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风云》 第1页 ( 附:本作品来自网际网路,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决战风云 (上) by:黯然销混蛋 文案: 在大草原逍遥的两人回到中原, 庆贺邪少与虞明彦的喜事。 岂知戚夏欢竟是几乎走火入魔。 而不知来歷的烟波山庄庄主江英南, 则不断觊觎常乐会,以及顾迎秋。 三月十三莫愁湖武林帖, 顾迎秋要彻底让江英南断念。 然而西突厥第一剑客也于此时来到中原, 赴戚夏欢的挑战之约,决战…… 第一章 正月十五,临安城,繁华热闹,处处是正欢喜过年的人们,小孩提着花灯大街小巷的追逐穿梭着,在这里仍是一脉的歌舞昇平,丝毫嗅不着边关时时刻刻提防着金人犯境的气息。 宋之旋扛着丈八枪,指挥着过劫谷的弟兄们搬东运西,若不是为了邪少的婚礼,他犯得着这么千山万水的跑来这里? 「宋大哥,你说大哥会不会来?」跟在一旁的霍玉海期待的问着,他口里那个永远的大哥便是乘云飞龙戚夏欢,一年前去大草原闯荡,音讯全无。 「可能不会吧?唉--也不知道找到宝藏没?连个消息都没有,是死是活都没人知道。」宋之旋有些气愤难平,戚夏欢离开的事,还是尉迟冬隐回薇苑后告诉他们的。这才听说顾迎秋有个疯得比他更厉害的老妈,连管槐世都承认,若是那个女人发起疯来,只怕顾迎秋和戚夏欢两人有再多条命都不够死。偏偏大哥的脑筋不知道怎么长的,竟然还傻兮兮的点头答应跟着去,这种爱管闲事的毛病迟早有一天会害死他自己。 「唉……很久没顾大夫的消息,不知道他身体有没有好一点?武功恢復了没?」霍玉海又想起那个始终穿着藏青色长袍的好心大夫,嘴角不由得微扬。 「过劫谷的,等会儿若是遇到獠牙就少提起顾迎秋,我看那小子还是没死心。」宋之旋啧啧有声摇摇头,一个一个的让猪油蒙了心,就不知道顾迎秋除了长得好看些,还有什么好的?喜欢这种豺狼心性的人? 「獠牙也挺本事的!进了公义城立了不少功劳,破了不少大案。听说和楚坷满要好的!三小姐老拉拢着那两人。」霍玉海这一年来长进不少,消息四通八达,耳聪目明。 「两个不说话的凑在能一起干嘛?」宋之旋一想到那两人,就不由得猜测,是不是让狼养大的都不会说人话。 「尉迟公子广发英雄帖,看来临安城会热闹好一阵子。」霍玉海开心的笑了笑,真心祝贺尉迟冬隐终于抱得美人归。 「我就怕太热闹!听说韩将军班师回朝了,看来公义城会有好一阵子鸡飞狗跳。」宋之旋和霍玉海两人不由得一阵坏笑,韩夫人喜欢安映春这件事应该是人尽皆知了,三不五时便闯上公义城要收他为徒,申屠居士对这件事是很乐观其成,苦的却是安映春东躲西藏,麻烦的是管槐世还得当中间人调停。 「说真的,安映春的轻功用不着再学了吧?当初让人劫去金国,结果他一路熘了回来没人拦到,是他太好命还是追兵、守将们太无能?」霍玉海佩服得直摇头,当初他们回到边关看到安映春正悠闲的喝着茶、吃着包子时,都差点没冲上去一顿揍。为了他一个人劳师动众,结果他在外头转了一圈活像是去隔壁条街蹓、蹓一样轻松。 「他轻功八成也是让韩夫人逼出来的!」宋之旋取笑着。 「先不说这些,有件事很奇怪。」霍玉海微皱起眉,这一年多来,虽然明着是宋之旋当家,不过真正在管事的反而是霍玉海。 「唐门出事了!可偏偏查不出来。」两人一想起唐隆月那阴冷的笑脸就不由得一阵胆寒,唐太君仙逝,唐隆月正式成为掌门人,不论是毒、暗器还是武艺,唐门都渐渐爬回原有显赫的地位。 「唐夫人对过劫谷派去的探子没有多为难,不过追急了,还是一个死字。」霍玉海嘆口气,为了打探武林中大小事情,他折损了不少子弟兵。 「唐门还是老样子,兄妹俩都不是好东西。」宋之旋哼哼两声,说虽然是这么说,不过小仙女唐欣儿失去踪影有大半年了,这件事在武林中还造成不小骚动,毕竟,她和白衣秀侠再次论及婚嫁,岂知在大婚前人就凭空不见了,白衣秀侠差点没把江湖掀过来找人。 「等会儿到文武英杰那里再问问邪少吧!」 文武英杰是一栋三层楼高的酒馆,不大,但生意极好。 女老闆有个很可爱的名字,姓袁单名一个莱,长得不顶美,但笑声豪慡、行事海派,多给的钱她一定收,短少的银两她也不计较,所以在江湖上翻滚的人到了临安城一定会来坐坐。 虽然文武英杰龙蛇混杂,可是却甚少人在这里闹事,因为公义城也在临安城内,而公义城内好酒成痴的安映春,不当差、不办案时,一定混在这里,只因为袁莱一个荒唐的理由:酒虫就要泡在酒缸里,所以文武英杰里的酒任他喝,安映春既然在这里,那管槐世必定也常出现在这里,公义四少动不动就有一两个上门,自然,文武英杰客似云来却从没出过事。 今日尉迟将军府办喜事,尉迟冬隐广发英雄帖宴请亲友,文武英杰自然人声鼎沸。 「女老闆,文武英杰今日的生意怎么会这么好?」尉迟冬隐跨上三楼,袁莱替他留了间最大的包厢,知道来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不便在大堂和那些闲杂人等混在一起。 「除了尉迟公子广发英雄帖之外,还有烟波山庄也在凑热闹。」袁莱摇着团扇,笑眯了眼。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是每个贪财老闆的当家本领,袁莱虽然不是那样獐头鼠目,可见钱眼开这个通病她还是有的,而且更高明。 尉迟冬隐所发的帖子,美其名叫英雄帖,说穿了也不过就是他春风得意的喜帖,而烟波山庄庄主所发的帖子,倒是货真价实的英雄帖,毕竟,来的人全冲着武林盟主四个字。 「烟波山庄?回魂刀江英南?」尉迟冬隐好奇。烟波山庄在这一年中迅速崛起,势力扩展极快。尉迟冬隐没遇过这个人,只听说他的刀法很好,不过,这一年中武林里高手流失太快,公义四少韬光养晦,乘云飞龙甚至不见踪影,唐门人丁凋零,温家不理世事,烟波山庄的出现,只能说是运气好。 「烟波山庄武林帖,三月十三莫愁湖。」回话的是一个枪桿似的年轻人,抱着剑,冷俊傲然。 「跑去金陵干嘛?」尉迟冬隐看见来人,笑了起来,那人也回他一个笑容,春暖花开。 「听说要推举什么武林盟主?吃饱了没事干!」又一个年轻人,身形一闪的窜了上来,挂着个大大的笑脸,老是神采飞扬。 「武林也乱了一阵子,有人出来打理也不是什么坏事。」最后上来的是名高大英伟的男子,礼貌的向女老闆点点头打声招唿,再向尉迟冬隐一拱手,情义深重。 「公义四少来了三个?公义城真够给邪少我面子。」尉迟冬隐说是这样说,但神色间仍是一个得意劲。 「若不是老爷子还有些事要办,大师兄也会来的,毕竟,武林第一美女出嫁,真的算是一件大事。」管槐世低声笑着,尉迟冬隐赶紧扬手打断他。 「不要再提什么武林第一美女出嫁什么的,每回戚夏欢说一次,婚事就告吹一次……。」尉迟冬隐心有余悸,管槐世三人看着他不由得笑了起来。 「那你可以放心了,这回他不在,你应该娶得到虞苑主了!」安映春大笑,尉迟冬隐实在很想撕烂他的嘴,光长成那样就已经够讨人厌了,偏偏说话还不经过脑子。 「你们聊,我下去招唿其它客人,小春!来帮忙搬酒啊!」袁莱笑笑的挽着安映春下楼,管槐世很想扬声阻止,实在不能让安映春这样毫无分寸的灌酒了。 「其它人还没到?」尉迟冬隐疑问,若想打听什么,没人比公义城的人更清楚。 「宋之旋他们刚进临安城,獠牙不来了,他怕那个人也会来,灵琳跟芙蓉去陪虞苑主。」楚坷嘆口气,他实在不晓得该怎么帮獠牙。 「他还没死心啊?」尉迟冬隐吃惊,怎么有人能痴心成这样?那个人已经明摆着要杀人了,獠牙还是巴巴的想跟过去。 「严重到他连跟安映春在一起都觉得不自在。」楚坷摇摇头,尉迟冬隐更吃惊。 「这关安映春什么事?说真的,看久了那两人一点都不像……。」尉迟冬隐没好气,楚坷极为同意的点点头。 「这事先不管,一年多了,真的没有戚夏欢的消息?」管槐世疑问,当初约定好,戚夏欢找到宝藏的地点后,会捎个消息回来,一去便是一年,至今下落不明。 「这个……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消息……。」尉迟冬隐支支吾吾。 「你们都该知道,尉迟家和韩府都班师回朝吧?」尉迟冬隐深吸一口气。 「不是因为你要成亲吗?」安映春抱了两坛酒上来。
第2页 「邪少我的面子没有这么大!听到我要成亲,金人还会自动退兵三十里。」尉迟冬隐白了他一眼。 「退兵三十里?为什么?」管槐世皱眉,这不似金国骠悍的做风。 「据探子回报,主帅营帐里插了把小银斧,上头只留有一张写着沙漠飞来一条龙的短签,一连闹了七八个晚上,主帅差点让人搞疯了。再者,完颜二王爷……死了!说是说郁郁而终,但我真的很怀疑……。所以,金国退兵三十里待命。」尉迟冬隐摇摇头,这些听起来太明显了,完全是那个人的行事作风,张扬。 「你在边关一次也没遇过他们?」管槐世苦笑,真是到哪都一样死性不改。 「没有!你摆在我那儿的药,他也没来取过!」尉迟冬隐回答,管槐世又皱起眉,那个人一直都要依靠这些安定宁神药,不来取?难道疯病也能痊癒? 「怎么一个个的都揪着眉?」袁莱笑眯眯的踱上楼,后头跟着的丫环捧了个食盒,香味四溢。 「醋熘鱼,小店请的!」袁莱很会做生意,但她的鼻子一定不很灵,因为那一盘鲜鱼上飘散的不是醋味,而是杜鹃花的香气……。 「杜鹃醉鱼?」众人盯着那盘鱼像是看着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袁莱不明就里,凑上前去,跟着大唿小叫。 「鱼怎么给换了?」瞪着身后的小丫环,后者也是茫然的勐摇头。还没问出个所以然,楼下便传来阵阵碎瓶声,接着又是一阵哎呀、哎呀的惨叫,这个说酒有毒、那个说酒有问题,安映春一听,拍开酒罈封口灌了一大口,皱眉。 「烧刀子,还是不掺水的!」安映春笑眯了眼,管槐世想取,他却背过身去不让人抢。 「不管是厚颜的戚夏欢还是无耻的顾迎秋,不要再装神弄鬼了!给我出来!」尉迟冬隐嗓门着实不小,这一嚷,整栋楼都静了下来。 「武林第一美女出嫁,我道是谁这么好福气,原来是明知配不上还要硬生生巴着的傻子尉迟邪少啊?」飘飘忽忽的轻笑声传来,一名罩着纯白虎皮的俊秀年轻人慢步飘了上来。 一旁的小厮看傻了眼,整盘菜就要打翻,那年轻人气劲一扬一托,一盘菜便安安稳稳的落在桌上。 管槐世他们惊疑的盯着那个年轻人,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他仍是跛了一条腿,走路很慢一步拖着一步,而如今眼前的年轻人,轻飘飘的毫无阻碍,走到桌前坐下,气定神闲。 「踏雪无痕?」安映春愣愣的望着顾迎秋,对他而言要办到不是难事,但要像顾迎秋那样每一步都足不沾地,简直匪夷所思。 「想学?我可以教你,不过要吃斋、戒酒。」顾迎秋好玩的盯着安映春笑,后者朝他吐吐舌头,皱了皱脸,酒虫被捞出酒缸是会死掉的。 「酒是我换的,鱼也是我换的,这些钱赔给妳。」顾迎秋左手一塞,袁莱手里就多了枚黄澄澄的金子,足两重。 「为什么不动筷子?普天之下没几个人有命能吃我的醉鱼。」顾迎秋左手一弹,一双筷子直射楚坷,后者一抄接下,笑笑的挟了块鱼肉,顾迎秋很久之前说过要请他吃杜鹃醉鱼,没想到他仍放在心上。 「你怎么会来?」尉迟冬隐没好气,顾迎秋出现在这里,戚夏欢一定也在附近,这两人是存心搞鬼破坏他婚事的。 「我为什么不能来?我答应过虞明彦,她成亲我一定到,况且,我不来,你能赶回来成亲?」顾迎秋哼哼两声。 管槐世注意到了,顾迎秋神色变回以前那个飞扬得意的模样,眼神内敛但晶亮有光,八成武功是恢復了,这人也太神通广大了些,武功被废再恢復,理所当然得像吃饭喝水一样。 「你的剑……映雪残?夕照呢?」管槐世不由得注意到顾迎秋挂在腰际上的长剑,是戚夏欢那柄冷冽锋利的映雪残。 「在戚夏欢身上。」顾迎秋嘆口气,尉迟冬隐则是很惋惜,管槐世那个脑袋,这辈子别想开窍了,孤家寡人一世是註定的。 「聊到他,人呢?」尉迟冬隐好奇,这两人黏得很,少了一个感觉很不对劲。 「我不知道,我没提起他又在逃亡了吗?」顾迎秋平淡的回答。众人又是一惊,逃亡?以戚夏欢的本领,在他离开边关时,已然是个绝顶高手,怎么可能又让人迫得逃亡?谁那么大本事?尉迟冬隐脑筋转得最快,明白似的大笑起来。 「把人家儿子连皮带骨的啃下去,连渣都不剩,他是要逃亡的,简单讲两个字,活该!」尉迟冬隐笑得放肆,原以为顾迎秋会回个一句两句,却只看到他想事情想出神。 管槐世严肃起来,若情形不那么严重,以他们俩不怕对方连累的个性,不可能会分开。 「事情并不简单?不是伊恋在追杀戚夏欢?」管槐世关心。 「我娘姓刀……戚夏欢……干了件蠢事,惹了个天大的麻烦,不过这并不是我们分开半年的原因。」顾迎秋苦笑。 「你们分开半年了?他惹了什么麻烦?」管槐世追问,的确,若不是有问题,以戚夏欢那好管闲事又爱热闹的个性,不可能不来闹尉迟冬隐的婚礼。 「他扬言要挑战伊儿寒。」顾迎秋微拧着眉,这当真是蠢到家了,可戚夏欢又是为他干的,心中不无感动。 「伊儿寒?你爹?还没找到他啊?」尉迟冬隐好奇,说到底,他也想见见这个奇男子,敢娶伊恋……不,是刀恋那种女人,生得出顾迎秋这种儿子。 「你以为大草原是你家后院吗?」顾迎秋没好气。 「正是因为找不到人,所以戚夏欢才想用这种最直接、最简单但是最蠢的方法,让他来找我们,所以他在大草原上放话,说要挑战西突厥第一剑客。」顾迎秋再嘆口气,戚夏欢只是单纯的想让他来找人,却没想过万一对方真答应他的挑战怎么办?拿命相拼吗?真是头猪……。 「结果呢?」正是因为想到了结果有可能会怎样,管槐世才更感好奇,戚夏欢难道就没想过,他挑战的那人是顾迎秋的亲爹? 「结果伊儿寒没来,反而引来了一大堆不相干的人,大草原上弱肉强食更胜中原,谁都想成名,戚夏欢那只猪便成为最好的踏脚石。好死不死,他一连打败了十来个高手,最后还杀掉个死有余辜的傢伙,这下可好了!对方来头不小,大概又是哪个部落的什么人,所以倾全族之力来杀戚夏欢。」顾迎秋轻描淡写,但其中过程是如何的惊心动魄,管槐世可以想像。 「那你们又为何分开?你实在不像是那种怕成为戚夏欢负担而离开他的人……。」尉迟冬隐笑问,在他眼中,顾迎秋比较像那种会在一旁冷嘲热讽,再不就是搧风点火的那类人。 「我不想答,所以你们就不用再问,怎么?想逼供,严刑拷打?」看到安映春蠢蠢欲动,顾迎秋冷笑。 「之前被废时,乖得跟只猫似的,现在又耀武扬威起来了!」尉迟冬隐啧啧有声,顾迎秋挑眉,明摆着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今日回来,不会单单只为了虞苑主吧?」管槐世笑问,顾迎秋右手一扬,一小团东西跌进安映春怀里,一个小婴儿? 「跟你借安映春!替我跑一趟唐门!」 一个正在昏睡中的小婴儿跌进安映春怀里,后者是僵得不敢动弹,楚坷和管槐世面色泛青,而尉迟冬隐更是一口酒全吓得喷出来。 「不会是你跟戚夏欢……。」尉迟冬隐语无伦次的话全让顾迎秋瞪了回去。 「唐漠,唐隆月的儿子。」顾迎秋没好气。 「你……你没事抱他儿子玩干嘛?」安映春还是不敢动,小婴孩是睡得天塌不惊。 「玩?你以为命若悬丝的毒是怎么解的?」顾迎秋白了安映春一眼,管槐世却脸色一沉。 「你用小孩做要挟?」管槐世沉声,顾迎秋立刻火起。 「让戚夏欢跟着,我能去唐门找麻烦吗?管槐世你再多冤枉我一次,我就真干些缺德事给你看!」经过了一年,顾迎秋的脾气还是一样坏,甚至,更坏。 「那小孩为什么在你手上?」尉迟冬隐好奇的去戳戳唐漠,很可爱啊!实在不像唐隆月那个混蛋。 「那个疯女人夜闯唐门,留下张什么你欺负我儿子,我便欺负你儿子这种没头没脑又没署名的短签就把小孩抱走了!幸亏唐隆月脑袋里还装了些东西,知道带着解药来找我跟戚夏欢,不然,见鬼了才猜得到那个疯女人想干嘛!」顾迎秋恨恨的说着,尉迟冬隐则强忍笑意,左一句疯女人、右一句疯女人,顾迎秋母子的感情还真不是普通的好,当初刀恋疯起来勾引戚夏欢,闹得母子反目成仇还没化解? 「你跟戚夏欢追了她整整一年?」管槐世吃惊,刀恋喜怒无常,的确会一时晴一时雨,前一刻想杀戚夏欢,后一刻又跑去夜闯唐门。 「不……我们半年前分头行事,我去追我娘把小孩要回来,戚夏欢……。」顾迎秋又绷起脸不再说下去,尉迟冬隐和安映春俩戳得兴起,发现怎么闹唐漠都不会醒,开始紧张起来。 「没事,我点他睡穴。」察觉尉迟冬隐和安映春的脸色,顾迎秋好心提醒,哪知其它人的反应更激烈。
第3页 「你点他睡穴?没事你点他睡穴干嘛?他只是个孩子!」管槐世立即轻拍唐漠解穴,后者果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他一直哭,很烦!」顾迎秋皱起剑眉。 「他当然一直哭啊!他饿了嘛!」袁莱让唐漠的哭声引来,接过小孩哄着,不怎么谅解的瞪着顾迎秋,好好一个秀秀气气的人,怎么行事这么没分没寸。 「饿?那妳餵他啊!」顾迎秋答得理所当然,可袁莱虽是女老闆,却还未出嫁,当场羞红了脸,又气又急的瞪着顾迎秋。 「顾迎秋啊……有时候你精得跟只鬼似的,可有时偏偏又少根筋,幸好你跟访晴姑娘没子嗣,两个活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物怎么养得大孩子?」尉迟冬隐勐摇头,会叫个未出嫁的姑娘去餵孩子,顾迎秋还真不是普通的没神经。 提起访晴姑娘,管槐世又是一痛,访晴最后选择顾迎秋,到底是因为他的辜负,还是访晴真心爱上这个魔头,拜堂成亲那一刻,访晴的美让他心痛;血溅药芦那一,访晴的凄让他心酸。他终究得不到访晴真正的回答,一如顾迎秋永远弄不懂他和访晴之间那份爱究竟是什么一样。不过,管槐世同样很惊讶,曾几何时,尉迟冬隐可以这样开顾迎秋玩笑?甚至提起访晴姑娘也没关系? 「我跟访晴没圆房,哪来的孩子?」顾迎秋不知是不屑说谎还是他真的心直口快,总之他常这样语出惊人的口无遮拦。 「……这么说,戚夏欢是……!」尉迟冬隐很惊奇,顾迎秋也惊觉自己说错话,剑指一运,抵在尉迟冬隐颈子上,再多说一个字,便让尉迟冬隐血溅当场。 「你为何要安映春送唐漠回去?你不能亲自去?」管槐世疑问,说到底,顾迎秋虽然对小孩没什么耐心,但也比安映春适合,那傢伙自己也是个大孩子,能不能平安到四川还是个问题。 「赴约,我得赶到杨州。」顾迎秋轻声的答着。 「你跟戚夏欢约在哪?」尉迟冬隐追问,他实在很好奇两人为何会分开半年之久,偏偏顾迎秋是打死不吐真相。 「销金窟。」顾迎秋一句话又让尉迟冬隐呛得勐咳。 「你们分开大半年,结果约在青楼见面?」这两个厚颜无耻的傢伙,去关外逍遥一年后,愈来愈放肆了。 「邪少……虞明彦嫁你真是委屈她了!戚夏欢只不过想看看我的家乡。」顾迎秋没好气的摇摇头,虞明彦还真是命苦,才离开一头猪,结果嫁给另一头更蠢的。 「你的毒解了,功力恢復了,可大半年全都花在追回唐漠的事情上?韩夫人交待的事呢?你们该不会是忘了吧?」他们等了一整年没消息,哪知道那三人其实一直在中原里游荡。 「木观音的宝藏?一早便取出来了,只不过……大侠也是要吃饭的!再说,师叔也提过,富可敌国的宝藏落到谁手里都不好,便宜别人倒不如便宜我自己……。」顾迎秋嘿嘿的贼笑两声,管槐世好气又好笑,打从见他一出手便是一锭金元宝,就料到这傢伙肯定私吞了那笔宝藏。 「要我将到手的宝藏再吐出来?太不符合我顾迎秋做人的原则了!」顾迎秋认真的点点头。 顾迎秋当真是扔下唐漠便走,可怜安映春是又哄又骗,总算让唐漠止住哭声,跟袁莱两人手忙脚乱一阵,餵饱小孩后才跟着管槐世回公义城。 沿途安映春一直在逗唐漠,那小孩倒真遗传到唐隆月跟廷望的鬼灵精,都不知道是安映春在戏弄他还是他在戏弄安映春,管槐世一路跟着觉得很有趣,心想若没其它大案,他便陪这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到唐门。 突然,马蹄声逼近,管槐世一急手一揽,一双铁臂紧紧的护住安映春和他怀里的唐漠,六匹俊马、六个锦衣华服的年轻人急骋而过。 「烟波山庄?」管槐世皱眉,在大街上如此催马急行,简直是草菅人命。 「二师哥不也接到武林帖?去看看?」安映春提醒,管槐世却摇摇头,他对什么武林盟主这等事情没有兴趣。 「不了!我还是陪你们到唐门!」 回到公义城,正巧水芙蓉和俞灵琳也在,少不了又是一阵大唿小叫、又亲又捏,原本才在安映春怀里安稳睡着的唐漠,硬是让她们俩吵醒大哭了起来,最后反而是廉雨将他哄睡,带着笔墨纸砚四童,他果然对小孩很有办法。 「二师哥要陪三师哥到唐门一趟?」楚坷也跟着俞灵琳在那里戳着唐漠的脸颊,俞灵琳则不断的嘟嘟囔囔,小孩可爱得一点都不像他那个坏蛋爹。 「是,若没别的大案,我便陪他们走这一趟,很久不见他们俩了。」管槐世微笑,没经歷过大漠里争斗的过程,管槐世认识的唐隆月跟廷望公主,倒像神仙般人物。 「我也要去!我还没见过大辽的双刀公主!」水芙蓉开始不甘示弱的嚷嚷。 「我也去!」俞灵琳就爱凑热闹,还不忘拉上楚坷一块儿。 「别跟去惹事了!二师弟和三师弟速去速回!」 顾迎秋悠闲的倚着窗、喝着茶,为了练会那一身踏雪无痕的轻功,他竟可以整整一年不吃荤、不碰酒,说到底便是他不想再看到别人同情的目光,他的确是跛了条腿,但那并不代表其它人够资格同情他。 客栈里人声鼎沸,烟波山庄的武林帖让绝大多数的江湖人涌进临安城,店小二很贴心的将顾迎秋安排到靠窗的角落,似乎觉得这个文质彬彬的公子哥儿,很不适合混杂在那些江湖汉子中。 顾迎秋捧着清茶吹气,正月里天气还是微寒,所以他那张纯白虎皮不离身,也就因为这样,每每走进客栈里的人不免多看他两眼,虎皮价值不菲,而顾迎秋斯文秀雅气度不凡,腰上挂了口宝剑,识货的人都知道,那柄剑绝对削金断玉,一个斯文到甚至有些病弱的公子哥儿,却佩了把连剑鞘都掩不住寒气的宝剑,怎么让人不心疑。 「公子也是烟波山庄的客人?」一名黑色锦衣四十来岁的汉子,恭敬的询问着,烟波山庄的总管翁承恩,为人稳重老练,烟波山庄广发武林帖,自然有许多江湖高人前来共襄盛举,其中不乏像顾迎秋这种俊秀公子哥儿模样的武林新秀,看他的佩剑,不由得猜想或许是哪个世家子孙。 「不是。」顾迎秋低头浅尝着轻茶,微拧眉,茶好水却不好。 「公子不认得老夫?」翁承恩脸色一沉,打从他扬声开始,顾迎秋正眼也没瞧他一眼,烟波山庄崛起得极快,江湖上还没有人敢对他如此无礼。 「认得又怎么样?不认得又怎么样?」顾迎秋又倒了杯茶捧着吹气,不只翁承恩皱起眉来,烟波山庄的人马亦亮出长剑,大堂里静了下来。 「叫你的人马把剑收起来,今天天气好,我心情好,不想杀人。」顾迎秋笑眯了眼,可下一瞬,银光一闪,烟波山庄的长剑断了一地。 「映……映雪残?」翁承恩吃惊,他不但有见识,更有眼力,顾迎秋拔剑、断剑、回剑一气呵成,清逸潇洒的宛如仙人。 「你……你是戚夏欢?」翁承恩深吸一口气,乘云飞龙成名极早,但他怎么也料想不到会这么年轻。 「不是。」顾迎秋喝了口茶轻笑着。翁承恩略为回神,的确,当年的过劫谷大哥,怎么也不会是这种书生模样。 「映雪残怎么会在你身上?」翁承恩开始打量着这个披着纯白虎皮的年轻人,深藏不露,莫不是杀人夺剑? 「我不想告诉你。」顾迎秋放下杯子,留下锭金子,轻飘飘的上楼去,他想洗个热水澡,正月天气果然还是太冷了。 店小二急忙的退出房间,那个披着纯白虎皮的年轻公子说想要洗热水澡,自然替他烧了热水送去。只不过像他这般穷酸小子,一生中哪见过这样的神仙人物,那个年轻公子肤色极白,比香云阁的头牌姑娘丹凤还白上许多,只可惜背上有伤,像件漂亮的瓷器硬是让人磕出了个缺口,遗憾。 顾迎秋泡在热水里长长的舒了口气,原本武功让人废了,在大草原温差极大的地方闯荡,让他养成了爱泡热水澡的习惯,即使武艺恢復了,他还是喜欢这种放松心情的方法。 过长的头髮沾了水更卷,顾迎秋捻在手里轻笑,戚夏欢很喜欢玩他的头髮,常常一边卷着一边笑他八成是个妖怪,连头髮都懂得缠人。只是一想到戚夏欢,眼神不由得黯了下来,半年,没想到他们分开已经半年了。 房樑上异音响起,顾迎秋微皱起剑眉嘆口气,回到中原就是这点不好,夜里的房顶太热闹,随手扯过虎皮披上,穿窗而出。 「原来是顾公子,白日多有得罪。」翁承恩站于对面房顶拱手,顾迎秋仅披件虎皮赤足的站在屋嵴上,月色好,他心情也好。 「顾公子的罪行,老夫不用细数,只不过此次重出江湖,竟又多背了一条杀害乘云飞龙的血债,顾公子该知道,武林大会召开在即,人人得而诛之实在不宜太过招摇。」翁承恩笑了起来,顾迎秋白日那一剑,早就传遍武林,想杀他扬威的人如今是多如过江之鲫。 「戚夏欢这个千年祸害,不会比我短命。顾迎秋今日算是见识了何谓欲加之罪,无妨!正如总管所言,不在乎多背一条血债!」顾迎秋是真心的笑了起来,翁承恩皱眉,一个人敢狂妄至此,必定有其嚣张的本钱。
第4页 「庄主有意与顾公子合作,听闻顾公子取出了富可敌国的宝藏,若顾公子肯加入烟波山庄,庄主定会保你平安,若不……。」翁承恩没再说下去,他相信顾迎秋是个聪明人,但顾迎秋却摇摇头。 「你家主人让你来,最多就是请我过去一趟,绝不是让你来威胁我。你是哪颗蒜苗,也能跟我讨价还价?今晚月色好,本来我心情也很好,不过你实在讨厌!我答应过某人半年不染血腥,……不过杀人不见血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回去告诉你家主人,因为我讨厌你!绝不会与他合作,若想再谈,提着你的人头来见我!」顾迎秋冷笑,翁承恩杀机大盛,他从没见过如此猖狂的人,飞身直扑而来。 一股冷冽刀气急射,翁承恩的人头跌在顾迎秋脚边。 「江某来向顾公子赔罪了!」慡朗的笑声渐近。 第二章 「承恩这人就是冲动,希望顾公子不要见怪!」江英南豪气的笑着,三十来岁,一身华服,潇洒的飞掠至顾迎秋身前,后者略为挪了一步,倒不是怕他,而是怕翁承恩滚过来的脑袋会让他沾上血迹。 「幸亏庄主刀法好,慢一步出手,一头一脸的血水洒过来,我又得再洗一次澡了!」顾迎秋微笑着打量江英南,像书生但有江湖人的豪气,不如戚夏欢俊朗,却有其独特的风范,但是能在杀了自己山庄总管后还笑得这么真诚,不简单。 「喔?那真是可惜!出刀太早了些,晚一步才好!」江英南笑得很挑衅但不讨人厌,这种男人很懂得讨人欢心,不过可惜,顾迎秋不是女人。 「顾公子若不是不懂得财不露白,便是存心的,不管是哪样,总之我找上门了,山庄维持不易,还望顾公子多加援手,总管之职空缺,江某虚位以待。」江英南是个厉害人物,烟波山庄在他手上创立以来,除了他的回魂刀凌厉之外,便是他脑筋动得极快,才照面他就察觉顾迎秋是那种软硬都不吃的角色,对付这种人,只能照着他的脾性走,顺了,便乖得像猫;逆了,便是嗜人的老虎。 「烟波山庄这么缺钱?我可以借你,不过要收利息。」顾迎秋眯着眼笑,学起贪财商人般讨价还价,江英南苦笑,顾迎秋很聪明,话锋不知让他转到哪去了。 「顾公子知道江某不是这个意思!江某爱才惜才,还望顾公子答应。」江英南诚恳的说着,顾迎秋却一直咯咯不停暗笑着,回想当年,他也是极为诚恳的跟戚夏欢、管槐世结拜,看看那两人的下场,诚恳?他顾迎秋还真不知这两字该怎么写。 「我不是不懂财不露白,更不是故意的,只不过……觉得不需要刻意隐瞒。」顾迎秋无所谓般的耸耸肩,自从他在文武英杰那里说出他盗走了木观音宝藏之后,便猜想会有人上门找麻烦,不过这么快倒很让他意外。 「顾公子的确有本钱不隐瞒。」江英南扬声笑着,若还不清楚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手段,那就不用混江湖了! 「只不过,顾公子不是那种安于平凡,耐得住寂寞的人,空有一身本领、连城宝藏,怎么不藉此一展长才?」江英南劝说着,若还看不出顾迎秋是个利剑般的人才,那就别出来争雄天下了。 「说实话,我还真讨厌屈居人之下。」顾迎秋低声笑着,江英南却不由得一愣,这话在他口里说出来,那个语气,再加上那挑眉的样子,实在很难不多心。 「庄主应该知道,顾迎秋至今仍是唐门大总管。」顾迎秋语音微扬实在很挑衅,他真是闲日子过腻了,既然有人撩拨他,那他就一定奉陪。 「唐隆月心术狠毒,以顾公子这样的人才,只怕会容易让人眼红。」江英南柔声劝着,武林中窜起的新势力中,除了他烟波山庄之外,便是声势捲土重来的唐门,而像顾迎秋这样的人,留在唐门对烟波山庄是祸不是福。 「两个错!第一,唐隆月的确是个混蛋,可庄主也是兔死狗烹之辈,算不上什么好东西;第二,当年有人才照面就拉着我结拜将整座山寨送给我,庄主只空个总管职位等我,太不够诚意!」顾迎秋笑得极其天真,大有你肯把山庄送我,我便点头的意思。 「若不是那人后来的下场太惨,江某今日一定毫不犹豫将烟波山庄拱手让你!」江英南苦笑,有点能体会当年为何戚夏欢肯将过劫谷让给他,顾迎秋太可怕了。 「虽然庄主假情假意,不过听起来心情倒还算愉快。」顾迎秋点点头。 「顾公子答应了?」江英南惊喜,虽然说不上所以然,但打从一照面,七情六慾全让顾迎秋牵着走是不争的事实。 「还是那个句,我没兴趣!」顾迎秋摇摇头,站得久了,脚有些冷。 「这不是耍赖吗?难不成要江某硬来?」江英南摊着手嘆口气,对着顾迎秋完全是有力难伸。 「硬抢?也行!庄主可以进屋去搜搜看,猜猜我会不会把连城宝藏带在身上?不瞒你说,我全身上下就剩这张虎皮了!最值钱的就是它啦!」顾迎秋笑眯了眼,完全一副任人施为的模样,江英南气苦,对方愈是如此、愈不敢轻举妄动,顾迎秋白日一剑技惊全场,他还没那么冲动想去试试那柄映雪残。 「顾公子这是在为难江某……。」江英南摇头嘆气。 「庄主大可一走了之,当没发生过这件事。」顾迎秋好心提醒。 「可见着了钱财心喜,见着了人才心动,一走了之?江某自认没那样好的定力。」江英南苦笑,烟波山庄正在扩张势力,像顾迎秋这种张扬的人,真是走到哪都像根刺,若不能收为己用,便宜了敌手会后悔的,而后悔,正是江英南最不想做的事。 「庄主现在一定很苦恼,想杀我偏偏又捨不得?」顾迎秋扬扬眉。 「顾公子的确是个妙人!」江英南坦诚。 「想杀我的人很多,可我依然活着,武功特别行?那倒不一定,不过……想杀我的人都有个怪毛病,就是明着、暗着、嘴上、心底老是对我不忍心,明明一刀就要斩下了,偏偏总是会迟疑,要知道,生死相拼,迟疑那么一下就很要命了!」 「大哥下不了手,那是因为他傻;庄主你嘛……我懒得去猜!」顾迎秋笑得很得意,江英南却苦出汁来,正如他所说的,无法痛下杀手。 「你瞧这不就是?听久了又捨不得杀我了?」 「顾公子对自己很有信心啊!」 「又是两个错!」 「哪两个?」 「第一,你听我说太多了,这里是临安城,公义城的地盘,你半夜三更的砍死你自己的总管,很难不让他们发现,八成一堆人正赶着过来。」 「很有道理……脚步声近了!」 「第二,你不该来惹我顾迎秋,尤其不该挑我正洗好澡的时候,心情会变差,差了就很难跟你变成朋友!」 「可顾公子全身上下只剩那张虎皮,要翻脸动手是你吃亏,我不介意!」 「跟大哥学的……衣服可以不穿,剑不能不带!」映雪残直取江英南眉心。 剑势去得极快,顾迎秋武功让人废去一段日子,反而让他练成出剑时无声无息,两人站得极近,若不是映雪残剑身冷冽,江英南果真是个人物,这剑只怕戳穿他脑门。 江英南回魂刀一噼一挡,险险的格开映雪残,正想运劲反击,却听见顾迎秋的轻笑声,他早趁那一击之势熘回房去,江英南苦笑,公义城的人快赶到了,不想节外生枝,双腿一弹,如飞鹏般消逝。 「顾迎秋!」宋之旋大剌剌的踹开房门,却惊见顾迎秋的衣服换到一半,吓得他赶紧转过身去,还不忘狠狠敲了霍玉海和獠牙脑袋各一记。 「全都来了?」顾迎秋没好气,宋之旋做事还是一样不用脑袋,门是用来敲的,不是用来踹的。 「顾大夫……。」霍玉海开心得说不出话来,半年不见到顾迎秋,他神色极好,一袭青衣有些仙风道骨。 「过劫谷的,去帮我雇辆车,姓宋的,告诉公义城我要离开,请他们送我出城。」顾迎秋收拾着东西,他答应过戚夏欢,半年不沾血腥,眼看着半年之期就快到了,他不能在这个关头让人破坏。 「出城?这么晚了,公义城官威再大也不能开城门让你出去啊!」宋之旋摇头,隐隐感到不对劲,顾迎秋不像那种会避祸的人。 「不如到思忧居吧!」獠牙拉了拉霍玉海衣袖比着,后者明白的提议。顾迎秋看了獠牙一眼,后者又是期待又是惭愧,进不得、退不得。 「呆在那儿干嘛?背药箱啊!」顾迎秋吼了他一句后转身便走,獠牙欣喜的背上熟悉的药箱,再重也甘之如饴。 江英南掠回烟波山庄在临安城的别苑--春秋天下。山庄二总管江兆春等在大厅,炉上温着酒,桌上摆着帐,烟波山庄大小事务江英南全都亲自了解。 「庄主杀了承恩?」江兆春平静无波的问着,像是死的不过就是个不相干的人物,而是不烟波山庄的大总管。 「妳似乎不太惊讶?还是妳盼了很久?」江英南看了看坐在他身畔的女人,江兆春,他同父异母庶出的亲妹子,冷口冷面穿了套靛色书生长袍,其实是个挺美的女人,无奈终年男装,不苟言笑。
第5页 「都有!翁承恩近年来行事太过嚣张,迟早会给山庄惹来麻烦,趁早杀了他以绝后患;再者,我屈居二总管,不是他比我强,而是因为我不是男人。」江兆春看了江英南一眼,后者心跳了一下。 「可惜,总管之位还是空着,我心中有个人选。」江英南笑了笑,俊朗的笑容让女人心仪,但他亲妹子却不买帐。 「谁?」江兆春扬眉,烟波山庄之所以强大,真正的主因便是江兆春,这个终日男装的女人,手段果决、狠辣得连江英南都自嘆不如。 「过劫谷的顾迎秋!」江英南相信自己的眼光。 「顾迎秋?那个倾刻间让过劫谷灰飞烟灭的顾迎秋?你不怕赔了烟波山庄?」江兆春冷冷提醒。 「怕!不过还是有用他的必要,妳该知道,他盗走了连城宝藏,富可敌国。」江英南回想起在客栈房顶上和顾迎秋讨价还价,的确是个很有趣的人。 「连城宝藏他不能带在身上,抢过来便罢!反正以他的名声,武林中不会有人帮他,相反,还可能落井下石。」江兆春盘算着该如何赶尽杀绝。 「若妳这样推敲,便是太低估他了!得到了宝藏,妳是打算慢慢花用,然后坐吃山空,还是用来搏一把?」江英南低声笑着,一些他原本想不通的事,自从顾迎秋出现后便豁然开朗。 「这一年中,江湖上掘起的势力,除了烟波山庄和唐门之外,还有谁?」江英南提醒,江兆春动了动秀眉。 「半年前常乐会开始扩展商行势力,如今是唯一一个能往北方行商的组织,大宋的命脉几乎握在它手里。」江兆春微拧着眉,她调查过常乐会,但因它不插手江湖中事,所以没有放在心上。 「韩云山不过是个靠祖荫的少爷公子,常乐会自韩启死后几乎家道中落,居然在短短半年间起死回生?韩云山这么有本事?」江英南替自己倒了杯酒,浅尝一口:「因为常乐会真正当家做主的是步大老闆。」韩云山不知是烧了什么好香,遇见了个贵人步大老闆,不仅提供他金钱做后盾,更助他发展商行。 「六大商行全都在猜测这位步大老闆是谁,却没有人真正见过他,但是探子回报,步大老闆是个叫怀艺的盲女。」江兆春沉声,不禁有些佩服这个单靠一己之力便吃下整个常乐会的盲女。 「步怀艺?不怀好意啊……。」江英南一直低声咯咯笑着。 「我有理由相信,常乐会真正的幕后老闆是顾迎秋,那个叫步怀艺的盲女只是个幌子。妳说,像这样的人能放过吗?拉拢这个人,接收他的常乐会,对烟波山庄是百利而无一害。」江英南再尝一口酒,顾迎秋真是个有趣的人物。 「嗯……我去安排。」江兆春看着江英南,这个永远笑眯眯的山庄主人,可怕的便是他的洞察先机,让他拉着线头,就会一步一步的将猎物网住。 「等等,慢慢来!收一步、松一步,他自然会掉进陷阱里。」江英南伸伸懒腰,夜了,就该睡了!顾迎秋是真小人,而他是伪君子,这比试还有得玩。 顾迎秋连夜避入思忧居,除了楚坷这种热心肠的人,还有安映春这种没心机的人不觉得有问题外,廉雨和管槐世都隐隐感到不对劲,顾迎秋竟然避祸?太不像他的为人。管槐世更感疑惑的是,白日里有很多话、很多事都不像顾迎秋会说、会做的,不熟识他的人或许会误以为这是他张扬的本性,但管槐世却明白此间的差异,如果不是这个念头太可笑,他会认为顾迎秋其实在强颜欢笑……。 「江英南杀了自己山庄总管让你接手?」管槐世很是讶异,顾迎秋即使自己不出手,到哪都还是一片腥风血雨。 「他只不过是想要木观音的宝藏而已。」顾迎秋轻笑着回答,廉雨盯了他半晌,皱眉。 「你受伤了?」两人毕竟同住过一段日子,廉雨对顾迎秋的一举一动很是熟悉。 「去追我娘那种人抢回小孩,没让她打死已经是万幸了。」顾迎秋咯咯笑着,管槐世却一步抓过他手腕探脉,顾迎秋嘆口气,看来是瞒不过廉雨和管槐世这两人。 「你的内息怎么会这么乱?」管槐世心惊,顾迎秋体内两股阴阳相剋的内力在互相抗沖,就差一步,他根本就会走火入魔,经脉俱断而亡。 「……你……你根本没找到解决办法就冒然服下命若悬丝的解药?这样你还敢去挑衅江英南?不等他一刀噼过来,你就会吐血而亡。」管槐世气急,他问过安映春,为何不肯练小玉师叔那派的轻功,安映春回答,那派轻功与其它武学背道而驰,等于得放弃一切从头练起,他不想受那些苦所以才不敢练的,而顾迎秋居然愿意,这让他很佩服。不过如今是真相大白,顾迎秋是不得不练,他现在等若是拥有强大内力却无法使用,只好修习这类不会损及他真气的轻功以自保。 「我哪有挑衅他?没看到我藉机跑了?现在还千方百计的想避开?」顾迎秋微笑,廉雨秀气的眉毛却皱得更深,顾迎秋太爱笑了,可那笑却只浅浅的浮在表面,眼底、心里,廉雨瞧见了他的痛楚。 「你服解药之时,情况必定十分兇险,依旧是戚夏欢不要命的救你……。」廉雨提到这里,众人不由得一愣,戚夏欢一直都不在,莫不是……。 「大哥呢?不会让你害死了?」宋之旋情急的揪起顾迎秋衣襟,后者苦笑的格开他的手。 「他好得很……不然就不会有销金窟之约。」顾迎秋摇摇头,难怪过劫谷的实权会落在霍玉海手里,宋之旋的莽撞不用脑子真是数十年如一日。 「他还活着是真,但好……却未必,若不是情况不允许,他绝不会放任你拖着这样的身体去追回唐漠。」管槐世沉声,顾迎秋却别过头去,他死都不提究竟发生什么事,两人会分开半年之久。 「不用问了,我不会说的!我只能告诉你,他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至于我们之间的问题,我们自己会解决。」顾迎秋沉下脸,半年之约快到了,他相信事情一定有转机。 「戚夏欢亦是我们的朋友,有什么困难,我们或许能帮上忙。」管槐世锲而不捨。 「帮忙?连富惠龄都说没得医了,你怎么帮?」顾迎秋逼急之下吼了他一句,脸色瞬时煞白,哀求似的看着廉雨,后者果然立即明白他们找过神医,自然可以去问个清楚,但玲珑心肝的廉雨却没有提起,只是对顾迎秋笑了笑,后者松了一口气。 「累了吧!你的房间还保留着,先去睡吧!」廉雨柔说着,他理解,若顾迎秋不想谈,那他便不问。很多时候,他们是互相了解的,很多话,不用说出口,他们是彼此明白的,一个跛足、一个瘸腿,但他们的轻功都奇高,因为他们是残疾人,却又心高气傲,所以他们肯下比任何人更多的苦功去练;一把明器、一柄银斧,他们手段狠毒,杀手无情,因为他们知道,给别人机会便是掘自己死路,所以廉雨很明白顾迎秋,顾迎秋很了解廉雨。 「迎秋!顾迎秋!你醒醒,快醒醒!」廉雨焦急的拍了拍吓出一身冷汗的顾迎秋,后者瞪大了空洞的双眼,望着廉雨好半天才长长舒出口气。 「作恶梦?」廉雨关心的问着,他听见了顾迎秋绝望的喊叫声便连忙赶过来,一个人若不是彻底绝望,不会这样嘶喊,尤其是像顾迎秋这类人。 「美梦也能吓出一身冷汗?那我宁愿不试了……」顾迎秋轻笑两声想带过去,廉雨却直勾勾的望着他,先前人多他不问,如今只剩两人,有困难他不会撒手不管。 「戚夏欢对你做了什么?能把你逼成这个样子?你在哀求他,你知不知道?」廉雨平静的问着,顾迎秋先是脸色一白,接着又马上恢復镇定。 「还是不想说?」廉雨嘆口气。 「我相信事情会有转机,若过了这关,我便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顾迎秋垂下眼,模样茫然无助,若不是事情真的逼得他快疯了,他不会在廉雨面前露出这样的神态。 「好吧……我不再追问,若你想谈可以回来,这里始终都留着你的房间。快睡吧!你的精神不太好,真和戚夏欢重逢,他会怪我们没照顾好你的。」 隔日,霍玉海整理好马车,过劫谷义不容辞的护送顾迎秋到扬州与戚夏欢会合。顾迎秋好气又好笑,亏宋之旋还好意思摆出一副义薄云天的模样,那票过劫谷的子弟兵,一听说他们永远的大哥人在杨放,死赖活赖的通通想跟去。 「一块去也好,有个照应。管槐世他们先一步出发,烟波山庄便跟了一队人马过去,看来江英南还是不死心。你们走陆路大道到扬州,沿途都有捕快衙门,我想烟波山庄还不至于胆大妄为到敢明抢。」 老船家奋力的撑着篙,心底不断的暗颂着佛号,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才会如此好运道,遇到了这样一个神仙似的船客,两锭黄澄澄的金子,只要将人顺江慢慢送到扬州,就能拿到比这艘小船更值钱的两锭金子。 老船家起先还很怀疑,那人甚至先给了他一锭,到了再付另外的一锭,老船家暗诵佛号,佛经里不是提起过,观音大士化身万千,这个白衣书生似的年轻人,轻飘飘的掠上他船头时,老船家差点跪地膜拜,笑笑的递给他一锭金子后,老船家肯定自己八成遇见仙人了……。
第6页 那个白衣书生站在船头,衣袂飘扬真似个画中人,成天和和气气,老是笑眯了一双大眼,脸上钻了深深的酒窝,看上去又更年轻了几岁,老船家觉得不明白的便是他有一头黑髮,两鬓却飞白,美中不足的总有点遗憾。 白衣书生腰上挂了柄古朴的长剑,剑身很细,剑鞘上刻着很漂亮的纹路,老船家不太懂这些刀剑,却也看得出来这柄剑来歷非凡,不过那个年轻人从没用过它,他只是时常摸着剑柄上繫着的龙形剑穗,龙口还含着个珠子暗暗发光,老船家一生穷困,自然是没有什么见识,不过看那珠子的模样,十有八九也是价值连城的东西。江上来来往往许多人,老船家也见过不少像白衣书生那样的富家公子,不过有如此神採气度的只有他一个。 老船家注意到,那个白衣书生平日不太说话,若不是在船舱内打坐,再不就是在船头钓鱼,常常懒洋洋的坐着,伸脚勾着鱼线,一等便是大半天,真钓到了他也不杀不吃,将上勾的全放回江里。老船家问过他为什么,他只是笑笑的答说,钓鱼是修身养性,而且,那个很会烹鱼的人不在,杀鱼只是糟蹋。 真正让老船家感到白衣书生是神仙人物却是他们上岸休息的时候,那位白衣书生身形笔挺,容貌俊朗,真的是不管走到哪,都有小姑娘瞅着他瞧,香帕掩口的直笑,他也不气恼,偶尔甚至会说些话逗那些小姑娘们开心。 不过,这些小姑娘们开心,那头就有人不高兴,打从老船家接下这笔生意后,便有另一艘小船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租下那艘船的是名黄衫姑娘,老船家从没见过有人能长得这般好看,月眉星目,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柔情似水的只跟着那名白衣书生,好几次像天仙般的飞至船上撩那个白衣书生说话,她的声音很轻、很柔,但那个白衣书生总是笑笑的并不答话。 「你不理我,是怕那人会吃醋恼火?」老船家还记得那个黄衫姑娘曾似笑非笑的问着,八成是这位白衣书生另有心上人,才会对这样一个美貌姑娘不理不睬,老船家很是好奇,天下间还有人能生得比这个黄衫姑娘更好看? 「吃醋?恼火?他若真认为你是个威胁,早在见到你那刻,银斧就噼过去了。」白衣书生笑得极天真,老船家还记得,他的笑声慡朗豪迈,听起来很舒服,会让人忍不住的也跟着开心。 「可那人不是答应过你,不能沾染血腥?」黄衫姑娘疑问,老船家也好奇,怎么那个白衣书生的心上人,听起来倒像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和这样神仙似的白衣书生怎么相配? 「我说的话,他怎么可能会听……。」白衣书生轻笑着,眼神黯了下来不再说话。老船家记得,每次他们提起白衣书生心上人,最后总是这付黯然神伤的模样,像是有天大愁苦重重压在他身上。 「船家……。」白衣书生扬声,老船家勐然自白日梦里惊醒,原来不知何时,船上多站了两个汉子,手持钢刀,面容不善。 「这船,咱兄弟俩租下了!闲杂人等给老子下去。」其中一名穿着藏青锦衣的汉子瞄了瞄白衣书生两眼,咭咭的笑了起来。老船家很心急,江面广阔,这两个人不知是怎么上船的,既然上得来,就代表本领很大,他担心那个白衣书生吃亏。 「公子……这……两位爷,还是让我先送这位公子上岸吧!公子,你那金子我不要了,你拿回去吧!」老船家好心的想退还租金,那白衣书生却苦笑起来,这不就明白的告诉那两人,他身怀巨款?果然,那两个恶汉眼神不善的在白衣书生身上熘了熘。 「长得的确好模好样,这样吧!把金子留下,哥哥我就不为难你!」两人说着说着竟贼笑起来,白衣书生摇头嘆息兼苦笑着,他竟然也会有这一天?总算明白那人为何动不动就想刨人眼珠、割人舌头,原来让男人调戏很不好受啊! 那两人还想再说,却突然紧捂着肚子倒地哀叫,吓得老船家直跪地,莫不是得罪了神仙遭难了吧?那两人的确得罪神仙了,不过不是白衣大士,而且是宁惹如来佛、莫犯小仙女的唐门小仙女,一袭香风扑鼻,黄衫、黄靴亭亭而立。 「你们知不知道他是谁?竟敢如此放肆!」唐欣儿冷笑,她老远就看到有两个汉子自江边掠上小船,只不过那人正在修身养性好脾气,她却是一口恶气咽不下。 「姑奶奶饶命、姑奶奶饶命!」那两个恶汉认不出白衣书生,但却太清楚这位黄衫姑娘是谁,江湖里在唐欣儿手里吃过大亏的人多不胜数。 「要我饶命?连乘云飞龙戚夏欢都敢得罪,我哪来这么大本事饶你们性命?」唐欣儿哼哼两声,那两位恶汉魂都飞了,他们怎么晓得乘云飞龙会是这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他成名极早,抗辽杀敌威名远播,打死他们也不相信,戚夏欢会是眼前这个白衣书生。 「戚……戚大侠?你不是死了?」那个藏青锦衣的汉子艰难的问着,唐欣儿不知下了什么毒,腹痛如绞。 「我死了?」戚夏欢好气又好笑,他不过到关外熘了一圈,竟然死了?真是可怕的江湖传言。 「谣传顾迎秋杀了您,夺走映雪残……」另一名汉子说着,瞄了瞄他腰上的宝剑,果然不是映雪残。 「杀人夺剑?你们真是会冤枉他,理直气壮哩!」戚夏欢笑着,可以想像那个让人冤枉的傢伙如今铁定是横眉竖目,直嚷着就真的杀人夺剑,称了他们的心、遂了他们意。突然眼神又是一沉,若没发生那些事,或许他真的会,可如今……戚夏欢又是一嘆。 「滚!」瞧见戚夏欢神色不对,唐欣儿手一扬,那两人不知让她用什么手法给扔下船沉入江中。 「我早叫你别穿成这模样,别跟那人交换宝剑,你偏不信。」唐欣儿白了戚夏欢一眼,原本威风凛凛的乘云飞龙,突然没了火气,愈想她是愈不高兴。 「二小姐……这里是南方啊!你要我怎样?」戚夏欢苦笑,一路上他是领教了唐欣儿的不讲理,不管做什么她都不顺眼,偏偏又一路尾随不放。 「总之我就是不喜欢!」唐欣儿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掠回自己那艘船,反正顾迎秋喜欢的,她通通讨厌。 第三章 管槐世赶着马,听着车厢里安映春和唐漠那一大一小的笑声,心情不由得跟着好起来,过了太久刀口舔血的日子,他几乎都快忘了平凡单纯的日子过起来有多香甜,跟着安映春护送唐漠回唐门,那知足常乐的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总能让过于严肃的管槐世打从心底笑起来。 马车急停,安映春连忙抱起唐漠一个翻身,两人差点就翻出车去,安映春狐疑的探出头,一名灰衣年轻人枪桿似的抱剑站在路上,若不是长相併不好看,他差点以为是四师弟。 「二师哥?」安映春低声的问着,管槐世不是个大惊小怪的人,不可能没来由的将马车以如此兇狠的方式勒停,果然地上一道剑气。 「暗箭伤人,非君子所为。」管槐世将安映春拦在身后,冷冷盯着那个灰衣剑客。 「庄主有令,请顾公子过府一叙。」灰衣剑客冷冷的命令,安映春皱起眉,人长得不好看,连声音听起来都阴阳怪气。 「你们认错人了!」管槐世眼观四方、耳听八方,来拦路的不只这个灰衣剑客。 「你不是顾迎秋?」灰衣剑客有些吃惊,江湖传闻,顾迎秋长得和另一人很像,若不是顾迎秋,便是那人,而那人却又比顾迎秋来头更大、更不好惹。 「是啊!我不是那个病鬼!」安映春大咧咧的笑了起来,阳光灿烂。 「是也罢、不是也罢,总之庄主有令!」一剑刺出,快出闪电,安映春手上还抱着唐漠,眼看就要命丧剑下,可他是安映春,他强的不是双手,而是那双快腿。剑一动,他腿便踢出,剑尖至,他足抵剑尖腾空而起,剑再追至,眼看他气势将尽落下时,安映春却不可思议的再一翻身避过,一连三个起伏掠到管槐世身边。 「三师弟又精进了!」管槐世微笑,从灰衣剑客出手后,管槐世便站在一旁观战,他不插手便是对安映春的莫大信心,安映春若不想死,天下间就没有从能追到他的命。 「二师哥在一旁休息吧!」安映春笑笑的将唐漠交给管槐世,风一扬,人影不见,他不只和灰衣剑客敌对,甚至顺便料理那些伏兵。管槐世摇头苦笑,这世上有一种人,闲得发慌时会去撩拨人打架,戚夏欢是这种人,安映春也是。 不过,安映春只是惹事,并不喜欢伤人性命,他一向热爱生命,所以他常常在嘻笑中办案,有点不正经,有点好玩。 但总有时候玩笑会开过头,当管槐世情急要扬声阻止时,安映春已经一脚踹在那个灰衣剑客屁股上,有些人,是士可杀不可辱,那个灰衣剑客便是这类人……。 顾迎秋一行人无风无浪的来到扬州,过劫谷的子弟几时见过如此宏伟、雕樑画栋的青楼,各个站在销金窟前发起傻来,顾迎秋嘆口气,他竟然会带着过劫谷的山贼跑来逛窑子?早两年说出来他打死也不信。
第7页 「顾……顾大夫……这……这……。」霍玉海咽咽口水,他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自然也在这种地方遛哒过,可扬州销金窟的金碧辉煌直比皇宫。 「来得早了!」顾迎秋轻笑着,大白天的,红灯笼仍未挂起,销金窟前冷冷清清。 眼神示意,一个过劫谷的子弟兵机灵的伸手拍门,一名样貌清秀的小姑娘拉开些门缝,一见到这么大的阵仗,吓白了俏脸。 「客……客倌……。」小姑娘一见到站在一旁的顾迎秋,又是一吓,她还没见过模样生得这般好看的年轻公子,不由得有些结结巴巴。 「女老闆是谁?我有事找她。」顾迎秋温柔的问着,他待这些姑娘们极好,自小在这种地方长大,见多了这些命运乖舛的姑娘,若不是千百种理由、千百种不幸,谁会到这种地方任人糟蹋。 「老闆?……红柳姐姐……可她正在休息……。」小姑娘吶吶的回答,头也不敢抬起来。 「这给你,去告诉她,说她小弟来找她。」顾迎秋塞了枚小巧的金元宝给她,那姑娘惊得杏眼圆睁,她长那么大还没见过金元宝,而这个年轻公子只不过要她传个话,就送了一枚给她。愣愣的发了半天傻,见顾迎秋也没要将元宝收回的意思,深吸了几口气,小心的将金元宝放回怀里,快步跑去找老闆,财主上门了。 红柳快步走近门口,香风四益,一袭红绛纱罩得她似画似仙,随意的挽个髻,几许髮丝垂在耳边,清丽中有股说不出的娇媚,红柳瞧清楚了来人,俏脸上血色俱退,眼神无限恐惧。 「小弟……。」红柳惊唿,那个当年让自己赶出门自生自灭的小小孩,如今文质彬彬的站在眼前,气宇轩昂。眼神又是一变,先是阴狠后又平静,最后堆满了笑意,亲昵的挽着顾迎秋。 「看见小弟这模样,姐姐不后悔当年做的决定,相反的,还挺高兴!」红柳笑得极甜,可亲切的话语背后是多么的惊天动地,她一直都知道顾迎秋迟早会胜过她,所以她必须在事情发生前先扼杀掉顾迎秋。 「我知道,所以我对姐姐只有怨,没有恨。」顾迎秋笑着回望她。怨,是因为让她赶出门后,一个十三岁大的孩子,餐风露宿确实受了不少苦;不恨,若是她没将人赶走,或许他一辈子就毁在这里。 「怎么这么好,来探望姐姐?」红柳笑眯了眼,顾迎秋一生坏事做尽,可唯一不会招惹的便是这些苦命女子。 「来帮衬你!」顾迎秋低声笑着,他身后跟了这么大群血气方刚的男子,多大一笔生意。招招手,獠牙摸不着头绪的跟上前去,顾迎秋接过药箱,竟是满满一箱金砖,众人看傻眼。 「这些都给你,我和这些朋友们都在这里住下等人,你招唿他们!」顾迎秋轻描淡写,可众人还是回不过神来,他知不知道自己出手多阔绰?那箱金砖别说要在这里住个一年半载没问题,要买下整座销金窟都有可能。宋之旋和霍坟海则又横了獠牙一眼,这傢伙是乐过头太得意忘形了吗?背了这么一箱金砖他竟然没察觉?不嫌重? 「小弟,你……你哪来这……这些金砖?」红柳深吸一口气,惊恐的望着顾迎秋。 「打家劫舍!」顾迎秋顽皮的眨眨眼。 销金窟内有八栋楼舍,四栋大楼春夏秋冬和四栋小楼梅兰竹ju,里头住的当然是凭着资色各据一方的姑娘,销金窟内鼎鼎大名的八位名ji,可真正让人不惜千金只为搏君一笑的仍是花魁,立于八栋楼正中,众星拱月般的艷冠群芳,很俗气,却也很直接。 顾迎秋站在楼高三层的艷冠群芳之下,神游太极,不管是好的、坏的、开心的、痛苦的回忆通通都发生在这里,嘴角扯过一丝浅笑,没想到有一天他还会回来。 「姐姐……我想住这儿,请她让给我!」顾迎秋轻声问着,红柳扬扬眉,她明白顾迎秋心里所想,在这里出生、在这里成长,对顾迎秋而言,艷冠群芳曾经是家。 「跟着上来吧!介绍吹嫣让你认识。」红柳笑笑的挽着顾迎秋上楼。 柳吹嫣,销金窟花魁,天下第一名ji,侧着身子倚着窗,斜肩细颈,长发随意披散着,一种闲适恬静的美。顾迎秋望着她,论容貌,她是不及虞明彦那样倾国倾城,可是她有种柔,发自骨子里的苏柔让男人总会忍不住的多瞧她两眼,光是那份柔,便得以补足她的不及与虞明彦分庭抗礼。 「吹嫣,这位是小弟,姓顾!他会在这里住上几日……用不着伺候他!」红柳先是介绍着,随后瞄了顾迎秋一眼补上一句。顾迎秋一直低着头暗暗笑着,红柳那一声一句的小弟,叫起来竟真的像亲人般让人心暖暖的。 「顾公子……」柳吹嫣垂下眼行礼,随后略为一惊,那微颤的表情让人心动。顾迎秋任她直勾勾的瞧着,有时戚夏欢也会这样什么话都不说的只盯着他看,让人看久了,他渐渐就习惯了。 惊觉自己的失礼,柳吹嫣垂下头去,她从没见过有男子能生成这等模样,整个人像烧瓷般白晰无瑕,剑眉星目一点点倨傲、一点点柔情,几乎过腰的微卷长发披散,一袭青衣闲适的站在那里,倒有点不真切了。 「诚如姐姐所言,柳姑娘不必招唿我了!」顾迎秋微笑,柳吹嫣年岁不大,可眼神里的世故、老练,让她看上去,却比顾迎秋更成熟几分。 「我差人搬到春字楼与华姐姐同住可好?」柳吹嫣柔声问着红柳,男人要什么,她便给什么,从不多过问。 「不必这样麻烦了!他只是来借住个几日等人,你挪到楼下去就好!」红柳轻笑,挽着柳吹嫣离开,离顾迎秋独自一人。 这里变了许多,屋内的摆设变了,就连香气也变了。 柳吹嫣是个柔情的女人,所以一切看来都是温柔小巧,香气淡淡的甜腻;刀恋住在这时,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霸气十足,香气似剑般冷冽,想起刀恋,顾迎秋嘴角轻扬,不知道他娘这回跑哪去逍遥了? 过去,顾迎秋一直对自己的出身很自卑,但曾几何时,他可以重回这里,重提一切却不自伤自怜。 这一切真是归功戚夏欢和刀恋,三人在大草原上闯荡时,刀恋清楚的显露,她不是个低贱的女人,更甚者,刀恋是个神祗般的女人,她不过只是栖身于青楼而不是沦落至青楼,她单纯的去享受那份让男人捧在掌心的滋味,若不是她后来疯得一走了之,顾迎秋日后性格不会这般扭曲。 至于戚夏欢,光想起他顾迎秋就不由得发自心底的笑起来,他真的很有耐性,一天天的念着、一天天的贊着,总之由他顾迎秋去自卑自大、偏激不讲理,他就一直缠他、烦他、念他、贊他,直到顾迎秋相信他是戚夏欢最在乎的人为止。 「傻子……。」顾迎秋抚着映雪残轻笑,半年之约就要到了,他深信,没有天大事是他顾迎秋解决不掉的……。 戚夏欢捡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要了壶酒和几碟小菜,南方的风土民情和北方真的很不一样,想找个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地方都不容易。 唐欣儿坐在戚夏欢对面一脸不善,已经到了扬州,接下来的地方她就不便跟下去,一想到这里,俏脸上满是怒火,这两人是存心约在那种地方。 「二小姐不跟了?」戚夏欢深深的酒窝忽隐忽现,既得意又挑衅。 「用不着如此得意,本姑娘想跟,你甩不脱我!天下间也只有你才会信他,巴巴的赶到这里相会,说不定那人现在正在别处乐得轻松,少了你在一旁这不许、那不可,不知有多逍遥哩!」唐欣儿冷哼。 「怎么?二小姐还没听说吗?昨天有个人在销金窟一掷千金,普天下能挥金如土又不担心财帛外露,张扬成这般德性的还有谁?」戚夏欢一直低声笑着,顾迎秋这半年来交待行踪的方式直接、简单到让戚夏欢很傻眼,一个散财童子大江南北的到处乱跑,戚夏欢想不知道他的消息都不容易。 「招摇……。」唐欣儿暗骂一声。 「的确是死性不改,不管做什么事,不弄得人尽皆知不罢手似的。」戚夏欢摇头轻笑,不过心底不无感动,这半年来顾迎秋转变之大,让他很佩服,当初不过只是个玩笑话的赌约,顾迎秋倒是真的很认真遵守,要这种脾性的人半年不染血腥,简直比登天还难。 「他倒是快胜了那个赌约,当心他要你去杀人放火、作jian犯科。」唐欣儿冷笑的警告着,也只有戚夏欢这种人才敢跟顾迎秋打那种赌,谁输谁便听谁整整一年不得反悔,这完全是在便宜顾迎秋。 「这种事干嘛找我?他熟练得很!至于他想干嘛……都由他!」戚夏欢耸耸肩,他倒是没想过结果会怎样,不过这的确是约束顾迎秋最好的方法,毕竟,他守约守得很起劲不是吗? 「二小姐,我要动身了,你还要跟吗?」戚夏欢沉声笑着,扔下一锭金子。嘆口气,这种交待行踪的方式还真累人,看来散财童子真的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第8页 夜晚的销金窟莺声燕语好不热闹,顾迎秋一直待在三楼的暖阁里,看着大堂里酒客、姑娘们来来去去,觉得很有意思,有点像小时候的情景。 「顾公子想吃点什么?」柳吹嫣一直陪着他,她的身份地位不同,自然用不着招唿其他人,而顾迎秋又不需要她来伺候,生活意外的悠闲。 「不饿。」低头剥着栗子,顾迎秋的双手指节偏瘦修长,在柳吹嫣看来,那是一双很漂亮的手,一点也不像戚夏欢嘴里的爪子。 突然间,大堂一片寂静,柳吹嫣既狐疑又好奇的踱到栏杆边,大堂里多了个人,一颗芳心不由得狂跳起来。 那是怎样的一个白衣书生,俊朗高挺,宽肩窄腰,身上挂了口宝剑,脸上带着抹浅浅的笑,深深的酒窝很吸引人,虽是书生打扮,仍是掩盖不掉其龙腾虎跃的傲人气势,像只神龙暂潜,等待时机一飞沖天。 柳吹嫣双颊微红,那个白衣书生眼睛很大、很亮,直勾勾的瞧着她,呆是柳吹嫣明白,他瞧的绝不是自己,所以她很识大体、很善解人意,轻移莲步,一阶一阶的慢慢走到那个白衣书生身边,纤纤小手微扬挽着他,一步一步的缓缓走回暖阁,直到两人背影消逝不见,大堂里的人才不自觉的松口气,回復原本闹哄哄的气氛。 暖阁里,顾迎秋悠闲的等着戚夏欢,柳吹嫣很体贴的撤走所有丫鬟、小厮,关上门离开。顾迎秋一双细长的眼睛晶亮亮的瞧着戚夏欢,上上下下的熘过一遍又一遍,戚夏欢索性退后一步,任他看个过瘾。 「这回轮到我对你说『这个书生倒是一表人才』。」顾迎秋咯咯笑着,身形一掠窜到戚夏欢眼前。 「可惜你没半点英雄气慨。」戚夏欢伸手将人抱个满怀,很多话懒得说,深深一吻更胜千言万语。 「这半年你到哪去了?」顾迎秋好奇的问着,柳吹嫣派人送上一桌精緻的酒菜,这女人好不简单,需要她时,她一定在你身旁,想独处时,她绝不会出现。 「跑遍名山古剎。」戚夏欢替自己倒了杯酒,接着等了一会儿,柳吹嫣果然送上一壶热茶给顾迎秋。 「解决了?」顾迎秋急问,戚夏欢却摇摇头,那一瞬间,顾迎秋血色俱退,戚夏欢连忙拉住他的手,用力的握了握。 「太觉寺的十二僧正也没办法帮我,不过却教了我静心诀,满有用的!只要不松懈,心思清明,修身养性,不会有事的。」戚夏欢解释,顾迎秋脸色更阴沉。 「干嘛?诓你去出家啊?」顾迎秋挑眉,他就讨厌那些和尚,尤其讨厌少林寺,当初自己内息走岔,戚夏欢带着他上少林求医,那些和尚先是勐贊他有慧眼,再提及藏经阁的藏书确实有办法导正他阴阳相剋的内息,唯一麻烦的是,他得出家在少林寺的修行。说到最后,那些和尚大有强行留人的意思,什么顾迎秋是条毒龙,放任他为害武林是大大的不行,气得顾迎秋一把火起就想烧寺盗经。 「可惜,我连吃斋戒酒都办不到,完全是个俗人。」戚夏欢拉过顾迎秋轻轻的吻着,顾迎秋一直没承认过,可他真的很喜欢戚夏欢那压低音量的轻笑声。略微的推开人,顾迎秋像只尝腥的猫般贼笑,拉着戚夏欢熘回艷冠群芳。 原本就彼此相爱,又正值血气方刚,偏偏又彼此隐忍了半年,如今好不容易见面了,岂有可能不干柴烈火。 「等……等等……。」顾迎秋略喘口气,戚夏欢好玩的停下手等在一旁,衣衫都解开一半了,他还有话要讲,真不愧是顾迎秋,常常在不该说话的时候很长舌。 「十二僧正不是要你心思清明,修身养性?」顾夏欢脸色略白的追问,半年前的事他不想再来一次了。 「我说过啦!静心诀真的很有用,试过了!」戚夏欢轻轻的咬着顾迎秋耳廊,就看他能长舌到什么地步。 「试……试过?找谁试的?」顾迎秋睨着眼狐疑,他知道唐欣儿跟着戚夏欢大半年,后者敲了他脑袋一记,接着狂笑不已。戚夏欢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弄明白,顾迎秋那不是吃醋,而是小心眼,是他的东西便是他的,别人敢动,他保证翻脸。 「你以为我这半年是怎么过的?……顾公子……能不能请你别再问话了……。」 戚夏欢果然是说到做到,静心诀确能让人心思清明、冷静几许,他是玩得挺尽兴,苦的却是顾迎秋,等于让人磨了整夜,榨干气力、精疲力竭的睡死过去。 略为打坐调息,戚夏欢轻手轻脚的熘下床,柳吹嫣静静的坐在客厅,小心翼翼的温着酒。 「还没向戚大侠提过,小女子柳吹嫣。柜里有两套新衣,是秋字楼的莲姐姐连夜赶缝的,小厮正在烧热水,一会儿就好,戚大侠若饿了,我让婷婷去替您准备,是您爱吃的杜鹃醉鱼,顾公子交待过了。」柳吹嫣柔声说着,一双大眼一直瞧着戚夏欢,他和顾迎秋是天差地别的两类人,怎么样也掩盖不了的英雄气概,很让女孩子们心仪,不过刀子却注意到戚夏欢即使在笑,眉目间却泄露着忧虑。 「话都让你说完了,我不晓得该答什么?」戚夏欢苦笑,他习惯了那些恶狠狠的美人,突然来个柔情似水的,一时间很难适应。 「用不着答,想做什么交待一声便成。」柳吹嫣掩嘴轻笑。 「熬一碗清粥吧!迎秋醒了应该会饿。」戚夏欢拎了壶酒,窜上房顶去赏月。 就着月光,戚夏欢的脸色惨白得吓人,空望着酒瓶却没心思去喝,别人不清楚,他的苦只能自己捱,不管在何时何地,看到的全都是尸横遍野、听见的全都是杀声震天、嗅着的全都是腥风血雨,戚夏欢不断的默念着静心诀,不能放弃,他答应过顾迎秋色不放弃,两人好不容易走在一起,说什么也不能放弃。 世人只知道他戚夏欢武艺高强,是个绝顶高手,却不知他仅差一步便走火入魔,永生永世堕入魔道……。 唐隆月快步奔至大厅,下人来报讯,管槐世将小少爷送回唐门,本来该是喜事一件,但下人的脸色却十分不对,唐隆月夫妇片刻不停的掠进大厅。 「管二爷!」唐隆月拱手,廷望抢先一步接过她将近一年不见的儿子唐漠,母子俩竟呜呜咽咽的苦了起来。 「安映春!」唐隆月惊叫,他虽没见过安映春,不过那张脸真是想不认得都不可能,但如今的安映春少掉了他平日的笑容满面,取而代之的是那白得泛青的脸色,眉心一抹暗紫,唐隆月心急拉过他的手把脉,惊恐万分。 「温家?你们怎么会惹到温家?」唐隆月俊秀的脸庞瞬时煞白,温家和唐门齐名,都是江湖上用毒的老祖宗。 「那个灰衣剑客果然不寻常。」管槐世沉声,看了安映春一眼,后者苦笑,他现在是一动就全身痛,没力气扬声。 看着安映春白得泛青的脸色,随时随地痛得牙齿直打颤,管槐世又急又气,不知该责备他还是心疼他,老是这样顾前不顾后,天大的事也敢拿来开玩笑,他若不去踹那一脚,也许什么事也没有。 「你不能解吗?」廷望疑问,她看得出安映春是中了毒,可她不是很懂,唐门不正是用毒高手吗?也会有不能解的毒? 「先别说我根本不懂怎么解,就算懂,也不能解!有很多事不能做,很多人是不能得罪。」唐隆月温柔的教导着,他可不是顾迎秋那种目中无人、没分没寸到处树敌的混蛋。温家和唐门一样也有自己的家法门规,他根本连想都不用想,解了毒会给自己惹来什么样的麻烦。 「温家的毒只有温家才能解。」管槐世嘆口气,他知道唐隆月的难处。 「靓靓正是温家的,只是……。」唐隆月看了看廷望,语气支支吾吾的很尴尬,廷望挑挑秀眉,她是如何的鬼灵精,一个姓唐、一个姓温,两个还都使毒,瞧唐隆月那一副欲盖弥彰的模样,若说没有关系才有鬼。 「你得罪了那位什么叫靓靓的姑娘?」廷望语气扬了起来,大辽公主仗的可不是她贤良淑德。 管槐世看了唐隆月阴晴不定的脸色,总算记起来当年唐隆月曾干过一件惊天动地的蠢事,这不光是得罪这么简单,他竟然毁婚,而且毁的还是温家毒死人不偿命的小姑奶奶温艷。 暖暖的气息欺近,戚夏欢微笑的挪挪身子,让顾迎秋倚着他坐下,洗了个热水澡,整个人神清气慡。 「怎么?吸收月光精华,准备入魔了?」顾迎秋低声笑着,戚夏欢白了他一眼,真是不知死活,半年前的教训还不够深切? 「其实你入魔了更好,恶龙跟毒龙更相配。」顾迎秋环抱着双膝轻声说着,他看得出戚夏欢很累,苦苦强撑了半年,若不是他够坚毅,江湖上早就腥风血雨了。 「不要乱说话。」戚夏欢脸色一沉,顾迎秋心紧跳了一下,低头不语。 「你会不会后悔?后悔救我……。」当初若不是顾迎秋坚持想搏一搏,他不会冒然服下解药,亦不会几乎走火入魔、经脉俱断,戚夏欢更不会为了救他而搞得自己濒临崩溃。顾迎秋轻抚着戚夏欢飞白的两鬓,要不是他耗尽心力救人,不会一夕之间白髮。
第9页 「看着你死,我才会后悔。」戚夏欢将人搅进怀里,深吸口气闭上眼。 习武之人可能穷其一生都达不到戚夏欢如今的境界,就算是个高手,要如他这般绝顶内力也非得要有个三五十年,可戚夏欢却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让人迫得震古铄今。 第一次,戚夏欢是心无旁骛的替顾迎秋续命,那时他的内心并不惊人,自然而然的过了一个关卡,武功更上一层楼;接着,又遇到刀恋强行替他金针渡穴,有她这样宗师级数的高手护持,他自然又无惊无险的闯过关卡;可这回,为了救顾迎秋,自然又逼使自己更进一步,只是这回却无人助他,关卡过不去,心魔顿生。 原本,以顾迎秋的心性,戚夏欢入不入魔他都不在乎,可是这回却不同,戚夏欢的心魔便是来自对顾迎秋的恨,不提起不代表血海深仇可以烟消云散。 若不是戚夏欢醒觉得及时,早在第一次几临入魔时便活活掐死顾迎秋了,而那次,不仅吓坏了顾迎秋,亦吓坏了戚夏欢,原来杀死自己深爱的人,被自己深爱的人所杀,是那样的痛彻心肺。 之后,两人的关系降到冰点,戚夏欢根本无法冷静自己,他看到、听到的全是当年发生的种种,什么叫冤魂索命就是这种滋味;顾迎秋则开始提心弔胆,他不是不认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只是怎么能在让他得到想要的一切之后,才要他去偿命?还是死在戚夏欢手里?他不甘心。 最后,是戚夏欢提出要分开,如果言语是刀剑的话,那一夜,顾迎秋已死了一回。 分开,是迫不得已的,再这样下去,戚夏欢若不是杀了顾迎秋,便是逼疯自己。那一夜,戚夏欢是让顾迎秋的哭声吓醒,若不是那么刻骨铭心的痛,他不会掉眼泪,顾迎秋连睡着都在怕他,在求饶,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让顾迎秋开始委曲求全,渐渐连人格都不要了。所以,他选择分开,定下了半年之约,否则顾迎秋没让自己杀死,可真正的顾迎秋却因自己而亡。 「富老头根本是庸医,提出来的建议一点屁用都没有。」顾迎秋靠在戚夏欢边冷哼,戚夏欢低声暗笑,他还是喜欢跋扈张扬的顾迎秋。 「一是废了你,心魔顿除,省事!二是找个地方闭关,三五十年或许可解,要真能坐上个三五十年,去找他干嘛?」 戚夏欢出事之后,两人立即赶去找富惠龄,不过神医却明白表示他无能为力,大凡高手到了这种境界都会选择闭关修行,毕竟功力愈高、心魔愈深,其中的兇险他人并不能体会。 无奈的是,三五十年后的戚夏欢,或许老成稳重,说闭关就闭关,可今日的戚夏欢却仍是飞扬跳脱,没事还会去撩人打架的个性,要他去闭关?还不如杀了他省事些。 第四章 一听说戚夏欢到了,宋之旋他们哪有可能不找来,不过却让柳吹嫣的贴身丫鬟婷婷挡了下来,但宋之旋若是拦得住,那他就不是宋之旋了。 「大哥!」宋之旋闯上艷冠群芳,霍玉海和獠牙有些为难的赶紧跟上,等着他们的却是刚睡醒,一阵慵懒的柳吹嫣。 「戚大侠和顾公子都不在……」柳吹嫣柔声的说着,其实不用她说明,宋之旋已像狂风般扫过一圈,连个人影也没见到。 「顾公子说,戚大侠喜欢安静一点的地方,销金窟太吵了。」柳吹嫣轻笑,过劫谷众人却皱起眉狐疑,戚夏欢好静?她现在讲的是不是那个好管闲事,爱吵爱闹的乘云飞龙戚夏欢啊? 「戚大侠和顾公子两人晒了一整晚的月亮。」婷婷在一旁答腔,说完和其他几名小丫鬟咯咯的笑起来。戚夏欢人很和气,顾迎秋又待她们极好,艷冠群芳里的丫鬟们自然很敢和他们玩闹。 「顾公子还说,他们都是妖怪,月光精华吸多了会现原形的,说着、说着嗖的一声人影就不见了!」另一个丫鬟又答腔,接着又是一阵乱笑,戚夏欢两人在房顶上谈了一夜的心,接着两人便离开销金窟,这些丫鬟哪曾见过如此出神入化的轻功,自然不知两人究竟上哪去了。 「这个顾迎秋在胡言乱语什么?」宋之旋皱起眉暗骂一句。 「顾大夫本来就是疯的啊……」霍玉海赶紧替顾迎秋抱不平,獠牙不由分说的忙点头应和,宋之旋横了他们两人各一眼,顾迎秋不管说什么、做什么,这两个永远是站在他那一边。 戚夏欢真的很讶异,完全猜不透顾迎秋脑袋里装了些什么?他知道顾迎秋大半年东奔西走的干了很多事,连木观音如此庞大数量的宝藏他都全数无惊无险的运回中原,这人还真有通天本领。不过他干了再多的事,还是没这件让戚夏欢傻眼,糕饼铺子?他竟然是间老字号糕饼铺子的老闆? 「餵……能不能问你一件事?」戚夏欢扬着眉,狐疑了半天,顾迎秋只是轻轻的应他一声。 「你为什么老叫贵婆婆弄一些店里根本没有的东西来吃啊?」戚夏欢注意他半天,就看见顾迎秋正挟起一颗圆嫩的小笼包子,沾了沾酱送进嘴里,心满意足。 「因为我喜欢。」简单明了,访晴喜欢绿豆糕,所以他就买下这间铺子,自己喜欢小笼包子,自然就让手艺很好的贵婆婆替他弄,而且不许卖。挟起一颗塞进戚夏欢嘴里,更惊讶,竟然还是素的? 「老闆,这个月的帐簿,你要过目吗?」老掌柜捧了本帐簿等在一旁,顾迎秋摇摇头,他不怎么在意,反正买下这间店只是巧合,他喜欢这里安静,又刚好是糕饼铺子罢了,从没想过这家店能赚钱。 顾迎秋不在意,可戚夏欢却注意到了,这间铺子一直在亏本,顾迎秋则是不断的送钱来让它亏蚀也不过问,老掌柜和贵婆婆俩俩夫妇是心地很好的人,常常造桥铺路、赠粥派粮,真是天下掉下来一个有钱无处花的散财童子给他们,戚夏欢低声笑着,顾迎秋无心,却一直有人替他积德。 「不如,我们去问师叔,她不会只有娘一个师姐妹!或许还有其他人能帮你。」顾迎秋突然扬声,吓了戚夏欢一跳,原以为他只是安静吃他的包子,哪知道脑袋仍是不停在转着,从出事后,他没一刻停歇过。 本来,最快的方法就是找到刀恋,这样一个宗师级的高手自然能护持戚夏欢闯过这个关卡,问题就出在刀恋的疯病时好时坏,疯起来时,会拉着戚夏欢这个儿子,一起去修理那个欺负她儿子迎秋的混蛋戚夏欢,清醒时,二话不说一定追着戚夏欢喊打喊杀,若不是让她这样一路追杀,戚夏欢的武艺也不会进步得如此神速。 「你不要心急,慢慢来。」戚夏欢伸手,将顾迎秋拉到身旁来,笑着舔了舔他嘴角余下的沾酱。 「怎么不急?哼……我还会不知道他们打什么主意吗?不就等你入魔?入了魔好明正言顺的杀你!我不会称他们心、如他们意!」顾迎秋眼底闪过一丝阴狠,他知道戚夏欢找过那些和尚,等于变相的通知那些人他快入魔了,一个两个道貌岸然的傢伙,还不趁此机会痛痛快快的除掉戚夏欢。 「顾迎秋!」戚夏欢沉声的吼了他一句,顾迎秋果然清醒了点,有些茫然的回望着戚夏欢。 「药呢?你多久没吃了?」戚夏欢柔声的问着,他看得出来,顾迎秋一直吃不好、睡不好,若不是他一直以来都坚强得吓人,只怕早就撑不住了。 「不吃了……疯了算了……。」靠在戚夏欢身边,顾迎秋觉得很累,自己已经什么都不去争了,为什么老天还要跟他过不去? 「不能疯、不能疯!疯了就会忘掉你……。」顾迎秋反反覆覆,戚夏欢苦笑,他对顾迎秋的爱恨交织是他的心魔,而顾迎秋对他的贪婪依恋又何尝不是顾迎秋的心魔?若能放下,他们必能海阔天空,偏偏放下谈何容易。 「要不……咱们一块儿死,生同寝、死同穴。」戚夏欢靠着顾迎秋,紧紧拥着对方。有朝一日,静心诀必定对自己无效,到时成魔掀起腥风血雨,还不如趁早了断,省得为害武林,偏偏他就是放心不下顾迎秋孤身一人,不如两人一块儿走,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喂!你们这对贫贱夫妻愁云惨雾够了没?」尉迟冬隐着虞明彦掠进院子里,一个疯子、一个傻子凑在一块儿钻牛角尖,钻得他都快吐出血来了……。 「戚夏欢,你的头髮……。」虞明彦先注意到戚夏欢飞白的两鬓,先是心疼,后又恢復镇定,甚至直贊好看,惹得尉迟冬隐在她身边团团乱转。 「邪少……你怒气沖沖的赶来,该不会是……婚事又告吹了吧?」顾迎秋看了尉迟冬隐一眼冷笑,贫贱夫妻?好你个尉迟冬隐,够有种敢惹他! 「混帐戚夏欢!」哪壶不开提哪壶,尉迟冬隐恶狠狠的瞪了戚夏欢一眼,后者摊着手苦笑,又关他什么事了? 尉迟冬隐的婚礼倒不是真的取消,而且,这回真的不关戚夏欢的事,烟波山庄的武林贴发到薇苑,江英南诚心的邀请这位武林第一美女亲临观战,虞明彦自然是要去的,而她这一去,婚事是否能如期完成就未可知了。
第10页 「明彦你不是那种会去抢武林盟主之位的人,有什么事非参加不可?」戚夏欢关心的问着,若能帮上忙,他去便成,省得尉迟邪少一天到晚念他,耳根子不清静。 「原本是可去可不去的,不过见过你这个样子,这趟是非去不可了!」虞明彦可不是管槐世、尉迟冬隐这些粗枝大叶的男人,她察言观色、心思细密,很快就从顾迎秋那里约略的问出戚夏欢出事了。 「什么意思?」顾迎秋追问,虞明彦遂给他一颗鲜红色的宝石,通体透明。 「女娲补天的五彩石,这是碎屑的部分,本体听说有鹅卵这么大,我便是想去见一见那颗晶石。」虞明彦笑眯了眼,女人总爱这一类的东西,江英南很懂讨女孩子欢心,差人送了一颗宝石给虞明彦,给足面子恳请她亲临,虞明彦没有理由推辞。 「女娲补天?鬼神之说你也信?」顾迎秋冷哼,对他这种不信命敢逆天的人而言,这些简直是玩笑话。 「五彩石是不是真能补天我不知道,不过这原本是放于大般若寺的渡恶塔内,百年来,大般若寺的歷任主持都是透过这颗五彩石修行,百年功力仅在十数年间连成,后不知怎么遗失,若不是江英南送了我一小颗,还真不知道这个五彩石在他手上。」虞明彦解释,顾迎秋认真的把玩着那颗宝石,通体鲜红温热,剑眉敛起,忽又笑了起来。 「难怪江英南能在短短时间里迅速崛起,五彩石能助他功力突飞勐进。」顾迎秋冷哼,站起身子往外便走,戚夏欢快他一步的拉住人。 「别惹事了!」戚夏欢摇头,顾迎秋打什么主意他还会不清楚?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出现在那种场合,还有命吗? 「什么惹事?若有了那颗五彩石,用不着什么绝顶高手,光我或管槐世就能助你了!」顾迎秋说得欣喜,活像那颗宝石已经是他的了。 「是啊!你一出现,那个什么江什么河的便会将五彩石双手奉上?想得真美!」戚夏欢冷哼,光想到那个什么江、什么河的趁着顾迎秋洗澡时取撩拨他,就愈想愈是一肚子火。 「不给就抢啊!反正他也不会用什么正大光明的手段来得到五彩石。」顾迎秋挑眉,戚夏欢这只猪,知不知道自己就快入魔了,还有空闲扮大侠? 「你少干件伤天害理的事会死啊?」戚夏欢嗓门跟着大了起来,他已经够辛苦拼命叫自己冷静了,顾迎秋那个疯子偏偏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惹他? 「不抢也行!他说过总管位子空着等我,那我就去吞了他的烟波山庄!」顾迎秋也火起了,他这么处心积虑是为谁?不知感激还来数落他? 「混帐!不准去惹他!」戚夏欢吼了他一句,当初沾上唐隆月就搞得顾迎秋差点死在辽帝寝宫里,还不汲取教训想去惹那个什么江什么河的,他是存心要气得他入魔吗? 院子里,那两人是吵翻了天,尉迟冬隐理都不想多理的陪着虞明逛糕饼铺子,还真是奇了,糕饼铺子里最好吃的竟然是精緻圆润的小笼包子,而且还不卖,果然是疯子开的糕饼店。 「那两个没收到武林贴的人还真是好兴致,吵得这样开心。」尉迟冬隐摇摇头,挟了颗小笼包子送到嘴里,素的?真是诡异。 「两个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好性的人,吵吵也好。」虞明彦笑笑的咬了一口,很精緻慡口,贵婆婆的手艺真好。 「戚夏欢也有今天吶!大侠当到他这么窝囊的,千古第一人,完全让顾迎秋吃得死死的,嚷半天有用吗?对着顾迎秋,他根本就是有求必应。」尉迟冬隐哼哼的笑着,神情颇为得意,虞明彦却看了他一眼,轻笑得摇摇头。 「你看到的是戚夏欢让顾迎秋制得死死的翻身不能,可我却看到顾迎秋为了他,在中原里游荡了半年,却什么事也没发生,以他张扬的个性,肯这么低调行事,真的很不容易了。管槐世念了他整整两年,他依然我行我素,戚夏欢才陪了他半年便有此成效,如果这样戚夏欢还算是窝囊的大侠,那他这个窝囊的大侠还比你跟管槐世更厉害些。」虞明彦淡笑,双颊泛起一抹微红,尉迟冬隐看得都痴了。 「那戚夏欢还真是jian诈,算不算是兵法上的欲擒故纵?对他愈好、愈纵容,顾迎秋反而愈不敢放肆?」尉迟冬隐体贴的替虞明彦倒热茶,他只看见戚夏欢对顾迎秋是有求必应,却没发现自己对虞明彦也是千依百顺。 「瞧你说得像打仗似的!本来就是会因为在乎才格外小心翼翼,顾迎秋已经痛失过一次深爱的人,不会那么傻再犯一次的!」虞明彦笑笑得接过,其实这样的日子也挺好的,大江南北的到处乱跑果然快活逍遥。 「这个戚夏欢有什么好的……。」尉迟冬隐闷闷的说着。 「有什么不好?人见人爱啊!」看见尉迟冬隐脸色煞白,虞明彦咯咯的笑了起来。 「邪少……你怎么样样都精,偏偏遇到这事就蠢成这副德性?明彦若是不爱你,就不会故意逗你了!」 「明彦你也是,满脑子古怪思想,男人活该生来让你刁难的?」戚夏欢牵着顾迎秋走来这里凑热闹,架吵过了、脾气发过了,自然又和好了。老远就看见尉迟冬隐苦了一张俊朗的脸,忍不住替他打抱不平,毕竟,当初他也让虞明彦恶整过一段日子。 「男人的确不是生来让她刁难的,可就是有男人非得自己凑上去让她刁难,实在不能怪她。」顾迎秋笑着替虞明彦反驳,戚夏欢和尉迟冬隐很识相的干笑两声闭上嘴巴,去惹一个不讲理的女人跟一个不讲理的男人,一柄小剑、一把银斧,又不是嫌命太长了。 「是啊……这年头,美人是有特权的,做什么都对啊……。」尉迟冬隐感慨万千。 尉迟冬隐能寻到糕饼铺子来,过劫谷的人马自然也能,不到一天时间,原本很安静的民居又开始吵翻天,顾迎秋扔了句阴魂不散就跑得不见踪影,留下戚夏欢去面对那一帮子大唿小叫、大惊小怪的人马。 「大哥,你……。」一见到面,宋之旋就让戚夏欢一身书生模样给吓得结结巴巴,他无法想像过劫谷的大哥,抗辽英雄,唿风唤雨的乘云飞龙,其实是个跟顾迎秋差不多的俊朗书生。倒是霍玉海和其他人没太大反应,本来戚夏欢就不是个多魁梧的人,他的气势神采全是天生的,单站在那里就光芒四射的那种人。 「这么吵,你不要紧?」尉迟冬隐关心的问着,他是真心的当戚夏欢和顾迎秋是朋友。以他的身份地位,身边自然都是些名门正派,可偏偏他被称作邪少,就可以得知他的个性其实有些偏离正道,和那些方方正正的人相处,还不如跟戚夏欢这种不拘小节、顾迎秋那样目无法纪的人交往更快乐多了。 戚夏欢笑笑的摇头,其实一屋子都是熟人闹哄哄的,反而沖淡了耳边的鬼哭神嚎。 夜里,顾迎秋返回,戚夏欢悠闲的等在院子里,尉迟冬隐和那一票过劫谷的子弟兵们则不亦乐乎的忙进忙出。 「怎么了?抄家吗?」听见屋里响声不断,顾迎秋好奇的踱到戚夏欢身边问着,后者将人揽回怀里靠在他背上。 「明彦说要下厨,武林第一美女要下厨,自然多得世人想抢着帮忙。」戚夏欢靠在他背上低声笑着,闭上眼头有点疼。 「虞明彦要下厨?」顾迎秋惊唿,那个糖盐不分的女人,凭什么下厨?回想起当初喝她一碗汤,差点没将整个胃吐出来。 「别阻止啊!邪少会翻脸的!」戚夏欢闷笑两声,顾迎秋眨眨眼,拉着人便窜上屋顶熘走。 「这中原武林,夜里的屋樑顶可真是热闹。」戚夏欢一直咯咯笑着,从他和顾迎秋熘到别处屋顶闲聊起,已经看到好几路人马,在屋樑间来来去去忙得要命。顾迎秋借着逼人的烟囱口温酒,拆了半只烤鸡给戚夏欢,跟自己的胃过不去,才会留在糕饼铺子里吃虞明彦做的饭菜。 「你熘出去了大半天,弄到武林贴了?」戚夏欢撕了片鸡肉却不太想吃。 「江英南还真是什么张三李四都发,不想费事!」顾迎秋冷哼两声,他其实是担心戚夏欢,所以便折了回来,反正若他真的想去,天兵天将也拦他不住,有没有武林贴都一样。 「别去淌这趟浑水了,若真的出事,我保不住你……」戚夏欢闭上眼,揉揉自己太阳穴。顾迎秋咬着牙,他自己内息翻乱,自然不宜动武,而戚夏欢更惨,一旦交上手,只怕当场就入魔大开杀戒。 「戚大侠若保你不住,江某保!」江英南笑笑的自远处窜来,身法极快,手一扬,两张武林贴稳稳的落在两人眼前。 「得闻戚大侠重返中原,特来邀约。」江英南豪慡的笑着,一双眼睛打量着戚夏欢,很令他意外,竟是个俊朗的书生。 戚夏欢望着顾迎秋扬扬眉,这就是那个什么江什么河的呆子?顾迎秋漾开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是的!就是那个什么江什么河的呆子。 「没想到戚大侠和顾公子已经练就了心有灵犀?连话都不必说了?」江英南好奇的询问,这些话在他口里说出,竟没什么讥讽的语气,反倒有些羡慕。
第11页 「错,这叫眉目传情!」戚夏欢很正经的回答,顾迎秋却让他逗得大笑起来,胡言乱语的本事,看来戚夏欢远远胜过他一大段。 「戚大侠果然胸怀坦荡、不拘小节。」江英南苦笑,能一句让顾迎秋这样放肆大笑,恐怕也只有戚夏欢办得到了。 「还有更坦白的话你想不想听?」戚夏欢冷笑,他的头实在痛得要死,偏偏多了个刺目的人。 「愿闻其详。」江英南好奇。 「你碍着我了,滚!」戚夏欢眼神阴冷,映雪残嗡的一声,顾迎秋脸色煞白,急掠到江英南身旁将人拉开,两道剑气狠狠的烙在江英南原本所站地方。 「戚夏欢!」顾迎秋焦急的叫唤,紧握着映雪残,戚夏欢甚至连碰都没碰到夕照,又一道冷冽的剑气追至,江英南抽出魂刀硬档,带着顾迎秋再退一步,心寒。 「戚夏欢!静心诀!」顾迎秋并没有察觉自己的叫唤声听起来有些呜咽,江英南回头望着他,脸色白得可怕,人看上去可怜。 戚夏欢闭上眼静静的坐在屋顶,阴沉冷冽浑身肃杀之气,飞白的双鬓让他看起来不像个人,倒像掌管生杀大权的神。 几个调息之后,杀气渐消,戚夏欢望着顾迎秋伸出手,江英南生怕仍有危险的想阻拦,可顾迎秋的轻功何等的快,毫不犹豫地掠回戚夏欢身边。 「武林贴我们收下了!」顾迎秋冷淡的扔下这句话便陪着戚夏欢离开。 赶回糕饼铺子,戚夏欢将自己关起来打坐调息,而顾迎秋则留在厅里,瘫坐在椅子上有些茫然。 「戚夏欢入魔后……真有这么可怕?」虞明彦很关心,她从没见过戚夏欢如此惨白的神情,就连千里逃亡,戚夏欢都能坚忍的活下去,可他现在却一心求死。 「可怕?……我不知该怎么回答……。」顾迎秋捂着前额,开始盘算着他该怎么将五彩石弄到手。 「有那么恐怖吗?最多不过就是想杀你罢了!你自己也说过,普天之下只有戚夏欢那个傻子才会以为时间能让血海深仇烟消云散,显然的,他不是那么傻,想杀你也是应该!毕竟连你自己都认帐,那些血债是该还的!」尉迟冬隐提醒。 「谁都可以杀我!唯独他不可以!」顾迎秋苦笑,到头来还是会走到那一步。虞明彦直勾勾的望着他,别人不懂但她却明白,死,很简单,活着的那个才会痛苦,一生一世……。 尉迟冬隐耐心的等在门边,即使他快要和虞明彦完婚,仍是不敢逾越,嘆口气,不禁有点羡慕戚夏欢及顾迎秋,两人可以肆无忌惮的成日成夜腻在一起,就连明知对方可能一不小心杀死自己,顾迎秋仍敢跟戚夏欢同床共枕,真是,枉称情圣了! 「早。」虞明彦笑眯了眼,尉迟冬隐有些愣头愣脑,只能傻傻的跟在她身后。 昨夜活像如丧考妣的两人,如今又像没事人般悠闲的吃着早点,尉迟冬隐气苦,亏他还跟着烦忧了整整一夜。 「没事了?」虞明彦轻笑,果然是打不倒的两人,竟然比她和邪少还神情气慡。 「吓到你了?」戚夏欢微笑,虞明彦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算自己真的入魔,只怕她也能笑笑的射一柄穿云小箭过来。 「问问你身旁那位吧!」尉迟冬隐没好气,就知道跟戚夏欢扯上关系准没好事。 「我?习惯了……」顾迎秋淡淡的回应,戚夏欢握了握他的手。 四人平静悠闲的吃着早点,贵婆婆的手艺果真出奇的好,原本很宁静的早晨却让人打破,销金窟的女老闆红柳。 「小弟,这回你一定要帮帮姐姐。」连红柳都能找上门,顾迎秋嘆口气,看来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们落脚在这间糕饼铺子里。 「有人找麻烦?」戚夏欢疑问,扬州销金窟不比寻常青楼,没点本事是进不去的,背后有的是靠山撑腰。竟也有人敢上门拆台? 「都是享乐侯那个负心汉,他竟然带着新欢来下吹嫣面子,你说气不气人?」红柳杏眼圆瞪。 享乐侯其实是自称的,金陵世家封俊杰封大少爷,仗着自己年轻多金,到处惹风流帐,本来想娶柳吹嫣,见她不答应便捧起香云阁的丹凤和她打对台。 「怎么?怕柳姑娘气势输人?行!姐姐一句话,整座销金窟想用金砖重砌都成。」顾迎秋冷哼,现在跟他斗家业?要知道,皇帝小儿都输他,如今的顾迎秋是货真价实的财神爷。 「呵!小弟真懂逗姐姐开心,会说这种玩笑话。」红柳先是一愣,后又堆满笑脸的挽着顾迎秋。 这番话,听在戚夏欢耳里又是另一种感受,两人视线一笑。用金砖砌房子,戚夏欢曾陪顾迎秋发过这种疯,若有人敢闯进惜晴小居里去敲敲泥墙,便会发现那真是一栋黄金屋。金子藏哪最好?当然是不藏最好。 「既然不是要迎秋出钱状声势,那他还能帮上什么忙?」戚夏欢好奇了,红柳笑眯了眼。 「丹凤最拿手的便是天女舞……」红柳认真地回答。 「你不会要顾迎秋去跳吧?」尉迟冬隐觉得好玩极了,顾迎秋横他一眼。 「小弟?享乐侯没那个福气!……战舞吹嫣是学起来了,可就缺了那么点火候……所有……。」红柳欲言又止,顾迎秋挑挑眉冷笑。 「绕那么大圈,姐姐不就想诓我弹琴?你也会说享乐侯没那个福气!」顾迎秋冷哼,红柳很为难的勐瞧戚夏欢。 「可是我想听……。」戚夏欢微笑,顾迎秋瞪他一眼,心地善良的猪。 「可以!把遗失的那张琴找回来,我就弹给你听!」他顾迎秋是任人差使的吗? 「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过劫谷的!」戚夏欢笑得很贼,霍玉海傻兮兮的将古琴递给面色天青的顾迎秋,赶紧跑开。 「戚夏欢,你好……。」顾迎秋凑到他耳边咬牙切齿。 销金窟和香云阁两大名ji碰头是何等大事,相干的、不相干的人全都涌进销金窟想一窥两大名ji的绝代风华。其中又以享乐侯封俊杰最为得意,不管丹凤还是柳吹嫣,全都是他的囊中物。 悠闲的坐于三楼东侧包厢,浅尝着香茗,忽的眼神一亮,三名年轻人跨进销金窟,缓步的登上三楼南侧包厢,走在前头的两个,一个是白衣书生,俊朗不凡,另一个是华服公子,气宇轩昂,不过最让封俊杰惊嘆的是跟在他们身后的年轻人,月眉星目、杏眼桃腮,怎样一个翩翩佳公子,竟连丹凤和柳吹嫣都比了下去。 铜钟声响,银铃般笑声轻扬,大厅不由得静了下来,一名身材玲珑有致的姑娘立于舞台中央,褐黄色的捲髮,大眼高鼻,肤白似瓷,甜腻的笑脸让在场的男人骨子一阵苏麻。斗篷一脱,众人又不禁脸颊发烫,她穿得实在太少了些,细腰上系了段铃铛,随着铜钟声摆动,叮叮噹噹的勾魂摄魄,足尖一点,轻飘飘的跃上房梁宛如天女降世。 「好轻功!」戚夏欢和尉迟冬隐对看一眼,红柳提过这位丹凤是胡人,可没说过她竟有武艺?这样比起来,柳吹嫣极吃亏。 「看这身手,恐怕只有顾迎秋那种鬼魂似的轻功有得拼了!偏偏又不是他去跳!」尉迟冬隐嘆息,怎么说他们也是站在柳吹嫣这一边的,输了很不服气。 「你们两个在看什么啊?比的是舞艺又不是轻功……。」让两人护在正中的虞明彦咯咯的笑了起来。放着大好美女不去欣赏,这两个男人在讨论什么? 丹凤本来舞得很尽兴,屋里的男人全让她迷得神魂颠倒,喝彩声不断,偏偏南侧包厢里那三个男人却交头接耳,连正眼都不多瞧。眉一挑,笑靥如花的飞掠过去。 正当戚夏欢和尉迟冬隐这两个男人不晓得该怎么反应时,虞明彦冷笑一声,手捻栗子疾射而出,敢踏上来就射穿她脚背,突然,西侧包厢亦有一枚栗子及时射出,磕飞了原先那颗,三人扬眉对望。 「姑娘们的比试,还是别插手了!」江英南朗声笑着拱手,戚夏欢冷哼,还真是冤家路窄! 第五章 丹凤一曲舞毕,掌声震天,柳吹嫣接在她身后出场,实在吃亏。就见她一身暗红的缓缓走上舞台,不同于丹凤的几近衣不蔽体,柳吹嫣将自己裹得死紧,只不过太紧了,反而更显身段,长发全抛在脑后,不若平时的温柔可人,多了分英气,双手一扬,两柄长剑银光一闪,脚一抬定立,展现她独有的力与美。 琴音铮的一声,柳吹嫣手一挥,长剑剑柄繫着的小金球轻击,琴声再起,长剑行云流水般翻腾,小金球叮叮声不断,和琴音相应和。 琴,奏的是边关的杀声震天;舞,跳得是将士的生离死别。琴音悠扬,哭诉着战后的颠沛流离;剑舞轮转,展露着战场的生死相许。一曲终了,众人只能屏气凝神的呆望着柳吹嫣,更甚者泪流满面不能自己,柳吹嫣双颊微红,这一舞已使她名满天下。 「姐姐的战舞真棒……。」丹凤叮叮噹噹的掠上舞台,亲昵的挽着柳吹嫣,后者一阵微楞,两人站在一块儿竟有种不似人间之美。 「不过那个弹琴的更厉害!」丹凤眼神一变,她瞧得出来,柳吹嫣的战舞仍是不够力道,若不是琴音助她一把,今日得胜者会是她。
第12页 「我倒想知道弹得这一手好琴的佳人长得什么模样!」享乐侯豪气的笑着,自三楼跃下,身形潇洒的直掠南侧包厢正下方的小阁,一把就想掀起纱帐。 「享乐侯!」两个人同时扬声阻止,江英南苦笑,戚夏欢微怒。 「听江某一句,留点想像才美。」江英南笑着解释,享乐侯看了他一眼,再看戚夏欢,冷笑两声,愈不让看就愈想看是人的天性。 手一伸,正想掀帐,琴音铮的一声,江英南手中栗子急射而出,险险挡掉了必杀的一击,拉弦声再起,江英南立扣一枚栗子蓄势待发。戚夏欢眉一扬,脚一踱,江英南桌边的茶碗碎裂,众人心惊。 「你说过的,这场比试还是不要插手为佳。」戚夏欢冷冷的警告着。纱帐后收琴入匣声响起,戚夏欢领着尉迟冬隐及虞明彦离开。 「他伤了你?」跟顾迎秋会合,戚夏欢惊问,伸手擦掉他嘴角的血迹。 「不是,是我运劲走岔。不过……那个江英南功力不弱。」顾迎秋手里扣了三根琴弦,原本想一击切得享乐侯四分五裂,岂知江英南竟能以一颗栗子化解? 「哼……雕虫小技……。」戚夏欢沉声,顾迎秋咯咯的笑了起来。 「是啊是啊!还是大哥最厉害了!行了吧?」 此试完毕,柳吹嫣于艷冠群芳内宴请戚夏欢他们,一桌子酒菜,其中最让人注意的还是正中那道杜鹃醉鱼。 「怎么走到哪都有这盘菜啊?就连黄沙滚滚的边关你都生得出鱼来,你是怎么办到的?」尉迟冬隐很赞嘆,也很羡慕戚夏欢,顾迎秋个性是古怪的点,不过厨艺比明彦好是铁一般的事实。 「这不是迎秋做的!」戚夏欢喝了口酒,南方的酒正如南方的人,温温醇醇。 「不是?」尉迟冬隐更惊讶,因为,吃不出来。 「顾公子教过的,可惜吹嫣不够火候。」柳吹嫣轻笑,小心的替顾迎秋盛一碗人参粥。 「吹嫣这么做真是厚此薄彼,本侯想替你祝贺都让你推辞,原来早有约了?」享乐侯笑笑的拥着丹凤上楼不请自来,柳吹嫣脸色略变。 「侯爷早已有美人相伴了!」柳吹嫣轻声道。宁为鸡首不为牛后这个道理她是懂的,享乐侯身畔女人无数,她不会傻兮兮的去争,宁可安安分分的过日子,若有幸,能承接红柳的一切更佳。 享乐侯自踏上小楼后,一双眼睛直盯着虞明彦瞧,要知道,光比姿色武林第一美女是远胜过柳吹嫣及丹凤,不过她是那种光看一看就觉得会亵渎神明的那种女人,所以享乐侯只能咽咽口水,有点怨恨的瞪了眼她身旁的尉迟冬隐一眼,论容貌气度,尉迟冬隐自然更胜他千百倍有余。 「你是那个弹琴的人?」头一转,又是一惊,目瞪口呆的直勾勾瞅着戚夏欢身旁的顾迎秋瞧,明明知道是个男人,偏偏心还是鼓譟起来。 「我不只会弹琴,战舞我也会跳!想不想看?」顾迎秋轻笑两声,享乐侯只能愣愣的点头,戚夏欢反而可有可无的剥着栗子。 顾迎秋抽出戚夏欢腰间的夕照,足一踏龙吟一声,映雪残出鞘,双剑闪出两道银光直刺享乐侯。来不及惊唿,戚夏欢的栗子壳却巧巧的打偏夕照,顾迎秋足不沾地的腾身翻越,再一剑刺向享乐侯,又一枚栗子壳跟上,两人竟隔着僵住的享乐侯比试起来。 「这两个,就不能挑个别的时候耍花枪吗?在饭桌上飞来飞去成何体统?」尉迟冬隐啧的一声,体贴的替虞明彦盛着热汤,活像看不见正在他头顶上飞来跃去的人一样。 「剑光粼粼,挺助兴的。」虞明彦轻笑,桌上还有人好心剥干净的栗子可吃,没什么不好。 柳吹嫣只能焦急的东看看、西看看,在她看来,顾迎秋的剑是招招要享乐侯的命,而戚夏欢的栗子壳却又粒粒扔向顾迎秋,他们俩是玩得不亦乐乎,可怜的是享乐侯和丹凤两人,不敢动弹。 「不玩了!」戚夏欢手一扬震开享乐侯,顺势将顾迎秋抱个满怀,扔下众人熘走。 隔日,戚夏欢是让嘈杂声吵醒,身旁的顾迎秋则是俊脸罩了层薄怒,天杀的是哪个混蛋敢吵醒他? 「戚大侠,我能进来吗?」柳吹嫣柔声问着,戚夏欢两人快速的换好衣服。 「出事了!享乐侯昨夜死了!」柳吹嫣满脸怒容,欲言又止。 「怎么?又赖到我头上了?」顾迎秋冷笑,一名捕快打扮得年轻人走上楼来。 「戚大侠,顾公子,在下齐绍山,是这儿的捕快。」那个捕快打扮得年轻人,恭敬的一拱手,戚夏欢回礼,顾迎秋却视而不见。 「享乐侯昨夜让人毒死了。」柳吹嫣双眼微红,更显娇柔可怜。 「喔?天收他啊?」顾迎秋冷哼,面色不善。 「据闻昨日你们曾和享乐侯发生过纠纷……。」齐绍山正想解释,顾迎秋却横了他一眼打断。 「跟他发生争执的是你们那位大英雄、大豪杰戚夏欢,可是不用多说,有嫌疑的却是我顾迎秋吧?」他受够了让人一再冤枉,怎么?他生来专替人背黑锅? 「可顾公子昨夜也想杀享乐侯不是吗?若不是戚大侠一再阻止……。」齐绍山又想解释,这回话却被戚夏欢打断。 「谁告诉你顾迎秋想杀享乐侯?」冷冷的追问,在场的只有自己人,不可能说出那样的话。 「烟波山庄庄主。」齐绍山老师的回答。 「混帐!果然是他!」戚夏欢和顾迎秋异口同声,齐绍山多少有点吓一跳。 「他说的你就信?是啊!这些什么大侠、庄主生来就是正义凛然,我顾迎秋就杀人如麻,活该让人陷害?」愈说顾迎秋眼神愈亮,让人吵醒已经够一肚子火了,偏偏他这半年来忍气吞声这么久,算在他帐上的死人可没少过。 「要不,顾公子可否交待一声昨夜行程?若有人证更佳。」齐绍山倒是难得正直的捕快,为难得是顾迎秋仅是狠狠的扫了戚夏欢一眼不买帐。他要怎么交待?整夜跟戚夏欢在一起,说了有人会信? 「封俊杰是怎么死的?」戚夏欢不愧是干过捕头的人,仔细得盘问。 「让人灌醉,再灌下砒霜毒杀。」齐绍山回答,顾迎秋瞪大眼,简直快冒火了。 「砒霜?你大清早把我吵醒,就因为那个什么短命的享乐侯让人用砒霜毒死?你当我顾迎秋是什么人?」如此他火起不是因为让人诬陷,而是让人瞧扁,他顾迎秋要杀人还会让他们抓到把柄?戚夏欢连忙拉住人,担心顾迎秋会口不择言愈描愈黑。 「我相信顾公子是无辜的,但还是请跟我去一趟衙门,待真相撇清,必还顾公子清白。」齐绍山陈恳的说着,顾迎秋原本想反击,但眼神一转,又忍下了。 「去,可以!不过有条件。」顾迎秋冷笑,戚夏欢摇头嘆气,很同情那个叫齐绍山的小捕快。 「第一,我怕冷,牢房若住得不够舒服,我会犯病!第二,我不吃荤,但粗茶淡饭也不下咽,,所以茶得是上好龙井,饭得是人参熬煮的白粥,麻烦你了,小捕快!」顾迎秋笑得很天真,齐绍山觉得很头大。 「顾迎秋昨夜不是跟你腻在一起?明知道他是无辜的,你还让他到牢房待着,犯煳涂啦?」尉迟冬隐疑问,这两人哪天不是腻在一块儿?厌了? 「我承认我的确有私心,那个什么江、什么河的明摆着就是冲着迎秋来,犯不着让他去淌这浑水,现在不比从前,若有什么事,我未必护得了他,还不如让他去牢房里乖乖待着,反正那些捕快们也为难不了他。」戚夏欢平静的回答,他总感到有些不对劲,偏偏又说不出来。 「戚夏欢……你怎么愈来愈贼了?」尉迟冬隐边笑边摇头,打从认识以来,他老觉得戚夏欢横看竖看都不像个大侠,为什么偏偏就有如此显赫的名声? 「怎么?不可以?我又不是生来让你们欺负的!」戚夏欢白了他一眼,不过就是人老实了一些,又不是真傻。 「柳姑娘,你知道封俊杰住哪?我想去查一查。」戚夏欢转头问着柳吹嫣,后者微微一愣,站得近了,脸颊有些发烫。 「明彦,不如我们也去!」尉迟冬隐欣喜地问着,他是愈来愈爱插手管闲事了,虞明彦笑着摇头,尉迟冬隐脸色瞬间暗了下来。 「你陪戚夏欢去吧!我去探监。」虞明彦眨眨眼,戚夏欢朝她笑了笑,这个人美、脑袋聪明心思又巧的女人真值得信赖。 虞明彦到了衙门,自然又闹得牢房里沸沸腾腾,她坐着,身旁的捕快、狱卒们只得站着,大气都不敢多吭一声。 「看来,他们对你挺好的。」虞明彦眯着眼笑,连牢门都不锁了,不知是太放心顾迎秋,还是明白根本管不住他。 「好?」顾迎秋扬眉,只不过多了床被褥,茶虽然是热的但光闻就不想喝,白粥还清得可以养鱼似的。 「小捕快出不起钱,我可以给啊!他偏偏不收,说什么这叫行贿?脑袋跟管槐世有得力拼。」顾迎秋翻了翻白眼,虞明彦一直咯咯笑着。 「那个小捕快倒挺有骨气的!」虞明彦赞赏,要知道一个捕快一年的薪水才多少,顾迎秋这个天上掉下来的财神爷竟然能够不巴结,很难得。
第13页 「有骨气?死脑筋吧?」顾迎秋哼哼的冷笑两声。 戚夏欢及尉迟冬隐跟着柳吹嫣到了月华楼,封俊杰死得不算惨,醉死温柔乡也称得上风流了,丹凤那个女人不在,倒是另外一名婉约的女子陪在那,柳吹嫣介绍,那个叫陈宛宛的亦是销金窟的姑娘,不过早早就跟了享乐侯。 「让砒霜毒死,这绝不可能是顾迎秋下的手,唐门大总管可不是喊假的!」尉迟冬隐嗅了嗅满屋子的杏仁味皱眉。 戚夏欢一直盯着封俊杰,老是觉得不对劲,享乐侯除了风流了点,也没惹过什么江湖仇怨,究竟是什么人要杀他?还是以这么拙劣的手法? 齐绍山来请顾迎秋及虞明彦,说有人肯为他作证,封俊杰并不是他杀的,顾迎秋挑挑眉,会是谁这么好心眼? 「没想到无心一句话,倒让顾公子受累了,江某特来赔罪。」江英南等在衙门外,顾迎秋和虞明彦对望一眼,这人一再的出现,说他没阴谋还真让人不敢相信。 「庄主的重礼,明彦尚未亲自道谢。」虞明彦一直都是很识大体的女人,江英南看了看她,十分赞赏,这个武林第一美女,更多时候让男人心仪的是她的脑袋。 「宝石赠佳人,原先很担心苑主会责怪江某唐突。」江英南慡朗的笑着,刚毅的五官很容易让女人心动,可惜他面对的是虞明彦。江英南看了看两人,如仙如画,不由得摇头苦笑起来。 「不管苑主站在谁旁边,江某都有些不服,唯独站在顾公子身旁,江某只能甘拜下风。」这是江英南的心底话,普天之下,大概只有顾迎秋、虞明彦二人能彼此匹敌,那容貌完全不是人间姿色。 「庄主是想让谁吃味?这算是哪门子的挑拨离间?」顾迎秋冷笑,虞明彦亦轻应了一声。 「江某失言、失言!请,月华楼上给二位赔罪。」江英南恭敬的邀请着,顾迎秋二人对望一眼跟上,龙潭虎穴他们也够本事硬闯。 月华楼小阁,店小二战战兢兢的招唿着,突然来了三名气度不凡的人物,不由得有些慌了手脚。为首的那名男子,挂着和和气气的笑脸,但不怒自威,其后跟上的一男一女,简直是神仙下凡让人不敢直视。 「庄主有话就明讲吧!都是聪明人,用不着拐弯抹角。」顾迎秋把话挑明,并不是怕了对方,只是他有更在意的事情,不想耗心神在这上头。 「顾公子真是快人快语,我知道戚夏欢有麻烦,或许我们可以谈一笔交易。」江英南也直接将五彩石摆在顾迎秋眼前,他是使刀高手,那夜交战便瞧出戚夏欢快走火入魔,五彩石可以救他一命。 盯着桌上的五彩石,虞明彦整个人紧绷起来,而顾迎秋却冷冷的望着江英南半天不答话。 「江英南,你指望我说什么?跪着求你把五彩石给我?还是说什么任你施为这一类的废话?」顾迎秋咯咯的笑着,江英南为难的看了看虞明彦,这位大美女倒像听惯了露骨的对话而显得不怎么在意。 「顾公子真是……心直口快了些!江某从不敢如此小看顾公子。」江英南开始有点佩服眼前这两人,不论在情、在理,怎么都算是仇敌吧?偏偏两人融洽得像是知己、知音一般,不知是这两人心胸太宽大,还是戚夏欢手段太高明? 「我也不怕告诉你,我一直在盘算着怎么杀你,怎么抄了烟波山庄,结结实实给你来招杀人夺宝一干二脆。」顾迎秋笑得天真无邪,可江英南却深知他真有此打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如果顾迎秋懂回头是岸的道理,只怕手里的血债冤魂不会那么多了。 「这么说,我该感谢戚夏欢了!大侠总是光明磊落,若让他知道你是以此手段救他,他一定不会领情。」江英南笑了起来,顾迎秋最大的热点便是他太在乎戚夏欢了,在乎得完全无法掩饰。 「是啊!世人都知道戚夏欢是大侠,心地善良又正直,却不知道他其实是个傻子,我要杀你,自然多的是手段让你寿终正寝。」顾迎秋眼神亮了起来,江英南心一跳,看了虞明彦一眼。 「别看我!能救戚夏欢我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坏人是他在当,我没损失!」虞明彦笑得天真,江英南惊疑的看着这位武林第一美女,神色镇定,从容不迫,嫁给尉迟冬隐真的是委屈她了。 「看来,江某摆的鸿门宴倒是坑了自己。」江英南笑得极慡朗,丝毫不在意顾迎秋和虞明彦的对话。 「你究竟想怎样?」虞明彦失了耐心,江英南这人老摆出一幅善意的模样,可骨子里又显露出他不怀好意,猜不透他究竟想怎样? 「很简单,既然顾公子已无意争雄天下,何不将过劫谷、常乐会拱手相让,江某绝不吝惜五彩石。」江英南看了看顾迎秋,认真地回答。 「庄主在开玩笑吗?先别说常乐会根本与我无关,就说过劫谷吧!如今当家的开始宋之旋,生意?你该找他谈去。」顾迎秋冷笑,阴狠的眼神一闪而逝。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常乐会的步大老闆真是身份是谁,顾公子不会这么小看江某查不出吧?至于过劫谷……真正当家做主的是霍玉海,而顾公子正是霍玉海心底最景仰的人,开口不难!」江英南胸有成竹的淡笑两声。 「庄主好大的胃口,我担心你吞不下。」顾迎秋瞪了江英南半晌,此人非除不可。 「不是江某贪心,而是戚大侠的命确实如此值钱。」江英南豪气的笑答。蛇打七寸,如今正是一针扎在顾迎秋的死穴上,不愁他不就范。果然,顾迎秋脸色立变。 「顾公子可以慢慢考虑,戚大侠功力深厚,一时半刻是死不了的。」江英南扬手准备上菜,可顾迎秋却立即拉走虞明彦,不留任何情面。这一仗,顾迎秋根本毫无胜算,若不重新布局,他必败无疑。 戚夏欢和尉迟冬隐回到糕饼铺子,惊讶顾迎秋及虞明彦两人早就回来了,只是瞧那两人神情,肯定有事发生。 「戚夏欢……我有话要跟你谈……。」顾迎秋深吸一口气,戚夏欢扬扬眉,重头戏来了。 「什么事?想抢邪少的老婆,跟明彦私奔?」戚夏欢想开开玩笑,沖淡些沉重的气氛,只是顾迎秋不怎么领情的白他一眼。 「将过劫谷让人!反正你也让我一次了!」顾迎秋开门见山,戚夏欢震惊,看了看虞明彦,明白顾迎秋并不是在开玩笑。 「江英南拿五彩石换过劫谷和常乐会。」虞明彦解释,有些狐疑的看着顾迎秋,没想到那位掌握大宋南北商行的步大老闆,竟是顾迎秋? 「过劫谷和常乐会?」戚夏欢沉声,脸色一变,院落里过劫谷的子弟兵也不由得静了下来。 「是!反正你早已不是过劫谷的大哥,而常乐会对我们而言可有可无,不如跟他换五彩石……。」顾迎秋有些焦急的劝说着,但剩下的话全让戚夏欢的眼神瞪了回去。 「疯子!脑袋犯煳涂了?你拱手让人的是什么?大宋的命脉和边城的防线!你当我这半年来,为什么任你扩展常乐会,那是因为与其操在别人手中,还不如握在你手里来的安稳些!而你现在要拱手让人?你当那个什么江什么河的安了什么好心眼?」戚夏欢怒吼了一句,顾迎秋脸色煞白,众人噤声,自从再次相会后,第一次见到戚夏欢发这么大火。 「你如果敢换,我绝不饶你!这份情,我不领!你把大宋江山置于何地?百姓置于何地?」戚夏欢深吸一口气,他发过誓,绝不对顾迎秋动怒,绝不再吼他半句,可此刻他神智却濒临崩溃边缘。 「大宋江山?大宋百姓?与我顾迎秋何干?什么过劫谷,什么常乐会,我通通不在乎!」顾迎秋同样也语气不善,这半年里,他没一日好过,为的是什么?如今好不容易有一线希望,休想他会放弃。 「你不在乎我在乎!过劫谷的弟兄、常乐会的弟兄,他们同样也在乎!」戚夏欢扫了院落里过劫谷的子弟兵们一眼,果然他们神色为难,心底自然是希望戚夏欢能长命百岁,可要他们放弃的是自己的家业,如何捨得?其中又以霍玉海最为尴尬,他最尊敬的人便是戚夏欢和顾迎秋,但过劫谷却也是他的心血。 「顾……顾大夫……不如我们想想别的办法……。」霍玉海想安慰几句缓和缓和气氛,但顾迎秋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办法?有啊!一剑杀了我,否则我回头就卖了你的过劫谷,说到底,我又不是没干过!」顾迎秋阴狠的盯着霍玉海,再扫了戚夏欢一眼扭头便走。 「这只是他的气话,别放在心上。」戚夏欢嘆口气,拍了拍霍玉海的肩膀,后者不禁红了眼眶。 戚夏欢背诵了几回静心诀,心情平復了少许,再嘆口气,顾迎秋也在火头上,一出去便是一整夜。 「戚夏欢……你变得真多……。」虞明彦倚在门边,尉迟冬隐跟在她身后踱了进来,尉迟家的死士全让顾迎秋给摆脱了,他存心不让人跟踪,天底下便没人能找到那个足不沾地,鬼魂般的顾迎秋。 「变?」顾迎秋苦笑两身,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换了一身书生打扮,真有差那么多?
第14页 「你懂得利用别人了!你竟然在利用顾迎秋?那傢伙疯疯癫癫傻兮兮的,对你有言听计从,辛苦了大半年的常乐会不就等于握在你手里?搞了半天,真正的财神爷是你才对!」尉迟冬隐赞嘆,但戚夏欢却连半点笑容也没有,虞明彦若有深意的凝望着他。 「情况……真这么糟?糟到你非先替他打算不可?」虞明彦轻声地问了一句,戚夏欢浑身一震,随后苦笑两声地回望着她。 「迎秋还真是没骂错我,只晓得夸你的美,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你的才智。我这辈子最遗憾的便是耽误你半生,我根本配不上你。」戚夏欢诚心的说着,但虞明彦却微怒的扬手制止。 「戚夏欢!这些话不许再提!配与不配是我虞明彦的选择,轮不到你们!我的人生操之在我,高兴耽误便耽误,欢喜争取便争取,这是我虞明彦的选择!」虞明彦扫了她此生最爱的两个男人一眼,尉迟冬隐握紧她的手。 「真有这么严重?我看你平日挺好的。」尉迟冬隐皱眉,虽然一提再提,戚夏欢快走火入魔,但他表现出来的却与常人无异,甚至脾气较往年还好上许多。 「若不是这样,戚夏欢不会由着顾迎秋吞併常乐会,愈多人倚仗他,他就愈不容易死。顾迎秋之所以能逍遥至今日,凭的全是管槐世和戚夏欢二人护着他,否则以他血债之深、仇家之多,哪有命活到今天?但管槐世不可能一辈子跟着他,顾迎秋也不可能让管槐世管束一辈子,所以你担心,你一旦入魔,甚至死了,顾迎秋便会马上遭到报应?」虞明彦柔声问着,戚夏欢默认。 「你们还立了个赌约,半年不沾血腥,一个不能开杀得顾迎秋,倒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夫,虽然心地不怎么好,但医术挺高明的,半年相信也救了不少人,有人要杀他报仇,自然也会有人要救他报恩?」尉迟冬隐摇摇头,戚夏欢就连算计别人都这么……戚夏欢,这人真是天生的宅心仁厚,註定当大侠的命。 「有时想想,挺不甘心的……你从没为我做这么多。这些,他懂吗?」虞明彦长长的嘆了口气,她虽然有她的洒脱,但终究还是个女人。 「我希望他懂……。」戚夏欢望着窗喃喃说着。 顾迎秋懂吗?他懂,因为懂,所以更觉得苦。戚夏欢做的一切,他都了解,只是做的愈多,代表他们能相守的时日愈短……。扔掉杯子,一口一口的强灌着酒,很苦。 「顾公子,藉酒浇愁愁更愁。」江英南潇洒自若的飘至顾迎秋身旁,老是在屋顶上遇到人,看来顾迎秋真的很喜欢月光。 第六章 「庄主又来谈生意?」顾迎秋睨着眼,咯咯的笑着看了看坐在身旁的男人。 「不!我是来欣赏良辰美景。」江英南看了一眼月亮,目光再移回顾迎秋身上,因为有些酒意,泛白的肤色染上一抹浅浅的红晕。 「庄主对迎秋真的很感兴趣!眼光不善吶!」顾迎秋一直咯咯笑着,未了还打了个酒嗝。 「顾公子惊才绝艷,江某很难不被吸引。」江英南坦诚得让顾迎秋有些惊讶。 「那你可惜了!应该再带一壶酒来,我酒量不好,再一壶就任人宰割了!」顾迎秋头枕着膝,有些晕、有些乱,更有些诱人。 「顾公子醉了……。」江英南苦笑,这不是明摆着勾引人?偏偏又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轻举妄动无异是在找死。 「我当然醉了,不然哪会跟你说这些?」顾迎秋一直止不住笑意,发起酒疯来,连他自己也控制不了。 「那江某先多谢顾公子提醒,下回会记得带上一壶酒的。」江英南朗声笑着,欣赏着顾迎秋的醉态,很有意思。 「顾公子是在心烦戚夏欢的事?大侠的心境不是你我能懂的,既然不痛快,何不分开?顾公子记得,烟波山庄的大门永远为你而开。」江英南柔声说着,顾迎秋看了他一眼,咯咯笑着爬起身子,步履不稳的踱到江英南身边。 「你那两撇鬍子很碍眼……剃干净了再来找我……。」顾迎秋轻笑两声,脚步不稳的向后栽倒,整个人摔下屋顶,江英南心惊想救人,却见到顾迎秋轻巧的落在地上,靠着墙一直笑着,步伐有些跛的一步拖着一步,慢慢离开。 戚夏欢一直等在院子里,见着了顾迎秋一跛一跛的走进来,眉头不由得皱起来,再闻到他一身酒气,一把火眼看又要发作。 「你喝酒了?你疯了是不是?你的轻功靠的就是一个『清』字,沾不得荤腥酒气,喝酒?你打算跛一辈子是吗?」戚夏欢将人扯过来用力的晃了晃,看能不能让那个还在醉的傢伙清醒些。 「与你何干?你戚大侠高兴入魔,我顾迎秋高兴跛一辈子!」顾迎秋唰的一声抽出映雪残抵在戚夏欢胸口。他一生从没如此气闷过,自从遇上戚夏欢,他处处受制于人,天纵英才又如何?指点江山又如何?偏偏世上多生了个戚夏欢,让他他绊手绊脚,早知如此,当初反目成仇时就一斧噼了他算了! 尉迟冬隐悠闲的陪着虞明彦下棋,反正戚夏欢和顾迎秋之间的事,他们就是想理也没地方插手,还不如多陪陪明彦落得轻松。突然,獠牙神色慌张的拍门闯进来,比手划脚了老半天,尉迟冬隐和虞明彦仍是不大明白。 「戚夏欢和顾迎秋打起来了?」虞明彦疑惑的猜测着,獠牙狂点头。 「这有什么好紧张的?他们不是三条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吵过了就好了!没事的!」尉迟冬隐事不关己的摇摇头,本来两个个性、观念大不相同的人,磨磨擦擦是很正常的事。 「出事了!真的杀红眼!」虞明彦脸色一变,抢先一步沖了出去,尉迟冬隐连忙跟上。 院落里,戚夏欢和顾迎秋两人斗在一块儿,本来剑术就奇高的两人,多了大草原上的闯荡磨练,身手早巳不是众人能相比拟的境界,剑气纵横,众人只能远远站在一旁干着急,戚夏欢神色都变了,再打下去,他真有可能一剑杀了顾迎秋。 原本,戚夏欢的武艺便高过顾迎秋,再加上几临入魔边缘,杀起来全不留情面,而顾迎秋则仗着映雪残较夕照锋利,在兵器上占便宜,一时也无败象,只是他心底清楚,再斗下去,死的必是自己,因为戚夏欢真的会杀他,愈斗,心愈寒。 顾迎秋的内力始终不能自由运转,戚夏欢必杀的一剑狠狠将他震开跌在一旁,虞明彦心急,一柄小箭脱袖而出,夕照一挥,穿云小箭竟笔直的射向虞明彦,尉迟冬隐银枪急闪而出,惊险的挡开小箭,却也让那劲道震退好几步,戚夏欢扫了众人一眼,一阵寒意掠过,他要开杀,谁敢阻挡? 顾迎秋看了看虞明彦、尉迟冬隐苦笑,若这两人为救自己而插手,怕又只是多了两条冤魂在戚夏欢手上,牙一咬,掠上房顶熘掉,自己始终是戚夏欢想杀的第一人,若还没惨死在戚夏欢手里,他是不会先杀其他人的。 果然,一见到顾迎秋逃了,戚夏欢冷哼一声,提剑追上。 酒醉真能误事,顾迎秋心底已经骂了自己不下干万次,若不是沾了酒气,他的轻功不会使不出来,若不是醉得晕头转向,他也不会疯到去撩拨戚夏欢,落得自己让那个几近入魔的狂人追杀。 阴冷的杀气袭近,顾迎秋机灵的转身闪过,夕照疾电般闪出,映雪残挡得惊险,却也让剑在腿上拉出极长的一道伤口,顾迎秋气苦,都已经跛了,再让戚夏欢刺一剑,现在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全拜刀恋所赐,戚夏欢的剑法狠绝全无花俏,剑式少,却招招要人性命,但戚夏欢会的,顾迎秋也会,只是快不过戚夏欢,避无可避的又挨一剑,脚步虚浮,竟然一头栽倒摔进井里。 废井很深,枯了许久,这样毫无防备的重重摔落,痛得顾迎秋五脏六腑险些呕出来,逼自己爬起来,捞回映雪残握紧,要是戚夏欢来招落井下石,那他真的插翅难飞了。 等了许久,一直没有动静,顾迎秋心跳得飞快,皱起眉咳出一口鲜血,真的摔得重了,有些眼冒金星。脚步声接近,顾迎秋一颗心提了起来,再拼杀,他根本毫无胜算。 「迎秋?」戚夏欢靠在井边急问,语气有些慌。顾迎秋松了口气,他听得出来戚夏欢清醒了,只不过这口气一松,他整个人晕得更厉害。 「我没死……。」顾迎秋苦笑,又咳出一口鲜血,眼前一片漆黑。衣袂声响,在他倒地之前,有人紧紧将他拥进怀里 不知自己晕了多久,脑袋涨涨痛痛的,不晓得是因为酒醉还是摔伤的原故,顾迎秋只记得身边嗅着的是戚夏欢的气味,自然往他身上靠去。 戚夏欢有些气恼,怀里的人自顾自的蹭蹭挨挨,也没想过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 嗅着顾迎秋身上的酒气,愈想就愈火大,明知他受不得刺激,顾迎秋偏偏就非要搞得两人一阵狼狈,哪天真的将他斩于剑下就满意了?也不知是因为醉酒的关系,还是顾迎秋真的摔坏脑子,愈来愈不安份,戚夏欢现在是恼火得有气无处渲泄,惩罚意味的将人按在身下,他不好过,顾迎秋就休想快活……。
第15页 微热的日光刺目,顾迎秋揉揉眼睛,心不甘、情不愿的爬了起来,衣衫凌乱,脑袋昏昏涨涨,浑身青一块、紫一块,骨头痛得快散开般,不用猜测,一半是自己摔的,另一半……真不用多想……。 「乘人之危……。」冷冷扫了那个罪魁祸首一眼,顾迎秋捂着嘴,还是晕得厉得厉害。 「你自找的。」戚夏欢回敬一记,伸手替顾迎秋拉好衣服。 「想吐……。」顾迎秋闭着眼,生怕多动一动真的会呕出来。 「伤到头了?」戚夏欢紧张的替他揉了揉,昨夜是在气头上,下手自然重了些称不上温柔,不过隔日清醒后,看到顾迎秋身上又是瘀血、又是擦伤,又内疚自己是过份了些。顾迎秋顺势靠在他身上闭目养神,反正以他如今状况,一时半刻是站不起来。 「你究竟要我拿你怎么办?」紧紧拥着人,顾不得是不是会痛,戚夏欢无法松开手,当看见顾迎秋在他眼前消失,整个人栽进废井那一剎,有如一桶冰水迎头浇下,戚夏欢瞬时惊醒,一颗心抽痛得厉害,戚夏欢不敢想像,若有天清醒后,发现顾迎秋死在自己手里,那会是个怎样骇人的情景。 「要杀我就干脆些,我不想生不如死……。」顾迎秋自嘲,他开心不起来,便要天下人都跟着不快乐,就连戚夏欢也不例外。 糕饼铺子里的人全都动了起来,焦急的找了那两人整夜,就见到戚夏欢将顾迎秋抱了回来,两人真是浑身脏污狼狈得可以。 「又没事了?」尉迟冬隐佩服,昨夜还杀红眼的两人,如今又像没事般的依偎在一块儿?他们俩没事,其余的人却会急死。 「受伤了?」虞明彦倒先注意到顾迎秋大腿上随意扎着的白布,血迹斑斑,可见伤的不轻。 「一时半刻走不了了……。」顾迎秋苦笑,他说的是事实,一来,内息乱了,轻功自然使不出来,腿是跛定了;二来,除了让夕照划伤外,自己亦摔伤骨膜,他现在是浑身痛得发晕。 戚夏欢替他找来药箱,很担心的盯着人,废井很深,他光将顾迎秋弄出井就费了不少气力,何况顾迎秋是让自己打伤,毫无招架之力的狠狠摔下去,刚刚还在喊想吐,就怕真的摔伤脑袋。 顾迎秋翻翻找找终于摸出药酒,低头除着自己鞋袜,几名过劫谷的弟子和獠牙立即背转过身,有些甚至熘出门去,害得尉迟冬隐差点也跟了出去,低头暗骂自己两声,顾迎秋又不是女人看不得……。 「你这样摸半天是想干嘛?」戚夏欢看顾迎秋犹豫了半天,就是不肯使力,一把抢过药酒,顾迎秋警觉的想躲,却让戚夏欢拦个正着。 「你……会痛!」顾迎秋惨叫,戚夏欢动手是真的很不留力,反正痛的又不是他。 「活该!再喝酒啊?有你好受的!」 一连休养几日,顾迎秋虽然仍是一步拖着一步,但情况好转许多,戚夏欢更是陪着他重练轻功,原来两人夜夜晒月亮,为的就是只有那刻顾迎秋才能练习唿吸吐纳,白日里浊气重,自然无法修习刀恋那个门派的轻功。 不过,当夜的事,两人说不提就不再提起,顾迎秋不愿记得,那就连戚夏欢也得跟着忘掉。顾迎秋为人有些霸道,又有点不讲理,只要他还爱着戚夏欢一日,便可以专心一意的只在乎这件事,其余的连理都不想多理,对他而言,只要能让戚夏欢闯过关卡,这些苦,他能捱的。 这日,柳吹嫣眼眶通红的来找顾迎秋,享乐侯的案子破了,但结局却不是好的。 「这个齐绍山倒是挺有办法的,抽丝剥茧的让他破了此案。」尉迟冬隐咯咯的笑。 「是陈宛宛毒死享乐侯的?她不是他的小妾吗?」戚夏欢一边好奇,一边替顾迎秋擦着药酒,若让顾迎秋自己来,只怕到死为止瘀血也不会化开。 「宛姐姐是不得已的……。」柳吹嫣淡淡的嘆了口气,女人一生求的是什么?平安幸福而已,但男人往往总是三心二意,到手了的永远不知珍惜。 「傻女人,毒死了封俊杰,到头来还不是得赔掉一条命?」虞明彦摇摇头,她也是女人,自然同情女人,凤目扫了在场的男人一眼,薄怒让她更美。 「傻?虞苑主你盖了座负心违愿的薇苑,只怕照排你还是第一。」顾迎秋轻声的笑着,戚夏欢和尉迟冬隐两人急得想把他的嘴堵上,不知死活这四个字还真是刻在顾迎秋的骨子里。 「宛姐姐的下场,也可能是我的下场……。」柳吹嫣垂目,一派的柔弱无助,毕竟享乐侯曾经是想娶她的,或许陈宛宛今日所作之事,他日会应在她身上。 「不用担心,我教你一些方法。」顾迎秋笑得很天真,有些神采飞扬,不过戚夏欢的药酒却洒了一地,尉迟冬隐的酒杯没拿稳磕碎在桌上,这傢伙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顾……顾公子……讨好男人的本事,吹嫣还是懂的……。」柳吹嫣小脸微红,她是什么出身,这些事只怕她比顾迎秋还更懂些。 「谁教你去讨好男人?我是要教你怎么杀人不见血,就算铁证如山,这些捕头们还是无法捉你归案!」顾迎秋哼哼两声,戚夏欢实在觉得头很大,顾迎秋果然还是顾迎秋啊……。 尉迟冬隐提着银枪满屋子乱转,这个顾迎秋什么不好教,偏偏要教这个,这下可好了,连虞明彦都感兴趣的跟去听。 「餵……你倒是说句话啊!」尉迟冬隐伸手推了正在悠闲吃着小笼包子的戚夏欢一把,他怎么就一点都不担心哪天会小命不保? 「说什么?担心明彦会对你不利?放心吧!明彦要杀你,她会明刀明枪的一箭射过去,……天下间不会有人因为她杀人而落她的罪,相反的,还会有一堆人排着队等着替她动手,她只是好奇跟去听听,不会真用在你身上的。」戚夏欢拍拍尉迟冬隐的肩膀安慰着,后者的脸色更难看。 「好得意啊?当心哪天顾迎秋来招毒杀,我会厚葬你的!」尉迟冬隐冷哼两声。 「你以为半年来他下的毒还少过?我差不多都快百毒不侵了!」戚夏欢一直低头咯咯笑着,尉迟冬隐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戚夏欢不像在说谎,可也没想到顾迎秋这人疯成那样?对管槐世下毒也就罢了,就连戚夏欢同样不放过? 「他对你下毒?」尉迟冬隐感兴趣了,当初为了摆脱管槐世,顾迎秋可以说是使出浑身解数,无所不用其极,偏偏毒不死管槐世,这回又是为了什么? 「一天吃一点,久了自然百毒不侵,若不是真正厉害的毒药,一时半刻是毒不死我的!」戚夏欢颇为自傲,不过回想那段日子真的挺不好受,就算只有一点也是毒,吃下肚里会快活到哪去? 「我还是不很懂……他对你下毒,却又不想毒死你?干嘛?整人啊?」尉迟冬隐翻了翻白眼,他只知道戚夏欢很纵容顾迎秋,可是到这种地步真的让人傻眼。 「因为我讨厌受制于人!」顾迎秋冷哼两声,柳吹嫣和虞明彦跟着他端了一桌子的菜进来。 「想杀我的人多不胜数,我不想留个把柄让人揪着!」顾迎秋坐在戚夏欢身旁,语气理所当然,这人干尽坏事,却不认为自己有错,真是天不开眼。 虞明彦和尉迟冬隐对看一眼,顾迎秋实在是个很难缠的人物,他太清楚知道自己的弱点是什么,行事从来不隐瞒掩饰,现在天下间若还有人不知道他在乎戚夏欢,只怕不是死人便是傻子。 顾迎秋太精,智谋过人,对付起来极不容易,难保不会有人将念头动到戚夏欢身上,论武功、名望,自然是用不着担心,但若有人使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那就防不胜防,所以顾迎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唐门,用毒高手除了唐隆月之外,再来就是他了,有顾迎秋一天一点的餵毒,戚夏欢想不百毒不侵都难。 「难怪小仙女跟了你半年,却一点便宜也没占到……。」尉迟冬隐摇摇头,不知是该佩服戚夏欢还是顾迎秋。 「你这不是连最后的杀着都没了?」虞明彦却有些担心,戚夏欢的武功本就高过顾迎秋,若连毒都不能使,岂不是等着让他来杀。 「那时还没发生这些事……现在真的只能让他杀了!」顾迎秋苦笑,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聪明反被聪明误吧? 「餵……我还在这儿,不要说的好像我是个杀人魔一般行吗?」戚夏欢没好气,余下的人却白了他一眼,难道不是吗? 「这就是你说的杀人不见血的方法?一桌子好酒好菜?杀谁啊?」尉迟冬隐觉得好玩极了,但机灵的拿着银针每样试一试,无毒,更好奇。 「吃啊!吃了你便知道我的手段!」顾迎秋笑得很得意,他的厨艺实在好得惊人,众人动着筷子,色香味俱全。 「油而不腻,让人想一尝再尝,这就是杀人的方法?」尉迟冬隐开心的吃着,这下连戚夏欢都好奇起来,的确只是一桌子好菜,吃不出异样。 「就照这个方式煮,像邪少那种吃法,用不着一年,不死也瘫!大夫说了算!」顾迎秋哼哼的笑着,尉迟冬隐的筷子都吓跌了。
第16页 「是因为油的关系?」虞明彦看着顾迎秋下厨,当时便很好奇他怎么会用了这么多油,不过煮出来的菜却不腻,很佩服。 「这样吃死一个人,就算管槐世亲临也告不了你!难不成还能因为你厨艺太好而将你定罪?」顾迎秋阴狠的笑着,众人不由得发寒,这人脑袋里怎么尽装这些东西?一年半载的慢慢去杀一个人这样他也干得出来? 「戚夏欢……我现在终于相信,你能活到今日真的是因为顾迎秋不想杀你……。」尉迟冬隐语重心长,戚夏欢只能频频干笑。 柳吹嫣重新换上了一桌清淡的酒菜,众人则悠闲的谈天说地起来,其中又以那位小捕快的事最为有趣。为什么柳吹嫣能事事明了,原来是齐绍山跑销金窟跑得勤快极了。 本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原本是件好事,但齐绍山这个小捕快横看竖看都养不起柳吹嫣,而尉迟冬隐和顾迎秋这两个家产雄厚,花钱如流水的人,出的主意多半都是馊的,最后还是虞明彦提议,请戚夏欢写封信,让齐绍山到公义城去发展会更好些。 「老闆,步姑娘派人来传话,说她那里出事了,请你过去一趟。」贵婆婆慈爱的笑眯眯送了笼包子进来。 「步姑娘?常乐会的步大老闆?」尉迟冬隐惊讶,没想到手握大宋南北商行的步大老闆竟然是女人? 「出事?韩云山是个废物吗?连个人都保护不了!」顾迎秋剑眉敛起,准备动身去一趟,因为某些原因,顾迎秋待步怀艺这个盲女极好。 顾迎秋要离开,戚夏欢自然不会让他孤身上路,而尉迟冬隐这个没事找事的人,乐得拉着虞明彦游山玩水,唯独只有霍玉海让人摒除在外,顾迎秋将换不到五彩石的怒意一股脑的全发在他身上。 「别难过了!他不讲理不是一天两天了,气消后就没事了!」戚夏欢有些同情,拍了拍霍玉海的肩膀,看了看那头的顾迎秋和撩牙有说有笑,当真是翻睑比翻书还快。霍玉海苦笑两声,望着顾迎秋身影神色复杂……。 细雨轻飘,小舟内烹着茶,戚夏欢很喜欢走水路遍游天下,一种说不出的闲适。顾迎秋安静的坐在他身旁读着医书,为了不让戚夏欢走火入魔,顾迎秋的医术竟也突飞勐进,天下间,医毒双修到这般境界的,只怕独有他一人。 「步大老闆住的庄院不在常乐会附近?」戚夏欢伸手勾着顾迎秋的头髮,见鬼似的这么长,顾迎秋其实男子气很重,不太在意自己的容貌外表,不过他愈不在意,却愈吸引入。 「我让她住在金陵!离常乐会远些,少些麻烦!韩云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顾迎秋冷淡的回答,谭小如虽然死了一年有余,但顾迎秋仍记得这个苦命的女子。 「金陵?封俊杰的地头?」戚夏欢扬扬眉,他始终觉得那件命案不单纯。 「你想说什么?」顾迎秋挑眉冷笑,戚夏欢嘆口气,顾迎秋愈是这样,愈容易让人误会,邪少真的没骂错他,个性上是有那么一点顾人怨。 「我承认,我的确怀疑过你,毒死封俊杰的手段实在太拙劣,拙劣到我不禁怀疑是不是你故意的……。」戚夏欢坦诚,顾迎秋反而笑了起来,连这样也能怀疑到他头上,看来戚夏欢真是鬼见多了,人变得精明起来。 「我的确想对付他,不过有人快我一步,这案子正如你所言,肯定不简单!那个陈宛宛只是个替死鬼。」顾迎秋点点头,戚夏欢皱起眉来,知道有人无辜受冤却不理不睬,顾迎秋个性其实真的有些凉薄。 「封俊杰得罪你了?」戚夏欢好奇,陈宛宛的事,他会想办法联络齐绍山去处理,或许不用提醒,那个小捕快自己就能查清楚,他现在比较在意的是顾迎秋为什么会跟享乐侯扯上关系,两人在销金窟不是第一次见面? 「常乐会掌控了大宋南北商行,但这仅是陆路,水路根本无法插足,金陵封家是 海贼出身,五湖是他的地盘,若连水路都归我所有,才算得上真正握有天下。」顾迎秋的眼神晶亮,这半年里他学懂很多,锋芒太露总会早夭,只有这样暗地里扩张掠夺,他才有可能雄霸一方。 「我让怀艺住在金陵,便是想让她去拢络封家,别小看她是个盲女,常乐会真的是她在主持。」顾迎秋傲气的笑着,仅仅只花了半年,便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盲女,摇身一变成为唿风唤雨的步大老闆,看来他还挺会教人的。 「这个步怀艺,究竟是什么人?」戚夏欢搂着人,有些闷闷的问着。 「怎么?吃味?」顾迎秋一直咯咯的低声笑着,索性整个人赖在戚夏欢身上。 「有点……。」戚夏欢苦笑,坦白得让顾迎秋有些讶异。 「你从没对其他人这样好过……。」两人毕竟分开了半年,血海深仇始终存在着,戚夏欢不能强求顾迎秋把命豁出去的陪他,他办不到。 「别乱想……步怀艺这个名字是我给她的,她叫……她姓傅,叫婉清……,婉兮清扬,好名字吧……。」顾迎秋淡淡的说着,垂下眼。就因为名字有些近似访晴,所以顾迎秋便不由自主对她好,他没办法让这样一个女子孤苦零丁。 「嘘……我不问了……。」戚夏欢轻轻将人拥入怀里吻着,有些伤口一辈子好不了,便不要去残忍的刨开。 尉迟家的死士有消息回传,原本尉迟冬隐是想立即去找戚夏欢和顾迎秋商量,不过想想又打消念头,那两人大白天的将自己关在房里还会干些什么好事?别去自讨没趣,还没天打雷噼之前,倒让映雪残和夕照捅死。 「金陵这儿的山水风光又不一样了!顾迎秋倒是挺会挑捡,连间客栈都这么雅致。」虞明彦撑了一把油纸伞走回客栈,她到外头熘达了一圈,直把金陵这儿的人看傻眼,细雨,纸伞,天仙似的美人,这不是画是什么? 「明彦买了些什么?戚夏欢笑笑的牵着顾迎秋下楼,后者一脸没睡醒,有一步没一步的跟着。 「我买些什么你一定不感兴趣,不过有些消息你却不能不听。」虞明彦笑笑的找了张干净的桌子,尉迟冬隐贴心的接过她手里的战利品,女人花钱的本事他是从来不敢低估。 「步大老闆的那间宅子闹鬼。」虞明彦轻声的笑着,替她倒着热茶的小厮不由得发傻,怎么闹鬼般恐怖的事由她口里说来都变得如此动听。 「闹鬼?」顾迎秋楞楞的问着,总算情形了,戚夏欢接过热茶,照那个小厮望着顾迎秋又是一阵傻的情况来看,这壶茶得倒到哪年哪月? 「不只闹鬼,尉迟家那里打探来的消息是,烟波山庄接收了封家的事业。」尉迟冬隐就是为了这事急着想找人,偏偏那两个一躲便是大半天。 「江英南?好快的手脚……。」顾迎秋冷哼,封俊杰的死十成十跟他脱不了干系。 「听这儿的人说,步家的宅子闹鬼闹得凶,丫环、小厮全跑了,只剩下那个女人守着宅子。」虞明彦有些佩服步怀艺,一个盲女独守闹鬼的大宅,这要有何等的勇气? 「宅子里有什么?她为什么非守在那儿不可?」戚夏欢疑问,顾迎秋勐摇头,他只是安排步怀艺住在那儿,没打听过宅子是不是死过人、闹过鬼,说到底,以他的心性,根本不信这些。 「要不,过去看看!」尉迟冬隐提议。 黄纸漫天飞扬,铜铃、咒语声不断,步庄闹鬼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许多好心的邻人见步怀艺一个盲女住在这儿,便花钱请了几个道士来做法,希望能平息此事。 顾迎秋撑着油纸伞走近,一名道士见着后吓得差点魂飞魄散,细雨轻飘,地上泥泞,可顾迎秋走过的地方却没有任何足迹,一袭击青衣俊秀儒雅,可是却轻飘飘、冷冰冰的不染人气,莫不是白日见鬼了? 「别怕!他不是鬼,是妖怪!」尉迟冬隐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忍笑着,顾迎秋横了他一眼,和戚夏欢两人掠进宅里去,可怜的道士又是一阵惊吓,这上等的轻功在这些寻常人眼里有多么的不可思议。 第七章 步怀艺独自安静的守在宅子里,屋外的作法声闹得她心烦,可也不好意思拒绝,毕竟,宅里闹鬼已经严重到影响周围邻人的起居了。她自幼便瞎了双眼,看不见什么闹鬼不闹鬼的,不过可以感觉得出宅子很不安稳,突然侧耳听了听,有三人朝厅里接近,心不由得飞快的跳了起来,因为她嗅着了熟悉的气味,而那股淡淡的药香是从来不伴随脚步声的……。 「大哥,你来了。」步怀艺伸出手,顾迎秋自然牵过,戚夏欢和尉迟冬隐对看一眼,那句大哥还真是要步怀艺这个盲女才喊得出口。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闹鬼闹多久了?」顾迎秋很关心。步怀艺其实只是个长得还算顺眼的姑娘,戚夏欢他们见惯了那些美到简直伤天害理的美人们,以步怀艺的姿色,说真的,看一眼转头就忘。不过顾迎秋对她真的极好,戚夏欢也明白,所以自然的对她关心起来。 「没什么大事,不过丫环、小厮们全吓跑了!我说不要让你心烦,可是小九却偏偏一定要通知你。」步怀艺淡淡的说着,但语气却有些依赖,对她而言,顾迎秋真的像亲人。小九是个十二三岁大的男孩,一直跟在步怀艺身后,同样也是让顾迎秋捡回来的,他尝过颠沛流离的苦,所以对这些人很同情。
第17页 「韩少爷自从有了丹凤姑娘后,就再也没来看过小姐了!若不是江庄主时常差人送些东西来,只怕我和小姐早就让鬼害死了。」小九很委屈,泪花乱转。顾迎秋脸色却变得极差,韩云山是个废物他早知道了,但那个江英南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江英南来找过你?」戚夏欢语气有些冷。意图明显到让人觉得作恶,老是在打顾迎秋的主意,戚夏欢暗暗发誓,哪天真的入魔了,第一个就去噼死那个王八羔子。 「嗯……江庄主待我很好,殷勤献得很勤快。我是常乐会的步大老闆,对我好些,他没坏处!」步怀艺轻笑着竟有点神似顾迎秋,戚夏欢很惊讶,顾迎伙则是很得意,他早说过了,步怀艺真的是常乐会的做主当家。 「江英南已经接收了金陵封家,若让他再娶了步姑娘,那……。」虞明彦微皱起秀眉,步大老闆的真实身份早已不是秘密,而江英南正值壮年又尚未娶妻,对步怀艺频频示好,她只猜到这个可能性。 「好厉害的一招兵不血刃夺你基业,完全是哑巴亏。」尉迟冬隐不由得摇摇头,这个江英南比起唐隆月更恐怖,总是笑笑的将所有东西收为己有,就连顾迎秋瞎忙半天的封家事业,都让烟波山庄吞併了。 「要不,我公告天下,将常乐会还给大哥。」步怀艺情急,事实上她一直都有这个念头,情愿平平凡凡过日子,也不想这样提心弔胆的与人周旋。 「哈!那江英南恐怕更开心,当场教教戚夏欢什么叫人财两失!」尉迟冬隐嘿嘿的笑着,戚夏欢白了他一眼,的确,江英南一定会这么做,不过看到顾迎秋的脸色比他更难看之后,又不由得同情江英南了,要知道,有些人真的是惹不得,尤其是顾迎秋那类人,他一旦讨厌你,连喜欢他也是有罪的。 「你说,丹凤去陪韩云山?」顾迎秋挑了挑剑眉,他记得那个火辣辣的美女,是个胡人,武艺不错。 「你想,她原本就是跟江英南同一伙的?先害死了享乐侯,再助江英南夺走封家产业?」戚夏欢陪着他推敲,现在只要一提起这个傢伙,他的头就开始痛。 「多半是一伙的,不过……没道理能这么顺利接手……。」顾迎秋沉思,金陵封家的家业是父子相承,就算杀了一个封俊杰,也没理由会让江英南接手,否则他不会这么苦恼,吞併不了封家。 「先别多想了!累了一天,休息去吧!」虞明彦注意到戚夏欢的神色不好,扬声制止众人再猜疑下去。 一直都睡不太够的顾迎秋,回到步怀艺替他准备的房间后倒头便睡,戚夏欢则在院子里逛着,闭着眼默诵着静心诀。 熟悉的香风扑鼻,脚步声轻响,戚夏欢睁开眼,唐欣儿一双圆亮的大眼直勾勾的瞅着他,不由得苦笑,还真的甩不脱她啊! 「老远就瞧见一白一青的两只妖怪,果然是你们。」唐欣儿笑得极甜,多日不见,戚夏欢倒是俊朗依旧。 「二小姐还没回唐门?我怕白衣秀侠会到四川去找你哥哥麻烦。」戚夏欢干笑两 声,当初他做得最错的便是自刀恋手中救下唐欣儿。早在当初戚夏欢上唐门讨顾迎秋尸首时,唐欣儿便对这个高挺英伟的男子很留心了,小女孩总是爱慕英雄的,自此之后麻烦不断。 「段尧钰若有那个胆子,我便嫁他!」唐欣儿笑得很天真,戚夏欢却觉得头很大,他老觉得自己的女人运其实不怎么好,现在终于证实了。 「二小姐好本事啊!吊死鬼般的跟在大哥身后不放吶……。」顾迎秋冷冷的阴笑两声,他最恨的就是睡着了让人吵醒,还是个咕嗓的女人。 「你也在?祸害果真遗千年,你还真够长命。」唐欣儿冷哼两声,打从在唐门里,这俩人凑在一块儿一定没什么好话,戚夏欢很识相的闭嘴,如果能趁机熘掉更佳。 「我就不懂了,你有什么好的?豺狼心性,满手血腥,戚大哥竟然喜欢你?」唐欣儿眼神颇为阴毒,冷冷的瞅着顾迎秋。这下戚夏欢不只觉得头很痛,还感到背嵴恶寒,两个唐门高手在这里吵架,还是有多远躲多远,省得被波及。 「你要我怎么答你?他瞎了狗眼?」顾迎秋冷笑,戚夏欢一阵气苦,他招谁惹谁了?跟别人吵架,损他干嘛? 「别得意,光凭我是女人这点就绝不输你,等着吧!戚大哥会回心转意!」唐欣儿冷哼两声,又是一个光发怒就能变得更美的女人。 「是啊!前头还排着个虞明彦,先胜过她再说。」顾迎秋颇为得意的扬扬眉,他其实没那么无聊会跟个小女孩去争,不过,是他的就是他的!谁都不许动! 「好好的为什么把我也扯进来……。」虞明彦轻轻、冷冷的笑声传来,戚夏欢僵在那里,这回真的死定了……。 饭桌上,步怀艺很疑惑的倾听着,她虽然看不见,但总能感受到气氛很不一样,多了个人,一个浑身有着淡淡幽香的女人,紧挨着戚大侠坐着,大哥则坐戚大侠的另一边,跟着便是那个光听声音就知道很美、美得倾国倾城的女人,自己身旁的则是笑声很春风得意的男人,大哥喊他邪少。 「怎么了?菜不合胃口吗?」步怀艺担忧的问着,饭桌上的气氛简直能用肃杀形容,原本笑声听起来让人觉得很愉快的戚大侠,都不怎么开口说话了。 「这跟菜色一点关系也没有,完全是人祸!」尉迟冬隐幸灾乐祸,戚夏欢平日得意太久,因为女人吃鳖真是便宜他了。戚夏欢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现在是动辄得咎,能不开口就不开口,万一一个不小心,那三个吵成一团的倒转枪头全沖着他来,那真的是找死。 「……人祸?」步怀艺很天真的追问,戚夏欢很想封了她的嘴巴,果然听见三声冷哼。 「有人就是这样!嘴上会说有些人不能惹,但是骨子里头犯贱,一定会跑去招惹,你说,这不是活该是什么?」尉迟冬隐忙着落井下石,不过戚夏欢却不怒反笑,好你个尉迟邪少,他若是死定了,铁拉着邪少垫背。 「邪少……什么叫得意忘形,祸从口出,看你就知道!」戚夏欢嘿嘿的冷笑着,果然就见到两双美目盯着尉迟冬隐直瞧。 「怎么?我是瘟神近不得?那你还靠过来」虞明彦俏脸罩上一层薄怒,尉迟冬隐是惊得来不及欣赏。 「招惹唐门的人就算是犯贱?尉迟冬隐你好清高啊!」唐欣儿怒极反笑,尉迟冬隐总算体会了戚夏欢那种背嵴发寒的感受,会下毒的女人真的不能得罪。 「我现在在考虑要不要补邪少一枪,让他死得更彻底些……。」顾迎秋天真的问着,戚夏欢低头窃笑不已,这顿饭吃得真值得。 晚饭在气氛诡谲的情况下结束,顾迎秋看着常乐会这半年来的帐簿,由着唐欣儿去纠缠戚夏欢,那傢伙平日得意惯了,让他吃点苦头也好。 「大哥……有位齐绍山,齐捕头找你。」步怀艺端了壶热茶进来,她记得顾迎秋惯喝上好的龙井。 「齐绍山?」顾迎秋很惊讶在这里遇到这位小捕头,憔悴了些,但眉宇之间神采飞扬。 「我是来谢谢戚大侠写的那封信,不日后,我就要去公义城报到!」齐绍山深吸口气笑着,能进公义城,自然比当个小捕头更能一展长才。 「你特地为了这件事找来这儿?」顾迎秋狐疑,怎么走到哪都能让人找着? 「不,我是为了享乐侯一案前来调查,听闻这宅子里闹鬼跟妖怪,所以才来看一看的。」齐绍山诚实的回答。 「享乐侯一案不是已经破了?」顾迎秋感兴趣了,他果然没看走眼,齐绍山确实是个人才,柳吹嫣跟着他会有好日子的。 「陈宛宛在狱中服毒自尽了,可我查到,享乐侯的家业全落到他另一个小妾手里,而那人如今跟了烟波山庄庄主。」齐绍山皱眉。 「另一个小妾?」戚夏欢他们走了进来,唐欣儿好奇的打量着齐绍山,很少人敢在顾迎秋身前这样不卑不亢的说话。 「温亭!听说享乐侯很宠她,封家的家业几乎都操在她手上。」齐绍山解释,戚夏欢、顾迎秋和尉迟冬隐却同时变了脸色。 「温亭?不会是温家的高手温亭吧?告诉我,只是同名同姓而已。」这才是真正的背嵴一阵恶寒,尉迟冬隐觉得自己骨头里有蛆在爬。 「这……这人很厉害?」齐绍山让那三人的脸色弄得有些紧张。 「很难解释……,论武功、论毒,他都不是绝顶,不过……他是男人,你说那三个怕不怕?」唐欣儿干笑两声。 温亭,让温家逐出家门的高手,见过他的人都得承认他美,一种风情、一种销魂蚀骨的媚。实上,温亭没那么可怕,相反的还有些可爱,因为他老是穿着一身浅紫色的轻纱,头上结着辫子密密麻麻,看上去有些像俞灵琳,一种世家大小姐的天真,他也称得上是个世家大小姐,因为温亭不算个男人,亦不算个女人。 不是温家的温家高手温亭,一个忽男忽女的阴阳人。 温艷替安映春把着脉,皱着弯弯的秀眉说出温亭的名字时,唐隆月知道这回麻烦大了。来找温艷解毒已经是硬着头皮上了,下毒的还是温亭,温家最不能惹的两个人全惹了。
第18页 「靓靓……这毒你能解吗?」唐隆月有些为难,安映春是为了送唐漠回来才中毒的,于情于理他都不能置之不管。温艷扫了他一眼,再瞄了瞄他身后的廷望,冷笑两声,本来她也不太想嫁唐隆月这个混帐,不过,瘦马没人骑,骑了就来争,她不想让廷望太好过。 「能!毒很简单!」温艷晃着腿,看了看安映春,原本应该是个俊秀斯文的年轻人,如今脸色惨白,瘦骨如柴,在拖下去他必定吐血身亡。 「那太好了!」廷望诚心的笑了起来,温艷横她一眼,两女是不相伯伯各有千秋,彼此互相打量着。 「太不好了!毒并不难,但是解法不易。」温艷抛了瓶药罐给唐隆月,后者不解的回望着她。 「解法……解法……我不说了!」温艷双颊有些泛红的直跺脚,温亭就是这样疯颠才会让人赶出温家。 「有什么难言之隐?」管槐世很焦急,安映春眼看就要撑不下去了。 「温亭是什么人!他的毒便是怎样!哎呀!我不说了啦……。」 说完话,温艷便跑得不见踪影,安映春又开始咳起血来,管槐世除了心疼之外,一点忙也帮不上,温亭的毒不勐但是难缠,安映春就是这样拖着,毒发时便咳血,浑身疼痛,没事时又一如常人,只是日子拖得愈久,安映春的气色愈惨。 「现在是要如何?温艷给的是解药吗?」管槐世盯着唐隆月,后者想通什么似的脸色煞白,温亭果然是个疯子。 「这是解药没错,只是……只是……。」唐隆月支支吾吾,他就知道,惹上温家就是麻烦。 「只是什么?你快说啊!」廷望急得团团乱转,她不希望安映春有事。 「这……这温亭是个什么人,管槐世你应该很清楚,而他……而他是爱男人的,这点应该天下人都知,所以……所以有很多事,他办得到……其他人却不见得办得到……。」唐隆月说了等于没说,管槐世和廷望瞪着他。 「总之,解药得别人吃,救他的要是个男人!」唐隆月鼓起一口气,顺手将药塞进管槐世怀里。管槐世停了半晌,勐然醒觉吃惊的瞪着唐隆月。 「你不要看着我啊!我可是有家室的!」唐隆月连忙摇手,开玩笑,在温艷的温吞吞小面馆里就他跟管槐世两个男人,总不会要他去解毒吧? 「安映春可能会疯掉……。廷望为难的回望着安映春,幸亏他早就咳血咳到昏死过去。 「封俊杰的小妾真的是温亭?」尉迟冬隐背嵴很寒,他没办法想像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其实是个男人。 「温亭不是女人吗?」虞明彦很讶异,她见过温亭一次,那个紫色衣衫的小姑娘,特地到薇苑来找她,有些天真可爱,很容易亲近。 「都算吧……。」戚夏欢抚着头,怎么全搅和在一块,冒出个温家的高手,那享乐侯的命案倒真有些玄机了。 「他是先勾搭上江英南再谋财害命呢?还是杀人夺产后才遇到江英南的?」步怀艺推敲着,听他们谈了半天,愈发觉得江英南不是好人。 「管他?现在江英南可好了!人财两得!他还真是来者不拒耶!」尉迟冬隐直觉这情圣字号应该从完颜浩信身上转移到江英南这儿了。 「若不论先天上的缺憾,温亭应该是个很美的女人,他也一直自认是女人,所以爱男人是天经地义的!若不是温家硬要他继承,他不会有这么坏的名声。」唐欣儿对温亭倒是很同情,小时候见过一两次面,温亭比她还小女人。 「叫齐绍山离温亭远些,他不是那个小捕快惹得起的人物!」顾迎秋微皱起剑眉,先是渡恶塔的五彩石在江英南手上,再来就是这个让人逐出家门的温家高手,江英南这人愈来愈不寻常。 「管槐世再犹豫下去就甭救了!我看那个安映春快死了!」温艷探头探脑的笑了起来,温亭也真够本事,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爱男人,连下个毒都这么不正经。 「餵……这事很严重的,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唐隆月白了温艷一眼,说到坏心肠,温艷还真不输给温亭,吃过她亲手煮的云吞面,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我不笑还能怎么办?我又不是男人,要不?你上啊!」温艷真的是坏心眼的邪笑两声,廷望眼神恶狠狠的扫过来,唐隆月的头皮都麻了。 「人家送你儿子回来才搞得这样狼狈,你这个做爹的不能不闻不问吶!」温艷嘿嘿的笑了起来,她人如其名,既媚又艷,特别是在打坏主意的时候更美。 「靓靓!你……」唐隆月很急,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毕竟是真的对不起眼前这位温家小姑奶奶,气势上自然输了一截。 「我坏心眼是人尽皆知的,你既然敢欺负我,就得知道会有这一天。我不搞得你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我就不是温家小姑奶奶温艷!」温艷冷笑两声,摇着团扇活像等着天下大乱般喜孜孜的离开,她可是温吞吞小面馆的老闆,忙得很呢! 唐隆月盯着温艷背影,实在想发一记暴雨梨花针把这个坏心眼的美女打死,咬了咬牙,管槐世再拖下去,安映春必死无疑,安映春一死,延望肯定会怪他,姓温的都同样该死,非闹得这般棘手不可?不过他唐隆月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么混帐的毒他还不看在眼里。 「你真要替安映春解毒?」一见到唐隆月打算推门进去,延望惊唿,她还没大量到可以跟个男人分享丈夫。 「这种事,让管槐世去烦恼,我不过是去推他一把!」唐隆月哼哼的冷笑两声,别忘了!世上最有劲的春药良宵一刻,可是他亲手配的。 等安映春真正清醒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这阵子他整个人消瘦了许多,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小命总算捡了回来,延望好奇的盯着他,病奄奄的安映春,看上去更像顾迎秋了。 「好多了吗?」延望端了碗补药给安映春,折腾了这么久,他真的元气大伤,也幸亏温亭的毒让他浑身痛了好久,多半分辨不出发生了什么事。 「二师哥呢?」安映春嗓子有些哑,虚弱的问着,他醒来之后就一直不见管槐世,不禁有些担心。 「管……管二爷有事先回去了……。」延望吶吶的回答,对着安映春那双清澈无防备的眼神说谎,真的很为难。 解了毒、救了人,管槐世当晚便不辞而别了,延望原先是要派人去寻的,但唐隆月却阻止她,多少能了解管槐世的心理,毕竟是自己的师弟,即便是为了救人,即便因为良宵一刻有所不得已,管槐世还是会感到自责。 「二师哥……老是这样……。」安映春淡淡的苦笑两声,延望有些惊讶,安映春是知道的!病得再煳涂他还是分辨得出来,何况是跟自己朝夕相处的二师哥。 「我想先回公义城了!如果你遇到二师哥,请转告他……算了!他应该知道,我不曾怪他……。」安映春轻声的笑了起来,眼神有他独有的光彩。延望有些不能唿吸,原来他们都一直小看安映春了,老当他是长不大的小孩,但安映春就是安映春,货真价实公义四少的安映春! 顾迎秋安静的在院子里闲逛,步庄盖在市集里,却有它独自的幽静,顾迎秋喜欢它院落里的小桥流水,假山假景的小天下,假得毫不掩饰反而自然。 温亭的出现,让顾迎秋心底有根尖刺,江英南的影像在心底不断放大,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究竟想干些什么?很难不去多想。虽然他答应过戚夏欢再不争雄天下,答应过学懂珍惜手里的一切,可是偏偏多了个江英南,而且还是正打他主意的江英南,顾迎秋微皱起剑眉,要他不多想,谈何容易。 金陵春雨多,夜里有些微寒,顾迎秋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骨子偏寒,天冷就浑身难受。正想回房去泡泡热水澡,小院里竟飘起薄舞,接着是一阵惊唿,虞明彦? 等顾迎秋掠进虞明彦休憩的厢房时,尉迟冬隐和戚夏欢已经在这儿了,只见到虞明彦瞪大了杏眼,俏脸泛白,紧挨着尉迟冬隐。 「怎么了?」戚夏欢很担心,虞明彦绝对称得上是女中豪杰,若不是事态严重,她不会被吓成如此。 「云……掩哥……我瞧见掩哥……。」虞明彦微颤着手想捉戚夏欢,偏偏抖得厉害僵在那儿,尉迟冬隐心疼的搂紧人。戚夏欢脸色跟着惨白,绝不只看见云掩这么简单,若不是发生什么,虞明彦不会这样害怕。 「云掩?」顾迎秋狐疑,盯着虞明彦,后者不像在说谎。 「瞧见云掩又怎样?他不会伤害你的。」尉迟冬隐柔声安慰着,在他心里,天下间不会有人捨得伤害虞明彦。 虞明彦看了看顾迎秋,再看了看戚夏欢,那恐惧、懊悔又为难的眼神剎时让戚夏欢脸色更白,云掩终究还是来了,来怪责他们为什么不报仇,甚至还跟仇敌如此亲昵,戚夏欢苦笑,他一直以为到了黄泉再跟掩哥请罪还来得及,掩哥果然还是掩哥啊……。 顾迎秋看了看虞明彦,再看了看戚夏欢,冷哼两声,云掩来索命了?不找他,竟挑那两个软的来欺负?扭头就走,活着,他就敢杀了!死了,不在乎再多杀一次!想连魂魄都灰飞烟灭是吗?可以,他顾迎秋奉陪!
第19页 提着映雪残在屋舍里转来转去,除了飘着薄雾阴阴冷冷之外,并没有其他迹象,走过长廊,一阵幽幽淡淡不真切的嘆息声让顾迎秋的心跳漏了好几下。 转过身去,隔着纱帐,屋里烛火摇曳,一个女人垂着头,先是幽幽的嘆了口气,再抬起头来瞧着顾迎秋,明亮的双眼满是柔情、满是怨怼,颈子上的鲜血缓缓渗出,染红她的衣襟,亦染红她披散的长髮。 「你……不要我了……?」那女子又瞠又怨的一句,轰的一声在顾迎秋的脑袋里炸开了无数火花。 「迎秋!」戚夏欢焦急的伸手在顾迎秋眼前晃了晃,等他们找到人时,顾迎秋已经呆站在这里多时,浑身发冷,看着他空洞的双眼,戚夏欢嘆口气。 「又犯病了?」尉迟冬隐疑问,紧握着虞明彦发冷的柔荑。 「先回房再说吧!这儿好冷……。」虞明彦惨白着一张俏脸,用不着猜想,见鬼的不只是她了。 回到房里,先让顾迎秋泡了泡热水澡,再安顿他睡下,戚夏欢疲累的嘆口气,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先是虞明彦、再来是顾迎秋,难道这宅子真的闹鬼? 「现在时机不对,不能由着顾迎秋这样疯下去,要不,你去把他叫醒。」尉迟冬隐好意的提醒着,闹鬼的事情可大可小,不过欺负到明彦头上,他就不能不管。 「怎么叫?他根本没把药带在身上……。」戚夏欢觉得头很疼,不禁有些发寒,若掩哥找的是他会怎样?他现在根本受不得刺激,万一云掩真的找来要他报仇,自己是不是会当下立即入魔杀人如麻? 「餵……明知故问……以前你不敢那还说得过去,现在……别装傻了!都什么时候了……。」尉迟冬隐没好气。 「邪少……你也知道都什么时候了,对着这样一个人,你还能……那是你本事!我可办不到……。」戚夏欢回敬一句。 「那该怎么办?由他这样痴痴傻傻?」尉迟冬隐打算连夜带走虞明彦,宅子闹鬼,他可不想让明彦再受到惊吓。可又知道,戚夏欢一定不会丢下步怀艺这个盲女不管,他不走,虞明彦也一定不会离开。 「走一步是一步了……。」戚夏欢揉揉太阳穴,头痛得很。 顾迎秋如断线人偶般呆坐在房里,眼神空洞的望着门,幽幽的嘆息声再传来,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淡紫色的人影轻飘飘的跨了进来。 「人说顾迎秋是如何的惊才绝艷,哪知道这么不经吓,一试就疯了。这个叫访晴的姑娘也没那么恐怖嘛!好模好样的,就算真是鬼魂也不怎么吓人才对!」那个淡紫衣衫的姑娘凑到顾迎秋眼前轻笑着,容貌和访晴姑娘是一模一样,但神态大不相同,有些轻佻、有些天真,更多了股骚媚。 「大哥也不晓得是怎么想的,竟然为了你连鬍子都不要了!我说大哥最性格的地方就属他的鬍子了!偏偏不听……。」那个女子伸手摸了顾迎秋脸蛋一把,突然舔舔唇邪笑起来。 「连大哥都对你念念不忘……尝起来或许别有一番滋味……。」那女子啧啧的笑了起来,声音竟然由高转低,添了股阴狠冷凛。 动手想捉人,哪知寒冽的剑气无声无息的贴近,那紫衫女子心一凛,险险避过映雪残必杀的一击,胆颤心惊。顾迎秋眨眨眼,冷笑两声,哪有半分痴傻的样子。 「你没疯?」紫衫女子惊叫。 「坑你还需要挑黄道吉日?」顾迎秋笑得天真无邪,轻啸一声,映雪残闪电剌出。 第八章 两人愈缠斗,紫衫女子愈心惊,顾迎秋真的是心狠手辣、冷血无情之辈,他的容貌和访晴一模一样,顾迎秋竟然杀得下手?狠绝无情。 「你……。」紫衫女子让映雪残的剑气逼得喘不过气,若不是身形灵巧,早让顾迎秋斩于剑下。 「想抱怨啥?以为有张访晴的面孔我就会疯?我就不敢杀你?真是天真得让我不知道该怎么羞辱你了。」顾迎秋冷笑的嘲讽着,以他心性,会去相信什么冤魂索命才有鬼,再者,天下间唯有访晴是真心待他好,若是她会怨怼,实在是对访晴的一种污辱。 「你……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会有这张容貌?」紫衫女子一退再退,强吸一口气,顾迎秋猫玩老鼠般的在耍她,双方的武艺相差太多,她半点胜算也没有。 「就算你真的跑去刨她坟、剥她脸皮,我还是这般德性,死了就是死了,你还当真以为我对着这张脸就啥事都不敢干了?」顾迎秋冷笑,对方要真敢答是,他只会让人死得更惨而已。 紫衫女子心惊,难怪大哥千叮万嘱说这人惹不得,顾迎秋映雪残一抖,龙吟一声,剑光似电。 紫衫女子背抵门板撞了出去,又是一阵杀气袭来,那人剑未出鞘,可剑气早让她髮根倒竖一阵恶寒,急转身戒备,却对上一双明亮的大眼,深深的两个酒窝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瞧。 「你就是那个装神弄鬼的人?」戚夏欢好奇,一个酷似访晴姑娘的小姑娘,就是这几日装神弄鬼的原凶,世道还真是变了。 「拦住他!任何人都不配有那张脸!」顾迎秋阴狠的追了出来,戚夏欢闻言拔剑出鞘,行云流水的潇洒。 「你……。」紫衫女子又一惊,戚夏欢那模样分明早知道顾迎秋是装疯的,闻声赶过来的尉迟冬隐及虞明彦,瞧见顾迎秋那凶神恶煞的样子都不免愣上一愣,戚夏欢活像啥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冷静。 「他没疯?」尉迟冬隐这句是问戚夏欢的,不无怒意,亏他之前还挺担忧的,每次都这样,下回就算真死他也不打算掉泪了! 「为什么要疯?天性这么薄凉的人,装鬼就能吓疯他?会不会太儿戏了点?」戚夏欢摇头苦笑,有心人总是想拿访晴姑娘来打击顾迎秋,却不知这人一旦走过来,就再难打倒了,他已经为访晴姑娘疯过一次,不会再疯第二次。 「你早知他没事?」紫衫女子有些讶然的盯着戚夏欢,她观察许久,戚夏欢是真的全心全意在照顾如断线人偶般的顾迎秋,哪知道一切都是假的? 「整天朝夕相处,他要还分不出来就真的是头猪了。」顾迎秋冷哼,戚夏欢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犯得着这样吗?为什么每次他心情不好找人吵架时,第一个被损的总是他? 「所以你们串通好的?」尉迟冬隐很讶异,事情发生时,戚夏欢是跟他和明彦在一起的,几时跟顾迎秋商量了? 「没有!只不过他想装疯就陪他装喽!我没损失!」戚夏欢眨眨眼,尉迟冬隐总算明白为何那时他一点也不急着要将人救醒了,开什么玩笑,让顾迎秋知道,想趁他神智不清时占他便宜?简直是找死嘛! 「废话那么多!留人!我倒想知道江英南要怎样收拾!」顾迎秋冷哼,剑气纵横,紫衫女子心眼一转,惊唿连连的闪到戚夏欢身后,果不其然,这位当惯大侠的人格开了映雪残。 「你做什么?」像是料定了戚夏欢会阻挡,顾迎秋嘆口气,戚夏欢这个性,迟早会害死他自己。 「我也不想的……。」戚夏欢苦笑的摊了摊手,他的剑早就练得比本能还快,真是没多想过。 「算了……。」顾迎秋和戚夏欢两人长剑同时回鞘,看得人一阵目眩神迷,这样的动作、这样的手势,才配拿剑。见过这两人使剑,才知道天下间那些自称剑客的人物,使剑活像是在拿菜刀。 「他不杀你了!你走吧!还有,不管你长什么模样,下次别用这张脸了,你不配。」戚夏欢转过身朝那位紫衫姑娘笑了笑,深深的酒窝很吸引人,但言语却足以将她千刀万剐。 紫衫女子瞧了瞧戚夏欢,再看了看顾迎秋,咬咬牙掠上房檐离开。顾迎秋不杀她,终究还是因为访晴姑娘的容貌。 紫衫女子才跃下墙头,等着她是另一股香风,唐欣儿挑着眉,冷冷的盯着人瞧,紫衫女子抹了抹脸,一张清丽的容貌媚笑不已。 「我就知道是你,雾里的浮光略影是你下的吧?老是那么不正经,难怪温家逐你出门。」唐欣儿摇头教训着。 「是我不想待在温家的!」温亭笑得极甜美,亲腻的挽着唐欣儿,她个头不很高,站在唐欣儿身旁反而有些小鸟依人。 「为什么要下这种根本害不到人的毒?出现幻影又杀不死人。」唐欣儿一嗅着雾里的气味,就知道是温家高手到了,不过这种毒雾一点威胁都没有。 「大哥只不过是想让那女人孤立无援,好来招英雄救美,哪知道英雄来是来了,不过不是他!」温亭说着说着,双颊不由得飞红,跟着轻笑起来。 「你又看上谁了?老没正经。」唐欣儿没好气,听温亭一口一声甜滋滋的大哥,这人八成又沾上哪个英伟男子不放了。 「本来以为大哥已经很好了,哪知道他竟然为了那人连鬍子都不要了!这种男人我才看不上眼,现在我找到更好的了!」温亭小女儿模样的笑着,唐欣儿很同情那个让她看上眼的男人,招惹到这么一个煞星,前辈子八成没修持。
第20页 「欣儿,你要帮帮我!」温亭眼神闪亮,唐欣儿快气厥过去,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知羞耻的人? 唐欣儿踱回屋里时,差点没让那一屋子的安居乐业给气得呕出血来,又是哪个人不对劲了,这种时刻竟然涮起羊肉来? 「你们疯了吗?知不知道自己放走的是谁?」唐欣儿狠狠的扫了戚夏欢一眼,又是一愣,心底一点不安慢慢漾开。 「温亭啊!还会有谁?」尉迟冬隐很开心的替虞明彦挟了一块不生不熟的羊肉,天气还有些寒,女人又怕冷,吃这些补补也是好的。 「你们知道?」唐欣儿很惊讶,要知道从没人见过温亭,倒不是她神龙见首不见尾,而是他少用真面目示人。众人理所当然的看向顾迎秋,后者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很喜欢戚夏欢的提议,天冷吃这些真是合适。 「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放过她?就算被逐出家门,她仍是姓温的,我还没高估自己到认为可以再捞个总管来当!」顾迎秋哼哼两声,有点呕自己不能喝酒,看戚夏欢这样一口一口的灌很不是滋味。 「温亭和江英南勾搭在一块儿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我比较好奇的是,江英南怎么会使出这样一个烂招术,家宅闹鬼,英雄救美?老掉牙了!」戚夏欢摇头笑着,尉迟冬隐不由自主的点头应和,真是颇不上道的方法。 「烂?有用就够了!若我们没来,怀艺只能倚靠他!」顾迎秋白了那两人一眼,怕人不知道他们风流似的。 「的确,连这种招术都肯使,可见他真是志在必得,不能不防。」虞明彦不由得担忧起来,一个男人花这么多心血,使这么多手段,若不到手势不罢休。 「来不及防了!武林帖来了,他邀我至莫愁湖观战。」步怀艺拄着拐杖,慢慢的走进屋里,手里拿了封烫金字的武林帖,字体微浮,显然是特意做给步怀艺「看」的。 「武林帖?关你什么事?」唐欣儿大方的挤开尉迟冬隐,凑到戚夏欢身边坐下,自顾自的拿起碗筷吃了起来。 「常乐会韩家也是武林中人,帖子发过去是挺合理的,不过就是不安好心。」戚夏欢揉揉太阳穴,这个江英南真是烦人。 「这就麻烦了,若他当场宣布要娶步姑娘为妻,顺势接手常乐会……。」虞明彦微拧着秀眉担忧。 「哇!这样哪行?强抢民女?」尉迟冬隐不齿。 「让丹凤姑娘迷昏了头的韩云山不帮她,你认为其余人会为了步姑娘跟烟波山庄翻脸吗?除非有靠山,否则步姑娘只是个手握商行大权的孤女,而且还是盲的。」虞明彦俏脸罩了层薄怒,大宋以男人为尊,女人不管再怎么厉害,永远受人欺压。 「那……我在武林大会上将常乐会让回给大哥,这样,娶我也没有意义了!」步怀艺提议,对她而言,替顾迎秋看管好常乐会是第一等重要的事。 「那更糟,你大哥名声太坏,江英南若在武林大会上号召一下,你大哥死无全尸还算是他的好下场。」尉迟冬隐摇头却不担忧,一个人能搞得恶名昭彰、人神共愤,也算是本事了! 「怎么可能,大哥为人这么好……。」步怀艺轻声笑着,当尉迟冬隐是在开玩笑,她一生以听音辨人,如虞明彦,听着她柔和的声线,便能想像得出她有多美;自然,在她心底,顾迎秋那种沉沉、柔柔的嗓音始终都是美好的。 「唉……你大哥除了长得好看些之外,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魔头!」尉迟冬隐拍拍步怀艺肩膀,不能以貌取人,更不能光听声音就认定他是好人吶! 「尉迟大哥真会说笑。」愈解释,步怀艺愈认定是玩笑。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脆不去。」就算和顾迎秋无关,尉迟冬隐也不忍心这样一个盲女受人欺凌。 「那也不成,步大老闆不出面,韩云山自然是常乐会的当家,而他……完全让丹凤控制住了!又一个哑巴亏。」虞明彦瞧着顾迎秋,很想知道这人有什么办法逆转情势。 「盯着我干嘛?不就想看我逞能耍威风吗?好!称你心意,我就当头当脸的浇他—盆冷水,行了吧?」顾迎秋哼哼两声挑眉,得意成那样,让人好气又好笑。 「就知道你满脑子诡计。」一直盯着顾迎秋瞧的戚夏欢笑开了,语气里满是赞赏少了责备。 「戚大侠是亏吃多了,学精了?」顾迎秋坏笑两声回望着人,只要不是伤天害理、滥杀无辜,戚夏欢真的是干什么都全由他,而他,挺喜欢这种转变。 「是啊!好得意啊!羊肉快老了!」戚夏欢懒散的伸脚去踹顾迎秋,后者先是一愣,立刻不服气的想踢回来,不过早有防备的戚夏欢挡得更快,两人竟又莫名奇妙打了起来。 「这两个……能不能不要老挑吃饭的时候飞上飞下?」尉迟冬隐白了两人一眼,踢翻了这锅汤烫到明彦怎么办? 「挺好的!他们高兴剑光粼粼的助兴,由他们!」虞明彦笑笑的挟了块羊肉给步怀艺,果然,映雪残和夕照同时出鞘,剎时间剑光漫天。 唐欣儿默默的吞着羊肉,一双大眼直勾勾的瞧着那两个斗得不亦乐乎的两人,微拧起秀眉,戚夏欢真的只有对顾迎秋才有那样的神情,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不甘心,她愈想就愈不甘心……。 打定主意要陪步怀艺到莫愁湖一趟,顾迎秋便开始收拾着东西,有些讨厌金陵这儿春雨绵绵,阴阴冷冷的天气。 「大哥……。」步怀艺拄着拐杖倚着门进来,手上捧着一张纯白虎皮。 「虎皮怎么在你手上?」戚夏欢惊讶,接过披在顾迎秋身上,这人竟然还怕冷怕到成习惯了。 「是那位霍玉海差人送过来的,他说最近天寒,大哥忘了带这件虎皮,所以就派人送了过来,他真是挺有心的,大哥别怪他了。」步怀艺柔声的劝着。 「别再生他气了。」戚夏欢也帮腔劝人,说到底,霍玉海真是一点错都没有。 「……我就是这样!」顾迎秋赌气的连这两人都不理了,戚夏欢苦笑起来。 「告诉过劫谷的,他不生气了!别放在心上。」 一行人正准备陪着步怀艺赴约,哪知人才刚走到门口,顾迎秋便让一团红影给扑个正着,若不是戚夏欢眼明手快拦腰扶住,只怕就这样仰头栽倒。 「迎秋哥哥救命——。」俞灵琳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揪着顾迎秋衣襟。 「三小姐?」众人吃惊,这位头上飞着两只小蝴蝶的俞家小姐,不缠着她的楚坷,怎么会跑来金陵? 「怎么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顾迎秋不忍心怪她,却又有点气恼,怎么?他是在步庄大宅上插了个大旗,写明了顾迎秋在此吗?见鬼了人人都找得到他? 「迎秋哥哥别气嘛!你很难找,可是尉迟家的跟过劫谷的那些,真的很招摇啊!」俞灵琳擦擦眼泪,顾迎秋嘆气,出入时老让一大票人马跟着,想不清楚他的行踪都难。 「三小姐不在临安,跑来金陵做什么?」戚夏欢神色凝重的疑问,俞灵琳虽然是世家小姐心性挺爱惹是生非,但她和楚坷感情正浓成天腻在一块儿,会大老远跑来求救,肯定出事了。 「很坎坷……很坎坷让人打伤了!大师哥要我来找迎秋哥哥救命!二师哥跟安映春又不在,他派人去寻神医又没消息,只有迎秋哥哥能救人了!」俞灵琳说着说着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一个世家小姐万水千山、风尘僕僕的赶路,定是受了许多委屈,虞明彦心疼的将人揽在怀里安慰,连步怀艺听她哭都跟着红了眼眶。 「楚坷受伤?是谁伤他的?」顾迎秋急问,他和楚坷向来交好,自然跟着担心起来,戚夏欢则不由得皱起眉头,楚坷的剑术之好,中原里能胜他的人十只指头也数得完,让人打伤? 「我不知道,等我跟大师哥赶到时,很坎坷只剩一口气了!」俞灵琳伏在虞明彦怀里哭着,顾迎秋和戚夏欢脸色同时一白,能伤得楚坷仅剩一口气,武功之高可想而知。 「迎秋哥哥你快救人,再迟就来不及了!」俞灵琳扯着顾迎秋衣袖便想将人拖走,她现在满脑子只剩楚坷一人。 「等等,你别慌!不差这一刻!有廉雨在,楚坷死不了的。」顾迎秋柔声安慰着,转头望着步怀艺苦恼。 「大哥,你陪这位三小姐去一趟吧!救人要紧,莫愁湖之约还没到,我可以等,大哥千万记得来便成,若三月十三还等不到大哥,怀艺可是会逃走的,到时常乐会让人吞了可不能怪我。」 步怀艺开着玩笑,众人却对这样一位孤零零的盲女好生敬佩。 「我不会让你孤身上路的!」顾迎秋握了握她的手,冰冰的,但心却暖暖的。转头想唤獠牙,才察觉这个原本老是跟前跟后的年轻人已经好几日不见踪影。 「找獠牙?你还真是使唤他使惯手了哩!人家是公义城的捕头。」尉迟冬隐没好气,又觉得獠牙和霍玉海这两人真是前世欠顾迎秋的,今世自己上门来让他糟蹋。 「别担心!我让过劫谷的子弟兵送她去,有老六和过劫谷的顾着,不会有事的。」
第21页 戚夏欢一行人日夜兼程的赶路,务求最快时日回到临安,等顾迎秋见到楚坷后,才知道情况是如何的糟糕,若不是廉雨尽力吊着命,楚坷连最后一口气都不剩。 「剑伤?」戚夏欢心惊,事实上楚坷身上没有任何伤口,重创他的是剑气,戚夏欢自问,以他目前的修为仍办不到。 「是谁动手的?」顾迎秋剑眉皱得死紧,突然觉得有些发寒,那人没打算要楚坷死,否则以这样的手段重创人,楚坷根本不可能还活着。 「不知道,楚坷出去办案,消息传回时他已经这样了。」廉雨深吸口气,他也看得出对方有留手,让这般冷冽的剑气重创,楚坷还能活着完全是对方不想让他死,但愈是这样,廉雨愈心烦。 「好多大夫来看过了,都说不出很坎坷是哪痛……。」俞灵琳眼泪滴滴答答直掉,楚坷一直醒不过来,药又灌不下去,她深怕楚坷就这样一睡不醒。 「庸医……。」顾迎秋冷冷的扫了还站在一旁的大夫一眼,那鬍子花白的老大夫想应个几句,可是碍于廉雨的面子硬是忍下。 「迎秋哥哥,你有办法?」对顾迎秋的医术总是有莫大信心,俞灵琳不由得破涕为笑,水汪汪的大眼瞪视着顾迎秋。 「嗯……。」顾迎秋随意的应了一句,低头认真的扎着银针。 没办法将药灌进楚坷嘴里,顾迎秋便用薰的,命人搭起小屋,备齐药材,虽然从没试过,但最糟也不过就是把人医死,所以顾迎秋很放胆的用了。这样一连过了数日,真是楚坷命不该绝,竟然清醒过来。 「你真的传到富前辈的衣钵?」戚夏欢很惊讶,富惠龄虽然仅剩顾迎伙这个弟子,不过他从未见顾迎秋认真向富惠龄学习过。 「没有!只不过听他提过可以这样用便试一下。」顾迎秋凑到戚夏欢耳边小声的说着,后者瞪大眼睛,这算不算草菅人命? 「这样都能让你医活?是你运气还是楚坷命硬?」戚夏欢摇摇头,叮嘱自己千万别犯在顾迎秋手里,被医死真是自找的。 「四师弟……。」廉雨很焦急,师兄弟里头就属楚坷跟他感情最好,自然对他很是关心。 「大……师哥……。」楚坷气若游丝,戚夏欢和顾迎秋凑到他身边来。 「戚……戚大哥……危……危……险……。」示警完,楚坷又晕了过去,顾迎秋连忙的勐下几根银针,强渡他几口真气。 「危险?」廉雨凝重的盯着戚夏欢,若楚坷镶人伤成这样,戚夏欢自然也讨不到便宜,究竟对手是谁? 说是说要赶回公义城,可是一连数日,安映春仍是这样走走停停。一来,以他目前的状况是真的没办法赶路,二来,回去若碰到二师哥又不晓得该怎么办?虽然打从心底不怪对方,可碰上面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很烦,烦起来就想暍酒,偏偏远离了临安,少了文武英杰,连酒都变得不好喝。 「好烦吶……。」头抵着桌子,安映春苦恼的喃喃自语,要是连累了二师哥再次不当捕快的话,大师哥肯定会骂死他的。 武林大会即将到来,各路人马来来往往的好不热闹,随便哪个城镇客栈里一定人声鼎沸,安映春不想理,可偏偏毛病犯了,忍不住拉长耳朵偷听。 此次武林大会的重点,除了推举武林盟主之外,还有便是常乐会步大老闆的身份之谜,原来她是个盲女这件事已经传得扬扬沸沸,更有不少好事之徒传言,此次武林盟主或许会娶步大老闆为妻,权势滔天真正的一统天下。 最让安映春吐血的是,谣传的武林盟主人选,不是那位出钱出力的烟波山庄庄主江英南,而是重返中原却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戚夏欢,更甚者,还煞有其事的指证歷歷,说戚夏欢会如何如何的带领武林同道,围杀亦是重返中原的魔头顾迎秋。 安映春很想笑,这两人同时消声匿迹,又同时重现江湖,就差没在脸上贴着同进同出了,怎么这些笨蛋还指望戚夏欢去杀顾迎秋?人蠢真的没药医。 安映春一直低头吃着有些硬的馒头,喝着掺了水的酒,虽不满意,但也无可抱怨,最让他难过的是,临桌的那些人一直勐盯着他瞧,让几个大男人这样熘来熘去的勐瞧,背嵴很寒。 「皇天不负有心人,顾迎秋你这恶贼,今日便要你命丧你爷爷我的剑下!」一名锦衣华服男子横在安映春眼前,手一指寒气逼人,名剑太一。 安映春傻愣愣的望着那名华服公子,再左看右看,终于醒觉他是在对自己说话,其实不能怪安映春,相处久了,真的不觉得自己长得和顾迎秋有多相像。 「公子和顾迎秋有仇?」安映春笑了起来,暖暖的让人心情不由得愉快,他让人误会多了,自然就习惯了! 顾迎秋也称得上是奇人,想杀他的很多,真正跟他有仇的却很少,当年他出手不是屠城就是灭庄,斩草除根这四字他奉行得彻底,搞得江湖上跟他有血海深仇却又仍活着的少之又少,偏偏那些人如今非但不杀他,反而还护着他。 还记得当初云雨风霜楼前来寻仇,那阵式是何等厉害,无奈顾迎秋身旁跟了个云掩的过命兄弟戚夏欢,这个同样也和云卷反目成仇的傢伙在云雨风霜楼的辈份之高,那些云家小辈怎么算得到帐? 「顾迎秋杀人无数,满手血腥,人人得而诛之。」华服公子冷哼,一双眼睛直在安映春身上熘来熘去,有些狐疑那个动辄腥风血雨的魔头,怎么会是一个笑容暖洋洋甚王还有些天真的年轻人。 「嗯……你认错人了。」安映春低声笑着,华服公子紧皱眉头,突然明白眼前这人是谁,与顾迎秋十分相像的公义四少安映春。 华服公子沉吟了一会儿,太一仍不回鞘,安映春嘆口气心里明白,在武林里生存并不容易,出头更难,杀一个顾迎秋固然能成名,但打败公义四少的安映春亦有同等效果,更何况如今才刚大病初癒的安映春,真是横看竖看逃不掉好欺负三个字。 不出所料,冷森银光急闪,客栈里的众人不由自主的强吸一口气,这剑刺得精妙,可惜的是,再精妙也无用,遇到的是安映春,那个轻功高得几乎不像人的安映春。 不想与闲人缠斗,抛下银两,人影一闪,安映春已然到了门口,电一般闪出去却对上一双浅灰色的眼睛,惊觉会与来人撞个正着,安映春想也不想的急退,背嵴却迎上了正追赶而至的太一,冷森的寒气欺近,安映春正想翻身避过,门外那人却抬手拦腰,将安映春拉往身后。 一股气劲挡下了太一的冷森寒气,突然一转又像无底深潭般吸附而上,华服公子心惊,剑剌不下也拔不出,门外那人左手一扬,长剑一格,华服公子连人带剑的撞入客栈里。门外那人的剑,未出鞘。 「你……。」安映春想说话,却让那人的容貌吓了好大一跳,勐一看真是像极了在照镜子。安映春已经算是十分高挺的男子,而那人却更高了安映春半个头,浅灰色的眼珠同样在打量着安映春,灰白的长髮微卷,身形很挺,像他手里的剑,冷冽。 「剑……很好……。」那人注视着华服公子手里的太一,深情专注得像对着心爱的情人,安映春察觉他的汉语说得有些生硬,脑袋转了半天,他直觉认得这个人,偏偏怎么也想不起来。 「你……你是什么人?」华服公子一颗心狂跳,那人像柄利剑般无法打倒,仅仅只是站在那儿,就让人生出想下跪膜拜的冲动。剑,握在他手里,便不仅仅只是把剑了,而是神兵利器;人,握着剑的人,便不单单只是个人,而是神,剑中之神。 「这把剑……值得恋……出鞘!」那人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恋,自他口中说出,有种莫名的温柔。他左手拔剑,安映春突然心一凛退了一步,接着,房倒楼塌。 安映春冷汗直冒的盯着眼前毁坏的房舍,原本一栋规模不小的客栈,一剑,一剑就全毁了?他甚至连到了此刻都不敢多喘一口气,那人看了看安映春,恋像是从未出鞘般安静的让他握在手里。 「你…是…谁?」浅灰色目光深深的看进安映春眼底,一颗心不由得勐抽一下,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一个人名。 「你是伊儿寒?西突厥第一剑客?病鬼他爹?」安映春莫名的开心起来,顾迎秋若知道他爹找来中原,肯定会很高兴的。 「你…认…得…我?」伊儿寒说话很慢,却有种逼人的气势。 「嗯!戚大哥提过,没想到你真的找来中原了!」安映春很替顾迎秋开心,伊儿寒的剑术之高,现在光想想就让他双腿发颤,那简直不是人使的剑法吶! 「你…认得…乘…云…飞…龙?」伊儿寒十分慎重的念出这几个字,望着安映春诚恳勐点头的样貌,伊儿寒笑了,这是他入中原来第一次笑,寒冬里乍见日光的暖意。 (
第22页 附:本作品来自网际网路,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上部·完—— 战风风云 下(出书版) by:黯然销混蛋 文案: 江英南再发武林帖,这回却是要梏杀乘云飞龙! 入魔的戚夏欢,伤重的顾迎秋,如何避过所谓正义之师? 屋漏偏逢连夜雨,与伊儿寒的决战再度重创戚夏欢;连唐、温使毒两大家也有人盯上他,戚夏欢的霉运果真这么强? 接踵而至的追杀仿佛慢慢收束起来的网,先前的一切竟全是网上条条绳索。 策动所有阴谋的人,又会是谁? 第九章 收拾完银针,仔细替楚坷把过脉,再三确认性命无碍后总算松了口气,看来对方除了不要楚坷的命之外,甚至没伤到他半分经脉。 「迎秋哥哥,很坎坷没事吧?」俞灵琳一连多日衣不解带的照顾楚坷,红着一双大眼紧张的盯着顾迎秋。 「没事,最近别和人交手,我保证妳的楚坷长命百岁。」顾迎秋伸手替俞灵琳理理髮鬓,温柔的回答,心底则盘算着该开帖宁神药给她,让这个忧心的小姑娘好好的睡上一觉。 「什么我的楚坷,谁管他是长命还是短命……。」俞灵琳双颊飞红,跺着腿叽叽咕咕。 「看完诊了?出来吃饭吧!明彦下厨喔!」戚夏欢倚在门边看着这一幕,顾迎秋只有对自己在乎的人才会有如此温柔的神情,谁能相信这个曾经满手血腥的魔头,如今是真心视这个小姑娘为亲人? 虞明彦哼着不知名的小曲,低着头排着碗筷,桌上一锅冒着热气的清汤,自中间隔开一半,尉迟冬隐一边偷瞄着虞明彦,一边帮忙摆着菜,半桌的荤腥、半桌素菜。 「哇!这是什么?好新鲜!」俞灵琳扶着楚坷走出来,好奇的一直打量着那个分成两半的汤锅,好好的一个锅子把它搞成这样干嘛? 「这是戚夏欢想破脑袋替妳迎秋哥哥弄的,既不必另外开炉又可以同桌吃饭。」虞明彦笑着回答,想到上回为了涮羊肉,要让那个不吃荤、不喝酒的人能开心吃饭,戚夏欢快挤破自己脑袋了。 「真有意思!看不出戚大哥这么细心!」俞灵琳拉着楚坷坐下,取笑着戚夏欢,她现在心情好,看什么都顺眼。 「是啊!我真的很温柔体贴喔!要不要考虑一下?」知道俞灵琳是绝对不会误会,所以戚夏欢才敢放胆的开她玩笑,果然就见她佯怒的一脚踹过来,接着又喜孜孜的凑回楚坷身边。 「楚坷,你也一样不能吃荤。」顾迎秋白了戚夏欢一眼后提醒着,真是个无聊的男人,好日子不过,非得去瞎搅和。 「所以我才会准备这些,他正好和你一块儿吃!」不知是不是婚期近了,虞明彦愈来愈有小女人样,双颊老是一抹红霞久久不退,温柔体贴得让人无法相信她是那个动不动就杀红眼的薇苑苑主,穿云小箭的主人。 「这锅好有趣喔!半荤半素,一阴一阳,叫鸳鸯好不好?」俞灵琳瞧了半天,突发奇想。 「这个名字好,兆头更好!」虞明彦跟着应和,她说好,尉迟冬隐哪有不点头的道理。 「女人还真是无聊……吃个东西这么多名堂……。」顾迎秋有些受不了,自顾自的夹菜吃了起来,戚夏欢和楚坷只能摇头苦笑,顾迎秋有时体贴得吓人,有时却跟温柔两字完全搭不上边,这人还真是矛盾。 「廉雨呢?怎么不一块儿来?」戚夏欢好奇,从顾迎秋接手照顾楚坷后,就很少看到廉雨,连他的笔墨纸砚四童都不见踪影。 「大师哥很担心二师哥和三师哥,老爷子又要操烦朝廷里的事,整个公义城只剩大师哥一人主持大局。」楚坷皱起俊眉,有些懊恼。 「管槐世跟安映春?他们不是去唐门吗?还没回来?」戚夏欢更好奇了,虽然唐隆月真的是个混蛋,但跟管槐世、安映春无冤无仇,更甚者,两人还是他恩人,理应不会为难他们才对。 「没消息,就是这样大师哥才会烦忧,二师哥不是这样没分寸的人。」楚坷愈说愈发心急,顾迎秋横他一眼,想死就动武看看。 「如果你没受伤就好了!说真的,是谁打伤你的?」俞灵琳嘟起嘴,要让她知道是谁,肯定一刀噼过去。楚坷低着头犹豫半天,瞄瞄顾迎秋,再看看戚夏欢。 「不用隐瞒了!是那人对不对?跟我很像?」顾迎秋冷冷的问着,楚坷有些无奈的点点头,顾迎秋真的跟廉雨一样难缠可怕,这两个专用脑袋的真是很吓唬人。 「真的和你挺像的……。」楚坷嘆口气苦笑,除了瞳仁、发色不大相同外,勐一看两人真是一个模子刻的。 「他……他为什么打伤你?」戚夏欢的心飞快的跳了起来,如果是因为他在大草原上乱放话,结果害得楚坷受伤,那这个祸就闯大了。 「是我去挑战他的!如果你见到他,你也会想的!」楚坷回答,那一瞬间眼神的光采亮得惊人,对他而言,向一名剑术高手挑战是一件神圣的事。 戚夏欢静了下来,难以压抑纷乱的情绪,他能理解楚坷的兴奋,事实上,在大草原上放话,有一半也是为了自己,一直听着伊儿寒的种种事迹,很好奇这位西突厥第一剑客究竟强到什么境界,更想知道自己够不够份量与之敌对、力拼。 「他答应你的挑战?」顾迎秋疑问,咬着唇,有些不安。 「嗯……不过,他叫我十年后再去找他。」楚坷垂下头,像是个让人狠狠教训一顿的小孩,遇到伊儿寒,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该死……。」顾迎秋剑眉皱得更紧,难怪那人会手下留情,楚坷是够格的剑客,但还不够境界,但戚夏欢却不同……。 「你怎么这么说话?那个是你爹!有机会和他相认是件好事!」戚夏欢沉声。 「好事?你死定了!他不远千里找来中原,你以为他是来游山玩水的吗?你是哪颗蒜苗,够斤两让他杀?就算你剑术够格好了,你杀得下手?真是个混帐!」顾迎秋吼了他一句,打从一开始他就觉得这个方法很蠢,如今尝到恶果了吧? 「没那么严重吧?毕竟是你爹耶……。」尉迟冬隐小小声的提醒,虽然他也觉得不会因为这层关系,伊儿寒就会手下留情。 「我爹?那要不要猜猜他是个慈祥和蔼的老头?楚坷都让他伤成这样,我看你怎么死……。」顾迎秋冷哼。 安映春烧着兔肉,喝了口酒,一双眼睛老在伊儿寒身上熘来熘去,陪着他找戚夏欢这几日下来,实在让伊儿寒的剑术吓怕了,那人像通天的烛火,而中原的剑客们则像飞蛾般全扑了上来,然后,惨死。倒不是伊儿寒真的动手杀人,事实上,除了那日毁掉一间客栈外,安映春再也没见过他拔剑,只不过,剑未出鞘却伤人,那些上门来挑战的剑客死得更惨,一颗心全破碎了。 「前……前辈……。」安映春将烧好的兔肉递给伊儿寒,感觉实在很怪,明明是病鬼他爹,理应喊声伯父的,不过看伊儿寒那样子,实在不像生得出顾迎秋这么大儿子的人,灰白长发都不晓得是因为沧桑还是天生的。 「你…很…怕…我?」伊儿寒淡淡的笑着,他观察安映春很多日了,轻功很令他惊讶的年轻人,老是挂着一张让人心情愉快的笑脸。 「呃……看前辈的剑法,说不怕是骗人的……。」安映春伸伸舌,搔搔头又笑了起来,幸好自己不是用剑的,不然下场一定很难看,想想,又觉得该介绍楚坷和他认识,四师弟应该会很高兴。 「嗯…你知道……乘…云…飞…龙…在哪?」伊儿寒眼神清亮,他入中原的唯一目的便是找到戚夏欢与他决战,为了这一刻,他甚至都不介意让云萝知道他的行踪,可见他有多重视这一战,神圣的一战。 「不怎么清楚,不过以戚大哥那种好管闲事的个性,九成九会去莫愁湖瞎搅和。」安映春嘻嘻的笑了起来,他和戚夏欢除了爱喝酒相同之外,还很爱撩人打架。 「前辈找戚大哥有事?」安映春总算想起要问一问原由。 「决…战……,他…杀了…我唯一…看重…的…对手,值得…决…一…死…战!」伊儿寒说得极慢,安映春听得胆颤心惊,他现在在干什么?带人去杀戚夏欢?老天,要让病鬼知道,他会被冷电银斧噼死的! 伊儿寒低着头凝望着恋,他甘心放弃一切,只为了一心一意追求剑术极致之道。很多年前,他已然没有对手,那种感觉是孤冷寂寞的,但为了剑术的极致,他愿意品尝那份孤冷。 突然间,大草原上出现了自高丽远渡而来的剑客,他知道对手出现了,所以有些兴奋,血液里燃起久违的炽热,可是当他寻到那个部落时,才知道又有一名年轻剑客挑了整个部落,而后消声匿迹,于是伊儿寒打听到他的名字,乘云飞龙,所以伊儿寒来了。 「呃……我突然想起还有别的事,恐怕不能陪前辈去武林大会了!」安映春干笑两声,略退两步。
第23页 「我…不…点头,…你…走…得…掉?」伊儿寒挑眉冷笑,安映春咽咽口水,真是该死,他这一笑反而一点也不像那个病鬼了,寒毛不禁倒竖。 「你…可…以…试试,看…是你的…轻功…快?…还是…我…的…剑气快?」伊儿寒左手握上恋,安映春剎时定在那里不敢动,伊儿寒的恋还未出鞘,冷森的剑气已然袭上安映春的心口,顿时喘不过气。 「前辈!……我说笑而已……。」安映春呵呵两声装傻,伊儿寒看了看他,松开手去撕兔肉,安映春松了口气跌坐在地上,这回真的完了…… 从知道伊儿寒入中原后开始,顾迎秋整个人闷闷不乐,更多时候,甚至将自己关了起来不理人,对他而言,不管是刀恋还是伊儿寒,其实都像陌生人,而现在这个陌生人有可能危及到他的生活,怎么可能开心得起来。 「担心戚夏欢?」廉雨淡淡的问着,论才智、心思,他样样不输顾迎秋,所以对彼此的了解已到了无须言语的境界。 「猪……。」顾迎秋是说不出的心烦,外头那些像没事人一样,就连戚夏欢都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天真的以为伊儿寒只是来比划一下而已。 「我明白,你怕伊儿寒会杀了他?」廉雨嘆气,这真的很棘手,从楚坷那里问出,他根本连一招都没能瞧清楚就败了,完全不是同级数的宗师,戚夏欢哪里有机会生还? 「为什么不?他只要有我一成没人性就够了……。」顾迎秋在房里踱来踱去。 「我倒不觉得那么悲观,他不是放过四师弟?」廉雨佩服,只有真正的绝顶剑客才有如此气度,从楚坷虽败却仍然信服的口吻来看,伊儿寒早已超脱了剑客的身份,是站在顶峰的剑神。 顾迎秋盯着廉雨半晌答不上话,眼神里是无尽的担忧和恐惧,廉雨剎时震惊。 「戚夏欢的剑术如此之高?高到伊儿寒会全力以赴?」廉雨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戚夏欢的剑法好,可没想到会到这般境界,连顾迎秋这种心高气傲的人都不得不承认。 「伊儿寒会倾全力杀他……可是……戚夏欢却会……。」顾迎秋咬咬牙,不敢再想下去,戚夏欢一生都重情重义,光看在伊儿寒是顾迎秋亲爹这个份上,就不可能痛下杀手,这样还有什么条件去决战? 「你预备怎么办?」廉雨皱眉,这场决战,戚夏欢根本未斗先败。顾迎秋又开始在房里踱步,他想过很多可能的方法,远走高飞?能到哪?杀伊儿寒?自己没把握,戚夏欢又不可能帮忙,甚至还会碍手碍脚……。 「跟你借公义城,替我找刀恋,让那个疯女人去对付伊儿寒!」顾迎秋皱起剑眉,这不是最好的方法,不过已经是他想得到最有可能躲过一劫的办法,刀恋的武功同样不弱,让她去缠伊儿寒正好。 「刀恋?那个是你娘啊!你想唆使她去对付你爹?」廉雨抚着额头,有点痛,顾迎秋这人才配称无情吧?这种方法也想得出来? 「你以为简单?我还担心他们联成一气,到时大哥那只猪死得更快!」光想起让刀恋追杀那半年,顾迎秋便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她翻起脸来是连顾迎秋也杀的,否则他干嘛跟着戚夏欢逃,轻功愈练愈好。 「顾迎秋……你一家都是疯子……。」 廉雨替顾迎秋下了道荒唐的命令,各个衙门派人去找一个吃饭、住店不付钱,临走时老闆、掌柜还会跪在门边恭送她的女人,廉雨看着这封公文,自己都想笑。 「如果找到那个疯女人,一定要尽快通知我。」顾迎秋很忧心,要烦的事那么多,又再添了一件出来。 「看情况通知你要先逃跑还是说服她去杀人?」廉雨取笑,顾迎秋扫了他一眼,这么严重的事情,只有廉雨才笑得出来。 「我们在莫愁湖畔的客栈落脚,呃……应该很容易找!」戚夏欢轻声笑着,以他们这样招摇的人马,要找不到人也挺难的。 安映春开始放慢速度,甚至绕远路、兜圈子,总之能晚一天到莫愁湖就晚一天,让伊儿寒这样的人跟着,安映春不仅甩不脱,甚至连捎信息回公义城也办不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偏偏又变不出任何花样来。 「你…是…不认得路?……还是…故意…绕远?」伊儿寒冷冷的嗓音传来,安映春心紧抽了一下,果然,这招真的很蠢,伊儿寒还没那么傻。 「戚大哥是我朋友!我怎么能带你去杀他?何况……何况你是病鬼他爹耶!」安映春豁出去了,死也要拼一拼。伊儿寒只是冷冷的挑了挑眉,安映春提过不只一次,可是伊儿寒却像从没听过顾迎秋的名字一样,毕竟,在他一生中,只出现过两个事物,一个字,恋,一个女人,一把剑。 「你…可以…破例!」伊儿寒眼神闪动杀机,他从不杀手中无剑之人,但安映春的轻功,他认为值得破例。 这简直是开玩笑,伊儿寒杀机一现,安映春便动了,足不沾地掠得不见人影,伊儿寒左手握上恋,出鞘,剑气既快且狠的直逼,气劲将至,安映春翻身飞起,竟比声音还快的躲过,伊儿寒冷笑,这个年轻人比他预想的还有意思。 安映春头也不敢回的拼死命逃,只能靠着本能来闪躲伊儿寒的剑气,那人的轻功虽然赶不上安映春,可是冷森的剑气太惊人,好几次差点扫中,寒气侵入心肺让安映春眼冒金星。 慌不择路,愈跑愈偏,安映春心底直打鼓,但又不敢停下脚步,树枝擦过脸颊,拉出一道血痕,冷森的剑气直射而至,安映春往侧一扭,险险的躲过,却还是让剑气扫中,腿一麻,摔倒在地。 「你…很…灵巧,……废你…一只腿…看你…怎么逃…。」伊儿寒一步一步的走近,安映春蹭了蹭却发现动不了,右腿既冷又麻,一颗心快跳出胸口。 「前辈!」安映春急得快哭了,病鬼的不讲理完全遗传自他爹的,伊儿寒做事根本只凭自己好恶。 伊儿寒站在安映春身前,原本就高挺的人,如今更有如神祇般不可违逆,安映春左瞄右瞄,只有一次机会,非搏一搏不可,他可不想跟病鬼一样,一跛一跛的走路,到头来还得去练那种不能喝酒鬼魂般的轻功。 伊儿寒扬起左手,恋的锋利足以让安映春还来不及感到痛腿便废了,这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挑断经脉却不伤筋骨,伊儿寒相信自己,绝不会伤害到眼前的年轻人。 恋电光般射出,安映春急退一步,又快又勐,只是他退得再快再勐,恋的冷森依旧紧附在他皮肤上,就差一寸,再一寸,他的右腿便残定了,只是这一寸一直无法刺下,因为一只手。 「二师哥!」安映春惊唿,他这辈子从没这么爱管槐世过。 「别来无恙!」管槐世温柔的笑了笑,伊儿寒挑了挑眉,又一个年轻人?中原真有意思。 管槐世打量着伊儿寒,除了眼眉之间有些差异,这名灰发灰眸的人长得实在像顾迎秋。他因为担心安映春,所以一连跟了他数日,自然也观察了伊儿寒多日,这人的剑术实在可怕,出手后连他自己也控制不了,一种毁天灭地的绝对。 起先,他只是远远跟着,因为伊儿寒在安映春身边,真是比求神拜佛还更有保佑,不过今日两人翻脸,管槐世不得不出面,他不能看着安映春伤在伊儿寒剑下,所以他出手,拦不住恋的剑气,可是拦得住伊儿寒的左手,因为他是管槐世。 「二师哥!他要杀戚大哥!」安映春跳了起来,一拐一拐的躲到管槐世身后。 「戚夏欢?」管槐世皱眉,他知道这个西突厥第一剑客不会平白无故来中原,但也猜想不到,真会为了和戚夏欢决战就不远千里前来。 「他…约…我…便…来。」恋回鞘,伊儿寒平静无波的站在一旁,管槐世不禁猜想,楚坷未来是不是会像他一样,光站在那里就像柄冷森的剑,会的,楚坷终有一天会成为这样的剑客,如果他活得到那时的话。 「我陪你去,让他走!」管槐世回答,安映春毕竟有伤在身,跟在伊儿寒这种人身边不安全。 「我要跟你!」安映春想也不想,管槐世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伊儿寒却笑了起来,伸手拉过安映春领口扯了过来,这样正好,中原他不熟悉,多些人陪总是好事。 戚夏欢一行人连赶了几日路程,总算到达莫愁湖。武林大会召开在即,附近的客栈早住满了江湖中人,热闹非常。虞明彦的到来,让这原本平静的小镇快翻了过来,武林第一美女到了,岂能不前来一窥究竟,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美法,能让戚夏欢、云掩还有尉迟冬隐这些英雄豪杰全昏了头。 「烦!一群阿猫阿狗。」尉迟冬隐握紧银枪,再让人刺激多一会儿,他大概会立即捅穿某人,管他是谁。 「先找到老六他们吧!再在街上蹓跶久一点,我看武林大会就甭开了,直接让明彦当盟主算了!」戚夏欢边笑边答。他们先买下了一间民居,多亏了万贯家财的顾迎秋,留下他和虞明彦两个同样招摇的人别到处乱跑,戚夏欢和尉迟冬隐则出外打听步怀艺的落脚处,有时行事太低调也是麻烦。
第24页 「戚大哥,我有点事,先离开一下!」原本一直黏在戚夏欢身旁的唐欣儿突然扬声,眼角余光瞄到了极熟悉的人影,心里真不舒坦……。 不理会戚夏欢和尉迟冬隐的叫唤,唐欣儿自顾自的钻进小巷里,一抹淡紫色身影映入眼中。 「你怎么会在这里?」唐欣儿皱起秀眉,在这里遇到温亭肯定不是好事。 「这句该是我问妳才对,大哥在这里主持武林大会,我当然得跟着来帮手啊!」温亭勾着自己的长髮玩弄着,一双眼睛贼贼的盯着唐欣儿瞧。 「小仙女学坏了唷!抛下未婚夫,跑来痴缠别的男人?最讨厌的还是,居然抢自己闺中密友的男人?」温亭凑到唐欣儿身边不怀好意的笑着,后者脸色立变,她就知道,这个无耻的傢伙看上的是戚夏欢。 「你别闹了行不行?」唐欣儿跺脚,温亭笑得更开怀,拥着人忙安抚。 「我哪里有闹啊?妳敢说妳不喜欢他?我瞧妳望他的背影,望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温亭甜甜的取笑着,唐欣儿却很想撕烂他的嘴。 「就算我喜欢他,也不关你事!」唐欣儿俏脸罩上层薄怒。 「怎么不关我事?我也喜欢他啊!高挺英伟,实在人见人爱!」温亭勾着长发咯咯笑着,丝毫不在意唐欣儿那怨毒的目光。 「别自讨没趣!他不会喜欢你的。」唐欣儿冷笑,可到后来又很神伤。 「为什么?就算虞明彦真是武林第一美女,毕竟也人老珠黄了!戚大哥可是有眼睛的,再说,他就算再不嫌弃好了,虞明彦早勾搭上尉迟冬隐啦!」想起尉迟冬隐,温亭又嗤嗤的笑了起来,他也挺可爱的。 唐欣儿瞪着温亭老半天说不出话,人老珠黄?他竟然说那个光踏进屋里就蓬荜生辉的虞明彦人老珠黄?温亭是太有自信还是瞎了双眼? 「这不关虞明彦的事,戚大哥……戚大哥他喜欢……顾迎秋……。」唐欣儿愈说愈小声,愈说愈不甘心。 「顾迎秋?」温亭眼神亮了起来,的确是个很漂亮的男人,只是男人长那么漂亮做啥?看了就讨厌。 「所以他不会喜欢你的,死了这条心吧!」唐欣儿想尽办法浇他冷水。 「是妳该死心吧?戚大哥如果喜欢男人,我更有利啊!」温亭晃着腿儿,嘿嘿的笑了起来,真是怎样都不吃亏。 「你……。」唐欣儿气急败坏,怎么说都不通,戚夏欢又不是喜欢男人,他只不过喜欢顾迎秋,然后那个人正巧是男人。 「别气嘛!逗逗妳的,咱们连手啊!连手把人抢过来!」温亭眨眨眼,他在顾迎秋那里吃过一次亏,没那么傻送上门去再让他羞辱一次。 「谁要跟你连手……。」唐欣儿甩开温亭的手,但语气却渐渐软化,的确,凭她一人,根本斗不赢同是唐门高手的顾迎秋,不过再加一个温亭就不一样了,这傢伙既无耻又不要脸,鬼主意多得是。 「不连手就不连手嘛!我是来找妳借样东西的。」温亭大大的眼睛扮着无辜可爱,唐欣儿却横他一眼,完全不吃这一套。 「借啥?说到毒,温家名号不是白喊的啊!」唐欣儿冷哼两声。 「要毒找妳干嘛?是跟妳借唐隆月配出来的宝贝,良宵一刻!」温亭笑得极天真,唐欣儿却听得很心寒,唐隆月真是唐门的耻辱,配了个这种混帐东西,丢尽唐门的脸。 「你想用在谁身上?别傻了,那药是配给女人的!」唐欣儿寒着一张脸,温亭笑得花枝乱颤。 「妳想到哪里去了!我自己用嘛!开玩笑的,大哥练功需要,其实我也能这样练……总之跟妳借一些就是了。」温亭拉着唐欣儿衣袖撒娇。 「我最痛恨的就是你们这种人……。」唐欣儿目光杀机立现。 「我不会亏待妳的,要不,日后我将人搞到手,先让妳占头彩。」温亭笑得开怀,唐欣儿先是瞪他一会儿,接着沉吟起来。 「我手边没有,你过些日子再来,我按方子配给你……。」 三月十三,莫愁湖畔万头钻动、人声鼎沸,湖心一座小亭,唯有摇桨方能到达,武林大会的主位全设在这里,其余人等仅能遥遥的在湖畔观望。 剃了鬍子的江英南显得更年轻了些,多了点书卷气,神态自若的站立于小亭前,看着远岸的江湖中人,不由得顿生豪情,掌握天下就该是这般滋味。 「大哥,步大老闆到!」江兆春冷冷的嗓音不大不小,剎时间交头接耳声四起,霍玉海陪着步怀艺缓缓的登上小亭,江英南扬了扬眉,他没料到握有六大商行大权的步大老闆会是个其貌不扬的盲女。 「久闻步大老闆威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江英南伸过手,小心的牵着步怀艺,后者礼貌的点点头,霍玉海退到她身后。 「庄主说笑了!该说是见面不如闻名,相伴庄主的美女太多,怀艺实属平凡。」步怀艺轻声笑着,有她独特的威严,江英南有点惊讶,看来他低估这个小盲女,顾迎秋找来的人真是有些本事,对这人,他是更感兴趣。 「一路上舟车劳顿,步大老闆辛苦了!」江英南对女人很有办法,有些人该宠、有些人该捧,有些甚至该尊敬。 「不辛苦!我会来,主要是想借武林大会处理一些事,召告天下常乐会真正的大老闆是谁!庄主别费心了。」步怀艺淡淡说着,湖岸旁杂谈声更响,所有人原本就不信这样一个盲女会是常乐会的幕后老闆,偏偏又猜不出正主是谁,不由得更好奇。 「步大老闆请三思……。」江英南好心的提醒着,他知道步怀艺打什么主意,常乐会大权落到顾迎秋手里,对他没有影响,但顾迎秋却是死定了。 「庄主的好意,怀艺心领了!不过这淌混水,女人总是不便插手。」步怀艺轻声笑着,解下了她挂在胸前的白玉扳指,上头刻有龙形纹路,小亭内的人眼神一亮,那是常乐会的信物,往来六大商行的公文中都盖有那个龙形刻章。 「大哥,你出来,你说过我可以将扳指还你。」步怀艺举高白玉扳指摇了摇。众人不由得骚动起来,一道青绿色人影轻踩湖面,幽幽的飘进小亭里。 第十章 「顾迎秋!」江兆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那声叫唤喊得真够响亮,湖畔周围顿时静了下来。 「顾公子,你这又是何苦?」江英南苦笑,他要对付顾迎秋是易如反掌,只不过一直不忍心,才让人活到现在,如果顾迎秋真这么不识抬举一定要接过那只玉扳指,他就非对付人不可。 「我不过是来接小妹而已,跟庄主的雄图大业无关。」顾迎秋笑笑的牵着步怀艺,接过她手里的白玉扳指。 江英南眉一皱、心一凛,那个白玉扳指对顾迎秋而言,也大了些,不是他的!突然醒觉,顾迎秋挑眉冷笑两声,他说过要当头当脸的浇江英南一盆冷水,就非做到不可。 「顾公子,别做得太绝,日后好相见。」江英南眼神闪过一丝怒意,依旧柔声劝着,顾迎秋此次真的笑开了,小亭内的众人有些迷醉。 「谁跟你日后好相见?我没兴趣!」顾迎秋转头想走,江兆春却抬手拦阻他。 「跟烟波山庄作对,你会后悔。」江兆春冷彻骨的警告,顾迎秋盯着她半晌,冷笑两声,抬手一射,白玉扳指竟如流星般划过湖面,射向对岸观望的人群里,又是一阵骚动。 那是怎样一个白衣书生,漾开了带着酒窝的笑脸,腰际挂了柄宝剑,伸手接下白玉扳指把玩,套在姆指上大小正合,这个白玉扳指从头到尾一直都是他的。 「我就说怎么不见了,原来是让个小贼偷了去。」戚夏欢低声笑着,白玉扳指和夕照龙型剑穗上的珠子是他和顾迎秋从秦皇藏宝里取出来的,顾迎秋一直很喜欢,便一人取走一个,他选扳指,而顾迎秋就挑明珠。两人决定交换佩剑时,戚夏欢本想将白玉扳指给顾迎秋,因为顾迎秋将明珠结在夕照上,哪知道白玉扳指早丢了,顾迎秋不怎么在意,戚夏欢自然就不放在心上,原来早让那个小贼摸走当信物去了。 「常乐会大老闆是戚夏欢,庄主有兴趣可以去问他,看看卖不卖?我带小妹离开,相信各位英雄豪杰不会为难一个弱女子。想找我也可以,拔下它,到陈家大宅,我伸着脖子等你来杀!」顾迎秋先是笑了笑,后又变脸,冷电银斧嗡的一声钉入小亭柱内,没入斧柄。 江英南强挤出笑脸,招了艘小船送顾迎秋和步怀艺离开,眼底的怒火足以将顾迎秋活活烧死数遍。 「你这样,江英南绝不会放过你的。」戚夏欢陪着顾迎秋先回陈家大宅,让他和步怀艺这么一闹,常乐会是不用担心有人会抢了,乘云飞龙这个光名号就能吓人的戚夏欢挡在那里,江英南就算向天借胆,也不敢动这位抗辽的大英雄。只不过,顾迎秋处境就很不妙了,在这种地方正大光明的现身,还张扬的插了柄银斧在莫愁亭上,不是昭告天下来杀他吗? 「担心?要不我先去抄了他的烟波山庄,这样就不用烦恼他来找我麻烦?」顾迎秋望着为他烦忧的戚夏欢半晌,笑眯了眼,后者听他的回答,没好气的敲他脑袋一记,真是不知死活。
第25页 原以为,武林大会让顾迎秋这么一闹,会变得有些沉闷,尉迟冬隐正想拉走虞明彦时,突然又是一阵莫名的骚动,而且像投石入湖般一波一波的漾开。 「管槐世!安映春!」尉迟冬隐老远就瞧见那醒目的两人,勐招手,突然一愣,跟在安映春身后那人实在好眼熟。 「伊儿寒。」虞明彦低声惊唿。长得那么像,再认不出来就是瞎子了。 「这位是?」江英南飞身掠近,有些惊讶的打量着伊儿寒,心底有谱,江兆春曾提过,西突厥第一剑客进中原来找戚夏欢决战,已打败过楚坷和多名剑客了。 「伊儿寒前辈。」管槐世回答,目光扫了一圈,确定了戚夏欢不在场,多少有些放心,安映春则忙着向尉迟冬隐挤眉弄眼,其实不用他提醒,尉迟冬隐也知道不该让那人知道戚夏欢的下落。 「原来是西突厥第一剑客,戚大侠在陈家大宅落脚,才刚离开不久。」江英南诚恳的笑了起来,借刀杀人这招实在太老套但是太好用了,尤其是伊儿寒这把剑,他倒想知道戚夏欢和顾迎秋要怎么响应? 管槐世他们一听,差点没想掐死眼前笑得极为真心的江英南,伊儿寒挑挑眉,看了看四周,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瞧,而他的注意力却落在莫愁亭里的亭柱上。飞身掠过湖面,神情专注的盯着那柄银斧良久。 「冷…电…银…斧?」伊儿寒艰难的念出这几个字,神情竟有几许温柔。 「前辈认得此斧?」管槐世也跟了过来,不消说,好事的安映春也不肯错过。 「永…生…难…忘。」一闪而过的阴寒,管槐世和安映春吓了好大一跳,伊儿寒沉浸在往事里,微蹙起眉。 「教…恋…的…那个男人…在此?……不对,…火候…不足。」伊儿寒伸手摸了摸银斧,遥想当年,他见过真正的神鬼夜哭。 「告诉…乘…云…飞…龙……,下…月…十…五…我在…这里…等他。」伊儿寒左手一抽,恋出鞘,银光闪痛众人双眼,挑出冷电银斧沉入湖底,他如今心绪很乱,不适合决战,他相信,下月十五,戚夏欢必会来此等他,这是剑客的约定。 「我爹?」听着管槐世他们脸色泛白的转述,顾迎秋吃惊,更讶异的是他竟然延后了决战日期?为什么? 「他看到你那柄银斧后,脸色很不妙呢!」安映春插嘴,伊儿寒老是冷冰冰的,没想到一柄银斧能搞得他神色大变。 「银斧?……原来如此……。」顾迎秋先是愣了一下,后又频频点头,他怎么就没想到另一个更好的人选,当年跟他爹抢人,教他娘发冷电银斧的男人?不过可惜,他娘早就不记得对方是谁了,无从找起。 突然抬起头,盯了安映春半晌,他身上残存的淡淡香气,顾迎秋是到死都忘不掉,唐隆月竟然用良宵一刻对付安映春?愈想愈怒,回头他就一把火烧光唐门,省得留那个混蛋为祸人间。显然让顾迎秋盯久了,知道他心里想到什么,安映春频频摇手兼摇头。 「呃……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个……那个……我可不可以不要解释啊?」 「过来,我有话问你!」顾迎秋盯着安映春语气不善,让人用了那种药,这种奇耻大辱他竟然还想解释?不对,是不想解释。 看着顾迎秋一副怒不可抑的模样,安映春频频回望管槐世求助,顾迎秋这人很不讲理,他自己不能吃亏,长同样一张脸的安映春也不行!看了看同样面色不佳的管槐世,顾迎秋冷哼,这傢伙八成知道事情始末,竟还让安映春吃亏? 「干嘛?跟着变脸,作贼心虚?」顾迎秋冷笑,而管槐世却像让人戳中死穴般脸色煞白,这下顾迎秋哪里还不明白,火得一剑就想捅过去。 「喂!你根本不清楚,干嘛忙着翻脸?跟我过来!」没想到是安映春先发怒,使劲的拖走顾迎秋,留下一头雾水的众人。 「那两个在干嘛?愈看愈像一个人在自言自语……。」尉迟冬隐勐摇头,安映春瘦了很多,看上去更像顾迎秋,再这样下去会错乱掉的。 将顾迎秋拖进房子,推到椅子上坐好,安映春坐到他身旁嘆口气,他根本还没想到该怎么办,原先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二师哥不提,就干脆当不知道就算了,偏偏插了一个多事的顾迎秋。 「祸是我闯的,不关二师哥跟唐隆月的事,他们只是想救我而已……。」安映春低着头,很烦吶!他是受害者吧?为什么他还得到处去解释? 「救你?用这种方法?」顾迎秋哼哼两声,良宵一刻又不是拿来这样用的,该不会是唐隆月转了性,有这种癖好?这种人竟还生得出儿子?真该绝子绝孙! 「毒是温亭下的……。」安映春头垂得更低,再嘆口气。 「温亭?这个……这个……贱人!」因为太生气了,顾迎秋想了半天才骂出口。 「手给我!」不等安映春回答,一把捉过他的手探脉,良宵一刻的毒性跟唐隆月那人一样讨厌。 「他不要紧吧?」不知何时,管槐世也跟着踱进房里,关心的追问着,顾迎秋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不要紧!份量少,不用担心毒会反反覆覆,还是……你很失望?」顾迎秋冷笑,很满意管槐世那种又自责、又懊悔的表情,多刺激他几下,搞不好又会辞官去躲起来,突然间心情愉快的贼笑起来。 「顾迎秋!」吼他的还是安映春,管槐世若真让他刺激得辞官,那就不只是向廉雨解释、解释这么容易了…… 「管槐世和安映春怎么了?」戚夏欢等在房里,顾迎秋有些累的爬上床,跟着戚夏欢过太久闲日子,突然和人斗智斗力,竟然有些吃不消?忍不住轻笑起来,真是不能太大意。 「我答应安映春不说的,所以不要再问了!」顾迎秋伸伸懒腰,有点气安映春那傢伙,上辈子是欠了管槐世什么?今世来做牛做马?吃了天大的亏还得为对方着想? 「我只是关心朋友而已!什么事?」戚夏欢推了推早躺下的顾迎秋,他一直觉得那两人很不对劲,不过安映春一直缠着顾迎秋,而管槐世又有意无意的躲开众人,愈是这样愈好奇。 「不说就是不说!你真够婆妈耶!又关你戚大侠什么事了?」顾迎秋横他一眼,这人自己的事就摆不平了,还有闲功夫去管别人? 「喔?顾公子你就继续保密,我看你能忍多久?」戚夏欢贼笑起来。 「戚夏欢!」 隔日,安映春才走进饭厅就让顾迎秋吓了好大一跳,这人根本是趴在桌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清粥,伸手去推推对方,顾迎秋差点闭上眼就栽进粥里。 「不舒服?怎么不继续睡?」安映春坐在他身旁关心的边盛粥边问,顾迎秋却恶狠狠的瞪他一眼。 「管槐世呢?想不负责任啊?」戚夏欢倒是神清气慡的走进来,一大早还去吵尉迟冬隐陪他练剑,伊儿寒约战在即,不认真点是不行的。 「你……。」安映春惊讶,看戚夏欢的神态,八成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有些埋怨的横了顾迎秋一眼,他答应过不说的……。 「你所託非人啊!有些人是不讲道义的!」戚夏欢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安映春肩膀,那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让顾迎秋火冒三丈。 「戚夏欢,你好……。」咬牙切齿,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那两个……非得要挑吃饭的时候飞上飞下才愉快吗?」尉迟冬隐牵着睡饱了的虞明彦走进饭厅,才刚踏进来,映入眼中的就是一片剑光。 「年轻人真是好兴致。」虞明彦笑笑的回答。 一连多日,众人轮番的陪着戚夏欢练剑,在还没找到刀恋之前,至少得先确保能在伊儿寒剑下生还。几日斗下来,不得不承认,戚夏欢的剑术早已到了另一层境界,也难怪顾迎秋会担心他让伊儿寒一剑杀死,对他,无法手下留情。 这日,顾迎秋陪着戚夏欢,这两人的剑法如出一辙,耍起来极为好看,突然步怀艺捧了个木箱进来,虞明彦担心她走进剑圈里,连忙将她拉至一旁,血腥味扑鼻。 「这是什么?」虞明彦俏脸微白,神情紧张的盯着木箱。 「我不知道,烟波山庄二总管派人送来的,说是给大哥的贺……礼……。」步怀艺泛白着一张脸,她看不见但嗅得着,心里愈发的不安。 顾迎秋微皱起剑眉,伸手接过木箱打开,瞬间发寒血色俱退,戚夏欢抢一步将人拉回怀里不让他看,尉迟冬隐则急奔至虞明彦身旁护住她,木箱跌在地上,柳吹嫣秀美的容颜在地上滚动着……。 大厅里气氛低迷,江英南手段兇残比之顾迎秋更有过之而无不及,尉迟冬隐派出去急探的死士回报,不仅是柳吹嫣没躲过祸劫,整栋销金窟让人一把火烧个通天,大火直烧了两天两夜,无人倖免,这座名满天下的青楼,至此走入歷史。 顾迎秋沉默的坐在厅里,强压一口恶气,江英南唆使了一些所谓的正派人士来对付他,明知道他顾迎秋大大方方的等在陈家大宅,却偏偏大老远的去抄销金窟,一句窝藏就判了那群无辜女孩的死罪。顾迎秋怒青了一张俊脸,这群英雄豪杰……。
第26页 冷冷的看了也一样眉头深锁的安映春及管槐世,出了这么严重的事,顾迎秋很想知道他们会怎么办?秉公办理?杀人放火的又不是江英南?明明知道罪魁祸首就是他,偏偏无可奈何?好公平、好英明吶!顾迎秋冷笑两声站了起来,他不是英雄、他更不是君子,江英南想玩大的?可以,他奉陪。 「你给我坐好!」戚夏欢沉声的低喝一声,顾迎秋心一跳,惨白一张脸回头望着。 戚夏欢一直低着头,揉着太阳穴,从知道柳吹嫣惨死、销金窟大火之后,他的头就一直很痛,背诵再多次静心诀都止不住噁心。顾迎秋看了他半晌,咬咬牙的坐回原位。 管槐世很惊讶,顾迎秋不是这样听话的一个人,但是尉迟冬隐和虞明彦却明白,戚夏欢已经像根绷紧的弦,再受一点点刺激必断。 「这事让管槐世去处理,不准插手!」戚夏欢闭着眼,很烦,看到、听到、嗅到的全是腥风血雨,若不是最后一丝理智告诉自己冷静点,他真想大开杀戒,一个不留。 管槐世看着顾迎秋,那人俊秀的脸庞写满了怨毒和怒意,抓着扶手的指节泛白,他得花多大的力气才能逼使自己坐在这里不报仇。江英南的计策果真毒辣,借刀杀人,死了一群无辜可怜的女子,刺激的不仅是顾迎秋,更是戚夏欢,不管是哪个先动怒翻脸,另一个必受牵连,下场都一样,死,想躲都躲不过。 「大哥……常乐会里有许多普通的商行,他们不懂江湖中事,没办法自保,我想请公义城帮个忙,留心一下他们的安危,另外,大哥的糕饼铺子也是,贵婆婆他们年纪大了……。」步怀艺柔声说着,管槐世很佩服这个女子,眼盲心不盲。 「我会派尉迟家的死士还有过劫谷的人马过来,怀艺妹子最近出入还是小心些。」尉迟冬隐朝步怀艺笑了笑,后者很感激。 「戚夏欢,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顾迎秋有我们看着,不会有事的。」虞明彦轻声劝着,她瞧得出,戚夏欢的神色很不对劲,顾迎秋又脸色白得吓人,再紧绷下去,两人都会倒下。 「嗯……。」戚夏欢沉声应了一句,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回房里。 沉沉的香气扑鼻,戚夏欢皱了皱眉,推门而入,一道纤丽的人影闪进他怀里,柔软无骨。 「戚大侠好威武呢!」丹凤赖在戚夏欢身上,笑靥如花,原本一直都以为戚夏欢是个很魁梧的男子,没想到是个生得俊朗高挺的书生。 「丹凤姑娘请自重。」戚夏欢略施力将人推开,丹凤扫了他一眼,又笑了起来,很少男人不正眼看她的。 「戚大侠如今是权势滔天呢!有过劫谷的武力,更有常乐会的财力,说戚大侠是武林第一人不为过呀!」丹凤笑眯了眼,轻移莲步的走到桌边倒酒,丰满的身躯尽是勾引人的魅力。 「谁叫妳来的?」戚夏欢拉了把椅子坐下,揉着太阳穴,不想多理会那个女人。 「有人花钱请我来庆贺戚大侠接收常乐会,小女子很佩服呢!」丹凤将酒凑到戚夏欢唇边,见他闭上眼不理会,仰头喝尽,就着嘴餵了过去。 戚夏欢勐的睁开眼,见血封喉的银针嗖的一声射进戚夏欢嘴里,丹凤喜于形色,后又立即变脸,戚夏欢是何等人物?转头吐掉那根银针。 一击不中,丹凤拔出腰间弯刀,斜斜的噼了过来,两人靠得极近,本该避无可避,可偏偏戚夏欢那柄夕照比一般长剑更薄更窄,疾电般闪出,一剑划过丹凤的右腕,先是一愣,再是惨叫一声,右手齐腕而断。 「戚夏欢!」丹凤惊叫,戚夏欢不该是这样兇残之人,夕照银光刺目,丹凤右腿一痛,又是一声惨叫。 顾迎秋他们听见有个女子的惨叫声连忙赶来,就见到丹凤撞破窗子跌出,无数道剑光划过,这名与柳吹嫣齐名的美女重重的跌在地上,竟成尸块。 「戚夏欢!」顾迎秋惊叫,连忙拔出映雪残,戚夏欢冷冷望着他的眼神,竟连半点人性都不存留。 「快走!把怀艺也带走!」顾迎秋推了尉迟冬隐一把,后者立即醒觉,戚夏欢终究还是入魔了。 尉迟冬隐连忙拉开虞明彦,戚夏欢入魔,那份功力便不是他们所能阻挡的,双双飞身去带走步怀艺。管槐世、安映春和顾迎秋则缠上戚夏欢,唯一的念头便是不能让他离开,否则武林必定腥风血雨。入魔的戚夏欢,竟让管槐世和安映春两人联想到伊儿寒,剑术练至这般境界,早就超脱人界,只不过一个是神、一个是魔,戚夏欢的剑太快,三人纷纷挂彩,顾迎秋苦笑,入魔后的戚夏欢倒真跟伊儿寒有机会决一死战。 安映春一声惊叫,右臂让夕照划出一道伤口,管槐世连忙将人拉往身后,他原本就让伊儿寒的剑气伤了右腿,哪里还禁得起戚夏欢的一轮勐攻。 顾迎秋飞身过来推开管槐世及安映春,再不逃就得全死在这里。 「戚夏欢,你不是要我的命吗?来拿啊!」顾迎秋冷哼,频频示意要管槐世带走安映春,他豁出去了。映雪残横架,眼神立变,戚夏欢发过誓的,他若死了,戚夏欢也得跟着下黄泉。 「呵!我们早该同归于尽的……。」顾迎秋冷笑,戚夏欢挑眉,映雪残对上夕照,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决战就此展开……。 这一仗,杀得是日月无光,管槐世带着安映春掠上房顶却不肯走远,看着顾迎秋和戚夏欢两人搏杀,心底是一阵说不出的酸楚,两人武艺相差悬殊,顾迎秋能撑那么久,靠得是他不要命的打法,招招有去无回,入魔后的戚夏欢不想跟他一块儿死,才会让他支持这么久。 「二师哥!」安映春一声惊唿,情急的揪紧管槐世衣袖,顾迎秋咳出一口鲜血,他的内息不顺,根本抵挡不住这样的拼杀。 戚夏欢夕照逼近,顾迎秋映雪残硬挡,又是一口鲜血,再这样下去,他不是让夕照杀死,而是鲜血咳尽而亡。 两人再战,戚夏欢一个飞身而下,夕照当头斩落,顾迎秋苦笑,怎么这么像?又(以下由花园录入组flyingcat录入)是这一招、又是这一幕,只不过这次映雪残是握在他手里。夕照断、映雪残便能插入戚夏欢胸膛。但这一剎,顾迎秋眼神凄绝,映雪残往前送出,闭上眼静待最后一剑,他不想亲手杀死戚夏欢,同归于尽也好…… 「戚夏欢!」管槐世和安映春的惊唿让顾迎秋勐然睁开眼,夕照停在他肩上,不敢置信的呆望着戚夏欢,那股深情、那份温柔又回到那双熟悉的眼中。 「早该这样了……。」戚夏欢淡淡的笑了笑,靠在顾迎秋颈边跪了下去,连带的拖着顾迎秋倒地。 「不要——。」顾迎秋惨叫,连忙爬起来,衣襟上全沾染了戚夏欢的鲜血,握着映雪残的手仍在抖,他竟然杀了戚夏欢?他竟然用映雪残剑杀了戚夏欢? 「管槐世!不要让他拔剑!」富惠龄低沉的嗓音命令,管槐世想也不想的飞身下去,顺势噼晕已然慌乱的顾迎秋。 尉迟冬隐和楚坷两人一边一个的夹着富惠龄急奔而至,这位神医真是什么都好,就是不懂武功。 富惠龄赶忙凑到戚夏欢身边,一连勐下好几根金针,紧皱眉,深吸口气,用力抽出映雪残,溅得他一头一脸的鲜血,富惠龄无暇顾及,又是一阵忙乱,终于止住鲜血。 「幸亏小兔崽子下意识的对他手下留情,站那么近居然还刺不到心脏?真是……。」富惠龄再看了看同是昏死过去的顾迎秋,亦扎了几针,不由得笑了起来,戚夏欢也不输人吶!都入魔了,间能在砍下手的最后一刻清醒,这两人还真是互相欠债。 「前辈……这样,这样就行了吗?」尉迟冬隐闷闷的问了一句,富惠龄却脸色一变摇摇头,醒来后是哪个戚夏欢,连他也没把握。 一连让富惠龄的金针和重药整治了好几天,顾迎秋总算清醒,只是人醒是醒过来,却有些茫然,呆望着自己的双手,他还记得一剑穿过戚夏欢胸口时的不顺手,他竟然将剑推进去? 「小兔崽子,醒啦?」富惠龄笑笑的走进来,人高马大,白髮白胡,眼眉之间依稀可以看出,他年轻的时候必定是个让女人心碎的美男子。 「富惠龄……他醒了吗?」顾迎秋有些微愣的发问,富惠龄走至他身边,狠敲他脑袋一记,竟直唿他名讳?师父两个字他是不会叫啊? 「你希望他清醒?醒过来的多半是入魔后的戚夏欢,你这样还希望他清醒?」富惠龄替顾迎秋把脉,年轻人就是这点好,復原快。 「他……他醒觉了不是吗?他没有杀我……。」顾迎秋很急,像极了遇溺的人紧捉着富惠龄这根救命稻草。 「然后你就一剑杀了他,……你和他的血海深仇还不够多?又多添一笔杀他的恨。」富惠龄摇摇头,顾迎秋瞬间遍体生寒,他不是有意的,他真不是存心要杀戚夏欢的。 「为师没把握把他救醒,倒是能让他自此昏睡终生。」富惠龄嘆口气,取出一根极长的金针,以戚夏欢这样的状况,要让太觉寺的十二僧正知道,必死无疑。
第27页 「最后一针,还是由你下手吧!为师教过你的。」富惠龄将金针交给顾迎秋,后者像是让蛇狠咬一口般连忙甩脱,恨绝、怨绝的瞪着富惠龄。 「富惠龄!你真是枉称神医了!不是要废他武功,就是要关他一辈子,现在更好,要他去当个活死人?不要!我死也不要这样!我不会放弃的!」顾迎秋双眼绽光,全天下的人都和他作对,他也一样能活下去,天不顺从他,他便逆天。 「不放弃你又能怎样?他醒过来第一个要杀的便是你,傻徒弟,放手吧!」富惠龄再嘆口气,柔声的劝着,顾迎秋的死心眼在他看来十分心疼。 「放手?富惠龄,当年你若是肯再坚持一点,或许奶奶选择的就是你!我才不会放弃,不要!不要!不要!」顾迎秋恨恨的推门而出,富惠龄神色一痛,当年他若是不放弃的继续追求,也许终能和小师妹成为神仙美眷。 「小兔崽子!你要去哪?」富惠龄惊醒的急问,顾迎秋还没完全復原,实在不宜再动刀动剑了。 「去找罪受!」 顾迎秋真的是去找罪受,他已经走投无路,再也想不到任何方法能救醒戚夏欢,唯一记得的便是那颗五彩石,只不过他和江英南早已撕破脸,动武又没有胜算,咬着牙豁出去,他非得到那颗五彩石不可。 「顾公子真适合踏月而来。」江英南微笑着摸摸嘴角,鬍子剃了,但习惯还在。 「五彩石给我!」顾迎秋冷冷的瞪着他,江英南边笑边摇头,求人还求得这般有气势,顾迎秋还是第一人。 「常乐会已经不是顾公子的了,还有什么可以拿来做生意?」江英南笑眯了眼,长得漂亮的人有个共通点,便是愈发恕愈吸引人,虞明彦是这样,顾迎秋亦是这样。 「你要什么?随你!」顾迎秋一干二脆,江英南推了壶酒到顾迎秋眼前。 「任你施为?庄主似乎还少一壶酒!」顾迎秋仰头就喝干一壶酒,冷笑两声。 「进房去,五彩石便是你的。」江英南淡淡的回答,顾迎秋看他一眼,推门进去。 第十一章 顾迎秋一跨进门,当场僵立在那里,脸色一变,立即转身想走,却让随后进来的江英南捉个正着,牢牢的箝制在怀里。 「江英南!你怎样对我都行!但是不能……不能……。」顾迎秋血色俱退,禁不住的发起颤来。江英南先是有些不解,但是看见顾迎秋恐惧的目光死盯着的东西,不由得笑了起来。 「顾公子,你敢来,不就是知道我对你有再大的兴趣,也不能对你怎样?怎么?没想过像我这类人,其实还有别种方法渲泄自己欲望?啧啧啧……你这算不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江英南真心的笑着,顾迎秋是个大夫,自然看得出江氏兄妹其实是打从骨子里冷出来的那类人,天生冷感,嘴上说着对顾迎秋如何有兴趣,但眼中其实没半点情慾。敢来,自然是认为江项南不可能对他如何,没想到反而像自投罗网般自己送上门来讨皮肉痛。 顾迎秋还在挣扎,只不过几日前才跟戚夏欢以命相拼,气力根本还没復原。江英南很大方的占这个便宜,捉过他双手反缚扣上钢制的手镣,他太冷静,冷静得不可能让胜利沖昏头,对顾迎秋这种随时能反扑之人,绝不能掉以轻心。 「顾公子……你也怕得太厉害些,怎么了?认得这椅子?」江英南不由得好奇,顾迎秋是真的在发抖,那种挣扎、害怕不是假,愈是这样愈让人觉得他无助得可怜。 「喔!我忘了顾公子出身青楼,自然见过这把椅子,专门用来对付不听话的小姑娘的,……上去过?」江英南低声的在顾迎秋耳边疑问,那人如遭雷击般定在当场不能动弹,那年,他才十岁而已……。 「迎秋,你娘呢?」销金窟的女老闆严巧巧倚在门边问着,顾迎秋回望着她摇头,刀恋常常一出去就是十天半个月不见人影,只交待顾迎秋要练字、练琴,回来会考他。 「在练字?迎秋的字写得真好看。」严巧巧凑到他身后看了看,一个十岁大的小孩竟然两手都能写出十来种字迹,真不知道刀恋教他这个想干嘛? 「迎秋几岁了?」严巧巧半倚在桌上问着,顾迎秋皱眉,他不喜欢这个女人,打量他的眼神很讨厌。 「十岁。」冷淡的回答,继续低头练着字,严巧巧纤柔的小手却抽走他的笔,顾迎秋不解也不怎么高兴的回望着她。 「迎秋十岁啦!很多事该学学了!对吧?」严巧巧只是在自言自语,一双凤眼在顾迎秋身上熘来熘去。眉清目秀,果然承继了刀恋的美貌,才十岁大就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长大后还得了,唯一可惜的就是偏偏生成男的,不过不要紧,趁小教一教,将来还是能吃这行饭。 「迎秋来,严姨今天教的可要好好学起来,将来才不会吃亏。」严巧巧笑眯了眼硬要拉着顾迎秋离开,后者使劲力气甩脱她。 「娘叫我留在这里。」顾迎秋绷着脸回答,刀恋再三交待,不可以踏出艷冠群芳。顾迎秋自然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刀恋不准他乱跑,自然是为他好。 严巧巧没什么耐性,眼色一使,一名高大的汉子跨进来,伸手便要捉顾迎秋,后者哪会傻傻等在那里,腿一弯、手一扬,恰恰好噼在那人关节上,痛唿一声倒地。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严巧巧冷哼一声扭头便走,接着进来更多名高大汉子,顾迎秋就算武艺比他们都好,无奈才十岁大,能有多少力气,三两下就让人揪下楼,扔进那间暗红色的房里。 「娘说你不能带我来这儿!」顾迎秋尖叫,一直挣扎,捉着他双臂的汉子,使劲的将他按在一把椅子上,动作俐落的在他各个关节处扎上红绳,顾迎秋如今是双腿跨开的任人宰割。 「我说你傻啦?衣服不先除下来是要怎么教?撕破了不就让恋恋知道了吗?」严巧巧没好气,不过也不能怪那名汉子,通常让人拽进这暗房时的没有不挣扎的,但是狠狠整治一场后,多半听话许多。 「迎秋别怕,现在不学,以后难受的是你,恋恋就是太宠你了!不趁年纪小时赶快教,将来怎么吃这行饭?」严巧巧柔声安慰着,顾迎秋一双大眼瞪着她,仍是死命的挣扎着,他是个男的,他才不要这样!他见过那些被拖进暗房的小姑娘,每个出去后都变了一个人,顾迎秋很害怕,不想认输却止不住的勐发颤。 严巧巧不再理会顾迎秋,命人抬出一个木箱,在里头挑挑选选,口中喃喃自语,说些什么他年纪还小,不能怎样怎样,又该如何如何。顾迎秋遍体生寒,眼泪不争气的直掉,想开口求救却又不知道该找谁,销金窟里他唯一的亲人只有娘,偏偏刀恋根本不知云游到哪去了? 碰的一声,一名纤瘦的小姑娘撞开门闯了进来,红柳急忙的闪到顾迎秋身前挡着,小小的身形也在发抖,却又透着莫名的勇气,坚决的护在顾迎秋身前。 「严姨!恋姐姐说过,迎秋不会留在这里,你不能这么对他!他是个男的,将来会考状元,会功成名就,你这样会害了他的。」红柳才张口,眼泪就簌簌的勐掉,她也才十三岁半大小,是跟在刀恋身边的小丫环,长得甜美可人,所以刀恋很疼她。 「考状元?他是什么出身,考中了状元能怎样?」严巧巧冷笑,顾迎秋再怎么天资聪颖也无用处,出身青楼这四个字就判他死刑了。 「不考状元又如何?他是个男的,你不能这样对他!要怎样,你冲着我来!」红柳不知哪来的豪气,动手解开顾迎秋身上的红绳。 「也好!姐弟俩一块儿教,省事!」严巧巧冷淡的回答,这下连红柳也让人拽上另一把椅子,剎时间哭声震天,吓坏了这名小姑娘。 「我说,怎么一不在,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的人,我儿子都让人欺负着?」刀恋笑笑的倚在门边,看着那些大汉按着红柳,解着顾迎秋的衣衫,一双美目在房里熘来熘去。 「恋恋……。」严巧巧干笑两声凑到刀恋身旁想解释,刀恋反手一个巴掌颳了过去,手劲之勐,严巧巧颈子一歪,当场没了气息。 「你杀了老闆……。」本来跟着刀恋进来凑热闹的一名女子惊唿,话还没说完,又让刀恋狠刮一巴掌,重重的撞上墙,脑浆四溢。 「别扬声!埋了那两人!」一直站在刀恋身后的如意冷静的示意,房里剎时噤声。 「如意,销金窟让你当家了!还有,别找我儿子麻烦,我脾气不太好喔!」刀恋一扬手,气劲一过,绑着顾迎秋和红柳的绳子立断,红柳立即奔到顾迎秋身旁,拥着他大哭起来,顾迎秋没有出声,只是眼泪不停、不停的掉。 「迎秋记住了!不想受人欺凌,便要让自己强大,只有站在顶峰,其余人才不能伤害你!」刀恋温柔的摸摸他微卷的长髮,顾迎秋眼神阴狠,他发誓,宁负天下人,绝不让天下人负他! 「回神了?」江英南低沉的轻笑声吓醒了顾迎秋,他让江英南抱上椅子,如今那人正仔细的绑着他左腿关节,顾迎秋心一惊,右腿便使劲踹了过去,江英南机警的连忙闪过,让这力道踢中不吐血才怪。
第28页 「放我下来!」顾迎秋拼死挣扎,他是打从心底发寒,让人绑在这把椅子上,就真的只能任人宰割了。 江英南看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五彩石,顾迎秋立即静了下来,死命的盯着那颗五彩石,如果他能动弹,八成会扑过去咬断江英南颈子再抢走宝石。江英南嘆了口气摇摇头,走到顾迎秋身边,将五彩石放在他手心,连忙握紧。 看着衣衫因挣扎而半天的顾迎秋,有种悽厉的美,他实在怕得厉害,江英南看着都有些心疼起来,肯定发生过什么事,才能让顾迎秋这种人,掩饰不了眼中的恐惧。江英南再次嘆口气,看来他真的对顾迎秋很着迷,痴迷得都有些不忍伤害他。 「开口求饶,只要你开口求饶,我便放你下来,说到做到。」江英南柔声劝着。他其实只想看这样心高气傲的人低头而已,他和江兆春两人是天生冷感,但不以凌虐人为乐,之所以用上这些令顾迎秋害怕的东西,只因为他必需靠着这些让跟他的女人快乐。江英南很自豪,对女人他很有办法,对男人也不容小看,这点还真多亏了温室亭那个贪享乐又近乎无耻的傢伙。 顾迎秋盯了他半晌犹豫起来,江英南失声笑着,顾迎秋这人太骄傲,骄傲得连落到这般难堪的下场,他还不肯认输。嘆口气,他不正是这样才吸引人?愈是不肯低头,愈让人想征服他。 握紧了手中的五彩石,顾迎秋咬着牙,这是他唯一在乎的,不管怎样,只要五彩石拿到手便成,不断提醒着自己,熬过就好、熬过就好,连辽帝寝宫那么惨痛的记忆他都捱过了,还有什么办不到的,只要能求戚夏欢,做什么都行。 「等你想通了再开口吧!」江英南柔声笑着,转身离开不再理会顾迎秋。 听着翻箱倒柜的声音,顾迎秋很担心又禁不住好奇,但是他现在的状况,与其说是坐着,倒不如说是半躺着。江英南是将他双手拷在身后,不是绑在椅子扶手上,所以只要他愿意,略抬起身子是能瞧清楚江英南在干嘛?不过顾迎秋却放弃似的靠着椅背,知道又能如何?还不是一样躲不过! 「不用太担心!我不会弄伤你的。」江英南笑笑的走了过来,手里拿了一小碟不知什么东西,还有一根玉制男表,顾迎秋遍体生寒。 江英南动手解着他的衣衫和腰带,不脱下来只是任它敞开,顾迎秋浑身一僵,他根本无法忍受江英南碰他。 「你这样紧张,会痛的!温亭说过,第一次很不舒服,所以我挑了柄不那么粗的男形,应该不会伤到你。我想,戚夏欢应该不曾这样对待你吧?」江英南温柔的望着人,将那一小碟东西放于烛火上熔着。他其实打从心底羡慕着戚夏欢和顾迎秋,那两人对彼此的情愫是坦荡炽热的,对天生冷感的江英南而言,无疑是种极大的吸引,他多希望,有朝一日,他也能拥有一份如此强烈的情感。 「不用那么多废话,要动手就赶快!」顾迎秋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江英南苦笑,这人还真是死性不改,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立场,硬撑有什么好处? 「那江某恭敬不如从命了!」动手褪下顾迎秋的裤子,后者泛起一抹冷颤,江英南沿着他的大腿缓缓的往下摸了一把,有些细但结实,手指轻触后庭略为撑开,顾迎秋深吸一口冷空气,咬牙。 「这是丁香油,我想你大概跟我一样冷透了!不用点这个,你会很难受的!」江英南一边解释,一边将那一小碟溶开的丁香油倒进小瓶里,再将壶嘴对准顾迎秋的后庭轻轻送进,缓缓的、一点一滴灌入。顾迎秋勐然绷紧身体,紧皱着剑眉,死命的握紧五彩石,热辣辣的液体强行流进体内,顾迎秋难受得眼冒金星。不知拖了多久,江英南才满意的移开壶嘴,顾迎秋正想松一口气,玉制男形却无预警的贯穿进入,顾迎秋张大口却发不出声音,那一瞬间,他甚至眼前一片黑暗。 「啊啊啊啊……。」突然间毫不留情的勐力抽插几回,顾迎秋再怎么强硬顽固,也禁不住的痛唿,江英南仍是不停手的继续动作着,直到顾迎秋双眼笼罩一层薄雾,才止住无情的举动。他并不是故意要折磨顾迎秋,只是若不这么做,还真得和这死脑筋的人耗上一整夜。如今狠狠的刺激过一番,顾迎秋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喘息,江英南很满意,现在就算松开顾迎秋全身的束缚,他大概也无力併拢自己双腿了,当然,他还不会傻得真这样去试,顾迎秋这条毒龙,被拔了牙还是会咬人的。 玉制的男形留在体内,下腹涨得难过,浑身又像撕裂般疼痛,又是酒、又是温热的丁香油,弄得顾迎秋不由得发烫,偏偏质地极硬的玉制男形散发着阴冷的寒气,冷热交杂得让顾迎秋想吐,无力但怨毒的瞪着江英南。 「不要这样瞪着我,你没用过这种东西,自然比较敏感,习惯了就好!别再无情的抵抗,试着享受看看!」江英南一直安慰着,顾迎秋双眼却快冒火,这人疯了吗?竟然叫他享受看看?哪个男人让人这样对待还会觉得愉快? 江英南开始轻柔、缓慢的抽送着,顾迎秋果然只能微喘着气,无力再紧绷自己抵抗了。对顾迎秋而言,江英南愈是动作,他愈是发冷难受,这根本是酷刑,江英南似乎也明白,所以并不过分的刺激他,玉制男形只是小幅度巧妙的转动着,试图找出让顾迎秋觉得舒服的角度。 「告诉我,要怎样才能让你觉得舒服?」江英南凑到顾迎秋耳边低声问着,顾迎秋恶狠狠的瞪着他,微拧着眉、咬着下唇,他怎么可能会觉得舒服?和戚夏欢欢好时,永远是火热享受的,而现在,他只觉得噁心。 「唉……不说,我只能自己慢慢试了!」江英南说到做到,不再理会顾迎秋怨毒的目光,开始规律的抽插着,顾迎秋死命的咬着唇,微微的发颤,双眼的雾气愈聚愈浓。 「呃……。」顾迎秋略弓起背,无法抵御般的轻哼一声,江英南眼神一亮,顾迎秋脑子很顽固,不过身体倒是很坦城,看来他还真的挺享受跟戚夏欢欢爱哩! 「这里……很舒服?」江英南轻声笑着,略动了动玉制男形,顾迎秋压抑的呻吟声都变得染上一些些情慾,看得出来,他整个人都麻了。 江英南抽出了玉制男形,顾迎秋强吸一口气,喘息着回望江英南,后者换了一柄男形,顾迎秋此次的恐惧更甚,那怒张粗大的外形,根本是兇器。 「不用那样害怕,你不是挺舒服的?通常跟过我的女人都捨不得离开,连温亭都忍不住留下来,我希望你也不例外。」江英南一寸一寸的将男形挤入顾迎秋后庭,后者压抑的喘息着。江英南当然会换过这一柄,不同于先前略细的玉制男形,这柄是完完全全仿照他自身打造的,对天性冷感的他而言,无疑是最好的宣洩方式,好不容易等到顾迎秋自己送上门,他当然选择这样侵犯他。 「呃……唔唔……」怒张的男形在身体内钻动着,顾迎秋禁不住呻吟起来,江英南淡笑的摇摇头,一旦揪住他的弱点,要逼顾迎秋就范太容易了!这人不知是不是跟戚夏欢的日子过得太快乐,都显得有点……yin盪? 看着顾迎秋不认输便显得很无力的挣扎,怨毒但漾着雾气的双眼,还有那咬着牙但忍不住的呻吟,江英南觉得自己一颗心都热了起来,当然,这只是他的错觉而已,他和江兆春两人,不管发生再天大的事,都无法阻挡骨子里透出来的冷。 「啊啊……啊啊啊……啊!」江英南抽插的动作开始加重加快,顾迎秋根本抵受不住的扬声呻吟,每一下都刺激着他最敏感的部位,浑身不由自主的发颤,想躲却无能为力,别说他让人绑住,就算解开了,他都使不上力气。 看着顾迎秋昂然挺立的分身,江英南不由得笑了起来,既不是圣人又不像他天生冷感,顾迎秋再怎么顽强也撑不了许久,伸手握住浅浅套弄着,指头有意无意的轻刮微微渗着液体的顶端,顾迎秋颤抖得更厉害,这样前后绝不容情的侵犯,用不了多久必定溃堤。 「啊……啊啊!……住……住手!呃……饶了我!饶了我!……放开我!呃……。」眼中的雾气凝结落下,顾迎秋几乎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求饶,江英南有点惊讶,都到了高潮边缘,顾迎秋竟在这个时刻低头? 「住……手……,你说我开口求饶便放我下来,……我开口了!我求饶了!……放我下来……。」顾迎秋勐喘息,他宁愿熬过去,也不想任江英南玩弄到溃堤,他受不了了。 江英南不解,但却信守诺言的松开顾迎秋,更解开了手镣,腕上尽是瘀痕。顾迎秋根本使不上力气撑住自己,重重的摔下,颤抖着缩紧自己,谁都瞧得出他现在处于何种状态,根本涨痛得无法忍受。 「迎秋……。」江英南不懂,但真的挺心疼,他一直以顾迎秋已经开始享受了,为什么在最后关头拒绝他? 「别碰我!」顾迎秋略蹭了蹭双腿,紧缩着身体,很恨自己,眼泪更不争气。
第29页 看着顾迎秋还在发颤,江英南突然领会般眼神一变,不无恨意,一把将人抱起,顾迎秋发疯似的拼命挣扎,江项南狠狠将人扔上床,强迫他趴跪着,伸手扳开臀瓣,手指毫不留情的贯入后庭。熟练的指技灵巧的抽动着,顾迎秋更显慌乱,拼命的想逃,却让江英南牢牢压制不能动弹。 「啊啊啊……啊啊……住手……我求饶了!我求饶了!……住手!住手!」顾迎秋扯着被褥,疯了似的哀求着,但江英南却更加的加快、加重力道,非逼得他渲泄不可。 「我有什么地方不如戚夏欢?你宁可硬熬也不愿意同我欢好?」几乎都有些残暴意味,江英南硬插入三根指头,无情的刮着、磨着内壁,顾迎秋勐摇着头髮不出声音,眼泪止不住般的不停落下。 「啊……啊啊……饶了……饶了我……住手……啊啊啊……啊啊!」最后一瞬,顾迎秋微弓着背一阵颤慄,溃不成军。 江英南抱着仍微微颤抖的顾迎秋,轻柔的让他躲在床上,双眼完全失去焦距,并不是空洞茫然,而是闪动着另一种莫名的神彩。仍处在高潮余韵中,白瓷般无血色的肌肤染上层薄薄的红霞,瘫软的躺在床上,让人禁不住停止唿吸的诱人神态。戚夏欢何德何能?天下间竟只有他见过如此人间绝色? 凝望着仍是失神状态的顾迎秋,江英南只有个念头,留人,他要将顾迎秋永永远远留在身旁。 血腥味传来,江英南疑心,扔下顾迎秋和五彩石不理,飞身至房顶查探,月色下,戚夏欢左手握紧映雪残,冷冷的望着他,白衣上染满鲜血。 「戚夏欢!」江英南不由得心寒,戚夏欢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完全不沾任何人性,失血过多而惨白的脸色,在月色下更显诡异,身形笔挺、俊朗依旧,深深酒窝的笑容不变,却阴森异常。 戚夏欢看了看江英南,舔了舔映雪残上少许的血迹,江英南骨子发寒,映雪残是何等宝剑,理应兵不刃血,戚夏欢是杀了多少人,剑上才不得不染上血迹?浓浓的血腥味飘散,整座庄园死寂,江英南瞪大眼,戚夏欢莫非是入魔的一路杀过来,无一倖免? 「戚大侠好重的杀气。」江英南冷笑,握紧回魂刀,眼前的戚夏欢已然超脱人界,如神、如魔。 「会动的就砍。」戚夏欢笑了起来,随手挥了挥映雪残,再天真的笑脸,如今摆在他身上,只是更显恐怖而已。 「人呢?」戚夏欢左手举剑,看上去有些懒散,江英南却不也大意,那人仅是站在屋顶,便浑身不露任何破绽。 「戚大侠找谁?」江英南冷笑,心情却是兴奋,今日就来试试映雪残的锋利和戚夏欢的快剑。 「明知故问。」戚夏欢一直侧着头倾听,白得泛青的脸颊,沾了些血迹,看上去邪气十足。 「找到人又如何?」回魂刀举了起来,对付戚夏欢,只能一击必杀,没有第二刀的机会。 「割他的脑袋。」像是讲了句很有趣的话般,戚夏欢咯咯的笑了起来,顾迎秋刺他的那剑还在痛,更痛的是他的脑袋,若不杀了顾迎秋,只怕那些鬼哭神号永远不会停。 戚夏欢语音刚歇,一片刀光袭来,天上天下唯此一刀,戚夏欢怒极反笑,冷哼一声电一般闪入刀光中,映雪残刺出。 顾迎秋摇摇头,酒很烈,还在天旋地转,握紧了手中的五彩石,一跛一跛的走进大厅,血腥味扑鼻,忍不住一阵噁心。 究竟是谁如此残忍狠下杀手,原本气派的大厅如今一片腥红,踩在脚底滋滋有声,分不出是浓稠的血液还是什么?刀剑相击声传来,顾迎秋心中一急,勐跨一步差点栽倒,又气又恨,偏偏在这种时候内息不顺,轻功形同废了。 刀光剑影,戚夏欢左手持剑,硬架江英南的回魂刀。 一瞬间两人分开,掠至庭院里,江英南心惊,戚夏欢分时是失血过多,右手更是伤重得无法动弹,可是左手握紧映雪残的戚夏欢,仍是不可摇撼的魔头,招招狠辣无情,若不是回魂刀法厉害非常,他极有可能让戚夏欢斩于剑下,不能力敌,便要智取,急退一步放出一枚烟花。 「放烟花?庄主好兴致。」戚夏欢冷笑,左手举剑仍是不偏不倚的遥指江英南。 「阿——弥——陀——佛——。」宏亮的佛号一句一句传来,等嗡嗡声停歇,太觉寺十二僧正站定,围住戚夏欢。 「我打算将五彩石交由十二僧正归还至大般若寺,不料戚夏欢寻来,不由已只能请各僧出手相助。」江英南十分诚恳,十二僧正望着戚夏欢不免惋惜。 「看来,静心诀已对戚施主无效。当日贫僧有言,戚施主若肯留在太觉寺修行,必定不会堕入魔道,怎知今日再见,竟是如此情景。」其中一名僧人微嘆口气,十二僧正在武林中地位甚高,但年龄却都不大,因慧要极佳、天资聪颖,所以十二人皆负有上百年功力,同进同出的维持武林正道。 「要杀便杀!」戚夏欢冷笑,狂妄的与十二僧正正面交锋。 等顾迎秋赶到时,戚夏欢已经硬挨了一掌,喷了口热血,对上十二名上百年功力的僧人,大罗天仙都无法抵挡,更何况是重伤后的戚夏欢?十二僧正倾尽全力,眼看这一掌就将击杀戚夏欢的同时,顾迎秋飞身扑进圈中,众人料想不到他竟然闯进战局,撤掌不及,眼看连顾迎秋都难逃一死之时,顾迎秋右手扫出,耗尽自身功力的硬接,轰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撞进戚夏欢怀里。 十二僧正心惊,天下间没有人能单凭一人之力,硬接他们十二人联手的一掌,江英南心痛,顾迎秋耗尽自身功力,藉着五彩石击出,接是接住了那惊天动地的一掌,但这颗血红色的晶石却毁了,碎屑散了一地;顾迎秋心死,戚夏欢左手握紧的映雪残,横架在他的颈子上……。 「戚夏欢住手!……你会后悔的!」江英南急唿,戚夏欢那双毫无人性的眼睛竟带着笑意,只消轻轻一拉,映雪残的锋利必叫顾迎秋人头落地。 「算了……早该这样了……。」顾迎秋淡淡的笑了,不想哭,可惜眼泪实在很不争气,本就该死在映雪剑下,来来去去这么久,终归还是应了自己的毒誓。 停了许久,映雪残当的一声落地,戚夏欢左手环抱着顾迎秋,头靠向他颈肩处发起抖来,顾迎秋心惊,耳边听见的是低沉的呜咽,戚夏欢在哭? 「戚夏欢!」顾迎秋一颗心飞快的跳着,他醒了?自入魔中清醒?转过身去紧紧拥着人,气力耗尽的拖着戚夏欢跪了下去。 还来不及高兴,又见到十二僧正运劲,一颗心又跌了下来,这十二人连他也除,唿啸的掌风颳着脸颊,顾迎秋咬着牙,拥着人,闭上眼,要死就死在一起。 「通通给我住手!」富惠龄气鼓鼓的嗓音传来,管槐世和安映春夹着他快步飞至。一转头戚夏欢就不见人影,就知道会出事,竟然搞到十二僧正联手击杀,实在太不像样了! 「干嘛?伏魔降妖?一个两个杀性这么大,亏你们还是吃斋念佛的……。」富惠龄略喘了口气,这么大老远赶来,实在太为难他这把年纪的老骨头了。 「师父!」顾迎秋紧紧的抱着戚夏欢急叫,十二僧正尚未撤掌,他根本不敢动弹,富惠龄看了他一眼,走进战圈中狠刮他脑袋一记,这时候就知道要喊师父? 「还不撤掌?真想打死我徒弟?」富惠龄扬眉。武林中,神医的地位崇高,连十二僧正都不得不喊声前辈,而他这人虽然医术高明,但唯有一点让人无法苟同,便是护短得厉害。富惠龄收徒弟只有一个要求,长相要好看,个性古怪的他更疼爱,所以顾迎秋才会如此受宠,多少和他年轻时痴恋小师妹王莲郁有关。 顾迎秋未曾谋面的师姐秋之桦,也曾因情场失意而狂性大发,在江湖中作乱过一阵子,同样也是富惠龄力保才逃过一死,如今亦是非救下顾迎秋和戚夏欢不可,谁叫他是神医富惠龄。 「前辈,戚施主他……。」其中一名僧人想解释,富惠龄狠狠打断他。 「入魔嘛!入魔就很了不起,没救了吗?你把我神医两个字摆哪去了?」富惠龄哼哼两声,十二僧正同时撤掌,管槐世和安映春亦跃进战圈里。 「师父!」顾迎秋眼神一亮,他就知道富惠龄那老头还是有点用处的。 「别高兴得太早!入魔是没得医的,不过师父有办法让他就算入魔也无法作恶,这还真多亏你这小兔崽子时不时的向他下毒,给师父一个绝妙的启发。」富惠龄说着说着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他一生都在钻研医术、制药,其实不太喜欢教人,顾迎秋这种能自悟自学的弟子,他尤其疼爱。 「师父这药不是吹牛的,药性之烈,保证他得花全身的功力去抗衡,这样入魔也用不着怕了,没太多精力来杀你!当然,得要他肯吃才行,而且,不太舒服!」富惠龄笑眯了眼,顾迎秋却连翻他好几个白眼,果然不能信任这老头,出的主意没有一个不是馊的。
第30页 「前辈……。」戚夏欢靠在顾迎秋身上,微颤着右手想取药,给十二僧正轰了一掌,已是强弩之末。 「戚夏欢!」顾迎秋担心的看着他将药吞下,接着浑身一痛,拥紧顾迎秋后不消半刻便昏了过去。 「没事、没事!死不了的!又不是毒。」看到顾迎秋吓白一张俊脸,富惠龄笑着解释,那人听完松了口气,竟然头一歪没了气息,这回可真吓坏了富惠龄。 「管槐世!混帐!还不过来救人!」富惠龄揪住顾迎秋的手腕探脉急吼。和十二僧正硬对一掌,再给顾迎秋十几二十颗五彩石都不够人杀,若不是他情急之下异常发挥,催动了护体真元,那一掌根本可以将他打得四分五裂。 管槐世皱着浓眉,不停歇的渡气给顾迎秋,却像石沉大海般无消无息,管槐世神色焦急的望着富惠龄,顾迎秋死了。 突然,一只手贴在管槐世背心,一道浑厚纯正的内力暖暖导入,排山导海般的灌进顾迎秋体内,一个两个周天后,顾迎秋体内的护体真气又开始微弱的运行起来。 「前辈。」管槐世回头,一名僧人捻花微笑般的朝他点点头,撤掌后十二僧正再次诵念佛号,接着头也不回的离开。 戚夏欢和顾迎秋双双重伤,安映春身上挂彩,管槐世忙着救人,剩一个不懂武功的富惠龄,如今是江英南的最佳时机,可他却静静的待在一旁,冷冷的望着富惠龄。 「还不走?等着被我教训吗?」富惠龄扬眉,这人护短的毛病又发作了。欺负他徒儿,欺负他徒儿的心上人,简直罪该万死。 「神医前辈,咱们后会有期!」江英南淡笑两声,转身离开。 春秋天下让戚夏欢一夜间杀尽,江英南嫌恶的连夜赶回烟波山庄,江兆春依旧是那付冷冰冰的模样在等他。 「大哥心情不好?」不管何时何地,江兆春永远是那付冰山面孔,她做不到像江英南那样,明明没有感情,却随时随地挂张笑脸,她冷了一辈子,同样也不开心一辈子。 「富惠龄出现了!」江英南皱眉,关中神医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要找到他比登天还难,如今出现了,倒是件好事。唯一让江英南烦忧的是,顾迎秋竟是他的弟子?他不是唐门的总管吗?唐门跟关中神医门水火不容,顾迎秋却是药毒双修? 「杀无赦?当初那人是如此下令,但那人已死,大哥还要继续?」江兆春微敛起秀眉,她不懂,论才德、武艺,江英南没一样输给那俩兄弟,偏偏只能为他人打天下,丰功伟业永远轮不到他。 「当初爹不留私的栽培,无非就是希望我们能尽一份力,兆春,那人亦是我们兄弟。」江英南理了理江兆春的衣襟,他明白她有满腔抱负无法施展,很心疼却又无可奈何。 「为人作嫁,大哥当心兔死狗烹。」江兆春冷哼。 「若真是这样,也只能认了!去忙吧!」江英南苦笑。 戚夏欢和顾迎秋让管槐世他们带回陈家大宅,只有一个惨字能形容。让十二僧正打了一掌,又吞了富惠龄的药,戚夏欢内伤重得连管槐世都不由得皱眉,再加上入魔后又轻举妄动,右手差点让自己废了,幸亏富惠龄日夜不停歇的救治,才惊险的救回他一条小命和保住他右臂。顾迎秋更惨,损及真元,若不细心调养、固本培元,他就算捡回一条命,只怕一身武功亦会尽废。 「前辈,他们俩……不要紧?」虞明彦一直陪在富惠龄身旁帮忙,后者算得上是一阵忙乱当中,少许心花怒放的享受,跟美人儿一块儿救人,心情总是愉快很多! 「死不了!」富惠龄嘴上是在说笑,但眼底的认真看得出来他同样十分紧张。 「前辈,他们俩能搬动吗?此地不宜久留。」楚坷抱着剑,绷紧一张冷傲的俊脸,富惠龄也同样喜欢他,人不仅长得好看,还很会搞得自己一身伤,不断的印证自己医术真是神一般高明。 「怎么了?」虞明彦疑问,她再不懂也看得出,戚夏欢和顾迎秋撑不了舟车劳顿。 「江英南发出武林贴,格杀戚夏欢。」管槐世低沉暗藏怒意的嗓音传来。 步怀艺很忧心,戚夏欢时而清醒、时而昏迷,而顾迎秋更惨,从带回来后,富惠龄便寸步不离的守着他,生怕一个疏忽大意,便从此长眠,步怀艺虽然看不见,但也知道那两人情形真的很不好。 「大哥他们真的没事?」步怀艺焦急的问着,这几日陪着她的是霍玉海,一直安抚着这位眼盲心不盲的姑娘,后者握了握她的手,再急,他们也帮不上忙。 「我听管二爷说,烟波山庄已对戚大哥发出格杀令,怎么能这样?戚大哥是人尽皆知的大英雄、大豪杰,怎能这样?」步怀艺揪紧了霍玉海衣袖,她虽然看不见,却知道这几日不断有人上门伺机生事,多亏了过劫谷和尉迟家死士守卫,否则后果不堪高想。 「世人只懂锦上添花,没有雪中送炭。」安映春摇摇头,他已经联络了好几处衙门调派兵马过来接应。 「安映春,把那句收回去!你当我是啥?」尉迟冬隐不服气,提着银枪扫来扫去,再次陪着戚夏欢亡命天涯,他前辈子也欠他啦? 「呵呵!尉迟公子又不是人,是邪少,算不得数的!」安映春眨眨眼,尉迟冬隐也跟着笑了起来豪气顿生,天大的阵仗他们也见过!小小格杀令算什么? 一连过了数日,戚夏欢和顾迎秋总算清醒,前者好了许多,能下床走动,后者就惨了些,连抬抬小指的力气都没有。 「小兔崽子最好安份点!弄不好是会武功尽废的!药要喝、觉要睡,没事就不要乱动!还有你,也给我安份守已些!气血两虚一样是会死人的!」富惠龄各熬了一锅药给两人,冒着热气,光闻味道就让顾迎秋头晕想吐。 「呆瞪着药干嘛?快喝!」富惠龄大声命令着,倒让其他人好奇得凑了过来。顾迎秋紧皱着剑眉,一口一口抿着,照他这种喝法,到天黑还是满满一碗;戚夏欢则深吸口气,勐力灌下,一张俊脸揪得跟包子似,苦得他直跳脚。众人看了跟着嘴里一阵干涩,能让两个很能捱的傢伙脸色变成那样,可见那药有多么好味道。 「苦口才是良药!」富惠龄很得意,顾迎秋则怨毒的勐瞪着人。 「既然他们都能起身了,我们得趁早离开,十二僧正为江英南作保,戚夏欢入魔一事已经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只怕将来上门找麻烦的人会更多。」管槐世沉声说着,这几日已经有好几股势力众集,不消说是来对付戚夏欢的,就算心中有疑问吧!但戚夏欢血洗春秋天下是不争的事实,连公义城都护不住他,唯一的办法是将人带回公义城,他才有一线生机。 「回得到公义城?」戚夏欢苦笑两声,他虽然不太清楚自己做过些什么,不过看管槐世那严肃的脸色,绝不会是好事,他若犯下过错,他认,只是怕拖累了公义城。 「回不去也得想办法回去,留在这里,你肯定让江英南五马分尸。」安映春夸张的恐吓着,说是这样说,他倒是莫名其妙的很是乐观,天大的事有管槐世撑着就没问题。 「江英南烧了销金窟没事,戚夏欢屠他一座春秋天下就死罪难逃?真够英明。」顾迎秋冷哼一声,他是太久没干缺德事,都不当他一回事?富惠龄又狠刮他脑袋一记,就有这种人,自己病得一塌煳涂连床都下不了,小命才捡回来就开始忙着去寻仇? 「要说几次你才听得懂?不准轻举妄动!想死是不是?脖子伸过来,为师成全你!」富惠龄气得一阵乱叫,顾迎秋抚着头回瞪着人,戚夏欢却在一旁强忍笑意,天下间大概只有富惠龄一人能这样刮顾迎秋脑袋,他嘴上虽然不承认,但是心底却很尊敬这位师父。 「混帐东西,你也别光笑,你现在走的是亢龙有悔的时运,一个偏差谁都救不了你!」富惠龄很认真的盯着戚夏欢,他太年轻,机运太好,很多不该他的都让他得到,但这却不是好事,英年早逝说的就是他这类人。 「再过几天吧!小兔崽子现在还颠簸不了,再过几日能下床后便走。」 富惠龄果然不愧神医封号,他说几日便是几日,顾迎秋虽然仍是不能动武,已经能下床随意熘哒了,戚夏欢更过分,左手握着夕照练起剑来,年轻人筋骨佳,好得奇快。 「小兔崽子,你也不知道交上什么好运,死不掉就算了,还得了天大的便宜。」富惠龄一边替他把脉一边啧啧有声,顾迎秋横他一眼,哪里来的好运气?差点就死了不是吗? 「你胸口那阴阳相冲恶气还在不在?」富惠龄疑问,顾迎秋沉吟了一会儿,突然欣喜异常,如果可以,他真想噼他两掌试试。 「你虽然损及真元,不过十二僧正那百年功力也不是假的,强行引渡竟然助你吸纳你师叔的内力,这下真是因祸得福。」富惠龄笑了起来,他就是这样护短,明知顾迎秋是条毒龙,还是份外宠溺。 「我去找人试一下!」从原本已经无望,到突然身负绝顶内力,顾迎秋哪忍得住,富惠龄又敲了他脑袋一记,这个怎么安份不了一时半刻啊? 「替为师照顾好这个!」富惠龄将一盆兰花塞到顾迎秋怀里,戚夏欢正好进来,也好奇的凑过去,两人对望一眼,只有一个念头:好丑的兰花。
第31页 「为师还得去云南一趟!这兰花很珍贵的,可别弄死了!」富惠龄整理着行装,顾迎秋只要死不掉,自然就能好好活下去,当然,有顾迎秋在,戚夏欢就绝不会出事发,他可以放心离开。 「真丑的兰花……。」顾迎秋盯着那抹要死不活,又蓝又紫的兰花,忍不住的批评着,富惠龄除了医术高明之外,其余的啥都不会,连盆花都种不好。 「丑?这隔世幽兰有多珍贵你知道吗?给我照顾好了!」 第十二章 富惠龄当真是说走便走,留下救命药方和那株隔世幽兰便即离开。顾迎秋虽然嫌花丑,却很细心的替他栽种,不过不是因为师父交待,而是这花真的份外珍贵。 隔世幽兰是含有剧毒的奇花,吃下花瓣速死,不过富惠龄却发现,若配制得宜,隔世幽兰会是比麻沸散更佳的止疼药,有它,便能完成他梦想中的医术,将人剖开换上心、肝、脾、肺、肾,想换啥就换啥!到时别说是五脏六腑受伤,就连五马分尸他都能将人救回。不过首要条件,他必需找到与隔世幽兰相生相剋的异草,所以还得再回云南插天岭一趟。插天岭终年冰雪,可见是多么恶险异常的地方。 「隔世幽兰真的这么神奇?只要找到与它相生相剋的异草,连死了的人都能救活?」 戚夏欢很好奇的戳了戳那株怎么看怎么丑的兰花,顾迎秋则低头忙着找药材,他才没那么傻熬来喝,煮一大桶来泡比较实际些。 「照老头的说法,吃下幽兰并不能算真死,只不过心脉停了、气息止了这样。」顾迎秋解着自己衣衫,手还有些抖。 「那不就是死了?」 戚夏欢凑过来替他解着衣扣,明知自己没什么力气就不要穿这样麻烦的衣服嘛! 「不一样,万世万物都有其相生相剋的存在,隔世幽兰也不例外,只要找到和它药性颠倒的奇花异草,吞下隔世幽兰也不算死!」顾迎秋很认真,手环上戚夏欢肩膀,他可爬不进木桶里。 「万一找不到呢?」 戚夏欢小心的将人抱了进去,右手还有些痛,顾迎秋却紧揪他衣袖不放。 「那就真的死了!」顾迎秋轻声的笑了起来,所以他现在很认真的种着一颗还找不到解药的毒花。 「餵……你揪着我衣袖干嘛?」 戚夏欢拉拉手,右肩很痛。 「你不进来?富惠龄开的药,你想用喝的?」顾迎秋狐疑,看戚夏欢的模样,也知道他怕死了富惠龄的苦口良药。 「这不是你的药?」 戚夏欢讶异的问着,不过顾迎秋倒是已经在解他的衣扣了,嘆口气,格开那光抬起来就会发颤的双手,自己解着衣扣。 「固本培元的药都一样。」将人拉进药桶里,舒服的泡着,疯了才会选择熬来喝。 「神医走了真可惜……。」尉迟冬隐嘆着气,唯有富惠龄在的时候,才能看到顾迎秋这么吃鳖的模样,让人颳了脑袋却不能还手,那张忍气吞声的委屈表情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笑。 「神医自己一个人离开不要紧吗?」步怀艺很关心,富惠龄曾诊治过她双眼,很可惜是天生的没得救,不过步怀艺还是很感激。 「关中神医门有一项隐藏自己行踪的厉害本事,他若不想让人找到,天下间就没人找得到他,连安映春也不例外。」管槐世解释着,安映春忙着点头应和,其实是夸张了点,安映春有心还是找得到人,不然怎么替申屠居士传话? 「大哥他们呢?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步怀艺又不禁忧心忡忡,顾迎秋和戚夏欢(以下由花园录入组wakaka录入)留在房里又是大半天,很担心会不会出事。 [放心啦!那两人常常一躲就是大半天!……神医不是交代过要安份点?]尉迟冬隐早就习惯成自然,口无遮拦的开着玩笑,不过听在管槐世、安映春耳朵里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餵……你们俩在不自在什么劲啊?] 泡了几日的药澡,戚夏欢这个人简直可以说是神清气慡,活像没让十二僧正轰过一掌似的,除了右肩仍是会痛不利使剑之外,还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左手握着夕照,缠着楚坷陪他练剑,恐怖的是,经过了入魔那一役,如今他的出剑竟比声音还快,楚坷根本无从还击。 [你们打算怎么办?]管槐世微皱浓眉,戚夏欢忙着找楚坷练剑,丝毫没离开的打算,顾迎球更过分,竟开始派动劫谷的子弟兵出去打听,活像一副准备与江英南正面冲突的模样,不过,这倒是正应了他的脾气,吃亏就要讨回来。 [我得了小玉师叔的功力,还怕人来杀?哼!不查清楚江英南底细我不甘心,他凭什么差得动十二僧正?连大般若寺的五彩石都在他手上?出家人不好好吃斋念佛,出来打打杀杀,真该代替佛祖教训他们!]顾迎秋阴狠怨毒的目光冷冷瞅了管淮世一眼,他这人不只心眼小,还很会记仇,那一掌他非算不可。 [你又想怎样?]管淮世皱眉,看顾迎秋那样,真的打算掀一场腥风血雨,以前戚夏欢还会管着他,可如今连戚夏欢都让人下了格杀令,逼得太紧,说不定真会陪着顾迎秋一块儿疯,这两个武艺惊天动地的疯子、魔头,谁能阻拦得了? [先不管我,我倒是想问你预备怎么办?]顾迎秋冷冷的盯紧管槐世,后者一楞,随即又是一阵不自在。 [怎么了?管槐世一副如坐针毡的样子?]戚夏欢笑笑的走了过来,安映春和楚坷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副让人痛扁一顿的惨样。 [我在问他是不是打算吃干抹净不认帐?]顾迎秋嘿嘿的冷笑两声,这回连安映春都变了脸色,一把揪过顾迎秋,两人一顿嘀嘀咕咕。看在戚夏欢眼里实在很有趣,真是越看越像同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喂!管槐世!这回我是站在迎秋这一边的!是男人就得解决问题!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总得把说话明白嘛!]戚夏欢不愧是戚夏欢,这种话他说起来竟然大义凛然,管槐世不断苦笑,而楚坷则一脸不解。 [怎么说清楚、讲明白?]管槐世苦笑的长嘆口气,他就是连自己都弄不明白才无法跟安映春详谈。戚夏欢频频点头,他有点了解其中原因,良宵一刻实在太恐怖了些,都让人搞不清楚是因为药的关系还是因为……。 [要不,你再试一次……。]戚夏欢话还没说完,嘴就让顾迎秋捂住拖走,出那什么馊主意?他是千方百计要将人拆散,戚夏欢倒是很大方的把安映春推过去。一路拖着人,一路叽叽咕咕的吵了起来,留下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的管槐世、安映春,和仍是一头雾水的楚坷。 [管槐世!你要真敢去试,我就一斧噼断你那双手!]晚饭时刻,顾迎秋没头没脑的又是一句恐吓,听得众人一头雾水,戚夏欢则忍笑忍的快得内伤般将人拽走。顾迎秋这人真的是聪明一世、煳涂一时,他若不是这样时不时的去插手搅和,那两人搞不好会真当没发生过那件事,可给他这样一闹,反而越来越像真有那么一回事。 [喂!棒打鸳鸯是会折寿的喔!]戚夏欢一直在笑,忙着将人拽到院子里,笑得连假意恐吓都没啥威胁性。 [鸳你个大头!那两个都是男的!]顾迎秋气急败坏,戚夏欢存心跟他作对是吧?冷电银斧怕还没噼了管槐世,映雪惨会先斩了眼前这个王八蛋。 [人家师兄弟感情好,关你什么事?你在不高兴什么?]戚夏欢苦笑,侧头闪过顾迎秋扫来的一掌,这人内功恢復了,喊打喊杀就不是闹着玩的。 [我就是不高兴!]一掌不中,反手又是一掌,他今天要不把戚夏欢打趴下,顾迎秋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等等!]惊险避过,一把捉住手腕反扣,戚夏欢靠到顾迎秋背上捂住他的嘴,两人侧耳倾听,有人接近! [十三个!]顾迎秋小小声的提醒,戚夏欢点点头,两人内力都是震古铄今,再远的埋伏都一如眼前。 [杀无赦1]戚夏欢眼神一变,抽出夕照,他听得出来的都不是泛泛之辈,手下留情只有自找死路,顾迎秋看他一眼,眼神亮得厉害,人生最快活之事莫过于此,乘云霄龙陪着他去闹个彻底,这下江湖不腥风血雨? 步怀艺正想去找戚夏欢和顾迎秋进来吃饭,那两人便悠悠的走进饭厅,吓得虞明彦一双筷子都握不牢。两人浑身血,惨白着一张脸,眉头紧皱,管槐世立即走近想把脉,顾迎秋摇摇头,血都不是他们的,只是内伤刚痊癒即大战一场,身体有些吃不消。 [有人偷袭?]尉迟冬隐很惊讶,那两人像从血泊里爬出来一样,情况肯定兇险。 [是我们去偷袭别人!不过没占到便宜。]戚夏欢打了个冷颤,那十三人单论武艺铁不是戚夏欢和顾迎秋的对手,可是结成阵势之后,两人差点吃了大亏。 [知道是什么人?]管槐世急问,又死人,戚夏欢是想自己身上的血债背得跟顾迎秋一样多才满意吗? [蒙面,阵法瞧不出是哪个门派的!]顾迎秋再次摇头,这么厉害的阵发在江湖上竟没没无闻,不免令人起疑。 [蒙面?你们不会让人跑了吧?]尉迟冬隐更惊讶,要知道戚夏欢和顾迎秋联手有多厉害,当年武功还不强时,就能双剑合併宰了南天九幽,如今何等恐怖竟还认不出人来?
第32页 [都死了!不过五官全花了,认不出人!单看剑招也瞧不出门派。]戚夏欢解释,这真是无心插柳,若不是他和顾迎秋两人一出手便杀了两人,阵法结起后让人活宰的可能是他们。 [你们别轻举妄动,这事有些问题,先通知大师兄一声。]中原出现了一批摸不清底细的刺客,管槐世沉吟起来。 隔日,戚夏欢又拉着楚坷陪他练剑,他果然是当个高手的料,再重的伤只要让他爬起来,睡上一觉之后,马上又生勐活跳,勤奋得连楚坷都自嘆不如。 戚夏欢的左手剑使得完全不输他右手,十招之内剑指楚坷咽喉,戚夏欢嘆了口气停了下来,十招才能制服楚坷,可伊儿寒一招就重伤楚坷,相比之下,两人功力还是天差地别。 [戚大哥打算赴约?]楚坷淡淡的问了一句,心头却是热热的,十五快到了,他不希望戚夏欢送死。 [如果伊儿寒约战的是你,你会不会去?]戚夏欢轻舞一个剑花,夕照回鞘,谁想得到如此古朴素雅的长剑,在戚夏欢手里使来威力会如此之大。 [会,那是荣幸!]楚坷诚实的回答,双眼绽光,对剑客而言,伊儿寒是站于顶峰的神,能向神挑战,是件多么神圣的事情。 [我就知道你懂。我想请你帮我一件事!]戚夏欢笑了起来,深深的酒窝让人难以拒绝。 [如果我不幸死了,别让迎秋知道,他那人很死心眼,没见到尸首,他会一辈子找下去,到时你就不用管他了,他会活得比你更自在!]戚夏欢柔声说着,他这辈子唯一的牵挂便是顾迎秋,却也不明白那人根本无需旁人照顾,只要确保他会好好活着,便能放心应战。 [戚大哥……。]楚坷想劝,却又不知怎样开口,同是剑客,他能明白戚夏欢的感受,这一战对他而言有多重要。 四月十五莫愁亭,伊儿寒立于亭顶等着戚夏欢,湖畔全是来观战的武林中人,就算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戚夏欢已然是中原第一剑客,而与西突厥第一剑客这一战,怎能错过?除此之外,亦有不少人是来等着坐收渔瓮之利,戚夏欢不管是胜是败,都逃不过一场围杀,众人心怀鬼胎的静待着。 [前辈!]戚夏欢慡朗的笑声传来,鬼魅般的飘上小亭,他陪顾迎秋练久了,连轻功都跟他有些神似。看着那张极度酷似顾迎秋的容貌,戚夏欢只能苦笑,来之前已经再三提醒过自己,不过真见到还是觉得吃惊。 [我不想再换地点决战,所以,你等我一下。]伊儿寒冷冷的扫了一眼湖畔观战的众人,左手缓缓的抽出恋。 恋出鞘,莫愁湖畔鬼哭神号,戚夏欢心寒的盯着这一幕,气势上他已输了一大截。运气好的人惨死在伊儿寒剑下,运气不好的亲眼见过这一剑,非疯即残,伊儿寒冷淡的跃回小亭顶,恋回鞘,柔顺得像情人一般。 [这剑,叫恋,剑招,叫灭绝。]经过了数月在中原里闯荡,伊儿寒的汉话说得越来越好,只是戚夏欢听得是更心惊,一出手便是灭绝,连伊儿寒自己也控制不了。 [这柄叫夕照。]嗡的一声,夕照出鞘,伊儿寒眼神闪动,微皱剑眉。 [这剑不是你的!太轻、太薄。]伊儿寒的一句话让戚夏欢更讶异,这人究竟高深莫测到什么境界?光看一眼就知道夕照不是他的佩剑? [改日再战!你的右手有伤,再练,左手也不会是我的对手,养好伤,取回自己的佩剑再来找我!]伊儿寒冷冷的命令,他不能忍受有人将决战视同儿戏。 [没有改日了!我的命能留多久没人知道,换剑?只怕那人第一个就先杀我!到时就真的不用打了!]戚夏欢苦笑,他不是没想过取回映残才比试,不过怎么开口跟顾迎秋换回映雪残?更让他知道自己前来赴约,肯定一斧让他噼成残废。 [你是来找死?]伊儿寒冷哼,从戚夏欢拔剑那一瞬间他便明白,眼前的年轻人确实够资格月自己决一死战,而且,自己一定会倾全力杀他决不留情。 [能死在你手上也算是前辈子有修,不过我还真没这么想过,不搏一搏,暗自喝彩一声,恋出鞘……。 一整个清早一见人影,顾迎秋不由得狐疑起来,平时戚夏欢那傢伙是很痴缠的,突然少了个烦人的傢伙在旁边吵,浑身不对劲。 [干嘛站在院子里发傻?没事疯病也会发作吗?]尉迟冬隐刻薄的取笑着,这两人处在一块儿,真刀真剑不曾动过,不过唇枪舌剑一定少不了。 [哎……虞明彦,你还是别嫁他的好,邪少太刻薄会折寿,我怕你会早早变成寡妇。]顾迎秋语重心长,虞明彦先是一楞,后又笑颜如花,她其实满喜欢欺负尉迟冬隐,不过这一点,顾迎秋做得比她好。 [大哥,这位廉雨公子捎了封信给你。]步怀艺慢慢走近,将信交给顾迎秋,后者连忙拆开。 [找到刀恋,正赶去,好自为之。]顾迎秋微皱着剑眉苦笑,廉雨连写封信都这样简单,当中还不忘挖苦人。想到刀恋正赶过来,不由得沉吟半晌,是该好好布置一下,否则没成功让她去杀伊儿寒,反而让她和伊儿寒联手去杀戚夏欢,想至此,心没来由的紧抽一下。 [今天几号?]顾迎秋俊脸煞白,他怎么忘了这件事? [十五……。]步怀艺悠悠的答着,尉迟冬隐和虞明彦亦是同时变色,三人互看一眼后立即不停歇的赶往莫愁湖……。 恋和夕照纠缠着,剑光快过声音,伊儿寒和戚夏欢两人恶斗得看不清身影,伊儿寒是越战越兴奋,戚夏欢是第一个在他剑下苦撑这么久的人;戚夏欢却是越战越心寒、手上、腿上已经多了好几道剑伤,伊儿寒的剑太快了,除了硬挨,根本无法抵挡。 恋尖锐的啸声刺激得戚夏欢背嵴发麻,伊儿寒的延伸一变,戚夏欢立即急退数步,他见过伊儿寒那个神态、灭绝,一出手便无可回头。 剎时间,几道剑气毫不留情的侵入戚夏欢身体,冷到骨子里,一口腥甜的血涌出,戚夏欢无法抑止的狂吐,无力的笔直摔落,眼看就要跌进莫愁湖里,伊儿寒千钧一髮的拉住戚夏欢。 神鬼夜哭,冷电银斧撕裂空气,直噼伊儿寒,一道青色人影电光般急掠至亭顶。恋出鞘,惊险的挡开冷电银斧,一柄冷森长剑直刺伊儿寒眉心,映雪残誓取其性命,眼看避无可避之际,另一柄冷电银斧天外飞来,狠狠磕偏映雪残,刀恋红影一闪挡在伊儿寒身前,举手就是一巴掌在顾迎秋脸上。 [疯子!那个是你爹!]刀恋又气又急,话才说完便赶紧拉起戚夏欢,几根金针扎入,神色惨白。 [灭绝?]刀恋惊恐的望着伊儿寒,那人回望她的眼神意外温柔,让刀脸不由得心软,可他竟用了灭绝这个杀着,戚夏唤如何有生路? 顾迎秋握着映雪残剑的手在抖,他一生从没这么恨一个人过,赶到莫愁湖畔,他只来得及见到最后一幕,戚夏欢让伊儿寒一剑重创跌下莫愁湖亭,他想也不想的便扬起手一斧噼过去,狠透了那张冷淡不带人气的脸。 [不准动!那个是你爹!]刀恋再次扬声警告,伊儿寒和顾迎秋之间直可谓剑拔弩张,两人随时都有可能大动干戈,可是她根本无暇顾及,再不施救,戚夏欢必死无疑。 [他……不……配……。]顾迎秋咬牙切齿,其余人马总算赶到,见到戚夏欢脸色惨白,就知道大事不妙。 管槐世和安映春两人很知时务的赶紧隔开伊儿寒和顾迎秋,深怕那人刺激过深,疯起来想杀亲爹,反而让那个其实也没什么人性的伊儿寒了结掉。 刀恋手抵着戚夏欢背心,眼睛却死盯着那俩父子瞧,不仅长得像、连个性都一样,同样蛮不讲理。说到底没有太多人性、感情,就是因为这样才能练成如此毁天灭地的剑法,可是伊儿寒却爱上她,出现了破绽,伊儿寒要再回到顶峰的道路无比艰辛,所以刀恋才会离开他,她爱他,却不想让她的神因此受困。 七道剑气在戚夏欢体内流窜,若不是他内功深厚,剑气早就破体而出命丧当场,刀恋皱紧了秀眉,戚夏欢再强也有个限度,若不引开剑气,他只能死路一条,苦笑两声,戚夏欢喊了她半年的娘,是该为儿子做些事情……。 [脸……。]明白刀恋心中打算,伊儿寒不由得扬声阻止,中了灭绝,没人能引渡剑气,就算功力高深如刀恋者,亦不可能例外。 伊儿寒想靠近刀恋,顾迎秋的映雪残却横在他身前,巴不得一剑捅过去,伊儿寒脸色立变,天上天下唯有刀恋是他在乎的,恋眼看又要出鞘,刀恋立即扬声。 [那个是你儿子,杀他,我也不会原谅你!]刀恋急唿,内力催动更快,戚夏欢冷汗直冒,鲜血不断自口里涌出,再不为他引开剑气,就当真神仙难救。 [恋若为他引渡剑气,会死!]伊儿寒瞪了顾迎秋一眼,后者立即有些犹豫,他在乎戚夏欢,可也不愿刀恋身亡。 [别动!]急点戚夏欢几处穴道,刀恋苦笑,那个心地最好的人,知道自己会危及刀恋性命,竟想自断经脉。 [我心意已决,这场决战我来不及阻止,便由我来收拾,任何人敢妄动,便如此柱!]刀恋不愧是刀恋,双手贴在戚夏欢背嵴,冷电银斧竟还能狠狠钉进柱里,天下间她刀恋想做的事,有谁敢阻拦?能阻拦?
第33页 [恋……。]伊儿寒轻唤一声,一颗心确实在痛,他从不阻止刀恋做任何她想做的事,包括离开他,以前不会,以后更不会。 [决战,我不怪你,只是答应我,带我回大云顶。]刀恋望着他笑了,唯有真正有情人,才能体会到她笑容里的美,才配读懂她眼底的深情。 [娘!]顾迎秋慌了,跪在刀恋身边,不管是救或不救,对他都是极残忍的。 [别去找你爹麻烦,你还不够格呢!瞧,疯小子不就吃到苦头了?]刀恋轻声笑着,语气尽是宠溺,回想三人在大草原上打打杀杀的日子,真是她最快乐的回忆。 [恋!]伊儿寒惊唿,三道剑气自刀恋背上破体而出,一口鲜血全喷在戚夏欢的白衣上,还想强撑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倒在顾迎秋怀里,戚夏欢拼尽全力才沖开穴道,同样也跪在刀恋身旁。 [再唤一声娘来听听,……我是真认你这个儿子……。]刀恋依在顾迎秋怀里,伸手摸了戚夏欢脸蛋一把,她还是很喜欢开他的玩笑,看他发窘,只可惜那人如今黑白分明的大眼里,只剩眼泪拼命掉。 [娘……娘。你高兴听,我可以喊你一辈子……。]戚夏欢擦擦眼泪,强挤一张笑脸,刀恋歪着头轻声的笑了起来,跟她母子俩混了这么久,心肠还是一样好啊! [你体内的七道剑气,娘只引走了三道,赶紧找个高人救你,不然还是会死的……。]刀恋强吸一口气,远远的朝伊儿寒伸出手。 [寒……我想问……你最爱的恋……是剑……还是我?……你弄明白了吗?]刀恋出气多、入气少,少了她往日的霸气,那份温柔的笑意让她更添凄绝的艷丽。伊儿寒没有回答,只是握着剑、望着她,这个答案只怕他到死那刻依旧弄不明白。 [迎秋……娘这辈子……最得意的事……便是生了个……漂亮儿子……。]刀恋轻拍顾迎秋脸颊,靠在他颈边闭上眼睛,一生艷绝天下的刀恋,就此长眠。 [娘——。]戚夏欢和顾迎秋同声痛唿,一旁的众人都不由得鼻酸,刀恋为人虽然疯癫,可她才真正配得上惊才绝艷。 伊儿寒抱起刀恋,顾迎秋根本失去理智,抄起映雪残便朝他使劲扔过去,他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可是不做点什么他受不了,伊儿寒护体气劲挡开映雪残插回顾迎秋脚边,戚夏欢还怕他再做傻事,紧紧将人拥住。 [想杀你,十年后来大云顶。]伊儿寒淡淡的留下这句,便带着气绝的刀恋离开。顾迎秋盯着两人背影良久,终于忍受不住紧抱着戚夏欢哭起来。 伊儿寒掠回湖畔,冷冷扫了隐伏在暗处的黑衣人一眼,其中更认出烟波山庄庄主江英南,后者朝他拱手笑了笑。 [走,不要留在这里。]伊儿寒冷淡的命令一句,他察觉除暗处里还有一批弓箭手,对准的正是湖心小亭。 [晚辈恕难从命。戚夏欢入魔,不能由他为害武林,前辈既然不忍心手刃他,晚辈只好代劳。]江英南恭敬的回答,伊儿寒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你……用刀的?回魂刀?]伊儿寒仅仅只瞄了一眼,便让江英南不由得心惊,那人究竟有多强?连刀都还没出手,他就能直接点明。 [你师父是刀僧?]伊儿寒挑挑眉,江英南心一紧,刀僧离开中原数十年,没想到竟然有人记得他。 [你和我儿子有过节?我不想管,他自己会解决,我只想提醒你,回去问问你师父……他为什么……改练刀!]伊儿寒目光杀机一现,他心情实在不好,只不过不想在刀恋面前杀人,江英南识相就不要在此刻惹他。 果然,江英南一直都是很识大体的人物,先是恭敬的笑了笑,手一扬,撤走了隐伏在一处的刺客和弓箭手,但心底却是不由得狂跳。刀僧虽然刀艺惊人,天上天下唯此一刀更是从无败绩,可是江英南却见过他神情失落得轻抚着一柄断剑,问过,但刀僧却没回答,江英南心惊,伊儿寒这话是什么意思?刀僧不得不弃剑从刀是因为他? 伊儿寒带着刀恋离开,心底却有些欣慰,他找到了他生命中得另一个恋,见到了他从未谋面得儿子,若那人有出息,十年之后必会来大云顶挑战他,伊儿寒轻笑,等,等他来杀。 一行人赶回陈家大宅,这下可不得了了,戚夏欢让伊儿寒剑气重创,虽然刀恋用性命相换,也不过只能拖一阵子,四道剑气还是会要了他得小命,灭绝,果然狠绝无比。顾迎秋则像掉了魂魄般任人牵来拉去,他一直以为和刀恋感情不深,见面不十吵嘴就是打架,可当刀恋在他眼前气绝那一剎,他整个任就像让人掏空般,原来自己不是没心没肺……。 [唔……。]戚夏欢捂住心口,吃痛得闷哼一声,顾迎秋立即清醒,现在还有更重要得,戚夏欢拖不了多久,再失去一个亲人,他就阵得什么都没有了。 [快,快去雇一辆车来!往南,去追我师父!]顾迎秋命令这,霍玉海机警得替他提来药箱,一连又是好几根银针,他们时间不多了……。 第十三章 云来客栈,唐欣儿微拧起弯弯得秀眉,她实在不喜欢这样低下得客栈,来来往往全十粗鄙不文的汉子,她就想不透了,温亭为什么老喜欢约再这种地方? [小仙女!]温亭笑眯了一双圆亮的大眼,大厅里好几双眼睛正放肆的在他身上熘来熘去,温亭不仅不气恼,甚至还有些得意。 [为什么约在这儿?]唐欣儿嫌恶的揪着店小二替她抹椅子,那些人的贼眼再多瞧她一下,肯定毒翻他们一层皮。 [男人味啊!]温亭喜翻天似的拉这唐欣儿的小手,后者略为挣开,递给他一只小瓷瓶。 [就这么点?]温亭有些不满意的嘟嘟嘴,唐欣儿横了他一眼,这种伤天害理的东西他还想要多少? [戚夏欢发生了什么事?你该听说了吧?]温亭把玩着小瓷瓶,眼神晶亮的熘来熘去,一肚子坏水的可爱模样。唐欣儿眼神一暗点点头,戚夏欢让西突厥第一剑客重创之事,武林里早就传得沸沸扬扬,她很心急,可是又不知道上哪去找人。 [往南走!大哥说他们往南逃了!一路跟着尸体去追吧!顾迎秋这人下手可真狠呢!那些追去的武林中人,没有一个不是惨死在他手里,魔头这称号他还真当之无愧。]温亭嘻嘻的笑了起来,唐欣儿却紧皱秀眉,她知道江英南发出了什么武林格杀令,可没料到那些人会听从,真的追杀乘云飞龙。 [走吧!追上去凑热闹!]温亭拉走唐欣儿小手便想走,后者再次甩脱他,有些不谅解。 [你不是也喜欢他?]唐欣儿语气不善,她虽然不喜欢温亭也插手竞争,可多了个温家的这个敌人,戚夏欢前途灰暗。 [是喜欢啊!可不趁她病得要他命,难不成你以为生龙活虎的戚夏欢会乖乖自投罗网?打不过总得使点小手段嘛!走啦、走啦!]温亭笑得天真无邪,话说得理直气壮。 [你想干嘛?下毒害他?顾迎秋差点没把她练成铜皮铁骨,寻常小毒是害不到他的……当心,一不小心就真把他给毒死了!]唐欣儿冷笑,她不是没试过,气人的是戚夏欢根本不怕。 [哎哟!小仙女,你怎么这么可爱?看得我好心动喔!毒不倒他,迷香总行?天王老子来,温家的骨软筋苏一夏,我就不信他还能醒着!]温亭小花雀似的咯咯直笑,唐欣儿不由得犹豫起来,若论豺狼心性,只怕温亭不输顾迎秋。 [走啦!大哥说会帮我们的,再迟让人宰了就只能收尸了!] 马车停在路旁,戚夏欢懒散的坐于湖边,他气色不好,一行人自然不敢过份赶路,原本想走水路南下,至少不会那么颠簸,可惜江英南吞了金陵封家,走水路简直找死。 [这么好兴致?钓鱼?]尉迟冬隐提着银枪凑到戚夏欢身边,从出事之后,不管到哪,总有个人或远或近的留在戚夏欢身边,深怕他有个什么意外。 [闲着没事!]戚夏欢轻声笑着,低头弄着鱼线,很安慰身旁有这些生死至交,却又对他们感到很抱歉,邪少若不是为了他,他和明彦的婚事不会一延再延。 [顾迎秋呢?他不在你身边团团乱转跑哪去了?]尉迟东隐坐到他身边,也好奇的玩起鱼线来,说到底,他是打从心里不认为戚夏欢会死掉,这傢伙命硬得很,一剑穿心搞不好他还会告诉你他的心长在另一边。 [去杀人。]戚夏欢淡淡回应,一路上总有几路人马尾随,顾迎秋总是找个藉口落后,跟着再若无其事的赶上。他装得再像没事人般,也掩盖不掉那浑身血气,他知道、管槐世知道,就连步怀艺都知道,她这位大哥杀气重得惊人。 [杀人?]尉迟冬隐很惊讶,倒不是因为顾迎秋,这人向来都这么心狠手辣,惊讶的是戚夏欢平静得可以,丝毫不见他动怒,他不是这么兇残的人才对。 [很意外?喔?落网之鱼……。]戚夏欢轻笑两声,说的不是正挣开鱼钩的小鱼,而是浑身血跌跌撞撞朝他们奔来的武林中人。 [戚夏欢……。]那人跌在戚夏欢身前,狂吐一口鲜血,语气竟有些欣慰,仿佛见着救星一样。
第34页 [连你也能逃到这里?看来他真的是杀累了……。]戚夏欢摇摇头,果然就看见顾迎秋铁青着一张俊脸一步一步走来,衣襟上溅了些血迹,可见战况多激烈,令得他只能痛下杀手顾不得戚夏欢是不是会发现。 [他……他他……。]那人很惊恐的看着顾迎秋,却不知该怎样向戚夏欢求助,因为他眼神冷淡,完全不想出手帮忙,顾迎秋望了望戚夏欢,本以为他会开口教训人,却迟迟不见那人有反应,不禁狐疑。 [哎……你来杀我,却要我救你?我该怎么办?把脖子伸过去?]戚夏欢苦笑,英雄豪杰的命也是命啊! [可……可你是人人称颂的大侠……。]那人为了求生都有些口不择言了。 [错了!我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戚夏欢眯了眼,深深的酒涡忽隐忽现。 [戚大侠——我不想死、我不想死!]那人一把抓住戚夏欢大腿,拼命哀求。 [我也不想死啊!]戚夏欢很无奈的耸耸肩,顾迎秋却白他一眼。 [你耍他耍够了?想救人就明说,不用装模作样!你想要他的命我还懒得动手!]顾迎秋冷哼一声扭头就走,尉迟东隐张口结舌,这人还真是任性,人命在他眼中挺不值钱的。 [走吧!不够斤两就别再淌这混水。]戚夏欢拍拍那人肩膀嘆口气,那人拼命磕头接着离开。 [你早知道顾迎秋不会杀他?]尉迟东隐很好奇,顾迎秋简直让戚夏欢克得死死的,只要戚夏欢在一旁,顾迎秋必定安分许多。 [他又不是天生的杀人魔,只不过杀性起来很难止住手,等劲头一过,他其实蛮懒得动手的!]戚夏欢低声笑了两声,又不由得皱眉咳了起来。 [戚夏欢!]顾迎秋的惊叫声吓醒了仍在睡梦中的众人,最先冲进他们俩房里的是安映春,让那一大摊血骇得久久说不出话。 管槐世抢上一步,拉开脸色发白的顾迎秋,戚夏欢等若躺在血泊里,而顾迎秋亦是浑身染满他的鲜血,背上一道触目惊心的剑伤,伊儿寒的剑气霸道无比。 [别慌!]管槐世吼了顾迎秋一句,若不先替戚夏欢压制住其余几道翻乱的剑气,再发一道他必死无疑。 顾迎秋立即醒觉,拉起早就痛得不省人事的戚夏欢,与管槐世一人一边,内力缓慢、源源不绝的导入。戚夏欢体内凌乱翻腾的剑气、自身的内力又苦苦压制着富惠龄狠烈的药劲,害得管槐世及顾迎秋冷汗直冒,只要一个行差蹈错,他们三人就当场气绝。 闹了大半也,总算稍微制住伊儿寒的剑气,三道,好几次顾迎秋想试着引走剑气,不过每每紧要关头,管槐世便会阻止他,顾迎秋算哪根葱苗?能跟刀恋相提并论?别说三道剑气了,一道就足以要了顾迎秋小命,还是听从刀恋的指示,找个真正功力深厚的高人来救戚夏欢,只不过天下间哪有人愿意牺牲自己? 隔日,顾迎秋是累得枕在戚夏欢肩膀唿唿大睡,戚夏欢略挪了挪身体,痛得牙根直发颤,一道剑气的痛楚就足够让他生不如死,那当日刀恋为他引开三道剑气透背而出,他不敢想像。 [你醒了?]顾迎秋揉揉眼睛,戚夏欢真的好本事,怎样都能比他早起。 想开口答话,不过担心一张嘴又想咳血,戚夏欢苦笑,顾迎秋明白他的处境,随意动一动就头昏眼花,再赶路,戚夏欢会吃不消。 [我们先回糕饼铺子,让安映春去找师父!] [戚夏欢怎么样了?]虞明彦很忧心,就算两人情缘已尽,她仍是希望戚夏缓平安无事。 [在睡。]顾迎秋长嘆口气,都不知道是他命太坏还是戚夏欢太坎坷,总觉得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安映春去找神医了,管槐世到附近的衙门传消息回公义城,尉迟去调派死士过来,铺子里倒剩些老弱妇孺。]虞明彦轻声笑着提醒,顾迎秋看了她一眼,这玩笑开得让人胆战心惊,江英南若挑这时候攻来,他们职能任人宰割。 [该死……我就不懂,戚夏欢又没得罪他,为什么偏偏要赶尽杀绝?]顾迎秋双眼满是恨意,是不是真要他将整个武林翻过来宰干净才肯罢手? [你这人还真霸道,当初你对别人赶尽杀绝时,怎么不见你抱怨?江英南生这么多是非,八成是吃醋吧?我看他对你挺有意思的!]尉迟冬隐笑笑的走了进来,一些小门小派全让他尉迟家死士挡了下来,暂时能安静一段时日。 [邪少……我没心思开玩笑!]顾迎秋恶狠狠的瞪他一眼,尉迟冬隐耸耸肩。 [我倒不觉得他是赶尽杀绝。]虞明彦微拧着秀眉,女人的直觉有时比什么都来的得准。 [他若真要杀戚夏欢,大可领着十二僧正前来,我们凭什么阻挡?颁格杀令,只不过是要让你无暇分身,你和步姑娘东躲西藏,他便可以悠闲的吞併常乐会,谁说非得要戚夏欢身上那只扳指才差得动六大商行?]虞明彦冷静分析,顾迎秋是关心则乱,如今脸色一变,的确,这是一个好时机,偏偏他分不出身来应付。 [如果你信我,派过劫谷护送步姑娘回去,她的手段不比你差,一时半刻江英南还讨不到便宜。]虞明彦柔声的提议,顾迎秋看了她半响,这女人跟着闯了大半个天下,手段越来越厉害了。 [邪少,你未来的日子有得瞧!]顾迎秋笑了笑,就照虞明彦的意思去办。 [嘿……好点了?]才跨进房门,就见到戚夏欢正换下一件血衣,背上有道剑伤,随意动了动又渗出血来。顾迎秋盯着他半响,这人好厉害,睡上一觉之后,气色竟然好转好多。 [死不了,你爹的剑气好厉害!]戚夏欢吐吐舌头,之前觉得楚坷很可怜,现在才明白伊儿寒真是手下留情了,自己这样才算是让他打个半死不活。 [厉害的是你,还笑得出来!]顾迎秋摇头苦气,他都快愁死了,那人还能高挂一张笑脸,现在快死的人是谁? [哭哭啼啼的阎王就不招我当女婿了?我这么人见人爱耶!]戚夏欢嬉皮笑脸的将人圈进怀里,半倚在顾迎秋身上,一连多日替戚夏欢煮药,顾迎秋身上又散着很熟悉的药香。 [人见人爱?是人见人踩吧?动不动就让人喊打喊杀,你当什么乘云飞龙?跟过街老鼠没两样!]顾迎秋没好气的刻薄两句,却也不挣开。 [喔?我是耗子?那你算什么?让只过街老鼠吃干抹净,好威风呢!]戚夏欢一直贼笑着,手还不停歇的解着顾迎秋衣扣,刚刚衣服真是白换了。 [戚夏欢!不要得寸进尺!]顾迎秋想推开人,却又不敢真用劲,戚夏欢毕竟命在旦夕,随意妄动真气是会要他小命的。突然醒觉,那人一脸的坏笑,戚夏欢根本吃定了他不敢反抗,顾迎秋一脸薄怒,这人根本是无赖! [错了!我这是在及时行乐!命不久矣嘛……。] 入夜,几不可闻的脚步声传来,戚夏欢微皱眉,几不可闻讲的是别人,对他而言,真是清楚得想当没听见都不行。嘆口气,想爬起来,却扯动背上伤口闷哼一声,顾迎秋果然被他惊醒,揉揉眼睛疑问,这人老是在办完事后睡得天塌不惊。 [房顶有人!]戚夏欢低声提醒,顾迎秋侧耳倾听脸色一变,又来了! [你继续睡,我去收拾一下!]顾迎秋冷笑,吵醒他是会遭天谴的。戚夏欢无所谓的翻了个身,他现在是有心也帮不上忙。 抽出映雪残,顾迎秋挑挑眉,照这样一路杀下去,不用十年,很快他就能去宰掉伊儿寒了……。 一掠上屋顶,十多名黑衣人便结成阵式等着顾迎秋,有些惊讶他来得如此之快。挑了挑眉,横架映雪残,黑衣人,又是黑衣人,越杀顾迎秋是越狐疑,这些阵法虽然没见过,不过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娘替完颜浩信训练过刺客,也是一批会阵式的黑衣人,虽然阵形不同,但心里总有个疙瘩。 [你们主子是谁?]顾迎秋冷冷问着,他不信江英南能差得动这群刺客,若可以,那江英南的来头很恐怖了。 [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不知是哪名黑衣人扬声,顾迎秋冷笑,说的是呢!太久没开杀,老毛病又犯了,杀人前的确不该那么多废话,映雪残龙吟一声,急电般闪出。 顾迎秋半夜不睡觉,掠上屋顶晒月亮自然也惊动了尉迟冬隐和虞明彦,银枪一提,尉迟冬隐边发牢骚边追了出去,虞明彦却隐隐觉得不安,走了顾迎秋和尉迟冬隐,糕饼铺子里只剩她还有战力,戚夏欢重伤不能动武,而贵婆婆他们又是平凡老人家,微拧着秀眉,神色紧张的一步一步接近戚夏欢那间小屋。 [虞大美人,别来无恙?]温亭甜丝丝的笑声传来,虞明彦心一跳,袖里扣紧穿云小煎。 [我该喊你温亭妹子还是温亭公子?]虞明彦柔声笑着,可一颗心直跳,戚夏欢不是那种警觉性低的人,不可能听不见她在门外说话。 [我还是喜欢当明彦姐姐的小妹!不用一直望东望西,戚夏欢没事,只是晕过去罢了!温家的骨软筋苏可不是浪得虚名喔!]温亭笑眯了圆亮的大眼,把玩着手中精巧的小瓷瓶,一阵紫烟冒了出来,虞明彦心惊忙闭气,可那幽幽冷冷的香风却渗进骨子里,腿一麻,虞明彦跌坐在地上,惊惧万分的望着笑得极似天真少女的温亭。
第35页 [别紧张!只是烟雾而已,睡一觉就没事了!]温亭笑笑的凑近虞明彦身边,柔顺的将她放于一旁,满意的瞧着昏死过去的武林第一美人,真是连睡着了还是那么迷人,那么美。 [人已经送上车了!她怎么办?]一名黑衣人走到温亭身边回报。 [恩……我很想说便宜你们,不过她若是不在,顾迎秋怎么知道要找我要人?所以……可惜咯!]温亭淘气的直笑,带走一票训练有素的黑衣人。 尉迟冬隐和顾迎秋联袂走回糕饼铺子,一路边走边抱怨,不敢置信那群黑衣人看似武功不高,但结起阵法后威力却奇大无比,尉迟冬隐暗恨,下回再砸上面,非宰他一个两个出气,顾迎秋则没好气的忙着替他扎紧左臂上的伤口,都差点让人斩瓜切菜般的杀掉,还谈什么寻仇不寻仇? [这批黑衣人究竟哪来的?武功路数不像中原人?]尉迟冬隐狐疑,武林中以剑阵闻名的莫过于武当及全真,可这些黑衣人的剑阵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一陷入阵中几无生还的可能。 [……我想到我娘替完颜浩信训练的刺客……。]顾迎秋皱紧剑眉,他之前遇过刀恋训练的刺客,同样也是阵法惊人,但与这批黑衣人又有所不同,不过,刀恋这疯女人惊才绝艷,要弄出两批人马也不是不可能。 [真是见鬼了,这么强,却替江英南办事……。]尉迟冬隐嘀嘀咕咕,顾迎秋的心却紧抽一下。 [不好!调虎离山!] 等他们两赶回糕饼铺子,就看见虞明彦倒在戚夏欢房门外,尉迟冬隐心急的连忙奔过去扶她,而顾迎秋则里里外外的在扫了一圈,哪还见得着半个人影? [虞明彦,人呢?]顾迎秋救醒虞明彦急问,后者先是一阵茫然,接着脸色一变。 [温亭!]虞明彦惊叫。 [你带我来这儿干嘛?]唐欣儿有些不高兴,温亭老喜欢往低三下四的客栈里钻,让他拉进一间偏僻的小客栈,心情就是一阵不舒坦。 [有好东西送你!妹妹对你可是一片真心诚意呢!]温亭笑眯眯的将人推进房里,唐欣儿震惊,躺在床上昏睡的不是戚夏欢是谁? [你……你……。]唐欣儿瞪大眼,掠上前去查看,幸亏没死,只是脸色苍白得让她心疼。 [我说过啦!头彩让你得嘛!怎样?妹妹对你有情有义吧?]温亭嘿嘿的笑着,唐欣儿冷冷扫他一眼。 [你在打什么鬼主意?温家的温亭会有什么好心肠?]唐欣儿冷笑,她再喜欢戚夏欢也不会傻到认为温亭是一番好意,那人只会干损人利己的事而已。 [天大的鬼主义!便宜我自己的鬼主意!你若是和戚夏欢发生些什么,顾迎秋还不杀你?你若是动手杀你,戚夏欢肯定会气恼他的,毕竟,大侠总是好心眼的嘛!到时,不管他是要跟顾迎秋动手还是怎样?我一定站在他那边,最好是能一举除掉顾迎秋,看看戚夏欢会不会对我这个救命恩人来个以身相许?]温亭笑得花枝乱颤,唐欣儿寒着一张俏脸冷冷盯着他,果然狠毒。 [所以喽!你就放心去死吧!我会厚葬你的!况且,得了这么个彩头,该死得心满意足了!]温亭说得理直气壮,唐欣儿冷冷的挑了挑眉。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唐欣儿冷哼一声,扣紧暴雨梨花针。 [心口热了吗?你该感谢你大哥的宝贝,良宵一刻不仅你吃了发春,他闻到香气也会不能自己!唐隆月这人真可爱,配了个这样好的东西。]温亭笑了起来,眼神却阴恨毒辣,唐欣儿心惊,腿一软跌在地上。 [半个时辰,好好享受吶!半个时辰后,我就带顾迎秋来杀你!] 过劫谷和尉迟家死士搜了许久,仍是没消没息,虞明彦很焦急,顾迎秋反而越来越冷静,怒火烧得他眼神晶亮。 [出来!人既然来了,就不用鬼鬼祟祟,藏头露尾!]顾迎秋冷喝一声,温亭笑眯眯的探头出来,一蹦一蹦的凑到顾迎秋身边,果然是个极漂亮的男人,发起怒来都这么好看。虞明彦和尉迟冬隐神情紧张的戒备着,温亭浑身是毒,迷烟威力又惊人,一不小心着了道就吃不了兜着走。 [顾大哥好威武呢!]温亭嘻嘻笑着,顾迎秋挑了挑眉冷笑,惹他?够胆识。 [人呢?]顾迎秋冷冷问了一句,有恃无恐的跑来,不会只是来打声招唿。 [我是来带顾大哥来看场好戏的!]温亭竟敢大大方方的挽着顾迎秋,整个人倚在他身边,个头不高,看上去有些小鸟依人。 [带路!]顾迎秋也不挣开,由他牵着,好戏?他会让温亭知道,什么才配称做一场好戏! 才推开房门,虞明彦便忍不住的惊叫出声,一地散乱的衣物,还有唐欣儿光滑的背嵴半倚在戚夏欢身上,真是傻了都明白髮生了什么。 顾迎秋冷冷盯着眼前这一幕,额上青筋直跳,抽出映雪残剑握紧,指节泛白,瞎子都猜得出他如今是怒急攻心、火冒三丈。 虞明彦心急,担心他做傻事,却见他冷笑两声,反手一噼。温亭不解的盯着他,左臂一麻,惨叫出声。 [顾迎秋!]温亭惨叫,抚着左肩跌在地上,映雪残锋利无比,一剑削掉他左臂,齐肩而断。 [你费这么大劲设计柒夏欢,不就是想引我发怒?你办得极好,我火了……所以,你死吧!]顾迎秋怒极反笑,提剑又是一挥,温亭惊恐的闪避,跌跌撞撞的摔出门外,顾迎秋冷笑两声追了出去。 尉迟冬隐一直在门外探头探脑,忍不住就是一阵窃笑,对他而言,有些事其实是无所谓的,所以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顾迎秋的反应实在好笑,这人八成是气疯了,映雪残根本是一阵乱砍,整间客栈几乎让他毁了一半。 虞明彦抄起地上的衣物,重重的扔在床上,恶狠狠的瞪了那个还在迷迷煳煳,茫然得不知东南西北的戚夏欢一眼。 [穿好,出去!]虞明颜冷着嗓子命令。 戚夏欢换好衣服,才跨出房门就是一巴掌,虞明彦怒气不止的瞪着他,戚夏欢舔舔嘴角,这女人手劲还真勐。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不过这一巴掌我不刮,一口恶气咽不下!]虞明彦扬着头冷哼,毕竟曾是她的男人,越想她就越不是滋味。 [气消了?]戚夏欢无奈的嘆口气。 [恩!]虞明彦点点头,可是反手又是一巴掌,这次是刮在戚夏欢身后的唐欣儿脸上,而且不同于戚夏欢,这回使上劲,唐欣儿整个人摔在地上。 [我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但一个女人用到这种下贱手段来争男人?我不齿!]虞明彦毫不留情的骂着,唐欣儿茫然的呆望着她,尉迟冬隐不禁对她很同情,从刚刚开始,戚夏欢连正眼都不曾瞧过她一次。 [可以走了?]顾迎秋一步一步走回来,几许髮丝贴在头边,他真是用了蛮力去砍人,发泄完后心情舒服很多,没事人般的问着戚夏欢,后者点点头。 [我砍了温亭一双手臂。]顾迎秋轻声笑着,语气颇为得意,拉着戚夏欢便离开,睨了唐欣儿一眼冷笑,尽是鄙夷。 [转性了?我以为你会割他脑袋。]戚夏欢假装很惊讶,和顾迎秋边走边聊。 [割是割了,不过不是脑袋……。]顾迎秋哼哼两声。 等两人走远之后,唐欣儿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虞明彦嘆口气,蹲在她身旁拥着人安慰。小女孩崇拜英雄豪杰她能理解,只是戚夏欢不是她心中所想的那种人,他对兄弟或许情深意重,但对情人,有时戚夏欢是很残忍的,就连她自己,武林第一美人,他都能说不爱就不爱了,不知该称他洒脱还是无情。也难怪狂妄如顾迎秋之流,也会这么怕戚夏欢,那人若是转身离开,便永远不会回头……。 天微亮,糕饼铺子仍是死寂一片,顾迎秋和戚夏欢忙着救醒同是让骨软筋苏迷倒的贵婆婆他们,伸伸懒腰回到起居的院落,怎么就没一夜是能好好睡一觉的? [怎么全都不见人影?]等在院子里的管槐世疑问,他连夜赶回来,却发现一个人都不在,戚夏欢重伤还能跑到哪里? [有人来找死,我能不奉陪?]顾迎秋冷哼,温家是吧?他不杀得温家死光、死绝决不罢手。 [你废了温亭,无疑是和温家结下樑子了!]尉迟冬隐摇头,顾迎秋这人做事还真不留后路,不管是对方的还是自己的。 [温家?慢慢等吧!我的仇家多,够排到边关有余!温家不是第一个、也会是(以下由花园录入组klying录入)最后一个!」顾迎秋竟有些得意,管槐世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戚夏欢苦笑,他现在是自身难保,头晕眼花只想回房睡觉。 「你怎么拖这么久?」顾迎秋将戚夏欢推回房去,转头便询问着管槐世,后者皱起浓眉,事情有些棘手。 「你还记不记得关中神医门的命案?」管槐世沉吟,顾迎秋点点头,虽然不曾见过面,但总算是自己的师兄。 「大师兄怀疑和江英南有关,让师兄盯上的剌客,常出入烟波山庄。」管槐世解释,顾迎秋亦皱紧剑眉。 「还有一点很可疑,江英南有一批黑衣剌客,实在很像当初在常乐会围杀我跟戚夏欢的那些人。」顾迎秋提起,管槐世自然记得,若不是他出现得实时,戚夏欢和顾迎秋二人早就命丧黄泉了。
第36页 「你怀疑……和金国有关?」 第十四章 休养了几日,戚夏欢的气色却未见好转,仍旧惨白得泛青一张俊脸,不过他天性乐观,只要死期还没到,他就能高挂着一张笑容东熘西逛。 「贵婆婆早!」戚夏欢晃进小厨房,贵婆婆正忙着和包子馅,戚夏欢动手帮忙,跟着顾迎秋吃了这么久,连他都开始喜欢贵婆婆做的小笼包子。 「老闆还在睡?」贵婆婆慈爱的问着,顾迎秋很懒散,不睡到自然醒会生气,而戚夏欢却很勤快,常常来这里帮忙,陪她说话解闷。 「他和管槐世出去打探消息,如果烟波庄主真和金国有勾结,那事情就非同小可了!」戚夏欢低着头擀面皮,这还真是一门学问哩! 「这种事可以随便和老妇人说吗?不要紧?」贵婆婆很紧张的问着,戚夏欢却笑开了,深深的酒窝很天真。 「高人总是深藏不露嘛!搞不好到时还得靠贵婆婆救命呢!」戚夏欢假装正经的眨眨眼,贵婆婆让他逗得轻笑起来。 傍晚,顾迎秋先赶了回来,戚夏欢悠闲的吃着小笼包子,拎了壶酒放于小炉上温着,临死之前还能过过这种舒服得不想动弹的好日子,老天还给他几分薄面。 「邪少和明彦呢?」顾迎秋望了望疑问,不该留戚夏欢独自一人。 「送唐欣儿回唐门。」戚夏欢伸伸懒腰,揉揉眼睛。自从顾迎秋斩断温亭一臂后,杀鶏儆猴,如今没人敢上门找麻烦。 「你不要紧?」顾迎秋很关心,戚夏欢的脸色一天不如一天,睡得再久,也难消他双眼下略为泛青的气色。 「要紧!时辰快到了!」戚夏欢轻笑两声,顾迎秋却咬着牙紧紧的瞅着人。戚夏欢这几日,不是陪着他下棋,就是跟着他到处东逛西逛,空闲下来的时间不拿来休养,只知道一昧的陪他,因为再不陪,他便再也陪不了了……。 「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快说、快做!」顾迎秋绷紧一张俊脸,他不放弃,可也没天真的以为老天会给他奇蹟。 「有!我死了,把你扔进棺木里陪葬!」戚夏欢直勾勾的望着顾迎秋,他不想死,不甘心死,为什么命运老是在作弄他? 「做梦!我会找个好女人娶她,然后生儿育女,儿子通通取名叫戚夏欢,让你喊我做爹一辈子!」顾迎秋恶狠狠的冷哼,戚夏欢却忍不住的大笑起来,顾迎秋也觉得有趣似的咯咯笑着。 「好啊!我就转世投胎当你儿子来讨债!」戚夏欢拥紧人低声苦笑,他不想放手,捨不得放手,却不得不放开手。 「甜言蜜语够了?」江兆春冰冷的嗓音刀切似的传来,戚夏欢嘆口气,打扰别人谈情说爱是会天打雷噼的,怎么世人都不懂呢? 「二总管有事?」顾迎秋倒了杯温酒给戚夏欢,烟波山庄里跟他过结最少的大概就是江兆春了,实在不像那种没事还会上门挑衅的人。 「你伤了温亭?」江兆春双眼难掩怒意,顾迎秋更好奇。 「你在跳脚什么劲?难不成他是你姘夫?」顾迎秋只是刻薄的嘲讽两句,哪知道江兆春脸色立变,他先是一楞,后又忍不住的狂笑起来。 「妳?……我以为你们兄妹俩……。」顾迎秋笑得喘不过气,戚夏欢倒是很狐疑,不太理解究竟发生什么事。 「有些病又不是医不好,大哥是因为练功才不得不禁……女色,我跟你解释这些干嘛?」江兆春跺脚,狠狠的瞪了顾迎秋一眼,她其实也是个挺美的女子,发起嗔来有她自己的韵味。 「所以你就带着大队人马来找我算帐?」顾迎秋哪里知道那一剑会有这么有趣的效果,笑趴在桌上,戚夏欢只能轻拍他的背,这人笑得太放肆,一口气眼看就要喘不过来。 「世上不是只有你的戚夏欢是宝,其余人就是草。顾迎秋,你造的孽如此多,没有报应,简直是天不开眼!」江兆春冷哼,顾迎秋却可有可无的挑挑眉,记得以前也有个人这么说过,老天不开眼?老天开不开眼关他什么事? 顾迎秋冷笑,映雪残斜着刺出,连日来和偷袭的黑衣人拼杀,顾迎秋的剑法愈来愈阴寒狠绝,一出手便是置人于死有去无回,竟开始有些神似伊儿寒。江兆春哪堪顾迎秋如此狠绝的拼杀,两招便败下阵来,戚夏欢来不及扬声阻止,却有另一道气劲挡下映雪残,顾迎秋急退,顺手拉过戚夏欢,两人飘得老远。 「他就是师弟的心上人??倒是挺标緻的。」一名僧人拉起江兆春,一双铜铃大眼打量着顾迎秋,yin笑两声。 「大哥只是玩玩而已!别当真。」江兆春急着解释,她知道江英南那个门派,门规森严,很多事是不能犯的。 「当然只能玩玩,师弟若犯戒,一身功力是会尽毁的!」那名宽袍僧人笑了起来,眼神却极为兇残,顾迎秋心直跳,从刚刚挡下他映雪残的气劲来看,那人的功力实在深厚得可怕。 「若不想生不如死,你就在贫僧眼前自断经脉,贫僧绝不为难你。」宽袍僧人朗声说着,顾迎秋皱紧剑眉,脑中不断回想,中原武林似乎不曾出现这样的僧人,口口声声称江英南为师弟,可那人又实在不像出家人。 「要死趁现在,若落在苦大师手里,你真会生不如死的。」江兆春竟然很同情的扬声劝着,顾迎秋冷笑,这女人八成姘夫废了,脑袋也跟着不清醒起来。 顾迎秋握紧映雪残,正想动手,戚夏欢却突然揪紧他衣袖跪了下去,一口鲜血喷在他衣襟上,这一惊,非同小可,顾迎秋脸色煞白的连忙抱紧人。 「戚夏欢!」顾迎秋根本不管是不是大敌当前,戚夏欢浑身打颤,咬紧牙关,再撑不了多久,剑气破体而出之后,两人从此只能阴阳两隔。 「阿弥陀佛,贫僧送你们一程。」苦大师一瞧戚夏欢那样,便知这人命不久矣,本着出家人慈悲为怀的心理,他决定一掌送那对小鸳鸯上路,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一掌推出,一根擀面棍横向飞来,轰的一声断成两半,抵消掌力。 「得饶人处且饶人,我请大师吃笼素包子。」贵婆婆擦擦手,笑笑的朝这边走来。 「好功力,报上名来,贫僧不杀无名小辈。」苦大师狂妄的冷笑,却心惊贵婆婆竟以一根擀面棍就化解了他的掌力,不容小看。 「贱名不足挂齿,大师还是别问了!」贵婆婆笑了笑,明摆了表示不愿再答,苦大师戒备的盯着人,顾迎秋则很讶异,他进进出出糕饼铺子这么久,却从来不知道贵婆婆有这么好功力,再看到贵爷爷和老掌柜亦向这里走来,胆颤心惊,若这三人有心要他的命,真的会死得不明不白。 「刀僧有苦集灭道四个弟子,大师法号一字曰苦,该是排行第一。」贵爷爷沈吟,苦大师皱眉,刀僧已离开中原数十年,竟有人能道出自己的师门来歷? 「你们是什么人?」苦大师急追问,老掌柜却嘆口气。 「作恶多端的可怜人。」贵爷爷笑着回答,若不是恶贯满盈,他们不会埋名隐姓这么多年,若不是满手血腥,他们也不会造桥铺路多积功德。 「老伴,行善这么多年,求的不过就是别横尸街头,希望能有个好下场啊!」贵婆婆亦笑着回答,三人挡在戚夏欢和顾迎秋身前,苦大师不敢轻举妄动。 「大师听老妇人一句劝,修行不易,别毁在旦夕。」贵婆婆虽然慈爱的说着,但眼神杀机立现,苦大师不由得一退,沉吟一会儿,诵声佛号,拉着江兆春离开。他进入中原之前,师父刀僧曾提醒,若遇上一柄剑、一把银斧还有三个老人,立退,他惹不起。 贵婆婆笑笑的看着苦大师离开,接着便回头望着戚夏欢二人,与她目光接触,顾迎秋不由得一缩,他是坏事干多了,竟有些做贼心虚起来。 「老闆别惊慌,我们夫妇观察你这么久,你倒是没干过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反而煳里胡涂的做了不少好事。」贵爷爷说的自然是顾迎秋那散财童子的行为,由着老掌柜乱花钱做善事。 「你们三人……。」顾迎秋吶吶的问着,心底不禁浮出一丝希望,却又不敢开口,那模样看得贵婆婆直笑,真是藏不住心事。 「我们的来歷就不想多谈了!当年坏事作尽,让一柄天地同悲的银斧千里追杀,只好隐姓埋名,这几年过得倒也安乐。」老掌柜解释,顾迎秋下意识的摸了摸布兜里的银斧,贵婆婆点点头,就是那柄小斧的真正主人。当年,那人可是天之骄子,一柄银斧除尽天下不平之事。 「前辈出手相助,会不会给你们惹来麻烦?」戚夏欢深吸一口气疑问,冷汗直冒,他得费多大劲才不会再咳出血来。 「不会了!那人失踪多年,若还在,老闆怎能如此张扬?」贵婆婆理了理顾迎秋微卷长发,那人一生除恶务尽,可传到顾迎秋手里竟变成丧尽天良?真是世事难料。 「戚大侠果然好心肠,不仅不嫌弃咱们三人,甚至还替我们着想。」贵爷爷很安慰,这个决定果然没下错。 「你们?」顾迎秋眼神一亮惊唿。 「是的,再不出手戚大侠就没救了!若想制住你这条毒龙,还得靠他才行。」老掌柜笑笑的扶起戚夏欢,三人三道剑气换命,能和那人平分秋色的伊儿寒,果真名不虚传。
第37页 「世上高人真多……。」楚坷盯着眼前的新塜淡淡说着,进进出出的糕饼铺子里竟藏有三名绝顶高手?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可惜,又死了三个……。」戚夏欢长嘆一口气,为了他一人,已经连连折损了四名高手,愈想就愈觉得内疚。 「说到底,武功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前辈们动不动就身负上百年功力,多几个冒出来,我们哪够命让人杀?」尉迟冬隐吐吐舌头,虞明彦不放心戚夏欢,硬要他先折回来帮忙,哪知回来后,这好命的傢伙竟然不会死了? 「知道你还不加紧练习?我们当中除了戚大哥之外,大概都只有挨打的份,二师哥或许还有机会一拼。」楚坷双眼绽出光芒,自从和伊儿寒交过手之后,他的剑艺简直突飞勐进,管槐世则是因为个性关系,一直都很踏实努力,内功精厚得不容小看。 「你把顾迎秋摆哪了?」尉迟冬隐挑拨,那人自从知道还有人会发冷电银斧之后,歪脑筋又动了起来,要知道,论剑,他可能永远及不上戚夏欢、打不赢他爹,不过若能学会真正的冷电银斧,他就不信噼不死伊儿寒。 「别再想那些歪主意了!高人若那么容易找到,就不叫高人了!」戚夏欢轻敲顾迎秋脑袋一记。这人总是这样,做事顾前不顾后,只想到那人能与伊儿寒力拼,却没想到过那两人说不定是情敌,连冷电银斧这种绝学都肯教刀恋,说他们没有关系,打死戚夏欢也不信,顾迎秋长得那么像伊儿寒,凑上前去不是先让人噼成两半?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管槐世疑问,戚夏欢剑伤治好了,但格杀令仍在,如今调查着江英南,或许戚夏欢错有错着,误打误撞的杀光潜进宋朝的金国jian细。 「如果你不想捉我回公义城,我倒想回大草原逍遥。」戚夏欢扬声笑着,回?他竟然用了回这个字眼,看来他对中原武林已经很生厌了。 「我始终认为,再留下,肯定会发生什么事……。」戚夏欢脸色一变,沉声说着,他运气不好,顾迎秋命太坎坷,若能过太平日子,只怕砍掉他脑袋也不会相信。 自从下决定回大草原之后,顾迎秋倒是很干脆的收拾东西,反正对他而言,中原的确没什么好留恋。 「你竟然不去找江英南麻烦?顾公子真的变了!」戚夏欢捂着心口,假装很讶异般一直笑,随后将人拉往怀里轻轻吻着,由死到生一回,才能体会活着有多美妙。 「他如果真是金国jian细,回大草原我就灭了金国!看他还有没有靠山?餵……你安份一点,不要动手动脚……。」 仰望满天星斗,顾迎秋伸伸懒腰,哪时养成这种躺在房顶上看月亮的习惯,身旁的戚夏欢取下在烟囱上温着醇酒,香气四溢。顾迎秋盯了他半晌舔舔唇,他真的太久没碰过荤腥酒气,偶而也会想破例。 「喂!顾公子,你现在的表情是对我有兴趣还是对酒有兴趣?」戚夏欢喝了口酒,紧皱眉,果然还是不够劲道。 「嗯……让我考虑一下。」顾迎秋当真考虑起来,戚夏欢失声笑着,那人突然凑近,一把抢走温酒,蜻蜓点水的顺带偷走一个吻。 「喂!玩归玩,真喝我是会揍你的!」戚夏欢伸脚去踹了顾迎秋一下,后者嘆了口气,将酒壶扔了出去,戚夏欢心一惊,抢救不及,就这样浪费了一壶好酒。 「我喝不到,你也别想喝到!」真是任性到家,顾迎秋扬扬眉。 「哇……一壶好酒就这样当头当脸的砸下来,我跟你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尉迟冬隐跃上房顶,大大方方的坐到戚夏欢身旁,又递给他一壶好酒,恨得顾迎秋牙痒痒。 「邪少,你带壶酒上来我很感激,但是花前月下大好时机,你上来凑什么热闹?打扰别人谈情说爱是会折寿的!」戚夏欢恐吓着,尉迟冬隐显然是早已习惯他的厚颜无耻,连理都不想多理。 「我情愿上来折福折寿,也不想对着长嘘短嘆的管槐世!那人不知怎么搞的,若不是对他认识太深,不清楚的人还会以为他在害相思病!」尉迟冬隐没好气的勐摇头,本来正气十足的男子突然儿女情长起来,想想很受不了。 「哈!打个赌,他八成再试一次过了!」戚夏欢坏笑起来,顾迎秋狠狠架他一拐子,痛得他一双大眼雾气凝聚。 「安映春要是吃亏,我找你算帐!」顾迎秋冷冷警告着戚夏欢,后者很委屈的撇撇嘴,又关他什么事了?只不过顺水推舟而已嘛! 「关安映春什么事?」一旁的尉迟冬隐好奇起来,要知道,这人也是很没事找事,比戚夏欢有过之而无不及。 「顾好你自己的虞明彦,不要多管闲事!」顾迎秋瞪了尉迟冬隐一眼,那人脑袋装的东西比戚夏欢更不干净。 「你这人怎么这么蛮不讲理?……对了,有件事我老早就想问了……。」看尉迟冬隐问得严肃,戚夏欢和顾迎秋不由得认真起来。 「你爹叫伊儿寒,你娘叫刀恋,你为什么姓顾?」 「我是该叫你伊公子还是刀公子啊?顾公子!」从昨晚尉迟冬隐问完后,戚夏欢就一直笑到现在,两柄银斧如今还插在床头上。 「欺负我爹不亲、娘不爱?很得意?」顾迎秋冷哼,戚夏欢果然脸色立变,顾迎秋深知那人心肠极软,保证从此不敢再开这个玩笑。 「我不是有意的……。」戚夏欢果然低头,顾迎秋硬装出一副生气的面孔,心底却忍笑忍得快内伤。 「要不,你跟着我姓戚好了!」狡猾的大眼再配上那嵌着酒窝的坏笑,戚夏欢那模样是怎么看怎么讨人厌,映雪残出鞘,若不噼死这个王八蛋,就真的跟他姓算了! 「别玩了!出事了!」管槐世严肃的扬声制止,一边一个竟挡下映雪残和夕照,虽然那两人不是真打真杀,可功力仍在,管槐世说挡就挡,先前真是小看他了。 「还会有什么事?天大的事也不归我们管,等喝完邪少喜酒,我们便走得一干二净。」戚夏欢斩钉截铁,尉迟冬隐却很受感动。 「我怕尉迟公子的喜宴还没摆,烟波山庄倒先送起红蛋了!」楚坷抱着剑走进来,顾迎秋狐疑的与戚夏欢对望一眼。 「请帖,江英南与步姑娘婚礼,你这个做大哥的不能不到。」管槐世将一封大红色烫金字的喜帖交给顾迎秋,戚夏欢凑过去看了看,皱紧浓眉。 「步姑娘跟霍玉海根本没回去,半途就遇上江英南的人马。」楚坷解释,公义城也是最近才找到伤重的宋之旋和过劫谷子弟兵。 「他是註定断子绝孙了!搞那么多事干嘛?」顾迎秋气得一掌削去石桌一大半,冤有头、债有主,有什么事冲着他来就好了,为什么要牵累步怀艺? 「陷阱啊!这么简单……。」戚夏欢不由得狐疑,若要对付顾迎秋,自然会挑这种办法。这人太骄傲,明知是陷阱也会一脚踩进去,但令他不解的是,江英南不会不知道他没事,他既然没事,凭什么认为他不会帮忙?就算没入魔,要噼死江英南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封约战书是给你的!刀僧的四大弟子来了三个,准备伏魔降妖。」管槐世交给戚夏欢另一封白底黑字的书帖,扬了扬眉,同月同日? 「又是十二僧正,又是刀僧的四大弟子,江英南到处捻花惹草,实在不像佛门弟子,他是干什么吃的?背后靠山这么硬?」尉迟冬隐直嚷嚷,顾迎秋倒是清楚江英南捻花惹草仅是假像,或许,就为了掩饰他刀僧弟子的身份吧? 「赴约?」管槐世问了一句,戚夏欢和顾迎秋对望一眼,同时点头。 「江英南这么巴巴的想喊我大舅子,没理由扫他的兴!」顾迎秋冷哼,不过倒是挺忧心的看了看戚夏欢,苦、集、道三个弟子同时出手,戚夏欢有胜算? 「唉……我现在担心宰掉那三个人,结果又引出刀僧,又一个高人……。」 步怀艺半倚在窗边,不惊不惧,江英南自从将人请来之后,对她十分礼遇,霍玉海受了点伤,正在休养,除了行动不便之外,江英南对步怀艺可说是非常好。 「温亭姑娘,你来了?」步怀艺柔声笑着,她认得出温亭的脚步声和身上的香气,后者先是一楞,又后勉强挤出点笑来,以前不在意,现在步怀艺那声姑娘反倒像根尖剌。 「我是来通知你好消息,你大哥来了!」温亭嗓音变高了些,笑得有些阴寒。是时候算总帐了,他要一样一样讨回来……。 江英南温着酒,准备了一桌好菜,还贴心的全是素的,心情称得上愉快的在等待那人。顾迎秋一身青衫,白色外袍显得很仙风道骨,足不沾地轻飘飘的掠了过来,江英南温柔的笑了笑,不论何时见着这人,总能让他不由得惊喜连连。 「顾公子连日赶路,应该累了吧?这桌酒菜是替顾公子洗尘的!」江英南笑了笑,贴心的替顾迎秋倒了杯热茶,后者狐疑的坐了下来,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 「我不想在这里干耗着,有什么事直接明讲,就算你真打算八人大桥来抬怀艺,我也可以立刻回答你,不可能!」顾迎秋冷淡的说着,不碰筷子、不碰杯,把温亭害得这样惨,他还没天真到以为温亭不想报仇。
第38页 「别这么紧张,温亭是想下毒,不过让我阻止了……你真的不该这样害他……你闯了多大的祸知道吗?」江英南淡淡笑着,语气与其说是责怪,倒不如说是像对淘气的小孩无可奈何。 「你是唐门大总管,温亭就算被逐出家门依旧姓温,你知道这两派差点发生多大的冲突?」江英南摇摇头,他猜想,顾迎秋八成完全不在乎,那人果然耸耸肩,唐隆月是生是死与他何干? 「你这人真是没心没肺得可以,幸好唐欣儿回去解释,而且温家小姑奶奶完全不理旁人力撑唐隆月,两派才没真的打杀起来。」江英南每道菜各挟一些,边解释、边吃给顾迎秋看,证明他幷没有下毒。 「我还真没料到,你找我来是为了教训我?」顾迎秋冷哼,江英南摇头苦笑。 「你信不信,我真的对你丝毫没有恶意,甚至,我是真心喜欢你,每回看着你专注的望着戚夏欢,我真的很羡慕……。」江英南竟感伤起来,思绪不知飘去哪儿。 顾迎秋盯了他半晌,那人一点都不像在说谎,也许是眼底一丝丝的寂寞,让顾迎秋想脱口而出嘲讽的话全吞了回去。即使立场不同,江英南对他可说是一次又一次的让步、手下留情,多少次可以赶尽杀绝,可到紧要关头,总选择收手。 「你的病,还有得医的……。」顾迎秋嘆口气,他是个大夫,当然知道有救,江英南却苦笑摇头。 「我知道,我花了不少心血,找了不少名医,才医好兆春,她现在可怨死你了!」江英南嘆口气,他没料到江兆春会对温亭动了真情,温亭是怎样一个人,他知道,江兆春也明白,可却依旧愈陷愈深。 「她该找个好男人,温亭不会真心对她的,你该感谢我!」顾迎秋眼底闪过一丝阴狠,他和温亭是同类人,永远不知道安份二字怎么写。 「唉……你不觉得,这样心平气和的谈话其实不错,我们之间不需要剑拔弩张!」江英南有些期待的望着顾迎秋,可惜那人毫不掩饰的冷淡,让人失落。 「你觉得有可能吗?老打我常乐会的主意,我为什么要给你好脸色?」顾迎秋冷笑,江英南嘆口气,有些人真的只能当仇敌而当不成朋友。 「不管你信不信,我一点也没有争雄天下的野心,不论尽多大的努力,都只是为人作嫁罢了!」江英南自斟自饮,有些话,竟只能与自己的仇敌提,说起来也有些可笑。 「你是金人?」顾迎秋盯着人,语气十分肯定,江英南回望着他笑了起来,面对太精明的人,不需要刻意隐瞒也是种福气。 「你怎么猜到的?」江英南老实承认,顾迎秋反而有些讶异。 「黑衣剌客,那些是完颜浩信的刺客对吧?」顾迎秋微微敛起剑眉,江英南低声笑着,这人还真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若有朝一日死在他手上,江英南心服口服。 「浩信是你杀的?」江英南疑问,虽然幷没有太深的兄弟情义,但他仍不忍见完颜浩信英年早逝。 「不是,他真的是郁郁而终,那人……是情痴……。」顾迎秋不怎么舒服,完颜浩信迷恋的是自己母亲,他就算不郁郁而终,顾迎秋也会去收拾他的。 「浩信太痴情,对个女人太迷恋,大哥已经不只一次提醒过他了,没想到还是这般结局……。」江英南平静的说着,顾迎秋听来却万分惊心。江英南可以直唿完颜浩信的名字,口中的大哥该不会是完颜吴乞买?江英南兄妹根本是金国皇族?这也说明了,为什么江英南如此年轻,却可以成为刀僧的入室弟子,他有整个金国当靠山,还有什么办不到? 「你猜到了?浩信是我兄弟,不过我们没见过几次面,江是我母亲的姓氏,我被当成汉人教养,不过父皇却对我们兄妹俩极好,栽培绝不亚于浩信他们兄弟俩。」江英南淡淡笑着,他竟有点高兴,顾迎秋看他的眼神仍是那样厌恶冷淡,这人总是真实的看待一切。 「栽培?不过就是想藉你之手,替他打天下而已,连亲生儿子都能利用,倒是个角色!」顾迎秋冷哼。江英南望着人无语,他何尝不知道?只不过他这个金人,却学到了汉人的父慈子孝,受人点滴必当涌泉以报,他本可放下一切不闻不理,可是父亲死前那席託付,让他不得不尽心尽力,去争这个根本不属于他的天下。 「吐够苦水了?吐够了可以明讲你究竟想干嘛了吗?」顾迎秋一脸不耐烦,江英南苦笑,真是实际得让人招架不住。 「想请你帮个忙,我想知道神医的下落!」江英南平静的问着。 「别说我根本不知道,就算知道,你也不相信我说的不是吗?找那老头子干嘛?你的病,用不着他出马!」顾迎秋挑了挑眉,江英南摇头苦笑。 「我已经杀尽了你们神医门的弟子,就差他老人家一个了!大金不日便要南下攻宋,神医本领太高,杀一个、救一个,不仅救,多教几个像你一样麻烦的弟子出来,大金要到哪年哪月才能打下宋国?」江英南笑了起来,他收买了那么多武林中人,勾搭了温亭这等用毒高手,为的就是能一举攻下大宋,神医门这个东救西救的门派,实在棘手烦人。 「我不想最后结果演变刀剑相向,不过,你若不出事,神医怎么会自投罗网?」江英南眼神杀机一闪而过,此次,他非要留下顾迎秋不可……。 第十五章 温亭隐身在粗柱之后,右手扣紧自唐欣儿那偷来的暴雨梨花针,伺机给顾迎秋来个措手不及,斜里突然伸来一只手,江兆春摇摇头。 「大哥想和他光明正大的打一场,你若出手偷袭,大哥会杀了你。」江兆春冷冷的警告,温亭双目绽着阴寒的火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江英南潇洒的站于假山上,顾迎秋连挑个地方决斗都显得如此诗情画意,手握回魂刀,他知道顾迎秋身负上乘功力,所以不会有第二刀的机会,只是,他唯一在意的是,天上天下唯此一刀出手,顾迎秋是不是还能活着?他有点担心。 「怎么?愁云惨雾?怕一不小心杀了我,捨不得?」顾迎秋挑挑眉的笑了起来,眼波流转,竟似有意无意的在勾引人。江英南不由得苦笑,这人很懂利用自己的优势来增加自己的胜算,他不忍杀顾迎秋,可顾迎秋却不会手下留情,算盘打得真响。 「我先明讲,留你便是我的目的,不管神医死或不死,我都不打算让你离开。」江英南平淡的说着。太明白这一切,不管做再多努力,顾迎秋都不会多看他一眼,那他就选择把顾迎秋留在自己身边,留多看他一眼也是好的! 「你留得住人再说!」顾迎秋冷笑,映雪残冷森出鞘,回魂刀当头噼下……。 戚夏欢轻弹一下夕照,嗡的一声,这柄剑瘦长阴森,还真是愈来愈像它原来的主子,深深的酒窝扬起,大清早的到明镜湖畔等那些僧人,其余人忙着担心他这场决战,可戚夏欢心底却有莫大自信,仿佛捱过伊儿寒那一役之后,已经没什么能吓倒他了。 「戚施主来早了!」苦大师诵念一声佛号,几日不见,戚夏欢神色丕变,已隐隐有一派宗师的气度。 「早上风光好,来明镜湖畔逛逛,神清气慡!大师准备好了,是打算一个一个来,还是三个一起上?」戚夏欢扬着夕照,笑声狂妄。 铺天盖地的刀光倾泄而下,顾迎秋握紧映雪残,游龙似的闯入,剎时间刀光剑影纷飞,一旁观战的江兆春及温亭,大气不敢多喘。 回魂刀只有一式,可是绵绵不绝,顾迎秋的剑法刁钻灵活,映雪残更锋利无比,两人缠斗得难分难解,温亭睨着眼看了看江兆春,牙一咬,手一扣,一篷牛毛银针狠狠射向顾迎秋。 高手过招,岂容分心,暴雨梨花针射来,顾迎秋心一惊,让江英南一刀噼在背上鲜血直冒,回身挡掉银针,但暴雨梨花何等狠辣,眼看避无可避,江英南反而欺身上前,一把将人揽进怀里,回魂刀再起,银针断落一地。 「温亭!」江英南杀机立现,江兆春却先一步挡在温亭之前。 「不要逼我杀你!」江英南看了温亭一眼,连点顾迎秋几处大穴止血,一把将人抱走。 「幸好你机灵闪得及时,不然那一刀肯定会噼断你嵴梁骨。」江英南有些心惊,和顾迎秋那一战,他尽了最大的努力全神贯注,所以才让温亭有可趁之机。 顾迎秋阴狠的瞪他一眼,怒火烧得双眼发亮,他现在背上刀伤很痛,穴道又被制无法动弹,这人还在他面前假好心?天杀的……。 「不管你信或不信,我真不知他会偷袭!」江英南苦笑,顾迎秋大概用眼神就骂完所有的粗话,整个人都在冒火似的。 「解开穴道!」顾迎秋冷冷的命令,江英南根本胜之不武。 「怎么可能?」江英南摇头嘆息,他的目的就是留人,解穴再战,没把握! 「江英南!」顾迎秋怒喝,虽然彼此立场不同,但他一直认为江英南是个可敬的刀客,哪知这么小人? 「我一直都是真小人,说要留你,便打算让你一辈子都离不开。」江英南柔声说着,伸手轻抚着顾迎秋的长髮,很意外,髮丝又细又软,这人真是得天独厚。
第39页 「大哥,东西准备好了!」江兆春拎了一小箱东西进来,顾迎秋心一跳。 「嗯……不要真伤了筋骨,我不想他成为废人。」江英南淡淡的指示,顾迎秋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想挣扎却动弹不得,江英南再深情的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不用一直瞪着我,大哥只是不想让你离开而已,痛就喊出来,用不着死撑。」江兆春低着头,戴上御寒的手套,顾迎秋跟着骨子一阵发冷,箱里摆在冻结成型的冰锥和细铁链,就看江兆春很认真的穿着铁链,一点也不像正准备动刑的模样。 「冰锥很细又利,所以不怎么会流血,铁链穿过小腿骨时可能会有点痛,忍一忍就好!」江兆春面无表情,除下顾迎秋的鞋袜,裤管上卷过膝,挑了挑眉,有一半摆夷人血统,顾迎秋自然遗传了刀恋的细肌白肤。 「我下手很快的!不用那么紧张!」江兆春轻笑两声,语气竟然有些得意,掐了掐顾迎秋小腿,找对位置,冰锥靠上前去,顾迎秋寒毛倒竖。 小锤子一敲,冰锥刺入体内穿过腿骨,顾迎秋勐吸一口气,来不及感到痛,江兆春使劲一抽,铁链嗖的一声硬扯入骨,无止尽冷烈的酸麻痛楚,自嵴椎勐烈的窜上脑门……。 自从知道顾迎秋和江英南对决,步怀艺一颗心就狂跳不已,她知道顾迎秋武功很好,但江英南亦不是省油的灯,忧心得不知如何是好。 声嘶力竭的惨唿声传来,步怀艺失手打碎茶碗,她当然认得出那是谁的声音,只是那人对她说话总是轻声细语,是怎样的痛楚才能让他喊成那样?光是听着都让步怀艺跟着冷汗直冒,牙根打颤。 呀的一声,房门打开,霍玉海窜进屋内紧握步怀艺的小手,两人手心皆发冷微抖,温亭的幽香跟在霍玉海身后,步怀艺神情戒备。 「我已经支开后门的守卫,快走!门外有我温家的小马车,有多远走多远,大哥会杀你们,他不想让人知道他软禁了顾迎秋。」温亭很紧张,直拽着霍玉海离开。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步怀艺很怀疑,温亭苦笑。 「大哥也想杀我……。」 望着霍玉海小心翼翼牵着步怀艺离开的背影,温亭的目光由忧心忡忡渐渐转变,一丝丝狡狯逐渐浮现,最后扯出一抹再也掩饰不了的小小jian诈险恶。 「人走了?他们真相信你?」江英南低沉嗓音传来,温亭得意的回望他一眼。 「为什么不信?我看上去是这么的天真无邪?霍玉海那楞小子都差点没感激涕澪呢!」温亭咯咯的笑了起来,他个子不高,看上去确实很惹人怜爱,但谁又知他骨子里是万般歹毒的心肠。 「怎么了?捨不得吶?连听他惨叫都不捨得?大哥你真不是做大事的料!要落在我手里,肯定能让他后悔今世为人!」温亭揪着小手帕,笑眯了一双圆亮大眼,江英南眼神杀机立现,温亭却挑挑眉,有恃无恐。 「又想杀我了?大哥也真是虚伪得可以,凭大哥的刀法,要杀他容易,活捉?下辈子吧!要不是我偷袭,谁让谁宰了还不一定!你敢说,你心底没一丝丝高兴?」温亭哼哼两声,扬着头,有些小女孩模样的淘气。 「所以我才没杀你。」江英南苦笑。 「跟着他们,一定要让他们通知到神医,到时,你知道该怎么做。」江英南严肃,他花那么多心思,为的就是引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富惠龄,这条命,一定要索。 走回房里,江兆春正在低头上着锁,顾迎秋像是让人从水里捞出来般浑身湿透,牙根仍在发颤,冷汗频冒。 指头粗的铁练穿过双腿,牢牢的锁在床板上,顾迎秋歪歪斜斜靠在床头微微喘息,他连瞪江英南的力气都用尽了,江英南有点心疼,倒了杯热蔘茶凑到顾迎秋嘴边。 「里头有止疼及宁神药,喝了它,你会舒服一点。」江英南柔声说着,顾迎秋看了他一眼,一口一口抿着,不想和自己过不去,实在太痛了。 「暂时别乱动,不然小腿骨会裂的!等骨头长好后就不会痛了!」江兆春擦擦略染上些血迹的手,面无表情的指示着,等骨头长好,铁链便永远留在腿骨里,想挣脱?很简单,砍了双腿便成。 「睡一下吧!睡一觉会舒服些。」江英南安慰,顾迎秋冷冷扫了他一眼,闭上眼睛。 虞明彦赶了回来,哪料得到才回来,便听说戚夏欢去和三名高手决斗?气不打一处来,这人是死性不改?才捡回一条命,又急唿唿的把脖子伸出去! 「明彦,你别急!」尉迟冬隐一直安慰,虞明彦却连他也一块儿怨上,留下来不好好照顾人,任由那一个两个出去送死。 抄起尉迟冬隐手中银枪,虞明彦正想赶去明镜湖帮手,却迎头撞上刚跨进糕饼铺子的戚夏欢,浑身湿淋淋,活似刚从水里捞出来。 「戚夏欢?」虞明彦惊唿急退一步,她向来爱洁,戚夏欢简直狼狈透顶。 「哇!你打到水里去啦?」尉迟冬隐一直在笑,他就知道戚夏欢这个好命的傢伙肯定会活着回来。 「下次别约在湖边比武了!没有一次不栽进去……。」戚夏欢边抱怨边甩头,边走边脱湿衣。 扯到右肩上让五指硬生生抓出来的伤口,忍不住又是一阵惨唿,三个人联手果然不能小看,要不是避得快,一爪抓下来,还不肚破肠流?是说那三人也傻兮兮的,跟乘云飞龙打架打到水里去,不是自己找死吗?龙是遇水升天,他哪会输啊? 「喂!混帐!你干嘛在明彦面前脱衣服?」尉迟冬隐将湿衣服又扔回戚夏欢头上,连忙挡着虞明彦,实在太不象话了。 「邪少大哥啊……你们没事跟进来干嘛?这是我房间耶!」戚夏欢没好气,扯到伤口,又忍不住龇牙裂嘴。 「我出去,尉迟你帮帮他!」虞明彦笑笑的退出房外,就听见尉迟冬隐不怀好意的坏笑声,还有戚夏欢的惨叫。 回到饭厅里,虞明彦已经让老僕人煮好了一锅姜茶,戚夏欢一口一口喝着,驱散寒意浑身暖暖的。 「戚夏欢?」出去打听消息的管槐世,惊讶的盯着戚夏欢,看上去虽然狼狈了点,但眼神气度却更显神采。 「喔!管槐世,拜託你不要这样盯着我,虽然我真的人见人爱,不过你这样盯着,我会脸红的!」戚夏欢低声笑着,心情舒畅得不得了,刚刚解决了三个高手,想想都觉得得意。 「你眉心的黑气不见了。」管槐世沉吟,自从和伊儿寒大战一场之后,戚夏欢整个人都不一样,神清气慡得厉害。 「嗯……由死到生一回,那些鬼哭神号都不见了!」戚夏欢说得很低调,可听的人却惊异万分,他就这样……又闯过一关?不敢想像,如今的戚夏欢有多强? 「本来比较担心你,毕竟刀僧的弟子都不好惹,没想到你竟然安然无事回来?反而是顾迎秋至今没有消息……。」管槐世皱起眉,戚夏欢脸色一变,一直没见到人他就有些不安,不断提醒、安慰自己,论谋略,顾迎秋更高过自己,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戚大哥!戚大哥……。」步怀艺一步一声的叫唤,戚夏欢一颗心都揪了起来,霍玉海脸色略显苍白的牵着步怀艺进来,不停歇的赶路,两人都快吃不消了。 「大哥!顾大夫出事了……。」 望着顾迎秋的睡脸,江英南安静的欣赏着,这几日里,他总是昏昏醒醒,因为痛所以不敢动弹,嫌止疼药效力太差,还气得自己写方子,替他看病的大夫全让他冷嘲热讽得直想自行了断。江英南苦笑,这人不管环境多险恶,处境多惨,总是能再爬起来,看似柔弱易欺,却怎么也撼不倒。 轻抚着微卷的髮丝,握在手里轻细软弱,可是却纠缠,就像他这个人,想对付他,往往输掉的是自己。 「如果……先遇着你的人是我,你会怎么样?会像对戚夏欢那样对我?」江英南轻轻嘆口气,喃喃自语,不禁又想,自己是否又会像戚夏欢一样,拱手将整个山庄让人?再三的逼杀,自己是否又会选择放过对方? 「他会一斧噼了你,再提着你的脑袋,拿着剑,去邀功!下场不是飞黄腾达就是兔死狗烹!」戚夏欢笑笑的倚在门边,江英南吃惊,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进来的,竟然完全没察觉? 「很惊讶?是该惊讶!宰了那三人,连我自己都吓一跳!」戚夏欢咯咯笑着,忽隐忽现的酒窝分外刺眼。 瞄了眼躺在床上的顾迎秋,戚夏欢的笑容渐渐敛去,他的确不够兇狠、心肠又软,但这不表示他手上血腥染得少了,别老是找机会试探他。 戚夏欢无视一旁的江英南,随意的走至顾迎秋身旁,江英南背转手握紧回魂刀,嗡的一声,夕照出鞘,一道冷森的剑气擦过江英南颈边,墙上留了个小洞,月光隐隐约约透了进来。 「别费力了!你赢不了的。」戚夏欢冷淡的说了一声,平静无波的气势反而让江英南不敢动弹,那种随性、那种毫无防备,却是丝毫没有半分破绽。 伸手将人拉起,扯动了铁链,顾迎秋惨唿一声痛醒,戚夏欢眉头皱得死紧,他知道江英南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可也没料到出手如此狠毒。
第40页 「嘘!转过头去别看!」戚夏欢轻声安慰着,顾迎秋转过头咬牙,夕照再锋利,砍断铁链还是会扯动的,那种痛,他实在不想再尝。 嗤的一声,剑气一过,铁链应声而断,顾迎秋傻眼,江英南则是心惊,怎么也料想不到戚夏欢功力会高到如此,和伊儿寒一战,又让他跃升一层新的境界。 戚夏欢取下墙上挂着的映雪残,顾迎秋低着头,撕下床单将双腿牢牢缚紧,不让铁链晃动,伸出手,戚夏欢自然将两柄剑抛给他,一把将人抱起,无视于一旁站着的江英南,自顾自离开。 「大哥!」等戚夏欢走远,江兆春跨入房内疑问,脸色惨白。江英南望着她苦笑,看得出一票守卫全让戚夏欢打伤,那人还算侠义心肠,幷不为难那些人,夕照完全没有出过鞘,不过光用剑鞘就足以将那些人揍得七荤八素。 「让他们走,你们拦不住人的!」江英南嘆口气,虽然想强留顾迎秋,不过他最首要的目的仍是对付富惠龄。 一连赶了几日路,无风无浪的顺利回到糕饼铺子,戚夏欢才抱着人走回内厅,就听见富惠龄慡朗的笑声,还有尉迟冬隐那夸张又得意的叫嚣。 「哎呀!小兔崽子,你可回来了!一屋子的粗人,竟然没人察觉虞大美人有孕在身,还让她东奔西跑操劳,你们真是该死!」富惠龄笑眯了一双眼,尉迟冬隐立即凑到戚夏欢身边,原本还想多说几句,众人这才发现顾迎秋脸色苍白的靠在戚夏欢身上。 「难怪我老觉得她红光满面……。」顾迎秋硬扯出一张笑容,可惜却痛得牙根打颤,戚夏欢连忙将他抱上床,富惠龄解开腿上绷带,皱紧眉仔细的检查着。 看着富惠龄严肃的神情,再加上顾迎秋双腿上的铁链,众人很是担心,怕他一双腿从此废了,富惠龄深吸一口气,众人不由得一颗心揪了起来。 「好俐落的手法,都没伤到筋骨呢!是个高人、是个高人!」富惠龄啧啧有声,顾迎秋多想一斧噼死他。 「神医前辈,有得医吗?」戚夏欢很关心,顾迎秋虽然一路上都不吭气,不过他知道那人向来能忍,必然是在硬撑。 「这不是废话?你当我神医那两个字是挂假的吗?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伤,铁链扯出来,药上一上,十天半个月他又能活蹦乱跳,运气好的话,还能长高呢!」富惠龄答得轻松自在。 「长高?」将神医找回来的安映春感到好奇,本来是把人追回来要救戚夏欢的,没想到那人反而没事,搞得一身伤的却是顾迎秋,这两人真是难兄难弟。 「是啊!要不要试试?打断腿再接上,我保证你能再长高。」顾迎秋笑的咬牙切齿,他快痛个半死了,这些人在讨论什么?安映春吐吐舌头,闪到管槐世身后,不要跟顾迎秋太计较,他是个疯子! 「虞大美人,妳先出去休息。」富惠龄柔声的劝着虞明彦,转身又语气不善的将尉迟冬隐也一併吼出去,让自己未来老婆不远千里的跑去四川?活该他娶不到人。 「吶!你们两个也来帮忙,将人压好了!长痛不如短痛,为师一口气将两根链子抽出来,忍一忍就过了!」富惠龄解释,管槐世和安映春很为难,光是看就觉得痛,还得帮忙压着人?戚夏欢则早一步圈着顾迎秋,后者紧拽着他手臂微微发颤。 「怕他乱挣扎?就不能拆了他膝关节吗?」安映春小小声问着,其实他也很想跟着尉迟冬隐出去,顾迎秋兇恶的瞪了他一眼,如果不是动不了,他八成会飞扑过去狠狠唿他两巴掌。 「不可以!这得使劲扯,伤筋动骨的话就真的麻烦了!」富惠龄摇摇头,动手和着药,光嗅着气味,顾迎秋就一阵发寒,富惠龄还真是坚持他的苦口才算良药。 「把人敲昏呢?敲昏就不知道痛了!」连管槐世都不由得提议,顾迎秋白得泛青一张俊脸,这两个前世有仇、今世结怨是吧?一个两个生来欺负他? 「那我哪知道他是痛昏还是痛死了?」富惠龄回答得理所当然,顾迎秋差点没气晕过去。 「吶!为师数三声,忍着点……三!」富惠龄突然使颈一抽,顾迎秋眼前一花,张口就咬,惨叫的却是戚夏欢……。 强灌顾迎秋一口蔘茶,动作迅速的裹上药,富惠龄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果然是名不虚传的神医啊! 回头再看看抚着自己上臂的戚夏欢,这个可怜的傢伙,一块肉差点让人硬生生咬掉,同样也痛得牙根发颤,强忍着笑意替他包扎,这个年轻人命太好,受点皮肉伤,挡挡血光之灾也好。 「这阵子别乱跑乱动,按时换药,用不着十天半个月,为师保证你健步如飞。」富惠龄语气得意,众人苦笑,神医好象从来不知道谦虚二字怎么写。 才刚解释完,转头又检查着顾迎秋背上的刀伤,这个混帐徒弟果然还是有学到两下子,那一刀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过那背上的伤痕,真是怎么看怎么碍眼。 「趁着你不能乱动,干脆把身上的疤也医一医好了!」富惠龄才说完,顾迎秋脸色立变,一颗头摇得跟波浪鼓似。 (以下由花园录入组veiling录入)「不用你鸡婆!」顾迎秋咬牙切齿。当初他不过是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富惠龄便说要试一试新药,能让疤都不见,那种痛简直可谓生不如死,光手臂上一道疤就让他想砍了那只手算了,更何况富惠龄摆明了想将人整个浸进药缸里,不要没让江英南害死,反而让富惠龄的药给活活痛死。 「这个……男子汉大丈夫,其实身上有些疤没关系的。」戚夏欢帮腔,顾迎秋第一次这么感激他,不过那人首先想到的不是心疼顾迎秋,而是担心到时遭殃的是自己,顾迎秋这人很不讲理,他自己不好过,戚夏欢也休想有好日子。 「混蛋!虞大美人脸上如果留道疤像话吗?好好一个玉器,非得磕个缺口出来变成破瓷烂瓦,你们不在意,可是我看着心里不舒坦!就这样,没得讲情!」富惠龄其实也是极度不讲理之流,神医多多少少还是有怪脾气。 「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了算?」顾迎秋气得一斧扔了过去,安映春、管槐世心一惊,身形一闪,一个拉开富惠龄,一个接住冷电银斧,虽然没用上劲,不过对着不懂武艺的富惠龄这样当头当脸扔过去,还是会出人命的。 「顾迎秋!那个是你师父!」管槐世沉声,这人怎么始终不会听? 「如果他扔死我,那就是你们不对了!」富惠龄白了管槐世一眼,后者傻了,顾迎秋倒是在一旁冷笑,神医是出了名的护短,怎么?管槐世第一天认识吗? 接下来几日简直是哀叫连连,顾迎秋双腿上着药压根跑不掉,富惠龄准备的药澡,效力佳所以性子勐,泡进去无异像是在收命似。 第一日,顾迎秋都不晓得是哪生来的气力,连戚夏欢也让他拽进去,要知道那人也是大伤、小伤不断,痛得他如今见到富惠龄像耗子见着猫似的勐躲。 不过几日下来,倒是让众人见识那两人能成为高手的一面,恢復力惊人。戚夏欢好手好脚、四肢健全,自然逃得飞快,顾迎秋这个双腿仍在上药的傢伙,竟也能足不沾地的东躲西藏,要知道廉雨丝毫没有内力都能练就一身好轻功,更何况是内力震古铄今的顾迎秋?这人从能下床后就开始飘上飘下,没一日安份。 「我觉得……武林第一人该颁给神医才对,我第一次看到那两人见鬼似的逃命……。」尉迟冬隐一直在笑,语气颇为兴灾乐祸。 「的确是……。」管槐世苦笑,其实公义四少全让神医给整治过,自然明白箇中滋味。 「病鬼好像变了呢!以前他要是有一点点不顺心,一定马上报仇,现在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没看他怎样,还是整天杀戚夏欢好玩。」安映春晃着腿,好玩的看着那两t人拼杀,若不论映雪残和夕照锋利斗起来兇险,那两人舞剑确实好看。 「你们怎么一个个都等着他腥风血雨似的?他以前心狠手辣、不择手段,那是因为他非争不可,否则,他一辈子也得下到想要的;如今,他只要笑一笑,张开手,最在意的便会自己靠过来,他干嘛费那么大心力?」虞朋彦咯咯直笑,自从当了母亲,整个人心思变得柔和起来,看啥都顺眼。 「其实他还是一样薄凉,不管对他再好、再糟,一样还是不会将人放在心上。不过我觉得怪的是,他这人不是一向自视甚高,什么一身才学无处施展?我看他现在小日子过得舒服得很!」尉迟冬隐哼哼两声,他佩服顾迎秋的才智谋略,不过那人似乎完全不将大宋安危摆在心上。 「那是因为宋国没得救了!有朝一日,建立大一统基业的绝不会是姓赵的!」顾迎秋冷淡的嗓音飘近,和戚夏欢拼杀一场,双颊些许泛红,气色甚好。 「你预备怎么做?我不信你完全不想对付江英南。」管槐世平静的问着,楚坷传来消息,江英南身份十分可疑,不由得想问问顾迎秋的意见。 「用不着我出马,那是你公义城的责任!江英南这个完颜浩信的亲兄弟,该由你们对付才是。」顾迎秋冷笑,管槐世皱眉。
第41页 「你有证据?」公义城办事从来都讲求铁证如山,顾迎秋嘆了口气,自怀中掏了封密信给管槐世。 「那是从江英南房里搜来的,完颜浩信写给他密谋造反的书信!你可以送回公义城查一下,至于你要怎么处理,不关我的事!」顾迎秋哼哼两声,接着飘回房里,轻功撑太久也是会累的。 管槐世盯着手里密信良久,沉吟了一会儿,有了这个证据,江英南只怕会兵败如山倒。 「餵……你那密信哪来出?你不是让江英南锁在床上?怎么搜得到?」戚夏欢狐疑的跟了进来,他也不怎么相信顾迎秋会自己送上门去讨皮肉痛,不过又很好奇,这人怎么如此神通广大? 「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会写一两手字迹有啥好奇怪的?」顾迎秋答得理所当然,戚夏欢瞪大眼睛,这根本是栽赃! 「你……?怎么可以这样?」戚夏欢气结,说到陷害二字,顾迎秋果然是老祖宗。 「怎样?谁叫公义城办案老要什么铁证如山,我就给他一个铁证如山啊!这回还不藉公义城抄了江英南老巢,难沽我心头之恨!」顾迎秋咬牙切齿,他起初不过是去赌一把,江英南倒是全盘吐出,只不过后来让温亭暗算,害他白挨了一记,这个仇是非算不可。 「吶!你瞧,疤脱掉了,瞧上去多顺眼!」富惠龄小心的替顾迎秋擦着背嵴,结痂脱落,新生的皮肤看上去略红,不过瞧得出来一点痕迹都没有。 戚夏欢伸手偷偷摸了一把傻笑,顾迎秋泛起一阵颤慄,手感还挺不错的哩!神医真是有见地!顾迎秋阴限的扫了他一眼,别忘了,他可是富惠龄的得意门徒,戚夏欢的好日子不远了! 「既然两个都死不了,那为师先走一步。」富惠龄这人当真是说走就走,连东西都不用收拾,一阵风似的又不见踪影。顾迎秋苦笑,还想提醒富惠龄要小心江英南,又想到神医的独门绝技,神龙见首不见尾,要他提防江英南,只怕富惠龄还会冷笑的教训他多事。 只不过,这次尾随富惠龄的并不是江英南,而是下毒高手温亭,他用不着真的跟上人,独门幽香一旦沾上,是怎么洗也洗不掉气味的……。 「温姑娘!」霍玉海的一声叫唤,温亭立刻换成一副面孔,笑得极甜又诚挚。 「霍大哥出来买药?谁生病了?」温亭凑上前去,亲昵的挽着霍玉海,后者有些不好意思。 「步姑娘最近睡得不好,所以我买些宁神药给她。」霍玉海搔搔头,提起步怀艺,他竟有点结结巴巴,温亭大眼滴熘的转了转,笑得天真无邪。 「吃药总是不好的!要不,我送你一个宝贝去讨好她!」温亭自袖口翻了一个琉璃小灯。 「什……什么讨好不讨好的……。」霍玉海干笑两声,一张脸涨红。 「嘿!你打什么主意我还会不知道?见你对她那么好,就帮你一把!琉璃灯点着,香气自然有宁神的功效!」温亭笑眯了一双大眼,霍玉海却有点狐疑,要知道,温亭并不是什么好心肠的人,只不过他真的救过自己,所以不免猜疑。 「别担心,你如果信不过我,可以拿去给那个鬼灵精的顾迎秋查一查,这真的只是盏琉璃灯而已!」温亭小鸟依人的神情实在让人不舍拒绝,霍玉海只得点点头戚激的收下。 富惠龄一路往南行,他仍挂心着与隔世幽兰相生相剋的草药,谣传插天岭上有阴司草,同样也是剧毒,多希望这就是他要找的草药。 「神医前辈!」江英南微笑的轻声叫唤,手里捏了只小甲虫,温亭的幽香果然不一样,靠只小甲虫就能找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富惠龄! 「烟波庄主?」富惠龄心一跳,眼前的年轻人摆明是沖着自己来的,怎么找得到自己,百思不得其解。 「前辈在路途中,好心的搀了一下卖花的小姑娘,那人正好是温亭。」江英南笑着解释,温亭的易容和他的毒一样出名。 「喔!温家的有缘千里,果然是了不起的幽香,你手中的甲虫是他温家特养的一线香?难怪找得到老夫!」富惠龄豪气的笑了起来,但其实已有最坏的打算,他若死了,关中神医门便仅剩顾迎秋一人。 「神医前辈得罪了,你是非死不可。」江英南嘆口气,手起刀落,一篷血雨撒得小茶亭内一阵兵慌马乱,刀光再起,无一生还。 「兆春,将神医的人头送回金国,算是交差了!」江英南长嘆口气,大宋的败亡是註定的,谁都无法挽救。 「那顾迎秋呢?」江兆春将富惠龄的人头摆进木箱里,语气平静的疑问着。 「是时候该了断了……。」 廉雨捻着管槐世派人送回来的密信,微拧着眉头,长嘆口气摇头苦笑,顾迎秋这人大贼,明明是栽赃,却明刀明枪的不担心廉雨察觉,更甚者,算准了廉雨即使知道,也会顺水推舟。 「公子。」笔墨纸砚四童站于一旁听候指示,廉雨冷笑两声,顾迎秋既然想藉公义城来除掉烟波山庄,那他岂能不拉着顾迎秋垫背? 「二师哥!」楚坷回来,带了一封书信给顾迎秋,管槐世他们很狐疑,可是顾迎秋却连拆都下用拆,便能知道廉雨写了哪些好话。 「大师哥已用公义城的名义公告天下,江英南是金人的身份已被揭破,武林各派已组织人马打算与烟波山庄对抗,众人公推戚大哥当武林盟主主持大局。」楚坷传话,廉雨办事向来干净俐落,此回扭转局势必能杀得江英南措手不及。 「餵!这关我什么事?」戚夏欢长嘆,人生真是大起大落,速度之快令他傻眼,前一刻他还人人得而诛之,后一刻他竟成了武林盟主? 「廉雨要你替他卖命!」顾迎秋冷哼,江英南的天上天下唯此一刀不容小看,叫戚夏欢去与之相拼,廉雨打得好算盘。 「错了!大师兄说这是个买一送一的好买卖,将戚大哥推上断头台,顾迎秋便会乖乖的把脖子伸出去!」楚坷学着廉雨的语气,众人是想笑又不敢笑,顾迎秋铁青了一张脸,好个廉雨,回头就来算总帐! 江英南背着双手,平静的凝望着月色,今夜,一切都会有个了断。江兆春快步走至他身旁,肃杀的气氛令得她不由得手心冒汗,江英南长嘆口气,他们兄妹俩金人的身份已被揭穿,留下,是死路一条,但江兆春说什么也不愿先离去。 「说什么同生共死老套了些,我信的是成王败寇!」江兆春笑了起来,她其实很美,只是悽厉了些。 「是大哥的心软害了你!」江英南抚了抚她扎得书生似的头髮。 「没什么害不害!刀僧前辈为了大哥破例出酮,只要过了今晚,完颜吴乞买便会兴兵攻打大宋,鹿死谁手还是未定之数!」 刀僧闭着眼,平静无波的站于长街之上,一袭干净得发亮的皂色僧袍,浓黑的眉毛,再三说明他其实足个极固执,争胜心重的老人。刀僧成名甚早,剑法甚至堪称无双,不过那是还未遇上西突厥第一剑客之前。 伊儿寒一剑噼断他的梦想,却噼不断他争胜的雄心,弃剑从刀,创了天上天下唯此一刀,收了苦、集、灭、道四个弟子,晚年更收了江英南为人室弟子,独传他回魂刀。 刀僧这辈子唯一的心愿,便是能与伊儿寒再战一场,所以,伊儿寒人中原,刀僧同样也跟了进来,不过他还没遇上伊儿寒之前,三大弟子便惨死在戚夏欢手里,乘云飞龙戚夏欢,这个从伊儿寒灭绝剑法下活下来的年轻人,刀僧冷笑,确实有意思! 一青一白两道人影急速飘近。白的人影英气勃勃,一如翻腾天际的神龙;青的人影阴气森森,似幽魂、似鬼魅,悠悠扬扬的冷笑声不曾停歇。 「刀憎?」顾迎秋骤停,戚夏欢手搭在他腰际,顾迎秋之所以能站立,凭的是内劲生生不息,移动时能借风、借气,飘飘忽忽的反而不费力,但光站着不动时却只能硬撑,所以需要戚夏欢柑助。 「戚夏欢?你杀了我三个徒儿?」刀僧扫了白衣人一眼,目光回到青衣人身上,那模样好似一个故人,刀削似的身影和阴寒的眼神,像极了一剑毁了他梦想的那人。 「这年头是不是当师父的都挺护短的?」顾迎秋望着戚夏欢笑问,不过阴冷的目光却丝毫没半点笑意,他不是这种人,自然不会理解一生心血教导出来的徒弟让人杀了,其心痛不输一剑砍在自己身上。 「伊儿寒是你的什么人?」刀僧泠森问着,他不喜欢这个年轻人,一如不喜欢伊儿寒。 「敌人!」顾迎秋冷笑,刀僧反而狐疑起来,戚夏欢嘆口气,那人说话的神情、语气,真的当足伊儿寒是死敌,父子哪来那么大仇恨? 戚夏欢紧盯着刀僧,经过伊儿寒一役之后,戚夏欢学懂绝不轻敌,刀僧虽然手中无刀,但戚夏欢相信,天上天下唯此一刀,说的只怕是刀僧自己。 搁在顾迎秋腰际上的手动了动,那人明白似的映雪残急闪而出,身形一掠直刺刀僧眉心,刀僧冷笑一声,侧身迴避,夕照自一旁无声无息噼来,刀僧双目火光立绽,戚夏欢和顾迎秋两人联手,威力岂只毁天灭地……。 管槐世他们一路攻进烟波山庄,很意外,除了江英南外,其余人马全让他撤走了。
第42页 「管二爷!」江英南拱手一笑,算算时辰,江兆春已经平安离开大宋,他这个做大哥的还算有些威严,江兆春最终仍是听他的吩咐,带了一队人马回金国。 「二师哥,山庄空无一人。」安映春的轻功之高,三两下便搜遍了整座山庄,确实没有伏兵。 「管二爷不用费心了,我不想连累那些人,他们毕竟是无辜的,真正从金国跟着来的兵马,我让兆舂带走了。」江英南轻嘆,很多事他不愿做、很多人他不愿敌对,可是最后仍是逃不过这个结局。 「病鬼算得真准,就猜他会留后路,幸亏早叫四师弟跟邪少去截击了!」安映春摇摇头,赶尽杀绝果然是顾迎秋最拿手的。 江英南目光杀机立现,跟着是一种莫名的悔恨,他败并不是因为他技不如人,他会败是因为他不断的饶那人一命,终招使自己让他反咬一口,甚至连累兆春,若此役能逃出生天,他立誓非杀顾迎秋不可,以绝后患! 「管二爷!得罪了!」回魂刀出鞘,天上天下唯此一刀当头斩下。 戚夏欢二人和刀僧斗在一块儿,唯一的念头便是不能让刀僧的刀出鞘,那股重重的压力一直沉沉聚在心口,刀僧捻花微笑的穿梭在两人剑网当中,行云流水竟如仙人。 戚夏欢二人是愈战心愈急,两人的剑法只求一个快字,誓不能让刀出鞘,否则那天上天下唯此一刀这样噼下来,他们俩哪还有命?可是顾迎秋却有苦说不出,他本来内力就不如戚夏欢,更不如刀僧,再加上双腿重伤未愈,加倍吃力,若不是戚夏欢总在紧要关头助他一把,早在初交上手时就毙于当场。 刀僧亦是心慌,他太托大,不将两个小辈放在眼内,所以没一开始便拔刀出鞘,才会落得让快剑逼迫得险象环生。戚夏欢和顾迎秋两人的剑法如出一辙,有时是两人使同一套剑法,有时却又各用各的,剑网交织得滴水不漏,那两人没事就对拆剑招打打杀杀好玩,如今真的使了出来,威力份外惊人。 「戚夏欢!」顾迎秋脚一跌惊叫,刀僧目露喜色,他便是等顾迎秋双腿虚浮的那一剎,一刀当头噼下。 顾迎秋盯着刀,眼神从惊恐转为得意,刀僧心一惊,颈子一凉,夕照斜斜的穿过,戚夏欢狠力一抽,血柱飙高三丈,刀僧死不瞑目。 「这招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亏他还是高僧,连这也不懂。」顾迎秋哼哼两声冷嘲热讽,戚夏欢却接不上话,他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兇险,高手过招,电光火石一剎那,极有可能是刀僧的刀先至,顾迎秋究竟明不明白,他极有可能一剑刺不中刀僧……。 「干嘛吓白一张脸?怕我死了?胆子真小!」顾迎秋笑了起来,得意的神情却让戚夏欢直想唿他两巴掌,他当不当自己也是条人命? 「我信你!乘云飞龙戚夏欢。」顾迎秋眼神火亮,便是这股莫大的信心,让他敢兵行险着,事实证明,他又赌对一把! 「快走吧!我怕管槐世和安映春他们对付不了江英南!」 江英南的刀法狠毒绵绵不绝,仅仅只有一式,却层层叠叠,管槐世一早便将安映春推出战圈,江英南得了五彩石相助,内功深厚宛若百年功力的高手,安映春与他相斗无疑吃亏。 刀光密密实实的将管槐世裹在当中,但一时半刻却攻不下管槐世,双掌虽敌不过回魂刀锋利,可是却惊险的捉住刀背,江英南心惊,管槐世不仅臂力强,眼力更佳。 「庄主,气势上你已经输去大半,再战必败,不如随我们回公义城,你也有一半血统是汉人,难道真想看金国与末国交战,百姓民不聊生?」管槐世沉痛的劝说着,一旁飘过来的顾迎秋听了白眼直翻,要他就手起刀落,省得麻烦。 「戚大哥!」安映春心喜。廉雨于书信中提起,刀僧已人中原,如此天大的麻烦自然要靠戚夏欢和顾迎秋去收拾,这两人果真不负众望。 「你竟然胜了?」江英南盯着戚夏欢,这人究竟有什么魔力,能每每绝处逢生? 「一个人当然不够杀,不过,以大欺小刀僧都使了出来,自然来招以众凌寡!」戚夏欢说得很正经,可是顾迎秋和安映春两人却笑翻天了,连管槐世都不由得摇头。戚夏欢和尉迟冬隐是同类人,边关守多了,见惯了生死,愈是情况险恶,这两人愈是爱说玩笑话,仿佛天塌下来当被盖,没什么在怕的! 「戚夏欢,我真的很不甘心,我有什么地方不如你?」江英南望着人疑问,戚夏欢却长嘆口气,这人的死心眼实在不输顾迎秋。 「你什么都胜过我!唯一可惜的是,你不是我戚夏欢……。」戚夏欢淡笑两声,直勾勾的望着顾迎秋,那人亦同等深情的回望着戚夏欢,他们俩是前世互相欠债,今生来还的,旁人怎么插得了手? 「庄主,收手吧!你不会有胜算的!」管槐世再次劝说,江英南却摇摇头,虽然和完颜吴乞买并没有任何兄弟情义,但他依旧不会出卖那人,这是他的骨气。 「杀了我,你依旧阻止不了大金侵宋的!该是我劝你们,收手吧!」江英南这句是望着顾迎秋说的,到最后,他仍是不忍心顾迎秋成为阶下囚,不管他认或不认,完颜浩信的命,总是算在他头上。 当的一声,映雪残扔到江英南脚边,众人不由得狐疑,顾迎秋望着他的眼神平静无波。 「庄主,一直以来,你对迎秋真的多次手下留情,我不杀你,你自尽吧!」顾迎秋长嘆,他心知江英南绝不会出卖金国,但他就算回到金国,也同样没有命留,完颜吴乞买不会忍受有个样样胜过他的兄弟。 江英南看着顾迎秋良久,脸上泛出一抹真心的笑容,顾迎秋终究还是理解他的,他情愿当江英南死在这票武林中人手上,亦不想以完颜英南的名字让人送上断头台,那些人,不配。 「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念在温亭已让你整治的这么惨份上,放他一马吧!」江英南毕竟是个有情人,他对顾迎秋好,同样待温亭极佳。 「树倒猢孙散,他见你大势已去,一早便跑了!我就是想杀也找不到人。」顾迎秋摇头苦笑,江英南一心对人好,可得到的回报是什么? 「这样也好……。」江英南淡笑两声,捞起映雪残,轻抚着剑身,再望了顾迎秋一眼,阴冷的剑刀贴着颈子轻轻一划……。 看着江英南血染衣襟,戚夏欢久久无语,虽然彼此始终针锋相对,甚圣还有可能是情敌,可他却为江英南感到一股无法言喻的悲哀,那人自始至终追求的从来都不是他自己想要的,面对唯一可能令他真正动心的人,对他最是无情。江英南并不算坏人,甚至在某些时候,他比顾迎秋更像个好人,只是一开始天便註定他们不会成为朋友……。 「唏嘘什么?」顾迎秋冷哼一声,抄过映雪残一割,满意的提起江英南的人头,嘴角甚至带点笑意,戚夏欢不由得一阵发寒,他,始终还是顾迎秋,那个草营人命的顾迎秋。 「顾迎秋,人已经死了!你留点余地好吗?」管槐世皱眉扬声,他不是戚夏欢,不可能对顾迎秋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 「怕他痛啊?你也会说人已经死了……。」顾迎秋翻了翻白眼,飘进屋里翻翻找找,戚夏欢和管槐世对望一眼嘆口气,跟着掠进屋里。 就看见顾迎秋坐于桌前低头写着不知什么东西,桌上摆了个木箱,看来是用来放江英南人头,顾迎秋吹了吹小纸签,满意的看了看,随后自布兜里翻出一柄小斧,跟着纸签摆进木箱里。+ 「管槐世,跟你借一下安映春!」顾迎秋说完,便拉着一头雾水的安映春离开,戚夏欢像是突然醒悟般摇头苦笑,管槐世不解的望着他。 「怎么了?他又想干嘛?」管槐世疑问,戚夏欢只能长嘆口气,不能说顾迎秋计谋不好,但他的手段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借颗人头去吓吓完颜吴乞买,有用吗?又来这一招?」戚夏欢一边回答,一边扬声问着飘了回来的顾迎秋。 「有!这些英明神武的皇帝们都有个通病,贪、生、怕、死。」顾迎秋回话回得恭敬,可那神情却十足十的嘲讽。 「「沙漠飞来一条龙」半年来杀了完颜吴乞买不少王宫贵族、贤将良相,看江英南这颗人头能不能再让他食不安稳、睡不安寝。」顾迎秋咯咯笑着,随意找了件衣服擦了擦双手沾上的血迹。 「如果这样也能让他打消侵宋的念头,只能说你的大宋朝气数未尽。」顾迎秋伸手指着管槐世鼻尖冷笑,扭头飘着离开。 回到糕饼铺子已经入夜时分,可铺子里仍灯火通明,各个像打了场大胜仗似兴奋得不得了,楚坷和尉迟冬隐两人更是让人灌酒灌得双颊火红,看来他们是追截上江兆春那队兵马。 「江兆春这个女人也算厉害了!宁愿战死也不肯投降!」尉迟冬隐看了楚坷一眼,如果是他,多少还会对江兆春手下留情,但楚坷不一样,握着剑、盯着人,眼底心里只有敌人,没有男女分别。 「希望这场风波到此为止……。」虞明彦淡笑两声,诚心祈求和平。 一连多日,武林里隐隐约约的动盪不安、人人自危,幸得廉雨的手段,公义城很快便压制了即将爆发的动乱。虽然戚夏欢是明摆着不想管,江湖里剎时间群龙无首,但公义城和管槐世有条不紊的处理大小事务,很快的又恢復了平静。
第43页 「烟波山庄已垮,我自然不用再顶着常乐会老闆的身份了!这扳指还是交还给步姑娘吧!」戚夏欢笑笑的将白玉扳指递给步怀艺,后者很犹豫,不知是该接受还是不该接受。 「收下吧!戚夏欢是只猪,交给他迟早会败光。」顾迎秋低声笑着,戚夏欢横他一眼,一天不损他是会浑身痒是吧? 「这下好了!天下太平了!」尉迟冬隐伸伸懒腰夸张的笑着。 「那倒是,要不,你趁此时把婚事办一办吧!暍完你这杯喜酒,我便和迎秋回大草原练功了!」戚夏欢笑了笑,顾迎秋亦点点头。既然要挑战伊儿寒,自然得勤练功—夫,再让他打个要死不活的,这回上哪找高手以命换命? 「戚夏欢,认识你这么多年,就属这句话最中听!」尉迟冬隐得意万份,大力的拍了拍戚夏欢肩膀,若说什么人最春风得意,当属抱得美人归兼有子万事足的尉迟冬隐。 「不用这么麻烦,几位熟识的朋友一块儿聚众,暍杯小酒便是了!」虞明彦柔声笑着,她一直都那样美,多了份母性光辉后,更添几分圣洁。 「那怎么行?武林第一……唔!」戚夏欢一句话还没说完,尉迟冬隐赶忙捂住他的嘴巴,那句武林第一美女出嫁什么什么还是不说为妙,每回戚夏欢说一次,婚事就告吹一次,尉迟冬隐仍是心有余悸。 「如果不介意,我得向你借顾迎秋一用,那桌酒菜得靠他帮忙。」虞明彦笑笑的拉着顾迎秋,论厨艺,自然是这个见鬼似什么都会的顾迎秋远胜过她。 众人盯着顾迎秋,都知道他厨艺很好,但是心地很坏,哪可能平白无故下厨,而且还得不嫌麻烦煮出一桌酒菜,就看见他回望着虞明彦半晌不答话,久得众人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未了,扯出一丝真心的笑容,满满的祝福尸 「好!就当是我送你成亲的嫁妆!」 顾迎秋在小厨房里忙着,戚夏欢则伸长了腿,懒散的躺在院子里的竹椅上,尉迟冬隐摇摇头,拎了壶酒给他,哪有这么懒惰的神龙?叫小蛇还差不多。 「不去你的明彦身边团团乱转,跑来缠我干嘛?」戚夏欢低声笑着,尉迟冬隐横了他一眼,也跟着笑了起来。 「明彦小睡一下,最近容易累。」尉迟冬隐边说边掩饰不了笑意,要他说,光欣赏着虞明彦午睡,他也能心满意足。 「我等不到小邪少出世了!暍完这杯喜酒,我和迎秋便走。」戚夏欢轻声解释,尉迟冬隐理解的点点头。 「明彦也是这个意思,她说你们愈快离开愈好,你不当那些仇恨一回事,但其余的人不一定办得到,顾迎秋不是你,心地那么好,他已经算够收敛了,但不可能让人找上门寻仇不还手!留下,他双手的血腥只怕会愈染愈多,你还是趁早带他离开!」尉迟冬隐提醒。 「嗯……不知你信不信,我总觉得,留下,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希望是我多虑了……。」戚夏欢长嘆口气。 炉上炖着汤,顾迎秋回房里收拾东西,轻抚着纯白虎皮,唇角带着一抹笑意,他想回大草原,想去找哲别,去看看他的部落,顾迎秋知道,大草原崛起一股强大的势力,希望是哲别他们。 「顾大夫……。」霍玉海捧着琉璃灯站在门边,望着屋里的青衣人,刀削似菱角分明的侧脸,映着红艷的烛光,忽明忽暗、似神似仙。 「什么事?」顾迎秋看了他一眼,继续收拾东西。 「我听怀艺说……说你不舒服,睡不好?这盏琉璃灯有安定宁神的功效……。」霍玉海轻声说着,吞吞吐吐有些结巴,顾迎秋停下手望着他,眼神不善。 「你跟怀艺很要好?你究竟打算怎么样?」顾迎秋冷冷的盯着他,霍玉海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不够果断,让他这样婆妈的拖下去,步怀艺肯定成为另一个虞明彦,怎么这年头好女人老遇上蠢得似猪的男人? 「没……没有!不……不是这样的……。」霍玉海放下灯急得勐摇手,满脸通红。 「是男人就拿出些胆量来!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顾迎秋吼了他一句,霍玉海是个很上进的年轻人,又聪颖够精明,步怀艺若真的喜欢他,倒是福气。 「怎么了?」戚夏欢笑笑的走了进来,老远就听见顾迎秋在吼霍玉海的声音。 「还不出去?」顾迎秋瞪了霍玉海一眼,知道要来讨好他,就该把心思放在步怀艺身上,跟过劫谷那群山贼混久了,脑袋都塞得不开窍。 「过劫谷的又惹到你了?」戚夏欢凑到顾迎秋身旁环抱着人,嗅着他身上的气味,少了那股熟悉的药香。 「一个两个跟猪似的,喜欢怀艺却不知道怎么追求,我担心怀艺嫁他,会跟虞明彦一样苦命!什么不好挑,偏偏嫁头猪……。」顾迎秋嘀嘀咕咕,戚夏欢放声大笑起来,顾迎秋损人老是这样夹枪带棒,非得掀翻整艘船不可。 「不用这么担心!老六也要跟去大草原,以后过劫谷就是霍小子当家了!再加上怀艺这位步大老闆,她就算想吃苦,只怕都很难!」戚夏欢靠在顾迎秋颈边低声笑一着,那人嫌恶的动了动,未了还是放弃任他靠着。 「又跟?怎么全像吊死鬼一样阴魂不散?」顾迎秋嫌恶的哇哇乱叫,戚夏欢则放肆的朗声大笑。 顾迎秋的酒菜,真是吃得那一桌子的众人衷心赞嘆,皇帝老子也莫过于此了。几杯黄汤下肚,众人说话声音都不由得大了起来,连一向不太爱闹的楚坷,都因为酒气而看上去迷迷煳煳,很感慨向来爱喝酒又爱凑热闹的安映春不在,不仅他不在,连獠牙也不见很久,少了这些人,总是有点遗憾。不过,依旧不减尉迟冬隐的满面春风,还有那一屋子的洋洋喜气……。 「明彦姐……。」宋之旋涨红一张脸,迷迷煳煳的盯着虞明彦,没来由的突然一阵难过。 「若不是顾迎秋,这杯酒该是大哥和你一起敬的……。」宋之旋嘀嘀咕咕,嗓音不大,但够让坐于另一角的顾迎秋浑身一僵。 「老六,你喝醉了……。」虞明彦柔声劝着,看了看顾迎秋,强自镇定,但些微泛白的脸色瞧得出来,他其实很在意。 宋之旋清醒了许多,张口结舌久久说不出话,他真的是无心的,不过说出的话就似泼出去的水,怎么也收不回来,一句便让顾迎秋变了脸色,连戚夏欢和尉迟冬隐也同样不自在。 「我不舒服……。」顾迎秋深吸一口气,起身便打算离开,戚夏欢先一步拉住他。 「老六不是有心的!」戚夏欢很为难,有时他也很气末之旋的口无遮拦,可那人就是这样,暍醉了总是胡说一气,并不是存心的。 「我没事,只是不能暍酒,看你们这样一杯一杯灌很不是滋味!」顾迎秋轻声笑了笑转身离开,戚夏欢盯着他的背影良久……。 回到房里,长嘆口气,没来由的又觉得自己没出息,他顾迎秋向来都笑骂由人,犯得着为那个不长脑袋的末之旋,随随便便一句话,弄得自己不开心?瞪着桌上的琉璃灯发傻,霍玉海那个笨蛋也算有心,懂得找这个精緻的小东西来哄怀艺,伸手点起烛火,淡淡的香气飘散。 入夜,众人喝得醉醺醺,戚夏欢酒量极好,还剩几分清醒,拉着管槐世晃晃悠悠的闲逛,管槐世只能摇头嘆息,这几个一旦暍醉,真是一个比一个麻烦。楚坷则帮着虞明彦扶着尉迟冬隐回房,这位得意的年少将军早醉得不醒人事。 「楚坷,真是麻烦你了!」虞明彦点点头,如果没有楚坷帮忙,她还真对付不了醉得一塌煳涂的尉迟冬隐。 「哪里,我去帮末之旋!」楚坷笑笑的离开,虞明彦看了看尉迟冬隐,同样也跟了出来,剎那间,两人瞬时一僵。 饭厅里狼藉一片,宋之旋坐着,瞪大了双眼,胸口浓稠的血迹缓慢流着,似挣扎、似不甘心,生命就这样流逝,一柄银斧跌在地上。 「老六!」虞明彦尖叫。 虞明彦悽厉的尖叫声,吓醒了尉迟冬隐,同时也让戚夏欢和管槐世赶了回来,连顾迎秋也自房里沖了出来,小睡了一下,昏昏沉沉,幸亏戚夏欢眼明手快,才没一步没站稳一头栽倒。 宋之旋惨死在饭厅里,一双眼瞪视着,满脸的不甘和惊疑,死不瞑目。戚夏欢盯着这一幕,久久发不出声音,他过劫谷最后一个兄弟……。 「冷电银斧?」管槐世拾起跌在地上的银斧,不敢置信的回瞪着顾迎秋,那人同样张口结舌,比谁都更惊恐。 「不是我!」顾迎秋艰难的吼了出来,真的不是他,他就算一千万个讨厌宋之旋,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杀了他。 「你该不会相信……只不过是因为他无心的一句话,所以我杀了他?」顾迎秋冷笑,可是语气却破破碎碎,眼神不断望向戚夏欢,而那人从头到尾只记得盯着末之旋,浑身颤抖得厉害,甚至连伸手抚闭宋之旋双眼的力气都挤不出来。 「不会是顾迎秋……。」尉迟冬隐干哑着喉咙,想说些什么,偏偏脑子一片空白,虞明彦紧紧拽着他的手臂发冷。 「银斧是你的?」楚坷也不相信,或许是栽赃,顾迎秋一听,连忙翻了翻布兜,睑色更白,众人不由得强吸一口气。
第44页 「真的不是我……。」顾迎秋很惶恐,他没做过,他真的没做过,他不会连杀个人都没印象,他什么也不记得……。 「我一直很想问你,你有多久没吃药了?」管槐世沉痛的问了一句,顾迎秋如遭雷击。 「回房去……我叫你回房去!」戚夏欢几乎是用吼的,才把这几个字勉强说完,顾迎秋望了他一眼,说不出的绝望。 「我没做过……。」顾迎秋平静的回答,悄声的飘回房去。 顾迎秋前脚离开,戚夏欢后脚便掠了出去,若不找个地方发泄一下,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杀人,原来,是自己太天真了,以为又过了一个难关,哪知道那些鬼哭神号仍在……。 「楚坷!跟着他!」看戚夏欢走得又急又快,管槐世立即要楚坷跟上,他看得出来戚夏欢的神色不对劲,担心他其实仍没熬过入魔的关卡。 「难不成真的是顾迎秋?」尉迟冬隐长嘆一口气,明明一切都很美好,为什么一转眼间就全变了样?那两人眼看就要离开中原,为何会突然风云色变? 「我不知道……。」管槐世紧皱浓眉。 呆坐在房里,顾迎秋瞪着琉璃灯发傻,不可能,他绝不可能杀了宋之旋,可那人确实死在冷电银斧之下,顾迎秋觉得头很疼,他不可能犯病,他绝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无缘无故发病……。 「顾大夫……。」霍玉海担心的跨了进来,顾迎秋的脸色实在惨白得可以。 「我没杀末之旋……。」顾迎秋喃喃自语,幸福伸手可及,他不会傻得去推开它,宋之旋就算再讨厌,他也不会蠢到再杀戚夏欢一个兄弟。 「我相信……。」霍玉海柔声安慰着,不管顾迎秋说些什么,他永远站他那一边。 「我没杀宋之旋……。」顾迎秋无视于霍玉海,嘀嘀咕咕的在房里打转,霍玉海很担心跟在他身边。 「我没杀宋之旋,我不可能犯疯病……。」顾迎秋微皱起剑眉,沉吟起来。 「我信你,真的!」霍玉海扬声安慰,不想太刺激顾迎秋。 「我没说谎!」顾迎秋吼了他一句,再次深思着,绝对是有人陷害他,会是谁?该死,跟他有仇的人太多,临到头来反而一个也记不起来。 「我不可能犯疯病,药我有在吃,只不过换了个方子,连戚夏欢也不知道……,我哪能由着天下人知道我一辈子得靠这药……。」顾迎秋眼神阴沉,他向来城府极深,换了药方的事连戚夏欢也瞒着。 「是谁陷害我?」顾迎秋敛起眉,他确实什么都不记得,冷电银斧也确实遗失了,唯一可以推测的,便是他真的昏了,所以才完全没有防备。 「下毒?……不可能,我不可能中毒而不自知……除非,春药跟…迷香?」顾迎秋一直喃喃自语,忽然惊觉的瞪着桌上的琉璃灯,勐一转头……。 嗖的一声,冷森的剑冰凉的穿过心口透背而出,沉稳跳动着的心脏仍不断摩擦着剑刀,顾迎秋不敢置信的瞪着心口的映雪残,还有那只握剑的手,站得太近、刺得太深,他生平第一次相信人,而那人,出卖他……。 「对不起,顾大夫……。」霍玉海握剑的手不停、不停颤抖着。 戚夏欢深吸几口气,默背着静心诀,诚心祈求能再救他一次,楚坷一步步走近,担忧的望着人。 「人不是迎秋杀的!」戚夏欢略为平抚心情,那些腥风血雨、鬼哭神号,像冤魂索命一样牢牢的缠着他。 「戚大哥?」楚坷惊讶,看戚夏欢吼顾迎秋的模样,还以为他认定是那人杀的,谁能明白戚夏欢的苦处,他若不将人赶离,怕撑不了多久会入魔的大开杀戒。 「他一直有在吃药,以为我不知道,两人成天腻在一起,气味变了多少还是察觉得出来。」戚夏欢苦笑,顾迎秋心机深沉,既然不想告诉他,那他便不问不提,省得那傢伙多心,又变出什么新花样。 「回去吧!我想,管槐世应该查出了些什么头绪。」 霍玉海颤抖着双手,死命的想将剑抽出来,顾迎秋先一步的倒握剑柄,奋力一掌想击杀霍玉海,可惜那人惊觉的闪避,顾迎秋力竭的跪了下去,狂吐鲜血。 「顾大夫……别怨我,一切都是报应!」霍玉海苦笑,满眼尽是泪光,顾迎秋阴狠的瞪着人,吃力的想再爬起来,他绝不会死在这个小人手上! 「那灯是温亭给的,他不怀好意,我顺水推舟,……是你教过我的……。」霍玉海擦了擦眼泪,哽咽的说着,他对顾迎秋的爱恨纠缠,只怕更胜过戚夏欢。 「我找亲弟弟十年了,……你知道……找到最后……仅得一句尸骨无存有多痛吗?……小弟还是个孩子!他一心一意向着你,……事事都以你为尊……你怎么下得了手?」霍玉海失控的吼叫出来,顾迎秋仍是瞪着他,涌到唇边的鲜血硬是吞了回去。 「我跟着……跟着末大哥,就是为了找你报仇……,好几次,我多想杀你,……可你那一声声、一句句「过劫谷的」,让我下不了手!你甚至还教我医术,……不厌其烦的教我兵书阵法,你知道吗?我开始在想,也许是小弟的错,你是个好人,你是个好心的大夫……。」 「我这辈子……也没什么大志向……能跟在你身后提药箱,我就心满意足了……,结果,你怎么对我?……你要卖了过劫谷?你有没有想过那是我的心血?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没有,你通通没有!你想也不想的就打算卖了过劫谷,我在你眼中不过就是个随时可以牺牲掉的卒子,换来的不过就是一句阴魂不散!」 「你果然是顾迎秋……你怎么能没心没肺、无情无义成这样?」霍玉海不断的擦着双眼,却止不住倾泄而出的泪水。 「是你教我的……为达目的,要不择手段……,别怨我!不杀撩牙,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让我回来,不杀末大哥,我一辈子拿不下过劫谷……。」霍玉海闪动着阴狠的目光走近,顾迎秋再吐一口鲜血,想爬起来,桌上的东西却因他的重量而翻倒一地。 「杀了你,逼疯戚夏欢,我再联合武林正道围杀他……,娶怀艺,接手常乐会,我会完成你的心愿,成为武林第一人,顾大夫……。」霍玉海走近,伸手想拔剑,顾迎秋却突然发难,一掌印在他胸口,双双倒地狂吐鲜血,霍玉海愤恨的爬起身子,却见顾迎秋扬起冷电银斧,忌惮的连忙急闪出去。 见人逃跑,顾迎秋再也握不住冷电银斧,出气多、入气少,眼前开始发黑,唯一强使他撑着最后一口气的便是那股不甘心,他不能死在这个狼心狗肺的小人手里,只要还有最后一线希望,他就不会放弃,艰难的爬向隔世幽兰……。 「人,不是顾迎秋杀的!」管槐世研究了半晌,沉声和戚夏欢解释着,后者同意的点点头,以顾迎秋的功力,一斧噼过去,银斧哪可能不嵌进身体里? 「去问问那人吧!说到陷害,他才是老祖宗!」戚夏欢笑着回答。只可惜,当众人跨进房里后,他便再也笑不出来。 「顾迎秋!」最先反应过来的竟是虞明彦和尉迟冬隐,双双扑至顾迎秋身前,那人跪坐在地上,一头微卷长发披散,倒握映雪残,深深的剌进自己心口。 管槐世掠上前,贴着顾迎秋细瘦的颈子,不由得发寒,那人气息全无,脉象停止,早巳气绝多时。 「别玩了……。」戚夏欢一步一步缓缓的走过来,硬扯出个勉强的笑脸,伸手推了推顾迎秋,那人顺势倒在他怀里,一阵冰凉。 「戚夏欢……他死了……。」豆大的泪滴滑落,虞明彦不由得苦笑,她竟为了顾迎伙的死心痛难过?她不是该鼓掌称庆,老天终于开眼了?冤死的人大仇终于得报? 戚夏欢拥着人,久久无法动弹,萦绕在他身边的香气依旧,不同于药香,是另一股熟悉的香气,浑身一颤,抱着人沖了出去。 「戚夏欢!」管槐世急叫,他看得出来,戚夏欢神智早巳溃散了。 戚夏欢走得很急,管槐世他们根本追不上,派出去的人马全都找不到戚夏欢和顾迎秋的踪影,最后是自北南下的安映春捎回消息,戚夏欢一直往北,还有,他疯了!完全认不得安映春。 「他带着顾迎秋的……尸体,想去哪啊?」尉迟冬隐急问,他们日夜兼程的赶路,又饿又累,却不敢稍作休息。 「沉渊!他想回沉渊!」虞明彦惊唿,世上只有那么一个地方能让顾迎秋维持尸身不腐,而且只有戚夏欢能潜进那个寒潭。 知道戚夏欢打算将顾迎秋连同映雪残沉进沉渊寒潭,一行人赶得更快更急,但到了那儿却只找到安映春,还有早沉进寒潭底的顾迎秋。 「人呢?」管槐世拉过安映春急问,那人愣愣的望着潭底的顾迎秋,心口插着映雪残,若不是剌得那样深,他一点也不想相信,顾迎秋已经死了。;
第45页 「不知道,戚……戚大哥他在这里徘徊了一天二仅后又往南离开了……,他……他好像不认得我了!怎么叫他都不回应……。」安映春有些哽咽,其实连他也看得出来,戚夏欢已经入魔了。 「他究竟想怎样?」管槐世沉痛。尉迟家死士、公义城还有过劫谷的人马全派出去打听,最后得到一个不明确的消息,一个白衣白髮的年轻人,腰上挂了口宝剑,连夜闯上云南插天岭,自此下落不明……。 「玉海……。」步怀艺柔声的叫唤,霍玉海赶忙牵着她的手走到潭边。 「大哥就在这里?」步怀艺拉了拉披风,冻彻心肺的冷风不断刮着,听旁人提及,潭底沉了一柄削金断玉的宝剑,一名俊秀文雅的年轻人,那人,是她大哥,顾迎秋。 「嗯……。」霍玉海淡淡的应着,深情的望着沉渊底的顾迎秋,这样也好……。 完 这叫我恨后记part2 真不知道总管大人看到前篇跟这篇之后,会不会念在我真的十分恨后记的份上,可以不用交这个作业,不过好像、似乎、显然是不可能……。 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干尽坏事的人,终究会有人收拾他,决战就这么样用力的唿了边城荒月一记巴掌。当你们看到这一页时,往前翻几页应该是我秒杀了主角啊!回想起当初连载的时候,在最开心的那瞬间搞得两位主角生死未卜,那连篇的讨伐,真是让我经歷了人生中难得的黑暗期(当然,这绝对是谎话,事实上我对搞死自己主角这件事,非、常、得、意,后来竟养成了瞬杀自己的主角人物的恶习,当然,这句不是重点),所以当你们看到结尾,心中有一股怒气不得不发时,还请可怜、可怜我,当初在连载时,我已经被念得够惨了,就不需要再鞭一次尸了(虽然尸体被鞭其实不痛不痒)……。 既然已经装过伪正经了,自然又到了替自己广告的时候,以为这就是完结吗?那你真是错的离谱,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可以这么快就结束?聪明的你,一定要继续往下追啊!不然:主角就真的死不暝目喔! ( 附:本作品来自网际网路,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