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酷相公》 第一章 “小姐,大事……大事不好了。” 一个丫鬟叫嚷着,着急的跑到蓝喜彤房里,不停喘着气,脸庞因疾跑而涨红。 喜彤从正在欣赏的字画中抬起头来,一双风眼冷冷的盯着她。 “小姐……” 蓝烟有些害怕的颤声道,她又惹小姐生气了。 “蓝烟,我对你说了多少次,做事不要慌慌张张,事情不会因为你着急便解决了。”喜彤轻声开口,可是轻柔的语调并无高低起伏。她将手中的字画收起来,等着蓝烟再开口。 蓝烟低下头吐吐舌头,开口说出刚得到的消息,“小姐,不好了,老爷接受了洞庭湖左家的提亲,要把你嫁过去。” 左家那一家子的风评可是难听极了,他们鄱阳湖蓝家的小姐可是众所皆知的才女,嫁给那种糜烂的家庭未免太不相配,简直是糟蹋了小姐。 “洞庭湖左家?”喜彤并没有太过惊讶,爹为她找亲事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尤其哥哥们抱怨她太出风头后,爹更是积极为她寻一门亲事。 “小姐,你可知道他们家老爷已经病人膏肓,随时随地都要进棺材,而几个姨娘专门以欺压人为乐,那几个少爷更是糟糕,大少爷不苟言笑,外传十分冷酷无情,二少爷是败家子,花钱像流水,不止如此,他还是讨人厌的花花公子,而三少爷则是四姨娘所生,自个儿的娘那副德行,他也八成好不到哪里去。”蓝烟为她抱不平,一古脑将所有知道的事全说出口。 喜彤像没听到一般,平静若以往。对这桩婚事,她早有心理准备,不是左家,也会是别人。 为了嫁人、持家,她被教养成知书达理的千金,而且嫁人是身为女子一生最重要的事,她能不嫁吗?由不得她啊。 “小姐,你也说句话呀,这是你一生的大事耶。”蓝烟嘟着嘴,对她默不作声甚至不关心的态度不晓得该怎么办。 “我爹是不是叫我过去?” 蓝烟一被提醒,叫了出来,“糟了,小姐,老爷找你呢。”她又忘了,待会要被小姐罚了。 喜彤瞥了她一眼,淡然地开。“蓝烟,再把论语抄一遍。”说完,她走了出去。 “是。”蓝烟垂头丧气,乖乖的个自己的房间磨墨写字。 唉!她可不可以不要抄啊?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爹,你找我?” 喜彤打断父亲的沉思,看着他苍老的脸。 蓝老爷满心无奈,对这个捧在手掌心的女儿,他也不想这么早把她嫁出去,但是有些事实在由不得他。 这个家已经不适合女儿待下去,在他还能作主时早点把她嫁出去,她也许还能获得幸福。 “你得到消息了?”蓝烟那丫头应该不会忍着不说。 “嗯。” 蓝老爷叹气,“你对这桩婚事有意见吗?” “没有。” “喜彤……”女儿的贴心让他这个爹内疚,他保护不了她不受自家人的伤害,只能让她远嫁他方。 “爹作的主,我想是个好人家。”她面无表情的道。 蓝老爷还想说什么,却住了口,改说起左家的事,“你嫁的是左家的大少爷左煜,虽然左家在外的风评一向差了点,但是自从左煜主事后,倒也稳住左家不少生意,我想,他是值得你托付终生的良人。” “他……是他开口提亲的吗?” 是喜欢她这个人所以来提亲,还是只为了她背后蓝家庞大的力量? 蓝老爷一愣,他该怎么说?说不是怕伤了女儿高傲的心,说是又怕给了她希望,他还是照实说吧。“是左老爷提的亲。”怕是左煜不愿意都不行。 “是吗……” “喜彤,你……” 女儿眼中的黯然教他心酸。 他用对待儿子的方法养育女儿是不是错了? 除了家庭,几乎没有女子可以发挥的空间,女儿空有一身才能,却得白白葬送。 “爹,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别担心。”她注定过这样的生活,她什么都不奢望了。 “我会让红珊、紫宝、绿苹和蓝烟那四个丫头陪嫁。”他想,有熟识、信赖的人在身边,她处在陌生的地方比较不会害怕。 “谢谢爹。” 她没有选择的余地,不是吗?这个家已经容不下她。 々々々 大红的花轿抬往左家,喜彤端坐在轿内,盖着红盖头,心中起伏不定。 她无法为自己的婚事而高兴,怀抱着羞怯嫁给心爱的男子,对她而言已是不可能的事,只有未知的未来教她难安。 但是她深知左家若要蓝家的支持就不会亏待她,她不用担心在左家会受到太大的欺压。 只是……她扯动嘴角,她能满足吗?满足一辈子与自己从不心动的男子一同生活,而不向往能够遇到相爱的人? 喜彤望着眼前的红盖头,深吁口气。上了花轿,她是该死心了。 但她还是想知道自己的相公是个怎么样的人,是真的无心无情,还是为了增加威严才故作冷肃? 左老爷性喜渔色,左家曾有一度面临危机,如果真如传闻是左煜挽回了败家的可能,他应该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听说他才二十出头,年轻得教她吃惊。 不晓得他会怎么看待她这个人?曾幻想过,还是会相信外界对她的传言? 他们会是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还是只能相看两讨厌?或是……她得睁只眼闭只眼,学嫂嫂们任他纳妾、在外逍遥? 想着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她察觉到轿子没有再移动的迹象,但是等了良久,也未见帘子掀起。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她竖耳倾听,红珊她们的不满传人她耳中,原来她们是为了未来的姑爷迟迟不肯下阶梯掀轿帘而生气,她玲珑慧心,马上知道她的相公的确抗拒这件婚事,但为了这个家,他牺牲了自己的幸福。 喜彤心中黯然。他们都是不甘不愿的人啊。 突然亮光从盖头下方窜进她的眼内,不习惯这份明亮,她不由得眯了下眼,当她看清楚时,一只大手已等在她眼下。 这是将要与她携手共度一生的人,可是他的手上竟有着厚薄不一的茧。 窜上她脑海的第一个想法是,他是大少爷,怎需要做粗活呢?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轻轻的将纤手放上他的大掌,他不轻不重的将她牵出轿外。她看着他的双脚,顺着他的步伐往前走。 她发现在他旁边还有一双大脚,那是属于另一个男子所有,想必是左煜的弟弟左翼吧。 她随着左煜的牵引往前走,忽地一阵大风吹来,红盖头被吹了上去,露出她的脸,她的视线胶着在一双带笑的眼中,她心一悸,还来不及回神,风已息,盖头重新覆住她的容颜,可那张脸却像已深镂她心中般,再也抹不去。 她恍然的走着,突然对自己的遭遇感到由衷的反感,如果她早点遇上这双眼,如果她没有这桩婚事,如果…… 心再也不肯安静,扰动了她所有叛逆的思绪。 一道娇嗲的女声打断她的妄想,猛地将她的心神拉回来。眉头一颦,她暗斥自己不该再想下去,左翼不是她的良人,也不是她可以奢望的对象。 为了不再乱想,她仔细聆听他们的谈话。 陆芳姝不怀好意的堵在将要拜堂的新人面前,啧啧有声的来给新妇下马威,“蓝家大小姐还带了四个丫头来壮声势啊。” “四姨娘,你不在大厅来这里做什么?”左翼没好气地问。 喜彤微微一愣。她到底是怎么了,对这个男人有这么敏感的心情波动? 故作娇嗲的声音又响起。 “二少爷,你别忘了我可是左家的四夫人,怎么可以不懂得礼数,会让人笑话的。我只是等不及想看看大少爷的娇妻,听说她是鄱阳湖的大美女,才气高,气质佳,可是我又听说她脾气不太好,所以才会在蓝家众多姐妹之中被选上嫁到洞庭湖来。” 听到对方挑衅意味十足的话,她的心一沉。她的相公为什么不说话呢?是不想为她得罪人,还是他另有打算? 她对左煜不言不语的表现感到失望,她嫁的是个不体贴的丈夫吗?她得自己应付左家所有的人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打心底发寒,双脚发僵。 得不到丈夫的支持,将来的日子将是万分孤单寂寞的。 左煜似乎注意到她浑身僵硬,他略施力道将她往前轻拉,他们又继续走着。 她已经不能回头,即使好想拉下盖头说她不嫁了,心中呐喊着要回家,可是她只能压下所有的念头,顺从的在左煜的带领下拜堂成亲。 再怎么不愿,她都只能往前走了,而心中所有的期待与梦想也变成空中楼阁,此刻她拥有的只有该尽的责任。 眼中藏着波,心隐隐的痛了起来,可是这些她全都不能让人发现。 々々々 新房内,喜彤静静的等着左煜到来,随着夜色渐深,大厅热闹喧嚣的声音在新房中更显刺耳。 喜彤闭上眼,对远桩婚事她再也不抱任何期望,只是那抹不甘无从排解,而左翼那双眼为何滞留心中?她真为他动了心吗? “小姐,姑爷好慢喔。”在一旁伺候的蓝烟为一直不见姑爷人影而心生不快,她家小姐什么时候等过人了?平生第一次竟然是在洞房花烛夜! 蓝烟的话让喜彤回过神来。 “蓝烟,今天有好多客人,姑爷可能还在忙。”四丫头中最大的红珊替左煜找借口,不愿让喜彤心里有疙瘩。 “但是明明只有二少爷在前面应付客人,根本不见大少爷人啊!他不入新房,会跑哪儿去了?”蓝烟心直口快的道。 红珊气闷,真想掐死这个迟钝的女人,她可知道她这样说等于是在小姐脸上打一巴掌?她还要不要命啊! 喜彤脸色发白,她没想到自己一进门就可能成了弃妇,他会不顾她的尊严而不肯入洞房吗? 幸好红盖头遮住她苍白的脸,她冷静的下令,“蓝烟,绿苹,你们去看看前头需不需要你们帮忙。”房里人再多也帮不了她什么,她想要清静。 “但是小姐,姑爷……” 蓝烟还有话要说,但绿苹打断她的啰唆,不让她再多嘴,“是,小姐。”她拉着不甘不愿的蓝烟出去,蓝烟再说话惹小姐心烦会被处罚的。 “小姐,你已经坐了两个时辰,需要起来走吗?”红珊试着想纾解刚才的不安,怕小姐伤心。 喜彤无语。听到左煜不在大厅招呼客人,也没来新房,她的心深深受到伤害,她一直是被珍捧在手心的娇娇女,何尝受过这种委屈,他不愿意娶她,而她又何尝是自己点头答应,如果他对她做不到起码的尊重,那她该怎么过未来的生活? 如今她已经无路可退,她的身份更不允许她做出有损蓝家名声的事,只能将所有不满咬牙吞下。 “小姐?”紫宝也开口。 喜彤强自镇定,不将任何情绪显露出来。 她的自尊提醒她绝不能让人窥知她的软弱,教人看笑话。 “你们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红珊和紫宝讶异的眨了眨眼,“但是小姐……” 话还没说完,开门的声音惊扰了她们,红珊和紫宝望向来人,立刻恭敬的低头,轻声唤道:“姑爷。” 知道来人是左煜,喜彤打起精神准备应付他的到来。 左煜一挥手打发两人,房里只剩他和他的新娘子。 对这桩父亲硬为他定下的婚事,他十分不悦,想抗拒,但最后还是屈服在现实下,因为他需要一个懂事冷静的女人帮他打理家中的事务。 那几个姨娘们的行事已经严重的影响整个家,再不制止她们乱来恐怕会捅出更大的楼子,但他又不能压逼她们,也不能将她们赶出左家,因为爹还在世,他不能落人口实。他真的已经无法可施,只好同意父亲的命令娶蓝喜彤进门。 她是鄱阳湖闻名的才女,外传性子冷若冰霜,但拥有一身才能,传闻更是将她的能力捧上了天,说她曾不出闺阁,就为蓝家的生意带来丰厚的利润,要不是她生为女儿身,想必早巳在外闯出一番事业。 如果真是如此,她会照他期望的那样走吗? 她会成为他的希望,还是另一个烦恼? 左煜没有说话,喜彤也不语,时间在他们的静默下流逝,直到她受不了背部长久僵直的疼痛轻轻移动身躯。 她不想让他知道她的不适,但她疏忽了练武之人敏锐的感觉。 察觉到她头上沉重的凤冠不是她一个弱女子可以长时间承受的,他很快的掀起她的红盖头。 寒星般的双眸直直望人他的眼,大红嫁衣衬得她的肌肤更加白皙,但为什么对她的面容他只感觉到模糊? 这样绝美的可人儿还是不能撼动他的心吗? 喜彤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是伟岸英挺的,略微粗犷的脸带着隐隐的孤冷,但是为什么她想起的却还是那双挥之不去的眼? 这样不同凡响的相公还是不能教她心动吗? 左煜不再多想,为她卸下风冠,大手按上她僵硬的脖子,帮她按揉酸痛的颈肩。 喜彤十分惊讶,他是在做什么?他竟替她将身上的负荷拿开,还帮她纾缓痛苦。 他的力道不重不轻,仿佛带着温柔,将她的紧张与不安一扫而空,她有种想哭的冲动,但她忍住了。 她不能因为他一时体贴的动作,便认为他真是这样的人,毕竟他是一个见过世面的生意人,而她有值得他作假的价值。 “辛苦你了。” 左煜轻声说。 喜彤摇头,“不辛苦。” 察觉她已松弛,左煜移开放在她身上的大手,走到桌边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交给她。 喜彤顺从的接过,平静的与他完成最后一项仪式。她想,从现在起他们是一辈子的夫妻了,除了死亡,谁也不能再将他们分开。 左煜拿走她手中的空杯放回桌上后,回过头来看着她,突然不知该怎么继续下去。 对于他们的关系,她是怎么想的? “相公,你有话要跟我说?”喜彤看得出他的迟疑。 左煜挑眉,她的慧心令他讶然,声音虽冷淡,但是她愿意把问题问出口,想必不是多难相处的人。“你还可以忍受我吗?” 喜彤轻眨几下眼睛,意会他的话后,两颊飞上红晕。他怎么问起她的感受?这种事不是都只做不语吗? 他们之间的关系可以这样毫无忌讳的说出口吗? “你觉得呢?” 左煜毕竟是男人,不够了解女人家的心思,虽说问话已经够含蓄,但还是让被问的人不知该如何放口。 喜彤低下头。她能说吗?还是他在试探她的贞节、品行?她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难倒了她。 左煜皱眉,她的沉默使他怀疑她是听不懂他的话,还是故意不想回应他?如果是后者,那么他们该如何继续下去? “如果你想休息,我可以去小厅房睡一宿。”左煜站起来。他不想勉强她,但也不想走出去让人有借口说她的不是。 羞涩的喜彤没听清楚他的话,只意识到他要离开的动作,情急之下伸手抓住他的袖口。她从来不知道开口对一个人要求什么是如此困难的事,他的问题让她羞于解释,但如果他真在新婚之夜离开,她在左家将会面对难以摆脱的流言蜚语。 她该让他知道这一点,“你不可以……” 左煜停下来,对她的举动不解,她拉住他是要他做什么?瞥见桌上的糕点,他忽然想起她已经一天没碰食物,“你肚子饿了?” 喜彤轻抿着嘴,脸上的绯色未曾褪去。她不是这个意思,他为什么会认为她肚子饿了? 他伸手将桌上的糕点端过来,一提起肚子饿,他也几乎一天没进食。 他将糕点递到她眼前,喜彤轻捻了一块,小口小口的吃起来,沉默中带点别扭。 左煜倒是不客气的吞下它。 “相公。” 喜彤停下咀嚼的动作轻唤。事情再拖还是要解决,他们不可能只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 “你说。” 她鼓起勇气,终于开口说出他要的答案,“我准备好了。” 左煜审视着她,“我知道这很尴尬,我们还是陌生人,却要亲密相处,但这是不能避免的事,我们最好赶快有孩子。” 因为四姨娘的野心昭然若揭,她是小弟左法的母亲,如果他不能尽快有继承左家的子息,怕是左法年纪渐长,她真会着手图谋左家的财产。 喜彤点头,她知道她该尽的责任,不管他是好是坏,她既然嫁进左家,就从没想过要逃避她该做的事。 左煜放下盘子,俯身向她,含住了她的小嘴。她被动的迎接他的靠近。他很温柔,但是这样并不能抚平她内心深处微微的抵抗。 他不是她所爱的人…… 做着亲密的动作,左煜心中却另有所思,对自己的顺从一样感到些微愤怒,但他并未表现出来。 人人总说年少轻狂,但从他懂事以来,他就没有轻狂的权利,母亲早逝,他是被大姨娘,也就是左翼的母亲扶养长大,但是她也跟母亲同样红颜薄命,在他十四岁时便已辞世,而那时父亲纵情声色,已完全不管事,偌大的家业乱成一团,成了人人觊觎的目标。他两个弟弟一个年方十二,而另一个则是刚学会走路不久,都是年幼不知事,他是长子,自然扛起所有的责任。 对于这些,他没有抱怨,没有推诿,但是连婚姻都不是自己想要的,他这一生未免也太可悲,这个女人不是他想像中妻子的样子,他要的是温暖善良的女子,而她太过冷若冰霜。 可是他终究没有选择的余地,过了这一晚,她已是他的妻,是他永远都不能抛下的人。 月向西斜,窗边透着亮光,喜彤呆呆的望着某一点出神。她不该抱怨的,因为老天已经厚待了她,给他的相公超出她的期望之外。 他没有弄痛她,甚至温柔得让她没有不舒服的感觉,而人体的温暖比她想像的还容易接受,没有恶心想吐的排斥感。 但为何睡在他旁边,她还是难以成眠? 第二章 喜彤只歇了一会儿,一早醒来便再也躺不住。 她仅着单衣坐在梳妆台旁,静静的等着红珊她们来帮她梳头、穿衣,发呆的望着镜中的人影,她突然觉得陌生。 变成女人的第一天,她没有欣喜,只有淡淡的落寞。 左煜一起来便看到她的背影,想不到她会早起,关心的话脱口而出,“怎么不穿衣服,会着凉的。” “相公,你起来了。”喜彤有一瞬间的慌乱,新婚一早,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左煜依以往的习惯自己穿衣梳洗。 喜彤有些讶异,“相公,你不等丫头来帮你吗?” “啊?”左煜有半晌不解,明白她的话后,他淡淡地说:“这些事我习惯自己来。从小,大姨娘为了不让他们兄弟养成好逸恶劳的习惯,要求他们能自己做的事绝不允许旁人帮忙,因此他们并没有养成富有人家的习性。” 喜彤不解,“相公,需要的话,我可以将丫鬟分派给你。”左家有穷到这地步吗? “不用了,这点事我还做得来。”左煜有些不解的瞥她一眼,她是在想什么啊? 不过,她竟然想到他的需要,这倒是跟他印象中的她不一样,他还以为自视甚高的她,心中只有自己。 喜彤低头看着身上的单衣,突然有种想跟他一样的念头,是什么勾起她的愧疚,是他理所当然的模样,还是他穿衣服时的自信? 扯了扯一旁那件复杂的衣物,她突然有些手足无措,“我不会自己穿衣服。”她觉得在他面前她好无用。 “你不用自己穿,有人会将你弄得好好的。”左煜穿好衣服,并未察觉她的局促,开口交代他们再过不久要做的事,“待会儿等你打扮好,我会来接你,我们得去向爹和姨娘们请安。” 喜彤点头。 左煜不再多留,走出房间。 喜彤看着那件衣服,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她不知道穿衣服也要技巧的,以前红珊帮她时,她总是以为这很简单,她根本不需要自己来,但想要自己穿时,却发现不知该从何下手。 “小姐,对不起,我们来晚了。”红珊她们走了进来,不安的道歉。这是第一次小姐比她们早起,不晓得小姐会不会怪罪她们。 “不,是我醒得早了些。”她昨晚根本一夜未眠。 四个丫鬟马上开始工作,没三、两下便将喜彤上上下下和整个床铺整理好。 喜彤发现她的眼根本移不开她们工作时的模样,以往从来不觉得她们做得怎么样,但是今天怎么觉得她们很厉害,就因为相公的一句话吗? 除了琴棋书画和管账,她是否什么都不会呢? “小姐?小姐?” “什么事?”她回过神问道。 “小姐,姑爷在外面等你了。” 喜彤望了望镜子,确定一切妥当之后点点头。 她站起来往外走去,第一眼看见他宽厚的背,她的脚步不由得一顿。 谁说他冷漠无情? 是的,他对人总是面无表情,不苟言笑,但他从没让她一个人面对陌生的一切,远远超出她的认定。 左煜注意到她眼下的黑影,“你睡得不好?”是他昨晚累坏了她吗? “刚离开家,睡不惯新床吧。”她说着,避开他的视线。他锐利的目光像是能看出她内心的浮动。 “嗯……不然你再睡一会儿,我们晚一点再去见爹。”左煜提议,并不觉她的话伤了他的男性自尊,只是不喜欢看见她疲累的样子。 “早晚都是要面对的。”喜彤拒绝他的好意。 “好吧。去请安时,小心四姨娘她们。”他提点道,不愿让她毫无心理准备的面对那几个无理的女人。 喜彤不作声,只是跟在他身后。拜堂前她已经见识过那女人的厉害,接下来应该不会超出她的预想之外。 踏进大厅,左老爷和三位姨娘们都在,还有一个她未见过的小男孩,依她猜测应是陆芳铢的儿子,左家最小的少爷左法,出乎她意料的是左翼并不在场。 二姨娘王梨媚瞧了喜彤片刻,语带酸意的开口,“大少奶奶昨晚睡得好吗?左家的新床可是花了大笔的钱做的。我们的大少爷可真是疼老婆啊,一反节省的作风不惜重金请师傅做软床。” “二姨娘的床也不错啊,还是柳州送来的木材特制的。”左煜说得好听,实则讽刺她睡的是棺材。 王梨媚脸色瞬变,旁边的三姨娘木花幸赶忙换个话题,“哎呀,大少爷,我们的床好久没换了,该做新的了。” 左煜面无表情,只有额头上跳动的青筋显示他内心的激动,他已经受够她们的索求无度,要不是必须顾虑父亲,他真想撤掉她们身边多余的人手,免得她们仗着人多在家中作威作福。 如果他能当着她的面说“床再新,爹也没办法睡”的话就好了,只可惜这种话不能在爹的面前说。 喜彤在一旁没插话,对姨娘们冷嘲热讽的态度,她没有太过意外,她有三个哥哥,每个人都有好几房妻妾,争风比较是常有的事。 陆芳姝跟着明褒暗贬,不想教喜彤一进门就骑在她们头上,“我们的大少奶奶不愧是鄱阳湖的才女,气质非凡,才能又这么高,不过要是生不出个孩子来,有再好的床,睡得再饱,也不过是供人欣赏的花,还是得和别人分享丈夫。” 左煜眯眼,他难以忍受他们如此批评,生不生得出孩子,喜彤还是他的人,但他不能出口为喜彤辩解,与她们正面起冲突,因为他不想为了这些不入流的女人刺激生病的父亲。 喜彤勾起嘴角,态度依旧从容,“四姨娘,我昨天才嫁进门,而且相公什么话都没说,我这新妇也不好多嘴,只不过我想再怎么样,相公选的小妾,应该不会比三位姨娘年纪大,应该不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左煜以讶异又赞叹的眼光瞧她,想不到她说起话来也可以毒得要命,他不用担心她会被欺负了。 陆芳姝气得脸色发白,“老爷,你也说句话,我只不过是想表达我对咱们左家香火的关心,他们全都不把我的话放在心里。” 所有的人全看向靠在躺椅上的左老爷。 喜彤礼貌的向他一福身,“喜彤向爹请安。” 左订文的病容宛如已死的尸体,惨白且僵硬,一双眼直盯着喜彤看,“你还习惯左家吗?” “习惯。” “我想抱孙子。”这句话表明了他的立场,要是她不能生,给左煜纳妾是必要的事,他不会替她多说一句话。 “爹,喜彤才刚嫁进来,说这事太早。”左煜心中不悦,他们现在老提这件事,分明是想压下喜彤的气势。 “老爷,你说这话就对了,咱们左家的香火可不要断在这个千金大小姐身上才好。” 喜彤保持微笑,“我想不会,左家不是只有相公一个血脉,四姨娘难道也不看好自己的儿子吗?” 听到他们说到他,左法站了出来,“左法见过大嫂。” “小叔你好。”喜彤递给他一块玉佩当见面礼。左法往左煜瞧去,见左煜点头,他才敢伸手接过,喜滋滋的把玩那块上好的玉。 “哎呀,我还以为是什么大礼,想不到竟是这点小玩意。”陆芳姝嘲弄道。 喜彤不以为意,四两拨千斤,“喜彤初来乍到,不如在左家待了许久的人,还不懂家中的规矩,请姨娘们多担待。” 三位姨娘脸色全变了,因为她们连见面礼都没有准备。 左煜压下嘴边的笑意,很满意喜彤临危不乱的表现,她有能力压住她们这群无法无天的女人,他没有娶错人。 左订文吩咐,“芳姝,到我房里取紫玉镯来。” “老爷!”另外两位姨娘都大为吃味。 “是。”陆芳姝虽不满,但不敢出口抱怨。不一会儿,她便拿着一只紫玉镯出来交给喜彤。喜彤没有拒绝的接过,“谢谢爹。” 左订文咳嗽几声,挥挥手打发他们,“好了,我累了,你们下去吧,不要来烦我。” “是。”左煜与喜彤不再逗留。 大厅里的气氛实在太沉重,要不是为了礼仪,不让姨娘们有理由挑他们的毛病,他们根本不想多待。 在回房的路上,左煜对她说:“你表现得很好。”她没让他失望,但他还要多观察一段日子,才能决定是否放手让她去做。 “谢谢相公赞美,我受之有愧。”喜彤淡然地道。 “不用对我讲客套话,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我不会多说什么。” “相公的意思是我想的那样吗?”他不在意一个女人在家里把持权力,或者明目张胆的欺压自家人? “你认为我是怎么想的?”左煜反问她,想知道她观察到什么。 ”相公似乎看不惯姨娘们的作风。”喜彤干脆挑明了说。 “要用,可以用好的,我没有意见,但不必要的不应该太浪费。”他的确是看不惯爹和姨娘她们奢侈的作风,更对她们不懂得体谅他,不能共体时艰的举动感到寒心。 “相公……也看不惯我的习惯?”她轻声问。 他觑她一眼,“你知道你全身上下的行头值多少吗?” “足够一个普通四口人家活一年。”喜彤照实说。她管过家中一、两年生意,不是不知世事的千金大小姐,要不是她生意做得太好让哥哥们抬不起头来,使得父亲左右为难,她真想继续做下去。 左煜对她明白这一点并不惊讶,倒是对她话中的理所当然感到有些有趣,“你会怜惜他们吗?”她真是那个他印象中应该自我、自私的人吗?接下来这段日子,他该好好的观察她的态度,要是证明她不是,左家以后都要由她来担待。 “啊?”’ 左煜没再多说,陪她回到房门外便转头走了,留喜彤一个人在原地发愣。 他的话有什么含意?他在试探她什么呢? 喜彤还来不及深思,忽地听见房内传来四个丫头的谈话。 “绿苹,你昨晚怎么会跟左家二少爷在草地上搂抱在一起?”红珊气急败坏地问。这事要是被小姐知道,怕是逃不过严厉的责罚。 “那是误会。”绿苹的语调充满委屈,她只是要劝劝他,不想让叔叔爱上嫂嫂的悲剧发生,可是谁知道那个讨厌的二少爷会失去风度呵她痒。她不怕骂,不怕打,就怕搔痒。 “你知不知道其他人说得多难听?!说小姐放纵我们这些下人勾引二少爷。”她们听到全都气愤极了,为小姐和绿苹抱不平。绿苹低着头,不置一词,她再说什么也改变不了别人的认定。 “绿苹,以后离二少爷远一点,有多远就多远。”她们好心的劝戒着,这事不能一再发生。 “我知道。”绿苹点头,她明白要是流言再传开来,小姐在左家会难做人,而她更躲不过小姐的怒火。 绿苹与左翼有了牵扯?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她怎么一点都不知情? 如果他们之间真有其事,那么她该如何处理才妥当? 喜彤抿着嘴,心中因为听到这个错愕的消息而晦暗。 々々々 喜彤端着一张怒容,红珊、紫宝和蓝烟全着急的待在她身后,不知她会怎么处罚绿苹。 她看着绿苹,心中一阵挣扎,她不想处罚绿苹,但是她说不上来为什么对这个跟了她好几年的丫鬟突然觉得好碍眼。 想到她与左翼的暖昧情事在这两个月内传得几乎众人皆知,真有其事的模样,她就忍不住怒火中烧。 她不能不再对此事做出反应,不然他人一定会认为是她有心纵容绿苹去勾搭二少爷,姨娘们更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修理她,绿苹不能再待在她身旁。 “我才嫁过来不久,你就不知羞的做出这等丑事,人家还以为我管教不严,你教我拿何颜面面对那些等着看我笑话的人?” “小姐,绿苹没有。”她与二少爷的事根本是无中生有。 “人家亲眼所见,你说没有就没有吗?”喜彤冷然道。 三个丫头见喜彤已经定了绿苹的罪,慌得赶忙开口替绿苹辩解,“小姐,绿苹不是那种人。” 喜彤横了她们一眼,“你们想造反是吧,连这种大事也敢瞒骗我,现在还帮她说话。” 绿苹不忍见姐妹们因她的事而受到喜彤的怪罪,于是道:“小姐,这全是绿苹一个人的错,绿苹愿受小姐责罚。” “从明天起,你不用来服侍我,我把你交给总管发落。” “小姐!”红珊她们惊叫,将绿苹交给左家总管发落,就表示小姐再也不管绿苹的死活了。 “是。”绿苹二话不说,转身走出去。 “小姐……”她们想为绿苹求情,这个惩罚太重了,绿苹跟在小姐身边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 喜彤毫不留情的斥道:“再讲一句话,连你们也同罪。” 为绿苹的处境担忧的她们,全然不知喜彤内心翻滚的情绪。 将绿苹遣离她身旁,不单是为了处罚,更是为了绿苹好,她怕要是再让绿苹留下来,自己可能会做出教人惊讶的事来。 对绿苹是嫉妒还是羡慕,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不想再见到绿苹了。 她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变得这般狼狈?只不过是一件小事便教她难以忍受,以往的冷静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因为绿苹得到她想得到的吗? 喜彤一个人独坐到晚,她对自己的心态感到迷惘,想着以前从来没想过的事。 是因为她处在一个不熟悉的地方,所以才会胡思乱想? 她开始怀疑自己到底算什么。 她一出嫁便是泼出去的水了,不再是蓝家的大小姐,现在的她是左家的大少奶奶,可是这是她要的吗? 她只觉得好空虚。 “小姐,天色已晚,要不要用膳了?” 红珊的话唤回喜彤的心神,想不到她已经发呆这么久。 “我不饿,你们都下去吧。”她们也陪了她一整天,该让她们休息了。 她们还想说话,但看她脸色不佳,她们根本开不了口,“是。” 喜彤又陷入沉思,直到左煜推门进来的声音惊醒了她。 “相公,你怎么这么早回来?”喜彤迎向他。他通常不到打更是不会回房的。 “我听说你午、晚膳都没吃?”左煜问道。 “没胃口。” “请大夫看过吗?”左煜眯眼。她可是有孕了? “没事的。”喜彤淡笑。她没胃口的理由恐怕要让他失望。 “不可以不吃饭。”他向房外唤了一声,“红珊。” 喜彤讶然的看着红珊她们把饭菜端进来。 等她们离去,左煜对她说:“你身边有三个好丫头。”她们的确忠于喜彤,并且知进退,实在难得。 她微微蹙眉,“她们麻烦相公了吗?” “她们担心你。”他淡淡地道。 她低下头,对红珊她们的举动感到窝心,但对她们打扰左煜又觉得抱歉,“我不会再让她们麻烦相公。” 他并不以为意,因此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道:“吃饭吧。”他肚子也饿了。 喜彤在桌前坐下,捧起碗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左煜夹菜给她。“芳阁的菜不是山珍海味,但还能入口。”为了一改爹之前奢侈的作风,他首先在饮食上作改变。 “我会习惯。”喜彤简单的回应。 听到她的回答,突然有种失落闪过他心头,她不是喜欢,只是试着习惯,这对他还是不够的。 他要的是能欣赏他作风的女人。 她说错话了吗?他的脸色比刚进门时还难看。喜彤悄然的观察,心想,她是不是该学着也夹菜给他? 她还来不及细想这样做的后果,便已动手做了。 左煜直盯着她看。 喜彤被他看得有些退缩。她做错了吗?可是他做得那么自忽然左煜呛咳着放下筷子。 “相公?”喜彤紧张地唤道。 “没……事。”他只是被口水噎到。 喜彤放下碗筷,来到他身边轻拍他的背。 左煜无声无息的搂住她的腰,将她搅在腿上,吻上她的樱唇,任由对彼此的需要淹没他们之间说不出口的距离…… 々々々 书房里,左煜阅过最后一本账目,抬头望向喜彤。她坐在一旁,红珊、紫宝和蓝烟则站在她身后。 “喜彤,姨娘们还有浪费的情形吗?”左煜提出他最在意的事。说到这个,就连喜彤这个习惯吃好住好的千金小姐都不由得想叹气,姨娘她们的浪费真的是太过分了,三天两头便要求做新衣、换新鞋,花钱似流水,一点都不顾念左煜主事的艰辛,甚至老要求更换一些才使用几个月仍完好如初的东西,稍一不如她们的意,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全使出来,烦得她想杀人,看着她们吵了十几年的左煜想必早已受不了了。 “爹那边不好说话,怕是……”她已经尽量将家中花用减少,但起的作用不大,为了不让她们拿琐事去烦相公,她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 左煜深思,“如果我们的手段要再强硬,得再等一段时间,等我在事业上更稳固后,这些事就可以用压逼的方式做到,这段日子,你再挡着她们来烦我。”不这样做,他赚的钱根本不够她们一个月的开销。 “相公,你那边还有人反对?” 左煜扯动嘴角冷笑一声,“怎么没有,我还是太年轻,分量不够。”一些商行的大老们仍看他不起,随时等着他出错。 喜彤望着他,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她摇头。她还是不要提出建议好了,不知他不是个能听女人说话的男人。 他们的关系已够脆弱,她不想破坏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默契;还是让他主外,她主内。 何况做太多只不过是惹人嫌,在蓝家她得到的教训还不够吗?她不想再被任何人羞辱。 “喜彤,左家的作风你真的已经习惯了吗?”左煜怕她无法适应,想在事业上全力冲刺的他需要她放胆管理家中事务,让他无后顾之忧。 虽然左煜的话中有着对她的在乎,但他淡然的语气总像是隔着一道冷冷的气息,教被问的人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我知道我该怎么做。”喜彤咽下不该有的渴望。 她好想问他是在意她能不能做到他期望的,还是真的关心她的感受,但她问不出口。 “那么以后家中的事就拜托你多担待。”左煜直视着她,他可以对她的能力放心了,这段日子姨娘们来烦他的次数越来越少,让他可以专注处里生意上的事,对这种改变,他该感谢她的努力。 “相公,这本来就是我的责任。”喜彤含羞的笑了,他直接的注视总教她不知所措。 她是自己的丈夫,这样看她并没有不安之处,可是她还是会感到难为情,她总无法确定他的眼神代表什么意义。 他的目光会骚动她的心,使她不由得扭捏起来。 左煜满意的点点头,对一个懂得替他分担身上重担的女人,他该好好珍惜。 未来的日子,他会好好的呵护她、尊重她。 左翼来得不是时候,贸然闯进他们暧昧的气氛里。 他的声音惊醒了喜彤的心,下一瞬间为他所吸引,差点忘了左煜的存在。她垂下眼睑,掩饰不该有的悸动。 “大哥、大嫂都在,那太好了,免得我一个个找。”左翼笑着说,浑然不觉他们之间的情愫因他的出现而破坏。 “什么事?”左煜疑惑地问。 “大哥,我决定帮你打点生意。” 左煜不禁挑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喜彤和红珊她们不由得掩嘴而笑。 “是我打赌输了。”左翼沮丧的叹一声。 “跟谁打赌?”左煜不解,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教他们左家的二少爷吃亏? “我自己。”抚着手心被绿苹咬出的齿印,左翼笑得神秘。 左煜拿他没办法,只好摇摇头,“既然要帮忙,不许你偷懒。” “当然。对了,还有一件事要问问大嫂,我想把绿苹带在身边,不知道可不可以?” 喜彤对左翼出人意料的要求一愣,“我已经把她交给总管发落,二叔可找总管要人。” “是吗?那么多谢了。” “为什么想把绿苹带在身边?”左煜不懂,左翼老嫌他人在旁碍事又麻烦,这时怎会想要搅一个麻烦在身边? “因为我被欺负成瘾了!”左翼哈哈大笑着走出去,想到绿苹的娇嗔,他笑得更加开心。 “相公,二叔行事一向如此吗?”喜彤看着左翼的背影远去。 “不,这次比较特别。”左煜沉思道。 喜彤心中微酸,对左翼这么护着绿苹的举动,她好不舒服,希望有人也能这样对她。 这个人会是她的相公吗? 想到自己竟如此痴心妄想,她低头苦笑,这是不可能的事啊,他们之间连朋友都称不上。 “嗯……可能不久后家里又要办喜事了。”左煜扬起嘴角。他的预感一向很准,尤其左翼的行为已不像平常的他。 “啊?相公,你是说二叔跟绿苹之间吗?”一个少爷娶丫头进门? 左煜笑笑,对喜彤的想法略知一二,他和左翼不会以身份评定一个人的好坏,因为他们的母亲是个不平凡的女人,把他们教育得不像人们认知的富家公子。 “相公似乎不反对?” “娶谁不重要,左翼快乐便行,左家还没有穷到硬是要他去娶一个有钱人回来。”左煜没有多想的回答。 那么我们呢?是不是因为我们牺牲了自己,所以你才不希望再牺牲别人的幸福? 她想问,可她还是问不出口。 他们的关系算什么?只不过是相敬如宾的夫妻,只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不过是情势所逼? 她为何对这个事实如此心痛?这不是早已知道的事? 喜彤思绪翻涌,思索着她会不满的原因,但她找不到答案。 不管如何,她都会心乎气和的接受绿苹与左翼的婚事,纵然她不幸福,不表示她也不想让别人幸福。 只是想掉泪的冲动是这么强烈,她已经搞不清楚是因为她羡慕绿苹,还是因为和绿苹的遭遇相比,她是如此的悲哀。 夫妻俩各怀心思,不再言语。 第三章 左翼与绿苹新婚的第三天,左煜和喜彤恰巧在左翼夫妇的谈话中得知让人震惊的消息。 “相公,他们是真的打算离开左家吗?”喜彤压抑着不安的心情问。她有些紧张,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她再也见不到那张爱笑的脸了。 左煜面色阴霾。他刚在书房与左翼商谈左家商行锦色房失火的大事,他还未冷静下来,推敲左翼真正的想法,但他知道左翼是真的下定决心要离开左家。 他从没想过左翼会要离开这个家,他们是互相扶持的好伙伴、好兄弟,没有了左翼,他就要一个人撑起左家的重担了。 左翼背叛他的伤痛萦绕在左煜的胸中。 左煜平复慌乱的心情。他只能试图挽回左翼的决定。“他暂时还不会走,我要他跟我一块前去处理锦色房被毁的事,规划锦色房的重建,至少在一个月内情况不会有太大的变动。”不管如何,他要把左翼留下来。 喜彤明白这只是拖延之计,于事无补,“相公,这么做只是治标不治本,锦色房的事情过了,他依旧会重提这件事。”听见左翼和绿苹的谈话后,他对于离开左家的事已经计划良久,不会轻易改变主意。 “我会改变他的想法。”他不能失去左翼,需要这个弟弟在他身边帮助他撑起左家的责任。 “相公要是真想留住他,得从绿苹下手。” 左煜霍然看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喜彤苦笑,“相公,不需要我加以说明,我想这件事不是没有预兆,怕是二叔想离家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绿苹,你到底有何天大的魅力,能教左翼不顾家中是否稳固,就想要走人?!”左煜愤然道。 喜彤咬住唇。绿苹没有魅力,她有的是左翼爱她的情、疼她的心,所以她能影响左翼的决定,那是自己所没有的幸福。 每次见到绿苹,总有种酸涩的苦味渗入她心窝,陷在莫名其妙的情绪里动弹不得,说她爱上左翼,可是那份感情似乎少了点甜蜜和期盼,她更没有想占有他的欲望,也许那只是对左翼单纯的向往吧,他身上有种令她羡慕的特质,让她不由得将眼光投注在他身上。 对这份感觉,她并不想挑战礼教,能够偶尔看见他的笑颜便已足够。 只是这样小小的奢望也将要破灭。 她的心有一部分将因左翼和绿苹的离去而成空。 “喜彤,我会在处理锦色房的事这段期间说服左翼留下来,我离开的这一个月,家里就拜托你照顾了。”左煜心情乱糟糟,左翼要离开的消息冲击着他,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我知道。”这是她的责任。 “你能从绿苹那里下手吗?”左煜试着要她帮忙。 “相公,绿苹已经不是我的丫头。”喜彤拒绝,她不能也不便介入这种事,拍为难了自己也为难了绿苹。 “我不该同意他们的婚事,不该只要求左翼担起一些商行的责任。”他后悔之前对左翼与绿苹的婚事什么都不说便赞同了。 喜彤坦白的告诉他事实。“相公,二叔还是会娶绿苹的,差别只在离家之前或之后。” 看他向他父亲提起和绿苹的婚事时的坚决,以及驳斥她提议纳绿苹为妾的态度便可知晓,他要绿苹的决心极为坚定,绝不可能让绿苹受到一点委屈,也不会因左煜的反对而退缩。 “即使如此,我还是不能什么都不做。”他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兄弟离开而不加以挽回,明知左翼心意已决,他还是想留住他。 对他的坚持,喜彤已不想再多说,“希望相公能成功。” “你是不是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左煜瞥向她,对她的说法感到讶异。 “相公不知道的事,我怎么能事先知道。”喜彤简单的回道。 “你很聪慧,更懂得自保。”他看得出来,她将自己立于旁观者的地位,不动怒、不动情,只是冷眼旁观。 他这个妻子还真是无从挑剔起。 “相公,你要出远门,需要准备什么吗?”喜彤问着,对他的评论之语不痛不养,她十几年来所学的就是如此,对什么事,只需要理智的分析,不需要情绪的纠缠,她这样回应他错了吗? 况且他要她做的不就是这些? 左煜不再继续之前的话题,交代着要她准备的东西。 “你说什么?!” 总管张世味的话教她心惊,这是真的吗?怎么可能?她才嫁到左家几个月而已,离开蓝家前,父亲的身子仍十分硬朗,还是哥哥们做了什么事惹父亲气怒,不然父亲怎么会突然病倒? “蓝老爷病重。”张世味照实禀告。 “你确定消息来源无误?”喜彤再问一次。 “大少奶奶,这是船夫们从鄱阳湖带回来的消息,应该不会误传,而且听他们说,蓝老爷已经快一个月不曾出外见人,大夫们也在蓝府来来去去。” 喜彤呆住了,爹真的病了? “大少奶奶?” “我要尽速坐船回去。”她整个心中只有父亲卧病在床的消息,再也容不下其他。 她不敢置信她爹真的病了,她要回去确认这项消息是否正确。 “是,小的马上准备轿子和船。”张世味立刻转身离去,不敢拖延。 “小姐,我们要通知绿苹一声吗?”蓝烟怯怯的问。 “绿苹已经是左家的人,她不需要跟我们一块回去。” “是。”谁都不敢再多说话。 喜彤怎么都没办法冷静下来,她忧心的暗忖,爹真的病重?很严重吗?爹,你需要喜彤在身边服侍吗?你想念喜彤吗?我一定马上回去看你。 可是相公不在家,她要是就这么离开左家会不会让他不谅解?但一想到爹,她就有满腹的酸楚。 想到这段日子来的冷暖点滴,她只能跟理解她、愿意鼓励她的亲人诉说,她不能失去最后的依靠。 她咬了咬唇,再也顾不了其他。 她要回去! 爹,女儿想见你,你一定要等女儿回去见你最后一面。 不管事后相公会说什么,她都不能不回蓝家一趟。 々々々 船以最快的速度在长江上行走着。 喜彤待在舱房内,无言的忍着晕船的痛苦,只担心赶不回去见父亲最后一面,见不到她唯一能依靠的亲人。 她丝毫没顾虑到自己会晕船的毛病,一心一意催促着船夫加快船速,只想缩短赶回蓝家的时间。 在左家,她再怎么做,都只是一个外人,她公公不会站在她这边,姨娘们更视她为眼中钉,而自己的丈夫有太多事要忙,他能够尊重她,给她空间管理左家已大大出乎意料之外,但他也不是她能谈心的对象,而红珊她们更是仰赖她的人,她不能在她们面前显露出软弱,那只会让她们不安。 她只能默默吞下太多不能说的话,觉得好沉重,她需要有人能够了解她,让她倾泄满腔的苦楚。 爹,等等喜彤,喜彤有太多话要跟你老人家说。她心中呐喊着。 但赶回蓝家时,只见白色的灯笼高挂着。喜彤脚步一顿,她还是回来迟了,她再也没有人能诉苦,再也没有人与她站在一起。 “哦,原来是我们嫁出去的大小姐回来了啊,不晓得是不是回来分财产的?”蓝大少爷的小妾不怀好意的试探。 喜彤冷瞪她一眼,让她闭上嘴,“我来给爹上香。” “喜彤?” “大哥。”喜彤轻唤。对于亲人,她无任何亲近感,因为她太优秀,相对哥哥们便显得不起眼,要不是她是女子,只怕早巳兄弟阋墙。 蓝大少爷梭巡着左煜的踪影,没看到人,他恶声恶气地问:“你相公怎么没跟你回来?” “我……” 他极为不悦,“是不是你私自回娘家来?快回去!你怎么可以不跟自己的夫婿一同回娘家,这像什么话!” “我会回去,等我给爹上香后。”喜彤挺直背,她不会被这些话击倒。 “随你,你可不要被休了回来,我们蓝家不收弃妇。” “大少爷,你……” 喜彤伸手阻止红珊她们为她抱不平,她只是想给爹上香,什么话都影响不了她。 走到灵堂,望着父亲的牌位,她全身虚脱的跪坐下来。 “小姐……”丫鬟们紧张的扶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小姐从来没有在她们面前显露过脆弱。 “点香。”她淡淡地说。 红珊把点燃的香递给她,“小姐。”她们忧心极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喜彤哀伤的祭拜自己的父亲。她身边再也没有说贴心话的人了,她再也见不到最疼她的人了,这世上只剩她孤零零的一个。 插上香,喜彤怆然站起,冰冷地道:“回去吧。”她只剩左家可以回去了,不论那地方是不是欢迎她。 々々々 左煜冷沉着脸,等着喜彤来见他。他随着左翼在锦色房还没动工前赶回家里,原本以为只不过是左翼太思念自己的妻子,才会幻想着她不见了,想不到事情出乎他意料之外。 急得撒手人寰,连绿苹也跟着左法一起消失,左翼至此更是不把左家放在心里了,要不是为了找妻子,想必他早已崩溃。 而让他愤怒的是,该在家中处理这些事的人却不在场,她不在家里处理这些接二连三的事,却千里迢迢跑回蓝家看她父亲。 她把左家当什么了?! 喜彤还未踏进家门,便已有了心理准备,她在回程的路上已经获知左家出事的消息。想不到她才离开左家没多久,左法和绿苹便一起失踪,她公公因忧急攻心而去世,而左翼正疯狂的寻找弟弟和妻子的下落。 喜彤心中苦涩不已,想必相公对她在这时候回娘家很不谅解吧。 一面对左煜有如满寒霜的脸色,她才知道她低估了他的怒意。 “你有话说吗?” 他不能冷静的面对她,他将整个家交给她,她却不说一声的离开,连声交代都没有。 “我爹死了。”喜彤不退缩,她知道她没有任性的权利,但是她不后悔。 左煜眯眼,“我很遗憾你爹去世,但你不能不交代一声便离开家啊,你可知道你这一去,等于是把左家交给那些个无法五天的女人!” 喜彤望着他,明白她爹往生这件影响她的大事对他而言一点都不重要,他娶她是为了左家,一旦她没尽到责任,任何理由都不能帮她脱罪。 左家是重要的,可是她爹就不重要吗? 她不是他的女人,不是他的妻子,她只不过是个管理左家内务的工具,而她对蓝家而言也不是亲人,只不过是个能力比他们强的敌人。 那她属于哪里? 她茫然的不知该怎么界定自己。 一瞬间,她只想逃离,不想面对让她如此难堪的情况。 “你一出门,左家马上出这么多事,你不内疚吗?”左煜气愤她的无动于衷。 “即使我在家里,也阻止不了事情发生。” “你……” “如果相公没事,请恕我想休息了。”她累了,爹的死、赶回左家的辛劳还有他的责备都让她疲倦。 “蓝喜彤,左家对你而言,到底算什么?!”左煜吼道,他把最重要的家交给她,她是这样对待的? 喜彤平静的看着他,“那我对左家又算什么?” 他一顿,答不上来。 “当我有答案时,也许你的问题也有答案了。”她也有不安的时候,也有想要有人安慰的时刻啊,她是不该私自回去,但是听到自己最敬爱的亲人病重,她怎么还有心情理会其他,只有回去见爹最后一面才是最重要的事。 “你竟如此冷血。”左煜气愤,这几天的事教他心力交瘁,而她的不关痛痒更是寒了他的心。 她是吗?就因为她赶回去见自己父亲最后一面? 她为他的不谅解冷冷的一笑,“相公要怎么说我,我没有置喙的余地。爹的丧事想必已经处理妥当,毋需我再费心,而三位姨娘们没了靠山,会安静个几天,拼命想对策,思考怎么才能有所凭恃,暂时不用我来烦心,至于小叔和绿苹的事有二叔在,我也插不上手,相公,你还要我做什么吗?” 左煜震惊,她怎么能这么冷然的分析这些令他痛苦万分的事?难道她对这个家一点感情都没有,对他这个相公也没有任何话说? 她的冷淡逼得他理智全失。 “你对左家不满吗?” 喜彤一愣,瞥他一眼,回道:“没有。”她的不满能对他说吗?怕是到时他休书一封,教她永远不得翻身。 “没有?要是没有,你会不通知我一声私自回娘家?要是没有,你会丢下左家不管,明知我和左翼不在,你还是回去?” “我担心我爹的病。” “那么为什么不交代一声?要不是还有张总管在,只怕左家要被姨娘们玩完了。” 喜彤哑口无言,是她太奔撞,没有安排妥当再走,但她太心焦,全然忘了姨娘们的威胁性。 她不是故意的,可是这是天大的错吗?犯下这种错是不可原谅的吗?他需要这么凶狠的责备她吗? “我没有想那么多!” “是什么让你没有想那么多?” “我……”喜彤哀伤的垂下眼睑。她能说什么?他根本不能体会她的感受,只认定她是任性妄为。 “赶着回去分蓝家的财产,怕我左家供奉不起你这尊娇生惯养的鄱阳湖大才女?”左煜怒不可遏的脱口刺伤她的自尊。 喜彤胸中怒火攀升,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要是有这种想法,怕是一进左家就只懂得亨福了,哪还会顺着他的意处理家务事,她何苦成为姨娘们攻击的对象? 但是她不会主动跟他说她的功劳、苦劳,要是他看不出来,那只表示他不值得她这样做。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她不想解释。 “我不会让你花到蓝家一分钱。”他有他的尊严。 “你当初娶我不也是因为这个?” “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值得我这样牺牲?”左煜低吼。 “我说错了吗?”喜彤柳眉扬起。 他握紧拳头。她没有说错,他父亲的确贪图她蓝家小姐的身份,而他是要她传闻中的能力,但他以为已经不止如此,以为他们有可能成为相信相守的一对,呵,是他太天真,认为他真心对她,她便能全心全意的帮他照顾左家。 事实是这样,但为什么听她戳破,他会痛心,好像她弄碎了什么珍贵的东西,他的心被狠狠的划出一道血痕。 喜彤的嘴雇微微颤抖,她不想与他撕破脸,坏了夫妻的情分,他对她已经不错,甚至比她那些哥哥们更好,可是他伤了她的心,她爹刚去世,他没有一句安慰她的话,只是一味的指责她不该擅离左家。 她又不是卖到左家来,他凭什么要求她不能回娘家去?况且她爹病重,回去见他最后一面是为人子女该做的事,那不是罪大恶极的事。 她不顾自己会晕船的痛苦,以最快的速度回来就是怕他气她不说一声便回蓝家,甚至她还带回珍贵的药材,期盼对他父亲的身子有所助益,她是真的想把左家当作是自己家,怎么知道会出这度多事,她不是个先知啊,怎么能面面俱到? 她做的这一切都没有用,她只不过是个他娶来帮他管理左家的人,连薪俸都不用给。 “回房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你出房门一步。” “姑爷,小姐她……”一旁的蓝烟已经听不下去,她家小姐不是冷血无情,对左家发生的事情已经自责万分,而姑爷却只是一味的指责小姐,也不想想这些关小姐何事? “蓝烟,住口。”喜彤瞪她一眼,不让她说出不该说的话来。 “但是明明就是……” “说!”左煜对她们二个丫头的气愤不以为然,要是她们能说出个道理来,他绝对低头道歉。 “蓝烟是我的人,不需要服从你的命令。”喜彤冷颜相对。 “进了我左家门就是左家人。” 喜彤抬头,“不会是的。” 如果他不能设身处地替她想,她为左家付出再多也没有用,她不会再奢望他们之间会有什么不同。 “你是这么想的?”他从来没有这样生气过,而她再三让他破了戒。 “是你们根本就这么对我,而我能怎样?为左家做得再多,只不过是外人,连个买来的丫头,都比我……” “大少爷,大少奶奶,大事不好了!”一个仆人在他们剑拔弩张之际闯了进来。 “什么事?!”左煜喝道。 喜彤悄悄拭去眼角的泪。 “不好了,二少爷离家了。” “你说什么?!”左煜和喜彤惊讶地喊。 仆人继续说:“二少爷骑马离开,要去渡口搭船了。” “快到渡口去。” 々々々 左煜和喜彤用最快的速度赶往渡口,但等他们赶到时,只见船影远走,已追不回左翼。 左煜呆愣地看着,他没想到左翼竟然去得毫无眷恋,将左家的一切全抛给他。 “相公……”喜彤见他神色复杂,不禁一阵心酸,这个家已经四分五裂,再也挽不回半分了。 他僵硬的扯着嘴角,“我们争什么都没有用了,消失的消失,走的走,留下的都是走不掉的。” “对不起。”喜彤低着头说,没有看见他满脸的惊讶。 左煜霍然望向她。她向他道歉? “我不该擅自离开家,不告诉你一声,甚至没有留封信给你。”她是做错了,这一点她无由辩驳,她不能忍受的是他不公平的对待,她爹对他不重要,却要她视左家为第一。 左煜叹气,冷静下来才发现,他根本将左法消失不见的怒气和左翼会离家的恐惧全发泄在她身上,借题发挥罢了,对她也不公平。 “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毕竟你回娘家看病重的父亲是天经地义的事。” 喜彤咬着唇,“相公,我们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她好不习惯,他们一向处事冷静,这样一吵,他们之间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乱了她的方寸。 “没有事情能吵了吧。” 左煜望着远方,他不认为以他们的个性还能吵得起来。 “你爹死了,我爹也死了,我们重要的亲人都离开了,只剩下三位我们想除之而后快的姨娘,我们还有事情吵吗?”他话说得极为冷淡。 喜彤静默不谙,她想到的事他想不到吗?左翼走了,左法不见了,如果再加上她不孕,她得面临最不堪的境况,而凭他的聪明竟想不到她的为难。 是啊,他不是她,只有她自己明白自己的立场,她怎么能奢望他的在乎。 他一样不把她在左家的立场当一回事。 “走吧,已经看不见船了。”左煜掉头而去。 “相公。”喜彤唤住他。 他停下脚步,回头望她,“什么事?” 喜彤僵硬的咧开嘴,“也许我们还能吵的,只怕你嫌烦而已。”她嫁给他已有一段日子,但她的肚子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左家只剩他一人,她再不有喜,只怕有人会拿这点大作文章,他们的日子又休想安宁。 左煜迷惑,不懂她指的是什么。 喜彤苦笑,望向幽静的洞庭湖。她的一生也许就像这座湖一样,永远沉默无语吧,但她会将心底的渴望埋藏起来,化为一颗颗永不见天日的珍珠,慎重的交给下一代,期盼他们能完成她的愿望。 她只剩下这个了。 第四章 “哎呀,我道是谁呢。”陆芳姝与其他姨娘坐在花园的凉亭里说三道四。 见喜彤领着三个丫鬟走过,她十分高兴终于逮到机会修理这高高在上的当家主母。 喜彤看见她们,不疾不徐的来到她们面前请安,大方的态度教三位姨娘恨得牙痒痒的。 “姨娘们好兴致来花园赏花。”喜彤心里有了准备,事到临头,再避就成了儒夫了。 “哎呀,坐啊,别站着,要是被大少爷看到,可要说我们这些姨娘亏待了大少奶奶。” 喜彤坐了下来。 “大少奶奶,你又变美了,想必咱们的大少爷可是夜夜疼爱你哟。”陆芳妹假意赞美。 喜彤微笑以对,“四姨娘说笑了,倒是爹不在了,姨娘们晚上可不要睡不着觉。” 陆芳姝咬牙,忍下怒意,又继续道:“我说大少奶奶,你嫁给大少爷也有两、三年了,不晓得什么时候给我们这几个姨娘添个孙子抱抱?” 喜彤虚假的保持笑脸。总算来了,这两年多来没有一点动静,她还以为她们会就此放过她,是她太天真。 “我和相公还不急。” “可是我们急呀,我那个宝贝儿子不见了,二少爷又离家出海,不知是生是死,左家只剩下大少爷传香火,你再不生下左家未来的继承人,谁晓得明天大少爷会不会怎么样,要是出了什么事,岂不是愧对左家列祖列宗?”陆芳铢瞥瞥喜彤平坦的腹部,非得要大作文章不可。 “四姨娘想小叔吗?相公一直派人找着。” 陆芳姝娇嗔,“哎呀,我说大少奶奶,你别扯开话题,我说的是大少爷可不是我自己的事。” 喜彤静默不语,她不是不想生,而是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有。 “大少奶奶,如果你再生不出来,我看就给大少爷纳个妾吧。”陆芳姝得寸进尺。她不好过,也不会让这个欺压她们的大小姐好过。 “相公忙,怕是没时间理这事,等他空闲,我会跟他提的,多谢四姨娘的关心。”喜彤缓慢的说。 “这就是大少奶奶的不对啰,做妻子的哪能让相公操这个心,我看大少奶奶就自己作主吧。”陆芳姝不放过她。 “要跟相公相处一辈子的人当然要相公自己喜欢,我就是再大胆也不敢自作主张,怕是相公一怒,连我都要冷落了。”喜彤将这件事推给左煜,如果他要,她不会多说一句话,但是她绝不会主动为他纳妾。 “话不是这样说,要是你看不上眼,大少爷也不会同意要娶,不然就选最近的好了,你那三个丫头派一个给大少爷,我想大少爷是不会反对的。”陆芳妹不放弃的再提,非要搞得她不得安宁。 一听她这么说,红珊她们全都变了脸,她们才不要当姑爷的妾,如果真这样,怕是小姐这一辈子都不会好颜以对。 喜彤僵了下,她没想过这种可能性,想想她的丫头们也都是美人胚子,红珊优雅,紫宝贵气,蓝烟可爱,全都是上好的人选,左煜会看上她们吗? 她并没有发现他特别照顾过谁,或跟她们其中哪个多说一句不得体的话,还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们已经情悖暗生? 陆芳姝见喜彤呆住,以为她默许,更是大加扇风点火,硬要让她说的话成为事实,“我看选个好日子就让大少爷钦点一个,这样子也可以减轻大少奶奶的担子。”如果她们主仆为了争夺左煜而斗起来,她就有好戏可看了。 “四姨娘要是想做媒的话,家里还有好几个男仆、丫头未婚,倒是可以让四姨娘多费神。”喜彤微笑以对。 “他们关我什么事,我只关心咱们大少爷的幸福,难道大少奶奶真的如此自私?”陆芳姝嗤道。 “四姨娘,相公一向忙,这件事晚一点再说吧。倒是账房向我说,你们又支领了一佰两花用,不晓得这笔钱是做什么用途?”喜彤问道,不让她再说下去,怕她真吵到左煜那边去,又为他添麻烦。 “这个……”陆芳姝咽了咽口水。 “我丑话说在前头,家用相公一直没多给,一个月固定就那么多,姨娘们如果多用,可得从下个月里扣。”喜彤绝不会让她们欺到她头上去。 陆芳姝抱怨,“这么点钱还要跟我们计较?” “姨娘们要是不想再饿肚子,就别多花,不然到时候没钱用了,我可也是拿不出来救急。” “你这是在威胁我们?!” 喜彤眨眨眼,“我只是提点姨娘们,别忘了上次的教训,相公可是不讲情面的,就是我也一样。” 陆芳姝她们的脸色难看至极。 “喜彤告退,不打扰姨娘们赏花了。” 丢下一群在背后吱吱喳喳的女人,喜彤步伐稳定的走着,思绪百转千回。 是不是到了该说的地步?她不想提,但好像由不得她了。 々々々 左煜回到芳阁已经打更,他惊讶的发现芳阁的灯火还未熄。 这倒难得,这么晚了,她很少为他等门。 不是说她这个做妻子的不够尽责,而是他要是在书房耽搁久一点,她便自行睡了,似乎是从他们为了她擅自离家的事吵过后,她便这样做了。 认真说起来,她并不是自此懒散,对家中该做的事,该尽的责任,她都确实做到,可是对他这个人,她倒真的是“视若无睹”。 但也不是说她冷落他,而是等她将该做的事做完,他只算是个无足轻重的家伙,随他爱怎样,似乎都不关她的事,她也不曾多问些什么。 他们的关系如此冷淡,她从不曾努力改善。 那么,这次等他回来是为了何事? 喜彤看见他,站了起来,动手为他卸下外衣,递上微温的布巾。 左煜接过,擦拭脸庞,卸去一身的疲累。她是个尽责的好妻子,无喜无怒,将他伺候得好好的,可是他就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放下布巾,他问:“你有什么事要与我说?” 喜彤嗫嚅着,她该从哪里切人才适当? 左煜瞧见她的迟疑,倒觉得好笑,“这不像你,发生什么事让你这般难开口,是为了姨娘们的事吧?” 喜彤一愣,跟一个聪明人讲话,她何必拐弯抹角? “相公想纳妾吗?” 左煜讶异,“为什么这么问?谁在你跟前乱嚼舌根?” “还会有谁呢。”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在家中,她的耳根子岂会清静。 “你不用在意这种事,我们成亲不过才两年多。”她不用理会她们的闲言闲语,只要他不说她什么,其他人的话都可以当放屁。 “相公不以他人的话为意?”这倒是让她惊异,她还以为他与其他男人并无不同,对女人的看法只不过是生孩子或是暖床的工具。 左煜冷哼,“别人的话仅供参考,你不要拿来当金科玉律,不然迟早会累死。” 第一次见到他的另一面,她不禁微愕,他是否不是她认定的那种性子?成亲这两年多来,对他的想法总不停的改变,如果说他是一般男人,他却没有生意人的市侩、虚华,如果说他不是,他又是什么样的男人呢? 她一直摸不清他是个什么样的个性,与他相处总是战战兢兢,无法放轻松。 “如果我不能生呢?” “你嫁给我不到三年,烦恼这些做什么?”左煜挑眉,她也太过未雨绸缪。 “如果多年后,我还是不能生呢?” “那是以后的事,你也想太多了。”未来太过遥远,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喜彤低头苦笑,她问这个做什么?她再不生,他当然会找别人生。 “除了这事,姨娘们还处处刁难你吗?”左煜关心的问。 “很少了,有了上次的教训,她们不敢再要求东要求西。”喜彤想起她们那时惊恐的表情,淡笑开来。上次她们多花了钱,她和左煜整整饿了她们三、四天,让她们不敢再作怪。 “这些日子真是苦了你。”为了节俭些,他们必须以身作则,不让姨娘们有话说。经过这两年,左煜对她已另眼相看。 “不会,倒是相公纳妾的事,我想问个明白。”她想要让自己对他的想法有个底,免得事到临头,她会措手不及。 “这事还有什么不清楚?” “相公要是有了喜欢的人,可否先告诉我?” “你要求这个做什么?” “我不该先知道吗?”难道这与她无关?他不曾想过她的感觉、她的心情吗? “若是我真遇上了,你便知道了不是吗?” “那么,我只要求相公不要对我的丫头们日久生情。” 左煜对她的话觉得好笑,但面对她严肃的表情,他知道她是说真的,“想不到你的度量这么小。” 喜彤暗忖,这关度量什么事,而是她可以对旁人和颜以对,可是对于曾经是信任过的人,再成为姐妹就免了吧。 要和人共有一个相公已经是伤自尊的事,还要故作大方,她做不到,她没有这么勇敢能够承担这样的伤害。 “想想你那几个丫头倒是不错的人选。”左煜摸摸下巴评论道。 喜彤弄不清楚他是认真的还是捉弄她,她脸上青白交错,心中着急却什么话都不能说。 “你是看不起你那三个丫头是不是?”他话中有深意,但喜彤听不出来。 “她们全都才貌兼备。”喜彤面无表情,将激动隐藏与心。 左煜笑笑,“你身旁的人倒是不输你啊。”难得有人会对自家下人如此栽培,这更显示出她的不凡。 “相公是看中谁了呢?”喜彤硬着声音问。 左煜瞧她那副想知道又必须装作冷静的模样,觉得有趣,她不是不在乎吗?看样子不像,只是她在乎的是他,还是自己的面子? 这背后的原因有得思量了。 他假装认真的思考,“嗯,红珊精明亮眼,紫宝婉约柔顺,蓝烟清纯可人,她们这三个人各有其优点,一时倒是难以选择啊,要是娘子同意的话,三个都要也不错。” 喜彤克制想尖叫的冲动,她用力的扭着手,冷硬说的:“相公事忙,不要多造闺怨,还是留着给有心人疼吧。” “为什么不可以是她们呢?她们都是你的心腹,要是人了左家,绝对唯你是从,你也不用怕我冷落了你,这不是皆大欢喜,你为何不满?”左煜直视着她问。 喜彤躲避他的目光,“她们的性子不适合与人共事一夫。” “你就适合吗?”他挑她最介意的事问。 她深呼吸一口气,不将真话说出口,“左家是大户人家,容不得我任性。”她有她该尽的责任,为左家留下香火便是其中之一。 “那我不能责备你的尽心尽力了?”左煜嘲弄她的说法。 “相公要是不愿意,没人能勉强得了。”喜彤反将他一军。 左煜倒是不生气,他俩斗嘴向来是棋逢敌手,况且他好久没这样与她调情了,有点怀念她的伶牙俐齿,“如果你够大方,也会主动为我准备,不是吗?” “我想还不如相公自己挑选来得适当。”喜彤白了脸。她实在不想再跟他说下去,再说只会拧痛她的心,但是她不能逃避,她终究还是得面对这道难题。 “老天,你实在是冷静过了头。”左煜摇摇头,对她的不动如山,不知该敬佩还是气她把他视为无物,她是他的妻子呀。 “我不是冷静,我只想解决问题。”喜彤瞪了他一眼。 “你能确定自己真的不孕吗?” “我……”她怎么能承认这种事?承认了,她便得认命的为他纳妾!她做不到,她不要主动为他另娶新妇。 “喜彤,这件事对我们来说还太早了,左家的事业才稳定了些,我还有得忙,而你也才刚压下姨娘们的气焰,重新整顿左家内部,我们都没有时间处理其他事情,说这些只是自寻烦恼。” “可是两年多了……”她低喃。 “你很在意没有孩子吗?”左煜问她。 “是。”她想要孩子,那是延续她梦想的未来,她要看着他们得到她未曾得到的幸福。 “如果我说我不在乎有没有孩子呢?”左煜突如其来的说出口。他不想要不是他所爱的人生的孩子。 “相公?” “不,也许是在乎的吧,只是还不到时候。”左煜自顾自说着。他只想要他爱的女人生他的孩子,而她,因为是他的妻子,所以他也如此希望。 她会是个怎么样的母亲?他想知道。 “我知道了,这件事等一切稳定下来再说吧。”喜彤不再硬是要求一个答案,再说下去,换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左法和绿苹有消息了吗?”她换了个话题。 左煜摇头。提到这个他就灰心,找了这么久,连一点消息都没有,未免太不可思议。 “会不会是左家的仇人所为?”喜彤提出她的怀疑。 “如果是仇人,照道理应该勒索左家,或送回尸体让我们痛苦,但是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如此绑架他们并无利可图啊。”他心中充满无力感,不住叹气。 喜彤咬着唇,不喜欢见他一脸落寞。她继续问下去,“那有没有可能是内贼所为?” “张总管是第一个发现他们不见的人。”他不想怀疑,可是未免太凑巧,只是毫无迹象显示这件事可能是他做的,更没有证据。 喜彤听出他语气中的沉冷,“你怀疑张总管有问题?” 他不正面回答,“四姨娘不是说她遗失了夜明珠吗?怕是左法带绿苹出去探险时要用的,最有可能的是他们在路上发生问题,或是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事。” “如果真是如此,他们还会活着吗?”只怕凶多吉少。 “唉!不晓得。” “相公……” “我想不通左翼为什么能抛下他的妻子不找,如此无情的出海去。”他原本还以为找不到绿苹,左翼会一直找下去。 “也许他知道不管他去哪里,绿苹和他都是在一起的。”只要两心相连,绿苹要是活着,他们会再度见面。 “我羡慕他们的感情。”左煜突然说。 对他的心有所感,喜彤红了眼眶,她移开脸,隐忍住快掉出来的泪。 “你怎么了?” “没有。”她躲避着他的探询。 “你担心左翼的安全?”他猜测的问。 喜彤一惊,他这话是在怀疑她的不忠吗? 左煜对左翼的优秀倒是坦然以对,“左翼是个很棒的男人。”身为兄长,他一直引以为傲。 “相公羡慕二叔什么呢?你们是不一样的人。”他们的确是不同的两人,无法比较起。 “喔,我还以为你比较容易为他心动。” “相公!”喜彤叫道,他这么说太过分了。 “放心,我不是怀疑你会红杏出墙,只是左翼的确有吸引人的本钱。”他那个弟弟可是人见人爱。 左煜的话引起喜彤的戒备。她没有做出对不起他的事,不需要心虚。 “他不是我的。”左翼再好也不关她的事。 左煜对她的说法感到惊异。 “那么我是你的啰?”她是这个意思? 喜彤红了双颊。 “难怪你不想让我纳妾,原来你是想独占我啊。”左煜恍然大悟的指出。 喜彤惊呼一声,她没有这样想,她只是想要……想要……她不知道啦! “不是这样吗?”左煜似笑非笑的睨着她。 喜彤为难的看他,她能说不是吗?但又好像是这样,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应答。 她慌乱的娇态让左煜窃笑,想不到他能骗到她,与这个妻子相处得越久,越发现她的冷淡不过是表面的保护色。 她口头上虽不说明她的在乎,但是心里还是有疙瘩,要是时间证明她真的不孕,她是会主动帮他找妾的。 他该高兴有这么明理的娘子,还是该悲叹他们之间只不过是寻常的夫与妻,不会是相恋的情人? 相恋?他怎么会想到这个? 但是他想与她相恋吗? “相公怎么想便是吧。”喜彤低下头,无法克制心中的羞怯,她是不该这样想,但是她真的不想与人共事一夫。 可是因为什么呢?只是自尊的问题吗?还是有别的原因?喔,她不敢再想下去。 “偶尔告诉我你的想法吧,我可不是你的脑子,不能知道你在想什么。”左煜抬起她的下巴,看见她羞红的脸,他勾起嘴角,心悄悄的浮动。 “我只想做好该做的事。”喜彤躲着他的目光。 “帮我纳妾也是该做的事?”他有些失望。 “如果我不孕的话。” “为了谁?” 喜彤不懂。 “为了左家,还是为了我?” “不都一样吗?” “你觉得一样?” “一样都要帮相公纳妾。”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 左煜哈哈大笑。 “相公?”他笑什么? “没错,结果一样,虽然心情不一样,但那同样都是伤人的事。”左煜含笑自言自语,突然正经的看着她,“喜彤。” 喜彤被他严肃的表情一惊,但他接下来的话安定了她的心。 “不要管别人说什么,给你什么压力,重要的是我们,我们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他与她才是要共度一生的人。 “也许相公想过的跟我不一样呢。”喜彤仰望着他。 “那么你为什么不将它们变成一样呢?”左煜认真的说。 喜彤愣住。他在要求什么?要求她为他们的感情努力?他是真心的,还是在玩弄她? “我将左家交给你,你有能力、有机会将它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相公会配合我吗?”怕是她再努力,他的一句话便让她的努力烟消云散,这样她的一厢情愿不是很可悲吗? “那要看你怎么做了。” “相公这句话有讲跟没讲是一样的。”他根本是耍着她玩,给她一个远景,却不答应她一定会成功。 “你错了。” “我错在哪里?” “错在你轻忽了你拥有的东西。” “什么东西?”她追问。 “我累了。”左煜不想清楚说明,走向床榻准备就寝。如果她不要,他不会勉强她一丝一毫。 “相公,话不要只讲一半。”喜彤拉住他,满脸不悦。 “我的话已经讲完了啊。” “但是……”他根本什么都没说! 她不要猜,更不做没有结果的事,她不要拿自己的感情来赌。 左煜将她拉进怀中,“睡吧,看能不能早点让你受孕,免得又是一堆麻烦事。”喜彤的樱唇被他吻住,再也说不出话,只是他抱她的理由,教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第五章 左煜在书房里,与喜彤相邻而坐,静静的不交谈。他们能说的话本来已经不多,而姨娘们不再是麻烦后,他们更是见了面只是相看两无语。 捧着茶杯,看着往上冒的热气,他觉得有股悲哀自心中弥漫,这就是他往后数十年的生活吗?与自己的结发妻子没有任何甜蜜,也没有任何情感交流,只有僵滞的沉默。 找点麻烦激起生命的火花吧? 这个念头忽地闪过,但立刻被他否决。 想到姨娘们贪婪的嘴脸,他实在没有那么勇敢再去找个女人替自己的生活添乱,而且一个女人与他已是相敬如“冰”,再来一个他怕不被冻僵也很难,除非遇到所爱之人,否则他恐怕不会再娶另外一个女人了。 “大少爷,有三少爷他们的消息了。”张世味兴奋的走进书房。 “在哪里?” 张世味把知道的消息详细告知,“有人说曾看到有个小孩和一个女人在洞庭湖的另一头下船。” “派人去确定了吗?”左煜继续问。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派去的人回报说他们的踪影到这里就断了。” “断了?”左煜深思,半晌后,他下定决心,不管线索多少,他都一定要找到他们,“备船,我要亲启去一趟。”事关他的小弟,他要自己去找。 “我也去。” 喜彤忽然道。 左煜讶然,“你要去?” “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喜彤与他对视。不找到人或尸体,她永远不能安心。 “责任?” 左煜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她是否对她的擅自离家造成一死两失踪的事件有所愧疚? “相公若是嫌我累赘,我可以另行备船。”不跟他同行,她也不会待在这里,她需要以行动弥补她的过失。 喜彤的话更使左煜呆愣,脑中闪过好几种念头,最后确定的是,这个女人真的不了解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她对他的误会倒是蛮深的。 喜彤不解他眼光,他在想什么?她身上有什么不对劲,让他直瞪着她瞧? “家里没有人看顾。”左煜收敛视线。他是不是得花点时间发现她另外一面?她是否不是他表面上所认定的那样?是不是他先入为主的认定看错了她?要不然她怎么会每次都令他惊愕不已? “总管可以暂时替我打理家里的事,而且我会让紫宝和蓝烟留下来帮忙,我想我的离开,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喜彤冷静的说。 “我不放心。”怕是又有大事发生。 “相公要是再不放心,那么就我自己一个人去,相公留下来顾家吧。”她去找跟他去找是一样的。 左煜微笑,突然发现他娘子有非常率真的地方,她的确是让他有了不同的想法。 他是不是错了?她比姨娘们多了点智慧,比其他女人离他更近,他何必舍近求远,将一个娇滴滴的娘子晾在一旁理都不理,想想,他可是还没见过她灰头土脸的样子,也没见过她撒娇的模样,更没见过她吱吱喳喳不停说话的泼辣样。 他是不是该试着见识一下,挖掘她与平常不同的另外一面? 他对她起了非常大的兴趣。 喜彤打了个冷颤,她怎么突然背脊发凉?瞥向不知正在想什么的左煜,跟他去找人的这个决定会是错的吗? 但是不管如何,她还是要去。 “好吧,这次出门想必也不会花太久的时间,家里的确是没有什么大事一定非得要你解决不可,况且我想咱们也还没有一同出远们,这一趟应读会有点不一样的遭遇吧。”左煜的话到最后变成低语,也许借这一趟,他可以多了解她一点。 “相公要是再不放心,可以将姨娘们送往庵里暂住几天,省得担忧。”喜彤建议道。 “这里已经没有我在乎的人了。”左煜摇头笑了笑。 喜彤有些讶异,他是否也跟自己一样,有家跟没有家是一样的了,他是没有在意的人,而她是没有人在乎。 其实,他们同病相怜。 “喜彤。”左煜轻唤,突然对未来有点不一样的期待。 “啊。” 对他不一样的低沉嗓音,喜彤有点不知所措。 “我们也许……可以……嗯,就这样办吧。” 他的话暧昧含糊,说了一半就不说了,让听的人觉得莫名其妙。 喜彤眯眼,他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总教她心惊? 々々々 喜彤靠在床边休息,她只带红珊一个丫鬟出来,而红珊去为她准备止昏的药,不在她身边伺候。 “你会晕船?”左煜走进舱房里,语气带着不可思议。 喜彤瞥他,她是会晕船,他对这点有话要说? “我记得你回蓝家也是坐船吧。”左煜走到她身旁,轻压她的太阳穴,纾解她的痛苦。 喜彤叹息,闭上双眼。他总是能知道她什么时候不舒服,需要他做什么能减轻她的痛苦,他这一点让她迷惑,不知他是体贴,还是他只是看不惯她异于平常的脆弱? 而且她也不习惯在他面前显得无助,那像是被他窥知了弱点,教她别扭,但他总是能知道她的需要,适时提供帮助,与他相处,她掌握不了适当的距离。 “好点了吗?”左煜问。她放松的表情让他想人非非,再不说话,怕是红珊回来会看见不该看的事。 “嗯。”喜彤点头,她舒服多了。“谢谢。” 他挑挑眉,低声开口,“真的要谢,不要口头说,拿点实质的东西来吧。” 他厚着脸皮要求。 她一愣,“相公想要什么呢?” 左煜喟叹,“你真是太正经了。” 要是懂得与夫婿谈情说爱的女人,怕是已经含羞带娇的靠过来,然后柔声媚语的问他要什么,然而她却是一开口便大杀风景,这教他怎么有办法喜欢上她?他们的婚姻已带着强迫性,没相看两讨厌虽是天大的喜事,可是她的冷淡却让他连想爱上她的可能都降至最低。 难怪他一直没想过要爱上她。 “啊?”他是什么意思? 不理会她的疑惑,他专注于刚才的话题,“我说,你就给吗?” “相公要什么东西,只要尊口一开马上都会有人专程送上门来。”喜彤没有承诺,她对他的问题总是十分戒慎。 “那也要看给的人是谁,才能让我高兴啊。”左煜轻佻的瞥她。 喜彤蹙眉,他是在调戏她吗?她该感到生气吗?可是他是她相公,她如果生气是否太小题大做? 她该怎么回应才不失淑女风范? 她该替他想他要什么吗? 左煜仔细看着她的表情与反应,奇异的发现她是不是不知道怎么应付他的亲近? 她不是不喜欢他的靠近,而是不知所措,让她只能以冷漠的态度应对。 他恍然大悟,原来她不是性子冷漠,而是她被教育成这样,那么她还有可能改变吗? 她能不能为他改变,表现出最真实的面目? 他实在是受够了她不远不近、不动心的态度。 左煜的眼闪烁炽热的光芒。他们的未来绝不是他以前认为的那样。 “相公需要我替你找牌搭子吗?” 喜彤语出惊人。 左煜惊讶的咧嘴,“你怎么会这样想?”除了大姨娘在世时他才会去赌之外,他已经有好几年没踏进赌坊,而她什么时候看过他赌了,怎么会以为他喜欢这种事? “我只是认为你应该会喜欢。”喜彤呐呐的说。她的哥哥、嫂嫂们都喜欢啊,难道他例外? “是谁让你这样想?”左煜眯眼,她的身边有喜欢赌博的人? “没有……”喜彤避开他的注视。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吗?”否则她怎会如此为难? 喜彤吞吞吐吐半晌,心想这的确没什么不可说的,于是道:“是我哥哥们,他们平时喜欢找人来家里或到外面去赌。” “你不喜欢吧?”左煜突如其来的问。 她眨眨眼。他怎么问起她的感受?“我……我没有什么想法,只是觉得浪费时间。”那些时间给她可以拿来做更多的事。 “赌博是糜烂的事,除非能自我克制,否则绝不能碰,若是碰了,只怕一生都埋莽在里头。”左煜点点头。 “相公没试过?” “我去过赌坊。”他遥想过去,笑了出来,“刚开始还吃过亏,不过抓到窍门后倒是得到不少方便。” 喜彤不懂,“相公喜欢?” “你改天可以学学,增加点生活情趣。” 左煜自顾自地说。 “啊?” “而且,赌博在缺钱时很好用。” 他笑着道。 “什么意思?” 她越听越迷糊了。 左煜要再讲下去时,船长闯了进来,脸色苍白,他的不对劲止住了他们的谈话。 “大少爷,实在抱歉,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你休息,我去去就来。”看见船长发白的脸色,左煜赶忙跟着船长出去。 喜彤怀疑的看着他们的背影。 发生什么事了吗? 两人来到甲板,左煜马上问:“发生了什么事?” 船长有些慌乱,“大少爷,船底破了,开始大量进水。” “怎么会这样?”左煜一惊。 “大少爷,我们必须马上撤退,不然就来不及了。”怕是有人会走不了。 “小船够多吗?” “够。” 船长点头。 “那就行动吧。” “大少爷与大少奶奶要先走吗?” “大少奶奶先走,我殿后。” “是。” 得到命令,船长开始忙乱的调度人手。 々々々 喜彤在舱房内担心的往外望,直到红珊急忙奔来。 “小姐,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 红珊深吸一口气,“船底漏水了,姑爷要我来接你先走。” 喜彤倒抽一口气,“那姑爷呢?” “他要殿后。” 喜彤一愣,他怎么可以做这种危险的事?! 想都没想,她飞奔出去,只想找到他问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她为什么这么紧张?因为他是她的丈夫吧?她如此说服自己。 左煜与船长正分配大伙的工作,见喜彤慌张的奔来,红珊跟在她身后,他不禁皱眉,“我不是叫你和红珊先走?” “你呢?”喜彤紧张的问他。 “我是东家,必须留到最后。”在如此危难的时刻,他不会丢下他们先逃。 “我……”喜彤牙根一咬,“我陪你留下来。”她不要自己一个人离开,她要看见他一样安全。 “你说什么?!你留下来做什么引”他咆哮。 “我也是东家啊。” “不行。红珊,带大少奶奶离开。” 他拒绝她的要求。 “我不离开。” 她执意不走。 “别使性子。” 现在不是她乱来的时候。 “我不走。小船应该够吧,如果你殿后是安全的,我早走晚走也都一样。”她绝不让他一个人最后走。 “随你,我还有事要忙。”左煜见她如此坚持,于是不再搭理她,继续处理其他事青。 喜彤见他同意了,转头对红珊说:“你跟着他们先离开,我跟姑爷最后走。” “不,小姐,我要跟着你。” “不行,最后一艘小船还要空下许多空位给——些留在船上工作的工人,没有多余的位置可以给你。” “可是……”她不放心将小姐留在危险的船上。 “别担心,有相公在,我不会有问题,快走!”喜彤将她推往小船处。 红珊十分为难,但见喜彤不可能改变主意,她便不再留下来碍手碍脚,坐上其中一艘小船离开。 左煜忙碌的奔走、下令,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照顾喜彤,但她也没有闲着,帮着他调度其他人把货搬到离小船最近的地方,甚至自己动手。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出发前明明详细的检查过,而且还巡过两遍,确定安全无虞,他们才上船,那么船底会破,是否代表左家真的有内贼? 喜彤忙碌的走来走去,没有时间再让她多想。出这趟远门,相公还在船上装了大批货物,必须尽量减少损失。 甲板上人来人往,吆喝声不停,忙乱的身影越来越慌张。 左煜终于安排好所有的事,接着梭巡喜彤的所在,看见她竟然在搬货物,他呆了半响。 她不觉得这不是身为少奶奶该做的事吗?她还真的每次都教他惊讶不已。 “喜彤,过来。”左煜叫道。 “来了。”喜彤抬起头,见他招手,她跑着过去。 左煜拦腰抱起她,要将她带往小船处。 喜彤下意识的挣扎。 左煜瞪着她,“你做什么?” “我……相公,我可以自己走。”喜彤红了双颊。他抱起她的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他疼爱的小女人。 左煜见她难得失常,不由得开口打趣,“我知道你可以自己来,只不过你不能让我尽一下做人丈夫的责任吗?” “我……我……”喜彤已经说不出话来。 “走吧,再不走,我们都走不了了。” 他抱着她来到绳梯处,利落的放下她。 喜彤爬下绳梯,小心的坐上船,接着左煜也下来。 几个船夫等他们坐定,便开始摇桨,很快的离开。他们再不走,会被沉船的漩涡拖下河里。 “还有多久船才会完全沉入水中?”喜彤从未见过这种事,好奇的问出口。 “快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左煜严肃的回答。 “这么快?不是还很多地方没淹到水吗?”她讶异地道。 “船沉的速度是普通人想像不到的,没遇过的人根本无法相信船会这么快沉没。”左煜看着一点一点沉入水中的船,总觉得有地方不对。 这是他当家以来左家的船第一次发生问题,他是不是疏忽了什么?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相公觉得有事不对?”他的脸色好差。 “嗯,太奇怪了。” “这艘船船龄多久?” “不到三年,而且是以最好的桧木制成。” “能查出洞是怎么产生的吗?”她再问。 “船沉了,证据跟着没了,要找出原因太难。” 喜彤沉默。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手给我。”左煜突然说。 “啊?”她抬头望向他。 “手。” 喜彤小心翼冀的把手递给他,“相公,你要做什么?” 左煜细心的检视她手掌上的伤痕,心疼的看见有血丝渗出来,“为什么要去做那些事?”她不用做的。 “我只是……”喜彤低下头。她只是不想在他忙时,自己却一个人站在旁边发呆。 “以后若不需要,不要再做这种粗活。”见她娇媚的身影在一堆大男人中穿梭,他十分不舒服。 喜彤想问为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她不知道自己想听见什么答案,干脆别问了。 左煜小心地为她包扎,“好了。” “谢谢。”喜彤柔声道谢。 “不好了!”船长惊呼一声。 “怎么了?”左煜皱眉。 “船底破了。” “什么?”他往下一看,才发现水已经漫上脚踝。 喜彤低呼,这是怎么回事?她觉得这背后像有个天大的阴谋,不然他们怎么会接二连三遇上这种事? “我看咱们是一定要落水了。”左煜苦笑道。 “相公,我……”喜彤有些慌张,她不会水性,怕会成为他的负担。 “你会泅水吗?” 她惊慌的摇头。 左煜点点头,向她招招手。“来吧。” “相公,我会连累你吗?” “我会游泳,你不用担心。” 他安抚她的不安。 “但是……” “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她实在应该好好学学怎么信任他。 “啊?” 喜彤不了解他的话表示什么,他老是让她摸不透,对他的问题,他的行动总是不晓得该怎么应付。 “如果不是瞧不起我,就不要担心些有的没的。”左煜大手一揽,将她拥入怀中。“待会儿要先吸一大口气。”他抱着她跳下水,扑通一声,他们已在水面上。 “相公,真的没有问题吗?” 湖水很冷,她打了个哆嗦。 “我从没想过你有这么啰唆一面。” 喜彤不悦,“我不是啰唆,我是……” “吸气!”他命令道,时间已容不得他们拖延。 “啊——”她惊呼。 在沉入水中之前,喜彤终于听话的吸了一大口气。 左煜带着她,拼命滑水前进,他没让她知道这里离岸边还有一段距离,他的体力不知能不能负荷。 如果他们回不去,恐怕注定要做一对同命鸳鸯了。 第六章 左煜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在一艘渔船上。 昏迷前的情景回到他脑海中,他惊坐而起,寻着妻子的下落,发现她躺在他身边。 确定她安然无恙,他正想将她拥人怀中,安抚自己狂跳的心,一道老迈的声音打断他的行动。 “年轻人,你醒了。” 左煜看向出声的人,确定道人只是寻常的老百姓,他放下戒备的心,诚恳的开口:“老伯,是你救了我们吗?谢谢。” “甭客气、甭客气,这是我们这些打鱼的人该做的事。”老人十分豪爽,问起他们落水的原因,“年轻人,你们怎么会在水中飘浮?要不是我刚好在附近捕鱼,你们的小命就救不回来了,那可不是好玩的事。” 左煜顿了半晌,编出一个接近事实的理由,“我们夫妻要去找人依亲,想不到中途坐的船沉了。” “我知道,是那艘大船吧。”老人望向远处,水面已经不见任何波纹。 “嗯。” “我要回渡口,你们打算怎么办?” 左煜思索了好一会儿,“老伯,请问你知道哪里有便宜的房子出租吗?我们夫妻想在此地住一段日子。”他盯着昏迷的喜彤说。也许他可以一剑双雕,成为最大的赢家。 々々々 身下微弱的刺痛感,是喜彤醒来时的第一个感觉。 呻吟一声,她微微睁开眼,发现四周既陌生又简陋。 这是间草屋。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坐了起来,摸到身下粗糙的草席,不由得嫌恶的皱起眉头。 左煜一进来就看到她这种表情,他脚步顿了下,对她的表现虽不惊讶,但心中不可避免的浮起一丝失落感。 她是千金小姐,用的是最好的东西,要不是这一次船只沉没,想必她这一生要接触这种东西是不可能的事,会有这样的反应实属正常。 可是他常想,要是有一天他身五分文,她还会无怨无悔的跟着他吗?明知这样的想法很可笑,可是他就是想知道。 “相公?”喜彤抬头看见他,发现他换了一袭旧衣,她往下一瞧,自己身上也是一件粗布衣裳。 “是我替你换的。”左煜解答她未出口的疑问。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我并不认为我们会沦落到这般落魄的地步。”只要相公托人到左家各地的商行说一声,自会有人来接应他们。 “聪明的女人。”左煜微笑的称赞,然后解释他这样做背后的原因,“我想利用这次机会揪出左家可能存在的内贼。” “相公是真的认为有人要我们的命?” “总得试试,不然下一次只怕我们没命在这里猜测是谁了。” 他要利用他们这次大难不死的良机。 “为什么我们要住这里?”这有什么意义吗? “我要制造出我们已经不在世上的假象,如果他真的有所企图,绝对会露出狐狸尾巴。”左煜冷笑道。 喜彤点头,赞成他的说法,只是想到未来的生活,她忧心起来,“相公,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猜测,除了我最信任的人,我并不让其他人知道我们在这里,除了重要的事,我也严禁他们过来,只以飞鸽传书联络。还有,为了能在这里生活,不引起过多的注意,我对村人们说,我们是在寻亲的途中遇难,想要存点旅费,便在这里住下。所以,红珊她们不能来帮你的忙了,有些事你得自己做。” 左煜的表情极为严肃,但喜彤却觉得在他眼中看见不同以往的笑意。 “你还有问题吗?” “相公要做什么工作呢?” “这里是一个小渔村,我可能跟着渔夫们去捕鱼吧。”左煜一笑,他还没有打过鱼呢。 “这可是非常粗重的工作!”喜彤惊呼。他做得来吗?这念头刚闪过,下一瞬间,她忽然想到他手中的茧。 他真的做过粗活? “你不相信我的能力?”他觉得受伤。他的妻子到底是怎么看他的啊?他怎么觉得自己一点价值都没有? “相公有自信做得来这项工作?”她不可思议的觑他。她也不敢相信他能够放下身段。 “我比较担心你耶。” “担心我什么?” “你会自己穿衣服、梳头吗?”没有丫头在身边,只怕她会动弹不得。 他突然好想看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到时她会为了面子强装镇定,还是撒娇耍赖? 但喜彤出乎他意料的回答,“会,我会自己穿衣服、梳头。”新婚时发现她不会自己穿衣后,便观察红珊她们好久,总算学会了怎么穿衣服。 左煜咧嘴呆了半晌,然后大笑出声,“老天,你真是每次都让我惊讶,我怎么会觉得你不好亲近呢?” “相公?”她是出了什么糗,不然相公为什么笑成这样? “没事。你知道我是左翼的母亲养大的吗?”他真是错得离谱,是因为她的个性不符合他理想中的妻子形象,才让他这样认为吧。 他一直想娶一个像大姨娘那样的女子,善良、执着,但是喜彤一向冷淡的态度使他大失所望,期待成空下他便拒绝去了解她这个人真实的那一面。 “略有耳闻。” “她是我仅见过非常不一样的女人,拥有一身好武艺却嫁给一个三妻四妾的男人,一生都在痛苦中挣扎。” 左煜遥想过去,小时候,他常不经意的看见大姨娘苦不堪言的表情,让他印象深刻,无法忘记。 “她为什么要嫁给爹呢?”那样的女人想必没有人能勉强她,除非是自愿的。 “为了报恩,更是为了爱,她走不掉,也不能走。想要拥有丈夫的爱,却发现那是不可能的事,以她的性子又无法跟其他女人争风吃醋,最后,她是抑郁而亡的。我想……她是我最爱的女人吧。” 喜彤眨眨眼,对于左煜的话,她不知该作何反应,他在她面前承认他深爱着另一个女人,她该吃醋吗?可是她发现她比较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小时候,她常常把我和左翼丢在陌生的地方,没给我们钱,要我们自己回家。那时候我才七岁。”左煜的笑中带着怀念。 喜彤捂住嘴,那时候他们那么小,怎么可能回得了家,要是在路上遇到坏人怎么办? “第一次简直是一场大灾难,我和左翼根本找不到回家的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两个人窝在一间破屋里过了一夜。” “难怪相公会这么……”喜彤低下头。她不该这样说,怕他会不高兴。 左煜倒是不以为意,替她把话说出口,“这么依赖左翼?没错,以前的我几乎是靠他撑过来的,当我在无路可走,快哭出来时,是他用灿烂的笑容安慰我,让我不向现实低头。” “大姨娘为什么这样做呢?”好残酷。 “当初对大姨娘的狠心,我只觉得心中满是恨意,怪她怎么可以把我们兄弟俩丢下不管,让我们挨饿受冻。”左煜叹气。 喜彤静静的听他说下去。这些事影响他的一生,可是他为什么要对她说?这表示什么呢?他对她敞开了心房? “但是不论我和左翼如何使性子、闹别扭,她都不解释,只是一次又一次将我们丢在荒山野岭或陌生之地,直到我们开始为旅费想办法,成功回到家为止。” “所以你们会进赌坊是因为这个原因?”喜彤想到他曾说过的话。 “嗯。第一次,我和左翼差点被人脱裤子丢出赌场,狼狈得不能再狼狈了。不过学会后,赌坊倒成了我们最快弄到旅费的途径。”想起当时的遭遇,他脸上浮现笑意。 “如果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笑不出来。”她蹙眉,不懂他怎么还有心情说笑,这是多苦涩的事,最亲近的长辈竟然这样不顾他们的死活,任两个小孩自生自灭。 的确,那时候我跟左翼的确是诅天怨地,不过事过境迁,每每谀起这些事,我们倒是觉得这是很好的回忆。由于这些经验,我和左翼都开了眼界,看见我们以前看不见的一切,体会到我们以前从没想过的事后,我们才发现天地竟然这么大,人更是形形色色各不相同,也许,左翼就是在那时决定离开左家吧。” 左煜羡慕左翼的潇洒,不像他身为长子,只能待在一个地方,但即使他不能远走高飞,一样能做自己,这一点他绝不会输给左翼。 “大姨娘是故意这么做的? 他的眼中充满孺慕之情,“她也许是怕我们两个在她死后会成为不成材的败家子吧,或评她更想锻炼我和左翼的能力,不让我们被他人欺负,让我们知道我们可以靠自己的力量为自己和左家做些什么,可是她从没对我们说这些,只是一直用她的方式教育我们。” “这是相公手上有茧的原因?” “为了找回家的路,我可是什么都做过。”左煜笑笑,抬起手来看,“不过,爹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他不再管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碰粗活了。” 说到这儿,他笑看着她,“你还会认为我做不来捕鱼这种事吗?”她真是太小看他了。 “相公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跟我说这些事?” 喜彤的心中有说不出的惆怅,她不希望他是因为这个理由才与她说过去的事。 那她要什么呢?她突然无法确定。 左煜没有回答她。为什么告诉她这些,他自己也不太清楚,只是话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相公要佯装失踪,也不用这样苛待自己。” “只是不这么做的话,我们的行踪很快就会暴露,要是那人派人在这附近寻找,我们的存在会引起他的疑心。”左煜解释。 喜彤思索半晌,找不到理由反对,她叹了口气,“那倒也、是。”要做就不能功亏一箦。 “你一个人在家没问题吧?我得去村长家一趟,打个招呼,还要跟以后的工作伙伴见见面。”他实在有点不放心,尤其她爱在人前逞强,怕是不会也要说会。 喜彤心中不安,但表面上仍不动声色,“我想没问题,我可以打理一切的。” “那我就放心了。”左煜转头走了出去。 喜彤看着他消失,准备下床,一道光线引起她的注意,她抬头往上看,屋顶竟有个破洞。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真的可以住人吗? 她怎么觉得自从嫁给左煜后,她就老是处在一种她不知该怎么办的情况里,每每教她慌乱无措。 一个普通的村妇要做什么呢?除了刺锈,煮饭、洗衣这些事她全没碰过,那么她还能做什么? 喜彤呆了好半晌,觉得就算呆站着也没有用,于是往外走去。外面阳光刺眼,适应光线后,看见屋旁有扇门,她迈步走进去,发现是厨房。 先煮饭吧,相公是不会请人来帮她的,可是要怎么开始? 对,生火。 她灵光一闪,想到首先要做的事。 她找着木柴,抱了一捆走到灶前蹲下,将木柴投进去,拿出火石准备生火,但弄了好久,火花总是才燃上木柴一端便熄灭。 这样下去只是白费力气,她得找容易烧的东西先起小火,再放大块的木柴才行。 火终于燃起,她大大的咧开嘴,眼中充满掩不住的喜悦。 可是一站起身,想到接下来的事,她的笑容忽地冻结。生了火就是要煮饭做菜,可是这儿什么东西都没有,她要怎么变出能吃的食物来? 喜彤抚着额头,满是无奈。突然,她想到灶里的火,蹲下一看,竟然快熄了。 “喔,我生的火!”她赶紧添柴,但动作过快,放下后产生一阵烟灰,她呛咳着远离火堆。 左煜站在门边瞧得一清二楚,不由得笑了出来。 “相公?”喜彤霍然转头,看见他脸上的笑,她羞红了脸,赶紧拍拍身上的烟灰,怕自己灰头土脸的样子见不得人。 “你真有冒险的精神,不过太莽撞了。”他看见火花从灶里冒出来,走过去一脚踩熄它。 “我只是……只是……”她慌乱的想解释,不想让他看轻自己,但她没办法为自己辩解,她沮丧的低下头,觉得自己真是没用。 左煜抬起她的下巴,“喜彤,不用沮丧,再怎么样,你也把火生起来了,比起我第一次在野外生火要好太多。”他可是饿了一整天才遇到碰巧经过的樵夫,解救了他和差点饿死的左翼。 “真的吗?”喜彤想到他那时的恐慌害怕,不禁感到心疼。她的心情变得好奇怪啊,为了不让自己再想下去,她问道:“相公不是说要去村长家,怎么回来了?” “我想到你可能需要一些东西。”左煜指着他放在门边的米、菜以及一些必需品。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喔。”喜彤羞惭得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帮她想到好多,她该谢谢他的体贴,但在她要说谢时,左煜的话让她愣住。 “还有,我找了人来帮你的忙。”他指着后面的人说。 一个婷婷少女站在他身后。 “她是救了我们的那位老伯的女儿小卡。” “小卡姑娘,很高兴见到你。”喜彤礼貌的向她打招呼。 小卡瞧喜彤模样狼狈,虽然貌美,但工作能力太差,于是她只顾着跟左煜说话,冷落嘲笑的意味明显。“左大哥,真如你所说的,你娘子还真的什么都不会啊。” “在家里她不碰这些。”左煜替喜彤说话。她已经超乎他意料之外,他还以为她会使性子不肯做呢。 喜彤抿了抿唇。这女人可是在向她示威?想到她的拙样全人了这个不怀善意的女人眼中,她便一股气冒上来。 “我不需要她的帮忙。”她沉下脸,冲动的将心中的话说出来。 左煜挑眉,“你确定吗?”她应该不是这样不懂得衡量事情轻重的人,她是在闹什么脾气? “我……”喜彤闭上嘴。她也不了解自己的心情,只是不高兴他跟那个女人靠得太近,话便脱口而出。 她是在嫉妒吗?气他对另一个女人太过亲切,还有被别人看见她无用的羞恼,让她几乎失去理智。 好陌生的感觉,不像是之前对绿苹的嫉羡,而是一种从心底深处涌起,不容他人侵占自己男人的霸道。 小卡嘟着嘴,“左大哥,如果左大嫂不愿意就算了,我可以陪你去找我爹,他有话要跟你谈……” “不,我还不熟悉这些事,得暂时麻烦小卡姑娘了。”喜彤急忙打断她的话。她绝不会让她有机会跟相公相处。 左煜瞧瞧她,霎时心头神会,嘴角不由得微勾。她在吃味,是因为自尊受损,还是因为在乎他?他怎么觉得戏弄她越来越好玩呢?想到过去,他扼腕不已,他实在不该错过这么多乐趣的。她的身上有太多宝藏,值得他慢慢挖掘。 “你如果真的不需要的话,我会让小卡回去。” “相公的好意,还有小卡姑娘想帮忙的热心,我再怎么不识好歹,也懂得一点做人的道理。”喜彤说得非常僵硬。她绝不让他们一起去村长家,死都不要! 对她遮掩不了的嫉妒,左煜忍住笑意。他得适可而止,不然她若真的和他翻脸,那可不好玩了。 “小卡,我娘子就麻烦你多照顾了。” “喔。”小卡不甘不愿的答应。 “喜彤,有问题不要不问,小心别受伤。”左煜交代着,伸手拿下黏在她头上的烟灰。他喜欢她这样甚于高高在上的姿态。 小小的动作使她感受到他的关爱,暖如春阳的体贴将她的不舒服一扫而空。“你也要小心。”喜彤看着他道。 左煜嘴角微勾,他突然发现他得好好感谢小卡,喜彤还是第一次这么明显的表现出对他的担心。 “左大哥。”小卡打断他们含情脉脉的凝视。他们村子难得有这么好的男人出现,就是当第二,她也要嫁给他。“你需要我帮你缝衣服吗?你看你的袖口都破了。”她要让他知道,她比他那个无能的娘子好多了。 喜彤脸色微变,这女人竟当着她的面勾引她相公,孰可忍孰不可忍!“我家相公的衣服不用你多事。” 左煜涨红脸,警告自己千万不可以笑出来,他还得为喜彤留点面子,可是她为他争风吃醋的俏模样真教他窝心。 “我走了。”他挥挥手向两个快要打起来的女人道别,怕是再不走,他会笑死在当场。他很快的离开,留下喜彤与小卡大眼瞪小眼。两个女人一语不发,喜彤抬头挺胸,发誓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学会所有的事,把这个有所图的女人赶出她家。 她的相公绝不容许别的女人觊觎。 小卡冷哼一声,纵然眼前的女人比她漂亮许多,但是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而且她也颇具姿色,不信得不到左大哥的心。 喜彤对小卡眼中的自信充满危机意识,但她绝不会不战而逃。 她相公绝不可以被这种女人抢走。 第七章 左煜呆站在桌前,眼睛眨了又眨。 她真的是让他的生活处处充满惊奇。 喜彤低着头不敢面对他。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而是她跟小卡根本不对盘,她问得不甘不愿,小卡说得不干不脆,最后煮出来的东西就变成这样了。 他瞪着桌上的食物,忍住到嘴的微笑,怕她心中受伤,又怕如果不抱怨,他下次还是会吃到同样的东西。 “我说娘子,我知道这是你第一次动锅铲,所以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今天不会吃到好吃的晚饭,可是我没想到你竟然能将这些菜煮得看不出原形。” 喜彤的头低得不能再低,连耳垂都红了。 她不是故意的,她真的很努力了,但有些事努力也没用啊。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不知是鱼还是菜的东西。 喜彤听到声响,抬起头来看见他要吃进嘴里,连忙阻止他,“相公,会死人的。” 他挡住她的手,把食物放进口中嚼了几下,瞬间面无表情。他立刻隐藏住所有的反应,怕伤了她的心。 她满怀希望的问:“相公,味道怎么样?” “嗯……还可以,下次再努力。” 喜彤有些失望,淡淡的“哦”了一声。他的意思就是不能吃嘛。 趁她不注意,左煜将口中难以下咽的东西吐掉。老天,这已经不是食物,而是炭灰。 “这些都不能吃,那么我们的晚饭要怎么办?”她烦恼的问,早知道就不要那么傲气,不肯让小卡帮她了。 左煜的眼珠转了转,从背后拎出一包食物。虽然已经凉了,但比起桌上的东西好上几百倍。 喜彤不高兴的噘起嘴,“你根本就对我的手艺不抱希望。”害她白忙一场,浪费她的心血。 他搂过她的纤腰,在她气鼓鼓的颊上香一个,“我可舍不得娘子忙了一天还饿着肚子睡觉。” “你不气我煮不好饭?”她还以为他会把不满发泄在她身上。 “我为什么要生气?”怪了,她脑袋到底是怎么转的,他老是想不透,她本来就不会做饭不是吗? “我没有一件事做得好。” 左煜眨眼,对她的自责惊诧的喃喃低语,“我一直以为你是个非常冷漠的人,想不到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原来是我心中的定见,阻止我去了解你。”他真是错得离谱。 试着与她相处后,他发现她根本不是他认为的那种没有感情的女人,只是她将所有情绪藏在得体的行为下,不易被人看见。 “相公,你在嘀咕什么?” 左煜微笑,“来,坐下,你饿了吧。” 喜彤心一暖,回道:“相公,你也辛苦了。” 他瞧了桌上的晚饭一眼,“不会比你辛苦啦。” “相公是在取笑我?”他的语气没有恶意,而是纯粹的调侃,害她觉得不好意思。 左煜挑眉。原来她不是不懂情趣的人嘛。 他夸张的说:“原来你还听得出来我在取笑你啊,真是庆幸啊,我的娘子不是个木头人。” 喜彤娇哼,“相公,事情会变成这样又是谁的主意?” 他笑道:“可是你也同意啊。” “但是我可没说我会煮饭。”喜彤一样反将他一军。 左煜哈哈大笑,她到底是个聪慧的女子,与她斗嘴一点都不乏味,他喜欢她的能言善道。 她让他喜欢的地方越来越多,她总有一天会占满他的心房吗? 听见他的笑声,喜彤放松了紧张的心情,忽然觉得他们不再相距遥远。 她好喜欢这种感觉。 々々々 喜彤在睡梦中被冰凉的感觉打醒。 她半梦半醒的猜测是什么东西打在她身上,可是觉得越来越冷,她不禁惊坐而起。 是雨滴! 她看向窗外,外面正下着大雨,而屋子里面也开始下起小雨来。 她赶紧摇摇睡在旁边的左煜,“相公,快醒醒,不好了,下大雨了。” 左煜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他劳动了一整天,现在只想要睡觉,天塌下来都不关他的事。 “相公,快醒来!”喜彤又生气又害怕。 他被她吵醒,慢慢地坐起身。 她以为他已经完全醒来,急忙跟他说明他们的处境,“相公,屋顶漏水,这床不能睡了。” 左煜迷迷糊糊的盯着她,她蠕动的双唇不断吸引着他。 “相公?”他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太吵了。”他俯身吻住她的唇,阻止她烦人的声音再响起。 “唔……”喜彤双眸大睁,他是把她的话听到哪里去了! 她开始挣扎。 左煜不满她的抗拒,使力霸住她的娇躯。 喜彤还不死心,“相公,雨……” 她还能说话,表示他做得还不够,左煜的舌挑逗着她,逼得她再也顾不得其他,将注意力转到他身上。 他想,他可能以前太不尽责,对她敷衍了事,她才会在半夜叫醒他,那么这一次他绝对不会让她失望。 吸吮她温热的小舌,滑过她整齐的贝齿,她的滋昧甜得教他舍不得离开。他是不是太笨,身边早已有个珍宝,却不懂得好好珍惜? 喜彤被他逗弄得全身火热,迷失在他的磨蹭下。 “喜彤,我的娘子。”左煜轻喃,在她的耳垂上轻咬,温热的舌滑过她的耳后,嗅闻着她身上的幽香。 喜彤不禁哆嗦,压抑不了到嘴的嘤咛,他的抚弄让她全身酥麻,他在她身上做了什么事?她觉得控制不了自己的反应,以前从来不会这样,觉得他对她多了一份珍爱、怜惜,而不仅仅为了让她早点受孕。 左煜笑了,她喜欢他这样做,不再毫无反应,而是热切的告诉他,她有多么沉醉。 喔,他觉得自己的男性虚荣被她热情的反应所满足。 “相公……”喜彤扭动着娇躯。 “叫我煜。”他要她知道爱她的人是谁。他是她的天,她的丈夫,她的男人,她一生的牵绊,他要她将他牢牢的记在心上,永不遗忘。 她的人、她的身、她的心都是他的。 喜彤顺从的喊,“煜,煜……” 他是不是从没有好好看过她? 这样的诱惑人心,这样的美丽动人,这两年多来,他太不在意她这个尤物,未曾好好对待她。 “怎么了?”左煜吻去她的泪。 “这种反应是正常的吗?”她怯怜怜的问。 他捧起她的脸,“当然,我们是夫妻啊,在床上发生什么事都再正常不过。你不喜欢吗?” 喜彤愣了下,虽然她不习惯,但她无法说她不喜欢。 她摇头。 “那就够了。” “但是……” “喜欢,那就是一切了。” 她还是不太相信,在她的观念中,责任才是夫妻间的一切,而不是喜欢。 “我看你还是不相信,用做的比较能说服你。”左煜跃跃欲试,他的昂藏还没有宣泄,他们还没有一同高飞。 喜彤一惊,想往后退,却被左煜捉住,看见他邪气的笑脸,她愣住了,他还有这一面?她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她嫁的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生意人吗?她怎么觉得他更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个深深吸引她的男人? 此刻的他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过去她错看他了吗? 喜彤的手抚上他的脸,滑过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嘴,她的娇躯微微颤抖,满心激动。 他还是她嫁的那个人吗?他还是那个不愿意娶她的男人吗?他真的还是她不抱希望的良人吗? 她怎么觉得她的眼眶湿了,有种情思缠饶她整个心窝,教她尝到甜蜜与酸楚交杂的滋味? “你还满意吗?”左煜抓着她的手在嘴边舔咬。 喜彤眨眨眼,他在乎她的心情,在乎她喜不喜欢! 她笑了起来,不再与他疏远,因为他真的让她开心。 左煜屏住气息,她值得他好好发觉,更是一块宝田需要他好好耕种,等时机成熟,她会给他要的所有。 思及此,他心中的情潮如溃堤的大水,不可压抑的朝她翻涌而去,他终于有人可以依恋。 “喜彤,你要有心理准备。”他一旦爱上,就绝不可能放手。 “什么?”她不懂。 他一笑,没再说下去。他顺着她的手臂吻上她的颈项,在她身上留下他的烙印。 她的所有都是专属于他的,这项认知更让他不想隐藏对她的爱欲。 喜彤轻轻的拨开贴在脸上的湿发,呆了半晌后,她咧开嘴,银铃般的娇笑充斥雨中。 左煜听见她的笑声,翻过身,也随她笑了起来。 笑声里有他们的交心,更有他们还未说出口的情意。 第八章 左煜正在修理房子,不想再露宿天空下。 他只要一想到那天晚上的事,就不由得想笑。 他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疯狂,是因为她吗? 看着喜彤弯着身把菜苗种到土壤里的婀娜身影,他下腹便燃起一团火。他调整气息,试着缓下那份燥热。 没想到有这么一天,他的眼光会不由自主的随着她移动,想知道此刻她正在做什么。 她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她接受他想在渔村生活的说法,没有多置一词,把所有未曾经历过的事当作一种挑战,除了好奇更想做得好。她这样平静的接受这极端的转变,让他没办法不注意她的一举一动,他想知道她到底是他一直认为的千金大小姐,还是只是个戴着冷漠的面具,实际上却善良温柔的小女人。 多变的她炫惑了他的目光,说她高傲,她却不抱怨做粗活,说她冷漠,她做到了所有妻子该做的事,但他不再满足,不再安于自己丈夫的角色,他更要他是她能够依赖,在他面前能够不稳藏喜怒哀乐的人,她心之所向。 喜彤挥去额上的汗水,看着辛苦辟出的一小畦菜田,她满心愉悦,比起经商,这也许少了份刺激,却多了份踏实。 左煜跳下屋檐,来到她身边,将她带往树下,掏出一方手巾,为她擦拭汗水,不忍她在艳阳下继续辛苦。 “相公?”她瞧他专注的为她擦汗,晒红的双颊更是艳如朝霞,美得夺人心魂,娇柔的唇更是如同一朵待人采撷的花。 左煜情不自禁的俯身,霸住她的惊呼,与她的唇交缠。 她吸引了他,动摇了他的心,而她有同样的心情吗? “相公,大白天……”喜彤断断续续地问,他怎么回事?是被太阳晒昏头了吗?“你不愿意?”左煜眯眼,对她的拒绝感到有些不悦。“不是。”她急忙摇头。她不希望他误会,只是她不习惯,他这样明白的将他的欲望表现出来,好似……她是引起他火热的罪魁祸首。喔,好羞人,她怎么会这么认为?以前都不会的。 她垂下头,不好意思面对他像想将她吞下肚的眼光。 左煜轻轻抬起她的脸,“别躲我,这是很正常的事。” “是吗?”她不知道,没有人跟她说过这种事。 他继续啄吻她,“喜彤,我们是夫妻,不是吗?发生在我们之间的事都是正大光明的,不需要感到羞耻。” “嗯。”她抓着他的衣服,轻轻点头。 两人的唇即将碰上时,一道声音忽地响起,他们连忙分开。 ”小卡?”左煜沉着脸,好事被人打断,他一肚子火。 小卡对他的表情视若无睹,撒娇的说:“左大哥,今天是市集的日子,你不是跟我说,你想要买些家用,我特地来告诉你这个消息。”喜彤搂着左煜的腰,不肯离开他身边,让这女人有机会跟她相公单独在一起。 左煜抚着她的肩,心中满满的感动。她可从没因为他这么任性过,他是第一个看到她另外一面的男人。 想不到一个跟他毫无关系的女人就能让她如此吃味,要是他真的三妻四妾,她怕是会被醋海淹没。 小卡对他们之间的亲密选择视而不见,“左大哥,你要不要去市集啊?我可以为你带路。” 左煜好笑的看着她们用眼神相斗,他是不是该表明一下自己的立场,不然他好像一块肥肉,被两条饿狗争食。 不过他比较喜欢被他娘子吞下肚,其他人则敬谢不敏。 “小卡,谢谢你,刚好我娘子也需要针线和一些布,我们三个一块去吧。”他可不想再让喜彤不舒坦,要是她真的误会,他可是吃不完兜着走。喜彤睨他一眼,他还知道要这么说啊。 小卡嘟着嘴,“喔。”可惜了这次机会,但是她不会轻易退缩的,“左大哥,若是太晚去,市集可不等人。” “我们夫妻不急,你要是想先去,可以不用顾及我们。”小卡最好不要跟,不然她还是不会给她任何机会。 “哼!我也不急,我等你们啦。”她才不会轻易被打发。 喜彤不再理她,温柔的对左煜说话,存心气死小卡,“相公,你今天不用捕鱼,待会儿买完东西回来,我想帮你量尺寸,缝制衣服。”她在他耳边说出大胆的话,双颊红通通的。 “好啊。”喜彤的举动让左煜不由得心中窃喜,他一定要常常让她有危机感,不然他想得到她的重视要等到哪一天? 喜彤轻轻的靠在他身上,她发誓以后一定要常常向他撒娇,不然他哪会以这么专注的眼神瞧她?小卡看见他们之间的浓情蜜意,嫉妒的咬牙切齿。“我们走吧。”他们要是再这么凝视对方,他可是会耐不住欲念,将她抱回房子里去好好疼爱一番。 他对她越来越难以自制了。 々々々 市集里,招呼顾客的叫卖声不绝于耳,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喜彤张大眼睛,好奇的四处看着。 “有喜欢的东西吗?”左煜问她。 她双眼发亮,爱不释手的摸着摊上的物品。说真的,这些东西比不上她曾用过的精致,但是仍有一些巧手做成的小玩意。 这种寻宝的快乐使她不介意这些东西的价值,只在乎它们到底做什么用。 “你都看不上眼吗?”左煜知道这些东西对她而言太过粗糙了。喜彤摇头,像第一次出门的小孩子,她玩着摊子上的七巧板,笑得开怀。 “你没玩过?”她的笑容表示她是真的喜欢,而不是故作好奇,喜彤不住的点头,她的童年都在经史子集中度过,很少有机会玩游戏,更别说接触童玩了。左煜将七巧板买下送给她。 “给我?”她惊喜的看着他。“拿去吧。”他的眼中满是疼宠。 她把他送的礼物拥在怀中,笑得更灿烂,“谢谢你!”她第一次收到让她开心不已的礼物,虽然只是个小东西,但没有任何珍宝比得上它。小卡眼红的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为彼此买东西,眼神不停交会,全然忘了她的存在。 逛着逛着,一只鸽子在他们上空盘旋不去。 左煜敏锐的察觉到它的出现,他的身子不由得僵住,想着该不该先离开。 喜彤看见他脸色凝重,于是道:“去吧。”管事有消息传来,想必是很重要的事。 左煜温柔的看着她,迈不开脚步,“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放心,我不会走丢的,我知道回家的路。”她知道他担心她会像他弟弟和绿苹那样忽然的消失。 她意有所指的保证和眼中的澄澈与体贴,让他情不自禁许下诺言,“我不会让你有机会从我身边消失。” “因为我根本不会这么做啊。”喜彤笑着回应道,安抚他焦虑的心。“我马上就回去,你自己小心。” 喜彤轻点头,推他离开。“啊,左大哥,你要去哪?” 小卡要追去,被喜彤挡了下来,“小卡,我想去买针线,你可以为我带路吗?”小卡失去左煜的踪影,不住跳脚。她费了好大的劲,娘才让她出来,她怎么可以跟左大哥一点进展都没有。“你走开啦!” 喜彤想不到她的力气那么大,被她推向一旁。 “小心!”一个男人扶住了她。 当她站好时,小卡已经跑得不见踪影。 “谢谢。”喜彤向那个男人道谢。 男人一看清喜彤的脸,整个人像被定住,动也不动,双眼直盯着她瞧。这个小村落竟有如此绝丽佳人! 他想知道她是谁。 喜彤道了谢便要离开。她得早点买完东西回家去,免得相公担心。“等等。”男人拦住她。 “这位公子,请问你有何指教?”喜彤不解。 好个有教养的女子,想必出身不凡,怎会落魄至此? “姑娘……”喜彤打断他的话,不让他误会,“公子,我已经不是姑娘。”她已罗敷有夫。 男人微惊,虽然失望,但依旧不想放弃,他从未遇见这般动人的佳丽,他倾心不已,再也顾不得其他,“夫人,在下姓穆,单名贵,是个米商,可否有幸知道你的芳名,家住何处?”不管是否唐突,他不想失去她的踪影。 他是谁关她什么事?喜彤冷冷的不搭理他,她是有丈夫的人,对其他男人最好敬而远之。“夫人,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直率无礼的追问。喜彤眯眼,满心不悦,转身就走。 穆贵跟在她身后,锲而不舍的再问。不管她如何拒绝,他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手的。 她心中思忖着甩掉他的方法,这不知羞耻的男人,要是不能他一点教训,他还会继续纠缠不休,要是他一直跟在她身后,知道她住的地方就惨了。 突地,她看到一间小店,在街道的不起眼处,她很快的走进去,心想这种地方他应该不会跟进来,谅他没那个胆子。 穆贵停在门口,不知该怎么办,这里是专门卖女人家用晶的地方,他不能进去。 他一个大男人绝不能在这里徘徊,可是要他放弃追踪他难得看上的女人,他又舍不得。他站在门口向里头张望。 喜彤走进去后,马上向里头的伙计问了后门在哪儿,从后头离开。穆贵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喜彤出来,他惊觉不对,冲了进去,店里的人惊呼一声,不屑的狠瞪着他。 他不顾她们的神色,四处张望,看不到喜彤,才知道她已经不在。失去探知喜彤来处的机会,穆贵扼腕不已。 他沮丧的走在路上,小卡亦恨恨的踩着重重的步伐走来,两人正巧撞在一起。 看见小卡,穆贵眼睛一亮,他还是有机会知道那美丽的女子是谁! 々々々 在毫无人烟的林中,一个身着灰蓝衣衫,年约四十岁的男子正焦虑的等待主子出现。 “大少爷。”的看见左煜来到,他欣慰地唤道。 “我不是叫你们暂时不要来这里?”左煜十分不高兴。 “大少爷,事情出乎我们预料之外,我不能不来向你禀报新的进展。”他怕拖下去会给歹人可乘之机。 “怎么回事?” “原本以为的人已经有动作。四姨太将家中大权揽在身上,其他两位姨太更是靠着她对人颐指气使,在家中作威作福。” “喔,其他呢?”这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想不到的是张总管。他与四姨太连成一气,命令我们把所有账簿交出来,还自作主张任用自己的心腹。” “是他?”左煜微惊,没想到内贼是一向办事牢靠的张世味,要不是他假装失踪,他想一辈子都不会发现他有二心。 “把假账给他,不要让他起疑心。已经派人监视他了吗?”他不会让背叛他的人好过。 “是,我们已经这样做。大少爷还有其他吩咐吗?” “暂时让他们去,不要打草惊蛇。” “是。”左煜思索着,原来心怀不轨的人离他这么近,四姨娘的作为在他预料中,反倒是从来没有任何迹象的张世味教他惊讶。他是不是该早点回去? “对了,大少爷,红珊和蓝烟跟着我来了。”管事畏缩地道,怕被左煜责骂,但这件事不能不说。“她们来做什么?” “来找大少奶奶。”“再等个几天,没有我的命令,不可透露我们在此的消息。”“是。” 管事苦哈哈地低下头,他已经被那两个女人烦得好几天没能好好睡觉了,再这么下去,他不知守不守得了口风。 々々々 跟管事谈完话,左煜直接回家等喜彤回来。 他看见她气喘吁吁的跑回家,紧张地问:“怎么了?” “没事。”喜彤稳住狂跳的心,摇摇头。她从来没有遇过这么惊险的事,希望以后不会再遇到那个男人。 “还说没事,你的脸白得跟纸一样。” 她知道瞒不过,于是吞吞吐吐的把刚才的事说出来,“有一个男人一直跟着我。”他眉头微皱,“是谁?” “他说他叫穆贵,是位米商。”“以后我不会放你一个人在人多的地方,太危险了。”左煜脸色不好看,没想到他才离开她不到一个时辰,马上有人看上她。 他不该忘了她是个艳丽娇媚,却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要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会自责一辈子。 喜彤见他生气,不想让他误会,急忙解释道:“我没有……没有跟他……”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这样说好像欲盖弥彰。 左煜眉一挑。他可没蠢到认为她会在一个时辰内跟个男人有什么暧昧关系。 喜彤十分沮丧,她是怎么了?她根本没有做什么,怎么觉得既慌张又着急,但她就是不愿他有任何不好的想法,不想让他认为她是水性扬花的女人。 可是她又无法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她不禁红了眼眶。 “怎么了?”左煜不解她怎么说着说着就哭了。 她跺跺脚,心慌意乱的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又急又气又无奈,整颗心揪得死紧。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左煜慌了,她难得失态,她是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了吗? “我……我……”喜彤掉下眼泪,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她只是想要他了解她的想法,而不只是杵在那边看着她。 “不要哭了。”左煜低喊,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的眼泪,高傲冷漠的她,他自有办法应对,就是对她无依的泪颜慌乱。 他没对她凶,她都已经哭成这样,要是他真的生起气来,她不是要逃到天边去?况且她不是这般脆弱的女人啊? 他主动将她拥进怀里。 喜彤靠在他的胸膛上,起伏的心情教她无法平静,好似从那个雨夜后,她变得不是她自己了,老想向他撒娇。 她想她是真的被刚才那个男人吓坏了,才会这样失常。 左煜哄慰道:“好了,别哭了。” 喜彤哽咽地低语,“那个男人好可怕。”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害怕。 “有我在,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放心。”左煜轻拍她的背,她是真的被吓坏了,从来没有人敢对她轻薄。 得到他的保证,喜彤不知为何,眼泪还是一直落个不停,到最后,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只想发泄所有的委屈。 他轻叹,“唉,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爱哭,这么会撒娇呢?” 她真的完全改变了他对她的认知,原以为她是自视甚高的千金小姐,相处以后才发现她其实是自律律人,不是蛮横无理的任性女子,原以为她十分傲慢,久了才明白那是她的保护色,实际上她也是个小女子,也会依赖人。 在她面无表情的表相下,有一颗柔软、善良的心。 听见他的调侃,喜彤连忙退离他的怀抱,她对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更为自己的脆弱心悸。 左煜怀中一阵空虚,冲动的又把她拉回来,悻悻然的说:“不准离开,我的胸膛本来就是让你哭、让你磨的。” 喜彤的脸热辣辣的,红得连脖子也不放过。他在说什么啊,这么嗳昧的话,他竟说得出口。 “所以随你要咬要打还是要吻,我都很乐意敞开衣襟让你蹂躏。”左煜眼眸带笑,但神色正经。 他们之间得有一个人轻松点,不然不会有什么破天荒的进展,他可不想放过这大好的时机,回家以后想再过这种单纯的生活是难了,但他也不允许他们再回到以前那种相敬如宾的状态。 喜彤睁大水眸,他……他是吃错什么药?怎么一眨眼,他变成了爱调戏人的痞子? 左煜带着不可违抗的霸气接近她,第一次正视她在他身边的地位和对他的影响力。 “相公,你……”她有些害怕的后退一步。他让她的心狂跳,不知所措,却又有一丝丝莫名的甜蜜。 左煜不让她离开他的怀中,俯身轻吻。 “唉,我该拿你怎么办?”他轻叹,声音里有着宠溺、爱怜。 喜彤嫣然一笑,换个话题,“相公肚子饿了吗?” “是饿了。”他声音沙哑。 她双颊绯红,“我去准备晚饭。” “等等。”左煜拉住她。 她羞涩的看着他,双眼因期待而晶莹水亮,“相公,有什么事吗?”她的心跳得好快。 “这里有脏东西。”左煜拿掉她头上的尘土。 “喔。”喜彤掩不住沮丧的表情,她还以为他要吻她。 意识到自己的念头,她低下头在心中斥责自己,她是在发什么花痴,怎么会想到这上头来? 可是她真的好希望他这样做。 左煜偷笑,爱上捉弄她的感觉,“还有这个。”他的手探进她的发中,弄散了它,欣赏她长披肩的柔美。 她的双眸深邃闪烁,微笑看着他。 左煜亦静静的注视她。 她不由自主的轻颤,那是什么样的力量,令她为之心醉? 他以眼神告诉她他的心动,他的神迷,她已不只是一个为他持家的女人。 喜彤细细抽气,他的注视每一次都像在她体内燃烧起火焰。 她醉倒在他的眸光中,不由得向他靠近。 左煜扶住了她。 喜彤倒吸一口凉气,为自己深刻的悸动而迷惑,他是谁?为何有这般撼动她的力量,摧毁她的冷静和理智,教她为之癫狂? 第九章 “煜。”喜彤充满感情的嗓音美如天籁。 “我在这里。”左煜柔情的回应她。 她的双手攀上他的肩,“不要离开我。” 他抱住她,保证道:“我不会的。” 喜彤叹口气,她的气息掠过他颊边,带来不可思议的温暖。 他心中惊叹,这个女人已经成为他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感情已经放得这样深? “喜彤,我……”“左大哥!”小卡的叫唤打断他的话。 左煜咬牙切齿,他再也控制不了的低吼出声,有这女人在,他和喜彤之间一定会一波三折,他决定他们要尽速离开这里。 既然主使者已经露出狐狸尾巴,他们也不用继续待在这里吃苦了。喜彤有些羞赧,但她镇定的站在他身旁看向小卡,可是在看见她身边的男人时,她皱下了眉头。 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小卡和穆贵的目光只注意自己的心上人,对他们的怒意完全视若无睹。 左煜注意到这个陌生男子,也察觉到喜彤的僵硬,他不认为这人跟她以前就认识,不然她不会只是嫌恶,却看似不知该怎么打发,他聪明的想到,那应该是刚才骚扰她的人。 左煜邪笑。这人主动送上门来让他修理,那他也没有客气的道理。 “左大哥,你要回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小卡噘着嘴抱怨。 喜彤不悦的瞪着穆贵,她已经忍无可忍,要是他再纠缠不休,她会让他知道她不是不懂反击的女人。 但她要先解决这个觊觎她相公的女人,要是再对她的男人心怀不轨,她一定会上前修理她。 “小卡,一个女孩子家,在还未出阁前,怎能老是跑到别人家来?要是传出去坏了名声,会没有人要的。” 小卡瞄了瞄左煜,“没关系,我只要我喜欢的人喜欢我就行了。”她才不希罕那些粗鲁的男子。 喜彤虚假的一笑,“喔,你喜欢的人会喜欢一个投怀送抱、不知羞耻的女人?那么你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她的手在左煜的腰际施力,都是他这张脸惹的祸,要不是他长得太好看,她何必跟小卡争风吃醋。 左煜一挑眉,没作声,任她掐捏,没想过待人一向得体她会动手动脚,想必她已经气疯了。 “你不要乱说!”小卡慌张的看着左煜。 “我乱说话还比不上你的厚颜无耻。” “你不要以为我怕了你!”小卡羞愤难当,见左煜还是冷漠相待,她又气又恼,她可不是来让人羞辱的! “我怎么会这样以为?一个姑娘家三不五时跑来没有亲戚关系的人家里,如果我还看不出她居心不良,倒是有毛病了。” “你……”“况且相公与我又不是缺手断脚,需要人帮忙。” “我……不是……”她红了眼眶。 “如果没事,小卡姑娘倒是回家帮忙得好,这样才不会被人说闲话。我与娘子在此谢过姑娘的好心。”左煜明白地道。他消受不了这种美人恩。 小卡低声啜泣,她还没无耻到人家拒绝她,她还无动于哀。她哽咽着掉头离去,她再也不要来这里了! 喜彤没有心喜,她愤怒的暗,踢左煜一脚。都是他不好。 左煜抛给她一个无辜的眼神,他可没去招惹小卡,是她自作多情,不管他有没有妻子,硬是纠缠不休。 穆贵不甘被冷落,咳了数声。 “穆公子,不知你来寒舍有何贵事?”喜彤冷觑着他,他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她看了就有气。 穆贵没有立刻将自己的意图表现出来,他先向左煜寒喧,心想,要得到喜彤得先铲除这个碍眼的家伙。“这位公子,不知你如何称呼?” 左煜明白穆贵旁敲侧击的作法,他一笑,心里已经有了打算,“敝姓左,不知阁下怎么会跟小卡在一起?” 喜彤瞥他。他想做什么? “我们在路上偶遇,她好心的带我来这儿。” 穆贵不屑的瞄过左煜身上的粗布衣衫,和晒得粗黑的皮肤。这人是长得人模人样,但没有钱,怎么比得过他? 他有信心把那貌美如花的美娇娘收为已有。 左煜很想翻白眼,这男人的心思很好猜,可是他未免太过天真,以为事情能这么容易让他得逞。 喜彤很生气,他竟然看不起左煜,她怎么能够忍受她的丈夫被人这样无端的羞辱!“左兄是捕鱼的?” 左煜眼一眯,保持礼貌,“是啊,穆兄对行这有兴趣?” “倒不是有兴趣,只是这种工作怎么养家活口?”他心疼的瞄瞄站在一旁的喜彤,希望让她依靠的人是他。 喜彤瞠目,他满脸的伪善教人作恶! 左煜不是不以为意,只是他难得遇到有人为了他的娘子,敢不识相的向他挑衅,他该庆幸自己是幸运的,早早了奉父亲之命迎娶喜彤入门,不用为了得到佳人芳心,演出这等低下的争夺戏码。 可是他的娘子被人这样用目光侵犯,他还是十分不悦。 她可是他一个人的。 他血液中嗜战的欲望被撩起,不容许别人踏进他保护的范围内,“多谢穆兄关心,不过我与内人对这种生活不以为苦。” 喜彤更加搂紧他的腰,与他共进退。 左煜喜欢她的大胆,给她一个挑情的笑。 喜彤羞红了脸。 穆贵不是滋味的看着他们眉来眼去。他论长相也是一表人才,论财势,比起这个赚不了什么钱的捕鱼郎更是不知好上几倍。这个捕鱼郎凭什么得到美艳如花的娘子,而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他一定要喜彤看见他的好,她会发现他能够给她的比她相公能给的还要多,至少她的双手不会因做家事而变粗! “这么简陋的房子实在是委屈左大嫂了。”穆贵心疼的说。 左煜虚假的笑着,心里头已经火冒三丈。 喜彤忍不住开口斥喝,“穆贵,你凭什么说这种话?”她气得再也顾不得教养。 “你难道不清楚,在这种困苦的环境生活,不出几年,你这纤弱的身子铁定受不住,一个男人要是有自知之明,绝不会让娇滴滴的娘子在这种地方过日子,还做这等粗活。” “是没错。”左煜蛮赞同穆贵的说法,但这不过是他想试探她才这么做的,而结果他很满意,他不会让她再如此辛苦的过下去。“住口!”她瞪了左煜一眼,他怎么可以附和这个人的话,他把她置于何地? 他耸耸肩。他只不过表达男人相同的观点。 喜彤回头恶狠狠的瞅着穆贵。 穆贵被她看得心虚,可是仍不肯认输,“我说的是实话,这种生活本来就不适合你。” “阁下未免管得太多了。”她冷哼。 “在下只是心疼你这样的美人。” “你真是越说越过分!”她怒不可遏。 左煜微笑,决定插手,“穆兄,你的话说得没错,但是照顾她是我的责任,怎样也不用你来操这份心。” “哼!你要是做得到,怎么会只是个打鱼郎?空口说白话谁不会说。”他摆明了瞧不起左煜。 “喜彤,你愿意跟我过这种生活吗?”左煜低头问她,只有她的答案能让他在意,这人只是跳梁小丑。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她与他不离不弃。 左煜得意的一笑,她的忠诚熨烫了他的心。 穆贵失去冷静,拼命想劝服喜彤,要她知道她选错了相公,“这种生活,你过不了几年。”“这是我们夫妻的事,不劳穆兄费心。”“你要是真爱她,就不该让她跟着你吃苦。” “我不会。”他当然舍不得她再吃苦受罪。 “那么你该知道我比你更能给她奢侈的享受。” “厚颜无耻!”喜彤气得大骂,“跟着你,我倒不如跟着一只猪!”她从来未遇过这种小人,只见过一次面,就大言不惭的在他们面前说三道四,还污蔑他们夫妻,真是不可饶恕。 “喜彤,猪还可以吃,他可能连只癞蛤蟆都比不上。”左煜微笑道,“不过你说想跟着一只猪,这好像……” “你不是猪,你是我相公。”她急忙辩解。 “我开玩笑的,我不喜欢当猪,我比较喜欢当一个人。”左煜低下头,以只有她听得见的音量在她耳边说:“因为我想跟你结为一体。”喜彤涨红脸,娇嗔的睨他一眼。这种话应该是闺房私语,他竟然敢在这儿说。 左煜满意的在她的脸颊印上一吻。 穆贵对他的挑衅怒气冲天,“你……” “我们夫妻情深,你看不过去,没有人要你在这里碍眼。”这家伙真是个不入流的角色。 “左兄真是爱说笑,贫贱夫妻百事哀,哪有可能夫妻情深。” “穆兄慈悲悯人,要是嫌钱太多,倒不如捐给乞丐窝,不但能得到他们的感激,说不定还会有人以身相许,那么你也不愁没有女人可以爱了。”左煜嘲讽他的自以为是。 喜彤忍不住低笑。 “你竟敢出口侮辱我,你会后悔这样说!”他与左煜杠上了,绝不会让左煜好过。左煜笑得邪气,“穆兄的大名,我们夫妻绝对会牢记在心。”他可是生意人,商场上的手段是他的拿手好戏。 穆贵打了一个寒颤,左煜的气势压过他,使他不由得打心底惊惧,但他说服自己这人只不过是个贫困的家伙,不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在他们僵持之际,两道女声同时响起。 “小姐!”喜彤看向声音来源,一脸讶然,“红珊,蓝烟?” 左煜望向奔向他们的三道人影。 她们来到喜彤面前,“小姐,你没事吧?”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管事?”左煜询问跟着红珊他们一起来的人。 管事不安的擦着额上的汗,怕左煜责骂他办事不力,“大少爷,对不起,我被她们套出话来,我拦不住她们。” 左煜不悦,管事的口风要再加强,不然恐怕以后会误了他的生意。穆贵在一旁惊呆了,“小姐,大少爷?”一个捕鱼的怎么可能有人这样叫他? 蓝烟好奇的问:“你是谁?” 喜彤冷哼,“不用理他。” “他是路人甲。”左煜凉凉的再补上一句。 穆贵生气的自我介绍,“我是穆贵,我舅舅是县令,我自己则是米行的大老板。” “他是一个不请自来的人。”喜彤对他的自抬身价嗤之以鼻。 红珊和蓝烟马上明白这个人得罪了小姐,她们已经很久没看过小姐气成这样了。 穆贵不高兴喜彤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接着道:“我是仰慕你们小姐的人。” 管事皱眉,“你这人讲话怎么这么不要脸?” 穆贵不肯示弱,“这不是不要脸,我是一片好心。” “你以为你是谁啊?我们小姐岂容你随意轻薄!”蓝烟喝道,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我是穆贵!”他再三强调,却只显得可悲,因为所有人全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那你又知道我家大少爷是谁吗?”管事喝道。 “我不管你们是谁,重要的是我是谁!” 见他如此自大,他们谁也不想再理他,往屋里走去。 “你们不要走!”他拦住他们。他的话还没说完。 左煜见他纠缠不休,动怒的撂下一句,“你要是真有本事,欢迎你到洞庭湖左家来,我们夫妻绝对会‘竭诚欢迎’你来作客。”跟这种人口头上争论只是降低自己的格调,一定要比是吗?他会让这个男人永远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 穆贵倒抽一口凉气。 “穆兄,我们夫妻一定随时候教。”老虎不发威,当他是病猫啊。“你们是……那个不到二十岁就名扬江南的左煜和一代才女蓝喜彤?”穆贵脑子混沌。他们竟然是他所敬仰的对象? 左煜对他的张口结舌无动于衷,冷声问旁边的人,“管事,你已经记下他的名字了吗?” “记下了。”这个姓穆的必须为自己的出言不逊吃点苦头。 “很好,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是。”他们左家永远不会跟这种人做生意。 左煜不再理会这不值一提的小事,转头对红珊她们说:“我们进屋里谈。” 穆贵呆愣在原地,看着左煜扶着喜彤进屋。 々々々 一行人住进客栈,喜彤马上被红珊和蓝烟好好梳洗一番。 她们小姐怎能过那种苦日子,太委屈她了。 有她们在,绝不能让小姐再做粗活。 左煜明白,所以答应她们住进客栈的要求,但是喜彤对这个决定一直面无表情,他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直到夜已深,他才进房。 喜彤靠在床柱上看着他。 左煜的呼吸为之一窒,她是多么动人的女子,而他们会携手共度一生。她仍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你还好吗?”左煜轻声问。 她一笑,“太久没让人服侍,真让人不习惯。” “会习惯的。”左煜想起他的经验。 “难怪相公不允许奢华。”她知道他的意思,不用多说什么,他们仿佛已经心有灵犀一点通,她希望他们能一生如此。 “太容易了。”“是啊。”她同意。 左煜走近她,“但是即使没有左家,我也绝不会让你过之前的日子。”他不会让自己的娘子再受一点苦。 “我相信。”她深情相对。 他屏住呼吸,手抚上她娇美的脸庞。 她心中酸苦与甜蜜交杂,她想,她是真的爱上了他,心甘情愿想伴他一生。“你不想、不喜欢吗?”左煜敏感的察觉她心底有事。 “不,相公多心了,我怎么会不喜欢过有人伺候的生活,没有人会不喜欢的。”喜彤的眼中闪过一抹担心。 他眯眼,“你心里有事瞒着我?” “没有。”她摇头。她的心事怎能说给他听,他会怪她想太多。 她只是怕,莫名的怕。 她怎么会如此心慌意乱?要回家了,她不是该心喜,但她就是恐惧。他们回去后会不会又回到原点? 想到在家中他们之间的相处,她实在高兴不起来。 “你不想回左家?” 喜彤一震,他知道她的顾虑吗?“怎么会呢?” “的确会。”他很肯定自己猜对了。 她咬着唇。 “告诉我,为什么不想回去?”他柔声问。 她低着头,讷讷地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有一整晚的时间听你说。”左煜下定决心,不弄清楚她在想什么,他会延后回左家的时间。 喜彤看着他,眼中有着复杂的光芒,“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 “不,你不知道。”她低喃。 “喜彤?”他一脸不解。 “你不知道你的话对我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喜彤有些悲哀的说,语调中有着渴望和害怕。 “究竟怎么了?”他实在不想见到她如此脆弱,她不是这样的女子。 “我回不去了,那你呢?”喜彤要求他的答案。 “你这样没头没尾的,要我说什么?”左煜想翻白眼,但她的严肃让他不得不正经的面对,仿佛他的答案会影响他们一辈子。 “我们……我们……”她不知所措的绞着手。老天,这问题好难开口,她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 她不想再过之前无味的生活,两人之间只有责任,没有任何交流,经过这些日子的甜蜜,她会受不了那种枯燥。 “我们如何?”他蹙眉问。 “我们是夫妻。”她急切的开口,要他保证。 左煜一愣,“我们当然是。”这有什么好怀疑的? 喜彤默然不语。 “你到底在想什么?”左煜完全摸不透她千折百转的心思。 她无奈的跺了跺脚,“没有。”她根本不懂得该如何启口,而且她好怕一说错话,他们真的会回到原点。 “喜彤?”左煜不满,他还以为他们已经越过了那道心防,难道是他误会了,她还是有不愿对他说的话? 喜彤闷闷的应了一声,“我累了。” 他的手揉着她僵硬的肩。她一直不懂得如何放松自己,这样会气血不顺,改天得教她点气功,将身子养好。 “相公……”喜彤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他的贴心如同一道暖流流过她躁动的心。 听到她的呼唤,左煜不禁搂住她。 他轻轻的吻上她的唇,那双深幽的眼瞳带给她的不再是惊疑,而是深深的眷恋与依赖。 喜彤含羞带怯,双手悄悄的揽上他的肩膀,与他纠缠…… 第十章 左家正面临惊天动地的改变。 左煜冷如雕像的脸庞紧绷着,对这些人,他再也不抱任何期望,也绝不会让她们为所欲为。 喜彤跟他一样面无表情,不管如何,姨娘们是不能再留了,不然也要让她们知晓她们是依左家而活,而不是左家依靠她们。 陆芳妹和两位姨娘脸色全都不好看,她们怎么会知道他们竟完好无缺的回来,还以为左家从此是她们的天下了。 “姨娘们,我想我们不用再客套,直接说了。”左煜不再顾虑她们的面子,爹死了,她们又做出这种事,左家再也容不下她们。 “大少爷,我们是做了什么事让你这么生气?”陆芳姝厚着脸皮,死不肯认错,怕一点头,左家她再也待不下去。 左煜瞥她一眼,冷笑着说:“你们与张总管的事,不用我说明白。” 姨娘们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但陆芳姝仍辩道:“这是有心人造谣,我们再大胆也不敢拿名节乱来啊。” “那么张总管怎么会进出你们的院落?”他淡漠的问。 “你们跑得无影无踪,我们这几个女流之辈又不懂管账之事,但我们又放不下心,自然常把他叫来问问。” “不避人耳目?” “你们不在,家里乱成一团,哪想得到那么多。” “四姨娘,要不是看在你是左法母亲的份上,你做出这等丑事,我根本不会轻饶。”他手头有人证、物证,容不得她们狡赖。 “大少爷,这种事可不能乱说。” “姨娘们,你们是要自己下台呢,还是要被我赶出门?” “大少爷,我们可没有做什么不对的事,你凭什么赶我们走?”她们毕竟跟了老爷好长一段时间,容不得他如此对待。 “好。来人,把张总管找来。” 下人刚领命而去,管事急忙跑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左煜有不好的预感。 “大少爷,张总管不见了。” “我不是叫你们派人看着他?”他咆哮出声。 喜彤心中震撼,他早已有准备,知道是谁在搞鬼?那么在渔村时他为什么要那么对她说,要两人在那种困苦的环境过活? 若不是要诱出沉船的幕后主使人,那么目的是她啰? 难道他对她的好只是在试探她? “是派人跟着,可是还是被他溜走了。”管事根本不敢看向左煜。 “你们真是一群废物!”他怒不可遏,好好的计划全被这些没有用的人搞垮了,连一个人都监视不了,教他以后怎么能放心把事情交到他们手上? 喜彤压下心中的惊惧,此刻不宜追问她的问题,先将左家所有情事处理好才是。她的素手抚上他的手背,安抚他的情绪,“相公。” 左煜望了她一眼,冷静下来,下令道:“派人去找。” “是。”管事匆匆的走出去。 他低咒,“狡猾的狐狸!” “他跑不远的。” “希望如此。”他太小看张世味这个人了,这一疏失怕是难以补救。 “大少爷,大少奶奶,没事的话,我们可不可以下去了?”陆芳姝乘机要求,她不想再待下去,免得脱不了身。 “姨娘们,你们勾结外人,为乱家里的事,不可能就这样算了。”喜彤止住她们的脚步,若不立刻解决姨娘们的事,以后有机会她们还是会想办法接掌左家,甚至威胁她和相公的生命。 “不要随便纶派一个借口想撵我们走,我们不会如你们的意。” “你们不走也行。”左煜面无表情地道。 “什么?” “我要你们在庵里为我爹做三年法事。” “你不能这样做!”她们不过那种生活。 “为什么不能?”这个家是他在作主。 “我们不会去的。” 喜彤微笑,却让陆芳姝她们有大祸临头之感。“不去,那么就在家里盖个佛堂吧,姨娘们一样可以为爹祈福。” “你们欺人太甚!”他们是想把她们三个女人孤立起来,再也不会有人站在她们这边,她们还能有什么作为? 左煜冷笑,“我们只是想让姨娘们为爹尽一份心,怎么,难道是我要求得不够多,所以你们全不想做?那么这个家也不需要你们了。” 三位姨娘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喜彤笑着说:“我想姨娘们应该是太高兴了,所以才说不出话来。” “你们不要以为可以为所欲为。” “谁还会理你们呢?”左煜说着风凉话。 气怒的陆芳姝转而向喜彤说话,“我说大少奶奶,不要以为你高高在上,可以任意欺陵我们,要是有一天,大少爷喜新厌旧,你会跟我们一样凄惨。” “多谢姨娘关心,不管如何,那都是我自己的事。”喜彤面无表情,她早有心理准备。 左煜眯眼,对她不够理直气壮的回应有些不满,她应该驳斥四姨娘的挑衅,而不是显得畏缩。 “姐姐们,我们走。”她不会就这样算了,若是有机会,她绝对还要让他们鸡飞狗跳。 喜彤冷冷看着她们离去。她以后绝不会再给姨娘们机会乱来。 她没瞧见左煜脸色阴霾。 “你为什么那么说?” 喜彤望向他,“相公是在问什么?”他脸上充满山雨欲来的阴沉,她是哪里得罪他了? “你的心到底在哪里?” “我的心在我的身体里啊。”她假装不懂,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因为他伤了她的心,她痛得好想哭。 他不悦的挥手,“你知道我的意思。” “相公,我真的不懂。” 左煜眯眼,“你把左家当你的家了吗?” 喜彤没说话。她把左家当家了吗?是的,她把左家当作是自己的家了,因为这里有他。“那么你把我当作家人了吗?”她想做的不只是他的家人啊,可是她连家人的边也够不上。 “是我在问你。” “我需要你的答案。”她需要他有同样的感情,需要他亲口承诺,那样她才有办法对他倾诉她的爱。 左煜误会她的意思,以为她还有所保留,没有他想像中已对他敞开心胸。是他太天真,以为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障碍了吗? 她忍不住内心的伤痛,艰涩的问出心中的痛苦,“相公,我只是你一时兴起的玩物吗?” “你说什么?!”他低吼,觉得自己受到严重的侮辱。她是想兴师问罪?他对她的爱表现得还不够吗? “我们真的有必要在渔村生活吗?” 左煜愣住,“你是什么意思?” “渔村的日子是你故意要过的吧?”喜彤冷冷的觑他。在管事来报告张世味不见后,她发现他对这一切早有了准备,甚至还派人监视,那表示他们的行踪不会妨碍他揪出内贼,但他却说谎骗她,要她过吃苦的生活。 他只是试验她肯不肯陪他过苦日子而已,如果她让他失望了,他是不是不会对她笑得那样灿烂? “我让你满意了吗?” 左煜不懂,“你在说什么?渔村的生活不管是不是我故意的,我们都会在那里过一段日子。” “不是这样的。”喜彤低喃。他这样做的理由使她心酸,要是她的态度势利,要是她拒绝,他是不是再也不理会她? 她知道这种想法是钻牛角尖,但她没有办法释怀,她只不过是因为满足了他的要求,所以他才肯爱她。 那要是她与他作对,或她对他没有用处了,他是不是就不再爱她?她怀疑他对她的好一样别有目的。 “那么是哪样?!”左煜的声音不耐烦的扬起。 “相公,我不想跟你吵架。”喜彤低下头。她感觉好糟糕,这一切并没有什么不同,他要她的原因,跟娶她是一样的,她同样必须让他满意。 “我们没有吵架!” “的确,是我不对,是我太高估自己的重要性。” “你……”左煜因她的落寞而心慌。 喜彤抬头打断他欲询问的话,“相公,我会做到你对我的要求。”做不到,他不会爱她了吧? “你把话说清楚!”左煜冷喝。 “相公,我知道自己能做的界限在哪里,我不会对你有多余的要求,也请你不要收回你对我的关心,我绝对会让你满意的。”喜彤忍住心痛,委屈地道。 她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他让她心动了,她再也无法恢复成原来那个无所求的左家大少奶奶。 左煜瞠目结舌,她到底在说什么?他怎么完全无法理解? 喜彤心伤的低下头,没看见他满脸的震惊与错愕,只觉得自己狠狠的被他伤害了。 々々々 “蓝喜彤!” 左煜怒目瞪着眼前的女人。他很少这样不知所措,她实在让他不知该如何对她才好。 经过沉船事件,还有渔村的生活,甚至在面对姨娘时,他们的心都是在一起的,为什么现在又全不是那么回事? 喜彤倒了杯茶给他,要他消消火气。 左煜瞪着茶杯,他不要喝茶,他想摇晃她,问她到底在想什么,他不要再过之前相敬如“冰”的日子! “相公,生气对事情没有任何帮助。”喜彤对他的怒气仿佛无动于衷,只有自己知道内心的伤口因他的怒目相向而变得更深、更痛。 左煜皱眉,厌恶她的冷静自若,要怎么样做她才会生气,才会对他的不满有所反应? 从她嫁给他后,他看过她高傲、冷漠、无措,甚至是依赖娇嗔的表情,但她对他就是从来没有倾诉过爱语。 他突然想知道该怎么做她才会再对他敞开心房,如果要她生气,她才会改变,那么他愿意一试。 左煜冷笑。他要她给他一点表情,他不要她无动于衷,再这样下去,他会以为他娶的还是之前那个冷冰冰的女人。 解决完内贼的事,他们的关系马上降到最低点,而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要受到她这样的对待。 他接过那杯茶,喝掉它,将心中的火气控制在可以掌握的范围内。 以为他已经冷静下来,喜彤关心的问道:“相公没有生意要谈了吗?今天下午怎么会有空待在家里?”除了一早没有看到他外,他竟然回家与她共进午膳。 “姨娘们不再捣蛋,你无事可做了是不是?”左煜瞥视着她。他要她把她真正的心思说出口。 喜彤坐了下来,语气带着一丝急切,“我怎么会有空闲呢?我还跟其他商行的女眷联谊,做感情交流,我不会没事做的。” “这就是你避着我的原因?”他眯眼,猜测她如此忙碌背后的动机。 “我没有避着你,我只是想尽到我的责任。” “责任?你要是不想做,不用勉强自己做。” “我乐意做这些事。”她对他也没有别的用途了。 “那你这是什么哀怨的表情?”左煜挑她的毛病,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高兴的样子。 “相公,我的表情有什么问题吗?”她的声音绷了起来。 见左煜一副不屑的模样,她的心情不断起伏,他到底要她怎么样?她以她知道的方式去做,希望能对他有帮助,他为什么还是不满? 她已经尽己所能了。 “你这叫高兴吗?为什么回到家后我从没见你笑过?”她不再像在渔村时那样放松自己。 “相公,我总不能一天到晚都在笑吧?” “可是我还是没看见你开心。” “我笑在心里。” “好,那你现在笑给我看。”左煜命令道,他已经好久没看过她开心的笑逐颜开,回到家后,她又变回原来那个无动于衷的妻子了。 “现在没有我高兴的事。”喜彤推拒他的要求。 他吻了她一下,瞪着她说:“你现在可以笑了吗?” “相公?!” 她眨眨眼睛,不知所措,他是在做什么?哪有人因为一个吻而开怀大笑? “不笑?是不能笑,还是不愿意笑?”左煜逼着她。 “相公,你这是在做什么?我的笑不重要,不是吗?”她的存在对他不过是一种需要,而不是必要。 “谁说不重要?”他气得捏住她的下巴。 喜彤轻呼,“好痛。” 左煜放开她,看见留在她白嫩肌肤上的红痕,他不禁低咒一声。 她疑惑又哀伤的看着他,“相公,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她做错什么?她一直戒慎恐惧的做好每一件事,期望得到他一点赞许的眼光。 希望他不要不爱她了…… “生气?”左煜低喃,他不只是生气,他是快气疯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再爱他,再对他热情的撒娇。 他不要一个不想要他的妻子,不想要一个只知道责任,而没有感情、反应的木头娃娃! “该死!”他激动的将手中的茶杯捏碎。 “相公!”喜彤赶忙掏出绣帕帮他包扎伤口,眉头皱了起来,“为什么伤害自己?” 见他受伤,她的心跟着揪痛。 “我为什么伤害自己?为什么伤害自己?!”左煜的眸中充满痛苦。 喜彤倒退一步,她没见过这样的他,仿佛被伤得很重,仿佛她是那个伤害他的罪魁祸首。 他见到她往后退,更是气红了眼,“你避着我,你永远都在避着我!”他有那么糟糕吗?她一定得这样避他如蛇蝎? “我没有。”喜彤轻声为自己辩解,她怎么会避着他,她讨他欢心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这么做? “没有?”他不信,回到左家至今,她还未曾对他放松过。 “我哪里避着你?” “从回到家,处理完张世味和姨娘们的事情后,你什么时候主动找我说过话了?什么时候与我谈心,跟我撒娇过?”左煜靠近她,他要知道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你很忙,我找你,会妨碍你工作。” 左煜抚上她的眼皮,“你心虚?” 喜彤想撇开头,却被他攫住,“害怕?” 她忍住想挣扎的冲动,告诉自己她没有做错什么事,他的问题只不过是故意挑她毛病,“我没什么好害怕。” “不怕我动手打你?”左煜的手顺着她的脸颊来到她的小嘴。 她深吸口气,直视着他,眼中虽带着悲伤,但透明得宛若澄澈的琥珀,“你不会。”她有这个自信,因为以她对他的了解,还有他对姨娘们的仁慈,她知道他不会如此对她。 他勾起嘴角。她的回话又出乎他意料之外,“那么你在怕什么?” “我说过我没有。”喜彤闭上眼,不让他从她的眼中知道她任何的情绪,她怕落得被嘲笑的地步。 “为什么不敢看我?” “没有为什么。” “不怕我纳妾?” 喜彤脸色刷白。他真的会这样做吗?她不知道他真正的心意,但她绝不能说出任何不当的话来,让他讨厌她。 她不能没有他…… “如果相公想要的话。” “我要,你……就能完全接受吗?”左煜轻轻的抚摸她美丽的脸庞。她是如此的撼动他的心,这种感觉是当初娶她时想都想不到的事。 喜彤眼中已经泪雾弥漫,但她不能让他发现,只能命令自己坚强的吐出话来,“是。”他要,她根本无法拒绝。 左煜为她的答案感到生气,但突然问,他注意到她不停耸动的肩,她的身体竟然微微发抖。 他发现她的手紧握成拳,绷得连肌肤内的青筋都可以清楚看见,她是在逼自己说出违背心意的话? 这一瞬间,他体会到她内心的无助,满腔的怒意霎时平息,本来想让她生气发怒的念头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是在乎他的吧,不然她不会因为听到他有纳妾的想法而这么痛苦。 是的,这是如此清楚,他怎么能眼盲到这种地步,看不出她一直以他的福祉为最大的考量。 她一直是照顾别人的人,在蓝家是,在左家更是,从来没有人在意她的感受。 嫁过来以后,她靠自己的能力站稳左家大少奶奶的地位,她能相信的当然只有她自己,没有人可以让她倾诉心中的苦楚,没有人站在她这边为她想过。 没有人告诉她,她可以拒绝他纳妾,即使她不孕也可以独占他,更没有人教导过她,在他面前她毋需隐藏任何脆弱,因为他会为她撑起一片天,他会给她无忧无虑的生活。 在渔村的日子是她唯一的放纵,她的生活圈子小得只剩下他和她,她不用顾虑会被人说闲话,也不用担心她的行为不得体,更不用时时戴着面具,伪装自己是个高高在上的大少奶奶,可以放心的与他相处。 老天,他这个应该是她的依靠,应该是她的天的男人也是因为她的能力才娶她,她当然什么抱怨的话都不能对他说,所以她只能依自己熟悉的方式对他。 他是这般亏待她吗? 兜转一圈,发觉她真正的心情,左煜心中的怜惜更甚,他疼宠的瞧着她苍白的脸,在心中低喊,喔,她怎么能亏待自己到这种地步?怎么能让为夫的如此内疚?怎么能在他问她纳妾这种问题时回答“是”?她可知道这样的答案不但伤了自己,也刺痛了他?他一直以为她不爱,想不到是他对她的态度阻隔了她对他的爱。 亲爱的,相公绝不会再犯错,他会把以前对她所有的亏欠弥补回来。 他要把能让她开心的事全捧到她眼前,她再也不用顾虑他会不爱她。 喜彤等着他的回应,但他久久没有动静,她奇怪的睁开眼望向他,却被一双柔情的黑眸震慑住,心飞快的跳动。 她的双颊红霞满天。 “相公?”他的眼神教她心慌,他为什么又这样看她?但想到他这么看她的原因,她的心冷了下来,也许这只是因为她没反对他纳妾吧。 左煜一笑,“喜彤。”听他唤她,喜彤全身僵硬。 他为她的反应失声笑出来,发现每一次他要是柔声唤她,她总是一副受宠若惊的紧张样。 以后,他绝对要疼她疼得让她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相公,你有什么吩咐吗?”喜彤想打破这暧昧的气氛,不让自己再沉沦下去,他这样做的原因使她难堪,更刺痛她的心。 左煜挑挑眉。他可是想好好的爱她,想再看她像个小女人在他怀中撒娇的柔媚模样,他不会再让她误会他的感情。 “我觉得一张床睡三个人太挤了。” 喜彤不敢置信的霍然看着他。他在说什么? 他的目光温柔至极,轻轻的拉起她的手圈住他的腰,拥她在怀中,“你知道我是看着大姨娘含恨而终的,我不会让我的妻子步上与她同样的路。”他明白的告诉她他对纳妾的想法。 喜彤眨眨眼,他是在向她许诺,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纳妾,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 左煜邪气的笑出声,继续在她耳边低语,再也不让她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喜彤,你知不知道我的眼光已经移不开我家娘子?我好想知道她到底爱我不爱。” 她忍不住颤抖。他说的是真的,不是在诓她? “对她,我好没有自信,怕她冷颜对我,怕她没有我那么爱她,怕她不懂也不知道怎么付出自己的感情。” 喜彤眼中含着泪,可怜兮兮的脸庞无所遮掩的呈现出她内心的恐惧与期待。 左煜温柔的看着她,明白的表达出自己真诚的心意,“娶她是因为她的能力,因为她的身份,原本以为我们一辈子就这样了,只是普通的夫妻,谁知道她是个珍宝,迷惑了我,让我不知不觉的掏心挖肺,爱上了她,不再是为了那些企图,只因为她是她,教我怜惜,但我就怕她不懂我的心,不要我的情。” 一滴滴的泪珠滑下她白嫩的脸颊。 “我要她可以向旁人大声的说她是我最爱的人,不管她是否是别人眼中的模范。只要我爱她,她懂我,那么我的人、我的心就是她的。” “相公……相公……”喜彤哽咽的低喃,她没想过她已经从他身上得到这么多。 “喜彤,我的娘子,不准再这么委屈自己,要不是我察觉到你的痛苦,我们就要错过彼此了。”想到刚才恶劣的心情,左煜悻悻然的给她一个不快的目光。 “你从来没这样说过。” “我以为你不在乎。” “我在乎,我在乎的!”喜彤紧紧的抱住他。 “永远不要害怕告诉我你真实的想法,即使我会不高兴,我还是会听进去,把它放在心上,因为那是你的心意。”左煜回拥着她。 “嗯,我答应你,不会再什么都不说。煜,我好害怕你不再爱我,好怕姨娘们不会再惹事,我对你没有任何帮助后,你就不会再像在渔村时那样与我接近,不会再用那种爱恋的眼光看我,我好怕再回到过去那种充满距离的生活。在我曾得到我想要的感情后,我有没办法承受失去的痛苦,所以我……所以我……”喜彤得到他的承诺,将心中的话一古脑的全讲出来,再也毫无忌惮。 “傻瓜,我的傻娘子。”左煜吻住了她。他懂她想说什么。 因为怕他嫌弃,所以她拼命的找事做,以为这样他就不会不要她。 老天,她怎么这么的使他心疼?这个傻女人真的让他不知该怎么责备她,只想将她永远圈在自己的怀中,好好的宠爱一生一世。 他再也不会遗憾自己这一生会无趣到极点,她将填满他每一个白天与夜晚,成为他永恒的爱恋。 尾声 “喜彤,喜彤!”左煜喜悦的大叫,奔过回廊,寻找爱妻的身影。“嘘。”她从房间内走出来,要他噤声,“孩子们才刚午睡,不要吵醒他们。”怕是他们这一醒,她又要忙得没时间理她的相公。 他拦抱她的细腰,脸埋进她的发中,嗅闻她的幽香,“他们不会这么容易醒的。”他们现在已经有一女一子,没有人会再对她的迟未生育说闲话,而她也不必再为此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喜彤笑着问他,“什么事让你高兴成这样?”她又发现他不同的另一面,不晓得他也能如此孩子气,全然没有平时的镇定稳重。左煜嘴角噙着笑意,兴奋的与她分享刚得到的消息,“我有左翼的消息了。”总算能了结他心头的牵挂,再也不用担心左翼在海上会出事。 “相公,恭喜你找到二叔了。”喜彤为他高兴。 他接着又说:“而且我也找到张世味的下落。” 喜彤一惊,连忙问值:“快告诉我他在哪里。” “他现在人正在左翼的地盘上。” “你是说他们在同一个地方?”喜彤为这巧合而错愕。 “没错,他们同选一地落脚。”注定张世味此生要栽在他们兄弟手上。“二叔现在在哪里?” “在荆河州开了一家萧同阁,成了有名的珠宝商,而张世味化名李院,也是个商人。” “难怪我们找了那么多年,一直找不到张世味,原来他已经改名换姓逃过我们的追捕。” ”这一次绝不会再让他溜掉。” 喜彤问起另一件事,“二叔找到绿苹他们了吗?” “绿苹可能有下落了,衮州有位女捕头很像她,只是还无法肯定到底是不是真是她,而左法依旧没有半点消息。”他落寞的说。小弟到底在哪里? “二叔知道绿苹在哪里吗?他们相见了吗?”希望他们能跟她和左煜一样圆满,那样所有的伤害才能获得真正的弥补。 “这我就不确定了。”他会去荆河州查明所有的消息是否正确,弄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 喜彤看着他,“相公要去荆河州吧?”他会想见见多年不见的弟弟,当年他们兄弟可说是不欢而散,而相公他对二叔更是抱着一份愧疚之情,不可能明知他已回中原而不去找他。 “嗯,而且张世味还欠我一笔债。”所有的事都要有个了结,他才能真正放心。“我跟你一起去。” “可是……”“你别想抛下我一个人。”她娇嗔道。 “孩子和家里怎么办?” “有红珊她们在,不会有问题。”她们全嫁给了左家商行的管事们,成了他们夫妻的好帮手。 左煜放下心,温柔的注视着她,“喜彤,我有没有告诉你,我有多爱你?”在娶她前,他想都想不到他能够过得这么幸福。 他希望他的弟弟们都能跟他一样拥有幸福。 喜彤羞红着脸,轻轻吻上他的唇,“你知道我永远都听不厌的。” 她获得了此生最爱的男人,她的心将永远为他而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