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养六界大佬的日子》 第1页 [穿越重生] 《教养六界大佬的日子》作者:堇色蝉【完结+番外】 文案: 一根长生草的求生路,为自救踏上养成大佬的不归路。自带补药气息,遇见的大大都想炖了她。 重生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自己前世的大哥求庇护,结果这个时期的大哥是一颗白白胖胖的……蛇蛋? 提前一千年开启的剧本—— 妖皇还是一颗只会滚滚的蛇蛋 灭世武修还是一个流鼻涕的熊孩子 仙界小公主还在闺阁里哭唧唧 魔王还没学会怎么跟人正常说话 小鬼王幻想自己是个风筝挂在树上 原本想做小弟鞍前马后,奈何成了奶妈上蹿下跳。 自己黏上的大佬,自费修为也得养起来。 只是这剧情怎么跟前世不太一样。 【养成了全方位优秀的妖皇大大】 【灭世武修被掰正成济世圣者啦】 【亲手带领小公主走上夺帝之路】 【新魔王三观不正终于被收拾了】 【没有存在感的小鬼王成为明君】 小剧场 三春:「求庇护,我怕死。」 众大佬:「小意思,我们一起攻打神界!」 三春???「我是把你们养残了吗?」 1.女主善良小天使,团宠,略怂 2.治癒系养成暖文,欢迎来戳 一句话简介:傍大佬要从娃娃抓起 立意:树立正确人生观的重要性 内容标籤: 重生 甜文 爽文 东方玄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三春 ┃ 配角:六界一众大佬,挨个解锁 ┃ 其它:成为大佬们的御用奶妈 ================== ☆、仙草化身成人 三春睁开眼睛,一身轻松。 前一秒还在药鼎里泡着热水哭天喊地,如今却是站在山坡上,面朝和煦阳光,根扎肥沃土壤,这是她熟悉的家乡。三春一脸惬意,仿佛刚刚经歷过的摧残迫害只是一场噩梦。 舒展自己柔顺的身体,水绿色的茎,湖绿色的叶,在向阳坡这一众野草中也算得上是「最美坡草」,只可惜这些没有神智的野草不会像她一样思考人生。 一棵草没有脚脚,无法四处走动着实让草头疼,午后太阳太大,她渴了。 三春仰头看见一只路过的飞鸟在上空盘桓,忙叫住它:「天上的白鸟,请你看看我,请问你能帮我衔来一些水吗?」 游遍大半个妖界小白鸟看了看这稀松平常的龙窟山,没几个叫的上名字的大妖,小精小怪倒不少,连小草都成精了。小白鸟大发慈悲落在三春面前,询问:「叽叽叽叽喳喳?」 三春扭扭草绿的身体,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只小妖精而已,很普通,很普通。」 「叽叽叽喳喳喳。」 「谢谢你愿意给我带水,我把我最外层的叶子送给你吃吧。」 「叽叽叽喳。」小白鸟不屑的别过脸去,飞走了。再回来的时候嘴里叼了一个叶子别的小勺子,一汪清水,倒在三春扎根的土地上,一声喟嘆。 「谢谢你,这水真甜。」 「叽叽叽。」白鸟举起一只翅膀扇两下,在三春身边蹦来蹦去,又叽叽喳喳许久,话匣子打开便收不住了。从它的侃侃而谈中,三春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小白鸟口中讲述神皇北辰刚刚登位不久,如今不过是天历一百年,而她是在天历一千一百年被「某不知名天神」给炖了。 原来她不是逃出了神界,经歷过的一切也不是噩梦,而是她重生回到了一千年前。 明白这一点,三春激动的有些合不拢自己的叶子了,下定决心这次一定好好修炼,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能再被人煮了。 暂时告别见多识广的小白,三春屏气凝神修炼起来,龙窟山的灵气并不繁盛,没有个三五百年她是不会有什么成果的,积累丁点灵力也是要长久下来才稳妥,不然,总不会有什么仙丹从天上掉下来—— 白昼一般的天空划过一道蓝色火光,像是鲸鱼沉进深海留下的轨迹,美丽而忧伤。 伴随着光点破碎的梦幻声响,蓝色火焰中心的女子如水中裹住的羽毛,轻盈的飘落在地上,一团火焰燃烧殆尽,只剩下一个蓝发女子的神躯趴在小坡上像睡着一样。 三春快要无法唿吸了——一半是因为这神女的美貌,另一半是因为,神女的躯体压在她身上了。 神女已经死了。 三春看着压在她上方的胸膛,正对着神女的心脏,穿过微微透明的身体可以看见一团红色的火焰在那处一点点消退,到最后只剩下一个或许已经有千万年的神躯。 她浅蓝色的头髮,白皙如玉的皮肤逐渐变得透明。眉心一点银色图腾,是水滴的形状,或许与天上的水神有什么关联。 神女怎么会落到妖界呢?三春从缝隙中看着神女的容颜,她可真好看。 太阳落下山去,神女的躯体逐渐消失,唯有一棵青青草立在原地睡得香甜。 一夜过去,向阳坡上迎来龙窟山的第一缕阳光,这一觉醒来,神清气爽,伸手揉揉惺忪睡眼……等等,她哪儿来的手,又哪儿来的眼睛!三春吓得直哆嗦,难不成又是惹了哪家神仙大佬,给她换了人身,然后变着花样地折磨她? 被挠脚心,被捏鼻子,还要被妖兽啃胳膊,粘一手的黏液,太恐怖了。
第2页 三春从地上爬起来,迎着春光看她一身水绿青衫,长发飘飘,好不动人。四周并无他人,三春坐在坡上小声啜泣。 从远处传来扑打翅膀的声音,小白鸟飞到她身边,两只爪子一抻,清了清嗓子:「长生草,化成人身是好事,你哭什么呢?」 「我要被神吃掉了。」 神呀仙呀的能耐不小都不好惹,一棵小草若是被谁看中拿去炼丹也没法逃脱。白鸟想了想,问:「你就没有几个朋友能帮你吗?」 能救她的人,三春想了想,「有一个大妖是我结拜的大哥,可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白鸟慷慨大方,翅膀拍拍三春的手背,安抚道:「待你说说他是谁,我再看看能不能帮你想些办法。」 三春说:「他叫季青临,是青蛇妖,如今或许还没长大呢。」白鸟若有所思地点点脑袋,说了声跟我来便飞了出去。 走在山中,三春看到三两只参灵坐成一排在树丫上显摆着自己细长的参须,探着脑袋上的参叶儿抬起一下落下一下,像是在观察他们。 三春正看着有趣,突然一只参灵像是烫了屁股,一下子站起来,挓挲着参须从树上向他们砸过来,三春还没反应过来,那小参就被白鸟突然抽出的翅膀拍到天上去了——抛物线十分优美。 「小白?那个参灵……没关系吗?不会摔死吧?」 「放心吧,摔不死。」 在一个被青草铺满的小池边,一群鸟儿围在一起在叽叽喳喳地讨论什么。 路过的三春偷瞟几眼,觉得他们一副严肃的样子可爱极了,忍不住笑出声来,惊了一群鸟都转头看他,也就看到了站在三春头顶的白鸟。。。!一群小鸟瞬间噤声,几只胆小的肥啾还悄咪咪的往草丛里躲,糰子一般大的身体毛绒绒的。 「对不起,对不起。」察觉自己和白鸟打扰了人家的「集会」,三春赶紧离开,继续向山里走。 不知道这个时候的大哥,会是什么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我是病娇兄长的良药》更新中,俺可以拥有一个收藏吗?新文依旧不定时红包飞过,爱你们~ ——文案—— 国公府的禾姑娘重生了。 重活一世,若禾决心要阻止宋梁成造反殒命。毕竟兄妹一场,自己也能背靠大树好乘凉。 只是她没想到,这次拿的不是兄妹剧本—— 说好的兄妹情深,只剩我一个人在表演。(气鼓鼓) 宋梁成偏执冷血,厌恶外人触碰,却对藏在心尖儿的丫头生出渴望,若禾是他心头唯一的柔软,她合该是他的掌中之物,谁也别想觊觎。 百般波折终于有了结果,大婚那日,大红下盖头下杏眼如水,凤冠霞帔的新嫁娘抬起纤纤玉手,轻轻扯他的衣袖,软声道:「哥哥。」 宋梁成抬手覆上柔软的面颊,在她眉心落下一吻,「丫头,该叫相公。」 戳此看详情:https://m.jjwxc/invite/index?novelid=4941205&inviteid=10202597 戳专栏也行,还有同无cp的预收文《我在移动城邦搞基建》,期待能被公主翻到牌子,比心心~ ☆、圆滚滚的蛇蛋 季青临,未来的妖王。 百年小蛇妖当众挑战妖王不落下风,在几百年后造福妖界被妖族人民当成「妖神」崇拜敬仰的人物。曾以一己之力,振兴妖族,重新签订妖界与神界的的从属条约,震彻六界。 想到前世的结拜大哥,伴随着气势蓬勃的音乐,三春脑袋里走过一连串金闪闪又威风凛凛的头衔,分量一个比一个重,哪一个都无法跟眼前这个椭圆形的东西贴合起来。 一颗圆滚滚白嫩嫩的蛋。 伸手戳一下还在左右摇摆,在杂草丛生的窝里晃荡,要是旁边有个坡,三春毫不怀疑它会顺利的滚到坡底,然后摊成一枚煎蛋。 三春盯着草丛对面的小白,又看看这个比她手肘还长还胖的蛋,开口问:「是晚饭吗?」 小白唿她一翅膀,「不是。」 「我还没吃过煎蛋。」三春对着无辜的蛇蛋流下了口水。 「你一棵草,不进食也不会饿。」 「哦。」三春深以为然点点头,擦掉嘴角的口水,戳着硬邦邦的蛋壳问:「那怎么办,它娘亲呢?放在这里不管,它会被别的动物吃掉的。」 「这不是有你吗?」 三春小声问:「让我吃它?」 小白又一翅膀拍她头上,「想什么呢,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结拜大哥季青临,赶紧抱走,蛋都凉了。」 「我?」三春看看自己还算协调的人身,又想想自己那威风八面的青临大哥,顿时责任心雄起,毅然决然把长发撩到身后,对着蛇蛋比划一通,好像能抱过来。 妖界天气变幻无常,不一会就起了风,三春抱着蛇蛋和小白在巨树和绿叶间四处躲藏。 雨滴打落下来,拍打着苍翠的树枝噼里啪啦。一人一鸟躲进一个小坡上的树洞里避雨。三春抱着蛋团成团坐在一旁,身上的水不一会儿就干了,小白立在一旁,纯白色的羽毛滴答滴答往外滴水。 原始丛林被大雨淋湿,飞禽走兽藏起行踪,山中绿意更加幽深。 眼望着外头雨深雾起,三春缩成团,怀里抱着蛇蛋,顺手给小白捏捏头顶一撮绒毛,都被水打湿了。 三春小心翼翼,「小白,谢谢你帮我找到大哥,你以后要去哪里?」
第3页 小白锐利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远处被雨水压趴的绿叶,查看四周没有危险,随意道:「云游四海,飞遍六界,好歹我也是鸟族里有头有脸的鸟,出门在外没点讲头算什么道理。」 「你家是哪里的呀?」 「不知道鸟儿会迁徙吗,我在各界都有住处,鸟窝罢了。」语气傲人,声音却像百灵鸟一样好听。 「哦。」三春有些失落。 她不过是个无名的小妖精,前世也只跟季青临比较熟而已,因为她不会打架只会治疗,只能被季青临罩着。 连一个朋友都没有。遗憾。 心底纠结,三春偷看小白一眼,赶忙藏起自己的目光,没忍住又看它两眼,被雨淋过还是又白又胖,头顶一撮绒毛湿哒哒的趴着,真可爱。 身上起了鸡皮疙瘩,小白后背发凉,鸟头转过来盯着三春,疑惑道:「你老看我干什么,不会是想吃了我吧?」 「没有没有!」三春挪挪屁股坐远一点,怀里的蛇蛋被捂得热乎。 雨声不停,天色逐渐昏暗。 迷迷煳煳要睡着的时候,屁股上突然被针戳了一下,三春反射性的跳起来,因为树洞太矮,脑袋被树干打到了。 半弯着腰看自己刚刚坐的那处,一只跟自己脚丫差不多大的小松鼠爪子里抓着一根被削的尖利的小木棍,呲着雪白的板牙仰头质问:「恁是个什么妖精!」 三春老实回答:「草。」 「恁怎么骂妖呢!坏蛋!」小松鼠捉着木棍就要戳她光光的脚丫,威胁道:「赶紧出去,这是俺的窝。」 「我可以出去,但是能不能让我把蛋放在这里,求求你了,明天我可以为你捡一百个松果。」 「一百个?」松鼠犹豫了一会,小木棍戳到地上,明显心动了。 突然,松鼠一个条件反射的哆嗦,仿佛被什么勐禽盯上了,而后便看见了小白尖利的眼神。 这强力的威压,这不一般的气息,不知是哪里的大妖精在这儿装小妖准备扮猪吃老虎,惹不起惹不起。松鼠忙松了口:「行了行了,恁留在这儿吧,不过等雨停了就得离开。」 三春连连道谢,又老老实实蹲下去坐成一团。怀里抱着温热的蛇蛋,肩膀上趴着房东松鼠,头上卧一只小白,相安无事睡了一夜。 被雨沖刷过的天空清澈透净,朝阳初升,给山林带来浓浓的暖意。躲藏一天一夜的鸟儿们活跃起来,继续着昨天搁置的话题,叽叽喳喳的讨论好不热闹。 被嘈杂的鸟叫吵醒,迷迷煳煳的睁开了一丝眼缝——小白与松鼠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白鸟眯起眼来,看松鼠的眼神像是在看一顿营养丰富的早餐,松鼠登时睁大眼睛,唰一下往后退贴在树干上,洁白的板牙都颤抖起来。 小白冷哼一声,站起身来抖抖身上的羽毛,看见一旁的蛇蛋被放在干草堆上,刚好是阳光能照到的位置,摸着还是热乎的。只是不见少女的踪影。 三春去哪儿了? ☆、暂时的住所 远处传来脚步声,一鸟一松鼠蹦到树洞口,看见了从坡下远处走来的三春,捧着一兜子的松果,沉甸甸的,少女头上都冒出汗来了。 松果!松鼠的小黑眼珠顿时闪亮起来,小脚丫迫不及待的要跑上去,爪子还没迈出去就被小白一双阴沉的死鱼眼盯在原地。 走到树洞前,三春俯下身看见小白和松鼠,「小松鼠,这是答应过你的一百颗松果,你要不要数一数?」 鼠生走了大运。绝对要被隔壁花松鼠给羡慕嫉妒恨呀! 满满一兜子的松果让松鼠看愣了眼,洁白的板牙激动的上下磨蹭,赶紧让开路来让三春把松果护送到窝里,一百多个松果倒进窝里,把蛇蛋埋了严实。 小白无奈道:「一只松鼠罢了,你还真给它捡果子去了?」 「毕竟人家借我树洞避雨,都答应过的,而且它那么可爱,还毛绒绒的。」三春把蛇蛋从松果堆里扒出来,摘干净草,又抱进怀里,还是温乎的。 「走吧,咱们也得找个安稳地方等你大哥破壳。」小白自然的飞到三春身上,卧在她头顶,十分惬意。 咱们?难道它不走了吗?三春想问小白又觉得这种境况太唐突,便乖乖听着它指挥。 数完整一百零三个松果后,松鼠善心大发,麻熘地爬到树枝上提点三春:「恁要是找地方孵蛋,前头不远小潭边上有个废弃的木屋院子,临时住住还是足够的。」 三春谢过小松鼠,抱着蛇蛋向绿色深处走去。 高大的灌木丛遮挡视线,一路上听得鸟鸣婉转。三春只轻轻拨开横生纠结的刺藤,在嫩草青青的林间迈步穿行。 小白飞到她面前去,一路的飞禽走兽都乖乖让开,仍有一群没脑子的参灵甩着自己长长的参须跟在三春后头摇头晃脑,唧唧喳喳不知在讨论什么。 「三春,来这儿!」 三春循着小白的声音找过去,渐渐听闻水声潺潺。 走到林子尽头,眼前豁然开朗。脚边一弯清澈小溪,潺潺流水悦耳清新,源头便是松鼠口中的小潭,清澈见底的潭水里,游着一群小鱼。 面前的小木屋由粗木造成,虽不精緻但也是别有风趣,一门一窗,伫立在林间的空地上。 木屋周围没有篱笆,只有一方荒废许久的耕地,里头三三两两的躺着几只山参,一个个翘着二郎腿,晒着阳光横倚侧卧好不自在,就连空地上闯入了几位不速之客都满不在乎。
第4页 想来是这木屋的原主人开闢荒地种了这些山参,日子久了吸收天地灵气成了精灵到处跑,没有原主人在此镇压,它们竟然有些无法无天的意思。 待三春推开小屋那扇木门,不见有其他妖精。环视木屋之内,装饰简陋朴素,遮风避雨已经足够。 一张床,一饭桌,两张绿藤接成的椅子,还有床边一张毛毯。除此之外,连被褥都没有。 从前是个小妖精的时候还不曾讲究什么,只是前世跟在季青临身边见过不少世面,便觉得吃饭睡觉也有讲究。 当下没有被褥,又不能让蛇蛋再冷着,三春只得出门捡了些干草放在床尾盘成跟蛇蛋差不多大小的窝,把蛋放进去,再盖上毛毯,摸摸里头温度挺高,这才放心。 走出门去,看见小白站在荒废的田地上,训得一群参灵站成两排,从高到低,年岁最久的站在头上,头顶的参叶儿都耷拉下来,一改方才的肆意横行,傻头傻脑,变得十分温驯。 三春好奇的凑过去蹲下来,「小白,你在干什么啊?」 小白走来走去,犀利的黑眼珠一一审视着面前的参灵们,答:「找两棵山参,填肚子。」 「吃掉?它们不也是妖精吗?」 「这种低等的参灵没有思想,就知道乱跑捣乱,踩地打蛋,惹妖厌烦,吃掉一些别让它们没节制的遍地长。对我们来说,吃了参灵也对修为没有多大帮助,主要是味道还不错。」 说罢,小白孤身着翅膀飞起一点高度,伸出爪子抓起两只白胖胖的参灵,一只塞进嘴里生嚼,另一只扔给三春。 手里的参灵一动不动,仿佛一只普通的山参,三春捏它两下也得不到回应。 看小白吃的津津有味,三春也尝试着咬了一口,入口先是泥土的土腥味,然后是山参有些干涩的外皮,再咬一口才尝到了里面汁水充足的主干。 好香!三春两眼放光,称赞一句真好吃,一口吃掉手上的山参,舔舔唇边的汁水,又期待着看向小白。 小白反问她:「好吃吧,这下不心疼它们了?」 三春轻笑两声,「刚刚心疼来着,可是太好吃了,我的眼泪都从嘴里流出来了。」 流口水也说得这么好听。小白扑腾两下翅膀,又抓了两个参灵筛掉上面的土扔给三春,「行了行了,再给你两个,别多吃,会上火。」 三口吃掉两只山参,看小白走进屋里,三春嘴馋想着自己也抓两只参灵,没想到这些山参只在小白的视线里才老实,当下没有小白镇住他们,一个个上蹿下跳,能耐不小,挥舞着参须好不快活。 扑一下,摔进地里,抓一只,被一群参灵挠手心打手背。三春的人身活动起来不比它们灵活,还被这群小傢伙人多势众,没有办法,只能去找些果子填肚子。 ☆、小蛇破壳而出 入夜时分,林子里的豺狼虎豹都出来觅食了,三春依偎着蛇蛋躺在床上的干草堆上,头顶的位置趴着熟睡的小白。 屋外狼嚎龙吟,幽深青翠的丛林在夜晚显得十分阴森。 昨夜下雨还听不见这许多妖兽嘶吼,今天竟像是被它们包围了似的。三春心里害怕,就把蛇蛋圈进怀里。屋外一声勐虎长啸,三春抱紧了怀里的蛋蛋,胆战心惊的进入梦乡。 后半夜终于睡得安稳,三春睡的正香,迷迷煳煳的感觉到身上痒痒的,像是有什么东西扭着身体爬来爬去,冰冰凉凉。 三春迷煳着一手挥开身上的东西,抓了抓痒,又继续睡。 等到凌晨时分,肚子上又痒痒的,衣服下面好像鼓起一个包来。三春没当回事,这次连抓痒都懒得伸手,挺起肚子来在床板上磨蹭两下。 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她一磨蹭,怎么这个包也跟着动呢?转移了?三春上手去摸,手里似乎摸到一条温凉的软软的长长的……三春迷迷煳煳地愣了一会儿,睁开眼看见了自己面前的干草窝里,圆润光滑的蛇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窝的白色碎壳。 忽然意识到衣服里那是什么,三春勐地睁开双眼,一把掀起了自己的衣裳。 「啊,大哥!」 三春惊喜地叫出声,跪坐起身,看着有她手腕粗的小蛇从她衣服里掉出来。刚醒不久的小白也被这声惊叫给吓了个激灵,清醒十分。 青绿色小蛇瞪着水灵的金色眼睛对着三春温顺的吐吐信子,「嘶~」 「嗯?」三春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没听错。」小白窝在原地,打个哈欠,「他叫你娘亲呢。」 —— 初阳的光芒温暖幽深的山林,清晨的空气带着沁人心脾的清新,光芒照进山沟沟里,鸟儿跳上树枝,小精小怪们也醒来享受阳光。 「不对!要叫小妹。」三春坐在地上,趴在床沿与小蛇平视。 小蛇一双金色眼睛纯净没有一丝杂质,单纯的看着三春,歪歪头,「嘶~」 还是不改口。三春一声嘆息咽到肚子里,从凌晨到黎明,她嘴都干了也说不动,看来大哥是不打算松口了。 看三春从黎明教到太阳升起终于停下来,小白才插话道:「想是他现在还小,听不懂你说的人话。」 三春恍然大悟,酝酿片刻,对着小蛇「咝咝~」两声,小蛇没有一点反应,倒是换来了小白一翅膀伺候——疾风从耳边唿啸而过,打得她脑袋疼。
第5页 「不会说蛇语就不要乱说,别把小孩子教坏了。」 「哦……」三春乖乖认错,并表示自己以后不说蛇语了,心中一度怀疑自己跟在一本正经的季青临身边究竟能学些什么少儿不宜的蛇语。 小蛇仍是一双金色眼睛,单纯的看着三春,歪歪头,「嘶~」,还是在叫娘亲。 现阶段,三春暂时放下了让小蛇改口的想法。 坐在床边,小蛇扭动着身体爬到她肩膀上,盘成一个圆,吐着粉嫩的蛇信子「咝咝」,是饿了。 三春把小蛇放回干草窝里,覆上手掌温暖他冰冰凉的身体,嘱咐道:「你在这儿别乱动,我去外头抓吃的。」说罢又拜託小白帮忙照看一下小蛇,小白爽快的点头,向她提了一些自己想吃的果子。 了解一鸟一蛇的进食要求,三春起身往外走,身后却传来「嘶嘶」的叫声,回头就看见小蛇拼命的要追着她游下地来,小白伸着一只爪子握住蛇尾巴按住他,游刃有余。 小蛇金色眼睛里都要渗出眼泪来,三春心疼不已,回身抚摸小蛇滑熘熘的脑袋,安抚道:「大哥乖乖的等在这,我一会就回来了。」 待小蛇理解她的意思乖乖爬回窝里,三春走出门,把门带上走进了树林。 摘了不少熟透的果子,又采了一些看着就不一般的花草,回去的路上碰见了花豹捕食了一只兔子,三春突然想到,小蛇也是肉食动物,不能老跟着她吃素,何况她自己也不是只吃素。 得抓些肉食给小蛇吃。三春环顾四周兔子野鸡遍地跑,野猪崽看着也格外美味,可惜无处下手。 奈何前世修炼没半点攻击的能力,倒是把治癒的能力修到了顶峰。如今重生没有多久的修炼便成了人身,体内还有一股化不开的灵力,怎么想都跟那位死去的神女有关。 能被神女砸中,她真是撞了大运,有小白不嫌弃她愿意和她一起走一路帮助她,还懂得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 这一辈子,一定要善始善终。 ☆、小蛇太黏人 循着水声,找到一处开阔的湖泊。 蝉鸣声声,湖边蛙声此起彼伏,不少小动物在湖边饮水。水面映照阳光,星星点点的在湖边水草中闪动,甚至还有鱼时不时从湖中央跃出水面,显摆自己肥美多汁的身躯,然后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找好地方,放下手里东西噗通一声跳进湖水中,湖水很深,三春手脚并用,灵活的身躯追着肥美的鲤鱼乱跑。 跃出水面时,手上已经抓了一只大鲤鱼,依旧不死心地扭动着身体。 想到小蛇可能吞不下这么大块的鱼肉,三春用苇草捆好了鲤鱼放在草地上,找了一处浅水洼,蹲下身盯着里面一群小鱼苗眼睛放光。 噗通一声扑了个空,下半身跪在草地上,上半身支在水洼里,湿透的衣裳贴在身上,行动不便。 搬来两块大石头堵住了水洼的进水处,爬上树去摘了一片大树叶折成小碗状,一点一点把水洼里的水舀空,剩下十几条小鱼仔聚在仅剩的小水坑里,被三春舀进了叶子碗中。 点去身上的湖水,一手提着成串的果子,一手端着叶子碗提着鲤鱼,太阳升高些许,三春满载而归。 木屋里的小蛇闻到了三春身上亲切的青草气味,「咝咝」地吐着粉嫩的蛇信子,甩开身后的小白,从门缝中挤出来亢奋地往三春这里游来。 三春走到门口,刚踩上第一层台阶,便被小蛇爬上来在腰上缠上两圈,冰冰凉的蛇头贴在三春肚子上放松的闭上眼睛,好似自己是第一个找的母亲的宝宝,很有成就感似的。 「大哥,我给你带好吃的了。」三春把食物放在桌子上,解下缠在腰上的小蛇,招唿小白过来吃饭。 小白结束短暂的修炼,蹦到桌子上吃果子,小蛇吞了碗里的四五条鱼仔,耀武扬威地对着小白龇牙「嘶~」。 小白面不改色,翻了个白眼,回嘴:「我只吃素,蠢蛇。」 「?」食肉的小蛇疑惑不解。 呆滞的小蛇,冷傲的小白,仿佛是种族上的压制,小蛇对小白亲切不起来,却更不敢在它面前放肆,乖乖的趴在碗沿吃鱼仔,一条又一条。 看小白与小蛇相处「友好」,三春会心一笑,「你们先吃着,我去烤鱼。」嘴里塞一个果子嚼出充沛的汁水,甜润喉咙,拿着鲤鱼出门去。 一只脚刚迈出门,便听见身后一声「咝咝」,是小蛇在叫娘亲。 滑熘熘的触感从脚后跟蔓延到腰间,低头一看,腰间又缠上一条小蛇,闭不严实的嘴里还露着半只小鱼尾巴,扑腾两下就滑进了小蛇肚子里。 两只闪着水光的灵眸望着三春,里头满满当当都是委屈巴巴的意味:娘亲,不要丢下我。望得三春心肝儿都颤了。 那个咳嗽一声都能震动整个妖界的季青临,原来也会这么黏人。果然幼崽时期的生灵都很可爱。 「好吧。」三春输给了可怜兮兮的大哥,这无辜又纯洁的眼神没有人会拒绝。 小白站在桌上啄果肉吃,看着亲似母子的兄妹两个,无奈地摊摊翅膀——照顾幼崽只是个开始,三春的自救之路依旧任重道远,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它倒是越来越好奇了。 堆砌石头,架上微粗的木头枝子,用一根长枝子穿透处理干净的鱼身放在架子上,从小溪里捡两块光滑的打火石放在阳光下晒干。
第6页 三春来往林子与空地,捡一些干燥的枯木和干草引火,两三趟下来,缠在腰上的小蛇便明白了三春来回的意图,主动滑下来,跟在三春脚步后,嘴上衔一根细小的木头,尾巴还圈着一小撮干草,学着三春把它们放到石头围成的小圈里。 捡够柴火,打火石相互碰击产生火星点燃了干草将柴火引燃,不一会就把鱼烤焦烤香了。 三春用小木棍拨开鱼皮,掰下一块碎鱼肉递到小蛇嘴边:「来,大哥你尝尝。」 小蛇乖乖张开嘴,一口含住三春递来的肉,眼里立即冒出惊喜,「咝咝~」小蛇连连点头,两颗尖牙上下交错,吧唧吧唧地吃掉了嘴里的肉,然后立即又张大了嘴。 「慢点,小心烫,还有很多呢。」三春被小蛇贪吃的模样逗乐,餵食的速度不禁加快了些。 正是破壳后长身体的时候,小蛇食量惊人,吃完了嘴里的就立马张大嘴,活像个嗷嗷待哺的幼崽。屋里的小鱼仔被吃了干净,又在三春这儿吃了小半条鲤鱼,填饱了肚子后心满意足地在三春旁边的草地盘成圆饼晒太阳,十分安逸。 三春则吃光了剩下的烤鱼,看着一旁晒太阳的小蛇,油然而生一股成就感。 等小蛇再长大些,她就可以教授他生存的技能和修炼之法,让他像前世一样去挑战妖王,成为传奇人物。 ☆、小蛇化成人形(捉) 幼崽多是温驯乖巧的,养宝宝的日子过去很快,没几天小蛇身形就长大了许多。从手腕粗细长到了胳膊粗细,长得太快,吃得也多,一天一个样。 一觉醒来,没有找见小蛇。三春在房间里翻找,发现他窝在床底的角落里盘成一圈,睡得正香。 小蛇一睡就睡了好几天,一开始三春还以为他是害了什么病,担心得吃不了饭,还是小白看不下去说小蛇只是在准备蜕皮长身体,三春这才放下心来,到处去给小蛇抓食物做熟餵给他吃。 一睡三天不止,就像一条死蛇一样眼皮都不动一下,闻到三春的味道,食物餵到了嘴边,知道是到了吃饭时间才张开嘴吞一下,一顿吃掉三只烤兔子,吃饱了就又继续睡。 太阳落下去,阳光从树林顶端追逐落日跑去,抬头看天上已是昏暗,繁星从东山上升起。 夜色逐渐爬上山来,山中有些凉嗖嗖的,三春禁不住便咳嗽几声,收起法术,结束今天的修炼回屋里来。 进门便听见「嘶嘶~」两声,闻声望去,角落里终于睡饱了的小蛇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从床底伸出头来长大嘴巴打了个哈欠,圆熘熘的眼睛冒出了些许水光。 「大哥你终于醒了?睡饱了?」三春激动的想把喜悦之情分享给小白,四下寻找却没有发现白鸟的踪迹。 小蛇的懒腰还撑得绷直,许久才松了力道,蜕皮结束,浑身都舒坦了,然后从床底爬出来。 三春在手心点起一点萤火,俯下身仔细看他,不仅是蛇身变粗了许多,连鳞片的颜色也由嫩嫩的水绿色变深了许多,与树林中的浓厚的叶绿色相仿,在萤光的照耀下,鳞片反射着七彩的光线,十分迷人。 「大哥,你真好看。」三春忍不住称赞一句,而后便看见小蛇的蛇身开始收缩变短,坚硬的绿色鳞片也渐渐淡化,变成婴孩娇嫩的皮肤,骇人的獠牙缩短成了孩子小小的乳牙。 萤光中小娃娃白嫩嫩的身体蒙上一层朦胧的光芒,小胳膊小腿肉嘟嘟的十分绵软。一张稍肥的小脸腮帮子鼓鼓的透着粉色,衬着一双闪闪发亮的金眸,显得格外的可爱。 「啊!大哥,你变成人了!」三春瞪大了眼,一条还三米多长的小蛇,在她眼前幻化成了五六岁人类孩童的大小。 「啊~啊!?」小蛇也发觉了自己的变化,看着自己的人身先是一愣,见三春这么开心,也兴奋起来。从地上爬起来扑到三春腰间,埋在她热乎乎的腹部开心地磨蹭,小手搂住三春的腰,嘴里啊啊地叫唤。 既然能够变成人形了,干脆让他认识一下自己的名字,三春让小蛇看着地面,自己用点了萤光的手指在木板地上写下了他的名字——季青临。 「以后我还是叫你大哥,你就叫自己青临,知道了吗?」三春跪坐在地上同他讲。 「嘶~」小青临迷茫,总是听三春唤他「大哥」,他还以为自己的名字叫「大哥」。还不会说人话的小青临瞪着疑惑的大眼睛望着三春。 「唉,你还太小了,咱们以后再认吧,走,睡觉去。」 三春熄灭手心的火,一把把小娃娃抱起来,没成想小青临看似小胳膊小腿的,体重却不轻,与蛇形时一般无二,看来这化形仍是最普通的低阶化形,以后要教他的东西还有很多。 把娃娃放在窝里盖上毛毯,像护蛋似的护着他,小青临却不太乐意,手舞足蹈的要把毛毯踢走。 略微奇怪的举动三春没太注意,只当他是化形成功太开心,不禁感嘆:「要是小白看见你化形后的样子,一定也很开心,也不知道它去哪儿了,还回不回来。」 「咝咝~~」小青临一听到幼蛇天敌的名字就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终于安分了些,身体缩到干草窝里只留一个小脑袋在外头唿吸,肥嘟嘟的小嘴巴一张一合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好可爱,三春看得心都要化了,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小青临的肉脸。 夜色深了,屋外调皮的参灵也钻进土里睡觉去了,山里除了虫鸣蛙叫什么声音都没有。
第7页 待三春睡熟后,蛰伏已久的小青临迈着软软的小脚丫从窝里爬出来,掉到地上砰的一声,声音不大,小青临也不觉得痛,化成蛇形游出门去。 细微的声响传进耳朵,站在房顶的小白从睡梦中醒来,看着小蛇爬进森林中,扑扇翅膀悄悄地跟上去。 ☆、别叫娘亲叫小妹 肚子饿,小蛇在森林里爬行。 夜晚是勐兽捕杀猎物的最佳时间,小蛇的天性不允许他把自己划分到猎物一类,锐利的金眸在黑暗中透着寒意。 看见躲在草丛中打瞌睡的野鸡,小蛇蛰伏向前,靠近的时候快速扭动身体冲上去,猎食者的天性使得他在野鸡逃开的瞬间就全力追捕,强健的身躯地上快速扭动爬行,距离很快缩短。找准时机,勐地朝猎物一扑,一口咬断了它的脖子,挣扎几下就翻了白眼。 猩红的新鲜血液流进嘴里,小蛇有些不习惯,不如三春做的烤鸡好吃,郁闷地把整只鸡吞进肚子。肚子依旧不饱,小蛇便在森林里爬行,捉更多的猎物来吃。 乌黑的树冠顶端蘸着一只雪白的鸟,悄无声息地跟在小青临身后。 云朵被风吹散的时候,皎洁的月光罩在白鸟身上,投下的影子却并非原身一般小巧玲珑,更像是一只华丽的凤凰剪影。 夜风吹的脑壳痛,小白摇摇头保持清醒,早知道这小蛇捕食技巧那么出色它就不用跟出来吹风受冻了。 捉住一只小兔子,小蛇化成人形拖着夜宵躲进草丛里,想着这是今晚最后一餐便坐下来慢慢吃,捉住兔耳朵咀嚼了几下,纠结了一张小粉脸。唔~好难吃…… 眼看着他吃光一只兔子,连兔毛都没剩下,小白跟着他往回走。快走回屋里的时候却变了方向,小青临扭着光熘熘的屁股走到了小潭边。 似乎是因为蹲着不稳当,小青临干脆整个人趴在了小潭边的草地上,只留脑袋冲着潭水。 併拢胖乎乎的五指从小潭中舀水洗去脸上的血迹,腥臭,粘乎乎的血迹煳在脸上,让他很不舒服,更不想把这些脏东西蹭到三春身上。一点点把血洗干净,这才进屋去就着人身窝进三春怀里。 好暖和,还软绵绵的。小蛇这样想着,三春亦然。 小白从门缝飞进来,落在地上把门关好,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睡得香甜,心里也踏实不少,门外又响起狼嚎龙吟,森林中危机四伏,它仍不能放松警惕。 危险的夜晚过去,参灵们互相帮助扒开身上的土,又开始了新一天的狂欢。 阳光照进木屋里,三春睁开眼睛,感受到头顶的热度,知道是小白回来了,新的一天又是从开心的早晨开始。 低头一看,怀里抱着一只白嫩的小孩子,只一夜的时间,小青临仿佛又长大了一些,有了六岁孩子的大小。三春自然不知道他昨夜偷跑出去吃了多少夜宵,把小青临抱紧蹭蹭他肥嘟嘟的脸,想着按照这个长势没几天他就要长成大孩子了。 「大哥乖~」季青临婴孩时候的可爱模样让三春爱不释手,张开嘴打哈欠的样子也好可爱。 「啊啊~~」小青临也开心起来,从床上爬起来扭着屁股,冲着三春「嘶」一声,为难的表情爬上三春的脸,无奈的说:「大哥,不是娘亲是小妹,小妹。」最后两个字加了重音,也不知道他听不听得懂。 正午的太阳照在潺潺流动的小溪上,将清澈见底的小河照耀的波光粼粼,仿若一条用银丝织成的轻盈绸带。 小白躲在苇草后用潭水轻易羽毛,而后自在地在不过方圆的小潭里游泳,飞到高处俯冲进水里,捉几只小鱼小虾戏弄一会又放回去。 三春坐在潭边对趴在远处的小青临招了招手,软萌的娃娃腰间围着一圈叶子,摇摇晃晃跑进她的怀里。 小青临轻轻蹭上她的脸颊脖颈,三春觉得可爱,任娃娃冰凉的嘴鼻摩挲自己的脖颈。 「笑梅~~」小青临双手贴在三春脸上,张大嘴发出声音。三春愣住,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激动道:「大哥,你刚刚是不是叫我小妹了?再叫一次好不好。」 「肖妹!小梅!」 「小妹~」小青临尝试几次,最后憋着一口气终于发出了稍微满意些的声音,非常开心。 三春恍若回到前世,眼前这个孩子便是那个答应护她周全的大哥,长久以来的担心在此消散,一时被欢喜沖昏了头脑,傻傻道:「哥哥,再叫一次。」 「小妹!」小青临再一次叫道,表情认真,字正腔圆。 「大哥真聪明,明天我教你识字好不好?」三春宠溺地把小青临软糯的身体抱在怀里,小青临也欢喜的回抱着三春。 三春虽然不会多少厉害的法术,好赖前世修炼时间够久,如今便把修炼之法悉数交给季青临,又将妖界的古今之事讲给他听,连带着六界的歷史与当下,小孩子的脑袋里一个庞大的世界逐渐成型。 龙窟山不过是妖界一处小地方,而妖界也不过是六界之一。 深山丛林之外,是无尽的世界。 ☆、对战山羊精 上古时代结束之后,混沌之乱被秩序之理打败,天地分开,尘埃落定后世界的雏形显现。东皇太一与妖皇帝俊分管神妖两界。 世间生灵物以类聚,人界上为仙界,再上为神界。妖界与人界并立,有结界相隔互不干扰,妖界向下为冥界,再向下为魔界。千万年下来,六界逐渐分明。
第8页 自从帝俊死后,新妖王仇战即位后当即受到神界的下马威,经歷几百年的衰败,民生凋敝,为了不再有战争伤民,仇战与神界签订附属条约,继而妖界也成为神界附属,与其他四界一同向神界述职朝贡。 龙窟山外,水流之下,便是并不繁华的妖界之都。 她会和小白一起带着季青临离开这里,去往更广阔的世界。在那一天来临之前,她要教会他更多的东西。 季青临天生聪慧长得也快,没几天便学了不少字,说话也顺了许多。同时,大叶子也遮不住屁股了。 已经有八岁孩子的模样,老是光着屁股跟参灵们一起跑也不是回事,三春还在教他幻化衣服的法术,小白已经叼来了一团细密的羊毛。 「给他做一身衣服吧。」 三春连连点头,摸着柔软细腻的羊毛手感舒适,刚想开口问它羊毛是哪里来的,便被小白抬手制止:别问,懒得回答。 捻成线,编成布,终于在小青临学会幻化术的时候把羊毛布穿在了他身上,小青临默念口诀,略显粗糙的羊毛布便成了一身合身的衣裳,似乎是觉得这米白的颜色不太喜欢,他低下头摘了一棵草塞在腰间,衣裳就与青草一色,青白衣衫,深浅有致。 「好看!」小青临跑过来,抱住三春的腰蹭蹭那温暖的肚子,「小妹,我饿了,想吃肉。」 也到了要抓猎物的时间,三春应下他的要求,正要迈出步子,便听到旁边树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还有一点点啜泣的声音,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闻声偏过头去,两人眼睛发光,晚饭! 被剃光羊毛的小母羊哼哧着走出树林,站在树下阴影中,破口大骂:「咩咩咩!咩……」骂着骂着就哭了,抬起一根羊蹄掩面擦泪,又接着骂。 原来是只小羊精,三春不免有些失望,小青临受到小妹教导不吃妖精,也乖乖的不去看那美味的母羊,扭过头去忍住口水。 从她骂的话中,三春好像知道了几天前那团羊毛是哪里来的,这只小母羊应该找了他们很久吧,有点可怜……转过头去看站在荒地里的小白,鸟嘴里还嚼着半只参灵,似乎没有一点愧疚之心,看都不看母羊一眼。 它也是为了小青临好。三春这样想着,正打算去跟受了委屈的小母羊道歉,母羊却丢下一句狠话就走了。 「咩咩咩!」 一句话,三春回味了好久,反应过来半晌才问小白,「我是不是耳朵出问题了,刚刚那只羊说的是……」 「她老大要来收拾我们。」小白淡定接话,把山参咽下肚。 打架,三春最不擅长的事之一,其余两项是泡温泉跟喝酒。毫无疑问,她输定了,想到自己被羊蹄子踩在地上践踏,她腿都虚了。 「小妹不怕,哥哥保护你。」小青临握住了她的手。 大哥的手好软好小,暖暖的,三春觉得手心像是握了一团被阳光晒过的棉花团。前世那种在季青临身边独有的安全感立刻就升腾起来,仿佛再大的问题都不用怕了,三春欣慰地点点头。 一旁两个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危难」互相安慰,小白却不把这等小事看在眼里,以他的身份若是在这龙窟山动手怕是要引得妖都里的妖注意,得不偿失。 小黑眼珠不屑的看向森林中,「咚!咚!咚!」踏地声一声比一声重,一只高大的山羊迈着步子走出来,身后跟着那只秃毛小母羊。 这些日子只有小白和傻乎乎的参灵们做陪练,小青临也觉得乏味,如今来了一只修为颇深的山羊,他便可以让三春看看他的长进。 山羊顶着盘成圆的羊角,怒吼道:「真是让我好找,我羊大力的孙女你们也敢欺负,还剃光了她的羊毛!」 小白扑腾飞起,甩干净爪子上的泥土站到三春肩膀上,与羊大力对话:「我早已经放了一颗金丹给她,吃了以后可以不仅能长一身洁白的羊毛还能增进修为,换一身羊毛,足够了。」 闻言,秃毛母羊从身上掏出一颗金色的丹药,跃跃欲试,却听爷爷说:「金丹换得羊毛,这剃毛的耻辱却是不得不报!」 看来这一架是无可避免了。 下完战书,山羊立刻红了眼睛,朝着三春肩上的小白冲过来,被小青临迎面挡下,那有力的羊蹄子便朝着他孩童的身体踢去,被小青临灵活躲过跑至空地中心。 待羊大力追过来,小青临化身青蛇迎面沖至山羊腹底跳上山羊背上,以蛇身将羊大力的腹背缠绕结实,而后陡然增大数倍,只要猎物一动便会被锋利的鳞片被割成碎片,巨蛇的身躯瞬间将羊大力压垮,四脚朝天躺倒在地上。 从中看见季青临捕食者的天性,三春又惊又喜,差一点没跳起来为他加油叫好。 不知情况的参灵见着「打闹」的蛇与羊突然一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便要上去凑凑热闹,参须这里探一探那里挠一挠,让本就已经处于劣势的羊大力更加难受。 沉重的唿吸声持续了良久,羊大力终于松口:「我认输。」 ☆、迎战野牛精 虽然季青临不费吹灰之力就打赢了羊爷爷,三春还是弯腰跟人家道歉,扯了自己的一片叶子给小母羊编了一个护身符。 小母羊吃下金丹,没片刻的功夫就长出一身卷卷的羊毛,轻盈又柔滑,高兴得她跳起来,带着身上的羊毛也弹起来,头上戴着三春送的护身符,高高兴兴陪着爷爷回到森林里。
第9页 等爷孙两个离开,三春才蹲下身一把将小青临抱起来,内心的赞美之情喷涌而出,不住的夸赞:「哥哥好厉害呀!不仅聪明,本事还大!」 喜悦之情过去,小青临虚心请教:「小妹,为什么我赢了,你还要跟人家赔礼道歉呢?」 三春温柔道:「那是谢谢小羊愿意换给我们羊毛给你做衣服。」 小青临似懂非懂,趁着这次「练手」旗开得胜便乘热打铁,奶声奶气的提议道:「小妹,我既然有了进步,能不能找其他的妖精陪我练功。」 「嗯?小白不行吗?它也很厉害,你不是还打不过它吗?」 「不一样,它总拿我当孩子耍。」幼蛇时期被小白震慑过一阵子,小青临如今通了神智依旧对小白喜欢不起来,更多是拿它当三春的朋友来看,何况每次练功都要被它变着花样的「欺负」。 三春看着眼前的八岁孩子,疑惑道:「你现在不就是孩子吗?」 小青临摆出小大人的模样:「小妹,我还是蛋的时候就已经一百岁了,你不是也叫我大哥吗。」 一百多岁,比长生草还大一百多岁,要不怎么说结拜的时候他当大哥呢。 三春思索一会拿不定主意,又看向自己肩膀上站着的小白,希望它能给出什么建议,结果得到了一声微小不可闻的「可」,看来是同意了。 第二日一早,一蛇一鸟便从木屋出发,从山崖深湖到青青草地,从花树十里到瀑布飞潭。 遇见有些战斗力的妖精便邀请对方来一次对战,小白为了三春,毫不吝啬的拿出各种各样的金丹来作为「对战的答谢」。 由于对战的筹码「金丹」在妖界是稀缺物资,即使效果并不大而且多是疗伤、美容、长头髮一类奇奇怪怪的效用,依旧十分受欢迎。仅三天便打遍了方圆五十里的大妖精,小青临也在实战中得到不少的经验以及食物。 三春结束一天的修炼化成人形,正巧是小白与小青临回来的时候。 季青临如今是十岁孩子的模样,稚气未脱,却已经有了些大人的稳妥。 肩膀上站着小白,手里提着两只肥美的鸡,季青临已经在森林中捕食过一顿,小白又是不吃肉的,小青临带肉回来还是想在休息前尝尝三春的手艺,虽说现在已经接受了生食,可是有三春在,他更想多吃些美味的熟食。 「明天有个野牛精要跟我对打,小妹要不要一起去?」小青临啃着鸡腿问三春,声音糯糯的。 「我?」三春有些为难,「我对打架斗法的事一窍不通……去了只给你喊加油,不合适吧。」 小白插话道:「去吧,明天可能会有人受伤。」 「受伤?」三春来了兴趣,且不说她是长生草前世专业治疗一千年,眼下又是谁会受伤,「那个野牛精很厉害吗?」 「不晓得,但他想跟季青临对战不是为了金丹,或许想动真格的。」 事态严肃起来,三春也服从安排,「好,我去。」 山间没有路,有灵的生物自己会从三春赤脚下跑出来,没有灵的普通植物就只能被踩一脚。 一路上,时不时有小松鼠落在三春肩头搭一路,还有只兔子狂追着一只小狐狸从她脚边窜过。路过曾经躲雨的树洞时看见房东松鼠已经跟隔壁的花松鼠住在一起了,幸福美满。 翻过山头便到了与野牛精约定的地点,好像山头所有的野牛都来了,一大群野牛围成一个圆,中间是一块被牛蹄子踏平的草地,牛莽就在正中间。 那是一头四五百岁的黑牛,比羊大力应该年轻一些,个头却是其他牛的两倍,看着便是普通妖不敢惹的角色。 牛群自动空出一条路来让小青临走进去,留下的空正好站一个三春以及她头顶的小白。 四周异常安静,连鸟鸣声都听不见,应该是牛莽提前清了场。 「听说你打遍了龙窟山的大妖精们,今日我便来会会你这个小蛇!」牛角沖天,有力的蹄子踏在地上震天响,小青临仿佛被法术定住一样,安静的弯腰鞠躬,文质彬彬道一声:「请赐教。」 一条墨绿巨蟒与黑色公牛的对战,表面上是蛮力相斗,内里却是一招一式都带了法力,一群野牛「哞哞」叫着为老大加油,巨大的声响都要震坏三春的耳朵,窝在头顶的小白双翅一张覆在三春耳朵上,隔音效果奇好。 没了噪音干扰,三春也不甘示弱为小青临加油打气,一激动起来就左右乱晃,头顶的小白都要被晃晕了。 一牛一蛇激战,小青临艰难的从一众「哞哞」声中听见三春的声音,急于结束苦战,化成人形骑在大黑牛身上,用风刃限制他的行动。牛莽暴跳如雷甩开季青临的风刃,不断有强劲的风刃从两人中飞出,吓得三春捂住脑袋上的小白就蹲到地上。 再站起来时,眼前的牛莽「哐当」一声倒在了地上,小青临轻盈落地,一身青衣依旧整洁无暇。 ☆、三春获得空间 胜负分明,野牛们噤声,四周瞬间安静下来,三春跑上前抱起小青临,为他也为牛莽治疗身上的擦伤,小白则从她头顶飞下来落在牛莽面前。 小白鸟还没有黑牛一个牛角大,面对这个体型上的「巨人」,说起话来却全然没有怯意,高傲的鸟头微微扬起,「我们赢了,虽然你此行不要金丹,我却不愿让他白打一架。」
第10页 牛莽知晓其意,从地上爬起来,牛蹄子上变化出一个普通拳头大小的白色圆球悬浮在牛蹄上,「愿赌服输,赔你们一个随行空间。」 纯白的圆球像白鸟的羽毛一样轻盈洁白,它像一个实心球更像是一团白雾被压缩在球体中,用手抓却会穿过去抓不到东西。内里可以根据持有者的能力大小和修炼程度而变化。 小白一眼看过去便知道牛莽手中这个随行空间的大小,比他们居住的空地还要小一点,唯一的作用也就是能存放些东西。 随行空间不是多珍贵的宝贝,一般妖精修炼到一定程度都会有自己的空间,也的确有妖的空间不是一时就能修炼出来,需要「随行空间」辅助一段时间。小白数不清的金丹就是放在自己的空间里,只是圈内四人确是有人没有自己的空间。小白便替小青临收下了这个随行空间。 比试最终结束,牛莽一声长叫,野牛群散去,吵嚷声跟随着逐渐远去。三春礼貌告别牛莽,牵着小青临要回木屋去。 「小兄弟!」牛莽叫住季青临。 小青临停住,三春也一起回头看牛莽,他沉重道:「小兄弟有如此本事若不打算出山,在龙窟山中必然会招致祸端,以后或许会不太平。」 小青临淡定道:「我与小妹在此暂住,我们不惹事端。」 牛莽好心提醒:「或许你年幼还不知晓,此处是龙窟山,是当今妖王仇战赏赐给弟弟龙御三的地界,龙御三脾气古怪,从不会允许比他强的妖精留在这里,你不惹事端,他自会去找你。」 蛇与蛟龙是近亲,蛟龙抛弃了蛇身跻身龙族,结果经歷几千年依旧融不进高贵的龙族,也被原本的蛇族鄙夷。 季青临的表情逐渐凝重,三春见大哥阴沉了脸,立马抱起他来,与牛莽道了谢便离开此地。 山间依旧是吵闹的,鸟儿的叽喳声伴随着树叶沙沙响。下午的阳光带着温度透过树林间的缝隙稀稀落落的撒在地面上,给鲜嫩的青草地镀上了一层淡黄的暖色。 三春手里牵着一个,肩膀上窝着一只,听牛莽了说那些,心情有些奇怪。 前世,她在龙窟山潜心修炼了五百年才从一棵普通的草成为长生草有了神智,又在那个向阳坡上修炼了五百年才化成人形。刚出龙窟山就被抓进了妖都,差一点又被炼成丹药,还好被季青临救下带进王宫之中。之后也去过一些地方见过许多人,却没经歷过多少事。 算起来,前世离开龙窟山后她就只活了一百年,离开妖界不久后便被诱骗毒晕、抓住下锅、加水加柴,凉凉了。 那是一千年后的事。 重生后,因为神女落到了她身边,自己的本体被神女死去的神躯滋养,这才让她有了近千年的修为,提早成妖化形。 一千年的时间跨度太过漫长,原本熟悉的家乡也逐渐陌生。老妖王仇战,龙窟山的龙御三,她原本是听都没听过的,她认识的季青临远比现在要厉害的多。如今,她虽然有了近一千年的修为,可是依旧只会给人疗伤,真正来了麻烦的时候一点忙都帮不上…… 被龙御三找上门来,如何优雅又不失礼貌的投降,三春已经在脑子里演练了一遍,依旧心跳如擂鼓。她这么没用,真是给大哥丢人。 「想什么呢。」 小白展开一只翅膀拍拍她的后脑勺,柔软的羽毛划过三春的长髮,突然说道:「我想吃果子。」 从担忧中跳出来,三春应下它的话,回过神看见眼前不远处便是一棵果树,牵着小青临走过去,踮起脚尖就摘到了三颗又大又红的果子,三人一人一个。 一口咬下去,汁水清甜,三春露出满足的笑来,「真甜。」 啄一口果肉,小白不经意地说:「没想到你不但会治疗,挑的果子也好。」 小青临也连连点头,洁白的乳牙轻易的咬碎了果肉,「只要是三春手里递过来的吃的,一定很美味。」 闻言,三春得到一点安慰,虽然她只是一棵草,至少她还会治疗还会做吃的,现在能做到不给他们拖后腿就好了。 回到木屋里,三春把小青临半路抓的一只鸡给烤了,还用石板抹上鸡油煎了一些野菜给小白尝,得到了它翅膀笔画的一个「大拇指」,惹得小青临眼馋也要尝一尝。 肉食的捕食者吃上了野菜,那味道和口感难以描述,不喜欢这古怪的味道又不想吐出来让三春难受,更不想让小白看他的笑话,小青临不上不下了好久,实在忍受不住,赶紧咬一口鸡腿顺着一起咽下去。 三春赶忙递上一碗水,让他小心噎着,小白却不在意他吃不吃得下青菜。 小白把今日牛莽送的随行空间拿出来,看着眼前一大一小二人,把悬浮的白色圆球递到三春面前,「给你,季青临赢的,想怎么用就看你自己了。」 「给我?」三春一开始有些惊讶,而后便有些愧疚,好像是只有她没有空间。 季青临前几天就已经修炼出了空间的雏形,给三春形容的时候说是一个果子大小,如今也有一间房屋那么大了。小白的空间更是无法估量,单就是那数不清的金丹,三春都在怀疑小白每天都逮着参灵训,是不是抓了它们扔在空间里给它炼丹呢。 三春收下空间,小白安静吃菜,不再多言。 沉默许久,小青临说:「我想试试,去跟龙御三比试一场。」
第11页 ☆、青蛇战蛟龙 挑战龙御三…… 小青临话音刚落,三春小小的惊讶了一下,想起季青临这几天修炼时在龙窟山上找的许多「陪练」,小到松鼠兔子,大到山羊黑牛,无一败绩,如今提出这个想法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求上进,不畏强权,也算是好事吧。季青临还是孩子时候就这么厉害,如果真能打败了现任妖王的弟弟,未来说不定也能打败仇战呢。毕竟他就是未来的妖王,一个能拯救妖族于水火的传奇人物。 心中思虑过这许多,三春回答:「我陪你一起去。」 如果季青临真的能打败龙御三,她便要带他去达奚山寻找前世便属于季青临的神武,让他能更进一步。如果不能……那就更要去达奚山求得神武,也好让大哥增进修为。 收拾好木屋,一人啃了一个参灵朝着龙窟出发。 三人走在林间如同散步一般,走了一会也没见什么大型动物,一路只有几个参灵傻乎乎的跟着他们,三春不禁反省是不是季青临的气息浓厚把四周有点神智的动物都吓走了。 作为御赐给一条龙的栖息地,龙窟山不仅生灵繁盛,方位也颇有迷惑性,若是修为低些的外人进山,不管走上多少天也走不到龙窟。 沼泽上飘着绿色迷雾,森林里灌木比人还高,四处分布的大小湖泊深浅小潭。 小白飞在前头带路,三春与小青临四下摸索,路过一片粉色桃花林,桃香四溢的尽头是一条透明色的瀑布从悬崖顶上垂下来。瀑布落在幽深湖水中,偃旗息鼓。 视线可及,龙窟在湖水对面,巨石垒成的龙窟入口十分庞大,比起小青临的巨蟒化身还要大上两圈,上头流过清凉的山泉水,长满了苔藓。 主动上门约架这种事,三春上辈子想都没想过,如今也只是做个喊加油的旁观者,有幸目睹王蛇与蛟龙的比试,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妖了。 隔着宽广的湖面,小青临俯身鞠躬,对着龙窟的方向道:「晚辈今日不请自来,多有打扰,还请前辈见谅。」 没有回音,洞窟之中传出重重的唿吸声,四周的空气明显冷了下来。 「三春,快后退。」小白察觉不对劲,说着便躲到三春的肩膀上,长发遮住它的身影。 三春乖乖后退,躲在湖边一块巨石后,只露出脑袋来看着对面的洞窟。黑暗之中睁开了一双血红的眸,仿佛被雨水浸润的红宝石,妖冶中透着夺人心魄的魔力。 那血瞳的主人一步一步向外走来,一声低吼龙吟,原本晴朗的天空立即升起乌云,天光云影混乱起来,昏暗的天空突然亮起一道红色的闪电噼落下来,正砸在湖水中央激起一片带电的浪花向岸边打过来,噼里啪啦的电光将周围照得亮堂。 电光退去,随即空中炸起一道龙鸣般的炸雷,后劲十足,震得乌云翻涌仿若天雷滚滚,湖边森林中的树被震得微微发颤。 黑色的身躯透着冰冷的寒意,仿佛多年未见阳光沉在冰冷的湖底。蛟龙的身体终于呈现在三人面前,周围没有一丝声响,就连小鱼小虾都藏入湖底,蛟龙的唿吸声格外刺耳,三春一度睁不开眼睛。 蛟龙开口,寒风吹向森林发出簌簌的声响:「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面对千年蛟龙,「年岁不大」的小青临并无惧色,点干被湖水打湿的衣衫,冷静道:「在下季青临。」 蛟龙靠近这个看着只有十岁的男孩,身上的气息已经很有威慑力,再过不长时间就可以扔出龙窟山去了。龙御三来口问:「一条小蛇妖来此地做什么?居然还带着家眷。」血眸掠过了巨石后露出的小脑袋,三春打了个哆嗦蹲下身去。 小青临抬起手臂,自然垂下的宽袖遮住龙御三望向三春的视线,「家妹胆子小,请前辈不要吓到她。」 蛟龙唿出一口气,冰冷的像冬日的寒冰,「你是打算与我比试一场吗。」 季青临点点头,「正是。」 「不自量力。」蛟龙冷哼一声化成人形悬浮在湖面之上。 龙御三一身黑色衣衫冷峻整洁,长长的乌髮垂到水中自然散开,细看便见他长发掩映之下冷白的皮肤与血红色的双眸,不愧龙族的美貌。只是一条红色的疤痕像闪电的纹路一样从脖颈之间蔓延到脸上,整个左半边脸上都是骇人的红色印记,仿佛是镇压蛟龙的邪恶诅咒。 「往后退!」小白在三春耳边小声指挥,一直退到森林深处。 龙御三如今虽蛰居在龙窟山中不入世,但作为妖王仇战的弟弟,他的本领一定不比仇战弱到哪里,甚至可能不分上下。这种程度的对战,不是三春一个「医者」能够近距离旁观的,一不小心就可能被误伤。 季青临飞到湖中心,两人先是比划几招普通拳脚,几招下来龙御三便发觉眼前这个孩子的修为竟然与自己不分伯仲,一时也好奇这场比试究竟会是谁赢。 滚滚乌云遮蔽了日光,森林中深沉阴森,仿佛深夜一般可怖。 龙御三抬手召唤闪电,只听得噼里啪啦的电流声,紧跟着龙窟附近落下无数红色闪电追着季青临打,紧跟着响起轰隆隆的雷声,森林中投下一团又一团稀奇古怪的光影,红色的闪电打下来,仿佛着火一般熊熊涌现火光,许多惊慌的小动物从密林深处奔逃而出。 对方攻势太勐,又是在湖上水流导电,一旦被闪电击中或是被湖水澎到身上引来闪电,季青临一定会受重伤。
第12页 躲闪之间招来风华,湖上的风突然急骤起来,疾风勐烈,就连龙御三都恍了身形。 剎那间,闪电一下子偏离几寸,锋利的风刃就朝着龙御三的身上飞过去,削下了他的袖口上的一块布,黑色的布料落地便化成原本的样子——一片黑色的龙鳞。 被季青临的攻击近了身,龙御三有些沉不住气了,天上落下的闪电数量不减,又翻起湖水凝结成无数冰刃向季青临打去,耳边是连绵不绝冰块碎落的声音。 冰雨之中,季青临身形较小躲闪灵活,只是对手的攻击太过密集,长时间持续的攻击没能完全躲过,一块比他人形身体还大的冰刃砸到了后背上,背部的衣服瞬间被冻碎,季青临掉在了干涸的湖底。 眼见他掉落下去,龙御三正得意,还没看清他落下去的身影,便被来自四面八方的风刃围攻,召开冰刃保护,风与冰碰撞纠缠,落下寒冷的冰碴,不一会儿湖泊便被碎冰填满。 从碎冰之中窜出一道绿色的身影,龙御三背后一凉,脖子上已然架着一把风刃化形的透明匕首紧贴在皮肤上,而季青临头顶的闪电距离他还有几寸。 胜负分明,少年未来可期,龙御三低声怒道:「你赢了,赶紧滚。」 听到对手服输,季青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勐烈的唿吸着新鲜的空气,周围一片寒冷,唿出气来都变成了白雾。 周围安静许久三春才偷偷从树林里走出来,看见了恢復正常的湖水和站在洞窟门口对话的两人。湖边散落的碎冰和闪电击打在地上的焦痕昭示了刚才激烈的战况。 正担心的时候,季青临向她走过来,脸上依旧是镇定自若。看他表面没有什么大碍,三春笑着迎上去,赞美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季青临就咬着牙弯下腰去。 「大哥!」三春惊叫一声跑上去,这才看清季青临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冻碎了,露出一片冻伤的皮肤。 ☆、我们是朋友 天色渐暗,森林起了层薄雾瀰漫在地面之上,一女子牵一头小牛漫步其中,面容略显疲倦。 白日与龙御三一战虽然得胜,小青临却受了伤,当时并不严重,但时间一长那冰晶透过皮肤进入血肉,整个后背都被冻住了,最外层的皮肤一碰即碎,十分骇人。 待龙御三对着湖水发泄完脾气,三春把小青临拖进森林里一番治疗过后,深层的冻伤已无大碍,只是季青临因为身体的低温陷入了短暂的「冬眠」,三春也因为今天的心惊胆战,有些精神不济。 方才一战吓跑了森林里许多小动物,也引来了一些偷偷观战的妖精,冒着被闪电误伤,被寒冰打伤的风险,将这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试尽收眼底。 昨日两人一战结束后,牛莽好心提醒季青临,原意是让少年收敛锋芒,最好离龙御三再远一点,没想到这才第二天他就看到了这一场对决。惊诧之余,也是从心底里佩服这条小蛇妖志向远大,并非等闲之辈。 三春背着冬眠的季青临走,拉扯到背上还未痊癒的表层伤口,疼的小青临直哼哼。 这一对可怜又可敬的兄妹,牛莽看在眼里,着实不忍心,叫来了一头小牛孙替三春驮小青临回去。 「牛大哥,谢谢你。」三春十分感激牛莽出手相助,摸一摸小青临的手背,冬眠的小青临便自觉化为蛇形趴在牛背上,两人慢慢往木屋的方向走。 走了不一会儿,三春便觉得怪怪的,身上好像轻了一些,是少了什么东西……小白呢?小白怎么不见了。 龙窟口一片狼藉已经恢復原状,只是气温依旧没有回升,被冻在寒冰中的小白鸟翻一个白眼,似是并不把出招拦它的人放在眼里。 白鸟气势逼人,龙御三摸着自己狰狞左脸,笑问:「我说怎么附近的气息那么熟悉,原来是有故人来访,你不在神界老老实实呆着,跑到的妖界做什么。」 羽毛轻动,圆球状的寒冰中心瞬间崩裂出缝隙,唰一声碎成冰碴,轻易便逃脱出来,羽毛没有一丝损伤。 这种程度的攻击都不配被它放在眼里,小白侧目不屑道:「龙御三,且不说我想做什么,用不着跟你汇报,就是我真愿意跟你汇报,我说的话,你敢听吗?」 龙御三咬咬牙,「自然不敢。」 此人来头不小,听错一句话可不是轻易能逃脱的,若是从他嘴里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那可是会招来灭魂之灾的。 「今日确实是唐突了,我替他们给你道个歉。知道你脑子有问题,以后就不来打搅了,时机一到我们自然会走,你最好别来打扰我们。」 话已至此,小白拍拍翅膀,头也不回地离开龙窟,留下龙御三一人咬牙切齿。 突然龙御三像是发疯一般,左眼中红光乍现,身体不听使唤一样拿石头打自己的左手,直至血肉模煳,手上寒气升起,又仿佛获得生机一般长回原样,龙御三却是一头冷汗,化为龙身,一头钻进湖水中。 汹涌澎湃的湖水慢慢平静下来,天上乌云散去,水面风平浪静,灿烂的阳光播撒在水面上,泛起粼粼波光。 小木屋里,三春抱着小蛇坐在床上,冰冷的蛇身在她温柔的怀抱中逐渐升温,小蛇也变回了人身。 或许是因为与龙御三的对战得到歷练,小青临仿佛在一瞬间又长大了两岁,手臂和腿都肉眼可见的长长了,再加上他原本就是王蛇族,体型修长,此刻更像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第13页 抚摸着他小小的肩头,三春一时感慨良多。 身为一个活过千年的妖,漫长的时间不过是眨眼一瞬间,她记不清自己照顾了季青临多久,从蛇蛋开始到如今的孩子模样,他一天一个样子,越长越快。 从前那个一头柔软黑髮会对她撒娇的奶娃娃已经长大了,或许是因为鳞片颜色加深的原因,小青临的发梢也由纯黑逐渐变成墨绿色,并不突兀却彰显着季青临飞速的成长。 前世听闻季青临与龙御三一战并未受伤,更是将那个疯魔一般的蛟龙打得落花流水,如今却是全然不同的结果。难道是因为有她插手吗? 三春摇摇头,又想起前世季青临的爱武,他在达奚山求到的神武,帮助他在征战之中所向披靡。 大哥现在已经是一个能独立思考的孩子,在龙窟山也已经没有更强的对手,今后若是想坐上妖王之位,还需要有神武助一臂之力。 三春悄悄地捻起他一缕髮丝放在指间,她从来都不会摸季青临的头,因为打心底里承认他结拜大哥的身份。 前世曾有无数次怀疑以自己的身份,季青临怎么可能会跟她结拜。如今看出了季青临的本领与心性,才对他们之间的结拜深信不疑。他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人,自然而然地接受了他们之间兄妹的身份。或许是因为草也是绿色的,眼色相近才把她看成同类了?三春想着想着,笑出了声。 「扑棱扑棱」拍打翅膀的声音停在窗前,吱一声推开了窗户,探进来一只鸟头,在月光的照耀下白的发亮。 「你回来啦。」三春小声问候。 「嗯。」小白飞到床边,找了一个舒服的地方窝起来,屋里许久没有声响。 寂静之中,小白突然问:「你怎么不问问我去了哪儿?」 三春靠在墙边,笑道:「原本你愿意帮助我,我就已经很感激了,而且你这么厉害,做事一定有自己的主张,我多问也给你添麻烦。」 话说的这么好听,小白却看透了她骨子里的自卑,想问又不敢问,总怕给别人添麻烦,真是一棵傻草。 「你可以问我,毕竟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不必遮遮掩掩的。」 「朋友?」三春掩饰不住的惊喜,「你的意思是我们两个是好朋友吗。」 小白仰头道:「不是拿你当朋友,我为什么要跟着你,难道图你是长生草能治病?明明还不如外头的参灵好吃。」 比起味道,她的叶子确实不如参灵好吃。三春有自知之明,自然不跟参灵比,心中喜悦小白终于愿意跟她做朋友,便推心置腹,将心事说给它听。 「小白,我打算带大哥去达奚山求神武。」 「达奚山?」小白显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却诧异三春一只小草妖怎么敢轻易放话说她能去到达奚山,那座神山可不是一般人想去就能去的。 ☆、出妖界入人间 达奚山,一座由顶级神武堆成的神山。跳出六界外,不在五行中。 达奚山的主人达奚真武是上古时期为众神铸剑的烛龙之祖,以他千万年积蓄下的纯净的烛龙之火铸造的武器威力无穷,上可斩破青天,下可震动大地。 作为烛龙一族的祖先,谁若能得到他的鼎力相助,就是统一六界都不算大事。 只是上古之战结束后,达奚真武铸造的神武触碰过太多的鲜血,造就了太多的冤孽,达奚真武夹在之间太久也看破世事,不愿再为外界所累,将自己封印在达奚山中,与此山一同跳出六界,不再参与世事纷争。 时间久了,被铸造出的神武们有了灵性,达奚真武无法为神武们排忧解难,便打开一道门,允许有缘人从门中进入达奚山取得其命中注定的神武。 而这唯一能进入达奚山的入口每隔百年现世一次,每一次都在不同的地方。三春的灵魂自前世而来,刚巧知道下一次入口现世的地点与时间。 人间,大陆的东方,一个名为云起镇的小镇后山中。 小白听过她一番话后,摇摇头直道不可能。 「达奚山的入口向来没有定处,六界这么大,你怎么会知道的那么准确。」 「我……」三春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总不可能把自己是重生而来的事说出来吧,又不是死而復生这种容易解释的事,会有人信吗? 吞吐半天,小白看她解释不出什么,也就不再追问,闭眼休息,「行了,别想了,去就去吧。」 清晨起来,「哗哗哗」的水声打破了森林的寂静,参灵们吓得钻进土里,眼巴巴地瞧着眼前的奇景。 清潭中小半的水被不知名的外力提起,而后落下一片清亮的水帘从半空恣意砸落,在平静的小潭上溅起一片水花。飞溅在空中的水花经过和煦的阳光一照,在草地上闪现出银亮的光芒。 待水花全部落下,半空出现一道小小的彩虹,折射出五彩缤纷的色彩。 「哇~」小青临瞪大双眼,呆呆地看着与几团潭水一同漂浮到半空的小木屋,目不转睛地看着整个木屋被三春转移到空间中,惊讶道:「小妹的空间里竟然能装下这么大的东西,好厉害。」 「大哥天赋异禀,日后勤加修炼,你的空间一定比这还要大上许多许多,能放下更多的东西。」 三春得到的随行空间并不大,放下一间木屋和一小片土地已是勉强,没法贪心将完整的小潭也放进去,只能取了些许潭水置于其中,围绕木屋流成一条环状的小溪,循环往復,奔流不止。
第14页 收好木屋放在空间中,又挖了几只活蹦乱跳的参灵扔进去,空间里面有土壤有水,它们一定会人丁兴旺。 临走的时候才发觉自己除了土生土长在龙窟山,真真是孑然一身,啥都没有。 现在可不是哭穷的时候,无事一身轻,收拾好为数不多的行李,三人启程离开龙窟山,一众蛇虫鼠蚁、猪羊牛马都躲在森林中探着脑袋偷偷观察—— 一行三人,一条敢与龙御三比试一场还不落下风的王蛇妖,一只不知是何方神圣的神鸟大佬,还有一根……嗯……草。 与身边两人相比,三春真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除却重生这一处,她身上的确没什么亮眼的地方,何况只会治疗这种吃仙草就能解决的技能,难怪其他的妖精看不上她。 正因三春知晓自己能耐不大,这才将未来生的希望寄托在季青临身上。 站在龙窟山出山路口,回望山间的一草一木,余光可及便是妖都的城墙楼阁,这一次,她没有走去那个方向。 「小妹,我们要去哪里?」 小青临被三春牵着走,刚过三春腰间的个头,小青临三两步追上来一只手抱住三春的腰,小脑袋依恋性的在她后腰上蹭来蹭去。 身为冷血动物,小青临无法自己暖和身体,很喜欢靠在三春又暖又软的腹部腰间些温度。 三春回答:「去人间。」 「人间?」小青临兴致勃勃,生在妖界的妖难免对临着妖界最近的人界充满好奇心,有种要去隔壁邻居家串门的感觉。 人与妖之间习性较为相似,更主要的是,人界与妖界处在同一片时空之中,时间流速是相同的,不会发生「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的时间差别。 妖界的天空是蓝色的,天气时常变化,走在路边随处可见得奇花异草和怪石嶙峋,比起这些,路边流淌的河流中铺满的五彩石头都算不上奇怪。 每路过一条河流,三春就要踩进水里俯身挑拣一些石头,小青临耷拉着两条腿在清凉的河水中,用树叶包起那些五颜六色的小石头。 「三春,我们捡石头做什么。」 小白也说:「这些不过是低阶的灵石,说白了就是普通的石头而已。」虽然不明白三春为什么要捡这些石头,白鸟还是扎进水中衔一些石头出来。 河滩上没有高大的树木,阳光洒到河面上,波光粼粼。 青绿色的裙摆飘在水中仿若摇曳的水草,三春从浅滩中站起身来,解释道:「人界有许多富人喜欢这些石头,他们大多数人都不会法术,对高阶灵石没兴趣,但是这种很漂亮的石头却能换钱,他们把这叫做宝石。」 「钱是什么……」第一次出山的小青临还不太通世事。 「钱?」三春回忆了前世的见闻,回答说:「就是可以拿来换吃的,换住的地方的东西,在人界通用,在妖界比较少见,只有一些大的城里才有。」 小青临似懂非懂。 衔着石头的小白点点头,似是明白,他有一段时间曾呆在人间,自给自足,不愁吃喝,竟也不知道人间是用钱来买东西的。 如此三四天积蓄下来的宝石都被三春放进空间携带。 走过山岭川流,茂密的森林逐渐退去,一条一人宽小路开在悬崖之上,小白飞在前面探路,三春牵着季青临在身后。 从悬崖顶端走到中部,周围逐渐起了浓雾,原本明亮的天色逐渐阴沉下来,再往下走,视线被浓雾迷住,等到雾气散去,三人已经身在一片松林之中,头顶一片深夜星辰,身后的悬崖也不见踪影。 松林之中没有其他生灵,诡异的冷风从耳边吹过。 小青临正奇怪,三春对他解释道:「这里只是一片幻境,叫永夜之森,用来阻止凡人误入妖界。」 永夜之森任意一个方向走到头都能从妖界进入人界,只是出口的位置天差地别,一不小心找错了出口,在人界的距离就可能差了十万八千里。 站在原地踌躇不决,三春也有些紧张,她只知道达奚山的入口会在云起镇出现,自己却没有去过那里,此时自然也不知道哪个方向是对的。 「跟我来。」 小白低声唤他们跟上,轻盈自由的身姿有如天降神兵,拯救两只迷途的羔羊。鸟族独有的方向感在这儿派上了用场,白色的毛茸茸的小屁股在昏暗的松林中十分显眼。 找到正确的方向,前路没有阻碍。转眼间走到一条林间小路上,平坦的路上横亘着一条小溪流。 跨过小溪的那一瞬,永夜之森消失了,四周明亮起来,三人就站在云起镇外的河岸边,不远处就是城门。 天上飘下一朵晶莹的雪白的冰片,小青临伸出舌头接住了冰冰凉的雪花,瞪起一双水灵大眼睛,满脸的惊喜,这是他破壳后第一次看见雪。 人间的冬日温度很低,三春打了个寒颤,花草大都怕冷,她也不例外。 小白落在三春头顶,暖和的身体张开一双翅膀挡下飘然落下的雪花,眼见着这雪有下大的趋势,三人赶紧奔着镇里去。 ☆、撞出一只熊孩子 冬日萧瑟,大街上没什么行人。 找到首饰店和当铺卖了一半宝石,换了一把大大小小的银子和铜板,足够他们在人间三个吃穿用度一段日子。 寒风凛冽,镇上人人都穿着棉袄冬衣裹得严严实实,穿着单薄的兄妹二人显得格格不入。手上有了银子,三春立马去成衣店买了几件新的冬衣给自己和季青临换上,终于暖和了。
第15页 脚下的雪花慢慢堆积起来,一脚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十分有趣,小青临穿着新冬衣,披着披风戴着兜帽,在行人稀少的街上奔走,欢笑声不绝于耳。 三春的兜帽垂在背后,里头窝着一只正在睡觉的白鸟,分量不重却依旧往下坠着,都有些勒到脖子了,她却并不在意,反而以此为乐。 停在包子铺前,等一笼新出锅的热乎包子,要了五只肉包子给小青临,还有一只素包子给小白留着。 冒着热气的笼屉打开,一片雾气笼罩中,店老闆拿油纸包好了包子递过去。扒在一旁期待已久,小青临接了包子在手上,热乎乎的,迫不及待一口咬下去,肉香四溢,好不满足。 小青临吧唧吧唧吃的欢快,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活像一只屯粮食的小仓鼠。 「大哥,你吃慢点,小心烫。」三春擦擦他嘴边的残渣,一脸欣喜,很早就想让大哥也尝一尝人间的美食,终于如愿以偿。 五只肉包子下肚,这才吃了半饱。小青临意犹未尽,眼巴巴的看着三春,「小妹,我还想吃。」 「这才中午,到后山还要走一段距离呢。」三春温柔的跟他商量,「我们一会儿回来再吃吧,还有很多其他的美食,留一点肚子好不好?」 「嗯嗯。」小青临点点头,抬头看见了街对面角落里坐着一个男人,一身破烂的衣裳还露着胳膊,「小妹,那个伯伯在那里做什么?穿那么少不冷吗?」 三春转过头去看,那乞丐缩成一团躲在屋檐下面,身上仍然被雪覆盖了一片。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季青临解释,乞丐,漂泊无依的可怜人,光是看着他冻伤的胳膊,三春觉得不忍心也不能施法为他疗伤,妖也有妖的规矩。 「他是一个失去了家的人。」 小青临看着那个孤身一人的乞丐,仿佛自己也体会到了孤独的味道,抓住了三春的手,问:「他好可怜,为什么看见他那么冷我的心也会难受呢。」 季青临的问题让三春心中一颤。 修为高的妖往往会走向两个极端,过于看重身外物,过于看重自己。龙御三就是走向了以自我为中心的极端,背叛王蛇族,与结拜的兄长仇战交恶,最终被迫蛰伏在龙窟山中,不见天日。 季青临如今只是一个几百岁的孩子,却能对别人的苦痛感同身受,他不仅是身体在成大,心境也在慢慢变化,三春倍感欣慰。 「因为你是一个好孩子。」三春又买了两个肉包子交到小青临手上,「大哥,你愿不愿意把这两个包子送给那个伯伯吃?」 小青临点点头,跑到街对面把包子送给了乞丐伯伯,乖巧地对人家鞠了一躬又跑回来抱住三春的腰。 「小妹,我有点困了。」 「雪下大了,我抱你一会吧。」说着,三春单手抱起小青临,让他趴在肩上睡一会。 人间的冬天并不暖和也不至于让季青临冬眠,休息一会应该就有精神了。小青临不一会就睡熟了,三春只能听见从耳边掠过的风声和脚底踩到雪花发出的声音,好安静。 小青临的孩子声停息不久,小白在兜帽中睁开了眼睛,打了一个哈欠从里面爬出来,坐在三春肩膀上。 三春好像在出神,小白叼起帽沿给三春带上披风的兜帽。从侧面看去,她白皙的脸与茶白色的披风竟然很相配,小白想起了它很喜欢的一种茶,生长在人间的四月,活泼中透着一些清新淡雅。 「你在想什么?」小白问。 「我觉得大哥没有变成跟龙御三一样,真是太好了。」 闻言,小白突然后悔给三春讲了龙御三的旧事,嘆道:「看来我是不该跟你讲龙御三的事,让你又想这想那的。」 三春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是为大哥高兴,不是因为龙御三。」 「我从一开始就觉得奇怪。」小白目视前方,一脸严肃,追问道:「你那时只是一棵没化形的草,怎么能跟一个还没有孵出来的蛇蛋结拜呢?你们两个的原身分明相隔那么远,还都不能动弹。」 被炼成丹药之后重生,两世都是无能小菜鸡,没有能力拯救自己,怎么解释都像是一个笑话。 三春回答:「现在我可能解释不清楚,但是你想知道的话,我以后一定会告诉你。」 「好,我等你日后跟我讲讲。」小白应予了她,便不再追问这件事。 快到山前的时候,小青临朦胧着睡眼就要醒来,直到一路走到山跟前,三春才把他放下来,一同仰望着白茫茫的云起山。 一片雪白的世界,如此安宁,纯净。 晶莹剔透的雪花落入山间消失不见,整座山都笼罩在大雪之中,冬日没有绿意的山,墨色的松林和纯白的雪花相遇,仿佛一副水墨雪景图。 山间的气息并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三春反应过来,入口没开,他们可能还需要再等一段时间。 「小妹,我们要等多久?」 「顶多一两年,很快就过去了。」三春乐观道:「刚好也让大哥在人界磨练一下,也能多学些东西。」 达奚山的入口没开,三人欣然接受现状,转身往回走,在纷飞的大雪中沿街找寻热闹的酒楼,三春要履行她带大哥吃美食的承诺。 正在路上走着,突然从巷子里窜出一个瘦小的黑影撞在了三春身上,一下子被弹出去要摔倒了,三春下意识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让他稳住身形。
第16页 眼前是个衣衫褴褛的男娃娃,看着不过四五岁,身上没有一处干净地方,眼中尽是兇狠和防备。抓住的手腕太过纤细,三春都要害怕一不小心就抓疼了他。 「你没事吧?」疑惑之余,三春的视线被他手上咬了两口的肉包子吸引了,那上面还残留着小青临的气息。 发觉三春在看他手上的包子,男孩勐烈挣扎起来,拍打三春抓他的手,一言不发便咬上三春的手背,乳牙拼命撕咬,留下两道血印——三春受伤了,小青临护妹心切,想也没想就上前伸出手去,勐一下把男孩推倒在地上。 男娃娃一个屁股墩坐在地上,小脸一下子拧巴起来也没有叫一声痛,吐掉嘴里的血水,对着三春冷哼一声便抓着包子跑进对面巷子里去了。 三春不明所以,自己好心扶他怎么还被轻视了?这孩子,怎么这么熊。 ☆、倔强的熊孩子 在酒楼点了几个小菜堂食。 季青临人不大,饭量却不小,一个孩子吃下半桶米饭,让酒楼老闆都赞嘆不已。小白站在桌上安静的吃三春给它买的素包子,它食量不大,一个素包子管一天不会饿。 唯一像大人的三春吃相文静,吃一点尝尝味道就饱了,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吃,时不时用帕子给两人擦嘴。 从酒楼出来,三人又回到山脚下,不知道达奚山入口何时会开,在这儿守着最为妥当。爬上山去在山腰处找到一块平地,往上走就能进入云起山,与最近的住户也隔着一段距离,不会影响到他们的生活。 小青临本能的在平地上四处探索,对着三春喊道:「小妹,这里有一个草棚子。」 三春与小白闻声赶来,果真在光秃秃的老树底下有一个破败的草棚,干枯的草被雪水打湿,草棚也已经被积雪给压塌了。 「这倒是个好地方。」小白说,「就把木屋放在这里吧。」 三春站在草棚的位置向下望,可以看见云起镇,有风从东面吹过来,头顶一棵老树树冠,的确是个风水宝地。从空间将木屋取出,落下两层木板台阶正好压在草棚的上面。 新家落在此处,小青临兴沖沖地跑到树林里捡一些枯枝扎进土里做成篱笆。 天色还早,雪也不停。人界不比龙窟山和暖,三春打算下山去买些新的被褥和暖炉,与季青临打过招唿,让他留在这儿继续做他的篱笆院子,自己与小白去置办些日常需要的东西。 火炉子,新棉被,新碗筷,买一件东西,走到无人的街角就赶紧放进空间里,不一会儿就买齐了。三春又到菜市场买了很多新鲜的蔬菜和肉,准备在空间里囤起来,日后减少下山的次数,与小青临专心在山上修炼。 虽然是下雪天,快到晚饭时间,菜市场里的人不少,三春刚买好东西放进空间准备离开,就听站在她肩膀上的小白说,「前面有人在吵架。」 本着不惹事、不围观的态度,三春下意识的往后退,毕竟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上前看了也不好出手劝架。 正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前方逐渐聚拢起的人群中,传出了孩子的叫喊声,男人的破口大骂,紧接着是巴掌拍在脸上的声音,响亮清脆,光是听着都觉得疼。 孩子痛苦地叫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巴掌声依旧没有停下来。三春忍无可忍,深吸一口气,冲进人群中拦下了男人。 被打的男孩有些眼熟,正是中午时候咬伤她的那个娃娃。脸上身上的红印子浮现出来,已经肿了。男孩也很惊讶,不仅仅是三春在男人面前出手相救,更是因为横在他眼前的手背上光洁白嫩,原本被他咬伤的地方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打人的手被女子抓住,屠夫怒气未消,吼道:「你是谁,难道跟这臭小子是一伙的!」 「你先说说你为什么要打他,竟然对一个小孩子下这么重的手。」胸中闷着一口气,三春说起话来声音都不颤了。 「他打了我徒弟。」屠夫从人群中拽出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指着他流血的耳朵对三春说:「你看看,耳朵都给咬缺了,他就是长了一口狗牙,到处咬人!」 三春回头看他,口中分明是整整齐齐的大白牙,「什么狗牙?简直是胡说八道,平白无故他为什么要咬你徒弟。」 居然敢跟全镇最凶的屠夫呛声,围观的妇人们窃窃私语,说这小姑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被打的男孩却咕噜着一双大眼睛,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而后委屈巴巴的喊她。 「娘亲!」 三春没有反应。 男孩又叫一声「娘亲!」,奶声奶气,上去抱三春的腿,豆丁大的孩子力气却不小,扒住就不撒手了。 「啊?」三春疑惑的看着他。 站在她肩膀上装成凡鸟的小白也忍不住翻个白眼,「呵。」这个凡人幼崽真狡猾,难道是狐狸托生的。 围观的人也很诧异,这个熊孩子没有家也没有亲人,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一样,见到人就咬,还喜欢小偷小摸,惹得镇上人都不太喜欢他,眼见他被人打也少有人出手阻止。 此刻突然冒出一声娘亲,妇人们也不相信,定是这熊孩子在讹人,少不了要被那小姑娘一顿好打,于是一个个围上来等着看好戏。 三春温柔的摸了摸男孩毛茸茸的脑袋,略显生硬的说道:「乖乖,告诉娘亲,你真的咬了他吗?」
第17页 意料之外,三春不但没被这声娘亲吓走,反而还应下了他的谎话,男孩不领情撇过脸去,方才装出来的乖巧黏人烟消云散,冷冷的嗯了一声,大有种我就是咬了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无赖气质。 良久,终于补充一句,「他闲骂我四疯狗嗒!」声音带着一股奶气。 有他这一句话,事情便理清了。既然对方有错在先,三春顿时有了底气,上前与屠夫交涉,「他咬了你徒弟是他的错,但是你徒弟也不该出言侮辱这娃娃,孩子之间的问题,不该由你一个大人出手惩罚,何况还下手这么重,事情要是闹大了对我们双方都不是好事。」 屠夫一时控制不住脾气对娃娃下重手,冷静下来手掌很疼,心也虚,问道:「那你想怎么解决。」 「我赔你徒弟的药钱,但是你徒弟要对他道歉。 当众对熊孩子道歉,屠夫的徒弟很不情愿,在师傅的怒瞪之下走上前对男孩说了声不疼不痒的对不起。男孩全程撇着嘴,对周围的人群十分抗拒,像一只战战兢兢的小狗眼神中充满了警惕。 好戏落幕,周围的妇人散去,该买菜的买菜,该回家的回家,三春也要回到山上去,转身给了男孩两个铜板,男孩没好气的抢过去,不一会儿就跑没影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三春小声跟小白闲聊, 「你说那个孩子,他一个人过得有多苦呀,他碰到我的时候浑身都绷着,该是吓坏了。」 「独自生存的幼崽难免兇勐些。」对于这种存强去弱的丛林法则,小白习以为常,安慰道:「六界的孤儿多了去了,可不是你好心出一次头就能改变他们的命运,众生皆苦,命如草芥。」 「我也知道我这么做改变不了什么,但就是不忍心冷眼旁观,如果还能为他做些什么的话……」话音刚落,前头的巷子口便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酒楼客栈的街角屋檐下挤着一些乞丐,蹲在避风的地方等着酒楼快关门的时候捡些店家不要的剩菜剩饭吃。那个脾气不大好的男娃娃显然跟他们不是一起的,他从巷子里走出来,与同为乞丐的一群人没有任何交流。 行人三三两两走过去,男孩脚上踢一个小雪球在地上滚,追着雪球向前走去。三春鬼使神差的跟在后面,偷偷摸摸的,生怕被他发现。 「你在干什么?他又不是勐兽,怕他做什么。」小白问道。 三春笑道:「我也不知道,你就跟我一起嘛,我们看看那孩子要去哪儿。」 男孩的手掌紧握着,时不时和起两只手搓一搓呵口气,破的只剩鞋底的鞋子挂在脚上大出一圈来在地上拖着,从身后可以看到他腿肚子上一片冻疮。他的生命力真顽强,三春心里感嘆着,眼见他踩在雪地上一步一个脚印,竟然爬上了云起山。 三春心里画出一个大问号。 跟着男孩从山间的大路摸到一条林间小径,曲径通幽,最后竟回到了那片熟悉的空地。三春心中有些不安,好像有不太高兴的事要发生。 显然男孩更加不安,面对着突然多了一座被篱笆围起的小木屋,在空地上四下找寻,慢慢传出哼哧哼哧的抽泣声,最后「哇」一声坐在雪地上哭出声来。 「窝嗒家没了!」男孩委屈的哭,声音很小,流下的眼泪在冻红的脸上留下两行脏兮兮的泪痕。 三春赶忙上前,蹲下身看到熊孩子哭花了脸,看见木板台阶下压着的干草堆,想起了下午在这儿被雪压塌的草棚子。 悬在三春心中的大问号就这么摔在了地上,摔得稀碎。 情况很明了了,三春的木屋占了男孩儿的地方,还把他住的草棚子给压成了草饼,鸠占鹊巢,何其无耻。三春一口一个对不起,男孩完全不吃她这一套,哭声愈发兇狠。 小白在三春耳边轻语:「别让他哭了,会引来野兽。」说罢飞进屋里,它也拿爱哭的幼崽没辙。 太阳落下去,夜色漫上山岭。三春着急起来,跪坐在雪地上求男孩原谅,「真对不起,以后你住在我的屋里好吗,我明天再给你盖一个好的。」 接连道歉许久,三春嘴皮子都要磨破了,男孩却像是关上了耳朵,什么都听不进去。 小青临抱着干柴从山里下来的时候,看见坐在雪地上一大一小两个背影,还有一只毛茸茸的白鸟站在窗户上从里向外悄摸摸瞅着,圆咕隆咚的小黑眼珠十分明亮。 小白在偷看他们两个?有什么好看的。季青临走上前去,听见了孩子的哭声和三春疲惫的道歉求原谅,此起彼伏。 季青临对弱小又不好吃的凡人幼崽没兴趣,只关心今天的晚饭问题,问三春:「小妹,今天晚上吃肉吗?」 哭声戛然而止。 男孩瞪着无辜的大眼睛,口水唰一下流出来,「肉?」 ☆、收留小任焰 爱吃的孩子一般都很好哄,尤其是爱吃肉的。 夜色笼罩高山,屋外大雪飘摇,纯白倾泻而下,寒风从树林的间隙穿过撞在高大石壁上,发出诡异的唿啸。 风雪夜中,山腰老树下一座小木屋门窗紧闭,屋顶紧贴一片白羽毛,化出弧形结界在寒风中护卫屋中的温暖光亮。 桌子上的烛台温暖平和的燃烧着。木屋中间一个椅子,两只小板凳,三人一鸟围坐在火炉边,炉火旺盛,从里面噼里啪啦弹出火星来。炉子上烤热的石板上放着切好的肉条,新买的刀具锋利,切出的肉条卖相颇佳。
第18页 在两个孩子期待的目光注视下,三春用筷子翻动猪肉,隔着石板,肉没有烤煳,但也被烧的滚烫的石板粘掉一层白肉,还好有肥肉被烤出了猪油冒着细泡,靠着这点猪油将一个石板的猪肉都浸润煎熟,撒上一把盐就成了煎猪肉。 等旺盛的炉火消停下来,三春出门挖一盆雪回来化成水,将买回来的菜叶在水里洗洗,切丝几片煎熟放到小白碗里,剩下的生菜叶拿几片叠在一起,在放上一块滋滋冒油的煎肉,看着便有食慾。 菜叶捲起猪肉,三春将第一口肉送到小青临嘴边,「大哥,来尝一尝。」 小青临张大口接受小妹的投喂,入口满口焦香的肉味搭配清气的蔬菜,肥而不腻。看着小青临嚼着食物一脸满足,坐在一旁的男孩暗暗咽了咽口水。 男孩想吃又不好意思出手的小表情落在对面的三春眼中,三春会心一笑,捏起一块菜包肉送到男孩嘴边,顺口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任焰。」 看在食物的面子上,小任焰难得的给个好脸,伸手戳了戳三春送到自己嘴的肉,感觉热唿唿的,就像她手心的温度一般。像是梦想成真,小心翼翼地张口把肉吃进嘴里,嘴唇却碰到了女子的指尖。 好像碰到了什么危险的东西,小任焰触电般往回缩,那温柔又带着温度的指尖,好像比自己的嘴唇还要软。 对着两个孩子演示完吃法,三春拿出一副新碗筷递给任焰,拿出两个碗来倒上热水,坐在一旁绽开笑脸看着两个孩子吃。 小任焰年纪太小还不会用筷子,看看自己脏兮兮的手又看看滋滋冒油的煎肉,不忍心下手抓,学着一旁的小青临,两手抓两根筷子筷子颤巍巍地夹起一块肉放到碗里凉一凉,夹起几片野菜叶子和肉条,然后整个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嚼了嚼,优雅地吞下。 两个孩子欢欢喜喜吃了一顿简单而美味的晚饭,吃饱喝足在屋里乱跑。桌子上剩三春与小白对坐,吃剩下的蔬菜和煎肉。 「你打算怎么办,当儿子养着?」小白提醒:「他可是凡人,就算是当宠物养,寿命都太短了。」 说什么拿任焰当儿子养,除却前世千年修炼,她如今也只有十几岁而已,除了做饭治病没有别的特长。下午当街与屠夫对峙,若不是任焰这方有理,她早就突破重围,抱起孩子转头就跑,绝对不回头看对手一眼。 以她的实力,想在凡间养儿子,纯属开玩笑。虽然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三春也不愿此刻置他于不顾,揶揄道:「总归咱们还要在这留一段日子,我给他修个房子得了。」 「三春,他需要的可不那个草棚子。」小白出口,一针见血,三春也给不出其他办法。 他们是妖,来到人界取到神武就会离开,不会有半分停留,等到那个时候,在悲伤的分离面前,任焰该怎么办呢? 孩子需要的是一个有温度的家,谁能给他呢? 豆丁点大的小孩追着小青临在屋里跑,追着的大哥哥刷一下变成一条小青蛇从棉衣里爬出来,小任焰也不觉得惊讶,反而笑得更欢了,追上去把小蛇抓起来一圈一圈缠在手臂上,仿佛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一样,把旁边的三春吓了一跳。 面对一条两米长的青蛇,小任焰完全不害怕。反而是三春紧张得不行,大哥怎么突然变成原形了! 被挂在手上的小青临表情很淡定,金色的小眼珠闪闪亮,炫耀似的对着三春「咝咝」两声:小妹,这只幼崽已经被我驯服了,我们可以养他吗? 为了照顾「小宠物」的体力,小青临还特意变得小了很多,从小任焰的手臂爬到肩膀上,享受着新驯服的坐骑。 果然是孩子们才有共同语言,三春往火炉中添了几块柴火,看着他们玩了一会儿,而后起身收拾桌子。 脱离了三春的视线,没人管的任焰就撒欢跑到小白身后,偷袭一般靠上去,伸手就要抓白鸟尾巴上那三根与众不同的尾羽,纯白却在烛光中透着五彩的光芒。 「啪!」清亮一声,白鸟轻而易举躲开奶娃娃的「偷袭」,轻盈转身,翅膀不客气的拍上了他肉嘟嘟的屁股。 许是被打习惯了,这一翅膀虽然下力,任焰却没觉得疼似的,随意搓搓屁股上的皮肤,转身又开始追小白,追得小白不堪其扰直接飞上房梁,任焰仰着头髮觉自己抓不到鸟儿,直接背着青蛇原地坐下,等白鸟下来陪他玩。 任焰虽然对人不善,对动物却很友善,季青临也不讨厌他,用蛇身拿他当小宠物遛。孩子们玩的开心,三春开始收拾木屋。 床上的干草放进火炉中烧掉,铺上新被褥,沾了灰尘的毛毯扔到地上等天晴的时候清洗,火炉在床尾旁边,再往东是饭桌围着一张椅子两个小板凳。 找到合适的地方,三春从空间中搬出橱柜放在空荡荡的东边墙角。 上层摆好新买的碗筷厨具,下层放下午採买的蔬菜存粮,都是能久存的。橱柜旁堆着洗脸和洗脚的木盆,里面放着一盒皂角,墙上挂两条抹布,剩下一条放桌子上抹桌子。住在此处也还便利,日后缺什么便再到镇子上去买。 夜色深了,火炉上的水也烧开了两壶。床上换了新的靛蓝色的被子,还有两个软乎乎的棉花枕头,三春捡起小青临的棉衣叠好放在床尾。 「大哥,该睡觉了。」三春唤一声,小蛇就从任焰身上滑下来,爬到床上去盘起来,往里挪挪给三春留一块位置。
第19页 在火炉边倒上盆热水,三春蹲下身跟小任焰商量,温柔道:「让娘亲给你洗香香换新衣服好不好?」 小任焰抿着嘴,冻红的脸倔强的鼓着,「你才布四娘亲。」 「好好好,不是不是。」三春温柔的脱掉娃娃身上的脏衣服,领他走到火炉边上,放进热水盆里,撩起水清洗他小腿肚上的冻伤,手掌抚过去,任焰觉得腿上痒痒的,冻伤竟然一眨眼就好了。 不仅是冻伤,孩子身上还有被打的伤痕,三春一一为他治疗,身上终于没有伤处后才找出皂角为小任焰洗澡。 换了两盆热水,抹上香香的皂角,出水的奶娃娃又白又香。拿抹布擦干身上的水,让小任焰坐在火炉边烤干头髮,三春去泼掉盆里的水。 从空间拿件衣裳给小任焰穿,原本是季青临小时候的衣服,就是用羊毛编的那件肚兜,这时候给四岁的任焰当中衣穿刚刚好。 「穿好了,真可爱。」三春不吝啬的赞美让任焰的态度逐渐软化,紧绷的身体早在碰到洗澡水的时候就已经放松开了。 任焰站在板凳上虚抓着三春的肩膀,不敢抓紧也不敢放开。他从没有住过这么暖和的屋子,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肉,没有洗过热水澡,没有新衣服穿也没有娘亲疼,小任焰的双眸逐渐湿润了。 穿好衣裳就要上床睡觉,擦擦任焰的小脸,顺手剪掉因为太杂乱而打结的一段头髮,收拾整齐,三春蹲下身抱他。 任焰澄澈的双眼盯着漂亮的「娘亲」,一直抿着的小嘴在三春抱起他一刻往下撇,眼泪开了阀门哗哗往下流,激动之下搂住三春的脖子扯到了她背后的头髮。 看着娃娃哭花了的小脸,三春连痛唿都发不出声了,抱着任焰晃一晃拍拍背,疼惜道:「乖乖不哭,咱们睡觉去。」 坐到床边,把小任焰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小蛇探出头来「嘶嘶」问她。 三春脱了鞋子坐到地上,回他:「我上去睡怕压着你,不用管我了,你们两个一起睡,我打了地铺就睡在床边,也很暖和。」 躺在地上,后背有点硌得慌,还好地面是由木板铺成,没有多少湿气。三春把身子窝进被子里,平躺着看见小白站在房樑上一动不动,紧闭着双眼,好像已经睡着很久了。任焰的抽泣声停止后,床上也没有其他动静。 周围安静下来,三春闭上眼睛正准备入睡,被子上突然多了一点重量,呲熘呲熘就钻进被子里来,本能的趴在她肚子上,不是很重,但凉凉的。 三春小声问:「大哥,你怎么下来了?」 小青临化成人形,乖乖穿着中衣,从被子里爬到三春的臂弯中,露出一个圆咕隆咚的小脑袋来。 他原本就喜欢贴着小妹热乎的肚子睡觉,只是今晚三春亲自给小宠物洗澡,还亲手给小宠物盖被子,小青临还趴在被窝里的时候就有些吃味,此刻枕着小妹的胳膊,装成睡迷煳的样子,嘟囔着:「我,掉下来了。」 被窝已经被三春捂热,她也不想再出去受冻,于是接受了不小心「掉下床」来的季青临,没成想「砰」一声,身上又砸下来一个。 小任焰像找娘亲的小狗崽崽一样拱进被窝里,抱住三春的另一只手臂,也学着小青临装迷煳,「窝,窝也掉下奈了。」 一个十二岁一个四岁,都是孩子最黏人最可爱的时候,三春左右两边被孩子占领也甘之如饴,听着两个孩子有节奏的唿吸声,安然入睡。 熟睡后,小青临本能的又要盘成圆饼,于是干脆化为原形,随意摆成各种睡姿,更加舒服。 直到三人的唿吸趋于平稳,小白才睁开眼从房樑上滑翔下来,看着三只睡在地上的大小傻瓜,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窗外的风雪已经平息,雪地反射天空的白光透过窗户照进屋里,黑暗之中撒下一片朦胧的光芒。 在这朦胧淡薄的光芒中小巧玲珑的鸟影变大变高,身体四周散落一片细小的白色光点,挡住光线投下的身影笼罩在三春身边,影子被光点照亮。 待光点全部坠落消失,木屋中不见了毛茸茸的白鸟,床边站着一个身材修长的白衣男人,看着床上的人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  单口相声:想要一条长长的东西 表演者:聒噪的路人作者 想要一条长长的东西, 它美丽而优雅; 睿智中不失俏皮; 是可爱中透着独到见解的评论呀。 神采飞扬的小公举,敲击嗒嗒的字符, 金色的天使光芒照耀了你的微笑, 长评,短评唰一下飞过来, 温暖我这颗嗷嗷待哺的小心脏儿。 嗷~嗷呜~ ☆、隐藏的大佬们(捉) 木屋里的夜是温暖的,霜花爬上窗户纸,被屋中的余温融化。 晓鸢白将床上的新被子卷到床尾,俯下身合着被子抱起三春放到床上,从里面咕噜噜滚出来一个奶娃娃,又掉出来一条小蛇。 放好三春,晓鸢白走到床尾掖被角,直到走回来时才将掉地上的任焰和季青临捡起来,一手拎一只随意扔到床上。不用他操心,两个孩子自觉往暖和的地方凑,一会儿就拱回被子里。 两人一蛇挤在一起睡的甜美,丝毫没发觉晓鸢白坐在床边。 月亮从乌云密布中洒下丝缕光芒,映照他冷白的侧脸,一双橙暖色眼眸低垂,他的目光描摹着少女脸庞的轮廓,从眉头到鼻尖再到她那粉嫩柔软的唇。
第20页 晓鸢白陷入沉思——吃还是不吃,这是个问题。 他吃素,当然可以吃草。 目光一一掠过躺在床上的三只小可爱,睡的香甜,没有防备,晓鸢白的目光回到少女身上,思绪逐渐清明。吃她做什么,以他的修为还在乎这棵长生草吗? 什么长生草涨修为,都是谎话,但凡要点脸面的神都不会吃开了智的生灵。觊觎长生草的身子,只不过是为了留在她身边,给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藉口。 鸟生无敌也是罪过。 北辰坐上帝位后,神界局面暗潮汹涌,旧神陨落,新神上位,首先要被打压的就是他们几族有头有脸的神兽。 在新神的授意下,麒麟、烛龙、九尾狐族接连内斗更换族长。晓鸢白在族内无人敢碰,奈何新神挑拨是非,几句谣言搞得族内鸟心惶惶,为避免捲入内部的猜疑争斗,他便化形小白鸟下五界游歷。 想起神之间的权利争斗,晓鸢白突然觉得还是跟三春呆在一起最好,傻乎乎的小姑娘,心思单纯,被他从眼睛看到脑子里,除了胆子小点没什么大问题。 他不需要朋友,但还是交了她这个朋友。 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他能看出三春是很有潜力的小妖,他见过她为人疗伤的样子,那么快速又完美的修復法术很少能被妖驾驭,她若成仙封神,又能达到什么境界。 一阵青草香气萦绕在他唇鼻之间,晓鸢白转过头去冷静一下。 这只走在路上的长生草,浑身散发着「快来吃我呀」的甜美气息,就连法力高深的晓鸢白都会有现下禁不住诱惑的时候,若是碰上什么要命不要脸的神仙妖魔,她一根草怎么跑得掉。 终究是捨不得咬一口。晓鸢白弓起指背蹭过三春的脸颊,男人的身体被白色光点笼罩,身形逐渐缩小,变回了圆滚滚的小白鸟。 乌云退去,月光如潮水涌上山来,木屋淹没在月下雪上晶莹清冷的光华之中,银白透彻。 觉得脸上痒痒的,三春迷迷煳煳睁开眼睛,脸上贴着顺滑的羽毛,是小白睡在她颈窝里。大哥窝在她肚子上睡的安稳,一旁的任焰紧扒着她的手臂,头髮明显是被哪只鸟爪子给抓乱了。 真暖和,她这是被一群小动物给包围了。 三春把脑袋靠在小白身上,正准备再次入睡,怀里的任焰翻了个身,脑袋露出来,清冷的月光正照在他脸上。 那是什么……三春眨眨眼睛,震惊的呆滞片刻,张大了嘴巴。 黑色的弯月胎记——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在孩子的右眼角下浮现出一块黑色的弯月胎记,小指盖儿大小。 白天的时候还没有这块胎记,在月光下才看得见……任焰…… 这世上同名的人或许有很多,但有这样特殊胎记的人绝无仅有,三春想起前世来到人间听过的传说。 那是让整个人界都觉得恐怖的男人——灭世武修任焰。 如同所有传奇话本中通用的老套开场。名为任焰的男婴身负煞气盈身剋死爹娘,从污泥浊水中摸爬滚打活过来,受尽欺辱。 少年时期天资显露拜入修真门派逍遥峰,不被门人重视反而因为煞气受尽排挤,自负的任焰掳走一大批禁忌功法,销声匿迹几百年。 世人都以为任焰自作孽不可活,早已死了几百年,没想到五百年后任焰归来,跳脱修仙境界成为人神,威胁皇帝退位,自己做了五年的昏君,折磨这愧对于他的人间。 灭世武修视人命与草芥,杀人如麻,以此为乐。一时间人界有如无尽炼狱,遍地尸骨,血流成河。 任焰之恶行闹的太大,甚至把手伸向了永夜之森,下一步就要进入妖界,神界不得不出手抓人审判,最终任焰单一人神敌不过三神之力,被神打入魔界永不超生。 前世的三春听到这个传说的时候,任焰已经被锁在魔界五百年了,她也有幸在魔界炼狱中瞥见过他的真容。 那是个三十岁男子的容颜,他的眼睛是浑浊的,内里是一个活了一千年的灵魂。 深沉的夜里,魔界的红色月亮升起来,三春看见了他右眼尾下浮现出的弯月形胎记,像极了他嗜血的神武弯刃逐月,吓得她腿都软了。 回忆结束,身边躺着的娃娃依旧人畜无害,三春的眼角却落下一滴苦泪。 爱吃肉的小狗崽一夜之间变成了会吃人的小狼崽,这种未来会灭世的大佬都能被她碰上,究竟是命运的安排还是上天对她重生的惩罚。 后背发凉,一时间睡意全无,三春害怕自己参与了灭世武修的童年惹上是非,还是明天把他送走吧? 若是这样做,任焰还是会被人欺负,一生坎坷,仇视他人,依旧是走向与前世一样的道路,落得那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悽惨下场。 睡梦中的孩子张着嘴巴说梦话,嘟囔了一句口齿不清的「娘亲……」,说罢又往三春的身上拱过去,三春的心立刻就软了。 前世此时,她还是一棵草,她没有来到人界没有遇见孩子时期的任焰,更没有从屠夫手里救下他。但是现在,她做了那些事,任焰的命运会不会因为她的参与而有所变化呢。 思考关乎五百年后人界存亡的严峻问题,三春的脑袋明显不够用。 小白闭着眼睛装睡,感觉身边的三春一惊一乍一停顿,唿吸从平稳、停顿、到急促再到沉重,像是做了被人欺负的噩梦,又从噩梦变成英雄拯救世间的美梦,最后终于睡得安稳。
第21页 朝阳带着金色光辉爬上来,山腰上升起一缕炊烟。 清晨起床点火炉、烧热水、开新锅、做早饭,三春有条不紊的做事,身上仿佛背负了莫名的荣誉感。 她可不是为一个凡人幼崽做饭,而是为了未来的妖王和未来可能很优秀的普通凡人做饭。平平凡凡才是真,有成为优秀栋樑的机会,做什么不要命的灭世武修。 不知名的使命感增加了! 季青临照常晨起进山,在林中打坐,落叶后的树林中很容易能找到他的身影。 穿上新衣服新鞋子,小任焰甩着两条藕节似的小腿踩在厚厚的雪地上,穿过树林跑到季青临身边,却不见大哥哥理他。 左三圈,右三圈,还是没反应,最后蹲在季青临面前盯着他墨绿色的发梢,看着大哥哥始终认真的表情,任焰乖乖坐在一边不去捣乱,好奇的模仿着他的姿势也要盘着腿坐,奈何腿又粗又短,新鲜了没多久便放弃了。 「咕噜咕噜」,锅里的水沸腾开来,三春打开锅盖又加了一瓢雪水,盖上锅盖继续让它咕噜。 小白落在椅子上,给三春递下勺子,问她:「煮的什么?」 「用玉米和红豆煮的米饭,我还切了两个山参进去,煮久一点才好吃。」 小白飞上她的肩膀,「昨天晚上做噩梦了?」 三春僵了下,想起昨晚心有余悸,「是做了个噩梦。」身边睡的乖娃娃突然变成灭世武修独一份的潜力股,她差点没被吓回原形。 现在想起在魔界所见的任焰,她还是忍不住的害怕,后脑勺覆上一只柔软的翅膀,安抚似的在她头上轻拍,而后听见小白说:「吃完饭一起去镇上买个木桶吧,总是烧雪水,你也不嫌累。」 「好。」有那么一瞬,三春小脸一红,感觉自己是被小白当成宠物养了。 早粥煮好闷在锅里保温,三春探出窗外看看天色,到了吃早饭的时候,不远处的雪地上便结伴走来两个孩子,大手牵小手向木屋走来。 季青临对着三春招手,任焰也学事对三春挥一挥小手。 雪白铺满大地,背后是湛蓝青天中伫立的枯树林,两个孩子步调一致,扬起笑脸,踏雪而来,画面十分和谐。 三春打开门迎接,两个孩子便争先恐后跑到她身边,季青临抱了一下她的腰便礼貌松开,身后的任焰摇晃着步子追上来扒住三春的腿,小狗似的仰起头,澄澈的眼睛望着三春,简直跟昨天判若两人。 孩子只是一张白纸,在她到来之前,任焰身上已经有了墨点,既然被她碰上,缘分在这儿,将他往正途上引,或许能避免五百年后的惨剧。 四人吃过饭,季青临收拾了自己的碗筷又要进山里去修炼。 「大哥,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晚上我给你做。」 小青临摇头,「不用特意为我准备,小妹做的饭菜我都喜欢吃。」在门口停顿一会儿,又说,「我近来又要蜕皮了,今晚可能回来晚些,不用等我吃饭了。」 又要蜕皮了,三春下意识就想起身跟上去,却被小白的翅膀按住。 看着季青临出门远去,没有回头,身影消失在一片雪白之中,三春蓦地发觉大哥逐渐独立了。她本想为季青临铺平道路,扶持他坐上妖王之位,如今看来有些自作多情,且不说她有没有那个本事,季青临本就是天之骄子,前世的地位都是自己拼出来的,真的需要她为大哥的未来操心吗? 「你在想什么?」小白问她。 「没什么,在想以后的事,求到神武以后或许想跟你一起去游歷。」 闻言,白鸟的脸上升起两片与它冷傲气质不搭的小红云,佯装镇定,反问:「你不跟你哥哥在一起?」 三春没有发觉小白的小表情,认真道:「我忽然发觉,或许放他一个人去闯荡会更好,毕竟我也不能教他所有,有很多事需要大哥自己去领悟。」 两人对话丝毫不避讳一旁的任焰,看见白鸟张嘴说话,娃娃的脸从惊讶到好奇最后变成惊喜,像大哥哥一样收拾好自己的碗筷,而后走到小白身边,伸手要把小巧的白鸟握在手里,毫不意外,被小白的翅膀打了脑袋。 奶娃娃依旧是不怕痛,指着小白对三春喊:「娘亲,鸟,会嗦话!」 三春急忙上前把小白挡在身后,一时不知是先纠正「娘亲」的称唿还是先解释小白会说话的事,抱起任焰来转移他的注意力,「小焰乖,咱们去集市买东西好不好?」 被抱起来趴在三春怀中,被人如此疼爱关心,任焰有些害羞,绞着手指拨弄她的长髮,小声回答:「嗯。」 穿好衣服,披上披风,一手领着小任焰,另一边肩膀上窝着小白鸟,踏着雪花下山来。 一路雪树银花,晶莹纯洁。渐闻水声叮咚,凹下去的雪层下有一条小水渠,循着找上去或许能找到泉眼取水用。 走到镇上,街上的雪被扫到路旁,店铺开门营业,行人车马明显多了起来,一个领着小娃娃的少女很容易混入其中,小白不想站在肩膀上惹眼,躲进了三春的兜帽中。 买了木桶又给任焰裁几身新衣裳,正走在路上,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俯身捡起来,一个白玉佩,雕刻祥云凤凰挂在吉祥的红绳上。 看见新鲜玩意儿,任焰玩性大发上手去摸,被三春制止,「小焰,不能乱碰别人的东西。」
第22页 任焰立刻垂下脑袋,像只被训怕的小狗低头认错,三春牵着他去找失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公举们的收藏支持(飘过一只作者,哦,看错了,原来是路人) ☆、不是娘亲是师父 白净整洁的任焰走在街上,竟没有人认出他就是那个又脏又坏的小疯狗。反而是他身旁的三春被人上下打量,柳叶弯眉樱桃嘴,迎风摆柳小细腰,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三春没察觉路人赞赏的目光,沿街走去官府,打量着若找不到失主,便把玉佩交到府衙。 迈上清河小桥,不远处的河边,歌姬静坐暖阁之中,白玉酥手弹奏琵琶,唇妆淡雅吟唱曲词,淼淼音律伴着女子温婉悠长的歌声飞过桥边,在冬日暖阳中,仿若一抹春色。 三春驻足聆听之时,迎面走来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举止端庄,上前来拱手询问,「恕在下冒昧,不知姑娘手上的玉佩可是姑娘之物?」 面前的男子彬彬有礼,三春竟有些紧张,解释道:「这不是我的东西,是我捡的。」 书生道:「在下姓李,是镇上的秀才,姑娘手上的玉佩正是在下的传家之宝,云娆凤。」 名字与玉佩上雕刻的花纹正好相对,这是碰见失主了,三春躬身,双手奉还玉佩,李秀才道声多谢接过玉佩,看着少女微红的脸心中微恙。 失物已经奉还,三春牵起任焰的手就要从秀才身旁过桥去。 一阵清香从他身边拂过,李秀才的心砰砰直跳,突然有些捨不得就这样与这美娇娥擦身而过,转身对三春道:「姑娘帮在下找回失物,在下可否有幸请姑娘去乐坊喝口茶?」 喝茶,她好像没喝过人间的茶……三春思考片刻,点点头,「只是我现在要回家去,若是喝茶,可否明日下午相约。」 李秀才欣然接受,「那明日下午申时一刻,我与姑娘此桥上再相见。」 与李秀才分开,转头进了菜市场,早上的菜场很热闹,新鲜的蔬菜刚刚运进镇里,这等优质食材,爱做饭的三春自然不愿意错过。 东家买米,西家买鱼,季青临最喜欢的鸡肉和任焰喜欢的五花肉。穿过菜场买了食材调料都放在空间里,空间中的时间流速相对缓慢,只要参灵不捣乱偷吃,这些食物可以放很久,吃的时候再拿出来。 手上牵着任焰,两人从集市上走过,买两根桂花糖,三春一根,小任焰一根,吃过糖嘴角都是甜的。 任焰吃着桂花糖,想起了自己从前抢过一只一模一样的,当时他吃的潦草仓促,味道都没尝清便囫囵下肚。 口中的糖好甜,比抢来的好吃太多。他以后是不是不用抢别人的东西吃了,猜想温暖明媚的未来,任焰的眼眶又湿润了,低头忍住泪水,不想让路人看到他哭的样子。 生来便是地狱,任焰的苦难从娘胎里就开始了,爹爹暴毙,娘亲难产,他差一点就胎死腹中。 从乱葬岗中爬出,浑身都是腥臭腐烂的味道,小婴儿趴在泥泞的路边,再也爬不动了,只能虚弱的半睁着眼睛趴在地面上等死,路人嫌他躺在路边晦气,都躲着他走。 他在路边躺了一天一夜,被好心的奶奶捡回家时只剩半口气了,奶奶没钱带他看大夫,只能煮点白粥餵他,太阳升起又落下,一岁半大的婴儿生命力顽强,竟然没死。 好景不长,任焰茁壮成长不过两年,独居的奶奶就去世了,房子里住进一对尖牙利嘴一胖一瘦的夫妻,三岁大的任焰被踢出家门,从此在云起镇中艰难求生。 侮辱的声音,打骂的拳脚,任焰不喜欢这里,好人没好报,伪善、冠冕堂皇之人满大街跑,而他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就在他混吃等死的时候,出现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抓住了他,三春站在他的面前挡住了那些可怖的嘴脸,温暖的怀抱暖和了他的身躯,好像夏天午后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暖融融的。 走着走着,三春觉得身后的小任焰步子越来越慢,蹲下身查看,一张小脸泪眼模煳,看得三春心疼不已。 「怎么了小焰?」 任焰不回答,一个劲的忍着哭声流眼泪,三春把他抱起来拍着背哄他,「乖乖不哭了,对不起压坏了你的草棚,以后跟我一起住好不好?」 任焰压着哭声问:「跟卖肉肉的一羊吗?」 跟卖肉的屠夫和学徒一样?三春脑中灵光乍现,说:「对啊,以后我就是小焰的师父,小焰做我的徒弟好不好?」 有师傅护着的孩子走在路上都很神气,任焰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三春,开口叫「师煳」,软糯的声音让三春如沐春风,十分受用,「小焰,以后师父教你认草药学治病,修身养性,以后做大夫或是其他,就看你自己了。」 任焰似懂非懂,点点头。 小孩的脸如六月天一样多变,委屈劲儿过去,自己抹干净眼泪就爬下来,活蹦乱跳的走在前面要给三春带路。 或许是为了好玩,任焰故意走很多弯路,还把三春领到巷子里,自己跑到前面拐角躲起来,等到三春喊他乖乖,任焰才从拐角处跳出来,仿佛调皮的小狗给她一个小惊吓。 这么重复两三次,三春看破他的套路也不点破,就当是陪徒弟在镇子里逛逛,可拐进下一个巷子后,她喊了任焰的名字却没有得到回应。
第23页 难道是摔倒了?三春慌了神,忙跑到巷子尽头,距离逐渐缩短,中年妇人骂街的声音在耳边慢慢放大。 又有人在吵架?三春放慢脚步,想偷偷过去观察那边发生了什么。心中默念,不围观不掺合,以和为贵,千万不要惹上是非,打不过也骂不过,我只是棵草。 一棵草的心理素质能有多强?都说风吹草动,三春自然也随风而动,拐过墙角,眼前的景象简直在她心里颳起了暴风。 身宽体胖的妇女一脸兇相,竟比那卖肉的屠夫还要彪悍,手上死死地揪着任焰的衣领把他提在半空中,小任焰被衣领勒住脖子喘不上气说不出话,脸都憋青了,手脚还不停挣扎着。 对于任焰的痛苦,妇女置若罔闻,口中还骂骂咧咧:「小疯狗,你个丧门星!剋死我婆婆还不够,还敢来撞老娘,我看你就是活腻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说着就扬起手来,布满粗茧的手掌那样粗糙,若是打在任焰脸上,怕是要丢了半条命去。 「住手!」三春喊她,脚下迈开最大的步子奔上去,却还是慢了一步,厚厚的手掌就要打在任焰脸上。 说时迟那时快,三春的兜帽中窜出一道白影,飞到天上俯冲下来有如坠落流星,正击在女人的手背上,被鸟嘴喰出一个坑来,霎时青了一片。 妇人顿时吃痛撒开任焰,在两人宽的窄巷里与三春对视,目光相接,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你是什么人,养了只瞎了眼的破鸟!」妇人打量着三春一副不愁吃喝的样子,扬起手背上的淤青给她看,狠厉道:「你养的鸟咬了老娘,十两银子,少了平不了事儿。」 三春不回答,赶紧把任焰招唿到身边,看着孩子往她这边跑,妇人又开口:「怎么?这小疯狗你是打算养着了,他可是我婆婆捡回来的,是我们家的人,你想带他走,先交一百两银子,否则休想!」 竟是碰上个恶婆娘,这人上辈子怕不是掉进钱眼儿里去了。三春偏过脑袋不看她,看到玲珑的白色身影就在妇人旁边的高墙上,三春心中顿时踏实了。 眼见四下无人,拎起任焰抱在怀里,转头就跑,身轻如燕,不一会儿消失在长巷尽头。 到手的便宜飞了,妇人不愿就此罢休,盯着少女消失的方向就要去追,没跑几步就被白鸟缠上,任她发疯一样挥舞双手去打也碰不到白鸟一根羽毛,身上还被白鸟喰了好几口,疼得她四处躲避,跑回家中躲起来。 三春一路奔跑,跑到山上才放慢脚步,看看怀里的任焰,张牙咧嘴,怒目圆瞪,一副警惕心未消的样子,紧紧攥着她的肩膀。 「好了,没事了,咱们回家去,她找不到我们的。」三春柔声安慰小徒弟,抱着他爬上山去。 此前已经抱习惯了季青临,豆丁大的孩子抱在怀里仿佛没有重量。昨夜她还在害怕这个孩子,如今只剩下了心疼,那些话本讲述的传说中对任焰受过的苦难一笔带过,听的时候没人会在意,如今眼见了他受人欺凌,三春心里很不是滋味。 若是能做一个幸福的平凡人,谁会想与世为敌呢。 他只是想活下去,堂堂正正的活着。三春顿时觉得与任焰同病相怜,她重生而来,也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小焰别怕,师父会带你长大的,等到你可以独当一面,就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 任焰伏在师父肩膀上勐地点头,好久没有说话。 小木屋是他们的家,木屋虽小,一应俱全。四周被小白设下迷雾结界,普通的人和野兽根本看不到木屋,也不得靠近木屋一里的距离,既可以在此安心修炼,又不用害怕被凡人发现踪迹。 仙草的本体很轻,三春的人形在前世早已习惯,因此她踩在雪地上的脚印比常人要浅很多,小白追着这排浅浅的脚印回到家中。 夜幕降临,点燃炉火,三春做了一大桌子菜,为着大哥又一次的蜕皮准备了充足的食物。 屋外夜色渐深,小任焰都已经吃饱打盹了,仍不见季青临回来。三春不禁担心起来,大哥难道是遇到危险了吗? 月上树梢,三春满心忧虑,把任焰哄睡,坐在床边盯着一动不动的木门。一副操心孩子的老母亲模样,困得睁不开眼睛依旧还不愿上床躺下。 「困成什么样子了,别熬着了,乖乖上床躺着,我去找找他。」 小白不担心季青临的情况,只是看不得三春心忧,监督着三春躺下盖好被子,又嘱咐她一声别太担心,推开窗子振翅飞出去。 比起绵延几百里的龙虎山,云起山不算大,山间的妖息也仅有几处,最强大的一股妖息则是在山顶上。白鸟飞上山顶,越靠近山顶,风力越大,是季青临设下的结界。 结界中心无风无月,山顶石洞中阴暗潮湿,是季青临在蜕皮化形的最佳地点,小白飞在半空,锐利的鸟眼远远的望见一条墨绿巨蟒盘成圆饼细微的挪动着。 此刻正是季青临蜕皮的关键时刻,若是闯进结界打扰,双方都会受伤,知晓季青临安好,小白便不再停留。 明月当空,木屋的窗户留着缝隙,白鸟从缝隙中伸进爪子将窗户打开,跳进屋里又把窗关紧。 火炉依旧燃着,屋里暖烘烘的,橱柜里放着三春留给季青临的晚饭。 小白站在饭桌上喝一口水,躺在床上半梦半醒的三春听见了声响,转过头来问他,声音有些干哑:「找到了吗,我大哥他怎么样?」
第24页 「他没事,正巧是蜕皮赶上修为大增,是好事。蜕皮过后就会回来了,你不用瞎操心。」小白从橱柜里衔出一只小茶杯,轻薄的茶杯里倒上一些水,而后衔着半杯水到三春嘴边,不容置喙道:「喝水。」 三春接过水,还了一个微笑,温热的水润湿喉咙,这才安然入睡。 ☆、三春去喝茶 小镇安宁祥和,少有新鲜的东西供人消遣,镇子背靠大山,山野之间便总会传出些奇闻异事,口口相传,编成话本,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云起山中按时升起的炊烟并不惹人注目,但是只见炊烟,不见人迹,任哪个平常老百姓都要猜测几分。 上山砍柴的老伯回家来,与人说起一早在山顶所见,山顶四周刮着奇怪的风,等风停后,他进山里走了不远,隔着老远便看见一条墨绿巨蟒从山洞中爬出,那大蛇足有十几米长,水桶一样粗,身边围着一群大大小小的蛇,怕不是山上的蛇都成精了。 原本是一个令人惊讶的奇遇,只是从老眼昏花、腿脚不好的老伯口中说出便少了几分可信性,于是一家之言,不成气候。如此奇景非亲眼所见,哪里会有人相信。 半山腰的小木屋上空又按时升起炊烟,三春煮上了今早的饭,打开门缝透气的时候,看见远处山坡上走来一个少年。 雪白与天蓝色相接的背景中,身材高挑的少年一身青绿色衣衫,像极了三春原形的颜色。 三春惊喜的笑出声来,朝他招手:「大哥!」 季青临走来,周边围着一圈小蛇□□一般追随他,抬着脑袋仰望着这条王蛇,吐着蛇信子用蛇语毫不吝啬的夸赞。 「大佬好帅呀!容小辈蹭点妖气。」 「这就是传说中的王蛇族吗,好威武,好高大!」 整齐的队形在接近木屋的时候受到阻力,一众小蛇被小白的结界阻拦,恋恋不捨从季青临身边散去,少年轻笑着走上前踩上台阶来拥抱三春,毛茸茸的脑袋就抵在她的下巴上,三春这才发觉,大哥又长高了。 面对面,三春认真的看着大哥的脸和身形,上手捏捏他的胳膊,隔着衣服也能摸出来粗了一圈,壮实了不少,尤其是那双妖冶的金瞳,隐隐透着水波,添了几分少年人的内敛。 三春笑道:「这次好像长了三四岁,像十六岁的模样了。」 季青临抬手比划着名三春的身高,微笑着说:「小妹啊,下一次蜕皮过后,我就比你还高了。」声线脱去了孩子的稚嫩,是少年独有的清朗声音。 「妖精的成长就是快。」三春看看屋里那个奶娃娃,抱着白鸟睡的香甜,还没从被子里爬出来。 「来,吃饭。」三春拉着季青临坐到饭桌边,蜕皮化形消耗了他许多体能,从蛇蛋养成大蛇,三春对他的习性已经瞭然,一早就准备了很多食物,加上昨晚给他留下的,足够季青临吃到任焰睡醒了。 一桌好菜加一锅刚煮沸的小米粥,季青临夹起菜来尝了两口,夸奖说:「好吃,小妹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三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大哥喜欢就好。」 总被夸做饭好吃,三春也有一丢丢不好意思。说起她会做菜的起源,还是因为前世总被人抓去煮,一来二去,作为被煮的受害食材对加害人的烹饪手法调料一类的东西渐渐熟络,自己也就上手尝试做菜,没成想竟成了她的一个特长之处。 等小任焰和小白醒来,三春帮徒弟穿好衣服,四人吃过早饭,三春便教任焰运气打坐。 冬日萧肃,门外一山冰雪未化,尚没有机会出门带任焰认草药,三春便像当初引导季青临一样,打算先将任焰领进门,修行之法对于没有灵根的凡人来说也是能够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 临到中午,三春回木屋做些点心加餐,将小任焰托给大哥照看一会,也让两个中级和初级修行者互相交流一下。 打坐修炼之余,季青临挺喜欢逗任焰玩儿,奶娃娃黏在身边憨憨的笑,就像是一只小宠物,季青临开心了就变出几只鲜花让娃娃开开眼界。 寒冷的冬天,少年的指尖开出一朵小粉花,惊得娃娃张大了嘴巴,崇拜的看着他,「师啵!变花花!」 一朵花闹的任焰开心了好久,孩子哪知道什么妖魔神仙,只知道大哥哥很会变戏法,一会儿变出一朵花来,一会又变成小青蛇跟他玩你追我赶的游戏。 两人在山间追逐嬉戏,小白站在屋顶上晒太阳,看着两个孩子嬉闹。 一人一蛇相处和谐,小白一开始也觉得诧异,后来看见任焰身上若隐若现的煞气,才明白一二。 煞气在人界算是厄运缠身的诅咒,对妖来说却是稀松平常,算是与妖气相近的气息,因此被凡人本能的排斥,神界仙界也大多不喜欢这种象徵不详的气息,所以它对这人与蛇都没什么好感,只不过也不讨厌罢了。 想到这儿,小白又联想到一件事——身为妖精的三春,身上却没有妖气,只浑身散发着长生草独有的香甜青草味,着实解释不通。 「我出门一趟去镇上。」少女的声音打乱了白鸟的思考。 三春站在门边对外头的两个孩子说:「我做了酥饼在桌子上,饿了的话可以吃。你们专心修炼,我晚饭之前会回来。」 话音刚落,扇动翅膀的声音从上头飞下来,小白稳稳地落在她肩膀上,鸟爪子勾住她肩膀上的衣服,动作优美熟练。白鸟的意思不言而喻,要去一起去。
第25页 昨日送还玉佩,与李秀才在小桥相约。三春依旧是昨日那一身嫩绿衣裳,只是今日肩膀上站着一只白色的小胖鸟,惹得秀才好奇,是哪家姑娘竟把鸟训得如此乖巧,简直像通了人性一般。 「姑娘,有礼。」李秀才礼貌作揖,起身后双手呈给三春一个盒子,「这珠钗送与姑娘,就当是李某的小小心意。」 怎么上来就送东西,她可什么都没准备,三春忙摆手,「这怎么好意思,无功不受禄,再说我也不戴珠饰,实在辜负了公子一番好意。」 这并不是客套话,三春重生化形至今,头上只戴一只木钗,髮髻上绾一条水绿色的丝带,虽然朴素,但衬得上她一张鹅蛋脸精緻可爱,平日梳洗打扮也很方便。 三春不收,李秀才也不好强求,「无碍,姑娘这边请。」 两人走过小石桥,李秀才引她到茶馆上二楼,院子中间搭台唱戏。凡人的日常消遣,三春却不觉得新鲜,从前在妖界跟在季青临身边什么样的戏没看过,什么样的珍馐没吃过。 少女从容淡定,端起茶水抿一口,偶尔瞥一眼台上的戏,举止间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李秀才心中窃喜,自己早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却久久没有合适的人家,没成想会在此遇上他命定的姑娘。 秀才的脸一会红彤彤一会低下去,抬起来看她的时候又是矜持中带着喜悦,启唇却欲言又止,三春看见了,直言不讳:「公子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突然被挑明心事,李秀才有些羞怯,喝了口茶安抚激动的心,轻声问:「姑娘家中可有婚配?」 此言一出,被提问的三春没什么反应,站在他肩膀上的小白却拉下脸来,豆豆眼一翻,眼神中尽是鄙视。呵,凡人! 三春老实回他,「不曾。」她一棵小草成精,要婚配做什么? 得到否定的回答,李秀才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心中的打算已经从情说爱直接跳到了谈婚论嫁,脑中甚至已经描摹出与这姑娘子孙满堂的老年生活,只是眼下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秀才想的美,三春喝茶也品得其味,只是觉得眼前的男人有些奇怪,看她的眼神也奇怪,好在茶够香,她也就不在意这些了。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两人离开茶馆,走到桥上时,李秀才情难自持,伸手拽住三春的袖角,「姑娘!」 三春:? 小白:??? 感觉这秀才下一秒就要动手动脚,小白飞到半空,随时准备下嘴喰他,谁知李秀才开口就说:「请问姑娘家住何处?在下改日想登门拜访。」见过父母,提亲纳吉…… 三春不明所以,这公子在自说自话什么,自己不过是给他捡了个玉佩,喝口茶而已,怎么到了要登门拜访的程度。三春礼貌拒绝,「不过喝口茶而已何须登门,小女子就不打扰公子了。」说罢转身离去,小白也飞回她肩膀上。 仿佛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下,李秀才迟迟不能接受,看着三春决绝走下桥去,心中的美好幻想全都破灭了。 呆呆的望着美人远去,李秀才没脸再上前留她,忽闻前头一声奶声奶气的喘息,小娃娃蹬着两条小短腿跑过来,扑到三春身上扒住她的腿,仰头叫了一声:「娘亲!」 娘亲!?两个字有如晴天霹雳打在秀才脑门上,噼得他说不出话来。 三春刚哄好任焰,季青临又走了过来,错过她看到了桥上呆愣着的秀才,不予理会,拉起三春的袖子说:「天快黑了,回家吧。」 和谐的画面显得秀才格格不入,李秀才转身欲走,又听三春叫那少年一声「大哥」,原本汹涌澎湃的心顿时冷了下来——这姑娘,莫不是个,寡妇? 没有婚配却有儿子,叫一个明显比她小的少年作大哥,一个童养媳的形象立马在秀才脑中成型——死了小相公,年纪轻轻拉扯孩子与相公的哥哥,真是悲苦……这样一想,方才因拒绝被伤的心也不再难受,反而因为「了解」了三春的「苦楚」,对她多了几分同情。 四人一同回山上,三春问:「不是说了晚饭之前会回去吗?你们怎么来找我了。」 「任焰说你与人有约,我好奇是什么样的人,来看看。」季青临又想起刚刚瞥过的一眼的那个凡人,随口问道:「小妹,你这一下午是跟那个凡人在一起吗?」 「嗯,之前帮他捡到了失物,他说是答谢我请我喝茶。」 「他叫什么名字?」 名字?三春简单思索一会,完全没有记忆,笑道:「不知道,好像忘了。」 妖生漫漫长千百年,怎么会记住仅有半日之缘的凡人。寿命长短、一生追求、眼界高低,种种天差地别的细微之处,让妖精与凡人渐行渐远。 任焰甜甜的叫她:「娘亲~」 「又叫错了,叫师父。」三春抱起任焰上山,佯装生气,拍拍他肥嘟嘟的小屁股。 任焰乖乖认错,糯糯的叫:「师煳~窝想吃肉肉。」 「小焰想吃肉的话,先跟师父说说,今天跟师伯学了什么呀?」 「师啵会变花,窝稀饭花花!窝也会变!」任焰高兴的给她比划,手掌相握便成小拳头又像花一样慢慢绽开,波浪着手指头模仿舒展的花瓣。 谈笑间,被雪埋起的路上跑过一只松鼠,两只小爪子抓地,后脚踩积雪,嘴里衔一颗秋天存下的松果,跑到路中间的时候停下来看了他们一眼,黑豆豆的眼睛扫过四人,随后跑进了路边的枯树林里。
第26页 像是发现了新鲜玩意儿,任焰盯着松鼠离开的方向,转过头激动的说:「师煳,有小草!」 循着任焰指的方向看去,路边不远处一块化雪的地上果真有一片嫩绿。 万物復甦,春天要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12 20:11:55~2020-04-14 11:30: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就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三年传道授业 化了雪的初春还是有些干冷,小木屋四周却像是暖春似的,老树褪去了灰暗的色彩,树枝染上新绿,细细的一层嫩草铺满了平地,踩上去软软的。 躺在被窝里的少女头顶一只白糰子,一人一鸟睡的正香。 泛青的林间一大一小两个人正坐,任焰有模有样的跟着季青临学习打坐运气,有师父和师伯一起教导修炼之法,这才一月有余小任焰已经能熟练的控制周身气流,感知到天地之间属于自己的灵气。 在季青临风系法术的帮助下,任焰不过半个月便觉醒了自己的木系修炼方向,入门后第一件事便是催生了一朵含苞的小花,采了小花拿去让三春看,成功得到了一块米糕的奖励。为了得到美食奖励,小任焰对修炼的热情只增不减。 山中的晨静谧而生动,三春早起打开窗,深吸一口,心旷神怡,空气里满是自然的清香。 烧火炉准备好早饭,两人也正从山上下来,三春盛好早饭,倒上热水,从空间中拿出了背篓和小锄头放在门边。 自从用参灵做配菜之后,小任焰瞬间爱上了这种美味的「小地瓜」,一家四人,只有季青临秉持着肉食者不吃素的原则坚决不吃参灵,也好在他不吃,山村离开妖界的时候只放了几只参灵在空间里,空间的大小有限,参灵的生长繁殖也受限制,现在勉强能每七天吃三只参灵。 任焰满足的咬一口「小地瓜」,有些紧张的看着三春,咽下一口饭小心翼翼地问:「师煳,今天窝还要去学堂吗?」 任焰从小少与人正常交流,开春后五岁了,说话吐字还不是很清楚,可是愁坏了三春。 镇上学堂启蒙班春天招学生,三春便打点了学堂的老先生,时不时带任焰去学堂最后一排旁听。这才旁听了几节课,任焰就开始牴触了,想是从小独来独往惯了,一下子跟许多同龄的孩子坐在一起,难免会不适应。 看不得娃娃委屈巴巴的样子,三春道:「那今天,我们上山去吧?」 听到这个回答,任焰顿时绽开了一张笑脸,「好啊,师煳最好了!」 师徒二人走后,鸟居屋顶,蛇卧树干,两人入定修炼丝毫不敢懈怠。在入达奚山前要做足准备,才能保护好另外手无缚鸡之力的二人。 山间流水处,三春拉着娃娃向高处行进,她记得前些日子闲逛时看到这附近有一片艾草。比起山里的奇珍异宝,艾草算是较普通的存在,今日带任焰认识草药顺路挖些艾草做青团吃。 日头还不大,三春干劲十足,背着小背篓,拉着任焰上山。看到草药便停下来,给任焰介绍草药的功效。 「这个叫决明子,可以清热明目,润肠通便。」三春指着一株开着黄色花朵的草说,「如果有人眼睛干,肚子不舒服,小焰就可以用决明子帮他们治。」 任焰点点头,摘一朵小黄花放进嘴里嚼一嚼,有点酸酸的,味道好怪。 一路走上山麓,不远处传来一阵动物的嘶鸣,三春望过去,是山狼咬死了一只白兔,袖口一紧,是任焰抓住她的袖子,呆呆的望着远处的狼与兔。 「小焰害怕吗?」 任焰摇摇头,「不害怕,如果狼不吃兔兔会饿死,兔兔如果不害怕狼的话会把山都吃掉的,师啵说了不能因为看着兔兔可爱就向着兔兔说话。」 这么点儿的年纪就明白了这些道理,三春揉揉他的脑袋,「好孩子,咱们走吧。」 透过山间的歪斜树影,能看着飘浮在山间的浮云。从山麓下来,路过一片小坡,小坡的东面,竟然长了一片艾草,看着这么多冒出地面的翠绿艾草,三春惊喜的叫出声来。 「小焰,来帮师父挖艾草!」 两个人拿着小锄头挖,三春一边挖一边介绍:「艾草可以去湿、散寒、止血、消炎,春天的时候可以蒸熟包米饭吃,也可以做成青团包豆沙吃。」 一听到好吃的,任焰更加卖力的挖艾草,三春却是想着什么时候任焰能够多识字会看书,世间的草药数不清,单单是人界就够她讲很久,可能还说不全乎。要想孩子成材还是要让他好好读书识字才行。 蒸艾草,打米糕,煮豆沙,一个青糰子做得热热闹闹,四人吃着青团,迎接春天的到来。 三春对着大口吃糰子的任焰笑道:「青糰子都吃了,小焰明天要乖乖去学堂。」 季青临:「我也去。」 小任焰撇撇嘴,「哼,师啵去吧!窝才不喜欢学堂……」被小白的死亡豆豆眼瞪着,娃娃的说话声越来越小,最后结束于一口豆沙里。 软嫩弹牙的青团做了三次吃了三次,春去秋来,冬梅夏花,转眼间三年过去。 白墙灰瓦的学堂里,老先生在讲台上讲完知乎者也,问坐着的学生们:「讲过圣人言论,对于老孔之争入世与出世,诸生如何看待啊?」
第27页 一八岁孩童从一众十几岁的孩子中站起,回道:「学生以为孔子之入世不一定能以一己之力改变他人的命运,老子之出世也并非能够因为与世不争而长寿安宁,世人的命运息息相关,没有人能够独自存活,学生借孟圣人言,愿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老先生眯着的双眼逐渐睁开,听完这番回答,赞赏的点点头,微笑说:「还是任焰有见解,此子以后必有作为。」 任焰礼貌回道:「多谢先生抬爱,学生还有许多不足,还请先生多多指教。」八岁的孩子已然有了自己的见解与处事方式。 才华艷压群芳的任焰在学堂中颇受人喜爱敬仰,仅三年时间从启蒙班跳到了天字甲班,三年学会人家六年的知识,当初嚷嚷自己不喜欢学堂,如今却成了优秀人才,未来的国之栋樑。 没有人记得他是当初睡在街头的小疯狗,人人都称赞他的才华和天性纯良,有个人美心善的小师父照顾他,还有个不苟言笑的师伯罩着他,偶尔还能见到他家训练有素的小白鸟来接他下学,真是羡煞旁人。 今日太阳很暖,阳光洒在地面上,暖暖的盖着一层光芒。 三春领着刚刚下学的任焰回家,路过书肆,任焰自然走进去要买书。 「前几天买的那本看完了吗?」 「那本很薄,早就看完了,这次想买一本《药石医理》。」任焰站在书架旁认真的翻找,翻到想要的书籍如获至宝,仰头对着三春请求,「师父买给我吧,晚上我给师父捶腿。」 「行了行了。」三春受不了孩子撒娇,拿出钱袋付钱。 晴朗的天空突然震响一声闷雷,书肆外走过一个少年,三春感觉耳朵好像被电到,偏过头去与街上的少年四目相对,那死气沉沉中透着暴戾的眼神,盯的三春忍不住战慄,后背直冒冷汗。 人群中的少年看着十五六岁,一身暗红色布衣,走在路上是最普通的凡人模样。三春眼中的少年身后跟着两只乌鸦,周身是黑雾一般的魔气。 隔着人影重重,三春看到了阳光在少年身后拉长的影子——竟是一个长着猫耳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rua「猫」指日可待 ☆、长生草保卫战 「师父,你看什么呢?」 任焰抱着书摇摇静止一般的三春,好奇的看向街上,风和日丽,人来人往,处处洋溢着春天的气息,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三春与少年对视,身体像被定住一般无法动弹,少年咧起了嘴角,眼神阴沉着,比了个嘴型:长、生、草。 危险的信号!心中撞响警钟,三春来不及解释,拉起任焰就走。 闪电打在云层之上,闷雷声渐渐追上来,从天空压下,步步紧逼,三春的耳朵都要被震聋了。任焰听不见雷声,一头雾水的被三春拉着一起跑,跑到山上回头向山下看,真的有一个穿红衣服的大哥哥在追他们。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纸洒在屋中一方,院中青藤已经漫过篱笆,翠□□滴。 安宁的氛围被天空不寻常的闷雷击毁,立在屋顶的小白扭过头来,瞬间就察觉到不断迫近的的魔气充满敌意,坐在树下修炼的季青临也察觉到从山下涌上来一股魔气,来者不善。两人迅速冲到结界外,迎上了跑过来的三春和任焰。 一道无形的风墙拦住了红衣少年的脚步,戏弄一般追了她一路,如今却只能眼看着长生草跑进结界,少年抬起头来,顿时暴躁起来,狠厉道:「不把长生草交出来,我就砍了你们的头。」 哪里的小疯子来这儿唬人。小白立马加强了结界,空地从眼前消失,这下少年连长生草都看不见了。 季青临挡在结界前:「她是我小妹,不可能交给你。」 少年怒道:「我看你是找死!」 小白不屑道:「少说大话,有本事就来比划看看是谁要被砍头。」翅尾飞出两根坚如刀刃的羽毛,掷地「锃锃」两声将少年逼退两步。 抓棵草还被人拦路,少年握起拳头,「一棵草而已,不识抬举的东西,我要砍了你们的头!」 身后的两只乌鸦扑稜稜追过来也根本拉不住暴躁的少年,一手蓝色闪电一手红色火焰,分别与季青临和小白交上了手,风克雷电,金系压火,遇上属性相剋的对手,少年明显力不从心。 结界外的天空一会儿炸出蓝色的闷雷,一会把云彩烧成红色,三春蹲在草地上吓的瑟瑟发抖也不敢离开半步。 那少年是魔族,生在无间地狱的魔界人向来不守规矩,他的意图很明显,吃掉她。三春深唿吸缓解自己控制不住的战慄,她不能离开,如果小白和大哥受了伤,还需要她去治疗。 她胆小怕死,生气自己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在街上被少年一眼勾住的时候,前世的记忆汹涌而来,被煮了多少次,被揪了多少叶子,又被多少大佬用那种眼神打量,仿佛她不是一个有神智的妖精,而是一锅下饭的青草汤,练成仙丹也该是绿油油的,清凉爽口。 本能的恐惧根本控制不住,三春抖得厉害,像只仓鼠一样缩成一团蹲在结界边上不肯离开。 无助的身影落在任焰眼底,心中涌起一股不知名的感情,看见这个样子的师父他的心好疼。又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委屈得直跺脚,眼角带泪。
第28页 任焰身为凡人,虽有一点修为却也看不见妖与魔之间的争斗,对他来说情况有些混乱,但聪明的任焰很快就明白,外头一定有人在打架,吓坏了他的师父。 外敌当前,任焰忍住要哭的冲动,俯下身抱住了团成团的三春,安慰道:「师父不怕,师伯和小白一定没事,他们会把坏人赶走的。」 后背覆上孩子小小的身体,任焰在这一刻显得格外高大。 三人打的难捨难分,两只乌鸦不停的在少年耳边劝架,「殿下,我们来人界还有要事,不要为了一棵长生草误了大事!」 两只乌鸦随从不住的嘎嘎乱叫,惹人心烦,内扰外患之下,少年终于停手。 「不要让我再遇见你们,下一次我一定要把她煮了吃掉!」撂下狠话,少年带着两只乌鸦下山去。 待周围的魔气散去,季青临与小白回到结界中,三春起身迎接,见两人安然无恙,终于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 「对不起,是我惹来的祸。」 季青临上前伸手拭去她的眼泪,安慰道:「傻妹妹,那魔物不知是哪儿来的小疯子,出口狂言,你定不要把这事放在心上。」 小白落在她头上,拿翅膀温柔的抚摸她的后脑勺,语重心长道:「身为长生草不是你的错,每个生灵都有生存的权利,那魔物想要吃你是他道德败坏,没有底线,绝对不是你的错。」 任焰也应声附和:「那个哥哥想欺负师父还在我们家门口打架,他是坏人!师父你不要伤心了。」 被三人一通知心安慰,三春的哭声反而更大了,方才的紧张恐惧在此刻全都发泄出来,啜泣着:「谢谢你们……如果是我一个人的话,可能早就没命了,我好没用啊……」 少女哭得梨花带雨,三人也很心疼,任谁被「追杀」也不会不痛不痒,何况是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的三春,心里得多害怕。 身为大哥的季青临拉住她的手腕把人抱进怀里,三年来迟迟没有再蜕皮的他依旧比三春矮一截,可这掩盖不了他在三春面前身为大哥的责任心,温凉的手掌像哄孩子一样轻拍她的后背,让三春靠在他身上哭。 季青临安慰道:「小妹不怕,大哥一定会保护你的。」 跟着师伯学的有模有样,任焰也跳上来抱住她的腿,「我也会变得很厉害,长大了要保护师父!」 能够被人重视,三春很高兴,可海中时刻提醒自己未来将要面对的是一个神,现在这种程度的力量远不能与神抗衡,她重生的意义就是要让自己活下去,自己无法修炼出攻击力,只能让大哥更加强大。 夕阳落山下,从山间吹过的风都是暖的,三春逐渐冷静下来,与大哥和小任焰走进小木屋中。 腾空飞向木屋,小白停在了窗柩上,闭眼凝神。 它嗅到了山间传来一股与众不同的气息,仿佛泛光的水晶跌入深夜的星河,激起的水花盪起一圈又一圈波纹,伴着星河的水纹低沉奏响的声音,是上古之神孤独的吟唱,悠远而空灵。 白鸟低声道:「门要开了。」 季青临与三春也察觉到了那超脱六界的的气息,他们在此等待三年的虚空之门,就要打开了。 打开虚空之门前,达奚真武会奏琴吟唱,向五里之内的有缘人宣告门开。从他吟唱的曲词之中,三人立马解出门开的时间——明日酉时三刻,黄昏日沉之时。 进入达奚山的时间定下,三春赶忙将橱柜里的食物都煎炒蒸煮了,多到小饭桌上都摆不下了。算是进达奚山前的庆祝,也纪念他们在人间一起度过的三年时光。 任焰啃着大鸡腿,嘴巴和鼻尖上粘了酱汁,好奇道:「师父,你们明天要去哪里啊?」 伸手擦掉徒弟鼻尖上的酱汁,三春思考一会,歪头看看小白又看看季青临,获得两人的认同,三春才回答:「去山里找宝藏,小焰要不要一起去?」 宝藏!任焰立即来了兴趣,「我要去!找到宝藏以后师傅可不可以给我买糖葫芦吃?」 一串糖葫芦的交易,三春微笑着答应了他的请求。 达奚山笼罩在名为「平衡」的结界中,虽然没有见识过这个结界的特殊力量,但是听说「平衡」结界可以阻止或化解内里的争斗,进入达奚山的人即便是存心要互相争斗也无法让对方受伤。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三春与小白才同意让任焰这个小娃娃也进山,不说能有多大收穫,起码看到人界之外的景色,也算是让孩子长长见识。 木屋墙外冒出的菟丝子趁着夜色努力向上生长,屋顶的老树冠冒出新叶,春日处处绿意盎然。 四周迴响的歌声陪伴他们安然入睡,三春躺在床上,看着睡在地铺上的任焰与小蛇,陷入沉思。 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她只是一棵长生草,并没有通天的本事,也就照顾孩子比较顺手。自己能教给他们的只是最基础的东西,也是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 季青临若想成为妖王便要将前世的崛起之路再走一遍,若想任焰不再走向前世的结局,便需要一个能让他身上的煞气恢復正常的领路人,这些,是她做不到的事。 眉目微蹙凝望二人,三春在心中对他们说:一开始,我只是为了自己活命,如今也想让你们的一生能够平坦安宁。 第二日整装待发,爬上山顶时正是黄昏将至,四人站在原地等待。
第29页 太阳逼近远方的山嵴线,一点一点落下去,当山嵴线将太阳一分为二的时候,橘红色的暖光照耀在云起山顶上,在一片朦胧的光芒中,山顶之上浮现出一座巨门——虚空之门。 那巨门耸入云端,足有一个云起山那么高,门框是深沉的黑色玄铁,从外向里望是一片黑暗杂揉着点点星光。 三春牵起了任焰的手,自己的手也被季青临抓住,小白稳稳的抓在她肩膀上。这样走进去才不会被达奚山的结界冲散。 迈进五彩斑斓的虚空之门中,眼前被汹涌而来的黑色淹没。 ☆、捡到小狼崽 走在黑暗的虚空之中,互相扶持的几人能够在黑暗中清楚的看到对方。 脚下踩着看不清方向的路,三春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未知的前方,任焰突然抬起头惊喜道:「师父,那里有星星。」 三春仰头去看,果真有一连串大大小小的星星飞在上面,像升起的烟火淹没在黑暗中,追溯这些「星星」的源头,竟是在她的肩膀上,小白的两只翅膀下不断的飞出放光的星星,引来其他三人的注视。 任焰欢笑着:「小白屁股后面追着星星!」 小白干咳两声,「都是些法器丹药,达奚山中不允许用法器,只是收去给我暂时保存。」 话音刚落,身旁便响起三春赞嘆的声音,「小白,你的法器丹药也太多了吧,我都数不过来!你到底存了多少好东西啊。」 「大都是丹药,没有多少神器,平时也用不着,比起神武来可差远了。」小白话音未落,便见前方出现一个竖立的流动漩涡,仿佛一池黑水中搅了各色的花瓣,比虚空之门的五彩星光更加柔和。 季青临指着那处,心中按耐不住的激动:「那是出口吧。」 走进漩涡,黑夜幻成天明。 前方一座高山悬浮在虚空之中,脚下所站的平台是由大理石砌成的高台,顺台阶走下,有一栈桥与前方的达奚山相接。相隔不远有许多同样的高台栈桥,以达奚山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因为四人进门之时牵手相互连接,这才被传送到同一个台上。 走在长长的栈桥上,向下便是无尽虚空,仿佛云海中泛着飘渺的白雾,偶尔白雾被风吹到栈桥上,竟有种漫步在云端的错觉。 四人走下栈桥,面前便是「平衡」结界,结界边缘泛着五彩的光,小白率先飞进去,四处查看后才让三人跟进来。 穿过结界的时候,三春感觉像穿过了一道温热的水幕,回头再看时结界边缘已经不见了。 沿着山路向上走,四周可闻虫鸣鸟叫,却见不到任何动物,脚下的土壤十分普通,但是俯身细看可见其中混合着亮闪闪的金属粉末。从中长出的花草树木也与六界大不相同,一切都像水晶一样是半透明的,近处可见灵气顺着叶脉树干流淌,泛着不同颜色的幽光。 三春与任焰蹲在地上观察植物的时候,小白飞到半空看到了升起的「太阳」,飞下来告诉三人:「达奚山中时间流速慢,从太阳升起到落下有三十六个时辰,必须要在天黑前离开,不然我们也会变成透明。」 听明白了「找宝藏」的任务,任焰开心的拍拍手。 继续往上走,白日升起,透明的植物重叠在一起反射日光,把周围照的一片明亮,有些刺眼,视野中仅剩下上山的路,高耸入云,仿佛看不到尽头。 爬到半山腰,忽闻路旁的树林中一声奶声奶气的「嗷~」,一开始三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又听见两声清晰的「嗷呜~」,这才停下脚步要到林中看一看那声音的源头,叫三人在原地等她。 踏过柔软的透明草地,三春进到林中,季青临看着她的身影被蒙上一层又一层的微白色,最终消失在视野中。 「嗷呜~嗷~」几声虚弱的奶音后接一声底气十足的嚎叫。循着这有规律的声音找去,三春眼前一亮。 一只灰蓝色的小猫? 无助的幼崽趴在森林中一片草地上,虚弱的动动小爪子,明显是走不动了,三春环视四周确认没有危险才上前把猫崽拎起来放在手心里,这猫崽看着还挺胖乎,要她两只手捧着才刚好,蓬松的毛压在手掌上,柔软又温暖,三春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猫崽半眯着眼,觉得自己被人「抓住」,一下子就炸了毛,奈何自己没有力气逃跑,只能不住的抓咬三春的手。三春毫不在意手上的痛痒,甚至捧起小胖猫放到脸上蹭一蹭,毛茸茸的触感真是太治癒了。 小跑着把猫崽带到三人面前,三春笑道:「我捡到了一只小胖猫,你们看看,它好可爱啊。」 听说捡到了小动物,任焰第一个来了兴趣,踮起脚尖来戳一戳小胖猫的屁股,像刚蒸熟的馒头一样又软又弹,学着三春摸摸它身上的毛,毛绒绒的触感就好像把他的心暖暖的包围着,太可爱了。 没有动物的达奚山,哪儿来的小猫?小白一双锐利的豆豆眼凝视着嗷嗷叫的猫崽,沉声说:「这不是猫,是狼吧?」 「狼?」三春疑惑的看着手上的「猫崽」,称作是猫的话的确很胖,但如果是狼崽的话,这也瘦得太过分了,而且这个毛的颜色,不像是狼崽会有的。 三春还在猫与狼之间徘徊的时候,季青临瞥了小傢伙一眼,也说:「是狼。」 小狼崽身上没有什么危险的气息,四人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一只误入虚空之门的普通动物,弱小无助又可怜。
第30页 「达奚山上没有食物,放它独自在这儿待三天,肯定会饿死。」小白转过头来对三春说:「你既然捡来了就好好照顾着吧,等到我们离开的时候再把它捎回去。」 三春开心的点点头,一路上抱着一只毛绒绒,不但可爱还能暖手,何乐而不为。 一行人走到山麓时已经过去十一个时辰,季青临与小白还勉强走得动,三春已经体力不支要趴下了,更别说身为凡人的任焰双腿都已经打哆嗦了。只有被捧在手心,抱在怀里的小狼崽,一路脚不沾地,被三春揉肚摸毛伺候得舒舒服服,不但不累,而且恢復了体力嚎叫的更有力气了。 暂时在路边停下休息,坐在草地上,三春从空间中拿出临行前准备好的饭菜,一人一份刚刚好。 紧咬着三春手不放的小狼崽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兇狠的目光瞬间绷不住了,一番肚子与脑子的博弈后,终于呲着牙松开了她的手,留下两排牙印,最锋利的犬齿甚至把三春的手咬破了,留下四个小小的血窟窿。 幼崽的乳牙大都没有发育完全,这小狼崽子是用了多大力气咬人。季青临看着三春放小狼下来,手上的伤口不一会儿也復原,她迎着阳光一脸开心的笑容,丝毫没有为「被咬」这件事生气。 属于季青临的蛇族直觉让他很讨厌这只幼崽。咬伤三春丝毫没有愧疚,面对在坐的王蛇也丝毫没有动物的恐惧本能,究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它根本就不是普通幼崽呢。 四人围坐,小狼崽大摇大摆走到中间,小黑眼珠中流露的不屑都要溢出来,仿佛王侯审视它的封地一般,视线挨个扫过去。看白鸟一身神兽之威,半眯着眼睛享受食物,丝毫没有在意它。再看季青临,一个王蛇族的大妖,一直在盯着它…… 比较之后,小狼崽走向了明显较弱的任焰面前,毫不客气的张口咬向他的红烧肉,要闭口时却被一根木头枝子卡住了嘴巴。 「他要抢我的肉!」任焰反应过来,把肉拨到碗里。小狼崽呜呜的叫着让人听不懂的兽语,像是在骂人。等任焰端起碗,季青临才将木枝从小东西嘴里拿出来。 被坏了好事,小狼崽兇狠的对着季青临吼叫,「嗷呜!嗷!」季青临不理会它,没礼貌的小东西,饿上一顿才会懂事。 三春见状提议道:「让它吃我的吧,我不吃也没关系。」言毕,季青临和小狼崽都看向了她。 「不行!」 「嗷!」 最后,三春分了自己的小半食物给狼崽。休息一个时辰后,一行人继续上行,在太阳逼近正午的时候到达终点——坠武池。 山顶是平整的圆形,外围是一圈大理石板铺成的路,中间是深不见底的湖水,从外围向湖上伸出十个平台,分别对应着不同的修炼属性,季青临站到了风系阵法上,其余三人在外围观望。 有缘人来,阵法开启,白色的光芒将季青临周身照亮,平静的湖水涌动起来,前世便属于季青临的神武冲破湖面,一段天蚕金丝悬浮在他面前。旁观的三春和任焰十分激动,亦不敢出声打扰这庄严的仪式。 天蚕丝,长度无穷尽,入风如丝缕,随疾风而动,杀人于无形。 按照规矩,被神武选择的人需交出信物与神武融合结契,季青临从手臂上揭下了自己的一枚鳞片,三春在一旁悄悄的为他把伤口治癒,带着血的鳞片飘到神武的周围转圈,融合还需要一段时间。 在这紧张的时刻,被三春抱在怀里的小狼崽奋力挣扎,落地后蹬开腿就跑,三春看看跑掉的小狼崽又看看季青临,按耐住了追上去的心,这种时候还是大哥比较重要。 眼见神武与鳞片快要融合,任焰羡慕不已,偷偷的跑到远处的木系法阵上,有模有样的学着师伯的样子诚心求取宝藏。 结契仪式结束,季青临伸出手让天蚕丝落在手上,叫出了神武的名字。 「山吹。」 「太好了!大哥好厉害!」三春欢唿雀跃,为大哥高兴,等季青临从阵法中走出来,本想冲上去把他抱起来,抱上去才发现自己已经抱不动他了,感慨之余还被季青临摸了摸头。 两人走回外围三春才发现任焰不见了,焦急的环视四周,得到小白指示了正确方向,任焰的小个子站在台上被围栏挡住,她都看不见。 害怕他靠近坠武池,三春跑过去踏在阵法中心牵起任焰的手,刚转身,四周立马泛起一阵淡绿色的光芒,追过来的季青临与小白见到此景傻了眼,难道有第二件神武? 被阵法笼罩,三春看着惊讶的任焰,突然想明白,心中惊喜不已,不愧是前世的灭世武修,这么小的年纪就能得到自己的神武。 不好打扰任焰与神武的结契,三春松开他的手要离开,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拦住,无法离开原地。 将这一切都收入眼中的小白看明白了情况,对着台上喊:「任焰,出来。」 小白的声音传进来,任焰乖乖的退后,竟然从阵法中安全退了出来,留下一个三春茫然无措。 这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读者盆友,准备好了吗,路人作者要打快板了—— 诶! 读者好读者妙,暖心读者她是块宝 您点收藏我微笑,您上评论我参考 要是日更涨收藏,日更一月我都搞
第31页 若问为啥不日更,隔日更它保质量 作者码字单机冷,公举喜爱啥都成 用您一双巧巧手,温暖我滴小心脏 (哎呦呵,咋还压上韵了呢,我四不四挺有才华。) 都看到这里了啊。没错,就是你,彩虹桥上的小公举,感谢你的喜欢赐我力量! 码字ing——疯狂输出!! ☆、半路杀出小魔头 太阳当空,大理石板路上却没有被日光灼晒的热度,只透着不高的温度,站在太阳正下方也不觉得热。头顶上的圆球大小无法估计,与其说是太阳,其实更像一个橘色的月亮。 坠武池外围的石板路上,一只偏瘦的小狼崽拨楞着四条小短腿拼尽全力向前跑,一边跑着口中还忍不住用兽语咒骂。 「敢说本王子长得像胖猫,敢往我嘴里放树枝,敢不给我吃肉?一群不知好歹的东西竟然欺负我!我要把他们的头砍了!然后把那棵长生草炖成汤!」 达奚山高耸入云,山顶平坦宽广,站在一边就看不到对面。 小狼崽放肆的跑,直到脱离三春等人的视线范围,狼崽一边跑着化了人形,一个五岁大的娃娃头顶一双灰蓝色的狼耳朵,屁股后面拖着一条蓬松的狼尾巴,如果遮住尾巴单看他白嫩的小脸儿和纤瘦的身体,越看越像是小奶猫成了精。 只是这小狼崽的脾气不好,年纪轻轻就总皱眉头,令人惊奇的是他一双丹凤眼,即使怒瞪前方也掩盖不住冰蓝色双眸的灵动,十足的美人坯子。 顶着一双毛茸茸的耳朵迎风奔跑,小娃娃跑向了远处的台上,两只乌鸦飞在半空等候他过来。 「你们这两个蠢货!」小娃娃站上阵法中心就开始骂鸟。 「殿下息怒。」乌鸦一号解释道:「我们被传送到了不同的位置上,这达奚山不仅大还有时间限制,我们根本找不到殿下,权宜之下,才到山顶来等您。」 乌鸦二号嘀咕道:「一天不见,殿下怎么变回原身了?」 奶娃娃恨道:「进门的时候法器被收走了,我的法力也大大降低,爬个山而已差点没死在半路上。」 乌鸦一号谄媚道:「天吶,我们殿下这是吃了多少苦呀,真让人心疼。」 乌鸦二号翻了个白眼,心疼也没见你去找,拍马屁你赶着上,真给我们魔族王族侍卫丢人。 奶娃娃不理会他们的鸟言鸟语,在火系阵法中站了许久也没等到阵开,不禁急躁起来,「什么达奚山,就一把武器还要开个破阵法搞得神秘兮兮,都是不开眼的东西!我要让父王把达奚真武这个老东西抓回魔界,让他知道戏弄本王子的下场!」 奶娃娃从台上走回来,乌鸦一号飞过去提醒,「殿下息怒,咱们殿下可是有着双灵系的天选之子,这才只是一个失利而已……」 「难道你要让我去试雷电系吗?」奶娃娃转过头去瞪着他。 乌鸦一号摸摸自己的脖子,缩了缩头,顿时感觉自己脑袋不保,又听殿下说:「我本就因为母妃的妖族身份受人不耻,若再得一把雷电系神武,岂不是更落人笑柄。」 虽然害怕殿下拧掉他们的鸟头,乌鸦二号也不愿意空着手回去让老魔王拿他们炖汤,于是小声哔哔:「此行如若拿不到神武,咱们回去没法跟魔王陛下交代呀,殿下你偷偷在人界玩了那么久,要是被二王子和大公主知道……」 闻言,奶娃娃也担心起来,自己以求神武之名出来人界玩,这一趟若是没有东西交差,不但会被哥哥姐姐嘲笑,父王知道了更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一主二仆正在为神武的事情犹豫不决,只见远处蹭一下子震来余波,一道淡绿光芒沖天,竟是又要出水一件神武。 乌鸦一号眼疾嘴快,汇报:「殿下,是木系阵法那边。」 「木系?」那几个人里面修木系是那个胆小如鼠的长生草和一个丁点大的凡人小崽子,如此一想,奶娃娃的嘴角带上了笑意,「不过妇孺,好对付的很。」 两只乌鸦立刻会意,与殿下一同向着绿光而去。 站在阵中许久,三春终于意识到自己被神武选中了,惊喜之余又有些手足无措,她不过一根小草,再世重生只求安稳,做不成大事,神武为什么会选中她呢? 湖水中翻涌而来一个绿色的影子,跃出水面时才看得清它的全貌——一根青藤。三春微笑起来,这是她的亲戚吗? 被神武选中虽说是不可思议,但是与她本体十分亲近的青藤,被炼成神武又会有怎样的奇特能力呢?三春好奇这点,迫不及待的俯身摘下一块裙边化成一小块本体送给青藤。 神武与信物融合之时,身后传来了打斗声,三春回过头看见两只乌鸦纠缠着季青临和小白,一个头顶「猫耳朵」的奶娃娃推开比他还高一头的任焰冲到她这边来。 行动迅速,纵身一跳将青藤抱在怀里,奶娃娃掉进湖水中,三春被困在阵法中无法离开,两只乌鸦摆脱阻拦飞下去将小娃娃驮了上来。 手上的魔气感染着未融合完成的青藤,奶娃娃笑道:「一棵毫无攻击力的仙草要什么神武,真是好笑。」 季青临与小白拦住他们,「你们究竟的是什么人!」 「你们这帮无礼的刁民,告诉你们也无妨,我是魔界的王子,炎葬!」 是魔界的人!三春看见他,立刻想到了那天在街上对视的少年,那时在他背后长着耳朵的影子与眼前这个娃娃的模样重合,再看他头顶的灰蓝色的耳朵,不正是她上山时捡到的那只小狼崽吗!
第32页 她被敌人利用了。 胸中燃起一股怒气,三春第一次体会被人欺骗的感觉,又憋屈又难受,朝着炎葬怒吼道:「你这个骗子!把神武还给我,那是我的!」 炎葬毫不在意,嘲讽道:「你这么没用的妖精,要神武做什么。」 没用的妖精……虽然她自己也这样想过,但是炎葬拿这些话来贬低她让她放弃神武,三春做不到,她低声说:「我或许没有大用,但这并不代表我不能够成为神武合格的主人。」 「因为它选择了我,我绝不能眼见着你把他抢走。」 炎葬紧紧的把青藤钻在手里,等待他的魔气将神武同化,阴沉道:「有本事你就把它抢回去。」 另一头三人与两只乌鸦缠斗,季青临觉得奇怪,他一身法力修为好像被削减了,原本是一汪湖水,如今只剩下一小碗还盈不满,强劲的风刃扔出去威力竟比不上一根头髮丝,无法理解这奇怪的现象,看小白攻击也很吃力,只能勉强能施下防御结界。 两只乌鸦显然也发现了这个情况,为了自家殿下鼓足了力气还在硬撑着。 不过多时小白参透这怪相,解释道:「是平衡结界,当我们之间有争斗的时候,它会将我们的力量与结界之中攻击力最低的人拉平。」 攻击最低?一人三鸟同时看向了前方不远的任焰,小孩子打着软软的拳头,被小小一只炎葬单手按住脑袋无法近身。 不甘心被人压制,任焰气急之下「喝!」一声打出一掌,软绵绵的唿在炎葬手臂上,明显不是平时的力道,他的力量也被削弱了。 眼见此景,一人三鸟转头看向阵法中的三春——导致他们力量削弱的源头,一只没有攻击力的妖。 季青临心生一计,与小白任焰道:「既然力量相等的弱,那就比比谁血厚。」 小白会意,对三春喊道:「三春!给我们治疗。」 一人三鸟陷入混战,法力没差别便升级到肢体冲突,有了三春这个奶妈在一旁不间断的治疗,季青临和小白挥拳踢脚不但感受不到疼痛,甚至一身轻松,打的两只乌鸦没有还手之力。 两个随从被人打趴下,炎葬顿时觉得脸上无光,推开碍事的任焰,伸出手去就准备喷他们一脸火—— 「噗!」比火星子大不了多少的小火苗从他手里窜出来,燃了一下就灭掉了,留下一缕青烟…… 炎葬还没反应过来,小小的身躯就已经被季青临的影子笼罩,手上的青藤也被抢走了,季青临居高临下看着他:「早就看着你不对劲,欺负我小师侄还敢抢我小妹的东西,赶紧离开这,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此处失利,炎葬知道自己现在的能力没法儿打翻身仗,走回去捡起两只被白鸟拔了毛的乌鸦,一手拖着一只离开此处。 神武与信物的融合结束,三春高兴的喊出它的名字,「长生!」 淡绿色的光芒消失,三春从台上下来收到了季青临大大的拥抱,「太好了小妹,你也有神武了。」 小白飞过来,「没看出来,你竟也是深藏不露啊。」 夸奖的声音惹得三春不太好意思,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是真的一点攻击力都没有,不过以后有长生帮我,日后不管是治疗还是防御,我都能放心了。」 任焰抱住她的腿,撒娇道:「师父,我饿了,咱们回家吧。」 两把神武到手,四人准备返回,正要下山时却见远处升起一道蓝色光芒,是神武将出的徵兆——没想到闹事的小魔头刚离开就得到了自己的神武。 没有看热闹的心情,四人走到下山的路口,三春刚走下石板路,身后就传来了激烈的争斗声。 烈火灼烧,雷电噼地,两只乌鸦叫得尤其悽惨。 「达奚真武你快出来啊,有人不守你的规矩,厚着脸皮抢神武啊!」 三春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不守规矩、厚脸皮……说的不是他们自己吗? ☆、杀千刀的月神 出来抢东西,迟早也要被别人抢。 小魔头恶有恶报,三春一行自然不会好心到为他打抱不平,两耳不闻身后事,不围观不掺和就是最大的气度。 正准备下山时,后方却有一男子飘然而至,飞到他们面前。 男子一身月白衣衫堪堪挂在肩上浮空游动,银白色的长髮像是洒下月光,华美异常,肤色白皙,与面前青天白云融在一起,整个人像是浸泡在澄澈的水中,不受重力的影响在空中漫步,腰间别着一把明显不属于他的雷电系神武——镇魂链。 四人之中的小女子浑身散发着仙草的香气,男子不自觉勾起嘴角,像是发现了意外的惊喜。 男子凑上前来细细打量三春,被季青临与任焰挡在身前,男子轻笑一声抬起手来将鬓边的长髮拨到耳后,露出他太阳穴之上透着柔和光芒的半月神印。 是月神!看到神印,三春反应过来,努力回想前世被害的过程,不止一次看见过这张脸,就算不是杀害她的主谋也该是参与过程的从犯。 月神开口是空灵的神音:「这是你的长生草?」 他在问谁?难道已经准备要把她抓走了吗,三春紧绷着神经,等待下文。 「夜金上神误会了,她不是我的长生草,她是我的朋友。」 小白鸟从三春肩上飞向月神那边,距离越近,白鸟的体型也逐渐变大,霎时间橙暖色的碎片如星光飞了满空,小白从一只微胖的小白鸟变成了一只华丽的巨型白凤凰,与月神比肩亦不露怯色。
第33页 原本一双黑色豆豆眼变得又大又亮,看像三春的目光中透着橙暖色的光辉。尾部随风的三根尾羽散发淡淡的五彩光泽,说是雨后彩虹晕染而成也不为过。 「朋友?」夜金笑了起来,脱去神音的悠远空灵,笑声尖锐刺耳,「晓鸢白,你别跟我开玩笑了,守着一颗长生草不吃,难道要养大之后炼成仙丹?」 白凤凰不动声色,反问他:「那上神想如何?」 神之威震慑五界万年之久,眼下除却晓鸢白有点威胁,其余的人他动动手指头就能清掉,夜金无所顾忌,自顾自说:「原本我还厌恶达奚真武这个老东西行事诡秘,不曾想今日进了他的结界,得了神武不说,还碰上了长生草。」 夜金绕过白凤凰落到季青临面前,目光始终定在三春身上,「小草妖,你是自己跟我走呢?还是我要把你抓回去呢?」 分明是光辉伟大的上神,绝美的面容在这一刻却比眼中滴血的魔鬼还要让人恐惧,三春不停的摇头,「我不跟你走!」如果在这儿跟他走了,她绝对会死,就像前世那样死在神的手里。 「真是不乖。」夜金调笑着,冰凉的手指越过季青临的肩膀划在三春的脸上,留下一道红色印记。 小白扑闪着强有力的翅膀与季青临使眼色,夜金一步一步向三春逼近,就连枯燥的虫鸣鸟叫也瞬间停下,气氛紧张起来。 即使是在平衡结界之中无法被重伤,与月神对抗也不是上策,最怕的是被他盯上,而后天南地北便没了安生日子。小白紧紧盯住夜金的后脑勺,眼下尽快脱身才是良计。 「坏人!不许欺负我师父!」孩子的叫声打破寂静,任焰前倾身体将夜金推了回去。 夜金还未稳定身形的时候,山吹立马将夜金捆住,刚柔并济的天蚕丝到了神武级别便无人能破,小白化出羽箭连在山吹一头,在山吹将夜金捆实的瞬间将夜金拽到山下,直冲山底下的虚空而去。 暂时摆脱夜金,小白依旧没有放松警惕,「快爬到我背上来,我们快走,虚空也困不了他多久。」 巨大的白凤凰起飞,三春看见地下闪着蓝色幽光的神武,正是夜金抢来的镇魂链,想必是他刚刚脱了手,三春伸手将它捞了上来。 另一旁的山麓上奶娃娃后头跟着两只碎嘴的乌鸦,两只乌鸦不停地数落月神的罪状也难抚平炎葬被抢了东西的气愤。 毛绒绒的狼耳朵动了动,炎葬听见有人在喊他,抬头一看,连两只乌鸦都呆住了,在头顶飞过一只神鸟,一身纯白的羽毛后缀着三根七彩色的尾羽,是鸟生遥不可及的大佬。 鸟背上冒出一个小脑袋,炎葬听见了长生草的声音:「你的东西!还给你——以后,不要再抢别人的东西了!」 声音飘过,一个追着幽蓝光点的物体坠落下来,直直的落在他面前。 将勾缠着闪电的镇魂链收入眼中,奶娃娃的眼底升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情绪,他喊出神武的名字,「碎魂。」 乌鸦二号对着天空感嘆道:「真是好人啊,煮掉也太可惜了。」还是烤着好吃。 乌鸦一号肯定的点头,「这下回去终于能交差了。」 两只乌鸦沉默着,等待王子关于求神武的走心感慨,却听他捏着奶音一字一句狠厉道:「见过本王子狼狈的模样,还拿神武来施捨我,我一定要吃了她!」一手抄起碎魂,走下山去。 从虚空之门飞出,小白立刻变回小鸟形态,三人平稳落在地上,神器与法器皆追随而来,三春抄起任焰拉上季青临就飞奔回小木屋里。 关紧门窗,小白站在桌上盯着紧闭的房门,豆豆眼眯成一条线。 「只要不出结界范围,夜金绝对发现不了我们,虚空之门的入口只有一个,出口的位置会慢慢变化,等到明日日出之后,虚空之门消失我们就安全了。」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小白闭目养神不断地加强结界,季青临打坐帮小白维持结界,任焰睏倦的趴在三春背上昏昏欲睡。 日落西山,三春把食物餵到小白和季青临的嘴边,只勉强吃了个半饱。 小木屋中没生炉火,春日微凉的夜里,四人互相依偎在一起,近距离感受到对方的存在,成为他人的依靠或是把后背交给他人。没有血缘关系,甚至不是一个种族,同处一个屋檐下再加上三春的调和,他们之间早已生出了家人间的亲情,即使是面对月神,也没有退缩的理由。 寂静的夜里,只有三春一人睁着眼睛望向窗外的夜空,斗转星移,与三年前的夜一般无二,她还在这里,他们也在这里。 「小白。」三春知道它醒着,悄声问:「你原来是只凤凰吗?为什么啊?」 「因为我父母就是凤凰。」 「一家人都是神兽,好厉害啊~」三春打了个哈欠。 小白抬起翅膀擦掉了她眼中挤出的泪水,回道:「厉害得一般般,神兽也比不上神来的金贵,还是王蛇族聪明,虽有神兽的本领却不愿臣服于神界,自愿做逍遥的妖兽族。」 沉默的季青临回一句:「过誉了,还是你们神兽厉害。」 「哪里哪里,还是你们妖兽自在。」 任焰小声插一句:「师伯,小白,你们怎么说的都不一样,那究竟是做神兽好还是做妖兽好呢?」 季青临:「神兽受人敬仰,庙宇受五界中人香火,能活万年。」
第34页 小白:「还是羡慕妖兽子孙后代前景又多又好,一辈子坐在庙堂受人祭拜,让我很困扰。」 季青临勾起嘴角,话锋一转,「看来你们神兽也不过如此?」 小白也不甘示弱,回怼,「不敢当,也就是比你们妖兽强了那么一点,地位高了那么一点,血统纯了一点,庙宇多了一点,活得久了那么几千几万年而已,哪里算得上厉害呢?」 季青临回道:「的确没什么厉害的,我们妖兽就一点好处,顶上没有人管,该做什么该怎么做,都是我们自己说了算,不像某些兽族,选个族长还要听听神的意见。」 「……你知道的还真多。」 「看的书多、见的人多罢了,彼此彼此。」 两人客客气气的你来我往,闭着眼睛就把天给聊了,从互相「恭维」到互相「嘲讽」,简直像说书先生一样能说会道,三春听着两个说书先生的聊天,漫长却不无聊。 四人相互依偎靠在桌子前,七扭八歪的熬了一夜。 后半夜睡过去的任焰靠在三春身上,脑袋枕在季青临腿上。小白窝在孩子身上,闭着眼睛也熬出了黑眼圈,嘴巴哆哆嗦嗦闭不上。再看季青临,嘴唇都泛白起皮了,任焰睡得香,也不知他们昨晚斗嘴斗到什么时候。 直到夜色被晨光照亮,结界安静如常。微风吹过浓绿色的老树冠,追逐着掉落的树叶飞到山顶,与风擦身而过的虚空之门在升起的阳光中淡化、消失。 四人艰难爬到床边唿唿大睡,一直睡到下午才挨个醒来。 任焰摸着肚子瘪瘪的,看见师父醒了赶紧上前拉她起床,求道:「师父,我饿了。」 迷濛着眼睛摸过微胖的小白鸟和身躯冰凉的大蛇,三春从床上爬起来,脚刚沾地,便觉得天旋地转,像被什么奇怪的力量压住,整个人不受控制趴倒在地下,脸与地板亲密接触。 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三春根本坚持不住,「砰」一声变回了原形。 眼见此景的任焰尖叫一声,「救命啊,师父变成草饼啦!」 ☆、任焰去修仙 清晨,山间雾气在灌木丛中瀰漫,清新朦胧,山顶泉眼中流出的小溪淌过林间,声音淙淙。 爬满绿藤的小木屋中,两人一鸟围着一个巴掌大的「草饼」开动脑筋——怎么才能让黏在地上的「草饼」完整的爬起来。 任焰趴在地上想与小草对视,却找不到她的眼睛,着急道:「师父,你怎么了啊?怎么会变成草呢?」 三春身上被压的快要喘不过气来还安慰任焰,「小焰不是喜欢看医书吗,六界中还有很多的药石是人间的书中没有的,师父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传说中能治百病的长生草,这不是变化出来让你长长见识嘛。」 任焰信以为真,仔细地观摩长生草的模样大小,只是她浑身都被压扁了,一棵草也变得蔫了吧唧的,许多纹路都看不清晰了。 观察许久,季青临伸手捏住她的一片叶子卯足了力气才提起一点缝隙,把筷子塞进去,设想能把她从地上撬起来,然后……筷子被压扁了。 肚皮下一堆碎木筷,三春哭唧唧,「大哥别塞筷子了,我肚皮被硌得慌。」 「好难,你来吧。」季青临选择放弃,让出空来给小白。 小白出马,先是围着她转了一圈,思索片刻后从空间里掏了一颗银色丹药出来,磨碎了撒在「草饼」上,一番动作行云流水,颇有几分烧烤师傅的架势。 撒上药粉之后,三春才感觉身上的重压逐渐变轻,调整唿吸之后终于恢復正常,变回人形坐在床边,问:「我这是怎么了?不会是中邪了吧?」 「是月神的诅咒。」 小白跳到她的肩膀上,解释道:「夜金那傢伙向来是小肚鸡肠,惹人讨厌,人缘差的很,不然也不会以神之姿到达奚山去求神武,这个诅咒会让你身体的重量加重百倍,直到把自己压死为止。我给你撒的药粉能够缓解一段时间,但是治标不治本,而且这丹药我只剩两颗了。」 季青临:「有什么解救办法吗?」 「有一种十分珍贵的仙丹名为春风化雨,以最纯粹的天地灵气凝结而成,能解六界一切毒咒,解这个应该绰绰有余。」 任焰:「要去哪里找呢?」 小白远望窗外,晴空之上,白云如雾如丝,开口道:「去仙界。」 云雾飘渺的仙界,美轮美奂的浮空山水,衣袂飘飘的仙子仙君……是她从没去过的地方。 见三春目光闪烁,小白又补充道:「找不到解药,你会在极度的痛苦中死去。」 为了活下去,去仙界求药必无可避,只是……三春看着眼前的大哥和年幼的徒弟,良久道:「再等两个月吧,趁这段时间能熟悉神武的用法,我也能收拾东西准备一下。」 求生之路充满坎坷,去仙界也不知是生路还是死路。她命途多舛,没道理为了她让大哥和任焰也跟着浪费时间,他们还有自己的路要走。 阳光明媚,整洁的木屋,繁盛的老树,爬满绿藤的竹篱笆,树顶拌嘴的鸽子与麻雀,热爱晒太阳的小白鸟,一切都显得宁静祥和。 天蚕丝缠绕巨石,金色的蚕丝在日光照射下反射着五彩的光芒,在巨石上形成规整的方格纹路。 缠紧巨石,季青临一声令下,山吹顺势收紧,无声无息,巨石立马被切割成了碎块,每一块都是精准的长宽高一样长,巴掌大小,切面平滑,像凉透了的方糕一样。
第35页 拿来练手的石头一个接一个在山吹的攻势之下壮烈牺牲,而后被一旁观摩的任焰挨个抱去。小巧灵活的身体两头跑,把石头从平地搬到篱笆院子里,一块一块沿着木屋,在窗下垒出花坛来。堆累了就坐在门口吃一会儿糖葫芦,而后又在空地上垒出石桌和两个石凳,像模像样,堆积木一样玩的不亦乐乎。 空地上声响噼里啪啦,季青临与山吹配合默契,墨绿色的老树下一片寂静,三春蹲在地上看着只有她一半高的青藤,无从施展。 没有能握的地方,青藤也没有根,三春左右看了好一会儿,小声问:「我只会治疗,你有什么技能吗?」 听到主人在召唤,神武跳到半空中抖落几片嫩绿小叶子,褪去青藤之身变成了一把长剑,英姿飒爽。 长生剑剑身轻盈似飞鸟翱翔,周身散发温润木系灵力,剑身之上自上而下蜿蜒着藤蔓的花纹,隐约有一片水青色长生草纹环绕剑柄,是三春与长生之间的羁绊。 三春握住剑柄将长生拿起来,惊喜道:「你能听懂我说的话?」 长生在她手中前后摇动。 作为从没摸过神武的妖精,三春面对一把能听懂妖话的神武很激动,又问:「你变成青藤的时候有什么用法呢?」 闻言,长生变回青藤姿态从她手中抽离,直冲着屋顶的白鸟飞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小白捆了个结实,而后绑着自己的「狩猎成果」飞回三春面前。 被青藤捆住的小白就像是失去了意识,呆呆的愣着,持续了一小会儿就恢復正常,鸟嘴一啄就挣脱了出去,瞥着豆豆眼甩给长生一句,「无聊。」 「对不起啊小白,我下午给你煮参灵吃!」三春一边道歉,一边心中窃喜,原来青藤还有暂时麻痹对手的用法,若是遇到强大的对手,这个用法能为自己逃跑争取不少时间呢。 神武通晓主人的心意,察觉到三春心中所想,青藤立马变成了长生剑在三春面前秀存在感—— 主人啊,那只是吾辈的辅助功能。你看看吾辈这把剑,它不飒吗,你秀好吾辈这把剑,到时候谁敢欺负你呀。主人,你看看吾辈呀! 「乖啊。」三春拍拍长生剑的剑柄,而后一整个下午都在研究长生的麻痹用处——完全跑偏了方向。 两个月后,入夏微雨。 一场漫长的夏雨洗刷山间草木,山下的云起镇中流过长长的清水河,盪着细长的乌篷船赏遍两岸风姿绰约。 雨天过后,学堂中挤满了来参加完业典礼的家长,人声鼎沸。 暑日来临,八岁的任焰也从学堂中圆满完业了,三春与季青临站在人群外围看着他,三春一脸欣慰,高兴的原地跳起来朝他招手。 任焰向先生鞠躬答礼,当初那个见人就咬的孩子也长成了出色的小少年,明白是非,心有所志,未来便是一片光明。 「师父!师伯!」任焰小跑着来到两人面前,四处环视寻找,在房檐上发现了正在晒太阳的小白。 「恭喜你完业了。」三春递上一根桂花糖,「今天咱们下酒楼大吃一炖!」 任焰高兴的原地跳起来,「谢谢师父,师父最好了!」 季青临低头「咳咳!」两声。 任焰又甜声细语道:「师伯也好,师伯的神武特别厉害,师伯更厉害!」 三春与季青临分别牵着任焰的两只手,从屋檐上飞过来的小白习惯性的落到三春的肩膀上,思考着今天算是任焰一个重要的日子,又飞到任焰的脑袋上,小爪子踩在上面,赐予这个凡人一点神兽的祝福。 四人就这样走出人群,走过长街,进到酒楼,点菜吃酒,尽兴而归。 第二天的清晨,四人站在空地上,三春将小木屋连带着竹篱笆围成的院子一起收进空间里。 这下一片空白的空间里不仅多了绿藤草地、石桌石凳,还有一颗近百年的老树正值青葱时节,空间中的参灵们乐开了花,一个个争抢着爬到树上占据最佳的位置。 收拾好东西,三春牵起任焰的手,「不知不觉,小焰也已经长成大孩子了,以后一个人走夜路还会不会害怕呢?」 「不会的!我已经长大了。」 「傻小焰。」 任焰抬起头看着她,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师父,你的用心我都明白,我们走吧。」 季青临包下一辆马车,两天后,四人到达齐月山下,云雾之上的山巅便是人界第一大修仙门派——咏月川。 九千八百七十六节台阶走上去,穿过云层到达山顶,正殿逐月就立在悬崖之上,三春能听到悬崖之下的长河川流不息。 山巅微冷的清风吹在脸上拂去了倦意,眼见这咏月川的全景,三春才感受到人界第一门派的气魄,又想起任焰前世师从的逍遥峰,地小峰窄,与眼前的咏月川比起来简直小家子气。 能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学习,得到咏月川的长老亲自指点,笔直的成才之路就在面前,小焰不可能再长歪了。 吾心甚慰。 心下安稳,三春又叮嘱道:「一会儿在长老面前可不许再叫我师父,人家长老听了会不高兴的。」 任焰乖乖的点头,鼻头髮酸,他知道自己身为凡人不能陪伴师父去仙界求药,也理解师父将自己送到咏月川的一番用心,只是事到跟前总会觉得难捨难分,捨不得手心抓住的温暖。
第36页 逐月殿中走来一行人,白鬍子的长老向他们走来,身后跟着两排身穿天蓝校服的弟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名门正派的气质,看得三春心中又翻涌起敬仰之情。 长老问:「姑娘要让令子入我咏月川?」 三春领任焰走上前,微笑道:「还请长老成全。」 长老捻须伸手,任焰乖乖将手搭过去,测过灵根,长老大喜:「老朽已经几十年没见过有如此灵根的年轻人了,此子以后必有所成啊。」 三春又道:「小焰他自幼身负煞气,不知长老可有解除的办法。」 长老摆摆手,轻松道:「方法简单,不过费些时间,没个三十年四十年是不成事的,不知道你可有这个决心啊?」说罢看向了任焰。 任焰看向这个慈祥的爷爷,卸下防备,乖巧的点点头,「我愿意。」 暖阳当空,山巅的景物蒙上一股明媚的色彩,一切都显得生动而有活力,新的生命在萌发,微风吹来,种子脱离母株的庇护飞向更广阔的天地,去追寻它生命的意义。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孤身一人,是被谁从泥潭中拉了一把,才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曾经以为的幸福平静地走进了他的生活,又慢慢把他改变,将生命中颠倒的黑白重新回归原位,变成最稀松平常的日子。 长老牵过任焰的手,带着八岁的孩子从三春身边走过。 擦身而过的瞬间,过往三年的美好时光歷歷在目,无数生动的场景在眼前划过,耳边她叫过一声又一声的「小焰」,孩子立刻红了眼眶。 任焰转过头,喊她一声「娘亲!」,飞奔着扑进三春的怀里,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我们还能再见吗?」 三春安静的抚摸他的头髮,把一块绿色玉坠塞到他的怀里,小声道:「这是用我的叶子化成的玉坠,等你学有所成的时候,就可以透过这个玉坠看到我了,等到那个时候我们再见面,好不好?」 任焰勐地点头,紧紧的抱住师父,而后松手,走回到了长老身边。 孩子抹掉脸上的泪水,向三春、季青临、小白摆摆手,灿烂的微笑着。 「再见。」 站在远处的季青临与小白也对着他摆摆手,三春笑着与他道别,直到看不见任焰的身影,眼泪才滴落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焰上「大学」去了,孩子还是深造的好。 为了小焰前程似锦,眼下就暂时忍受别离。 又是有作话的一章,会不会有评论砸向我呢?(手动狗头) 被公举的评论砸中小心脏的话,几章后再给大伙说段相声得了,按耐不住的造作之心啊。 小公举,祝你早安午安和晚安。 感谢在2020-04-20 22:56:13~2020-04-23 00:59: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忛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兄妹欢喜相送(捉) 上山时领着小焰爬台阶,一步一步走得又慢又稳,下山来却顺畅的让人忧伤。 与任焰分离,心情低落,三春低头走在阶梯上,开始思考自己的妖生究竟该如何保全。 妖的一生很漫长,虽比不上神仙千年万年的寿命,但也是有追求的。三春原本的愿景便是在妖界开一家小医馆,为妖治病解难,度过长久的时光。 因为从天而降的神女,她这一世重生因为得到了神女的神躯滋养而拥有千年的修为,简直是上天的恩赐。 若不是因为变故要去仙界求药,她原本也想不起来,她前世本是有机会能够成仙的。梦想成仙,是妖界十分大众化的梦想,但到头来真正成仙的却少之又少。 任焰能够成仙吗?三春跳脱的思维又开始为小焰思考未来。 他那么聪明又有成为「人神」的潜能,合该成为一个为民造福的人。虽然她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见到小焰,但是一想到他在为自己的未来而努力,自己也觉得很欣慰,有种期盼孩子能成才的感觉。 头顶搭上一只手,安慰似的顺顺她的头髮,三春转过头去,是季青临在揉她的头。 「又在想什么?」 三春乖乖低着头让大哥摸头髮,像一只被握在掌心的小仓鼠,安静道:「没想什么,如今小焰拜进咏月川,我已经很放心了,就是想想自己求到解药以后该做什么。」 季青临好奇问:「看来你想到该做什么了?说来哥哥也听听。」 「我想在妖界开家医馆,在小山头上种一山头的草药,还要在院子里种些瓜果蔬菜,最好再养些鸡鸭鱼……」描述自己想要的未来,三春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听着小妹描述的未来,季青临逐渐皱起眉头,听到最后,问了一句:「那我在哪儿呢?」 旁听的小白眯起了眼睛:现在的少年都这么爱找存在感吗? 三春撅起嘴来,支支吾吾,心道:大哥你当然是坐在妖王的宝座上呀,难道还会在我院子里挖坑种菜和泥巴吗?你怎么就没有这个野心呢,果然是因为我的教育理念有问题吗。 「大哥,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不是一只普通的妖呢?」 小白抢答:「他当然不普通,他可是王蛇族,就连出个叛徒都能飞升成龙,神界还要专门立一个蛟龙族管理,可不是一般兽族能有的待遇。」
第37页 被会错了意,三春又解释:「我的意思是,你可能会成为一只不普通的妖,就算是王蛇族也会有妖只是普通王蛇,而你的未来或许会很精彩。」 听到这里,三人也走到了山脚下,季青临对三春的话句句揣摩,笑道:「我总感觉你知道很多东西,小妹,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又被戳穿小心思,三春扭捏道:「可能……或许……是有那么一点点。」 「能说一说吗?」季青临逮住她的袖子不撒手,「比如说你是怎么在龙窟山上找到我的,又比如为什么给我起的名字这么合我心意,分明养我长大我却觉得你是我妹妹,还有……」 三春垂着脑袋,被一连串的问号给问瘪了气,缩着脑袋坐上马车。 见她像受惊的仓鼠一样缩在角落里,季青临立刻心软了,坐在旁边安慰道:「哥哥不是故意要逼问你,不想说就不说了。」 「其实我是很想说的。」话要出口,却还是堵在了嘴边,三春心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也不想对大哥撒谎。 驾车前行,穿过山间小路,走过城镇大道,三人前往最近的一处仙界入口。 一路山清水秀,繁花似锦。从初夏走到盛夏,人间没有妖界的幽深丛林,却有妖界比不上的繁华闹市,灯火通明。 坐在外头驾车,眼观这盛世之景,季青临不禁感嘆一句,「若是妖界有这人世一半的繁华也好。」 「妖界也曾有过这样的繁华。」小白无所不知,好心地向缺乏妖界知识的百岁小蛇普及歷史知识,「妖皇帝俊还在的时候,妖界甚至与神界齐名,只是后来渐渐落没了,再加上近些年神界对五界的施压干预,妖界也就没有了当年的繁荣。」 虽然出生在妖界,成长在妖界,季青临现在才意识到,他并没有真正的了解过妖界,除却龙窟山之外的妖界,又是怎样一副光景? 「想知道妖界是什么样?」小白就像能洞察人心一样,就算坐在车里看不见季青临的脸,也能感觉到他心中浓烈的嚮往。 季青临拽着马鞭,仰望天空一片湛蓝,「想又如何。」 三春迫不及待接道:「大哥,你可以回到妖界的。」 「回去?」 「此去仙界求药,大哥不用非得陪着我。」三春笑着说:「我又不是小孩子,做事知道分寸的,再说这人界与仙界是六界出了名的安全又祥和,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话音刚落,季青临的目光便被街边一个跋扈的人吸引。 那是个纨绔的胖公子,一脚踢翻了阿婆摆出来卖的一篮子鸡蛋,季青临下意识的伸出手去,山吹便从他袖口中飘了出去落在那公子的肩膀上。 「诶?」那胖公子抬起腿来刚要踩下去,便发觉自己的身体沉重动不了了,面前走来一个青色衣服的少年蹲下身去将老婆婆扶起来。 直到阿婆退后两步,胖公子才成功落脚,破口大骂:「你是个什么东西!」 季青临镇静道:「这位阿婆可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吗?」 胖公子笑道:「你看你这话说的,本公子今天高兴,她没什么错,难道还不能被踹两脚吗?」 「原来如此。」 「砰!」一阵无名的力量立刻将胖公子弹出去撞在墙上又摔下来,季青临踩在他的肥肚腩上,厌恶至极,「为什么到处都有你这种渣滓。」 「你想干什么?一个小屁孩也敢在这儿出风头!」胖公子不愧是娇生惯养,皮糙肉厚,摔得这么结实丝绸的衣裳都划破了也没伤到他一点,连皮都没蹭破一下。 跟在一旁的家丁原本要上前帮忙,却同时发觉自己动不了了,而后脑子也懵了,像傻子一样杵在原地口吐泡泡。 三春收起长生来到季青临身边,指着季青临对那胖公子说,「这是我大哥,他可比你这仗恶行兇的人要好上百倍,若是让他做了官,你们这些恶霸日后都得夹着尾巴做人!」说罢,顺道也给他用了用长生的麻痹,毒的他像傻子一样满嘴吐泡泡说胡话,惹得四周的路人围观大笑。 送走阿婆,季青临和三春又回到马车上,继续赶路。 或许是刚才发生的事让季青临思考颇多,他想了很久,问:「小妹,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 「你是我大哥?」 「不是,后面那句。」 「若是让你做了官?」 「你觉得我可以做官吗?」 三春认真回答:「在这估计不行,这可是人界,做官的流程还挺麻烦的,而且咱们妖在这儿属于黑户,不能做官。」 「我说的是在妖界。」 大哥终于开窍了吗?三春积极回答:「相比起人间,在妖界做官流程就简单得多了,首先……」 整整一天一夜,三春把自己前世跟在大哥身边看到的做官流程、为官之道还有一切与治理妖界有关的东西全都讲给他听,帮他推开为皇之路的大门。 只要他踏出这一步,前程似锦。 「所以说,做官也不简单,哥哥你千万不要浪费时间啊,修炼和经验一个都不能少,我还等着……」 季青临听得津津有味,三春这一句又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你等着什么?」 等着抱你大腿……这种话,三春肯定不会说,表情七扭八歪,道:「还等着你挣钱能在妖界买个山头给我开医馆呢。」
第38页 在三春的构想中他没有出场,原来他在这儿啊——正儿八百的医馆股东。这一前一后逗得季青临开心,摸摸她的头,「行,你想要什么哥哥都给你。」 经过几天枯燥的路程,出城之后车马慢行,等到半夜三更,路上连鬼影都没有,空气中瀰漫着槐叶的香气。 在路旁老槐树下停下马车,季青临下车,身后跟着三春欢喜相送,脸上像开了一朵花一样,与送走任焰时完全是两个态度。 季青临在老树后面停下,「哥哥要走了,你就这么开心?」 三春点点头,「开心,哥哥要去攒钱给我买山头了。」 「买两个够不够?」 「够了够了!不能再多了。」再多一个她就要管不过来了,三春高兴得合不拢嘴。 看她一脸满足眉眼弯弯,季青临心中泛起浓浓的喜悦,遮掩了离别的伤悲,伸手戳在她的肚皮上,「虽然可以不吃饭,但以后要多吃点,再瘦一点,风一吹你就站不稳了。」 三春也叮嘱道:「大哥你一定要做一个好官,保护好妖界的子民。」 道过分别,季青临朝入口走去,却被身后的三春拉住了手,回身见她小小的窃喜,坦然道:「大哥,你之前问过我的那些,我都用这一句来回答你。」 「我……遇见过你的未来。」 「所以我知道一些你会做的事、爱做的事,于是就提前来认你当大哥,未来,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三春捏紧了他的手心,自己手心也铺了薄薄一层汗。 「原来是预见未来。」季青临微笑着拍拍她的头,「小妹,下次再见我一定长得比你高多了。」 三春放开他的手,揉揉发酸的鼻子,「没关系,你使劲长,你是我大哥,你长得越高,我越自豪。」 欢乐的气氛惹得小白也耐不住寂寞飞过来凑热闹,季青临顺道嘱咐它,「我把小妹託付给你了,你可不要让她在仙界被人欺负。」 小白高傲道:「都是有神武的妖了,该她照顾我才是。」 「你这坏鸟。」 「你这蠢蛇。」 两人之间又要擦出战火,三春伸手捂住了小白的眼睛,一手推着季青临往入口走,「你们别吵了,大哥你赶紧走吧,我都困了。」 轻松欢快的氛围中,季青临踏进永夜之森,回去妖界,三春与小白回到马车里休息,准备明天天亮再走。 刚闭上眼睛,就听见小白那百灵鸟一样动听的声音在耳边质问道:「你能预见未来?」 汹涌的睡意烟消云散,三春结巴道:「你好像理解错了,不是预见,是遇见过。」 「遇见?又怎么讲。」 「就是说……」面前只有小白,它又是一只憨态可掬、安全又博识的鸟,而且小白很久之前就问过她那些问题,她也答应过会给他一个答案。 小白知道那么多事情,或许会相信她说的话呢?三春这样想着,斟字逐句道—— 「我,是重生回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公举的收藏和留评,我好开心,开心的原地炸出奶油味爆米花。 之前还以为老写作话会有点烦,没想到会有公举想我,哎呀,荣幸,差点膨胀了,甩起我一身肉肉嘚瑟一下。 ps:为了宁的阅读体验,我尽量少出来,不过还是会偶尔冒出来哒!休想摆脱我这个小尾巴!hahaha ☆、三春入仙界(捉) 夜空的星辰如此闪耀,圆月躲在云后黯淡无光,不与群星争辉。 夜风吹过,槐树枝上掉落一片叶子飞进马车里,压倒了白鸟的头顶的呆毛,盖上一抹绿色。豆豆眼中闪现了橙暖色的光,头上出现一个接一个的问号——重生?开玩笑吧。 小白表情不自然,满脸写着:不可能,我不信。 「原来你也没有听说过这种事。」眼见小白的反应,三春有些失落,躺在马车里嘟囔着:「那你当我在瞎说吧,理解起来确实有些难,我到现在也觉得这事不可思议。」 《天地实录》中记载:「长生草乃依託天地而生,属木系,亲水系,生命完整归其根本,保生灵长生,亦保本体不死不灭。」若是长生草为了保全自己的生命而被迫触发奇蹟,也不是不能信。 小白思前想后,愈发觉得这棵草的来歷很不一般。 肥嘟嘟的小身体压在她的颈窝上,腹部的羽绒压着她的脖子,羽翼的尾端能够感受到她的心跳,平稳中透着些许失望,并没有在说谎。 小白试探道:「从上古混沌至今都没有听说过重生之法,《天地实录》中也没有记载,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是从什么时候重生回来的?」 突然被问及此事,三春心中燃起被相信的小火焰,积极回答:「从天历一千年一百年,也就是一千年之后。」 「你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季青临?所以对他那么熟悉。」 「嗯嗯,小白你真聪明。」 小白眯缝着眼睛,疑惑道:「他一只王蛇,你一棵草,在深山老林中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怎么结拜成兄妹了?」 提及前世的季青临,三春一脸仰慕,崇敬的眼神放着光:「大哥在一千年后,已经是妖界的妖皇了,我不小心被皇宫的妖抓到,差一点就被煮了,是大哥救了我。」 「等等,你刚才说妖皇?」小白打断了她的回忆,「据我所知,从妖皇帝俊之后妖界的首领便只能称王了,季青临怎么能有妖皇的称谓?」
第39页 看着小白听着她的回忆逐渐入了迷,三春小小的欣喜,「那是一千年后的事,那个时候的大哥特别厉害,妖界也不再受神界的压迫,大哥把封号从王改回了妖皇,神界也无权干涉。伟大又开明的君王,救下自己无辜的臣民,多么理所当然……」 ——前世的妖皇穿一身墨绿蟒纹袍,头戴金丝边绿宝石束冠,坐在宝座之上俯视着青铜大锅里泡晕了的长生草。 妖皇扶额嘆息,问御厨:「你们是要将这一棵草煮成一锅汤?」 能够亲手烹饪长生草,御厨自豪不已,上前两步,骄傲道:「回陛下,此乃开天闢地之后六界第一棵长生草,珍贵无比,等到将它完全炼化,只要喝上那么一口啊,必得长生不老!」 被泡晕的长生草在锅里面漂着,一身绿叶儿蔫了吧唧的垂在水里,着实影响食慾——毕竟季青临是肉食动物,闻到清水煮草的味道十分倒胃口。 季青临摆摆手,「将她放了吧,朕还不缺这么一口汤喝。」 从水中被捞出来的三春化成人形,坐在地上弯着腰,咕咚咕咚往外吐水。直到神志清醒才四下观察,看到了高高在上的妖皇陛下,小草妖顿时抖如筛糠。 「求求你别吃我!陛下,我,我会……我什么也不会……」 刚出山就被抓进皇宫当主菜,洗洗涮涮进大锅,面对打也打不过的捕食者,三春吓得腿都软了,就连求饶都说不出自己的其他用处来,说着说着就委屈地哭了起来,她也太没用了。 季青临走下宝座,冷道:「你哭什么,朕又没有欺负你。」 妖皇的声音越来越近,三春立即噤声,小声道:「陛下……我一点都不好吃,我只是棵草而已,您为什么不去吃蔬菜呢,好歹清脆爽口……」 竟然有人建议他去吃菜,季青临被这个小妖给逗笑了,全妖界就没有人不知道他是不吃素的,看来这长生草脑子不太灵光。 「变回原形来看看。」 季青临突发奇想,既然是如今六界唯一一只长生草,摆到大殿上做成盆栽也不错,正好神界使者要来,也让他们见识见识妖界的地大物博,无奇不有。 不知妖皇心中的小算盘打的叮噹响,三春乖乖变回仙草的模样,优雅的身姿,层次分明的绿色躯体,简直与刚刚泡蔫的模样天差地别,迷人的绿色让季青临看愣了眼,仿佛受到天性的唿唤,禀退宫人后,季青临化身为墨绿巨蟒在一瞬间缩成一条比长生草高不了多少的小青蛇。 殿门紧闭,大殿之中一鼎青铜大锅旁,一蛇一草面面相对,扭来扭去,跳着姿势幼稚的舞蹈,回归本性。 经此一舞过后,季青临仿佛挖掘到了王蛇族的天性深处,亲近绿色,热爱盘成圆饼,与同为绿色的三春走得也越来越近。 「然后我们就结拜了,我叫他大哥,他叫我小妹。」 看似不可思议的故事,被三春讲得头头是道,找不出什么剧情的破绽,小白也不得不审视「重生而来」的真实性。种种迹象都表明三春的确没有说谎,但是她重生是为了什么呢? 「你是怎么重生的?」 说到这儿,三春的情绪又低落下去,「有一个神把我煮了,我以为自己要死了,结果醒过来就回到了龙窟山上。」 死掉就会重生……这样的猜想让小白有些激动,原来如此,长生草不愧是长生草,不能被迫死去,这才导致三春穿越了千年的时光来拯救自己。 她那么怕死,或许就源于长生草爱惜生命的天性吧。 「既然是重生而来,刚刚你大哥走的时候,怎么不跟他明说?」小白放松两只翅膀搭在三春的身上,毛绒绒的身体也被她的体温烘得发热。 季青临是她前世唯一的依靠,如今想起来还十分捨不得。「是我离开了大哥,离开了那个世界,有时候甚至觉得眼前的大哥和前世的大哥并不是一个人,就连我自己都煳涂了,我不想让大哥跟着我一起煳涂,从头到尾我只有他一个亲人。」 「原来你也不是特别傻。」 「我好像是不太聪明……明天你给我领路吧,我怕跑错了方向。」 马车中的谈话声逐渐小下来,夜深人静,两人安眠。 斗转星移,月落日升。 此处与仙界的入口还有一段距离,三春驾车前行,一路与肩膀上的小白有说有笑,一度被路人认为是训鸟有素的小商贩。 虽说长生草能治百病保长生,却解不掉月神下给她的诅咒,顶多只能在临死之前救下一口气,却要一辈子承受重压而活。 追求着活下去的信念,三春处置了马车后与小白踏进了仙界之门。 仙界与人界相邻的门中也有结界阻拦,防止有人误入。 此处是一片桃花源,入眼一片粉色花朵,青草地上是望不到尽头的桃花树,树林中蜿蜒着几条河流奔向不同的方向。小白一路谆谆教导,苦口婆心——踩着有花瓣的地方走,离着水远一点,小心被结界的幻象困住。 踏在最后一片花瓣上,前路只有青青草地,不见一片粉色,三春正疑惑要往哪个方向走,便见漫天纷飞的桃花雨在空中旋转舞蹈,最后在她面前搭起长长的阶梯,直通青天。 踩上花阶,三春笑出声来,真不愧是仙界,连幻境都弄得这么美轮美奂。 安全到达最后一层阶梯,眼前的幻境分崩离析,一道白光从眼前闪过,再睁开眼的时候,三春站在一樽桃花台上,桃花台被湖水环绕,水上有一小路与岸边相接。
第40页 走过小路到达岸边,在向外走几步才看清此处的全貌,只是建在空岛上的一个小小传送台,种了一圈的桃花树。 站在空岛边缘放眼望去可见远处山落远水成瀑布,枝托莲叶成小岛,花落满天风吹叶,雪落长亭涌水成冰……各不相同的仙山显露着不同的山水风景,漂浮在天空之上。 微白晕染着浅蓝的天色之下,云雾缭绕之中隐藏着无数的空岛仙山露出惊鸿一瞥,惊艷了三春一双明眸,闪烁光点。 「太美了。」 六界之中居然会有这么美的地方,三春连眼睛都不捨得眨一下,看见天空飞过一个仙女便惊唿一声,捂着嘴巴按耐下激动的小心脏。 「行了,别看了。」小白站在桃花枝子上,从空间拿出法器和仙丹,「过来。」 三春恋恋不捨地收回目光,站到它身边。 小白伸出翅膀,递给她一颗白色的金丹,「吃掉。」 三春乖乖张嘴吃掉,没什么味道,咽下去后才问:「这是什么?」 「能掩盖你身上长生草的香气,跟炎葬掩盖魔气的药是同一个配方,不过我这个没有后遗症,药效过去也不会变成原形,放心。」小白一边说着,又拿出一身白色羽衣披在三春身上,掩盖妖气的同时增加了几分仙子的气息。 纯白色的羽衣与她一身青绿衣裙相配,平添了几分仙气,欢喜得三春原地转圈,不住地称赞这衣服。 给三春掩盖好,小白自己也不能引人注目,「变成孩子比较不会让人警惕。」这么说着,小巧玲珑的鸟影逐渐变大,身体四周散落一片细小的白色光点,带光点全部落下,原本小白站的树枝上夹住了一个小小少年。 十岁左右的男孩脸颊还是婴儿肥,头顶一撮呆毛被风吹的左右摇摆,橙暖色的眸子扑闪着,好像午后的暖阳照进了他眼中。三春惊喜的看着他,捂着嘴巴无声尖叫—— 好可爱!! 三春迈上前想把他抱下来,还没到跟前,小白就自己跳下来了。一身金边白衣随风飘动,比她更有仙人气质。 「跟我过来。」说罢,小白从空岛边跳了下去,吓得三春心脏一紧,跑到跟前才看到下面有一排浮空的台阶通向下方的仙山。 两人走在台阶上,小白虽然变成孩子模样,举止依旧是原来的作风,干脆利落,说一不二。三春就像照顾大少爷的小丫鬟一样跟在他屁股后面陪跑,在仙山与空岛之间奔走。 不久后,三春从树叶的缝隙间看到了远处群山簇拥下的凌霄殿,许多仙人飞进飞出。 「小白,那儿有好多仙君,我们可以去找他们帮忙吗?」 「他们不会听的,别浪费时间。」 三春挠挠头,「那我们要怎么拿到春风化雨?」。 小白停在小空岛上,看着不远处的目的地,露出自信的微笑,「偷就行了。」 「偷?」三春跟上去站在空岛上,不远处的仙山上有一座宅院,高墙深院,府门紧闭,门外还有侍卫把守巡逻——这要怎么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25 02:25:35~2020-04-26 02:05: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思追家的阿凌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落魄的仙后(捉) 凌霄殿坐镇仙界中心,周围仙山众星拱月,其中空岛作为仙界与其他五界之间的传送点,也连接着各仙山。 仙山并不像普通的山立在大地之上,而是浮在空中,以飘渺云雾托载,落下水流如瀑。 脚下的仙山温暖如春,三春在路上看见仙山上有的飘落黄叶、有的下着雪,风景万千,各不相同,空中偶尔飞过鹤群白鸽,还有小鹿天马藏在山中,仅这一路所见就让人心旷神怡,有如脱胎换骨。 跟着小白踏上草地,躲在大树后。 三春低头看见刚到她自己肚子高的小白,不禁思索,它怎么变成个孩子?若是不想引人注意,还是小鸟比较容易隐藏吧。 巡逻队从墙边走过,小白迅速跑出去,两个成人高的院墙在他眼中就像不存在似的,体态轻盈,翻身上墙,独留三春一人在墙下不知所措。 「拉住我的手。」小白趴在墙头上向她伸出手。 三春仰头伸手去够他的手,瓷白的小脸正对着她一脸镇定。两手相握,三春正担心自己会不会把小白拽下来,脚下一轻,胳膊上的肌肉瞬间紧绷起来,她竟然被小白拉上墙来了。 稳住身形后,三春惊嘆道:「你的力气好大。」 小白面无表情,并不认为这是什么赞赏——这有什么好夸的,他又不是任焰和季青临那样给点甜枣就高兴的小孩子。暖色的眸子盯着三春,仿佛在看一只幼稚的崽崽,「别愣着,下去。」 三春点点头跳下去,掉进半人高的草丛里,站起身来,草丛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惹得院里的丫鬟注意。 「是谁在那里!」小丫鬟的声音逼近,三春紧张的蹲下身躲在草丛里,听到轻巧的脚步声靠近,紧接着一声姑娘家的惊唿,而后便没了声音。 颤巍巍从草丛里站起来,三春看到了小丫鬟——已经被打晕了,小白正麻利的上手捆人,招唿她过去帮忙。 「不要总是躲起来,一个小丫鬟,又不是打不过。」小白把人捆严实了,让三春从空间里掏了抹布出来塞在她嘴里,把人扔到草丛里,两个人大摇大摆的走在府苑中。
第41页 意外的冷清,除了刚刚的丫头,竟一个人都看不见,像被荒废了的旧宅子,偏偏外头还有人把守,不得不让人起疑心。 院中的花草格外的茂盛,甚至有些不修边幅,都漫到石子路上来,三春抬起头,看到了正厅上的题字「艾兰轩」,千年沉木匾上描金的大字,不知歷经多少年的风吹雨打,依旧金光闪闪,可以说是这个院子里最整洁的东西了。 三春忍不住问:「小白,我们为什么要偷呢?」 小白走在前头,头也不回,「你见过神仙会拿宝贝去救妖精吗?何况是春风化雨这种稀有的仙丹。」 她也该明白这个道理的,只是存着一些侥倖的心理。五界本就被神界压制,五界之间竟也有这种互相鄙夷的情绪。 追着小白的脚步,三春又问:「这里会有春风化雨吗?感觉没人住似的。」 「这里是仙后的居所,春风化雨只有仙后炼的出来。」小白的娃娃音中透着成年人的成熟稳重,在三春耳中听来却依旧糖分十足,又甜又软。 「仙后被仙帝冷落了几百年,住处破旧点是应该的。」 仙后住这种地方……也太委屈了点。身在艾兰轩,三春想起前世在妖界听过的从仙界流出的八卦,的确提过仙帝冷落仙后,在嫡皇女百岁夭折后,甚至废了仙后的名号,封珍妃为后,让珍妃的儿子做太子,便是后来的新仙帝,十分平庸。 这种被写进歷史的情节,她如今身处其中,感觉很微妙。 路过树下,突然两颗青果子砸了下来,三春停在原地拉了小白一下,两颗青果子就径直摔到了地上,砸出了酸涩的汁水。 还没熟透的果子怎么会落下来?抬头去看,果然有猫腻,一个女娃娃蹲在树枝上,茂密的树叶遮不住她一身鹅黄的衣裙,悄咪咪露出小脑袋来瞅着树下路过的两人,像只见了勐兽的幼崽一样浑身瑟缩着。 女娃娃看见三春时还没有特别紧张,对上小白的眼睛,就像是要一只吃人的老鹰,吓得她说话都哆嗦。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奉命来照顾仙后娘娘的,请姑娘引路。」小白恭敬的对树上的女娃娃行了个礼,仿佛真是个小仙童。 三春看那孩子站在树枝上,头髮有些散乱,衣裳也不如外头的仙子那般轻盈飘逸,猜想她或许跟刚才被绑的那个小丫头是一起的,仙后身边只有这两小丫鬟照顾,还真是晚景凄凉。 女娃娃要下树来,探出一只脚去试探,没成想滑了一跤,整个人都失去了重心,从树上摔落下来。 「啊!」惊叫一声,女娃娃闭紧了眼睛已经准备摔屁股,身体却落进一个温暖又柔软的怀抱。 三春把她放到地上,女娃娃还紧紧抓着她的袖子不放。察觉自己失礼,女娃娃赶紧松开手,抓着自己落在肩上的头髮,紧张道:「那……你们跟我来吧。」 该说小白演技精湛,还是这个小丫鬟太容易相信别人。几句明摆着的谎话,她还真的信了。 女娃娃带着他们走过草地从东边的一个月形门进去,眼前景色便不同了,这里茂密的竹木,翠绿十分。 潺潺的溪水在林间蜿蜒,只有脚下一条碎石小路通到幽处,一座阁楼在竹林的掩映下隐约可见,周围很是清净。 外头春日明媚,阁楼的门上却挂着门帘,门窗也只留一丝缝隙。三春跟在小丫鬟身后,掀开厚厚的门帘,才进阁中就被温暖包围,阁中间生着一盆碳火,将小阁烘的暖暖的。 这阁中大半被药柜子占了,空气中隐约弥散着淡淡的药香。对着门的地方摆了一张案桌,上面放着一个药鼎,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是谁?」女子宛如风过竹林,低沉、优雅,从窗边传来。 三春循着声音看去,那女子一袭白衣,坐于窗前,头髮梳的有些松散,一看便觉气质不凡,让三春一介小妖精望尘莫及。 女娃娃轻声细语回应:「是被指派过来照顾您的新僕人。」 听见如此回答,仙后便垂下了头,难掩失落之情,没再关注这两个新僕人。 从阁楼中走出,也算是见过仙后,他们两个便能在这院中名正言顺的自由出入了。只是意外的没有见到传说中的嫡皇女,想是身份特殊出去另立仙府了,总好过跟着娘亲在这里受苦。 混了个脸熟,等找到春风化雨后便可离开,三春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女娃娃躲闪的眼光忽闪着落在三春身上,良久才憋出一句:「你们也是来求药的吧?」 嗯!?不仅是三春心中一惊,就连小白也忍不住皱眉。 女娃娃低着头,捏着衣襟搓来搓去,「一般能过来我们院里的人,不是珍妃娘娘派过来捣乱的,就是来求药的。」 她低头绞着自己的手指头,「你们想要什么跟我说吧,我给你们找,但是等你们拿到药后,请离开好不好?我怕你们被珍妃娘娘发现,你们不好过,我也不好过。」 分明她才是院里的人,对待他们两个外来的不速之客却那么客气,语气中甚至有些害怕。三春有些同情她,该是被珍妃打压了多久,这么小的年纪就懂得这些尔虞我诈,真是惹人怜。 三春心中想这许多,小白却并不在意一个小丫鬟的命运,只是觉得这女娃娃身上的仙气并不一般,与方才被绑的小丫鬟相比,这个女娃娃明显年纪小的多,仙气却很强盛。难不成……
第42页 心中疑惑大概有了答案,为了确认答案,小白问:「你叫什么名字?」 被问话的小丫鬟有些局促不安,「我叫沐凝。」 沐凝……一道闪电噼落在三春的脑子里,眼前这个穿着打扮跟丫鬟如出一辙的娃娃竟然是嫡皇女?三春眨眨眼睛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尊贵的公主跟着娘亲一起在这儿受苦,这样悲惨的仙后和皇女是摊上了怎样一个仙帝?隐约透着一股渣男的味道。 「春风化雨?」听到小白提起,沐凝有些吃惊,而后又为难起来,「这个药……我母后炼不出来……」 「为什么?」 「这个药的药引子被珍妃娘娘给拦下了,而且练这个药需要耗费很长的时间,我母后身体不太好,已经很久没有练仙丹了,可能……」 没有药引子、没有炼丹人、没有仙丹——三春一棵草就要死在仙界了。 求生欲熊熊燃烧起来,三春开动脑筋,「如果我们能从珍妃娘娘那儿偷来一些药引子呢?」 偷?小沐凝抿了抿嘴,直觉得他们果然不是好人。 听到「偷」这个字眼从三春嘴里自然而然的说出来,小白十分欣慰,一向胆小的三春也敢去仙界珍妃那里偷东西,不可不谓是一大进步,要想活下去就要胆大敢为。 「如果能有一些药引子的话,我或许可以试一试……」为了哄走这两个小偷,沐凝不得不说些谎话,其实以她的能力根本就炼不出春风化雨。 得到一线生机,三春便趁热打铁,约上小白,「那我们今天夜里去珍妃那里探探路吧。」 「去就去。」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小白的眼睛却一刻也没有从沐凝身上离开过,让这个女娃娃炼春风化雨,简直是开玩笑,不过若是能从沐凝口中知道春风化雨的炼制方式,以他的能力,炼制一枚仙丹应该不是难事。 定下晚上去踩点,三春拉着小白走进一间房子,打算在里面小憩一下。 刚推开门,一只金色的长毛犬从里头唰地窜了出来,欢快地叫着「汪汪」朝着沐凝跑去。 三春定睛一看,手边牵着的小白不见了,身前多了一个娃娃,小胳膊紧紧的搂住她的脖子,两条小短腿环在她的腰上,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只憨态可掬的金色灵犬,眼神中满是戒备。 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三春不可思议道:「小白,难道你怕狗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26 02:05:18~2020-04-28 17:12: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思追家的阿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坚决不住狗窝 不可一世的小白扒在仙草身上,像被小任焰附体了似的黏人,也算是做出了与他现在外貌十分相符的举动。 三春伸手托住小白的屁股,把人抱得稳些,又问一句:「小白,难道你怕狗吗?」 小白扭过头去,嘴硬道:「胡说,不可能!」 「那你下来吧。」三春好生与他商量,并不是她不想抱,而是她这么抱着小白,被一旁的沐凝公主看在眼里,眼神中满是羡慕,看得她于心不忍。 女儿家的细腻心思,一只鸟才不理会,紧紧攥着三春的衣裳不撒手,「不下来!让那只狗滚远一点!」 「你不是说你不怕狗……」 就像被踩了鸟尾巴一样,头上的呆毛唰一下竖起来,小白气道:「笨草!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把你吃了!」 「不信……」三春不但不信,还大着胆子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毛绒绒的,跟他羽毛下绒毛的触感一模一样。现在这副样子真是太可爱了,跟他平时冷傲的模样完全不同,她之前还有几次猜想小白是个女孩子,现在变成个男娃娃也很惹人稀罕呀。 放也放不下,抱也抱的不心安,三春进退两难,只好抱着小白去找其他的房间,对沐凝行了个礼,「我们就先退下了。」 看着两人走远,沐凝的目光就没从他们身上移开过,良久,对着两人喊了一句:「这一排屋子,都是小豆子住过的!」 灵犬一听到主人叫它的名字,一下子激动起来,伸着长舌头上蹿下跳。 隔着老远,小白看见那灵犬跳起来,如临大敌,立马伸手祭出法器:飞羽针。几十根比羽翼还要轻盈的金针在他手上蓄势待发,三春心中大叫不好,赶忙抱紧小白转身就跑,不给他留一点出手的时间。 那么可爱的一只大型灵犬,若不是小白反应这么激烈,她也想上去摸摸。小白天不怕地不怕,连面对月神都不害怕,竟然会害怕那只憨憨的小豆子。 仙后的居所大的很,除却正厅艾兰轩和仙后如今居住的后院竹林小阁,剩下十几间空屋子,他们随便选。 直到看不见灵犬,小白才从三春身上爬起来,一脸冷峻,轻咳几声。 三春立刻会意,「我不会跟别人说的,怕狗而已,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我也怕很多东西。」只要是想吃长生草的,她都害怕。 走到一间屋子前,推门进去,三春愣在门口,小白连门都不愿走进去。眼前的景象颇为壮观——屋子里的东西七扭八歪,就没有一件东西是正儿八经站着的,歪倒的凳子缺了一条腿,墙上的挂画多了三条爪痕,床铺被掀了个底儿朝天,随处可见的金色狗毛,还有屋子里散不去的灵犬的味道。
第43页 小白都要吐了,忍着怒气闷道:「吃了你我也不住狗窝。」 三春原步退回去,牵着一脸噁心想吐的小白往外走,「呃,我也不想住这儿,我们再去看看别的地方吧。」 真是主人不在,狗狗当家。两人看了许多的房间,无一不是被糟蹋成了狗窝,沐凝说小豆子占了一排的房间,这哪是一排,分明是全部。 去无可去,两人再次路过后花园的时候,小白忍无可忍拉三春停下,一连串飞羽针冲着小路边杂乱又茂盛的花丛草丛一阵修理,整出了一大块草坪出来。 「把你的小木屋放出来吧,我受不了了,那只蠢狗。」说完这句,小白的脸都绿了,对着路旁的草丛一阵呕吐。 三春看他那么难受,一刻也不敢耽误,趁着他吐的空档就把小木屋拿了出来,连带着篱笆小院,屋旁老树,一应俱全,正好是草坪的大小。进屋去端一碗水出来,放在小白身旁的小路上,蹲下身来拍拍他的后背。 吐完后漱漱口,小白终于恢復正常,站起身来在木屋四周布下了隐形结界,现今只有他们两个能走进结界,外人路过这里,只能看到一片杂乱的花丛。 还好在人界时採购的东西还有许多剩余,三春看见小白吐的小肚子都瘪下去了,赶紧将人扶进屋里躺在床上休息,自己点火架锅,给他煮了一锅青菜豆腐汤,配着白饭吃,好恢復些体力。 一边吃着东西,三春好奇道:「小白,你为什么会怕狗啊?」 「不是怕狗,是不喜欢蠢狗。」 「不一样吗?」 「蠢狗不怕神,蠢的傢伙什么都不怕,因为没有脑子。」小白说得神乎其神,三春大概也能明白其中的意思,左不过就是小豆子不害怕小白,而小白又恰好害怕不害怕他的狗而已。 那么混乱的原因都被她想明白了,她可真聪明。三春洋洋自得,有些小窃喜,却被小白当头一巴掌唿在脑门上,「别瞎想,我才不怕狗呢!」 「哦~」三春意味深长的点点头,「我都懂,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跟别人说的。」 吃完东西小憩一会儿,夜幕降临的时候,一大一小两个人又爬墙出去,朝着珍妃的住所而去。 仙界的夜晚降临,白日里的仙子仙君少了许多,掌管夜空星宿的星君们开始出府来例行公事,变幻星辰,升起月亮。 站在空岛上,能够看见云雾缭绕的虚空变成一面深蓝色的画布,星君们站在各自的纵星台上,提笔点亮星辰,人界的银河便亮了起来,指尖撒下一片光点,人界的星空便划过几道流星。人界与妖界本是顶着同一片天空,可这番美景,三春是第一次见到。 夜晚的仙界并不热闹,各处仙山闪耀的不是像人间那样的暖色烟火,而是偏冷的幽蓝色星光,与仙界纤尘不染的气质十分相配。 一路摸到珍妃的住处,仙山上筑起一座金闪闪、富丽堂皇的楼阁,从外面看一共三层,最上层最明亮。 不同于仙后的居所,此处没有侍卫巡逻,只有空中偶尔会路过日常巡逻的天兵,没有发现异常便不作停留。 装作仙子仙童,两人靠近楼阁,仰起头来看到第一层挂着的扁牌,写着「慧珍楼」。三春差一点笑出声来,「烩珍楼」,怎么跟酒楼的名字似的。 大门敞开,两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混进去,阁中十分热闹,一个个体态轻盈的仙子端着金壶上楼去,三春瞅了一眼,里头盛着满满的牛乳,散发着新鲜的奶香味。 三春十分羡慕,运这么多牛奶上楼是要做多少点心啊?牛乳糕,牛乳糖,烫奶茶,姜撞奶……三春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别看了。」小白小声打断三春的联想,「那是人家用来洗澡的。」 洗澡……脑海里的点心就跑光了,三春扭回头来,跟着小白躲到角落里。 一间一间摸过去,小白站在门外就能知道房间里头有什么。从一楼上一楼,终于在二楼走廊的尽头找到了,丹房。 珍妃一个花瓶又不会炼丹,想来里头放的大多是从仙后那里抢来的东西。门窗紧闭,门上还挂着一把大锁,只有特定的钥匙才能打开,钥匙在何处,如今是无从知晓。 过久停留必定会引人注意,已经知晓了丹房的位置,两人先打道回府。 仙后府外巡逻的侍卫十分木讷,两人进进出出都十分熟练了,也不见他们能发现一次。走过前院走到后花园,迈进结界,两人齐齐打了个哈欠。 正准备进屋睡觉,结界外却传来咚的一声,循声望去竟是沐凝公主撞在了结界上,疑惑的摸摸脑门,伸手摸上透明的结界,果然摸到了一面「墙」。 隔着结界,三春能看到她一双被磨红磨破的小手,还有脏兮兮的脸。 沐凝是从竹林的方向走过来的,都这么晚了,她怎么不跟自己的娘亲一起休息?鬼使神差,她很在意这个前世「早夭」的孩子。 小白一句「不要多管闲事」还没有说出口,三春已经迈出了结界。 作者有话要说:  五一假期要来啦,俺的日更也开始啦,期待您的收藏评论! 养肥的小公举们来冒个泡吧,让俺看到你们的爪爪! 感谢在2020-04-28 17:12:45~2020-04-30 14:07: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思追家的阿凌 1瓶;
第44页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收留小公主 透明的墙里走出一人,沐凝恍然大悟,原来是她。 三春蹲下身与沐凝平视,关心道:「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 「去睡觉……」沐凝有些忸怩。 这回答让人生疑,睡觉会去前院?三春追问:「你不跟你母后一起睡吗?」 沐凝的头又低一些,小声道:「母后她不太喜欢我。」 「所以你跟小豆子住一起?」想起白天所见被灵犬弄乱的房间,没有一间是整洁的,她这样小小一只能住哪里。 一连串发问,沐凝低头不语,心想这个偷药的小贼怎的这样爱管闲事,反正她得到药就会离开,什么都不会改变。 小公主不回答,三春心里也有了答案,微笑道:「不介意的话,公主殿下跟我住在一起吧。」 「那我呢?」小白从结界中走出,眼见她又要往家里领娃娃,实属无奈。 三春笑答:「我给你铺地铺。」 拗不过偷药小贼热情相邀,沐凝也想进结界中看看里面是什么样子。 得到应允,三春领沐凝往结界中进,突然发觉她好像忘了什么东西。今天忙了一天,好像落了什么东西,是什么来着? 「歹人休走!」小丫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清脆如玲响。 对了!她们捆的那个丫鬟还在墙角呢,熟悉的声音就在身后,三春勐地回过头才发现小丫鬟就在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绳子挣脱了。 「一群歹人,等我禀告珍妃娘娘,你们就死定了!」小丫鬟从腰间掏出软剑来,朝着三春刺过去,闪着银光的剑锋势如破竹,三春一个转身用力把沐凝推进结界,封在右手腕上的长生化剑,「吭哧」相撞,两剑交锋。 对付一个小丫鬟,果真如小白说的「不费吹灰之力」,因为她的治癒天赋,在打斗的过程中还没来得及感受到劳累和疼痛,就全部自我治癒了。 直到长生剑抵在丫鬟的脖子上,三春气定神闲,连大气都没出一口。心中惊喜,这是她第一次提起剑来与人打架,竟然打赢了。 知道自己斗不过眼前的女子,小丫鬟歪倒在地上哭哭啼啼,「我该怎么跟珍妃娘娘交代,她一定会打死我的。」 小丫头哭得梨花带雨的让人心疼,本就不是你死我活的争斗,三春便放下警惕收回剑来,伸出手想拉她起来,却见她飞速起身冲来,手上一把短剑泛着冷光,三春倒吸一口凉气。 「骗子。」小白冷嘲一句,站在旁边悄悄抬了抬手指头,飞羽针上去圈住小丫鬟的手腕紧紧拉住,让她动弹不得,走上前去又是熟练的空手噼,小丫鬟又晕了。 收回飞羽针,小白赞嘆道:「第一次出鞘,很威风啊。」 被小白夸奖,三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过奖过奖,我原先也不知道,这个小丫鬟真的很弱啊。」 「你想多了。」小白无情的回应,「我是在跟长生说话。」 「哦……」差点忘了自己手上的是神武,能懂人言天下无双,有着一般武器难以匹敌的力量与智慧,怪不得从来没提过刀剑的她,用起长生来这么顺手。这就是神武的魅力啊。 问候过长生,小白俯下身开始捆人,手法娴熟,一出手就知道很有经验了。 这边捆好了打个死结,三春又想起什么,补充道:「小白,你给她下点瞌睡药吧,这小丫鬟句句不离珍妃,一定是珍妃那边的人,若是让她醒了去珍妃那边告密,我们可就危险了。」 长生草难得聪明一回,小白欣慰的点点头,想要做一副长辈的模样夸奖她,只是踮起脚尖才勉强够到她的肩膀,哄孩子似的拍拍她的肩膀,称赞一句:「终于长点脑子了,孺子可教。」 餵了瞌睡药,把人藏到小豆子十几间房的其中之一。两人走进结界,睏倦不已。 夜色深沉,穹顶之上闪耀着幽蓝色的光,分不清是人界的夜幕反射到天顶,还是星光将它照亮。 小白坐在老树上冥想,三春勤快的烧了热水给沐凝泡澡,拿出任焰穿过的衣裳给小沐凝换上,有些宽大,好歹是整洁干净的。沐凝乖乖穿上,没有质疑。 直到被三春抱在怀里睡下,沐凝被温水泡热的脑袋才冷下来——这个贼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分明她只是一个女孩子,未来是无法继承帝位的。无利可图的话,她到底想做什么? 天光大亮,三春翻了个身,一伸胳膊把娃娃揽在怀里,习惯性的用脸蹭蹭他的头髮,美梦正酣,却被娃娃的无情小爪推开。 对了,她抱的不是任焰,是沐凝,失礼了。三春后知后觉,迷迷煳煳睁开眼准备道歉,眼前要跟她保持半臂距离的,却是小白。 没等三春开口问,小白眯缝着眼答:「沐凝一大早就出去了,伺候她母后洗漱和早膳。」 「是不是因为我们昨天抓了小丫鬟,这里人手不够才……」三春猜想着从床上爬起来,有些内疚。 小白解释道:「说是她母后有些精神不太好,看见生人久了就觉得是来害她的,所以要沐凝贴身照顾,人家小公主都已经习惯了,你就别操心了。」 坐在床上缓了一会,三春起床做饭,她不吃东西也不会饿,但是她想做东西给小白吃,也想让沐凝尝一尝。 起的晚了,早餐变成了午餐。
第45页 从后院竹林回来又去前院餵小豆子,来回两趟,沐凝在结界外纠结很久才迈进来,看着窗下空荡荡的花坛,心有所想。 「你终于回来啦,快来,饭菜还热乎呢!」三春在屋里欢快的朝她招手。 听到温柔的女声唤她,沐凝又一次动摇了,很久没有人等着她一起吃饭了。沐凝迈开步子进屋去,情绪有些低落。 饭桌上三副碗筷,明显是在等她。沐凝觉得心里酸酸的,坐下来,问三春:「你对我这么好,是为了仙丹吗?」 如果她回答是的话,沐凝心里或许会好受一点,三春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仙丹的事还要公主殿下多费心啊。」 一旁的小白翻个白眼:好不容易长了点脑子,还是会被骗。仙丹的事,沐凝根本上不了手,还得他多上心才对。 人心叵测,仙也一样,本以为能超脱世俗,飞升成仙的都是些品德高尚的圣人。但是九十九年来的见闻,让沐凝也逐渐看清,他们也有自私自利的时候。 她刚出生的时候,高朋满座,父王高大伟岸,母后温婉尔雅,短暂的繁华后一落千丈,坠入深渊,艾兰轩越来越破败,母后郁郁寡欢,成日觉得珍妃要害她,赶走了一大批忠心的僕人。 眼见沐凝水灵的眼睛逐渐空洞,三春试探道:「仙后娘娘是不是对你……」 「母后嫌弃我是个女孩,不能继承帝位,与弟弟争抢的资格都没有。」沐凝说着就低下头去,又要陷进自卑的漩涡中。 「谁说的!」三春激动道:「女子也可以称帝王,我就见过一个特别厉害的女王!」虽然是前世所见,虽然是魔王,但她的确见过女子成为帝王。 听到这里,沐凝的眼中升起一丝光亮,「真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祝公举们五一假期快乐!感谢在2020-04-30 14:07:38~2020-05-01 09:57: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咕咕咕咕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思追家的阿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你训人来我训狗(捉) 一位魔界二公主,文武双全,才谋过人,夹在兄与弟之间伏低做小,隐忍千年,最终踢掉狡猾的哥哥,蹬走暴戾的弟弟,成为魔界女王。 在当下的时间中,这位公主还没长大,只比沐凝大不了多少。 将这故事挑挑拣拣讲给沐凝听,讲到最后,在万民见证下公主登基成为女帝,整个故事推向高潮,小公主的脸上的期待化为笑容,笑得像一个发光的小精灵。 「她好厉害啊~」 沐凝听的入景入情,三春也跟着点头,道:「所以说,什么女子不如男子的言语都是鬼话,自己想要什么得靠自己去争取才对!」 小公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听完故事,沐凝的肚子也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三春夹了一小块参片给她,「我新创的菜式,不知道好不好吃,帮我尝一尝吧。」 拙劣的谎话。参灵炖小鸡,季青临最喜欢的一道菜,才不是什么新创的菜式。小白在一边吃着青菜不言语,只是坐在一边看三春如何哄着那小公主吃饭。 浸了鸡汤的参片又软又糯,和着米饭一起吃,绵软的口感与饱满的米粒碰撞,倍感满足。 沐凝吃着美味的饭菜,直觉得比仙界的山珍海味还要美味。帮三春品鑑菜品,沐凝每尝一道菜就给出一些评价,变着花样的夸赞,轻描淡写的提一些小小瑕疵,一套下来,品鑑完成,她也吃饱了。 「谢谢你的款待。」沐凝收拾起自己的碗筷,突然觉得这两个小贼也没有那么不堪,比起自己来还要自在的多。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公主主动问她,三春受宠若惊,笑答:「我叫三春。」又为她介绍一旁的小白,「他是小白,我的朋友。」 「哦。」沐凝低下头去,害羞的鞠了一躬,走出门去。她刚刚竟然想跟这两个小贼做朋友,太蠢了,要知道他们两个拿到仙丹就会离开,这艾兰轩里还是只剩她一个人。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 三春目送她离开,多么可爱勤劳的小公主,饭吃得多,身体也很健康,她怎么能夭折呢? 「我们得去找丹房的钥匙。」小白一句话将三春拉回现实,眼下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思考片刻,三春脑中灵光一闪:「不然我们去问问那个丫鬟?她若是珍妃的人,或许知道什么。」 「也成。」只是可惜了他的瞌睡药,足足睡上两个月的剂量,帮小丫鬟睡了一晚上安生觉。 两人去往前院,仙后的居所就像是一个废弃的天牢,外头有人巡逻,却不在乎里面发生了什么。一路上的青草肆意生长,大树盘根曲折,三春感觉这里的草木涨势很好,还有一些能吃的野菜,晚上可以加餐。 迈出拱门,前院是小豆子的地盘,屋外一切如常,屋里却有一只灵犬不知潜伏在何处,等着与它的主人玩藏猫猫。 清楚地知道此地有一只蠢狗,小白整只鸟都不自在起来。昨日将小丫鬟关在这里时小豆子已经睡熟了,他也没有那样神经紧绷,可此时这蠢狗不知什么时候就突然窜出来,简直可怖。 小白放慢了脚步,即使是这种「危机时刻」,他仍旧走在三春前面,不愿在她面前露怯。
第46页 「汪汪!」小豆子的叫声飞速移动过来,一身金黄色的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真是高等的灵犬,跑起来的姿势轻盈优雅,后头跟着沐凝抓着狗尾巴也跑起来。 小白呆毛一竖,脚底发麻,四处找树要爬上去却没有树荫。腋下戳进两只手,脚下一轻,整个人就被抬起来了。小白诧异的扭头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三春如常的一张脸,没有过多的表情,自然的把他抱起来,让他骑在她脖子上。 因为小豆子而紧绷的情绪又多了几分不解,小白顺手环抱住她的脑袋揪着三春几缕头髮,心中疑惑:这草脑子又没了?做什么让他骑在脖子上? 疑惑未解,小豆子欢快的脚步声已到了跟前,两只前腿抵在三春腰腹上,冲着她憨憨地伸舌头,狗毛差一点就要蹭到小白的衣服。 小白抬起两只小脚,紧紧抱着三春的脑袋,又要祭出法器来打狗。 「别动,我来解决。」三春低声说着,一只手抓紧身上的小白,伸出另一只手摸摸小豆子的狗头,抚顺它身上因为奔跑而杂乱的毛髮。 「谁是公主的乖狗狗啊?」 「汪!」 「小豆子这么欢迎我吗?下一次能不能轻点扑,你的爪子太有力,我肚子都痛了。」三春做出痛苦的表情,微微弯腰捂着肚子,煞有其事。 「唔~」灵犬露出愧疚的表情,将搭在她身上的爪子放到地上,又朝她「汪汪」叫两声。 这一叫不要紧,追上来的沐凝听到小豆子的叫声微红了脸。三春不懂小豆子的语言,小白坐跨在她肩膀上翻译说:「它说它主人夸你是个好人,身上又软又香,做的饭也特别好吃。」声调正常,沐凝也能清楚地听到,紧张的搓搓手。 听到小白的翻译,三春笑了起来摸着小豆子的头对它说,「原来是你家主人夸我,替我谢谢她啦。」 还没高兴一会儿,小白又补充翻译道:「人挺好,只可惜是个小偷。」 原汁原味的翻译,一字不落,尽职尽责,小白问心无愧,一脸高傲,沐凝却低下了头,背后说人家却被当面戳开了,羞死了。 三春并没有看沐凝,知道小公主低着头,如果与她对视的话,一定会很害羞。她扛着小白蹲下身摸着小豆子的脑袋,在它耳边悄悄说:「我做小偷也是为了保命,替我向你的主人转告,我觉得她是一个很懂事很可爱的公主,如果再有自信一点就更好了。」 起身对沐凝微微一笑,沐凝羞愧的推着小豆子离开,嘴里不住地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 等公主和灵犬走远了,三春才惊奇地问:「我的身上又香又软?」 「软不软不知道,香是真的香。」长生草的味道少有人能抵御得了,他已经给三春吃了掩盖香气的金丹竟然躲不过她的鼻子,想是昨日夜里两人靠得太近,让小公主闻见了。 见不到灵犬,小白觉得四周安全了些便从她身上跳下来,又听三春感慨:「之前你总是睡在我的肩膀上,那时你小小一只鸟好可爱啊!」 一巴掌唿她腿上,小白一脸严肃,橙暖色的眸子微微闭起,垂下细密的睫毛,「在仙界,不许提起我的原形,会惹麻烦。」 「奥!知道了。」 小白在门口站着,三春进屋去,从沾满狗毛的家具堆里里把人刨出来,熟练地用长生藤绑了她抬出来。 洒上清醒药粉,睡了一整天的丫鬟缓缓睁开眼睛,见是两个歹人,情绪一下子就激动起来。 「你们这两个歹人!你……」话没说完,小白一个手刀噼落下去,小丫鬟两眼一翻晕了过去。看得一旁的三春一愣一愣的,不是审问吗?怎么又打晕了。 又在她脸上撒清醒药粉,再次睁开眼睛,两眼一瞪,嘴巴大张,还是刚刚的语气。 「你们就这样折磨……!」小丫鬟再一次被打晕。 来来回回,弄醒打晕再弄醒,小丫鬟的声调也从刚开始的高亢激愤到现在的蔫了吧唧,终于没有力气再嚣张的骂人了,小白才停手。三春的表情从疑惑到猜测再到大概理解,直至崇拜,原来审问还可以这么弄,好专业。 反覆撒药粉,把小丫鬟整得没了脾气,说话声逐渐小下去,小白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地跟她来一场关于珍妃的信息交流。 「你叫什么,原本是珍妃身边做什么的。」 「我叫小晴,珍娘娘有四个近侍照顾起居,我原是其中之一。」 「珍妃经常截下仙后娘娘的东西,即使是她不需要的东西也会截吗?」 「会,常是看心情。不用的东西都堆在丹房里,一堆就是几百年,坏了就一起扔掉。」 「这丹房在哪儿?」小白盯着她的表情,不露声色道:「我们想去替仙后取一样物件,芝麻大小,既然珍妃不用,想必我们拿了也不会被人注意。」 小晴权衡利弊后,回答:「丹房在二楼的尽头,被一把锁锁着。」 位置和门上的锁都符合他们昨晚所见,看来这小丫鬟没说谎,小白跟着他的话继续追问:「门上有锁?那钥匙呢?」 「丹房的钥匙在小风手上。」 「这个小风喜欢什么,又讨厌什么?」 「她是珍妃娘娘最信任的近侍,最喜欢她那一身蓝色的羽衣,是娘娘赏赐的,在一些盛大的场面会穿,所以她也最讨厌别人碰坏弄脏她那件羽衣。」
第47页 说到这里的时候小晴的眉毛紧绷起来,眼睛也瞅着地上,落在小白眼中倒是有趣的很,试探着问她:「你喜欢小风?」 「喜欢她,我是疯了吗?」小晴突然激动大喊,原本如风铃一般的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她不过是会拍马屁又年轻又蠢,凭什么会受到娘娘这般的宠信,而我只能到这艾兰轩里给仙后做下人!」 小白继续循循善诱:「若是丹房丢了东西,珍妃娘娘第一个会怪谁呢?」 丹房丢了东西,钥匙在谁手里,谁倒霉。小晴明白过来,阴阴的笑着,主动告知:「后天仙帝陛下出关,晚上珍妃娘娘的居所会举办盛宴,各处都会派人去帮忙,你们可以轻松的混进去。」 因为嫉妒,只要能给对手足够的伤害,即使自己被利用也无所谓。 小白点点头。一粒瞌睡药餵到她嘴边,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偷盗是门艺术 在三天后的宴会上动手,人多眼杂,浑水摸鱼。 一番话后与小晴成为利益同盟,小白也不再浪费瞌睡药,放了小晴去伺候仙后,也能减轻沐凝的压力。 两人回到结界中,三春坐在任焰搭的石凳上,切面平滑,高度合适,石桌上还可以摆上一盘茶。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在仙界的一天虽然漫长,也比不上人界与妖界的一年时光。 她还在这里想方设法弄到仙丹,不知道大哥跟任焰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成长,有没有实现自己的期望。 今日与沐凝见面,听到小豆子与她说的那些话,她感觉到了小公主的欢喜,自己的心也因沐凝对她的好意而逐渐沉重起来——这个孩子在前世夭折,就在她百岁生日之后,是急症,是被害,无从知晓。 原本与她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如今就在她的身边,就在她的眼前,那样一个如花的生命,一个正值幼年顽强求生的孩子,与她的身影逐渐重合。 她该介入到小公主的命运中吗?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呢? 云雾飘在仙山下,从山上落下的水流清凉澄澈,泛着金色的光。仙界的日光没有云朵遮蔽,洒下来时微微的刺眼,可是在结界中,光芒仿佛被冰凉的月纱过滤,温和又明媚。 清风徐来,小白在老树下打坐。 少年的头微垂着,聆听四周的声响,头顶飞过的仙鹤,结界外路过的小晴,还有那小豆子欢快的吼叫,而后,听到三春的声音低低地传来,「小白,你是很厉害的人物吗?」 「算是。」与三春讲话,他没有什么好遮掩的。 「现在想起我们俩刚刚相遇的时候,就只是一个巧合,你偏偏很照顾我,我以为你那个时候就会离开,没想到咱们会成为朋友。」三春靠在石桌上,娓娓道,「重生之前,你路过龙窟山的时候,我还只是一棵草,我们也没有机会认识对方。」 再次听她说起重生之事,小白也不觉得她是在唬人了,有些事情如果不是真的经歷过,那些细节处,不会记得那么清楚。 一般人若是能得到重生的机会,必定会利用前世的经歷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三春却常因为这些知晓过的事而困扰。 她天性善良又淳厚,虽然胆小,好在近来有所改变,小白也算欣慰。做为一只能将人看透的神鸟,眼见着三春得到长生藤,拿起长生剑,她心中所想全都落在他一双锐利的鸟眼中。 眼下也不例外,小白抬头看她一眼就知道这傻草又开始苦恼了,接着她的话说:「既然你重生而来,自然可以改变什么,为了救自己,为了你大哥……有很多事可以做。」 「我也是这样想的。」 小白单刀直入,「你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三春转过头看着他,目光对视的时候垂下头来,嘆了一口气,「沐凝是个好孩子,她不该死的。」 「有人害她?」 「我不知道,但是在她满百岁的时候,会死。」 「你可以想一想,如果你选择救沐凝,她的未来会变的好吗?而你的未来会不会因此改变。我希望你能得到自己的答案。」 听过小白的一番话,三春趴在了石桌上,她原本只想拯救自己,没成想顺道收任焰为徒,没想到自己会得到神武,更没想到会来到仙界,遇见沐凝。来到一千年前,一切都不一样了。 提上小篮子到结界外的草丛里摘一些野菜,晚上做了一些野菜饼子给小白吃,也留了一份给晚归的沐凝。 在沐凝吃饭的时候,三春不经意问过才知道,小公主白日里照顾母后,然后熘熘小豆子,剩余时间便借着替小晴出去办事为由,到文曲星君的府上借阅书籍,有许多珍贵的典籍不可外借,沐凝就在人家府里坐上一个下午将一本书吃透,赶在饭点之前离开,回来伺候仙后用晚膳。 文曲星君是文人升仙,一向高雅,不落俗套,亦不与珍妃之流为伍,因此对这个不受宠的嫡皇女并不排斥,两人常就书论道,只是沐凝每次都说不过他。 「文曲星君说我什么时候能说动他,他就将月宫仙子引荐给我,她会很多炼丹秘术,与我母后不相上下,只是她们擅长的领域不同。」沐凝一边吃饭,一边闲聊似的与三春讲起这些。 三春支着手臂坐在她对面,眼中流露着欣赏,这样用功又勤劳的孩子可不多见,何况是在这种环境下。
第48页 夜色升起,沐凝睡的很安静。 月光照进木屋里时,躺在地上的小白仿佛听见了月宫仙子的歌声,睁开眼,耳边却不是女子的歌声,而是神武在愉快的哼唱。 「啦~啦啦~」曲调还挺好听。 起身出门,爬满青藤的篱笆院子里,一个略显笨拙的身影追逐着神武的动作,摸爬滚打,在月下舞剑。哼唱声便是从那而来。 这生疏的动作跟过家家似的,难不成是从没拿过剑?小白缓步而来,身上散开细碎的白色光点,从门边走到她身后,仿佛一颗能够实现她愿望的流星。 三春不会舞刀弄剑,即使有神武相助也难拯救她的菜鸡水平,很不好意思在小白面前班门弄斧,于是想着在夜里练习一下,若是偷药引的时候被困住,不至于保护不了自己还给小白拖后腿。 身后人的动作悄无声息,三春丝毫没有发觉走过来的少年在光点围绕下变成了一个成年男子,一头长髮被风吹起,眼睛看着三春的动作,很是不满。 被人点手腕,踢膝盖,三春才发觉身后站着一个比她高半头的男子,警惕地想转过头看他,被他叫住。 「敢转头看我一眼,我就把你吃了。」男子的声音低沉又磁性,仿佛月下清流,空山新雨。 一句话把三春吓得没了脾气,这个语气……是小白啊。 「专心看自己手上的剑,腿站稳,手抬高,落剑要快,把你平时拿菜刀剁骨头的力气和准劲儿用上。」小白悉心教授,实在看不上她的那点武艺。 指点动作,教习剑术,扎稳马步,经过小白的教授,三春的动作明显流畅许多,长生哼歌也欢快了,与主人共进退。能被主人拿在手里披荆斩棘,就是一个神武最大的幸福。 练到后半夜,小白依旧不让三春看他,嘱咐她再蹲半个时辰的马步,自己化回了少年形态,走进屋去睡下了。 接连两夜如此。 第三天,仙帝出关的消息传遍了仙界,晚上在珍妃处设宴庆祝,从来自由散漫不受约束的仙人们也从四面八方的仙山赶来赴宴。 吃下小白的金丹,两人伪装成仙子与仙童,三春从正门混进侍候的仙子中,小白则从楼阁后爬上二楼。 外头一片温柔星光,进到楼阁中却是金碧辉煌,数不清的明亮烛火将每一个黑暗的角落都照得明晃晃,三春的体型与仙子相仿,又有金丹在周围营造仙气,很容易就混入其中 蓝色羽衣……三春跟着上酒的仙子来到三楼宴席之上,仙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她一个都不认识,只偷偷在人群中寻找那个蓝色的身影。 为大仙斟酒后,三春与其他仙子一般立在大佬们身后。还未开宴,宴席正对的大门走来一个窈窕淑女,一身粉色华服,粉嫩中透着高贵的气质,手上牵着一个男孩子,母子两人一同走过来。 珍妃与小皇子从面前走过,三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终于在珍妃身后看到了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果然穿着一件蓝色羽衣,腰间挂着一小串铜青色的钥匙,地位明显比其他两个侍女要高。 等到珍妃和小皇子落席,三个侍女都站定位置,三春悄悄从大佬身后隐退到黑暗中,召出长生藤来,自己也朝着小风的方向走过去。 长生藤知晓主人所想,悄摸摸在地板上延伸开来,却停在了半路上——再往外探一点就会被坐在对面的仙人发现。 三春使了个小法术,将案旁酒壶里的酒团成水球扔两个在小风的羽衣上,不过片刻,酒气挥发,小风便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怪味,惊讶的扯起了自己的裙角,竟然被酒水打湿了。这可是她最珍贵的一件羽衣,若是染上酒臭味可怎么了得。 嘱咐了其他两个侍女好生服侍娘娘与皇子,小风俯下身与珍妃道:「娘娘,奴婢去看看后厨准备的怎么样了。」 珍妃笑盈盈地与仙人们谈话,借着喝水的空档回她一句,「去吧。」 小风牵起裙角退下,路过三春身边时,长生藤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钥匙偷摘下来。三春带着钥匙随着仙子退下一楼去端餐前小菜,路过二楼时,将钥匙藏在了楼梯口的花盆后。 在二楼等待多时的小白拿走钥匙,跑去开门,门里一片混乱,还好沐凝昨日向他们描述过药引子的模样,红色的豆子大小,与红豆差不多的东西堆满了药鼎。 抓一把足有几十颗放在空间里,锁上门又将钥匙放回花盆后。 三春再一次跟随上菜的仙子们上楼,路过二楼时看到了将要离开的小白,放心的拿了钥匙回去三楼,站回刚刚那处,将钥匙放在地上。 做完这一切,三春等待下一次去上菜的时候从一楼开熘。 在一楼清洗完羽衣的小风匆忙上楼来,迈着小碎步忐忑不安,直到看见躺在地上的钥匙串,这才放心下来,捡起钥匙挂在腰间,若无其事地回到原位。 窗户大开,远处天空中闪过一道金光,是仙帝临渊出关了。金光直奔着宴席而来,众仙人起身翘首以待。 一个健壮的成年男子,身穿金色羽衣,落在阳台上,直奔珍妃而来,路过三春身边时,眉头一皱。这不同寻常的灵力是从何处而来? 仙帝到来,宴席开始。 祝酒声、阿谀奉承不绝于耳,三春赶紧开熘,刚走出一段距离,却听身后传来男人的呵斥声。 「那个穿绿衣裳的,你站住。」
第49页 ☆、渣爹不许吃草 听不见听不见,我是个聋子……三春碎碎念自我麻痹,心脏砰砰地跳起来,对仙帝的命令置若罔闻,僵硬着两条腿继续走。 放下酒盏,单手拍桌,三春闭紧了眼睛不知所措,这几天的确练了剑术,可从没想过会栽在仙帝手上,就她那点三角猫的功夫,怕是还没握紧剑就被仙帝打回原形了。 身子像被无形的力量控制住,三春周身被透明的仙气包裹,将她从仙子中间拎了出来,站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一众大仙围观。 看不明白仙帝的做法,有人笑问:「今日这有是什么助兴的节目吗?」 珍妃也不明白这是搞的哪一出,为难一个不知名的小仙子有什么趣味,坐在一边看着仙帝,他却没有笑,一脸严肃的盯着站在宴席中间的绿衣小仙子。 跟随着临渊的眼光细细看去,珍妃也看出些猫腻来,这小仙子身上的羽衣怎么比她穿的还要上等,仙界的星光怎么能织出这样细腻光滑的羽衣?一个小仙子竟敢穿的比她还好,珍妃不得不怀疑仙帝看那仙子的眼神是不是带了几分特殊的意味。 仙帝怒道:「你是何人?」 「我……」三春按住了急切地要冲出来护主的长生,跪坐在地上,恭敬道:「奴婢是仙后宫中僕人,今日宴席来帮忙的。」 「本王从没见过你。」 「陛下长久不入仙后宫中,自然没有见过奴婢。」三春对答如流,一时噎得仙帝说不出话来。 「说谎。」一阵金光横切过来,愣是把长生从三春身上打了出去。 透明的仙气包裹住长生飞到临渊面前,确是神武不错。一个普通的仙子能拥有神武?怕是要将在座的大仙们都笑掉大牙。 「陛下,此人说不准是混进仙界的,臣妾来检查一下。」珍妃起身走到三春跟前,桃粉色的衣衫无风自起,宛若桃林嫡仙,倾国倾城。 三春从地上爬起来,面对一众仙人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看着珍妃踏着优雅的步伐走来,眼前仿佛盛开一片桃花,整个人仿佛置身幻境,飘飘然不知所在何处,下一秒便从环境跌落,五脏六腑仿佛被狠狠地□□过,金色的灰尘从她身上散出,那是小白给她吃过的仙药,全部被珍妃给解了药性。 霎时间,三春被身上陡然加大的重力压在地板上,死死的支持着人身,即使她再怎么支撑也坚持不住了,「砰」一声变回原形,羽衣散落在地上。 珍妃故作惊讶,「是个小妖精,去哪儿吃这么多金丹?哎呀~难不成是偷的?」在座仙人听到这些话,也不由得联想刚刚一番话,谈及仙后,议论纷纷。 伴随仙药散去,汹涌而来的,是长生草的香气,只要有点修为的仙人都能分辨出这香气的来源和意义——长生不老,增长千年修为!一块肥肉掉进了狼群里,狼多肉少。 宴席上一下子安静下来,众人看着仙帝,仙帝盯着被压扁的长生草,微微一笑——这才是他出关后得到的最大的惊喜。 「抬药王鼎来!」 三昧真火,天泉水,上古药王鼎,再加上今日宴会的头彩,一株有千年修为的长生草。 酒肉宴会变成煮草现场,有人迫不及待,有人呲之以鼻。 以仙人之姿滥害生灵,简直是一群乌合之众,文曲星君与武曲星君相继离开,宴席上走了小半的人,始终不变的是仙帝与珍妃殷切期盼,将这草炼成仙丹给他们的儿子白露服下,必定能修为大涨,日后可少受天雷劫之苦。 「不要……长生……」三春无力的唿喊着,奈何自己力量太弱,长生也无法挣脱仙帝的束缚,眼看着主人被扔进滚烫的沸水中。 楼外仍是处处星光幽蓝,刚洗完衣服的沐凝站起身来伸伸腰,打了个哈欠困得不行,仰望天空,看见了从头顶路过的文曲星君,从珍妃宫的方向过来,脸色不太好看。 「星君!」沐凝飞身上前。 「沐凝?」文曲星君停在她面前。 「您是从宴会那边来吗?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沐凝有些急切,她知道三春和小白今天晚上去偷东西,若是被发现……正是父王出关的时候,他们怎么能跑得掉。 对一个小孩子,文曲星君直道:「捉住一只混进仙界的小妖,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见不得他们拿妖炼丹,没有一点为仙之性。」 「炼丹!?」沐凝一下子就清醒了,睡意全无。 「是。」文曲星君还想再说给她听,转个头的功夫,小公主就不见了。 沐凝化成原身,一只金色的小鸟在冷风中飞行,她很久没有在夜里飞起来过,她本不想管三春的事,可三春偏偏不是坏人,偷药是下下策,因为小白说得对,没有仙会在乎一个小妖的命,她如果暴露自己,反倒会送命。 只是为了一饭之恩,沐凝告诉自己,知恩图报,以德报德,如果三春死在了自己父亲手上,她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早已经得手的小白站在仙山下空岛上等着三春来汇合,为不引人注意,他最好不要再回去,只是等三春久久没来,却等到一环金光从天空切过去,这等威力,是仙帝临渊的仙气。难道是三春那里出问题了?小白皱起眉头。 不过片刻,头顶上飞过去好几个仙人,都是从珍妃宫中出来,必定有什么大的变故,小白心道不好,忙飞身上仙山,直奔大开窗门的三楼而去。
第50页 小巧的身姿躲在窗台外,看见了被困的长生和煮在药鼎里的小草,快泡晕了。 此刻暴露,就很难再得到春风化雨,眼下不出面,这傻草就被煮熟了,究竟要怎样才能救她。 「噔噔噔!」急切的脚步声踏在楼梯上,女孩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来到宴席上环视四周不见三春的身影,眼见药鼎中煮的长生草,立刻跑过去,踮起脚尖伸手从滚烫的沸水中将它捞出来。 手捧着泡晕的长生草,沐凝觉得手上像是压了一块巨石,艰难的将它放在地上。 「沐凝!你这是在干什么!」 「父王!」沐凝坚定的直视临渊,小小的身躯之下隐藏着一颗坚强的内心,「她只是一个小妖精而已,没有犯错又没有罪孽在身,你为什么要这样任意处置她!」 「你怎么敢这么对本王说话。」临渊冷道:「女孩子家的在这里抛头露面成何体统,快回去。」 因为是女孩子,被母后嫌弃被父王嫌弃,真真的都是鬼话。说到底,只是因为她太懦弱了而已,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这个仙界,她只是一只无足轻重的鸟,明明有爹娘却过得比孤儿还惨,除了小豆子,只有三春会抱着她睡觉…… 沐凝低着头,控制不住流下眼泪,干脆地抹掉眼泪,双手拢住长生草,「我要带她一起走。」 当着仙家的面下不来台,临渊黑了脸,不给点教训是怕是她不知道仙界是谁的。操纵长生剑向三春刺去,沐凝还没来得及看清父王的脸色,左手掌就被长生剑穿透,剑刃正扎在三春的叶子上。 自己的女儿竟然要护着一个妖精,简直是奇耻大辱,临渊低笑一声,「这就是你不听话的后果,赶紧滚回艾兰轩。」 耳鸣阵阵,沐凝盯着地面上流淌的血发呆,又流血了…… 手掌上多了一个洞,沐凝好像在做梦一样,坐在台上的不是她的父王而是一个冷血又自私的怪物,身边是沉默的珍妃和一无所知的白露,他们是一家人,而她只有自己,还有这棵草。 拔不动长生剑,沐凝张开手掌看着三春,疼得叶子都抽搐了。她手下护着的不是一棵草,而是唯一一个会叫她公主的,她的朋友。 沐凝重复:「我要带她一起走。」 底下人议论纷纷,也有和事佬出面要平息此事却被仙帝吼回去,他绝不容许自己的权威被一个无能的女儿挑战,从座位上站起来,缓缓召出佩剑。 真是一场好戏。 窗外的小白看到这里也不得不出手了,他本不该掺合仙界的事,但是不能眼见着三春被吃,还有那个可怜的被抛弃的女娃娃,也让她看清自己的爹是什么货色。 暂时解咒的药粉随风吹到三春身上,重压逐渐缓解过去,恢復神智后变回人身,长生剑也从身上抽离,愧疚道爬回到她手腕上。 腰腹被扎了一剑,虽然痛但好在她治癒得快,痛感很快消失,三春一手抱起了沐凝往后退,面前是步步紧逼的仙帝,提着一把金光闪闪的剑,面色不善。 三春化出长生剑,抵在身前,她跟小白学过剑术,大概能挡下三招,之后就从窗户把沐凝扔出去,她应该会飞吧。 「铮——」两剑相接,三春被强大的余力击退到窗边。 紧张的氛围愈发浓厚,忽然,三春嗅到了熟悉的气息,仙帝也感受到了一股独特的召唤力,那是来自灵魂深处,被本能支配的臣服感。 窗前走来一个俊美的男子,白色的长髮垂到地上仿若白雪,绣着金边的白衣拖到身后延伸出三根五彩色的羽毛,不断的散落光点,尤其是那一双橙暖色的眼睛微微的垂着,冷眼看着这场笑话。 看清那人,沐凝瞪大了眼睛,想喊却喊不出口。 临渊深吸一口气,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后,佩剑掉在了地上。 声音微颤,「老祖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04 01:05:34~2020-05-06 01:35: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言寅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请吊打渣爹 一开始隐约觉得小白身份特殊,后来明确知道它是个大佬,即使朝夕相处,三春对于小白的身份始终没有实感。 白衣飘飘,尾羽泛光,一双暖眸微垂,四周暗淡无光。 只是看了他一眼,三春觉得自己的眼睛冰冰凉,仿佛被神圣的月华清洗过,小白的人身简直比那日乍现的白凤凰还要惊艷,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小白不让她看他的人身,原来真的会因此产生一种莫名的崇拜和臣服感,好想跪在他面前。 「老祖宗!」 仙帝一声惊唿让三春抽搐了脸庞,这坏大叔叫谁祖宗呢? 恃强凌弱、抛妻弃子、宠妾灭妻的渣爹上赶着攀亲戚,也不怕给人家脸上抹黑。 顺着临渊的视线,目光自然的又落到小白身上,三春忽然觉得有些混乱,是真的祖宗,还是现认的祖宗……这两人,分明一点也不像,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听完仙帝对那人的称唿,沐凝忽然也明白自己心中那股难以控制的嚮往,是从骨子里透出的对长者的敬畏,对凤鸟族老祖宗的仰望。一时激动化成了原形,在三春怀里扑腾小翅膀。 三春看着怀里的金色雏鸟,顿生怜爱之心,伸手摸摸她的翅膀,将她手掌上的伤口修復。
第51页 巴掌大的小金鸟简直跟小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没有小白那么好看的三根尾羽,也没有小白头顶那一撮呆毛——即使一席雪白长发垂地,呆毛依旧屹立不倒。 从一旁凑堆私语的大仙们口中,三春得知了眼前这几位的关系,理解起来也挺简单——仙帝是凤鸟族下众多分脉之一,父女皆为重明鸟,只算得上是神鸟下品,不入神界,修炼成仙。 「凤鸟族主脉在神界供奉,为首的五色凤凰为长老,除却族长赤凤便是眼前这位白凤长老最为尊贵,名为晓鸢白。」 仙人们窃窃私语,「无意间」显摆自己的见闻,三春趁机补课,也知道了小白的真名。 思索之下,三春心道好像惹了祸,神界的凤鸟族,享受庙宇香火,传承万年,何等的高贵又遥不可及,就这样为了救她在众仙面前显露了真身,自己还是拖了他的后腿。 受之神鸟血脉,临渊向来以此为荣,只能在族谱中看见位居高辈的老祖宗活生生的站在眼前,临渊感到了无上的光荣,他可能是凤鸟族分脉中唯一有此荣幸的人。 仙帝上前与晓鸢白搭话,「您不在神界坐镇凤鸟族,怎么会委身来到仙界,恕临渊未能准备迎接。」 晓鸢白不言语,并不理会临渊的「废话」,只盯着三春,向她缓步走近,从身后掏出什么来「啪」一下唿在她嘴上。 三春顺势张开嘴,是金丹,好几颗,吞下肚后周身的长生草香终于被压住,她也觉得身体舒坦了不少。 「晓鸢白?」三春试探着叫他的名字,拉拉他的衣袖,小声道:「咱们走吧?」是非之地不易久留,若是被仙帝牵扯上关系,小白就更脱不了身了。 安抚似的按住她的手腕,晓鸢白勾勾手指将她掉落的羽衣捡起来,又披回她身上。 亲昵的动作就是做给别人看的,让这些等着吃清水煮草的仙人们也看看,他们是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惹了不该惹的人。 晓鸢白不怒自威,只问一句「这是怎么回事?」就让临渊抖上三抖。 「一场误会。」温婉可人的珍妃安顿好儿子,赶忙走上前来为仙帝解围,「老祖宗您这才刚来仙界,咱们都是一家人,您千万不要跟我们这些小辈见怪呀。」 顶着一张清丽脱俗的脸真叫人不忍训斥,可惜晓鸢白只是一只不识风趣的鸟,揽过三春的肩膀,抬起手来赏了珍妃一巴掌,「小小一只桃花仙也敢与本座攀亲戚,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东西,还敢害本座的好友。」 「这……怎么会呢?」珍妃捂着火热的脸吓得倒退两步,心想自己不过是解了这小妖精身上的药性,下令煮草炼丹的可是陛下,与她有什么关系。 「来一趟仙界竟被人捉了好友去炼药,真是晦气。」 无从辩解,鸦雀无声。 晓鸢白鹤立鸡群,一枝独秀,公然训诫仙帝:「涨修为不潜心修炼,走这些旁门左道,临渊是怕卸任后无处可去,想在魔界炼狱求个位置吗?」 被人如此出言讥讽,临渊大气也不敢出,只半跪在地上受诫,珍妃更是躲在仙帝身后看人脸色。 「本座此来仙界散心,尔等休来打扰,否则休怪本座不留情面。」说罢,晓鸢白一手把住三春的后腰,另一手揪住小金鸟的尾巴把鸟提起来扔了出去。 空中闪过一条金色抛物线,三春正要惊唿,就见小金鸟在外头飞了起来。贴在她后腰上的手一用力,三春浑身冰冰凉,一下子又变回原形,被小白握在手里。 丢下一众仙人,晓鸢白拿着长生草走到窗台,纵身一跃,化身白凤凰在空中盘桓一圈隐身在夜色中。 进入结界,晓鸢白化成人形,三春也变成人,站在他身边一脸崇拜。 「你头髮是白色的?」 「偶尔会这样,会高调一点。」晓鸢白撩起肩上一缕头髮,光芒褪去,头髮也变回黑色的普通长度。 「眼睛好看,羡慕。」 「祖传的眸色,你羡慕不来。」 「还有你的尾巴,是那种传说中拔一根就能对你许一个愿望的吗?」三春的眼睛亮晶晶,就像穷了很久的人见了金元宝一样,怎么看怎么喜欢。 「拔一根立刻扔你下炼狱,你也想学临渊一样作死?」晓鸢白化成孩子形态,从她身边绕过去走到石凳边坐下。 「开玩笑啦。」三春一笑而过,心道你都已经帮我这么多忙了,我才不会傻到去揪你的尾巴。 勤勤恳恳进屋去端茶过来,给他倒上一杯,弯腰道歉:「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用在那么多人面前露出真身。」 小白端起茶,抿一口。 「你知道就好,近日在结界里别出去,让她搬个药鼎来,我来炼春风化雨。」 她?三春还没反应过来,小白就对着结界外喊道:「进来吧,不是跟了一路吗?」 闻言,沐凝哆哆嗦嗦进来,鹅黄色的衣裳上还沾着方才的血迹,双手捏着衣服,一步一步挪进来,恭敬道:「老,老祖宗,您有什么吩咐吗?」 祖孙……两个十岁不到的孩子站在一起,年纪差了几千岁。 小白从不说废话做无用功,面对有那么一点点血脉关系的乖巧的小重重重重孙女,开门见山,单刀直入,「过来,将春风化雨的炼制方式讲给我听。」 春风化雨,是只有仙后才炼得出来的仙丹,只是她已近疯癫,常年精神不济,发起疯来常会打人,早已不能再炼丹。而沐凝作为公主,很早就跟随母后学会了炼制方法,只是从不外露本领,叫人又找藉口上门欺辱。
第52页 眼前这人绝不是与珍妃白露一等的,他是凤鸟族的长老,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老祖宗,是连父王都要跪下叫一声祖宗的人,他也是三春的朋友。三春是好人,所以老祖宗与她也是朋友。 沐凝停顿片刻,本想要回绝又不忍辜负老祖宗的「请求」,回道:「沐凝愿为老祖宗鞍前马后,只是请老祖宗不要将这炼制方法外传,否则,母后会打死我的。」 这丹药的分量和意义小白自然知晓,点头同意,又说:「今晚这一场闹剧给你惹了麻烦,你出手帮了三春,我很谢谢你,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沐凝踩着脚下的青草地,扭捏道:「有,倒是有一样。」 小公主害羞的低下头,小白目不斜视,三春却为她高兴,小白既然是仙帝的祖宗,必定能让他做很多事,想来沐凝有什么心愿也一定能达成。 沐凝卯足力气,喊出自己的心愿:「我想认三春作姐姐!」 下巴要掉到地上了,三春张大嘴巴,不知做何感想,且不说小公主这一番心意从何而起,只说她与小白之间的辈分,直接从朋友关系低到祖孙辈的尘埃里去了。 小白自然看出三春的顾虑,回道:「不成,乱了辈分。」 三春舒了一口气,又听小白问沐凝:「我本以为你会想要些实在的东西,为什么会想跟三春认亲?」 结界外的世界如此清晰,夜色微冷,结界中却是温暖如常,老树冠已经长到了木屋顶上,上面坐着一只凭本事从三春菜刀下逃走的参灵,独坐树干无人争,无敌是多么寂寞。 沐凝也很寂寞,却是因为她的身份与不和谐的家庭,很难想像她除却父王母后之外没有别的亲人,而她如今也只是一个不被允许出门的女孩子。 沐凝低着头,看着地上的青草,忽然觉得若是有人疼有人爱,她也会开花也会在众仙之中成为优秀的人,可惜一直以来,她都只是一棵野草罢了。 众仙对她的态度不算恶劣,理性又客观,谁也不及父王对她的冷漠,谁也不及母后对她的厌恶,噩梦缠身,彻夜难眠,沐凝一度以为自己也会向母后一样疯掉,直到艾兰轩来了两个小贼,她却睡了一个安生觉。 「她人很好,很照顾我,做饭也好吃,我从没吃过母后做的饭。」沐凝说着,眼泪不自觉掉落下来,她的心很疼,只是委屈而已。 「但是我很害怕,怕我如果选择依靠她,没有任何的羁绊,我们总会分离,成为陌生人。所以我想与三春成为亲人。」 迈步上前,两只手臂将小公主圈进怀里,三春熟练的拍拍她的后背,让她把泪流在自己的肩膀上。 「谢谢你喜欢我。」 话说的足够小声,仍逃不过小白的耳朵,单手支在石桌上,托着腮问她:「这么说,你愿意做我的重重重重孙女?」 「不愿意!」 被果断拒绝,小白忍不住毒舌一句,「那你以什么名义与沐凝相处?偷东西的小贼?」 三春瞪了小白一眼,一点没有威慑力,转过头悄声对沐凝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做你的姑姑,在仙界的日子,我会好好照顾你。但是我总有一天会离开,那个时候请你也不要怪我。」 沐凝勐地点点头,「我会努力成为优秀的皇女,等到那时,即使姑姑离开了我也一定不再让你担心。」 「再叫一声?」 沐凝露出笑容,对着三春甜甜的喊了一声:「姑姑!」 作者有话要说:  聒噪的作者在线求收藏,求评论。 只要群众唿声高,从出场到入土,作者给渣爹安排得妥妥噹噹(手动狗头) ☆、35(捉) 奢华楼阁中,侍女跪在地上为光鲜亮丽的娘娘上药。 那张清丽雪白的脸上印着一道掩盖不住的红手印,即使上了最好的仙药也无法消除。 「气死本宫了!」珍妃勐地站起身,拿起手边的药瓶摔到地上,淡绿色的药膏溅到裙角上,珍妃又气得跺脚。 眼见她要开口骂人,小风弯腰上前,提醒道:「娘娘,忍得一时才能成大事,您千万要口下留意。」 当众被人打耳光羞辱已经是奇耻大辱,如今还留下这红印子怎么也去不掉,珍妃看着镜中泛红的脸恨得咬牙切齿,一脚踹开跪在地上的侍女,对小风倾诉:「除了陛下,从没有人敢打过本宫!」 「娘娘,那可是凤鸟族的晓长老。」小风咬字清晰,特意强调晓鸢白的身份。 珍妃不能领会她的意思,冷道:「知道他身份高贵,不留在神界作威作福,来仙界当什么老祖宗。」 暗示不得,小风只好直言:「娘娘,晓长老好像与沐凝公主走的很近啊。」 「走的近又如何,老祖宗也就护她一时,难不成还会留在仙界护她一辈子?蠢笨又懦弱的一个女娃娃,怎么能跟本宫的白露相比,简直笑话。」 「娘娘,再过几日就是沐凝公主的百岁生日了,到时,她若是通过了试炼之地,可是会成为太女的。」 珍妃呲之以鼻,信心满满,「陛下说过,不会让一个女娃娃进入试炼之地。」 早在白露出生前,仙帝便与珍妃你侬我侬,信誓旦旦表示即使无法废后,也必定不会亏待了珍妃的孩子,珍妃对临渊的话亦是深深的相信着,只等着白露长大成人,临渊千岁后,千年一换的仙界帝位就可让她的儿子来坐。
第53页 沉溺在爱情中的女人,或许会被一时的表象迷惑,过于感情用事。临渊的一句话,珍妃记了几百年。 只有小风一个局外人看得清楚,苦心道:「陛下的话已经放在那里,可娘娘也该想想,若是晓长老要让沐凝公主去试炼,整个仙界谁能说一个不字呢?」 「到时,她通过试炼,成为太女,娘娘您这几百年的心血可就白费了。」 「太女……」珍妃低语着这两个字,仿佛魔咒一般越想越害怕。白露还不够年纪,她一早就为儿子把路铺平,谁知半路杀出晓鸢白这个不速之客。 「这绝不行!」珍妃求助似的看向小风,「快想想办法,绝不能让沐凝有机会,本宫用了几百年的时间才爬到这个位置,绝不能让良容那个疯女人再爬起来!」 小风按住珍妃的肩膀,安抚道:「娘娘放心,奴婢有办法。」 使眼色禀退小侍女,寝宫里只剩主僕二人,窗外天色渐明,屋内却依旧昏暗,燃着暖色的星光,气氛压抑。 「娘娘,是晓长老出现才带来了这些问题。」 「对,都是因为那只鸟。」 「所以说,娘娘,我们解决不了问题的话,可以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珍妃两眼一瞪,冷笑一声:「你也有犯蠢的时候啊?以我们的能力,连晓鸢白的一根头髮丝都碰不到。」 小风勾起嘴角,「所以……我们可以解决另一个人啊。」 另一个……珍妃恍然大悟,仿佛一切的烦恼都找到了源头,脸上的笑容舒心的展开,「对啊,只要那个小贱人死了,就不会有人与本宫的白露争太子之位了!」 「娘娘英明。」 「不过我昨日见晓鸢白带着那棵草和沐凝去了同一个方向,若是他们在一起,本宫又怎么找时机下手呢?」 「要想分开他们,奴婢不才,刚好有一个办法。」 身边有个脑子活泛的近侍,做什么事都省心。珍妃心中欣喜,附耳过去。 艾兰轩中一片祥和。 天色大亮,三春穿好衣裳走出木屋伸个懒腰,抬头看过去,吓得她踉跄几步——天吶,这是什么仙界奇景。 捂着嘴巴把尖叫声憋回去,退回屋里把睡在地铺上的小白摇起来,「小白,别睡了,你看看外头啊。」 还在睡梦中的小白迷迷煳煳,四周也没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小白被三春披了外衣背在背上走到屋外,听她说「抬头看」,小白朦胧的睡眼望向头顶——好傢伙! 头顶的天空被堵的严严实实,五颜六色的飞鸟、闻讯而来的小精灵,都想见识一下神兽的英姿,整个仙山上都被这些飞禽走兽给挤满了,天上也是,地上也有,迷煳的小白一下子就膈应清醒了。 「这是怎么回事?」 三春摇摇头,「不知道,一早沐凝从结界出去了,我刚起床就看到这些鸟兽紧盯着结界不放,看得我都害怕了。」 无数飞禽走兽聚集在仙山之上,犹如一张黑网将天空遮蔽,小白皱起眉头,一张小脸颦蹙起来,「都说了不要来烦我,真是一群蠢货。」 三春补充:「其实你昨天是跟那些仙人们说的,他们也没来,只是不知这些仙兽是怎么知道你在这里的。」 「管它们怎么知道的。」小白祭出法器飞羽针,瞄准头顶那几个大到碍眼的大鹏就要打上去,手腕却被人按住。 「等等。」三春按着他的手不放,「你要干什么?」 「一只一针,送它们入土。」 平淡的语气,三春知道他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会这么做。救鸟一命也算积德,三春赶紧握住了他两只手,因为身高有差,从面前看就像是三春抓着小孩子的手摆出姿势一样,人人都怕的老祖宗,她却不害怕。 三春劝道:「手下留情,它们也是仰慕你,想一睹芳容而已。」 「那就把它们眼睛扎瞎,让它们看。」一连串危险发言,手上的飞羽针蠢蠢欲动。 三春心中无奈,小白解决问题也太干脆了,动不动就用暴力,她也只好以暴制暴。,扎一个马步,深吸一口气,趁小白不注意将他扛在肩膀上,麻熘的往回跑。 把人放在小板凳上,关门关窗,三春也拿个小板凳坐在他对面。 小少年一双眼睛波澜不惊,看着她在屋里一通转悠,最后坐到自己面前,两只踩着青色绣花鞋的脚在地上交错地踩来踩去,犹豫片刻,谨慎地说:「即使这些鸟兽不来,我也想过,咱们这么呆在仙后的后院里,真要被人看到了,把你跟仙后联繫起来,那可不好解释了。」 「所以呢?」 「反正炼春风化雨只要在仙界就可以,咱们换个人少又隐蔽的地方,慢慢炼。」三春勉强给出这个解决办法,总不能真的让小白把外头的鸟兽都送进土里去。 小白坐在凳子上,若有所思,问她:「你不担心离开这里照顾沐凝会不方便?」 「她也挺忙的,闲下来的时候也总往文曲星君那里跑。」三春笑着说话,不自觉嘟起了嘴,「这孩子太自律了,懂事的让人心疼。」 三春感念沐凝的乖巧,小白自然也感念三春的良善。听她这么一说,心底窃喜:能离那一只蠢狗远一点,简直求之不得。 照常点火煮饭,两人吃了饭收拾了碗筷走出木屋,在草地上站定。 「手。」小白唤她。
第54页 「来了来了。」三春走近他,把自己的手搭在他手上。因为身高原因,虽然是被小白牵着,但看起来更像是她牵着小白,这还是她第一次摸到他软乎乎的手掌,水灵灵的,手感像用麦芽煮出的软糖。 肢体有了接触,灵气便有共通之处,走到结界边缘,三春收起东西放进空间,空地上只剩下一片被切割平整的草地。 抬手撒下一把药粉,青草疯狂地生长起来,不过片刻就长回了原样。收拾妥当,小白在两人周身施下隐身结界,又将原本的大结界收回去。 在结界的保护下,两人大摇大摆的走在路上,即使在路上碰歪了青草,不小心踢到石子也没有关系,小白的结界不仅能抗击打、具备一流的隐身能力、还能遮风挡雨加抗火,非常实用。 天空中黑压压一片飞鸟盯着仙山,可惜凭它们的智商,永远也不会知道一只活生生的神兽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熘走了。 从仙兽们身边走过,不知目的地在哪儿,三春任凭小白拉着她的手往前走。 一路远离凌霄殿,惬意地欣赏风景,周遭的仙山也越来越稀疏,最后落在了仙山群的边缘,一个丁点儿大的仙山上。 这山太小不适合建住所,因此独一个立在仙山群边缘,连与下面的仙山相接的空岛都没有,像被冲到岸上的珍珠。小山上什么都没有,一片平整空地比三春的空间大不了多少,西边的边缘微微凸起一块小山石,从高处的泉眼往下流出一条透明色的小河。 河水流到浮空的山下成为一条纤细的瀑布,小风一吹就要抖上一抖 布下大的隐身结界,而后入结界中将木屋老树和院子都放进去,正巧被清澈的小河围绕在篱笆院的西边,十分契合。 将从仙后那里搬来的一个废弃药鼎放在树下空地上,抽空再去置办些炼春风化雨的仙草。炼这丹药需七七四十九天,费时费力的很。 从仙山上空路过的沐凝很容易就看见那熟悉的房子和老树。小白允许沐凝进入结界,结界的隐身效果便对她没用,惊喜之余飞身下来,喊一声:「姑姑!」 三春循着声音抬头看去,天上掉下个小娃娃来,接到怀里,香香软软的,真稀罕人。 「你怎么在这儿?」三春把沐凝放到地上。 「我去文曲星君那里了。」沐凝回答着,拿手指向了西边的方向,隐约可见一个巴掌大的建筑隐藏在云海中。 刚刚还以为这小山就已经够边缘了,没成想还有住的更偏僻的。 与沐凝讲了今日一早被飞禽走兽「围观」,三春讲着就笑起来,直唿明天算是搬家,晚上要做一顿丰盛的来庆祝一下。话说出口,进门一瞧,米袋空荡荡,在人界时储存在空间里的食物也吃了干净。 没粮了! 人界即便是个小镇也有齐全的集市菜市可以买东西,可是来了这么久的仙界,她就没见过这些仙人们好好的吃一次东西,浪费啊,那么多好东西都是在哪儿买的呢? 即便知道也没用,她没有能在仙界用的货币,三春失魂落魄的从屋里走出来。 小白髮觉不对劲,从树枝上跳下来,「怎么了?」 「家里没粮了。」 「去买。」 「没钱……」 「我有。」 「!」三春满血復活,小跑到小白身边,「有多少啊?能买多少米?」 小白礼貌地炫耀一下,「能买这一屋子都放不下的米。」 那么多!三春容光焕发,弯腰把小白扛在肩上,急不可耐,蓄势待发,「我们去买点粮食和菜吧!」 看着一脸严肃的老祖宗被三春扛起来依旧面不改色,沐凝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我来带路吧。」 三春懵道:「去哪儿买?」 「去蓬莱岛集市。」 ☆、36(捉) 远离凌霄殿,在云海之下,山水之间生活着许多小仙、半仙和散仙。 以云海划分,凌霄殿位于「上云」,小仙们居住的地方称为「下云」,也多是仙兽聚集的地方。 大多数仙界子民都已辟谷,但并不代表对食物没有需求,许多的小仙独自生活也觉得孤独,毕竟仙界地广人稀,尤其在远离凌霄殿的偏远之地,最近的邻居可能还隔着十万八千里。 总有人不甘寂寞,从中嗅到机遇。于是在四通八达的无妄海之上,立在海中的蓬莱岛主,便在岛上开拓出一片空地,收拢各处的小仙来此自由贸易。 蓬莱岛集市就此诞生。 沐凝讲完蓬莱岛集市的来歷,眼神中透着好奇,她生活在上云,从书中读到关于蓬莱岛集市的三言两语,心生嚮往,很想去看一看。 三春也期待地看着小白,「仙人的集市啊,我想去。」伸出不安分的手,疯狂暗示,给点小钱吧。 少年的小手伸过来,撒下大把金闪闪的小瓜子,三春张着两只手都捧不过来,看着从小白手中源源不断流出来的金瓜子,仿佛一个大金库开闸放钱一样。 金瓜子哗啦啦掉到地上,小白又拿出一个白色绣着金色鸟纹的钱袋递给她,「送你了,用这个装。」 接过新钱袋,三春蹲下去往里面装金瓜子,这钱袋像个无底洞,装下这么大一堆,永远只是半满。 三春拿着装好的钱袋,问道:「这些金瓜子我可以花吗?」
第55页 还是山里草见识得少,认不出真正的宝贝,小白心道:这么一堆金瓜子都买不到那一个干坤袋,手里攥着宝贝不知道感谢,还问他花不花金瓜子。 冷傲的回一句,「随意。」 得到肯定回答,三春高兴得连声道谢,抱起沐凝,拉上小白就要跑去集市。 走出篱笆院子就是结界边缘,三春对着一望无际的云海望而却步,她不会飞,刚刚还是小白牵着她飘过来的。 踌躇之余听到小白说:「给你穿了羽衣,掉不下去的。」 沐凝也抱紧了她的脖子,鼓励说:「姑姑放心,你走不稳的话,我会把你拉上来的。」 有两只会飞的鸟做后盾保护她,三春一咬牙一跺脚,踏出步子,竟然真的悬浮在了空中,走个两三步便轻松掌握了飞行诀窍,像游鱼一般在空中自由的前行。 穿过云海,一路看到许多的仙山小岛,周围的青山逐渐变矮,空气中夹杂着清新的海盐味,青与白的尽头出现一抹海蓝。 无妄海,孕育着众多仙兽的海域,鲛人族的发源地。 海面上时不时跃起一只鲛人,从上往下还能看到浅层海水中的游鱼群随水流而动。前行不多时便见海平面上出现一个巨大的岛屿,四面八方的仙人仙兽都聚集到这里。 三人落在岛上,小白变回小鸟站在三春身上,熟悉的重量压在肩膀上,真踏实。三春没有多问,牵起沐凝的手走向集市。 整洁的街道,沿街店铺延伸到岛中心。这哪里是个集市,分明是个镇子。 从岛中心的岛主住处向外延伸出十六条街道,每条街道上买卖的东西也不尽相同,有食物、丹药、衣物、法器、灵宠、书籍……三人奔着食粮街而去。 小兔仙卖胡萝蔔。 熊半仙吆喝着新鲜蜂蜜。 几个凡人散仙卖他们闲暇时间搭伙种出来的米面。 下云的小仙没有上云那些大仙规矩多,露耳朵露尾巴的多的是,基本看外貌就能分辨出他们的原形是什么。 走在街上,金瓜子流水般花出去,空间里装满了米面肉油、蔬菜水果,在小兔仙的强烈推荐下,三春还买了一小把蔬菜种子,打算在院子里开一块地种下去。 买好存粮,又给沐凝买几件合身的衣服。 「你穿这件衣裳好看。」 「真的吗?」沐凝小心翼翼的问。 「当然!很合你羽毛的颜色,都是暖色,像阳光一样。」三春一边夸一边把沐凝的旧衣裳叠好放进空间。 听三春不假思索、自然而然地说出那些话,沐凝低下头羞涩的笑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被夸羽毛好看。 买好必需品,转头去买药材。 丹药街上卖成品丹药的并不多,毕竟都是些小仙,也炼不出什么高品质的丹药,多是卖些原料,依旧有很多客人选购。 淋过彩虹的雨、断崖上的青莲、仙鹿的鹿茸、装在瓶里的海风。 需要的药材稀奇古怪,好在这里都能买到,卖家也不会过多打听买家的意图,服务态度还特别好。 「姑娘的灵宠可真乖巧!」小狐仙为客人打包材料,看见三春肩膀上的小白鸟,好生羡慕。 三春笑道:「它是我朋友。」 被认成灵宠,小白一言不发,瞪着一双犀利的眼睛,飒一下指向狐仙身后的案前,那上头摆放着一个用五彩琉璃罩着的金丹,光看气运便非同一般。 三春:「请问那是什么?」 小狐仙把打包好的原料递到三春手中,回头看那颗金丹,狐狸尾巴高高的扬起,自豪道:「那是镇店之宝,木落仙人陨落之前炼制的最后一枚仙丹,多亏它保佑,店里一直生意兴隆。」 一听到木落仙人的名字,小白心中坚定,指着仙丹开口:「我买了。」 小狐仙垂下狐耳,「抱歉啊客人,这是镇店之宝,不能卖的。」 「带我去见你们老闆。」 「这……」小狐仙犹犹豫豫,要买镇店之宝可不是小事。 三春见状,从钱袋里掏出两颗金瓜子,「劳烦姑娘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小狐仙收下金瓜子,将店面托给另一只狐仙看管,走出柜檯,领着三人往路上走。说:「我们老闆是岛主,他脾气古怪,说不准会卖给你们也说不准会直接把你们赶出来。」 蓬莱岛岛主,凭藉一己之力在鲛人族的地盘占领一座岛屿,又用几百年的时间建设岛屿成为仙界最大的交易集市,此行能见到这种奇异的仙人,三春和沐凝都很激动。 只是,为什么小白要买那颗仙丹,他不是已经有很多金丹了。 沐凝仰头看到三春偷偷疑惑的表情,微笑道:「我看那仙丹是木系的,跟姑姑的修炼属性契合,如果姑姑吃了,一定大有裨益。」 这么一解释,三春也明白了小白的苦心,一脸感激地看向他,被他伸翅膀挡住了——别这样,太矫情了,有损他高冷的形象。 走到街道尽头,高墙大门,两个守卫从狐仙口中得知情况,检查过没有危险物品后,放三人进门。 精緻的院落比起上云仙山也毫不逊色,三春无心赏景,急切地想要见到那位奇异的岛主,会是怎样的厉害角色? 「喵!」院里乍起一声愤怒的猫叫,而后是男子一连串的愤怒控诉。 「恁这些木用的东西,连俺的小玉米都看不住,俺养恁都是干啥吃的?恁说说,她一只单纯可爱的小仓鼠,还没有俺巴掌大,要是出门被踩着小jio了可咋整!心疼死俺了!」
第56页 等声音渐小,小狐仙鼓起勇气走进院里去,三春也终于看到了这位岛主的真面目。 一只白底黄花的——猫。 许是因为生气显露了原形,映入眼帘的不是想像中的猫耳男子,而是人身猫头,连手也是猫咪一样的爪子,那粉色的肉垫,真的不是软糖做的吗?肉眼可见的柔软粉嫩,好想摸! 深绿色的猫眼盯着三人,岛主问小狐仙:「啥事儿呀?」 小狐仙一五一十说给岛主,了解大概,岛主气唿唿的攥紧了猫爪,「恁没看着俺气成啥样了,还搁这儿跟俺闹呢,不卖不卖,赶紧走!」 因丢失爱宠,岛主十分急躁,不耐烦地伸手请三人离开,长袖下一只猫爪伸出来,三春顿时什么都听不清了,鬼使神差地上前一步双手握住了那只猫爪,超级软和!这是什么神仙大猫猫! 喜悦溢于言表,三春下意识捏了捏那肉垫,心里炸开了两朵烟花,草生无憾。 「哎呀,俺滴个娘嘞!恁是个啥人啊,介不懂规矩呢?」大猫猫吓得抽出手后退两步,不知是哪里来的无礼之徒敢摸他的手。 猫猫一叫,三春也反应过来他原来不是要跟自己握手,赶忙鞠躬道歉。这一鞠躬不要紧,歉意太深,弯腰幅度太大,竟看到对面墙角有只小东西在动。 岛主还在拨弄爪子,三春小声道:「请问,墙角那儿是您的宠物吗?」 「嗯?」猫猫转头。 爱宠失而復得,岛主手捧着毛绒绒的白色仓鼠,发出了放松的「唿噜唿噜」的声音,又亲又蹭,怎么也摸不够。 平復心情后岛主恢復人形,是个微胖的青年,长相还算清秀,留一双白色的猫耳朵竖在头顶。 看在小玉米的面子上,岛主也对三春客气了一点,亲自请三人进屋坐下。倒上茶水,岛主一手托着小玉米一手拿起茶盏,「俺叫大狸子,恁也可以叫俺岛主。」 明人不说暗话,三春直道:「我们想买您那个镇店的仙丹。」 「哦。」大狸子并不很在意,「俺这儿忙滴很,木那闲功夫跟你谈价钱,一口价,一千。」 话音刚落,大狸子慵懒的坐在藤椅上,伸出一根手指,三春迅速起身,抓了一大把金瓜子塞在他的手上,「成交!」速度之快,毫不在意这数不清的金瓜子。 跟着小狐仙出门,三春恋恋不捨的回望大狸子,忍不住跟他挥手道别,「大狸子,再见。」 手感那么好的猫爪爪,不多见啊。 心思不正!大狸子翻了个白眼,「砰」一下爆出一身白毛来,托着小玉米舒坦的窝在躺椅上,心想,这是哪来滴个傻丫头?俺才不想再跟恁再见嘞。 在蓬莱岛上逛了一圈,回到云海上的时候天色已经逐渐暗下来。 木屋里亮起了温暖的烛光,坐在老树上的孤傲参灵今天终于走进了大锅中,和小野鸡一起炖汤,鲜美无比。 结界里一片温馨和睦。 黑暗的艾兰轩里,小晴在房中点起幽弱的烛火。 四下一片寂静,沐凝也不见了踪影,小豆子早早地睡了,除去后院那个疯女人,整座仙山上只有她一个人。 「我会不会老死在这儿。」小晴扪心自问,自己没做过什么坏事,只是不如小风聪明,斗不过她,成王败寇落到如今这个境地。 珍妃娘娘太过依赖小风,即便是丹房丢了东西也被小风掩盖得很好,这样下去,她难有出头之日。 正坐在床尾深思,破了洞的窗户外飞进来一只传音鸟,落在桌上张开嘴,传出小风的声音。 「药给你,明天放进沐凝的饭菜里,一点小事,别办砸了。」 传音鸟扭扭身子,抖落了一个小瓷瓶,而后起身飞走,翅膀煽动的风将唯一的烛火也吹灭了。 狡兔死、走狗烹。 小晴苦笑起来——这下连老死也做不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偶尔会修改捉虫修字,内容不变。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晓ii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7 夜空宁静,结界之上泛着神圣的白光,木屋里,床上一大一小睡姿端正,床下躺着一位,睡意正浓。 后半夜小白悠悠转醒,吧唧吧唧,口中发干,从被窝中爬起,走到桌边倒了口水喝。 走回床边时,床上的三春忽然一个翻身把沐凝抱在怀里,十分惬意似的蹭蹭孩子的发顶,熟睡中的沐凝便在姑姑的怀里找一个舒服的位置接着睡。 多可爱的两只,比那只蠢了吧唧的王蛇可顺眼多了。 只是看着她们,小白的眼中也溢出柔情,直到三春嘟囔了几句清晰可闻的梦话,「大猫猫」、「好软和啊,拜託你让我摸一摸吧」、「超喜欢你」……乌鲁吧唧的,句句不离那只大狸子。 仅一面之缘就被那只大猫俘虏了,三春可真是傻草,那只大狸猫连官话都说不清楚,不如他有钱也不如他博学,有什么可稀罕的。小白不言语,继续爬回被窝睡觉,浅眠之中,心里逐渐拧巴起来。 这感觉可真难受,就像是自家养的孩子突然想跑到别人家里,三春人虽在这,心却随着梦飞到蓬莱岛去了。他堂堂一只神兽竟然比不上一只猫半仙,颜面扫地。 清新的早晨,青草上还挂着露水,就像一片散落的珍珠,大珠小珠落入青玉盘。
第57页 炊烟裊裊,锅里冒出热气,白粥咕噜咕噜沸腾起来。手起刀落,「铛铛铛」几刀切碎白蘑菇,切上腊肉丁,一起倒入锅中,与煮熟的白粥再同煮。 摸清了沐凝的生活作息,三春做为姑姑也不甘落后,早起半个时辰,烧水做饭。 「唔。」被窝里传来一声奶音。 沐凝按时起床,从床上坐起,入眼便是三春站在饭桌边上端着碗盛饭。阳光从她的背后洒过来,在她的身上映照出一圈金色的轮廓,散发着温柔的光辉,小公主没有见过神,但在这一刻,她觉得姑姑就是她心中的神。 没姑姑的日子,她是一个洗衣做饭的小丫鬟,有了姑姑后,她就是一个有人疼的小公主。 床边下的老祖宗还在睡着,沐凝穿好衣物下地来,跨过老祖宗的地铺,拿了洗脸盆跑去外头盛了泉水洗脸。 回到屋里的时候,三春已经准备好了饭菜,示意她过去吃饭。 沐凝坐下,小声问:「那老祖宗呢?」 「他起的晚一些,你先吃,等他醒了我再给他做一份。」三春端起碗来大口喝粥,夹一块肉饼给沐凝,「你现在太瘦了,多吃点肉长身体。」 小公主个子小年纪也不大,原本饭量一般,好在遇上了三春大厨,会的菜式多做得也好吃,几天下来三餐不带重样的。今日的腊肉蘑菇粥,煮的咸香软糯,白米入口即化,蘑菇粒鲜香柔软,腊肉煮了很久依旧保持着肉感,还能在嘴中咬出肉丝来。 唿噜唿噜喝了两碗,沐凝又吃了三块肉饼,打了个饱嗝便同三春告别,她还要到艾兰轩去照顾自己的母后。 沐凝出门没多久,小白便醒了过来,三春洗好了衣服晒在树上,进屋后小小的吃惊了一下。 「小白,你脸上那是黑眼圈?」 少年坐在地上呵了一口气,头髮杂乱,眼神中散发着怨气,转过头说:「没看出来,原来你喜欢猫。」 这整的是哪一出?三春疑惑的歪了一下脑袋,就见小白脑袋上那缕神气活现的呆毛仿佛泄了气一样,一点一点趴了下去,最后倒在了杂乱的黑髮中——大事件! 三春赶紧挽起袖口,把人从地上抱到床上坐着,小声嘟囔:「我是挺喜欢猫的,只要是毛绒绒的动物,我都挺喜欢,你是因为这个心里不舒服吗?」 小白双手环抱在胸前,高傲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我会因为这种小事不舒服吗?一只掉毛的胖猫而已,我还看不进眼里。」 即使他这样说,头顶的呆毛依旧没有精神起来,三春心底小小的歉疚,都说对朋友应当一心一意,顾虑对方的感受,自己昨日当着小白的面就垂涎大狸子的「美色」,还上赶着抓人家的手,小白一定是……吃!醋!了! 「我看你脑袋一根筋,跟那只财大气粗的猫做朋友最……」气话没能说完,被一个拥抱堵在了口中。 抱着软萌的小少年,三春微红了脸,心想这么做是不是有点矫情,要是被推开可就尴尬了,毕竟小白力气那么大。 没有被推开。 虽然矫情,但是有用。 小白长舒一口气,抱在胸前的胳膊逐渐松开,伸出手……捏在了三春脸上。 「哎呀,疼疼疼!」三春撒开手,捂着脸逃到床尾。 看她「落荒而逃」的模样,小白会心一笑。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这草虽傻些,但是心是真的好,人也有悟性。自己方才差一点就说出了让她伤心的话,因为许久没有信得过的朋友,这还是第一次为了这种事生气。 小白笑着笑着,头顶的呆毛也恢復了活力,竖在头顶成为一个坚实的地标。三春看着他笑,自己也忍不住笑,小白真好啊,良师益友,莫过如此。 吃过早饭,小白支起药鼎开始炼丹,三春帮不上忙便拿了小锄头在一旁的空地上开一片荒地来种菜。 日头上来,从地里直起身来,地上的影子就在脚下,已经过去正午了。早就过了吃饭时间,沐凝却没回来。 树下的小白专心炼丹,两耳不闻窗边事,她也不好打扰,只觉得沐凝很少迟到,可别是在仙后那里惹上了麻烦。实在不放心,三春从地里出来,换一双干净鞋子,奔着凌霄殿的方向而去。 羽衣轻盈,飞速前行,三春心逐渐沉重起来,她想起了前世沐凝百岁夭折的命运,她不该放松警惕。 现今沐凝还不到百岁,或是在她百岁生日之后,也可能是在她百岁生日那一天,一定有什么人要对她动手。 忐忑不安,三春摸着左手腕上的青藤花纹,时刻准备召出长生剑。仙山近在眼前,绕过守卫,落在前院,厢房里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而后一扇门被砰一声撞开,金色的大狗从里面跑了出来,憨憨地朝三春伸着舌头。 三春摸摸他的头,哗哗往下掉毛,想是天气太暖,小豆子也到了换毛的季节。 「你知道沐凝在哪儿吗?」 「汪!」 虽然听不懂,但三春从他的眼神中大概能明白,「小豆子,你小点声叫,然后带我去找她好不好。」 小豆子高高跳起来,小声的叫着「汪汪汪」,领着三春往里走,穿过月形的拱门来到后院。竹林中冷气逼人,完全不似外头温暖,就连唿吸都变成了白气,三春不由得裹紧了衣裳。 沿着小路走进去,只见小阁中走出来一个小丫鬟,神色凝重,眼睛定在地上直直地往三春这边走来。
第58页 擦肩而过的时候,三春回身叫住她,「小晴,你这是怎么了?」 小晴没有回头,逃离一般加快了速度,三春只怕自己追不上她,急忙召唤出长生藤上去绑住了她。小晴没有挣扎,坐在地上开始掉眼泪。 「分明是我与阿珍先成为朋友的,她说过坐上妃位后不会亏待我,可她放弃了我选择了小风,还打算拿我当替罪羊,我不甘心啊!既然已经丢掉了我,为什么还要我来替他承担一切!」 「我也不想做坏事……我不想动手,只是把药放在了她面前,谁知道那个疯女人会那么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哭腔沙哑,三春也听不下去了,丢下小晴,带着长生,飞奔到小阁前,一脚踹开大门,扯落遮挡她视线的门帘。 仙后就在案前,良容痴呆一般坐在上面,傻笑着低语:「你若是个男孩该多好……」 四下不见沐凝的身影,三春焦急地走进屏风中,小豆子也跟着找它的主人,最在窗前发现了倒在地上的沐凝,口吐黑血,两只眼还不甘心的半睁着,直到看见三春,两行热泪才终于落下来。 联想到小晴的话,三春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喝了毒药。条件反射地半跪下去,将沐凝放在膝盖上,顶住她的腹部,向上推她的肚子。持续片刻后,意识昏迷的沐凝吐出一大口黑血,黑血吐干净后又咳出一滩无色的液体。 幸亏她来得巧,再加上沐凝早餐吃的白粥缓冲,毒药还不曾完全渗进身体中,只是损伤了孩子原本就很脆弱的肠胃。 虎毒尚且不食子,为什么仙后会这样做,真是疯了! 三春凝神为沐凝解毒治疗,心痛不已,沐凝不该在这个时候就遭此大难,至少在百岁之前她应该很安全,是因为她的到来吗?那天在众目睽睽之下,小公主在仙帝面前保她,背后究竟有多少人看在眼中,暗自谋划。她本想救这个孩子,没想到自己也会成为推动恶人行兇的原因。 小豆子「呜呜」的小声哽咽,乖巧地坐在一旁,时不时上去探一探主人的鼻息。 屏风外传来脚步声,三春不能停下治疗,让小豆子看好不让任何人靠近她们。小豆子临危受命,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呲着兇勐的獠牙挡在二人身前。 来人从屏风后露出脸来,一张苍白憔悴的女人的脸,口中喃喃自语:「陛下说过会与本宫白头偕老,他捨弃了本宫,这都怪你……你若是个男孩该多好。」 一边走来,低下头去,散落的黑髮垂在侧脸,掩盖住她眼中唯一一点光亮。 良容突然冷笑起来,伸出手指向沐凝,大笑道:「哈哈哈,你若是死了,他会不会为你心痛,对本宫回心转意。」 女人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小豆子挺身而上,拿身体将她撞退两步。良容身上却掉下来十几只蛊虫,毒蛇、毒蝎、毒蜈蚣,顺随主人的意愿,朝着沐凝的方向爬过去。 蛊虫数量太多,小豆子一只大狗□□乏术,漏了好几只,被三春操纵长生剑全部噼碎,即便如此,良容的袖口中依旧在往外爬虫子。 治疗结束,将沐凝放在床上,三春踩着蛊虫的尸体走到良容面前,愤恨的抬起手,落下响亮的一耳光。 「够了!你这个疯女人!」 ☆、38(捉) 手掌痛到发麻,三春自愈能力超强也抵不过仙后一身的奇毒,一巴掌下去,仙后的脸依旧惨白,她的手却从手心向外变紫了。 针刺一般的痛感蔓延上来,三春施法压住,狠心道:「你就是毒死我,我也认了!」 垂下中毒的手掌,三春直视良容,眼中泪光闪闪,气的快要哭出来了,这都是什么爹娘,夫妻之间有问题生生地要扯到孩子身上,自己摊上了个渣男不自知,还要拖着女儿一起自怨自艾,简直无耻! 左手上飞来长生剑,三春愧疚道:「我就不该同意沐凝再来照顾你。」 良容偏过头去,不愿与三春对视,喃喃道:「一个下人知道什么,本宫不需要她。」 三春回身抱起晕过去的沐凝,站在良容面前,鼓足了气冷道:「你如果还当自己是她的娘亲,就让我把她带走,我不能让你把她给毁了。」 「本宫真是命苦……」良容的哭声如同鬼魅,凄悽惨惨戚戚。 任她怎么哭喊也没人理会,这里是她一个人的炼狱,是那个男人留给她唯一的尊严,一个女孩子,一个像她年轻时一般天真无邪的孩子,她多想掐死沐凝,就像她为了临渊的爱义无反顾杀死从前的自己一样。 提起剑,三春抱着沐凝头也不回地离开,小豆子也跟着跑出去,小阁又恢復了以往的冰冷寂静。 活人的气息远去,良容的哭声渐小,又恢復了原先波澜不惊的表情。四下都是蛊虫尸体腐烂的臭味,她走到暖炉旁加了一块炭火,看它在里面被明黄色火焰包围,火焰中映出年轻的自己,飒爽英姿。 痴情错付,害人终害己。 走在林间路上,三春咬紧牙关,心寒到再也不想来这个地方。竹林中是冷的,中毒的右手也是冷的,只有怀里的沐凝是温暖的,三春逃一样离开了艾兰轩。 落进小白的结界中,三春抱着沐凝进屋。 烧热水给她擦脸洗手,换掉她身上被药水和血弄脏的衣裳,扔进火炉里烧了。被抓乱砸出的淤青深刻地印在她眼中,三春仿佛看到了小晴放下毒药后,仙后疯魔一般抓住沐凝的头髮灌她喝下毒药,怕疼的孩子苦苦挣扎,混乱中毒药洒在衣服上,灼红了她的皮肤……
第59页 这个敢用身体挡下父亲的剑的孩子,却被亲生母亲灌下别人的毒药。 啪嗒!眼泪落到她的手上,三春啜泣两声,把收拾干净的沐凝放进被窝里,多希望她醒来,就把这当做一场噩梦。 小白走进屋来,身上还带着火焰的温度,看着呆坐在床沿的三春,目光落在她的手上,肿得像紫薯一样。 「你的手怎么了。」 「我打了仙后的脸……」 意识昏沉的沐凝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屋里弥散着毒药被烧干的余味。小白猜出发生了什么,从空间掏出一小瓶圣泉水来为她沖洗手掌,清澈的圣水流过她的手掌后变成污浊的黑色,从地板缝隙中渗了下去。 一瓶圣泉水用光,三春的手变回正常颜色,只是依旧肿着,无力地垂在身侧。 惊嘆这毒药的后劲儿强大,小白更惊嘆的是三春拿手「唿」了仙后,看她中毒不浅,想来这一下唿得不轻,对三春而言,简直是一个壮举。 许是因为前世死过一次,三春处处小心谨慎,生怕丢了小命,这本也是好事,但若想成就大事,总是畏畏缩缩可不行。从她在仙帝面前拿起长生剑保护沐凝的时候,小白就明白,三春虽然胆小,也会为了自己在意的人去拼命。 「你打了仙后,因为沐凝?」 手上的痛感慢慢消失,三春委屈地抹眼泪,「我实在气不过,她身为沐凝的母亲把女儿当下人使唤,沐凝每天起早贪黑地去照顾她,我怎么也想不到,小晴端去一碗毒药,竟会是仙后亲手灌给沐凝。」 他很少见三春哭的样子,涕泪横流,不太好看。想来她眼见了仙后发疯的场景,心里一定不舒服,暂且让她哭着缓一缓。 少年小白与坐在床沿的三春同高,抬起手来覆在她的后脑勺,学着她安抚任焰那样,摸摸她的头,口中劝解:「沐凝身体中的余毒被你清理干净了,睡到明天早上就没事了。你救了她的命,这比什么都重要。至于那个女人,以后离她远些,恶有恶报,她也不会有好下场。」 被抛弃的良容依旧有着仙后的身份,更何况她原身未明身上有毒,被关在府里伤害不了他人,对沐凝却是个威胁,三春又出手打了她,一个疯女人,留着始终是个祸患。想到这,他眼中多了一丝杀意。 耳边是女子的哭声,小白继续安慰道:「乖,别哭了,你可是沐凝的姑姑,得给孩子做个榜样吧。让她也好好休息。」 三春哭得嗓子哑了,听见这话逐渐缓过神来,抹掉眼泪,手上的痛感又灼热起来,抬起手来还湿漉漉的,褪去紫黑色后,看上去肿的跟白萝蔔一样。 忍不住撇撇嘴,「好丑……」 小白上手戳了一下丑丑的白萝蔔,问:「不疼?」轻声细语,一点也不像他的风格。 三春摇摇头,「你戳的不疼,但是手疼。」她的治癒能力并没有失效,或许是因为修为太浅,完全被仙后的毒性压制住了,就这样不上不下,死不了也治不好。 「等等看,消不下去的话,得去蓬莱岛找个医仙解毒。」 说到蓬莱岛,三春又想起了从大狸子哪儿买来的木落金丹,问:「昨日买的仙丹还在我的空间里,吃了没用吗?」 「那是让你增进修为的,现在吃不合时宜。」 「那什么时候能吃?」 「下雨的时候。」 「下雨?」仙界也会下雨吗? 小白意味深长道:「仙界本不会下雨,但你会看到那一天的。」 苍穹之上一片碧蓝,一群飞鸟从天上飞过,挂在树枝上的衣服已经晾干,乘着温热的风肆意舞动,树下半人高的药鼎烧得火热,其中炼制的药物烧化,每一丝药材都在吸收天地灵气,交互编织在一起,日积月累才能成就世间独一无二的仙丹。 收了衣服又洗碗,一只手还能做些轻松的活计。 夜色逐渐漫上来,三春的右手依旧没有好转,小白拎起她肿成萝蔔的手,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给出决断,「没起色,去下云找个医仙看看吧。」上云的医仙肯定厉害些,但是找人家帮忙免不了要卖人情,小白只是不善解毒之法,还到不了要为这一点小事去求仙帝手下的人帮忙。 潦草地吃了些晚饭,给昏睡中的沐凝餵了些清淡的米粥,两人带上门出了结界。 亮着萤蓝色的海面上,灯火阑珊的蓬莱岛仿佛幽蓝世界中的一抹暖阳。 两人来到蓬莱岛上,正值夜市,举着中毒的手掌四下问讯,得到同一个回答——要治这个病,得去找岛主。 街上挂满了灯笼,是人间烟火明黄的颜色,入夜的蓬莱岛是夜行仙人们的主场。 人群拥挤,三春被小白拉着,在街市中穿梭,与兔耳小姑娘和露着孔雀尾巴的高挑男人擦肩而过。 水萝蔔仙、山参爷爷结伴而行,一群花仙姐妹穿得花枝招展尽显原形美貌,地仙也趁着休息时间来酒馆里放松身心,八方仙人汇聚于此,夜市如此光怪陆离,三春竟觉得自己的手也没那么奇怪了。 通往岛主府邸的路又宽又直,看着逐渐接近的大门,三春的脸憋的通红。 要去见大狸子了,这次能不能趁机揉揉他毛茸茸的肚皮呢?一定会被他打的吧。要是能被那个猫爪爪唿一下,感觉也好幸福呀!三春噗呲一声,嘴角刚露出些笑意就被小白一个眼刀给瞪了回去。
第60页 「你又在想什么?」 「想……摸猫……」三春单手捂住嘴巴,不让实话从嘴里蹦出来。 小白放慢了步伐,回头看她,「摸猫?还要不要手了。」 三番两次被小白抓到自己的小心思,三春赶紧低头认错,「我错了,我是来治病的,没有手摸猫。」 站在门外,两人礼貌地等在门口,拿了金瓜子请侍卫进去传话求医,许久后才传来岛主的回绝三连:「忙着嘞,不治,木门儿!」 听完这回答,小白没有生气,反而冷笑一声,三春一时看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直到他周身升起飞羽针,寒光凛冽,事情突然就变得不简单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小紧张,准备好的话,那我就说啦。 养成六界大佬的进程已经走过了妖皇哥哥和武修徒弟,现在正在养成咱们的小公主,有姑姑三春和老祖宗小白挺她,不久就能看到沐凝逆袭的风采啦。 在养成大佬的过程中,三春认识了很多人,自己也有了成长,她能不能拯救自己呢(卖关子~) 本文接下来就入v啦,希望小公举们能订阅本文,让俺在v章看到宁的爪爪,在这里抱着蓬松的大狸子(小白不让抱,嘤)给公举们鞠个躬,谢谢你们的喜爱与支持! ☆、39 即使大狸子坐拥整座岛屿,也不妨碍小白祭出法器暴力闯门。 小少年牵着翩翩仙子闯进府中, 不小的声响引来了更多的护卫, 只是两人周身被一圈细密的飞羽针包围, 无人敢近身。 身后一群追着手持利器的护卫,身纤体轻的三春被小白大力的手拽着跑,脑中胆战心惊的哭喊:偷摸爬墙不行吗?作甚要这样大张旗鼓闯门呢?无奈对他喊道:「这么张扬,咱们会被当成坏人抓起来的!」 小白不以为意,步伐张扬, 「他们也得碰得到我才行。」 卧房里,山水屏风后,一只白色的大狸猫趴在装满金瓜子的浴桶的游泳,小玉米趴在浴桶边上, 安静的看主人拨弄蓬松的毛髮, 柔顺优美。 岁月静好, 幸福美满。 躺在金子堆里的大狸子感嘆一句:「天天都有人找俺,瞅瞅俺这无处安放的魅力呀!」 「铛!」门被推开, 大狸子紧张的抱紧小玉米, 看着门外闯进来的不法之徒,一个仙童拽着一人进来,正是昨日那个求药的小仙, 只是这仙童没见过,面色不善,不似一般小仙。 除了钱啥都没有的大狸猫缩成猫饼,面对歹人缴械投降, 「恁要干啥?好好说不中嘛?」 小白松开三春的手走上前去,勾勾手指就将大狸子从浴桶里拎出来,无辜地抱着小仓鼠跪坐在地上。小白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孩童的脸慢慢靠近,大狸子清晰地看到那双睿智的眼睛,瞬间有种想要烧钱、点香、跪拜的冲动。 猫嘴里发出「咪——」的惊嘆。 自诩见过数不清的仙兽、仙人,大狸子从未感受过如此威压,小心翼翼道:「宁……难道是……」 小白收起飞羽针,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冷道:「对你来说,知道太多不是好事。」 三春上前扶起大狸子,趁机摸了一把猫爪,「不好意思,失礼了,我们是来求医的,您要是没时间,我们就明天再来。」 「有时间有时间,俺闲滴很呀!」大狸子突然殷勤起来,变成人身,小肚腩一下子凸出来,穿好衣服请两人到客房里坐。态度变化之快,惊呆了外头一群护卫。 客房里点着烛火,地毯踩上去软软的,大狸子哆哆嗦嗦坐在板凳上给三春看手,看一圈后放下心来,「成,皮肤上木有毒素了,问题不大,俺给你抹点药就中了。」说着从空间拿出药膏来抹在三春手上。 等待药效发挥作用的时候,大狸子好奇问道:「你介伤是咋弄滴呀?」 三春遮掩道:「不小心碰了仙后一下,然后就这样了。」 大狸子并不吃惊,反而套近乎似的为他们介绍:「仙后呀,听说她本体是个冰凌雪莲,冰凌雪莲本身木毒,但是会慢慢老化变黑,要想保持年轻貌美就要在八百岁的时候自杀换血,之后就变成有毒滴了,而且年纪越大毒性越大。」 八卦的味道十分诱人,三春悄悄问:「仙后那么美丽,仙帝为什么不喜欢她呢?」 「有权滴男人身边多滴是女人,只要他想要,整个仙界有滴是美女愿意给他生娃,听说临渊还没做仙帝滴时候就有一个糟糠之妻,后来他为了坐上那个位子娶了良容,也是爱了一段时间就另找新欢了。」 听完三春感嘆一句,「都是仙帝坏心眼,耽误人家的一生。」 就是就是,大狸子也跟着应声点头,在民风开放的下云,即使议论仙帝也不是大问题。小白坐在一旁不说话,一双犀利的眼睛盯着他的脖子,弄的大狸子莫名紧张,没话找话。 「说起来,咱们大公主快过百岁了,等她通过试炼成为太女,仙后滴好日子也就来了。」 「试炼?」这么一句话,引起了三春和小白的注意。 「恁不知道?」 试炼之地,位于仙界最底端的冰湖之下。仙界律法有规:仙界皇子皇女或者被众仙推举的适龄孩童都有进入的资格,通过试炼的人可得到继承仙界帝位的资格,可以立府别住,等到千年期满帝位换人的时候,再公平争夺帝位。
第61页 试炼之地百年一开,刚好沐凝公主满百岁能够进入试炼,白露王子只能等到下一个百年才能进去,所以,在这一方面,沐凝公主算是占得优势。 大狸子讲完,三春的手也消肿了,手也不疼了,心也敞亮了,继而脸上露出笑容来。 天无绝人之路,成为太女、立府别住,不管将来争不争帝位,至少成为继承人能让沐凝活在阳光下,坦坦荡荡,摆脱无良的爹娘,不再受人欺负。 想到这里,三春连撸猫的心思都没有了,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告诉沐凝这个好消息。 付了药钱和诊金以后,三春与大狸子道别,心道:以后不能沉迷大猫猫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关乎沐凝的未来。 顶上云雾散去,夜空澄澈。 回到木屋的时候,药鼎下的玄火烧得旺盛,结界中也因为这火的温度而温暖如白日。走进木屋,床上的沐凝依旧睡着,安静可爱,唿吸轻盈放松,仿佛一早那些乌糟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定下明天的菜谱,三春也洗漱一通,爬上床去挨着沐凝,今天折腾那么久,她也累的慌,沾床没一会就睡着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小白悄悄睁开了眼睛。 光点升起又落下,走出木屋便是一个成年男子,及腰的长髮随风而动,一袭白衣如神祗降世,随意瞥一眼树下的药鼎,没有异样。抬头看一眼宁静的夜空泛着星光,仍有一些仙人来往。 在周身布下半臂宽的隐形结界,晓鸢白从小山上飞起。 结束一天的工作,小晴回到自己破落的屋子里,沐凝生死未卜,小豆子郁郁寡欢趴在窝里一整天没出来,她也不敢去后院看一眼发疯的仙后。这艾兰轩真就是个死地,是仙后的牢笼,也是她的牢笼。 一念之差,珍妃那边派来传音鸟询问情况,她也只说沐凝喝下了毒药,并未提及三春救走沐凝的事。 想到这里,小晴不禁苦笑一声,她还真是骨子里刻着的奴才命,都已经被珍妃丢到仙后这里来了,还上赶着替人家办事。小风站在珍妃身边动一动嘴皮子,她就要在这里跑断腿,事情办好了是小风的功劳,办不好就是她出的差错,如此被动,活该她斗不赢小风。 害了沐凝,惹了三春,报应不爽,她知道自己必定不会有善终,至少对于珍妃,她已仁至义尽,此后也不想再与她有瓜葛。 「飒——」窗外极速地滑过一阵风,小晴神经紧绷,紧张地出门查看,只看到一个白色的虚影,许久没有在艾兰轩见过活人的小晴,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 晓鸢白落在竹林中,白衣落地,踩得一地霜冻。 从前院走来仿佛换了一个季节,粗壮的竹子被一层冰霜覆盖,竹叶被冰冻,潺潺流水也被冰封,整个竹林幽深冰冷,与它的主人十分相配。 □□静了,没有蝉鸣蛙声,连鸟叫声都听不见,他能听见的,只有林间的风声,以及两个人的心跳声。不做过多停留,晓鸢白走进小阁,正对门的案上坐着披头散髮的良容,一身蓝色华服有些皱,裙角还沾着沐凝吐的黑血。 她仰头吞下一只蛊虫,细长的脖子带着易碎的美感。唇边滴出黑血,咽下蛊虫之后,惨白的面色才逐渐有了血色。转过头看着这位来客,双目无神。 「你是谁?」 「你不用知道本座的名字。」 来人脸上并无惧色,良容脚尖踩地站起身来,撩起额前的乱发,呆道:「你怎敢擅闯本宫的住处。」 复杂的药材味、浓厚的炭火味、毒药的臭味——躲在小阁不出门的仙后。晓鸢白盯着她不断躲闪的双眼,联想到大狸子的一番话,瞬间明白了一切。 「良容,你其实,已经死了吧。」 良容瞪大了眼睛,双手控制不住的痉挛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反驳:「胡说!你这蠢奴才,简直一派胡言!」 发脾气了,看来他猜的不错。 晓鸢白背着手走在药柜之间,看着落灰的药柜和地板,「本座刚刚也奇怪,怎么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心跳声,有趣的是,进门之后,我发现另一个的心跳声并不在你身上。」 良容还想说什么,被晓鸢白抬手打断,「让本座猜一猜,雪莲每八百年自杀换血可重生,只是珍妃的到来让你等不及到八百年,操之过急,于是没能完全重生,葬送了性命,以身养蛊,而后每日食用这些蛊虫吊着一口气。」 「你不喜欢沐凝,想来除了你想要个皇子之外,还因为她是一只重明鸟,正是你养的蛊虫的克星啊。」 几十年来小心藏着的秘密被捅破,良容尖叫起来:「你究竟是什么人!」 回答她的是迎面飞来的银针,力道之大,瞬间刺穿四肢的血脉,将她打落钉在地上,伤口霎时间涌出污泥一般的黑血。 「你体内的灵气已经污浊不堪,本座会削去你的修为把你打回原形,放你在林中修炼思过。」 「最后,我想你知道一点,你的女儿并没有你想的那样不堪。她是个好孩子。」 说罢,晓鸢白召唤飞羽针刺中她身上穴位,一大群蛊虫从中她衣服中窜出来,被晓鸢白浇下圣泉水连带着地面上的黑血一同清除。只剩一个憔悴的女人躺在地上,身上飘出蓝色的灵气和黑色的毒性,最后化成一朵干枯的雪莲。 仙人堕化的「鬼仙」怨气太重,本应当送到鬼界去度化一番,念及沐凝还叫他一声老祖宗,晓鸢白还是心软了,拿了上等的金丹来为她消除怨气。
第62页 完成这一切,他低声道:「出来吧,要躲在那里看到什么时候。」 说罢不久,小晴挪进屋里来,低着头不敢看他。 「看见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看见!」 晓鸢白也不看她,勾起手指从她身上拎出一个小瓷瓶,里头剩下一点液体与沐凝身上的药散发着同一个味道,还带着点若即若离的桃花香,明知故问道:「这是什么?」 小晴颤着声,腿软到跪不下去,「是……珍妃娘娘让我,餵给沐凝公主的……毒药。」 将小瓷瓶放在案上,晓鸢白背对着小晴道:「珍妃对你不仁啊。」 小晴低头沉默,听他的声音在耳边循循善诱,「仙后散去修为变回原形,怎么会在这里发现珍妃的东西呢?还是,毒药。」 「我不知道!」 「不。」晓鸢白的声音悦耳却冰冷,一点点撩拨起她的復仇之心,「你知道的,良禽择木而栖,珍妃已对你不仁,那你何不让珍妃知道,怎么叫自食恶果呢。」 「我……」小晴的心开始动摇。 晓鸢白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知道了。」 「行了,回去吧。」 「是……」小晴掀开门帘,踉踉跄跄的逃离竹林。 走出门来,将残缺枯萎的雪莲放到竹林深处,四周的空气更加冰冷了,身后的小阁屹立其中,燃烧了近百年的炉火终于熄灭了。 火光中人影绰约逐渐消散,良容终于摒弃一切,回归本心,等待千百年后再次重生。 —— 落雪了。 四周一片白茫茫,沐凝跪坐在冰湖中央,身体好像被冻麻了,没有知觉,只是肚子有些疼,仿佛一团火在灼烧她的脏腑,想要从内部将她撕裂。 雪花飘过发梢,沐凝抬起头来,眼见白色的精灵从空中飘落,伸手去接,一片雪花落在掌心,凉凉的。 下云有着正常的风云雨雪,她生在上云从未见过,只是在书中有所见识。一面之缘的雪花,为何会落在她的梦中? 世间在飘雪,从上往下零零散散飘着雪白,不一会她身上便盖了一层薄雪。 湖边风雪大作,里面是一个个朦胧的身影,隐约可见两个崩溃争吵的男女、一个个陌生又恐怖的身影,哭泣的娃娃还有被煮的仙草……记忆的片段定格在某个瞬间。 风雪中,有个冰冷的身影对她回了头,温和的声音带着空灵,是婴儿时才听得到的语气,「宝贝女儿。」 那人没有再说什么,转头离开,身影掩埋在风雪之中。 是恨是爱,过去未来,她不管受了多少伤害也无法放弃的那个人,在给她的心致命一击后,轻飘飘的来,轻飘飘的去了。 柔软的棉花被里,沐凝浑身颤抖,紧闭着双眼。梦里人影模煳,多的是那些近在咫尺却再也触碰不到的虚幻,雪花分明那么美丽,为什么会冻伤她的心。 蜷缩成一团,睁开婆娑泪眼,泪光之中,竟映出一张温和的脸,带着温度的吐息,顿时让她分清了梦境与现实。 是姑姑啊。 把眼泪蹭在枕头上,沐凝钻进姑姑怀里,嗅着她衣服上的味道,仿佛一股神奇的魔力治癒了她,身上不冷了,肚子也不疼了,果然,姑姑就是她的守护神呀。 夜落日升,第一缕阳光洒进结界里,清晨的微风拂过,从老树上抖落几片树叶吹到窗前。 照常早起,三春看着身边熟睡的沐凝,忍不住拿手戳戳她婴儿肥的小脸,这么可爱的孩子,长大一定美貌如花。 潺潺流水声中,夹杂着不和谐的「铿锵」声,三春提起菜刀砍骨头,手法娴熟,一刀定干坤,大能砍骨头,小能切葱姜、一起扔锅里,咕嘟咕嘟煮上两个时辰,再洗一些萝蔔山药,清水加盐煮一些给小白备着,剩下一半放进砂锅里用骨头汤煨着。 沐凝今日醒得晚了些,看看自己身上干净的衣服,清爽的皮肤,想起脑袋中闪过的恐怖画面,仿佛只是一个噩梦。 蔬菜的清香和猪骨汤的醇香相互交缠,勾的床上床下两个娃娃揉揉眼睛,目光伴随着三春忙碌的身影在木屋里跳跃。 睡眼惺忪的两人相继从被窝中坐起,头髮乱糟糟的,像极了从窝里睡醒的雏鸟。 三春温柔道:「穿好衣服去洗脸,今天煮的猪骨,吃骨汤泡饭。」 美味的饭菜在召唤,两个小娃娃一前一后,眯缝着眼走出门去,沐凝拿着洗脸盆,小白跟在她后面亦步亦趋,呆毛还趴在黑髮中没有睡醒。 沐凝盛水洗脸,小白在后面站着,等沐凝洗完帮他盛水后,他才上前一步,蹲在木盆前面捧起清凉的山泉澎在脸上,被凉水一激,呆毛霎时间竖起来,小白也跟着清醒了。 乳白色的骨汤浸泡米粒,搭配爽口的萝蔔和软糯的山药,空空的肚子被温热的汤水浸暖,身心舒畅。 普通最普通的一家人,暂时忘却身后背负的东西,坐在一起吃一顿饭。 吃完饭,三春没有急着收拾碗筷,等着沐凝吃完,斟词酌句,对她说:「沐凝,我昨天见了你的母后,我想她或许得了病,有一阵子不能见你了。」 沐凝沉默了一会,三春紧张的不敢大声唿吸,只有小白咀嚼饭菜的声音十分响亮,唿噜唿噜喝掉一大碗。 变故不是一夜之间发生的,早在母后对她伸出手之前就已经有许多的异状,她每日都在照顾母后,早就发现过不对劲,只是一个劲儿的矇骗自己一切都跟从前一样。小晴送来的毒药只是一个□□,点燃了所有的怨念和不满,于是母女之间苦苦维繫的表面安稳瞬间崩塌。
第63页 梦中的母后,已经远去了,对她没有一丝留恋。沐凝淡淡道:「姑姑,我昨晚梦到我母后了,她叫了我一声女儿,连我的名字都没有叫,是不是因为她早就忘记了呢?」 「母后本不是这样的,她也曾对我好过,现在却是入魔一般叫我害怕,她真的是得病了吗?」情绪激动处,沐凝落下眼泪来,小声啜泣着。 小公主的问题,三春也回答不了。 短暂的沉寂中,小白放下碗筷擦擦嘴角,回答一句:「是病了,得修养很久。」 能从小白口中说出的话,必定是实话,三春也就猜到小白一定单独去见过仙后,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无从知晓,但是有小白这句话,莫名叫她心安。 将沐凝抱进怀里,三春教导她:「你的母后现在在修养,你也有自己的事要做,听说试炼之地快要打开了,你是不是也要早做准备。」 沐凝眼中闪过迟疑,「可是父王说过我是个女孩子,不让我进试炼之地……」 又来了,糟粕的重男轻女思想耽误了多少人的前景,无良的爹娘给女儿都都灌输了什么鬼思想,弄得一个聪明可爱的小公主卑微又胆小。在沐凝面前不好直骂仙帝,三春只说:「仙帝也会有煳涂的时候。」 小白附议,「的确煳涂。」 三春好生教导:「沐凝,进入试炼之地的权利是仙界的律法赋予你的,仙帝千年一换,这律法却万年来没有大的变化。所以别管什么男孩女孩,只要你下定决心要争取这个机会,我和小白一定会帮你。」 「老祖宗也会帮我?」 在小公主惊喜的目光中,小白点点头,补充道:「看在三春的面子上,可以稍稍提点你几下。」 沐凝开心道:「谢谢姑姑,谢谢老祖宗!」 从文曲星君那里借来相关的书籍做参考,三春翻开书本,扉页上写着:仙界传统,正规试炼,严禁作弊【包括仙丹、法器、灵宠,一经发现,立刻取消入试资格】。 试炼第一关——冰湖。试炼之地的入口在冰湖之底,由仙兽守卫,只有潜入湖底找到并打开入口,才能通过那里进入试炼之地。 潜水……三春从书本中抬头看看眼前两只,脑海中浮现出肥啾戏水的模样,颇为小心地问一句:「你们鸟族,会潜水吗?」 沐凝有些害羞,「我不会……」 再看小白面无表情,头顶呆毛骄傲的竖着,稳重可靠。在三春期待的眼神中,冷傲道:「要我教你们?」 ☆、40 早起的鸟儿有瓜吃,飞过艾兰轩上空的麻雀们向仙界传去信息。 大事件!大事件!仙后散去修为为哪般, 是为情所困还是犯傻服毒。案发现场发现毒药, 究竟是谁留下, 仙界后宫为何厚此薄彼,女人间的争斗最终落幕。 俗套的话题在仙界传开,一时间,就连上云的仙人们都讨论起来,可谓仙帝后宫的一大丑闻。 临渊背着手在宫里走来走出, 焦虑地训道:「你这是何苦呢?本王都已经把她打入冷宫了,你还做出这种事来,脸面都不要了啊?」 「臣妾不是……」珍妃想要上前解释,被小风偷偷拉住, 示意她不要过多解释。 「真是妇人短见, 这下又要被臣子们说尽闲话, 可真有你的。」临渊随手抄起一杯茶,一饮而尽, 丢下一句「你给本王在这儿闭门思过三日」, 不耐烦地走下楼去。 仙帝和随行的僕人远去,珍妃气上心头,摔杯子解气, 等她的怒气缓解下来,小风才上前去,说:「娘娘消消气,小不忍则乱大谋。」 「不是说杀那个小贱人吗, 怎么弄到那个老女人头上?这下可好了,整个仙界的人都知道是本宫害了她。」 小风伸手化出微风拂在珍妃如玉般的脸上,为她散去些热气,耐心解释道:「整个仙界的人都知道娘娘与仙后有过节,仙后虽散去修为,陛下却没有因为这个而重罚娘娘,可见陛下心里还是看重娘娘的。」 听到这儿,珍妃舒心的笑了一下,的确,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老女人,陛下根本不会把良容放在心上,让自己闭门思过,也只是为了面子上好看一些。 「娘娘,我们做这些都是为了白露殿下,您一定要沉住气啊。」 珍妃扶着椅子坐下,揉揉太阳穴,颇为苦恼:「毒药用上都不行,我们该怎么办?」 小风沉声道:「还需等待时机。」 「对了。」珍妃又想起什么来,眉头一下子皱起来,桃花面也变得刻薄起来,「浪费本宫一瓶毒药不说,还让事情败露了,这个小晴可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小风意味深长的附和一句:「小晴她总是拎不清自己身份,难做成事啊。」 「反正良容现在跟死了没什么区别,已经对本宫没有威胁了,你明日找个藉口将她调回来吧。」 「是。」小风低下头,隐藏住嘴角得意的笑。 关上大敞的窗户,外头蓝天清风,夹杂着几片桃花从窗前飞过。 偶尔颳起大风的时候,仙界便会飘起粉色的桃花雨,穿过云海,落到下云,点缀一片青山绿水。 正午的空气温暖中透着青草和泥土的芳香,踩在下云的草地上,三春在树林中前行,肩膀上窝着两只小鸟,一左一右、一白一金,俨然是两个小护卫,时刻警惕四周危险的仙兽,保卫长生草的安全。
第64页 神兽的身份早已经暴露,小白丝毫不介意释放神兽的威压镇住这片树林中的勐兽,不过也不排除会有些不长脑子的憨货闯过来找打。 为了学潜水,三人来到此地,沐凝一双黑色的小眼睛盯着前方,直到远方的树林渐渐透出光亮,耳边也隐隐听到清晰的海浪声,激动的心情压抑不住,在姑姑的肩膀上跳了两下,像一个绒球原地弹起落下。 三春伸手在她背上抚摸几下,叫她淡定一些,自己的脚步却不自觉的加快了。 出了这片松树林,眼前豁然开朗,脚下踩上细软的沙滩,三春也觉得惊奇。隔着一片白色沙滩,不远处是碧蓝的海水,在阳光下透着宝石般透亮的色彩。 白色的海浪打上来撞击礁石,在阳光下澎出浪花闪闪发光。从海湾处向外望,远处的无妄海与青白的天际连成一线。 「是大海啊!」沐凝飞落到沙滩上,化成人形,蹲下去抓一把细沙,握在手里把弄。 小白落在地上稳稳的站住,化成人形朝海水走去,示意两人跟过去。 三春还在为大海的波澜壮阔而震撼,沐凝在她脚边堆沙子玩,眼见小白走远,她立马弯下腰去,单手拎起沐凝夹在胳膊下,向着小白的方向追过去。 这是一处大礁石后方,海浪打不进来,水面比较平静,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闪着,能看到水下的小螃蟹和小鱼仔。 脱掉外衣叠好放在沙滩上,小白走进水中为两人演示潜水的要领。 少年一点点没入水中,在水下自由的游来游去,足足呆了半个时辰,惊呆了岸上两人。沐凝也学着老祖宗的做法,潜进水里,只留三春一个人在岸上看着两个孩子「游泳」。 「哗!」小白从水里冒出来,海水哗啦啦从他身上落下,露出水面的身体立刻变得干爽,瘦小的身板在三春眼中高大又伟岸。 「怎么不下来?不下水怎么学,还没沐凝积极呢。」 三春犹豫片刻,伸出脚尖试了试,海水清凉没过脚腕,而后看见小白站在她面前勾了勾手指,嵴椎骨一紧,立马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拉进水中,脚底一滑,脸朝下趴进水里,在海面上砸下一个人形的水坑,澎起的海水打到了小白脸上。 突如其来的一阵水浪袭来,头顶的呆毛都给他打湿了,然而泡足了水的呆毛并不服输,艰难的从湿漉漉的头髮里爬起来抖落水分,「叮」一下立起来。 「哈哈哈!」三春实在憋不住了,看着小白狼狈的样子,自己坐在浅水里哈哈大笑起来。 「澎!」一大团海水迎面而来,三春因大笑而张开的嘴巴不幸被海水击中,满嘴的咸腥味儿冲上鼻腔,睁开眼就看见小白一脸得意的模样,三春也不甘示弱,上手拨水回击,一边泼水大战就此拉开序幕。 潜在水里的沐凝听不见海面上二人打闹,反而觉得水底安静又温暖,像是躺下姑姑的怀抱里一样让她心静。 等到太阳偏西,空气的温度开始降低,三人从水中走出,在沙滩上排排坐。 圆圆的太阳就在前方,仿佛走到白天相接的地方就能碰到它。傍晚的太阳在海面洒下金色的阳光,在海滩上落下三个互相依偎的影子。 突然,原本就较高的影子上突出一个小尖尖,鼻子很灵的沐凝闻到了姑姑身上的香味,转头去看,惊的原地站起。 「姑姑!你头上长了一个芽芽!」 「哈?」三春紧张地摸摸头顶,果然多了一个小手指那么高的嫩芽,仿佛晴天霹雳击中了她的脑瓜。 「我就知道我不能下水,泡久了水我就发芽了!」三春蹲在地上抱头委屈,「还是泡的海水,长出这芽也不健康,估计一会就死了。」 不用一会。小白站起身来凑过去,俯下身,张开嘴巴「啊呜」一口,把小芽吃、掉、了! 剩下一小截芽茎儿估计也没反应过来,刚刚长出来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转眼间就成了鸟嘴中的美味佳肴。过了一小会,芽茎儿开始枯萎变黄,最后消失了。 长生草发芽,嚼到嘴里跟普通的青草没啥不同的味道,小白一度认为自己时不时会抵不住长生草的诱惑,总想来上一口解馋,结果真的吃到嘴里,味同嚼蜡,自己就跟啃草地的老黄牛一样。 难吃,以后再也不吃了。 小白还在回味草味的时候,被吃掉芽芽的三春就像傻掉一样呆滞了好一会,等到回过神来,摸摸脑袋,废芽已经没有了,如释重负,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太阳快要落下海面了,三春起身牵起两个孩子的手往回走。 好奇心难耐,回家的路上沐凝忍不住就「长生草长新芽」的问题向姑姑请教,「姑姑,你怎么会长芽呢?我在书中都没有看到过。」 「这个……那个……」三春支支吾吾,一圈打太极给煳弄了过去,她哪里知道自己长芽是为了什么,增加发量?保持年轻貌美?草生第一次发芽,也没有长生草跟她说过这事儿啊。 久而久之,三春又发觉了一点很重要的信息——她是这个时代,唯一有着千年修为的长生草啊。 怎么说也算得上半个珍稀物种,还是要爱惜自己的羽翼。 夜里人影稀少的时候,三春陪着沐凝回了一趟艾兰轩,看望化成原型的良容,还有独守狗窝的小豆子。 再次扎根生长的冰凌雪莲四周布下了冰冷的结界,两人无法靠近,沐凝只在不远处望着自己的母后,她从未见过如此安静纯粹的母后,老祖宗帮母后消解了怨气,让她在此静养修炼,或许这就是母后最好的归处了。
第65页 临走的时候,沐凝与小豆子难捨难分,但是三春知道小白肯定不会接纳小豆子,便安慰沐凝,「等你做了太女便可立府别住,等到那时候再来接小豆子过去吧。」 现在的努力与暂时的别离,都是为了成为太女,迎接新的生活。 小山上的药鼎玄火不熄,仙丹炼了七七四十九天,沐凝也在三春和小白的鼓励下练习了整整五十天,习文弄武,与野兽搏斗,下大海追鱼,白天吃好饭去锻鍊,晚上先背书后睡觉。 伴随着刻苦的训练,每日搭配的饭菜让沐凝长了些个子,体重逐渐正常和身形也不再瘦弱,三春十分欣慰,小公主被她养得可真好。 小白日日监督,时时警惕,在药鼎快要崩裂之前,春风化雨浴火而出,一颗透明的仙丹落到她手心,轻若无物。 吃药下肚,三春顿时觉得体内的诅咒全都消失了,心情也高涨起来,更加起劲儿地陪沐凝准备试炼。 紧张的准备过后,终于迎来了冰湖打开的日子。 百年一度的试炼之门在湖底打开,上云有头有脸的大仙一齐穿过云海,来到下云之下的深蓝虚空。 虚空之中漂浮着一座孤岛,在深蓝的底色中泛着白光,靠近些便见嶙峋的山石之上落满冰雪,山石围绕之中是巨大的冰湖,湖面被厚厚的冰层覆盖,向下一眼,望进深渊。 这次进入试炼的有两位被臣子推举的少年,都是一百出头的年纪。 临渊作为众仙之首前来观礼,身后跟着珍妃站在他的阴影中左顾右盼,生怕见到某位不速之客,破坏她的如意算盘。 到了时辰,湖上的厚冰从中间裂开缝隙,而后伴随着剧烈的冰凌破碎的声音,冰层碎裂,湖水漫上来。 就在两位少年准备下水的时候,上方飘来一句稚嫩的奶音「等等我!」众仙抬头去看,竟是多日不见的沐凝公主,而她身后像月亮一样散发光芒的,便是那日在楼阁之上显露神姿的晓鸢白! 有凤鸟族长老亲自护送来冰湖,沐凝与晓鸢白又是有着血脉联繫的族人,众仙自然明白晓鸢白这是要替沐凝撑腰,于是对他躬身行礼,说不出半句质疑的话。 沐凝落在高台上,回头看一眼三春,竖着大拇指在为她打气。沐凝微笑着回过头来,有姑姑在,她心里就踏实了。 「她怎么能来这里!」 女人的尖叫划破这和谐的寂静,珍妃指着沐凝摇着临渊的衣袖,「陛下你答应过臣妾的,你都忘了吗?」 他自然没有忘记,他也很不喜欢沐凝来这种场合抛头露面。但是在这种情形下,面对老祖宗,临渊也只能忍气吞声,低吼一声「休要胡闹!」将委屈的珍妃推开,见她弱不禁风歪倒在地上,也狠下心不去管她,眼下这情形若是任由她争吵,可真是丢尽了他的脸面。 小小的插曲阻止不了试炼,两个少年,一个女孩,三人接连跳入冰冷的水中,潜下水底,身影消失在幽蓝之中。 岸上临渊与众仙不住的在晓鸢白身边刷存在感,像一群烦人的苍蝇围着他乱转,惹鸟心烦。 此行将沐凝送入冰湖,晓鸢白自觉任务完成,该暂时离开这个地方,对相隔不远的三春使了个眼色,便腾空而起,一头沾着星光的白髮将深蓝的虚空微微照亮。 试炼无论成败都得三天以后才会上岸,众仙自然也不在此浪费时间,一窝蜂跟在晓鸢白身后离开此处。 不剩几个人的时候,珍妃趴在地上啜泣,身边站了一圈丫鬟挡住她狼狈的模样,三春没有心思去看,这里太冷,她鼻子都要冻掉了。四下探探,找了一处平稳又不起眼的地方,从空间里拿出木屋,三天而已,她早已经备好了物资,要在这里陪着沐凝。 山上忽然起了风雪,三春进屋点上火炉,喝碗热汤后披了披风出来。小白将那些仙人引走之后还会回来,自己站在门外或许显眼一点,不要让他在风雪中迷路。 「奇怪……」风突然大了起来,三春疑惑着,又见珍妃与她的丫鬟们也陆续飞离了此地。或许这里的天气本就古怪。 视线模煳前,三春走到山崖边上,垂直的石壁下是波涛汹涌的湖水,看着有些骇人。 一个大浪拍过来,三春吓得后退几步,忽然感觉后背发凉,疾风之中刺来一道寒光,她下意识躲闪,却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顿时失去重心掉下石壁。 小风从风雪中显形,望着坠落的人影,露出阴险的笑来。 风声好大,利刃从身后刺进纤瘦的躯体,血液流动的声音也淹没在流水声中,「噗呲,噗呲」又是两刀,小风的眼睛死死的瞪着,捂着伤口歪倒在地上,这时才看清拿着利刃的女人。 用尽力气咒骂道:「你这个……贱人!」 「比不上你高贵。」小晴的手早已被鲜血染红,眼眸中的绝望成为她今日反击的动力,上去一脚踩在她的伤口上,「我就知道你留下不安好心,恶有恶报,你就死去鬼界受罪吧。」 风雪慢慢停下,小风也没了气息,身躯化为一缕清风,连带着血液都消失不见,四周恢復宁静。 山崖下传来唿喊:「救命啊——」 小晴望下去,湖水之中,有一人影在冰凌间飞快的游动,后面追着一只比她大二十几倍的怪鱼。 三春哭喊着:「不要吃我啊!」
第66页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15 09:17:18~2020-05-15 21:35: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是数字呀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1 打架不太行,逃跑第一名。 能与湖中怪鱼一争高低, 三春游泳的速度震惊了岸上的小晴, 反应过来赶紧变出一截藤蔓垂下石壁救人。 小晴对着三春大喊:「快过来!不然你会被冻住的!」冰湖只允许试炼者进入, 若是有哪个倒霉蛋不小心掉了进去,不久就会被冻死。 听到唿喊,三春拨开前方和着碎冰的湖水拼命往前游,青藤就在眼前,却在伸手也够不到的地方, 想来这已经是小晴的极限了。 「长生!」危急时刻,三春唤出长生藤,怪鱼投映在石壁上的黑影也迅速放大。 已经来不及了,会被撞成草饼的!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三春脑子里一片空白, 忽然听到心底有个声音在问:我为什么总是在逃跑呢? 没有退路, 避无可避,三春当即转身, 手握青藤化剑, 踩水腾起迎着怪鱼而上,一剑下去,砍中了鱼头, 硬邦邦的鱼头骨被击碎,切肉的手感十分熟悉,横向剖过去,鱼嘴里唿噜唿噜往外吐水。 伴随着吐出的水流, 过于庞大的身体也逐渐萎缩。 三春泡在水里,看着身边的怪鱼越来越小,最后在浮冰之中找到了被从中间剖开的鱼,只有尾巴还连在一起,比她还小那么一块,翻了死鱼眼,肉质依旧粉嫩。 「呃,原来就这么大点儿?」三春惊愕了一会儿,把这条「战利品」放进空间,本打算顺着小晴的藤蔓爬上去,还没摸到,藤蔓就自己掉下来了。 上面传来了小晴的声音,「对不起对不起,这里太冷了,我的藤蔓撑不住都冻死了。」 三春回喊一句:「没关系!谢谢你好心帮我。」 查看石壁的四周,有一处凸起的礁石,三春游过去爬了上去,身上虽然穿了羽衣却飞不起来,想来是在这试炼之地非同一般的地界,她又掉进冰湖,被冰湖误以为参加试炼,她便用不了这些法器了。 没事,一定会有办法的!三春收起长生,脱掉被水泡重的披风扔进空间,轻装上阵,湿漉漉的衣服紧贴着身体,反而方便她行动。 站在崖边的小晴低声问身边的人,「您为什么不让我救她……」 光芒落下后,少年的小白站在崖上,踩着一地白雪看着石壁下的人影生龙活虎、努力求生,忍不住挑起一个微笑,「她这不是靠着自己的力量爬上来了吗。」言语中是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欣喜。 小晴好奇地望下去—— 好傢伙!那女子竟然徒手爬上来了,几乎垂直的石壁被她的手扣住缝隙,就那么生勐地爬上来了!大佬身边的朋友都是这么深藏不露的吗! 手脚并用爬上来,三春从悬崖下冒出头来,爬上来便看见了身穿棉袄的小白,身材略显臃肿,小脑袋裹在毛绒绒的羊绒帽子里,露出一张微胖的小脸红扑扑的,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好像一只揣着手的羊咩咩,太像了! 三春刚抿住嘴想要憋住笑声,就被小白迎面唿了一巴掌,正打在大腿上,贴着湿衣服,立马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三春捂紧了痛处呜呜喊痛。 小白叉着腰仰头看她,质问道:「又想什么了。」 「没想什么!」三春果断否认,却不知道自己那些奇奇怪怪的联想,早就被小白凌厉的眼神给看透了。 小白又问:「我在这儿飞了一圈没看见你,你这是下去干什么了?」 被人推下去又被鱼追着跑,这经歷已经足够丢人的了,三春挠挠后脑勺,笑道:「不小心掉下去抓了一条鱼,今天吃水煮鱼片吧!」 小白踮起脚尖伸手捏她的脸,冷得像冰块一样。就知道吃!傻草,都快冻僵了还在这儿傻笑。将她身上的水都点开聚成一个水球,哗一下落在地上,三春觉得身上干爽又温暖,被小白拉住手往木屋的方向走。 「小白,我吃鱼的话,你想吃什么?」 「青菜和萝蔔。」 「说起来你都没夸过我做饭好吃,要不要今天夸一句啊?看在我下湖抓鱼的份上。」三春晃晃手,连带着小白的牵着她手也一起晃悠起来。 小白冷道:「不行,我不吃鱼。」 「好吧~那下一次……」 「不可能,想都别想。」 两人一边「吵着嘴」一边回家,手牵着手的背影落在小晴眼里,竟有些恍然。她也是有过真心朋友的,只是那个小花仙变了、离开了,只有她还停留在原地。 他们两个感情真好,小晴羡慕地看着他们走远,而后听见大佬叫她也跟过去,不由得紧张起来,自己刚刚可是杀了小仙,难道这么快就要遭报应了。小晴低头皱眉,心想自己一人做事一人当,该怎么罚她也认了。 木屋暖炉,明火热锅。 「咕嘟咕嘟……」锅里的菌汤与辣椒红油一起沸腾起来,三春熟练的切好参灵下进热汤中增加底味,又扔进几颗花椒和生姜片,调味又暖身。 外头下着雪,滴水成冰,三春心疼自己的老树和草地,便只放了木屋出来暂住,留它们在空间让参灵们玩耍一阵子。 天气冷也有好处,三春将大鱼取出,飞快的处理干净后切薄片,晶莹剔透,白色中透着粉嫩,算得上等的鱼片。一只鱼切出满满四大盘,三春一边切一边与站在门边的小晴搭话,「坐下一起吃顿饭吧,我切了很多鱼片,小白不吃肉,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第67页 闻言,小晴紧张的看着小白的侧脸,她也饿,近来被珍妃惩处,连炖热乎饭都没得吃,今天也是一大早就来到这冰湖边上,又冷又饿,闻到这汤底的浓香,她早就忍不住流口水了。 对外人,小白从没给过好脸色,威严道:「先吃饭。」 得了同意,小晴小心翼翼走到桌边,坐在离着小白最远的桌角上,三春端来了鱼片和切好的青菜萝蔔,盛了三碗米饭上来,「久等啦!」 锅中间放一块铁皮隔着,小白动动手指头就让铁皮与锅紧密贴合,分成两个部分,一边煮鱼片,一边煮菜,不会串味。 在冰水里与怪鱼比赛游泳,又爬上那么高的悬崖,这么一圈下来体力消耗的干干净净,三春抱着饭配鱼吃,不亦乐乎,反观对面的小白,吃相优雅文静,果真不愧是神兽,处处优秀,让人无时无刻不心生敬仰。 在三春的热情招待下,小晴夹一片白嫩的生鱼片放进锅里,随着沸腾的汤滚上几圈,煮进了辣味咸味,再加上鲜鱼本身的鲜甜,好吃到她想原地转圈圈来称赞三春的厨艺。 要想软化一个人的心,就先暖好她的胃。空着肚子可谈不好话。 惜命的三春一直认为除了活下去之外,吃饱饭最重要,所以她虽然不吃饭也不会死,但是每天都会变着花样的做饭吃饭。 一顿饭,三人吃得和谐又暖和。 吃饱喝足,便要理清是非。三春收拾桌子的空,小白对着小晴一脸严肃。 「你杀了小风,就不怕珍妃怪罪,虽然小风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有律法规定杀人偿命,你也会因为这件事而被仙帝惩罚。」 小晴顺势跪到地上,「我没有别的路走,被她欺负久了,再忍下去,我也会死的。」 「但是,你也照顾了沐凝和良容很久,之前还透给本座很多信息,算是帮了我们不小的忙。」小白又道:「方才在悬崖边上的时候,你还打算救下三春。」 对啊对啊,三春在背后疯狂点头。虽然做事方式有点过激,但是小晴为人不算太坏,至少是罪不至死。 小晴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小白掏出一个药丸来,郑重道:「这是能替换身上仙气的丹药,代价是你五百年的修为。吃掉这颗丹药,上云便会没有了你这号人物,与小风一样被定为死仙,你自去下云生活。但是一切都没有回头路,你可愿意?」 早就没有回头路了,从她陪着珍桃花走出桃花林的时候开始,一切早就回不去了,她也早就厌倦了这样的身份,这样的珍妃。 「我愿意。」小晴决绝的吃下金丹,对两人道谢之后,离开了此处。 小晴的身影消失在深蓝色的虚空之上,三春不禁感嘆,「我觉得她挺可怜的,不过之前也挺坏的。」 「怎么说?」 「坏,主要是因为她给沐凝送毒药这件事,我一直挺膈应,不过她今天帮了我,所以我也不觉得她坏了,只是一昧的为珍妃付出,迷失了自我罢了。」三春从洗碗盆里抬起头来,「所以我觉得你给她金丹让她离开珍妃,这也挺好的,让她能走一走自己的路,看清自己该做什么,果然不愧是小白。」 「……」小白偷偷的笑了一下,为三春对他的夸赞,也为三春逐渐聪明起来的头脑。 闲散的聊着天,三春处理了没吃完的鱼肉,放了点调料腌制起来。突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三春不由得紧张了一下,这种冰天雪地的荒凉地界,会有谁来呢? 敲门声停止后,门外传来一声鸟叫:「啾咪,宁好,信件转送!」多么人畜无害的可爱声响。 三春兴沖沖地起身开门,门外进来一只麻雀,蹦跳着进门,从翅膀下叼出信封飞起来交到三春手里。「妖界直达仙界的信件,那位大人已经付过费用了,但咱这是从仙界下云转送到冰湖这里的,路程多出一截儿,宁还需交一个金瓜子给咱。」 「好的,谢谢你。」三春掏出金瓜子付给小麻雀,麻雀叼起金瓜子又藏回翅膀下面。 「信件交给宁了,如果有送信需要,请召唤咱传信麻雀,祝宁步步高升,生活幸福,再见~」小麻雀蹦跳着出门,礼貌地把门带上,起身飞走了。 三春坐回板凳上,看信封上「吾妹亲启」的字样便知道这是谁传来的信件了。许久未见,大哥的字迹可是愈发好看了。拆开信件,是季青临写给她的信。 【小妹,近来可好? 百年不见,不知你在仙界有没有找到仙丹解除诅咒。哥哥在妖界为官之后生活很充实,闲下来时却时常担心你的状况,想来小白在你身边不会让人欺负你,可否回信告诉哥哥你的近况。 十几年前,任焰下山游歷来到妖界,也与我秉烛夜谈,他在咏月川修炼数十载,如今已是人界小有名气的医圣,快要修炼成仙了,说是要去五界游歷,或许会与你相遇。 最后,两座山头我已经买好了,还有山上百亩良田,现在僱人种着,等你回来妖界,便都交给你随意处置。 静候佳音。 ——兄长青临】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她来到仙界还没有几个月的时间,在下界便过了百年之久,三春思绪万千,自己身上的诅咒已经解除,来仙界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她现在是因为沐凝才暂时留在这里。 不管这试炼能否成功,沐凝比起从前已经有了很大的成长,她也不能总是事事做全,让沐凝过于依赖她的存在。
第68页 算起来,她在仙界停留的时间有些久了,仙界又是与神界最近的一处,呆久了,安全感丧失的很严重啊。三春苦恼的托腮思考,还是尽快回到妖界,让大哥护着她才是上策。 无论如何,等到三天以后,给大哥回个信吧。 打坐修炼、练剑、扫雪。 打坐修炼、抓鱼、吃鱼片。 打坐修炼…… 三天过去,湖面上静静的没有波澜,陆续有人从上面下来,不久便等到了两个湿漉漉你少年从湖中游出,一副累惨了的模样,都饿瘦了。 没有大张旗鼓,也没有什么盛大的仪式,两位少年来时意气风发,走时却是落汤鸡一般沉默不语。 躲在石头后面的三春盯着一群人远去,不难猜出这两个少年都没有试炼成功。这么难吗?沐凝会不会也被饿瘦了啊?会不会受伤?她那么小一只小公主,万一被下面的仙兽给吃掉可怎么办? 迟迟不见小公主的影子,三春心底越来越没谱,直到悬崖上没有了其他人影,冰湖才慢慢涌动起来,水下深渊之中透出一个亮点,慢慢浮上水面。 光点越来越近,湖面上亮起一圈金色。短暂的平静之后,一条金龙鱼跃空而起,鱼背上趴着一个黄衣小姑娘。 她熟练地从鱼背上站起,在金龙鱼下落的瞬间,跳下鱼背,小小一只身影轻巧地踩过水面,带着飘动的黄色裙尾飞到悬崖上来。 「姑姑!」 三春踩着雪地跑上去接住她,将小公主抱在怀里,这里看一看,那里戳一戳,确定她身上没有伤也没有变瘦后,小声问一句:「结果怎么样?」 「结果是,这个。」沐凝落到地上,从怀中掏出一片金色的羽毛递到三春手上。 三春紧张地问:「是不是压力太大,怎么还掉毛了呢?」 「姑姑,这个是继承者的信物。」沐凝笑着说,「试炼,我通过了。」 对啊,与其说这是一片金色的羽毛,不如说是一片羽毛形状的金子,重量也对,形态却轻盈而优美,真是一个珍宝级别的……等等,通过了? 「通过了!天吶天吶!」三春开心的捂住嘴巴跳起来,生怕自己声音大了,把这个好消息说漏了。 听到外头的声响,小白从屋里走出来,刚走出门就被三春拽过去,三个人抱在一起,听两个女子又哭又笑。作为唯一的长辈,小白两只手,一个搭在三春肩膀上,一只摸在沐凝的头上,希望能给她们一些安慰。 今年的试炼,沐凝公主成继承者,也是至今唯一一个成功的继承者。 伴随着试炼结果在仙界传开,新府邸修建,公主立府后,各方仙人上门道喜,一时间门庭若市,每日都在拥挤人群把沐凝沖的不分东西南北了。 成为继承人是让人开心的一件事,她也能理解这些从前对她爱答不理的仙人如今热情洋溢是为了什么。各人都为其利益而奔走,只有姑姑是真心待她,留在她身边不为其他。 又送走一批来访仙人,沐凝抽了点空档蹲在地上摸摸小豆子的脑袋,嘱咐他好好吃东西。 小豆子在新府邸住的可比从前舒坦多了,虽然没了几排旧屋子由它糟蹋,但是小豆子有了自己的专属狗舍,还是金闪闪的,跟它的毛色十分搭配。选对主人的好狗是值得这样豪华的狗舍的,小豆子实名骄傲。 其实「黄金」狗舍是主人和姑姑一起拿木头做的,小豆子偷偷看到了过程,但是它打算一辈子都不跟主人说出这个秘密。 沐凝低头给小豆子顺毛,倾诉道:「小豆子,我好想要有能力保护姑姑啊。」 「汪!」我觉得可以。 「如果姑姑能永远留在我身边该多好啊。」 「汪汪汪~」狗狗摇头。不不不,你忘了他们只是来偷仙丹的吗,仙丹都已经到手了,他们也会离开的。 沐凝轻嘆一口气,不免有些小失落,「姑姑跟我说过了,她要回到她的大哥那里去,前几天都已经把信送出去了。」 「汪汪汪。」 「哈哈哈,你说的对。」沐凝转悲为喜,开心的捏一捏狗耳朵,惹得小豆子原地翻滚,尾巴摇摆扫地。 「沐凝啊!」正厅里三春冒出头来,自然地吆喝她的名字,「吃饭啦。」 「来啦!」沐凝笑着,小跑进屋里去。 —— 一方欢喜一方愁。 珍妃阁中一片死寂,小风死了,小晴也死了。最得力的帮手和曾经最珍惜的朋友都离开了她,珍妃孤立无援,坐在床上形容枯藁。 临渊一次都没来。 就在她「卧病在床」的日子,外头接连传来「好消息」,沐凝通过试炼成为了继承者、临渊新纳了一个妃子、沐凝立府别住、每一个都要她心痛不已。 那个曾经满口说着爱她疼她的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推开了她,为了他的脸面背弃两人之间的承诺,这是何等的羞辱和背叛。 而她倾尽半生为儿子铺好的路就在三天之中,被多管闲事的晓鸢白破坏殆尽。 为什么这一切都要冲着她来呢?她也不是好欺负的,不过是神兽而已,不过是凤鸟族的老祖宗而已,一个个都仗着自己的权势打压她,临渊能请自己的祖宗,她也能请! 珍妃翻遍了丹房中破旧的书籍,终于在《天地实录》中,找到了方法。 【邪典禁术中有载:「不同于动物之间的灵气独立,植物之间的灵气与天地共通,上至神明,下至草芥,只要诚心求灵,以身体灵气为价,便可灵魂共通,召唤同族,完一心愿。」原理有所考据,但实际操作阵法失败率极高,少有人成功,仅作歷史传说记载。】
第69页 空荡荡的楼阁中,珍妃划破手指在地板上画下血阵,跪坐其中,诚心祈祷,召唤神明来实现她的愿望。 三天三夜过去,珍妃的血快要流干了,门外的丫鬟焦急的敲门却被血阵排斥在外,无法进门也听不见里面的声响。 终于,在她的诚心祈祷下,第四天夜里子时,血阵开始涌动,从血阵的纹路中爆发出桃粉色的红光,血阵之上缓缓化出一个女子的魅影,她一头青丝如瀑,头戴木钗,脚踩花瓣,一身衣裙由粉渐入红色,在裙尾落下一圈花瓣随风舞动。 珍妃跪上前去,虚弱地匍匐在地,不住地叩头,口中念着:「花神祖宗在上,请圆小辈一个心愿。」 花神围着珍妃看了一圈,俯下身,玉指挑起她的下巴来,一双桃红色的眼睛冷漠的盯着珍妃,问道:「小桃花,想要实现愿望,你能献给本座什么呢?」 珍妃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双眉目怒瞪,低声吼道:「我愿意献给祖宗我的一切,我要那些负我的,毁我的,都付出代价。」 原本冷漠的桃花眼立刻脉脉含情,语调也变得千迴百转,花神笑道:「有意思。」 抬指负手,花神在半空舞动。 楼阁中,刮出了桃花雨。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入v,真的谢谢大家的订阅和支持,俺会努力更新哒! 公举们的评论俺都有看,只是在码字,木得时间和脑子回復(脑子完全不够用,再给我一个脑子该多好),但是看到宁的评论和订阅,俺也能充满动力! 伸手摸摸小公举的爪爪~ 感谢在2020-05-15 21:35:21~2020-05-17 01:15: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是数字呀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2 新建成的太女府上,前有灵犬护院, 后有结界清池, 其中养护一朵冰凌雪莲, 四周落下冰雪结界,不容人靠近。 平坦的院子里,石砖铺就的地上摔下来一个女子,小脸唿地,趴在地上呜呜喊痛。 少年紧随其后, 轻盈点地,负手收起飞羽针,训斥道:「我是这么教的你吗!出剑那么软,没吃饱饭吗!」 三春赶忙从地上爬起来, 揉揉被撞的鼻子, 正色道:「对不起, 我再来一次,请赐教!」重新提起长生剑, 屏气凝神, 正视前方打来的银针,「吭哧!」几声刺耳的声响在耳边极速的划过,三春在心里默念, 一、二、三……小白的飞羽针数不胜数,今日只要接下二十个就算她有进步。 数到第十七个的时候,银针冲着她的下盘打去,三春立即跳起躲避, 出剑抗衡却被那突然雄厚的力道给掀了一个人仰马翻。再一次,屁股朝天扑在地上。 没有基础的妖如今练起来也是不容易,小白嘆了一口气,落在地上向她走去。 「别过来……」三春从地上爬起来,脸上满是汗水和灰尘,手上依旧紧握着长生剑,再看那剑刃下稳稳的压着一根银针。小白笑了一声,「这次还不错。」 虽然费的时间多了一些,但三春终于接下了二十根银针,累得扶着墙坐下,摊成一张草饼,感慨练功不易。 今天是沐凝加冠的日子。 仙界子民满一百岁后,象徵女子走出童年进入少年时期的仪式。众多仙家观礼,三春却不能前往,毕竟是妖族的身份,混进人家仙界的仪式中还是多有冒犯。 休息过后,小白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走了,回去换身衣服,看你身上脏的。」 「哦。」三春低头看自己的衣服,被灰尘沾得灰不拉叽的,她都能闻到自己身上的汗味了。 跟在小白身后,两人往后院走,走出没两步,三春发觉路边的树上竟然开出了桃花,从绿叶之中探出花苞,再从含苞待放逐渐舒展出粉嫩的花瓣和红色的花蕊,最后在一瞬间盛放开来。沿路的绿树上开满了粉色的花朵,美不胜收。 还未停下脚步欣赏这仙界美景,三春便反应过来,这景象着实有些诡异——这些树没有一棵是桃花树。 眼前突然飘落一片粉红,三春抬起头来,天上落下了漫天花雨,从来便晴朗纯净的天空竟然飘起了黑云。真是不吉利,今天可是沐凝加冠的日子,按说该是天降祥瑞的好日子,怎么四下气氛那么诡异呢? 三春拍拍脸颊,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一片桃花落到了她的肩膀上,三春一下子惊唿起来,肩膀上仿佛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好疼! 更多的桃花瓣落下来,三春紧张的加快步伐,又见走在前头的小白转身向她跑来,眉头紧皱,仿佛遇到了什么大事。 「快走!」小白拉住她的手,飞快地向前走,身形敏捷地躲过落下的花瓣。 满眼纷飞的花雨中,梨白色的衣衫错过点满整个上云的桃红色,最终躲进了结界中,紧随其后,在结界壁外撞开一大团花瓣,简直像是在追着他们跑。 「那是什么东西?」三春眨眨眼睛,惊愕失色,她好像在那团花瓣撞上结界的时候看到了一张人脸,对她轻柔一笑,花容月色。 「有人召唤了花神,估计是珍妃要报復我和沐凝。」小白庆幸自己没有解除结界,他修金系,主攻便是结界防御,六界之中少有人能突破他的结界。攻不得,守一定能守住。
第70页 神兽族依旧属于神族管辖之下,他一只神兽与神抗争也会不占优势,只是他在神界的时候便从未与花神有任何交集,没成想会在珍妃这里与花神结下樑子。 「报復沐凝?」三春紧张起来,沐凝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她哪里有什么过错要被人暗算。想到这里,三春就要提起剑来冲出去,恨不得立刻就冲到仪式上救下被桃花雨包围的沐凝。 「别冲动。」小白按下她手上的剑,「解铃还需系铃人,况且,你也不能事事为她准备周全,该她自己面对的,她不是也处理的很好吗。」 三春冷静下来,坐在石凳上。小公主可是通过了冰湖试炼的人,比她还要聪明伶俐,想来是她神经过于紧绷了。 凌霄殿外的桃花雨越来越大,随着风吹进不少的花瓣。 仙人们并没有察觉这花雨的异样,仪式结束,相继离去,只留沐凝、临渊和新封的兰妃在殿中,沐凝也被花瓣蛰了,暂时不明白花雨背后是何方神圣,只知道会被蛰的人只有她和父王两个人。 面对未知的敌人,沐凝以退为守,避免与其正面相敌,直到大殿快要被花瓣埋没,三人退无可退,沐凝发觉来人的目标正是自己与身后的父王。 为了谁的恩怨,沐凝已经猜到了,她与人少有交往,更是没有与人交恶,真正会恨她的人,只有那一个。 沐凝站了出来,双脚埋进了花瓣中,立刻被疼痛麻了双脚,她依旧不肯倒下去。面对眼前逐渐堆高的花海,少女正襟道:「尊上替人了却心愿,难道是不管对错是非?沐凝自觉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尊上真的会为了一人私利而滥杀无辜吗。」 殿中涌动起桃花的红海,清淡芬芳,沁人心脾。 花瓣簇拥之中隐约显现出一位窈窕女子,踮脚立在树顶,红衣飘飘,胜似天仙,侧身对她莞尔一笑。 「有趣,继续说。」 「我没有做错什么事,尊上为什么要对我紧追不放。」沐凝正色,心中虽然害怕,面上仍维持着冷静。 「看着是个可爱的娃娃,没想到还挺聪明的,本座也不喜欢欺负一个小孩子,但是……」花神飘过沐凝身边,带着涌动的花海沖向了临渊。 神人的脸近在咫尺,临渊大气也不敢出一口,被花香味包围,他快要窒息了。 「怎么说她也是把命交给了本座,有约定在身,本座便不能不兑现承诺。」花神嬉笑着,手指点在他的脖子上,顺着跳动的脉搏下移,摸在了他滚烫的胸膛上。 一双桃花眼落在临渊身后的兰妃身上,她瑟缩着躲在角落,垂下的头髮也遮不住她的美色,果然比珍桃花还要美上三分,只是比不上珍桃花娇俏,倒像个冷美人。花神笑着问临渊:「你怎么会爱上这么多女人,本座来问问,你到底有几颗心啊?」 临渊低声道:「一颗……」 「噗!」手掌穿破了他的胸膛,紧紧的握住他跳动的心脏扯出来。 「是这一颗吗?」花神手握着临渊的心脏,原本还在笑着的脸立刻冷了下来。沾着鲜血的手戳进心脏中,戳了好几个窟窿,「玩够」之后,歪歪头,把那颗心扔到了地上,带着滚烫的鲜血被花海吞没。 花海退去,殿中响起少女绝望地哭喊:「父王!」 下雨了,三春仰望天空。 结界外被挡住的花瓣已经堆成小山高,被雨水沖刷下去后慢慢消失,从天而降的雨水泛着晶莹的光芒,就像是祛除厄运的阳光和彩虹杂糅在一起,每一滴雨水中都包裹着一缕光明。 「给!」小白扔过来一颗仙丹,正是那日买下的木落金丹。 原本是金色的丹药,今日竟然浮现出了青金色的纹路,是树叶,是草木,是青山,是木系的灵气化形。三春手捧着金丹,仿佛是在看大师一件精心雕刻的艺术品,三春一下子被它的奇妙美感吸引住了。 「吃掉。」小白命令道。 「它好美啊。」 「再美,不吃也没有其他用处。」 拗不过小白,三春吞下丹药,圆咕隆冬的药丸进到肚子里,顿时觉得体内涌上一股清凉的灵力直达四肢百骇,她仿佛回到了遥远的深山,淌过青山绿水,蜷缩身体在巨大的树叶子上。那种宁静又深远的美,是从她在天地间发芽开始便根植在心底的天性嚮往。 伴随着灵魂深处的唿喊,她的身体也跟着焕然一新,她能感觉到,原本在丹田中一片空白的名为「攻击力」的格子,就在她吃下这颗丹药之后,「攻击力」终于走出了黑漆漆的墙角,不负众望的往上跳了一格,对于三春而言,,堪称歷史性的突破了。 能够有所进步,三春的喜悦完全写在了脸上,小白叮嘱道:「即便在合适的时机吃下金丹也无法完全吸收它的力量,木落金丹的奇妙之处你还得慢慢领会。」 「小白!太谢谢你了!」还在指点的小白被三春一个虎扑抱了起来,霎时间紧绷了身体,不住的拍打她的手背,「放下放下!」 三春激动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放下突然呆滞的小白,自己不住地手舞足蹈。冷静下来后再看小白,还愣在那里,低着头黑了眼睛。 「小白?你怎么不动弹?」 小白不回答,小声嘀咕着什么,而后没有一点预兆,「砰」一下变成了小鸟形态,扑闪着翅膀「飒」得冲着三春飞过来,照着她脑袋啄,一边啄还一边质问:「叫你亲了吗!亲你个头啊!」
第71页 「我错了!」三春哭喊着,被一只拳头大小的小白鸟追着满院子跑。 天上的雨逐渐小了,花瓣也被净化的不剩多少。 短暂的桃花雨如同梦幻一般迅速退去,当夜,多名医仙进去凌霄殿救治临渊,把人救了回来,心脏却放不回去了,那颗心——已经黑了。 或许它本来就是黑的呢,谁会在乎。 一事起一事落。仙界总有更多的八卦等着麻雀们靠着几百张嘴去传播。 散去修为的仙后;留下绝笔信,悬樑自缢的珍妃;在死亡面前兜了一圈又回来,最后元气大伤的仙帝。污糟的仙帝和他混乱的后宫,就这样成为了过去。 因为仙帝需要养伤,这些日子越来越多的摺子送去了太女府。 为太女的未来做准备,文曲星君也来到太女府上暂时做起了教书先生,沐凝也见到了她崇拜已久的月宫仙子。 尘埃落定后,三春的行囊也收拾好了,站在府门前蹲下身嘱咐沐凝,「你府上的厨子手艺很好,不要辜负人家烧的菜,记得好好吃饭。」 「我会记得。」 「你要听文曲星君的话,他那么聪明,说的话一定不会有错。」 「嗯嗯。」沐凝点点头,不敢直视姑姑的眼睛,心中酸涩,双眼逐渐湿润了。 离别时节多伤悲,三春抱住小公主拍拍她的后背,「姑姑很欣慰,沐凝也长成大姑娘了,说不定有一天会成为比你父王还要伟大的君主,等到那个时候,姑姑还会回来看你的。」 沐凝只是抱着三春默默地流眼泪,哑声道:「能够遇见姑姑,真的太好了,感觉把我这一辈子的福气都用光了。」 「傻丫头,你的福气才刚刚开始呢。」 三春放开沐凝,走到小白身边,两人转身离开,迎着朝阳,散发光芒的背影落在沐凝眼中,是她今生难忘的回忆。 —— 离开太女府,两人前往去妖界最近的传送门,位置有些偏僻,不巧,就在堕仙台边上,云雾很重。 「这里阴森森的。」三春耸耸脖子,总觉得有一股凉气想往她袖子里钻, 「抓紧我的手。」少年小白的声音沉稳而稚嫩,给了三春莫大的安慰,抓紧他的手,一步一步走实。 走着走着,三春突然感慨道:「要是没有你在,我会不会已经死掉好几次了。」 「那可是个大问题。」如果长生草每次死亡都会触发一次重生的话,三春死上几次,这世界可就大乱了。 「我不在,你也得保护好自己。」 两人闲聊着,路过了堕仙台,井口只有几层结界守卫,普通仙家也不得靠近,三春虽然好奇,也不敢靠近,毕竟是直通魔界炼狱的井口,要是不小心掉下去可就冤死了。 视线余光中闪过一抹红色,三春本没在意,却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她。 「三春?」那声音嬉笑中透着无情的冷漠,仿佛一切都只是玩意儿,毫无意义,那女子在她耳边呢喃:「三天前,本座本该为了珍妃的愿望小小惩罚你一下,只是本座现在改主意了。」 三春原地停下来,四周分明什么都没有,想张口问小白,竟然发不出声音,各种疑惑之下,身体突然失去了平衡,耳边还是那女子的声音。 「那人在四处找你,没想到竟让本座先碰上了,可惜本座是绝不会让他找到你的,他的孽自然让他自己受着,而你……一个小小妖精,对不起啊,你就去死吧……」 花神的话说完,三春便被一股大力推出去,握着小白的手也被拽开到,整个人穿过结界被推到堕仙台边。 一步的距离。 神是不被允许进入魔界的。小白一层层打碎结界,最终还是没能抓到她的手。 一脚踏空,跌落深渊。 三春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在黑暗中极速下坠,唯一光明的井口越来越远,小白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她就这么在他眼前掉落堕仙台,小白崩溃地捶胸顿地。 「三春!!!」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一下:要捉新大佬了。 明天晚上更新,更个肥章。 谢谢宁的订阅,能看到这里的都是天使吧。 感谢在2020-05-17 01:15:06~2020-05-18 00:21: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甲乙饼丁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3(捉) 除掉碍事的长生草,花神才捨得从云雾中现形。 脚不踩地, 一席红衣飘着花瓣, 优雅地坐在井边, 桃花眼向下望去,一片漆黑,看不到底。 这堕仙台直通魔界,还是单人单行道,三春不可能再爬上来。 花神转身俯视小白, 思索片刻后,神之眼看透他的真身是白羽凤凰,时小时大,不变的是他身后的三根五彩尾羽, 真是六界绝色——她喜欢跟美人搭话。 「想来你就是凤羽族的晓鸢白了, 介绍一下, 本座是神界十二宫之一的花神敛芳,早在神界时便对你有所耳闻, 同为神界人, 为何要屈就自己跟在那个小妖精身边做保镖,难不成你是也在替那位找长生草。」 看不见了。 小白的心塞的厉害,拧巴到一起, 唿吸都觉得疼。他没能抓住三春的手,也无法跟着她一起掉进去。
第72页 身为神界人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很多其他人做不到的事,但唯有一点他越不过去,魔界从来与神界割裂, 虽然接受神界的约束,却是生生与神界完全对立的存在。 如果说神界是圣洁与光明的殿堂,那魔界就是污浊与黑暗的监狱。 魔界与冥界是下层的世界,更多的作为上界处罚罪犯的炼狱,仙界才会有堕仙台这种地方。除此之外,唯有提前通过魔界与神界共同签署的通行公文,否则神界人是无法进入魔界的,同样,对于仙界妖界也是一样。 从壳中诞生之后,这是小白第一次感受到深深的无力感。她一棵长生草在魔界,能活几天?他会不会再也见不到三春了。 小白懊恼的抱住脑袋,心底一阵疼痛,耳中传进了敛芳的声音,不厌其烦的问他:「晓鸢白,你不说话,是默认了吗?」 「不要把我扯进那些党羽斗争里!」小白一下子爆发了,站起身来冲着她喊一声,连带着自己自责的心情一起释放出来,随后声音小了下去,「我都已经离开神界了,都已经想过不再回去了,怎么还是揪着我不放。」 敛芳笑得妩媚,丝毫没有被他的怒气吓到,打趣道:「这本座回答不了你,或许你真的比赤凤更合适做族长?不过你身为神兽竟然想着脱离神界,真是稀奇,能不能告诉本座,你是怎么想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小白自不理会她的话,转身变为成人形态,一头黑髮随风飘动,语调十分冷漠,「我没话对阁下说。」 「我们追随过同一个神。」 敛芳说出的这话好似有着神奇的魔力,将晓鸢白的思绪拉回到几百年前,在神皇太一的晚年,早在他还没认识三春的日子,少年意气风发的时候曾追随过一位女神,一位致力于改变神界,推行六界平等的女子。 可惜,她已经死了。 遭遇意外死亡,尸骨无存。 谈及那位女神,敛芳收起笑脸,顿时严肃起来,「我想,我们应该有很多话可以谈。」 晓鸢白回想起他第一次见到三春的时候,那时她原身四周散发着一种温柔的魅力、无法让他拒绝的气息,从那时开始,就很想,和她做朋友。 眼前的敛芳敌我未明,晓鸢白不会轻易相信这个把三春推下魔界的人。拿旧事来套近乎,他不吃这一套。 面上与敛芳斡旋,心中却在担心三春的境况,没有对魔界报备就掉下去的「犯人」,会被怎样处理呢。他教授给三春的剑术,她真的会好好用它来保护自己吗? 越想越担心,晓鸢白觉得自己像只丢了蛋的鸟,心里空了一块。 三春,千万别死啊! 一抹绿色身影在下坠,不知过去了多久的时间。 头晕目眩。 分不清天和地,像是在空中做了几百个转体迴旋,一直在自由落体中,羽衣也完全不起作用。三春睁着眼和闭上眼没什么差别,四周黑咕隆咚,时不时在某处爆出一点光亮,也是刷一下就从她身边过去了。 耳边时而迴响起花神的话来,三春冷静的思考后逐渐弄明白一部分。 神界有个人在找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前世那个吃了她的大坏蛋。花神不想让那个坏蛋吃到她,所以把她推了下来,怎么看也有种「不让你吃它,所以就把它杀了」的流氓做派。神总是这么肆意妄为。 在黑暗中落得久了,渐渐生出一股孤独感来。分明前世独自修炼一千年也不觉得苦闷,这才落了多长时间就孤独了。 「小白……」三春自言自语,鼻子一酸,小声啜泣起来。 她只是一颗懦弱的草而已,即便重生,即便有了千年的修为,她仍然改变不了自己的本性。从前有什么不明白的不会的,小白都能为她解答,也教她会很多东西,他是一个良师益友,也是她心中最可爱的肥啾。从她在龙窟山重生后,第一次遇见小白搭伙做伴,一路走来,从来形影不离。眼下第一次跟小白分开,她很害怕,害怕她落到魔界之后就再也见不到小白了。 还有大哥、小焰和沐凝,缘分也太短了,还没来得及看他们长大成人的模样,还没来得及回妖界接手山头、种药治病、发家致富,她真是太倒霉了。 无限的下落过程中,三春从懵逼到孤独,又经歷了伤感和自暴自弃,最后又回到懵逼——哎呀,要落到底了。 「砰!」灰尘四起,三春屁股着地,小小的痛了一下,从地上爬起来。 眼前的景象,震惊了她一双没见识的眼。她前世来过一次魔界,只顾着躲藏危险,竟从来都没有发觉到魔界竟是这般的恢弘而迷人。 所有裸露出的山石都是暗色的,黑色为主,也有褐色和藏青色,放眼望去,地面上的植物多是些墨绿色,却开着红色、紫色那样妖冶的花。 天空的背景是暗红色,但天空中挂着暖色的太阳照亮了魔界,让一切显得不那么恐怖阴森。 那是木机术所造的太阳,传说是一位被神界打下来的烛龙见到一片黑暗的魔界心生不忍,用自己的木机术为魔界制造了太阳和月亮。烛龙族是一个很有创造力的种族,达奚真武也是一个烛龙,他的达奚山结界中也有着一个类似的太阳。 三春环视四周后发现,她所在的地方是一个高台,四周围着高高的栅栏,将她头顶的传送口与高台之间连接起来,关住了她。
第73页 刚想这地方怎么没人看守,远处便走来了一队士兵,仍是人形模样,不过耳朵稍微尖一些。领头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看着就比别人的姿态要高一些。 士兵长走过来,见是一个小仙,不满道:「又是仙界,总是这么不打招唿就往下扔人,真把魔界当成他们家后院了不成。」 「老大,仙界没有跟咱们这儿报备这个罪犯的信息,这小仙我们该怎么处理?」 士兵长不耐烦道:「你管他呢,能被扔下来的不是犯了事儿就是惹了事儿,关起来关起来,关他个千八百年,最好死在监狱里,还省得占我们监狱的位置。」 啥?死!三春扒着一根栅栏,紧张地看着他们一步步走过来。 「等一等!」三春缩到角落,对着他们笑道:「这是个误会,我是打扫卫生的时候不小心掉下来的,不是犯了事儿也没有惹事儿,您能不能放我回去啊?」 听着她商量的语气,士兵长没有停下脚步,反而说道:「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小仙,人都已经到魔界了,就别再挣扎了,来来来,把手铐带上,我跑了这么远给你带过来这手铐作见面礼,你不带可就是罪加一等了。」 带上手铐可就真变成罪犯了,但是看这架势不带好像更危险,十几个士兵打不过不说,袭击士兵在哪里都是重罪,她若是在这儿反抗,说不准真就成罪犯了。 再三考虑,三春向现实低头,畏畏缩缩伸出手去,套上手铐,跟着士兵们离开传送台。 回监狱的一路上,士兵们有说有笑,说起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人生理想,三春沉默着跟在后面,心道一句,除了没有老婆之外,孩子和热炕头,她都经歷过,的确很美好啊。 传送台离监狱不远,沿路从墨绿的草地走到黢黑的小树林。 一片阴森黑暗过后,走进了一条长街,围着监狱一圈,沿路都是卖吃喝的商家,正对面就是整个魔界最大的正统监狱,关押危险重刑犯的炼狱不在此处,基本上大大小小的罪犯都要在这儿过上下半辈子。 临到门前,三春开始发憷了,她这进去很可能就再也出不来了。于是悄咪咪退后几步,「砰」一声变回原形。 一棵草,一棵被铐住了叶子的草,一棵被士兵们围住的草。 逃跑失败还被围观,三春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手铐是何方神圣做的木机?怎么她变小,这手铐也跟着变小,大小还正合适不勒手!太气人了! 士兵长质问道:「你这是干什么?给大爷变戏法儿看呢?」 「呃……」三春变回人形解释道:「第一次来魔界又走了这么长的路有点累,变成原形,想歇一歇。」 「这么短的路也嫌累。」士兵长拽拽牵在手上的铁链,拉着三春往前走,「你们仙界下来的人吶,就是娇生惯养,在这呆个百来十年磨磨性子啊,就习惯了,赶紧走吧,别愣着了。」 穿过威严的大门,进到大院里,入狱前第一关便是身体检查。要将族类、罪案、身体状况都理清楚才能入狱。 进入录入案卷的屋内,案前,长鬍子的录事铺平白纸,执笔问道:「是,哪里人士呀?」 押送的士兵把人送到后便退下去,三春被铐着手坐在小板凳上,身后站着两个彪形大汉,瞪着两双大眼睛居高临下盯着她,吓得她后背直冒冷汗。 听了录事的问题,三春礼貌回道:「老家是妖界龙窟山。」 「嗯。」录事捻捻鬍鬚,在纸上写下,又问:「叫,什么名字呀?」 「叫三春,阳春三月的三春。」 老录事接连问了些问题,三春对答如流,据实相告。录事记录完成后,抬起头来看了看眼前这个人畜无害的小女子,给出决断来,「在妖界和仙界,都没有案底。看来,你的确是不小心掉下来的。」 三春疯狂点头表示贊同,「老人家您真是慧眼识珠能替我洗刷冤屈,那我现在能走了吗?」 录事摇摇头,「不行,凡事都要走个流程,你来这一趟浪费了我们多少人力,怎么也得关个十天半个月,叫你长长记性。」 在两个彪形大汉的威压之下,三春对老录事毕恭毕敬,连声称是。左右她也不熟悉这个地方,更不知道自己在魔界能够去哪儿,还不如在这儿蹭吃蹭喝几天,说不定还没等她出狱的时候,小白就已经找过来了。 心里想的挺美,三春乖乖的跟着两个狱卒走。 下一个屋子里是入狱之前第二关,「真话鸡」的审问。要将身上的空间、法器、丹药还有衣服全部上交,换上统一的白色囚服。 在真话鸡身旁,三春把身上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真话鸡就像一只普通的瘦母鸡,站在桌子上来回走动。三春每拿出一件东西,它就停下看一眼,审视过没有问题后,挥动鸡翅把物件移送到身后的墙柜里。 接连几样东西都没有异样,直到三春掏出了长生剑,「铛!」一声放在桌子上,吓得鸡腿直哆嗦。 是不同寻常的气息,真话鸡低头看看长生剑,又抬起头来直盯着三春,问道:「咯咯哒,这把神武是你自个儿滴东西?」 「是。」 看录事的记录,这小仙是妖精修成的小仙,可是看她这点儿修为,怎么可能会拥有神武呢?难不成是偷的,也有可能是扮成罪犯模样来监狱视察的大官儿。真话鸡瞪起一双死鱼眼直愣愣地瞅着三春。
第74页 「你真的是个小仙儿吗?」问罢又补充一句,「我可是能分辨真话谎话的鸡,你要是说谎的话,关上一个月起步!」 这监狱可真奇怪,逮上一个人就有关她的权利,搞不明白魔界的规则律法是什么样的。三春诽腹一阵,又不想长住在这里,只能诚实回答,「我是小妖。」 「咯咯哒,什么妖啊?」 「草。」 「诶,你还骂我!」真话鸡抬起嘴来就要啄她,被三春下意识拿起桌上的剑,「铛」一声挡住了鸡嘴,真话鸡登时脑子里就振动起来,不愧是神武,真硬啊,震得脑浆都给它晃匀乎了。 勉强算是过了这一关,真话鸡修改了三春的部分入狱资料,收了神武入柜,打发她去下一个地方。 穿上囚服之后是最后一关,过清池,在两位彪形狱卒的押送下,三春穿过木门走进后面的院子,眼前的景象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宽敞的院子中间就是她将要过的清池,从各处录事和真话鸡那里送来的囚犯同她一样戴着手铐穿着皱巴巴的白色囚服,井然有序地排成四列,被一到两位狱卒看管,而后一排一排的跳进前方冒着热气的清池中。 三春排到前头的时候看清了这清池的模样,水是乳白色的,还漂着着诡异的红色花朵,怎么看怎么像加了辣椒片的清汤火锅,囚犯们跳进去就跟下饺子一样,从这头游到那头再上岸。 一想到自己一会儿也要跳进去,三春有些心里没底,悄声问:「狱卒大哥,请问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看管她的狱卒居高临下撇了她一眼,高傲道:「清洗掉身上的祝福和药性,现在有很多滥用仙丹的人,不洗掉这些东西,很容易被钻了空子跑掉。」 洗掉仙丹的药性!三春不由得退后两步,她吃了小白的金丹才遮住长生草的香气伪装成小仙,这么一跳,她可是会暴露的。 前面一排四个已经跳下去了,三春退后两步想要跑,而后两只胳膊被人抓住,整个身体都被人抬了起来,嗖一下扔进了清池中,噗通溅出一个大水花。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不听话的犯人,众人对这景象见怪不怪。 直到三春从水里冒出来,头顶慢慢悠悠长出一个小芽芽来,长生草的香气飘满了整个院子,一时间,所有求翻的眼睛都冒出了赤橙黄绿青蓝紫光。 这香甜的味道,是长生草! 是那种没有攻击属性,吃了还十全大补涨修为的长生草! 危险的气氛迅速在她身边蔓延开来,一群狼虎豹、小坏大恶的人对她虎视眈眈,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将她撕咬成碎片,分而食之。 三春赶紧从清池中爬上来,果断地捏住头顶的小芽,揪掉了,就像揪掉一根头髮那么简单。没了小芽,她身上的香气也收敛了许多,但是人也登一下子傻掉了。 只能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这棵长生草被徵用了,献给王上做生辰礼物,尔等就不要再想了。」 稍微缓过神的时候,人已经被狱卒架走了,却不是前往监狱里头的方向。她又被原路架回去了,路过真话鸡身边的时候,还能看到它一脸的惋惜。 身上还穿着囚服就被捆严实了扔进一个大箱子里,箱子从上头合上,咣一下撞的她头晕眼花。 马车驶出监狱大门,一路颠簸,咣当咣当颠得她要吐了。等到车停下,箱子被抬起来又走了好一阵子,三春晕晕乎乎的坐在角落里,赶紧治癒自己头顶的芽芽。等到芽芽的断茎也脱落后,她才清醒过来。 终于有人打开箱子,三春从里面冒出头来,眼前是莫名熟悉的景象,前世在季青临身边那么长时间,各地王宫的建构大同小异,她自然能看出这是什么地方,她最怕的地方——御膳房。 肥头大耳的大厨磨刀霍霍向三春,三春吓得赶紧起身来想逃跑,站起来才发觉不对劲,她的腿呢,她怎么变回原形了! 变回原形还是小事,三春费尽力气爬到箱子口,这才发觉自己的法力被封住了,好不容易有了长进的修为这下也无处施展,可能连长生都听不到她的声音了,三春哆嗦道:「救命啊,不要煮我!」 大厨飞过两个菜刀过来,爽快道:「用水煮,没水平,俺今天就做长生草刺身!」 「不要!」长生草迈着两条小叶子啪嗒啪嗒跑出箱子,求生欲暴涨,躲到桌子下,跑过灶台锅边,扔刀子摔瓷碗,誓与大厨斗争到底。 七八个人上手捉草,御膳房里一下子热闹起来,连盆里的鱼,笼子里的鸡都被三春的求生欲感染,一个个扑腾挣扎也要临死拼搏一下。 六条鱼齐齐从盆子里跳出来,有力的尾巴逮着人就扭起来打,鸡笼被踢翻,群鸡起义,飞得到处都是,还有一只跳到大厨头上勐抓,鸡飞蛋打,场面十分混乱。 「你们休想抓住我!」长生草灵活地跳上厨具架子,甩落一地的刀具,误伤一个帮厨小哥,被割破了手指头不住地往外滋血。 身后的人被满地刀具和碎瓷片挡住了去路,就在他们放慢脚步的时候,三春从桌子上跳下,胜利就在眼前,三春朝着大敞的门口跳过去,一道绿色身影在半空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duang!」 鱼也老实了,鸡也不叫了,长生草也被飞来的铁盆子给打晕了。 路过的黑衣少女站在御膳房门口,放下自己扔盆子的手,一脸淡漠,「一棵草都搞不定,抓紧时间,父王的生辰宴会就要开始了,若是耽误了时辰,你们就一起回老家种地吧。」
第75页 鸦雀无声,听完少女训话,大厨笑脸相迎,认错态度十分真诚,「多谢二公主出手帮忙,俺们一定好好做菜。」 少女瞥了一眼趴在地上的长生草,转身离去。 稍微收拾一下,御膳房里立刻恢復工作,井井有条。 红烧鱼,辣子鸡丁,美味诱人。 最后是压轴菜,大厨提着御用菜刀奔赴案板,一脸志在必得的骄傲表情,花式秀刀法,雕龙刻凤做摆盘,最后把目光放到这道菜的主角身上。 脑门被砸,三春脑子懵得都张嘴说胡话了,呜噜呜噜,含煳不清。 刀光闪过,眼前要开始走马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千字的小肥章,本想冲刺万更,但俺肝不动,我的肝大爷对我说「不行!你大爷我我坚持不住了!」然后我就听肝大爷一句劝,就没有然后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废鱼啊鱼、甄好看哇!(≧w≦)/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4(捉) 草生的走马灯刚亮起来,眼前的刀刃便被「吭哧」一声打落在地, 胖厨子也被吓得扭了腰。 三春迷煳的眼睛睁不开, 只觉得身前护着一个人, 陡然增加了安全感。 长生在大厨面前停下,坚决挡在三春面前,原来是方才叽里咕噜的胡话召来了救兵。 刚认不久的主人,感情却很深厚。主人成了人家刀下鱼肉,长生却绝不会抛弃它的主人, 虽然它的主人弱小又年轻,没有精湛的武艺也没有优秀的攻击天赋,而且很少用它打架……三春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但是身为神武, 长生绝不会放弃她。 一柄长剑竖在大厨面前, 一边的帮厨和丫鬟暗搓搓地准备上去帮忙, 被大厨用手势拦下,双手拿起两把菜刀, 灵活地在手上摆弄出各种姿势, 大有种将军出征的气势。震慑了整个御膳房。 大厨对长生宣战,「我朱有饼十五岁进王宫,做御厨三十年, 就没在御膳房中输过!」 一顿花式秀姿势后,两柄玄铁菜刀砍向长生剑,朱有饼虽然身材肥胖,但动作异常灵活, 力气又大,很容易便占了上风。让长生一个孤独的神武暗自诽腹,魔界真是不得了,一个厨子不看菜谱看上刀法了。 这场对决已经没有悬念,没有主人的长生剑还是落于下风。站在自己工作位置上的厨子们都失去了围观的兴趣,为今日宴席准备的饭菜已经完成陆续呈上去,现在只等着大厨处理了那根长生草后,大家一起下班休息。 「你还太嫩了!」 朱有饼大喊一句,双刀落下,长生剑登时便抗不住那厚重的几道,瞬间化成长生藤,从他的手缠绕到整个身体,释放毒性。 场面很难看,帮厨小哥不禁感慨:已经有很多年没看到过大厨吐得这么顺畅了。早饭一起偷吃的鸡腿都被吐得干干净净,一身肥肉歪倒在地上,叫了一声「娘~你咋来了呢?」而后不省人事。 没了大厨捣乱,长生想要带走主人。伸出藤蔓左圈右圈也捏不住长生草一片小小的叶子,生怕一个不小心会把长生草扯坏。 就在长生努力想带三春走的时候,御膳房外又走来一人,哦不,是一只鸡。 两只肥美的鸡翅揣在胸前,尾巴上的鸡毛嚣张的沖天长,左摇右摆,真话鸡迈进御膳房大门里,站在门边盯住「逃跑出来捣乱」的长生剑,张开尖嘴道:「咯咯哒,给我把它抓回去!」 身后的狱卒立刻上手,两条锁链捆住长生的身体,它不断的在青藤与长剑之间变化,始终无法挣脱锁链的控制。 作为黑暗与污浊的聚集地,魔界对于其他五界有着非同一般的削力作用,效果从上到下,越厉害的人被削减力量越大,对神界人的效果最盛能削减去一半的力量,仙界次之,妖界随后,人界与冥界最弱,只有发个小病或某种特殊症状的程度。这也是为什么神界人不能来到魔界的原因之一,在魔界,即便是不可一世的神武,也不得不忍痛低头。 两个狱卒拉着长长的锁链一路「吭哧吭哧」,忠心护主的长生还是被拖走了。 与此同时,一道最终没有被切的长生草刺身也被宫女托到手中,送到魔王的宴会上。 魔王赤蠡(li)的宫殿中,生日宴会进行到了尾声,众人举杯庆祝,恭贺老魔王高寿,大王子蚀风从座位上站起来,举着酒杯祝福父王生辰,一双小嘴说着如意话,哄得老魔王心中欢喜。 「还是吾儿蚀风最懂事,比你那不成器的弟弟好多了!」赤蠡感慨一番,又赏赐给大儿子许多珍宝,这才看向二女儿。 少女不太情愿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祝酒,接受众人的注视。 她用黑色兜帽遮住脸,不想让别人看清她的表情,也不愿意与人直视,尤其是她那位外强中干、舌灿莲花的大哥。只要被他蚀风瞅上一眼,一定没什么好事。 「祝父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万寿无疆。」无甚感情地说完这些话,少女饮尽盏中的清酒,坐回位置上,重新躲回自己的黑暗里。 宴席快要结束,众人酒足饭饱,已经有些睏倦,迷濛起来的双眼在看到最后那道绿色的刺身时,突然亮了起来。 这气味,是长生草的香味! 席中的热闹气氛重新被长生草点燃,三春迷迷煳煳也被这吵闹的声音给惊醒了,从盘子上爬起来,周围群魔乱舞的景象简直要把她吓晕过去了。
第76页 魔族王公贵族特有的红色眼睛,红宝石一般摄人心魄的眼睛!一致盯在她身上,眼下这场面比刚才在清池的状况好不了多少,比起那些穷凶极恶的暴徒,面对这些纯种的魔族甚至更加兇险。 动武打不过,跑又没有腿,靠叶子可跑不远。面对这种情况,还是智取为上。 她连猜都不用猜就知道,坐在上面的一定是魔王陛下,略显粗鲁的脸上尽是喜悦的微笑,估计今天是他的什么好日子。 坐在两边第一位的分别是一男一女,少年大概二十岁,少女也有十五岁的模样,年纪相仿,应该是兄妹,坐在这个位置想来该是魔王的两个孩子。只是这两人之间完全没有眼神交流,看来关系不太好。 分析完最主要的三人,再看剩下的一群……都是俊男美女,单一个拎出来就是魔界绝色的水平,一群放在这里便有些美不胜收,繁花渐欲迷人眼。 神志已经清醒,三春咕噜着小眼珠子设法逃脱。 盘子被端到赤蠡面前,新鲜的长生草刺身,香气浓郁,一口就上头。赤蠡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住了长生草的叶子要往嘴里送。 「咳咳!」长生草咳嗽了两声,声音虚弱无力。 筷子停在嘴边,赤蠡低下头去看,这一看可不得了,差点给老魔王吓出心脏病来。长生草蔫了吧唧的贴在盘子上,叶子尖上都有几处发黄了,时不时还剧烈的咳嗽几声,抖落一身的绿色粘液,就像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一样。 这要是吃进嘴里,还没等到长生不老,他就要被噁心死了。老魔王的筷子逐渐放下,对着下面的人摆摆手,示意撤了这道菜。 看见父王变了脸色,蚀风积极问询:「父王是对这道菜不满意吗?长生草可是六界难得的宝物,您若是吃了增加修为,必定会如虎添翼啊。」 赤蠡为难道:「这草不知害了什么病,噁心得让本王难以下口。」 「这……」蚀风尴尬地回不上话来。 原本欢乐祥和的气氛,被这一棵长生草搅和了,赤蠡开心了一整天,也就不想再为这点小事费心,吩咐下去:「罢了罢了,将她带下去修养一段时间,等病养好了再吃也不迟。」 躺在盘子里的三春偷笑着,还想生吃我,噁心不死你。 盘子被宫女端出大殿,三春沐浴在魔界的阳光下,两片叶子翘着二郎腿,庆幸自己在上桌之前动了脑子,这才成功逃脱。得好好计划一下接下来去哪里。 魔王陛下吩咐「带她下去休养」,却没有提及把她带去哪里,御膳房的人也没有辙,只能把长生草重新退回了监狱。 这次是坐着一个小盒子咯噔咯噔回去,一路上三春也没有闲着,盘腿打坐,努力打破对她法术的封印,在心底唿唤长生,争取在回到监狱前挣脱封印。 第二次来到监狱,三春已经见怪不怪,本分的服从指令,想来魔王让她「休养一阵」,监狱这边也一定不会对她怎么样。 恢復人身后再次被两个狱卒押着送到录事那里,修改了部分信息后又去往第二间房,真话鸡在里面恭候多时了。 本想着这傢伙身先士卒,为魔王陛下发光发热,没想到她还是个专业的戏子,眼前这个精神活现的模样,哪里像是得了病,可真是会演戏,佩服佩服! 「这是你的衣裳和东西。」真话鸡把之前收走的东西都还给她。 三春盯着它身后高高的钱柜不放,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真话鸡盯着她的眼睛,一只鸡翅抵着她的鼻子,「咯咯哒,那把神武威胁性太大,为了监狱同僚们的生命健康,我真话鸡是绝不会让你拿到它的!」 「哦。」三春冷漠的回了一句,不拿就不拿呗,反正只要现在的她叫一声,长生就会回到她身边。 真话鸡告诉她:「陛下说让你在这儿修养一段日子,半月后再看。」 「嗯嗯,我要在这里合法的住上半个月了。」三春说着,有些得意地想摸摸它的鸡翅膀,真是一对好翅膀,拔掉鸡毛,抹好蜂蜜煎上一煎,最后再配上特级的孜然和辣椒粉,一定鲜嫩多汁,让她吃完一只想两只。 这么想着,吞了吞口水。三春忽然觉得肚子空空,她饿了……都说五界人在魔界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力量削弱,没想到这东西应验在她身上竟然是肚子饿。 换好衣服后,三春终于有机会坐着休息一会,这一天来来回回的,到如今天都黑了,她还没能吃上一顿热乎饭。 肚子确实是饿了,三春起身去问真话鸡:「咱们这个监狱有没有饭堂?」 真话鸡白了她一眼,说了句跟我过来,便领着三春往偏院走去,那里是狱卒和杂役们住的地方,旁边就是饭堂,老大爷正在准备明天的早餐粥。 天色已经有些晚,饭堂里的饭菜也没剩多少了,三春有什么可挑拣的,吃了个半饱。 刚把最后一块馒头塞进嘴里,还没咽下去,真话鸡就迫不及待的拉着她往回走,一路上放的狠话可以说是金句频出,道尽鸡生哲学,总归只有一个意思:「你一个外人,别想在这里白吃白住,像我一样勤劳,才能做一只好鸡。」 这才刚吃了一顿饭,就要给她安排工作了,魔界真是黑心,她临死之前还要给他们干活,这直就是压榨。她绝对要逃出去!
第77页 真话鸡回到它负责的储物房,走到角落拿出了扫帚和托盘来递给三春,「干活去!」 三春拿上扫帚和托盘,茫然的看着真话鸡,「去哪儿干活?」 平岳监狱是很普通的魔界监狱,同样是六界之内最大的一家正规监狱,所以也承办了替其他五界关押重刑犯的部分工作。一家监狱与它周边的街道组成了一个小城,就在魔都的城郊,转个弯儿就到。 监狱里人员很多,平日里无事的时候有录事们和真话鸡、鸭、兔们来定夺刑量,狱卒们维持秩序,一切的卷宗档案都在监狱的前院处理并保存起来。 传说管理监狱的大官是一位无重大生死事件不会露面的人,真实身份不明,魔界各处都找不到这样一个人,监狱里有很多人都没见过他,但是月薪按时发到就是最开心的事,谁还在乎看没看过老大什么模样。 真话鸡一路给她讲明白监狱的相关事务,并表明「我是魔界真话物一族的族长,监狱里除了顶头那位常年不在的老大,就是我说了算,你以后就得听我的了。」 「哦。」三春似懂非懂。 真话鸡问:「咯咯哒,你明白了?」 三春反问:「真话物是什么?」 真话物——开智并掌握了读心术的动物,这一物种并不是魔界独有,但是在魔界的数量最多,就业率也最高,因此单独成为一个族群方便管理。 「奥奥。」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听过真话鸡的亲身解读,三春这下子大彻大悟。 跟在真话鸡身后走着,绕过清池便是牢房,面前一面高墙上有数个墙洞,里面便是囚犯不见天日的牢笼。 牢房天地玄黄各三号,关押的凡人刑罚年限也不一样,三春认真的看着墙洞上的牢房号,从天字走到黄字,还没停下,再往后还是牢房吗。 三春还在疑惑的时候,真话鸡打开了最后一扇门,领着她走进去,接着说,「这里原本是间拘留房,后来犯小事儿都在地方管事就直接处罚了,久而久之这里就废弃了。」 「你想让我来打扫这里吗?」三春看着地上厚厚的灰尘,一路明灭的灯火,道:「我一个人打扫这里,半个月差不多。」 「只让你闲暇时间打扫,咯咯哒。」真话鸡迈着鸡爪子走在前面,语气突然严肃起来,「你接下来十天的任务,就是照顾好这里面那个人。」 「啥?」三春往它指的方向看去,幽深的黑暗中连一盏好灯都没有,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 在三春往里张望的时候,真话鸡从空间里掏出饭菜来放在三春的托盘上,「这是今天的饭菜,你的第一个任务,去送吧!」 说罢,真话鸡火速离开,两只鸡爪子抓地的速度还挺快。 送饭而已,拿起放下,能难到哪里去?三春大着胆子走进去,周围黑漆漆的,能看清的范围只有身边一米多点的范围,但是她能听到在这路的尽头的确有一个唿吸声。 「当、当、当。」脚步的回声都如此清晰。 一步一步迈过去,三春停在了那唿吸声前面,蹲下身说了句「饭菜给您送到了」,而后火速松开端盘子的手。刚要起身的时候,黑暗中突然从围栏缝中伸出来一只大爪子按在她的手上,死死地扣住,像是生怕三春会挣脱一样。 难得一见,三春不但没有挣扎,反而不自觉地微笑起来,心底比蜜甜。 啊,是软乎乎大爪子!比大狸子的猫爪子还要大上一圈,而且它手心的肉垫按在她的手背上,又暖又软,特别像一个刚出锅的白面馒头,按下去很快就弹回来。 被关在里面的人显然没有料到,这人竟然完全不害怕他!不害怕也不能让她跑掉,绝对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三春沉浸在捏大爪子的幸福感中时,栅栏对面又睁开一双眼睛,冰蓝色,是从深海浮出的冰山的颜色,看着幽深冰凉,仿佛透着夜空星光,是她来到魔界后看见过最美的颜色。 毕竟这里的环境多是暗色,连花朵也很少有蓝色白色,看多了也觉得疲劳,再看眼前的瞳色,情不自禁夸赞一句「你的眼睛真漂亮。」 「哈?」里面的人忍不住发出了疑惑的声音,三春也愣住了,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啊。 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三春急着离开这阴森的牢房,嘱咐一句,「你赶紧吃吧,我先走了。」然后准备起身离开。 但是里面那位明显不想让她走,按住她的爪子抓住了袖子更加用力,气道:「我才不吃!爱谁吃谁吃!」 闻言,三春坐了下来,抱起饭碗来大快朵颐。 那人惊叫一声,「你还真吃啊!」 「当然要吃!」三春没停嘴,一点也不打算给他留。刚刚就很生气,真话鸡带她吃的是白水煮青菜萝蔔,让她给这个犯人端过来的却是红烧肉和蛋炒饭,魔界的区别对待也太严重了。端过来的路上闻着肉香味,她口水都流了一路。 一碗米饭、一盘肉全部吃光,三春吃饱饭,拍拍肚子问里面的人,「能放开我的袖子吗?我真得走了。」 那人冷笑一声,「你还想走?来人,给我把她关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19 15:59:34~2020-05-20 02:35: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废鱼啊鱼 3瓶;
第78页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5 稚嫩的声音落下,真话鸡屁颠屁颠地赶过来, 连声道是, 说话间就从地上扑腾而起, 拽着三春的胳膊,打开牢门把人扔进去。 这是什么疑惑行为,三春一脸懵逼,扒着牢门挣扎,「为什么关我?你让我照顾他可没说要关我呀?」 真话鸡无奈地摆摆手, 「我也很难呀咯咯哒,在哪里照顾不是照顾啊,看开点,你的东西都已经还给你了, 要是有本事你就出来, 要是出不来……我还得再雇一个人给你送饭, 唉~这年头的钱可真难赚。」 说罢,真话鸡立马变了一副谄媚嘴脸, 对着牢里那人伏低做小, 道:「那您好好休息,小的先告退了。」 神气的母鸡走出牢房,里头传出来长生草的哭号:「真话鸡你这个骗子!你说谎话掉鸡毛!」 漆黑的牢房连盏能亮的灯都没有, 三春缩在牢房门边,觉得后背发凉,他不吃饭还要把她也关进来,难道是要吃掉她吗?来到魔界一整天, 她的小命也在生死之间反覆横跳,好不容易从魔王的宴会上逃出来,没想到又掉进了这个傢伙的陷阱中。 栅栏之间的空档很大,三春盯着那空档就小跑着撞上去,她只要变成原形就能从缝隙中逃出去。 「咚!」撞门上了。 三春捂着被撞疼的脑袋坐在地上,分明已经变成了原形,却在接触到栅栏的那一刻又变回了人形,撞的这叫一个结实,脑瓜疼,心累。 「不跑了?」那人在角落里得意地笑两声,「既然你进来了,那我就开饭了。」 闻言,靠在门边的三春回过头去,黑色的角落里扑过来一只灰狼,两只前爪搭在牢门上,一只比成年老虎还大一圈的灰狼占满了她的视野,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他的身下,三春抬起头就能看到他雪白的獠牙。 「救命啊!」三春一边求救一边伸手想要推开狼头,但是无济于事,她的细胳膊根本拧不过灰狼的力气,眼看着他张着血盆大口凑近了她的脖子—— 吾命休矣! 夜晚的凉风吹过窗边,木机制作的月亮按照原定轨道爬上天空,洒下的光芒是清澈的水蓝色,魔界白日里仍显昏暗的色调在这月光的照耀下被调和,僵硬的山、漆黑的城都蒙上了一层细腻的白光。沉静而迷人。 一下子处理完两件麻烦事,工作压力瞬间就减轻了不少。真话鸡走到桌子后的小床上,泡泡鸡爪,抹抹脸,坐在床边悠闲的晃悠鸡腿。 看了好几页书也忘不了今天发生的事,真话鸡忍不住想起那个三春来了之后,可是把它好一顿折腾,送过去又送回来,这个也要吃,那个也想吃,真不知道他们皇家人是怎么想的,上赶着吃一棵草,难道是老黄牛转世,巴不得啃点绿的换换口味。 入睡前的休闲时光,真话鸡在脑子里有理有据地「胡说八道」,清闲的哼着小曲。 伴随着悠扬的小曲调,墙柜里也有规律地响起「吭哧~」的声音。真话鸡转过头去看一看,见没什么异样,便放心地又躺回去。它的墙柜可都是有结界封锁的,没有它打开柜门,便不可能有东西能跑出—— 长剑在柜门上捅了个窟窿,「嗖!」一下从真话鸡面前掠过,故意留下一道绿色的虚影,满是嘲讽的意味。 一回生二回熟,长生熟练的飞出房间奔着主人所在的方向而去。 真话鸡呆滞的看着长剑远去的方向,咔哒咔哒回头,天吶!它的宝贝柜子又被捅破了一个,它的捆仙锁链又废了一截,它的骄傲被那棵草的剑踩在脚底下践踏了!两次! 听到大的声响,前来查看情况的狱卒进门便看到鸡大人怒髮冲冠,鸡眼怒瞪,而后吐一口气,深唿吸后,小声委屈着:「公物被损,能不能找老大报销啊?」 昏暗的牢房里,三春还在与灰狼殊死搏斗。两手握着他的獠牙往上撑,从嘴里流出的口水一路流到了她手上,三春也毫不在意,求生欲再次熊熊燃烧起来,刚刚吃了饱饭,感觉自己还能再撑一会。 「叮——」是亲切而熟悉的心灵感应,三春腾出一只手来接住了闯进来的长生剑,在灰狼惊愕的瞬间松开獠牙,从他身边逃脱。 三春终于又握到了自己的神武,在不大的牢房里与灰狼针锋相对,看不清四周的情况,脑袋中不断闪回小白教授给她的剑术,只等着灰狼上前,一决胜负。 紧绷着神经,等了片刻,却没有再看到灰狼的身影,黑暗中再次响起了那个人的声音,「神武?」 他笑了笑,「说起来,本王子还没有机会让碎魂与其他的神武一较高下呢。」 耳边传来窸窸簌簌的声音,三春紧盯着眼前,伴随着轻巧的脚步声,眼前出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人。 之前见过几次,但是不甚了解,只知道这小狼崽子是魔界生人,很不乖。 上次见他的时候还是一个五岁大的小孩儿,原形虽然瘦点,但是捧在手心里暖手也很合适,今天再见,原形也变得这么大,人形也有了十二三的少年样子。 魔界的时间流速与仙界差不多,三春自觉自己在仙界呆了挺长的一段时间,算下来也就不到一年时间,妖界人界过去了一百多年,不足以让一个五岁的魔界孩子长到十三岁,三春审视着他的模样,又想起他从前做过的事,十分合理的怀疑他肯定是吃了什么药。
第79页 「无能的仙草,本王子大发慈悲给你一个机会,拿起你的神武跟本王子打一架!」 炎葬高高扬着头,仿佛亲自降下恩赐一般对三春说,「感恩戴德吧,临死之前能见到本王子的英姿是你的福气。」 唔,说的什么鬼话,一点礼貌都不懂,谁家跑出来的熊孩子。哦,是小狼崽。 三春扭过头,不屑地「戚!」了一声,的,而后挥起长剑砍向牢门。 「你已经准备好了吗?等比试开始后,不管你怎么哀声祈求放过,本王子都不会停下来的,像你这种没用的弱者,就该被本王子踩在脚底下。」 熊孩子在耳边叨叨,把她贬的一文不值,三春头也不回,冷道:「谁要跟你比试,我看起来很闲吗?」 这小屁孩一会变成狼想吃她,一会又变成人形想打架,被关在监狱里拥有单间,还有真话鸡每天准备好吃好喝的送进来,想必是有钱人家里被惯坏的小少爷,跟她可不是一路人。 真话鸡这个骗子,让她来照顾这人肯定不安好心,说不准就是这个熊孩子想吃她才叫真话鸡把她骗过来。她不能再坐以待毙,还是赶紧逃出去为上。 眼见三春拿着神武砍木头门,炎葬没有制止,出去也好,毕竟在此处施展不开,总归他今日是一定要跟神武比上一场。 锋利的长生终于砍断了木门,三春激动的从里面爬出来,提着剑就往外跑,听到身后跟上来的脚步声,她也加快了步伐,她身上可穿了羽衣,等跑到院子里往天上这么一飞,天高海阔,看他还追不追得上。 三春朝着自由的光芒奔跑,从大门中跑出来,身上洒满月光,三春来不及欣赏美景,跳起来就要往外飞。 还没飞到半空中,就感觉脚腕上多了一份重量,三春低下头去看,脚踝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拴上了一段铁链,没察觉的时候轻如无物,察觉到之后重量便陡然增加,铁链的另一头就抓在那熊孩子手里。放风筝似的。 三春弯腰去扯那铁链,拽她的力道反而更大了,再看那熊孩子已然变成了一只大灰狼,爪子下面按着自己的神武碎魂,轻轻一扯就把三春给扯下来,「啪」一下摔到了地上。 脸与魔界的土地来了一个亲密接触,三春从地上爬起来,吐掉嘴里啃到的土,眼神中尽是士可杀不可辱的愤怒。 难得能见她变了脸色,炎葬觉得有趣,继续嘲讽道:「以为你能逃得了吗?这里可是魔界,本王子的地盘,没有那只鸟和那条蛇保护你,你不就是一棵会跑的草吗。」 三春黑着脸,走回了熊孩子身边,「真是没礼貌。」 空荡院落,白月光下,长生出鞘。 左避右闪,三春敏捷的反应力竟让炎葬招架不住,前阵子在达奚山相遇的时候,她还是个攻击力为零的奇葩,这才多长时间,怎么会凭空修出攻击的天赋来。 两人打的火热,炎葬渐渐招架不住落于下风,三春凭藉一腔热血要与炎葬比个高下,却在胜负将分时又被碎魂链缠上了腰。从他手中窜出一股蓝色闪电,沿着碎魂噼里啪啦向她飞驰过来。 闪电兇勐,若被电到一定要晕好一会,三春原地转圈摆脱碎魂,落下时顺便回踢了一脚,把熊孩子踢进了不远处的清池里。 闪电在水中蹦达了好久,歪倒在池中的少年直愣愣的倒了下去。水里咕噜咕噜冒泡。 终于摆脱了这号麻烦人物,三春转身要跑。心中却有些担心,那少年倒在水里没起来,不会被淹死了吧! 三春紧张地跑过去,在清池边上找那孩子的踪影,长生也帮忙找,从水中央驮出一个什么东西来。小小的,灰蓝色,月光下垂下一只湿哒哒的小尾巴,是一只货真价实小狼崽。 想来是他吃了丹药化成大些年纪的模样,清池把药性都洗掉,熊孩子也变回了原样。只是他晕晕乎乎,难道是被自己的闪电给电晕了?可真傻。 长生把小狼崽放在池边,三春接过剑柄又要离开,走出三步,听到身后传来微小的奶音。 「啊啾!」落到三春耳朵里,把她的心都给萌化了。 幼崽湿着身子露天睡一晚,明天一定会生病的。三春于心不忍,一码归一码,熊孩子虽然讨厌,但是小狼崽是真的可爱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俺弟尼古拉斯.狗头开学,忙活了一整天,没能多码点,所以明天多更点补偿小公举吧。 大家521快乐呦(才不承认俺是忘了520,临时来蹭一下521)感谢在2020-05-20 02:35:43~2020-05-21 01:39: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废鱼啊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6 捏着小狼崽的后颈把它提起来,放在面前看一看, 果真是电晕过去了, 粉红色的小舌头无意识地吐出一截来, 十分滑稽。 将长生收回手腕,三春提着湿漉漉的小狼往牢里走,滴落一路水迹。不听话的小傢伙还是关起来最好,省得老追在她身后搞事情。 夜色愈发深沉,三春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好累,好想睡一觉。 上下眼皮打架,迷迷煳煳的懒得睁开眼睛,三春走到尽头的牢房里, 在黑暗里摸到干草堆, 把小狼崽放在上面, 安置好这孩子,她也得走了, 起身往回走, 快走到门边的时候却听见了一串钥匙叮噹响的声音。
第80页 三春心道不好,中计了。牢房太黑,她方才是摸着此处门是开着就进来了, 但是这门没有被砍坏的痕迹,所以这间牢房根本就不是原来那间,她又被关起来了! 真话鸡在外头打着哈欠,小眼睛睏倦的垂着, 锁上门后放心的走了,临走还补充一句:「你再用神武砍门,我就派十个狱卒看着你,或者直接跟魔王陛下汇报说你身体健康,精力旺盛,完全可以上饭桌了。咯咯哒呦,这一天,毁了我多少东西。」 三春瘫坐在地上,实在没力气再跑了,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废弃的牢房湿冷,角落里的小狼崽湿着身子冻得瑟瑟发抖,毛髮都揪在一起了。三春暼了他一眼,拍拍自己的脑袋稍微清醒一下,脱了外衣过去裹住他的身体来回揉搓,擦干身上的水后才把他放回干草堆上。 提着半湿的外衣,三春将空间圆球拿出来按到墙上,墙上便出现了一个冒着微光的半人高的圆形入口,从中进到空间里,今天没有地方睡,只能住进空间里。 空间的背景仍是一片空白,但在夜晚,色调也没有那么明亮,推开篱笆院门,迈着疲惫的步伐进到木屋里,趴到床上就睡着了。 夜空宁静下来。 月落日升,六界的日夜轮转永不停歇。 清晨的妖都从睡梦中醒来,路上陆续有人出摊,行人也多了起来。 小宅院中,青衣男子起床梳洗,一双金瞳微微抬起,铜镜中映出一张成熟的俊美脸庞。一头墨绿色长髮垂在他宽广的肩膀上,是盛夏树叶的颜色。梳起髮髻,横簪一支墨玉簪子,落下末端微卷的长髮。 穿好衣服走出卧房,问道候在门边的小厮,「今日可有消息了?」 小厮伏低作揖,「回大人,仍没有三春小姐消息。」 季青临单手扶额,只觉得心下不安,距离三春上次传信过来已经过去好几年了,虽说仙妖两界有着时间差,可再怎么耽搁也不该迟到这么久,他早已经在妖都的各处城门打点好,只要三春来到这里,他第一时间就会知道,只是等了这么久还不见她来,不免心中担忧。 主僕二人前往偏厅,一边走小厮小声说着,「大人,神官大人招您今天下午进宫一趟。」 「不去。」季青临果断拒绝,「王上身体未愈,现在进宫必会落人话柄。」 小厮紧跟在身后,小声道:「听说这是王上的意思,只是由神官大人代为传达。如今这节骨眼,王上传大人进宫,莫不是想要效仿帝俊尊上将王位……」 「住口。」季青临冷言呵斥,反手给了他一巴掌,「若是再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小心你脑袋不保。」 被主子训诫,小厮也没有过多惧色,这一巴掌只是拍的响,也不怎么疼,何况他原身是只绿皮乌龟,壳子硬皮也厚,不怕这点小疼痛。 在季大人身边呆了这么多年,小厮早已摸透的他的脾气秉性。眼看他从地方小官一路升任到妖都,又从偏职闲职一路做到如今妖界朝堂上的中流砥柱。不仅是才谋过人,修为也高,更难得的是他冷静沉稳的性子,虽然时常冷言冷语、惜字如金,但是季大人心思纯良,一心为民,真正是个好官。 如今陛下突发急症,已经在王宫躺了许多天没有起色,大家都纷纷猜测下一任的妖王会是谁,仇战陛下没有子嗣,只有一个弟弟在龙窟山,还是半个疯子。 当初的妖皇帝俊尊上也是没有子嗣和亲人继承王位,便将王位禅让给了自己的得力下属仇战,妖界子民并不迷信皇家血统那一套,只要新妖王能够造福百姓,是继承还是禅让,没人会过多的纠结。 眼下正是各人做打算的时候,季青临却完全没心思理会这些事,为官近百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为政事操心,如今做到一朝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已是足够。 自家主子对继承人一事云淡风轻,反倒一门心思等候那位三春小姐,小厮没有见过大人口中常提起的小妹,听了几十年也觉得好奇。 季大人不愿听他说朝堂事,小厮便随口说道:「三春小姐一定与大人一般是个好人。」 「好人?」季青临停下脚步,俯身将路上的石子捡起来扔到草丛里,「刚才我还打了你,怎么这会儿又夸我是个好人了。」 「方才是小人失言,大人打的对。」小厮低头傻笑两声,「只希望三春小姐来到府上后不要嫌弃我笨才好。」 「她不会嫌弃你的。」季青临说着,嘴角不经意间露出了微笑。 「她可是世间最温柔的人。」 魔界的清晨来的晚些。 木机月亮一点点变暗落下去,紧接着太阳便升了上来,微凉的空气被阳光照耀,四周逐渐升温。 晨光洒进平岳监狱,又到了吃早饭的时间,狱门打开,挨个送上铁锅青菜煮萝蔔,拿上两个玉米面的窝窝头,营养丰盛的一顿监狱标配早餐。 真话鸡身为监狱二把手,纡尊降贵亲自送饭给三王子殿下,提着灯笼走进去,到了牢房门前却不见有人在里面,只有一个圆形的黑色入口贴在墙上,很明显是一个小型空间的入口。 放下饭菜,真话鸡迈着鸡爪子出去,看来昨天晚上两人打了一架之后,感情变的挺好呀,王子殿下都愿意进入那小妖精的空间里了。看来它这人是留对了。 棉被软乎乎的,三春趴在里面滚了一圈,抱着被子睁开眼,恋恋不捨的从床上爬起来——得做早饭了。
第81页 脏兮兮的外衣挂在床头,三春找了件新衣服换上,绾髮梳头,别上木钗,绑上两条水绿色髮带编了两个小辫子垂在身后,脑子里还在思考今天做点什么吃。 想着院子外头的箱子里还存着很多食物,各种选择搭配,三春颇费心思,想着做一锅银耳莲子粥,没有荤腥的话,小白应该也会喜欢吃。 小白? 三春环视房间,没有鸟影,一大清早,心情突然低落下来。她实在不愿接受这个现实,昨天发生的一切,又在她脑袋中回现一遍,没有小白让她抱大腿,她一棵草在魔界,只想逃命。 即便是在魔界,也要吃饭啊。因为在魔界,她也必须得吃饭,饿肚子的感觉可不舒服。 这样想着。三春点火架锅煮上水,擦擦手,走出去拿点干的银耳和莲子过来。 空间的背景是纯白色,像普通的天空一样也会发出微弱的白光,并不刺眼,但昭示着现在已经是白天了。 三春翻出爬满绿藤的篱笆围栏,走到存放东西的箱子架子那边。 迈出草地便踏在了一片平坦的白色空间上,距离木屋仅两三步的距离,摆着一排排的箱子、木架和大缸。 两箱子的衣服、一箱子干制的食物,有干木耳和腊肉、风干鱼片等的东西,木架上放着的多是新鲜蔬菜和用油纸包住的新鲜鱼肉,大缸里是米面,旁边围着一圈小缸,装着红豆绿豆玉米等杂粮。 都是逛仙界蓬莱集市的收穫,有这么多的存货,吃穿住行样样齐全,她就是在这里住上小半年也是不怕的。 咕咚咕咚,一条环形的小溪围在篱笆院外奔跑,十几只调皮的参灵隔着篱笆院子眼巴巴地望着对岸触不可及的美味佳肴,光流口水也没办法。参灵只能在有土的地方活动,大小数量都取决于所在土地的大小。 当初捉进来的几只参灵在空间中肆意的繁殖生长,嚣张没多久便发现,这一块地根本就养活不了那么多的参灵,于是忍痛割爱,控制数量,努力长个头。所以三春拿来做菜的参灵品相都极佳,口感清脆,味道也是一绝,炖汤煮粥都很搭。 抱着食材回到院子里,满地乱跑的参灵都绕着她走,三春蹲下身,一伸手就抓住两只,拨愣着参须瑟瑟发抖。 三春咽了咽口水笑道:「别害怕,请你们泡个热水澡。」在她的锅里泡得彻底一点。 泡好的银耳撕开放进沸腾的锅中,倒上泡好的莲子,和切片的参灵,拿勺子尝尝味道,又放了些白糖继续煮。肚子好饿,身在空间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等待粥开的时间,三春走到门边,坐在外面的木板台阶上,望着她种下的菜地已经冒出了绿芽,参灵们成群结队,观光团似的上树下地,虽然调皮活跃,但是不约而同的绕着菜地走,也省得三春总担心菜会被偷吃。 目光暼向一边,窗下的花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三春起身去看,原本空荡荡的花坛里竟然真的种上了花,她没有时间做这些,小白也肯定不会种,是沐凝种的。 看着花坛中绽放着一朵朵明黄色的花朵,三春觉得心里有了安慰。他们都在这里留下了痕迹。 大哥围的篱笆,小焰垒的石桌石凳还有花坛,小白最爱的老树,还有沐凝种下的花。因为有这些东西在这里,睹物思人,留存美好。三春鼓起勇气继续计划逃跑,她一定要活下去! 锅里的银耳粥咕嘟咕嘟响,轻盈悦耳,耳边却又混合着某种动物的唿噜声,循着声音找过去,在废弃的药鼎里发现了一只蜷缩成团的小崽崽。 这小傢伙昨天晚上难道睡在这儿了吗?他怎么敢进到别人的空间里,就不怕被揍吗?真是被家里人宠坏了,不知道世间的险恶。 三春捏着他的后颈把他提起来,一只小尾巴无辜的垂落,干爽蓬松的灰蓝色毛髮挠在她的手心,三春心痒痒,干脆两手把他捧在胸前,手上就像捧着一团棉花,软软的,但是份量不轻。 不难猜想他睡醒之后会做什么,三春把他捧到屋里去,放到唯一的一把椅子上,拿出了她放在门口的一条麻绳,把小狼崽的手脚都捆在了椅子上,叫他不能脱身。 「呲熘呲熘~」炎葬迷迷煳煳的从睡梦中醒来,耳边的「呲熘」声愈发明显,惹得他满心烦躁。 睁开眼,五感逐渐恢復过来,看见面前的餐桌上摆着丰盛的早餐,长生草正吃得开心,喝粥吃蛋啃咸菜,丝毫不在乎坐在对面的他已经醒了。 你怎么敢!炎葬想要出口训斥她一顿,想开口的时候才发现嘴巴也被人家用抹布堵上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高贵的魔界王子竟这样受制于人,气得他攥紧了拳头要变回原形。 三春当然不会让他得逞,拿筷子尾敲他的小脑袋,拨弄着两只小耳朵说:「这里是我的空间,我说了算,你还是少费点力气吧。」 炎葬不死心,晃荡起身体带着椅子一起乱晃,最后把自己带着椅子一起歪在地上,好巧不巧压住了他的小爪子,不可一世的小王子霎时间就委屈地哭起来。 三春呲熘完最后一口粥,又在小狼崽的呜咽声中吃掉了一颗鸡蛋,而后慢条斯理的走到对面把椅子扶起来。 手指戳在小狼仔心脏的位置上,冷道:「你如果能好好说话的话,我才会把你嘴里的抹布拿开。」 炎葬扭过头去,颇有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势在。
第82页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从早上到晚上,饭桌上的菜换了三次,早饭的粥,中午的肉丝面条,还有下午的腊肠炒青菜、鸡蛋豆腐汤,勾得小狼崽口水直流。三春看在眼里,在心底窃喜,没有人能拒绝美味饭菜的诱惑,如果有,那就多给他做几顿。 一整天没吃饭,炎葬终于安静了下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饭菜,完全把三春给排除在外了。 「想吃吗?」三春递一双筷子过去,放在他面前,静静等待他的回答。 炎葬「呜」了一会,最终败给了自己的狼鼻子,嗅觉太灵敏,饭菜的香气都放大了很多倍,看着闻着却吃不到,简直是难以忍受的酷刑。 看到他点头,三春又道:「我给你摘了抹布,你若是再不好好说话,我就给你塞回去。」 说罢,三春拿走了他嘴里的抹布,炎葬连吐唾沫星子!开口便是,「好好说话是什么意思?能听到本王子的声音是你的福气,一个小妖精还有那么多的要求,赶紧的,伺候本王子用饭。」 炎葬张大了嘴巴等着三春投餵食物,回到嘴里来的却是那个熟悉的感觉。 三春拍拍抹布,塞得紧实,世界顿时清静了。 「别用饭了,你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最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21 01:39:41~2020-05-22 01:54: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废鱼啊鱼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7 嘴里塞着抹布,小狼崽睁着不可思议的小眼珠, 仿佛在说:你怎么敢这么对我, 不要命了吗? 他只是闯了点小祸, 案件真相不明,他暂时被父王关在这里反省,不曾想竟会受到这种「虐待」,对方还是当初那个见他就吓得逃跑的长生草。真是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长生草修为高了也是好事, 吃到肚子里一定大补。炎葬的眼中着仇恨的绿光,坚定了要吃掉她的心。 香软的大馒头吃上两个,炒菜吃得干净,豆腐汤也见了底, 不到魔界, 三春还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饭量。十天而已, 她在完全可以在空间里自给自足,比住在外头牢里要舒坦多了。 清闲的一天, 三春洗干净外衣后打理草坪和花坛, 给菜地松了松土,捡了老树上掉下来的枯枝围在菜地边上,打发参灵们离她的菜地远一点, 一群捣蛋鬼挂在树上见她就躲,她不在院子里的时候还不知道它们怎么折腾呢。 吃完饭后洗碗,约么着到了晚上的时辰,三春打着哈欠坐到床边, 瞅都没瞅小狼一眼,趴下就睡着了。到了魔界之后,她不但容易饿,也容易累。 入夜,外头的参灵也不闹腾了,一个个找块土钻进去睡觉,四周安静下来,被绑在椅子上已经饿瘪了的炎葬开始蠢蠢欲动。 柔软的肚子趴下去,嘴里的抹布垂一下去一个小角,正好被锋利的手指勾住,抬起头来,嘴里的抹布也被勾走了大半。手被绑住不太好动作,这么来回三次才终于把抹布从嘴里拿出来,嘴巴一下子就轻松了,小牙咬在绳子上,锲而不捨的撕咬。 床上的三春躺在被子里睡的香甜,丝毫没有注意到炎葬的各种小动作,毕竟是在她的空间里,没有她带着,炎葬是不可能出去的。 咬断的绳子被扔到地上,小狼崽从椅子上跳下去,张着四爪飞在半空,落地就变成了孩童模样,没了金丹维持少年外形,他又变回了六岁大的原形,迈着嚣张的步伐逼近床上的长生草。 看清三春的相貌,小王子的脸上立马露出得意的笑来,张大嘴巴凑近三春白净的脖子,牙齿已经碰到了皮肤,唇齿间尽是长生草的香气。 炎葬半蹲着扒在床沿上。 这一口下去,她可能会死。脑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炎葬突然犹豫了,倒不是因为可怜这个小妖精,若是被父王知道他弄死了长生草,可就不是在这里关几天的问题了。 小王子还在犹豫的时候,床上的三春已经开始做梦了,呜噜呜噜说着梦话,一个潇洒的翻身,手刚好搭在炎葬的脖子上,炎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三春一个翻身,拽着他的脖子给带到床上去了。 后背贴着墙,面前就是香气扑鼻的长生草,炎葬拼命地挣扎,踢被子还挠她的手。 小小的抓痕瞬间就恢復,三春完全没有时间感受疼痛,只是觉得梦里很吵闹,嘟囔了一句「别动」,身边躺着的炎葬立马就跟被定住似的一动不动,躺成一座雕像,感受着来自空间主人的「不善」。 空间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它可以自行修炼出来,也可以被专修空间法术的人创造出来,里面的规则由中间所有者书写。 原本的空间多是用来困住并驯化仙兽妖兽,与简单用来装东西的干坤袋也不相同,一般默认主人就是空间的神,空间中的生物无法违背空间主人的命令。毕竟没有人会傻到钻进别人的空间里去吧。 炎葬呲着牙,喉咙里不断地呜呜发声也没有办法说出一句整话来,毕竟不能动也包括了嘴皮子。 今夜,三春莫名睡得安稳。 梦里怀中抱着一只柔软的小兔子,像小白一样浑身都是白色的,抱起来毛茸茸的蹭在她的脸上。 从睡梦中睁开眼睛,三春蹭蹭脸侧的柔软,恍若梦中,定睛一看,白兔子变成了小灰狼,一下子就从美梦中清醒过来。
第83页 看着一动不动的小狼崽和地上被咬断了绳子,三春猜出个大概,从床上坐起来,质问道:「你究竟是谁,叫什么名字,做什么非要跟我过不去。」 三春叫他回答,炎葬的嘴终于能动弹了,活动活动,回道:「本王子做事情还用得着跟你说?你算老几。」 啊,这个让人火大的态度。三春捉起小狼崽放到面前,义正言辞道:「之前在达奚山遇到月神抢东西的时候我还帮过你,你眼下这么找我的麻烦,总要给我个理由吧!还是你想再这么一动不动下去?你知道,没有我你是出不了这个空间的吧。」 「哼!」炎葬继续嘴硬,作天作地也不能丢了自己身为王子的尊严。 这都不说,三春有些生气了,一遇到这个什么王子就没有好事,她定要弄明白他为什么总找她的麻烦。 「你给我,说、实、话。」 空间主人下令,炎葬也没有能力抵挡,黑色的小鼻子怂了一下,张开嘴巴,源源不断的流出真话来。 「本王子想吃长生草涨修为,就是要追着你啃。之前在达奚山那次,你一个连攻击力都没有的小妖精竟然帮我抢回了神武,你让我一个王子的脸面往哪里放。还有你昨天晚上竟敢抱着我睡觉,本王子手都僵了,看见你就生气。本王子一定要吃了你!」 真是小心眼的心思。狼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三春气鼓鼓,好心当做驴肝肺,「既然你那么讨厌我,也不用在这里呆着了,我才不想浪费粮食给你吃呢。」 说罢,三春提着小狼崽走出木屋,衣裳都没来得及换,走到篱笆院外的入口处,嗖一下把小王子扔了出去。 外面传来咚的一声,看来他也是脸先着的地。 解气,真是神清气爽。 处理完小魔头,三春转头就要回屋做早饭,却听到背后的入口那边有陌生的声音传进来,三春靠近入口,伸着耳朵偷听。 「我已经查明了街头那件案子,跟你无关,今天一早就去禀报了父王,父王说让我亲自来把你放回府里。」少女的声音有些低沉,稚嫩的声线中透着成人的稳重。 「哼!」炎葬很不领情,化成人形盘腿坐在干草上碎碎念,「本来都说了不关我的事,一个个都不相信我,尤其是父王,可真是老煳涂。」 少女不耐烦道:「你走是不走?」 炎葬完全不理会对方在说什么,「华阳,你就是用这个态度来接我吗?」 被阴阳怪气地直唿其名,再好的脾气也会生气,华阳冷眼看着牢里关着的弟弟,平淡道:「炎葬,你被关进来完全与我无关,我来这里放你也只是帮父王跑腿而已,你要是不想走就直说,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外头两个人你来我往,三春躲在空间里听了一点,这两个人口中都叫「父王」,又听那少女的声音明显许多,想必是姐弟关系了,一个在华阳,一个叫炎葬。 华阳……三春反应了好一会,响起了自己讲给沐凝的那个故事,故事的主角是魔界的二公主,而她的名字,就叫华阳。 如果说魔界是群魔乱舞的混乱世间,那么华阳就是这群魔物中千年才出一个的理智型精英人才。在这个厨子不看菜谱看刀法、连真话鸡都会说谎的鬼地方,华阳的存在简直就是一枝独秀、鹤立鸡群,未来也将用她的光辉照耀整个魔界。 能在这里遇到华阳,真是中奖啦! 华阳看着黑暗中的空间入口,这里虽然暗无天日,但在她眼中一切都清晰可见,她甚至能够通过空间的入口约看到躲在里面的人影,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华阳出言问询:「躲在空间里的那位?为何与舍弟关在一起?」 机遇都送到门外了,哪有不接受的道理。三春小跑着走出去,打算藉此机会对华阳公主陈述冤情,顺路远离炎葬这个小魔头,最好能跟华阳走得近一点,毕竟她才是魔界的未来,名正言顺的正道之光。 三春走出空间,不忘捎带一盏灯笼,朦胧的暖光将牢房照亮,三春欲拒还迎,看着公主黑色的裙角,明黄色的腰带,瘦小的肩膀,而后是淡黄色的眼睛。 她的眼睛是那种晨光熹微的淡黄色,虽然一身黑衣,但有这一双琥珀黄的眼睛点缀,也不负她的名字——华阳。 视线从眼睛放大到她的脸上,三春头顶冒出问号,这个脸有点熟悉啊,在哪里见过……飞来横盆!三春勐然间想起来前天在御膳房的悲痛遭遇,与朱有饼大战三百回合,要不是因为那个突然飞过来的铁盆,她早就逃跑了。 华阳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牢房里瀰漫的长生草香味早已经暴露了她的身份。 眼前这妖精不正是要送给父王吃的长生草嘛,人形看着挺让人亲近的,竟然能与炎葬呆在一起,也算有点耐性。 还没等华阳公主说什么,三春先在心里原谅了她,对于好人,她总是会格外宽容些,何况这是在恶魔堆里长起来的比金子还珍贵的好人。 「对了,我也有个消息要告诉你。」华阳仰头看着三春。 三春点点头,等待聆听,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能放她走就是好消息,明天就上桌则是坏消息,两手准备才不至于太过惊讶。 华阳看着三春道:「原本该由真话鸡一会来告诉你,不过我之前甩了你一盆子,就提前告诉你这个好消息,也算表达歉意。」
第84页 「嗯,您说吧。」三春微笑着,果然公主殿下就是跟某些小恶魔不一样。 「父王将关押你的期限延长了,说要到年节的晚宴上再吃你。现在魔界刚刚入夏,你还有六个多月的时间可过,一定要养好你的身体。」 三春不停点头,看着小华阳的眼神中尽是温柔又崇拜。你是聪明人,你是未来魔界女王,你说啥都对。 「我那日打你的地方还疼吗?」华阳的语气有些冷,但问得真情实意。 「不疼了,不疼了。」三春连连摆手,笑道:「公主手法真准,一下子就给我砸蒙了。」 「当时还以为你只是一颗会跑的仙草,没想到你竟然已经修炼成妖了,做出那种事实在失礼。都知道你是个妖,我的父王还要吃掉你,真是对不起。」 「没事儿,我都习惯了。」身为长生草,太受欢迎也是无法避免的命运啊。 看着长生草与姐姐互动频繁,两人分明是第一次见面倒像是多年的好友一般,炎葬心底莫名吃味,这个长生草对他那么兇巴巴的,怎么面对华阳倒是一副乖巧忠犬的模样,没想到她一根草还有两幅面孔。 炎葬没好气道:「二姐,你打开门,我要出去了。」 三春面上礼貌微笑,心底已经欢唿雀跃,他走了!他终于走了!这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小魔头,终于要说再见了! 踩着湿冷的石砖,炎葬一步两步走到门口,仿佛在思考什么,最后回头看了她一眼,指着三春对华阳说,「二姐,我要这个妖精做我的陪玩。」 三春:「啥?」 人生的大起大落莫过于此。 华阳看看三春又看看炎葬,冷漠的别过脸去,「你问父王去,我可没有这个权力。」 「好,二姐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咱们回见。」炎葬唤出碎魂捆住三春的左手,像牵宠物一样牵着她,打算直接进宫去问个结果出来。 噩耗来的太突然,三春草草收起了空间,与华阳暂时告别后,跟在炎葬后面进宫。 一路上,三春好像发现了什么好事——只要有炎葬在她前面,不管是狱卒、真话鸡,还是宫门的守卫,全都对她视而不见,就好像她是炎葬的一个贴身挂饰一样,无足轻重。 走到大街上的时候,三春本想趁着行人多可以遮掩踪迹,脚底抹油一走了之,走在陌生的街道上又想到自己在魔界是人生地不熟,连魔界与其他五界的传送门在哪里都不知道,之前掉下来那个是单向的传送门,根本不能用。 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逃走,成功的可能性不大。左右她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慢慢摸索魔都的路线,找到最近的传送门,而后骗小魔头出来一趟,华丽丽的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走。 三春正准备计划的时候,人已经进了王宫大殿,一路上左观右望,十分好奇。 手上虽然拴着一根热爱导电的碎魂,三春却完全不觉得危险,毕竟她的自愈能力也不是摆着好看的。 跟在炎葬身后,两人一路上没有交流,多是炎葬自恋的说些让人讨厌的话,三春也不接他的话,全程装作没听见。 走上一条长廊,脚下踩着木板,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一块果皮。没发现的三春一脚踩上去,唰一下就失去了平衡,眼看着后脑勺要亲吻大地,三春一声惊唿还没出口,身子却被抱住了。 不是扶,是抱。三春很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双脚离地了,后腰和膝下多了一双手,身子靠着温热的胸膛,三春抬起头来,看见一张白皙美丽的侧脸。 这位帅气的僕人可真贴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22 01:54:26~2020-05-23 01:56: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废鱼啊鱼 3瓶;2971761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8 晨间的阳光是温暖的,把走廊两边的花草也照得明亮些许。 「你没事吧?」男子关切地问询, 让人如沐春风。 双手缩在胸前, 三春抬头看着他, 礼貌道谢,「谢谢你,可以把我放下来了。」 「不客气。」男子轻笑一声,把三春放下,很关心似的伸手贴上她的额头, 「姑娘的身体有些虚弱,是初到魔界吗。」 这男子身着黑衣,看着儒雅随和,一双狐狸眼微笑着落在三春身上, 红色的瞳孔也透着温和的温度, 三春看着他便觉得亲切。正巧炎葬也不往前走, 黑着脸站在一边看着她,三春才不在意这小魔头想什么, 十分乐意与「路过的僕人」搭话。 「我没什么事, 只要好好吃饭就有力气了,倒是你,在这里跟我聊天没关系吗?不会耽误工作吧?」 男子笑道:「耽误不了, 能与你这么美丽的姑娘说上话,在下荣幸之至。」 「我是第一次来魔界王宫,跟……他一起来的。」三春说着小心翼翼指了指炎葬的方向。那小魔头依旧黑着脸,看着十分生气, 却难得的没有爆发起来。 男子看了一眼炎葬,并无过多反应,依旧专注在三春身上,眉眼如丝,伸手擎起她的手慢慢接近唇边,眼看他的唇就要吻到自己的手背,三春条件反射一般伸手挡住他的脸,推的远远的。 这青年看着挺喜人,怎么是个傻子呢?一上来就要啃她的手。
第85页 「大可不必。」三春笑两声退后,拉动手上的碎魂发出玲玲的碎响。 「说够了?」炎葬压抑怒气,沉着声音问话,奶声奶气。 四下没有其他人,三春以为他是在跟自己说话,忙点头说「够了,走吧走吧。」再跟这儿呆一会,估计又要被这傻男人啃手了,没想到这魔界逮着一个人就想吃她,跟饿死鬼似的,分明有好酒好菜,吃什么草呢。 两人转身离开,朝着魔王的书房过去。 碎魂不像普通的锁链,撞击时只有些许细微的声响,炎葬不抓它,它就自己挽在他的手腕上,尽职尽责。三春跟在炎葬后头,没有交流,却感觉小魔头好像在生什么大气。 近侍进去通报一声,炎葬拉着三春进门,走过屏风,视野一下子开阔了。 两侧高大的书架,案上整齐摆着的奏摺,安静的书房没有窗户透光,只点着几盏灯,看着精巧别致,也是木机制作的,可以随意控制开关。 看见坐在案后的魔王的尊容,三春愣了好一会,在心底感嘆——好精神一大爷。两撮上卷的小鬍子留得也很别致,还有一头不长不短的捲毛,像黑色的绵羊一样。 「让华阳去放你出监狱,你不回府去,来这里做什么,怎么还带着一个姑娘?」 赤蠡从奏摺中抬起头来,定睛一看觉得此人陌生,嗅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香气,登时就记起了这是那日害病的长生草,又道:「她不是需要养病吗,你带她来做什么?」 「父王,儿臣想要收了这个小妖做近侍。」 「近侍?你不是有两个近侍了?那两只乌鸦还不够你祸害的?」 「儿臣就是想要这个妖精,现在离年节还早得很,父王就把这个妖精赏赐给儿臣玩一阵子吧。」解释不出缘由,炎葬开始撒泼耍赖,他就是要让三春呆在他身边,折磨她欺负她,最好是能找机会吃了她,以报各种「被虐被辱」之仇。 不过是一个备选的食物而已,魔王看看可爱的儿子又看看长生草,刚要应声,便听到门外又走来一人,轻笑着。 「三弟总是这样任性可不好。」 即便被来人点名,炎葬也没有回头,倒是三春觉得这声音熟悉,转头去看,竟是刚刚那个在走廊上遇到的僕人,口口声声叫炎葬作三弟,眼睛却盯在她的身上。 三春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记忆中,这个时代的魔界只有三位同父异母的继承人,二公主和她没用的兄弟:一个大哥蚀风,一个三弟炎葬,再加上在她眼中闪闪发光的二公主华阳,这下子齐活了。 她好像不该出现在这里……好像莫名其妙又捲入了一场争斗中。 果不其然,蚀风开口便谈及了她,「这位姑娘乖巧又聪明,儿臣也想带她回府中做几天近侍,不如让三弟也同去我府上住几天?」 「哼,我才不去!」炎葬嫌弃地转过头去。 两兄弟的言谈举止落在三春眼中,心想这么比起来,好像跟在蚀风边上比较靠谱一点,毕竟他是大王子,威名和权势肯定比炎葬要多得多,虽然人傻了点,但好在温柔还和气,比那个倔驴似的小魔头可好多了。 可惜这事儿由不得三春自己选择,赤蠡大手一挥,还是把三春指给了炎葬,美名其曰,给小儿子找个陪玩,也少让他整天出去闯祸。 暂时得到了长生草,炎葬在大哥面前顿时神气了起来,招唿也不打,就拉着三春往外走,绝不给大哥再次搭话的机会。 大丈夫能屈能伸,忍得一时才能活命。三春乖乖跟炎葬回府,记住走过的路,为以后逃跑做准备。 回到府上,一路有僕人帮忙开门,坐在厅上,炎葬动动手指头就有人呈上花茶和电心来送到他嘴边餵给他吃。炎葬连手都不用伸出来,吃饱喝足开始训诫三春。 「你以后就是本王子的人了,以后就跟在我身边,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而且没有我的准许,不能出府半步。」 三春跪在厅上,也不搭话,只觉得这小魔头叽叽喳喳让人厌烦。还不让她出府?想得美,迟早她会爬墙逃跑,再也不回来了。 听完炎葬的话,也已经到了中午了。炎葬回屋睡午觉,三春便自己摸着路去找饭吃。 一个小孩能自己住这么大的宅子,还有这么多的僕人照顾,三春羡慕不来,走了好一圈才摸到厨房里。 已经过了吃中饭的时间,厨房里也没有人在,三春悄悄走进去,突然听到了「咔哒咔哒」的声音,好像在灶台底下,难道是老鼠?三春静悄悄的走过去,猫着腰看灶台下,竟有两只乌鸦在啄一只生南瓜。 「偷吃?」三春刚发出声音就见两只乌鸦一起转头齐刷刷的看着她。 三双眼睛相互对视,一时间竟有种惺惺相惜的错觉。同为天涯沦落人,到了这个点儿还吃不上饭的,必定是被三王子折腾的不轻的苦命人。 两只乌鸦看清来人三春竟然有些惊喜,「早听说有人送了一只长生草进宫去,没想到真的是你呀!」 「是你们两个?」在达奚山上,跟在炎葬身边的那两只乌鸦。 乌鸦一号说:「除了我们俩还能有谁,,前些日子三王子闯了些小祸,我们兄弟俩也被关进柴房里反省几天,这不是刚放出来吗,饿得不行了来偷个南瓜吃。」 乌鸦二号关心道:「长生草也没吃午饭吧,听闻这几天你被关在监狱,想必日子不好过。」
第86页 「被关在监狱里也还好。」三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两只乌鸦可比小魔头平易近人多了,「你们可以叫我三春,我这些日子会呆在这里给炎葬做近侍,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还请你们多多照顾。」 「哪里哪里,互相照顾,我叫一乌。」 「我叫二鸦。」 一乌哈哈笑起来,一身黑色羽毛也跟着颤动,「正巧是一二三,咱们三个还真是有缘。」 点火上锅,三春用起大灶台来也得心应手,也不用什么珍贵的食材,只用了方才他们二鸟没有吃完的南瓜,抓一把米饭,熬了一锅南瓜粥。 热腾腾的饭菜出锅,两只乌鸦闻到灶台上香喷喷的饭菜,扇动翅膀飞上去。炒豆角、麻婆豆腐、孜然肉片,三春停勺出锅,为两人倒上两杯热水,两只乌鸦的口水都流下来了。 一边吃着饭,三人在一起交流。 一乌吧唧吧唧吃饭,又抬着鸟头谆谆教导,「说到照顾三王子,就是一点,你得顺着他,除了魔王陛下和大王子,其他人说的话,咱们王子连听都不会听一句。」 说到关于炎葬的话题,三春趁此机会向两鸟讨教,「我现在就比较慌乱,都是快要死的人了,你说炎葬他带我回府是为什么呢?」 「可能是因为喜欢你吧?」 沉默的二鸦一出口,余下两人都疑惑地「嗯?」了一声,三春连道三遍「不可能」。 二鸦又说,「若不是因为喜欢你,王子怎么会去找魔王陛下求你呢?辛辛苦苦带回家的人,难道是为了折磨你?那王子殿下可就太浅薄。」 睡梦中的炎葬「啊啾」一声,揉揉鼻子接着睡,丝毫没有察觉三个近侍凑在一起说他的坏话。 这么说起来也有可能,毕竟三王子只是个小孩子,喜怒无常,又是自幼丧母缺少母爱。他平日里总说要砍人家的头,其实一次都没有砍过,气一阵子就过去了。达奚山那次也是,离了的时候还说要抓住长生草吃了她,结果人现在就在魔界,他不是也没下口。小孩子的心思,果然很单纯。 思来想去,一乌将此事看了个透彻,于是也道:「我觉得有这个可能,三春小友,你要发了啊。」 「发?」 一乌热情介绍说:「咱们王子喜欢谁就会给谁送东西,之前王子养过一只白兔子,给它打造了一只纯金的笼子,每天都吃从郊外送进来的新鲜青草,带着一串魔都最贵的项鍊。堪称摩托最值钱的宠物。」 二鸦补充道:「后来兔子死了,还是我们两个亲手挖坑给埋的,陪葬了很多玉雕胡萝蔔,一乌还偷了几个。」 「你这话说的,后来卖胡萝蔔的钱不是咱俩平分的嘛!」 「哦,那我不说了。」 在两只乌鸦的撺掇下,三春仔细回想两人相处的细节,他那天晚上明明已经挣脱了绳子,不但没有伤害她还偷偷钻到她怀里睡觉,今天在走廊上遇到蚀风的时候,炎葬的表情也很难看,难不成是在生气她跟蚀风说话?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也太可爱了。 虽然是个不听话的熊孩子但还是有些可取的地方。毕竟还是个孩子,这么想来,自己也不至于那么讨厌他。 三人吃干净了饭菜,三春收拾了碗筷,还放下几颗金瓜子作食材钱。 与两只乌鸦在厨房外暂时分别,三春闲来无事,一路散步,遇见的府里的人对她也恭恭敬敬,想来是觉得她命不长久,让她在炎葬府里过得体面些。 兜兜转转进入了后院,也不知道自己余下的日子要住在哪里,干脆去炎葬的卧房瞅瞅孩子在干啥,如果能偷个什么出入用的令牌,那就更好了。 守门的僕人见是陛下御赐给王子的近侍来了,纷纷让路,开门让三春进去。 屋子并不很大,三春探头探脑,只见一张大床上平铺着一张锦被,被子下鼓起一团来,只有被子头上露出一点黑色的头髮。 在屋子里小心翻找了一会儿,没有收穫,找令牌的心愿落了空,三春蹑手蹑脚朝小王子走过去,坐在他床边。 这小魔头不吵不闹的时候还挺可爱的,毕竟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醒着的时候爱闹腾。三春伸手把被子往下别了一截儿,露出炎葬的小脑袋,粉嘟嘟的脸,长长的睫毛,单这么看,与一般人家的孩子没什么不同。 小王子在睡梦中「嘤」了一声,三春露出惊喜的表情,心都被萌化了。见他翻过身来,三春出手轻拍他的后背,让他睡得安稳一些。 在这一瞬间,三春心中冒出了一个很有趣的想法——用爱感化他。 说是感化也过于理想了,最好就是炎葬再来对付她,说那些让人生气的话来惹她,她就偏偏要对他好,就是不跟他生气,让他的期望落空,没心思再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 等到她在炎葬眼中没了新鲜感,不管是喜欢还是厌恶,等小王子一个不注意,她就熘出城去。等到炎葬再想起来,她早就已经回到妖界了。 好计谋! 吃饱了肚子难免有些睏倦,刚好她坐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顺势歪倒,埋进柔软的被子里。是鹅绒的被子吗,好舒坦,怪不得炎葬睡得那么安稳。 午间的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床上躺着一个娃娃,边上一个女子侧躺在他身边,后背刚好替他挡住了刺眼的光。 睡梦中隐约能听到耳边传来鸟叫虫鸣,这样看来,魔界似乎也与其他五界没什么不同啊。
第87页 太阳西斜,炎葬迷迷煳煳从梦中醒来,眼前就是一张大脸,吓了他一跳。 看清是长生草后,炎葬更加的不爽快,他的房间什么时候允许这个长生草进来了,得寸进尺,还睡在他的床上,还睡得那么香,就是给她一刀她也没有防备。 怒气突然消解下去,四下无人,炎葬恶作剧心起。抓起长生草的手放在鼻尖闻了闻,果然是千年长生草的香气,街头糕饼一样的味道,炎葬迫不及待把她的袖子挽起来,露出白净的手臂,张开嘴巴就咬上去。 两只小虎牙咬了半天,也没见有血流下来,炎葬松口再看,竟然连咬痕都没有,孩子心中生出挫败感来。 三春睡得正香,就感觉手臂上被蚊子咬了一口,痒痒的,伸手去抓,不小心一手唿在了小王子脸上,响亮的一声,抓痒一样在他脸上挠了挠。 脸上火辣辣的,炎葬愣了好一会,十分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妖精,他竟然被打了? 「你!你竟敢!」 炎葬大叫一声,吓得三春唰一下把眼睛睁开了,看着又气又委屈的小王子坐在床上指着她的鼻子,红着脸怂怂小鼻子,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危险的信号。上任第一天就把王子给惹哭了。 切片摆盘,长生草刺身! 悲惨的命运在她脑海重演,为了活命,三春眼疾手快,在他还没哭出声的时候,伸手抓住他的两只胳膊往怀里拽,一个拥抱堵住了他的嘴。 炎葬懵了,连哭都忘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俺来啦! 感谢在2020-05-23 01:56:13~2020-05-24 17:53: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艺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9 所谓成功细中取,富贵险中求。 三春用这一招无招胜有招, 与其出口辩解自己是多么歉疚, 不如设身处地的表达一下自己对小王子的「喜爱」和关心, 兴许孩子一个高兴就不哭了呢。 炎葬咬了咬牙,一把推开这只无礼的小妖。 「把她给我关起来!」 小王子一声令下,两个僕人进门,拎着三春就出了门,走到柴房前, 开门,扔进去「嗖——」 「咣当!」门被关上。 摔得屁股生痛,处境起落太大,三春愣了一会, 哭嚎起来:「这跟我想的不一样啊!」 真是后悔听了两个乌鸦的胡话, 还说什么小王子是喜欢她, 他分明是恨不得能早点炖了她,自己也分一杯羹。熊孩子!熊孩子! 三春蹲在地上画圈圈, 草生哪里见过这种小娃娃, 不过抱一下都不行,连解释的时间都不给她,真是专横。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起身准备拿出空间来再进去躲几天,门外传来细小的脚步声。 「三春?」是一乌的声音。 乌鸦扑棱着从地上飞起来打开门,两只乌鸦迈着小爪子朝她走过来,两双眼睛中尽是不可思议。一乌惊喜道:「三春你干了什么啊?你知不知道王子殿下他, 他……」太过激动,连说话都不顺了。 二鸦接道:「三王子他在屋里打滚,脸特别红,看起来心情不错。」 一双水润的眼睛扫过两只乌鸦,三春歪过头去,「我不信。他心情好还会把我关起来?他什么人呀?」 「不信,我们带你去看。」一乌飞到她背后,两只鸟爪子蹬在她背上,扇动翅膀推着她往前走,一边飞还激动地说,「天知道咱们家王子殿下有多久没这么开心了。」 二鸦飞在一边纠正道:「我觉得是害羞,不是特别开心。」 两只乌鸦说得煞有其事,三春将信将疑,也不用乌鸦推自己就走上路,忍不住问道:「这个小王子脾气这么怪吗?动不动就要关人,说话也很气人。」 一乌安慰道:「哎呀,习惯就好了,咱家殿下正常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二鸦又道:「王子从小没了娘亲,上面还有两个很强势的兄长和姐姐姐,魔王陛下就更强势了,三王子想撒娇都没人理解。久了就变成这个性子了,说话带刺,兇巴巴的,随他爹。」 「所以要用爱来感化他~我们俩都感化他多长时间了,你也要加油!」 「哦……」两只小乌鸦扑棱着讲这许多,三春只怀疑,他们说的王子是她看到的炎葬吗? 屋里燃着薰香,褐色的木窗子紧闭着,连窗帘都被拉上了,将屋里情况遮得严严实实。两个僕人坚守在门口,听着屋里被王子抓乱的动静也岿然不动。 空无一人的卧房里,炎葬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心里五味陈杂。竟然会有人抱他,她不要命了吗!?自从娘胎里出来,除了接生的婆婆,就没人抱过他,连爬行和走路都是自学的。 之前跑去人界进入达奚山求得神武,他可是魔界获得神武的第一人,那么荣耀的一件事,父王也只是冷冰冰的口头表扬,都没像别人家的爹一样抱抱孩子,摸摸头……他才不羡慕呢,都是普通百姓家才会做的事,傻里傻气。 小娃娃从被子里坐起来,回想起自己对长生草的执念,突然就觉得不知所措,他是要吃掉她的,为了涨修为……让父王刮目相看。 总归她到了时间也会被父王吃掉,让他提前啃两口也不会影响上桌的卖相。
第88页 软软的胸脯……娘亲如果能抱他的话,会不会也是这种感觉?炎葬想着又躺倒在床上,左右他刚出狱,今天不用去学府。就这么躺一天好了…… 「吱——」门被推开。 靠着两只乌鸦近侍刷脸,一人两鸟走进来,从远处围观床上的小王子。一乌欣慰的夸耀,「不愧是三王子,只是躺着都那么神气。」 听见乌鸦的声音,炎葬从床上坐起来,本想赶他们出去,不成想面前还站着长生草。 「你怎么在这儿?」 「他们带我来的!」三春指向两只乌鸦,表示自己非常清白。 「我不喜欢你!你给我出去!」炎葬从床上站起来,两条小短腿撑着微胖的身体,指着门口要三春离开。 竟有这等好事?出府,出城,出魔界,三春在心底窃喜,「既然是您发话,那我就走啦?」 迈着小碎步往门口移动,还没碰到门边,就听到一声悽惨的鸟叫,一乌叫嚎着飞到炎葬身边劝诫:「王子不要啊!三春姑娘可是陛下赐给您的,到了时间还要送回去的,要是在咱们府上丢了,陛下会生气的!」 道理摆在这里,可是说出口话要怎么收回,炎葬纠结地哼了一声,三春更加开心,加快速度往门边走,半个身体都已经出门了,门口的僕人也不拦她,可是把她高兴坏了。 人都已经出门了,却听得里面小小一声奶音,「除非她晚睡之前给我讲故事。」 啥?三春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探头进去看,果然如两只乌鸦所说,小王子的脸红得像苹果一样,看见她又进来,像炸了一样后退两步,指着她语无伦次。 都说小孩子的脾气阴晴不定,她碰到这个可是前面打雷下雨要弄死人的魔头,后面突然变成一个真正的小孩子。落差挺大,但是很可爱。 三春噗呲一声笑出来,既然如此,暂时就不走了。 七天后。 夜色初上,三春在饭堂吃晚饭,顺道与对面一起吃饭的大厨交流做饭经验,学习颇多,又问道路口几家酒馆的特色菜品,哪处有转角的糕饼店,哪处又是菜市场。一来二去将府外的一层路线摸了清楚,还学到不少做菜的新招式。 扒完最后一粒米饭,两只乌鸦如期而至,指着王子卧房的位置请她前去。 三春收拾了自己的碗筷与大厨告别,在这儿呆了几天,她算是明白了,自己哪里是来做近侍的,分明是育儿保姆,这个炎葬什么生活能力都没有,指使人却有一套。 进门便见一个大澡盆摆在正中间,四下无人,三春在房间里找了一会,发现了躲在桌子下化成狼形的炎葬,身上还有一片被水打湿的痕迹。 三春向他招手,「过来洗澡。」 「不去!」态度坚决。 不听话也有不听话的解决办法,三春伸出手去,长生藤从手腕上跑出来,飞快得绑住了小狼崽,在他召唤碎魂之前先给他毒晕了,毒得他口吐泡泡,粉红色的小舌头都吐出来了。 趁小狼崽被短暂麻痹这一阵子,三春迅速上手给他洗个干干净净,拿毛巾包上,一边擦干,小狼崽也慢慢清醒过来,都擦干躺进被窝了,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睡觉时间到了,三春照常给他讲故事,看着外头一轮明月,突然明白为什么小王子暂时变不回人形了。 三春抚顺他身上灰蓝色的毛,捏着肥嘟嘟的肉,拍两下还直哆嗦,好像一只大肥猫,也很像小狗,但是性子更像猫,很兇还会抓人,只有安静的时候特别喜人,就像现在一样。 可惜他安静的时间太短了,炎葬刚缓过来,张口又咬在了三春手上,呲熘呲熘吸口水。三春抽出手来擦擦口水,「你现在还想吃我?」 「想。」 「那我给你一片叶子,你以后不要再欺负我了行吗?」趁着孩子乖巧的时候好好商量,说不定能少受点罪。 「不行,你把我当什么人。」炎葬严肃道:「至少两片!」 「好!殿下可不许抵赖。」三春俯下身子从裙边撕下一片长长的叶子,折成两半交到炎葬爪子上。 得到长生草叶子,炎葬放进嘴里咀嚼,一口草味,还带着长生草的余味,香香甜甜,估计再过一会就没味儿了。 咽下叶子,炎葬又道:「明天要去城外野猎,你陪我去。」 城外?惊喜来的太突然。她才刚把府外一圈的路摸清楚,上来就要陪炎葬去到城外,果然跟在炎葬身边有好处。她当然要去,寻找传送门,运气好的话直接就逃跑了,还等什么年节做刺身。 第二日,太阳升上来,三春急不可耐的收拾了东西等在炎葬门外。 自从有了三春,两只乌鸦难得能有一阵子休息时间,正巧是外出野猎这三天,趁着王子不在府上,二鸟请假去旅行休闲一下,这可是他们跟了三王子以来第一次请假,不到时间,打死也不回来。 走在街上,三春突然明白为什么炎葬不需要两只乌鸦而是要带着她出来,因为她有人形,可以骑马,骑高头大马带着炎葬,倍有面儿。 参加野猎的都是城中皇家官家八到十四岁的孩子,随行的队伍也浩浩荡荡,从街头排到街尾。 作为队伍中唯一的王子,炎葬竟然不是走在前列,恨得他牙根痒痒也没有当街发作。三春好奇的瞅瞅前头领队的女孩和男孩,好像是一对双胞胎,金童玉女,周身散发的灵气也很强大,好像故意为了压制什么一样。
第89页 不是走在前头也好,反正她也不认路。来回走两遍应该能记住出府出城的路,三春骑一批高大的黑马跟着大部队走。 出城后继续往前走,三春看见了自己掉下来的那个传送台,就在距离那个传送台不远处,有一个双向的传送门还无人把守。三春高兴的脸都绷不住了,不住的看向那个位置。 野猎快点开始吧,她准备好了,今天就跑! 小白,大哥,等我呀! 作者有话要说:  再坚持一章,你将收穫一只可爱任rua的小狼崽(路人作者飘过~求收藏求评论~飘走了) 春在魔界,又名: 三春的魔界游记——魔界王子觊觎我,但我觊觎公主。 ☆、50 一年一度的野猎,地点在魔都城郊的黑森林中。 车马停下来, 一群官家的小孩子从马上车里下来, 每人换上大型灵犬, 为保公平,灵犬的品种都一样,只是在毛色上略有不同,以加区分。 孩子们骑着比大马要矮小一些的灵犬,瞬间是如鱼得水, 随行的人继续骑马跟随。 走过最后一片开阔的平地,一行人进入了黑色的森林中。 三春骑着马紧跟在炎葬身后,他骑的灵犬是一身深蓝色的毛髮,与其他孩子的黑色红色的灵犬很不相同, 暗色的毛髮在黑森林中难以分辨, 好在他手中的碎魂不住的蹦出蓝白色的电流, 噼里啪啦,是一行人中最显眼的武器。 此行野猎, 炎葬只带了她一个随从出来, 三春看着其他的孩子,年纪与炎葬相仿,每人至少有两个随从随行, 看着那些随从也是人高马大,很有安全感,她一个女儿家混在其中,总有些相形见绌。 炎葬是对自己的能力多有自信, 才只带她一个随从出来,还很好心的给一乌二鸦放了几天假。想来也是,毕竟是有神武的魔界王子,也该有骄傲的资本。 十几个孩子欢叫着冲进森林中分散开来,三春一只眼睛盯在炎葬身上另一只眼睛则瞅着能够走出森林的路。野猎要在这森林里足足待上三天,第四天日出后才能离开。虽然此处人多一些,但接下来就会为了追捕猎物分散在各处,她总能找到机会逃跑。 黑色的森林中夹杂着丝丝缕缕金色的阳光,照在树木之下的草丛和花朵上。 一只梅花小鹿踏着轻快的步伐停在树下,小巧的鹿角上开着小花,一看便不是普通野兽。小鹿耳朵一动,察觉周围异样,立即撒腿逃跑。 求胜心切的炎葬与灵犬飞奔上去追捕小鹿,三春却一边骑马往前跑,一边回首看着森林外的平地,那不在视野中的传送门好像很近,仿佛只要她骑马出了森林就能到达。 四下没有人,炎葬一心往前追,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三春慢了下来。待面前一片树叶落定,三春扬鞭驾马,迈出了逃跑的脚步,倒退两步后骑马转身,踢马腹,一阵策马奔腾,刚跑出没多远,黑马就停在了原地,任三春怎么催促,它就是原地踏步,十分不配合。 再向前一段距离就能出森林了,好不容易逮到的机遇,不能被这匹马给毁了。三春翻身下马,准备放弃这匹衷心于魔界的狗腿子,自己跑过去。 刚下马,就听到身后传来了灵犬奔跑的声音,隔着不远,炎葬吆喝道:「三春你干什么呢?还不快过来给本王子收拾猎物!」 三春僵硬的转身,余光望着远处的地平线在心底默默流泪。 门啊,等我,我一定会过去! 有神武加持,炎葬不负众望,仅第一天抓住了一只鹿和一只超大的大野猪,这还只是在黑森林的外围,野猎三天,每一天都会深入一层,三层之外都没有什么特别兇悍的灵兽,用来野猎再合适不过。 夜里扎营的时候,炎葬还在三春面前炫耀自己的功绩。三春一声声应答着,心中却在着急,明天又要深入一点。可就是离着传送门越来越远了,她要怎么徒步跑到那里还不被人发现。 在森林中的一片空地上,扎好帐篷,点起篝火。 在野外不好拿出空间来住,毕竟空间会留下出入口,若是碰上什么厉害的人进去抢东西也是不好对付的。再说这黑森林里野兽出没无常,碰上了兇勐些的完全可以抛下帐篷就跑,若是空间或是她的木屋还留在原地,那就有些捨不得了。 炎葬把猎物都收进自己的空间,拿好碗筷等着三春做好饭送到他碗里来。 锅里的青菜炖豆腐咕嘟咕嘟冒热气,食材也都是她早在炎葬府上就准备好的,三天的饭菜都给他提前准备好了,与大厨一起商量的饭菜搭配,又美味又健康。 吃完饭,小王子钻到帐篷里去,三春仰头看看天上星星的方位,在夜里也能找到那扇传送门的位置。 扔进两块柴禾让篝火烧得旺盛一些,三春见帐篷上映出了小王子躺下睡觉的姿势。再看拴在帐篷边上的黑马和灵犬也昏昏欲睡,没有人看她。三春急不可耐,又想逃走。 提起裙角往森林那边走去,迈出的步子踩中了干枯的树枝,发出「咔哒」一声,弄得她十分紧张,生怕一个不小心被发现,又被关回监狱里去。 一步两步三步,脚下踩着草地,又走过泥地。终于快要迈进树林中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细微的声响。 三春回过头去,呆若木鸡。 炎葬的灵犬就跟在她身后,近在咫尺,黑马也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注视着她。两只气定神闲,看样子已经跟了有一段距离了。
第90页 黑马的表情她看不见,倒是这灵犬抖着一身深蓝色的毛髮像一个活动的棉花糖,只是它面色不善,呲着牙,都把「再敢走一步,我就咬断你的腿」的威胁口气都写在脸上了。 三春掂量着自己的能力,跑不过黑马,还吵不过灵犬。 最怕这灵犬在林子里嚎上那么一嗓子,别说炎葬了,方圆十里来野猎的人都会听到。到时候齐齐赶来,围观她一只逃跑失利被狗抓住的傻草,而她双拳难敌四手,怕是要被抓回城里,安排给御膳房了。 灵犬张开了嘴,嚎叫预备中…… 「狗子!别!」三春双手投降,解释道:「我这是起来小厕呢,你们这是干什么,也不怕伤了和气,来来来,闭嘴哈。」落下一只手伸到灵犬嘴边,把它那张大嘴给捏起来。 一马一犬,押送长生草回来。三春生无可恋,从未感觉回家的路是这么遥远。 这一天,简直费心费神。三春疲惫地爬进帐篷里,缩在角落正准备入睡,就听到炎葬在被窝里问她:「你去干什么了?」 「没什么,小事而已。」 「小事?」炎葬将信将疑,心思还未深入就想起今天有一件大事没做,随后从枕头下面的书拿出来扔给三春,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后,微红着脸道:「到了读故事的时间了,别磨蹭。」 全职保姆的日子可真看不到头。三春接过书来,例行公事一般讲了一个故事给他,讲着讲着,自己也睡着了。 月光照在帐篷外的小片空地上,黑色的森林与白色的月光相遇,在夜间勾勒出一幅绝美的画面。 清晨,黑色的森林中落下白色的霜。帐篷里安安静静,篝火早已熄灭,余烬也被白霜打湿,黑马和灵犬相互依偎,睡的正香。 微冷的晨风吹来,帐篷的帘子从里面撩起,三春悄咪咪从里面走出来,轻手轻脚,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把他们弄醒,不管惊醒了哪一个,她都很不好办。 轻轻的唿吸,一步变作两步的缓慢运动,三春带着她一双黑眼圈绕过熟睡中的黑马和灵犬。为了逃命,少睡一点觉算什么。 这次终于顺利了一次。 炎葬没醒,之后也没有跟上来灵犬和黑马,而且因为她起得早,连兇勐些的野兽都没睡醒,不在这个点儿出门闹事。奔向自由的路总是鸟语花香,三春欢快地奔跑起来,一路畅通无阻。 跑了好一会,天边的太阳升起了,她也看到了森林的边缘。 三春微笑着准备迎接自由,目光却被路边的一个小东西吸引过去。那是一个鸟窝,里面有一只羽毛还没长齐的小雏鸟,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这么大的雏鸟会死,是因为它的娘亲没有带给他足够的食物,又或许是它的娘亲养不活它,独自离去了。太可怜了。 短暂的心疼过后,三春还要继续往前走。只是走出一步,心中突然有了一个顾忌——此行她本是来照顾炎葬的,如果她跑了的话,那炎葬连饭在哪里都不知道,身边只有一只狗和一只高傲的黑马。他一个小娃娃连锅都拿不动,不会饿死吧? 愧疚的种子突然在心里发芽,三春纠结不已。 此行小王子只带了她一个人,虽说是自负显摆的意思更重一些,但内里也该是相信她的,临走的时候,一乌和二鸦还嘱咐她这三天要照顾好小王子。结果这第二天才刚开始,她就要跑了,万一今天明天小王子出点什么差错,她身上会有摆不脱的干系。 一袭青衣转身在黑色的树木之间奔去,向着森林深处。 现在就是后悔,特别后悔。三春后悔自己想要撇下炎葬逃跑,也后悔明明都快出森林了,却还是跑了回来。 三春停下脚步,看见了从帐篷里走出来的睡眼惺忪的炎葬,胖乎乎的小手揉着迷濛的眼睛。这一刻,仿佛他与普通人家的孩子也没什么两样。 她是因为自己的职责才回来的,至少在野猎的这三天,她要对小王子的安全和健康负责。这么想着,三春释然了。 炎葬看到从森林里跑过来的三春,叉着腰说:「三春,你大清早的跑哪去了,快去给本王子做饭!」 三春点点头,无奈地摊开手表示她来。自己做出的选择,再怎么悲催也要受着。 逃跑这几次就当做演习了。下一次,一定一气呵成。 ☆、51 幽深府苑中,门窗紧闭, 两人低声交谈。一声低沉温雅, 另一人则是浑厚粗重。 「你确定那草泡水后会长新芽?可真是闻所未闻。」 「小人亲眼所见, 那长生草长了新芽后,满园飘香,就连不吃草的真话鸡大人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长生草长新芽,没见过哪里有介绍过这种奇景,已经成了妖精变不该再从身上分裂出新生命才对。」男子低头微笑, 血红的眸子中尽是可怖的占有欲,「人人都想吃长生草,却从不会在乎这长生草除却让人长生之外还有什么用处。」 另一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吃不吃, 这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闻到那香气后便一股脑的就想吃, 也只有殿下您才会为这种小妖精多费心思。」 男子轻笑一声,「我见那长生草本事不小, 连炎葬都想将其据为己有, 若是能抓其短处,将其化为己用,岂不妙哉。」 「殿下有何计划?」 「他们不是外出野猎吗?黑森林中自然是危险重重, 一群没什么威胁的小娃娃,死伤或是失踪几个人也不是不可能。」
第91页 「殿下英明。」 晨光洒在空地上,森林中逐渐热闹起来,鸟鸣声, 野鸡叫声,还能听到不远处的河流潺潺,昨日夜半雨后,水泊中波光潋滟,太阳直射水中,照亮了游鱼的浅色鳞片。 嗅着清晨空气的清凉,微风拂过,女子鬓边的细发飞舞而起,俯下身敲击火石,点燃篝火,煮上两个大鸡蛋,隔着水蒸上馒头又热了两碗菜。 小王子早已经端着饭碗坐在一旁等着吃了,盯着忙碌的三春,突然问了一句,「你不会是想逃跑吧?」 三春愣了一下便瞬间恢復正常,拿着勺子在锅里搅了搅,尝尝味道不错后,才转身笑道:「怎么可能呢?我在魔界人生地不熟的,能跑去哪里。」 「说得也是。」炎葬轻易就放下了戒心,毕竟早饭太香了,光是闻着味道就不想再动脑筋了。 热菜出锅,炎葬迫不及待抓一只馒头上筷子,一边吃着一边道:「我一定要抓到那只梨花鹿,然后压那些失败的人一大截!叫他们看看什么叫皇族的王子。」 「梨花……鹿。」三春餵了黑马和灵犬走过来,听到炎葬说到的奇怪物种,她没听说过,「听起来跟梅花鹿是近亲啊,那很难抓吗?」 炎葬突然黑脸,「很难抓,只有华阳抓住过一次,还因此得到了父王的夸奖。」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三春看着他嘟起来的小嘴,微皱的眉头,心底又升起怜爱之心来,哪里还觉得这是个小魔头,怎么看都只是个一心想要得到爹爹肯定的小娃娃,之前看他对华阳公主有点不礼貌,原来心底还是很羡慕姐姐的。 「叭!」三春一个脑瓜蹦弹在小王子脑袋上,疼得他捂住了脑门。 「你干嘛!」 三春坐在他对面,笑道:「要对华阳公主有礼貌,你身为弟弟也不能直唿其名。」 「你!」炎葬不但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无端生气起来,「你是我的近侍,怎么总是在本王子面前替二姐说话,你就这么讨厌我,想跑到她那边去吗!」虽然生气,还是下意识地改了称唿。 奶娃娃一声声控诉戳到三春心里,还挺过不意不去的,她好像是在炎葬面前对华阳恭敬过头了,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伤了小王子的心。 「对不起……我没有讨厌你。」之前讨厌过一阵子,后来就释怀了,三春赶忙道歉,「我以后一定改,请原谅我。」 「哼!」炎葬气唿唿的啃了一个大白馒头,咽下饭去后,又嘀嘀咕咕控诉道:「还有那天大哥在走廊里跟你套近乎,你心里一定开心死了吧。」 不说起这事她都记不起来了,虽然蚀风王子看着人很好的样子,但是她一个年节就要迎来死期的长生草,唯一能让她开心的就是成功逃跑了。三春果断否定,「绝对没有因为那个开心,我当时还以为他只是个扫地的路人。」 扫地的路人。听到这回答,炎葬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一向给自己立博学人设的大哥竟然会被认成是个扫地的,若是被他知道,一定会气得摔东西。 小王子竟然笑了,难得一见。 三春知道他这是不生气了,抓紧吃饭收拾了东西,再去寻找梨花鹿的踪迹。 野猎限制在黑森林外围,而一些珍稀和危险的生物都生活在深处。又经过两天,只碰到些很普通的猎物,炎葬刚开始还有点兴趣,随着时间一点点减少,梨花鹿连影子都没有,他也急躁起来。 野猎的三天很快就结束,到了第三天傍晚,因为炎葬对于梨花鹿的执念,他们便在外围与深处入口处的边界上扎营。 太阳落下山去,一切重回黑暗。 三春睁着眼睛,只等他们都睡熟,她便离开此地前往传送门。想来已经是第三天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变数了。大部分的人马都在外围,甚至在森林边界上扎营,只等明天太阳升起便回城。 睡在身边的娃娃唿吸声渐趋平稳,一点点拱进她怀里,小鼻子怂动着嗅她身上的香气,睡得安静。脾气恶劣,但也有这副乖巧的小模样。三春忍不住惋惜。 如果魔王不吃她的话,她完全可以在这里呆久一些,照顾炎葬也不是难事。只可惜她现在性命把在魔王手里,在魔界多呆一天她就要多担惊受怕一天。她虽然喜欢小孩子,但还没到为了这不要命的程度。 在仙界的时候就已经给大哥写了信说要回去,任焰的修行之路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了,还有小白,和他分开后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那个推了她的神会对小白做什么,小白有危险的话,她怎么才能帮到他。 心里装着这么多的事,她怎么也不能在魔界停住脚步。 魔界的黑夜之顶上亮起木机月亮,背后漆黑的天空之上是四界的星空,在五界之顶是没有黑夜的神界。 仙界的七彩祥云背后是一扇只有神才能通过的传送门。 晓鸢白与敛芳相谈数日,到了敛芳要归位分离之时,晓鸢白心事重重。 七彩的云彩在黑夜里闪着光芒,照亮了传送门一角站在门前。敛芳撩起裙角散出一片粉色花瓣在空中消散,挑起嘴角问道:「你还是想去魔界?」 「冥界有一条去往魔界的路,我想去试试。」 见他如此一意孤行,敛芳好心提醒:「神私自入魔界的后果你该知道的,而且你就是真的找到了那条路也不太可能能进去,上古时期就定下的规矩,你一只神兽怎么能打破。也不知道那棵草有什么魅力,让你这么着迷。」
第92页 晓鸢白垂下眼睫,橙暖色的眼睛多了三分落寞,轻嘆一声,「你不会懂的。」 「本座是不懂,七情六慾这种东西对神来说越少越好,有多少神毁在了这上面,本座是第一任花神,更希望自己任期久一些,不要像旧月神一样,被一个小心眼的夜金接任,月神的美名都被败光了。」说着,敛芳露出惋惜的表情。 「我就送到这里,你该回去了。」 「不管去哪里,你可一定得注意安全,凤羽族的事还没完,神皇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会看着办的。」 两人告别之后,敛芳踏进门中,裙边也消失在泛光的门里,一切恢復宁静。 挥散手边的五彩云朵,晓鸢白飞下云海,心中万般感慨,因果循环,他从没想过他与三春之间竟有着那样的缘分,更没想到会从敛芳口中听到三春的来歷。 好想见到她,把一切都告诉她。 深蓝色的无妄海上飞过一人,从他身上散落出白色光点,涌出的光芒中人影消失,一只巨大的白色凤凰飞过海面,在星光下映出它的影子,遮蔽了大片海面。 以原形最快的速度,不过片刻便到达传送门,穿过传送门,进入人界。 繁华的夜市上空一只白色凤凰突现,但是大部分的凡人没有灵根,看不到此等祥瑞,也看不到在白凤凰身后追来了两柄透明的利刃。 察觉背后异样,白凤凰飞到开阔地,一个转身化成人形,利刃从脸边擦过,在他脸上留下一个小伤口。 晓鸢白看着追来的人,意料之中。抹去脸上的血,数着对面的人手,怕是招架不住。刚出仙界就被追到了踪迹,看来是盯了他很久了。 夜空依旧宁静,「飒」一阵疾风从身边吹过,而后追着三四股疾风吹向同一方向。 风吹十里。 夜风吹得三春手脚冰凉,她抱住手臂往森林外走,跑一会停一会,这次灵犬给黑马都没有追上来,因为她在饭菜里放了点随手摘的瞌睡草,作为瞌睡药的原料,放那一小撮让他们三只睡到第二天一早很足够。 森林很宽广,走到后半夜的时候才走出森林,三春开心地在开阔的平地上跑了一会,直奔着传送门的方向而去。 平地开阔可以很容易看到目标,却也有一点不太好,容易暴露自己。 视野中出现了一个黑影,这么晚的时间不该有人会出城,三春警觉起来,化出长生剑握在手上随时准备动手,她也是有了长进的,再说,这里也没地方可以躲。 那人好像也注意到了她,待在原地看了她一会,而后黑影唰一下消失了,三春揉揉眼睛再看,那影子愈来愈近,好几里地的距离被那人瞬移一般,最后出现在她的面前,是华阳公主。 见是熟人,三春放下心来,问道:「这么晚了,公主去哪儿?」 华阳比了一个小声点的手势,低声道:「追着一个黑衣人出来的,见他偷拿了危险的武器奔着黑森林过去,怕他会对三弟不利,追来看看。」说罢,抬头打量着比自己高了一头的三春,问道:「你呢?不跟在炎葬身边,来这儿做什么?」 有种逃跑被狱卒抓住的感觉,三春紧张的磕磕巴巴:「我,我……」 她从黑森林里跑出来,目标是……华阳顺着三春的目光看过去,果然是一个传送门,是传送到冥界那个,平日也无人看守。华阳说道:「想离开的话,趁现在走吧。」 「什么?」三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华阳,原本做好了被抓回去的准备,华阳公主竟然愿意放她走。 华阳绕过她,走向了黑森林的方向,「惜命是好事,我们都有自己的事需要去做。」 得到准许,三春加快脚步奔向自由,心情也是无比的轻松。 「咚——咣——」森林中心传出了巨大的爆炸声,脚下的地面都抖三抖,一时间火光沖天,飞鸟从梦中惊醒飞满了天空。三春停步回头,瞳孔立刻被红色的火海填满,黑色与红色交融在一起,平静的夜被打破。 炎葬! 迈出步子,三春拼命往回跑,心中不断祈祷,炎葬你千万不要有事啊!那孩子和狗和马都被她下了瞌睡草,万一遇到大火蔓延过去,根本反应不过来。 她怎么这么笨!下什么药,这要是出了差错可就是三条鲜活的命! 内心的内疚和恐惧让她加快了脚步。 森林里,华阳找寻那个黑衣人的影子,在大火边上查看一圈,并无所获。 那个从蚀风府里出来的男人在客栈里普通的住了两天,华阳本没当回事,只是那男人今天半夜的时候突然收拾了东西出城来,进来正是野猎的季节,华阳想到自己之前野猎「被迫」抓到梨花鹿的那天,也是相同的路数。 意外堆积多了,总有一次会成功,能够不知不觉间除掉异党。可是炎葬还是个孩子,蚀风不至于为了他这么大费周折,除非…… 青色的身影从华阳身边飞过,方才还要逃跑的三春,此刻却直奔着在森林里,华阳追上去问,「你怎么没走?」 三春回头大喊,「炎葬在火线上!」 丢了逃命的机会原来因为是担心炎葬。华阳放了心,追着她深入进去。 帐篷外的草已经烧着了,灵犬和黑马就像睡死了一样一动不动,帐篷里传来剧烈咳嗽声,三春拉开帐篷进去,抱出了被浓烟燻醒的炎葬,趴在她怀里颤抖着身子。
第93页 小王子抱着她的脖子大口唿吸着新鲜空气,缓过一口气后,有气无力的抱怨:「你,怎么才来啊……我都要被熏死了……我还以为,自己要死在噩梦里了……」 「对不起。」三春没的辩解,赶紧收了零散的东西离开这危险的地方。 等三弟被带离了危险地区,华阳两拳打醒了灵犬给黑马,她骑上黑马,和灵犬分两路去找其他的人离开危险地区,最好能找到水系的人来灭火,不然火势蔓延下去,黑森林里的生灵也不好过。 三春一路向前跑,来回跑这几趟,她的腿都没有力气了,呆在这里越久,魔界对她力量的削弱就越来越严重。 「哒哒哒……」身后传来了动物奔跑的脚步声,三春没力气回头,动物们赶上来,她看到一头鹿领在前头,后面追随着无数的中型小型动物,领头的鹿,鹿角发着白光,上头开着三朵白色的花,淡黄色的花蕊,是梨花。 炎葬显然也看到了梨花鹿,拍拍她的背,「三春,我缓的差不多了,放我下来,我要去抓它。」 「不行,这里动物太多,你会受伤的。」三春跑在动物的洪流中,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你放我下来,我现在不去抓,以后会后悔的!」 思索再三,三春放下了怀里的孩子,看着他追着梨花鹿跑上去,那是指引着前方的光。身后是火海,那缕光芒为生灵指引了生路。 看到炎葬追上了梨花鹿,用碎魂做缰绳拴住了它,骑上鹿背的炎葬笑得很纯粹,三春看着炎葬与梨花鹿一起朝着光明而去,也觉得自己心里暖暖的。他没有杀掉梨花鹿,内里是个好孩子啊。 感慨未完,前方的路两旁突然窜出两趟火来,将前路堵住,三春赶紧跑上去。炎葬骑在鹿背上用控火术将火往一边引,让一众动物先过去,最后他跳下鹿背,让梨花鹿也过去了。 只剩三春和炎葬还在火线里,火线并不高,三春本想抱着炎葬跳过去,谁知火线突然窜到两米高,从火焰中走出一只巨大的着火的石头人。 火焰石人足有两米高,比四个三春还要胖,一个拳头比三春的脑袋还大,第一次见到这种魔界的魔兽,惊得三春倒退两步。 石人抬起拳头冲着炎葬砸下去,碎魂上去抵挡,底力不足,直接被打弯在了地上,炎葬吓得抱住了脑袋。 「铛——」利剑挡下了结实一拳,震得三春脚下砸出印子来。三春握紧了剑,把炎葬拽到自己身后。 方才差点因为她的失误让炎葬年纪轻轻葬身火海,这次,说什么她也要护炎葬周全。 「小王子,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52 大火烧了许久,林中浓烟滚滚, 水系的魔兽从黑森林深处跑出, 倾力扑火, 迅速将火势压下去。 火焰石人迈着迟钝的步伐追打三春,摔落巨石喷出火焰,即使打中几次,留下的伤口不过片刻便癒合了,三春看到石人胸口的火焰晶石, 直觉那便是他的命门,防守得当后开始了她的进攻。 长生不愧为神武,就连石头都能削得平整,只是石人晶石还在, 它的身体便可伸缩自如, 被她切割下的石头也自动接回它的身体, 有那一双粗壮的手臂阻挡,她怎么也靠近不了胸口的晶石。 躲在后面的炎葬看到三春潇洒自如的身姿, 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自己已经被她打败过,那时便察觉到了三春的底子已然不同,但是今日他又发现, 三春身为妖在魔界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削弱,若是她能够用上全部的法力,又会到达怎样的程度。 心中不断惊奇的时候,听到前头有人喊他, 「炎葬!你是不是会控火术!」 炎葬摆着两条小短腿从大树后面跑出来,「我会!」 「你能不能,把他的身上的火都熄灭!」石人身上的火焰温度很高,让三春无法近距离接触太久,时间愈久她的体力也会支撑不住,需要尽快解决火的问题。 再次被石人打退了好几米,地上划出两条深重痕迹,三春感觉自己的鞋跟都被磨掉了,抬头与石人对视,它眼中冒火十分愤怒。趁着石人紧盯三春,炎葬从一旁走近,控制火焰从石人的脚下一起移动到头顶,最终把它身上的火凝结成了一个大火球,攥紧拳头,那团火便在石人头顶熄灭了。 没有了火焰的保护,石人便是一团凑在一起的石头。三春扔出手上的长生剑在半空化作青藤,落在石人的肩膀上,迅速蔓延到它全身长出绿叶,渗透进石块相接的缝隙中,石人一捂着大手想要扯下身上的青藤,奈何青藤紧紧依附在表面,它的手又太粗,连捏都捏不到,挣扎不下,最后砰的一声,石块碎开,掉落一块菱形的火焰晶石,落在三春的脚边。 伸手收回长生在手腕上变成一条环状的绿色的花纹,捡起火焰晶石,不知如何处置。她的属性不喜火属性的灵石法宝。 转头去看炎葬,炎葬扭过头却不与她对视,「我不要,那是你打下来的东西,你自己留着罢。」 原本想小王子不过客气一下,没想到他的确没有想要的意思,又想起他用的神武都是雷电属性,或许也不是精于火系。而且炎葬年纪那么小,即便把晶石给了他,他也不能完全利用其中的灵力。 火焰石人倒下后,他们四周的的火也熄灭了,脸上都是脏兮兮的灰。 两人走出森林,东边升起了太阳,光芒照亮了地平线,连草地上的露水都散发着晶莹的光。
第94页 树林中零星的有人出来,火全都被熄灭之后,华阳也骑着马从一旁出来,后面跟了一只灵犬。一起看向不远处的三春和炎葬。 野猎结束了,炎葬难掩失落。 方才已经接触到了梨花鹿,却因为半路杀出来的火焰石人没能将梨花鹿留住,三春蹲下身安慰他:「你已经抓到它一次了,有了这次经验,等到明年这个时候再来一定会成功的。」 炎葬抬起头来看她,虽然心里很不甘,却没有因为这件事再耍小性子。刚才三春救了他的命,这可比梨花鹿重要多了。 马蹄声靠近,两人转头看到了骑马过来的华阳,炎葬立马扭过头去,不想给二姐好脸色看。华阳也没有看他,与三春短暂的眼神交流后,骑着黑马离开黑森林,只给两人留下了一只灵犬。 炎葬骑上灵犬,和三春一起慢慢走回去,路过传送门的时候,三春还是没忍住多看了几眼,心中生出些念头来。 若是她在这个时候跑了,魔王会不会迁怒到炎葬身上呢。魔界神界无法与其他四界通信,在这里连传信麻雀都召唤不到,她不太可能等来救兵,还是得尽快想办法脱身才是。 太阳自然升起来了,她还是被锁在阴影中,只是一只待宰羊羔。 —— 清晨,安静的河边,隐藏在河边花丛中的传送门突然开启,吓跑了花丛中辛劳的蜜蜂。 有一青年从门中踏出,身形健壮,一头过肩的短髮干练,天蓝色的校服在晨光的映照下泛着清新的光芒,身上的玉坠散发着温润的绿色,在阴沉的魔界十分亮眼。 像被憋坏了似的,他大口唿吸着魔界的空气,觉得新鲜,俯身看周边的鲜艷花丛沿着河岸绵延,嘴角露出笑来。 「这就是魔界啊。」 青年踮脚跨过小河,环视四周无人烟,知道自己是进错了传送门,从冥界前来,到这里却是离着魔都偏了很远的距离。 在冥界时便迷了一段路,眼下更不敢耽误时间,加快了步伐。 太阳一点点升高,魔都的街道也热闹起来,街道的尽头是王宫,越过宫墙深入,一排宫人急慌慌地端着碗走进宫殿里。 紧关的门里传来剧烈的咳嗽声,宫人赶紧端来了汤药呈上来,双手颤巍巍的递过去,被老魔王甩手摔到了地上,洒的到处都是,下的工人后退两步趴跪到地上。 胸闷气短,老魔王一只手紧紧地捂着胸口,指着宫人气道:「这些汤药吃了都几百年了,根本没用!」 宫人诚惶诚恐,伏低劝道:「陛下息怒,您不是还有那个长生草吗,长生草可治百病,健康长寿,一定能治好您的顽疾。」 老魔王眼冒红光,这长生草白白送上门来,他不拿来治病简直是可惜了。原本还想着可以等到年节,没想到他的病会这么快加重。 「本王不能再等了,三天后,把它煮成汤药,本王要彻底去除这病根!」 消息传到三王子府中的时候,三春已经麻木了,对她来说六个月以后和三天以后都没什么区别了,逃跑的路就在那里,只是她不确定自己能够走多远。 第二天,炎葬心事重重明显没有睡好。吃饭时一改原本的任性模样,留住三春,扭捏道:「父王说后天就要吃了你,不然你还是离开这里吧,我给你我的通行令牌。」说着从腰间掏出一个长方形的牌子,写着炎字。 之前还口口声声说着讨厌她的小王子,竟然把自己的通行令牌给她,三春受宠若惊,双手接过令牌,问道:「如果被你父亲发现的话,你是不是会受罚。」 炎葬嘟起嘴来,侧目而视,「大惊小怪,本王子又不是没被罚过,反正我总是闯祸,父王早就习惯了。」 三春拍拍他的头,「谢谢你,如果我能活着逃走的话,以后会回来看你的。」 心底的感情莫名其妙,炎葬不觉得自己会捨不得这棵草,但是心底的冲动让他起身走过去抱住了三春的肩膀,以后,谁给他讲睡前故事呢。 脾气再差的孩子,磨久了也会生出感情来,三春摸摸他的头,相处时间虽短,从一开始的不打不相识,到最后两人并肩作战。在魔界这一段时间,也不总是坏事,当然,坏事还是比较多,不然她也不会这么着急逃跑。 结果学了那么久,活命还得看老本行,只要跑的快,就没人能抓住她! 当天下午,三春火速收拾了东西带着令牌出府,一乌和二鸦扑棱翅膀含泪相送,塞给她好多魔都特产。 一乌望着三春远去的背影,感嘆道:「你说这么好的一棵草,怎么就躲不过被吃的命运呢?」 二鸦撇嘴道:「你之前还想着烧烤长生草呢。」 一乌抹抹眼角的小泪珠,「那是年少不识人,现在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吃草了。」 让长生草自由的奔跑! 有了炎葬的令牌,三春跟着人群顺利出城,人群分散开来,她朝着传送门的方向走去,越靠近传送门附近的人越少,最后,原野之上只有她一个人,还有一些活蹦乱跳的小动物。 这里暂时没有危险,三春刚刚放松警惕想停下休息一会,身后立马蹦起一只白兔子大喊一声「有破绽!」,飞身一个迴旋踢就踢中了她的脖子,骨头咔嚓一声,整个人歪倒下去,不省人事。 白兔子收拾了三春便唿唤来一只黑兔,黑兔子扒开了她的嘴餵下金丹,三春便砰一下变回了原形。
第95页 白兔子叼起长生草往城里走,黑兔子隔着一段距离跟在后面,颇为警惕,两只小兔一前一后进了大王子府里。 又是熟悉的桥段。 昏昏沉沉醒来,三春发觉自己又变回了原形被关在一个镂空的木机盒子里,而且无法变成人身。这盒子精妙,她根本找不到开口在哪里,缝隙分明那么大却她挤不出去,想来是与监狱里牢房的囚禁结界是一样的。 透过盒子的缝隙向外看,三春惊了一下,外头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她见过那双眼睛,温柔中带着笑意,是蚀风! 三春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抓我!难道是你派人跟踪我吗?」 「你以为没有我你就能逃跑吗,你就没问问为什么那个传送门从来没有人把守。告诉你吧,门那边便是冥界的瘴气迷雾,绵延十几里,若是进去,你会死得很惨。」 蚀风冠冕堂皇,把玩着手上的小盒子,看着众人趋之若鹜的长生草被他掌握在手中,心情大好。 原来左右都是死路。 激动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三春沉声道:「那也比被人吃掉好,起码我还有身为妖的尊严。」 闻言,蚀风笑了,一双狐狸眼挑起来,「我本想收了你,没想到你是个不服气的,罢了,还是把你送给父王熬药去罢。」眼见她仅剩的尊严被摧毁,场面一定很热闹。 还是原身,三春没有还手之力,只能在被送进宫的路上努力消解身上的药性。 这一次,朱有饼没能再获殊荣,长生草作为药材,被药师架了药鼎在大殿之上当着赤蠡和蚀风的面煮。三春泡在热水中,高温更加速了体内药性的挥发。 炎葬没来,他是不是以为她已经安全离开魔界了。三春心底窃喜,他没来最好。 药鼎里的水沸腾起来,几经沉浮后长生草沉到水底,蚀风疑惑的探头去看,药鼎瞬间炸开,爆出一片滚烫的热水,热气腾腾。三春站在碎片之中,手持长剑护在身前。 这一次,她要自己保护自己。 ☆、53 暗色的天空被太阳照亮,苍穹之下是稀薄的红色雾霭, 阳光透过其中, 露出红色的微光, 错把朝阳看作落日。 一身天蓝色从中飞过,仿佛是葡萄美酒中一枚沾了新露的蓝色宝石,那人脚下踩一月形弯刃划破雾霭,在空中留下一道痕迹,透出淡色的白光, 是清晨的太阳光。 魔界人烟稀少,任焰走了很久也没有看到多少人,入目尽是无垠的红色荒漠和墨绿色的森林。无人烟时便御刃飞行,遇到村落小城便停下来问路, 此番出山修行四处行医, 除却神界未至, 他也算游遍了五界。 越过一片流淌着滚烫岩浆的海,海上相隔很远才有一个黑色山石制成的柱子, 玄铁的锁链囚禁着不少六界中罪大恶极的凡人。任焰只瞥了一眼, 匆匆走过。 路过小城,照例下来问路,任焰收起弯刃, 化作一个普通的中年医者,背着药箱就地与人看诊,诊金自然是不会收的,只是会问些魔界的草药晶石, 而后问去向魔都的方向。 在一旁等着排队的小姑娘歪着头问道:「先生为何要去魔都,在这儿开个医馆岂不更好?」 侧过头看那孩子眼中无邪,任焰笑道:「听闻魔都外围有一片黑色森林,其中奇珍异宝,草药晶石在其他五界难以见得,在下身为医者,自然好奇其中有何种未知的草药晶石。」 小姑娘似懂非懂,只觉得眼前的大夫很厉害,身上散发着不一样的气息。 临近中午,任焰收起药箱,得知了魔都方位后便想尽快前往,毕竟外人在魔界待的越久,力量会被削弱得越多。 未免引人注意,他不在人多的地方祭出神武,走在热闹起来的街上,不小心与一行人相撞,甩掉了身上的药箱,腰间的玉坠也掉下来了。 捡起药箱背在身上,俯身去捡玉坠时却发现这玉坠与先前有些不同。 本是三春送给他的信物,圆润的绿色玉石,鸽子蛋大小的玉坠绑在青色的绳子上坠下流苏,戴在他身上已经一百多年了。任焰看着微微放着柔光的玉坠,好像从中看到了什么光影在动。 与三春分离有一百多年了,她曾经说过等他修炼到了时候便可以从玉坠中看到三春的模样,只是他在人界修到长老,成为医圣,游歷五界,又意外进去达奚山获得了命定的神武逐月,他自觉自己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只是迟迟没有看到三春在玉坠中显形,没想到会在进入魔界后看到玉坠变化。 不好挡在路中间,任焰站到墙角,仔细凝视着玉坠中的光影。 一团深绿色的雾从中散开,那影子逐渐由虚化实。任焰看到深色的奢华宫殿中,一女子手拿着长剑与一众侍卫对抗,角落处可以看到高高在上的一个大爷,在其下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两人衣着不凡,笑看那女子在人海中孤身拼命。 那是……师父! 任焰惊了,三春怎么会在魔界王宫,她还被人围攻了!心急如焚,顾不得其他,任焰唤出逐月,半人高的弯刃伏在地上,任焰踏上去,飞向魔都的方向。 长剑刺破来人的胸膛,这些侍卫的生命力太厚,即便是中剑也只倒下片刻就再次站起来,围上来的侍卫越来越多,盔甲越来越厚,三春与长生根本抵不过这人海战术,随着长生在手心不断转化形态,三春不觉得劳累,反而觉得丹田中散出一团轻盈的灵气,任他来多少的人都不能让她倒下。
第96页 眼前这些尚可对付,身后那两个却是未知的变数,一个魔王身负疾病不能出手,而蚀风,分明有能力叫她束手就擒,却迟迟不动手,心里不知道又憋着什么坏。 手持长剑,三春觉得在某一瞬,她好像听到了长生的声音,丹田那团灵气也瞬间通到五脏六腑,她的修为竟然突破了一层瓶颈。 来不及欢喜,双手握紧长生剑立在地上,注入一股强劲的灵气,顺着剑柄剑身直入地面,「怒涛!」 绿色的藤蔓海浪一般从剑身涌出沖向四周,瞬间淹没了半个宫殿,蚀风与赤蠡见势不妙腾空而起,修为不够的侍卫们被冲出了宫殿困在了藤蔓之中。藤蔓不断生长困住他们的手脚,轻而易举突破了厚重的盔甲,毒液毒晕了一大片侍卫,倖存者也无法跨过一人两人高的有毒性的藤蔓。 藤蔓中心的三春拔起长生飞身而起,转过身去寻找另外两人,只看到了一脸阴沉的魔王在剧烈的咳嗽,显然是被她这阵势气的不轻。 背后一阵寒凉,两只箭从她发梢擦过,三春抓住一只,箭瞬间消失,手上留下了黑色的印记,是中毒了。被冰凌雪莲毒过的手十分抗毒,只短暂修復了一会就恢復正常,拿起剑来脱手甩到箭来的方向。 收起弯弓,蚀风灵活躲过了化成青藤的神武,同样是用毒的武器,神武的毒性不强但无药可解,蚀风还没傻到用手去接对手的武器。 长生转了一圈回到三春手中,三春站在藤蔓之上,对蚀风道:「让我走,我本不想把这事闹大。」 他原本也不需要长生草,蚀风本有些动摇,看到三春身后的人时,又笑了起来。真是愚蠢,一箭双鵰。 一股热浪从身后爆开,三春急忙跳了起来,脚下瞬间切过一道红色的火焰,虽然削掉大片绿叶,藤蔓却分豪未动,也没有一处被火点燃。三春落回藤蔓上,看到赤蠡向她走来,手上是两团滚烫的火球。 一前一后,甚至火焰与毒箭相遇会放出毒气,三春在两人的夹击下节节败退。对付一个还行,两个一起来,她迟早会输。 正是危急时刻,一股清凉的神息冲进了殿中,打散了大半的毒气,紧接着外头传来一道空灵的神音,不怒自威。 「魔王在忙些什么,神使驾到也不出宫迎接,区区魔界,也敢怠慢我神界来使。」 殿中三人皆惊讶,蚀风与赤蠡只能暂时收手,心道是神使救下了长生草一条小命,却不知三春听到来人是神界来使后,心都凉了半截。她还没忘记,神界有个神在满六界的抓她,来着为神,必然不会与她友善。 清淡的蓝色照亮了一片阴沉的宫殿,神使降落在藤蔓之上,一身水蓝色衣衫自然垂下,坠一圈透明的蓝色水波。所经过的地方长出了两排半人高的藤蔓枝子,甚至不受三春的控制。 抬眼看那神使,黑色的长髮垂落,一条白色的髮带绑在发尾,无风自起。精緻如瓷的脸庞吹弹可破,只睁一只左眼,是墨色的瞳孔,眉心点一滴水滴的图腾。 三春看了一会,发觉那图腾她是见过的,重生之时掉落在她身旁的神女脸上也有那样一个图腾,她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神使驾到,魔王躬身,蚀风半跪,只有三春呆呆的立在原地,直到神使走到她身边时才扶着长生半跪下去。 「未能出门迎接是本王失职。」 「父王他疾病缠身,身体不适,还请神使谅解。」 赤蠡的认错,蚀风的解释都没能入神使的耳,她走上前来饶有趣味的低头看着三春,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三春抬起头来。冰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淡淡道:「你是长生草。」 不妙的气氛,赤蠡抢答道:「稚水尊上,她只是本王的药。」 稚水没有抬头,冷道:「我问你话了吗?赤蠡,掂量掂量你的身份再跟我说话。」 恶人自有恶人磨,三春怎么也不敢相信,方才还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要把她拿下的魔王,如今竟然被一个神使晾在一边,连正眼都不看一眼,蚀风更是半跪着连话都不敢插一句。水系克火系,也不难猜为什么神界要派水神来魔界做使者。 赤蠡更恭敬道:「不知神使驾到所为何事?」 「药王神需要一枚药引。」 闻言,三春抖三抖。 稚水看着三春紧闭的眼睛,接道:「神皇陛下本让我来魔界传达旨意,让尔等在魔界注意有没有已经成熟的长生草,不成想,魔王你已经抓到了一只。」 明摆着是要抢东西,赤蠡无可奈何,俯首作揖,佯装欢喜将长生草送上。一旁的蚀风已经恨的咬牙切齿,面上却还是波澜不惊。 「既然如此,我便带长生草回神界復命,也在神皇陛下面前为魔王你美言几句。」稚水一手抓住三春的手腕将她提起来,看似白嫩纤细的手却十分有力,三春怎么也挣脱不开,挥起剑来砍她,剑身却被她身后的水波轻易挡住。 水神扯着长生草出了大殿,宽广的长路前直通王宫大门,水神停住脚步,眼前却跑来了一个小娃娃,身后跟着两只乌鸦。 「你放开三春!」炎葬挡在路上十分生气,水神抢走长生草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很快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这才急忙赶过来救人。 紧随其后,华阳也带着一批人马进了宫门,挡在路上。 临到门前被拦路,稚水还没说什么蚀风便上前一步,站在水神后面指着弟弟妹妹训斥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对神使不敬可是大罪!」
第97页 华阳把弟弟护在身后,回道:「神使也不该如此抢人。若是传扬出去,咱们魔界岂不是任神界欺压。」她在回答蚀风的话,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水神。 场面有些混乱,三春也迷煳了。 稚水想要抓她去神界。 赤蠡、蚀风举白旗倾情相送。 炎葬只是单纯地想要保护她,华阳是为了魔界的脸面,算得上是来帮她,即便打不过,闹出点声势来也能振奋民心。 迅速摸清眼前的状况,三春也没能安心多少,如果赤蠡和蚀风不出手抵抗,仅凭华阳和炎葬根本斗不过水神,除非有个像赤蠡一样能与半神修为持平的人。 三方人僵持不下,天上飞来一个弯刃斩断了稚水的裙尾,稚水淡淡的垂下眼眸,头都没回一下。水波的裙尾自己接上,完好如初。 那弯刃从三春身边转过,点燃她心底的希望,那是一把神武,没了前世的戾气和罪孽。顺着逐月来的方向,三春看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人影落在稚水面前。 那人满脸焦急,在到三春后,忧虑瞬间化为一个灿烂的笑容,「师父!」 三春还没反应过来,华阳打出两个火球遮蔽稚水的视线,炎葬的碎魂缠到稚水腰上放出电流,正好是碰上了水神,这一击竟让她尝到了痛处。三春的手被短暂松开,混乱中被另一人拉走,一起跳到了墙头上。 脑袋被他按在胸口,天蓝色的外衣披到她身上,鼻间是她熟悉的味道,那人腰上还有她的叶子化成的玉坠,三春有些不可思议,小声道:「小焰?」 任焰的手托着她的腰,小声回答,难掩喜悦:「师父,是我。」 他竟然长这么大了!看着有二十一二的模样,内里却有一百多岁了,三春只知道自己在仙界魔界总共待了几个月,没想到任焰已经长成大人了。 过肩长的头髮,结实的身体,非常健康,在他看不到一点煞气,也没有黑化,三春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任焰,人界的济世医圣,久闻大名。」稚水抬头看他,睁开的左眼普通漩涡,眼神不善,「你在五界积德行善,前些日子才告知你准备封神,今天你就要同神抢东西,可曾想过你的前途,人神可是万年难遇,你就捨得放弃这机遇。」 「您误会了。我可从没答应过封神一事,那不过是你们神界一厢情愿罢了。」任焰笑道,「当然你们神界人想做什么就做了,自然不会理会别人的感受。」 「你就为了这棵草?」 「她是我师父,我的再生父母,只要有我在,你们都别想伤害他。」 周围浮起拳头大的球形水珠,从稚水身上散出白色的水雾,既然谈不妥,那就用一些简单的解决方式。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收穫一只满级小焰! 预告一下,又要照顾新崽崽啦,是一个会飞的小鬼头,年纪轻轻,唯一的抱负就是做风筝。 ☆、54 两团澄澈的水在空中激盪,不断撞出巨大的浪。 一团透明色, 一团蓝色, 交错时便散出一片淡蓝色的水, 水团中心的两人并不接触,只用外放的灵力化水相互试探。 半空中稚水步步紧逼,任焰稳住防守,两人一时不分高下。殿前的人蠢蠢欲动,蚀风举起弓来瞄准了对面, 在华阳与炎葬身后,三春不断后退,举起剑来准备防御,不能喊出声音叫小焰分心。 瞄准目标, 蚀风捏住弓弦, 霎时从身边飞过去三支箭, 三春甩出长生在背后将转到她身后的箭斩断,掉在地上。 眼下这些不过小试牛刀, 蚀风外放灵力, 射出的箭立即增加了十倍,密密麻麻从天上落下来,华阳上前一步, 外放的火焰拦下一半的毒箭,炎葬的碎魂更是放出电流,逼停了大部分毒箭。 妹妹与弟弟联手竟然与自己打了个平手,蚀风自嘲一般笑了笑, 却在看到对面华阳的口型时,凝住了笑容。 「我会把你拉下来。」 华阳没有笑,这位同父异母的哥哥对她的压迫已经够久了,竟然还想用老方法打击炎葬,心思不正,怎么能做魔王继承人。 天上下起了蓝色的「雨」,是任焰的灵气化雨,在殿前大道上铺了薄薄一层水。抬头看去,两人斗得难捨难分,稚水的灵气占据上空,任焰的灵力便往下走,三春立刻明白这用意,上前去抱起了炎葬,另一手甩出长生藤圈住了华阳往后扯。 三人站到大门下干燥的台阶上,碎魂触地,地上噼里啪啦炸出一片电光,电流顺着下落的雨水向上攀爬,窜进了两团碰撞在一起的水团中。任焰看到电花,立刻从水团中脱身,水团化作巨大的浪花沖向了稚水,模煳了她的视线。 「师父!」 一片倾斜而下了雨水中,任焰俯冲而下,三春放下怀里的炎葬,对着他摆摆手,用口型此了一个「再见」。 医圣拉着长生草冲出大门去,炎葬呆愣着看着两人离去,想说什么,确实就没有说出口。 看着弟弟的表情,华阳皱皱眉觉得袖子里有点重,低头掏掏袖子里,有一块火系晶石……看向两人离开的方向,少女勾起了嘴角——真是个奇怪的妖精。 魔都的盛景被甩在身后,困她多日的险境终于被破,心情愉悦。 看着下方风景,一片红,一片黑,又路过一片墨绿,三春还是第一次在魔界飞起来,羽衣被藏在空间里,有一段日子没穿了。
第98页 唿唿的风从耳边刮过,时冷时热,再次见到小焰,三春有很多话想问他,但是飞在空中,说什么都听不清晰。 经过炼狱上空,连风都变得灼热,三春抓紧了任焰的手,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掉下去被烤熟。 逃跑许久,身后也没有追兵上来,想到稚水与魔王吵架的模样,三春觉得好笑,那个一直想吃她的大叔,还得受神使的气,一个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另一个也是高贵惯了。她竟然会以为稚水与那位女神有关,同样都是水系女神,为什么稚水身为水神却没有一点为神的风度呢?甚至与那个讨厌的月神夜金有些相似。 思索间,两人停在一棵巨大的树上,这树比四周的树要大了三四倍。 「师父小心。」任焰踩住树叶站定,双手擎住三春的手扶她在树顶站稳,两人顺着树干往下走,「树冠中有一个传送门,这个应当安全一些。」 「应当安全?」 任焰解释道:「魔界与五界隔绝,传送门对面就是鬼界的毒瘴气,这个门对面的瘴气应该稀薄一些。」 「真的有毒瘴气啊……」原来蚀风说的话不是骗她,三春突然庆幸自己没从那个传送门出去,不然以她的不死身怕是要在瘴气里迷路一辈子了。 进到树冠中,任焰抓紧了三春的手,叮嘱道:「师父千万不要离开我身边,进了瘴气后会迷路。」 三春点点头,两人踏进传送门中。 红色与黑色交织,光芒闪过,弥散的雾气模煳了视线,唿吸之间,一股瘴气顺着鼻腔冲进肺部三春剧烈的咳嗽一声,后脑勺覆上一只大手,步伐一转,整个人都被任焰抱在怀里,脑袋靠在他的脖颈间,清凉的空气重新灌进鼻腔中,三春这才缓过来。 当初的小孩,现在已经比她还高半头了,成为了可以让她依靠的人。三春本想从他身上躲开一点,脑袋却被按着不松手。 「师父别动,我只有周身的一小圈可解毒,乱动的话会中毒瘴气。」 像蜗牛黏在石头上一样,三春乖乖趴着不乱动,眼前的瘴气没有尽头,四下能见度还不到十米,总有种刚出虎口又入狼窝的感觉,冥界也是暗藏杀机。 趴了一会,三春突然问:「这样抱着,我们怎么走啊?」 怀里抱着小巧的师父,任焰捂嘴偷笑,「不如我抱师父飞一会?」 三春仰头望着看不透厚重的瘴气,摇摇头,「飞在上面连路上的标志物都看不到,肯定会迷路的。」 「那我背师父走罢。」任焰提议道,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背着?三春还在犹豫的时候,任焰已经放开她半蹲在地上,俯下身让她趴上去,见这景象,三春歪过头,不禁笑道:「我怎么感觉你那么开心呢?」 任焰直道:「去一趟魔界竟然找到了师父,当然开心。」 如此危险境地也不能好好聊天,三春趴在小焰背上,很轻松的就被背起来,任焰周身始终有一股温润的灵力包围,阻挡住瘴气对两人的侵蚀。 「小焰,你修的是水系?」 「嗯,原本可修水系或火系,想着师父是木系,便修了水系,日后可以辅助师父。」 选择了与前世相反的修炼属性,竟是为了辅助她吗?三春心中欢喜,重生而来本就是异类,肆意插手别人的人生不知是好是坏,但只要小焰能平安的活着就是对她最大的慰藉。 师徒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任焰放出弯刃逐月去探路,弯月形状的刃在半空中迴旋,引领主人走出迷雾。 踏出森林,瘴气被结界挡在里面,三春终于能大口唿吸新鲜空气,从任焰背上下来,在空间里找了一盏灯笼拿出来。 四下昏暗,只看到远处有些暗紫色的灯火。冥界从来都是黑夜,就连灯火都是用的最柔和的冥地烛,仅能照亮方寸之地。若是光线再强一些,会误伤鬼魂。想到这里,三春把手里的灯笼给吹小一些,烛火晃了一下就变暗了。 在冥界呆过几天,任焰轻车熟路找到了城镇,招唿三春进去。 城镇里少有行人,零散几个行人也是没有脚丫,凭着一个小小的幽灵尾巴在路上游走,三春不觉得吓人,反而觉得他们一脸枯燥无味的表情十分可爱。 知道这个时间不会有多少人出来,任焰牵着三春的手,大摇大摆的走在路上,目光在道路两旁来回切换,「师父饿了吗?不然我们找间客栈投宿吧。」 在魔界又是打架,又是逃跑,浪费了不少体力,三春点点头,跟着任焰进了一家客栈。 客栈没有老闆也没有小二,三春正疑惑,任焰便解释说:「现在是冥界人的休息时间,我们可以自己找间房,厨房也是随便用,付钱就行。」说罢指了指柜檯上的一张纸,三春看过去,纸上画着客栈的房间位置,有人住的房间号上已经画了勾。三春也勾了挨在一起的两间房。 睡觉是补充体力最好的方式,睡前吃一顿饱饭尤为重要。 暗紫色的火焰温度起伏很小,很难达到爆炒的高温,三春热着锅的时候切了一些蔬菜,旁边的任焰打下手切鸡肉。 煎过石斛和香菇放在热好的砂锅里,而后把鸡肉煮到没血丝,加点葱姜去腥一起倒进砂锅里,开小火煮一会,最后把蔬菜烫熟放进砂锅里,守着炉火煮了好一会,端着砂锅鸡进屋里去。任焰抓了四个大馒头跟上楼来。
第99页 清汤泡饭,吃菜啃肉,任焰吃得满足,很久没有吃到三春的手艺了,很是想念。 吃饱喝足,三春给店家把砂锅和碗筷送回厨房,回到楼上趴到床上睡了个天昏地暗。梦里都是神与魔一起商量着要怎么吃掉它,可是她太累了,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躺在地上装死。 不知多久后,楼下热闹开了,窗外的长街上也有了声响,虽然四周依旧昏暗,但周边的人越来越多,三春迷煳着从睡梦中醒来,换好衣服,打开窗子,看到了楼下热闹的集市。 天是黑色的,三春初来乍到还分不清冥界的黑夜与白昼,一下子有种昼夜颠倒的错觉。 「咚咚咚!」 有人敲门。三春关上窗子来到门前,听到是小焰的声音,才放心打开,对上任焰一双明眸,他不好意思道:「我是不是打扰师父休息了?」 三春摇摇头,「我已经醒了。」 「醒的话,我带师傅去冥界的冥王府去看看?好不容易来这一次。」 虽说在魔界已经摆脱了稚水,但谁都知道魔界与冥界有传送门相连,他们能够逃出来,稚水就有可能追出来。三春有些为难,她很想现在就回到妖界,有大哥护着她,想必稚水也不敢轻易动她。 生命为上,三春刚想回绝,任焰身后便走来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一手按在任焰肩膀上,不客气道:「医圣大人与我家冥王大人有约在先,如今医生大人从魔界回来,理应前去给我家大人答覆才是,也别在师父面前丢了脸面。」 被当着三春的面揭了短,任焰尴尬不已,解释道:「我与冥王有个约定,我得进府去回个约。」 自己摊上的徒弟,怎么也不能扔这儿不管了。三春拿上了自己的东西,与任焰一起进府去。 会会那位冥王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身穿七彩仙女裙的公举: 承蒙各位仙女下凡的支持与抬爱 俺于2020年6月1日 过儿童节 特向各位讲一声 本章留评 送小糖糖一颗(小红包) 祝宁儿童节快乐 被可爱的崽崽围绕 [截止于2020.6.1晚9:00] ☆、55 轿辇颠簸,车帘摇晃, 起起落落, 透进些许紫色的光来。 轿子里空荡荡, 手边没有能抓的东西,三春只能紧贴在轿子角落减轻身体摇晃的幅度,即便如此,她也快被晃吐了。 街上的灯也不很亮,天空依旧黑着, 轿子里太暗什么也看不清,任焰化出一颗水晶球飘到两人头顶,幽蓝色的光照亮了三春不太舒服的面色。 任焰挪到三春身边,伸手搂住她的肩膀靠在自己身上, 凑在她耳边悄悄说:「师父靠在我身上会好些。」 挨着任焰坐, 好像他把这晃动都缓解了似的, 水至柔至刚,连带着任焰周身也带着魔力一般。没想到他的身体不但能够解毒瘴气, 还能做一做缓冲的棉垫子, 果真是修为高了做什么都可以。三春扒在他身上,方才那股噁心想吐的感觉也慢慢消下去。 这轿子什么时候停下?她好想回去,早饭还没吃……三春的思绪飞到天边去, 身边的任焰却像一只大型犬一样抱着她,欢快的在她头顶上蹭来蹭去,像只人形小豆子。 许久不见,师徒之间亲昵一些也是正常, 更何况小焰是她养了几年的孩子,感情必定深些,她也很好奇任焰在这百年的时间中都经歷了什么,遇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才达到了如今「人神」的境界。 若不是在魔界被人追着跑,三春也很想跟任焰好好聊上几句,不曾想来到冥界一觉醒来便又多了事。 任焰不知道师父心中所想,能够抱着久别重逢的三春,就像不愿醒来的美梦。自己已经长大了许多,经歷了那么多事三春还是原先那副温柔的模样。抱了一会,任焰突然怂了下鼻子,一股奇怪的香气萦绕在他鼻间,见识过千奇百怪的草药植物,这个味道还是第一次闻见,莫不是什么冥界的特产皂角? 「师父洗澡了吗?」 三春随意道:「昨晚洗的。」 皂角的香气不会留这么久,任焰擎起三春的手放在鼻间细闻,有点像山水之间飘散的花香被泉水冲散后又被树脂凝聚在一起,繁复的味道,又很简单。任焰笑道:「你身上真好闻。」 「好闻?」三春把手抽回来,自己也闻一闻,没什么味道。 突然,三春一个激灵,想起了自己在魔界清池被洗掉的金丹们,没有金丹掩盖身上的气味,她现在就是一块跑在大街上的红烧肉,随时随地都会被大狼狗叼走!就连任焰都喜欢她身上的味道,天知道见到鬼王后若是被发现自己长生草的身份,她又会惹上多少麻烦。 没有金丹,她只能向任焰求助。 听完了三春的解释,任焰点点头,一脸「长见识了」的表情,没想到自己的亲师父竟然还是一棵无价的长生草,研究半生草药的任焰顿时自豪了起来。 在怀中一阵摸索,掏出一颗金丹来,「师父别怕,我有金丹,虽然比不上小白炼制的药效好,眼下用来应急还是可以的。」 金丹送到嘴边,三春毫不犹豫的就吞下去,等任焰也闻不到她身上的味道后才放下心。 吃下金丹不久,轿子也停了下来。 任焰走下轿子,扶着三春下来。方才那个虎背熊腰的男人便规矩地走在前面为两人引路。
第100页 阴沉昏暗,仿佛被乌云包围。冥王的府邸空荡荡的,偶尔可见几个飘过去的小丫鬟。虽然知道冥界都是些鬼魂灵体,但身处其中,也不由自主觉得害怕。还好面前走着一个彪形大汉,身边还有徒弟,三春心里才多了些安慰。 三春悄悄问:「你跟鬼王很熟吗?」 任焰侧过头,回答:「不是很熟,也就是认识而已,去魔界之前,在冥界呆过一段时间,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他为人好相处吗?我们此行过去不会惹麻烦吧?」三春忧心忡忡,在陆续见识过仙帝和魔王的人品后,她对当政的大大不免有了阴影。 这么多年过去,三春虽然厉害了一些,底子却还是有些怂。不过这也没什么,任焰大笑两声,潇洒的搂过三春的肩膀,拍拍自己的胸脯保证道:「师父别怕,有我在呢。」 闻言,三春抬头过去看了他一眼,看着二十出头的年纪,面上仍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比起儿时的黏人可爱……三春看到扣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低头偷笑——现在也很黏人,不愧是她的小焰。 穿过漆黑的走廊,男人推开门后对里面喊了一句「陛下,医圣大人到」便退下。三春忐忑不安的跟着任焰迈进门去。 虽然是书房,房间里面却不见一本书,只有旁边的桌子上堆放着几本薄薄的奏章,一只胖蜘蛛悠闲的在上面结网,昭示着这几碟东西已经有年头了。 灯火昏暗,四下空荡无人,却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风,摇动紫色的灯火忽明忽暗,气氛顿时诡异起来。 黑暗之中仿佛隐藏着兇勐的恶兽,随时会扑出来咬断她的脖子。三春望着昏暗的房间,心脏怦怦直跳。 「嗖」一阵风从她脖子上擦过,吓得她汗毛都立起来了,赶紧抓住任焰的胳膊,另一只手随时准备放出长生。 紧绷的神经,慌乱的心脏,三春条件反射一般紧张起来,后背覆上来一只温暖的手,轻拍她的后背,抚顺她僵硬的后背,任焰轻声安抚道:「师父别怕。」 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三春深唿吸缓过劲儿来,说话还有些结巴:「不是说见,见鬼王吗,他在哪儿?」 「在那儿。」任焰说着伸出手去,指在了房樑上。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在褐色的房樑上果真有个动弹的人影轮廓,他慵懒的趴在房樑上,随后垂下一条透明微白的小幽灵尾巴。 确定不是什么小动物吗?好像一只小猫咪似的,不过尾巴有些胖而已。三春好奇地看着房樑上,一心想要看一看鬼王的真面目,随后,她便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盯住了,后背一下子就僵硬了。 房樑上的白影飘过来,尾巴在她头顶画个圈,吹得她头髮乱糟糟的,又被任焰一点点捋整齐。 一番仔细观察过后,黑暗中传出了双脚落地的声音,随后是一个孩子的声音。 「任焰,这是你从魔界给我带来的礼物吗?」淡漠的语气中透着小小的惊喜和期待。 四周的宫灯亮起,三春看着从黑暗中走出的人,慢慢张大了嘴巴,好奇都化作了惊诧,鬼,鬼王……是个孩子!?豆丁大小的孩子,还没她的腿高。感觉连大字都不识几个的年纪,怎么能成为一界之主呢?任焰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学堂念书呢。 任焰介绍道:「这是我师父,三春。」 小鬼王扭着屁股走上前来,仰头看着三春,「你的名字好长啊,你好,我姐姐,我叫司无尘,今年六岁,我喜欢吃年糕,我昨天刚认识了三个数……」 一大长串的自我介绍,听得三春振聋发聩,别说大字不识几个了,这孩子听人说话也挺迷煳。 为了方便交流,三春蹲下身,柔声道:「鬼王陛下,我叫三春,是任焰的启蒙师父,今年五百岁。」说起来她如今应当是十六七岁左右,只是加上重生之前的年纪,折中说是五百来岁应最合适。 看着三春唇红齿白,司无尘心中喜欢,上前两只手抱住三春的脑袋,面无表情,脸颊却微红起来,奶声奶气道:「三春姐姐,你真好看。」 失去生命的冥界居民都是死气沉沉,皮肤是带着病态的白,连嘴唇都没有血色。只有她与任焰是唇红齿白,肤色正常,相较之下可不是好看吗。三春无力辩驳,只觉小鬼王身上阴风阵阵,被他抱着脑袋,倒是凉快的紧。 眼见两人初次见面就如此亲近,任焰心里不是滋味,很是担心自家师父会被司无尘拐走,这个小鬼王精的很。 「你个小鬼头!」最亲的师父竟然被别的小屁孩给抱了,任焰吃味的拉开了两个人,双手抱在胸前,整个人挡在两人中间,对着小鬼王凶道:「离我师父远点。」 被打断交谈的司无尘抬起头来与任焰对视,越显苍白的小脸严肃道:「你让我帮你打开传送门,你也承诺过会同魔界带东西给我,不是美丽的三春姐姐,那是什么?」说罢飘了起来,冷飕飕的眼神落在任焰身上,斥责他这个没有信用的人。 这一问,任焰也有些心虚。此去魔界,虽然有所见闻,但最终没有到达黑森林,自然也看不到里面的珍宝。最后带着师傅匆忙逃跑,哪有时间再去准备东西给司无尘交差。 「没东西给我的话……」司无尘飘到三春面前,一双眼睛里冒出星星来,「我要让三春姐姐陪我玩。」 拒绝的话没能出口,三春捂住了任焰的嘴,问小鬼王,「你要让我跟你玩什么呢?」
第101页 说到这儿,小鬼王的脸上终于带了一点笑容,领着两个人走出书房,往后院走去,在密集的房屋中有一方小院子,搭着竹棚子遮雨,棚子顶上挂着灯,依旧是紫色但仍比别处都要明亮些,竹棚子下方便是零散的竹制骨架、颜料墨色和未展开的宣纸。 看着散落在地上的材料,三春猜出个大概,这是要做手工活儿。 司无尘抓住三春的手,如获至宝,眼里放光,「三春姐姐这双手那么细,做出来的风筝一定好看又精细。」说着跑到了竹棚子下面,到处翻找。 小娃娃撅着屁股翻来覆去,三春觉得甚是可爱,忍不住露出笑容。同见此景,任焰却微皱眉头,心里泛上一股疼痛,三春转头看他时,表情又恢復正常。 从杂物堆里爬起来,司无尘抱着一张纸朝两人跑过来,把纸塞到三春手里。 「三春姐姐,我想让你陪我做一个大风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01 02:00:57~2020-06-02 02:20: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废鱼啊鱼 8瓶;甲乙饼丁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6 散落满地的材料只是普通的造风筝的材料,小鬼王给的图纸上却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大风筝——有一间屋子那么大。 仅凭这些普通的材料做出来的大风筝, 还没等放出去就被风吹散架了。要做出这图纸上的风筝, 不是一日之功, 三春犹豫了片刻。 「如果姐姐能帮我把大风筝做出来,我就放你们离开冥界,可好?」 说话声糯的像米糕一样,豆丁大小的孩子站在三春面前低着头,衣摆下的小尾巴若隐若现, 仰起头来就是一张楚楚可怜的小脸,叫人无法开口拒绝。一旁陪侍的小丫鬟都见怪不怪了——鬼王陛下还是小孩子心性,见着陌生人就要抓去做风筝。 看着好乖一孩子。 大风筝而已,做法并不难, 去找些些合适的材料, 再多找几个人帮忙, 折腾几天总能做出来。 三春心一软就想同意了这个不算什么的请求,一旁的任焰表情复杂, 偷偷扯她的袖子, 劝道:「师父,你帮他做这风筝会折寿的,还是我来吧。」 三春按下他的手, 小声道:「放心吧,我的生命本就很长,折几年几百年的没事。」 应下司无尘的提议,孩子欢快地拉着她往竹棚下走, 任焰也跟上去。 不远处的丫鬟们对三春指指点点,「连医圣大人的劝都不听,一个小妖精罢了,怎么会是医圣大人的师父呢。」酸中带醋,羡慕嫉妒恨,看到任焰回过头不善的眼神,丫鬟们纷纷避开,嘴上也捂了严实。 风筝的样式是最普通的样式,只有一个竹架子煳着一张油纸。司无尘拿着竹条比划给三春看,「就是这样做,姐姐会吗?」 开口闭口叫姐姐,喊的三春心里都甜甜的,摸摸他的小脑袋,「我会,不过这个竹条有些脆,要做大风筝需要再韧一些的竹子。」 「我知道!」司无尘扬起头来,说道:「我们去找雪竹。」 话音刚落,院子外跑进来一个小黑影,抱着小鬼王的大腿就不撒手了,三春定睛一看,是一只小鬼魂,头戴一顶小官帽,还长着八字鬍,很像木偶戏里的木偶爷爷,大小也很像。 小鬼魂抱住鬼王的腿就嚎啕大哭,「陛下呀,臣这才离开一会,您这是干什么,怎么能带生人来这儿呢,可真是吓坏老臣了。」 司无尘推开哭啼啼的小鬼魂,一手拍在他脑袋上,「判官,我要跟姐姐去城外砍竹子去。」 「啥?」陛下哪有什么姐姐。判官飘起来审视面前的妖精,一旁的医圣他是见过的,这个妖精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看她一脸微笑,规规矩矩,年纪也轻轻,不像好鬼,难道是对他家陛下有企图吗? 「你是……」话没说完,一双小手捂住了判官的嘴巴,司无尘嘟着嘴巴,「你不要问了,我要出去了,你就留在府里看家吧。」 「陛下!」 司无尘鼻子一红,一下子就黑了脸,「你再拦我我就哭给你看。」 鬼王一哭,冥界就要下雨。以此要挟,小鬼王轻松搞定了判官,与三春和任焰一起去城外。 不想随行人太多引人注目,司无尘一个侍卫都没带,美名其曰,「我有医圣保护」,任焰却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成了这小鬼头的免费保镖,看着他一路对三春撒娇卖乖,娇滴滴的喊姐姐,把三春哄得开心,不管说什么都答应,任焰心里还挺不是滋味。 走出城后路就纷杂难辨,三人摸索着前行,面前的黑暗突然露出一丝蓝白的光点。追随着光芒而去,雪月山便露出一角。 山顶被白雪覆盖,山上的树木隐隐散发着幽光。顺着山路爬上去,越往上气温越低,三春哈一口气变成了白雾,搓搓手,从空间里拿出了披风和棉衣。 生在冥界的人对于温度的感知十分迟钝,小鬼王虽然不觉得冷,但是三春给他套上棉衣的时候,他并没有拒绝,反而看着她一脸认真的表情,心底有些微恙。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是这个妖精与别人不太一样。 昼夜不分,三人爬到山麓,周边的土地都被薄薄的积雪覆盖,环绕四周也没有发现雪竹的踪迹。任焰看看天色,解释道:「雪竹只有在月光的照映下才会显形。」
第102页 冥界有月亮吗? 来这儿算是第二天了,就没见天上亮过,三春怀疑自己再呆下去,肤色也会变得与冥界人一样白了。 看出三春的疑惑,任焰又道:「之前听说冥界在魔界烛龙那里制了一个木机月亮,夜晚的时候,偶尔会出月亮,但不常见。」 木机月亮只会按照已经设定好的轨迹和时间出现,出现一次怎么也得等两三天之后。毕竟冥界的人们不喜欢刺眼的光,虽然是比较柔和的月光,也经不起每天都晒,当初装上木机月亮的时候,也是考虑过这些才设定每三到五天出一次月亮。 没有月亮也不必在这儿浪费时间了,任焰上前揪起小鬼王的领子把他提起来,「回去吧小鬼,等到出月亮的时候再来。」 就算被任焰提起来,司无尘也不吵不闹,扭过头去对着三春,委屈道:「我不想回去,回去我的风筝也做不出来,风筝做不出来,我什么都不想做。姐姐,我们在这等不好吗?你看这里的雪,这里的树,多好看呀。」 好像确无不可。 「小焰,你把他放下来。」三春上前分开两人,蹲下身耐心询问,「你如果不回去的话,判官不会担心吗?」 「不会的。」司无尘排排身上的灰尘,偷笑道:「我常常背着判官跑出府玩,什么时候被抓到什么时候才回去,而且我今天出门的时候都跟他说了,他不会担心的。」 听到这回答,三春才点头同意。 远隔几里地外的王府,判官收拾了书房又收拾卧房,端了一盆热水进来,只等着鬼王陛下回来,洗了脚后美美的睡上一觉,判官悠悠的飘在半空中,都已经过了关城门的时间,陛下还没回来。 迷惘了好一会儿,判官才相信这个事实:他一手照顾起来的鬼王陛下,竟然跟着一个小妖精跑了! 老鬼伤心,涕泗横流。 司无尘乖巧的跟在三春身后,找到了一片比较平缓的空地。 三春从空间拿出木屋和院子来放在空地上,顺带着捎出了两只参灵,在院子里活蹦乱跳庆祝自己重获自由,只是还没喜悦一会,就发现此地没有阳光绿水,对参灵来说简直就是一片贫瘠的废土。 想要扎进土里,土被雪水渗透之后冻住了,转头藏到花丛里,迎面就跑过来一个小娃娃,对着花坛里绽放异彩的花朵啧啧称奇。 这是仙界的花,不但能在冥界存活,还能发出微光,看得司无尘好生羡慕,「这花好像花灯一样。」 看到小娃娃露出笑容,三春也觉得开心,笑问:「冥界也有花灯吗?」 任焰抢道:「一个月后是人界的中元节,人界放的花灯烧的纸钱会被送到冥界来。」 等到了那个时候,冥界上空被纷飞的花灯照亮,一定是一副壮观的景象。三春心驰嚮往,眼下还是要把小鬼王的风筝做好。 山上寒冷,三人进屋御寒。 熟练地点上了炉火,屋里不一会就暖和起来,烤化了落在屋顶的雪,化成水珠滴滴嗒嗒从檐上落下。三春看了看空间里的存粮,想着给他们做几道菜填肚子。 之前在仙界捕的大鱼还剩许多,被她冻成一块放在空间里,正巧今日也冷,煎些鱼片吃吧。 冻鱼解冻,热锅烧油,炉火上忙得不亦乐乎,任焰在一旁帮忙摆好碗筷,又去铺床,一想到今晚是那个小鬼睡在床上,气得他想掀床走人。只是这是师父的床铺,再怎么憋屈也捨不得掀了。 自从见到司无尘之后,任焰就感觉自己在师父那里失了宠,三春满眼只看的见小巧可爱的娃娃,把他这个亲徒弟都忘的干干净净。 一起吃了饭后,三春哄着司无尘睡下,转头去找任焰,却不见人在屋子里。 躲在花丛中的参灵冻得瑟瑟发抖,参须缠绕在一起取暖,四周的雪光照亮了小院子,没有老树的荫蔽,院子里敞亮了许多。篱笆上的青藤被低温冻住,翠绿依旧的叶子上覆盖着一层薄冰。 「怎么不进屋去?」 三春把披风盖在他背上,坐到任焰身旁的石凳上,两人围着石桌,脚下是冰凉的积雪。 任焰看了她一眼,依旧是从前的模样,连头上的木钗都没变旧,低头道:「感觉师父不像从前那样在意我了,对司无尘比对我还要亲……」 这是……嫉妒了。 难得见他这样孩子气的一面,三春柔声道:「他不过一个六岁的孩子,当然需要我们多照顾一些,你比他年长,别跟一个小孩比较。」 「其实……」任焰顿了顿,指指屋里那位,小声道:「他今年三百岁,比我大多了。」 三百岁,比季青临的年纪还大一些。三春好像能明白小焰的心情了。 石凳有点重,三春搬着石凳靠任焰近一些,伸手把他的肩膀揽过来,脑袋靠在她的怀里,过肩长的头髮蹭在她的脖颈,医圣明显没有反应过来,一时有些僵硬。 「许久没见,师父也想你啊。」 「要不是今天来见了小鬼王,我也想听你说一说你这些年的见闻。自己养过的孩子修成了人界的医圣,师父为你骄傲。」 女子柔软的胸膛,跳动的心脏,耳边是她放松的唿吸声。他是师父的骄傲——任焰轻笑了一声,伸手回抱住了师父,很轻松就抱着她站起来。脚下悬空,三春紧张的抱紧了小焰的脖子,两人落在了木屋顶上。
第103页 登高望远,身在雪月山麓,能看到山下的王城,处处散落着紫色的微光。任焰靠在三春身上,说起他这百年间的见闻。 作者有话要说:  头顶锅盖,别打俺。 俺反思,俺拖更了,今天有点小忙。 下一章挑几个评论发红包,做补偿吧,谢谢大家的支持。(感受到我的歉意了咩) ☆、57 一个好老师让人受益终身,任焰这一路遇到的都是好老师, 所以好运连连, 一路亮绿灯。 无论是云起镇上的教书先生, 养育他长大、为他一生作出启蒙的三春,还是带了他几十年,帮他去除煞气的师傅。因为良师益友,没有爹娘的他也没有走上歧途。 自从入对了修仙门派,有了师傅引路, 天资聪颖的任焰就没走什么弯路,二十岁习得驻颜术,专心修炼,三十五岁便除尽了体内煞气, 四十岁的时候送走了升仙的师傅, 任焰也成为一派长老之一。 掌门有意培养他做继承人, 门派中所有的秘籍仙术摆在他面前任其挑选。 在众人期待的眼神注视下,任焰只选了一本医书并推拒了掌门的好意, 只道半生以从医救众生为志, 不会为了这些仙术就放弃自己的初心。 想要真正突破凡尘,免不得入世游歷,任焰的年岁愈来愈长, 心思和样貌却依旧是二十几岁的少年。在人界游歷几十年,济世救人,潜心修炼,直到八十岁时路过江南小镇, 在乌篷船中遇到一个女子,少年的心泛起了波澜。 「她那时好像三十来岁。」现在回忆起来,任焰已经记不清她的音容笑貌。但还记得与她双手相触时心底的悸动,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体会到情爱为何物。 想要成就大事,先不能为儿女情长所困,何况他已近百岁,即便爱了,也不能陪她到永久。 过了二十年后再回到江南,得知那女子已经在几年前去世了,任焰心中没有悲喜,他是在他长久的生命中,在那一瞬的眼神交接中短暂的爱了她一下。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祭奠过女子后,任焰去到了妖界,行医数日后,偶然遇到了在事业上升期的季青临,熟人见面,秉烛夜谈,任焰作为大夫,两人就季青临饮酒的问题做了一场辩论,结果第一局季青临输给任焰一块地,第二局任焰输了两颗千年灵芝。 辩论第三局还没开始,天色转明,任焰急着赶路便草草收拾行李离开。 他去了仙界下云,来到冥界城郊,空间中屯的草药种子越来越多,医治过的病症也越来越复杂,后来听从人间羽化上仙界的人说,人界百姓感激他留下的医术,推广的草药种植,尊称他为济世医圣。 名头大,听着也响亮。仿佛走到哪里头上都顶着一束光环。 许是因为这名头,神界的人不久后也找上了他,来的人虽少,架势却做足。念了几段官话之后,慷慨的说要留一个神位给他。彼时任焰正沉迷于集齐各界的珍稀草药撰写药录,根本不在乎什么神不神的位置,着急忙慌地送走了神使,去到了魔界。 黑森林里的晶石和草药是整个魔界最为珍稀的,他来到魔界后一路向魔都,就是为了森林中数不清的奇珍异宝,只是没想到,半路会转向去救三春。 「不过能救下师父,顺路再跟水神打一架,这趟也不亏。」任焰裹紧了两人身上的小被子,天空不知何时下起雪来。 身为事件的当事人,三春还挺不好意思,她也在黑森林外围呆过一段时间,最后只得到一块火焰晶石,结果还被她偷偷塞给了华阳,现在手上也没东西能拿出来哄他开心。以后若有机会,还得让任焰再去一趟魔界,圆了他进黑色森林的愿望。 突然想起什么,三春试探着问道:「你去仙界的时候,有听说过什么关于上云的大事吗?」 任焰仔细回想,虽然只在仙界呆过短短几天,可听到的八卦却不少。「有人说仙帝一病不起,嫡皇女已经在监理政务了,还有人说看到了仙界的苍穹顶上打开了一扇传送门,说是通往神界的门,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通往神界的门……那小白他,是回神界去了吗? 分别太过仓促,她都没来得及对他道谢,如果说他是任焰的师父,那小白就是她的师父啊,给她各种金丹还教授给她剑术,从她在山坡上遇见他之后,小白就一直在帮她。 如果小白真的回到了神界,他们会不会再也见不到了。 身旁的师父情绪突然低落下去,任焰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像小动物一样蹭来蹭去,「师父怎的突然不高兴了。」 院子里落了薄薄的一层雪,她不把老树拿出来也是怕树被冻坏树枝,从前小白在的时候,他的结界可以保护院子里的所有东西,他走后,也没有人能够造出那样坚固的结界了。 物是人非,三春触景生情,想起自己落下堕仙台时的情景,心生惧意,「我在仙界的时候被一个神推下了魔界,只剩小白跟她在一起,会不会就直接被抓回神界去了。」 「小白他那么厉害,师父你要是担心,我们可以找一只传信麻雀去给他送信,叫他放心,你也放心。」 对了,有传信麻雀可以用。 魔界之外,随传随到,服务优质,速度第一。传信麻雀好,谁用谁知道。 手指点雪水在半空中画一个雀字,不过片刻,从不远处的树林中飞来一只小肥啾,扑扇着小翅膀,落到房檐上,打了一个睏倦的哈欠,探头向下瞅瞅睡在木屋里的人,又回头看看坐在房顶上的两人。
第104页 小黑眼珠一瞪,立马露出一张苦瓜脸。 大半夜还要加班,这次非要讹上一笔加班费。 伸出小翅膀,鸟嘴张张合合,「大半夜的还要送信,我不要休息的呀,五个金瓜子,少了不干的哦。」 别说五个金瓜子了,就是五十个她都愿意,三春付了金瓜子,又草草写了一封信递到传信麻雀翅膀上。肥啾掂掂信件的重量,收起金瓜子,扑棱着起飞,消失在夜色中。 今夜打了两个地铺,原先宽敞的小木屋也显得拥挤起来。 睡醒时外头依旧昏暗,司无尘却异常兴奋,晃着三春的胳膊叫姐姐,把她从被窝里摇醒了。 从铺上坐起来,眯缝着眼看窗外的天空还是黑的,三春差一点又睡过去,看清身边的小鬼王后,神智才清醒过来,知晓自己就依旧身在冥界,摸着衣服开始穿衣叠被。 没有雪竹,山麓的雪地难免有些空旷,一只毛绒绒的雪兔子从空地边跳过去,临走还不忘瞅一眼这一夜间突然出来的庞然大物,引得司无尘变出小尾巴飞上去追它,你追我赶,玩的不亦乐乎。 没事干什么跟鬼王玩游戏,雪兔子成功把自己玩进了锅里,与花椒、葱姜蒜作陪。 小兔子那么可爱,一定要多加辣椒才好吃。四下的狐狸都闻味跑来,蹲在门外馋的流口水。 麻辣兔肉,三春真的第一次做,为了照顾这个三百岁的小朋友的口味,她还特意少放了一些辣椒。即便如此,也辣得司无尘小脸发红,一边喊辣一边吃,痛并快乐着。 「嘶哈~」小鬼王喝了一大口水,突发奇想道:「姐姐做菜那么好吃,不如在冥界开一家餐馆?这样住在城里的人都能尝到姐姐做的菜了。」 这个思路倒是新奇。 一般人得到好东西总是想自己先尝试,优先先满足自己的需求,三春也觉得这是人之常情。只是这小鬼王自己尝着东西好吃,竟然还能想到城里的百姓,是因为他天性善良呢,还是因为他是个三百岁的孩子呢。 理好措辞,三春礼貌推拒道:「我只给自己的家人朋友做菜,你如果想吃,我可以单独给你做,但要把这个做成生意的话,我会有负担。」 「负担?」 「要考虑更多人的口味,操心很多事,为了店面和生意不得不做出妥协,这就违背了我喜欢做菜的初衷。」三春一边说着,夹了一块肉放到任焰碗里。 听她的解释,小鬼王似懂非懂。 三人在雪月山待了两天,司无尘最爱在山间追野鸡打山兔,没东西可玩的时候,就借三春的小锄头去挖几颗蘑菇回来,于是锅里的主角不断换着花样,饭桌上也多了些冥界本土的味道。 第三天夜晚,一如既往的黑夜中突然亮起了一束光,在地平线那端露出光芒,清冷又柔和,升起的月亮将光芒洒向大地。处在雪月山麓上,月光首先便洒向了雪地。 隐藏在黑夜中的雪竹纷纷现形,一个个高度气拔山河,落下的竹叶混着月光落在雪地上。被雪覆盖的枯萎竹叶下「噗!」一声,冒出了一个又一个小竹笋。 任焰在前头砍竹子,司无尘走在后面背着小背篓挖竹笋,沿着山麓绕上一圈,竹子砍够了,小背篓也挖满了。 此行收穫颇丰,三人收拾好东西放进空间,准备回城。 一路上司无尘就像正常的小孩子一样,嬉笑怒骂一样不落。看到恶狗欺负小孩还会跑上去给它一脚,吓得恶狗夹着尾巴逃跑。友好地把小孩扶起来,然后抓一把石子追着恶狗打。 城中有许多商贩沿街摆摊,还有很多三春都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司无尘大摇大摆的走过去目不斜视,对这些玩具毫无兴趣,只有路过一家卖风筝的店时才偷偷望进去,里面风筝有各种花色样式,也就看了一眼便离开了。 百姓安居乐业,无欲无求,遇到新来的乞丐,司无尘就把身上的钱都给他,作为第一桶金,帮乞丐发家致富。 王城中没有一个乞丐可以看到第三天的月亮——因为鬼王的大力扶持,投股各种店铺和作坊,而冥界最缺的就是劳动力,所有的乞丐都可以是潜力股。 趁司无尘走在前面不注意,任焰附在三春耳朵上说,「做风筝的时候,师父千万别碰那风筝线,不仅因为折寿,万一再沾上什么诅咒就不好了。」 闻言,三春心中咯噔一下。 虽然孩童的头髮一直遮着他的脖颈,但在小木屋睡这几晚,三春早就注意到了,小鬼王的脖子上有一圈头髮丝粗细的印记,她以为是因为四周太黑,自己眼花了。 冥界的人向死而生,鬼王也不例外。 所见与任焰所说联想在一起,三春也大概明白,司无尘对风筝的执念是从何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03 20:50:54~2020-06-04 03:03: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废鱼啊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8 夜半时分总会被噩梦惊醒。 醒来后却不记得自己梦见过什么,除了砰砰乱跳的心脏, 司无尘找不到任何痕迹, 梦里发生的一切仿佛一个诅咒纠缠着他, 将梦里梦外的他分割开来。 很久以前,身为凡人闭上眼睛的时候,脖子上浸透了温热的液体,再睁开眼,他就来到了冥界。
第105页 忘却前世, 做一只忧无虑的小鬼魂,与老鬼王共处不久,在老人家的好言相劝下,选择放弃投胎留在这里。只是仰望天空的时候, 懵懂的双眼中生出愿景来, 脑海中勾勒出一只大风筝, 飞翔在冥界的夜空之上。 判官事事都做得周到,却不许他靠近冥王殿, 里头是歷届冥王的牌位和生前身后的信物。 不喜欢听话的司无尘偷偷跑进冥王殿, 偷走了自己牌位前的信物——是一截扎在一起的风筝线。是命中注定还是一时兴起,小鬼王很想做一只风筝,想飞起来。 「虽然我现在也能飞, 但是趴在风筝上飞一定是不一样的感觉。」司无尘比划着名飞翔的姿势,把浆煳递给三春,而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从空间里掏出一个木盒。 风筝主体已经做好了, 就差他盒子里这条线,连上去就成了。 抹掉盖子上的灰尘,司无尘把盒子递过去,三春看不到盒子里的东西,下意识就要去接,手刚伸到一半就被坐在一边帮忙的任焰拉住,任焰表情凝重,在他眼中,那风筝线上的怨气深重,是不祥之物,可以说谁动谁倒霉。 猜想到盒子里放的东西,三春也想慎重一些,但是目光触及到司无尘的眼睛时,心就不自觉的想对自己下手狠一点。 她一个连春风化雨都吃过的草,还会怕这些小小诅咒吗! 躲在墙边的丫鬟们,藏在草丛里的判官,爬在墙头上的侍卫们,无数的小眼睛盯着鬼王的木盒,还有那只不知死活要接到木盒的手——小小的妖精也敢接鬼王陛下的信物,真是不要命了。 从前那些被鬼王臂下拉过来做风筝的人啊妖啊仙啊的,虽然不如医圣大人修为高,但哪个不是有两把刷子,非死即伤,十个有八个成功获得了冥界的永久居住权。 众人围在一边,只等着看三春的笑话,在冥界居民名录上再加上一笔。 手掌与木盒之间的距离不断缩短,手心压上重量,三春并不觉得有什么异样,缓缓打开木盒。 整齐扎在一起的风筝线散发幽光,伸手把线从盒子里捏出来,眼见为实,周围掉了一地的下巴。吓活鬼了!竟然人真的有人能拿的到鬼王陛下的信物。 说实话是有点疼,三春不自然地咬紧了牙,手上这风筝线像是刀刃一样切进她的手掌中,但是她的身体不断的自愈,所以风筝线也没能切入太深,只是接触的地方还会生痛。 把线拴上,就是一个完整的风筝。三春转头向着司无尘微笑,眼前却逐渐模煳,迎风倒下。 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热乎乎的,耳边是雏鸟的鸣叫,好像是梦醒一般。 「啊!」三春赶忙从地上爬起来。眼前却不见了任焰和司无尘,连四周的场景都变幻了,天空是明亮的蓝色,空中有飞鸟和浮云,脚下一条小路通向一间房。 来不及思索这是哪里,三春的小路走过去,停在了房间门外,里面传出女子的哭泣声,又一男声响起,一下子盖住了那哭声。 「哭什么哭,女人家就是没见识,孩子送去祭祀我高兴的很,只要交出这一个孩子,就能保我们刘家几辈子大富大贵啊。你也算是给我们家积了阴德,我会给你爹娘一笔钱补偿你。」 再多的好话她都听不进去,女子无助的跪在地上,「老爷,求您放过我腹中的孩子吧!」 「不识抬举!」才高大的男人扬起手掌就要落在女人的脸上,三春一个紧张,想要推门阻止,身体却穿过了木门,来到两人对面,他们却像是看不见三春的存在。 响亮的巴掌拍下去,女人失去声音,歪倒在地上,双手护着已经五个多月的肚子。 从眼角滴出的泪落在地上,三春就像一个看客,旁观这个母亲与她的孩子,男人推门出去,女人也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走到窗边,带了面纱遮住脸上的红印,哭红的双眼无神的望着镜子中的自己。三春站在她身边,想要安慰她,却发不出声音。 是小鬼王的风筝拉她来到这个幻境,这里应该有司无尘在才对,可是很长时间,房间里只有这个女人,三春的目光落到女人的肚子上——该不会,是这个孩子吧。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分明是春光熹微,屋里却冷的像冰窖一样。 铜镜中的脸苍白而憔悴,女人呆坐了好久,终于推门走了出去,门外只有一条路,是三春来时的那条小路,两人一前一后,三春跟在女人身后,阳光下映出一个人的影子。女人扶着自己的肚子,喃喃自语。 「宝宝,娘亲不会让你死的。」 幻境中的草木是嫩绿色,明亮色彩的花朵开满沿路,女人走一会就在路边休息一会,三春也跟着坐下,手虚放在她的肚子上,竟能感受到细微的心跳。 走走停停,路的尽头是一个神庙。三春跟着女人进去,看到了供奉在庙里的神像。香火瀰漫中的神像是个女神模样,长髮披肩,即便是坚硬的石头也掩盖不住她眉宇间的温柔,三春痴痴的看着,总觉得这张绝美的脸,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女人跪地祈祷,「水泽娘娘在上,民女有一心愿……」 水泽娘娘?水神!?三春不可思议的看着石像,怎么也无法将它与水神稚水联繫在一起,前不久才见识过稚水的架子,她才不相信稚水会出面保佑这对苦命的母子。 女人走出神庙,回家的路上一路星辰变换、昼夜更替加速,不多时就到了分娩的日子,女人肚子发痛倒在地上,不知从何处跑过来一群丫鬟婆子,扶着女人进屋去。三春靠在窗边看着屋里的情形。
第106页 撕心裂肺的叫声,里头也逐渐混乱起来,门里端出一盆盆被血染红的热水,而后接生婆慌乱地推开门,大叫一声:「不好啦!司小娘难产了!」 走来的刘老爷愁容满面,三春跟着进去,透过被子看到女人胎位不正,下身大出血,心里着急,却无法出手救她。 产妇晕了过去,根本无法再用力,刘老爷甚至叫人去请大夫来准备剖腹产子,三春惊恐的看着那个冷血无情的老爷,没有充足的准备,产妇身体本就大出血十分虚弱,这时候再剖腹,这位司小娘一定会没命的。 万般情急之下,推门走进来一个女大夫,手里提着药箱工具,与刘老爷交谈几句后便清了场,只留下她在屋里陪着产妇。 在四周布下结界,大夫蹲下身擦掉产妇额上的冷汗,三春在一旁看着,一下子就对上了,这个女大夫与神庙里供奉的水神长得一模一样!产妇有救了。 大夫唤醒了昏迷的女人,在她耳边道:「我知道你想救这个孩子,但他从出生那一刻就是鬼王的祭品,即便躲过一劫,也活不了多久。一年后,你离开刘府,还有六十年的好日子可过。」 女人虚握住手边的衣角,苦苦哀求:「救救……我的孩子。我不活了,六十年……换给我的孩子。」 这是她的愿望。大夫嘆了口气,伸手覆在她的肚子上,减缓产妇的痛感,「即便把你的余生换给它,它也只能活到六岁,而你会为这次改命付出代价……」 「我愿意。」她命苦,不能让孩子也跟着受苦,孩子是无辜的。 浑身带血的婴儿终于从母亲身体中出来,他安安静静躺在大夫怀里,是一个健康的男婴。用软布包裹起来,放到女人怀里,还没睁开眼的孩子不哭不闹,感觉到娘亲鼻息还会伸出稚嫩的手触碰她的脸庞。 怀里靠着自己的孩子,女人轻笑,如同春风吹进心里,「娘亲身份卑微没能给你什么,你就叫无尘吧,不要理会外人的恶意,你永远是娘亲最疼爱的孩子。」 神也不能过度干预凡人的命运。一命换一命,女人的眼睛缓缓闭上,温暖的鼻息消失,婴儿耸耸鼻子,大声哭了出来。 听到婴儿的哭声,等在房门外的人欢笑着进门来,浩浩荡荡,围着婴儿畅想美好的未来。大夫放正了女人的身体,转身走出去。 走到门边时,照进屋里的阳光映照她一头青丝,有一瞬间闪现了蓝色的光,幻象破除后化成水蓝色的头髮,三春望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了自己与这水泽娘娘的一面之缘——龙窟山向阳坡上,那个从天而降的女神! 这里是三百年前,司无尘还是个婴儿,女神也还没有陨落。 交错的时空中,她找到了自己的缘。 三春丢下拥挤的人群追出去,张嘴唿喊:「水神殿下!」 院子里只有鸟鸣声,风声吹过,连三春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水神却回了头。 石子路上长着一棵草。 客从何处来?她微微勾起嘴角,回过身去,长发飘摇如同碧波泛起涟漪。一袭白色长裙迎风而动,裙角激起浪花。整个人消失在水花中。 眼前只剩一块被水打湿的鹅卵石,在日光的照耀下很快就干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三春感觉自己是做了一个梦中梦,方才水神一个回头,她还以为自己真的身处这个时空之中,差一点就能与女神对话了。 水神虽然离开了,但被她接生出的无尘却在这个府里安全又健康的成长着。 一开始,三春看到乳母给婴儿餵安眠药还吓得够呛,结果刚喝下去孩子就吐奶,如此反覆,始终不能得手。 小无尘就像开了一圈神秘的保护,无论无良的爹想怎样弄晕他送去火祭,他总能安全的躲开。 雇劫匪绑架,棍子还没敲到孩子头上,劫匪家接连传来喜事丧事,「你娘没了」,「你娘又活过来了」,如此悲喜交加,谁都没工夫再理会这个小婴儿。 找厨子下杀手,提着菜刀靠近婴儿,结果刀柄松了,刀刃掉下来砸到脚背,疼得厨子直喊媳妇儿。 与鬼王做了交易的刘老爷支持没能交上祭品,夜深人静,鬼王现身讨债,两人一番攀谈交心,才明白,这孩子被神庇佑,可以活到六岁。六岁之后,必有大凶,于是暗杀任务暂且搁置。 时光飞逝,三春看着小婴儿长成小娃娃,转眼间就来到了他六岁生日的第二天。 春光融融,樱红柳绿,城外飞起许多风筝,司无尘也买了一只风筝,偷跑出城,在湖边新绿的草地上奔跑。可惜他个子太小,跑得又慢,风筝根本飞不起来,三春坐在一边看着他抱着风筝天真烂漫,同时也在为将发生的悲剧而担心。 湖边有很多人在踏青,司无尘带着风筝跑着跑着就到了一棵树下,阴影笼罩了他,三春追上来的时候,看到了从树后冒出的男人,他一手夹住司无尘的身体往树林里拖,惊恐的孩子还紧紧地拽着自己的风筝拼命挣扎。 孩子的求救声太大会引人过来,男人四下寻找石头,最终,目光落在风筝线上。 不要! 三春扑上去,身体却穿过了两人扑在地上,眼见那风筝线缠绕,勒紧,孩子渐渐没了声音,周围的景象都化作空白,寂静无声,三春眼前只有一个被风筝线勒住的司无尘。 化出长生剑,对准风筝线噼下去,「铮!」一声,线丝断裂,连空白也逐渐崩落,只留一个司无尘呆愣着与她对视。
第107页 他伸出手覆在三春脸上,急促的唿吸,慌乱的心跳。 「姐姐?你怎么会在我的梦里。」 噩梦解了。 沉进孩子的眼眸中,三春的眼皮重下来,视线模煳,闭上了眼睛。 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是陌生的房间,任焰坐在床边昏昏欲睡,看到她醒来立刻来了精神,端来一碗水,「师父啊,你没事吧,昨天就那么晕过去,真是吓死我了。」 喝点水后,身体舒缓过来,三春揉揉眼睛,「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是早上,你睡了半天一夜。」任焰转身去把窗帘拉开,天空露出月亮白,月光下,他脸上弯月形的胎记若隐若现,任焰已经习以为常。 「司无尘没事吧?」 「师父晕过去不久,他也晕了,前后脚,估计是他那信物搞的鬼。」 虽然确实是那个邪气的风筝线引他们入梦,但好像办了件好事。三百岁的司无尘依旧是六岁时的心性,或许就是被生前怨气所困,如今她在梦中破了那线,解了怨念,日后司无尘应该能够像正常的孩子一样长大。 眼下事毕,三春脑中仍有一人挥之不去,一死一生,冥冥之中,她与那女神仿佛有着特殊的缘分。 「任焰,你知道稚水之前的一任水神叫什么名字吗?」 突然提及,任焰有些猝不及防,回想自己的见闻,脑中勾勒出一个温婉的女子。 她的名字——「善若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04 03:03:20~2020-06-05 15:42: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废鱼啊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9 迄今为止,整个神界神格最高尚的女神, 善若水。 东皇太一的女儿, 现任神皇北辰的姐姐, 前任水神,同样是现任水神稚水的师父。 这种名望高,又受人爱戴的神是会被记录在《天地实录》中的,更何况她英年早逝,死因到现在都没有查清。 从任焰口中听到善若水的一些身份地位, 三春有些恍然,看向了自己丹田,凝聚的千年修为,都是善若水陨落的神躯赐给她的, 论辈分, 她是天生地养的长生草, 善若水是滋养万物的水泽娘娘,她们之间确实有着那么一点微薄又不可割裂的联繫。 仅凭梦中一个幻境说明不了什么, 何况是在别人的梦里, 三春起身梳洗,准备再去看看司无尘。 风筝做好了,鬼王的心结也解开了, 她和任焰可以离开了。 回想不久前,神界的命令可以下达到魔界,只怕用不了多久,冥界也要奉命抓她, 没有办法,长生草稀少又吃香,像她这种品质优良,修为还高的长生草,世间罕见。 神界捕草大队来势汹汹,魔界之后便是冥界,不抓住长生草不会罢休。 应对危机,三春果断选择逃跑。 打不过,先走为上。 走过迴廊来到司无尘门外,本想来做最后道别,停在门外,却听到判官苦口婆心道:「神使大人已经离开了,人家都已经说了,只要捉住那棵长生草,就会放宽对冥界灵力管控,这正是我们谋求发展的好时机啊!」 「开口闭口长生草,让我到哪里去给他找长生草。」司无尘气唿唿的坐在桌上上,小声嘟囔着,「还把我最喜欢的花给晒死了,这神真讨厌。」 判官没听到司无尘小声的抱怨,兢兢业业为陛下出谋划策,「神使大人都已经说了,长生草从魔界逃到了冥界,您只要下令全境搜捕,尤其是在毒瘴那一带,长生草天生自带异香,用不了多少时日,一定能够抓到!」 「值得吗?」 司无尘沉思一会,想到了自己的百姓臣民,他们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被上位者统治,为了自己的主人付出了一生,结果做了鬼还是逃不过这样的命运。 神界给的条件虽然很诱人,但三百岁的司无尘又不是傻子,神界把原本就属于冥界的灵力掠夺去大部分,美名其曰是管控,其实就是变着法儿的想要把冥界变成第二个魔界,人家的使者到了他自己家里连行礼见面都没有,摆出那个老爷谱儿来,是打算欺负谁呀。就连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司无尘也不会看不透。 一阵沉默后,两人推门进去,三春平復心情,笑脸相迎。 见她进来,司无尘也变回孩童的天真,从桌子上跳下来,小跑着走到她身边,「姐姐醒了怎么不告诉我?我叫小鬼们做了点心,一会送到姐姐屋里去。」 三春笑道:「不必了,我跟任焰这就要离开了,要回家去。」 闻言,司无尘偏过头去看看她身边的任焰,一个大男人竟然对着他「哼」了一声,不就是他跟姐姐在梦里处了一夜吗,用得着这么小气吗。 「姐姐什么时候走,我去送姐姐。」司无尘余光瞅着任焰,送姐姐,就不送你! 人多会引人注意,何况神界的人刚出冥王府,说不定还没离开冥界,这么大阵仗可不是好事。三春摆摆手,「不必大费周折,我不过一个过客,我和小焰一起走就好了。」 话音刚落,右手就被一双小手包住,三春有些惊诧的看着司无尘,难道她的身份被发现了? 熟悉的气息,司无尘紧握着她的手,仰起头来,颇为郑重,缓缓道:「姐姐不是过客,姐姐是姐姐,因为你,我才活了下来,因为你,我才摆脱诅咒能够长大,我不会忘记姐姐是我的恩人。」
第108页 原来他是这么想的……三春有些无辜,这些好人好事不是她干的吧,救了他的人是善若水,引她入梦破除诅咒的人是小鬼王自己,她从头到尾只是一个工具人而已。 恩人之名受之有愧,三春忙推脱:「千万别这样说,我只是凑巧。」 「姐姐~」小鬼王哪管什么凑巧什么命运,软软的喊她,抱着她的大腿,在她肚子上蹭来蹭去。 两人「姐弟情深」,任焰只觉得不耐烦,自从司无尘身上没了诅咒,他近一些就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灵力,是五行之外的诡秘之力,修幽冥系的人可杀人于无形,不是善茬,虽说眼前还是个孩子,但也是个三百岁的鬼王,不得不防。 「别跟他说了,师父,我们走吧。」任焰拉住她的左手就要出门,三春跟着往外走,另一只手却被司无尘拉住了。 「姐姐别走。」 两人各执一方,三人僵持在原地,三春感觉自己像一只被争抢的玩偶,可悲的是,这两个人都是她自己招惹来的。司无尘示意判官出去,屋里只剩他们三人。 司无尘小声说:「神使还没离开冥界,姐姐出去的话,会被发现的。」 任焰回道:「发现什么?」 「长生草啊。」司无尘看向了三春,一脸纯真无邪,后者撒开两人的手,默默蹲在了地上,现在就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至于是怎么发现的,还要回到幻境中的时候。金丹可对身体起作用,进入幻境中的只是灵魂体,最后三春救下司无尘的时候,两人挨的很近,司无尘便闻到了她身上长生的香气,原本是不太明白,直到醒来后又听两个神使说了许多识别长生草的方法,他才顿悟,他的姐姐,果然不是凡物。 地上蹲着三个人,个头由大到小排开。最小那只咯咯笑着,「姐姐你放心,我不会把你抓起来的,等神使离开冥界之后,你就安全了。」 三春嘆了口气,被司无尘发现就发现了吧,好歹他还叫她一声姐姐。 「我要在这儿呆到什么时候?」 计谋得逞,小鬼王不好意思的笑笑,「两天后是中元节,晚上月亮会出来,人界的花灯也会飘过来,是冥界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姐姐跟我一起去看吧。」 闻言,任焰起身,走到司无尘身边,伸出罪恶的手扭着他的耳朵,不客气道:「你个小鬼头,原来在这儿等着呢。你有完没完了,做了风筝又要看花灯,你当我师父是你家丫鬟呢?要求这么多。」 「你,你放开我!」司无尘捂着耳朵从任焰身边逃跑,「我又没有让你陪!你这个大苦瓜!」 大夫一向以医药出名,身为小鬼王也难免会生些小病吃点药,于是,苦苦的药罐子就成了司无尘对大夫们的代称,作为大夫中的神,医圣的代称就是小鬼王最讨厌的苦瓜。 巧了,任焰也不喜欢吃苦瓜。 被人叫做苦瓜,任焰戏嚯道:「你要是这么说,我还真就得陪你去看看花灯了,然后把你丢在大街上,叫你再偷跑出去。」 一棵结不出种子来的长生草竟然体会到了家里有两个孩子的悲催感。三春坐在地上,捂着耳朵也堵不住噪音,无奈之下,对着两人甩出长生藤,围着两人缠上几圈,迅速收紧,被长生藤捆在一起的两人还在斗嘴,没一会就被毒晕过去,口吐泡泡。 耳边终于清静了。 两天后,天色如常的黑。 入夜,外头紫色的灯火一点点亮起来,冥界也一改往日死气沉沉的模样,街上门店里、巷子里陆续的走出了居民,开始往城东的忘川汇聚。 难得能合法又低调的出府一次,司无尘换了一身新衣服,判官在一边给他扎头髮,系腰带,小嘴叭叭的给他讲安全注意事项,虽然鬼不会再死一次,但是也怕魂飞魄散,所以珍视生命、安全为上。 第一次穿这么繁复的服饰,司无尘张着双臂,拖着透明的小尾巴出现在三春面前。 紫色的外衫看上去有些僵硬,摸上去却是软的,袖口绣着银边,配着白色的内衫,和头上一个包子大小的髮髻,严肃之中更多的是可爱。 这次出行,司无尘已经期待了很久。 从前因为风筝线诅咒的缘故,他就是去到了忘川河边也无法触碰那些明亮的花灯。今年,他终于破除诅咒,一定要接到一朵属于自己的花灯。 走出府门,小鬼王欢快的走在人群里,三春看孩子一样跟在他身后,任焰还在她耳边不住的劝,「师父啊,咱们自己玩不行吗?作什么要跟在那小鬼头身后跑。」 三春抬手给了他的脑袋来一下,正中后脑勺,提神醒脑,「你再耍小孩子脾气,我就拿长生把你捆起来。」 为表公平,三春拿金瓜子买了三个糖葫芦,一人一个,绝不偏颇。 比赛似的,糖葫芦一眨眼就被任焰和司无尘吃光了,司无尘看到了街市尽头的河滩,两眼放光冲过去,任焰在后头偷笑——不听话乱跑的孩子,丢了你才好呢。 还没笑声出来,三春踢了任焰一下,眼神示意:还不快跟过去,他要是走丢了,我就不跟你说话了! 亲师父都这么说了,任焰不得不从,不太情愿的跟上去。三春放慢脚步,想着趁此机会让他们独处一会,缓和一下关系,省得又在她面前为一点小事争风吃醋。 时间快到了,走向忘川的人群密集起来,原本面无表情的人们,在今夜难得挂上了笑脸,天边的明月升起,漆黑的天幕之上出现一条「银河」,那是一条暖色的天河,为冷色的冥界调和出天地。
第109页 手上举着还没来得及吃的糖葫芦,三春被人群推着前行,视野中的任焰和司无尘也被淹没在人群中。 不知被谁踩了裙角,三春一个踉跄,晕头转向被人群冲到了街边,一个不小心,脑门直冲着墙上去了。三春的脑瓜与墙面亲密接触前的一瞬间,身后一人捞住了她的纤腰,整个人重心后移,靠在一个结实的怀里。 落在她腰间的手是温凉的,不是普通人或妖魔的体温。 大冷天吓得浑身发抖。 半举着糖葫芦,三春僵硬的不知所措,脑子里转过了各种见过她的神,打不过还难缠,又怀疑这只是冥界某只想吃她的饿鬼,倒是可以反抗一试。只怕现在喊救命,街市上这么多人因此骚乱起来,会发生踩踏,搞得鬼魂们做鬼都不得安生。 左思右想,三春哆哆嗦嗦,把另一只手也举起来,「好汉……饶命。」 身后的人轻笑一声,温暖的鼻息喷洒在她的头顶,三春一边求饶,手腕上的长生蓄势待发,正要突破之际,男人的大手擒住了她的手腕,糖葫芦摇摇欲坠。 完蛋!三春在心底另作打算,只盼望这恶徒能带她离开这人群,到时一定拔出长生与他决一胜负。 怀里的人终于停下挣扎,男人放开了她的手,两手落在她肩膀上,轻启薄唇,温柔道:「去看花灯吗?」 「啊?」这是哪门子恶徒,特意趁着中元节绑人去看花灯。 危机感慢慢消退,三春转念一想。 这声音……貌似有点耳熟。 作者有话要说:  夏天来了,肝火旺盛的俺拒绝熬夜!(听肝大爷的话,保身体健康) 所以,以后日更时间变更到下午18点 谢谢公举对俺的支持,祝乃们身体健康! 感谢在2020-06-05 15:42:19~2020-06-06 18:39: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甲乙饼丁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0 岂止是耳熟,这个声音, 她前世听过太多次, 这是重生之后, 第一次再听到他的声音。 三春缓缓转过身去,微微抬起头,在街灯的照耀下看清了那张脸,跨越千年的时光,从前世来到今生, 金色的瞳孔不似儿时灵动,俊朗的眉峰稍稍蹙起,喜悦显山露水。 紧张的身躯一下子软下去,一时间泪水盈满了眼眶, 清丽的眼尾泛上微红, 三春委屈地抽泣起来, 「你干什么呀?我都快被吓死了,我还以为有人要抓我, 要把我吃掉……」一边说着一边拍打男人的胸膛。 本想给她一个惊喜, 谁知道变成了惊吓,男人愧疚不已,抬手摸摸她的头, 反省道:「哥哥错了,小妹再打两下吧。」 闻言,三春撅起嘴来,扶在他肩膀上的手掌象徵性地又敲了两下, 暂时平復了心情,小声啜泣着,问道:「大哥,你怎么来冥界了?在妖界做官,不忙吗?」 「前两天还挺忙,收到你的信后就不忙了。」 「我没有给你寄信啊。」倒是给小白寄了一封,也不知道送到没有。 「是任焰寄给我的,说你们现在在冥界,过两天回去,然后我等了两天,你们没有回去,所以我来了。」 人流密集涌向河岸,忘川在视线中露出一角,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河对面零星盛开几朵鲜红的彼岸花。季青临将三春半抱在怀里,护着她不被鬼魂们挤到。 身侧是微微的压迫感,季青临他,长得太高了,比任焰都要高一头,三春更是不到他的肩膀,半举着糖葫芦,也没空吃。想到身边这人是大哥,压迫感也变成了安全感,三春和缓了心情,跟着大哥的脚步往前走。 月亮已经升到半空,夜幕被照成银灰色,天上的灯河逐渐落下,仿佛燃烧的花朵在空中盛开,它们烧在花蕊中,火光被映成五彩斑斓,飘摇如花雨,落在忘川上,稳稳噹噹随水漂下。 河岸上三两结对的魂魄鬼火,找到合适的地方席地而坐,不一会,河岸两边满满当当坐满了人。三春还在后头人群里,没能挤到前头来。 柔光照亮了忘川,河面上落满了花灯,微风一吹,花灯旋转着落到河岸上,人们伸手就可以接到一朵属于自己的花灯。 接到花灯回家供养,来自人界的烟火可保日子平安顺心。 奈何桥上,孟婆婆独占整条桥,搬着小板凳守着她的清汤摊子,一旁是仰头接花灯的小鬼王,紧跟着他的专属保镖医圣大人。 光芒越来越近,小鬼王的眼中闪着期待的光芒,忽然一阵作恶的风吹过来,花灯立即歪了方向落到桥下去了,司无尘没好气的看着吹风的罪魁祸首,分明是个成熟的大人却像个孩子一样,吹着口哨,佯装无辜。 「任焰——你脑子有问题嘛!」小鬼王怒吼着蹬腿踢他的小腿肚,被他一个侧身闪开。 小娃娃恼羞成怒的样子像极了弹性极佳的糯米糰子,小脸鼓成包子,打人都没有力度,任焰觉得有趣,终于扳回一成。 天性不对付,两人你追我赶,在奈何桥上来来回回,逐渐晋升成肢体冲突,司无尘放出鬼咒,任焰轻易挡下,又飞出弯刃逐月,钩破了司无尘的袖摆,战况进一步升级。年迈的孟婆婆搬着小板凳靠在桥边,眯着小眼睛看两人「玩闹嬉戏」,只用一只手护着摊子,上面有她接到的一朵花灯。
第110页 忽然任焰收了手,司无尘的鬼咒拍在他的腿上,麻了一会便不再反应,司无尘抬头看他,任焰正望着远处。 河岸边缘,人群之中,三春骑在一个人的脖子上,一手按在那人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欢喜的接住了一朵落下的花靛青色灯,脸上绽放着笑容,比起平日的温柔更多了几许欢喜。 司无尘觉得惊奇,在冥界,能让姐姐如此信赖的是什么人?疑惑着就要走过去,衣领又被任焰捉住。 「别去。」 「为什么,姐姐在冥界还有熟人吗?万一是坏人怎么办!」司无尘甩开任焰的手。 「那是……」任焰一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季青临是三春的大哥,他的师伯,这当然好说,只怕小鬼王知道后会对他蹬鼻子上脸,何况他这脸皮叫师父为姐姐,任焰自然害怕他会让他叫一声「师叔」,不管从哪方解释,都是他的辈分最小,吃了年纪轻的亏。 「总之你不要过去打扰人家,跟他比,你就是个弟弟。」 这是什么奇怪比喻,司无尘疑惑的看着任焰,任焰伸手把他拽到桥中间,这才休战,开始接花灯。 「哥哥你看!」三春欢喜地把花灯放在季青临眼前。 身上的重量十分轻盈,季青临扛着她走到前头河岸,接到花灯的鬼魂们陆续回到街市上,后头不断涌上来新的人们接花灯。 走到一片空地,两人席地坐下,季青临脱下外衣盖在三春的腿上,她穿的单薄,坐下来裙下便露出腿形,盖上外衣还暖一些。三春挪挪屁股,坐到大哥身边。 把花灯放在腿上,三春接过大哥手上的糖葫芦,餵他吃一个,自己吃一个,一串糖葫芦终于被消灭了。 耳边是沉稳的流水声,不似山泉叮咚欢快,也不像瀑布气势磅礴,忘川像是一个老者,看尽了人世悲欢,流遍冥界,低声吟唱。 身在河边,三春有感而发,「听说喝了忘川水就可以忘前世的悲苦爱恨,是不是忘却前尘,才能活得安稳呢?」 现在想起还像是一场梦,前世的经歷,短暂的生命。季青临是连接了她前世与今生的一个人,现在看来他的模样与前世并无二致。三春从前觉得自己有两个大哥,一个在过去,一个在现在,眼下再看,无论是妖皇还是小蛇,她与大哥之间情谊、灵犀,是不会被时空分割的。 若她不记得前尘那些污糟事,重生之后也用不着东躲西藏,日日为性命担忧。 庆幸自己重生,又厌恶自己被前世的命运纠缠,三春的脑袋渐渐垂下去,后背抚上一只有力的手,支撑着她的身体。 从袖口飘出来的山吹拨弄着灯芯,季青临轻拍她的后背,语气平常。 「忘川只是一条河而已,就像孟婆,只是在奈何桥上卖一碗汤水的阿婆。真正想要忘记前事的鬼魂早就已经投胎转世拥有了新的人生,现在,我们周围的这些鬼魂,他们正是因为对已有人生的满足,对身边人的不舍,才选择留在这里。」 满足于现状,是因为已经足够幸福,还是因为难再翻盘了呢,三春摇摇头,「大哥,我不明白。」 季青临微微一笑,不作过多解释,只道,你以后会明白的。 灯华正盛,两人不愿耽误后来的人赏灯,在河岸边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准备离去,身后传来孩童的叫声。 「姐姐,等等我!」 是任焰追着司无尘赶了上来。 月至中空,四人汇合,提着一青一紫两盏花灯往街市上去,对饭香味很敏感的三春领着三人进了一家酒楼,点上几个菜,边吃边聊。 在雅间坐定,三春站起身为两人介绍,「大哥,这位是冥界的鬼王司无尘。司无尘,这位是妖界的官员季青临,是我的大哥。」 两人相视一笑,点点头。 面对这个大哥哥,司无尘分明是身在自己做主的冥界,却有种奇怪的感觉,季青临不像任焰一般亲切好动,更像一只蛰伏的勐兽,虽然知道他不会对自己出手,司无尘还是本能的想对他恭敬些,毕竟,这还是姐姐的大哥。 季青临端起茶来,清冷的问一句,「小妹,明天回去吗?」 感知到三春要离开的信号,司无尘下意识抢道:「我还想……」话音未落,就被一旁的任焰拿手指头敲了脑袋,训诫道:「想什么想,你这个小鬼头,还没完了。」 手指离开,他的脑门竟有些滑熘熘的,鼻子旁边长了两条长须子。 司无尘看看自己,竟然变成了一条肥鲶鱼,这个任焰又使暗招。只是这次司无尘没有来跟他对打起来,变回了人形,有些委屈,小孩子嗫嚅道:「我又不是想做坏事,你们要是走了,都没有人陪我玩了。」 百岁的孩子也是孩子,虽然破除了诅咒,司无尘也还是个少不更事的娃娃,三春十分理解他的心情,却不贊同他的做法。 「无尘,你身为鬼王,虽然年纪尚小,但也要担起自己的责任,判官尽心的辅佐你帮助你,你也该学会如何作为一个君王,孩子可以有玩心,但不能玩物丧志。」 一番悉心教导,司无尘惭愧的抬不起头来,答应三春,今晚早点回府去看几本书。 相聚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司无尘与判官送三人到传送门边,司无尘还好心嘱咐:「姐姐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被神使抓住了。」 三春点点头,向他摆手,「再见。」
第111页 眼见三人消失在传送门中,一旁飘着的判官才察觉出不对劲来,勐地飞过来,问:「陛下,您刚才对三春姑娘说的是什么?您让她小心神使……难道!」 伸出拇指和食指,司无尘火速出手捏住了判官无辜的小鬍子,疼的他哇哇直叫。 「还敢不敢乱说话啦!」 「不敢了,不敢了,陛下快放手,鬍子都被薅下来了!」 传送门中变幻着光影,三春激动地抓住了大哥的手,她的房和地近在咫尺!她要开垦药田成为地主婆啦! 身边一个金主一个苦力,三春也算是衣锦还乡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在外头跑了一天,累得俺汗流不止。 拖更有罪,俺准备好接受批评了(趴地上,凉爽~) 明天一定不拖更!再拖更我就给评论的公举们发红包!哼!╭(╯^╰)╮ ☆、61 扶风丘,两座山丘的并称, 一大一小坐落在妖都东方, 山丘下便是妖都最繁华的街道, 站在东坡可望向西坡。 东坡是迎风坡,黄昏降雨,因此树木繁盛,绿植高长,多鸟兽栖息;西坡背风坡常年天晴, 植被较矮,多草坪灌木,少有大树遮阴,只在山顶有一棵老树, 树下一座小院, 篱笆围墙, 院中一方菜地,石桌石凳、花坛青藤, 俨然是一个农家小院。 清晨日升, 女子推开窗户,唿吸一口清香的空气,挽髮髻、簪木钗, 一身青色流仙裙,是兄长恭贺她新迁送的礼物。 昨日回到妖界,三春拉着任焰去市集上买了数不清的食物,季青临跟在后头付钱, 羡慕了一众小商小贩。有季青临在,不给钱也是没有关系的,不过谁会跟小钱钱过不去呢。 走进米店里,三春细细挑拣,指着一袋子糯米让任焰抱起来掂掂分量,满意的点点头,而后扫空了半个米店。 回到了家乡,三春整棵草都脱胎换骨了,大哥现在是妖界的大官,谁能动她分毫。 「小妹,你真的不与我一起住吗?」 季青临拿着刚出锅的枣糕送到三春嘴边,嗷呜一口,咬去了三分之一,又被三春接过去送到任焰嘴边,嗷呜一口,咬去了剩下的一半,剩下最后一块,任焰一边嚼着枣糕,一边送回到师伯手上。 三人三口,吃掉一个糕饼。 红枣的香气在唇齿间瀰漫,三春细细品味后咽下去,回答季青临:「大哥不是给我买了山头吗?我想直接搬过去就好了,不然让小焰去大哥家住两天?我那小木屋可住不下两个人。」 任焰摇摇头,「睡树上也行,反正我要跟师父住在一起。」 既然三春已经拿定主意,季青临也不好再劝,还好自己住的地方与扶风丘十分近,来往也方便,季青临便不再坚持。 房子太小不够住,三春便催促任焰去东坡上砍些树木来建房子,自己去湖边打水做早饭。 两坐山丘在山腰处相连,相交处是一片平缓的洼地,聚水成湖,湖中不少鱼虾蟹子,水也清澈,三春提了一桶水往家去,刚走到山坡上便见坡下街道上有人走来。 昨日分开时,季青临说会过来吃早饭,想来了到了时间,三春把水桶放到屋里,出门迎接他,只是山下那人影从一个变成了三个。 难道大哥带了朋友过来吗?三春向下走了一段距离,视野中的三个人影逐渐清晰。 一、二、三…… 走到半山腰的人,身着披风,长袍之下的面容精美绝伦,三春退后两步,彻底慌乱了。 东坡四周围上来一圈发光的结界,上涨的边缘处发着金光,构成的结界透明又可遮蔽城中人的视线。走上来的三人,月神、水神还有一个她没见过的,看他脑袋后头挂着的若隐若现的圆形光环也不难猜到他就是曦神。三神看见三春后,腾云而起。 一个妖精,管她跑去哪里,终究还是会回到老地方,在各界下传了逮捕令后,长生草的老家妖界,才是重中之重。 夜金笑道:「我就知道,守株待兔,她一定跑不了。」 救命! 三春拔腿就往西坡跑,东坡的结界完成之后,她被困在结界中,三个神欺负她不就跟玩儿似的,希望神界的人不会玩蹴鞠,她好怕自己会被追着踢翻。 她张开口想要唿喊,希望在西坡砍树的任焰能够听到她的求救,只是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声音,身后慢悠悠追上来的三神十分嚣张,他们在上空看着跑步前进的长生草,颇有种戏弄小老鼠的心思,而他们就是这老鼠的天敌。 下了禁言术让她发不出声音,闭合结界让她孤立无援,三神高高在上,长生草已是瓮中之鳖。 哪有反抗的余地,神界对五界的压迫不仅是在政事上的胁迫,灵力上的剥削,神界的人天生就比其他五界的人更加优秀,修炼的上限和速度都比其他人要高出不只一个等级。普通人费尽千年才能达到的水平,或许只是神的起点而已。 或许有人说,东皇太一结束混沌,建立秩序,进而形成六界,神界人所拥有的优势是他们应得的,但是他们忘却了一点,神界人是掠夺了其他五界的灵力来供给自己,一开始神界保证绝对的实力才能管控六界的秩序,只是东皇太一死后,这「绝对的实力」就变了味道。 并不是每一代人都像他的先辈一样优秀,秉持公正,而但在食物链顶端的神界一旦失德,又有谁能阻拦惩戒他们呢?
第112页 三春始终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被神界人追杀,不出意外,神本就可以长生不老,神界抓她真就只是为了给药王炼丹?那她的命也太不值钱了。 一个神都已经搞不定,三个一起来,简直是降维打击。三春头也不回,心里也清楚他们追着却不来抓她一定在看她的笑话。 她不知疲惫,踉跄着跑,一直跑到湖对面,撞在透明的墙上,成了待宰的羔羊。 没有前路,退路也被堵死,三春抽出剑来准备拼死一搏。飞在上空的神看着她的模样只觉得好笑,水神挑挑指头,隔空拽起她的衣襟拉到湖上,只要一松手,她就会掉进水里。 稚水高冷道:「听说这长生草泡水之后会长出芽来,你们想看看吗?」 「何不一试。」 夜金与叄曦乐意之至。 衣襟被松开,外衣被扯掉,三春迅速下坠,尖叫却发不出声音。神审视着这一幕,冷漠又倨傲,长生草掉进湖里,湖面上冒出几个泡泡,却听头顶「咔嚓」一声,结界的碎片掉落下来,化成光点,眼前闪过一个墨绿的影子,冲进湖中。 清晨的湖水有些凉,三春努力的摆动双臂想要游上去,水面的光却离她越来越远,浸湿了的身体浑身发热,她怕是要长芽了。嫩芽的香气比它自身的味道还要浓烈十倍,只怕她游上去,被三个神闻见那香气,会忍不住当场生吃了她。 踌躇不定之间,水面上掀起了波澜,一人冲进水中,接近了她。他的身体化为兽形,很快占领了三春整个视野。 湖中朦胧的人影迅速从一个黑点膨胀到比整个湖还要大,三神也惊讶,是何方神圣到此。 墨绿的巨蟒身体露出湖面,湖水激盪冲到两侧的小坡上,水花落下后,三神看到了被巨蟒缠紧的少女,趴在湿滑的蛇身上,不住的咳水。 蛇尾拎起半湿的外衣披在她身上,三春有些晕,只觉得一身灵力都在往上走,头顶生痛,是嫩芽要破骨而出。 前几次都是从皮肉中长出,长势虽然兇勐,却不会触及血脉,这次竟然深至骨髓,生长速度缓慢,三春被嫩芽弄的晕头转向,身体内外冰火两重天,痛苦的□□着。 季青临不知她正受长芽的煎熬,眼见小妹痛苦万分,把这痛都怪到三个神身上。 昂起巨大的蛇头直到与三个神同样的高度,吐着猩红的信子,冷道:「三位不请自来,在妖界本该低调行事,没想到竟然不顾脸面,在妖都之中公然虐待我妖界子民。」 夜金不屑道:「她不过一棵草而已,若是长在路边,平常人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也值得你出手相助?」 「她是草还是妖,明眼人一看便知晓,尊上不必在这儿跟我玩文字游戏,若是现在离开,我们还能留个和气,若是要战,季某也会奉陪到底。」 不过小小的妖物,化形大些而已,还以为能镇住他们吗?夜金完全不把季青临放在眼里,又要出言讥讽,被叄曦拦住。 姓季……叄曦仔细端详眼前的大蛇,墨绿的蛇身,鳞片像盔甲一般坚硬,覆盖全身,一双金瞳直视他们毫无惧色。叄曦做为曦神,与几个神兽族打交道较多,自然知道眼前这条是王蛇,蛟龙族的母族。而当今世上最为出名的王蛇,在妖界为官,也是妖王仇战指定的妖王继承人。 原本只是抓一棵草的事,牵扯到妖界的政界便不划算了,他们来到妖界本就没有跟上面及时汇报,更何况这季青临有做妖王的资歷,实力也不容小觑。 与其他二人交换了意见,叄曦主张从长计议,夜金仍不愿到手的鸭子就这样飞了。 「不过蝼蚁而已,我就杀了她又能怎样!」夜金戏嚯着,飞身打出两个黑色的球体,一个被蛇尾打飞击碎了结界砸在西坡上,一块长着密林的土地被黑球包裹,立刻坍塌,重力压成一块饼。 另一个在巨蟒周身盘旋,冲着三春飞去,耸起一段蛇身护住三春,迎面挡下黑球,坚硬的鳞片反将黑球击个粉碎。 见识过王蛇的实力,夜金咬牙停手。 一神或许打不过,三个一起上,胜算还是很大,夜金拉拢稚水与他一起抓人,稚水犹豫片刻,结界上被黑球砸出的大洞外又飞来一人,手上扛着捆成一圈的原木,看着结界中的景象,立马飞到三神面前,与王蛇统一战线。 魔界一战还没分出胜负,如今是二比三,打起来一定要震动天地,稚水拉住沉不住气的夜金,低声道:「走吧,咱们来日方长。」 三神离去,结界也崩塌,天上落下金色的灰尘,任焰飞到三春身边,站在蛇身上,伸手探她额前的温度。 「发烧了。」 直到视线中再没有神的身影,季青临化成人形,抱起虚弱的三春落在东坡的草坪上,湿哒哒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季青临感觉到她高热的体温,相接之处,冰冷的身体也被她的体温烘热。 不知道他来之前,三春经歷了什么,莫不是什么诅咒?他实在想不出是为何。 任焰从空间拿出工具来,给三春一番检查,面色沉重,良久才敢确认。 「师父的身体正在衰竭。」 作者有话要说:  「总裁,夫人已经被您送去写文三个月了。」 「怎么,她能日更了吗?」 「夫人为了她老家的肝大爷,已经连续拖更几天了。」
第113页 「呵,去把我的钱甩到她脸上。」 「总裁,您的钱都被夫人拿去发拖更红包了,咱们公司已经破产了……」 夫人的秘书小喇叭——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路人作者在线拖更,抓住拖更作者,评论领红包,目标是败光总裁家产!」 ☆、62 行医多年,任焰能够分辨三春身体的状况, 却也不明她这突然的身体衰竭是因何而起。 各类医书中对长生草的介绍实在太少, 就连《天地实录》中也只是简单介绍, 任焰无法做出诊断,只得简单配了些退烧药让她服下。 高热的体温散去,三春昏沉着睡着了。 沉重的眼皮睁开,眼前是木屋的房梁,从窗外吹进来的风拂过她的面容, 缩在温暖的被窝里,一切如常,好像她睡了一个懒觉一样。 翻过身,屋里的火炉正烧的旺盛, 炉上的锅里正咕嘟咕嘟在煮着什么食物, 清气的味道飘到她的身边, 肚子空空,三春眯着眼睛嗅嗅。 好香。是鸡汤, 带着甘草的味道。 站在炉边的季青临挽着袖子, 青色的内衫还半湿着,门边挂着他墨绿的外褂,地面积了一滩水。 季青临背对着三春, 散落的墨绿色长头髮用一截黑色的髮带束在发尾,捲起一个蜿蜒曲折的弧度。他俯下身去,用勺子舀了一些汤尝尝味道,而后又拿盐罐子撒了些进去。动作娴熟, 想来不是第一次煮菜了。 季青临:「装好了吗?」 「好了好了。」任焰繫紧手上巴掌大的纱布袋,递到他手上。 把纱布袋放进锅里,压进汤里煮一会,清甜的药香便与鸡汤完美的混合在一起,季青临又往炉子里扔了两块木炭,半盖上锅盖再煮一会。 任焰托着脸坐在小凳子上仰视着高大的季青临,心想若是围上件围裙,师伯倒是有几分像富贵人家掌家的妻子,托师父的福,他还能看到师伯煮菜的样子。 「再看,把你眼睛扣下来。」 「你怎么跟小白似的喜欢吓唬人,我都这么大了,早就不吃这一套了。」任焰咯咯笑着,接着调笑道:「没想到师伯除了治理国家有一套,私下还是个贤惠的男人,府中又没有良妻美妾可享师伯的伺候,不知师侄可否尝尝师伯的手艺?」说着拿起手边的筷子就要伸进锅里去。 越来越没规矩,季青临头也不抬,拿勺子打歪了他的筷子,继而一个盐罐子甩过去,被任焰接个稳当,一粒也没洒出来,故作无辜道:「师伯欺负我,不怕我跟师父告状吗?」 季青临轻笑一声,「你觉得小妹会听你的还是信我呢?」脸上依旧冷漠,言语中尽是自信。 「真是的。」任焰放下盐罐子,苦恼道:「要是能早生几年,我也想做师父的哥哥啊,也不至于现在辈分那么低。」 「心思不正。」季青临点指隔空敲了一下,任焰捂着脑袋躲开。 两人私下相处竟然如此不拘小节,不愧是小时候的玩伴。三春看了一会,笑出声来,两人听到她的声音,忙收拾了手边的东西走到床前。 将三春从床上扶起来,季青临理理她额前的碎发,关切道:「可还难受?」 坐起来后,头脑也清醒了许多,三春撑起精神,「已经不难受了,哥哥不要担心,我的生命力特别顽强!春风吹又生。」 头顶的嫩芽没有长出来,身上也没有什么奇怪的症状,估计这嫩芽也与从前那几个一样无疾而终了。 安抚好大哥的心情,三春拉过任焰的手,任焰以为师父要对他说什么事,顺势坐在床尾。 三春微笑着,一手拍下去,啪的一声自己的手都麻了,任焰疼得「嘶」一声,反射性的要把手抽回去护在身前,「师父你作甚么要打我?」 「叫你对师伯出言不逊。」 任焰委屈的狡辩:「我没有……」 「我都听见了,还狡辩。」 「哪有狡辩,我是怕师伯做的东西不好吃,想替你先尝一尝。」 她又不是皇上要人试菜验毒,还替她尝菜,三春都被气笑了,「我看你呀,就是想偷吃!」 「偷吃一点不行吗?」任焰可怜兮兮的凑过来,一张俊脸靠近她,比起季青临的冷峻,任焰更像阳光一般热烈而灿烂,言谈举止之间尽是少年人的活力,都一百多岁的人了,跟三春撒起娇来还是那么厚脸皮。 这么大的人了还撒娇,三春招架不住,伸手挡住他的脸,反被他握住在自己脸上蹭蹭——好像小狗啊。 手心被蹭得痒痒,三春只得认输,「行了行了,别闹了。」 坐在床头的季青临被这师徒两人逗笑,脸上的阴沉也融去不少。扶着三春下床,坐到饭桌边上。 知晓三神已经离开妖界,三春的心终于放松下来,只是她什么时候才能保护好自己呢?毕竟不是每一次都能等到大哥来救他。她空拿着长生剑,可惜发挥不出它真正的实力来。 在心底牢骚了一会儿,季青临盛了一碗鸡汤给她,虽然加了许多药材,但是汤色澄澈,味道鲜美,药材的味道也没有掩盖鸡肉的香味。一口热汤下肚,暖到了胃里。 低头吃吃吃,抬起头来,三春不吝赞美:「太好吃了!哥哥你真厉害!」 听到三春叫「哥哥」,季青临嘴角悄悄上扬,对他厨艺的肯定也让他心中欢喜,两勺把快要见底的碗加满,淡淡道:「你喜欢就好,我只是偶尔做给自己吃,也没让别人尝尝味道怎么样。」
第114页 「超级好吃!厨艺那么好,哥哥得练了好几年吧。」 「五十几年罢了,刚回到妖界的时候,住的房子小,家里还没几个人,我常自己做饭吃,也是仿的你的手艺。」 高冷大哥变成资深厨娘。 感觉很微妙。 三春吃了小半锅,直到撑的肚子圆滚滚的,直道已经吃不下了,季青临才大发慈悲,盛了一碗给任焰。 长生草的修復能力本就很强,睡了一会又吃了东西补力气,没多久也就好的差不多了,吃过饭后,外头刚刚正午偏西一些,曦光正暖。 种药材开药店的想法还很坚定,任焰空间里存着横跨五界的各种草药种子,外头的东坡西坡上还是原始的生态,没有开荒出耕地来,那么大一片地方,他们三个人短时间是弄不完的。 不想到大哥平时忙于政务,总不能每天都拉着他一起下地玩泥巴,三春决定去请一些长工过来,一来可以帮她开地种地,二来也可以照料药材。 种药可是个精细活儿,开沟、播种、浇水施肥、收穫、晒干整理,每一样都需要人力。三春对季青临说了自己的想法,季青临无条件贊同,烘干了外衣,就要陪她下山去招人手。 「我也要去!」任焰高高的举起了手。 季青临拒绝道:「你留在这儿看家吧。记得收拾碗筷,别忘了把种子准备好。」 「哦……」任焰不情不愿,又迫于师伯的淫威不能反抗,只能从命。 上下山的路上铺了石板台阶,与草地相接的地方还冒出了青苔。鞋底踏在石板上「哒哒哒」,激起路边的小虫,别有一番趣味。 虽然跟着大哥飞来飞去也很潇洒,但是三春更喜欢这种朴素的方式,这是她想要生活的地方,或许长久的余生就要在这里度过,多走走看看也能尽快熟悉此地的环境,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她不会飞。 并肩同行的大哥长得太高,三春感觉身边站了一堵墙,能挡风能遮雨,还堵住了一半的视线。 妖界的街市到中午才热闹一些,三春看着与是并无二致的街景,心中微恙,迎面走来一个男子,长得一副清秀皮囊,三春却忍不住多看几眼,仿佛他身上有什么独特的魅力似的。 眼睛跟着人家转了一圈,然后脑袋也跟着转,就要停下脚步的时候,视线被一只大手遮住,这才缓过神来。 「那是一只狐狸精,小心被勾跑了。」季青临摸摸她的发顶,语气中带着暖意。 怪不得眼睛总想贴在他身上,原来是只狐狸,原身一定很可爱吧,毛绒绒的大尾巴……嗯……我在想什么!三春晃晃脑袋,把这些古怪的想法晃出去,她可是不近男色的草啊,怎么能被一只公狐狸俘获呢。 说起男女的情感问题,三春好奇道:「大哥在妖界这么多年,就没有遇到过心仪的女子?」 「大事未成,哪有心思顾及儿女私情。」 「大事?哦……」三春反应过来,大哥可是要做妖皇的人。虽然明白他的决心,但不免觉得可惜,而是大哥能够娶妻生子的话,她不就可以看到从蛋蛋里孵出来的侄子侄女了吗,一定跟大哥小时候一样可爱又聪慧。 想到这里,三春有些心疼大哥,前世即便他已经成为了妖皇,依旧是一个人,不然也不会与她这一棵草结拜。现在也还是这样,想要走到高位,他牺牲了很多。 成为王者,总是要忍受孤独。 好在这一世,他们的相识提早了一千年。她在外头晃悠了一百多年,回到妖界,只想安全度过余生,住在大哥家的旁边,偶尔做饭给大哥吃,也可以吃到大哥煮的饭。 街市上鱼龙混杂,明处是繁华贸易,暗处却藏着不少妖怪趁机作乱。季青临的手臂始终虚护在三春的背后,打消暗处的威胁。 突然,三春转头看看他,又四下寻找,抓住了护在她后头的手,两只纤细的胳膊挽上来,有几分蛇的意味,喜欢缠人。 被这突然的撒娇惊喜道,季青临轻声道:「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想跟大哥亲近一点。」三春自己也觉得矫情,但架不住心意满满,矫情一次也没什么不好的。 季青临犹豫片刻,欲言又止。 两人继续往前走,走过一段小巷后,季青临终于做好心理建设,放缓脚步,开口道。 「小妹,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三春抬头看他,眼神中带着疑惑,咧开嘴角笑着,「大哥有什么事能求我呀?」 「就是……」季青临沉声道,「日后能不能叫「哥哥」。」 虽然两个称唿是一个意思,但「大哥」显然多了一份豪气,就像是互不相识的两位好汉把酒言欢后结拜为兄弟。季青临并不记得他和三春有结拜过,认知上也更多的是觉得两人就是亲兄妹,毕竟是一出壳就见到的人,自然会有这种感觉。 原来大哥也会纠结这些小事啊,三春的心里有些小得意,毕竟自己也没注意过这些称唿上的小细节,被大哥提出来,竟有种被时刻在意的感觉。 「哥哥?」 「哎。」 兄妹两人挽着手往前走,身后却多了几只小尾巴,三两个小地痞流氓而不捨得跟了两条街,依旧没抓到出手的时机。 几人窃窃私语,「宝儿哥,咱们啥时候出手啊,这都跟了几条街了。」
第115页 「别说话!小心被发现。」 「宝儿哥,咱们干啥非要抢那个女的呀,她身边那个男人好像是个挺厉害的角色,咱惹不起啊。」 「你们没看到她身上的干坤袋吗,里面一定有不少好东西。我就不信他们能黏在一起整天,等那个男人一松手,咱们就上!」 于是,一条街,两条街,两人停在了招工的小角落,挨个点人,有说有笑就是不撒手。气得宝儿想当街掀桌子。 在这儿等人招的还挺多,长工也有短工也有,在角落搭起的棚子下坐成好几排,三春问道:「我要招几个人给我种地,种药材,你们谁有经验吗?」 「我是地鼠精,我会松土耕地!」 「俺是黄牛精,俺力气大!」 一众男人和大娘中,坐着一个纤弱的小姑娘,轮到她的时候,低着头小声道:「我是水鬼……会御水,浇地,洗东西,我很在行。」 小姑娘一脸惨白,头顶笼罩着一团水遮住阳光,卷卷的黑髮遮住了半边脸,全身只有黑白两色,画风都跟别人不一样,说话声像蚊子一样小,三春注意到她与众不同,格外留意一些,「你是鬼,应该去冥界,怎么会在妖界?」 「走丢了……觉得妖界的阳光很漂亮,就留下了。」 原因倒是很简单,冥界没有阳光也是为了照顾大部分的鬼魂,她喜欢阳光,在妖界过活也挺好。询问几个后,三春聘了五个妖精,牛大哥、小地鼠、水鬼姑娘、猴婶子还有一只树妖叫阿桐。 她只管选人,选一个,季青临便从空间拿出一张契约来让他们签,选好人便让他们去扶风丘上找任焰,自己则要带着三春回府。 「交给任焰,他能做好吗?」 季青临轻声道:「他只是在你面前装的那么幼稚,这些小事,都给他做才最好。」说罢,领着三春转向另一条街道,余光瞥见跟在身后的几个黄毛小子,金瞳微张。 如此有毅力,那就再遛两条街。 于是,三个小混混跟着两人又到了季府门口,惊得目瞪狗呆,一下子失去了人生的方向——原来是季青临啊,还好没被发现,不然会被抓起来抄妖界律法的。 妖界完整律法共二十本,三千六百篇,每一本都有一块转头那么厚,会抄断手的。 府门敞开,季府中热闹起来。 季大人领着陌生女人进门,府中安分守己的僕人也禁不住,纷纷惊讶,偷偷围观,大人从未主动往府中领过女子,这女子长的水灵,看着也柔和,必定不与大人一样是王蛇。 一路上的丫鬟家丁对二人恭敬行礼,落在眼底是季大人对她的寸步不离,守护至宝一般陪在身侧,众人对三春的身份也猜到了几分。 小厮迎上来,看见三春,立马扬起嘴角,笑道:「您就是三春小姐吧?欢迎回家。」 进到陌生的府邸,三春还有些拘谨,这小厮对她那么热情,三春的紧张也慢慢消散,羞涩道:「你认识我?」 听了几十年的名字,见到人才觉得是人如其名。小厮滔滔不绝道:「我叫小九,在大人还是地方官的时候就跟在大人身边了,那时便常听大人念叨自己有个妹妹在外,让他放心不下。」 「自从买下这宅子后,大人便惦记着能与小姐同住,常常对我们这些下人嘱咐小姐的喜好,每年都要买几件衣裳给您,都堆了几柜子了。昨儿个回来还让我们把侧卧收拾出来,说着小姐得空可能会回来住。」 桩桩件件,暖到了三春心坎儿里。 怪不得哥哥送的衣裳那么合身,一大早还要去她的小屋里吃早饭。她真是迟钝,竟不察觉哥哥的念她的心思。 关于自家大人的事,小九还没说完,看到季大人颔首扶额,察觉自己在小姐面前多言,意犹未尽却只得停嘴,小声道:「还有许多事,等得空了再说给小姐听。」 三春捂嘴偷笑,点点头。 两人在府中逛了一圈,坐在花园小亭里看花,小九端上一盘绿豆糕来,得见大人兄妹团聚,自己也笑得跟朵花一样,被季青临看见,打发他下去。 「哥哥啊。」 「嗯?」 三春捏着绿豆糕吃一口,微笑说:「等到收拾好山上的地后,我过来住几天吧,我也想看看你给我买的裙子。」 季青临有些小惊喜,看来小九这么多嘴也不算坏事。 「好啊。」 —— 出府的时候,天边的云彩已经染上了余晖,门口的石狮后头还蹲着三个妖,围成一圈,锲而不捨,都把三春看笑了。 她起先也没发现这几个少年,直到哥哥领着她绕远路来到这里,她才发现后头跟着三个小尾巴。 有这样的毅力,干点什么不成,非要劫她的钱。 三个不良少年头髮乱糟糟,蹲着无所事事,也没发现身后走来一个女子,长长的青藤从脚底绕到腰上,等到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被长生捆在一起,谁都跑不了。 转头便看到了那个「好欺负」的姑娘,背着手走过来。宝儿正要出口成脏,余光却瞟见她身后不远处站着的季青临。 这大妖的绝技之一:眼神杀人。 金色的兽瞳是神兽族标配,括弧,加一个王蛇族。修炼到一定程度,对普通的妖精小仙小鬼都有奇效,有多种效果可以择一修炼。 宝儿咽咽口水,自然不想试那滋味。
第116页 于是,脏话都被咽进肚子里了。低着头,没好气的说,「干啥,蹲一会也犯法啊。」 三春看着三人,身体健康,貌似缺饭,还有两个脑子不太灵光,抢话的脾气还挺沖,不过都是可造之材啊。对着少年们,三春善心泛滥,「你们可有地方住?」 两个小弟老实答:「没有。」 不良少年,就是缺乏吃苦耐劳的经验,三春引导着问:「我家需要人手帮忙种地,愿意给我打工吗?管住不管吃的那种,但是会给饭钱,可以做两个月的短工试一试,不喜欢的话,时间到了可以走。」 两个小弟见钱眼开,齐声道:「愿意!老闆好!」 「哈哈。」三春看着两个率直的孩子觉得讨喜,只有一个宝儿还傲气的撅着嘴不愿答应,但是他没说不愿意,三春也就知道他的想法了。 又招了三个小短工,季青临走上前来审视三人,拿出契约来让他们签了。 黄昏快要过去,夜色爬上来,遮蔽妖都一角。季青临送三春回家,三只小尾巴乖巧的跟在后头,有季青临在,他们老实的像兔子一样。 回到山脚下,三春与季青临告别,带着三个少年上山去。 在台阶上走了不远,便看见山腰处凭空多了一座院子出来,好奇着走过去,里头竟然是任焰带领五人在盖房子,还有四个临时找来的泥瓦匠,齐心协力,动用各自的妖力立房梁、砌墙、上瓦。一个中午的时间,已经有了房屋的雏形。 妖界人民的基建能力啊,在街上随便抓五个人就会盖房子,三春惊得合不拢嘴。任焰从房樑上跳下来,迫不及待的邀功。 「师父看,我这办事效率怎么样?给咱家长工盖的住处,没给你拖后腿吧。」 「很好。」三春竖起大拇指,「继续保持!」 夜色上来,将泥瓦工和有家的长工送下山,院子里还有三个没地方去的少年,加一个蹲在角落的水鬼妹妹。四人准备在院子里先凑合着睡一晚,原本就没地方住,能有一处遮风雨的地方睡觉,已经足够。 第二日,房子继续盖,三个少年也上手帮忙,任焰做工头意外的游刃有余。 盖房子三春帮不上忙,领着小水鬼柔柔下山去给大家买吃的。 金瓜子只在仙界作为货币流通,在其他地方便只能算是「值钱的东西」。背靠季青临,三春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花销问题,花自己哥哥的钱,一点罪恶感都没有。 买了一大包水果和包子花卷,还买了新茶具给大家泡茶喝。 两人提着东西往回走,人群中一个慌乱的身影引起了三春的注意。 三春拨开人群走过去,「小九?你急慌慌地是要去哪儿?」 「啊!小姐。」小九回过身来行了个礼,「我要去等大人下朝,有个东西要给他看,好像是件不得了的东西。」 不得了的东西……小九衣服里的确有一件东西微微发光,带着她很熟悉的味道,三春好奇道:「我能看看吗?」 「当然可以。」小九从怀里掏出一件白色的东西,展开手掌,是一片雪白的羽毛,泛着柔和的白光,在根部还带着一滴血迹。小九不住地惊嘆,「捡到这羽毛的时候也不觉得惊奇,但是它不怕火也不浸水,真是奇怪。」 这羽毛…… 三春放下手上的东西,颤巍巍的伸手去碰,那血滴还未完全凝结,她心中泛起复杂的痛感,眼眶逐渐湿润了,「这是在哪儿捡到的。」 「大人在传送门那边派了人,原本是为了等着您进入妖界,不成想今早会捡到这羽毛,在城外二十里外的乌矿山上。」小九话音刚落,三春把东西託付给柔柔带回去,自己握着羽毛朝着城门跑去。 被三春的架势吓到了,小九惊叫着追了一会,根本追不上她的脚步。 噗通噗通! 心要跳出来了,好痛。 他流血了。 他那么高傲的一只鸟,从没受过伤。他从来爱惜羽毛,怎会被人打掉羽毛。他没回到神界,他遇到危险了…… 小白! 作者有话要说:  有股东说要看我加更。 我微微一笑,你说加就加,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所以我想在这里问一句:「公举殿下,小的更六千够吗?嘻嘻~」 感谢在2020-06-08 20:05:34~2020-06-09 21:26: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译荻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3(捉) 早上,城门刚开没多久, 进出城的人流并不密集, 守门的士兵吃过早饭抖抖耳朵甩甩尾巴, 与值夜班的士兵换了岗,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又是祥和宁静的一天。 突然,道路上窜过一个人影,人们放慢了脚步,望着城里跑过来的人影, 不住赞嘆:这年头能坚持晨跑的年轻妖精可不多了。 只见她两条腿迈开大步向前跑,姿势标准,身后捲起一路沙尘,按这个速度, 说是长跑运动员或许也委屈了她, 移动速度和过人技术简直比传信麻雀还要专业。 多嘴多舌的鹦鹉飞在半空, 追着她的脚步来了一个现场转播,「好的, 她已经跑过了兔子精, 哇塞!她超过了花豹大叔! 她一个人破了我们妖都两项速度记录!她就要抵达城门啦——
第117页 要冲到终点啦!」 士兵们也跟着热血沸腾起来,赶忙把城门口的人们疏散到两侧,甚至临场发挥, 拉起了一条红色的长布作为终点线。 前路一片畅通,三春还没高兴多久,便看到前方横起了一条「绳子」,怎么这儿也有人要抓她? 距离不断缩短, 三春人到线前,一个起跳,跨过了红布,空中转体后落地。没有半刻停歇继续往郊外跑去,身后响起了欢唿和掌声,她也没空回头看。 乌矿山的方向在妖都东边,越往东走,树林愈发茂盛,太阳升的越高。三春跑了一段路,体力有些撑不住,也觉得自己这样靠腿跑太慢了,于是从空间中拿出了羽衣,穿在身上。 身体变轻,脚尖点一下可以跳起很高,逐渐达到比树林还高的高度。 悬在半空的短暂一刻,她看到了绿海一般涌动的树林,风吹树叶,掀起一阵错落有致的波浪,阳光洒下来,绿色的树叶便更加鲜亮。 蓝天与碧海相连。 太阳悬挂在地平线之上。 光晕晃着她的眼睛,三春有些失神,她害怕即找不到小白,更害怕自己去晚了,让小白遭遇不测。 脚下一个不留神,蹭到了一根粗壮的树枝,身体歪到一边,三春下意识唤出长生,想用青藤捆住自己的身体不掉下去,长剑却有自己的想法,在空中画了个圈,飞到她的脚底下。长生趁此机会让主人体验一下什么是御剑飞行。 三春来不及惊讶,在剑上稳住身形,羽衣让她身体轻盈,长生为她省了许多力气,不多时,乌矿山在视野中露出一角。 乌矿山原本是一座矿山,常年的开採导致山体从山顶向下坍塌,被废弃。山体四周暴露出许多曾经的矿洞,像蚂蚁洞一样复杂。中间的石头塌下去,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占了整个山体的三分之二大小,足有几百米深。 长年累月的积雨和泥沙沉淀,洞底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湖泊,也逐渐有生灵在此聚集,只是居住的年代不久,少有能够化出意识的生物。 传送门在矿山底下的树林里,三春找了几圈都没有看到任何痕迹,但确有小白的气息在此地萦绕。 御剑飞上矿山顶,三春紧握着手上的白羽,心中慌乱。 小白一定在这里。 她太过紧张焦急,耳鸣心乱,停在矿山顶上也听不见小白的声音。 凤凰的气息围绕在各处,镇得动物们都躲藏起来,她一路上山顶都没有见几个活物,可见小白根本就没有走出此地。三春静下心来,将长生收到手上,深唿吸,气沉丹田,慢慢下落,四周的壁上暴露着无数的洞口,有的死气沉沉,有的透过风来。 周身萦绕着清静的风,她微闭双眼,慢慢下落,寻找着矿洞中异常的气流。 叮—— 脚尖点到了水面,镜面似的湖上泛起了涟漪,一圈一圈荡漾出去。 湖面一半被山体落下的阴影遮蔽,一半照耀在明媚的阳光中。盪出去的涟漪将黑与白的分界线变得弯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是小白的气息…… 在水下! 阴影下的湖中游过一道白色的身影,只在浅处露了一面便潜到水下,追在它身后的东西又细又长,有两个手指那么大,像一群银鱼,尾巴上闪着白光。 三春腾起一段高度,将水面下的景象看个通透。绿水之下的白鸟与她的身形差不多大小,那群小银鱼追着白鸟咬着不放,它们一会变成三群分别攻击白鸟的翅膀和尾巴,一旦接触到,白鸟的羽毛就会掉落几片,裸露出的皮肤被割伤,水中蕴染一片红色。 那银鱼看着有成百上千,三春环视四周,寻找一个较为安全的矿洞。 离着水面近十米,三春站在矿洞口,扶着支撑洞口的木架,卯足了力气朝着水下喊道—— 「小白!!!来这里!」 银鱼们的小眼中只有白凤凰这一个目标,三春那点微弱的妖气根本吸引不到他们的注意。 白鸟听到水上传来的声音,毫不犹豫改变了方向,冲破水面,展开双翅,羽翼之上滑落水珠。在光与暗的交接处,背靠阴暗,面朝光明,一身羽毛熠熠生辉,仿佛光明孕育出的神祗一般。 被血液模煳的视线中,只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白鸟冲着那处飞去,身后跟上来的银鱼紧接着划破水面。 三春握紧了长生,集中精神。 从前你总是把我护在身后,这一次,我来保护你! 白鸟的身形逐渐缩小,冲进矿洞中,三春抡圆了胳膊把长生扔出去。 「碧波!」 脑中想像着刚才看到的绿色海洋,长生化成青藤,像泉眼一样喷涌出绿色的植物来,树枝与草藤相互缠绕,形成厚重的防护,立即覆盖了整个洞口,爬上了大半个石壁。 从下方追上来的银鱼不管不顾,撞在厚厚的植物墙上,像冰一样「咔嚓」碎裂,植物墙外起了一层薄薄的霜。银鱼碎成的冰碴积在墙上愈发厚重,三春使力维持,不断的加厚植物墙。 树枝和藤蔓残绕住银鱼活蹦乱跳的身体碾碎,墙体外的冰落到湖中,竟然冻住了大半水面。银鱼们不再执着于攻击墙面,飞到湖水中深潜跃起,水中冲起一层冰墙,从下方挤压植物墙的边缘。 冰冷的温度慢慢逼近,植被虽多,却也经受不住如此低温,三春的额头已经冒汗,植被墙已坚持不了多久了。收回长生,退后两步,砍掉了支撑洞口的木架子。
第118页 「轰隆」一声巨响,上方的石块掉落下来,把洞口堵个严实。 矿洞里一下子黑了,飞起的粉尘呛得三春直咳嗽。 黑暗的环境中,白鸟的羽毛上散发着微弱的光,只能照亮它的周边。三春循着微光摸过去,从空间中拿出了灯笼,四周才亮堂起来。 湿冷的地面,白鸟趴在地咳血,三春蹲在他的身边,掏出手帕来给他擦掉鸟头上的血。 矿洞外隐约传来银鱼撞击的声音,三春心道不好,小声道:「小白,这里不安全,你变得小一些好不好,我背着你走。」 白鸟没有说话。 一阵细碎的光芒从它头顶散到尾巴,趴在地上的白鸟变成了一个十岁大的小男孩,闭着眼睛,咬牙忍受痛苦。身上的白衣破了好几处,露出红肿的伤口,血水中竟还混着冰碴。 看着他痛苦的样子,三春心揪一般疼,眼眶都要湿了。 外边那些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是用冰做的鱼还是银鱼修成了怪,竟然能把小白伤成这个样子。 此地不宜久留,背起小白,一手提着灯笼往矿洞深处走去。 方才选了这个矿洞,因为它里面有风吹来,应当在山外侧有个出口。三春本想沿着矿洞出去,用植物把她走来的路给填死,不让外头的银鱼冲进来。 走了足够远,还没走到尽头。 「就从这儿开始填吧。」 刚停下脚步,一弯腰,脚下踩空,竟掉进一个更深的矿洞里。这洞倾斜了一定角度,三春努力趴着给小白垫背,他已经受了那么重的伤,再被着粗糙的石壁上磨上一下,会加重伤势的。 两人坐滑梯一样滑落下来,噗通一声砸进了水里,疼得小白闷哼一声。长生被甩到水中,灯笼也被浇灭了。 三春从水里爬起来,又把小白抱起来,这水只到她的膝盖,下方踩着一块完整的石头,应该到底了。 捡起灯笼吹了吹,蜡烛已经湿透,零星的火星没坚持一会儿就死掉了。 这下彻底瞎了眼了。 「有妖吗?」 三春的声音迴荡在石壁上,慢慢消退,这个洞好像还挺大。 从水中走出来,虽然有水潭却听不到流水声。只有滴答滴答的水从石壁上落下,流速缓慢。 长生飞回她的手腕上隐去。三春小心翼翼的在洞里摸索着走,离开水潭一小段距离后,脚下变成了微湿的沙石,再走两步,好像踢到了什么。 微微弯下腰去捡,竟然是一截儿蜡烛,虽然短,但也能应应急。 脱了外衣,叠起来,把干的那一面朝上铺在地面上,把小白放上去。三春把蜡烛换到灯笼里,施个小法术打着了火,终于看清了所在的地方。 他们身在一个废弃的矿洞,地面还算平整,向刚刚水潭的方向倾斜。矿洞顶上是弧形的,凸出一些带着颜色的石头,她叫不出名字。除了他们掉下来的那个洞口,还有两三个洞口通向这里,只是被坍塌的石头给堵死了。 提着灯笼往水潭的反方向走,脚下浸水的沙石逐渐变得干燥。靠着石壁竟然有一个小帐篷,想来是原先的矿工临时住过的地方,三春小小的惊喜了一下。 把灯笼放在帐篷前,她赶紧回去把小白抱过来。轻手轻脚,生怕戳痛了他的伤口。 要给他疗伤,得先把伤口中的冰碴清理干净。 帐篷里还算干净,三春随意打扫一下,把小白放进去,自己从空间提了个小桶去水潭里提水。 找不到柔软的布料清理伤口,三春只能撕开了自己的内衫,浸了清水敷到他的伤口上,不一会,内衫撕成的布条都被染成了红色。她也没衣服再用了。 穿着白色的中衣在矿洞里来回跑,好不容易清理干净伤口,治癒了表面的伤,小白仍是一副难受的表情。 三春慌了。 身上的伤分明都已经治癒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那些银鱼还会下毒不成? 额头上的汗水冒出来,被三春轻轻拭去,小白微微睁开眼睛,橙暖色的眸子中竟多了一分凛冽,眼底分明有几根冰刺,刺破瞳孔,泛着幽蓝。小白艰难道:「离我,远点……」 三春乖乖到帐篷边,小白让她离远些,一定是有大问题,坐在边上也方便逃跑。看他半天没有动作,三春担忧道:「你哪里不舒服?我帮得上忙吗。」 「是,凝血咒,我快……压不住了。」小白抓紧了背躺的粗布,虚弱的「啊」了一声,小男孩一下子就变成了二十几岁的成年男子。 因为毒咒耗尽他体内的血液和灵力,他只得变回最合原貌的形态。 口中喃喃喊着,「给我血。」 破掉的衣服下是他没有血色的身体,三春为自己的束手无策而愧疚,挪着身体向他靠近一些,颤巍巍道:「你要是需要血,就喝我的吧。」总归她自愈能力强,缺点血不算什么。 晓鸢白没有应声,痛苦的□□逐渐消下去。身边就坐着一个不管死活的妖精,血咒压过了理智,晓鸢白起身扑过来,把三春压了个结实。 突如其来的重压撞的她后背生痛,三春看着失去的晓鸢白,心中也有些害怕,但是想到他是小白,也就一闭眼一咬牙,忍了! 身体躺平,嘴上还不住的给他做心理建设,「咱俩谁跟谁啊,你随便喝,要是能喝饱,我就不用做饭了。」
第119页 小白的气息压下来,三春默念着,不反抗,不还手,谁让他是小白呢。 诶? 襟口被扯开,胸口一阵凉意,脖子贴上一个湿漉漉的软软的东西,三春心中一惊,忙伸手推他。 「不行!」三春像出水的鱼一样拼命扭着身体不让他啃。 原本还安静的妖精突然反抗起来,晓鸢白伸手按住了她两只手举过头顶,另一只手划在她脖颈间,底下充足的血液,简直是他无法拒绝的诱惑。低头下去啃,三春动脑袋偏开,就是不让他咬。 原先还没察觉,小白也太重了,她左右晃动脑袋,喊着他希望他能恢復一点神智,「小白,别咬脖子啊,你要是咬偏了位置,我会死的!」 美味当前,晓鸢白哪还听得进去,直接上牙啃,三春就使劲儿扭身体,最后终于挣脱他一只手,把手臂挡在面前,主动把手腕塞进他嘴里,累的气喘吁吁。 「咬这儿吧。」 皮薄血多的脖颈,皮厚血稀的手腕。失智的晓鸢白舔了舔口中的手腕,舌尖可以感受到她的脉搏,里头是新鲜的血液…… 「咔嚓」一口下去,牙齿咬破了皮肤,血液缓缓流进口中,晓鸢白贪婪的吮吸着,这血不但清凉解渴没有腥味,还带着一股特殊的植物清甜,好像鲜榨的果汁一样。 眼底的冰刺逐渐融化,晓鸢白回过神来,嘴上叼着三春的手腕,血液啪嗒啪嗒滴到她身上。 视线相对,是清醒的橙暖色。 还在忍痛的三春一下子笑了,「小白!你清醒啦!」 「……」这个姿势也太失礼了。 松开口中的手腕,晓鸢白尴尬地从她身上爬起来,坐在粗布上,扶额忏悔。他刚刚是做了什么……好像喝了一碗果汁,凉凉的,味道还挺特殊。 「小白?」三春撑起身子,手腕上的咬痕也瞬间治癒了。在他面前晃晃手,没反应。 怎么回事,傻了不成? 纠结了一会,晓鸢白才道:「我……对不起。」伸手理理她被自己扯乱的襟口,「刚刚吓到你了。」 三春盘腿坐在他面前,「没事没事,你感觉好一点了吗,那个凝血咒有药可解吗?」不能解也没什么大问题,反正她身上血多,只是心疼小白又要受罪。 闻言,晓鸢白凝神静气,查看自己体内的毒咒,发现它竟然已经不见了,惊奇之余,想到了他刚刚喝的「果汁」。 滴落在她襟口的血已经变成了浅绿色,逐渐变成无色,清甜的味道从那里散发出来,晓鸢白试探着点了一些放在鼻子前闻一闻,就是这个味道。 中毒咒以来,他只喝过三春的血。 也就是三春的血解了他身上的毒咒。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看她一脸单纯的看着自己,晓鸢白有些犹豫,敛芳的话还在耳边,坚定了他的决心。 久别重逢,三春有很多话想跟小白说,却见他眉头微皱,好像心里藏着什么事。难不成还在为刚刚的事愧疚?难得听到他说「对不起」三个字,还挺新鲜。 灯笼中的蜡烛燃尽,灯芯倒伏,四周重回黑暗。 三春感受到他重重的吐息,还带着她身上血液的味道,掺合着甜甜的香气。 良久,听到一句。 「三春……」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有人要看我表演万更 我微微一笑,打字的手微微颤抖 老家的肝大爷好言相劝,隔壁的翠花酱循循善诱 所以,我停下了码字的手,大喊: 「小白!妈妈爱你!俺要为你爆肝!」 虽然不到万更,但我知道,我早已经不是那个日更三千的我了。(狗子扬头,傲出天际~) 感谢在2020-06-09 21:26:57~2020-06-10 21:00: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译荻 5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4 昏暗的矿洞中只见得一双明亮的眼睛,滴答滴答的水声就在不远处, 三春坐在硬邦邦的地面上, 腿有些发麻。 晓鸢白叫了她一声, 欲言又止。 听不明白他的意思,三春松开腿站起来,本想活动活动腿脚,结果天旋地转,眼前一黑, 啪叽一声往后仰去,晓鸢白伸手一捞,她整个人就结结实实地砸进了小白的怀里——不愧是鸟,身上的好热乎。 头脑发昏三春缓了好一会才清醒一些, 又坐起来惊恐道:「头好晕, 你刚刚咬了我, 我不会被你传染了吧?完了,要变成吸血草了。」 「蹦!」一指头弹在她的脑门上, 嗡嗡作响。这么一敲, 三春更晕了。 晓鸢白气定神闲,「一看就是没生过病,你这是贫血了, 刚刚被我喝了一些去,肯定会难受的。再说我身上的诅咒也已经没了,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作什么要传染给你。」 「诅咒没了?那就好那就好。」不用担心再被小白追着咬了。惊喜之余, 三春也不免怀疑,这是谁下的诅咒,这么没质量,喝点血就能解除。 哎呀……头还是晕。 也对,在这矿洞里没阳光又缺土壤,她的身体虽然能治癒表面的伤痕,却很难造血。真是后悔,本想从矿洞逃走,结果掉进了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 分不清天和地,漆黑的视线中,一切都纠结在一起,就像加水和的面团一样,她的脑袋好像被人扯出来又塞回去,最后捏在一个大包子里,耳鸣目眩,贫血也太难受了。
第120页 三春慌乱的伸出手搭在小白的肩膀上,摇头晃脑地,最后一头扎在了晓鸢白的脖子下。 因为脱落了部分羽毛,晓鸢白现在衣衫不整,正打坐修炼努力修补身上的羽毛。三春的脑门儿顶着他的锁骨,硌得慌,可怜她贫血难受,忍着半天没说话。 双手搭在小白的肩上,头顶在他锁骨上,三点支撑,莫名的平衡。三春晕晕乎乎就要睡过去,不过是被喝了一点血,怎么会这么难受。就要看到司无尘来接她去鬼门关了。 唇上戳来指腹,两指併拢将一颗金丹送进她口中。晓鸢白岿然不动,轻声道:「吃了它。」 许是因为贫血的原因,口中苦涩又干,连金丹都像石头一样咯牙,圆鼓隆咚在口腔中乱滚,但是从小白手里拿出来的东西一定很贵,三春不捨得吐掉,乖乖吞了下去。 在嗓子眼儿堵了一会儿,金丹终于咽了下去,肚子里逐渐热起来,三春的身体也舒坦了些,脑袋抬起来,疑惑道:「你的诅咒是怎么好的,要是早知道喝血能够解你身上的诅咒,你也不必跑这么远,还被那群小鱼欺负。」 将她两只胳膊从肩膀上拍下来,晓鸢白正经道:「其中缘由很多,我怕现在告诉你,会吓到你。」 三春两手撑地,笑道:「你刚刚那样就已经够吓人的啦,还有什么更恐怖的?」 橙暖色的眼睛在黑夜中发着微光,因为鸟类的天性,晓鸢白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清她的笑靥如花,的确有几分先人的影子——许是因为她灵根纯净,善若水才会将千年修为託付。 继承了善若水修为的三春身上牵着六界许多利益纠葛。 她现在还不明白自己的身份有多重要。如今又是在妖界,有季青临保护她,她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明白。 她究竟担不担得起这份责任,若是她不想要,自己又硬塞给她,岂不是害了她。晓鸢白犹豫了。 许多前事不便在此处说,只担心三春听过后精神衰弱,万一想一辈子躲在这儿就不好了。毕竟做了一世小妖,她也只是嚮往安静的生活,自己本也是从神界新旧交替的漩涡中脱身而出,追求遗世独立,又有什么资格让三春继承善若水的衣钵呢。 三春盯着小白的脸看了很久,期待着他能说出什么让人惊讶的故事来,晓鸢白却沉默了很久,从一开始的欲言又止,到现在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 「小白,你到底有什么要跟我说?看你这么为难,难道是坏消息吗?」 被三春追问,晓鸢白便应道:「是你身上的血解了我的诅咒。」 头顶冒出三个大问号,三春直唿不可能,要是有这神奇功能,她之前还会被夜金的诅咒折磨得死去活来。总不会是这作用只能给人用,不能给自己用,那她不就是个行走的药罐子嘛。 「那我来给你下个诅咒,你也咬自己一口试试。」说着,晓鸢白就作势要下咒,吓得三春急忙叫停。 连见多识广的小白都这么说了,这事儿啊,十有□□是真的。 见她终于接受这个事实,晓鸢白继而出言警示她珍惜自己的小命,话还没出口,就看到三春一双温润的眼睛闪闪发光,里头都要掉出金瓜子来了。 血液可以解诅咒,这真是天大的商机呀! 原本她就打算在山上种药材开药店,后来又多了一个任焰,吃她的,住她的,当然也要给她打工开医馆坐诊,看病抓药一条龙,如今还多了这么一个赚钱的门路,真是前世坟头冒了青烟。三春沾沾自喜,脑瓜子里打起了小算盘。 只要有阳光、水和土壤,她体内的血液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藏。甚至能够炼成丹药出口外销,六界子民无穷尽,很快她就可以成为富婆,走上草生巅峰。 「蹦!」又一指头弹在脑门儿上,三春嘶一声捂在脑袋上,「又打我,都快被你打傻了。」 「现在也不怎么聪明,还想着拿血去卖钱。」晓鸢白一语道破她的小心思,严肃道:「忘了你前世是怎么死的了。」 被神煮了吃掉了。 一锅绿汤,咕嘟冒泡。 世上最难堪的死法也不过如此,草妖没有人权,呜唿哀哉。 「长生草换长生对神来说一文不值,正是因为你的血液能够解诅咒才惹来前世的杀生之祸,你还不低调一些。」 「哦……」三春垂下了脑袋,像只泄了气的皮球。比起钱,还是命更重要。 发家大计,没了。 矿洞里不分日夜,鸟类的五感敏锐,隔着石壁隐约还能听到银鱼在外撞击的声音,比起原先的数量,明显少了一半。 三春进洞这一招虽然失策,但也算是歪打正着,银鱼们在外头撞击被损失掉大部分,就算能够充进矿洞,也会被石壁磨损大部分,如今他身上诅咒已除,再修復灵力,不多时就能够主动出击。晓鸢白打坐修炼,白衣裳破的口子也逐渐修復。 分开这么久才相聚,小白都没什么话对她说。三春看他专心修炼不与自己搭话,难免有些无聊,从怀里掏出那片羽毛,贴在小白的手上。羽毛一接触到主人的身体,很快就与晓鸢白融合,消失在三春的视线中。 等到任焰和哥哥发现她不见的时候,就会来救她的吧。 小山丘上一座屋子围成的小院有了雏形。漫山的青草地遍布小碎花,像一块绣了花儿的绸缎。
第121页 到了中午休息的时候。任焰擦擦汗,从房顶跳下来,让大家吃好喝好,自己回到山丘顶上的木屋里,给花浇水。 春光明媚,微风习习,浇过水的花坛焕发生机。任焰转到老树下清理杂草,拔了一会,竟然从树上掉下两只胖乎乎的参灵,啪一声砸在草地上,摔晕了。 散养野参,养身调理的不二之选。一手一只,随便洗洗,咬一根参须尝尝味儿……怎么有点苦。 任焰靠在树下,抬头看顶上繁盛的树冠,有几枝树枝竟然发黑了。 老树已经有几百岁了,本是生在人界的树跟着师父搬来了妖界,难免会害病,想来这参灵也是误啃病变的树枝才变得苦了。 跳上树去,看到了一片病变的树枝,轻轻一踩就碎掉了,任焰灵机一动,清理了病枝,从屋里拿了纸笔在石桌上画一个建筑图,那么大的一棵树,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去山腰处拿了一些木板来,在树上叮叮噹噹的忙活一会,柔柔端一碗水站在院门外,长长的头髮遮住了她苍白的脸。 「有什么事吗?」任焰站在树上对她大喊。 柔柔胆怯的缩着头,不敢迈进篱笆院中,「大娘在下面煮的绿豆汤,让我端一碗过来给您。」 「行,你放在那边的石桌上吧。」 柔柔小心地迈进院子里,放下绿豆汤就要离开,又听任焰漫不经心的问一句:「三春她去哪里了,怎么现在也不回来,再晚些都要天黑了。」 回想早晨在路上的所见,柔柔有些恍惚,她在这里不认识什么人,也没听清三春跟那个小九说了些什么,只把东西拿在手里,看着三春在大街上跑掉了。 「三春小姐跟小九说了些什么,然后就走了,小九追了一会儿没追上,后来宫里去找季大人了,我不知道小姐去哪儿了。」小水鬼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自己犯了什么错误一样。 手上的工作十分精细,任焰听着柔柔的话,眼睛还不住的盯着手上的木板,回道:「跟小九啊,那许是去师伯家了,昨天就说过会过去住,师父那么大的人了也该有分寸,行了,你先回去吧,我这儿还要忙一会呢。」 善用望闻问切的医圣一碰到这些木头玩意儿就变成了爱搭房子的孩子,甚至想着下半辈子就跟师父在妖界过也不错。 站在山丘顶上能看到妖都王宫的一角,西移的阳光照在树冠落下树荫,随着太阳的移动,树下的影子被逐渐拉长,阳光也从明黄色变成了橙红色,夕阳西下。 城门关闭,士兵换岗。月亮从东边升起来,半遮在云彩背后。 等在宫门外的小九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原本焦急的心也被磨成了平静。本想把三春小姐的事汇报给大人,结果妖王陛下又留下大人座谈,从前常常一谈就是三两天,,这下是不知大人何时会出来了。 入夜,一切都那么宁静。守宫门的侍卫见小九等了很久,也邀他进门休息一会。 三春小姐虽然出了城门,但是都这么久了,也没听到有什么混乱,想来应该没什么大事。小九这样想着,打了个盹…… 「啊啾!」冰冷的矿洞里迴响着女子的喷嚏声。 原本打坐休息的好好的,四周的温度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降下来了,三春冻得手脚冰凉,睁开眼的时候,整个人都趴到小白身上了。 真暖和,干脆装睡不下来了。 后半夜,晓鸢白微微睁开眼睛,四周降低的温度预示着银鱼们已经进入了通道,正在向此处找来。它们在找过来的途中必定有所损失,在这儿等它们来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他的法力已经恢復了七成,好好休息,明天出逃。 仰面朝上,慢慢躺下,身上的三春也跟着他热乎的身体躺下,像只八爪鱼一样紧紧贴在他身上。地面都是石头,也委屈她了。 洞中虽然很冷,抱着小白就像抱着一个大暖炉一样,三春睡得香甜。 睡足了,醒过来。四周仍是一片漆黑,只是四周更冷了。 三春从地面上爬起来四下寻找,发现小白背着手站在水潭边上,走进些才看清他正望着他们掉进来的洞口若有所思。 站到他身边,竟一脚踩到了潭水中,三春想要后退被小白抓住了胳膊。 「别动。」 锐利的鸟眼盯着洞口,眼见那里冰霜追逐而来,落下一片片雪花。随后涌动而来的冰块撞击的声音,就连三春也听得清楚。 银鱼们追进来了! 究竟是谁养的鱼,如此紧追不放。三春有些慌乱,没有阳光,仅凭她的灵力无法在这里催生树木,尤其是在这种封闭的空间中,怕是要任鱼宰割。 「抱紧我。」 小白的声音真好听。 三春顿时有了安全感,双手环抱在晓鸢白身上,害怕自己太紧张了手抽筋,又唤出长生把他们捆上一圈。 嗖一声,从上方落下一块石子砸进水潭中。洞中的声音逼近,晓鸢白抬起手。 黑暗之中,一条发光的银鱼利剑一样冲出来,照亮了整个矿洞。两人头顶一张弧形的保护罩打开,银鱼来不及改变方向,撞在坚硬的保护罩上,碎成冰渣。 头顶的的保护罩将两人连带着整片水潭都遮蔽起来,晓鸢白带着三春走进水中,耳边是银鱼冲击保护罩噼里啪啦的声响。 「咚!」一道金光击中了水潭底部的石头,砸出一个通道来。
第122页 两人顺着水流进通道中,冰冷的温度冻裂了保护罩,倖存的银鱼们紧追其上,所到之处光明照亮了暴露在空气中的晶石,洞中闪着五颜六色的光芒。 金光在前头开路,三春屏住唿吸,紧紧抱着小白,原本不多的潭水,到了通道中竟然变深了。 击碎石层的声音停止了,金光回到晓鸢白身上,前方出现了光芒。 「咕咚!」小石子落进湖中。 清澈的湖水带着阳光的温度,三春看到头顶一片温和的光明。 「哈!」两人浮出水面,游向了对面石壁下的石子滩上。三春松开手,回身看那石壁,昨日她布下的植物墙已经有几株根系扎到了湖水中,上方的枝叶更是繁茂,被银鱼撞击产生的冰层也被阳光融化,只有下方一处被银鱼们撞开的洞口,稀稀拉拉的有几条细小的青藤在补缺。 水下又涌动起来,晓鸢白起身应对,三春也化出长生剑帮忙。 破水而出的银鱼像一团有生命的水一样,冰做的身体却异常灵活。经过在矿洞内外的消耗,仅剩的银鱼不到原先的二十分之一,不足为惧。 从水下升起一层水膜,围绕银鱼包裹起来,而后狠狠的撞击石壁,落下冰碴像下雨一样。 晓鸢白深吸一口气,彻底结果了这些追他不放的小傢伙们。 清理干净,人也有些疲惫,许久没有进食,只喝点三春的血也顶不了多久。晓鸢白坐在地上休息一会,三春看着平静下来的湖面,有一条小东西朝他们游过来。 三春蹲下身等在岸边,举着剑时刻准备噼下去。 破水而出一条蓝色的小银鱼,在水面上划一个小小的弧线,「叭!」一声落在石子滩上,左右摇摆之间看到了三春,没有弟兄们壮大声势,银鱼呆若木鸡。 这只鱼看着有点傻的样子。三春捏起它的尾巴,把鱼提起来,它就变成了傻乎乎的冰雕鱼,一动不动。 冰做的身体比她的手掌还长一些,上面还有些花纹雕刻出尾巴、鱼鳞还有眼睛的模样,不过画风十分幼稚,雕工也不怎么细緻,跟拿木棍子磨的似的,一看它们的主人就是一个手粗的汉子,一点也没有艺术天分。 捏着银鱼走到小白面前。 兴致勃勃道:「冰做的东西还挺少见的,我能把它拿回去摆着吗。」 罪恶的鱼头呲着牙对着疏于防范的三春虎视眈眈,小白答一声「不行」,一根飞羽针扎过去,扎透了鱼脑袋。 哎呀,失策了。 小鱼感慨一声,而后爆成了冰渣子。三春手里只剩个鱼尾巴了。 「银鱼会给它的主人发去信息,被神知道我在这里,你也会跟着倒霉。」晓鸢白一身金边白衣修补完成,白衣如雪,金色的花纹在阳光下泛着光彩。三春却全然看不见,盯着手上的鱼尾巴若有所思。 摸着冰凉,她却不想放开。良久才发现,不是她不想放开,而是冰黏在手上了。 惨兮兮的鱼,还有无辜的她。 太阳升高些时,紧闭一天一夜的议事阁门终于打开了。季青临喝一口热茶缓解疲惫,辞别仇战走出阁门,走到宫门边,站在外头的小九瞪着黑眼圈望见了大人,大张着双臂引他注意。 「何事如此惊慌。」 事情耽搁了那么久,小九也觉得自己没用,小声说:「三春小姐她……去乌矿山了。」 听到三春的名字,季青临不由得紧张起来,「什么时候的事,她去那做什么?」 「昨天早上的事了,因为守在传送门那边的人退回城来,带回了一片奇异的羽毛,晓得本想拿给您看,半路上却被三春小姐拿走了,急慌慌的就去了乌矿山。」 「现在还没回来?」 「我昨天托人去三春小姐的住处问了,说是没回来。今天一早又托人去问,一会就来信儿。」 话音刚落,天上落下一个身影,脚踩月型弯刃,触地之时擦出火花,火急火燎停在季青临面前。 刚停稳身子收起逐月,任焰一把抓住小九的衣领,气道:「什么意思?师父她昨天没有去季府!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小九踮着脚尖,赔笑道:「您先消消气,是我的不是,但我昨日托人去问过,想必是您那里的人没有传达给您。」 「行了,任焰。」季青临叫住了生气的任焰,「我们还是快去乌矿山看看吧。」 风吹过,云彩遮蔽了太阳。 春日的雨总是来的缓,日光还未完全消散时,风将雨吹到山前。山风轻摆,雨落树下,打落含苞的花朵随流水绽放。 一滴水落在三春鼻子上,她下意识拿手去碰,却不想鱼尾巴突然摆动起来,从中涌出的冰沿着他的手指往上攀爬,瞬间包裹了她整个手掌,刺骨的温度渗进皮肉。天空也被乌云遮蔽。 「小心!」晓鸢白急忙起身去碰她的手,飞羽针对着厚厚的冰层扎过去,三春也被突然冲过来的晓鸢白扑到了地上。 包裹手臂的冰碎开,手上倒是不冷了,只是感觉自己整个后脑勺都凉飕飕的。 原本从水中爬出来,身上就是湿漉漉的,好不容易被太阳晒了个半干,又来这下,她半个脑袋都泡在水里了。 半个脑袋泡在水里,头顶上又落下绵绵细雨,给她来了个两面湿得均匀。 天空中的乌云没有那种黑压压的压迫感,反倒带着墨色在宣纸上蕴染开的那种韵味,昭示着春日的烟雨濛濛。
第123页 三春仰望着天空的美景,还有从山外一点点出现在她视野中的两个人,继而整棵草都呆住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 任焰与季青临打着伞,御着各自的神武停在半空,原本焦急的心情没有被雨水打湿,反倒在看到这一幕后,凉了半截。原来从妖都里跑出来一天一夜不回家,是来这儿跟小白二人世界玩游戏了,果然,比起徒弟和哥哥来,长着羽毛的小胖鸟更受欢迎呢,真是叫人心凉。 你们听我解释…… 三春想要解释,想要推开身上的小白,却连手都抬不起来。又来了,头顶冒芽的感觉,脑袋发热,张开嘴,连舌头都大了。 「窝……头……疼……」 留下这三个字,便失去意识,口吐泡泡晕了过去。在小白震惊的眼神中,她头顶的黄色嫩芽顶出一个小弧度,即使抱着人离开了水,也阻止不了小嫩芽破壳的兴致。 叮!金色传说! 不同以往的嫩绿,顶出来的小嫩芽是黄色的,还带着一圈金光闪闪的光环,像一根刚长出没多久的豆芽,跟它的主人一样,眼睛都没睁开。 季青临与任焰落下来,看到这景象也不由得吃惊。四周都在下雨,唯有小芽周围金光闪闪,在雨中映出了一道小彩虹。 长生草的香气飘散开来,三个男人齐齐愣住。 任焰都克制不住流口水,咬破了嘴唇,「这……怎么办啊。」 湿漉漉的女子躺在石子滩上,即便头顶两把伞,也不能改变她被水泡过的事实。说实话,三人从未把三春当做女人来看,忌惮的也不是什么非礼勿视,而是她身上这股「来吃我呀」的气息,放在普通人那里,就跟早餐的油条豆浆没什么区别。 虽然并非凡人,又怎么能抵挡这诱惑呢。三春身为长生草,虽长生不老,也深受这体质所累。 春雨打湿三人的衣裳。晓鸢白年纪最大,义无反顾,掏出药粉撒在三春身上。 「砰」一声,她的身体被白雾遮住,等雨水把雾气打散,石子滩上的女子不见了,只有一棵其貌不扬的草,在中心的位置,长着一枝与其他枝叶都不同的嫩芽。 从地上捞起长生草揣进怀里,小白也很疲惫,随手拿过任焰手上的伞飞起来,「赶紧回家吧,这雨今天是下不完了。」 「去我府上吧,找大夫给小妹看看。」季青临举起伞来,踩着山吹织成的线跟上去。 晓鸢白摆摆手,「此事不宜声张,找什么大夫,这儿不就有一个现成的。」 任焰立在原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感受着雨滴打在脸上的凉凉,又被小白点名,头点冒号。 原本就不高的家庭地位,现在又降了一格。 「小白,你把伞还给我!」 —— 空白的空间中蹲着一棵草。 随着记忆的重构,白色的空间一点点瓦解,化成了从龙窟山上向阳坡的样子。三春扎在土中,感受着天地之间灵气的流转,回归本性。 平平无奇的生活,平平无奇的草。 她原本是一棵最普通的草,却在某一天睁开了双眼,她通了神智,看到了世间的色彩,听到了从头顶飞过的鸟鸣,一片绿色的草生,也从那时变得不同。 温柔典雅的女神落在她面前,蓝色的裙边像流水一样散落在向阳坡上。女神弯下腰坐在她身边,用指腹轻轻蹭着她的叶片。 「怎么来到这儿了。」女神的声音像是泡了几粒蔗糖的花茶,甜美又温和。 三春努力回想着,在下雨天发生的意外,「我头顶长了个芽儿,然后我头疼,都是芽芽害的。」说着伸出一片叶子摸了摸,叶片顶上啥也没有。 「是这个吗?」女神的手指戳在她的叶片中间,在她的心上。 心脏噗通噗通,三春低下头去看,果然,那个黄不啦唧的小东西就长在里面,被叶片保护着,蓬勃生长,十分嚣张。 女神戳着黄色的小嫩芽,轻弹又柔嫩的手感,让她露出微笑来,「你不喜欢它吗?看着很可爱啊。」 「也没有不喜欢。」三春嘟嘟嘴,「可是它跟我太不搭了,谁家的草是金黄色的呀!本来长生草走在街上就很引人注目了,还变成金黄色,生怕人不知道我是个宝贝。」 「哈哈。」女神笑起来的声音就像山间的清泉叮咚,三春只是听到她的笑声都觉得如沐春风。 「若水殿下,你出现在这里是要告诉我什么吗。」 「我只是一缕残魂,藏在你的丹田中,也没什么能够告诉你的。只是觉得你留下这个芽芽,或许是个好事。」 是好事吗。 女神说是好事,那就是好事吧。 舒服的眯着眼睛,三春抬起叶子蹭蹭女神的手指,却觉得这个手感有点不太对劲,手有点小不说,还带着土味,与善若水身上那种清新的湖水的味道完全不一样。 睁开眼,坐在地上,屁股下面压着几片破碎的陶瓦,身上还有零散的土。 抬起头,对上一双死鱼眼。 小白的手停在半空,一身洁白的衣物也被蹦出的土壤炸得到处都是污渍,头上还顶着一块土,十岁大的他刚好与坐着的三春平视,咬牙切齿道:「我给你挖坑埋土,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不是不是!我不是故意的!」三春匍匐后退,爬了没一会就觉得头疼,摸摸头顶,不是做梦,金芽芽还在。
第124页 扑掉身上的泥土,小白又解开头上的髮髻,散落的头髮少掉下来几块土,估计是弄不干净了。 三春抱歉道:「对不起啊小白,我真不是故意的。」 小白走向门边的水桶,用手撩起水来清洗头顶的土,「你要是故意的,我早就把你按回土里去了。」捏着湿漉漉的头髮走过来,「要是不舒服的话,还是快变回原形,你才休息没一会,雨还没停呢。」 雨没停?怎么没有雨落下来。 三春仰头望上去,竟然看到头顶铺了一层木板。 原本木屋里的东西也被搬了出来,放在老树下。木屋被拆了屋顶,加盖了一层做卧房,从二楼延伸出一个长长的平台,与老树相连,延伸出来的木板平台占据了老树一边的空间,它还是可以向上向三边生长。 现在小白也回来了,人多了起来,一间木屋的确不够住,加盖一层多个房间也方便些。 木板上层传来哒哒的脚步声,一听就知道是任焰在忙活。当大夫的医圣竟然拿起了榔头,小焰的爱好还真是特别。 头顶加盖木板也不是小院里不下雨的原因,三春可以看到雨水在上空打出一个弧形——是小白的结界,遮雨又挡风,安全感倍增。 「小白!」 头髮里的水刚被拧干,面前突起一个「庞然大物」抱住了他,小白半眯着眼睛,啥也不想说,他的衣服又被弄脏了。 「小白,我好想你啊。」三春抱着少年小白肉嘟嘟的身体,使劲在他脸上蹭蹭。 「你不知道我在魔界那段日子,真是一点人权都没有,被人当储备粮带着,都被人扔进锅里去了,得亏长生厉害,不然我就被煮掉色了。」 孩子柔嫩的皮肤都要被蹭破了,小白拿手挡开她的脸,变成孩子模样真是个错误,本是不想引人注目,结果让三春占尽了便宜。 「小白,那段时间,你去干什么了,你都没有想我吗。」三春抱着小少年坐在地上,有些委屈。 「多大的人了。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小白草草安慰几句,想挣开她从地上起来,三春却没有接受这个回答。 「我又不是一定要你来救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被那群小鱼追杀,你连这个都不告诉我,我们到底还是不是朋友啊。」三春越说越委屈,就好像只有她在想小白,小白什么也不跟她说,只是把她当一棵傻草而已。 的确有些困难。 晓鸢白是一只恐惧亲密关系的鸟,凤鸟族的长老里他是老大,无敌总是很寂寞,但他很享受独处的时间,也不屑于陷入权利争斗,因为斗来斗去,还是没一个能打得过他。 原本和谐的关系总会被打破,他没什么朋友,神界插手凤鸟族时,他逃走了,因为他面对的不是其余的四个长老,而是想要扶持他们的四个神。他没有一个朋友,也没有家人爱人,因为孤身一鸟,所以走得很潇洒。 他总是不屑于将情感流露在外,不像任焰那样外放,也不像季青临那样细水长流。不觉得自己经歷的是什么大事,更说不出「我想你」这种话。 说出来的话,他还是那只高傲的凤凰吗。 小白愣住了,三春的眼眶微红,像是委屈又像是在担心,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得他的心也觉得不对劲,好像做了一次坏人。 「我也……想你。」第一次说出这种话,小白自己都觉得别扭。 「你别哭了,我没遇到什么事,只是被神缠住了,在仙界跟花神谈了一些事。要去魔界的时候,因为神界人的身份,被传送到了雪神的幻境中,被下咒困了一段时间,后来接到你的信,来到妖界,也没摆脱雪神的银鱼们,才被你碰上。」 原来小白的日子也不好过。三春收收眼泪,拍拍他的后背。 「以后没事了,你看这些地都是我从哥哥那儿拿过来的,以后咱们僱人种地,我们开药馆挣钱,在妖界也可以过得很好。」 像娘亲哄孩子似的。不过小白这个娘亲,有点傲娇啊。 任焰站在树上看两人谈心,觉得十分搞笑,怎么说呢,像大魔王遇到了克星,也像小公主遇到了救星,也难怪师父能跟小白做朋友,性格合得来啊。 看的正起劲,小白髮现了藏在树冠里偷看的小坏蛋,一针过去,被任焰捏在两指中间,狡黠的笑着,对他比口型。 「我可不是当年那个小孩了。」 大话说出口,漫天飞羽齐齐对准了他,小白也比个口型,「想上天,你还差得远呢。」 嗖嗖嗖的声音划破了空气,树上响起了任焰痛苦的叫声。三春回头去看,躲在树冠中的任焰已经被扎成了刺猬。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我给他针灸一下,强身健体。」 伴随着滴答的雨声,两人走到院门边,隔着篱笆墙可以看到是季青临提着食盒过来,小九在一旁撑着伞,手里也是食盒。 「哎呀,师伯来送饭啦!」任焰逼出身上的飞羽针,跳下来给季青临开门,三春也把小白扶起来,一起进屋。 时隔一百多年,四人又一次坐到了一个饭桌上。 围着小火炉吃麻辣汤炖菜,加辣的汤底咕嘟咕嘟,清口的蔬菜点上自己搭配的酱料,师承小妹三春,季青临的手艺也可圈可点。 因为小白不吃荤菜,锅中便只炖素菜。为了照顾三春的身体,他还特地炖了红烧肉和糖心蛋带过来,被嘴馋的任焰偷吃了好几块。
第125页 岁月静好,也美不过眼前时光。 整修中的屋子住不了这么多人,任焰被红烧肉勾走,主动送师伯回家,并打算蹭一顿夜宵,明天给「生芽」的师父带一顿营养早饭回来。 二楼只有四面墙,一张床,三春窝在被窝里,小白变成小鸟依偎在床头枕头上。 「小白,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三春闭着眼睛,虽然头顶长芽有点疼,但脑袋很清醒,在矿洞里的时候,他分明是有话说,好像是很严肃的事。 雨声安抚人入眠,小胖鸟身上新长的羽毛还未润出光亮,轻咳几声,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神界的分化很早就开始了。 因为天地初开时留下的优势,神界作为最先成型的世界,变相压榨其余五界,尤其是最后生成的魔界。这也导致了神界人普遍比五界人的修炼底线要高,修炼上限更是没有限制,为了维持这种培养实力的优势,继而用这种优势打压其余五界,恶性循环,始终保持神界的地位高不可攀。 东皇太一无善无恶,生育一儿一女,姐姐是善若水,最初的水神,善良平等的化身,温和高尚一生致力于去除特权,普度众生,所经之处,无一不称赞水神娘娘的美名。 弟弟就是现在的神皇北辰,最初的火神,守序邪恶的化身,为了维持秩序,不惜抛弃一些「不重要」的东西,也是在他的带劲下,旧神陨落,新神升起,神愈发的高傲冷漠,神界与五界的矛盾也逐渐激烈。 两派势均力敌,但善若水一方更得东皇太一器重。只是善若水在一次镇压恶兽的过程中不幸身亡陨落,原本最有希望继承皇位的皇女,结果尸骨无存。 听到这里,三春睁开了眼睛。 小白缓缓道:「而你是她唯一的继承人。」 「原来是这样……」 「想要吃掉你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坐在六界之顶的神皇,北辰。」 作者有话要说:  万更来了!(同时码完论文和万更,俺真是时间管理大师) 本章留评有红包,截止2020.6.16晚六点。 感谢在2020-06-10 21:00:12~2020-06-15 23:17: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懿君 5瓶;唐长老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5 仰卧起坐,三春直愣愣的从床上坐起来, 捂着脸表情复杂。 「额嗯……」 她没听错吧, 北辰帝君……那个传说中头顶着火都能泰然自若的神皇, 随便说他一句坏话都会遭到天谴屁股着火,这种睚眦必报的性格也不是说不好,毕竟他那么高贵一个神,有谁会不开眼惹到他。 总之,不要作死玩火。 自己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妖精, 被神皇盯上,只怕是难逃一死,被安排成烤串。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躲着做一只缩头乌龟呢。三春又躺回被窝里, 这次连手臂都藏进被子里, 密不透风, 安全感满满。 能够成为神的继承人是多么荣耀的一件事,三春竟然只是在床上做了一个仰卧起坐就忽略了这件事。小白鸟眯着豆豆眼, 试探道:「我跟你说了这些, 你没什么感想吗?」 漏风的屋里听不见其他的声音,三春长嘆一口气,「我想好好活着。」 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 一手按住白鸟的身体,小心翼翼握在手里把玩,热乎乎又毛茸茸,绝对的解压神器。 身上的羽毛被抚弄着, 小白也不是很讨厌,看她平静的有些过头,想来是不是被他突然告知的事情给吓懵了,本就是晚上,脑子不清醒的状况也是有的,小白也不再追问。 空荡荡的屋里闻得见树木的清香,没有门窗,外头的老树伸展树叶都要长进来了。 雨声滴滴答答落在结界外面,山丘上的草坪在春雨中拔高,顺着坡度流下的雨水汇集到两丘之间的湖泊之中,形成数条小流。 良久的寂静之后,两人同时开口。 三春:「我想……」 小白:「你……」 「你先说吧。」小白抬起翅膀推开了三春的手掌。 把最后一只手缩回去,三春只露一个脑袋在外头,「我想把头顶这个芽芽养大,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它跟前几次长出的绿芽很不一样,我想试试看,会不会是个好兆头。」 「我也没见过植物类的妖精在成精之后还会生长出不受控制的部分,这小芽的确非同一般。」说着,伸出翅膀摸了一下,头顶的小芽在他翅膀中弹了一下,波棱波棱,弄得三春忍不住缩起身子,好像被挠了痒痒,差点笑出声来。 「挑个闲些的时候,等这屋子翻修完你再专心养你的小芽吧。」 「嗯……」三春答应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月沉日升。 春雨润物细无声,晨起打水看到结界外的草地都变绿了,比起从前的颜色更多了一抹亮色,水不愧是万物之源。 提着水桶往家走,三春有些恍惚,水神、善若水、北辰的字眼在她脑子里乱逛,随便一个击中了大脑就要砸出一大片联想出来,信息量太大,三春愣在了原地。 她原本非常肯定自己的身份,只是从昨夜开始,她所坚信的从最初被动摇,一棵卑微的疲于奔命的草,好像跑错了方向。
第126页 一面之缘的女神把千年修为託付到她身上,如果没有善若水,她即便重生也只是一棵山坡上的草而已。三春感谢女神给她的滋养,但是小白话语中更深层次的意义,她明白却不得不装煳涂。 因为是水神正统的继承人,她有着一条可以向上爬的路,但是愈往上走就会暴露自己,随着能力的提升,接踵而来的也是相应的争斗。 顶着善若水的名头,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被北辰敌视,不得善终。 女神的死给了她上升的可能,飞升成神,脱胎换骨。但是未知的神界,对她而言并非天堂,更像地狱。 石板阶梯走上两个人影,一个活跃些一直在朝她招手,见她半天没反应,还主动跑过来。 「师父,怎么站这儿不动弹?」说罢看向了她手上的两个水桶,主动上去接过来。 手上空空,三春回过神来,看到任焰一张阳光的笑脸,被他推着往家走,「师父快回去休息,头顶的芽芽还在呢,你怎么这么不注意,万一累着了可怎么好。」 她是长芽又不是生孩子,哪有那么多规矩。 三春抢回一桶水,只道是家里东西都搬到院子里了,自己起得早没什么事做,这才打点水消磨时间。 随任焰回到木屋里,季青临已经在桌子上摆好了早饭。 小白没有起床,因为许久的飞行,身体疲惫,说是要睡到天荒地老才满足,三人也不上去打扰他。 饭桌上,三春意外的话少,季青临问她什么,她也要反应好一会才听明白,真担心小芽把三春的脑子给吃掉了。只可惜,小芽这个「浓眉大眼」的金芽芽,只取血,不吃脑子。 建造种植园的任务还在火速进行中,季青临作为金主,本就有自己的公事要忙,自然不能时时来看着,三春这个老闆也被「神的事」给折磨得没了脑子,就在这缺少领头羊的时候,任焰爆发了极佳的管理天赋。 健康的作息让他早睡早起,一手抓盖房,一手抓长工,建房开地两不误,用有限的人手发挥出无限的作用。 凭藉季青临的「钞能力」,和僱佣长工的劳动力,很快就在西坡山腰处建了一所院子,东坡的密林中也建了一个够两人住的木屋,用来看林。 七天过去,山丘的土地开垦了一小部分来试种,进入春天不久,山坡上就一片嫩绿。 站在屋顶上,看见四周规整的土地,冒芽的药材,三春的心里才舒坦一些,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不多久,木屋扩建完成。 一楼是厨房也是饭堂,搬走了木床后,屋里明显宽敞了许多。原先放木床的位置,搭了一个楼梯通向二楼,屋里的照明是普通的鲛人烛,价格不贵,能用到天长地久,还是任焰去了趟仙界蓬莱岛採购来的。 二楼比一楼大出一块阳台来,阳台压在老树的其中一根粗壮的树干上,脚下踩的木板刷了漆面,不易脏还好看。 刚收拾干净的阳台上面绿树成荫,下面却空荡荡的,三春从门口的花坛里挖了两株放在花盆中,养了几天后摆在阳台上,夜晚的时候还会发光。二楼主要做卧房,季青临叫人送来了一个衣柜,里面的衣裳不多不少刚好挂满一柜子。 卧房里只有家具,三春去山下买了几个花瓶、一些窗帘装饰自己的小屋,自己哥哥的钱,花着一点不心疼。 「怎么改来改去还是只有一张床?」三春楼上楼下跑了两圈,也没看到其他的房间。 任焰收起木凿子,三春拿了毛巾给他擦汗,又递过来一碗水餵给他喝。 喝了水,任焰开心地拉着三春又上楼去,穿过卧房来到阳台上,拨开头顶的枝叶,露出一个小梯子,两人顺着爬上去,竟然在树冠中还藏着一个小房间。任焰炫耀似的打开门,门里只一床一桌的大小,而床铺的褶皱中躺着一只小胖鸟。 「小白,原来你在这儿啊。」三春捂嘴笑着,任焰却没好气的走过去。 「你下来,这是我的房间。」 小白鸟睁开眼睛看看他,半眯上眼睛又看向一边,抬起翅膀伸个懒腰,慵懒道:「现在的年轻人啊,一点都不会尊老爱幼。」说罢扑闪着两只翅膀飞到三春肩膀上。 房间装修也完成了,三春心情好,带着小白下山去逛菜市场,很久没做一顿大餐了,最近辛苦了小焰,多买点肉,做顿好的犒劳他。 走在街市上,耳边是小白小声嘀咕:「后天是个好日子,你去闭关修炼吧。」 「好。」 「我看东坡上的树林挺密的,你也不用去什么深山,直接在东坡上挖个坑把自己栽进去就成了。」 挖个坑,埋点土,草妖的闭关修炼就是这么纯粹又自然。 两人刚到菜市场,就看见前头肉铺呜呜嚷嚷地围着一群人。隔着不远就能看到人群中围着的中年男人拿菜刀挟持着一个女子,走近些又听到他口中不断的说些什么猪猪那么可爱,为什么要吃猪肉。 妖界开化都多少年了,怎么还有人纠结妖该不该吃某某肉的问题,三春凑上前去,果不其然,那是一只猪妖。 刀刃从脖子上摸过去,被挟持的女子吓得变出两只白色的兔耳朵高高的竖着。一旁围观的人忌惮着女子的安危,不好上前,焦急地等待官兵来处理此事。 路见不平,三春拔剑出手,众人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可怜兮兮的兔子姑娘就靠在了三春怀里。
第127页 猪妖看着被抢走的人质,还有手上断了一截的菜刀,知晓自己是遇到了硬角色,作出兇狠的表情,一会说道猪肉不能吃,一会又说道吃肉很低级,原本人们为了兔子姑娘才好声好气平復他的情绪,这下没了人质,人群中便多了几个清晰的反驳声。 路人与持刀猪激烈的辩论着,兔子姑娘仰头看着三春,红红的眼睛若在三春身上,头顶的芽芽在阳光下泛着金光,仿佛看见了仙女。分明两人差不多高,此时却觉得这个妖精十分高大。 安抚过兔子姑娘,官差也赶了过来,进到人群中控制住猪妖,猪鼻子都冒出来了,还不住的吆喝:「没天理啊,官差打妖了!」 众人闹笑着:「打得好!」 闹事的妖精被捉走,人群也散开,三春也上肉铺里挑了几块五花肉,还要了几根大棒骨。收好东西出店门,小兔等在那里,低着头,含羞露怯。 「女侠留步。」 虽然这称唿与她十分不搭,但三春知道她是在叫自己,停下脚步,回头看小兔,一双兔耳朵垂在两侧,脖子上还被刀刃划出一道小口子,抬手给她修復了伤口,小兔轻轻抚摸自己的脖子,知道是恩人在帮她治疗,心中悸动。 伸手递上一个篮子,里头满满当当的胡萝蔔和土豆,小兔羞涩道:「这是我的小小心意,谢谢你救我一命。」 三春拿了几根胡萝蔔,「这些就够了,谢谢你,日后出门注意安全啊。」 买好东西走出菜市场,小白在她肩膀上笑道:「做英雄的感觉怎么样。」 「不过是路见不平,助人为乐而已,哪有想做英雄。」 「你没看见那小姑娘看你的眼神吗?可不就是把你当成她的大英雄了。」 三春听得出他话中的欣赏,也猜到小白想要她顺着这话说些什么拯救六界的话,可惜她只是长了个芽芽,又不是没了脑子,才不要顺着他给的台阶跑。 她真的只是想要保护自己保护所爱的人,就像当初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时小白不遗余力保护她那样。 初心未改。 伸手轻拍鸟头,轻声道:「你也是我的英雄。」 一句话堵的小白接不上来了,一翅膀唿掉她的手,「少说这些肉麻的话,有损我长老的气质。」这个三春,不仅本事长了,连脑子都变聪明了,看来分开那段时间,她没少磨练自己。 小山丘上吹来凉凉的风,与城都相接的山丘价值不菲,三春只知道这是哥哥送给她的山头,却没想过这到底有多值钱。 地里有几人在浇水开垦,三春从一旁走过去,看着草药的长势很好,便决定扩大种植面积。 今天的晚餐是四菜两汤,主菜是胡萝蔔烧牛腩,五花肉炖鹌鹑蛋,配菜是盐水萝蔔丝和拍黄瓜,一锅莲子汤和大骨海带汤,荤素搭配,照顾到家里两个人的口味。 红色的粘稠挂汁晶莹剔透,围一圈绿色的小油菜解腻。任焰夹起一块方形五花肉,两口吃掉一块,满口肉香,瘦肉韧而不柴,肥肉甜而不腻,连接皮的部分香甜软糯,吃一口能塞一碗米饭。 师父的手艺就是童年的味道。 小白为了控制饮食量,保持鸟身站在桌子上吃,三春贴心的给他加菜放进碗里,绝对没有一丝荤腥。 吃饱喝足,三春放心的把山上的事都交给任焰,自己趁着夜色入东坡树林中。 脚下踩着厚厚的树叶,三春四处寻找让她有心灵感应的一片土地,最后停在了一棵树下,树上有不少藤蔓垂下来,灌木丛生,不少都是她的远亲。 山间起雾,身上湿哒哒的,找了一处合适的地方挖一个坑,化成原形跳进坑里,把根系踩进入,两片长叶子拢来泥土盖在根上。 这个坑好松软,比床还舒服。 睡一觉吧…… 最后的念头从脑子里飘过,而后进入了自然生长,回归到最原始的状态,她能感受到四周的一切树木花草。一只花栗鼠抱着松子从她面前跳过去;两只麻雀打情骂俏落到她面前又比翼双飞;身边的小草努力的生长,根系乱扎一通戳到了她土层下的jio,被她一脚蹬给了回去。 晴天的阳光透过层层树叶落在她的叶子上,带着曦暖的温度;阴天的风划过来,吹得她原地扭成一条;雨天的水滴答下来,身旁走来一个白胖的蘑菇,一屁股坐在她身边,菌盖十分友善的挡在她头上。 凝聚天地灵气,吸收日月精华,聚拢在丹田,化开久久未能吸收完全的木落金丹,修为精进,更上一层楼。 闭关从阳春三月持续到了夏日,八月的树林已经变成了浓绿,三春也成功醒来。 终于,金芽芽它—— 不!见!了! 三春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愣了愣,在山里遭贼了。我的芽芽呢?我那么大个,金闪闪的芽芽呢! 独一无二的金芽芽消失了,随之消失的是在她丹田中长久居住的木落金丹。三春感觉自己身轻如燕,有理由怀疑它们两个小东西携手私奔了,跨越品种的合谋,绝对蓄谋已久。 忧郁的草在忧郁的哀伤。 一只花栗鼠跑了过来,停在她面前张大了嘴巴,藏在嘴里的松子都掉出来了。紧接着是兔子、麻雀、百灵、野猪,围在她身边张着嘴巴,许久后,花栗鼠反应过来,从草丛里扒拉出三根小棍子,扶在爪爪里,对着三春拜拜。
第128页 等等!拜她做什么? 三春惊讶的看着它们,它们惊讶的看着三春,视线交汇在长生草的叶片上。 这一看不要紧,让三春好生欢喜,她的叶子上闪着金粉一样,摸上去又像是翡翠一样凉凉的滑滑的,原来小金芽融到她的身体里去,给她来了一次镀金。 化成人形再看,她好像长高了一丢丢,身体也通透了很多,从前她能够跟着自己的血液找到受伤处,一次只能修復一处伤口,这次,她整个身体都被灵气串联,伤口再多也能够同时处理,天赋上升了。 三春惊喜的拔出长生想要试试她现在的力量,却一个不小心对准了二十米外的一棵大树,想着一定会打歪的,随意出手,不成想那树竟然应声倒下,切面整齐。 「哇——」三春惊嘆。 「哇——」小动物们也跟着惊嘆。 她原地跳起,竟然在空中停了一会,将扶风丘的景色收入眼中。 尝试几次,三春踩着长生御剑飞行,回到家里要把这好消息告诉小白他们,却见屋里整齐坐着他们三个人。 「你们……知道我出关了?」 「走到院子里就听到了树倒的声音。」季青临起身拥抱她,高大的身影一下子就抱了个满怀,「小妹,恭喜你突破了一层瓶颈。」 听这话,还有好几层瓶颈等着她呢。 「不是为我出关,那你们三个在这儿偷摸聊什么呢?」尤其是小白,竟然变成了成人形态,肯定有鬼。 晓鸢白冷静道:「没什么,不日后仙界新帝登基,碰巧我们三个都有请柬,便商量着一起去。」 都有请柬……一个妖王继承人,一个人界医圣,还有一个凤鸟族长老,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大佬,跟她这个无名之辈在一起,可真是……柠檬吃得多,还没酸出味儿来,三春看到了墙角多了一个笼子,里头关着一只麻雀,头上还戴一个小帽子。 「你们关的它?」 「是任焰。」 被师伯出卖,任焰委屈地叫道:「我可没有虐待它,这不是好吃好喝供着呢吗,只是师父没出关它就是不把东西交出来,我又怕它带着信跑了,这才出此下策。」 「哼!」小麻雀虽被关着,骨气却没丢,就是饿死也坚决不吃任焰做的黑暗料理,折腾了好久,终于等到了收信人。 翅膀下滑出一封信,传信麻雀双手奉上,「这是仙界寄来的信件,请签收。」 三春眼睛一亮,这是谁写给她的信,她心中有了定数。 作者有话要说:  下雨天睡觉开窗还不盖被子,作者终于感冒啦! 咽痛鼻塞来一波,搭配呕吐来个王炸,身体感觉被掏空。昨晚码了不到两千字就睡过去了,于是放在今天一起发了,不要厌弃人家。 公举们一定要注意身体健康啊,俺只能悲催的做个反面教材,警醒后人——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完了,开始说胡话了,没救了,放进被子里埋了吧) 感谢在2020-06-15 23:17:32~2020-06-17 20:30: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甲乙饼丁 3瓶;废鱼啊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6 送到信,收了金瓜子和精神损失费, 麻雀抖抖屁股, 一jio踹开鸟笼, 不屑的瞅了任焰一眼,撅起屁股,吓得任焰后退两步。 什么都没发生,在众人的注视下,小麻雀扑棱翅膀潇洒离去。 三春打开信封, 果不其然,是沐凝写给她的信,里头夹着一张请柬,是沐凝亲笔书写, 在一起不短的时间, 她还认得沐凝的笔迹。 任焰探着脑袋在她背后瞄一眼:「人家怎么单独给你发一份请柬?还是亲笔。」 「这个嘛, 说来话长。」 仙帝即位的仪式应当是六界比较隆重的仪式之一,除却神界独当一面, 其余五界之中, 当属仙界实力最胜,仙界的帝君自然也更加有威严。 闭关许久,三春回来的时候, 山上的地都种满了,绿油油的好几片,地里是长工们在忙活,洒水的柔柔像一朵水花一样绽开, 在阳光下洒出了彩虹。还有那三个无家可归的少年,干了几个月便爱上了这个管住钱多的工作,蜕变成勤劳能干的种地小能手。 说是要做女主人,结果还是让任焰操足了心,三春愧疚些,出关当晚又给他做了一顿好吃的,还准备把日后的营收都让他来管,只是任焰对钱不感兴趣,拒绝了这个提议。 第二日一早,三春换了新衣,在任焰与晓鸢白的陪同下来到了季青临府上。 同去仙界参加典礼,三人是闲云野鹤没什么派头,季青临却是代替病重的妖王仇战前去,不仅有车马随从,还带了许多贺礼,很是庄重。 车队停在府门前,季青临扶着三春上马车,两人同坐,任焰与晓鸢白各坐一架马车,不便张扬。 朝阳初升时,马车摇晃着走起来,夏天雨后的风拂过车帘撞着玉环,薄薄一层轻纱便随风而动,时起时落,奏一曲欢快的歌。 车顶流苏摇曳,三春那双眼闪烁着清光随着布帘的起起落落而变化。她曲腿坐在颠簸行驶的马车里,娇小的身子倚着车壁,目光从车外街景转到自家哥哥身上。 一身墨绿大袍配着乌金顶冠,手上一只金丝手环是神武山吹的化身。他端坐着直视前方,只在出城门时撩开车帘与守城军打个照面,季青临半张脸探出去时,日光透进来,洒在颈侧,便映射出肌肤上透明的鳞片,反射出浅色的一层光影。
第129页 美人如画,竟让三春看呆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三春本体是草自然不知情为何物,于是在许多其他的地方更上心一些,比如益友亲人,比如钱财美人。 「哥哥,你真好看。」 被人赞美,季青临轻笑一声,「哪有夸男人好看的。」 「可是哥哥就是好看。」 既然是小妹这么说,季青临来了兴趣,问道:「那在小妹见过的人中,哥哥的好看排第几呢?」 三春煞有其事的想想,神天生貌美,但性子不亲切,虽然好看她也不愿多看,最美的自然是她的女神,可惜已经香消玉殒。数来数去,竟只剩哥哥和小白两个美人。 心中的天平摇晃一会,三春答:「哥哥排第二。」成人形态,尤其是白髮的小白,真的太美了,许多神都比不上他的美貌。 季青临被这回答给逗笑了,第二也好,第一是谁,他心里也有数。大手轻抚在她头上,「从此处前去仙界要走上一天,若是困了就躺下睡会。」 「我不困。」三春这样说着,却打了个哈欠。 「你昨日出关,本该好好休息几天,结果今天就要出远门,过来,坐到我身边。」季青临说着,脱下了外袍指指自己身旁的位置,示意三春过去。 前世所见的大哥已经是一个千余岁的成熟男人,有他在身边便能挡去一切麻烦。眼前此人更像是个青年,虽然是同一人,感觉上却略微有差,哥哥如此温柔,三春心底却有些不是滋味。 并非对眼前的哥哥不满,只是对前世的大哥还有所留恋,百年的情谊不是说忘就能忘的。不知自己死后,他过得怎么样,还是会因为她的重生,前世的一切都不復存在呢。 身在安乐窝,就总是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分明是想不出结果的。 「哥哥,我想留在这里。」坐到季青临身边,三春靠着他闭上眼睛,双手叠在一起,心脏的跳动也放缓下来。 季青临将人揽住,外袍盖在她身上,「只是去仙界一趟,很快就回来了。」 「小白说我是前任水神的继承人,我也相信这是真的,我亲眼看到她的身躯在我身上消失。」三春闭着眼睛,放松身体,平静的叙述这一切,「我知道善若水有遗愿没能完成,我也知道自己来到这里,能够见到你们,都是多亏了女神化在我身上的千年修为,不然,我现在还在龙窟山里修炼。所以,如果有一天需要我去完成她的心愿,我不会拒绝。」 善若水的大名,六界之中很少有人不知,只是女神死了几百年,在世间留下的痕迹也只有《天地实录》中寥寥几页。 耳边是小妹叙述自己的秘密,季青临镇定自若,也听出话中意思——她不会拒绝为善若水承担未完的责任,但是她捨不得眼下,那木屋就在山丘上,这次没有再带走了。 同为从土地中生长出的生灵,谁不想有个家呢。 季青临轻声安慰道:「别太担心了,现在六界还是和平的,真的到了那天,哥哥也会陪在你身边的。」 她抓紧了自己的手,心底默默颤抖,从妖界走遍五界,她看到了太多,一片祥和之下是神界与五界之间力量的失衡,超越力量之后是政治力量的渗透感染,有人选择一时忍让留存实力,有人俯首称臣自甘堕落,有人暗中积蓄厚积薄发,六界已经走到了变革的前夜。 所以,小白与她说那些责任与夙愿时,她先是害怕自己承担不了这些,后又迷惘,当变革的火焰燃烧起来的时候,她要怎样帮助火焰烧尽不公,打破特权。 小白是最不满神界的神兽之一,也是她所认识的人之中最有资歷与实力的人。 季青临前世是与神皇不相上下的角色,今生必然不会差太多,哥哥如今还没登上王位,只差一个时机,扭转他与整个妖界的命运。 小焰前世修武,一己之力统治整个人界,惊动神界,一人对抗二神,只是今生因为她修了医,仍有成为人神的实力。 这三人,随便哪一个都有领导变革的潜力,不论是谁举起了火把,她都会尽心辅佐。三春唿了一口气,在季青临身上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躺着。 希望是她多想,又不觉这是多想。 车队穿过传送门,马车中是女子平稳的唿吸声。 永夜之森中落下几片树叶,车队走过一段平坦的山路,一阵寒意从车顶飞去,晓鸢白掀开车帘只见得夜空中落下一片雪花。 橙暖色的眼睛盯着那片雪花落在地面,随着马车前行被抛在后头。 真刺眼。 坐在后面一辆马车中的任焰也探出头来,明显也发现了什么,两人对视,任焰想要说话,被晓鸢白摇摇头拒绝:切莫打草惊蛇。 踏过水流进入人界,正在一条宽阔的官道上,往城中走,竟是让人心惊的景象。 城中挤满了逃难的难民,衣衫褴褛,手端破碗,个个面黄肌瘦,占满了原本繁华的街道。 在外许久不回人界,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任焰难以理解,叫停自己的马车,下车问询,一连问了七八个难民和当地人才明白缘由。 当今皇帝勤俭,轻徭薄役,减少了祭祀上神时的贡品,因此惹怒了天上火神,降下三年大旱蔓延大半个国土,亏得朝廷有所囤积才得撑到第四年旱灾缓和些,旁边小国早就无以为继,被旱灾连累民不聊生。
第130页 「咱这儿还算好些,李大人爱民如子,散尽家财开了粥棚帮助难民,您再往南走几天,难民连口冷饭都吃不上。」 说着,老乡指向了前方一个粥棚,难民排起的长队看不到头,任焰看过去,那正在分粥的李大人好像有些眼熟。自己身上还有不少的药材和人界的银子,他用不了,不如留给这个好官。 走上前去,任焰才想起来这人像谁,他小的时候,在桥上看到那人与三春喝茶回来,是一个什么姓李的秀才,与这李大人长的一模一样。 现在想起来才觉得,那李秀才是对三春有意思啊。还好没让三春看到这人。 「唔……」车外人声吵闹,三春揉揉眼睛,从季青临腿上爬起来……真是失礼,她什么时候躺到哥哥腿上了。 「哥哥,外面怎么了?」 「到了人界,好像是闹了饥荒,我不便插手,任焰在外头。」 三春将身上的外袍还给季青临,自己下车去看,闹饥荒的话,她空间里有不少粮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下车来,任焰已经在跟当地的官交谈了,以富商的身份捐了身上的钱财和药材,三春走近,看小焰如此信赖那人,想来是个可以託付的,随口说道自己还有粮食,可以捐给大人,而后让随行的僕人把空间里的粮食都搬了出来。 僕人们搬米面的空,任焰看着三春小声问:「师父,你还记不记得他是谁啊?」 三春看过去,点点头,小声答:「此处应当是云起城,云起镇是此处的附属小镇,我还是记得的。这位是李秀才……的孙子了吧。」 人界都过去几百年了,长的这么像,应当是孙子辈。当时一茶之情,此刻也算还了。 粮食堆在粥棚后的店里,李大人连声道谢,三春只可惜自己没买太多,只这些也不够他们吃多久。现在已经是人界的夏末,很多粮食来不及种了,漫长的冬天,他们该怎么熬过去呢。 身为妖,他们能够操纵灵力,降下雨水,但也只能解燃眉之急,上神们不恢復此处正常的天气,就算别人耗在这里几辈子也没用。 人界本就灵力稀缺,所以不少的修仙者都要往仙界或是妖界走,像任焰这样天资聪颖的凡人几百年都出不了一个,有多少天赋就会背负多少煞气。更多的人修仙一世碌碌为为,连入仙界的门都摸不到。 「他们信仰神,将生死福祸都交託到神的手上。」任焰感慨着,看向自己双手,他救了数不清的生灵,终究改变不了大多数人的命运。 「小焰。」三春握住他的手,「这不是你的错。」 神喜,风调雨顺; 神怒,饿殍遍野。 往南走一段路,马车在无人处腾空而起,行在半空。下面的城镇更是惨不忍睹,井空地干,尸横遍野,焚烧尸体的火焰日夜不停。 将要进入传送门前,寒意再次袭来,晓鸢白冲出马车,一个圆球结界打出去,困住一只冰鱼,身后又来一条,被弯刃击碎。 弯刃旋转着回到任焰手上,蓝色的长袖向后一震,「一早就觉得有人跟着,为何不现身来战,只是小鱼儿来逗弄,阁下莫不是小瞧了我们。」 让车队先行,两人拦住来人。 默念口诀,一道巨大的屏障在身后迅速展开,犹如一面巨大的墙堵住了所有追上去的路,马车越行越远,凭空出现了无数的冰鱼游动着沖向屏障,只留下金色的波纹。 「我还没见过有谁能打破小白的结界。」任焰笑道,「阁下不现身,就别怪小辈不厚道了。」 一白一蓝的身影立在半空,从手中飞出去的弯刃分出几百个□□,拉出一道道紫色的烟雾,落下紫色的粉末,碰到粉末的冰鱼立刻失去了与主人见的灵力关联,碎成冰渣落下去化成雨。 三年不见雨的土地得到了一点点滋润,半空中出现了另一个身影,紫色的粉末勾勒出了他的身影——是个少年。 他看看自己在紫雾中现形的身体,依旧没有现身的意思,没了小鱼们,他自己也可以除掉这些碍事的傢伙。 两把冰刀扔过来,吭哧两声被逐月接下,武器相互缠斗,任焰冲着少年而去,隐身之法罢了,一把药粉撒过去,少年退后一步还是沾到了一些,咳嗽着现了真身。 红白色的衣物,不像其他神那般华丽,一身轻装,袖口绑着护腕,拂去身上的药粉,六楚笑道:「见了本雪神还不下拜,你们两个胆子可真大。」 迎面一片银针从四面八方飞过来,任他灵活躲闪也伤了几处。晓鸢白没好气道:「你辈分低我两辈,让我拜,你还没资格。」 也叫他尝尝被追赶的滋味。 操纵飞羽针追着六楚扎,一有回招就用坚不可摧的结界挡下,晓鸢白与任焰合作,飞羽针与□□的逐月搭配,追得六楚避无可避,堂堂雪神,除了操纵冰雪傀儡的天赋之外,实力在神中也算下等。 逗弄一会,人界也下了好一会的雪和冰雹,大太阳下不一会就化成了水,解土地一时之急。 为了尽快追上三春和季青临,两人也不在这儿浪费时间,一个圆球结界包裹住六楚坠落到地上,只有小白远离结界,结界才会一点点削弱。 两人进入传送门。 一路走来,绯红落花纷纷如雨,透过车窗幕帘的间隙看去,桃花源中美不胜收。
第131页 快到仙界了,季青临拉住三春的手,套上一个白玉镯子。「给你的神武一个可以寄託的地方,它能看到更多。」 三春低头看去,白玉的镯子蔓延上一圈绿色的纹路,是长生从她手腕上跑进了镯子里,最后在白玉上纹了一圈绿藤的纹路,看着温润水灵,十分讨喜。 眼前一阵白光闪过,一行人出了传送门,出现在仙界的传送台上,晓鸢白与任焰也稳当的坐在车里,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没有停顿,马车直奔迎宾殿而去。 落在凌霄殿东南方的位置,迎宾的仙人已经在殿门外等着了,来自六界的宾客都在此处被安排住处。 迎宾使先扶季青临下车,季青临再将三春扶下来,出示请柬后,车马与僕人礼品便送到偏殿安排去处,进到殿里,四面墙上的窗户都贴了七色琉璃,光透进来,数道彩虹就交汇在殿顶正中。 任焰与晓鸢白陆续下马车,出示请柬,到晓鸢白的时候,迎宾使因为太过惊讶差点叫出来,被晓鸢白一个禁言术堵住了嘴,示意他不要声张。 仙岛上秩序井然,一个身影偷偷爬上树,跳到大殿屋顶上,跳进院子里,正面撞上一个侍卫。 「殿下!您怎么来这儿……」 「嘘——」 窈窕身影从他面前走过,一步一步接近三春,她正跟在季青临身边,在仙女的指引下准备去往他们的临时住所,对身后的异样并未察觉。 紧接着进入殿门的任焰和晓鸢白隔着老远就看见有个女子跟在三春身后,任焰紧张的要上去抓住那行迹诡异的人,被晓鸢白拦下,「急什么,想认亲戚不急在一时。」 认亲戚?认什么亲戚。 任焰疑惑着看过去,女子两三步靠近三春,欢喜着喊一句「姑姑!」而后从背后抱住了三春。三春也不挣扎,听到这声「姑姑」,也笑着回头,两个人抱在一起,又哭又笑,情义深重。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身体好了一点,明天如果恢復好的话就加更到六千+吧。 感谢各位的喜爱与谅解,本来快完结了,俺也不想断更来着,结果被感冒这个小妖精摆了一道,所以还是要爱惜身体健康啊。 感谢在2020-06-17 20:30:11~2020-06-20 23:22: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废鱼啊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7 迎宾大殿后是高耸林立的楼阁,许多红木建筑簇拥在一起, 飞檐斗拱朝向一方, 落雨时积水流下, 最底下是流水清潭,一片荷花。 离开不短的时间,再相见,沐凝也出落成了二八佳人,长发飘飘, 一身淡黄色衣衫并不华丽,与从前相比也就个头窜了窜,如今与三春差不多高了。 长生草命长,长得就慢, 还好她出关后长高了一些, 还没有被沐凝给超过去, 给小侄女留点生长的空间。 与沐凝走在一起,三春想起了前世, 那时新仙帝的即位时间还要再晚几百年, 如今沐凝登基,不同的时间不同的人,与前世是大不相同了。是因为她创造了新的歷史, 现在看来,结果还是好的。 走到楼下,季青临与任焰被引领着进入楼中,去到自己的房间, 楼中多住各界的使者与外臣,沐凝没有惊扰他人,默不作声的跟在姑姑身后。 迎宾使停在门前,对二人恭敬的行了个礼便退下去。 两个姑娘刚想进屋,身后便传来了脚步声,回头去看,原来是另外的迎宾使引着小白上来了。 晓鸢白看看两人,又查探四周,一层七间房,任焰和季青临在楼下,另外五间房中,貌似有着魔界的气息,并不安全。 「她跟我一起睡。」说着,晓鸢白指向了三春。 沐凝自然理解,老祖宗对三春从来好的没话说,点点头表示贊同,三春却觉得在人家的地方擅作主张是不是不合礼数,再说了,她以沐凝姑姑的身份前来参加典礼,说起来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情分在那儿,她也不能越了仙界的律法。 「姑姑不必担心。」沐凝笑着,脸上带着少女的自信,「等我完成典礼后,可以把自己的亲眷都编写进仙帝家谱中,到时添上姑姑的名字,咱们就是真正的亲人了。」 还可以这么做啊……三春跟着小白进了他的房间,随后季青临与任焰也进来了。 六界新生的一辈强者,沐凝对他们有所耳闻,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妖王继承者季大人,济世医圣任大夫,听下面人说任大夫来过仙界,只是停留时间太短,在下也没能一睹尊容。」沐凝对二人作揖,二人还礼。 「从前来仙界是为私事,何必惊动您。」 两人相视一笑,沐凝看着季青临,被他身上冷峻的气息逼得有些忍不住要发抖,他,是一只王蛇啊,一般鸟类与蛇族是说不上话的,沐凝是重明鸟,不比晓鸢白种类高贵,实力上限高,自然不是王蛇族的对手,与季青临相见,竟有种见了天敌的压迫感。 眼见两人之间有些僵硬,三春赶紧挤到两人中间,为两人引荐。 「沐凝,这是我的哥哥季青临。」 「哥哥,这是我之前来神界认识的小侄女,当时养了她一段时间。」 金眸中的冷意消退,季青临对她点点头,沐凝仰慕似的叫了一句:「大伯?」
第132页 这么叫好像也没错,姑姑的哥哥,可不就是大伯吗。可怜季青临连恋爱都没谈过,就做了人家大伯。一个未来仙界的女帝,一个未来妖界的妖王,现在认识一下,也没什么不好。何况是因为三春扯出的亲戚关系,亲上加亲,也有利于仙妖两界的未来发展。 「姑姑,此处人多眼杂,我带你们去下云岛上,那里有我一处私宅,姑姑、大伯还有老祖宗,你们可以暂时住在那里。」沐凝主动提议。 再过不久,神界的使者也要来了,听说来的人不少。神界前不久也对仙界发布了抓捕长生草的命令,她自然不会让姑姑陷入危险,因此要将姑姑藏的远远的。 就算典礼的时候姑姑与神使碰了面,六界有头有脸的人聚在一起,想来神使们也不会当场撕破脸。 重逢的喜悦尚未散去,三春还没想到多么深层次的原因,只觉得沐凝都是要做女帝的人了,还是爱玩儿。三春觉得欣慰,当初临渊如此冷落自己的女儿,沐凝还要被自己的娘亲欺负,好孩子也被逼成了胆小鬼,如今有能力独立生活,也有了自己的主见,这是好事。 三春点点头,沐凝开心的握住她的手,「那你们先在屋里休息一会,午时一刻,我在无妄海边等你们。」 身为仙界一把手,沐凝也有很多事要忙,今天来迎宾殿找姑姑也是丢下了一些公务,现在要回去把事情都处理好,中午才有时间陪姑姑去岛上。 沐凝转身走到门边,还没碰到,门便自己开了。 门外飘进来一只兔子大的小幽灵,进门,关门,砰一声变回人形落地,小男孩欢快的喊了一声。 「姐姐!」 六目相对。 人好像有点多,还都不怎么认识。 司无尘僵在了原地。 见是生人,晓鸢白默默变成了鸟飞到三春肩头。此次六界各处都派了人来到仙界参加即位典礼,凤鸟族与重明鸟族也有数不清的联繫,看这情况,他只怕是要遇到熟人啊。 司无尘本住在顶层,开窗透气的时候看到了三春与同伴进楼来,问询了迎宾使确定了三春的房间,却不见她在房间里,又听到隔壁有声音,就偷偷进门来想给三春一个惊喜,不成想打开门,都是他不认识的人。 「打扰了。」司无尘一手抓门要跑,被沐凝按住门,扣下他。 外界出使多是派些有经验的大官或是王公贵族,这么一个小孩子是从哪里窜出来的,胡乱叫什么姐姐。 沐凝佯装怒道:「你是哪里派来的使者,竟然如此无礼乱闯人家的屋门。」 出使这种事,本来是轮不到鬼王操心的,奈何司无尘六岁心智,又被三春解了诅咒不久,对仙界好奇的很,非要出来看看,抢了外交大臣的工作不说,还把谆谆教导、好言相劝的判官给关了一天小黑屋,最后与臣子好好商议,这才来了仙界。 能够来到这里,司无尘临行前与判官约法三章,不能暴露自己鬼王的身份,不能冲撞他人,更不能做失礼的事丢了冥界的脸面。 冥界从来是神秘的代名词,身为鬼王的司无尘自然也不能轻易在众人面前暴露身份。被沐凝追问来头,司无尘便道自己是冥界的小使者,来寻姐姐。 「这里哪有你的姐姐?」沐凝疑惑着回看一屋男子,只有一个温婉动人的三春,看着跟这小鬼头一点也不像。 「那个……是我。」 颤巍巍举起一只手。 众人的眼光都聚集在三春身上。 任焰早就知道这事,不予置否,只是没想到这小鬼能追到这儿来;季青临有些疑惑,司无尘身为鬼王不应该参加这样的典礼,但是他来了,许是因为贪玩吧;小白一声不吭,抖抖翅膀瞥了门边那个小鬼一眼,察觉此人身份不一般,静观其变。 有些是重逢,有些是初见。 大家为了同一件事来到仙界,有很多话可以交流,并不急在一时。 听他们讲了去岛上的事,司无尘眼睛放光,举着手说自己也要参加。好在岛上宅子够大,沐凝便没有拒绝。 约定好相见的时间地点,众人各自回房,连司无尘也被三春哄回去。还是分头行动更加安全,不至于人多眼杂,引人注目。 送走他们,三春喝了口茶躺在床上,窝在她肩膀上的小白扑腾着飞起来又落在她的肚子上。 「怎么了,亲友相见,你该高兴才对,为什么愁眉苦脸的。」 「这里人好多,我怕……」 「自从你出关之后,身上的香气就不见了。」小白清理自己的羽毛,又道:「我想是你修为精进一步,身体也发生变化了。」 没有香气了……三春抬起手来闻闻,原本她也不到自己身上的气味。闭关几个月,她真的变强了吗?没时间找个人打一架,她自己也不太确定。想着,便盯上了窗边的一瓶花。 窗户没有打开,那花枝子泡在水里,不如用它来测试一下自己的灵力。 身体力行,三春一指戳向花枝的方向,谨慎些用了一半水平的灵力灌进花中——唰唰唰!花枝疯了一般往外窜,绿色的花枝眨眼之间变得又粗又长,不多时就挤满了半个屋子,三春惊讶地张大嘴巴,那花枝子却没有停止的迹象,继续攻占剩余的半间房屋。 眼看绿色的藤蔓就要爬上床来,三春挥手控制,却被一个突然胀大的身影笼罩,修长的颈子上铺满了洁白的羽毛,扬起一个弧度,白色的凤凰将她护在翅膀下,眉头紧皱,仿佛察觉了危险。
第133页 「小白。」三春伸手摸在他的胸膛上,厚重柔软的绒毛下是一颗急速跳动的心脏,「是我做的。」 身旁的花枝子上冒出花苞来,抱歉似的在白凤凰四周开一圈红色的小花。他仍然很不可思议,三春能够操纵植物是藉助了长生的力量,可这次长生并没出现。 平定心跳,白凤凰缩小变回小胖鸟,从三春身上跳到床上,「你用了几分力道?」 「四、五成……不到吧。」 满屋狼藉,桌椅板凳全被花枝包裹纠缠,无声无息之间,整个屋里只剩下床上还有些空间,罪魁祸首从床上爬起来,看着自己的双手一脸惊喜。 「原来我这么厉害啊,催生药材的话,可以挣不少钱呢。」 鸟爪使力,白糰子蹦起来,「啪!」一翅膀唿在她头上,把三春脑子里没什么营养的想法给打出去,恨铁不成钢,「下次再这么不打招唿,我得给你做一套针灸。」 针灸?你还会做针灸? 心里的话,想着就说出来了,而后,小白鸟翅膀的羽毛之间伸出数根银针来,寒光映在三春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忙帮他把针推回去,「我没病没灾的,针灸什么的,还是不用了。」 下次一定注意! 慢慢收起灵力,让花枝缩短变回原状。三春慢慢抚着小白身上的羽毛,像是要被先生请家长的学生,承认错误积极改正,极力讨好她的白先生。 六界大佬也认识了不少,她怎么这么怕小白呢,又不是那种害怕,平时该打该闹也没少,谁让这小鸟该死的有魅力呢。上天入地,谁还能比这小白鸟更加美丽动人,当然,除了善若水,先人已逝,成了白月光。 背上被摸的舒服了,小白眯上黑色豆豆眼,问道:「我没听你说过,在冥界还有个弟弟。」 「这事儿……还是说来话长。」 「愿闻其详。」 登基大典在三日后,因为六界时间流速并不相同,因此预留时间保证所有人都能在大典之前到达,尤其是一些架子大,非要拖时间摆架子的人。 时间差不多了,三春收拾好了屋子,窗边的花被她折腾一通竟然也没受到什么影响,依旧开的鲜艷,甚至比原先还要有精神。 走下楼来,路上并没有什么人。三春正奇怪,肩膀上的小白便偷偷为她解释。仙界算是六界中灵力较为充沛的一界,因此得了这机会,不少早到的外使也会趁此机会修炼,运气好的话修炼这三天能少奋斗三五年。 「那我是不是也能试一试?」少奋斗三五年啊,对她这种刚突破一层的入门菜鸡来说还是个不小的诱惑。 「去了岛上安全些,你爱怎么修炼都没人管你。」 悄悄话说着就到了楼下,通过迎宾殿时头顶的七彩光芒偏了一些位置,太阳刚好在头顶,从偏门走出,却见大门口有人在争吵。 说是争吵也不确切,只见那人趾高气昂指着小姑娘,分明都是外使,看着却像富家公子在训斥小丫头一样,周围一群迎宾使看着,让小姑娘一个人跪在地上,背后透明的精灵翅膀都断了一片,也无人敢上前阻拦。 义愤填膺,三春转了方向去大殿门口,走进才看见坐在马车上训人的不是别人,正是要抓她的月神夜金。 老鼠碰见猫。三春停顿一下,硬着头皮走上去,事情闹大的话沐凝会很难做,她又不能看着小姑娘受夜金的委屈。 见证了全程的迎宾使偷偷对三春讲述了整个过程,无非是蝶仙一族公主的车架走在了月神殿下的前头,月神便炸了人家的马车,打了人家的随从,还扯断了公主的翅膀。方才有一个鲛人族的外使替公主打抱不平,只是帮了一句,也没动手,就被月神给关进了他手中的黑色球体中。 真像他的行事作风,张扬又小心眼。三春拨开人群走进去,耳边是小白轻声道:「有危险的话,我会出手的。」更坚定了三春见义勇为的心。 「每次出来都要见到你们这些劣等的物种,真是脏了我的眼睛。」夜金摸着手上的球体,另一只手隔空抓着小公主的头髮,随意动一下,小公主就扑倒在地上,身为公主的尊严就这样被人踩在地上。 白玉镯上的花纹褪下来,双手合十,青藤化剑刺过去。夜金没有转头,小儿科的东西用手就能接住,长生被他挡在手掌心,却没有如他所愿就此停止,反而一道勐击刺穿了他的手掌,刺中了他身边的黑色球体,出现一道裂纹。 「什么人!」夜金转头看她,四周的人都低着头,只有她一个人站的端正,手上操纵神武与他作对。 看清三春的脸,夜金扭曲的脸上扬起一个邪笑,原来是长生草啊。虽然没了气息,但是这张脸他还是记得的,错过几次竟然又送到他跟前了。 夜金邪笑着,俊美的脸都扭曲起来,「你不要命非要替别人来恼我,但是在你看不见的时候,你猜猜我杀了多少人呢?一只蝴蝶而已,我动动手指头,她就死透了。」 「有我在,你别想。」 废话不多说,夜金起身,三春收回长生,铺天的黑暗立刻包裹了她,视野一片漆黑,连肩上的小白都看不到了,但是重量还在,她知道自己是中招了,冷静着与小白交流。 「我看不见了。」 「夜金剥夺了你眼中的光,我在你身边布了一层薄弱的结界,你听他攻来的方向。」
第134页 「咔嚓」一声,夜金对不堪一击的结界嗤之以鼻,浓缩了重力的黑球与三春的脸只差分毫。 月属木。 借力化力。 沿着黑球边缘立刻冒出树枝绿藤,夜金的速度变慢,直到青藤把他整个人包裹起来,一剑噼去,黑球落地,夜金挣脱青藤退后两步,三春眼前重新明亮起来。 是神武的力量,还是她获得了什么新的法宝!夜金对长生草的变化感到难以置信,第一次见到她时,她连一点攻击力的底子都没有,如今竟然能一人抗住他的攻击。夜金看着自己被刺穿的手掌,即使吃了金丹也久久没能復原,这个女人身上有太多值得探索的秘密,怪不得神皇陛下要派那么多人出来找她。 再打下去,他也占不了上风。 对方迟迟没有动手,三春看出了他的犹豫,心中惊喜自己力量的提升,镇定道:「请月神殿下尽快进去吧,不要让迎宾使们为难。」 神的脸面为重,更何况他只是前派使,最后到来的神还有更多的「好消息」要告诉这些人,到时,看谁能笑得出来。 夜金跟着迎宾使进入大殿,关押着鲛人的黑球就扔在草地上,四周聚集的人重新散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三春将黑球噼碎,被困的男子逃出来,看见三春,道了声多谢。 迎宾使将鲛人男子接去送医,三春来到小公主身边,俯下身,听到她在哭。 两个随从被打回原形,小公主自己也断了一半翅膀,这对蝶仙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身在仙界的他们,本就比上云的仙人低一等,遇到神更是无力抵抗。这样的现实,让三春觉得无力。 帮小公主治癒了翅膀,叫来迎宾使送小公主和她的两个随从去养伤。三春并不开心,甚至比刚才面对夜金时还要沉重。 小白:「你怎么了。」 「我觉得很无力,我救下一只蝴蝶却救不了其他被月神杀死的人,从前为人敬仰的神,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模样,能够成为神皇的人,就能对其他生命的生死毫不在乎吗……」好像是在问谁,但她心中都有答案。 没有了权力上的限制,仅凭着道德良知去谴责一个神,就像蚊子的声音一样弱小无力。 她有一个大胆的假设。 三春走下仙岛,通过空岛台阶走到各个仙岛间,走到最外围不再有人的时候,三春停住脚步,看着脚下的云海翻腾,不经意的说道。 「无德之人不配站在最顶端,神界的神位与六界的地位,是不是也该重新清洗码牌。」 惊世骇俗的言论从一棵草嘴里说出来,多了些为苍生请命的情怀。小白偏过头看着她,好像看到了另外一个人,温柔坚强,心怀天下,两个身影在眼前重叠,尽是三春的眉眼。 逝去的人,精神永在。 成长的人,前途无量。 他不需要回答三春的问题,这一次,他要让三春自己去寻找答案。 「去无妄海吧,他们在等你。」 ☆、68(捉) 无妄海一望无际。 碧蓝的海水捲起浪花拍打到岸边,白色的泡沫在沙滩上爬行一段距离后便消失在沙砾的缝隙之中。 沙滩上立着几个绝美的仙人, 十六岁的窈窕少女、二十几岁的俊朗青年, 一旁又落下个十岁大的孩子踩在礁石上, 望着海面笑得灿烂。 听到树林里传来脚步声,四人齐齐向她望去。三春带着小白走上沙滩,脚下有些绵软,她的心却在看到他们的时候豁然开朗。自己总是有些畏首畏尾的,即便有什么惊世骇俗的想法也难以实现, 但是,他们才是这个世界的未来。 孤木不成林,因为她而聚集在此处的这几个人,只有集结了他们的力量, 才有可能做到颠覆眼下不公的局面。 迈大步子, 三春朝他们跑过去。 迎面的季青临张开怀抱, 将小妹抱了个满怀,小白鸟从两人中间弹出来飞到任焰头上踩着。三春紧紧抱着哥哥, 埋着头, 半晌没说话。 季青临:「怎么了?」 三春摇摇头。 很少看见三春情绪低落的样子,沐凝悄咪咪走到任焰边上,仰头问自家老祖宗, 「老祖宗,姑姑她这是怎么了,可是在路上受到什么委屈了。」 小白不言语。 低落的心被暖暖的拥抱治癒,三春松开哥哥, 抱歉道:「刚才路上遇见月神欺负人,没忍住跟他动了手,现在还有些心疼那个小公主,被欺负成那个样子,心里多少会落下阴影,原本参加典礼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却被月神给搅和成这样。」 谈及神的问题,在场的人多少都有些难言之隐,神界对五界的压迫导已不是浮于表面,万物生灵,皆以灵力为生存之本。当政的他们见多了这种压迫,谁心里还没有一点想要反抗的心思。 只是人在高位,身不由己,说错一句话就可能给百姓们带来灭顶之灾。 六界中垫底的人界灵力最为稀少,生灵的寿命也就短,文化断断续续,朝政的变故,国家的更替,还有现在正在经歷的旱灾,多少都与神界的威压有着关联。 「小妹竟然能跟月神一较高下,真的有长进了。」季青临夸奖她,一手牵起三春,示意沐凝可以带路上岛了。 沐凝飞上海面带路,季青临牵着三春跟上去,小白又飞回了三春的肩膀上。 刚走不远的路程,任焰突然觉得腿上有些重,一边飞着一边低头去看,不知什么时候腿上竟然挂了一个小男孩。这小屁孩真爱他添麻烦,还没开口埋怨,司无尘眼角便挂上了金豆豆,看着下面深不见底的海域,对未知的恐惧,是个孩子就会害怕吧。
第135页 理解万岁。任焰手把他提到上来搂着自己的腰,司无尘便麻熘的爬到他的背上,两人心照不宣,谁也不说话。 从蓬莱岛上空越过,下面的蓬莱集市熙熙攘攘,好像因为大典的事比平时更加热闹。 太阳西斜,微黄的阳光落在海面上,水下的鱼群追随着几人飞行的轨迹,停在离着蓬莱岛不远的宽阔海域上。 鹿鸣岛,好就好在它周围自带一层隐形结界,是先人为了守护岛上的鹿群留下的。沐凝当初从大狸子手中买下它买的时候,还只是个荒岛,买下后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成为现在的模样。 踏上岛去,脚下是一片沙滩,走几步便成了沙砾。沐凝的私宅就在海岸边上不远,晚上涨潮的时候,海水刚好没过房下第一层台阶。 「这房子都是用沉木盖的,不怕水泡。」沐凝补充着,请五人进屋。 三层木台阶延伸上去,宅子没有围墙,只简单的用海边的石头象徵性的垒了个矮墙,三排屋子靠在一起,客房有很多间,厨房也很大。 屋子朝两边都可以开门,靠着山的位置种了一排桃花树,树下常来小鹿偷吃花瓣。 「身上还有温泉,等晚上的时候姑姑陪我一起去泡一会吧。」沐凝说着,挽上三春的胳膊,带他们去客房。 仙界是修炼圣地,无事可做的时候,几人便进入自己的房间打坐修炼。只是司无尘依旧扒在任焰的背上,对这陌生的环境很不适应,任焰无可奈何,又不能惹哭了这小子让众人操心,只好把他带回了自己屋里。 三春的修炼并不急在一时,经过金芽芽事件,她好像摸清了自己的修炼规律,平时的时候修炼事倍功半,长芽的时候事半功倍。还不如等泡了水长个新芽后再专心修炼。 天色还早,沐凝带着三春和老祖宗上山坡上逛逛。 鹿鸣岛并不大,小姑娘拉着姑姑的手走上走下,追赶鹿群,采些小花,编成花环,戴在三春头上,清新的花朵香味,就连小白也忍不住抬头多看一眼。 小动作落在沐凝眼中,忍不住笑道:「这里没有外人,老祖宗为什么不化人形呢。」 两个小姑娘出来玩自然是人美景美,岁月静好,加上一只小鸟也很和谐。只是换成一个男人跟在身边,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小白可不愿扰了两人出游的兴致,拒绝了沐凝的提议。 「对了姑姑,我告诉你哦,大狸子他成亲了,前些天他的夫人生了一窝小猫崽,一个个像米糕一样软萌,真的可爱极了。」 「啥!」三春的眼睛蹭一下亮起来,两只手掌蠢蠢欲动,想要撸大猫撸小猫。 嗖——是羽毛划破空气的声音。三春下意识躲避,晃了一下子,脸刚好迎合在了小白打过来的翅膀上。「啪」一声,真响亮。 小白只是想敲她的脑袋,没想到她会自己把脸送上来。虽然声音响,但打的不疼。这才刚到仙界多久,又谈到那个大猫了,又胖又懒的傢伙,到底哪里惹人喜欢,让三春脑子都直了。 心中虽然埋怨,嘴上还是不愿提及那只胖猫,「不许动杂念,吃了晚饭后就赶紧去修炼,不然再跟神动手,我看你还能撑多久。」 话虽严厉,道理却很真。 三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她能跟月神一较高下还是多亏了小白在一旁帮忙,自己还有很多要学的东西。 说起晚饭来,她还是第一次给这么多人做饭吃。她和沐凝没什么忌口的,小白只吃素,哥哥只吃肉,小焰喜欢吃肉类,司无尘的话,喜欢甜点多一些。 从山上下来,转头去蓬莱集市买菜。沐凝的私宅里虽然保持的很干净,厨房里却没有存粮,当然,一些上了境界的大仙,不吃饭也是可以的。是今天六人相聚,还是第一次在一起过夜,干脆吃一顿热闹的。 「小白,你吃不吃火锅?」 「我不吃肉。」 「那就做个鸳鸯锅嘛,你只吃菌汤的那一边就好了。我是不是很聪明?」 「聪明劲都用在吃上了。」 谈笑着,东西也买全了,沐凝和三春大包小包拎回来。踏上沙滩的时候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三春停下脚步瞅着礁石边上的一块石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打过一样留下一个坑。转念一想,或许是她想多了。 从没点过火的厨房今天热气了一回,煮底料,调蘸料,切配菜。三春做主厨,沐凝便在一边帮忙洗菜看火。 点燃小炉子,搬到吃饭的偏厅里去,放到饭桌上,摆好餐具。 厨房里,沐凝还在洗蘑菇,锅里的水沸腾起来,她伸手去拿锅盖,手被烫了一下忙缩回来捏捏耳朵。站在灶前,身后一个人影站过来,一手拿起锅盖,一手撒下剩余的调料,动作娴熟优美。 沐凝在心底感嘆一句,抬头去看,竟然是大伯……那么冷艷的一个男人,清风不染的,看着不像是会下厨的模样啊。 姑姑的身边竟然围着这么一群优秀的人,她一定很幸福吧。 热气腾腾的火锅煮开了,端菜上桌,门窗打开,沉寂许久的宅院中传出了欢笑声。 六人第一次聚在一起,言谈嬉笑就像亲人一般,因为他们都相信,能够待在三春身边的人一定不是坏人,互相之间没有隔阂与防备,相处起来自然融洽。 「姐姐做菜超好吃!」司无尘竖着大拇指,吃的嘴巴都辣红了。
第136页 想着锅里还蒸着一笼花卷,三春吃了几口便出门去厨房看看,若是火候过了,怕是白花卷要变成黑炭。 端着花捲走到庭院中,突然听到海边有什么奇怪的声音,黄昏时分正是涨潮的时候,浪花扑上来,就听见「啊啊」两声,好像是什么动物的幼崽求救的声音,难不成是受伤的小鹿? 暂时将花卷放到廊下晾着,三春小心翼翼走到海边,生怕发出什么声响把小鹿吓跑了。 礁石后果然有个身影在动弹,三春站在礁石上看下去,的确是一只幼崽,不过不是小鹿,毛茸茸的小东西蜷缩在石头缝里躲避涌上来的海水。 这个灰蓝色的毛髮,有点眼熟……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怪不得下午看到石头上有坑,想来也是他砸的吧,这暴脾气的娃娃呦。三春看看四周,没有埋伏,又望向海面,金色的余晖平铺在深蓝的海面上,就像被星光染色的夜空一般,宁静和美。 「那个……你怎么在这儿啊。」三春出手去捏住他的后颈肉,将小狼崽从石缝中拎出来,放在更高些的礁石上。 小狼崽抿着嘴不说话,显是觉得被人看见了自己窘迫的样子,脸上无光。 「你在这呆了多久了,身上的毛都湿了。」三春左思右想,难道是他一路跟着上岛来,还倔强着不肯进到房子里去,宁愿呆在海边吹风,也不知道小王子在这儿干坐了几个时辰。 魔界人的思维,总是有些极端。 宁愿一个人困守孤岛,也不愿意挪动一步去拥抱他人。 还好三春是个喜欢拥抱别人的傻草。 久久听不到小王子的回答,三春想着他性子高傲些,做什么都喜欢摆摆架子,便主动邀请道:「我们正在吃饭,你要不要一起吃点?再过一会儿这儿就会被海水淹没,待在这里不安全。」 小狼崽犹豫了一会,还没开口回答,肚子便咕噜噜叫着替他回答了。 再任性的娃,也要吃饭。 「既然你的小肚子答应了,那就走吧。」三春伸手把小狼崽抱下来,份量明显比从前重了许多,身上的毛也比那时候要硬了一些,不过不扎手,摸着更顺滑了。 屋中五人正吃的热乎,听见门开还以为是三春进来了,齐齐望过去,结果进来是一只狼,灰蓝色的毛髮倒是独特,不过它身上散发的气息属实不善,是魔界人。 一屋子大佬,炎葬知道自己打不过其中任何一个,在大佬面前没什么好遮掩的,化成人形站起来。 别人或许不记得,任焰却记得清楚,这熊孩子!在达奚山上抢东西的小坏蛋,行为可比司无尘要恶劣多了。之前在魔界匆匆一瞥,还没跟他有什么交流,没想到今天在仙界又遇到了。 「师父,这是什么意思。」 面对任焰的询问,三春也有些心虚——炎葬好像是追着她跟过来的,躲在海滩上有一下午了,既然都看到了,也不能放任他在那里受凉。 「嗯……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炎葬,魔界的小王子,我之前掉下魔界,受过他不少的关照。」 客观来说,关照得加引号,毕竟这孩子脾气倔还任性,一开始可没少让她吃苦头,多亏自己三观正还有点实力,不然可感化不了这个石头一样的脑子。 孩子的外表跟司无尘差不了几岁,只是比司无尘还要矮一些。 小孩子的外表总会让人放下防备,有三春的介绍,众人也没有过于排斥这个魔界的小王子,很自然的接受了他加入火锅之夜。沐凝多拿了一个板凳过来,再坐下一个人位置刚好坐满,任焰「好心」的为他调了一盘蘸料,辣椒放满再拌点辣椒油。 这些人真奇怪…… 三春原本就很奇怪,和他在一起的人也一样奇怪。 炎葬走到自己的位子上,旁边坐着沐凝和任焰。他们并没有对自己的到来感到惊讶,也没有做什么僵硬的自我介绍,仿佛他原本就是其中之一似的。 他们笑得很自然,不笑的也并不是在生气,反而比笑的时候更加好看。 目光一一从他们脸上扫过,炎葬的心有些奇怪。他原本只是好奇才偷偷跟着上了岛,想着在外头过一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成想会变成现在这样——七人聚餐。 他有一个很大的家,有父王也有哥哥和姐姐,但是他的母亲并不入流,在魔界待了没多久便病死了,他也从没有跟亲人们吃过这样一顿饭。 噗通噗通—— 他的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欢快过,撞击着胸膛,好像在告诉他。我在这里。 「既然你照顾过我家姑姑,那我们就是朋友了。」沐凝给炎葬倒上一杯清茶,「我是沐凝,欢迎你来到这座小岛。」 青瓷的茶杯中是淡黄色的茶水,炎葬有些不熟练的接过来,更加不熟练地说了一句,「谢谢你……」落在三春耳朵里,惹得她偷偷扬了一个笑脸。 火红的烛光映在墙上,比起上云幽蓝的星光,此处的火焰更加有生活的气息。 外面是海水涌上来的声音,一下一下沖刷着海岸的沙砾,攀爬着摸到房屋的一角,海水裹挟着黑暗漫上来,朝着屋中的光明而来。 三春开心的揉着小白的羽毛。 她所珍视的、爱的、感激的人,都在这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快要接近尾声了,有点卡文(好丢人,在关键地方卡壳,555),但为了俺的职业操守,俺会努力保证文章流畅,写一个好结局。
第137页 ☆、69 入夜后,海水果然漫到院子里。 打开房间背面的落地窗, 裹着被子爬到外头的走廊上, 探出手便能捞到冰凉的海水。一捧水哗啦啦落下去, 三春趴在木板上,腰下还硌着落地窗的框架。 四周一片寂静,三春仰面躺在地板上,上半身照着月光,下半身藏在被子里。 漫上来的海水在屋后形成一片刚没过脚踝高度的水面, 月亮倒映其中,清澈的水面绘出一幅月夜星空图。清凉的气息将她围绕,是海水的味道。 还是第一次跟他们住在一起,三春有些好奇, 从地上爬起来, 偷偷打开房门出去。 走廊上空荡荡的, 尽头的木头架子上摆了一盆花,因为四周过于昏暗, 也看不清花的模样。 三春挨着房间摸过去, 第一间房中住着沐凝,打开门缝,房中被月光照得朦胧, 隐约可见满屋轻纱装饰,地上零落散着几片金色的羽毛。 躺在床上的女子唿吸平稳,不愧是自律的好孩子,三春静静地关上了门。 第二间房是季青临的住处, 三春本没想偷看,虽说哥哥也是她看着长大的,但是现在的哥哥可比她成熟多了,用不着她跟老母亲似的操心,半夜还要查看哥哥的睡眠情况。 只是……好奇心作祟,三春很想看看自家哥哥的睡颜,会不会还像小时候一样喜欢变成原形睡觉呢。那么大一条蛇盘成圆饼,这床可装不下。 偷偷打开房门。 奇怪,他们怎么都不关门……也许是能力到了一定境界,没有什么好怕的,不像她虽然有了一点小实力还要谨小慎微。 落地窗紧关着,窗帘也拉上,屋里有些昏暗,是蛇类喜欢幽暗的环境。三春探头向里张望,什么都看不到,门缝再挤开一些,半个身子都探进去,还是看不见人,若不是能听见唿吸声,她都怀疑季青临是不是在屋里。 看不见哥哥,三春准备退出去,却听见里头一声低吟,季青临从床上坐起来。 「没睡吗?」 被搭话了,三春干脆走进去,佯装平常道:「睡不着就出来看看,对不起啊,吵到你了。」 季青临起身披上白色内衫,走过桌旁拿了茶壶和两个小茶杯,「我也睡不着,过来坐一会吧。」说罢打开落地窗,走到外头廊下,席地而坐。 月光下的季青临安静的像是一尊白玉像,白皙的皮肤,墨绿色的头髮卷着柔软的弧度散在肩上,水与月与人融为一体,宛如一幅画卷。她心中的月神应该是这副模样,清冷而不高傲,遥不可及却近在眼前。 鬼使神差,三春跪坐在地板上,伸手戳在季青临脸上,凉凉的,软软的。 王蛇的皮肤外有一层坚硬的鳞片,三春摸到了微小的凸起,在月光下泛着七彩色,伴着海中月的深色背景,带着月下鲛人的美感。 伸手握住她的手指垂下,季青临推给她一杯茶,「小妹,你好像有心事。」 「哪有,是哥哥多心……」三春下意识遮掩自己的心思,却在季青临的眼神中默默低下了头,支吾道:「好吧,是有那么一点,关系到的人和事有些多,我想的或许太过简单。」 「你有没有跟小白谈过?他从神界来,应该懂的多一些。」 「我是对他说了一些,但他没有回答我,我想小白是想让我自己去找答案。」 「想不想跟哥哥说说?」 颠覆神界这种事,更像是异想天开的胡言乱语,仅仅是放在脑子里就已经够苦恼的了,说给小白都不会回答她,告诉哥哥的话,也是给他增加负担。三春摇摇头,抿一口茶水暖到胃里。 「我想自己找到答案。」三春放下茶杯,期待着看向季青临,「等到那个时候,哥哥会支持我的决定吗?」 深夜里,她的眼睛像星星一样。 季青临轻笑一声,摸摸小妹的头髮,簪发的木钗还是从前那支。她好像成长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我会永远站在你的身边。」 三春微红着脸点点头,哥哥始终相信她,背靠大树的感觉真好。心中欢喜,一下子扑过去,勐虎扑食,将美人哥哥扑在地上,震得水面都泛起涟漪。 双手扶住她的腰,季青临平躺着看她,眼神中带着宠溺。 趴在季青临身上,凉飕飕的,三春眼中的哥哥与前世的大哥重合在一起,显然一模一样,微小的表情、习惯性的动作,不是同一个人的话,就是她见鬼了。 我的哥哥呀。 不自觉心底便软成一团棉花糖,情难自持,在季青临脸上啾了一下,成功听到季青临轻轻一笑,随后后脑勺被轻柔的抚摸着。 这要是小白的话,估计又要打她。 还是哥哥温柔。 月下散落一片光芒,一条墨绿大蛇卷着一根金闪闪的青草滚来滚去,差一点就要掉进水里去,叶片紧贴在大蛇身上,三春开心的咯咯笑着。 腻歪够了,从地上爬起来,理好衣衫又把哥哥扶起来。 道过晚安,三春带上门出去。 下一间房是司无尘的住处,三春走进去逛了一圈也没见小鬼王的影子,鬼魅无形,这墙壁也挡不住他,难不成是半夜睡晕了梦游到别的房间去了。 找不到司无尘,三春去往下一个房间,任焰在打坐,闭着眼熟睡着,在他腿窝间躺着一只白色幽灵,猫咪大小,看着轻飘飘的,甩着悠闲的小尾巴,正是小鬼王的化身。
第138页 两人平时争吵的厉害,睡觉的时候却都老实。 说起来,小焰都一百多岁快二百岁的人了,身上竟然还有那种少年感,之前也听稚水说过给小焰封神的事,好像他也没有很喜欢,无论怎么说,小焰都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了。 三春脑中灵光一现。 既然她是善若水的继承人,小焰又是她的徒弟,那么……他是不是也可以把小焰往神的方向培养一下呢。只是凭她现在的能力,还有什么能教给他的呢。 想太多,有点异想天开。 不想打扰二人,三春转身要走,腿上突然增加了重量,低头去看,挂了一只小幽灵,迷迷煳煳揉着眼睛。 「姐姐,你不睡吗?」 三春低头摸摸他的头,小声道:「对不起,吵醒你了,我有点失眠,睡不着就来看看你们,一会就回去。」 小鬼王化成人形,迷煳着眼睛张开手臂求抱抱,三春俯身将他抱起来,轻拍孩子后背,弄的司无尘睡意沉沉,小声说:「我会催眠,姐姐睡不着的话,我给姐姐施个法术。」 快睡着了还关心她,真是可爱。 「不用了,你跟小焰睡吧,他身上阳气足,对你也有好处。」 「我不跟他睡……他最讨厌了……」虽然这么说着,思维还是抵不过睡意,司无尘趴在三春怀里睡着了,凸出来的嘴唇粉嘟嘟的,衬得他一张娃娃脸白皙粉嫩。 把司无尘哄睡后放到床上,盖好被子,他自己就裹着被子靠近了任焰,两人靠在一起睡的香甜。三春看着两人,一大一小,有点像老母鸡和小鸡仔,尤其是小焰坐着就能睡着这一点,更像老母鸡了。 从两人房中出来,也到了花盆的位置,这是最后一间房,炎葬应该睡了。 三春犹豫着,小王子可不像前面那几个孩子脾气好,她要是进去的话,会被打出来吧。在门口踌躇两步,决定不进去了,就此打住,回去睡觉。 「咳咳!」 房间里传来十分刻意的咳嗽声,小王子好像很不满。三春又走两步,咳嗽声更加刻意了。 她好像被发现了。 知道这是要她进去的意思,三春也不扭捏,推门进去,床上坐着炎葬,眼中毫无睡意,三春看见了被他抓皱的床单,有些担心他是不是不适应仙界的环境。 端起小板凳坐到床头。 「还没睡呢。」 「你不也没睡吗。」炎葬扭过头去,有些生气,又像是在埋怨,「怎么,半夜不睡觉看了一排的房间,独独不想来看本王子,你是有多讨厌我啊。」 说的话像是在问责,语气却像是小朋友在嫉妒一般,三春也急忙反省自己,同样都是朋友,她不该对小王子区别对待。 道歉后又解释,「你误会了,我是担心打扰到你睡觉,因为你睡眠浅,常常要人讲了故事才能睡着。」所以现在还没睡着……不会是因为没有人给他讲睡前故事吧。 三春试探道:「如果可以,你需要我给你讲个故事吗?」 「哼!」炎葬别扭的转过头不跟她说话,完全是小孩子脾气。 算起来,这六个人里,小白最年长,沐凝才十几岁,看似最小的司无尘估计年龄也三百多岁了,只是心理年龄还比较幼稚。貌似,炎葬是最小的,表里如一,真八岁。 想到这儿,三春选择了包容他。 温暖的手指覆在他的后脑勺上,三春温声细语,「炎葬,你如果想让我陪你的话就要好好跟我说哦,不好好表达自己的心意,我接收不到你真正的想法,也会很苦恼的。」 「我总是欺负你。」小王子像一条泥鳅一样钻进被子里,只露出鼻子和眼睛,「你不生气吗?」 「不了解你的时候是有些生气的。」三春笑道:「虽然任性又倔强,但我知道你的心底是个好孩子,不然当时也不会从你的父王和王兄手中救我,我很感谢你。」 一番攀谈交心,炎葬有些不好意思,他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感谢他」,心里十分开心,面上却仍然傲娇道:「我才不要你感谢。」 「好。」三春顺着他的意。 炎葬从小生活在魔界,环境本来就苛刻,身边还没有个三观正常的人影响,蚀风和赤蠡都是阴险小人,好不容易有个优秀的姐姐,还是个才华不外露的隐忍型女子。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透进来,微风拂过水面时,耳边便响起轻盈灵动的水声撞击石阶,三春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棵草,她修炼了一千年,成为了最美坡草…… 她遇见了一只鸟,是洁白的吉祥鸟。 她孵化了一颗蛋,是美丽的王蛇蛋。 她养大了一个孩子,乖巧懂事。 她陪伴了一个公主,收穫了一个侄女。 她掉进黑洞中的时候,跟小王子不打不相识。 后来去到另一个世界,在梦里救下了小幽灵。 故事中的前世与今生相互交错,小草最终改变命运打败了最终的对手,与亲友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结局美满。 三春讲完整个故事,炎葬也已经睡了过去,小小的身躯蜷缩在被子里,三春为他关好了窗户,走出去关上房门。 半夜走了这一圈,她也困了。 回到房间里,小白鸟窝在床铺一角,给她留了很大一块空间,三春躺进去,还带着人的体温。翻身面向小白,在他洁白的羽毛上亲了一下。
第139页 「晚安。」 热闹的一天过去,三春迷煳着从床上醒过来,魅力的视线在床头盯着她,三春匆忙起身,还以为自己要错过什么大事。 只听到小白问一句,「昨天晚上玩得开心吗?」语气平淡,听不出他是什么心情。 「我就出门逛了逛,遇到没睡的就聊那么几句,也没做什么坏事……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对不起……」三春衣裳都没穿好就开始解释,无论到了什么时候,她还是很怕小白,不想让他不开心。 「你不用跟我对不起,我本来也没有立场来管束你。」 原本精神奕奕的小白鸟一下子沧桑了起来,偏过头去,思考鸟生。 经过昨天一天一夜,他发觉了三春的成长,一个人的夜突然明白,自己已经不是她可以依靠的唯一,甚至三春再努力突破几次瓶颈,在神武的加持下,完全有能力可以保护自己,等到那个时候,他会被三春摆在什么位置呢。 宠物鸟?吉祥物? 他那么高傲的一只鸟,怎么能沦落到那种地步。 「小白!」长生草的斥责打断了小白鸟的自怨自艾。 三春第一次硬气地跟小白说话,没想到是在这种情景下——小白竟然会愁眉苦脸,如果说有什么事情能让小白苦恼,三春从没想过会是因为她。 说什么没有立场,简直不把她放在眼里。分明他们刚认识的时候,自己说了很多遍想要做他的朋友,怎么就走不进小白的心里呢。 把小白鸟捧在手心,三春激动道:「小白是我心里最重要的鸟。」 「天上地下,你是我最喜欢的鸟。」 「而且小白你很漂亮,我很喜欢你的羽毛,摸着又软又滑,也喜欢你人形的样貌,比神还要美丽。」 心中的欣赏与崇拜流露出来,一时间说都说不完。 「因为我很傻,有的时候像井底之蛙一样,所以我喜欢你管束我教导我,因为有小白的陪伴,我才长了许多见识,学到很多本领,所以才变成现在的我。」 说着说着,小白鸟脸上浮现两朵红晕,心情复杂到难以言说。 遇到这棵草,他真是失败了。 看到小白红了脸,三春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么肉麻,一下子也涨红了脸,支支吾吾道:「所以,你不要再说那种话了。」 小白展开翅膀,飞到她的头顶,啪叽一声坐下去,良久才回答:「知道了。」 七人的同居过了一天,还有两天的欢乐时光可以一起度过。 走廊上是炎葬追逐着小幽灵,两个男孩欢笑着拿今晚的点心做赌注,赢的人可以多吃两个。关乎口福的大问题,两人谁都不愿落后。 正厅中坐着沐凝与任焰论道,两人一个是冰系一个是木系,拐个弯儿的话属性相近,同亲水系,因此谈论起修炼之法,也有融会贯通相互学习之处。 脱了外衣化为原形,长生草和王蛇一起下海游泳,白鸟飞翔在上空追逐着两道绿色的轨迹。 入夜时分,沐凝邀请三春一起去泡温泉,一边好奇三春头顶长出的绿芽,一边又凑近些,盯着三春胸口的痕迹疑惑。 「姑姑,你胸口这个……好像水神的图腾啊。」 三春低头去看,在升起的水雾中,胸口位置的皮肤果然有一块银色的印记,是清晰的水滴形状,与他在善若水眉心看到的印记一模一样。 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为什么人家女神的图腾是在眉心,她的印记却在胸口? 休闲的度假时光又变成了推理剧。 ☆、正文完结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很快便来到了即位大典的时间,伴随着庄严的鼓声, 天上的云彩多了起来, 分隔上云下云的云海向上涌来, 即便是位于最高位置的凌霄殿四周也被云雾包裹。 仙界总是会在这些特殊的日子下雨,三春有些期待今天的雨会是什么样子。 十六岁的少女身着华服,拖着长长的金色裙摆走上九十九层石阶,踩着一路的红毯花瓣,走到凌霄殿外。内臣外宾举目以待, 见证这歷史性的一刻。 个子矮些的三春躲在人群中,她本可以跟着季青临坐在最前排,但是在场的不仅有五界的人,还有神界的神使, 月神、曦神、水神。当初去妖界抓捕她的三人组, 原封不动地挪到了仙界, 还是坐在前排最显眼位置的座上宾。 在鹿鸣岛那三天,她很幸运的再一次长芽升级, 还意外得知了胸口上有着属于水神的图腾, 虽然意义未解,但好在灵力大涨,还没了一身的香气。 只要她躲的严实, 就没人能抓得到她。 在众人的见证下,沐凝坐上帝位,得到了属于仙帝的法器。整个凌霄殿因为她的灵力而降下温度,外面涌动的云层也开始放慢速度, 攀升到凌霄殿顶上。 看见自己照顾过的孩子如今取得这么大的成就,三春心里十分的欣慰,沐凝受到中仙帝祝福,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领导者。靠近边缘的她与站在她肩膀上的小白干脆朝着窗户那边走去,还宽敞一些。 被风吹开的窗户轻轻打开,窗外飞来一片雪白的冰晶,落在三春的鼻子上,化成一滴水。 冰凉的温度还没缓解,从窗户里向外望去,整个仙界都飘扬着轻柔的雪花。 绿色的植物,红色的墙面,黑色的瓦片,被一层轻薄的雪花覆盖。从仙山上潺潺落下的流水,在大雪中散发着白色的雾气,有些细小的河流在短时间内就被冻成了冰晶。
第140页 仙鹤、青鸾在空中飞行,尾羽在空中划出痕迹。视线追随着鸟儿飞去的方向,众人都为这美景震惊。 千年一遇的奇景,即使是当初临渊即位时,他的潜力也不足以改变仙界的雨。 将外衫拎起一角盖在小白身上,三春伸出手去,接了一手雪花捏成小雪球,比小白鸟的脑袋还要大出一圈。调皮地将雪球放在他头顶上,蛰伏的呆毛突起,一下子将雪球戳了个洞。 零碎的雪从他头顶上滚落下来,堆在三春的脖子上,不一会就化成雪水,打湿了一片衣衫。 两人没有言语,虽然雪景甚美,却依旧掩盖不住殿内压抑的气氛。果不其然,沐凝坐稳帝位没有多久,神使之一的稚水便起身走到大殿中央。 帝位下有九阶,稚水拖着长裙向上走了五阶,与沐凝之间的距离缩短,明里暗里都是在挑战仙帝的权威,站在石阶上高傲地扬着头,对人群中的小声议论毫不在意。 从怀中掏出圣旨,稚水开始传达神皇的旨意。 「神皇有诏:今五界混乱羸弱,积贫积弱,神界作为六界之首自要担起责任,自今日起,神界将派神使常驻五界,帮助五界制定决策,共谋发展。」 「违令者,治罪,魂飞魄散。」 此言一出,人群炸开了锅。 来自五界各族各朝的外使皆在此处,自然明白话中之意,说什么神使常驻,摆明了就是神界要做六界之主,将其他五界完全变成它的附庸,到时不仅各类兽族精灵族丧失自我决定的权力,就连仙帝妖王魔王鬼王一干人等将屈居神使之下。 作为暗无天日的冥界之主,司无尘本就不满冥界受神界操控一事,奈何自己受诅咒所迫无力与其对抗,如今刚刚解了诅咒,神界又来这种得寸进尺的无耻之举。让外人住进自己家中指指点点,就算是个小孩子都忍不了。 在场的人中,除了在上的仙帝沐凝便是司无尘地位最高,沐凝不知为何没有反驳,司无尘咽不下这口气,抬手拍下,没有碰到桌面,小手被一旁的任焰反手握在手心。 「你干什么?」 司无尘不解的看向他,任焰一改往常的嬉皮笑脸,皱着眉头,紧握着他的手,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沉住气。」 愤怒消退下去,司无尘观察四周,坐在帝位上的沐凝双目无神,明显也是在隐藏情绪。季青临端着手上的酒盏,迟迟没有送到嘴边。坐在对面的炎葬脾气比他还大些,若是没有旁边的女子拉着,怕是要直接冲上去跟水神打一架。 坐在炎葬身旁的女子看着比沐凝大不了几岁,听人说她叫华阳,是魔界的二公主。司无尘的目光掠过她,在人群中寻找三春的身影。 她站在窗前,久久没能缓过神来。 这是报应吗? 什么神使常驻,分治六界,在前世根本是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这样一个神旨下来,将会有多少人被神界统治,像人界一样失去自己的信仰,失去自己的主权,生杀与夺掌握在他人手中,完全成为神界的附庸。 这一切本不该发生的。 如果她没有重生,如果她没有改变别人的命运,或许还到不了现在的境地。 到现在为止她所做的事,究竟是帮了他们,还是害了他们呢。 她的心开始动摇,凛冽的寒风吹在脸上,一时间天昏地暗,踉跄着向后倒。肩上的重量腾起,身后依靠一个健壮的男子,她整个身体的重量都靠在晓鸢白怀里,不自觉红了眼眶,情绪有些失控。 「这不是你的错。」 小白的声音一直很好听,三春仍然记得第一次听到他说话声时的惊艷。那时一切都还没有开始,她的人生也是一张白纸。 女子的身躯太过柔弱,与她长生草的本体也有一定的关系,总会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错觉。 但是一路走来,晓鸢白见证了她的成长,她善良单纯却缺乏勇气,后来没有了自己的陪伴,她也坚强的挺过一段危险的时间,经歷过太多事情,自己也被她所救。 回想过往的点点滴滴,晓鸢白轻笑着,「这是神界的抉择,与你无关,你帮助了别人的人生,你也改变了我。」 关上大敞的窗户,转身将三春压在墙上,她表情痛苦,腿软地快要站不住了,晓鸢白捏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橙暖色的眸子中透出兽族的压迫感,三春立刻紧绷了神经,身体也恢復了正常,急促的唿吸着,挂在他身上。 耳边是众人议论纷纷,月神的趾高气昂,曦神默不作声。 晓鸢白压着三春躲在隐秘的角落,小声道:「我从神界离开时就做过很多不好的打算,现在这道神旨也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恶人打着幌子来欺压,我们要改变的不是自己,是那些虚伪的神。 三春抬起头来。 为了活命,她始终都在躲藏,因为死亡让她重生,而她重生或许不仅仅是为了活命而已。 「对不起,我刚刚又……」 「现在振作起来了?」 「嗯!」真正要做的事,三春的心里已经明朗了。 即便面对这种不公的神旨,能够出言辩驳的也没有几人,更多的是躲在人群中利用人群的遮挡说些心中的不满,可他们也无力与神作对抗,真正能够做出决策的人,都在隐忍。 典礼结束,除却神使之外,其他人脸上没有多少悦色。
第141页 在人群中,沐凝走下台阶,与季青临、任焰眼神交接,在落了雪的窗边,她看到了两手相牵的老祖宗和姑姑,他们也在看着她。 眼神交流之中便领会了对方的意思。 隐而不发。 典礼结束后一个月,神使如约来到了五界,高调的姿态,价值不菲的行宫,与其说是来体察民情,更像是来做皇帝的。 小岛之上,鹿群踏过沙滩,翻涌的海浪爬上沙砾滩,厨房上升起了炊烟。 两天前,三春离开妖界重新回到了鹿鸣岛上,与小白在此处住了几晚,像平常一样。 妖界山上的药材田转给了宝儿暂时管理,她身份特殊,原本就被神使追着杀,自己在妖界的山头也早就被神使给发现了,等到他们光明正大的进出妖界,自己可就处于劣势了。 所以三春赶在神使入驻妖界的前一天,带着木屋和小白逃了。 当初在凌霄殿中约定鹿鸣岛再会,三春便囤了粮食与小白在这里等他们。好在鹿鸣岛有雾气结界,一般很难被发现,相隔海域中又有蓬莱岛干扰视线,此处还算安全。 第一个到来的人是任焰。他回到人界帮助百姓们种植抗旱的作物,认识山上常见的草药,减少灾害中鼠疫的传播,成功帮人界度过了三年旱灾,又经歷十年才等到人界恢復到灾前的繁荣。同样在神使到达之前,离开了人界。 「师父!」任焰落在沙滩上,三春刚好在庭院中种花,被飞扑过来的任焰抱了个满怀。 阳光的青年露出洁白的牙齿,向她问候,「好久不见。」 被任焰抱着坐在沙地上,三春打量他的身形,周身的气息与一个月前大不相同,或者说是三十年前,疑惑道:「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在人界度过了三十多年,任焰的脸上却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过肩的头髮长长了一些,原本的天蓝色衣物换成了更深些的海蓝色,眼睛还是平常的颜色,脸上…… 「啊!」三春指着他脸上黑色的弯月胎记,惊讶道,「你的胎记不是在月光下才会显现吗?怎么……」 徒弟自己把脸戳在师父手指上,蹭着她柔软的指尖,得意道:「我成仙了,这胎记是在我成仙那一天出现的,日后或许就是我的神印了,师父要不要夸夸我?」 「哇!现在得叫医仙了。」三春笑靥如花,双手揉揉他的脑袋,「我们小焰真厉害。」 师徒情深,背后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两人,走上来,高大的影子移动过来,一手提一个,将抱在一起的两人分开。 「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要黏着你师父,修仙怎么不修修脑子,现在还三岁呢。」 理理衣衫,任焰站定,虽然又长了一截,还是比晓鸢白矮了半个头,抱怨着:「我又不像小白一样能整天跟师父呆在一起,许久没见,自然想得紧。」 小白嘴硬心软,三春急忙拉着两人进屋,「今天煮了胡萝蔔,小焰来的赶巧,我给你切个烧鸡。」 当晚,夜色漫上海面之后,三个身影随风而至。 两个男孩追打着扑在沙滩上,滚了一身海水,吓跑了夜出的海蟹。电光追着鬼火,蓝色的光芒点亮了海岸,一旁的少女瞥了一眼便错身走过去,两个孩子玩闹起来不分轻重缓急。 推开门,屋里坐着两个她不认识的男人在下棋,察觉到她的到来头也不抬,示意她随便坐。客随主便,少女坐在一旁等两人下完这盘棋。 外头的嬉闹声由远及近,夹杂着三春的笑声,像鸭妈妈一样走在前头,她走到哪里,两个男孩就跟到哪里,带着一路带着他们走进屋里,看到了坐在正厅里的华阳。 魔界竟然是派华阳来交涉吗,这样看来,比起蚀风,华阳已经有了一部分的权力。她能来到这里,至少说明她们的想法是相通的。 房屋的主人沐凝不在,三春便代她招待华阳,泡茶倒水,华阳恭敬地接着。 当初在魔界时便察觉到她不是一只普通的妖精,那种独特并不仅是因为他的长生草身份,更多是她身上的气质,犹如水一般包容万物,滋养生命,也像树木一般生机勃勃,蓬勃向上。 接过茶水,华阳轻声谢了一句,「谢谢你送我的火灵晶石。」 三春很不好意思,当时把晶石送给华阳是紧急之下做出的决定,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谈不上谢字。 房间里重新住满了人,哄睡了司无尘跟炎葬后,三春回到房间里洗脸梳头。床上躺着一个白衣美人,衣衫半褪,脸颊绯红,刚从温泉里出来,身上还带着硫磺的味道。 鸟类身体有羽毛覆盖,不易散热,晓鸢白与任焰一同泡的温泉,任焰越泡越精神,晓鸢白却差点晕了过去。 端来一盆凉水,打湿了毛巾敷在他头上,三春打着哈欠,戳戳他的肩头,「小白,你变成鸟吧,不然咱们两个睡一起有点挤。」 砰一声,美人消失了,一只小白鸟躺在湿毛巾下,展开两只翅膀散热。 关好门窗,三春躺在床上,轻抚着小白鸟的身体,羽毛上留下她的指印,月光皎皎,水声荡荡,三春从没像现在这样平静。 暴风雨前的宁静,风云起,尘嚣落,只等一切尘埃落定。 困扰了她很久的恐惧和无奈都在这一刻化为乌有,有时想想也很简单,从前的她始终为死亡所困,即便重生,也摆脱不了前世死去的阴影。此刻的唿吸之间,终于能放下过去,走向新的未来。
第142页 三春轻声地在小白耳边问一句:「等到一切结束后,我们还能像现在这样在一起吗?」 小白鸟没有睁开眼睛,翅膀握住她的小指。 良久,回答。 「只要你想,便没有我做不到的事。」 第二日清晨,季青临也来了。 放下手上的鱼,三春跑过去挂在哥哥身上,季青临的表情有些凝重,与三春讲了些关于妖界的事。 前天,神使的在妖界的行宫落成,当天夜里,妖王仇战便猝然长逝,季青临本该在妖界准备七日后的即位大典,正常的流程却被神使给打乱,趁着老妖王逝世妖王没有继位的空档,月神与雪神大放厥词,要妖界重选妖王,结果激起民愤。 昨日仇战的尸身下葬万妖冢,其弟龙御三离开龙窟山前去弔唁,结果在葬礼上发了疯与两个神使打起来,虽然打伤了月神,自己也掉进了万妖冢。 因为龙御三的偏执疯魔,可以不顾一切,为兄长报仇,而季青临却做不到像他一样决绝,为了他的百姓为了他的妹妹,他还要隐忍下去。 「哥哥你没事吗?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三春从他身上跳下来,隐约可见季青临颈间一道冻伤留下的疤。 分明是自己的家却不能回,分明哥哥才是新的妖界之主,却要被他们如此羞辱。三春心疼着抚上他的脖子,指尖掠过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组合生长,狰狞丑陋的疤痕消失,脖颈间恢復了白嫩。 海浪追上来,脚下踩的地方已经被水覆盖,季青临牵着小妹往房屋那边走,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我将他们两个神关在了行宫里,因为龙御三打伤了二神,所以我的力量足够控制他们的行踪。其中发生了很多事,现在才来见你。」 凉风悲画扇,晚景化凄凉。 三春从未想过季青临眼中会流露出悲伤的情绪,被他一句带过的龙御三以一己之力斗争二神,去得壮烈。 「哥哥。」三春握紧了他的手,「这不是我们的错,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传信麻雀落在沐凝的窗前。 知晓信息,沐凝禀退侍从,从屋中离开后转到去了后院,小山旁的池水中养育着冰凌雪莲,花蕊中已经凝出了人形,她一身洁白,周身的冰凉气息让沐凝觉得安心。自己修炼冰系,也是因为遗传了娘亲的血缘。 「娘亲,我将走上另一条道路。」 八人齐聚在鹿鸣岛。 入夜时,海水漫上海岸,星河洒在脚下,岛四周的雾气愈发浓厚,即便是生活在无妄海中的鲛人也无法察觉岛上几股强大的灵力。 透明的结界从房屋中升起,迅速扩大到半个岛屿,海水可以透过结界,鱼虾却被挡在外头。坚硬无形的结界隐蔽了几人的行踪,主厅中亮起了烛火。 厅中,季青临与晓鸢白坐在主位,两边是三春与沐凝,任焰与华阳,司无尘与炎葬。八人夜谈,谋划六界的未来。 初次到来到华阳起身介绍自己,「华阳在此见过各位前辈。」 「我是魔界的二公主,同时是魔军的司军,虽然我的兄长掌管着朝政并且亲近神界,但是魔界的统军权在我手里,神界与五界之间必有一战,孤木不成林,我愿统率魔军,助各位一臂之力。」 医者仁心,任焰知道这些人已经起了反抗之心,自己虽不是一界之主,却也是主医重生的医圣,不得不给他们敲个警钟。 「起战容易,接踵而来的将是无尽的战争和百姓的苦难。」任焰提醒道:「若是真要有一场大战,可能会持续几年甚至几百年,若是没有必胜的结果和持续战争的能力,最好还是积蓄力量。」 听完任焰的一番话,司无尘拍案而起,「我已经不想再等了!」孩子心性总会偏执些,气的脸红红的,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三春安抚小鬼王,只道:「不必再等了。」 一个真正强大的人,不需要时时打压他的属下,仅靠自身的力量就能够威慑住他们,而当这个强大的人开始处处禁锢伙伴,限制权力,也就到了他力衰没落的时候。 晓鸢白:「自从东皇太一陨落,神皇北辰无德,神女善若水无故惨死,神界反对北辰的人全部被打压替换,神界如今是面和心不和。」 「庞然大物的腐坏总是从其内部开始的,而我们现在做的便是要从外部给予一击,内忧外患之下,神界的德行必将暴露无遗。」 「我们需要做的,是清除神皇北辰及其党羽,甚至还能拉拢被打压的反对派,近日正是神使分散到各界的时机,神界将力量最优者分派到五界做土皇帝,必然会激起民愤。现在只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头,攻打神界,势在必得。」说罢,晓鸢白看向了三春。 他们为了同一个目的相聚在此,三春知晓他们愿意为此付出,她也不会再逃避。 三春站起身,「我愿意做这个名头,我是善若水的继承者,我要替她完成她未尽的遗愿,终有一日六界平等。」 此刻站出来意味着什么,三春已经在脑子里推演了无数遍,她会成为真正的众矢之的,将会面临更多的神前来暗杀,若是斗争不成功,她就是首先要承担罪责的人。 实现美好的愿景,总要有牺牲。重活一次本就是上天恩赐,她无怨无悔。 八人歃血为盟。
第143页 如若背弃今日的誓言,则诅咒缠身,灰飞烟灭。 季青临:「我将带领妖兽族和整个妖界参与战争,不仅仅是我想要站在小妹身边,更是为了妖界的未来。」 晓鸢白:「我将回到神界任职凤鸟族族长,带领善若水的旧部从神界内部挑起争斗,解放神兽族,为你们打开通往神界的大门。」 沐凝:「我将带领仙界的士兵站在最前线,从战争打响直到结束的那一刻,绝不回头。」 任焰:「人界不入五界,我孤身一人,愿意倾尽所能,救死扶伤,医治伤员,作为各位坚实的后盾。」 华阳:「前往魔界的神使已经被我斩杀,魔界的魔气是压制神的唯一方法,届时我会打开魔界通往神界的天井,魔气倒灌进入神界,事半功倍。」 司无尘:「冥界的鬼军没有实体,我将带领他们在黑夜潜入,将神困于梦魇之中。」 三春:「今日与诸位定下誓约,必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个世界已经因为她的到来而翻天覆地,三春不再往前翻旧历,只期待着,与他们在一起的自己,会走向怎样的明天。 —— 空白的虚空之中打开一扇大门,守卫神界传送门的神兵有些惊讶,矛头对准了从门中走来的那人。 一头闪着星光的白髮飘扬在身后,橙暖色的眼睛轻蔑地掠过二人。他身后的尾羽是至高的象徵,即便是神皇下令逮捕晓鸢白,神兵依旧不敢轻举妄动。 挥手一弹,数以万计的飞羽针悬空在他四周,要搞偷袭的战神也无从下手。 「晓鸢白长老,您可没说过要回来。」 晓鸢白轻笑一声,「怎么?你想跟我打一架?」 同等级的高手之间,修炼属性是一大胜点,在人界遇到月神的时候,他的金系被月属木系压制,此后在各界游歷之间,他的上限也被提高了不少。此时月神、花神不在,若是单挑,还没有人能够轻易胜他。 眼前的战神只是个修金系的莽汉,他主修金系防御,战神主修进攻。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最差不过两败俱伤。 战神并不知晓晓鸢白的来意,她已经在外逃了很多年,突然回来,是回心转意还是疲于奔命? 晓鸢白不在意别人心中疑惑,按照约定的计划,继续自己的路。 「带我去见神皇吧。」 面见神皇北辰,两人之间隔着厚厚的帘子,北辰的声音从中传出,狠厉之中透露着些许虚弱,晓鸢白不做多想,跪地领命。 得知北辰想要抓三春的时候,晓鸢白便猜想过北辰是受了什么诅咒。以他现在的情况来看,怕是东皇太一那一辈的旧神下的诅咒,力量之强让神皇也束手无策。 三日后,晓鸢白任命凤鸟族长。 成为族长的代价便是失去自己的主见成为傀儡,一切维神皇为尊,晓鸢白失去意识,守在林间凤阁中闭门不出。 凤鸟一族生活在茂盛的树林中,房屋靠树依水而建,地势隐蔽,常有飞鸟飞出,周身没有强大的灵力,被神兵忽视。 勤劳的凤鸟们将族长的信息传到各神兽族中,因为新神上位而被打压的老族长或其继承人,本就对现状不满,如今又收到凤凰的信息,一股力量正在慢慢集结。 神皇是金龙的化身。 晓鸢白是凤凰之主。 两者相遇,必定掀起一场巨大的变革,从来安宁寂静的神界开始暗潮汹涌。 天历五百年,夜。 五界天空出现五彩色的祥云,天门大开。魔界尘封已久的天井迸出光芒,伴随着长剑落下,乌黑的血泼洒一地,蚀风的头滚落,连带着尸身化成粉末。 华阳一身戎装,举起长剑,带领千万将士,冲进天门之中。 没有丝毫预兆,派往五界的神使不是被杀就是被囚禁,一人之力抵不过上百人团结抵抗,神界没有收到与此相关的任何信息。 天门大开之时,神们还在纵情声色,讨论着人界何时下雨;妖界何时颳风;幼小的鬼王有了独立的思想,是否该换一个听话的顶上;魔界的炼狱怎么还没填满;新任的仙界女帝实在不识相,比不上她那听话的老爹好操纵。 倦怠的神兵被天门中涌出的千军万马冲散,守卫天门的战神还未到达战场就被一条王蛇拦下。 神界的灵气浓郁程度达到了仙界的百倍,三春只是唿吸了两口,便感觉神清气爽,仿佛要升仙了。 三十六神下派了九神,没有一个回来。除却水神火神之外的二十五神到达战场,以一当千的神威不可忽视,战况一下子激烈起来。 「神兽族呢!都这种时候了,还不见人影,以为神界是留他们吃白饭的吗!」 神音刚落,九尾狐族、麒麟族、凤鸟族、五大龙族等一干神兽族出现在了十万神兵身后。神们刚想收手让神兽族替他们解决这些麻烦,却看见数以千计的神兽冲进神兵队伍中,所经之处,扬起血雾。 神兵惊叫着:「神兽们叛变了!」 九尾狐族长沖在前头,修长的手上沾满了猩红的血液,微微一笑,美得妖冶,「为了神兽的尊严!迎接善若水殿下!」 两个神将三春包围,长生涌出林海困住一神,另一个还在对她放出风沙,「就你也敢冒充善若水,卑贱的蝼蚁,滚回你的妖界去!」 急促的风沙迷濛了双眼,四周都是士兵,她的林海边缘被攻击,火焰逐渐聚集到中间的位置,风吹加大了火势,三春暴起,跳出风沙,从上方攻击,被对方从旁躲过。
第144页 把稳长生,三春正寻找合适的攻击位置,却见那神撞在了另一个人的刀口上。 是花神!她怎么…… 看见三春的神情,敛芳仿佛看到了故人,提起裙角恭敬的行礼,在腥风血雨中为她撒下一片花雨。 「我追随了善若水殿下八百年,在她死去之后便没有了前行的意义。直到看见今天的你,我才知道她的心并没有枯竭,殿下传承给你的并不仅有一身修为,更是她追逐变革与平等的理想。」 今天的三春不同往日,虽然是当初推她下魔界的人,但眼下也是同一战线,三春回谢对方的好意,「谢谢你的殿下,让我明白了自己存在于世的意义。」 长生草并不是谁的私产,也不会被任何人拥有。 她要用她无限的生命,创造一个比当下更加美好的世界,愿意为此,献上一切。 两人短暂的问候,一个转身就被其他的神冲散了。 白天过去,到了夜晚便是鬼军的主场。 整个神界就像是被星空包裹,分不清上下左右,黑暗之中游荡着冥界三万鬼军。 即便是神,也是依靠着生灵身躯而存在,冥界是光明的背面,司无尘修的幽冥系,将神兵困在梦魇之中,勾起他们心底最恐怖或最美好的东西,永远沉睡下去,再也醒不过来。 战斗持续了三天三夜,从天安门打到一重天,又从一重天打到四重天,任焰和三春作为主要的医疗,始终保持着几位主力的精神力。 比起三春的大范围恢復生命力,任焰我们专注于单个的生命提升以及用药剂在一定时间内提高灵力。在单挑一神的情况下,也能顾及身旁几里范围内的友军。 前头的季青临与沐凝配合已经打到了五重天,华阳停留在三重天打通天井,白天司无尘力量较弱,跟在任焰身边时刻修復身体,清理漏网之鱼。 二十五神中,花神带领三神倒戈。 一路打败十一神,五重天之上神威更重,是更有利于神的战场。 在五重天困斗了一天一夜,分毫未进,神兵已经被清理干净,剩下的十神却很难对付,季青临已经受了三次重伤,被任焰和三春合力救下,虽无大碍,却也很难找到对方的突破口。 三春一边治疗身边的九尾狐,一边远程操控长生帮助沐凝,刺出的冰凌被雷声震碎,始终没有进展。 雷电系克水系,能够压制雷神的只有风系,季青临此刻被曦神所困,相隔不远却赶不过来,紧张之下,三春对小鬼王喊话:「司无尘!你快去帮华阳打通天井!」 「知道啦!」小鬼王跳下台阶,飞去三重天。 无边的炼狱火海中,炎葬正等在天井之下,紧握着手上的钥匙,只等天井打开,放出魔兽堕仙,冲进神界,大杀四方。 被困千百万年的魔兽与堕仙不好控制,有天井完全打开,魔气进入神界,当魔气与神界的灵气混合之后,其他五界的人会因为魔气被削弱力量,同时被魔兽视为同类,只有神力沖天的神会成为魔兽的攻击目标。 四周吵嚷声不断,五界的士兵已经伤亡过三分之一,神兵也死伤过半。 人海不断倒下,又站起来。飞在天空中的龙,在地上奔跑的奇珍异兽,三春始终没有看到那个久违的身影。 自从分离过后,她与小白完全断了联繫,看到前来帮忙的神兽和花神后,她知道小白已经成功了,但他自己为什么没有出现。 手边就是一只九尾狐,三春礼貌询问道:「嗯,你们的族长都来到此处了,为什么不见凤鸟族的族长呢?」 九尾狐清咳一声,身后的尾巴已经断了一条,解释道:「所有被新任的族长都被法阵圈禁起来不能离开住处,在场的都是旧族长。」 理清状况,一时间光芒耀眼,曦神横扫一片,巨型王蛇应声倒下。 不好!三春眼疾手快冲上去,一手揽住化成人形的哥哥,一手将长生扔出去涌出一道植物屏障,在刺眼的白光中挡出一片阴影,在这空档中,将季青临身上的伤瞬间修復。 抬手拭去脸上的血迹,曦神冷笑道:「尔等鼠辈,也敢妄想登上神界,痴心妄想,不自量力。」 「小妹,这里我能扛住,你快去找小白!」在这一层被两个神拖住,只有小白到来才能打破僵局,减少损失。 说罢,季青临将三春推出去,植物屏障也瞬间崩塌,碎成绿色的光点,融合了曦神的光。 身着羽衣,三春飞翔在神界的虚空之中,四周是云海托着的陆地,由海洋,山川和丘陵等各种地形,不远处是树林茂盛的山地,其中一道弧形结界看着十分眼熟,三春急忙落在上面,惊起一片飞鸟。 在树林间奔跑,身后多了几只胖乎乎的小鸟,都是些小肥啾,被保护在晓鸢白的结界之中。闻到了她身上有小白的气息,身后的小鸟越聚越多,却在快要接近结界中心时尽数散去。 闻着水声能跑到悬崖下,苍老的树冠中隐藏着一间阁楼,是结界的中心。 「小白!我来接你了!」 踩着脚下松软的草地,三春靠近阁楼,红色的法阵立刻显现,在法阵边缘燃起一道火线,阻拦她的脚步。 情况紧急,顾不得多想,将长生插在法阵的边缘线上,神武将火线噼开,三春集中注意力,将全身的灵力都倾注在神武之上,大喊一声「怒涛!」
第145页 绿色的海洋汹涌而出,覆盖了整个法阵向上攀岩,所经之处,击碎了法阵在阁楼周围布下的困咒。 在困咒彻底破碎的那一刻,三春遭到诅咒反噬,胸膛翻江倒海,喉咙涌上血腥气,一口血吐了出来,跪到了地上。 困咒被解,晓鸢白从无意识中惊醒,闻见了熟悉的长生草香气。 她流血了。 过于冒进,破阵后,三春有些头晕,嘴里的血吐出来,起身都要站不稳了。方才用了太多灵力,恢復起来也要时间,眼下治疗伤处的速度便慢了下来。 满眼冒金星,一道白色的身影闯进她的视野,虽然只看得到大体轮廓,但心中多了几分安稳。张开双臂迎上飞来的他。 一手捞起受伤的三春背在背上,一手掏出金丹塞到她嘴里,「闭眼调息,一会就好了。」 「我来……接你了。」 「我知道,谢谢你。」 珍贵的金丹药效惊人,灵力翻涌,三春吐出一口浊气,趴在晓鸢白背上,睁开眼便看到了下方混乱的战场。极速落下,震得五重天一个不稳当,雷神歪了身子。 铜锤落下,雷电噼歪了,冰凌见缝插针刺向雷神,冻住了他半边身子。鸟类的天性让沐凝有着独特的平衡感,捉住优势,又补一招,彻底冻住雷神,打掉了他手上的铜锤。 不透明的结界包裹住曦神,结界内的镜面将光芒聚集到一点,曦神还没戳破结界,自己的身体便被点燃了。 解决手边的小兵,三春追着众人往六重天上去。 下方一震勐动,九重天都晃了起来。 打通的天井中冲出红色的雾气,魔气瞬间灌满了整个三重天,从中跃出的炎葬引领着魔兽前往六重天。 局势瞬间反转,五界大军反扑上来,神界节节败退。 最后守关的只剩水神与财神,水系与金系能力的天花板,立在八重天上等候大军。 单手一动,整个八重天都被水灌满,倾泻而下,冲垮了大军。季青临化形巨蟒挡住一片水流,在此争斗十余天,即便是仙界也已经过去了十年,神皇北辰始终没有露面。 「小妹,你与小白快去九重天,北辰必定有问题!」 「姐姐快去吧!这里有我们。」 晓鸢白带着三春飞起,跨过八重天时遭到了财神的铜钱攻击,一片金巧巧的钱币漫天飞过来,即便小白的飞羽针挨个顶过去也漏了许多。 身下一股旋风卷着火焰冲上来,疾风助长火势,为两人造出一片火焰屏障,挡下了遗漏的钱币,余威推送二人向上。季青临与华阳送二人安全离开八重天。 落在九重天上,脚下是洁白的石砖,头顶是浩瀚的虚空。三春拉着晓鸢白的手,让他带自己去北辰的住处。 四周一片寂静,下面几重天发生的事完全打扰不到这里,仿佛与世隔绝一般。 走在路上,都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三春趁此空档恢復自己身上的灵力,渐渐感受到四周的灵力被天井涌上来的魔气中和,灵力的浓度正在急速下降。 白玉搭成的宫殿门前没有其他颜色,就连植被都是用石头雕刻而成,宫门大开,里面传出幽幽的火气。 走进空荡的大殿中,三春抓紧了小白的手。 就要见到一生的宿敌,说不紧张是骗人的。她还从未见过北辰的模样,只记得临死前的水很热,汤很咸。 愈往里走愈觉的奇怪,北辰是火神,这殿里的火气竟与华阳身上的灵力有几分相像,一个是神一个是魔,本该天差地别,怎么会让她感觉到相同之处。 拨开厚重的屏障,晓鸢白放出所有的飞羽针护在两人身边,三春也放开了他的手,拔出了长生剑。 最后一层屏障在眼前落下,三春睁大了眼睛,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地上用鲜血划着名巨大的法阵,各处连接到白玉柱子上,原形的阵法周边足有四十九根柱子,每一个上面都用捆仙绳锁住一只生灵,有千年玄龟、人参王、长生果、不老松……都是些修成了妖或仙的生灵,在心脏上钉着神剑,血液不断流下,在法阵中流动。 因为长时间的失血,被困的生灵早已经变回了原形,而坐在阵法中间的神皇北辰,双目猩红无神,身上被黑色的诅咒缠满,哪有一点神姿。 洁白的九重天上然藏着这样一个血腥的秘密。 晓鸢白这才明白了敛芳对他说过的话,北辰被诅咒缠身需要长生草解咒,抓了这么多长生不死的生灵也只能延缓他诅咒发作的时间。 而北辰对三春的执着不仅仅是因为她长生草的身份,更因为她身上有着善若水的心脏——只有留着与善若水相似血液的人,才能将他从诅咒中解救。 这一切都串联到了一起。 飞羽针钉在地上,截断了血流的方向,阵法中的北辰被迫醒过来,抬头便看见了晓鸢白一双狠厉的眼睛。 「善若水,是你杀的吧。」 北辰轻咳两声,从地上站起来,脸上没什么表情,一眼便看见了他身后的三春。粗鲁地忽略掉晓鸢白的话,北辰径直走向三春,一路立起的结界被他轻易打碎,就连飞羽针也被他的火焰融化。 神皇渐渐逼近,直奔她而来,三春将晓鸢白推到一边,一剑刺向北辰的胸膛。 黑血滴在白玉石板上,黑白相撞,十分刺眼。北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对这个女子的行为明显有些惊讶,三春也很惊讶,站在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神皇吗?为什么他身上的气息与魔一模一样,甚至比炎葬和华阳身上的气息还要狠毒。
第146页 「你……你不是……」三春颤抖着抽出剑来,拉着小白踩上长生就往外跑。 「他不是神!他已经堕落成魔了!」 冲出宫门,身后的人紧追不捨,跳下白玉石阶,三春大声喊着炎葬的名字。堕神本该被关在炼狱,只有炎葬能够将北辰打进魔界。 六人飞升上来,正面迎上北辰。 八人将北辰围在中间,三春告知他们,「北辰害死了善若水,现在被善若水的诅咒吞噬,已经堕落成魔了。」 作为神皇有神威加身,八人轮番上阵也没能占到上风。 大战一天一夜,北辰明显疲惫下去,没有长生者的血液供养,诅咒很快蔓延到全身,整张脸都爬满了黑色的咒文,踉跄着扑倒在地上。 就在他体力将尽的那一刻,炎葬的镇魂链将北辰捆起来,直接拽下三重天,顺着天井一路掉到魔界。 腐坏的神被连根拔起。 终于结束了。 将魔兽堕仙赶回魔界,炎葬跟着华阳清理战场,封住天井。三春与任焰救治伤员,季青临与沐凝因为长时间的强力输出十分疲惫,暂时留在九重天上休息,司无尘便在二人之间游来游去。 旧的统治阶级推翻了,当下便要推选新的神皇。 休整一天后,将顽固不化的神关起来,花神一派併入新神之中,其余空缺的神位再做指派。 清理完白玉大殿,生灵被放走,血色法阵也被清理干净。虚空之上露出第一丝光芒的时候,众人齐聚此处,选举新神皇。 季青临和司无尘他们都有自己的子民要管理,自然不参与神皇选举。三春本想推举小白,但是大战之后,小白便自然而然成了神兽之主,比起凤鸟族的族长要管的事务更多了。 是推花神敛芳还是小焰?总不可能是炎葬,虽然多亏了他才能打败北辰,但他还是个孩子,心性不定,做神皇就太勉强了。 「本座推举三春姑娘。」 「啊?」三春转头看向晓鸢白,他一脸正经,完全不像是在说笑。三春紧张地拉拉他的衣袖,「我……我没做过皇帝啊。」 晓鸢白面不改色,小声答:「有我辅佐你,怕什么。」 神兽之主的白凤凰都如此提议了,其他神兽族长也跟着贊同,一是相信白凤凰的选择,二是认定善若水的继承人,三则是,在战场之上看见她的战斗力和治癒能力强大,身为妖竟然能修炼这种实力,是很多人想都不敢想的。 司无尘与华阳附议,沐凝双手贊成,只有季青临沉默了一会,思索利弊,虽然他有着留小妹在妖界的私心,但还是选择放她一个人去闯荡。 就像当年三春放他去妖界闯荡一样。 爱是相互成全。 季青临:「本王也贊同,三春她善良纯洁,心怀天下,由她领导神界重建六界秩序,本王愿意听从。」 大势所趋,花神携众神朝拜,「臣等愿追随神皇陛下,重建神界!」 黄袍加身,不得不为。 有小白在身旁辅佐,还有她的哥哥、弟弟、小侄女的支持,三春觉得做神皇也不是什么难事,若是自己真的昏庸无能,一定乖乖退位让贤。 天历五百零一年,神界重新制定律法,规定神皇选贤不选亲,每一千年重新进行一次神皇选举。 天历六百年,公主华阳继任魔王,其弟炎葬外出游歷。 天历六百五十年,神皇三春由妖成仙,最终修成神,继任水神一位。 天历七百年,六界恢復到战前水平,神界放开对灵力的苛扣,由上至下,从神界下落到仙界,落到人界与妖界,穿过冥界到魔界,最后升回神界,让灵力走完完整的一个循环。六界环环相扣,相互扶持,相互牵制。 天历七百二十年,妖界復兴,妖王升位妖皇,与神皇平起平坐。季青临与三春,恢復到了东皇太一与妖皇帝俊的位置。 天历八百年,神皇关门弟子任焰神君,在医神身边任职三百年后,继任医神。 天历九百年,神界神女善若水的旧居之中发现被封印的冰洞,其中发现了被寒冰封印的小王子,善尧。 冰洞中的温度很低,即便是神也冻得打哆嗦,晓鸢白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三春抱着个孩子哄他睡觉,自己的手被冻红了也不敢动,生怕吵到了熟睡的孩子。 解下外衣,走上前去,将三春连同她怀里的孩子一起裹紧,看到她一张扬起的小脸,与百年前别无二致。 「这孩子是谁的?」 「只知道娘亲是善若水,爹爹就不知道是谁了。」三春轻轻晃动襁褓,身后是仍在发掘的宫女们。善若水的旧居中还有更多没被发现的神器,这孩子也只知道叫善尧,善若水在封印的寒冰上贴了孩子的名字。 怀里的孩子不过两三岁,嘬着手指头靠在三春的胸脯上。刚从寒冰中化开,三春得陪他在这里待一会儿,冒然出去会引起孩子的过激反应。 晓鸢白抱着三春坐下,三春却专注着小娃娃,回想起来,她养哥哥,养小焰的时候,照顾沐凝,驯服炎葬的日子,救下司无尘,又与小白被关在矿洞里的经歷,仿佛是昨天才经歷的事。 身为神皇,三春作出了很多改变,开始手足无措,一切都很陌生,还好有小白一直在她身边。 后来,允许传信麻雀进入神界,经常与哥哥沐凝她们通信,也打发了许多无聊的日子。
第147页 伴随着欢快的脚步声,任焰停在两人面前,看着这一家三口的和谐画面,不知从何讲起——「师父你……跟小白,你,你们!」 三春平淡道:「孩子是善若水的。」 「哦……」任焰的反应更平淡。 结束了关于孩子的话题,任焰举起手中的信来到两人面前,打趣似的坐到晓鸢白的另一条腿上,被晓鸢白一巴掌抽在腰上,嗷嗷叫着躲开了。 玩闹过后,展开信纸给两人看。 「是师伯送来的信,再过三天就是他的千岁生日了,说要我们去赴宴。」说罢收起信纸,得意道:「反正我送给师伯的礼物已经准备好了,师父跟小白就慢慢准备吧!还有三天哦~」 「我知道了,到时一起去吧。你不要在这里乱跑,滑倒了可没人扶你。」 「好啦师父,我都多大了你还操心。」 在冰洞里待的时间够长了,三春试着走出去,怀里的孩子还是很安静,走过一段距离后,怀中的娃娃睁开眼睛,是善良的水蓝色,迷濛着望向三春。 肉嘟嘟的小脸哆嗦两下,嘴巴磕磕巴巴好像要说什么,一旁的晓鸢白看了还以为他是要打喷嚏。 小娃娃酝酿了很久,终于发出较为清晰的声音,对三春不停的重复。 「娘——」 叫了太多遍,就连任焰都听得清楚了,怀疑的眼神瞅着自家师父,还没问出口就被小白一巴掌拍到一边去了。 三春看着怀里的孩子,心都要化了。 「乖乖,你要好好吃饭睡觉啊,我会把你养大的。」 属于她的天历一千年还有很久,还好,在她退位之前,还有一百多年来养育这个孩子。 手指被柔嫩的手掌握住,在这一刻,她与这个孩子建立了联繫。孩子就是未来,或许在她的养育下,能出一位新的神界大佬也说不定。 晓鸢白与任焰陪侍在两侧,三春抱着孩子走回白玉殿中,神界的光从东方亮起,阳光洒满了九重天,照亮了整个虚空。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各位小公举看到这里。这几天准备期末,就把这两天欠下的更新一块发了,终于完结啦!(嗖~炸出一朵花)。 明天再追加个小番外。 接档《我是病娇兄长的良药(重生)》,期末后(大概四五天后)开更,看软萌女主如何驯化病娇兄长/病娇公爷如何俘获丫头芳心。 给新文一个暖心的收藏支持一下菜鸡作者吧,依旧不定时发红包,爱你们~ ——文案—— 国公家的小丫头重生了。 重活一世,若禾决定做好兄长的小尾巴,阻止他造反殒命。 病娇兄长杀人如麻,若禾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勤勤恳恳,只为掰正哥哥的三观。 为改命运,偷袭阴险皇子、挤掉恶毒宠妾,却一步一步掉进哥哥的陷阱,最后把自己搭进去了。 被病娇所爱,若禾心肝儿直颤。 ——说好的兄妹情深,只剩我一个人在表演。(气鼓鼓) 宋梁成偏执又冷血,厌恶外人触碰,却对路边捡的禾丫头生出渴望,她娇软单纯,从未对他说谎,这样的女子,合该是他的掌中之物,藏在府中,谁也别想觊觎。 欲望将他吞噬,却在再次见到她的时候,看到了光明。 大婚那日,宋梁成掀开大红的盖头,对上一双迷茫水润的杏眼。凤冠霞帔的新嫁娘抬起纤纤玉手,轻轻扯他的衣袖,软声道:「哥哥。」 心猿意马,宋梁成抬手覆上柔软的面颊,在她眉心落下一吻,「丫头,该叫相公。」 1..占有欲爆棚病娇公爷x娇软单纯兄控小米虫,1v1、双洁 2.伪兄妹,「我把你当哥哥,你竟然想睡我。」 3.男主前期病娇强制爱,后期宠妹(妻)狂魔,女主善良小天使,有脑子更有肚子 戳此看详情:https://m.jjwxc/invite/index?novelid=4941205&inviteid=10202597 戳专栏也行,谢谢支持~ ☆、番外(真完结) 天历一千年,新皇即位。 彩凤齐飞, 龙吟虎啸, 九重天上水青色的衣裳随风而动, 三春牵着孩子的手走上台阶,少年跟着女子的步伐走上去。 在九重天上长大,善尧竟没发现过这里的阶梯那么高,身旁的三春镇定自若,颇有一番帝王的威严。 善尧仰头看着她, 白净的脸上尽是崇拜,「娘亲,你从前也是像这样走上来的吗?」 「对啊,那时是你白叔叔陪我走上来的, 现在娘亲陪阿尧走上来, 日后你便是这九重天的主人了。」 三春轻揉他的小脑袋, 扶他坐上皇位,自己立在一旁, 单膝跪地, 以示臣服。 她已经八百多岁了,等到二百年后,是她的千岁生辰。为神界付出了五百年的时光, 三春陪着善尧走向皇位,也迎来了她退位的日子。 只要没什么重大的公务指派,身为水神,三春还有大把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 原始丛林中高树耸立, 路边的灌木比人都高半尺,树上大大小小的房屋通过吊桥连接在一起,上头落着几只小胖鸟,追着三春的步伐飞到族长的凤阁下。 「小白!」 大喊一声,阁楼中露出一个半张脸来,是个姑娘!三春登时睁大了双眼,好你个浓眉大眼的小白鸟,竟然敢鸟窝藏娇了。
第148页 有对象了都不跟她说一声,真不够意思。 正打算飞上去,刚升起来就被拉住jio拽了回去,转头就对上晓鸢白一张冷脸,三春疑惑,「你怎么在这儿,不是应该在里面吗?让人家姑娘一个人等,真无趣。」 「什么姑娘?」 「就是你屋里的姑娘啊。」三春指着那个方向,只见窗户半开着,已经不见了小姑娘的身影。 「你是退位了脑子没带过来吗?」晓鸢白指向河对岸的一棵树,「那才是我的住处,这里是族长凤阁,我前不久已经卸任了。」 呃……三春呆了一会,不好意思地挠头道歉,「我好像是忘了,对不起啊。」 晓鸢白也不追究,在一起这么多年,三春的脾气秉性他早就摸清了,伸手从空间拿出一把伞举在头顶,将三春拉到自己身旁,她便自然的挽住他的胳膊,像个手臂挂件,扯都扯不掉。 撑着油纸伞走在河边,天上落下朦朦细雨。神界的子民只要有足够的实力都可以竞争神位,这两天的雨也不知道是哪位候补小神的作品。 「既然退位了,不如一起去下界游歷一番?小白最初的愿景,我陪你实现。」 「都五百年了也没长一点个子,你还真是无忧无虑。」 「这样的高度,挽着你刚刚好啊。」三春轻笑道:「我知道你心里很开心,游歷六界这种事正经做起来,怎么也要五百年吧,说句『我很感动』有那么难吗?」 傲娇的晓鸢白,打死都不松口。 从天门上扒了个缝悄悄熘走,世间不见了水神与白凤凰,多了一个爱做饭的女子和她的挚友小白鸟。 每个世界都有很多城邦和不同的国家,三春带着自己的小木屋和小白鸟,每到一个地方就停下来开个三五年的餐馆,上山抓过仙兽,下海寻过秘宝。 在仙界的蝴蝶谷生活几年后,三春还意外赢下一次城主大选,不过为了自己也为了蝴蝶仙子们着想,她只做了五年的城主助理,顺道吃了一段时间的晓鸢白静心准备的素菜大赏,后来一阵子看到青菜就想吐。 还有一次去鲛人族,吃了小白的丹药变出鱼尾,潜在水下,意外发现了海底世界的美丽,游过鹿鸣岛附近时还能看到沐凝与小豆子在沙滩上玩耍。 三春没有上去与他们相见,所谓游歷就是要扮成普通人,如果显摆实力和身份,那还有什么可体验的。 后来到人界,到西域卖药,去东洋种花,回中原后开一家食肆,从不开张,只接待有缘人,八十年的时光,黄髮成白髮,食肆从小镇消失。 从冥界魔界回到妖界,快到她的千岁生辰了,徒步走回龙窟山,想要回到向阳坡上念念旧。 当初遇见过的生灵都已经繁衍出了子子孙孙,松鼠的后代彪悍不已,叫着「去恁娘个腿儿」仗着人多势众,挑战羊牛两族,三春与小白躲在树上围观了整场战斗,热血沸腾。 树冠上窜下一只小松鼠,大板牙对准了三春扶在树干上的手指头,审讯道:「恁是个什么妖精!」 三春老实回答:「草。」 「恁怎么骂妖呢!坏蛋!」小松鼠呲着板牙批评她。 三春笑道:「草,是一种植物。」 说罢,小松鼠的尾巴就被白鸟捏起来,嗖一声扔到树下去了。 直到天黑,混战也没分出胜负,三春与小白只得暂时离开龙窟山,去往近处的妖都。 三春普通的进城,普通的吃饭,普通的换身衣裳,想偷偷进宫去见哥哥。平常的走在路上,被人在身后大喊一声。 「三春郡主!」 华丽丽的身份暴露了,三春一下子被人群围起来崇拜,还有些不太适应。罪魁祸首小九也跟着人群上来,叭叭的开始倾诉自家陛下对小姐滔滔不绝的思念之情。 「小九啊,你要是不在街上喊我,这个时候,我是不是见到哥哥了呢?」哀怨的眼神盯着小九,小九堵住了嘴,忙驱散了人群。 进宫面见妖皇,三春用面纱遮住脸,尽量低调,好歹也是水神,被人看见少不了要客套一通,浪费她宝贵的时间。 推开门,是熟悉的晴雨阁,季青临正裁剪花枝放在花瓶中,看见小妹到来,清冷的脸上立马扬起了笑容,三春小跑过去熟练地挂上了哥哥的脖子,无论她长到多少岁,在哥哥面前,自己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姑娘,啥都不怕。 兄妹相逢,感人至深。帘幕后走出一个怨气深重的男子,「你们两个退休去游歷,留我一个人在神界加班加点还得照顾善尧,我是免费劳动力吗!」 三春偷笑,挂在季青临身上不下来,「阿尧挺喜欢你的,怎么说他也得叫你一声哥哥,你就多照顾照顾他嘛。」 「总之,我也要休几天假,就让敛芳多操点心喽。」说罢坐在椅子上,十分舒坦。 来到妖界,三春还好奇一件事。 巡视药材田,参观药店。两座山头如今是宝儿做管事,柔柔做掌柜,管理整个药材田和妖界连锁的药店,时不时还要给神界的任焰送去新培育出的种子。 查帐后发现这几百年间,整个药材产业给她挣了一笔巨款,除却还给季青临的本金和利息,她还能得到一笔十分丰厚的纯利润,屯东西的心蠢蠢欲动。 各界之间慢慢开了部分通商,金钱的标准也逐渐统一,金瓜子金币都是市场上可以流通的货币。
第149页 原本想把这笔钱捐给妖界国库,但是季青临说现在国富民强,国库里堆满了粮食和金银财宝,三春的这笔钱放进去也是小巫见大巫,让她再想想。 于是,三春的空间里堆了金子,连空间的原住民参灵们都变得壕气了起来——变得更好吃了。 再次前往龙窟山,面朝东升的太阳,躺在向阳坡上,三春舒坦地要睡过去了。 不禁感慨,「我的一生好漫长。」说罢又觉得有些可惜,「不过很充实,我喜欢用这漫长的时间去做更多有意义的事。」 小白鸟压在她的肚子上,静静听她感嘆人生。 回到妖都的时候天都黑了,月亮当空,夜空都变成了青绿色。 许是因为政务繁忙,小九回她说今晚见不到陛下了,任焰也因为做了一天的诊疗,累得不想见人。三春本想给他们做点夜宵,可惜见不到人,也就作罢。 一路走回自己的住处,路两旁的宫灯花里胡哨,又是莲花灯又是人鱼烛,这么晚了还点那么多灯,果然有钱。 小白趴在她肩上不说话,三春精神十足,今天在出生地待了很久,跟大地母亲对话,真的有益身心。 伴着一路烛火回到住处,推开门,砰的一声,整间屋子突然亮了起来,三春惊讶的站在原地,看着熟悉的一屋子人,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你……你们……」 「姑姑,一千岁生辰快乐!」沐凝已经长成了窈窕淑女。 司无尘挤到前面来,高大的身形成功吸引到了三春的目光,「姐姐!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啊?」小鬼王也长成青年模样了,一身紫衣很是成熟。 人群中伸出一只手,掌上是精緻的木盒,炎葬羞涩的低着头,只有他还是个百岁少年,「诺,给你的礼物。」 「师父,有没有惊喜到?」 「小妹?」 面对突如其来的千岁生辰惊喜,三春「唔哇——」一声哭了出来,「你们都那么忙,还为我庆祝生日。」 为了你,就值得。 众人欢笑着拉寿星进屋,送上花环发糕长寿面,在午夜时分,庆祝三春一千岁生日快乐。 三春感动的泣不成声,被化成人形的晓鸢白摸头安慰,「大家还要在一起度过很多个一千年,去许个愿望吧。」 走到窗前,是小白为她准备的礼物,夜空中划过流星雨,三春虔诚许愿,睁开眼,黑色的背景上绽放了五彩的烟花,在天空中迸发光与热。 眼底被绚烂的花朵点亮,三春感动不已,转头拥抱晓鸢白。 心跳的频率并行时,晓鸢白也笑出了声,敞开心扉传达心底的欢喜,「千年前的今天,我们相遇相识,度过温暖又充实的一千年。今后无尽的岁月,我会一直陪伴在你身旁。」 「三春,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一路陪伴,祝愿我的公主和王子们: 事业顺利,学业有成; 爱情萌芽,友谊不散; 努力结出大果实,钱钱装满小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