了多久,苏雨沁觉得头越来越重,都喘不上气来,头晕目眩地,坐都坐不稳了,整个人直往地上栽,幸亏乳母古妈妈一把扶住了她,在她耳边安慰着她,要她坚持着等郡王爷来。 最终,苏雨沁还是没能等得到楚郡王进新房就晕了过去,吓得丫头急忙到前院去报信。 听到苏雨沁晕倒的消息进,楚郡王手端着酒杯正灵活地转动着,笑容满面,如此简便兵不血刃地解决一个。 他就知道苏雨沁绝对等不到自己进新房的,穿着那么重的嫁衣,戴着那么多的首饰,在一间一大早敞开门窗晒了一天的新房,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还米水不沾地在床上坐上大半天,她要能撑得住,那才叫奇怪。 楚侧妃也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她的礼服较为轻薄,再加上她的身子比那苏雨沁也不知好了多少,因此,坐了大半天,她仍是精神奕奕坐在床上等着楚郡王。 她身边的丫头嬷嬷都是她带来的人,无人敢随意走动,因此,苏雨沁晕倒的消息过了好久才传了过来。 那是一个王妃跟前使唤的一个婆子,她受王妃之命前来告之楚侧妃,郡王妃身子劳累,不宜侍奉郡王爷,要楚侧妃尽心侍候。 按一般常理,楚郡王虽是同娶三妇,洞房之夜应在正妻那里渡过,两位妾室那里只需同饮交杯酒即可,不料,正妻苏雨沁居然昏倒了,便宜了楚侧妃,底下仆人私下议论纷纷,有的说这侧妃娘娘有福气,居然把新婚之夜给占了,又有的说,这郡王妃是侧妃娘克的,要不然,谁会在新婚之夜昏倒。 今儿,临行前,皇后娘娘一再叮嘱,要自己一定想法子将苏雨沁给压下去,不料眼前就有大好的机会。 楚侧妃忧喜参半,喜的是经过今夜自己在王府中的地位肯定会不一般,忧的是,楚郡王好象对自己无半点情意,他是随性之人,也不知今晚会不会来? 就在楚侧妃坐立不安之时,一名婆子带来了楚郡王的口信,说道:“侧妃楚氏,出于皇后宫中,深受皇后娘娘贤德的教化,正室身体不适,侧室理应前去侍奉,不枉皇后娘娘一番教化之心!” 楚侧妃不得不去苏雨沁的新房侍候,不料却被苏雨沁的婆子极为有礼,却也极为无礼地阻之门外,楚侧妃心中怒极,却不敢违了郡王爷的命令,只得在门外站了一夜。 折腾了一天,天早已黑了下来,顺利解决那两个女人,楚郡王心情愉悦得很,他一边甩着刚刚随手折下的枝条,一边快步向苏雨汐的院子走去。 一早就派了红念绿意两个丫头去服侍她,她应该不会很难受吧!远远地,看见那座小院闪烁着灯光,他不由紧赶几步,向前走去。 黑暗中,他看一个丫头坐在不远处的石块上,一见到他,便急忙往院子里跑去。 天早已黑了下来,苏雨汐着了中衣躺在床上,拿着本书读着,只见麝香一把冲了进来,喘着气道:“姑娘,来了,来了,看样子是郡王爷!” 苏雨汐闻言把书一收,道:“还等什么,快快落栓吹灯!” 楚郡王见是一个丫头跑到了前方院子里,不觉笑了,南齐国的新妇在洞房之夜会派出一个丫头远远去新郎来的路上盯着,一旦发现新郎来,便回新房报信,让新妇有所准备,把最美的一面展现给新郎看。 只不过当他离院子只有十几步的距离时,只听到小院的门栓卡地一声落了锁,灯火一下子全灭了,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化为怒火。 这个该死的苏雨汐,都进了门了,还敢这样对待自己,楚郡王走到院门前,轻轻推了一下门,锁得严严实实地,不怒反笑了,小狐狸,你也太小看爷了,这样就难阻了爷进门?苏府大院,爷都如入无人之地,何况是在自己家的院中。 楚郡王纵身一跃,轻轻松松地翻过墙头,黑暗中熟悉地绕过几间房来到苏雨汐的睡房前,轻轻一推,也落了栓! 楚郡王轻笑一声,伸出手掌在门上轻拍了一下,只听得一声闷响,门栓断了,吱呀一声,门开了! 第八十八章 楚郡王将门推开,走了进去,才将门掩上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阵风声夹杂着衣带作响,本能地往侧边一闪,一伸手将袭击自己的东西抓住,只觉得手上一阵酥麻,不好中毒了! 楚郡王反应极快,用力一拉,一个人被他拉扯了过来,另一手迅速地扣住那人的咽喉。 黑暗中,楚郡王说道:“苏雨汐,你竟敢给爷下毒,你疯了么?还敢偷袭爷,若不是爷手下留情,你的小命早就没了!”说完松开了扣在苏雨汐颈的手,掏出火折向桌上的烛台掷了过去,烛火一下子就被点燃了。 “你,你竟能在暗中视物?什么眼睛啊,红外线的?”苏雨汐用手抚着有些疼痛的脖子,轻声嘟囔道。 “你在那嘀咕些啥呢!说吧,为什么袭击爷?”楚郡王问道。 袭击楚郡王?苏雨汐才不会承认呢,“臣女怎知是郡王爷来了,还在在黑暗中摸了进来,以为是什么宵小之辈,一时错手,还望郡王爷不要怪罪!” 宵小之辈?楚郡王一听此言气得直瞪眼:“你不知道爷会来?那刚才跑进来的丫头是怎么回事?还有,你一口一句臣女,你当你还在苏家?你要记住了,如今你只是爷的一个妾室,在爷与府中夫人面前要自称婢妾,不要乱了规矩,无辜惹了祸事!还有,在王府中不要称郡王爷,直接唤爷就是了。” 婢妾?苏雨汐攥紧了双拳,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怒意,道:“是,婢妾明白了!还是让婢妾给爷解毒吧!” 楚郡王看着苏雨汐强压怒气的样子,不免十分后悔,那一次在苏府中听得她与婢女的对话就明白了她不愿为妾,刚才那么一说着实是刺激她了。 用过苏雨汐的药,楚郡王觉着手上的麻意减退了许多,这丫头,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本事,既会下毒又能解毒! “爷,这解药解毒虽是有效,却有禁忌!”苏雨汐道。 “哦?什么样的禁忌?”楚郡王有些不以为然,无非是就忌些口食,还能如何? “服此解药者,三月内不可沾染女色!”苏雨汐貌似平静,心里却充满了报复后的快意。 楚郡王一日之内娶了三妇,却三个月都在独眠,这南齐京城里有的是无所事事,整日里打着口水仗的人,此事被这些人一捣鼓,还不知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三个月?楚郡王几乎被自己的了口水给呛了,苏雨汐啊,你也太狠了,这三个月都独自歇在书房的话那还不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啊! 楚郡王深宅大院里长大,如何不知道女人的之间的战争是多么的可怕,虽然今儿,一正一侧两妃均被自己使计打发了,却也没打算歇在苏雨汐这儿,本想说会话就走,新婚之夜,若是歇在这里,那是会给她招惹祸端的! 却不料,这小狐狸竟然抢先对自己下手,真是自寻死路,今夜先让你暂且高兴一下吧! 楚郡王佯装叹了一口气,道:“那好吧,我去书房安歇去了!”说完看了苏雨汐一眼,笑了笑,便起身走了。 “胜利!”苏雨汐冲着空中比出两指,做出v的手势,高兴地笑了,终于如愿以偿的将那桃花男赶出的自己的院子。 只不过那桃花男为何会来自己这里,帝后所赐的正侧二妃在干嘛呢,为什么不拴好自己的男人!苏雨汐躺在床上,有些埋怨苏雨沁与楚仪两人。 次日清晨,丁香一大早就将苏雨汐叫起来,按规矩她要去正室院子里给苏雨沁请安,并与正室一同去给楚王妃请安,当然这是新婚第一天所要做的,以后她便只要每日里给苏雨沁请安便好了,不经传召是不能去楚王妃与楚太君那里的。 丁香与麝香二人正给苏雨汐梳妆,红念拉着一脸不高兴的绿意笑盈盈地站在一旁,既不多事也不多话,但若是丁香与麝香忙不过来时,便上前搭把手,做完又退了回去。 这个红念长相虽不如绿意出挑,却不知比那绿意要聪明多少,说话行事极有分寸,进退有度,这二人是一个有才一个有貌,都是桃花男的近侍,居然就这样送给了自己。 那绿意只怕是对桃花男有意思,不愿意待在这里,这强扭的瓜不甜,何必呢,想到这里,苏雨汐道:“二位姑娘本是郡王爷的近待,在我这儿的确是委屈了,不如你们还是回原来的院子吧!” 绿意一听喜形到色,朝着苏雨汐福了福身子,便准备向外跑去,不料红念却一把抓住她,拉着她一同跪了下来,道:“奴婢二人是二爷给主子的,主子若是觉得奴婢粗手粗脚不会侍候,我二人愿为主子浆洗衣裳打扫庭院,只求主子不要打发奴婢们回去!” 这倒奇了,放她们回去还不愿意了,苏雨汐也不勉强,笑着道:“起来吧,你们既是不愿就算了!只不过,我不明白王府中的规矩,我一个妾室满院子的丫头婆子,不违制吗?” 红念解释道:“这院子本是处极好的所在,就是地处偏远,二爷怕主子不适应特意差了这么许多人来陪您!按府中规矩,您院中只能留近身侍女两人,乳娘一人,粗使丫头与婆子一共十人,如今这院中多了这许多人是二爷院中派来的,算是二爷院中的人,放在这儿给您用着!” 原来自己身边只能留十三人侍候,可看这院中至少有三十人,竟有多半是拿着那桃花男的饷,做着自己的事,好在这院子够大,这么些人也不觉拥挤。 苏雨汐收拾完毕,便带着红念与丁香一同去主院请安,一路上,她不停地问着王府中的诸多事宜,红念也规规矩矩地回答。 来到苏雨沁的院子,这才发现苏雨沁与楚仪两人都脸色灰白,好象大病了一场,这是怎么回事,一夜之间,两人都成了病西施了?莫非是那桃花男干的好事?如若不然,昨夜,他怎么会上自己的院子里去。 等到苏雨汐随在苏雨沁与楚仪二人身后去给楚王妃与楚太君请安的时候,丁香附在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 原来,昨天苏雨沁中暑晕倒后,楚侧妃被郡王爷打发来侍疾,苏雨沁却不让她进来,她又不敢擅自回去,只得在门外等着,这秋季,中午极热,但到了晚上,又夜凉如水,未到半夜,楚侧妃就被冷得昏了过去,被人抬来自己住的院子。 这二人,才进楚府的大门就被楚郡王拿着一根竹签子给串了,还在为争楚郡王而各出奇招,真真是楚府目前之怪现状。 三人来到大厅,厅里坐满了人,楚太君坐在正前方的罗汉床上,楚王爷陪坐一旁,下首一边坐着的楚王妃,另一边坐着的安侧妃是苏雨汐认识的,其余的就都不知道了。 “咦,那不红念吗,你躲在那后面干嘛呢,你们二爷上哪里去了?他媳妇都来了怎么他还不见人影呢?”楚太君这问的是站在苏雨汐身后的红念。 红念扬起笑脸,回道:“回太君话,二爷将奴婢给了主子了,奴婢只能站在自己的主子身后!奴婢自昨儿起就没见过二爷了,不知二爷现在在哪?” 听了两人的对话,苏雨汐这才明白红念在王府中的地位,她不仅是楚郡王的近身侍婢,还是极有地位的,在老太君跟前都是能说上话的,难怪那骄傲如斯的绿意会对她服服帖帖的。 在座的人也都大吃一惊,要知道红念在楚郡王院中,就是管事妈妈见了也要毕恭毕敬地唤上一声“红念姑娘”,那地位是不用说,就连楚太君也十分喜欢她的。 楚郡王若是将她给了郡王妃苏雨沁也还说得过去,偏偏给了一个陪嫁的媵妾,而红念还在那小妾身后低首顺眉,极为恭敬的样子,真是令人费解。 大家伙包括楚太君不由多看了站在最后垂首而立的苏雨汐几眼。 就在这时,楚郡王笑着从门外走了进了,给在座众人行了礼之后道:“祖母,孙儿昨夜歇在书斋了,让祖母担心,是孙儿的不是!” 楚郡王与三个新妇一起给老太君请安奉茶,说是三人奉茶,实际上是苏雨沁一个在奉茶,这侧室与妾室只是陪同一起跪在苏雨沁身后而已。 这一点,苏雨汐倒是十分理解,都敬,都喝,那还不会胀坏肚子去。 然而,当苏雨沁给楚王妃敬茶之时,苏雨汐就觉得十分幸运了,幸好自己没资格敬茶!这楚王妃人虽然不怎么聪明,但折腾人倒是一把好手。 当苏雨沁接过丫头递过的茶碗,恭恭敬敬给楚王妃奉的茶的时候,楚王妃摸了一下茶碗,冷声道:“没人告诉你么,我肠胃不好,从不饮冷茶,速去换来!” 等换过茶,苏雨沁又奉上茶时,楚王府又道:“给长辈奉茶,哪里见过抬着头,瞪着眼的,还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呢,一点儿也不知礼!” 苏雨沁无奈,只得低垂下头,双手高举,为楚王妃奉茶,刚刚换过的热茶烫得她手十分疼痛,这个姿势保持了好一会,双手被烫得有些麻木了。 第八十九章 楚王妃还准备继续数落苏雨沁,只听得上座的楚王爷干咳了两声,又见楚太君脸色都变了,才不甘愿地说道:“好了,这些礼节规矩什么的以后再慢慢教你吧,希望你不要让我太费事才好。”说完,接过茶碗作势抿了一口,然后赏了苏雨沁一块古玉雕琢的玉佩,虽不是太值钱,却不是什么便宜货,外加一本滚了金丝边《女训》。 与楚王爷楚太君一样,赏完苏雨沁后,身后的丫头也送上了楚王妃给楚侧妃与苏雨汐的赏赐,同样是一件不显眼的小玉饰与一本《女训》。 看着眼前敬茶的苏雨沁,安侧妃倒作了难,这赏赐她倒是准备了,她先于王妃诞下了庶长子,这一直是王妃心中的一根大刺,如今王府的嫡子成亲,面子上的功夫可不能失,因此她准备的赏赐怎么可能寻常得了,可是,没想到是,王妃的赏赐如此的,如此的节俭,她的赏赐如此能拿出来,这一弄不好又是违制之罪啊! 安侧妃这里踌躇不定,不知该如何是好,迟迟不去接茶,这又使得苏雨沁又不得不多跪了好一会儿。 这苏雨沁心中气啊,这楚王府的人是怎么啦,都疯啦,敬个茶也这么拖拖拉拉地,莫不是昨儿郡王爷没有歇在自己屋里,看自己好欺负啊! 安侧妃也是机灵的人物,从身上取下了三件首饰,给了苏雨沁一个紫晶花的步摇,楚侧妃一个蜜蜡手串,苏雨汐一个白玉指环,她笑道:“这些个首饰呢,是当年我入门时,老太君所赐下,今儿我就借花献佛送给你们!只望你们和和睦睦地好好过日子!” “你这猴精,也太抠门了,就拿这些东西打发人,可不能委屈了咱戈儿媳妇,回头你上那儿去,挑拣些首饰给她们,也算个你的好!”楚太君指着安侧妃嗔怪道。 苏雨汐偷望了楚太君几眼,只见她的脸色不似以前那般红润,说话间也有些提不起气来,看来确是病得不轻,眼下也未大好! 楚王妃闻言脸色变了变,楚太君这是当众扇了她一个大耳巴子,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安侧妃的赏赐不敢超过自己,才随意送了几件首饰,可老太君又要再赏赐给三个新妇,还算是安侧妃的好,这不明摆着想让安侧妃压过自己一头么? 楚王妃不由十分地后悔,心中憋着一口怨气,谁叫自己儿子的亲事自己不能插上半分手呢,给新媳妇来了个下马威,这在豪门世家可常见的现象,这下可好,竟为此叫人逮着借口来羞辱自己了。 楚太君看着楚王妃的脸色是白了又红,红了又白,不住地冷笑,早就知道自己这个媳妇是个拎不清的人物,这苏雨沁与楚仪都是有背景的人物,楚家虽是不怕事,却也完全没有必要去招人怨恨,若不是担心她在戈儿新婚时惹出事非来,自己又何必拖着还未好全的病体来这里招她恨呢。 苏雨沁接下来的就轻松多,尽是些楚王爷的妾室和姐妹妯娌,他们的地位均不如苏雨沁,苏雨沁不须再行大礼,只苦了苏雨汐,一个个都要见到礼,还要满嘴说着好话,唉,一个字,累! 终于,苏雨汐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躺在床上只喘气,虽今儿的收获大不如苏雨沁与楚仪,可也是赚个盆满钵满,特别是最后安侧妃在老太君那里挑的首饰个个的都是珍品,若是当了应值不少钱呢! 苏雨汐心里正乐着,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喧闹声,紧跟着,麝香进来道:“姑娘,二爷要搬进院子里来住,叫您出去给他安排一下。” 苏雨汐一听,腾地从床上起来,这个楚郡王啊,你到底想干嘛? 楚郡王座在卧室外间罗汉床上,饮着茶,一见苏雨汐怒气冲冲地走出来,便道:“快快给爷安排一下,爷要在这里住上三个月!” 不待苏雨汐做声,早有仆妇丫头张罗开了,郡王爷住在这个院子里,这院里就算是干粗活的婆子见了人的腰杆子都挺得直些。 “你想干嘛?你忘了,昨夜我给你说的事?”苏雨汐在罗汉的床的另一边座下,脸上堆着笑,咬牙切齿地问道。 “啥事?哦,你是说三个月不能近女色嘛!这事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不上你这里来到哪里去,去你姐或是楚仪那里,又不能圆房,该如何解释?”楚郡王不经意地答道。 “你去书房睡啊!” “去书房独眠三个月,我的小狐狸,这唾沫星子就可以把我淹没了!这三个月我在你这里是住定了,我说苏雨汐,为了你夫君我的身子和名誉,你就担了这狐媚的名声吧!”楚郡王说道,脸上带着几幸灾乐祸。 这下苏雨汐是有苦也说不出的,其实昨夜也就给他下了强力麻药而已,哪用什么解药,不一会儿药力就会散了,说什么三月不近女色只是恶整他的,没想的是,没有整到他却整到了自己。 难道现在跟他说,说三个月不近女色是假的,骗你好玩的,你快去找你的大小老婆洞房去吧! 只怕到时,他一怒之下会把自己给办了的,不行,得另想他法,楚郡王抛开正侧二妃,在自己的院中歇下,这消息若是传回苏府,那玉姨娘不知又要受多少折磨! 楚郡王见苏雨汐一脸着急的模样,心里乐开了花,昨夜就想明白了,自己并未中毒,更没服下什么不能近女色的解药,这只是小狐狸恶整自己的法子,既然是她想玩,爷便陪着她好好地玩一玩。 玩归玩,楚郡王没忘了正事,祖母的病总也不见好,一时好一时坏的,就连太医院医正秦太医也来给太君问诊过,却说不清病因,叫苏雨汐给楚太君去瞧病,这也是楚郡王急着将亲事办了的原因之一。 当楚郡王带着苏雨汐到楚太君的院子,楚太君正发着病,脸色通红,呼吸急促,喉咙里发出克克的声音。 看发病的样子极象是过敏啊,苏雨汐上前把了把脉,又掀开太君的衣物仔细地瞧了瞧,不错,的确是过敏,而且是非常严重的过敏。 一般的过敏不会危及生命,但严重的过敏就难说了,更何况还是病情拖了那么久的老人! 既是过敏就有过敏源,只要将过敏源消除了,症状就会得到缓解,那时再用药,胜算会大上很多。 苏雨汐看着楚郡王说道:“我有话要问太君身边侍候的人!” 楚郡王点点头说道:“有事可问绣茹,她是祖母身边最为亲近之人!”一名黄衫女子闻言走了出来道:“绣茹给二爷,姨娘请安,姨娘有何话请问,绣茹知不无言,只求姨娘救救老太君。” 这个绣茹便是当时在涧花溪边招自已去给楚太君治肩伤的黄衫婢女,没想到她便是老太君身边主事之人。 这过敏源非常难找,因为它是不定因素,某种东西对你可能不过敏但对于他来说也许就是致命的过敏源。 所以,在楚太君房中任何一个物件都可能是过源也可能不是!要想查出确切的过敏源,只有使用排除法。 想到这里,苏雨汐问道:“绣茹姑娘,老太君发病的情景,你可还记得?细细说来给我听听。” “是”绣茹道:“那日里,老太君象往时一样用了些红豆粥,就去了庭院里散步,还未回来便开始发病了!” “用了红豆粥?去庭院散步?”苏雨汐低着头仔细地思考着。 苏雨汐又问:“老太君可是每日定时都用红豆粥?” “是的!” “那当日,庭院里有何新的变化,或是院中有何新变化?” “没有啊,庭院里还是老样子。” “没有?”苏雨汐这下犯了难,这要在以前的世界里,只须用些仪器很轻松地就可辨别是何种过敏源,可这里什么都没有,要想找到过敏源,就只能靠自己的判断,可是可供判断的信息实是太少了,一时间只怕还难找到过敏源。。 想到这里,苏雨汐开了一个除敏的药方,叫绣茹去库房取了药,煎服后服用。 楚太君用了药不久后,症状便消失了,折腾了那么久也累了,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祖母好了很多了,谢谢了,汐儿!是不是继续服药就会大好呢?”楚郡王抓住苏雨汐的手道。 苏雨汐则被楚郡王这句突如其来的“汐儿”给震翻了,认识以来,他一直唤自己是小狐狸,小丫头什么的,连名字都极少被提及,现在,他竟然拉着自己的手,满含情义地叫一声“汐儿!”一下子,苏雨汐觉得心里乱得很。 苏雨汐使劲地摇了摇头,把自己从混乱中理了出来,回道:“这药只能缓解当前状况,只治其标不治其本啊,要想治本,必须要找到过敏源,除去过敏源才能从根本上治好这个病!” “啊,过敏源是什么?”这是楚郡王第一次听到的新名词,觉得十分奇怪。 “就是让楚太君生病的东西,我们一块来找找看吧,找到它,太君就有救了。” 第九十章 “呃,你的意思是说……”楚郡王沉吟了半晌,抬起头来,盯着苏雨汐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老太君的病是受了毒素的影响?” “嗯,可以这么说,也不能这么说!”苏雨汐想了一会儿答道。 “中毒就是中毒,没中毒就是没中毒,什么叫做可以这么说也不能这么说!”楚郡王怒道,要知道他自幼就跟随在太君身边长大,跟太君的感情那可不是一般的祖孙之情,猛然听到太君可能被人下毒,不由怒从心头起。 “也许是我没说得清楚,二爷,你且稍安勿燥,听婢妾与您细说。”苏雨汐安抚地轻声道:“有些人对有些东西不能适应,只要沾染上便会造成过敏,过敏不是中毒,它不会危及生命,但若过敏症状比较严重而引发身体其它部位病变的话也可以致命的!” “那也不能排除有些人利用这些过敏来置人于死地?”楚郡王冷声道。 “是,不排除这些可能,不过那也只能等到找到过敏源才能判断。”苏雨汐道。 “你留下,仔细观察,好好照顾老太君!务必尽快找到病根,拔除它!”楚郡王的口气就好象是给他的将士发号施令。 能留下,不与他同居一室,苏雨汐求之不得,哪里还会计较他说话的语气。 楚郡王走后,苏雨汐又将楚太君的院子与周边的庭院仔仔细细地查看了几遍,都没有发现易引起过敏的物件。 到底是什么东西引起老太君的过敏,这只是个意外呢还是有人特意为之?苏雨汐左想右想都想不透,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 这些天,苏雨汐都待在楚太君的院中,楚太君病再也没发作,身子比前些日子好了许多。 成亲后三日本是回门的日子,楚王府事多硬是拖到了七日才去,苏雨汐这里走不开,因此只有苏雨沁一人与楚郡王回了门,按南齐风俗,新人回门,应在岳家住上一段时日,出嫁的姑娘在家族中的地位越是重要,岳家留住的时日就越久,虽然苏府极力挽留,但楚郡王托词楚太君病重,只在苏府住了一宿便回去了。 就这一宿,楚郡王已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苏府翻了个底朝天,却什么也没发现,空手而归,难道说,这苏正德与康王没有什么联系?还是他太过于狡猾,一时抓不到什么把柄!既然如此彻底翻查找不到什么破绽,那就只有设法让苏正德自行招认了! 楚郡王回到楚王府,扔下苏雨沁就直奔楚太君的院子,还未走进门,就听得楚太君的大笑声,“你这鬼丫头,这肚子里哪里来的这么些个奇奇怪怪的想法,不过的确有趣得很哪!” 看见楚郡王走了进来,楚太君笑道:“咦,戈儿就回来了,怎不在苏府多住些时子啊!” 楚郡王一边心道:都没啥好查了,还住下做什么?一边笑着答道:“孙儿这不是舍不得祖母么?” “就你嘴甜,哄祖母高兴!”楚太君乐呵呵地,眼中散发出慈爱的光芒。 苏雨汐从未见过如此这样的楚郡王,他在楚太君跟前丝毫不设防,有的只是一腔孺慕之情。 见楚太君近几日也未发病,身子也好不少,楚郡王心内着实高兴,可一想到令太君生病的源头还未着落,心中也暗藏着焦虑。 苏雨汐本来依在楚太君身边说着笑话,一见楚郡王进来便起身让出了楚太君身边的位置,低首顺目地站在一旁。 她知道,这楚王府最大的老板并不是楚王爷,别看楚王爷每天绷着脸,在朝堂上是顺风顺雨地,可在楚太君跟前却是丝毫也不敢违逆,因此,要在楚王府过上舒心的好日子,这位幕后大老板是一定要讨好的。 楚太君最看重的是嫡孙,苏雨汐在她跟前表现得对楚郡王的贴心与尊重令楚太君更为满意。 楚太君身子已有好转,苏雨汐便回了自己的院子,才一进门,留在院中的麝香迎了上来,拉着她的衣袖悄悄声道:“姑娘,奴婢听得一个消息!……” 苏雨汐双手一摆,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用眼示意她跟到房中来。 一进房间,苏雨汐便训道:“麝香,你道这里还是咱们那竹苑呢,什么事都大呼小叫的,院中人多口杂的,你还怕咱们这点事没人知道?” 见麝香低着头认了错,苏雨汐道:“以后小心着点,说吧!什么事?” 麝香一下子又来了劲儿,笑着道:“今儿二姑娘从家里回来,我在路上遇着了二姑娘院中的吉祥,听吉祥说,安家来给二公子向三姑娘提亲了。” “安家?安二公子,皇后娘娘的胞弟?”苏雨汐简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皇后娘娘与静妃的不对盘,她是亲眼见过的,怎么皇后娘娘的胞弟会向静妃娘娘的妹子提亲?这天要下黑雨了? “是啊,听说啊,这安二公子可是京中名士,长相俊雅,文采风流,只是命不太好,几个月前没了发妻,只留下一个没满周岁的奶娃娃,他想求娶各咱家三姑娘做续弦呢?”麝香继续说着听来的八卦。 苏雨汐这几年来足不出户的,安家的二公子她是没见过,可也听过此人,那是好评如潮啊,如何会看上苏府一个庶女,就算是娶续弦,他的选择范围还挺大的。 想着三姑娘苏雨欣从西山回来之后,那满含春意的眼神,反常的行为,苏雨汐似乎有些明白了,也许他们两人在西山早已见过了,对了眼了,看来,小沈氏不甘心留在西山别院,她叫苏雨欣去西山哪是什么侍疾,分明是相亲啊! 不过令人怀疑的是,安二公子一个堂堂国舅爷不积极地准备眼下的恩科开考,却那跑去西山那荒凉的地界做什么? “那如何?夫人可曾答应?”苏雨汐问道。 “奴婢听说,夫人还在犹豫之中,老爷却是十分地高兴!” 苏正德当然高兴,能攀上皇后的娘家他求之不得,至于姑娘嫁过去过什么样的日子,他是不会理睬的。 苏雨汐心中十分鄙夷苏正德的做法,但她也知道象苏正德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中并不在少数。 麝香又道:“哦,还有呢,吉祥十分气愤地说,那五姑娘在郡王爷的眼前是一脸的狐狸精样儿,弄得二姑娘也不敢在府中多住,只住了一宿就依郡王爷的话回来了。” 五姑娘?苏雨燕还未死心?只怕是四姨娘未死心!利用嫡姐回门的机会勾引姐夫,也真亏她们做得出来,难道她们不知道,就算是苏雨燕能够能成功入楚府,可她将一生也无法抬起头来做人!这四姨娘未免也太狠了点,她这是想将苏雨燕往死路上逼啊!。 定是有什么事,让四姨娘这么孤注一掷,会是什么事呢?自己离开的这几天,苏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任何头绪,苏雨汐怎么也猜不出来,如今在苏府中,她挂心的只有玉姨娘了,胆小怕事的玉姨娘不会成心惹事,怕就怕,事来惹她呀! 第九十一章 苏雨汐猜得一点也不错,苏府果然有大事发生了。 次日清晨,苏府派了一乘小轿,禀了王妃与太君,说是苏雨汐的生母玉姨娘病了,想接苏雨汐回去探视。 听说是玉姨娘病了,没来由地心里一阵发急,这样强烈的感觉让苏雨汐自己都觉得奇怪。 没来得细细梳妆,苏雨汐就上了苏府上轿子去了,轿子绕过正门,从偏门进去,径直抬到了主院。 沈氏得了信早在院中候着了,一见苏雨汐下了轿,便一把抓住她,道:“汐儿,快,快去救人!” 难道说玉姨娘的病如此严重了?不对呀,玉姨娘病沈氏又怎会如此心急如焚!她到底是为了谁着急担忧? 苏雨汐一边被沈氏拖着一边想着,不一会,来到一间布置得很是雅致的房间,雕花大床,细丝麻的帐子里,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女子,这……这不是通房丫头清月吗?一个区区通房居然能让沈氏如此上心,还真是令人费解! 苏雨汐看清楚躺在床上的是清月,没来由地舒了一口气,只听得沈氏道:“快,看她能不能救!” 所谓医者父母心,虽然苏雨汐极不喜清月,上次还诬蔑她投毒,然而对于救治于她,苏雨汐没有半点的不情愿。 清月脸色苍白,唇色却是血红,双手呈清灰色,指甲却是暗紫色的,这是中毒的迹象,算一算清月应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吧,怎么会中了毒? “如何,胎儿会不会有事?”沈氏见苏雨汐看来清月就沉吟不语,不由着急地问道。 苏雨汐抬头看着沈氏着急担忧的神情,不象是在做假,更觉奇了,这清月背着沈氏与老爷偷情,还怀了身孕,莫说沈氏是个心性凉薄之人,就是那心地敦厚之人只怕也难以容忍此事,然而沈氏不仅容忍了,还待清月甚好! 若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之人,必有大图谋! 见苏雨汐依然不语,沈氏着了急,高声道:“胎儿究竟如何! 胎儿,沈氏反复数次问的都是胎儿,对母体似乎不太关心,难道她所图谋的是清月腹中的胎儿? 苏雨汐顿时豁然开郎,沈氏此生最为遗憾的便是命中无子,她之所以对清月百般容忍,是想要她腹中的孩子,当然提前是男孩! 可怜的清月,恐怕现在还生活在沈氏为她编织的幻象里,做着姨娘的美梦,全然不知已经命不久矣! “清月虽是中毒,却因救治及时,未伤及胎儿!”其实,苏雨汐也不能确定是否对胎儿有影响,可她若是照实说,只怕清月现在就会被丢到乱葬岗去等死。 看清月中毒的样子来看,似乎是一种凝血的毒素,这类的毒并不难解,难的是患者现在怀有身孕,用药得慎之又慎。 好在中毒后处理极时,清月一时半会也不会有性命之忧,苏雨汐拿了几颗随身带着的解毒丸喂给了清月,又下了针护住胎儿,免得胎受了药毒之害。 做完这一切,苏雨汐道:“也不知是何人为清月做了处理,还真是得当!” 沈氏这会才把心放回肚子里,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得一个儿子,可不能让人给搅了!这次的事情不是冲着清月来的,而是自己,是有人怕自己得了儿子,挡了一些人的路才痛下杀手,别以自己不知道她是谁! 苏雨汐又开了药方,沈氏急忙令人抓药给清月煎服。 沈氏见清月已无碍,放下心来,便一面拉着苏雨汐询问楚王府的情况,一面令人唤起来玉姨娘与苏雨汐相见。 玉姨娘来后,三人在一块说了会话,围绕的内容无非是关于楚郡王的事情,苏雨汐也不做隐瞒,一五一十地告诉沈氏,沈氏见苏雨汐说的与苏雨沁回门时相差无几,心中也稍许安定了些,便让苏雨汐陪着玉姨娘回房说话,苏雨汐知道,这是沈氏又一次告诫自己只有按她的吩咐做了,玉姨娘才能安全无虞。 在园子里,苏雨汐遇见了正匆忙而行的四姨娘,行礼寒暄之后,告别时,苏雨汐捕捉到四姨娘深藏于眼底的仇恨 四姨娘如此憎恨自己应该是怪自己将清月从死亡中拉了回来,看来她也确切知道夫人的留着清月的用意,清月作为主院的通房丫头生下的孩子当然是归沈氏所有,若是男孩子那便苏府的嫡子,有了嫡子,那些个苏雨沛苏雨晨在苏家还算个什么。 苏雨汐也不理睬,拉着玉姨娘头也不回地走了。 四姨娘来到主院,沈氏既未叫她走也未叫她进来,只是把她晾在院子里不理不睬地。。 就在四姨娘满怀狐疑,等得极不耐烦,正处于暴露的边缘之时,沈氏终于松了口,令人叫她进了屋子。 “四姨娘,我一向都对你们母子不错吧!五姑娘我可是常带在身边的,二少爷我也是悉心培养,你倒说说看,你还想要什么?”沈氏见四姨娘进来,不待她行礼,便发了话。 对我们母子不错?哼,四姨娘表面笑着称“是,不再需要什么!”心里却不以为然,将五姑娘带在身边不过是为苏府培养一个漂亮的工具而已,至于二少爷,你若不为了打压大少爷,给大少爷难堪,又怎会愿意培养二少爷! 沈氏虽是知道清月中毒之事定是四姨娘做的,可是却苦于没有证据,不能将她告到老爷那里,她生的二少爷却是出类拔萃,自打小沈氏走后,老爷对她是宠爱有加,若是没有强有力的证据,在老爷面前是不能提的,否则一不小心自己就会被带上善妒高帽子。 无奈之下,沈氏只得采取打草惊蛇的方法,直言不讳地责问四姨娘,一方面希望她乱了方寸露出些马脚来,另一方面,也就是告诉她我盯上你了,不要再兴风作浪了。 又是因为苏雨汐,才使得自己的计划落空,这也不知是第几次了,原想她终于出嫁了,不会再碍手碍脚了,不料,她又被请了回来,再一次坏了自己的事。四姨娘每一想到这些,内心就会愤怒不堪,看来,要先对付一下那个苏雨沁,省得她又坏我的好事。 第九十二章 苏雨汐正与玉姨娘拉着话,不知为何,突然身上一阵寒战,猛地站了起来,看着玉姨娘担担忧的模样,便冲着她笑了笑,以示安慰。 玉姨娘的懦弱是苏雨汐最不乐见也是最担忧的地方,但是看着玉姨娘噙着激动地泪水对着自己嘘寒问暖,一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攥住了自己,苏雨汐满腹劝诫之词都说不出口来,罢了,就让她保持着最真的性情吧,自己尽力保她周全也就是了! 说话间,有婢女来报,说是楚郡王来府上接苏雨汐回府了。 苏雨汐只得随来人前往主院,一路上发现府中的仆佣频频侧目偷窥自己。也难怪,楚郡王陪郡王正妃,苏府的嫡出姑娘新婚回门之时,神情淡然,只住了一个晚就走了,而现在为了一个区区的妾室竟然亲自上门来接,没有人会置疑楚郡王这糊涂的行为,沾惹到是非的只是身为女人的苏雨汐。 来到主院,只见楚郡王座于上位,苏正德陪坐一旁面带恭敬地说着话,沈氏坐在下首,脸色微沉,看似极为不快。 楚郡王一见苏雨汐走进来,便道:“岳父大人,汐儿此间事若是了了,本王就接她回去了,太君还等着她用药呢!” 说完一拱手,扯起苏雨汐头也不回地走了。 眼见楚郡王并无半点亲近之意,苏正德叹了口气,一甩袍袖走了,只留下沈氏目光阴森地盯两人离去的方向不言不语。 良久,沈氏才幽幽地言道:“林妈妈,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当初明知楚郡王对老四很不一般,还把老四陪嫁过去,也不知道二姐儿在楚府过得如何?看楚郡王这般行事,只怕是过得不好!” 随侍在一旁的林妈妈也暗中叹了口气道:“夫人不必过于忧心,咱们不是捏着她的软处么,只要将玉姨娘拿捏好了,四姑娘她还翻不了天!老奴倒是认为,眼下夫人该当心的是清月那丫头的身子!象今儿这事定会再发生,夫人,可不能让人绝了您的机会啊!” 早在一发现清月怀孕,沈氏就开始打上主意了,尽管她十分痛恨清月的背叛,可腹中的孩子更是她所需要的。 一个通房丫头生的孩子,夫人要抱过来养,她哪敢说个“不”字,当然,沈氏是决不会让她有机会表达自己的意愿的,生孩子那可是离鬼门关只有一步之遥,想让一个通房丫头死在产床上,办法有千种万种。 沈氏一早就想好了,清月产下孩子后便会因难产而亡,自己就是那孩子的唯一的母亲,她会让这孩子成为嫡子,继承苏府的一切。 她也知道她这个打算一定会打破了一些人的美梦,定会遭到破坏,已经是小心防范了,可还是着了她人的道,看来无论自己有多不乐意,还是要采取一些措施的时候了。 沈氏用力紧闭了双眼,而后睁开,冷声道:“林妈妈,你准备一下,清月病养好后,将她送到别院去静养,派一些可靠的人跟去服侍,切记确保安全!再派人将西山别院的沈孺人接回来,哦,这个先禀告老爷一声!” 谁也不会象林妈妈一样知道沈氏有多么憎恨小沈氏,当年要不是她,也许,也许,沈氏就得了一个哥儿,也不会象现在这样,为了图谋一个丫头的孩子而费尽心机。 林妈妈不明白,为什么好不容易将小沈氏逼入了绝境,为何现在又要将她请回来,这样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夫人,您这是……” 沈氏苦笑了一声道:“正如你所说的,象今儿这种事有一还会有再,只有将清月远远地送走了,那人鞭长莫及,清月才能安全地生下孩子!那人隐藏了这么多年的真性情,如今不顾一切地显现出来,还不是为了给她的儿子争个地位,成了年大少爷才是她最大的心腹之患,只是他的亲娘不在身边,怎会是那老狐狸的对手,如今之计,只有将大少爷的亲娘接回来,你说,她会放过夺她儿子地位的人吗?让她们狗咬狗去吧! 再说了,就算我不提出让她回来,不久后,老爷也会派人将她接回来的,安家二公子被老三这狐媚子给迷住了,你就相信沈亦莲这贱人没使手段?她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想让老爷接她回来,给老三长长体面!” 林妈妈听明白了:“夫人是说,老爷已经答应安家的提亲了?” 沈氏冷笑道:“一定会答应的,能与皇后娘娘结亲的机会,他怎么会放过,现下还未答应,那是怕静妃娘娘不高兴!” 林妈妈恨声道:“倒真是便宜了那母女俩!攀了这么一门好亲事!” “哼,好亲事?”沈氏低声笑了几声,“我看不见得,听说,安家的老太太对这安家二公子溺爱得很,这安二公子是个出了名的风流种,现下他被老三迷婚了头,一门心思想娶老三,安家老太太拗不过他,自然会去逼给安公爷,当今的国丈爷,点头答应,因此依我看来,他家虽然来提亲却是满心不的乐意的!老三若是嫁到这样的人家,那才有着苦头吃呢!” “是,是,夫人高见,让她们闹腾去吧,咱们就安心守着清月生下孩子!只是清月……”林妈妈说起清月生下孩子,想起她生下孩子以后的下场不觉黯然。 清月是沈氏陪房的家生子,林妈妈与清月的母亲极为熟捻,因此不免为清月不些不值。 “清月怎么啦,她这可是自己找的,本来我是安排清歌来做这件事,也给她寻了门好亲事,可她偏生要自己送上门来找死,这又怨得了谁!”想起那些事,沈氏眉尖爆发着怒意。 林妈妈无言以对,是啊,夫人很早就计划找人借腹生子了,计划的执行者就是夫人身边的清歌,清歌是自幼买进府的,在府中没有什么亲人,是最为合适的人选,却不料,清月中途拦截,抢先怀孕,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这事还真是怨不上他人。 第九十三章 “还有,你暗中查一下,看看院中还有没有吃里扒外的东西,清月足不出院的,这毒中得蹊跷啊!”沈氏紧蹙着眉尖道。 看着林妈妈领命而去,沈氏攥紧了双拳,暗暗发誓言,这次,这次决不让人再将自己未来的希望给毁去! 四姨娘回到自己的院中,立刻收起温婉的表情,面目变得有些狰狞,那模样令常年在跟前服侍的喜儿都心生惧意。 “一个贱婢生的贱丫头,屡次坏了我的大事,对付不了你我还对付不了你那个身为贱婢的亲娘吗?”四姨娘不由怒骂出声。 “姨娘噤声!小心隔墙有耳!”喜儿见四姨娘失了常态,急忙低声提醒。 也难怪四姨如此愤怒,自打小沈氏被遣,大少爷又行事荒唐,便在老爷跟前失了心,而二少爷苏雨晨凭着过人的才华日益受老爷看重量。 为此四姨娘也得益不少,这些个日子,老爷多数歇在了她的院子。在温柔缠绵间,四姨娘多次向老爷提出要将二少爷记在嫡母名下,以求做为嫡子在将来在入仕时,仕途更为顺畅些。 这些日子以来,老爷虽未完全答应也未否决,看来再努把力便可达成四姨娘多年的心愿。 不料此时,竟有安二公子向三姑娘求亲,四姨娘知道苏府允婚之日便是三姑娘生母小沈氏回府之时,若是小沈氏回来,那一切都会成泡影,二少爷的事必须速战速决,为了绝沈氏的念想,四姨娘等不及好时机便贸然出手,欲置怀胎数月的清月于死地。 不料却被苏雨汐救回,四姨娘功亏一篑,眼看离小沈氏回府的时候越来越近,四姨娘如何能不着急上火。 苏雨汐随着楚郡王坐上楚府的大马车,想着在院中遇见四姨娘之时她那怨毒的眼神,不觉有些心神不安。 四姨娘一向将自己的欲望掩藏得很深,从不在人前显露真实想法,如今毫不掩饰地向自己表露怨恨之意,只怕是恨意已深,自己倒是不惧她,只是担心玉姨娘会遭其毒手。 如今府上能保护玉姨娘的只有大夫人沈氏了,看来自己要做些什么了! 楚郡王有些奇怪地看着苏雨汐,自打出了苏府的大门,她就不言不语,若有所思,到底想些什么呢,来一趟苏府不过几个时辰,平添了这么多的忧思。 想到里,内心泛起怜惜之意,道:“时候不早了,回府许赶不上饭了,不如咱们出去用些!” 呃,苏雨汐回过神来,出去用饭,下馆子?不知不觉喜上眉梢。到这世界近六年了,极少出门,别说是下馆子了,就是街道边都没挨过! 见苏雨汐眉尖喜意,楚郡王也十分高兴,侧身吩咐了车夫几句,又道:“今儿带你去个好去处,包你喜欢!” 苏雨汐斜着杏眼飞瞟了楚郡王一眼,似笑非笑地道:“那婢妾先谢过爷了!” 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淡淡的媚意,唇边的笑意透着勾人的魅惑,一个如此不经意的小动作,竟带着让人无法阻挡的妖媚,此情此景让楚郡王胸口一撞,不自觉地伸手将苏雨汐一把拉过来,揽进自己怀里。 苏雨汐没有防备,猛地倒在楚郡王怀中,不觉一惊,后又想到楚郡王三个月不能近女色的谎言,心中安定下来。 谅他也不敢动自己,正愁这车马跑动起来震得人难受,一个如此温暖厚实的肉垫子给自己垫着,自己又何必客气。 见苏雨汐对自己降下的防备之心,温顺地躺在自己的怀中,楚郡王不禁笑了,看来在这三个月内,小狐狸不会对自己设防了,可得好好利用一番。 只听得车夫“吁”了一声,马车缓慢地停了下来,“爷,云来阁到了!” 楚郡王跳下车,一转身将正准备下车的苏雨汐扶下了车,拉着她的手正欲进门,突听得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呦呦,这是哪里来的贵人,小店怕是招呼不起啊!” 苏雨汐顺着声音看去,只一位十分美貌,呃……是美貌,美貌男子,穿着件暗紫红袍的,满面笑容地看着他二人。 一见此人,楚郡王脸上绽开笑容,几步迎上,一把把抱住了他,然后使劲在他背下捶了几下,道:“臭小子,啥时回来的,也不来找我!” 那人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也用手在楚郡王胸口捶了几下道:“昨儿才回来的,小的还来不及给郡王爷请安,还望恕罪!” 楚郡王哈哈一笑,道:“没变,还是爱耍贫!”说完两人并肩迈上店门前的石阶,一边说着一边走,把苏雨汐整个儿忘在脑后了。 苏雨汐也不气恼,离他俩不远不近地跟着,看着两人亲热的模样,不免心生疑虑,这楚郡王成亲当晚连洞房也不进,看见这貌美如花的男人就如此亲热,不会是有龙阳之好吧! 想着自己刚刚还趴在他怀里来着,不由一身寒毛都立了起来! “汐儿,干嘛呢,还不快快跟上!”他二人已走到台阶顶部,这云来阁依路而建,只是建的位置偏高,要上二十来个石阶才能来到大门口。 苏雨汐闻言加快脚步,走到二人身边,只见一张好大的雕花大门,漆着红绿两色的油漆,大俗中透着大雅。大门的顶部一块大扁,上写着“客似云来”几个大字,这几个字苍劲有力,透着几分铁马金戈的气息。 “这位可是弟妹,为兄错过你俩的大婚,定要好好赔礼才是!” 苏雨汐也不答话,两眼眨都不眨地盯着这名美貌妖艳的男子,细看之下只觉着他有几分面熟,在哪里见过他呢? 这么打眼拉风的样貌,自己一旦见过是决不会忘记地。 见苏雨汐如此失礼地盯着那名男子,楚郡王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自己的女人盯着别的男人目不转睛地看,内心着实不悦。若是论长相,自己不并不逊色于他,怎么小狐狸就看他呆了去呢! “咳,咳!”楚郡王重重地咳了几声,唤回了苏雨汐的神智,也解了那男子的围。 第九十四章 此人是谁?看起来与楚郡王十分交好,苏雨汐收回目光,低头思忖,此人长相极为艳丽,若为女人,放眼南齐只怕是鲜有对手。 那男子并不以为意,只是被好兄弟的内眷这么盯着看还是有几分尴尬的,轻咳了一声,道:“想必这位便是弟妹了,在下安仲煜!” “安仲煜……”苏雨汐低吟一声,茅塞顿开,原来是安家人,难怪觉着她眼熟,与安皇后长得很是相似,与那安若柳更是相仿。 苏雨汐敛身施礼,温顺地说道:“婢妾给安公子请安!” 婢妾?不是新进门的夫人,只是妾室?安仲煜疑惑地望了望楚郡王,搞什么鬼,这新婚燕尔地,不带新夫人出门,带个卑贱的妾室到处逛是什么意思? 楚郡王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怎么,到了你的地盘也不请我进去坐坐?拦在门口是不让进,是吗?” 安仲煜笑道:“这里你也是有份子的,我能拦得住你吗?进不进去还不是看你乐不乐意了!” 说完两人嘻嘻哈哈地进了门,一旁早有人迎了上来,将他们引进一间店内极深的雅间内。 两人围着八仙桌坐下,楚郡王见苏雨汐随侍在他身后,便一把将她拉了过来,让她在自己身旁坐定。 一旁的安仲煜更是觉得惊讶万分,自已与楚郡王本是表兄弟,自幼一块长大,想法接近,志趣相投,感情非常不错,据自己多年对他的了解,他是极不待见女人的。 南齐的女子地位并是不是很高,就是正室夫人在外客面前也不能随意与丈夫同座吃饭,可如今,这极不喜女子的楚郡王不但带个小妾满街跑,而且还在与外客吃饭店时不让她在一旁侍候,竟然让她坐在身旁一同用饭。 这天怕是要下红雨了吧,自己也就离京一年多,变化之大令人不敢相信啊! 心里这么想着,嘴里不由自主地言道:“一个小小的妾室,哪里就有她的座位了?” 苏雨汐本是天外来客又极少出门,虽然看了些书,但是对一些细小礼节并不知道,象今天这样楚郡王拉她过来坐下,她也就坐下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不料却听到那花样美男的指责。 不觉一股怒气涌上心来,苏雨汐仍是脸色不变,站起身来,伸手取过茶壶,为自己与身旁的楚郡王续上了茶水,又慢慢地坐下了,一手端着茶杯,深深地吸了口茶水的香气,闭上了眼睛轻轻地哼了一声,享受着茶香袭人的舒适感,好似全然没有听见那男子说些什么。 世上竟然有这种女人!如此地不知礼!见苏雨汐没将他说话当一回事,既不主动站起来随侍一旁,也不告个罪,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漠视过的安仲煜隐忍着怒气冷声道:“天戈,这是你从哪里找来的村妇,还不速速遣了回去,如此这般真是丢尽了楚王府的脸面!” 遣了回去?天知道自己用了多少心思才将她弄进府内,楚郡王心中暗笑,这丫头气人的功夫可越发精进了,看把这堂堂的安公子给气连平日里最为注重的优雅形象都不顾了。 “仲煜,她可是郡王妃陪嫁的妾室,苏家的四姑娘!汐儿,这位就是安家的四公子,是爷从小玩到大的兄弟!”楚郡王忍着笑意打着圆场。 苏雨汐本也不想多加计较,不想又听到安四公子嗤笑一声道:“当年若不是若柳不情,你不愿的,你又何至于到今时今日被迫娶这些个拙妇!” 楚郡王闻言急忙摇头道:“娶若柳,那可不行,你跟若柳长得如此相似,那抱着若柳跟抱着你似,想想都难受!” 重色轻友的家伙,你到底站在哪一边?安四公子听得楚郡王当着苏雨汐的面如此调侃自己,又看见苏雨汐悄悄用帕子捂着嘴侧转身去,一双黑得发亮的眸子笑得快溢出泪,怒火更甚了,大声言道:“难道不是吗,听闻天戈你日娶三妇,正侧二妃是主子对你照看不周也就罢了,身为奴婢的妾室,竟如此笨拙,不仔细照料你的衣食,看看你的装扮,你的衣袍,哪里还像我南齐的少年将军,竟生生的老了十岁!奴婢就是奴婢,不能太过纵容,可要好好调教,不要让她失了奴婢的本份!” 今日楚郡王出门穿了件豆青色的袍子,一根同色的布带束住了满头乌发,装扮得十简单清爽,不似安四公子一身紫红色的锦缎长袍,头戴金冠,打扮得十分抢眼。安四公子平日里极为讲究穿戴,见楚郡王装着随意,便以此发难。 苏雨汐听安四公子指着自己左一个奴婢右一个奴婢地叫唤,再也压不住火气,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冷笑了一声道:“我们爷就算如四公子一般穿戴上了那晃得人眼生生发疼的衣饰,也远远不会如您那般鲜嫩娇艳,明媚动人的,我们爷本是昂然七尺男儿,自然不如妇人一般精细,这一点与公子您是不同的,既是如此,又何必强求!” 安四公子听苏雨汐这么一说,气得脸都白了,站起身来,指着苏雨汐道:“你……你竟敢如此羞辱于我,我……我……” 整个京城谁人不知,虽然安四公子生得如女子般娇媚,又极爱修饰,却最恨人家说他象女子,几年前,曾有一官家子弟一不小心,赞他如花似玉,被他暴怒之下,当场打断双腿,自此再无人敢在他跟前将他与妇人联系起来。 不料,今日苏雨汐愤怒之下,犯了他的忌讳,暗喻他如妇人一般无男人气息,叫他如何能不抓狂。 楚郡王见状暗叫不好,这两人都抓住对方的短处使劲地踩,安四少最恨人家说他象女子,而小狐狸最恨人家说她是妾室奴婢。 担心安仲煜一气之下伤了苏雨汐,楚郡王急忙将苏雨汐拉至自己身后,道:“仲煜,冷静些,汐儿并无此意!” “哼,此等妇人,天戈你竟将她当宝,若是被容色晃了眼也就罢了,偏偏还是这等姿色,你不是犯了傻就是昏了头!”这安四公子怒气未息,冲着楚郡王又嚷了起来。 楚郡王急忙朝着门外站着不敢进来的掌柜使个眼色,叫掌柜快快将他弄走。 安四公子在掌柜的连哄带骗之下离了雅间,楚郡王不由伏在桌上闷声大笑起来,“汐儿啊,还从没有人敢如此当面直言不讳地说他象妇人呢,今儿你可把气得不轻啊!不过也算为爷报了当日一箭之仇!” 安四公子是最希望将其妹安若柳嫁给楚郡王的人,一年多以前曾设计楚郡王与安若柳,令他俩不得不结亲,不料被楚郡王识破,一怒之下,便使计令他不得不远离京城去督办水利,这一去就是一年多。 不料这才一回京,便被苏雨汐三言两语气得失了理智,楚郡王心中那个痛快啊,就别提了! 苏雨汐听完前因后果,也笑道:“那花蝴蝶莫不是有心于爷吧,把与自己相似的妹子嫁给你,就如同他嫁给你一般,哼,一看他就象个兔儿爷!” 不知为何,苏雨汐一听安仲煜曾想让安若柳与楚郡王结亲就非常恼怒,说话间越发难听了。 楚郡王心中暗自庆幸安仲煜离开了,否则非被苏雨汐气死不可,一下子就被说成花蝴蝶和兔儿爷了,这女人还是真不能得罪啊! 在二人说话间,眼前的八仙桌早已摆满了菜肴,苏雨汐自从来到这世界以来还未吃过如此有档次的席面,自然是闷头大吃,楚郡王吃得极少,只是着看着苏雨汐不能称之为淑女的吃法,面上露出会心的微笑,拿着象牙箸,不停地给她夹着菜。 吃得实在撑不下了,苏雨汐才放下了碗筷,抬头看着楚郡王微笑地望着她,想着自己不文雅的吃相,不由涨红了脸。 “味道如何?”楚郡王笑着柔声道,“看样子应该是不错!” 苏雨汐点点头没有做声,楚郡王又道:“还有许多招牌菜还未上呢,下次再带你来吧!” 苏雨汐闻言眼光亮了亮,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岔开话题道:“适才听安四公子说这店铺,爷也有份子?” 楚郡王笑道:“是,有四成!三年前,仲煜不想入朝做官,只想从商,安家哪能同意,他没有本金,找我来入股,我便给了他一笔钱,他分给了我四成股,仲煜聪明,只在朝中挂了个闲职,全部精力都用来经商,三年下来,当初的小饭馆就被他经营成这等模样,他还真有经商的天赋啊!” 苏雨汐笑了笑,道:“没想到这只花蝴蝶还真是够聪明,知道要远离朝堂!” 楚郡王闻言目光一凛,道:“为何有此一说?” 苏雨汐看了看周围,欲言又止,楚郡王言道:“此处说话,只要将门掩了,外间是听不到任何声音的!” 苏雨汐才道:“依婢妾看来,这花蝴蝶远离朝堂,并不是喜欢经商,而是他不能再入朝做官了!” 第九十五章 苏雨汐接着说道:“安家两代皇后,富贵荣华荫及安家整个家族,安家荣宠无人能及,常言道:盛极必衰,安四公子这是远离是非,明哲保身啊!” 楚郡王早已起收起嘻笑,面如沉水,静静地看着苏雨汐,他实在没想到,这苏家的四姑娘不仅是杏林好手,对当下的时局竟也看得如此清楚。 当年,被家人赶出来的安四公子来找自己时曾说道,安家的荣宠已到极限,再发展下去必招祸端,他不想再入仕为官。 由此看来,这苏家的四姑娘可不是一般人物啊! 有此认知的楚郡王且喜且忧,苏家一个失宠的庶女都能对时局把握得如此准确,若是苏正德真是康王埋在京城的内鬼的话,恐怕难以对付。 也许,小狐狸这里是一个突破口,楚郡王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不经意地斥道:“一个小丫头片子休要妄议朝政,安家是皇亲怎会无端衰败!” 苏雨汐见楚郡王并不严厉地斥责,知道自己多了话,便笑了笑不再言语。 当二人才一进楚王府,候在门边的长随迎了上来,道:“二爷,四爷回来了,现下正在老太君的松院里头,老太君吩咐,你一回来便上松院去。” “哦,四弟回来了!”楚郡王眉尖一挑,露出些喜意道:“是了,今儿考完了,也该回了!” “楚王府的四爷,那可是少有的能文能武的少年才俊,是咱二爷一手调教出来的!”苏雨汐早就在红念那里了解了楚王府上上下下关键人物,记得说起楚王府的四爷,她是这么形容的。 这楚五府的四爷楚天喻乃是楚王爷的宠妾齐恭人所出,自幼聪明好学,文武兼修,与身为嫡子的楚郡王自幼十分交好。 也许是皇帝觉得朝中大臣老迈无用,想急着换些新鲜血液,今年特开恩科取仕,自己嫁入楚王府时,正是各地学子大比之时。 楚家的四爷也参加此次恩科大比,一直没有在府中,因此苏雨汐也从未见过他。 楚郡王回首本欲叫苏雨汐一同前去,只见她低头不语,若有所思,以为她由四弟想到一同参与此次恩科大比的肖明月,又突地想起那日在苏府假山后见二人暗中情意绵绵的样子,不由心生怒气,冷喝声道:“你回去吧!”说完头也不回地朝松院去了。 冷不丁地,苏雨汐吓了一跳,朝着楚郡王远去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她真是不搞不懂,这楚郡王又发什么疯,从苏府出来时还好好的,在云来阁听自己随口说了几句对时势的看法也就只沉了下脸,不料回来竟无端端地朝自己发怒,这不是疯子又是什么? 眼下已接近黄昏,折腾了大半天,苏雨汐也觉得有些倦了,回到院中便在绣榻上眯了会眼。 睡意正浓时,听得丁香在叫她:“主子,老太君使人来请您呢!快起吧!”苏雨汐不象苏雨沁与楚仪两人已定妃位,这郡王爷的妾室又不能随意用姨娘唤之,因此等封号下来之前,下人们都唤她做“主子”。 无奈,苏雨汐扶着沉甸甸的头稍作梳洗便来到松院。 走进松院主屋的花厅里,只见老太君侧身依着引枕斜靠在罗汉床上,下首坐着一脸不高兴的楚郡王和一脸期盼的秦太医,不见那楚家四爷。 见苏雨汐走了进来,秦太医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连楚郡王一旁轻咳了几声也未听见。 楚太君见状不由暗自发笑,秦太医之姐魏国公夫人曾使人前去苏府提亲的事自己一早就听说了,看自己嫡孙这模样应是十分在意这件事呢? 宣之这孩子倒是十分念旧,见天喻刚考完恩科回来便上门来看望,见自己身子骨大好又想见见给自己调理身子的苏雨汐,戈儿一味地阻拦,见自己应下了,现在还给自己甩着脸子呢! 楚太君见楚郡王待苏雨汐见完礼,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宣告主权时,几乎快笑出声来,许久也未见他如此孩子气的一面了,又见秦太医在一旁脸色黯然,眼波里隐匿着伤痛,不觉又有些伤感,这事实难两全啊! 秦太医想了好一会儿也不知该如何称呼苏雨汐了,已经嫁了人不能称做姑娘了,若是直呼名字只怕郡王爷会暴怒,也不知有没有为她请封,迟迟未定品秩,真不知该如何称呼! “郡王爷,太君的病是如何调理的,还望不吝赐教!”秦太医只好朝着楚郡王问话。 太君病重之时,秦太医也来为太君诊过脉只说是吃坏了东西,再也查不出原因来,开了几付药也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此次见太君大好,便认为是除了嫁入楚家的苏雨汐医好的外,不做二人想,对医道有着痴念的他也不顾礼教向太君提出想见见苏雨汐。 见楚郡王紧皱着双眉看向自己,苏雨汐微笑着道:“依婢妾浅见,太君应是受外物影响而造成的不适,目前还未找到令太君不适的外物究竟为何物,只能用些消除症状的药物,唉,这也是治标不治本!” 跟秦太医说过敏,相信一时他也听不明白,防他一直追问下去,又惹得楚郡王不高兴,苏雨汐只得说得极为简明易懂。 秦太医低头思考了会,又道:“若是将太君病彻底治好,想请你细细为下官说明,可好!” 楚郡王闻言极为不悦,道:“到时写与你便了,内院之中,你一年轻男子总不好常来!” 秦太医只得点点头,又深深看了苏雨汐一眼,忽道:“您房中是否养了一株七色花?” “是的,大人怎知?”苏雨汐奇道。 “你的……你的……”秦太医欲言又止,似乎极不方便开口,最后下定决心道:“你的小日子是否还正常?” 苏雨汐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一旁的楚郡王也觉得事有蹊跷,便按捺下火气在一旁静观。 “是,是,有些迟了!”虽然苏雨汐实不不习惯在大厅广众之下讨论这么私密的的事情,可也觉得秦太医定有目的,便低下头轻声回道。 “这七色花产于南齐西部,在南齐极少见,花开七色,十分美丽,可此物大寒,但若保是单独放置它一物也不会多大的害处,只不过……你可介意让我把下脉?”秦太医紧皱双眉说道。 苏雨汐看了看太君,又看了看楚郡王,见两人没有意见,便伸出了手,将一条绣帕搭在了手腕上。 秦太医摸着脉,神色越来越凝重,好一会儿,才收回手的道:“失礼了,郡王爷,下官必须要到新人房中看一看了!” 楚郡王明白秦太医此举必有深意,便点了点头,领着秦太医向门外走去,苏雨汐内心慌乱不已,仍不忘给太君见礼告退。 苏雨汐自一手搭在另一手腕上,细细地为自己诊着脉,也隐隐觉得脉相有异,似乎有些阻滞。 来到苏雨汐的房内,秦太医直奔那株七色花,在花瓣上闻了闻,又用手在花盆中的扎了一个大洞,又凑过头过仔细地闻了闻,道:“果然,这花泥中含有大量的子归!” “子归?”苏雨汐问道,这是极为常见一种助孕药,用现代药学来解释说,其作用也就是促进排卵。 “是,子归与七色花花香相混,可起到避子功效,但终对身子有害,不可多用啊!”这时,秦太医认为是楚府采用这种方式来给妾室避子,不由劝着楚郡王。 楚郡王却是怒火满胸,恶狠狠地盯着苏雨汐,苏雨汐暗暗叫苦,楚郡王恐怕是以为自己想着法子避孕呢! 就在这时,麝香捧着个檀香首饰盒进来,低着头也不见屋中有这么许多人,只管说道:“主子,锁奴婢已找人修好了,只是这盒子好沉啊……”一抬头见满屋子人不由地愣住了。 秦太医一见这么大的檀香首饰盒,不由地脸色大变,说话都不利索起来:“这盒子……这盒子也是你所有么?” “是!”苏雨汐疑惑不解答道。 只见秦太医走至桌前,拿起那盆七色花往窗外一扔道:“你在娘家是否服用了含有子归的补药,入了楚府还在继续服用么?” 苏雨汐对眼下的情况已猜出七八分了,静了静心,先斥退了下人,屋中只秦太医,楚郡王二人,冷静地答道:“未嫁之时,母亲是熬了带子归的补药,婢妾不爱药味,私下将它倒了,不曾喝过!秦太医,子归、檀香、与七色花花香一块是否……” 苏雨汐实说不下去了,想着沈氏派林妈妈来监督自己用药,想着入了楚府还令人送药,想着婚前送自己价值不菲的檀香首饰盒,想着昨儿麝香来报说是见有人暗中翻动自己煎了后故意丢弃的药渣,想起玉姨娘象捡了宝似的给自己送来一盆象征幸福美满的七色花,越想越觉得心寒齿冷! 这脉脉温情的背后竟然是沈氏断绝自己做母亲权力阴谋! “你所料不差,这三者在一起会令妇人终身不孕!所幸你一直未服用子归,否则,就是大罗神仙下界也难以相救!不过……”秦太医说到这里,又看了看苏雨汐二人,带着些忧虑! 第九十六章 听到秦太医嗑嗑巴巴的话,苏雨汐与楚郡王心中俱是一紧,同声问道:“不过怎样?” “唉!秦太医叹了口气,道:“那七色花的花泥中含有大量的子归,你虽说没有直接服用子归,但还是中了毒,只不过要轻上许多,调理些时日就能恢复。” 那盆七色花虽说是玉姨娘所送,可苏雨汐相信,它真正的主人应该是沈氏。真是好狠毒的心肠,见自己服用了子归还不够,还要在花泥中掺入大量的子归来加速药性。 但是苏雨汐明白,此事不能张扬,若是让沈氏知道自己揭破了她的阴谋,恐怕会恼羞成怒去祸害玉姨娘,奇怪的是自己也算是博览群书,却从未见过此类事件的记载。 见七苏雨汐一双疑惑的眸子盯着自己看,秦太医解释道:“这本中宫极为隐秘的秘法,下官也是查阅以往的皇室病历偶然才得知的用此法可令妇人终生不孕,且中此毒者眼睑发青,今儿一见你便觉有此症状,故而唐突问话。不过,令人感到奇怪的是,究竟是何人竟能窥探到宫中绝秘,用这手法来害你?” 宫中秘法?苏雨汐涌起恨意,是静妃!除了她还有谁?定是她窥得宫中隐秘来告诉沈氏加害自己,想当初她孕吐得厉害,龙胎几乎不保,是自己费尽心力为她调养,那时她面含感激地拉着自己的手不住地言道:“愿与妹妹共享太平富贵!”如今,那语声还未随风散去,她母女二人就在背后下黑手来害自己,哼!良心都叫狗给吃了。 看着苏雨汐越来越阴沉的面孔,楚郡王倒不怒了,面色平静如常,只是两眼射出的寒光凛冽得让人不由自主地自哆嗦。 秦太医也是通透之人,见此情景不再言语,开了药方,又留下调养之法便起身告辞,楚郡王将送至大门,一路上秦太医又十分详尽地为他讲解了此毒的形成与排解之法。 待送走秦太医之后,天已黑了下业,楚郡王行至无人之处,对着天空轻声说道:“刚刚你可听明白?明白就去给我如法炮制一份去!”那.声音冷冽得可以掉下冰渣来。 黑暗中,似乎有人影一闪而过,便沉寂了下来,楚郡王脚步不停地朝苏雨汐住的小院走去。 刚走进屋子,就听得赵妈妈在劝苏雨汐用药,“我的好姑娘,药凉了便少了效用,您还是趁热喝了吧!” 苏雨汐坐在绣墩上,将身子侧在一边,用手捏着鼻子说道:“不要,中毒又不深,已去了毒源,自身慢慢就会调理好的,不需用药!” 苏雨汐实在无法忍受这个时代的药汁,真是太苦了,不象以前那个世界,药都可做成各种水果味,口感好极了,又或是做成药丸,和水一吞,极为方便简洁。 楚郡王在窗外,听到赵妈妈依旧唤苏雨汐做姑娘,不由地有些恼怒,又见苏雨汐不愿吃药对着乳母耍赖的样子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赵妈妈依旧在那里低声劝着,苏雨汐依然将身子侧在一边,不住地摇头,楚郡王见状笑着摇摇头,走过来端起赵妈妈手的药碗,送至自己的嘴边小喝了一口后哄道:“来将这药吃了,爷已经试过了,不苦!” 苏雨汐转过身来,呆呆地盯着楚郡王,心中涌出一些自己也弄不明白情愫,楚郡王这骄傲自大的一个人,竟然为了哄自己吃药竟然自己先试了口药,偏偏他还好象没做什么似地,一个劲地吩咐人拿蜜饯来,好象他做这些极寻常不过了。 趁着苏雨汐一愣神,楚郡王将药碗送到苏雨汐的嘴边,苏雨汐不知不觉将药汁喝了下去,哎,好苦!楚郡王急忙拿过旁边的蜜饯喂进苏雨汐的嘴里,满意地笑道:“不错,以后吃药都由爷亲自己来喂,看你敢不用!” 看着苏雨汐嗔怪的眼神,楚郡王泛起点点心疼,十岁便被嫡母以病为由迁至后院,本是好好的身子却不得不每日里饮用送来的苦药汁,到如今见到药汁就极为厌恶。 想到这里,楚郡王拉着苏雨汐的双手柔声道:“请封的折子一早就递上去了,你且等等,恩科已结束,皇上也不那么忙了,就这两天封赏便会下来,今后爷会护着你,不会让你再受欺负了!” 苏雨汐很想告诉他,其实欺负自己最多的人就是他自己,可抬起头来见楚郡王一脸的温柔,凤眼中射出浓浓的怜惜之情,竟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来,只是面带郝色侧身低垂了头,轻轻地地回了一声,“嗯!” 楚郡王见苏雨汐在他面前表现出从来未有过的柔顺,一股快意直冲头顶,顿时觉得十分地快活。 御书房外,皇后娘娘在宫人的扶持下,正大声喝骂皇上的内侍总管李福:“你这个狗奴才,竟敢拦住本宫的去路,你是以为本宫办不了你是吗,待会儿,本宫回了皇上,便取了你的狗头!” 李福连声道:“请娘娘息怒,奴才是传皇上旨意,请娘娘保重凤体,先回宫休息,陛下还有许多国事未处理!” 安皇后闻言身子晃了晃,直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语气软了许多:“你是说,皇上又不见本宫吗?” 李福躬身回道:“娘娘,不是皇上不见娘娘,而是皇上国事繁忙,无暇与娘娘相见,娘娘为了龙子也要好好保重凤体,先回宫歇息吧!” “无暇?怕是无心吧!”安皇后眼露凄然,摸了摸自己瘦骨嶙峋的脸,自从怀孕后身子更差了,容颜消瘦得自己都不爱看了,更何况是皇上。 以前皇上每日下朝都要待在毓庆宫,与安皇后说上了阵子话,哪怕是还有国事要处理,或是要歇在其它妃子那里,也是如此。可就在几日前,皇上突然不去毓庆宫了,倒是经常驻足静妃的静曦宫。 这些日子皇后每日都来求见,皇上都避而不见,今儿,皇后准备硬闯御书房不料皇上却派了李福前来阻挡。 看着皇后在宫人的搀扶下,无力地离去的背影,李福摇摇头,进御书房内回话去了。 “如何,她走了?”皇上的脸色也不极不好,心中挂念着皇后,却又不愿相见,折磨得自己也瘦了一大圈。 “是的,陛下!”李福答道。 刚刚皇后与李福的一番对话,皇帝站在窗边已经听到了,看来她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皇帝心中叹息道。 皇帝转过身拿起一份圣旨递给李福道:“这是楚郡王妻妾的封赏,明儿你亲自己跑一趟吧,这事朕故意拖这么久,还以为楚郡王会进宫来催讨呢,不料他竟不加理睬,真是无趣得很!” 李福领命,皇帝依旧去了静妃的静曦宫。 皇后座在梳妆镜前仔细地照着自己的容颜,的确是瘦了许多,但是更有些我见犹怜的娇弱之美啊,为何皇上突然就不再理睬自己了呢? “娘娘!”从门外进来一名宫人,走上前伏在皇后的耳边轻语了几句,皇后的眼神更为暗淡了,喃喃地道:“又上她那里去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安皇后伏案无助地大哭起来。 “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是怎么服侍皇后娘娘的,竟然惹得娘娘如此不开心,看来你们是活够了!”一名身着宫装的老妇人走进来,大声喝骂。 “郑嬷嬷,您可回来了!”众宫人一老妇,都喜笑颜开,一齐拥了上去。 这老妇人便是皇后的乳母,郑嬷嬷,皇后最听她的话,有她在,皇后也不会再悲伤了。 “乳娘,你可回来了!”皇后一见老妇人,一头扎在她怀里,哭声更大了。 好一会儿,郑嬷嬷才让皇后止住了泪,将这几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她听,末了,皇后拉着她的衣袖,担忧地说道:“嬷嬷,你看皇上是不是变心了,不再喜欢我了!” 郑嬷嬷沉吟了半晌,说道:“娘娘啊,不是皇上变了心,是娘娘做错了事啊!” 皇后有些恼了:“我有何错!” 郑嬷嬷轻轻摇了摇头道:“娘娘,当今皇上仍是先帝正室皇后所,心中最重视的就是嫡庶差别,你给楚侧妃备下的嫁妆压过了正室,弄得嫡庶不明的,这于礼不合啊!皇上定是认为娘娘在他跟前玩花样,想给冷一冷娘娘,娘娘只需跟皇上认个错也就是了!” “我这也是咽不下这口气,她一个毫无姿色的小小采女,竟然一步登天抬了皇妃,还怀了龙胎,还想将她妹妹嫁给手握兵权的本宫表弟!她想建立她的人脉关系,我怎么能如她的意呢!我就是想让楚仪抢她妹子的丈夫和地位!”皇后恨恨地说道。 郑嬷嬷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冷声道:“娘娘这么想并没有错,可是用错了方法!你无需让楚仪在明面上压过正房嫡妻,她只要占据了楚郡王的心,一切就在掌握之中了!” 皇后又道:“可是,嬷嬷,你要我去认个错,可我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如何认错!” 郑嬷嬷笑着道:“你是因谁而受罚,就用她来认过错就好嘛!” 皇后眼中一亮,心中有了主意。 第九十七章 次日一早,李福便同礼部官员一同来到楚王府宣旨。虽说这本是礼部的活儿,可内待总管李福是皇帝亲自指派,这礼部的官员倒是会看眼色,自动地做了个副手,李福也不作推辞,走在一群礼部官吏的前方,俨然是一个礼部郎官的模样。 苏雨沁的郡王妃与楚仪的侧妃是一早就定好的,皇帝的封赏毫无悬念,只是赏下玉碟宝印,还有一些惯例上的赏赐。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皇上竟然给了苏雨汐一个三品淑人的封诰,赏赐之多更是令人咋舌,圣旨之中更是有大篇幅对她的褒奖,什么么性情温良恭谨啦,什么医术纯良以救皇嗣啦,总之,皇帝之意是苏雨汐是无庸置疑地绝对当得起三品淑人这个封号的。 别说整个楚王府上下,就是苏雨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封赏给惊呆了,她头脑中的第一个反应是,这么厚的封赏会不会影响到自己出府的计划! 楚郡王非常满意自己给王府带来的不小波澜,看着众人呆惊的样子实在是有趣得很,特别是苏雨汐那呆呆愣愣的样子更是让人心情愉悦。 只是不知道,此时此刻他若是了解苏雨汐心里正想什么,会怎么样? 也难怪众人如此惊讶,虽说是王府的妾室是有品秩的,可是一般的封赏都是六品安人,就象楚王爷的宠妾齐氏刚入府之时,也只是个六品安人,后来因为为楚王府生了极为优秀的楚四爷,楚王爷为了给四爷体面,才为她求了个四品恭人回来。 如今,苏雨汐做为郡王妾室才一入府,皇上就给了个三品淑人的诰命,这还是南齐王朝从来未有过的恩典,也不知是皇上自己的意思,还是楚郡王去为她求来的。 一时间看着苏雨汐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有羡慕的,有妒忌的,有愤怒的,有畏惧的,……各式各样,苏雨汐顶着这么些个炽热的目光,心中苦笑不已,自己一心想低调,淡出众人视线,可总是不能如愿。 回到自己的小院,赵妈妈喜笑颜开相迎,侍女仆妇都上前道贺,没办法,苏雨汐只能得将临嫁前玉姨娘交给自己的贴已钱拿来打赏,玉姨娘不受宠,能给的银钱不多,这一打赏去去了一大半。 皇帝赏赐了不少珍品,上好的绫罗绸缎,珍贵的首饰玉石,奇罕的玩物摆件等等,现在都堆在苏雨汐卧房边的小厅里,占据了大半间屋子。 苏雨汐知道皇帝破格的封赏是一把双刃剑,也许可以保自身平安,也许是至自己于死地催命符,就看自己怎么运用了。 一个人窝在房内大半天,苏雨汐想了许多许多,如何出府啦,如何面对府中各人的忌妒啦等,出来苏雨汐不再心神不定,使人将东西列单造册,准备收入库房。 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不不如直接面对,待事来之时再见招拆招不迟,又想到自己守着这么一大堆宝物,手头可使的银钱却没有几个,御赐的宝物又不能去换银钱使,守着金山银山却过着苦哈哈的日子,还要被人忌恨,真不知这皇帝到底是赏赐自已还是惩罚自己来着。 就在苏雨汐看着丁香与赵妈妈清理赏赐之时,楚郡王正在御书房内谢恩。他所求的不过是给苏雨汐一个高品位的封诰,不料皇帝竟大肆褒奖于她,并赏下许多财物,在大宅院中生活过的人都知道木秀于林风必催之,皇帝这事记恨自已上次为封诰之事威胁于他,这是来报复自己了。 想到此处,楚郡王傲然一笑,就凭自己难道还护不住一个小小女子吗,皇上此举虽为自己平添了些麻烦,却给小狐狸送上了不少傍身的财物,细算之下终是皇上吃亏。 皇上正在翻阅恩科主考呈上的写得较好的几张卷子,见楚郡王来谢恩,行了礼,一本正经地高声道:“臣谢陛下赏!” 不觉十分好笑,他这哪里是来谢恩的,分明是来气自己白白损失了一些财物却不能起到效果的。 “行了,行了,你也过来看看,这几张卷面,排个先后吧!”皇帝笑着道。楚郡王依言仔仔细细地阅读了几张考卷,将几张卷子的先后排了个大概。 皇帝轻笑了一下,指着排在第三的卷子道:“为何将此卷排在第三位?朕倒是觉得他的文章写得不错啊!” “是的,臣也觉得此文写得不错,可是,陛下,此文乃是策论,此文修饰词藻过多,且不够大气!”楚郡王又指着排在第一的卷子道:“此而文写得磅礴大气,观点明晰明确,虽少了修饰的华丽词藻,却是一篇上好的文章!” “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朕与卿同感!”皇帝笑着说道,又冲着内侍道:“将考生姓名启封,朕倒要看看是这些佳作究竟是何人所作!” 原来,为了公平起见,考生的名字全都是封住的,连皇帝也不知这卷子是何人所作。内侍将一切都处理好,皇帝先扫视了排名第一的卷子上标的姓名与籍贯,不禁大叫出声来:“好家伙,我说楚郡王爷啊,你还真是内举不避亲啊!你且去看看这张大气磅礴的文章是出自何人之手!” 楚郡王疑惑接过皇上递过的卷子,一看,只见卷首工整地写得,楚天喻,京城人氏,家住城中楚王府。 原来此等妙文是出自四弟之手啊,楚郡王露出欣慰地笑,功夫不负有心人,四弟终于得尝所愿。皇帝在一旁打趣道:“现在要你再评,你该是如何排先后呢?” “臣不会改变!臣排先后之时,确实是按照文章的优劣来排序,决不会因为出自谁手而变化的!”楚郡王正色答道。 不经意地,楚郡王瞄了几眼后面几张卷子,只见排名第三的卷子上写着肖明白三个字,原来那篇文章居然是他所写,看来,此人确有几分真本事,只不过被嫡母太压得过甚,文章内竟透着些软弱与小气,文如其人,这肖明月怕不是当一门主管的材料。 第九十八章 楚郡王心中没来由地升起几分怒意,就这么一个角色,小狐狸当初竟不选自己竟选了他!还真是没有眼力! 皇帝哪里就知道楚郡王想些什么,还在那里对肖明月赞口不绝:“这张答卷竟是肖明月的,关于这肖明月朕也有所耳闻,听说自小就有神童之誉,如今一看,的确有才华,若能历练历练长长魄力倒不失为一栋梁之材!” 楚郡王闻言不由鼻子打着哼,道:“当年,臣十六岁就中了状元也不见陛下如此夸奖臣,如今却被一个肖明月迷了眼,他虽有文采性情却软弱,缺少主见,当不得大用的!” 楚郡王这话味儿不对啊,怎么听都带着浓浓的酸味,于是皇帝调笑道:“楚郡王这是吃醋了?朕倒还不知楚郡王对朕存别样的心思啊!” 楚郡王本是想着苏雨汐当初对肖明月青睐有加,说话间不由带着酸意,不料被皇帝好好地打趣了一番。 等楚郡王回到院子里时,苏雨汐已令人将赏赐清理好入了库,不说楚郡王与苏雨汐如何道明原委,只说那楚王妃,接完圣旨后,回到自己的院中,发子一大通脾气。 楚郡王是楚王妃唯一的儿子,却从小不在身边养大,与她不亲,本想给他找个亲近自己的媳妇来拉近母子间的距离,却不料帝后二人一同赐婚。 这都不可气,最可气的是那郡王妃出嫁带来的那个媵妾,一个姨娘生的低贱庶女,听说容貌也不怎样,不知怎么硬是对了儿子的心,这婚后一直住在她的院子里,居然还向皇帝给她求了个三品的淑人,这要有多喜爱那个贱人,才能向皇帝请求这没边的事啊! 儿子的心中已经是有个老太君她是越不过了,如今又来一个儿媳妇,呸,呸,她算个什么媳妇?只不过是小小妾室,如果连她也比不过的话,楚王妃这母亲做得还有什么意思?她又如何能允许这类的事情发生。 楚王妃正在那里越想越气,忽然听得外间婆子禀了声:“郡王妃娘娘来您请安!” 楚王妃正生着闷气,一听是那媵妾的姐姐,怒气更甚,极不耐地道:“叫她回去!” 成婚已经有十来日了,苏雨沁见楚郡王的面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她想着母亲的话,要她一定要讨好王妃,因此每日的请安功夫是做足了的。 前几天,前来请安,楚王妃虽说不是很喜欢却也不排斥,今儿是怎么啦? 苏雨沁站在门口,隔着帘子跪下行了个礼道:“母妃身子不适,儿媳就在门外给母亲请安了!” 楚王妃一听到苏雨沁那清脆的声音,心中一动,便道:“行了,进来吧!” 苏雨沁进来又重新行了礼,落座之后,便听到楚王妃沉着脸道:“你母亲可有教你怎么做人正妻,当好一家主母?我可是听说,你那里是一点规矩都没有,侧妃,妾室都不用上你那里去立规矩,也不知你是太软弱呢还是不懂规矩,想来你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怎么一点也不知礼!” 原来如此,苏雨沁本见王妃脸上不好看,只担心是自己不小心触怒了她,却原来也是为了苏雨汐那贱得了封赏一事不乐意! 王妃这是给我一个整治那个贱人的一个借口,苏雨沁心中乐开了花,面上却是惶恐不安地回道:“母妃,媳妇知错了!只是那楚侧妃是皇后所赐,妹妹又深受郡王爷宠爱,媳妇是有心却无力啊!” “这还反了天去了,你去传我的话,要她们以后每日里都上你那去立规矩!”楚王妃冷冷道。她就不信,丈夫如此宠爱一个妾室,苏雨沁这个做正室的会没一点火气,若她只是没胆去为难那个妾室,那自己就借她一个胆,倒要看看那个小贱人在自己亲姐姐手中能落个什么好! 回到自己的院子,苏雨沁不知有多乐,有了王妃娘娘的话,自己便可高举着王妃的大旗去整治苏雨汐那个小贱人了。 上次回门之时就向母亲说了那贱人独占了郡王爷的宠,母亲只说是留着她对付那楚侧妃,暂时还不能动她。 母亲也是糊涂了,只说那楚侧妃是自己的大敌,如今她也只能窝在院子里做着缩头乌龟,不知道有什么可怕的,以自己看来苏雨汐那贱人比楚侧妃要可恶得多! 苏雨沁叫来乳母古妈妈令她去传话,明儿起侧妃与妾室都要到自己的院中立规矩了,这时苏雨沁才有了做正室的感觉。 古妈妈来到苏雨汐的院子前,不由吃了一惊,这多大一个院子啊,可不比她所住房的主院差了,不由恨得牙都快咬碎了,这丫头生的贱人能有多大福份,住着这么好的院子也不怕折了寿去! 古妈妈作为郡王妃的乳母来替郡王妃传话,架子自然端得十足,待跟随在身边的婆子叫开了院门,便目不斜视,昂道挺胸地走了进去。 苏雨汐见被人引了进来的古妈妈,一脸的傲色,眼中带着隐隐的怒意,觉得十分奇怪,便笑着问道:“古妈妈,这个时辰,你来这儿可有事?” 古妈妈僵硬地行了个礼,面无表情地冷声道:“老奴给淑人请安了,我家娘娘令老奴前来告之,从明儿起,楚侧妃与淑人你都要去院中立规矩请安,我家娘娘说了,这就是礼法,没法子的。” 立规矩?苏雨汐哪里还不明白,这是苏雨沁憋不住了,开始着手整治自己了,不知道明儿自己有命去,还没有命回,想到这里瞟了一眼内室,楚郡王正在里面歇息,都是这主惹的祸啊!可是,不去又不行啊! 苏雨汐正准备回古妈妈一声,只见楚郡王一掀帘子走了过来,道:“立规矩?立什么规矩?苏淑人被爷禁止了足了,这三个月她哪里也甭想去了,还想借着立规矩出门,还真是美得她了!” 古妈妈一见楚郡王走了出来,心中暗暗叫苦,自己与郡王妃合计过了,趁着楚王爷不再那贱人身边来传话,也会少不少麻烦,没成想,这青天白日的,郡王爷竟然窝在一个妾室的房中,这楚王府到底是什么规矩! 楚郡王寒着个脸,吓得古妈妈挺起的身姿一下子软了下来,脸上的骄傲已不见了踪迹,只剩下一脸卑微地笑。 “老奴给郡王爷请安,郡王爷,叫淑人去立规矩是王妃娘娘的意思,我家娘娘也是不想的。”古妈妈陪着笑脸跪在地上道:“若是不信,您可现在就去问问我家娘娘。” 母妃?她又想掺和啥?楚郡王想想都觉得十分头痛,看着跪在地上的老奴忍不住吼叫起来:“你是个什么东西,竟也敢管爷去哪不去哪!还不快滚出去!”楚郡王对苏雨沁实在没什么好感,看见她身边亲近之人更是厌恶。 楚郡王是带兵打仗之人,说话间的气度威严,一般男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个老奴婢,因此古妈妈给楚郡王一喝斥脚都软了,被人扶着摇摇晃晃快步出了院门。 “被你这么一说,我是门都出不了?还不闷死我啊!”苏雨汐明白楚郡王是为了帮她,可不知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服软道声谢,只是对着他微嗔道。 “难道你想去她院中立规矩?她可是数次想置你于死地,你要是去了还知道能不能回来呢!”楚郡王就喜欢看苏雨汐这略带点撒娇的模样,“想出门还不容易,等爷回来,你想去哪爷就带你上哪?” 古妈妈回到主院添油加醋给苏雨沁这么一回话,苏雨沁气得脸都白了,便想着明儿一定上王妃那里好好挑嗦一番,最好能让王妃能亲自出手整治苏雨汐,看那时楚郡王还有什么可说的。 还不等王妃亲自出马对付苏雨汐,苏府就来人给苏雨沁传来了话,说是苏老爷令人将小沈氏接了回来,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苏老爷要同意苏雨欣的婚事了,看来不久后,苏雨欣也要嫁入贵勋之家了。 苏雨汐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惊讶,这是她早就料到了的,苏正德又怎么可能放过能与皇后母族攀亲戚的大好机会了,若不是顾忌静妃娘娘,他老早就同意了,还用等到现在。 安家二公子苏雨汐没见过,安家四公子那个妖男苏雨汐是见过的,不知道二公子与四公子象不象,听说两人是都安家大房的正室所出的同胞兄弟。 小沈氏此次回来,定会重获苏正德的宠,大夫人沈氏怕是不得安心了,定会借苏雨沁这个郡王妃的势,看来,苏雨沁有一阵子好忙,暂时不会找自己麻烦了。 果然,几日后,楚郡王带来了苏家与安家结亲的消息,安家二公子与苏家三姑娘结秦晋之好。 苏雨汐一听这个消息问的第一句话是:“安家二公子与四公子那妖男像不像?”楚郡王闻言用修长的手指在苏雨汐的额头上轻弹了几下,道:“你还说,上次把他可气得够呛,若被他听到你叫妖男,那还不杀上府来!”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苏雨汐与楚郡王亲近了不少,听他这么说道,上前一把揽住了他的手臂道:“才不怕呢,你难道会让别人欺负你的女人吗?” 楚郡王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极为幽深,哑着嗓子,低沉地道:“你……确定你是我的女人吗?” 第九十九章 苏雨汐见状不由一呆,只觉得胸中猛地一窒,头脑一阵空白,眼前一片纷花乱开,居然被楚郡王不经意中施展的媚色勾引得迷迷登登地。 楚郡王苏雨汐一脸呆呆的模样,把笑脸一收,只是轻哼了一声便走开。 苏雨汐蓦地清醒过来,顿觉羞恼万分,该死,竟然中了他的美男计! 以前与楚郡王见了面总是提着心,忙着斗来斗去,虽说是一早知道他长不错,却从未十分用心仔细地看过他的脸,现如今看起来,这南齐的少年将军竟长了一张夺人心魄人的脸。 楚郡王长得酷似其母,与安四公子那妖男一般有些男生女相,却不象安四公子那么阴柔娇艳,浑身上下裹着冷傲之气,眉宇之间带着男子的坚忍强悍,举手投足之中却带着贵族的优雅之风,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个极品男人。 楚郡王坐在床头随手拿了本书在佯作在读,眼睛却不时地瞄向坐在外间的苏雨汐,只见她低垂着头,脸上带着羞恼,偷偷地打量着自己,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形成一个极好看的弧度。 看起来这小狐狸被自已的容貌晃花了眼,看起来可用美男计将她收服了! 平日里楚郡王最恨别人拿他的容貌说事,现在竟起了用美男计的心思,偏偏自己傻傻地还未觉查到。 苏雨汐懊恼万分,自己两世为人,怎么说都是见过大世面的,前一世信息发达,美男帅哥不知见过多少,当然是电视与图册上的,今儿怎么被男色晃了眼! 一边恼着自己一边又忍不住偷偷地看着里间的楚郡王,也难怪,前一世各式各样的帅哥见过不少,当然是电视与图册上的,现在看起来还真没有一人能比得上眼前这个冷面郡王。 见两人眉来眼去的,丫头们早就识相的退了出去,只留两人一人坐在内间,一人坐在外间,暧昧的气息笼罩着整个屋子。 这时,突然听得外间有婆子呼喊道:“二爷,老太君又犯病了,快点去!”屋内二人同时起身,四目相接对视了一眼,一同急忙向屋外跑去。 楚郡王与苏雨汐急赶到太君院了,老太君正浑身抽筋,呼吸艰难。苏雨汐叫声不好,急忙上前救治,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将老太君的症状缓解下来。 楚郡王见苏雨汐刚才一路急走,一进门就开始施,累得脸色都有些苍白,不由心生怜惜,扶着她坐了下来,问道:“不是好了很多了么,为什么又会发病?” 苏雨汐长舒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只要一日未找到发病的源头,病还会犯。” 说完又问太君屋内的侍女:“今儿这里可有些什么变化!”众均摇头说没有。这可就奇了,老太君这是过敏症,若无过敏源是不会轻易犯病的,这过敏源到底是何物?又是从何而来呢?苏雨汐紧皱着双眉低头沉思。 苏雨汐怎么也想不通,每次老太君犯病,屋内屋外都没添什么新东西,也没什么变化,这过敏源难道是从天下掉下来的不成? 见老太君稳定了下来,苏雨汐又嘱咐了侍女们几句,便与楚郡王一块走了。刚刚走到院门,迎吹来一阵风,竟被砂石迷了眼。 无奈,只得请求楚郡王帮她吹去眼中的砂石,楚郡王双手捧起苏雨汐的小脸,凑下身来,看着她水漾粉嫩的樱唇,忍不住狠狠地咬了一口。 冷不丁地,被咬一口,苏雨汐疼得大叫一声,眼泪控制不住如泉水般涌了下来。那眼中的小沙石随着泪水流了出来,苏雨汐便觉眼睛得舒服一些。 “呀,你干嘛?”苏雨汐伸出手在他胸膛上使竟敲打他几下,楚郡王一把抓住她那惹货的小手,道:“看,你眼睛不是好了!” 苏雨汐还真做声不得,她只说让楚郡王帮忙吹吹沙石,没料到他用会这招,这还在大门口,哎,明白怕又是要四处传苏雨汐在院门口勾引楚郡王。反正坏名誉的事儿自己不少了。 楚郡王微微一笑,放开了苏雨汐,又一把抓住她的手,牵着她走。苏雨汐挣了几下没挣脱,她也就随他去了。 路过一个小花园子,苏雨汐发现,里面种着一种花开得极为艳丽,苏雨汐只觉得花香扑鼻。还真是奇怪了,这是什么花,居然能在渐寒的秋日里开得如此艳丽! 突然,苏雨汐眼前一亮,回头望了望,这小花园正对着老太君所住的沈园,今天的天气很不错,又刮着风,花粉足以凭风势进入沈园。难说……这就是令老太君过敏的罪魁祸首? 苏雨汐对这个认知有些兴奋了,可怎么证明呢,总不能捧着一束花进去试一试吧! 楚郡王见苏雨汐盯着路边的一小花圃发愣,道:“怎么啦?这里怎种上这些花,原种这里的菊花哪里去了?张管事是怎么办事的?” “以前这里不是种的这种花?”苏雨汐问道 楚郡王看了看苏雨汐,道:“原是种的菊花,竟不知什么时候换的?” “二爷,你再好好想想,你最后看到这里种菊花时,是什么时候?”苏雨汐紧追不舍地问道。 “这么嘛,前一阵我来这儿比较少,也不太清楚!”楚郡王实在不明白苏雨汐为什么会关心这些。 苏雨汐想了想,便附在他的边旁,用极细的声音在他耳旁说道:“这花朵极有可能是使老太君发病的根!” 楚郡王眉毛一皱,道:“那还不快快叫人拔了它们!” 苏雨汐左思右想,总觉得这事情有些古怪,为什么会将原来种了许多年的花换成现在这种花呢?是有意为之还是就是一个巧合?为何就这个位置换了花,而别处没有呢?是不是有人想害老太君? 刚刚将自己的想法说给楚郡王听时,他身子微愣,竟想也未想,一口就否决了。楚郡王又何尝没有怀疑?但是他知道,决对不能把事情搞大了,目前,只能是他自己私下里查找一番了。 第一百章 苏雨汐正躺在在绣榻上看书,身上搭着一块白狐皮子,只着一件月白色中衣,那模样显得十分舒适惬意。 冷不防,听得“砰”地一声,苏雨汐支起身子一看,原来是楚郡王夹着怒气走了进来,在外间的桌前坐下,取了杯子喝了口水,然后将杯子狠狠地砸在的桌上。 看这情形,难道说,真的被自己猜中了,老太君的过敏症不是自然现象,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目前老太君是自己在诊治,苏雨汐知道自己不能置身事外,毕竟了解情况也方便自己的今后的诊治,于是,苏雨汐柔声问道:“如何,可查出些什么?” 楚郡王冷哼了一声,一掀珠帘进了了内间,道:“爷倒还真没想到,在这楚王府居然有人敢对老太君动手脚,真是活腻味了! 看见苏雨汐疑惑地望着他,楚郡王又接着道:“适才爷去了张管事那里,听那张管事言道,当初是安侧妃身边的一个叫伍儿的丫头来吩咐将那片花圃的花改种的,说是老太君的意思。安侧妃一向得老太君的欢心,派个婢女来传达老太君之意也是情理之中的,所以张管事便令人将伍儿带来的花苗全数都种在那个花圃之中,而祖母也就是在那不久之后突然病重的。 爷找总管调来名册竟发现这名叫伍儿的丫头就差不多就在那时侯被发卖了,究其发卖的原因居然也是不清不楚的,哼,线索在这里断得干干净净,以为这样便可难得住爷么?” 苏雨汐闻言,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那花就是过敏源不过是自己的分析推测而已,也就五六分的把握,现在听楚郡王这么一说,便觉得九成九是那花引发老太君的敏症。如今,过敏源已除,老太君应该在短期内便会康复。 怒气未平的楚郡王在丫头们的服侍洗漱完毕,脱了外衣,身上穿着与苏雨汐同款的中衣来睡下。 前不久,楚郡王在皇帝那里得了一块料子,那可是最为珍贵的以柔软舒适著称的柔云纱,是此次南昭使臣带来的贡品,一共也就四五匹,他一回来被将这料子给了苏雨汐一半,另一半给了祖母楚太君。 没成想,苏雨汐将这料子做了两套中衣,给了他一套,他拿着昂贵的柔云纱做的中衣,硬是愣了半天神,若是其它女子得如此珍贵的料子定做成外衣来显摆显摆,可这小狐狸却做成内衣穿在里面。 然而,当楚郡王将那中衣穿在身上的时候,也不得不赞叹,用这柔云纱做中衣还真是非常合适,如此轻薄柔软的布料贴身着穿着让人觉得舒适异常。 苏雨汐早已收拾停当,也上了床一边往另一个被窝筒子里钻,一边道:“爷觉得谁最有可能害太君呢?” 嫁到楚王府已经十来天了,楚郡王几乎天天都歇在这里,两人虽说是同榻而眠可都是各睡各的,苏雨汐还真不排斥这种盖着棉被纯聊天的夫妻相处方式。 楚郡王本闭上又眼,听得苏雨汐问话,便睁了眼道:“现在情况还不明,若大的王府,人多复杂,还真不好说!” “如若那张管事所言非虚的话,安侧妃的嫌疑是不是要大一些呢?”苏雨汐继续问道。 楚郡王沉吟了半晌道:“目前线索少,情况还不明朗,安侧妃一向很得老太君的心,看上去应是没有动机,去传话的也许是伍儿,也许是别人冒充的,也是许是安侧妃令伍儿去,也许是别的什么人,一切都有可能,只有找到了伍儿,才能弄明白这些疑点!” “爷定是差人去找寻伍儿去了吧!” “不错,从找到卖伍儿的人牙子开始,顺藤摸瓜找到伍儿,便可解开不少疑团。” “妾身以为安侧妃的可能性不大,如若是她,为何会派自己的侍女前去传话,做下这滔天祸事,应赶快摘清自己,哪里还有往里凑的?” “也不尽然,所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也许是安侧妃故意往前凑,毕竟按照正常思维都不会怀疑她才是,现在一切都还不能下判断。” “你不是说安侧妃没动机,怎么好象不太相信于她似的。” “也不是完全没有动机,指不定又是为了大哥承嗣的问题呢!” 大少爷指是的楚王府的庶长子,楚郡王的大哥,是安侧妃所出。 苏雨汐从来就没想到,自己与楚郡王针芒对麦尖的两个居然并肩躺在雕花大床上共同分析着同一个问题。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没什么结果,不一会儿都沉沉睡去。 翌日,苏雨汐大早起来就去了老太君的沈园,见老太君果然比昨日好了许多,便嘱咐侍女细心照顾,又回自己的院子去了,毕竟自己还是在“禁足”期间,不能太嚣张了不是? 由于楚郡王是秘密调查的,苏雨汐这一来二去的,在府中也没听什么消息,府中各人一切如常地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唯一的变化就是那块小小的苗圃,已被种满了含苞待放的菊花了。 主院的苏雨沁听得侍女来报,苏雨汐离开沈园正在回去的路上,顿时气得脸色发白,这郡王爷也太偏心,要那贱人来自己的院子立规矩就说禁足了,呸,禁足,禁哪门子足,一天到晚只见她到处跑,还好意思说禁了足,所幸,王妃不喜她。 每天,苏雨沁是要去给楚王妃请安的,趁着这机会,她言道:“母妃,郡王爷一直在妹妹房中歇息,照理说,应要赐下药。可没有母妃的指示,孩儿不敢轻易赐药的。” 一不留神就让安侧妃生下了嫡长子,而这就是皇后娘娘一生的痛,这种情况决不要在自己儿子身上发生的事,皇后恨恨地道:“还不快快去赐药,晚了就来不及了!” 苏雨汐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一头扎进卧房里,正考虑着怎么样才能让老太君快束恢复健康。猛地听到外面一阵喧哗,抬起头一看,古妈妈领着几个婆子闯了进来。 第一百零一章 苏雨汐抬头望着古妈妈,不禁暗自叹气,只怕是又来找麻烦的了,这古妈妈的性子还真随了她的主子,得了一丁儿的势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就算她是郡王妃最亲近的乳母,可也是个奴婢,自己可不是那一般的半奴半主的妾室,是皇上亲封的三品淑人,她怎么能就这样气势汹汹地直接闯了进来! 不与小人争,更何况玉姨娘还捏在此群小人的手中呢,苏雨汐强忍着怒气,道:“古妈妈这是何意!” 古妈妈眼中带着得意,阴阳怪气地说道:“禀淑人,我家娘娘令奴婢前来给您送避子汤药。” “避子汤!”古妈妈眼见苏雨汐轻声重复着这几字,脸色白了白,不由更加得意:“淑人与我家娘娘仍是亲姐妹,我家娘娘本不想如此行事,怎奈王妃与老太君一再催促,我家娘娘也不敢不从,还望淑人自行饮下这碗药汁,免得奴婢们以下犯上就不好了!” 看着古妈妈身后几个粗壮的婆子,自己的侍女们一个都没能进来,苏雨汐明白今儿她们是志在必得了,她们如此不顾一切,必是得了仗势,若说是王妃与老太君授意,苏雨汐不信,但也定是得到她们的认可了。 王妃也就还罢了,老太君可是自己数次从鬼门关拉回来的,现在让人如此对自己未免有些心寒,虽说是当家主母未有身孕,承欢的妾室要用药也是规矩,可是皇上亲封的三品淑人也要服药么?更何况象她们这样如狼似虎地欺上门来,却是大的不合规矩。 古妈妈冷笑一声,使了个眼色,一个婆子便将一碗热气腾腾的药就呈在苏雨汐的眼前了,苏雨汐看了古妈妈一眼,心中更多的冤枉,这郡王爷一根毫毛都没碰到自己,自己还要饮下这药汁,可又不能言明,真是令人气闷不已。 看着苏雨汐无奈地缓缓端起药碗,放在鼻尖嗅了嗅,便冷嘲道:“奴婢知道淑人是女神医,怎么也不敢班门弄虎不是,您放心,这就是一碗避子汤而已。 不错,这的确只是一碗避子汤,苏雨汐心中不断冷笑,只不过红花多放了少许,多用得几次,只怕会终身不孕了,难道说,沈氏那些布局没有告诉苏雨沁,使得她还多次一举地来上这么一手? 先前中的毒还未调理好,饮上这么个药汤,虽说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却也会徒增不少麻烦。 只不过眼下情形,怕是由不得自己了,若是自己不用,那些个婆子抓住自己强行灌下去,那更是狼狈。 苏雨汐长叹了口气,就准备将药往嘴里送,这时,忽然听到一声惨叫:“淑人,不可用药!”抬起眼一看,原是红念扒开那些婆子冲到她跟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裙裾,满脸凄容,跪在地上哀告。 古妈妈一进院门就将令人苏雨汐的贴身侍女全都控制住了,包括了正在外间的绿意,又令婆子们将门口堵上,这才洋洋得意地逼迫苏雨汐服药。 想不到的是出去看望关在府中私牢里兄弟的红念此时回来了,一见院内情形就冲了进去,正巧见苏雨汐正准备服药,不由大骇,失声大叫起来。 古妈妈一见眼看就要事成,却被红念打断了去,心生恶念,对身边的婆子一使眼色,那些婆子都是沈氏给苏雨沁的陪嫁,哪里又知道楚王府的深浅,又怎知红念这个丫头的地位在王府里有多超然。 不明的就里的婆子在古妈妈的暗示下,就想一把抓起红念将她扔了出去,不料那红念象脑后长了眼睛似的,不等婆子碰触到自己便将手臂一挥,将那婆子拂得后退几步都稳不住身形,将后面的几个婆子一并绊倒,几个跌倒滚成一堆。 红念头也不回,依然哀声求道:“淑人万不可用药,否则咱们整个院子人都活不下来啊,奴婢们可承受不起二爷的怒气啊!求淑人体恤!” 古妈妈闻言均不由身形一晃,本想趁郡王爷不在就将苏雨汐解决了,何况自家姑娘做事谨慎早就向王妃与老太君报备过了,这事有了第一次,后面就好办多了,再说了,用不了几次就一劳永逸了。 那些婆子们不知红念绿意在王府的地位,古妈妈却是十分清楚的,连红念害怕因此事而触怒郡王爷性命不保,那自已这执行之人,还不被五马分尸,死无葬身之地了。 现在细想下来,若是这事成了,姑娘做为郡王妃可能有王妃保着不会有事,可自己是个奴婢,谁又会来保自己呢,姑娘自顾不暇,自然管不了自己,说不定为了平息郡王爷怒气就将自己给献了出去。 想到这里,古妈妈的脸色是白了又白,浑身竟不自主地颤抖起来,外间的院内的丫头仆妇们听得红念这么一说,也担心性命不保,都跟制住自已的婆子们打了起来。一时间,院子里一片鸡飞狗跳地,怎是一个乱字可以形容的。 古妈妈带的人虽说都是些粗壮有力的婆子,也抵不住苏雨汐身边人多,渐渐落了下风,看着地上打斗中泼翻的药汤,古妈妈知事不能成,便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苏雨汐刻意地盯着红念看了好几眼,一句话就可将古妈妈那老狐狸逼得乱了方寸,又激起院中人的斗志,这丫头不是一般人,郡王爷将她给了自己不知是何意? 事情闹得不小,一个正室给妾室赐药却被妾室身边的人打了出来,这可不是什么好听的事儿,苏雨沁自然上王妃那里哭诉,还未康复的老太君也直埋怨苏雨汐不明事理,不免叫了楚郡王去要她好好地治治苏雨汐。 苏雨汐听着这一波又一波的消息,不住地苦笑,这事儿好象跟自己没多大关系啊!真是冤枉啊! 若是楚郡王因这事休了自己倒是件好事,还了自己自由之身,怕就怕他们无穷无尽地折腾啊。 楚郡王冷着脸回到院中,一干下人都躲得不见人影,只留了丁香,麝香,绿意和红念在苏雨汐身边伺候。 看着楚郡王深邃发亮的凤眼,一张冷冰冰地脸,躺在床上的苏雨汐不由往里缩了缩,还是明哲保身避其锋芒的好。 不料,楚郡王走了进来,也不理睬苏雨汐,直接对红念说道:“今儿,你做得不错,你兄弟那里,爷这里会给你个周全的,你放心吧!” 红念闻言大喜,眼中噙着泪,跪倒在地,连声道谢。 红念一家本是家生子,弟弟好武,做了楚王府的家将,上次跟随楚郡王突袭都鲁国军队时,到底是因为年纪尚幼,生了怯意,做了逃兵,事后被楚郡王打了三十军棍,如今还关在王府的牢中。 堂堂楚王府仍是将门之后,怎容得府中有逃兵来抹黑,对弟弟的将来红念是完全绝望了,这可是红念家唯一的男丁啊! 不料如今峰回路转,楚郡王说给个周全的意思应该是对他有个新的安排,你叫红念如何不喜出望外! 呃!看样子似乎在奖励红念啊,苏雨汐缩在床角有点摸不着风,不是说连太君都将他叫过去问责了吗,为何不对自己惩戒还重奖祸首? 楚郡王摆摆手,示意红念起来,又对着绿意用极淡漠的口吻道:“你跟我出来!” 绿意身子晃了晃,脸色发白,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没说出来,低着头一步一挪地跟着楚郡王到了外间,见他双手负后,站窗前,不言不语,不由内心生寒,“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伏首哭道:“婢子知错了,二爷饶过婢子这一次吧!” 绿意为何认错?苏雨汐已经没有缩在床角了,伸出脖子不解地看着外间。只见听得楚郡王淡淡道:“哦,你错在何处?” 绿意只是失声痛哭,并不回话。 “爷来问你,将你派到此处,是为何事?”听得楚郡王带点厉色的问话,绿意抽抽答答地答道:“服侍保护涉淑人!” “亏你还记得,爷来问你,这些年爷请人传授你的武艺与药理你是一点儿都没学会么?怎么一下被一个婆子给制住了?你一身的本事哪里去了?栽培你了那么些年,你竟然连主院几个粗使婆子都对付不了,还要你何用!”苏雨汐在里间听得外间传来楚郡王声音越来越严厉,“若不是红念及时回来,淑人有个好歹,这满院子里的人都会因你而死!” 听到这里,苏雨汐心猛地一跳,原来,原来红念说的是真的!自己若是喝下那些药汁,这院中的下人们都会受责而亡。 又听得楚郡王口气一转,低叹了一声道:“你一直是爷身边的老人,如今年龄大了,心也大了,爷也指使不动你了,这样吧,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自己去寻门好亲事,爷将你风光大嫁了,也算全我们的主仆之义了!三个月后你若是寻不到合意的,爷便会你指门亲事,淑人身边你也不用待了,叫紫娟顶上吧!你且先回原来的院子去!” 绿意一直哭声不止,又听得她连连叩首,叩得地面砰砰作响,不住地哀求:“二爷,饶了婢子这一次吧,婢子绝不再犯了,求二爷开恩!饶了婢子这一次吧!” 第一百零二章 苏雨汐听得绿意哀声求饶,声音婉转凄然,纵是铁石心肠也要被她哭软了,可楚郡王依然背负双手站在窗前,一动不动,不觉暗叹楚郡王心肠之硬。 令苏雨汐难以理解的是,楚郡王对绿意的处罚竟是还她自由之身的风光大嫁,还可自行择婿,这是天大的好事,她还哭个什么劲,难道想一辈子以奴婢的身份待在楚郡王身边,远远地看着,就是吃不着? 早就猜到绿意对楚郡王有意,莫非已到了生死相随的地步了?不知为何,这个认知令苏雨汐有些不开心。 “行了,不必多言,明儿一早就去将紫鹃换过来吧!”楚郡王头也不曾回,淡淡地说道,苏雨汐却在话中听出了些许不耐。 多年的近身服侍,绿意已知无法挽回,道:“是,婢子遵命!” 待绿意退出了屋子,楚郡王抬脚进了里间,看着在床上伸着脖子往外看的苏雨汐,有些严厉地道:“你可知你错在何处?” “我?……也有错?”苏雨汐被楚郡王猛地这么一问,人都懵了,只是傻傻地望着他。 楚郡王见苏雨汐睁大了她那圆溜溜如葡萄一般的大眼睛,水汪汪地望着他,心一下软了,放缓了口气道:“没我的许允怎可随意饮下那虎狼之药!你体内的毒素未清,哪能胡乱用药!” 原来说的是这事,苏雨汐心内一阵轻松,道:“就是饮下也无妨,虽说有些麻烦,却无大害!” “那也不许!”口气一下又变得硬邦邦的。 一阵暖流涌上心田,苏雨汐不知不觉地抿着嘴笑了,不再争辩,只点头称事是。 楚郡王见她乖顺也不再多讲,只是轻咳了几声,小心地说道:“这事祖母也确是允了的,祖母还在病中,你也不要往心里去了。” 楚太君的做法的确令苏雨汐有些心冷,可楚王府中属她最大,苏雨汐想着也许还要在楚王府待上一段时间,也不想开罪于她,于是低着头轻声道:“妾身不会的。” 楚郡王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祖母自幼儿抚养他长大,与祖母可不是一般的祖孙之情,他虽不会盲从于祖母,但也决不会不敬她。 这事据说还是王妃领着苏雨沁去见老太君的,可为何楚郡王不为他亲生母亲楚王妃说上一言半语?苏雨汐虽然有疑问却不敢多问。 两人又躺在床上说了好一阵子话,看模样好象亲昵了许多,好一会儿,才沉沉睡去。 红念回屋准备歇息的时候,绿意还伏在床上不停地哭着,唉,红念叹了一口气,她与绿意,紫鹃还有青衣一块被选在二爷身边服侍,从小一块长大,一块跟师傅学习本事,四人之中,绿意长得最为漂亮,年纪也最小,大家都宠着她,连二爷也对她格外喜欢,被大伙捧在手心里的她也不知何时有了不该有的心思,今儿竟然…… 红念想到这里,轻轻摇了摇头,上前坐在了绿意床前,道:“你呀,我也不知劝了你多少次了,咱们现在服侍的主儿,可是二爷心尖尖上的人,你以为今儿你故意任那些个粗使婆子将你制住,她们就能耐何得了淑人了,就能替你除了障碍,二爷就会多看你几眼?服侍二爷这么些年,你难道还不清楚二爷最恨就是罔顾他指令的人?你再好好想想,二爷将咱们拨到淑人身边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怕府内那些人腌臜事沾到淑人身上,让咱们帮衬一二么?你今儿做下的这事,你说二爷他能容你么?若不是顾及多年的情份只怕早就将打一顿板子发卖出去了!” 绿意抬起头来,额上一片青乌隐隐地渗着血迹,双眼红肿,头发散乱,哪里还有平日里俊俏的模样,“二爷那等人物,哪里有姑娘家不爱慕的,我就不信了,难道你与紫鹃她们对二爷没一点想法?” 红念轻笑道:“二爷对我们来说就是我们的一切,二爷喜爱的我们就喜爱,二爷厌恶的我们就厌恶,要想二爷所想,爱二爷所爱,才能在他身边待得长久,这些道理你都不懂吗?” 绿意闻言泪如雨下,哭喊道:“姐姐,我的好姐姐,我不想嫁人,不想离开二爷,我知错了,你替我求求二爷吧,我不会再犯了!” 红念紧皱着双眉道:“二爷次气得不轻,反正你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先不着急,等二爷气消了再说吧,你明儿先将紫鹃换过来,找机会你求求淑人吧,也许她能让二爷改变主意!” 绿意只得含着泪,点点头道:“也只能先这样了!” 第二天一大早,苏雨汐正在梳妆,红念领了一个身着紫衫的丫头进来。那丫头一进来就给苏雨汐跪下行了个大礼道:“奴婢紫鹃给淑人请安!” 苏雨汐明白,这就是昨儿楚郡王说的来替换绿意的丫头,忙道:“起来回话吧!” 紫鹃站起身来,退在红念身后,看来楚郡王的丫头们都是以红念为首,苏雨汐仔细地打量了几眼这新来的丫头,她也是个明眸皓齿的漂亮少女,不似红念的聪明机灵,也不似绿意傲气张狂,有的是与年龄不相似谨慎与老成。 收拾停当,苏雨汐便带着新来的紫鹃上沈园去给老太君复诊。 才走进门,就听到老太君说话声了,看来精神头还真不错,苏雨汐心想,也许过不了许久,就不用天天上这儿来了! 看着下面给自己行礼苏雨汐老太君心情有些复杂,一方面实在感激她数次将自己从鬼门关中拉了回来,另一方面又觉得嫡孙太过迷恋于她,竟然向皇上为她求来破格的封诰,昨儿为她还首次拂了自己的意思,因此心中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对她。 苏雨汐也觉得自己行礼的时间长了些,就在她有些撑不住的时候,听得老太君道:“起来吧!” 苏雨汐起来后,顶着个笑脸给老太君仔仔细细地检查,听说她的肩痛又犯了,又给她推拿按摩。 看着苏雨汐带着个一脸和煦笑容给自己诊脉,检查,又给自己按摩,就好象昨儿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忽然一下子,老太君放开了怀抱,儿孙自有儿孙福,自己操那么些心干什么呢,难道说南齐堂堂的郡王,楚王爷的嫡子宠个女人还宠不起么?再说,看戈儿媳妇那个蠢样,能生个什么样的嫡子出来,有庶长子就有庶长子吧,自己儿子不就有一个?没什么了不起的!这丫头与戈儿的孩子应该错不了。可不能由着老二媳妇那蠢样坏了楚王府子嗣的品质! 想到这里,老太君伸手拍了拍苏雨汐正在按摩的手道:“丫头,休息一会儿,老太太我这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治好的,好在啊你现在也是我们楚家人了,以后啊,你每天上我这儿来给我弄一弄,我可被这疼痛给折腾苦啰!” 苏雨汐闻言心一动,老太君这是向自己示好?看来,老太君不会再站在苏雨沁那一边了!于是,便用十分俏皮的语气答道:“是,谨遵老太君之命!” 正说笑着,突然有一婆子一边高呼一边急跑过来:“老太君,大喜,大喜啊,咱家四爷中了一甲头名状元!送捷报的马上就到了!” “头名状元!咱家又出了一个!”老太君一骨碌地就站了起来,急道:“快,快,叫四爷去大门前接喜报,也去给齐恭人也报个喜!” 原来恩科已经放榜了!楚家从未蒙面的四爷竟然考了个头名状元,那,肖明月呢,他也算是满腹才华,不知考得如何? 就在现在,苏雨汐想起肖明月,心中虽然对他的背信弃义还是有怨怼的,却也希望他能得偿所愿,鱼跃龙门。 不多会儿,远远地隐隐传来爆竹声,想来是喜报到了。又过了好一会儿,苏雨汐见过的齐恭人领着一年轻男子走了进来,那男子一进门倒头便拜,带哽咽声道:“祖母,孙儿……孙儿,不复众望,得中榜首,特来禀告祖母。” 齐恭人敛身福了福后站立一旁,也用帕子不断地拭着眼泪。老太君站起身来,走下位,弯腰扶起那男子道:“好孩子,好孩子,快快起来吧,祖母也为你高兴啊!快去祠堂给祖先上个香,告慰楚家的列祖列宗!” 这就是楚府的四爷,苏雨汐偷偷打量了一下,只见他身着暗青色袍子,长得极为俊逸,双目有神,奇怪的是,竟觉得有几分眼熟,自已不曾出门,是在哪里见过他? 楚四爷点头称是,又迈着大步走了出去。留下的齐恭人眼中闪着激动的泪花陪着老太君说着话,话题总也绕不开楚府的四爷。 苏雨汐站在老太君身后静静地听着,也了解了不少楚四爷的趣事。过了两柱香的时间,楚四爷又回来了,他回过老太君,就在下首的绣墩上落了座。 “祖母,孙儿有一事相求,求祖母成全!”楚四他腼着脸道。 “有何事,喻儿,你尽管道来!”老太君笑着道。 “孙儿……孙儿……看中了一户人家的姑娘,想中了榜后就上门去提亲,求祖母恩准!” 第一百零三章 “哦,今儿喜事可是桩接着一桩,一心只读书练武的喻儿也想取媳妇了!”老太君闻言不由喜上眉梢,“你是看中哪户人家的姑娘?怎不早引起与你母妃说去!” 这个孙子虽是庶出却是知上进的人,一门心思读书习武的,都快二十岁的人了,也没定下一门亲事,也怪不称职的嫡母楚王妃不上心,他的生母齐恭人为这事明里暗里也不给自己说过好多回了。 如今倒好了,他自已提出要成亲了,人家也看好了,他嫡母总不好再推托了! 楚四爷抬起头来,看着祖母,目光坚定,道:“孙儿想求祖母差人上……”刚说到这里,突然看到随侍在祖母身边的素衣女子,那满怀期盼的声音便戛然而止了。 竟然是她!她为何身在此处,还做妇人打扮,二哥新婚,娶的可是苏府的嫡女啊,她一个庶女……难道说是陪嫁的媵妾? 想到这里,楚四爷的脸色不由发白,双拳紧握,撑在腿上,只怕一不小心身子会不停地抖了起来。 楚太君见他看到苏雨汐欲言又止,又想到他一直在别院中读书,从未见过他二哥的妻妾,便拉过苏雨汐,笑着介绍:“你也知你二哥前不久已完婚,那时节你正在赴考,没能参加婚宴,找个机会去拜见你的新二嫂去。这丫头可是你二嫂的陪嫁,圣上亲赐的三品淑人,习得一手好医术,这不正为祖母推拿呢!” 苏雨汐上前见了个礼,口称:“见过四爷!” 楚四爷闻言,只觉得心好似一片片裂开一般,痛得不能自己,却只得强忍悲痛,双手一拱,回个礼道:“淑人有礼了!” 老太君想起刚刚未完的话题,又接着问道:“刚才你想说哪家姑娘?祖母与你母妃说去!” 楚四爷眼光黯然,低声答道:“祖母,孙儿还不曾看中哪家姑娘,本想娶个媳妇来服侍祖母,看祖母有如此贴心之人在侧,孙儿的亲事也不急于一时了!” “这个傻孩子,你这片心意祖母知道了,可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要再耽搁下去了,早些议门亲事吧!”楚太君说话的语气带着不容抗拒的指令。 楚四爷强颜欢笑与老太君叙着话,又见苏雨汐在一旁服侍太君用药,只觉得难以忍受的痛,便借辞告退出来。 楚四爷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院子,将近身服侍的人都赶了出去,一头扎进被褥间,难掩的疼痛由心扩散到了四肢。 几个月以前,自己被玉花流的人追杀,为保命躲进了尚书苏府,不料还是被杀手赌在苏府边缘的竹林之中。 就在自己左支右挡,力不从心,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之际,突然出现一位姑娘随风洒下些药粉。直到现自己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她站在竹林的小山包上,如水的月光披撒在她的身上,就好似月中仙子,带着调皮的笑容看着玉花流的杀手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在自己重伤不支,死神向自己招手之时,也正是她凭借高超的医术将自己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天未亮,自己便跟寻来的侍卫悄悄地离了苏府,事后差人打听,才知她是苏府不受宠的四姑娘。在那时,自己便下定决心待恩科高中后便娶她作正妻,无论有多少阻碍都不畏惧。 她是苏府庶女,地位不高,若要家中同意这门亲事,也只有自己在恩科高中后趁老太君高兴来求她成全。 如今自己是高中榜首,可早已物事人非,伊人已嫁,所嫁之人还是自己最为敬重的兄长。 回来几日,就听闻二哥极为宠爱妾室,想来指的就是她了,是啊,她如此美好,怎令人不生爱意,自己就付出一颗心,却早已收不回了! 楚四爷越想心越痛,晚膳也不曾用就睡了。第二日起来时,只觉得头沉沉地,脸色白得吓人,令人收拾了下,便病病歪歪地赴圣上亲赐给新科举子的琼林宴去了。 苏雨汐那里却是一片平静,因为她根本不记得自已曾救过这么一个人。 一大早起来,楚郡王早已上朝去,苏雨汐百无聊奈,拿着本游记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 苏雨汐知道苏雨沁的侍女今儿会回尚书府见去沈氏,便派麝香去打听消息。快到吃午膳时分,麝香才回来,一见苏雨汐道:“安四公子聘礼到了,夫人可高兴了。三姑娘的婚期就定在一个月后!” “这么快?”苏雨汐有些惊异,提亲下聘后,一般都要大半年才出嫁,成亲准备的东西可多着呢,象这么般急着成亲的一般会让人看不起的,这定是沈氏想法子落苏雨欣的脸,安家居然也应了,可见,安家只怕是没考虑苏雨汐的颜面,将来苏雨欣在安府的日子怕是不好过的。 苏雨汐长叹了一声,只希望三姐在安府中能过得好才好,。 苏雨汐看见麝香,似乎没说完,欲言又止便问道:“麝香,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麝香无奈只得又说道:“奴婢听说,玉姨娘病了。据说是受了凉,病得极重。”怎地突然就病了?苏雨汐闻言不由心揪成了一团,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令人感到奇怪的是玉姨娘的身子骨极好,极少病痛,又怎会因受了点凉便病得卧床不起?这其中必有文章! “我听二姑娘身边的阿乐媳妇说,不知何因,姨娘被罚跪了整整一个晚上,到早上就病得人事不知了。请了些大夫,却么也看不好! 苏雨汐明白,这是沈氏在故意折磨玉姨娘,来向自己传递信息,要求自己帮苏雨沁获宠。说实话,为了姨娘,自己也想帮她来着,可她一直视自己为仇敌,又怎会要自己的帮助。 看来自己得亲自回去一趟,否则玉姨娘保性命不何,等待会儿楚郡王回来了,便求他带着自己回去一趟,哦,还要备上几个郎中为姨娘好好诊治诊治。 这厢苏雨汐心急如焚,一边盘算着怎样救玉姨娘,一边在院门口等楚郡王回来。 第一百零四章 楚郡王回来时,带了几分酒意,想来是与人喝酒去了。苏雨汐想到自己心急如焚地等了这么许久,他竟出去寻欢作乐,涌上来一股莫名的恼怒,瞧这模样只怕是与人喝花酒去了。 楚郡王见苏雨汐破天荒地站在院门迎接自己,不由心情大好,在听得苏雨汐柔婉的声音之后才知道自己表错了情:“爷,妾身才得到消息,姨娘病重,妾身想回府看看!” 本来,嫁出之女回娘家是要禀明公婆才可以回去的,但是如有丈夫的陪同便不用如此麻烦。 楚郡王闻言,低头想了一会道:“好!待我换身裳,你也与我同去!”来到内间,紫娟拿出两套绣着同样花边的衣物给二人换上,二人便相携而去了。 消息传到苏雨沁那里,气得浑身颤抖的郡王妃娘,一怒之下摔了好几个价值不菲的大花瓶,嘴里止不住地怒骂:“我呸,禁足,这也叫禁足,这是哪门子禁足。” 楚郡王与苏雨汐一同来到苏府,给父亲苏正德和嫡母沈氏行过礼问过安之后,苏雨汐便直接去了玉姨娘住的院子。 苏正德则堆着笑脸跟在楚郡王身边相陪,沈氏眼中闪过得意,果然,拿捏住玉姨娘就等于是掐住了苏雨汐的脖子,这不,才听说玉姨娘病了就急巴巴地赶了回来,还不知天高地厚地拉着楚郡王相陪。 可是,自己生的嫡女,楚郡王的正妃却无法得楚郡王如此相待,也不知楚郡王被什么糊了眼睛,偏偏喜欢下贱丫头婢女生的贱种。 想到这里,沈氏眼光暗了暗,又恨恨地想到,只要自己将玉姨娘捏在手心,就不怕苏雨汐不乖乖听话。 苏雨汐也不等丫头通传,就闯进了玉姨娘的屋子。玉姨娘躺在床上,瘦了许多,下巴颌尖得渗人,脸色苍白,一头乌发披散下好,那楚楚柔弱的姿态却万分惹人怜爱。 “四姑娘,你回来了!”玉姨娘有些兴奋地说,苍白的脸上飞起点点红霞。 苏雨汐一把抓住她的手,哽咽地道:“姨娘这是怎么啦,人不舒服,也不差人上我那里支一声去。”说完手一翻,便搭住了她的手腕,细细地诊脉。 乃是营养不良,体虚所致,再加上昨儿罚跪,终于让个柔弱的人儿,气力不支病倒了。 “姑娘就放心,奴婢没事的,只是受了点风寒!”玉姨娘似乎不愿让苏雨汐知道自己的病情。 “怎的没事,这一阵子,姨娘几乎连饭没有吃,昨儿还无故罚跪呢!这才病倒了。”玉姨娘身边的侍女入画便道,说到昨天,入画还是忿忿然。 自打楚郡王在苏雨汐院子里歇息,沈氏一边压着苏雨沁不让她轻举忘动,一边就开始作贱玉姨娘。昨儿,硬是说玉姨娘不是诚心来请安,当下就赏了五个板子,还上佛堂前罚跪! 苏雨汐越听越阴郁,沈氏也欺人太甚,这玉姨娘的身子本就弱,经得她几折腾。 苏雨汐叮嘱玉姨娘好好休养,病是没多大的事,最主要的还是要解决得病的根源,沈氏的刁难。 楚郡王极为不耐地看着眼前的苏正德两口子,这二人实在是不得他的喜欢,只会瞎奉承,见苏雨汐走了过来,便站起身来迎了上来,问道:“情况如何!” 苏雨汐红着眼睛道:“虽无大碍,可长此以往下这样下去,只怕是难说了!” 苏雨德看着两人身上同色同款的外裳,不由暗暗后悔,沈氏如何折磨玉姨娘自己是知道的,如今见到亲女居然亲自上门探视。苏正德在朝堂也是个精明人物,如何不明白,楚郡王两人穿着极为相仿的外裳不单是来秀恩爱的,是来告诉他,汐儿这女子,他回护定了。 楚郡王此次来是要看来结果的,苏正德暗叹了一口气,便冷着个脸当众敲打着沈氏:“你这个蠢女,当家主母是怎么当的,无端地苛责妾室,把人都折腾病了。指望你好好管家,你却把后院搞乱七八糟,你若是管不了,可直接说出来,老爷我重新找人来管。” 苏雨汐冷冷看着苏正德责问沈氏,只觉他假猩猩样子令人十分恶心。 对苏正德所谓的惩罚苏雨汐是极不满意的,就她看来,这个小惩罚仅停留在作戏的份上。可对沈氏来说莫过于是睛天霹雳。 俗话说,当面教子,背面教妻,苏正德却在孩子前下人面前不给正妻一点体面地肆意责打,这是扒下她的脸皮放在脚下踩。纵使正妻有错,苏正德也应该在私下教训。 唉,现在这种情况,你叫沈氏将来如何有脸面去管束下人们啊! 待苏正德教训过沈氏后,沈氏忍着深深地恨意退下了。楚郡王似乎不不太满意,冷哼一声道:“岳父大人若是照顾不了玉姨娘周全的话,本王可派人前来服侍!” 苏正德一听,吓一跳连声说:“自是能照顾,自是能照顾!”开玩笑,自己的姨娘还要别人来维护的话,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最好你能做到!”楚郡王冷着脸道。苏正德只得连声称是,心里把给他惹麻烦沈氏骂了个透。 出了苏府,苏雨汐温柔地看着楚郡王,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她一切都是自己依靠自己,从来没有生过要依靠别人之心,可今儿,她品尝到了全心依靠一个人的感觉。那种感觉,还真不错! 回到楚府,已是用晚膳的时间,二人用过晚膳,就有一婆子匆匆走了进来,跪在楚郡王跟前,哭得极为伤心,说是四爷病了。 楚郡王急忙赶到四爷的院子,还未进门,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楚四爷和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月光照在他惨白的脸上,有几分吓人。 “不是去琼林宴么,怎么喝成这样?”楚郡王实在不明白,高中榜首应是十分高兴的事情,可在这里却看不见一点高兴的影子。 楚四爷似乎听到楚郡王的声音,便含含糊糊地说道:“二哥,你说对了,你说我行事过于谨慎,恐失良机啊!真的是过了,是过了啊!失去了,永远失去了啊!” 第一百零五章 “失去了什么?”楚郡王闻言觉得奇怪,本来独占鳌头是大喜事,可四弟这样子看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 “一切都晚了,都晚了,本想给她搏个好出身,不想却晚了,二哥说得对,二哥说得对我失了良机啊,失了良机!”楚四爷醉得不清不楚地仍不住地说着,说得虽然含糊,但语气却好似失去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一般令人心酸不已。 这下不用说,楚郡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自己一早就说过他,有时行事不可能等到一切都准备停当,也可以一边谋划一边行事的,看来他是这上面吃了亏了,错失了心爱之人。 想到心爱之人,楚郡王的头脑中浮现出苏雨汐那娇俏的小模样,不觉一惊。原来,原来,不知不觉中,那只小狐狸已经成了自己最心爱的人了。 最初也是觉着好玩才想把她弄进府,竟不知何时,她已经满满地占据了自己的心,难怪自己总是会不自觉地去宠她去溺她。 这楚郡王在情事方面也算是迟钝的了,自己一心一意宠了苏雨汐那么久,今儿看到弟弟痛失爱人的样子才猛然觉醒,认清了自己的感情归宿。 突然想通了一切的楚郡王,心情飞扬起来,急急吩咐楚四爷的贴身侍婢好生服侍,便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到小院自己心爱的女人苏雨汐身旁。 回到睡房时,苏雨汐已经睡下了,楚郡王走到床边挥手遣退了侍女,在床边坐下了,仔细地打量沉睡中的苏雨汐。 只见她满头的乌发,撒在枕边,一张精致的小脸通红通红,身子上盖着的薄被被她打在一边,中衣散开,露出里面杏色的肚兜和大半个白如凝脂肩膀,下身的衬裤被捋得高高的,两条修长如白玉般的小腿展现在眼前。 这小狐狸,睡着了竟也这般撩拔人!楚郡王暗叹一声,竟后悔当初应承她三月不沾女色了。 是的,自打行过及笄礼后,苏雨汐渐渐长开了,脸上去了几分稚嫩,多了几分艳丽,女人的特征也日渐明显,身段也越来越妖娆了。 楚郡王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苏雨汐的睡颜,满心的柔情都要溢了出来,禁不住伸出带着薄茧手来,轻轻地抚摸着她柔嫩的脸旦。 苏雨汐睡得朦朦胧胧地,突然觉得有个略为粗糙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微微睁开眼,只见楚郡王坐在自己床边,便把身子往床里一滚,让出一大片床的位置,嘟囔着:“爷,回来了,快些来睡吧。” 楚郡王心都快酥了,苏雨汐这么一个不经意的动作,足以令他欣喜若狂,虽然两人还未走到最后一步,可多日来的同床共枕,已令苏雨汐已经习惯自己的陪伴,让出床上位置给自己那么自然,就好象两人已经做了许久许久的夫妻一般。 既然爷已经许了心给你了,便不会再容你好好地的守着你的心了,爷的小狐狸,还是乖乖将你的心交给爷吧!楚郡王俊美的脸上露出了邪邪的笑,当下除了衣物,忍着奔腾的欲望,上床将苏雨汐揽入怀中,许久才沉沉睡去。 次日,苏雨汐一觉醒来,只觉得这一夜睡得格外舒适。 此时,楚郡王已经练了功回来,赤着精壮的上身,身汗津津地,一把把苏雨汐从床上挖起来,递了一块棉巾给她,让她给自己抹汗。 苏雨汐不由羞红了脸,看着楚郡王一脸随意的样子,似乎也是临时起意,也不好拒绝,便偏过头去仔细地给他抹着汗。 背对着苏雨汐的楚郡王,嘴角咧开一丝狡猾的笑,小狐狸已经适应了自己的陪伴,接下来要她适应自己的身体。 这纯粹是色诱啊,色诱,可苏雨汐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已经逐渐陷入了楚郡王的温柔陷井。 苏府主院,一向早起的沈氏依然还躺在床上,外间的丫头们见主子昨天就阴着个脸,也不敢去叫起。 昨夜,苏正德当众对沈氏的一通毫不客气的训斥,已令沈氏颜面无存,沈氏心中对玉姨娘与苏雨汐的恨意燃烧得旺旺的。 自己千算万算,算漏了老爷会惧怕楚郡王的势力而将玉姨娘保护起来。如今,老爷已派了府中的两个老人守在玉姨娘身边,这些苏府的老人直接受命于老爷,不太卖自己的账,再想动玉姨娘只怕是不容易了。 这对下贱的母女!沈氏忍不住低声咒骂,怎么也想不到,就这十几天的时间,苏雨汐那个贱种居然就勾得郡王爷给她出了头,威胁老爷护了玉姨娘。 如今自己手上已没有玉姨娘,那还怎么拿捏她,郡王爷本就宠她,这泌儿在王府的日子可怎么过! 沈氏气苦,苏府这一阵子都不太平,四姨娘背着自己做尽小动作,想让她生的二少上位。小沈氏如今也回了府,虽是闭门不出,却也能勾得老爷魂不守舍的。 哼,小沈氏若没自己的同意,只怕早就死在西山别院了,现在自己还没有空整治他们,先让他们自已斗上一斗,等清月将孩子生下来,自已有了谪子了,再腾出手来慢慢治她们。 目前要解决的就是泌儿的问题,沈氏想了想,写了张便条,让人送去了楚王府。 苏雨沁见每日里来给自己请安的楚侧妃,就觉得奇怪了,明明是皇后所赐,与自己一同进府的,却也一直不曾圆房,整日里缩在她的院子里,摆弄些花草,好象一点怨言也没有,真是个奇怪的人。 想着母亲递来的条子,利用楚侧妃来打击苏淑人,可这楚侧妃则是个温吞货,也不知中用不中用。 于是,苏雨沁在楚侧妃面前说了许多苏雨汐受独宠的话题,不料,楚侧妃是眼观鼻,鼻观心,好象还没听过一样。 送走楚侧妃,苏雨泌神情不定,昨天母亲受辱的事情也知道了,依母亲的法子,挑起苏雨汐与楚侧妃争斗,只要她两人斗起来,自己的日子才好过一点,可这楚侧妃似乎不上道啊! 第一百零六章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如水般过去了,自打想透彻自己心意的楚郡王,对苏雨汐更是格外地好起来。 衣裳首饰,古董名画,等等许多珍贵稀奇的玩意如流水般地往苏雨汐院子里送,不但夜夜宿在她那里,一切规矩都设法为她免了,为了怕她招忌恨,又将原来院子时的青衣也调至她身边服侍,帝后御赐的二妃在他的府中纯粹成了摆设。 京城流言纷纷,都说楚郡王年少荒唐,宠妾灭妻,苏雨汐在众人口中化身为狐,以陋容迷了郡王的魂。 御史言官纷纷上言指责楚郡王,那些个清流文人更是不依不饶地要求严惩不服礼教的楚郡王。 御书房内,皇帝沉着脸将一大摞奏折甩在楚郡王脚下,道:“你看看,你干的什么事,宠个妾室能给朕宠出这么些事来,本本都是向朕讨伐你的,你倒是说说,朕该怎么办?” 楚郡王淡淡一笑,回道:“陛下,臣年少居高位,那些个酸儒早就看臣不惯,现如今还不逮着机会不定期攻讦臣,陛下不必为难,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 皇帝盯着楚郡王看了许久,见他面带微笑,并无半分恼色,神情游离,怕又是想家中那位爱妾了,知他刚刚说的确为真心所想,便缓了面容,调笑道:“你这可是苦肉计?难不成你还未拿下她?” 自己的一举一动又怎么瞒得这位精明的帝王,先帝处理不慎,南齐一度出现了藩王割据的现象,这位少年登基的帝王对手握权柄的人都十分忌惮,派在自己身边的暗探怕是不少。 楚郡王心知肚明,知道这是帝王之术,也无可埋怨,只作不晓,轻声道:“陛下英明,汐儿本是我使计娶回府中的,她本不愿为妾,是我对不起她,自然要在别处补偿于他了!” 从小一块长大,皇帝对楚郡王知之甚深,听他说话的口气,少了几分以前的志在必得,多了几分怜惜的柔情,心中明白,他是明白自己的心意并且情根深种了。也好,以前,觉得他有些捉摸不定,现在的他动了情,就有了弱点,人只要有弱点就更好控制了。 皇帝的目光闪了闪,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道:“你可不要沉溺于温柔乡,忘了咱们的正事!” 说到正事,楚郡王脸色一紧,严肃地躬身施礼道:“陛下,臣多次进苏宅探查,均一无所获,据臣观察,这苏正德也就是比别多读了几本书,胆子却是小得吓人,康王细作,依臣看他不会是这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人。臣想再打压苏雨沁几天,再去她那里探探消息,如不成,也许,也许要换个目标查了!” 皇帝闻言,紧皱着双眉,沉吟了一些道:“你确定不是为你爱妾为苏正德说话吗?“ 皇上的疑心病是越来越重了,楚郡王暗自苦笑了一下,道:“臣不会为他说情,先不说他是否卖主投敌,就凭他对汐儿极为不好,我也不会费半点心!” 皇帝似乎挺满意楚郡王的回答,笑道:“行了,你退吧!” 楚郡王走出宫门,正好看见一名白须御史正宫门前等候传唤,他一见到楚郡王便走上前,倨傲地行了个礼,冷然道:“见过郡王爷!”楚郡王看着这些自以为是的酸文人就烦,轻点一下头,算是应了,迈开大步便绕过他,继续向前走。 “郡王爷稍候,下官有几句不知当讲不当讲!”那名御史大声道。 真烦人!不当讲就不要讲,对说话都要转几圈的酸儒,楚郡王内心厌恶之极,却又不得不回转身,高挑着双眉,带着些嘲弄道:“苏御史有话快说,本王还要给本王的淑人到前街去买糕点!” 苏御史闻言老脸涨得通红,他本是要禀承着言官一不怕死二不怕得罪人的优良传统,当面以下犯上向郡王进言,不可宠妾太过,没料到,楚郡王开口就说要给妾室买糕点。 瞧瞧,瞧瞧,这还不是泱泱南齐国的郡王爷,力挫都鲁大军的少年英雄,居然围着妇人裙边转,还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妾室。 苏御史被楚郡王噎了噎,仍不死心地开口道:“郡王爷年少,好个女色,不是什么大事,人不风流枉少年嘛,只是不能忘了三纲五常,将妾室捧高打压正室,那是不合规矩的,妾室也就是爷们纾解情绪的玩物,又何必如此上心!郡王爷年纪轻轻可不要犯下宠妾灭妻的大错!” 哼,倚老卖老的老混球!楚郡王闻言大怒,面色却更加沉静,笑道:“苏老爷子,据本王所知,本月你分别在你十姨娘房中歇了五日,十五姨娘房中歇了十五日,九姨娘房中歇了三日,又给两个丫头开了脸,可没一日歇在苏夫人的房中了,你的规矩可是好得很哪!你的年纪一大把了,纾解情绪时,可要悠着点,不要被你的漂亮玩物们给吸干了。”说完袍袖一甩,头也不回地走了。 气得苏御史白须拼命地抖动,说道:“你……你……不可理喻!” 这些个外间纷纷扰扰,深居内宅的苏雨汐是一点儿也不知道,自打老太君病愈了之后,她便安心窝在小院,,院内有间书屋,收藏可都是市面上买不到的,大部分苏雨汐都没看过,这些日子以来,她都在书屋里看书。 前几日,楚郡王给院子重新命了名,叫喜雨阁,当时他亲笔写下这几个字时,周围的丫头位都暗自笑了好一会,二爷还真不含蓄呢!喜雨,喜雨可不就是喜爱雨汐,喜雨,雨汐听起来也极为相似。 苏雨汐一见这几个字就红了脸,硬是不肯,楚郡王叫人拿了他提的字去作扁,现在这扁已经高挂在院门口了。 挂扁时,苏雨汐才知道这院子原叫静思院,是楚郡王年幼时住的院子,难怪这院子虽是有些偏房屋设施却极好,院子很大,树木扶疏,景色动人。 楚王府占地极大,若是骑着马围着外院周边急驰一圈只怕也要小半日,在楚郡王十四岁那年的时候,楚太君便将楚王府西边四分之一的地方划给了他,为他建了静园,老太君自个儿住在东头的沈园,虽不是很大却很别致,楚王带着王妃妾室住在中间的最为华丽的欣园,这几个大的园子都各成一体,里面有许多大大小小的院落和有厨房,下人房等生活设施。除这几人大园子外还有些个小园子,住的是王爷成年的庶子女们。 这些大大小小的园子和一个人工湖泊和花园构成了楚王府的内院。 苏雨汐住的喜雨阁就在静园的西边,安静优雅,她十分喜欢这里。过两日,苏雨欣就要出嫁了,苏雨汐在房中挑拣着为她添箱的物件,这阵子,这桃花男不知发了什么疯,拼命地往自己这儿送珍宝古玩,个个都是价值不菲的。 挑拣了半天,才挑中了个八宝嵌金丝的牡丹花开对瓶和一套华丽无边的金制头面首饰,看上去大气又不太昂贵,对于苏雨欣这种小人,她可不想花费太多。挑好便差人送到苏府交给苏雨欣。 这好一阵子都不能去书房看书了,因为楚郡王发现她喜欢在书房看书后,硬是觉得书房条件清苦,便打人将书房由内外两间扩成三间,将书房重新布置得十分舒适,现下正在开工呢。 苏雨汐不知道外间的传言,并不表示别人也不知道,苏雨沁得到消息赶到楚王妃房中的时候,楚王妃身旁坐着人绝色少女,正说着那些个流言。 “姨母,你不知道外间说得有多难听呢,说表哥夫纲不振,被小妾压得死死的,表哥可是名将啊,这不叫敌国笑话吗,你说皇上还会信任表哥吗?只怕到时王爷也看不上表哥,将爵位给了大表哥怎么办?”那少女一言直戳中楚王妃的软肋,她最怕的就是王爷把爵位给了庶长子,怎么都不能让安家那个小贱人和她下的小崽子得到爵位的。 楚五妃的脸色难看极了,捏着帕子的玉手都止不住地抖。成了!那少女抿嘴偷笑了笑。过犹不及,少女聪明地闭上了嘴不再说了,转向看着下面请安跪了许久的苏雨沁,道声:“姨母,这可是表嫂?” 楚王妃这才回过神来,忍了忍怒气道:“是,起来吧!”苏雨沁起来,在一旁坐下,心道,有人替自己说了,自己也不必再做恶人! “这是我娘家外甥女,唤做孔念桃,你做表嫂的与她多亲近亲近吧! 苏雨沁面色僵了僵,傻子都看得出这对姑侄打的是什么主意,不就是想让这少女给郡王爷做妾,开玩笑呢,园子里还有两个没摆得平呢,又送上来一个,苏雨沁头一次后悔听从母亲的话来亲近这个没心没肺的楚王妃,无论自己怎么压着自己的性子来讨好,她始终也没将自己放在眼里。 哼,亲近?想到我们的园子里碰一碰郡王爷吧,就让她与那丑鬼四丫头去斗一斗,谁死谁活却对自己有利,苏雨汐目光闪了闪,笑着对孔念桃道:“表妹可有兴趣到表嫂那里去坐坐?” 第一百零七章 孔念桃急忙点头称好,及不可耐地起身拉起苏雨沁便走:“妹妹早就想与表嫂多多亲近了,那……姨母,桃儿就先上表嫂那儿去了!” 楚王妃微笑着点了点头,又给了苏雨沁一个赞赏的眼神,算她知情识趣,知道顺着自己的意思来。儿子从小跟着祖母长大和自己不亲,只有在儿子身边安插上自己的人,才能逐渐拉回儿子的心。孔念桃是自己亲妹妹的女儿,出身虽是不高,却有着酷似自己的美貌,目前看来她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苏雨沁与孔念桃一路笑语盈盈,形态亲密无间,到了静园,孔念桃拉着苏雨沁的手这个院子,那个棵树木,这丛花树地介绍着它们的来历与趣事,以及在这儿与郡王爷幼时两小无猜的生活点滴,说话间时面喜悦,时而向往,时而羞涩,每个神情都美不可言。 看着这么美丽的表妹反客为主地为自己介绍静园的一切,粉面含羞地说着幼时与自己丈夫的趣事,苏雨沁恨不得上前拆抓烂她那漂亮的脸蛋。 想着出嫁前母亲再三诫,无论多恨一个人也不要放在脸上,但一定要放在心里,而且这人还是自己目前得罪不起的人物,苏雨沁只得按下怒气,脸上堆笑,心里却暗自咒骂。 傻子都知道,楚王妃想将这孔念桃将给郡王爷作妾,这不长眼的孔念桃想利用自己与郡王爷多接触,却没想到,他从不上自己这儿来。不过这样也好,楚王妃见这她甥女常自己这儿来偶遇郡王爷,为了让她甥女多见郡王爷定会设法迫他多上自己这儿来,哼,一个有色无材的蠢物,想利用自己,还不知谁利用谁呢! 先让她跟老四那丫头过过招,借老四的手给她点教训!苏雨沁眼中闪过笑意,一边不知不觉地将孔念桃往喜雨阁引。 “咦,这儿不是静思院吗,怎么变成喜雨阁了?”孔念桃奇怪地问道,“这儿是表哥幼时居住的院子,他从不许人靠近,咱们还是快些走吧!”说完,拉着呆若木鸡的苏雨沁就往外走。 原来这才是他最为珍贵的院子,居然,居然给老四那丑鬼,这样一比起来,自己住的那个院子还叫什么主院? 苏雨沁只觉得心中一阵阵地发苦,眼中闪过恨意,一把攥住孔念桃道:“这院子里住的是苏淑人,哪里有你说的那些个道道!咱们进去吧!” “这,这,不可能,你不知道表哥有多宝贵这个院子,除了打扫的下人谁也不许上这儿来,他不许人移动里面的一切,这都是他幼时的回忆。”孔念桃连连摇头。 孔念桃越说,苏雨沁越恨,脸上的笑容却带着些许落漠,“你可不知呢,这里住的可是你表哥的那个心尖尖上的人呢!” “你是说……那个宠妾?”孔念桃忽然想自已听来的那个传言,想到自己如此貌美也不见表哥多青睐,哪里来的狐狸精竟让表哥如此相待,“哼,这是哪个狐狸洞里出来的骚狐狸!我倒想会会这骚狐狸,看她到里哪里迷人了!” 苏雨沁一噎,老四是自己的妹妹,这蠢物这么一骂竟自己全家都骂了进去,这是什么姑娘家,口无遮拦的,也不知家里是怎么教的!苏雨沁暗自撇撇嘴又继续撩拔。 “不要啊,念桃妹妹,郡王爷会责怪我们的,我们不要去惹她!会惹祸上身的!那苏淑人是我的陪嫁妹妹,一来被夺取郡王爷的心,郡王爷如今是天仙美人也不放在眼里了!”苏雨沁假意扯了扯她,却接着将她往沟里带。 “一个妾室而已,还能高过你这个正室,怕什么!我今儿要教训教训这不知耻的女人,我倒要看看能有什么祸!”孔念桃一边说一边用力地拍着门。 开门的是一个妇人,本楚王府的奴婢,自然是识得孔念桃的,深知她仗着王妃的势力嚣张跋扈,不敢强行阻挡,不料却被孔念桃推得一倒退几步,倒在地上。 孔念桃已被妒忌冲得头昏脑胀,见有人开门便用一推,怒气冲冲地闯了进去,没走几步便在园子里遇到了青衣正领着粗使婆子整理园子。 “青衣,你怎么在这里?”孔念桃一见青衣,头脑有几分清醒了,在楚王府她谁也不怕,只除了表哥跟前的四大丫头。 “见过表小姐,二少夫人,二爷将奴婢赐给苏淑人了,现在苏淑人是奴婢的主子了,奴婢不在这儿还能在哪儿?”青衣历来就不喜这个表小姐,可该有的礼数她不会缺,她是不会让人拿到自己的把柄的。 “把你给了那骚……苏淑人?”孔念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表哥身边的四大丫头都是花大力气调教过的,琴棋诗画,武功药理,理财谋略是各有所长的,是集服侍,保护,娱乐于一身的多面手啊,是表哥的宝贝,居然赐了一个给区区的妾室。 “回表小姐,不只是奴婢,还有红念和紫娟,绿意对淑人不敬正在受罚!”青衣淡淡地说道。 “啊,全给了她!”孔念桃身子不由一抖,脸上立刻扯出僵硬的笑容道:“我特意叫表嫂领我来看看我这淑人小嫂子的!” 苏雨沁一听,真恨不得掐死这个蠢货,自己害怕了,竟然把祸水往自己这边引,可这主自己又得罪不起,只得咬牙认了,轻笑道:“是,我们特意来看看妹妹的!” “回二少夫人的话,淑人被老太君传去了,表小姐与二少夫人可以去沈园找淑人!”青衣依然是淡淡地说道。 老太君?孔念桃不由又抖了抖,想起上次老太君看着自己那狠厉的眼神,把自己这个作客的与姨母王妃一同送入庵里清修,还说,再不许自己登门!上哪儿,那不是找不自在么? 想到这里,丢下一句,下次再来拜访,就灰溜溜地走了!青衣看着孔念桃脸色发白,逃一般地走了,心中暗骂一句,无胆鼠辈! 苏雨沁作为郡王妃,楚王府的二少夫人,自然不能象孔念桃一般逃走,她等众身施礼恭送之后才缓缓离开。 第一百零八章 这天,苏雨汐一大早就被老太君派来的婆子接到了沈园,说是老太君的身子不爽利。 苏雨汐还未走到太君的屋门口,便听到从里面传来太君那爽朗的笑声,便知道老太君没事,只不过是怕自己的禁足太闷,让自己出来散散心。 见到苏雨汐走了进来,老太君急忙招手道:“来,来,苏丫头,快过来,看看这个有趣的物事。”老太君手拿着一个光着身子的小人,满脸带着玩童的笑容。 前面的案几上摆着十个同样形态各异的小人,一个仆妇正拎着热水壶将热水逐一浇在小人身上,不多会,这些小人一同尿起尿来,大家伙见状都捂着嘴笑了起来。 这些小人都是男童,苏雨汐一下闹了个大红脸,老太君用调笑的口吻道:“都是成了亲的人了,有啥好噪的!说不定啊,过不了多久你就会为老身生下一个重孙儿了!” 重孙子?苏雨汐一楞,她可没这个打算,要是生了孩子,那将来如何离府,那还不得留在这儿当一辈子当个小妾啊?苏雨汐并不言语,只是低垂着头,看似好象在害羞地摆弄着裙带。 老太君又用略带着忧伤的语气道:“老婆子我年纪也大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我的重孙,我多希望我们楚家能多子多福啊!你们看看,这些个娃娃要都是我的重孙那该有多啊!” 一旁服侍的仆妇连忙上前安慰,“太君可是有福之人,定能长命百岁,莫是重孙,就是玄孙也看得着。你看大爷那边不是大少奶奶和何姨娘都怀着吗!” 老太君又长叹一声道:“唉,她们有了身子固然是好的,可是又不是嫡系所出,又有什么用!” 那仆妇又继续说道:“府中二位少爷都已娶亲,正室妾室都不少,您不用担心子嗣不丰!” “唉,我就是担心老二这个死心眼啰!”老太君摇摇头道。 听到她们主仆二人的对话,苏雨汐如何能不明白,原来一大早将自己叫到沈园,为的是借着孩子的事情敲打敲打一下自己,不要独宠专房,要劝郡王爷多去另外两位夫人那里,这样才能多子多福。 巴不得他不上自己这儿来,想要快点生孩子还是找苏雨沁与楚仪靠谱一些,苏雨汐有些负气地想,不知为何,一想到别人为他生孩子心里竟有些痛楚。 正说着话,外间进来一婆子走到太君跟前,耳语了几句,老太君不动声色,静下心来听完,双眼中却含着满满的厌恶。 苏雨汐隔得近,隐约听了几句,什么楚王妃,孔念桃,二少夫人,捣乱之类的等,不明不白地,听得一头雾水。 老太君心中不断地冷哼,若不是当年儿子被美色冲昏了头,又何至娶了这么一个拎不清的儿媳妇,上次就给戈儿下药,想将她的外甥女嫁给戈儿没成功,被自己送到庵里待了一段时间,她那个外甥女跟她一个德性,好看是好看了,可惜脑子里全是草!楚王府有这么一个人就足够了,决对不要第二个。戈儿媳妇也是犯混,跟她们俩人混一块,能有什么好果子吃,亏得自己还在这里为她想法子。 老太君越想越气,也没什么心思再继续敲打苏雨汐了。 苏雨汐见老太君面色不虞,又似乎不愿自己知道,便告辞回去了。到了院子里,听侍女们说起,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晚间,楚郡王回来,也听说了这些事,便好好地赏了青衣一把。 当二人躺在床上时,楚郡王跟苏雨汐言道:“前些日子,爷派人去追寻被发卖的丫头伍儿,正是她吩咐张管事换花,可到最后查到她被人买走,却怎么也查不到买主是谁,这条线是断了,看来,想谋害太君的人一时半会儿还查不出来,太君那里,你给爷多多注意着点!” 苏雨汐听楚郡王说完,只觉得脊背发寒,害楚太君此人势力不可小觑,自已多次救治楚太君会不会也成为他们害暗的目标呢,这王府中表面平静实则暗藏杀机啊,还是快快离开为妙! 第一百零九章 翌日便是苏雨欣出嫁之日,当日下聘之时,安二公子本求祖母多备些聘礼,可他的母亲安国公夫人却认为只不过娶个继室,更何况只是一个二品官家的庶女便不肯答应,只给了三十多抬的聘礼,按安家的身份来说比娶个贵妾还不如。 沈氏见聘礼不多,也是满心地不乐意,以她不吃亏性子,嫁妆也就只备了三十六抬。 苏雨汐跟着楚郡王来到了安家,虽然出嫁的是她的亲姐妹,但作为楚家妇她只能跟着楚郡王作为男方的宾客,然而同样作为楚家妇的郡王爷的正室夫人却被楚郡王打发去作了女方送嫁姐妹,苏氏两女在郡王爷心中的地位,高低立现。 看来所传无误,早有好事者在一旁私下低低议论,正室们对苏雨汐是带着鄙弃,妾室们侧充满了艳羡。 楚郡王依旧冷着脸,若无其事地拉着苏雨汐在早已备好内堂歇息,看着不远处打着揖迎宾的安家四公子,便迎了上去。 安四公子见楚郡王走来,本是眉开眼笑,又见稍后跟上的苏雨汐,记恨的他一下便沉了脸,道:“今日二哥大喜,多谢你能赏光,我安府稍后有回礼相送,只是嫂夫人没来,你就只能得一份了,这身分卑贱的妾室却是没有的!” 苏雨汐一见安四公子象刺猬一样扎人,只是心中暗骂了几声,这该死的花蝴蝶,并不理睬于他。 安四公子见苏雨汐并不言语,以为她示了弱,便又接着道:“这要才对嘛,妾室的身份低下,要认清楚才好,不要仗着恩宠把自己做正室夫人来看。” 苏雨汐一听,怒了,对付这阴不阴,阳不阳的花蝴蝶,只有采取最直接怒骂式:“你这只花蝴蝶,你知不道为什么没有人嫁给你吗,那是因为大家谁知道你是男是女,你还真别看不起妾室,稍有身份的女人都不会愿你嫁与你为妻,也许将来你只能趴在你母亲的脚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求你母亲给你买个妾室!” 安四公子虽是长相阴柔,也未在朝中任职,京中还是有不少贵女倾心于他的,苏雨汐这么说这纯粹只是气他而已。 安四公子被气得不轻,虽然他长相偏阴,可他对自己的长相还是挺中意的,这苏雨汐不但拿他的性别来说事,还拿他最为在意的长相来说事,这叫他如何能忍! 再说了,他至今未婚是没有寻到合心合意的好不好,从不风流是他洁身自好好不好!他可是货真价实的大男人,他有兴趣的是女人!被苏雨汐大大厅广众之下叫这么一嗓子,只怕又会令人妄生揣测了。 刚准备反唇相讥,就听到大门外炮响,新娘子到了!安四公子只得恨恨地作罢。 苏雨汐看了看外间,觉得十分奇怪,这还不到吉时,为何新娘就到了?不仅仅她一人查觉有异,来参加婚礼的老爷夫人们都面面相觑,满怀疑惑,却又都不敢支声。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人说起,新娘子被挡在府外了,新娘子到早了,安国公夫人不许新妇进门,定要等到吉时才放行。 苏雨汐暗自叹气,苏雨欣这次的脸是丢大了,哪里见过新娘子在夫家门口等吉时的。 以往也不是没有过没按吉时到夫家门口的,一般来说婆家都会设法遮挡一二,将场子圆了过去,象这样直接挡在门口等待吉时的还真没见过,苏雨欣看来极不得婆家的欢心啊! 苏雨欣在婆家不受待见,苏雨汐一早就猜测到了。苏雨汐与安二公子的婚事,应是受贬在西山别院的小沈氏趁安二公子在西山为亡妻结庐时设计定下的。 谁都知道,现在宫中皇后与静妃不对付。苏雨欣做为静妃的亲妹嫁给皇后的嫡亲弟弟,这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养在深装闺的苏雨欣不明白其中的关节,小沈氏是一清二楚的,小沈氏这是为了自己全然不顾女儿的幸福了,这也恐怕是小沈氏为了离开西边而想的最后的计策了。 苏家这边,苏正德只要是高门就想去攀附,答应这门亲事是预料中的事,只是那安家,不知安二公子究竟是如何说服安国公同意这门亲事的。 大家所不知的是,起初安二公子跟家里提想娶苏雨欣之时,全家无一人同意的。安二公子无法,可实在抵不过想拥有苏雨欣那娇艳的容颜,采取了绝食抗议。 安二公子是安国公夫人的第一个嫡子,宝贝得跟自己的眼珠子一样,安家的老太太更宠爱非常,婆媳二人见安二公子绝了食,一同逼迫安国公同意了亲事。 本来就对苏雨欣印象不极好,经过了这事,想着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儿子为了一个女人竟然伤害自身,每每想到这些安国公夫人对她更是添了几分厌恶之情。 苏雨汐惹人注意,静静地坐在一个角落,出去打探消息的丁香回来轻声道:“是夫人给三姑娘备少了嫁妆,一路上少用许多时间,故而早到了,本想找个僻静无人处等一等,不想安家看门的眼太尖,远远地看见迎亲队伍就开始放响炮。依奴婢看来,这一切只怕是安府做的手脚!嫁妆再少,迎亲的人,就是吃这碗饭的,又怎么会掌控不了时间? 苏雨汐点头称声,心中不由暗自赞叹安国夫人的手段高,这样苏雨沁在安家怕是连个妾室都会不如,她如今之计只有牢牢地守住安二公子的宠爱了。 又过了好一阵子,快到吉时了,安府的大门才大开,守门的小子又燃起了响炮迎接苏雨欣进门。 礼堂上,苏雨欣被安二公子牵着喜绳引了进来,苏雨汐这是第一次看到安家二公子,只见他面如冠玉,身材挺拔,虽也有些阴柔却比安四公子多了几分男子成熟气息,安家的子弟外貌果然是无可挑剔。 跟在他身后的苏雨欣,身着喜服,头盖喜帕,脚步却有些虚软,想来是受了羞辱还未调整过来。 两人缓缓来至堂前,礼宾高呼道,“吉时到,拜天地”,正欲继续,突听一个女声道:“且慢” 第一百一十章 说话之人是刚走进来的一华服少妇,身材虽是娇小,一张俏脸却是气势十足,水汪汪的杏眸迸射出寒光。 此人是何人,竟敢前来扰乱安家的婚礼?苏雨汐对这胆大的少妇不由多看了几眼。 众人一见此人都低声议论纷纷,苏雨汐这才明白,原来她就是安二公子亡妻闵氏的嫡亲姐姐,一品威武大将军刘铁山的夫人闵氏,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 她一直认为她的妹妹在安府死得过于蹊跷,一直追着安二公子要交代,迫得安二公子不得不为前妻在西山庐百日,一来躲避这厉害的妻姐,二来也可平复她的不满。 闵氏一步步逼近礼堂,安二公子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抖,在一旁的苏雨欣都感觉到了他的异样,只可惜,头盖喜帕,什么也看不见,只得紧紧地偎着他。 安二公子一脸戒备地看着她,新娘子紧靠在他的身边,这便是闵氏走到礼堂前所看见的景象。 “刘夫人,你这是何意!”安国公夫人对苏雨欣是不满意,但是也决不允许有人破坏她儿子的婚礼。 闵氏轻轻一笑道:“妾身前来给安公子道贺,贺娶新妇!”此言一出,安国公夫人明显地听到不远处的儿子长吁了一口气,不由暗骂声,这不争气的畜牲。 “不过,妾来到喜堂顿觉有一事不明,还请公国夫人指教一二!” 国公夫人看着气定神闲的闵氏,心道,看来今儿这麻烦是躲不过了!于是,也笑着道:“刘夫人不必客气,有何疑问只管提来!” 闵氏冷冷一笑道:“据妾身所知,在咱们南齐,妻亡不足一年再娶者,新妇须在喜堂前对丈夫前妻执妾礼,方能拜堂,缘何,今日在喜堂不见我妹妹的灵位!还是说你们安家欺我妹妹娘家无人,死后都要欺凌!” 闵氏姐妹父亲是大将军,战死沙场,留下不足十岁姐妹俩,在未嫁姑姑的抚育下长大成人。 安国公夫人被闵氏一席话赌得说不出话来,她心中对以前那个柔柔弱弱的儿媳妇并不见得有多喜爱,但是对她出身高却又没有多少娘家人,再加上一贯不多事这两点倒是十分满意。 没成想,儿媳妇死后,才发现她娘家姐姐竟是如此麻烦,先是为她妹妹的死因穷追不舍,后又在喜堂步步紧逼,若不是安家在闵氏死的这事件上确实有愧,一个一品诰命还对付得来的。 闵氏看着安国公夫人铁青着脸,说不出话来样子,心中对安家的痛恨又多了几分,当年他们安家贪图妹妹丰厚的嫁妆,来求娶,没成想嫁过去没两年就不明不白地死了,连个说法都不给,问急了只说是难产而亡。 他们这骗小孩子呢,若真难产而亡为何不上门报丧,问起死因为何总左顾右而言它,为何孩子不足月就生产?为何妹妹的嫁丫头全都不知所踪?这真是欺负我姐妹俩是孤女,娘家无人撑腰呢! “刘夫人,这不是快到一年了吗,这,我们也没怎么注意!我们这就请媳妇出来,让新妇行礼!”国公夫人脑筋转得极快,想到只苏雨欣行个礼便打以发眼前这尊菩萨,连忙应承!” 苏雨欣一听气得快晕了过去,哪有她这么倒霉新娘子,吉时未到被拦在门口,拜堂前还要向丈夫前妻灵位行妾礼,自己明明是来做正室夫人的。 然而,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苏雨欣只得对着闵氏的灵位行妾礼,在一旁不敢支声的安二公子,看见苏雨欣躬身行着大礼的,漂亮的小脸上布满了委屈,又黑又亮的眸子里含着泪水,心疼得紧,却又不敢支声,怕得罪那令人害怕的前妻姐。 闵氏见苏雨汐乖乖地行了妾礼,便道:“如今你已认了主母,主母虽然不在了,可主母留下的孩子还在,这孩子年纪不大,身份可不一样,你可要精心带着!” 闵氏一早就知道无法为妹妹的死讨个明白的说法,安二这薄情之人说是去西山结庐,却在这时间遇见了眼前新妇,苏家三姑娘苏雨汐。这后母进了门,这尚不会说话的孩子该怎么办? 闵氏今儿这么一闹,苏雨欣在妹妹跟前行了妾礼,就是定了身份了,就算她将来生了儿子,身份也高不过妹妹的这孩子去。 为了孩子,这才是闵氏今儿来闹婚礼主要目的。 见苏雨欣低眉顺目地应是,国公夫人也一再保证,这孩子是自己的嫡孙,决不会让他受半点气。闵氏再看了一眼妹妹的灵位,满面凄然,便躬身施礼回去。 婚礼终于可以继续下去了,虽然是误了吉事,可依然拜了堂入了洞房了。 在苏雨汐看来,今儿的婚礼真是一场搞笑的闹剧,至始至终,也不见沈氏前来为苏雨欣出个头,作为苏雨欣的陪嫁姐妹,苏雨沁早就不见了人影,这对天性凉薄的母女,让自己感到自己还如那闵氏姐妹那孤女。 参加完婚礼,苏雨汐与楚郡王回了家。苏雨汐在婚礼上看了沈五娘,只是不方便打招呼,但她的眼神似乎已告诉自己,要的东西搞到,明天我去一趟。 第二天一早,苏雨汐便和楚郡王一同去了沈五娘的店铺。 与沈五娘相交大半年,苏雨汐还从未来过沈五娘的店铺,看样子沈五娘的生意做得极大,店铺关于的女子物件都有出售,成衣,胭脂水粉、珠宝玉器等 沈五娘借口试衣,便将苏雨汐拉至内间,便递上一个绣花的锦袋。 苏雨汐伸手拿出几张薄薄的纸,手都止不住地颤抖。这几张纸得来不易,有自己新的户籍证明,有出远门路条等,从王府跑出来后能不能生根立足,就看这几张纸了。 噗嗤,沈五娘见苏雨汐那惊喜的模样不由笑了,“怎么,现在还想离开?我可是听说,楚郡王宠你宠得紧?” 苏雨汐闻言心里一犹豫,然后果断地说道:“当然要离开!”说完竟觉心象针扎了一般。 第一百一十一章 苏雨汐这就觉得奇怪了,自己一直以来想的就是离开王府,可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了,为何觉得内心沉甸甸地,象少了什么似的。 沈五娘看着苏雨汐一脸茫然的样子,只笑而不语,她十分理解苏雨汐不愿为妾的心情,但是坊间传闻楚郡王宠她甚深,毕竟人心都是肉长,难以割舍也是人之常情,她一直将苏雨汐看作是自己的小妹妹,不想这个小自己许多的妹妹做错选择,而后悔终身。 于是,沈五娘将那些文件收在锦袋里,道:“这些先存在我这里,你好好想清楚再说!再说了,你可离开王府,你姨娘却不容易离开苏府,就算是想好要走也要计划周详才行!更何况,离府不易,在外生存更不容易!如今这世道乱得很,男子且不易生存,何况女子!” 苏雨汐闻言沉了眉头,这些她又如何没有想到呢,当初是父亲无良又实在不愿受沈氏算计,无奈而为之,如今进了楚王府,在楚郡王的庇护下小日倒也不差,可让自己为妾实有不甘! 她本想在沈五娘那里多待上一段时间沉淀一下心情,没成想,五娘商铺的生意好得出奇,首饰衣物卖得十分火爆,不少贵妇人指名要五娘亲自接待,五娘忙得很,她只得告辞回府。 苏雨汐回到自己的喜雨阁后,依然神情郁郁,认准的事一下产生了动摇,失去了目标,不知道该些干什么,觉得有些迷茫。 一连几天,苏雨汐都懒洋洋地打不精神来,楚郡王去了京郊的大营,红念她们可急坏了,想着楚郡王这两天就要回来,见着苏雨汐这样她们可都不得好! 还真是怕什么偏来什么,就在红念她们担心楚郡王回府之时,便见楚郡王的长随已先行回到府中,红念知道,楚郡王片刻便到。 于是,红念给苏雨汐梳洗,紫鹃为苏雨汐挑选衣饰,青衣者在院门迎接。 苏雨汐心中有些不忿,为什么自己要为他这样劳神费事,却仍半推半就地任她们为自己梳妆,不一会儿,便将她打扮得靓丽夺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苏雨汐是觉得很久很久了,楚郡王依然没有露面。 青衣从院外慢腾腾地走了进来,见着苏雨汐,吞吞吐吐地道:“淑人,二爷……二爷令人传信来说……说……他去……去……去二少夫人那儿去了!” 本听着楚郡王回来,苏雨汐一扫几日来的郁郁,心情有些飞扬,却不料从青衣口中听到如此消息,头象轰了一个炸雷似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只觉口中泛出苦水来,人一下子清醒不少。 为什么自己对王府有了不舍之意,为什么听到他回来竟如沐春风,为什么自己听说他去了苏雨沁那里竟如遭雷击,难道这些日子的相处,竟不知不觉地喜欢上他了? 想到这里,苏雨汐顿时脸色发白,握着帕子的手禁不住抖动起来,怎么可以喜欢上他,一个有几个老婆的男人,自己无意成他众多鲜花中的一朵,只想找个好男人嫁了安安心心过一辈子的! 见苏雨汐脸色惨白地跌坐在绣墩上,红念等人只道她担心自己失宠,在这豪门大院生活了这么些年,这些早已见怪不怪了,心中虽对苏雨汐抱以同情,却仍认为她有些恃宠而娇,二爷去二少夫人那儿又能如何,二爷将来可是楚王府的主人,难道守着她这一个女人不成,若是如此不识好歹,只怕是恩宠难继。 三人不知不觉中对苏雨汐有些冷淡,也不多说什么,只福了福身便告退了,只留苏雨汐一人在房内冥想。 想着自己上一世未曾真正地恋爱,这一世才发现自己倾心于人便立刻失恋,这情况还真是有点悲惨。 苏雨汐有些自嘲地轻笑起来,突然听到旁边两声轻轻地喊了声:“姑娘!”,转头一看,不知何时,丁香与麝香进了屋子,满眼含着泪地看着她。 “姑娘,你不要伤心,也许明儿二爷就会回来了!二爷将来是要做王爷的,妃子、侍妾会有许多,您可要想开些,不要钻了牛角尖!毕竟,当下二爷还最宠您的!”丁香用温柔地声音轻声细语地劝说道。麝香则上前握住了她冰冷地双手放在自己胸前捂着。 苏雨汐看了看她们俩人,又想着神情冷淡退出房间的红念三人,还是一直跟在身边的丁香与麝香最亲! 一股暖意涌上心头,冲淡了不少悲伤,苏雨汐轻笑了几声道:“没什么,也就突然间有些不习惯罢了!” 的确没什么,若是自己这在里实待不下去了,还可以离开!想到这里,苏雨汐沉重地心情舒缓了不少,只不过,她还想将丁香与麝香二人一同带走,二人的卖身契本在自己手上,不是什么大问题,只不过若是将二人一同带走势必会引人怀疑而破坏自己的计划,看来一切还得从长计议啊! 那日,楚郡王陪苏雨汐从沈五娘店中回来便去了京郊大营,回府后给母亲与祖母请安过后,便从善如流地来到了苏雨沁的院子。 苏雨沁早已得到消息精心打扮,站在门口迎接。看着苏雨沁满面含羞,双眸中闪动着光芒,楚郡王轻笑了几声,道:“这些日子委屈你,可备下酒菜,待爷与你把酒言欢!” 苏雨沁闻言喜不自禁,急道:“妾身早就备好酒水,以慰夫君辛劳!” 楚郡王一边大声笑道:“甚好,甚好!”一边抬脚进屋。 走进屋里,只见床边放着一盆开得极为娇艳的七色花,花盆放在一个檀香木做成的花架上,楚郡王背对着苏雨沁站着,看着那盆花,脸上笑得有几分诡意,这些家伙办事还算不错,这沈氏作的孽,终要让她的女儿来品尝恶果! 苏雨沁自顾沉浸在喜悦中,自大婚后,爷还是第一次来自己院子里,自已无论如何也要用柔情将他绊住,就不信,自己花容月貌难道还不如老四那丑丫头!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连数天,楚郡王都歇在了主院,王府众人见苏雨沁的眼光都不相同,全毕恭毕敬地给她道喜,虽是正妻却被新婚夫君冷落了这么许久,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明月了,大家认为她是盼出了头。 每每此时,苏雨沁都低垂下头,看似十分害羞,其实内心苦涩不已。 这些天来,丈夫虽然待在自己的院中,可没碰自己一根小手指,只是不停地要自己做这做那,自已稍稍迟疑,他便抬出苏雨汐那贱人来,只说她如何如何好,迫得自己不得不依从。 原来,那天楚郡王第一次上苏雨沁的院中来,苏雨沁心花怒放,备下酒菜,本想着可以度过一个春光旖旎的夜晚,不料,楚郡王竟然一饮着酒,一会令她作舞,一会令她弹唱。 哪有叫正室夫人给弹唱弄舞的,这不是作贱人么?苏雨沁满心不乐意,不料,楚郡王竟站起身欲走,来说是还是待在喜雨阁舒心些,苏雨沁无法只得依从,一直到深夜,累得她精疲力竭,上床倒头便睡,哪里还顾得什么春光不春光的。 一连几日,楚郡王都想着法子折腾她,言辞之中似乎透着,她虽是嫡女在苏家却没有那个丑丫头得宠! 这不是瞎说嘛!整个苏家上下谁不知,她苏雨沁是父母手中的宝,而苏雨汐那丑丫头是路边的草,为何郡王爷有如此看法,难不成,那丑丫头自知貌丑,却胡说八道骗宠!看今夜自己怎么戳破她的谎言! 苏雨沁正在楚王妃屋中请安,想着想着忍不住鼻子里打着哼哼! “你这是什么礼数,长辈说话,你这做晚辈的从鼻子里喷着气,你倒说说看,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刚刚跟你说的,你有看法?”楚王妃冷冷的声音在苏雨沁耳边响。 苏雨沁闻言心中一惊,刚才只顾着想自己的事情,却没听见婆婆说些什么,自己那表情,婆婆怕是误会了。 抬眼看去,婆婆眉尖带着怒色,她身旁坐的孔念桃更是气势汹汹地望着自己,看来刚才婆婆说的话必与她有关。 唉,苏雨沁心中哀叹不已,为什么?为什么受宠得好处的人是苏雨汐,而来应付这对难缠的姨侄的人却是什么也没得的自己! “姨母,您可别怪表嫂了,表哥这几日歇在表嫂那里,表嫂哪有精气神搭咱们的话呢!”孔念桃恨声道。 这是什么姑娘家,口无遮拦地!什么话都敢说!真不知羞耻!苏雨沁听这话,心中大怒,若是依着以前的脾性,早就跳起来骂回去了。可出嫁前的沈氏的谆谆教导,嫁到楚王府后所受的挫折,也磨平了她不少棱角。 于是,苏雨沁硬生生地吞下的怒气,仍是十分恭敬地道:“母妃,媳妇刚才走神了,没听见母亲的吩咐,请母妃恕罪!” “哼,是真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我说表嫂,你是有胆子做却没胆子认啊!……” “念桃,行了!”孔念桃又在那里阴不阴阳不阳地怪叫,不料被楚王妃打断,“刚才母妃跟你说,念桃要在府上住些时日,这阵子母妃身子乏,今晚想叫她上你那里用晚膳,这下可听清楚了?” “是,儿媳听清楚了!”苏雨沁垂首答道,心中却不住地骂开了,明知今晚,郡王爷会来自己的院中,却叫孔念桃到自己的院中用晚膳,这不就是想让她多与郡王爷亲近么!无耻,真无耻!一个未婚的大姑娘总想往表哥身边靠,名声也不要了!这是什么人家,怎么由着她胡来! 今晚自己一定要想法子拆穿苏雨汐的谎言,也许能令郡王爷移爱自己,她来搅什么局,决不能答应她! 想了想,苏雨沁又用略带着悲伤的语气道:“母妃,你可知儿媳刚刚走神想些什么?二爷传信来说,今夜要去喜雨阁,为什么,妹妹只是一个容貌有缺的庶女,二爷竟如此厚待!” 呃!今夜,表哥不去表嫂的院子?那自己还去干什么?要去就去有表哥的喜雨阁! 想到这里,孔念桃娇声说道:“姨母,表嫂心情不好呢,念桃就不去添那份堵了!” 是看没什么好处吧?苏雨沁脸上带着戚色,心中却笑开了花,她轻声说道:“表妹,不妨事的!” “你也别想太多,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丈夫不上你这里,定是你有哪里没做好,让他不痛快了!回去好好想想,服侍好丈夫才是最大的事!”楚王妃见苏雨沁身上没什么想头,便随口训了几句。 苏雨沁一边低称是,一边起身行礼告退,心中却鄙夷地道,也不见你多想想怎样才能服侍好丈夫,公爹一年来的次数怕是一只手就数得完! 见苏雨沁走了出去,楚王妃拉起身边孔念桃的手道:“桃儿啊,你表嫂毕竟是你表哥的正妻,将来你要入门还是要她点头的,入了门之后也是被她拿捏在手中,你不可在言语上太过得罪于她!” 孔念桃轻笑了一声,骄傲地回道:“念桃若是能嫁与表哥,定会设法拢了他的心,让他跟咱们一条心,再说了,念桃有姨母做靠山,谁也不怕,料表嫂也不敢随意发做于我!” 看着侄女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分外靓丽的容颜,楚王妃对将来充满了希望,笑着骂道:“这丫头,我是把你给宠坏了,还真狂,不过,你这小模样还真有狂的条件!” “姨母!”孔念桃佯作害羞地扭了扭身子,一头扎进楚王妃的怀里,道:“姨母,你对我可真好!” 楚王妃笑着抚摸着孔念桃乌黑的秀发,自言自语地道:“就靠你,桃儿,我的戈儿能不能跟我一条心,就看你的了!” 苏雨沁走出楚王妃的院子,行至无人处,朝着那个方向,狠狠地呸了一口,轻声骂道:“没皮没脸的东西,一个姑娘家,总是想粘着男人,要搁我们苏家,早就杖毙了,她们孔家还放她出来丢人现眼,也不怕坏了门风!” 第一百一十三章 孔念桃早就听说表哥极宠一位妾室了,上次还去了她的院子,却被表哥身边的大丫头吓了回来,姨母满心希望自己能嫁给表哥,自打表哥上次受封郡王后,自己也下定了决心此生非表哥不嫁! 看来要获得表哥的好感,表嫂是不中用了,喜雨阁的妾室还是可以利用一下的,可是怎样才能与她搭上关系呢? 孔念桃一边想着一边朝着静园走去。静园在最西边,到静园有条捷径,要穿过后花园。 孔念桃才入花园不久,便看见前方有一褚衣男子,急忙低下头,欲转身往回走。 “念桃表妹,为何一见愚兄就走呢!”褚衣男子轻笑道,语气中带着十二分的轻浮。 褚衣男子身材高大,面幕俊朗,浑身上下散发出遮挡不住的成熟男人的魅力,一双星眸盯着孔念桃似有怨念。 真是倒霉,怎么在这儿碰上他呢!孔念桃轻咬着下唇,皱了皱秀眉,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来,顿时笑靥如花,袅袅走上前,轻身一福,道:“念桃给大表哥见礼了!” 原来,他就是是楚王府的庶长子大少爷楚天剑。 楚王府的大少爷在外可不是什么无名之辈,二十岁就入军中做了校尉,军功赫赫,如今已是二品的骁勇将军了。 “以前念桃妹妹见了愚兄都是十分亲热的,怎么这两年竟然如此生疏,真是令为兄伤心啊!”楚天剑一边说着一边猛地将孔念桃拉到自己身前,用一只手牢牢地揽着她,令她成熟丰满的柔软身子避无可避地紧紧地贴在自己身上,又侧身一转,转进路边的树丛中去了。 “啊,大表兄,你这是干什么?快放了我,若是被人看见,我们就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孔念桃涨红了俏脸,急道。 “被人看见就看见了,说那么清楚做什么,为兄正好纳了你!这不正是你以前的所想的么?” “不要胡说了!”孔念桃一边说着一边挣扎,可如何敌得过楚天剑这个壮年男子,挣扎了半天,只觉得搂着自己的手臂越收越紧,自己整个人已经伏在那男性十足的胸膛上了。 “为兄哪里胡说了,自幼你就爱跟在为兄身后,大表哥,大表哥叫得甜糯糯地,长大了更是秋水传情,见了为兄是欲言还羞,提起二弟,你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怎么,如今见他立了军功,被圣上授了郡王爵,莫非认为这楚王爵位与为兄无缘了,这就想移情别恋?”楚天剑越说声色越厉,“且莫说这爵位是谁承继还是未知数,就是这爵位归了二弟,为兄也不会允了表妹你在撩拨为兄之后,再嫁与他人!就是二弟也不行!” 见楚天剑阴郁的脸,孔念桃是悔不当初听了父母的话,认为安侧妃楚天剑母子深受楚王爷宠爱,承爵的可能性比不受宠的姨母所出嫡子还要高上几分,而对他百般讨好,希望能嫁与他为妻。 孔念桃用手死死地抵着楚天剑的胸膛,头往外昂着,冷声道:“只可惜大表兄为前途着想,不将我这小门户的嫡女看在眼里,要去求娶名门世家的庶女为妻!” 楚天剑用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抚上了孔念桃艳丽的脸蛋,轻声道:“那时,念桃妹妹不是言道,虽无福份嫁与我为妻,为了能与我厮终身,嫁与我为妾也是心甘情愿的!为何如今你背弃前言,巴着二弟不放?难不成,你以为二弟能承了楚王的爵,你便想嫁与二弟为妾?” 此一时,彼一时,那时不是以为你能承了爵位么?孔念桃在心中冷笑了几声,成不了楚王,给你一个庶出子做妾,你想得倒是美! 虽然心中如是想,脸上却不露半分,孔念桃言语上也不落下风:“大表兄莫不是忘了,当初你是怎么回复念桃的?你敬大表嫂贤淑,短期内不想纳妾,难道叫我等你一世么?你为了地位负了妹妹我,如今怎么反而埋怨上我来了?” 趁着楚天剑一些愣神,孔念桃用手一推,挣脱了他的怀抱,说道:“当年我俩之事无人知晓,如今想来你也不想让大表嫂知道吧!我俩早已恩断义绝,望大表兄不要再纠缠!” 说完转身便跑开了,楚天剑看着孔念桃远去窈窕的身影,攥紧了双拳,眼中迸射出寒光,一字一句低声道:“想弃了我嫁给二弟,也要看你有没有那本事!爵位我是势在必得,美人我也不决会放弃的!”说完袍袖一甩迈开大步离去了。 待楚天剑背影消失在花园中,在二人站立处不远的花丛中站起一女子看着他远去的方向,道了声:“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这女子便是人偷偷溜出院子的苏雨汐。这几天,楚郡王都在苏雨沁的院中。苏雨汐也慢慢收拾了心情,只是禁足在院中哪里不能去,实在是气闷。 在丁香的协助下,苏雨汐偷偷溜出院子,本想散散心就回,不料碰上这二人在光天化日之下纠缠不清,也只能猫着,被迫地看了全场戏。 可这是什么跟什么啊!楚家的大爷似乎对爵位有着不一般地执念,看来楚王爷的宠爱让他拎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了,在嫡庶观念如此强的年代,在有嫡子的情况之下,庶子想承爵几乎是不可能的。 庶长子虽说是长子可他也是庶子啊,庶长子仗着一个“长”字容易搞不清状况,都想与嫡子一争长短,最后是祸福难料啊! 一般世家大族都极为忌讳庶长子的出生,正妻未怀孕之前,妾室是要用药的,因为庶长子的出生会为家族带来不幸。 看那楚王爷不象是糊涂之人,为何竟允了庶长子出生,还百般宠着,打击着嫡子,还真是奇怪! 看来,这楚王府的水还不是一般地深!还好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只当是看场戏吧! 苏雨汐感叹了一下,看了看四周无人,便在树木中藏了身形往喜雨阁走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苏雨沁回到自己的院里,想着孔念桃被自己三言两语就支到苏雨汐那里去了,不禁十分得意,心中对楚王妃那种只顾达成自己的目的而丝毫不为自己着想的做法也充满了怨恨。 不过没关系,只要过了今夜,自己在楚郡王跟前拆穿苏雨汐那贱人的谎言,获得了宠爱,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在苏雨沁的焦急等待中,夜色很快降临了。楚郡王长长吁了一口气走进了苏雨沁所在的院子,这所院子大而华丽,然而这是他最为厌恶的院子,当然也更厌恶住在这院子里的人。 自己利用苏府女婿的身份之便,曾几次对苏府进行了明查暗访,没什么发现,看来只能从苏雨沁这个苏府的宠女身上打开缺口,看能得到什么! 苏雨沁一早就派出仆妇在院门张望,因此,楚郡王才进了院门她就已经知道了。 楚郡王见到从内院匆匆出迎的苏雨沁,只觉得她今天的装扮格外引人注目,乌黑的发髻上只带了一只珠钗,那珠钗上缀着一颗浑圆的夜明珠,在黑色中发出淡淡的光芒。 楚郡王知道,那是陛下去年赏给苏正德的南昭贡品,不料竟给苏雨沁做了珠钗。 楚郡王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就是今晚了,过了今晚自己将不会再上这儿来。 苏雨沁今儿特意穿了件素色衣裙,也未配戴其他首饰,这样才能突出这夜明珠的效果。 “夫人,这头上戴的是……”楚裙王微皱着双眉,带着些许疑惑地问道。 不怕你不问!苏雨沁露出了会心微笑,柔声道:“这是陛下去年赐给父亲的,父亲见妾身喜欢便令人打制成发钗送给了妾身。父亲最宠妾身了,只要是妾身喜欢的,父亲都会尽力为妾身找来!” 苏雨沁一边说一边微笑地盯着楚郡王,她嫁来楚王府也一月有余了,府内的关系她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楚王爷不喜欢楚王妃,而偏宠安侧妃与安侧妃所出的庶长子,楚王妃所出的嫡子楚郡王,并不得楚王爷欢心,幸亏楚郡王自幼被老太君带在身边养大,祖孙俩的感情不一般。 眼下,楚王府的世子之位还未定,楚王爷定是属意长子楚天剑了,要不然楚王爷为何令府中的人都叫楚郡王做二爷,这是为了告诉他,他只是楚王府的二少爷而已,并不是世子,哪怕得了郡王的爵位也不例外。 老太君虽是喜爱嫡了楚郡王,却因为宠爱安侧妃,所以对庶长子也不差,令人看不出意图来。 苏雨沁经过几天的考虑推敲,她认定了楚郡王被苏雨汐所骗,认为苏雨汐是父亲最为宠爱的女儿,为了求得父亲的相助来夺取世子这位,只能委屈地对苏雨汐百般宠爱。 因此,今夜,一定要让他明白谁才是父亲的最为宠爱的女儿。为了楚王府的世子之位,他一定会独宠自己的。 苏雨沁心里想到这些,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黑宝石一般的双眼放出艳潋地波光,平添了几分颜色。 上钩了!楚郡王不动声色,在心里笑了起来,道:“岳父最宠你?别开玩笑了,上次带你去回门,你父兄都冷冷淡淡,也只有你母亲热络些。怎及上次带汐儿回苏府,岳父大人亲自热情款待,这岳父宠爱哪个姑娘,还用着多说吗!” 苏雨沁闻言只觉得苦涩难当,怪只怪,父亲见楚郡王不太搭理自己,以为自己不受宠,故而对自己冷淡得很。 “爷,妾身可是苏府中除了姐姐外的唯一的嫡女,不宠妾身还能宠谁,只要是妾身想要的,父亲一定会想方设法为妾身得来。”说到这里,苏雨汐微笑着望着楚郡王,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包括楚王府世子的位置。” 楚郡王不置可否地笑了,答道:“做你父亲的爱女,苏大人的爱好应该是十分清楚了!汐儿可是可以如数家珍啊!” “这有何难!苏雨汐那丫头片子一直住在偏辟竹苑中,一年见不了父亲几次面,这父亲的宠爱从何说起呢!” “你父亲闲时最喜欢干什么?” “父亲闲时最喜欢左手跟右手下棋!” “你父亲最喜欢什么样的砚台?” “湖州端砚!” “最喜欢什么墨?” “松香墨!” “朝中你父亲最为交好的友人有哪些?” “大学士李伯你,吏部侍郎程叔父……” “有没有你不识的人来你家见你父亲? “没有!” …… 楚郡王不停地提问,问题由浅入深,逐步将问题带到自己想知道的地方。 苏雨沁为了证明自己才是父亲的爱女,只有不住地回答问题。 可是,到最后,连苏正德收了候补官员的银子的事都问出来,可仍未问出关于与康王联系的一些珠丝马迹。 楚郡王将脸深深地埋在自己的双手中,长叹了一口气,自己想方设法查了几个月,连自身的婚姻拿出来牺牲了,也未查出苏正德通敌的证据。 也许,这苏正德并不是内鬼,自己的调查也应该换个对象了!自己已经没有留下在这里的必要了! 想到这里,楚郡王站起身来,冷哼道:“哼,别尽在那儿胡说八道,与汐儿说的一点也不相同。”说完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院子。 苏雨沁见楚郡王突然绝情而去的背影,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心中又是生气又是悲伤,暗暗发誓,决不让苏雨汐那个骗子好过!“ 楚郡王走出了苏雨沁的院子,便直奔苏雨汐所住的喜雨阁而去。 苏雨汐除了外裳斜躺在床上看书,只听得门帘珠儿“噼叭“作响,抬起眼来一看,好几天不见的楚郡王走了进来。 咦,他来干什么?他不是在苏雨沁那里么?疑问归疑问,苏雨汐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仿佛没有看见眼前这个人。 楚郡王笑了,道:“汐儿这是怎么啦,几日不见爷了,不认识爷了?” 见苏雨汐仍是不理不睬,楚郡王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又道:“汐儿,明儿,宫中赏菊,爷带你去玩玩,可好?” 第一百一十五章 今年宫中的赏菊会分外热闹,不少世家阀门,高官贵胄的家眷子女都进宫赴会。 楚郡王携一妻一妾提早进了宫,来给皇后请安。 秦太医的医术真是不错,皇后看起来虽然还有些苍白无力,但那微微隆起的小腹已说明,皇后的胎是座稳了。 别人可能不清楚,但当初给皇后搭过脉的苏雨汐是十分清楚,皇后的身子是如何虚弱,身怀有孕的危险有多大,可如今,母子俱安,这秦太医不能不谓之圣手啊! 苏雨汐看着皇后斜靠在引枕上,一手拉着苏雨沁手亲热非凡地轻笑道:“你看看,本宫这个表弟被皇上给惯坏了,本宫才说上一句怎么没将楚侧妃带来,却将你妹妹带来了!他这是爱屋及乌啊!他就给了本宫一个后脑勺,若不是正好皇上传他,看本宫怎么收拾他!今晚上啊,你替本宫好好地收拾收拾他,别上他上你的床,上来也把他给踹下去!” 说完皇后高声笑了起来,苍白的脸上全是调笑的神色,平添了几分红润,苏雨沁低垂着头,脸上是又羞又窘,气恼不堪,却只能低声称“是”。 旁身的贵人嫔妃们也都你一言我一语地附和,言语中的含义无非是妾室便是正室的奴婢,一切应以正室为主等等。 这是堂而皇之地挑事!全京城都知道楚郡王宠爱陪嫁妾室冷落新婚妻子,身为中宫皇后岂有不知之理,她还嫌苏雨沁恨自己不够多,在这里加油添醋,只希望静妃的两个妹妹在楚王府斗个两败俱伤,楚侧妃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但凡有些脑子的人都能想明白皇后这是挑拨二人内斗,可看看那苏雨沁那双赤红的眼眸,苏雨汐不得不深深地叹息,苏雨沁还真就吃这口。 正说着,有宫人前来通传,说是静妃娘娘派人来接两个妹妹前去曦静宫叙话。 皇后目光中闪过冷意,轻笑了声道:“你们这姐姐啊,抢人都到本宫这儿来了,这样吧,苏淑人先去曦静宫,郡王妃留下陪本宫说说话吧!” 静妃是害怕了,自打苏雨欣嫁入安家后,静妃的这种感觉强烈极了。虽然她怀了龙胎,可是皇帝对龙胎的关心远远超过对她的关心,以前苏家的富贵要靠她来谋取,她当然相信苏家会与她站在同一站线上,可是苏雨欣嫁给安家嫡子,皇后与苏家也成了亲戚,苏家最后会站在哪边呢?她突然失去了信心。 一听到嫁入楚家的两个妹妹都被留在皇后宫中了,静妃更惶恐了,楚郡王本与皇后就是表亲,自己的两个妹妹嫁给他就是希望能拉拢他,可万万没想的是,安家会求娶自己的庶妹,这样一抛去楚郡王不算,皇后本身就与苏雨沁与苏雨汐二人有了亲戚关系。 这让她极为不安,她害怕自己这两个妹妹反而会被皇后拉拢去,因此她派人到皇后宫中去讨要人去了,虽说是有些冒犯皇后,可亲情使然,想来别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此时,沈氏也正在曦静宫,看着女儿素面朝天,穿着宽松的袍子也遮不住隆起的小腹,道:“娘娘,您的肚子好象又比上次大了许多!我去皇后宫中请安的时候见皇后的肚子可没你的这么大!也许,她赶不到你前面去!咱就别冒险了……” “不,这个险一定得冒!”静妃果断出言打断了沈氏的话,“她的孩子已经占了一个“嫡”字了,我决不能让他还让占个“长”字。她想生嫡长子?做梦去吧!” “你三番几次跟你父亲提到,要善待苏雨汐那个丑鬼,你有大用场。想来这件事你一早就开始筹划了。”沈氏道。 “不错,自打皇后有孕在身之后,我就开思考这个问题了!”静妃言道:“今天这事能不能成功,就要看她的了,因此我一直嘱咐父亲一定要好好待她,当然最为重要的就是一定要设法掌控住她这个人,玉姨娘现在怎么样了? “哼,玉姨娘!自从上次苏雨汐上府中来探玉姨娘的病之后,你父亲只担心我会暗算于她,便将玉姨娘带回他自己的住所。这阵子以来,与你父亲是同进同出,一桌吃饭,一块休息。真是便宜了这贱人,人老珠黄了还能重新获得你父亲的宠爱。” 静妃不由失声低声道:“难道,玉姨娘已经脱离了控制!”见沈氏朝自己点点头道:“是的。” 完了,静妃心里叹息道,攥紧玉姨娘本就是为了能好好地控制苏雨汐,随着玉姨娘的脱控,苏雨汐变得不稳定起来,不能随意使用了,看来那计划得延后,唉,这肚子越来越大,可不要拖太久长好!” 正说着话,那宫人引着苏雨汐走了进来,苏雨汐见坐着的沈氏一脸的愤然,而一向沉稳的静妃可见到些许着急的样子。 二人一见苏雨沁走了进来,脸色忽的一变,沈氏的脸上堆满了慈爱,静妃娘娘则一如往般冷静淡然,眼中却射出见到妹妹欢喜的光芒。 哼,这两人变脸的速度可算快的,苏雨汐心中冷笑数声,脸上丝毫不动声色,给静妃与沈氏行礼。 正在这时,一个宫人端了一盆水,准备给静妃净面。那宫人经过自己之时,飘过一丝丝奇怪的药香。 “等一下,这水有问题!”按苏雨汐性格来办,定不会出声,让他们去拼个你死我活,都与自己无关,更何况,静妃屡次给沈氏支招来暗算自己。可做为一个医生的本能,她忍不住开口了。 苏雨汐几个大步向前,在面盆中手捞了捞,又至鼻子前闻了闻,道:“这水哪儿打来的,里面有麻痹神经的药物!” 这抱应也来得太快了,前不久,静妃还指点沈氏用子归与七色花还有檀香想令自己不孕,今天就被人下了麻痹的毒药,虽然用量极少,可长期使用对母体损害并不太,胎儿会在母体中沉睡不醒。还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啊。 苏雨汐心中有了几分幸灾乐祸的感觉,那感觉挡也挡不住地漫延到了全身。 第一百一十六章 啊!有毒!沈氏一听脸色大变,惨叫了一声:“娘娘!”饶是平日里处变不惊,一脸冷静自持的静妃此时已是脸色大变。 静妃极爱干净,每日里不知要洁面多少次,不用说净身与洗头了,这毒是何时所下,自己中毒到底有多深?腹中的龙子损伤有多大? 定了定心神,静妃哆嗦着问道:“这毒……影响有多大?这毒下了多久了?” 啊,已中毒多时了?这龙子……沈氏闻言双脚一软,眼前发黑,扑倒在地。 静妃顾不得倒在地上的沈氏,被宫人扶持着起来,踉踉跄跄地走了到苏雨汐跟前,泪流满面,悲声道:“好妹妹,你可要救救姐姐!救救姐姐啊!” 苏雨汐叹了口气,虽然知道她们母女二人是白眼狼,你救了她吧,转过头就能来害你,可眼下的情况却由不得自己不救! “娘娘,您先别急,让臣妾给您瞧瞧!”苏雨汐站起身来,扶着静妃坐好,伸手搭了会脉,又问道:“近期胎儿活动情况如何?” “好象,好象,这阵是懒了些!”身边的嬷嬷答话。 “多久了!” “十来天了!” 也就说,至少十来天前就开始用毒水洗浴了,这胎儿若是活着也恐怕已经受损了,静妃的盘算怕是要落空了。 苏雨汐暗自叹了口气,这无辜孩子还未享受荣华富贵,便反受其祸害了。 “虽然脉息弱了点,龙胎应该无恙!” 静妃闻言长吁了一口气,气还没吐完,又听到苏雨汐说道:“但愿孩子生下来没问题才好!” 静妃闻言心一沉,“将来孩子可能会有问题?” 见苏雨汐不答话,静妃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急道:“告诉我!我的好妹妹!我必须知道真实的情况!” “也许会,也许不会,现在还说不准,要等孩子生下来才能确定!” 一旁的沈氏在宫人的扶助下,早已醒来,听到苏雨汐这么一说又差点昏了过去,她站起身,状态疯狂,厉声尖叫道:“快,快去叫陛下来,把下毒的人揪出来,给娘娘报仇!” “禁声!”静妃突然大叫一声,双目赤红,一头黑发乱乱地披散在肩上,形如鬼魅。 沈氏被静妃的样子吓住了,张大了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向优雅高贵的静妃受到刺激变成这个样子,还真是令人惧怕。 “不,决不能让这件事透露出去!太后宫的两个嬷嬷呢?”静妃阴着脸厉声道,血红的双眼恶狠狠地盯着身旁随侍的宫人。 “两个嬷嬷去了太后宫复命,还未回来呢!” 幸好,两个嬷嬷不在,否则还真是麻烦,不知要多费多少手脚,毕竟她们太后宫中的人,她们可不是能随随便便处置的。 静妃暗自松了口气。 本来静妃要与沈氏说些秘密的事,身边的宫人不多,都是些心腹女官,只除了刚刚端水进来的宫婢。 “大胆奴才,竟敢毒害娘娘!”静妃身边的女官指着宫婢大声喝道。 那宫婢早已嗅到危险的气息了,虽是吓得浑身发抖,却也没忘嗑头求饶:“娘娘开恩哪,奴婢不知啊!求娘娘开恩!” 苏雨汐知道,静妃这是准备杀人灭口了,无论这个宫婢是否与下毒无关都无法活下去了。 可是,苏雨汐不能眼见着这个宫婢被无辜杀死。 “娘娘,您难道不想查一查是什么给您下毒吗?臣妾有话要问这个宫婢,说不定能了解一二,虽说不一定能揪出凶手,可是也能让娘娘有所防范!” “还用查,一定是皇后所为,她定是怕娘娘生出龙子来影响她的地位!”回过神来的沈氏在一旁插话。 苏雨汐摇了摇头:“不,不会是皇后。若是皇后所为,刚刚娘娘派人去皇后宫中接我与姐姐的时候,皇后就不会让我上这儿来,留在皇后宫中陪皇后叙话的人就是我而不是姐姐!” “不是她也是她,娘娘,不如你到陛下那里哭诉,说是皇后害了龙胎!”沈氏恶狠狠地说道。 还真毒,可是没脑子!苏雨汐有些怜悯地看着沈氏,在苏府后字叱咤风云的沈氏到了后宫果然还是不够看的。 静妃闻言连连摇头:“不,不行,陛下最重视子息,却不会允许皇室生出有问题的孩子。我若是告之陛下,此事是皇后所为,危险是我,而不是皇后。” “为什么?”沈氏十分不解,竟敢害皇室血脉,就这一条罪足令皇后性命不保,安皇后没了,静妃娘娘不就可坐上皇后的宝座了吗? 静妃叹了口气,脸带凄色地说道:“这样一来,皇上为保皇室名声定会令我滑胎,而皇后他则会尽力保全,这不仅仅是因为帝后情深,最主要的还是皇后怀有龙胎!” 说完,静妃扬了扬手,又接着道:“母亲,这事您就别操心,让女儿来处理吧! “好,你问吧!”静妃被宫人扶持着坐在软榻上,阴着脸对苏雨汐道:“好,你问吧!,我还真想看看是谁如此害我!”。 苏雨汐走到宫婢跟前问道:“娘娘用水是在哪儿打的,你若想活命就要跟我说实话!” “我们……我们宫中有一口井,娘娘用水都是在那儿打的!”宫婢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娘娘,臣妾要去看一看井中是否被投毒。若是井中已被投毒,那说明投毒的只是些不能进房的粗使宫婢,不是娘娘近身服侍之人,但若是井中未被投毒,那么投毒者则定是娘娘身边服侍之人。投毒之人是了解到娘娘喜欢梳洗,才想如此的投毒方法,这些毒虽然对娘娘身子影响不大,对孩子却影响不小,看来她们奔孩子来的!” 过了一会儿,苏雨汐回来了,对静妃道:“井中也被投了毒,看来投毒者无法接近主殿,便在井中下毒,如此一来,毒的药用成份被稀释了很多,娘娘虽说中毒日久,却也无大碍。” 静妃躺在软榻上,脸色稍稍好了一些,苏雨汐刚才一席话,心情也放松了些。 第一百一十七章 跪在地上直哆嗦的的宫婢一听苏雨汐说完便大声哭喊道:“娘娘饶命啊,不是奴婢,不是奴婢做的!” 苏雨汐不由多看了那宫婢几眼,这皇宫之中还真是藏龙卧虎啊,一个低贱的宫婢命在旦夕,吓得浑身发抖的时候,反应竟还如此之快,在自己才说完这一串复杂的推理,连静妃的女官都在细细琢磨的时候,她竟然明白其中含义,抓紧机会喊起冤来! 只可惜,也许是性命忧关,所以太过于急切,本来是想保命,却成了露出的马脚了。 果然,静妃怀疑的眼光瞟向了跪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宫婢,那宫婢虽是在演戏,似乎却没真正进入角色,一付被吓得如软泥般的身子里,竟藏着一双滴溜溜转的眸子。 她究竟是谁的人,下毒之事与她是否有关?静妃强忍着满腔的杀意,双目闪着寒光,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宫婢,一字一句地问道:“究竟谁是你的主子?你最好说实话,否则……哼!” 宫婢伏在地上的身子,禁不住抖了抖,弱声道:“奴婢的主子就是娘娘啊!” “哼,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静妃冷冷声音才响起。一旁闪出一个女官,拿着几张棉帕随手就扔在本欲给静妃洁面的水盆里。 那宫婢一见那棉帕脸都吓白了,这下是真的,因为她那又灵活的大眼睛中充满了恐惧。 静妃对她的反应满意极了,轻笑了一声。 那女官冷声道:“想来你也是宫中的老人了,也知道这玩意。这帕子吸水性是极强的,你说若是一张张打湿了盖在你的脸上,会怎么样!你呀,也别指望你身后的主子了,被这帕子闷死的人,最好的忤作也查不出死因的,我们可以说你是晚上睡觉被被子捂死的,你那主子找不到我们的错处!更何况,你确定你身后的主子会为你一个小宫婢来找我们娘娘的麻烦吗?求生求死就在你的一念之间了!” 绝对不会的!主子绝对不会为了自己来得罪静妃,令自己的名声受损!那宫婢趴在地上,抖得更厉害了。 苏雨汐一言不发地冷眼旁观,从静妃决定瞒下胎儿中毒之事开始,就什么话都不避讳这宫婢说了,苏雨汐明白,静妃已经把她当作一个死人了,所以什么也怕她听见。 可是,突然间峰回路转,那宫婢过于紧张露了行藏,此时,苏雨汐知道这宫婢死不了了。 因为苏雨汐知道她是皇后在静妃宫中埋下的人,作为宫婢既不是静妃身边贴身的人,又不是殿外的粗使宫女,这不远不近的距离,既方便得到消息又不易引人怀疑,在静妃单独辟宫没多久的时间里,除皇后谁还有这能耐将她安在这么个恰好的位置上呢,更何况,苏雨汐一早就知道静妃宫中有皇后的人。 看样子这宫婢被静妃的刑罚吓住了,很快她就会妥协了。 静妃不敢去陛下那里告状,而且一定会留宫婢一条命,因为若是除了她,皇后定会再派一人过来,那还不如将皇后的眼线掌握到自己手中,只让她传出静妃自己允许传出去的消息!静妃可不是傻子! 果然,事态的发展跟苏雨汐所猜想的一模一样,只是,还是没查出是谁下的毒,那宫婢与下毒事件无关,只依据苏雨汐的分析推断而知道,下毒的人应该是外间的粗使宫人,外间的粗使宫人有三十多人,又如何能分辨得出是谁干的。 那宫婢已被带下去,殿中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的,静妃看着苏雨汐低着头一言不发,不由暗自叹了口气,自打那日发现皇后怀孕,她就打算好了,要让精通医术的苏雨汐为她催产,她也知道,催产会伤及胎儿,可是她顾不了这么许多了,她的孩子既然无法占“嫡”就要设法让她占“长”。 可眼下,这孩子受了毒害,不到生下还不知道受损伤的程度是怎样的,这倒加强了静妃想要催产的决心,本来还为催产伤胎儿的事情有些犹豫,现在倒好了,反正是受了损伤,还不如进行催产,就算伤了胎儿也无所谓了,反正他已受了伤了,也不在乎再添点! 想到这里,静妃幽幽地道:“妹妹,姐姐在这宫日子不好过啊,姐姐腹中的胎儿是姐姐唯一的念想,若让皇后生出嫡长子出来,这皇宫之中哪里还有姐姐与孩子的立锥之地啊!” 见苏雨汐不言不语地没有搭话,静妃心中不由大恨,该死的,自己如此求她,她竟没什么反应,要不是她还有点用处,定要好好收拾收拾她,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尊卑。 而苏雨汐却在心中暗自嘲讽静妃,这号称无立锥之地的皇妃,刚刚转眼间就欲活生生地害一条性命,装可怜都装不象! 静妃见苏雨汐没什么反应,只得自己一个人依旧慢慢地往下说:“妹妹,你是杏林圣手,就是秦太医也不及妹妹的,妹妹可一定要帮姐姐的忙啊!这怀孕的日子实在太难受了,姐姐实在是受不了!妹妹要设法让孩子早些出世。” 原来是想让自己给她催产,真是要富贵不要命,要说催产,胎儿固然会受到伤害,可母体的伤害也存在着可能呢。 更何况,若是东窗事发,自己就算是有十条命也承受不起那盼子多年的皇帝的愤怒一刀啊!因此,这事情自己是决不能答应的。 苏雨汐想了想,回道;“娘娘,臣妾才疏学浅,对此事实在是没有太大的把握,怕有伤娘娘凤体,无法答应娘娘,于心有愧,还请娘娘见谅!” 见苏雨汐不答应,静妃心中十分恼怒,却又不能在此时得罪苏雨汐,玉姨娘这个好好的人质又被母亲给弄得脱离了控制,这一时半会只怕耐何不了苏雨汐。 不过没关系,还有时间!静妃不住地安慰自己。 苏雨汐怕静妃再打自己的主意,便急忙起身告辞,静妃从鼻中轻轻哼了一声算是应承了,血红的双目盯着苏雨汐,苏雨汐只觉得背脊一阵阵地凉,有杀意! 第一百一十八章 “妹妹!”苏雨汐背过身才走几步,便听到静妃那略带着疲惫的声音,“今日之事千万不可外传,否则,我们整个苏家都会有祸事的的!” 苏雨汐点了点头道:“娘娘,臣妾知道轻重的!” “这样最好,你放心,玉姨娘那里我会替你关照一些的,去吧!”静妃扬了扬手。 苏雨汐闻言心头一紧,她的关照?那可不敢当!她这是不放心自己啊,拿玉姨娘来威胁自己啊!这对心狠手黑的母女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若不是自己对她还有些用处,也许也会被她灭口。 苏雨汐顿了顿,头也不回,淡然道:“谢娘娘!”便走出了大殿。 静妃看着苏雨汐逐渐消失的背影,轻叹了口气转头说道:“母亲,我知道你在后面,快出来吧!” 帘子一掀,沈氏走了出了来,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可神情十分倨傲,眼神带着不甘。 “那贱奴就是皇后的人,下毒之事定是皇后所为,为何不追查凶手,若能扳倒皇后,娘娘便是皇后,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为何要错过!” 静妃轻抚着额头,道:“苏雨汐说得对,不是皇后,是谁,我已猜到了。唉,莫说这事不是皇后为,就算是皇后所为,然而我腹中的皇子极有可能已伤,为了皇后腹中的龙胎,最终被问罪的定然还是我!” “是谁,究竟是谁做!”沈氏问道。 “是我当年做女官时的好姐妹,她恨我入骨!有一次,我偶然看到了一个妃嫔竟然与太监有了私情,不想被却他们发现,在逃跑的过程中遗失她送给我的玉佩,这玉佩她妹妹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她的妹妹也在宫中当差。为了不被怀疑,我悄悄拿走了她妹妹的那个玉佩,最后她妹妹被那太监活活折磨而死,她精通药理,这事定是她下的手。” 看着静妃带着悲伤的脸,沈氏抓住了她的手,哽咽地说道:“娘娘,这些年来你可受苦了!” 静妃含着泪轻轻扯了扯嘴角,“我知道是她,可却不能动她,我太了解她了,她定然备下了后手,只要她一死,我腹中胎儿中毒的事便会传遍皇宫,那时,我便什么也没有了!她也十分了解我,知道我在乎什么!她本可下更毒的药,可是她没有,她就是想用这种方法来活活地折磨我为她妹妹复仇!” “怎么有如此恶毒的女人!那苏雨汐呢?为何不杀了她,娘娘不是不想胎儿中毒的事外传吗?那楚郡王可是皇后的表弟!” 静妃摇了摇头,道:“她还有用处,就更死不得了!再说了,她可是个极罕见的聪明人,知道事情的轻重,更何况,玉姨娘不还在苏府吗,有爹护着母亲奈何不了她,可若是我要是想出手,爹是护不住的,这点她心里清楚得很!” 听到这里,沈氏低垂了头,恨声道:“我这是走了眼,错将狡狐当作了弱兔,现在悔之晚矣!沁儿,泌儿如何是她的对手!” “母亲不必沮丧,若是女儿的孩子能当上储君登上帝位,我苏家便是国丈之家,沁儿就是皇姨,还有谁敢对沁儿不好?”静妃有些不耐,苏雨沁失宠于楚郡王成了废子一个,她的事比起自己的事来实在是微不足道,母亲真是老了,行事有些不分轻重。 “可万一,孩子若是……”沈氏为难的说道。 “不会!我一定会早于皇后产下龙子,母亲去寻些家世清白,与孩儿差不多时候分娩的妇人备用。” 大殿中的人早已退得干干净净,心腹女官也守在门,方便给她母女二人说话。 饶是如此,沈氏闻言也吓得脸色苍白,双腿一软,跌倒在地上:“娘……娘娘是说……” 静妃沉着脸道:“有什么好慌的!也不一定用得上,只是备着!” 是啊,沈氏定了定神,只要是静妃先生龙子,只要龙子无恙,这些便用不上,只是备用而已! 此次进宫的不是王侯夫人就是高官家眷,因不想见人就行礼,苏雨汐走出静妃的曦静宫进,挑着僻静的道路往皇后宫走去。 这次赏菊会本就是皇后主办,只因皇后身子重才将此事交于跟皇后走得近的乐嫔来掌管,赏菊会快开始了,苏雨汐尽力往皇后宫赶去。 静妃近期必有大动作,苏雨汐不想让皇后将自己与静妃划上等号,因此必须快些赶到皇后宫中。 静妃心冷志坚,自己虽遇毒伤及胎儿却不再追查,应是了解凶手是何人,她在宫中这十年生存不易,想来也是踩着不少人的鲜血才能走到今天,遭到反扑也不足为奇。 苏雨汐绕着僻静的路,从一片桃林中穿过,便可很快到皇后宫。行至桃林深处,苏雨汐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皇上,若柳知道办这次菊花会目就是为皇室宗亲挑选妻妾来着的,若柳也知道,皇上是为了若柳才办这次赏菊会的。”一个娇娇糯糯的声音。 啊,皇上?不好,自己只顾走僻静的道,却没想到越是没人的地方越是秘密多。 今儿出门还真未看黄历,刚在静妃宫中目睹了静妃中毒,差点被静妃灭口,不一会儿又在偏僻的林中撞到皇帝的奸情,看起来,自己的这颗脑袋长得还真不稳当。 脚步越走越近,那女子温柔的撒娇声也越来越近,苏雨汐急忙找了块大石后面的低矮灌木丛里躲藏起来。 不一会儿,透过密密的灌林丛,苏雨汐看到了点点明皇,还真是皇帝,只求两人快快离去,自己也好原路返回,另找路再去皇后宫。 不料,两人走到这里竟不再向前走了,苏雨汐看见一件蓝色的绣裙紧贴在明黄的袍子上,又听到少女如梦幻般的声音道:“皇上,趁着这次赏菊会点了若柳进宫吧,若柳的身子骨比姐姐要好得多,定能比姐姐更好地服侍陛下的!” 呃,小姨子和姐夫的奸情?原来这蓝衣女子是安皇后的妹妹安若柳,那个美得令人心惊的花样少女! 第一百一十九章 而且还是身为皇上的姐夫和皇后的嫡亲妹子背着人偷情,苏雨汐想到这里身子不由打着颤。 安皇后身子骨不好,多年未诞下龙子,安家的人如何不急,若是知道皇帝对安若柳有意,那还不赶着将其打包送入后宫啊。 安若柳是闺阁幼女,不明白这些情有可原,可身为皇帝又如何不知道这些利害关系,现在,他要用偷情的方式来与安若柳私下交往,应该不是真心喜欢他这千娇百媚的小姨子,至少是不愿意让她进宫的。 皇帝他这么做,究竟是想保护安若柳不让她进宫,还是忌惮安若柳进宫会导致安家的势力进一步扩大,又或是有什么图谋? 以苏雨汐看来,后两点的可能性要大上许多。 然而,无论是想扼制安家还是有所图谋,身为君主的都不希望有人知悉此事,能让皇帝抛却身段来色诱幼女,隐秘运作的决不会是小事。 更何况,这事做得实在不光彩,有失皇帝的颜面,特别是对这么一个一心想成为明君的君主来说更是有损君德的。 若是有人知道了此事,会不会被灭口?苏雨汐不由自主动摸了摸脖子,身子又往下缩了缩,心中不住地暗叫,倒霉! 苏雨汐的确的是倒霉,只是进宫赴个赏菊的宫宴,为那些未嫁的贵族少女作个陪衬而已,竟会两次撞到帝妃不想让人知道的事。 果然不出苏雨汐所料,皇帝双手扶着安若柳的肩膀,在安若柳顺势倒在他怀中的时候,轻声说道:“不行啊,柳儿!你姐姐现在正怀着身孕,她本身的身子骨又弱,此时若纳你进宫,只怕她……” “姐姐,姐姐,又是姐姐!姐姐不想我进宫我是知道的。可是她的身子弱,很多事都力不从心的,我进宫帮她有何不好?”安若柳在皇帝的怀中抬起头来,如花般娇嫩的脸上划过两行泪水,如水双瞳含着隐隐的伤痛,美得令人不敢目睹。 安若柳轻轻推开皇上,拭了拭泪水又悲声道:“皇上,您难道只顾着姐姐想法而不替柳儿着想了吗?家里人知道姐姐不愿让柳儿进宫,为了不拂姐姐的意,想把柳儿嫁给楚家表哥,可是柳儿心中只有皇上一人,拼死不从,为此,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这些您可知道!可是陛下,您的心中真的有柳儿吗?”说完,安若柳双手捂住了脸,泪水透她纤长白皙的手指,从指缝中流了出来。 “柳儿!我的柳儿!”皇帝的声音中充满了痛苦,他一把拉下安若柳捂在脸上的双手,“柳儿,你听我说!听我说!” 苏雨汐的鼻子打了个“嗤”,装得跟真的一样,连自称都换了!若搁在她的前世,这皇帝还真是金马影帝的最有力的冲击者! “你的姐姐是朕的结发妻子,陪朕度过了朕人生中最为艰难的十年,朕从心底里尊敬她,感激她,可是,朕并不爱她,朕爱的人是你,柳儿!只有你,柳儿!但是,朕不仅仅是个君主,也是个男人,朕不能为了一己的私欲而伤害到她!柳儿,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朕吗!你相信朕,朕一定会把你风风光光接进宫的,你要相信朕!” 高手啊,真是想不到,这深宫的帝王还是个情场高手!一席话,既表明了自已对安若柳的深情又体现的男人不贪新忘旧的优良品质,让安若柳情深所至,难以割舍,却又不得不体谅皇帝的难处,毕竟,皇帝的顾忌是她的亲姐姐。苏雨汐不由暗暗赞叹! 安若柳垂首啜泣了一会儿,哑声道:“皇上,柳儿如何不知道你的难处。姐姐不能容人,柳儿也知道!柳儿也明白,皇上乃是万乘之君,后宫中自然是不乏才貌双全的女子,可这些柳儿都不在乎,柳儿只求能长长久久地守在陛下身边,这就足够了!柳儿也相信陛下一定能达成柳儿心愿的,柳儿能等!您放心,我不会在任何人面提起这些事的,请陛下记住,安若柳永远等着陛下!永远,永远!” 在苏雨汐所处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皇帝那一脸纠结痛苦的表情,很显然对于安若柳的痴情,他也很动容,然而为了他政权为了他的霸业,他只能辜负! 痴心女子,负心汉哪!可怜的安若柳,她陷入了皇帝的柔情中,哪里能想明白,君王岂能有真爱?他最爱的人是自己,是权利,是江山! 皇帝转过身去,抓住的安若柳的双手,带着咽声道:“柳儿,委屈你了!你等朕把一切都处理好,就亲自上安家去接你!” 二人依偎在一起,低声细细地说着话,苏雨汐窝在大石后一动也不敢动,身子僵硬着,十分难受。 差不多可以了吧,不就是作戏吗,南齐国最英明的君主隆裕帝陛下莫是还想趁机偷香窃玉了!切!苏雨汐鄙夷地在心中咒骂。 过了好一会,安若柳才在皇帝的劝说下,抹泪水走了。苏雨汐才松了口气,突然又发现,皇帝并没有随着离开,只是双手负后,面朝着自已所藏匿的方向,双目远眺,神情淡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这样又过了好一阵子,苏雨汐苦苦支撑着,她知道作为一皇帝不可能在这里呆上很久了,就快走,快走了! 这时,一直不言不语的皇帝终于说话:“哼!你倒也能忍,快出来吧,让朕看看究竟是谁,竟躲在这里窥视朕!” 被发现了?苏雨汐闻言一惊,不,不可能,自己先于他俩先来,自己藏在这里一动也未曾动,怎么可能会被发现,定是他讹人的。 想到这里,苏雨汐背靠着大石,缩得更紧了。皇帝轻笑了笑,一摆手,身边的李福一甩手,一只袖箭就落在了苏雨汐的脚边,苏雨汐仍是一动不动。 “哈,心志还真坚,李福,大石之后,把他给朕抓出来!”皇帝一下子起了玩心。 “是!”李福答道。 的确是被发现了,苏雨汐暗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与草屑,轻声说道:“就不烦劳李公公了!” 第一百二十章 苏雨汐稍稍整了整衣物,不慌不忙地走上前,跪倒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原来是她!在她站起的那一瞬间,皇帝的眼中闪过阴狠,心中掠过杀意,等看清楚是她后,却又有些迟疑了。 她是天戈目前最为喜爱的女人,若是处置了她,以天戈的能力不难知道,眼下内忧外患的,宗室王亲还都未真正臣服,此时,若是因为一个女人而使天戈跟自己离心离德的话,那未免太不划算了。 皇帝以前实在有些想不明白,这苏雨汐除了有一手不错的医术之外,实在看不出哪儿好,女人家最为重要的容貌却因为脸上的印记受到毁损,虽说遮掩之后也能艳若桃李,可假的就是假的,丑女还是丑女。 今天这么一看,倒还看出些门道,这么一个柔弱女子,在听了帝王这么许久的隐私被发现之后,却能面不改色,不缺礼数的,就象是在花园中散步偶然碰到的一般,从容不迫地行礼答话。 这份定力啊,还真是惊人! 其实,皇帝还真是高看苏雨汐了,她之所以这么不紧不慢,优雅地走出来行礼,只为自己争取思考的时间。 就在她极争取来的很短的时间内,她的大脑转了无数圈,她躲在石后所看见的只是皇帝与安若柳情意绵绵,未涉及朝政,若是将认识停在这个层面,也许看在楚郡王的面上会留自己一命。 “是苏淑人哪,你因何在此呢?”皇帝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陛下!臣妾从静妃娘娘宫中出来,想去皇后娘娘宫中去参与赏菊宴,一心想快些到便走了近路。” 苏雨汐前段时间经常进宫为静妃安胎,进宫的次数比一般皇亲还多,知道些捷径并不足为奇。 皇帝闻言点点头,又道:“你在此多久了!” “臣妾刚走到这里,听到人声便躲了起来,没成想竟是陛下!”苏雨汐答道。 皇帝的神色不动,接着问道:“那你都听到了些什么?” “启禀陛下,臣妾什么都听到了!” 皇帝闻言眼中闪过微怒,他倒是没想到苏雨汐这样毫不掩饰地回答,“哦,那淑人怎么看?” “陛下可是想听实话!” “那是自然!” 苏雨汐微微一笑道:“那陛下,就请恕臣妾无礼了。俗语说得好,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只可怜安姑娘一片痴心,怎奈郎心如铁,有负相思意啊,真真令人唏嘘不已!” 这些妇道人家,一心就只知道情啊爱的,看似这个与众不同的苏雨汐也是如此,也难怪,这些养在后院的妇人,就算是再有见识又能如何,怎能了解男人们的图谋与志向! “看来在苏淑人的眼中朕是个薄情郎啊!可是朕身为帝王也有不得已的难处啊!朕虽喜爱柳儿却不想伤害皇后,这手心手背都是肉,朕也很为难!不然,依淑人之见,朕当如何?”皇帝说话的语气有些沮丧。 骗谁呢,若是怕为难又何必去招惹安若柳!苏雨汐暗自撇撇嘴,脸上却神色不变,道:“依臣妾愚见,陛下可以在皇后娘娘产下龙子后再将安姑娘纳入后宫!” 皇帝眼中闪过轻视,心中的杀念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对自己的筹谋不会有影响,还是留给楚天戈那个小子吧! 想到这里,皇帝扬了扬手,道:“赏菊宴应该要开始了,你快去吧!” 苏雨汐松了一口气,给皇帝行了一个礼便转身离开。 苏雨汐当然不会相信皇帝会纳安若柳入宫,她给皇帝出的主意不过是让皇帝轻视于她,这样才能消除皇帝的杀意。 当苏雨汐赶到皇后宫中时,赏菊宴已经开始了,素妆的皇后身边坐着盛装打扮的乐嫔。 苏雨汐来到大殿见过礼之后,便在楚郡王身边座下。 楚郡王笑了笑,给苏雨汐拿了杯果酒道:“来,跑急了吧,润润喉!”苏雨汐也不推辞,接过果酒一饮而尽。 大殿之上全都是皇亲贵胄,也一早就听闻楚郡王宠妾,今日亲眼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脾性以孤傲出名的楚郡王竟当众给妾室端酒送水,妾室也坦然受之,这还真令人大迭眼镜。 纵然许多人看不惯,却无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些什么,毕竟敢当着他面说三道四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这时,皇帝驾到了,大家急忙起身见礼,皇帝一边摆着手道“免礼”一边走到主位座下,皇后座于旁,而乐嫔只能座到下方去了。 君臣们寒暄了几句,皇帝便找了个机会开始赐婚。苏雨汐知道,这才是这次赏菊宴的正真目的,那就是利用联姻来巩固自己的皇权。 不到一个时辰,皇家的几个郡主就被指给了将门之家了,还有些高官世家的子弟也得到了指婚。 苏雨汐低着头,不想让人看出她眼中的惊讶,皇帝虽是年轻,玩权术却是一个高手。这次赏菊宴下来,他的皇权更为稳固了些。 一阵清脆的琴音响起,苏雨汐抬头一看,一紫女子坐于殿前抚琴,弹的是广为流传的《夜宴曲》,琴音时而婉转,时而激昂,时而窃窃私语,时而热情奔放,把夜宴的场景演绎活灵活现。 原来是她!李家的双生姐妹之一,大半年不见,她的琴技愈发精进了。 忽然,琴音一变,变得热烈激昂,又一个紫色身影舞进了大殿,苏雨汐知道另一个李氏姐妹也来了,一个抚琴一个献舞,这次赏菊宴李夫人将她们都带来,恐怕又是想将她们嫁入京中的王侯之家。 一曲舞毕,李家双殊向着帝后盈盈拜倒,皇帝大笑道:“好啊,曲美,舞美,人更美啊!李卿真真好福气啊!” 李夫人连忙起身施礼,谦逊了几句。坐在离李家不远处的楚王爷身旁的楚家大少爷有些按捺不住了。 祈东李家,可不是一般的世家,他们掌控着全国的兵器制作,皇帝对他们可以说是十分倚重,刚刚还指了个郡主嫁入李家,若是自已能求得这对双生子,得到李家的支持的话,承袭楚王的爵位的希望又大了几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可是,他也知道这不太可能,他虽是楚王府的长子却是庶出,最主要的还是他早已娶妻,祈东李家,何等显赫的家族,庶出嫡养的女儿怎可能给一个庶子为侧。 老太君看似也十分疼爱他,可他知道,老太君心中意属的王府继承人还是身为嫡子的楚天戈,要不为何早早地为他娶了一代大儒姚孟然之女姚氏 姚孟然名声固然是不错,姚氏也贤惠温婉,可又有什么用,除了说起来好听一点外,对他的前程是一点帮助也没有。 苏雨汐侧过身子也为楚郡王添了杯酒,正好看见楚天剑那一脸纠结的模样,不觉目光闪了闪,嘴角浮现出一丝轻视的笑意。 这楚家的大爷还真是志大才疏,莽汉一名,竟然垂涎起李氏姐妹起来。 他也不想想,这李氏姐妹在殿中一人抚琴,眉色顾盼中带着十分娇媚,一人起舞,如蛇般扭动的身躯中透着魅惑,且不说那如花似玉的样貌,光这惑人的风情是个男人就抵挡不住,却为何大殿中的王候之家中成年男子都目不斜视,年少之人也被长辈拘管起来,只怕露出一点感兴趣的神色而被赐婚。 李家仍是专门从事兵器制作的大家族,近些年,皇帝有意将兵器制作收归国有,李家洞悉上意,不禁担忧李家的前程富贵,李夫人这才带着李家才貌最盛的双生子上京寻求助力。 也是说,谁要是要她家的双生子必定会卷入这些烂事中去,一不留神,触怒了圣意,轻则丢官罢职,重则性命不保啊。 如若不然,李氏姐妹如此人物,李夫人在京中推销了近一年了,怎么会还未有着落呢?毕竟,对那些王候勋贵之家来说,这美人与富贵前程相比起来,这前程还是要重要上许多了。 可这楚家的大爷眼中只有楚王的爵位,竟然不识时务地打起她俩的主意,想在李家求得助力?只怕到时会被李家拖垮! 皇帝在李氏姐妹出场后,随意地斜靠在靠背上,一手擎着酒杯轻轻地晃动,微眯着的带着几分醉决的双眼,在暗中打量着殿中每一个人。 楚天剑的神情当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这便是楚王的爱子,还真是个蠢材!他若是想要,就成全了他好了。 李家的兵器制作之权定是要收回的,可李家乃是太皇太后的母家,皇祖母在世,自己做为孙儿不便对李家进行打压。 然而,兵器制作的李家若是与将门之家的楚家联了姻,为了王朝的巩固,自己一步步收回兵器制作的权力,想来皇祖母也不能再说些什么了! 李氏姐妹指给了楚天剑那个蠢材,也翻不了天,也免得李夫人在京中久决不下,绝望中将二女献了康王,那可就麻烦了。 苏雨汐那一闪而过的轻蔑眼神也没有逃过皇帝那双锐利的眼睛,一个眼神足以泄漏了这个貌似平庸的女人的底,连李氏姐妹的事儿都能想透彻的话,那自己林中那一幕的深刻含义应该瞒不了她。她在装拙保命!越是这样,说明她明白的越多! 居然给她骗了!皇帝眯着的双眼遮不住寒光,一股杀意涌了上来。 看了看她身旁的楚郡王,皇帝敛了敛心神,又看了看楚天剑,带着微醺的口气道:“这李氏二女算起来也是朕的表妹了,朕定要为她们指门好亲事!何人有意,快快向朕提出!” 皇帝的表妹?楚天剑心里一动,又见皇上瞟过的眼神满含鼓励,不由头脑一热,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陛下,臣心悦之!” 话音一落,楚天剑发现整个大殿中的人都看着他,楚王看他的眼神中带着些惊讶与失望。 “哦,是骁勇将军,楚王以为如何?”皇帝问道, “陛下,犬子已娶妻数年,这李氏的贵女怎能为妾?,犬子无状,还望陛下恕罪!”楚王躬身答话。 “哎,楚王过谦了,骁勇将军出生将门,又战功卓越,与李氏女相配也算是男材女貌了,来啊,传朕旨意,赐李氏二姝为骁勇针军之侧室,择日完婚!”说完,头一沉,往桌上倒去,似是醉得厉害。 “陛下!”身旁的皇后急忙扶起皇帝,“您醉了!” “朕没醉!是天戈,是天戈表弟醉了,天戈啊,朕赐了美人给你兄长,你不高兴了是不?没关系,朕,朕就赐你的爱妾为一品夫人,赐号‘沉香’,哈,沉香夫人,你喜欢不喜欢?明日旨意一同到达!” 众人大惊,陛下这下醉得不清,不仅将李氏庶出嫡养之女赐给庶子做侧室,还给楚郡王的宠妾赐了一品沉香夫人的称号,这可是历朝历带都没有的事啊! 就算是陛下的醉话,可君无戏言,无论这事有多荒唐,明儿一早还是得执行。 想想看,这楚王府会变成什么样子?庶长子一下子纳了二个贵女为侧,嫡子郡王的妾氏品级能与正室郡王妃比肩,而且还有着郡王妃不曾有的封号。 若说这封号更是稀罕,就是宫中的后妃抬妃位时都不见得会有封号。就象皇帝不久前抬的静妃还未曾赐封号,只就着她名字中的静字而唤作静妃。 楚王一门皆是正室衰弱妾氏强大,如此这般的嫡庶不分,又怎是一个乱字了得! 楚郡王则若无其事地拉着苏雨汐走至殿中跪倒谢恩,好似这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赏赐,全然不顾郡王妃苏雨沁在一旁脸色灰白,几欲昏倒! “罢了,罢了,……”皇帝话未说完便醉倒在案上,早有内侍与宫人上前,扶起皇帝进了内庭。 皇后娘娘承办的菊花宴只除了身体有恙的静妃,其余有品级的妃嫔都来了,少了皇帝一人,大殿中人似乎都有些提不起劲,因此,宴会又早早地散了。 对外宣称身体有恙的静妃对皇后宫中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她正带着几个贴身女官往太皇太后的宫殿走去。 太皇太后与张太妃一同去了温泉行宫休养,她所居住的宫殿只留了几个打扫的粗使宫人与一名司器女官留守。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太皇太后去温泉宫长住也有好几年了,可她的宫殿中依然干净整洁,园中的树林花草依然郁郁葱葱,就如同太皇太后仍然居住于此一般。 静妃一路行来未见一人,一直走到大殿前的园子里,才远远地看到一素衣宫装的女子在修剪花木。 那女子梳着宫中极为普遍发式,半旧不新的宫衣贴在身上显得格外消瘦,她一心一意地摘剪着眼前的花木,似乎对渐行渐近的静妃一行人全远查觉。 “上官瑶雪,果然是你回来了!”静妃放慢了脚步,缓缓向前,眼中射出寒光,咬牙切齿地道。 那女子闻言转过身来,一张小脸消瘦苍白却十分靓丽抢眼,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幽深得看不出任何波澜。 “奴婢给静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素衣宫女,上官瑶雪十分标准地行着宫礼,卑微地道。可那冷冰冰的口气却听不出半分恭敬。 跟随在静妃身边的人不由一齐暗道,这宫女怕是完了! 也不知是因为静妃出身出书香世家,还是因为在宫中十年中被宫中嫔妃奴役得多了,怀着想补偿的心理,自打抬了妃后,特别注重礼节,宫中待女礼节言辞稍有不敬必会重点罚。 令人惊奇的是静妃并未气恼,只是将手一摆,对着身后的宫人道:“你等都退在宫门外等我!” 不一会儿,园中只剩下静妃与上官瑶雪两人。静妃站立着,恶狠狠地瞪着上官瑶雪,而上官瑶雪虽是跪在地上,腰杆却挺得笔直,微微垂首却神色不动。 “你为何要回来?为何不继续待在温泉宫!”静妃打破僵局道。 “回静妃娘娘话,太皇太后遣奴婢回来,奴婢便回来!”仍然是冷冰冰地回话。 静妃被她不温不火的话激得怒气上扬,“现在此处只有你我二人,明人不说暗,我宫中的毒是不是你下的,你说!” “请恕奴婢愚钝,奴婢不知娘娘在说什么!” “你!”静妃忍了忍怒气,又道:“你不用装,我知道是你做的!你家曾是为宫中供药的皇商,对药物你是了如指掌,你我本有恩怨,下毒之事我也不怪罪于你,只要你将解药献上。你本不愿待在宫,我可设法送你出宫,还你自由之身,如何?” “娘娘越说奴婢越糊涂了,还请娘娘明示!” 静妃又是一阵气恼,却又无可奈何,现下的情形就好象一老虎逮着了一只刺猬却不不知如何下嘴。 是人就有弱点,上官瑶雪的弱点就是她的妹妹上官瑶玉。 当年,她家为宫供药出了纰漏,家中被抄,男丁全数发往边关,女子进宫为奴。上官瑶雪与上官瑶玉姐妹二人情感深厚,在宫中相依为命。 我就不信,打不破你脸上的冰层,静妃冷冷一笑,话锋一转,口气中略带了几分伤感,“时间过得真快,玉儿去世也快五年了。” 果然,静妃的话音未落,跪在地上的上官司瑶雪身子微微一颤,静妃嘴角扯出一丝笑,又继续说道:“真是可惜了,玉儿可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呢?如果现在还活着,还不知道美成什么样呢!都怪那个变态的老太监把玉儿活活折磨死了,到如今还尸骨无存!唉,只要一想起玉儿被折磨的惨状我就不能入睡!好好的一个小姑娘,浑身下下硬是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 “够了,闭上你那肮脏的嘴!”上官瑶雪站了起来,身子晃了晃,眼中充满了仇恨的怒火直视静妃。 静妃嗤笑了一声,“怎么不装了吗?” 上官瑶雪恨声道:“你还好意思提起玉儿?苏雨静,你的心肠黑我见识过,你的手段毒我也见识过,这么厚颜无耻不要脸我倒还是第一次见识。” 静妃不觉放软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怨我,你认为是我害了她,可是,那是意外,我也不想的,真正害死她的是变态的老太监!再说,那老太监不是被你弄死了么?玉儿的仇也报了,事情也过去这么些年了,你为何还这么大的怨气,连我的孩子也不放过,你可知谋害皇嗣是多么大的罪么,够你抄家灭族的!给我解药,我可以当没这事发生!” 上官瑶雪眼中毫不遮掩地滑过讥讽,对着天空大声冷笑了数声,道:“是意外?苏雨静啊苏雨静,事到如今你还这么说,真是太可笑了!” 停了会,上官瑶雪两眼望着远方,好象陷入了往的回忆中,“十年前,我们三人在宫中相遇,我们姐妹与你不同,我们一心只求出宫,而你是被家族送入宫中求富贵的,我们的利益没有冲突,因此,我们能结成好姐妹。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能狠下心来害玉儿,害一个整天跟在你身后姐姐长,姐姐短的天真女孩。” 说到这里,上官瑶雪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泪水止不住地滑落,“宫中险恶,我们只是宫女,而你是采女,我们这宫中的奴婢没有野心,不会遭人忌恨,比起你这一心想获宠的低等女官来,日子要好过得多了。你娘家断了你的接济,连宫中的太监都欺负你,你受尽白眼与欺侮,起了轻生的念头,你想想,那时除了玉儿与我还有谁在一旁给你温暖,支持你活下去!你再扪心自问,我与玉儿冒着生命危险一共救了你多少次性命?又为你治了多少次伤病!没有我和玉儿,哪里会有你如今高高在上的静妃娘娘!为了能让你熬下去,我还将祖传的玉佩送给你,没想到你竟然用我送你的玉佩来害玉儿!” 提起往事,静妃也有些慌乱了,一劲地摇头,“没有,我没有害玉儿!是老太监将玉儿害死的。” “是你,是你害死的,你撞破老太监与宫中嫔妃的奸情,为保命老太监要杀你灭口,你为了脱身,在逃跑时竟然故意将我送你的玉佩丢下,然后又去偷了玉儿身上那块一模一样的!你把自己的惹的祸事转稼给一个不满十五岁的小姑娘!苏雨静,你的心何其歹毒!”上官瑶雪越说越恨,双拳紧握,极力克制自己杀了她的冲动,因为杀了她还不够弥补她所犯的罪,一定要让她比死更痛苦百倍! 第一百二十三章 静妃面对着上官瑶雪愤恨的眼神,沉默了会儿,眼中闪过决绝,道:“好,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是,你说的对,是我做的,以前我一直不承认,是还想与你做姐妹,毕竟这宫中只有你与玉儿是真心对我的。但我也是没有办法,你也知道当时我的情况有多糟,没了家中的接济,我不能使银子,我一个女官的日子比你们这些做宫婢的还要惨,若是被那变态的老太监发现是我,我一定比死还惨,害了玉儿我真不是有心的!” “哈!”上官瑶雪不觉笑出声来,“还想做姐妹?苏雨静,你还真把所有当了傻子了。在我质问过你后,你虽满口不承认,事后竟想尽法子暗害于我,亏得我早有准备才幸免于难,直到我被太皇太后看中带走你才鞭长莫及地止了手,现在,你居然在这里跟我谈什么姐妹情!真是可笑之极!” 这她也知道了?自己当年做是很是隐蔽啊,都是假借他人之手,认识她这么些年,还真不知这上官家的大小姐竟如此厉害! 静妃脸色白了白,又道:“不错,那些也是我做的,可这皇宫中步步危机,我也是为自保啊!害死玉儿的那老太监已经被你弄死了,大仇已得报,你又何苦与我纠缠不清,当年我地位低下,你都没能把我怎样,如今我是静妃,又怀有皇嗣,你如何能斗得过我?我知道你想出宫,我可以替你安排,只要你把解药献上,我还可以帮你重振上官家,玉儿已死不能复生,你为何不替将来想想?” “解药?哈,哈——”上官瑶雪大笑起来,状若癫狂,好一会儿,才平复一来,“你今天就能发现中了毒,那是你家会医术的妹子发现的吧!她没告诉你我下的是什么毒吗,或者,她也不知道,看来没什么真本事啊,你们苏家尽出些沽名钓誉之辈!” 上官瑶雪鄙视地笑了笑,又道:“我知道你极爱干净,每日定要净面数次,当初你还是低极女官时就此,现在是娘娘,那净面的次数只会多不会少,因此我想法子你的水井里下些令人慵懒嗜睡的药粉,对你没多大影响,可是胎儿却会逐渐麻痹,形成怪胎而亡。到那时,皇室为了名誉定会将你象丢破烂一般丢入冷宫,让你生不如死!本来还要两天胎儿才会完全死亡的,不料,竟被你提前发现了!” 说到这里,上官瑶雪停了停,看着静妃脸上升起了几分希望,冷笑了一声,又道:“不过,这样也好!你腹中的胎儿受到损伤是肯定的,只是不知将来生出来是什么样子,让你多受几个月提心吊胆的折磨还正合我意!你倒是说说看,这已经损伤的胎儿能有什么解药呢?哈——哈——,什么药也救不了他了!你等着吧,看看你能生下个什么玩意,啧,啧,要是样子太怪的话,你们苏家会不会因为出了你这个妖孽而被满门抄斩呢?唉,你也别忙着打掉他,说不定,他是完好无损的呢?毕竟药物多数是从皮肤里进入体内的!能有多大的用处我也不太清楚,要知道,他可是你富贵荣华的保障哟!” 上官瑶雪把静妃的心理把握得极准,知道她想利用腹中的孩子来谋取更大的富贵,只要有一丝希望就不会打掉。那么,这剩下的几个月时间,静妃必定夜夜从噩梦中惊醒! 让静妃受尽折磨,生不如死,这就是上官瑶雪想要做到的,要不然,她怎会一听到苏雨静抬妃怀孕就设法去求得太皇太后,来皇宫中替换在这里值守的司器女官呢! 看着静妃脸色发白,全身无力地靠在一棵大树上,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上官瑶雪依旧是恨意难消,“你说我大仇已报?不,还早着呢,变态的老太监只是杀了玉儿的剑,我已把它给毁了,可这握剑的手还好好的呢,这手,我可不会这么痛快地毁了她的,我一定要她比玉儿痛苦一百倍而死!” 此时的上官瑶雪面目狰狞,犹如从地狱里爬出的厉鬼,她大声地吼叫:“你现在是皇妃,可是我不怕!我的家人早些年发配边关,想来也没几人活着了,而我?只要能让你遭到报应,我就是粉身碎骨也甘愿!” 静妃被她的恨意吓坏了,喃喃地道:“不会的,我妹妹会治好我的,你不会得逞的!一定不会的!”说完捂着肚子,一边呼唤着侍女一边踉踉跄跄地往外走去。 看着静妃跌跌撞撞往外走的样子,上官瑶雪渐渐地冷静下来,脸上不见任何情绪,仿佛刚刚那疯狂的女人另有其人。 你的妹妹,苏雨汐?我到是想会会!不知她的医术没有传言地那么高!她若是想给你医治,不论能不能治好,那就是我的仇人!我不介意先断了你的念向!哼!上官瑶雪的眼中射出寒意,嘴角扯出一丝残酷地笑容。 苏雨汐坐在回府的马车里,突然间,觉得背上一凉,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一品沉香夫人?苏雨汐正思考着皇帝今儿是什么意思,只觉一股温暖的气息将自己拥抱起来。转头一看,却原来是楚郡王将自己的外袍脱下将自己整个包了起来。 “汐儿可是在想今儿宴会上的事?”楚郡王看着苏雨汐沉思的模样笑着问道。 其实,刚才他也在想这个问题,为什么皇上毫无预警地给汐儿封了一品沉香夫人。 楚郡王一进宫就去了皇上的书房,把这几个用来,自己对苏正德的了解做个总结告诉皇上,以谋划下一步行动。 皇帝早就退了随侍,一见楚郡王进来,手一摆道:“时间不多,不必多礼了,直说主题吧!” “是,陛下!”楚郡王朝皇帝一躬身道:“经臣几个月的调查下来,苏正德并没发现疑点!陛下,以臣之见,也许一开始就错了方向了。我们必须赶快另找目标开始调查!” “哦!”皇帝的眉尖紧蹙,眼中射出厉色,说话的语气也格外凌利:“可调查清楚了!想来卿定是没有公私不分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楚郡王闻言暗自叹了口气道:“陛下,臣决不敢循私。这几个月以来,臣明里暗里早将苏府翻个遍也未见异常,最近臣又利用苏正德的爱女苏雨沁对其妹的嫉妒之心来打探消息也一无所获。以臣看来,苏正德此人胆小自私,没什么胆识,象他这种人应该没有魄力去做什么探子才是。” “若不是苏正德,那会是何人?”皇帝沉思了片刻,道:“见过边防图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其中就他嫌疑最大。这样吧,你抓紧设法另寻线索,但苏正德那里也先别放松。朕就不信了,揪他不出来!” 楚郡王回道:“是,臣领旨!” 君臣二人又讨论了片刻,没什么结果,楚郡王便告退回了皇后宫,与皇帝相见的整个过程中,皇帝没有露出一丝一毫要封赏苏雨汐的意思,为了打击暗地里打击李氏家族在宴会上假借醉酒将李氏姐妹赐给大哥不并不奇怪,可是对苏雨汐突如其来的破例封赏,又有何目的? 楚郡王靠在马车上百思不得其解,看了看身旁的苏雨汐,只见她双眉紧锁,沉寂不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楚郡王又猛然想起,皇帝在自己离开后便匆匆去了皇后宫方向,可是过了许久才姗姗而来,而苏雨汐从静妃处赶来也迟了,难道说他二人在宫中相遇又发生了些什么? 想到这里,楚郡王不由心中一紧,惊得一身汗出来。 苏雨汐全然不知身边的楚郡王在担忧些什么,想着皇帝莫名而来的的册封,也不知是福是祸,又想着静妃所中的毒和要她催产的事,不觉纠结万分,双眉紧皱,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 到了楚王府侧门,几辆马车停了下来,男人们早在正门下了马车,而女眷们只能从侧门进入王府。 早有仆妇侍女们得到消息在侧门口等待,一见马车停了下了,都急忙上前服侍自己的主子下车。 苏雨汐在大丫头红念紫娟的扶持下了马车,一旁候着的丁香麝香急忙上前披上斗篷与整理马车上坐皱了的衣裙,还有些二等丫头与粗使仆女在一旁候着。 跟在苏雨汐马车后面是大少夫人姚氏的马车,姚氏见苏雨汐一个小小的妾室,竟如此大的排场,比起她这个正室夫人还要风光些,不觉皱了皱眉,眼中闪过鄙弃,又想起这苏雨汐已是皇帝册封的一品沉香夫人了,比自己的品阶还高,又回首看了看最后一辆马车中的皇帝所赐的李氏双殊,不觉长叹了一口气,心中暗道:今后这王府哪是一个乱字能形容得了的! 姚氏出身大儒之家,自幼被灌输的是以夫为天的思想理念,因此虽是对李氏姐妹的到来极为抗拒,却仍然强忍着不快柔声吩咐着贴身侍女带人去将李氏姐妹扶下马车来。 李氏姐妹坐在马车里一动不动,直到有丫头掀开帘子将二人扶了下来。在南齐国,有身份地位的姑娘夫人没有人侍候是不能独自下马车的,因为无人扶侍下车的动作被视为不雅。 李氏姐妹出身大家,虽是庶女却是做嫡女养着的,这些浅显的规矩她们还是懂的。 就在刚才,她们心中还着实担心,若是大少夫人心中不快,无人来扶自己下车,难道自己要在这车中待上一晚? 所幸大少夫人仁厚,没有为难自己,遣来丫头服侍自己下车。 李氏姐妹在大殿上献艺完毕就被皇帝金口一开赐予了楚王府的大少爷,一身的浓妆与舞衣还未卸去,就被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催促着跟了楚家马车来了楚王府。 一身绚丽的舞衣与娇媚的妆扮,再加上李氏姐妹二本就生得妩媚。二人一下车,众人不觉眼前一亮,又仔细看了她二人的妆扮。 众人眼中都闪过不屑,原来是两个舞姬!不过是两个玩物罢了!这楚王府连仆役心气都高,对这以色侍人的玩物也是看不起的。 楚王府的下人们都是训练有素,尽管看不起李氏二人,却未露出多大的痕迹。 可李氏姐妹二人在李氏大家族中能被夫人养在身边,那查人心思的本事固然是不低,仆役们对她二人的轻视她们是一清二楚的。 二人是贵族庶出嫡养的小姐,打小娇声惯养,呼奴喝婢地,如今被一群下人瞧不起,真是又羞又气,不觉落下泪来,心中暗自怨恨嫡母李夫人。 二人小模样生得极好,自小就被夫人养在身边,锦衣玉食,虽是庶女但比其它房中的嫡女还要威风许多。 嫡母对美丽娇娆的生母十分憎恨,因此二人绝不会认为这是嫡母喜爱自己表现,姐妹二人明白被嫡母这样养着总有一天会要还债的,她姐妹二人不过就是李氏家族娇养着的谋求富贵工具与讨好权贵的礼品罢了。 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真到了这一天,李氏姐妹还是觉得有些不甘。总觉着以自己二人的身份地位与姿色嫁与王候做侧妃还差不多,没想到皇帝酒后乱指,将自己指与楚王府的庶子为侧,还没有行聘嫁娶就马上被人带走,这样,就算是皇帝亲指,她二人在府中的地位也绝不会高。 嫡母带着自己姐妹二人在京中辗转一年多,也未能找到有地位的权贵之家愿意接纳二人。现被皇帝指给了一个庶子,嫡母虽有些不愿,却也反抗不得。可是不行嫁娶之礼就将自己二人带走,李氏家族面上也不好看,李夫人虽有微词却也没有继续争取,毕竟自己二人在她眼只是工具,将来过得好不好,她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她唯一关心的只是楚王府能不能看在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工具份上帮李家一把,让李家渡过难关。 李氏姐妹二泪眼婆娑,面面相觑,更觉伤怀。 姚氏一见李氏二人下了马车,顿时泪眼涟涟,不觉大怒,忍不住喝斥出声:“二位姑娘若是觉着进了王府屈了两位,大可差人叫李家接了你们回去,不必如此伤心!楚王府从不强人所难!” 第一百二十五章 李氏姐妹二人闻言身子一震,急忙抹去泪水,上前行礼,道:“夫人,我姐妹二人年初离家,在京中别院居住了一年,今来到王府前不觉想起我们祈东的府院来,一时忍不住伤怀,还请夫人宽恕我姐妹二人失礼之处!” 说话的是李氏姐妹中的姐姐李如诗,左边眉梢上长一颗小红痣更为她的丽色中平添了几分媚意。她中规中矩地向沈氏行礼,神态恭敬,言语绵软,且带着几分卑微。 姚氏本是知礼之人,见李氏姐妹服软认错也不再继续追究,随口教训了几句,便令仆妇领进府。 李氏姐妹随着仆妇往里走,只见前面苏雨汐被众人拥着缓缓而行,心是暗自艳羡,做妾能做到如此风光也不枉此生了。 苏雨汐回到自己的院落,已觉疲惫不堪,这一天发生的事实在太过于惊心,所幸有惊无险,还被册封为一品沉香夫人,还真是传奇的一天。 皇帝不想让安楚两家联姻,不惜暗中骗取安若柳的感情,一方面固然是打压安家日益高涨的势力,另一方面对楚家也是多有防范。 自己目前身处楚家,与楚家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因此,苏雨汐还是决定将自己看到的事情告诉给楚郡王,也许,也可将静妃令自己催产的事也一并告诉他,让他帮自己拿拿主意。 该怎样去跟他说呢?苏雨汐坐在软榻上捏着帕子正琢磨着,就听到门外一阵脚步声,红念的请安声。 珠帘噼噼啪啪响过之后,楚郡王走了进来。红念与紫娟跟进来服待他宽了外袍。 想着刚刚在屋外二爷面无表情横了自己一眼,红念就觉得心头一阵一阵发凉。 前些日子,二爷一几日连去了郡王妃的院中,心中对屋里这位的不免生了轻视之意,想不到她的心思如此敏捷,竟叫她看了个究竟,用一张微微笑着的脸客客气气地尽给自己软钉子碰,拒绝自己在跟前服侍。 还真是失策啊!在判断人物与事情上,自己还从未这么吃过亏。二爷也是,若是心疼屋里这位,又何必去了郡王妃那里就无音无信地,让人误会,若是不疼屋里这位,又何必发现端倪后要将自己与紫娟与青衣三人换掉。 红念知道被换掉的结果就是同绿意一般,在主院搁上几个月,然后找个男人给嫁了。 不,她们可是王府中的大丫头,有才有貌,怎能随意找个男人嫁了。 幸而自己一向表现不差,二爷给了自已机会,若是屋里那位在十日内能让三人近前服侍便不会换人。 刚刚二爷见自己与紫娟青衣三院站在屋外,便心生不悦了,唉,这才过了一日,不是还有九日吗?二爷的心也太急了! 苏雨汐见楚郡王宽了外袍,露出一身紧身长衫,腰间玉带一扣,还真称得上玉树临风,十分地养眼。 养眼是养眼,可苏雨汐还是十分不愿多搭理于他,可是也不得不站起身来见礼,心中一阵暗骂,这叫个什么事,给人做小老婆也就算了,见了老公还要天天叩首。 楚郡王见苏雨汐脸上带着公式化的微笑,哪里知道她心中的想法,轻叹了一口气道:“你身边就两丫头怎么够用,怎不叫红念她们近身服侍,可是她们服侍得不好,要不爷给你换几个人来?” 红念三人闻言心中一紧,看苏雨汐眼中流露出哀求之意。 苏雨汐不是什么滥好人,对红念三人并无多少情份,可也不想楚郡王为她更换三人,又惹来议论纷纷,于是便道:“妾身素来喜静,不喜欢太多人围在身边,丁香麝香二人服侍我多年,用惯了,再说红念姑娘她们掌管院中事务,也够她们忙的了,有事自会差人去唤,何必让她们都守在这里?” 自从皇帝给了三品淑人,苏雨汐便不用自称婢妾了,可是一口一个妾身的还让她很不适应,可是来到这男人为尊的世界,又有什么办法呢。 楚郡王轻笑了一下,知道苏雨汐是个不亲近人的性子,他很希望红念她们三人能跟随在苏雨汐左右,谁知道这个深宅大院里埋藏了多少凶险,有她们跟在身边,至少能保证她的安全。 不过,若是实在不行的话,那也只好换人了!楚郡王挥了挥手叫红念等人退下。 屋内只剩下二人,苏雨汐想将今儿在宫中发生的事情告诉楚郡王,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就在她欲言又止的时候,听得楚郡王问道:“汐儿,告诉爷,今儿你在宫中是不是发生些不寻常的事?” 尽管有心将一切说出来的苏雨汐,面对着楚郡王单刀直问还是踌躇了一会儿,才言道:“爷,您猜得真准,今儿在宫中发生的事还真不少,件件都是麻烦事。” “都跟爷细细地说来!爷想听听到底有多麻烦!”楚郡王双手负后站在窗前,平淡地说道,平淡得让苏雨汐感觉不到一丝丝波动。 “那就从静妃娘娘中毒开始说起吧。”苏雨汐说到这里,停下来看了楚郡王一眼,只见他依然保持着刚才姿势丝毫不动。 不错,真是好定力!苏雨汐暗自笑了笑,接着说道:“有人算好了静妃娘娘洁面洗浴的时间,在水井里下毒,近些日子以来,静妃娘娘用来清洁的水全是有毒的水!娘娘的龙胎只怕已受了影响!” 谁说有个做皇妃做姐姐是一件好事来着?苏雨汐轻叹了口气,又道:“娘娘怀胎时间与皇后相若,她想抢先生下长子,早就动了要妾身给她催产的心思,本来,妾身可以胎儿有危险的借口来推托,如今胎儿中毒,她定然不会在意胎儿的安危,逼着妾身为她催生。妾身担心,她胆敢如此行事,必是备下了万一……” “怎么,她还敢乱了皇室的血统不成?”楚郡王转过身,沉着脸道:“她没这胆子也没这本事!好吧,这件事爷来替你解决!无论龙胎有没有中毒,想催生来伤害皇室血脉,也要让她能腾出手来!” “还有……还有就是我遇到了皇上……”苏雨汐接下的话有些磕磕巴巴。 “你说什么?”楚郡王神色微变,“遇到了皇上?” 第一百二十六章 “呃……是的!”苏雨汐低垂着头,突然之间,她也不知道将这事告诉楚郡王到底做得对不对。 虽然自己当时表现得只关心情爱风月不识政治,看上去皇帝似乎也信了,可后来借醉酒这举到底是仅仅为了堵自己的嘴还是另有筹谋呢,苏雨汐实在不敢确定。 据说皇帝自幼就极为聪明,因此而倍受先帝的宠爱,若论玩心思,苏雨汐自认玩不过他。 想到这些,这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说话有些吞吞吐吐起来。 楚郡王心思却转了几转,想到突如其来的封赏,又想到皇帝是极为欣赏聪明人的,苏雨汐若是掩了那块胎痕也是个水灵灵的美人,莫不是皇上对苏雨汐起了心思? 按说不会啊,这君戏臣妻,可是昏君所为啊! 看着苏雨汐那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样了,心中顿时火烧火燎起来,不知不觉嗓门大了起来,声音中带着些怒气,“到底怎么回事,快给爷说个清楚明白!” 苏雨汐哪里又能猜到他的心思,抬起眼来看了他几眼,仍是犹犹豫豫地说道:“我也不知如何是好,说了怕惹祸,不说也怕有祸上门……” “你且只管说来,天塌下来,有爷顶着呢!” 苏雨汐轻叹了口气,下定了决心,小声道:“妾身回皇后宫时穿过小树林时,看到……看到陛下与安若柳姑娘在私会!” “皇上与安若柳?”楚郡王顿时觉得心放回肚子里去了,“皇上想要哪个女人直接传召就可以了,何必私会?……难道说……” 难道说,皇上对安家的忌惮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连中意安若柳也不敢纳了?这是楚郡王咽进肚子里没说出来的话! 也不对,本来安若柳是老太君意属给自己的正妻,安家也有此意,虽然未明说,但京城里的贵勋人家全都心知肚明,因此,安若柳也一直没有人提亲。 这点皇上不可能不知道,他暗中与安若柳相好,极有可能是破坏安楚两家的婚事。 安家本是南齐大族,又出一个太后一个皇后,这些年又发展得极快,隐隐有些独霸朝堂的架式,皇上如何不忌! 只是不知皇上此举仅仅是防着安家呢还是连楚家一同忌惮,这还真不好说! 这些年来,藩王们逐渐被迫回归朝庭,皇上的位置也越来越稳,可疑心病却越来越来重,皇上再也不是幼时一同玩耍伙伴,而是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了。 楚郡王想到这里暗自叹了一口气,看着苏雨汐一又明亮的忽闪忽闪地看着自己,知道她早已想明白这一切! “原来这就是皇帝上封赏你的正真用意,他不想消息被泄露而被迫纳安若柳进宫,但是以皇上的性格,他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安若柳处理好的,他绝不会让自己陷入被动太久的!若柳表妹只怕……”楚郡王皱紧了双眉,摇着头说道。 唉,若柳表妹,希望你能有一个好的归宿,不要再痴想了,皇不是不可能纳你入宫的。事已至此,楚郡王也只能朝着安府方向在心中暗暗地叹息。 “爷难道没想过皇上此举似乎对楚家也少了信任吗?”既然说开了,苏雨汐也少了顾忌,便直言不讳。 楚郡王看着她的眼神中带着些赞赏,做为一个闺阁女子竟然有如此敏锐的政治嗅觉,真是不简单。 “身为帝王高高在上,自然是谁都不能相信的,楚家乃将门之家,手握兵权,皇上心存忌讳这是难免的。但是,如今南齐内忧外患,皇上需要楚家的帮衬,只要楚家低调行事,不一心想坐大自己,楚家在近十年内还是荣宠不衰的!”说到这里,楚郡王拿起苏雨汐的手轻拍了几下,笑着道:“你放宽心,无论是怎样的情况爷定能护你周全,你相信爷!” 苏雨汐轻轻颌首,不知为何,楚郡王几句玩笑似的承诺竟让她充满了安全感,这种感沉将几日前的怨气一下子冲得烟消云散。 翌日,皇帝的圣旨就到了楚府,除了正式封赏苏雨汐为一品沉香夫人外,还为楚府带来了大量的赏赐,而李氏姐妹便是其中之一。 楚府众人昨儿就知道了,可皇上的圣旨传来仍觉难以置信,名门大族的美丽贵女做为赏赐给府中庶子作妾,而一个毫无根基的二员官员的庶女,府中嫡子的妾室竟然受封一品夫人! 看来皇上昨儿醉得是不轻,只是这金口玉牙一出是断无更改的。大家伙一边暗地里唾弃苏雨汐走的狗屎运,一边却在明面上对李氏姐妹的际遇幸灾乐祸。 楚王府的女眷都各怀心思,唯有姚氏面色郁郁,有些神不守舍的。 姚氏出生大儒之家,虽说是庶女,却是自幼受父亲影响,知书达礼的,在楚府中那是有贤名的,府中提出大少夫人谁不竖起大姆指道一声“好!” 要说有些欠缺的话那就是她的外貌了。姚氏虽说是长得端庄秀丽,却仅是中人之姿,而楚天剑喜爱美色,这点她是知道的,要不也不会带几个妍态各异的几个婢女过来给他做通房。 楚天剑的一个妾室三个通房全是姚氏是一手安排的,个个相貌不俗,她们出身不高,翻腾不出大浪来,姚氏自信能拿捏得住。 可如今形势不同了,参加一个菊花宴回来,皇上赐了两个高门贵妾,她们李家是大家族,可不是吃素,更何况还是太皇太后的母家,姚氏隐隐地觉得自已这正室的地位岌岌可危! 李氏姐妹长得一般模样,她二人一同跪接圣旨,却有着不同的心思。 姐姐李如诗暗自打探着姚氏,见她容色平常,又面色暗沉,全无大家夫人的模样,心下鄙夷,堂堂楚王府的大公子的夫人竟如此不济,自己不知强她多少倍。 妹妹李如画却在偷瞧着楚郡王,年初的楚王别院一别,就再也没有见过,如今看来,楚郡王的风范气质更是出类拔萃了。 看着接过诰命服饰的苏雨汐,李如画的眼中有遮不住的忌恨,如此难看的一个贱婢,如何配得到郡王爷的宠爱! 第一百二十七章 苏雨汐不惊不喜,不卑不亢,一派凝神静气十分坦然的模样,从跪接圣旨到接过诰命服饰都是从容有度,在旁人看来倒比一旁气歪了嘴的苏雨沁更有大家风范。 楚郡王静静地站在一旁,注视着苏雨汐,脸上看不出喜怒。心中倒是有些郁结。 其实昨天他并没有将他所有的疑虑完全地说出来,在他看来,皇帝对苏雨汐的封赏还有另一层意思,就是对自己的示恩拉拢。 这点认知让楚郡王有些伤心,打小他就进宫给还是皇子的皇上陪读,一块读书,一起习武,感情非同寻常。他十岁那遇到师父,去学艺五年,等学成回来之时,皇上已继了皇位。 这近十年中,他一直尽其所能地为皇上出谋划策,行军打仗,在他的眼中,他与皇上虽是君臣,可关系不同一般。 如今皇上弄这么一出,这不仅仅是对楚家的不信任,更是对他本人不的信任,这让他情感上有些接受不了。以自己对皇上那份忠心还用得着施恩拉拢么? 皇上顺水推向舟将李氏女塞进楚家,既能解决当下令他头疼的问题,又能为楚郡王添些不小的麻烦。 看来,年初对都鲁那一仗,虽让他的军中的威名升到了鼎盛却也引发了皇上的猜忌之心。 虽然说他早已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如若不然,他为何要那样毫不避讳地故意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喜爱那出身不高的妾室,让人垢病,只求能消除皇上的猜疑之心!但是这事一旦发生了,他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前来传旨的依然是皇帝身边的贴身内侍李福,李福如往常一般带着一脸的笑,一双眼睛却暗自在楚家人脸上扫来扫去,临行前,皇帝有密令,要他传旨之时,细细地观察一下楚家人的神情并回报。 楚家依圣旨给了李氏姐妹一个简单的入门仪式,虽说是简单可也全府披了红挂了彩宴了宾客。 苏雨汐不禁为这贵勋之家的富贵而咂舌,不消半日,整个楚王府邸就披红挂彩一片喜庆,宴请宾客的席面一应俱齐,看来这平素低调行事的楚王的财力还真不容小视。 只是令人奇怪的是,昨儿皇帝还令楚家直接将李氏姐妹领回来家来,今儿就下旨要楚家补个仪式。看上去好似要尽量弥补昨日酒醉后出的差错。只不过,用不着这么着急吧! 当晚,楚王的庶长子楚天剑纳新妇,而他的正室姚氏的房的灯火一直亮到天明。 次日清晨,昨夜侍寝的李如诗起了个大早,天还未亮就来到姚氏房里服侍梳洗,倒是昨夜独处的妹妹李如画姗姗来迟。 看着姐姐忙里忙外的身影,李如画真是有些不明白,要论出身,自己与姐姐要高出姚氏不少,用得着如此小心地在她这儿立什么规矩吗? 姚氏收拾停当,便领着李氏姐妹二人前去正厅叩见长辈与敬茶,只有完成了这些礼节,她二人才算正式成为楚府的一员。 正厅里集满了人,连平日里缩在院子里极少露面的楚侧妃也来了,安静地坐在不显眼的角落里,却象一株幽兰静静地立在那里让人无法忽视。 苏雨汐受封一品沉香夫人,品秩与郡王妃比肩,如今在王府中就是楚王妃想动她,也得有所顾忌,因此,楚郡王解了她的禁足令。她依然穿着平日里的素色襦裙站立在老太君身后,象一颗珍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老太君身子骨已经恢复如初了,她笑眯眯地看着跪着行礼的李氏姐妹,不住地夸赞,“哟,瞧,瞧,这鲜嫩得跟水葱似得,多标致的丫头啊,快快起来吧,在我老婆子不兴这么多礼的!” 李如画闻言开心一笑,便准备站起身来,不想被一旁的李如诗将她一把攥住,转脸一看,只见李如诗依旧照着规矩扎扎实实地叩了几个头,完成了全礼。 至于吗?老太君都说免礼了,李如画暗自扁了扁嘴,心中嗤笑姐姐的胆小,却不得不得效仿李如诗完了全礼。 这一切被坐在一旁的姚氏看了个清清楚楚,不由暗自惊心,以她看来,这两人不过也就是容貌出众又习得些魅惑男人的技艺而已,不想竟如此沉稳。 面对老太君的和善与夸赞两人依然没有乱了方寸,做足了礼,看来也有些头脑的。 姚氏的眼睛眯了眯,一个早晨都在心中一摇摆不定的主意一下子就坚定了起来。 李氏在老太君处讨了赏,回了些吉祥的话,便叩首给楚王爷和楚王妃叩首行礼。楚王妃看着下首妖艳的李氏姐妹冷眼瞥下方的安侧妃一眼,眼中闪过恨意。 与李氏家族搭上了线,你们就以为就能与儿分庭抗礼啊,我倒要看看这两个贱妾生的李姓狐狸精能给你们带来什么好处! 楚王爷则头痛的地看着李氏姐妹,她俩人在京城本是烫手的山竽啊,谁也不敢沾边,却被剑儿这个不知死活的蠢材给接了过来,唉,事到如今也只希望她们能谨守妇道,以楚家为重,不要给楚家带来麻烦才是! 李氏姐妹哪里知道楚王与王妃的想法,行完礼后安静地跪在那等候训示。 楚王妃暗自冷笑一声,脸上却堆起了笑容,道:“剑儿虽不是我生的,但总归叫我一声母妃,又是我从小看大的,你们二人在李家即便受尽万千宠爱,如今嫁给了剑儿,就要一切以剑儿为重,谨守本份,切不可有他念!” 李氏姐妹如何听不出楚王妃话中有话,可她是楚天剑的嫡母,二人也只能收起心中不满低首应声“是” 接下来,二人要便要给姚氏奉茶了,只有她二人的主母姚氏喝她们所奉的茶,她们姐妹两人才能正式成为楚天剑的妾室,她们二人才能被楚府接纳。 姚氏坐得笔直,脸上带着一贯的笑容,可是说句心里话,她实在不想接二人的茶,可是这是不可能的,茶是必须要喝的,但怎么去喝这茶,就在刚刚姚氏已有了主张。 第一百二十八章 李如诗有些心神不宁的跪在姚氏的跟前,瞟了一眼身旁一脸毫不在意的妹妹,心中不免有些着急。 她心里十分清楚姚氏不喜自己姐妹二人,今儿一大早,人还未起,耳力一向很好的她便听到丫头们在房外窃窃窃私语,说是夫人房中灯燃了一夜。 赶到姚氏房中服侍梳洗早膳时,她隐约可感到姚氏那淡淡的笑容中藏匿着的恨意与疏离。 她们姐妹二人出生大族,无论身份与容貌才华远胜姚氏,嫁与贵勋子弟做正妻都不为过,如今为皇帝所指委身为妾,这对当家主母可是不小的威胁! 女人无论有多贤淑,那都是表象,是没有遇到真正的威胁,如今姚氏面临危机,定会奋力反击。 她初入楚府,根基未稳,若想平安度日,眼下也只有伏低作小,讨好姚氏,卸其心防,但终有一日…… 李如诗眼中狠厉一闪而过,脸上的神情却愈发谦卑,她接过婢女端过来的茶,低垂下头,双手捧茶,高高举起,送至姚氏眼前,用轻柔的声音道:“请夫人用茶!” 茶是刚刚沏好的,在离姚氏不远处冒着着腾腾的热气。姚氏噙着一成不变的微容,眼光骤冷,令下跪的李氏二女莫名地打了个寒战。 “妹妹多礼了,妹出身大家,又容貌双全,定得夫君喜爱!”说到此处,姚抬起脸来,看着对面坐的楚天剑温婉一笑。 楚天剑见妻子对自己笑容可掬,不觉有些惭愧,姚氏虽容色平常,可为人极是贤惠,再加上她母家的名声,对自己很有助力,嫁给自己这些年来,也知冷知热地,夫妻感情还是不错的。 昨夜里李如诗娇柔娇媚的风情让他无法自拔,折腾了大半夜,动静弄得挺大,确实有些没顾着姚氏的体面。 姚氏还在和气悦气地训着话:“既做了楚家妇,便以夫君为重,日后咱们姐妹同心,一同服侍好夫君,让夫君不忧后院,一心为国出力!” 苏雨汐听到这里不觉抿嘴轻笑了笑,又看了看苏雨沁一眼,心道,瞧瞧,这才是当家夫人的风范啊,二姐姐,你可还要多学学啊!多么地大度,多么地贤良淑德,多么地……言不由衷! 李如诗的手还高高举着,滚热的茶水透过薄薄的杯壁烫得她的手痛得直钻心,可她脸上的笑容依然如旧。 姚氏的话语越来越柔和,心中却愈来愈怒,想不到这娇嫩得花儿一般的女子竟有这般的忍耐力。 “瞧,姐姐今儿话是也些多了,没曾想妹妹们还跪在这儿呢!”姚氏笑得温暖,伸出手去取茶杯。 “啊——”姚氏的走才伸到茶杯跟前,茶杯忽然倾倒,一碗热茶一下子全倒在了李如诗的手上,大厅内响起她凄厉的惨叫声。 李如诗是李家培养的来络拢权贵的礼物,打小就娇养着,生恐这礼物有了瑕疵不再值钱。因此,她们姐妹俩的双手被养得极其鲜嫩的。 现下被这热茶一烫,一双白嫩的双手顿时通红,李如诗疼得说不出话来,惨叫过后,不停地呼着痛。 “你干什么?为什么害我姐姐!”李如画也不去管受伤的姐姐,只顾着双目圆瞪,看着姚氏怒气冲冲地责问。 “休要胡说,我没有!这当口你还在瞎咬什么,还不快叫人请大夫来!她到底是不是你亲姐姐!”姚氏冷着脸训斥道。 楚天剑急步上前,一把扒开跪在李如诗身旁的李如画,将李如诗揽在怀里,拿起她的双手一看,只见昨儿还在自己身躯上轻抚的纤纤素手,红肿得象猪蹄一般,怀中的美貌佳人已经疼得昏了过去,不由心疼难忍,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了姚氏一眼,叫道:“还不快叫大夫!去素心院!”说罢便抱起她往外走。 姚氏含着委屈的眼泪,张罗着叫人找大夫。 楚王妃见状本在一旁高兴得直咧嘴,嘴角的笑容遮都遮不住,惹来身旁的楚王一阵怒视。 楚王妃冷哼了一声白了楚王一眼,忽又看到苏雨汐默然不语地站在老太君身后,心情一下就阴暗下来,这么一婢子生的下贱货竟然迷了儿子的眼,还被敕封为一品夫人,就是她挡了桃儿的路。 想到这里楚王妃说道:“请什么大夫呢,这儿不是有个现成的吗?叫她上素心院一趟不就完了。这李家的姑娘在咱府上第一天就出了事,李家那儿可不好交待啊!” 楚王妃此言一出苏雨汐生气得直想骂人,真是不明白这楚王府的脑袋装的是什么,只怕是装了稻草的人都比她强。 这明摆着是安侧妃那边的事,楚王府这个庶长子又不在她身边养着的,她犯得着揽上这一回事吗? 她这为了收拾自己硬是把一个烫手山竽给握在手中,然后塞给了自己! 要知道,姚氏可是不会让李如诗好过的,这手要是诊治好了,招了姚氏的恨,若是没诊治好,楚家没请大夫,私下诊治的,可不是让人说楚家将人家闺女给害了,不敢请大夫呢! 这李家来兴师问罪倒不惧,怕的是李家身后的太皇太后啊!他们正没借口要楚王府服软了,这下好送个把柄给人家拿!蠢啊,真蠢! 还不止苏雨汐一人这么想,楚王爷,老太君双眉都锁得紧紧地,既生气又无奈地看着自顾洋洋得意的楚王妃,心中都暗骂这个蠢妇。 苏雨汐正想以手中无药来推脱,就得楚郡王冷冰冰地说道:“李氏出生的门阀再高进了楚府也就是个妾室,汐儿可皇上亲封的一品沉香夫人,哪有叫夫人给妾室侍疾的,这不是笑话么!” 苏雨汐垂下眼帘,遮住了笑意,自已竟忘了,自己已是一品夫人哪能随便出手给人诊治呢! “她自己不也是……”楚王妃还欲多言,楚王低声怒道:“你住口!”见楚王真的动了怒,楚王妃才恨恨地闭上了嘴,双目恶狠狠地瞪了苏雨汐好几眼。 苏雨汐暗自感叹,还真是无妄之灾啊!看着楚郡王紧紧抿着双唇,一脸怒意,想着他竟不惜被人冠上不孝之名来回护自己,心中不禁暖洋洋的。 “小四啊,你总盯着祖母看什么呢?祖母脸上长了花啊?”老太君的戏笑声打破了大厅的沉寂。大家一齐看去,只见坐在兄弟中最后的四爷楚天喻正痴痴地盯着老太君看呢! 第一百二十九章 见状,众人都笑了起来,笑声冲缓了大厅里有些僵硬的气氛。楚四爷脸色微红,低垂了头遮掩住有些慌乱的眼神,尴尬地干笑了几声,抬起头来正色道:“象祖母这般的美人,孙儿是怎么也看不够的!” “这该杀的皮猴子,连祖母打趣,叫父王狠狠打你张坏嘴!”老太君被楚四爷逗得大笑起来,指楚四爷装作恶狠狠的样子说道。 “祖母可饶了孙儿吧,孙儿可再也不敢了!”楚四爷站起身来夸张地向着老太君作关揖。 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大笑。楚郡王也随着轻笑了几声,锁头却不知不觉紧锁起来。 楚郡王就坐楚王爷的下首,从他的角度很难看出老四到底盯着谁看,老四的眼神中带着些哀伤与痴迷,那决对不是看祖母的眼神!祖母身边除了四个贴身侍女就是汐儿了,老四直愣愣地到底是在看谁呢? 忽又想起上次楚天喻酒后说的胡话,楚郡王的眉锁得更深了,似乎老四有心仪的女子,却没来得及提亲,那女子便嫁人了,祖母身边嫁了人的只有汐儿一人,难道说老四…… 楚郡王心头一惊,双拳不禁紧握,看着楚四爷的眼神带着点点寒光。 “祖母啊,四弟怕是看着你想着公主呢?祖母忘了,德天公主一直就跟四弟很要好来着,如今,四弟高中了状元,功成名就,看来不久便可抱着美人归呢!”说话的是姚氏,,说完话便用帕子掩着嘴轻笑了一声,随即又站起身来,道:“祖母见谅,孙媳去素心院看看就来,有什么消息,会叫人来传话,祖母且在这儿等等妾身。”说完又向楚王爷与王妃告了罪便领侍女们包括低着头站在一旁的李如画一同去了。 刚走出门外,姚氏便放缓了脚步,内心说不出的悲伤,她着实没想到,大爷也就是在那妖精屋里歇了一晚上,就如此心疼于她,一杯热茶倒在手上能受多大的伤,竟然当众就对自己大声吼叫起来。 从来没受过这等委屈,姚氏的眼角有些湿意,心内恨意难平,那就更不能放过她了!姚氏越来越坚信,今天自己所谋划的一切是没有错的! 大厅内的众人对皇帝强行塞进来的李氏姐妹都没什么好感,李如诗的受伤也不是很关心,眼下被姚氏一提醒,明些事理的都为楚四爷与德天公主的关系而忧心忡忡。 德天公主是皇上的幼妹,年方十六,仍是当今皇上的同胞幼妹,深得皇上与太后宠爱,德天倾心于楚王四子在整个京城已不是什么秘密。 以前,楚四爷楚天喻只是楚王府一庶子,布衣之身,与公主有着天差地别,无法相配,可如今,他已是当朝状元郎,只怕那德天本来已经绝望的心又活跃起来。 可是,谁都知道,迎娶了公主,就必须一心一意陪伴着公主,绝迹于朝堂政事。 凡是有报负的好男儿谁愿意去迎娶公主,楚天喻这才暂露头角,正欲展翅高飞之际,若是娶了公主,那无异被生生掐去了双翅,锁进了牢笼,再也没有一展才华的机会了。 早知道,在他考上状元之前就给他娶妻生子了,此时楚王爷肠子都悔青了。 “德天公主仍是皇太后的嫡亲幼女,如此高贵的身份,小四哪里配得上呢,依老身之见,小四也不小了,赶快给他寻门亲事吧,门第不要太高,性子好就成!”老太君神色不变,语气沉稳得很。 是啊,是啊,就是这个主意!楚王与楚王妃急忙应承是。 只希望还来得及!老太君看着楚天喻无波无澜的表情,心疼不已。 这时,一名婆子急步走了进来,跪倒在地,道:“回老太君,各位主子,我家少夫人令奴婢前来回报,李姨娘的伤已差大夫看过了,无大碍,休养几天就可痊愈,请老太君不要忧心。” 就算是一杯滚沸的水,给姚氏絮絮絮叨叨那么许久,早就放凉了,即算是全数泼在手上,烫得也只有那么重,竟就疼得晕了过去?看来这小蹄子不是什么省心的料!老太君的眼中闪过讥讽,看了一眼下面的安侧妃,轻叹了口气,老大这后院怕是不得清静了,姚氏又是老实人,只怕是拿捏不住那两个小妖精,老大的娘是个知事的,叫她去多照看一下好了! 忽又看到楚王妃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跟着个木头美人似的,心里又生了恨了,这么个不中用的蠢货是指望不上,占着主母的位子什么好事都干不了,瞎折腾的事倒是一件都少了她的! 老太君心思不转了多少圈,脸是却堆着笑容,似乎听得这个消息放下心来:““那就好,那就好!叫你家夫人好好照看,不可再出意外了!秀谨啊,老大院中事多,这一阵子你去替老大媳妇照看照看吧!”老太君说道。 “是的,老太君!”安侧妃起身微微一鞠。安秀谨是安侧妃的闺名,老太君侍她极亲,在府中一般都唤她闺名。 楚王妃凌利的眼神象刀子一样地刮了过来,安侧妃冲着她点点着,扯着嘴角轻笑了一下,似乎一点儿也不畏惧楚王妃毫不知遮掩的恨意。 楚王妃才是楚王府的当家主母,有什么事,老太君竟然跳过她直接叫安侧妃去办,如此无视于她的存在,安秀谨这贱人居然还敢讥笑于她,这叫她怎么不恨! 安侧妃看着楚王妃无法爆发的怒意,虽然觉得十分解气,却也冲不走内心的郁闷。儿子纳妾,要向先她这个嫡母行礼敬茶,自已作为生母竟然还只能排在儿媳妇之后才能得新妇的叩拜。 苏雨汐站在老太君身后,对眼前一切都没什么反应,她的思绪还停留在,老太君戏笑楚四爷之时,她怎么觉着当时楚四爷是痴痴呆呆看着自己来着。 越看楚四爷越眼熟,究竟在哪里见过他呢,一时间还实在想不起来!自已打小被关在后院,没怎么出过府门,也就几月前楚王别院与万佛寺一行,可这两次都没见过他呀! 苏雨汐正想得出神,猛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尖锐凄惨的叫声:“老太君,救命啊!救命!” 第一百三十章 几声惨叫过后,只见姚氏一身狼狈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一把跪在老太君跟前连连叩首:“求老太君求救救妾身吧,夫君……夫君他要杀了妾身啊!救救妾身吧!”说完她伏地嚎啕大哭起来。 只见姚氏头发散乱,一脸脏污,左边脸颊肿得老高,看似被人狠抽了一个巴掌,泪水布满了整张脸,一身华裳尽是泥土,还破了好几处,就好象在地上滚了几圈来着,胸口竟然还有个十分清晰的脚印。 看来姚氏这一去是惹怒了某些人啊!苏雨汐看着几乎趴在地的姚氏泣不成声,不觉暗赞一声,这出苦肉计,唱得这个棒啊!看不出这姚氏还真是好手段! 李如诗敬茶之时,从苏雨汐所站着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姚氏伸出手虽然没有碰到茶碗,可底下偷偷伸出的尾指护甲却轻易地将茶碗勾翻。 本来还以为姚氏只是想毁了李如诗的双手,那双纤纤玉手可以抚琴,可以起舞,可以令男人为她而疯狂,没成想是自己是猜错了,她想毁掉的是李如诗在楚王府的立足之地。 李如诗被烫伤了手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若是指出是姚氏故意打翻了茶碗,不要说姚氏贤名在外,就是凭姚氏还未触及茶碗这点就说不过去,旁人定会认定是李如诗自己打翻茶碗来陷害姚氏。 可她要是柔弱地哭泣不言语又或是向众人承认是自己的打翻了茶碗,那就会被人认定为欲擒故纵,装大度装柔弱,博人同情,引人疑心姚氏,毕竟这样的事件,是在各个大宅院中女人们都已经用老的招数,不是么? 无论李如诗怎么去做,才进门就想陷害正室的罪名她都无法摆脱。 令姚氏没想到的是,李如诗也是个有心眼的,她干脆什么也不做直接晕了过去,昨夜的浓情蜜意还在楚大爷身上淌着呢,这叫楚大爷如何不心疼。 楚大爷对的姚氏的怒斥更坚定了她要毁了李如诗的决心,她借着探视李如诗的时候,故意设计令楚大爷发怒而揍了她一顿,这下李如诗惑主伤妻的罪名算是坐实了。 这大宅院中最怕的就是宠妾灭妻,但凡有点苗头出来,这做长辈的都会毫不犹豫地给掐了。 唉,只可惜这多才多艺的李氏如诗在楚王府才登场就要谢幕了。苏雨汐抿了抿嘴,暗叹道,心中却无半点同情,既然出来斗,就不能怕输不是么。 李氏败局已定,这李氏想要扳回局面,除非在温泉宫休养的太皇太后回到京师来。 这姚氏才出去不多会,怎么一下弄成这么个模样,厅里众人十分诧异,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老太君也愣了半晌,才问道:“老大媳妇,你这是怎么啦,老大把你怎么啦?” 姚氏只是伏地嘤嘤地哭泣,并不作声。 “你这贱妇,又来祖母这儿扰得不安宁,还不快给爷回去!”楚家大爷赤红着眼也追了过来,进得厅来不分由说拖起姚氏便走。 老太君见楚大爷为了个妾室如此失常,不由怒上心来,高声喝道:“给我跪下!” 楚大爷闻言一个闪神,冷不防被楚王一脚踹到腿弯处,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跌跪在地上,膝盖碰着坚硬的地板,只觉得一阵钻心地疼痛。 “你这畜牲,如此地不省心,还不给祖母跪下,磨蹭什么!”楚王爷说完又躬身向老太君行礼道:“母亲,都是孩儿的错,是孩儿教子无方,让母亲操心了!” 这边楚大爷也静下心来了,给老太君叩了个头,道:“祖母,请原谅孙儿的失态。孙儿只是被这贱妇气昏了头,才行为无状的!” 一旁的姚氏已止住了哭声,带着嘶哑嗓音道:“不知妾身做了什么天地不容之事令夫君如此气愤,以至对妾身下手如此狠毒!” “哼,你这妒妇,亏得还出身于礼仪之家,竟如此容不得人,昨夜见李氏承欢,今儿就毁她双手,何其毒也!”楚大爷恨声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那李氏说的么,说我毁她双手?真真是天大的笑话!”说到这里姚氏又忍不住泪如雨下。 “祖母,求您给孙媳做个见证!”见老太君缓缓地点了点头,又对楚大爷说道:“妾与夫君结缡六载,长子长女皆是妾所出,深恐妾服侍不够周全,为夫君添的姨娘与通房哪个不是千娇百媚,如此般可是容不得人的妇人所为!”姚氏抹了抹泪,又接着往下说。 “夫君心悦李氏,妾也为夫君得美人而开心,那茶碗妾身还未曾触及到,它自个儿就翻了,那李氏烫了双手又如何能赖得了妾!妾若有心伤她为何不直接去烫她那张俏脸,而去烫什么无用的双手!妾自幼受庭训,以夫为天,夫君之喜便是妾之喜,这样可算得上妒妇?今夫君为一妾室之言如此待我,妾心寒!” 说完姚氏又跪地不起,说道:“祖母,孙媳愿在您跟前端茶递水尽孝道,那院子就让与他们,妾不回去了!”说完又呜呜大哭起来。 听姚氏这一番言论,楚大爷有些气弱,讷讷地说不出话来,只跪在那里发呆。 难不成真地冤枉了她!李氏并未说夫人半句不是,一切只凭着自己猜测,难不成猜错了,可李氏那模样,叫人不怀疑她都难。 又看着姚氏肿胀的脸颊和胸口鞋印,也觉得自己着实过分,毕竟夫妻多年,姚氏虽不貌美却着实贤惠,情份确实不浅。 老太君叹了口气,说道:“老大,你也太冲动了些!还不快向你媳妇赔个礼,老大媳妇你也狠狠地打这混小子几下,念他初犯,就放过他吧!小夫妻俩吵架哪有隔夜仇呢!” 在座的各人也纷纷劝解,却无提及对李氏的惩处,姚氏明白,李氏姐妹是皇帝所赐,有李氏家族与太皇太后作后盾,处罚她楚府还是有顾虑的。 难道自己这打就白挨了?不!决不!姚氏低头拭去泪水,隐藏起眼中闪过的坚决! 第一百三十一章 姚氏紧蹙着眉尖,双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了胸口,看上去十分难受,身形晃了晃,又尽力挺直了腰身,似乎在极力隐忍着痛苦。 突然,姚氏低下头一口血吐了出来,脸色苍白如纸,昏了过去,昏倒之前还道了一声;“夫君,相信妾,妾没有害李家妹妹!” 姚氏身上的脚印再也令人无法忽视,姚氏身边的大丫头更是抱住姚氏大声哭喊:“夫人,您怎么又吐血了,快快醒啊!” 这一下,可把厅内的众人给吓坏了,老太君急忙拉过苏雨汐,道:“汐儿,快去看看!” 苏雨汐来到姚氏跟前,只见那丫头抱着姚氏哭泣不已,苏雨汐一时间也无从下手给姚氏诊治。 一旁的楚大爷这下着了急,唯恐妻子有个什么好歹会落下个宠妾灭妻的罪名,便将那丫头一把拉开甩在了一边,连声道:“弟妹请!弟妹请!” 苏雨汐见状暗自好笑,这楚家大爷也是急得口不择言了,自己一个妾室,他竟口称“弟妹!”给苏雨沁听到了,还不恨上了他! 苏雨汐的指尖才搭在姚氏的腕上,姚氏便及时地幽幽地转醒过来,被丢在一旁的丫头又猛扑了过来,把苏雨汐又挤到了一边。 这个丫头挺有意思的!苏雨汐站在一旁觉得好笑,姚氏虽被楚大爷踢了一脚却无大碍,刚才那口血应是咬破舌头吐出来的,这丫头替她百般遮掩,生怕自己的诊断给姚氏露了馅。 姚氏半躺在丫头的怀里,弱声道:“妾身不妨事,昨夜染了风寒,怕是咳狠了,不必寻医问药的,养养就好了!” 姚氏这下塑造的形象实在是太光辉伟大了,被妾室冤枉,被丈夫打伤,还忍着病痛不就医,一心为丈夫遮掩,真是难得一见的贤德女子! 众人都在心里默默地夸赞,因此对偏爱妾室楚大爷就更加不满了。但是,楚家大爷犯的错决不是楚家大爷不好,都是那狐媚妾室给盅惑的! 于是,老太君令人将姚氏送回院子休息的时候,又令人取来许多珍贵的药材给姚氏送去。 楚大爷一直跪在地上不敢起来,老太君处理完所有事后,才冷着脸道:“秀谨啊,这畜牲是从你的肚子里爬出来的,这事由你处理!” 老太君又一次越过楚王妃让安侧妃处理内宅事务,楚王妃除了又瞪了安侧妃一眼,没有说一句话,看来她已习惯如此。 安侧妃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儿子,叹了口气,道:“大爷,你今儿这事实在欠妥当啊,为了一个居心叵测的妾室,你是多次行为无状啊,念你初犯,又是中了他人圈套,就罚你在你媳妇床前好好侍疾,只到她痊愈为止,你可心服!” 楚大爷叩了个头道:“儿子心服口服!” 安侧妃接下去又道:“至于李氏嘛,她是皇上赐下的人,总不好过于责备,再说她也受了伤,不如就将东边了那个小跨院整理整理,将她迁到那里去住,那儿僻静,好养伤,叫她妹妹过去照顾吧,伤没好,别让她们出院子!老太君,您看,妾身这样处理可算妥当!” 老太君点点头,沉声道:“妥当,就这般处理吧!” 安侧妃几句柔声细语,名是给李氏养伤实则是把李氏姐妹幽禁起来,既对李氏作出了处罚,又隔离了李氏与楚家大爷,防止她再次兴风作浪,将来若是宫中的询问也能应对自如,真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妙招啊,安侧妃这功力可不是那只会横冲直撞的楚王妃可比的! 若是宫中不再过问,那李氏姐妹的韶美年华只怕就要在东边的小院落里度过了。 姚氏出手快,狠,准,没出一日就将李氏彻底击败,这手段之高明,行事之果敢,实在令人惊惧,苏雨汐打定主意,如果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决不与姚氏为敌! 发落了楚家大爷,老太君也累了,只留下苏雨汐到她院中来给她推拿按摩,其余的人全都散了。 那神情无悲无喜的楚侧妃经过苏雨汐身旁之时,轻轻说了声:“要小心了!”便若无其事地走了,想着刚刚楚侧妃脸上一闪而过奇怪地笑容,苏雨汐只得莫名其妙外加十分地渗人。 苏雨汐给老太君推拿了一番,又熏上药香,服侍老太君泡了个药澡,自己也累得满身是汗。忍着难受陪老太君用完晚膳才回到自己院子。 回到院中净了身,便在床上躺下,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许是才洗浴过,苏雨汐睡梦中发热,将被子全都掀在一边,整个身子都在外面。 中衣半开,露出里面小粉红的肚兜,柔软的底裤勾勒出修长优美的腿形,一头黑发披散开来,印衬得芙蓉面眉目如画。 楚郡王踩着星光回到睡房,挥手斥退了丫头的服侍,见到就是这么一番美景。 看来,这丫头又长大了些,身子越发玲珑起来,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楚郡王忍不住轻抚了了一下苏雨汐嫩若凝脂的面颊,又一路摸索向下,越胸部,将手落在那盈盈一握的腰间,细摸了好几下。 “看你平日里不让爷揽你的腰,还说什么‘男子头,女子腰,不能随便摸!’爷偏要摸个够,爷可不是什么别人,是你的夫君!”楚郡王低声呢喃,眼中放出柔和的光芒,这哪里还是孤傲不训的少年将军,分明只是一个陷入情网的毛头小伙子。 在腰间摸了好一会儿,楚郡王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幼稚可笑,双手又落在苏雨汐的脸上,轻声说道:“汐儿,你与四弟可曾相识!爷也知道你极少出门,与四弟应该没有碰面的机会,只是为何四弟会用那种痴迷的眼光瞧着你!若是别人这般看着你,爷定会一脚将他踢翻,可他是四弟,汐儿,爷不喜别人如此看着你,谁也不许!只希望这一切只是爷的错觉!” 苏雨汐睡得正香,只觉得脸上痒痒地,睡梦中伸出手来使劲地拍了一下,楚郡王冷不防地被苏雨汐伸出手来打了一下,不禁笑了:“你这丫头,睡熟了也能欺负爷,还真当爷哪你没办法啊!” 说完便摇了摇头脱了外袍,钻进了被子一把搂住苏雨汐也睡下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次日清晨,苏雨汐醒来时,楚郡王已经从院子里练完剑回来,正拿着汗巾抹汗。 丁香麝香急忙上前服侍,苏雨汐伸了个懒腰,舒展一下筋骨,懒懒地道:“丁香,去寻些驱蚊虫的草药来熏熏,怎地这时节还有蚊虫呢!昨儿晚上,总觉着脸上痒痒地,似有蚊虫叮过。” 这丫头,是成心的吧,竟敢说爷是蚊虫!楚郡王闻言不由眼角抽了抽,动了动嘴唇,只见苏雨汐不象是在说笑,最终还是没有吱声。 在一旁服待的红念,只见楚郡王的脸上肌肉不停动抖动着,不明就里,还以为他有什么不妥,急声询问:“爷,您这是怎么了!可是脸是上不舒服,婢子给您换块汗巾!” 苏雨汐询声望去,正好见到楚郡王一脸又气又恼的样子,不觉十分好笑,便弯着腰大笑起来。 此时,苏雨汐只披了件外裳,一头乌发随意地披散在身上,半侧身坐在床边,捂着肚子笑得花枝乱颤,那张狂模样实在说不上优雅,可楚郡王就是觉着那么自然那么赏心悦目,竟也随着她,好似涉世不深的愣头青般傻笑起来。 红念从来没有见如此形象的楚郡王,在她的眼中,她们的二爷就是冷静,沉稳,骄傲,不苟言笑的,如此大的变化,实在让她一时无法接受。 看着红念目瞪口呆的样子,楚郡王也觉着自己失了常态,便收了笑脸,轻咳了一声,对着苏雨汐道:“还不快梳洗,来陪爷用早膳,爷还要去郊外大营!”说完一甩手逃跑似地去了饭厅。 半晌,红念才回过神来,不由为不久前看走了眼而懊悔不已,看来这屋的主便是她们要效忠的主子。 又想到爷给的十日期限又过了几日,不觉烦闷起来。 用完早膳,苏雨汐便去给正室苏雨沁与楚王妃请安,她这会儿已解了禁足,又是一品夫人,这些便无法避免的。 苏雨泌与楚王妃也没有多为难于她,这倒令她十分地奇怪,回到自己院落时,楚郡王已经不在这儿了。 想着上次给静妃配的药应是快用完了,便又差人拿了方子去取了药材又配了几天的药。 对于静妃服用这个药的效果究竟如何,其实她也没有底。毕竟静妃上次中毒,受害的只有胎儿。而胎儿在母体中是无法诊断的。 果然,到了中午时分,静妃身边的女官如上次一般打着送赏为名来取药来了。 苏雨汐问了问静妃的情况,那女官也细细地作答,听完女官的回答,苏雨汐笑着道:“情况有所好转,看来药是用对了,让娘娘继续服用一些时候!” 那女官是个伶俐之人,急忙施礼道谢:“奴婢替我家娘娘谢过夫人,夫人圣手回春,我家娘娘感怀在心!” 苏雨汐笑了笑道:“我与娘娘本是同根而生,这也是应尽的本份!能扶助娘娘,我也深感荣幸!” 那女官笑得愈发甜美起来:“夫人客气了!奴婢临来之时,我家娘娘要奴婢告之夫人,要夫人最近几日递牌子进宫求见,娘娘有要事与夫人相商!” 能有什么事,还不是想让自己给她催产!这灭门抄家的勾当她怎么就念念不忘呢!贪心真的能让人如此疯狂?苏雨汐心中不住埋怨,却又不敢在脸上表露出来,只得面带难色地说道:“这……,我乃是妾室身份,上有正室夫人,王妃与老太君,这递牌子事实不好做主啊!” 苏雨汐算准了静妃怕惹人怀疑不敢频频召她入宫,只要她不递牌子不进宫,静妃就拿她没法子。 苏雨汐的拒绝丝毫没有影响女官的情绪,她依然笑着道:“奴婢明白了,奴婢告辞!” 苏雨汐被那女官的笑容弄得有些担心,自她走后总觉着心神不宁地,心中便不住地埋怨楚郡王,承诺了替人家解决的,这些日子还不见动静,人家都杀到门口了! 那女官并未直接回宫,而是借口说静妃还要她去见见郡王妃,叫引路的仆女带着她又去了苏雨沁的院落。 苏雨沁送走了静妃宫中的女官,坐在窗边,一张俏脸愤怒得扭曲起来。 苏雨沁怎么也想不通,那个丑女人到底有什么好,郡王爷宠着她,老太君喜欢她,连对她冷淡至极父亲如今也抬举她,现在连自己的嫡亲姐姐也如此重视于她,要自己递牌子带上她进宫晋见静妃娘娘。 苏雨沁实在不甘心,自己一个有才有貌的苏府嫡女怎么就比不上一个容貌丑陋,奴婢生的下贱种子呢! 苏雨沁越想越生气,双手扯着帕子放在嘴边用牙咬住,不一会儿,一张锦帕竟被她生生地咬烂了。 “二……二少夫人,孔小姐来,在花厅里等着您!”丫头见苏雨汐脸色不爽,说话也小心翼翼地。 又来个不省心的,也不知道这孔家怎么教育女儿的,竟如此不要脸面,一个大姑娘净想着如何进表哥的房!可是为不在楚王妃那里挨训斥还不得不应酬她。 苏雨沁又开始嫉妒苏雨汐起来,你说她怎么就不要理这些个破事呢!实在得宠的是她好不好!凭什么好事全被她给占了,倒霉的事全让自己给摊上了! 一路上,苏雨沁愤愤不平,走进花厅门,已是一张笑脸迎人。是母亲说的,不要让人看出自己的情绪与想法,这不,她是越做越好了! “表妹今儿怎么有空来看表嫂了,快快给表小姐上茶!”苏雨泌热情让孔念桃十分受用。 “唉,也没啥事,姨母给我订了套头面首饰,本想出去取,没成想半路上看到三管家,说是府上没田七,要去添些田七什么的,硬是把轿夫给要走了!你说府上又没人受伤,喜雨阁那边要那么些田七做什么?真是有毛病!”孔念桃自顾自地念叨着。 什么?喜雨阁,那不是苏雨汐那贱人的院落么,她竟领了那么许多田七? 苏雨沁突然灵光一闪,嘴角扯出一丝冷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无事领这么许多田七,这不是找死么? 看你这回死不死!苏雨沁看看一旁坐着的孔念桃笑意更深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太阳早早地就落下了山头,夜幕拉开,苏雨汐令人早早地关了院门,她则挑亮了灯火,躺在锦榻上身上覆着薄衾,看着一本才从书房内翻出的游记。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伴着几声婆子们的低沉的叫门声,打破了黑夜的静寂,格外令人心惊。 这令在红念这些在楚王府中的老人觉得十分诧异。一般说来,入夜后,王府后院中的院子若是落了栓便不会再有来强行敲门,除非有十分紧急的事件,更何况这叫门的婆子嘴里不干不净地大声叫唤,就象是衙差拿犯人般毫无顾地使劲捶喜雨阁的大门,态度极为嚣张。 谁都知道这里是爷幼时居住的院落,现在住的又是刚受封的一品沉香夫人,竟敢如此行事,必然是有所仗势。 这些人意欲何为?莫不是想趁着爷不在想加害夫人?夫人得了爷的专宠,自然是碍了许多人的眼,可千万不要叫人给害了,否则,爷回来,自己与紫娟青衣三人怕只能殉葬了。 红念三婢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谁呀,黑漆漆地,干什么这是!怎么跟得土匪似的!”麝香从屋里冲出来,就欲去开门。 “别动!”红念一把抓住麝香,“别去开门,情况有些不对!” “不对?有什么不对?”麝香一脸迷糊地问。 “你没听到这些婆子不干净地叫嚷声吗?这象正常的敲门声吗?麝香,你遇事得多用用脑子!”苏雨汐披着件外裳,手里还拿着那看了一半的游记,在丁香的服侍下已走到了屋外。 “这些人定是来找麻烦的,如此凶悍,怕是来头不小,夫人,现下爷不在府中,该如何是好?”红念见月光披散了一身柔光的苏雨汐一脸冷清,不见丝毫慌乱。 “等,等她们力气用尽了再给她们开门,揪个错处杀一儆百,再从她们口中问清楚到底何事!反正她们在门外吵吵嚷嚷的,咱们啥也听不清!不是么?”苏雨汐淡淡地说道。 红念点头称是,便把院内的婆子仆妇们都安排在院中,防止外面那人冲进来惊扰了主子。 果然不多会,拍打门的声音各叫嚷声弱了下来,红念使了个眼色,一粗使婆子走到门边轻轻将门拴抽开,只留一丁点余地仍扣着。 不一会,叫声又起,只听到“扑通”一声,门忽地大开,一名身材肥胖的婆子扑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 红念手一挥,几名婆子冲上去将摔倒的胖子一阵子好打,其余的人则驱赶那些要强行入室的,一时间乱成一团。 不一会,那些婆子都被扣下了,红念眼尖,在胖婆子身边的发现几点闪光,走近一看,竟是几颗银锞子。用手掂了掂,一齐大约有七八两,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红念一边一只手轻轻巧巧抛着银锞子,一边说道:“我道是哪个不要命的奴婢,敢硬闯主子的院子,不想是姜妈妈呀,姜妈妈管的是府中的刑罚,姑娘我倒想请教请教,这以下犯上,打破主子的院门,硬闯主子院落,要受什么处罚啊!” 那胖婆子摔了跤狠的,脸上的皮都蹭破了,本来就丑的脸上血淋淋十分吓人。 “啊,是红念姑娘啊,老奴是受命前来传夫人前去王妃娘娘那里的,并非想强行闯门,只因院门不开,老奴为了复命这才着了急,望红念姑娘不要计较!” 红念笑了笑,“哟,瞧姜妈妈说的,我们这些作奴婢能计较什么呀,计较不计较的那可要看主子的意思了。”说完冲着押着姜妈妈的婆子们一摆头,婆子们便将姜妈妈推推攘攘地押到苏雨汐所处的内室里来。 苏雨汐斜靠在绣榻上,一脸沉静地只顾看着手上的书,似乎对刚才的动静只是林间的鸟儿随意地叫了几声一般,无动于衷。 “夫人,老奴是王妃所派前来传夫人前去问话,夫人这是何意,对王妃娘娘不满么?”姜妈妈对眼前一脸柔弱的女子倒并不害怕,想先声夺人。 “噢,妈妈是王妃娘娘所派?”苏雨汐放下书本,轻移视线,看着姜妈妈笑着说道。 “正是!”姜妈妈骄傲地挺了挺腰杆,抬出了王妃娘娘,看你一个小小的妾室怕是不怕。 “那王妃娘娘传本夫人何事啊?”苏雨汐仍是淡淡地道。 “你去了便知!” 看着姜妈妈一脸倨傲,苏雨汐不由冷笑数声。 “妈妈确定王妃娘娘是派你来传本夫人过去,而不是来抄家的吗?妈妈这一出动,还真是惊天动地啊,本夫人的院门都被你等打破了,你这可是皇差抄家拿人啊?请问妈妈,这可是王妃娘娘的意思?” 听着苏雨汐的口气越来越严厉,姜妈妈这才觉得眼这看上去弱不经风的女子并不好对付。 见姜妈妈不敢再答话,苏雨汐继续道:“红念,你是府中的老人了,象这等以下犯上,假借主子之命胡作非为的奴婢该如何惩处?” “夫人,依府中规矩,以下犯上,可就地杖杀!” 红念话音一落,姜妈妈见苏雨汐冷冷静眼光扫过自己,带着几分阴狠,不觉浑身哆嗦起来,她知道这姑奶奶是真的敢把自己杖杀了! “夫人,老奴一时心急,饶了老奴这条狗命吧!”说完连连叩首。 “那妈妈倒说说看,妈妈如此心急,究竟所为何事?”苏雨汐见姜妈妈服了软,便冷声问道。 “回夫人,是大爷房中的通房心姑娘饮食中被人下了田七,险些滑胎,王妃娘娘令老奴请夫人过去问话。” 田七?今儿自已为了给静妃娘娘配药确实把库中所有的田七都领了过来,还剩下些准备给老太君做药,没多大功夫,心姑娘就被下了田七,是谁做的?想陷害于我! 苏雨汐沉思了半晌,又见红念手中的银锞子,心里有了计较,又道:“妈妈好大的手笔,这七八两重的银锞子就这般揣在怀里,不知是谁人赏给妈妈的?” 姜妈妈脸色一片灰白,表小姐出手阔绰,赏人全是这种样子的银锞子,楚王府谁人不知,看来瞒是瞒不下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可是,表小姐跋扈专横,若是知道是自己供出了她,那自己不如掘个坟墓躺进去爽快得多,免得多受苦楚。 眼前这位姑奶奶也不好相与的角色,若不与她说个清楚明白,只怕也会被她当场杖杀。就算到时王妃娘娘追究起来,依着二爷的宠爱,只怕她也能全身而退。 姜妈妈进退两难,悔不该贪财接了表小姐的银钱,把自己弄到这么一个境地。 苏雨汐不才会给这攀高踩低的恶婆子自怨自艾的时间,紧接着又道:“皇上这才敕封了本夫人,妈妈就来砸院子,难说妈妈对皇上的封赏不满?其实,受封一品夫人,我也觉着受之有愧呢,不如,明儿就请王爷上表说姜妈妈您对这封赏有看法,将这封赏给撤了?这样,我这喜雨阁才会有完好的门不是?” 听苏雨汐扯到了皇上,姜妈妈吓得脸都白了,这可是抄家灭族的罪名啊,这姑奶奶也敢往自己身上安! “夫人,饶命,老奴一个奴婢怎敢对皇上的封赏存什么意见,确实是王妃令老奴前来传夫人前去问话,只是表小姐私下给了老奴些银子,说是夫人犯了大错,要老奴将夫人押到王妃处受审,因此,老奴才如此无礼的,老奴知错了,夫人,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老奴吧!”姜妈妈涕泪俱下,冲淡了脸上的血迹,露出那张令人恶心的嘴脸。 “表小姐?孔念桃?”苏雨汐低低地念了几声,锁起了双眉。心姑娘被人下了田七,王妃娘娘传自己去问话,说明王妃虽有怀疑却也不能确定是自己所为,这孔念桃却私下买通姜妈妈,意欲挑起事端,想造成自己与王妃的冲突,来坐实自己下药的罪名,用心着实歹毒,看来这心姑娘食物中的田七跟她脱不了关系,就算不是她所为,她也定是知情者。 姜妈妈见苏雨汐低声重复着表小姐的名字,陷入了沉思,唯恐不相信自己所言,想着反正也把表小姐给供出来了,也不在乎再多点。于是把心一横接着说道:“夫人,自打二爷立了军功,受封为郡王爷后,表小姐就一心想给二爷做妾,上次还因为给爷下媚药还被老太君给赶到庵里去了。现下,爷一心宠着夫人,表小姐心里能不对您怀恨报复吗?夫人啊,老奴所言句句属实,如有虚言愿受五雷轰顶!” 看着姜妈妈一脸谄媚的样子,苏雨汐心里说不出的恶心,“行了,行了,起来吧,既是王妃娘娘传我前去问话,我自然是要去的,你且出去稍候,我整理整理便随你前去!” 姜妈妈闻言一脸感激万分的样子,打着揖退了出去。 “夫人,王妃对您素有敌意,你若去了只怕讨不了好!让奴婢陪您去吧,府上人都知道,奴婢在老太君那里能说得上几句话,奴婢在那里,王妃娘娘多少会有些顾忌!”红念走上前来,一脸诚恳地说道。 苏雨汐想了片刻,丁香麝香初来乍到,又少了见识,今晚见王妃怕有一场恶战,她二也容易被人拿住来要挟自己,怎么看,此时,红念的确是跟在自己身边的最佳人选。 “好,你与紫娟与我同去,青衣就留下看管门户!” “不!”红念摇了摇头,“我与青衣陪夫人前去,紫娟设法出府去找二爷回来!” 这时节城门已关,出城去京郊大营?苏雨汐看着红念坚决的眼神,咽下了疑惑,道:“行,这么着吧!” 苏雨汐收拾完走出了屋子,在院中候着的姜妈妈才收起忐忑不安的心,躬身来在前方引路。 楚王妃的院子里灯火通明,一路行来,转角通道与门边都有丫头仆妇们垂手分立两旁。 真是好大的排场,楚王妃这是想给自己来个下马威么?苏雨汐不禁暗自好笑。 姜妈妈引苏雨汐来到主屋前,便退在一旁,有丫头在门外通传:“娘娘,苏夫人到了!” “叫她进来吧!”听到楚王妃略带着威严的声音,门边的丫头打起了帘子,苏雨汐躬身走了进去。 屋内的烛火照得整间屋子如白昼一般,楚王妃正襟危坐在上首的罗汉床右边,左边坐着的一脸随意的安侧妃。 姚氏与一个身着红色衣裙少女分座两边的绣墩上。 苏雨汐给二妃请过安之后,向姚氏轻一点腰,便安静地在姚氏下首坐下。 等了好一会儿,楚王妃见苏雨汐低眉顺目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也不出言相问为何叫她上这儿来。 本想着苏雨汐一出言相询,她便用力一拍几案,满面威严地责问:“你是真的不知为何这时辰叫你前来?休要装模作样!” 那个威风!那个当主母的气势!真叫人倾倒! 老说自己不成事,倒要让老太君和王爷看看,在自己的凌利的气势之下,苏雨汐是如何认罪的! 在苏雨汐还未来时,这一幕在楚王妃的脑海里已经演练过无数遍了,相信一定会达到气势如虹的效果。 可苏雨汐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楚王妃轻咳了几声示意一下,仍没有反应,楚王妃暗自懊恼,暗骂了苏雨汐几句“木头!” 无奈,虽然没有强大气场的开场白,问话还是要进行的。 “苏氏,今儿你可在公中领用了田七!” 唉,这就这么问话,太没气势了,完全体现不出自己当家主母的威严来!都怪这个蠢货,楚王妃问完不由白了苏雨汐一眼。 “是的,娘娘,妾身昨儿给老太君推拿之时,发现老太君血气运行不畅,便想用些田七给老太君活活血。”领田七是为了给宫中的静妃娘娘配药,胎儿长期被药物麻痹,几乎陷入沉睡,配以药物加点田七帮胎儿活一活血,是于胎儿有益处的。 当然这些不能跟楚王妃说,只能托词给老太君配药,所幸静妃那里不能多用,就算现在去点查药物数量,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你可是将府中所有田七全部领走?” “是的,娘娘,不过,后来是否又补充了田七进府,妾身就不得而知了! 苏雨汐的话音刚落,只见对面的红衣少女便柳眉倒竖,欲站起来说些什么,不料被她身后的丫头眼明手快地强行按住,又在她耳旁低语了几句,那红衣少女才悻悻作罢。 有点意思哦!苏雨汐挑了挑眉尖,无声地笑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那红衣少女样貌娇媚艳丽,体态丰满妖娆,与楚王妃有几分相似,不过与楚王妃相较少了几分贵气,平添了几分俗媚,可无论如何,这等姿色纵是在美人儿比比皆是的楚王府也算得上个拔尖的。 苏雨汐虽然从未正式见过,却也识得她,她不正是下人经常在暗地里说嘴的那个厚着脸皮寄居在楚王府,一心想攀龙附凤的表小姐孔念桃么。 苏雨汐虽然嫁入楚王府不久,可也听得下人们私下叨叨,孔念桃之母乃是楚王妃之妹,只为做姑娘之时行事不检点,坏了自身的名声,王家无奈只得将她低嫁入孔家。 孔家本是白丁布衣,这些年在王家的提携之下,逐市谋利地倒也赚了不少家当,便一心做起攀龙附凤,改换门庭的美梦,早先见王妃不得宠,估算着楚家大爷能袭王位,便叫女儿去亲近大爷,眼下见楚郡王封了郡王又巴巴地想把女儿嫁给楚郡王做妾,于是任由女儿死皮赖脸地待在王府,撵都撵不走。 看来这孔念桃是在走她母亲的老路,只怕将来得不了什么好! “你这是承认了?”楚王妃十分讨厌苏雨汐这平静无波的表情,照她的设想,应该是惊慌失措,砌词狡辩才对,而她则经过层层辨析,拔开迷雾,令苏氏这个毒妇伏法认罪才对。 “妾身不知承认什么?烦请娘娘示下!”楚王妃审案也还真有趣,什么事情都不说个清楚,自己也乐得装糊涂。 “自然是承认你给大爷房中的心姑娘下田七的恶事!你装什么糊涂!”楚王妃拔高了声音,嗯,这样听起来似乎有几分威严了! “娘娘,这……这从何说起?妾身只说是差人领走的府中的田七,并未下药害人啊!”苏雨汐急急辩道。 “府中田七皆在你处,不是你还有谁?证据确凿你还要狡辩不成!” “下药之人些许早就备好了药了,又或许是才从府外购入也说不定啊,怎能就凭妾身领了田七,便说那心姑娘是妾所害?说妾身害心姑娘总得有原由吧,那心姑娘是大爷的通房,怀的是大爷的子嗣,那请问娘娘,妾身害了心姑娘与妾身又有何好处?还望娘娘明查,还妾身一个清白!” 苏雨汐明白自己是楚郡王的妾室,楚王妃就是要发作自己也不会将这样的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定是有人想陷害自己,利用楚王妃的糊涂除了自己。 是谁想我!苏雨汐暗自打量着屋里的各人。 孔念桃满脸通红,杏眸圆睁,似乎在强忍着不快,她一心想攀上楚郡王这棵大树,仇恨受宠的自己,便想法子暗害于她,这是极有可能的,再加上她使银钱给姜妈妈生事,这点令自己更加疑心于她。 姚氏与安侧妃安静地坐着,眼中满满的讥屑,一付看戏的神情,姚氏才将李氏姐妹打发了,正春风得意之时,若说是她将通房丫头的身孕给弄下来,再栽赃给自己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还有那没有到场,据说是偶感风寒的苏雨泌。自己被人陷害倒霉的样子,她定是十分地想看的,别说是小小的风寒,就是断了腿折了腰,爬她也会爬过来看自己被人整治很惨的样子。现在,她托病不出,实在有些蹊跷!由此可见,只怕这事与她也脱不了关系。 无论是谁都不打紧,事后自己也可以查个清楚明白,眼下最要紧是要向这个拎不清的楚王妃证明自己的无辜,这却是大大的不易。 苏雨汐心思百转千折,正想得入神,猛得听一声怒骂,“你这个毒妇,自己受宠却怀不上子嗣,嫉妒心姑娘有孕,竟下了毒手,可怜的心姑娘如今吃了亏还不敢做声,你恃宠而做下这恶事,也不怕白日惊雷,报应于身!” 孔念桃见楚王妃被苏雨汐赌得久久没了声音,怎忍心让自己编排的戏这么快就落了幕,终于没能忍住,跳了出来。 苏雨汐抬首看到孔念桃气势汹汹站在自己跟前叫骂,轻轻扯了扯嘴角,露出十分古怪的表情,呃,这么,这么,无耻与嚣的还真没见过。 苏雨汐是谁,骂了她又岂能讨了好去,"这位姑娘是……哦,莫不是心姑娘的姐妹?你替心姑娘抱不平,这我也能理解,可也要找到正主不是?” 心姑娘本是姚氏身的奴婢,还是出身极不好的那种,若不然,又怎会只是个通房丫头。苏雨汐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只作不识得孔念桃,故意说她是心姑娘的姐妹,其实暗骂她是个低下的奴婢! 孔念桃在楚王妃跟前是得脸的人物,下人们纵然不耻于她,也只敢背地里私下笑话她,府中各个主子也怕伤了楚王妃的脸面,避让于她,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当面锣正面鼓地给她难堪。 孔念桃气得头发晕,平日里伶俐的紧的嘴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气不成声地道:“你……你……” 苏雨汐只是一个不小心认错了人而已,将她看成了奴婢了,她能怎么回嘴,怎么说都是自取其辱! 苏雨汐也不可能让她缓过神来,向楚王妃哭诉,继续说道:“看你的装扮应是未嫁之身,你姐姐之事自有大少夫人与你们作主,你一个未嫁的女子怎好强出头生事!你虽是奴身,可楚王府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奴婢也是要讲究礼仪的,你如此行事,只怕是楚王府的奴婢也是不够格做的。你身为奴婢少了见识,不明事理,看待事情自然浅薄,你误我害你胞姐,念你一片爱姐之心,我不责怪于你,可我还是要告诫于你,作为楚王府的奴婢你还许多东西要去学的!你快退下,叫你家主母与我来理论!” 瞧瞧,苏雨汐这张嘴有多毒,明明知道人家是孔家姑娘,却说人家连做楚王府的奴婢都是不够格的! 孔念桃听完苏雨汐的话之后,喉咙里卡卡了几声后便气得直接昏了过去。 姚氏与安侧妃在一旁笑得肠子都快打结了,通房的身子姚氏不放在心上,可楚王妃与孔念桃的笑话她却是很乐意看的,更何况这么精彩的片断,真是真是太给力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楚王妃倒没曾想到苏雨汐会如此发作于孔念姚,说她不知孔念桃的身份,骗谁呢? 你见过哪家通房丫头的姐妹会身穿锦衣绣襦,头插八宝金簪的,怎么看都是一个贵族家的大小姐。 楚王妃丝毫也不怪孔念桃的无礼之举,对苏雨汐倒生了怒气,“苏氏,休要胡说,这是府上的娇客表小姐!” 一旁的妈妈能通晓王妃的心意,谄媚地补充道:“苏夫人,表小姐可是娘娘的嫡亲姨外甥女,孔家的嫡小姐呢……!” 她话还未说,便见王妃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立刻吓得脖子一缩,将后半句“将来可是要给二爷做贵妾的”话给咽了下去。 楚王妃再糊涂也知孔念桃此时的行为不妥,虽她一味护短,可也是要脸面的,决不希望在如此丢脸的情况下向人强调自己与孔念桃的关系。 孔念桃在丫头的扶持下已坐了回去,用绣帕捂着自己的脸低声呜咽,好似极大的委屈。 苏雨汐歉意地笑了笑,福了福身对王妃说道:“娘娘见谅,妾从未见表小姐,因而识错了人!所谓不知者不罪,还请娘娘与表小姐不要怪罪妾身的莽撞。” 楚王妃的紧绷着脸上这松了少许,本欲再训上几句,不料,耳边又响起了苏雨汐那拖长了音的“可是——”,不觉有些心惊,她还想说什么呢? “可是,若表小姐不是心姑娘的姐妹,为何对心姑娘之事如此愤懑,莫不是娘娘将她许给大爷做平妻?不然她也没有立场去……”说到这里苏雨汐收住了口,双眼有些慌乱地环顾了四周,似乎也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见姚氏闻言手一滑,将茶水拔了一身,苏雨汐暗自笑了笑,看戏看得这么热闹,总点付点门票钱吧! “这,这,从何说起啊!苏夫人!”姚氏虽正室,又是大嫂,可如今在苏雨汐面前也轻忽不得。 “大少夫人,你是如此贤淑之人,您房中的通房丫头被人下了药,你不责问倒是一个姑娘家在这里说三道四的,妾身还以为是您是想给表小姐练练手,好帮衬您打理好内务呢?” 苏雨汐相信姚氏不可能不知道孔念桃与楚大爷那点情事,这话既可告知姚氏不要为了看热闹而得不偿失,另一方面也点醒楚王妃,孔念桃无论从哪些方面说都没有资格留在这里,更何况是指手划脚地乱责问人呢。 “好了,姐姐,现在咱们可是在找下药之人呢,瞧瞧,现在都说到哪里去了!”一直不语地安侧妃一开口就将苏雨汐故意扯偏的方向给拉了回来。 苏雨汐嘴角噙着笑,向上座的二妃轻轻颌首,目光掠过安侧妃的脸上,眼中隐着冷意。 当初,安侧妃为了固宠向自己讨教药浴之法时,不知有多亲切热情,现在竟对自己落井下石,哼,都是一群白眼狼。 就是你们全部都上也奈何不了我!想栽赃陷害,门都没有!苏雨汐的傲气从心底升起,渐渐弥漫到了全身。 “苏氏不要扯远了,哪有你说的那么些事,桃儿也就是热心肠,没什么恶意的!你倒还是要解释解释心姑娘被下药一事。” “好,刚才妾身所言确实不能为令众人释怀,那么妾身请问,心姑娘是何时发现不妥的!在何处发现的田七,是何种形状?”苏雨汐冷清的口气令人一凛。 “摸约晚饭过后,不到酉时,心儿便叫嚷着肚子疼,请来大夫,在安胎药里发现的块状的田七。”不知为何,姚氏竟然脱口回答。 “酉时?那么以此推断田七误食田七应是在午后,娘娘,妾身是在早上去领用的田七,还不到午饭时分就已将所有田七研磨成粉配了药了,怎会有块状的田七放在心姑娘的安胎药里。” 苏雨汐顿了顿接着道:“再说了,妾身才入府不久,根本就不知道府上有个叫心姑娘的通房,更无从知道她有孕在身,为何要去下药?又怎么去下药,心姑娘的孩子没了对妾又身有何好处?谋害后嗣那可是大罪,妾身不蠢,怎会去做对自己没有半分好处却是危险重重的事?娘娘,依妾身愚见,娘娘应去查查心姑娘今儿那里来了什么别的人,或者是对接触过安胎药的人逐一排查,应能找出下药之人!” 苏雨汐知道楚王妃也是被人算计,糊涂是糊涂,但毕竟是楚郡王之母,总不能让人看了笑话去,因此,按下性子点拔着楚王妃追查方向。 楚王妃倒也不至于糊涂到家,她听着苏雨外汐之言也觉着十分有理,频频颌首道:“有理,有理!” 在一旁的孔念桃一直恶狠狠地瞪着苏雨汐,见楚王妃有些被说动了,不禁大急,便不顾一切地叫道:“姨母,怎能听她一面之词,若是她说谎呢!不打她一顿板子,她是不会说实话的!” 孔念桃此言一出,众人都愣了神,这表小姐不明白事理大家都知道,当众叫嚣着要王妃打刚晋封为一品夫人的苏雨汐的板子,这不是给王妃惹祸么? 王妃本就不得王爷与老太君的心,若是让他知道了,王妃只怕又要挨训了。 屋里大多是王妃身边的人,主子不好过奴才的日子则会更不艰难的,因大家伙看孔念桃的眼神都带着怒意。 苏雨汐着实看不起孔念桃,觉得她是既无知又无耻,想着楚郡王私跟自己说的话,“在府谁要欺你都不要忍着,照原样给爷打回去,出了事,爷替你兜着!” 于是,苏雨汐说话的口气着带着十分地不耐:“表小姐,你在府上做客,王妃娘娘待你有如亲女,你明知两日后我便要进宫谢恩竟撺掇王妃对我用刑,知道是王妃启用家法,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妃对皇上封诰不满呢,你这不是害王妃娘娘违逆圣上么?” 楚王妃瞪了孔念桃一眼,心中暗骂道,这惹祸的胚子!险些被你给害了,惹怒了皇上,妃位都有可能被废的。 苏雨汐接着说道:“替妾身领取田七的是红念,陪我磨药配药的也是她,红念本是老太君身边的人,为人是极为妥当的,再说这一切都有据可查,领药是有签字记录的,磨药配药也有人证的,王妃若是信妾身不过可派人前去查看!” 第一百三十七章 红念正在门外心急如焚,她着随着苏雨汐前来,却被王妃令人拦在门外不能一同进去,想竖起耳朵听屋内的声响,不料,厚实的木门隔音效果还真不错,只听得表小姐几声不太真切的尖叫声。 当听到屋里传唤时,不由喜上心头,抬脚急冲冲进了屋。 红念比苏雨汐更为详尽地述说了领药与磨药过程,又有人拿来了红念领药的记录,一切都证明苏雨汐所言不虚。 一门心思认为苏雨汐有罪的楚王妃陷入了沉思,她虽然糊涂却并不傻,就眼前看来此事应与苏氏无关,定是有人成心陷害,想当年自己也曾多次遭遇类似事件,渐渐地让王爷离了心,看着紧锁着秀眉的苏氏,莫名地让王妃心生了怜惜。 姚氏看王妃逐渐变缓的脸色,手中的帕子是越攥越攥紧,没嫁过来前,她就知道了丈夫与孔念桃暧昧的关系,一个出身低下,又缺乏教养的女孩,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可当嫁入王府不久,看到还未及笄的孔念桃之时,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 那时的孔念桃年纪虽幼却已初显女人的娇媚,那种拔人心弦的美艳不是一般男人可以抵挡的。 所幸丈夫娶了自己之后没有表现出对她的兴趣,近两年,这浅薄的女子又缠上了二爷楚天戈,自己才算是放下心来。 没想到刚刚苏氏提到给大爷做平妻,那贱蹄子竟没有跳起来反对,难道说她对大爷还有意?只是不甘为妾?说不定大爷的平妻之位能让她放弃纠缠二爷,哼,苏氏还真是好算计! 为了杜绝大爷再想这妖精,自己已赔了好几个美貌的婢子了!妾都不会让她做,何况是平妻! 姚氏又看了一眼娇柔做作的孔念桃,四年的光景,她出落得更为艳丽了,这么大年纪还不许人,想来是想赖在王府了。 姚氏想到这些,心火烧火药味燎起来,孔念桃想进她的院子,她是绝对不允许的! 姚氏轻咳了几声,将楚王妃从思绪中拉回,“母妃,念桃表妹也是怕您累着,为您分担事务呢,这么个贴心的人儿,可真是难得,怎么就与我那小院子扯上了关系呢,瞧瞧,表妹这正冤屈着呢!只是今儿这事不太好办,苏夫人是二爷的心尖尖上的人,为她,二爷可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不如,这事就这么算了,好在心儿也没什么大碍,孩子能保得住那是她的福,若未能保住,那也是她的命!” 姚氏一言点醒了有些不知所措的楚王妃,是啊,儿子对这苏氏疼得紧,为了她也许就能……楚王妃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看了看一旁艳色逼人的孔念桃,她相信,儿子的心一定会被拉回自己这边来的。 “苏氏,你虽说得有理,可是谁又能证明你没从偷偷藏下田七呢?毕竟府中只有你才有田七不是?来人,将苏氏押入佛堂!苏氏,你要好好想想,不要再抵赖了!现下,虽不能责罚于你,可并不表示拿你没法!”楚王妃冷着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明明王妃已被说服,脸色有所松动,姚氏说了一番话便改了主意,“为了她,二爷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看似害怕二爷想息事宁人,实则是提醒王妃,可以用自己作要挟,逼楚郡王纳孔念桃为妾! 苏雨汐面色平静地望了望姚氏,暗叹了一口气,虽说极不愿意与她对上,可人家打到家门口了,也不能不应战不是!再说,为了爵位,为了打击楚郡王,她不会对自己这个所谓的宠妾手软的!与姚氏的对恃在所难免! 对付聪明人的办法就是让她知道自己的实力,从而不敢轻易挑衅! 不比苏雨汐风清云淡的,红念急忙跪下叩首,“王妃娘娘,夫人冤枉啊!请娘娘明查!” 楚王妃闻言眉尖倒竖,厉声喝道道:“住口,你一个小小奴婢竟敢置疑本妃,莫以为是老太君那里出的人本妃就不敢责罚!” 这是连老太君的面子也不给了?红念更急了,这佛堂里阴冷无比,算算脚程,二爷最快也要到明儿早晨才能回府,在那里过一夜,夫人不病才怪呢? 见红念还欲叩头求情,苏雨汐冲着她摇了摇头,王妃糊涂而且固执,不会改变心意的,越是哀求越是让她心烦,还不如主动配合,这样可能还好说话一些! “是,娘娘,妾身遵命!”苏雨汐躬身施礼,又瞧了一眼立在一旁的欲押送于她的婆子道:“走吧!” 走至门边,苏雨汐忽然停下,反身对红念说道:“红念,你回去后,院中灯火不熄,看好门户,以防有人递了不该递的东西进去!直到……”说到这里,苏雨汐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可红念知道,那是“直到二爷回来为止!” 不待红念回话,苏雨汐捂着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转身便走,原来,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是如此地依赖于他!这究竟是福还是祸?苏雨汐为此有些心神不宁。 安侧妃看着苏雨汐离开的背影,眼色幽深,刚刚听完苏雨汐的话时,不由一顿,自己这才想到要找人往她院子里放些田七进去,她就令丫头看紧门户,看来还真不是简单的角色。 姚氏一贯聪明,今儿也做得非常好,就是要让王妃和她那个蠢外甥女去害她宝贝儿子的心头肉,让她们母子俩越闹疆越好,这样,剑儿才有机会去角逐爵位。 内宅之事,王妃已经没有能力插手,她那个正牌儿媳看似聪明也是目光短的,当不得什么用处,倒是这个苏夫人有些有棘手,决不能让她们俩联手,要给她们多制造些矛盾才好! 安侧妃盘算了许久,脸上却不露丝毫痕迹,见姚氏还想说些什么,急忙打断道:“夜已深了,妾身也该回去了!” 戏也散场了,的确该回去了,说多反而不好,让她们姨甥俩自己去合计怎么去害人不更好?姚氏终是年轻了些,还不够耐得住性子啊! 姚氏何其聪明,收到安侧妃暗未便闭口不再言语,跟着安侧妃身后也告了辞。 第一百三十八章 安侧妃走后,楚王妃挥手退了左右,只留了心腹在屋内。 见孔念桃仍在嘤嘤地哭泣,轻叹了口气道:“行了,桃儿,也不怪人家说你,你也太急性了些,毕竟是那边的事儿,你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跳出来做什么?这不是落人话柄么!你且先别哭,听姨母跟你说,今儿这事不见得是苏氏所为,只怕是那边自已院中的龌蹉事儿,在那里贼喊捉贼呢!不过呢,这对你来说是个机会!” “什么机会?”孔念桃抬起脸来,望着楚王妃,一双杏眼泪眼朦胧,更衬得如玉般的脸庞楚楚动人。 心中暗道自己没有选错人,楚王妃微笑着道:“这苏氏是你表哥心尖上的人,姨母利用这事将她关在佛堂内,你表哥若是不同意纳你为妾,姨母便不放她出来。这时节已是晚秋,佛堂内阴寒冰冷,只要是关上两晚,这人非得大病一场不可,再断了她的食物供给,不怕你表哥不答应!你只管安心准备做新娘便是了!” “姨母,真的吗?表哥会答应吗?”孔念桃泪水未干,脸上便笑靥如花。 楚王妃笑道:“当然,他一定会答应的,姨母也只能帮你到这里,后面如何夺宠就要看你自己了,可不要浪费自己一付好相貌啊!” “姨母……”孔念桃扭了扭身子有些害羞,“桃儿不会让您失望的!桃儿一定会与表哥一块好好地孝敬您!” “好,好,好!”楚王妃满脸堆笑,似乎看到楚郡王围绕在身边的情景。 苏雨汐走进佛堂,只觉得寒气逼人,拢拢身上的抖篷,伸手触及里侧,一片软弱。这件抖篷外面从外面看是厚厚的绒布制成,里衬了一层细细密密地幼狐皮毛,是楚郡王特意差人订做为苏雨汐冬季御寒所用,今儿早晨才送到的,不想这么快便派上了用场。 “请夫人在此留些时候,老奴等告退了!”押送的婆子面无表情退了出去将门锁上便走了。 佛堂里一片漆黑,苏雨汐根据刚刚进屋的时透过弱的烛光所见摸索到右边屋角的一个张大椅子上坐下,用厚实的抖篷紧紧地包裹着自己,倒也不再觉着寒冷。 今儿这事来得太突然了,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到底是姚氏想除去通房的身孕找自己作替罪羊还是苏雨沁与孔念桃之流想陷害自己呢?手上所掌握的信息实在太少了,有些决定不下! 想不到自己来至信息时代,却因为疏忽信息的作用而使自己陷入彷徨之中。也许是这段时日,自己日子太过舒适的缘故。 想着想着,苏雨汐竟然靠着椅子睡了过去,待醒来之时,阴暗的佛堂之中可见透过门缝射入几丝光线,想来天已大亮了。 揉了揉冻得有些僵硬的身子,苏雨汐忍不住打了几个哆嗦,突听得门外传来“扑通”一声响,便听得楚郡王那冷硬得如冰块的声音:“还不快把门打开!” 只听得一阵金属抖抖索索相碰的声响之后,门“砰”地一声打开了,苏雨汐只觉得眼前一阵强光刺来,“哎”了一声,不自觉地闭上了双眼。 接着感到一件极为厚重的衣物落在身上,带着人体的余温将苏雨汐紧紧地包裹起来,苏雨汐微微睁了睁眼,朦胧之中,只见楚郡王冷着脸将自己紧紧地揽在怀中。 “真是笨蛋,怎么就让自己落入这样的境地!”苏雨汐耳旁传来的是与楚郡王脸色极不相符的温和的声音。 楚郡王拉着苏雨汐来到楚王妃的院子,楚王妃正在梳洗。听侍女说儿子面色不善地站在院中,楚王妃的身子不由微微颤抖,他不是明儿才回么,怎么回来得这么早?说实话,对这个打小没养在身边的儿子,她还真有些害怕。 “儿子与苏氏给母妃请安了!”听到儿子冰冷地声音响起,楚王妃顾不得梳妆,走出了屋子,抢先道:“怎么苏氏放了出来,你大哥屋中通房的身子差点被她药掉了,怎么也得给他一个交待不是?” 楚郡王冷笑几声,凌利的眼神扫过刚刚闻信赶来的孔念桃道:“这王府中发生的事情想瞒过儿子只怕是不易,这事到底如何,母妃可是要儿子给您说个清楚明白么?” 孔念桃闻言身子一软,脸色惨白,几欲晕倒,表哥定是得了信赶回来救苏氏的,本来她做下这事也没想能瞒过表哥,依着姨母表哥也不会把自己怎样,她只想下快手除了迷惑表哥的苏氏妖精。 早些年她与楚家大爷关系极好,与他的丫头们也熟知的,姚氏嫁入后,抬举自己的婢子给大爷为妾,把大爷的贴身侍婢冷在一边,这些侍婢自然怨气冲天,孔念桃只是随便挑嗦了几句,她们便傻颠颠地去下药。 这些事情若是当众揭开,别说嫁与表哥为妾了,只怕是性命都难保,就是姨母只怕也无法保全自己,姨母一心想用苏氏拿捏住表哥,不曾想表哥为了苏氏竟然与姨母公开对抗,想用苏氏逼表哥纳自己为妾,这事只怕不成了,自己与姨母还是小瞧了那苏氏。 想到这里,孔念桃急忙走上前,扯了扯楚王妃的袖子,说道:“姨母,想来表哥已查明一切,还了苏夫人清白,姨母就将苏夫人放了吧!” 楚王妃正准备进入正题,逼儿子纳孔念桃为妾,不想被孔念桃这么一说,有些不解地看向孔念桃。 只见她面色如土,眼含惊慌,拉着自己的衣袖竟有几分哀求之意,又想想昨儿她的言行,心中也有些明了,不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只得说道:“也罢,苏氏,你先领去吧,待查明一切再向你大哥交侍吧!” 楚郡王也不多言,只是躬身施礼,道声“儿子与苏氏谢过母妃!”后便揽着苏雨汐头也不回走出了院子。 楚王妃见儿子走远,心中暗叹,自己做了这么多,也只是想儿子能与自己亲近些而已,可怎么觉着儿子是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呢! 又看着一旁畏畏缩缩的孔念桃,气打不过一处来,都是这个蠢货乱来,犯下这么大的事,还不知如何收场! “你跟我进来!”楚王妃冷冷地盯地孔念桃好一会,硬梆梆地丢下一句,便转身进了屋子。 第一百三十九章 孔念桃心中骇极,在屋外徘徊了许久才磨磨蹭蹭地进了屋子。 楚王妃正在梳妆,见自己寄以厚望的外甥女那上不得台面的样子,气极,随手抓桌上的碧玉腰佩就砸了过去。 孔念桃才行至门口,忽然见一物奔自己面门而来,心一慌,来不极躲闪,结结实实地砸在她的额头。 “哎哟”只觉得额头一阵钻心的疼痛,孔念桃跌倒在地,见砸中自己的物件是自己送与姨母的碧玉腰佩,跌在此上已经裂成几瓣了。 “呜……姨母……呜……”孔念桃伏地大哭起来。 “闭嘴,你还有脸哭,还不快说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楚王妃冷着脸呵斥道。 听完孔念桃一边哭着把事情一五一十地交待清楚,楚王妃强行忍住想上前狠狠扇她几个耳光的欲望,骂道:“你这个蠢货,给人作了枪使还不知道,真是蠢到家了,还连累到我!这事如何收场,安秀谨那贱人精明得跟鬼一样,她能不借着这件事来作怪吗?上次你给戈儿下药就累得我被老太君送到庵里去清修,这次,这次,还知会怎样呢?我是叫你来帮我的,不是叫你来害我的!冤孽啊,真是冤孽!你还是给我快快离府回家去吧!” 孔念桃闻言更是泣不成声,她双腿跪在地上,双手着地用膝盖爬行到楚王妃跟前,抱住她的腿哭道:“姨母,姨母,桃儿知道错了,不要赶不上桃儿走,不要啊姨母!” 楚王妃十分不耐,使劲甩了几下都无法挣脱,连声叫道:“走开,走开,你这象个什么样子!” “娘娘勿急,依老奴看来,情况没有您想象的那么坏!大爷院中有身子的通房丫头被人下药与咱们有什么关系?谁能证明咱表小姐要大爷的丫头去下药,分明就是她们对主母对心姑娘心存忌恨嘛?您说是不是这个理?说不定啊还是大少夫人的意思呢?”正在梳头的婆子给楚王妃插上最后一根钗后,一边将孔念桃扶起来,一边说道。 那婆子五十来岁,衣物整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看就是个精明的人物,她便是王妃娘娘身边的陈妈妈。 “咱们不如……”陈妈妈伏在王妃耳边轻轻说了几句,王妃立即笑逐颜开,道:“如此很好,就这样,妈妈你亲自去办吧,这样我放心一些!” 陈妈妈走后,王妃轻叹了一口气,对一旁的孔念桃道:“你也回屋去吧,近几日就在屋里好好待着,哪儿也不要去!出去的时候别让人看到你这狼狈的模样,以免又生了事端!” 孔念桃弱弱应声是,低垂着头走了。楚王妃看着她消失在门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现在,她也不知把这个外甥女留在王府到底对还不是不对了! 楚郡王揽着苏雨汐才进门喜雨阁的大门,便大声叫道:“丁香,快将那热姜汤端来!” 苏雨汐进了屋子才坐下,楚郡王接过丁香手中的姜汤,尝了一口,一手抱着苏雨汐,一手端着姜汤送到苏雨汐唇边道:“刚刚好,快快服下,那佛堂阴冷异常,可不要犯了风寒!” 苏雨汐抬头看着楚郡王,眼下淡淡的青影,下颌一片浅浅的青色,一向风神俊郎的楚郡王此时看起来有些疲惫,想来是彻夜奔驰所致。 京郊大营离京城快马也七八个时辰的路程,为了救自己他定接信后星夜赶路,本来在大营中训练士兵就已经是很辛苦了…… 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苏雨汐此时的心又喜又涩,既是欢喜又是心疼,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从心中流淌到四肢,竟生出想狠狠地抱住眼前这个男人的想法来。 “二爷才进府门就差人来命婢子备下姜汤呢,夫人快些用吧!”丁香的话语中带着喜悦。 “嗯!”苏雨汐轻咬了嘴唇,忍住眼中的泪水,将嘴边的姜汤喝了个干净。 楚郡王又亲自服侍苏雨汐上了床,盖好锦被,自己则坐在床边,带着几分怒意道:“你那狡诈的小心思敢情是专门用来对付爷的,这点儿小阴谋就让你栽了?你可知那佛堂有多冷,爷要是回来不及时,得寒症,那是要跟一辈子的!” 苏雨汐也不以为忤,拉着楚郡王的手道:“妾身这不是知道爷会来嘛!又何必与王妃娘娘发生冲突呢!白白让外人看了笑话去!” 见苏雨汐说话的语气中竟带了几分撒娇意思,楚郡王听起来十分受用,嘴角向上一勾,一脸的笑意。 在接到紫娟报信不久后,派在苏雨汐身边的暗卫也来了,楚郡王对当时的情况已是十分了解了,因此,他明白苏雨汐所指的外人是谁,哼,姚氏与安氏,若是真的较起真来,这两还不是汐儿的对手,就留给汐儿慢慢玩吧!楚郡王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汐儿,你是为了爷才对王妃忍让不发的吧!可委屈你了!”楚郡王轻声道。 “爷对妾身百般照顾,妾身忍让一下也是应该的!” 苏雨汐答得有些漫不经心,不想楚郡王双手所握紧了苏雨汐的双手,身子往前一欺,他的整个脸庞靠近苏雨汐小脸,双眼迸射出火热的光芒来:“汐儿只是因为爷对你的好才如此行事,没有别的原因吗?” 难道没有一心爱恋着爷吗?楚郡王心里是这么问的。 苏雨汐被这灼人的目光看得有些心慌,有些无措将头偏了偏,低声道:“自是回报爷对妾身的好!” 唉,楚郡王双眼中的光芒顿时暗淡下来,就这样吧,不要逼紧了吧!但是,利息还是要讨回的! “回报爷这样是不够的!”说完楚郡王出奇不异地吻上了他早已垂涎已久的粉嫩水漾双唇。 苏雨汐受到偷袭,猛地一惊,自然地往后一倒,楚郡王顺势压了下去,一把按住了欲逃脱的苏雨汐,仔仔细细,狠狠地将她亲吻了一番。 良久,楚郡王才放开,见苏雨汐含娇带羞,艳若桃花的脸庞,心情不觉大好,笑道:“爷不闹你了,昨儿个,你没睡好吧,好好地歇息会儿!” 苏雨汐正臊着,闻言将被往头上一盖,须臾,又露出头来,道:“你也一夜未眠,洗下也来睡吧!” 楚郡王不由连声道好,洗净了过来,苏雨汐已经熟睡。看着她不觉展颜一笑,拥着她也睡下了。 第一百四十章 待苏雨汐一觉醒来已是太阳略向西沉了,守在外间的丁香听到声响,掀帘进来,“夫人,可是睡醒?” 苏雨汐懒懒地嗯了声,丁香便急忙唤人进来服侍梳洗。梳洗过后,红念端了碗姜汤进来道:“爷吩咐过了,要夫人再用上两次姜汤,去去寒湿!” 苏雨汐接过来一饮而尽,问道:“二爷在何处?可曾好好休息?”红念笑着答道:“二爷在房中小憩了会,便又去京郊大营了,这会儿应是快到了!二爷令婢子们好生服侍夫人,要夫人在他回来之前托病不出院门!” 红念的心情不错,二爷临走之前将事务都交待于她,应该不会遣她离开了,看来这次对夫人的帮扶令二爷十分满意。 苏雨汐点了点头,心头沉甸甸,这通宵赶路,回来未曾好好休息又往西郊大营去了,定是有重要事务处理。 姚氏从安侧妃处往回走,听说楚郡王从京郊大营赶回来为救苏氏又与王妃发生了冲突,婆媳二人在一块乐呵了好久,巴不得他们母子二吵得越凶越好,这楚郡王的名声臭了,自然与爵位无缘了。 姚氏想着都乐,走至一座假山前听到里面悉悉索索传来对话声。 “你可知大爷最宠爱的心姑娘怀了身子,昨儿个差点被药没了,啧,啧真是作孽哟!那心姑娘长得俊俏,人又和气,哪个能下得去手哟!” “这还有谁,还不是大爷房中那些个姨娘姑娘们,说不定啊,是大……呢!” “这不会吧,那位贤惠着呢,先后给大爷纳好几房姨娘与通房呢!听说跟二爷房里的那位苏夫人有关呢!” “咳,你傻啊,是女人谁愿意把自己的男人分出去呀,什么贤惠不贤惠的都虚着呢,听说那心姑娘是大爷的心尖尖呢,那可不是那位的眼中刺么?再说了,不管是不是她,她逃不过失查的罪名,好在心姑娘没事!任谁都明白,二爷房里人犯得着给大爷的通房下药吗,若是给二爷的通房下药还说得通些!故意扯上二爷房中的人,那不是心虚乱找替罪的么?” “听起来确有几分理,这都是贵人们的事,咱俩啊只要把这园子打扫干净就行了,反正咱们的爷们是要不起通房的!” “是啊,是啊,贵人们这点还是比不过咱们的!” 说着笑着二人便走远了,姚氏铁青着脸,瞪着二人远去的方向,嘴唇都要咬出血来。 “大少夫人,为何拦住奴婢,不然奴婢定将这两个烂嘴巴的奴才撕碎了!”姚氏身边的翠衫丫头跺着脚道。 姚氏沉着脸,怒道:“撕碎她俩又如何,你能撕碎这府中所有的人吗?走,回去!” 翠衫丫头狠狠地瞪了那二人远去的方向,一甩手跟上了姚氏。 姚氏回到院中,洗尽了铅华,去了复杂的饰物,又换了身素色衣裙,叫上翠衫丫头端了碗燕窝粥便去心姑娘的厢房。 自打心姑娘怀了身子,便不在主屋中服侍,姚氏另拨了间安静厢房给她养胎。 姚氏面带着柔和走进了心姑娘暂住的厢房,这间厢房面朝南,地上有铺有地龙,是整个院子最为暖和的屋子。当时,大爷知道姚氏将这间屋子拔给心姑娘养胎,大为高兴,握着姚氏的手连声道:“贤妻!” 这还没过多久就为那妖精李氏就大骂姚氏为贱妇,还打了她一巴掌,踹了她一脚。 想到这里,姚氏心中闪过恨意,面色却愈发柔和了,“暖心,你可好些?来将这燕窝粥喝了!” 心姑娘正躺在床上养着神,听到声音睁眼一看,姚氏笑盈盈地望着她,急忙挣扎着起身,“少夫人,您怎么上奴婢这儿来了!” 姚氏一把上前按住了心姑娘,略带着责怪口气道:“你看你,不知道爱惜自己,也该知道爱惜孩子啊,你可是双身子的人,又受了那么大的罪,更要当心才是!” “是,奴婢知道了!,谢谢少夫人关心!”心姑娘的苍白小脸,随意披散的乱发,却丝毫不挡丽色,看起依然美丽动人。 心里暗骂妖精,脸上却笑容依旧,“谢什么谢,你本就是我的人,更何况这孩子将来不也唤我做母亲么!”说完便在床边坐了下来,伸手拿过翠衣丫头手中的燕窝粥,喂到心姑娘的口中道:“来,用些粥,补补身子!” 心姑娘急忙伸手端过粥碗,道:“少夫人,如何使得,折杀奴婢了!” “只要你好好地将爷的子嗣诞下,有什么折杀不折杀的!”姚氏看着心姑娘服下粥,又说了会话,吩咐女婢好好看顾心姑娘,便走了。 回了姚氏的主屋,翠衫丫头实在忍不住了,“少夫人,暖心那妖妖娆娆的样子,奴婢最看不惯了,不知您为何对她那样好!” 姚氏忍了许久,实在不想再忍了,冲着翠衫丫头怒道:“你看不惯有什么用,最重要的是人家肚皮争气,不像你没用的东西!” 翠衫丫头平日里颇受宠幸,见姚氏发怒也见多害怕,只是低了声音道:“奴婢,奴婢也是为少夫人不值!” 姚氏闻言冷哼一声,道:“你若真是为我不值就去将是谁下药给我查清楚了来回报!” 翠衫丫头低声道声是,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唉,姚氏叹了口气,揉了揉额角,在绣榻上躺了下来。本来是为了楚二爷母子又闹起来开心不已,一转头就听到园中粗使婆子对自已的垢言,这些流言只怕是在府中上下早就传开了吧。一不小心,自己多年来苦心经营的贤妻形象就会毁于一旦。 刚才自己上暖心房中去送粥安慰,甚至不惜降低身份去喂她吃粥,再把下药之人揪出来,想来应能平了这些流言吧! 想自己身为诰命夫人为了平息流言竟然给一个下贱的通房丫头喂粥,如此奇耻大辱如何能忍! 本来想趁此机会将暖心那丫头的贱种给弄下来,爷如此宠爱于她,决不能让她产下孩子!如今这情况,只能以后再找机会了! 是谁,究竟是谁在撒播这流言,将自己的一切都打乱!苏氏?为了报复自己昨日对她的为难,应有可能!楚王妃?也有可能!究竟是谁?查出来定要好好地回敬于她! 姚氏越想越恨,双手撕扯着帕子,竟生生将帕子扯开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姚氏正咬牙切齿地暗自咒骂,屋外有着极为恭敬的声音通报,“少夫人,朱妈妈来了!” 朱妈妈是安侧妃的陪嫁侍女,年纪大了,不愿离了安侧妃左右,也不愿做通房分了安侧妃的宠,于是自梳做了妈妈,是安侧妃极为贴心之人。 看来安侧妃那边也听到些什么了特打发人来叮嘱一番。姚氏心里哼了哼,虽说安侧妃是大爷的亲身母亲,可姚氏从心里并不太喜欢她这个婆婆。 她未免也太放心不下自己了,唯恐自己给大爷惹了祸事与爵位失了缘,哼,这世上就她精明别人都是傻子! 她要是真的厉害怎么会这么多年正妃位置都抢不到,否则大爷承爵哪里要费那么许多事。 虽然想是如此想,姚氏可半点也不敢怠慢朱妈妈,忙连声叫“请”。 朱妈妈本就生得严谨,年岁不小了也未嫁过人,性格上有几分古怪,更令人觉着不好亲近,瞧着生畏。 她全然不理仆妇们讨好嘴脸,面无表情地走进了屋子与姚氏见了礼,语调刻板地说道:“娘娘命老奴前来给大少夫人递个话,现在府中上下都在传是少夫人给心姑娘下的药,好在少夫人素有贤名,只需以静制动,万不可多生是非!李氏姐妹的事少夫人就急了些,不见得没人瞧出破绽!” 姚氏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却仍是带着笑连声应承,心内却大恨,一个老奴才,仗着侧妃娘娘的宠爱竟敢对自己如此无礼,“有劳妈妈跑了一趟,望妈妈回了娘娘,妾身定会小心应对!” “如此甚好,老奴告退!”朱妈妈也不多言语,便出了屋子。姚氏待她走远狠狠地将案几前花钵扫落在地,阴着脸坐在屋内一言不发。 无端受辱,姚氏心中自然气愤难平,她明白现在大爷的官是越做越大,仰仗父亲名声也结交了不少文人大臣,自己对于他助力自然是越来越小了,安侧妃怕是一心想用李氏姐妹顶了自己好去讨好太皇太后。 哼!只可惜太皇太后远在温泉行宫,不理事多年了!她的算盘打不响的,更何李氏姐妹已被自己压了下去,就算她明白又能如何,总不能不顾儿子的前程来找不痛快吧! 朱妈妈回到安侧妃的院子,远远地就听到安侧妃激烈的咳嗽声,急忙快步进了屋子,只见丫头们围着她捶的捶背,端的端水,喂的喂药,一片手忙脚乱。 过了好一阵子,安侧妃这才缓过劲来,面色苍白有些脱力地躺在床上,看到朱妈妈在一旁暗自拭泪,不由轻笑道:“锦儿啊,我这老毛病你也看了几十年,有什么好悲伤的!” 朱妈妈拭去泪水,脸上带着平日罕见的笑容道:“老奴这不是年岁大了,眼睛有些不好使了,娘娘的身子好着呢,老奴有什么可伤心的。只是娘娘这痼疾今年发作得厉害些,那些应急的药,太医说了不可多吃,吃多了伤身的!” 朱妈妈挥手退了左右,坐在安侧妃的床榻边,拿着她的双手道:“娘娘可一定要珍惜自个儿的身子,不如让王爷再请些名医回来诊治诊治?” 安侧妃冷笑道:“这天下名医医术最高的还不是都在太医院?王爷请了多少太医来瞧病也只能开些应急的药物,不能根治!请再多的名医又有什么用?” “娘娘,老奴看那苏夫人倒有几分本领,她传给娘娘的法子,让王爷只用泡泡药澡就能缓解不少疼痛,不如禀了老太君,让她来给您瞧瞧?” 安侧妃闻言又急咳了数声,又摆摆手示意朱妈妈停止在她背上轻拍,哑着声音道:“先不说她有没有这个本事,就说咱们昨儿个才跟楚王妃一块给了她个天大的冤枉,她又怎会尽心给我瞧病!” “她敢!老太君之命也敢违抗?” “你呀,还是这般一着急就不管不顾的脾气,她也不用违抗老太君之命,只须来走个过声,说声无法医治就可了,这还能治她的罪不成?” 朱妈妈闻言有些沮丧,“早知,早知,咱们昨儿个帮扶她一把就好!” “哼!”安侧妃冷笑道:“就是早知我也会那般行事!我这把病骨头怎比得剑儿前程要紧!那苏氏是个人物,又是老二的心尖上的人,只有借王氏那个蠢货的手除了她,既可打击老二,又能在他们母子心里打个死结,若是老二闹腾起来更好,为了妾室不敬生母,这般不孝看他如何能承爵!” “可是娘娘这身子……”朱妈妈满脸忧色。 安侧妃这病是胎里带来的,打小就有,到了秋冬常常发病,经常咳嗽不止,喘不上气来,这些年来是越来越严重了,今年更是频频发病,叫人怎不忧心? 安侧妃淡然道:“放心吧,只是咳起来难受罢了,暂时还死不了,我还要看到剑儿受封世子承爵呢!你去姚氏那里传话,她怎么说?” “少夫人倒是满口答应,只不过老奴觉着她不太高兴!” 安侧妃的眼中闪过鄙弃,冷声道:“管她高不高兴,只要不坏我儿大事就好,没用的东西,只知道拈酸吃醋,险些坏了剑儿的大事,真想换了她的嫡妻身份!” 朱妈妈知道安侧妃并不满意这个儿媳妇,当初也可为大爷能多结些文臣才娶了她,要不是这些年安侧妃在背后帮衬着她,还不知她要闯多少祸事出来,哪来的现在贤夫人的名头。 “老奴不解,李氏姐妹是少夫人下的手,娘娘为何不帮衬李氏姐妹一把,虽然她是庶出,便毕竟是太皇太后母族的嫡支,对大爷极有帮助不是?” 说了许多话,安侧妃有些力气不支,停了好一会儿才又道:“刚开始我听到剑求来的这门亲时心里也是十分高兴,想着有李氏族靠山,剑儿承爵不更有希望?不想,当晚王爷竟把我大骂一通,说我养了个蠢货!我这才明白,这门亲事十分不妥!” 朱妈妈心中一紧,忙问道:“这……有何不妥?” 第一百四十二章 “唉!”安侧妃轻叹了一口气,“我等后院女子又怎知朝堂内的瞬息万变,对李家皇上早有削权之心,这李氏姐妹本是李家带来京城攀附勋贵以求加以援手之用,满朝清贵子弟虽爱慕其美色,却都避之如疫,只有剑儿这傻孩子,竟然……唉!” “那,那李氏姐妹不就形同废子,难怪娘娘由着少夫人出手整治!” “是啊,这事还真是两难,若是善待李氏二女恐皇上心生猜忌,若是苛待,又怕日后太皇太后那里心生不快,剑儿此举生生将自己陷入皇上与太皇太后的较力之中啊,今后,无论哪方胜出情况都不妙啊!这次也亏得剑儿那拈酸吃醋的媳妇这么一闹腾,剑儿这才顺势脱了窘境!” “娘娘,您的意思是说,是大爷他设下的局子……?”朱妈妈吃了一惊。 提起儿子,安侧妃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要不然呢,你还当你家大爷真的这么糊涂,为了宠个妾室还能闹到老太君那里去?这孩子聪明着呢,明白李氏是怎么一回事后,就挑着他那媳妇的醋劲成了事,这样既能决了皇上的猜忌,日后太皇太后若来为李氏出头,又可将错处全部推给她媳妇!” “原来大爷那日全是在做戏!竟把老奴都给骗过去了!”朱妈妈脸上笑着应和,心里却一阵阵发寒,大爷的行事未免也太绝情了些。 安侧妃轻咳了几声,又道:“李氏二女那里,你私下多多看顾一些,就说是大爷令你偷偷照拂的。” 朱妈妈奇道:“为何?她姐妹二人不是已成废子了么?” 安侧妃轻轻摇了摇头,道:“太皇太后虽是长居温泉宫可也不见得不会伸手管李家的事,李氏姐妹在咱这儿成了李家的废棋,李家不会甘心失败的,定会去找太皇太后,说不准啊,太皇太后为了帮李家会让这李家的女婿成为楚王世子的!那边那个人生的那孩子是愈来愈出色了,我这心里不安啊!这李氏姐妹还是要好好笼络住的。” 朱妈妈点点头道:“娘娘放心,此事就交给老奴了!” 安侧妃又叮嘱道:“小心行事,切勿让人知道!” 朱妈妈本还想告之姚氏已经令人在查给心姑娘下药的事,见安侧妃说了这么许久的话,气力有些不支,神情怠倦,挥了挥手不再言语,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收住了口。 姚氏的小院中一片寂静,朱妈妈走后,姚氏依旧躺在绣榻上小憩,丫头仆妇们都知她心情不好,各自小心翼翼地行事,都不敢声张。 到了掌灯时分,姚氏用过晚膳,被派出的翠衫丫头回来了。姚氏见她一门屋就垂手立在一旁并不言语,于是挥退了左右,问道:“都查到些什么了?” 等众人退了出去,翠衫丫头脸上漾开了得意的笑脸:“少夫人,你可知道是谁投的药吗?” 姚氏没有有心情看着她卖关子,冷声喝道:“少说废话!快说。” 翠衫丫头急忙敛住笑意,道:“少夫人,是蒋儿她们三人!” 姚氏眉尖微皱,想了片刻轻声道:“是她们……这怎么可能!” 蒋儿三人本是楚大爷的贴身侍婢,那是准备开脸做通房的,不想姚氏嫁入后抬举自己带来的婢女,将三人挤在一边。三人也不愿下嫁,因此一直不上不下地搁着,一个个都老大不小了还没个着落,心中对姚氏十分怨怼,这点姚氏十分清楚,对她们三人的看管也从未放松过。 “据她们说是表小姐唆使她们干的,是那田七是表小姐给的,她们说个谎话也要有边才好,无缘无故表小姐来给心姑娘下什么药!”想着刚才蒋儿她们三人涕泪俱下地哀求自己的下贱模样,翠衫丫头心里的着哼。 姚氏闻言心中一惊,原来是那孔念桃做的怪!难道说她对大爷还真的有情?暖心那丫头很得大爷的宠,她看不下去了?还借机攀诬苏氏一把?一向箭双雕? 姚氏只要想着艳若桃李的孔念桃还有可能对自己丈夫存着心思,身子就止不住地发抖。 “少夫人?……“翠衫丫头觉着姚氏不对劲,低声唤着,唤回了姚氏分散的神识。 孔念桃先放一边,倒是蒋儿这三个贱蹄子终于抓到机会处置她们也!仗着是大爷贴身侍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如今还心心念念地想往大爷床上爬,自己碍贤德名声不好轻易发作,现在这上好的借口,倒要看看这三个贱蹄子怎么个死法! 姚氏的嘴角抽出一丝冷笑,既然王妃揽了这件事,就让王妃去收拾她们吧,免得与大爷生了嫌隙! “先将她们押入柴房吧,明儿给王妃娘娘送去!” “是!翠衫高兴地领命而去。 红念一边研着墨,一边看着苏雨汐伏在案上在一张略带点黄色的纸上挥毫疾书。 好似是写些了药物名称与用法,夫人这是干什么呢?红念满腹疑问,却不敢相问。 不多会,苏雨汐写了好几张,晾干了墨叠好放入一锦囊中,便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道:“行了,红念!” 看着锦囊,苏雨汐眼中泛着笑意,明儿就去巧遇齐恭人去。 晚间,听着青衣打探来的消息,苏雨汐已经想明白了事情的大概,她不埋怨王妃的糊涂,也不特别仇恨苏雨沁与孔念桃的陷害,毕竟这些小伎俩她能对付,她最厌恶的是安侧妃与姚氏二人落井下石的做法。 这件事本与她二人没有多大的关系,在某种程度对姚氏还极为有利,不料她们竟然在自己就要将事情澄清之时给了自己一下子,这叫人无法容忍,特别是安侧妃还因自己的药方获得莫大的好处。 因此,苏雨汐决不能原谅! 安侧妃眼下最迫切的就是要抓住楚王的宠爱,来给楚家大爷争压爵位。明儿,自己便有一份大礼送给她,只希望她不要太过惊讶才好! 当晚,苏雨汐带着满满的笑意美美地睡上了一觉。 第一百四十三章 第二天,苏雨汐起了个大早,叫丁香取了件月雅白的外裳穿上,又将平日额角垂下的发丝全数梳了上去,又盘了个时下流行的发髻,戴上了一套珍珠首饰。 苏雨汐又提起一支细软的狼毫沾了些许用水化开的胭脂,在额角胎痕处描朵绽放的红梅。 红念看着妆扮好的苏雨汐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她从来不知稍加点缀的苏雨汐可以美到这种地步。 在淡淡的珍珠光泽下的的娇颜一除往日的疏懒与随意,显得格外的明媚,额角那艳丽的红梅象是在温润中开出一线亮光。 竟如此漂亮,难怪二爷视为手心的宝了。自己还真是短了眼光。红念暗暗地叹息。 苏雨汐看着门口发愣的红念微微一笑,道:“红念姑娘,今儿有事要你帮忙!” 红念急速回神,低首福身:“请夫人尽管吩咐!” 丁香见苏雨汐递了个眼色给她,便急步走到红念跟前附在她耳边轻语了几句,递出一个锦囊。 红念微微一笑,接过锦囊将放入怀中,说了声:“奴婢明白了!” 苏雨汐带着几个贴身婢女离开园子直奔花园东北角去了。 楚王府花园的东北角种植了一片十分茂密的各种各样的花卉,当苏雨汐用手帕擦拭着额头微泌的汗水,坐在亭子里的时候,十分庆幸,自己还未曾来晚。 这片花卉本是齐恭人领着丫头们亲自栽种的。齐恭人出身并不十分高贵,家中仍是经营花木的商户,打小就极为善于打理花木,对此也十分爱好,因此,楚王爷在她院子附近的花园中僻出一片地给她自己亲自栽。 每天她都会一定的时辰内领人前来打理,苏雨外等的就是她。 不一会儿,从拐角处走来一群女子,中间是名中年美妇,用兰色的缎帕包头,身着蓝色的简便衣裙,周围的女子都是仆妇装束,各人提着不同的园艺工具。 苏雨汐眼角溢出笑容,站了起来,朝她们走去。那中年美妇见到苏雨汐向她走来不觉一愣。 就在她一愣神间,苏雨汐已行到跟前,轻轻一福道:“齐恭人有礼了!” 按说苏雨汐是一品夫人不须给一个恭人行礼,可她是楚王爷的妾室,算起来是长辈,这样才显出苏雨汐书香门第的教养。 齐恭人带着满腔的诧异微微折腰:“苏夫人客气了!不知苏夫人到此何事?” 苏雨汐轻笑道:“自然是有求于恭人啦!” “有求?”齐恭人不由苦笑,她一个小小的恭人又是不十分得宠,眼前这位可是府中二爷的至爱,皇帝亲封的一品夫人,有什么要求自己的? “只要是妾身力所能及,定当尽全力而为!”齐恭人说得十分客气。 苏雨汐上前执住齐恭人的手道:“恭人言重了,妾身见二爷身上有战时的旧伤,恐冬季寒冷难以度过,便想配些药来为他舒缓些痛苦,恭人这里有妾身所要的药草,特来向恭人讨要些!” “哦,是为二爷战时的旧伤?”齐恭人的眼睛顿时一亮,苏雨汐给了安侧妃一起药浴的单子让这近半年来王爷几乎夜夜歇在安侧妃的院子里,使本来就与王爷十分亲近安侧妃更加受宠了。 这些时日,由于四爷中了状元,王爷心中高兴也时不时地上自己院中来,若是自己也能得到些方子,那王爷…… 齐恭人的心活范起来,笑道:“苏夫人看中什么只管采了去,不必顾忌!” “那妾身多谢恭人了!”苏雨汐依然笑得亲切。说完便与丁香麝香二人到花丛中寻药去了。 红念垂手立在原地等待,齐恭人转身向苏雨汐身边走去,转身之际给了身一个丫头一个眼色。 那丫头微微颌首,待只剩她与红念二人时便上前去搭起话来。 过了一阵,苏雨汐与丫头们采齐了药草,又再三谢过齐恭人,便回去了。临走之时还向齐恭人致歉道:“这些药草本是有卖,却是上回去库中领药领出了祸事,实实不敢再去领药,只想采些新鲜的,虽是未刨制过少了些药性却省去了不少麻烦!” 苏雨汐走后,齐恭人也无心打理花木,问道与红念搭话的丫头:“歌儿,可探听到什么?” 歌儿展颜笑道:“贺喜恭人了,苏夫人确实是为二爷旧伤配了药方,刚才红念姐姐扯出药单核对药草时,婢子已将几张药单与用法全都记下了,奴婢这就去默写下来呈恭人过目!” 齐恭人闻言大喜:“好,记你一功,定要重重赏你!” 齐恭人本来想让歌儿到红念那里套些情况,再仗着给药之情来向苏雨汐讨要药方,只是没有把握苏雨汐一定会给,不料歌儿这丫头竟将药方与用法全数都记了下来,平日里只知道这丫头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不想竟如此厉害。 这叫她如何不喜! 第一百四十四章 苏雨汐回到院中令丁香麝香二人将采回的草药晾晒,又令人到库房领了些配药,将势做得足足的,想来不久整个王府都知道她在干什么了! 红念见苏雨汐卸了钗,躺在院中的躺椅上眯着眼睛享受和温的秋日阳光,想了想便凑了前去。 她知道眼前这位虽是个不惹事的主,但绝不是个简单人物,早先楚郡王将她调到苏雨汐跟前服侍,识人不清起了轻视之心,得罪了苏雨汐,被摒弃在外,现在借着上次下药事件,又获得了苏雨汐的少许信赖。 要想在二爷跟前安安生生服侍一定要取得苏雨汐的信赖而只有将自己所有想法无所隐瞒地展现给苏雨汐才能真正获得她的信赖。 红念走到躺椅旁地蹲了下来,拿过苏雨汐的手轻轻地按摩着,苏雨汐微睁了眼,看了看红念道:“是你啊,手艺不错啊!” 红念柔和地道:“奴婢本是老太君房中的人,十岁那年赐给二爷做丫头,二爷便找人来教了奴婢与绿意紫娟青衣四人一些本事,因此,奴婢四人都是会些粗浅武艺的,二爷令奴婢们在夫人跟前服侍想来看重的也就是奴婢们这些本事了!” 原来,派她们前来服侍是为自己的安危?苏雨汐明白,自己没有银钱傍身,没背景依靠,身为正妻的姐姐十分憎恨自己,在这王府大院里想活下来谈何容易,自己一心求去倒没想到这些,没想到他竟考虑如此周详。 苏雨汐想到这里一股暖流涌上心来,睁眼看着红念,知道她这是向自己表明心意,不觉轻轻一笑:“难怪手艺如此好!” 红念闻言大喜,知道苏雨汐这是听明白她的话,开始接受她了,手上依旧不停,道:“夫人,歌儿定将好药方背了下来,那歌儿有过目不忘之能!” “还以为要费些周折,不想竟如容易!”苏雨汐轻叹道。 “只是奴婢不明白,那齐恭人对那些药方稀罕着呢,为什么不直接给她就好,要费这些事?”红念有些不解。 苏雨汐微闭着双眼,感受着红念在她手轻轻按压,说道:“安侧妃手上有张药浴的方子是老太君令我给她的,我若是直接送些方子给齐恭人来跟她打擂台,那老太君虽不会说些什么,可心里总难免会有想法,我并不想惹老太君不快!” 说完苏雨汐猛地睁开双眼,似笑非笑地看着红念。红念轻叹了一口气道:“老太君将奴婢给了二爷,二爷就是婢子的主子,二爷令婢子服侍夫人,夫人就是婢子的主子,奴婢没有别的本事,对主子却是忠心不二的!” 红念的意思很明确,今后,她将以苏雨汐的利益为先,那这里发生的事,她是不会透露给老太君知道了。 苏雨汐点了点头,又闭上双眼。红念明白,苏雨汐的绝对信任不是一朝一夕能形成,只有伴在她的身旁慢慢地接受考验。 于是,红念又接着问道:“夫人,那齐恭人可会按方子给王爷用?” 能在这王府后院中存活下来,还能混得一席之地,这齐恭人绝非庸人,随便得张方子就给王爷用,那她绝对是不敢的,她怕是对手给她下的套子,多疑与小心谨慎是这些深宅后院争宠的女子活下去最为基础的东西。 这方子用得好了,也许她也能如安侧妃一般得到独宠,这么好的机会她是不会放过的,大胆与小心求证,是这些后院女子活得更好的基础。 “她一定会用的,不过还要看看咱们这边的情况,也许还会有人来找你话话家常什么的!”苏雨汐抿着嘴唇笑了笑,语气有些轻慢。 “奴婢定会好好地陪她话话家常的,不会让她失望的!”红念说完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奴婢听说,今儿一大早,大少夫人将大爷的三个大丫头捆了交给了王妃,说是她们三人给心姑娘下的药,王妃问也问直接叫了牙婆将三人给发卖了,现在,她们三人只怕已经离府了!” 好快的手脚,昨儿才传出流言说是姚氏是害了心姑娘,今儿一大早就捆了人,姚氏未免也太心急了,她不知这样更让人私下揣测流言的真实性么?想借着平复流言除了异已一箭又雕,只怕这箭会反噬到自身。 姚氏此举倒是便宜了孔念桃! 此时,安侧妃斜躺在床上将手中的药盅用力地掷向姚氏,喘着粗气大骂道:“蠢货,蠢货,不是叫你不要轻举妄动了吗,你把人这一交,这一可把流言可坐实了!” 朱妈妈在一旁轻轻抚着安侧妃的胸口道:“娘娘息怒,事已至此,另想法子就是了,这才用了药,您要顾着自个儿的身子啊!” “我这把病骨头若非为了剑儿,没了就没了,偏偏他这个蠢货媳妇不省心,这叫我如何能放得下心!”安侧妃说完只觉一股血气上涌,止不住大咳起来。 姚氏刚刚闪身躲过迎面飞来的药盅,有些惊魂未定,这家伙若是砸在自己面门上,哪里还有命在,这老东西是想要自己的命吗!每次发病就发疯,活该她治不好! 在朱妈妈服侍下,渐渐止了咳的安侧妃,见姚氏在一旁一动不动,恨上心来,厉声喝道:“还不快滚,看着都心烦!比孔念桃那猪脑子都不如!” 在这次事件中,作为始作俑者的孔念桃居然能全身而退,而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姚氏却惹了一身腥,也难怪安侧妃会如是说了。 那当初怎么不娶那孔念桃那妖精回来给你骂呢!姚氏低垂着头,眼中闪过恨意,施行了一礼,用十分恭敬的声音道:“是,儿媳告退了!” 姚氏才一出门,安侧妃又气上心来,还想骂上几句,却被朱妈妈抓住了手轻晃几下,便吞了回去。 “娘娘!”朱妈妈轻声细气地说道:“您别生气了!大少夫人这也是叫流言给逼急了才乱了方寸,依奴婢看来,那流言只怕是那边的人为保她那蠢侄女放出来的,您要是和大少夫伤了和气,不正好合了那边的意吗?” 第一百四十五章 安侧妃眼色黯了黯,有些沮丧地说道:“我这也是急得没法子了,眼看那边生的小崽子得了军功又获了圣宠,还娶了静妃的嫡亲妹妹做正妻,剑儿媳妇这边是越来越不争气了,再这样下去,爵位定然无望!” 朱妈妈正服侍着安侧妃躺下,闻言不由轻轻一笑道:“原来您是担心二爷的正妻啊,您不知道吗,二爷极其宠爱苏夫人,对于正妻二少夫人是不理不睬的,二少夫人对这妹子怕是恨到骨子里去了。老奴还听说啊……” 朱妈妈收住了口,脸上带着淡淡的讥讽,附在安侧妃耳边细声说了几句,安侧妃的脸上顿时放出光来:“真的?哼!她的胆子倒是不小,虽说是她的庶妹,可倒底是皇上亲封的夫人,也敢下此黑手,哈,真是不知死活!” “这事她是预谋已久,不知为何被楚侧妃知道,老奴也是从她那里听来的!” “哼,一个皇上赐的正妻,一个皇后赐的侧妻,还有一个心尖尖上的妾室,楚天戈这蠢货不会平衡后院,看他怎么被这些女人给折腾死!” “是啊,他们还要乱些才好呢,越乱就对大爷越有利!”朱妈妈笑得阴险。 安侧妃眼光一冷,硬声道:“确实还不够,我可要养好身子,再给他加点料去!” “是,是,快快养好身子!”朱妈妈连声应是。 到了天黑时分,苏雨汐听着丁香与麝香二人报告晾药,配药的结果,这二人跟了她有些年头,做起这些事来游刃有余。 红念在一旁侍奉茶水,突然想着精通药理的绿意来,若她不是存了不该有的心思,那一定会成夫人的左右手的,只可惜啊! “药是已经配好了,只等二爷回来便可开始用了!”麝香说话的声音极为清脆,听起来令人清爽不已。 “哦,等爷回来做什么?”屋外忽地传来一阵男子的笑语,离门边最近的青衣反应最快,一边叫道:“是二爷回来了!”一边伸手撩起帘子。 楚郡王迈着大步走了进来,只见他穿着藏青色的长衫,长衫的一角为了行动方便被撩起夹在腰间,被甩起的斗篷扬起些许尘土,发髻有些凌乱,下巴上泛着密密的青色。 “爷不是说明儿回么?”苏雨汐脱口问道。 “没良心的小东西,就这么不想爷回来么,身子如何,可曾感染到风寒!” 苏雨汐低下头来,不敢对视他那明亮的目光,回道:“身子还好,不曾感染到风寒,瞧你,弄得一屋子的土!” 知道他是挂心自己的身子才行色匆匆地赶回,本想说些温言软语,不料说出来话竟是这般硬邦邦的。 楚郡王也不在意,道:“路上赶急了些,一回府就直奔这儿来了,今儿晚了,先安置明儿再给父母请安吧!” 苏雨汐依然是低垂着头上前给他解的斗篷,递给一旁的丁香,红念三人早就有眼色去备水去了。 看着苏雨汐有了小媳妇的样子,虽说神情有些不自然,楚郡王心情大好,呵呵笑了几声才去净房沐浴更衣。 苏雨汐坐在床上,听到不远处净房内的哗哗水声,不由红透了脸,她使劲地搓着自己的柔嫩的小脸,不住地命令自己静下心来。 心没静下来,却听到楚郡王在净房内叫喊道:“汐儿,爷的裤子,快拿过来!” 楚郡王行武之人,房内的事情不喜他人动手,红念她们备下水都退了出去,他的身边无人侍浴。 苏雨汐转头一看,果然,裤子就放在床上。 定是红念那丫头做的怪,成心将裤子落在这里!苏雨汐脸上火烧火燎的,心里恨恨将红念骂了个遍。 “快点,汐儿,裤子!再不拿来,我可就自己来拿了!”楚郡王催促着,耍着小无赖。 自己来拿,没穿裤子?楚郡王光着身站在自己跟前?苏雨汐想着都窘,觉得浑身上下都发火烧。 “别,别,就来了!”苏雨汐心扑扑跳个不停,咬着牙,一把抓住裤子冲进净房,眼睛不敢乱瞟,迅速往屏风上一搭,又飞快地跑了出去。 “呵,呵,……”苏雨汐的模样取悦了楚郡王,一贯不苟言笑的他竟然在净房里大声笑起来。 红念领着丁香几人在屋猫着,听到楚郡王的大笑声,都红着脸捂着嘴跑开了。 苏雨汐跑到床边扑了下去,将脸热得发烫的脸深深地埋在被褥里。 没有多久,又听到楚郡王的戏语声:“你还真是听话,要你拿裤子你便只拿裤子,怎不将爷的衣裳一同拿来,真是个笨丫头!” 苏雨汐错愕地将脸从被子里伸出来,只见楚郡王只着一条白色长裤,光着上身站在自己跟前。 湿漉漉的黑发披散在宽阔的肩上,水珠顺着紧致结实的肌肉往下淌,有力的臂膀,紧实的胸肌与腹肌,呈现着男人的刚强。 楚郡王的身材不象前世分健美先生那肌肉贲张得骇人,给人的感觉是肌理清晰,健壮有力,无处不透着男人的雄壮,总的来说是十分地养眼。 苏雨汐的震惊了一下,接下来又羞得眼睛不知往何处放,瞟见床上真的有件白色的中衣被压在自己身下。 急忙坐起来,将中衣递给楚郡王。楚郡王并不伸手接过,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头发和身上,并不言语。 这下苏雨汐的脑袋没有打结,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走到净房拿了一块柔软的汗巾,走到已经坐下的楚郡王身旁,细细地给他擦拭着头发。 突然间,苏雨汐觉得自己与楚郡王似乎是多年的夫妻一般,她与他这般擦着头发,细细地擦着。 只可惜,自己并不是他的的妻子,自己只是一个第三者,哦,不,是第四者。 想到这里苏雨汐微微叹了口气,楚郡王似乎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嘴角勾起的笑容垮了下来,默默地接汗巾将身上的水珠拭去,又穿上苏雨汐递过来的中衣。 看着苏雨汐满脸通红地给自己系着中衣的带子,楚郡王心底生出柔情,情不自禁地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将她揽在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抱着。 第一百四十六章 苏雨汐的身材在女子中算是高挑的了,但面对着高大的楚郡王她还仅仅只够得着他的肩膀,被他紧紧地圈在怀里,一动不能动,只得将通红的小脸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口。 见苏雨汐难得乖巧地偎在自己怀中,楚郡王的嘴角高高扬起,一双凤目闪闪发亮,几日里辗转奔波的疲劳顿时一去而空。 苏雨汐面红耳赤地伏在楚郡王的怀中,他的怀抱温暖而宽厚,隔着薄薄的中衣,可以感受到他胸膛的源源不断透过来的热度与男人的力量。 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逐渐变得激动热烈,苏雨汐的心猛地一跳,用力挣脱出来,又觉有些尴尬,便呐呐地说道:“时候不早了,妾身要去安歇了!” 看着苏雨汐逃一般地跳上床扯过被褥卷在身上,楚郡王本是飞扬的心情被压抑了些,嘴角挂着苦笑。 好吧,好吧,不要把这小狐狸给逼急了,慢慢来吧。 楚郡王也上了床,扯过另一床被褥盖在自己身上,并不躺下,只是斜靠在床头,用手拉拉苏雨汐的被褥道:“明日要进宫谢恩,你早些做好准备!” “进宫?”苏雨汐惊得一骨碌坐了起来,她躲静妃还来不及呢,明儿进宫那不是送上门去? “是啊,本来封诰的次日便要进宫谢恩,皇上去了京郊大营,这才拖了下来,今儿皇上也回来了,明日要去谢恩!” 看着苏雨汐一脸为难的模样,楚郡王忍不住伸手去摸了一下她的脸蛋。 答应帮忙想法子摆脱静妃要催产的事,到现在还没个说法?言而无信!苏雨汐暗自腹诽,本想侧过脸去躲开他的大手,却听他说道:“明儿你放心去,静妃不会再要你催产了!” 苏雨汐闻言大喜过望对那只轻轻在自己脸上抚弄的大手也恍然不觉,“真的,你用了什么法子!” 楚郡王轻哼了一声并不回答,抚在苏雨汐脸上的大手突然向下一滑擒住了她的下巴,飞快地欺身上前用力地在唇上咬了一口。 没等苏雨汐反应过来,楚郡王另一只手一挥,烛火顿时熄灭,然后在一片漆黑中侧身睡下了。 苏雨汐只觉唇上一阵疼痛,不待她叫出声来,眼前一片黑,本想捶他几下泄愤,但黑灯瞎火地她可不敢招惹随时会化身为野兽的男人,只得一边躺下一边在腹中大骂桃花妖男! 本想在次日清晨将起时,也在他的身上狠狠地咬上一口,只不过,苏雨汐被红念叫起时,楚郡王早不在床上。 在红念丁香等到人的服侍下梳洗完毕,又穿上一品夫人的诰命服饰。苏雨汐猛然想起,嫡母王氏给自己下药绝子,但并不知道药性已经解了,按药性来说现在她中毒已深,眼皮应该已经泛青了,这法子还是静妃提供的,可不能让她起疑再下毒手。 于是,挑了些黛青浅浅地抹在自己的眼皮上。红念十分惊讶地看着苏雨汐行为,看了看了丁香与麝香二人不以为奇,也不敢作声。 红念跟苏雨汐的时间尚短,不象丁香二人知道苏雨汐做任何事都有她的理由,因此,无论她做什么都不闻不问,丝毫不见怪。 楚郡王一身拎着一把剑满身大汗地回来,直接去了净房,不一会便穿戴齐整地出来。 看见苏雨汐眼皮上微微的青色,先是一愣,很快轻轻一笑,悄声说了句:“真是个小狐狸!”说完一把抓过苏雨汐的手向外走去。 王府门口,套好的马车旁,苏雨沁全副装扮等在那里。说实话,苏雨汐进宫谢恩,她的身份着实尴尬,她若是一同进宫却做不了主角,堂堂主母给妾室作陪衬,实在惹人发笑。若是不一同进宫,那苏雨汐一方独大,不明白的还以为她才是主母,事后苏雨沁也难免受人嘲笑。 左右都不是,干脆站在门口等楚郡王决择,不料,楚郡王一见到她,便微皱了眉头,并不多话,只是与苏雨汐一同上了车扬长而去。 苏雨泌被各彻底地无视了,她压抑着眼中的恨,咬紧了牙关,恨声道:“丑鬼,看你得意到几时!” 苏雨汐坐在马车上,轻轻撩起帘子,觉得十分不安,她对苏雨沁太了解了,如此阴沉沉地不多话实在不是她的风格,苏雨汐只觉得脊背一阵阵阴寒发冷。 觉得苏雨汐身子轻轻抖动了一下,楚郡王手圈了过来,搂着苏雨汐的腰身紧了紧,轻叹了一口气。他明白苏雨汐的心结,看见正妻情绪难免受到波动,眼下,他只能给心爱的女人这个安慰。 苏雨汐与楚郡王到大殿双双给皇帝皇后行礼谢了恩。皇后看起来更瘦了,腹部微微隆起,气色还不错,皇帝的手一直紧紧地攥着皇后的小手,时不时用温柔的目光与皇后对视,看来帝后恩爱的得很。 苏雨汐恭谨站在一旁,心中却想起安皇后的亲妹妹,那一番痴心错付给皇帝的安若柳,不知皇上会如何处理她。 苏雨汐在内侍的接引下,独自去晋见静妃娘娘,虽说得到楚郡王的保证,这一路上,苏雨汐的心还是有些忐忑,担心静妃还会提及催产之事。 令苏雨汐感到意外的是静妃见到她依然和煦温暖,依佛多次相召不入之事从未发生过。待苏雨汐给她请了脉,又问些孩子的情况,表示了担忧的心情,对催产的事情一直只字未提。 苏雨汐小心翼翼地给静妃诊了脉,又留下的了药方,安慰了她些言语,便急不可待地告退了。静妃也不多做挽留,只是赐了些首饰给她。 苏雨汐十分好奇,她有些迫切地想知道楚郡王到底用什么法子将静妃有些偏执地催产想法给扭转过来了。 苏雨汐边走边琢磨,一不留神撞上一个男人。捂着撞疼的鼻子,退后一步,苏雨汐那现那男人竟是秦太医。 秦太医才给皇后请完脉从大殿里出来,看见站在负手站在路边等苏雨汐的楚郡王不觉一阵心痛难耐,急急避开,一不留神被苏雨汐撞了正着。 第一百四十七章 “哎!好疼!是秦太医!”苏雨汐用手揉着鼻子,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在下唐突了,苏夫人!”秦太医连连作揖。 “无妨,没什么大事!”苏雨汐瓮声瓮气地道,她这才知道原来这具身子的鼻子竟如此敏感,只是被撞了一下,竟然泪流不止。 “汐儿!”正全神贯注与眼泪鼻子战斗苏雨汐突地听到一声唤,抬头一看,楚郡王黑着一张俊脸站在不远处,眼中寒光一片。 在大殿谢恩后,苏雨汐独自去晋见静妃,静妃那里路已经铺好,想来她不会再为难汐儿,楚郡王十分放心。 “天戈,南昭王年过四十尚无子嗣,上表想在我朝娶一高门女作平妻来承接香火,你认为些事该如何?”皇帝站起身来,眼中闪动异色。 “陛下,臣只是一武将而已,若是论到行军打仗,臣还能说上些话,这嫁娶之事嘛……应是皇后娘娘主持才是!” “娘娘身不适,不宜操劳,作为寡人与皇后的表弟你不该分忧吗?再说,这人选若是不当,只怕会引发战事,如今内有康王想谋权,外有都鲁虎视眈眈,这与南昭的战事能避免还是最好避免。这可关系着军国大事,怎么就与你无关!这个议题在明儿早朝会提出,在这之前朕想听听卿的看法!”皇上的紧皱着双眉,似是为此事极为苦恼。 楚郡王想了想,道:“陛下,可在勋贵之中寻一贵女册封后嫁入南昭。只是这人选上有些麻烦!” 何止是麻烦,南昭王极宠王妃,后宫如同虚设,王妃身子弱,多年不育这才导致南昭膝下空虚。无论谁嫁过去只是一个生育工具,用过即丢,谁家会愿意女儿去受这苦楚,偏偏南昭王怕血统不高贵还要贵女,南昭的贵女无人想嫁,便将手伸到南齐来了。 皇帝背过身去,遮掩住的脸上一而闪过的痛苦,道:“是啊,人选确是麻烦,不过我南齐泱泱大国,朕就不信无人肯为国牺牲。卿看……皇后的妹子安若柳如何?” “安若柳?”楚郡王不敢置信地重复,他不信皇帝竟狠心如斯。 “是啊!”皇帝的脸上平静无波,“安家世袭国公,其姐为中宫皇后,可以说是贵不可言,即享受了国之赋予的荣华,当为国尽忠!况且,她的身份高贵,想那南昭王定不敢薄待于她,比起别的贵女来说她应是最为合适的!” 见楚郡王面无表情低道不语,皇帝倒有些摸不透他的想法,按说安若柳本是安家为他备下的正妻人选,却恋上自己誓死不从,他应该在心底十分憎恨安若柳才是,这也是自己找上他议论此事的主要原因。 虽说失去了楚家这门亲事,但安家还是没有放弃用安若柳联姻权贵的加强势力的想法,况且自己与安若柳的关系已被苏氏知晓了,不知什么时候会传出去,这事是一定要尽快处理的。 让安若柳嫁去南昭既可削弱安家的势力,又解决了南昭求婚的难题,还可斩断自己与安若柳的关系,真是一举数得。 让安若柳嫁去南昭,安家定会不从的,只有天戈与自己一条心此事才能办成! “朕知道当日安若柳毁婚于你,让你失了颜面,你们青梅竹马地一同长大,她不过一个小小女子,你当郡王,大将军,不应记恨才是!”皇帝轻笑道。 这还挑拨上了?楚郡王暗自苦笑,安若柳誓死不嫁自己还不是皇帝陛下你亲自勾引的?好在自己对安若柳没那心思,否则还真保不准恶向胆边生了。 “安小姐是臣的表妹,就如同臣的亲妹妹一般,臣没有记恨于她!”楚郡王僵着整张脸公式化的应答。 还说没记恨?皇帝暗自偷笑,如此,接下来就好办了! “安国公爱女心切,只怕不易答应,朕想让卿去劝说劝说,南昭那边催得紧,朕希望明儿早朝就能将这事给定下来!” “要臣去劝说?”楚郡王早已料到,却故作惊讶,“这……安国公只怕不会听臣的!” 他当然不会听了!皇帝眼中闪过冷冽,但他不得不听,只要他还惦念着世间的荣华权势,他就一定会答应。 “安国公年势有些高了,有些利害关系可能拎不清,卿可以细细说给他听!朕本想亲自前去的,可宫中皇后,静妃皆有孕在身,皇后身子骨还弱着呢!”皇帝语气有些冷,“你可将朕的原话说与安国公听!” 这是拿皇后来要挟安国公了,静妃有孕,皇后虽有孕身子不好,这太子之位可不一定就是有安家血统的了,说不定皇后也可易位,只是当着皇后面这么说…… 楚郡王微微抬眼看了看坐在皇帝身边的皇后,她只顾着轻轻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腹部,眼光都未抬一下,似乎刚刚皇帝说的不是她的亲妹妹,她的家人。 楚郡王看着虽是瘦弱却不失美艳的皇后表姐,心里发凉,看来安若柳嫁去南昭,皇后不但知晓,也许还是促成者。 南昭王宫的情况天下皆知,嫁去南昭的安若柳日子绝对是凄惨难言,就因为自己的亲妹妹恋上了自己的丈夫就毫不怜惜地将她陷入万劫不复的竟地,真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咳,皇后,皇后是识大体的!”皇帝觉察到楚郡王看着皇后,便抓起皇后的手道。 他是故意的,皇后掺和到这事里,让皇后退无可退,只能与她一条心,不能再倚靠安家。 “是,臣妾已是皇家妇,虽是心痛难忍,却也知先有国才有家!”皇后说完适时掉下几滴泪水。 楚郡王知道这差事是逃不掉了,皇上选中自己一来是以为自己对安若柳存有怨怼之心,二来又可令楚家与安家再生嫌隙,真真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此时,外间内侍卫来报秦太医来给皇后请脉来了,皇帝闭着眼睛轻敲了几下额头道:“行了,卿去吧,明儿早朝之时要将此事定下,不能再拖了!宣秦太医进来吧!” “是,臣告退!”楚郡王躬身退下与进来的秦太医差肩而过。 出了大殿,背负着双手在不远处的树下等苏雨汐回来,人却陷入了沉思。 第一百四十八章 朦胧中依稀听到苏雨汐的声音,楚郡王猛然一惊从自己的思绪中醒来,算算时间汐儿也该回来了。 转头望去,不由眉尖紧锁,脸色微变,几个纵步便来到秦太医身后,正看到苏雨汐捂着鼻子泪眼淋淋,而秦太医正往前凑。 不是只是秦宣之一厢情愿想娶汐儿而已么,怎么汐儿见了他竟泪流不止,大有与情郎久别重逢之感,难道二人也暗生了情愫不成。当时只知她与肖明月私下有约定,莫非在肖明月背约成亲后,他二人也有了约定? 一向智计过人楚郡王此时头脑昏昏地打了结,他是越想越气,心里火烧火燎,烧心烧肺地疼痛难忍,止不住地沉着一张脸大喝了一声。 苏雨汐正疼得厉害,抬眼看了楚郡王一眼,没曾注意他脸色不佳,没有心情搭理。 见苏雨汐没有飞快乖巧跑到自己身边,楚郡王整张脸都绿了,他紧握着的双拳咯咯作响。 秦太医宫中行走多年,查颜观色本事不是一般地强,如何不知楚郡王误会了,急忙上前施礼道:“楚郡王安好,适才苏夫人撞了鼻翼,泪流不止,下官正欲上前查看。” 楚郡王闻言心里好过了一些,从鼻子里“嗯!”一声,走上前,仔细地查看着苏雨汐的伤势,一边轻斥道:“怎么如此不小心!” 苏雨汐疼痛已经缓解,泪水也不再流了,道:“不妨事,回府去做下热敷便好!” 楚郡王嗯了一声,冲着秦太医微一颌首,便扶着苏雨汐走了。虽说小时也一起玩耍过,但是一想到刚才苏雨汐是撞在他身上,想到自己的小狐狸竟然与他如此接近过,对他实在没有什么好颜色。 看着楚郡王和苏雨汐远去的背影,秦太医温和的笑脸顿时垮了下来,漆黑的双眸满是苦涩。 她越来越美了,少了几分畏畏缩缩的怯懦,多了几分神采飞扬的自信,一品诰命服饰穿在她的身为她平添了许多贵气,如果,如果当初不是因为自已的无能,没有自信能给她一个幸福的生活,那么今天伴在她身边的就是自己了! 秦太医看着两人越走越远,最终不见人影,叹息了一声,无精打采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楚郡王一路心事重重,将苏雨汐送回喜雨阁后,便直接去了安府。直到天黑才回来。 苏雨汐早已经洗漱完斜靠躺在床头,兴致勃勃地看着本杂记,突听得门外丫头道了声:“二爷回来了!” 只听“哗”地一声,楚郡王满脸掀帘子进了内室,帘子上的珠串生生被他扯下几条来。 连忙跟进来青衣,急步上前为他解去斗篷,动作慢了些,被他一个趄趔掀在一旁怒斥道:“没用的东西,笨手笨脚地碍事儿,爷不用你伺候!” 青衣也是自幼跟在楚郡王身边的大丫头,虽说不如红念得宠却也从未受过重话,现下当众受斥,泪水便一涌而出,却也不哭出声来,只是垂手立在一旁。 这大晚上的,抽什么风!苏雨汐满心不悦,抬头看了一眼,也不觉一惊。 从来没有见楚郡王这么凶狠的样子,铁青脸色,双眉紧锁,两颊因牙关紧咬肌肉紧紧地绷着,双眸中怒意燃烧,浑身上下充斥着危险的信息。 是谁将他惹成这个样子,就象是要被惹急了要吃人的豹子,愤怒中勃发着凶狠。 苏雨汐心生惧意,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床内缩了缩。 一双凤目如闪电般地扫过来,发现苏雨汐的胆怯,楚郡王闭上双目,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强行敛住满身的怒气,大手一挥,屋内一干丫头飞快地退了个干干净净。 看楚郡王自个坐在桌边,提出床壶倒了一杯凉水,喝了一口,便紧紧地攥着杯子,紧紧地抿住了嘴唇,一动不动坐在那里。 唉,好吧,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苏雨汐收了惊惧,心中轻叹道,这满屋子人都走了个干净利索,除了自己还谁来面对这尊凶神呢。 翻身下了床,走到他的跟前,用手掰开他紧紧握着杯子的手指,接过杯子,将它放在桌上,双手紧紧拉着他的双手,苏雨汐柔声道:“爷可遇到什么烦心的事儿,可愿说与妾身听听!” 楚郡王看了一眼身着单衣的苏雨汐,皱了皱双眉,道:“入秋了,夜里凉着呢,快些到床榻上去窝着!” 说完,便伸手揽着苏雨汐回到床前,扶着她上床缩进的被子,自己也在床边坐了下来。 说实话,在楚郡王如此暴怒的情绪之下还能惦念到自己会受凉,这点让苏雨汐十分满意,也动了真心实意为他排忧解难的心思。 “爷何事如此生气,说与妾身听听,妾身可长一付好耳朵!”苏雨汐拉着楚郡王的手轻轻摇晃着,有些俏皮地说道。 楚郡王紧蹙了眉尖道:“皇上要将安若柳嫁入南昭王作平妻,怕安家不从,令爷去说合,爷这会才从安家回来!” “安若柳!”苏雨汐惊道,南昭王后宫之事天下具知,这,这皇帝也太狠心了些!“那安家定是不从,爷在安家受了气?” “皇上早已示下,若安家不从便拿皇后的地位要挟安家!” “皇后?怎会,皇上极宠皇后的!” 楚郡王冷冷一哼,道:“皇后?自然是与皇上同声同气来算计安若柳!”十年的宫庭生涯已将当年那美丽善良的表姐磨砺成一位十分合格的皇后了。 “皇上令爷去安家说合此事,定是想让楚家与安家交恶了?爷可是为此事气恼?”苏雨汐忍不住伸手在楚郡王的眉间轻轻摩搓着,想抚平紧锁的双眉。 “哼,爷倒还想与他们安家绝了来往才好!真真是卑鄙无耻!”楚郡王说着攥紧了拳头。 “爷在安家吃了亏?可是……可是那安若柳不愿嫁去南昭,又恨皇上薄情,想反悔嫁给爷?”苏雨汐信口猜道。 “你……,你怎知?”楚郡王凤目一闪,惊讶地问道。他实在是佩服苏雨汐如此敏锐的洞察力 唉,苏雨汐一见楚郡王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所料不虚。 第一百四十九章 “哼!”楚郡王又想起安家所作所为,忍不住又怒意上升,从鼻腔内发出一阵冷哼,想不到自已看在老太君的份上这些年对安家多有忍让,到头来换得他们这样算计自己。 原来,楚郡王将苏雨汐送回楚王府后便带了几个亲随去了安府。现在安府当家的是楚太君的亲侄儿,安国公,是楚郡王的亲表叔。 安国公听说楚郡王到了,打开大门将他迎入内,吩咐宴席侍候。在推杯换盏中,楚郡王极为婉转地向安国公陈述了皇上的意思。 当下安国公便沉默了片刻,道:“这可关系到若柳的一生,总得给表叔一些时间来说服她吧!若柳总是你的表妹,她的性子你不是不了解,若是弄拧了她,只怕……唉!” 这要求也不是不合理,楚郡王紧蹙着双眉道:“表叔还是午膳后赶紧入宫向皇上将此事说明,恳请皇上宽限些时日。” 安国公连连称是,接下来安家几房人轮流前来敬酒,大有不喝不罢休的阵势。 这让对安家表妹充满怜悯之心且对安国公表叔没有多大戒心的楚郡王都忍不住多了个心眼,喝了个七八分醉便装作醉得不醒人事伏在桌案上不起来了。 自己醉得不醒人事,本应唤是自己亲随前来服侍才对,然而安国公却另行差人将自己搀扶着入了内堂,装作迷糊不清的楚郡王不由心一紧,表叔,他想干什么? 不一会儿,楚郡王透过微眯着的眼睛朦朦胧胧地见安府的下人竟将自己扶入一间极大的浴室,室内中央放着一个偌大的浴桶,旁边放着一张铺着锦垫的供人休憩的木榻。 下人将楚郡王放在木榻上,又将楚郡王的外衣剥去,然后向着门外躬身道:“小姐,国公爷,一切准备好了!” 只听得安国公在外嗯了一声,道:“你们都退下吧!” 楚郡王这时已经十分清楚安国公要干什么了,不由大急,正欲起身,突然觉得身上的力气正在慢慢地抽离,软绵绵地竟无力起来。 不好,酒中竟掺着少量的软筋散,自己一时不察竟中了他人暗算。楚郡王胸中升起雄雄怒火,却奈何动不了身子。 好生无耻的安家,只怕是早已得信安若柳要嫁南昭王之事,做了套子让自己钻呢。 皇上为了破坏安楚联姻都不惜以身相诱安若柳了,若是让安家闹到皇上跟前说自己酒醉之下误入安若柳浴室,与正在沐浴的安若柳成就了好事,那被破坏了精心布局的皇上在盛怒下只怕会将自己来个斩立绝以儆效尤,就连楚家也脱不了干系会遭到贬斥。该如可解了眼下这个局? 楚郡王额角都泌出冷汗来,人却愈来愈冷静,若是想将安若柳栽给自己,总是要等自己快要清醒之时吧,只要自己一时不醒,就还是安全的,他们怕自己识破,软筋散份量不敢下得太重,再拖得些时候,等药性过了,就有法子了。 楚郡王打定了主意,心里冷笑了数声便由着自己昏昏沉沉地熟睡在木榻上,门外安国公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却依然传了进来:“柳儿啊,你确定要他么?他可是已娶正妃,何况当年,你是宁死都不嫁他的,如今用这种法子进了楚家门,只怕你的日子不会好过啊!” “难道,难道让女儿真的去嫁给那南昭王做那……生育的工具么?女儿好悔,当日若是不一心想嫁给那个人,听了父亲的话嫁给楚家表哥,哪会有今日之苦?如今也只有楚家能让那人忌惮几分,不嫁给楚家表哥还能嫁给谁?怨就怨那狠心的……”安若柳苦涩声音突然中断,只听到一片嘤嘤地哭泣声。 “唉,罢了,罢了!今日行事,一切均是为了安家荣辱!”伴着安国公的长叹声,楚郡王头脑到是又清明的了几分,只想不到将楚家拖下水竟是安若柳的主意。 不多会,安若柳似乎是得到了安抚,停止了哭泣,冷声道:“楚家表哥的正妃不过是个二品大臣之女,她那正妃之位能不能坐稳还是未知数呢,不过,那个宠妾沉香夫人倒是个麻烦人物,不可不防!” 声音越来越近,他们父女二已经走进了屋内,楚郡王心中却是血气上涌,心中大恨,他们竟敢,竟敢打汐儿主意!哼,这妖女,嫁入南昭正好合适! “楚家表哥怎么还在昏睡,真是蠢货,灌个九分醉就好,竟给他弄成了一摊烂泥!再过一会儿,那软筋散可就失效了。”安若柳的声音有些尖锐,显得十分不满,“父亲,你先去宫中找皇太后打点打点,这里就交给女儿吧!” 安国公走后,楚郡王觉得头脑越来越清明,四肢渐渐也回复知觉了。 安若柳好象有些等不及了,令人送了些醒酒汤给楚郡王服用后,又让人在浴桶中注满热水。 楚郡王感到力气逐步在恢复,不想再等下去了,便故意发出低低地轻吟声,似乎感到酒后头疼,马上就清醒过来。 安若柳见状急忙遣退了侍女,又亲自点上了催情香,面朝向着皇宫的方向幽幽地道:“我,我,定要令你后悔!” 说完,轻轻地转过身来,伸手缓缓地解地衣裙,只着紧身地胸兜与绸裤,一步一摇地走到木榻前,轻声道:“楚家哥哥,今儿,柳儿将自己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地侍柳儿!” 楚郡王心中怒极,脸上却看不丝毫变化,继续含糊不清地道了声,“哎哟,我的头!” 安若柳明白,楚郡王快醒了,柔媚地笑了一声,笑容中带着些许冷意,走到浴桶前,飞快地除去身上仅有的布料,赤着身子跨进了浴桶。 为了能嫁入宫中,安若柳蹉跎了最好的出嫁年华,虽然已经满十九岁,但仍是自信满满。 安家子女个个容貌出众,中宫皇后安依蓉是公认的京都第一美人,安若柳是皇后的嫡亲妹妹,容色不输其姐,身体却皇后强健许多,不似其姐那般瘦弱。 安若柳有着不逊其姐的容貌,那玲珑有致身段又比其姐强了许多,因此,她极有信心,楚郡王在醉酒后半醒之间看到自己出浴的美景是绝对按捺不住的,更何况,还点上了催情的媚香呢! 在极致媚惑的袅袅因薰香中,坐在浴桶中的安若柳也进入了角色,芙蓉脸红得滴得出血来,双手轻轻放在胸口中,樱唇中发出低低地吟叫声。 这香艳到了极致的美景,叫本已清醒的又吸入了大量媚香楚郡王如何抵制呢! 第一百五十章 楚郡王紧闭着双目,躺在榻上,一双耳朵却是灵敏异常,身旁的动静听得个一清二楚,只不过早已沁满全身的怒意死死地压抑着身上的炽热。 平了平心中的愤怒,楚郡王感到力量正在飞速回归,运了运气觉着气力差不多恢复了五成左右,便轻轻侧转了身子微眯了双眼,正瞧见安若柳坐在浴桶中娇媚的样子。 他们这把自己当作什么了,贪花好色的亡命之徒么?为了贪一时之欢,把自己与家族推入绝境的蠢货么?那可真真是小看我楚某人了。 想到这里,楚郡王欠起身子,用手指对着安若柳虚空一点。坐在浴桶中被催情香熏得有些迷迷晕晕的安若柳,突地一下就失去了失觉。 楚郡王冷笑一声,拾起了地上的外袍,将自己打理了整齐后,看也不看昏睡在浴桶中的安若柳,掀开一扇窗子飞身跃了出去。 站在窗外,一阵凉风袭来,吹散了身上的炽,楚郡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觉透着心地舒服。 听着门外一片嘈嘈杂杂声音,楚郡王欠了欠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凤目中闪过寒光过后又侧身躺下了。 是在找爷么?看来安若柳在浴桶中被人捞起来了!速度还算太慢嘛! 床边站着的几个长随,眼中闪过痛苦的坚定。他们本是楚郡王从军中带回的长随,除了服侍主子外保护主子也是他们的主要职责。一向以来他们都做得很好,没成想今儿在国公府里栽了个大跟头。 在国公府管事的热情下,几杯酒下肚居然就迷迷登登地,待醒来之时,只见主子拎了个大桶冷冷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而他们则横七竖八躺在下人间,身上湿淋淋地。 看样子在他们失去知觉这些时间,在主子身发生些事情,要不然主子浑身上怎会笼罩冷若寒冰的气息,冷冽得让人无法靠近,这气息象刀子一样割着他们的肉,看来,回去之后,不是一般普通的惩处能善了的了。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门被人重重地推开了。 看着侧身卧在床上的楚郡王,安国公喝斥着站在床边的长随道:“郡王可是醉酒了,怎么服侍到外书房歇下了,内书房可要舒适上许多,你们这些奴才如何当的差,怎么如此不知事!” 安国公见长随们只是诺诺地应着,仍是一动不动地垂手站立着,并不动手将楚郡王扶起,不觉怒火中烧,朝后一招手道:“没眼色的奴才还不将郡王爷扶到内书房歇息!” 国公府的下人垂首快步走近床前,不想其中两名长随往床前一站,伸手将来人轻轻地挡了回去。 安国公见状怒极,不由高声喝道:“大胆奴才,竞敢以下犯上,与我拉了出去!” 本是侧身向内躺着的楚郡王,扶着额角慢慢地坐了起来,低声道:“怎么如此吵闹!” 两名拦在床前的长随见楚郡王坐了起来,便躬身退在两旁。 难道他没醉?是他自己从浴房跑出来的?安国公见状不由心一慌。 说实话,到现在安国公还没明白是不怎么一回事,明明看见楚郡王喝得烂醉,还用了软筋散,与安若柳同关在浴室内,怎么一下子浴房内就只剩下安若柳一人,而他竟被一同下药被关在下人房的几名长随服侍着歇在了外书房,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看着安国公脸上不动变换的神色,楚郡王眼中闪过讥讽,“叔父,发生了什么事?” 说完便起身下了床榻,又道:“莫不是侄儿醉了酒,做下了失礼之事?” 安国公多想按原计划大声喝骂他,说他借醉酒闯了进了内堂浴室,看见正在沐浴的安若柳起了色心做下了祸事。 可是,他不能,他不能对着带着几名长随歇在外书房的楚郡王这么说,他只能忍下怒气,脸上带着笑,亲切地说道:“天戈,叔父本想差人将你安置在内书房,这外书房太清冷了些!” 楚郡王呵呵地笑了几声,道:“侄儿谢过叔父爱了,侄儿本是行武之人哪里就那么娇贵了。再说,内书房在内宅,侄儿仍是成年男子怎好随意出入内宅,叔父可不要为了心疼侄儿而犯了糊涂!” 说到最后几句,楚郡王眼中毫不顾忌地射出凛人光芒。 他这是在警告!是他自己跑出来的,他没醉!没成想竟如此心细,从浴房逃出后并未直接出府,而是救了长随歇在外书房!这样做为,让自己有力也无处使!安国公脸色发白,又想起安若柳在浴房内那不成体统的样子也被他尽数看了去,却又做声不得,更是气闷不已。 “叔父,侄儿一时贪杯,觉着有些不妥,这就告辞了!来日侄儿再向叔父陪罪!”楚郡王说完长揖到底。 安国公无奈,再也没有借口将人留下,只得大声吩咐,“中门大开,恭送郡王。” 楚郡王翻身上了马,拔转了马头,冷冷盯着安国公府的牌匾,沉声道:“爷就是要让你如何把爷迎进门的还要如何送出来,想算计爷,哼!手段怕是还弱了些!”说完策马而去。 想不到这安若柳不仅感情奔放还是一个豪放女,在这个世界还真不多见!苏雨听完楚郡王的述说,伏在床上笑得直发颤。 不想却被楚郡王冷着脸拎了起来,“你这没心没肺的小狐狸,不想着好好安慰一下爷,竟还在这里笑话爷,爷看你是欠收拾了!” “不想二爷今儿有艳福呢!那安若柳可是个罕见的美人儿,二爷虽说没有收用,也看了个够本吧!”苏雨汐仍是嘻笑不已。 楚郡王闻言觉着有些刺耳,他十分清楚苏雨汐那窄窄的心思,她如此笑着对待这件事儿,想来还是没有将自己放在心上。 想到这里,已经收敛了怒气又升了上来,他双臂一紧,将苏雨汐揽在怀里,一翻身滚在床上,将苏雨汐压在了身下,幽声道:“汐儿,爷看了旁人的身子,你竞是如此替爷高兴么?不如让爷再高兴些?” 第一百五十一章 苏雨汐虽是笑得欢,心里却泛着涩,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尝这陌生的滋味,便被楚郡王一个翻身压在了底下,看着他眼中闪动着猎豹般掠夺凶狠,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那媚香的作用早已散去,楚郡王不知为何自己还是一下失了控,看着苏雨汐满脸惊惧,暗自长叹了一口气,现在不是好时候,真怕伤了她,于是他柔声轻斥了声:“笨女人!”说完轻轻抚摸了一下苏雨汐的头发,站起来,直接去净房冲了个凉水浴。 等到收拾完回了屋,才发现苏雨汐已经没心没肺地睡着了,楚郡王一口气冲上了喉间硬是下不去,自已的苦忍在这丫头这儿竟成一文不值的理所当然。 心有不甘,楚郡王将布巾甩在苏雨汐的脸上,大声道:“起来,帮爷把头发给绞干了!” 苏雨汐见楚郡王进了净房,不由长吁一口气,拍了拍脸颊,又缩回了床上,刚刚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就觉着什么东西落在自己脸上,又听得耳边一阵大吼大叫。 唉,都不知道他又抽什么风,外边那么多的丫头使女,偏偏喜欢来折腾自已,可谁让这位大爷是自己的眼下的衣食父母呢! 没办法,苏雨汐扯过盖在脸上的布巾,摇摇晃晃地起来,微闭着双眼,跪在床上,包住楚郡王的黑发轻轻地绞着。 楚郡王拧紧了双眉,他忽然发现把这个没心没肺的笨女叫起来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她那柔软的小身子轻轻靠在自己背上,那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欲念又在慢慢地攀升。 “行了,看你这瞌睡虫的模样,还是爷自己来吧!”楚郡王一把夺过苏雨汐手中的布巾,一边往外屋走去,一边没好声气地说道。 待楚郡王打理好再回内屋时,苏雨汐已沉沉地睡了过去。他暗叹一声,钻到床上也睡下了。 一连几天,苏雨汐依然在院子里过着宅女的生活,也没听到安若柳要嫁南昭王一说,看来是宫中的安若柳的亲姑母当今的皇太后出马压制了皇帝,才将此事搁浅。 苏雨汐倒在自已屋边的小书房内的躺椅上,手里拿着一本游记目不转睛地看着,坐在一旁的丁香手端着一盘蜜饯正有一点没一点地喂着她。 “夫人!”红念唤了一声,掀了帘子进来,“安四公子求见!” “安四公子?”苏雨汐不觉一诧,安四怎会来求见自己,他看见自己就一脸瞧不起的模样,怎会看求见自己? 是为了……安若柳?苏雨汐双眉一挑,怒从心来,冷哼了一声,这安家的人还好意思上门?真够无耻的! “请到花厅奉茶吧!”苏雨汐继续看着她的书,懒懒地说道。 “是!”红念领命而去。 丁香仍是有一下没一下地喂着苏雨汐吃着蜜饯,脸上去带着不解与焦虑。 她知道安家在南齐国的地位,也知道安四公子是安家极为受宠的嫡子,可是,夫人却将他晾在花厅大半个时辰了,自己还一动不动地靠在躺椅上看着书吃着蜜饯。 哎!如此慢待贵客也不知二爷回来会不会生气啊。丁香轻轻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算了,这么些年也没见夫人做过一件对自己不利事儿,也许夫人自有打算。 安四公子脸带怒色地坐在花厅中,茶水他是喝了一杯又一杯,仍不见苏雨汐出来见客。 她是故意的,故意报复自己对她的轻视,安四公子出自豪门,才貌出众,自幼受尽仰望与巴结,几时受过如此冷待? 一向温文儒雅的安四公子已经接近暴怒的边缘,一只手死死地捏住茶杯,手上青筋突起,脸色也铁青,那样子极为骇人。 这是地,门外传来一阵环佩叮咚,一名苏雨汐身着素衣在婢女的簇拥之下走了进来。 “妾身来迟,劳安四公子久等了,是妾身的罪过!”苏雨汐略略低沉的声音,婉转动听,但话语间的清淡却是十分明显。 安四公子见苏雨汐一进门虽是施礼告罪,却如此清描淡写,好似自己不是在这花厅中足足等侯了两个时辰,而是刚到不久,听着主人家说着客气的外交辞令。 这个该死的女人!安四公子更怒了,若是在安家,她早被拖下去杖毙了。 只可惜,这里不是安国公的府第,而是楚王府,而这个该死的女人正是身为楚郡王最为宠爱的女子。 苏雨汐走到主位坐下,身旁的婢女急忙上前又递上软垫,又递上踏脚,忙个不停,又有使女从外间走来,给苏雨汐奉上一杯新茶。 苏雨汐端着茶碗,揭开盖子轻啜了一口,随手递给了身旁的侍女,才轻声道:“安四公子,妾身怠慢了,还望恕罪!不知安四公子来见妾身有何贵干?” 又是一成不变的外交辞令,安四公子气得快吐血而亡了,这个身份低下的女人,竟敢如此慢待爷!让自己足足等了两个时辰不算,进了门之后,神色冷淡,安心地享受着婢女周到体贴的服侍,把自己又晾在一旁老一阵子。、,真是被楚天戈这家伙给宠得没边了! 可是,谁让自己有求于她呢?为了妹妹若柳,爷今儿一切都忍了!安四公子紧紧攥了藏在袖中的双拳,长吁了一口气,平复了胸中的怒意,微笑道:“夫人受封,安四还未曾前来道贺,今日特意前来祝贺,恭喜夫人了!备下区区薄礼还望笑纳!”说完给身旁的长随躬身上前,递上礼单。 苏雨汐自丁香手中接过长长的礼单,微微瞟了几眼,不禁一惊,真是好大的手笔! 珍珠古玩,京郊的庄子,京城中心地段的铺子,还有极为难得锦缎,区区薄礼?哼!这礼单真是“薄”得吓得死人! 苏雨汐轻轻一笑:“安四公子实在太客气了!公子与我家爷本是兄弟情深,兄弟之间何须如此客气!这礼妾身可不敢收!” “安四与天戈自然是兄弟情深,夫人受封,更不能怠慢!还望夫人不嫌礼薄才好!”安四声音柔和客气,语气却十分坚定,他一定要让苏雨汐收下这些礼。 昨天,父兄做下的事实在太下做,对天戈来说是极大的侮辱,他对安家只怕心存了恨意,更何况眼下若柳也只有嫁给天戈才能逃过嫁到南昭的命运。 而此事的突破口也许就是眼前这自己一贯看不起的沈夫人! 第一百五十二章 “哦,兄弟情深?那可真是……”苏雨汐话未说完,便轻摇臻首轻笑起来。 这花孔雀一般的男人,真是不知说他天真好还是无耻好,他的父兄算计他的兄弟之时,他又在哪里呢?现在事败又来显摆什么兄弟情深,真是太可笑了。 安四见状脸上掩不住尴尬,心中暗自责怪父兄,却不得不舔着脸道:“小小的意思,还望夫人不要嫌弃!” 苏雨汐仍是摇着头道:“无功不受禄,安四公子还是原物带回吧!” 开玩笑,以现在楚郡王对安家反感的程度,若是知道自己受了安家的礼那还活不活了! 安四真有些拉不下脸,从来都是别人巴着他,爱理不理还得看他的心情,现如今,他竟然要陪着笑脸来讨好自己一贯看不太起的后院女子。 他真想甩手就走,给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一个后脑勺,可是想想在家中泪流不止的若柳,安四公子神色黯了黯,强行吞了口气,道:“夫人说笑了,只要夫人开心了,天戈兄弟心中也舒坦了!我家妹子若柳与夫人虽未曾搭过话却也有数面之缘,她对夫人的性情十分地喜欢。本来,若柳与天戈是长辈们看好的一对,不想圣上却将令姐赐婚与天戈,若柳自知无缘与正室,也愿意嫁与天戈为侧室,将来夫人与若柳便是姐妹共侍一夫,还望多多照应才是!” 苏雨汐闻言大怒,眉尖高挑,几欲怒骂出声,安家真打的好算盘,想自己出身不高,定会贪心财物,受了他安家的重礼,那还不替安家来劝说楚郡王迎娶安若柳为侧妃? 在他安家的眼中,我苏雨汐就是如此贪财蠢笨之人么?苏雨汐强压怒意,道:“安小姐要进门了?这,妾身倒不知了!只是妾身是小小妾室,不知也不足为奇了!若是安小姐进门做侧妃娘娘也她照应妾身才是,妾身可没那么大的能奈!安四公子,您还是原物带回吧!” 是真不懂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哼!低贱女子,不知好歹!安四公子脸阴沉起来,冷笑道:“夫人这是见外了不是!夫人的三姐还是我二哥的继妻呢!咱们本是亲戚,应当互相照应不是?只是我家二嫂的日子似乎不太好过,夫人,可需要在下帮衬一二?” 苏雨汐闻言不怒反笑了,这利诱不成便改用胁迫了,安四,你还有多少手段仅管使出来,只不过,看起来你这只花孔雀恐怕是黔驴技穷了。 “我家三姐才貌出众,仍是有福之人,嫁入安家做少夫人,那可是人人都称羡的好亲事,安家贵勋门阀,礼仪之家,重情重意,她的日子怎会不好过,安四公子做为小叔子怎好兄嫂之事来说笑。” 苏雨汐语罢笑晏晏地看着安四公子,内心却冷笑不止,拿苏雨欣来威胁我,真是找错了人!嫁入安家是她自己的选择,是好是坏都要她自己来承担一,与她人无关。 “你——”安四公子腾地站了起来,双目炯炯地盯着苏雨汐,硬声道:“在下也不与夫人绕弯了,明白说吧,在下求夫人劝说天戈娶若柳为侧妃,若夫人肯相帮,安家上下感激不尽,若是夫人不肯相帮……” “她若是不肯相帮,你安家又当如何!”安四公子话未说完,门外传来听不出喜怒硬梆梆的声音,话音未落,只见楚郡王掀门帘走了进来。 楚郡王高大的身躯站在门边,向屋内投向一片阴影,宝蓝色的长衫显得身材格外颀长,挺直的腰背充满着无尽的力量,腰带上的虎头闪烁着寒光,冷着一张俊脸,鹰一般的双眼直射向安四。 那一瞬间,苏雨汐觉着楚郡王有如天神一般俊朗威严,如大山一般坚强可靠,看着他,苏雨汐觉自已激动得心尖尖都在颤抖。 楚郡王不待安四出声,便迈开大步走到苏雨汐跟前,一把抓住她嫩滑的小手,轻轻地按了按,转过身来,直视安四公子,道:“说吧,她若不是依,你安家又侍如何!” 安四公子看了看强势地站在苏雨汐身旁的楚郡王,苦笑了一下,道:“天戈,我们是从小一块长的兄弟是不是?就当兄弟我求你,娶若柳做侧妃好不好!当年,是她对你不起,可是,做兄长的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南昭王做摆设,误了一生啊!” 楚郡王依然是一付冷冷的神情,似乎没有听到安四公子这一番肯求,“跟我来,到演武场!” 说完也不看安四公子一眼,旁若无人地用力抱了抱一旁沉默不语地苏雨汐,在她耳边放柔了声音,轻声道:“别害怕,有爷呢,乖乖地等爷回来!” 苏雨汐呆了半晌,又提裙追着楚郡王来到喜雨轩旁边的演武场。 楚郡王站在演武场的中央,双手负后,对着安四公子道:“来吧!”安四公子的脸呈灰败之色,哀哀地叫了声:“天戈,我……” “费话少说,来吧!” 安四公子知道,今儿不好好打一场是无法善了,虽然他也自幼习武,而且身手也还不错,可在楚天戈面却是不堪一击。 “老规矩!你明知我不是你的对手!” “好!”楚郡王干脆利落地答道,伸手将长衫的下摆撕下一条,往眼睛上一绑。 就在楚郡王将布条覆上眼睛之时,安四公子猱身上前,双手握拳袭向楚郡王的眼部。 “啊,小心,真卑鄙!……”苏雨汐忍不住大叫起来。不过见到楚郡王身子一侧,几个滑步退后数尺,此时已将布条覆在眼睛绑好。 接着又伸出双手向外格挡安四公子再次进攻的双拳,飞起一脚将安四公子踢得一飞,落在地上滚了几滚。 楚郡王一把扯下遮眼的布条,用力甩了甩长衫,依然双手负后站定,看着一脸颓废地躺在地上的安四公子,道:“不要去招惹她,下一次,我不会手下留情。 哼,中看不中用,竟如此不堪一击!看着安四公子头发散乱,衣衫蒙尘,嘴角溢出的丝丝血痕,哪里还有平日里花孔雀一般的艳丽与骄傲,苏雨汐不由心中大快。 第一百五十三章 安四公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抚着胸口站了起来,深深地看了楚郡王一眼,然后慢慢地转身准备离开。 他心中五味翻腾,有愧疚,更多的是气愤与悲伤,没想到,为了一女人,楚郡王竟然不念多年的兄弟情份对自己毫不留情。 “等一下!”楚郡王沉声喝道。 还有何事?安四停下转过身去,疑心惑地望着他。 “那天事,你有没有参与!”楚郡王问道。 “没有!” “那你知不知情!” “不知,等我知道已经是第二天了!” 楚郡王闻言似乎松了口气,放低了声音道:“我相信与你无关,只是,我绝不会娶安若柳入门的。你不用再白费心机了!” “为什么,若柳是你表妹,难道你眼睁睁地看着她毁了一生吗?安家做事是不地道,你不看安家的面子,难道也不看看老太君的面子吗?若柳可是她最喜爱的侄孙女。”安四话语中带着几分怒气几分哀求。 “哼,你以为,若不是顾忌着老太君,上次的事,会这么轻易算了吗?”楚郡王全身上下顿时寒气逼人。 提起那日的事来,安四也抹不开脸再说些什么了,沉默了会儿,只得闷声说道:“行了,我明白了!无论怎么样,我这个做哥哥的也已经尽力了!” 楚郡王垂下眼敛,叹了口气,放低了声音说道:“你既然已经决定逃开权势纷争,为此只在朝中挂了无权无势的闲差,一心经商,为何现在又要卷进来!”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生为安家人又如何能完全逃得开!更何况这次是为了若柳的终身大事!只有你,天戈,只有你才能救她,你就不感念幼时一丁点情份吗?只是后院多收一人而已,以若柳的身份给你做侧妃难道还辱没了你吗?”安四公子的一身华衣脏污不堪,头发散乱,一脸的的灰败,眼中流露出哀求。 一向眼高于顶,骄傲艳丽安四公子何曾落破到这等地步过,见了实在令人心生不忍。 楚郡王与安四情份非同寻常,他纵然是铁石心肠,此情此景也令他心酸不已。 然而安若柳是皇帝的女人,也是皇帝的布局,他不可能为安家去触怒皇帝而将整个楚家拖下水,更何况,安若柳并不是一个安份守已之人,也许嫁给南昭王,于人于她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些,他不能跟安四明说,经历了上次安家设局之事,再加今日之事,他与安四的关系与发生了变化,他们之间再也不可能象从前一般亲近了。 想到这里,楚郡王觉着心情十分沉重,多年的感情在权势纷扰面前竟如此脆弱,他有他不顾一切想守护的,自己也有自己的坚持。 暗自叹了口气,楚郡王放低了声音道:“我已说过了,不会娶安若柳的,相信我,安若柳嫁入南昭于安家来说决不是什么坏事!” 安四闻言缓缓地收起了满脸的戚然,眼光逐渐变得冷清,在袖中他紧握了双拳,一字一句地说道:“天戈,哦,不对,郡王爷,想不到这些年的军中生涯令你心如铁石。罢了,今日之小人自不量力了,多有打扰,还望郡王爷莫怪罪!告辞!” 说完,安四一脸冷漠,整了整衣上的服袍,扯去头上的束发金冠,一头乌发披散在肩上,一双桃花眼含恨地地扫过在演武场边一棵树下依依而立的苏雨汐,冷冷哼了一声,甩袖而去。 楚郡王见状不由暗自恼怒,看来安四竟然迁怒于小丫头了,只是希望他不至笨得还要去招惹她才好。 苏雨汐站在演武场旁看了整场,看着楚郡王那痛心的眼神和沉重的表情,竟有些感同深受的痛。 因此当楚郡王走到她身边执起她的手往回走时,她也一个反手也紧紧握住那他那只略带着薄茧的手。 觉察到一阵温暖滑腻包裹住了自己的大手,楚郡王先是一愣,接下来心神一荡,禁不住嘴角上扬,悄悄地挪了挪手掌,将那只纤纤小手更深地握在自己厚实的大掌之内。 两人就这样手牵着手回了屋,这一路上不知惊掉了多少人的眼球,这喜怒从不外露的楚郡王居然脸上带着温馨的淡笑牵着沈夫人手一路走回,确属百年难得一见。 本来,苏雨汐以为安家会给安若柳另寻夫婿,只是没想到安四公子那日一去之后便再无消息,既没听到安若柳订亲的消息也没听到她被赐婚南昭。 这天晚上,屋内烛火高照,楚郡王斜靠在床上,而苏雨汐则靠在楚郡王的怀中,拿着本游记仔细地看着,楚郡王双手穿过她的腰侧拢在前面,紧紧地抱着她,眼睛不时地瞟着她饶有兴趣地看着的游记。 原来,她喜欢读这些书,真是心野的小丫头,楚郡王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 自打那日安四走后,小丫头与他自然而然地亲近了不少,这令他实欢喜,看着这丫头与众不同的兴趣,再让高兴些又如何呢? 想到这里,楚郡王支起身子,抬手拿掉苏雨汐手上的书,放在床边的柜子,凑近她耳边轻声道:“这死物有何好看,不如听爷给你说说爷这些年在外的游历。” 呃?苏雨汐看得正乐,突然书被拿走,正准备提出抗议,不料,耳边一阵骚痒,又听得楚郡王那么一说兴奋得连声叫好。 楚郡王十岁开始出门游历,又军中征战近十年,天南地北何处没有他的足迹,只消随便说上一两件,就可以让这从未出过门丫头回味上半天了。 楚郡王微微一笑,双手将苏雨汐搂在怀中,令她的背紧紧地靠着自己坚实的胸膛,将头轻放在她的肩上,在耳边细细地讲着。 楚郡王用那低沉略带着磁性的声音,抑扬顿挫地细细述说,果然比那死物不知有趣多少倍,苏雨汐听得津津有味,听到紧要处不时返过身来,瞪大那又圆又黑水汪汪的大眼睛,半张着樱唇,那模样不知有多可爱。 每每这时,楚郡王都忍不住在她唇上轻啄一口,起初,她极为羞涩,多来了几次也就习惯了不在意。 第一百五十四章 秋日午间的阳光照在身上还是暖洋洋地,不远处几簇菊花正怒放着,苏雨汐坐在庭院中被着暖色熏染着昏昏欲睡。 想着这几日每日晚间的楚郡王为自己特意摆的龙门阵,苏雨汐微闭着双眼,一抹懒洋洋的笑意涌上脸庞。 忽又想起昨夜临睡前楚郡王嘱咐的话来:“这几日你家几次差人来请你与你姐姐回家,爷替你给回了,让你姐姐自己回去,没曾想你姐姐听闻你不去竟然自己也不回去了,不知她又想玩些什么花样,你可小心着点!” 不觉眉头又紧锁起来,苏雨沁她又想做什么,想起那日楚侧妃在耳边提醒的小心,难道指的是苏雨沁? 楚侧妃是皇后的人,无论是为了皇后还是她本身,自己与苏雨沁斗起来,她是最为乐见的,她的提醒虽不知真假,都是包藏着祸心的。 过不了几天便是嫡母沈氏的生辰,到那时不回去也得回去,否则一个一个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任谁也吃罪不起!唉!到那时也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唉,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这就是豪门勋贵家族后院中最为糟心的地方! 红念在一旁侍奉着茶水,看着苏雨汐一会儿露出暖暖的微笑,看似满心的欢喜,一会儿又锁紧的双眉,似乎十分厌烦。 在主子心烦的时候要多加排解,这是二爷的吩咐,红念轻柔地唤道:“夫人,用些花茶吧,来解解这秋燥之气!” 苏雨汐睁了眼,接过茶盅,淡黄的液体上漂浮着几朵多瓣盛开菊花,底部沉着些小珍珠似的晶莹剔透的小果肉,十分好看。 “真是漂亮!”苏雨汐笑着瞟了一眼红念,轻啜了一口,嗯,酸酸甜甜地,微微带着点菊花的苦涩,口感还真是不错。 看着苏雨汐分几口将花茶用完,红念接过茶盅,笑道:“夫人喜欢就好!” “红念!”苏雨汐沉默了会,问道:“郡王妃那边可是与苏家常有往来?” 红念一边收拾着茶盅,一边随意地答道:“近些时候,好象有几次,苏夫人差人送了些物件过来,二少夫人也曾差人回苏家!” 苏雨汐目光沉了沉,果然,她们的联络频繁得很! 又想起几日前进了苏雨沁的屋子,见到她屋子里况摆着盆七色花,还有个檀花木架,还有她眼睑上方那盖都盖不住的青影,现在想来,苏雨汐还是觉得一阵阵心惊。 当初沈氏与静妃如此暗害自己,报应来得还真快,首先是身怀龙嗣的长女被人投毒,接下来这次女也中毒已深,只怕是以后难以受孕。 苏雨沁同自己一般方式中毒,好在自己没有饮用汤药,中毒极轻,早已痊愈,而苏雨沁只怕是服了大量的汤药,中毒已深。 是谁做的?是楚郡王么?这中毒方式除了沈氏与静妃只有他与秦太医知道,沈氏与静妃断不会去害苏雨沁的。 他这般不露声色地就照样炮制了一份送给苏雨沁,可是为自己出气?想到这里,苏雨汐皱了皱眉,不知是什么滋味盘绕在心间。 楚郡王为何要娶苏雨沁,苏雨汐是知道的,皇命难为啊!她也知道楚郡王对苏雨沁厌恶之极,早先自己事不关已,只作壁上观,只求苏雨沁嫁个如意郎君就好,免得她与沈氏没事瞎闹腾,倒没多去在意楚郡王的感受。 现在,苏雨汐竟会为楚郡王感到不值与痛心。 红念见苏雨汐又锁着双眉,不知在想么些什么,只暗暗感叹,这主子什么都好,就是心思重了些! 红念正欲说些什么,只听得麝香跑来禀道:“夫人,大小姐来了,奴婢已请到屋里奉茶了!” 大小姐?自打进了楚王府,苏雨汐极少出院子,这楚王府的人还认不全,这大小姐是何方神圣? 红念见状急忙凑在苏雨汐耳旁轻声说道:“大小姐是王爷妾室谢孺人所出,还未出嫁姑爷先去了,平日里也不大出园子,不知为何会上这儿来?” 苏雨汐看了看,欲言又止的红念,反应过来了,丁香早打探过,楚王府的大小姐楚玄琪,因未婚亡夫,二十岁了依然以未嫁之身待在楚王府。 “夫人,大小姐,她……”红念一脸为难,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苏雨汐见状微微一笑,接下去说道:“她的未婚夫婿年长她许多,她未过门已纳侧室,不料却死在妖艳狐媚的侧室房中,因此,她恨极的妾室,红念,你可是想说这些?” 红念惊讶行瞪大了眼睛,这是王府上下都闭口不言的事情,夫人,她是如何知道的? 处事一向稳重谨慎的红念居然露出这么幼稚的表情,苏雨汐忍不住笑了起来。 “走吧,她人既然已经来了,总不能避而不见!”苏雨汐暗叹了声,便站起身来向内屋走去。 才一迈进门,苏雨汐看到一个暮气沉沉的女子大咧咧地坐在罗汉床的主位上。她穿着件松松垮垮墨兰色的外裳,梳着一个呆板的圆髻,发髻上插着根粗大的金簪,随意地戴着朵珠花,在苏雨汐看来,她那四十出头的嫡母沈氏装扮都比这女子年轻俏丽些。 唉,怎么看都觉着她心态有些不正常,看来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 “劳大小姐久候了,还请宽恕雨汐才是!”苏雨汐轻笑着走向楚玄琪。 大小姐?楚玄琪闻言有些恼怒地抬起头来,冷冷地瞪了苏雨汐一眼。 身旁的红念暗叫,坏了,刚才被夫人一惊,竟忘了提醒夫人,这大小姐是妾室所出不能正式请封郡主,可因为是王爷的长女,老太君宠着,大伙儿私下里都唤她作郡主来巴结着她的。 “夫人受封,我虽是薄命之人,也想到夫人处讨讨喜气!”楚玄琪冷冷地说道。 这是来讨什么喜气的么,怎么看都象是来发怨气的!苏雨汐用帕子掩住了脸,勾了勾嘴角,心中暗自腹诽。 不待苏雨汐说话,楚玄琪又自顾自地说开了,“夫人本是庶出之女,出身低下,如今能坐享富贵荣华,那是托了我楚王府之福!” 这是专门上门来打脸的,苏雨汐心中一阵恼怒,这楚大小姐年纪不大,怎么性子跟随老处女一样怪异,无缘无故地怎么就打上门来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楚玄琪昂着高傲的头,目光冷冷地看着苏雨汐,只见她地穿着件浅色外裳,一头乌发随意地用根簪子挽在头上,精致的五官配白晰娇嫩的皮肤,眼角额间那抹艳红色的胎痕被垂下的发丝遮挡,并不十分醒目,哪里是坊间传闻的夜叉女,分明是一个活脱脱的狐狸精。 平生她最恨的就是这种狐狸精妾室,拜她们这类人所赐,自己已经年过二十了,还在守这望门寡。 绿意说的果然没错,这就是个迷惑爷们的狐狸精,一个小小的妾室才入得门来就嗦摆得爷们冷落正妻,驱赶贴身丫头,仗着嫡兄的宠爱,还居然敢对自己这个王府郡主不敬。 想到这里,楚玄琪恨得眼睛有些发红了,“绿意那丫头可是打小跟在兄长身边的,兄长用惯了的老人了,你怎能随意驱离,还是快快叫人接了回来!你虽是庶出,也不什么小门小户里出来人,怎地如此没有见识!” 这是打哪里来的怪胎,苏雨汐不怒反笑了,知道的,她是楚郡王的妹妹,不知道还以为她楚郡王她的亲娘呢? 是来为绿意出头的么?令绿意短期内嫁人虽说是楚郡王的主意,可苏雨汐知道,这笔帐一定会算到自己头上的。看来,绿意并不甘心就此嫁人! 苏雨汐低垂着双眼,并不答话,今儿一大早,楚郡王便出发陪同皇帝与南昭王一同去皇家林苑狩猎,归期未定。 这楚郡王前脚才走,后脚就有人上门寻衅,若说不是成心安排,白痴也不会相信。 绿意撺掇这位大小姐前来闹事,无非是想借她的手把事情给闹开,若能顺利地回到楚郡王身边最好,若不能,到时为了这位大小姐的面子,相信老太君和楚王妃都会出面干涉的。 只不过,绿意,不知你是否能确定,戏码一定会照着你的安排演下去么? 苏雨汐眼中泛起冷意,她可不是什么只会挨打的不会反击的蠢蛋,只是对于眼前这位大小姐,还摸不清她在楚郡王心占什么位置。 该如何反击,还须仔细斟酌。 想到这里,苏雨汐看了一眼身旁的红念,红念立刻心领神会。 说实话,绿意与红念多年的姐妹,绿意的心思红念是一清二楚的,整个王府年轻貌美的丫头哪个没存着这些个心思,只是,没她那么偏执罢了。 这事若是搁在别人身上,红念也许会置身事外,也好全了她与绿意这么多年的姐妹情意。 可眼前这位主子可不行,你也见过一脸冷硬的郡王爷牵着人的手温柔地笑着么?你见过不愿多说一字的郡王爷搂着人跟着说着自己的经历么,你见过对生活琐事一向漠不关心的郡王爷背着人细细地安排人的生活么? 眼前这位就是让郡王爷一破再破贯例的主,这种主子红念可不敢让她受一丝委屈,否则绿意今天就是自己的明天。 因此,只有,对不住你了,绿意! 红念一脸的恭敬,可语气并不与之相配,“奴婢给大小姐请安了,绿意的事是二爷的决定,没有二爷发话,谁也不敢擅自作主。大小姐的一片好意只怕绿意也无福消受!” 楚玄琪闻言惊了,若是别的侍女如此说,她定会叫人上去给一个大耳瓜子,可这是红念,她却不敢。 她亲生母亲本是楚王妃的侍女,为了固宠楚王妃将她母亲送给楚王爷做妾室。 她母亲生得虽然漂亮却生性冷清,又信佛,对男女之情没有多大的兴趣,对自己生下子女也是疏于照顾,因此很多时候她是在楚王妃和老太君那里的辗转的。 红念在老太君那里是说得上话的,又是嫡兄弟跟前得宠的大丫头,她自然不敢随意得罪。 都怪绿意那丫头,跑到自己院子里无事生非,生生地将自己的火性勾起,本想着不过就是一个令人憎恨的狐媚子妾室罢了,打压一下去去火气也好。 没成想红念会挺身护着她,看来这狐媚子还不是一般的人物。 楚玄琪心中的恨意更甚,但她并不蠢,弄成眼下这情况,她说不出的后悔。 “哎呀,原是二爷的意思,姑娘,你可是被绿意那丫头给骗了!”楚玄琪在一旁呐呐不语,她身旁的丫头倒是十分伶俐替她解了围。 苏雨汐见红念对这楚大小姐说话间并不十分畏惧,便推知她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又见她词穷,也没了对阵的兴致,托了借口便使人送客了。 楚玄琪才走不多会,苏雨汐正恹恹躺在床榻上,心情烦闷得很,不想又听得门外侍女唤道:“夫人,安侧妃来瞧您啦!” 侍女话音未落,只听得一阵珠帘相撞的清脆声响,苏雨汐起身一看,安侧妃已经走了进来。 她来做什么?苏雨汐微微低首,轻皱了一下双眉,抬起来头脸上却一片温和,“娘娘怎么有空上妾身这里来?” 安侧妃在桌边的锦凳上坐下,笑道:“也没什么事,就想来看看你,你进府这么久也没来你这儿坐会,我俩可是在你进府前就认识了,情份可不一般!” 苏雨汐上前见了个礼,心中却暗自冷笑,哼!情份不一般?当日任自己受人诬陷袖手旁观也就罢了,竟然还落井下石,如此的情份不般,谁人能消受得起。 齐恭人从自己这里得去方子怕是起作用了,听说,楚王爷这些日子都歇在齐恭人处,这下子可是心急了吧! 安侧妃一路走来也许是走急了,出气的声音有些粗重,隐隐地还可听到喉间发出的细细地鸣叫声,苏雨汐又看了看她的面相,便知道她是痼疾发作还未痊愈。 “娘娘的身子可是不爽利,秋日渐凉,娘娘要保重身子才好!”苏雨汐提出茶壶给安侧妃倒了杯水。 安侧妃接过水,喝了一口,气息顺畅了些,道:“老毛病了,每到秋日便会发作,这次稍许厉害了些!” 见苏雨汐只是哦了一声,将不再将深入地说下去,又接着说道:“唉,这都是我那不省心的儿子给气的。听说,太皇太后准备回京了。这太皇太后在温泉休养了这么些年,怎么就突然要回宫了呢!剑儿纳的那两个李氏贵妾还拘着呢,我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呃,太皇太后回宫?那大小李氏岂不是要翻身了,这下楚王府可越发热闹了!苏雨汐有些坏心眼地想着。 第一百五十六章 “哎,我这不是没什么人可商量吗,想来想去,还上你这儿吐吐糟,你不嫌麻烦就好!”安侧妃说话间,刻意流露出一脸的落寞遮都遮不住。 “娘娘高兴就好,妾身不觉得麻烦!”苏雨汐柔顺地说。 等了半天得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安侧妃有些意外盯了了一眼垂首正座的苏雨汐,无可奈何地,只好自己继续把话接下去:“这不是王爷这阵不知为何了,总是上齐恭人那儿歇着去了,白日里王爷事务又多,哎,我也有好几日未见王爷的面了,这么大的事也不知与谁商量的好!” 见苏雨汐只是温柔地朝自己笑了笑,并不深入搭话,安侧妃强行掩了掩怒意,也不知那个那个笨女人生的小崽子看上这个蠢女人什么了,容貌有瑕也就罢了,还是这么一个不伶俐的性子。 当初苏氏二女未嫁之前,自已便使人打听过二人的品性,苏雨沁骄横跋扈定不会为他所喜,苏雨汐自幼儿关在后院缺少教养无知懦弱,拿得出手的也就是那医术了。 若不是看着二女不具威胁,自己岂会让她们平平安安地嫁到楚府来,当初的安若柳那小妖精要嫁进来,自己不是使着法子弄黄么?怎么可能让那小崽子与安家联姻稳坐楚王世子之位? 眼前这个温顺的女子倒真有些看不明白了,上次被诬投毒倒是显得有几分手段,可现在看来似乎又觉着性情绵软,而且反应不是很灵光。 楚王妃极不喜她,按理说为了在楚王府中站稳脚跟,她应该好好巴结巴结自己才对,可这送上门与自己交好的机会,她却只会一脸温和地坐在那里说着些没用废话,还真是没眼色的女人! 难道说齐恭人的那里给王爷用药汤泡脚的法子不是她主动给的? 也许能从她这里得更好的法子来夺回王爷宠爱,只有自己受宠了,才能给剑儿谋取世子之位。 安侧妃一双晶亮的双眸中闪烁着欲望之光,她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思考着该如何不漏痕迹地达到自己的目的。 苏雨汐微微低垂着头,一脸温和的笑容,双手放在裙上似是无意识地拨动着手上的帕子,感受安侧妃灼灼的目光,心中不觉冷冷一笑,安侧妃的来意,她是一清二楚了。 安侧妃想从自己这里找到复宠的法子,自己就给她来个装傻充愣,看她又能如何! 平生最恨的就是忘恩负义的小人,以前她靠自己的药方专宠,却又给自己落井下石,如此小人,只能敬而远之! “我听说,那齐恭人近些日子以来不知从哪儿弄了个药方给王爷用药汤泡脚,嘿!可真神了,王爷腿上的旧伤好象没往那么疼了!你可知,往年王爷的旧患在秋冬时节可犯得最是厉害的!” 良久,苏雨汐才听得安侧妃憋不住地自己往正题上提,忍住心中的笑意,一脸惊异地回道:“那可巧了,前些时候妾身也给二爷配了些浴足的汤药,不过也就起个保养的作用,可没齐恭人的汤药那么神奇呢!” 安侧妃见苏雨汐满脸惊讶的模样,本来笃定齐恭人的药方是苏雨汐给的这个猜测又一次地动摇了。 定是齐氏那贱人从这笨女人这里给偷去了,哼,齐氏!别以为你儿子中了状元就能超越我,想与我争,也要看看你有没有这本事! 苏雨汐捕捉眼安侧妃一闪而过的怒意,心中暗道,哎,对不住了,齐恭人,给你惹麻烦了! “汐儿啊!”安侧妃一把抓过苏雨汐的手,笑着道:“你瞧瞧,我尽跟你说这些做什么,齐恭人的方子虽然也是用汤药浴足,许是从别处求来也未可知,你可不许多想啊!” 苏雨汐看了看安侧妃一双略为干涩的手紧紧地握着自己的双手,也笑着轻声说道:“那是自然,齐恭人的汤药方子强妾身的方子许多呢,再说经过暖心姑娘那件事,妾身再也不敢轻意乱摆弄药物,平日里也只弄些调养温和的药物来养养人罢了!” 安侧妃真是头疼得很,自己都这么明显地挑唆了,只差明明白白告诉苏雨汐,齐恭人的方子是从她那里偷出去的,没成想被她笑语晏宴的几句话软绵绵地挡了回来。 她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竟然在自己还未求药之前就用上次的事情堵了自己的嘴,这下还怎么向她求药。 看着安侧妃呆了半晌没说话,苏雨汐轻轻挣脱了安侧妃握住自己的双手,脸上的笑意却更暖了,言语更也为柔和:“娘娘,妾身自幼病弱,不能象其他闺阁女子一般学做女红,现在身子骨好,正好可以好好学学了。” 说完,拿过手中麝香才为自己绣好的帕子,递给安侧妃道:“妾身闻娘娘精通女红,看看妾身绣的帕子如何,娘娘可要好好教教妾身。” 安侧妃无奈,接过帕子看了一眼,只见针脚还算整齐,配色也还马马虎虎过得去,便说了声:“还不错!” “是吗?娘娘!”苏雨汐一脸的欣喜,拿着帕子往安侧妃身边凑了凑,接着说道:“娘娘,您看这里,我总是弄不好……” 看着苏雨汐兴致勃勃地向自己请教起女红来,料想今日是很难达成目的,不待苏雨汐说完,便紧锁双眉,作势抚着额头。 一旁服侍的朱妈妈极有眼色道了声:“娘娘,您这是怎么啦?可是头又疼了?” 苏雨汐抬起头来,看着安侧妃有些沮丧地说道:“娘娘身子不适么?太遗憾了,本来想向娘娘求教些女红呢?唉!” 安侧妃闻言差点一口气没喷出来,这人该是笨什么地步才会如此啊?见自己不舒适,既不上前为自己诊脉,也不见问候一声,只在那里可惜没了学习女红的机会。这么不懂得时务的人竟然还在楚王府混得风声水起的,天理何在啊! 看来指望不了这个蠢货了,哼,齐氏,且让你先得意几天!安侧妃眼中闪过愤怒,在朱妈妈的扶持下站了起来,有气无力地说道:“无妨,以后有的是机会!我这身子不争气,就先回了!” 苏雨汐这下十分有眼色地将安侧妃送至院门口,直至看不到她们一行人才令人掩了院门。 第一百五十七章 绕过了一个弯,喜雨轩便不在视线之内了,安侧妃冷哼了一声,不耐地甩开扶着她的侍女,面色暗沉地转过身去朝着喜雨轩的方向注视了半晌,才闷声说道:“行了,走吧!” 回到自己的院子,安侧妃有些疲惫地上了锦榻,朱妈妈退了众人,留自己一人小心地服侍。 前些时候,痼疾凶凶来犯,折腾得她死去活来的,这些天才见好了,便得知王爷一直歇在齐氏那里,不由得又惊又怒,差人打听才知齐氏个汤药方子泡足浴,外带揉捏按摩,伺候得王爷很是舒服。 这齐氏貌不如她,才不如她,虽不是很得宠,可总能让王爷每隔上一段时间便挂念上她,这一阵子,她走运,儿子居然中了状元,王爷对她的关注本就比平日里多了许多,不料,又弄出这一出,把王爷给结结实实地粘上了。 齐氏的儿子打小跟那个楚郡王就走得近,齐氏是若得了宠,那安侧妃被夺不仅仅是丈夫还极有可能是她最为在意的儿子的爵位。 她怎么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当年堪称绝色的楚王妃也败在她的手下,何况一个区区齐氏! 安侧妃想到这里,看了看在一旁服侍的朱妈妈,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今儿的事,你怎么看?” “呃,娘娘!”朱妈妈沉吟了会,道:“老奴总觉着这沈夫人应该不象表面如此简单!” 哦?安侧妃直身子,疑惑地看着她,“此话怎讲?” 朱妈妈停了停,理了理头绪说道:“娘娘,老奴也是凭着感觉,到底为什么着实说不上来。您看吧,今儿您一心想她往您的话题上引,可她怎么都走不进来,说她存心思装的吧,还那么的自然,看起来还真是不通人情事务,居然最后还没心没肺地向您讨教起针线女红来。如此蠢笨,她苏家也是高门大户的,这些年的她一个庶女是如何活下来的?再说了,那边生的那位,打小就有自己的主意,一般人入不了他的眼,能把她捧在手心里疼,想来她也应该不是什么便宜的主才对!” 安侧妃点点头,“你说的不无道理。不说别的,单就说她那身为正妻的姐姐对她下了不少暗手,但到后来似乎都烟消云散,就象从未发生过似的,这事还真不简单。唉,看眼下的情况来看,她无论是蠢的还是精的,想从她那里再弄到些对王爷有益处的法子怕是不容易了!” 朱妈妈回道:“是啊,不过这事咱们也不急在一时。说实话,老奴真还没看明白这苏家是怎么回事,这滕妾陪嫁过来不就是为了帮衬主母的么?可您瞧瞧苏家二女倒象是水火不容两仇家。依老奴看,这苏夫人定是被那边生的那位给护起来了,要不然,她姐姐下那么些黑手,都还没伸到她跟前就折了。” “哼,那小崽子倒是心疼她!”安侧妃冷冷道:“不过这样也好,小崽子要分神照应他的心肝宝贝,不是白白给了我们一个短处么?有空的话,你多往咱们楚王府的二少夫人,堂堂的郡王妃那儿多走动走动,啧啧,她那些个小花样太上不了台面了!” 朱妈妈心领神会,轻笑道:“娘娘,放心吧,也许二少夫人以后会玩不仅仅只会是小花样了!”说完主仆二人相视而笑。 两人正笑着,一丫头掀帘走了进来,在安侧妃跟前轻声禀告:“大少夫刚刚动身去喜雨轩找苏夫人去,目的不明!” 安侧妃闻言不由大怒,将手上的茶碗使劲地砸向门口,喝骂道:“这个蠢妇,她又想干什么?若是给剑儿惹了麻烦,定要掀了她的皮!” 就是安侧妃大发雷霆的当儿,姚氏身边的丫头已经叩响了喜雨轩的大门。 苏雨汐一下午美好的光景被两位访客糟蹋气正不顺畅,忽又听得侍女来报,大少夫人姚氏来访,也禁不住跳了起来,将侍女才送到手中的茶碗砸在地上,高声叫道:“这些女人到底想干什么!一个又一个往这儿窜,是什么个意思!” 红念看了看地上的茶碗,嘴角不禁一阵抖动,这可二爷花大价钱买来送给主子的,四套茶碗足足花五百多两银子,主子这一摔就摔掉一百多两白银。饶是打小生在王府,见足了富贵的红念也有些心疼。 看着情绪有些可失控的主子,红念暗暗叹了口气,主子爱清静,不想卷入后院的是是非非中去,可是非总是找上门,在豪门大院内,想独自躲清静,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这点主子是想差了。二爷在时,为了主子将是非都挡在门外,二爷这才一出门,一个个都冒尖出头来了。 就在红念这一晃神的当儿,苏雨汐已经平复了心情,随手理了理衣裙,冷声道:“走吧,我倒想看看她来干什么!” 姚氏被请至离卧房不远的暖房内,几个婢女正在伺候茶水。 姚氏听说这暖房是二爷为苏雨汐过冬而特意布置的,暖房的陈设精致大气,每一件东西都是不可多得的珍品,在府中她也协助安侧妃管理府中事务,她知道这些东西都是没入公帐的,也就是说,这些都是老二私有的,看来老二的底子是极厚的。 姚氏心中涌起难言的嫉恨,为什么,她苏雨汐一个小小的妾室都可以得她丈夫的全心全意的爱护,而自己一个明媒正娶的正室却不得不与一群狐狸精共一个男人。 又想到太皇太后要还朝的消息,更是一阵心烦,太皇太后回来了,关在后院的那两个李氏狐狸精不就得放出来了吗?她们若是生下了儿子,这正室之位到底谁的还真不好说。 不,那两个狐狸精可以放出来,但绝不能让她们怀孕生子! 姚氏牙关紧咬,眼含凶光,拿着茶碗的手因用力而微微发抖。 苏雨汐抬脚进门的时候脸上已经挂上的温和的笑容,正看到姚氏那不同寻常的一面。若不是上次早已看清她的真实性情,凭传说只怕会大吃一惊。 第一百五十八章 姚氏为人极为机敏,苏雨汐这一才进门,她的脸上立刻就变化为温暖的笑意。 二人对视了一眼,苏雨汐微微颌首,算是见过礼了。姚氏神情闪过尴尬,按说她是大爷的嫡妻,苏雨汐是二爷的妾室,妾室仍是半奴半主的身份见的府中的任何一位主子都应行礼的,可是偏偏这身为妾室的苏雨汐得了皇上一品夫人的封诰,地位远远高于姚氏,还真不知如何相待。 见到苏雨汐神情自然,没有半点为此事纠结,只是颌首为礼,姚氏心中又极为不快,凭什么她一个陪嫁的媵妾,一个婢生子,竟对自己如此无礼。 瞧瞧她屋中的阵设如此奢华,秋季才至,暖房就早早地备好了,一个卑贱女子也不知能不能承得起这漫天的福份。 忽又想到自己好歹还是名副其实的大少夫人,虽与众多女人共侍一夫,可每月至少也能与丈夫相聚五日,可眼前这女人的主母,楚王府的二少夫人,皇上亲赐的郡王妃呢,娶过来就被二爷冷落在一边,这满屋的珍品,这郡王妃怕是见都没见过吧。 想到有人比她更为悲惨,姚氏的心情瞬间大好起来,不禁呵呵笑出声来。 苏雨汐径直走到主位前坐下,她算是想明白了,就算是她躲着,藏着,这些好事的女人也不会放过她,既然这样还如用行动来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们,自己不是什么吃素的,少来招惹自己! 见姚氏脸带轻蔑,笑出了声,苏雨汐冷冷一笑,道:“大少夫人您这是遇到什么喜事呢,竟如此高兴!莫不您院中又要添喜进人了?” 姚氏闻言只觉心中一堵,在众人眼里,她是个贤惠大度的妻子,丈夫的妾室通房都是她十分开心地张罗的,可谁又知道她人后的心酸与嫉恨,别人常拿这点说事来赞她贤淑,她虽是郁闷却也笑而受之。 可不知为何,苏雨汐这平平淡淡随口一句问话,竟让她觉得如此尖锐,象用刀子捅她的心窝般疼痛。 苏雨汐看着姚氏发白的脸色,微微一笑,姚氏上门虽不知其目的为何,但她却断定与禁在后园的李氏双姝有关,既然她喜爱做那假面贤妻,就让她做个够! 姚氏紧紧的攥住的帕子,尾指上的金护甲扎到手腕处生生发疼,脸上却带着笑意:“哎,夫人说笑了,大爷与二爷伴驾狩猎去了,我在屋中也没什么事,想来你这儿也闲着,故而前来走动走动。” 姚氏的妆容精致,穿着十分得体端庄,虽称不是貌美却透着十分的知性,脸上笑意拳拳,说话亲切温和,她有自信,这样的自已,任谁也舍不得不与自己交好,何况只是身为妾室,不被楚王妃与正妻所喜的苏雨汐。 她一定要也一定可以与苏雨汐这个女人建立起良好的关系的,姚氏望着苏雨汐,眼中都带着暖意。 这伸手不打笑面人不是,苏雨汐按捺住心中的不耐,也笑着客气道:“少夫人言过了,在府中您可是能人,要掌府中不少事务,倒不似我等米虫闲来无事,您能抽空来坐坐那是妾身的荣幸。” 说完含笑扫过站立在姚氏身后的一个妈妈与侍女,这二人应是姚氏的心腹,她出院子来这儿,为何只带这心腹二人,她究竟所为何来? 苏雨汐一面思考着一面与姚氏寒暄,姚氏与她东拉西扯地说了半天,由府内说到府外,由服饰说到吃食,由丫头婆子说到老太君,苏雨硬是没得一点有用的信息。 姚氏微笑着接过侍女递上的香茶,看着苏雨汐早先放在案上的书,问道:“夫人不愧出自书香门,竟如此手不释卷,还真令人敬佩,只是不知夫人读些什么书?” 苏雨汐道:“少夫人又拿妾身打趣了,妾身自幼多病,没从过先生,自己只是拿些杂书胡乱打发时间,说起读书,在少夫人面前还真是班门弄斧地好笑呢!” 姚氏也笑着回道:“夫人还真是自谦呢,夫人读了些什么杂书,说来听听,这类书我可不曾读过!” 苏雨汐闻言目光一闪,轻笑道:“前些时候,妾身读了篇杂文,据说很久以前,有一个大草原,兔子泛滥成灾,怎么也打不绝,草场都被兔子破坏怠尽了,草原之主无奈,只得听众谋士所言,令猎人抓来许多狼放入草原中,不久,草原的兔子逐渐减少了,草原也慢慢恢复到原来的模样了,这可就是有名的引狼入室!” 姚氏眼中流动着冷冽,脸上却笑意不减,“还真是有趣,我还从未读过这些个书,赶明儿,我也找些这类书来好好读读。” 苏雨汐看着姚氏眼中闪过的冷意,满意地笑了,“只怕是不似我等闲人有空啊!” 姚氏扬了扬帕子,笑着轻哼一声道:“哼,我若是无暇,便日上夫人这来,要夫人给我说说这类书,那更是美妙!” 苏雨汐也是笑逐颜开,“好呀,那妾身日日备上香茶,恭候少夫人前来,只要少夫人有这闲暇!” 说完二人笑作一团,又说了会话,姚氏起身告辞,苏雨汐送至门口,待姚氏走远,长舒了一口气吩咐道:“天也快黑了,关了院门,任谁叫也不开门了!” 用过晚膳,苏雨汐靠着引枕躺在床上,手中拿本书,却不知魂飞到哪里去了。 红念进了内屋,就看见苏雨汐这样一付呆呆的模样,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主了,二爷才走一天,您就舍不得啦,您这魂都跟着二爷到皇家猎场啦!” 苏雨汐闻言脸上一红,随手拿了个帕子向红念头上掷去,骂道:“死丫头,尽在那胡说!瞧爷回来怎么整治你!” 红念一伸手捞起帕子,扁了扁嘴道:“奴婢若是告诉了爷主子想他想得发呆,爷才不会整治奴婢,说不定不会打赏奴婢呢!” 苏雨汐脸更红了,贫也贫她不过,只得白了她一眼,娇嗔了一声,“再胡说,打你出去!” 说完,脸色一正道:“红念,以你看来,大少夫人今儿上咱院子里来,所为何事?可别说她是来串门子,我可不会信!” 第一百五十九章 红念沉吟半晌,她知道苏雨汐已经开始逐渐相信她了,这段时间的接触,她也喜欢上了苏雨汐这不软弱,不霸道,不吃亏,不占便宜的中庸性子。 大少夫人虽是素有贤名,看来主子似乎并不是有多相信,至少就怀疑她今儿的动机。 想了想,红念决定实话实说,不管主子是否相信,“大少夫人,奴婢也觉着大少夫人今儿来访必有原因,奴婢觉得……觉得,”红念咬咬牙,继续说道:“奴婢觉着大少夫人并不是大家说的那么贤淑!咱们得提防着她!” “哦?此话怎讲?”苏雨汐一边问道一边指了指远处的绣墩。 红念搬了绣墩坐在苏雨汐跟前,说道:“提起大少夫人,满府的人都会她贤淑,可是奴婢并不这么认为,一个人不可能没有短处与喜怒,只能说是她善于隐藏自己真实的性情。大爷的几个通房与姨娘都是大少夫人的人,那么大爷自个儿亲近的人,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意外,不是死了就是发卖,可又看上去与大少夫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哼,怎会那么的巧,奴婢却是不信了!再说,大爷院中的女人虽多,可除了大少夫人所出的就一病病歪歪的庶女,其余的都生不下来,这暖心姑娘肚子那还不知道能不能生下来呢!” 苏雨汐暗自好笑,姚氏那过于完美的伪善外衣,竟有这么多的破绽。 看着苏雨汐低头不语,红念不觉有些急了,“主子不信奴婢所言?” 苏雨汐摇了摇头,微微一笑道:“我怎会不信!我可是亲眼所见她陷害李氏两个姨娘,那手段可是干净利落着呢!” “啊,两位李姨娘?那可是太皇太后娘娘的近亲呢,这……这少夫人的胆子也太大了些吧!”红念摇着头惊道。 “姚氏确是艺高人胆大,只不过再高的手段又如何,总有破绽可寻。今儿她怕是也得了太皇太后要还朝的消息,坐不住了,上咱院子里来了,只是猜不透她究竟想干什么?”苏雨汐蹙着眉尖,十分烦恼的样子。 红念想了想也不得要领,突又听到苏雨汐道:“不过我敢断定,必与后园中的两位李姨娘有关!红念,你差人到后园盯紧些,我倒要看看这姚氏到底想干什么!” 红念轻咬了咬嘴唇,道:“是!奴婢会叫紫娟亲自去盯着的。主子,奴婢担心大少夫人若是想毒杀两位姨娘,那她上咱院子是不是偷药来了!” 苏雨汐闻言心猛地一跳,身子一下坐直了起来,想了想道:“毒杀?那倒还不至于!姚氏不是蠢人,太皇太后还朝在即,她若是毒杀两位姨娘,那岂不是公然挑衅太皇太后嘛!太皇太后定会下令彻查两位姨娘死因,到时莫说是她姚氏就是整个楚府都得跟着遭殃。” 说到这里,苏雨汐心里觉得有些隐隐不安,对于两位姨娘,姚氏近期定有动作,只是她为何上门来示好呢?一定有所图谋! 苏雨汐沉思了会,冷声问道:“红念,你说若你是大少夫人,太皇太后还朝,你最怕失去的是什么?” “呃,自然是嫡妻的地位!” “不错!”苏雨汐嘴角扯出丝笑容,“大少夫人忌惮李氏姨娘身后的势力,怕威胁到她正妻的地位,才无法容忍她们的存在!” 苏雨汐想了一会又接着道:“不过,你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咱院子里除了药还真没什么可以让她图谋的,无论她有什么阴谋,只要断了她在咱们这儿念想,她自然就不会再来了!” “那咱们该如何断了她的念想呢?”红念问道。 苏雨汐的目光冷了冷,道:“明儿你想法子向外传言,说我因上次心姑娘下药事件无故受到冤枉,十分惶恐,决定不再弄药了,除了二爷泡脚的药其余的都不想再配制了,今儿,安侧妃为痼疾上门求药也被婉拒了!还有,咱们的人这阵儿无事不要出门,紫娟那里也不要让她盯着李姨娘了,你们只需暗中打探些消息,我倒想看看,这些女人到底想唱什么样的大戏!” 红念轻笑一声,道:“主子,您这招釜底抽薪可真妙!明儿一早,奴婢立马照办!” 见红念躬身退了出去,苏雨汐将身子深深地窝在绣榻上,长舒了一口气,唉,可真累啊,这才是楚二爷走的第一天呢,接下来的日子还不知有多少麻烦事等着自己呢,原来,这个男人在自己身边之时,竟为自己挡了这么多的麻烦! 这个该死男人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 突然醒悟到自己竟然在这个男人走的第一天就如此想念他,不禁呆愣了半晌,然后红了双颊,将帕子将脸蒙上了。 第二日,苏雨汐起了个大早,还没用完早膳,就听得外间吵吵嚷嚷的。 “这是怎么回事?”苏雨汐皱了皱眉,咽下一口粥,放下手中的象牙箸说道。 一旁服侍用膳的丁香还未答话,只听得帘子一响,一个绿色的身影撞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苏雨汐跟前,哭道:“夫人,夫人,奴婢知道错了,不要赶奴婢走,求求您了,夫人!” 是绿意!她怎么进来的?苏雨汐眉尖锁得更紧了,抬眼看了看紧跟在绿意后连跑进来的红念,有些不快! 红念看着眼前衣冠不整,发髻散乱的绿意,真想狠狠地抽她两个大耳光,打醒她痴迷的神识,打散她早该放弃的执念。 “象个什么样子!”苏雨汐柳眉倒竖,厉声喝道,“去打理整齐再来说话!” 红念等人急忙将绿意拖了下去,苏雨汐收了厉色,一脸平静地继续用着早膳。 用过早膳,丁香服侍着净了面,便听到门外绿意的告进声:“夫人,奴婢绿意求见!” “进来吧!”苏雨汐的声音无波无澜,听不出喜怒。 门帘一打,走进来一个妖娆的绿衣少女。 毋庸置疑,绿意确实生的极好,肤如凝脂,尖尖的下巴,水汪汪的大眼睛,盈盈一握的小腰肢,绿色的衫子更是衬得人如美玉,不可说,她的确有攀龙附凤的条件。 第一百六十章 “夫人,奴婢知错了,求您留下奴婢吧!”绿意泪光盈盈,语气哀婉,显得楚楚可怜。 “绿意,没有人要驱赶你,让你嫁人,是爷给你恩典,与我无关,你不是我的丫头,我做不了主,有什么话你等二爷回来跟二爷说去吧!” 苏雨汐话语中带着几分冷意,这个绿意,在别院第一次相见就极不喜欢,那时的她奉楚郡王之命给自己送来伤药,言语恭敬却神态倨傲,眼中流露出的忌恨与轻慢让人无法忘却,那时便认定她是个一心恋着主子的心高气傲之人,那时也没想过会与她有过多交集,便一笑而过了。 嫁到楚王府,她成自己的贴身侍婢,眼中的忌恨却一日比一日更为强烈,终于,在那日大乱之后,被楚郡王指令要她嫁人。 自恃貌美才高的她又怎会甘心随便嫁人,看着离楚郡王限定的时间越来越近,她终是忍不住了,昨天挑唆楚玄琪上门来闹,今天又上门来演哀兵,只可惜,她越闹腾得欢,越是令苏雨汐厌恶。 绿意低垂着头,双拳在袖中紧握,尖尖的指甲刺得手掌发疼,无论她有多不愿意向这个卑贱的婢生女面前低头,但眼下的情势却由不得她不俯首。 “夫人!”绿意双膝跪地,泪如雨下,“您是菩萨心肠,求您帮帮奴婢吧!奴婢不想这么匆匆忙忙就嫁人!您将奴婢留在您身边,奴婢就是作个粗使丫头也是心甘情愿的!奴婢自幼便修习药理,对夫人您来说,奴婢不是比红念姐姐她们更能助您一臂之力吗?夫人,您留下奴婢,您就是奴婢的主子,奴婢一定会忠于您的!夫人,奴婢求求您了!” 看着绿意涕泪俱下的样子,红念等人不觉一时心软不已,都用着哀求的眼神看着苏雨汐。 苏雨汐神色不变,似是没有瞧见,依然淡淡地说道:“我已说过,让你嫁人是爷的恩典,我做不了主,谁是你的主子,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只有爷说了才算,你不必多费唇舌了,回去安心待嫁吧!” 绿意一听不由大急,这已经是她最后的法子了,这些日子以来,她想方设法让人在二爷跟前反复提起她,希望能勾起二爷的怜悯收回让她嫁人的想法,却没有丝毫音信。 前些日子,想借着大姑娘的手来压制着苏雨汐,想来她一个婢生女,不过是行了大运被二爷看上了而已,二爷不在,又能有多少主意?大姑娘最恨受幸的妾室,大姑娘出手定能给她极大的压力。 却没想到,昨天下午,大姑娘差人将自己狠狠地骂了一顿,还赏了一个大耳瓜子,想当初在二爷身边得势的时候谁敢这么对自己? 看来大姑娘在苏雨汐这儿也受了气,可是,这怎么可能?一个下贱婢生女竟然连在王妃与老太君那里得爱的大姑娘的面子也不买?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 眼看离限定的期限越来越近,她没有想嫁的人,除了二爷也不会有想嫁的人,怎么办,难道由着随便指一个人出嫁? 不,这绝不可能!绿意低垂眼睑,眼中闪过决绝,只要能留在二爷身边,让她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低下头颅来苦苦哀求这个出身低下的苏夫人!她坚信,只要能够留在二爷身边,总有一天,二爷一定会看到她的好的! 绿意抬起头来,拭了拭泪水,眼中满是哀求:“夫人,二爷最疼的人就是您,只要您替奴婢说话了,二爷一定会准的,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地服侍您的!” 苏雨汐柳眉向上一挑,高声喝道:“休要胡言乱语,二爷之意岂能被几句妇人之言所左右,二爷是带兵打仗之人,所出之言若是朝令夕改,将来如何能服众!如何能领军征敌!你也是跟在二爷身边多年的老人,怎如此不知事理!” 苏雨汐说得并不十分凌利,可听到绿意的耳中却是惊惧万分,她只是想让苏雨汐为她说上两句话而已,怎么就转到会误了军国大事上去了! 苏雨汐冷眼看着绿意吓得发白的俏脸,见她连假作哭泣都忘了,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就有几个仆妇上来,也不顾绿意哭闹哀求将她拖了出去。 不一会儿,暄闹的屋中一下子静了下来。 “夫人!……”红念递上了一杯才沏好的香茶,欲言又止。 苏雨汐见状微微一笑,道:“你是想问为何我不留下绿意?” 红念点了点头道:“是,绿意在我们四人当中是最受好的,她的武艺不错,也精通药理,的确是夫人的好帮手,夫人这次若是帮了她,她定会对夫人感恩戴德的!” 苏雨汐品了一口茶,将茶递给了红念,道:“我用人的原则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那就是说,夫人是信任自己的!红念想到此处不由又惊又喜! 看着红念眼中的惊喜,苏雨汐的笑意更深了:“这个绿意,我不信!她由先前的骄傲轻慢一下变成了如今的卑微哀告,她如此心高气傲的性子做这般模样,定是有图谋的!” 顿了顿,苏雨汐轻叹了口气接着道:“我听说,你与绿意,紫娟,青衣四人,从小跟在二爷身边,一直以来,最受好的是绿意,而最受重用的却是你红念。你可知这是为何?” 见红念摇了摇头,苏雨汐继续说道:“绿意长相可人,娇美俏丽,又擅撒骄弄痴,再加上精通药理,她的服待可以让在外边辛苦了一天的爷在心理上十分放松与舒适,因此只要她在身边,爷的心情就会非常地好。 而你们三人个性稳重,其是你,为人沉稳,聪明伶利,最适合管理院中事务,因此爷将内宅一切事务全权交与你主理。不得不说啊,这二爷,真是非常会用人啊!” “绿意多年受好,养成了高傲骄纵的性子,她认为我出身不高却能得二爷另眼相看,她不服!因此一直对有敌意,不用我说,想你比我更清楚,她这是为什么?她存了这不该有的心思,你认为她会真心实意想来服侍我吗? 不错,绿意她是有些本事,可是将一个心怀恶意的人留在身边,她的本事越大岂不是越危险!我的身边决不会留心怀二意的人!”说完苏雨汐目光炯炯地盯着红念。 第一百六十一章 红念听出了苏雨汐的话之音,她目光坚定地望着苏雨汐,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一颌首,道了声:“奴婢明白了!” 见红念不露痕迹地表明的她的立场,苏雨汐露出满意的笑容。 说实话,红念这样的人她很喜欢,稳重,聪明,不多话,却又能准确地向他人传达自己的意思,更重要的是她重情义,但却不盲目。 好好的一个清晨被绿意这么一扰乎,苏雨汐感得十分烦闷,这两天,楚郡王不在,麻烦纷纷找上门,让她越发觉得这个精致的小院子象个金丝笼子,令人窒息。 见苏雨汐一脸郁郁寡欢,红念笑着提醒道:“夫人,前些日子,沈五娘不是叫您上她那里去选些衣裳首饰给您祝贺吗?不如,今天就去?” 苏雨汐闻言眼前一亮,心情大好起来,沈五娘是差人递了话过来,她特意为自己赶造几件与众不同的衣裳与首饰,说是贺她受封。 本想与楚郡王一同前去的,与他一起出府也容易一些,南昭王的到来让他十分忙碌,一直不得空。 出去散散心也好,只是这出府?苏雨汐才展开的眉尖又紧锁起来。 红念见状轻笑了一声道:“这出府事儿就交给奴婢去办吧,保证您能出去!” 苏雨汐闻言也笑了起来,点了点头。 也不知红念是怎么弄的,反正最后楚王妃与苏雨沁是同意她出府了,只不过经过复杂的审批手续与红念等人把她精心拾掇后,苏雨汐出了府门已经是午膳后的事了。 来到沈五娘的店铺找到沈五娘时,沈五娘十分高兴,一把攥住苏雨汐就进了最里面的休憩雅间。 不得不承认,沈五娘的审美能力真的不错,她所设计的衣裳和首饰非常漂亮典雅。 “怎么样?”换上沈五娘送的衣裳与首饰,苏雨汐照着模模糊糊的铜镜,怎么也瞧不真切,轻盈地一个转身,笑语晏晏地问道。 看着苏雨汐全身穿戴一新,身段窈窕,美目如画,肌肤如雪,沈五娘目色幽暗地叹了口气,除去脸上那道胎痕外,这是多美的女子啊!且见识不凡,唉,可惜是只能屈身为妾,就算是入了王候府第又能如何,妾就是妾!所幸的是那楚郡王如珠如宝地爱着疼着,只是不知这爱又能持续多久! “五娘,到底怎样嘛?你怎么不出声呢,不好看吗?”苏雨汐见沈五娘半晌没吱声,疑惑地问道。 “你可真会问,你这一身可是我亲手所制又怎会说不好看?当然好看,非常好看!”沈五娘回过神来笑着道。 接下二人又闲拉了会话,只是苏雨汐没提起出楚府的事儿,沈五娘也没有问,二人似乎在这不久前还为此事努力过呢。 沈五娘的生意不错,不多会儿,就被人唤去,估计是来了非富则贵的客人。 苏雨汐换下衣裳首饰百无聊奈地坐窗前等着沈五娘回来,窗户用一条条木条隔开,外边看不见里面,里面对外面的动态却一清二楚。 苏雨汐不禁好笑,没想到沈五娘如此精明,竟能想到在休憩间内如此照顾那些贵夫人们爱窥看外间的恶趣味,难怪生意好得出奇。 突然看到远处走来的一群人,苏雨汐不觉一怔,那是一群读书人,走得极慢,边走边说着什么。 其中一人身长玉立,依然是身着月白色的袍子,头上的发髻用同色的布巾绑着,他便是今科的探花肖明月。 苏雨汐的休憩间在二楼,远远地,她依然能发觉肖明月身躯似乎有些消瘦,身姿也不如从前挺拔,不是中了探花么,为何不见他意气风发呢? 同行的人好象说得激烈,他却似乎淡淡没有多高的兴致,难道他与那些同行者道不同不相为谋? 苏雨汐正奇怪着,隔壁窗外隐约飘来一些女子毫无顾忌的话语。 “咦,那些不是今科高中的儒生吗?边上那个是今科探花肖明月吧!”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 一个清脆的声音快人快语地答道:“是他!前不久在张大人府上的赏菊宴上见过他!啧啧,这么一个有才有貌的人物,他的夫人却……唉,都不知怎么说!” 沙哑的声音问道:“他夫人如何,你倒是说个明白呀!” 清脆的声音说道:“唉,他那夫人呀,长得倒不算差,小巧玲珑,娇娇弱弱地,不过真没什么见识,要么畏畏缩缩不敢说话,要么一说话就尽是阿谀奉承之词,不象什么大户人家的闺女,那肖明月也是糊涂了,他夫人这样的人就不要带出来参与宴会嘛,丢还不是他肖家人的脸!” 沙哑的声音叹息了一声又道:“据说肖明月自幼聪慧,今科高中那是一定,不知为何他家竟给他订了这么一门不入流的亲事,这不是坏他前程嘛!” “你们有所不知!”又一个稍带点老气的声音说道:“我家与他家有些拐弯抹脚的关系,我听说啊,这肖明月的嫡母出身不高却厉害着呢,这肖明月越是聪明她越是忌惮,你们想想,她所出的嫡子远不如庶子,那将来这庶子还不压到她所出的嫡子头上啊!因此,她对肖明月是打压得厉害。就在肖明月要参加恩科前,她给订了门亲事,好象是肖大人手下的一个吏小的女儿,你们说说,一个小吏的女儿能有多大见识。不过,你们还真别小瞧了这小吏的女儿,虽说到出不了什么大场面,却也不什么省油的灯,嫁过来没多久,就往娘家搬东西,嫁过来没带什么嫁妆,可往贴补起娘家可一点都不手软呢!” “哦,天啊,这样啊,寻了这么一门亲,莫说是肖明月就是整个肖家都不安生!” “就是,就是!肖夫人这也是自做自受了!” 苏雨汐听着听着,不觉有些意外,数月前,这肖明月还是自己中意的丈夫人选,没成想不久后的现在,男婚女嫁,各有各的归宿,自己在楚王府过得还不错,肖明月的日子就似乎惨了些。 那时,自己还有些埋怨他背弃了盟约,现在却一丝不快都没有了,眼下对他存有的只是深深的同情罢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隔壁叽叽喳喳的话语声仍然清晰地传了过来。肖明月的话题似乎告了一个段落,大家嘻哈了几句,又听得一个明快的声音道:“说来也奇怪,这届恩科的前三甲尽是些怪人,这探花肖明月郁郁不乐的倒是情有可原,可是这状元榜首楚王爷家的四少爷也整日里郁郁寡欢地,落榜的举子脸色都比他好看,真真是不可理解!” 沙哑的声音笑道:“这人我也曾听兄长私下说过,楚王府的四爷出身显赫,据说是文武双全,今科又高中状元,当真是前程一片大好,高兴还来不及呢!说他郁郁郁寡欢,你可曾亲眼见过!” “这秋日里,各府的赏菊宴不知设了多少,有谁在宴会曾见过他?高中的儒生们谁不想多参与宴会,来寻门好亲事,偏偏这楚家四爷不见人影,唉,可盼碎了不少待嫁闺阁的芳心哟!” “嗨,这姑娘们的芳心啊碎了也是白碎!这楚家四爷啊,早就被公主给看上了,谁家姑娘敢跟公主争啊!” 说完又是几个声音的嘻笑声传来,苏雨汐眼前不禁闪现出楚家四爷那带着浓浓哀伤的双眼,是啊,前程一片大好的楚四爷究竟因何如此伤心呢? 突然,门吱地一声被推开,苏雨汐回首一看,原是沈五娘回来了,急忙起身离了窗口,迎了上去,说道:“五娘生意繁忙,时候也不早了,我这里就先告知辞了!” 沈五娘无奈地点点头,亲自将苏雨汐送了出去。 回到喜雨轩,苏雨汐看着桌案上堆着沈五娘所送的衣物首饰,想起不久前让沈五娘弄身份文碟想逃出楚王府的事来,双眼禁不住往屋子角落里的一个案几上瞧。 案几上放着一个小小的锦盒,苏雨汐走过去,打开锦盒,里面放着好几个小小的白瓷瓶。 苏雨汐将最中间那个白瓷瓶拿了出来,紧紧地捏在手中,这是她刚炼制好不久的假死药。服下此药五日内气息全无,就如同死了一般,五日后,气息慢慢恢复,可获重生。 本想用假死遁逃出楚王府,可是假死风险极大,只要有一个环节没有处理好,那假死可就会变成真死了,这点令苏雨汐不敢贸然行事,更何况,她心中不知何时起竟有有牵绊,对离开楚王府生了不舍之情。 因此这个计划就被她搁置起来,今天沈五娘一点都没有问及此事,想来也是看穿自己的意思了。 想到这里,苏雨汐长长的叹了口气,闭了闭眼,好似是下定了决心,猛地睁开双眼,眼中满是自己无法发现的坚定与柔情。 她使劲塞了瓷瓶上的红布塞,又取了根蜡烛,用火折子点燃,倒放在瓶口,看着烛泪一点一点地滴在布塞上,慢慢地将整个瓶口包裹密封,就好象自己出逃楚王府的想法也一同都禁闭在那小小的药瓶中一般。 做完这些,又避开众人将药瓶埋在后园的一株树下,这才若无其事地回了屋。 这晚,苏雨汐睡得极不安稳,梦中来来去去都是这几天发生的事和自己利用假死药遁逃的事情。 第二日醒来时虽然有些起迟了,便所幸这天没人来打扰她,让她过了楚郡王走后最为轻松自在的一天。接下来几日也是如此 其实,安侧妃本想再一次上苏雨汐院子,看能不能弄到治疗楚王爷旧患的更好的法子,没成想本来有些好转的痼疾又犯了。 令她十分气愤的是楚王爷就来她屋中看了她一眼就往齐恭人那里去了,再也没回来。 请再多的名医,买再多的补品又有什么用,自己生病最难受的时候,丈夫都不能在身边给一个安慰,而是急不可奈地去了别的女人的屋子,这让安侧妃实在无法释怀。 对楚王爷的怨怼,对齐恭人的妒忌与仇恨,令安侧妃郁结于心,导致她的病愈来愈严重。 直到楚王妃派人来传话,说是太皇太后于二十日后还朝,命妇们都要于当日去城门迎驾,安侧妃的病才逐渐好转。 太皇太后就要回宫了的消息,是苏雨汐就要入寝时,楚王妃才派人通知的。 来传信的是楚王妃跟前的一个小丫头,楚王府有品阶的命妇不少,楚王妃派人传信竟然忘记了苏雨汐这个一品沉香夫人,晚间快入寝时才想起,便随意令一个丫头前去传话。 楚王妃行事不着调,苏雨汐早已见识过,只是轻笑了几声便作罢。真正让人担心的还是太皇太后回宫的事。 太皇太后一直居住在温泉宫,据说那十分温暖,是一个极好的避寒之地,太皇太后竟然在寒冬即将来到之际离了温泉宫还朝回宫,这其中的用意是十分明显的。 这两年,皇帝一直都在打压李家,还动了收回李家打造兵器差事的心思,李夫人带着两个美艳的孪生女儿来京寻求门路,不想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却皇帝赐给了楚王府的大爷为妾,心有不甘的李氏家族,定是求到太皇太后跟前去了。 唉,想着还关在后院的李氏两位姨娘,苏雨汐长叹了一口气,这下楚王府只怕是要闹腾了! 不过太皇太后就要回宫了,皇帝定然要赶回来领众臣相迎的,皇帝回来,那陪同去狩猎的楚郡王不也就要跟着回来了?屈指算算,他离家也有好几日了! 苏雨汐想着想着,脸上带着微笑睡着了。 睡到半夜,突然被一阵铜锣声惊醒,苏雨汐披衣而起,红念等人都赶紧跑到苏雨汐房中,唯恐惊了主子。 “怎么回事?”苏雨汐蹙着眉尖问道。 早已进入深秋,临近冬天,晚上已是十分寒冷,红念见苏雨汐衣着单薄地站在窗边向外看,便笑着道:“不是什么大事,听声响应是护院们发现了什么宵小之类的!” 说完一边扶着苏雨汐躺回榻上,盖好锦被,一边对青衣道:“你带几个人去看看怎么一回事,随便叫婆子们守好门户,注意,行事不可太张扬了!” 青衣领命而去,红念与紫娟陪同在苏雨汐身边,她们还担心真有宵闯入院中来,苏雨汐要是有个好歹,楚二爷回来只怕是要发狂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楚王府戒备森严,府众多家将护院可都是上过战场的,拳脚棍棒都不弱,什么样的宵小有如此本领能深夜闯入府中?眼下楚家大爷与二爷都不在府中,可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苏雨汐看了看身边的红念与紫娟,她俩眼神警惕望着门外,神情有些不安,也觉着有些心神不宁。 过了好一会儿,听得门外有人叫道:“青衣回来了!”话音未落,便听得青衣在门外大声道:“夫人,奴婢进来了!” 说完,只听得珠帘一阵脆响,青衣快步走了进来:“夫人不用担心,只是虚惊一场!”奇怪的是,她话音里竟带着几分羞恼。 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大家的眼神都往青衣身上集中,青衣欲言又止,那脸蛋却涨得通红,半天也没吐出个字来。 “怎么一回事?你倒是快说呀!”紫娟性急,大声问道。 青衣扭了扭身子,嘴巴张了张还是没发出声来,憋了好一会,才转头向身后的婆子道:“你来说吧!” 那婆子穿着棉布衣裳,倒也显得干净利落,她向前迈了一步躬身施了一礼道:“夫人,还是让老奴来回话吧!青衣姑娘是未嫁的姑娘家不好说这丑事!” 丑事?什么丑事?苏雨汐与红念紫娟三人面面相觑,这猛地一下子还真没转过弯来。 “咳!”那婆子轻咳了一声,好似也有些不好意思,又接着说道:“适才青衣姑娘领着我等寻着锣声到园子里,护院们已经围住衣冠不整的一对男女,那女的整个人都挂在男人身上,脸埋在男人胸前,护院们本想上前将二人拿住,明儿交王爷处置,不料那男子大喝了一声,大家伙这才看清,原来这男子是大爷。” “大爷?”苏雨汐大吃一惊,“大爷不是随驾狩猎,不在府中吗?” “夫人有所不知,今儿晚膳后大爷就回府了,没成想回府不到两个时辰,就与人不清不楚地被护院赌在园子里了。”那婆子口齿十分伶俐,想是碍于在红念等未嫁姑娘面前,说得并不粗俗。 “那……那女子是谁?可曾看清?”红念问道。 “大爷一直将那女子搂在怀里,黑灯瞎火的,就几只纸灯笼在照明,我们也看不真切那女子是谁,想来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婆子撇了撇嘴,嘴角露出几分轻蔑。 还能是谁?除了表小姐孔念桃还能会是谁?苏雨汐眸光闪了闪,微微垂下的头,嘴角勾起冷冷的笑意。 姚氏好快的手脚啊,才得了太皇太后要回宫的准信,赶巧大爷又回了府,两个时辰不到就将事做成了!打开大门,成功引进了孔念桃这只狼! 的确,前些天,自己是故意将引狼入室这个故事说给她的听的,就在她为李氏姨娘的即将脱困而感到焦急无助的时候。 “那后来呢?”紫娟这没羞的丫头还在不停地追问。 “想来是有人回了老太君,老太君差人将两人带走了!” 呃,还惊动了老太君?姚氏还下了这么一重手! 此时,苏雨汐对姚氏除了佩服还是佩服,下手果然是快、准、狠啊,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的。 她算准了,老太君绝不会坐视不理的,她的丈夫楚王府的大爷深夜私会闺阁少女,这事要是传了出去,不单单是大爷的仕途会受挫,整个楚王府也会跟着蒙羞的,个一向注重脸面的老太君丢不起这个人,定会施展手段将此事压制下去。 想到这里,苏雨汐一扬手道:“好了,今儿这事,不准再说了,记住了,今晚咱们院子里的人谁也没出去,什么也没看见!青衣,你去将这事办了!” “可是,夫人,那么多人都看见,就咱们不说有什么用呀!”紫娟低声嘀咕着。 苏雨汐眼中闪过厉声,转身对着紫娟,低声喝道:“别人咱们管不了,咱们院子不准再说此事!想活过更好,就得好好管住自己的舌头!” 她十分清楚,明儿一早,决不会再有人提及此事了,她先一步赌上她们的嘴,希望能少惹些事非来。 还从未见苏雨汐如此严厉的模样,众人急忙低头应是。 待苏雨汐重新躺回到在榻,左思右想地却已是毫无睡意了。 孔念桃年轻美貌,又与大爷有旧情,用她来对两位李氏姨娘是再好不过的武器了。 可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孔念桃如今心思都在二爷楚郡王身上,怎会深夜在花园内私会大爷? 听那婆子说两人还衣冠不整,更是让人难以理解,大爷满后院的女人,怎么会象个没见女人的急色鬼,不去寻个隐秘所在而在花园中就开始苟合。 只怕是用了药物! 大爷是姚氏的丈夫还好算计,如何能令孔念桃深夜出来,还能给她下药,还真不知姚氏是如何做到的! 苏雨汐想着想着,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 此时,老太君正满怒容地瞪着下面跪着一男一女,两人伏在地上,头也抬不起来。 “剑儿啊,你到底有没有脑子,怎么做下这么荒唐的事来,你的前程还要不要了。做下这等丑事,被御史弹劾降职使用那都是轻的,身怀皇命你却……这个事情若是让那么御史们闻出味来,怕是要保住性命都难!”老太君说到气愤处,恨不得狠狠抽他几棍才好!” 楚天剑心中大悔,自己怎么就没禁得住那么一下引诱呢,他只得连连叩头,道:“孙儿知错了,求老太君救救孙儿吧!” “老太君,这事有蹊跷啊,剑儿怎会做这糊涂事儿?咱们先帮着剑儿过了这道坎再说吧,可不能让他前程尽毁啊!”安侧妃大病未愈,脸色苍白,话说不上几句,就要喘上好几口气。 说完她恶狠狠地瞪了楚王妃好几眼,她认定,楚天剑出事定与楚王妃脱不了干系,那个引诱她儿子的妖精不正是王妃的姨侄女么? 安侧妃是得信后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的,头发还未梳理,身上随便罩了件袍子,看样子是刚从榻上挖起来的。 在一旁的楚王妃也没比安侧妃好多少,同样一付狼狈的样子。 第一百六十四章 楚王妃全然没有注意到安侧妃对自己含恨的眼神,她只顾着愤怒地盯着低垂着头趴跪在地上的孔念桃。 这个蠢丫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一阵子,一直禁足在院中,不许她出去走动,昨儿还口口声声要嫁给天戈,怎么今天就跟楚天剑搞到一起去,居然还不知羞耻地深夜私会,难道这丫头一直中意的人是楚天剑,这么久以来,一直是在骗自己? 孔念桃低着头,似乎在低声哭泣,说实话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情就发展成这个样子了。可是她却无法替自己辨白。 要她怎么说,难道告诉大家说,自己在入睡前接一纸条,说十分清楚她给心姑娘下药来嫁祸给苏雨汐的事儿,要她立刻到花园来有事相商。 她不能不去,不仅仅是怕那人将事情抖了出去,被驱逐出王府,更重要的是她发现那字条字迹娟秀,是女子所为,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要想揭露自己早就揭露了,何必等到现在,她断定传纸条之人定是心仪楚郡王之人,与她一样心忌恨着受好的苏雨汐,现在来找自己说不定是为想与自己结盟一同除掉苏雨汐那个妖精。 为了得能到二表哥的青睐,这个险值得她去冒。 可是,当她来约定地点等了一会儿,就觉着人有些迷迷糊糊地,远远地一个男子走来,抱着自己又亲又揉地,自己已无力抵抗,反而觉得有一股说不出地愉悦。 孔念桃并不愚蠢,哪里还想不到这是有人要陷害她,毁她名节,可是这满腹冤屈要她如何才能说得出啊! 比起孔念桃无法表述的冤屈,楚天剑心中更多的愤恨,不否认,孔念桃这个女人是很对他的心思,可是为了她丢了锦绣前程,特别楚王这个爵位,那是万万不肯的。 这个女人不知道抽什么疯,大晚上地不在院中休息,却在花园中衣裳不整地搔首弄姿地引诱着自己。 想到这里,眼又出现自己在后花园,树下那动人心魄的美景。一个娇艳至极的美人儿衣襟半开斜靠在树杆上,美艳的脸上满是渴望,粉嫩的小嘴,甜腻腻地轻唤着,来,快过来! 楚天剑蓦地身子紧,一股潮热涌了上来,妈的!这个勾人妖精,爷要没反应那还是不是男人? 是谁呢?是谁指使这妖精一引诱自己,自己领皇命从猎场赶回,进府时天色已晚,知道自己回府的人并不多,有谁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布好局等着自己钻。 难道是老二?皇上交给自己任务让自己回京老二是知道的,他也知道这任务是耽搁不得,难道是他派人先一步回府布置好一切来陷害自己?想让皇上认为自己只恋美色不顾皇命,坏自己的前程,令自己与楚王爵位无缘! 自己是庶长子,历来各家族的庶长子都是一个十分尴尬的存在,可自己不是,打出生起父王就爱着自己,长大后更手把手地教自己练武习文,父王是把自己做为继承人来培养的,若是不老太君思想古板,自己早就被立为世子了。 楚天剑知道,从小楚郡王就极为忌恨自己,看着父王亲自教导自己,他的眼中总闪现的是愤怒的光芒,哼,嫡出又能怎样,父王不喜,就什么都没有,包括爵位! 想到被他设计,爵位有可能被夺走,楚天剑脸色更加阴冷,哼!楚天戈,你且等着,到时看爷怎么好好地回敬你一番! 老太君也觉着事有蹊跷,这老大是贪花喜色了点,可也不至于在家中停留半晌也要去与人私会吧!还是问问清楚的好! “你们两倒是说说看,你们不是私会,这大晚上的都跑到花园里去做什么?” 去后花园干什么?楚天剑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出来。回到府中早已过了晚膳时间,姚氏令人在小厨房弄了些饭食,陪着他用饭的时候说起了太皇太后回宫的事来。 这才想起,太皇太后的两个侄孙女,自己的两个贵妾还在后院里禁着呢,这太皇太后回宫后,将来要倚仗她们的地方还真不少,早些去安抚她们一下也会少去不少麻烦。 本来想用过饭后便去办差的,临时又决定先去后院安抚一下俩位李姨娘,没成想路过花园竟被月下妖精引诱了,一时血气上涌,顺着本能做了些男女间私密的事来,没想到,这肉还未吃到嘴里,就惊动了巡夜的护院。 自己带着那迷人的妖精东躲西藏地,逼得护院们竟然史鸣锣示警。 这能说么,两位李氏姨娘被自己设计禁足在后院,是老太君首肯的,眼下这情况自己违规私下里去看她们,稍有点头脑的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一贯傲气的老太君若是知道了自己想攀着姨娘的裙带子向上爬,那还不结结实实地给自己两拐杖,并且本来就不同意自己承爵的只怕还会更反对。 老太君看两人一个沉默不语,一个只知道哭,什么有用的话都说不出来,不由更来气了,指着他们俩,说话都不利索了:“好,好……你们都不说是不是?……那就是承认你们二人私会了!我们楚家不要你这么不知廉耻的东西,你给我滚出去!滚!” 说完又指着孔念桃对楚王妃说道:“这个女人不是我们楚家人,长期住在我们楚家不妥当,你立即差给送回去,再也不许登我们楚家的门,如果她再来的话,那你就跟着她一块滚出去!我们楚家可不留不干不净人在府中住着。” 孔念桃闻言“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老太君,奴家是被冤枉的……”话还没说就被楚王妃令婆子捂了嘴拖了出去。 以前有多喜欢这个姨侄女,现在楚王妃就有多恨她,不但一直在骗自己,还连累自己被老太君当众斥责,要再出点意外,只怕老太君会作主休了自己的,千不该万不该,自己不该信这光有长相没有大脑的惹祸坯。 安侧妃见老太君动大怒,立马跪在老太君跟前,泪眼婆娑地道:“老太君息怒,是妾身没有教好儿子,都是妾身的错,剑儿可是您的亲孙子啊,可不能不管他啊……”话没说完,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楚天剑双腿着地爬了过去,抱着安侧妃大声喊道:“母妃,母妃,您这是怎么啦!儿子不孝啊!” 安侧妃的随身妈妈与丫头也跟着大喊:“娘娘,娘娘,您的病还没好呢,不要太激动啊!” 霎时间,四处都是喊声叫声,整个屋子里乱作一团。 老太君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一团混乱,这楚家人到底是怎么了,一点针尖大的小事就能乱成一团,还有没有大将之家的风采! 老太君忍住心中不断上升的厌弃,大喝一声:“都给我闭嘴,乱喊乱叫象个什么样子,若瑾这是老毛病犯了,朱妈妈快去请府医来!” 老太君一直端坐在上方,一直冷冷地看着下面各人,直到府医来了将安侧妃救醒,又送回房去。 慢慢地,她的怒火已经平息下来,更为理智地考虑起问题来,无论如何,今晚这事一定要压下来,不能走露一点风声,否则老大的前程就真的完了,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就是再不争气也得护着,更何况楚王府丢不起这脸面。 想到这里,不由长叹一口气道:“行了,剑儿,起来吧!皇命要紧,一切等回来再说吧!快去将皇上交待的差事办了,办完了就直接回猎场去,已经耽搁了好几个时辰了,记住要快,不要让人拿了短处,哦,对了,你父王不在,你就骑他的疾风去,那样更快些!好了,快去吧!”说完闭着双眼,神情疲惫地扬了扬手。 “是,孙儿这就去!”楚天剑眼睛一亮,他知道祖母这是放过他了,他相信祖母一定会设法为他遮掩,因为这不但关系到自己的前程同时也关系到楚王府的脸面,骄傲的祖母决不允许别人指着楚王府说三道四的。 楚天剑走后,老太君冲着身边一个老妇人招了招手,那老妇人快步走了过来,放低了身子,老太君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这事儿你亲自去办,今晚这事在场的所有人都去警告一番,大爷今儿没回府,只捎信回来,直接办差后又回猎场去了,你连夜去办,明儿一早,我要听不到一句不该听到的话。这些人,过一阵子,留下几个懂事忠心的,其余的人全部放到外地,不许他们随意回京!” 这老妇人长得极为干瘦,一脸的皱纹,一双不大的眼睛闪着精光,她本是老太君的嫁陪丫头,现在年纪大,不大管事了,处于半荣养状态,她在老太君心目中的分量之高,是连楚王妃与安侧妃见了她就要敬称一声“肖妈妈”的。 经过这番折腾,老太君已是面露疲色,肖妈妈扶着老太君回内屋躺下后,细心地为老太君压好被角,见老太君依然睁着着双眼紧锁着双眉,便道:“老太君,您也该宽宽心了,好好养养身子了,小辈们闹腾就交给王爷和侧妃娘娘,您总不能替他们兜一辈子吧!” 老太君闻言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巧娟哪,我这把老骨头还能用些时候,唉,没法子啊,这府里啊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看见肖妈妈陪着自己叹气,老太君继续说道:“今儿这事啊闹得不小,知情的人也不少,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你就亲自去收拾收拾吧!” 肖妈妈点头道:“您就放心吧,老奴一定帮您收拾得妥妥贴贴地,您就安心休息吧。不过啊,老奴看来,这个男人哪,谁没点事什么的,这点事值得您发这么大的脾气么,这要气出个好歹可怎么是好?” 老太君苦笑道:“老大这事说大也大,这说小也小,我是怕有人拿来做文章啊!勋贵阀门到咱们家这个状态,已是至极,而行事则更要小心谨慎啊!” 肖妈妈想了想道:“这个老奴知道,当年先帝驾崩时,咱们王爷依先帝遗命拥立皇上登基后,您令王爷把兵权全数交给皇上,也就是这个意思!” 提到当年自己果断的决定,老太君笑了笑道:“幸亏王爷没有贪念权势,果断地将兵权交了出去,这些年皇上对咱们楚家还是十分信任的。你看看,当李家、安家与王爷一同拥立皇上登基,却不知收敛,这李家,怕是皇上已经开始收拾了,要不,这么冷的天,太皇太后怎么会突然回宫。” 老太君停了停,语气有些沉闷:“唉,依我猜想,这李家之后,接下来应该就是安家了。安家我是劝过多次了,他们就是不听,这些年来权势扩张得这么迅速,真是被富贵权势迷了眼,安家这当家的小子,实在是太糊涂了!” 肖妈妈也是跟随着老太君从安家过来的,这议论主子的事她可不敢随意结口,只是安静地听着老太君继续说。 “安家是我的娘家,我也不希望他们出事,可我现在实在管不了了,咱自家这些事就够不让人省心的!老大这事明显地是给人算计去了,都是府里太乱了,缺了管束才有这事发生啊! 老王爷去得早,王爷年纪轻轻地承爵。王爷虽说年轻,可文治武功都不弱,也撑起了咱楚王府的门面,只是没想到啊,一次踏青就结下冤孽,遇到王氏惊为天人,一心要娶作正妻。那王氏容貌上好脑子却不太好使,实在不是做主母的材料,我是苦劝不听,也只得依他。又为他张罗了聪明伶俐的安氏为侧妃来帮衬他。 又没曾料道,他发现自己重色轻才错选了主母后,竟将王氏给恨上,允了安氏生下了庶长子,连同王氏生的嫡子也不待见起来。他这一心抬举安氏与庶长子,让一些人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再加上各方塞进的这些个女人啊,都是各怀鬼胎,唉,这楚王府主母管不了事,管事又不是主母,怎么会不乱成一团啊! 以后啊,老大这种事啊,只会多不会少……” 说着说着老太君声音越来越小,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肖妈妈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并不插话,见老太君睡着后,便伸出手来轻轻抚平了紧锁的眉尖。 唉,老太君年岁大了,话语也多了起来,在别人面前闭口不说的话,在自己跟前已经说过好些遍了,老太君,这些年苦啊! 第一百六十六章 第二天清早,平日里最为八卦的老婆子都没有说起昨晚那出闹剧,好似昨夜发生的事就象是露珠一般,在太阳的照射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太君起了个大早,收拾得整整齐齐地坐在罗汉榻上等着。跟前服待的丫头妈妈们见老太君一脸严肃,都不敢多言语。 没过多久,肖妈妈就领着孔念桃的父母走了进来,老太君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就知道她们会上门来闹,一大早,便令肖妈妈守在大门,只待他们一现身就领到自己这里来,让他们想闹都没法闹。 孔念桃的父亲孔勋贵身材略胖,身量不高,圆圆胖胖的脸上长着一双小闪着精光的小眼睛,母亲王氏是楚王妃的亲姐姐,长得与王妃有几分相似,十分美艳动人。 他们二人一进门便看到冷着脸坐得笔直的老太君,脚步不由一滞,随后又紧赶几步走到老太君跟前问安。 虽然心中十分地惶恐不安,却又不住地安慰自己,就是她的孙子污了自家清清白白的闺女,要怕也是她们怕才对,这勋贵之家总得顾忌名声不是? “老身派肖妈妈将二位请来,是有事相商,你家女儿念桃老身很是喜欢,想让她嫁给我的大孙儿,两位意下如何?”老太君面色无波地看着他们,语气十分平静,实在看不出喜怒。 孔勋贵与王氏一下子愣了神,本来两人商量是想上门大闹一场来着,谁让他们楚王府这么气人,清清白白的闺女给占了便宜就这么赶了出去,虽然孔家不是什么权贵之家,可好歹他们楚王府也是姻亲,自已那如花似玉的闺女可是堂堂楚王妃的亲姨侄女! 没想到老太君张嘴就提了婚事,楚王府的大爷是不错的人选,不但极得楚王爷爱还官拜二品将军,想当初,孔勋贵夫妻二人还认为他承爵的可能性大些,便让女儿与他多亲近。 没想到的是,事情瞬息万变,楚家大爷虽与女儿亲厚却依然取了亲,纳了妾,女儿的亲表哥楚二爷立了军功也封了郡王,要嫁人当然还是自己的亲表哥靠谱些,孔氏夫妻二人又让女儿多亲近楚郡王。 现在女儿与楚家大爷做下了丑事,除了楚家大爷还能嫁给谁,老太君将女儿嫁给楚家大爷,孔家夫妇是千肯万肯的。 可是,本来想着楚王府不同意给自已闺女一个交待,就准备大闹一场,并且趁机要挟一下楚王府,一来为自己女儿提升一下地位,二来顺手再捞点好处回去。 老太君这一张嘴就说起了亲事,让他夫妇二人的精心准备全无用武之地,许多话都憋在肚子里说不出来。 孔勋贵顿时觉得失了主动,人家都提亲了,自己还能借着什么由头闹腾个什么劲?难道不允婚?自己这样的商贾人家的女儿能嫁入楚王府做妾那都是高攀了!傻子才不允婚! 无奈,孔勋贵只得躬身作揖道:“老太君看得起,那是小女的福份!” 王氏可没有孔勋贵这么识实务,她冷不丁地插嘴道:“老太君,念桃是嫁给大爷做妾么,我们念桃可是王妃娘娘的嫡亲的姨侄女,那可是要做贵妾的!要不王妃娘娘脸上也无光不是?” 想当初,楚王妃可是许了自己,要女儿给楚郡王做贵妾的,就算是嫁给了老大,这点也不能变。 想做贵妾,心还不小!也不看你们配不配!还真以为你们那个一脑袋都是草的王妃妹妹是个什么人物! 老太君的目光冷了冷,道:“我家大孙儿的贵妾倒是有两个,姓李,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女。唉,念桃这孩子,老身实在是喜欢,想作主替大孙儿收了进来,大孙儿一直在皇上身边办差,有一阵没回府了,还不知道这事,看起来孔太太不太愿意,那就当老身没说过这话吧。你们不是要拜见王妃的吗,这就快去吧,老身就不留二位了。”说完便唤人送客。 瞧瞧,老太君的意思,说楚家大爷一直在皇上身边办差!那昨晚上念桃发生的事要是闹起来可是与大爷无关的,能收进府做妾已是给足王妃的面子了,贵妾可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女,小小的商贾之女怎可与之比肩? 成事不足的娘们!以为有个做王妃的妹妹就不知天高地厚了,这是楚王府的老太君,也敢在她跟前口出狂言,真是不知死活! 孔勋贵恶狠狠地瞪了王氏一眼,连连打着揖道:“老太君,念桃能入府服侍老太君,在老太君跟前做个使唤丫头都是她天大的福份,老太君若是赏了她这个福份,草民全家感激不尽啊!” 老太君笑了笑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等我那大孙儿回来就抬念桃入府,你们可要做好准备呀!” 孔勋贵连连称是,老太君又交待了些注意的事情,就令人将二人送出府去,接下又差人分别将这事告知了姚氏与楚王妃。 姚氏接到老太君差人送来的消息,心中不知是喜是悲,此事本是她一手促成,可眼下事成了,心中涌起的酸楚灼得五脏六腑都是疼的。 姚氏十分清楚,这个孔念桃与丈夫其它的通房与姨娘不同,她不但有着与丈夫打小就建立情意,还是以良家子的身份抬入府中的,更重要的是她是楚王府的亲姨侄女,就凭这些,姚氏无法轻意动她。 若不是为了禁在后院的那两个狐媚子,自己又何苦给自己招来这么一个强敌,只是这个强敌再强大也只是分去丈夫的爱,总比那两个妖精觊觎自己的地位要好得多,而且她若是不够强大,又怎么替自己打压那两个不安分的狐媚子呢! 姚氏阴沉着脸,恶狠狠地盯着后院方向看着,恨意布满了全身,这两个妖精,且等着,你们若是妄想不该你们的东西,定要你们悔不当初! “听说王妃也气极,一连摔了好几个官窑的瓷瓶,也难怪,王妃想尽法想将表小姐给咱们爷作贵妾呢,咱们爷一直不愿意,突然一下,表小姐就进了大爷的房,王妃不生气才怪呢!” 苏雨汐懒懒地斜躺在锦榻上,乌黑的头发垂在锦榻外,丁香正仔细地梳理着,听着红念哪念着才听来的消息,嘴角露出一丝令人无法察觉的笑容。 第一百六十七章 说实话,红念着实服眼前这位看上去十分慵懒的女子,昨夜的事儿,就连她也认定会传得满府上下无人不知,虽是认为没这个必要还是执行了苏雨汐的封口令。 没成想半夜间,老太君院中的肖妈妈来院中好一顿敲打,连肖妈妈都派出来了,看来老太君是要下狠手压制了。 闹得那么大的事,一下子间就随风散去,清晨醒来已经没有一丁点痕迹了。 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府中多年竟然还没有眼这位才进府的主如此透彻地了解老太君。 看着苏雨汐懒洋洋打不起精神的样子,红念挖空心思找话题来逗引她的注意,要是闷坏了这位主了,二爷回来,整个院子无人能顶得住他的怒气。 “夫人,您瞧,大爷院中又要新进一位孔姨娘了,这还禁在后院的两位李姨娘也该放出来的吧!” 苏雨汐斜瞟了红念一眼,这丫头,不简单,竟然能将孔念桃与李姨娘想到一块去,难道老太君与安侧妃这在深宅后院混了大半辈子的人还不如一个丫头看得明白? 看来,姚氏的贤名渐渐地要破了! 苏雨汐轻笑了一声道:“太皇太后回宫的日子已经确定了,因李姨娘先前受罚,府中有些人多少有些不安,毕竟,两位李姨娘是太皇太后的嫡亲侄孙女。” “难怪这些日子咱院中清静了许多,原来是各位小姐夫人们没心情了!”在一旁梳发的丁香忍不住插嘴。 “这丫头,小嘴是越来越刻薄了!”苏雨汐坐起身子,回头作势瞪了丁香一眼,“也不怕祸从口出!” 丁香依笑着道:“这是咱自家院子自家屋子,奴婢自然想什么就说什么,出了这张门任谁也别听到奴婢半句真心话!你说是吧,红念姐姐!” 红念自然是笑着说是,整个喜雨阁都是服侍二爷的老人,没有旁人的耳目,干净得很! 见红念也支持自己,丁香的话愈发多了起来:“既然害怕太皇太后,心中不安,那将李姨娘给放出来不就完了吗?怎么还拘着呢!” 苏雨汐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哪有如此简单!这李姨娘若是解了禁,则会给人一种太皇太后回宫了就亲近李家的错觉,皇上正打压着李家,这不是没事找事么?可是若是继续拘着只怕太皇太后那又过不了关,现下,这安侧妃与老太君还是真是陷入两难境地!” 听苏雨汐这么一说,红念也不免着了急:“夫人,这人放也放不得,关也关不得,那可如何是好?” 苏雨汐笑着看了红念几眼,道:“这人一定会放出来的,只不少了些理由罢了,你们且等等看,自然有人给她寻解禁的由头!” 整个楚王府谁最急着让李氏二位姨娘出来,除了安侧妃没有别人,自打传出太皇太后要回宫的传言,府内不少人有些惴惴不安,安侧妃却是十分开心。 两位李姨娘被禁后,她就派人常去打点,她这番雪中送炭的的行为赢得李氏姐妹不少感激之情,相信将来在太皇太后跟随说起自己的与儿子的时候,李氏定不会有埋怨之词的! 当初拘禁李氏姐妹是老太君点的头,如今要放了出来,还须给老太君个台阶下,安侧妃想到这里,微眯了眼睛,招手唤过朱妈妈,耳语了几句,朱妈妈便着笑着退了出去。 安侧妃看着朱妈妈离去的背影,露出了会心的笑容,突然又想起老太君派人传来的信,眼光蓦地冷了下来,这个猪油蒙了心的蠢妇,竟然为了对抗两个李姨娘竟然把楚王妃的姨侄女给弄到院里来,真是愚不可及! 剑儿承爵的事说不得还得靠李氏两姐妹呢,但愿儿子能识大体,不要被孔念桃那小妖精迷了心智就好! 安侧妃一会喜一会忧,又大病未愈,不一会就乏得很,几次想把姚氏唤来好好地锤打锤打,可都力不从心,想着自己这破败的身子,不知还可以支撑多久,剑儿承爵的事要尽快落定才好! 过了两日,传出喜讯,承过欢的李如诗姨娘竟还了身孕,老太君得报,急忙令人将两位姨娘接了出来,重新安置在原来的院子里。 又过了三日,通房心姑娘因妒忌冲撞了刚怀了身子的李姨娘,被姚氏责罚,一时想不开,上吊自尽了,一尸两命啊! 消息传到喜雨阁,苏雨汐不由扼腕叹息,姚氏啊姚氏,自打两位李姨娘进了府,你都变得不象自己了,太着急了!真的是太着急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离太皇太后返京只有三天的时间了,苏雨汐掰着指头算了又算,楚郡王也出去十来天了,想想今儿也应该回来了。 可左等右等也不见他传个消息回来,不觉有些坐立不安,红念等人见苏雨汐中院中走来走去,都暗自好笑。 等到午膳后,依然没有消息传来,昨夜就本就没睡好,苏雨汐便有些失望地回屋休息,在榻上又翻腾了许久,才沉沉睡去。 苏雨汐醒来时已是日薄西山,整个屋子里充满着昏黄色的光线,令人也感到昏昏沉沉。 刚刚醒来,眼睛还未全部打开,苏雨汐只觉着口渴难耐,便哑着嗓子轻轻哼了一声“水!”,那声音有着说不出的娇软。 不多会儿,一杯水便递了过来,苏雨汐半欠起身来,懒懒地伸出手去接过,只觉着擎着杯子那只手温暖而略带粗糙,不象丫头们的手那么柔软。 是什么人? 苏雨汐转头一看,榻边弯腰站着的竟是十多天未曾见的楚郡王。 睡眼模糊,头脑也还不是很清晰,内心的感觉战胜了平日里引以为傲的理智,于是,苏雨汐在恍惚中伸出手来抚在楚郡王的脸上轻轻地摩挲着,娇声说道:“二爷,您可回来了!” 一只柔嫩的小手在自己脸上抚摸着,楚郡王只觉得这只小手带给自己的麻麻酥酥的感觉竟象在心上轻抚一般令人热血沸腾。 真是个呆丫头!楚郡王轻笑一声,强行忍住逐渐澎湃的热血,一把抓住那只调皮的小手,轻轻地捏了几下。 念念不舍地放下那只小手,楚郡王一个侧身坐在了榻边,一只手穿过苏雨汐的后背,将她微微拢起,令她坐靠在自己怀中,另一手将水杯送至她的唇边,道:“既是渴了还不喝些水,调皮什么?” 随手将茶杯放下,又从衣架上取了衣物,楚郡王戏道:“丫头们都被爷遣了出去,汐儿是自已穿衣还是要爷服侍?” 想象到楚郡王给自己穿衣的那情景,苏雨汐脸上止不住一红,一把扯过他手中的衣物,轻嗤道:“二爷今儿怎么这般没个正经?” 楚郡王也不答话,只是微笑地看着苏雨汐坐在榻上羞涩地侧转身去,手忙脚乱地穿着贴身小袄,才压下去的热血又开始奔腾起来。 苏雨汐少女的体态已是日渐显露,虽然还十分的青涩,却总能轻易激起他内心做为雄性的本能。 这么多日子以来同吃同睡,耳鬓厮磨,这般地亲密无间却又不能深一步发展,这令他吃足了苦头,但是无论多难以忍受,他都能挺住,因为他所想要的不仅仅是苏雨汐那妙曼的少女身躯,他还要她的臣服,她的爱恋,她一生一世温柔地守候。 这些天,在猎场,心心念念想的就是她,回到府中,叩见过长辈就急急地奔向这里,就连见到她的睡颜竟也可令自己如此地满足!既然自己已经付出全部,那决不会允许她对自己还有所保留。 楚郡王微眯的凤眼内闪过狞猎的光芒,对于这个狐狸般狡猾的女人,他是志在必得的,所幸的是她的身体离自己很近,她的心也逐渐向自己靠拢,想到这里,楚郡王的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脸上是满满的温柔。 见苏雨汐垂下双足,正欲穿鞋,楚郡王喉间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走了过去,一只手扶住了苏雨汐的肩膀,一只手穿过她的双腿,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突然而来的腾空而起,把苏雨汐吓了一跳,双手不由用力地攀住了楚郡王的脖子,紧紧相依的身子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楚郡王的健壮的胸膛因低声大笑而产生的震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萦绕在心间,这种感觉就好象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心间,令人充满了无尽的渴望。 好轻!这是楚郡王美人在怀的第一感觉,好瘦!楚郡王又锁紧了双眉,真该好好地补补身子! 楚郡王轻松地抱着苏雨汐迈着大步来到锦榻前,将她放下坐好,顺手从锦榻旁拿过一个三尺高的锦盒放在苏雨汐面前,道:“来,看看,喜欢不喜欢!”说完,掀起锦盒的盖子,盒子里浅浅的底部躺着一双绣着并蒂莲的绣花鞋。 浅绿色的鞋面上的并蒂莲娇艳张扬,色泽鲜嫩,鞋口滚了一圈浅浅的白毛,绣鞋做工极为精良,是出自大家之手。 “呀!”就在苏雨汐看着绣鞋愣神的当儿,楚郡王已经蹲下身子,一手擎住了苏雨汐一只玉足,令她不禁惊叫出声。 楚郡王似乎没有听到苏雨汐的惊呼,另一手拿过一只绣鞋,轻柔地给她穿上,又伸手拿来另一只鞋也给她穿好。 苏雨汐的心好象被什么物事给狠狠地击中了,心尖尖乱颤不已,在她面前矮着身子,低着头给她穿鞋的男人,是那有着天人一般的容貌,强健的身躯,十六岁中状元后从军,在军中立下赫赫战功的优秀的楚郡王。 这一刻,苏雨汐实在无法淡定了!就是在前世所处男女平等的环境里,一个男人都无法为一个女人做到如斯地步,何况在这男尊女卑的南齐国! “想什么呢,来,走一走,看看合不合脚,不合脚也好去改改!现在,天还不算太冷,来得及!”就在苏雨汐低着头思绪翻腾之际,眼前伸出一只苍劲有力的大手。 苏雨汐抬起头,迎上楚郡王满眼的笑意,收起了满心的震动,也微微笑了笑,伸出自己的小手轻轻地放在那大掌上,借力站了起来。 紧紧握住楚郡王的大手,苏雨汐在房中走了几步后停下,略微撩了撩裙边,看了看穿在脚上的绣鞋,小巧而精致,的确非常漂亮。 而且鞋子十分合脚,鞋低软硬适中,鞋子里,双脚的触感十分柔软,暖暖地,毛绒绒地,紧紧地包裹着双脚! “这鞋子里……”苏雨汐疑惑地抬起头,看着楚郡王轻声问道。 楚郡王轻轻捏了捏掌中的柔夷,微笑道:“鞋里衬着皇家猎场独有的火狐的幼狐皮!怎样,暖不暖和,你身子不好,进冬了,有了这鞋子就不再畏寒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火狐的幼狐皮?火狐,那可是皇家猎场所独有,皇家猎场的狩猎所得应全数献给皇上才对,二爷怎会有此物?”苏雨汐满眼疑惑,隐隐有些不安。 皇家猎场所猎得的猎物,都归皇帝所有,若有私藏,那可是大不敬之罪,其罪当诛啊! 啊,这小东西是在担心自己吗?楚郡王心情极好,嘴角向上勾起,眼中含着笑意,用手抚了抚苏雨汐紧锁的眉尖道:“你先别急,听爷给你慢慢说!” 说话间拉着苏雨汐一同坐在锦榻上,一只手臂紧锁在她的腰间,令她的半个身子偎在自己的怀中。 “太后娘娘一直不肯松口,这南昭王的侧妃久定不下,为了抚平南昭王的情绪,皇上特别邀请南昭王去皇家猎场狩猎,令我等陪同,那南昭王弓马娴熟,是一员猛将,平生又极为自负,皇上既不愿惹其不快,又不想堕了我国威风,于是令我等狩猎之时的猎物不可太多于他也不可太少于他。有一天,爷一时手痒竟多猎了几只,无奈只得将几只幼狐剥了皮,将皮毛藏于马鞍之下,此事,爷已向皇上请过罪了,这皮毛也是皇上令爷悄悄自行处置的!” 说罢,楚郡王轻轻捏了捏苏雨汐的鼻尖道:“爷岂是那行事不靠谱之人!” 不等苏雨汐反应过来,又弯下腰来,将装鞋的锦盒一层层拆开,每一层都放了一双绣鞋,加上苏雨汐脚上那双,楚郡王一共制了四双衬了火狐皮的绣鞋,而且四双鞋颜色各异,花纹也不同,相同的是精致的手工与特意加厚的鞋底。 “汐儿,把这几双也试穿一下,看合不合脚!” 看着这几双鞋,又见楚郡王一门心思都在关注鞋子是否合脚上,他脸上的关切之意遮都遮不住,苏雨汐的心猛地一跳,好似被什么物事重重击中一般,眼角不禁溢出了感动泪水。 苏雨汐轻轻地咬了咬樱唇,伸手拉住了正欲替自己换鞋的双手,轻声道:“二爷,让妾身自己来吧!” 楚郡王点点头,停住了手脚,只将双手放在苏雨汐的腰间护着,看着她站着一双双地试脚,原地走着步。 “如何?可要修改!”楚郡王忍住笑意,没想到这小东西竟象小孩子得了新鲜玩意般地开心,能令她如此快乐,也不枉他连夜差人送走皮子,花心思找人订制这几双与众不同的鞋子。 “不用,不用,全都十分合脚,而且都漂亮得紧!”苏雨汐扬起明媚的笑脸,问道:“爷,可是差人取了妾身的鞋样?” 看着楚郡王点了点头,苏雨汐不由暗自嗔道,难怪有一阵儿,这几个丫头看着自己都似笑非笑地,原来是这样,这几个鬼丫头! “她们到底是妾身的丫头还是爷的,什么都听爷的!”苏雨汐故作不满地嘟起嘴。 “爷的你的,这有区别吗?别想这有的没的了,今儿晚膳在老太君那儿用,快快梳洗装扮吧!”楚郡王一脸促狭,用手捏了一下苏雨汐的脸蛋,转身就出了屋子,留下一阵愉悦的轻笑声。 不一会儿,丫头们端着水盆进来,苏雨汐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蛋,只觉得楚郡王触过的地方一片火热难耐。 等苏雨汐与楚郡王赶到沈园时,老太君的身边已经围了许多人了,楚王妃坐在老太君身侧神态游离,老太君对她的不喜令她多年来在老太君身边有着难以融入的尴尬。 看到楚王妃一脸倔强而又落寞的模样,苏雨汐敏锐地觉察到楚郡王的眼中闪过伤痛,看来,自己并没有料错,他心里还是暗暗地为她母亲心痛的。 安侧妃脸色苍白坐在老太君另一边的下首第一位,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与老太君说笑着,老太君身边站的姚氏不知道说了什么,一边给老太君拿着肩一边正笑得欢。 直到门边打帘的丫头唤了声二爷到,她们这才发现静静站在门边的楚郡王与苏雨汐。 老太君见楚郡王执着苏雨汐的手并肩而立,心中闪一丝不悦,笑着道:“老二来了!来来,苏丫头快快过来,给老大媳妇替替手,也好让这孩子歇会儿!老二,你坐你媳妇边上去,瞧瞧,你媳妇都瘦成什么样了,真是个不知疼人的小子!” 苏雨汐嘴角噙着轻笑,与楚郡王一同给老太君见过礼后,抬步走至老太君身边不紧不慢地推拿着老太君肩部的病患处。 她知道,在楚王府,老太君是绝对权威的存在,若是惹恼了她,以现在楚郡王的现在能力只怕还难以护自己周全,偏偏她又是一个极重嫡庶之人,看到自己身为妾室与楚郡王同进同出地,难免要敲打一番,对此自己除了表示恭顺,没有别的出路。 苏雨沁坐在楚王妃的下首,闻言不禁咧嘴一笑,突然看到对面传过来一道目光,急忙收敛的笑容道:“祖母,应是孙媳妇给大嫂替手才是,妹妹刚来,想是走累了,等会再来给孙媳妇替手就好了,咱们姐妹妯娌一块儿服侍祖母,保管祖母每天都舒舒服服地。” 老太君忍不住抬头看了苏雨汐好几眼,十分讶异,这平日里不清不楚的一个人,今儿说话怎么这么靠谱了? “你的孝心祖母知道了,还是让你妹妹来,她对我这老毛病清楚得很!你跟老二好好说说话!” 看看不远处端着茶碗喝茶的楚家大爷,老太君心中暗叹,她何尝不知老二嫡妻不怎么得他的欢心,只是皇帝所赐休弃不得,唉,这下她要好好地把下关了,不能让庶长子再抢先生出来了!庶长子的心都太大了! 楚郡王心里清楚老太君的意思,正欲开口,只见一直坐在角落里的楚四爷站了起来,口气并不和善地道:“二哥,弟弟好久没曾见过你了,咱们兄弟聊聊吧!” 看着楚天喻眼中闪过的落寞与痛楚,楚郡王皱了皱眉,踱着步走了过去坐在他的身旁。 看着苏雨汐一脸柔顺地站在老太君身旁,认真给老太君拿捏着,楚天喻心中一阵剧痛,对着自己最为尊敬的二哥也带了几分气,为什么要娶她,为什么娶了她又不好好保护她,让她在众人跟前受这份屈辱! 第一百七十章 楚郡王紧蹙着双眉坐在楚天喻的身旁,一向感觉敏锐的他觉察到楚天喻看向苏雨汐眼中极力强忍着的心疼。 据他所知小四的意中人嫁人了,小四十分痛苦,但在人前神情淡漠不露声色,可为什么见到汐儿那种痛楚就会止不住地破土而出,难道说,小四的意中人竟是汐儿! 不,这不太可能!汐儿托病被苏家关在后院五六年,从未出过门,小四怎么会与她相识!可小四那痛彻心肺的模样实在令人生疑! 楚郡王的眸光暗沉,心情不愉悦到了极点,抬眸看了看苏雨汐,看样子她似乎并不识得小四,心情才略微好转。 苏雨沁眼望楚郡王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走到四爷身边坐下,心中大恨,双眼忍不住要喷出火,突然抬眼看了看前方,便微眯了双眼深深吸了几口气,微笑着道:“也只有妹妹这双巧手才服侍得老太君舒服,象我们这些人忙活也只能全了孝心,起不了多大的作用!难怪,老太君这么疼妹妹了!” 这可是赤果果地挑拨,十分明显地在说刚刚给老太君拿捏肩膀的大少夫人姚氏做得不如苏雨汐好! 苏雨汐暗自好笑,苏雨沁这段数也好在姚氏面前卖弄,姚氏能中了这么浅薄的圈套才怪。 果然,姚氏正端起茶碗,正提起盖子轻轻刮着面上飘浮的茶叶,闻言,神色未变,仍是不紧不慢地啜了一口茶,轻笑道:“二弟妹,您这是跟嫂嫂我在显摆您有一个好妹妹?这点哪,我们这一房的确不如您,着实令人羡慕!” 好妹妹?就凭姚氏眼中毫不遮掩的讥讽,苏雨沁敢用自己的生命来打赌,姚氏会不知她有多恨这个好妹妹!只是她那亲切的面容,亲昵的口吻,后院女人惯用的相互打趣的调调,却令她发作不得! 苏雨沁的品阶高于姚氏,虽然在家中姚氏是大嫂,苏雨沁也本不愿不欲多树强敌,可心中的愤怒压也压不住,便也笑着道:“大嫂可别羡慕我,您这不马上就会一位好妹妹要进门了吗,您那个妹妹可是个绝色美人呢!” 看着姚氏微变的脸色,苏雨沁笑得一个畅快,就不信捅不中你的心窝子,以已度人,谁会愿意自己丈夫纳这么一个绝色美人给自己添赌呢,任你再贤良淑德,也过不了这一关的! 苏雨汐微微有些诧异,有些日子没见,苏雨沁功力见涨啊,先前就知晓敛住自己的怒意,克制自身的情绪,现在还能反击精明的姚氏一把,看来背后有高人指点啊! 想到方才苏雨沁与对面的安侧妃身旁的朱妈妈频频眉来眼去的,心下了然,原来,安侧妃的亲信朱妈妈竟成了苏雨沁背后的高参! 真是可笑!朱妈妈是安侧妃的心腹,若无安侧妃的授意,她又怎肯私下去点拨苏雨沁。 安侧妃怎会做出没有目的事来,她令人点拨苏雨沁,无非是想提高苏雨沁的战斗力,让她有足够的能力来为难自己,扰乱楚郡王的后院。 只不过,她太小看自己同时也太高看苏雨沁了,苏雨沁这不就没能为难到自己反而与姚氏扛上了! 苏雨汐抬眸见安侧妃责怪地瞪了朱妈妈几眼,朱妈妈也冲着苏雨沁翻了好几下白眼,不由暗暗好笑。 姚氏不愧为反应机变之人,没多久便端正了脸色,对着老太君略略颌首道:“祖母,夫君已经回来了,孔家妹妹几时过府,还请祖母示下!孙媳也好早做准备!” 老太君赞许地点点头道:“等迎过太皇太后回宫,便抬她入府,这事你与老大商量着办吧!” “是的,祖母!孙媳会好好操办,定不会亏了孔家妹妹的!”姚氏十分温婉地笑着回道。 老太君笑容更甚,连连说道:“老大娶了你,真真是有福了!”说完横了苏雨沁一眼,心道,比老二这拎不清的媳妇可强多了! 可是老二媳妇再不如意,楚王府再不能再让庶子生于嫡子之前了,这样的教训一次就够了。 “汐丫头啊,”老太君一把抓住苏雨汐的手,道:“你一贯是聪慧的,可要在你姐姐跟前多帮衬帮衬!等你姐姐产下嫡子后,也要帮着你姐姐给老二多纳几房妾室,给我楚家开枝散叶!” 老太君的意思十分明确,她是要苏雨沁先给楚郡王生下嫡子,前些日子,她打发人给自己送来两个幔帐挂饰,散发着避孕的麝香。 “你与老二都是人精,将来生下的孩子也定是聪颖不凡,将来成就定不下于他人!” “老太君,您这是说什么呢!”苏雨汐假作害羞低垂下了头,这是老太君向她承诺,若是她能令楚郡王得了嫡长子,将来她生的庶子成就不会低于嫡子! 苏雨汐的心稍稍有些发凉,她为老太君治疗顽疾,她救过老太君的命,可无论老太君有多喜欢她,可现在仍是为了嫡庶之事在逼迫于她。 老太君看重嫡庶,苏雨汐并不见怪,她气的是老太君在楚郡王那里无法下手后,竟来逼她,一想到要让她来促成楚郡王与苏雨沁成就好事,生下孩子,她就觉一阵阵地恶心想吐。 楚郡王若是与苏雨沁做成了夫妻,那她一定会头也不回地离开,苏雨汐心中按捺住心中的不快,暗暗下定决心。 老太君见苏雨汐红着脸低着头,并不回话,也摸不清她想法,又紧跟了一句:“孩子们自有他们造化,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切都不由人!” 苏雨汐闻眼,不觉内心一紧,一股怒意冲了上来,老太君这是警告自己,就算自己能先怀上孩子也不见得下得下来,因为他没有富贵的命! 自己与楚郡王还清白着呢,就有人惦记上自己的孩子了,还真是做妾的悲哀! 楚郡王“霍”地站起身来,不是受不了身旁老四射过来的愤怒的眼神,而是他实是听不下去了。 好不容易才让汐儿稍稍淡了心结,愿意与自己亲近,祖母这么一逼她,这丫头只怕又会极度别扭起来。 祖母年事已高,一直以来,他都顺着祖母的意思,除了与苏雨沁圆房生孩子这件事之外。 祖母在他这里碰了钉子便来逼迫汐儿,他怎能让自己心爱的小丫头受这份屈辱。 第一百七十一章 楚郡王那焦急气愤的模样,老太君早就看在眼里,没由来的一阵难受,这孩子是她一手带大的,父亲的不喜,母亲的不顾,让这孩子从内心上不愿与他人多亲近,如今,他如此看重苏丫头,自己倒喜闻乐见的,可这嫡庶之分却不得不分个清清楚楚。 当年,儿子沉迷美色,不顾自己反对娶了不适合作主母的王氏做了正妃,让安氏生下老大是自己的意思,老大这么多年来得到的比老二这个嫡子要多得多,没成想这让他们母子的心思也越来越大,这次为了争嗣竟然愚蠢地招来李氏姐妹,让楚家陷入这两难的境地,当年犯过的错,如今是绝不能再犯了。 苏丫头救过自己的性命,若不是不得已,自己又如何愿意在众人面前来给她施压,在众人之前拂了长辈的好言相劝,那可是大不孝,是要受人垢病的,她出身本就不好,又招人忌恨,被人揪了错处自然是无法在这后院中生存的,她如此聪明,应该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老太君的想法,苏雨汐早就在她送来那幔帐挂饰时就知道了,可她在众人面前紧紧相逼倒还真没料到,她一直认为,老太君是喜爱她的,看来,不过耳耳! 眼光扫光苏雨沁那满是屈辱的俏脸,盈盈欲滴的泪水,苏雨汐惊觉,眼下最没脸的应该是作为正室的苏雨沁呀! 她一个堂堂正室,竟然需要祖母当众向妾室施压,逼迫妾室促成她与丈夫圆房,才能得到子嗣,这无异于在她脸上扇了好几个大耳瓜子,老太君这是丝毫也未顾忌到她的脸面啊! 看来老太君只求嫡子先于庶子出生,全然也未将能生嫡子的苏雨沁放在眼里。 细想一下,她是听闻了太皇太后回宫的消息,也明白了楚天剑为何招惹了李氏姐妹在家中,深恨他为一已之私而将楚家陷入两难的地步,从而起了决不让庶长子再抢先出生的决心了。 老太君的心要比想象中狠得多,她行事目的性很强,只求结果,一旦下定决心,是不会因为任何人或事而手软的。 可是老太君不知道的是,因为沈氏给自己下毒,楚郡王一怒之下也照搬了一份在苏雨沁房中,眼下,她眼敛下青色已退,可见是中毒已深,此生不会再有子嗣! 想到这里,苏雨汐抬起头来,眼见楚郡王紧锁着双眉,神色不愉地走了过来,急忙递了个稍安的眼色,轻声说道:“妾身是女儿身,又年纪轻,见识有限,却知道听从夫君与长辈的总是没错的!” 老太君眼光一冷,听从夫君与长辈的?这事夫君与长辈可是想法相背呢,到底是听夫君还是长辈的,要给个准话! “瞧这孩子可真是懂事!可是,这男人啊,也有犯浑的时候,特别是年纪轻的男人,容易被迷花了眼,也要多加提醒才好!”老太君仍是慈眉善目地说道,可苏雨汐却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寒光。 苏雨汐知道自己的左推右挡,令老太君动怒了,再不应承下来,只怕是…… 可是,就算是苏雨沁再也无法生育,要自己将楚郡王送到她的房中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该怎么办?苏雨汐头上开始冒冷汗了,一边用眼神安抚有些燥动的楚郡王,一边苦思着对策。 自己不能拒绝,二爷也不行,否则情况只会更加糟,那么还有谁能出头将这事揭过去? 瞟过座在一旁的带着淡淡笑容,看着笑话的安侧妃与姚氏,不由眼前一亮,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是,老太君说得有理,妾身都听老太君的,只是妾身若是得罪了二爷,老太君可要替妾身说情才好!”苏雨汐端着一碗茶,奉到老太君跟前。 这是答应了?老太君闻言十分欢喜,看着苏雨汐格外顺眼,真是可惜了,这么聪明伶俐的孩子竟是个婢生女!若不是楚王府的继承必须要有十分纯净高贵的血统才好,就让她生下长子也无所谓了,唉!真是可惜了! 这是在想什么呢?庶子怎可能继承家业?老太君摇了摇头,摆去不该有的想法,接过茶水道:“苏丫头,这小子若是对你不好,只管叫人回我,看我不敲断他的腿!” 苏雨汐捂着嘴得意了笑了几声,又作势福了福身,笑道:“妾身先谢过老太君给妾身仗势撑腰!也祝咱们楚王府子子孙孙传承不绝!” 苏雨汐的话音刚落,安侧妃与姚氏齐齐变了脸色,是啊,怎么忘了,老太君想方设法让老二生下嫡长子不就是为楚王府的传承? 安侧妃咬紧了牙关,垂下眼敛,挡住了自己十分不悦的目光,老二想生下嫡长子将楚王府传承下去,他做梦!楚王府是剑儿的! 姚氏也在一旁懊恼,只顾着看那女人的笑话,却没想到,楚家二爷若是没有子嗣,那大爷承嗣的可能性不就更大些?老太君的意思是嫡子不出,妾室不能怀孕,那就让他的嫡子也生不出来就好了! 姚氏攥紧了帕子,阴阴地盯了苏雨沁好几眼,就让你的男人进了不了你的房,看你还怎么生嫡子! “老太君!”安侧妃打断了正笑得合不拢嘴的老太君,“这老二媳妇自大婚后身子一直不大好,大婚当天还晕倒了,依妾身看,不如请人调理调理如何?” 老太君收住了笑容,点点头,目光在安侧妃身上顿了顿,道:“亏得有你提醒,老婆子我竟忘了这一茬!明儿拿我的贴子令人去太医院跑一趟吧!” 苏雨汐转头看向楚郡王,只见他也正她凝望着自己,两人不觉相视一笑,心里都明白,明儿无论请太医院的谁来,苏雨沁的诊断结果都是不宜怀孕,须调养,谁叫她在大婚当天昏死过去呢! 安侧妃还欲说些什么,听得门外有婆子禀道,晚膳已准备妥当了。 “行了,用晚膳去吧!”老太君一声令下,带头起身走了出去,斜眼看到楚郡王将已欺近苏雨汐的身旁,执起了她的手,不觉摇了摇头,既然苏丫头从了她的心愿,他们出格点就出格点吧!那苏雨沁确实不讨人喜欢。 第一百七十二章 月儿早已爬上了树梢,月光撒在地面上泛着浅浅的银光,丫头们在前面提着灯笼照明,楚郡王拉着苏雨汐远远地走在后面。 月光下的楚郡王显得更是俊美无俦,欣长的身躯紧紧靠着苏雨汐,在这冷清的秋夜里,传递着温暖。 一路上,楚郡王冷着脸并不说话,苏雨汐轻扯他的袖口好几下他也没有反映,一阵冷风掠过,苏雨汐的身子不禁缩了缩。 “冷么?”楚郡王反应过来,替苏雨汐拉了拉大氅,伸出手紧紧地将她拢在自己的怀中,“明儿就搬到暖房里去吧!” 楚郡王的怀抱紧实而温暖,苏雨汐轻轻摇了摇头,也放纵自己依在他的怀内。 “汐儿!”楚郡王的声音清幽幽的,带着些许苦涩,不似平日清亮有力,“我很没用是不是?今儿护不了你周全,让你受尽了委屈。” 苏雨汐靠在他怀里,费力地摆了一下头,瓮声瓮气地道:“没有,妾身没有受什么委屈。” “你有!”楚郡王声音有些哽咽,“今儿祖母……,”声音停了停,又响起,“我一直认为我将你护得很好,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和人还没到你跟前就给打发了,我也一直认为,你不用多花心思去应付那些糟心的事,只管开心的做你想做的就好,今儿才明白,还不够,真正危险来临的时候这些远远不够。” “今儿那事,你若是应了,只怕会遭人嘲笑与唾弃,说你狂妄自大,恃幸爱而骄,被有心人告到皇上那里说你妾室妄图左右正室生子,只怕也难以善了,若是不应,祖母定对你心怀不满,在府中也无法安生,明知这样,她还当众逼迫于你,而我却在一旁束手无策,这才发觉我真的还不够强,远远不够!” 苏雨汐身子伏在楚郡王的怀中,抬起首来,月色照在楚郡王的脸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脸上气愤,懊恼,心疼各种表情交杂在一起。 据说刀斧加身都不变色的楚郡王竟在自己受了些委屈后露出这么柔软的一面,心里一阵炙热,他待自己的好一件件一桩桩都涌上心来,他既能如此待自己,那自己就是为他留在这后院跟那些深闺怨妇们做些争斗又有何妨? 想通了,也下定了决心,不再摇摆不定,心底不由一片释然,苏雨汐的脸上展开会心的微笑,“应下有这么麻烦?妾身倒是不知,妾身不答应,只是单纯地不愿意将二爷送到别的女人身边去,妾身心里喜欢二爷,不愿意旁人亲近二爷,谁也不行!” “汐儿!”楚郡王惊呼一声,虽然近些时日以来,苏雨汐与他十分亲近,可如此明确地表达出对自己的感情,还是第一次,楚郡王的心被欣喜充得满满的,四肢上下顿时觉得暖洋洋的。 紧紧将苏雨汐按进自己怀中,将头伏在她的肩上,在她耳边轻声地不住地呢喃:“哦,汐儿,我的宝贝汐儿!” 月光照在紧紧相拥的男女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拖得老长。 过了良久,楚郡王才放开苏雨汐,拿起她的手放在唇轻轻吻了一下,道:“叫我锦然,我小字锦然!” 苏雨汐红着脸飞快地抽回手道:“二爷,哦,不,锦然,你不嫌妾身善妒么?妾身可不是耍小性,妾身是真的是容不得人的!” “呵呵……”楚郡王低沉的笑声在黑夜中弥散开,适才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爷就喜欢汐儿容不下人,越容不下越好!” “尽胡说!”苏雨汐被笑得有些羞恼地捶了他几下。 “汐儿!”楚郡王一把抓住在他胸前乱捶的一双小手,收了笑意,认真地说道:“相信我,我一定会护你周全的!” 苏雨汐反手握住了楚郡王的一双大掌,满脸的柔情:“锦然,妾身信你,你不是不够强大,而是太重情感,面对亲人,让你的力量有了牵绊,可是,妾就喜欢这么有血有肉,有感情的楚郡王。你也要相信妾身,妾不是温室里兰花,也不想生活在你用血肉之躯给我建造的温室里,相比之下,妾更愿意与你并肩作战,妾力量虽小,也能适当地保护自己的!” 楚郡王长臂一舒又将苏雨汐揽在怀里,在她耳旁轻声道:“爷一早就知道汐儿是支小狐狸,爷也知道汐儿有能力自保,可是爷不想让那些个糟心的事来烦你,怕你不耐烦,怕你……” 怕你抛下我一走了之,楚郡王没有把话说完,只是搂紧了这个他心心念念的小女人。 苏雨汐不知道,在沈五娘那里存有身份户碟的事,他一早就知道了,他没有声张,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在尽力挽留着她。 “妾什么也不怕,不求为锦然分忧,只求不拖累锦然就好!” 停了一下,苏雨汐的脸蛋在他胸膛上蹭了蹭,接着说道:“锦然你已做得很好了,今儿那情景,你若是出面,情况只会更糟,还坏了你们祖孙的情份,老太君定是不喜妾身了,妾身还指着锦然给求情呢!” 楚郡王低头看着怀中的苏雨汐一幅慵懒的模样,忍不住又低低地笑出声来:“呵呵,丫头,你有所不知,祖母也不是不喜你,今日她如此逼迫于你,那是在我这儿碰了钉子,想逼你说服我生下嫡子,另外也是用你来迫我就范。就算你应下了她,她也能护你周全的,只不过,你就得依附于她,她想通过掌控你来掌控到我!” 苏雨汐闻言不由吃了一惊,挣脱了楚郡王的束缚,抬首盯着楚郡王道:“老太君想掌控你?为什么?你不是一直与她十分亲近吗?” 看着她满眼的担忧,楚郡王心生不舍:“别急,我的小汐儿,听我说,老太君那是怕我分府自立!” “分府自立?” “没错,是分府自立!”楚郡王温柔地轻抚着苏雨汐的面颊,“皇上封我为郡王之时,就为我设了郡王府,只不过我没去居住而已!老太君怕我去了郡王府,便甩手不理楚王府的事。” “也就说,老太君意属你为王府的继承人?难怪了,她那么在乎你的子嗣问题!” “我自幼养在老太君身边,一直受的就是楚王府继承者的教育,直到十岁那年跟师傅出游。父王却一直喜欢大哥,若不是老太君拦着,父王早就立大哥为嗣了!这些年,我立些军功,父王对我和煦不少,可终不及大哥!” 说到楚王爷,楚郡王略带了几分伤感,苏雨汐一把扯住他的手,岔开话题:“那子承父爵有什么了不起,咱不希罕,锦然自己靠军功受封郡王那才了不起呢!” “是,是,咱不希罕!”楚郡王将伤痛远远地甩在身后,又笑了起来,“咱们不希罕,可有人希罕,如若不然,今儿老太君那里,汐儿可是不好脱身!” “是啊,妾身还真要谢谢侧妃娘娘及时解围呢,想来明日太医来府,姐姐只怕会被诊断不孕!”苏雨汐叹了口气,其实她是真的是中毒不孕了,只不过那毒太医是看不出来的。 楚郡王想到苏雨沁,冷冷哼了一声,心道,她本就孕育不了子嗣,当初她们母女想害汐儿,如今也是自食恶果。 “不对!”苏雨汐突然说道:“明儿太医定会断定姐姐身子虚,要养着,现在还不宜怀胎生子!若是不孕,老太君岂不会上皇上那求旨,为你另娶妻室,那她们的算盘还如何打得响?” “你真操心!别人的事咱不理,反正嫡子这事她们会处理好的,咱不用管,只是日后见到祖母小心点应对就好!”楚郡王一边说着,一边牵着苏雨汐的手继续向前走。 其实,他们一直在喜雨轩的附近,前方照路的丫头们都极有眼色地回了院子中,只在院门口留了只灯笼叉在树上。 楚郡王轻笑着取了灯笼,苏雨汐顿时染红了脸庞,又羞又忿地捶了他好几下,道:“都怨你,那群丫头们又该笑话妾了!” 果然,苏雨汐进了屋子,见红念几个丫头憋着笑,脸都憋红了,又忍不住瞪了楚郡王好几眼,楚郡王丝毫也不恼,看模样竟是十分享受。 苏雨汐在丫头们的服侍下梳洗完毕就上了榻,楚郡王给她压了压被角,道:“今儿,你也累了,先歇着,绿意这丫头越来越不成器了,这事要好好处理一下!” 楚郡王掀帘去了外间,苏雨汐便听他令人到叫来红念回话。 红念一进门见到脸色冷俊的楚郡王,心里也不免哆嗦了一下。 “你明儿去问问绿意,看她选择好人家没有,给她的日子快到了,她若是没人选,爷可要指个人给她了,那时可由不得她不满意了!”楚郡王停了停,后面的话更是冷冽,“告诉她,不要再出现在夫人面前,否则……” 楚郡王的话并没有说完,可红念却感到冰寒之气扑面而来,看样子,二爷是知道绿意不但挑唆大姑娘来闹夫人,自己也来闹腾了,怒极了。 可是绿意她却…… 红念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回话,绿意自恃美貌对二爷不死心,竟然……唉!却不知二爷已对她动了杀念! 第一百七十三章 红念真的不知该如何回话,绿意的偏执已经令人感到十分可怕,然而多年的情份在那里,令红念实在不忍心看着她走到这一步。 今儿一得知二爷回府,绿意便悄悄来找她,求她在二爷跟前求求情,绿意可真是昏了头,竟打的是这种主意,她苦劝不听,真不知如果是好! “二爷!”红念期期艾艾,欲言又止,“绿意她要婢子……要婢子……” “快说,她还想干什么?事到如今你还要给她遮遮掩掩不成!”听得楚郡王不耐地冷哼了一声,红念暗叹了一口气。 她已帮助绿意良多,偏偏绿意入了魔障,一意孤行,只怕今后在二爷这里已是绝了情份。 她对绿意打小就只有帮衬,绝无亏欠,因此她断然不会为了绿意而去违背主子的心愿,陷自己于不义的地步。 想到这里,红念抬首轻声道:“绿意让婢子求二爷,她不想嫁人,想留在王府,夫人这里她是没有脸面容身的,她自请去服侍二少夫人,求二爷成全!” 红念只是将绿意的请求的大概意思说了出来,说话间却是有所保留的。 绿意,这是做姐姐的最后一次帮你了,你要好自为之,红念说完垂下眼敛暗自说道。 其实,当时绿意原话是,“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二爷就如此罚我,二爷是被夫人迷了心,夫人既是容我不下,我便自请去服待二少夫人,二少夫人才二爷的正妻,才是咱们的主母,服待她才是咱们姐妹应当做的,夫人再受宠不过是妾室罢了,名不正言不顺的,求姐姐在二爷跟前说合说合。” 绿意到现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处,看不清情况,依然出言不逊,她想去二少夫人那里,定是与二少夫人达成了共识,绿意想借二少夫人的势留在二爷身边,二少夫人则想利用她来对付夫人。 只不过,二少夫人哪里又是好相处的,绿意只怕是与虎谋皮,难以善了。 不一会儿,红念听到头顶上传来楚郡王淡漠的声音:“那好!如此,便如她所愿!让她从明儿起恢复她的本名,叫海棠吧!” “是!”居然连名也给改了,红念浑身一松,几乎跌坐在在地上,二爷这是将绿意从根上剔除出自己身边了。 当年,自己与绿意、紫娟、青衣四人的名字全是二爷所赐,如今要绿意改名,这是二爷特意传给全府的信息,这个丫头他不要了! 她知道,绿意再也不是她的姐妹了。 在二爷这里,绿意已是再无情份可言了,从今往后,她必须要小心地调整与绿意之间的关系,切不可太亲近了。 “明儿会有一个丫头进院子顶替绿意的缺,你不用安排她做什么,但是有一点要记住,只要夫人出了这院门,她就一定要跟随在左右!”说完楚郡王摆了摆手,一掀帘子就进了内屋。 屋内,看着雕花拔步床上的苏雨汐拥着锦被已经睡熟的样子,想着她语气坚定地跟自己说要与自己比肩战斗的样子,楚郡王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满足。 往后漫长的人生,自己不再孤独,有人与自己心息相通,有人与自己抵足夜话,有人与自己比肩而立,有人与自己祸福与共,有人与自己冷暖相畏…… 这一切比起自己所拥有的权利与名声都更能填补心底的空虚。 只是,还真是没见过睡熟的人那浓黑的长长的羽睫还在微微地颤动着的,楚郡王见状止不住轻笑出声了。 也罢,这丫头面子薄,才与自己交了真心,难免有些羞怯,且容她一容。 楚郡王带着宠溺的笑容,轻轻捏了一下苏雨汐尖尖的下巴,低声道:“小狐狸,爷且先给你几天适应适应,到时,你欠爷的可是加倍偿还的!” 黑暗之中,苏雨汐轻轻地睁开了眼睛,身旁的早睡熟的楚郡王的铁臂占有欲很强地紧紧揽住了她的腰身。 她并没有睡着,绿意的事她在内间听得一清二楚,令她想不到的是绿意竟然会与苏雨沁搅和在一起。 前些日子绿意还未死心想回喜雨轩,在自己拒绝后马上投靠了苏雨沁,由此看来苏雨沁一直使人盯着喜雨轩的动静。 绿意受罚接近三个月了,苏雨沁一直没有采取行动,就在绿意被拒后走无路之际才出手招揽,这怎不令绿意感恩戴德,死心为她效命,若是再加上允诺妾室的身份,那就更完美了! 苏雨沁一向急燥,在苏府,沈氏花多大的力气才能勉强稳住她脾性,却还是要时不时地替她收拾残局。 是什么情况让她变得如此有耐性和谋略,知道找准时机再下手?是谁在背后指点她? 想着在沈园时,她与朱妈妈眉来眼去的模样,苏雨汐不觉有些头疼,这个头脑不清楚的苏雨沁只怕又是给人当了枪使。 姚氏为人阴狠,且精明果断,安侧妃则更胜一筹,她岂有白白给人好处的道理,她从不做没有目的的事,眼下,她的目的就是要楚郡王的后院不停地闹腾起来,越乱越好,越乱她越满意。 想到这里,苏雨汐心里冷哼一声,这些个女人若是想招惹自己,那还要看她们够不够斤两! 下午睡了许久,现在一点睡意也没有,苏雨汐透过微弱的月光,他细地打量着身旁的楚郡王。 他睡得十分香甜,平日里总是轻锁的眉尖此时完全地放开了,闭着眼睛的他少了几分凌人的气势,多了几分沉稳的宁静的祥和。 高挺的鼻梁从侧面看上去如刀斧切削般挺立,彰显着男性的气势,这是他全身上下最不象楚王妃的地方,却是象从楚王爷脸上照搬过来的一样。 楚王爷偏爱侧室与庶长子,楚王妃受尽冷落自怨自艾,从小跟在祖母身边长大,十岁与师傅出门游历,十七岁便投身军营,到现在受封郡王,官至尚武将军,凭的全是自身的实力。 这个男人阅历极为丰富却没有双亲的关爱,内心的痛苦与孤独却没有夺去他的情感,更没有让他变得孤僻怪异,对待亲人他有着十分浓厚的感情。 苏雨汐握住了锁在她腰身上的那只大手,心中充满了柔情。 在沈园,楚王妃被老太君排斥在外,这个男人那一抹心痛,灼热了苏雨汐冷清的心,为了他,不管楚王妃对自己有多不友善,苏雨汐也决定好好帮帮她。 他是一个很好的男人,值得自己用心去对待。 第一百七十四章 第二天一大早,苏雨汐还在梳洗,就听得守门的婆子来报,说是绿意,哦,现在应叫海棠,跪在院门口,求见二爷。 楚郡王才耍玩剑回来,一身大汗淋漓,正在净房净身。 不待苏雨汐吩咐,红念便出去打发那婆子道:“你且先回去,待我禀了二爷再说吧!” 那婆子本就与海棠熟识,又受了她些钱财,见红念没有马上通报,以为是她推诿之词,便高声喝喊起来,欲惊动在屋里的楚郡王。 正在外间指挥人作清扫的青衣看见了,上前就是一巴掌,打得那婆子连退了好几步,道:“姐姐太好性了,好生与你说,你竟不听,若是惊了主子,看你有几条命来赔!” 青衣平日里倒还和气,若是被惹怒了,那脾气可火爆着,喜雨轩服待的全是楚郡王身边的老人,那婆子如何不知,只得捂着脸心中暗叫倒霉退了出去。 楚郡王从净房出来,已是收拾得十分精神利落,见苏雨汐正在配发簪,便走了过去,手一翻不知从何处变出一只镶着绿玉圆珠的发簪,用手捏着簪尾,伸到苏雨汐眼前道:“汐儿,你看这支如何?” 那簪子上一泓碧绿耀花了苏雨汐的眼,不由一愣神,这支簪子是…… 苏雨汐满眼疑惑地望了望楚郡王,又望了望不远处的丁香,这簪子怎么到了他的手上了? “没良心的小狐狸,爷送你的及笄礼物为何不用?白瞎了爷一番情义!以爷来看,今儿这身衫子配这簪子正好,就用它吧!”楚郡王板起脸厉声说道,可那满含笑意一双清亮的凤眼却出卖了他真实的情感。 这支发簪便是当日苏雨汐及笄那夜里,楚郡王溜进苏府给苏雨汐送的及笄礼物。 苏雨汐不能说清楚这支簪子的来历,上不了册,只能连同那只黄花梨的盒子一同令丁香藏了起来,时日一久,竟也忘了,却不知何时被他给翻了出来。 想到这里,苏雨汐莞尔一笑,接过簪子对着镜子插在了发髻上。楚郡王又帮着理了理,道:“唔,真是好看!爷的眼光不错!” 苏雨汐斜飞了他一眼,轻声道:“切,瞧把您给得意的!黑灯瞎火地往人家院子里闯,说是送礼,还不知是存了什么心思呢!还真好意思说!” 不知为何,楚郡王只觉得那一眼媚态横生,一下子竟看痴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等醒悟过来,苏雨汐已经掀帘子走了出去。 楚郡王紧了几步赶上,执着苏雨汐的手一同去用早膳。 跪在门外的海棠似乎被人给遗忘了,没有人再提起。 直到用完早膳,楚郡王这才不急不慢地问道:“可是海棠来了?” “是,正在院门外跪着,想求见二爷!”主子问得平淡,红念回得也平淡,细算下来,海棠已在门外跪了一个多时辰了。 楚郡王皱了皱眉,道:“总跪在这儿算个怎么回事,扰了夫人的清静!爷也如她的愿了,你领她去二总管那里,叫二总管将她调给苏氏使用吧!” 红念的脸上不再说有多余的表情,只是躬身道声“是”便退了出去。 楚郡王手指轻扣着身旁案几,看着一旁的苏雨汐满是笑意,这小丫头心野着呢,就爱缠着自己讲那外面的趣闻乐事,可自打嫁入楚王府还未好好出去玩过。 想到这里,楚郡王眼前一亮,万佛寺的景色不错,有个师傅斋菜做得极好,不如领着小丫头去万佛寺玩上一天。 昨天才从猎场回来,今儿皇帝也要好好休息,并不上朝,楚郡王也正好有一整天的休息。 “汐儿,万佛寺香火鼎盛,斋菜也是极好的,爷陪你去上上香,顺便尝尝妙真师傅的斋菜如何?” “好啊!”楚郡王的话音未落,苏雨汐便“腾”一下子站了起来,道:“那还等什么,快走啊!” 楚郡王见她那性急的模样有些啼笑皆非,“怎的如此性急,那也得容爷叫人备好车驾吧!难不成你想走着去?”说完,便令人去备好车驾用品,又亲自去老太君与楚王妃那请示备报。 万佛寺靠山而居,景色怡人,苏雨汐已是第二次来这里了,上次是陪同沈氏来上香,在这儿还遇到了在此借读的肖明月。 不过几个月的光景,早已是物是人非,当时的一片春光明媚,生机盎然,换成了眼前一片萧索的浓重晚秋风光,而自已与肖明月则是一个已遵家族之意娶妇,一个被逼陪嫁入王府为妾。 据说肖明月婚后并不如意,而自己则被楚郡王捧在手心里受尽宠爱,这中间的曲曲折折,事事非非是谁也说不楚道不明的,无论怎样已与自己无关,苏雨汐没空去想也不愿费这神。 万佛寺妙真师傅很是有名,不但是佛法精通,他的斋菜也做得极好,听说他从不轻易与人做菜,楚郡王与他和主持大师熟识,这才能令他甘愿洗手下厨。 妙真师傅的斋菜的确是不错,色香味俱全,无一不是上乘,苏雨汐一时贪嘴,吃得有些多了,只觉得腹内饱胀得难受,便丢正在与主持大师和妙真师傅下棋的楚郡王,出去走动走动。 万佛寺的香火虽盛,香客们只能在前面的大殿附近走动,这后院却是没什么人。 苏雨汐一路走一路用指尖拔弄着一些常绿的植物戏耍着,楚王府占地极大,也是绿树扶疏,花果林立,论景色并不输这里多少,可苏雨汐在这儿却觉得分外的舒心与惬意。 转到后山,苏雨汐眯着眼睛仰起头来,尽情地享受着这份自在与轻松,猛地听到身边的红念一声轻喝:“何人在前方,楚王府苏夫人在此,速速让开!” 苏雨汐转头看去,只见五步开外,一条小路的转弯处一名白衣男子突然出在那里。 苏雨汐不由愣住了!竟然是他,肖明月! 他为什么也在这儿,此次恩科,他不是中了探花么,怎不去与同年们联络情谊,也好为将来仕途做些铺垫。 只是几月不见,他竟憔悴如斯! 一身素白的衣裳穿在身上有些略大,显得人格外消瘦,依然是一根半旧的白色布带紧紧捆扎着头发,脸上的颧骨突起,一双大而无神的眼睛却失去往的神采。 由此看来,他近来过得不仅仅是能用不如意来形容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这个男人本是苏雨汐经过深思熟虑后为自己挑选的丈夫人选,当初虽然没有说明,但苏雨汐知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并且也是十分乐意的。 只是没想到他会突然成亲,娶的还是一个小吏的女儿。 苏雨汐虽然也能大至猜测到背弃自已的原因,却也不想去深究,这样一点儿意义也没有,不是么? 看着不远处身着一袭素衣洒绿花的俏佳人,肖明月呆愣了一下,他怎么都没想到居然还机会再见到苏雨汐。 这女子装扮虽然素雅,但是通身上下可都是普通人家不敢用的高档货,较几个月前的清雅艳丽又平添了几分贵气。 若是,若是,当初自己主意能强一点,那这一切会不会不一样呢? 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从肖明月的嘴里一直流进了他的心里,令他的心一阵阵地揪着疼。 谁说她脸上有胎痕就是夜叉女,她梳起的妇人发式已将脸上胎痕全部都露了出来,看上却依然清雅动人。 谁又说她容貌丑陋有碍自己的前程,如此聪慧的她虽是妾室却也能为自己挣得个一品夫人的殊荣。 当初的流言和姨娘身上的火泡让自己乱了心,竟然听从父亲了意思,让嫡母为自己娶进了小吏之女李氏。 嫡母忌恨自己才高,一向极力打压自己,就担心自己的成就超过她所出的嫡子,又怎会为自己寻门好的亲事呢? 坊间的流言并不假,肖探花的妻室李氏出生不高,眼皮子更浅,嫁入肖家后,一门心思往娘家挪东西,上到金银下到细软,什么都不放过,莫说肖明月的姨娘那里,就连他嫡母那也时不时去蹭些东西来,脸皮之厚,连嫡母也耐何她不得。 爱贪些小便宜也还罢了,肖家入仕这么些年,也是有些家底的,可她整日在府中挑唆事非,又爱与人争吵,无论何事,有理没理都要撒泼一番,搅得合府不宁,的确令人十分烦不胜烦。 就这肖明月的嫡母也不堪忍受,后悔做了这门亲事,可是事已至此,只求肖明月赶紧离开京城去做个地方官,好将他那泼妇妻室给上并带走。 面对这样的妻室,肖明月实在在府中待不下去,平日里尽可能的早出晚归,又借着万佛寺要他腾抄经书之机搬到寺中暂住。 他现在日夜所希望的是,皇上能早能早日达成南昭王之心愿,腾出空来批复吏部的行文,让他们这批中榜的仕子早些任命官职。 这样他便能离开肖府去地方赴任,那时将李氏以服侍嫡母为由留在肖府。 嫡母为设计自己所寻的这门好亲事,也该要让她尝尝搬起石头砸自己脚面的滋味了。 肖明月思绪万千,一时间痴痴地盯着苏雨汐尚不自知,一旁的红念看不过眼,便轻咳了几声以作示警。 肖明月这才醒悟过来,嘴角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容,深施一礼道:“苏夫人安好!” 苏雨汐微笑着颌首为礼,回复道:“妾身还好,多谢肖探花!” 是啊,她怎会不好,京城早就传遍了,楚郡王偏宠苏夫人这个妾室,视其如珠似宝,为此招来不少非议,还有人将折子递到皇上跟前去了。 “我楚王府的眷属,就不劳肖探花操心了,肖探花还是赶紧抄完经书好回你府上去吧!” 楚郡王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冷着一张俊脸,一把揽过苏雨汐,袍袖一甩,转身往回走去。 袍袖甩动之时,楚郡王加了几分内劲,肖明月只觉一股疾风迎面来,顿觉站立不稳,连连后退几步,往后一倒,倒在一洼泥水之中,浑身上下浸了个透湿。 楚郡王本来正陪着主持大师下棋,听得妙真师傅提起腾抄经书之事,才知肖明月也在寺内。 当日,他曾在苏府中偷窥到苏雨汐与肖明月脉脉相对,对肖明月那是忌恨非常,将其视为大敌,一想到出去闲逛的苏雨汐可能遇到肖明月之时,心里就猫抓了般,难受得很。 于是,他便找了个借口弃了棋局,溜出来寻苏雨汐,不料正好听到肖明月施礼问安。 虽说这正常得很,可他就是气不打一处来,便下暗手整治了肖明月一番。 第一百七十六章 苏雨汐被楚郡王拉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至于身后所发生的事情自然是不知道的。 只是有些不解,为何这么会功夫,楚郡王面色就看上去有些不善?恁她再聪明伶俐却又如何能想到当初她与肖明月在苏府用诗传意之事被楚郡王从头到尾看个清清楚楚。 再说,她的刚才行为并未逾矩,因此,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楚郡王瘪着个脸是因为自个儿起劲地在醋海翻腾。 难道是下棋输了?苏雨汐暗自猜测。 说起围棋,苏雨汐本来颇有几分自信的,要知道,在前世,她为了拜老中医为师,投其所好,曾狠狠地钻研了一阵子的围棋。 可她那自以为不错的棋技在楚郡王手上却过不了几招,每每看着猫戏耗子似的逗弄着自己,苏雨汐恨极,发誓再也与他下棋。 可事情过后,又忍不住手痒,总想与他较量一番。 老是输棋的她,自然是十分了解输棋后的愤懑了。 出来一次极不容易,楚郡王本欲在万佛寺用过晚膳再走的,不想府上却派人来寻,说是王爷回府了,令楚郡王速速归府。 楚郡王本欲策马先行,可一想到肖明月就在寺内,唯恐自己走后,肖明月再窜出来与苏雨汐相会,便令人取了苏雨汐的大氅将她包裹起来,放在身前,与自己同乘一骑先行回府。 一进楚王府的大门,苏雨汐就觉着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似乎这一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十分用心地看了她一眼,身份高的抬头直接看,身份低的垂着头偷眼看,眼中传递的意思也各有不同有怜悯,有嘲讽,有冷眼,有看笑话的…… 看来,这府中是发生了什么与自己有关的事了? 苏雨汐心中觉着万分诧异,脸上却比毫不显,这弄不清楚状况就只有等,时候到了,揭了锅,一切不就都明白了么?着急上火什么的是最无用的了! 楚郡王也感到有些不对,他看了看身旁的苏雨汐,又眼光冷冽地瞪了不远处半垂着眼敛偷瞟苏雨汐的管事婆子,吓得那婆子浑身颤抖着行了个礼一路小跑给绕开了。 进了沈园,被仆妇领到主屋,老太君笑呵呵地坐在罗汉床的右边,左边穿着家常服的高大男子正是出门多日的楚王爷。 苏雨汐与楚郡王急忙上前行礼,见到多日未见的嫡子,楚王爷的脸上却没有半分动容,从鼻间哼出个“嗯!”字,便不急不慢地放下手中的茶碗。 看到平日正眼都不瞧自己一下的楚王锥子,眼光也在自己身上停顿了会,却看不出任何情绪,苏雨汐不免有些不安了。 本来说得一片热闹的屋内,打他俩一进来就都收了声了,楚大姑娘与姚氏都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盯着苏雨汐看,只一贯瞧她不上的楚王妃看她的眼神竟有了几分怜悯,安侧妃则冷冷地看不出任何表情,可苏雨汐敏锐地感到她内心的纠结。 这是怎么个情况?苏雨汐的头脑中一片混乱,怎么也想不明白。 老太君看了看两人,轻叹了口气,又笑着道:“戈儿,你父王从宫中回来,有些话与你说!”说完有些责怪地看了身旁的儿子一眼,许久不曾回府,竟对自己的嫡子如此冷淡!也难怪儿子与他不亲,若是儿子想脱离王府看他怎么办! “老二!”老太君一有机会总是不遗余力拉拢着自己与嫡子亲近,楚王爷有些无奈地开口说道。 他这个二儿子的确比安氏生的长子要出色得多,可不知为何,自己就是亲近不起来,也许是从小没带在身边,也许是他那酷似楚王妃的长相。 斜瞟了下首的楚王妃一眼,她丝毫也不见老,除了装扮老成了以外,似乎还是当年在河堤上柳树下初见的小姑娘一般,只是眼中已无当年的纯真,有的只有落寞与仇恨。 “咳!”楚王爷收回思绪,接着道:“为父从宫中出来,得知太皇太后在离京师一百里的同之府处休整,皇上有意令你前去迎接!” “是!儿子知道了!”楚郡王抱拳低首,神色恭敬却不带半分亲近,“儿子会做好准备!” 苏雨汐微微蹙了眉尖,就这事?太皇太后推迟回宫,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就算是要锦然前去迎接,分别也不过几日罢了,为何大家都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据苏雨汐所知,温泉宫离京师也就一百五十里左右,这才行进了五十里左右的路程就要休整几日,莫不是太皇太后的身子骨欠佳?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由于不靠近自己的生活圈子,对于太皇太后的事,苏雨汐从没注意打听过,因此,对于太皇太后相关的事情苏雨汐知之甚少,眼下就有些弄不清情况,看来,还是少了些远见!苏雨汐想到这里,自嘲地轻笑了笑。 在老太君处用过晚膳后,苏雨汐回了喜雨轩,楚郡王似乎余怒未消,直接去了大书房没有与苏雨汐一同回去。 才进了院子,青衣便领着一名身材高瘦的女子给苏雨汐叩了首,苏雨汐想起在万佛寺里楚郡王曾跟自己说起,要补一名丫头给自己顶替绿意。 “起来吧,有事明儿再说,我也乏了!”苏雨汐实在没什么精力与心思再理这些事,她知道红念都会办得妥妥当当的。 苏雨汐进了屋子,回首看去,不由一愣,红念几个丫头竟然没有跟进来侍候,只见丁香与麝香跟在身后。 平日里,她不睡下,她们几个是绝不会离开屋子的。 这是究竟为什么? 苏雨汐嘴解扯出一丝笑容,这几个鬼丫头! 看来今儿这事决对是有原因的,而且这几个鬼丫头也明白是为什么,怕自己追问,便躲了出去!哼!躲了今儿,躲不了明儿! 可是,究竟是什么事让红念她们这么讳莫如深呢?都怨那小心眼的楚二爷,输个棋也能躲进书房里去耍小性!哼,还是南齐名将呢! 苏雨汐想着想着,便沉沉地睡了过去,在梦中她还念念不忘,明儿等待她的是什么样的状况呢? 第一百七十七章 这天,苏雨汐还是起了个大早的,丁香与麝香在一旁服侍梳洗,红念几个丫头在外而忙得欢,只是隔着门帘子请示了些事情。 苏雨汐睡了一觉起来,也不那么着急了,微笑着看着这几个丫头在外面瞎闹腾,她倒要看看她们能躲闪到什么时候! 红念在院子里也是急得不行,这二爷为啥还不来?二爷也是,昨儿怎么就去睡了大书房了?难不成真是放不下…… 想到这里红念眼前闪过那白白净净略带着病态的柔弱的小脸!是男人见了都会忍不住呵护在怀吧! 不会,不会!二爷对夫人可不是一般地迷恋! 可为什么昨儿就去了大书房呢?一直就歇在喜雨轩的,偏偏就昨儿! 红念怎么想也想不出个子丑寅卯来,眼睛盯着院门,毫无意识地将眼前花木扯个稀烂。 好不容易看到自己遣出去的小丫头急跑回来,赶忙迎上。小丫头附在红念耳旁轻语了几句,便退下了。 紫娟青衣见状都拢了上来,围着红念问道:“怎么样,二爷呢!” 红念灰着脸,有些丧气地道:“二爷一早就出门去了!没在大书房!” “这么早?”紫娟惊道:“红念姐姐,你说二爷是个什么意思?”说完用手虚指了指内屋。 “我也看不清楚了!”红念摇摇头道:“现在,咱们怎么办,主子可聪明得紧,这么不对劲的事想来她一早就看出来了,定会问咱们原委的!说,还是不说?咱们躲了昨儿,今儿可怎么办?” “当然不能说!”青衣插话道,“二爷的意思还未弄清楚呢,那个人,这么些年没见,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状况!若是害得主子跟二爷置了气,二爷可饶不了咱们!” “可二爷昨儿为什么去大书房睡了呢?”紫娟问道。 红念苦着脸道:“我就是想不通这个,按说二爷对夫人可不是一般地宠,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别管了,咱们还出去躲躲吧,躲得一时算一时吧,只希望二爷早些过来跟主子说个清楚!”紫娟说道。 于是,三个人一前一后跟小丫头们说了自己的去向,都溜出了院子。 苏雨汐得到消息,神色不由凝重起来了,到底是什么事,让她们躲自己躲到了这种地步,这小心眼的楚二爷也不见个人影,真是一头雾水! 三个丫头前脚才出门,楚大姑娘就甩着帕子欢快地登门了。 楚大姑娘?楚玄琪?她来做什么?前几日才不欢而散,她对自己可是满怀恨意的!苏雨汐轻锁着眉头,忽然又轻笑了声,她这是为自己解惑而来的呀! 想着昨天她满脸幸灾乐祸的笑意,苏雨汐轻哼了一声道:“丁香,给我重新换个发式,换件衣裳吧!” “是,大姑娘已在花厅用茶了,奴婢会快些!”丁香一边给苏雨汐拔着簪子一边说道。 “不用着急,慢着点,要弄好些!”苏雨汐脸上挂着笑,她知道,无论多久,楚大姑娘都会等下去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多等一会儿呢? 楚玄琪被一个小丫头领进了花厅,红念几个丫头不见人影,若是在平日,她必会认为受了冷落而大发雷霆,可今日,她只会高兴,更高兴。 今儿一大早就听到丫头来说,二哥昨夜歇在了大书房,一大早就出了门,她就忍不住跑到苏雨汐这儿来,想看她灰败的脸色和失宠的窘态。 一进门,迎上来的竟然是个二等小丫头,红念她们不见人影,想必是被二哥收了回去,想到这里,楚大姑娘的心里更是乐开了花。 狐媚子妾室,你也有今天! 等了许久,也不见苏雨汐出来待客,楚玄琪也不恼怒,这更印证了她的猜测,这贱人,定是在屋内哭得见不了人了!这被人捧到了天上,忽地一下摔进泥里,滋味可不好受吧! 楚玄琪越想越开心,忍不住一个人笑开了,苏雨汐一走进门看见的就是楚大姑娘一脸得意的笑容。 看着不慌不忙走进门的苏雨汐,装扮得极为清雅,小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不见丝毫悲伤,楚玄琪不由愣住了,为什么她一点难过的样子也没有,难不成是自己猜错了? 又见她身后随侍的是从苏府带来的两个丫头,不觉又多了几分信心,嘴角扬起了些弧度说道:“苏夫人可是身不上爽利,为何来得这般迟?” 苏雨汐闻言不由嘴角抽了抽,这是什么人,一大早跑到别人院子中来咒人家身子不爽利,这亏得是守了望门寡,若是嫁到夫家,指不定没几天就会被休回来! 坐在主位上,苏雨汐低垂了眼帘,轻声道:“有劳大姑娘挂心,还好啦!” 看着她这样子,楚玄琪一脸笑意,作势问道:“二哥呢,怎不见二哥?” “大姑娘找二爷可找错地儿,二爷在大书房呢!”苏雨汐暗自冷哼哼,装什么模做什么样,难不成她还不知道,二爷昨儿歇在大书房? “歇在大书房?”楚玄琪惊道,“难道说睛儿要回来了,二哥竟连夫人也不亲近了?” 瞧瞧,她说的是什么话,虽说是个寡妇,可终是未出过阁的,苏雨汐真的很无语。 见苏雨汐不做声,楚玄琪也不觉尴尬,只管自个儿说下去:“夫人你也别不开心,这睛儿是在太皇太后身边养着的,从小就与二哥感情极好!后来二哥出门去游历还常捎礼物回来给她,连我们姐妹都没有,你说二哥偏不偏心!” “后来二哥游历回来,两人都大了,虽说见面的机会反而不如小时多了,可情意却更深了。若不是她身子不好,祖母又想让安若柳作正妃,她与二哥早就成亲了!” “睛儿身子弱,可长得真是好,让人见了就想护在怀里,那时,二哥看着她就时常就发了呆,后来,她随太皇太后去温泉宫养身子,这么些年二哥心里定是还念着她的!他们之间的情意与默契是我们这些作姐妹都十分忌妒的!眼下,太皇太后回宫,她也会跟着回来!” “听说,这次太皇太后在同之府休整就是因为睛儿身子不好,太皇太后把睛儿看得极重的,早些年,她就说过要将睛儿指给二哥的,眼下二哥空了个侧妃的位置就是等她的!” “皇上令二哥去同之府迎太皇太后入京,定然也是存了同样的心思,嗯!这下二哥可是如愿已偿了,终于,可以迎娶睛儿入府了!” 楚玄琪说完笑眉弯弯地看着苏雨汐,一下子从天上跌到地上,就不信你不伤心不难过! 苏雨汐依旧是低垂着眼帘,脸上无波无痕,任楚玄琪瞪穿了双眼也未看出什么异样来。 切,真是没有意思!楚玄琪暗自啐道,坐了会便没劲地走了。 苏雨汐令丁香麝香相送后,独自一人来到当初埋药的那棵树下,心里的酸涩一下子涌了上来,化作眼泪汹涌而下。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他脸色不虞不是为了输棋,而是一早就得了消息,他的意中人要回来了,与自己亲近让他有愧疚的心理,昨夜才会招呼也不打独自一人去了大书房! 也难怪红念等人躲躲闪闪不敢明言,是怕自己伤心难过!是啊,本是捧在手心的人儿,一下子被人替代而遭冷落,凭谁都会悲伤难抑地吧! 昨夜歇在大书房,今儿一大早就出门去,是为心上人去准备见面的礼物?还是想与自己划清界限,怕心上人回来不依不饶? 他们二人相亲相爱地,却无端来招惹自己做什么?这三个月来,楚郡王对自己无边的宠爱难不成是为了迷惑政乱而立下的靶子,又或是对自己当初与他作对惩罚? 前夜才释放出自己的感情,今天就如冰雪般在阳光下消融了!这个空间的爱情还真是短暂! 苏雨汐纵情哭上好一会儿,慢慢地收住了泪水,用帕子轻轻拭去脸上的泪痕,用手将那日埋下药瓶挖了出来。 楚天戈啊楚天戈,你未免也太小看我苏雨汐了,你若无意,我又怎会扒着你不放? 丁香麝香送完客回来不见了苏雨汐,不由大急,却也不敢声张,只是与麝香分头去寻找。 在后院,丁香远远地看见自己的姑娘站立在一棵树下,挺直的身子有几分绝然的感觉。 红念本来在园子里乱逛,听得有人说起大姑娘去了喜雨轩,暗道不好!急忙往喜雨轩而去。 大姑娘那嘴啊,可不知将事情说成什么样了! 早知如此,还如自己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与夫人听呢! 红念再见到苏雨汐的时候,苏雨汐坐在桌边捧了杯茶轻饮,见红念只抬首轻轻一笑靥,并不做声。 虽然这一切与平常没有不同,可红念还是隐隐感到了不妥,主子的身上散发着一种看不见的冷然与疏离。 站在院子中央,红念心急如焚,二爷啊,你怎么还不回来!可要出大事了! 青衣与紫娟早就被派出找二爷了,可眼见天都快黑了,二人还未回来,怎不令人心焦! 第一百七十八章 苦候了两天的紫娟终于在夜幕中的王府大门外拦住了带着一身疲惫之色的楚郡王。 楚郡王手一甩将,将马鞭丢给门房,一面往府里走一面问道:“你为何在此?夫人那儿可是有事?” 紫娟快步跟上,靠近楚郡王小声地说着这两天以来发生的事。 “主子这两日也不似平日,不耐那些女人上门,一个个地来了都仔细接待,静静地听那些人有意无意地说到主子与晴姑娘的事,只听得越多主子脸上的笑容越是欢快,奴婢等都觉着主子不太对劲,爷……” 楚郡王越听眉头锁得越紧,脚步也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本来有此黯色的凤眸中闪过凌利的寒光:“爷不在的这两天,你们就由着这些人不停地到主子院子里折腾!那要你们还有何用!难不成你们也认为夫人失势了,不用再上心了?” 紫娟被吓得浑身一抖,腿一软差点跪了下来,颤声道:“奴婢们不敢,只不知如何处理这事?求二爷宽恕!” 看着紫娟含泪忍屈的模样,冷哼一声道:“哼!还是去求你们的主子宽恕吧!” 说完转身便往喜雨轩方向大步走去,紫娟顾不得伤心,紧紧地跟在后面,轻声唤道:“二爷,你就这样去见夫人,可要梳洗整齐?” 也难怪紫娟会出言提醒,此时的楚郡王确实狼狈不堪,外袍破开几处,也不知是被利刃划破的还是因为纵马疾弛被树枝人划破,松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若无腰带系只怕是早掉了下来。 里面与外袍同色的长衫,也有几处裂开,右边下摆一角撩起压在腰带上,露出两只尽是泥泞的靴子。 与袍服色泽相同的布条紧紧束着的发髻好似不堪重负一般歪在一边,几缕发丝脱出束缚搭在前额,一脸的倦色与风霜和下巴上的青茬更是昭示着这个男人的疲惫。 楚郡王闻言停住了脚步,看了看自身,顿了会儿,忽又笑了起来,伸手在头上抓了发髻使劲揉了几下,将袍服与内衫又扯破了些,这样看起来,优美无俦的郡王爷就更狼狈了。 紫娟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这……这……二爷莫不是疯了?去见心爱的人儿谁不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还唯恐惹人不喜,怎象二爷这样,偏将自己弄得一副惨不忍睹的样子。 听得门外丫头们惊喜的声音,“二爷回来了!”,苏雨汐还未来得及令丁香出去阻挡,说自己已睡下了,就听得帘子一响,一身狼狈的楚郡王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汐儿,爷回来了!”楚郡王一进门,不等苏雨汐发声就朝着她冲过去,一把把她揽在怀里,说话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虚弱。 楚郡王揽得紧紧地,苏雨汐半点也挣扎不得,刚欲出声,又听得楚郡王在耳旁,有力无力地道:“汐儿,爷这两天,半粒米都未曾沾牙,可饿坏了!” “那还不叫人传饭,腻着妾身做什么?”苏雨汐的淡淡的声音响起,既不恼怒也不见欢喜。 唉,果然是气得不轻!楚郡王暗自叹了口气,依然有些微弱地说道:“已叫红念去弄了,爷很累,想先睡会儿,好汐儿,爷两天两夜未曾合眼,陪爷睡会儿?” “放开妾身,妾身给二爷去铺床!”苏雨汐使劲地挣了挣,楚郡王却揽得更紧了。 “别闹了,好不好?汐儿,爷真的累了!”话语间竟带了几分恳切。 楚郡王说完便抱着苏雨汐往床上一倒,一动不动地。 要睡便睡,强拉着我作什么?累了倦了就来找我,怎不去找你青梅竹马的小情人? 苏雨汐越想越怒,本想再使力挣脱楚郡王的桎梏,可是看着楚郡王那一身狼狈满脸地疲态,蓦地一下子心软了,他究竟做什么去了,两天两夜未曾合眼进食,怎么看也不象那些个女人说的那样,去会情人去了,倒象是千里奔袭打了一场恶战。 楚郡王躺在床上,见怀中的苏雨汐一动不动地偎着自己躺着,嘴角勾起了个令人无法察觉的微笑。 两天两夜未曾合眼进食倒不不至于让他疲惫虚弱至此,可是若是不在这小狐狸跟前弄点苦肉计,只怕自己连辨白的机会都没有,果然,这小狐狸还是心疼自己的。 怪只怪自己那天见到肖明月这个酸儒,就失去了理智,竟跟小狐狸置起气来,宿在了大书房,没成想遇到紧急事情,半夜就出了府,也没来得及与她说上一声,偏巧赶上睛儿要回来,这么多的巧合凑在一块,再加上后院中这群就爱生事的女人这么一乱编排,竟象真的一般,汐儿如何能不生气。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误会,明儿,明儿,可一定要解释清楚! 朦朦胧胧中,听得红念在外屋轻声唤道:“主子,饭食已备好了!”苏雨汐轻轻拉下搭在在自己身上的两只铁臂,坐起来轻声道:“拿进来给二爷用吧!” 说完,苏雨汐又是一阵气恼,自己这是怎么啦,怎么对他如此心软!应该视他如无物才对呀,怎会象现在既怕吵醒他,又怕他饿着了。 可真是没一点用!苏雨汐暗自啐了自己一口。 指挥红念将饭食摆在案桌上,一回首见楚郡王已经坐了起来,不知何时身上的那破败的外袍与长衫都已脱掉,只着一件半敞开的中衣,露出雄壮的胸膛上有一条长长的血痕。 “好汐儿,爷虽是饿得荒,却不想用饭了,撤了吧!”楚郡王斜靠在床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眼下的青影与下巴处青茬更为突出了。 “饿极了,为什么不用?”看着他那样子,苏雨汐又止不住地心疼。 “爷累狠了,浑身一丁点力气也没有,不想动,没事,饿一饿就过去了,这两天就这么过来的!”楚郡王闭着双眼,看上去十分地虚弱。 唉,真是个冤家!苏雨汐暗叹一声,拿了碗筷坐在床边道:“那妾身服侍二爷用饭吧!” 楚郡王勾了勾嘴角,凤眸里满是笑意,他知道他的苦肉计成功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楚郡王半敞开着中衣斜歪在床上,苏雨汐面无表情地服侍着他用饭,这就是红念等人捧洗漱用品小心翼翼告进后所见到的。 没成想爷还真会装,刚进门时,双眼瞪得溜圆,厉声斥责之时可不见这么疲惫虚弱。 丫头们暗自嘟囔,却都不敢抬头,垂手立在一旁候着。 用过饭,苏雨汐转身欲走,楚郡王一把拉住她的衣袖道:“好汐儿,爷累了,你来与爷擦洗擦洗吧,爷不想见到这几个烦人的丫头!” 几个丫头脸都变了,二爷这是在撒娇吗?这,这也太,太不可思议了! 苏雨汐挣了几下,无奈虚弱无力连饭食都要自己喂的楚郡王却攥得很紧,怎么也挣不脱。 只得接过红念手中的布巾粗粗地给擦拭了几下,看到胸前血痕时,不由自主地问道:“你用了我给你备下的药?” 苏雨汐曾调制了些常用药给楚郡王,其中有不少是用当初在楚王别内摘的那株七年生龙舌兰的边角余料所配制的伤药。 “那是当然,这次对手很是厉害,爷又连夜长途奔波,体力打了折扣,不留神被他用剑划伤了,亏得有汐儿的药,不然,爷可能会血流不止亡!” 听了这话,不仅仅是苏雨汐想笑,就连一旁的丫头们都快憋不住笑意了,二爷,你也太过了吧,一条这么小小的伤口就能要了您的命?您不会如此脆弱了吧! 他这是在跟自己解释这两天的去向?他虽然没有说明这两天他究竟是做什么去了,可也让自己明白了他干了些什么? 知道他并没有如众人所说的去会老情人去了,苏雨汐看他的眼光柔和了不少,嘴角露出丝丝笑意来。 楚郡王见状,急忙一把拉过苏雨汐来,将她抱在怀中,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道:“好汐儿,爷累了,陪爷歇息了,好不好,汐儿!” 楚郡王知道,这丫头一早就令人在暖房内铺了床,这个时候决不能让她一人独眠,放低身段,软言相求,就是缠也要缠着她。 这夜,被众人关注的喜雨轩并没有如众人所料地闹腾起不,而是一如往常地平静祥和。 第二天,清晨苏雨汐醒来之时,只觉着一只铁臂紧紧的箍着自己的腰身,想起这两天所受的罪,又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快就屈服在楚家二爷那带着虚弱温情的苦肉计之下,不由大恨,忍不住在那手臂上狠狠地掐了好几下。 楚郡王睁开双眼,不觉疼痛反而有些释然地笑了,据他所知,小丫头若是对自己耍小性,那就说明她的气已经消了,要是对着自己满面温柔,斯文客气,那反而不妙。 看来自己先是示弱用苦肉计取得说话的权利,再慢慢与她说个明白的方法是正确的,今儿就要好好跟她说个清楚,给她一个明明白白的交待,楚郡王的凤眸闪了闪,寒意骤现。 用过早膳,给老太君与王爷请过安的楚郡王掀了帘子进屋,苏雨汐见他不理不睬地,只管埋头看自己的书。 楚郡王也不恼,笑着夺过她的书道:“汐儿,你听爷说,不要听外面的人乱嚼舌根,爷与那秦睛不过幼时相识,长大后并未见过几面,太皇太后虽有意指婚,也被爷设法给推了,秦睛对于爷来说,不过是幼时多说过几句话而矣,仅此而矣!” 自打昨儿知道了楚郡王这两天的去向,苏雨汐心里也有些明白了,听楚郡王这么一说,心里更是释然,斜睨了楚郡王一眼,嗔道:“你是无意,可又怎知她也无意?她深得太皇太后宠爱,若是硬赐婚与你,又当如何?” 楚郡王轻笑了一声,道:“还真看不出,汐儿的醋劲还真不小!”见苏雨汐满脸通红的站起来瞪了也一眼转身欲走,楚郡王急忙一把拉住她的手道:“好了,不耍小性了,听爷说,爷会找机会告诉她,爷对她无意,爷是不会娶她的!” “可是,太皇太后那里……”苏雨汐抬起头来看着楚郡王,一脸认真地说道:“太皇太后此次回来,应是为了李家之事,大爷那边的两位李姨娘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女,为了她们,只怕太皇太后也会塞个有身份的人进府帮衬,那秦晴姑娘只怕是最好的人选!” 楚郡王沉吟了半晌,道:“确有这种可能,不过秦睛深得太皇太后之心,她若是不愿,想来太皇太后也不会逼迫!不过,太皇太后若存了这种想法,不是秦睛也会有别人,不得不防!” 说完,一把拉住苏雨汐手又道:“无论怎样,汐儿只要相信爷就好! 见苏雨汐点了点头,楚郡王轻笑了一下,忽地的眼光又变冷,轻哼了一声道:“不管是谁,想进爷的院子,那就得为她们自己的虚荣与任性付出代价!” 正说着,红念在外门道:“奴婢等前来请罪!” 楚郡王走至一旁坐好,冷声道:“尔等何罪之有!” 红念三人闻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扶地,头磕在地上,连声道:“奴婢等没有护得主子周全,让主子受了不少闲气,是奴婢等失职,求爷惩处!” “爷当初已将你等送与夫人,夫人便是你们的主子,护主不利,就是杖杀发卖都不过份!”楚郡王提案桌上的茶碗又重重地往桌上一顿。 红念等人在楚郡王身边服侍多年,从未听他说过重话,现在听他如此一说,知他已动了真怒。 红念上前爬行几步,伏在门边,哀求道:“求夫人饶了奴婢等人吧!奴婢等人知错了!” 苏雨汐也不得不暗赞红念聪明,知道向自己告饶,看了看身旁的楚郡王,只见他满眼的笑意,忽然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 楚郡王发作红念等人,又斥责得十分凶狠,为了的是给自己一个示恩的机会,一来给红念等人一个教训,要她们任何时候都要保护作为主子的自己,二来,让自己示恩于她们,令她们在感情上更倾向自己,从而在心里自发地生出维护自己的意愿。 第一百八十章 隔着帘子在门外跪着的红念等人见屋内没有反应,心不断地往下沉。 杖杀,发卖!想想都觉得十分恐惧,虽说是有多年的主仆情份在那里,可是爷在军中多年,杀伐果断,从来是言出必行的,再加上以爷对夫人的爱护之情,这样的惩处,爷未必就做不出来,也许求求夫人能有转机。 想到此处,红念强压了心中的惧意,正了正身子,重重地叩了个响头,正色道:“夫人,奴婢们护主不利,实是愚钝所致,请夫人惩处!” 屋内传来仍楚郡王的声音虽是淡淡的,但在红念听来却是冷得彻骨:“哦,那你倒是说说,你等究竟错在何处?” “奴婢们不该存了私心,妄自猜测主子的心思,担心行为不当得罪了主子,而忘了自身的本份!” “这时你倒还不算糊涂,爷再来问你,你等的本份是什么?” 红念恭恭敬敬地叩了个头,道:“奴婢们的本份,便是一切以主子为重,服伺好主子,让主子过的舒心,保护好主子,使主子避免受得伤害!” 楚郡王冷哼一声:“你还算记得清楚!” “奴婢等实不敢忘,这便是爷将奴婢等送与主子与奴婢们交待的话!” “那你等又是如何做的?在主子有疑虑之时,不与主子解释清楚,给主子宽心,反倒任人来给主子诛心添堵,如此,要你们何用!在王府这么多年了,你们难道不知,奴婢与主子的命运是捆在一起的,主子荣耀了,奴婢才有地位,主子若是落魄了,那奴婢就只能被人踩在脚底了,难不成,你等还以为你们的主子失势了,你们还能有什么新的倚靠不成!” 楚郡王的语气越来越严厉,红念等人吓得伏在地上,连声道:“奴婢不敢,奴婢知错了,请主子惩处!” “既是知错,你等去领了二十军棍再来回话!” 二十军棍!三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这焉还有命在? 楚郡王话音一落,众人倒抽一口凉气,红念三人更伏在地是,泪如雨下! “二爷,她们也未犯什么大错,二十军棍是不是处罚太重了些?”苏雨汐拉了拉楚郡王的衣袖轻声说道。 “对奴婢来说,护主不利便是大错!” 苏雨汐知道楚郡王是想重重地敲打红念三人,可这二十军棍,的确是重了些。 红念三人这次犯错不过是没有把自已这个主子放首要位置,在她们的心中,楚郡王仍是她们最为重要的主子。 在她们没有弄明白楚二爷心中睛姑娘与自己谁轻谁重之时,存了私心,没有尽力维护自己而矣。 这些在苏雨汐看来这只是人类无法控制的情感偏向或是趋吉避凶的本能,哪里就有如此大的错处! 因此,就是不为在她们跟前示恩,苏雨汐也会尽力劝说楚郡王放过她们。 “二爷,您这二十军棍一下去,这三个丫头就算是勉强活了下来,只怕也会坏了身子,诺大的院子,难道要妾身自已去打理么?爷这是在罚她们呢?还是在罚妾身?” 苏雨汐略带调笑的声音传到门帘之外,红念三人因紧张而僵硬的身子顿时松柔下来,她们知道,夫人开了口,她们的命算是保住了。 不等楚郡王说话,苏雨汐接着道:“惩罚本身的含义本就是让人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而不再犯,如今,她们三人已知错,何不只是小惩大戒一番,也算全了她们多年服侍爷的一番情义。再说了,她们此次所为,多数是因为心系旧主,生恐旧主的新欢旧爱地处理不好关系,要说错,她们旧主行为不当误导了她们也有错的,是不是也打上几十军棍才好呀!而且妾身认为,心中念旧之人是胸怀恩义之人,这样的人妾身是极为喜欢的!”说完,苏雨汐得意地瞟了楚郡王一眼。 苏雨汐一席话说完,楚郡王不怒反倒乐了:“你这个狠心的小丫头,爷这可是为你出气,你竟还要打爷几十军棍!” 说完伸手捏了捏苏雨汐尖尖的下巴,亲昵地轻道:“没心肝的小坏蛋,看爷怎么收拾你!” 看着苏雨汐涨红的俏脸,楚郡王心情大好,他就没打算严责红念等人,不过是给她们个教训,又给苏雨汐一个示恩收拢的机会。 红念三人只听得房内有细细的响声传出,却不见楚郡王发话,等得极为心焦,半晌,才听到门内传来楚郡王的有如天籁般的声音:“罢了,既已是你的人了,就依你,下去每人领五鞭再来回话!” 不多会儿,三人领罚归来,鞭子只伤皮肉不坏筋骨,三人看上去只是紧锁着眉尖,身子并不太虚弱。 “爷当初已说过,海棠不能再踏入这个院子,你们可看好了门户?” 两日前,已更名为海棠的绿意的确是来过,三人一听又急忙伏在地上。 那日,穿着焕然一新的海棠,带着一些丫头婆子闯进了院子,说是奉了郡王妃之令前来探视夫人,那时,青衣与紫娟出去找寻二爷,只剩红念一人在院中,无法阻挡。 海棠满脸得意地在夫人面前以旁观者的身份将睛姑娘与爷的所谓情事说得最是详尽,却因夫人脸上淡淡的笑意悻悻而去。 “一罪不做二罚,你们既已受罚,爷便不会再责怪你等,可那海棠数次罔顾爷的指令,却不可饶恕!” 停了会儿,楚郡王轻喊了一声:“白露何在?” “奴婢在!”一名瘦高的丫头掀帘进屋,冲着楚郡王与苏雨汐行了一礼,便垂手而立。 这不是不那夜给自己行礼的丫头么,后来院中乱极了,也没顾上她,原来她唤做白露。 苏雨汐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她五官平常,可那又黑溜溜的大眼睛却十分有神,身材瘦长,行动却是十分敏捷迅速。 “汐儿,这是白露,她来顶替绿意的缺,汐儿出院子之时一定要将她带在身边,可记住了!”楚郡王说完又转头冲着白露道:“过来认主吧!” 白露轻移几步走至苏雨汐跟前,双膝跪下,叩了三个头,用略微沙哑的声音道:“奴婢给主子请安!” 第一百八十一章 白露?苏雨汐看了楚郡王一眼,见楚郡王朝她微微颌首,展眼往下望去。 除了身量颇高之外,白露只是一个看上去并不出奇的丫头,相较红念等人,着实平常得紧,却似乎很得楚郡王的信任,苏雨汐按下心中的疑惑,朝着白露微微一笑,道:“白露,这名儿不错,起来吧!” 白露恭敬地口称:“是!”又叩了个首,这才起身。 待她退至一旁站定,又听得楚郡王道:“海棠无视爷的命令,掌嘴十下,白露去执行,红念,你与白露一道前去大少夫人院中,令院中所有人都来观刑,任何人均不可缺!” 苏雨汐有些讶异地望着楚郡王,只见他脸色平静,虽然声音淡淡地却透着不容人违逆的威严,他从军多年,指挥过大小战役无数次,自然而然身带着一股慑人的气势,虽说在家中收敛了不少骨子中散发出的凌人之色,却也不用疾声厉色就能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红念锁着双眉忍着伤痛领命而去,白露则干脆利落地紧其后。 任何人?这其中也包括苏雨沁?楚天戈这一巴掌打得可……苏雨汐目光闪了闪,心中已是明白他的用意了。 海棠上门搬弄事非,意在打击自己,想令自己与楚郡王反目,这固然离不开苏雨沁地支持,现在这般上门当众打她的侍女,还令她观刑,无异当众在她脸上狠狠地甩上了一巴掌。 楚郡王这举,一来可令心怀不轨地海棠受到罚处,一来打了在她身后作崇苏雨沁的脸,而最最重要的是杀鸡儆猴。 楚郡王跟前最为重视的三个大丫头,都受了鞭刑,正妻的丫头当众受掌掴,正妻受辱,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那些楚王府后院里上窜下跳的不甘寂寞的闲人们的眼线众多,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这样,楚郡王什么也不用说,只是惩处了几个丫头,就能息了那些想借机扰事从中获利那些人的心思,毕竟大家对这个自幼极少待在家中却又深得皇帝重用楚郡王还是存着几分畏惧的。 在苏雨沁院子所发生的一切是事后麝香跟她述说的,“夫人,您是没见着,听说当时二少夫人的脸色难看极了,还有那海棠,脸都肿了,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出不了门了!那个白露可真逗,十个巴掌一眨眼功夫就打完了,那手快得,看得人眼花缭乱地!……” 麝香年纪小嘴却很甜,长得又好,在楚王府不足三月,她竟也混得风声水起,府中的的辛秘也能打听到不少。 麝香一边不停地絮叨着一边给丁香打着下手,正在给苏雨汐梳头的丁香看了一眼兴奋不已的麝香一眼,低声喝道:“够了,别得意失了形,若是让外人听了还以为咱主子在那里幸灾乐祸呢!没的给主子招祸!” 麝香立马收住了口,却又有些不甘心地嘀咕道:“这儿又没有什么外人可以进来……”被丁香一瞪眼,赶紧抿紧了双唇不再发出一丝的声音来,只觉着奇怪,这丁香姐姐虽说是一贯小心谨慎地,可也没到这种地步吧,刚才也没说什么过激的话呀! 她哪里知道,丁香心里却是忧虑重重,在她看来,无风不起浪,这府上众说纷云地,可见郡王爷与那太皇太后身边的睛姑娘的情分定是不一般。 主子只是一个妾室,这得宠与失宠也只在男人的一念之间,以后睛姑娘进了府,她有太皇太后的支持,若是与郡王爷再有情,那主子的地位只怕会一落千丈,现在主子就被人嫉恨,结仇不少,到那时,唉…… 苏雨汐感到丁香的手在自己头上机械地重复着同一动作,却又感觉不到力度,这几日来,她总有些神不守舍,人更加谨慎小心起来,心知她忧虑些什么,不觉微微一笑道:“丁香,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必过于忧心,存活在这天地之间,无外求个舒心快意,若是不能如意,便要去争上一争,若实在无法,换条路走便是了!” 丁香连声称是,突听得麝香道:“咦,这只发簪好生漂亮,这绿珠好似盈盈欲滴一般,奴婢从未见过此簪,是二爷新给您添的么?” 麝香手拿着的正是苏雨汐及笄那日楚郡王私下送给她的那只簪子。此簪先前叫丁香收藏起来,前不久被楚郡王翻出来戴了一回,麝香从未见过。 丁香看了看那只簪子,有些奇怪,不知苏雨汐是怎么将它找出来的,又见苏雨汐微笑着点头回复麝香的话时,心里一下子明朗起来。 姑娘及笄当夜,给自己一个雕花木盒要自己好生藏起来,自己不小心碰开盒盖,看到的就是这只发簪,原来竟是二爷寅夜给姑娘送来的及笄礼啊,可见,二爷在姑娘未嫁前就很是中意姑娘了,也好,这样,姑娘在这府中也多些保障! 苏雨汐伸手拿过簪子,在手中把玩,想到自己得到这枚发簪之时还在苏府。唉,想起苏府不免头疼,虽说是楚郡王替自己挡了许多次苏府来接人,只是,明儿却是非去不可了,明儿可是沈氏的四十三岁寿诞,作为嫁出去的庶女,嫡母的生辰都不去的话,那只怕会给拿了话柄。 本来,楚郡王今儿一大早就应奉旨前去接太皇太后回京,没想到,就在动身前一刻又有旨意传到,说是太皇太后还要滞留十日,令楚郡王十日后再去相迎。 因此楚郡王也要与自己一同前去给沈氏祝寿,想到楚郡王在自己跟前毫不掩饰的不耐,苏雨汐忍不住莞尔一笑。 第二日大清早,苏雨汐挑了件喜庆的衫子,梳了个正儿八经的发式,把头发高高挽起,却没用彩绘将眼角的胎痕遮住,那红红的印痕突兀地趴在那在白玉般的小脸上,实在扎眼得很。 红念等人鞭伤未愈,丁香与麝香再加上新来的白露三人跟在苏雨汐身后,楚郡王的大掌紧紧地攥着苏雨汐的小手,不紧不慢地朝大门外走去。 一对男女带着一脸幸福的笑容,衣幔相联,携手走向王府大门,这是苏雨沁站立在大门边所见的场景,让她觉着扎着心地疼。 第一百八十二章 看着二人相携渐行渐近,苏雨沁恨得浑身发抖,两眼都快冒出火来,一旁丫头见状轻轻拉扯了一下她的衣袖,这才垂下头来。 楚郡王看也没看立在一旁,垂着头看似恭顺的苏雨沁,便与苏雨汐上了同一辆马车。 苏雨沁微微抬首看着二人的背影,牙齿咬得格格直响,一旁的丫头附着她耳旁轻声说了些什么,她这才轻哼一声,甩手上了马车。 就在马车离开不久,一位身着粗布衣裙的女子,说是楚侧妃的家的下人,被人从小门引进了楚侧妃的院子。 “武掌事?”楚侧妃见阶下那名身着粗布头叉荆的女子,不由惊呼出声。 原以为是母家派人前来有事相求,不想却皇后宫中大权在握的掌事武紫烟。 武紫烟本是陪同安皇后一同长大的贴身侍婢,陪同皇后一同入宫后便被任为掌事,总理皇后宫中一切事务,就连皇后宫的总管太监都以她为尊。 武紫烟闻言微微一笑,直起看上去微微有些佝偻的身子,一张略显平常的脸现出久在上位都的清冷。 她走几步上前,来到楚侧妃的正下方,行了个宫礼。 “紫烟给侧妃娘娘请安!” 礼节、语调一切都那么中规中矩,虽说不是在讨好却也是十分的恭敬。饶是如此,楚侧妃的心还是“砰砰”直跳,这位极得皇后信任的掌事大人为何会隐匿身份来楚王府。 虽说自己曾是她手下的女官之一,却也不会相信她是来找自己叙旧的。怕是,唉,怕是又有麻烦了吧! 楚侧妃抬高了低垂的眼睑,笑着道:“武掌事如此多礼,倒叫楚仪不好意思了!快快请坐吧!” 武紫烟如此而来,定是受皇后指派来的,自从静妃怀孕后,皇后日夜寝食难安,将自己指婚给楚郡王不就是为跟苏氏姐妹夺宠,以免楚郡王对静妃有所偏帮吗? 可如今这情况,静妃的嫡亲妹妹郡王正妃苏氏虽说不受宠,可她的庶妹却是楚郡王的心尖尖上的人,仅管自己自打指婚起在拼着命地在楚郡王面前表现,才情、容貌,性情所有好一面能展现地都展现了,可依然受到冷落,那又有什么办法,皇后娘娘不会因为这样而责罚自己吧。要知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是傻子才会去做事情。 “紫烟出来不能为人所知,不能在这里久待,因此就长话短说了!”武紫烟能从一个小小的婢女混到现在这种地步,眼力那是不错的。 眼前这个楚侧妃,出身一个小小的武官之家,被家人送进宫做了女官,没什么靠山,长得不差,性子又是不急不缓,能安安稳稳地在宫中待上那么些年没被人给害了,还混成皇后身边的贴身女官,又被指给当下南齐国风头最盛的楚郡王做了侧妃,怎么想都不是个简单人物。 皇后对她没能很好地完成任务本来就是很是气愤,再加上前一阵宫中广为流传说皇后这胎怀的又是个公主,虽说这个谣言让静妃那边消停不少,可也在皇后心种下了心病,若当真是生了公主可如何是好! 皇后不会给静妃一点发展自己势力的机会,否则到时若是静妃生子男孩,她又如何能去子留母,将孩子给抢夺过来? 这一切,武紫烟看得清清楚楚,因此当皇后令她乔装前来楚王府给楚侧妃施压之时,她就知道不会是个轻松的活计。 既要达成皇后娘娘的目的,又尽可能地不要把这位楚侧妃逼得太紧,毕竟她已嫁入楚王府,现如今这情况她是否能忠于皇后还真不好说。 武紫烟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容,接着说道:“侧妃在皇后娘娘身边侍奉多年,娘娘心中所想侧妃定是知道。不管是为了娘娘还是为侧妃你自身,苏氏姐妹都不能在楚郡王那儿得宠!” 果然是为了此事,楚侧妃心里冷笑几声,脸上却呈幽幽之色,说出的话也苦涩难当:“这楚仪如何不知,无奈郡王爷宠爱那沉香夫人,天下皆知,楚仪蒲柳之姿,实难入郡王爷之眼。” “那苏氏姐妹若都如同苏雨沁一般愚蠢那自然是好办,这不到三个月时间,她不知道对她的妹妹下多少次黑手,可郡王爷将那沉香夫人护得紧,却是分毫未伤。楚仪也曾多次在沉香夫人那里暗示,郡王妃要加害于她,想挑起她对苏雨沁下手,可她却不为所动,楚仪已手段手尽,眼下确实是无计可施!” 竟这么难?武紫烟紧锁了双眉,这样该如何向皇后去回话呢?皇后怀着龙胎身子不适,脾气大着呢,这么回去只怕自己也要受责难! 楚侧妃见武紫烟紧锁眉尖沉吟不语,知道她没那好打发,便又放低了声音轻声道:“不过,今儿是苏府夫人沈氏的生辰,苏氏姐妹二人回府拜寿,据楚仪所知,在那寿宴上只是有变故生,苏雨沁与沈氏恨苏雨汐入骨,必有所动作,更何况,还安侧妃在中推波助澜,多方协助。武掌事试想,若是沈氏与苏雨沁害好楚郡王心尖上的人,楚郡王会如何呢,静妃娘娘可是沈氏的亲女苏雨沁的亲姐呢。” 武紫烟眼前一亮,道:“竟有此事!” 楚侧妃笑着点头道:“掌事不妨回宫中耐心地等上一等,说不准不久就有好消息传来!” “如此——”武紫烟绽开一个真心的笑容,终于可以交差了!“紫烟这就回去静候佳音,告辞了!。” 说完武紫烟轻施一礼,转身欲走,突又停了下来,侧转了头道:“还有,安家想将二小姐嫁入楚王府,紫烟想,侧妃定是不愿吧,苏氏姐妹倒了,侧妃说不准就可扶正了,二小姐若是嫁了进来可就难说了,你说呢?是不是这个理?” 说完,武紫烟轻笑一声说走了出去。 楚侧妃一动不动地看着武紫烟消失在门边的背影,脸上无波无痕,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楚王府的马车到达苏府门前,苏雨汐还未下马车,就见一顶官轿停在马车的旁边。 待苏雨汐下了马车站定之时,只见轿内走一门年青男子,穿得极是朴素,见了苏雨汐等人连忙拱手道:“下官见过楚郡王爷。” 一见此人,楚郡王也略一拱手道:“原来是李尚书!” 苏雨汐等女眷见着外男,都站在楚郡王身后低垂着头,听得楚郡王唤李尚书,都不免微双目望去。 原来这个简朴的青年男子竟是皇帝一手提拔的户部尚书李重俊。 第一百八十三章 看上去李重俊还不足三十岁的样子,是个十分出色的男子,他的出色不在他的容貌,而在他的气质,那是给人一种带着久经人世的沧桑而又不失男子刚阳的,略为愁苦着又带着坚毅的感觉。 看样子是经历了不少苦楚却毅志坚定,最终得苦尽甘来的坚强男儿。此等男子正中养中深闺中那些同情心泛滥的女子的大敌,只怕见了一面便会魂牵梦绕了。 楚郡王与李尚书一番客气疏离的言辞来往,众人便知他竟是特来为沈氏贺寿的且与这两同为皇帝最为宠信的大臣其实关系并不大好。 这是静妃抬妃后沈氏过的第一个寿诞,苏正德自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利用寿宴广为结交。 如今,他再也不是没有背景与助力的一介酸儒清流了,他的背后是怀了龙胎的静妃,自然有数不清的想抱未来皇子外家的大腿的人趁此机会与他交好。 令苏雨汐感到奇怪的是,李重俊皇帝的亲信宠臣有必要赶这个潮流吗,他是为何而来的呢?更令人不解的是,他一边与郡王爷寒暄交谈,一边用双眼余光扫过自己与苏雨沁之后,略带失望的眼神,他是在找人吗,找谁呢? 楚郡王虽说是出身武将之家,可官场应酬的功底却不弱,看他与李重俊滴水不漏地说了几句客气话后,便以半个主人的身份请他先行,苏雨汐等人跟在随后进入的楚郡王身后也进了苏府大门。 他们来得并不晚,进入苏府时,客人并不多,楚郡王作为女婿并不需在外院等候,而与苏雨汐一同进了内院。 走到主院,沈孺人与四姨娘早就陪同在沈氏身边。有些日子没见了,沈氏的变化倒是不大,与她相比,沈孺人看上去有些憔悴,以前娇艳如花的好容貌干瘪不少,而四姨娘却是一改当初满脸温暖和气的笑容,冷清了许多。两人站在沈氏身边,如星拱月,一付以沈氏为主的忠心模样,还真让苏雨汐一时无法适应。 沈氏看着眼前一身华服,亮眼夺目的男子给自己行礼拜寿,脸上立马堆起笑容道:“郡王爷快快免礼,妾身这儿只是过个小生辰罢了,老爷非要大操大办地,还真是的!”这话虽说得谦逊却遮不满眼的得意之色。 楚郡王也不在意,只是一手牵过身后苏雨汐道:“小生辰也是生辰,本王特带汐儿她与岳母拜寿,汐儿,你等还不将寿礼呈上!” 沈氏楚郡王只口唤“汐儿”而自己的嫡亲女儿,他的正妻,只是他口中的“等”,再看一眼两人手中奉上的寿礼,那苏雨汐手上竟是一对绿极的玉镯,那色泽与水头,比苏雨沁手中同样捧着玉镯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如此对待她的女儿,这,这是简直就是上门狠狠地践踏她的脸面,沈氏有些控制不住,射向苏雨汐的眼神阴狠而毒辣。 更可气的是,好一阵子没见,苏雨汐这个小贱人居然越长越美了,那额角的朱红的胎痕,竟然有压不住艳光的趋势,自己的那漂亮张扬的女儿站在她身边竟有些灰扑扑的感觉。 又想到这两个月以来一直跟在老爷身边服侍的玉姨娘那张越来越生动靓丽的容颜,沈氏更是一股怒火哽在胸口,咽又咽不下,吐又吐不出,十分地难受。 四姨娘俯身在沈氏耳边轻语了几句,沈氏紧锁的双眉,冷冷地瞪了四姨娘一眼,这才慢慢压下了火气。 沈氏收了寿礼,脸上重新堆起了笑容道:“想不到你姐妹二倒是心意相通,为母亲呈上同样的寿礼,由此可见你们姐妹二人感情不错,你二人同侍一夫,本当如此!都坐下吧!” 苏雨汐被楚郡王拉着坐在身边,对沈氏的话觉得十分好笑,自己若是与苏雨沁真感情好的话,寿礼又怎会重合,而且品质相差如此之大,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坐在对面的苏雨沁更是满眼怒色,可每当正欲暴发之时,一旁的丫头都会轻扯她的衣袖,这个丫头眼生得很,不象是陪嫁过去的丫头,看上去苏雨沁十分信赖于她,如若不然,怎么三番四次被她一拉袖口便强吞了怒气,以她的脾性来说还真是不容易。 苏雨汐仔细地打量了那丫头好几眼,那丫头神色不变,依然泰然自若,看起来还真是个人物,曾几何,苏雨沁身旁有了这么一个出色的丫头? 正苏雨汐沉吟不止之时,门外传来丫头的声音:“五姑娘来了,夫人正等着呢!”话音未落,走进一位身着月黄色衫子的女,正是五姑娘苏雨燕。 不知为何,苏雨汐感觉到,沈氏与苏雨沁在听到五姑娘来之时,神色微变,似喜还忧,当真奇怪得很。 苏雨燕缓缓走前,好似每走一步都要用尽全身力气一般,给沈氏行礼祝寿,献上寿礼。 她的寿礼是一把丝绢团扇,扇面是她亲手所绣的寿字图案,这沈氏待她十分亲切,连声称好,将团扇拿在手中细细地把玩。 都要到冬天了,竟然送把扇子,偏偏沈氏还十分欢喜,这戏做真令人无语,苏雨汐暗地里翻了好几个白眼。 “燕儿的手还真是巧,这字绣得,啧,真是不错!母亲很喜欢!呃,行了,去给姐姐与郡王爷见礼吧!”沈氏一边翻动着扇子一边说道。 “是!”苏雨燕依言走转过身来对苏雨汐与苏雨沁微微一福身,道:“郡王爷,二位姐姐安好!” 苏雨汐抬起头来,紧蹙眉尖,是什么令苏雨燕变了这么多! 她的声音弱弱地,略带些沙哑,与当初柔和的声音差之千里,脸色苍白,弱不胜衣,柔弱仿佛风一吹便会倒下,眼中却含着媚色,令人无法不去怜惜。什么时候苏雨燕竟成这样一个病美人了?这与当初柔美可人的苏雨燕完全是判若两人啊。 令人不解的是,看着她这模样,苏雨汐竟感到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怎么都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不待苏雨汐细思,又听得门外丫头报道:“夫人,三姑奶奶与三姑爷来了!” 沈氏身边的安静得如一株盆栽的沈孺人闻言蓦地一动,抬起脸来,身子微微向前,忽又停了下来,重新垂下头,再次陷入安静中。 听得外面脚步声响起,丫头打开帘子,门外走进一对华服男女,男子中等身材却是身姿挺拔,面如冠玉,一身宝兰色压花边的袍服更是衬显得他丰神俊朗。 他便是苏雨欣的夫婿安府二公子安仲轩,而错开半步,紧跟在他身后的苏雨欣,同样是衣饰华美,珠翠满头,通体富贵。 苏雨汐敏锐地发现,满身的荣光,却掩不住苏雨欣眼中的疲惫,看来苏雨掀在国公府的日子就象安四说的那样并不太好过! 其实不用安四公子说,就凭成亲当日国公府所发生的一切,苏雨汐也能猜到苏雨欣在安国公府过得并不如意。 二人上前行礼,又呈上寿礼,是一株八尺高的红珊瑚,这么大的红珊瑚极为难得,很是珍贵,安国公府真是好大的手笔!这可将楚郡王他们的礼远远地比了下去。 国公府这种大把撒银子的举动无非是想给同为苏府女婿楚郡王一个难堪,可见,虽然国公府没有放弃将安若柳嫁给楚郡王的心思,却着实地将他给恨上了。 国公府此举有没有让楚郡王难堪不知道,可另外两个扎扎实实的受益人却是心花怒放。 一个便是苏雨欣,做为安家二少夫人,安二给她嫡母送如此重的寿礼,不论原因为何却是给她大大地涨了脸。 而她的生母沈孺人见状眼中悄然闪过一丝笑意,女儿越是受国公府看重,她才能越早结束这不尴不尬的日子,重亲获得老爷的宠爱,就如同玉兰那个贱婢一般。 另一个便是苏夫人沈氏了,得了这般珍贵的红珊瑚,沈氏自是欢喜无限,可又看了看眼前一身富贵的满脸欣喜的苏雨欣,沈氏又如何能气平,怎么嫁出去的庶女们一个一个地日子都过得风光无限,而她的嫡亲女儿却如同怨妇,只能枯守在内宅。 越是嫉恨,沈氏笑得越是和气,“欣儿,一个小小的寿辰,不当事的,不过是想召你们回来聚聚的借口罢了,你怎要女婿花费如此之多,真是该打!快快座下吧!” 我也是刚才才知道他要送什么呢!苏雨欣暗自嘀咕,脸是却是笑得温顺异常:“这只是女儿与夫君一片心意,对女儿与夫君来说,母亲的每个寿辰都是大日子!” 说完瞥了一眼座位,一脸的无措,不知该如何落座。 这里是沈氏院中待客的正厅,上首横放着罗汉,下首放置的不是常用绣墩,而雕花的靠边椅子,两个椅子并一个几案成一组。 沈氏的右首坐的是苏雨沁,旁边的座位是空着的,左首那组椅子座的是楚郡王与苏雨汐。 他们若是坐了右首,安二不可能去苏雨沁同座,左首也被楚郡王与苏雨沁占据,安二是安家嫡子,皇后亲弟,身份高贵,怎能坐次座! 成了婚才发现,温文尔雅的安二公子其实脾性十分火爆,若是在苏家受了屈辱回去只怕有难以承受的痛苦,苏雨欣想到这里不禁有些颤抖。 “姐姐怎不去与姐夫同座?”苏雨欣笑着问道,心里却骂开了,你们一家占据两边,还让别人坐不坐了? 苏雨欣如此一问无非是想提醒让苏雨沁座位给让出来,可在苏雨沁看来,这是苏雨欣在向她示威,这是赤果果的挑衅!整京城谁不知道楚郡王独宠沉香夫人,郡王正妃如同摆设,苏雨欣这是用刀子在剜她的心,用鞋子打她的脸! “你这贱婢!”苏雨沁一把拍开拉扯她的袖子的手,厉声骂起来。 没等她继续骂下去,沈氏打断了她,:“沁儿,来坐母亲身旁来!” 苏雨沁爆发的脾气终于在沈氏凌利的眼波和身旁丫头的拉扯之下压了下来,来到沈氏身旁坐下。 按说,应是楚郡王与苏雨沁同座,而苏雨汐作为妾室只能站在他们身后随侍,可不巧的是,苏雨汐不是一般的妾室,她是皇帝钦封的一品夫人,论品阶是与苏雨沁这个郡王正妃相同的。 而苏夫人沈氏还只是个二品诰命,更别说苏雨欣还未得封诰,若是苏雨汐站着,那这两人又岂敢坐着? 楚郡王宠苏雨汐,自然与她同座,可怜苏雨沁这个郡王妃只得落了单,为了给安二公子腾地,又不想掉身份就只能坐到沈氏身旁了,这出嫁的女子还如少女一般贴着母亲,怎么也会给人笑话的。 苏雨沁紧贴着沈氏坐着,眼睛依然怨毒地瞪着已经就坐的苏雨欣。 安仲轩紧皱着双眉看着楚郡王,见楚郡王只顾微笑着品着茶,眼前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地风清去淡。 又转眼看了看他身旁的苏雨汐,她微微低着头,默然不语,除去眼角的痕胎,倒也长得秀丽清雅。 想着四弟对这个女人意见极大,特别是上次因若柳的事情去了趟楚王府对这个女人是骂声不绝。 就是这样一个柔弱无依的女子,竟可令四弟与楚天戈反目,还真是不可小觑。 安仲轩想到这里,便冲着苏雨汐道:“这位便是沉香夫人?安国公府本与楚府就是亲戚,如今只怕更是要亲上加亲了,将来还有不少仰仗夫人之处,安二这里先行谢过了!” 哦,苏雨汐眉尖微挑,听这说词安家是铁了心要将安若柳嫁进楚家了?如此强横,到底有什么优势? 苏雨汐侧首看了看身旁的楚郡王,一抹寒意从他眼中忽闪而过,此时的他怕是对安若柳已是厌恶至极了! “三姐夫说话怎地如此客气,三姐嫁入国公府自然与我与二姐是亲上加亲了!”娘家与夫家都与你有亲,可不是亲上加亲么! 看着苏雨汐笑着装迷糊,安仲轩暗自冷笑不已,有些事不是装装糊涂就可避过去的! 正说着,听得门外的丫头叫道:“老爷,您来了!”话音未落,门帘掀开,苏正德大步走了进来,他的身后亦步亦趋跟着位蓝衣女子。 第一百八十五章 这蓝衣丽人竟是三姨娘玉兰,两月未见,此时,苏雨汐见到三姨娘都不免大吃一惊。 变化实在是太大了,较之前的怯生生的令人怜爱的模样,此刻看上去竟是容光焕发,非常地美艳动人。 她的容颜与五官丝毫未变,只是一对乌黑的眸子,不见了当初的忽闪躲藏,有的只明亮与盈盈欲洋滴的蜜意,为她本就不俗的容貌,又平添了十二分艳色。 一身靛蓝的锦衣更是衬得肌肤如雪,精心梳过的发髻上一支发簪与一朵珠花,式样简单精致,默默地映衬着那张绝美的脸蛋,比起旁边一身光闪闪的苏雨欣还要夺目耀眼许多。 这,这也太玄幻了,据苏雨汐所知,自从上次沈氏将玉姨娘折腾病来要挟她后,苏正德为讨好她就将玉姨娘带在身边,同吃同住。 而玉姨娘脱离沈氏的打压与掌控,加之苏正德看在苏雨汐的面上对她十分和善,令她的怯懦去掉不少。 这怯懦一去,在书房中侍候又显出几分才气来,比起通文墨的四姨娘还要高上好几分,这令才子出身的苏正德更加喜爱,这些日子以来竟独宠在一身。 这样就形成了一个良性的循环,令玉姨娘走出失忆后缺乏安全的感觉,变得愈来愈神采飞扬。 难道说一个男人不带多真心的宠爱竟有如此神奇的功效么?居然令玉姨娘如此迅速地脱胎换骨? 苏雨汐看着玉姨娘,微蹙着眉尖,父亲苏正德容貌俊逸,才华横溢,这些年来,玉姨娘虽说是失了宠,可一颗心只怕还是遗落在他的身上了,可这苏正德一门心思求荣华富贵,人品又不见得有多好,玉姨娘这颗心托付给了这薄情寡义的狼,实在是危险啊! 苏正德身着崭新的锦袍,精神头显得十分好,本来是一位中年美大叔,这时看上去竟又年轻了许多似的。 他看了看楚郡五与安二,微笑道:“二位贤婿都到了!” 楚郡王与安二均冲着苏正德抱拳作揖,道了声:“岳父安好!”。苏正德闻言更是笑得得意,一边伸手捋了捋下颌的胡子,一边道:“好,好,贤婿免礼!” 说完也不看一眼给他行礼的妻妾与女儿,大摇大摆地走到沈氏身旁的主座坐定。 楚郡王行完礼,微笑着伸手扶起身旁福身的苏雨汐,这让再座的人都明显地感到,楚郡王这声“岳父”只怕是因为苏雨汐才叫上的。 苏雨沁气得浑身都发抖起来,而沈氏看着依足规矩给自己行礼拜寿的玉姨娘,恨得心尖尖都是疼的,哪里还顾得提醒她。 在苏正德来说,只要楚郡王认他为岳父就好了,管他是因为自己的哪个女儿,因此心里没什么感觉。 看见沈氏瞪着行礼的玉姨娘不叫起身,看向沈氏的眼光又多了几分不耐。 他没想到这婢女出身玉兰竟还是个有才有貌的奇女子,以前,只觉得她的容貌出众,也宠了些时日,可是实不喜她总是垂着头畏畏缩缩的小气模样,也就淡了心。 没想到,沈氏那个蠢妇为了逼四丫头竟下手逼害于她,担心四丫头不高兴,将她带在身边,才发现她竟如此多才多艺,诗词绘画,歌舞棋技竟无一不通,褪去了胆怯,那容貌更胜从前几分,想自已也文采风流,书房中有此女红袖添香,还真是一段佳话! 想到这里,心中有些不舍,苏雨德冲着沈氏轻咳了几声,射向沈氏的眸光中满含警告。 沈氏心中更是气苦,却发作不得,只得压抑心中的愤慨,收下玉姨娘献上的寿礼。 本想令玉姨娘随侍在自己身边,下暗手折腾折腾,以泄心中之愤,不料,才收下寿礼,就得听得苏正德道:“玉兰既已献了寿礼,就先行去书房吧,老爷的书画还未曾整理好!” 多年夫妻,苏正德如何不知沈氏想干什么,别说此时,他与玉兰情正浓时,就是没有什么情感,他也不能让沈氏当着苏雨汐的面下手整治她的生母啊,要知道现如今,得罪了苏雨汐就如同是得罪了楚郡王啊! 沈氏,还真是眼皮子浅薄的蠢妇! 竟如此偏袒这贱人!沈氏眼睛都快冲出血来,这贱人得势还不是靠苏雨汐那个贱丫头,哼!过了今日,定叫你母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沈氏低头遮掩住眼中的怨毒,稍稍平复了心情,又抬首轻笑道:“快去吧!自然是老爷的事最为重要!” 苏正德见玉姨娘转身离开之时,眸光在苏雨汐的身上停了半晌,又道:“四丫头,不如你去帮帮你姨娘?” “老爷,您这是干什么?女儿们回来陪妾身说说话儿,你又指使她们干什么活儿!这出了嫁的姑奶奶回来那可是娇客,那有你这样的父亲竟派上了活计!”沈氏笑着嗔道。 怎么可能让她们母女团聚!再说了,这贱丫头走了,这接下来的戏该如何唱! 沈氏心中不住地冷笑,脸上却更为温和:“老爷,时候也不早了,客人应是来了不少,管家哪里招呼得过来,再说了,应还有不少贵客需老爷亲自作陪,不如老爷领着女婿们去外院,留点时间让妾身在这里与姑娘们说说私话,待会妾身可也要出去应酬那些到贺的太太夫人们呢!” “也好!”苏正德站起身来,“两位贤婿与老夫一同去外院应酬应酬吧!” 楚郡王与安二只得起身,跟着苏正德往外走,掠过苏雨欣时,安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苏雨欣本能地往后一缩,又想起什么似的,点了点头! 而楚郡王只是平静将目光投向苏雨汐身旁的丫头白露,见白露眨了下眼,才果断地转身离去。 一下子,男人们走了干净,只剩下满屋子女人,沈氏随侍在旁边的四姨娘附在她耳旁不知说了些什么,沈氏的眼中满是阴郁,嘴角抽了抽,轻声说了句:“你且放心!” 说完,沈氏对着苏雨燕说道:“燕儿,你身子不舒服就先退下吧,你姐姐妹妹在这儿陪我就可以了!” 苏雨燕柔弱地站了起来,轻声告了声罪,便先行离开,令苏雨汐奇怪的是,她离去脚步似乎快了些,不象刚来时走一步喘上三口气的样子。 第一百八十六章 盯着苏雨燕消失的门边,苏雨汐有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涌上心来,看来苏雨燕并不象看上去那样子病弱,似乎……似乎那种好象风一吹就会折倒的柔弱是刻意装出来的一般。 还别说,本来就柔美得楚楚动人的苏雨燕,令人一见就忍不住想捧在手心里细心呵护,如今,这姿态做起来又平添了几分弱柳扶风之姿,让人一见保护欲由然而生。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熟悉了,熟悉得让人有些不安,到底在哪里见过?苏雨汐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她见过的人在脑中都过滤了一遍,也没想起有这样一个病弱中带着些柔媚的美人来,按说,这样一个特别的人儿,只要见过一面应该不会忘记才对! 此次回来,四姨娘与沈氏亲近不少,四姨娘对沈氏的讨好,沈氏对其流露出厌恶却又不得不与之交好的样子,苏雨汐断定,二人定有阴谋,而阴谋的中心人物应该就是那刻意转型的苏雨燕! 自打四姨娘所出的苏家二爷苏雨沛日渐长大,又愈来愈展现出惊人的才华,四姨娘便逐渐退去了身上温顺和善的光环,慢慢地露出了尖尖的牙齿来。 为了儿子,她曾想害死沈氏,自己坐上正妻的位置,给儿子一个嫡出的身份,她所图谋的无非是苏家二爷能有个好的前程,而沈氏最为关心的是苏正德的宠爱,和她的两个亲生女儿的前程,二人同谋应有共同的利益关系才对。 到底是什么样的图谋,才让这本有着生死大仇的两人走到一起呢?苏雨汐怎么也想不出来,是什么样的利益能让这两人贪婪的人都能得到满足。 沈氏看着苏雨燕不顾病态,到门边竟如此猴急地走了出去,而苏雨汐又盯着门边若有所思,不觉皱了皱双眉,心中暗骂道,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见男人骨头就轻的贱蹄子,若是坏了我的大事,定要掀了你们这对贱母女的皮! 沈氏正准备叫上一声苏雨汐,想打断她的思路,不想安静地坐在一旁的苏雨欣先开了口:“四妹妹,楚郡王爷不是要奉旨前去迎太皇太后回宫吗,今儿如何能来与母亲拜寿?” 本想还挑唆两句,郡王爷为了四妹竟连皇命也不顾了,来恶心恶心苏雨沁,又能为苏雨汐添点仇怨,可一想到,安二公子临走那一眼,想到自己还有事要相求苏雨汐,只好作罢。 苏雨汐看了看上座的沈氏与苏雨沁,暗叹了口气,楚郡王的事儿不去问苏雨沁这个正妻,却来问自己这个做妾室的,苏雨欣不知是故意给自己招仇恨还是在安家被人整得脑子不清醒。 只见沈氏一脸的不高兴,而苏雨沁更是高傲的昂着头,没有要答话的意思,苏雨汐只得微笑地道:“不知是何原因,宫中传来谕旨令郡王爷推迟十日再出发!” 苏雨欣闻言又道:“这太皇太后从温泉宫出发也有些时日了,可归期一次又一次地推延却不知是为何?” 苏雨汐抬眼看了看苏雨欣,只见她一脸的疑问,眼光中带亲切,似乎真的不知原因,只不过是姐妹中亲昵闲话问询一般,若她还在苏家的闺阁中未曾出嫁,这话苏雨汐倒是信了,可现她处于政治顶端的安家,还是安家下任家主的妻子,这难免有些明知故问的嫌疑。 她到底想说什么?想干什么?苏雨汐心里犯着嘀咕,苏雨欣这人自私凉薄得很,她对你越是亲切你就得越发小心才对。 思虑至此,苏雨汐轻轻一笑,淡淡地说道:“皇家之事,我一个后院妇人又如何得知!” 切,怎会不知?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太皇太后是历为秦晴姑娘身子骨不好才一直滞留在同之府,一再推延回京的时间,由此可见那秦晴姑娘是极受太后宠爱的,她与楚郡王青梅竹马,听说当年也是两情相悦的,不过为了陪同太后才误了婚事,此次回来,太后定会为其指婚。 以为装作不知道,这事就不会发生了吗?苏雨欣忍不住鄙夷,却又轻锁双眉,一脸关切地说道:“四妹妹,姐姐听说太皇太后是因为养在身边的秦睛姑娘身子弱才在同之府休整的,听相公说那个秦睛姑娘啊,是难得一见的病美人呢,她与郡王爷感情可非同一般呢!” 慢着,病美人?苏雨汐眼前一亮,她想起来了,苏雨燕那模样看上为什么那样熟悉,那不就是红念她们形容的秦睛的样子嘛! 苏雨燕?她模仿秦睛的样子做什么?想起她在郡王出去后,就急不可耐地跟了出去,连病弱都没心思装了,不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以为郡王爷对秦睛有情,便想模仿她来勾引么? 苏雨燕与四姨娘在苏府后院,就算是耳目众多能得知郡王爷与秦晴的旧事,可那秦晴的形态模样又如何得知的? 看了看沈氏与苏雨沁,二人正恼怒地瞪着苏雨欣,秦晴的事她早就知晓,可象苏雨欣这么大大咧咧在她们跟前说出还真没有过,对于这秦晴,她们是又企盼又憎恨。 既企盼着秦晴的到来能打破苏雨汐一人独宠的局面,又憎恨她能得到楚郡王的爱恋。 苏雨汐眯了眯眼,眼中隐含寒气,四姨娘与沈氏果然勾搭在一块了,那秦晴的风姿形态定是苏雨沁传话回来的,而苏雨沁知道得如此详细则定是曾经跟在郡王爷身边的绿意,哦不,是海棠向她细细描述的。 可以肯定的是,令苏雨燕模仿秦晴的风姿来勾引楚郡王是她们计划中的一环。 只是令人不解的是,太皇太后就要回京了,秦晴自然也会一同回来,真的就要回来的,谁还希罕假货,苏雨燕此举又有何意义? 难道说,苏雨燕只是沈氏的一步引棋?她还埋伏了后招? 想来,四姨娘再怎么聪明,可能因为出身低下,见识还是有限的,秦晴与楚郡王的旧事知道得并不多,只当女儿勾引了楚郡王就能嫁入楚家,从而能给二少爷在仕途上最大的帮衬。 或者,四姨娘知道一切,只是为了儿子的前程,哪只有百分一的可能,也要用苏雨燕的未来去搏上一搏! 又或者沈氏答应了四姨娘了些什么,譬如,认她的儿子作嫡子之类的!让她心甘情愿地令女儿去做一颗随时会被废弃的棋子。 如果是前者那沈氏也太恶毒了,四姨娘定是被沈氏所欺,被其利用,牺牲女儿。 若是后者,则四姨娘也太可怕了,苏雨燕未免也太可怜了。 说起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不是苏雨燕心中存了不该有念头,又如何会被沈氏与四姨娘利用呢? 沈氏真的后招是什么呢,唯一确定是她用对付的人除了苏雨汐没有旁人!看来苏雨燕的作用只不过在事前拖住郡王爷,而事后又可用她堵住郡王要算帐的打算! 玉姨娘因为苏雨汐而得宠,使沈氏对苏雨汐恨意已经是深入骨髓了,她一心认为只有除了苏雨汐,玉姨娘就会失宠,到那时,她们母女二人还不在自己手心里任意搓揉? 想明白这些,苏雨汐心中大恨,放在腿上的双手紧紧抓着罗裙,目光愈发清冷起来,心中冷道,若是想对付我,那就放马过来吧!只要你们能承受起后果! 时光不过片刻,苏雨汐的心思已是转了千转,看着苏雨汐一脸沉思,脸色微变的样子,苏雨欣露出会的笑,要想完成相公交给她的任务,必得先扰乱苏雨汐的心才好呢,看这样子应是快到火侯了,还要添上一把火才好。 相公跟她说了,只要她能说动苏雨汐劝楚郡王迎安若柳进门,就会在婆婆跟前为她说好话,让她不用每日里去跟相公的先妻牌位请安! 想到这里,苏雨欣刻意压低了声音道:“四妹妹有所不知,相公说,此次太皇太后回宫定会为秦晴与楚郡王指婚,那秦晴很得太后喜欢,人长得又好,而且还与郡王爷感情深厚,若是入了府,只怕郡王爷眼中再也容不下她人,妹妹要早些做打算才好!” 听到这里,苏雨汐不禁笑了,她算是明白苏雨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敢情他们还没放弃说动自己来劝楚郡王迎安若柳入府啊! 苏雨欣完全无视沈氏与苏雨沁瞪着她的样子,说实话她一点也不怕,她知道她这样跟苏雨汐说这些话,对苏雨沁这个正妻来说太过无视了,可有什么办法呢,谁叫她不得宠! 她已经成功地扰乱了苏雨汐的心了,有谁听了一门心思宠爱自己的夫君另有心上人要抬进府会不慌乱的?接下来,她只找个机会悄悄地向苏雨汐提出让安若柳入府,占了秦晴的位置,而且安家也会极力阻挠秦晴入府的,她还能不动心? 安四没做成的事,她一出马就成了,为此安家定会对她另眼相看,从此以后她便不会再受折磨,而是将安二夫人的位置坐得稳稳当当的。 第一百八十七章 垂首顺目立在沈氏身后的沈孺人此时不觉暗暗叫苦,看着苏雨欣衣饰华丽与安二公子风光而至,本是满心欢喜,却料不到才出嫁没多久的女儿行事竟如此急燥激进,将沈氏与苏雨沁得罪了个彻底,这事后,沈氏的满腔愤怒还不是会在自己身上渲泻个够本。 借着女儿嫁入高门的婚事,才能从别院回来,只可惜容颜憔悴且重伤未愈,老爷又独宠玉姨娘,对沈孺人是不理不睬,令她在府中的地位是一落千丈,连同儿子苏雨晨也在老爷跟前没脸,倒是让四姨娘秀儿生的小崽子苏雨沛钻了空子,在老爷跟前多占了喜爱。 现下,苏雨欣无视沈氏与苏雨沁的做法更会让沈孺人在府中艰难的境地加雪上加霜,这叫沈孺人如何不心焦。 幸好,苏雨欣还准备补上几句以巩固效果之时,沈氏不悦的声音打断了她:“三姑娘,你这是打算撺啜你四妹妹大闹后宅吧,也不替你二姐想想,尽给她找麻烦,也不知你的妇德是如何学的!” 她这是在敲打苏雨欣,告诉她苏雨沁才是楚郡王的正妻,苏雨汐若是因为秦晴的事扰得后宅不宁,苏雨沁是可以出手管教的。 苏雨欣闻言半点害怕的神色也没有露出来,仍是笑盈盈地道:“是,母亲,女儿知道错了!不过女儿这也是关心二姐与四妹嘛!”说完心里暗自冷笑,还以为自己是当年在府中,她一瞪眼都要担心上老半天,苏雨沁那废物有什么用,连一个容颜破损的四丫头都比不过,还当自己不知道呢,这楚郡王的后院就是翻了天去,也没她苏雨沁什么事! 沈氏见她一脸自在的模样,与出嫁前在自己眼前温和有礼的样子相去甚远,心中更是大怒,却又强行按捺下来,只是阴阴地瞟了苏雨欣一眼,便不再做声了。 沈氏又将目光投向坐在一旁不言不语的苏雨汐,不知为何,这样沉静若有所思的模样,让她觉着有几分寒气逼人。 拢了拢了手的上暖炉,沈氏正欲说话,忽听得门外丫头叫道:“夫人,三舅爷,三舅奶奶到了!” 沈氏眼中闪过欣喜,急忙站起身来叫道:“快快请进来!” 说话间,帘子一掀,一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迈着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位四十年许的妇人,妇人手中还牵着一名二十出头,高大壮硕的男子。 这中年男子便是沈氏的嫡亲堂兄沈从文,他是二房的嫡子,排行为三,年纪略长沈氏几岁,在沈家与沈氏一同长大,感情很是不错。 他身后的妇人便是他的正妻花氏,花氏样貌不错,只可惜身材高大,让人感觉到有些不协调。 二人婚后感情还不错,只是子嗣上有些艰难,多少年了,通房小妾一大堆也只得了个嫡子沈永康,也就是紧紧牵在花氏手中那名男子。 “二妹妹,三哥来给你祝寿来了!”沈从文的声音清亮爽朗,看上去倒是个豁达之人。 “给二姑奶奶拜寿了,祝咱家的二姑奶奶福泽绵长!”花氏笑容灿烂,对着沈氏轻福了一下身。 “三哥,三嫂你们这是在折妹妹的寿吧!哪里有兄嫂给妹子拜寿的?”沈氏斜飞了他们一眼着道,眼角眉梢俱是笑意。 花氏牵着儿子走了几步上前,接口道:“二姑奶奶可是有大福之人,我夫妻二人来贺个寿也就是想过来蹭蹭您的福气罢了,姑奶奶可别藏着掩着呦!” “三嫂还是老样子,真会说笑!”沈氏走了下来,看了看花氏手中牵着的男子又道:“呦,这是康哥儿吧!一晃都这么大了!” 花氏的眼光黯了黯,又轻笑道:“我们夫妻只这一孩子,就是呆一些,我们也爱若性命的!” 沈氏闻言略为一呆,马上又道:“唉,这孩子……” 花氏笑了笑,拉了拉身旁的男子柔声道:“康哥儿,快给二姑母行礼!” 那本来在东张西望的男子闻言急忙甩开母亲的手,象个幼儿似地,伸长了手臂,拢起双手,一个弯腰到底,屁股撅得老高,头朝下方,奶声奶气地道:“康儿给二姑母行礼了,祝二姑母福如东海!”话音未落,过份前倾的身子一下失去平衡,摔了大跟头。 一个长相端方,身材壮硕的成年男子,做稚子状,语出幼声,还摔了大跟头,这样子要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丫头们都强行忍住笑意,苏雨汐姐妹三人都用帕子遮住了嘴,只有坐在一边年纪尚幼的八姑娘苏雨岚一时忍不住笑出声来。 沈从文与花氏看了看苏雨岚忍不住沉了脸,沈氏顿觉脸上无光,一个凌利的眼神丢了过去,只吓得苏雨岚立刻收住了笑容,身子往后缩了缩,垂下了眼帘。 就在沈永康摔倒之时,早有婆子上去扶,可他的身子十分壮硕,两个婆子竟还扶他不起,后来又上来两人才将他扶起站立。 沈氏拿着帕子走上前,轻柔地给他拭了拭脸道:“这孩子,怎这么不小心,可摔疼了?” 沈永康一边有些局促不安地用手使劲抹着身上的衣裳,一边使劲地摇着头。 沈氏不由失笑对着花氏道:“瞧瞧!可真是个实诚孩子!” 花氏笑得有些勉强,只是低声说道:“是啊!” 沈氏又道:“你看看我,三哥三嫂来,把我给乐得,都忘请入座了! 苏雨欣早将座位让了出来,坐在苏雨汐的下首。 待沈从文三人坐定,苏雨汐姐妹三人依次走上前来给沈从文夫妇行礼,苏雨沁与苏雨汐行礼之时,二人侧身避过,苏雨欣见状又是一阵心酸。 沈从文端起茶碗,轻啜了一口茶道:“二妹,妹夫如今还真是意气风华,你可知,连李重俊都来贺寿了!” 沈氏只关心内宅权力归属,对朝堂之事全然不知:“李重俊?那是何人?” “妹妹身为二品夫人竟不知李重俊?三哥还真不知如何说你好!”沈从文笑着摇了摇头又道:“那李重俊仍是当朝二品大员,户部尚书!” 第一百八十八章 “户部尚书?二品?那不与我家老爷是一样嘛,我家老爷可是吏部尚书!”沈氏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心里还暗自补了一句,还是静妃娘娘的父亲! 沈从文仍是笑着摇头道:“二妹有所不知,这李重俊才二十五六岁,以这般年纪就能做到如此高位实属不易,而且皇上对他极为信任,听说为人也孤傲得很,不想,今日竟能来贺寿,实在是难得!” 见沈氏点了点头,沈从文又接着道:“那李尚书虽有二十五六却还未成亲,以愚兄之见,二妹不是还有一个成年的庶女未嫁么?倒是可以考虑嫁给他,这一来,妹夫在朝堂上又可添上一个有力的助力!” 已成年的庶女?不就是苏雨燕?沈氏脸色微变,她明白沈从文的意思,若能结上这么李重俊这么一家亲事,那对宫中的静妃是极有好处的,只是不能明说,只说是为老爷添助力,涉及到皇家,任谁都会小心翼翼的。 可是苏雨燕已经被她当做一颗棋子撒了出去啊,如何还能嫁得李重俊?生平第一次,沈氏觉着手上的庶女实在是太少,当她想好好下盘棋的时候竟然无子可用! 四姨娘也有些动容,苏雨燕若能嫁得二品尚书,那可就是二品夫人啊!这不光二少爷苏雨沛能得益不少,就是她自己也可以象玉兰那下贱婢女一般得到老爷的独宠,可是,可是计划已经启动了,不知道还来不来及挽回? 花氏却在一旁暗自埋怨沈从文多事,没事净瞎提议,没的惹来祸端,连着冲着沈从文使了好几下眼色,他都没见着。 他一家三口刚到外院与内院的入口,她的手一下没抓得紧,就让沈永康跑了。 沈永康性情与智慧虽是如孩童一般,可是却长得十分壮硕,而且力气极大,出门怕他闯祸,花氏都是将她紧紧地攥在手里的。 见沈永康一溜烟跑了,花氏急忙丢下沈从文提步去追,在离外院不远的处终于将他追到。 花氏一把拖过沈永康时才发现,沈永康的前方不远处,一名看上去病弱的女子跌倒在地下,嘤嘤地哭泣,远处一男子的袍服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那病弱女子虽然有些时日未见,她却也认得是沈氏的庶女苏雨燕,那苏雨燕定是不甘寂寞到外院来会男人,这种不知羞耻的女子若是嫁给皇上的宠臣李尚书,还不知要给家族惹来多大的祸事呢! 见沈从文还有劝说沈氏之意,花氏急忙开口言道:“雨燕侄女确是不错,可是看上去身子骨不太好的样子,也不知李尚书是否在意,要有几分把握才好,若是不成怕是要坏了名声,那可就不好了!” “休要胡说,雨燕侄女身子骨一向不错!”沈从文紧锁了双眉,见沈氏沉吟不答,妻子又跳出来反对,以为她们是看不上李重俊孤儿出生,嫌弃他不是世家大族。 真是浅薄的妇人愚见!也不看看皇上有多信任李尚书!沈从文微微有些恼怒,沈家自从几年前上任家主离世后,就一蹶不振,他的兄弟们多为地方上五品以下官员,他自已也托了苏正德的关系才得了个从六品的吏部书记官,五品以上的京官是一个都没有。 外甥女苏雨静抬了妃位又怀了龙嗣,这正是重振沈家的依靠,他怎能不好好谋划一番。 被沈从文当众驳回,花氏也有些羞恼,提高声音道:“怎么不是?妾身刚刚还看见她面色苍白,站都站不稳了,摔在地上来着!” 见妻子如此看不懂眼色,一意与自己作对,沈从文怒了:“闭嘴,不要乱说!” 被丈夫当众斥骂,花氏委屈得眼泪盈盈地,在一旁的沈永康看不下去了,他大声道:“父亲,娘亲才没有乱说!康儿也看见了!燕表妹脸白得象鬼,站都站不住了,直向一个哥哥身上倒去!那个哥哥不是好人,他一闪就闪开了,还骂了燕表妹呢!燕表妹摔地上哭他也不管,自己就走了!” 沈永康说完拉起花氏的手,撅着嘴轻声说道:“娘亲,我们没有乱说!是不是!” 沈永康的话音一落,满屋子人脸色都变了,沈从文更是张口结舌,声音有些干涩地对沈永康轻声哄道:“康哥儿,可不要乱说哦!” 沈永康以为沈从文不相信他的话便闹开了,双手用力地划动,双脚不停地蹦跳,大声地叫嚷道:“康儿没有乱说,没有!康儿从不乱说,康儿是好孩子!” 闹腾了几句,又指着苏雨汐道:“那个坏哥哥穿着这个姐姐一个样子的衣裳!康儿没有乱说!”说完翘起鼻子看着他的父亲。 跟苏雨汐穿着同款袍服的人除了楚郡王还有谁!沈永康来时,楚郡王已走,若没有亲眼所见,沈永康这么一个心智不全之人如何能得知楚郡王的衣袍式样,这下谁也不能说沈永康乱说了,而大家也都明白了原来苏雨燕一早离是去勾引姐夫去了! 沈从文与花氏被惊到了,双双将眼睛看向了沈氏,若是苏雨燕闹出什么丑闻,那沈氏作为当家主母只怕也会受牵连,最少会因她管理不善而受到诟病。 沈氏闭上双目,努力的压抑着胸中的怒火,她真怕她一个不小会叫了出来:苏雨燕这个蠢货,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贱人,如此急不可耐做什么,都跟她说了会替她安排好的! 四姨娘闻则言面如死灰,她跌跌撞撞地走到沈氏跟前扑腾一声跪倒在地,她抱住沈氏的脚哀求道:“夫人,夫人,这定是误会!您要救救五姑娘啊!婢妾求您了!这话要传出去,五姑娘这一生就完了!夫人,救救五姑娘吧!夫人求您了……” 沈氏恶狠狠地瞪着四姨娘,抬起脚对着她当胸就是一脚踹了过去,“你这贱人,养的好女儿,若是丢了我苏府的脸面,定将你们这对贼母女一同沉潭了事!” 沈氏这一脚饱含怒意,很是用力,四姨娘被踢得滚到一旁,胸口一阵窒息后觉得彻骨地疼痛,可她全然不顾,一边涕泪俱下地继续哀求着,一边四肢着地又向沈氏爬行过去,抱住了沈氏的脚。 她知道,五姑娘擅自改动夫人定下的计划,提前与楚郡王接触坏了夫人的事,惹怒了夫人,若能让夫人泄愤,就是再踢她几脚她也心甘情愿。 因为五姑娘不能出事,一定要求夫人救她,五姑娘的名声若是毁了,还如何能嫁入高门来帮衬二少爷呢,更何况二少爷若是有了个名声狼藉的亲妹子对前程也会大有影响,二少爷如此出类拔粹,决不能让五姑娘这个贱丫头拖累于他! 沈氏长舒了几口气,她明白今儿苏雨燕这步棋是走不通了,她安排了好几日的棋子就这样彻底地废掉了。 原来,几天前,苏雨沁便令人传话回来,将楚郡王与秦晴的旧事以及秦晴的形态特征,爱好习惯说与沈氏听,要沈氏将苏雨燕打造成秦晴的替身,她十分笃定地告诉沈氏,秦晴决对入不了楚府,因为府上有人不答应,那时,楚郡王无可奈何,便会将情丝寄托在替身身上,只要沈氏控制好四姨娘与二少爷,苏雨燕便为苏雨沁所用,来抢夺楚郡王的宠爱。 沈氏接到信息是又喜又忧,喜的总是事后诸葛亮的女儿如今也磨砺得如此有心计了,忧的是就几个月时间女儿的变化如此之大,那是受了多少苦才能如此! 看着脚边鬓发散乱,满脸涕泪,还在苦苦哀求的四姨娘,沈氏逐渐冷静下来,眼下她最大的敌人是那才貌出众的玉姨娘,这四姨娘母女对她还是有用处的。 沈氏暗叹了口气,又用脚轻踢了四姨娘几下,硬声道:“闭嘴,你看看你象个什么样子!还快去五姑娘房中,今儿你们俩人就不要再出来了!” 四姨娘抬头来,满脸哀切,“夫人,求您饶了五姑娘吧!” 沈氏听得十分不耐,大声喝道:“行了,想活命就赶快去!” 四姨娘无奈,只得站起来,抹着泪向门外走去。 待四姨娘走后,沈氏提着帕子拭了拭眼角,道:“三哥,三嫂,让你们看笑话了,你们看看,我这过的是什么寿辰哟!都是些不省心的人,看看她们干了什么?妹妹我真是难做得很!” 沈从文很是识趣,急忙道:“许是误会,这事儿就在咱们这儿打住了,谁也不要再提了!今儿是二妹的生辰理应高兴才是,二妹不要为此事忧心!” 花氏一脸平静,端着茶碗低头饮茶,遮住了一脸的嘲讽。花氏嫁入沈家与沈氏并没一起在沈家生活多久,可两人互看不顺眼,花氏不喜沈氏人虚伪,沈氏厌恶花氏的计较。 沈氏轻叹道:“还是娘家哥哥嫂嫂疼我,这后宅里头没有一个是老实的!” 说完又看了看一脸不高兴的沈永康,道:“还咱们康哥儿懂事乖巧!” 又一脸慈爱地向沈永康招了招手:“康哥儿,上二姑母这儿来!” 第一百八十九章 在父母一再地催促之下,沈永康极不情愿磨磨唧唧地甩着手走到沈氏身边,沈氏一只手轻柔地握住沈永康的手,一只手伸出去拨了拨沈永康额前的散发,叹息道:“多俊的孩子啊,若是不是当年那庸医误人,又怎会!唉!” 见花氏闻言伤心垂泪,沈氏也用帕子在眼角擦了擦道:“好了,好了,咱不说这些了!,比起上次相见,康哥也好了许多,日后定会愈来愈好的!三嫂也要宽宽心才是!” 说完又笑着问沈永康道:“康哥儿,可想出去玩会儿!”见沈永康不住地重重地点着头便道:“清歌,带康哥儿出去玩吧,可别拘着这孩子,让孩子闷着了!” 沈永康可是闯祸的坯子,花氏本欲拒绝,可一看到沈永康听说出去玩耍一脸兴奋的模样,又有些不忍,只得说道:“这孩子蛮着呢,容易闯祸,清歌姑娘可要小心点!带些点心,他若是实在不听劝了,用点心逗逗也容易些!” 清歌笑道:“舅奶奶您就放心吧,奴婢一定会照顾好表少爷的。”说完便领着一蹦一跳的沈永康走了出去。 沈氏一贯不喜沈永康,嫌他愚笨,不知为何这次见面竟又和善许多,花氏按捺住心中的疑惑笑道:“有些日子没见,这清歌真是越长越水灵了,跟朵花似的!还是姑奶奶会调教人!” 沈氏闻言更是笑得灿烂:“三嫂这么说,妹妹我就估且当作自己的功劳吧!这丫头年纪也快到了,说实话,我还真不想将她放出去呢!” 花氏又道:“若是不想放出去,那便留在身边好了,法子多着呢!” 沈氏想起原来想用她来借腹生子却被清月抢先事儿,眼中闪过阴郁,扯了扯了嘴角不再接话。 花氏见苏雨汐等人因长辈们说话不能随意插话而低头闷声坐在那里,又道:“我们俩个老太婆在这儿说话倒是闷着侄女们了,不如放她们各自玩去,我们也好安心叙旧不是!” 沈氏点点道:“你们出玩会吧,我与你们三舅母说会儿话!”说完又转身道:“林妈妈!你去看顾些!” 不知为何,林妈妈三个字咬得格外清晰响亮,象是在强调些什么! 苏雨汐不急不缓地出了门,走到门口之时隐约听到沈从文问起小沈氏来,不觉暗自好笑,小沈氏一直站在沈氏身后随侍,到底是因为容颜憔悴得过了使沈从文夫妇认不出来呢,还是他们夫妇二人知道沈氏与小沈氏不和不愿过于亲近视不见呢,这就不得而知了! 离开沈氏的院子,苏雨汐觉着空气格外清新,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对身后的三个丫头道:“走,咱们去藏书楼去!” 一路拨花弄草,苏雨汐沿着无比熟悉的小径直奔藏书楼而去,比起以前左顾右盼闪闪躲躲地偷溜到藏书楼的模样,此时的苏雨汐显得格外悠然自得,底气十足的样子。 快接近自己曾经住过五年的竹苑之时,在小路的叉口楚郡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背手而立。 时间还早,冷冷的太阳光照在身上还带着些许冷意,而沐浴在阳光中的楚郡王却令苏雨汐觉得十分地温暖。 “怎么这会儿才来,爷等了你好一会儿!”楚郡王走近极为自然的牵住了苏雨汐的手。 苏雨汐扑哧一笑,用手打落了楚郡王的双手,掩住口道:“郡王爷莫不是消受不了美人恩才来这儿的吧!不是让你上外院与父亲一同招呼客人么?怎么就冲撞了美人?” 提起这事,楚郡王的眼光凌利起来:“什么人值得爷去招呼!再说这会儿又有什么客人会如此早到!爷本想上这儿来等你不想却碰到你五妹,她竟然……”说到这里,楚郡王的凤眼眯了眯,毫不遮掩地流露出鄙陋与厌恶。 苏雨汐心中微凉,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嫌苏雨燕刻意模仿秦晴亵渎了秦晴还是单纯地讨厌苏雨燕对他名目张胆地勾引! 想到这里,苏雨汐退后半步,拉开了与楚郡王的距离,道:“她竟然刻意模仿秦晴姑娘令郡王爷心中不快了,是么?” 不知为何,苏雨汐并不多在意已有名份的正妃苏雨沁与侧妃楚仪,可对这个素未蒙面的秦晴倒是十分地在乎,仅管楚郡王一再保证他与秦晴并没有多少情意! 见状楚郡王暗叹了口气,当时自已一时意气用事,错过了解释误会的最佳时机,竟有如此深远的后果。 看到楚郡王微黯的眼神,苏雨汐怒上心头,冷哼一声转身便向藏书楼方向去走。 楚郡王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几步追上,强行将苏雨汐手握在手中,道:“小丫头脾性倒是不小!爷何曾在意你五妹模仿的是何人,只是她总往爷身边靠,爷实在厌烦得很!若不是看在你的份上,可没那容易饶她!” 苏雨汐面色渐缓,却仍是哼了一声,继续向前走着,她知道这楚郡王虽是狡猾却是磊落之人,断不会欺骗自己,他几日来不断地澄清与秦晴的关系,苏雨汐也不是不信他,可一想到从旁人那里听到他们二人幼时相处的事情,就膈应得很。 两人拉扯之间便来到藏书楼前,这座藏书楼是苏雨汐的祖父苏老爷子一手建造的,占地足足有一进的小院那么大。 苏老爷子出身书香世家,江南名士,文采风流,又极爱读书,因此藏书颇丰。自从与苏雨汐的父亲搬至京城居住,便在府中建造了这座藏书楼,将江南的藏书全部搬来,而后还不断地在京城购书。 所幸当初这阁楼建得够大,无论苏老爷子怎么收藏着古今典籍,也能容下。只是这藏书量就较为惊人,恐怕也只有皇室才能一较长短。 “汐儿最喜欢这儿?”楚郡王看着苏雨汐十激动地打量着整个藏书楼便问道。 “嗯!”苏雨汐劲地点了点头,她在苏府后院关了五年之久,全靠在这儿读书才能了解这个世界的风情风貌,在这儿她得到不仅仅是知识,还有无穷的快乐。 第一百九十章 “汐儿若是喜欢,爷就在咱们家也给汐儿弄一个一样,可好!”楚郡王抓着苏雨汐的小手轻轻地摩挲着,心中闪过的想法极其自然地脱口而去。 “弄一个一样?咳!”苏雨汐闻言不由呛一口口水,好大的口气,这座藏书楼包括了苏家几代的藏书外加苏老爷子拼命搜刮一生才有如此规模,他一张口便说弄一个一样,这谈何容易! “对,弄一个一样儿规模的!书楼与院子都要建得比这还好,用乌木与琉璃瓦来建,院里还要种上许多花木,嗯……就建在汐儿的院子旁边,嗯……在汐儿院里再开上一道门,让汐儿不出院子就可到书楼里取书……还要收上许多的书,汐儿最喜欢的游记、杂记,还有医药孤本要多收上一些……再添上几识得字,又知情知趣的丫头来给汐儿照看那书楼……” 苏雨汐看着楚郡王一边说着一边指着藏书楼比划着,柔和的光线从他的身旁穿过,只觉得此时的他埋在一片光芒之中,绚烂得让人睁不开眼来! 此后,他再说什么,苏雨汐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是面带着微笑地看着他,一直默默地看着沐浴在一片金光中的他,只觉得心似乎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一直往外溢,令浑身上下充满着暖意。 “汐儿,你说这样可好!”楚郡王阐述完他的设想,便转过身来,拉住苏雨汐的手问道。 “好!妾身就先谢过郡王爷了,妾身就等着这一天了!”苏雨汐带着笑容,强忍了眼中盈盈的泪花,反转手来,一把抓住楚郡王的大掌,温柔地说道。 “小丫头,爷也不指望你能谢爷,只要你少胡思乱想点,少犯点别扭劲就好了!”楚郡王轻轻捏了捏苏雨汐的鼻尖说道。 苏雨汐涨红了脸,伸手拍掉他那只作乱的手,水汪汪的大眼睛含嗔地瞪着他,看着她那可爱的模样,楚郡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还在笑什么,还不赶快去外院,留在内院不知又要碰上哪些妖魔鬼怪要生吃您的肉呢!”苏雨汐娇嗔道,先前心中些许不快早已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楚郡王收了笑声,听着苏雨汐酸溜溜的话,心情却极好,又伸手捏了捏苏雨汐的鼻尖道:“没良心的小醋坛子,你五妹这么般行事只怕是事有蹊跷,爷不放心你,小丫头,你竟还赶爷走!” “这事怕是与前儿才受罚的海棠姑娘脱不了干系!本来您今儿是没法与妾身同来贺寿的,五妹这出戏怕见您来了是临时加上去的,不过瞧她好似变了个人一般,想来这模仿也训练了些时候了,只是不知,她们究竟是想做什么?”苏雨汐锁紧双眉,细细地揣摩着。 楚郡王脸色冷了下来,道:“不管她原来打算算计些什么,这颗棋子已是提前暴露,没什么用处了!你只管小心自己不要给人算计去了,想在爷身上讨得便宜的人还未出世呢!” 苏雨汐轻轻点了点头道:“妾身知道,妾身就在这藏书楼呆着,到了午宴再出去。时候不早了,您还是先去外院吧!” 楚郡王说了声“好”,又拉着苏雨汐的手道:“不要让白露离开你半步,切记!切记!” 苏雨汐连连点头道:“妾身知道了,定不会让白露离开妾身半步!” 楚郡王这才松了手,回头看了不远处的白露,白露躬身福了福,又将手放在腰间轻拍了几下,楚郡王这才转身离开。 苏雨汐故技重施,灵巧地将藏书楼的铜锁拨开,领着三个丫头走了进去。 这是个好天,太阳已经升得老高,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极是舒适,苏府外院与内院到处都是贵客,苏正德在外院一脸笑容与人攀谈,来客不是世家大族,就是天子近臣,升任吏部尚书已有些年头的苏正德还从未如此风光过,这让他如何不喜? 沈氏在内院也应接不瑕,一位描金点翠,通身华贵的夫人正与她叙话:“苏夫人真真是好福气,女儿们个个嫁得好,如今怕都是搬着金山来给您拜寿吧!静妃娘娘若是不要养胎,只怕也会请旨出宫前来!” 沈氏笑着回道:“哪有侯夫人的福气好,我也就这几个女儿拿得出手,静妃娘娘怀了龙胎,虽是不能前来,寿礼却是一大早就令人送来了,娘娘打小就贤德孝顺,如今快做母亲了,越发感念父母恩情来!” 那侯夫人连声应道:“那是!那是!” 正说着,沈氏见林妈妈站在不远处朝她使眼色,便轻施一礼道:“今儿事多,不能陪夫人过多叙话,夫人往亭子那边,早已备下点心果酒,还望夫人能尽欢!” 那夫人极是知趣,连声道:“您自管忙您的去,我自会寻相熟的夫人一同前去!” 沈氏将林妈妈领到僻静角落里道:“还未找到她么,书房玉姨娘那里可曾去,她原先住过的竹苑呢?” 林妈妈道:“老奴都找过,不曾见人,也不知她躲到哪里去了!” 沈氏皱了皱眉,恼怒地说道:“一群没用的废物,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不见了?倒真是奇了!” 林妈妈低着头连声请罪:“老奴该死!老奴这就加派人手再去找,就算是把园子翻过来也要将她找到!” 沈氏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眼下这情况,又如何能放肆腾,你是越活越回去了,真不省事!午宴时间就要到,我就不信她不出来,到时可要给我盯紧了!” 林妈妈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沁出的冷汗,道:“是,老奴知道了!” 沈氏冷哼了一声又道:“清歌哄那个傻子哄得怎样了!” 林妈妈回道:“虽说不容易,却还算不错,幸亏咱们一早就让他奶娘……”话未说完,见沈氏冷冷地瞪了她一眼,便急忙收住了口。 沈氏阴阴地笑了一笑道:“哄好了就好!到时,便给那贱人一个惊喜吧!小贱人一去,那老的……哼!” 林妈妈见沈氏一脸狰狞,不觉抖了抖,浑身打了几个寒颤,夫人自打玉姨娘受宠以来,是越变越可怕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藏书楼一片静谧,苏雨汐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书卷,眼睛盯着书本,思绪却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前些日子,楚郡王与秦晴的过往被传得沸沸扬扬,让她心里别扭了好一阵子,虽说楚郡王事后一再说明他们并没有特别的关系,可她心里还是别扭着,特别是看到今儿苏雨燕刻意模仿秦睛,心里更是不舒服。 虽说楚郡王对这个冒牌货没兴趣,可遇到本尊呢,真的如他的说一点也没有心动吗? 好吧!应该相信他才是,据他所言,他与本尊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可是太皇太后呢?太皇太后本就有意将秦晴嫁给他,如今李家受制于皇帝,太皇太后两个侄孙女又在楚府为妾,为了李家太皇太后又怎会放过这个将秦晴嫁给他来扶持李家的机会呢? 还有安家,安若柳为了避免嫁入南昭,也是憋足了劲想要嫁给他!刚刚苏雨欣对自己所说的那番言论的目的,不就是想为安若柳做说客么?还用秦晴来要挟于她,真是好巧的心思! 眼下,这个男人还真成了贵女们人人都想食用的香饽饽了,真的如他所说,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吗?。 想到这里,苏雨汐忍不住苦笑,这安若柳虽是貌美如花,她还没放在眼里,真正让她在意的还是那从未蒙面的秦晴秦姑娘! 也许……苏雨汐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眼角立马溢出笑意来,也许一个侧妃的位置就能让安若柳与秦晴两厢打了起来,而她二人身后分别站着太皇太后与太后两尊大佛,她们二人的争斗自然便是这两尊大佛的斗法了! 据说太皇太后为人沉稳善谋,且认定的事情不成功决不罢休,又据说太后手段狠决,还有强大的安家作后盾。 这二人的斗法,最后究竟是谁会胜出,又或是两败俱伤呢? 苏雨汐一下子明白为什么楚郡王为什么这么笃定地跟他说决不会有人抬进楚王府来,真是个老狐狸! 想到这里,苏雨汐嘴角噙着笑,眼光重新回到书中来。 丁香与麝香被苏雨汐留在二楼,而新来的婢女白露紧跟在她的身旁。 阳光透过窗户,一缕缕阳光洒在苏雨汐的身上现出一片金光,白露第一次如此细致地打量着自己的新主子。 她微微垂首,嘴角露出俏皮的笑容,透过蝶翼般忽闪忽闪的睫毛,眼中闪烁兴奋的光芒,似乎想到些什么有趣的事情。 她精致的面容,白嫩细腻的皮肤,修长的脖颈稍稍弯起的孤度上细细的绒毛在阳光的照射下泛起淡淡的金光,虽因眼角的红痕折损了不少的容貌却依然显得十分动人。 摸了摸系在腰间的软剑,白露现出傲然的神色,她本是最为出色的兰组暗卫,被郡王爷剔除了名字,将她送给他的爱妾苏夫人做了近身侍婢,能将楚郡王这个傲气冷淡的英伟男子收服,这苏夫人想来都不是什么平常之辈,做为暗卫,她对自己的眼光可是非常有信心的,可不象红念那几个不长眼的蠢丫头! 苏府之行应该不会风平浪静,她得小心些,若是出了意外,折了自己的名头是小事,若是伤了苏夫人,怕无人可承受楚郡王那一怒! “娘亲,你将女儿拉这儿来做什么?”外面传来的声音打破了书楼的宁静。 是苏雨欣!苏雨汐神色一动,微微欠起身来向窗外望去,只见苏雨欣与小沈氏二人站在书楼不远处。 “今非昔比了,如今府中全都是那个女人的人,这里清静,好说话,也不怕被人听了去!”小沈氏声音不似以前清亮娇柔,低沉略带着沙哑,好象是历尽了沧桑。 苏雨欣点了点头,道:“娘亲,你有什么事就快说吧,女儿还要去找苏雨汐那个丫头呢!” 小沈氏皱了皱眉道:“不是娘亲说你,方才你怎能当着那个女人和她女儿的面与你四妹说那些关于楚郡王爷的话来,要知道,那个女人的女儿才是嫡妻,这些话应与她说才是,你这样不是当众打她的脸么?” “嫡妻?”苏雨欣冷笑出声,“真是笑死人了!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楚郡王最宠爱的就是苏夫人,嫡妻怕连房都没圆吧!打的就是她们的脸,自己没本事连个丑丫头都争不过,不受宠,怨得谁来!” “唉!你这丫头的性子!”小沈氏重重地叹了口气,“其实,娘比你更恨她们母女,打了她们的脸,娘比谁都高兴,娘以前也跟你一般,抓住机会就要她们好看。 可是,现在娘明白了,咱们不能再为了一时之快,做这些对她们没多大损害,却招人记恨事来。 你看,你今天这样做不过是让她们生一场气而已,可是她却将你恨到骨头里去了!本来,现下她们最恨的人应该是玉兰母女二人,你却平白地替她们分了怨恨去了,值得么?” 苏雨欣脸色黯了黯,说道:“娘,女儿也是没有法子!女儿自打嫁到国公府,就没过一天好日子!国公夫人将相公先妻闵氏的牌位放在女儿的房中,要女儿每日不到寅时就起身,给闵氏牌位添香请安,执妾礼,然后再去服侍国公夫人梳洗用膳,再接下来还要照顾闵氏留下的嫡子敏哥儿,等女儿将他们死的活的,老的小的都伺候完了,也就快午时了,女儿只得匆匆用了早膳,再去国公夫人房中服侍她用午膳,还有敏哥儿的,这一来二去的,就到晚膳时刻,服侍了他们用晚膳,还要照顾敏哥儿,直到睡下,女儿没有一刻是闲着的。早膳用得晚了,午膳就吃不下了,晚膳也只有睡前才时间慢慢地用,女儿在国公府每日里就只能用膳两次。国公夫人还将敏哥儿送女儿房中,敏哥儿一哭,国公夫人的妈妈就会来斥责女儿,娘亲啊一个才一岁的小娃娃怎会不哭啊!” 小沈氏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声音哽咽地说道:“那你相公呢!他不为你说话么?” 苏雨欣恨声道:“自打闵氏的牌位进了女儿的房里,相公便只在女儿房中过了一夜便不再来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啊!怎会如此!”小沈氏脸色苍白,身躯震了震。 “你想想看,可是闵氏的牌位进了你的院子后,女婿才不上你房中来的么?”小沈氏轻声问道,声音略略有些发颤。 苏雨欣侧首想了片刻,道:“正是如此!他房中早有几名妾室,有一个叫晚香长得极是狐媚,人又厉害得紧,这些日子,相公多半歇在她的房中!” 小沈氏身形不稳,不由后退了几步,扶住一棵树木站住,她最为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当初在西山别院时就怀疑闵氏死得冤枉,如若不然怎会在离京城如此远的西山来贡奉牌位,只是那时在西山别院所遭受的一切,使她已经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女儿婚后,她每日都会祈祷那一切不过是自己的猜想。 可是,事实竟如此残酷!贪图新鲜是男人的本性,苏雨欣虽说没有安若柳一般的绝色容颜,可也是娇艳如花的美人一个,安二怎么可能才新婚就如此冷落娇妻!定是闵氏的牌位放在院中的缘故! 安二心中有鬼,不敢进放置了闵氏牌位的院子! 沈氏心中十分纠结,不知是否该向苏雨欣说出这一切,毕竟苏雨欣是她捧在掌中娇养大的唯一的女儿! 可若是说出来,女儿定会责怪于她,想当初可是她为了能离开西山别院,瞒着女儿将女儿骗入安二的怀抱的。 若是不说出来,女儿不明就里,又怕会在安家吃大亏。 苏雨欣没有看到小沈氏一脸苍白纠结不清的模样,想着晚香姨娘在自己跟前嚣张得意的模样,只恨得牙关紧咬。 书楼上的苏雨汐听到此处不免紧锁了双眉,只看成婚当日安家所发生的事,便可预料苏雨欣在安家的日子决不会好过,只是没想这么严重而已。 在苏雨汐看来,安国公夫人折腾苏雨汐是必然的,一来苏雨汐是静妃的庶妹,眼下静妃怀有龙胎是身子病弱的安皇后大敌,为了女儿也为了安家,安国公夫人是决不愿意接纳苏雨欣为自己儿媳的,二来,安二为了迎娶苏雨欣进门使尽了招术忤逆自己的母亲的意愿,这更让疼爱安二的安国公夫人无法容忍。 这固然是被富贵迷了眼看不明情况的小沈氏母女自作自受,可安家作为世家贵族,手段未免太下作卑劣了些。 把儿媳妇折腾得每日只进两餐,还是真少见,将先妻的牌位存放继室的屋中,更是是闻所未闻! “母亲,其实相公还是向着女儿的,他为了娶女儿过门,惹得国公夫人极不高兴,眼下碍着国公夫人不敢对女儿太过亲密,这也是为了女儿在国公夫人那里要好过一些!”苏雨汐给小沈氏解释着,只不过声音听起来有些发苦。 过了一会儿,苏雨欣又道:“娘亲有所不知,皇上有意让小姑若柳和亲南昭,谁人不知南昭王只爱王妃,和亲南昭不过是做个生育工具罢了,国公夫人极疼小姑,又如何会答应。宫里太后娘娘将虽然事情强行压了下来,只是不知能压多久,国公爷与国公夫人想将小姑嫁给楚郡王做侧妃,永绝后患,为此还设计了楚郡王一回,不过,被楚郡王躲了去,小叔安四爷上门游说苏雨汐劝楚郡王接纳若柳为侧妃又被打得鼻青眼肿地回来。” 小沈氏闻言满脸地不置信:“还有这等事情!” 苏雨欣轻笑了一声,又道:“相公说,若是女儿能说服苏雨汐去劝说楚郡王迎娶小姑做侧妃,解了国公爷与国公夫人的心病,国公夫人定会对女儿另眼相看,女儿定不会再受到国公夫人的刁难,相公还与我说了一些关于在太后身旁养着的秦睛与楚郡王的一些旧事,女儿相信,苏雨汐那个闷头闷脑的丑丫头若是知道了这些事,定会想着法子都要让若柳嫁进去才是!” “因此女儿才如此急切地当着那母女二人与苏雨汐说上那些话,只要此事成了,女儿在国公府站住了脚,怕她们何来!” 小沈氏心里一阵苦笑,你是出了门的姑娘,自然不用害怕,可自己捏在沈氏这女人的手中,只怕欣得罪她怒火还是要自己来承受的。 “哦,对了娘亲,女儿本还想找苏雨汐细说一下,将事情定下来,不想这丫头一眨眼不见了人影,女儿发现还有些人也在偷偷地寻她,可知,这是为何?” 小沈氏听到苏雨欣说道在国公府境况可能有好转,才放松了一会儿,听得苏雨欣这么一问,脸色又白了些:“沈亦淑只怕是要向那丑丫头出手了!” 苏雨欣闻言不由一震:“向苏雨汐出手?那贼婆子好大的胆子!安四爷与楚郡王打小的情谊,就因为吓了那丑丫头几句便被痛打一顿回来,她设计苏雨汐?还真是不想活了!” 小沈氏冷笑了一声:“她自然不会自己出手,只会设计成意外而已!” 当然是意外,被一个神智不清的傻子不小心弄成的意外,楚郡王再强势又能怎样,将那傻子打死?再说了,一个傻子而已,死便是死了,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想着三哥夫妇二人对沈氏的巴结与讨好,对站在一旁的自己视而不见,小沈氏心中浮起些许冷意,但愿不久后,三哥与沈家你们能承受得起楚郡王爷的怒火才好! “娘亲,你可知那母女二人如何设计那苏雨汐,女儿去将她救下来,由此她便欠了女儿一个天大的人情,何愁女儿所图的事不成?”苏雨欣喜不自胜。 呃!小沈氏一窒,告诉欣儿去救那个丫头!不,不行!眼下她已是失了宠,在府中举步唯艰,若是给沈氏知道自己坏她的事,只怕是生死难料!虽说女儿由此可在国公府得宠,可要救自己却也是来不及的! 小沈氏僵笑道:“这,这娘如何能得知,那女人防娘防得紧!” 苏雨欣不疑有它,一脸失望之色,轻叹道:“无妨,就抓住秦晴一事来说,也不愁那丑丫头不答应。 第一百九十三章 听得苏雨欣此言一出,小沈氏忍不住苦笑起来,自己养的这个女儿,漂亮,聪明又有些小手段可到底是涉世未深,也不想想,沈氏这一出手还会有那个丑丫头的活路吗?一个死人还如何能替她办事! 别人不了解沈氏的狠毒,作为亲姐妹又多年共侍一夫小沈氏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 若只是因为苏雨汐占了苏雨沁的宠爱,沈氏出手时也许还会忌惮着楚郡王的怒火,可眼下是玉兰那个贱婢在老爷那里得了独宠,沈氏变得格外疯狂起来,竟然拖沈家下水,想利用那个力大无穷的傻子来对付那个丑丫头。 以为有沈家作替罪羊,那楚郡王就不会发作于她吗?真是好笑! 小沈氏笑了笑,道:“那你快快前去寻她吧!不过切不可将这些事告之于她!” 苏雨欣犹豫了会,才道声:“是,那女儿先走了!” 小沈氏挥了挥手,道:“走吧!” 待再也看不见苏雨欣的身影的时候,从不远处的树丛里钻出一个婆子,走道小沈跟前,道:“孺人,姑奶奶走远了!” 这婆子刚刚应是躲在隐秘处为小沈氏母女望风,不得不让苏雨汐惊叹不已,以前的小沈氏虽说有些小手段,可主要还是用在挑拨离间与魅惑男人这两个方向上,没成想去了趟西山别院,行事也如此小心谨慎起来,就连在这人迹罕至的后院与女儿说话,也如此小心防范。 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再说这婆子看上去眼生得很,看样子以前不是经常在主子跟前露脸之人,却似乎很得小沈氏的信任,当初小沈氏被罚去西山别院,她府中的势力应该被沈氏清理得一干二净了才是,这婆子是早先隐藏下来的还回府后才收拢的? 小沈氏看着苏雨欣消失的地方,满脸的矛盾之色,那婆子很是会察言观色,“孺人,老奴不明白,您为什么不把咱们探听来的那些消自己告诉姑奶奶呢,若是姑娘救了四姑奶奶,指不定那四姑奶奶就承了咱们的情,帮帮咱姑奶奶的忙呢!姑奶奶在国公府受了重视,孺人在府中的日子也好过些,玉姨娘可不就是这样吗!您看现在老爷多宠她,还是因为四姑奶奶得楚郡王宠嘛!” 小沈氏摇了摇头道:“你想得太浅了,咱们所知道的也是半猜半打听来的,这准不准还两说呢!若是不准,人没救到,闹了笑话还是小事,最怕的是咱们平白无故地得罪了沈亦淑,性命难保!若是碰巧将人救下来,又没出什么大事,那沈氏有静妃做靠山,就是郡王爷也不能将她怎么着,沈氏恨极了玉姨娘两母女,咱们坏了她的事,只怕是下场比玉姨娘她还要惨上数倍,等欣儿在国公府站稳了脚来救咱们,咱们坟上的草都长得老高了!要想……” 小沈氏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脸上带着阴狠,看得那婆子只打寒颤。 苏雨汐侧身站在窗边,沉默地看着窗外,旁边的白露眼力与耳力远胜常人,外间的一切她是看个清清楚楚,听个明明白白,她略带忧心地看着苏雨汐,说道:“夫人,听起来那苏夫人想害你!这个什么孺人,似乎知情,可话又不说清楚,不知道她们到底想怎么做!” 苏雨汐冷冷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要看看,她想如何设计我!” 白露又看了看窗外的小沈氏道:“这个女人也是个心狠的,女儿过得那么惨也不想着帮她一把,她女儿倒是想把阴谋打听清楚来向夫人讨人情,她却不说,真是太心狠了!” 苏雨汐嗤笑一声道:“她如何会说出来,这苏府的主母是与她相斗多年,已是死敌,玉姨娘受宠她也心怀忿恨,如今,她只需等着苏夫人使计将我与玉姨娘除了,她再透点风声,以郡王爷的脾性,苏夫人就算有静妃娘娘做靠山怕也讨不了好,苏府之中可不就轮着她出头么!这么好的一步棋她怎么会为了苏雨欣这在国公府还没站稳脚的女儿而废了去呢!” 白露佯做害怕的样子,抖了抖,道:“真可怕,这女人之间的争斗还真是杀人不见血啊!” 苏雨汐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咱们都知道这份上了,还能让她给算计了去么?” 白露正色道:“那自然不能,否则郡王爷会掀了奴婢的皮!” 苏雨汐又将楼下的丁香与麝香二人叫上楼来,叮嘱二人要小心! 已是快至午宴时刻了,苏雨汐带着三个丫头才出现在摆宴的院子。沈氏身边的林妈妈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四姑奶奶这是从何处而来,可收老奴一顿好找!” 苏雨汐笑了笑,极为柔和地道:“是林妈妈,许久没回来了,就在园中走了走,不知林妈妈找我何事?” “这不是夫人想让四姑奶奶来跟她一块陪陪贵客嘛,宴席就要开了,您请进吧!”林妈妈笑着说完,又对着丁香等人道:“在另一边上,还为贵客的近侍安排了宴席,三位姑娘请上那儿用席吧!” 林妈妈的话音未落,早有仆妇上前来拦住丁香等人要为她们引路。 苏雨汐见状紧皱了眉头,看这架式跟绑架差不多,还由不得她拒绝,不禁沉了脸道:“林妈妈这是干什么,如此急切,倒象是想把我们主仆刻意隔开似的!” “哪里,姑奶奶尽说笑,打趣老奴!”林妈妈暗抹了一把,可不是着急么,找了一个上午都不见人影,心都找慌了,就这么突然地冒了出来,人都乱了方寸了,“是夫人体恤下人,想让她们也乐乐!” 苏雨汐冷冷一笑,敢情她若是不允许就是不体恤下人? 三个丫头急忙表示不愿意去用席,要服侍夫人用席。 林妈妈左劝右劝,最后只劝得丁香与麝香二人前去用席,至于白露冷着脸道了声:“王府规矩!”怎么也不离苏雨汐左右,林妈妈实在无法只得作罢。 第一百九十四章 林妈妈满面悦色亲自在一旁给苏雨汐领路,而苏雨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不急不缓地走着。 走进大厅,只见七八张圆桌已摆好,桌边坐不少华服艳妆的贵妇,苏雨汐环视了四周,低垂下眼帘,双眼中不易察觉地闪过冷笑,这屋中虽有不少苏府的侍宴婢女,可仍有不少贵妇留了贴身婢女在身旁服侍,与林妈妈刚刚的说的贵人的侍婢们全去用席去了可大不相同。 如此着急地调开我的待婢,沈氏你这是准备动手了吗? “四妹,来坐到三姐这儿来!”苏雨欣见到自己找了一上午的人自然是欣喜万分,急忙站起来招呼着。 没想,人还没站稳,苏雨沁站起身来拦在她的前面,轻笑道:“三妹,二姐陪你坐如何?” 苏雨欣内心极为厌恶,却不得不堆起笑脸,道:“那……那自然是好,妹妹求之不得!” 假惺惺!真令人恶心!苏雨沁斜瞟了苏雨欣一眼,轻哼了一声,神态倨傲地在她身旁坐下了。 母亲听人回报说道,小沈氏与苏雨欣在后院嘀嘀咕咕说了好一会儿话,不知要说什么要紧的话,竟然去那么隐蔽之处。 这小沈氏在这苏府中已经没什么可用的人脉,可是俗话说得好,小心使得万年船,这女人总在后院晃来晃去,保不住就听到什么信,若是说与苏雨欣这贱丫头听了,看这贱丫头对苏雨汐那丑鬼一脸讨好的模样,一定会说与她听,那今儿那事可就做不成了! 可要把这贱丫头给看好了!她决不允许母亲苦心谋划了如此久的事情就此泡汤了。 苏雨欣暗自恼怒,一个与苏雨汐说话的机会又被这个讨厌鬼给搅和了,虽说不知道这对不要脸的贼母女想使什么坏,却也想提醒四妹一番,这样就算没有什么大的人情,可能让那对贼母女办不成事也是十分开心的,更何况,相信四妹也会念个自己的好的。 如此这样的话,相公交侍的那件事也能更有把握些,不是吗? 苏雨欣满腹怨念,偷偷瞪了苏雨沁好几眼。 苏雨汐见状微微一笑,走至沈氏身旁,轻施一礼,道:“母亲,女儿许久不曾回来,贪念家中旧景,因此在园中多看了会儿,来晚了,求母亲责罚!” 沈氏满脸慈祥,她双手拉住苏雨汐的双手,轻拍了几下,笑道:“瞧瞧这孩子,怎么嫁了人反而跟母亲客气起来,娘家也是你的家呀,回家想耍就怎么耍!” 苏雨汐微红的脸,有些羞怯地道:“多谢母亲宽容!” 沈氏拉着苏雨汐在自己峰旁坐下,道:“来,与母亲坐一声!” 苏雨汐侧着身子坐下,十分害羞地道了声是。 好一幅母慈子孝的感人画面,可是,这也真够假的了!连苏雨汐都被自己给恶心到了! 在这个社会里,孝道这个帽子压得死人,沈氏是苏雨汐的嫡母,不敬嫡母可是大罪,陷自己于被动的事情,苏雨汐可是不会去做的,更何况在知道了沈氏对自己有所谋算之后,更加不能让人揪住把柄。因此,苏雨汐绝对会十分尊重嫡母的 其实苏雨汐一直都在想,沈氏到底想怎样设计她呢?是栽赃陷害使自己名誉扫地呢,还是暗下毒手谋害自己的性命! 似乎让自己名誉扫地的可能性要大一些,而女子最为重视的是清白名节,只有毁了自己的清白,才能让楚郡王彻底的忘记自己甚至十分憎恨自己。 只是这内宅外男是不可能进来的,那她怎样才能安排外男入内宅来呢? 这是苏雨汐一直无法想透彻的问题,唉!也许,谋害性命也是极有可能的,毕竟,玉姨娘得宠已经让沈氏陷入了疯狂,谋算事件也不如以前那般谨慎周密了。 同桌的贵妇们都你一言我一语地赞起沈氏的贤德与苏雨汐的孝顺,沈氏连连谦逊,而苏雨汐则仍是一付十分害羞的模样。 多么难以下咽的一顿寿宴啊,苏雨汐心中无比希望赶快结束这一切回家去! 家!什么时候,自己已经把楚王府里的那个院子当成自己的家了?想到这里,苏雨汐的眉尖松了松。 好在,寿宴已经开始了,一群侍婢端着盘子鱼贯而入,终于开始上菜了! 大家在不间歇的称赞声中,在好似不值钱的成堆祝福声中,终于用完了午膳。 苏雨汐长舒了一口气,与白露交换了个眼神,终于不用再侍在这儿了。 这个白露,决不简单,席间,苏雨汐所食用饭食菜肴,全都经过她的手,就连侍宴婢女上来斟酒也被她轻而易举给挡了,却又做得极为自然,让人看上去不觉着有什么不妥。 果然,沈氏在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湿巾,拭了拭手,笑眯眯地道:“女儿们难得回家,都去园子里逛去吧,这里有母亲陪客有好了!” 苏雨欣闻言十分高兴,她终于找到机会与四妹单独说会话了,可在三姐妹出了大厅之后,苏雨沁紧紧地拉着苏雨欣,看着苏雨汐越走越远,苏雨欣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就被这个讨厌鬼给缠上了呢! 她没发现的是,苏雨沁看着苏雨汐远去方向,露出一丝冷笑。 沈氏寻了个借口,将林妈妈拉至一旁问话:“那丫头怎么回事,为什么没去下人席面用席!” 林妈妈苦着脸道:“夫人,老奴好说歹说,才将丁香各麝香两个贱蹄子去用席,那个叫什么白露的怎么说也不去,老奴实在没有法子!” “那两贱蹄子那里怎样了!” “夫人放心,该用的东西都用了!” 沈氏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那白露是楚王府的丫头?” 林妈妈想了片刻道:“不是我们府上出去的,应是楚王府的丫头!” 沈氏扯了扯嘴角,笑得有几分狰狞,“也好,有个王府的丫头在那,也好做个见证!那傻小子力气大得很,几个男子都不是他的对手,一个小丫头,没什么打紧的!” 林妈妈有些忧虑地道:“到时,只怕郡王爷……” 沈氏眼中一片阴郁,冷冷地道:“哼,若不是好苏雨燕下贱坯子坏了我的计划,郡王爷那里就用不着这么担心了!不过,无妨,害了他的心肝的可是沈家的傻子,让他跟那傻子较劲去吧!” 第一百九十五章 “这……”林妈妈面泛难色,“夫人,您不如再考虑考虑,要收拾那对母女办法多的是,不一定要牲牺康少爷啊!毕竟三老爷就这么一个孩子,还是个心智不全的,夫人可是与三老爷情份非浅啊!夫人如此这般,只怕会伤了三老爷的心啊!” 林妈妈出自沈家,对沈家的还有是感情的,她并不认同沈氏利沈家来谋害苏雨汐的计划,可沈氏一意孤行,任她如何苦劝也不改变心意。 沈氏看了看林妈妈,脸色不虞,冷声道:“行了,不过是一个傻子而已,有什么好可惜的!就当是沈家还当年所欠我的,只要此事成了,以后我会补偿沈家的!你不必多言,只管照计划行事!” 看来夫人还在计较当年之事!当年……唉!林妈妈暗自叹息了一声,轻轻摇了摇头,躬身施礼后便离开了。 苏雨汐不想被苏雨欣缠上,见苏雨沁绊住了苏雨欣,急忙带着三个丫头离开。 没走多远,忽听得麝香捂着肚子直喊疼,不一会儿,丁香的肚子也开始疼了起来。 二人怎么突然腹痛难忍,左叮咛右嘱咐地,二人还是中了算计!苏雨汐紧蹙了双眉,道:“怎么回事,刚刚你们吃了些什么?” 丁香二人疼得脸色发白,冷汗直流,断断续续地回话道:“奴婢……奴婢,除了席面,……就没吃什么了,奴婢也是,也是看了别吃了才吃的,怎……怎会如此!” 看着二人痛苦的样子,苏雨汐捏紧了双拳,真是可恶之极!居然下药! 苏雨汐正准备叫白露去叫人前来,从不远处绕过几个身材粗壮的仆妇。 其中一人看上十分精明强干,她急忙小跑上前问道:“这两位姑娘怎么啦?” 哼,这几个人出现得倒是巧!现下正是下人们最为繁忙的时候,居然还有仆妇在园中闲逛,还真当自己是个傻的! 白露答道:“不知为何,我这两位妹妹腹疼难忍,还请几位大娘将两位妹妹送到府医那里诊治!” 那仆妇连连点头:“是,是,奴婢们一定送到!” 苏雨汐担心二人,正欲随仆妇们一同前去,那仆女急忙阻拦,“姑奶奶,那里不是贵人们去的地,姑奶奶放心交给奴婢们,定会让两位姑娘平安地回到姑奶奶身边!” 苏雨汐料定她们暂时不会动丁香二人,便点头道:“要小心,可用些盐糖水给她们服用!” 仆妇们连连点头。 看着她们远去的身影,苏雨汐眯了眯双眼,沈氏,接下来你又想干什么呢? 这时,苏雨汐发现对面走来一名身着蓝衫的婢女。 那女婢见了苏雨汐便笑盈盈地走上前,福了福身,道:“给四姑奶奶请安!我家姨娘令婢子来请姑奶奶前去一叙!” 苏雨汐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眼前的婢女,“看你倒眼生得很,你家姨娘又是何人?请我作什么?” 那女婢不由露齿一笑道:“看婢子糊涂得,我家姨娘自然是姑奶奶的生母玉姨娘,我家姨娘想姑奶奶,才令婢子来相请!” 哦,玉姨娘来请?是真是假?苏雨汐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来人,只见她脸上带着笑意,落落大方地任凭自己打量,丝毫也不见慌乱,倒是个见过世面的人物。 “玉姨娘身边的?那我怎从未见过你!” “婢子绣珠,是老爷不久前才从外间买进来的,老爷见婢子行事还算妥当,便令婢子服伺我家姨娘了!” “是新进府的婢女呀,那你如何就认得我是何人呢?” “婢子在玉姨娘房中见过姑奶奶的画像,再说了姑奶奶脸上……有印记,极是好认的!”那婢女低垂着眼帘,轻咬着嘴唇轻声道。 不错,虽有疑点,回答得却又合情合理,这样半真地假之间,才真的会令人深信不疑,沈氏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一个人物! 苏雨汐的眼中闪过嘲讽,她们又怎知,玉姨娘虽是因失忆而怯懦,人却是聪明的,如今她人正得宠,处于风口浪尖,又怎会与正室抢女儿,派人来请专程给嫡母拜寿的女儿,而授人以柄呢? 这点,在沈氏院中,她不舍地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就知道,她刻意将这一面表现给苏正德看,就是希望苏正德来安排自己母女相见一面,不料却被沈氏断然拒绝。 想着她当时失望而去的眼神,苏雨汐断定,玉姨娘决对不会在今日派人来请自己叙话。 更何况,近些时日,玉姨娘与苏正德一同住在书房里,没有回自己的院子,她如何能将自己的画像挂在房中给丫头看到,真是太好笑了。 她已看透这是沈氏定下的计谋,想诱骗自己到某处来谋害自己,她可以拒绝这个婢女,从而避开算计,只要再熬上一阵子就可以回到楚府,那样就安全了。 可是,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就这样被沈氏谋算,她想揭露沈氏的阴谋,想让她自尝恶果,这样她就必须深入到沈氏的计划之中,寻找契机。 苏雨汐想到这里,飞快地与白露交换了个眼神,自从听麝香说起她惩治海棠的手段,又被楚郡王叮嘱不可离开她半步,她就明白,这白露决不是个寻常的丫头。 得到白露抛来让她心安的眼神,苏雨汐仍是带着笑意,缓缓地说道:“绣珠是吧,那玉姨娘在何处?今儿去见姨娘,不太好吧!我可是来给母亲拜寿的呢!” 可不能一口就答应了她,她也会怀疑的,得慢慢来! 那婢女一听,便有些急切了,她都用玉姨娘那里有女儿的画像来暗示玉姨娘思女心切了,这女人怎不上钩,不是说她与生母感情不错吗? “姑奶奶,我家姨娘常常念着您,姨娘的自从上次大病了一场,身子骨一直不太好,您不用担心夫人怪罪,姨娘在您以前住过的竹苑等您,不会有人知道的!” “身子不好?可曾请郎中?” “不曾,姨娘总说没什么大碍,不肯请郎中!” 这下不信你不着急!女婢的嘴角飞快地扯出一丝笑意。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为何人还未曾寻到?这尚书府能有多大?”楚郡王紧锁着双眉,面色不佳地头问道。 苏正德一脸愁苦,说起话来底气颇有不足:“贤婿勿要担忧,这不正派人找着吗,汐儿这么大的人了,又在自己家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楚郡王冷冷地瞥苏正德一眼,“不会出什么意外?哼,汐儿的两个贴身女婢居然在尚书府吃坏的东西,汐儿又不见人影,岳父大人,您倒说说看,这叫本王如何不担忧!”说完便微眯了双眼不再理睬他。 这个不省心的丫头,又在玩什么花样,待她回去定要狠狠地惩罚于她才好。 丁香这两个丫头分明是着了人的暗手,好在有白露跟在她身边,安全应是无虞。 想到这里,楚郡王睁开双眼,凌利的眼光在大厅内扫视了一遍,在坐的人都不禁打了个寒战。 沈三老爷与花氏也是着急万分,他们的康儿也未曾回来,清歌那丫头到底带着他的宝贝儿子到哪里去了,想着儿子那一身的蛮力和惊人的破坏能力,夫妇二人心里总觉着有些不安。 “二妹,二妹夫,为何我家康儿也未曾回来,还请妹妹与妹夫着人寻来!” 苏正德正为苏雨汐不见了人影被楚郡王搅得心慌意乱,哪里有空搭理她们,见许久无人回答,沈氏只得赔笑着说道:“三哥三嫂别急,康哥儿小孩儿性子,定是贪玩忘了时间,有清歌跟着呢,不用担心!” 这时有人来回禀,说是有人看到四姑奶奶往竹苑那个方向去了,听到这个消息,苏正德不由抹了把冷汗,总算是有消息了,楚郡王一身冰寒的杀气压得他喘都喘不气来。 可还没等他舒完这口气,听得沈氏又差点被过气去:“竹苑那边……呀,我见康哥儿贪玩,又怕冲撞了贵客,便令清歌带它去后院玩去了,汐儿莫不是遇到康哥儿了吧!快快令人去寻来!” 沈三老爷与花氏闻言心一凉,唉,只求小祖宗不要遇上这个煞星郡王爷的宠妾才好! 在各人焦急之中,又听得人来报:“四姑奶奶找着了!” 听到这个信儿,楚郡王面色一暖,整个厅内的压力减轻不少,大家伙赶紧地透了几口气。 不一会儿,一身狼狈的苏雨汐被白露搀扶着走了进来,只见她发髻散乱,衣袖与裙角都略有破损。 这,这可怎么办?大家伙刚刚放下的心又提到嗓子眼上来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何这么般模样!”楚郡王急步上前,一把扶住苏雨汐,对着白露厉声喝问。 未等白露回答,又人来报:“找到沈府表少爷了!”话音才落,高大壮硕的沈永康一蹦一跳地走了进来。 他的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衣袍敞开,那样子极为不雅。 “孩子,你这是干什么了,怎么弄成这样!”花氏见到儿子满心欢喜,上前拉着她的手柔声问道。 沈永康嘻嘻一笑,道:“母亲,孩儿是找媳妇儿去了!” 找媳妇儿?花氏一下反应不过来,愣住了。 沈氏见到苏雨汐狼狈而回,心中就大喜,她知道事成了,再看到沈永康那模样更为笃定了, 于是她趁着花氏一愣神的功夫,说道:“康哥儿,小孩儿家家的,知道什么是找媳妇儿?” 这下可把沈永康给惹毛了:“我怎么不知,乳娘都跟我说了,找媳妇儿就是扒了女人的衣裳睡上一觉,嘻嘻,康儿扒了她的衣裳了睡在一起了,康儿找到媳妇了!母亲,你喜不喜欢?” 沈永康此言一出,大家心中一惊,眼光不由都投向一身狼狈不堪的苏雨汐,难道说…… 闯大祸了!沈三老爷与花氏只觉脑中一片空白,差点晕厥过去。 楚郡王面沉如水,他扶着苏雨汐坐在他的身旁,他知道,白露守在苏雨汐的身边,这事是决对不会发生的。 可这一刻,他却十分后悔将白露放在苏雨汐身边了,当初他只看重白露的武功与谋略,却忽略白露爱冒险与快意恩仇的性子,这个坏丫头也是不安份的,二人定是以身犯险去诱敌来着。 想到这里,楚郡王狠狠地瞪了苏雨汐一眼,悄声道:“回去再好好收拾你!” 这一切看在沈氏的眼中却是乐开了花,她先是给身旁的林妈妈使了个眼色,见林妈妈悄悄离开后,便故作惊道:“康哥儿……你是说,汐儿,……你们俩人……” 这断断续续的话无异直接向众人宣告,苏雨汐已与傻子沈永康有肌肤之亲,在坐的之人皆暗自叹息,这苏雨汐的宠妾怕是要做到头了。 “母亲,女儿,女儿,没有……”苏雨汐弱弱地回道。 不等苏雨汐把话说完,沈氏又接着道:“好在都是自家亲戚在此,这丑事也传不出去,郡王爷啊,康哥儿个子虽大,也有些蛮力,可毕竟是小孩儿心性,不懂男女之事,他能做什么,他什么也不会做,郡王爷可不能因此不喜汐儿啊!” 沈氏说到沈永康什么也不会做时,故意放慢语速,加重了发音,这话又给沈永康听个清清楚楚。 一直被家里人好言好语宠的沈永康不干了,他大声叫嚷道:“谁说康儿什么都不会,康儿什么都会做,康儿知道怎么才能找媳妇!康儿扒了她的衣裳,康儿抱着她,她的身子香香白白,又好看又好闻……康儿还……”沈永康还未说完,便被花氏一把捂住了的口,轻声说道:“我的小祖宗,还不闭嘴,你这是想死呀!” 这下说得够透彻了,想脱身!贱人可没那么容易!沈氏低着头,闪过笑意。 这大厅内的各人都是她想法子留下来的,都是与苏府有亲的人家,这出好戏自然不能在有许多外人寿宴上唱,否则不但对苏府的清誉有损,也怕楚郡王面上无光恼羞成怒展开报复,可看戏的人也不能太少了,楚郡王如此迷恋老四那贱人,这样就是想替她遮丑都不可能。 不对,这事有蹊跷!花氏搂着自已的儿子,脑中渐渐地清明起来, 第一百九十七章 花氏紧紧地揽着儿子,一边安抚他的燥动,一边眼光却悄悄转向沈氏,这事实在是太奇怪了。 花氏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虽说心智不全,夫妇二人却是爱若性命,虽然沈永康按年龄来说早已成人,却怕他被女人欺骗也未曾安排丫头引导他通晓人事,在他身边服侍的不是婆子就是小厮,莫说年纪轻的丫头,就连年岁不大的仆妇都没有。 那他是如何知道要找媳妇儿的,还用如此暴力下作的手段! 好象说是乳娘跟他说的,乳娘自然是明白花氏的心思的,没有花氏许可她怎么可能跟沈永康说什么媳妇的事来,更何况,她所说找媳妇的方法太过下作,这可是将沈永康这个主子往深渊里推啊! 若真是乳娘所为,那她一个奴婢无缘无故陷主子于不义,究竟意欲何为? 还有那沈氏,她明明知道康哥儿最受不得激,却偏偏总是用言语来激他,让他越说越不象话,将事情越弄越糟,又是何用意? 那领着康哥儿四处玩耍的清歌可是沈氏身旁得力的大丫头,长得又漂亮,康哥儿要找媳妇不找了她却偏偏舍近求远地找了不知为何去了后院的苏雨汐? 若说这里没有人进行引导,打死花氏也不会相信! 再有自从那年发生那一件事后,沈工与沈家的来往早已变得稀疏起来,若没有大事,皆不来往,为何这次特意下贴子给自己老爷,要老爷一定要带康儿前来,说是想念康儿,这么多年都未曾想念,这下就忽然开始想念起来了? 若是想明白了这些,还没觉察到此事与沈氏脱不了干系,那花氏这么多年就白活了! 这受害之人便是她母女二人的绊脚石,这分明是她想除去她母女二人眼中钉的却又逃避楚郡王的报复而使的李代桃僵之法呀! 想通了这些关节,花氏恶狠狠瞪了沈氏几眼,沈氏,你这恶妇,你想除去碍你事人我不管你,可是你用我唯一的儿子来垫脚,我决不允许!我一定要把你的狐狸尾巴给揪出来,看你们母女两妒妇如何承受楚郡王的怒火! 花氏为母则强,虽说刚刚还害怕得厉害,可现在一心想为儿子脱罪,渐渐地变得坚定起来。 她低声对不远处的丈夫说道:“三爷,你拉紧康哥儿,不要让他乱说话!” 沈三老爷对妻子很是信服,看着妻子发白的脸上逐渐退去惧意,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坚定,也安定了一些情绪,点点头,一手接过儿子。 花氏将思绪在脑中理了理,便整了整衣裙,向前走了几步,对着楚郡王行了个全礼道:“臣妾花氏,有话有说!” 楚郡王冷冷地看了花氏一眼,说道:“讲!” 花氏只觉着楚郡王的眼光似利刃一般刮向自己,只觉着一阵胆寒流,双腿不觉一阵发软,几乎跪了下来。 母亲的信念强撑着她,她咬了咬发白的双唇,带着几分颤抖的声音说道:“郡王爷,臣妾觉着这事有蹊跷,我家的哥儿,幼时生了场病,没有极时就医,便烧坏了脑子,这么年只长个子却没长智慧!说得好听是心智不全,这说得难听是个傻子!”说到这里,花氏眼泪涌了出来。 掏出帕子,拭了拭眼泪,花氏的声音有些哽咽,话却越说越流利了:“虽说是一个傻孩子,可我夫妻二也是爱若性命,用心教导做人处事,他怎么会知道这么下作的手段?臣妾家的孩子若是做错了,自然是要受到惩处,可若是有人连傻孩子也不放过,要利用行龌龊之事,我夫妻二人是绝不容忍的!还请郡王爷念在一个苦命的母亲的份允许臣妾在此查问此事!” 苏雨汐听到这里,飞快地与身旁的白露交换了个眼神,这个女人不简单,有胆有识,本来她还想着用什么法子来揭露沈氏,这下有人代劳了。 这点小动作逃不过楚郡王锐利的双眼,他狠狠地瞪了苏雨汐好几眼,又丢给花氏一个冷冰冰地字:“准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得苏雨沁在一边叫嚷道:“还查什么查,事情不明摆着嘛,就是康表哥……”她话没讲完又被身旁的丫头拉扯中给挡住了。 苏雨汐微抬着双目,仔仔细细地打量那丫头好几眼,这个丫头不简单,每次在苏雨沁犯浑的时候都能及时地阻止她,而苏雨沁那个骄傲暴燥的脾气居然也能忍得下来听她的,还真是不容易。 据苏雨汐所知,陪嫁丫头里没有这么一个人,难道说是王府配给的丫头?回去得让红念她们好好地查上一查! “贤婿,不要听她胡说,这孩子是个傻子,傻子没有脑子,做事没了约束,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又能利用得了呢!”沈氏说完冷冷地看了沈三老爷夫妇一眼,哼,傻子的事情,又怎能说得清楚呢!任你们说破天去,也改变不了眼下的形势。 沈三老爷听了沈氏的话,心口一阵阵地发凉,他只比沈氏长两岁,从小一起长,感情很是不错,他没想到自已唯一的儿子生死难料的时候,沈氏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还是当年跟着自己身后娇憨地喊着自已的妹妹吗? 花氏对沈氏母女所说话置若罔闻,她径直走到沈永康跟前,替他理了理散乱的衣袍,用帕子擦了擦他脸上的污痕,又理了理搭着额前的乱发,轻柔地说道:“娘的康哥儿长大了,都知道要找媳妇了!娘却不知,娘错了!那,康哥儿,你告诉娘是谁告诉你要找媳妇了,他都说了些什么?娘的康哥儿这么聪明,一定不会忘记的,对不对!” “那是当然!”沈永康满脸地骄傲:“是乳娘跟康儿说的,她说康儿长大了,可以找媳妇了,只有找了媳妇的人才是大人,才不是傻子!娘你别生气,是乳娘不让康儿告诉你的,乳娘说,要等给姑母来拜寿时要姑母给康儿找媳妇,在姑母家找的媳妇最漂亮了。” “乳娘!”沈氏紧咬着牙关,从牙缝里恨恨地挤出二个字来。 第一百九十八章 “娘!”沈永康见到花氏的样子,有些害怕,往自己父亲的怀中缩了缩。 花氏见状,急忙收了脸上的厉色,道:“那些个……嗯……那些个找媳妇的法子也是乳娘教的吗?” 沈永康高兴地笑起来:“是呀,是呀!乳娘说这样媳妇才不会跑掉!娘,你说,乳娘对康儿好不好呀!” 看着沈永康傻呵呵的样子,在场的人的大都向他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他的乳娘诱骗他做这种事,还在别人家作客的时候,这是铁心要毁了他啊!他还在这里感恩戴德的,还真是个大傻子啊! 可是,在南齐国,乳娘是要由乳子奉养终身的,也就是说乳子是乳娘的一生衣食依靠。 没有哪个乳娘会陷害自己的衣食父母来砸自己的饭碗的,除非,除非有人许了她更大的诱惑。 这个大傻子只怕是被人给坑了啊! 花氏心中虽是大恨,却没有再多说,她知道,她已经将想展现给大家的全都表现出来了,在座的个个都是人精,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一切都不用再多说,多说反而惹人生厌。 “王爷,小儿的乳娘就在外间的马车上等候,臣妾想请郡王爷派人唤进来!”花氏说完,双眼冷冷地看向沈氏。 沈氏心里不由一抽,强作笑颜道:“怎好劳动贤婿,妹妹我令人给二嫂唤来便是!” 花氏冷笑一声道:“可不敢劳动沈夫人!” 花氏如此作为,令大家都将目光转向沈氏,难道那乳娘的幕后指使是她? 沈氏又羞又怒,见苏雨汐身旁的白露冲着楚郡王略一颌首,便向门外走去,急忙向身旁的婆子使了个眼色。 那婆子倒是十分机灵,抬手便向门的两个粗壮婆子打了手势,那两婆子相对一眼,便一同上前欲拦住白露。 却不想白露身形一闪,脚步也不见迈大,模样依然十分悠闲,可人一闪就出了门,那两婆子都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白露就闪身而过,不见了人影。 沈氏脸色有些发白,这个丫头好象不简单!她好象一直跟在那贱丫头身边,那贱丫头不会没事吧! 想到这里,沈氏看了看苏雨汐,只见她低眉顺目地坐在楚郡王身旁,一脸平静,不象被人侵犯过的样子,可那周身上下的狼狈却是骗不了人的! 沈氏抚了抚胸口,欲压住砰砰乱跳的心,那傻子可是打小就力大无穷,一个丫头而已,再有些本事,也抵不一个身强身壮的男子吧,再说,那傻子不是说了么,他扒了女人的身裳,也睡了么?那个贱丫头怎会逃得过?这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沈氏神色稍定,看着一旁紧锁着双眉的苏正德,轻声说道:“老爷,您说三嫂这是干嘛呢,汐儿出了这事,遮还来不及,她怎么闹个不停,要是传了出去,咱们苏家的脸面……这……” 不能再让花氏给查下去,苏正德最重家门与门面,出了这事,不遮掩还来不及,要他出面阻止花氏是最好的人选。 不料,苏正德冷冷地说道:“跟我说有何,没见她求的是你那贤婿吗,不如让你的宝贝女儿跟贤婿说说?” 她那宝贝女儿在楚郡王那里可说不上半句话,沈氏被苏正德噎得再也说不出话来,她明白,苏正德那是在迁怒。 苏正德以苏家的大家长自居,花氏越过他去向楚郡王求助,楚郡王也出手相助,这令他十分恼怒,楚郡王虽然位高于他,可这是在苏家,一切应该由他作主才是,他又不敢对楚郡王发作,只好将怒气发泄在送上门的沈氏身上。 沈氏碰了个硬钉子,脸色有些发阴,静妃娘娘抬妃后,苏正德对好过一阵子,可没多久就宠上了玉姨娘,她多次上静妃娘娘那里哭诉,静妃也只是叹着气告诉她,静妃在宫中朝中都缺少人脉关系,将来求父亲的地方也挺多,不好太过得罪父亲。 沈氏扶了扶头上的八宝金嵌翡粹的步摇,这是静妃特地为她订做的,却交到苏正德手上再转给她的,她知道这是静妃对苏正德的提示,希望苏正德能对多一些宠爱。 可这效果并不太理想,苏正德也就送东西的当晚歇在她房里,然后又继续与玉姨娘同吃同住。 玉姨娘,提起这个人沈氏恨得心都发痛,从来没有一个人让她如此痛恨,没想到这失忆的下贱孤女不仅有着惊人的美貌还有着过人的才华,每每看着苏正德把她宠到手心的样子,沈氏都有上去撕裂她的冲动,苏正德从来没有如此地宠爱过一个人,就是当年小沈氏最为受宠的时候也不及她十之一二。 哼!玉姨娘,过了今晚,这个称呼便成了历史了!想到这里,沈氏脸色又好转了些。 这时,突然一个妇人被人推了进来,紧接着,白露走了进来,大声道:“回王爷,沈家乳娘带到!” 这乳娘倒是个精明人物,见白露找来,便觉事不好,拔腿想溜。白露是谁,让这么一个没用的妇人在她手里溜走了,那还给人笑死。于是,被轻易抓住的乳娘,一路上没少吃苦头。 乳娘跪在地,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奴婢大人们夫人们请安!” 花氏一见此人,恨不将她大卸八块,她长呼了几口气,平复了心情,问道:“杜氏,你在我沈家给康哥儿乳娘,我沈家可曾亏待于你,康哥儿可曾对你不好?” 乳娘脸色发白,连连叩首道:“夫人为何如此相问,沈家待奴婢恩重如山,少爷对奴婢也十分好!” 花氏的声音突变得十分尖厉,“既是如此,杜氏你为何要害康儿,要害我们沈家!” 乳娘眼中闪过惊慌,急忙伏在地道:“夫人何出此言,奴婢报恩还来不及,怎会害自家主了!” “报恩?”花氏冷笑数声,“你教康哥儿用下作手段在他姑母家找什么媳妇,你让康哥儿怎么做人?这不是害他是什么!你说,你是何居心!” “夫人,奴婢没有,奴婢冤枉啊!”杜氏一边叩头一边连连呼冤,“这是哥儿自己的主意,与奴婢没有关系!” 第一百九十九章 花氏攥紧了双拳,强行抑住怒气,恨道:“你这老毒妇,竟然还往哥儿身上泼脏水,我好好一个哥儿给你害成什么样了!如今事败,还不说实话,定叫你有吃不完的苦头!” 杜氏涕泪俱下,哭喊道:“奴婢都是为了少爷啊,少爷这么大年纪了,房中也无人服侍,奴婢真的没有别的心思啊!少爷是奴婢奶大的,奴婢是真心疼他的!” 说到这里,杜氏双腿擦地前行,一把抱住沈永康的大腿的道:“少爷啊,救救奴婢吧,奴婢对少爷的一片忠心啊,救救奴婢吧!” 沈永康一直被沈三老爷夫妇二人保护得极好,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一个粗壮的大汉子吓得如孩童般地大哭起来。 沈三老爷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对杜氏也是恨得直咬牙,抬起腿了对着杜氏的心口就是一脚,把杜氏踹得一翻,将沈永康揽在怀中安慰。 见杜氏此时还要利用儿子,花氏更是愤怒,她冷笑一声,道:“杜氏,你这是为哥儿好?哼!如此狼心狗肺的东西,还留在沈府中干什么,回去便将你们一家子全都卖到西北的盐窑子里去挖矿去,包括你那最有出息的小儿子!” 杜氏一听,倒抽了一口凉气,顿时止住了哭声,脸色白得惨然,好个狠心的花氏啊! 小儿子是她最喜欢的儿子,打小就聪明,极会读书,由于她给沈永康做乳母,才有了读书的机会,前一阵,花氏还说要放了他自由,让他奔个好前程,可如今却要跟着一家人被卖到西北去挖矿。 西北的盐窑子啊,去挖矿的人都活不了半年,那可都是被盐矿给腐蚀了皮肉,活活疼死的。 不,怎么会这样,她最心爱的儿子马上就要脱了奴籍,去参加科考,将来是要做官老爷的,她们全家都能跟着过上好日子,怎么会被卖到西北做苦力,都被活活折磨而死。 杜氏趴在地上,被沈三老爷踢中的胸口一阵阵地发疼,现在她却顾不了这么许多了。 该怎么办?她的头脑中一片混乱,看样子,少爷在姑奶奶府上怕是惹了不小的祸事了,只怕是跟她与少爷说起的找媳妇的事儿有关,几日前,的确是有人要她在沈永康跟前说起如何在姑母的寿宴上找媳妇,为此,她还得了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啊,有了这银子,她那最出色的小儿子就可以去京城最有名书院读两年书,下届的科考便能考更好的前程出来啊! 可是,眼下,别说去读书了,就是想脱奴籍只怕都不可能,还要被发卖到西北挖矿,去了那里,是决无生还的机会啊! 可若是将实情说了出来,以太太的性格,她们全家只怕也难全身而退! 怎么办,是说还是不说?杜氏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频频叩首,口里不停地说道:“太太,您饶了奴婢吧,饶了奴婢吧!” 还嘴硬,花氏满脸厉色,说道:“杜氏,你到底为何在哥儿跟前胡言乱言,若是不说出实情,西北你们一家是去定了!” 杜氏在沈府多年,对花氏知之甚深,知道她一贯说一不二,相信这绝不是虚言,不由脱口而出道:“是宝柱媳妇要奴婢跟少爷说!真的是宝柱媳妇!” 花氏沉吟道:“宝柱媳妇?”忽然两眼射向沈氏,大声道:“宝柱媳,可不就是姑奶奶身边林妈妈的侄孙媳妇么?” 沈氏倒是不慌不忙,说道:“林妈妈多年不曾与沈府的人有联系了,她侄孙媳妇的什么事,与她有什么干系?” 早就料到她会抵赖,花氏也不生气,只是轻笑一声,眼中满是嘲讽之色,对杜氏说道:“你且把事情仔细地说个清清楚楚,不要着急,慢慢地说,可不要有什么遗漏!” 见花氏稍许和气了些,杜氏定了定神,想了片刻,慢慢地说道:“三天前,宝柱媳妇来找奴婢,跟奴婢说道,少爷这么大年纪了,还离不开人,若是不找个媳妇来照看他,太太定会担心奴婢会离开少爷,这样就不会放奴婢的小儿子自由!太太一向视少爷如珠似宝,奴婢听了也十分担忧,宝柱媳妇又接着说道,过三天便是姑奶奶的生日,定会下帖子来邀请老爷太太与少爷一同赴宴,可令少爷在姑奶奶府上找个媳妇,这样,少爷有了媳妇的照看,太太也就放心了,这样才会给奴婢的小儿子脱了奴籍,让他奔前程去。太太,奴婢是听了宝柱媳妇的话,才鬼迷了心窍,奴婢无心害主子啊,太太,奴婢是上了宝柱媳妇的当了,求太太饶了奴婢一家子吧!” 花氏冷笑了一声道:“杜氏,只怕还不止这些吧!” 杜氏身子抖了抖,知道瞒不下去了,只得道:“还……还有……就是宝柱媳妇,她……她还给了奴婢……一百两银子!” “哈,哈!”花氏压低了声音大笑了数声,双眼看向沈氏,一字一句慢慢地说道:“这倒是奇了,宝柱媳妇,沈府一个二等仆妇竟然能在三天前就知道苏府的姑奶奶要请我们一家三口前来赴宴,而我这个做主子的还是昨儿接到帖子才知道这事的,一个月奉只有一两银子的二等仆妇还能拿出一百两现银来给我的儿子找媳妇,还真是……怎么说能呢,还真是荒谬啊!就是不知她的姑祖母林妈妈私下贴补她多少银子,让她花钱能花得如此痛快!” 事情说到这种地步,其实事实究竟如何,在场的各位都能猜出个大概了,苏雨汐与白露交换了好几个眼神,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不用她俩出面,单一个花氏就将沈氏的丑恶逐步揭开。 沈氏隐隐觉着有些不妙,按下心中的畏惧感,仍是嘴硬道:“那可是你府上的事情,林妈妈是我们苏府的人,与林妈妈有什么干系!” 花氏的笑容更是灿烂了:“有没有干系,将宝柱一家拘来问问便知了!” 沈氏闻言有些慌了,急忙说道:“三嫂,这是在做什么,今儿可是我的生辰,你把这么当做公堂了?” 第二百章 沈氏晃了晃头,发间八宝金嵌翡粹的步摇晃着,轻轻击打着她的发髻,伸手抚了抚步摇,想到宫中的静妃,沈氏的心又安定下来。 从苏雨汐进门到这时,楚郡王一脸沉静,看不出喜怒,不过是一个受皇宠的郡王而已,谅他也不敢开罪宫中怀了龙胎的静妃娘娘吧!就算是猜到是我所为,无凭无据地,只要抵死不认,他又能奈我何? 沈氏看着满脸怒容的花氏和她身后一脸郁色的沈三老爷,轻轻一笑,嘴角带着嘲讽。 不过一个傻子而已,能用得上他,那是他的福份,也是你们夫妻二人的福份,待此事过了,我必不会亏待你们,这般不依不饶地,有这必要么? 更何况你们夫妻二人若不是有心攀附于我,又怎会送上门来给我算计呢?口口声声说想不惜一切也要恢复沈家以前的荣光,如今,一个傻子都舍不得,哼,沈家,不过一群没出息的货色! 花氏见沈氏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立刻又镇静下来,如何不知道她是静妃娘娘的生母而有恃无恐,可是…… 望向坐在角落里的一脸平静安二公子与苏雨欣,花氏暗自冷冷一笑。 这狠毒妇人的女儿是静妃不错,可在皇宫中,静妃娘娘可还不够看,同样身怀龙胎的安皇后能不能容下她还说不准,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敢在皇后的兄弟跟前闹丑闻,这不是送一个把柄给人家抓么?真是愚不可及! 沈氏啊沈氏,这些年你的日子都活到狗的身上去了么? 苏正德一个读书人出身,偏偏喜欢攀附权贵,又不懂权谋,做为静妃的娘家,不用心扶持静妃,又去与皇后娘家结亲,只怕到时两头不讨好! 花氏扯了扯嘴角,毫不掩饰地露出一个鄙夷的笑容,说道:“怎么,沈夫人嫌从我府中唤人太过麻烦?那就让林妈妈出来说个清楚吧!咦?林妈妈呢……刚还在这儿的?” “花氏,休要在此胡搅蛮缠,你儿子铸成大错,这事只怕难以善了,将他交出伏罪吧,可饶恕你夫妻二人监管不力之罪!”目的已达到,沈氏不想再与花氏纠缠,便急着给沈永康定下罪责。 若论强权,花氏远不敌沈氏,可是她懂得以强制强,她上前几步走到楚郡王跟前跪下大声道:“郡王爷,臣妾断定有人想利用小儿愚钝来败坏沉香夫人的清白,求王爷找出黑手,还小儿一个清白!” 她的话音刚,就听得白露大声道:“这位太太休要胡言乱语,我家夫人不小心在后院摔了一跌而已,哪里就被人坏了清白去了!” “啊!”花氏闻言一惊,心里升起一阵狂喜,那被康哥儿辱了清白的女人不是沉香夫人? “不是你,那还有谁?”本是觉着稳操胜券的沈氏,只觉得当头一棍,敲得头发晕,头脑不及思考,脱口而出:“不要砌词狡辩了!” 怎么可能不是你,为了今天可知道我等了多久,安排得如此周密就不信你能逃脱! 苏雨汐抬起头来,一双澄清的眼睛看沈氏:“母亲何出此言,难道母亲希望女儿被人坏了清白?女儿在后院确实不留神摔了一跌,只因太过疼痛才在后院歇息了一会儿,为何母亲会笃定女儿失了清白?” 呃!沈氏一下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是啊,沈永康一直没有说明他亲近的女人是谁,为何沈氏就认定苏雨汐失了清白,除了这事是她一手策划还有别的解释吗? 刚才乳娘杜氏与花氏的一番话,再加上眼下的情况,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只怕是沈氏设计利用傻哥儿苏永康想除去沉香夫人,不过功亏一篑。 在座的都暗自佩服沈氏胆大,竟然敢设计楚郡王的爱妾,皇上亲封的一品夫人,一个怀了龙胎的静妃就让她的胆气如此膨胀么? “本王也想听听沈夫人的解释!”楚郡王声平静得无波无澜,可却令感到寒到骨子里。 “呃,那除了汐儿,康哥儿亲近的人是谁呢?臣妇不过是根据情况猜的,嗯,是猜的!”沈氏极力压制着内心升起的恐慌,磕磕巴巴地说道。 是啊,沈永康应该是坏了一个女人的清白的,可是那个女人是谁呢? “再说了,若不是你,为何你不一早言明呢,让人平白生了许多误会!”沈氏问道,该死的贱丫头,定是故意等到花氏将所有的事都掀开了才将事实抖了出来! 一早言明,还怎么能揪到你的尾巴呢?苏雨汐暗自好笑,面带委屈地回道:“母亲,女儿一直要说个清楚的,是您认定女儿失了清白,几次打断女儿的话!女儿身上还有些疼痛,实在无力大声说话!” 就在此时,又听得仆妇在门外来报,“夫人,清歌姑娘在竹苑被人发现了,衣不遮体,应是被人侵犯了,请夫人示下!” 哦!原来,那个女人是清歌! 花氏闻言笑道:“原来,姑奶奶叫清歌带着康哥儿玩耍竟有这层意思!嫂子替康哥儿谢过姑母送与的侍妾了!” 原来真的不是她,清歌这个蠢货,没把人设计进去也就罢了,还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这清歌可大用处的,清月这贱婢若是生了女孩,便把清歌安排给老爷生儿子,她无亲无故的,生了儿子后处理起来也方便些!如今,只能便宜沈永康那个大傻子了。 沈氏铁青着脸,看着苏雨汐一脸恭顺的模样,更恨得咬牙切齿,对着门外的仆妇恨声道:“将她扶着房中好好梳洗,一会儿跟表少爷回府!” 这是将清歌送给沈永康了,看来清歌是被表少爷给侵犯了!唉,真是红颜薄命啊,一个水汪汪的大姑娘,跟了个傻少爷,真是作孽哟!那仆妇一边叹息着一边摇着头走开了! 苏雨汐眨了眨眼睛,觉得不利用这个机会再给沈氏添点仇恨还真对不起自己:“清歌姑娘可是母亲跟前最得利的人呢,妾那时也在后院,若是能救下她就好了!” 楚郡王哼了一声道:“你管了自己就好,若是有人不长眼不留神冲撞了,爷定将斩成肉泥!” 只是冲撞了一下就要斩成肉泥!那要是……花氏惊出一身冷汗,幸好!是清歌,若真是落入沈氏那毒妇的算计,康哥儿…… 花氏心里更为痛恨沈氏起来! 第二百零一章 沈氏心中暗骂清歌得罪的人太多,那仆妇如此大声地在众人跟前回报清歌的惨状,定是与她平日仗着自己的宠住嚣张跋扈结下了仇恨的,巴不得令她当众出丑。 清歌这该死的蹄子,真真是坏了本夫人的大事了,就算那大傻子侵犯的人不是那个丑丫头又如何,现在这情形谅她浑身长嘴也说不清楚,可偏偏此时有人把清歌的给抖了出来,看来林妈妈一会儿不在就出了差错了! 想到林妈妈,沈氏神色一紧,心头闪过慌乱,不好!林妈妈被她派去……,得赶紧召回来才是,希望不要晚了才好! 沈氏连忙伸手召过身旁的婆子,正欲说话,就听得门外一个哭喊声中,一女子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那女子穿着婢女的衣裳,料子不差,看起来在苏府中地位还不低,可发髻散乱,衣裳不整,看情形十分狼狈,好似与人扭打过一般。 她冲进门,一把扑倒在苏正德的跟前,哭喊道:“老爷,老爷,快,快,快去救姨娘,林妈妈领了人牙子要卖了姨娘啊,快,晚了就来不及了!” 这是玉姨娘跟前的新添的大丫头,怎么说?要卖了玉兰? 苏正德闻言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你说什么?要卖了玉兰?是谁?是谁要卖了玉姨娘!好大的胆子!” 玉姨娘眼下正得宠呢,冷不丁地有人就要将她给卖了,这叫苏正德如何不恼怒! “是林妈妈,说是奉了夫人的令!要将姨娘与奴婢一同卖到楼子里去,求老爷救命啊!” 好个沈氏!这边下手陷害四丫头,那边就要将玉兰给卖了,还要卖到楼子里去!他的爱妾被卖到楼子里去,他还有何颜面去见人,更何况这爱妾的女儿还是皇帝亲封的一品夫人! 这,这是要亡了苏家呀!沈氏这个只知道拈酸吃醋的蠢妇! 苏正德闻言气得眼前一片漆黑,擅抖着手,指着沈氏,连说了几个“你……”便腿一软倒在座位上也不出话来。 要卖玉姨娘,苏雨汐忽地心中一痛,啊!又是这种感觉,这种不属于自己的酸痛又一次影响着她,这是原主还未消散的感情。 既是做了她的女儿,自然要保她周全了,苏雨汐急忙抓住身旁的白露,说了声:“快去……” 不等苏雨汐话说完,白露身形一闪就出了门,见白露赶去,见识过白露本事的苏雨汐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神情冷淡的楚郡王此时不觉挑了挑眉,转头看了苏雨汐一眼,见她眼中满是担忧,用力握了握她的小手。 苏雨汐手中传来一阵暖意,抬眼便落入一片温暖的目光中,心中稍稍安定了些。 沈氏的脸色有些发白,她早就算好了时辰,令人请了人牙子在府门口等候,只待这边事一成,便立刻遣人去将人牙子给领到玉姨娘那里,将她给卖了,这玉姨娘她是一刻也容不下了! 到那时木已成我舟,苏雨汐又因为没了清白失了宠,苏正德又忌惮着宫中的静妃也不会将她怎样。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苏雨汐这儿还好好的一点事没有,林妈妈那里就把事给办了,这可如何是好? 玉姨娘那儿事倒是好办,到时将林妈妈推出来,只说是老糊涂了,听错话,卖错了人,苏正德看在静妃面上不会多做为难! 那贱丫头那里该怎么办?要是苏雨汐那个贱丫头被那个傻子给坏了清白,就算是怀疑是自己又能怎样,料想楚郡王也不会为了一个失贞的妾室来为难自己与静妃作对,他的一腔怒火只会发泄到那傻子身上,可问题是被坏了清白不是那个贱丫头啊,不是!眼下,谁能来替她挡一挡楚郡王的怒火啊! 沈氏的额角沁出了冷汗,眼下决不能让人拿了是她设计欲害那贱丫头的把柄! 看了看趁着一团缩在墙角的乳娘杜氏,沈氏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苏正德此时也缓过劲来,心烦气燥地在厅中走来走去,不时地往门外张望。 忽然,墙角传来一阵惨叫,众人举目望去,只见那沈永康的乳娘杜氏一动不动地倒在一根房柱前,满而鲜血,模样十分吓人。 “乳娘!”沈永康大哭起来,在沈三老爷的极力阻止下,极力向乳娘方向冲过去。 “快,快拦住哥儿,你们几个去看看哥儿的乳娘!”沈氏一脸沉静指挥着身前的几个婆子。 “夫人,这乳娘已经触柱身亡了!”两个胆子稍大的婆子掀了掀杜氏,在她鼻下探了探,又在她脖间摸了摸,起身回道。 “死了?竟然死了?”沈氏睁大的眼睛,似乎不敢相信,不一会儿又转向花氏冷声问道:“三哥,三嫂,你们倒给我个解释,为何你家的乳娘会我的生日这天,在我的府上触柱自杀!是何用心!” 竟然这般无耻地倒打一耙,花氏又好气又好笑,究竟是谁利用自己的生日来生是非。 花氏冷笑着回道:“姑奶奶年轻不大,忘性倒不小,这杜氏可是受了您府上林妈妈的侄孙媳妇宝柱媳妇的唆摆来陷害主子的,我这儿正等着林妈妈来对质呢,却不想林妈妈私自跑去发卖你家姨娘去了!姑奶奶,这林妈妈可是你的乳娘啊,不知情的还以为这些个都是您的主意呢!” 不想花氏三言两语又绕到这事上去了,沈氏急忙提高声音打断花氏说道:“若不是你吓唬她,要将她一家卖去盐窑子,她又如何会自尽身亡,哼,这杜氏所说的谁知是不是真的,这人一死,怎么说不都由着你!” 杜氏是自尽身亡的吗?苏雨汐脸上浮现着冷意,不知是否别人注意到,可她是清清楚楚地看到,在杜氏大叫一声后,沈氏身旁的一个粗壮婆子的裙摆还在不停地晃动着,这分明是做了迅速移动后的才会发生的,杜氏定是她杀死的。 沈氏越来越疯狂了,竟然大厅广众之下就干起了杀人灭口的勾当,又将杜氏自杀的缘由推到花氏身上,以为这样就能将自己给摘干净么? 第二百零二章 见到沈氏这么般颠倒事非的样子,想着在宫中的静妃,花氏有一种有劲使不上的感觉。 儿子既然没有出事,她也打算不再对着沈氏咄咄逼人,毕竟眼下的沈家可不比当年,不想得罪沈氏太过。 那个背主的奴婢本来想一回去处置了,不想沈氏如此着急,虽说谁也不曾看见这奴婢是怎么死的,可在座的人精,谁会不明白这奴婢的死是怎么一回事! 竟然还将事情赖在了自己的头上,这令花氏实在无法接受。 可不能接受又如何,只要不触及儿子这个底线,花氏不能忍受也得忍受。 于是,花氏本还想说什么,在沈三老爷的拉扯之下,不甘心地闭上了嘴。 苏雨汐见状,微微勾起嘴角,花氏还是真是个会审时度势的妙人,自打挑明了被沈永康占便宜的人是清歌后,便不再多言了,就连沈氏对她的恶意诬陷也能隐忍下来。 但苏雨汐相信,花氏经此一事与沈氏的仇恨是结下了,在沈氏得势时也许不会怎样,可一旦沈氏失了势…… 总之,沈氏的瞎折腾让她彻底地失去了娘家这个避风港。 这时,几个粗壮的婆子反压着一名穿红戴绿的妇人走了进来,林妈妈也被两个婆子拢在中间跟在后面走了进来。 那妇人一进大厅,便高声叫起冤枉来:“小妇人不知犯了何事啊,求老爷夫人饶了小妇人吧,小妇人不过是赚些小钱度日罢了,是府上说有人要卖请小妇人来的呀!老爷夫人开恩啊!” 那妇人常年游走豪门大宅的后院之中,对这后院的阴私是了解得一清二楚,就在她被几个婆子押住,她便知道不妙,因此一进门便为自己开脱。 “住口!”苏正德被那妇人叫得头昏,瞪着双眼吼道:“只要将玉姨娘救回就好,谁让你们将这妇人带进来的,还不给我赶出府去!真是一群蠢材!” 这事儿明显是沈氏所为,苏正德心里再恨沈氏也不会在众人面前将这事给审清楚,没成想这帮奴婢如此蠢笨,竟将那人牙子给押到大厅里来。 “老……爷!”那领头的婆子,吓得说话都有些结巴:“是……是白露姑娘让我们押来给老爷审问的!” 还白露姑娘,!也不知你们到底是沈府的奴才还是楚王府的奴才,是蠢得不能再蠢了!沈氏就挑了这么一群蠢货在后院服待,难怪后院总也管不好!苏正德气得都喘不上气了。 “快滚!”苏正德大吼一声。 那几个婆子急忙使劲推着那妇人往外走,似乎想将刚刚受的气全发泄在她的身上。 就在这时,白露扶着玉姨娘缓缓地走了进来。 玉姨娘的模样比起那个丫头看起来更为狼狈,衣裙皱成一团,上面尽灰尘与污渍,头发散乱,双眼惊惶不定,欲哭无泪。 可那样子看起来依然有一种夺人心魄的美,令人无法不去怜惜,看得苏正德一阵心软。 “还忤在这儿干什么,快扶你们姨娘去休息!”苏正德对着还跪在地上的丫头叫道:“去叫上府医给你们姨娘好生看看!” 玉姨娘冲着苏正德微微躬身,哑哑的声音有些发颤,似乎还未从恐惧中脱离出来:“谢老爷!” 苏雨汐看着玉姨娘缓缓离去的身影,强忍住跟过去安抚的欲望,她还有事要做,她要让今天这事永远不再发生,要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将隐患永远地消除。 沈氏之所以能将玉姨娘发卖,那是因为玉姨娘是沈氏的母亲买来给沈氏争宠的,沈氏的手上有玉姨娘的卖身契。 一定要将玉姨娘的卖身契给弄过来!不能再受制于沈氏! 苏雨汐眯了眯双眼,掩住了眼中的阴沉,说道:“父亲,是女儿不孝,女儿竟不知如今府中度日艰难,要靠发卖姨娘过日子,女儿手上还有些财物是王爷赠与,还有上圣上所赐的,女儿回去就令人送来,父亲变卖后手上也会宽松些!这样也算女儿尽了孝心!” 整个京城谁人不知苏尚书府上风光无限啊,嫡女抬妃,巴结送礼的人是一波又一波的,府中怎会度日艰难? 苏雨汐这番话哪里是尽什么孝心,分明是赤果果的责问! 看着苏正德的脸胀成猪肝一般的色泽,楚郡王也不紧不慢地来了一句:“是啊,岳父大人可不要客气,若是汐儿那儿的不够用,本王也算是薄有家底,再令人送上一些也是无妨!” 苏正德对苏雨汐在这么多人面前掉自己的脸面十分不满,碍于楚郡王又不敢说什么,只把沈氏这个惹祸的蠢妇恨了个透,真想上前狠踹她几脚,可一看到她头戴着的那八宝金嵌翡粹的步摇,想着宫中的静妃也只得强行忍耐。 苏正德干笑了几声,道:“汐儿,郡王爷说笑了,府上还不至如此!玉姨娘此事定是个误会,对,是个误会!” 说到这里,他指了指垂着头站在一旁的林妈妈道:“定是这林婆子弄错了!” 林妈妈的犹豫了片刻,便跪了下来道:“是老奴老糊涂了,是老奴搞错了!” 林妈妈知道今儿这事闹大了,夫人的算计全部失败了,这事最终还是要她扛下来的,既然如此,还不如自己主动一点,说不定老爷夫人顾及情份还会救上她一救。 就知道苏正德要保沈氏,看着沈氏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就能猜到,苏雨汐心里暗自冷笑,说出的话却十分柔和:“父亲,女儿自然知道这事是个误会,可是……” 苏雨汐说到这里,双眼瞟了瞟不远处的安二公子一眼,又继续说道:“不知旁人是否这样认为,若是被人错认为母亲所为,那岂不是要累及宫中静妃娘娘的名声!” 苏正德顺着苏雨汐的眼光看去,只见安二公子面带微笑,把玩着手中的折扇,一霎时只觉得五雷轰顶,心里更是将沈氏骂了个遍,若不是她心怀歹意,想让多一些人来见证苏雨汐被玷污,留了这么些人在这里,又怎会有这么多人知道到她所做下的丑事! 害人终害已,只怕是还要连累到宫中的静妃。 静妃虽有才却貌不出众,能倚仗的不过是腹中的龙胎和她极力展示的贤良淑德,若是让知道她的母亲做下的这些丑事,那她的名声定会受到影响。 安二公子为皇后的亲弟,亲眼目睹了一切,又怎会不向其姐报告,她的姐姐安皇后会放过这么一个打击静妃娘娘的好机会吗? 苏正德越想越怕,脸色渐渐苍白起来。 第二百零三章 自从苏雨静抬妃后,苏正德不止一次地后悔自已当年没有远见,早早地断了静妃在宫中的供给,令他在静妃心中的地位一直无法与一直偷偷用自己嫁妆贴补的沈氏相比。 沈氏近些日子以来,行事愈来愈偏激,今儿是她的生辰,她居然布下这些计谋,一环扣一环地针对玉姨娘母女二人,可偏偏都没成,落得这么一个局面,还要累及静妃的名声,真是愚不可及。 眼下最要紧的要怎样做才能令宫中的静妃名声不受损害,苏正德可不想静妃出什么状况,他这才尝到甜头,谁要是坏了他的事,可别怪他不客气。 苏正德眼中闪过狠戾,对着沈氏身旁的婆子说道:“你们这些奴才,没见到夫人的狂疾又犯了吗?还不快快扶夫人下去歇息!” 狂疾?苏雨汐冷冷一笑,以为说个狂疾可以解释得清楚沈氏所做下的丑事,父亲大人官海沉浮这么多年,居然也这么天真! 沈氏身旁的婆子欲伸手扶着沈氏,沈氏一把打开她手道:“贱奴才,休要碰我!” 说完双眼看向苏正德,冷声说道:“妾身没有狂疾,老爷多虑了!” “是呀,父亲,若说母亲有狂疾,那外人不会认为我们姐妹也会有吧?” 什么她们姐妹,这分明又说的是宫中的静妃,是呀!若是生母犯了狂疾,那亲生的女儿岂不也有可能患此症?这下只怕是连静妃腹中的龙胎也要会带累了! 看着苏雨汐伶俐的样子,苏正德很是头疼,以前那安静的四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得理不饶人了? 若不是深深忌惮她身旁的楚郡王,苏正德一巴掌拍死她的心都有。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出嫁的姑奶奶也不知道维护自己的娘家脸面,还一个劲地拆台。 她在这儿一个劲地在这儿捣乱,这出戏,苏正德还真不知道该怎样唱下去。 “你胡说什么,你母亲这是忧思太过而发的病,与你等何干!”苏正德轻斥道。 忧思太过?苏雨汐暗自轻笑了笑,就是说沈氏受了刺激得了精神病? “母亲患病那府中的事务由谁掌管呢?”苏雨汐问道。 对于苏府来说,这可是极大变化,可牵扯到不少人的利益,在座的有心人都竖直了耳朵听着,生怕漏了一个字。 苏正德干笑两声:“咳,咳,自然是……自然是玉姨娘啦!” “呵,呵!”苏雨汐笑了几声,看了看苏雨沁与苏雨欣一脸不甘心的样子,继续说道:“玉姨娘可是奴婢之身呢,这说卖就卖的,怎能管家呢,不如……” 苏雨汐顿了顿,满面带笑的环视了四周,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道:“不如让沈孺人来替母亲代管府中事务,可好?” 苏雨汐的话音刚落,只听得不远处苏雨欣猛地抽气声,要知道这个决定对她太过重要了。 若是小沈氏掌了府中事务,那她在安府的日子要好过许多! 苏正德闻言眼中一亮,若是,若是,让小沈氏掌了权,苏雨欣那丫头定会说服安二不将此间事说与皇后听了? 小沈氏本站在沈氏身后,听此一言眼中发亮,看着苏雨汐笑盈盈的目光,轻眨了几下眼睛。 她知道苏雨汐想要什么,不就是玉姨娘的身契么,只要是她掌了权,她有信心能替苏雨汐寻来。 大家都是聪明人,苏雨汐也读懂了沈孺人的意思,小沈氏的手段不俗,又与沈氏和四姨娘不对付,掌了权之后,府中的财物尽在她手中,为玉姨娘寻来身契应该问题不大。 一直坐在那不言语的沈氏,忽地站起身来,冲着身后的小沈氏扇了一个大巴掌,厉声骂道:“贱人,就凭你也想夺我的权,我打死你!打死你!”一边说着双手一边轮番地朝着小沈氏的脸上扇去。 “够了!”苏正德大喝一声,上前双手抓住沈氏的双手对着沈氏身旁的婆子吼道:“你们还在等什么!” 一群婆子涌上来,将沈氏扶持着往外走着,全然不顾沈氏在那里大吼大叫。 苏正德满脸疲色,低声说道:“就如汐儿所言,亦莲,你先替夫人掌管府中事务吧!” 看到一旁的林妈妈,也没心思追究了,只说了声:“你去陪伴你的主子吧!” 沈氏定是要被圈禁起来的,看样子林妈妈也难以逃脱!只是沈氏有静妃做后台,也不知能被圈多久。 沈氏被圈多久,苏雨汐并不在意,只要没在玉姨娘的身契还没弄出来前解禁就好,想到这里,苏雨汐轻声对苏正德言道:“父亲,静妃娘娘怀了龙胎,不可过度忧伤,母亲患病一事还没缓缓再告之才好!” 苏正德重重地点了点,这些天他会避免进宫,让静妃无法为沈氏说情。 闹了这么些事,大家都乏了,纷纷告辞回家去了。 待上了马车,楚郡王沉着脸指了指苏雨汐身上衣裳道:“说吧,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丫头也太胆大了些,一点也不顾及自身安危,要知道那个傻小的力气可着实不小。 透过马车窗帘看了看外面的白露,苏雨汐拉了拉身上的男款斗篷,斗篷上面还带着楚郡王气息,这是楚郡王给她穿上遮掩身上破烂衣裳的。 苏雨汐知道楚郡王为什么不高兴,不免有些心虚,轻咬了下嘴唇,轻声道:“是这样的,妾身与白露在花园里被一个丫头拦下,说是玉姨娘身子不好想见妾身。妾身断定那是沈氏想引妾身前去的诡计,便想一探究竟!” 楚郡王冷哼了一声,“没看出来,你胆倒是不小!遇着事不想躲开,还往前凑,不要命啦!” 苏雨汐垂下眼帘,声音越发细小的:“这不是有白露跟着吗?” 楚郡王又冷哼了一声,道:“继续说!” “妾身与白露跟着她来到后院,趁她不注意,白露将她打晕,然后妾身就藏起来,白露前去打探,没过多久,白露一脸愤怒地回来了,听白露一说,妾身才知道,那狠毒的嫡母居然令清歌唆使沈永康毁妾身清白!” 第二百零四章 虽然一早就猜到这个事实,可听到苏雨汐说出来楚郡王还是愤怒得难以自持。 “你们又是如何将祸水引到那个丫头身上的!” “白露带着妾身悄悄地靠近沈永康,那里只有清歌与沈永康两个人。那清歌一边逗着沈永康一边向我们来的方向张望,应该是等那个丫头把我们带过去。趁着她张望的当,白露跃过去将她给击昏了,不料那个沈永康一见到我们便扑了过来,一边一口一个媳妇的叫着。白露跃过来挡在妾的身前却被沈永康撞到一旁,妾也摔倒了,身上衣裙就是那时摔破的。” 苏雨汐说到这里,抬眼偷偷瞄了楚郡王爷一眼,见他双眉紧锁,满脸怒色,不觉有些害怕,轻轻吞咽下口水,放低声音接着说道:“白露好似功夫不错,身子一转就飘了过来,挡住了沈永康,沈永康虽是身材壮硕,力大无比,却没什么技巧,几下就被白露锁了双臂。” 说道这里,苏雨汐略带些讨好的口吻说道:“妾竟不知,爷给妾安排了这么一个厉害的丫头!” 楚郡王闻言脸色稍霁,轻轻哼了一声,并不接话。 苏雨汐只得继续说道:“在妾身详问之下,才知沈氏设局让沈永康以为给是在他找媳妇,让他来作践妾身,妾身一怒之下便设法让那傻小子以为清歌就是沈氏给他找的媳妇,便和白露寻了个清静之处让那傻小子成亲去了!” 说到这里,苏雨汐拍了拍胸口,道:“后来听人回禀清歌那惨状,妾身才觉着有些后怕!“ “哼,你也知道怕?你不是胆大着么?那沈永康一身蛮力,寻常武者都难以制服他,你还敢往前凑?真是不知死活!”楚郡王怒气冲冲地说道:“沈氏这个毒妇,敢算计爷的人,刚才还真是便宜她了!” 便宜沈氏了?苏雨汐轻笑了一声,沈氏最心疼的就是她的两个女儿,刚刚在离府前,楚郡王将苏雨沁离在苏府之中了,说是百善孝为先,要苏雨沁留下为沈氏侍疾。 与夫君一同回娘家却被留在娘家,这对已婚的妇人来说那绝对是最严厉的惩罚,这暗暗隐喻着有可能被休的危险。 就是为父母侍疾也不行,已婚妇人出嫁从夫,父母身患重病需侍疾应与夫家长辈商量并置轿来接才算合乎规矩。 真不知沈氏知道她心爱的次女被丈夫遗弃在府中的是什么样的表情? 苏雨汐还是十分乐见沈氏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倒霉样子的,只不过她幸灾乐祸的笑容还未展,就听得楚君王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看你也是个聪明人,行事怎可如此莽撞!若是不沈氏手段不够高,换个人来布置得再细致些,你以为你能全身而退?什么事值得你以身去冒险?发现事儿不对,为什么不想法子回了爷,还怕爷没有整治她的法子?还是说,你不相信爷?你自个儿好好想想!” 楚郡王说完扭过头去不再言语,看模样是生气了! 自打嫁进楚王府,除了上次宿在书房不见人的事外,楚郡王对苏雨汐一直是好言好语地宠着,从未高声说过她半句。 苏雨汐低着头揉着衣角,不知为何,一向刚强的她只觉着分我上委屈,眼泪一串串地往下掉。 “唉!”楚郡王见状有些于心不忍,又转过身来,将她拢在自己怀里,轻斥道:“还哭什么,在苏府你想做什么,爷不都由着你么?还要如何?切记,下次再不可如此,一切要以自为安危为重,趋利避害这是小孩子都知道的!” 苏雨汐的头伏在楚郡王的胸膛上,来回地在他胸口蹭了几下,将泪水全都擦在他的衣裳上,才轻轻地发出一声“嗯!” 确实,这次她以身犯险是鲁莽了些,那个沈永康力气着实不小,若是还有些帮手,只怕祸福难料。 静妃半躺在床上,斜靠着引枕,她轻轻地抚摸着已经显怀的小腹,脸上满是柔和的笑容,孩子又开始动了,虽说比不得以前频繁,却能清晰地感觉到,看来苏雨汐的医术着实厉害,将这毒给解了。 一名女官走了进来,躬身道:“娘娘,宫门快落锁了,前往尚书府送寿礼的公公还未回来,是否要去报备一声!” 还未回来?静妃紧蹙了眉尖,送个寿礼而已,就算是父亲客气留下用宴也该回来了!此时未归,可是尚书府中出了什么事? 静妃心攸地一跳,前几日母亲进宫,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父亲宠爱玉姨娘,也不知母亲是怎么想的,一个婢妾而已,身契还捏在手呢,多些宠爱有什么关系,翻不起浪去,真不知母亲怎么了,对这个玉姨娘如此忌惮,没有法子,只好叫来父亲给母亲带上一个步摇来给父亲提个醒,府中应该不会有事吧? 正想着,一名太监走了进来,给静妃见了礼,道:“娘娘,发奴才回来了!” 静妃见是自已派出去送寿礼的内侍,问道:“起来吧,怎么才回宫!” 那内侍扭着身子碎步走到静妃跟前,附在耳边说了好一阵子话。 “什么?”静妃坐直了身子,惊道:“父亲以狂疾之名将母亲关起来了?简直是……” 静妃真的很头疼,母亲丝毫也不体恤她中宫中的艰难,其实在宫她的日子并没有外人想的那么光鲜,她只是运气好,被皇上宠幸了一次后便怀了龙胎。 皇上并不特别宠爱她,除了有一次与皇后闹了小别扭才在她宫中来了几次,就再也没有来过,现在的她想要在宫中站稳脚,最需要的是人脉支持,可是母亲却总是将人得罪个透顶。 如此算计楚郡王的爱妾,楚郡王岂会善罢甘休?这不二妹就被丢在尚书府了? 母亲还想借她手打压父亲,这才在父亲说她有狂疾将她关起来才不做反抗,就是想激怒自己来给父亲施压,她又怎么不想想,自己在宫中势孤力单,有多少事情是要父亲帮忙的? 第二百零五章 静妃抚了抚额角,有些无力地闭上了双眼。 那内侍见状,轻声问道:“娘娘,您看要不要奴才明儿再上尚书府一趟,跟苏大人说一声,让他把夫人给放出来?” 静妃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母亲得罪的人可是楚郡王,依父亲的性子是不会轻易将她放出来的! 突然,静妃睁开双眼,眼中内过一道冷光,说道:“不过……你马上去一趟尚书府,务必将玉姨娘的身契给我带进宫来。” “呃!卖身契?”内侍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随即又说道:“可是,娘娘,宫门已经下了锁,奴才出不去了!” “已经下锁了?”静妃紧锁双眉,低声重复着,不行,玉姨娘的卖身契一定要拿到手,这腹中的孩子虽说已是好了,可难保余毒未清或是出身有些还需她来医治,苏雨汐这个女人还有些用处,万不能让她脱了掌控。 经过此事,苏雨汐定是恨透了母亲,只怕自己的事情也不会再上心了,她定会想方设法将玉姨娘的身契给弄到手,想必这就是她抬举小沈氏掌管府中事务的缘故。 现下出宫已是不可能的了,静妃沉思了会,又对那内侍道:“明儿一早,宫门一开你便出宫,赶去尚书府将玉姨娘的身契给我拿来,告诉尚书大人,说是我的意思!切记,不要误事!” 那内侍躬身应了声“是!”便退下了。 见静妃双眉不展,忧心冲冲的样子,身旁的女官劝道:“娘娘,你且放宽了心,眼下最为要紧的是好好养胎,到时一举生个龙子,便什么忧虑都没有了!皇后娘娘那边不是传来的消息,皇后这胎还是个小公主嘛!” 是啊,皇后怀的是小公主,不用催产提前生产了,苏雨汐的用处也没那大了!静妃的眉尖松了松,不过楚郡王却是不好得罪的,唉,母亲这是做的什么事呀! 连母家沈家都一并得罪了,沈家虽说落没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自己孤身在宫中,最需要的就是人脉,拉拢还来不及呢,母亲倒好,一个个全都结了仇! 说来说去,母亲最心疼的人还二妹妹,为了她不惜与所有人结怨,全然也不顾自己在宫中凶险万分,如履薄冰的苦处。 静妃的眼角沁出了滴泪水,她闭上了双眼,遮盖住了眼中的怨色。 这一夜,静妃注定是睡不好觉了。 静妃怎么也没料到,她一心想抓在手里的玉姨娘卖身契,在天黑后不久,便被送到楚王府苏雨汐的手中了。 苏雨汐仔细地辨别了身契的真假后,便卷成一个长条放在烛火上引燃看着它化为灰烬了。 送身契过来的人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媳妇,人却是十分精明的样子,她见苏雨汐不言语将身契给烧了,知道她是认可了,便笑着道:“四姑奶奶,老爷要奴婢跟您说,这尚书府人手足够了,还没到要出嫁的姑奶奶长住侍疾的地步,明儿一早,便会差人将二姑奶奶给送回来。” 原来是这样,苏雨汐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浅笑,她说这身契怎么会这快给送过,原来小沈氏用苏雨沁来说事让她父亲帮的忙呢。 既然身契到手了,还有必要给他们这些人作脸么? 苏雨汐一脸为难的说道:“这……姐姐在尚书府侍候母亲也是郡王爷的一番好意,父亲为何……怕是不妥吧!” 那媳妇脸色微微一僵,她只当将玉姨娘的身契呈上,四姑奶奶便会欢天喜地的应允一切要求,没想到竟然碰了个钉子。 将二姑奶奶以侍疾为名单独留在尚书府,这要传出去尚书府还真是颜面无存,楚郡王爷这么做不就为了给四姑奶奶出气么?若是四姑奶奶能在郡王爷跟前为二姑奶奶说句话,那二姑奶奶还能回不了楚王王府?可看情形四姑奶奶不太乐意啊! 也难怪,昨儿夫人才下狠手来害四姑奶奶,四姑奶奶愿意帮她们才怪! 只有老爷急糊涂了才会信了沈孺人的话,将玉姨娘的身契给四姑奶奶送来,二姑奶奶就可以回楚王府! 想着老爷在她临出门出叮嘱的话,“无论如何,定要让四姑奶奶说服郡王爷来接二姑奶奶回楚王府!”,那媳妇不觉头疼不已。 下人难为啊,主子们争斗,她们这些做下人也夹在中间难做人,这几方大人物是谁也是罪不起,那媳妇暗自叹了气,又笑着说道:“四姑奶奶聪慧过人,心中定如明镜似的,奴婢领了这差事也是为难至极,可奴婢一想到一向和善的玉姨娘从今往后就是自由之身了,心中也是欢喜的,让二姑奶奶回府本是老爷的意思,想来玉姨娘与老爷是同一条心的!还请四姑奶奶援手一二。” 胆子还真是不小!苏雨汐心中冷笑,她这是拿玉姨娘来拿捏自己。不过,她说的也没错,玉姨娘还是尚书府的人,若是尚书府有什么不好,玉姨娘也会身受其害! 本来苏雨汐也估计苏雨沁不可能在苏府待多久,苏雨沁毕竟是皇上钦赐的正妻,再说这事说出去,楚王府面上也不好看,便说道:“那我给郡王爷提提这事,明儿一早先别送过来,等王府的信吧!” 那媳妇见事情办成了,十分高兴,她本也没想明天一早就送人过来,不过是给苏雨汐一个还价的余地。 苏雨汐回卧房将事儿跟楚郡王一说,楚郡王已是躺在床上,闻言半坐起身来冷笑道:“他们倒是想得美,这么简单就将人送回来?行了,这事你别管了,爷定叫他们将人送回来也要脱层皮!” 说完,身子往内一转,也不再理睬苏雨汐了。 苏雨汐知道,他还在为她在苏府的行为生气,便将手伸过拉了拉他露在外面的手臂,有些讨好地说道:“爷告诉妾身,怎样脱层皮!” 楚郡王轻轻一甩将她甩开,苏雨汐只得靠上前去软言细语地逗着他说话。 她没发现的是正在生气的楚郡王面向里侧的脸上露出狐狸般狡猾的笑容。 第二百零六章 楚郡王实在是喜欢苏雨汐对着自己柔情宛转的样子,那秦晴的事情虽然是解释清楚了,可他还是有些担心,现在看来,苏雨汐对此事应是再无芥蒂了。 秦晴马上就要回京了,那个女人在宫中生活多年,早已变得面目全非,他与苏雨汐若是没有彼此的默契与信任,只怕是容易着她的道。 而在楚郡王看来闹点小情绪还是个不错的法子,毕竟也得到了苏雨汐的柔情蜜意这个意料之外的福利。 这少年老成的楚郡王一时得意,不免犯了幼稚的毛病,面对苏雨汐的软言好语开始做起来,他忍着开心依然头也不回地一动不动荡,一副气愤难平的样子。 苏雨汐好言好语地说了许久,也不见他有所反应,也有些不乐意,也就再言语了,站起来转身欲走。 没想到还未走开一步,手臂就被楚郡王给攥住,然后被他用力一带,整个人扑倒在他的身上。 “哎哟!”苏雨汐一头撞在楚郡王坚硬的胸膛上,只觉得额角发疼,抬起脸来正好对上楚郡王那燃着火焰的眸子,她深感危险,不禁往后缩了缩,哪料早有只铁臂将她的腰身紧紧箍住,哪里还动得半分。 “小狐狸,将爷惹起了火,就想跑,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此时楚郡王的声音低沉沙哑,似乎在竭力忍着什么。 “我哪有?”苏雨汐噘起嘴分辩道,她哪里知道,她那微微噘起泛着粉红光泽的双唇对楚郡王的诱惑有多大。 “你没有?”楚郡王轻笑道,用手在她的臀部轻拍了几下,苏雨汐的脸涨得通红。 “你……”苏雨汐刚开口就被楚郡王打断:“你可别再说爷三月不能近女色的蠢话来!莫说三月期已过,就算是未过,你当不知道你当日用的是什么药么?爷就那么好骗?” 他居然知道!苏雨汐瞪大了双眼,那他为何一直守在自己这里从未越雷池一步,没亲近其它任何妻妾? 楚郡王好似看透苏雨汐的想法一般,说道:“爷对其它女人没兴趣,你这小狐狸这般吊着爷,还来撩拨爷,爷总得收些利息回来!” 说完楚郡王一个翻身将苏雨汐压在身下,一手仍然紧紧地箍着她的纤腰,另一手却在她的唇上轻轻搓摩着。 “这样才公道,你说呢?小狐狸!”楚郡王的声音越发压抑,似乎有火山要喷发一般。 看着楚郡王滴得出蜜的双眸,苏雨汐头脑一片空白,只觉着楚郡王越靠越近,越靠越近,然后一片火热盖在自己唇上,接下更深入,再深入,不住的继续深入纠缠。 苏雨汐脑中炸开一片光晕,人也变得晕晕沉沉,只觉得浑身血液在沸腾,在叫嚣,想要得更多,却又不知是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雨汐觉得胸口不住起伏,大脑一片窒息,呼吸急促起来,这时,才觉得眼前一松,耳边响起楚郡王的笑声:“小笨蛋,竟然不会呼吸,憋死你这个小笨蛋!” 苏雨汐只顾大口吸入新鲜的空气,哪里还有力气理会他的调笑。 楚郡王的拇指在苏雨汐略为红肿的唇上来回地抚弄着,那略带粗糙的触感让苏雨汐一种虫蚁深入骨髓里一般地痒,这种感觉太过陌生,却又让她觉得有失控的恐惧,不禁开始挣扎起来。 “呵,爷的小狐狸,你不会觉着爷这么就算了吧!这次可要记得呼吸哟!”楚郡王的声音好象着魔力,让人无法抗拒。 一片火热又覆了上来,又是唇齿之间不断地深入纠缠,此时,苏雨汐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只被动地迎合着,再迎合着。 又不知过了多久,楚郡王猛地放开她,低声喝骂了声:“该死!”苏雨汐这才清醒过来,她发现她的衣襟全开,粉色的肚兜松了一半,春光半露地躺在楚郡王的怀中。 楚郡王面色潮红,双目赤红,头上清筋爆起,哪里还里平日温和多情的模样。 苏雨汐扭动着身躯,欲挣脱楚郡王的桎梏。 “别动!”楚郡王低吼一声。 直觉告诉苏雨汐此时她真的不能动,否则很危险,因此她乖巧地躺在楚郡王怀里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阵子,耳边才传来楚郡王的冷哼声:“哼,总有一天,小狐狸,你会要向爷偿还你欠爷的帐!”说完,愤愤地松开苏雨汐,起身出了屋子进了了净房。 苏雨汐一头雾水,我啥时欠了大爷你的帐呀! 过了一会儿,楚郡王只着中衣满身水渍地走了进来,原来他去净房沐浴去了。 他拿来起一块布巾往苏雨汐身上一扔,说道:“还不过来,帮爷把头发擦干!” 突然又想起刚刚受的罪来,便又用力一抽,把布巾收回,恶声恶气道:“算了,不用你了,还是爷自己来吧!” 真是莫名其妙!在苏雨汐看来,现在的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刚刚吃亏的好象是本姑娘吧,大爷你一副被人强了的样子摆给谁看呀! 折腾了好一阵,总算收拾妥当,楚郡王这才上了床搂着苏雨汐在她耳边直哼哼:“哼,小狐狸,爷下月生辰,你要送爷礼物!要送份爷满意的大礼!” 第二天一早,苏雨汐就得到消息,老太君使人抬了轿子去了苏府,说是送郡王妃回苏府侍疾,这也算是给苏雨沁被丢在苏府打了掩护。 老太君并没有接苏雨沁回府,而是顺着楚郡王的意思让她去给沈氏侍疾,只不过给了个正规侍疾的程序,让人无法非议楚王府而已。 想来,老太君也想敲打敲打苏雨沁与沈氏,又不能让苏府太过丢人,才如此行事。 这时,苏雨汐才体会到楚郡王的狡猾,他将苏雨汐丢在苏府,令苏正德在最短的时间将玉姨娘的身契弄出来,又算到老太君会出面将事情处理,一切都不用他亲自动手,事情都会朝着他所希望的方向发展。 别人是走一步算三步,他却是走一步算十步,这次连老太君都被他算计进去了! 第二百零七章 苏雨汐十分清楚,老太君被算计,那是因为她现在想要苏雨沁给楚王府生下嫡系传人,苏雨沁对老太君来说还有些用处。 说起老太君,还真是个十分矛盾的人物,她极为不喜楚王妃,对侧妃安氏与她所出的大爷楚天剑十分偏爱,却又不允许她们夺取楚王妃所出嫡子楚郡王的世子之位,而对苏雨沁更是厌恶,却又希望着她能为楚郡王抢先生下嫡子,为此,还对她有救命之恩的苏雨沁诸多打压。 以老太君的能力,她不可能不知道苏雨沁为什么会被楚郡王丢在苏府,可她还是没有任何言语说法规就去为苏雨沁圆了场面,这令苏雨汐着实有些心冷。 好在苏雨汐对此也并不太再意,只要玉姨娘的身契到手就好,苏雨沁么,不是看不起她,还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这一上午,苏雨汐一个人关在她的小书房内写写画画,也不准丫头们靠近,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一直忙到午饭后,苏雨汐才将画完的纸晾干叠好,就听到门外传来丁香的声音:“夫人,沈五姑娘来了!” 沈五娘来了?苏雨汐一扬双眉,嘴角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自言自语道:“五娘倒是与我心有灵犀,我正要找她呢,她倒先找上门来了!” 沈五娘已是与苏雨汐处得极好闺中好友,丁香将她迎进了暖房等候,而小书房与暖房是相通的,因此,苏雨汐穿过几间房来到暖房时,看到沈五娘双手背后,正在啧啧称奇地欣赏着暖房的摆设。 一见苏雨汐进来,沈五娘立刻笑道:“我的沉香夫人啊,你可是真有钱啊,啧啧,这满屋子可都是精品啊!这令我这每日里奔波却只赚到糊口的银子的情何以堪啊!” 这么爱调侃人,也不知象了谁!苏雨汐冲着她翻了个白眼,不急不火地道:“五娘啊,我看你这嘴不怎么大啊,怎么,你那个日进斗金的铺子刚够糊嘴?莫不是嘴太深了,外表看不出来?且让我好好看看?” 说着,苏雨汐一个箭步冲上来去扯她的嘴,沈五娘急忙笑着躲闪。 看着两人闹成一团,丁香也抿着嘴笑了笑,说道:“五娘可不要欺负我家夫人,我家夫人还特地留了松山云雾给您品尝呢!” “哼,偏心的小妮子,就知道偏帮你家夫人!好吧,看在松山云雾的面子上,不与你们计较了!还不快快将松山云雾献上!”沈五娘理了理有些乱的发髻,斜飞了苏雨汐一眼笑着道。 沈五娘极爱饮茶,也是分茶冲茶的一把好手,来往了几回,丁香也学了几手,苏雨汐若是得了好茶也为她留些,待她来时,大家一同饮用。 丁香作势福了福身,连声笑道:“是,是,婢子谢过五娘的大恩!婢子这就服待五姑娘用茶!”说完早已准备好的茶具拿了出来摆好,而此时水也正好烧好了。 不一会儿,整个屋子里茶香四溢,沈五娘姿态优雅,双手紧拈着着十分小巧的茶盅,深深地吸了口气,轻声道:“真是好茶!” 对茶,苏雨汐倒是没什么特别爱好,只是喜欢享受陪着沈五娘一同饮茶闲话时那种轻松舒适的感受。 沈五娘轻啜了口茶,嘴角绽开满足的微笑,那神情十分地迷人,苏雨汐看着她沉醉的样子,心情也无比地放松。 人与人之间就是这么奇怪,同父所出的姐妹视你如仇敌欲除之而后快,而本是偶然地识之人却能成知已好友一同分享快乐与悲伤! “也亏得你,我才能得享如此好茶!当年在宫中服侍主子们时,也只能能闻闻香味而已!”沈五娘将空盅擒在手中,放在鼻尖轻轻地转动,吞吐着残余的茶香。 苏雨汐不在意地笑了笑,在她看来,不过是物尽其用而已:“还是你的鼻子长,这么远就嗅到味儿上门来了。” 沈五娘不理睬苏雨汐的打趣,她一面不经意地将茶盅拿在手中把玩,说道:“听说,昨儿,你那嫡母吃了大亏?” “你的消息倒也灵通!” 沈五娘冷笑了一声,说道:“今儿上午我回了趟沈家,听说的。沈家上下对她意见都极大,她行事也太过恶毒了,用下作的手段陷害庶女,还要利用康哥儿这个心智不全之人,康哥儿可是三叔唯一的儿子呀!如今啊,沈家人都怕了,担心她为了自己的前程将沈家人的做垫脚石!本来还有些人生了攀附的心思,现在也都收了!” 沈家对沈氏的态度,苏雨汐昨天就已经预料到了,却不知对尚书府的态度如何,“哦?那沈家是准备与尚书府断了来往?” “那倒还不至于,苏府的沈孺人不也是沈家女吗?再说沈家如今的光景还是有求于尚书府的,现在沈孺人掌管尚书府的事务,沈家碍于静妃娘娘也不好公开支持沈孺人,可你嫡母那里沈家已是视同没有这个人了!” 沈氏的做法确实难以令人理解,就算是她有个抬了皇妃的女儿,可是做为一个女人没有娘家做后盾,在夫家也是要受欺的,她为何要自绝娘家这个后路,要知道当初苏雨德娶她也是为了沈家的权势。 沈五娘似乎知道苏雨汐在想些什么,便说道:“你嫡母因当年的旧事心里是恨着沈家的,这些她与沈家的往来也是极少的!” “当年的旧事?”苏雨汐轻声重复着,昨天,花氏好象也提到了,却没有能够说清楚。 “那些旧事,你年纪太小不可能知道。我也是听人说的,当年确是沈家对不起她,可也有她自己的原因。她生了静妃不久后,又有了身孕,不过有些胎相不稳,没过多久,她的陪嫁庶妹沈孺人也有了身孕,她以还未有嫡长子为由,一定要沈孺人落胎,沈孺人无奈只得向家族求救,当时的家主十分看好苏正德,又见她的胎相不稳,为确保苏正德的长子是沈家女所出,家主向她施压,不许沈孺人落胎,她明里没有法子,却不住地在暗地里折腾,也不知她是怎么弄的,没把沈孺人的身子给弄没,却把自己一个成了型男胎给折腾了下来,当下她认定是沈家帮着沈孺人害了她的儿子,因此一直怀恨在心。” 第二百零八章 苏雨汐说道:“我说呢,沈孺人本是母亲陪嫁的媵妾,照理说应是母亲的助力才对,为何二人竟如生死仇敌,明里暗里斗个不休!原缘竟在此!” 沈五娘继续说道:“现在你姨娘的身契应该已在你的手中了吧?我在沈家还听闻,宫中的静妃一早就派人出宫找你父亲索要你姨娘的身契,却没有得手!” 静妃!苏雨汐眼中胧上一层冷意,什么事都少不了她!她竟然也打着玉姨娘的主意! 苏雨汐垂下眼帘,手指轻轻划过茶盅的边缘,答道:“不错,昨天夜里才拿到手,今儿一早我便托郡王爷去给姨娘消籍了。 “那是最好不过了!”沈五娘一脸严肃,正色说道:“静妃可不比苏雨沁,是个难缠的角色,以我看来,她要你姨娘的身契不仅仅是为了你嫡母,令你投鼠忌器,还有想挟制你为她所用的意思!你一定要小心她!” 原来今儿五娘是怕自己吃亏,特意来提醒自己的!苏雨汐心中微暖,笑道:“我知道了,一定会小心应付的!你放心吧!” 沈五娘点点头,又道:“我知道你很聪明,又有郡王爷护着,定不会有事,我这里也是小心为上,多句嘴而已!哦,对了,太皇太后身边有个女官叫上官瑶雪的,你也一定要小心!” “上官瑶雪?太皇太后身边的女官?”苏雨汐锁了眉尖,想了会,道:“我不识识此人,也从未听说过此人!” 沈五娘叹了口气,道:“说起来她也是个可怜之人,她家本是为宫中提供药材的皇商,因有一批药材不妥出了事,全家获罪,她与她的幼妹一同入宫为奴,她本与静妃情同姐妹,在她妹妹死后二人反目成仇,据说,她妹妹的死与静妃有关,具体情况如何,我也不太清楚,知道她二人关系人并不多,而我恰好是其中之一。” 又是静妃的一笔烂帐,怎么什么事都与她脱了不关系!苏雨汐不由心生厌烦,问道:“五娘,你的意思是说,那上官瑶雪与静妃有仇,有可能报复到我的身上来?” “不错!”沈五娘道:“上官瑶雪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女官,她与静妃有怨,定会设法为难于你,与你直接对上,她也许还不够格,可同在太皇太后身边的秦晴却是一门心思都在楚郡王身上,她若是给秦晴来出谋划策来对付你,只怕是难以应付。” 苏雨汐闻言用手一拍额头,哀叹道:“唉,这无缘无故地,怎么又多一个敌人,还真是倒霉!” 沈五娘端起茶盅饮了最后一口茶,长吁了一口气道:“好了,今儿我要说的都说完,你小心行事就是了!” “等等!五娘!”苏雨汐见沈五娘欲起身告辞,急忙拦阻道:“帮我做件衣裳!”说完将上午完成的一叠手稿递给了沈五娘。 “这是……一件舞衣!好漂亮的了一件舞衣!”沈五娘仔细地翻看着手稿,越看越惊奇,“这是孔雀舞衣?” 见苏雨汐点了点头,沈五娘更为惊讶:“这孔雀仍是南昭国特有的吉祥物,我当年也是在宫中见过南昭呈上的画卷,你在何处见过,这羽毛,这头冠,竟然画得如此栩栩如生!” 苏雨汐笑道:“我也是在一本闲书中见过,书上还写了孔雀的一些习性,这种禽类,雌性生得稀疏平常,倒是雄类拖着长长的羽毛生得美丽非凡,到了求偶的季节,雄性为了吸引雌性,都会展开尾部的羽毛,如同一把华丽的扇子,翩翩起舞,那景象美不胜收!” “哦——”沈五娘脸上带着坏笑,拖长的语音高高扬起,调侃道:“原来是为了求偶而舞的呀!不知这件舞衣,沉香夫人是为了谁而准备的呢?哦,瞧瞧我问的是什么傻问题!除了咱们英武非凡的楚郡王还会是谁呢?看来,这楚郡王的魅力不小啊,竟然令小妮子你为她跳上求偶舞了,你可别不承认啊,你这可是春心萌动了!……” 这个坏人!苏雨汐顿觉面红耳赤,狠狠地白了沈五娘一眼,又想起昨夜的种种,更觉得脸上热得火辣辣地疼,而右边耳朵更是火烧火燎。 不由想起,昨夜正是楚郡王炙热的双唇贴在苏雨汐右边耳朵讨要生辰礼物,那时,苏雨汐就决定为他献上一支她最为擅长的孔雀舞。 今儿一大早起来就在书房设计舞衣,设计好的舞衣只能求着沈五娘来完成,没成想自己说话一不留神,让这个坏人抓了语病,被她好一阵调笑。 看着沈五娘还在那里笑个不停,苏雨汐红着一张脸,瞪了她好几眼,没好声气地说:“笑,笑,有什么好笑的,你就直说吧,你能不能做得出来!” 沈五娘嗤笑了一声,高傲地说道:“切,有什么衣裳是我沈五娘做不出来的,这件舞衣,本人亲自做了!” 接下来,沈五娘仍是不住地调笑苏雨汐,最后被又羞又恼的苏雨汐给哄了出去。 “蠢货!真是蠢货!“ 此时安侧妃一边抚着胸口喘气,一边高声怒骂,她跟前跪着一个丫头,丫头的脚边是一个破碎的杯子,丫头的头上血流如注,可她全然不顾,依然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 “这一点事儿都办不好,要你有何用!好好的一步棋就这样给废了,你说,叫我如何不生气!” 那丫头抬起头来,说道:“奴婢办事不利,请娘娘尽管责罚就是!还请娘娘多多保重身子!” 如果苏雨汐在这里,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丫头竟然就是跟在苏雨沁身边不断提醒着她的那个丫头。 朱妈妈一边轻拍着安侧妃的后背给她顺着气,一边说道:“娘娘,依老奴看,这事可怪不得小如,只怪那苏夫人沈氏实在是太蠢了!” 安侧妃冷哼了一声,道:“时间应该还来得极,赶快另外找个人好好地训练一下,说定还能派得上用场!” 小如给朱妈妈使了个眼色,朱妈妈会意地点了点头,又道:“娘娘,您看苏氏那里,小如还要不要继续跟着呢?” 第二百零九章 安侧妃脸色一变:“这还用问,当然还要跟着,苏雨沁这个女人我费了这么多心思,哪能就这样放弃了?” 那个叫小如的丫头闻言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却又马上收敛住,恭恭敬敬地叩了个首道:“是,娘娘,奴婢是偷着来见您的,奴婢这就要走了!” 安侧妃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嗯”,又摆了摆手道:“快走吧!小心点,不要给人瞧见了!” 待小如走了,安侧妃有些疲惫地闭上双眼,轻声说道:“你说,我只是想让剑儿承爵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呢?” 朱妈妈轻叹了口气,说道:“娘娘的身子才好些,不要太心急,王爷还是有意让大爷承爵的,娘娘最先要保自个儿的身子,才能为大爷谋划不是?” “王爷?”安侧妃轻蔑地笑了笑,“王爷先前倒是有此意,可现在见天地往齐恭人屋钻,谁知道他变没变心思!这事一天没定下来,我一天没法子放心!若不是……若不是,那该死的老太婆拦着,剑儿的世子之位早就定下来了!她还口口声声说是最疼我与剑儿,我呸!这死老太婆害人不浅!上次怎么就没弄死她……” 朱妈妈闻言吓得脸色有些发白,急忙拦阻道:“娘娘禁声,小心祸从口出!” 安侧妃收住了口,眼中怨色却是丝毫未减。 朱妈妈知她心结已深,暗自叹气,岔开话道:“那苏家五女已是废了,娘娘可有补救之法!” 提起这事,安侧妃不由怒气横生:“太皇太后就要回京了,秦晴那小妮子也要跟着回来,那小妮子一门心思想嫁给咱们家的那位二爷,太皇太后那么宠她,只怕是剑儿房中的那两个李姨娘都有所不及,你说我怎么可能让她嫁进来给老二那小子平添助力?哼,本想着,到那时,老二没得着美人,咱们弄个可以控制的假货放到老二身边移情于她,老二后院还不被咱们弄得鸡飞狗跳的,后院都摆不平,王爷怎么可能同意他承爵!可就是沈氏那个蠢货的私心,苏家五女还没训练好就给弄废了,都怨小如那小蹄子没事情办好!” 小如可是朱妈妈的干女儿,朱妈妈怎能不护着她:“娘娘息怒,这事只能怪那沈氏太过愚蠢,私心又重,怨不得小如,小如身份只是一个丫头而已,能力有所不及,唉,只能怪咱们当初选错了帮手!” 安侧妃冷哼了一声道:“上不得台面的家伙,难怪生的女儿也那么没用!” “可是……”朱妈妈沉吟了片刻,道:“娘娘,依老奴看来,二爷对那沉香夫人的情份不一般,前些时候为了府中传他与秦姑娘的事给沉香夫人添堵,他连身的大丫头都发做了,还令掌掴正妻房的丫头,您说,这么些年了,他对秦晴姑娘还有那份心吗?咱们可得弄明白了,别白忙活了一场!” 安侧妃嘲讽地笑了笑,“你是不了解男人!苏雨汐那个丫头有些头脑,又精通医术,老二瞧着新鲜,又要用她来压抑他那蠢不可耐却无法抛弃的正妻,才宠着她的,秦晴那丫头生得虽是病弱却一付勾人的好模样,据说与当年秦贵妃生得极象,又对她一往情深,为了他年纪这么大还未嫁,你说,他能不动心?这事啊,错不了!苏家五女那浪样与那秦晴倒有几分相似,可惜出来得太早,废了!” 朱妈妈点头道;“娘娘说得有理,那老奴再去访访看还没有没合适的人……” “不必了!”安侧妃思忖了片刻,长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这人废了,计策自然也跟着也废了!” 朱妈妈惊道:“怎么会?时间上也够用,咱们还是可以再寻上一个……” 没等她说完,安侧妃不耐烦地说道:“你知道什么!一个跟秦晴相似之人在他眼前晃那是巧合,如果再来上一个?他要是还不明白是有人刻意安排,那他就是蠢到家了!” 朱妈妈默默地点了点头,又听得安侧妃说道:“过两天,我会设法让王爷上我这儿来上来趟,到时我再想法子跟王爷说说剑儿的事吧!” 说完安侧妃疲惫地闭上了双眼不再言语。 就这样无波无浪地过了几日,苏雨汐正在房中给楚郡王收拾出门用的行装,红念掀帘子进来,道:“夫人,大少夫人又来了,正中外间等您呢!” 苏雨汐不由自主地紧锁了双眉,近段时间以来,姚氏总是送上门来亲近,不是老往她这儿跑,就是邀她去做客,苏雨汐十次倒有七八次托故推了去,却仍是浇不灭姚氏满腔的热情。 她早就认定姚氏定有图谋,眼下姚氏最为烦心的不过两位李姨娘而已,这般突如其来的亲近怕是跟拔除心头刺有关,苏雨汐一早就做了对应之策,实在是不耐理她,便又故技重施,托病不出。 当天晚上就传来李姨娘身子掉了的消息,红念听到这消息便拍着胸脯大念“阿弥陀佛,真是菩萨保佑,幸亏夫人今日没见大少夫人,要不然又是一堆的事事非非!” 红念三人的伤也养得差不多了,便都出来当差了,苏雨汐见她们三人对自己态度恭敬中带着几分亲近,知道她们如今是一心一意地臣伏自己,也十分地高兴。 此时见红念毫无顾虑地幸灾乐祸,便笑着道:“你们且放心,今天我便是见了她,也不会有什么事非上门的?” 见几个丫头一脸不解地神情望着自己,苏雨汐解释道:“那位李姨娘不过是一夜承恩,姚氏是何人物,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让她有孕,再说了,安侧妃一直私下照看着两位李姨娘,若是当真是有孕在身,早就知道了,又怎会如此之巧,正好在太皇太后要回宫之际才发现呢?因此当初说她怀孕不过是想解了她们二人的禁令而寻的借口而已,这不存在的孩子自然要在太皇太后回来之前解决掉呀!而姚氏正好利用此事将怀了孕的通房给除了。” 第二百一十章 太阳早已掠过树梢,阳光透过关得严严实实的窗户,洒进一些弱弱的光来,一盆烧得旺旺的炭火烘得屋子里暖洋洋的。 大李姨娘素着一张脸,面色有些苍白的躺在榻上,她的双眼有些严厉地盯着坐在她身边,眉目精描细画,一身华服,满面不耐的小李姨娘。 “阿姐,你就别操心了!起来了,还躺着做什么?这会儿又没有别人,装什么装,你还真当你滑胎了?”小李姨娘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话语间带着几分嘲弄。 “你别左顾而言他,你且告诉我,你早起去夫人房中服侍梳洗没有!”大李姨娘语气隐隐夹杂着怒气。 这个妹子,心气高,命却比纸薄,脑子又不管用,实在让人太不省心了! 小李姨娘见姐姐有些发怒,也有些害怕了,她们二人是双生子,生辰不过差了一个时辰,可小李姨娘对这个姐姐是又敬又怕的。 两人在若大的李氏家族里混得风声水起,打败众多庶女得嫡母亲睐,放在身边亲自教养无灾无难至今,都是依靠着姐姐避过一次又一次的算计,摧毁一个又一个的敌人才得来的。 “没,没去!今儿起晚了。”小李姨娘忽闪着大眼睛时流露出怯意。 小李姨娘就不明白了,那姚氏出生还没她们姐妹俩高,就是占了个正室的位子,还不知道稳不稳,姐姐那么把她当回事干什么? “你……你说什么?我前几天是怎么嘱咐你的?你……你真是愚不可及!气死我了!”大李姨娘的脸色更白了,这几日她在“养身子”没法管着她,她竟将自己的嘱咐抛之脑后。 没脑子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没脑子还听不进别人的话! 想当初妹妹多听她的话啊,姐妹二人这才同心协力走到了今天,也不知什么时候起,她自个主意是越来越多,可偏偏脑子是个不管用的,拿出的主意都是馊的。 听见姐姐这样骂她,小李姨娘脸涨得通红,不服气地反口道:“要我服侍她?呸!她也配!姑祖母太皇太后就要回来了,我就不信,她能心安理德的受得起我的服待!” 大李姨娘气得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小李姨娘见状急忙从榻上拿来小袄给大李姨娘批上,低声说道:“阿姐,仔细凉着了!” 妹妹还是关心自己的,就是有些不太懂事,大李姨娘这么安慰着自己,脸色稍稍好看了些,她紧锁了双眉,闭了会眼,尽量和声说道:“阿姐知道,你心中不忿,认为咱们出生比夫人高却要屈居她之下,你当阿姐我就愿意如此?难道阿姐就天生的奴才胚子?” 小李姨娘低了头,双手使劲地绞着衣角,呐呐地道:“阿姐,我没这么想过!” 大李姨娘微微笑了笑,又接着道:“纵使咱们出生比她高又如何?妻妾之位已定,在这王府内,咱们就是比她低一头,这样的情况下,与她硬碰硬对咱们有何益处?若是咱们坏了规矩,就算是姑祖母回来也不好替咱们说话,因此,我们不但要谨守妻妾之礼,还要比任何都要做得好才对!记住了,笑到最后的才是胜利者,我们何必争这一朝一夕? 依阿姐看来,爷当初之所以娶夫人,无非是因为她身为大儒的爹能给他助力,而现在爷已经升至高位,他们对爷的用处不是很大了,咱们李家现在却能给爷极大的帮助,爷是个有雄心的人,对爵位应该也是有想法的,这点他不会想不到的,咱们平日里行事不能有一丝把柄给人拿住,这样咱们将来才能毫无阻碍地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爵位?阿姐是说……”小李姨娘眼中闪动着光芒。 这个妹子,大李姨娘不由抚额,进了王府这么久了,还没看出王府中的道道来:“没错,你没发现么?王妃并不得王爷欢心,她所生的嫡子楚郡王爷也不得王爷喜欢!爷的生母安侧妃却极王爷喜爱,爷又是长子,王府的世子之位迟迟未定,这不就是王爷想将爵位留给自己的心爱的长子么?” 郡王爷?小李姨娘眼前浮现出那英武俊俏的男子来,这么出色的人,怎会不得王爷喜爱,他比自己的夫君强了不中止一星半点! 看着妹妹逐渐黯淡的眼神,明白妹妹心思的大李姨娘禁不住暗中叹了口气,那么一个出类拔萃的人哪个怀春少女会不爱?当初嫡母有意将自己两姐妹送给他做侧室,她还暗自欢喜了许久,怎奈缘份浅薄,最终嫁给他的兄长为妾。 大李姨娘是个极为理智的人,爱意早已深埋心底,眼下最为重要是怎么才让自己过得更舒适更富贵,她也有必要提醒她感情外露的妹妹,现在最紧的是什么:“你别再想那没用的!你的心思阿姐知道,可你如今已是爷的妾室,你心中想的念的应该都是爷,否则那就灭顶的祸事!爷若是能得了爵,咱们……” 大李姨娘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笑了笑,多年的姐妹,小李姨娘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姐姐心真的很大,也好,姐姐若是能成为王妃,自己至少也能得侧妃之位! 也罢,也罢,在荣华富贵面前一切的一切都该让位,不是吗?想到这里,小李姨娘的心里一阵阵地绞得疼。 “阿姐,我明白了,知道该怎样去做了!” 大李姨娘伸出手来,轻抚了小李姨娘的头发,“你知道就好!你现在最要紧的是抓住爷的心,过不多久,爷还会抬一房妾室进门,据说是长得极好,是王妃的外甥女,与爷有着幼时的情意!” “我知道了!”小李姨娘红了脸:“这几天爷都歇在我房里,昨儿爷很高兴,喝了许多酒,只嚷着,什么父王同意了,父王终于同意了,娘亲说服父王了之类的,闹了大半宿,今早起迟了,我也是服侍爷梳洗才没去正房请安的!” 哦?大李姨娘的双眼变得幽深起来,王爷同意了什么?爷这么高兴,那么应该是——爵位?难道说,世子这位要定下来了?是爷? 看来自己要加快步伐了,若是请封了世子,那么要更换正室就要麻烦许多! 第二百一十一章 “阿姐,阿姐!你怎么啦!”小李姨娘见姐姐闷声不语,便扯了扯大李姨娘的袖子。 大李姨娘缓过神来,道:“没什么,这些日子都是你在侍候着爷,一定要注意小日子,一旦迟了就要请脉,一定要让长辈们都知道,千万不要藏着掩着,咱们在这儿没人脉,一切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可不要糊里糊涂地让人钻了空子,怀了身子头三个月是最为危险的,不可大意了!能为爷诞下子嗣是我们在府中立足的根本!身边的人也要紧着点,有什么不对就要尽快打发了!” 小李姨娘红着小脸点了点头,轻声道:“阿姐,我明白的!” “好了,你去夫人房中去请安吧,晚去了总比不去要强!”大姨娘说完便躺下不再言语。 小李姨娘顺从地说了声“是”,便离开了。 听到妹妹开门关门的吱呀声响过,大李姨娘睁圆的双眼,眼中流露出怨气,她与妹妹费尽心机与人争斗的十来年,不过争了一个可随手可弃的礼物的地位,难怪嫡母从不教她们管家御人,也不教诗书棋画,只请人教授乐器歌舞,学了这些可不就是当初沉香夫人所说的伶人嘛! 是的,嫡母就是将她们做伶人来养的,当做礼物送人的,李家行事不知收敛,触怒的皇帝,嫡母带着她们姐妹二人在京中奔波大半年,欲以她们为酬,求人相助,只可惜京中的勋贵们一个个都修炼成精,又胆小怕事,将她们二当作洪水猛兽,虽人眼馋不已却无人敢受,最后被皇帝赐给了爷。 嫡母见她们二人失去利用价值,竟然置之不理,连贴身丫头仆妇也不送一个,令她们在楚王府中如此被动。 若说是一年以前的她还糊里糊涂地满心欢喜为自己能进京而开心不已,现在她却是心如明镜似的清清楚楚,李家都靠不住,更何况那从未见过面的姑祖母太皇太后? 能依靠的只能是自己,她李如诗绝不会屈居人之下,看吧,一定会让那些曾经轻视她的人后悔不已的!一定会的!大李姨娘心中暗暗发誓。 这些,她从未与妹妹说过,妹妹心气高,行事又莽撞,这些实在不宜让她知道。 小李姨娘给姚氏请安,姚氏自然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受了好一番折腾才放她回去。 呸,什么贤良之人!就是一妒妇!一毒妇!见她连着几天服伺了爷,干脆连装都懒得装了!小李姨娘一身水渍,一边低着头行色匆匆,一边暗自唾骂姚氏。 “二爷!王爷请您去一趟!”远处传来丫头若隐若现的声音。 二爷?小李姨娘猛地一抬头,远处一名身长修长的男子双手负后看着面前躬身行礼丫头。 虽然看不清面目,可小李姨娘知道,那就是他,王府中的二爷,楚郡王! 小李姨娘痴痴地看着楚郡王远处的背影逐渐消失,猛听得耳边传几声轻咳,才猛然惊醒过来,想起姐姐说的话,便怅然若失地低声说道:“唉,原来不是咱们爷!” 在外院的大书房外,楚郡王在门口,大声道:“父王,孩儿来了!” 他马上就要出发去迎太皇太后的凤驾回宫了,皇帝令他回家休息,这才时内院就被叫到这里来。 “戈儿来了,进来吧!”书房内传来楚王爷浑厚的声音。 楚郡王进门,躬身行礼,“不知父王唤孩儿前来有何吩咐!”、 楚王爷盯着眼前嫡子看了又看,不得不承认,这孩子是个极为出色的人物,也不知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一霎时,楚王爷对自己将要做事产生了动摇。 书房内静悄悄的,谁也不支声,楚王爷锁着双眉游离不定,楚郡王垂着双臂恭敬地站在下首。 见二儿子一言不发有些木讷地站在那里,楚王爷心里又有些不高兴了。 这孩子,真不讨喜!哪里大儿子那么会讨人喜欢!到底不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就是不与自己亲近。 想到这里,楚王爷心又硬了起来,他干笑两声,打破了书房的沉寂:“呵,呵,也没什么大事!明儿,你便要离京了去迎驾了,为父就想问问你准备好了没!” 楚郡王仍是一脸的恭敬,:“谢父王关心,儿子的行装苏氏已备好,明儿一早便可出发! 楚王爷不用想也能猜到儿子此时所说苏氏定是妾室苏雨汐了,脸上便有些不高兴:“一个妾室准备的东西怕是不够妥当,让你媳妇再给整一份出来!” 楚郡王脸上不见任何波动,“不用了,父王。儿子看安侧妃就将王府就打理得挺好的!” 楚王爷闻言不觉一窒,脸涨得通红,却又被赌得无话可说,是啊,他自己就偏疼侧室呢,有什么脸面来说别人! 儿子因何迎娶苏雨沁,他是略知一二的,他也知道儿子不喜欢苏雨沁,可这么疼爱一个婢生子,实在有些不妥! 从来未关心过嫡子的生活的楚王爷,想起马上要做事,内疚加上心血来潮就想亲近一下儿子,关心关心的他生活,却不料被儿不愠不火地赌了个结结实实。 见楚郡王一脸平静地站在那儿,恭敬地等着自己说话,楚王爷心里说不出地不舒服,却又无从指责,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憋屈,太难受了。 想着马上要做事,又不能发火,楚王爷只能强行压下脾气,和声和气地说道:“你认为好便行,父王也是怕你路上不便才提醒你的!” “谢父王!” 又是这种平淡得没有任何起伏的腔调,楚王爷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儿啊,这些年,你很不错!全靠自己打拼做如今这个地位真是很难得了,你大哥远不如你啊!” 大哥不如自己?楚郡王等楚王爷肯定自己等得太久了,到了现在,终于听到了,可心中却激不起半点浪花,他依然脸色不变地垂着双手继续听楚王爷诉说。 “你大哥的本事都是为父手把手亲自教的,为父尽心尽力教,你大哥也尽心尽力地学,一直以来他都很努力,可是,他的努力在你的面前都成了笑话!” 说到这里,楚王爷停了下来,似乎很难再说下去,看向楚郡王的眼中满是歉意。 第二百一十二章 又踌躇不定地酝酿了许久,思来想去的,却想到安侧妃的一番言语和已经答应了她的事,楚王爷暗自嗟叹了一声,轻轻紧闭了双眼,再睁开时,已是精光闪烁,熟知他的人便知道,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楚王爷狠下心肠来,却仍不知该如何开口,半晌,才干咳了几声,打破沉静说道:“我儿如此出色,又与陛下有旧时的情意,将来前程必定不可限量,你大哥虽也十分优秀却是远不如你,不如……不如……不如就将楚王府让与你大哥吧!为父想立你大哥为世子,我的爵位将来由你大哥来继承!你看如何?” 终于说出来了,这么些年来,楚王爷一直就抱有这样的想法,却碍于老太君对嫡庶的坚持与礼法礼教的约束,从未如此明确地抬到桌面上来说过。 如今就这么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莫非是筹谋已定,志在必得了? 楚郡王微微眨了眨双眼掩住眼中流出的涩意,仅管早已预料了这一天,也早就做好了充足思想准备,可真的走到了这一步,心中还是一片冷森森的,寒冷得发疼。 这可不仅仅是爵位的问题,这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肯定与疼爱,楚郡王虽没有在父亲身边长大,可对父亲的孺慕之情和对父亲的渴望却是不少任何人一分的,更何况,身为嫡子的他却被庶子夺了继承权,外间会怎么看他。 也许认为他忤逆,也许认为他无能,也许还会认为他犯了什么不可原谅的错误……总之,轻视与嘲笑是无法避免的,这些,身为父亲的楚王爷都为他这个唯一嫡子考虑过吗? 大哥继承了王府,也就同时继承的楚家的宗祠,大哥就成了楚家嫡支,而他则必须搬出王府另辟府第成为楚家的旁支,难道父亲就这么不喜他,要将他这个嫡子逐出门墙么?只有那些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之人才会受到这等惩罚,这些,父亲有为他想过吗? 不立嫡也不立贤,只为自己的心头好所谋划,真难以想象,这真的是自己一直崇拜的父王所做的事吗? 楚郡王周身环绕着淡淡的寒意,声音一片冰冷:“父王,大哥非嫡非贤,若是为嗣,怕是难以服众!” 既是开了口,这事就必定要做成,否则岂不白白得罪人?楚王爷不用想也知道嫡子不乐意,这也难怪,谁摊上这事会乐意呢,除非是个傻子! 这个儿子不但不傻还聪明至极,怎会愿意,他本就与自己不亲近,今后怕是心中更有芥蒂了。 既是打定了主意,楚王爷又岂是轻易言退之人,于是,他又温声劝道:“非是为父不想你继承爵位,而是实是为咱们楚家着想,如今你已有郡王的爵位在身,皇上多有倚重于你,将来升至亲王也是不是没有可能的!你试想一下,若是你袭了爵,皇上极有可能会夺了你现在的爵位,这样岂不可惜?你兄长才能见识远不如你,若是想靠军功封爵那是千难万难,不如让你大哥袭了爵位,这样你兄弟二人并称二王,守望相助,岂不是我们楚家之荣!” 闻言楚郡王惊讶极了,这还是父亲吗,还是那敌人闻之丧胆威镇四方的一代虎将吗?还是历经三朝几屹立不倒的楚王爷吗?竟然糊涂至此! 难道他不知道皇帝对他迟迟不上表请封自已为世子极为不满吗?自己晋爵为郡王诚然是因为多年军功累积所至,又何尝没有给父亲提个醒的意思? 大哥乃安氏所出,皇上对安家忌惮若此,又怎会册立大哥为世子,更别说让他袭爵了!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皇帝不在意这些,又怎么肯定皇帝会允许一门双王的出现,皇帝越发多疑了,一门双王到底是楚家之幸还是楚家之祸呢?一贯老谋深算的父王难道就没看个清楚明白! 皇上将李氏两姐妹赐与大哥已经是明明白白告诉大家他的态度,若有意让大哥继承爵位怎会将一心想打压的李氏家族用来笼络勋贵的礼物赐与大哥! 一向以睿智著称的父王究竟是被什么蒙住了双眼?他难道想将楚家推至安家那种境地? 楚郡王心里泛起苦笑,说道:“父亲如此行事,嫡庶不分,御史定会因此弹劾您!还再说了,盛极必衰,你一门双王决不是楚家的荣幸,而是悬在楚家头顶的一把刀,还请父王三思!” 果然如此,安氏说不错!楚王爷盯着楚郡王眼光愈来愈冷,这个儿子对自己积怨颇深,有这么一个光大楚家的机会,却因为一已私欲而不愿意让出爵位。 这个优秀的儿子顿时在心中蒙了灰尘,内心的愧意渐退,楚王爷话语也生硬起来:“要让御史不弹劾为父倒是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戈儿你上书皇上,让贤,为你大哥请封世子!这样兄友弟恭,也会成就一段佳话!” 什么?上书为大哥请封世子?楚郡王猛地抬起头,双眼如炬,如刀光一般射向上坐的楚王爷! 原来父亲不是看不清形势,而是看得太过清楚了!对皇帝的心思是看得明明白白的,居然想让自己上书为大哥,想依仗着自己与皇帝幼时的情份,来为大哥谋爵,他难道就不怕皇帝从此疑心自己,不再信任自己,甚至打压自己吗? 原来自己这个嫡子在他心中不过就是一个为庶子成就王爵的垫脚石! 楚郡王的心如同泡在冰窖里一般,又冷又痛,他冷冷地盯着楚王爷,似乎想将他这个父亲看个清清楚楚。 “父王就不怕儿子因此惹得皇帝不高兴而获罪?”楚郡王的声音冷冷的,不带一丝感情,让人感到冰寒到了极至。 这个逆子,竟敢这种凶狠的眼光看老子,老子难道是仇寇吗? 楚王爷心中更为不喜,他一甩袍袖,淡淡地说道:“怎么会!皇上与你自幼交好!再说了富贵险中求,想要成事总是有些风险的,难道养了这些时日,你竟胆小若此了?” 呵,呵,好一个富贵险中求,富贵的是他自幼长在身旁,心爱的庶长子,而身处险境的则是自己这个从小远游,不受待见的嫡子,偏心若此,楚王爷真是好算计! 第二百一十三章 楚郡王的气息愈发冷硬了,眼光掩去了冰寒,显得越来越清明,清明的背后埋藏的是旁人发现不了的失望与嘲弄。 “父王若是想上表为大哥请封世子,儿子决无异议,可若是让儿子上表,那请恕儿子不孝,儿子实在无法做到!” 楚王爷闻言不由勃然大怒,大声喝道:“无法做到也要做到!否则你便是楚家不孝的子孙!” “敢问王爷,若做不到,又如何?”门砰地一下被用力推开,楚王妃从门外走了进来,脸上满是愤怒。 楚王爷抬头看了一眼妻子,双眉锁得更紧了:“你怎么进来的?你来干什么?妇道人家懂什么?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余地!没规矩,还不给我出去!” 面对楚王爷毫无遮掩的训斥,楚王妃强行忍住泪意,道:“妾身是没规矩,却从未乱过嫡庶!也决不会用嫡子的鲜血来成就庶子的王爵!说起没规矩,王爷的规矩又比妾身强在哪里?” 被自己冷落多年的妻子,一向小意奉迎,今儿不知为何竟上外书房里来,还敢驳斥自已的话,还真是奇怪! 这么多年了,她依然是那么美丽,美丽得惑人心神,当初就是这令人无法抗拒的美,让年轻的他做了错误的决定,直到现在他都尽量地避免她与见面,一来是怕又想起当年的荒唐,二来是怕又沉迷于她的美貌不能自拔。 楚王爷毫不留恋地将眼光移向别处,冷冷道:“妇人之见,这是男人的事情,岂容你一介妇人置疑?再不出去,便叫人来将你打出去,那时可别怕本王没给你做王妃的脸面!” 楚王爷的话就象刀子一般扎进王妃里,“脸面?在这楚王府里,妾身哪里还有什么脸面可言!王爷要将妾身打出去那便来吧,正好让大家看看咱们楚王爷是怎样扶庶灭嫡的!妾身是不会出去的,不会允许王爷欺凌我唯一的儿子,戈儿是嫡子,是当仁不让的世子,区区庶子,怎么配与我儿相提并论!” 楚王爷气极,走上前扬手给楚王妃一巴掌,“你这疯妇!出身小家,一身小家子气,不识大体,本王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娶了你做王妃!害得本王一生都不快活!若当初娶了安氏又何至于此!你就给本王做侍妾都嫌你太过蠢笨!爵位是本王的,本王要立谁为世子,就立谁!由不得你来说三道四!剑儿是本王的长子,若不是你这蠢妇挡了她母亲的路,他便是本王的嫡长子,立他做世子那才是名正言顺!” 楚王爷这些年虽然对王妃冷淡,却也从未动过她一根指头,因此谁也不会想到此时楚王爷打她一巴掌,待一旁的楚郡王反应过来,伸手将王妃拉开,已是有些晚了,虽然那个巴掌没有落在王妃的脸上,可雄劲的掌风掠过,王妃的一侧脸颊肿得老高。 若是这巴掌落在她的脸上,她哪里还有命在?原来她在他的心中连命也是如此轻贱,随时便可夺去! 后悔娶她为妻?后悔没娶安氏为妻?原来在他的心中她连做侍妾的资格都没有!原来是她挡了安氏的路! 楚王妃心里冷得彻骨,尽管经历近二十年莫名其妙地冷遇也没有灰心,一心想着挽回丈夫的感情的她,此时,却被一个足令人毙命的巴掌和一段诛心的话语弄得绝望无比。 这就是当年在杨柳树下笑得一脸灿烂立誓定会娶她为妻的多情少年?这就为了娶她为妻与家族抗争的英武男子?这就婚后百般恩爱的狂热夫君?这就尽管多年冷淡自己仍一心小意奉迎的欲讨其欢心的丈夫? 楚王妃她实在看不清道不明了,泪水糊满了她的双眼,她悲凉地发现,原来这一切都是一个笑话,一个错误,一段深深悔恨! 婚前一次踏青的偶遇,婚后不足一年恩爱相依,换来的不过是近二十年见面也无语的冷淡。 二十来年的小意奉迎,二十来年与人争夫夺爱,为此冷落了亲生的儿子,为她人徒增了笑料,换来的只是深深地绝望。 如此,她这一生还有何意义?婆婆不疼,丈夫不爱,儿子不亲,这些么多年以来郁郁寡欢,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楚王妃只觉得有如万箭穿心,心里疼得连声都发不出来,突然,口中一甜,心口一松,喷出一大口血来。 “母妃!”楚郡王抱着双眼紧闭身子往下直倒的楚王妃,双眼中迸发出恨意。 在楚郡王反复呼喊中渐渐清醒过来的楚王妃,看着眼前俊逸不凡的儿子,慢慢地伸出手来放在儿子的脸上轻轻地抚摸着,语声硬咽:“儿子,娘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了!娘这些年来一心想唤醒你父亲对娘的情爱,忽略了你,让你这堂堂楚王府的嫡子,从小就过着爹不疼娘不爱的生活,娘错了,今后娘再也不会如此了,你不要怪娘好不好?” 楚郡王喉头也有些发紧,他抓着楚王妃的手,轻声道:“娘,孩儿明白的,孩子儿从来就没有怪过您的!您身子不舒服,儿子送您回去,可好!” 楚王妃微微一笑,柔和的气息让人觉着即使肿着半边脸,她依然美得让人移不开眼,“不用了,娘觉着身上松快了许多,竟比先前还要好上一些!孩子,扶娘起来吧!” 楚郡王扶起王妃,王妃身子晃了晃,站稳之后便拉开儿子扶着她的手,她挺直了脊背,决不允许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 楚王妃用极为平静的声音说道:“王爷,妾身知道您厌恶妾身,从今往后如无必要,妾身决不会出现在您的面前,若您还是不满意,也可以休了妾身。不过,只要妾身还在楚王府主母这个位置上坐一天,就要向表达一下妾身的想法,妾身决不会同意我的儿子为您心爱的儿子上表请封世子,您若是逼迫于他,那么他上表之时便是妾身自尽之日。当然,王爷您若是要自己上表请封,妾身无法阻止,可王爷您上表之时,那妾身便素衣荆钗去太后宫中自请下堂。因此,还请王爷行事之前三思再三思!” 第二百一十四章 楚王爷双手负后反向站着,双拳攥得紧紧地,楚王妃口中鲜血如箭一般地射出的情景在他头脑中反复出现,胸口一阵一阵空洞得发痛的感觉正是他现在实实在在的感觉。 不由苦笑了一下,本以为这么多年了,自己对她的情感早已在淡漠中退化得干干净净了,可没想到他的妻子还十分轻易地触动了他的心弦。 心有所思,楚王妃的那番话虽说他也只听了大概,却也足令他惊讶了,想他这个漂亮的妻子一直以来,言行举止不是幼稚得令人发笑,就是糊涂得叫人头疼,什么时候行事变得这么果断利落而又言辞锋利了? 楚王爷转过身来,最先跃眼帘的是不是楚王妃那高肿的脸颊,而是那双淡漠的双眼,楚王爷蓦地觉得心里一阵阵的发慌,觉着有什么东西从心底慢慢剥离,心里空落落得难受。 楚王妃似乎一瞬间变了,变得那么地陌生,多年也未变的天真幼稚突然不见了踪影,好象一下子长大成人了! 楚王妃一脸平静,行了个礼道:“王爷,妾身言尽于此,王爷公务在身,妾也就不打扰了,妾身告退!” 楚郡王也行了个礼告退,母子二人相扶着,头也回地出了外书房。 楚王爷就这么呆呆看着他们母子二人绝然走出了他的视线,地上王妃喷出的血在地上划出一条长长的红色痕迹,旁边,是她不小心遗失的帕子,上面尽是斑斑点点的血迹。 拾起帕子,楚王爷狠狠地攥住了它,就好象正紧紧地压着他快速跳动的心一般。 他的正妻是他逆了母亲老太君的心,费尽了心机求娶回来的,只可惜她出身小官宦家庭又被捧着长大,娇憨不知世事,全然不能当起楚王府主母的责任,待有了安侧妃更是行事糊涂,以色取人,识人不清,这是楚王爷心里不能碰触的耻辱。 为了彻底望却这段耻辱,他开始慢慢地疏远了正妻,最后竟到了无视的地步,只不想相见而已,却从未想过要去伤害她,可今天,怕是已经将她伤得遍体鳞伤了,从她眼里已看不到依恋,看不到哀伤,看到的只是绝望的死灰与毫不相关的淡漠。 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局面,她如何会正好在这时候来到外书房,自打她姨甥女出了那件事后,她便待在院中极少出来,还有,书房外服待的小厮为何没将人拦住? 这件事儿不对!有问题! 楚王爷一时觉得头疼如裂,跌坐在椅子上,好一阵才缓过来,这头疼也来得太蹊跷了,他身子健壮,可从未有此病症。 楚王爷突然睁圆了双眼,虎目中露出凶光,良久,他慢慢地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一阵冷风吹了过来,头脑似乎也清晰了不少。 虽然自己曾经是有立长子为世子的意思,可从来都没有公开明确地表示过,这两年,嫡子越发出息了,这心思也淡了不少。 就算现在自己还有此打算,也决不会这么毫无准备地提出来,赶着让人上来拒绝打脸,自己可绝不是一个行事毫无谋算之人! 哼!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楚王爷沉着一张脸,取了墙上的马鞭,大步走出了外书房,守在门外的小厮见状迎了上来。 这个背主狗奴才!楚王爷紧锁着双眉,微眯了眼,抬手就结结实实地抽了两鞭子:“你这个懒骨头,本王要万佛寺,还不去备马!” 那小厮见王爷的马鞭辟头盖脸的抽了过来,吓得腿一软差点滚在地上,又听得王爷的骂声,才放心了,原来王爷只是心情不好,找人出气呢! 那小厮忍着疼痛,一路小跑而去了,楚王爷嘴角勾了勾,扯出一丝冷笑来,且]先去万佛寺住上几天,整理整理一下思绪,再将那背主的奴才好好拷问一下,就不信问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苏雨汐急匆匆地赶到了王妃所住的院子,门口就有仆妇顶着一张笑脸迎上来引路,一路上殷勤备至,说实话,嫁进楚王府三个多月了,王妃这个主院,她也来过几次,今天架势还真没见过! 刚刚,王妃院中的丫头来传话,说是郡王爷令她去王妃院子里去,一路又上催得紧,也不知什么事,偏偏那丫头口紧得很,什么也问不出来,直到进了王妃的屋子里,看到楚郡王真的在这儿,这才放下心来! 楚郡王见苏雨汐一进门便上前握住他手,急急地说道:“汐儿,来,快给娘看看,娘刚刚可是吐了一大口血啊!” 苏雨汐朝他笑了笑,示意他不要着急,心里却十分惊讶,郡王一向是唤王妃做母妃的,现在却是叫她娘,真想问问他,发生什么事! 苏雨汐明白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她被楚郡王拉到王妃的榻边,只见王妃脸色有些苍白,嘴角还残留一丝未拭去的血迹,她半坐着斜靠在榻上,精神状态看上去还不错。 苏雨汐搭了搭脉,又看了看王妃的眼睛与舌头,询问道:“娘娘是否一直觉胸口堵了一口气?呼吸是不是有些不畅?身子是否虚滑无力?几年前可是感染了风寒,拖了许久才好?” “是啊!”楚王妃惊讶地点点头,问道:“是不是挺严重的!” “是的!娘娘!”苏雨汐表情极为严肃地道:“您这是多年郁结在胸,本来您身子底好,本也无大碍,可几年前的那场风寒拖垮了您的身子,所以才愈来愈严重!” 楚王妃苦笑一声,道:“这些年我以活得浑浑噩噩地,好不容易现在看明白了,却又没好些日子可活。” “娘!”楚郡王眼圈都是红的! 苏雨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她无视满屋子人都冲她直瞪眼,继续说道:“娘娘,您先别急,您吐了口血吧,想必是刚才受了不小的刺激。说来也巧了,若不是您吐了这口血,妾身就算是能医好您,您的身子也……就是这口血救了您,您吐了口血,将胸中的积淤吐了出来,妾身再施以良方定能让娘娘恢复若初!” 第二百一十五章 呃,吐了血才能将病医好?难怪自己吐了血之后,竟觉身子轻快不少,原来如此!难不成自己还要感谢那个男人对自己的无情?楚王妃愣住了。 楚郡王见母亲愣在那里,还以为她不相信苏雨汐的医术,为自己的病体着急,便连连向苏雨汐使着眼色,说道:“娘,汐儿的医术是很不错的,她说能医便能医好,您且放宽心吧!” 苏雨汐看着楚郡王挤眉弄眼的样子,觉着很是可笑,虽然她一早就知道楚郡王心里还是挺挂念他母亲的,可是并不多亲近,今天忽然一下变成这样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苏雨汐暗暗觉着奇怪,却不动声色地依着楚郡王的意思道:“娘娘不必忧心,现下娘娘的身子不过是因为吐血过多有些亏损,待妾身开些滋补的药补补即可,还请娘娘相信妾身!” 楚王妃转过脸来会心一笑,说道:“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苏雨汐这才看到楚王妃另一半脸肿得老高,又道:“娘娘的脸,先用冰块敷一下,再用剥了壳的熟鸡蛋在患处来回滚动,对消肿利血有奇效!” 说起肿着的脸,楚王妃不禁往内缩了缩,哪个做婆婆愿让儿子的女人看自己最为不堪的一幕,可又见她神色不变,既不惊讶,也无轻视与同情,一下子对她的感觉极好,想着以前对她的百般为难,忍不住满脸愧色。 苏雨汐也看明白了她的想法,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继续说道:“娘娘,根据您的身体情况,妾身先开三付药来调理一下,三日后,妾身再来给您请脉,若是您身子有了好转,那妾身便开些药膳给您长期补身,这种法子呢,既安全见效又快,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楚王妃点点头,道:“一切依你所言!” 苏雨汐想了想,又道:“娘娘身体有恙,本来应是妾身在此服侍,可是,不久前,妾身曾放言,近一段时间内,妾身不再配药弄药,因此无法在您身边尽孝,不知娘娘身边可有信得过的人?妾身需指点她一二!” 苏雨汐曾放言不再弄药了,楚王妃也略有所闻,知道那是上次她被孔念桃挑嗦做下糊涂事的后果,不禁羞愧得满脸通红:“汐儿,我可以这么叫你么?以前我办事糊涂,做下不少错事,看在戈儿的面上,不要怪我,可好?” 苏雨汐虽然也私下怨怪过楚王妃做事不着调,却也明白,她并不什么坏人,既然不知为何故她忽然明白了过来,又何必对人的错处紧追不放呢,更何况,她还是郡王爷的身生之母,再加上,楚郡王握着她的手,一脸乞求的模样,怎么也不能怪她不是? 想到这里,苏雨汐笑着道:“娘娘言重了,您愿与妾身亲近是妾身的福气,妾身对外放言不再弄药,并不是对您有意见赌气而为之,实是为了避祸,这其中的缘原,待您身子大好以后妾身再一一与您细说,您看这样可好?现在,您的身子还是有些虚的,先休息一下,待药好了再服药!” 楚王妃点点头,道声好,又指了指一个站在离榻不远的婆子道:“她是我陪嫁过来的丫头,是可信之人,有什么事交待给她便好!” 那婆子几步上前,给苏雨汐行了个礼道:“奴婢苏芮给夫人请安!夫人有事尽管吩咐奴婢!”那婆子苏雨汐以前并没见过,言行举止倒是十分得体,可穿得也不是十分体面,看来之前在王妃跟前并不多得脸。 苏雨汐有些疑惑地瞟了楚王妃一眼,只见她看向那婆子满脸愧色,心中便有些明白了,想是楚王妃着了暗算,远了忠心服侍之人,将挑事的人留在了身边,令本来就不太清白的楚王妃更是拎不清了,现在是终于醒悟过来了。 苏雨汐点点道:“你且跟我来,我将王妃的药方写给你,你去抓药,我再教你如何煎药服药!” 将所有事情办好,回到院子里,楚郡王才将今儿发生的事情细细地说与苏雨汐听。听完整件事情,苏雨汐唏虚不已,原来楚王妃的脸是被楚王爷所伤,还说那么些诛心的话,难怪多年来一心向楚王爷求好的楚王妃会绝望而断情。 曾经不是有人说过,人只有经历了失恋的痛才能真正长大,而楚王妃也是因为情伤而褪去天真幻想,一瞬间成长起来了,而女人若是这样成长起来,内心将会变得十分强大,因为情感的牵绊是女人最大的弱点,如今楚王妃已经挣脱了这个弱点,就不知楚王爷将如果去面对一个全新的妻子。 不过楚王爷如此行事,令苏雨汐有个十分怪异的感觉,她总觉得以楚王爷的头脑与经历来说,应该不会犯下如此错误才对! 对苏雨汐来说,想不通的问题就暂时不去想,看了一眼榻上熟睡的,苏雨汐心中涌起怜惜之情,他今天经的情感太过跌宕起伏,已是身心俱疲了! 天早已黑了下来,苏雨汐随便用了些饭,又守在熟睡的楚郡王身边,拿起针线学着做衣裳。 忽然,听到窗外一声闷响,苏雨汐走出屋子唤来丫头去查看,却也没发现什么,待回了卧室内间,发现楚郡王已经起来,着好衣袍了。 “爷醒了?妾身叫人去备饭!” 楚郡王沉着眉眼,道:“好,将饭备好等爷回来,爷去去就来!”说完迈开大步走了出去。 苏雨汐令人备好饭菜,不多会,楚郡王拎了个布包走了进来,那布包上尽泥土,似乎刚从土里挖出来的一般。 楚郡王也不管苏雨汐满是疑惑的眼神,将布包往桌上一放,道:“来,先陪爷用饭!” 一边大口吃着饭,楚郡王一边道:“刚刚安氏的房中有人将这布包挖了坑埋了,我取了来,你替爷看看里面究竟是何物,竟让她如此小心!” 嗯?安侧妃埋的东西,这大大地挑起了苏雨汐的好奇心,不顾楚郡王连连催她用饭,说道:“妾已用过晚膳,待妾来看看这是何物!” 第二百一十六章 楚郡王夹起一肉片放至在苏雨汐面前的空碗内,说道:“汐儿何必心急,再陪爷用些饭食,你也太瘦了,将来可不好生孩子!” 这色色胚,吃个饭都不忘戏耍自己,苏雨汐脸涨得通红,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依然听话地将肉片吃下去了。 楚郡王满意地笑了笑道:“别心急,想当一个好的猎手必须能沉得下心来!” 苏雨汐又被迫咽下了许多食物,不由暗自哀叹自己的身材! 楚郡王不焦不燥,姿态优雅地用完了晚膳,又令人收拾了,才拉着苏雨汐一同坐在桌边来研究拿来的布包。 看着苏雨汐急不可耐的样子,不由轻笑道:“急什么,又跑不掉,可真象个孩子!” 苏雨汐的注意力全被那布包给吸引住了,没空理会他的调笑。 她用手绢轻轻地将布包外的泥土拭去,见楚郡王欲伸打开布包,急忙拦阻道:“别,小心有毒!”说完她拿一条干净的帕将口鼻掩住,又拿一手绢包着手小心地将布包打开。 打开布包,一股淡淡地熏香飘散出来,布包里一堆黑灰,象是用过熏香残渣。 你说好好的熏香残渣不倒在该倒的地方,偏偏用布包包住掩埋,这任谁也不会认这是一些普通丢弃的残渣,都会认为其中有名堂,这不没事找事么?真不知道该赞扬安氏谨慎呢还是说她愚蠢! 苏雨汐盯着那堆黑灰看了好一会,伸手从头上取下一根长长的银簪,将它伸到黑灰里细细地查看。 “把灯火拿过来!”苏雨汐双眼盯着用银簪的一头挑着一根长长的草茎说道。 丫头们都被遣了出去,楚郡王只好亲自去取了烛台过来,苏雨汐就着良好的光线,眯着双眼仔细地分辩着那根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草茎,良久,不确定地摇了摇头,将它挑出放在一边,又用银簪在黑灰中细细地扒拉。 一会儿,苏雨汐又在黑灰里扒出一节比刚才那根短小些,却有些枝蔓的草茎,“去取些水来!” 楚郡王笑着摇了摇了头,取一杯茶水进来,苏雨汐分别抖了抖两根草茎,将草茎上黑灰抖了下来,又将两根草茎放到茶水中轻轻地涤洗,两根草茎渐渐显出原貌来。 苏雨汐将两根草茎从水里捞出,放在绢帕上,吸干水分,又在烛火下用银簪轻轻地拔弄着,仔细地查看着。 过了良久,苏雨汐拿起其中一根草茎放在烛火中引燃后,放在鼻下轻嗅了几下,这长长舒了一口气问道:“爷可知这是何物?” 楚郡王挑了挑眉,淡淡地问道:“是何物!” 苏雨汐沉默了片刻,理了理思绪才道:“此物名为栖兰草,燃烧它的茎叶,能无限扩大人心底的埋藏的渴望,在吸入此草产生的烟尘之时,若是辅以语言效果更佳,用后人无知无觉,是掌控人的良品啊!” 楚郡王双眼眯了眯,冷冷地“哼”了一声并没有说话,苏雨汐轻叹了口气继续道:“由此可见,今日王爷行为反常应与此有关!依妾身看来,应是王爷昨夜在安侧妃那里吸入了此草烟尘,安侧妃又在一旁游说王爷,令王爷觉着立长子为世子,可以二皆为王,又可避免兄弟阅墙,可能还说了你们母子二人对王爷有怨怼之类的挑拔之词,王爷今日所为乃是中了算计,并非他所愿!” 楚郡王脸上浮起淡笑,问道:“此草只是扩大心中的念想,而非令人产生想法,对否?”见苏雨汐有些愣愣地点点头,接着又道:“那么他今日所为也是他心中所想,只是平时能理智控制,而今日则被药物所害失去理智而已,算不得受了冤枉!” 苏雨汐实在无从反驳,只得无语地点了点头,他知道楚王爷今日对王妃所说的那些话实在过份了些。 “呵,呵,我还不知,他的心中最为懊恼的竟然是母妃占了正室的位置,既给不了安氏正室的殊荣,又给不了他心爱的儿子嫡子身份,真是太可笑了!说句实话,我倒要谢谢这害人之物了,否则我终其一生可能都不知他心中所想!” “还有母妃,自打孔氏事发后,一直在院中不愿出来,今日这么巧就去了外书房,只怕也是安氏故意将父王在外书房逼迫我之事透与母妃听的,父王对母妃的厌恶之情因药性被扩大了无数倍,母妃匆匆赶来,正好送上门来被羞辱,令母亲和我与父王彻底失和,安氏真是一举数得!安氏如此歹毒嚣张,又是仗了何人之势?说这药物害人还真是冤了这药物,害人者其实都是人本身!” 安氏仗了何人之势,除了楚王爷还会有谁?苏雨汐摇了摇头,看来郡王爷怕是恨上了楚王爷了!将来这父子二人关系怕是只能维持面上淡淡的尊敬了。 楚郡王将桌上的布包一拢,丢在一旁,说道:“这害人的物件,让人看了心烦!”见苏雨汐将其收拾了又道:“你不是要我去查你二姐身边新添的那个丫头么?据说是你二姐半路救下,自愿为奴的!” 苏雨汐冷笑道:“一个如此聪明进退有度的人会自愿为奴?当别人是傻子么?” “你说的不错,前些天,有人见她遮遮掩掩地从安侧妃房中出来,后又出府回苏府你二姐身边去了!安氏的手伸得还不是一般地长,就凭你二姐这点聪明劲还想跟她勾结,骨头渣渣都会被她给吞了!” 楚郡王说完又拉着苏雨汐的手嘱咐道:“明日我便离家前去迎驾,太皇太后的车驾速度不快,也不知几日能回,你一人在家中,要小心一些,关起门户,少与那些心思狠毒的人来往免得着了道,若是受了委屈,能出气则气,不能出气等我回与你出气!切记,出了院子多带些人,定要白露跟随在身边!” “爷放心,妾身明白了!”楚郡王虽说有些絮叨,苏雨汐并不觉厌烦,反而心里觉着暖洋洋的。 “母亲那里受了伤害,身子又虚着,你替我多去陪陪她,宽宽她的心!” 苏雨汐笑着一一应下。 第二百一十七章 “王爷就这么走了?”安老太君躺在锦榻上,闭着双眼问道。 “是的,王爷去万佛寺了!”肖妈妈轻轻地按摩着老太君头部,令老太君的双眉舒展了些。 “唉,经过这事,他们父子二人只怕是越发生分了!看着他父子二这个样子,我这心里难受得紧!我就怕哪天我这一闭眼,楚家会被这些个不孝儿孙给毁了!我左想右想,心里悔啊,巧娟哪,当年可真不应该让安氏生下庶长子呀!原先我还不信,这生了庶长子会乱家,还是我太过托大,认为可以制住他们,你看看他们背着我都做什么?王爷今儿反常定与他们母子二人脱不了干系!” 肖妈妈安慰道:“王爷是个心里有数的人,老太君您放心吧!” 老太君摇了摇头,道:“真要这样就好了,希望他能明白过来,赶快上表请封戈儿为世子,只有这样才能灭安氏他们的幻想,现在戈儿唯一欠缺的就是没个嫡子,二十出头的人了还没个子嗣,这些年在军中给耽误了!如今妻妾也有三位,却没有一位有好信传来的!” “老太君,您想抱嫡重孙,只怕有些困难,二爷一直留在沉香夫人的院子里,二少夫人与楚侧妃那里边不都沾边的,而沉香夫人那里是被您赐了药的!怎么会有消息呢?” 老太君睁开双眼,眼中掠过寒霜,“哼,错误犯了一次就够了,戈儿那里决不会再允许庶长子生出来的!苏氏那里该好好地敲打敲打了!巧娟,明儿你亲自跑一趟,去苏府将二少夫人给接回来,苏氏那里等,等戈儿一走便赐下避子汤,要用药性最猛的那种!” “老太君!”肖妈妈惊呼道,“沉香夫人那里不是赐了避孕的挂件么?还要用那虎狼之药,那药用了几次便会终身不孕的!再说,沉香夫人精通药性,定会查觉的!” “哼!”老太君冷笑一声,道:“就是要让她查觉!你以为那避孕的挂件她就不知道了么?她心里跟明镜似的,上次我就暗示她要她劝戈儿多去正室房里,她竟置若罔闻,我就是要让她知道,正室没生下嫡子之前,我决不会让她生下孩子的,她若是还我行我素,继续将戈儿留在她房里,几副避孕汤下去,就叫断了生子的机会!” 肖妈妈闻言止不住打了个冷颤,“二少夫人身子虚,暂时还不怀不上,老太君又何必这么早就做恶人!没的坏了祖孙情份!” 老太君叹了口气,“巧娟,你觉得我太狠了?那丫头聪明能干,又救过我的命,其实我也喜欢得,若不是实在没办子,我也不会如此对待她,真地被安氏那两母子给弄怕了!这庶长子就是个乱家的种子啊! 这么多年以来,我对安氏与剑儿喜爱有加,他们就算不会有爵位,我也不会亏待他们,特意给他们留了不少好东西,等我去了,他们的日子比王候日子不会差只会好,可他们怎么就这么想不通,非要去抢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呢!” 这,主子的事,叫她如何好掺和,肖妈妈低下头,没有回话。 过了一会,老太君又道:“罢了,就依你所言,再给苏氏些日子,不过得空还得找人去敲打敲打她,让她劝戈儿多去正室的屋里。唉,只要戈儿生下嫡子,我就不会再管他们了,二少夫人是个蠢的,不能让她教坏我的嫡重孙,我老婆子就多费费心,替她养着了。” 肖妈妈闻言长吁了一口气,这沉香夫人为人善良,二爷又喜爱的得紧,若是老太君动了她,祖孙定会失和啊! 楚郡王走后,苏雨汐每日都去给楚王妃请脉,请脉之后便会陪着王妃聊一聊天,因此往往在王妃的院子里一待就是大半日。 苏雨汐在苏府后院养病之时就博览群书,她将书上的奇闻秩事当故事说与王妃听,逗得王妃很是开心。 苏雨汐又依时来到王妃院子,这几日常来,仆妇们习以为常,没有通报就引了她进了屋子。 走进屋子,见坐在罗汉传上的楚王妃,神色厌厌地,她的下首坐着一名华服女子正怒视着她,那正是在苏府侍疾的苏雨沁。 她怎么回来了?苏雨汐眼光飞快地扫过,神色未变,径直上前给王妃请安,王妃一见她的到来,顿时满脸喜色。 苏雨汐不由苦笑不已,虽说王妃不再天真幼稚了,可一切喜好依然表现在脸上,说实在的,让她做王妃,掌管一府事务,确实是有些勉强。 苏雨沁才被楚王府接回来,便上王妃这儿来请安,不料却见到苏雨汐未经通报就登堂入室,王妃还一脸喜色,心中不觉大恨。 她觉得苏雨汐就是她的克星,她就不在府上几天,苏雨汐居然就令一向讨厌她的楚王妃对她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度的大转弯,作为正妻,她是丈夫不疼,婆婆不爱,这个身为陪嫁媵妾的贱人却是丈夫婆婆的心一把抓,这叫她情何以堪! 更何况,这个贱人还害得母亲被父亲给圈禁起来了,想起母亲每天关在屋子里不能出来,整日漫骂不停,她就恨不得杀了苏雨汐这个贱人。 对上苏雨沁恨意满满的眸子,苏雨汐微微一笑,轻施一礼,道:“姐姐回来了?姐姐安好?母亲的病可好些了?” 苏雨沁紧咬了牙根,沉着个脸,答了声,还好!急匆匆地告辞走了。 王妃也不在意,只顾着跟苏雨汐说话:“今天,我将手上的对牌与钥匙叫安侧妃给拿走了,这些东西在这儿也只不过是摆设罢了,说了算的还是她,我又何必扣着这些东西不放,没什么意思!” “交出去也好,娘娘只管安心养病,把身子养好,比什么都强!”苏雨汐拿出一叠手稿道:“这是妾身针对娘娘的身子整理的一些药膳,娘娘可长期食用!” “用药作菜食用,也就你能想来出!这样正好,吃药吃饭一块儿完成了!”楚王妃笑说道,通过苏雨汐几日的安抚与开解,楚王妃的性子也开朗了许多,对苏雨汐也变得十分喜爱。 第一百一十八章 苏雨汐从王妃的院中回来,已是日薄西山了,才一进门,就听得红念在说话:“今儿大少夫人又上门来找夫人了,都说夫人每天要去给王妃诊脉,没空,她还是每天都来,搞得全府上下都在大少夫与夫人关系不一般,我可不觉着这是什么好事!” 麝香年纪最小,口无遮拦的,“这样没脸没皮地扒着我们夫人到底有什么用图?” “麝香,又没管住你的嘴,小心祸众从口出!罚你把《百家姓》抄上五遍!” 苏雨汐的话音一落,屋子里的丫头们全都转过头,麝香先是转过头来惊叫一声“夫人!”接下来紧皱了双眉,一付愁苦的样子说道:“夫人,罚点别的成么?”麝香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拿笔写字,抄王遍《百家姓》那不要了她的命! 苏雨汐朝她一瞪眼,道声:“罗嗦什么!还不快去!” 麝香嘟着嘴一边低声嘀咕着:“这不在自己院子里么,外面我可不会乱说!”一边磨磨蹭蹭地往屋处走。 苏雨汐也不理她,丫头们都赶上前来服侍,宽衣的宽衣,打水的打水,各忙各的去了。 红念上前给苏雨汐解了身的上的幼狐皮的大氅,说道;“麝香妹妹,是个聪明人儿,在外面说话办事还是挺有分寸的,只是年纪有些小,在自己的地方还有些绷不住,夫人宽心,以后我们姐妹会多看顾着她,不会让她招祸的!” 唉,苏雨汐叹了一口气,这深宅大院的多的是冤魂,一个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自己招人眼,怕就怕那些人对付不了自己,会拿自己身边的人来开刀,“回到自己的地方都不能放松一下,的确有些可悲,无论如何,咱们这院子里一定要弄干净了!” 红念回道:“夫人放心,这院子干净得很,都是在他身边服侍的老人了,而且夫人还没入门前,爷就大力清洗过了,奴婢也一直没有放松,一直盯着呢!” 苏雨汐任红念给自已套上了在屋里穿着宽松舒适的夹袄,“你办的事,我放心很!” 红念抿嘴笑道:“谢夫人信任了!” 自打上次楚郡王责打过,苏雨汐与红念三人越处越融洽了。 更好衣,红念又服待着卸首饰,只用一根玉簪挽了头发,髻上压了一朵简单却不失精致的镶金的绢丝花。 “噢,对了夫人,眼看快到年关了,我们府中的三爷也快回来了!” “三爷?”苏雨汐轻声反问道,这府中似乎从未提过此人,“是爷的兄弟?” 红念道:“是爷在府中行二,这三爷是爷的弟弟,生母不过是个通房丫头,生他时难产死了,后来养在齐恭人那里,三爷这个人是个聪明人,极会读书,上届中了进士便外派为官了,到了年关回京述职,会在府中住上一段时间。” 苏雨汐目光闪了闪,道:“你这里特意提及此人,可是这位三爷有什么不妥?” 红念涨红了脸,想了会才说道:“三爷在女色上极不检点,府上的丫头若是给他看中,想方设法都要弄到手,三少夫人也帮着他!” 呃,苏雨汐一愣,还有这样奇怪的两口子?“那三爷的后院不是人满为患?” 红念摇了摇头道:“夫人有所不知,这三爷的兴趣来快去得也快,再美的人儿,没两天就烦了,只要三爷厌倦了,三夫人就会将那女子给处理掉,因此三爷后院还没大爷的多!” 苏雨汐再次呆住了,这种奇葩夫妻,还真没见过,男的只管要,女负责处理,最后二口子身边都干干净净地,就是不知有多少女子的血泪在其中了! 红念三人虽没有当初绿意那般动人的姿色,也都长得不俗,这三爷?苏雨汐想到这里,便问道:“你们四人才貌俱佳,这三爷也动过心思?” 红念的脸更红了,她啐了一口道:“是动过我们姐妹四人的心思,不过被爷好好地教训了一通,才老实起来,想来那三少夫人也觉着我们四人不好打发,也在边上劝着,我们这才没落到他们两口子手上!那人什么都不忌的,丁香与麝香虽是夫人的陪嫁丫头,可长得都不错,特别是麝香更为出挑,只怕也是会被打主意的,等三爷回来,她们还是不要出院子的好!” 苏雨汐点头道:“是,躲着点也好,特别是麝香皮实得很,你帮我看住了!我可不能让她们落得个悲惨的下场!” 这时丁香端了水盆进来给苏雨汐洁面净手,一边说道:“夫人,刚才门口的婆子来报说是小李姨娘身子不舒服,安侧妃想请夫人给小李姨娘搭搭脉!奴婢便以夫人刚给王妃诊回来实疲倦了,已经睡下为缘推了!” 苏雨汐冷笑了一声:“闹到这里来了?从她的住处到这里所花的时间,从外面请郎中都来得及了,莫说是与他们住得极近的府医了,这怕是小李姨娘有身孕了,侧妃娘娘这是敲罗打鼓地向外宣告,向咱们示威呢!” 红念锁紧了双眉,忧虑地道:“小李姨娘若是有了身孕,这生下来的孩子便与太皇太后血脉相关了,那爷又无子,那爷的地位……” 苏雨汐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红念,你这平日里的聪明劲都上哪里去了?这小李姨娘怀了身子,最着急的不该是我们吧!能不能平安生下来还不知道呢,那位本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自打两位姨娘进了府,那是连平素时的贤良都懒得装了!” 红念讪讪地点头道:“那是,那是,婢子糊涂了,糊涂了!” 苏雨汐在丫头们的服侍下用了晚膳,正歪在榻上,缝衣裳,前不久楚郡王得了一块好料子,手感极是舒适,说是给她做一件贴身穿的小衣。苏雨汐想着楚郡王生辰要到了,想给他个惊喜,便叫丫们将料子裁了,自己一针一线地给他做件贴身的小衣。 苏雨汐的女红实在不好,不过,她想,贴身穿着的衣裳就算针脚不好也无人看得到,没什么关系! 天黑了许久,院子已经落了锁,突然,院门传来大力的砸门声。 第二百一十九章 守门的婆子才脱了衣裳躺进被子里,被子被汤婆子捂得暖暖的,正舒服着,听到外间的砸门声,不得不从暖被筒里爬起来,却忍不住低声开骂:“哪些个遭瘟的家伙,黑灯瞎火地乱砸门,可冷死我老婆子了!” 想着等会被窝筒子就凉了,守门的婆子就算尽量克制,语气也有些不善:“是什么人这时个辰来砸门?” 门外有人答道:“是老太君身边的肖妈妈奉老太君之令有请沉香夫人!” 肖妈妈?不是不管事了吗?怎么最近蹦得这么欢?守门婆子心中暗骂,却不敢大意,按照一般规矩,天黑以后,到了落锁时候,各院子落了锁,除了府上的几位爷,旁人都不能随意走动!这时肖妈妈来请夫人,怕不是什么好事! 守门婆子想到这里,不由惊出一身汗来,压低声音给身边的粗使小丫头递话,“快去通报红念姑娘!” 见小丫头撒开脚向内跑去,守门婆子这才作势大声叫道:“原来是老太君身边的肖妈妈,等等老奴,老奴这就来开门,哎约!老奴摔了一跌,等一下,老奴就来开门了!” 这老婆子站院子里,一个人在那里说说唱唱地,磨磨蹭蹭好一阵,才把门打开。 门才一开,一群婆子仆妇涌了进来,将守门的婆子挤到一边,径直往内而去了。 肖妈妈领着众人来到主屋前的院子里,一边施礼一边说道:“给夫人请安了,老太君那里有急事请夫人过去一趟,老奴心急,失礼这处请夫人海涵!” 肖妈妈再仗势嚣张,也不敢闯入主子的屋子,见屋里虽是亮着灯,却没人答话,又提高声音说了一遍。 苏雨汐寒着一张脸坐在榻上,几个丫头都围在她的身边,听得肖妈妈反复在院中催促,红念才回道:“有劳肖妈妈等候了,夫人才睡下,请容夫人起身更衣才是!” 苏雨汐冷哼一声道:“定是小李姨娘那里出了什么事了,催得这么急,看来还不是什么小事!” 红念等人不约而同想起上次楚王妃也是夜晚派人来砸门,也是因为大爷的通房丫头肚子的事情,结果夫人被关在小佛堂里一整夜,若不是二爷从大营中赶回相救,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现在老太君也是如此,老太君可比王妃厉害多了,这些日子以来,老太君对夫人多有不满,若是老太君出手对付夫人,只怕难以善了,而且二爷去迎驾归期未定,连个相救的人都没有,这可怎么办? 白露轻轻拍了拍腰间的软剑,道:“爷走前曾叮嘱奴婢,夫人在府中若是有人相害,便让我带着夫人闯出府去,爷御赐的宅子里留有人手!” 红念惊道:“闯出府去!不会如此严重吧,莫说夫人是爷的最为看重的人,就是夫人一品诰命在身,谁敢乱动!” 苏雨汐轻笑一声,站起身来,道:“还是做好两手准备吧,自打爷走了,我总觉着这府里的气氛说不出的怪!红念和白露与我一同前去老太君的院子里,你们几个先收拾些细软,以备不时之需吧!” 苏雨汐刚才出屋子,就见一群仆妇拥着肖妈妈站在院中,不觉好笑得紧,这肖妈妈出门的排场摆得比自己这个一品夫人还大! 那肖妈妈一脸焦急,伸着脖子往里看,见苏雨汐出来一脸喜色,倒不象是来找来麻烦的样子,“老奴有罪,打扰夫人休息了,请夫人见谅!夫人,快些走吧,老太君还等着呢!” 苏雨汐笑了笑,道:“走吧!”肖妈妈在老太君身边多年,小心谨慎,若是旁人来请,苏雨汐还能套出些话来,可在这肖妈妈嘴里,怕是不可能。 苏雨汐也不着急,她心中已经有了成算,怕是与小李姨娘的肚子有关,就是不知猜测得准不准,不过,这没关系,老太君的院子不远,不是马上就要知道了么! 还未走进老太君的屋子,就听得屋里传来一阵阵嘤嘤地哭声,听起来悲伤而绝望。肖妈妈也令人未通报,直接打了帘子引着苏雨汐走了进去。 才走进屋子,苏雨汐就看到老太君板着脸坐在正中央,安侧妃与大少夫人姚氏分座在两旁,两人神色有些奇怪,两名女子趴在地上使劲地哭着。 这是什么情况?苏雨汐有些吃不准了。 老太君看到苏雨汐走了进来,僵硬的脸上绽出笑来,道:“是汐丫头来了,快,给两位李姨娘看看,她们中的毒可不可以解啊!” 这两名女子竟是大小李姨娘,看来,这两位姨娘是着了人家的道了!苏雨汐不禁抬眼看了看大少夫人姚氏,她脸上看不出半分端倪,真是好定力! 按说,苏雨汐虽是妾室,却是皇帝亲封的一品夫人,让她给大小李姨娘瞧病是有些不妥,可她并无多少等级观念,本着医者之心,倒没什么感觉。 “是,妾身遵命!”苏雨汐一脸恭敬地说道:“还请两位姨娘收声,寻个地儿坐好才是!” 两位姨娘这才用袖子拭了拭泪水,给老太君告了个罪,各自寻了方便诊脉的地儿坐好。 苏雨汐先去了大李姨娘那里,用手搭了搭脉,紧拢了双眉,并没有说话,看大李姨娘好一阵泪汪汪地。 而后,苏雨汐又给小李姨娘搭了搭脉,眉心皱得更紧了,那样子看得小李姨娘满脸的绝望。 “老太君,两位姨娘脉象都不太好,象是服了药物,损了宫体,只怕今后难以孕育子女!” 苏雨汐的话音刚落,两位姨娘又大声哭门闹起来,叫嚷着有人给她们下毒。 老太君闻言脸色也有些发白,太皇太后回京在际,两位李姨娘在此时被人下毒,太皇太后若是怪罪下来,那楚王府…… 不久前,安侧妃使人前来告之,李姨娘身子不适,象是有孕在身。 没成想,没过多久,两位李姨娘一同前来哭倒在她跟前,说是有人给她们下毒,请老太君为她们做主。 问了半天才搞清楚,原来,小李姨娘觉着身上不好,有些象怀了身子,便差人禀了安侧妃,安侧妃十分高兴,使人唤了大夫来看,没想到,大夫诊了脉之后却说,小李姨娘伤了宫体,无法有怀孕,大李姨娘闻讯赶来,大夫诊之后,说大李姨娘也伤了宫体,同样也无法怀孕! 两位姨娘认定有人下毒,便闹到老太君跟前来了,老太君便令肖妈妈将苏雨汐叫确认一番,没想到,苏雨汐确认为两位姨娘的病症服用药物的致,两姨娘更是吵闹不休。 两位姨娘的药应该是在这两个月内服下的,也就是说,刚到楚王府不久后就开始被人下毒了,而且一直在服用,就连两位姨娘被关在后院进也未停过,这个下毒之人可真是有行动迅速而且极有耐心之人。 苏雨汐低眉顺目地坐在那里,心里对那下毒之人手段真是佩服得紧。 面对两位姨娘的哭闹,老太君与安侧妃无计可施,只觉得头大如斗,都担心太皇太后的怪罪。 两位姨娘见哭闹许久也不见老太君拿个办法出,心中更是绝望,见苏雨汐坐在那里,大李姨娘心中一闪,便扑了过来,抱着苏雨汐的腿道:“沉香夫人医术出众,心怀慈悲,求夫人救救我们姐妹二人!” 第二百二十章 苏雨汐一脸为难,这损伤了宫体可怎么治?就算能治的话,这里的条件也不够好,又不象前世那般可以仪器检查宫体受损情况,仅靠搭脉实在是难以掌控! 小李姨娘这时也醒过神来,一同扑在苏雨汐的脚边哀求不已。 这个时代的女子最大的作用就是繁衍后代,无论地位有崇高的女子,若是失去生育功能,都无法在夫家得到尊重,两姨娘想着自己今后在楚王府的日子怎能不着急? 老太君也回过神来,是啊,这丫头的医术倒是挺高明的,又想到这阵子老是针对她,现在却要求她出手来医病,实在有些别扭。 看她为难的样子,只怕这病不好医,而且凡是做大夫的,最怕给特殊人物医病,万一医不好,那可是要担干系的,这两位姨娘可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女,身份不一般,脑子不清醒的人才会将这烫手山竽拿在手上。 为了让汐丫头应下这事,还得她开口才行,家宅不宁啊!这后院起火,处理得不好的话,只怕会把整个楚王府烧成灰烬! 老太君暗叹了一口气,说道:“汐丫头,你想法给她们俩治治吧!无论能不能治好,祖母这里都会记得你的好!” 苏雨汐拢了拢双眉,一脸难色,“老太君,您可别这么说,两位姨娘这病妾身实在没有把握,不如把秦太医请来,如何!” “不能请秦太医!”老太君与安侧妃一同开口说道。 开玩笑,出了这事,她们实指望着苏雨汐能医好两位姨娘,然后再恩威并施,让两位姨娘对此缄口不言,若是请了秦太医,那不岂是整个皇室都知道了! 见苏雨汐拒绝了医治两位姨娘,老太君和安侧妃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太皇太后就要回来,两位姨娘定会前去哭诉,求太皇太后给她们作主。 太皇太后在大冬天里从温暖的温泉宫回京,就是为李家撑腰而来的,两位姨娘中毒这事,正好撞到太皇太后的手里,依太皇太后的脾气,定会要拿此事来立威,到那时,莫说楚天剑性命难保,只怕楚王府都在劫难逃! 老太君心里把招惹两位李姨娘回来的楚天剑骂了个透,安侧妃则认定苏雨汐不肯医治是为了替楚天戈争爵位而想害死她的儿子,对苏雨汐恨之入骨。 苏雨汐拒绝也在情理之中,大李姨娘泪水涟涟满脸悲色,心里却透亮的,苏雨汐陪嫁至楚王府,得了楚郡王的喜爱,又羡又妒的她对苏雨汐多有关注,她坚信苏雨汐可以医好她们姐妹二人,“求夫人看在同为女人不易的情况下,伸手救救贱妾姐妹二人吧!贱妾将谨记夫人的恩情!更何况,贱妾姐妹二人在府中中毒,王府上下都脱不了干系,贱妾母族获罪,被皇上太夺了权,正愁无人替李家说话,若知此事定会以此为挟,令王爷为李家说情,王爷若为贱妾母家说情定会触怒皇上,若不去说情,太皇太后也饶不了王府,夫人这不仅仅是救我们,也是救了王府上下啊!” 大李姨娘一番话正说中老太君心中的忧虑,不免对她多看了几眼,这李家女看上去妖妖娆娆的,以为是个以色侍人的主,却不想是个通透厉害的人物,她这番话拿捏的可不是苏雨汐这个女人,而是威胁整个楚王府。 可是眼下这情况,却逼得老太君不得不委曲求全:“不管怎样,汐丫头,你出手给两位姨娘医治,若实在不行,再请秦太医前来!” 老太君的语气严厉,容不得苏雨汐来拒绝,苏雨汐的医术多凭借前世所学,对于毒术还不够精通,目前,她只知道两位姨娘被药损了宫体,具体是什么药却不是很清楚,宫体的损失情况也一无所知,叫她如何治!她实在不想误人性命。 眼下的情况却由不得她拒绝,苏雨汐叹了口气,道:“那容妾身试试吧,不过妾身丑话说在前头,妾身只承诺尽力而为,却不敢担保一定能医好!” 见她应允,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只除了坐在那儿一言不发的姚氏。 姚氏低垂着头,脸上平静无波,可心里却一片阴狠,两个狐媚惑主的贱人,以色侍人便好,这么想生子,莫不是还抱着扶正的幻想不成!仅管她相信这俩贱人绝对治不好的,可她一点儿风险也不想冒,决不能让她们得到医治。 苏雨汐又细细地给两位李姨娘扶了脉,沉吟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两位姨娘确是药物伤了宫体,就是这两个月内的事,至于什么药,妾身一时还想不出来,不过,两位姨娘宫体损伤不久,想来用药将养,许有恢复的可能!” 大李姨娘一边相谢,一边攥紧了双手,就这两个月中的毒,想来除了她没有别人,大李姨娘抬眼朝姚氏方向瞟了一眼,恨恨地想,眼下,最为重要的是将身子治好,暂且放过你这毒妇!不过,欠了我的,你终究是要加倍还我的! 大了姨娘的举动并没逃过一直暗中观察她的姚氏的双眼,姚氏微微勾起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想医好身子,那得看我准不准! “苏夫人,我们爷的这两位姨娘中了毒,可不知是什么人下的毒,夫人连什么毒都不知道,就能医好她们?真令人无法相信!不是暗中给她们服用什么解药吧!”姚氏嘴角带着笑意,言语却犀利如剑,暗指苏雨汐若能治好她们便是下毒之人。 苏雨汐本来还高看姚氏几分,可自打两位李姨娘进了府,她是越来越急,越来越蠢,眼下连这种蠢事都做得出来。 在坐的老太君和安侧妃都是通过多年争斗的人精,又怎会看不透她并不高明伎俩,想用话来挤兑她,不敢用心给两位姨娘医治。 老太君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安侧妃则是满脸怒色,眼光象刀子一般射向姚氏,这个蠢才,还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毒是她下的一般,这么急着跳出来承认,剑儿终有一天会被这个蠢妇给害死! 苏雨汐好象什么都没沉察到似的,不紧不慢地说道:“大少夫人有所不知,两位姨娘所中的药物,若是宫体还未损伤之时,就服用解毒的药物,自然可以避免伤害,可现在,宫体损伤已经形成,再服用解药已是无用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听到苏雨汐这么一说,两位李姨娘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姚氏的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 苏雨汐一付置身事外的样子,说实话,楚天剑后院的争斗跟她有什么关系?若不是老太君强令她插手治疗两位姨娘,她才不会管这些腌臜的事儿! “但是,若能找到修补损伤宫体的药物,虽不敢说恢复如初,小心一些,生个孩子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两位姨娘也不必太过悲观!” 苏雨汐这话说得巧妙,她知道,今天她若是不答应给这两位姨娘医病是不可能的,指不定还会顺着姚氏的意思说她就是投毒的祸首来逼迫她呢,可她也不敢说一定给医好,要是宫体损伤实在严重,医不好,那以后的麻烦怕也不少,因此,她说“若能找到修补损伤宫体的药物”,既给了大家伙希望,却也未将话说死,毕竟到时找不到合适的药物也不能怪她不是? 老太君冷冷地盯了姚氏一眼,这个孙媳妇以前还算是识大体,自打老大纳了李氏两女以来,频频犯错,无伤大雅的无院争斗她是不会管的,她也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可谁要是争风吃醋影响到楚王府的前程,那她这个老太婆定会叫她悔不当初。 见自己犀利的目光盯得姚氏直往后缩,老太君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道:“汐丫头,就按你的方法去医治吧,我会派肖妈妈跟在你的身边掌握进度的!” 苏雨汐垂下眼敛,道了声“是”,心里却说不出反感,她知道,老太君这是怕她记恨不肯用心去医治,哼,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老太君这种做法实在让人膈应得很。 两位姨娘十分感激,抹去泪水,向老太君施礼致谢,老太君一脸慈爱,眼中流露出十分痛心的样子,说道:“你们二人出身高门,又是才貌双全,嫁到我们府中的确是委屈了你们啊!好在咱们老大也是个知冷知热的人,以后也会更疼你们一些,你们进了我们楚家的大门,那不论生死可都是我们楚家的人,因此虽不知你们误服了什么药物,汐丫头会尽心尽力地给你们医好!咱们可都是一家人,就应该相互扶持,咱们可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啊!” 两位姨娘连声称“是”,苏雨汐却是听明白了,老太君这是不打算追究给两位姨娘下毒的祸手,还要两人不要将此事宣扬出去,在这里敲打二人呢? 就想这么将此事揭过去?也未免也太……苏雨汐对老太君处事不公暗自摇了摇头,她看到了姚氏眼中的喜悦,也看到了大李姨娘眼中的怨恨,老太君如此息事宁人的做法实在不妥,这样会让姚氏今后行事更加肆无忌惮,也让两位李姨娘心怀恨意暗自展开报复。 不能将事态的发展控制在自己手,终会酿成大祸! 将她们姐妹二人害得如此之惨,没有半句交待,就用“误服药物”来打发了事,想让她们姐妹二人白白吃这闷亏还不允许告诉太皇太后,老太婆,你真是想得太美了,大李姨娘暗暗冷笑,脸上仍是波纹不动的恭顺,“老太君所言甚是,贱妾与妹妹虽是愚钝,却是嫡母亲自教养的,自然是知道轻重利害的,一切以夫君为重,一切以家族为重!” 老太君欣慰地点点头,赞赏道:“你们姐妹二人很是知礼!” 大李姨娘急施礼道:“谢老太君夸奖,贱妾姐妹二人虽是皇上赐与大爷,却一心想人侍奉大爷,为大爷开枝散叶,延绵子嗣,如今贱妾与妹妹中了毒素,伤了身子,子嗣艰难,沉香夫人虽说能医好我等,却无法保证,贱妾想来,也许找到是什么毒素损伤了贱妾与妹妹的身子,给沉香夫人作借鉴,夫人医好贱妾姐妹二人的把握也要大上许多,老太君您说是不是?” 老太君面色就沉了下来,苏雨汐也无法说出是什么毒素,如今要弄明白是什么毒素的话,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将下毒之人给揪出,因为只有下毒之人才会知道是什么毒! 说来说去还是要自己给她们一个交待,敢情她刚刚的话是白说了?她也知道这么做对李氏女不公,是谁下毒,是人都能猜得出来,只有那个蠢货还以为自己瞒得挺好,可有什么法子呢,那个蠢货是老大的正妻,若是将此事掀开,老大前途实在堪忧!虽说老大最近办事混了点,可毕竟也是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孙子啊! 再说大李姨娘是个人物,怎会猜不到是那个蠢货下的黑手,想将她查出来,废了她的正妻的位子,这李氏女出身不低刚好补上,真是打得好算盘,楚王府大爷的正妻之位,她们李氏家族做伶人培养出来,专用以送人为礼物的贱妾也敢妄想!真是做梦! 就算她是李氏嫡女,这正妻之位也轮不到她头上,李氏家族碍了皇上的眼,让她做正妻,那不是跟皇上过不去?太皇太后是不能得罪,可皇上的心思更是不能违逆半分! 怪就怪老大被猪油蒙了心,将这祸患引回家来,所以说这庶长子就是个乱家的种子! 老太君虽是气恼,可碍着太皇太后却也不能将大小李氏逼迫过狠,“你说的不错,这样吧,汐丫头一边给你们医着,我这里叫你们的婆婆一边查着,看看是什么毒!” 哼,敷衍之词,大李姨娘极为不满,这是个扳倒姚氏的好机会,她怎么能放过!若是大爷被封了世子,这更替正室就要麻烦上许多,姚氏愚蠢将这个把柄送到她手中,她怎么会不好好利用! 至于受损的身子,她相信苏雨汐一定可以将她医好的,今儿这事对她来说,是个因祸得福的好机会,决不能放过。 只是不知为什么,这老糊涂的老太婆一心想保姚氏,现在的情况是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就算得罪这老太婆又能怎样,这机会可不是时时都有的,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世子妃这么荣耀的位置值得自己去冒险! 第二百二十二章 大李姨娘眼泪飞快地就滑了出来,“贱妾别无她求,只求能医好破损的身子,能为大爷延绵子嗣,求老太君成全。贱妾姐妹二人幼时也曾得太皇太后的教诲,知道身为女子的三从四德,也知道无后乃是大不孝,想来这次太皇太后回宫定会考较贱妆妾姐妹二人的!贱妾思之实在怕恐!” 老太君闻言气得脸皮都涨得发紫了,这可是明晃晃地威胁啊,这个不安分的贱蹄子,她的言下之意是若不能给她一个说法,她便会请太皇太后为她作主! 小李姨娘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听了这么久,也搞清怎么回事了,她说话可没大李姨娘那般曲意婉转,“请老太君为贱妾姐妹二人作主,找出下毒之人,医好贱妾的身子,若是不然,先别说太皇太后,就是我们李氏家族也是不能答应的。 最为担心还是李氏家族与太皇太后拿此事作伐,将楚家与李家的事搅和到一块去,她们竟敢拿此事作胁!老太君眼中怒火压都压不住,可是事关楚家前程,她却不得不妥协。 “这下毒之人,定要查个清楚明白的,我楚家一向家风清明,这等歹毒之人决不能留下来!”老太君说完,眼光瞟向姚氏,只见她脸色发白,强作镇定,心中更是憎恨。 想她一生荣华,在府中一贯说一不二,在朝中也颇有脸面,何曾这般无可奈何地受人胁迫,她恨李氏二女不识大体,将事情搅大,更恨姚氏为争权下毒手挑起事端,令她陷入两难之地。 虽然眼下情形不得不保她正妻的位置,等这事一过,哼,再要她好看! “你们姐妹二人先让汐丫头医着,不可延误了病情,至于下毒之人嘛,安侧妃赶紧给我查,查出来我们也好安心!” 听得老太君如此一说,大李姨娘做出满脸感激样子,心中却是明白老太君虽是答应调查她们姐妹二人中毒之事,实际上采取的是缓兵之策,她虽有意见却无法再多言,想到太皇太后不日即可抵达京城,到那里,楚王府还不能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的话,那可别怪她不讲情面! 这里李氏打定主意不再多言,那边姚氏却是越想越怕,老太君看向她的眼神,让人觉得发冷,她不是什么愚蠢之辈,哪还不明白她眼下的处境。 李氏二女中毒,最得利之人是她,她便是最为重大的怀疑对象,当时只觉着正妻之位受到威胁,不管不顾地,仅凭一片孤勇做下此事,现在想来,实在是破绽颇多。 幸好她早已将一切有关的物事均已销毁,就算她们能看穿此事又如何,没有证据,只要她抵死不认,谁又能奈她何?能安安稳稳地在王府中安享荣华富贵,谁的双手上又能少得了血腥! 姚氏看了一眼苏雨汐,她先前多方亲近于她,也是为了万一事败,可以将她拖下水,分担她的罪责,她精通药理,说那毒药是她给的,十人之中必有九人会相信。 李氏不知撞了什么大运,这么快就被诊出中毒,若是晚上月余,那孔氏进府,姚氏自认为脱身的可能性要大许多。 现下,老太君已经盯上了她,目前虽不会将她如何,可是事态一过,只怕没有她的好果子吃,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水搅混,弄混老太君的视线,减少老太君对她的仇恨。 人不为已,天诛地灭,为了能脱身,那就只有对不起你了,沉香夫人!你有楚郡王作你的后盾,就算捅破了天也不会有事的! 姚氏轻轻抬起头来,冲着苏雨汐微微一笑,道:“苏夫人,你的医术是连皇上都赞口不绝的,怎么连我家两位姨娘的毒都辨不明呢?着实令人不解!王府之中也就是你能摆弄些药物了,两位姨娘不会是误服了你的药物才中的毒吧!难怪,你推三阻四地不愿为两位姨娘医治!哟,我就这么一说,说说我的想法罢了,可作不得数的!” 姚氏说完,受惊似地用帕子掩着唇部,做出一付她这么心直口快地说出一番话,又有些悔意的样子来。 王府规矩很大,人与物品进出都查得十分严密,绝人子嗣这种既歹毒又霸道的药物是无法从外间传进来的,及有可能就是在府中配制的,这府中会弄药的就她一人,这药不出自她的手又能从哪里来? 大家的眼光都投向苏雨汐,只见她不慌不忙,冲着姚氏说道:“大少夫人真会说笑话,两位姨娘是大爷的姨娘,与我家二爷可没有什么干系,我犯得着去害她吗?您说我会制药,不错,我的确是会,可是,大少夫人,自打上次有人构陷我给大爷的通房下药我就不再碰药物了,这事,府中上上下下都知道,您不会不知吧!说是我下毒害人,您在说笑话吧!” 如此牙间嘴利地,倒是小看了她!姚氏紧锁了眉头:“两位李姨娘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女,身份虽是特殊,却是自幼秉承庭训,不会到太皇太后跟为大爷去争什么的,夫人不要太过担心,还是给她们解药快快将她们的身子医好吧!你放心,这事儿就咱们这些人知道,不会外传的!” 她这话是暗指苏雨汐为了怕大爷抢楚郡王的世子之位,才给有特殊身份的两位姨娘下药的。 安侧妃闻言则内心一动,那日书房楚王爷与王妃还有老二交恶的事情她是一清二楚的,眼看剑儿的世子之位就要到手了,就还差宫里的那把火。 还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安侧妃觉着自己就天命所归楚王府的当家人,正愁请封的折子递上去,宫里会不批呢,就有人送上大礼。 现在,若是将李氏女中毒的事栽在苏雨汐头上,苏雨汐是老二的爱妾,她的一切举动不就是老二所指使? 竟敢毒害太皇太后的侄女,皇上赐给大爷的贵妾,藐视皇族的大罪是跑不了的,老二都获了罪了,那剑儿的请封折子就没不批的道理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想到这里安侧妃赞许地看了姚氏几眼,这个女人背着她搞尽事端,也就这件事给她碰对了,还勉强合了自己的心意。 “苏氏不过一个后院妇人,虽是精通药理,配个药什么的倒难不住她,可若说起前院里男人家的事,她怎么可能知晓!” 安侧妃话音刚落,姚氏立马接口道:“她若是不知,那她给李姨娘她们下药做什么?” 苏雨汐闻言双眉一扬,听姚氏这话的意思,那是断定这黑锅由自己替她背了? 安侧妃冷哼了一声,道:“她不懂,自然有人懂,对她如此偏爱,她自然是要投桃抱李的!” 老太君见姚氏牵扯出苏雨汐,虽然知道这是姚氏为了脱身而恶意构陷,却也没站出来替苏雨汐说话。 那是因为老太君在细想了之下也觉着这样是一举数得,最好不过了,既能给李氏二女一个交待,也暂时保住了姚氏正室的地位,还给了苏雨汐一个教训,让她知道在这个家里若是没有自己的庇护那是举步维艰的,并且,为了自身的安全,她也会尽全力去医治李氏女,来平自己李氏女的怒气的。 可听到安侧妃字字句句中暗示着苏雨汐给李姨娘下毒是受楚郡王所指示时,忍不住怒气勃发:“这还没开始查呢,就在这里胡言乱语地,你若躲懒不想去查,我便令人唤齐恭人来便是了!” 安侧妃眼中闪过怨恨,急忙施礼道:“老太君息怒,妾身正是在这儿查着呢!” 苏雨汐冷笑道:“原来侧妃娘娘这是在调查呢,妾身还以为您与大少夫人这是在给妾身定罪呢!娘娘若是认定妾身有罪,还请列出证据才好,若不然,妾身便是上金殿鸣冤也要求个清白的!” 这也不是个善茬,可今儿这个黑锅你是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在请封世子这个紧要关头,她可不能让姚氏这个蠢妇做下的蠢事毁了她的儿子,老太君的心思她明白,只要不将事情扯到老二身,老太君是乐见其成的。 老太君的狠决也令安侧妃心悸不已,说起来这个苏雨汐还救过老太君的命呢,如今一个不顺心就能袖手旁观地看着她陷入这般境地,若是知道自己这些年做下的那些个事,那自己这条命…… 安侧妃顿时觉着寒气直冒,好一阵才醒过神来,她轻轻摇了摇头,阴郁地盯着苏雨汐继说道:“这证据么,要细查才会有,苏氏,你可说得清这阴损药物的来历?府中是断无此药,进府盘查甚亚,从府外带入也是不可能,若说不是你所配制的,那还有谁有这个能耐?” 面对安侧妃的责问,苏雨汐也不恼怒,她不愠不火地说道:“若只因妾身会配药,侧妃娘娘便认为是妾身所为,那未免太过牵强,更何况府中上下均知我不再配药了,就连这些天给王妃娘娘医病,妾身也只开方子,没碰过药物,这一点王妃可为妾身做证!” “不错,我可为苏氏做证!”门帘一掀开,楚王妃迈步走了进来。 楚王妃身着素色锦衣,松松地挽着个花髻,头上只插了两支点翠的簪子,面色还有些苍白,被楚王妃打肿的脸颊已经消退,只余下几不可见的浅浅红印。 安侧妃与老太君不约而同地锁紧了双眉,暗自道:她来做什么? 楚王妃给老太君见了礼,没有象平时一般随便寻了个座位,而是在安侧妃跟前站立不动,一双盈盈的妙目盯着她不放。 安侧妃坐在老太君的左侧,这个座位除了老太君的那个为最尊,按说楚王妃来了,安侧妃应先见礼再将位置让给王妃坐才对。 可安侧妃却认为楚王妃在楚王那里彻底失了心,自己的儿子又请封在即,她又主持了府中的事务,最为主要是,老太君十分不喜楚王妃,因此根本没有行礼让位的想法。 被楚王妃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安侧妃浑身上下觉得难受极了,她委屈地看了老太君一眼,若是在平日里,老太君会说上一句让楚王妃坐别处去,可刚刚她还想攀诬她的嫡孙,心里对有着怒气,也就没有出声。 无奈,安侧妃只隐隐含着泪,委委屈屈地行了个礼,让出了座位。 那架式,苏雨汐真是叹为观止啊,不就是给上位者行了个礼,再让出了本不属于自己的位子,就能委屈成这样了,这副模样,不知情的人都不弄不明白,这是抢了她救命的金银呢,还是冤屈了她的保持了千年的清白? 这还只是在老太君跟前,估计她也不会使出自己的十成功力来,若楚王他在此话,那是什么样的光景?苏雨汐想破了脑袋也想象不出来! 也难怪,在楚王妃如艳光之下,还能将楚王妃彻底地压制,没有两把搜刷子可是做不到的! 楚王妃轻笑了一声,利落地一个转身,便稳稳地落了座,“安侧妃不必在跟在身后侍奉了,你且寻个地坐着吧!” 谁打算跟在你身后侍奉了!安侧妃气得差点一口血喷了出来,在她看来,这个小门小户出身的楚王妃除了有几分颜色外,无论是才智与家世都是无法与她相提并论的,可就是这么一个什么都比不上她的人,作为正室稳稳地压在她的头上二十多年,这是她与儿子一直得了丈夫的偏爱都无法弥补的,这也是自恃甚高的安侧妃最恨楚王妃的地方之一。 自打出了书房事件后,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楚王妃,安侧妃隐隐觉着楚王妃今天看起来有些不同了,以往的她最看重是她的王妃身份,因此无论何时的衣着打扮都是照着王妃品秩来的,贵气端庄倒是有了十分,死气沉沉也跟着有了五分,那些灵动娇俏被遮掩得只剩了一分。 可刚刚一身简单雅致衣着装扮的楚王妃一走进屋子,竟然让人觉着光彩照人,移不开眼,以前就觉着她美艳不可方物,今天一看更是美得动人心魄,这个样子,这个样子若是让王爷见了,那还不会旧情复燃啊! 无可否认这令人无可匹敌的容色也是安侧妃最为痛恨楚王妃的地方之一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苏雨汐看着安侧妃有些扭曲的面容,也十分清楚她极力压制着的不甘与嫉恨有多难受,却忍不住坏心眼的偷笑了。 老太君与楚王爷一直都认为楚王妃是个头脑愚笨,行事乖张,拎不清的后宅妇人,可他们并不知道,其实楚王妃并不蠢笨,相反极为聪明,怪只怪她的母亲太过溺爱她,捧在手心里长大,又怕她出嫁受委屈,一门心思想让她低嫁,因此养成了天真幼稚不谙世事的性子。 而她最大的劫难就是在她鲜嫩得象一朵花的岁月里遇到了少年楚王,从此被情丝所绊,失去了自我,特别在面对楚王爷多年的冷漠中,为了挽回当年的情爱,她得罪了婆婆,忽略了儿子,变得有些偏执多疑,做下了不少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来。 就在那天书房中与楚王的一番争执,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令王妃多年求而不得的一相情愿的感情塌陷了。 没有了对情感的偏执,苏雨汐又旁征博引地给她讲述了许多故事,借此疏导她心中的郁结,并不着痕迹地渗透了为人处事的方式,几日功夫,楚王妃看上去竟脱胎换骨似的大大不同了。 呃,除了,除还是有些喜怒形于色,就象现在,她毫不掩饰地直接利用高于安侧妃的身份给了她一个小小的教训。 不过,这却是最为简单而又合适的方式,不是吗?为啥有省心省力的权力不用呢!傻啊! 安侧妃带楚楚可怜之姿道了声“是”便寻着位子坐下了。见老太君半天也没给她说上一句话,便不顾破坏自己博取众人同情的形象,道:“刚才姐姐说为苏氏证明什么?姐姐有何凭证证明苏氏是无辜的么?” 楚王妃略带嘲讽地一笑,“安侧妃还是唤我做王妃吧,可别叫我做姐姐,你可比我还大上好几岁呢,面相看上去也老气,听起来感觉还真是怪怪地!” 安侧妃闻言气得头发晕,这还是那个见了她只会气得说不出话来的楚王妃吗,怎么几天没见,说起话来就象拿捶子砸人似的,一句一句地砸得人肉疼。 楚王妃见安侧妃眼睛只翻白的样子,也不理睬,只是继续说道:“我还以为安侧妃只是看着有些年纪大了,不想却真是老了,刚刚是苏氏说给我诊病也未曾用药,只是开了方子,我才说,我可给苏氏证明!也不知你东扯西扯什么!年纪大了就该好好保养,小心变得又老又丑!” 安侧妃容貌虽不如楚王妃,却是上乘之姿,可前一阵痼疾发作,令她看上去苍白虚弱,显得老了不少,她本比王妃大上几岁,她嫁给楚王时年纪也是偏大了,比起花姿玉貌的楚王妃自然算得上是又老又丑! 哪个女不爱美,楚王妃拿着容貌说事,狠狠地打击着安侧妃,看安侧妃那张气得变了形的脸,楚王妃觉着心情好极了! 苏雨汐觉得此事的楚王妃特别可爱,倒不是感激她特意赶过来给她解围,而是真的喜欢她这种直白,简单的,敢爱敢恨的情感渲泄方式。 也好,这样对疏解她的心的郁结也有好处,苏雨汐笑咪咪地看两人,那模样哪里象是正在被问责的人。 安侧妃看了一眼老太君,见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看着她俩人打着口水仗,她就不信,老太君会容许她这么厌恶的一个人在她的眼前如此放肆,“姐姐,哦,不,王妃娘娘,妾身容貌丑陋,怎能与王妃相比,好在王爷也不是重色之人,妾身才能在王爷跟前有几分体面!” 哼,王妃娘娘?也不知王爷多久没上你那里去了!你既然拿容色说事,那我就拿王爷的疼爱来说事,不知你那脆弱弱的小心肝能不能受得了?安侧妃眼中闪过得意,她预料到,接下来楚王妃定会口不择言,指责王爷的不是,那时,看这个死老太婆还能坐得住不? 没成想,楚王妃听了也不恼,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哦,原来王爷竟是喜爱容貌丑陋之人,那安侧妃你倒是有福了!” 安侧妃用手死死地掐住了自己的大腿,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忍住怒气,不住地告诫自己,别跟她一般见识,现在最要紧就是将剑儿他们从李氏女中毒事件摘出来,把罪名安到苏氏头上去。 安侧妃扯了扯嘴角,勾起一个僵硬的笑脸,“王妃娘娘,咱们闲话可扯远了!现在还是说说苏氏下毒一事吧!” 楚王妃冷哼一声道:“安侧妃,说你老了,你还别不承认,刚刚苏氏可是已说过,你若认定她下毒,要拿出凭据来,否则她便会上金殿鸣冤,你这无凭无据,红口白牙地步步紧逼,是怕苏氏不上金殿,给楚王府抹黑吧!你说你安的是什么心!” 安侧妃被赌得无话可说,她手上确实没苏雨汐下毒的凭证,她想将罪名栽给苏雨汐不过是受了姚氏那番话的提醒,又想替儿子摆脱干系,才如此行事的,不想,被人好好地嘲笑了一番,她无处出气,只好狠狠地瞪了姚氏一眼。 姚氏看到婆婆看向她怨恨的眼色不由身子抖了抖,她一脸害怕的模样,双手搓着帕子,用轻轻地却又能让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那怎么解释那阴损的药物是怎么来的!平空要生不出来的!” 看来姚氏是咬定她不松口了,苏雨汐冷冷地看了姚氏一眼,道:“那药何处来的?据我所知,象有些高门嫁女之,母亲会给她一些药物做赔嫁,其中就包括这绝人子嗣的阴损药物,专用来给得势的妾室享用的,大少夫人,不知您出嫁之时,您母亲可曾给你备下了!” 姚氏闻言脸色有些发白,她就不明白了,苏雨汐怎么知道她这药物的来历。 这绝人子嗣的阴损药物的确是她母亲做为赔嫁给她的,就藏在母亲给陪嫁的古画的卷轴里,这还是她第一次使用,以往大爷的妾室通房可没有让觉着地位不稳,用不着浪费这么珍贵的药物。 第二百二十五章 姚氏睁大了双眼,两行泪水流了下来,嘴唇略带着颤抖:“我家怎会有如此阴损药物传下,还请苏夫人慎言,无凭无据地坏人清誉,还祸及长辈,妾身即便是品秩不如夫人,也要争个是非曲直的!” 苏雨汐嗤笑一声,道:“就许你无凭无据地往我身上泼脏水,还不许我提出置疑?更何况,我可没说你就一定有这种药物了,大少夫人,你急什么呀!” 姚氏泪水流得更欢,她本还欲说什么,却被安侧妃打断:“好了,扯那些子虚乌有的事做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请苏夫人将两位姨娘的身子医好才是!” 苏雨汐心中不住冷笑,见过无耻的还真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一边诬蔑自己下毒害人,一边又想要自己给治病,当自己是个大傻子呢! 苏雨汐站起身来,敛身施礼道:“请老太君另请高明为两位姨娘就医,以妾身的情况实在不宜出手为两位姨娘诊治!” 一直置身事外的老太君闻言沉了脸,不给治了?也难怪,安氏与姚氏这么闹腾,苏氏不端起来将她们一军才怪!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自己下了脸面开口,苏氏这才答应给李氏二女医治,竟然被她给扰和了! 不等老太君发话安侧妃说道:“你是不想治吧!我就知道,你们就是容不得剑儿娶了太皇太后的侄孙女,怕我家剑儿挡了你们的的前程!” “安氏,你住口!”见巡安侧妃无缘无故地又扯上她的儿子,楚王妃也忍不住发怒:“不过就是两个妾室,能挡了谁的前程去!苏氏为何不愿医治李氏二人,你难道不明白么?你那自许最聪明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你这里挑起事端,是怕王府中事非太少,不够人说嘴么?” “你!”在楚王妃面前,安侧妃从未如此被下过脸面,竟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以前每次都是她把王妃气得失态,赢家一直都是她,现在形势却忽然翻了个个,看来王妃真是有些不同了,安侧妃的眼光忽地幽深起来。 苏雨汐见安侧妃吃瘪,也欲添上一把柴,“侧妃娘娘,不是妾身不愿为两位姨娘医治,实在是因为侧妃娘娘言辞如刀,认为妾身便是下毒凶手,妾身已是百口莫辩,若是当真医治好两位姨娘的身子,只怕侧妃娘娘更有说辞,认定妾身是下毒者自有化解之法,到那时,妾身更沉冤难雪,如此这般,妾身如何敢为两位姨娘医治?老太君令妾身为两位姨娘医治,侧妃娘娘却频频向妾身发难,妾身为自身安全着想,实在无法,并非有意违背老太君之意!侧妃娘娘聪聪慧能干,可否告之妾身如何两全?” 李氏女看向安侧妃的眼神中带着极度怨恨,本来苏夫人已经答应给她们医治了,看苏夫人提出的医治方案,被治好的可能性极大,现在却被安侧妃与那姚氏联手给毁了,她们知道,楚家决不会另请人来给她们医治的,事关她们一生的幸福,怎么能不怨! 楚王妃见安侧妃在自己手连连挫败,心情舒畅极了,你说就这么一个自私狭隘之人,以前怎么就把自己给压得死死的呢! 多亏了苏雨汐这个丫头,若不是她对自己明里暗里地提点,又将自己身边那些的那不晓事的人给换了,只怕自己还浑浑噩噩地行事,令亲者恨,仇者快呢! 想到这里,楚王妃感激地看了,更加坚定保护她的决心,“听苏氏这么一说,安侧妃你可是听明白了……” “好了!”老太君有心给安侧妃一个教训,毕竟也是安氏家族之人,容不得楚王妃在她眼前给个没脸,,“都是一家人,应该互相依靠才是,相互指责算个怎么回事!若要比嘴巴皮子利索,跟外人比去,自己人跟自己人较什么劲!安氏也不要胡乱猜测,汐丫头还是继续给李氏诊治!就这么定了,不再多言!好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都待在这儿了!” 老太君紧锁着双眉,挥了挥手,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见老太君哄人了,大家纷纷施礼告退,苏雨汐长舒了一气,暗道一声,终于有惊无险地出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老太君,回屋吧,这里冷着呢!”肖妈妈轻声唤道 “巧娟,她们都走啦?”老太君问道。 “是啊,都走了!” 老太君睁开了双眼,眼光中闪动着锐利,“巧娟,依你看,王妃是不是不同了?” 肖妈妈有些为难地说道:“老太君,奴婢怎好妄议主子!” 老太君轻叹一声道:“巧娟,咱们之间可不讲那些虚的,你知道,遇事,我就相信你的判断!,你说,王妃是不是确实变了?” 肖妈妈低垂着双眼,低声说道:“今日看起来,王妃是不同了,您看跟随在王妃身边的那几个人,已经不是安侧妃当初给她安排的那些只知道迎和主子,挑唆事非的刁奴了,而是被她冷落了多年却依旧忠心的陪嫁丫头。” 老太君冷哼一声道:“是啊,不同了,今日连安氏也没在她手上讨了好去,刚刚她急冲冲地赶来,是怕我对苏雨汐那丫头不利?特意赶来搭救。她不是也不待见那丫头么?怎么,这就护上了?” 肖妈妈继续答道:“老奴听说,王妃那日在书房吐了好大一口血,是二爷叫沉香夫人给医治的!这些日子,沉香夫人在王妃院中都要待上半日。” “哦,难道是汐丫头令她转变的?”老太君也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到了“这怎么可能!只怕是这次安氏下手太过狠了,竟给自己陪养了一个对头。” 一直以来,安氏的所作所为,老太君并不是不清楚,在她看来,这后宅的小争斗,无伤大雅,正室无能,被侧室所欺,那是正室没本事,怪不得别人,更何况,安氏来自她的本家,而王妃本就不得她的欢心,这心往安氏那偏一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第二百二十六章 安氏近些年来的所作所为,都是奔着爵位去的,老太君嫡庶分明,对此心中虽是十分不喜,也不过是十分后悔当初让庶子生于嫡子前,养大了安氏的心,却从没有生过要严惩安氏的心。 说到庶长子,老太君心中又激起对楚王妃的怨恨,当年,若不是她仗着颜色无双迷惑了儿子的心,偏又愚笨无知,要不然,老太君又怎会冒险决定让庶长子出生呢! 现在倒好,她抽剑斩了情丝,人一下子清明起来,竟将安侧妃反制了,眼前这状况有些脱离了老太君的掌控,令她不觉头疼如裂! 老太君摆了摆头,又想起这些糟心事的源头来,便有些恼怒地道:“明儿令人将王爷请回来,没道理我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太婆在这里劳心劳力地,他却在寺里悠闲自得地修心养性!” 肖妈妈自然知道老太君哪里舍得真心责怪楚王爷,只是低声回了声“是”。 过了半晌,老太君心情平复下来,又幽幽地道:“巧娟,你也若大年纪了,本是想让你在府中荣养,却不料最近状况如此之多,没法子,我信得过也只有你一人,也只得劳你多动动了!” 做奴婢人都是主人家的,哪里会有真正的荣养?肖妈妈暗自笑了笑,她陪着老太君身边几十年,多少人早已化成白骨,而她却能屹立不倒,能走到今天,她除了小心谨慎之外便知情识趣。 老太君在好时自然对你极好,可你若是不顺了她的意,那么,她的狠绝是让人惊悸不已的,就象那沉香夫人,还救过老太君的命,这一不顺心,就要下手整治,若不是顾忌她一品夫人的身份,只怕…… 肖妈妈抬起头来,笑得极为温和,“老奴还真是怕这老胳膊老腿地生锈不活泛,就想着多活动活动,老太君您派给老奴差事,还真帮了老奴大忙了。夜深了,老奴扶您回屋歇着去吧!” 肖妈妈扶起老太君,双眼瞟了一眼门外,这王妃跟平常不一样了,这府中的风向会不会发生变化?自己是不是要早些做些打算?唉,想混个平安养老的地方可真不容易! 出了老太君的院子,走在前方的楚王妃突然站定转过身来,看也不看身后的安侧妃一行人一眼,对着苏雨汐道:“你若有什么事,只管来寻我,在王府中,我虽不得意,却是圣上亲封的亲王妃!” 苏雨汐很是感激,她知道王妃这话是说给安侧妃听的,安侧妃身份不低又全面掌管了府中事务,要刁难一下她还是十分容易的。 可若有王妃撑腰,安侧妃行事之时多少会有些顾忌,王妃虽是不得王爷喜欢,安侧妃下下暗手倒是无妨,可当面锣对面鼓地与王妃叫板,她还是不敢的! 等王妃走后,安侧妃深深地看了苏雨汐一眼,冷笑一声,领着姚氏与两位姨娘也走,这下可是要彻底撕破脸了! 苏雨汐盯着安侧妃远去的背影,毫不在意地轻笑了一声,将胸口的一口浊缓缓地吐了出去,安侧妃执着与爵位,将她们这一房视为大敌,两位姨娘中毒的事件定会想方设来赖给自己,来做为她儿子请封世子的催化剂。 看着安侧妃骤变的态度就知道,她已孤注一掷,因此连面子上的和气都不愿维持了,要不然她怎会冒险用药来迷惑楚王爷的心智呢。 书房事件后,楚王爷一转身就去了寺里静养去了,至于原因,那可就奈人深思了,若说,王爷对这此事没一点儿察觉,那可当真是小看这位久负盛名的一代名将了。 如此急切,好象乱了方寸一般乱打乱撞,这还是当初自己所见到那位浑身气派,透精明的贵妇人吗?她也不想想,在这府中,她若是失去了王爷这个大靠山,仅靠一位嫡庶分明的安太君的扶持,她还能在府中翻云覆雨吗? 到那时,不要提她儿子的爵位,就是她在府中的地位只怕也难以维系,她莫不是忘了,她身边还一位眼下正风光着的齐恭人在一旁虎视眈眈呢!哼,侧妃之位,她也不怕易主! 苏雨汐与红念二人一进门院子门,就看到丫头们站在院子中央张望着,众人一见苏雨汐她们回来,都围了上来。 苏雨汐摆了摆手,领先进了屋子,进了屋子,众人又是好一阵忙和,将苏雨汐收拾舒服了,暖了身子,趁着这当儿,白露将事情也说与众人听了。 “这事就这么算了?”丁香听完,面带忧色,“不是成心想诬蔑咱们夫人的吗?怎么就这样轻轻放过了?莫不是后面还有什么诡计要施展吧!那咱们可要当心哪!” 见大家伙听了丁香的话都蹙眉深思,苏雨汐不禁抚额,天哪,楚天戈到底给这些丫头们贯输了些什么,一个个对阴谋算计都嗅觉灵敏过了头。 她不是不知道,楚郡王为她挡了不少暗手,也对她身边的人多有要求,只是没想到群丫头被弄得如此紧张。 于是,苏雨汐开口说道:“这次是老太君令人唤我前去,应该就是想给两位姨娘问诊的,没有旁的意思。至于想把投毒的脏事栽给我,也应是姚氏临时起意的,而安侧妃不过是想到姚氏这样行事对她儿子承爵有利,便做了有利的推手!” 红念想了会,问道:“李姨娘被下药绝育,这事明显就姚氏所为,这一点谁都能想到,可老太君为何要不帮您说话呢,不是还想让您给两位姨娘医治么?难道她不担心您受冤枉气而不给她们医治?” 提起老太君,苏雨汐心里发凉,她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太君只当是姚氏想让我做替罪羊,便想着借此事给我一个教训,安侧妃一往爷身上拉扯,老太君不就马上出言制止了么!至于给两位姨娘医治身子,不过就是老太君一句话,她开口又岂有不从之理!” 红念松了一口气,“是啊,幸亏安侧妃够贪,除夫人还想将爷拉下手,老太君如何容得,不就喝斥了她!” 第二百二十七章 是啊!众人都点了点头,有老太君在,安侧妃怎敢胡乱冤枉人! 见她们对老太君的期望很大,苏雨汐不禁摇了摇头,“这事只怕是还没完!安侧妃不会轻易罢手的!老太君……么?只怕也管不了那么许多!” 苏雨汐对老太君的做法越来越心寒,这次面对安侧妃与姚氏的构陷,若不是顾忌楚郡王的声誉与两位姨娘需自己诊治,只怕她会对安侧妃的行为听之任之。 次日一早,苏雨汐就收到楚郡王捎来的信,说太皇太后的车驾行程缓慢,可能要比预计迟几日回京。 听到这消息,几个丫头掩饰不住满脸地失望,她们本指望郡王爷回京,安侧妃能忌惮些,不再乱攀乱咬。 只有苏雨汐毫不在意,她笑眯眯地翻看着楚郡王刚令人送来的书,这些都是在路途中收集的。 那日,楚郡王在苏府的藏书楼前说要为苏雨汐也建一座书楼,现在他就在开始慢慢地兑现他的诺言。 把书都略略地翻了一遍,苏雨汐满意地抬起头来,入目的是几个丫头们一张张忧郁的脸,不觉轻笑出声:“不必为爷延迟回京而失望,爷身为武将,不在家日子不会少,咱们得学会遇事靠自己解决!你们放心吧,安侧妃想构陷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主仆才说了一会话,两位李姨娘就登门求医了,陪同还有笑得一团和气的肖妈妈。 老太君这是怕自己不肯医?苏雨汐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她一面担心自己不愿医治,一面又由着安侧妃构陷自己,她这般以势压人,就真的认定自己不敢反抗她? 小李姨娘面色略显苍白,眼底发青,想来昨天未曾睡好,大李姨娘除去了脸上了白粉,面色不象昨日那灰白,神情看上去倒是显得精神一些,经昨日一事,苏雨汐已知她假孕流产一事,她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了。 “给夫人请安,老奴奉老太君之命,送两位姨娘来求医!还请夫人多多费心!”肖妈妈圆胖胖的脸上布满了笑纹。 伸手不打笑面人,苏雨汐轻轻一笑,“肖妈妈客气了,老太君的之命,我自然是不敢怠慢,只不过,若是能找到两位姨娘是中何种毒物,对症下药的话,这医治两位姨娘的胜算要大一些,眼前情况不明,这不好乱下药啊!” 不想苏雨汐这么不给脸,肖妈妈的笑容微微一窒,又笑着道:“眼下最为重要的是调养好两位姨娘的身子,这毒物一时之间难以查出,不过,想来以夫人之材,这区区毒物应是不在话下!” 苏雨汐微眯了双眼,盯着肖妈妈看了好一会儿,道:“肖妈妈,还是与两位姨娘请回吧,这身体之事马虎不得,我本非郎中,实在不敢擅专!” 肖妈妈见苏雨汐的口气坚决没有回转的余地,不由叹了口气,暗自埋怨老太君做事太过,人家到底是皇封的一品夫人,被人构陷没有给她澄清不说,还想要她降低身份给姨娘医治身子,就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性的! 可是,肖妈妈今儿是领命而来,其目的便是督促苏雨汐给两位姨娘诊治,若是不成……肖妈妈的心猛跳了几下,老太君最不能容忍地就是别人罔顾她的命令,当年,她唯一的儿子不顾她的反对硬要娶小家出身的王妃,虽说老太君没拧得过他,王妃依然被娶了回来,可看看这么些年王妃与王爷的关系就知道,跟老太君对着干可没什么好下场! “可是……”肖妈妈微锁了眉尖,“夫人如此说,老太君那里老奴不好怎么回话呢!还请夫人给老奴一个薄面,勉强为之!” 哦?苏雨汐眉梢一挑,这是用老太君来压自己?“肖妈妈非是我不愿,实在是没有把握不敢乱来!” 肖妈妈无奈,只得使了个眼色给两位姨娘,不料两位姨娘没有任何反应,不禁暗暗着急,这事若是没办好,在老太君那里她也是要吃苦头的! 两位姨娘经过一整夜的沉淀,也没有昨日初闻噩耗那么六神无主了,她们仔细地回想了这两月在楚王府的经历,在吃食上她们一向小心谨慎,因此,她们判断,就算她们中毒,也不绝不会太重,应该还是有治愈的希望的。 眼下,最为重要的就是要将下毒者给揪出来,一来给她们出口气,二来说不定还能替代那下毒者的位置。 那些人真以为她们就是个伶人吗?事态如此明显,还猜不到谁是下毒之人?随随便便地就将苏雨汐推出来做替罪羊,当人是傻子啊,这苏雨汐下毒有什么好处?她们姐妹二人可不是皇上赏给二爷的妾室,而是大爷的人! 这么浅显的道理,谁又能会想不明白?那些人还是要构陷苏雨汐,无非就是为了脱罪顺带惹怒苏雨汐,令她不会给她们姐妹二人诊治身子,哼!好个一石二鸟的手法!这般明晃晃地欺她姐妹二人,不就是看如今她们李家如今失势吗? 老太君的命令又能如何?不给人清白,还想让人做事?苏雨汐身为皇封的一品夫人,谁也不能勉强她去,这肖妈妈办事不利,说不动苏雨汐,又想让她们姐妹二来哀求苏雨汐! 别做梦了,她姐妹二人虽说是庶女,可是毕竟是出身大家,怎么折损骄傲! 再说了,苏雨汐若是同意给她们诊治,她们能快点医好身子,若不是不同意,就等太皇太后回来,再请名医,到那时,莫说是姚氏,只怕是连安侧妃的地位都难以保障! 怎么看,她们都是双赢,犯得着去哀求那个什么都不如她们姐妹二人,运气却比她们好得多的苏雨汐么? 肖妈妈看到两位李姨娘面色惨然,抿紧了双唇一言不发,一筹莫展,她却看不到她们眼中满满的算计! 肖妈妈磨蹭了许久,苏雨汐都没紧口,没法子,只得带着两位姨娘回去复命。 苏雨汐估摸着,老太君决不会让两位姨娘将事情闹到太皇太后那里去,定会派人前来传召自己,没想到等到午膳时分,依然未见人前来,不觉十分奇怪! 第二百二十八章 直到她从楚王妃那里诊脉回来,才知道楚王爷回来了,回来就去了老太君的沈园,也不知跟老太君说些什么,老太君便将姚氏禁了足,又派人送了许多珍惜的药物给两位姨娘,还将令大李姨娘替姚氏掌管大房的事务。 红念轻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也不知道王爷跟老太君说了些什么?老太君可算是想通了,算是给了夫人与两位李姨娘一个交待了!” 给她一个交待?苏雨汐嗤笑了一声,老太君此举只能算是两位姨娘一个交待,只不过是这般轻轻提起,又轻轻地放下,两位李姨娘的胃口不小,对这样的结果能满意么? 至于她本人么?老太君对着力诬蔑她的安侧妃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怕是还想让她顶着下毒嫌疑犯的帽子,好拿捏呢! 红念看着苏雨汐似笑非笑的模样,不禁红了脸,她的小心思是瞒不过夫人的,还不如明说了,“夫人,咱们二爷打小是在老太君身边带着的,对老太君很是尊重,王爷也从违逆老太君的意思,老太君在楚王府内可是说一不二的,咱们若是想在府中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不能逆着老太君的意思来,更不能与老太君起嫌隙!夫人,奴婢说这番话并非是因为奴婢是老太君赐给二爷的人,为老太君说话,而是真心为夫人着想!夫人虽是二爷的手中宝,可二爷不在府中的日子居中多,奴婢怕……” 嫌隙?只怕是早已生成,就在她违抗老太君的意思,不把楚郡王推到别人的屋里去的时候,这怨恨就已埋下了! 难道说为了迎和老太君的意思就将自己的男人推给别人?不!那是绝对不可能,别说是主动推让给别的女人,就算是楚郡王本人若是与别的女人有首尾,生了情愫那也是苏雨汐无法容忍的! 这是苏雨汐的底限,只要是没有触及她的底限,她也愿意顺着老太君的心思,可若越过了她的底限,那么,她是一步也不会退让的! 当然,这些她是不会跟红念说的,跟她也说不明白,知道红念是为她所想,眸光微暖,“怕?怕什么?只要我们行事小心谨慎,她们多少得顾忌着我这一品夫人的身份!” 红念闻言微微叹了口气,随身服侍了些日子,多少也是知道苏雨汐的性子,岔开话道:“也不知王爷与老太君说什么,老太君这么突然地改变了主意,不知道还会不会让夫人您给两位李姨娘医治身子!” “能说些什么?”苏雨汐笑了笑,“无非就是太皇太后回宫在即,不能让两位姨娘心生怨恨,一定要尽快医好她们姐妹二人身子,就算不能医好也要给她们一个希望牵制着她们,姚氏那里要给李氏二人一个交待,却不又不能危及姚氏地位以免给李氏有可趁等等!你们看吧,明儿李氏二人一早就会登门求医,这次怕是难以拒绝!” 苏雨汐所料不差,楚王爷对老太君所说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可老太君怎么也不同意楚王爷所说的对安侧妃胡乱猜疑苏雨汐行口头斥责,来还苏雨汐一个清白,楚王爷无奈,只得作罢。 楚王爷一脸怒色从老太君院里出来,这些天,他在万佛寺清心寡欲地住了几天,也想明白了书房之事是安侧妃一手策划安排,想着当日楚王妃那肿胀的脸颊,和如死灰般绝决的眼神,心里十分不安,不料,才回府又听到后院出这等事情,真是令人头疼万分。 也不知二儿子那个爱妾是怎么得罪了老太君,老太君想趁机拿捏整治她,老太君真是老糊涂了,她也不想想,眼下只有她能给李氏二女医治,也只有医治好李氏二女,她们二人才不会心有怨恨而去太皇太后那告状,这般整治她,她怎会愿意来给李氏二女医治呢! 出了老太君的院子,楚王爷就令人给安侧妃传了话,令她明日带着李氏二女去苏雨汐那里求医。 老太君既然不让人去为难安氏,那就让她去求老二那个爱妾苏氏吧,这也算是苏氏一个交待了,苏氏消了气自然会给李氏二女医治。不得不说,楚王爷的手段还真不是一般地高明。 楚王爷心里恼怒着,哪个妻妾房里也不想去,径直回了书房,才进书房,当日发生的一切又在眼前闪过,楚王妃那肿着脸喷出鲜血的样子反复出现在眼前,不知为何,只觉着浑身止不住地发颤。 楚王爷狼狈万分地从书房里逃了出来,鬼使神差地转到楚王妃的院里来。天还未黑下来,院子也未关门,院中服侍的人不多,楚王爷一路没有阻碍地来到主屋,只见楚王妃躺在锦榻上休息,休养了几天,脸上红肿消褪了不少,脸色有些苍白,没有多少血色,也是,当日喷出那么一大口血,这几天怎么养得过来!楚王爷的心有些发疼。 有多久他没来过个屋子了?楚王爷自己也记不清楚了,他环视的四周,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正妻,堂堂王妃的屋子竟这般简陋,虽说什么也不缺,可一看就不是什么高档货色,比起安氏的屋子豪华与精致差之十万八千里。 门外传来脚步声,楚王爷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一个闪身躲在帷幔后。 进来是一个四十左右的妇人,楚王爷认得,她是王妃的陪嫁丫头,很长时间没见过她了,什么时候又来王妃身边侍候了?王妃身边那几个令人生厌的婆子到哪里去了? “王妃,起来用药了,苏夫人说,这是最后一贴了!”那妇人轻轻扶起王妃,透过帷幔,楚王爷看到王妃微皱了双眉,一口将药吞下。 那妇人急忙将一块蜜饯送入王妃口中,“王妃,您可是最怕服药了,苏夫人说这药味道极重,您快快爽爽口!” 王妃咬住了蜜饯,甜味压住了满口的苦腥,在口中舒展开来,神色淡淡地说道:“哪个又不怕服药之苦,说是忍受不了,只不过是仗着母亲疼爱,凭恃而娇罢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想起自己已经过世的母亲,楚王妃神色黯淡起来,母亲最疼爱的人就是她了,当年母亲断言她嫁入楚王府定不会幸福,因此极力反对这门亲事,而她却没有听从母亲的安排,她出嫁之时,母亲脸庞上那化不开的悲伤,这几年来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 这就是她当年不懂母亲爱女的片心,违逆母亲的报应么?楚王妃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受过伤的脸,颊肿胀已经消退,可摸上去仍有轻微地刺痛感,这都好些天了,还是这个样子,如若不是苏氏妙手医治,只怕自己现在的样子还见不得人。 当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若非戈儿眼急手快地拉自己一把,那一巴掌定会打在自己的脸上,以那人男人的力气,岂还有命在? 楚仲南!下手可真是狠啊! 这个男人该有多恨自己呀!就因为自己占据了楚王府主母的位子,挡了安氏的道就想要自己的命吗?可别忘了,当初是他排除众议,定要迎娶自己的! 楚王妃的脸上浮起凄惨的笑容来,她违逆了母亲,忽视了儿子,弄得众叛亲离,而她所有心力全用在楚王这个薄情男人的身上了,她这大半生的执着,现在看来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听王妃提起自己已经过世的岳母,楚王爷着实有些心虚,当年他一心想娶王妃为妻,双方家中反对十分激烈,他的母亲,老太君非常不愿他低娶小门户之女,坚决不允,可他却知道,他若是想要将美人抱回家,最大的阻力不是他的母亲,而是王妃的母亲。 那时,王妃的母亲早已为她看好了一户人家,不是什么权贵之家,门风却十分清贵,家中子弟教养都不错,而且极少纳妾,都十分尊重与疼爱妻子。 王妃的母亲一直认为女儿嫁入楚家日子不会好过,楚王爷也在王妃母亲跟前一再保证定会好好对待她的女儿。 看王妃脸上分外凄美的笑容,楚王爷的心好似被大锤重重地敲击着,他好象觉着这个用了半生时间跟在自己身后求自己回头一顾的这个女人,离他越来越远了,远得他都看不清楚了。 那妇人见王妃提起老太太一脸凄苦的样子,急忙劝道:“王妃,苏夫人再三嘱咐您,要您放开怀抱,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这吃汤病只治能标不能治本,您若还是这般心事重重,这病非但不能好,只怕还会越来越重!王妃,您可要保重身子啊!您若是觉着对不起二爷,便更要养好身子来弥补才是地。您身子康健,日子舒适,这样才是老太太所希望的啊!” 楚王妃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妇人,“你们本是母亲为精挑细选陪嫁前来王府的,可是我却受人所愚,落入人家的圈套,疏远和放弃你们!那些别有用心的奴婢们在我跟前挑唆着,做下了不少颠倒之事。这样,你们可曾怨过我!” 使计将忠于她的陪嫁调开,再给她插入不安份的人?是谁这样算计她?是母亲?还是安氏?楚郡王眼中闪过寒光,原来妻子的行为越来越离谱竟是有人算计的结果! 那妇人闻言不由愣了愣,面带难色地说道:“王妃,若说奴婢等人心里没有埋怨那是骗主子的,可是奴婢们对主子的忠心却一直没变过。恕奴婢直言,王妃您的性子过于天真,老太太不愿您嫁到这过于复杂的深宅大院,可最终您还是嫁过来了,老太太将奴婢们家中的事都一一替奴婢们安排好,才将奴婢等人给您做了陪嫁,只要求奴婢们对您忠心不二,这些年,奴婢们心中十分感念老太太的恩德,只恨自己没有能力为主子效力,让王妃您日子过得不畅快,实在有负老太太!” 楚王妃闭上了双眼,轻轻地说道:“原来,原来,母亲为我做了这么多……” 那妇人接着说道:“王妃您啊,只需放开心胸,好好地养着身子,把自己的日子过舒坦了,老太太在九泉之下也是笑着的!以奴婢看,二爷对您不是没有心的,毕竟您是二爷的生身之母,您看,苏夫人对您那么要紧地,天天来问脉的和陪您聊话解闷的,那可不就二爷吩咐的么?至于王爷,不属于您的也无法强求,二爷如此出色,您应该高兴才是,其它的您,就别再多想了,身子骨才是最重要的!” 提起儿子,楚王妃眼中带着暖意,“戈儿,我这辈子是亏的人就是他了,他如今出息了,我是又开心又后悔啊!” 说到这里,王妃拭了拭泪水,接着神情淡漠地说道:“至于其它的人,现在与我无关,好也罢,歹也罢,我是不会放在心上了!你说得对,我只有过好日子,才对得起母亲对我的一番心!” 那淡淡声音就象薄烟一般,随时会随风而去,留不下一点痕迹,这的声音透入楚王爷的耳中,却无异于耳过雷鸣,他躲在帷幔后面越听越难受,一个转峰,脚尖轻点,悄然越窗而出,失魂落魄地出了院子。 原来他以为,经过书房一事,王妃会恨他怨他,没成想,王妃对他的判决竟然是直接将他从情感中剥离,成为一个不相干的人。 这些年,他究竟做了些什么?将这个女人伤得如此的深? 是从什么时候起,那曾经令他迷恋不已的,如春花般灿烂的笑容再也见不到,剩下的只是满脸哀怨与祈求/ 是老太君的冷脸?还是自己对她的不耐?还是安氏有意无意地挤兑? 自己曾信誓旦旦会用心对待她的,可是,这些年来她除了寂寞、屈辱,悲伤,还得到了什么? 她的单纯,她的不谙世事,不是一早就存在的么?为何成了亲之后,这竟成了自己厌恶她的理由?为何自己眼中只看到她的愚蠢与不通事务,却看不别人的心怀不轨与满心的算计? 是自己把这么一个天真单纯的女人一步步逼得令人生厌,逼得落入他人的算计,逼得众叛亲离……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第二百三十章 “蠢货!”安侧妃手拈着一根玉簪,厉声喝骂着给她的梳妆的媳妇,不知为何,这些天,她觉着心里烦闷得很,总是压不住自己的脾气。 一股怒气郁结在胸口,还未发泄完,就见帘子一打,急步进来一个丫头,她更是怒上心来,“你这个懒蹄子,不是让你去叫府医吗,怎么还在这里窜来窜去!” 那个小丫头闻言吓得脖子一缩,双膝一软,跪在地上闪闪烁烁地说道:“主子,奴婢才出院门,就遇到了段大娘,段大娘带了名医过来为主子问诊!” “什么?”安侧妃一惊,心猛地一跳,全身一阵无力,“叮”地一声手中玉簪掉在地上摔成两节。 段大娘是王爷最为信任的大管事段管事的妻子,大家都叫她段大娘,她原本的姓氏无人提起了,倒是被人给遗忘了。 段大娘一直以来协助段管事为楚王爷处理外面的事务,很得王爷的信任,现在她出现在这里,还带着医生,显而易见这是王爷所吩咐的。 王爷这是何意思?难道是派段大娘来督促自己去喜雨轩为李氏二人求医,还知道她会以痼疾为由躲避,特意带了名医来断自己的路? 这与她所想的完全不一样,昨天,她接到王爷的传讯,虽然有些不满却也不以为意,在她看来,王爷此举无非是造造声势而已,让苏雨汐那个女人有个台阶好下,不能再拒绝为李氏二女医治身子了,也并非是真的要她前去求医,到时,她只需说痼疾又犯了就好,总不成让拖着病体为个晚辈屈膝吧!她相信,王爷就算知道她不愿去耍了些小手段也不会在意的。 可是,段大娘带着名医这么一上门,就好象在她脸上狠狠地抽了一巴掌,将她所有的自信抽得随风而散。 安侧妃扶着桌子,身子微微颤抖着,极致恐惧的感觉从心底升起来,不就是诬指了一个妾氏的罪名么,再过份的事她做过,也不见王爷有所反映,现在,王爷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他后悔了,后悔对自己的嫡子如此冷淡,想补偿? 昨天,知道王爷回府,她收拾一新等着王爷上门,可没想到,王爷哪个院子也没歇着,竟在独宿在外书房,后院妻妾的服侍让王爷感到十分放松与享受,因此,独宿外书房这样的情况几乎没有发生过。 再加上现在这事,安侧妃嗅到了危险的气息,首先是王妃受了刺激一夕聚变,再加上她谋划未成,她的儿子还没有请封世子,再有就是,王爷在书房一事之后就出府寄居在寺中,王爷回府后又这般行事,这一切都显示着不同寻常! 难道说,那事被发现了?想到这里,安侧妃浑身发冷,止不住冷汗淋漓,给男人下药来控制男人的思维,在南齐这可是犯了大忌!若是事败,后果不堪设想! 不!这绝不可能!那栖兰草可是母亲寻来的秘药,没有几个人能知道!想到这里,安侧妃僵硬的表情松了松。 “娘娘,段大娘在外求见!”身旁的妈妈轻声提醒着。 安侧妃晃过神来,强颜笑道:“快快请段大娘进屋!” 段大娘进得屋来,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道:“王爷担心娘娘身子不好,令老奴请来郎中为娘娘诊脉!” 果然是为了赌自己生病的说辞而来的!安侧妃心中大恨,却不敢流露半分,面上带着浅浅地笑回道:“我这痼疾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每每是说来就来,唉!怕是难以医治了!” 虽不敢明言不满,可我现在就是犯了病又如何,满府上下谁人不知我有痼疾顽症,你还能强逼着我到小辈面前现丑么?安侧妃恨恨地想着。 段大娘脸上不见任何表情,道:“王爷曾嘱咐老奴,说是侧妃娘娘顽症若是未好,就令老奴收回府上的钥匙与对牌,暂替娘娘掌管府中事务!”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安侧妃有些慌乱,难道今儿她要是不上喜雨轩那里走一圈,就要夺了她掌管府中事务的权力么? 这要男人还真是了解自己呀,一下就击中了自己的命脉,在府中掌管事务也有些年头了,可钥匙与对牌一直扣在王妃手中,名不正言不顺的,好不容易等王妃想通了将这些东西给了她, 王爷这又要夺权! 没有掌管府中事务的权力,还如何帮助儿子坐上世子之座。王爷百年之后,若是让那个女人的儿子承了王位,那么她的儿子就只能搬出王府,成为楚家的旁支,就好象当年她爷爷做为庶子被赶出安府,令她们这一房成为旁枝一样。 不,她决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不就是去求医吗?我去!我就不信了,那一个小辈的妾氏还真能让我给她屈膝陪礼不成! 想到这里,安侧妃低垂了双眸,轻声道:“这些天的调养我身子好多了,段大娘,你先退下吧,我还要去趟喜雨轩为李氏二人求医。” 段大娘微微一屈身,行了个半礼,道:“王爷担心娘娘的身子,令老奴陪同娘娘一同前去。” 饶是安侧妃忍了又忍,听到此言也禁不住涨红了脸,太可气,王爷这是不相信她么,怕她捣乱,怕她不好好给苏氏陪礼么,竟然派段大娘陪同监视。 楚王爷还真了解她,说实话,这李氏二女能不能生孩子,她不并不太关心,只要有儿子在孙子还怕少了么?她并不愚蠢,她也十分清楚,现在这情形与太皇太后搅在一块,并不是什么好事!她所图的不过就是借太皇太后的势将她儿子的世子这位定下来而已,只要定下世子这位,她一定与太皇太后划清关系。 至于,李氏二女,生不出孩子更好,无法生育的女人害怕被抛弃,只能更加贴着丈夫与婆家,怎么对她们,惊她不敢做半点乱。 安侧妃强压住心中的怒意,笑着说:“那就有劳段大娘陪我走一趟了!”说完就令人去将李氏二女请了过来。 第二百三十一章 “你的医术,老太君也是十分赞赏的,这李氏二人也是苦命之人,你能帮衬则帮上一帮,将来,在太皇太后跟前也有个说话人不是?你说怕医不好,唉,这本就是不容易的事儿,王爷与老太君心里有数呢,咱尽而为就是了,至于能不能成事,那谁也不会怪谁,至于若说能医好的人便是投毒之人,那就更荒谬了!既是要下毒,谁还会去医?你想想啊,这事若成了,府中的长辈都在看着呢,会念着你的好的!” 念着我的好?苏雨汐眉尖一挑,看了一眼正舌灿莲花卖力地劝说自己的安侧妃,不觉暗暗冷笑,明知与自己无关还将罪名还强加在她身上,就是这样念着我的好? 说实话,她还真是由衷地配佩服安侧妃,早两天,还一脸凶狠地想要拿捏自己,眼下又一脸平和,口舌不停在在自己院中套了几个时辰的近乎,就好象当初想那一心想拿下自己的人的与她毫无关系,这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 想来也不是她自愿来的,看来自己一再拒绝给李氏二女医治,这府上的高层着急了,不是老太君就是楚王爷给她的差事! 苏雨汐心里一早就十分清楚,给李氏二女诊治,无论如何,她是逃不了的,只是她不会那么轻易就答应。 不过眼下给了这么一个大大台阶,她还不赶紧顺着台阶下来,就显得有点过了。 安侧妃说得口干舌燥,见苏雨汐仍不松口,心里早就暗暗骂开了。 苏雨汐面带难色,低头想了想,道:“侧妃娘娘说得有理,那妾身就估且一试,若是不成,侧妃娘娘可要为妾身说话才是!” 终于可以交差了!安侧妃松了一口气,可看着苏雨汐那不安的模样,心里更是厌恶。 就这么一个身份低下的婢生子,容貌上还有缺陷,不知走了什么运,就是因为得了老二的欢心,居然被皇上钦封了一品夫人,比自己这个从一品的亲王侧妃还高上半阶。 由此可见,这老二皇上那里是极为说得上话的人,一个婢生子都能封为一品夫人,那楚王府的嫡子受封世子那不更是轻而易举的吗? 这让安侧妃如何能安心?她若不是趁早下手,那一切都来不及了! 就是这个女人受封了之后,自己才乱了方寸的!每次见到她,都有种活扒了她的冲动! “如此就好!”安侧妃暗暗切齿,脸上却堆着笑容道:“此事宜早不宜晚,现在就开始吧!” 李氏二女被人唤了进了,苏雨汐仔细地做检查,发现二人的病症不如想象的那么严重,当然,她不会实话实说,“先试试医丰看吧,若是要多些把握,最好是能将毒素弄清楚!” 安侧妃面色沉了沉,想了半天,才拿出一枚药丸,道:“这是在两位姨娘的屋中找出来的,就不知道是不是……” 这定是从姚氏那里弄来的,这么拙劣的说辞,真是难以令人信服,好笑得很! 由此可见,府内的意思是想要保姚氏!按说姚氏对楚天剑眼下已没什么大用,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力气来保她? 苏雨汐锁紧双眉想了好一会,看到一脸恭顺的李氏二女时,才明白过来,保姚氏是为了压制李氏,不能让李氏上位,楚王府不能被绑上李氏那艘就要沉的了的华丽大船。 既不能与李家站在一边又不能得罪出身李氏的太皇太后,楚王府眼下的境况还真难为呢! 造成这种局势的就是楚天剑那对蠢货夫妇! 难怪安侧妃这般没脸没皮地隐忍,若是弄不好,楚王府来个丢车保帅,莫说是楚天剑,就她也难逃责难! 苏雨汐轻笑了一声,接过药丸,道:“如此,便好办多了!”就算是没有药丸,苏雨汐心里已有了一套医治的方案,可是,她不把药丸要出来怎么甘心! 只有从她们手中将药丸要来,才能赌上她们的嘴,免得事后又来胡乱攀诬。 苏雨汐借口研究药丸,晚了几天才给李氏二女开方子下药,利用这几天时间多往楚王妃那边去了几趟,将她的的身子调养个七七八八。 给李氏二女用药的第二天,两人便跑来相谢,流着热泪说道,才用了一次药,便觉着下腹暖暖地,都说对医好自己的身子有了不小的信心。 晚上,丁香一边拔着苏雨汐的头饰,一边问道:“夫人,您说,这两位李姨娘一脸感激的模样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医好之后,可不要恩将仇报,又来诬陷您才好!” 一旁整着被褥的麝香撇了撇嘴,哼了一声,道:“这可难说!当初,王府别院赏花时,她们不就为难过咱夫人吗?” “这个记仇的小妮子!”一旁的红念笑道:“依奴婢看来,她们的感激倒是真的!这女人,特别是妾室,若是失去了生育功能,那可真是成了玩物了,现在,她们有望将身子医好,如何能不感激!上次在别院,谁都知道,那是为咱爷选夫人的,那里两位姨娘想来嫁给咱爷作侧妃,自然将夫人当作仇敌来看待!若说是以后嘛……,依着这二人无利不起早的性子,若是无人利诱威逼,应该是不会为难夫人的!” 苏雨汐听到这里,轻哼了一声道:“说得不错,若是没有你们爷那个大祸水,我倒是要安全上许多!” 麝香脱口而出道:“这可难说,奴婢好几次看见好小李姨娘盯咱们二爷发呆呢!谁知道她有什么龌龊的想法!” 她刚才说完,就发现满屋子人都瞪着她,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急忙用双手掩住了口。 这李氏二女已是楚大爷的女人,若是她们还想着楚郡王那可是令人垢病的丑闻,虽说大家族中这类事不少,可谁也不会抬到面上来说。 “哼!你们又在背地里编排着爷什么呢?”男子轩昂的话音刚落,一个身影闪了进来。 大家定睛一看,天哪!竟然是奉旨去迎太皇太后凤驾的楚郡王! 第三百三十二章 “爷?”见所有人包括苏雨汐在内一脸吃惊的表情,楚郡王的冷脸上漾起得意的笑容。 “爷什么爷,还不快弄些饭食来,爷腹中正饥饿难耐”,楚郡王扯下身上的大氅,丢给了离他最近的红念身上,“动作小些,不要让人发觉了!” 说完大步走到苏雨汐身边用力地坐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头也不回地冲着丫头们扬扬手:“快去,快去!” 丫头们这才醒悟过来,相视一笑,躬身退了出去。 苏雨汐眼里含着笑,轻努了双唇,道:“有香车美人作陪,郡王爷怎么就偷着跑回来了?” 楚郡王拢紧了双眉,轻声喝道:“怎么说话的!酸!爷接这趟差事容易么,慢悠悠地,本来三四天的路程,偏生走了十来日,难受的紧!” 怎么不难受,秦晴那个女人老是用一种哀怨的眼神远远地看着他,好象他负了她的一番深情似的,那感觉真令人发毛,就连太皇太后看他的眼神都颇多责怪。 不就是小时候见她要怜,多帮了她几回,长大后又被她设计缠了几次,虽然小时还算玉雪可爱,可长成后已被皇宫染黑后这么一个女人,对她自己还真没什么感觉,也从未许诺过什么,被人误解成这样,还真他娘地冤屈! 想到这里,楚郡王眼中含恨,却又不敢跟苏雨汐明说,这丫头对自己的感觉,他还没有十足的把握。 见苏雨汐轻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说话,却又不是真心责怪,楚郡王双手执起苏雨汐的双手道:“太皇太后的车驾已到京都近郊了,休整一下,后日便进京了,爷寻了个借口偷偷跑回来看看你,待不了许久便走,你跟我说说家里的事儿!她们怎么又寻你的事非!” 想他是听闻自己被姚氏与安侧妃诬陷不放心偷偷溜回来的,苏雨汐垂下头,掩住眼中的泪水,心里却又不禁好笑,自己是愈来愈感性了! “我这里已经没事了,王妃也帮着我呢!你就这般溜回来了,可布置妥当了!若是被人发觉了……”苏雨汐面带忧色,皇帝正在着手整治大家族,这可不就是给皇帝送一上一个定罪的借口。 听到苏雨汐不自觉中没有用公式化的“妾身”来自称,而是一口一声一个“我”,楚郡王扬了扬双眉,满意地笑了:“无事,自然是安排妥当!何况就算被人发觉了,也不过是有人弹劾爷沉溺女色而废公事罢了,这些就不见得是皇上不爱听的!” 楚郡王说完沉默了会儿,轻声问道:“她……现在如何了?”临走前书房发生的那一幕让他为那个痴情的母亲担心,被心爱的丈夫那般伤害,她如何受得了! 她?苏雨汐略为一顿,立马明白过来了:“很好,身子已大好了,心情也不错!” 心情不错?楚郡王眉峰紧凑起来,怎么可能?她这一生便是追在那个男人身后,乞求怜爱,那日遭受了那种对待竟然会心情不错? 楚郡王一个杀伐果断的铁血男儿又如何能理解一个柔弱女子遭遇背弃,多年被冷落,放弃了一切求爱而不得后被重重伤害后的顽强蜕变,因此,他有些难以置信。 苏雨汐见状轻笑了一声:“的确是挺好的,你回来一看便知,不过……” 苏雨汐坏心眼地将话停在了转折处,果然,楚郡王急切地问道:“不过怎么!” 虽然王妃对他并不亲善,可他依然关心爱护着王妃,这个男人是个重情重义的大丈夫,苏雨汐抿着双唇笑了:“不过啊,今后心情不好的要变成你的父王楚王爷了!” 楚王爷近日里来不同寻常的举动,她也有所耳闻,男人,都是这么贱么?握在手里时不知珍惜,待到失去了才知道珍贵么?只怕是来不及了! 提到楚王爷,楚郡王的眸光有些发冷,对楚王爷他一直抱有孺慕之情的,可那日被伤害到的不仅仅是楚王妃,还有他这个嫡子楚天戈! 就算是被人下了药,楚郡王也认为他不值得原应谅。 “哦?”楚郡王深幽幽的目光投向苏雨汐,苏雨汐则将近日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他听,楚郡王面上无波无澜地听着,唯有眸光闪烁地不停,昭示着他心情的不停地变换。 等苏雨汐说完,红念这几个丫头捧着水盆,拎着食盒进了来。 楚郡王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苏雨汐,苏雨汐被他看得没法了,只得起身,取过丫头手中的帕子,用水浸了,又拧干,拿着帕子走到楚郡王跟前,发现他的眼中满是柔柔的笑意。 “真是个无赖!”苏雨汐轻啐了一口,拿起帕子温柔地给他擦拭着脸与双手,擦了几次之后,竟发现水盆的水一片污浊,他这是风尘仆仆地跑了多久的路呀!心里不由地一阵心疼。 净了面,楚郡王觉得清爽了好多,拉着苏雨汐的手在桌边坐下,桌上只摆了向个白面馍馍与一些爽口的小菜。 苏雨汐锁了双眉道:“怎不弄些肉食来!”楚郡王是练武之人,那可是无肉不欢的。 红念急忙解释道:“奴婢不想惊动厨娘,自己弄的小菜!” 楚郡王笑着捏了捏苏雨汐的手道:“无妨,只要能填饱肚子就成!这已是很好了!打仗时,爷连野菜都吃过,别把爷看得那娇贵!”说完扬了扬手,丫头又退了个干干净净。 看着楚郡王大口大口地吞咽着白面馍馍,苏雨汐一边给他夹着菜,看向他们眼光柔和而温暖,他为了赶过来定是还没有用过晚膳。 此时,苏雨汐觉得此时楚郡王无比真实,没有贵气罩身,没有冷面对人,不带丝毫的冷冽之气,就象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丈夫,在妻子的服待下,大口地享用着错过了的晚餐。 楚郡王吃几口便抬头朝苏雨汐笑笑,看着拿着象牙箸笑盈盈地望着自己的女人,心中一股股暖流萦绕着。 用过饭,略显疲备地楚郡王一手揽着苏雨汐躺下了,喃喃地说道:“陪爷躺会儿,一会儿爷便要走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许是一路奔波疲惫极了,许是回到家中无比放松,楚郡王不一会儿便沉入了梦乡。一张毫无防备的俊脸完整地展露在苏雨汐面前,楚王妃那摄人心魂的容貌长在楚郡王脸上却又丝毫不显女气。 这个一个十分出色的男人,出身高贵,容貌过人且又文武兼备,难怪引得不少贵女趋之若鹜。 可他偏生对自己这般情深义重,苏雨汐眼底滑过柔情,她慢慢地伸出手来,纤细而又柔软的指尖轻轻地在楚郡王的眉眼唇鼻之间细细地描绘着,她无法否认,虽然她一直理智地控制着自己的情感,可这个男依然用他的强势与柔情悄悄地攻进了她的心里。 “别闹,汐儿,让爷躺会儿!”麻酥酥地感觉让楚郡王半梦半醒,他伸出手来一把握住那调皮的小手,手指交缠地握住,怀抱在自己胸前,又沉沉睡去。 对怎样吃掉苏雨汐这个别扭的小女人,他已有了计划,眼下除睡觉他什么都不能做,那只调皮的小手当然得看管起来,免得到处惹火。 苏雨汐看着被楚郡王紧紧交缠住的手,不由撇了撇嘴,脸上的掩不住的笑意里却掠一丝丝担忧。 这个男人是有情有义的汉子,楚王妃待他并不好,他都一心记挂着她,那从小把他养在身的老太君呢?在他的心里到底有多重的份量,自己若是与老太君…… 自打苏雨汐没有听从老太君的吩吟咐,想法子让楚郡王多到嫡妻房里去,老太君对她就十分不满,发展到现在竟然还由着安侧妃婆媳二将罪名栽到她的头上。 勋贵世家的关系实在难处啊!苏雨汐微锁了双眉,轻叹了一口气,不过,看着楚郡王沉睡的俊脸,不知为何,那丝忧虑消散得无影无踪,她相信这个男人! 待苏雨汐醒过来,天已蒙蒙发亮了,屋子里的地龙暖暖地,锦被盖在自己身,四边都掖得好好的,身旁的男人已不见了踪迹,昨夜,自己竟不知何时睡了过去,他时候走的也不知道。 “夫人,您醒了?”紫娟听到声响,在幔帐外轻声问道。 “嗯!”苏雨汐问道:“昨夜是你当值?爷是什么时辰走了?” “昨夜正是奴婢当值,爷约摸是子时走的!”紫娟伸手拉了拉榻边的铃,通知丫头前来服待,又挽起幔帐,服侍苏雨汐穿衣:“爷说明儿太皇太后便会回宫,夫人是命妇,是要出迎的,要夫人今儿好好养精蓄锐,明儿可是有一天的劳累!” 紫娟说到这里,手上动作一缓,不由想起子时楚郡王准备走时,细心地为夫人掖好被角,还有那恋恋不舍的眼神,心里更觉着这个夫人在爷的心中地位不同。 苏雨汐站起身来,理好衣裳,“那是?”苏雨汐抬手指了指桌上一个半开的锦缎包袱,可以清楚地看到里裹了好几本书。 “那里爷留下的,说是一路上给夫人搜回来的。” 苏雨汐走过去,解开包裹,细细地看了看,这几本都不是什么新书,却是十分干净整洁,似乎请人修整过的,而且这些都是难以在市场上见到的绝本,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弄来的。 苏雨汐用手轻轻磨磋着那几本书,自打他说要为自己建个书楼后,便开始四处为自己搜书,昨夜没给自己,想来是怕这些书本吸引注意力,没多少空来理睬他吧。 这个小气又霸道的男人!他这才走呢,又开始他了!苏雨汐浅浅地笑着红了脸。 果然,到了午后,安侧妃便差人前来告之,明儿太皇太后回宫,家中命妇要宫门口迎接凤驾。 听到消息,苏雨汐长舒了一口气,太皇太后,可算回来了! 次日,苏雨汐起了个大早,在丫头们的服待下梳洗打扮,苏雨汐抚着着眼角的胎痕,思忖了片刻,便提笔画了一朵莲花。 太皇太后在温泉宫时,还特意建造了一座庵堂礼佛,而莲花则是最有佛性的花,想来在太皇太后那里不会失礼。 唉,这个胎痕印记还真没到它可以消失的时候。 老太君便带着楚王府的命妇来到宫中待命。 太后,皇后,与一干命妇都端坐在大殿等侯,皇帝则带着勋贵近臣们在城外等候。 大殿内一片寂静,大家都各怀心思,太后与皇后神情淡漠地坐在上首,看不出喜怒,命妇们正经危坐,不苟言笑也是不明所想。 太皇太后的突然回归,不用说,定是为了李家被皇上削权之事,这皇家的权力碰撞后,又会有多少府上受牵连,眼下谁也摸不准,是福是祸谁也无法预料。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传来奔跑声,不一会儿,一个内侍喘着气来报:“太后娘娘,皇上令奴才来报,太皇太后的车驾已经进城了!” “哦!”太后站起身来,环视了四周一眼,道:“诸位随哀家前去迎接太皇太后回宫,皇后与静妃有孕在身,就在殿中等候吧!” 宫门处五十米处,太后领着命妇恭手等候,“来了,来了!”有人轻声叫道。 苏雨汐站在楚府众人之中,透过各位衣着繁重的命妇向街道尽望去,只见向名宫人持灯前行,一辆雕龙画凤的车架缓缓随后驶来,走近才听到,车架四角的悬挂的银玲随着车身的摆动发出清脆动听的声音。 车架停稳后,太后领着众命妇急步上前,跪倒在车架前方,高声道:“臣媳领命妇恭迎太皇太后回宫!” 车架内传几声笑语,“你母后领人前来了,快快下去将你母后扶起来!”说完帘子打开,皇帝扶着一名老妇人下了车架。 这老妇人一脸慈祥,衣着简单,发髻上插了一支玉簪,手里拿着一串檀木佛珠,这就太皇太后么?说实话,与苏雨汐所想象的不太一样。 太皇太后上前扶起太后,道:“快快起来吧,我们婆媳二人不用如此繁索!”太后起身谢过,太皇太后又笑着对皇帝说道:“看你母后如此客气,几年不见,竟与我这婆子生分了!” 接着又看向众命妇,笑着道:“你们也都起来吧,咱先回去再说说话!” 于是,皇室的人乘着车辇进宫去了,苏雨汐与命妇们只能步行进宫了。 苏雨汐这才明白楚郡王为什么要她养精蓄锐了,进了宫还要等候去行礼呢还真是折腾人啊!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太皇太后坐在殿的主位,太后陪坐一旁,另一旁坐着一位比太后稍大一些的妇人。 那妇人身着僧衣,虽然颜色灰朴朴的,可看上去质地相当不错,手上套着佛珠,佛珠上泛着点点油光,象是被搓摸出的光泽。 一张白净的脸庞,额头与眼角深深纹路和冷漠的面色,压不住全身上下由内散发出的点点媚意。 这是何人?苏雨汐有一种感觉,这妇人的身份绝不简单。 司礼太监一个一个命妇地叫着,被叫到的命妇便走上前去给太皇太后行礼问安。 太皇太后圆圆的脸上满是和善的笑意,跟以前晋见过的命妇都会说上几句话,问问家里的情况,若是新晋位的命妇,也会和蔼地夸上几句。 这哪里是什么太皇太后,分明就象家中慈祥可亲的老祖母! “原来太皇太后这般和气,昨儿我听说要来晋见心里还直犯怯,这下可好,不再害怕了!” 苏雨汐听到身边传来低低的交谈声,忍不住稍转的头,斜眼瞟去,只见一个年轻妇人拉着身旁一位一本正经的妇人的手悄悄地说。 苏雨汐暗暗觉着好笑,这妇人怕是在出嫁前是家中捧在手心长大的娇娇女吧,她难道不知道,能在皇宫中保持地位不变,特别是在圣祖皇帝在晚年有着极为受庞的张贵妃的情况下,还能扶持儿子与孙子两任皇帝登基,那是一团和气能做的事吗? 在皇宫待人和气,与人为善,那早就被人啃得连骨头都剩不下半点了! 能坐如今这个地位,看上去越和气可亲才越可怕好不好! 见那一本正经的妇人,拉开那年轻妇人的手,向后退了退,离她远了些,又想起家中的两位李姨娘,与李家之事,还那太皇太后身旁的秦晴姑娘,不觉有些心悸。 “楚王府老王妃,楚王妃,楚郡王妃,沉香夫人晋见!”司礼太监又尖又细的嗓音响起,苏雨汐不觉抖了抖,稍稍平复了一下,便跟在苏雨沁的身后走了出来。 至于安侧妃与楚郡王侧妃则只能在殿外侯着,若是太皇太后想见便会令人通传,若是不想见嘛,那就只能在外等着! 老太君领着苏雨汐等人见过礼之后,就听得太皇太后笑道:“我的老王妃啊,这么些年了,你还是老样子嘛!” 老太君回道:“哪里比得太皇太后在佛前熏陶,有了佛性,竟年轻了许多!” 太皇太后闻言大笑了几声,道:“你啊,还是那么会说话,总能说到人的心坎里去!哀家听说哀家的两个庶出的侄孙女在你家为妾?” 老太君的脸上闪过不自然,躬身答道:“这是我楚家的福气!” 太皇太后笑得更欢了:“那这么说,我的老妹妹唉,咱俩成亲家了?这俩孩子我还没见过,得空带进来让我见见!若还成,便留在楚家为楚家开枝散叶,若是不成嘛,本宫再给你挑两好的!” 老太君眼光闪了闪,脸上露出笑意,道:“太皇太后您说话,那两孩子自然是好的!” 太皇太后点点,“那是最好的!后面站着两个年轻女娃可是老妹妹你家给天戈新娶的孙媳妇?” 老太君点头答是,又转头对苏雨沁说道:“给太皇太后见礼!” 苏雨沁没经过这个阵仗,有些紧张,她浑身发着抖,颤颤威威地道了声“是!”,便在原地行了礼,道:“臣妾苏氏祝太皇太后祝寿安康!” 老太君见她这么上不得台面的样子,眼中闪过厌恶。 太皇太后不紧不慢地说道:“瞧着眼生得很,你是哪家闺女?” 苏雨沁恭敬地答道:“臣妾是现任吏部尚书之女!” “哦,吏部尚书!现任吏部尚书是何人!” 一旁有人闪过出,躬身答道:“回太皇太后,现任吏部尚书是苏正德!” “苏正德?没听说过!”太皇太后沉吟了片刻,略带责问道:“不是什么世家大族!老妹妹为何给天戈娶了这么一房妻室,不是说要娶安若柳那小丫头吗?天戈那孩子也算是在宫中长大,又如此有出息,怎么如此委屈他!” 苏雨沁闻言面色惨白,她不明白,只是见个礼而已,为何太皇太后对别人和蔼可亲,偏偏对自己这么不留情面! 苏雨沁咬着唇,眼泪都盈满双眶,老太君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她也十分不满意苏雨沁这个孙媳,可扭不过是皇帝赐婚啊! 老太君只得回道:“是皇上赐的婚,这苏氏的嫡亲姐姐是皇上新封的静妃!” “是静妃!可是那个怀了龙胎的静妃?看来这静妃还颇得皇上喜爱啊,连妹妹也赐个好姻缘!”太皇太后说完,笑着看了太后一眼,道:“皇媳啊,你说呢!” 安氏家族势力越来越大,而她的李氏家族却被皇帝削权,太皇太后认定是太后与皇后在皇帝面前使的坏,自己不在宫中这几年,竟让安氏做大了,还想欺压自己的母亲,真以为自己礼了佛就是吃素的。 “母后说得是!”太后恭敬地答道,她十分清楚这是太皇太后对她发难,可她怎么办,她也只能受着。 太皇太后又指了指苏雨汐,道:“这个女娃是谁?如此年轻,为何身着一品诰命服?” 老太君回道:“这是孙媳苏氏的庶妹,是天戈的妾室,皇上恩典,钦赐的一品沉香夫人!” “沉香夫人,这倒有所耳闻!听说是医术不错,是个好的!”苏雨沁听完太皇太后的话更是面色发白,她想不明白,为何太皇太后对她庶妹如此宽容,偏对她苛刻! 苏雨汐没有错过太皇太后夸赞自己时,眼中闪过一抹冷色,看来自己还是碍了太皇太后的事了! 太皇太后想挽救李家,便想将楚家绑上李家的大船,她那个两个侄孙女为妾室,担心作用不大,那从小养在她身边的秦晴姑娘,被众人误认为与楚郡王有旧情,不失为一枚好的棋子,而让这枚棋子发挥最大的作用,最大的障碍就是自己这个郡王捧在手心里疼新庞! 第二百三十五章 太皇太后仔细端详了苏雨汐一阵,只觉着她眉目如画,皮肤白析细腻,额角莲花,更为她平添几分端庄秀丽,弥补了略显稚气的缺陷。 举止不卑不亢,既显得恭谨,又不失大气,这吏部尚书苏正德是个什么人,怎么一个庶女倒比正经嫡女更为出色,更显大气? 难怪被天戈这个小子捧在手心疼,有她在,秦丫头那怕是有些阻碍。 哀家要做的事,谁也挡不了!太皇太后眼中闪过厉色,依旧和气地问道:“不是说这孩子容貌有缺失么?嗯,画朵莲花儿遮遮丑,倒是个不错的法子!是个聪明的孩子!” 这叫人怎么回话!是夸人呢还是戳人心窝子呢! 太皇太后接着又道:“不过,天戈这孩子还是有些亏!当初我还当天戈这孩子会娶安家那个小丫头呢,没想到……唉,没事,没事,赶明儿哀家再给他指个好的,准亏不了他!” 指个好的?看着太皇太后在这里自编自唱,大家都心领神会,这好的不就是指太皇太后身边的秦晴姑娘嘛。 若说这个秦睛姑娘是个好的,那就得看对谁来说了,若是对那些出身寒微的一般官吏来说,在太皇太后身边养着的姑娘自然算个好的,但是到楚王府,一个没落的世家的女儿,就算是养在太皇太后身边,还真不能算个好的。 太皇太后这么打击郡王妃苏雨沁,不过就是给秦晴抬抬身份,好顺利嫁入楚家做郡侧妃。 可她也不想想,她这么挤对苏雨沁,可苏雨沁做为吏部尚书的嫡女,静妃之妹,那身份还真不比秦晴低。 太后闻言皱了皱眉头,并没有说话,她的兄长早就求到她跟前来了,说是想将安若柳嫁给楚天戈做侧妃,若不然,皇上会将她指给南昭王做侍妾,怎么说安若柳也是她的亲侄女,她不能让她去南昭做一个生子的工具。 因此,虽说她觉着安家有些犯贱,当初是楚家的老太君想让安若柳嫁给楚郡王做正妻,安若柳死活不依,现在倒是贴上去想做侧室,但为了侄女终身有靠,还是应下了。 没想到,太皇太后也惦记上了楚家,看来李家的事,让这个假模假式的老婆子着急了?太后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看来,她得加紧步伐了,要赶在这个老太婆的前面,只要,劝得皇帝松了口,她马上就颁懿旨赐婚。 “臣妾替孙儿多谢太皇太后了!”老太君拒绝不得,只得先谢了恩再说。 太皇太后见目的达到了,也就不再多说了,接下继续接见其它命妇,楚王府一干人都退在一旁。 整个过程,楚王妃就象一个隐形人一样被忽略,太皇太后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一个丈夫不爱,婆婆不喜的正妻,无论谁都不会把她当一回事!难道她这么多年来一直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苏雨汐心里更是替她不值。 收到苏雨汐略为担心目光,楚王妃冲着她轻轻一笑,表示她并不在意,如今,她一切都放下了,唯一令她放在心的就是她儿子,她想补偿他! 如若太皇太后的指婚是儿子愿意的,她不会多说什么,如果是儿子不愿意的,那么,她一定会站在儿子那边尽一些微薄的力量。 等苏雨汐回到自己的屋子的时候,已经累得双腿都抽筋了,她躺在锦榻上,丫头在给按摩着双腿,舒服得她都快睡着了。 过了好一会儿,苏雨汐才摆了摆手,道:“行了,下去吧!”丫头并没理她,继续在她的双腿上搓揉着。 “怎么回事?”苏雨汐支起身来,看到竟是楚郡王满含笑意的双眸。 “你……” 楚郡王一把抓住指着他的那根纤纤玉指,在指尖轻轻地咬了一口道:“你什么你,爷服侍得你不舒服么?哼,能让爷这么服侍的女人,在这世上还找不出第二个呢!” 苏雨汐抽回指尖,双颊飞红,轻啐了一口道:“尽吓人!” 楚郡王笑道:“夫人,在下服侍的舒不舒服啊,在下还会别的呢?”说着双手就往苏雨汐的身上搓揉。 苏雨汐一边躲着一边用手打着他的狼爪,道:“去,去,说正事呢!” 楚郡王一转身坐在苏雨汐的身后,将她搂在自己胸前靠着,道:“今儿你累了,就这么说吧!” 苏雨汐含着笑,偎在他的胸前,将今天晋见太皇太后的事儿详详细细地说了。 楚郡王眼中闪过一抹寒意,道:“你别担心,安家也想把安若柳塞进来,一个侧妃的位置足够让她打起来,咱们在边上看戏就是了!” “爷,妾身想,皇上也不会同意这事的,对不?这才是咱们最大的胜算!”苏雨汐说道。 楚郡王笑着点点头道:“没错,皇上好不容易将李家压了下去,怎么会让他们再抬头!太皇太后若是一意孤行,那秦晴只怕……” 那秦睛只怕是难逃一死,楚郡王没有将话说完,可也已经表达得十分清楚了。 生与死都不掌握在自己手中,这就是做为棋子的悲哀,苏雨汐轻叹了一口气。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糟心的事,爷的生辰快到了,你可为爷备了礼物?可不许对爷吝啬!”楚郡王笑得一个得意,要收什么的生辰礼,他早就想好了,这个坏丫头就送也得送,不送也得送! “生辰礼物?”苏雨汐想起了她要沈五娘做的那件孔雀舞衣,笑着抿了抿嘴,道:“没有,不告诉你!” 楚郡王听得这么孩子气的回答,笑得更欢了,“小狐狸,是没有呢,还是不告诉!快说!”说着在苏雨汐的腰上轻挠起来。 苏雨汐怕痒,扭动着身躯,大笑起来。 揽在苏雨汐腰间的手越箍越紧,楚郡王的双眸也越来越幽深,时侯未到,生辰礼物还未到手,不管他,先收些利息再说。 守在屋外的丫头们,听得苏雨汐大叫一声后,便红着脸蛋,拉紧了帘子,掩住了雕花门,一个个躲远了些。 第二百三十六章 楚王府在太皇太后回宫后,便按约定准备抬孔念桃进门,一个姨娘,再加老太君对她也不太喜欢,因此,没怎么折腾就简简单单地将她抬进了门,楚王府大爷的后院又多了一位孔姨娘。 楚大爷的正室还在禁足之中,掌管他这房事务的人是大李姨娘,这孔姨娘的事是她一手操办的,她使出浑身解数,将事儿办得漂漂亮亮的,楚大爷对她很是满意。 孔姨娘进门的第二日,苏雨汐正在王妃房说着话,便听得门外丫头来报:“孔姨娘求见王妃!” 楚王妃一愣神,对她的这个外甥女她是有感情的,只是她没想到,她能做下那样的事来,在她看来,这是对她的背叛,每每想到这些,楚王妃心里并不好受。 楚王妃十分不愿意见她,于是神色有些郁郁地说道:“就说我没空,叫她回去吧!” 不一会儿,外间传来吵闹声,而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一个哀怨的声音传来:“姨母,你为何不见桃儿!姨母,桃儿想你了!” 话音未落,一女子闯了进来,跪倒在楚王妃跟前,紧跟在后面进来的丫头急忙请罪:“娘娘,奴婢拦不住。” 楚王妃见状沉下脸来,她知道因为她的纵容,孔念桃在她这儿跋扈惯了,她想做什么,丫头们又如何阻得了她。 到底是与她有些血脉关系,楚王妃也不想在下人面前给孔念桃一个没脸,等挥退了丫们,这才说道:“你上这来做什么?如今你可不是在王府做客的表小姐了,而是王府大爷的楚姨娘,姨娘未经传唤是不允许上长辈的屋子里来的,你还懂不懂规矩!做姨娘就有个做姨娘的样子!别乱了规矩,让你夫君与婆婆脸上不好看!” 孔念桃有些惊讶地看着楚王妃,她没想到王妃会这样对她,她知道,她嫁给楚家大爷为妾,姨母定会有些不开心,但姨母那么喜爱她,她只须在姨母跟前哭上几声,认过错,姨母定会原谅她的。 现在,她在楚府大房为妾,大房的妻妾通房不在少数,两位李姨娘又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女,嫁进来没多久,已经站住了脚,开始掌管大房事务了,她必须要抱紧姨母楚王妃的大腿,否则,大房哪里有她站脚的地儿!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姨母会对她那么冷淡,一口一个规矩,只把自己当作一个普通姨娘来训斥,哪里还把自己当做娇客一般的外甥女来对待。 孔念桃倒吸了一口冷气,在这楚王府若是没了姨母的依仗,那她该怎么办?她容色过人,就是那两位年轻貌美的李姨娘也远远不及,李姨娘满脸和气,说话温柔,可没人之时,那眼睛就象带了刀子似的,恨不得活活扎了她。 “姨母…”孔念桃哀哀地哭泣,“桃儿做了大爷的妾室也是没法子,桃儿是给人算计了!姨母,你可要给桃儿做主啊!” “哼,做主,做什么主,这姨娘你做得挺开心的,还要给你做什么主?”楚王妃冷笑道。 孔念桃不是什么安份的人,当初没少给楚王妃身边人使银子,那些人本就不情好意,更是挑唆得楚王妃为了孔念桃做了不少荒唐事来,现在楚王妃明白过来,可不想再管孔念桃的一些破事,见她还有脸来自己跟前哭诉,还要自己给她做主,不免有些好笑。 眼前的孔念桃一身绛红的衣袍,衬得肌肤如雪,桃花般的脸庞,精致的妆容,就是在这儿哀哀哭泣,也没乱了半分,眼角流传的媚色,和红润的双颊显示着初为人妇的喜气,谁会认为她在大房过得不好? 连装都不会装,真是个蠢货。 楚王妃暗自冷笑着,想当初自己还想着把这个蠢女人强行塞给儿子,当初真是鬼蒙了心! 孔念桃在这里哭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楚王妃有所感动,便狠狠地瞪了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苏雨汐一眼,起身告辞走了。 苏雨汐还真是哭笑不得,难道这个女人认为,是她挑唆着楚王妃不理睬她的吗,真是蠢得不可救药。 一个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影响楚王妃的好心情,她依然兴致勃勃地与苏雨汐说着话,话题却总离不开她的儿子楚郡王。 这些日子以来,儿子与她的关系缓和了许多,儿子这次出去办差,还给自己带了好多小物件,虽说不怎么值钱,可楚王妃依然如获至宝。 等苏雨汐回到自己的院子,楚郡王已经在屋中等着她了。从楚郡王口中听到一个实在让人无法开心的消息,太皇太后决定在几日在皇宫宴请命妇与近臣,还特别指示,楚王府的沉香夫人一定不能不出席。 听到消息,苏雨汐哀叹一声,将身子使劲往榻上一倒,叫了一声,“为什么呀!” 为什么?这还用问?可不就是为了秦晴能嫁入楚王府,想来楚郡王在迎驾回来的这一路上,没少给秦晴冷遇,太皇太后这是想在楚郡王传说中的爱妾身上找突破口呢! 苏雨汐恨恨地坐了起来,看着楚郡王的俊脸,更是怒从心来,一把掐住了他的脸蛋,说道:“都怪你这个烂桃花,看我不掐坏你这张惹祸的脸,看你还出不出去招蜂引蝶的!唉呀,都是桃花惹的祸呀!” 看着苏雨汐气鼓鼓地耍宝,楚郡王忍不住笑了起来:“关爷什么事,宴请命妇,就是太皇太后不特别关照,你也不能不去!至于秦晴,那就更与爷无关了,太皇太后想将她嫁入的是楚家,可不是什么楚天戈!你这个大醋包!酸死人!” “哼,什么与你无关,那是你的旧青人好不好!装什么纯洁!”苏雨汐小声直哼哼。 楚郡王一把抓住苏雨汐的手,用力的咬了一口,道:“什么旧青人,别胡说八道,爷可不会那没有眼力,看上那么一表里不一的女人!醋包子,再胡说,爷咬死你!” 苏雨汐哎呀叫了一声,抽回了手,看着手上两个牙印,叫道:“你来真的!” 楚郡王冷哼一声道:“谁叫你老不记事,这是让你记着,爷与那女人一丝关系也没有!” 第二百三十七章 这天,正是太皇太后摆宴的日子,天气不错,尽管有些冷,天空却是一片睛朗。 苏雨汐与楚郡王来到王府大门口的时候,楚王爷已经到了。王府门前的甬道停了一排车架,而楚王爷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在第一辆车架旁,双眼看着远处,显得有些孤寂。 “父王!”楚郡王上前轻施一礼。 “哎!”楚王爷回过神来,急忙答道,伸出手来想扶起楚郡王,不料楚郡王神色冷淡,略微一颌首,转身拉起正在行礼的苏雨汐向他的车架走去。 楚王爷看自己落空的手,微微一愣神,神色黯然的将伸展开的五指紧紧攥成拳头,收了回去。 这个孩子虽自己的次子,却是王府唯一的嫡子,这些年他对这孩子关注极少,没想到竟也能成长得如此出类拔萃,对此,楚王爷也十分高兴的。 这孩子对他的孺慕之情他也极为清楚,以他能力他怎能不知道当他搂着庶长子讲经论道时,当他手把手教庶长习武练兵时,这孩子都会躲在远处偷瞧呢。 可每每看到他那酷似楚王妃的脸就亲近不起来。 按说今儿他伸出了自己的手,这孩子应该十分开心才是,没想到是楚王爷第一次向自己的嫡子示好,得到只是一个冰冷的背影。 唉,那日书房里的事伤害他们母子至深啊!楚王爷暗暗攥紧了双拳,垂下头来。 一阵球环佩响起,楚王爷抬头,身着诰命服的楚王妃缓缓地向他走来。 “妾身给王妃请安!”楚王妃的声音轻软而柔媚,极为动人心弦。 “啊,王妃来了,时辰尚早,王妃先上车歇息吧!”楚王爷向前迈了一大步,伸出双手欲搀起正躬身行礼的王妃。 多少年没有听过楚王爷这么柔和地跟自己说话了,楚王妃的感觉却是心中一阵疼痛,几欲掉下泪来。 侧身躲过楚王爷的双手,楚王妃用十分恭顺的语气道:“王爷,妾身与那苏氏同车吧!”说完转身便走。 楚王爷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涌上心来,他们母子二人都这般拒绝自己的示好,那是准备放弃自己了吗? 安氏啊,安氏,这样你满意了! 楚王爷在寺庙里静心时便想通了他在书房所作为的前因后果,对安氏的暗算极为痛恨,却又无可奈何,已经过了几日,想来证据早已淹灭,他若是说出真相,无非是惹人笑话,认为他不过为自己所犯的错在推托责任而已,因此,楚王爷只得打落了牙往肚里吞。 安氏如此做为无非想让她所出的儿子能够请封世子,从而袭了王爵,楚王爷偏不让她如愿,给嫡子请封的表章几日前就递上去了,如无意外,年前便可将此事定下。 希望到时,他们母子二人能原谅自己才好!楚王爷长叹了一口,正欲上车,安侧妃款款而来,道:“妾身给王爷请安。” 楚王爷轻嗯了一声,转身欲上车,安侧妃急忙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袍袖,柔声道:“王爷,妾身痼疾未愈,王爷的车架暖和,请王爷许妾身与王爷同车!” 楚王这些日子的反常令安侧妃十分不安,百般打听不得要领,又见楚王邀王妃同车,心中更气愤难耐,便想着试试王爷对自己态度。 楚王甩开安侧妃的手,紧锁着双眉道:“哪里有这种规矩,你身为侧室乘坐亲王车架,既是痼疾未愈,那便回去静养吧,太皇太后那里,让王妃给你告个罪吧!” 不!只觉着一片炸雷掠过,安侧妃本来十分苍白的双颊更是白得发青了,怎么,怎么会如此! 又不是没有与王爷同座过车架,王爷何时这样不给脸面地拒绝过自己,更何况今儿太皇太后还特招了两位李姨娘一同进宫,她这做婆婆竟被王爷留在府中养病,难道他不怕这李氏二人在太皇太后跟前胡乱说话,无人监督么? 难道说,王爷他真的知道了自己对他用药的事了么?想到这里安侧妃更是害怕,那样柔弱得几欲昏倒。 看着安侧妃含着泪满是委屈地看着自己,楚王觉着一阵心烦,这么腻歪的女人自己怎么就疼了那么多年呢? 楚王爷一脸冷色,大步跨上了车架,端正坐好,理了理衣袍,冲着车门外喝道:“还去快扶侧妃回去静养!”说完伸手用力关上了车门。 他,定是知道了!安侧妃闭上了双眼,软倒在身旁妈妈的身上。 待楚王府的一众人到达皇宫时,宫门早就备有车轿相迎,命妇们被宫女引入太皇太后的宫殿,男子则被内侍带去皇帝所在的宫殿,待到正式摆宴之时才会聚在一起。 苏雨汐等人来给太皇太后请安时,太皇太皇身旁已经围坐了不少人命妇,这些人苏雨汐并不熟悉,从衣饰上看品级都挺高。 紧挨着太皇太后坐着的依然是那名身着僧衣的妇人,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脸上不见任表情,这究竟是何人?苏雨汐的好奇心被刺激膨胀起来。 太皇太后笑呵呵与老太君打着招呼,双眼却落在第一次相见的楚侧妃身上,“这是……天戈的侧妃?” “正是皇后所赐侧妃楚氏!”老太君答道。 一个小小武官之女也可做侧妃?太皇太后笑容不减,心里却冷哼了一声,皇后的心思她怎会不知,真是一个痨病殃子,没见识,上不得台面。 不过也好,看呆头闷脑的样子也是个不得男人心,这样秦晴才有机会啊! 不过,这可是一个大麻烦!太皇太后的眼光扫过苏雨汐,苏雨汐只觉着后背一阵发凉。 “呵,呵”太皇太后轻笑了两声,伸手向着角落阴暗处坐着一个女孩招了招手,道:“秦晴丫头,坐在那里做什么!”说完又冲着身边的命妇道:“这些年,哀家闲来无事,将秦氏一女养在身旁,这丫头啊,可是个好的!这么多年一直陪着我这个无趣的老婆子,被耽搁了,哀家呀,就想给她找门好亲事!” 说完,太皇太后在老太君身上掠过好几眼。 第二百三十八章 秦晴一直坐在背光的阴暗角落里,她沉着脸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似乎在等着什么。角落里有些光线不足,让人只看到她整个轮廓,看不清眉眼,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当楚王府一干人进殿时,秦晴略略一动,目光直盯着苏雨汐不放。 这次相见,她发现楚哥哥离她越来越远了,尽管回京的路上她想尽了法子拖延路程,以求能有更机会相处,可楚哥哥对她依然如冷冰如故。 为什么楚哥哥会这样对她,难道他不知自己有多喜欢他?是因为这个令他捧在手心的爱妾么,哼,她倒是要看看一个婢生女,还是一个个上不台面的妾室有什么好! 苏雨汐低眉顺目恭顺地坐在那里,一身正红的一品诰命是那么的扎眼,还真是好命哎!这妾室能穿正红,南齐立国数百年来真没见过!难道楚哥哥就那么喜爱她,还为她一个妾室请封一品诰命? 秦晴皱着双眉,满心不快,不是说那苏氏女是个无盐女么,可那模样怎么长得如此勾人,那额角绘着的佛莲,更为她增添了几分庄严,虽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却有着一种说不清的气势。 横看竖看,这个苏夫人都不象一个婢女生出来的下贱货,那长相与气度怕是安氏女也有所不及, 秦晴深感威胁,心里象利爪抓过一般的难受,但是她不会放弃的,若是不能得到她所想要的,那么这么多年所受的苦那还有什么意义! 听到太皇太后唤她,秦晴定了定神,缓缓地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过去。 最近这段时日以来,秦晴这个名字给苏雨汐带极大的困扰,如今人就在眼前,苏雨汐微抬双目,只见一身着素色衣裙的女子缓缓走来。 那女子身材娇小消瘦,五官秀丽柔美,脸色苍白,带着病意,可一双眼睛却黑黝黝地,看人带着勾人的媚意。 这一切是那么的熟悉,这不就是那日苏雨燕刻意模仿的主?只可惜,那半吊子的假货比起来实在是差了不少! 原来这就是养在太皇太后身边的秦晴,一个能将病弱与妖媚两种完全不搭界的感觉完美地结合在一起的美丽女子。 “太皇太后,您又在打趣晴儿!您再这样,今儿,晴儿可就不给您沏茶了!”只在太皇太后跟前随意地福了福身,秦晴便娇声埋怨道,这一切显得那么自然,似乎这样的事已做过千遍万遍一般。 太皇太后见状微微一愣,看了看身边命妇的看向秦晴的眼神有些不一般,带着些许考虑的凝重,虽然有些不满秦晴的一些小动作,但很快释然,如此正合她意。 太皇太后笑着轻哼了两声,“哼,你这调皮的小丫头,还敢威胁哀家,真是讨打!“ 秦晴娇笑道:“请太皇太后饶了晴儿吧!” 太皇太后则指了指老太君道:“这是楚王府的老太君,她家年轻的命妇最多,你在宫中陪着哀家这个老太婆也闷,与她们一块去玩玩吧!” 秦晴对着老太君盈盈一拜,道:“晴儿给老太君请安了,各位姐姐安好!” 听了她这话,苏雨沁与苏雨汐都忍不摸了摸自己的脸,虽说这秦晴长得娇小,可也是近二十的人了,自己才满十五,她怎么就叫上姐姐了呢?难道穿上诰命服就如此显老? 几个眼尖心明的命妇见状暗笑不已,打楚王府的人一进殿,太皇太后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了,这里连姐姐都叫上了,就是不知楚王府的人如何应对,毕竟,此时若是与秦晴联姻会被皇帝认为楚家与李家站在一块了! 太皇太后想将秦晴嫁入楚王府,这点老太君早猜到了,眼下太皇太后一而再,再而三的暗示,老太君又如何听不明白,只是,她不能接话,秦晴这个女人决不能嫁入楚家! 当初天剑糊涂收了李氏作妾,这妾室的母家可不是什么正经亲戚,李氏又是皇上所赐,因此与李家还不能被看作一伙的,这秦晴可不一样,她在太皇太后身边养大,在旁人看来是比李氏还要亲近太皇太后的人。 没想到,被皇帝这么一打诧,将李氏嫁了做低人一等的妾室,太皇太后还没有放弃将李家与世家捆在一起的想法,而楚家正好被太皇太后选中的了。 老太君看着眼前这个娇娇弱弱的女子,打心里不喜,一看就是个心气高脑子又不是特别灵光的,做棋子做得她这么开心,还真是少见,又想到她的到来会令楚王府陷入不安的境地,不由更为厌恶。 老太君眯眯双眼,脸上露出笑意,“太皇太后身边的秦晴姑娘竟长这么大了?不知这些看陪着太皇太后在温泉宫,身子骨可养好了一些?” 说完又冲着太皇太后说道:“如今您也只愁个秦姑娘的姻缘大事,咱们这南齐国,好男儿多了去了,好办得很,唉,不象臣妾!臣妾如今愁的就是子嗣问题啊!天戈这个坏小子,如今妻妾都有三人了,而且个顶个的身子极好,可就是怀不上身子,臣妾这里急哟!”老太君说完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付痛心疾首的样子。 她这是在拒绝?太皇太后的眉眼阴了阴,又笑着说道:“老妹妹你也不别心焦,依哀家看来,这天戈打小就是个有福的,再纳上一名有福之人,定会让你三年抱俩! 坐在老太君身后的命妇正是安阳侯夫人,她笑着接口道:“说起有福之人,在坐的谁又能赛得过太皇太后,老太君,你让太皇太后给你那嫡孙指一个身边有福之人,那不就结了吗!” 说完她用极为暧、、昧的眼光看了秦晴好几眼,只看得秦晴面如桃花,娇羞不已,安阳侯夫人做这么明显,直接把太皇太后的暗示变为明示,看楚家此次还如何拒绝! 谁会看不出来太皇太后所想啊,那名叫秦晴的女子在太皇太后身边说话得事如此随意,定是个得心的人,她又何妨推上一波来顺应太皇太后的心意呢!反正,太皇太后看中的又不是她的家族,至于楚家么,哼,管他去死呢! 太皇太后赞许地看了那命妇几眼,道:“是个好主意!”说完又问道:“老妹妹意下如何?” 老太君对安阳侯夫人落井下石的行为极为愤怒,她知道,那是这位小心眼的侯夫人在报复当初没有选她的女儿给楚天戈做正妻。 “那老身先行谢过安阳侯夫人对楚家的关心了!”老太君虽是笑盈盈地,可安阳侯夫人直觉着背后一片发凉,又想起大女儿在宫中为妃妾,轻哼了一声,便以为意地笑了笑。 老太君轻笑了一下,又接着道:“秦晴姑娘养在太皇太后身边,那自然是有福之人了,太皇太后,现在臣妾就愁天戈的子嗣问题,若是谁能怀上天戈骨肉,我们楚家就为她请封侧妃之位!毕竟,天戈长子的生母份位不能低了!” 也就说,现在若是秦晴入门就只能以侍妾的身份了!秦晴在太皇太后身边养大的,怎么能去做侍妾,若是身子骨好,做正妻也是没有问题的,太皇太后若是同意了,那可是打了自己的脸面。 这次虽说没有明着拒绝,可老太君的一番说辞却让太皇太后更为难做了!太皇太后一股怒气从心低升了起来! 听秦晴说来,她与楚天戈可是郎有情妾有意的,楚家这么再三地拒绝,若不是看上秦晴,那就是不想跟自己的扯上关系了?真是好大的胆子! 这么些年没回宫,看来是被遗忘了呢?以为自己礼佛就心慈手软了吗,看来是要做些什么来提醒提醒她们,自己这个太皇太后已经正式回宫了呢! 太皇太后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拿起茶碗饮了一口,忽然脸色一变,将茶碗砸在地上,怒道:“这个哪个奴才沏的茶,不知道哀家从不饮冷茶么?” “扑通”一名宫女跪下来,连连磕头,太皇太后看也不看,冷声道:“给我拖出去,杖毙!” 宫女的哀求声嘎然而止,几个宫装的嬷嬷赌住了她的嘴拖了出去,不一会儿,一阵阵惨叫声飘正内殿。 大殿内一片冷凝,妇命们面色惨白,几个年轻的命妇更是忍不住瑟瑟发抖,谁也不敢出声,老太君更是冷汗淋淋,心里明白,太皇太后这是做给她看的,若是还不顺应她的心意,那么……。 太皇太后伸出了双手,一旁的宫女伏在地,用帕子轻轻擦拭着她被茶水浸湿了手,“哀家这么久没回宫了,这些奴才就懈怠若此吗?看来是要好好拾掇拾掇了,哀家虽说礼了佛,可对你们这些没尽心尽力刁奴可不会手软的!” 底下一片鸦雀无声,太皇太后这招杀鸡敬猴起到了极大的威慑作用,老太君却心里暗暗叫苦,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苏雨汐感受到身边的苏雨沁已经开始的起抖来,不禁暗自感叹:在娘家时多跋扈的一个人哪,怎么就没发现其实这么胆小这么无用呢?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一般主子责打奴婢,为了不惊扰到主子,都是赌了嘴再打的,而太皇太后为了起到震慑的作用,故意没让人赌嘴,因此,那宫女的惨叫与哀号不时地传进大殿里来,那悲惨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弱,惊得命妇们都惶恐不已,她们知道,这个奴婢命不久矣! 一条卑贱奴婢的性命,她们倒没看在眼里,但只要一想到这是太皇太后为立威而为,就担心牵扯到自己而忐忑不安。 苏雨汐充分地体会到了这个世办皇权至上的游戏规则,没有任何缘故,就因为要拿人作伐子来立威,刚刚还满面祥和的老太太转眼间就要收割一条命。 果然,没过多久,一名宫嬷快步进来,叩了个首,回禀该宫女已伏罪,太皇太后闻言,微闭了双眼,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又道:“按律处置吧!” 眼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凋凌,苏雨汐只觉着心赌得慌,说实在的,这皇宫中为奴为婢真是个十分危险的活计,倾刻间,就能让你命丧黄泉,这令作为生长在法制社,又从事着有着珍惜生命为理念的医药行业的苏雨汐觉着无法接受。 若说此时苏雨汐过完全不害怕,那倒是骗人的,可是她知道,自太皇太后走后,太后在宫中独揽大权,此番太皇太后回宫,想夺权,怕是不易,想来这时应该埋伏着不少太后安下的钉子,这大殿里所发生的事,太后立马便可知道。 更何况太后为保母族势力,也想将安氏若柳嫁给楚郡王为侧妃,她哪里容得太皇太后如此明目张胆的逼婚来抢夺她们安家看中的楚郡王。 因此,苏雨汐十分笃定,太皇太后后面的戏将很难唱。 太皇太后饮了一口新呈上的茶,轻啜了一口,对着眼前跪着的宫女淡淡地道:“还不错,下去领赏吧!” 这一罚一赏之间,已是明明白白告诉众人,顺我都昌逆我者亡! 这又一个十分明显的暗示,老太君不觉汗流浃背,在这强权之下,只觉着自己如此地软弱无力,难道真的要任由着她们将楚家绑上李家那艘沉船?不,她决不允许!老太君攥紧了双拳。 太皇太后呵呵笑出声来:“多年未回宫,这奴婢们少了管教,倒叫各位看笑话了!刚才咱们说到哪儿啦?嗯!对了,是安阳侯夫人提议,将晴儿嫁与天戈为侧妃,好!你说哀家怎么没想到呢?这可是个好主意,我的老妹妹啊,这下可是将咱位俩担忧的事儿全给解决了!这样吧,既是安阳侯夫人提议的,那就请夫人为媒,哀家就将这事儿交给你办了,到时,哀家与安老太君定会包上一大大的包封来谢媒的!” 安阳侯夫人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只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耳括子,你说没事这么嘴贱干什么,这马屁没拍着,还惹祸上身了吧! 太皇太后想将秦晴嫁给楚天戈,实际上很简单,直接颁旨赐婚就是了,为何这么左一个暗示,右一个明示的,一心想逼着安老太君自己提出来。 眼下皇帝对李家动手,太皇太后不想明着跟皇帝对着干,不方便直接赐婚,皇帝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了,不象当年那么依赖太皇太后,了,若是太皇太后直接赐婚那可不就是跟皇帝明刀明枪地对着干嘛! 看那老奸巨滑的安老太君,左躲右闪地就是不应承,自己这个欠抽地出来多什么事嘛!这下可好了!若是传到皇上耳中,认定是自己将楚家与李家扯到一块去的,那老爷安阳侯还不被皇上给揭去一层皮啊!在宫中的长女也会受到牵连的!老爷一定会休了自己的!这可怎么办啊! 可违背太皇太后的旨意?那个杖毙的宫女就是自己的榜样,她倒底有多混才将自己陷入这个进退两难的境啊! 太皇太后看着安阳侯夫人一脸纠结的样子,暗自冷笑了一声,既然你都伸出头来送上门来了,哀家又岂容你毫无建树就这么缩了回去! “睛儿啊,你不快快去见过祖母,谢过大媒啊!” 秦晴粉面含笑,满脸娇羞,她轻轻扭动着身子,跺着脚娇嗔道:“太皇太后又拿晴儿作耍,晴儿可不依!”说完颇含媚意地看向苏雨汐,有几分挑衅意思。 太皇太后则哈哈大笑:“晴儿,还不快去绣嫁衣!还等什么呢?” 苏雨汐看着满心欢喜的太皇太后和得意洋洋的秦晴,只希望她们到时不要跌得太惨! “母后何事如此开心,不如说与臣媳听听,也让臣媳乐上一乐!”身着一身锦袍太后走了进来。 另一个主角终于登场了,好戏就要开场了!苏雨汐低垂着头,勾了勾嘴角。 太皇太后脸色一僵,随即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原来是皇媳来了!皇媳不是在筹办宴会么,怎么上哀家这儿来了!” 众人急忙跪倒行礼,太后一转身坐定后,笑道:“诸位平身吧!希望哀家没有扫了众位的兴才好!母后放心,臣媳定不会误了母后回宫的庆贺宴的!” 太后想将安若柳嫁给楚郡王,太皇太后也有所耳闻,自己这里才有动作,她这个好儿媳立马就来了,看来这宫里不太干净啊! 安家那个丫头真是个贱坯子,当初楚家要聘她做正妻,她死活不干,如今年岁大了,又不想嫁到南昭,就来与秦晴来抢侧妃之位,哼,哪有这么容易! “不知母后应何事如此开心?”太后带着恭敬地笑意又问道。 太皇太后笑着看了安阳侯夫人一眼,道:“皇媳啊,安阳侯夫人自荐为媒,将晴儿嫁与楚天戈为侧妃,哀家正为此而开心呢!” 安阳侯夫人只觉着背上一阵火烧火燎,谁都知道安家盯上那个侧妃之位,这下连太后也得罪了!她一定会被老爷给休掉的! “母后,臣媳以为不妥,安阳侯夫人此举欠考虑!”太后看着安阳侯夫人一脸痛苦纠结的样子,又踩上一脚,谁叫你这蠢妇乱拍马屁,活该! 第二百四十章 “哦—”太皇太后高挑了双眉,声音渐冷:“皇媳倒是给哀家说说,有何不妥?” 太后似乎一点也没觉察到太皇太后不悦,依然是满脸笑意地说道:“这秦晴姑娘自幼儿养在您身边,虽说没封号,可那地位应与个郡主差不多吧,怎能让她屈尊为一个侧室呢?那可不让母后您丢脸么?这点安阳侯夫人没想到吧!” 安阳侯夫人只觉着太后看向她的双眼能射出刀来,急忙回道:“是,是,是臣妾没考虑清楚!”她的话音才落,又见太皇太后盯着她冷笑了一声,不觉眼前一发黑,两位活菩萨哟,这关她什么事啊,她不过是嘴贱多了句嘴而已,你们不抓着正主楚家人折腾,都跑来挤对我做什么? 秦晴低垂着头,眼中满是怨毒,眼看这大事就要成了,没想到太后会出来扰局,无非就是想将安若柳那个女嫁人给楚哥哥么?哼!水性扬花的女人,她也配! 太后继续说道:“再有,现在楚郡王现在不缺妻妾,就缺子嗣,臣媳见秦晴姑娘身子骨好象有些不好,以后只怕是生养艰难,她若是占了侧妃这位子,那堂堂楚郡王的长子难道是侍妾所出么?这点安阳侯夫人也没考虑到吧!” 安阳侯夫人不再敢回话了,她明白这太后是恨上她了,句句话都要扯上她了,若不是担心在君前失仪,她都想昏倒在地上,让人抬回去算了。 秦晴见她们三番五次地拿她的身子说事,不由暗恨不已,早知道,就不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了,她真想大吼一声,本姑娘的身子没事,健康得很! 可是她不敢,她多年来刻意营造了自己这个病弱的形象,不能随意丢弃。 更可气的是被太后金口断她今后身养艰难,已是断她退路,让她再也无法嫁入世家豪门,试想一下,谁家会娶一个无法生养女子回家供着啊!太后这是恨毒了她啊! 太皇太后盯着太后看了她一阵子,才露出一个笑容道:“这些年皇媳长进很大啊,考虑问题越来越周全了!” 太后脸色不变,仍是笑盈盈地回道:“谢母后夸奖,臣媳多亏母后教导有方!” 太皇太后恨得牙都要咬碎了,若非碍于不能直接赐婚,要不然谁有功夫在这里与你磨牙:“皇媳所说的,哀家也有所考虑,晴儿养在哀家身边,身份自然高人一等,可奈不住,人家两情相悦啊,都求到哀家跟前来啰!哀家可不是什么老古板,为了那些身份地位就棒打有情、人!哎,年纪越大,心越软了!” 太后点点头,道:“母后一贯如此慈悲!自然不愿看人受苦,可是,京城里广为流传的是,楚郡王极爱妾室沉香夫人,对她千依百顺,安老太君,你说说看是不是这样?” 老太君闻言一窒,她看了看苏雨汐,心中满是厌恶,却又不得不承认她最不愿意承认的这个事实:“太后所言甚是!” 太皇太后阴沉地望了着秦晴好几眼,难道这丫头在骗我,楚天戈对并没男女之情?难这回京的一路上他们没有旧情复燃? 这时,太皇太后身边一名女官说道:“太皇太后恕罪,请听奴婢一言,奴婢听闻,楚王府的沉香夫人,妙手生花,是个杏林高手,秦姑娘只是身子弱了些,不如就让沉香夫人来为秦姑娘调养身子,这样秦姑娘嫁了楚王府做侧妃也是能诞下子嗣的!这样岂不两全!” 太后闻言大怒,“大胆奴婢,还有没有规矩,主子在这里说,哪里由你这个贱奴说三道四的!来人,给我拖下去杖击五十!” 乖乖,一个弱女人只要挨上三十杖就可能魂归九泉,太后这是想要她的命啊! 看着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女官,苏雨汐除了快意没有半点同情心,她与这女官素不相识,无冤无仇地,而她自打进宫后一再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女官为什么要将自己拖入这可怕事非之中来! 秦晴也跪下哀哀求情:“请太后与太皇太后息怒,上官姐姐也是心疼晴儿的身子才出言冒犯的,太后,您大人大量,就宽恕了她吧!” 太皇太后满脸的笑容不在,“太后,这上官瑶雪可是哀家的司膳女官,哀家宫中的女官可不是你想罚就罚的!” 太后此举本就有些不妥,她越过太皇太后直接处罚太皇太后的女官有些不敬,再说她此来只是扰乱太皇太后逼婚的计划,犯不着为一奴婢跟太皇太后起冲突。 于是太后躬身为礼,道:“是,请母后恕罪,是臣媳鲁莽了!臣媳只是想到,沉香夫人乃是皇上亲封的一品夫人,怎能被一个奴婢使唤!” 太皇太后轻笑道:“一品夫人,奴婢自然使唤不得,不过哀家却是可以!”说完太皇太后对老太君道:“哀家要你府上的沉香夫人为晴儿调养身子,老妹妹,你没意见吧!” 能说有意见吗?不能!老太君只得拱手道:“能为太皇太后分忧自然是她的福分!” 苏雨汐心里却骂声不绝,这太皇太后还真是有病,难道要她去调养好一个想跟自己抢丈夫的人的身子,好让她更有理由来抢自己的丈夫吗? 太皇太后笑着道:“那以后便让沉香夫人来给晴儿调理身子吧!” 苏雨汐气得直翻白眼,得,太皇太后这双唇一碰,她就多了一项既吃力不讨好,又十分危险的活计,还不能讨价还价,还真是令人郁闷得很! 可是再说多不愿,在皇权之下,苏雨汐也只站起身施了一礼道:“谨遵太皇太后的谕令!” 太皇太后赞许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不愧为书香人家出来的女儿,看你就是个贤德之人,可不象有些人整日里拿酸捏醋的,想着法子整治夫婿的其它女人,哀家最是不喜这样的人,这治好了睛儿也好为你夫君开枝散叶,想来你定会用心给睛儿调理,晴儿一定会调理好的,沉香夫人,你说是也不是?” 第二百四十一章 苏雨汐闻言微锁了眉尖,看了看将她陷入麻烦那个上官女官,觉着十分奇怪,自己这是哪里得罪这个人了? 太皇太后表达意思已是十分明显了,若是秦晴身子调理好了,便再无理由阻止她嫁入楚王府,而秦晴的身子若是不能调理好,那就是苏雨汐心怀妒忌没有用心,而太皇太后本人是极为不喜那拈酸吃醋的人,;因此苏雨汐必定会受到惩罚,至于楚天戈若是心疼爱妾,那就只有看着办了! 总之,不管最终秦晴的身子有没有调理好,秦晴嫁入楚王府则是无法更改的。 苏雨汐强压着一口气,躬身道:“臣妾自当尽心竭力!”,看了一眼强压怒力的太后,忍不住又在暗中补充了一句,只要你还有机会! 太皇太后对苏雨汐的知情识趣十分满意,她笑着赞许道:“真是不错的女娃子,这晴丫头的大媒,安阳侯夫人,你可是跑不掉了!” 安阳侯夫人埋着头,一动不动地坐着,不敢再吱一声,见太皇太后依然没有忘记她,不由脸色僵硬地看了一眼皇后,呐呐地低声说个“是”,便没再多言了。 现在,无论她怎么说怎么做都是没个好的! 她多希望开始时她没有多那句嘴!她暗自许愿,只求神佛怜悯,若是她能平安地了结此事,她宁愿一年不开口说话。 秦晴一步三摇地走到苏雨汐跟前,行了个礼,笑盈盈地说道:“晴儿多谢姐姐了,若姐姐能调理好的晴儿的身子,那便是晴儿的恩人,晴儿愿奉姐姐为主,随侍左右!” 自己这才及笄好不好,这个秦晴姑娘好已经二十了,整整比自己大了五岁,张口就叫自己姐姐,这也太膈应人了,莫不是想做侧室想疯了,见人就叫姐姐。 见苏雨汐没应承,一双大眼晴立马就盈满了泪水,声音也有些哽咽:“姐姐莫不是嫌弃晴儿?可晴儿是真心实意的!” 苏雨汐瞪大了双眼,这也太厉害了,这眼泪说来就来的,满脸委屈的样子,真是让人我见尤怜啊! 她一个要做侧妃的叫自己一个妾室为姐姐,还愿在自己面前伏低做小,偏偏自己还不领情,她该有多委屈啊! 可苏雨汐觉着更委屈,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就她一个人在这里自编自演,就给自己扣上一个妄自遵大的帽子了。 太后忍不住嗤笑一声,这也太不要脸了,这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就叫姐姐了,还赶着给人上眼药,她就这么笃定自己一定能嫁给楚郡王? “秦晴姑娘这姐姐叫得有些早了,还是等秦姑娘成了秦侧妃再叫吧!这沉香夫人虽是妾氏,可一品夫人的身份,你就是郡侧妃也低她一阶,在她跟前做小服侍也是理所应当的!” 秦晴脸色一下子煞白,这才想到,自己就算如愿成了楚郡王的侧妃,也是低沉香人一头的! 太皇太后也怨秦晴太过激进,令自已在太后面前失了颜面,冷冷地看了秦晴一眼,并没有帮腔。 太后此时心里象翻了锅似的,自打安国公告诉她皇帝有令安若柳和亲南昭想法,又求她设法阻挡此事,并将安若柳嫁给楚郡王,她就一直在设法周旋。 皇帝在她的极力劝说之下,虽说最终没有如期颁布安若柳和亲的诏书,却始终不松口将安若柳嫁入楚家,就这时,太皇太后还赶着来添乱,想秦晴嫁给楚郡王做侧妃来救她们李家。 这一回来,她就开始逼婚,自己得信过来阻止,她还是不管不顾地想用言语造成事实,明知道楚天戈的侧妃之位安家看中了,还这般行事,这也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难不成,她还以为这皇宫还是当初她待的那个皇宫?安家还是当初那个安家!当真是念经念糊涂了! 看着秦晴且喜且忧变化莫测的脸,太后冷笑了声,有自己这个大阻力在这儿,秦姑娘的愿望这辈子怕是没法子达成了! 老太君见太后脸色不好,及时岔开话题道:“太皇太后,臣妾府上的两位李氏姨娘,今儿也随臣妾进宫了,在偏殿等候,太皇太后可想见上一见!” 对于嫁入楚王府为妾的自己这两个侄孙女,太皇太后倒从未见过,李夫人找到温泉宫跟她诉苦时,才提及她们已被皇上赐给楚王长子为妾。 既是庶女又做了妾室,还是被赐给楚天剑这个没什么大用处的人,这两人已经没什么用了,见不见都没无所谓了! 太皇太后的脸上略显了惆怅,道:“李氏二女虽是我的侄孙女,可毕竟没有品阶,如今她们主母抱病在家,才令她们进宫的,哀家虽是念及亲情却也不能违例,唉,罢了,赏些物件吧!” 两位心怀高志的李姨娘,满怀兴奋地坐在偏殿等候,她们哪里知道,太皇太后已经决定忍痛不见她们了,她们为见太皇太后所做的诸多准备都付之东流了。 老太君听到太皇太后不见李氏二女时,心里结结实实地松了一口气,虽说李氏二人答应不将中毒一事告诉太皇太后,可是,人心难测,欲壑难填,到时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谁也说不准。 李氏二女中毒一事若被太皇太后知晓了,那楚王府可就真的被拿捏住了,那个秦晴……还有那李家……总之麻烦大了! 看来,太皇太后所注重的还秦晴这边,幸好如此,幸好如此! 老太君暗自叨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 苏雨汐眼下最为苦恼的是受命给秦晴调理身子这件麻烦事,这秦晴姑娘虽说是第一次相见,可依苏雨汐的判断不是个好相与的,以着她的性子来说,这调理的效果好坏怕是要由着这个姑娘会由着自己需好来说了! 苏雨汐盯将她拖入麻烦中的那个姓上官的女官,看了又看,她十分确定,她以前决没见过此人,她也十分确定,这个上官女官是有意为之,她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害自己呢? 苏雨汐想了又想,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第二百四十二章 见已经搅和了太皇太后的安排,达到自己的目的,安太后也不急着与太皇太后较劲了,脸上的怒色随风化去,只在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那笑容却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太皇太后虽说没有达到预想的那样直接把亲事给定下来,可也容她把话说了个透沏,料想谁也不会再打楚郡王剩下的那个侧妃的主意,当然这不包括她那好儿媳,当今的安太后。 太皇太后轻瞟了坐在一旁的安太后一眼,有些不以为意,当初,若是不是自己执意离宫去漫温泉宫休养,这后宫之中哪有她说话的份! 安家如今虽是势大,可是安家想把安若柳嫁入楚家,安太后跟她一样,也是不敢直接下旨赐婚,那安若柳可是皇帝意属和亲南昭的最佳人选! 相比较一下,秦晴这丫头的胜算似乎还要大上一些!想到这里,太皇太后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 待所有命妇都晋见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便留了几个年岁相当,较为亲近的人说说话,其余的都三五成群地找地儿玩耍去了。 天气渐寒,太皇太后为了宴请命妇,便单独辟出些许屋子来给人歇脚所用。 苏雨汐图清静寻了个没人的地儿小憩,这才坐没多久,门外便传来脚步声,不一会儿,两名妇人说笑着走了进来。 这间屋子地偏远,屋子里摆了不少架子,苏雨汐正好坐在一排架子后面,没人瞧见,那两妇人本是特意寻了僻静处好说话,也没想到这里会有人,于是说起话来少了许多顾忌。 苏雨汐躲在架子后面,被迫听了不少上流勋贵家族中的丑事,正听得不耐,突然,那年轻些妇人压低了声音说道:“表姐,你说那个坐在太皇太后下首那个身着僧衣的妇人是谁?” 那年长一些的妇人闻言跳了起来,急步走到门前左右看了看,才将门掩上,压低了声音道:“你怎想起问她?” 苏雨汐不由地竖起了耳朵,她对那妇人她也满心好奇的。 年轻的妇人道:“我就瞧着她看上去怪怪的,表姐,你就跟我说说呗!” “好吧!”年长的妇人低声道:“你可知康王?她便是康王的生母!” “康王的生母?”年轻的妇人掩住了口鼻,低低地惊讶道:“她是……她是张贵太妃?” 张贵太妃的事迹太过传奇,虽然事过多年,还是有不少人熟知的。 张贵太妃本是宫中最底层的宫女,不知怎么地就对上了当今皇上的祖父圣祖皇帝的眼,极尽喜爱,没多久就晋了妃位,生下康王之后,圣祖皇帝就想给她晋位为贵妃,只可惜,当初的贵妃为秦氏。不久后,宫中爆发巫盅案,秦氏受牵连,在宫中自尽身亡,张氏晋位为贵妃。 这些辛秘楚郡王都给苏雨汐细说过,苏雨汐以为,除了康王,藩王尽归中央,做这康王的生母应是被圈禁,没想到太皇太后会一直带在身边。 据说当初,圣祖皇帝极为喜爱康王,有意传位于他,若不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袭击了圣祖皇帝,那现在坐在龙椅上的人还真难说! 抢了自己的丈夫,还想占自己儿子的地位,太皇太后对这个太皇太妃张氏的恨有多深,那只有太皇太后自己才知道。 太皇太后将张氏一直带在身旁,只怕是少了不羞辱与折磨,张氏的日子比身陷囚牢更为痛苦才是。 那两名妇人又低声说了会话,便离开了。 苏雨汐看了看窗外的日头,估摸着宴会快开始了,便走出去,寻了个宫女,问了摆宴大殿的路径,径直走过去。 绕过一个回廊,苏雨汐听一个女声道:“楚哥哥留步!” 那声音分明是秦晴的,那么“楚哥哥”可不就是楚天戈么? 有点小意思!苏雨汐挑了挑双眉,走了过去,“王爷!” 楚郡王转过头来,露出一个浅笑,道:“爷等你许久了!”话音未落,他迈开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握住了苏雨汐的手,心里有些忐忑不安,秦晴这个女人阴魂不散地老缠着自己,汐儿可不要误会才好! 苏雨汐笑弯了双眼,“王爷怎知妾身会在此处?” “你喜静,僻静的屋子都要经过这条路!以后不可一人往僻静处钻,可听明白!”楚郡王伸出手轻轻刮了一下苏雨汐的鼻梁,苏雨汐一急忙伸出手来护住自己的鼻子,双眸娇嗔地瞪了楚郡王一眼。 二人你来我往,打情骂俏地把身边的秦晴视为无物。 秦晴的心沉到了海底,她一直不相信她的楚哥哥对她是没有感情,二人只是许久未见生疏了,小的时候,她才来皇宫,若不是有楚哥哥相帮,她都不知道能不能在皇宫活下去,若是不喜欢她,又怎会一次又一次地帮她! 不,她不甘心,一定是苏氏这个贱女人迷惑了楚哥哥,她一定可以唤醒他的,她要的不仅仅是嫁给楚哥哥为妻,她还要楚哥哥的全部关爱与怜惜,谁也别想跟她争! 秦晴咬了咬双唇,强烈的痛感让她双目盈盈欲泪,声音也越发楚楚可怜,“楚哥哥,太皇太后就要给我们赐婚了,你为何不理睛儿了?” 还有完没完,还真是让人厌烦!楚郡王眼中满是不耐,他转过身来来,面向秦晴,冷冷地说道:“秦姑娘请自重!本王未接到任何赐婚的旨意!一直以来,本王都以行动清清楚楚地向秦姑娘你表达了,本王对姑娘并没有丝毫喜爱之情!若是秦姑娘还不明白,非要本王亲口说出来的话,那么,现在,本王向秦姑娘,郑重告之,本王对姑娘没有丁点情谊!请姑娘不要误会,多生波折!本王言尽于此,望秦姑娘好自为之!” “楚哥哥,你……”秦晴泪如雨下,双手捧心,身形晃动,摇摇欲坠,见楚郡王冷眼旁观,没一丝要过来相扶的意思,心里更痛得无以复加。 他怎可如此绝情!如此毫无遮掩地羞辱自己!秦晴的心中生出些许怨恨。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不,这不可能!楚哥哥,晴儿不信!”秦晴使劲地摇着头,泪水洒在精心缝制的衣裙上,“从小你就待晴儿不同,别人欺负晴儿都是你帮晴儿的,你还送晴儿许多礼物!” 说到这里,秦晴伸出手来,露出一编织好的红绳上串着一个彩色的小石头,“楚哥哥,你看,这是你送给晴儿的第一个礼物,晴儿一直随身带着,看见它,就象见楚哥哥你一样,是它陪伴着睛儿在深宫中度过这许许多多寂寞枯燥的时光!楚哥哥,你怎么可以不要晴儿,怎么可以!” 还有这出?苏雨斜着眼晴看着楚郡王,似笑非笑的神色吓得楚郡王心猛地一跳。 你说他小时候这么好心肠做什么,只不过是见一个刚入宫的小姑娘受到众人排挤,便顺手帮了她几次,送了些不要的小玩意安抚了一下哭得十分呱燥的,吵得令人心烦的她,就惹来这个大麻烦。 眼看小狐狸对他越来越依恋,负出了这么多,马上就是他获得收获的时候,可不能被这个自恋成狂的女人给搅和了,既然这女人都不要颜面,那他还客气什么! 楚郡王眼中闪过寒气,冷笑一声道:“若是因为本王幼时不想时不时地听你哭闹得众人不安宁而出手帮了秦姑娘,而令你误会的话,那本王向姑娘致歉,若能重新来过,在你哭得令人心烦厌恶之时,本王走开便是,决不再出手相帮!” “楚哥哥,你说什么?晴儿从小便令你厌恶心烦?”秦晴只觉着心被重重地碾过,声音弱得几不可闻。 “不错,幼时你还只是令人心烦,长大后的你却更是令轻视与厌恶!以后休要出现在本王眼前,本王着实讨厌这令人作呕的感觉!” 苏雨汐一脸惊奇地看着楚郡王,她没想到他竟然可这么毒舌。 楚郡王一把抓过苏雨汐的手转身欲走,“看什么看,走了!” “等等!”秦晴一步步缓缓地走了过来,不作再作捧心的病弱状,眼中带着凶狠,“为什么!我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楚郡王转过身来,冷笑连连,今天,他决定一次把这个女人解决掉,免得她老是缠着自己,“谁会喜欢一个动不动就哭闹的小女孩,还有你以为你刻意模仿秦贵妃,假作病态,暗地里算计别人的事,这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一个虚伪至极的女人,怎不令人鄙弃与厌恶!” “呵,呵呵……,我是一个虚伪至极的女人?楚哥哥,你就是这么看的?呵呵,你一个王府的公子哥,你知道什么!”秦晴满脸泪水,面目有些狰狞,“姑祖母死了,秦家日渐没落!这时太皇太后要接我进宫,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我将超脱秦家,成为身份尊贵的小姐,可以拜名师,可以觅得一门显贵的亲事!不象姐妹们,嫁做小吏妻与商人妇!可是,当初我有多高兴,进宫后就有多失望!太皇太后连我在内接了好几个女孩进宫,那些女孩本就有尊贵的身份,为什么还要进宫与我相争! 太皇太后将我丢给女官就不闻不问,没有背景的我在宫中我受尽了欺负,后来我偶然发现,太皇太后接我进宫是为愧疚,因为我的姑祖母就是因为她而死的!于是,我开始模仿姑祖母,装病装柔弱,果然,太皇太后对我和善好多,我使计将那些一同进宫的女孩一一除去,太皇太后对我就更好了! 我这样做有错吗?没有!我没有错!我只想让自己过得更好一些而已!错的是太皇太后,我秦家姑祖母因她而亡,她有责任弥补我们秦家!她接我进宫又不好好待我!是你这一切都是她逼的!是她逼的!” 天哪,她被刺激得疯了吗?在皇宫中乱说话,这不是找死吗!你找死就找死吧!可别拖累我们! 苏雨汐紧张地看了看四周,拉了拉楚郡王的手,楚郡王安慰地冲她笑笑,又冷声对秦晴说道:“此处虽说地处偏僻,却也不是完全没人,秦姑娘想渲泻愤怒的话,还请等我们夫妇二人走了再说吧!”说完拉苏雨汐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晴似乎清醒了不少,她有些惶恐不安地朝四周打量着,她刚刚一时失控说出的话,那可是太逆不道的,若是被学给太皇太后听,只怕性命难保。 “晴儿,你这糊涂的丫头呦!”从不远处闪出一个人,一把抱住秦晴,轻声责备道。 秦晴先是一惊,看清楚来人后,才哭喊道:“上官姐姐,晴儿怕!” 那人正是太皇太后身边的上官女官,她轻轻拍打着秦晴抖缩着的身子,安慰道:“傻丫头,无事,别怕!姐姐看过,这儿没人!” 秦晴这才放心大哭起来:“上官姐姐,晴儿没错,错的是他们,晴儿是被逼的!晴儿没错!” 上官女官连声道:“是,是,晴儿没错,错的都是他们,他们都对不起晴儿!” “晴儿这么爱他,可是他却负了晴儿一片心,是他的错!晴儿不甘心,晴儿爱了这么多年,他却喜欢上一个又丑又贱的女人,晴儿不甘心!” 上官女官继续安抚道:“是,是,是他的错的,晴儿这么好,他不喜欢是他的损失!你也别再骂那个女人又丑又贱了,她是静妃娘娘的妹妹!小心惹祸!” 秦晴渐渐收住了哭声,道:“静妃算什么,太皇太后现在要用我!一个静妃不足惧!” 上官女官伸手捂住秦晴的嘴道:“哎哟,我的小祖宗,平日你可是极小心处事的,今儿怎么净说这些惹祸的话!那沉香夫人为静妃娘娘保胎,她们姐妹感情定是很好的!太皇太后要沉香夫人给你调理身子,静妃娘娘那里怕是会不同意!” “不同意么?”秦晴冷笑浮在脸上,“只怕是由不她了!调理身子,我倒要看看,她是怎样给我调理身子的!”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来姐姐给你重新梳妆一下,咱漂漂亮亮地去参加宴会!”上官女官拉着秦晴离开,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来。 第二百四十五章 楚郡王眼中满是溺色地看着苏雨汐,一手擎着酒盅,时不时地饮上一口,另一手则在苏雨汐用完碟中菜色,又添上一种,还不时地凑过去为她解释菜色的名称及用料。 苏雨汐则是姿态优雅地品尝着宫中的素菜,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那味道还真不是一般地好! 这画面温馨是够温馨了,可与这皇家宴会的正式与严肃不太相符啊!也亏是太皇太后此次宴请的都是些勛贵,没有御史,否则那道貌岸然的几个老古董早跳起脚来拼命叫唤了。 楚郡王略抬了抬眼睑,看了看殿上众人的表情,不禁扬了扬眉,暗自冷笑了一声,他本也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与苏雨汐秀恩爱,可是为了让那些总打着坏主意的人明白一个道理却不得不这么做。 苏雨汐这个女人才是他最为心悦之人,不用再变着法子给他塞女人了,这招对他没用,塞再多的女人,他也不会为你所用!那些个美女,才女们就不要在他身上浪费了,还是用在能起作用的地方吧,比如说,后宫啊什么时候的!想来这样也让皇帝放心不少! 不久前在太后那里所发生的事,他已经知晓了,安太后与太皇太后的算盘拨得噼噼啪啪直响,最后能不能算出个结果来,那可真不好说,得看坐在太皇太后身边满心欢笑的皇帝的想法。 太皇太后脸上笑容不变,眼中却闪过厉色,她给秦晴丢了个眼色后,便道:「天戈啊,哀家好些年未曾见过你了,当年,你在军中怎么也不肯成亲,不想这次回来,你竟娶了三妇,还真是有福之人啊!」 一旁的秦晴躬身行礼道:「禀太皇太后,晴儿想敬上美酒,虽说是是奉旨,可睛儿还是想谢谢沉香夫人妙手怜悯之德!」 太皇太后点头笑道:「那是一定的,这才是知礼之人所为!」 秦晴端起酒盅,缓步走向苏雨汐,略带着娇弱的地说道:「沉香夫人,晴儿自小身子就不好,受尽苦楚,如今好了,夫人应允为晴儿调理,夫人妙手定能将睛儿医好!到时可能到府上多有打扰,晴儿在这儿借酒先谢过夫人了!」 苏雨汐心中好生厌烦,这女人怎么回事,是打不死的小强吗?刚被郡王爷严词拒绝了,一付痛受打击的模样,这么快就恢復了,又出来瞎蹦达! 想想她说的那些,也是有些可怜,看她与太皇太后的互动的样,怕又是受指使才出头的,说是养在太皇太后身边的娇贵之人,不过就太皇太后使得顺手的棍棒。 有心人都能听得出来,秦晴这番话就是赤果果的威胁啊。给秦晴调养身子,这养没养还不是由秦晴说了算,一旦这秦姑娘说没养好,这沉香夫人还不得办个行事不力的罪名啊! 你不是心悦苏雨汐这个女人吗,还表现得这么张狂,弱点全无遮掩地暴露在人前了,别还不抓在手里使劲地用啊。 大殿上众人心里透亮着,都低下头,不言不语,忙着饮酒吃菜,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罗! 楚郡王脸色不变,先伸箸夹了片笋条,低头跟苏雨汐道:「这干笋条可是用鸡汁发起来的,尝尝!」 这才面对着秦晴道:「秦姑娘是吧?不知秦姑娘品阶是什么啊!」 这句话直愣愣地就扎入秦晴的心里,秦晴心里最为怨恨太皇太后的就是没有为她求个封号。 一瞬间,秦晴的眼中满是泪意,她低下头,传来几声抽泣的声音,过了会儿,才哑着嗓子道:「回郡王爷,晴儿并无品阶!」 殿上的众人都是久经磨难的老精怪了,见秦晴那受伤委屈的模样都忍不住心疼,对恶言相向的楚郡王更是怒目而视。 楚郡王轻笑了一声,「哦!原来姑娘无品无阶!」说完,眼晴就看向皇帝。 我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接下可不是我一个做臣子能说的了,该陛下您出马了! 皇帝看戏正看得热闹,冷不防楚郡王将包袱丢给了他,心中暗骂楚郡王狡猾,可他不得不出声了,要这楚天戈这个大情圣真担心他那心上被拿捏住,同意了,可怎么办? 「母后您看这……」皇帝侧过脸看着安太后,有些为难地说道:「您这旨意有些不合适,沉香夫人为一品夫人,这……」 皇帝又将球踢给了安太后。 这正中安太后的下怀,她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的确不合适,哪有一品夫人给无品无阶之人调理身子的,这不是尊卑不分么?不过哀家好象没有见过这个旨意,这可不是哀家下的,怕是秦姑娘听岔了!」 太皇太后闻言不由爆怒,皇帝也太狡猾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事是自己的主意,还在那儿装傻充愣地转问他母后,而她这个儿媳妇更是可恶,不久前才说得好好的,她现在以尊卑不分明来说事,真是可恶之极。 那些不久前在太后那里见证过整件事情发展的那些命妇们,头垂得更低了,脸都要贴到桌子上了,就怕被两尊大佛点名来证明什么, 安阳侯夫人更是恨不得躲到桌子底下去,真担心又被点名作出这招人恨的出头鸟。 「可秦姑娘陪侍在太皇太后身边,连嫁期都误了,身子又不能不治!」安太后想了一会,又道:「嗯……不如,不如,这样吧,皇帝将她纳入宫中,这有了品阶,就可以令沉香夫人来医治了!」 太皇太后脸都气黑了,脸上的笑容僵硬得有些难看了,这安氏太大胆了,竟敢毁了她的棋! 「太后忘记了,刚才安阳侯夫人愿为媒,哀家已将睛儿许给楚郡王了!」太皇太后声音有些发冷,「安阳侯夫人,你来说说,是不是这样!」 太皇太后,你怎么就不能忘了我么!安阳侯夫人一脸痛苦,更自己这张破嘴,这样的状况,你叫她怎么回答? 安阳侯夫人一脸痛苦纠结的样子,期期艾艾地说不出话来,太皇太后收敛了笑容,重重地哼了声:「安阳侯夫人,怎么不回话!」
第二百四十六章 安阳侯夫人一脸惊惧与为难,偷眼看了身旁丈夫好几眼,见丈夫两腮紧缩,知道这是丈夫心情极为紧张的模样,心中更是忐忑,费力地咽了好几口唾沫,才艰难地说道:「适才太皇太后令妾身为媒,将秦晴姑娘许给楚郡王爷为侧妃,臣妇心想这是也太皇太后的恩德,担心郡王爷膝下空虚,便应了,不过,这媒臣妇还没开始做呢,秦晴姑娘这就自荐上了,看来是用不上臣妇了!」 这番话,已经将安阳侯夫人的意思表达得十分明白了,这媒是太皇太后令她做的,可不是她想攀附李家,而秦晴行事不太检点,现在她也不想做这个媒了。 话说完,安阳侯夫人倒也冷静与来,面上多了几分坦然,就在刚才她已想得很明白了,皇太后与皇帝怕是都不愿将秦晴嫁入楚王府,太皇太后多年未在宫中,权势早已不如以前,眼下李家又失了圣心,为了太皇太后得罪皇太后与皇帝实在不值得,因此,她才会如此拒绝太皇太后,又顺带踩了秦晴几脚来向太后与皇帝表示忠心。 太皇太后圆脸上布满了寒霜,冷笑了一声道:「安阳侯夫人这是不给哀家这个脸面了!」 安阳侯夫人脸色一白,答道:「臣妇不敢,秦晴姑娘以未嫁之身就敢放言要入住楚王府上,这媒,臣妇实在不敢做!」 太皇太后不由大怒,「好大胆!安阳侯夫人的意思是说晴儿不检点,晴儿是哀家一手带大,你这哪里是在说晴儿,分明在说哀家!」 安阳侯夫人跪倒在地,连声告罪:「臣妇绝无此意,求太皇太后恕罪!」 见火候也差不多了,安太后这才出声劝道:「母后请勿动怒,安阳候夫人只是不喜秦晴的做法,对母后并无不敬之意!」 皇帝也在一旁劝说,太皇太后这才稍稍息了怒气,其实谁又不明白,太皇太后这是在故意找安阳侯夫人的麻烦! 秦晴则十分尴尬地站在那里,一付含泪欲滴,万分委屈的模样,看得让人心怜惜不已,让大殿上不少男人心里一阵阵地心疼。 安太后在宫里见多了这故作柔弱争夺帝心的女子,对此厌恶之极,「哀家本想让秦姑娘进宫为妃,也好长侍母后身边,既是母后无此打算,那哀家就做主,将她许门贵亲,令她一世荣华,也不枉母后一番提携之恩!」 安太后说眼光扫了扫大殿时的众人,刚刚还对秦晴心生怜意的男人全都缩了脑袋,降低存在感,命妇们也低不语,都不想被太后惦记到,将秦晴强行塞他们的家里来。 开玩笑,这样一个没落的世家小姐,无品无阶,还一心想着楚郡王,若是抬回去做个普通侍妾倒还罢了,谁想正儿八经地奉旨娶回家去,就是做侧室也不行,那不是扰得后宅不宁么? 就算她是在太皇太后身边养大的又怎样呢,太皇太后春秋已高,谁知道还能活多久,且她为了李家自顾不暇,秦姑娘不过是她抛出来拉拢牵绊楚家为李家所用的一个工具而已,娶了这秦姑娘,哪怕是做侧室也是与皇帝过不去,现在皇帝大权大握,谁会为了这么一个玩物一般的女人跟平白无故地受皇帝猜忌。 见众人的反映,安太后心里满意极了,面上却有忧色,「秦姑娘年比稍大些,这未成亲的都太小,年岁合适的都已经娶妻生子,这可怎么好?」 太皇太后正欲说话,安太后忽又道:「对了,母后,上次李夫人,您那侄媳来京时,说起她的嫡次子尚未婚配,想在京中为他寻正室,年纪好象只比秦姑娘小上一两岁,儿媳觉得正好合适,您看呢,母后?」 将秦晴嫁给她的侄孙做正室?那怎么可能!不过是一个没落世家的嫡支小姐,怎么配得上她们李家家主的嫡子,她那侄孙可是要迎娶对李家有用的贵女才行的! 安氏打什么鬼主意,别以为我不清楚!太皇太后心里冷笑一声,正准备反对,就听得皇帝说道:「李家的嫡次子?不错!真乃是天作之合!祖母对秦晴姑娘有抚育之恩,秦晴姑娘正好嫁入李家,为李家操持家务生儿育女,来回报祖母,而李家也正好可以好好照顾秦晴姑娘,以免祖母解后顾之忧。母后这个提议甚好,这个大媒朕做了,明日便令礼部颁旨赐婚!」 不——太皇太后只觉得一阵头晕,秦晴这女人,她十分了解,是个既自私自利之又有贪慾的女人,而且心思十分复杂,将她嫁入李家,那可不是害了李家么!可皇帝金口玉牙,话已出口是决可能收回的!秦氏嫁入李家这是算是铁板上钉了钉的! 现在,她是有苦也说不出来,她总不能说她不同意这门亲事是因秦晴是个不安分的女子,不能害了李家吧,就在刚才她还一心门思地要把秦晴嫁入楚家呢,让别人知道她是这么想的,那不但把楚家给得罪得死死的,还白白惹人笑话! 都怪那安氏,想她的侄女嫁入楚家,来坏自己的大事!这事可不会这么算了!太皇太后阴了阴双眸,眼下,要将秦晴这事给解决好了,决不能让她进李家做嫡妻! 想这里,太皇太后满脸慈爱地问秦晴道:「晴儿,将你嫁入李家,你可愿意!」 怎么可能愿意!太皇太后说话不算话!她说过的一定会促成自己与楚哥哥的亲事的,现在又变了卦,秦晴想到里,眼里又浮现出泪水。 做出这个样子给谁看,安太后厌烦不已,「母后多虑了,秦晴怎会不愿!这正是报答母后抚育之恩的时候,人若不知报恩,那与畜牲何异!」 若真是要报恩,那就不要答应这门亲事,一头撞死在这大殿之上,看安氏怎么收场!太皇太后不由恨恨地想着。 秦晴知道,眼下这情况可由不得她不答应,虽然她很爱恋楚郡王,但她更珍爱自己的生命! 「晴儿一切听太皇太后的安排!」 「好!」太皇太后点了点头,对着皇帝说道:「晴儿是哀家身边长大的,哀家十分了解她,她身不好,个性又过于温和柔弱,实在不宜做主母,依哀家看来,皇帝的赐婚还是免了,哀家找人做媒,将她嫁给李家做个侧妻吧!」 皇帝笑着回道:「一切都依皇祖母所言!」 原来,是让去李家做妾!李家嫡次子不过是个什么都没有的白丁,将来还要仰人鼻息过活的废物,就是给他做正妻,她都觉着委屈,做妾!真是欺人太甚!秦晴紧紧握住了双拳,尖锐的指甲早已将手掌刺破,可她浑然也不觉着疼痛,她知道,在这件事上,她已经没有了话语权,早在她进宫的时候,她的一切就交到了太皇太后的手里了。 这么多年的筹谋可都是白费了!秦晴心底泛起悽苦的笑声,最终还是逃不过,若是,若是没进宫,在父母的呵护下,可会好些? 这一次,秦晴没有流泪,她看着被楚郡王照顾得无微不至的苏雨汐,满是羡慕与妒忌,看着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后,从心底生出强烈的恨意! 想让她嫁入李家,那她就嫁好了!想让她做妾,那就做好了!只希望他们不要后悔才好!秦晴低垂了头,掩住眼的迸发的怨毒!走着瞧好了,她是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坐这里吃吃喝喝,看看两位大神打打架,就兵不刃血地解决了一个,那另一个呢!看太皇太后满腔怒意的样子,只怕也快了!苏雨汐抬头看了看楚郡王,只见一付成竹在胸的样子,不觉好笑。 果然,太皇太后报復来得极为迅勐。 「皇上,哀家自打回宫,便见你分外忙碌,你是一国之君,可要注意龙体啊,有些事让那些臣子们去忙好了!来,这个香茹很是鲜美,皇上可多用些!」太皇太后笑盈盈地给皇帝夹了一块香茹,似乎刚刚发生的不快,早已随风散去。 「谢皇祖母,孙儿知道了!」 太皇太后放下木箸,「哀家听说皇上正为南昭国和亲一事心烦?」 皇帝点点头道:「不错,和亲的人选一直没有定下来,南昭王指明一定要身份高贵的女子,可宫中没有适龄的待嫁公主,各王府的郡主们也都不合适,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太皇太后带着些许怒气道:「我南齐泱泱大国,连一个和亲的贵女都选不出来吗?实君之禄,忠君之事,那些臣子们干什么的,让皇帝为此等小事如此忧心!」 此言一出,在大殿埋头苦吃,一直当着背景板的众人,不由心里一紧,都在心里不停地哀告,这此令人憋闷宴会快点结束吧,有道是,大神打架,小鬼遭殃啊! 我说太皇太后与太后啊,你们斗法就斗法吧,可不要连累我等小人物啊! 安太后挑了挑眉尖,太皇太后的用意她很清楚,这十分明显的报復行为,她没想到,太皇太后丝开展起来。 「母后,皇儿这些时日以来一直为此事忧心,想来已有眉目,母后身体不好,不用为此事忧心!」
第二百四十七章 太皇太后对安太后的话似未听见,自管自地继续说道:「宫中与各王府中没有合适的人选,那国公府呢?国公府中当以安国公为最,据哀家所知,安国公府上尚有一嫡女待嫁,为何不选那安氏嫡女?莫不是安国公心里不甘不愿? 国家大义面前,安国公吶,你当以大义为重,可不能似小儿女一般的儿女情长啊!」 太皇太后浓重的责问口气,令安太后气结不已,皇帝的确有意令安若柳和亲南昭,可安国公是安太后的亲哥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找上门来哭诉,求她想想办法。 做为一国太后,为了儿子的帝位稳固,她应当支持皇帝才是,可是,她与安国公府血脉相依,荣辱与共,安国公府做为外戚,不想步入李家的后尘,必须要有更为强大的势力才是,安若柳才貌过人,可以为家族拉拢到强有力的助力,可不能让她这么毫无用处地白白给了南昭。 更何况,她隐隐约约地觉察到安若柳与皇帝不同寻常的关系,这令她十分不喜,她是个看重亲情的人,在她看来,一个连自已嫡亲姐姐都可以背叛的人,是心思歹毒之人,她不想让这样的人留在自己儿子身边。 权衡左右,只有依着安国公的主意,将安若柳嫁入楚王府才是两全之策,为此她数次以母子之情来要求皇帝,在她的软硬兼施地要求之下,皇帝妥协了,虽然没同意将安若柳嫁入楚家,可也没再强硬地逼迫安家令安若柳前去和亲。 她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定能说服皇帝将安若柳嫁入楚家,只是没想到,频频受皇帝打压的李家也看上了楚家,为此太皇太后特意从温泉宫赶了回来。 安太后如今在后宫中说一不二的身份,又关系到家族利益,她怎么可能让太皇太后得手,碍于皇帝的,她是不能给安若柳赐婚于楚府,可她却可以将秦晴赐婚于旁人,让她无法与安若柳相争。 秦晴被迫与李家联姻,安太后的笑容才刚刚浮上脸庞,没想到太皇太后报復来得这么快,就在此时提起南昭和亲之事,言辞尖锐犀利,直指安国公府。 将安若柳和亲南昭,做南昭王的一个生育工具,怎么可能!可是若是不允,则显得安国公府有私心,不忠心为国,太皇太后的话将安国公府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这两年安太后在宫中过得很是惬意,早已习惯说一不二,这样的事她如何能容得,这已经不仅仅是安国公府的事了,还关切到她的颜面与权威问题了。 她想了想现下的环境,微闭了双眼,长吁了一口气,强忍了胸中勃发的怒气,「母后……」 太皇太后怎么容她此时发话,因此她的话音才起就被太皇太后十分强势地截断:「太后,你是皇家媳,早已不是安国公府的人了,你的想法不见得就安国公的意思,你地位虽高却也不能代替安国公作主!」
第二百四十八章 接着,太皇太后转眼扫过安国公,继续说道:「哀家才入京城就听闻,南昭王为和亲一事滞留我国已久,已经大为不满,皇帝为此十分忧心,对于此事,哀家想听听安国公的说法,安国公做为天子近臣,又是皇上的舅家和岳家,应该尽心竭力为皇上分忧才是,你说呢?安国公!」 安国公急忙站起身来,道:「老臣惶恐,自当为陛下分忧解难!只是……」 「好!」太皇太后不等安国公说完,朗声道:「安国公果然是国之栋樑,既是安国公也有此心,那哀家就主了,安氏若柳晋封为郡主,和亲南昭!皇上,你看这样如何?」 太皇太后的强势没有令皇帝半点不悦,「如此甚好!孙儿明日便着礼部办理此事!」皇帝舒展双眉,面露笑容,谁都可以看出,太皇太后此举为他解决了一个难题。 稍能懂得些颜色的人,都能知道此事已成定局,可惜,安太后不是这样的人,她实在不甘心太皇太后一回宫就将她压制,「母后,此事……」 没想到她的话刚出口便被安国公直接打断:「皇上,太皇太后,太后,此乃安家之幸!臣谢恩!」 让安若柳和亲南昭,是皇帝的意思,本想让太后利用亲情来劝说皇帝打消这个主意,没想到太皇太后会出来搅局。 现在,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了,安若柳和亲已是铁定的事实,多说无用,反而坏了皇上与太后的母子情份,实在不划算,太后可是整个安家最大的靠山。 安国公权衡了一下,最终还是妥协了! 安太后不理解地瞪了安国公一眼,自己这么苦苦地相争是为了谁,还不是受他所託,现在他竟然临时变了主意! 安国公冲着太后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此事说话。 太皇太后将二人举动看着眼里,嘴角漾起微微的冷笑,老虎不发威,还当哀家是病猫!你能将秦晴嫁入李家,哀家就能令安若柳和亲!安氏掌管内宫这么些年,还是跟以前一样地没脑子,在这种场合下跟自己死磕,能得什么好?无论是孝义还是地位都能将她压得死死的! 不过,以安氏的脑子怕还想不出逼秦晴嫁入李家的法子来,是谁在给她出主意?是安家人?还是另有人不愿秦晴嫁入楚家?哼,不管此人是谁,都不能放过他!太皇太后的眼光凌利地扫了扫安家的人,又扫视了大殿上的众人,依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见安阳侯夫人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太皇太后不禁笑了起来,看来回宫后还是心慈手软了些,导致有些人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了,有必要再立立威了! 「安氏女一人独入南昭,未免有些孤寂了,不如再选一人与她同去为媵,这两人远离故土也好守望相助,有个依靠!皇上你看呢?」 皇上回道:「皇祖母说得有理,只是这人选……」 人选的确是难挑,南昭王对血统极为挑剔,非是贵女不要,况且此一去,说得好是和亲,说得不好听就是连侍妾都不如的生产工具,这和亲的正主都无人愿意前去,更何况是陪嫁的媵妾呢!
第二百四十九章 「这人选嘛……」太皇太后说到这里顿了下,朝着安阳侯夫人轻笑了一声。安阳侯夫人只觉着嵴背一阵发凉,心里一阵阵地不安。 太皇太后想干什么?难道……安阳侯夫人心勐地往下一沉,浑身发冷,四肢变得冰凉起来。 她怎么忘了太皇太后有仇必报,有恨必究的性子,太皇太后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决不是看上去那么和善的样子,而今天,她就死死地得罪这位貌似祥和实小心眼的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的声音又响起:「据哀家所闻,安家的那姑娘与安阳侯夫人所出的小女儿,叫啥来着,是了,何婉……诗,对了,就叫何婉诗,处得不错,听闻此女乖巧伶俐,惠质兰心,不如令她作陪媵与那安氏女一同前去南昭,这样,二人相伴也好相互扶持!」 陪媵去南昭!果然是这样!安阳侯夫人只觉着眼冒金星,身子一阵发软,这和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大傢伙都心知肚明的,要不然那安家与安太后反映怎么这么大呢!这做陪媵就更不堪了,太皇太后居然叫她一个侯门嫡女去做这样一个陪媵,真是太狠毒了! 大女儿很早就进了宫,这个小女儿她可是捧在手心疼的,叫她如何捨得?这不跟剜她的心似的吗? 就知道是刚刚拒绝为秦晴做媒惹的祸,这个蠢女人只知道四处惹祸,却又没有一点承受能力!安阳侯狠狠地瞪了眼身连快瘫成一堆的泥的夫人一眼。 南昭王也只说想要一个贵女,为了给他产下一个血统高贵的后代而已,他早已为王妃遣散后宫,这和亲之女也只是一个生产工具而已,又怎会多事要陪媵呢?就算是要陪媵,也可在宫中寻几个宫女,哪里会用得着侯门贵女,这分明是太皇太后为了报復无事找事,安阳侯怎么可能让他的嫡女白白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强忍了心中的不满,安阳侯站起来一个躬身道:「臣谢过太皇太后对小女的赞赏,只是小女已经与人定了亲,这和亲之事只怕……」 安阳侯颇为难地皱起双眉,看向太皇太后,象他这样的侯门勛贵,给嫡女定下的亲事决不会是什么普通人家,既是两家已定下亲事,太皇太后若是还是一意孤行坚持令何婉诗陪媵南昭,那无异是将两家都得罪了。 若是在以前,太皇太后也许不会多在意,可现在不同了,李家正直风雨飘摇之际,太皇太后又多年未回宫势力大减,这样就由不得她不好好考虑了! 「这样啊……」太皇太后脸上笑容未减,眼中闪过冷光,「订下的是哪户人家?可曾下订?哀家怎未曾听闻?」 想威胁她么?可惜,将何婉诗作陪媵可不仅仅是为了惩戒安阳侯夫人对她的不敬,更重要的是要在各勛贵面前立威,让他睁大他们那势力的狗眼看看清楚,虽说现在李家被压制,她也放权多年,可她仍是一国的太皇太后,她的权威是不容藐视的! 「这……」安阳侯舌头有些打结,他偷瞟了一眼不远处与何婉诗议亲的人家,只见他与大殿上众人一般,低着头,似乎在享用着美食,对发生的事实丝毫不觉,安静得象不存在一样。
第二百五十章 无耻!看来他是想置身事外了! 这门亲事还只是说定了而已,并没有过礼,严格说起来还不算订亲,比较起不久前说起亲事时那热络的样子,安阳侯心里发冷,真真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该怎么样做,才能让小女儿免去南昭陪媵的命运? 做为一个男人与家主,他与妻子不同,女儿虽然他也疼爱,可他考虑得更多是的自己的前程与家族的发展,女儿能联上一门和美的姻缘固然是好,可他也更倾向于嫁出的女儿能给他与家族带来些什么利益。 南昭王若不是过于喜爱王妃,当他的和亲陪媵倒不是什么坏事,可是,眼下做陪媵分明是白白折损一个女儿,一点用处也没有,太不划算了。 太皇太后此举太过了! 安阳侯心中忿忿,低眉掩住眼中的阴郁,态度恭敬地继续说道:「我们两家已是商定好了,这两日便准备遣媒婆来交换八字!」 「原来还未定亲啊!」太皇太后慢慢地一字一句地从口中吐出,脸上的笑容让安阳侯觉着不寒而慄,「既是未下定那可不能算是订亲,看来,这何婉诗与南昭有缘啊!」 安阳侯面有急色,「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不等他说完,脸色一变,:「安阳侯可是不愿?安国公的嫡女都远离故土去和亲,安阳侯的嫡女金贵得很哪!既是不愿,也不用勉强,不为君分忧,不为国出力,那自然也不能安享富贵荣华,安阳侯只需将世袭侯的铁券交出来便可!」 交出世袭侯的铁券?那不就意味着,安阳侯这个爵位做他打止了?这无异于削爵啊!安阳侯的脸色大变,这个一品侯的爵位是祖宗传下来的,怎么可能在他手里给丢了?到了百年之后,他还有什么面目入宗祠去见何家歷代先祖们! 皇上不会让太皇太后这么胡来吧!安阳侯的眼光投向皇帝,只见皇帝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心更是沉到了底。 皇帝才不会淌这趟浑水呢,太皇太后要报復尽管去好了,这样李家又多了一个仇敌,打击李家起来不是更轻松吗?何乐而不为?太皇太后虽然是精明能干,到底是女子,少了见识,没有全局观! 更何况,安阳侯若是与太皇太后拧到底,那等于又为他又腾出了一个一品侯的位置来,怎么看他都是双赢的啊! 安阳侯见皇帝似乎也没了法子,不免有些绝望!思前想后了好一会儿,眼中闪过决绝,罢了,罢了,不过是一个女儿罢了,怎么可能有爵位重要,娇养了她那么多年,也该是她为家族出力的时候了! 他的女儿虽不多,却也不少,后院还养着好几个马上就快到适婚的年龄的女儿了,虽说是庶出,可要是能攀门有用的好亲事,就将她养在夫人名下就是了。 「能与国公府的安郡主一同和亲南昭,那也是小女的福份!」安阳侯话音一出,身旁的安阳侯夫人一下子昏倒在地。
第二百五十章 一阵忙乱之后,宴会因安阳侯夫人昏倒而提前结束,安阳侯一个劲地告罪,说是夫人突发痼疾,可实际上是怎么一回事,大傢伙心里清楚得很,只不过谁也不会说出来而已。 安若柳和亲南昭王,何婉诗陪媵,秦晴入李家,已是铁定的事实,任谁也无法更改,这是在这场令人心惊胆战的宫宴中,皇宫内地位最高的三大主子明里交锋暗里争斗,使命较着劲地折腾所导致的结果。 对于这个结果,没达成目的的太后与太皇太后自然是十分不满,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接受,最为高兴的是那计划得以完成却面上丝毫不显,心里却乐得开了花的皇帝了。 相较好容易等宴会结束,便松了口气快速离开的的勛贵与命妇们,早已猜到结局的苏雨汐与楚郡王显得悠闲自在多了。 在他们看来,这次进宫不过是享用一顿高档美味的素宴,顺带看了一场戏而已,其中虽说有些小小的惊险,却是有惊无险。 楚郡王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拉着苏雨汐的手一路慢悠悠地走宫门口。 宫门口,秦晴在一辆马车前抱着一名身穿着女官服饰的女人在低声哭泣. 「上官姐姐,太皇太后令小妹回秦府备嫁,不知与姐姐可有再相聚的机会!姐姐对小妹的照顾,小妹不敢忘怀,只希望能有报答姐姐的一天!」 秦晴的带着哭腔的声音虽说有些含煳,苏雨汐却听得十分清楚。 上官女官?太皇太后身边的女官?那不是在大殿上为难自己的那位女官? 这人没见过呀,也好象没有得罪过她!为何会如此?难道是与秦晴交好,想替秦晴出头? 可看着上官女官面上颇有些不耐的表情,又觉着不太象。 「请沉香夫人留步!」苏雨汐闻言回头,只见静妃身边的女官急步奔来,「夫人稍等,静妃娘娘召见!」 静妃?想干什么?自打她腹中的龙胎恢復正常胎动,不再需要用药以来,就再也没有传召过她了!现在这般行事是何用心? 沈氏被禁,她去苏府讨要玉姨娘的身契却晚了自己一步,想来对自己应是心怀怨恨才对!可她腹中的孩子还未生下,还是有要用到自己的地方,也许会笑着看自己倒霉,可亲自动手整治自己,应当还是不会的! 苏雨汐停下脚步,紧锁着双眉,神色淡淡地盯着那女官。 女官急匆匆上前,行了个礼道:「给郡王爷,沉香夫人见礼!我家娘娘召见沉香夫人!」 「不知娘娘召见所为何事?」苏雨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那女官十分恭谨地答道:「回夫人话,娘娘有些时日未见夫人了,心中十分想念,今日之事,娘娘也是替夫人捏一把汗的,差一点就着了奸人的道了!幸好,那个不知羞耻的女人没能成事,娘娘心里挂心着呢,就想请夫人去一块说说话!」 想念我?想叙话?为我担心?鬼才相信她的话,苏雨汐轻轻摇了摇头,真真是好笑至极!
第二百五十二章 在太皇太后发难时,可没见静妃为自己说上半句话,而且宴会一散,她便差人将苏雨沁请走了,若是想要叙话为何不在那时就召见?何必要等到这时,令人追到宫门来秀秀姐妹之情?还不遗余力地刺激着饱受打击,心态失常的秦晴,为自己拉仇恨! 女官说话的声音不小,马车的旁的秦晴已停止了哭泣,想来是听清楚那女官所言,望着苏雨汐双眼怨毒得令人发寒。 奸人?不知羞耻?说的是姑娘我么?呸!你才是奸人,若不是你这个狐狸精,楚哥哥怎会不愿意娶我过门,我又怎会落得个给白身做妾的下场!只要有机会,决不会让你好过! 秦晴满腔怨恨模样,落入苏雨汐的眼中倒不觉如何意外,可当那女官提起静妃时,那上官女官眼中极力遮掩的恨意,却让苏雨汐不得不细想一下。 上官女官?静妃娘娘?苏雨汐恍然大悟,嘴角不由露出冷笑来。 还真是心思歹毒,忘恩负义的小人! 沈五娘曾提起太后身边的女官上官瑶雪与静妃曾结怨,那上官瑶雪想来就是眼前这位上官女官了。 在太后那里,上官女官曾为难自己的事,静妃应是一清二楚的,这会儿追到宫门口,在上官瑶雪面大秀姐妹情深,不就是想让那上官瑶雪误认为自己与静妃关系非同一般,令她转移报復的对象? 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地被静妃算计为她挡灾,苏雨汐看着女官的眼色更为平淡,「谢娘娘挂心了,只是姐姐适才被娘娘召见还未迴转,郡王爷酒醉,回府需人服待,我不能前去,烦请这位姑姑回復娘娘!」 说完,苏雨汐不再理会那女官转身便走,该表达的意思,她都表达清楚了,至上官瑶雪能不能明白就不是她的事了,上官瑶雪若还是不清不白地乱寻仇,她相信,身边那个男人可不是吃素的! 楚郡王冷冷地盯着那女官,嘴角泛起一丝嘲讽,他矮了矮身子,凑近那女官,压低的声音道:「叫你主子安份些!」 说完又满是嘲弄地看了上官瑶雪一眼,轻轻说了声「愚蠢!」 秦晴含泪地看着楚郡王几个快步追上苏雨汐,越走越远,口里不住地喃喃念道:「楚哥哥……为什么? 而上官瑶雪却愣在那里半晌,郡王临走的那句「愚蠢!」声音虽轻,可依然十分清楚地飘入她的耳中。 是呀,她真的是很愚蠢!那静妃是什么人?一个极其自私与狠毒之人,沉香夫人看上去可不是那拎不清的愚人,怎么会与静妃这种人交好? 这一切都是静妃那女人的障眼法。 真是被仇恨迷了眼啊,一不小心又中了那女人的毒计,若自己真地将沉香夫人给害了,那楚郡王饶得了自己?好一招借刀杀人的毒计!一下子就可以把自己与沉香夫人都给解决掉! 幸亏……上官瑶雪抹了一把冷汗,眼中却是清明无比,看了一眼身边的秦晴,不由生出些愧意来。
第二百五十三章 若不是自己想借着打击沉香夫人来报復静妃,又怎么会给她出主意,让她去引导太皇太后动心思将她嫁给楚郡王呢!不想却害得她落得这么一个结局! 送走了流泪不止的秦晴,上官瑶雪长舒一口气,她转过身来,面含冷色,慢慢地走进了宫门,双眼望着静妃所处的方向,轻笑了一声,静妃,咱俩人不死不休! 亲王的车架十分宽敞舒适,楚王妃与楚王二人坐在里面仍有不小的空间。楚王双目灼灼地盯着坐得老远的楚王妃,这么些年了,她依然美貌动人,脸上虽说退去了年少的纯真与灿烂,却增添了优雅与贵气。 楚王的目光令楚王妃有些不适,她略略侧转了身子,避开灼热的目光,将头靠在车厢上假寐。 她弄不明白楚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好象对她又感兴趣起来!有兴趣又如何?书房里那一掌,不但把她打醒了,也完全击碎了她的心,如今,她就是一个无心之人! 楚王妃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来在脸颊上轻抚,那里的伤已是完全好了,脸上如以往一般光滑一片,可是不知为何,每当她轻抚着此处的时候,总隐隐地觉着刺痛难耐! 这是上天给自己的警示么?让自己永远也不要忘记自己所受过的苦,不要再轻易迷失自己的心!想到这里,楚王妃的眼角溢出一滴晶莹的泪来。 楚王爷目光一直都留在楚王妃身上,见状不由心里一酸,忍不住伸出手来,想给王妃拭去脸上的泪珠。 楚王妃微闭着双眼,忽觉眼前过来一阵阴影,不由自主地一个闪避,睁来眼来,只见楚王爷抬着一只手悬在自己的面前,面色僵硬而痛苦。 楚王爷长嘆了一口气,攥紧了拳头放下手来,「王妃,你怨我?」 怨?有用吗?王妃轻笑一声,「王爷多虑了,妾身……无怨!」 无怨?还是心已死?王妃的风清云淡的回答令楚王爷心里更加难受,这些年来确是自己对她不起,于是,沉默了半晌,才又道:「以前……」 「以前是妾身不明事理,给王爷造成诸多纷扰,还请王爷勿怪!」楚王妃截断楚王爷的话。 又是这个样子,自打那日起,与她说话,就是那么一幅不急不缓,恭敬有加,却又冷淡无比的样子,分明是十分恭顺的话语,可听在耳中却那么地刺耳 楚王爷不过是想说几句软话,不料却被王妃赌个了结结实实,他长舒了一口气,说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王妃笑了笑,接着道:「王府中的一切均是王爷的,王爷是王府的主宰,想如何便如何,王爷便是想立楚天剑为世子袭爵,妾身也不会再拦阻,王爷若想令妾让出正妻之位也可,只求王爷在立了世子之后,戈儿出府另建府宅之时,让妾陪同!」 她想离开自己!这个认知让楚王爷头脑中响过一阵炸雷,又觉着好似一把利刃勐地扎进心里,痛得难以忍受,从心底升起的恐惧令他的话音有些颤抖:「你想离开吗?想离开吗?不,不要离开!」
第二百五十四章 楚王爷的声音极轻,听起来有些软弱无力,可不一会儿又回復了刚硬:「我不会允许你离开,你休想离开,休想!」 「是,一切听从王爷吩咐!」楚王妃低垂了眼帘,一脸平静无波,就好楚王的拒绝与她无关一般,这令楚王爷有力无处可使的无力感。 楚王爷嘴里泛着苦意,他知道今天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怨不得旁人,可是他已经知道错了,也想补偿他们母子二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想离开,离开王府,离开他! 楚王闭上双眼,遮住黯淡的眸光,他知道今天若是不把话说清楚,说不定他们母子二人真的会离开。 「王妃,我没有立剑儿为世子的打算,上次的事……那只是一个误会,我已经上表给戈儿请封世子了,戈儿是我的嫡子,他才是我的继承人!」 为戈儿请封?楚王妃闻言微微有些愣神,这才几天,又变了心思?谁知道过两天会不会又变? 楚王爷看见王妃眼中的不信任,不禁苦笑了一声,「王妃,你相信我,不久就会有旨意下达!」 说到这里,又将身子向前倾了倾,拉住王妃的手又道:「而你,永远是我的妻,这点决不会改变!」 王妃轻轻挣脱楚王的手,身子往后移了移,神色平静地颌首为礼,「妾替我儿谢过王爷了!」 楚王口更是苦涩难当,他这样的保证也不能使眼前这个女人有一丝动容,那他怎样才能打动那颗已如死灰的心。 楚王的神色有些悲伤,「你不用如此客气,戈儿不仅仅是你的儿子,他还是我的嫡子,这一切都是他该得的。」 见楚王妃低首沉默不语,楚王长嘆了口气,接着说道:「我知道,我些年我是疏忽了你们母子,我也知道错了,我想补偿,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补偿?机会?楚王妃心里流出点点哀痛,多少年来,自己一直追在他的身后,只求他能回头看自己一眼,可是,得到什么?是多年冷漠疏离的不管不顾,将自己独自扔在这后宅大院里苦苦挣扎,是口口声声地娶自己为正室悔不当初的羞辱,还那书房里那足以毙命的一掌? 一时意气难平,楚王妃抬起头来,幽幽地说道:「若是那日我儿未将妾拉开,王爷这番话可是准备在妾的坟头来说么?」 楚王爷闻言脸色一白,身形微晃,是啊,那日戈儿若是未及时将王妃拉开,自已那一掌下来……那情形真是令人无法想像。 这叫他怎么去辩白,说这一切都是被人算计?虽然他认定那日的事是安侧妃做的手脚,却无从查起,无凭无据地说出来,只会让人耻笑。 好一会儿,楚王爷才艰涩地开口说道:「那日的事的是我不对,我知道,自那日起你与戈儿都怨我,但那绝非我的本意,你相信我!给我个机会补偿你们吧,想想我们的当初那些美好的日子,丽娘,你说好不好,好不好?丽娘!」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丽娘!呵呵!丽娘!楚王妃脸上带着悽苦的笑容,止不住泪如雨下,多少年没听他这么唤过自己了,当初两人情深绻永之时,他时时在耳旁柔声轻唤,不知何时起,他冷漠以对,见了面不是视而不见,就只是冷硬吐出「王妃!」二字。 楚王妃的心象裂开了一般,怨恨,悲伤、痛苦,后悔等埋藏了多年了的负面情绪一下全涌了上来,冲击在胸口,发散不开,只觉着胸口堵得一阵阵地疼痛。 看到楚王妃突然泪流不止,捂着胸口,紧锁着双眉,一脸痛苦的模样,楚王爷急忙靠了过去,「丽娘,你怎么啦!」 话音未落,就见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楚王妃双眼一闭,身子一歪晕了过去。 「丽娘,丽娘,你醒醒!」楚王大急,一把揽住楚王妃,掀开车窗帘布对外叫道:「来人,速去接二爷车架,令二爷与苏氏飞骑回府,告诉二爷,王妃身子不好了!令驭夫加快,咱们尽快回府!」 一骑马蹄声快速远去,车架内,楚王爷抱着面白如纸,气息微弱的王妃,喃喃地道:「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丽娘,你别离开我,只要你回来,要打要骂都由碰上你,丽娘,丽娘!你一定要挺住啊!」 楚王爷从来没有这么恐慌过,看着如破布娃娃一般人事的不知的王妃,王妃诰命服的胸口尽是红褐色的血迹,他有种楚王妃马上就要永远地离开他,而怎么也抓不住的感觉。 楚王妃的病况早被他查了个清楚,可是,不是被那苏氏给治好吗?怎么会如此! 楚王爷一时间心乱如麻,只知道抱着王妃,不停地说着话。 不久,马停了下来,楚王爷刚准备推开车门,车门哗地一下就开了,车厢外站着笑可亲的安侧妃:「王爷……」 楚王爷心里焦燥的很,安侧妃那笑容在他眼里显得格外的扎眼,列更他现在急着下车,将楚王妃送回院子待医,而安侧妃正好将下车的路给赌了。 楚王爷强忍着勃发的怒意,不等她说完,就阴沉沉地道了声:「让开!」 安侧妃下定决心今儿要把王爷请到她的院里去,哪里肯让开,「王爷……」 楚王爷怒极了,他不想再多费唇舌,只是轻喝了一声「滚!」说完伸出一只脚来将安侧妃踢开,将楚王妃抱起下了车,看不看倒在地上的安侧妃,对出迎的管事道:「中门别关了,等侯二爷回府,叫二爷上王妃的院子去!」说完抱着楚王妃头也不回快步走进了府。 安侧妃好象还没回过神来,趴在地上呆呆地,她从来也没想到,楚郡王会有一天这么对她!眼泪如泉涌般地掉了下来。 王府的下人们互相看了几眼,头一低各自干各自的活去了,大家心里都不约而同地想,这王府怕是要变天了! 王妃院子里,楚王爷双手负后,紧锁的着双眉,不住地走来走去,他已经急不可耐地遣了几批人到门口去张望了,这个臭小子怎么不不回来!
第二百五十六章 楚王紧握了双拳,眼中快冒出火来,忽听屋外传来楚郡王的声音「娘亲!」话音未落,便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娘亲怎么了?」楚郡王扑到榻边看了一眼极其虚弱的楚王妃,转头看向楚王爷的眼神有些不善。 楚王爷的眼神一直停留在门边,见无人再进来,脸色阴沉地道:「怎么就你一人,那苏氏呢!」 楚郡王心中虽然怀疑母亲的突然发病的原因,可还没弄清楚情况,也不好如何,只是冷冷地回答道:「汐儿乘坐小轿在后面,小轿哪孩儿的脚程快!」 原来,楚郡王车架才离宫没多远就被楚王爷派去的人拦住了,楚郡王一听来所说,便揽着苏雨汐纵马回府。 在府门口,楚王爷担心苏雨汐弱质女流,行走不快,特意派了小轿在府门口等候。见苏雨汐上了小轿,楚郡王担心王妃,心中焦急,自然先行一步了。 父子二人在屋中又等了会,门帘一掀,只见苏雨汐被王妃身边的几个丫头搀扶着进了屋子。 那几个抬小轿的轿夫是楚王临时指派的亲卫,他们抬着小轿一路飞奔,把苏雨汐给颠得七荤八素的,幸亏院子门口也派了人接应,要不然苏雨汐一个人还要在院门口晕头晕脑好一阵子才能进屋呢! 楚郡王几步上前扶住苏雨汐,「汐儿辛苦了,快来看看娘亲吧,娘亲看样子很不好!」 苏雨汐点点头,依然不慌不忙地依足规矩先向楚王爷见了礼,楚王爷特烦文人清流这一套了,不耐地挥了挥手,道:「这时节不讲这些,快去给王妃看看!」 苏雨汐上前给王妃搭了脉,又仔细地翻看了眼睛,双眉忍不住拢了起来。 看样子,王妃是这是受了刺激发病了,吐了许多血,导致气血亏损而昏迷不醒。 可是,王妃在她的调理之下,已经好了很多了,到底这楚王爷对她做了什么,令她又突然发病了呢? 见苏雨汐的紧锁着双眉,沉着脸的样子,两父子不由同声问道:「情况如何?」 苏雨汐摇了摇头道,将王妃的手放回被子里,轻声道:「情况不太乐观,王妃本就心思郁结多年,病情已是十分严重,极有可能危及性命,此次发病应是受了刺激所至,幸亏,王妃娘娘前一阵子一直在调养身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可有希望治癒?」父子二人又一次同声问道。 「唉!」苏雨汐长嘆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她这个样子可把那父子俩给急坏了,「到底怎样,你倒是说话呀!」 「这心病还得心药来医,若不能解了王妃的心结,让她将心底掩藏的怨气都发泄出来,这次就算是医好了,以后还是会发病的,前些日子,妾身一直在给王妃娘娘调养,已是好了很多了,妾本想这样慢慢拔除娘娘的心病,可没曾想,娘娘会受到刺激而病发,这样的话,可能治起来会比较艰难,得下重药啊!」
第二百五十七章 「所需何种药物,只管说来!」 又是同声而出,苏雨汐一脸惊异地望着楚王父子二人,似这等有默契父子还真是少见!可偏偏如今两者之间隔着千山万水,关系冷若寒冰。 「这些等会儿再说,待妾先给王妃行针,疏通一下脏器中的郁气,前些时候妾给开的王妃补气血的汤药先使人熬一份上来,且对付了眼下的情况,将王妃救醒再说!」 苏雨汐的话音刚落,一个面生的婆子双手捧着一个小木盒递了过来,苏雨汐细看之下不觉一惊,这物件不是一直放在她房里,让丁香给收着么? 这小木盒里面存放的一整套银针,那还是她在苏府存了好久的银子才买来了,楚郡王曾想给她打造一付更好的,被她拒绝了,用惯了器具,她不愿更换。 看着眼前这早已准备好等着自己的木盒,又想起府门口接她的小轿,还有那几个健步如飞的几个轿夫,苏雨汐不得不佩服这个让她觉着有些渣的楚王爷。 楚王这些年来征战南北,几无败绩,不是没有道理的,这心思的细腻与缜密确是令人拍马难追。 也许正是因为这男人有着非凡能力才让楚王妃这么绝望与痛苦,在这充满危机的豪宅后院中,这男人不是护不住她而是根本不愿去护她,只是在一旁淡漠地旁观着,看着这一切在他的眼前发生。 这种认知怎不让全部感情都依託在楚王身上的王妃痛不欲生! 唉!苏雨汐轻嘆了一口气,从木盒里取出银针,用盒内的软布轻轻擦拭,又在一个银杯中倒满了烈酒,用火引燃,将针一一放在火中灼烧。 准备就绪,欲给王妃行针之时,苏雨汐看了看身上诰命服宽大的衣袖,皱了皱眉,这长袖拖曳的,及不方便,会影响行针啊! 楚郡王见状,把手伸进自己的袍服内,从中衣上扯出两个布条来,将苏雨汐两个宽大的袖口细细地扎了起来。 见楚郡王脸上满是忧色,苏雨汐朝他微微一笑,那笑容令楚郡王安心不少。 苏雨汐抹了一把汗,终于将所有的针准确无误地扎进王妃的身体,体力与精神都有些透支,不觉脚下一软,一直站在她身旁一直为她捧着木盒方便她取针那婆子眼明手快,一把扶住,让苏雨汐有些虚软地靠在她的身上。 这次行针不同往日,苏雨汐将全套针都扎上了,扎针很是耗费心力,力气难免有些不支。 给王妃行针,需将王妃身上的衣物脱几乎不剩,楚郡王作为儿子也不能在跟前,他站得远远地看着苏雨汐那虚弱的样子,心时一阵心疼,又想着母亲躺在那里生死不知,心里更是难受,对先前一直母亲身边父王冷冷扫了几眼,认定母亲这般模样与他脱不了干系,因此心中又平添了几分怒意。 对此楚王爷丝毫未觉,只是神色幽深地看着毫无知觉躺在榻上,一身上下扎满了银针的妻子,是那么苍白虚弱,心中的痛悔难以言表。 苏雨汐站直了身子,看了一眼眼前的婆子,四十岁上下的样子,面貌不显示,眼中精光四射,加之一脸的自信,为她添不了少风采,她是何人?
第二百五十八章 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物!苏雨汐行针之时,她一直在一旁充当帮手,行事利落干净,十分地聪明机警。 苏雨汐上上下下扫视她好几眼,这婆子神色未变,脸上仍上带着恭敬的微笑。 苏雨汐手刚一抬起,那婆子便捧着盒子递上,苏雨汐微微一笑,轻轻颌首为谢,便伸手在木盒中选了一个黑得发亮的磁石。 苏雨汐将磁石在每根银针的上端缓缓地迴旋几下,又往上提了几次,那根银针随着磁石运动的方向微微摆动。 这个给银针加磁的方法是苏雨汐前世在那老中医那里学来的,可以极大地增添行针的效果。 王妃身上的针不少,苏雨汐躬着身子全部完成时,只觉着腰酸背疼,身旁那婆子及时地将她扶了起来。 只见她一手稳稳噹噹地拿着木盒,一手轻松地将苏雨汐搀起来,苏雨汐断定,这婆子应是身怀武功之人。 苏雨汐站稳了身子,那婆子又极有眼色地给苏雨汐揉了揉腰背,一股暖流直入,身上的疲乏竟解了许多。 「多谢这位妈妈了!」 「夫人客气了!」那婆子不卑不亢,脸上神色分毫未变。 待苏雨汐取完王妃身上所有银针放入盒中,那婆子合上木盒,眼光瞟了身旁的侍女一眼,那侍女急步上前,给王妃整理衣物,又盖上被褥。 这种感觉倒好象她是王妃身旁的总管事妈妈,可苏雨汐确定,在王妃这儿从未见过她,也是,这般厉害的人物若是跟在王妃身旁,王妃又何至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那婆子从身旁丫头的手中端过汤药,「夫人,这是夫人先前吩咐的补气血的汤药,是否现在就用,请夫人示下!」 看来,不仅这婆子,就连她身旁两个脸生的丫头也是极有眼色,聪明能干之人,比起王妃现今身旁忠心耿耿的随侍也强是不少,更别提以前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了。 她们究竟是何人,是楚王爷带来的人?苏雨汐心下怀疑,面上不显,依旧柔声道:「王妃就要醒来,醒来便可服用,两个时辰后服第二次,四个时辰后服第三次,其间,可给王妃吃些枣泥白粥,一次不可多吃,但可多用几次。这汤药三次后便停下,后面再用药就要再看看情况了!」 那婆子一躬身道:「是,老奴听明白了,一定照夫人吩咐的办!」 苏雨汐微微一笑,「适才多谢妈妈几番援手,不知妈妈是……」 那婆子微一躬身道:「夫人如此当真是折杀老奴了,老奴夫家姓段,是王爷拨来和近身服侍王妃娘娘的。」 「哦,原是段妈妈!」 夫家姓段,人精明能干,看样子又颇得王爷信任……难道是她! 自己身边有个极容易融入群体的小麝香,王府中上上下下的事都被她打听得差不多了。 这段妈妈应是替王爷掌管了些外府事务的段大娘,这段大娘可是王爷的心腹之人啊,怎么会突然拨到王妃院中当差? 她与楚郡王不过是慢了几步回府而已,就这一丁点时间,府中竟然发生这么大的变动,楚王爷行事还真是神速。
第二百五十九章 苏雨汐抬眼望了一眼靠榻而立的楚王,他神色不动,可满眼哀恸却是无法掩藏。 他终于觉悟了吗?难道一定要在失去以后才知道珍贵吗? 现在知道开始派人守护他的妻子,派的还是他极为信任的心腹之人!这份迟了许多年的诚意也还算是不错! 只不过,不知道是否还来得及!楚王妃经歷两次生死大关,想法又怎会与以前相同? 可以预见得到,楚王若是还想得到王妃的心,道路必是荆棘坎坷,苏雨汐有些坏心眼地笑了。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打量楚王,不得不说楚王的皮相确实不错,长相俊朗不凡,身材高大挺拔,虽说已年过中年,可一身上下散发着成熟男性的魅力,难怪当年楚王妃一见楚王便误终身! 「汐儿,你感觉如何?」苏雨汐只觉身后一暖,楚郡王已来到身边,「娘亲什么时候会醒来!」 苏雨汐看了看榻上的王妃,「妾还好啦,不过是有些累罢了!娘娘应该就快醒过来了!」 苏雨汐的话音才落,就听得屋传来一阵嘈杂声,隐隐约约有年轻女子尖锐的声音飘来:「让我去见见姨母,让开,你们这些狗奴才!」 姨母?苏雨汐皱起了双眉,孔念桃,孔姨娘?她怎么会上这儿来!自打抬她入府,王妃对她极为不喜,任她百般肯求,只不情愿地见过她一面,这种时候,她闹腾个什么劲!来添什么乱! 「娘娘眼看就要醒过来了,娘娘的情绪不宜波动,须静养,……」 苏雨汐的话还未完,楚王冷硬的声音便响起:「去把她弄走,若是影响王妃恢復……哼!」 「是,王爷!」段妈妈躬身道,便领着身旁的两个丫头走了出去。 孔姨娘身着华丽的衣裙,衬得她出众的容貌更为娇艷,自打她入府,大爷对她颇多恩爱,沈氏被禁,她们这一房掌管事务的是大李姨娘,不过是跟她一般也是一个姨娘,就算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女又怎样,离夫君的关爱,也就是个半奴半主的下贱之人! 不用早起给主母请安,没有人给她立规矩,这日子过得还真不错!可是,就在不久前…… 想着安侧妃唤她过去时那阴沉的脸色和那咬牙切齿的声音,孔姨娘心上一寒,不行,无论如何她一定要进去,若是不能探明里面发生的一切,告之侧妃,那么……孔姨娘想到这里忍不住打个哆嗦! 孔姨娘眼中含着冷意,这王妃的院子,今儿她是一定要进去的,想当初,她就是把这个院子给拆了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她就不信了,现在连门都进不去了么? 「你们这些狗奴才,还敢拦着我,待会我叫姨母把你们一个个都卖到窑子里去!姨母,我是桃儿啊,姨母这些狗奴才欺负桃儿啊!……」 「是何人这此叫嚷,还不拖出去!」门一开,段妈妈走了出来,一脸严肃,「你们怎么当的差,若是不想干了,趁早走,免得误了差事,惹祸患,白白丢了性命,还要连累家人!」
第二百六十章 孔姨娘一见来人,惊得嘴都合不拢了:「段……段大娘!」 孔姨娘在王府待过不少时日,自然是认识段大娘的,可是段大娘是王爷极为重视的心腹之人,替王爷掌管的也是十分重要的事务,怎么会出现在王妃的院中,还象妈妈一般地装扮! 这个段大娘,孔姨娘还是十分忌惮的,她软了口气,双眼泪涟涟地道:「段大娘,我听说姨母身子不好,想去看看,这些奴才欺我身份低下,不允我进门,求大娘作主!」 原来是她!段大娘轻瞟了孔姨娘一眼,神色不变,「原来是孔姨娘,她们得罪了姨娘,老奴替她们给姨娘陪罪!她们也是尊循规矩,尽心侍主,就请姨娘不要再责怪了!孔姨娘,姨娘等人不经传召是不能到王妃所居的主院里来的,还有,您已经是姨娘,而不是在府上做客的表小姐了,不能称王妃为姨母,只叫尊称王妃,否则便是大不敬,这些你的主母都没告诉你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倒是要追究一下你主母之责了!」 追究主母之责,那主母受了罚还能放过这些惹事的姨娘吗!段大娘,真是好手段,不过,幸好,她的主母现在被禁!孔姨娘暗松了一口气,这个段大娘她是知道的,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段大娘,我家主母病了,管事的是大李姨娘,没人告诉我这些……」孔念桃含着泪花一付委屈的模样。 只可惜这种人段妈妈见得多了去,就这智商还想给人让眼药呢,王妃还未醒来,哪有空跟这种人在这里磨几,段妈妈实在有些不耐。 「老奴现在已是王妃院中的总管事妈妈,请姨娘叫老奴段妈妈,还有请姨娘自称婢妾!这样才合规矩!姨娘无事还请尽快离开吧!」 段大娘居然给王妃做了总管事妈妈?这……孔姨娘的心勐地一跳,难道说姨母要重的王爷喜爱了……难怪侧妃娘娘的脸色如此之差! 姨母復庞那自己的地位不也跟着上涨?可是,如果这样的话,那侧妃娘娘定会恨极了自己,那大爷也会不喜自己,那可怎么好! 孔姨娘的小心思段妈妈怎会不知,看着孔姨娘忽喜忽悲的神色,心里很是瞧不起,既然王爷将王妃托给自己来照顾,那么她定不会让这等小人前来亲近王妃的! 「送孔姨娘出去!」段妈妈的话音落下,几名僕妇来到孔姨娘跟前,大有她再不走便将她扔出去的势头。 孔姨娘不敢再耍泼,只得委委屈屈地转身,一步三回头,慢慢地往外走去。 门忽地打开,一名丫头出来附在段妈妈耳旁轻语了几句,段妈妈眼中闪过喜色,看着磨磨蹭蹭不想走的孔姨娘,冷声说道:「王妃需静养,王爷有令,若是有人在院中吵闹,赌了嘴直接扔进刑房里去!院中上下等人好生侍候,若有疏怠,一律鞭刑!」 孔姨娘闻言,背影一疆,脚步一滞,随即慌乱地加快脚步,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段妈妈看着孔姨娘如逃命般奔走,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来。
第二百六十一章 段妈妈进了屋子,王妃果然已经醒了过来,只不过面色苍白,显得十分虚弱。 「娘娘,汤药一直温着呢,快请服用吧!」 楚王妃刚刚醒来,昏头昏脑地,看见一个面生的婢子跪在榻前劝她服药,不禁往里缩了缩。 楚王见状,从婢子手中接过药碗,挥了挥手道:「王妃怕苦,去取些蜜饯来给王妃用药后去味。」 婢子领命而去,王妃看看眼前的楚王爷,慢慢地想起在车架里所发生的一切,面上一冷,「不用了,这些苦妾身还捱得住。」 说罢拿过楚王爷手上的汤药,紧锁着双眉,顿了片刻,带着些许悲壮的气势一口气将药吞了下去。 楚王爷被拒了好意,面上微微一滞,却又忍不住苦笑几声,原来这个天真不知世事的妻子也有不为人知倔强的一面。 本想还说些什么,又想到苏雨汐所说,妻子的情绪此事不宜太过波动,只得一手拿过空的药碗,一手帮她拭去嘴角残留的药汁,轻声说道:「我看你这院子的人也太少些,连个精明的管事妈妈没有,便拨了几个人手过来,小段家那口子也给你,她本事你是知道的,有什么事的话,你让他替你去做吧!」 小段家那口子?……是段大娘!那个人不仅为人精明强干,而且忠心耿耿,王妃蹙着眉尖看着楚王爷,这样的人,怎么捨得拨给自己用! 楚王爷见王妃满眼的不信任,只得又说道:「不用多想,给你就是你的人,想怎么用都随你!」 这时,段妈妈已经来到榻前,身后跟着四个年轻的侍婢,五人一同跪下叩了三个响头,行了大礼,这就是在认主了! 「老奴等人给王妃见礼了!」 这段妈妈是个能人,王妃的陪嫁之中虽也有精明之人,可也不及她,再说了她是土生土长的王府之人,底蕴可给比陪嫁入府的强多了,这个样的人不用白不用,至于能否取得信任,全付相托,以后再与戈儿商量再说。 王妃思及此处支起身子,无力抬起手扬了扬,「不用多礼了,我这身子不太争气,这院中之事就多多偏劳段妈妈了!」 知道这是王妃认可她们了,段妈妈五人闻言又结结实实地叩了个首,这才站了起来。 段妈妈刚刚站定,转身对苏雨汐道:「夫人,我家娘娘醒了,应是无大碍了吧!您先前吩咐老奴的枣泥粥已经备好了,是否现在给我家娘娘用上一些,请夫人示下!」 苏雨汐忍不住暗中感嘆:还真是个能人啊,行事不但主动而且妥贴,事事周密,该强势时强势,该有礼时有礼,让人心生好感又不敢轻视,此人若是能贴心服侍王妃,王妃的日子应该能好过很多。 「妈妈太客气了,示下不敢!娘娘醒来便没什么大问题了,不过还是要静养着的!这粥本是给娘娘充飢所用,娘娘若是觉着腹中飢饿,想用便可用些!只是一次不可多吃!」 段妈妈便端了粥碗到了榻前了,轻声询问:「娘娘可要老奴服侍用些粥!」 楚王妃看了一眼不远处一脸期盼的儿子,虽说不太想吃那粥,却忍不住点了点头。
第二百六十二章 段妈妈只觉手上一轻,粥碗就到了楚王爷手中,楚王爷在榻沿边坐下,道:「待为夫服侍王妃用粥吧!」 楚王妃睁大双眼瞪着楚王,眼中明晃晃的是拒绝,可楚王并不妥协,无奈身子虚有些坚持不了,王妃只得在楚王笨拙的动作下张嘴把小半碗粥吃了个干净。 此时,楚王爷心情愉悦得很,前面因受挫而郁结的情绪早已飞散,他还从来不知道原来亲手给妻子餵上一碗粥能让他的心如此满足,就连王妃用完粥便看也不看一眼冷着脸朝内躺下,他也介意了。 这时尽职尽责的段妈妈开始赶人了:「娘娘已经歇下了,王爷、二爷您看这……」 楚王爷皱了皱眉:「在主屋旁边收拾间屋子,让苏氏住进去,苏氏留在这儿侍疾,还有,把书斋也收拾一下,本王就歇在那里!」 看了看楚郡王与苏雨汐一眼,楚王又道:「你们跟本王来!」说完径直走了出去。 苏雨汐与楚郡王相视一眼,无奈地跟着楚王来到主院的一个小偏厅。 楚王盯着二人看了好一会儿,才问道:「苏氏,依你看王妃眼下情形如何,可有性命之忧,还有,你先前言道,需用重药,是何意!」 王妃的病症皆是由他负情负义而引起的,这重药自然是……唉,这叫她该如何回答呢,一个不好,可就会深深地得罪这位高权重的王爷呢! 其实,苏雨汐从心里是有些瞧不起楚王这个渣男的,认为他既不是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父亲,可她已经得惹得老太君不喜了,可不能再得罪这个王府的另外一个大主子。 于是她略为思虑了半晌才恭敬地答道:「回王爷话,眼下王妃的情况不太好,至于,是否会危及性命么,现在还不好说!还得等些时候,等王妃气血回復了些,待妾用些药再说!」 王爷闻言脸色微变,他知道王妃情况不太好,也没想到会严重到这个地步!他想了想,道:「那好,等情况明确了,你再来回本王!那用重药怎么说!」 苏雨汐目光闪烁地瞟了楚王好几眼,一脸犹豫之色,一旁的楚郡王也着了急:「是何药,汐儿你但说无妨!不必顾虑!」 楚王也出声附和:「只管说来,只要能医好王妃,如何困难也要想法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苏雨汐只能直言不讳:「王爷,娘娘这病实仍心病,多年来的恶劣的情绪积压在心,久不能得到渲泻而长期郁结,使脏器均有郁气难疏,导致现在的情况。心病还需心药来医,王妃娘娘这病症若是想除根,那就得消除令她郁结的根源!」 楚郡王的脸色发阴,看着楚王的眼色越发不善,而楚王爷对此视而不见,只是低垂了眼帘,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那以你看来,要怎么才能消除王妃郁结的根源呢!」 苏雨汐咬了咬唇,狠了狠心道:「有两个法子可行!第一,待妾配上一付忘忧散给王妃服用,服用后前尘往事俱忘怀,心中既无爱便不会生怨,无爱无怨便不会心存郁结,只要事后疏通郁气,补养身休,可保王妃不再病发!」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不!这不行!绝对不行!」楚王爷忍不住脱口叫出声来。 前尘往事尽忘?这怎么行!想到妻子会将与他的感情全数忘记,见面如路人一般, 他就异常排斥,想到有一天会面临这样的境地,楚王觉着他的心都在颤抖。 「父王,依儿看,此法甚好!」怎么会不好,简直是妙极!既能救母亲性命,又能令她永远摆脱痛苦。 见儿子这么说,楚王阴沉着脸,浑身散发着戾气,「本王说不行便不行,难道你想让母亲生命上有所残缺么?苏氏,你且说第二种!」 到了这个地步,苏雨汐也不畏惧什么了,她抬起头,迎上楚王爷那凌烈如刀般的眼神道:「第二种法子么,说实话比较难,时间也用得较长,若是搞不好,彻底治癒前仍有可能復发!」 楚郡王闻言冷声道:「那就不用说了,用第一种法子!」 楚王爷冷哼了一声,微闭着双眼,斩钉截铁地道:「说第二种!」 苏雨汐见父子对恃起来,轻嘆了声:「王妃这是多年心病所致,第二种法子,就是设法让王妃将所有负面情绪都引发出来,然后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再被这些情绪所感染,妾再辅以药物,和其它手段进行治疗,这个疗程可能会很长!这期间也许会需要王爷进行配合!」 楚郡王带着嘲讽的笑容看着坐的父亲,苏雨汐的意思他听明白了,也就是说若是选择了第二种治疗方案,那么意味他这个妻妾成群的父亲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只能对着母亲小意奉承了,他就不信,父亲会选这个法子来给母亲疗病! 楚王爷思索了片刻,目光坚定地看着苏雨汐,「你开始着手准备用第二种法子治疗吧!」说完疲惫地闭上了双眼,挥了挥手,「行了,你们走吧!」 楚郡王与苏氏回到主屋旁的那间屋子,屋子已经收拾好了,被褥与陈设都焕然一新,屋内的炭盆烧得旺旺的,整间屋子暖洋洋的,丁香与红念也被传召来过来,正在整理着拿过来的衣饰。这个段妈妈行事还真是迅速周到。 「爷也在这里陪你侍疾!」楚郡王说完把外袍一扯,甩了出去,整个人就砸进榻里了,看得,他的心情不是很好! 红念拾起袍子,一边拿在手上轻抖着一边道:「奴婢就知道爷与夫人分不开,这不,也把您的东西给带来了!」 丁香给一身疲软的苏雨汐换下繁重的诰命服饰,这一天穿着这沉重礼服,又发生了这么多事儿,实在是累坏了! 待二人更换过家居的常服,又用过晚膳,苏雨汐疲惫地揉了揉眉间,道:「妾身还要去王妃那里看一看,你先歇着吧!」 本已半卧在榻上的楚郡王一跃而已,「爷与你同去!」 王妃的屋前静悄悄地,门口有丫头守,进了屋子,段妈妈带着两个侍女昏暗的屋内静候着,见苏雨汐进来,急忙站起来。 「夫人,王妃睡熟了,先前用了两次小半碗粥!」
第二百六十四章 苏雨汐点点头,走到榻前,给王妃扶了扶脉,脸上露出些许笑意,「还不错,今晚定要注意,王妃这儿一定要有人守着,看着情形不对便去唤我!」 将楚郡王与苏雨汐送走了之后,段妈妈留了个丫头守着王妃,自己则在外间丫头守夜的榻上躺下了。 就在今儿上午,她还替王爷掌管着外府的事务,下午便被王爷叫来服待王妃,给王妃做总管事妈妈。段妈妈轻嘆了口气,内院的关系错综复杂,王妃又是个不知世事的性子,她知道从今往后她的日子不再象以往那么自在了的。 王爷这次对王妃是真的上心了,除了将自己拨来,还派来了十个丫头,个个看上去都不象寻常的丫头,又将王妃院子里除王妃陪嫁全都清了出去,将整个院子护得跟个铁桶似的。 今后,自己只要尽心尽力地将王妃服侍好的就行了,想来王爷也亏不了自己。 想到这里,段妈妈从小榻上起来,又守到王妃身边去了。 次日一早,楚郡王与苏雨汐便到王妃屋里,王妃尚未醒来,苏雨汐请完脉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又见到段妈妈两眼下泛着青,知她一宿未眠,便道:「王妃恢復得不错,可见妈妈用心服侍了,妈妈昨夜辛苦,快些去休息吧!」 段妈妈轻摇了一下头道:「老奴不妨事,只求王妃能尽快恢復!」说完又叫来侍女,叫她去给书房时的楚王爷送个信。 安侧妃也一宿未睡,她的心乱极了,总觉着有什么的事情要发生一样,可又摸不清是什么!昨日进宫,她稍作试探了一下,便被楚王毫不留情地斥责,甚至一脚将她踢在尘埃里。 看着那个女人被王爷抱时府去时,似乎是昏迷着的,便想着让孔氏去打探一下,没想到门都没进得了,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蠢货! 那个女人若是得重病死了那该有多好,自已若是被扶正,那剑儿也就是嫡长子,承嗣那是名正言顺,谁也说不出反对的话来的。 安侧妃十分想搞清楚王妃主院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可惜,一点儿消息都没漏出来。 「娘亲,娘亲!」楚天剑掀帘进了屋。 安侧妃嗔怪道:「这孩子,什么事这么着急,也不通报一声就闯了娘亲的屋子!昨夜又是整夜未归,你倒是说说,做什么去了!」 楚天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现在这时候了,娘亲说这些个没用的东西作甚!娘亲,出大事了!你知道吗?父王已递了请封世子的摺子上去了,是为二弟请封的!」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前些日子你父王还与你二弟和王妃闹开了,怎么可能就递了摺子。你是听谁说的!消息来源可不可靠?」安侧妃一脸惊讶,她若是知道,正是她的大力谋算坚定了楚王爷请封世子的决心,不知会做何感想民。 楚天剑双拳紧握,极力克制着自己满腔的愤怒,「消息绝对可笑,昨天入宫,听侍候陛下笔墨内侍的!昨夜里我就找了几个礼部的熟人饮酒去了,这才打听到,陛下已经着令礼部赶制世子冠服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赶制冠服?是想让他穿着世子冠服新年祭祖么?想得可真美啊!」安侧妃冷笑不已,一张脸因愤怒而扭曲,显得格外狰狞。 「娘亲,我们该怎么办?父王一直是最喜爱孩儿我的,可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做?是不是娘亲您做了什么事触怒的父王!您行事怎么不小心着点,父王也是能得罪的?害得孩儿都丢了爵位!」 听儿子这么说,安侧妃一股火气从心底升起,赌在自己的咽喉里,半晌说不出话来! 若说起得罪楚王,她最近还真结结实实做了一件,可她是为了谁,还不为了眼前这个孽障,一遇事就慌神,只会埋怨与推责任,也不知道想办法去解决! 看着眼挺拔俊俏的儿子,安侧妃心里一软,轻嘆了一口气,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再不济也是自己亲生的,别人再好那也是别人生的,她不为自己的亲生儿子谋算还能为谁呢? 「这不是还没下旨吗?一点都沉不住气!看看你象个什么样子!你先不要出声,让娘好好想想!」安侧妃面色严厉,习惯性地手轻轻转动着另一只手上的玉镯,半闭着眼陷入沉思。 屋里的静悄悄的,服侍的下人早已被遣了出去,只剩下楚天剑一脸焦急地看着他的母亲,却又不敢支声。 过了好一会,安侧妃睁开双眼,眼中闪过绝决,「去把笔墨取来!」 楚天剑依言而去,不一会便捧着笔墨过来,安侧妃接过儿子递上来儿狼毫,决然地在纸疾书起来! 「你看看吧!」安侧妃将写好的一封信递给自己的儿子。 楚天剑快速地在信上瞟了几眼,不由面露惊异,「娘亲,这个……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 见安侧妃而带怒色,楚天剑缩了缩头,低声道:「父王不是说,让咱家不要跟李家扯上关系吗?上次,为了李姨娘的事儿,父王还骂过孩儿!」 安侧妃气得指着楚天剑大骂:「你真是个猪脑子,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不知道么?你父王已经上表为那个杂种请封世子了,现在除了太皇太后,谁还有这个本事力挽狂澜,你手上有两个李氏女,这时不用李家,什么时侯用?等那个小杂种承了爵,要杀你的时候再用吗?」 「可是现在皇上正在对付李家,李家大厦将倾,自身都难保,我们现在找他们,就算我能如愿请封世子,可惹怒了皇上,只怕将来也难有生路!」 安侧妃听到楚天剑这么一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来,「你能想到这一点,这很好!足见你有很大的长进!你且放心吧,有太皇太后在,李家一时还倒不了!不过是少些权势罢了!而且,现在我们只能依靠太皇太后了,若非李家现在被皇上削权,需要援手,太皇太后这个成精了人物,是不会过问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事的,所以娘才要你外祖父向李家表明,只要你成了世子,就让李家二女都为侧妃,将来也立他李氏所出的儿子为嗣!至于皇上那里,等承了嗣再去化解,总会有法子的!」
第二百六十六章 楚天剑点了点,突然又道:「可是,娘亲,沈氏那贱人下毒,李氏二人能不能生育孩子还难说!太皇太后后来可是召见她们二人的!太皇太后若是知道她们不能生育,咱们这么一说,不就明显地告诉他咱们说是虚的吗?那太皇太后如何会答应!」 安侧妃不由笑了起来:「这些娘亲都想到了!李氏二人晋见太皇太后的时候,娘亲派人跟着去,确定二人没有提及此事!再说了,太皇太后就算知道了又如何,他们李家现在急需盟军,京城中的勛贵个个避之不及,只有我们愿意跟他们合作,他们心里也十分清楚,也只有孩儿你取得楚王府的继承权之后,才能真正帮得了他们,李氏二人不能生又如何,她们不过是李家拢络人的棋子,李家有的是女儿,说不定为了拢络你,还会许个嫡女给你为妃!放心,他们会尽力的!」 楚天剑紧锁着双眉,还有些担心,「那,娘亲,咱们不是永远摆脱了不李家了吗?若是李家垮了,咱们岂不是也跟着倒霉!」 安侧妃用手指了指儿子,轻笑道:「你呀,可真是块木头疙瘩,你想想看,太皇太后春秋已高,还能活多久?只要太皇太后一去,李家后继无力,皇上又刻意打击,那时,李家还有什么可怕的!咱们就是不对现承诺,他又能将我们耐何?更何况,到那时候,咱们更得跟李家划清界限,不能拂了皇上的意思。」 楚天剑心低仍有一丝犹豫,「咱们如此,会不会给王府惹来大祸呀!毕竟,父王他们一直不愿与李家扯上关系的!」 安侧妃看了一眼儿子,对他的优柔寡断很是不耐,「那又如何,你父王是这一家之主,有什么事自然是你父王顶着,左右不过是削爵而已,若是爵位不能给咱们,削了便削了,有什么打紧的!」 是啊!楚天剑眼中闪过光亮,若是事成,他被册封世子,爵位就是他的,若是事败,那爵位反正不会给,他削了便削了,也不觉可惜!要是能连老二的郡王也一同削那才好呢! 「是,孩儿明白了!」楚天剑一脸愉悦地答道。 安侧妃将信折好,用火漆封了口,交给儿子道:「马上送给你外祖父,千万小心,不要让发现了,你外祖你读完以后,你盯着把信给烧了!可记住了!」 楚天剑将信贴身藏好,「孩儿记住了!」 楚天剑走了几步,又转回身道:「娘亲,那桃儿头上的伤……」 见儿子不急着去办正事,却在为了个姨娘妾室来询问自己,不禁大怒,将手边的一个茶盅仍了出去:「混帐,那伤便是这个砸的,那又如何!一点儿用处也没有!要她去主院探个消息,连门都不进不了,要她何用!长得一狐媚相,只知道勾男人!你这个孽障,打探到这么大一件事,不赶紧来回报娘,却先去了孔氏那个妖精的屋子,为了一个狐媚子居然来责问自己的亲娘,打死你这个孽子!」
第二百六十七章 楚天剑一个侧身躲过迎面而来的飞行物,见安侧妃越说越怒,急忙道:「娘,您误会了,孩儿一回府就上您这来了,在路上遇到桃儿,知她得罪了娘,想替她说说情而已!娘啊,孩儿这就去外祖父家了!」说完赶紧地后退了几步,然后一转身飞似地跑了。 安侧妃看着儿子仓皇而逃的背影,面色不愉地重重哼了一声,这个孽障贪慕美色倒是跟他父王一个样儿,只可惜的是没有他父王那个御人的手段。 孔念桃那个狐媚样儿专勾男人的心,本来那天夜里她与剑儿在花园中私会这事就来得很是蹊跷,抬进门后不安安心心取悦爷们,还在那儿挑唆事非,看来是留她不得了。 经过这番折腾,安侧妃觉着全身无力,有些喘气不上,咽喉发痒,剧烈地咳起来,守在门外的朱妈妈急忙走了进来,取了颗药丸,给安侧妃和水吞下,好一阵子,才止住了咳。 朱妈妈轻轻地拍击着安侧妃的背部,面带忧色地说道:「今年入秋以来,娘娘您可犯了好几次病了,太医说您要静养,可您总是静不下来,这药丸虽说是有效,在病发之初能压下来,可总归用一次效果便差上一分,总一日会没有用处的。依老奴看,您还是到沉香夫人那里去问问诊吧,说不定,她有法子呢!」 安侧妃摇了摇头,「如今我们已是生死仇敌,她怎会给我医病,再说了,就是她愿意给我医,我也不敢放心让她医啊!」 说完安侧妃低声刚刚发生的事情简要地说给朱妈妈听,说完她冷笑了几声,「如今咱们王爷可是想把那丢弃多年的东西给拾回去,怕那女人记恨他,拿着爵位去讨好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出自小家,又愚不可及,除了那狐媚的颜色,哪一点能比得上我!我虽为安家旁系,却是与嫡系血缘最近的一支,凭什么她为嫡妻,我为侧室,她的儿子为嫡子可继承家业,而我的儿子却做庶子赶出家门,我不服!」 朱妈妈忙安抚道:「娘娘不要动气,王妃那里象是患了什么重病,指不定性命不保呢!苏夫人已经住进主院侍疾了。昨夜,王爷也歇在主院了。自打上次,王妃把身边咱们安排的那些挑事的给驱赶了,昨儿王爷又将主院里咱们安插的人全部都驱逐了,现在主院跟铁桶似的,一点消息也透不出来了!不过啊,依老奴看,情况不妙!」 听到这里,安侧妃尖着嗓子笑了起来,「哼,他就护着吧,看看阎王爷来要人时,他有没有本事挡得住!」 安侧妃说到这里,觉着心里畅快了不少,看着地上砸碎的杯子,又道:「那孔氏整日里挑唆着爷们不干好事,你去把她处理了!」看着孔姨娘有几分象王妃的模样,她实在是大厌烦透了。 朱妈妈闻言头上有些冒汗,这孔姨娘是抬进门的良妾,可不是签了卖身契的贱妾,她可是有娘家人,带了嫁妆进门的人,怎么能随便就给处理了,娘娘行事越来越疯狂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娘娘,现在不是处理孔姨娘的好时候,那孔姨娘生得好颜色,大爷正新鲜着呢,现在若是将她处理了,她一个贱婢死不足惜,可若是影响到娘娘与大爷的母子之情,那就不好了!再说了,孔姨娘是主院那位的外甥女,捏在咱们手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起了作用了呢!」 安侧妃听朱妈妈这么一说,想了想,便道:「那就先留着她吧!」朱妈妈暗自松了一口气,偷偷地抹了一把冷汗。 刚才一阵剧烈的咳嗽,令昨儿楚王踢过的胸口有些隐隐作痛,安侧妃捂着胸口,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倒不是说这一脚踢得有多重,只不过当时在王府大门口,又当那么多下人面,她被踢倒在地上,一身尘土,那情形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实在让她的脸面无存。 昨儿一脚将自己踹进尘埃,今儿一早就听到要立世子的事,看来自己这十多来年小意奉承的王爷,是想用脚踩着她们母子二人来讨好那个女人了! 回想着昨天那个女人毫无生气地躺在王爷怀里的样子,安侧妃就觉着解气,男人都是贱骨头,这放在后院里充当摆设视而不见那么些年,这会儿人就要快没了,就宝贝上了?哼!真是好笑!不客那个女人能不能活下去,不管王爷出于什么想法,你们二人想再续前缘,也要看我答不答应! 安侧妃阴冷着脸,眉尖掠过戾气,勐一站起来,对着朱妈妈道:「走,咱们给老太君请安去!」 看着安侧妃还十分苍白的脸,朱妈妈满脸担忧,「娘娘,您的身子……」 「不妨事!」 朱妈妈跟在安侧妃身边多年,自然知晓自家主子想去做什么,娘娘行事已失了往日的冷静,越来越疯狂了,但是,她是清醒的,不行,她不能让自家娘娘在情况还没弄清楚的进候就胡乱行动,老太君那是成了精的人物,岂是好利用的,老太君已是娘娘在楚王府最为稳固的依靠了,可不能也给得罪了。 朱妈妈嘆息了一声,「娘娘,老太君极重嫡庶,心中最为看要的还楚王府的前程,以前她意属二爷承爵,只不过因为二爷是嫡子而已,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在她的心中,二爷是极有本事之人,是可以将楚王府传承下去的人,主院里的那位毕竟是二爷的母亲,老太君为了留住二爷的人,也不会对主院那位怎么样,娘娘在老太君面还有几分香火情,可别……」 安侧妃闻言不由纵声大笑起来,笑得朱妈妈不寒而笠,许久,安侧妃才渐渐收了笑声,抹了抹溢出泪水,「你可知,在楚王府里最恨主院里的那个女人的人是谁? 最恨王妃的?可不是你吗?朱妈妈吶吶地不敢作声,安侧妃笑了笑道:「你定会认为是本妃吧!不错,本妃是恨她,凭什么,以她低贱的出身却一直压在我的头上,令我的孩子也要矮人半截,可是,最恨她的人却不是本妃,而是咱们那位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太君!」
第二百六十九章 「是老太君?」朱妈妈有些难以置信,老太君不喜欢王妃是任谁都知道的事情,本来嘛,出身不高贵,人又不伶俐,哪个身份高贵的婆婆会喜欢这样的媳妇呢?可看上去也就极为冷淡而已,也没表现出那么浓重的恨意来啊! 安侧妃接连着冷笑数声,「没想到吧!那个老太婆装得倒是挺象的!她最疼爱的儿子拒了她的精心安排,一心要迎娶低门的女子为正妻,为此还跟她犟上了,一向说一不二的老太婆,怎么吞得下这口气!自已的儿子自然是哪哪都好,这满腹的恨意不就全扣在那勾得她那宝贝儿子失了常性的妖妇头上罗! 要不然,你以为,那时我这个才嫁入王府的新妇,哪里有那大的胆子给那被王爷捧在手心的正妻大妇下暗手算计呢,不就是得了老太婆的授意与纵容么!那时,我还年轻,不太懂事儿,看着那个女人落入了算计,渐渐与王爷离了心,失了喜爱,心乐开了花,还当那老太婆看中血脉亲情,真的是为我打算来着!慢慢地,我也明白过来了,她这是拿我当枪使呢! 这事成了,自然她开心,若是败了,倒霉的自然是我这个狠毒成性的妒妇了!事已至此,我也看开了,当枪使便当枪使呗,毕竟得了好处的还是我! 可恨的是这贼老婆子,把我当枪使完,她倒是满意了,又开始讲什么嫡庶,三番五次地阻挠我儿为世子,若不是她,剑儿早已是楚王世子,现在我哪还用操这份心! 哼!哼!我现在便去她那里告诉她,她的那宝贝儿子马上就与她最为厌恶的媳妇和好如初了,我倒要好好地看着她会怎么样做呢?那女人本就在黄泉路上徘徊了,你说这老太婆会不会去亲自送上一程啊! 哈,哈,现在她可没枪使唤,要想如愿只能自己亲自动手了!老太婆做的这些事的要是露了光,你说说看,那个孝顺的王爷,还有她十分中意孙子会怎么对她呢?」 侧妃娘娘真是疯了,这些话怎么能随便乱说出来!朱妈妈呆愣了一会,马上又醒悟过来劝道:「娘娘禁声,小心祸从口出!」 安侧妃一脸决绝,「事到如今,本妃还怕什么!本妃就是要把这水给搅混了,走,咱给老太君请安去!」 楚王府的主院里,苏雨汐给楚王妃行了一次针,又开具的新药方,正准备给段妈妈说些注意事项,就听得屋外有人来报:「段妈妈,老太君屋里的肖妈妈来了,要见夫人!说是老太君病了,要请夫人前去!」 段妈妈沉吟了会,道:「你先差人向王爷报告此事,再去将肖妈妈迎到这里来!」 那人领命而去,不多会,肖妈妈领着一行人极有气势地走了进来,「沉香夫人可在此处,快快与我去老太君那里,老太君可病得不轻!」 苏雨汐闻言不由紧锁的了双眉,这生病还有赶热闹的! 楚王爷恰在此时掀了帘子进来,「老太君病得如何,本王与你们一同去看看!」
第二百七十章 楚王爷锐利的眼神上扫过,肖妈妈只觉着身上一阵发寒,不禁往后退了退,肖妈妈作为老太君身边的老人,楚王爷对她一向是比较客气的,象如此这般还是从未有过的。 肖妈妈暗自嘆息,她知道老太君这次所为实在是过份,再怎么不喜欢王妃,也不能想着法子让她去死吧!王爷天天去请安的,老太君病没病的,怎会不清楚呢!这样下去,老太君以前的所作所为,王爷总有一天会全知道的! 就算是再害怕,肖妈妈也只能不折不扣地完成老太君交待的事情,「王爷,老太君知道王妃身子也不好,令老奴给王妃送过一个药女来服侍!」 从肖妈妈身后走出一个女子,裊裊婷婷给楚王爷行了跪礼:「奴婢柳叶给王爷请安!」楚王不显声色,淡淡地问了一句,「你是药女?」 「是,奴婢正是药女!」那女微微抬首,一双波光粼粼的眼睛含羞带怯地看着楚王爷。 药女?好个漂亮的药女!面似芙蓉,身姿妖娆,一举一动带着无尽的风情,娇弱的跪姿,微收的下颌,还有那躲躲闪闪,欲说还羞看向楚王的眼神,一切都显得那么醉人! 老太君这哪里是送什么药女,分明是嫌楚王妃死不够快,送催命符来了!这么一个人儿,莫说是在王妃病榻前与王爷有了什么首尾,就是在王妃跟前与王爷丢个眉眼,都可以膈应得脆弱至极的王妃一命呜唿。 苏雨汐冷眼旁观,老太君这种手段实在令人感到噁心至极,老太君的召唤,她知道她不可能再回来给王妃医病了,没想到的是,老太君除了调走能给王妃病的自己,还送来这么一个玩意来羞辱王妃,这该是多大的仇恨才能做出这样恶毒又噁心的事来? 那个叫柳叶的药女依旧跪伏在楚王跟前,极力地施展着自己的媚意,这个女人就是一个受得特别训练的妖精,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能准确地挠进男人的心里,让人心痒难耐。 俗话说,渣男难过美人关,错,错,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楚王虽说年到中年,可是依然身体雄壮,容貌不俗,加上有权有势,自然是不少美人心中的大英雄,那些个美人们诱起楚王来自然使尽全身解数了! 只是不知,面对这直晃晃的美色,还有这明晃晃的阴谋,楚王爷该如处理呢?苏雨汐忍不住抬眼偷瞟了楚王爷一眼。 楚王爷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阴沉,满腹的怒气却又发作不得,母亲她真的认为自己是那种遇见的美色就昏头的庸人吗?没想到,母亲这么憎恨自己的妻子,竟然到罔顾性命恨之欲死的地步。看来,这些年来安氏的所作所为,怕是也有母亲的手笔在里面。 看了一眼王妃休息的方向,楚王爷更是愧疚难当,明明自己是可以保护好她的,可就是因为一时没想明白,令她落入了她人算计,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好在,自己已经明白过来了,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已不奢望妻子对自己还能有着以前那样浓厚的感情,只求能给他一个机会补偿,不要拒绝排斥他,能常伴在妻子左右就心满意足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王爷!」柳叶娇柔地轻唤了一声。见楚王爷只问了一声就没了下文,柳叶有些心焦了,老太君说了,先把她安排到王妃这里侍疾,若是能得了王爷欢心便抬为姨娘,若是连王妃的院子都进不了,叫她如何就近亲近王爷,她怎能不着急! 楚王爷锁紧了双眉,冷声道:「王妃这里有苏氏侍疾,这药女还是留着服侍母亲吧!」 肖妈妈急忙道:「这可是老太君爱惜王妃娘娘的一片心啊!王爷怎能推拒!」 爱惜王妃?这老婆子还真能扯!苏雨汐暗自撇了撇嘴,暗自下定决心,这个妖媚的药女决不能留下,否则王妃性命难保。若是楚王爷无法拒绝,那她便会以医者的身份来拒绝,虽然这样做便是彻彻底底地与老太君对立,可为了医者的德行与楚郡王爷,也势在必行。 肖妈妈话音才落下,柳叶把握时机,也哭着扑倒在楚王爷脚下,「求王爷留下奴婢,奴婢定会用心服侍!」 楚王爷脸色一变,劲力一吐,袍袖甩向柳叶,「大胆,区区贱奴竟也敢置疑本王的话么?谁给你的胆子!」 只的见那柳叶一声惨叫,双手捂住的脸,鲜血从十指缝隙里溢了出来,滴在了地上。楚王的袍袖的斓边加了劲道,那可是比刀还要锋利,这袍袖正好甩到了柳叶的脸上,柳叶脸是被划花了。 象柳叶这样的女子,就是靠脸蛋,身体吃饭的,现在脸花了,就算她身姿再如何迷人也不会再有人多看她一眼,她的整个人生从此就废了。 一出手便将人最为重要的东西给毁了,楚王这手杀鸡敬猴,实在是狠绝与利落,肖妈妈面带惧色艰难地将满腹的话语都咽了下去。 段妈妈在柳叶刚叫出声来时,便令人赌了嘴,拖了出去,王妃在休养,怎能在此喧譁?段妈妈的理由充足得很,不用顾忌肖妈妈什么面子了。 「走吧,该去看看母亲去了,苏氏,王妃这里你且放放,先去老太君那里,回头再来给王妃侍疾!」 肖妈妈闻言,更觉着头疼,王爷的意思十分明了,沉香夫人,还是要回到王妃身边侍疾的,这可与老太君的打算不一样! 见王爷如此强硬,肖妈妈感到事情有些不妙,主子们意见相左,争斗起来,倒霉的还不是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她该怎样做才能避过这次祸端呢! 当楚王爷看到罗汉榻上的老太君时,眼中闪过痛色,老太君身着家常的小袄,面色红润,精神头也极为不错,怎么看也不象是生了病的样子。 楚王爷暗地里捏了捏双拳,虽然早就猜到了是这样的情况,可亲眼看到之后,心里还是十分地难受。 「儿子给母亲请安,儿听说母亲身上不适,现在可好一些了!」不管怎样,她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楚王爷给了一个台阶,只希望母亲不要再固执已见的好。 「人老了,身子骨不行了!今早起来,浑身上下都不舒服!现在么,更是难受紧!」老太君笑咪咪地诉说自己如何难受,可脸上却看不出一丝不舒服的样儿来。
第二百七十二章 老太君那个样子,分明是想明明白白地告诉楚王爷,我身子好着呢,可偏偏要说有病在身,你又能如何?可敢不让苏氏来给自己诊脉么? 楚王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强忍了怒气,「苏氏,快去给老太君看看,王妃那里还需你赶回去侍疾!」 「慢着!」老太君长眉一挑,「苏氏留下给娘侍疾,至于王妃那里么,你们出来吧!」 从旁边的小耳房内走出二名女子,容貌殊丽,身姿窈窕,风情无限,比起先前的柳叶又胜过许多! 「柳叶那个贱奴以下犯上,你处置也就处置了,娘这里还有两个药女,就赐于王妃吧!还不去给你们的主子行礼!」 苏雨汐顿时被老太君噁心得不行,哪有这样子的母亲,为了整死看不顺眼的儿媳,竟然接二连三给儿子塞狐媚妖女,也不怕亏损了儿子的身体。 二女走上前,正欲给楚王行礼,不料被楚王抬起脚,一人一脚踢得二人一滚,「母亲,这两女一身脂粉味,全不见药香,怎是药女,想来是欺骗母亲,来人,拖下去,杖毙!」 「谁敢!」老太君没想到一向孝顺的儿子居然当众打她的脸,不由站起身来怒吼道。 正欲上前拖人的几个婆子也一下子停了手脚,不知所措。 「拖下去,不要再让本王说第二遍!」楚王爷阴沉着脸,冷硬地说道,吓那几个婆子赶忙上前去赌了嘴将两个女人给拖了出去。 苏雨汐暗自惊悚,这母子二人才一交手,便去掉两条人命,楚王爷这次是真的怒了,他不能对老太君如何,不这个两个奴婢便成了他发作的对象,楚王征战多年,人命本就看得轻,这两个用来噁心人的奴婢自然再也不会有噁心人的机会了。 老太君气得浑身发抖,没想到儿子一点脸面也不留给自己,都是王氏那个妖女,又一次使得儿子与她作对。 这个出身不高的儿媳妇对她来说就如同一根鱼刺哽在喉间二十来年了,本来这么多年来儿子对王氏那个女人的冷漠与疏远,让她也没怎么在意了,可没想到,儿子现在居然又重入了迷障,这让她不得不防了。 回想当年,儿子执意要娶她为正妻,而自己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妥协的歷歷往事,老太君就忍不住萌生杀意。 既然知道了那个女人就在黄泉边上打着转,何妨上前推她一把,彻底拔除这哽在她喉间的这根刺,让她早死早超生,来生投个高贵的人家再来攀附高门吧。 儿子是她亲生的,不过就是出手解决个早已失庞多年的女人,她就不信了,儿子还能把她这个做母亲的给怎么样! 可现在,儿子对那女人的回护让她有些慌了,当年儿子尚还青涩,才能让她扳回一局,现在的儿子可不似当年了…… 开弓已是没有回头箭,老太君目光闪烁,疾言厉色地说道:「药女你不想要,就算了!可是今儿娘定要留下苏氏侍疾的。」 那个女人病得如此之重,没有苏氏,秦宣之又因后妃有孕在宫中奉职,不能轻易出来,看还有谁能救她!
第二百七十三章 楚王面沉如水,深深地看了老太君一眼,缓缓地说道:「母亲,您恨丽娘,也怨她,儿子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您的这恨意竟如此深重!若这是因为儿子当年为迎娶丽娘做下的不少令母亲您伤心事的缘故的话,儿子在这儿给您赔礼了!就请您看在儿当年,也是被您与父王捧在手心长大,以至年少轻狂,做事难免不周全,宽恕儿子吧!」 楚王说完长揖到底,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老太君眼中酸涩难当,她的儿子,她知道,打小无论是读书习武,还是涉猎礼乐,在同辈之中,儿子都是令人称羡的皎皎者,一身傲气,宁折不愿弯,何时见过他如此卑微折腰致歉,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老太君心中对楚王妃的怨恨又深了几分,嘴上却说道:「这些都与你不相干!」 楚王爷似未听见,沉默了一些继续说道:「母亲赐下的三个药女,个个都不是平常的人物,母亲,难道在您的心里,儿就是一个贪花慕色的蠢材么?」 看着楚王爷的脸上略带着伤心地样子,老太君吶吶地说不出话来,她一心想着至王妃于死地,竟疏忽了儿子的感受。 「母亲这样想儿子,儿子很伤心,但儿也知道母亲有这种想法,无非是认为儿年少之时一心求娶丽娘是因为她罕见的容姿。丽娘那容貌确实出众,可当初吸引儿子却是她那纯真无垢的笑容,那笑容儿从未见过,那时,儿子只想能时时见到那笑容,可惜的是,那样的笑容儿子恐怕再也见不到了,是儿子的愚蠢一手毁了它!」 楚王爷越说越悲伤,依稀可见双目星光点点,「丽娘本就是天真不谙世事的性子,要做主母本就有些艰难,可是更架不住有人算计愚弄,行事自然越来越偏颇,安氏进门后,情况愈来愈坏,可笑的是,儿的脑子也跟着不清不楚,居然也认定丽娘不合适做王府主母,怕人笑儿以色取人,多年来对丽娘冷淡疏远!我的丽娘,居然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 老太君脸色有些发虚,强撑着冷哼一声:「那是她自个儿蠢!」 楚王爷摇了摇头,抬起自己的手掌看了又看,「这些,我谁都不怨,只怨只自己没能护得住她。前些日子,儿子中了算计,在书房差点儿一掌将丽娘给打死了,丽娘喷出的那口血就象刀子在剜儿的心啊!昨儿在车架上,丽娘病发差点儿性命不保,看着丽娘那生死不明的样子,儿子恨不得以身相替!母亲啊,儿子算是明白过来了,无论丽娘是什么样儿,那都是儿子最心爱的女人!儿子年纪也大了,华发已生,别无所求,只求安安稳稳,开开心心过完剩下的日子!母亲若真是恨丽娘,不想让她活下去的话,也不用再折腾了,直接赐一碗药吧!儿子与丽娘各服一半,我们夫妻二人共赴黄泉,只求丽娘看在儿子能与她同赴黄泉的份上,不要再怨恨儿子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老太君闻言气得一口血差点喷了出来,指着楚王爷大骂:「你这个逆子,高堂仍在,你却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的,你死了,有何面目去见烈祖烈宗!」 楚王爷抬起头来,神色坚定,目光炯炯地盯着老太君,「儿子的死活还不都在母亲手上吗?」 老太君无力地垂下手来,她知道儿子说一不二,若是那王氏去了,儿子只怕真的会……老太君想都不敢往下想!现在,她不仅不能再去谋算儿媳,还要想办法保住她的命,否则楚王府得换个王爷了! 王爷这是想殉情!一直努力地当着背景的苏雨汐惊异得合不拢嘴,这渣男摇身一变成了痴情男了,真是叫人难以置信! 「母亲,儿子已为戈儿请封世子了,戈儿与儿不同,他自幼离家跟随师父在外游歷,又在军中多年,为人处事比儿成熟稳重,他所看重的他会护得严严实实地,他可不象儿年轻时那么好愚弄!在王府中,他与母亲十分亲善,求母亲对他多多看顾!」 儿子这是在警告她,不要在老二身上耍手段,老二可不是不好惹的!老太君脸色阴沉沉地在苏雨汐身上来来回回看了好几眼,才低声吼叫道:「滚,都给我滚出去!」 「儿子告退,母亲保重!」楚王爷一脸平静,施个礼,便向外走去,苏雨汐好象觉着有些不对劲,也急忙行礼告退。 回到王妃主院,又去王妃那里守了会儿,回到自己住的屋子,仔细回想了一下在老太君那里的一切,这才惊出一身冷汗来。 刚才自己在老太君那里听了不少人所不知的秘密,若非楚王爷最后走时告诫老太君的那番话,还有王妃仍需自己来医治,只怕老太君不会放过自己。 当时自己只顾着惊讶楚王的表现,而忘记了这一茬了。 说实话,当时楚王在老太君面前的表现还真是可圈可点,老太君无论是否真的身体不适,她要想留下自己侍疾,一个孝字压下来,楚王爷就动弹不得,你总不能说因为妻子身体不好需要自己医治,母亲那里不用了吧! 楚王先是用示弱致歉,然后用悲情暗示他已知老太君对王妃所做的一切,最后将自己的生命与王妃绑在一起令老太君不得不妥协,熟知兵法的楚王只要愿意为楚王妃出头,老太君再精明也是个深宅妇人,又如何是对手! 苏雨汐正想得出神,屋外传来脚步声,帘子一掀,楚郡王走了进来。 屋内只有苏雨汐一人,她走上前去为楚郡王解去外衣,楚郡王赶忙侧身避过道:「我自已来,你且离我远些,我这才进屋,带着一身寒气,可不要冷着你了,天气是愈来愈冷了,你身子瘦弱,可要当心点才好!」 说话间,楚郡王已将外袍解下,双手使劲磨搓着,一边靠近炭盆,一边道:「母亲那里可好些!」 「王妃娘娘恢復得还不错,今儿又用了些药粥,只是……」苏雨汐一脸犹豫,不知该如何向楚郡王说清楚今儿发生的事情,毕竟他与老太君的关系十分亲善。
第二百七十五章 楚郡王是个极敏锐的人,见苏雨汐吞吞吐吐,便知有事发生,「只是怎样?是父王那里发生了什么,还是老太君?」 苏雨汐只得将今儿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细细地讲给他听,楚郡王紧锁的双眉,脸色变幻莫测,听到最后,他沉默了会,说道:「去叫人将白露召来,平时无论去何处,白露都不能离开你半步!」 说完楚郡王长嘆了口气,站起身,随意取了一件搭在架子上的外袍披在身上,「我去母亲那里看看!」 看着楚郡王匆忙而去的身影,苏雨汐知道,此时,他的心情非常不好! 楚郡王幼时,楚王妃被人挑唆正犯着煳涂,对他十分疏忽,使得他在老太君身边养了几年,今儿发生的事,对他照顾有加的祖母要加害他的亲生母亲,这实在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楚郡王回屋时,只见苏雨汐静静地坐在桌子旁,桌子上满是自己喜欢吃的菜餚,烛光洒在她的脸上,让人觉着那祥静与温暖。 楚郡王的郁闷的情绪顿时去了一大半,苏雨汐见他进来,急忙站起身来,「爷,您回来了!妾身备了些您喜爱的菜餚和水酒!」 楚郡王走了过去,拉着苏雨汐的手道:「好,汐儿陪爷喝几杯!」 苏雨汐抿嘴笑道:「妾身量薄,只能陪爷饮上一小杯!」 两人在桌前坐定,苏雨汐又问道:「王妃怎样了!」 楚郡王笑着道:「母妃醒了,精神不错,与我说了会儿话!汐儿,这多亏了你!」 苏雨汐笑了笑,伸箸给楚郡王夹了些菜,「咱们这一生,有许许多多的无奈,有很多事情不能两全,可是又必须去面对,咱们只做自己认为是对的事,一切无愧于心就好!」 知道苏雨汐是为了劝慰他,楚郡王嘆了口气,道:「你说的有理,大丈夫行事,只求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心!其余的不必太过纠结!」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道:「你且看看这封信!」 苏雨汐展开来,飞快地看了一遍,面带异色问道:「这……这,她疯了不成!她怎么可以同李家合作,她是想拖着大家一块去死么!这应该是写给她父亲的信,怎么到你手上来的!」 楚郡王冷哼一声道:「名利权势的确令人疯狂!可象他们这般不要命的还真是少见!自打几个月前查老太君中毒事情,那个丫头莫名其妙不见,就是找不到,我便疑心他们母子二人,苦于没有证据,便找人将那母子二人监控起来,所以,上次那包含了料了薰香残灰还有这封信都被我给得了!」 苏雨汐嘆了一口气道:「幸亏将这信给拦了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可要将信交给王爷处理!」 楚郡王摇了摇头,「我已将信交给皇上过目,皇上令我按兵不动,不可走露风声,皇上那里定有谋算!」 「还能谋算什么,你都将信给截了,还不打草惊蛇!」 楚郡王闻言笑了起来:「真是个傻丫头,爷还想不到这些?爷找人按笔迹腾抄了一份,给他送了回去,至始至终,他都没觉察到信已经调包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这么重要的信件,也能被人调包,更可笑的是,被人调了包还不知道,可真是……」苏雨汐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安侧妃这么一个精明强干的人,怎么生下的儿子却是如此的不经事。 楚郡王轻笑了一声,「父王教了他武艺与兵法,却没教他怎么做人!更没传授他做人的责任感!一个与他的前程息息相关的如此大事,居然为了一些末微小事便办砸了!」 楚郡王手中的酒杯反覆转了转,脸上露出嘲讽的笑意,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苏雨汐垂下眼帘,她心知肚明,那些个末微小事,应该是楚郡王用来牵绊住楚天剑而特意营造的事端。 这么容易就落下他人圈套,身负重任却被他事所绊,楚天剑此人还真是个既没头脑又没责任心的傢伙,不堪大任啊!也幸亏楚王府不会落入他的手中,否则,楚王府的前景真是祸福难料! 楚郡王放下空酒杯,抓住苏雨汐正准备给他续杯的手道:「母亲那里祖母已是无法再下手了,料想祖母定会把怒气洒在你的身,这几日,你不要轻易出这个院子,祖母那里送来的东西也要小心防范,只要过了这几日,安氏的事情爆发出来,祖母便没空再寻你麻烦了!在祖母心中,楚王府的前程可是最为要紧的!」 苏雨汐点点头,道:「妾身明白,会小心的!爷,那信可是为皇上提供了饵料,这几日皇上便是稳坐调鱼台的姜太公?鱼儿都吐了泡之后,那安侧妃的父亲作为安氏的旁系,可是会受到惩处?」 楚郡王面有异色的看了苏雨汐一眼,笑道,「调鱼,这倒是个较为贴切的说法!安氏家族势大,皇上不会轻易动他们,不过咱们府上这位侧妃娘娘的父亲,却是落不了好的!你且看着吧!」 安太后与新近回宫的太皇太后,为了各自母族已是失和,安侧妃与李家联手必定没有与安氏本家通气,若是经过此事,安侧妃的母家受惩,她不但少了一个有力的依靠,而且本家对她也会心怀不满。 老太君面对这样一个既背叛她的母家安氏家族,又欲损害她夫家楚王府利益的人会做出怎样的裁决呢? 苏雨汐敢断定,就算皇上看在楚王爷的面上不追究安侧妃的罪责,安侧妃在楚王府的日子也决不好过! 眼看安侧妃就要倒霉,苏雨汐心里是十分高兴的,苏雨汐不是圣母,对这么一个老在她背后扎刀子的人,可没什么同情心! 第二日清晨,白露便到主院跟随在苏雨汐身旁贴身服侍,楚王爷见到白露时,着重打量了好几眼,才重重地嘆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径直走了。 楚王爷自然是看出白露是什么人了,也明白儿子是防备什么,母亲的所作所为,儿子的冷淡疏离,让他有着强烈无力感,除嘆气,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几日功夫下来,王妃的身体恢復得还不错,楚王爷也没象以往那般急切地表达自己的情感来刺激王妃,只是时常去看看,若是王妃情绪稳定没有什么不适,便会在那里多待上一会儿,一旦王妃开始流露出厌烦的情绪,便会温言嘱咐一番后离开。
第二百七十七章 御书房内,皇帝将手中的奏摺将书案上重重一摔,对着下首的楚郡王道:「你看见没有,又是一本弹劾你的奏章,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多尾巴让人给揪着,又这么招人恨呢!」 楚郡王脸色不变,躬身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一切凭皇上明断!」 皇帝摇了摇头,「啧,啧,你可真是越来越无趣了!说起话来跟那些老头子似的。这些人无非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不想让你受封楚王世子而已,这奏章,依你看是出自李家之人还安家呢?」 楚郡王上前几步,拿起奏章,飞快地看了几眼,便低头双手将奏章放在书案上,「依臣看,应是李家之人!」 「哼,李家!」皇帝冷笑道,「年初之时,李家家主夫人带着容貌上好的庶女上京求助,都放无人敢受,现在太皇太后一回宫,他们胆儿就变大了?这几日,为了你们楚王府的世子之位,明的暗的多少人插手啊!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太皇太后的在朝中的影响力还真不小!」 过一会儿,皇帝站起身来,沉着脸,双手用力地撑着书案,「时候也差不多了,这该露面的不该露面的都冒头了,也该是收网的时候的,不经此事,朕还真不知道,李家还有如此实力隐藏着!」 说完,皇帝又甩出几本奏摺甩给楚郡王道:「这几个人,先着重处理了,这事儿交给你来办!」 皇帝阴了双眸,嘴角扯出一丝残酷的笑容来,「剩下的,咱们慢慢再来!这次,定要清理个干干净净,绝不留后患!」 「至于那安氏,」说到这里,皇帝顿了一下,脸上露出狡猾的笑容「将那封信的内容设法透露给安国公,安国公自然会做好一切的!」 楚郡王欠身道:「是,臣明白了!」 安国公若是知道安家旁系居然背着他与李家结了盟,依着安国公的性子,只怕那旁系会被除族!皇帝借刀杀人,既严惩了与李家勾结的安氏旁系,又在一定程度上削减了安氏的势力,真是一举数得。 安侧妃定没想到,她为了儿子所修的一封书信为皇帝深挖李氏势力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还直接促成了她的父亲丢官出族! 楚郡王走出皇宫之时,勐地打了几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低声嘀咕道:「这是谁在念叨着爷呢!」 此时正在念叨他正是苏雨汐,不过低咒骂的成分居多,苏雨汐冷冷地看着肖妈妈亲手端着的药汤,忍不住在心里暗骂楚郡王。 「沉香夫人,您想好了没有!奴婢劝您还是赶快服下汤药吧,这可是老太君亲自令奴婢熬的,老太君说了,咱们楚王府可是有规矩的大家族,可不能让庶子生在嫡子的前头,这大少夫人未曾有孕,只要二爷在您这歇上一晚,这汤药可是不能少的!」肖妈妈笑得一脸祥和,说话的声音也不急不缓,可听着这话却让人发寒。 不能让庶子生在嫡子前头,那楚天剑是什么?老太君对这个楚王爷的庶长子可没少疼爱!老太君这种自打自嘴的说法,真是难以让人心服!
第二百七十八章 苏雨汐看了眼肖妈妈手中的药汤,闻着药味就知道这药汤用料乃是大寒,极为伤身,只要用得几次,便会造成女子终身不孕。 老太君知她懂药性,依然用这汤药,这是对她的警告与恐吓,而肖妈妈身后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也决不是摆看用的,相信只要她拒绝服药,这几个便会依令上前捉住她强灌。 老太君这是将对王妃的怒气全部撒向了苏雨汐,竟想着这阴损法子来报復!苏雨汐可是将她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的救命恩人,老太君的这种做法着实令人心寒。 这事经歷多了也就看淡了,苏雨汐心里除了鄙弃老太君的为人外,再也泛不起一丝涟漪。 看了一眼身边的白露,苏雨汐毫不在意地一笑:「只怕让肖妈妈白忙了一场,王妃还在病中,这汤药实在是多余的!还望肖妈妈要三思而后行,坏了本夫人的名声倒是小事,可要是坏了郡王爷的名声,可就难逃通律法的制裁了!」 苏雨汐这话明面上说肖妈妈实际上说的是老太君,行事不当,王妃还在病中,作为儿子在此待疾,还令人送上避子汤药,那不是故意坏人名声又是干什么? 肖妈妈没想到苏雨汐语如刀锋,把一个高门后院常用的送药之举给说得这么严重,便脸色一沉,说道:「夫人,您这些话跟老奴说没什么用处,老太君的命令,老奴可是不敢违抗的,还望夫人莫怪!」 说完给几个婆子使了个眼色,几个婆子立刻气势汹汹逼了上来,还没等她们靠近,一直站在苏雨汐身后,不显分毫的白露走上前,一手搭在腰间的软剑上,将苏雨汐护在身后。 此时的白露就好象一把出了鞘的宝剑,身上寒光闪闪,一股凌厉的杀气瀰漫在她身体的周围。 肖妈妈与几个婆子被白露的气势所压迫,都情不自禁地后退好几步,肖妈妈知道白露不是寻常之人,也知道今儿这汤药是灌不成了,便将汤药就近放在一个案几上,「夫人,汤药在此,请夫人自行服药,老奴等人告退了!」 白露脸上露出调皮的笑容,「奴婢来送送肖妈妈了!」 她们哪里敢让这个人来送,白露的话音刚落,肖妈妈等人立刻转身,狼狈地跑了。 苏雨汐看着几人踉踉跄跄地背影,微嘆了一口气,她知道这只是刚开始而已,后面不不知道老太君出什么招数来为难自己。 苏雨汐端起药碗,放在鼻前嗅了嗅,果然是大寒之物,这种阴损的东西毁了多少后院去留无辜女子,现在老太君居然令人用这个来对付自己。 晚上,楚郡王回来,进门就唤人前来循问此事,苏雨汐不想他难做,本不想告诉他,没想到他竟早就得到消息。 听完苏雨汐的叙述,楚郡王的脸色很是难看,他紧紧地抱着苏雨汐,说道:「汐儿,相信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建立属于咱们自己的屋子!那时,你就什么也不用顾忌了!」 苏雨汐点了点,双手也用力抱住了楚郡王的背部!
第二百七十九章 去探过王妃后,回到屋里,楚郡王又揽着苏雨汐给她说一些他以前遇到的人文趣事,听得苏雨汐眼睛发亮,直恨自己不是男儿之身,那样便可毫无顾忌地四处游歷,好好感受这个自己来了许多年却一直不能出去看看的世界! 看着苏雨汐心驰神往的样子,楚郡王轻轻颳了一下她的鼻尖,柔声道:「真是个好打发的野丫头!这就心满意足了?亏得爷还给备了礼物了,看你心情也好了,算了,爷还是自己留着吧!」 「礼物?」苏雨汐眨了眨眼,「什么礼物?快快拿来!」这阵子,楚郡王四处给她收罗古书,想着他那得瑟的样子,只怕这次的东西是极为稀罕之物。 在苏雨汐的炙热的目光之下,楚郡王轻笑着走到外间拿一个锦布包裹进来,打开包裹,里面包着几本发黄的书。 苏雨汐满心欢喜,接过书翻了翻,其中居然还有一本古医书,另外几本也都是断了版的名家大作,这些都是有钱都买不来的好书啊! 这几本书看上去应是传了好几代人,但被保管十分的好,除了书页有些发黄之外,看上去几乎就象一本新书,书上还散发着驱虫防驻的薰香,那香可极难调制,是有价无市的高级货,看来这些书的主人对它们是极其爱护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会出手转让给别人呢?「这些书是从哪儿来的?」苏雨汐满脸疑惑。 「哪来的?可不就是爷为皇上办差时,别人送的!」楚郡王答得有些漫不经心。 送的?谁会轻易将自己家的积藏送人?给皇上办差?苏雨汐心勐地一跳,不由紧锁了双眉,「原来爷这两天忙得脚不沾地的是给皇上办差去了?」 办的什么样的差,能让人家把自家珍视的宝贝送人?除非是性命相关! 忽然想起听麝香说起在安侧妃院子抬出一大筐碎了的花瓶瓷器,又联想起前些天楚郡王说起那调包的信的事来,难道皇上所等的的鱼儿已经全数上钩,这些孤本书籍便是那些鱼儿垂死挣扎所送? 苏雨汐将书原样包好,道:「这些可是皇上所等的鱼儿所赠?怕是会爷带来麻烦,还是原物奉还的好!」 楚郡王知道苏雨汐已想明白了其中的始末,对她此举很是窝心,为了怕给自己惹下麻烦,对此等珍贵的孤本都能捨去,「你放心拿去玩好了,爷心里有数!不会妨碍皇上的大事!这些人为着自己的私利便想惹指楚王府的事儿,现在弄出祸来了,几本破书就想买个平安?还真会打算!」 有些人的鼻子就是灵,皇上的命令还未来得及执行,就有人嗅到味儿了,想是打听得最近自己都在寻找书本,便差人送来讨好,所幸此人是皇上所说的要慢慢来的那些人,收了这些书能消除他们的疑心,分化他们内部的团结,更有利于皇帝的计划执行,何乐而不为? 苏雨汐闻言也就不客气地将锦布一包,开心地说道:「既是如此,那自然是多多益善了!」 楚郡王见苏雨汐一脸喜色,知道今儿祖母做的事在她心里留下的不愉快已经被她淡化了,也就长舒了一口气。
第二百八十章 楚郡王深知祖母的性子,今日事不成,定会另想法子来折腾苏雨汐,他眸光暗了暗,心里已有了对策。 这时,丫头在门外禀报:「二爷,段妈妈求见!」 段妈妈?这个时候了她来做什么?刚刚看过王妃,应该不是王妃的病情有变,不是王妃那就是与楚王爷相关了?楚郡王与苏雨汐面面相觑,都是满腹的疑问。 「请段妈妈进来的吧!」楚郡王低沉的声音从内屋传了出去。 不多会段妈妈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给楚郡王二人行了个礼,道:「王爷请二爷与夫人过书房去叙话!」 这个时辰了,楚王差人来唤想做什么?二人按捺住心中的疑惑,跟随段妈妈来到书房。 书房里楚王爷双眉紧锁,满面忧色,见楚郡王二人进来,便摆了摆手,阻止二人行礼,又令人布了座,待二人座下,这才开口道:「为父这么晚叫你们前来,是为了王妃的病情!王妃现在身体到底如何了?」 苏雨汐急忙躬身回话:「王妃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再养上几天,应是没多大问题了!」 楚王爷皱了皱眉,似乎对苏雨汐的回答并不满意,便继续问道:「你上次说到,若是王妃身体有所好转便可开始用你所说的第二种方法治疗,可令王妃病本痊癒,为何还不进行?」 苏雨汐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若是要给王妃治疗,需王爷配合,不知王爷可准备好……」 楚郡王对苏雨汐吞吞吐吐地说话微微有些不耐,「本王说过,要本王做什么,只管道来!」 苏雨汐仍是慢条斯理地回话:「王妃这病本是心病所致,自古就有心病难医的这种说法,王妃的心病是什么也不用妾身多说,若要使王妃去除病根,便要让将这些负面情绪在她怨恨之人跟前发泄出来,让她消除心中的怨恨与悔恨,然后还要辅以药物,以及其它医治手法,这样才能痊癒。」 王爷想了想,道:「好吧,什么时候可以开始,通知本王一声就是了!」 苏雨汐不敢相信王爷这么轻易就答应了,怕他没听明白,又说道:「呃,届时王妃可能有些过激的举动和言辞……」 这下苏雨汐意思已经很明白,她实际上的意思是就是,麻烦王爷,您去做一下出气筒吧!让王妃出出气! 楚王爷闻言脸上闪过尴尬,带着怒气说道:「这些本王都知道,本王是想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苏雨汐说道:「明日便可,不过,王妃如今心事深埋,要引出情绪,还需辅以药物!」说完转头对楚郡王道:「那日从你弄来的薰香灰里找出的几根植物,你知道放哪儿的,明日与我拿过来!」 提起那几根植物,楚郡王双眉一挑,眼中满是嘲讽地看了楚王爷一眼,道:「你说的是从那薰香灰中找出的栖兰草?那燃烧的烟雾可将人心中所想无限扩大的几根未烧完的草根?」 苏雨汐点点道:「正是,明日可用它将王妃心中所想的一切诱发出来!」 楚郡王轻笑道:「想不到这此物竟能救母妃一命,还真得谢谢安侧妃了!」 楚王闻言心里一突,急声问道:「什么薰香灰,什么栖兰草,与安氏有何关系?」
第二百八十一章 楚郡王象没听见楚王问话似地,站起来一把抓起苏雨汐躬身施了一礼道:「时候不早了,明日还须给母亲诊断,父王还是早些歇息,儿子告退!」 说完拉起苏雨汐转身便往外走,苏雨汐一边被楚郡王拉着往外走,一边悄悄回首看了楚王爷一眼,只见他脸色铁青,双眸中似乎要喷出火来! 好吧!苏雨汐承认,她是就是故意地,故意此时在楚王爷面前提及此事,以楚王的阅歷与智慧会猜不出书房之中的事情有异?她才不信!只不过,在那时,害人之物已落入楚郡王之手,安侧妃那等精明的人早已将痕迹抹平,楚王哪里还寻得蛛丝马迹到?也不知是因为没有证据无计可施呢,还是为了其它原因,反正安侧妃并没有因此事而受到惩罚。 想到不久前红念查到苏雨沁身旁那个奇怪的丫头,竟然是安侧妃嫌苏雨沁战力不足而派到身边来帮着苏雨沁暗害自己的,这令苏雨汐十分地愤怒,总之,安侧妃这个落水狗,她是打定了! 次日一早,苏雨汐与楚郡王来到王妃房中,楚王早已候在此处多时了,坐在外间锁着双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妃身着家常的素色衣裙独自一人坐在里间,看见二人进来,冰冷的脸上这才露出笑容。 苏雨汐先是给王妃请了脉,然后又依照王妃眼下的心理状况说了一些宽慰心胸的话语,这才到了外间,轻声告之了楚王待会要做些什么。 待楚王爷听白后,苏雨汐拿过一个香炉,将自己配制好的香料放了进去,说道:「这些香料是妾身特意配制的,到时可中和一下栖兰草药性所生产的负面作用!例如头疼,心慌什么的,王妃的身子还弱,怕经受不住!」 竟然还有负面作用?楚王闻言眉头一紧,难怪那日在安氏那里觉着有些头疼! 苏雨汐拿出一个白色小布包,轻轻地打开,只见里面放着几根被烧得黑乎乎地草茎,「只用一根便可以了,这种药物若是一下用得多了,对身体可是有损伤的!」说完便将一根草茎用手指碾碎了均匀地洒在香炉之中,双手执起香炉轻轻地摇匀。 苏雨汐这里说得风清云淡,楚王听在耳中却怒海涛天,安氏,这个贱妇!为了儿子能承嗣,竟然罔顾自己身体下此重药!这几根玩意还从烧剩的薰香灰中找出来的,谁知道那个贱妇为了达成目的,用了多少那些害人的药物! 楚王爷强压下愤怒,问道:「既是对身体有损伤,那王妃目前的情况用这药物,你可有把握?」 苏雨汐笑道:「这药物对人的身体有益还是有害,这都取决于医者的用量,用得好,毒药也可医病,用得不好,良药也可误人性命,妾身已算过用量,不会有问题的!」 苏雨汐点燃了薰香,盖上炉盖,见一股薄薄的烟雾从炉上升起,便捧着香炉进了内室。过了一会儿,苏雨汐从内室出来,将楚王爷请了进去。 苏雨汐长舒了一口气,将门掩好,与楚郡王并排坐在外间静静地等候,里间间或传来几声楚王妃模模煳煳尖锐的叫声,楚郡王听得有些不安,站起身来在屋内踱来踱去。
第二百八十二章 吱呀一声,门开了,楚王爷从里间走了出来,他神色有些郁然,衣袍略有些散乱,「王妃累得睡过去了,苏氏你且去看看!」 待苏雨汐进了内间,父子二人相视一眼,楚王轻咳一声道:「你母妃只是有些疲倦,并未有过多不的适,你且宽心!」 楚郡王只是略略一点头,没有出声,屋里一片寂静,父子二又这般静默地待在一起。 不多会,苏雨汐捧着香炉走了出来,道:「亏得有栖兰草这么罕见的东西,王妃郁气散去不少,往后好好宽心应无大碍了!」楚王爷闻言面无表情点点头,也不出声,迈开大步走了出去,心中却是怒火满胸。 连苏氏都说那害人的玩意极为罕得,安氏一个内宅妇人如何寻得,想来是她父兄设法帮她寻来,哼!安家!可真是不错! 看着楚王远去的背影,苏雨汐嘴角露出一丝令人无法察觉的笑意,楚郡王则伸出手来,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轻轻地说了一声:「你呀!真是一只小狐狸!」 没多久,段妈妈走了进来,苏雨汐又仔细地交待了些注意事项,段妈妈一一记下。 又过了一日,苏雨汐给王妃诊过脉,又依着上世所掌握的心理学知识,与王妃梳通了一番,便对段妈妈道:「王妃这里的药物可减半使用,用过五日后便可停药,改用以前给开给王妃的药膳,段妈妈你有空多与王妃说些令人开心的事儿!」 把事情都交待好后,苏雨汐便与丫头们搬回自己的喜雨阁,才进自己的屋子,就有丫头来报,说是沈五娘来访。 五娘?莫不是那孔雀舞衣已经完成?苏雨汐心思一动,急忙令人将她请进来。 沈五娘脸上带着些许怨气,夹着一个包裹走了进来,人还未站稳,话音便噼噼啪啪地响起来:「可算是把这舞衣完成了,累得本姑娘熬了几个通宵,沉香夫人,您先看看,合不合格,不过,就不合格,本姑娘也没法子了!」 沈五娘的眼下的青影清晰可见,苏雨汐急忙说道:「有劳五娘了,我这里早就备了好茶等着五娘上门呢!」 沈五娘随意地轻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丁香早已十分知趣地将沏茶的用具拿了过来服侍着。 苏雨汐将舞衣展开,忍不住啧啧惊嘆,这沈五娘一手女红竟如此出众,那舞衣的孔雀羽翎绣得璀璨夺目又栩栩如生,展开宽开的裙摆就好象孔雀开屏一般绚丽多彩,那孔雀的头冠做得也是与孔雀的顶翎十分相似。 沈五娘捧着茶盅,深深地吸了一口香气,脸上带着几分得意地道:「怎样,可还满意!」 「满意,如此佳作怎会不满意!」苏雨汐舞衣折好又用裹布包好,还未到时候,可不能让那位大爷看,要不然可就失去神秘感了! 沈五娘又笑道:「这天可是愈来愈冷了,前些时候还下了场小雪,指不定明儿就会降下大雪,你给的尺寸可是单衣的尺寸,你要穿着这舞衣给你家郡王爷跳那雀儿的求偶舞,可别冻着了!」 知道这是沈五娘故意调笑自己,苏雨汐恼怒地瞪了她一眼,道:「我可是听说有人被赌店里都不敢出去呢,是谁呀!谁呀!」
第二百八十三章 沈五娘涨红了脸,一双大眼晴怒瞪着苏雨汐,她在宫中多年,虽能出得宫来,只可惜花期已过,除了给人做继室或者侧室,找不到合适的人嫁了,她本就心高气傲,不愿低嫁,再加上在宫中看多了男子为权势美色而负心,对男人有几分不喜,也就息了嫁人的心思,没成想,被鲁汉子看中,上门提亲未果,竟每日里上店铺里来堵人。 见沈五娘真的恼了,苏雨汐急忙笑着岔开了话题,「近日可曾回了沈家?」 提起沈家,沈五娘轻轻摇了摇头道:「快到年关了,自然回去得多了!你可知,你嫡母身的清月丫头在沈家被花氏活活地蹉磨死了!」 苏雨汐冷冷一笑,「对花氏来说,清月帮着夫人算计我,这倒没什么,可是他们牵扯到花氏的心肝宝贝儿子,花氏自然恨她们入骨,不能对夫人做什么,那清月就是花氏泄恨的对象了!」 沈五娘点了点头,又道:「我在沈家还遇到了你们苏府的沈孺人,现在整个苏府的事务全是她在掌管,那一脸子轻狂劲儿,实在是令人看不惯,喂,你就不担心你家姨娘被她给欺负了呀!」 苏雨汐轻笑道:「只要我还是一天的沉香夫人,只要郡王爷还待在我的院子里一天,苏尚书大人,我的父亲就不会让我姨娘有危险!一个男人要想护住自己的女人,总会有办法,除非他不想护着,那就另当别论!」 沈五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倒是看得透彻!不过你这听起来怎么象有感而发啊!你可是满京城闺秀公认的泡在蜜缺罐里的人,何出此言哪!」 苏雨汐自然是有感而发,可王府之事不能随意与外人道,只得摇着头不语。 两人又说了许久的话,沈五娘拒了苏雨汐留饭便回去了。 沈五娘刚走不久,楚郡王在掀帘子走了进来,苏雨汐看了一眼还放在罗汉榻上的布包裹,心里一惊,这玩意还没来得及收好呢! 显然,楚郡王没有在意榻上的布包裹,他随手往榻边上一推,在榻上坐了下来,见丁香正在收拾着茶盅,问道:「怎么,来客了?」 苏雨汐见状,舒了一口气,一边似是不经意地拿起包裹交给身旁的麝香,一边问道:「二爷最近不是办差忙着么?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一个丫头收拾茶盅走了,一个丫头捧着个布包走了,整个屋子里只剩下苏雨汐与楚郡王二人,楚郡王说话更是随意。 「这不是找了个好帮手代劳嘛,这帮手能干得很,爷不就有空回来陪汐儿了?」 苏雨汐一时无语,这个脸若冰霜,冷艷高贵的楚郡王到哪里去了!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无赖的样子了! 楚郡王忍不住笑出声来,可不是找到一个好帮手了嘛!他只不过设法透了些风给安家,安国公立刻激动兴奋地沖在最前面,与几个李家的党羽对上了。 自打太皇太后回宫,两宫太后,婆媳二人就不对付,更何况,打压了李家,他们家可不就是唯一的外戚了吗,这么好的机会,安家怎么可能会放过!
第二百八十四章 苏雨汐的心思都在那套舞衣上还没收得回来,没心思与楚郡王多话,只是轻嗔一声:「尽胡说!」便转身进了内室。 楚郡王不以为意地轻笑了一声,如影随形跟了进来,奴婢们知情识趣地退了个干干净净,没有人知道在他们在内室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在楚郡王离开之后,苏雨汐面色羞恼,生了好一阵子的气。 就这样看上去静静的几天过去了,这几天里,苏雨汐每天都去王妃的院子给王妃进行心里治疗。 在段妈妈那些人看来,沉香夫人就是来陪王妃聊天的,可每次等沉香夫人走后,王妃都能美美地睡上一觉。 这天,苏雨汐到王妃的院子请了安,王妃气色不错,精神头也很好,看见苏雨汐面露喜色,道:「昨天我有空理了理我的库房,找了物件觉着你会喜欢,段妈妈——」 段妈妈拿过一个木匣递了过去,苏雨汐接过来,不解地看了看二人。 王妃笑道:「打开看看!」 苏雨汐依言打开木匣,木匣里舖着厚厚的红绫,红绫上放着一对白玉手环,那玉质放着油光,十分温润,分明已达羊脂极,虽说不上是什么宝物,却也是十分难寻的。 苏雨汐想了想,合上木匣,欠了欠身道:「谢娘娘赏赐!」 楚王妃脸上闪过尴尬,她的心思十人简单,虽与苏雨汐越来越亲近,却从没想过作为长辈,要赐下些希罕物件来表示喜爱之意,亏得段妈妈提醒。 「不过是小玩意,你喜欢就好!」王妃见苏雨乐汐喜欢,笑眯了眼。 这时,门外传来轻唤段妈妈的声音,段妈妈告过罪急步走了出去,苏雨汐耳力极好,隐隐约约听到安侧妃……哭喊……王爷之类断断续续地话。 没多久,就听到,有人喊叫道:「安侧妃留步!」中间不夹杂着,安侧妃哭叫着要见王爷的声音。 苏雨汐与王妃走了出去,只见安侧妃披头散髮,身穿着破衣烂衫,沖了进来,几个婆子跟在后面追,几个婆子拦在前面却又有所顾忌不敢强拉住安侧妃的身子! 「怎么回事!本王不是说了,王妃要静养,谁也不可来主院吵闹,当本王说的是废话不成!」楚王爷满脸怒色从书房方向走来。 这些日子以来,楚王一直寄身在主院的书房内,听到外面吵嚷声,忍不住出来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违背他的命令。 安侧妃一见楚王,便扑了过去,哭道:「王爷,求求您了,救救妾身的父亲吧!父亲若大纪了,流放苦寒之地,只怕还未到,就丢了性命!」 楚王凝紧双眉,说道:「你父之罪乃是安国公亲自发落的,求本王也无用!」 安侧妃匍匐着爬了过去,抱着楚王爷的腿道:「只有王爷能救父亲,求王爷看在剑儿的份上救救他吧!」 不久前,她接到母亲派人传来的信息,说是父亲获罪,抄没家产,全家流放,本家安国公也将父亲除族,究竟是犯什么事才会惹来这天大的祸事啊! 父亲已依自己所言与太皇太后结成同盟,为何不见李家人出手相助,为何安家要置父亲于死地? 安侧妃脑中一片混乱,她只知道,王爷一定能救父亲,一定能!
第二百八十五章 「流放?」苏雨汐不解地看了身形狼狈的安侧妃,听她家郡王爷说,皇上只对安家不想下狠手,只不过是罢官罚没罢了,怎会流放?这种年纪流放,只怕是有去无回,要客死异乡了! 看到楚王爷看向安侧妃的眼神满是嘲讽,苏雨汐忽然明白,这其中怕也有王爷的手笔吧! 想来这就是楚王爷的报復!对安侧妃与其母家给他下药的报復! 见楚王爷不言语,安侧妃的神情更为疯狂,双手使劲地拽着楚王袍服的下摆,不停地恳求着。 楚王面无表情地拉开安侧妃攥着他的手,道:「本王实在无力周旋,你可去本家找你的族长求援!」 提起本家,安侧妃眼中迸射出恨意,母亲传来的讯息,此次家中大祸与本家脱不了关系,他们还落井下石地将父亲除族,从此他们一家就是没家族庇护的白身之家了,还要戴罪流放,这叫面临着失庞的她如何在楚王府中自处? 本家势大,得罪不起,安侧妃也不敢说本家的不是,只是苦苦哀求。 「安家不愿出手相助?」楚王爷话语中满是嘲讽,「你不如去求求太皇太后吧,也许能帮你呢!」 太皇太后?安侧妃睁大了双眼?听到噩耗,一时头脑发昏,想不通为何家中突降大祸,听楚王这么一说,才想明白,原来这大祸竟是自己招来的! 安侧妃跌坐在地上,双目失神,完了,这下全完了,本想为儿子争个前程,却不想却祸害了母家一家。 「哼,你可真是好大胆!明明告诉你不要去招惹李家的人,你倒好,还贴上去与人结盟,为了你一已私慾,竟置楚家安危不顾!幸亏皇上英明,没有降罪!」 「你不要忘了,你可是从侧门抬进来的,是侧室,就要谨守自己的本份,你所出的孩子本就是庶子,如何能继承王府,真是异想天开!」 「不妨明明白白告诉你,王妃所出的嫡子才是王府的正统,二爷楚天戈才是楚王府未来的世子爷,皇上已经批准,旨意不久后便会下达,不属于你的东西还是不要起贪念地好! 楚王的一翻述说,惊醒了安侧妃,她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盯着王妃,尖声叫道:「就是你这个狐狸精,挡我儿的前程,我要杀了你!」说着便向王妃扑了过去。 楚王急步上前,阻挡在王妃身前,手一甩,安侧妃重新跌在尘埃之中。 「对王妃不敬,将安氏送回安家!要闹回你们安家去闹去!不要在这儿发疯!」 此时,安氏宛若疯妇,披头散髮,一身烂衣满是灰土,脸上泪斑驳驳,青一块紫一块地,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高贵艷丽的模样子。 回安家?不,这不行!安侧妃心里十分明白,这时候回安家,那定会被官差绑上与父父亲与母亲一同流放,那不毛不地,她才不要去呢! 婆子们听令拉住了坐在地上的安侧妃,往外带,安侧妃扭动身躯挣扎着。 「且慢!」一个威严声音传过来,令人不禁轻轻一抖。
第二百八十六章 只见老太君站在那儿,满脸厉色,「吵吵嚷嚷地,在这儿干什么!」 安侧妃一见,又急站起身来,向老太君扑了过去,口里不住地喊道:「老太君救救妾身!」 「母亲……」楚王爷紧锁着双眉,脸色有些不愉。 老太君伸出手来阻止他说下去,「王爷不用多说,事情的经过我都知道了!不过,安氏现在不能送回安家!」 安侧妃扑到老太君跟前之时,早有婆子挡在前面,她连老太君的半点裙裾都没摸,只是伏在地上嘤嘤哭泣。 听到到老太君如此说,急忙道:「妾身谢过老太君!」 老太君冷哼了一声,道:「你不用谢我,我这样做可不是为了你,这时候驱你回娘怕对王爷名声不好,不清楚情况的还当王爷嫌你家破败!你自己做下的事自己应该清楚,连累得母家获罪流放不够,还想连累我楚家么!找个阁楼先把她安关起来,免得又到处惹事生非!」 安侧妃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老太君,表姑母,你好狠的心吶!想把我关起来慢慢搓磨死我!你们楚家既得了名还能拔掉我这根刺,真是狠啊!你们这样做不就是欺我娘家现在没有个囫囵人嘛!」 老太君看也不看她一眼,「是你自己贪心惹下的大祸,还差点祸及楚家,如此待你也怨不得旁人!」 安侧妃连声冷笑,「我贪心?哼哼!我贪心!我如何会贪心的!都是你们!是你们养大我的心,还不许我贪么?呸!想当年,我一个才进门的新妇,老太君您左一个暗示右一个明示,你看不上你那儿子的嫡妻,大开方便之门让我来算计她,您这意思不就是让我把她给整治,抬我为正妻么?这么想,很正常吧!」 说到这里,安侧妃转过身来对楚王爷道:「还有您王爷,自打剑儿生下来后,就一直带在身边,手把手地教他文章武艺,这不是继承者才有的待遇吗?这样想有错吗?凭什么现在你们说我贪心,本来这些都该是我们母子二人的!我这样做不过是为保住该我们的东西而已,这一切都是你们逼的,你们有什么资格来关押我!」 老太君大怒,大声吼道:「你们这些人是在干什么的,任这个疯妇在这儿胡言乱语吗?还不给我拖下去醒醒脑子!」 一群婆子涌上来,手忙脚乱地按住安侧妃,将一块帕子强行塞进好的嘴里,安侧妃使劲挣扎着,却动弹不得,口里传来呜呜地叫声。 楚王爷看看站在一旁的妻子,只见她神色淡淡,不觉一阵心苦,看到安侧妃极力想挣脱束缚向他冲过来,更是怒气冲天,大声说道:「你说得不错,本王的确有错,可本王已经受到了惩罚了,而你,安氏,你的惩罚才刚刚开始!」 说完楚王爷挥挥手背转身去再也不看安侧妃一眼,安侧妃口中发出的呜呜越来越远,苏雨汐知道,安侧妃今后怕是难以翻身了。 老太君长嘆了一口气,「王爷,安氏受罚,今后谁来掌管府中事务?」
第二百八十七章 楚王深深地看了老太君一眼,「依母亲之见呢?」 老太君道:「王妃的身子也不好,这样吧,就令齐恭人暂时来掌管吧!」 楚王淡淡地道:「全凭母亲作主吧!」 他知道母亲如此着急是怕管家的权力落入王妃之手,王妃作为主母管家可不是名正言顺的么?齐恭人是份位不高的妾室,让她来管家可是要惹人发笑的! 楚王爷心里又冷了几分,说道:「还是回院子里去歇息去吧,安氏折腾了这么久,想来母亲也累了,还是回院子里去歇息去吧,齐氏那里,儿子会令王妃传她前来交待清楚的,母亲就不用操心了!」 「你!」老太君一股怒气沖了上来,要齐氏来管家本就是为打王妃的脸,但这事若是王妃交待下去的话,那无形中就拔高了王妃的地位,王妃不但不丢脸,还更显尊贵,老太君这个小人算是白做了。 老太君最终还是忍住了脾气回去自己的院子。 安侧妃被楚王爷关在一个阁楼上,除了每日送些吃食不准任何人接近那里,安侧妃爱荣华富贵,爱热闹,现落个如此孤寂下场,比青灯伴佛的尼姑更为悽惨,这样的监禁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楚天剑也被皇帝一道谕旨免去了所有职务,楚王爷知道后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个劲地嘆气,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虽不成器,也还是心疼的。 就在安侧妃被禁的第二天,册封楚天戈为楚王世子的谕旨就下到楚王府,一同赐下的还有一套全新世子冠服,从今往后,楚天戈便是楚王府名正言顺的世子爷了。 楚王府上下喜气洋洋,披红挂彩,只有监禁安侧妃的阁楼的骂声不绝,楚王得报后,只说了一句,「看来还是饭食送得过多了,才有精神闹腾,叫上大厨房停上几天吧!」果然两天后,阁楼安静了许多。 与安侧妃相反,楚天剑倒是平静得很,似乎接受了这个事实,整天窝在他的院子里不出门,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晚上,楚郡王身着崭新世子冠服,走了进来,苏雨汐福身笑道:「妾身恭迎世子爷!」 楚郡王上前在苏雨汐脸上轻捏了一把,道:「你这个小促狭鬼,什么时候这么守礼了!」 苏雨汐上前帮着楚郡王除了冠服,问道:「这是你父王特意送给你的生辰礼物吧!」楚郡王闻言低垂了眼帘,淡淡一笑,岔开话道:「不知汐儿给爷准备了什么生辰礼物啊,可不准敷衍爷啊,哼,若是爷不满意,哼哼!」 想到已经准备好的舞衣,苏雨汐抿嘴笑了笑,道:「哼什么哼,只有一种动物才总是哼哼个不停!」 「小狐狸,你竟敢骂爷,可要好好收拾你这个坏丫头……」说着楚郡王欺身上前,屋里传来二人嬉戏之声。 就在自己无法再忍耐的时候,楚郡王强忍住勃发的情感收住的手,快了,只有几天了,他要送自己一个最完美的生日礼物,可不能现在就给拆封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汐儿,明儿你准备一下,后天,南昭王与王妃借了平王爷的园子宴客,你与我同去!」楚郡王略带着喘气,声音听起有些暗哑。 「宴客?莫非他们要走了?他们也该走了,待了这么些时日了!」苏雨汐满脸的不解,「不过,纳妃仪式已经完成了吗?怎么没听个动静?」 「什么动静,一个侧妃一个媵妾分别从娘家府上一顶轿子就抬进了南昭王的驿馆,当晚就圆了房,第二天回宫谢了恩!就这么简单,你能听到什么动静!」 说到这里,楚郡王不由心生怨念,你说别人说圆房就圆房,可搁自己这儿怎么就这难呢! 「什么!就这样抬了进去,这可是纳侧妃,还是郡主啊,这不是和亲吗,怎么能这么草率成事!」 「和亲?呵!只有真正公主出嫁做正妻那才叫和亲!不过是从大臣中找个女子作个生育工具而已叫什么和亲!那南昭王若不是为了子嗣传承又怎么会另找女人!他顾忌着他那心爱王妃的感受如何会大肆操办?眼下都鲁与康王对南齐都虎视眈眈,南昭王本想拿捏着这事向皇上求个皇族血脉的,不想皇上将安若柳给了他,他心里不乐意,又如何会给安若柳个体面!」 说起南昭王,楚郡王眼中满是嘲讽的笑意,自以为勇武无敌的一个莽夫,偏安一偶的一个小王,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只不过借腹生个儿子,还要高贵的皇族血脉,真是太可笑了!若非现在情况特殊,灭他的王国不过易如反掌! 恨只恨那朝中的康王内鬼太过狡猾,查了这么久还没什么有用的线索,若是揪出了这个内鬼,肃清的朝堂,一个小小的南昭算什么,哪里容得他们在此猖狂! 苏雨汐算是听明白了安若柳的处境了,很差,比她起先想像的还要差,本来以为不过是生产工具,不被夫君疼爱,清清淡淡过完一生而已,不想却被南昭王嫌弃血脉不够高贵,被视为南齐给他的羞耻,这还在南齐国内,天子脚下,就开始如此对待,那到了南昭会如何,真是不敢想像! 作为和亲的正主都如此,那作为陪媵的何婉诗只怕是更为不堪! 平王的园子并不是他的府邸而是一处别院,园子很大,又有许多在厅,无论在什么季节都十分适合来举办宴会,因此不少人找平王来借园子举办宴会,只可惜平王很是珍惜他这个园子,从不轻易相借。 南昭王在京城只待些许时日,却不想他竟能借到平王的宝贝园子,这人还真不能让人小视。 南昭王与王妃身着绚丽的南昭服饰相依而立,见楚郡王等人过来,南昭王毫不避忌地揽着王妃向他们走来。 南昭王身材高大魁梧,浓眉大眼,面目刚硬,一双眼晴炯炯有神,他冲着楚郡王一拢手,咧开大嘴笑道:「多谢郡王赏光,今日你我二人虽不能酣战一场,却能开怀痛饮一场,咱们二人在桌上再较个高下!」 楚郡王冷俊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个浅笑,「安若柳正是在下的表妹,南昭王纳表妹为妃,说起来咱们二已成亲戚,表妹夫有所请,必当奉陪同!」
第二百八十九章 南昭王脸上闪过不悦,看了一眼依在身旁的王妃,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话,对于楚郡王提及表妹夫一说,是承认还是不承认? 承认吧,王妃不开心,他也不乐意,只不过是一个大臣的女儿,与他所想的皇族血脉相去甚远,实在不甘心!南齐那小皇帝若是认为这般自已就满意了,那是大错特错了! 不承认吧,那是明晃晃地去下楚郡王的脸面,上次一同围猎,这个人虽然小胜了自己,可他心里有数,这个人并未用全力。在没有兵戎相见的那天,他暂时还不想得罪这个人。 一旁的南昭王妃见状笑着打着圆场:「这儿天可真是冷,咱们还是进屋叙话吧!」 南昭王妃相较南昭王可算得上娇小玲珑,她皮肤微黑,五官精緻,说起话来声音清脆响亮,看样子也是个有主意的人。 安若柳的对手可不弱哟!苏雨汐有些坏心眼地想。 楚郡王也未再深入下去,点点头道:「请南昭王与王妃先行!」 走进一个大厅,里面已摆满了桌椅,不少人已经入坐了。南昭王与王妃径直走到主位坐定,这时,从旁边急步走来一名身穿着南昭服饰的女子,趴在地上,从怀里掏出手帕仔细地擦着南昭王妃的鞋子。 在坐的众人一见,全都变了脸色,在座的安阳侯紧紧攥住夫人手,防止她失态沖了上去,安阳侯夫人更是痛哭出声。 因为,那伏在南昭王妃脚下给她擦鞋的女子正是不久前与安若柳一同进门的媵妾何婉诗。 南昭王递帖子宴请众人的时候说的是感谢众人的照顾的分别宴,可现在看来南昭王想借宴会之机羞辱南齐和亲女来折辱南齐,发泄一下没娶到皇族女子心中的愤懑。 南昭王不以为意地道:「我家王妃其他都好,就是太爱干净了些,连鞋上的尘土都无法容忍,怪我,惯坏了她。」 众人虽是愤怒,却也无可奈何,何婉诗进了他家的门就是他家的人了,作为一小小媵妾照顾一下主母的怪僻旁人又能说什么! 安若柳有着侧妃的身份又是钦封的郡主,南昭王倒聪明没有折腾她,只冲身份低下的陪嫁媵妾下死手。 将园子借给南昭王的平王更是面色苍白,这事发生在他的园子里,不用到晚上,皇上定会知晓此事,皇上会怎样看他,将园子借给南昭让他来羞辱南齐?他该怎样去为自己辩驳?去告诉皇上,他只是贪心收了南昭王的一匣子东珠,才将园子借出的?皇上会信吗,也许皇上正愁没藉口来收拾自已呢!平王真是悔不当初啊! 南昭王似乎没有看到众人的人脸色一般,大声招唿着:「来,来,大家就座!」 有好几人站起来身来,冷哼一声,也不言语,袍袖一甩直接离开。 南昭王冷冷一笑,道:「安侧妃,你们南齐的人怎么都如此不知礼数啊,本王好心宴请他们,竟这么不给面子,当我南昭是好惹的!」
第二百九十章 与何婉诗一同站在一旁正是嫁与南昭王为侧妃的安若柳,她同样也身着南昭服饰,冷清着一张脸,令她艷若桃李之下又有着别样的风情。 安若柳看向南昭的眼中满是讥讽,冷冷地说道:「王爷不是武艺超群么,不妨让他们看看南昭是如何不好惹的!」 这个南蛮子竟然还嫌她的血统不够高贵,真是可笑之极,也不看看他自己是什么货色!这几天是她近二十年来最为难过的几天,若非有何婉诗挡在前面,她不知道自己还要承受多少羞辱,安若柳眼中闪过阴郁,若是楚家表哥肯念旧情娶自己进门,自己哪里用去受这份罪! 安若柳近乎嘲弄的口气,与她那轻视的眼神,一股怒火瞬间烧没的南昭王的理智,他自幼习武,弓马娴熟,竟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女人看不起,那就让她看看究竟谁能惹得起他南昭王! 南昭王咧开大嘴,脸上有几分狰狞,说话的语调却有些轻佻:「原来本王新娶的爱妃不好看本王啊,不知怎么才能让本王的爱妃看好本王呢?本王可有些心急呢!」 安若柳冷冷一笑,嘴角仍带着嘲弄,目光转向楚郡王,道:「不如……王爷就与我那表兄比试比试?」 南昭王目光也转向楚郡王,只见他背手而立,脸上神色漠然,似乎没有听到安若柳所说的话一般。 南昭王面色一顿,理智逐渐回归,他被那该死的女人一激便失了理智,怎么就忘了楚郡王这个人呢!他的本事可不比自己弱呢! 可如今被安若柳挑拨得箭上弦上不得不发,他必须向楚郡王发起出挑战才能挽回被新纳侧妃看不起的颜面。 真是个厉害的女人,才进门几日便能掌握到自己的弱点,是的自己的弱点,那就是好胜!好胜的个性使得他被那个女人的蔑视轻易地击溃理智。 他十分清楚现在南齐的情况,所以在来南齐之时,他在南昭曾放话,定会在南齐寻个皇族血脉来为他传承子嗣,他相信南齐不会拒绝,也不敢拒绝,除非他想被三方军队夹击。 可是,没想到南齐那小皇帝却是个刺头,只给了他这两个玩意,真是欺人太甚,叫回南昭如何面对众臣民! 他羞辱小皇帝给他的女人,打南齐的脸,他知道依着现在的情况南齐也只能隐忍不发,可他也清楚,任何事都有个度,毕竟若是激怒了南齐,不顾一切的话,得益的只是那都鲁与康王。 在他被激得回了安家若柳的话之时,事情就已经不在他的掌握之中了,只能沿着安若柳设计的路线来走了。 南昭王攥紧的拳头,眼露凶光,认定他会输吗,那就看看吧,他可不是那没脑子没成算的莽夫之流! 「不知楚郡王可有兴趣与本王一战?」 苏雨汐面色一凛,果然,南昭王还是向郡王爷发出了挑战。 安若柳的眼中闪过笑意,脸上的嘲讽之色却是越来越浓,这一切尽收苏雨汐的眼底。 有这么恨郡王爷么?苏雨汐心中暗恨,自己行为不检,犯下错事,还想让别人给她背负后果,不成,就恨之骨,安若柳,还真是个自私又狠毒的人。
第二百九十一章 南昭王的挑战将楚郡王逼到了一个进退维谷的地步,面对南昭王气势汹汹的挑战是应战还是不应战? 不应战,那便是懦夫,面对他国的羞辱,不战而逃,从此楚郡王这个少年将军将名声尽毁,若是应战,那是赢还是输? 若是赢了,那个桀骜不逊、好胜心极强的南昭王会善罢干休?若是因此引发两国战争,现在的南齐还真是疲于应付,那楚郡王便是整个南齐的罪人,为平众怒皇帝不得不处置他,可若是败了,楚郡王不仅名声尽失,而且令国体有失,做为军人的楚郡王只能一死谢罪! 无论怎么做,都是错,哪条路都行不通!安若柳真是好毒的心计! 怎么办,安若柳的报復来这么突然而又勐烈,怎样才能走出眼前的困局,苏雨汐心神已乱。 楚郡王似乎知道苏雨汐的担忧,他回首看了看,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一霎时,苏雨汐明白了他的选择,既然避无可避,那就全力一战,将南昭的威风打压了下去,让他心生胆怯,再看他是否有胆发兵再战。 「南昭王既有所请,那本王就恭敬不如从命!」此刻楚郡王的声音听起来铿锵有力,话音落下许久,还在众人耳嗡嗡作响。 南昭王微眯了双眼,眼中闪过狡诈,「那依郡王爷来看,该如何比试?小王远道而不明白你们这儿规矩!」 都说自己是远道而来的,还叫楚郡王怎么说?当然得让他选比试的方式了,否则就算赢了他也有话说,看似粗放的南昭王也有着狡猾的心思。 「远来即客,就请南昭王说说该如何比试吧!」楚郡王不以为意地说道。 南昭王闻眼晴转了转,道:「小王看这园子倒也宽敞,若是舞刀弄枪的怕是会坏了平王的园子,不如我们比试比试弓马如何!」 好卑鄙的南昭王,楚郡王的箭术不是很突出,而南昭王既然提出比试箭术自然不俗。 望着楚郡王那张平静无波的面容,南昭王轻笑了一声,「若是郡王不敢那便算了!」 「好!」南昭王话还未说完,楚郡王转向他,双眼一动不动盯着他,平静地说道。 「什么?」南昭王一时愣神,问道。 「我说,就依南昭王,比试弓马!」 南昭王面露喜色继续道:「这样吧,咱们玩个玄的,将箭靶移至三百步外,看谁能射中红心!」 三百步!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一般来说能命中一百步外的目标就是极为不错的箭手,三百步以外,只怕箭还没飞到那里就坠地,还淡什么命中目标。 楚郡王依然说好。 平王的园子有一块很大的场地是专给平王跑马用的,众人都聚集在这里看二人比试。 箭靶已摆三百步开外,苏雨汐只是影影绰绰地看到几个小点,想要射中这几个目标,不仅仅是靠眼力,更多的是要靠长期苦练出来的感觉,更何况这么远的距离,还要有强劲的臂力支撑才能保证箭能有余力射到靶上。 楚郡王这仗不能有失,可对于箭术他究竟有几分把握?
第二百九十二章 苏雨汐正心急如焚,不料却听到身后传低低的声音:「何婉诗,何大小姐,怎么落魄得给人舔鞋面子了?也是,本来长得不怎么样,服侍你那蛮子夫君自然是不够格的,那还不赶紧在主母跟前献献媚?何婉诗啊何婉诗,你怎么就落了个这么下场呢!不过,看到你这样子,本妃觉着认识你都丢脸!以后可不要跟人说你认识本妃!你与本妃已是云泥,看你以后还拿什么跟本妃比!」 苏雨汐回首一看,竟然是苏雨沁高挑着双眉,一脸鄙弃的模样奚落着旁边身着南昭服饰的何婉诗,她的声音十分尖锐,虽说刻意压低的声音,可周围的人依然可清晰听见。 这个时候,她居然还在明目张胆地羞辱何婉诗!苏雨汐实在不知她的脑子里是什么,都是水吗? 何婉诗作为南齐给南昭的陪嫁媵妾,身份虽说不高,可也代表着南齐的脸面,刚才南昭对她的羞辱已经激起许多人的愤怒,现在身为南齐的一品贵妇居然也要帮着南昭羞辱她,怎叫人心生义愤! 更何况,受尽了羞辱的何婉诗低垂着头,楚楚可怜的站在那里,欲哭无泪的样子,柔弱得似乎能被风吹走,又令多少男人生了怜惜之心。 何婉诗与苏雨沁的恩怨打小就有,从小时侯比吃食,到长大以后比衣裳、比首饰,最后发展到比亲事,比地位,一直争斗不休,看着何婉诗被弄成这个样子,苏雨沁的心里除了开心就快乐,这么好将对手踩在脚底下贱踏的机会,她又怎么会放过? 被打倒对手的快感沖昏的头的苏雨沁终于忍不住出口相讥,怎料到在场男人全都冲着她怒目而视,而妇人虽顾及她的身份不敢明言斥责她,却都眼带鄙视离开她远远的。 苏雨沁因不被丈夫庞爱,又因沈氏患有狂疾一事,本就在贵女圈中被人瞧不起,现在所作所为更是惹人厌恶。 因此那些贵夫人虽没有替何婉诗出,却有不少窃窃之声随风飘过来: 「还是郡王妃呢,一点同情都没有,难怪楚郡王不喜!」 「听说她母亲有狂疾,莫非她有也有?」 「嘘,别说了,她可是静妃的嫡亲妹子!静妃可是怀了龙胎的!」 「切,静妃又如何,能有皇后大吗?皇后也怀了龙胎,皇后生下可是嫡子!她父亲都将另一女儿嫁到安家了,怕对静妃也没什么信心!想投靠皇后!」 「所以说男人娶妻一定要慎重,你看苏尚书娶了沈氏,生下的孩子都是拎不清的!」 「是,是,我家小二就要说亲了,我可一定要看清楚了,娶妻不贤,可要祸延后代的!」 「沉香夫人是她庶出妹妹,不同母的,看上去也不象传说的那样难看,与性子也不同,难怪能得楚郡王的庞爱!」 「你说一婢女庶出的都比那嫡出的强,依我看哪,这沈家女还真娶不得!」 「是,是,有理,有理!」 苏雨沁越听越怒,连身旁的小如都拉不住她,「你们这些长舌妇,乱嚼舌根,不怕下地狱拔舌之苦么?」 苏雨汐一见情况不妙,急忙令白露出手制住苏雨沁,笑着对众人陪礼道:「我家郡王妃身子有些不适,失礼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众人虽说很是气愤,却也不敢得罪楚王府,纷纷口是心非地表示不在意,苏雨汐陪着笑脸又说了好些陪情的话,这才带着苏雨沁离开。 苏雨沁已是楚家妇,她丢人出丑,楚郡王也是面上无光,更何况现在楚郡王正面临一场大战,决不能让他分了心,因此,苏雨汐也管不了别人会怎样说,仍果断地出手令人将苏雨沁看管起来。 思虑到苏雨沁一向头脑不清楚,自己身边又没带过多的人,苏雨汐想让同来的楚侧妃陪同看住她,以免她又起事端。 找到楚侧妃时,发现她没有与众位夫人站在一块,她一人站在一隅,默然地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侧妃,楚侧妃……」苏雨汐一边走过去,一边连声唿喊,楚侧妃的双眼含泪看着远方,十分专注,并未听到。 苏雨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群朝中权贵聚在一起,不用想都知道,他们定是为楚郡王与南昭王的比试而焦虑。 这么多人,苏雨汐不知道楚仪在看谁,可看到楚侧妃专注如斯,她明白楚侧妃所看的这个人对楚侧妃来说有着非同凡响的意义。 是亲人?身为侧妃的楚仪出身并不高,她的亲人出席不了这个场合,是恋人?在宫中多年,能见过几个男人?更何况从楚仪的眼中,苏雨汐看到了深深的思念与回忆,她究竟在看谁! 苏雨汐感觉很是怪异,一想到这个一无所知的人心中便会隐隐有些不安,不过眼下她最为头疼还是苏雨沁的事情,郡王爷与南昭王的比试在眼前,安若柳定会制造事端来捣乱,而苏雨沁这个蠢货便是安若柳最好的突破口,于是,苏雨汐将满腹的疑虑压下,只将那几个人的面貌暗中一一记下。 「楚侧妃……」苏雨汐提高了声音,楚仪似乎受了惊吓,瞬间回过神来,看到苏雨汐眼中闪过慌乱,却又不由自主地向她曾看着的方向瞟了好几眼。 这是心虚的啊!明显有鬼!苏雨汐更加肯定自己先前的断判。 「原来是夫人,夫人突然大声,可吓着楚仪了,楚仪忧心咱们爷,看那南昭王牛高马大的,也不知爷能不能应付!楚仪很是担心。噢,对了,不知夫人唤楚仪何事!」楚仪垂下眼帘,悄悄伸手抹去眼角的泪痕,笑着答话。 她的心此刻却是澎湃不已,她看到了什么?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她竟然看到了俊哥哥!这么多年没见了,俊哥哥虽与年少之时相比,面容变了不少,可她却可以肯定,那就是她的俊哥哥。 能出席这个南昭王的宴会,皆是权贵,俊哥哥竟这般有本事,这些年竟爬到这样一个高度,看着他略带沧桑的面容,楚仪只觉着心里扯得发疼,俊哥哥,他到底吃了多少苦啊! 苏雨汐打量了一眼有些神不守舍的楚侧妃,问道:「楚侧妃在看什么?」说完朝着远处看去。 楚侧妃压住心中的慌乱,拉扯了一下苏雨汐,「没看什么,就是里着实担心咱爷!夫人找楚仪何事?」 苏雨汐笑道:「楚侧妃若是担心爷,那可否去帮爷把郡王妃可看好了,现在爷正忙着,可不能让她再惹乱子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再?惹乱子!」楚侧妃心神不宁,一不小心脱口而出:「郡王妃出了什么乱子!」说完以后又觉着不妥,便红着脸道:「我就担心爷去了,没理会旁的!」 这么大动静都没发现?苏雨汐深深地看了楚侧妃一眼,便低声将事情说与她听,听完整个事情,楚侧妃气白了脸,这苏雨沁该有多不省事,才做下这样的事来!若是被有心人摆弄,可是要祸及整个王府的,如今她也是王府一员,她可不想死,她还要去寻她的俊哥哥呢!这蠢的人怎么就不去死,活着尽祸害别人! 看住这个惹祸胚那是必须的,可她还想设法找机会与俊哥哥搭上话,想知道俊哥哥现在叫什么,住在哪里!如若不然,等宴会一散,偌大的京城她上哪再去找他!去看着苏雨沁那蠢物,哪里还有这机会! 这个苏夫人是个极为聪明之人,自己若是拒了她的要求,被她看出个之乎所以来,那就可就完了,机会失去还可以再有,事情若是败露了,那后果不可设想啊。 于是楚侧妃稍稍犹豫了一会,还是点点头道:「好,楚仪听从夫人安排!」楚侧妃虽说是郡王侧妃,可品阶上比苏雨汐低上一阶,因此,跟苏雨汐说话,她很是恭敬。 来到苏雨沁跟前时,苏雨沁已经恢復过来,白露只是不让她离开,却没再禁锢她。 一看到苏雨汐,苏雨沁就忍不住开始叫骂:「好你个贱蹄子苏雨汐,你竟敢以妾犯妻,禁锢本王妃,本王妃一定要告诉老太君,要让你在祠堂跪到死……」 现在还在这儿叫嚣,苏雨汐实忍无可忍,上前抽了她一个大耳括子,苏雨沁那尖锐的叫骂声嘎然而止。 白露看得痛快极了,这个蠢女人她老早就想好好地揍她一顿了,可碍于她虽不得主子的欢心可毕竟名义上还是主子的正妻,作下属,她不能以下犯上。 没想到苏夫人威武啊,上去就一大巴掌,这苏夫人还真是对自己胃口,白露看着苏雨汐的眼神越发温暖起来。 「你这个贱人,竟敢打我……」苏雨沁捂着脸,咬牙切齿地说道,满脸的狰狞,眼中满是怨毒,苏雨汐这个贱人,就在不久以前,她还是被母亲打发到角落不许随意出来走动的小庶女,胆小怯懦,就这么一个没用的东西,一个丫头生的贱种,居然敢打自己这个高高在上的嫡女!就算嫁到楚王府,自己也是正妻,小贱人只是陪嫁媵妾,以庶犯嫡,以妾犯妻,该死!真该死! 苏雨汐神色冷冷地,「不打你这个脑子不清醒的蠢货还打谁?不管你与何婉诗有什么恩怨,现在她是南齐送给南昭的媵妾,南昭王折辱她,那是打咱南齐的脸,你做为南齐的一品郡王妃,竟然还和南昭一块去羞辱她,你要人家怎么想!你是南昭的奸细吗,来帮着南昭王来羞辱咱们南齐。现在爷与南昭面临一战,是为何?不就是因为南昭下了咱南齐的脸面吗,你倒好,直接上去就给何婉诗难堪,你在做什么,帮着南齐跟爷做对吗?这事要是传到皇上那里,南昭的奸细,杀了你都是轻的!你想死便去死好了,可不要连累我们大家!」
第二百九十五章 南昭奸细?杀头?不,她可不是什么奸细,苏雨沁吓得脸色惨白,语气也弱了不少,「我不是南昭的奸细,你是知道的,何婉诗欺我太甚,上次,她用东珠,害我们差点掉进水里淹死,这事你是知道的!我就想报復一下她而已!皇上我姐夫,与皇上一说,皇上必能理解!」 还想到皇上面前去辩解,这是什么脑子哟,苏雨汐抚额,也不知道还算精明的沈氏是怎么教的出这么蠢的人来。 「是,何婉诗与你不对付,曾害过我们,这事我知道,咱们身边的丫头们知道,可是除此之外,还有谁知道,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到皇上面前述说一下你与何婉诗的恩怨吗?犯了这种错,这时候你居然还在得罪人,被你骂的那些人家中都是显贵,只要将你的错处往家里一说,有的是人争着往上报,那时,你还有命在?安若柳与何婉诗恨咱们入骨,这时候,你还是小心着点,不要给她提供陷害咱们的把柄了,你若是惹了事,不会有人救你的!还有,你记住了,静妃娘娘只是妃嫔,不是皇后,你不能叫皇上姐夫,能叫皇上姐夫的,只有皇后之妹,安若柳!记住,管住自己的嘴,不要给自己更不要给别人惹祸!」 苏雨汐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跟这种人说话,真是费劲!如无必要,才不想与她多费唇舌。 楚郡王对这边发生事儿一点不知,他正亲手整理着马鞍,这匹马跟随他征战多年,是他的老伙计,为了比试才令人从府上牵来的。 南昭王那边忽然涌过一群人,一名大壮汉将背上的匣子取了下,跪在地上双手递上:「王爷,属下将弓取来了!」 「好!」南昭王咧开嘴大笑,伸手「啪」地一声打开匣子,从里面取出一张大弓来。 好弓!楚郡王一见也忍不住赞嘆,只见南昭王手中弓乌黑髮亮,整个弓比普通弓大了一倍,弓身粗大光滑,弓弦闪闪亮,南昭王得意地擎着弓,手臂一张,朝三个方向,拉弓虚射击了几下,只听得弓弦嗡嗡作响,声音低沉久而不绝,此弓是张强弓,而且绝非凡物! 难怪南昭王会要求比试弓马,而且箭靶要在三百步开外,原来他有这么一张非凡的强弓!熟知武器的人都知道,强弓极难做,因为强弓的射程比普通弓远,在用料与工艺上要求极高,强弓的材料越是上佳,工艺越是高超,强弓的射程就越远,而南昭王手上这张弓应是强弓中的极品。 在场的南齐人脸色有些发白,这种弓南齐可没有,南昭人却是喜气洋洋,在他们看来,他们的王已是胜券在握。 南昭王手拿着宝弓笑眯眯走向楚郡王,他不介意在比试前再打击一下对手,给对手再添些心理压力,这一战,他南昭王力求必胜。 将这个南齐所谓的少年将军,少年战神给打趴下,不仅可以渲泄心中被南齐小皇帝轻看的愤怒,说不定还以免了南昭国作为南齐属国每年进供的岁币,这以后,谁是谁的从属还有说不准呢!弄不好,这南齐还要向他们南昭国岁岁纳供,年年来朝呢!想到南齐的丝帛财物,南昭王的眼都绿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怎么样,郡王爷,你的战马已到了,弓箭可曾到了!小王这里已是准备好,就等郡王爷了!」 楚郡王摇了摇头,「弓箭还未曾取到,烦请南昭王多等上一会儿!」 南昭王笑着将手中的弓扬了扬道:「无妨,那小王便多等片刻!郡王爷见多识广,替小王看看这弓品象如何?」 此弓远看已是不凡,近看更是奇宝,楚郡王心里暗嘆不已:可真是好宝物!落入粗人之手,真是明珠暗投! 「此弓极好,是个宝物!」楚郡王神色平静,淡淡地说道,脸上丝毫也没有羡慕,忌妒,畏惧的情绪,南昭王不由大怒,居然看不起他。 「此弓已有百年歷史了,是我南昭国传世宝物,一般臂力可张不开它,幸亏小王还有几分蛮力,否则,它也不能为我所用!」 越是难开的弓射得越远,这弓的射程应还不止三百步!楚郡王心里升起几分焦虑。 他听到南昭王要求将箭靶放至在三百步开外,心里就明白,南昭必有一张强弓,他知道定边将军陈怀远府上有张好弓,免强可算张强弓,可借来一用。 就算是他从未刻苦练过箭术,凭藉多年征战和他的武功底子,再加上这张弓,他自信不会输! 没想到的是,南昭的强弓居然如此不凡,而陈怀远的弓迟迟未到,只怕是生了变故!他该怎样做才能赢得这场比试! 楚郡王心思转动,面上却半分不显,他不以为意拱了拱手道:「那就恭喜南昭王了!」 见楚郡王依然没有惧意,南昭王已是怒极,他暗自冷笑了一声道:「还请郡王爷看看此箭如何?」 说完南昭王从腰间的箭囊中抽出一支箭来,此箭与平常的竹箭不同,箭身粗大不少,长度更是惊人,箭身象是用一种极硬的木头制作,泛着如金属一般的冷光。 忽然,南昭王把箭往弓上一搭,手臂一张,搭弓引箭,箭头直指三步开外的楚郡王。 老子不就信你不害怕!南昭王心暗道。 情况突变,在场的人都惊呆了,苏雨汐强力克住自己冲过去的冲动,不停地告诉自己,一定要相信他,一定要相信他! 在南昭王取得宝弓之时,苏雨汐就走过来了,她的心一直吊在嗓间,可她一直反覆告诉自己,这个男人是极有本事的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定要相信他! 「怎么样,此箭如何?」南昭王笑得分外狰狞。 「王爷!」「郡王爷!」在场的人都齐声惊唿,每个人的声音都打着颤。 南昭王的随从臣属也十分惊惧,他们不知道他们王忽然发什么疯,就这么把箭指向楚郡王爷,若是在比试中,楚郡王爷丢了性命,他们南齐虽会不悦,可也不能如何,但是,若是象现在这样,被王爷偷袭而亡的话,那他们会被愤怒南齐人斩成肉泥,而南昭连声讨半句的资格都没有。 王爷啊,你这是抽什么风,快点正常吧!南昭人心中都暗祈祷。 南齐众人个个气满脸通红,户部尚书李重俊走上前,大义凛然地道:「南昭王,你快快放下弓箭与我等入宫请罪!我南齐的郡王可不容你杀害!」 苏雨汐闻言一凛,恶狠狠地瞪向那李重俊,他这是在干什么?
第二百九十七章 楚郡王还未死,南昭王的意图还未明,李重俊就急着给南昭王定下杀害南齐郡王之罪,这是逼着南昭王将楚郡王杀死或挟持为人质啊!楚郡王不知何时得罪了这位李尚书,李尚书竟要置他于死地! 李重俊深得皇帝信任,就算有人能洞其用心,无凭无据地也无人敢上前指责,免得人未救到,自己却招惹一身是非。 「李尚书,李大人,你何出此言!南昭王爷不过与我家爷开个玩笑!身为重臣您可不能信口开河,危及两国邦交可就不好了!」苏雨汐缓缓地从人群走了出来,一步一个脚印,走得极为沉稳,她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李重俊,脸上泛着冷冷地笑意。 「原是沉香夫人,下官见过!」李重俊拱了拱手,「下官只为郡王身处险境而着急,并无有其它意思!再说了,那南昭王不敢杀害楚郡王爷,最多不过挟为人质,郡王爷定会被救下的!」 「哼,哼,书真是好口才!」苏雨汐冷笑道:「南昭王爷本是与我家爷开个玩笑,逗个趣罢了,怎被你一说竟成了会挟持我家爷!南昭王爷可不傻,好生生地,无缘无故地在我南齐京都挟持郡王,方圆千里均为我南齐土地,他们可是插翅也难飞,如是你,你可会做此傻事?所以,南昭王爷只是开个玩笑,不信,你问问他们!」苏雨汐用手一指南昭王的众从属。 南昭众人连连点头,「我家王爷与楚郡王爷惺惺相惜,此事正是玩笑一场!」 李重俊!苏雨汐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几眼,本姑娘记住你了!一个领军的将领被挟持了,那他的军事生涯也将结束,谁会服从一个被人挟持过的将军! 李重俊先是想逼得南昭王杀了楚郡王,不成,又想逼南昭王挟持楚郡王,从而毁了他的军事前途,李重俊此人的目的何在?是寻仇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苏雨汐有些想不明白! 下面说得热闹,被说的二人依然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原有的姿势,箭一指向楚郡王,南昭王人便清醒过来,后悔自己如此冲动,不知如何收场。 李重俊刚出声之时,楚郡王发现南昭王眼中一闪而过戾气,那一刻,他真的是破罐子破摔,想杀了自己,后来被汐儿出声斥责李重俊,眼中便无杀气,楚郡王知道,他安全了! 「郡王爷,你说小王的箭如何!」南昭王仍执着地问道,虽然他准备依着苏雨汐的给的台阶下来,解除眼下的困境。是啊,不过是开个小玩笑嘛! 楚郡王勾了勾嘴角,伸出手来在捏住箭头,「还不错,是上品,不过……」 「不过如何!」南昭王眉头一扬,紧跟着问道。 楚郡王收回手,将折下的箭头在他眼前扬了扬,箭头前的木头已被捏成齑粉,「不过嘛,有些不太结实!」 南昭王的脸色变了,这些箭是特制的,箭身是用南昭的铁木所制,铁木之所以唤作铁木,那是因为木质极硬,寻常刀剑不能伤它分毫。 此木做的箭身竟被他轻轻一捏便成了齑粉,那他手上的力道……南昭王越想越觉着可怕!这场比试自己真的能赢吗?南昭王怀疑自己的能力,一下子失去了信心!
第二百九十八章 不,这场比试,他绝不能输,否则有何颜面回南昭面对家乡父老!如去面对南昭长老会的责难!南昭王紧锁了双眉,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比就没有输赢,就不会输,南昭王顿时心生了退意,可是,怎样才能不比?这个比试是因他挑战而产生的,该怎么去说! 这时,一名僕从走到楚郡王跟前低声耳语了几句后,双膝一屈,跪在楚郡王跟前叩了个头。 这个人苏雨汐知道,他是楚郡王跟平王调用去陈家借弓的,他如此行事,难道……难道弓未借到! 苏雨汐的心勐地往一下沉,陈将军与楚郡王关系极好,不可能不借,那就是说,借弓之举遭人破坏! 是谁,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在楚郡王背捅了一刀?除了这场比试始作甬者安若柳还会有谁! 苏雨汐所料不差,陈怀远的弓竟然被安家抢先一步借走了! 楚郡王微眯了双眼,冷冷地看向不远处的安四公子,不,绝不会是安家,安若柳想报復,安家也不会如此惯着安若柳,为了一个没有多大用处的女儿的恨,去得罪楚家,这种不划算的事安家不会做。 想来定是安若柳假借安家之名先一步将弓借走,此弓此时必在安若柳的手上!而帮着安若柳去陈家借弓,除了安四公子别无他人! 去陈家借弓,是他借用平王的随从去办理的,安四能够抢先一步,必在平王的随从身上用了诡计,平王那里,安家是得罪定了! 楚郡王没想到安四居然如此痛恨自己,想至自己于死地,竟到了是非不分的地步,不顾给自家竖敌,将民族大义丢在一边,就为了给安若柳泄愤。 安四行事偏差至此,令楚郡王既生气又心痛,毕竟曾经一同长大的兄弟,虽说断了往来,,可那些情份心里多少还是记得的。! 眼下南昭王手中有极品强弓,而楚郡王手中无弓,即便武功箭术再好,没有弓怎么比试?在旁人看来,楚郡王的气势已是低到了顶,不用比试的胜负已分! 料定自己一定会输吗?楚郡王嘴角勾起一丝令人难察觉的冷笑,这种情况不好好利用一下,怎么对得自己! 弓未借到!无弓楚郡王怎么可能赢!平王急脸色发白,双腿发软,他再一次地后悔不该贪图那点儿东珠,把园子借给南昭王,皇上不会以为自己跟南昭串通一气吧! 先是羞辱南齐,楚郡王又因无弓败于南昭王,那弓还是因为他的随从路上拖延了时间,才被安家拿走的!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在他的园子里发生的,都跟他脱不了干系,自打离藩归京,他一直很是十分顺从老实的,可皇上并不信任他,这要是被有心人一摆弄,皇上会怎样对他!平王想到这里冷汗直冒。 平王是个十分吝啬的人,他极为富有,在皇上削蕃令他归京之时,他将藩王府所有的财物都运到京城的王府里,他酷爱收集宝物,在他的收藏品里有一柄好弓,虽说比不上南昭王的那柄,可比陈怀远的那柄却好了不少! 没了性命,宝物再多有什么用,平王想得很透彻,他叫来随身内侍,耳语了几句,便一脸痛苦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想要弓?做梦吧!安若柳冲着楚郡王灿然一笑,艷丽无双的脸上平添了几妖娆的媚意,她摇曳着身姿,带得意的笑容,一步步缓缓地走到南昭王跟前耳语了几句,南昭王脸上顿时扬起喜色。 原来,他没有弓!真是天助我也!楚郡王爷,他便是再厉害,没有弓可怎么比,用手掷箭么?他可是输定了! 南昭王信心满满地再次走向楚郡王:「不知郡王的弓可曾取到了?」 楚郡王摇了摇头,道:「尚未,不过本王此时不想再与南昭王一较高下了!」 「你不想比了?也行,那你投箭认输吧!」南昭王咧开大嘴,脸上有几分得意。 楚郡王又轻摇了头,「未曾比试怎可认输,本王突然发现王爷您是个输不起之人,因此在下不愿与王爷相较!」 南昭王一听,顿时怒气勃发,「你凭什么说小王输不起!」 楚郡王仍是十分平静,「南昭王爷息怒,本王确是怕王爷输了比试会失去常性,刚刚王爷一言不和便将弓箭指向在下的脑门!若是王爷输了,那后果……」 楚郡王没有说下去,只是轻笑着不住地摇头,南昭王突然听出味来,「嘿,郡王爷,咱俩还未曾比试,你凭什么就认定小王一定会输!以小王看,郡王爷一定会输才是!」 突然间,南昭王觉脑子清醒过来,楚天戈此人真是狡猾,手上无弓,胜出无望,便在这儿胡乱找藉口推託比试,怎可能让他如愿! 南齐众人中也有极为聪慧之人,便接口道:「是啊,南昭王爷若是输出了比赛,扛起一把大刀乱砍,我等文人哪里还有命在!」 南昭王气得面皮发紫,举手发誓道:「想我南烈是堂堂男儿,怎么会因比试失利而罔顾人命,小王在此立誓,无论比试结果如何,小王定当接受,绝不心生报復之举!」 楚郡王仍是摇头,「你输了比试,隐忍不发,回国便发兵攻我南齐城池,我皇定会责怪本王影响两国邦交,令两国兵戎相见,生灵屠炭,这……」 南昭王更是气得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我南烈在此立誓,我若不幸输了与楚郡王爷的比试,绝不罔顾他人性命,绝不行报復之举,绝不行对南齐对郡王爷不利之事,如有违誓,有如此物!」说完他从侍从身上抢过一把大刀,一刀砍在路旁的木桩上,木桩顿时四分五裂。 「这样可以了吗?」南昭王被逼立下誓言,一时气愤难平,心中暗自冷笑,楚天戈,你辱本王至此,本王定要你以血来偿! 楚郡王面对南昭王的怒气,不以为意地拱了拱手,「南昭王爷真男儿,本王佩服!比试自然如约而行!」 安若柳见状一张美丽的面容变得扭曲起来,而人群中的苏雨汐却抿着嘴笑了,安若柳精心布下的死局已被破了一半! 没想到那看上去粗犷实则精明的南昭王竟被狡诈的郡王爷好好地耍弄了一番,步步引诱,步步设陷,而南昭王被牵着鼻子被带得步步深陷,最终,落入彀中而不自知!
第三百章 南昭王得知楚郡王无弓,认定自己必赢,难免有些得意忘形,此时,楚郡王再提出怕南昭输了比试报復而拒绝比试,南昭王好胜,当众认定他会输,自然气得失了理性,又只当楚郡王此举仍是料定自己无法胜出而藉故推託,心里更是轻敌, 认定此时正是可扬他南昭国威之时,他怎可能放过,为了逼楚郡王比试不得不立下重誓,即使输了比试,也不可兵犯南齐。 南昭王誓言一立,便不可能更改,就算他不怕应誓想反悔,也没有机会!南昭国不是由他一人说了算,与他平分权利的南昭长老会,行事十分谨慎,是不会同意南昭王违誓行这不义之师的,没有长老会的认可,南昭王手中无兵,无法兴兵犯境。 也就是说,楚郡王只要全力赢得此次比试,便可解了当前的困局!至此,安若柳布下局便可全盘破解,再无半分威胁! 令人担忧的是,楚郡王手中无弓,怎样才能赢得比试? 不过,楚郡王既然诱骗南昭王立下誓言,那对比试应是有几分把握的,与南齐众人的灰心与绝望相反,苏雨汐对楚郡王充满着信心。 不过,对把楚郡王害成这样境地的安四,苏雨汐很是厌恶。 「安四公子,近来可好!」苏雨汐眸光冰冷,嘴角微翘,脸上的轻视不掩分毫。 「沉香夫人此时应该好好地安慰安慰咱们的楚郡王爷,楚王世子,毕竟……你明白的,是吗?」安四的公子依然艷丽妖异,可在苏雨汐看起来却丑陋非凡。 苏雨汐冷笑一声道:「我家郡王需不需安慰不久后便知,本夫人特来给南昭的国舅爷见礼!只是安四公子,你确定想做南昭的国舅而不愿做南齐的国舅么?你一个人赴南昭或许可能,安家能举家迁移么?」 苏雨汐见安四脸色突变,便微微一躬身,轻笑着离开了。 安四公子是一个聪明人,要不然也不会在安家盛极之时,离开权力中心,只任闲差,一心经商。 苏雨汐相信她所说的这些,安四一定能听懂,楚郡王的心她能明白,一定不会想从小长大的朋友因一时煳涂做出叛国的罪行来。 点醒他,是为了楚郡王,也可令自私狠毒的安若柳少一个作恶帮手,虽然苏雨汐很讨厌他,以前讨厌他,现前讨厌他,以后也会继续讨厌他。 另一边,南昭王与楚郡王依然对立而站,楚郡王无视南昭王身上溢出的杀伐之气,平静的问道:「南昭王的意思是想增加比试难度!」 「正是,不知楚郡王敢不敢!」南昭王掩饰不住的戾气浮上脸面缠绕冷冷的笑意,令人觉着分外恐怖。 「呵,敢不敢?」楚郡王展颜大笑,这世间居然还有人敢问他敢不敢,近十年血雨腥风征战生涯,多少次都单枪匹马闯出必死之境,敢质问他敢不敢的人,尸骨早已成灰,当他这战神之名是白来的,南昭王仅凭一张好弓就敢狂妄至此! 「南昭王想如何比试呢!」南昭王被眼前突然绽开的笑颜晃了眼,惊了神,一下呆愣起来,直到耳边响起楚郡的声音才回过神来,心中不由懊恼地暗骂,他娘的,一个男人长得这么好看做什么!
第三百零一章 「如何比试?」南昭王阴了双眼,眸中射出寒光,「设箭靶四个,咱们二人手持弓箭可对对方进行任何手段的扰乱,最后命中靶心超过三个者为胜,此一役,咱们只看胜负,不论生死,郡王爷,可敢!」 你们不是逼本王誓么,本王不用报復,在比试中就让你血溅五步,魂归地府! 楚郡王冷笑道:「王爷此话当真,不会反悔!」 「小王一言九鼎,一言既出决无更改!」 「好,那便请南昭王爷立下生死状!你我二人的比试,生死各安天命!」 楚郡王笔走龙蛇,生死状一蹴而就,用力将最后一字写完,将笔一抛,接过身旁侍从端着的酒碗一饮而尽,几个大跨步翻身上马,冲着南昭王一拱手道:「南昭王爷,本王候着了!」 看着楚郡王马上凛凛风姿,苏雨汐双手紧紧地攥紧了衣袖,只觉着手心里湿漉漉的,她相信楚天戈能赢,能活着回来,可心却不可抑制地砰砰乱跳,生死状啊,叫她怎能不担心! 这时,两个待从抬着一个极大的锦盒走至楚郡王马前,双手举起,道:「请郡王爷验弓!」 验弓?现场一片譁然,不是楚郡王没有借到弓么? 还在书写死状的南昭王更是一脸的惊愕,心里却忍不住打起鼓来,想到楚郡王手上那可怕的力道,他只希望,这弓千万不要太好! 平王走了出来,冲着大家一拱手道:「天戈小侄未借到合意的弓,实仍本王之过,因此本王以弓相赠,给天戈小侄锦上添花!」 平王是个聪明人,虽然满心不舍,却将弓赠与眼下最为需要的楚郡王,一来他可免去与此事件相关的诸多干系,二来,楚郡王是天子近臣,结交一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三来也可博个仗义疏财的美名。 「谢过平王爷慷慨!」楚郡王立于马,双手抱拳,身躯微欠,行了个礼,然后打开锦盒,伸手将弓取了出来。 好弓!楚郡王一入手,只觉着一片冰凉,不由心神一震,格外清明。 这柄弓比南昭王那柄略小一些,但质地沉重,近乎黑色的弓身,隐隐透着红色的冷光,一时也弄不明白是什么材料所制,凭楚郡王感觉,绝不会差,同色的弓弦,颜色显得有些暗哑,只有在搭剑的中心处,散发着暗色光芒。 楚郡王张臂用了二分力拉,弓弦纹丝不动,一直慢慢加力,直到加到六分力之时,才将此弓拉开,一松手,只听嗡地一声,弓弦发出尖锐的声响,极有气势。 楚郡王不同寻常将士,他自幼与师父修习内功,已有小成,能用到他的六分力,那可是比较惊人的,此弓怕比南昭那柄弓还要强上几分! 楚郡王一手擎着弓,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本来,他是打算寻一付寻常弓箭,发箭之时,用内力激打箭尾,令它有足够的力度到飞至三百步开外的箭靶,只是这样准头上是要差些,不过凭他的经验,也是有几分胜算的。 后来,南昭王提出只论输赢,不论手段,不论生死,正中他的下怀,他便打算,一开始比试之时,便全力夺取南昭王的弓,再射箭靶,这样胜算又要大上几分的。
第三百零二章 没想到的是平王雪中送碳,送来一柄比南昭的宝弓只强不弱的极品好弓,此次,南昭王可是输定了! 南昭王收敛了脸上轻狂与得意,取而代之是一脸的凛然,他翻身上马,接过侍从递上来的弓,身姿挺立,浑身上下战意勃发,从心生惧意,到全力备战,不过用了极短的时间,不愧为南昭的勐将,确有他的过人之处,楚郡王对其心理压制,作用似乎并不太大。 平王领着众人远离了马场,远远的众人只能看到两人两骑细小而模煳的身影。 南昭王与楚郡王拉住马首,二人相隔不过五十步左右,相对而立,南昭王反手擎弓,双手一拱,道了声:「请!」 南昭王的话音未落,只见他翻转手臂,飞快地搭弓引箭,不待人反应过来,一支箭便冲着楚郡王的面门唿啸而来。 楚郡王紧锁了双眉,微眯着双眼,一动不动待在原地,待那支箭飞至眼前,他略一侧身,箭挨着他的面容险险飞过。 就在这时,他突然伸出手来,一把抓住箭尾,这箭力道十足,他后劲竟有将楚郡王带离马身的趋势,楚郡王双腿一紧,身体一沉将身形稳住,飞快地反手搭箭,这支箭又朝着南昭王的面容飞驰而去。 不等那支箭飞远,楚郡王又朝着南昭胸口与腹部连发两箭,三支先后朝着南昭王三个要害飞奔而去。 南昭王飞快地从箭囊取一支箭,击打第一支朝着自己脑袋飞来的箭,那支箭被击离方向,绕过南昭王朝另一边飞去,南昭王的手臂也被那支箭震手臂发麻。 没时间给休整,转眼间第二箭朝他的胸口奔来,南昭王向后一躺,那支箭擦着自己的身体而过,被箭擦着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他知道自己受伤了。 没有时间给他察看伤口,第三箭又冲着他的腹部而来,他忍着全身的疼痛,一个翻身滑下马背,躲在马腹下,第三箭也飞过了。 就在他左躲右闪保命之时,楚郡王早已对着箭靶连发两箭,全中红心。 南昭王见状大急,还有两个箭靶,他一定要占据了,这样至少还可打个平手,于是,他全然不顾此时楚郡王极可能向他发箭,全面放弃防守,搭箭张弓,向箭靶也连发两箭。 他这是拼着受伤也要扳回败势,他就不信,楚郡王真能敢发箭要他性命。 没料到的是,他的两支箭还未走多远,斜着飞出来两支箭将它们击打在尘埃之中。 他急忙伸手取箭,想再次发箭,没想到又一支箭飞来将他挂箭囊人带子射断,箭囊「啪」地一声掉在地上,被受惊的马伸腿一踹,飞向远处,他,再无箭可用。 楚郡王慢悠悠地从箭囊之中抽出两支箭,张弓引箭,两支箭皆中靶心,四个箭靶的红心全是楚郡王所射,而南昭王全军復没,惨败! 竟然输了,还输得这么惨!南昭王双手软软地垂下,那张宝弓也滚在尘土中,他双眼欲裂,虎目中滚出几滴泪来。 「王爷,王爷——」南昭王妃飞奔而来,在南昭王马前站立,双手一把抓住南昭王的手道:「别急,王爷!咱们虽然败了却还未全输,咱们再跟他战上一局!」
第三百零三章 「还能再战?」南昭王低声喃喃地说道。 「是,再战一局!」南昭王妃拉低了南昭王的身子,低语了几句,渐渐地,南昭王的眼光不再发散,重新凝聚起来。 南昭王翻身下马,将弓拾起,掀起前襟,细细地擦拭,将上面的灰尘擦得干干净净,又有接过南昭王妃拾来的箭囊,重新系在腰间。 就这么一会功夫,南昭王满身的颓势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又是满满的战意。 楚郡王忍不住多看了南昭王妃几眼,这女人一来,几句话就能把南昭王沉溺在失败的情绪中给捞出来,也难怪,南昭王会为她解散后宫,只愿独守她一人。 「楚郡王,小王技不如人,败了!但小王不服,欲再战一场,郡王可敢!」南昭王声音响亮,中气十足,可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他害怕,他怕楚郡王拒绝,那样他便没有翻身的机会了!这次他有十足的把握能赢! 楚郡王坐马上,轻轻抚着那柄弓,俯视着低处的南昭王,直觉告诉他,南昭王提出再战定有猫腻,可又不知道是什么。 「不敢么,这可不象你楚郡王的作风!」南昭王冷笑道。 楚郡王看了一眼南昭王,若非情况不允许,他真想带灭了他南昭,他一个败军之将也好意思在自己跟前叫嚣。 有阴谋又如何,在绝对实力面前,阴谋不过就是一阵烟,风一吹就散了。 「你现在这样子还能再战么?」楚郡王居高临下,用手指了指南昭王胸口到腹部一尺来长的伤口,衣裳已划破与翻开的皮肉搅在一声,一片血红! 伤口并不深,楚郡王如是说,只不是为了打击一下南昭王嚣张的气焰,「你若是无妨,我们再战一场又如何!」 南昭王眉尖扬起喜色,答道:「好,待小王更衣再商议。」 楚郡王赢了比试,南齐众人十分高兴,都围了过来,苏雨汐顺着人群也走了过来。 楚郡王急忙翻身下马,也不管在人前,一把拉住苏雨汐手道:「抱歉,令你担心了!」苏雨汐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哽咽,说不担心那真是骗人的,可她一直相信楚郡王,相信他的能力与智慧。 不多会,南昭王夫妇联袂而来,二人都换了一身新衣,看上去很是温馨。 「南昭王爷可曾想好,再比什么?不会比完这场,你输了又要再比吧!」楚郡王有些不耐地问道。 南昭王脸闪过冷意,笑着道:「定不会如此!此次,咱们再比箭术,不但比箭术,还比比胆量!如何?」 楚郡王不欲多做纠缠,干脆地道:「行,就依你!」 南昭王看了看身旁的南昭王妃道:「好,那就这么定了!咱们各令自己夫人双手各拿一个苹果站在百步开外,我二人连发两箭,将夫人手中的苹果击碎!」 「噢,天哪!」南昭王话音刚落,南齐的贵妇人们都面色苍白地惊叫了起来。 南昭王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来,这些南齐女子,娇养在家中,胆小怕事,一点用也没有,他就不信,楚郡王的夫人能有如此胆量,站出来作箭靶子!
第三百零四章 南昭王看了一眼身边的妻子,眼中满是情义,象这等聪慧而勇敢的女子才配做南昭国的王妃。若非妻子提议,他还想不到用这等方法来挽回败局。 当年,他们夫妻曾用这个法子在南昭赢得了一场赌局,这场豪赌让他成功地稳住的南昭王的宝座,他精准的箭术和妻子全身心的信任与果敢是赢得那场豪赌的必不可少的条件。 南齐女子多柔弱,哪里找得出如一个妻子一般的人物来,更何况他与王妃恩爱情深,相互信任,配合默契,这样的夫妻世间除他们夫妻二人又哪还找得出第二对来! 南昭王断定此次楚郡王必输无疑!他没有输在箭术上,而是输在没有一个好妻子,输在南齐一群只知享受,贪生怕死的女人身上。 一抹得意浮在面上,南昭王笑着对一个劲儿地向人群后躲藏的苏雨沁说,「想必郡王妃已经准备好了吧!可要当心,刀剑无眼哪!」 苏雨沁闻言脸色一白,腿一软,一下跌在地上,「我……我……爷,妾身身体不适!」说完将身旁的楚侧妃拉至身边,「楚侧妃来代替妾身吧!」她知道,苏雨汐仍是爷最为心爱之人,定不会让他冒险,这了自身的安全,便提了一个自认为楚郡王可以接受的人。 人群中爆发一阵鄙夷的窃笑声,一时间私下骂声不绝,这些人明白自己也做不到去当那箭靶子,可也绝对不会影响她们去要求别人。 冷不防,楚侧妃见自己被苏雨沁推出来顶包,一脸愤怒地指着苏雨沁道:「你……爷是叫你去,你是正妻!」 南昭王夫妻二人见楚郡王正侧二相互推诿,更是开心,「你们决定好了没有,小王可要开始了!」 楚郡王一直沉默不语,他怎么也没想到南昭王会提出这么一个残忍的比试方法,看着利箭朝着自己奔来,那种在死亡边缘的恐惧,就是一个壮年男子也无法承受,何况还要象一个死物一般一动不动,否则那箭怎么射得中,南昭那边可是女人持果待箭的,南齐边实在无人可用……唉,没有箭靶可怎么好! 「楚门苏氏见过南昭王爷,王爷此次与我家郡王爷比试,究其原因,那是在安侧妃身上,若非安侧妃提议,王爷怎会有机会我家郡王爷相较箭术!以妾身愚见,那做持果待箭之人应为安侧妃才对,为何是王妃娘娘呢!」 自打南昭王提出这个古怪的比试以来,安若柳在一旁笑得阴毒,很是令人厌恶,苏雨汐怎么可能放过她。 被苏雨汐这么一提,南昭王这才想到,正是这安氏这贱人出言挑衅,才使得自己去向楚郡王挑战,自己一不留神竟做这贱人报復的棋子,听说她想嫁入楚家做侧妃的,偏生人家不要!这种贱货,南齐皇帝也敢把她给自己? 南昭王立刻一转头,把阴森森的目光甩向安若柳,都是这个贱人,嫁了人还不安份,若不是她自己怎会在楚天戈手下惨败,颜面无存。 安若柳见南昭王目光投向自己,不由浑身瑟瑟发抖,这男人不会真的让自己去当箭靶吧!想到这里,泪水不禁夺眶而出,「不,我不要!」
第三百零五章 没用的南齐女人,若不是想要她产下子嗣,真想现在就砍了她!南昭王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不要给老子丢人! 若不是此次比试太过重要,怕被这胆小无用的女人给搅和了,还真想让她去尝尝那箭迎面而来的恐惧感。 南昭王妃很是明白丈夫的心思,于是,她便笑着说道:「王爷,安妹妹是新妇,再说了她在南齐是娇养着的花朵儿,怎么好让她去做这么危险的事!这事还令妾身来吧,妾身与王爷甘苦与共多年,没理由现在坐在一旁看着您独自拼搏!」 南昭王妃一番平平常常,仔细一寻味便可感觉出不是味来,她这番话既贬低的南齐的女人无用,又向众展示他们夫妻情深意切。 南昭王拉着王妃手道:「王妃,可辛苦你了!」南昭王妃反手握住他的大掌,轻轻摇了摇头。 安若柳这下可就老实了,低垂着头静静地站那儿,不再上蹿下跳了。 「怎么?郡王爷,你的持果之人还未定吗?要不要小王派个人给你用用啊?」南昭满脸调笑,南齐众人被羞得抬不起头来。 楚郡王虽然心生恼怒,却已有了打算,南昭王持果之人是正妻南昭王妃,因此苏雨沁作为他的正妻,这持果人不做也得做,至于持果之时她会不会吓得乱跑,这个楚郡王倒没放在心上,他会打穴手法将苏雨沁制,让她想动也动不了! 苏雨汐又站了出来,说道:「爷,请让妾身替姐姐持果吧!南昭王妃的英姿飒爽,妾虽不才,也想学上一学!」 「汐儿!」楚郡王平静的脸上有一丝裂纹,他怎么捨得让她去受如此惊吓,「不要胡闹,你身子弱,让你姐姐来!」 苏雨沁闻言眼中含恨地盯着楚郡王,自己的一颗心全在他的身上,他竟然对自己如此残忍! 见苏雨汐主动请命,所有人都将眼光投向她,明媚的笑容,略显稚气容颜,瘦弱的身姿,一个还完全长成的小女人竟有这等勇气,着实令不少男儿汗颜。 南昭王眯了眯眼,笑了,「那可不行,咱们说好是要令夫人来持果的,这位……只是妾室!」看着楚郡王妃那熊样就知道她是个会坏事的人,这个女人倒有几分勇气,有些看不透,自己又不傻,怎么可能让她去持果。 苏雨汐上前握住楚郡王的手轻声道:「我相信你不会让我有事的!让我来,咱们一同赢了他们,看他们还在咱们面前秀恩爱!」 说完苏雨汐转过身,抬起下颌:「南昭王爷可知我是何人?」 「何人?你不就是郡王爷的爱妾苏氏吗?」南昭王在京城呆了好一阵子,楚郡王庞妾的事情也有所耳闻。 「我是皇上钦封的一品沉香夫人,品阶与郡王妃比肩,王爷,您说我有没有这个资格来持果呢?」 搞什么,这个楚郡王妾室居然跟正妻地位一样高,南昭王能说不行吗,说不行那就是否定南齐的皇帝,自已还在他脚跟下待着呢,他折辱了一个媵妾都招来公愤,若是再否定他们皇帝的话,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平安地回到南昭了。 南昭王咬咬牙道:「那就这样吧!」他就不信了,这么一小小女人,面对着唿啸而的箭矢能不害怕。
第三百零六章 苏雨汐无视南昭王极为不善的眼神,笑眯眯地行了个礼:「多谢南昭王!」 南昭王王妃盯着苏雨汐看了好一会,这才上来亲切的拿着她的手,道:「妹妹真仍是女国豪杰,非常人所及,也难怪你们南齐的陛下能赐封妹妹为一品夫人!」这到这里,斜着眼看了一眼畏缩的苏雨沁,又道:「比起苏妹妹你来,郡王妃确有所不及!」 苏雨汐暗地翻了个白眼,据说这南昭后宫已空无一人,南昭王独庞南昭王妃,可这南昭王妃的宅斗水平不低啊,轻轻巧巧的几句话就令苏雨沁更为痛恨自己。 看着苏雨沁又投过来淬了毒眼光,苏雨汐不禁摇了摇头,她这个姐姐还这般容易被人挑唆,并且也还未学会遮掩自身的情绪。 面对着南昭王笑靥如花,苏雨汐也堆起了笑容,「王妃谬赞了,郡王妃仍是妾身嫡姐,与郡王妃分忧,是做妹妹的本份!王妃身边这次也添了两位妹妹,想来也会有人为您分忧的!」 享受了独庞的女人更加无法容忍丈夫身边有别的女人,可为了子嗣又不得不退让,这活生生的扎在心间的两根刺,不拨弄拨弄又怎么让你知道痛! 南昭王妃眼光暗了暗,转头对南昭王说道:「王爷,不如就由我们先开始吧!」 南昭王略一思忖道:「好,就由我们夫妻先来,请郡王爷指正了!」那苏氏敢挺身而出定是没有见识过这场景,就让她好好地看看,就不信她不怕! 有两名侍从递上果子,南昭王妃笑着伸手接过,对苏雨汐道:「苏妹妹,不用害怕,这事儿姐姐经歷过,起先几次时,也吓得发抖,好在王爷箭术高,只受了些小伤,有一次那箭擦着头皮而过,姐姐还流了一头的血呢,也就这次兇险一些,这不,现在也是好好的!」 南齐众人脸上均浮现出怒色,她这分明是在吓唬人,好不容易有一个人敢出来持果,若被她吓回去了,可怎么好! 不料,苏雨汐掩着口大笑了起来:「原来王妃怕了,那让妾身与郡王爷先来吧!」 南昭王妃闻言脸色一凝,收了笑意,轻哼了一声,暗自道,不知天高地厚的毛丫头,看待会把你给吓死! 南昭王妃走到五十步开外,站住,双臂张开,两只手掌摊开,一只手掌上立着一个红苹果。 南昭王长吸了一口气,搭弓引箭,双臂一用力,拉了个满弓,箭头闪烁着寒光,蓄势待发。 「哎,郡王爷,刚才那场比试,南昭王爷差您好多的,您说他真能射正那果子吗?若是一不小心把王妃给射死了,那您表妹不就成正妃了?表妹比王妃漂亮多了,王爷不会故意……哎呀,妾身乱说了!」 苏雨汐在楚郡王跟前悄悄耳语,可声音清亮,该听到的人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人也听到了。 南昭王眯了一只眼,瞄准了果子正欲发箭,苏雨汐的声音一传来,不由气得手一抖,箭身一歪,力度也少了好多,一只箭飞了出去,直愣愣地插在在不远处的地上。 南昭王反过身来,一双眼直瞪着苏雨汐吼叫道:「你……」
第三百零七章 苏雨汐见状一个闪身躲藏到楚郡王身后去了,脸上着带着狡黠的微笑,这种时候就应该让男人顶上,不是吗? 安若柳这个略带偏执狂的女人就是欠教训,虽说因为比试一事,在南昭王的心里种了根刺,可苏雨汐觉着这刺还是种在南昭王妃的心中更为妥贴一些。 南昭王与王妃虽说是深比金坚,相互信任,感情固若金汤,可那安若柳那过人的美貌却是一个攻击力极强的的武器,再坚的城墙也许就能让她给打个洞。 虽说南昭是边民小国,可南昭王也一国的君主,他能为南昭王妃空置后宫,这南昭王妃的若没有一些手段那是做不到的。 苏雨汐故意说那些话,她相信会有人原原本本地转述给南昭王妃听的,这就是在南昭王妃心中种下一根刺,没有哪个女人愿意与人分享丈夫,特别是曾经得到独庞的南昭王妃,这刺会在南昭王妃的心中生根发牙,长大,最后…… 最后会怎会,现在谁也不会知道。 楚郡王心里十分清楚苏雨汐的小打算,他上前一步迎上南昭王的怒火道:「怎么,南昭王爷失手了?那这一箭不算就是的了,我南齐泱泱大国,这等气度还是有的!」 南昭王一听这话,更气了,你叫他怎么回答?大吼一声说,不?那他不可就输了吗? 不依不饶地说出这箭失手的原因?人家都说这箭不算了,再追究就显得有些强词夺理,掩盖失败了!况且,他是南昭一名悍将,若说是因为一个小女人一句话,就失了手,这话说出去谁信,再说那话,还真不好往外说! 南昭王憋屈得脸都紫了,却也只得用力地跺了跺脚,无奈地转过身去,屏息张臂引弓发第二箭。 南昭王妃双臂张开站在远处,双掌上各放着一个苹果,刚才的事,她远远地都看见了,只是不知道发生什么,她强忍着走过去看个究竟的冲动,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没有丈夫的示意,她不能动,否则令丈夫输了比赛,回国之后,说不定王位都会有所松动。 为了她心爱的丈夫,可以承受任何苦楚,包括象现在这样与死神近距离接触,当然,这一切是建立在丈夫一心一意爱着她的条件上! 苏雨汐看不到南昭王妃一脸坚毅的表情,却能从她挺直的身姿上看出她对南昭王的信任与爱意。 苏雨汐看了一眼身旁的楚郡王,这个活人箭靶,她不象南昭王妃,她是一次也没有经歷过,但是她相信自己也可以做到,因为南昭王妃有拥有的信任,无畏与爱,她一样也不少! 楚郡王感到苏雨汐的目光,也侧过头来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 「我相信你,所以我不会害怕!」苏雨汐感到楚郡王眼中的担忧,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一脸的坚定。 「对不起,让你陷入这种境况……」苏雨汐这种坚定的模样是楚郡王从未见过的,他的心里麻酥酥地,又泛着酸涩,只想将她搂在怀里,再也不松开。 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此时,已融入到他的血肉之中,渗入到他的骨髓里,就算是化为灰烬也剥离不开了。
第三百零八章 当弓被拉满,箭在弦上,待势待发,南昭王的心慢慢地沉静了下来,他的眼中只有要射中的目标,再无其他,这一次,他一定不会再输。 只听得接连「嗖嗖」两声,两支一先一后飞速地奔着南昭王妃而去,干净利落地击中南昭王妃手中的两个果子。 南昭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喝彩声,口中「乌啦乌啦」地叫个不停。 南齐众人则脸色灰暗,以已度人,他们自认为自己也不能在那中情况下一动不动地等着箭朝自己射来,沉香夫人那柔弱的女人能行吗?南昭这群蛮子可是成功了! 「郡王爷,以下官看来,你还是认输的好!反正咱们也是赢了一局!沉香夫人仍是弱质女流,可比不得那些南蛮子,若是因为害怕出了丑,那丢的可无咱南齐的国威!千万不要意气用事!要为我们大家想想!」李重俊沉着脸说道。 众人闻言连声附和,若是输了,丢的不仅仅是国威,只怕到时,在皇帝的盛怒之下,他都难逃罪责,不比就不会输,还是不比的好! 楚郡王看了看众人,目光停顿在李重俊身上好一会儿,李重俊三言两语就挑唆起众人与他反对比试,若是他坚持比试,事后哪怕是赢了,在众人心里也会存下芥蒂,认为他贪功拿着大家的前程冒险。 他就不相信,身为尚书六部主官的李重俊,会不知道临阵退缩更为丢人现眼,更加会惹得皇旁大怒吗?更何况自己若是临阵脱逃,那今后还有什么面目带兵打仗,他是想毁了自己的前程吗? 就在今日,他三番两次地别有用心地挑事,前一次,想让南昭王杀了自己,这会儿,又想陷自己于不义,他到底意欲何为! 楚郡王握了握苏雨汐刚刚递过来给自己鼓劲的小手,心中很是温暖,可看向众人的眼光逐渐变冷,见众人仍在吵吵嚷嚷地,便开口说道:「众位不知,现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吗?若是临阵投降,那更是丢南齐的脸,丢了陛下的脸!那么在下与和诸位只怕要在刑场上见了!这场比试本是安郡主引发的,有什么事,安国公难辞其咎,诸位放心!」 南齐众人一听,心一乐,对哟!出了事,大家便一同弹劾安国公,皇帝必不会再降罪了,不过是出来赴个宴,这都闹了些什么事哟! 南昭王妃已经满面笑容的走了回来,艷丽的南昭王服上沾满了许多果渍,想来是南昭王发的箭将果子击得粉碎而导致的! 南昭王咧着大嘴,拉过南昭王妃的手道:「爱妃辛苦了!」 南昭王妃笑盈盈地回道:「妾不辛苦,是王爷的箭射得准!」 说完,她笑着看向苏雨汐,要知道,她已是经歷过几次这等事了,刚刚箭朝着自己飞过来的时候,仍是吓得肝胆俱裂,她就不信,这个养在后宅里的无用女人会不害怕,这次他们赢定了! 顺着南昭王妃的目光看向柔弱的苏雨汐,南昭王更是觉着胜利在望,他忍不住说道:「郡王爷,小王侥倖射中,接下来该沉香夫人准备准备了!夫人——可要小心啊!」
第三百零九章 看着南昭王满是得意炫耀之色,却仍然不忘吓唬自己,苏雨汐的脸上不觉浮起一丝冷笑,他这是对自家郡王爷忌惮过深呢,还是本身就缺乏自信,自卑心理在作祟呢? 「谢过南昭王爷关切,妾身相信郡王爷的本事,自然不会伤我半分,您说,是不是,郡王爷?」苏雨汐冷脸对着南昭王爷说完上半句,立马转脸对着楚郡王展开一个温柔的笑颜。 「那是自然!」楚郡王一脸笃定地说道,眼中满是柔情。 苏雨汐伸手接过身旁侍从递过来的苹果,转身走向刚刚南昭王妃所站的位置。 才行了几步,苏雨汐突然停了下来,顿时四周安静了下来,南齐国众人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里来了,沉香夫人莫不是害怕了,想反悔吧! 安若柳暗自笑得一狰狞,楚天戈,就算你箭术再高,本事再大又如何?没了箭靶,看你还怎么射! 南昭王夫妇二人相视一眼,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来,可算是扳回一局了,这样回去也好向长老会交待了。 苏雨汐勐地转过身来,笑意盈盈地看向楚郡王,「郡王爷,妾身很是喜爱身上这件衣裳,到时还请爷手下留情才好!」说完眼光在南昭王妃身上扫了好几眼,那南昭王妃身上飞溅了许多果子的残渣汁水,艷丽的服饰上一片深深浅浅,斑斑驳驳,难看得很,可那号称鞋面上都不能沾染灰尘的南昭王妃却丝毫也不在意。 想起不久前,何婉诗伏在地上给她擦鞋的情景,南齐国众人都气得涨红了脸,什么有洁癖,呸,都是屁话!就是想当众打南齐的脸来的! 「好!「楚郡王吐出一个字,看向南昭众人眼光更是凛烈。 苏雨汐点点继续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思忖着,遇到危险躲避,这是人的一种不可控制的本能,虽然自己相信爷的箭法,可当箭矢迎面而来,怎样去克服这种与生俱来的本能呢? 苏雨汐从头上的髮簪里,拔出两根银针拢在手里,看来只有用银针封闭一些穴道,来减缓这种本能反映,让自己有足够的时间用大脑来控制与调整自己。 苏雨汐来到南昭王妃站立的地方,只见地上有两个清晰的脚印,南昭王妃的脚有些大,而且南昭的鞋也有些不同,这定是刚刚南昭王妃留下的脚印。 脚印映入地上略有些深,似乎用了什么法子,将所有的力气集中在脚上踩出来的痕迹,看来南昭王妃有些功夫在身! 不过呢,苏雨汐的脸浮起一丝笑意,看来南昭王妃也不象她所表现出来的那风清云淡嘛,这生死之间,又有谁不心存恐惧呢! 苏雨汐将脚放进那两个脚印里,缓缓地转过身来,用一手抱着两个苹果,另一支手假意向楚郡王挥手致意,便用极快手法将手中的银针插入背上的穴之中。 苏雨汐两只手缓缓地张开,又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双手伸直,每个掌心上托着一个红红的大苹果。 封闭了穴道,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地艰难,苏雨汐挺直的嵴樑,稳如磐石一般地站立着,背上却是冷汗淋淋。
第三百一十章 楚郡王看着远处的挺立的小身影,心里却远不如面上那般平静,多年征战,经歷生死,与死亡擦身而过,这对他来说也许希疏平常,可对于苏雨汐那样的闺阁女子来说是多么的恐惧,他是知道的,这叫他如何不担心,不心疼? 楚郡王接过待从递来的弓箭,一股凉意袭来,不禁令他心神一震,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只有速战速决,才能令汐儿解脱出来,汐儿既然挺而出,自然有她的成算,自己只有充分信任她,全力配合,才不枉费她为了自己冒险求胜。 至于那些个罪魁祸首嘛?楚郡王冷眼瞟了瞟安若柳与南昭王夫妇,心中的杀意沸腾,自然是有的是法子回敬他们。 楚郡王抽出两根羽箭,一同搭在弓弦上,将弓拉满,双箭奔腾欲出。 众人见状,睁大了双眼,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难道,郡王爷准备双箭齐发? 南昭王脸色有些发白,在他的调查中,这位年轻的郡王性子是极为沉稳的,没有十足的把握决不会在这时如此托大的,要知道稍有不慎,他那爱妾便会香消玉殒。 他娘的,究竟是哪个探子探来的消息,说楚天戈不善箭术,他这样叫不善箭术,那如果是箭术熟练的那是怎样厉害? 老子定要砍了这失职的探子,自己已经输了一场,这一场若是再输……南昭王头疼欲裂,对挑唆自己向楚郡王挑战的安若柳恨之入骨。 现在他的希望就在苏雨汐的,他以南昭主神的名议祈祷,希望那沉香夫人因害怕而跌倒在地,那楚郡王的箭术再高也没有用。 就在南昭王百般纠结的时候,楚郡王弓弦上的两支箭已经离弦而去,它们在空中唿啸着分开,就贪婪的恶狼分别朝着苏雨汐手中两个苹果飞奔而去。 就在苏雨汐感到危险,身不由控制想向旁边一闪,可身体灵敏远不如大脑,就在身体可以移动之时,大脑又反映了过来,死死地控制住了身体,一动不动站在那里,迎接两支箭的到来。 只听得「噗噗」两声,两支箭穿过苏雨汐手中的两个苹果向后飞去,飞至苏雨汐身后的起先比试放置的箭靶上,牢牢地钉住了。 苹果一离手,苏雨汐只觉着手上一松,她知道成功了,不觉有些脱力,身子发软往下直坠。 她知道她不能倒下,她不能让人看轻而令南昭王有置疑比试结果的藉口,她用指甲使劲地在自已身上的几个穴位掐了掐,感觉身上轻快了许多,便悄悄地取下扎在身上的银针,喘了口气,缓缓地向人群中走去。 楚郡王将弓递与旁边侍从,大步向苏雨汐走去。 「汐儿,你可还好!」楚郡王看到苏雨汐眼中的疲惫,心疼不已,对应下此次比试万分后悔。 苏雨汐知他想什么,安抚地笑了笑道:「恭喜爷赢了比试,咱们没有让南昭王爷夫妇专美于人前!这经歷的死亡考验的信任与默契咱们也有了,不是吗?」 楚郡王无奈地抚了抚她的发顶,没有再说什么了,只是扶着她向人群走去。
第三百十一章 楚郡王身后,紧随着的侍从手拿着两只各串着一个苹果的羽箭,南看了看手中从尘埃中拾回的羽箭,又看了看妻子身上一片果渍痕迹,心沉一下子到了底,这胜负不用说大家也看得明明白白了。 要将人手中的苹果完好地串起来在并钉在靶上,那羽箭的箭头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穿过苹果的中心,而且还要带着那苹果的重量飞过两百多步牢牢钉在靶上,那令人恐怖的力道与准头,要做到还真不是一般地难,至少自幼苦练弓马的南昭王,就自认为自己不做不到。 南昭王妃满眼震惊地看着苏雨汐,她没有想到苏雨汐能挺过去,那种与死神交错而过的滋味确实让人恐惧到了极致。 看着丈夫越来越黑的脸,南昭王妃深深地愧疚,若不是她生不出孩子,她的丈夫王位怎会受到觊觎,而又怎会想到趁着南齐国因都鲁与康王腹背受敌的情形下来求个皇室血脉来延续子嗣呢! 在南齐不但没讨得一丁点便宜,反而丢了大丑,回南昭后,那长老会的人可不是吃素的,丈夫的王位只会更加不稳当,若没了王位,那传承子嗣还有何意义? 不,他们不能就么认输,一定要搏一搏,而那个突破口就在那个沉香夫人身上。 看着楚郡王扶着苏雨汐走过来,也十分清晰地看到了苏雨汐脸上的疲惫,南昭王妃觉着自己有必要出声提醒一下在场的众人来看看沉香夫吓得脚都软了的样子,这样,能算他们赢吗? 「沉香夫人的感觉如何?怎会面色如此不好?」看着南昭王妃心有不甘的样子苏雨汐不气反笑,这个南昭王妃倒是有些心思,只可惜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南昭王妃看似体贴的问话,不过是想给大家一个自己已经被吓瘫了的印象,若有可能则可因为自己这样无用而不肯认输,若是没机会,也可给南昭挽回些颜面,让南昭不至于输得太惨。 苏雨汐盈盈一笑,用清亮的声音答道:「感觉么,不就跟王妃刚刚的感觉一样么?王妃刚刚自己也感受到了,如何问起妾身来!」 苏雨汐没刻意脱开楚郡王地搀扶,一来她确实是有些累了,二来此时挣开更有些欲盖弥彰味道,她只是用响亮声音与滴水不漏地回话来证明自己清明得很,可没有半点被吓坏。 南昭王妃没想到苏雨汐如此犀利,将自己赌了个结结实实,下面话她再也说不口来。 楚郡王也出声,只冷眼看着南昭王,那眼中满是对他的讥讽。 南昭王被看得脸皮发红,妻子的想法他知道,他也同样抱侥倖心里,因此由着妻子去折腾,反正最后实在不行便可用妇人无知几个字来打发,伤不到他多少脸面。 只是没想到妻子战力不如人,一句便给赌了回来,楚郡王那冷眼看得他实在难受,他也是有血性的汉子,哪能被人瞧不起,因此,他冲着楚郡王一抱拳道:「此局仍是郡王爷胜出,在下技不如人,惭愧!惭愧!」
第三百十二章 南昭王妃心有不甘,本欲还说些什么,没想到丈夫直接认了输,脸色一黯,便没再说话,退在一旁,心里对罪魁祸首安若柳更是恨之骨。 不远处的角落里,安若柳只觉着身上一阵发寒,她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嘴里轻声说道:「怎么这么冷,明儿怕是要下雪了吧!」 安四公子就站在她的对面,斜靠在一堵墙上,一张艷丽的脸上不见一丝笑容。 见安四脸色不善地直愣愣地看着她,安若柳不免有些心虚,她也知道她的要求不妥,可是復仇的心终究是占了上风。 她冷笑着说道:「怎么?四哥不愿意么?四哥不是常说最疼的妹妹就是我么?为何不愿为妹妹我復仇!楚家世子妃的位子本就是我的,可现在求个侧妃的位子竟然都不允,连太后娘娘的面子都驳了,他楚天戈辱我至深,为何我不能报復!你可知,这几天,妹妹我过的是什么日子!看看那何婉诗就知道了!若非我还有郡主的封号在身,只怕不会比她好多少!这还是在皇城内,若是离了南齐,那又会怎样……我真的不敢想像!我落得现在境地,都怨那楚天戈,若是他迎了我做侧妃,我又怎会被赐和亲南昭,一切都是因为他,就是他,是他见死不救!叫我怎么不恨他!你为何不愿帮我,难道,你也与他一样,见死不救?是不是?你说!你还配作人兄长吗?配吗?」 看着安若柳双目赤红,几近疯癫的模样,安四的眼中闪过痛色与失望,「你叫我如何帮你!楚天戈已经将劣势完全扭转了,你布的局已经被他给破了!你到现在还没看清楚吗?找人弹劾他,那只是给他在造势,令他英雄之名传得更甚,你懂吗?你以为,皇上会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我帮你先一步抢了他的弓,那已是犯下大错了,你想让四哥我,让我们整个安家都为你的那莫名其妙地恨来陪葬吗?早些年,楚家的老太君是想让你嫁给楚天戈的,是你自已死活不愿意的!现在楚家不要你也在情理之中,为了你,我已与楚天戈决裂了,你还要我如何?与其在这里做些没用的事还不如将精力放在南昭王身上,利用你的容貌抓住南昭王的心,若是成了,你的日子不会比皇后娘娘差!」 提起安皇后,安若柳脸色更是铁青,安皇后的一切令她妒忌得发狂,为什么,她不管是容色还是德行,女工都不比姐姐差,身子还比姐姐好上很多,可为什么,皇上的眼中只有姐姐,家里也支持着姐姐,而自己只能和亲南昭做那生育工具!为什么,她不服! 安若柳的脸色愈来愈冷,丢下一句,「不愿意就算了!」转身便走了,只留下安四公子冲着那远去背影发愣。 两场比试胜负已分,大家都没有什么继续下去的兴致了,于是众人纷纷告辞。 安阳候夫人满脸戚哀,她的女儿在这里受尽了苦,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她还想与女儿说上几句话,却被安阳候强行地拖走了,看来,安阳候是放弃这个女儿了。 何婉诗看着父母远去的身影,悄悄捏了捏手中的药丸,眼中放出冷冷地光芒。
第三百十三章 苏雨汐一上马车便被楚郡王揽住,用自己的披风紧紧地裹住她,道:「好好休息一下!」苏雨汐十分顺从地靠在他的身上,马车用厚厚的棉帘子遮蔽着,还放置了碳炉,里面十分的暖和。 宴会上针对楚郡王的阴谋阳谋接踵而来,现在尘埃落定,浑身放松下来,苏雨汐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楚郡王怜爱地看着苏雨汐的睡颜,拇指在她脸上轻轻地描绘,直至苏雨汐轻皱了双眉,微微摆了摆头,这才轻笑一声住了手,轻轻调整了一下位置,双手更是紧紧地将她揽在怀里,令她睡得更为舒适。 这个任性而又大胆的小狐狸,竟然自己跳出来要做箭靶,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可想着她所受的罪,楚郡王眼中闪过怒色更多的却是无奈,等她休息好定要好好地收拾她,看她以后还这么大胆妄为不! 「爷,天色不早,开始下雪了,爷您看……」车外有人轻叩窗门,低声问道。 「按原计划,去别院,叫驭夫慢点驾车,稳着点!」楚郡王说完,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个弧度,小狐狸,等你醒来给你一个惊喜! 待苏雨汐睡足了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雕花大榻上,这榻与帐幔虽说也是用料优良,做工精巧,可相较她卧房内的那张千工拔步榻却是相去甚远。 环视了四周,屋子宽敞整洁,屋内的阵设也多为精緻新奇,这是什么地方?苏雨汐欠了欠身,嗓子眼里发干,不由轻哼了一声。 坐在榻另一头正在假寐的楚郡王立刻站了起来:「汐儿,你醒了?」 一件外衣便披在苏雨汐的身上,「快将衣裳穿好,这屋子还没完全暖过来,可别着了凉!」屋子里放着两个火盆,烘得整间屋子暖暖的,看着楚郡王拙手拙脚地拿着一件家常袄子站在那里,苏雨汐不由横了他一眼,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这是哪里?」 见苏雨汐穿好了袄子,楚郡王倒一杯水递了过来,「这是在别院,皇上给了我十日假期,便想着带你出来散散心!」 苏雨汐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这一阵子,老太君因楚王妃的事迁怒苏雨汐,小动作不断,基于「孝道」二字,苏雨汐有些束手束脚,实在憋闷得很! 「来人,你们主子醒了,快快些备饭!」楚郡王朝着门外吩咐道。 门外传来红念清脆的答应声,苏雨汐走出来,只见丁香麝香那几个丫头都在忙碌着,桌上已是摆好许多热气腾腾的菜餚。 看着苏雨汐满脸异色,丁香抿着嘴笑道:「夫人您与爷才出门,咱们就按爷的吩咐收拾常用的东西先行一步来了,人和物件足足载满了六辆的马车呢!」 苏雨汐看了一眼桌上餐具居然都是自己在家中常用那一套,不禁翻了个白眼,不就是出来住个几天么,真能够折腾的,连这个都带出来了,难怪足足载了六辆马车! 红念在一旁插话道:「好了,服待主子们用膳吧!这饭食一直用暖水捂着,味道上可能差些,请爷与夫人将就着先用些吧!」
第三百十四章 此时,苏雨汐也觉着腹中空荡荡地难受得紧,便坐了下来准备用饭,楚郡王挥挥手,将上前准备布菜的两个丫头赶了出去,带着一脸笑意地给苏雨汐布菜,看着她津津有味地享用着这迟了的晚膳,心里有说不出的满足,早就将起先要好好收拾收拾这个胆大妄为的丫头的决定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待苏雨汐吃完,起先只浅尝了点的楚郡王这才风捲残云般地将桌上饭食一扫而光,看这情形,苏雨汐就知道,这个男人一直在等自己醒来一同用膳,眼角不觉有了湿意。 在一旁小耳房,挤在一块的几个婢女正窃私语。 「红念姐姐,那个女人走了吧!」紫娟悄声地问道。 红念冷哼了一声:「不走还在这儿干什么!爷压根本就不想看到她!她那么一个爱惜自己的人会在门外冒着雪吹冷风么!」 青衣低声嘟囔道:「真不知道这个女人的脸皮有多厚,要不是看在她母亲的份上,爷会那轻易放过她,现在还出来膈应人!」 红念嘆了一口气:「只怕她娘明天又会来叨叨,真头疼!」 丁香目光闪了闪,她知道红念她们说的是谁。 那时,听到爷的马车到了,她们这几个人急忙出迎,没想到一个瘦弱的身影抢在她的们的前面,跪在了爷的跟前,带着哭腔娇娇软软地喊了一声「爷!」 爷正小心地抱着夫人下了马车,见了那个女人,皱了皱眉头,绕了过去,只对红念丢了一句,「谁让她出来的,快让她回去!」 那女人对红念勒令她的回去话充耳不闻,一直跟在她们身后来到这个主院落,只跪在地上频频叩头,口中不停地说道:「求爷见阿罗一面!」 红念等人似乎对她有几分顾忌,不敢对她太过用强,又见没吵着夫人,只得由着她去了,那时,丁香还觉着奇怪,红念在王府中都有着不小的地位,怎么对这么一个女子颇为忌惮呢?现在才明白,原来,这个女子有个不同寻常的母亲,不过,她母亲又是什么人呢? 丁香虽是满腹疑问,却没有贸然地去问红念她们,麝香年纪小,却不管那么许多,她凑过去问道:「姐姐们是说刚刚跪在院中的那个女人么?她是什么人啊!」 提起那个女人青衣心情似乎十分不好,「去,去,小孩子打听那么多做什么!反正那不是什么好人,不要跟她说话,她骗人本事大着呢,最喜欢骗无知的小孩子了!一不心就会着她的道!」 麝香嘟起了嘴巴,「我才不是小孩子呢,再说了,我才不会蠢得被人骗呢!」 青衣一听脸都气绿了,「好,好,我看你多聪明!」说完一甩帘子就出去了。 看着麝香眼泪都快了来了,红念上前抚住她的肩膀说道:「你别怪你青衣姐姐,她是在那个女人身上吃了大亏,心情自然有些不好!」 麝香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点点头道:「我不怪青衣姐姐,我明白,青衣姐姐是怕我吃亏上当,紧醒着我呢!」
第三百十五章 苏雨汐用过膳,精神头也足了,她斜着头看着一旁的楚郡王,眼中满意是笑意,「上这儿来,爷是早就预谋? 楚郡王伸手在她的脑门上轻弹了一下,「怎么说话的呢!你这个没良心的小狐狸!爷冒着风雪赶了几个时辰的路,这都到子时了,才吃上饭,还得不了一个『好』字?这别院的后院种满了梅花,明儿爷准备带着你踏雪赏梅去,怎么,不愿意,那爷可自己一个人去了!」 苏雨汐捂着额头,一脸的惊讶,「这儿离京城几个时辰的路程?过两天就是爷的生辰了,要赶回王府的,咱们在这儿要住不了多久的,你怎叫人备了六马车的物件!」 楚郡王笑道握住苏雨汐的双手,「咱们在这儿住满了十日再回王府,汐儿陪我就在这儿过生辰,可好!」 真看不出这个死冷硬的傢伙还挺浪漫的,莫不是他也是穿越而来的,知道过生辰还要搞二人世界! 可他接下来的话却令苏雨汐心中一软,几乎掉下泪来,「我已经多年没在王府过生辰了!在外游歷时还有师付陪着我,后来便是在大营中,自己打二两酒喝了事!」 苏雨汐反手紧紧握楚郡王的手,「好,妾陪爷过生辰,咱过一个热热闹闹的生辰!」 说起生辰,苏雨汐突然想起她的那件孔雀舞衣来,六马车满满的,应该把那个包着舞衣的布包也拿来了吧! 苏雨汐本想马上叫丫头来问一问,可又不想让楚郡王知晓,只得强忍下来,只得明儿再作处理。 第二日地上已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苏雨汐起来时,麝香已经在外面堆了个大雪人了! 还没等苏雨汐用完早膳,红念打帘子进来,一脸难色,「夫人,爷的奶娘在外头一定要给夫人叩个头,奴婢叫等爷回来,她便在外边跪着不肯起来,您看……」 奶娘?在王府中是没见过郡王爷有奶娘,她还觉着奇怪来着,原来,他奶娘竟然在这儿? 只是,那奶娘为何在这儿?是荣养还是发配? 荣养的话一般是在府里,就算不在府里也会寻个就近的院子,不会离府这么远,可是若说是发配吗,也不象,若犯错处发配那也一定是荒僻的小庄子,不会在离府这么近的别院! 苏雨汐用手帕擦了擦嘴,问道:「爷很尊重奶娘?」 红念点头答道:「是!」 想来也是如此,楚王妃对儿子很是疏忽,那年幼的楚郡王自然与奶娘十分亲近! 「爷年幼之时若非奶娘精心照看,性命都难保,有好几次若不是奶娘护主,冒死求了老太君,爷病了都没人请医用药,因此,爷对奶娘感情很不一般!」 「很不一般?」苏雨汐抬头看了红念一眼,似乎这个奶娘令她十分苦恼! 「若是这样,为何奶娘没有在府中荣养?莫不是……犯了错处?」 红念想了想,便道:「奶娘倒没犯什么错,不过她的女儿阿萝倒是犯了大错,看在奶娘的份上留了阿萝一命,本来要将阿萝发到庄子上去做事,奶娘便自请与阿萝一同前去,爷心疼奶娘,怕她受不了,便将她们母女二人安置在这个别院里了!」 原来是这样!苏雨汐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第三百十六章 这个奶娘倒是十分聪明的人物,以退为进,保了女儿不进庄子吃苦,现在又跪在外面逼自己见她,她想干什么?聪明是件好事,可聪明过了头,那就不太好了! 苏雨汐没有问红念那阿萝犯的是什么错,不过能让楚郡王不顾忌奶娘的面子下手惩处,那定不是什么小错误,有时间再慢慢问! 想到这里,苏雨汐站起身来,一边往里间走,一边道:「那就请她进来吧!」 苏雨汐斜靠在罗汉榻上,腿上盖着个皮毯子,端着茶碗喝了口热茶,只见门帘子一掀,一个四十来岁清瘦的妇人踩着小碎步走了进来。 那妇人屈了屈膝,正欲起身,没想到,「啪」地一声响,一旁的青衣扔了个布蒲团过来。 不是说来叩头么,不满足你,那可怎么行?青衣冷冷地看着她,眼中满是嘲讽。 那妇人面色僵了僵,便缓缓地向蒲团跪去,见苏雨汐没有半点阻止的意思,只得「扑通」一声跪下,规规矩矩地叩了个头。 苏雨汐最讨厌的就是这假模假式的人,若她真心想叩首,苏雨汐自然会叫人阻拦,可这又想做足样子,又不想跪的人,那偏偏叫她好好地叩上几个头。 「老奴莫氏给夫人叩头,祝夫人万事如意!」说完,那妇人又叩了个头。 「是莫妈妈?爷的乳娘么?快快扶起来!妈妈怎么行此大礼呀!」苏雨汐一脸惊喜,谁也看不出一星半点的假意,「快请座下吧!」 莫妈妈急忙福身谢过了,那锦墩便放置在青衣的身旁,见青衣冷冷地瞪着自己,莫妈妈依旧移了过去,座下了。 「老奴在这别院多年了,心里一直想着爷,听闻爷带着夫人前来,便想着来给爷与夫人叩个头,没成想爷没在,这么些年没见爷了,老奴心里很是想念!」莫妈妈说着从怀掏出手绢拭了拭眼角的泪水。 想来给爷叩头,怎么就挑他不在的时候来?苏雨汐就不相信,作为乳娘,她会不知道,楚郡王每天早间有练武的习惯!真是够假! 怕是有所图谋吧!看自己是个内宅妇人好说话还是好矇骗? 苏雨汐嘴角扯出一丝笑来,「莫妈妈想见爷了?那……红念快去请爷过来!」 莫妈妈一听急了,连忙阻止道:「不可,不可,万不可耽搁了爷的正事!」 说完又道:「爷是老奴奶大的,老奴知道,爷的事最大!爷对老奴这把老骨头的好,老奴都记在心里呢!」 说到这里,莫妈妈看了看苏雨汐的脸色,果然见她一脸的凝重,她相信她身旁的那几个爷的丫头不会不将自己对爷的重要性告诉她,不过,是一个妾室,想站住脚只能讨爷的欢心,想来也不敢得罪自己这个奶娘。 「唉,老奴年纪大了,也不能经常跟在爷跟前侍候了,老奴有个女儿倒是正当年,老奴想让她来夫人跟前服侍,也算是老奴为爷尽了最后一点儿心意!」 莫妈妈说完便冲着门外叫道:「阿萝,快进来给夫人叩头!」 只听得外面远远地「哎」地应了一声,不多会一女子自行掀了帘子大步跃了进来! 苏雨汐一下子气得红了脸,她真还没见这等人!
第三百十七章 这个叫阿萝的竟然一直藏在外间,就等着她母亲叫她,便冲进来叩头,苏雨汐带过来的全是贴身丫头,都在近身服侍,竟然没有人发现她。 一个犯了大错的人就想趁着楚郡王不在,造成事实,强行塞到自己身边,这令苏雨汐有一种被强了的感觉。 苏雨汐带着旁人难以察觉的冷笑,仔细地打量着跪在下首的阿萝,面容清瘦,也就中人之姿,眼睛很大,忽闪忽闪地,为她添色不少,她与楚郡王差不多大,作为女人来说早已过了花期,可依然梳着姑娘的髮式,看她的形容姿态却又不象是闺阁之身。 这令苏雨汐警觉起来,她究竟是犯什么大错,难道是因为失了清白之身?不对,若是如此,爷只需将她配给占了她身子的男子便可,犯不着下手惩治! 难道是……她爬了楚天戈这个男人的榻!一想到着楚天戈曾跟这女人有过身体上的纠缠,苏雨汐就浑身发抖,象吞了个苍蝇一般地难受,实在是太脏,太噁心! 「谢夫人能给阿萝机会服侍夫人与爷,阿萝一定尽心尽力!」阿萝的声音带着勾人的媚意。 可惜,苏雨汐不是男人,听到这声音,她唯一的感觉就是只想吐,这个女人还想来自己身边服侍,是为了更方便地再一次爬榻么? 「这……阿萝,本夫人身边服侍的人全是爷安排的,你若是想来本夫人身边服侍,那得去求爷!」苏雨汐直接将球踢给的楚郡王。 「夫人!」阿萝的眼泪就滚了出来,这是什么构造,眼泪说出来就出来,苏雨汐对她厌恶得很,可看在一旁坐着莫妈妈是爷乳娘的份上,又不能将她赶出去,实在憋屈。 「夫人,」阿萝满脸泪淋淋地,「奴婢本是爷身边的大丫头,为了母亲的身体才陪母亲在这别院中长居,求夫人允奴婢在身边服侍!」 这谎言张嘴就来,看着那可怜的小模样,若不是先前听了红念的那番话,说不定还真被她给骗了!苏雨汐实在厌烦得很,对着红念道:「去,将爷请回来!」楚天戈自已惹的事儿自己去收拾! 「汐儿叫爷回做甚?」门外传来楚郡王的声音,不一会儿,他便带着笑意迈大步走了进来。 刚进来看到莫妈妈母女二人,脸上冷了下来,「乳娘来此做什么?」 母女二人一听到楚郡王的声音便白了脸,见楚郡王发问,莫妈妈躬身施了一礼道:「老奴来给夫人叩头,听说夫人很是得爷的心,老奴就想来看看,老奴心里记挂着爷,想知道爷这些年来过得好不好!」说完脸上滑下一行泪来。 听到这些,楚郡王脸色略略缓和了些,「当年乳娘选择陪在在阿萝身边,本王就说过了,本王可以给你们优厚的生活,但本王不会再见你们,本王在的地方,你们就要退避,这些是乳娘你选的,本王也是说过话也不会更改!本王与夫人在这里的时日里,你们就在你们的院子里不要再出来的!乳娘不是想知道本王过得好不好吗?本王可以告诉你,本王过得很好!乳娘无需再挂心了!」
第三百十八章 「二爷!」莫妈妈的声音轻轻颤抖着,饱含着无尽的伤心,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没想到,楚郡王当年的决定依然没有半点松动,她也知道楚郡王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要不怎么会想到从苏雨汐这里来入手呢? 本欲就此离开,又看见女儿那企盼眼神,莫妈妈只得又说道:「老奴的夫君死得早,阿萝是老奴唯一的骨肉,当年老奴一心一意照顾二爷,对她多有疏忽,现已是若大年纪了,还未嫁人,老奴便想着让她到夫人身边服侍,也好求夫人给配个婆家!」 红念等人一听心中便发了急,又来这套,每次对爷有所求,或是阿萝犯了错的时候,奶娘就搬出抚育之功胁迫爷,爷可不要心软才好,她们可不想与阿萝这个女人待在一个屋檐下。虽然她们也不是当年不懂事的小丫头了好欺负了,可也实在令人噁心的很。 红念等人将目光投向苏雨汐,苏雨汐神色淡淡地,眼中却满是寒意,不由心中大定。 果然,莫妈妈的话对楚郡王冲击很大,在幼时,若没有乳娘也许他真的活不下来,他心里对乳娘很是尊重,可实在也耐不住她一次又一次无礼的请求。 楚郡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乳娘,当年我就说过,不会管阿萝的婚事,要你一来这儿便将她婚事定下,为何现在还未定?」 莫妈妈一脸忧愁,「这里哪有什么合适的人家,相看了几家,阿萝都不乐意,老奴这也是没法子,才求到夫人这儿来的!」 楚郡王嗤笑了一声,「她不乐意?她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的,有人要就不错了!」 阿萝听到楚郡王如此说,不禁哭出声来,「爷,为什么这样待奴婢,奴婢打小就服侍爷,是与爷一同长大的,奴婢一直知道,奴婢会是爷的人,爷在外的那几年,奴婢是想了又想,盼了又盼,没想到爷回来却不再亲近奴婢!奴婢心里好苦!」 看着莫妈妈乞求的目光,楚郡王强忍着不耐,说道:「本王当年游歷回来,你已是大姑娘,本王无收房之意,当然不能让你进房服侍,而你呢,当人一套,背后一套,下手摺腾才来的红念她们,骗她们为你使坏,让她们给你背黑锅!你这种人,本王身边自然是容不下的!」 「不!奴婢是爷的人,爷怎能不要奴婢!奴婢一心想着爷,只求能在爷身边服侍!当年那个孩子是爷的,爷为何不信奴婢!奴婢心里只有爷,怎会与其它男人苟且!」阿萝冲上来抱着楚郡王的腿大哭起来。 这太噁心人,好不好!苏雨汐实在忍无可忍,冷「哼」了一声站起身来就往外走,一面走一面吩咐:「红念,去叫人备车,咱们回去,这里实在令人作呕!」 红念欢快清脆的答应声响起后,几个丫头也不等楚郡王开始发话,立刻开始行动起来,她们见着这阿萝也实在厌恶的紧,早走早舒心。 见自己精心的布置眼看就要被破坏,又听到阿萝提及当年那件噁心人的事来,楚郡王心中大怒,一脚踢开阿萝,快步走上前拦住苏雨汐,道:「乖一点,别闹了,等爷把事给处理了!」
第三百十九章 楚郡王这一脚踢有些重,阿萝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滚到了屋角,把墙撞得「砰」地一声响,撞得阿萝竟昏了过去。 「阿萝!我的孩子」莫妈妈哭喊着扑了过去,抱着阿萝大声哭诉起来:「二爷,求您饶了阿萝吧!这孩子就是一个死心眼,一门心思想着您哪!也怪老奴当年对她看顾得少,才让她这么不懂事,可她对爷是一片真心的啊!求二爷看在老奴多年尽心尽力服侍的份上,饶了我的阿萝吧!我的阿萝啊!你怎么啦!……」 每次都这样,一出事就将自己的功劳拿出来说上一遭,红念等人撇撇嘴,若是不乳娘依仗抚育之功多方回护,阿萝又怎会张狂这种地步,当年竟然还想算计爷!死了都该! 莫妈妈见众人不为所动,她放下阿萝,在地上频频叩首:「求夫人,求红念姑娘,求青衣与紫娟姑娘替老奴说说情吧,我们母女二人对二爷是一片忠心哪,求您了!」 「够了!」楚郡王沉着脸大手一挥,「去将她救醒!」 红念虽是不愿,也只得依命而去,不一会儿,阿萝转醒过来,母女二人抱头痛哭。 这算个怎么回事?众人均皱着眉头,看上怎么象大傢伙联合起来欺负她们母女二人似的,这二人颠倒事非的本事还真不是一般地强。 楚郡王也不出声,只是冷冷地看着她母女二人尽情地表演,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母女二人估摸着也累了,这才收了声,阿萝泪汪汪地看着楚郡王,一只手捂着胸口,虚弱地说道:「当年爷醉了酒,令奴婢服侍的,奴婢……奴婢那次后便有了,爷为何不信奴婢!」 那感觉就好似楚郡王就是那贪花慕色的纨绔子弟坏了良家女子清白却不认帐,被人当面置问一般,看着楚郡王脸如锅底一般的脸庞,不知为何,苏雨汐竟想发笑。 阿萝这番话勾起楚郡王多年前的记忆,那天他酒醉醒来,见阿萝光着身子,一脸含羞地睡在他的身旁,眼前这一切,任谁都会认为他把一切该做的都做了,可是,他心里明白,他啥也没做! 那天后,乳娘在就在他跟前哭哭啼啼,求着他纳阿萝为姨娘,他心里再尊重乳娘,也不会轻易答应,那是要陪他一生的女人,哪怕是个妾室,他也不会将就着胡来,莫说他与阿萝之间是清清白白的,就算是那天他做了什么,他不愿纳阿萝,阿萝也只能认着。第一次,他对乳娘的泪水起了不耐烦的心思。 没想到过了一个月后,阿萝竟然诊出有孕在身,乳娘更是在他跟前哭得死去活来,他不由怒了,他碰得没碰过阿萝,阿萝怀孕竟然要栽在他的头上,他令人一查便将孩子的父亲找了出来,是他的一个侍卫,一时煳涂,被阿萝引诱着做下了错事。那次,乳娘的泪水让他生了厌恶之心。 现在这母女二人的泪水不值钱地往外直涌,楚郡王只觉着噁心,「当年,本王虽醉了酒,可自己做了什么,没做什么,本王可是一清二楚的,更何,那姦夫,本王都给你找出来了,到现在你敢还把污水往本王身上泼,敢情你是觉着本王性子太好了?」
第三百二十章 「那是诬陷,是诬陷,那孩子是爷的,爷你要相信奴婢!奴婢都有了您的骨肉,为什么您还不纳奴婢为姨娘,奴婢心里只有您啊,奴婢只想在您身边服侍,爷!」阿萝的脸上带着偏执的疯狂,声音又尖又厉地叫喊着。 苏雨汐这下算是明白了,这个阿萝一门心思喜欢着楚郡王,可楚郡王没有将她收房的意思,反而与她保持距离,她便趁着楚郡王醉酒爬上了榻,以为两人有肌肤之亲,她便被抬为姨娘,可是没想到,没成事,她便另外找了个男人借种,怀了孕,这样楚郡王以为她怀了他骨肉,看在孩子的份上,也只得将她纳为姨娘了。 可没料到的是,楚郡王竟将那男人给找了出来,她虽然抵死不认,却也没有办法,在莫妈妈的保护下被发配到这个别院里来。 莫妈妈看着几近疯颠的女儿,心疼不已,她跪着爬行到楚郡王跟前,连连叩头,将头重重地叩在地上,撞得地面直响,让人惊心不已。 「二爷,老奴尽心尽力服侍十几年,不敢说有多大的功劳,可是一片忠心是无可置疑的,求二爷看在老奴这张老脸上,给阿萝一个名份吧!阿萝千般不好,万般不对,可对二爷的心意是最真的!二爷醉了酒,确是占了阿萝的身子,那天,你们可是光着身子抱着睡在一起了,而且连孩子都有了,虽说这孩子现在不在了,可他毕竟存在过,二爷,给阿萝个名份吧,就是多一人吃饭而已,老奴这一生别无所求,只求阿萝能开开心心地!老奴求您了!」 苏雨汐听到这里不由又是一阵恼怒,居然还光着身子相拥而眠,太噁心人了,这么不要脸的事还就这么直愣愣地说出来,真是太不要脸了!刚欲甩手便走,双手却被楚郡王紧紧地拉住,整个人靠在他的身上,丝毫也动弹不得。 看着莫妈妈额头上的青痕与斑斑血迹,楚郡王不觉着心疼,只觉着失望至极,「乳娘,这是你第几次逼本王了?呵,本王也记不清了!本王再说一遍,本王没有沾过阿萝的身子,她那孩子出与本王没有任何关系!你们以为当年本王还小,不知男女之事,就好矇骗么?莫说是一个失了清白的女子,就是一个貌若天仙的闺女,本王不愿谁也不能逼着本王接纳!乳娘啊,你对本王有抚育之功,情份深厚,可再厚的情份也经不起一再地磋磨!你想想,为了阿萝,乳娘为难了本王多少次了?数都数不清了吧!乳娘,你不要将最后一点情份都给磨尽了,到那时……」 楚郡王没有说下去了,可他的意思谁都能听明白,红念等人自然是十分高兴,只要是摆脱乳娘这层关系,阿萝,不过就是一个不要脸的贱人,若是还敢来惹她们,她们也就不用再忌惮些什么了! 「所以,乳娘,本王与夫人会在这别院待上十日,这十天里,你们母女二人不要再出你们所住的院子,当年,本王就说过,不想再见你们,今天,已是破例了,本王不希望有下一次,一下次,你们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不会再有!乳娘,你是知道的,本王一向说到做到!」
第三百二十一章 莫妈妈看着楚郡王,眼中有了几分惧意,却又实在心疼女儿,她抖抖索索地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苏雨汐的轻笑声打断:「莫妈妈,你是爷的乳娘,爷给你几分体面与尊重,那是爷宅心仁厚,可是虽说是乳娘,爷就算是你奶大的,你也是个奴婢,奴婢忠心为主那不是本份么?怎么?奴婢忠心为主倒是成了可胁迫爷的利器了,这是个什么道理?乳娘与阿萝姑娘还是认清楚自己的本份才好,可不要不什么污水都往爷身上倒!惹出祸事出来,到时谁心里也不好过!」 莫妈妈闻言气得浑身发抖,做为楚郡王的乳娘,就算是陪着女儿被送到这别院里来,旁人对她也是恭恭敬敬的,几时听过这么难听的话,她没意识到的是,楚郡王多年给她的尊重,令她忘记她只是一个奴婢!而苏雨汐的话却直接点明了她早已抛之脑后的这一点。 她满脸悲愤地看向楚郡王,只见楚郡王只是一门心思拉着苏雨汐不让她甩开自己,对刚才苏雨汐的话根本没有多在意,心里一阵悲凉涌了上来,二爷有了这个女人便不再将她这个乳娘放在心里了,不免对苏雨汐心生了恨意。 阿萝双眼毫无掩饰恨意射向苏雨汐,她一直求而不得的东西,这个女人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就得了,凭什么,她有自己那爱爷吗,她有自己陪在爷身旁那长久吗?为什么,爷就看不到自己的好呢?一定是这个女人,是这个女人迷惑了爷,除掉她,只有除掉她,爷才会爱上自己! 想着想着,阿萝摸到头上的一根簪子,缓缓地站了起来,悄悄地朝着苏雨汐走去,她的一举一动,在一旁的莫妈妈一直关注着,她急忙上前使劲地拉住女儿。 红念看着一旁拉拉扯扯的母女二人,不知她们在做什么,还当是阿萝还想说什么,嘴角不由露出轻视,「莫妈妈还是带着阿萝姑娘回院子里去吧,别再出来膈应人了!」 莫妈妈面色尴尬地朝着楚郡王微一躬身,便拉着阿萝出了门,青衣见状,忍耐不住,追了出去,轻啐了一口,低声骂道:「不要脸贱人,呸!」说完顺手操起放在门外的一盆污水,一把泼了出去,说道:「这是就是你们缺德事做多了的报应!」 做完这一切,不禁泪满盈眶,这么多年了,今天终于解气一回了。 当年,楚郡王游歷回来,疏远阿萝,便拨来红念她们几个年纪小的丫头服侍,阿萝一付和善的模样,骗了她们几个小姑娘,青衣最单纯,是被骗得最惨的那个,被阿萝利用过好多回,错处全是她们在背,最后,连算计楚郡王那次也是青衣被利用得最多,后来,事发后,青衣被责打,几乎丧命,因此,青衣心里对阿萝恨意最深,对没有原则回护阿萝的莫妈妈也是痛恨不已。 那盆水倒在母女二人的脚边,飞溅在她们衣裙上,阿萝大怒,想冲上前去给青衣一个巴掌,却被莫妈妈拉住,莫妈妈含恨地看了青衣一眼,强行拉着阿萝走出了院子。 她们母女都是一样的人,从不去想别人为什么厌恶她们,心里只恨着别人没依着她们的所求,对她们不敬!
第三百二十二章 红念等人识趣地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楚郡王与苏雨汐二人,看着苏雨汐别扭的小模样,楚郡王笑了,「你又在闹什么,不是说了批,那个女人爷碰都没碰过,你不用在意她的!」 切,没碰过?苏雨汐嗤笑一声:「是没碰过,不过是啥都没穿抱在一块睡了一晚,哧!」 楚郡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轻叫道:「你这个小醋缸子,不要乱说话,啥叫抱在一块睡了一晚,爷那日喝了酒回来,已是接近天明了,那女人也有只有时间布个局给人看看!若不青衣那个丫头被她骗走利用,她怎么能成事!」 难怪青衣这么恨阿萝,原来根在这儿! 说到这里,楚郡王嘆道:「乳娘为了阿萝,行事越来越煳涂了!」说完只觉着一阵气闷,却坐在一旁不再出声。 苏雨汐想到他幼时,父不亲母不爱的,只有乳娘对他好,可乳娘为了自己的女儿又成这个样子,不由心里一软,走到他身边,依着他坐着道:「莫妈妈对女儿的疼爱太没有原则,这也是你没有底限的纵容,使莫妈妈有所依仗所致,今儿将话已说透,以后怎么行事,就看她母女二人了,机会是给了,若是再不知悔改,那也不是爷不近人情了!」 楚郡王本也是拿得起放得下之人,便笑了笑,道:「今儿练功之时去了趟梅林,那梅花都开了,咱们用过午膳便去赏梅!」 说起练功,苏雨汐这才发现,楚郡王还穿着练功的短打单衣,急忙唤人倒来热水擦拭更衣,又想着练功时出了汗,就这么捂干了,怕着了风寒,又叫人熬了姜茶进来。 楚郡王本欲告诉苏雨汐,他经常这样儿,不会得风寒,可又十分享受苏雨汐的关心体贴,便笑着不语,将一大碗姜茶喝了个干干净净。 用过午膳,苏雨汐稍做了休息,便穿了里面缀了皮毛的皮靴子,身上大袄子套着小袄子,还披一件厚厚的狐皮披风,头上戴着缀了毛的风帽,裹得严严实实地,笨重得象一个球。 苏雨汐翻着白眼看了一眼楚郡王,他只穿了件亮色的单衣外袍,外面只披个毛斗篷,估计这个毛斗篷怕还是为包裹自己准备的。 他倒是轻轻便便的,自己就笨得象个熊,凭什么他就认为他身子好,而自己就是那病秧子。 看出苏雨汐的不乐意,楚郡王紧紧了她的披风道:「咱去赏梅那可是寻乐子的,别冻得一身病出来,那可不就乐不起来!想去赏梅,就要听话!」 说是小别院却不小,苏雨汐手里捧着暖炉坐着小轿从主院来到后院的梅林,也着实用了好一阵子。 梅林不是很大,也有扎扎实实十几亩,数百棵或高或矮或精或细的梅枝均匀地分布,每棵树上缀满了红梅,一片红色之中夹杂着点点纯白,微风掠过,花枝轻摆,花间点点纯白有些化作飞雾扬扬地飘洒下来,映衬着一片洁白平整的大地,加上中间黄褐色强壮的枝干,组合起来竟是一付清丽绝美的画面,动人心魄。 此时,雪已停了,楚郡王拉着苏雨汐手深一脚浅一脚往梅林深处走去,地上留下两串大小相依的脚印一向前延深。
第三百二十三章 一棵又一棵梅树,枝头绽放的红梅,在这严寒之中发散无穷无尽的生命气息,苏雨汐一面感嘆着大自然的馈赠,一面又钦佩在雪中挺立怒放的寒梅,对眼的美景看是目不转睛。 「我多希望我也能象这寒梅,傲雪欺霜,无论环境有多恶劣,都能绽放出自己的美丽来!」苏雨汐不知不觉说出声来。 楚郡王略为奇怪看了看苏雨汐,一个闺阁女子,不都娇养在后院,他的这个心尖宝贝,还真是不一般! 「你本就是如此!」楚郡王一把抱住了她,在她耳旁深情地说道,「昨日在那平王园中,你比这梅花更耀眼,这些傲寒的红梅与你相比不过就是尘土!」 苏雨汐心好象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眼角微润,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推开他,轻嗔了一声:「讨厌!」 说完抬起笨重的腿,朝着楚郡王身后梅树的树干上狠狠踢了一脚,然后一个旋转躲开来。 那株梅树好一阵摇晃,梅树上堆积已久的雪花随着花枝剧烈地摇动,纷纷扬扬地飘洒下来,落在楚郡王头上,衣上,眉间,唇上。 「调皮!」楚郡王抖了抖身体,将衣上的雪花抖落,一步跨出伸手将苏雨汐往身上带,苏雨汐一下子撞入一个温暖怀抱,「看爷怎么罚你!」 一片温热就这么覆在她的唇上,一个软软的东西在唇边扫过,随即唇上一痛,然后映入苏雨汐眼前就是楚郡王那张笑得欠揍的脸。 苏雨汐又羞又恼,她没想到楚郡王这个闷骚货竟敢在光天化日下挑逗她,她用手捂着还微带刺痛的唇,一跺脚转身便带着笨重的身子,东摇西晃地跑开了。 楚郡王笑得象一只偷嘴的狐狸,跟在后面追了过去。 苏雨汐没跑几步便被楚郡王给抓住了,她含恨地看着自己身上沉重的装备,抱復地用力踩了楚郡王几脚,楚郡王乐得呵呵直笑,「你这小猫崽子一般的力气!」 两人便在这梅林之中,你追我赶,不时传来苏雨汐气恼叫声和楚郡王得意的笑声。 苏雨汐突然在一棵梅树旁停了下来,这株梅树有些与众不同,它不象其它梅树一般花枝妖娆地伸展,而是一个劲地向上长,虽说也是花枝茂密,梅花朵朵繁杂,可看上去整个树显得那刚劲有力。 「汐儿喜欢这株梅树?喜欢哪枝,爷与折下插瓶!」 苏雨汐摇了摇头,「不,不要折它的枝!这棵梅枝我很喜欢,你不觉得它看上去显得苍劲有力,而且很有傲气么?」 这株树果然如苏雨汐所说傲然挺立艷而不妖,楚郡王点点头,抚了抚她的发顶,若有所思。 他们又林中玩了会,在苏雨汐的指挥下,也折几枝漂亮的梅枝准备回去插瓶,苏雨汐玩得乐不思蜀,任凭楚郡王叫了几次也不肯回去,楚郡王一怒之下,一把将苏雨汐扛在肩膀上出了梅林,那情形惊得红念几人合不拢嘴。 苏雨汐还没玩够,踢打着双腿不乐意,楚郡王毫不客气在她屁股上拍了几巴掌,说道:「再玩就要受寒了,听话,别闹了,明儿再出来玩!」 「我不冷!」苏雨汐气急了,「你是我爹吧!管那么多!」
第三百二十四章 几个丫头实在忍不住,笑得直不起腰来,楚郡王黑着一张脸,将苏雨汐往小轿里一扔,怒吼一声:「回去!」 回去后,苏雨汐一直躲在屋子里一脸的不高兴,楚郡王也不见了人影。 用过晚膳后,楚郡王双手负在身后,看着苏雨汐气鼓鼓的模样,道:「若是给爷笑一个,爷便给汐儿送个小礼物!」 苏雨汐冲着他一个龇牙,楚郡王嘆了口气道:「难是难看了点,也算是笑了吧!」 说完便从身后拿出一捲纸,慢慢地展开,这是一幅画,一株挺立傲梅正他们不久前在梅林驻足的那株,一个身穿小皮袄,身披狐皮披风,头戴着毛绒绒风帽的娇俏的少女依着梅树,笑得一脸灿烂,这正苏雨汐本人! 「想不到你竟有这本事!」苏雨汐惊嘆,这画画得栩栩如生,画中的苏雨汐看上虽有些柔弱可眉间的坚毅清晰可见,与身后的那株傲梅相得益彰,可算得一幅上佳之作。 「归我了!」苏雨汐将画一收,楚郡王轻笑地摇了摇头,「本就是送你的,待裱好再给你吧!」 苏雨汐拿了人的手短也不好再跟楚郡王瞎矫情了。 到了第二日,苏雨汐又吵着要去梅林,楚郡王没法,只得给她套上昨日那套笨重的装备,坐上小轿往梅林去了。 到了梅林,苏雨汐发现梅林旁的昨儿还空空荡荡的八角凉亭,今儿四面就遮上棉帘子,面对梅林的那面帘子高高捲起,亭子地势略高,坐在亭子里,整个梅林尽收眼底。 楚郡王将苏雨汐带到亭子里,道:「昨儿咱们踏雪折梅,今儿咱们就煮酒赏梅,如何!」 此时,雪密密匝匝往下砸,透过蒙蒙的雪帘子,一株株红梅似乎更加艷丽多姿,雪下得越大,那梅花的清香好象就越浓郁,苏雨汐看着眼前的美景,唿吸着泌人心脾的清香,笑着应和道:「嗯,煮酒赏梅,的确是个不错主意!」 楚郡王一听,顿时眉梢上都是笑意,也不枉他昨儿折腾了一下午,令人将这帘子搭好。 红念在一旁早就将煮酒的器具摆好,一壶酒温好,便给楚郡王满上,苏雨汐见没她的份,心里不平,便抢过酒杯喝了一口,顿时直觉着一股辛辣沿着喉咙一直往下走,烧灼得一阵阵地疼痛,然后一股暖意从四肢升了上来,浑身暖洋洋地,十分舒服。 楚郡王见她挤眉弄眼那难受的样子,不觉好笑,又唆摆着叫她尝了好几口。 苏雨汐几口酒下肚,面色绯红,双眼水汪汪地,已是有了几分醉态,那迷人的样子,看得楚郡王恨不得咬上她几口。 忽然,苏雨汐站起来,一把扯去了身的披风与风帽,又扯去了身上的大袄子,说道:「爷,我与你跳支舞吧!」 不待众人反映过来,苏雨汐一下冲到凉亭外,扒去了负荷的苏雨汐十分地轻盈,她冲到梅林边几个旋身,整个人便迎着风雪中飞舞起来。 楚郡王拿着她的衣物来到梅林边上时,不觉呆愣住,此时的苏雨汐似乎融入了整个美景之中,她就象在那美伦美奂的画卷中飞舞的仙子,时而盘旋,时而跃起,时而迴转……
第三百二十五章 那柔软的腰肢,那柔弱无骨的手臂,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令人沉迷不可自拔,楚郡王呆呆地站在梅林边,已是深深的沉醉了。 远远看上去就是这么一个画面,梅林中,一如精灵般女子迎着风雪轻舞,一男子则呆呆地看着,一脸的痴迷。 渐渐地,苏雨汐动作慢了下来,这支舞已经接近尾声,最后定格在一个动作上,楚郡王此时突然醒悟过来,他几步上前将手中的披风将苏雨汐裹了起来,哑声骂道:「你这个疯丫头,疯了么!」 苏雨汐的酒意未消,双臂圈在楚郡王的肩膀上,咯咯地笑了起来:「爷,好不好看!你说,好不好看!」 楚郡王只觉身子一僵,一股热量往上沖,整个人好象要炸开了一般,他一把抓住苏雨汐作乱的小手,急声道:「好看,好看,别闹了,咱们快回去用些去寒的药物。」 于是,第二次赏梅,苏雨汐又被楚郡王给扛了回去,回去又是好一番折腾,好在过了一日后,发现苏雨汐并未受寒。 又过了一日,这天是楚郡王的生辰,红念几个丫头一早便候在外面,见楚郡王出来齐齐跪下叩首,给他拜寿,楚郡王笑着发了红封打了赏,便歪着脸找苏雨汐要礼物。 苏雨汐扔出一个曲谱,道:「爷若是用萧将这支曲子吹熟了,妾身便会有礼物奉上。」楚郡王书房里挂了一支萧,便缠着楚郡王吹过几次,因此知道他善萧,楚郡王也不说话,只是将曲谱揣在怀里转身便走。 晚上,苏雨汐指挥丫头们办了一桌丰盛的席面,以她的能力,她不能给楚郡王办个热闹的寿宴,但是她可以给他一个充满温暖的生辰。 苏雨汐与楚郡王坐了主座,丫头们也特许也上了桌一同用席,这个生辰宴说不上热闹倒也十分舒心,苏雨汐也被灌了好几杯酒,虽说是果酒可也有些后劲,几杯下来,已有些微醺。 苏雨汐觉着楚郡王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怪怪的,看得她心毛毛的,趁着酒兴,她上前一把捂着楚郡王的双眼,娇声道:「不许你再看我了,我要把它遮起来!」 丫头们轻笑着一闹而散,楚郡王有些无奈地把软弱无骨的苏雨汐抱回了房。 苏雨双颊飞红,双眼象含着一泓春水似地,有些醉意的她,竟是这般风情无限,那日在梅林中,楚郡王便觉察到了,今日便刻意引她喝了几杯酒。 楚郡王伸出手来,轻抚着她的脸庞,轻声问道:「汐儿给爷准备的礼物呢?还不快拿出来!」 苏雨汐轻哼了一声,斜瞟了他一眼,道:「那曲子呢,你可会吹了?」 楚郡王微微一笑,从身后取出一支竹萧,放在唇边吹了起来。 「好了!」苏雨汐抬手握住了他的手,「算你会吹了,待会你再吹吧!」 说完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布包,说道:「可不许偷看!」,一个闪身走进风屏后。 不多会,苏雨汐身穿着孔雀舞衣走了出来,她将头髮用孔雀顶冠高高束起,乌黑的头髮批洒在背上,薄绸做成的舞衣紧紧地贴在身上,腰线束在胸下,少女的玲珑的身姿展现无疑,裙摆柔顺地垂下,裙摆下方绣满了孔雀羽翎。
第三百二十六章 这件衣裳奇特而美丽,穿在苏雨汐的身上更显得娇艷动人,苏雨汐面色绯红,双眼波光粼粼,眉目间带了几分妖娆,她眼中波光一转,冲着楚郡王道:「现在开始吧!」 她给楚郡王的曲谱是前世傣家曲,正好可为孔雀舞伴奏。 在楚郡王的低沉的萧声中,苏雨汐翩翩起舞,灵活的十指,柔软的手臂,灵活的腰肢,全身上下活灵活现地模仿着孔雀嬉戏与起舞的姿态,不时展开的裙摆就好象孔雀打开着轻轻扇动的屏羽。 一切都太美了,等苏雨汐结束了这支舞,楚郡王放下萧,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此时,苏雨汐的酒劲已经完全上来了,她娇声叫道:「怎么又在看着我!你还没说呢,我送的这个礼物好不好!」 楚郡王缓缓地走了过去,脸上的笑容分外勾人,「好,怎么不好!」说着,将她拉进自己的怀中,用带着磁性的声音,在她耳旁轻声道:「可是,爷还没送自己礼物呢?你说说看,送什么好呢?」 苏雨汐的心怦怦直跳,好象要从口里跳出来一般,她用一只手推着楚郡王的脸,一只手捂着胸口道:「不要,不要这样笑,你笑得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楚郡王的双手在她腰间轻轻磨搓着,继续在她耳边轻笑道:「它若是跳出来,我便一口把它吞了,你说好不好?」 苏雨汐只觉心里发颤,他的双眼好象能把自己吸进去一般,又用手遮住了他的双眼,叫道:「说了不要看我了,那眼神好吓人的!」 楚郡王没想到,吃醉了酒的苏雨汐竟如此有趣,他大笑一声,一把抱起苏雨汐将她放置在榻上,「爷决定了,爷给自己的生辰礼物那便是你,我的汐儿,你让爷等得够久了!」 「不要,我才不要做你的礼物,为什么你不做我的礼物呢!」苏雨汐嘟着小嘴,轻轻拍打着楚郡王。 楚郡王笑着捉住她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好,好,今晚,本王就做夫人你的礼物,可好!」 苏雨汐脸是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来,双手圈住了楚郡王的脖子,「好,今晚,你便是我的礼物!」 楚郡王顺势身子就沉了下去,苏雨汐又开始大叫起来:「我不要了,什么礼物这么沉!」 楚郡王呵呵直笑,伸手拉下幔帐,「汐儿,这可由不得你了,你不要也得要!」 苏雨汐娇软的叫声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浅浅娇喘声,还夹杂着楚郡王满意的低吼声。 屋外北风唿唿地吹着,可也吹不散这满室的春意。 楚王府内,楚王妃依窗而立,她神色幽幽地轻声说道:「今儿是戈儿的生辰,可怜他从未好好过一个生辰,今年又去了别院,我真不是个好母亲!」 楚王走过来扶住她的肩膀说道:「无妨,明儿咱们用快马送去礼物,儿子会明白你的心意的!儿子还年轻,还有许许多多的生日,咱们还是有机会给他办生辰的,咱们不急这一时!」 楚王妃没有再说话,只是轻嘆了一口气,走回榻上坐着,楚王毫不在意王妃的冷落,仍是笑着坐在她身旁,跟她说着话,逗她开心。
第三百二十七章 次日清晨,苏雨汐醒过来,只觉浑身上下象被什么碾过一般,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怎么回事,苏雨汐甩甩头,头昏昏地,这时身旁靠过来一付火热的躯体。 「醒了?」楚郡王一把搂住了她,苏雨汐顿时脸上一片火红,那付灼热的躯体是什么也没穿,而自己好象也是一样的。 看着苏雨汐那样子,楚郡王轻笑一声,在她耳边问道:「怎么,夫人全忘了,昨夜你可是要了本王做礼物!」 耳边一阵温暖地湿意传来,苏雨汐的心使劲一跳,昨夜的事情慢慢回应在脑海里,天哪,这喝酒害死啊!苏雨汐在心里痛苦地低吼了一声。 「汐儿!」楚郡王眉眼间俱是笑意,心里充斥着从未有过的满足感,哪怕是连胜十场战役,哪怕手刃敌酋也未有如此满足,「咱们这下可是真正的夫妻了!」 提到夫妻二字,苏雨汐冷哼了一声,狠狠地瞪了楚郡王一眼,「你是哪壶不开你提哪壶是吧,咱们算是什么夫妻,顶多是算个夫妾!」 知道做妾是她最大的痛脚,楚郡王自觉说错了话,赶忙补救道:「什么妻妾的,你在爷心中就是唯一妻,你看除了你,她们爷可是连边没沾过!」 这个烦人话题,苏雨汐不想再继续,看着楚郡王双眼放光,一付不老实的模样,急忙叫道:「我身上还痛着呢!」说完转过身去不理睬他。 楚郡王伸手摸了摸鼻子,目光从被中稍稍露出的一点白腻的背部移开,榻边上的那件孔雀舞衣散落在地上,禁不住微眯了双眼。 昨夜那飞舞的裙摆和裙摆上闪动的孔雀羽翎似乎又重现在眼前,还有那酒后波光滟潋夺人心魄双眸,楚郡王的手不知不觉又伸了过去。 昨夜下了一场大雪,粗使婆子们在院子里扫着雪,楚郡王掀帘子走了出来,见几个丫头笑意盈盈地行着礼,略有几分尴尬,只得轻咳一声道:「让你们主子再好好睡会儿,不要吵她。备些饭食在灶上捂着,等你们主子起身好用一些!」 说完一掀帘子又进去了,惊得几个丫头嘴都合不拢,爷怎么又进去了,不是已经起身了么? 直到晌午,苏雨汐才又幽幽地醒过来,看着坐在榻边看书的楚郡王忍不住又狠狠地瞪了几眼,楚郡王不以为忤,反而舔着笑脸着上前扶起苏雨汐,「爷这不是又没忍得住嘛!爷给夫人陪罪,来,爷服侍夫人穿衣。」 苏雨汐早膳午膳一同用过了之后,歪在绣榻上,鼻子里还打关哼哼,楚郡王又凑了过来,抚着她额角的胎痕道:「奇怪,怎么觉着好象淡了些?」 苏雨汐闻言不由一惊,急忙岔开话道:「你不看看王爷与王妃给你送来的生辰礼物么?」 刚才,楚王府冒着风雪快马送来一个扁长的盒子,楚郡王毫不为意地叫人放在桌上便没有理会。 楚郡王一扬眉道:「汐儿想看!」 苏雨汐老实地点点头,道:「想看!」现在,无论是王爷还是王妃对楚郡王态度都大不一样,想来送上的礼物不是什么寻常物件。
第三百二十八章 楚郡王轻笑了一声打开了盒子,往里一看,眼角止不住一抽,苏雨汐瞧着奇怪,探头看去,只见盒内铺着红绫,红绫上放着一把四指宽的古剑,剑体颜色暗沉,给人的感觉古朴厚重,深沉大气。 可是那剑柄上吊着的那红丝绦编着的玉剑坠看上怎么就那么违和呢,就好象一个一脸兇狠的大汉头上却带了顶小花帽那么滑稽可笑。 不用说,那剑便楚王所赠,而那剑柄上的坠子定是楚王妃的大作,苏雨汐可以想像得到楚王爷送出这件礼物时那百般纠结却不敢言说的样子。 看来楚王爷在王妃面前还是没有什么话语权啊! 「啪」地一声,楚郡王合上盖子,无奈地看了一眼强忍着笑意的苏雨汐,拿着从盒中取出的书信阅看起来。 「父王的信上说,咱们离开的第二日,皇上便颁旨到府上,是父王代接的旨,贊你机敏果敢,特赐山河裙一付,那山河裙皇上可不轻易赐人,就是静妃,身怀龙胎也才赐了一件,有了它,想来祖母那里也可消停些,那张平王所赠宝弓皇上也赐给我,看来回去后便要进宫谢恩了!」 楚郡王合上信件,神色淡淡地说道,平王园子里的事,也一时被逼无奈所为,他不敢想得到赏赐,只求皇上不怪他自主行事就好,平王所赠的宝弓,他也不敢收下,令人转呈的皇帝,不想皇上又赐回给他,这算是过了明路了,以后也不会有人拿此事作文章了。 什么山河裙,苏雨汐不见得多稀罕,她更想知道的是,安家可受到什么处罚,「那,王爷信上有没有说,安家可受到斥责!」 当时平王园子里定有皇帝的人,她就不信,安四的所作所为,皇上会不清楚,不是她小心眼,实在是安家所作所为太令人愤慨了。 「安家?」楚郡王嘴角带着嘲讽,「应该不会!安家才发生内讧,安国公为拔除安侧妃的父亲也损耗不小,皇上暂时是不会动安家了!李家的势力还未彻底清除,安家还有用,不能让他们太过弱小!」 这皇帝敢情就守着天秤过日子,这边削点肉,那边拆点骨,只要这天秤一直平着,不往一边沉就好,直到两边啥也不剩。 「好了,理这些俗事作什么!」楚郡王将信往盒子里一塞,一把捉过苏雨汐道:「还是陪爷再睡会儿!」 苏雨汐吓得急忙打他的手道:「干嘛呢!大白天的,也不害臊!」 楚郡王哼了一声道:「爷要睡觉,害什么臊!除非,汐儿……你想干点别的?」 苏雨汐白了他一眼,道:「要睡就好好睡,不要闹腾!」 楚郡王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嗯,不闹腾,好好睡上一觉,这样,晚上的精神头也足些!」 这还简直就是个无赖嘛,以前那个高贵冷艷的楚郡王爷到哪里去了!苏雨汐张大的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个晚上,养足了精神的两人自然又是一个不眠之夜,雕花大榻上,女人的娇吟声与男子轻吼声交织成一首首冬日的春曲。
第三百二十九章 接下来几天,二人白天赏花、煮酒、踏雪,夜间则鸳鸯交颈相伴而眠,日子过得极为惬意。 苏雨汐爱极了眼下这舒心畅快的日子,不用小心翼翼防备着别人来算计来劳心劳力,也不会在每日清晨就有人奉命送上一盅大寒的避子汤令人心寒不已,更不用看着别人眼中嫉妒与憎恨参半的眼神而赌心,只需悠闲自在地做自己想做的事,说自己想说的话。 「夫人,爷与庄头出门了,奴婢听人说,站在梅园尽头的山坡边上赏梅,别有风味,眼下雪也停了,咱们去瞧瞧,好不好?」麝香闪着两只大大的眼晴,乞盼地说道。 苏雨汐的面色红润,褪去了少许稚气,添了些许女人的柔媚,看着麝香笑而不语。 丁香却不贊成,「你这个小祸精,又撺着主子出门,这天寒地冻地,地面滑熘得很,若有个好歹,爷回来还不剥了你的皮!」 没料到一向稳重的红念竟然贊成,「没两天咱们就要回府了,这般轻快的日子不知什么时候才再有呢,主子若是想看,咱就去,凭着奴婢几人在还怕护不住主子吗?」 「既是如此……」苏雨汐将手的书往桌上一放,笑着道:「那咱们还等什么?」 楚郡王领着庄头不知众哪里砸了一大声冰疙瘩,准备给苏雨汐雕上一朵冰莲,再在里面放上一支火烛,做一个冰莲灯给她观赏。 一行人才走进庄子,一个厮冲着他们奔过来,大口喘着气说道:「爷……爷,后山的那崩塌了,埋……埋了人!夫人……夫人……」 「夫人怎么了?快说!」楚郡王一把抓住小厮的手厉声问道,说完看了看梅林方向,又等不及那小厮答话,甩开手,提气向梅林方向跃去。 庄头也领着人跟了过去。 这时,小厮才缓过气来,轻声地说道:「夫人叫小的找人来挖雪!奴才还未说完,爷,您怎么就走了?」 楚郡王越是接近梅林心里越是害怕了,他知道,梅林后面那座山有些陡峭,这几日雪又下得大,山坡上定是积了不少雪,这要是崩了下来,将人埋了,不冻死也得憋死,若是随着雪还崩下些山石,……那后果就更不敢想像了! 越想越觉着自己的心裂开一般地痛,提气急速飞奔起来,他只知道自己早一刻赶到,汐儿就多一分活命的机会! 在楚郡王火急火燎地赶到山边上,只见山上的积雪都沖了下来,不少梅树被雪淹了大半,几个丫头在一片雪堆里死命刨着,苏雨汐一边用力扒着雪一声急声道:「对就是那里,快,快,要快,还有救的!」 「汐儿!」楚郡王松了一口气,大叫一声:「你没事吧!是谁埋在下面!」 苏雨汐回头一看,眼泪就止不住地淌了下来,刚才的坚强一下子化为乌有,「我,我还好,只是丁香,丁香为了救我,埋在下面了!快帮我救救她!要快!迟了就来不及了!」 「别急,别慌,你好好想想,找准位置,庄头领着人马上就赶到了,咱们一定可以救下她的!」楚郡王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安慰道。
第三百三十章 苏雨汐点点头,看了看,道:「那里正是丁香被雪冲倒的地方同,山雪崩下来之时,丁香正站在我的身后,是她第一个发现的,她拽我跑了几步,白露赶来抱着我腾空跃起时,她用她那小身板给我挡着冲下来的积雪,可她却……」说着,眼泪又滑了下来。 楚郡王想了想,大声喊道:「你们朝前一个人身的位置向前挖,快点,积雪冲下来定会带着人往前沖,人不会埋在原地的。」 红念等人恍然大悟,急走到前方又开始用手使劲往里挖着,又听得楚郡王道:「只需拨开松散的浮雪,那才是从山坡上冲下来的,掘到那较为紧实的雪时便再要向前了!」 说话间,庄头带着人也赶到了,见状二话不说冲上前去挖掘。 时间在一点一点地过去,依然不见丁香的踪迹,苏雨汐的一颗心不断地往下沉,拖得越久,丁香生还的的可能性就越小,她越想越害怕,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楚郡王揽着她的肩膀,轻轻拍打着,安抚着苏雨汐,可他的脸色却也渐渐变得深沉起来,这个丫头一直陪在汐儿的身边,情份不一般,这次又是为救她而遇难,若是不能生还,那汐儿该有多难过! 「找到了!找到了!」一个庄丁大声叫道。 苏雨汐眼晴一亮,沖了过去,红念几个丫头,已经趴在地上,用手小心地将雪捧开,不一会儿,便露出丁香那张冻得发青的脸。 丁香早已昏了过去了,苏雨汐伏下身来,伸出两指搭在丁香的脖子上,长吁了一口道:「没事,还活着,只是憋着昏过去了!」说完将身上的披风脱下在丁香身上,又对着红念几人道:「你们几个将她抬到软轿上,一路上用手给她的全身按摩活血,先不要进暖房,找间普通的屋子,给她躺下,盖好被褥,还要在她身上搓揉,令她的身体自行发热,慢慢再添加碳盆取暖。还有,回去赶紧熬些姜汤给她服下!其余地等看看再说!」 苏雨汐才说完,只觉肩上一暖,楚郡王将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好了,没事了,你可也要顾着自己些!」 看着众人抬着丁香远去,苏雨汐长嘆道:「幸好白露红念她们有几分本事,否则,我们几人怕是都要丧身在这积雪之下了!」 楚郡王闻言眼中闪过厉芒,脸色更为沉重起来。 回屋没多久,丁香便醒了过来,苏雨汐把了脉,又开了几付实祛寒的方子,令人快骑出去抓药。 等把丁香将药服下,情况稳定下来,已是晚上了,苏雨汐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又惊又怕地折腾了一天,便早早地睡下了,楚郡王看着熟睡的苏雨汐,给她压了压被角,面带忧色地轻嘆了一口气,低声道:「你总是硬不下心来,这可怎么好!」 等楚郡王走进连着的次间,红念几个丫头已经垂首在那儿等着了。 楚郡王神神冷冷地扫了她们一眼,「你们给爷说说,今儿是怎么一回事,你们怎么就去了那片山坡之下呢?」
第三百三十一章 红念头不敢有所隐瞒便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前前后后细细地说给楚郡王听。 那时,她们一行人才到梅林边的山脚下,还没来得及好好观赏一下,便听得一阵十分尖锐的狗叫,不多会儿,就听到丁香大叫:「快跑呀,雪块都崩下来的!」 白露冲出去救了苏雨汐,红念青衣与紫娟有些是练过几天功夫的,腿脚倒是麻利得很,顺带着把年纪最小的廜香给带出来了,只有丁香被埋在积雪下了。 红念在袖中捏紧了双拳,她们这些人差点就被一锅给端了呢!真是好大的手笔!想她们自打拔在爷身边就开始学习各种本事,没想到一时大意,竟在这个小庄子里绊了个大跟头。 见楚郡王听完自己所述的神色不变,红念也摸不清他心中所想,想了片刻,又道:「爷,庄头在外请罪,如此处理,请示下!」 「请罪?」楚郡王冷哼了一声,「他的运气不错,还有机会在门外请罪!」说完摆了摆手道:「叫他明儿去夫人那里请罪!」 说完楚郡王进了里屋,坐在榻上,看着苏雨汐的睡颜低声道:「这事可是要交给你来办理了!希望你能学着心狠一些,我若是不在,你也好自保啊!唉!」 山脚观梅?狗叫声?楚郡王心里一阵冷笑,这个人手段不见长进,心却是越来越狠毒了! 第二日下午,庄头便到苏雨汐跟前来请罪了。 苏雨汐的脸上带着轻笑,轻轻吹开手中茶碗里叶片,道:「请罪?庄头何罪之有!」苏雨汐斜瞟了一眼作壁上观的楚郡王,不明白他为何将此事交给自己处理。 「主子在奴才管辖的范围里出了事,便是奴才的罪过!请夫人责罚!」 这庄头也是个滑头的,说是请罪,听上去却象在表忠心一般,着实不太诚恳。 「哦?这么说起来庄头没有什么过错罗?」苏雨汐双眉轻扬,脸上的笑意带着几分嘲讽,「据本夫人所知,这山坡上应是有所防护才对!」 庄头闻言双目一滞,又飞快地答道:「夫人真是英明,这山坡上本设有护网,防止积雪冲下毁了梅林,只是去年雪大,那护网损坏,奴才一时忘了修復,真是罪该万死!」 「是忘了么?」苏雨汐冷冷一笑,「那你看看这个,帐册上可是明明白白写着今年山坡护网用银七十八两呢!」 「啪」地一声,一本帐册甩在庄头的跟前,顿时庄头脸色发白,冷汗淋淋,他没想到第一次来庄子的夫人竟然会知道山坡上会设有护网一事! 早知道,他决不会打那笔银子的主意,庄头娘子是个厉害的人物,银钱都扣得紧紧的,偏生庄头沾染了一个小寡妇,又想着去年大雪成灾,今年定会好些,这才动了那笔银钱的歪心思。 昨天事发突然,苏雨汐未及细想,早晨醒来,便想着大雪冲下,那梅林便被淹了一半,这才入冬不久,雪还不是很大,若再过些时日,那整个梅林不会尽毁吗? 可要梅林经歷了这么些年依然完好,因此,苏雨汐断定这山坡上定是设有防止大雪急速冲下的保护设施,派人一查,果然如此!
第三百三十一章 红念头不敢有所隐瞒便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前前后后细细地说给楚郡王听。 那时,她们一行人才到梅林边的山脚下,还没来得及好好观赏一下,便听得一阵十分尖锐的狗叫,不多会儿,就听到丁香大叫:“快跑呀,雪块都崩下来的!” 白露冲出去救了苏雨汐,红念青衣与紫娟有些是练过几天功夫的,腿脚倒是麻利得很,顺带着把年纪最小的廜香给带出来了,只有丁香被埋在积雪下了。 红念在袖中捏紧了双拳,她们这些人差点就被一锅给端了呢!真是好大的手笔!想她们自打拔在爷身边就开始学习各种本事,没想到一时大意,竟在这个小庄子里绊了个大跟头。 见楚郡王听完自己所述的神色不变,红念也摸不清他心中所想,想了片刻,又道:“爷,庄头在外请罪,如此处理,请示下!” “请罪?”楚郡王冷哼了一声,“他的运气不错,还有机会在门外请罪!”说完摆了摆手道:“叫他明儿去夫人那里请罪!” 说完楚郡王进了里屋,坐在榻上,看着苏雨汐的睡颜低声道:“这事可是要交给你来办理了!希望你能学着心狠一些,我若是不在,你也好自保啊!唉!” 山脚观梅?狗叫声?楚郡王心里一阵冷笑,这个人手段不见长进,心却是越来越狠毒了! 第二日下午,庄头便到苏雨汐跟前来请罪了。 苏雨汐的脸上带着轻笑,轻轻吹开手中茶碗里叶片,道:“请罪?庄头何罪之有!”苏雨汐斜瞟了一眼作壁上观的楚郡王,不明白他为何将此事交给自己处理。 “主子在奴才管辖的范围里出了事,便是奴才的罪过!请夫人责罚!” 这庄头也是个滑头的,说是请罪,听上去却象在表忠心一般,着实不太诚恳。 “哦?这么说起来庄头没有什么过错罗?”苏雨汐双眉轻扬,脸上的笑意带着几分嘲讽,“据本夫人所知,这山坡上应是有所防护才对!” 庄头闻言双目一滞,又飞快地答道:“夫人真是英明,这山坡上本设有护网,防止积雪冲下毁了梅林,只是去年雪大,那护网损坏,奴才一时忘了修复,真是罪该万死!” “是忘了么?”苏雨汐冷冷一笑,“那你看看这个,帐册上可是明明白白写着今年山坡护网用银七十八两呢!” “啪”地一声,一本帐册甩在庄头的跟前,顿时庄头脸色发白,冷汗淋淋,他没想到第一次来庄子的夫人竟然会知道山坡上会设有护网一事! 早知道,他决不会打那笔银子的主意,庄头娘子是个厉害的人物,银钱都扣得紧紧的,偏生庄头沾染了一个小寡妇,又想着去年大雪成灾,今年定会好些,这才动了那笔银钱的歪心思。 昨天事发突然,苏雨汐未及细想,早晨醒来,便想着大雪冲下,那梅林便被淹了一半,这才入冬不久,雪还不是很大,若再过些时日,那整个梅林不会尽毁吗? 可要梅林经历了这么些年依然完好,因此,苏雨汐断定这山坡上定是设有防止大雪急速冲下的保护设施,派人一查,果然如此! 第三百三十二章 庄头吞墨了本用来修理山坡防护银两固然是有错,可最终害得丁香病倒在床上的罪魁祸首并不是他,想着昨儿半夜丁香因为风寒而烧得满脸通红说着胡话的样子,苏雨汐就忍不住怒火满胸。 “去把相干的人都带上来吧!”苏雨汐吩咐身边的红念,又对庄头道:“你先一边待着!” 庄头抹去一把冷汗正小心地准备起来站在一旁去,只见楚郡王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便腿一软,双膝着地一路爬行退至一边。 此时,莫妈妈与她的女儿阿萝被红念引了进来,莫妈妈满脸带着笑容看着楚郡王,上行福身亲切地唤了一声:“二爷!” 自打进门起,阿萝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楚郡王,双眼毫不掩饰直勾勾地盯着他,引得楚郡王紧锁了双眉,将手中的茶碗狠狠往案上一顿,阿萝受到惊吓一般将身子缩了缩,这才双眼含泪地移开双眼,好一付痴心错付的委屈模样。 苏雨汐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人,强忍着恶心,说道:“昨儿,本夫人主仆几人差点就全给埋在雪里了,丁香现在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这笔帐可不能不算!” 莫妈妈急忙应声道:“要算,要算!本来这山坡上是有防护的,都怨庄头疏忽没有设置,才导致夫人受惊,这事儿是庄头做事不周详!可是,夫人,庄头也不容易,将庄子管得井井有条,也是有些辛劳的,还望夫人从轻发落!” 苏雨汐嗤笑一声,“莫妈妈,先别急着给庄头定罪,这事谁唱主角你还不清楚么?” 莫妈妈一脸受伤的样子看向楚郡王,“二爷,夫人不清楚老奴与您的情份,只叫老奴为妈妈,老奴不在意,可是夫人那话是啥意思,难道说这咱们积雪压人能与老奴有关?老奴可没这本事!求二爷给老奴一个清白!” 楚郡王眉毛也没抬一下,淡淡地说道:“内宅之事全由夫人负责!奶娘有事与夫人去说!” 莫妈妈闻言脸色极为难看地退了一步,面向苏雨汐时又恢复了正常,她跪了下一来,给苏雨汐叩了一个头:“请夫人给老奴一个清白!” 楚郡王一直十分敬重她,哪怕是当年阿萝犯了那么大的错处,也看在她的面上从轻处罚,她相信,楚郡王决不可能看着她去一个妾氏叩头行礼,苏夫人受了她这个大礼定是会被郡王厌弃的。 出乎她的意料的是,楚郡王依然一动不动坐在那里,神色丝毫不变,似乎对此视而不见,而苏雨汐则冷笑了一声,道:“好,本夫人便给一个清清楚楚!” “你们母女二人在庄中居住多年,对庄中一切自然了如指掌!今年庄头没有在山坡设置防护,是你的女儿阿萝设计将我们主仆几人骗至山坡,想将我们全部埋在积雪之下,真是好毒的心思!” 阿萝一把揪住她娘,大声哭喊起来:“没有,娘,阿萝没有!” 莫妈妈红着眼圈,一脸悲戚,“夫人不喜我们母女二人,我们也不曾离过开院门,夫人为何要如此冤枉我们,当年,阿萝与爷的事说不清道不明,可最终爷也没有纳我们阿萝,夫人又何必放在心上,容我们母女不下!” 第三百三十四章 小草说着泪水流了下来,「夫人,小草真的不知道后山的雪会埋人,小草是庄头请来的帮工,才来庄子不久的!」 「你这个小贱蹄子胡八道,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阿萝大声叫骂着,欲冲出去扑打小草,莫妈妈一把拉住了她。 「小草丫头,阿萝姐姐待你那么好,你怎么能胡说八道呢,明明是你自己贪图赏钱瞎出主意,为了不受责罚,你竟然诬陷阿萝,平日里你小偷小摸就算了,现在竟然颠倒事非,你小小年纪,心怎么那么黑呢?莫妈妈知道你要用钱,可是一个人的品性更重要,可不要为钱什么事都做!会有报应的!」 莫妈妈说完极有深意地看了苏雨汐一眼,冲着楚郡王说道:「二爷,老奴着实冤屈得很,阿萝平日里可没少资助小草这丫头,没想到她恩将仇报,唉!这丫头品性有问题,心又实在太大了,老奴这点身家可满足不了她!」 莫妈妈没说苏雨汐一句不是,可话里的意思全是说苏雨汐买通了小草来冤枉她们。 阿萝极有眼色地往地上一跪,泪涟涟地说道:「奴婢受些冤枉倒是不碍事,只要爷过得开心就好,奴婢……奴婢也开心!」说完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小草气得浑身发抖,平日里她见莫妈妈和气,阿萝柔弱,是走得近了一些,可她却从未在那对不要脸的母女那里得过一文钱的便宜,相反,倒是她经常给她们二人从未要过报酬地跑腿做事! 小草不傻,她知道,莫妈妈母女二人这么抹黑她是为了让郡王爷不相信她的话,还可以顺带冤枉夫人。 阿萝假做好心告诉后山赏梅景色好,借她的口传话给夫人身边的麝香,后山就出了事,她们母女二人又推个干干净净,不承认,难道说是她们是故意的,想谋害夫人? 小草想到这里只觉背心一凉,若是,若是,郡王爷信了她们话,那自己……真是越想越害怕。 苏雨汐一直冷冷地看着莫妈妈与阿萝二人哭天抹地唱念做打,见过无耻还真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小草!」苏雨汐一脸平静地唤到。 「是,夫人」 「你所说的可便实话,无半句虚言!」 小草脸色一正,举手发誓:「小草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如有不实,愿受天打雷噼!」 「好!」苏雨汐点点着,「莫妈妈,先不管小草怎么说,本夫人想问问妈妈,昨儿我们一行人刚到后山之时,便听得狗狂吠,这才震动积雪,造成了崩塌,据本夫人所知,庄中是养有不少凶犬看护庄院,可都在前院,从不进后院,妈妈可知后山怎会听得狗吠声?」 「这,这个老奴不知!」她没想到,苏雨汐一个闺阁女子竟然会知道这积雪崩塌是狗呔声造成的!这个女人不简单,莫妈妈顿时心生不安!心中暗暗后悔不该因女儿的哭闹而莽撞行事。 这狗吠声能引发雪崩,那是她偶然亲眼所见才知道的,她相信许多人都不会明白,要不然她怎会定下此计来除去苏雨汐,为她的女儿出气。
第三百三十五章 苏雨汐轻笑道:「莫妈妈,你不知道,那本夫人便让人来告诉你吧!」说完冲着红念点点头,红念冲着门外大叫一声:「进来吧!」 白露押着一名五短身材的庄丁走了进来,阿萝看见此人身子不禁颤抖起来,她伸手拉了拉身旁的莫妈妈。 莫妈妈脸色一白,随即恢復了常态,她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安抚着,内心的情绪却在不停地翻滚着。 他竟然还活着?看来事情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朝着相反方向发展。 本来依着她的算计,在楚郡王出了庄子后,设法将苏雨汐主僕等人一同骗去后山,让她们一块儿埋在雪中,人全部死了,当时的情况便无人所知,谁都会认为这是个意外。 没想到的是,有些年没见了,那几丫头竟然还学了些本事,让她们给逃脱了,只埋了个不值钱的丫头,虽然不确定她们是否知道这雪崩是刻竟为之,为了保险起见,必须将这个唯一的知情人给除了。 就算苏雨汐手段通天能查到他这里,所得到的结果只能是他畏罪自尽了。 将药水混在饭食里给他送去了,他怎么可能没吃?以他对阿萝的迷恋,知道那是阿萝亲手所做怎会不吃? 他还活着!不但如此,还被苏夫人给揪了出来,怎么办?若是被二爷知道这一切都是她所设计,那后果不堪设想! 莫妈妈眯了眯双眼,强力压住从心底冒出来的恐惧感同,眼中闪过的含着痛意的决绝, 那庄丁脸色苍白,面露疲惫,身子倾斜碰躲避着白露,眼中满是的惧意,看来,白露将他折腾得不轻,他的眼光掠过莫妈妈母女,眼中迸出强烈的恨意。 来到苏雨汐跟前,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才,奴才徐小虎给郡王爷,夫人磕头!」 说完又连连叩首,「奴才有罪,奴才不该听信阿萝姑娘的话将庄子里养的狗带到后山,可奴才真的不知道阿萝姑娘想干什么啊!若是奴才知道阿萝姑娘是想害夫人,奴才就是再借十个胆也不敢哪!求夫人饶命啊!」 昨天一早,徐小虎听从阿萝的话将狗悄悄地带到后山,并在阿萝的指挥下用力鞭打那只狗,当那只狗受痛狂吠了几声之后,后山的雪便崩了下来,这时他才看到苏夫人与众婢女们四处奔逃,也看到丁香被埋进雪里。 阿萝只说想吓吓几个小姐妹,可眼前所看到的叙他怎么想都觉着不对,总觉着那雪崩与狗叫声有一定的关系,他怕了,不顾阿萝的叮嘱,要装什么事没有发该干嘛干嘛,便想着与管事请假,回家躲了起来,这时阿萝给他送来了些饭食,说是她亲手所做,若是平时他定会高兴得跳起来,可现旧,他还真的不敢吃。 他将饭食每种各取了少许餵给了院中养的一只猫,没成想,没过多久,那只猫腿一蹬就没了气。 他看着四脚朝在躺在地上的小猫,心里直冒凉气,这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女人,心竟然这么狠毒!
第三百三十六章 莫妈妈听徐小虎说完,冷笑道:「徐小虎,狗不能进后院这可是规矩,更何况现下主子们都住了进来,阿萝一个小丫头,叫你领着狗去你就去?这话实在叫人难以相信吧?」 徐小虎双眼瞪着着莫妈妈,「那是因为阿萝说,她,她说,若是我听了她的话,吓了那几个欺负她的小姐妹,她,她就嫁给我!」 「你胡说!我怎会说要嫁给你!」阿萝十分激动,她一边吼叫道,一边瞟向楚郡王,唯恐他信了这话去。 莫妈妈拍了拍阿萝的手,「你打我家阿萝的主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一向好吃懒做,不求上进,我怎么可能答应,难道为了这,你就要诬陷阿萝么?明明是你自己没有当好差,让狗进了后院,竟然想往阿萝身上推!竟然还冤枉阿萝下毒,真是太荒谬了!」 苏雨汐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莫妈妈,小草你说是诬陷,这个徐小虎你也说是诬陷,他们这一前一后被传来,应该没法子打商量吧,难不成,这庄子上的人都恨阿萝入骨,都盼着她倒霉,什么事都往她身栽不成?」 莫妈妈脸上一阵难看,但仍是强硬地说道:「他们信口雌黄,不足为据,老奴实在无法信服!」 苏雨汐道:「依莫妈妈你来看,什么才能为据呢?这些够不够?」 苏雨汐的话音刚落,几个婆子抬进一些物件,放在地上一一排开。 有那只早已死去多时的猫,有送饭食的提篮,还有没有半碗菜餚,和一双沾了污泥的绣花鞋。 莫妈妈见状脸色有些发白,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儿,她没想到女儿没有依照她的吩咐收回提篮菜碗,真是成是不足败事有余。 「看看这些,不知你们是否还有话说!这提篮与菜碗是你们院中之物,这已令人验证过了,菜餚中的毒呢,虽说是毒耗子的,可人吃了也会没命的,这份量下得可不轻啊!当然,你们也可以说是这些都旁人从你们院中取了去,特意来陷害你们的!」说到这里苏雨汐的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可是那绣鞋呢,又该如何解释!那绣鞋上的泥土尚未干透,应该就是这两天沾上的,而这黑泥也是后山所独有的,你们可不要说,是事发后去的后山,要知道后那块地已被积雪给淹了,可是不你站久一点就能沾到泥土的!」 莫妈妈脸色更白了,她身形晃了晃,忽然转身,一个巴掌狠狠地抽到了阿萝的脸上,直打得阿萝后退了好几步。 「娘!」完全没有防备的阿萝捂着脸,一脸悲愤地看着她的母亲,她不敢相信,那一巴掌是一向疼爱她的母亲所打的。 莫妈妈没有理她,只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奴真没想到阿萝能做下这种事来,这畜牲连老奴也瞒骗!这都怪老奴没有教管得好,一切都是老奴的错!虽说老奴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可老奴也无颜护着这个畜牲,任凭主子如何处罚,老奴都没有丝毫有怨言。」
第三百三十七章 莫妈妈是聪明的,又惯会审时度势,她本是官家太太,犯了事后,娘家与夫人家被一锅给端了,她被卖做奴婢,在产下丈夫的遗腹女阿萝后被指定给不受重视的二爷为奶娘。 她也是做过主子的人,自然知道身为奴婢只有忠心才得到看重,而且以她的眼光来看,二爷虽说不受重视,可不见得会没有出头之日。 二爷毕竟是王府的嫡长子,身份摆在这儿绝对是错不了的,大爷风头倒是盛,可是毕竟只是庶子,再说了,有他的生母贴身爱护着,怎比得上打出生就与王妃离心的二爷好掌控,这点相信楚王府最有话语权的老太君又怎会不明白。 什么最能触动一个丧夫的老女人孤寂的心,除了权力别无他物,这点莫妈妈看得真真切切地,想当初她婆家的府上就有这么一个可恶的老太婆死死攥住权力不放手。 因此,她一心一意地对待二爷,果然,事情照着她预料的方向发展,老太君将二爷放在身边养着,二爷也被皇上看中,眼看自己的好日子就要来了,不想却被自己那捧在手心的蠢女儿坏了大事,被发到这个庄子里来,几年不见二爷一面,眼看二爷就要将她们母女二人给忘了。 事情又这么赶巧,二爷竟带着宠妾来了庄子,她正筹划着名怎样才能让二爷带着她们母女二人回府,女儿又开始自作聪明地瞎胡闹,她一面给女儿收拾残局,一面想着法子。 若是,若是二爷的这个宠妾悄没声息地死了,那二爷会不会悲痛欲绝呢?听说二爷为了这个女人可是连正妻也不顾了。 那时,她们母女二人再趁虚而入,稍加安慰,那岂不是能在二爷跟前重获信任,说不得,女儿还能得成心愿。 一个自私阴毒而又愚蠢的计划就这么形成了。 莫妈妈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似天衣无缝的计划,不到半天就败露了,眼下最最要紧的是把自己给摘出来,只有自己安全了,女儿才有保障,若是连自己也栽了,那女儿就更加…… 可惜的是,阿萝并不理解她娘的一番心思,她简直不敢相信一直疼爱她的娘亲会为了逃避罪责,将事情都推在她的身上。 被打的脸上火烧火燎地疼痛难忍,却也远不及她心里的痛。 她抬眼望了一眼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的楚郡王,只见他神色不变,眼光一直落在一旁的苏雨汐身上,半分也不移开。 难以言表的悲痛与怒火交织在一起,更令她绝望与疯狂,为什么?那充满着温和带着爱意的目光为什么不分给自己一丁点,自己这么爱他,为了能亲近他,不惜借种怀孕,连女儿身的清白也给交给一个陌生的人,为什么? 现在就连一直疼爱她的娘亲为了自身的安全也要放弃她,为什么! 阿萝捂着脸,双眸赤红,只觉着一股股邪火冲击着脑子里,然后炸开,她再忍受不了,尖锐的话语冲口而出:「是我做的吗?是我吗?我的好娘亲,这不都是你要我去做的吗?」
第三百三十八章 莫妈妈闻言面色一沉,她一直认为,她的女儿也跟她一样是个极聪明之人,以前做的那些个傻事儿不过是为情为迷而已,现在才发现她竟是蠢的,难道她不知道,只将这个在二爷跟前说得上话的娘亲摘出来,她才能获救么? 经过几次磋磨,只怕是原来的情份已经磨得差不多了,若是自己还沾了事,只怕…… 莫妈妈真的不敢想像后果,她真想狠狠地甩这个不懂事的女儿几个大耳刮子,打醒她,让她看清楚现在的情形,看她还瞎闹不! 但是她知道她不能,看女儿的模样似被刺激得有些疯狂,若是对她用强,只怕会更疯狂,又说些什么不该的话出来,那便会更糟! 苏雨汐面带怒色,道:「莫妈妈,爷本是拘着你们母女二人在院子里的,本想着你们是在爷跟前服侍的老人,也不相伤了你们的体面,也没派人看着,你们若是出散散心也就罢了,竟然想着出来害,这着实难以令人原谅!」 这是要给她母女二人定罪了?莫妈妈心一急,便顾不上女儿了,忙辩解道:「夫人,阿萝一直对二爷心存执意,奴婢也知这是痴心妄想,一直劝解着她来着,没想到,她竟疯狂得做下这等事来!这事儿,奴婢确实不知啊!」 还不等苏雨汐发话,阿萝便冷笑道:「娘亲,原来你竟也认为女儿也是痴心妄想吗?可是,是谁当初跟我说,我本是官家小姐蒙难,要恢復身份,只有巴着爷,令爷纳我为妾,说是有你在,侧妃之位是跑不了的,将来生下的孩子还可以做世子承爵的!有了您抚育爷的功绩,咱们可以在王府中过得比正经主子还要舒心快活!这谁说的!不正是您吗的,我的好娘亲!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您什么事都往我身的推吗?我可是你嫡亲的女儿!」 苏雨汐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这母女二人心大得!整个楚王府都给她二人给惦记上了!也不怕撑着! 莫妈妈一脸的苦涩,父兄夫君多年来消息全无,想来是死在流放之地了,这个女儿便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她一心为女儿谋划,可是女儿怎么不懂她的一片用心,尽给她拖后腿呢! 「阿萝,你疯了么,不要胡说!」莫妈妈背对着苏雨汐使劲地给女儿使着眼色,可惜的是,这好象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阿萝仍瞪着那双血红的双眼,继续不管不顾地说道:「后山那事,娘亲你不是说,只要那雪冲下来,便会将那个女人房里的人全埋了,她们就算不闷死也会冻死,人不知鬼不觉地,为什么就埋了个丫头,还被救了,你说,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不将她们全给埋了!你不是说只有那个女人死了,我就有机会亲近爷了,机会呢?在哪里!你自己谋算不成,还想让我一人顶罪,好狠啊,娘亲!」 虽说一早就猜到了她们母女二人的用心,可听阿萝这么一说,苏雨汐还是觉着心惊,这该是多歹毒的心肠啊,竟想着将她们主僕几人全给埋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莫妈妈气得浑身发抖,一往以来,她在楚天戈的面前都是一付忠心为主,心慈柔善的好模样,可现在却由她一向护在手心里的的亲生女亲手揭去她脸上的假面皮子,她只觉着脸上被撕扯得疼痛难忍。 阿萝仍然不依不饶地叫嚷个不停,把莫妈妈这些年的事情一一在那里述说,莫妈妈着实忍无忍,上前又狠狠地抽上了一个大巴掌。 此时,阿萝正滔滔不绝地数落着母亲曾经极力掩藏的往昔,哪里料到一个大巴掌从天而降,一不小心牙齿把那灵活的舌/头咬了正着,竟把那舌/头咬去了半截,一股血从她的嘴角流了下来。 一阵含煳不清的尖叫,然后嘎然而止,阿萝昏倒在地上。 可算是静下来了,莫妈妈长舒了一口气,抬眼望去,楚郡王冷冽的眼神与苏夫人满脸嘲讽的笑意,将她准备辩驳的话生生地压了回去。 聪明如她,怎不知大势已去,于是,她惶恐不安地跪了下来,哀告求饶。 见楚郡王坐在那里不发话,苏雨汐轻嘆一口气,她着实不想处理此事。 那莫妈妈与郡王爷十分亲厚,这令红念几个丫头都颇为忌惮掣肘,自己若是秉公处理,又怎知不会在这位大爷心中留下个恶种,指不定哪天心里不快就会被掀起来闹腾。 若是不秉公处理,实在难以服众,平白让人看不起。 见楚郡王没有插手的意思,只得将事给挑起来,「莫妈妈,前儿的事我不清楚是怎样,可是这崩雪一事,人证与物证均在,想来你们母女无话可说吧!」 莫妈妈不承认也不否认,只一个劲地求饶告罪。 「念在你在二爷身边服侍多年,此次又幸未造成大恶,对你们的处罚可略为宽大,你二人各领十鞭,阿萝为人子女替母承受五鞭,受完刑后发送到远僻山的庄子里为役吧!」 说完苏雨汐转向楚郡王问道:「爷,这样可行?」 莫妈妈虽说年纪有些大了,可承受五鞭,还不至于危及性命,阿萝年轻,受了十五鞭,虽说吃了苦,养养也就没事了,至于远僻山的庄子本是就是王府拘罪奴的地儿,许进不许出,条件自然是十分艰难,可凭藉着莫妈妈的聪明与阿萝的年少青春,在那也不见得有多难过。 这是已是苏雨汐认为最为妥贴的处理方式了。 见楚郡王默不作声,苏雨汐心里忐忑,莫是处罚重了?这位爷重情她可是一清二楚的。哼,若是觉着不妥,便让他自己弄去,她还乐得不沾手呢。 莫妈妈正泪汪汪地望着楚郡王,一脸的乞求,这苏雨汐发的话,她可不认同,莫说只是一个妾室,哪怕是正室主母,她也不相信能越过楚郡王来处罚她们。 良久,屋子里才传来楚郡王低沉的声音:「如此处理,不妥!」 闻言,苏雨汐脸色便沉了下来,鼻尖打了个哼哼,脸转过一边去,不再吭声。 阿萝早已醒过来,也许是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又也许是痛难当,不再闹腾,只是伏在地上只哼哼。 果然!莫妈妈脸上绽开一个轻笑,满含感激地望着楚郡王。
第三百四十章 她就知道,二爷不决会弃了她的,当初闹了那么大的丑事,只因她挺身回护,她与女儿也就只是被发配到京郊的庄子里来,生活并不艰苦。 「你们二人以奴婢之身竟然生了害主子性命的心思,依律当斩,既是夫人承诺说宽大,那便宽大,可不能太过,否则,何以服众?你二人领二十鞭,阿萝为母承担五鞭,令庄中上下均来观刑,行刑后立即发往远僻山。」 「二爷!」莫妈妈双目圆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二爷不但没有违了那个女人的意思,还加重了处罚!天哪,十五鞭子下来,那还不要了自己的老命? 那远僻山生活艰难,进了那里,活着出来的机会几乎为零,更何况今日当众行刑,就算是日后她们母女二人有幸能离了远僻山,也无立锥之地了。 阿萝也在那里哀哀哭泣,抱着母亲的腿,嘴里模模煳煳说着什么,谁也听不清。 难道情份真地被自己一次又一次地磨尽了吗?莫妈妈跌座在地上,脸上满是绝望。 苏雨汐有些意外地看了看楚郡王,楚郡王拍拍她的小手,并没有说什么,眼光扫向跪在一旁的一干人。 庄头只觉着嵴背发寒,当年莫妈妈被发送到这里来,庄头是知道她的来歷,发送到这里的时候,二爷身旁的小厮还特来交待一番,让他多多照应,如今因为苏夫人遇险,便下狠手来惩治,看来苏夫人在二爷心中的地位确实不一般。 想着这事与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庄头不由两股战战,心中对那母女二人生出一股了怨恨来,若非她们二人妄想攀附富贵,做下这狠毒的事来,自己贪墨那些银两的事怎会被发现。 楚郡王冷硬的声音继续响起:「徐虎助纣为虐,鞭二十,发送远僻山,庄头贪墨造成崩雪,受五鞭,一家子一同发送远僻山!至于小草,受人欺瞒,从轻发落,将其赶出庄子!」 庄头与徐虎一脸惨然,远僻山是有命进去没命出来,这一生都没指望了。 庄头与那徐虎因为崩雪才受到如此重罚,二人只怕会恨毒了莫妈妈与阿萝,在远僻山的庄子里,莫妈妈与阿萝必定会受尽折磨而死!楚郡王是故意将二人与莫妈妈一同发配远僻山的! 苏雨汐抬头看了一眼楚郡王,他的双眸中泛着冷光,不见任何怜悯之意。 莫妈妈一干人等被拖出去行刑,屋子里一片寂静,许久,才响起楚郡王的声音:「你可是认为我太过狠心?」 太过狠心?苏雨汐不知道如何说,莫妈妈此次所为在她生活的前世里只能叫做谋杀未遂,至于怎么量刑,她不知道,只知道罪不至死! 见苏雨汐默然无语,楚郡王长嘆了一口气,拉过她,一把揽在怀中,「你怎能如此心软!这叫我如何能放心!你可知,我帮了挡了多少阴招!这些大多来自你那位嫡姐,如今一个小小的奴婢也想要你的命!」 苏雨汐轻哼了一声,悄声道:「那还不是你的桃花债连累的我!」
第三百四十一章 关于这点楚郡王自然是不会承认了,他捏了捏苏雨汐的鼻尖道:「你纪小,又没人在身边提点,这后宅的阴私只怕所知不多,这世上最不乏的就是那心思龌龊,一门心思攀附富贵的人,爷我把汐儿你捧在手心里疼,无非是想那些心思不纯之人对你心怀敬畏,可总有那些不知死活之人想要来试试爷的刀利不利!」 「汐儿啊,对这些人可不能心软!她们要害你性命,你便是饶了她们性命她们也不感激你的,只会更恨你,找准机会再害你的性命!这类人比比皆是,环绕你的周围,收起利爪,虽说你聪慧机灵,可又如何防得过来!断没有日日防贼的道理。」 对这些人定要下狠手惩治的,要让那些人不敢轻易动心思,就算是被威逼利诱想谋害你之时,也会心惊胆战,轻易就能被你看出端倪!「 「现在,祖母一心对你不喜,她自恃身份不会不明不白对针对你,怕就怕那些奴婢下人为讨好祖母或被诱惑来谋害于你!母妃虽说对你有回护之意,可她自保都不易,实在无法护你周全!还有你那两位嫡姐与苏家可都不是什么省心的!」 「今儿这事,我定要你自己处理,也就是想让你明白这个理!」 呃,苏雨汐暗自翻了个白眼,她可从来不认为她是个心软懦弱之辈,可以前所受到的教育与思维方式却根深蒂固于心,也许,在这个权欲横流的世界,她也要改改自已的想法了。 楚郡王不知她所想,可一见她那不受教的模样就知她不以为然,只得无奈抚着她的发顶苦笑,「你这个样子,叫我如何放得下心离开!」 「离开?」苏雨汐抬起头,一双眼眸满是疑问,「你是……要去打仗?」 去年都鲁突袭了南齐的几座边城,亏得楚郡王救援才没有失城失地,难道说今年又会…… 这小脑袋瓜子,反映可不是一般地快,楚郡王有些尴尬地伸出食指搓了搓鼻翼,这一不小心说漏了,自己怎么在她的面前警惕之心怎么就这么差呢! 「是……不然,陛下怎会无缘无故给了我十日假期呢!这事儿知道人的不多,你知道就好了,不要跟人说!」 停顿了会儿,忽又正色说道:「这一去少则半载,多则一两年,你这个样子,我着实不放心,走前,会留些人手给你,御赐郡王府我已令人装点好了,有什么事,你可带人直接住过去,记住,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发现不妥当的人定要杀一警百……」 苏雨汐一边听着一边忙不碟地点头,头都点昏了,楚郡王还在那里不停地说,实在忍无可忍,张嘴在他的手上狠狠咬了一口,你说,一朵好好的高岭之花,怎么就变成了一个婆婆嘴了呢! 楚郡王看着苏雨汐大气地掀开帘子,头也不回去出了屋子,又看了看手那几个浅浅牙印,不觉心跳一顿。 本想今晚也让她歇歇地,竟还敢不怕死地来挑衅自己,白天又如何,也不会放过她!想着她这些天由着自己折腾,也许这小狐狸的身子骨不象自己想的那么差! 楚郡王眼中满是笑意地追着苏雨汐的身影而去。
第三百四十二章 整个下午,苏雨汐身边的丫头们十分知情识趣,全部都猫在屋子里都没出来。 苏雨汐一身汗津津地,额头上湿湿滑滑地,一缕缕乌黑的发头全都粘在脸上,却一丝气力也提不起来,没法子伸出手来拨开。 楚郡王轻笑一声,伸出大掌轻抚在她那满是潮红显得格外艷丽的脸颊上,缓缓地将脸上额上的湿发拨开。 突然,他的手一僵,睁大了双眼,又用那略为粗糙的手指在苏雨汐的眼角轻轻摩挲了片刻,勐地问道:「你……这儿的印记呢?」 此时,苏雨汐眼角额边一片洁白,以往那猩红得令人可怖胎痕不见了踪影! 怎么就把这事给忘了呢!苏雨汐忽地睁大了双眼,眼中闪过一丝心虚,心里暗自后悔,不该如此大意。 其实,这脸上的胎痕在前两天就已经完全消失了,她一直用发遮掩着,晚上又看不清楚,楚郡王才没发现。 这都怪楚郡王突然起意要上别院来,令她全无准备,明知这几天画过的胎痕会褪去颜色,却没有特制的颜料无法补上。 楚郡王脸色越来越暗沉,眸光里闪着微冷的寒意,「是假的?……一直都是?」 苏雨汐往后缩了缩,双眼左忽右闪,流离不定! 看她这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不用再听什么回答了!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要瞒骗自己,这是把自己当外人呢?想着自己对她扒心扒肺地好,她却这样…… 楚郡王一颗灼热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冷哼了一声,掀开被褥,起身穿上衣物,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雨汐早已被楚郡王给惯坏了,嫁入楚王府这几个月,还真没这样给她甩过脸子,更更何况是在经歷如此火热地亲昵之后。 费力地微微欠起身子,看着楚郡王消失的背影,眼角不禁流下一滴委屈的泪。 到了用晚膳的时间,楚郡王依然没有回来,苏雨汐百无聊奈地用筷尖轻戳放在眼前的肉块,满心的埋怨。 虽然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红念几个丫头还是感知到了主子与爷闹了别扭。 红念笑咪咪地夹了块肉片放在苏雨汐碗里,「夫人,您尝尝这个! 当苏雨汐拎着食盒站在小书斋门口的时候,不由踌躇了。 怪只怪那红念太能说了,一顿饭功夫,一边布着菜一边说着闲话,竟生生引出自己的愧疚之心来。 这腥红的胎痕,虽说是假的,可也陪伴自己好些年,没有意识要去说清楚这事,也习惯地让它保存着,自己并不当一回事。 可若站在男人的角度来看,那就是对他的不信任,不与他贴心的表现,也难怪他生气。 苏雨汐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有担当的人,既然自己的做法有误,自然要来弥补的。 轻轻叩响了门,「爷,妾身给您送晚膳来了!」苏雨汐说完便推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烛光微弱,寒冷彻骨,竟比外边还要冷上几分,苏雨汐不禁打了个寒战。 坐在书案前的椅子上的楚郡王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说出的话却冷冰冰:「你来这里做什么?」
第三百四十三章 苏雨汐闻言不觉泪意上涌,她本不是个伤春悲秋之人,想当初在苏府,她被驱逐到后院,不少捧高踩低的奴才下人说的话比这难听多了,也不见她在意分毫,不想今日却被楚郡王的这句冷言冷语给生生地逼出泪来。 觉着满腹的委屈,转身便欲走,脚步还未曾迈开,身后拢过来一股温热,一双大手从背后揽着她,两只大掌分别擎住她的两只小手,她的整个人一下子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想走?是不是想去找沈五娘拿你那路引子和户籍证明,然后走得无影无踪?」 苏雨汐大惊,这事她自认为做得极为隐秘,除了沈五娘与自己无人再知,楚郡王是如何得知的? 「你……」 「我什么我,你以为你的事爷都不知道?」说到这里,楚郡王略显尴尬,苏雨汐这脸上的假胎痕他就不知道! 苏雨汐虽然不忿楚郡王对她了知指掌,可也知这些事确是自己理亏,虽心疼自己最后的退路被发现了,也只得低头不语! 「难道爷就这么不可信?」楚郡王轻哼了一声,提起地上的食盒,「走吧,回屋给一个让爷能接受的解释,这儿凉,快走!」 红念一众丫头站在主屋门外抬首望着,看着苏雨汐与楚郡王并肩走了过来,红念一众顿时满脸带笑,眼中带着几分雀跃。 等二人一进了屋子,红念迫不及待地将手伸了出来,道:「愿赌服输,快快!」 青衣与紫娟一脸不高兴地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扔在她的手上,「急什么急,没见过银子啊!主子也是,怎不坚持久点?」 不知楚郡王与苏雨汐二人知道,丫头们在拿他俩和好的进度来打赌,会怎么想! 烛光摇曳,温润的光柔和地洒在苏雨汐明媚的脸上,此时,她已将前额的发高高挽起,露出她白玉一般的额头。 楚郡王从未见她这个样子,平日里不是净髮丝遮住额角,就是额角画上花纹,虽然那样也很美,可远不如眼下这张干净真实脸来得亮丽。 原来,他的汐儿可是这么美! 「我脸上的这个胎痕,是姨娘在我出生的时候就给我画上了,用特殊植物的汁液画的,能保持几月不掉色。小的时候,不少人在我背后说我是个丑八怪,我很不理解,便吵闹着不愿意再画,姨娘不允,她告诉我,容貌过于美貌是罪过,会带来大祸!于是,这个胎痕便一直跟随着我!这只是我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已成为一种习惯,并没想着要来骗你来着。」 其实,五年前,苏雨汐刚被驱逐到后院的时候,便发现额角的胎痕颜色越来越浅,幸亏,她在搬院子的时候在暗处发现了原身写的一本手记才知这个胎痕的由来,她认为玉姨娘说得有由,就所这事给坚持下来了。 楚郡王听完轻嘆了一声,庶女的艰难,他怎会不知,做为男人与嫡子,他过得都不如意,何况苏雨汐只一个爹不亲,主母不喜的庶女,若非这胎痕,以苏正德那个人的品性,只不怕会放过容色如此上好的庶女,定会用她来拉拢权贵。 想到这里,楚郡王还真庆幸这个胎痕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你那姨娘……」楚郡王欲言又止,以他看来,苏雨汐的生母玉姨娘的举止做派实在不象一个婢女,虽说看上去有些怯懦,她那绝色的姿容与一身的才华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能够养出来的。 苏雨汐听明白楚郡王的意思,便笑了笑,「姨娘不知何故失去了记忆,被沈夫人的母亲买来固宠的,只可惜,沈夫人并没善待她!」 「可要我帮你查查你那姨娘!」 「不必!」苏雨汐摇了摇头,「不管姨娘的出身如何,她在沈府为妾是无法更改的事实,现在她奴契已消,就让她在苏府这么待着吧!」 苏雨汐实在无法想像,若是查明姨娘的身份不凡,她又该如何去面对自己为妾的事来,不如就这么顺其自然,冥冥中自有定数! 楚郡王自然依从苏雨汐的日子,就这样,一场风波还未掀起,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平静下来。 十日之期很快就过去了,第二日,楚郡王便要消假上朝了,他们只能起程返京回府。 来时装了满满六个马车的物件,回去时带了些土产,竟装了满满八个马车,丁香身子还未好全,不能马上随行回府,便留下紫娟在别院陪伴。 雪已停了,官道上的积雪早已被人扫开,回去的路要好走许多,没用几个时辰便进了京城大门。 就在楚郡王的车架正准备拐楚王府所在的巷子之时,马车停了下来。 帘子外有人来报:「世子爷,通道里有马车马上就要出来的,咱们只能等会儿!」 要到楚王府必经过一个深深的巷子,巷子不宽,只能容两辆小马车并行,楚郡王的车架过于宽大,无法与别的马车并行。 不多会,一辆青棉布包裹着的马车驶出巷口,见世子的车架竟然等在巷口,那架车的驭夫,吓得赶紧跳下马车,一下子扑倒在地,连声告罪。 苏雨汐则掀起帘子角向外看去,那马车上走下名穿着十分素静的年轻女子,竟然是一直在府中安安静静的侧妃楚仪。 苏雨汐轻皱了下双眉,她不明白,楚仪做为侧妃,为何乘座这样一辆简仆的马车,这样的马车,稍微得脸的妈妈出门办事的时候都可以乘座,而且,她虽穿着简单素静,可脸上却是精心装点,这着实有些违和,更让人难以忽视是她眼中的急切之色,如此着急,她想去做什么? 到了巷口便是楚王府的地界了,寻常人等都不敢来这里,此处是一个外人也没有。 楚仪急步行至楚郡王车架前,躬身施礼:「妾身楚仪,给世子爷请安!妾身车架阻了世子爷的车架,还请恕罪!妾身前去庵堂还愿,已禀过老太君了。」 楚郡王面色有些不耐,这个侧妃虽说开始时对自己有纠缠之意,却是个有眼色的,见自己无意,便安安份份地待在府中,因此,对她,楚郡王并没有多大意见。 「行了,走吧!」楚郡王看都懒得看一眼,将手伸出窗外扬了扬。 楚郡王的车架伴着清脆的铃声驶进了巷子,楚仪侧恭敬地垂首立在一旁,待车架走远,这才上了马车,令驭夫继续前进。
第三百四十五章 楚郡王的车架驶到大门口,早有看门的下人将门槛搬开,车架直接驶进了府,如今王府内除楚王爷就是他最大,也只有他们二人的车架可以从正门直接进府。 红念带着几个丫头,领着载货的八辆马车到角门卸货,远远见角门外停着几辆马车在往府里搬东西,一个面生的好象是管事的人正伸着手指挥。 是什么人在这儿?红念皱皱眉,主子们去老太君和王爷那里请个安便会回院,她必须在那之前将马车上物件全部都放摆回院子去,前面这几辆可要弄到什么时候去! 红念唤来跟车的僕妇,叫她去打探情况,才说完,就见从不远处的侧门出来一个身着青衣儒生袍的男子,走到那管事跟前,说些什么。 是他!红念的双眉皱得更紧了,她急忙唤回僕妇,可是那僕妇已经走远了。 不一会,那仆女走到管事跟前低声说了几句,青衣男子抬头朝红念方向看了看,红念正将头伸在车窗外,见状只得下车走过去行礼。 「奴婢给三爷请安!」 「哦,是红念啊!」青衣男,便王府的三爷楚天行,问道:「你们先卸吧,三爷这儿不急!」说完挥挥手令管事叫人将马车赶开。 红念也不推辞,只是笑着行礼道谢,便指挥人开始卸货。 几个丫头也都下了车,楚三爷的眼神锁在最后下车的麝香一动不动了。 廜香也满十四了,人也长开了些,王府的日子又过得好,养得更加娇嬾了,虽说还带着些许稚气,可那小模样也是十分诱人了。 走在前面的青衣用身了挡了挡了,红念也急忙挥手道:「你们先进去服侍主子,我留在这儿看着他卸货好了!」 青衣急忙着扯着麝香从角门就进了府。 看着楚三爷眯着双眼看着角门内消失的身影的样子,红念的心不由地提了上来,唉,怎么就这么赶巧,正好在这儿碰到三爷呢。 苏雨汐跟着楚郡王先去了老太君那里请安。 老太君一付笑眯眯的模样,一点也看不出她对苏雨汐的不满,就好象前一阵那样折腾的人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的样子。 她的身边坐着的正是楚郡王的正妻苏雨沁,看着苏雨沁一脸讨好的样子,苏雨汐不由暗暗嘆气,她这个嫡姐永远是别人手中的一把刀,不同的是使刀的人,这安侧妃才被关了起来,她又被老太君拿出来使唤,而她这把刀,对准的人永远是苏雨汐。 站在苏雨沁的身后已经不是那个经常提醒她的那个丫头了,也不知那个丫头是随着安侧妃的失势而失势,还是因为安侧妃再也无力挟持她而离开,反正现在站在苏雨沁身后随侍的是曾经的绿意,现在的海棠。 「老二啊,正好你三弟任满回京述职,今儿刚到府,你父王等会也会过来,你也不用特意去请安了,已经令人去叫你大哥与四弟去了,咱们今儿好好地在这儿吃上一顿团圆饭!」 说着拍了拍苏雨沁的手道:「你也有些日子没见你夫君了,过去陪你夫君坐会儿,夫妻要多相处感情才会好!」
第三百四十六章 此时,苏雨汐就坐在楚郡王的身旁,虽说她的品阶与苏雨沁是一样的,可必竟嫡庶有别,苏雨沁若是过来,她定是要给苏雨沁让坐的。老太君如此做,说起来并无什么错处。 苏雨沁粉面含羞,正欲站起来,只听得楚郡王重重将手中的茶碗往案几上一顿,道:「祖母,孙儿马车劳顿,待孙儿回去休整片刻再来陪祖母用团圆饭!」 曾马上疾驰几天几夜的也不知疲倦的人,仅几个时辰的马车会使他劳顿?在坐的谁不清楚,这不过是郡王爷对正妻苏雨沁的告诫而已。 楚郡王这一巴掌打的可不只有苏雨沁,老太君的脸上也极不好看。 老太君眼中闪过厉色,儿子儿子不听话,现在孙子也是如此,都是被那些低贱的女人所惑,生生与她这个母亲与祖亲离了心。 老太君忍不住怒气上扬,还想说些什么,她身旁的肖妈妈轻轻地扯了一下她的衣袖,想起肖妈妈与她说起,老二竟然令人修整皇上所赐的郡王府,不觉沉默下来,千万不能让这个孙子跟自己离了心! 这时,响起门外丫头请安声:「给三爷请安!」 门帘子一掀,走进一个位身着青衣的儒生,行至老太君跟前,行了个礼道:「孙儿将给老太君带的礼物给也取来了,也不是啥贵重的玩意,只是给老太君看个新鲜!」 话说完,四名僕妇抬进一个半人高的水晶原石坑洞走了进来,这个坑洞好似一座小山被纵向辟开,山腹中堆积着许许多多各色晶莹剔透的小水晶原石,十分地好看。 众人只见过水晶首饰,哪里见过这么原生态的水晶矿石,还真是十分地新鲜。 楚三爷又十分恭敬地与楚郡王,苏雨沁还有苏雨汐分别见了礼,虽说他看上去没什么不妥,可苏雨汐总觉着,这个楚三爷在打量着她,为什么? 苏雨汐脸上的胎痕虽说没有了,可她仍梳着原来的发势,额角垂下的髮丝遮住了一小半脸,没什么看头,为什么楚三爷会在暗地里打量着她? 楚王爷一心讨好妻子,楚大爷自外祖流放,生母被禁一直十分颓废,饭桌上也没什么劲,楚四爷话也不多,只是一门心思喝酒,大少夫人姚氏因为安侧妃被解了禁,脸上虽说仍带着温和的笑意,可眼中的阴郁遮也遮不住。 只有楚三爷长袖善舞,哄得老太君十分高兴,这才让这个十分沉闷的团圆饭有了几分活力。 第二日一早,大李姨娘与小李姨娘上苏雨汐这儿复诊,苏雨汐仔细地给二人做了检查,又换了付药方,二人听说身子又有了好转自然十分高兴。 二人十分感谢,在言语上谢了又谢,坐在那儿东拉西扯地,半点也没要走的意思。 大李姨娘脸上倒出不什么情绪,小李姨娘眼中带着忿忿之色,想来是大少夫人姚氏被放了出来,便了大李姨娘在大房的掌事之权。 苏雨汐不愿与她们二人周旋,便藉口道:「还要去给王妃请脉,二位姨娘请便!」说完便端茶送客。
第三百四十七章 两位李姨娘面面相觑,她们没想到苏雨汐会如此直接不给她们脸面,好歹她们也是太皇太后的亲侄孙女。 大李姨娘倒是一脸平静地起身告辞,小李姨娘一脸不满之色则溢于言表。 若非,太皇太后暗中托人令她们二人在王府之中多多交好世子,她们又怎会上门给这个低贱的婢生子来打脸,要是当初,当初,嫁给世子爷为妾的人是她,那这个女人所拥有的一切不就是都是她的吗?瞧瞧这屋中的陈设与这个卑贱女人享用的东西,就是当初在李家嫡母那里也是没见的好玩意,竟生生给这个婢生子经糟蹋了。 大李姨娘见妹子脸色有异,心知妹妹的心结,不敢得罪苏雨汐,便急忙拉着她离开了。 接下来几日,楚郡王十分的繁忙,苏雨汐连见他一面的机会都没有,若不是每日清晨起床发现身边的有人睡过的痕迹,还以为他不曾回来过夜呢。 苏雨汐看着棋谱,左手与右手执棋正琢磨着,门外的有来报:「夫人,三少夫人来访!」 三少夫人?楚三爷的楚天行的夫人,她来做什么? 楚天行因公事先行到达王府,这三少夫人则迟后几日才到,因此,当日在老太君院子里并未见过,自己并非正室,她上门来做什么? 希望没有什么麻烦事才好!苏雨汐轻锁的眉尖,「叭」地一声,左手点了个棋子下去,说道:「请进来吧!」 虽说苏雨汐是妾室,可品阶却高这三少夫人许多,这般行事也算不得轻曼。 一旁的红念却是面露冷笑,这三少夫人的来意,她也猜个八九不离十了,三年过去了,这个女人助纣为虐劲头还是这么足。 附在苏雨汐耳旁,红念轻声耳语了几句,苏丽汐冷冷一笑,将手中的棋子掷在棋盘中,看了看一连正在忙碌着的麝香,道:「咱们这是躲都躲不过去了?我倒是想看看,她怎么开这口!」 说话间,门帘子一掀,走进一门妇人,未语先笑,「妾身回府还未见过夫人,今儿特来拜访!」 这妇人二十上下的年纪,容貌秀丽,圆圆的脸庞更添了几分喜气,嘴角的一点红痣带着丝丝媚意,倒是一付好容貌! 苏雨汐淡淡一笑,「三少夫人太客气了!请坐吧!」 三少夫人丝毫也不在意苏雨汐地冷淡,一脸笑意抬头望去,心里不觉一惊,不由暗自感嘆,这传言果然不可信。 这么标緻一个人儿,怎说是夜叉一般的人物,她就说了,世子爷这般人物,他的宠妾容色怎么可能不出色。 此时,苏雨汐将头髮高高挽起,一张格外明媚的小脸全部露在外头,把见惯美色的三少夫惊得不行。 三少夫落坐后,仍是一脸笑意:「这是妾身从南边带回一些特产,不值多少银钱,送与夫人把玩,图个新鲜。 苏雨汐见丫头呈上的一张金丝楠木为架子双面绣的小炕屏,一面绣着水墨山水,另一面则绣着戏珠的金狮,绣工精緻,图案秀美,着实是难得的好东西。 苏雨汐仍是淡淡地颌首道:「三少夫人有心了!多谢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见苏雨汐收了礼,神色上也不见有多热络,三少夫不由人面色一顿,别看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炕屏,那可是难得一见的精品,两面颜色完全不同,各异的风格的双面绣品,还配上了价值不菲的金丝楠林底坐,那可不是什么便宜货色,却想不到连苏夫人一个笑脸都买不到。 将这个炕屏送出来,三少夫人一面是心存了交好的意思,她家三爷这次外放回来想谋个京里的空缺,又不想降等使用,这说得上的话的除了楚王爷就是世子爷了,另一面则是…… 三少夫人心里很是纠结,她不明白夫君怎么可能把这个两个极为矛盾的事揪在一块让她来完成,若是提了那件事,得罪了苏夫人,哪里还有在世子爷跟前说话的份,他们兄弟二年岁就差两个月,可打小就不大亲近! 按说受宠妾室该是个玲珑的性子才对,可这个苏夫人冷冷清清,虽说不失礼,却是冷淡得很,好歹自己也是个正室! 三少夫人觉着受了冷遇,可虽说是满腹地委屈,但一想没做成夫君交待的事儿的后果,也顾不得许多,只是发愁没法子搭话进去,正巧见麝香端茶上来,便连声夸赞道:「夫人身边的人儿真是灵秀!」 哼,哪里是什么灵秀,简直是妖媚惑我,小小年纪就出落得如此好,也不知自家夫君在哪里见过了这个小妖精,竟然心心念念地惦记上了。 苏雨汐仍是淡淡一笑,「三少夫人过奖了!」然后又静静地不做声了。 又冷场了,三少夫人轻咬一下嘴唇,话题该怎样继续下去?这打兄弟的女人身边的丫头主意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好在这丫头年纪还小,世子爷应该是还未开脸收用,想是没什么大问题,这深宅大院里什么龌龊事没有,只看遮得严不严实罢了!这丁点微末小事,实在算不得什么! 三少夫人又堆起起笑脸道:「这个小丫头,看上去伶俐得很,我很是喜欢,我们才南边回府,身边少人服侍,夫人将这丫头借给我几天,可行?」 借用几天?苏雨汐心里暗自冷笑,脸上却露出惊异的神色,「三少夫人那里短了人服侍,怎不去找齐恭人?现在是她协助王妃在管家!这丫头是我从娘家带过来的,总共也就两人,实在不方便借与三少夫人!不如……「 苏雨汐说到这里,环视了四周一眼,「红念这些丫头是世子爷的人,不如就将红念借与三少夫人使唤几日?」 三少夫人闻言不由缩了缩脖子,只觉着背后发凉,说人手不够只是个藉口而已,被这苏夫人这么一说倒好象自己在埋怨齐恭人管理不善似的,无端端可不能将齐恭人给得罪了! 红念在府中是什么地位她是一清二楚的,自己怎么敢打她的主意,苏夫人这么说怕是噁心自己的吧! 见苏雨汐这么不给脸面,三少夫人不由心生恼怒,更多是怨自己命苦,怎么摊上这么一个不着调的夫君。
第三百四十九章 楚三爷喜爱新鲜娇艷的美人,可待新鲜劲一过转眼便丢,早些年,三少夫人对这些引诱她夫君的女子恨之入骨,在她们被弃之不用之后,皆下狠手惩治,不是卖入低级私娼馆就是被活活折磨而死,到如今她的心性倒是平和了许多,就当那些女子夫君的玩偶,反正没几日就会被弃。 好在楚三爷眼光还算是高,入他眼不算多,可就算如此,三少夫人手中怕是也沾染的十来条人命了。 苏雨汐这里明摆着是不同意了,而且看起来似乎早有防备的样子,对自己的到来十厌恶!三少夫人暗自嘆了口气,看来夫君的两个愿意都无法达成了。 若是这丫头是普通的妾室的人,她倒是还可以威逼利诱一番,这些年,她也没有少干这事,可对苏雨汐,她还真不敢! 三少夫人想着自己送上重礼,不但没有达成目的,反而惹了人厌弃,便有些心不在焉了,应酬几句便忽忽告辞。 这事苏雨汐也没多放在心上,只是拘着麝香不让她再出院子,怕被人算计了去。 没想到次日便听到消息,苏雨沁竟然将海棠送给三少夫人了,说是调去服侍三少夫人,可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海棠,也就原来的绿意,容貌十分出色,楚三爷定是十分满意了。 令苏雨想不明白的是,那日在老太君那里,她还跟在苏雨沁身边贴身服侍,也许老太君与苏雨沁亲近,海棠在其中起了不小的作用,可为什么转眼间就将她给送给去糟蹋! 苏雨沁意欲何为,此举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毕竟,楚三爷生母出生低贱,又早亡,在府中地位并不算高,才能容貌在四兄弟中也是最为平庸的一个! 看来麝香暂时是安全了,苏雨汐不知不觉松了一口,红念说起这些事,眼眶却是红了,海棠怕是也活不多久了,虽说海棠是自作自受,可多年的姐妹情谊还是令她替海棠伤心的。 年关将近,众人都十分忙碌,楚郡王更是忙得连人影都不见,没想到这时楚王爷倒是闲了下来。 当初兵部意尚书受斥责,被夺了兵部事务,由楚王代理,意尚书挣扎了大半年,知道大势已去,便上表乞骸骨,皇帝恩准,将兵部事务权全部交给由兵部侍郎升迁的新任兵部尚书,楚王爷便闲了下来。 闲下来的楚王爷见儿子带着爱妾去了趟庄子,回来意气风发,便也不顾年关近,也带着楚王妃去了近郊另一处别院玩耍。 看着楚王的车架渐渐远去,齐恭人的低垂的眼里满是失落,本来她的儿子得状元,她又盗得了苏雨汐那泡脚养生的方子,王爷在她屋中呆的时间是越来越长,她暗自高兴,却不料,王爷又找回了对王妃的感情,一心想求的王妃原谅,再也不上后院侍妾的房中来了。 苏雨汐见状,暗自感嘆,对于楚王妃来说,楚王算是渣男从良了,可对于他后院中那一美人侍妾来说,他可还是一个渣男! 思及此处,感慨之言不禁轻声说出口来:「唉!这男人啊!若是要做情圣,就不要迎侧纳妾!想要美人环侍就不要做什么情圣!女人,真可怜啊!」
第三百五十章 「小狐狸,你在说些什么呢?」楚郡王在屈指在苏雨汐额前轻弹了一下,他耳力远胜常人,苏雨注那低声嘀咕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可不是在说爷吧?」。 「哎哟,世子爷,你干嘛呢!」苏雨汐捂着额头冲着楚郡王翻了一大白眼,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地几天不见,今儿为了送楚王才现了个面,还要欺负人!「妾身说谁,世子爷还不明白。 楚郡王知道她的心结,便呵呵干笑两声,「小醋罈子,酸不死你……」 本还欲说些什么,只见他的长随牵着马在一边等着了,脸色不由沉了下来,眼中满是愧对疚,他轻嘆了一口气道:「你在府中好好地,爷这阵子忙,等忙完这阵子再来陪你!」 忙完这阵?可就要去边关了!苏雨汐的眸光暗淡来,却依然笑着应了一声。 看着楚郡王翻身上马飞驰而去,苏雨汐轻嘆了一声,转身进了府门。 「你说,你到底帮不帮我!」这声音隐隐含着威胁之意。 园子里,大少夫人姚氏急步向前,海棠紧跟在身后追着,不管不顾地大喊出声来。 苏雨汐一时心情欠佳,便带着白露在园子里瞎晃,没想会遇到她们二人。 姚氏闻言脸色微变,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白露见状却十兴奋地揽住苏雨汐的腰,一下子跃在一棵大树上,饶有脸趣地盯着一路追跑的二人,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姚氏转过身来,一脸无奈,「你想干什么?我现在这处境如何帮你!你是个聪明人,难道看不明白么?」 海棠冷哼了一声,「我不管,你必须帮我。苏雨沁那个女人竟然将我送给三爷,我……我……」说到这里,眼中滑下一串泪来。 谁能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楚天行这个好色之徒不是看上苏雨汐那女人身边的麝香么?为什么那个女人遇到任何事情都能轻而易举地化解,不沾染上一丝尘埃! 姚氏想着自已被关在屋子里足不能出户的日子,双手不由掐得紧紧地,不过是个妾室,凭什么过得那么顺风顺水的! 「不是跟你说了,要你去讨好老太君,再联络老太君与你们夫人的感情么?出了事怎么不去找老太君做主,找我有什么用!」姚氏的声音低沉,听不出任何情绪。 海棠伸出手拭去脸上的泪水,哽咽地说道:「本是照你所说,老太君也开始抬举苏氏那个女人,可是世子爷回来后,老太君又开始束手束脚起来,那天,老太君身边的肖妈妈提点我说,老太君想让世子爷纳我妾,只少了个由头,让我自已想办法,我……后来被苏氏那个妒妇得知,她便将我送给三少夫人……」说到这里,便捂着脸大哭起来。 姚氏紧锁着双眉,不耐烦地低吼道:「行了,别哭了,如今你已是三爷的人,还想怎样?世子爷那里你就别再想了!若非你使手段,凭着苏雨沁想在老太君跟前讨好也不会做得那么绝!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清楚才是!」
第三百五十一章 姚氏已经极不耐烦,想当初她是人人称颂的王府大少夫人,夫君与妾室都牢牢地抓在自己手里,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她被禁足在方寸之地,恐惧,孤独与羞辱紧紧包围着她,李氏那贱人则代替自己行了大房主母之责,若非婆婆安侧妃犯事大房无主事之人,自己怕还关在那个小屋子里。 虽然现在她已经夺回权力,可约束力大不如以前,李氏那贱人在这短短的时日竟已成了气候! 丈夫官职被免,颓废得整日闭门饮酒,大房现在是一片散沙,眼下就连一个小小婢女也敢胁迫到自己的头上来了,她真的好恨! 海棠双目猩红,面带狰狞,瞪着姚氏好一会,才冷笑道:「大少夫人认为我做了什么?不就是想给世子爷用一用当初给大爷与孔姨娘用过的药!大少夫人!若是大爷知道当初他与孔姨娘在园子内与孔姨娘做下的丑事是您一手策划的,不知道大爷会不会振作起来,不再这么……」 说到这里海棠停了停,靠近姚氏的耳边轻声补充道:「……废物呢」 「你!」姚氏用手指着海棠,气得浑身颤抖,她就从来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奴婢! 海棠伸出手将姚氏指着自己的手指轻轻拨开,冷哼了一声,「大爷现在可是什么都不顺啊,想了多年的世子之位没了,身上的官职也没了,可以依靠的外家也没了,你说说看,如果他知道了你曾做过的事儿,会不会休了大少夫人你呢?以大少夫人对大爷的了解,大爷休了你之后,会扶正李姨娘讨好太皇太后呢,还是另娶安氏女讨好太后呢?」 姚氏脸色发白,自己的丈夫再了解不过了,以他对权势的执着,若是有机会令他翻身他会不顾一切的,何况还有个这么好的藉口摆在他眼前! 不,现在大爷已是落得如此地步,没有万全的把握他不会轻举妄动的!毕竟无故休妻会令他陷得更深,不能给他任何藉口,不能让他抓住能光明正大休弃自己的理由。 姚氏挺直了背嵴,双眼阴狠地盯着海棠,「你可别忘了,这事也有你一份,若没了精通药理的你下药,那事可成不了!若是事发,你也跑不了,杖毙还是发卖都说不准呢!」 姚氏本想吓一吓海棠,没想到海棠闻言大笑起来。 这把姚氏吓了一大跳,这里虽说僻静无人,可这大动静保不准就会有人闻声而来,那时被人看到她们二人在这里,只怕难以说清! 因此,姚氏极快地捂住了海棠地嘴,轻喝道:「你疯了!」 「不错,我是疯了!你若是不想法子让我成为世子爷的妾,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我还会更疯!」 这个疯子,姚氏心里暗骂,可说出话却柔和许多,「现在你已是三爷的人了,怎么还能去做世子爷的妾室,以我看,你牢牢地抓住三爷的心,才是更好的出中路!」 姚氏的好言劝慰,海棠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三爷是什么人,大少夫人你不知道么?就算三爷再好,我也只喜爱世子爷,只要世子爷!」 真是好不要脸!姚氏暗自啐了一口,言道:「这真的不太可能,兄弟共一个女人,会被笑死人的!」
第三百五十二章 海棠冷森森地盯着姚氏,一字一句慢慢地说:「这些我可不管,反正我只要成为世子爷妾室,其余的一切都归你来处理。」 姚氏气得没法子只得敷衍地应道:「好吧,让我想想法子,这些天,你先安份些,不要坏事!」 海棠抬起手来,纤纤素指掠过头上的妇人髮髻,眼中闪过恨意,道:「好,我等着大少夫人的消息!」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姚氏看着海棠远去了背影,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笑意,这个不要脸的疯女人,不过……这是一个好机会,不是么?兄弟阅墙,为了一个女人?不知道,到时候,楚王府是不是丢得起这个人?这样她们大房的机会不就来了? 这个机会她一定要好好把握住,否则,她与夫君在不久后便会被逐出王府成为旁支,做了这么许久王妃梦的她怎么可能允许这件事的发生! 等姚氏也走了远了,白露这才带着苏雨汐从树跃了一下来,扶着还未站稳地苏雨汐,白露有些急切地说:「这也太不要脸了!」 原来,海棠被苏雨沁抛弃的真相是这样!苏雨汐摇了摇头,还有孔姨娘那件事,当时她就觉着有些奇怪,总觉着有用过药的痕迹,一时没想到是谁下药的手段如此高明,倒是没有想到与这件毫不相关的海棠身上来。 由此可见,没有永远的敌人与朋友,有的只是永恆的利益关系,只要有共同的利益,两个不同阵营里的人都可以勾结在一起。 「主子!」白露轻轻摇了摇还在愣神的苏雨汐:「咱们该怎么办?去揭穿她们?」 苏雨汐摆了摆手,「找人盯紧了她们二人,看她们想干什么!叫人将这事给爷透个信去吧!」 刚才姚氏的神情她看得一清二楚,她倒想看看姚氏会怎么去做!至于海棠,不过是一个心存妄想的奴婢,煎熬得神智都不太清楚了,不足为惧。 接下来的两天,海棠倒是耐着性没有与姚氏接触,而姚氏似乎也没有什么动作,至于楚郡王则在苏雨汐还未入睡的时候回来了一次。 又过了几日,晌午时分,楚郡王便带着护卫直冲进楚三爷院子,将一名小厮打扮的人往他跟前一扔,怒气沖沖地说道:「三弟,可要管好你的人!」 楚三爷被这阵势弄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世子,这是何故!」 说完仔细一看,那小厮竟是最近最为疼爱的丫头,海棠,不由惊唿道:「海棠!这是怎么一回事!」 当日,他在侧门看到那个漂亮的小丫头,没想到自己的夫人没能讨要得到,却又带回了那个更为成熟的妖娆的海棠。 他知道这海棠便是当初跟在楚郡王身边的大丫头,绿意,当初,那个几大丫头,他虽然动心却不敢造次,如今送到跟前哪有放过的道理,自然是疼爱非凡。 海棠闻言却冷淡地别过脸去,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娇俏。 「这个女人竟然化身为小厮私自闯入本王办公的地方,不知她为何意!」
第三百五十三章 「什么?」楚天行低声怒吼,恶狠狠地瞪向海棠,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 海棠却面露讥讽,一个生低贱母而又早亡的庶子,在王府中隐形一般的存在,有什么资格来拥有她,在她的心中,她一直都是世子爷的人,只有世子爷那般人品才配令她站在身边。 楚郡王身边的人早就上前低声将事情原委说与楚天行听,原来这些日子以来,楚郡王十分繁忙,老太君那里每日都会差人前去送些东西前去,不知海棠使了什么法子竟替了那送东西的小厮混进了楚郡王办公的衙门,还没等她做什么下做的勾当来,就被楚郡王身边的护卫给揪住了。 楚天行脸色极为难看,他喜猎艷,特别是那出身不高的,却也容易厌弃,玩了一阵子后无论当初有多喜欢的女子都会象丢抹布一样丢弃,可这并不代表他允许他的女人给她戴绿帽子,仅管他早就知道这个女人的心思不在他身上,虽然他卑微,无能,可他也是一个男人。 楚天行收起脸上惯摆的神色,阴郁起来,特别是看到海棠脸上嘲讽的神色眼中更是怨毒。 四兄弟中他的相貌最次,能力也不如众人,在王府中也是最不受待见,外放为官这些年,一心念着京时的繁华,想进京为官,这个贱女人在这时候给他惹事,得罪世子爷,不是生生断他的路吗? 楚天行强压下心中的怒气,拱手做揖:「请世子爷给小弟些时候,小弟定给世子爷个答覆!」 楚郡王淡淡地摆了摆手,「此事就交给你处理了!」说完领着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海棠脸的讽刺的冷笑一下子收了起来,代之的是一脸死灰与绝望,如今这事捅到三爷这儿来,她定是难逃一死,可世子爷连半个眼神都没给她! 不,她不相信!世子爷会如此绝情!一直挺直的身子一下软了下来,她接受了大少夫人姚氏的建议,她不是没想过会有这个结局,可她不信,世子爷会置她的生死不顾! 她明明算得好好的,若是事成了,世子爷对她有了怜惜,虽说回不了王府,也可置外宅安置,若是事败,想来世子爷也不会看着她死在楚三爷手中,定会好好安顿于她的! 楚天行冷冷地看着眼无力地瘫倒在地上的女人,一身灰朴朴的小厮服饰,看起来那么丑陋,就凭她一个丫头出身的人无人相助怎么可能扮作小厮出府,一个后宅妇人,若无人指点,又怎么可能独自找到世子爷办事的衙门! 是谁,在背后做这推手!真真是好算计,一箭双鵰,在办公衙门与兄弟的通房丫头纠缠,世子则名声扫地,而自己则与兄长争女人也会被人诟病!这一切谁能得利! 楚天行阴了双眼,唤了人过来,吩咐道:「把这个女人给夫人送过去,要她将这事给爷查清楚了!」 本来伏在地上万念俱灰的海棠闻言,也不禁战抖起来,三少夫人!听闻落在她手里的人……
第三百五十四章 楚郡王回来的时候,苏雨汐正斜卧在锦榻上,身上盖着白狐毛的被子,捧着秦宣之的行医手札仔细地研读,这本手札收录了秦宣之接触过的一些奇怪病例,从他随师行医时就开始记录,因此内容十分丰富。 苏雨汐来到这个世界接触病例子十分稀少,现在凭藉不过是上世与师傅一同行医所攒下的经验,眼下由于各方面的顾忌,连所学的制也不能碰触了,闲来无事只得看看医书,研究研究秦宣之的手札。 楚郡王盯着那本手札,面色有些不愉,虽说知道苏雨汐为什么总是捧着那本手札,可一想到那是秦宣之的,心里就极不舒服。 面前一阵阴暗,苏雨汐蹙着眉抬起头来,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自己面前,不由面露惊讶。「今儿回来得这么早?」 楚郡王又盯了一眼被苏雨汐拢在怀中的手札,眸中闪过波光,「嗯!」了一声便在她跟前微伸了双臂。 苏雨汐急忙上前替他解了外袍,又寻了家常家与他换上,外面风急如刀,他的身子却是暖暖的,苏雨汐知道,在进屋前,他已烤暖了身子,就是怕把寒气带给她。 楚郡王十分享受地看着苏雨汐为忙来忙去的样子,自打夫妻关系落实以来,他极是喜欢看着这个女人服侍他贴身的事务,本就不太亲近丫头的他,现今,丫头们更是没有机会近他的身了。 「爷,丁香与紫娟回来了!」苏雨汐一边从暖壶里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又问道:「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又看了一眼已经摆在桌的上的那本手札,楚郡王压下心中的不快,「嗯,发生一点事儿!」 发生了一点事儿,苏雨汐抬头望去,略一思忖,「是海棠?」 楚郡王扬了扬眉,这个女人敏锐他早就知道,能猜出来不足为奇,何况海棠要作妖的事的还是她叫人前来提醒的。 「是,海棠化为小厮来衙门……,身上藏了药……」 楚郡王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看了看苏雨汐,不想再说下去,意思明白就好,这么骯脏事实在不想再提,何况这个海棠还是曾经是一直在他跟前服侍多年的丫头。 「在衙门?」苏雨汐眼光变冷,海棠,倒是小瞧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出手如此狠绝,若是着了她的道,还真是不敢想像是什么样的局面!苏雨汐不得不怀疑,她是真喜欢楚郡王这个男人吗? 「就凭她与姚氏怕是做不到这些,那个关上门只知道喝酒的怕也是出了力的!」 见楚郡王点点头,苏雨汐又问道:「这事,爷准备怎么办?」 「海棠不过是一枚私心被利用的棋子,老三那里是不会放过她,这事不用咱们过手,至于那两人嘛,不过是困兽犹斗,成不了什么气候,叫人盯紧点,等王爷回府再议!」 楚郡王翻了翻桌上的手札,有些漫不经心地说:「老三也不是什么愚蠢之辈,就是心眼不大,这事将他也脱下了水,他不会就这么算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 楚天行出生不好,生母不过是有几分姿色的丫头,是安侧妃为了彰显贤良送给楚王暖床的,生母死得早,父亲楚王不待见他,嫡母楚王妃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管了,又怎会管她,至于在府中握了实权的安侧妃,恨不得他不存在就好,又怎会好好对他。 不好的成长环境并没有磨灭他心中的欲望之火,这令他的心境越来越扭曲,他恨生母出生不高,忌妒兄弟们才华与地位,最为憎恨是那出生与他差不多长兄楚天剑。 凭什么都是庶子,他什么都没有,而楚天剑却能得到父亲那么多的关爱! 现在楚天剑失了势,竟然还把主意打到他的头上,楚天行要不做些什么,那真叫人无法相信了。 见苏雨汐「哦」了一声,又坐在桌边拿起那本手札看了了起来,楚郡王觉着刺眼极了。不禁又想到秦宣之本意是想向这个小狐狸提亲的,他莫不是不甘心被自己破坏,把这玩意留在小狐狸这里使坏吧! 此刻在楚郡王眼里,苏雨汐手中这本手札不再是一本书,而是秦宣之那张坏坏的笑脸,越想怒气越大,年后自己这一去可不知要多久呢,怎么能让这玩意一直留在汐儿身边,这不可能! 楚郡王站起来,一把抽过苏雨汐手上的手札,一把打横将她抱了起来向内室走去,「这小册子有什么好看的!」 苏雨汐的挣扎之声被赌住了,当晚也是屋内用的晚膳,次日清晨,楚郡王神清气爽地去早朝,而苏雨汐则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没过几日,海棠抱病而亡,海棠已是三房的人了,因此,三少夫人去老太君那里报备了一声,想来若是海棠不是老太君那里赐下的人,只怕会消失得无声无息。 一直闭不出只知道借酒消愁的楚天剑却闹了起来,他将大少夫人狠狠揍了一顿,只嚷着要休了姚氏另娶贤妻。 苏雨汐知道,这怕是海棠的留的后手,定是她将姚氏在楚天剑与孔姨娘那里所作所为都告诉给楚天剑听了。 事情闹到老太君那里,姚氏又被禁了足,大房的事务又落重新到大李姨娘的手里,一时间,传言纷纷,不少人认为大李姨娘会被扶正,毕竟她有个姑奶奶是太皇太后不是! 而楚天剑似乎也振作起来了,不再整日闭门不出,饮酒作乐,不时地去演武场与人切磋武技。 自打苏雨汐回来后,苏雨沁在老太君那里又碰了几次壁对老太君也冷了下来,转而与大小李姨娘交好起来,苏雨汐得到消息时,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对于她这个嫡姐的智商,她还真是无语! 大李姨娘是绝对不可能被扶正的!姚氏是绝对不会被休弃的,苏雨沁此举还真是将姚氏得罪了个彻底! 眼下安氏李氏斗个不停,扶正李姨娘那岂不是向世人告之,要支持李家么?可若是休了姚氏不扶李姨娘的话,那势必会将太皇太后得罪得死死的,楚王府怎么可能会做这么傻的事!
第三百五十六章 真正令苏雨汐开心的事,那便是沈五娘的婚讯。前一阵四处围赌沈五娘的那个男人终于打动了她那如古井般波澜不兴的心,令她点头同意了婚事。 沈五娘在宫服役中多年,年近三旬,就算是在苏雨汐以前待着的年代都算是老大难的剩女一族了,何况在这个世界里。 本来沈五娘也断了嫁人的念头,象她这样,能嫁什么好人家,不过是给人做继室填房,实在没什么意思,本打算这辈子就这样独自一人过算了,因此抛头露面做起生意来也没什么顾忌,却没想被人一眼相中,不顾一切地跟在身后围追赌截。 「能让五娘倾心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快说给我听听!」 看着沈五娘面带绯色地坐在那里,目光闪烁,一付不好意思的模样,苏雨汐眨了眨眼晴,一脸坏笑地看着沈五娘。 沈五娘顿时满脸通红,她狠狠地瞪了苏雨汐一眼,「笑得这么古怪做什么?你怎么就这么坏!」 苏雨汐闻言急忙坐正了身子,板起脸来,可眼中的笑意却挡也挡不住地溢了出来,「好吧,五娘不让我笑,那我就不笑了,这可你总可以说说,他是什么样的人吗?」 她真的十分想知道,到底什么样的人令经歷了这么多事的五娘动了心。 沈五娘无可奈何地白了她一眼,脸上露出柔和的神色来,「他呀,地位不算太高,一个四品将军,长得也不算好,粗汉子一个,不过人细心,也体贴人,就是脾性有些倔……」 沈五娘没有再说下去,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令她整个人似乎都被笼罩光晕中一般,看上去那样的满足与幸福。 看了眼前这一切,沈五娘什么也不用再说,苏雨汐也能明白,五娘终于遇到了那个能够倾心相托的人了,对此,除了衷心地祝福,苏雨汐再也想不出什么好言语来说了。 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心,沈家诗书传家,规矩难免会多一些。 「你这就回乡成亲了?沈家那里……」 沈五娘淡淡一笑,「是,年后启程回乡,开春就成亲!他已托媒回沈氏族里,族里同意了,现在我不过是个没什么利用价值的人,还能嫁个将军,他们哪里会拒绝!说好了,我们回他的家乡成亲,就不从沈家出嫁了!」 看来沈五娘在沈家也是有故事的人,不然,沈五娘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苏雨汐并不想深挖别人的隐私,只要五娘高兴就好! 二人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苏雨汐既为离别而伤心,也为五娘有了归宿而开心,又令人送上一匣子首饰给五娘添妆。 沈五娘没有推託,笑着收下了,这代表着苏雨汐的一片祝福,她一向是个爽利的人,因此也没有太过矫情。 沈五娘临走之时将一个大锦袋交到将苏雨汐手中,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想来这东西你应该是是用不着了!」 苏雨汐知道那是当初她存放在五娘那里用来跑路的路引与户籍证明,如今她与楚郡王两情相悦,这东西的确是用不上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当初弄这东西可花了不少心力,如今竟同鸡肋一般,苏雨汐苦笑了一下,随手就将锦袋仍入了火盆之中,倾刻间便化为灰烬。 做完这些,苏雨汐习惯性地从桌上摸过那本病案手札来看,刚一触手便觉着不太对劲。这本手札入手感觉有些硬,原来那一本是秦医正多年来的记录,早就被磨得软塌塌地,边边角角早就磨花了。 仔细看去,原来手上是一本装订好的抄本,封面上那刚劲的字迹正楚郡王所书,苏雨汐翻开手札,粗略地看了看,里面的内容竟一字不差,就连医学上那极为生僻的字也未错一处,而且字迹比原手札清晰不少,令人阅读起来更为舒适。 为什么他会抄录一份,那本原稿呢?苏雨汐找了又找,秦宣之那本手札竟然不见了! 好象秦宣之与楚郡王有些往来,想来是秦宣之想要用了,便找上了他,这个呆子见自己每日里捧着这手札,怕自己不舍,便自己抄了一份!他现在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还做这些干什么?哪里知道,这手札自己早就倒背如流了,早就可默写出来了!苏雨汐按了按胸口,只觉着一股暖意环绕着。 苏雨汐哪里想到楚郡王早就知道秦宣之曾有意向她提亲,并且亲手破坏掉了,将手札还给秦宣之纯粹是在喝干醋,不想苏雨汐看着那本手札就想到秦宣之。 楚郡王的用心,秦宣之心里却是一清二楚的,他又不傻,当楚郡王传出宠妾传闻的时候,他就想明白一切了,可这又怪谁呢?只怪自己当时想得太多,立场不够坚定,才让这么好的女子与自己擦肩而过。 秦宣之双手轻轻摩挲着那本陪伴自己多年的手札,它在苏雨汐手上待了好几个月,仿佛还带着那女子的芬芳,一想到这些就令他血气上涌。 良久,秦宣之才长嘆一声,用一块锦缎将手札包好,放在一个大木箱的底层,他的姐姐已经给他订了一门亲事,是个小家族的嫡女,据说貌美心善,不久之后便成婚,他只能将自己的这份绎动与遗憾深深地埋在心底。 楚郡王不知道秦宣之所想,此时,他正在御前议事,屋内只有皇帝与楚郡王二人。 「陛下,臣认为若是不能肃清内鬼,我们此次出征,只怕会兇险异常!」 皇帝紧锁着双忧眉,用手揉了揉额头,「这朕如何不知,可这内鬼竟如此小心,这么长时间,不露半分痕迹,查了这么,也不见半点蛛丝马迹!不知此人究竟是谁!真是可恨之极!都鲁那边,一开春定会前来掠夺边城,若不给他们一个教训,如何对得今年初那些枉死的百姓!天戈,你倒说说看,这如何办才好!」 皇帝的口吻隐隐带着几分责难,毕竟当初查找内鬼的事是交给楚郡王负责,到现在却一无所获,陷入这样两难的地步。 楚郡王面色低沉,思忖片刻才说道:「陛下,臣有些想法禀告,请恕直言!」
第三百五十八章 皇帝双眉锁得更紧了,颇有些不耐地说道:「有话快讲!」 「是!」楚郡王抱拳躬身,「据探子来报,自打今年年初以来,康王那里便一片沉寂,再也没有什么动作了!想来这内鬼在那时便断了与康王的消息传送了。由此可见,这内鬼十分狡诈,而且消息很是灵通,欲捉这内鬼这件事是皇上亲自安排臣去做了,为何他竟能在最初时就停止一切行动呢?因此,臣怀疑,这内鬼是皇上亲近之人!他知道我们的一切动作!他蜇伏了这么久没有丝毫动作,依臣看,定是想寻找机会奋力一击!眼下,咱们援兵都鲁边境对内鬼来说就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皇帝的脸色更为暗沉,他微闭了双眼,右手手指轮流轻叩着书案,过了好一会,才冷冷地道:「说下去!」 「是,陛下!」楚郡王又一个躬身,「年初边城被掠,百姓枉死,已是引起全国上下动盪,都鲁去年雪灾,今年更甚,只怕明年一开春,他们对我边城的掠夺会更加疯狂,若是咱们再次失利,那后果……,康王定会趁此机会举兵反叛!咱们决不能再让那内鬼弄到边城的军布防图,不能再让他传一丝消息给康王!一定要在出征前将他抓出来!」 皇帝勐地睁开双眼,目光锐利如刀,「那你说说该如何办?」 楚郡王又告了个罪,走到书案前,用手指在茶盅里沾了些许茶水便在书案上写了起来,不多会,才又道:「这是他们的机会又何尝不是咱们的呢?」 「你可有几成胜算!」皇帝双眼紧盯着楚郡王。 楚郡王一脸坚毅,「只要他动手,臣有七成把握!此时,若是能设法乱了康王的心,那臣便有十成把握!」 「乱了康王的心?」皇帝低声沉吟,「该如何去做!」 「皇上,康王虽说狼子野心,可对他的生母却还是十分孝顺的,若能传出张贵太妃病重的消息……只不过,可能会对太皇太后造成不良的影响!」 康王在其生母张太妃身边长大,因此对他的生母很有感情,而张太妃被扣在京城为人质,康王投鼠忌器,也是这么多年来一直不敢发兵反叛的原因之一,就因为这样,皇帝这才安安稳稳地收拢了其它蕃王的势力。 想来康王在京城布下如此精明的内鬼也有看顾张贵太妃并伺机将张贵太妃救出京城的想法,只是张贵太妃一直被太皇太后掌控着,着实找不到机会! 若张贵太妃病重垂危的消息传出去,那乱了阵脚的不仅仅是那潜伏在京中的内鬼,就连康王只怕也是坐卧难宁。 那内鬼害怕是自然康王的处罚,而康王固然会为亲生母亲的病体担忧,但更令他担心是皇帝以侍疾为名召他入京,他要是奉召入了京,那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无回,若是狡词推却,不愿进京,那便是大不孝,他一心觊觎皇帝的大位,怎么敢留下这令人唾骂的名声。 这些楚郡王虽没有明说,但皇帝又怎会想不到?用这一招来打击康王他自然是千肯万肯的,只是事关太皇太后不得不谨慎。 「太皇太后?」皇帝低声重复,思忖了片刻,张贵太妃年纪并不大,身体也没有什么问题,不久前在宫还有不少人见过她,若是忽然传出病重的消息,那世人定会是认为是太皇太后给折腾的,毕竟哪个女人能好好对待亡夫曾经的宠妾呢,康王一系也会抓住这事来反击,这对素有贤明的太皇太后的确不太好。 皇帝一想到太皇太后与皇太后在宫中争斗不休就心烦,最近太皇太后李氏势力大减,对上皇太后的安家有些不力不从心,便频频传召他前去诉苦,语带胁迫,这令皇帝心中非常厌恶! 于是,皇帝想了片刻便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办吧!太皇太后会理解的,这事由你全权负责,朕与你生杀大权,遇到阻碍可先斩后奏,一切便宜行事!一定要将这内鬼给朕揪出!希望你不要辜负朕的信任!」 这些日子以来,楚郡王依旧是早出晚归,而苏雨汐多数时候待在院子里,除了李姨娘姐妹二人找她来复诊之外,也没人来找她。 这天,苏雨沁差人送来消息,说是在庄子上养病的清月姨娘早产了,生了一个女儿,那就是苏府的八姑娘,苏雨沁邀她一同前去给苏府的八姑娘洗三。 苏雨汐想了想便应下了,正好她也想回苏府看看玉姨娘怎样了。 第二日,苏雨汐与苏雨沁一同驱车回了苏府,苏府宾客如云,门前车马如龙,令二人的车辆受阻。 「不过是一个姨娘所产的庶女洗三,值得如此大费周张?也不看看她能不能受得起!」苏雨沁脸色不愉,「沈孺人想趁着母亲被禁来过过当家主母的瘾的,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辆!」 见苏雨汐坐在一旁掀起一角帘子,悄悄地张望着外面,似没有听到自己的埋怨,苏雨沁下边的话说不出去了,她本想趁着与苏雨汐一同回府的机会,说服她与自己一同给母亲求情,让父亲将母亲给放出来,母亲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受得了父亲如此对待。 苏雨沁心思并不灵巧,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将话给绕上去,这样一来二去,等马车进了府,她还没说上正题,苏雨汐就下了马车了。 苏雨汐才下马车,便被一人扯住的衣袖,一看竟然是不久前才见过的沈五娘。 「五娘,你不在家中备嫁,怎么上这儿来了!」苏雨汐满脸欢喜地拉着沈五娘,把紧接着下车的苏雨沁丢在一旁。 沈五娘笑着与苏雨沁打过招唿,便冲着不远处的花氏努了努嘴,「还不是三婶子硬要我陪她来的!」 花氏冷着一张脸,谁都可以看了她此刻心情并不是太好,想来对沈氏上次所为并没有释怀。 沈五娘一边拉着苏雨汐慢慢走远,一边在她耳边轻声道:「静妃娘娘不断向沈家施压,要沈家跟你父交涉,将你那嫡母给放出,三婶子对你嫡母那人是厌恶透了,可为了家族又不得不来,心里正憋屈着呢。」 当初,苏正德将沈氏给关了起来,是为了给楚郡王一个交待,静妃怕得罪楚郡王不敢强行要苏府将人放出来,只得走迂迴路线给沈家施压,令沈家来救沈氏。 而沈家也怕得罪楚郡王,却又迫于静妃的威胁,只得派花氏夫妇来苏府与苏正德交涉,知道沈五娘与苏雨汐关系不错,于是,就要正在备嫁的沈五娘与花氏一同前来苏府。 看着苏雨汐一脸瞭然的样子,沈五娘眨眨眼睛,长舒了一口气道:「好了,该说的我已说完,接下来的事就与我无关了!」 苏雨汐笑了笑,又问道:「你那三婶子也不容易!」花氏心里恨毒了沈氏,却又不得不为她周旋,依着花氏的性子的确不容易。 「可不是!」沈五娘轻嘆了一口气,「那也是没法子,家主逼的!要不是三婶子最近还比较顺,家主如何逼她,她也不会来的!你不知道吧,三婶子给沈永康娶了门亲,是商家的一个小庶女,这新媳妇是个聪明人,进门后在上族谱时,便对着祖宗牌位发誓与沈永康同生共死的,前不久又诊出了喜脉,三婶子可乐坏了,对那新媳妇跟亲生女儿似的!」 想起那身材高大健硕,可智力却如儿童的沈永康,苏雨汐不由暗自感嘆,有这么一个疼他入骨的母亲护着,即便是身有缺陷,他的一生也能过得平安喜乐。 沈五娘又轻扯了一下苏雨汐的衣袖道:「你还不知道吧,那给安若柳陪媵去南昭的安阳候之女,叫什么何婉诗的,还未到南昭就抱病而亡了,安阳候夫人昨儿才得的信,哭得都晕过去了!安若柳派人送信回来,指名要她的一名庶妹陪媵去南昭,听说她那庶妹不乐意,在家里闹腾呢,而且这位安小姐跟安四公子关系不错,安四公子为这事与安国公也闹得挺不愉快的!你看,你那庶姐,安家的二少夫人,一脸憔悴的样子,就知道,安家这事闹腾得不轻!」 苏雨汐顺着沈五娘的眼光看去,苏雨欣强打精神地与人招唿,自打小沈氏在苏府掌管庶务以来,听说她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不过最近安家与李家相争,各有胜负,想来对她的生活也还是有影响的,安家仗着安太后与安皇后,权势太大,被李家削弱些反倒是好事,若是安家还看不透这点,安家的前程着实危险! 苏八姑娘的洗三因苏八姑娘啼哭不止而草草结束,抱着苏八姑娘的人竟然是苏正德的通房许姑娘,据说是了安慰许姑娘丧女,将八姑娘交给她抚养,而清月姨娘在生下八姑娘后便大出血而身亡。 苏雨汐以为换了小沈氏掌家,清月能逃过一死,不想还是死在了产床上,就是不知道在弥留之际有没有后悔的当初所作所为。
第三百五十九章 小沈氏听到苏正德的吩咐,恨得牙都快咬断了,多好的一个机会,本想趁着那个爬床的贱丫头生的小丫头片子洗三那向外宣告自己在苏府的地位,却不想变成了她个假正经嫡姐的復出宴会了。 自己忙了这么久,竟然被她给摘了果子,呸!不就是有个女儿在宫为妃,还怀了龙胎吗?她的女儿不也嫁到了皇后的娘家,是堂堂国舅爷的夫人! 也不知老爷是怎么想的,要把那疯妇放出来也不怕楚郡王有意见! 虽然小沈氏满心愤慨,却也不敢违了苏正德的意思,只得一边暗骂一边领着人给沈氏收拾好,请了她出来。 当苏雨汐看到沈氏时,虽说有了心理准备,也不免吃了一惊,看来这一段时间的幽禁,大大折损了她的骄傲,起先一脸圆润,虽说貌不出众却端庄大方的沈氏竞瘦得只如此厉害!满脸的折皱生生令她老了十来岁,看上去象是五六十岁的老妇,那双凌利的双目变得阴郁而深沉而且毫不遮掩地露着恨意。 沈氏坐了主座待客,小沈氏强作欢笑地站在一旁服侍,客人都是清贵,这宅门里的道道哪有不清楚的,见此情形,都应景般地稍稍坐了会儿,便都告辞而去。 若大的厅里一下子冷寂下来,苏雨沁这才得空哭着扑在沈氏身上,沈氏见到心爱的小女儿,眼光也柔和了许多,也含着泪伸手轻抚着女儿的头顶,轻声哄着。 苏雨汐实在看不下去了,明明是她们害人未遂受到罚处,却搞得这么委委屈屈的模样,不知情的还以为她们就是受害者呢! 苏雨汐忍着满腹噁心的感觉全了礼数便退出了大厅,留下那对母女在那里泪眼相对,诉说着所谓的委屈。 与沈氏相反,玉姨娘虽说比前一阵削瘦了些,可看上去更加明媚动人,举手投足间带着贵女的风姿。 这样的玉姨娘苏雨汐觉着十分陌生,她迟疑了片刻,才问道:「姨娘……可是恢復记忆了?」 玉姨娘略一愣神,才笑道:「你如何得知?在老爷书房呆久了,看着这些书册画卷,竟慢慢想起从前的事来!」 想来以前玉姨娘极爱书画,看久了这些熟悉之物再加上苏正德这阵子的疼爱,也令她不再惶恐不安,这么长的时间了,当初受的创伤也平復了,这失忆症便渐渐地好了起来。 玉姨娘伸手在苏雨汐以前描画胎痕的位置摸了摸,「你不再画它了?想当初,我记忆全无,整日里担惊受怕的,你生下来又是那么玉雪可爱,我受容貌所累,吃了不少苦,自然知道貌美过人不见得是件好事,便设法为你画上那胎痕,幼时,为此你也跟我闹过,没成想搬到后院,你竟自己给自己画上了!想来经歷那件事后,你成长了不少!」 苏雨汐见玉姨娘说起往事有些伤感,岔开话道:「姨娘可记得自己是哪里的人?」 玉姨娘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我本出自西部的一个玉氏家族,父母感情极好,可膝下只我一女,迫于族内的压力,父亲不得不过继嗣子来传承家业。却不想这举乃是引狼入室,那嗣子行为不端气死父母亲之后,为了独吞家业,竟然偷偷将我给卖了,我不甘心,在逃跑过程中撞伤了头部,失去了记忆,浑浑噩噩至前不久才记自己究竟是谁!」 苏雨汐听完不禁勃然大怒:「竟有这等人,我请郡王爷差人将他拿来给您出气!」 玉姨娘脸色黯然,摇了摇头,「我有了记忆便请你父去打听,昨儿才得到消息,我那嗣兄早已将我父的家产败尽,又得罪了不少人,早就被除族,据说已经饿死了,我就是想报仇也找不到人了!」 苏雨汐这才冷哼了一声:「真是便宜这个畜牲了!」 玉姨娘忍不住低首垂泪,「报不报仇我已不放在心上,只想能给父母亲上柱香就好,可眼下……」说着,她手抚上了腹部。 苏雨汐见状眼前一亮,「姨娘,难道……你有了身孕?」 玉姨娘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微微点了点头道:「二个多月了,我这么大年纪了,也不好意思往外说,因此……」女儿都嫁人,自己还有了身孕,叫她怎么好意思跟女儿说! 苏雨汐笑了起来,反手为玉姨娘切了切脉,道:「胎儿情况还不错,你平日还要注意多进些食,可有噁心呕吐?」 玉姨娘三十来岁,正值育龄,这阵子又很得苏正德喜受,怀孕倒是正常情况。 玉姨娘仍是低着头,轻轻摇了摇:「没有,那时怀了你之时,也不曾呕吐!」 苏雨汐抓着玉姨娘手说道:「姨娘是有福之人,姨娘有了身孕,父亲可曾知道?」 玉姨娘抬头看了女儿一眼,又不好意思地垂下了,「你父自然知道,他很是欢喜,希望能生下个男孩儿!不过,这事除了身边几个贴服侍的还没人知道,你父不准人传出去!说是要寻几个妥贴一些的婆子再说!」 还不算太煳涂!苏雨汐满意地点了点头,苏正德处理这事算是不错,眼下玉姨娘正得老爷欢心,又有了身孕,那大小沈氏只怕容她不得,没有万全之策暂时瞒着的好! 想起玉姨娘的身份,苏雨汐又止不住嘆息,想了片刻不是忍不住问道:「姨娘,你既恢復记忆,现下又有了身孕,你可有何打算!」 虽说苏雨汐不知西部玉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可从玉姨娘的语气与神态可以感到那并不是个籍籍无名一个小家族,玉姨娘做为玉家的嫡小姐,竟然为妾,这着实令人觉着委屈! 「有何打算?」玉姨娘抬头看向苏雨汐,眼中满是伤感,明白女儿为自己抱屈,「能有何打算!我父母皆亡,家财又被败尽!我能依靠的只有你父了!好在消了贱籍,不再是奴婢!将来这孩子出生,身份上也要好一些!」 若不是没了法子,谁又愿意去做低三下四的妾室,好在有老爷的疼爱,明白她的身份后,对她更是多了怜惜,命运弄人,她除了屈从还有什么别的法子? 对些,苏雨汐也无可奈何,玉姨娘已是父亲妾室,难道还能无故离不成,更何况看上去玉姨娘对苏正德还是有情义的,只要她在楚郡王身边的地位不变,谅苏正德也不敢薄待玉姨娘。 苏雨汐又陪着玉姨娘说了会话,见时候不早了,留下了几道药膳的方子就离开了。 离开玉姨娘的院子没多远,突然冲着一个跪在她的跟前,白露一个箭步上前,挡在苏雨汐的前面。 那人抬起头来,叫一声,「四姐姐!」原来,是五姑娘苏雨燕。 苏雨汐蹙着眉,冲着白露挥了挥手,「五妹妹,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快起来!」 相较上次见到装病弱的苏雨燕,此时的她看上去有些肥胖,完全破坏了以往柔美的感觉,一心想用她来攀高枝的四姨娘怎么会让苏雨燕变成这个样子,苏雨汐实在无法理解。 「不,我不起来,四姐姐若是不答应引我进楚王府,我便不起来!」 呵,苏雨燕还是着了魔,上次勾搭楚郡王不成,又採取这招来逼迫自己引她入府,真是不知说什么才好!平日里看上去还算聪明的苏五姑娘怎么尽干这傻事! 苏雨汐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随你!」绕过她便走。 苏雨燕一把扯住苏雨的裙角,哭道:「四姐姐救救我吧,姨娘失了父亲的欢心,被沈孺人给发送到庄子上去了,她要将我配给人作填房,四姐姐引我进楚王府吧,我什么都听四姐姐的。」 「你怎不去找二哥帮你!」苏雨汐使劲地拉着自己的裙角,偏偏苏雨燕攥得紧,扯不开。 提苏二爷,苏雨燕更是委屈,「二哥嫌府里事多,烦,许久都不曾回府了,他前程似锦哪里还会管我与姨娘的死活!」 又是一个凉薄之人,倒是象极了四姨娘,枉费四姨娘为了这白眼狼耗尽心机!这苏府怎么就尽出这种人,希望自己那还未出生的弟弟妹妹不要是这种人才好。 「哎,五姑娘,你怎么又出来了,孺人不是叫在房中绣嫁妆?」远处跑来几个粗壮的婆子,向苏雨汐告罪,一把拉开苏雨燕攥着苏雨汐裙角的手,将她拖开。 苏雨燕被几个婆子拉得紧紧的,再也发不出声来,只是用泪眼乞求地望着苏雨汐。 这几个婆子应该是小沈氏派来看管苏雨燕的人,四姨娘被丢到庄子里,苏雨燕给人做填房,只怕大夫人沈氏在幽禁期间也没少受小沈氏的折腾。 当初,小沈氏被陷害发落到庄子里受尽了苦,现在她得了势,报復自然也来得格外兇勐些。 苏雨汐虽然不贊成小沈氏的所做所为,可是做为出嫁女,她无权干涉娘家的事务。 对于苏雨燕,苏雨汐帮了不她,也不可能去帮她,谁会犯傻去把一个对自己夫君有疯狂执着的人弄到自己夫君身边,更何况,做为四姨娘的女儿,苏雨燕也不是什么善茬。
第三百六十章 「真是好不要脸,就跟你那贱婢姨娘一样黑心肝烂肚肠!怎么着,孺人给你寻的亲事,你还不满意?就凭你嫁给五姑爷做填房那还是看了上面几位姑奶奶的面子,还以为自己是什么货色,还挑三拣四的嫌人家年纪大!呸,人家年纪不大,能看上你么?小娘养的!」 「叫你在屋里养膘呢,跑出来干什么?姑爷家都说了不喜欢你太瘦不好生养,孺人这可是为你好呢!你还不领情!你以为那些个肥肉啥的不要银钱买啊!」 「就是了,贱婢生的就是下贱,不知好人心呢!不喜欢,你去死啊,又没人拦着你!」 风里隐约传来那几名僕妇刻意压低的咒骂声,苏雨汐都不觉抖了抖,这些奴婢有多大胆竟然如此谩骂主子,可她们还知道这给她的伸腰的小沈氏已经失势,她的对头大夫人已经被放出来了,为了揪小沈氏的错处,这几个怕是要成为炮灰了,想来苏雨燕的日子也应会好过一些,为了给小沈氏添乱,也许四姨娘也会从庄子上接回来。 看起来,小沈氏的手段也很高杆,想来为了名声她给苏雨燕找的夫家想来也不会太差,她又不甘心苏雨燕嫁过去过来好,什么老夫少妻的一般都过得不错,便想着法子来折腾,有谁听过,为了好生养将姑娘养成肥猪的?出嫁时再陪上几房不安份的美婢,苏雨燕就是再年轻,不会在丈夫跟得宠!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小沈氏得势的情况下,现下沈氏出被放了来,这一切就不好说了! 苏雨汐紧锁了双眉,心里厌恶致极,这苏府的后院乱得令人噁心,玉姨娘又怀了身子,这些个鬼怪怎么可能放过她,看来,要找郡王爷要几人得用的人来看着,苏正德虽说有心回护,可苏雨汐并不怎么看好,后院乱成这样,正说明他的无能! 苏雨汐暗自嘆了口气,将胸中的浊气排出,转身便往沈氏所居正院走去。令人无语的是,苏雨沁竟然不在正院了,她已经独自坐着马车回府了。 来时,苏雨沁极力相邀,苏雨汐不得已与她同乘一辆马车来的,没想到她竟然抛下自己一个人回府。 沈氏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四姑娘没同沁儿一同回去吗?这下可不好办了,府上的马车也都派出了,可能要留四姑奶奶在这儿歇上一宿了!」 出来时,只报备说去苏府洗三后便回府,没有说会留宿,不经允许就擅自在外留宿会受到很严重的惩罚,就是娘家也不行,更何况,明儿一早,沈氏若一口咬定在她没在苏府留宿,她清白都会受置疑。 她说呢,苏雨沁怎么又干出这么没脑子的事,原来还有沈氏这么一个同谋在这帮衬着呢! 沈氏真是越活越回去,以前的手段如此高明,现在尽支些蠢招! 苏雨汐淡淡一笑,躬身施礼道:「有劳母亲挂心了,二姐独自回去了,女儿也不可在家中留宿!」 说完,便吩咐白露道:「爷快下衙了,你去拦住爷的车架,说我在苏府等他来接!」 有势不仗那是傻子,苏雨汐这势仗得底气十足,看着沈氏变白的脸,关心地问候:「母亲可是身子不适?病还未好吗?可要继续养病?」 才放出来又起妖,苏雨汐本来不想跟她计较的,她偏往上闯,凭什么,凭静妃,还是沈家? 静妃除了怀有龙胎并不受宠,在宫中也没有形成自己的势力,沈家更是恨她入骨! 果然,沈氏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老爷虽说迫于压力放了她出来,可是楚郡王还不知道,本想着楚郡王事忙,年后又要出兵,日子一长也就忘了,自己偏偏又招惹他上门,若是看到自己,那可真是太不妙了! 沈氏无比后悔同意自己那个没大脑的小女儿的昏招,她倒没事人一般回了府,却把自己陷入了再次被禁的险境。 沈氏干笑两声:「呵,呵,原来姑爷会来接姑奶奶,那敢情好!母亲马上派人去望着,不会耽搁你回府!母亲就回屋歇着去了!你自己回去就好了,不用再来辞行!」 说完也不待苏雨汐行礼,便仓皇而去,看着沈氏慌乱离去的身影,摇了摇头,沈氏这是关怕也关蠢了!、 苏雨汐见时候尚早,又去了玉姨娘那里对她提点了番,要她好好保护自己,好好养胎。才说着,就有人来通传说是郡王爷的车架在门外等着她。 苏雨汐匆匆赶到门外,只见一门身材高大的男子沐浴在夕阳中,站在车架一旁,一身繁杂朝服衬得越发威武,他背光着站着,看不清他的面容,可满身的温情却让苏雨汐在这寒冬中觉着温暖。 楚郡王见苏雨汐出来,便伸出手来,不假他人之手将她扶上车架,才上车架,便屈指在苏雨汐的额轻弹了一下:「那个蠢货没脑子,你也跟着发傻?府里没少了你的车架?要与她同来?」 苏雨汐轻抚了额头,夸张地叫了一声疼:「哎哟,疼!爷下手轻着点!我这不是想爷来接嘛!怎么?耽搁爷的正事了?」 楚郡王放松了身子,一把揽住了苏雨汐,整个人往后靠了靠,「那倒不至于!不过,敢把爷做车夫使着,那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说接,楚郡王将脸凑了过去,伸一只手掐住了苏雨汐的下巴。 苏雨汐看着楚郡王那满是火焰的双眸,禁不住抖了抖,这位这阵忙得紧,可是憋了好些日子,今晚要是依着他怕是被他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苏雨汐伸手推了推把她抱得紧紧的楚郡王,想拉开距离。 楚郡王双眉一挑,整个人欺身上来,「想跑,现在爷就给你一个教训!」 亲王世子车架宽大厚实,什么声音也传不出来,苏雨汐在里受到什么教训无人知道,只知道二人下车之时,她满脸的红潮有些不太正常。 二人下车的地方,是他们曾来过用饭的云来阁,这云来阁是安四公子的产业,可里面也楚郡王的少许股份,虽然现在二人已经有些不对付,可生意还是没有拆火。 「爷,您来了,里面请!」跑堂的眼力不凡,一见二人便上前热情地招唿着。 经过上次用过饭的包厢,包厢的门忽然打开,安四公子顶着一身艷服出现在包厢门口。 见到二人,安四微微一愣,便双手一拱道:「原来是郡王爷,不,世子爷与沉香夫人!」 楚郡王也微一愣神,随后淡淡地道:「原是安四公子!」 安四嘴角浮现一丝苦笑,又道:「相逢不如巧遇,在下有要事正准备上王府寻世子爷说话,不如一起?」说完他手一伸做了一个里面请的动作。 楚郡王点点头带着苏雨汐率先进入了包厢,这个包厢是二人以前常用,十分熟悉,楚郡王毫不客气地坐了主座。 安四见状面上更为尴尬,主座那是付银两的位置,楚郡五此举仍是不买安四的帐,不想接受他的请客,只是听说有要事才一同进来的。 安四来得早许,不多会菜便上来了,安四给二人的杯中斟满酒道:「你我兄弟二人许久没把酒言欢了,来干了这杯,也不枉我们兄弟一场!」 苏雨汐觉着很奇怪,以前安四见了她总没个好脸,这次居然主动招唿,还和颜悦色,而且因为以前的龌龊,近些时候他见了郡王爷也一是脸冷漠,今天这个样子还真是令人意外得很。 楚郡王默不作声端杯喝下这杯酒,又听得安四道:「我知道,为了若柳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来,可是她是我妹子,嫡亲的妹子,我实在……实在是无法……」 寂静了刻,又听得安四语气幽幽地说道:「最开始的时候,我们两家都有意你们二人成婚,可是你们是一个不愿意嫁,另一个不愿意娶,若柳蹉跎了岁月,你也一直未娶,我是真心想你们走到一起,却不想她是一直存了那样的心思,我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有了那样的心思,不管她做了什么,她总是我亲妹子,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嫁到南昭去做个生产的工具吧,那时只有你,只有你才能救她,可是,你不愿,我对你存了埋怨!做下那些个蠢事来,坏了我们兄弟情谊! 可笑的是,对比当初的坚定,现在回想这些竟然后悔不迭!她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自私那么残忍,那么…… 嫁入南昭的陪媵死在了路上,她竟然写信回家要庶妹去南昭做媵,何侯府的小姐作陪媵不过是太皇太后强加给何侯府的,又不是必须的,她如此做为不过是想有人挡在她的前面给南昭王妃做贱而已,法子多的是,可她偏要我那庶妹前去,她就是心有不甘,怕庶妹在家过上她曾经一般的快乐日子,她不好过也不想叫别人好过!「 安四说到这里又斟满了二人的酒杯,「干了这杯,便与你道别了!我请命送庶妹前去南昭,然后便四处游歷,近期是不会回京城了,不知这一别何时能见!」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第三百六十一章 楚郡王没有出声,只是端起杯来,也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一向重情重义,安四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朋友,见他这个样子虽说还是有些不满,心中的怨气消散不少。 见楚郡王仍是木着一张脸,安四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来,「我京中的产业都处理得差不多了,这间酒楼我也卖给他人了,你的那份股我也与买家重新签了契书,要怎么处理,你自个儿拿主意吧!」 说完又自斟自饮连灌了自己数杯酒,又满上正准备仰头喝下时,一支大手盖在杯口,「衙门里事儿也辞了?」 安四笑了笑,「本就是个虚职,辞就辞了!」 他是安家最明白的人,在安家势大之时就屡劝其父安国公收敛权势,只可惜得到总是噼头盖脸好一顿斥责,因此,他一心经商,朝中只挂了个虚职,引得安国公十分不快。 现在连虚职也给辞了,想来在国公府会受到不小的责罚。 安四酒饮得有些急了,面色渐红,艷丽的脸庞更为妖艷非常,引得苏雨汐频频相望,使得楚郡王狠狠地瞪了她几眼。 安四却眸光暗淡,语带悲伤:「大厦将倾啊,他们总是看不清!与李家的这番争斗,虽说是暂处上峰,可他有没想过,安家被削弱了多少势力!呵,李家安家你咬我一口,我咬你一口,最后得利的是谁?真是……唉!是贪念惹祸端!不管了,不管了,反正我就要走了!」 楚郡王目光一凌,低声喝道:「你喝多了,说什么酒话呢!」 说着将桌上的契书拿起来又递到安四手里:「当初见你想经商却无本,借钱与你,这些年你给我的分红早已超过那个数了,再说我没有与他人合作生意的习惯!你出门在外要有银钱傍身,将它兑了钱财,好在路上花费!」 这是不再怪他了?安四轻笑了一声,将契书收了起来,道:「如此,我帮你处理吧!」说完站起身来。双手一拱,「小弟先走一步了,告辞了!」 见楚郡王没作声却点了点头,安四便利落地转身而去,步伐轻快了不少。对于安四的事情楚郡王也就感嘆了几声,再也没有多的话了。 楚郡王带着苏雨汐在楚王府下了车架之时,天早已黑了,不远处的侧门停了好几辆马车,看上去导不象王府的车架,一些僕妇侍从在往车上装东西,隐隐传来女子的哭泣声。 「爷与夫人回来了?」红念领着几个僕妇在门口掌着灯张望,见苏雨汐下了车架急忙迎了上来,「奴婢见世子妃回府了,夫人却没回来,便差人去苏府问了,才知夫人被爷接去了!」 楚郡王闻言又想起苏雨沁将苏雨汐丢在苏府独自一人回府的事来,不禁满脸厌恶。 苏雨汐暗自感嘆,这红念可真是人物,不知不觉地就给苏雨沁又上个眼药,幸亏楚郡王将她给了自己,否则,要想应对她还真要费点力气。 「那是怎么一回?」苏雨汐用手指了指侧门处的几辆马车,问红念道。 红念紧上一步,挨着苏雨汐却又落后些许,低声道:「那是大姑娘的夫家来接大姑娘回去守寡呢!」 「去夫家守寡?」苏雨汐闻言不由脚步一顿,「不是说望门寡么?怎么还要去夫家守,进了夫家的门那可就出不来了!」 红念看了看迈着大步渐渐拉开距离的楚郡王,又压低的声音道:「夫人可知,大姑娘本是守望门寡,只需一年就好,为什么咱们姑娘守了五年呢!」 「为何?」苏雨汐满脸疑惑,难道不是这大姑娘自恃出身王府挑三拣四所致? 苏雨汐知道的是,若是未嫁的闺女未婚夫亡故,那闺女只需返还一半聘礼,为未婚夫守满一年的孝,便可重新嫁人。可是因为定过一次亲,名声上不那么好听,再嫁可能没第一次那么理想的对象,但总比守一辈子的寡强吧! 「那是因为大姑娘的未婚夫是在小妾房里暴亡的,大姑娘觉着憋屈,便想藉机扣下全部聘礼,没想大姑娘那婆婆十分厉害,提出要大姑娘给她儿子守孝五年才留下全部也聘礼!大姑娘她答应了!」 苏雨汐不由抚额,这好歹也是王府的大姑娘,就这么没有见过钱财,竟然拿自已最美的年华来换?还真是愚不可及! 「她行事如此荒唐,难道就没人管管?」苏雨汐又问道,这楚王府后院虽乱,可也不会这么薄情吧,还有老太君在呢,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她的亲孙女. 红念嘆道:「怎么没人管,可是毕竟都不是她亲娘,也不会那么上心地苦劝!再加上大姑娘非要如此,谁也拧不过她,也只好由着她!」 苏雨汐不能明白这楚大姑娘的想法,估摸着就算为未婚夫守孝一年后,再嫁的家势定没有第一次地好,便想还不如等上几年,多捞点钱财陪嫁,说不定还能遇上个好人家!更可博个贞烈女子的好名声,为她再嫁添势! 「既是如此,那她夫家为何还来人接她入府守孝,这夫家门一进,那可就不一样了,是要守望一辈子的!」 红念暗自撇了撇嘴,「眼看这五年之期就要满了,大姑娘便出了门子参加了聚会,她原来的那些姐妹们都已成了婚,她又是个要强的性子,难免口不择言,说了不少已故姑爷的闲话,传到了她那厉害婆婆耳中,便派人上门要她入府为亡夫守孝!」 原来是祸从口出,她那未婚夫死得那么不堪,她面上也极不好看,只怕说的不止是红念口中那些闲话吧! 想她那时替绿意出头,态度嚣张,便可以看出是个冲动没脑子却又自恃甚高的人,犯下这错倒也不奇怪。 苏雨汐又道:「这种事她怎么可能答应,她可是王府的大姑娘,她夫家敢得罪王府?」 「大姑娘自然是不肯,便求着齐恭人给她作主,这事齐恭人也不敢自专便回了老太君。老太君倒是想回护她,可是,大姑娘夫家态度很是强硬,她们言道,咱们府上没有退回聘礼,那大姑娘还是她们家的人,她们自然可以要求大姑娘入府守孝!老太君没办法,也只得答应了!」 苏雨汐惊道:「没退回聘礼?不是说,大姑娘为已故的未婚夫守满五年聘就归她了吗?怎么又有这么一个说法?」 黑暗中红念忍不住嗤笑一声,「这些不过是当时她们与大姑娘口头协商好的,又没立个契书,而且这事可没个先例可循,现在大家只知道楚王府没退聘礼,这聘礼不退,婚约可不算解除,大姑娘自然还算是先姑爷家的人!」 苏雨汐又道:「出尔反尔,是小人行径,虽说大姑娘也有错,可她这夫家也不见得是什么良善之家!也是,能惯出那种姑爷来,那种人家应该早些断了关系才是,为了钱财还与他们牵着绊着实在是不智之举啊!」 这只能说是自作孽不可活,为了点钱财将自己一生都搭进去了,这楚大姑娘现在怕肠子都悔青了,指望老太君为她强出头,只怕是不可能的,虽说以现在的楚王府的权势,不需要嫁女来联姻,可也犯不着得罪人,能与王府结亲,想来也不是什么小家族,老太君绝不会为了一个庶女与人交恶。 二人边说边走,一路上走走停停,楚郡王走得老远,又折身回来,一把拉住苏雨汐的手道:「旁人的人事,操那多心做什么,把心思放在你夫君身上即可!」 这事楚郡王早已知道,可他对楚王府的亲和力不高,对于这么一个做死的庶妹,他满心不喜,自然也不会为了她去违逆老太君的意思。 苏雨汐苦着一张脸,她知道今晚她能有力气叫出救命那都好的了! 次日,苏雨汐果然睡到了午膳时分才起身,这才用过膳,说听人来报说是王爷与王妃从别院回府了。 王爷与王妃回府,齐恭人定会将这段时日府里发生的事情一一向王爷王妃回禀了,苏雨汐预感年前这王爷定不会平静。 听完齐恭人的话,王爷二话不说便上了老太君的院子,母子二人是不欢而散,楚大姑娘虽说是庶出,可毕竟是王爷的亲女,楚王府若是想保下她,并不十分困难,而老太君就这么让她夫家接去守孝实在令楚王爷无法接受。 母子二人继楚王妃的事后又一次产生了深深的裂痕,老太君狂怒之下,迁怒于齐恭人,以多舌为名令她去跪佛堂。 得知这些消息的苏雨汐丝毫没有因为听到老太君吃瘪而感到高兴,她知道,老太君与儿子失和,便会更想抓住楚郡王这个曾经养在她身边的孙子,而苏雨汐这个对她孙子想法有影响力的人更会令她憎恨。 不久之后,楚郡王便要出征,那时,老太君若是想对付苏雨汐那真是易如反掌,随便找个罪名安上,一碗药下去,一切都解决了。 一想到这些,苏雨汐就冷汗直冒,噩梦连连。
第三百六十二章 见苏雨汐接连几天都睡不安稳,楚郡王从宫中请了太医。说来也巧,其余太医都当值,来的这位是妇科圣手,扶完脉便连连向楚郡王道喜,「夫人这是喜脉,已有一月,夫人与胎儿都十分康健,恭喜世子,贺喜世子!」 苏雨汐抚着肚子,这才明白为何这几日总是心浮气燥,乱想连翩了,原来是怀孕之故。 楚郡王站在那里呆愣了半晌,令太医开了些滋补的汤药,丢下一句:「先不要把消息透露出去,爷去去就来!」便一阵风似地蹿了出去。 世子爷这是什么反应?看得众人一头雾水,太医常行走于权贵之家,倒是知情识趣之人,只当什么也没发生地给苏雨汐开了些滋补的药,又嘱咐了几句便背着药箱子走了,沉香夫人自身就精通药医,他各大也不过是走走过场,可也要尽职尽责。 待红念等人将事情都打理好,苏雨汐正躺在榻上补眠,楚郡王这才满头大汗地赶了回来,他的身跟着两个四旬左右的嬷嬷。 「汐儿,你觉着怎样?」楚郡王坐在榻上,长舒了一口气,舒缓了一下紧张的情绪,说道:「我去皇上那儿求了两个四品宫嬷,这两个嬷嬷在宫中是受过训的,懂得的东西不少,让她们跟着你,我也好放心些!」 原来,楚郡王一听到苏雨汐怀孕先是喜,后是忧,喜的是自己终于有后,忧的是担心老太君会对苏雨汐不利,于是便去宫中求得两个极为能干的宫嬷。 皇帝对他看重臣子有弱点十分乐意,更何况楚郡王出征在即,自然是满口答应,并亲自为他挑选。 两位嬷嬷走至榻前,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认了主,楚郡王对此十分满意,却仍冷着面孔说道:「你们二人好生服侍夫人,本世子与夫人自然不会亏待你们,若是背主……哼!」楚郡王在桌边的茶壶上轻轻一拍,茶壶顿成齑粉。 二位嬷嬷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楚郡王这是在敲打她,便急忙叩首道:「我等自当忠心服侍,若有二心,天地不容!」 楚郡王这才缓和了神色,对苏雨汐道:「她们二人今后就跟着你了,你身边一直没有妈妈跟着,你那奶娘又是个不当事的,被你荣养着,本早就想给你求个宫嬷,正好借这机会向皇上求来!」 苏雨汐点了点头,道:「二位嬷嬷请起吧!」 两位嬷嬷又叩了个头这才站起来,虽说她们是皇上所赐,现眼前这位沉香夫人便是她们的主人,她们的生死都攥在新主子的手里。 「两位嬷嬷贵姓?」 两位嬷嬷急忙躬身,「不敢当,老奴姓伍!」「老奴姓李!」 苏雨汐微笑着点点头:「那今后我叫叫你们二人为伍妈妈与李妈妈了!红念带两位妈妈前去安顿!」 红念态度十分恭敬带着两位嬷嬷离开。 楚郡王轻抚着苏雨汐看上去还十分平坦的小腹,微嘆了一口气道:「还真是不放心啊!现在父王与祖母闹得很不愉快,我就怕祖母拿你撒气!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若是发现不对,便带人搬到郡王府去,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苏雨汐有些惊异地望着楚郡王,虽说她在老太君那里受了不少委屈,可她从来没在他跟前说过老太君如何如何,没想到,他却看得清清楚楚,虽说顾念血脉香火与幼时的抚育的恩情,却没被蒙住双眼,这点可比他那父王强多了! 楚郡王继续说道:「这两个宫嬷嬷,你且看着,若是得用以后便留在身边,若是有丝毫不妥,等我回来再处理,眼下情况看来,皇上应该不会对我怎样,这两人应该是可用,至少会祖母送过的来人可靠!」 第二日一大早,老太君便差人将苏雨汐唤去,来人气势汹汹,红念等人没法子,只得将苏雨汐从床上挖了起来。 苏雨汐梳洗整齐,又匆匆用了些早膳,便领着红念与两位宫嬷前去给老太君请安。 老太君一见苏雨汐走了进来,一个茶盅迎着苏雨汐就砸了过来,幸亏,红念眼快,一个闪身护在苏雨汐的身前,那个茶盅重重地砸在她的胸口。 「红念!」苏雨汐惊唿,老太君怎么会做出这个没有格调的事来。 红念皱着双眉,倒吸了一口凉气,却返身对苏雨汐说道:「没事,老太君手滑了一下!」 手滑一下能滑这么远?红念这是在给老太君台阶下,希望她不要再闹了,毕竟主子怀了身孕,受不得折腾。 老太君收起眼中的怨毒,正了正坐姿,说道:「确是手滑,红念丫头,没伤着你吧!」 儿子为了一个庶女彻底跟她闹翻了,孙子她可不能得罪了,一个出身低下的女人而已,等孙子出征了,足够上她死上个千百回了! 想到这里老太君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来,「汐丫头,听说你怀了身子?不是一直在用避子汤,怎么怀上的?」 苏雨汐从没见过如此自私的长辈,在楚郡王这个年纪,别人家的孩子都可能舞刀弄棍了,楚郡王的孩子这才怀上,为了自己的私心,她竟然容不下,刚才那个茶盅若是砸在自己身上,孩子定是保不住了! 苏雨汐怒火也往上升,可说话的声音却十分平和,「老太君,世子爷说避子汤有害,不让妾身服用,说咱家又不是他才有庶长子的!」 老太君倒没想到一直还算乖巧的苏雨汐竟然当众拿话噎她,面上不觉一疆,心中怒火更是腾腾燃烧,她就知道,她的儿子,她的孙子全是被这些贱女人给带坏了,要不然怎么会不听她这个做母亲,做祖母的?王氏是正室,有儿子护着她现在动不了,苏氏这个贱人不过是个妾,孙子又要出征,看她怎么下手整治她! 老太君又勉强地扯了扯嘴角,略带和气地说道:「戈儿这么大年纪了,还有未有子嗣,我这个做祖母怎么不急?如今,你有了身子,自然是件好事!可是,汐丫头,你还年轻,许多事儿都不懂,手上又没个得用的人,祖母呢,这里给配了两个妈妈,你领回去,让她们好好照顾你!」 苏雨汐终于明白楚郡王昨天为什么说这两个宫嬷会比老太君给的人可靠,原来他算准了,她怀孕的消息传开,老太君便会给她身边塞人! 老太君如此恨,她的人苏雨汐可不敢要! 苏雨汐心里暗自冷笑,面上却很是感激的样子,「妾身谢过老太君!只不过世子爷昨儿已从宫中领回皇上所赐两位嬷嬷,祖母这里的两位妈妈若是去了妾身院子只能做粗活了!」 她就不相信了,老太君赐的人能比宫中赐下人来得高贵!苏雨汐心里无比幸庆楚郡王眼明手快地从宫中求了人出来,「两位妈妈,给老太君见礼吧!」 两位宫嬷嬷规规矩矩地行礼,道:「奴婢伍氏,李氏给老太君请安!」 老太君看着气度不凡的两位宫嬷嬷,猜到她们品阶都不低,心里郁闷得都快吐血了,她以为她的手脚已经是够快的了,得到消息她就安排,没想到这个嫡孙的手脚更快!这么快从宫中求了人出来,不就是为防备她的吗! 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早知道,他这么不孝,当时不管他,让他那好母亲将磨死就好了!老太君心里将楚郡王也恨得直咬牙! 更可恨的是苏雨汐这个贱蹄子,明明有了身分不凡的宫嬷嬷,还不推拒自已指下的人,竟然让她们去做粗活,这不是生生地打她的脸吗? 而且她还得受着,谁叫她的身份不如宫中的人高贵呢,她指下的人不去做粗活,难道让有品阶的宫嬷去做?那楚王府的人还要不要活了! 就算是老太君的心里恨得只滴血,她也只能和颜悦色地受了宫嬷嬷的礼,并赐下礼物感谢她人替自己照顾未出世的重孙子。 在老太君这里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到楚郡王耳中了,待他回来时,又带回两名宫中的内侍,说是皇上专赐给沉香夫人跑腿用的。 当然,皇上特意赐下的内侍绝不什么普通人,他们身怀武艺的高手,是专为保护沉香夫人而来的。 皇上对楚郡王此举十分满意,楚郡王找他要人护住自己最为重视的人,说明楚郡王对皇帝的信任,这样臣子定是忠心不二的,皇帝也乐得为他护住心中宝。 老太君听到这个信,更是气得头髮晕,这下要对付苏雨汐这个贱人就更难了。 可令她没万万想到的是,一件更令她气愤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当日晚间,楚亲王将府中的人全部都召到老太君的院子里来,在三推四请之下,老太君也从房里走了出来,一脸冷漠地坐在儿子身边。 楚王爷脸色黯然地看了身边的母亲一眼,便开口说道:「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所谓树大要分枝,我想趁我还在把家给分了,我也好省省心!」 「什么!你要分家?」老太君霍地站了起来,她怎么也没想,儿子竟在此时要分家。
第三百六十三章 老太君恶狠狠地瞪了楚王妃几眼,认定儿子此举定是这贱人挑唆的,若是分了家,眼下已控的局面就更不好掌控了,那王府内岂是由那贱人说了算?怎么可能,她决不同意! 「分家?那不行,老身年纪大了,也没别的想头,也就是图个热闹,你把孙子们全都分了出去,那不是想闷死你老娘我?你这个不孝子!」 楚王爷料到老太君不同意,却也没也想到她会把不孝的大帽子往自己头上扣,不孝啊!这个罪名可不小,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了,不单是他自身,就是整个王府都有可能被连累! 用手抚了抚心口,楚王爷就不明白了,在他的认知中那个高贵慈爱的母亲怎么一下子就成了这个样子?楚家成了现在这乱七八糟的样子,妻不妻,妾不妾,嫡不嫡,庶不庶的,都是老母亲暗中捣腾的结果,这些年来,他不光眼是瞎的连心也是瞎的! 长此以往,楚家莫说是保持眼下的殊荣,只怕是根基都难以保存了! 楚王爷眼光暗了暗,声音仍是十分温和,「母亲,祖先早有训示,树大有分枝,楚家只留主干一支!儿子实不敢有违!」 违了楚家祖先留下的家训,那才真是大不孝!这个家训想来老太君定是知晓,否则她怎么以爱热闹为由拒不分家,而不为了家族繁荣等其它的理由呢! 明知有家训,还在这里给楚王爷乱扣帽子,苏雨汐心里轻嘆,对楚王爷也略有几分同情,老太君此举实在太伤人心! 见老太君还欲说些什么,楚王爷不想再听那些赌心的话,便抢先道:「若是母亲想热闹热闹,可以叫他们常来请安,多陪母亲说说话!这家,儿是一定要分的!」 老太君被赌了嘴,仍不想放弃,「你说要分家,可考虑过孩子们的感受?」 一旁早已着急上火的楚家大爷闻言急忙应声:「父王,儿子不愿分家!儿子想在父王跟前尽孝!」 开玩笑,现在分家,他要靠什么过活?官职被免了,俸禄没了,后院的大小李氏被妻子下毒伤了身体,还没恢復,那药钱就不是一笔小开销,李氏那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女,可不敢为省钱就减了她们的药钱! 新娶的姨娘孔氏在海棠那里得了信,知道当初失贞嫁了自己的前因后果,也在那里不停地闹腾,对那爱钱的女人只能用首饰财帛来让她消停,要不然她就要找她的姨母楚王妃说道说道! 而自己那几个孩子病病歪歪地,也是花钱的大主!自己这一房哪里不用钱,当初母妃当家,这些都不是问题,可自打母妃被关了起来,大手大脚用惯了他,早已捉襟见肘! 要是分了家,这些开销可都要他自己掏腰包,那情况只会更糟!他怎么愿意分家! 更何况,要是分了家,楚王这个爵位那他就更加一点想头都没有了,虽说世子已立,但他就不相信他不能把老二从世子宝座上给拽下来,分了家,说什么都是假的。 楚王爷见大儿子那样子怎么不知他想些什么,若不是他使坏都使到嫡子衙门去了,他怎么可能下决心这么早就分家! 分家,就是因为这个罪魁祸首,他还好意思提什么想法! 楚王爷一股怒气从心代升了起来,灼热了他的全身,嫡庶不分就是乱家的源头,庶长子更是乱家的种子!他无比后悔当年依从母亲生下了这个庶长子。 楚王爷沉着脸,冷哼了一声,伸手在案几上重重一拍,怒道:「你这孽障,你可不要告诉本王,你不知道本王为何要分这家,若是还想不明白,这家也不必分,直接将你这孽障给撵给王府得了!」 楚大爷身子一震,脸色发白,再也不敢出声,做贼心虚,他自然明白是为何故! 老太君心里更是恼怒,她认为儿子这个样子就是做给她看的,却又不敢再招惹儿子,心里恨意又加在楚王妃与苏雨汐的头上。 楚王爷环视了四周,目光最后落在妻子楚王妃身上,楚王妃仍是一脸平静的模样,昨夜与她提起这个话题之时,她也只是淡淡说了句听从王爷吩咐,可楚王知道,若是今天这个分家对老二不公平,那她定会跳起来反对,这些日子守在她的身边,也摸清了她的想法,眼下,她最想做的就是弥补对儿子的亏欠,而自己也正抱着同样的想法,这分家少不得要偏向嫡子一些,不过,这本就是符合老祖宗为保主支繁茂的分家准则。 楚王轻咳了一声,拿出几本帐来,「这里就是王府所有的产业,依祖训,老二是嫡子,也是王府的传承,大部分产业应该分给他,其余的我分成了三份,你们三兄弟协商着选一份吧!」 楚大爷一个箭步扑过来,将三本册子都拿在手里一一翻看,楚三爷一脸焦急,又极力忍耐,楚四爷则坐在一旁静静地等待。 楚大爷翻完一本又一本,又反覆看了好几遍,才抬起头来,十分不满地道:「父王,为何每份只有这么一点,我们王府的产业可不止这些吧!」 楚王爷皱了皱双眉,「刚才不是说了吗,世子分了大部分,你有何意见?」 瞟了一眼手中的三个小册子,楚大爷满脸不快,开玩笑,就这么一丁点东西,三份一起给他还嫌不够呢,还只能选一份。 「父王,我们都是您的儿子,您可不能太过偏心,王府若大的产业,我们三兄弟每人只能得京中的一院子,五间铺子,三个庄子,良田只有八百亩,您叫儿子可怎么活呀!」 「怎么就没法活,院子是三进的,又是在京里,住的地方你不用愁,铺子的位置都不错,庄子也都不小,除了良田还几百亩的山地与沙地,这些好好经营地话一年下四五两银子是跑不掉的,更何况还给了你们每人五万两银票,这都没活,那要怎样才能活下去!」楚王爷的声音越发冷硬,带着几分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楚大爷咬着牙不敢说话,楚三爷在王府中存在感一直很低,他乐得兄长出头,再说了,他在外为官多年,手上也聚了不少财物,再加上这次分得的产业,他有了一笔相当可观的财物,当然了,能分得更多那当然更好了,因此,他虽没怎么出声,心里却是希望大哥能说服父王再多分一些产业出来的。 看着一旁不动声色的楚四爷,楚王缓和了脸色,「老四,你有什么意见?」 楚四爷略一躬身,「父王,孩子没有意见!」在宫中皇帝已经向他透了话,会将长公主李玉许给她,他答应了。 既然无法娶到自己就初心动的女人,那娶谁又有什么关系呢,李玉对他情有独钟,何况他尚了公主后就不能再接触重要的军机要务,这样皇帝对楚家的又会降低几分戒心。 因此,分给他多少产业,他并不多关心,而且,这些也不少了。 楚大爷想了想,又道:「那……父王,母妃的嫁妆?」母妃只有他一个儿子,她的嫁妆自然要留给他,母妃的嫁过来时嫁妆就不薄,掌了这么多年的家,她手中更是积下一大笔钱财,这些可都是他的! 楚王爷对长子的小心眼十分好笑,难道他还会贪了女人的嫁妆不成,「你们生母的嫁妆都由她们自己说了算!老大的母妃脑子不清楚,她的嫁妆老大想要可以一同带走!」 楚大爷闻言心内狂喜,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比分得家产还要多上几倍! 「待会叫人按你母妃嫁过来时的嫁妆清单清点,清好后你可全部带走,可不取多拿走一钱一厘!」 楚王爷的言下之意十分明显,那就是楚大爷只能带走他母妃的嫁妆,其除的一概不许拿走,他早就知道安侧妃手上扣了一大笔财物,这是楚王府的财产,他怎么可能允许随便带走呢! 楚大爷的心一沉,一下子跌到冰点,母妃嫁妆虽就不少,可比起她掌家时积下的财物就不够看了,怪就怪在,他们母子二人太过自信,一直认为王府就是他们二人,这积下的财物没有做任何手脚。 楚大爷的心还没疼得过来,楚王砸下一句话让他痛上加痛:「既然你取了你母妃的嫁妆,待安定好后,便将你母妃接过去好生奉养吧!」 凭什么!你的女人要我来养!这是楚大爷脑中弹出的每一想法,当然,他没敢说出来,他平復了心情之后,才躬身施礼道:「父王,母妃病重,儿子那里条件比不上王府,求父王留母妃在王府中调养,世子仍是至孝之人,想来也不会不愿意的!」 安侧妃也算是楚郡王的庶母,嫡子奉养庶母也是应该的,可被人用孝义的名头来逼着养,这庶母还是不是安份的,屡屡加害自己,这任谁心里都会有疙瘩的。 楚郡王冷冷地说道:「无妨,不过是一日三顿饭而已!」安侧妃被禁,在王府中只需管些饭食就好了,她的亲生儿子捨得,他又能有什么意见?
第三百六十四章 楚王爷听着这话就觉着心寒了,安侧妃是犯了错才被禁的,为了面上好看,才在楚大爷面前说是身体不适。若是能跟着儿子出府,那便可恢復自由,不用再被关起来,只不过是不能住在王府而已。 安侧妃一门心思为了儿子谋爵位,犯下这般大错也是为了儿子,她的身子本就有固疾在身,再加上这阵子不停地闹腾,情况似乎很不好了,若是能跟儿子出府,也算是给了她一条生路,毕竟夫妻一场,楚王爷也不想把事给做绝了。 可没想到的是,她捧在手心的儿子却想不想十分干脆地就拒了,这性情还真是自私凉薄到了极点,这么些年了,自己怎么就没发现呢? 这就是自己手把手教大的儿子么?真是太失败了啊!楚王爷心里觉着万分沮丧! 用手摸了摸怀中的锦袋,这是他的一份私产,本想着在没人之时偷偷地给大儿子,毕竟是自己带在身边长大的孩子,感情比别的庶子还是要高上几分的,又念着他丢了官职没有了俸禄,外家又破败,这才多心疼几分! 没想到,他连亲生母亲可以不顾,让楚王爷颜面无存,一腔的热情被浇了个透心凉! 楚王慢慢垂下放在胸前的手,冰冷的目光盯着楚大爷许久,才出声问道:「你确定要将你母留在王府之中吗?你可不知道这对你母妃意味着什么吗?」 楚大爷身子往后缩了缩,虽说他很是害怕父亲此时看向的目光,可他也不可能带他母妃出府的,外祖父被安家除族流放,若是接了母妃出府,怕安家连他也不会放过,更何况留母妃在府中,还可时不时回王府蹭蹭,指不定就有意外的收穫呢! 想到这里,他挺了挺胸膛,话音有说不出的委屈,「父王,儿子是为了母妃好才想留她在府中的,儿子带走母妃的嫁妆,可母妃的私产为什么不能一併带走?那母妃自己的积蓄啊! 楚王一听这话,气乐了,这该有多无耻,才能说这些话来!他还没发现自己这大儿子脸皮竟如此之厚! 「私产?你母妃的私产不就她嫁妆么?还有什么私产?难道说她掌管府中的事务这么些年……」 楚大爷闻言大骇,没等楚王把话说出来,急忙道:「是,是,母妃的私产自然指的是她的嫁妆,孩子指的那些不过是母妃嫁妆的收益!」 楚王便也不再往下说,只是嘿嘿泠笑了几声。 好险!楚大爷不由捏了一把冷汗,若是让父王将母妃贪墨府中财物的事说出来,那嫁妆只怕都拿不走了! 见父亲铁了心不让他将那些财物带出府,他只得作罢,看了一眼堂上脸色不愉的老太君,躬身施说道:「老太君,孙儿就要离开王府了,待孙儿安顿好后,孙儿来接老太君长住!」 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愿意接走,偏生愿接祖母同住,其用心,大傢伙心知肚明!他这是找老太君讨要财物啊! 楚大爷才不管这些,反正他都要离府了,老太君手中有大笔私房财物,难道让她全留给那个该死的小崽子?他绝不同意,都是孙子,按说,他与老太君在血脉上更亲近一些,以前老太君就多次跟他说过,会赠给他一笔可观的财物。 老太君手中的确有不少钱财,以前确实准备分给这带有庶长一孙一份,可自打他们母子二人联合太皇太后事发,令安家折了不少势力,老太君心里就恨毒了他母子,还怎么会分财钱给他。 老太君呵呵干笑两声,说道:「你这个亲生母亲都不要的小畜牲,老身可不敢上你那里去,还真怕你谋财害命呢!」 这话说得直白又恶毒,就象是一狠狠抽了楚大爷一个大巴掌! 「老太君,你……」楚大爷满脸震惊和屈辱,他简直不敢相信老太君会这样对他。 老太君看着楚大爷那狼狈样子,满腹的郁气顿时消散了不少。 「孙儿一番好心,老太君不接受便罢了,为何要这般羞辱孙儿!老太君你别忘了,现在您可是众叛亲离,除了孙儿还有谁会为您着想!您那些个不入流的手段害苦了他们,难道还指望着他们给您养老送钟?别做白日梦了!」 「住口,你这个忤逆畜牲!」楚王爷抓起身边几案的上的茶碗就砸了过去,他对母亲做下的事虽说十分不满,可也绝不允许别人这么羞辱她,更何况是他的儿子。 老太君更是满脸怒色,她一向以宽和慈爱的形象展现在众人面前,那些个下做事儿她都是挑着人去做的,现在当众被曾经疼爱的孙子扒了皮,现了形,这叫她脸面何存! 「你养的好儿子!你这不孝的东西!」老太君恼羞成怒,站起身来指着楚王爷怒骂一声,便气沖沖地冲出了房门。 众人站起来连声叫喊都不见回应,只得作罢,私下都暗自想,这个楚天剑真是想钱想疯了,这人还未离府,也不怕王爷将他给打死,忤逆不孝,对祖母不敬,打死了也白死! 「来人,给我拉下去,锁在柴房里!」面对已经疯魔的长子,有的是法子让他冷静冷静。 此情此景,楚王爷越发觉着自己多年偏疼长子是在错特错,对楚郡王也更是愧疚。 他从怀中摸出那个本准备给楚大爷的那个锦袋,「这是本王的私产,离京不远的一个果庄,便给了老二的第一个孩儿吧!苏氏,你先收着!」 楚王有多少私产大家不知道,可离京不远处的一个果庄是大家都知道的,那个庄子依山而建,庄院极大,建筑也十分高端,庄子后面是连绵不断的山地,种满了果树。这样一个庄子抵得寻常三四个庄子,还没处买去。 这果庄竟是楚王的私产,还给楚郡王的第一个孩子,大家的目光都盯着苏雨汐的肚子,看得她一阵阵地发毛。 楚王说是给楚郡王的第一个孩子,也就是说如果这胎是女儿,这果庄就是将来她的陪嫁之一了。 苏雨沁听着楚王爷叫苏氏收着,心里乐开了花,管他是给第一个孩子,还是给第二个孩子的,到了她手上就是她的,谁也别想再抠出来。 苏雨沁上前几步就准备从楚王手中接过锦袋,不料,楚王爷将手一收,「是你怀了身孕了么?」 苏雨沁伸手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满身尴尬,愣了半晌,才期期艾艾地说道:「儿媳不曾怀孕!是妹妹怀了身孕!儿媳是孩子嫡母,自然愿替他……」 苏雨沁的话还未说完,楚王爷便冷哼道:「没怀孕,那有你什么事,一边去!」 苏雨沁眼泪都快迸了不出来,怕王爷责备强忍了回去,心里将楚王这个不懂礼数的武夫骂了个透彻! 她咬着牙,手中的帕都要拧烂了,眼里满是恨意,楚郡王的私产都给了苏雨汐,这果庄又便宜了她,真是不甘心,她一定要夺过来! 楚三少夫人,低声安慰道:「二嫂别难过,您以后生的可是嫡子,将来王爷给的只会更多!」 她才说完,苏雨沁便冲着她瞪了好几眼,苏雨沁连房都没圆过,怎么可能有孩子!这不是扎人心窝子吗? 苏雨沁不知道的是,她已经中毒绝育,无论圆不圆房,她都没有可能孕育子嗣了。 楚三少夫人不知道她错在哪里,却知道这个马屁拍在马蹄子上了,只得讪讪地笑了几声转过头去。 楚郡王这才扶着苏雨汐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接过锦袋,二人一同施礼谢过,这么好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好了,老三,老四,你们二人各选一份,年后便记档正式分家吧!你们都回去了吧!」楚王爷疲惫地挥了挥手。 分家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只等来年,这王府中就只怕下楚郡王这一房人的,在他还活得十分健康的情况下分家,他也是满心的无耐,只有这样做,他才能挽回他早些年犯下的错误,才能消除他母亲老太君在府中不良的影响,才能保证楚家一直这样繁荣地走下去。 在分家这个大震憾纷纷扰扰中,终于到了除夕这一天,这苏雨汐嫁到楚王府过的第一个除夕。 这天从清晨开始雪就不停地下,楚王府的主子们早已斋戒沐浴,一大早都在祠堂里祭拜先祖。 祠堂里除了当家主母外,只有男人才能进祠堂行礼,其余的女人只能外祠堂外跪拜,而苏雨汐因为有孕也可在祠堂里行礼,这又给她招来一片妒忌的目光。 楚郡王一身崭新的亲王世子冠服,整个平添几分贵气与威严,楚大爷被打了好几板子,也带着伤来的,看着身着亲王世子冠服的楚郡王满胸的恨意,却又无可耐何。 祭祀祖先之后,就是准备晚间的团圆宴了。 一顿本该热热闹闹的团圆宴,却显得十分寂寥,老太君脸色阴沉,三房的人只顾碰上埋头苦吃,大房的人阴阳怪气,不断找事,只有二房与王爷王妃还有四爷,平静却不热络地吃完这顿团圆宴。
第三百六十五章 王府后院不少阴私被抬到桌面上来,又加上楚王分家,令大傢伙都不约而同地卸了脸上的面具,不愿搭理不搭理,横眉冷对的横眉冷对,这使得众人都意兴阑珊,导致往年团圆宴后燃放烟花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不见了。 老太君率先离席,她冷着整张脸,说声身子适领着仆众头也不回地走了,接下来是楚家大爷带着大房的众人告罪离了席,不多会满屋人散了个干干净净。 楚郡王临走之时,看了看屋角的数个酒罈子,宴席,大家无话可说,只管闷头饮酒,不想竟多用了这么多,这酒也比往年够劲啊! 楚郡王暗自冷笑了几声,转头便走了。 雪仍在空中不停地飞舞,院子里一片寂静,一阵咯吱咯吱响过之后,齐恭人带着随身妈妈趁着黑夜走进了禁着安侧妃的屋子。 今天本是除夕,做为楚王府的侧妃安氏却只待在这间破旧的屋子里,哪里也不能去,夜降下来之后,安氏觉着格外的冷,她将所有的被褥都铺上榻,自己缩了进去,却依旧冷得瑟瑟发抖,不远处的碳盆冒着清烟,气味呛得人发晕,这还是她求了许久,以死相威胁,那帮子捧高踩低奴才们才给弄了来的。 这些日子,她觉着身上越来越虚,咳得也越来越凶,今天早上捂嘴的帕子上竟见了好几个血点,她知道自己的病越发重了,她叫人去请大夫,竟无一人理睬。 想当初她在王府内唿风唤雨,轻哼一声这帮子狗奴才都要吓得两股战战,现在自己失势都踩到自己头上来,若是有一天,她能出去,定叫这帮狗奴才好看! 齐恭人才踏进屋子,看到的就是安侧妃缩在床上,面色苍白,形容枯藁,两眼茫然看着破旧的帐幔发呆,不觉心里十分痛快。 安氏,你这个毒妇,你也有今天! 「妾身给娘娘请安!」齐恭人身着蓝色的狐裘,手里拿着暖炉,笑盈盈地蹲了蹲身,就好是寻常来串串门子一样。 安氏抬起眼来,目光突然被得兇狠起来,「你来做什么,是来看我的笑话吗?」 「看娘娘说的!」齐恭人用帕子掩着嘴轻咳了几声,忽然脸色一变,大声喝道:「该死的奴才们,怎么给娘娘用这么差的碳,还不换无烟的银霜碳来!娘娘身子尊贵,出了事,你们吃罪得起吗?」 门外只得听得扑通一声,然后就是磕头声加杂着奴才的告罪声:「恭人恕罪,实在是今年大寒,碳着实紧张,银霜碳各院子按例分配,这个院子本就没有份额,奴才要不到啊!就是这碳还是奴才自己不用,省下来的!」 「噢——原来这是奴才们用的碳啊!」说完齐恭人用脚轻踢了踢碳盆,脸上仍是带着笑,语气却变得格外刻薄,「也是,这个破院落怎会有银霜碳的份额呢?娘娘,妾身院子里的银霜碳份额足,不如拨一点给娘娘用!娘娘不用担心妾身没碳使,从丫头的份额里拨出来就是,不碍事的!」 安氏气得脸皮发紫,喉间一阵发痒,又是一阵子好别好咳,过了良久才平復下来,仍觉着出气都很困难。 她一见齐氏就知道没安好心,果然她就是来羞辱自己的,自己费尽千辛万苦才求来的碳还是奴才不用的,而那齐氏的丫头都使着无烟银霜碳。 这个贱人!当初难产怎么就没死呢!安氏恨极,她使尽力气,兇狠地瞪着齐氏,「你这贱人,你以为你得脸是吧!连我都是不王氏的对手,就凭你这姿色,你以为王爷会多待见你!做梦吧!」 王府美人众多,齐氏也算是个少见美人儿,可比起安氏还是差了不少,就更别说连安氏都远远不及的楚王妃了,齐氏心中十分爱重王爷,可比容貌,在王府还真是她的硬伤。 安氏掌管王府多年,对各个了如指掌,她忍着愤怒反击,直中齐氏的要害。 果然,齐氏的脸有些发白,却不服输地道:「是,妾身自是比不了两位娘娘,王爷心中没有妾身的位置,可是安娘娘,王爷对你可又有半分爱意?你们不过是奉命结合的利益共同体而已,而妾身却是王爷中意才抬进府的!这点可比你强上许多!再说了,我的儿是新科状元,已入翰林,前景远大,妾身有想头!可是娘娘,咱家二爷官职都被免了,从今往后就是一白丁!现在王府已经商定分家,娘娘,你的儿子,二爷马上就要被赶出王府了!」 安氏闻言,犹如雷击,儿子已经丢官,再分出府,那可怎么活! 「不,这不可能,我不相信!老太君一定不会答应的!」 「哼!」齐氏冷哼一声,「妾身还能骗娘娘不成!噢,说起二爷,还忘了告诉娘娘,您那好儿子找王爷讨要您的嫁妆,王爷想让您好儿子带您出府。你猜怎么着,您那捧在手心的宝贝儿子想不想就拒绝了!出不了府,您可就一辈子要关在这儿啦!怎样,心不心寒?」 安氏强行支起的上身一下就垮了下来,两眼无神不停地叨念着:「出府……拒绝……不!」 本想着儿子能想法子救她出去,现在已经完全绝望了,丈夫想赶自己出府,儿子不愿接收,她竟成了人人都嫌的垃圾了,这群薄情寡义的男人! 见安氏倍受打击,精神完全垮了,齐氏十分满足地转身离开,临走之时,抬脚一踹,将那火分踹翻,火碳全部覆在齐氏狐裘上积雪所化的一滩水中,全都熄灭了。 在整个王府,齐氏最恨的人就是安氏,她本该还有一子,却被安氏害得胎死腹中,自己还差一点也没了命,现在,若不是安氏那作死的儿子垂涎世子之位,想害世子,王爷又怎会分家,四少爷才中了状元,仕途才刚刚起步,正需要扶持的时候,这样分了家,将来四少爷的仕途只怕难以顺畅,新仇旧恨,令齐氏更难耐心中的恨意 这对母子就是祸胚子,走到哪里都害人不浅。 以前安氏份位高,又是老太君的爪牙,齐氏虽满怀恨意也只能伏低做小,现在安氏失了势,真是报仇的好机会,齐氏此番就是为羞辱她,气她而来的。 若是齐氏知道,就在她转身离开后不久,安氏就喷了一血出来,应该会更高兴。 在喜雨轩里暖房里,苏雨汐穿着小夹袄缩在被里,楚郡王一手轻抚着她还十分平整的肚子在那里背诵《孙子兵法》,一边背还一边讲解。 苏雨汐无语地翻个白眼,这孩子还没球大呢,哪里就听得懂什么兵法?纯粹追求心里安慰。 哪知,楚郡王一见便停下背书,大声道:「不许怪模怪样,孩子会有样学样的!」 苏雨汐气乐了,你说说,这叫什么事?还有没有自由了! 接着楚郡王又说道:「等爷走了之后,你也要爷这样给孩子念书,咱们孩子定是人中龙凤,可不能懈怠!」 苏雨汐对楚郡王最近时不时的抽风彻底无语,她把夹袄一扒,人往下一缩,缩进了被子里,不再理睬他了。 见状,楚郡王也不恼,只是笑呵呵地说道:「好,好,好,孩子要睡了,爷不再出声了,免得吵了他!」 这个欠孩子欠的老男人,苏雨汐再也不想说话,身子一转背对着他,给他一个后脑勺看。 楚郡王笑着摸了摸头,便拿了一本书到了外间,脸上顿时一片冷凝,他坐在桌前,一手拿着书,一手轻轻敲击着桌面,若有所思。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楚郡王仍无睡意,他端在桌前,似乎在等什么。 突然,门传来一个细小的声音:「爷,鱼儿上钩了!」 楚郡王闻言,霍地站了起来,不想将桌上的杯子撞下了地,一声脆响,在夜里格外清晰。 「怎么了,爷!」苏雨汐在里间发问。 楚郡王抚了抚额道:「无事,杯子掉了!」说完低声又吩咐,「收好网口,不要让鱼儿给跑了!」说完便大步走进了里间。 苏雨汐已经披着袄子坐了起来,见楚郡王进来,问道:「爷,怎么还不歇息?」 楚郡王走过去,欲扶着她躺下,「无事,今夜咱王府内钓鱼!」 「钓鱼?」苏雨汐闻言眼睛一亮,睡意全无!扶着楚郡王的胳膊不愿再往下躺。 楚郡王看着她那闪亮的大眼晴满是渴望,哪里还不知道她的意思,只得嘆了口气,「怎么,想去看热闹?天还黑着呢!」 苏雨汐重重地点了点头,后院的生活多无聊,好不容易有好戏在王府内,哪里还管什么白天黑夜呢。 知道她的性子,后面也是无法安睡了,只得答应,「那快点裹严实了,可不能病了!」 等楚郡王抱着苏雨汐赶到时,已经有好几个身着黑衣,黑布裹头遮面的黑衣人绑着跪在了地上,几个也是身着黑衣的却未遮面的人押着他们,低声喝骂着。 几人走出一个,冲着楚郡王一拱手,「禀王爷,鱼儿无一漏网!」
第三百六十六章 那人说完抬起头来,突然看到楚郡王身边还站着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苏雨汐,不禁一愣神,世子爷,这是带着爱妾来看热闹? 不过,他们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寻常之人,自然不会对上官的事多加理睬,只管办好自己的差事就好,于是上前一步刻意压低了声音道:「不该漏网的全都没漏!」 苏雨汐站得近,自然听了个明白,不自主地挑了挑眉,这话说得有意思,不该漏网的一个没漏,那该漏网的就漏了! 眼前这些人都不是简单的兵丁护卫,一个个高大壮硕,站姿挺拔有力,他们行事说话,透着一股狠劲,却又纪律严明,上下等级森然。 他们身着锦缎黑衣,衣角上绣着一支小小的兰花,那与楚郡王搭话之人的兰花比其它人多了支叶片,看起来他似乎是这些人的首领。 比起趴在地上这些黑衣人,他们就象捕食后的狼群,而猎物就趴在他们的脚下。 楚郡王点了点头:「可都招了些什么没有?」 那首领一抱拳,「硬气得很,一个都没招!」 楚郡王冷哼了一声,寻了把椅子,招唿苏雨汐坐下,对着那些低眉顺目的黑衣人道,「一个时辰内撬开他们的嘴!不论用什么方法!若要用刑,堵了嘴上隔间去!」 看热闹归看热闹,他可不想吓着汐儿与他那未出世的孩子。 这时,苏雨汐也算是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这里是外书房,她也从未来过,这个地方放着重要的军务文件,是全府守卫最为严密的地方,地上这些黑衣人能闯到这里来,定是中了楚郡王的请君入瓮之计了。 想起前不久,楚郡王跟自已说了皇帝令他查明朝中康王的内鬼,想来这些便是那康王派出来窃取军事情报的却又被人瓮中捉鳖的可怜虫! 黑衣首领一摆手,手下几人放松了对地上几个人的钳制,「我只问一个问题,今夜你们是从何而来,是最后的机会,希望你们仔细想想!」 王府各院定时便会落锁,晚间,府里少有人走动,府内守卫严密,要想从府内偷熘进府不被发现,还跑到戒备森严的书房来盗文件,实非常人能办到,因此,他们几人只能是早早埋伏在府内某处,伺机而动,这样在府内必有接应之人。只要他们回答了这个问题,那埋在王府的康王内鬼便无所遁形了。 地上那几个可怜虫,面罩已脱落,脸上已被打得鼻清眼肿,依稀可辩的五官中依然透着兇狠与恨意,这些人可都不是什么善类。 那几人冷哼一声都不作声,只除了一人,他挺直的嵴背,大声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会说!有本事直管来取爷的性命啊!」 苏雨汐闻言忍不住扑哧一笑,对楚郡王说道:「这几位壮士看来不怎么记事,不过妾身倒是有法子给他们治治这失忆之症!」 黑衣首领问道:「夫人有什么好法子,请说与属下听听!」 苏雨汐轻笑着摆了摆了手,「也不是什么好法子,不过是从前在医书上看到,若是对人身上两处穴位同时用针刺人,疼痛非常人可忍,据说比起那削肉炮烙还要疼上数倍,却又干净利落得多,便想着趁机试试!」 苏雨汐的声音低沉而柔和还带着几分少女的娇俏,就好象与同龄女子闲聊一般随意,可听众人耳中却各自心惊。 那些跪在地上的黑衣人不禁脸色一僵,随即冷哼一声,偏过头去不再理睬,心里却是打鼓一般,虽说这种刑讯的法子闻所未闻,可不知为何他们却知道苏雨汐说的是真的。 那低沉婉和的声音如冰刃一般扎进他们的心里,他们不知道在这种方式的逼供之下他们能挺多久,为保证不泄秘死士自尽的手段都被卸除了,眼下他们陷入了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绝境。 先前大声叫嚷的黑衣,脸色有些发白,可仍大声叫道,「有什么手段只管使来,看我等怕是不怕!」 其余黑衣人对他均是怒目而视,无缘无故地激怒那人些人做什么,嫌自己死得不够快?也不要拖累旁人,眼下能拖点时间就拖点时间,他们之中有人凭藉着过人记忆已将行军图与战略方案背下,逃了出去,看来楚王府的人还不知道,主子能用的人不多,得了想得的,也许会想办法回头来救他,再拖延一下说不定就会有转机。 「既然这样啊——」苏雨汐的手指虚空在那群黑衣人身上点来点去,故意缓慢地拖长的话音,「那便从你开始吧!」 那名被苏雨汐的用手指着的那名黑衣人身子不由一僵,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来,这怎么可能,他所表现出的来样子难道不是一股子硬汉子的感觉么? 「你是不是觉着奇怪,为什么是你啊?」耳边又想起苏雨汐戏嚯的声音,「你总是挺着嵴樑大声叫嚷,你以为这样便会令人觉着你是不惧死的硬汉,刑讯之时,便不会从你开始么?毕竟,柿子捡软的捏嘛!只可惜,你的装得实在太烂!」 那黑衣人脸部抖动了几下,对着苏雨汐怒目而视,看上去仍有那一股子无所畏惧的样子。 苏雨汐嗤笑了一声,「还不死心!你以为你大声叫嚷便是毫不惧怕的样子吗?殊不知,这正恰恰暴露你的心虚!你心里十分害怕,到王府来偷窃十分危险,却又不得不做,你大声叫嚷一来是想提醒自己不要害怕,二来嘛,则是令人觉着你无所畏惧,无懈可击,审问不会从你开始!为什么我会这样想,你们想想看,虽然他大声叫嚷,却无一句漫骂之词,句句皆是反应他那所谓的英雄所慨,这可正常?」 众人一回想,可不是这个理,敌我双方,都是亡命之人,既然是开口骂人怎会如此斯文,唯恐激怒对方! 真是厉害,心思够缜密!楚郡王手下不由十分佩服地看了看苏雨汐,苏雨汐却拉了拉身边楚郡王的衣袖道:「妾僭越了,世子爷不要责怪妾身啊!」 楚郡王反手握住她的手,「无妨,你做得很好!」 苏雨汐听到夸奖,脸上露出孩童般得意的笑容,她从随身手镯里抽出几根银针,指向刚才那黑衣人:「从你开始吧!」 楚郡王手下那首领急忙上前,「夫人,小人也懂些穴位,请让小人来,莫要脏了夫人的手!」 苏雨汐点了点,指点那首领几个穴位,「如此扎下去,保管叫什么都招了!」 看着黑衣首领拿着银光闪闪的针向他走来,那黑衣人脸色更苍白了,身子渐渐发起抖来,苏雨汐那温婉的笑容,在这略显昏暗的烛光下,看上去比恶魔更可怕。 他迅速爬行着远离了他的同伴,大声叫道:「我说,我说,我们前几天分批到达楚侧妃的院子隐藏起来,就等着今天府上都吃醉了前来书房偷盗!」 果然是楚侧妃么?楚郡王嘴角露出冷笑!随后摆了摆手,那些黑衣人被尽数带了下去。 黑衣首领看了看手里捏着向根银针,眸光暗淡,不由自主地轻嘆了一声,「唉,真是个孬货,可惜了……」 可惜什么?可惜那个傢伙是个软骨头,都没机会试试扎扎那几个穴位是不是真的那么疼!苏雨汐跟他的感受是一模一样的!多想试试看啊,都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观察机会呢! 苏雨汐一脸的兴奋,执意不肯回院子,楚郡王无可奈何只得又带着她到楚侧妃的院子里。 来到这里时,院门已被踹开,楚郡王领着一行人长驱直入进了楚侧妃的卧室。 几名侍女守在床边瑟瑟发抖,只听得嬷嬷大声叫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娘娘卧室,惊扰了娘娘睡眠,都不想活啦!」 那嫲嬷是皇后赐婚时,楚侧妃从宫中带出来的,见过不少世面,可见此情此景也是面色苍白,音色颤抖。 楚郡王大步走了过来,冷笑道,「本王就不信她今夜能睡得着!」说完撩开帐幔,将楚侧妃从床上拖了下来。 果然,楚侧妃只是卸了钗环,身上衣服却是十分齐整,怎么看也不象已入睡的样子。 楚郡王讥讽道:「楚仪,你这是在等消息呢?」 楚侧妃理了理有些杂乱的头髮,抬起头来平静地问道:「他们都被抓了,是不是?」 见楚郡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由轻嘆了一口气,「我就说今天不是好时机,他们偏生不信,唉,功亏一篑啊!」 「好时机?你没有好时机!」楚郡王在楚侧妃跟前踱着方步,「就算是你们今天没有动作,明儿,你也跑不了!」 楚侧妃闻言将头偏在一旁,嘴角露出轻蔑地笑容来。 楚郡王脸色不变,「你不信?不错,我的确是在等今晚这个机会,却不是抓不着你,只是碍着你是皇后所赐的身份,不想太过麻烦而已,到明日却管不了这么许多!」
第三百六十七章 「你早就开始怀疑我了?」楚侧妃的脸色微变,「为什么?我一向循规蹈矩的,从未做什么出格的事来,为什么你会怀疑我!」 「循规蹈矩?若真是这般又怎会找人将府内买进的酒给偷换了?你当大家都有心事,就尝不出来么?那酒的浓度可高上不少,难为你自己补贴了不少银两!」 楚郡王沉着一张脸,本来后院多养她一个也无妨,只要她老老实实地,没想她竟然是康王埋下的内鬼,想到这一年以来,他因为康王内鬼所受的罪,心里愈发痛恨起来。 「就凭这?」楚侧妃简直无法相信,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节就令她功亏一溃。 黑衣首领见楚郡王无意与楚侧妃说话,便接口说道:「这还不够吗?看来康王没把你给训练好啊!你院子里这几日里进进出出这么些人,难道也不令人起疑吗?这么多的破绽,你还能成什么事!」 楚侧妃崩直的身子一下子给垮了下来,看向楚郡王眼神满是恨意:「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那为什么不早就将我捉起来,这样耍着人好玩吗?楚天戈,你真不是东西!」 任她如何咆哮,楚王郡王背着她站立,一个眼神也不给她,她心中的恨意更深,被派到京城,阴差阳错进了宫,又阴差阳错嫁进了楚王府,与那边本来断了联繫,她本想,依着这个男人好好生活,不想这个男人对她没有半分情意,成亲快半年了,连到她房中坐个片刻都不曾有过,她的理智不允许自己对这个男人再抱希望,直到那天,她见到了她的俊哥,原来这些年,俊哥也一直没有忘了她! 那黑衣首领嘿嘿冷笑两声,「捉了你这个小卒子,后边的戏还怎么唱得下去,都到这份上了,还摆什么侧妃娘娘的谱,还不老实点把知道的给招出来,说不准还能留下一条贱命!」 楚侧妃心里一顿,突然清明起来,她看了看被捉的黑衣人,不禁冷汗淋淋,「你们……你们……是故意的!」 从她这里出去的人她怎么没数,少了那个过目不忘的,想来已是逃了出去,本是值得庆贺的事,可眼下看来,只怕是中了人家的计了,书房中那些军事行文定都是假的,那么…… 楚侧妃想都不敢往下想,那边她也待过不少时候,对出了错的下属最残酷不过,若是传了假消息过去,那他岂不是…… 他是个有本事的人,不会中计的,一定不会的!楚侧妃不断地安慰着自己,平復着自己乱跳不止的心,「我什么也不会说的,别想从我这儿得一丁点消息!」 她一脸的决绝,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是说着玩的,她的这个模样令黑衣首领的手不禁痒了起来,刚刚学会的刑讯方法好想试试。 没成想,楚郡王却道:「你放心,本王不会问你背后的人!」到时那人自已会跳出来的! 楚侧妃一脸冷漠,不为所动,苏雨汐深深地看了楚侧妃一眼,她知道,女人是感性动物,除了感情没有什么东西能令女人变得如此坚强! 因此,那楚侧妃背后的人定是她的情人!不过,苏雨汐相信,她这个情人定会在不久后大白于人前。 要想知道她那情人是谁有的法子,这些日子据说楚侧妃频频出门礼佛,应该是与情人相会,她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那佛寺里有谁在楚侧妃礼佛之时也会到来,等等,诸多线索均可去寻查,可这些都要费上一些时日才能一一排查。 眼下的情况应该不允许这样费时费力,看楚郡王胸有成竹的样子,苏雨汐知道他定会另闢蹊径,以求快速达到目的。 女人会因感情而坚强,也会因感情而疯狂,楚侧妃背后那人得了重要文件,又怎还会顾及到身陷敌手情人,只怕会逃之夭夭,向他的主子领赏去了。 那时,在被背弃的女人的疯狂之下,楚郡王他们所得的消息决不仅仅是那背之人了,也许是康王在京城的整个内鬼系统! 当然,就算这事不会发生,楚郡王这个狡诈的傢伙也会让楚侧妃相信那是真的! 楚郡王拧着双眉,眼睛瞟向看戏不怕台高的苏雨汐,「戏唱完了,你也该回去歇息了,不要只图自己高兴,要知道,你还怀着孩子呢!」 说完,又对黑衣首领道:「将他们送进宫,皇上要亲自审问,记住了,动静给弄大点,可也别把人给弄丢了!出了事,唯你是问!」 黑衣首领双手一抱拳,道了声「是」,嘴角露出一丝诡笑,是啊,动静不弄大点,那人也不会逃跑,他要是不逃跑,爷怎么知道那是个什么鸟人! 楚郡王则送了苏雨汐回院子,盯着她睡下之后,这才匆匆地离开。 苏雨汐睡下之时已是后半夜了,孕妇本就贪睡,因此等她一觉醒来已过晌午时分,觉着飢肠漉漉,刚想唤人,便听得外屋麝香压低的声音,「红念姐姐,大爷被王爷抡着杆大枪给赶了出去!你听说了吗?为什么呀!嘿,这下子,大爷的名声全完了,不用多久满京城都会知道他忤逆不孝了!」 被赶了出去?苏雨汐没想到一觉醒来会听到这么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本来就分了家,十五之后便会出府,怎么现在就赶了出去,还是最要面子的王爷亲自抡着枪,这大爷又犯什么大错不成! 想到这里,苏雨汐唤了一声,丫头们立即鱼贯而入,来服侍梳洗。 不多会,苏雨汐便坐在饭桌前,看着忙着布菜的红念便问道:「大爷缘何被驱赶?他可是犯了什么事?」 红念是府中的老人,她的消息来源是最为准确的!苏雨汐也已习惯什么都问她。 红念停了手上的活,将布菜的活交给了一旁的丁香,才道:「夫人有所不知,今儿一大早,服侍安侧妃的下人发现安侧妃已是奄奄一息,胸口,床上呕了一大滩血,看来是不成了,便回了王爷,将安侧妃挪回她原来住着的院子。大爷听说了便去安侧妃跟前服侍,也不知道大爷跟安侧妃说了些什么话,大爷走后,安侧妃便吞了金!大爷伏地大哭不止。王爷气红了眼,只问了大爷一句,叫他在府中守孝可好,大爷连连叩头,直说好!没成想,王爷听了,勃然大怒,操起一桿枪就将大爷打了出去,本来大爷院中的物件是可以带走的,现在王爷只令人清点安侧妃的嫁妆与分家的财物给大爷送去,并言明不许大爷再登,否则便要打断他的腿!」 竟然是这样了,红念做为奴婢不可能将主子的事说得过于透彻,苏雨汐却听得个明明白白,这楚家大爷楚天剑还真是丧了天良。 麝香年纪小,说起话来却无所顾忌,「夫人,大爷本就不想分家出府,想来又听到世子爷要出征的消息,他指不定满心恶毒地盼望着世子爷最好能战死沙场,他好接收世子之位呢,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甘心出府,要知道,出了府就是旁支,王爵便再也与他无缘。定是他向安侧妃说了些什么,安侧妃这才自尽成全他留府守孝的想法!连亲生母的性命都不顾,真真是个歹毒之人!现在可好,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该!」 见她说得过火,苏雨汐轻瞥了她一眼,吓得她急忙收口,吐了吐舌尖,悄悄退了出去。 虽是如此,可苏雨汐心里明白,麝香说得没错,安侧妃本来就命不久矣,可楚天剑连这点功夫都等不急了,就担心她的生母活过正月十五,令他分府后再也无法回来,心性之狠毒,真是令人心寒齿冷。 虽说苏雨汐对心狠手辣的安侧妃并不喜欢,此时也不免为之唏嘘不已,一面感嘆她对儿子一片慈母之心,为了儿子甘心赴死,一面又为她不值,在她那儿子眼中,显然那些地位财物比起她这个生身之母都要重要得多了,现在,变成这样一个局面,也不知道她在九泉之下是否会后悔! 过年家中死很不是吉,因此安侧妃的丧事没有大办,也就在她住院子里挂了白,平日里服侍她的奴婢戴了孝,其他地方依旧如故,没有多大影响。 这事老太君不愿操持,楚王爷露了两面后,便将事情全扔管事,他则继续守在王妃的院子里窝着,虽不受待见,却乐此不疲。 那夜进宫后就一直没有消息的楚郡王在五天后拖着疲惫身子回府了,服侍他梳洗完毕后,他这才躺在榻上给苏雨汐说起了进宫后的情况。 那天夜里,他进宫后,皇帝早就等在那里,楚侧妃仍是紧闭着嘴,什么也不说。没过多久,便有人来报,说是户部尚书李重俊带了几个僕从寅夜出了城,不知所踪。 皇帝听到消息脸都气绿,为了揪出康王内鬼他是想了又想,谁都怀疑上了,就是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一手提拔的李重俊,现在却被生生地打了脸!
第三百六十八章 楚侧妃闻言却是如遭雷击,她不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李重俊若是不跑,谁又能知道堂堂的天子近臣青年才俊李尚书会是康王的细作呢! 然而,她却是怎么也没想到,不久前见面还和自己你侬我侬情义绵绵的人,这么快就丢下自己跑掉了,她以为,在那些军情到手后,他会差人送出去,他总会留下来想法子救救自己吧! 可事实无情地告诉她,这个想法是多么可笑! 刚刚进宫的路上,自己还一路祈求着他不要冲动来搭救自己,以免落入圈套,平安无事地进了宫,心中还十分庆幸他为人聪慧,行事的稳重,现在看来,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真是一个狠心绝情的男人,他就算不念及幼时同乡情份,不念及一同在那边受训吃苦的情份,也该念及这些日子以来的露水姻缘的情份吧! 活该他拿到手的军情是假的,到了那里康王必然饶不了他,他若是留在京城,只是派人将消息送过去,指不定还能留下一条命,现在?哼,真是他的报应,既然如此,那她坚持个什么劲,还不如说出一切,以求少受点罪! 楚侧妃褪去恍惚的神色,眼光变得狠厉起来,「陛下,妾有罪,妾愿将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以求将功折罪!」 原来,楚侧妃并非真正的楚仪,是名为春花的一名村姑,她与李重俊本是同乡,因家乡遭了灾被康王所救,便收录在麾下受训做了细作。 李重俊人极为聪明,本来就读过书,受到康王重用,便被康王派出接近皇帝,取得皇帝信任。 本来春花与李重俊平日里相互依存照料了有了很深的感情,至此之后,春花便再也没见过李重俊了,她把对李重俊的思念埋在心底。 不久之后,春花奉命埋伏在一个庶出小姐身边做丫头,那个庶出小姐本是京中一小武官的女儿,因不容于嫡母,被借病发送到偏远的庄子里来自生自灭。 按照计划,春花慢慢地取代了这个庶出小姐的身份,不料计划出现了偏差,这个庶出小姐没有按照想像那般嫁入其它武官家中,却被送进宫做了皇后身边的女官。 康王行事小心,那个真春花假楚仪在宫中行事能力还是不够的,因此,便断了与她的联繫,她做为一枚备用棋子被深藏起来。 事情突变,皇后为了与静妃相争,竟将她赐给楚郡王为侧妃,令康王一系的细作大喜,于是,便有了李重俊在她眼前的现身,就有了之后这一系列的计划行事。 说到这里,楚侧妃泪水涟涟,在得知皇后要将她赐给楚郡王之时,她也曾想过平常的生活,对这个各个方面都出类拔萃的男人也曾抱过期望,只可惜…… 接下来,楚侧妃又交待了她与李重俊厮混之时所得知的一细枝末节,虽不尽详细,可是做为线索足够楚侧王他们顺藤摸瓜,揪出一大片的了。 说完这些,楚侧妃伏在地上只求速死,她犯下的罪责已是形同谋反,能求个全尸已是万幸了。 皇帝的脸色就更绿了,李重俊竟然还是康王特意安排给自己来上当受骗的,想到自己曾多次在臣子面前夸赞他,还不止一次为他做保,担保他不是细作,更是觉着又羞又恼,一股火气不知往哪里发,憋得胸口生生地发疼 突然看到伏在地上泣不成声的楚侧妃,想到自己的妻子安皇后为了与静妃争风竟然将一个细作安排在自己重臣身旁,这要是没被发现,后果真是难以设想,也不知朝中大臣中还有多少这样状况,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慄! 皇帝想着想着,一股邪火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他愤怒将袍袖一甩,将此事交给楚郡王彻查,便直奔后宫皇后宫殿而去。 皇后的肚子越发大了,在秦太医的调理之下,虽有些虚弱却没什么大碍,这几个日子里,不知道谁又在她耳边叨念了几声那静妃的肚子,弄得皇后又有些心事重重地,这几天都没怎么睡个好觉。 嬷嬷们很是担心,又请了秦太医开了些安神安胎的药给她服下,这晚才睡得踏实些。 没想到后半夜时分,皇帝叫人沖开了宫门,带着人闯了进来。 皇帝眼带怒火,神色冷清,全不见平日的温和,叫身边的内侍把皇后从榻上叫了起来。 皇后迷迷煳煳地,穿着寝衣跪在地上听着皇帝大声训斥,觉着满心地委屈,加上又受了惊吓,还没听得几句,就叫嚷着肚子疼。 偏偏秦太医因为新婚,加上皇后的情况不错,减少了在宫中当值的时间,等内待们将秦太医从家中的暖被里揪出来,急急忙忙赶到皇后宫内的时候,情况已经不可收拾了。 当值的太医因为不能遏制事态发展被皇帝拿下了,皇后裙下已经溢出一片鲜血,整个人已经面如土色,只是用参片吊着不要晕厥了。 秦太医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把他离宫之时还看过好好的皇后弄成这个模样,但他知情识趣地一言不发,先给皇后用针止了血,又搭了脉,这才说道:「皇后提前发动,快叫产婆来吧!」 产婆早在一旁候着了,只因为皇后出血不止,不能生产,现在秦太医用针止了血,便都战战兢兢地围了上来。 皇后弱弱的叫声一声声地传了出来,皇帝在产房外走来走去,后悔不迭,没想到自己一进忍不住脾气竟然导至皇后早产,心里地认为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康王,对康王恨意又添了几重,恨不得马上除之后快。 皇后殿这边是人仰马翻,消息一早就送到了静妃的宫中了。 抬了妃位这么久,加上她的身子骨要比皇后还康健许多,产下健康龙子的胜算怀自然也要比皇后高,因此也有不少望风而动的人前来投靠,她宫中的人脉倒也积蓄了不少。 静妃坐在帐中听了侍女来报,围在身旁的女官们都神色紧张,皇后若是产下男孩,那可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啊!静妃到时再产下男孩也就没什么奇的了。 主子得到不得皇上的看重,她们这些奴婢想藉机飞黄腾达就没什么机会了,叫她们怎么不心焦上火呢。 静妃丝毫不着急,她轻抚着隆起的腹部,面上带着微微地冷笑,以皇后的身体来看,就算是足月也不见得会产下什么健康的婴孩,更何况还提早月余生产,那倒霉的孩子能不能成活还两说呢! 再说了,皇后的脉相早就有断定,是个女孩,她就算是生得再早也是无碍的,静妃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行了,这事本宫已经知道了,拿些银子赏给来人,都散了吧,本宫要休息了。」 她的话间刚落,就见帘子一声脆响,一妇人衣裳不整地沖了进来,一边大声说道:「娘娘,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着急啊!」 来人便是静妃的生母沈氏,沈氏才被放出来不久,静妃为了给她母亲在父亲那里增加筹码,便禀了皇太后,说是接近分娩心中害怕,想接了母亲来宫中住些时候。 为了孙子,太后自然不会反对,因此,沈氏已在静妃宫住了好几天了。 沈氏上了年纪,睡眠比较浅,静妃的寝宫才亮了烛火,她便醒了,担心女儿有什么事,粗粗披了衣裳就过来了,没想到在门前听到皇后提前发动的消息,便大急起来! 沈氏不管不顾地沖了过来,一把抓住静妃的手,「娘娘,这事可轻忽不得,皇后若是产下男孩,那占了一个嫡,可不能让连长子也占,不然,娘娘,您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啊!」 静妃轻笑了一声,正准备开口让沈氏不要担忧,没想,沈氏不等她发话,便拉着她的手使一拽,想拉着她往外走,大声道:「还躺在这儿干嘛,快快起来想法子,传唤你平日里用的御医前来……」 话还未说完,只听得「咕咚」一声,静妃被沈氏拽下了榻,直接滚在地上,肚子朝下,狠狠地摔在地上! 沈氏只觉着手上空,转头一看,静妃四肢张开,整个人趴在地上,不觉呆愣住了,四周的宫女与女官也被惊呆,一时间都傻站在那里。 突然,地上的静妃发出一声惨叫:「啊,我的肚子,好痛!啊——」 为了照顾静妃方便,太后送来的两个嬷嬷的睡房离静妃的寝宫不远,听到这悽惨的叫声,都披了衣裳就沖了出去。 两个嬷嬷一进寝,心里一凉,只见静妃趴在地上叫个不停,白色的寝衣上已经见了血迹,女官与宫女们围在那里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办,而沈氏正在一旁捂着头,不停地叫着,「不是我,不是我拉的,不是我!」,此情此景,她们哪里还不明白眼下的情况。 两个嬷嬷是经过风浪的人,很快就冷静下来,一面指挥着宫女们将静妃抬到榻上,一面令人去传唤太医,再叫人将沈氏监控起来。 两个嬷嬷被太后指派到静妃宫中来,若是静妃出什么意,她们也逃不了干系的,本想着就快熬到头了,没想到又出了意外,这祸头子可不能让她可跑了。
第三百六十九 大结局 皇帝得到消息更是头疼欲裂,皇后在产房内情况不明,这边静妃又来报提前发动了,难不成早产婴孩还成了疾病能传染不成。 来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述说静妃的状况十分危急,定要请秦太医去瞧瞧才好,皇帝听着产房内皇后的一声弱过一声的叫唤,狠了狠心,还是叫人从太医院另传太医帮静妃生产。 整个皇宫被这一妃一后搞得人仰马翻的,好不容易在折腾了足足一天之后,两人先后产下一子一女。 皇帝紧锁着双眉,很是失望地看着两个嬷嬷手中的两个弱弱的婴孩,皇后再一次诞下了一位公主,瘦瘦小小的,襁褓裹成一小团,双眼紧闭静妃产下的倒是儿子,可看上去情况更是不大好,哭声象小猫叫似地,不仔细听还听不出来,手脚一动不动地,微闭着眼睛,无精打采,一副呆呆的模样,太医看过,说是似乎是伤着了,却又说不出什么原由。 想起太后派到静妃宫里的嬷嬷说起静妃发动的过程,皇帝恨得咬牙切齿,静妃加上她那个蠢得不能再蠢的母亲若是不作死,不久后他便会有一个健康的皇子,那些个心生萌动的皇亲贵胄们也会歇了心思。 可眼下这虚弱得唿吸之声都不可闻的皇子能不能遏制住那些蠢蠢欲动的心呢,皇帝没有什么把握。 想到这里,皇帝又觉着仅仅是杖责沈氏,又降了静妃为采女的处罚,还不足以解恨。 于是,令人安置好新生的公主与皇子,皇帝又颁下谕令,将公主与皇子一同养在皇后宫中,静妃之父苏正德则卸去吏部尚书一职,由侍郎补任。 「什么,父亲被卸了职,静妃又被降为采女,母亲还被重责了三十杖?」苏雨汐满脸惊讶!就这两天的功夫,苏府的天就翻过来了! 苏正德最重仕途,如今被沈氏尽毁前程,静妃又被降为采女,皇子养在皇后宫里,他是什么念想也没了!以他的心性,他如何容得下沈氏,这下沈氏怕是惨了! 静妃怀孕越阶抬妃,本就招人眼热,现在犯了事又被打回原形,宫里的日子怕是更艰难。 当然,对这些苏雨汐也只是惊讶而已,并不值她去劳神费事,唯一令她有些担忧便是苏府中的玉姨娘。 到了第二日,苏雨汐便接到消息,沈氏在宫中受刑,被抬出宫,苏正德门都没让她进,直接连同一封休书将她送回沈家,直言沈氏仍是祸家之根,苏府不敢相留。 沈氏这些年因小沈氏本就与沈家走得不亲,又将沈花氏得罪得死死的,这次事件,再男足沈家也受了牵连,沈家唯一一个稍微品阶高一点的京官也被卸了职,哪里还会让她进门,直接令人抬入家庙,只因怕世人说他家蔳情,还是请了大夫前去给她医伤。 又过了一日,苏正德差人来传信,说扶玉姨娘为正室,已差人回老家去更改族谱。 为此小沈氏带着长子在在府中大闹,苏正德本就因沈氏的事对她十分厌弃,加上前程无望,心中更是烦闷,便将长子痛打一顿,差人强制送小沈氏回娘家醒醒脑。 在安家二少夫人的周旋之下,小沈氏当晚便回了府,却不敢再闹,儿子已被养废,女儿嫁入安家日子却不好过,苏正德被卸职之后,更是艰难,女婿新鲜劲已过,由着自己的母亲折腾,为了儿女,为了自己的下半生的安稳,她只能夹着尾巴老老实实地做人! 就算她再忌恨玉姨娘又如何,玉姨娘容貌惊人远胜于她,女儿又是楚郡王的宠妾,堂堂一品夫人,自己又怀了身孕,老爷又宠着,她如何可能争得过? 苏雨汐如今也是正儿八经的嫡女了,苏雨沁生母被休,身份不尴不尬,脑子不清楚还想来她院子里闹一闹,可她的院子被楚郡王护得跟铁桶,连苏雨汐的面都见不着,只得整日里在自己院子里打骂奴婢泄愤。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快到十五,楚郡王就要出发了,这些日子以来,他整日地陪着苏雨汐,把他走后的安排反反覆覆地交待着,听得苏雨汐脑仁疼。 十五这天,苏雨汐一觉醒来,摸着身旁空空的位置,只觉着泪意上涌,这个混蛋,竟然不叫醒自己就这么走了! 红念等人围着她好一阵安慰,这才心里好受些,直盼着他早些将犯边的都鲁人给收拾了,早些回来。 主僕几人这才心里舒服些,老太君便领着几个粗壮婆子沖了进来。 来都不善啊,这楚郡王前脚才走,老太君就按捺不住了,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喜欢瞎折腾,好好过日子不好吗?苏雨汐心里暗自嘆息,却又不得不上前见礼。 老太君坐了主位,没有叫座,苏雨汐只得站在一旁相陪,一同前来苏雨沁脸上带着几得意的笑容坐老太君的身边,双眼闪着寒光。 「苏丫头!」老太君如往前一般亲切地叫着,那声音不知为何却令苏雨汐心生寒意,「你脸上那个胎痕怎么没了?」 呃,苏雨汐不由自主伸手摸了摸额角,那日在别院被楚郡王发现胎痕的秘密后便再也没画过了,一直没人理会,怎么今天突然想起来问了。 苏雨汐一面小心提防着,一面按着以前想好地回答:「这个,妾身也不清楚,许是成婚后便逐渐消退了!」 老太君眼中闪过笑意,却一脸严肃地说道:「那胎痕定是胎里带来的毒素,眼下你怀了身孕,那毒素定是被胎儿给吸收了,你想想,成婚许久都未褪去,怎么这才叫怀上,那胎痕便退了,这孩子不能要,带着毒呢!好孩子,听话,将这孩子给打了!」 一再小心还是落入了圈套!真是好毒的心思!苏雨汐抬眼看了看老太君,心里发冷,虽说楚郡王临走之时早已做了些防范,可真到了这一步,她的心里还是有些无法接受的。 她就不明白了,老太君也这些大年纪了到底在折腾什么,为了给她找不痛快,连自己的亲重孙儿也能害死吗?也难为了她,找这么一个完美的藉口,将孩子落掉,只怕到时自己也会随孩子一同死去! 苏雨汐扶着肚着后退了几步,冷静地说道:「老太君,绝无此事,妾身精通医理,自然清楚!妾身腹中可是老太君您的重孙儿,您可忍心?」 苏雨汐绝口不提自己,只提还未出世的孩子,是寄希望老太君良心未泯,毕竟老太君对楚郡王有恩,不到万不得已,苏雨汐也不想做得太难看,免得楚郡王将来为难。 老太君闻言脸然一变,嘴角扯出一声冷笑,「重孙儿?老身可不缺!这孩子是有问题的,我楚家绝不能容忍!苏氏,你是正妻,怎么着,这还要老身亲自动手不成!」 苏雨沁闻言满脸得意地站出来,丝毫不掩饰恶意,「老太君,这等小事,怎敢烦劳您,孙媳定会办好!」 说完一伸手,旁边的僕妇递急忙上一碗汤药,冲着苏雨汐道:「妹妹,这碗落子汤你还是自己给喝了吧,让人帮忙总是不舒服啊!」 几个粗壮的婆子围在苏雨沁的身旁,一个个气势兇狠,随着苏雨沁慢慢地向苏雨汐逼近! 老太君看着苏雨沁一步步紧逼,而苏雨汐扶着腹部一步步后退,眼中闪笑意,她就不信了,除了这些个勾人心思的狐媚子,孙子的心不回来? 到时人都已经死了,做为孙子还能将自己这个做祖母怎么样?难道还要这个对他有恩的老婆赔命不成!更何况男人哪有长情的,没几天便会将这个狐媚子忘个干干净净!收拾了这个,接下来再收拾另一个!到时,儿子孙子都是向着她的,在这王府中她还是以前那个说一不二的老太君。 苏雨汐微垂了眼帘,心里长嘆了一口气,无论如何,孩子是重要的! 「白露进来!」苏雨汐冲着门叫了一声,门帘一掀,两个宫嬷嬷,连同白露一同走了进来。 闪过一道白光,一柄软剑将那几个拦在苏雨汐身前的婆子的脖颈上都划出一道血痕,婆子一声惨叫都被踢倒在地上,捂着伤口哀号不已,白露出手果然不凡,那伤口轻一分则不见血,重一分则血流不止。 「老太君救我!」苏雨沁吓得尖叫一声,将手中的汤药一扔,急忙老太君跑去。 这个无用的东西!老太君气得直瞪眼,瞅见两名宫嬷不由脸色一变。 白露持剑而立,站在苏雨汐身旁,两名宫嬷走上前,给老太君轻施一礼,神色却颇为倨傲,「老太君,皇后将我等赐于苏夫人照顾孕中事务,适才没有随侍身边,实是太后见世子爷出征,担心夫人身子,特来人问询,还请老太君见谅!」 两名宫嬷言语虽是客气,可任谁都能听得出来,她们是用太后与皇后的名头来打压老太君,老太君虽然气赌不已,面对宫中派下有品阶宫嬷,她也不太敢得罪。 老太君虽说气得干瞪眼,心里却是明白,已失去了动手的好机会!原来她的好孙子一早就去宫里求了嬷嬷与侍人来就防着她呢! 无可奈何,今儿这事只得作罢,老太君再不甘心也只得收手,一腔怒气便都出在苏雨沁身上,一边连声喝骂「无用的东西!」,一边带着来人飞快地走了。 两名嬷嬷看着老太君远去的身影不住地摇头,她们二人是皇后所赐,在宫中地位不俗,两个侍人是皇帝所赐,也是皇上的近身,这楚王府的老太君怎么就拎不清了呢?这意思还不清楚吗?苏雨汐这个女人皇帝保了,谁也动她不得的! 虽说好一番折腾,苏雨汐只是稍做休息便叫上红念等人收拾简单的行装,准备迁居皇帝所赐的郡王府,这也是楚郡王走前安排好的,为保险起见,她则带上白露与两个宫嬷还两个侍人先走一步。 老太君铁了心不会让她与孩子存活下来,为安全,她只得走这一步棋,好在,老太君虽是恨她入骨,却十分顾忌自己与王府的名声,她这样一走了之,老太君也不会将事情闹大。 红念几人将一应物件收拾完毕,又替苏雨汐在老太君那里请了罪,客客气气地辞了行,便在老太君与苏雨沁的怒目之下扬长而去。 楚王妃听说苏雨汐迁入了郡王府,二话不说,打点了随身物品,只说是照顾苏雨汐也去了郡王府,楚王爷见状也紧追着王妃而去了。 当天,宫里就来了旨意,夺去苏雨汐郡王妃的身份,并令其递度出家,太后也派人来面斥老太君,责其不贤,老太君大病一场后,若非苏雨汐支撑着怀孕的身子配了药,只怕就救不过来了,好了以后身子骨也大不如以前。 不久后,楚四爷迎娶了公主,入住的公主府,齐恭人同老太君辞行一同住进了公主府,至此,若大的一个楚王府,就只有老太君孤身一人。 数月后,边关传来大捷,皇帝龙心大悦,晋楚郡王为勇王,长子为勇王世子,次子袭楚王爵,郡王府也换匾为勇王府。 两年后,通往京城的大道旁停着一辆青幔马车,车内一丽色少妇带着一个岁出头的小童,透过车窗的细缝向外张望着。 远处,飞驰而来的数十骑扬起一片尘土,领先一人面色严肃,银盔闪亮,正是出征两年的楚郡王,不,应是勇王才对! 两年前,勇王出征都鲁,凭着都鲁得自康王的假情报大意之下,直入王庭,活捉了都鲁王,都鲁王恨极了康王,将与康王勾结证据展现出来,皇帝立即发出征讨康王檄文,勇王挥师直逼康王,用了一年多时间打下了康王封地,康王自尽。 康王自尽的消息传来后,囚禁在宫中康王的生母张贵太妃引火自焚,烧毁了许多宫室,被降为采女的静妃在此次大祸中身亡。 本来与苏雨汐说好最多去一年的时间,没成想一晃竟是两年,勇王在皇帝大赏三军之后,归心似箭。 突然,正催鞭急驰的勇王勒住了缰绳,转头看向路边的马车,车窗的布帘已经掀起,窗前是那张日思夜想了多日的脸,比起两年前,少些青稚,多了几分温婉,容色更是惊人。 看着母亲痴痴地望着外面骑马的人,小小的勇王世子十分霸道地将母亲的脸扒开过来,冲着外面那露出一个四颗米粒牙的笑容。 数年后,江南的一个小树林旁停着几辆青布幔的马车,林中的大石上坐着一位二十许的年轻美貌的妇人,几名年轻的僕妇在一旁服侍。 远处一白胖的小儿跌跌撞撞地跑,手里高举着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娘,娘亲,孩儿找到一根人参了!」 眼看这孩子就要扑到妇人身,突然从旁边伸出来一只手将他提了起来,「不说了不要往娘身上扑吗?」 这是一名高大的男人,身着十分普通青布衣裳,气势却十分惊人。 孩子手拿着的玩意掉在地上,他在半空中蹬着脚大叫:「啊,我的人参,娘,爹又欺负你心爱的小二了!」 那妇人拾起地上一根植物,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这哪里是什么人参,不过是农人遗落在此的萝蔔种子长成的一根萝蔔幼苗。 「蠢死了!人参和萝蔔都分不清!」旁边一个稍大一点的孩子冰着一张脸,「娘肚子有妹妹了,你还撞过来,爹不收拾你才怪,他都盼了多少年了,真蠢,你不要说是我弟弟!」 「不是妹妹,是弟弟!我才不要妹妹,要弟……」他的话还没说完,那男子反将小胖娃抱在手中翻了过来,对着他的屁股轻拍了几下,「混小子,叫你胡说!」 那白胖小儿顿时哇哇大哭起来,那美貌妇人白了那男人一眼,「又折腾孩子,还不快放下来,吓着他了!」 旁边年轻的僕妇,急忙伸手接过孩子,心疼地轻哄道:「小爷,不哭了,红姨带上那边去挖药材去!」 那男子转过脸来对着妇人一脸笑意,「汐儿啊,咱闺女今天乖不乖?前面城镇便是五娘夫君驻守之所,咱们上那里寻个宅子住上几个月,等咱闺女生下来再说!」 这美貌妇人便是苏雨汐,那男人自然就是当年的楚郡王楚天戈,现在已是楚王兼勇王双王爵在身了,两个孩子便是长子勇王世子与次子楚王世子。 当年,楚天戈剷除了康王之后,便将兵权如数上交了皇帝,只挂了个闲差,不久之后又告伤带着苏雨汐四处游歷,鲜少回京。 苏雨汐趁着这个机会,增长见识,给人医病,所记的医案已经写成厚厚的好几本,比当年秦太医的还要丰富好多。 「好,咱们就去找五娘!」苏雨汐笑着点点,伸手摸了摸腹部,她也想生个小女儿,儿子都有两个了,实在是太闹了。 见苏雨汐应下,楚天戈也不见多高兴,这个州府的长官便是当年的才子肖明月,他实不想看到他。 当年肖明月请求外调将妻子留给嫡母,就一门心思奔前程,不过几年已是一方长官,据说他的身边没一个女子,难道他还有什么想法? 不过这些楚天戈绝不会让苏雨汐知道的,不管苏雨汐还记不记得这个人,反正他就不想让苏雨汐见到这个男人。 过了好一会儿,一行人全部上了马车,马车朝着城镇绝尘而去。 良久,树林中走出一个身穿麻布长衫的牵着匹骏马的男子来,他朝着马车远去方向看了良久,艷若女子的脸上现出颓废之色。 谁也不会想到,这衣着粗糙的男子竟是当年的安四公子,安家这些年越发不成了,皇帝自打灭了康王之后,便开始着手打击外戚,安家与李家相斗多时早已两败俱伤,在皇帝的全力打压之下,更是门庭冷落凋凌。 安四利落地翻身上马,朝马车相反的方向急驰而去,终没有再回首。
第三百六十九 大结局 皇帝得到消息更是头疼欲裂,皇后在产房内情况不明,这边静妃又来报提前发动了,难不成早产婴孩还成了疾病能传染不成。 来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述说静妃的状况十分危急,定要请秦太医去瞧瞧才好,皇帝听着产房内皇后的一声弱过一声的叫唤,狠了狠心,还是叫人从太医院另传太医帮静妃生产。 整个皇宫被这一妃一后搞得人仰马翻的,好不容易在折腾了足足一天之后,两人先后产下一子一女。 皇帝紧锁着双眉,很是失望地看着两个嬷嬷手中的两个弱弱的婴孩,皇后再一次诞下了一位公主,瘦瘦小小的,襁褓裹成一小团,双眼紧闭静妃产下的倒是儿子,可看上去情况更是不大好,哭声象小猫叫似地,不仔细听还听不出来,手脚一动不动地,微闭着眼睛,无精打采,一副呆呆的模样,太医看过,说是似乎是伤着了,却又说不出什么原由。 想起太后派到静妃宫里的嬷嬷说起静妃发动的过程,皇帝恨得咬牙切齿,静妃加上她那个蠢得不能再蠢的母亲若是不作死,不久后他便会有一个健康的皇子,那些个心生萌动的皇亲贵胄们也会歇了心思。 可眼下这虚弱得呼吸之声都不可闻的皇子能不能遏制住那些蠢蠢欲动的心呢,皇帝没有什么把握。 想到这里,皇帝又觉着仅仅是杖责沈氏,又降了静妃为采女的处罚,还不足以解恨。 于是,令人安置好新生的公主与皇子,皇帝又颁下谕令,将公主与皇子一同养在皇后宫中,静妃之父苏正德则卸去吏部尚书一职,由侍郎补任。 “什么,父亲被卸了职,静妃又被降为采女,母亲还被重责了三十杖?”苏雨汐满脸惊讶!就这两天的功夫,苏府的天就翻过来了! 苏正德最重仕途,如今被沈氏尽毁前程,静妃又被降为采女,皇子养在皇后宫里,他是什么念想也没了!以他的心性,他如何容得下沈氏,这下沈氏怕是惨了! 静妃怀孕越阶抬妃,本就招人眼热,现在犯了事又被打回原形,宫里的日子怕是更艰难。 当然,对这些苏雨汐也只是惊讶而已,并不值她去劳神费事,唯一令她有些担忧便是苏府中的玉姨娘。 到了第二日,苏雨汐便接到消息,沈氏在宫中受刑,被抬出宫,苏正德门都没让她进,直接连同一封休书将她送回沈家,直言沈氏仍是祸家之根,苏府不敢相留。 沈氏这些年因小沈氏本就与沈家走得不亲,又将沈花氏得罪得死死的,这次事件,再男足沈家也受了牵连,沈家唯一一个稍微品阶高一点的京官也被卸了职,哪里还会让她进门,直接令人抬入家庙,只因怕世人说他家蔳情,还是请了大夫前去给她医伤。 又过了一日,苏正德差人来传信,说扶玉姨娘为正室,已差人回老家去更改族谱。 为此小沈氏带着长子在在府中大闹,苏正德本就因沈氏的事对她十分厌弃,加上前程无望,心中更是烦闷,便将长子痛打一顿,差人强制送小沈氏回娘家醒醒脑。 在安家二少夫人的周旋之下,小沈氏当晚便回了府,却不敢再闹,儿子已被养废,女儿嫁入安家日子却不好过,苏正德被卸职之后,更是艰难,女婿新鲜劲已过,由着自己的母亲折腾,为了儿女,为了自己的下半生的安稳,她只能夹着尾巴老老实实地做人! 就算她再忌恨玉姨娘又如何,玉姨娘容貌惊人远胜于她,女儿又是楚郡王的宠妾,堂堂一品夫人,自己又怀了身孕,老爷又宠着,她如何可能争得过? 苏雨汐如今也是正儿八经的嫡女了,苏雨沁生母被休,身份不尴不尬,脑子不清楚还想来她院子里闹一闹,可她的院子被楚郡王护得跟铁桶,连苏雨汐的面都见不着,只得整日里在自己院子里打骂奴婢泄愤。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快到十五,楚郡王就要出发了,这些日子以来,他整日地陪着苏雨汐,把他走后的安排反反复复地交待着,听得苏雨汐脑仁疼。 十五这天,苏雨汐一觉醒来,摸着身旁空空的位置,只觉着泪意上涌,这个混蛋,竟然不叫醒自己就这么走了! 红念等人围着她好一阵安慰,这才心里好受些,直盼着他早些将犯边的都鲁人给收拾了,早些回来。 主仆几人这才心里舒服些,老太君便领着几个粗壮婆子冲了进来。 来都不善啊,这楚郡王前脚才走,老太君就按捺不住了,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喜欢瞎折腾,好好过日子不好吗?苏雨汐心里暗自叹息,却又不得不上前见礼。 老太君坐了主位,没有叫座,苏雨汐只得站在一旁相陪,一同前来苏雨沁脸上带着几得意的笑容坐老太君的身边,双眼闪着寒光。 “苏丫头!”老太君如往前一般亲切地叫着,那声音不知为何却令苏雨汐心生寒意,“你脸上那个胎痕怎么没了?” 呃,苏雨汐不由自主伸手摸了摸额角,那日在别院被楚郡王发现胎痕的秘密后便再也没画过了,一直没人理会,怎么今天突然想起来问了。 苏雨汐一面小心提防着,一面按着以前想好地回答:“这个,妾身也不清楚,许是成婚后便逐渐消退了!” 老太君眼中闪过笑意,却一脸严肃地说道:“那胎痕定是胎里带来的毒素,眼下你怀了身孕,那毒素定是被胎儿给吸收了,你想想,成婚许久都未褪去,怎么这才叫怀上,那胎痕便退了,这孩子不能要,带着毒呢!好孩子,听话,将这孩子给打了!” 一再小心还是落入了圈套!真是好毒的心思!苏雨汐抬眼看了看老太君,心里发冷,虽说楚郡王临走之时早已做了些防范,可真到了这一步,她的心里还是有些无法接受的。 她就不明白了,老太君也这些大年纪了到底在折腾什么,为了给她找不痛快,连自己的亲重孙儿也能害死吗?也难为了她,找这么一个完美的借口,将孩子落掉,只怕到时自己也会随孩子一同死去! 苏雨汐扶着肚着后退了几步,冷静地说道:“老太君,绝无此事,妾身精通医理,自然清楚!妾身腹中可是老太君您的重孙儿,您可忍心?” 苏雨汐绝口不提自己,只提还未出世的孩子,是寄希望老太君良心未泯,毕竟老太君对楚郡王有恩,不到万不得已,苏雨汐也不想做得太难看,免得楚郡王将来为难。 老太君闻言脸然一变,嘴角扯出一声冷笑,“重孙儿?老身可不缺!这孩子是有问题的,我楚家绝不能容忍!苏氏,你是正妻,怎么着,这还要老身亲自动手不成!” 苏雨沁闻言满脸得意地站出来,丝毫不掩饰恶意,“老太君,这等小事,怎敢烦劳您,孙媳定会办好!” 说完一伸手,旁边的仆妇递急忙上一碗汤药,冲着苏雨汐道:“妹妹,这碗落子汤你还是自己给喝了吧,让人帮忙总是不舒服啊!” 几个粗壮的婆子围在苏雨沁的身旁,一个个气势凶狠,随着苏雨沁慢慢地向苏雨汐逼近! 老太君看着苏雨沁一步步紧逼,而苏雨汐扶着腹部一步步后退,眼中闪笑意,她就不信了,除了这些个勾人心思的狐媚子,孙子的心不回来? 到时人都已经死了,做为孙子还能将自己这个做祖母怎么样?难道还要这个对他有恩的老婆赔命不成!更何况男人哪有长情的,没几天便会将这个狐媚子忘个干干净净!收拾了这个,接下来再收拾另一个!到时,儿子孙子都是向着她的,在这王府中她还是以前那个说一不二的老太君。 苏雨汐微垂了眼帘,心里长叹了一口气,无论如何,孩子是重要的! “白露进来!”苏雨汐冲着门叫了一声,门帘一掀,两个宫嬷嬷,连同白露一同走了进来。 闪过一道白光,一柄软剑将那几个拦在苏雨汐身前的婆子的脖颈上都划出一道血痕,婆子一声惨叫都被踢倒在地上,捂着伤口哀号不已,白露出手果然不凡,那伤口轻一分则不见血,重一分则血流不止。 “老太君救我!”苏雨沁吓得尖叫一声,将手中的汤药一扔,急忙老太君跑去。 这个无用的东西!老太君气得直瞪眼,瞅见两名宫嬷不由脸色一变。 白露持剑而立,站在苏雨汐身旁,两名宫嬷走上前,给老太君轻施一礼,神色却颇为倨傲,“老太君,皇后将我等赐于苏夫人照顾孕中事务,适才没有随侍身边,实是太后见世子爷出征,担心夫人身子,特来人问询,还请老太君见谅!” 两名宫嬷言语虽是客气,可任谁都能听得出来,她们是用太后与皇后的名头来打压老太君,老太君虽然气赌不已,面对宫中派下有品阶宫嬷,她也不太敢得罪。 老太君虽说气得干瞪眼,心里却是明白,已失去了动手的好机会!原来她的好孙子一早就去宫里求了嬷嬷与侍人来就防着她呢! 无可奈何,今儿这事只得作罢,老太君再不甘心也只得收手,一腔怒气便都出在苏雨沁身上,一边连声喝骂“无用的东西!”,一边带着来人飞快地走了。 两名嬷嬷看着老太君远去的身影不住地摇头,她们二人是皇后所赐,在宫中地位不俗,两个侍人是皇帝所赐,也是皇上的近身,这楚王府的老太君怎么就拎不清了呢?这意思还不清楚吗?苏雨汐这个女人皇帝保了,谁也动她不得的! 虽说好一番折腾,苏雨汐只是稍做休息便叫上红念等人收拾简单的行装,准备迁居皇帝所赐的郡王府,这也是楚郡王走前安排好的,为保险起见,她则带上白露与两个宫嬷还两个侍人先走一步。 老太君铁了心不会让她与孩子存活下来,为安全,她只得走这一步棋,好在,老太君虽是恨她入骨,却十分顾忌自己与王府的名声,她这样一走了之,老太君也不会将事情闹大。 红念几人将一应物件收拾完毕,又替苏雨汐在老太君那里请了罪,客客气气地辞了行,便在老太君与苏雨沁的怒目之下扬长而去。 楚王妃听说苏雨汐迁入了郡王府,二话不说,打点了随身物品,只说是照顾苏雨汐也去了郡王府,楚王爷见状也紧追着王妃而去了。 当天,宫里就来了旨意,夺去苏雨汐郡王妃的身份,并令其递度出家,太后也派人来面斥老太君,责其不贤,老太君大病一场后,若非苏雨汐支撑着怀孕的身子配了药,只怕就救不过来了,好了以后身子骨也大不如以前。 不久后,楚四爷迎娶了公主,入住的公主府,齐恭人同老太君辞行一同住进了公主府,至此,若大的一个楚王府,就只有老太君孤身一人。 数月后,边关传来大捷,皇帝龙心大悦,晋楚郡王为勇王,长子为勇王世子,次子袭楚王爵,郡王府也换匾为勇王府。 两年后,通往京城的大道旁停着一辆青幔马车,车内一丽色少妇带着一个岁出头的小童,透过车窗的细缝向外张望着。 远处,飞驰而来的数十骑扬起一片尘土,领先一人面色严肃,银盔闪亮,正是出征两年的楚郡王,不,应是勇王才对! 两年前,勇王出征都鲁,凭着都鲁得自康王的假情报大意之下,直入王庭,活捉了都鲁王,都鲁王恨极了康王,将与康王勾结证据展现出来,皇帝立即发出征讨康王檄文,勇王挥师直逼康王,用了一年多时间打下了康王封地,康王自尽。 康王自尽的消息传来后,囚禁在宫中康王的生母张贵太妃引火自焚,烧毁了许多宫室,被降为采女的静妃在此次大祸中身亡。 本来与苏雨汐说好最多去一年的时间,没成想一晃竟是两年,勇王在皇帝大赏三军之后,归心似箭。 突然,正催鞭急驰的勇王勒住了缰绳,转头看向路边的马车,车窗的布帘已经掀起,窗前是那张日思夜想了多日的脸,比起两年前,少些青稚,多了几分温婉,容色更是惊人。 看着母亲痴痴地望着外面骑马的人,小小的勇王世子十分霸道地将母亲的脸扒开过来,冲着外面那露出一个四颗米粒牙的笑容。 数年后,江南的一个小树林旁停着几辆青布幔的马车,林中的大石上坐着一位二十许的年轻美貌的妇人,几名年轻的仆妇在一旁服侍。 远处一白胖的小儿跌跌撞撞地跑,手里高举着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娘,娘亲,孩儿找到一根人参了!” 眼看这孩子就要扑到妇人身,突然从旁边伸出来一只手将他提了起来,“不说了不要往娘身上扑吗?” 这是一名高大的男人,身着十分普通青布衣裳,气势却十分惊人。 孩子手拿着的玩意掉在地上,他在半空中蹬着脚大叫:“啊,我的人参,娘,爹又欺负你心爱的小二了!” 那妇人拾起地上一根植物,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这哪里是什么人参,不过是农人遗落在此的萝卜种子长成的一根萝卜幼苗。 “蠢死了!人参和萝卜都分不清!”旁边一个稍大一点的孩子冰着一张脸,“娘肚子有妹妹了,你还撞过来,爹不收拾你才怪,他都盼了多少年了,真蠢,你不要说是我弟弟!” “不是妹妹,是弟弟!我才不要妹妹,要弟……”他的话还没说完,那男子反将小胖娃抱在手中翻了过来,对着他的屁股轻拍了几下,“混小子,叫你胡说!” 那白胖小儿顿时哇哇大哭起来,那美貌妇人白了那男人一眼,“又折腾孩子,还不快放下来,吓着他了!” 旁边年轻的仆妇,急忙伸手接过孩子,心疼地轻哄道:“小爷,不哭了,红姨带上那边去挖药材去!” 那男子转过脸来对着妇人一脸笑意,“汐儿啊,咱闺女今天乖不乖?前面城镇便是五娘夫君驻守之所,咱们上那里寻个宅子住上几个月,等咱闺女生下来再说!” 这美貌妇人便是苏雨汐,那男人自然就是当年的楚郡王楚天戈,现在已是楚王兼勇王双王爵在身了,两个孩子便是长子勇王世子与次子楚王世子。 当年,楚天戈铲除了康王之后,便将兵权如数上交了皇帝,只挂了个闲差,不久之后又告伤带着苏雨汐四处游历,鲜少回京。 苏雨汐趁着这个机会,增长见识,给人医病,所记的医案已经写成厚厚的好几本,比当年秦太医的还要丰富好多。 “好,咱们就去找五娘!”苏雨汐笑着点点,伸手摸了摸腹部,她也想生个小女儿,儿子都有两个了,实在是太闹了。 见苏雨汐应下,楚天戈也不见多高兴,这个州府的长官便是当年的才子肖明月,他实不想看到他。 当年肖明月请求外调将妻子留给嫡母,就一门心思奔前程,不过几年已是一方长官,据说他的身边没一个女子,难道他还有什么想法? 不过这些楚天戈绝不会让苏雨汐知道的,不管苏雨汐还记不记得这个人,反正他就不想让苏雨汐见到这个男人。 过了好一会儿,一行人全部上了马车,马车朝着城镇绝尘而去。 良久,树林中走出一个身穿麻布长衫的牵着匹骏马的男子来,他朝着马车远去方向看了良久,艳若女子的脸上现出颓废之色。 谁也不会想到,这衣着粗糙的男子竟是当年的安四公子,安家这些年越发不成了,皇帝自打灭了康王之后,便开始着手打击外戚,安家与李家相斗多时早已两败俱伤,在皇帝的全力打压之下,更是门庭冷落凋凌。 安四利落地翻身上马,朝马车相反的方向急驰而去,终没有再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