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我是金夏辽宋帝王终结者》 第1章 来的时候好好的 “哎呀我说命运啊……” 车载劣质音响中,“二手月季”精神病一样的死亡摇滚,正嚎到高潮。 中午喝多了的汪朋酒意上头,在副驾驶位上眯着眼睛仰着头,很是亢奋的跟着哼哼。 “桀桀桀桀……” 一切发生的是如此突然,车内喧嚣的乐曲,猛地变成刺痛耳膜的尖啸; 汪朋以为破音响又坏了,睁开眼准备去调一下,而车窗外原本乏味的乡镇景色,此刻宛如极速旋转万花筒一样,五颜六色让人眩晕。 “卧槽!快刹车!小舅!快踩刹车啊啊啊!” 汪朋被吓得都喊破音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手刹拼命往上拽。 “我踩了!刹不住啊啊啊啊……” 开车的小舅李诚同样扯着嗓子大叫,方向盘像是焊死一样动不了,右脚下的刹车杆都快踩到发动机里去了,屁用没有。 “砰!” 好像过了一瞬,又像过了很久,车子好像撞到什么东西,终于熄火停车。 炫目五彩突然消失,又恢复了正常的光线。 “呼呼!” 浑身暴汗的两人在车内面面相觑,大口的喘着粗气。 “什么情况?” “我不道啊!” 汪朋看着面色苍白如纸的小舅,很是无语。 他解开安全带,揉着被勒疼的胸口,胡乱打量着车窗外情况。 刚刚那个诡异绚丽的景象,已经被一望无际的波光粼粼代替。 “我去!车怎么开河里了?” “我不道啊!” “……” 这辆三手的神车“五菱宏光”,裂成蜘蛛网一样前挡风玻璃,遮住了视线,根本看不清楚车前情况。 汪朋酒都吓醒了,透过自己这一侧的车门玻璃,看着外面波涛起伏,脑瓜子嗡嗡作响。 完犊子了,正月里苏北的气温也就七八度,要是搁这凉水里泡一下,绝对够酸爽! “完犊子了!” “怪我咯?” 中午李诚在榜一大哥家的乡下豪华大别野,参加其组织的书友会,他以开车为由也没喝酒。 虽然路不太熟,跟着导航走的便道上也没几辆车,车速也不快,周边明明都是农田和树木,没看到有这么大的河塘。 粗粗一看,就没看到岸边堤坝,这特么是开到海里了吧? 不会吧? 海州的海岸线,离他走的公路隔了得有几十里,他开的是小破车,又不是飞机啊! 一个大浪涌来,车身横摇加剧,打断了车内二人胡思乱想。 “不好!这是水在涨,还是车在陷?” “小舅你在车里待着,我先出去看看”。 熄火的车内已经有水不断涌入,而且越来越多,情况紧急。 汪朋弄了几下,车门死活打不开,让他更加郁闷,只能靠在椅背上抬起双脚,硬生生把面前蛛网一样的挡风玻璃踹开。 “哗啦!噗通!” 惊魂未定的小舅李诚,看着正在忙乎的汪朋,心里居然有些愧疚。 嗯嗯!确实有点,但绝对不多! 他昨天花言巧语,许诺了一堆好处,才把外甥忽悠今天出门,大冷天跑到这鬼地方。 要不然大朋这时候舒舒坦坦在家,也不会遇到这破事。 汪朋钻出车窗,踩着引擎盖艰难的爬上车顶,身上的冷汗被风一吹,冻得有些瑟瑟发抖。 “卧槽,真特么冷!” 他站在车顶举目四顾,除了水还是水,四边不靠。 汪朋又回到引擎盖上,弯腰捧了一小口浑浊的水一尝。 啊呸!又涩又咸。 湿冷的风中那种熟悉的海腥味,实锤了,车真的开海里去了! 结合刚刚万花筒一样的光线,一个压在喉咙眼、呼之欲出的想法,让朋哥控制不住的浑身颤栗。 “系统!系统!你快岀来!” 没有任何回应,汪朋也没看到传说中的“人物状态栏”,心中顿时一阵失落。 “卧槽,连系统都没有,玩呐!” “什么系统?大朋你拉我一把!” 李诚艰难爬出车门,被冷风一吹,他说话都哆嗦的有些结巴。 “我手机一点信号都没有,110都打打打不出去,这冻冻苹果真真坑,你华华为有有信号没?” 汪朋看了一眼手中的华为,这是他过年犒劳自己刚买的新机,同样一点信号都没有。 别真的是穿越了吧? 不会吧? …… “你说你写啥不好?非写小众穿越历史文,惊动时空管理局了吧?这算是疑似穿越了吧?这套路你最熟……” 朋哥逼逼赖赖、连拉带拽的将小舅拖上车顶,二人总算暂时脱离在车中溺水的险境。 两人刚刚松了一口气,突然发现彼此身体,正在发生匪夷所思的异变。 “我晕,小舅你咋变披肩长发了!” “我不道啊!我说怎么头皮发痒?我去!你你你的刺猬头,怎么也变挂面头了?” 舅甥俩瞠目结舌,手忙脚乱的抓着自己一头“秀发”,心里慌的一笔。 “别是变身文吧?我是混番茄,不是混晋江的啊!” 李诚一边满嘴跑骆驼,一边上下检查后,这才如释重负的长叹一口气。 该有的那啥重要零件都还在,不该有的那啥,这个真没有! “哎嗨!我不戴眼镜也能看清了啊!” 李诚长期码字的近视眼,突然发现视力恢复更胜往昔的惊喜,难以言表。 加上刚才检查重要部件时,凭他手感察觉原来的啤酒肚不见了,似乎好像还有腹肌! 咳咳!原本“略虚”的腰,现在明显感觉动力澎湃,这意外惊喜让老宅男瞬间心头火热。 就连出事后一直惶惶不安的情绪,以及眼前迫在眉睫的危险,都稍稍减轻些许。 男人嘛!你懂得!这事很重要! “大朋,怎么感觉你下巴都尖了?个头没变,这模样跟高中时差不离了?” “嘿嘿,小舅你也帅了不少,也就比我略逊三分,你看我之前玩臂力器,手滑把下巴磕的疤也没了,力气好像大了很多!” “咔嚓咔嚓!” 汪朋挤顾盼自雄的拿着手机自拍,心说这难道就是穿越福利? 也是哦,不然原来的身体上,来自后世的病菌,舅甥俩简直就是移动的“灭世毒魔”。 虽然舅甥俩之前酒喝大了瞎扯淡时,什么如果我穿越了怎么怎么滴,那都是纯粹“叶公好龙”而已。 是网络游戏不好玩?还是小酒不好喝?是镇上大浴池小包间青萝卜不脆,还是足疗馆小妹手劲不够? 现实小日子过的美滋滋,穿他大爷的越! 这特么来的时候好好的,回不去了! …… 第2章 前途无亮,忐忑彷徨 “我们应该是穿越了!” 车顶上汪朋面色严肃的分析穿越可能性,而小舅李诚也认可了这匪夷所思的现实。 两人都不是傻子,不会当成什么整蛊恶作剧,更不会以为是在拍戏,脑瓜子被门挤过的人,才会到处找导演、摄像机。 “怎么办?” “我不……” 被外甥瞪了一眼,李诚把半句口头禅硬咽了下去,忽然一拍大腿。 “趁现在车里还没进多少水,赶紧收集现有物资,别一会儿水涨上来就彻底完犊子了!” “呲溜!” 二话不说,身体反应比脑子快的朋哥,直接滑下车顶,灵活的从车窗钻进车内。 过去他可是用实际行动,支持过小舅的系列扑街“大作”,每一本都用听书功能完播支持。 李诚的书为啥扑?汪朋那是一清二楚。 穿越不写系统,猪脚不带个仓库,又不会召唤十万军队,跟不上潮流,说白了就是不够爽! 这是非常致命的问题! 活该扑倒地铁站! 为此两人没事闲聊时,对穿越者前期,如果不开挂,要怎样相对合理的生存和发展,争论过n次。 事到临头,虽然不清楚这是什么时空,接下来他们将要面临什么样的世界,但这些都不是自己能做主的。 真正可控的是,利用一切手头可用之物,万一是个悲催的荒岛求生、或末日类。 那么食物、饮水、工具、火种、武器、保暖…… 万幸不是魂穿,得亏还有辆车,虽然已经快要被海水吞没,但能抢一点是一点,这可都是保命物资! 舅甥俩一个在车内翻找物品,从车窗往上递送,一个弯着腰趴在车顶接收,手忙脚乱、速度倒是不慢。 “把我背包接一下,有点重,小心!” “我去!装的啥玩意这是?” 猛的一沉,李诚差点失手把包扔水里,拖上来还有哗啦哗啦的金属碰撞声。 “前阵子帮楚州一老板编的锁子甲,二十多斤,这可是大活儿,本来想回去时,顺路送货上门的……” “搞不懂你们这些奇葩,几百块一件防刺服不香吗?” “小舅,你太low,真男人就得玩铁甲,娘炮才秀飞鱼服”。 汪朋从车前座翻到车后座,上面摆放的都是小舅书友们送的礼物。 其实今天“书友聚会”真正到场的就八人,春节过完已经复工,能来的都是有钱有闲铁粉,所以礼物也是各领风骚。 一摞包装精美的书籍,戚继光《纪效新书》、《练兵实纪》,宋应星《天工开物》。 (都是精编简体白话图文版) 李诚曾在书友群里秀过有些水准的书法,所以这次有书友送了一套精美的文房四宝,湖笔、徽墨、宣纸、仿端砚,光包装看上去就价格不菲; 用来在书桌上当摆件,一艘精致的实木“三桅福船”船模,当然还是零件状态; 汪朋之前最眼馋的,是一门巴掌大小铜制袖珍佛郎机炮,配有两个活动子铳,还有一小包用来打放的黑火药和小钢珠。 两大罐书友自家茶厂产的六窖茉莉花茶…… 这一堆物品听起来不少,汪朋连绑带裹的全部转移出去,顺手把平时车里备的几瓶矿泉水,打开了没吃几块的一包香葱苏打饼干递上去。 眼看着这时车内的海水也越渗越多,他也有些急了。 “没了吧?” “把后座放倒,把我后备箱里钓箱竿包、还有抄网、鱼护啥的也一并拿出来”。 李诚一边整理车顶上的物品,一边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好吧!和所有刚入门的“钓鱼佬”没区别,鱼没见钓多少,家伙事倒是整的挺齐呼,连折叠工兵铲都有,前段时间还学人家玩路亚。 包括但不限于此 汪朋一边吐槽一边翻倒后座,把车厢后面一堆长长短短,竿、箱、网、袋一股脑都递了上去。 “哪来的一袋小土豆?都出芽了,还能吃不?” “我去!都忘了这一茬了,还是老爷子在你大舅家阳台上,用一排泡沫箱子种的,没人爱吃,扔了心疼,硬塞我车上,哈哈哈哈!” 舅甥俩忍俊不禁,老爷子年轻时就烦下地干活,老了反而喜欢折腾着种点东西,老顽童一样。 没笑几声就停了,两人都有些悻悻然,发生这种破事,家里人发现他们失踪后,还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唉! 趟着已经漫到车座的积水,回到用来进出的副驾驶车窗,汪朋最后看了一眼被“摧残”后,乱七八糟的车厢。 对了,他飞快的打开前座所有的储物盒,把刚拆了两包的一条软中塞怀里。 这可是今天中午在“榜一大哥”家做客告辞时,人家随手塞车里的,那是真土豪,软中不论包、论条。 汪朋从车前座又翻出几个一次性打火机,赶紧全部都揣上,他可没准备钻木取火。 把手伸进脚底冰冷的海水中,从脚垫下的暗格里摸出一根有小臂长,不起眼的枣木棍。 汪朋娴熟的一拧一抽,这是一把锋锐刺尖、刃开两面、血槽狰狞的短剑。 这是他自己精心打造的利刃,当时可费了不少功夫,精磨的镜面刀身寒光烁烁,试过能当剃刀用。 当然,这是违禁物品,所以特意在外表做了伪装,平时塞在车座下,当个应急防身利器。 汪朋耍弄几下,收剑入鞘,有它在手,胆气陡壮。 …… 潮水越涨越高,海面上已经看不到车顶。 舅甥俩背靠背坐在不大的钓箱上,不约而同都没了说话欲望。 这种情况想了也白想,迫在眉睫的是先活下去。 烟一支一支一支的点…… 通过手机上自带的罗盘,虽然穿越者二人组知道了东西南北,但不能确定所在的准确位置。 五菱确实是神车,但这车毕竟不是船,任你千般本事,此时也只能坐以待毙、束手无策。 游? 你认真的? 就连相对专业的冬泳爱好者,在这种气温下,也不能长时间泡在冷水里,持续失温足以致命,这可不是咬牙硬挺就能扛得住。 更何况连岸都看不到,又不清楚所处位置,还没地图,往何处游?万一游错方向,还不如在车顶上安全。 “屁股都坐麻了,我起来活动一下!” “嗯呢!” …… 第3章 西山落残阳,渔船救了俩 汪朋小心翼翼的直起身,把反背在胸前的防水旅行背包,放在钓箱自己的位置上。 海浪起伏中,“五菱宏光”早就淹没在水下,唯一欣慰的是车体还算稳当,没有移动迹象。 两人的双脚都泡在海水里,一阵阵的浪涛早已打湿裤腿,冻的发木。 “听见你说,朝阳起又落,晴雨难测……” 对着西面绚丽的晚霞,汪朋苦中作乐、扯着嗓子吼起歌,老伍佰了。 他摇头晃脑,弯腰扭胯的原地活动一下,脖颈和腰椎“咔咔”作响。 太特么难受和憋屈了! 幸亏有个钓箱,在车顶上露出水面一大截,这才让苦逼穿越二人组,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中,有个能坐着的地方。 “小舅,再抽一根?” “不抽了,嘴里苦的一笔”。 汪朋一手夹着烟,一手举着手机缓缓移动,双眼死盯着屏幕。 华为号称能拍到月球环形山的专业镜头,果然名不虚传,当望远镜使用那效果也是杠杠滴! 李诚搂紧怀里一堆宝贵物资,左手把嘎嘎新的《天工开物》举得高高,腾出的右手,聊胜于无的“砰砰”锤揉着腰腿。 “ 等潮水退了,车再露出水面,咱俩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轮胎卸下来扎一个小筏子,可惜备胎坏了还没来得及补。 无论如何要想办法上岸才行,不然在这鬼地方,冻都冻死了!啊啊欠!” “啊欠!可不是咋滴!对了小舅,你可是写网络小说的作者。 要是如你所愿,咱们真的穿在大明朝,嘿嘿!你懂得多,等上岸后可就指望你了啊!” “啥作者,就是个扑街写手!” 李诚嘴上谦虚,但快要咧歪的嘴角,暴露了他心头的小得意。 “如果真是穿越大明,只要不是悲催的崇祯年,随便那一朝,你小舅我把话撂这儿,包你吃香喝辣的。 对了,到时候人家问贵庚,我是二十五,你十八,别忘了!” “放心吧!妥妥的!……哎哎!有船!有船!咱们有救了!吼吼吼吼!” “哪儿呢?快让我康康!” …… 夕阳染红了满天云霞,海面上金红一片。 一艘小小的单桅旧渔船,仿若从海天之间的浪底,突兀冒了出来, 半拉勉强绑好的草席帆破破烂烂,已经兜不住风,折断一半的桅杆耷拉在甲板上,裂口处参差残木让人触目惊心。 十六岁的少年船主徐大海,吃力的摇着长橹,拒绝了过来换班的兄弟。 “大海哥,换我俩来吧!” “不用,我还有力气,过会儿再换你们上”。 “嗯呢!” 他衣衫褴褛赤着脚,寒风里依然汗流浃背,只是摇橹的力度越来越小。 倔强的少年咬紧牙关,不吭一声,拼命的压榨出全部剩余体力。 两个比他更小的把兄弟,在船舱里拾掇着不多的渔获,残酷的事实让他眉头紧锁成了“川”字。 这趟回去后要修船,又是一笔割肉般的花费,还要去给甘二爷磕头借贷。 这苦日子啥时候才是尽头…… “易哥儿,上来,你眼神好,快看看鬼台礁上是不是有两人?” “哪块?哪块?我看看呢!” …… 摇摇晃晃、满是腥臭味的船舱里,两个穿越者围着破陶盆烤着碳火。 两人光腿赤脚、盘膝坐在干燥的草垫子上,吸吸溜溜喝着滚烫的姜汤。 外套、裤子、鞋袜都用木架支着烘烤,冒着袅袅白烟。 不提也罢,看到有船来,李诚一激动差点掉海里去,得亏汪朋连拉带拽,就这也下半身湿透。 坐在对面同样小口喝着姜汤,已经缓过劲来的少年船东,有些好奇的悄悄打量着两个“贵人”。 别的不说,就这二人外露的腿脚肤色,二牛媳妇大白屁股都没这么白。 两人说话间,牙齿整齐白净,村里最讲究的读书种子,甘家三郎君都是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 炭盆边上烤着的这些衣料、皮靴,样式虽古怪,质地可是不凡,皮腰带上的搭扣都是铜的,天爷啊!铜的哎! 一般人家别说皮带,吓!他见过最富贵的甘员外,也不过是扎着布带子,更别说大海自己腰上系着的小麻绳。 这一看就是有身份的贵人,嗯嗯!还是大户人家读书识字的员外、郎君! “二位莫急,这里离咱们村已经不远,天黑前肯定能上岸!” “徐哥儿救命之恩,吾等没齿难忘,明日吾亲自拜访贵村乡贤”。 李诚对这个年纪不大的救命恩人,满面诚恳表明态度。 已经确认了穿越时代是大宋,地点还是原来的位置,楚音土语虽有异,但还能勉强交流。 “……搭乘的商船虽然遭难,但吾等拼死捞回些许财物,只要出手一二,必能换的一笔钱钞。 徐哥儿放心,此船一应维修花费,全由吾出,另奉上三贯好钱,请徐哥儿的小兄弟们喝酒”。 小徐听着“李员外”这几句话,激动的有些坐立不安,面色潮红、两眼放光,但少年的矜持,让他很是豪爽的连连摆手: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海上遇到落难之人,尽力相救,嘿嘿,这是咱们海龙王庙张二爷教训的话”。 “徐哥儿万勿推辞,子曰……又云……” 李诚刻意打造的读书人形象,把小徐说的有些发愣,很是不明觉厉。 汪朋在旁边赶紧低头喝姜汤,竭力忍住笑,脸都快憋红了,李诚瞪了外甥一眼,回过头来依然对着小徐侃侃而谈。 “行善积德,必须得到应有的回报,只有这样,以后再有遇到这样的事情,才会有更多人愿意出手相助……” “着啊!李员外学问真高,这么一说咱立马就懂,既然是圣人说的道理,那咱就不客气了,嘿嘿嘿嘿!” 徐大海做恍然大悟状,心里很是受用,也在悄悄盘算着,这次一定要把家里已经传了祖孙三代的小渔船,好好拾掇一下。 另外的三贯钱,兄弟三人每人一贯,要真的都是“足陌肉好”。(指好铜钱) 吸溜!美死了都! 一时间宾主尽欢,狭窄的船舱中充满快活的空气…… 第4章 贵圈真乱,沧海桑田 汪朋和李诚喝辛辣的姜汤驱寒,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小徐搭着话。 主要靠李诚这个老江湖,不着痕迹引导少年船东开口,让他滔滔不绝讲着在村里熟悉的情况。 舅甥俩视线时不时一触就闪,心中都是有苦难言。 这个世界不是他们最想去的大明中期,而是穿越到了北宋! 今年是宣和元年,嗯嗯,“官家”就是那个浑身“艺术细菌”的宋徽宗赵佶。 李诚在心中换算一番,悄悄的用手指尖在外甥光溜溜腿侧,写了四个数字。 “1119”。 汪朋浑身一震打了个寒颤,好家伙!这特么穿越到九百多年前了。 正在对面喝汤的徐大海,无意中瞥到年纪大的李员外,在摸那个唇红齿白汪大郎白皙的大腿。 “噗!” 徐哥儿吓得臀下一紧,一口姜汤险些喷了朋哥儿一脸! 直娘贼!贵圈真乱! …… 宣和元年是哪一年? 汪朋就知道个靖康年,还亏那首慷慨激昂的“满江红”。 “靖康耻,犹未雪。 臣子恨,何时灭!” 岳武穆的词,激励着一代代英雄豪杰: 汪朋这个古武甲胄兵器狂人,脑海中闪过一个个熟悉的画面: 步人甲、青塘甲、铁浮屠、拐子马、眉尖刀、麻扎刀、狼牙棒…… 对了!还有八牛弩、床子弩、神臂弓、襄阳炮、六梢炮…… 吼吼!还有现代火器的雏形“突火枪”吸溜!…… 李诚虽然是“番茄”小众历史文的写手,宋朝历史涉猎不多,他最熟悉的是明代。 自古得国之正莫过皇明,是的!他是忠实的“明粉”。 中二一点骚话随口就来: 什么“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 又如“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还有“开局一个碗、结局一根绳”云云。 大宋?呸!大怂而已! 不说赵大陈桥兵变、黄袍加身,欺负人家柴氏孤儿寡母,白瞎了柴荣对其推心置腹的信任。 赵二还有“斧声烛影”的重大嫌疑,后世被沦为千古笑谈的“高粱河车神”。 驴车跑的比马快, 你说意外不意外? 赵家子孙为了杜绝再有人玩“黄袍加身”的套路,硬是矫枉过正,走上另一个极端,把武将踩到泥里,把士兵当成罪犯刺字…… 一代名将狄青凯旋归来,指望手下为国征战、伤痕累累的勇士们,能得到一声夸赞,赞一声“大宋好男儿”。 这个要求过分吗? 结果被韩琦耻笑“东华门外唱名才是好男儿!” 我呸+! …… 话说汪朋高二时因为早恋,成绩一落千丈,高考失败后入伍,虽然只是尽了两年义务,但也算是在大熔炉里锻炼过。 常言道:当兵后悔两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 他退役后迷上古代甲胄武器,偶像就是抖音红人“安禄杰”。 (听懂掌声!) 众所周知,玩古甲太烧钱,稍微像点样子都是以万为单位。 汪朋正上初中的小弟,读书可比他努力的多,父母注意力也集中在老二身上。 大号没经验折腾废了,可不得再重练个小号不是? 他也没脸再伸手找爹妈要钱,教员说过: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汪朋拿着四万多的退伍费,跑到从小“臭味相投”,只比他大七岁的小舅李诚家。 姥姥、姥爷都在市里大舅家带孩子,老宅院子大,空房多,随便折腾。 朋哥倾其所有、跌跌撞撞,搞了个有模有样的“铁匠铺”,自己学着打造铁甲和武器,很是乐在其中。 可不敢在城市里弄,光是噪音扰民投诉,都让人烦不胜烦。 小舅李诚前年生意破产,连市里的学区房都卖了还债,和老婆也离了婚。 这个狠心的女人,带着宝贝闺女一走了之。 心灰意冷下,他就开着仅剩的一辆三手五菱宏光,回乡下老宅,当一个名副其实的老宅男,混在番茄扑街写手。 穿越时开的车,还是李诚刚创业时买的,能拉人能拖货,虽然过了两手,但是真·高配版,不然可没安全气囊救命。 这车跑了快五十万公里,已经接近报废,抵账都没人要,只能自己收拾一下留着代步。 两个单身狗,正好天天厮混在一起,吃吃喝喝也是非常爽利,说是舅甥俩,实际上算是好兄弟。 小舅李诚白天要么睡懒觉,要么好天出去钓鱼,雨雪天在家打游戏,晚上才抱着键盘咔咔码字。 扑了几本后,也慢慢有了起色,尤其是积累了一批,喜欢他写作风格的铁粉,譬如这次相临城市的“榜一大哥”盛情邀请,并一手操办的线下书友聚会。 刚退伍时间不长的外甥汪朋,还是习惯晨练,每天自己跑步到镇上吃个早饭再跑回来,然后撸铁、打拳、射箭,锻炼身体。 不是闲得慌,玩古代甲胄兵器的,没点力气真玩不动。 开玩笑呢?没看“杰哥”穿四十多斤重甲,跑一会儿喘的都上气不接下气。 朋哥每天下午开启抖音直播打铁,从一开始笨手笨脚,被人群嘲,到渐渐也有了一批“同好粉”。 因为真材实料、价格公道,私人定制的生意,真实收益很不错。 当爱好变成职业,那才是人生最快乐的事情,这舅甥俩对之前吃喝不愁、没人管、没人烦的小日子很是满意。 可惜啊!谁能想到穿越这种“美事”突然落他们头上。 要感谢时空管理局八辈祖宗! 草! …… 这是一处东西向长二十余里,南北最窄处只有六七百米,呈长条状的岛。 太阳落山之前的余晖下,岛上山势曲折,峰连岭涌,俨然一座海上屏风。 破旧的小渔船艰难的驶进小小港湾,徐哥儿站在甲板上为“李员外、汪郎君”介绍情况。 “这边就是连岛,对面是郁洲岛,看见那个高山没,那是苍梧山……” 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环境,穿越二人组正在竭力压制住心中狂潮。 怎么能不熟悉?后世的连岛是海州着名风景区。 散装江苏的“十三妹”,拥有省内最大的天然优质海滨浴场,去年夏天,舅甥俩还在由大沙湾浴场潇洒了三天。 苍梧山后世叫云台山,其中名扬天下的“花果山、水帘洞”; 玉女峰、飞来石、七十二洞、孔雀沟…… 还有满山乱窜,大爷一样不给吃就抢,极其讨厌的泼猴群。 李诚呐呐的自言自语: “我说怎么跑海里去了,这年月黄河还是从渤海湾入海,黄河改道好像就是我大宋,为了阻挡金兵,作死扒开了滑州城外的黄河大堤…… 巨量的泥沙淤积一直到清末咸丰五年,硬是淤填出一万多平方公里的土地,把“范公堤”外的海岸线,往黄海推进几十里…… (常凯申好的不学,也整个黄泛区,娘希匹!) 第5章 渔村落脚,李诚定策 夜黑如墨,松明子火把噼啪作响。 简陋的小码头上,衣衫褴褛的老老少少来了七八个,除了船上三兄弟的家人,就是相邻的半大小子。 这趟出海不多的渔获,徐哥儿大方的分了些出去,码头上立马欢呼一片。 “二位今晚上就先安顿在易哥儿家,他家大哥在县城做徒工,就易哥儿一人在家,风哥儿家里丁口多,就一直跟他同住,互相也有个照应”。 “客随主便,叨扰,叨扰了!” 穿越二人组在靠岸前,已经穿回半干半湿的裤子鞋袜,海风一吹,浑身难受至极。 黑灯瞎火,也没其他办法,这可是宋朝的穷乡僻壤,没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如家”入住。 何况两人除了一堆现代物资,可以说是身无分文,别说铜钱,铁钱都没。 舅甥二人把自己的东西,连背带抱,三个“救命恩人”也帮着扛了不少,火把引路,跌跌撞撞的前行。 李诚走在汪朋后面,心中感叹,幸亏把外甥带着,一八五的大个子,可比他一七五的身高更有威慑力。 汪朋步履轻松的跟在“徐哥儿”身后,亦步亦趋,心中的那根弦一直紧紧绷着。 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所以在获救上船后,姜汤都是看着徐哥儿入口,他们才敢真喝; 所以他们才没傻乎乎的把现代物品,如打火机之类送给对方; 所以他们许诺的报恩款才三贯钱,而修复渔船的费用只是模棱两可,并没咬死具体数目。 陌生的时空,不熟悉的环境和人员,财货动人心,真要是对方起了歹意,弄死他和小舅往海里一扔…… 谁知道会不会再穿回去?舅甥俩可不敢去侥幸尝试一番。 暗藏利刃的那根不起眼短棍,被汪朋绑在左臂外套内,右手一抹就能拔出。 李诚也把折叠工兵铲揣在怀里,真遇上危险,挥舞起来可劈可砍。 穿越者前期最危险,首先要保证人活着,确认相对安全后,才是融入。 至于想办法搞到第一桶金,组建能放心的护卫,那都是后话,对于现代穿越者来说,穿越本身就是最大的金手指。 …… 古代的和平年月,阶级固化,大多数底层百姓几乎很少出远门。 不遇上天灾人祸,就不会出现大规模的人口流动,所以本乡本土的人皆很熟悉,甚至连海匪、山贼都有根底。 两个怪异口音面生的外乡人,别指望享受所谓热情好客的待遇,更多的是戒备和怀疑。 汪朋和李诚运气好,遇到的这三个小兄弟人不错,热血、善良、讲义气,本身岁数都不大,还没被操蛋的生活过分污染。 再一个是这两人出场方式太神奇,就这么直挺挺站在海面上,刚发现时,三兄弟差点以为见到仙人了。 徐大海相对熟悉这片海域,知道那边有处鬼台礁,时不时会露出海面,但大多数时候都沉在海底,对海上行船威胁很大。 相遇时,从三兄弟真实心理上讲,第一个印象就是这俩“贵人”绝对不是凡人。 等救上船之后,比他们高一头的汪公子,也给了三兄弟很大压力。 当时三兄弟中,战力最强的徐大海,已经累到快要脱力。 汪朋他们真要是啥歹意,来个杀人夺船,三兄弟反抗起来也真真够呛。 好在双方虽然互相保持警惕,但是沟通的很顺畅,李诚用了一套他自己准备的说辞,解释了来历。 百年前为逃离兵火,家中祖辈流落海外,在东海上极东处一个大岛落户,祖训是百年后族中子弟一定要回归故土。 这次回归原本准备充分,族中百余子弟,共乘一艘大海船,眼看就要寻到海岸,遇上风暴,最终船毁人亡,只剩他们舅甥俩幸存。 虽然这套说辞漏洞不少,但也能勉强说得通,二人为何衣着、语调怪异,携带的物品很是奇特。 …… 现代城市的人很难想象什么叫“伸手不见五指”,一行人如果没了火把照明,真的什么都看不见。 穿越二人组对这个海边村寨情况,纯粹是两眼一摸黑,只能被动地跟着前面的火把走。 好在路程不远,很快就进入一处院子,秦易拿了个小铁棍在主屋木门上捣鼓了几下,开了门招呼众人进屋。 汪朋和李诚被安排在东厢房,一个低矮的土坯台子铺着些干草,秦易不知道从何处找来一张草编的席子铺上,这就算是床了。 屋内的五人今天全都累坏了,把舅甥俩带来的物品在土床上放好,寒暄几句徐大海就告辞而去,相约其他事宜明天再安排。 另外两个少年也是哈欠连天,强撑着给这边“贵客”点了盆炭火取暖,打了声招呼后,去了西厢房睡觉。 整个世界一下子寂静的让人心慌,只有土床下的炭火盆噼啪作响、越烧越旺。 借着炭火的光线,汪朋悄无声息的将遮门竹帘挡好理顺,又把屋内南侧木窗下方,支起一个通风口。 李诚没敢开手机上的电筒,调暗屏幕后,检查了一番物品情况,确认没有遗漏。 松了一口气,两人坐在土床上,拿着手机用文字交谈,就是在手机的写字板上打好后,递给给对方看。 …… “小舅,明天怎么安排?” “把那套文房四宝出手,听小徐说甘家三公子是县学的秀才,是甘家全力支持的读书种子。 只要三少爷有了举人身份,甘家就能上个台阶,成为名符其实的乡绅”。 “有道理,这种高大上的文房用具,只有读书人才会如获至宝,自用送礼都是杠杠滴,咱们也能弄到个好价钱”。 “我准备开价三百贯,底线在一百贯上下,还要全部是好钱”。 “折合人民币多少?” “我查了手机里存的资料,北宋一贯钱官方规定是770文,民间公认是750文。 好像一石普通糙米要两贯半左右,一石差不多是现代一百二十多斤。 如果说一文钱相当于咱们一块钱的话,一百贯差不多七万五左右,小徐他们每个月累死累活也挣不到一贯钱”。 “晕,一个月七百五都挣不到?太惨了!小舅,拿了钱咱们去哪?” “咱们拿不动的,一枚铜钱差不多4克,一百贯得有七八百斤。 这不是大明,金银还没成为法定货币,你试想一下,咱们两个奇装异服的人,拖一大筐铜钱的后果……” “卧槽!那咋办?” “我准备直接跟甘家买田落户,不需要好地,小徐说过,岛上没有水浇地,种豆麦的旱田,一亩也就两三贯钱而已。 不怕吃亏,能有个十亩以上就行,唯一条件是必须包落籍,解决身份。 除了许给小徐他们的报酬,咱们留点钱用来满足初期日常消耗”。 “行,小徐他们三人不错,我来试试招揽他们入伙”。 …… 第6章 晨曦下的小渔村 “喔喔喔……” 雄鸡唱晓,天色微明,穿越第二天的清晨。 土坯茅屋东厢土床上,汪朋睁开双眼打了个哈欠,身旁倚靠在背包上假寐的小舅李诚,握着工兵铲坐直了身体。 这一夜两人轮换着休息,一人睡觉一人值夜,没法子,心里都没底,有人守着才能睡得踏实。 “醒了?” “嗯呢”。 “那换我再眯一会儿”。 “欧了!” 汪朋翻身下了“床”,摸索着给已经火光暗淡的泥炭盆里,又添了些木炭。 从木架上取下已经烘干的衣裤和袜子,他才不会矫情上面的异味。 穿好鞋,原地活动了一下手脚,汪朋很不习惯的用一根布条,把披肩发扎成个马尾,就很娘们兮兮的! 一掀厢房门上的竹帘,穿过只有一张矮桌、几个木凳的“客厅”,他轻推虚掩的木门走到屋外。 这个家勉强算是一室一厅一厨的屋子,东边是卧房,中间是客厅也算是餐厅,西边是厨房、柴房、工具房合一。 昨晚两个少年让出唯一的卧房,自己在柴房打地铺,应该是昨天出海累坏了,此刻都还没醒,小呼噜此起彼伏。 院子地方不小,外墙就是一圈半人高的竹篱笆,一口石砌的水井,院里一个有些年头的小石磨,算是不多的家当。 四处打量了一下,汪朋顺着味找到屋后竹木搭的真“茅厕”,他屏住呼吸清理了一下个人负担。 看着一边的那几根颜色可疑的细长竹片,汪朋不由菊花一紧,打了个寒颤。 草!仅有的半盒抽纸用完后,这传说中的“厕筹”不用也得用。 不然怎么办?他又没有“阿三们”“手艺人”的勇气。 没打算在这陌生环境里晨跑,汪朋活动开手脚后,就在院子里拉开架势,一招一式的打起拳来。 军体拳和八极拳轮换着循环打,前者是在“大熔炉”里学的,后者是为了耍帅,他跟着网上教学视频自学成才,练的也很是娴熟。 汪朋进入状态后,心无杂念、打的投入,浑没注意到西厢房两个少年在偷窥,看的那叫一个目不转睛、如痴如醉。 这两少年和徐大海是拜把子兄弟,从小一起撒尿和泥玩大的,情同手足。 徐大海十六是大哥,秦易十五是二哥,林风比秦易小几个月是三哥。 (宋代习惯不称弟只喊哥) “二哥,汪大郎还会武艺?这拳脚功夫甚是了得!” “他要是能收徒弟就好了,咱要是学会了拳脚,哼!二秃子他们再敢来捣乱,看我不把他们打不出绿屎来,算是没吃韭菜!” “噗嗤!哈哈哈哈!” 汪朋在院里听到屋内动静,不由哂然一笑,他故作不知的把一路拳打完,收了架势,到井边打水洗脸、漱漱口。 事发突然,穿越者可没来得及带上牙刷牙膏,再说秦易家这家徒四壁的样子,绝对没有大户人家的牙粉。 用青盐?吓! 也就是这里靠海边,郁洲岛西边对岸的州县同城,秦代就设置的“朐(qu)县”就是说明千年以降,这里都是重要的产盐之地。 (注:凡是与“朐”相关的地名大都与盐有关,是寓意盐泉的象声词,如大家熟悉的山东临朐) 煮海为盐说起来简单,海水中只有百分之三左右的含盐量,柴火、人工、铁锅都是要钱的,盐铁专卖那是古代历朝的国策。 没有相样的家资,敢用盐漱口?脊梁骨给你戳断了,信不? “郎君见谅!咱兄弟二人一时好奇,真不是存心偷艺,方请原谅则个”。 秦易面色通红推门而出,硬拉着有些倔脾气,磨磨蹭蹭的老三林风,主动到井边施了个长揖,向汪朋赔礼致歉。 偷师可是大忌,尤其是如此“高端”的武艺,要是传扬出去,“海易风”三兄弟的名声可就臭大街了。 “无妨无妨,庄稼把式而已,倒是有些许强身健体的效果,想学的话,有空我教你们”。 “真的啊!我学、我学!” 林风原本还有些心不甘、情不愿被拉来赔礼,闻言猛地抬起头来,激动的嘴唇都哆嗦。 同样狂喜的秦易心头一动,忍不住开口相询。 “郎君,你和李员外可是打算在咱们村里常住?” “莫再称郎君,不见外的话喊我朋哥就行。 我和小舅原本就打算回归故里,这里离楚州近,又在海边,如果能在贵村落户,那也是极好的”。 夜里已经和小舅商量好的初步计划,汪朋对这小兄弟俩先透露一点。 算是投石问路,有枣没枣打三竿,万一成了呢? “太好了!我去告诉大哥一声!” 秦易一把没拉住,林风人如其名,风风火火跑没影了,他只能尴尬的对着井旁汪朋讪笑。 “对了,朋哥和李员外海上遇险,想来一定饿坏了。 昨晚回来后实在累困,也没款待,很是失礼,我去煮点热粥,哥哥稍待片刻”。 “叨扰易哥了!我也去打个下手”。 秦易转身就去厨房忙碌,汪朋赶紧跟上。 话说昨天没吃晚饭,他和小舅二人就啃了些饼干,现在一听有热粥喝,不禁腹中雷鸣。 这年月不是像样的大户人家,可没早饭吃。 普通人的生活,一天两顿、朝食晡食,忙时吃干、闲时吃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为了准备这顿饭,秦易也是豁出血本,从木柜里翻出一小袋的糙米。 这还是他哥秦容过年从县城带回来,给胞弟补补身体。 他哥今年十七,在县城赵记铁匠铺已经学了三年。 虽然学徒只包吃住,但是年节归家时,师父也会酌情打赏,让徒弟不至空手回家,被人耻笑。 秦易平时哪里舍得吃,今天咬牙一下子倒出来三成多。 昨晚提回来的两条海鲈,易哥儿三两下收拾干净,去骨切片,鱼肉粥里再放些姜片、咸盐。 简陋的灶头上,汪朋用木铲在锅中卖力搅动,防止糊底,白嫩的鱼肉在糙米粥中上下翻腾…… 汪朋脑海中,仿佛响起“吃货盛典”那句经典旁白: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忙碌了半小时之后,小秦师傅开始切起伴粥的咸菜疙瘩……” 充斥鼻端,犀利的腥鲜,混着米香味水汽一熏。 饥肠辘辘的汪朋,眼泪都快要不争气的从口角流淌下来…… 吸溜! 第7章 抱最好希望,做最坏打算 “做啥好吃的?这么香?” 刚眯了一小会儿的李诚,打着哈欠从东厢房过来,看清楚灶头上热气蒸腾,那是相当惊喜。 “鱼粥马上就好,李先生稍待片刻”。 秦易抬头答应了一声,手中不停,在灶台边上切好了两小盘咸菜。 汪朋是看着他从咸菜坛里,掏出来的萝卜干和“雪里红”。 天气尚冷,还没新鲜菜蔬佐食,普通百姓都是秋天腌制足量的盐菜,要吃上一个冬天,直到春暖花开,青绿再现。 三人一起动手,简单收拾了一下“客厅”的桌凳,把粥连陶锅都端了过来。 秦易知道两个“贵人”爱干净,又把几个粗瓷大碗和竹筷,都拿到井边上,用水冲了冲。 桌旁的汪朋对上小舅视线,无声的点了一下头,表示食物没问题,不会被臆想中的麻翻后变成包子馅。 这都是现代人看《水浒》被吓得有些敏感,好像大宋蒙汗药已经烂大街,一言不合“倒也!倒也!” “二哥,大哥过来了!” 三兄弟中最小的林风,人还没进院子,响亮的喊声先传了过来。 舅甥俩对视一眼,默契的出门走到院中。 少年船主徐大海,换了身还算齐整的衣裳,满面春风远远地就抱拳作揖致礼。 “李先生、汪公子昨晚歇息的可好?” “很好很好!感谢徐哥儿安排,让吾等不需露宿荒野”。 穿越二人组有样学样的抱拳还礼,真心实意致谢。 一锅鲜美鱼肉粥加两盘小咸菜,五人围桌而坐,吃的很是香甜,可别指望真吃饱,几人也就垫垫肚子而已。 别说汪朋那个大胃王的食量,就是土着兄弟三人,也正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 真要放开肚皮吃,一人能霍霍一锅。 饭后简单收拾一下,徐大海主动领着李诚去码头借个小舟,过海峡去郁州大岛。 年近六十的甘老员外,才是这一片真正的话事人。 …… “都保”甘老员外,是这一片官册上,五个村二百五十户百姓的天,之前还是东海县衙的“乡司”。 (相当于县衙秘书长,协助县主簿征税,没正式编制,属于高级别外聘人员) 如今接替“乡司”位置的是他长子甘扬,妥妥地“子承父业”,就很传统。 别小看这个职位,县里有田产的自耕农,在赋税账册上定为几等户,每年安排民户“充役”的具体名单,他都能说了算。 历朝历代都是“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而最熟悉地方具体事务的“吏”基本都是“继承制”,维护当地城内大商户,城外乡绅大地主利益的共同体。 虽然彼此间龌龊不断,争权夺利,但作为一个阶层整体相对稳定。 如今甘老员外年老体衰,经常卧床不起,偌大的家业都是次子甘彦操持,而全家人的希望,又都在“读书种子”老三甘文身上。 按照宋太祖定下的国策“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文官才是皇权之下真正的统治阶层。 宋初时通过县试获得秀才身份,再通过州试中举,回乡后才有资格称为“乡贤”,只有考上进士,才算是真正拿到官场的入场券。 如果甘文能有个进士身份,甘家就能再上两个台阶,能被人称为正儿八经的官宦之家。 退一步讲,只要能拥有举人身份,甘老员外也能打通关节,花大钱给他运作个县主簿的位置。 虽然只是个“九品芝麻官”,但官就是官,和无品吏员相比,社会地位犹如鸿沟。 最简单的一个例子,古今公认一条颠簸不破的规矩“门当户对”,父母所处的阶层,决定着子女婚姻嫁娶时,选择或被选的阶层目标。 违背这个规矩,家庭和睦就是奢望,虽然也会有特例,也仅仅是特例而已。 子曰:只有背叛阶级的个人,没有背叛利益的阶级。 前人诚不我欺! …… “三郎君,渔村徐家大郎求见老员外,说是昨日在海上,救了两位海难幸存的海商。 其中一个叫李诚的人,今日特意上门拜访老员外,带了一套极品文房四宝,请老员外品鉴,老爷和二郎君正在商量事情,就让仆请您处置”。 学渣甘文甘老三前些日子在县学里待的憋闷,托病回家偷懒,结果没舒服几天,今早又被老父训了几句,眼看家里也快待不住了。 他原本刚准备收拾收拾,出门找“三五知己”玩耍,听到家仆请示,年轻人好奇心也强,就当逗闷子了,反正闲着也闲着! “同行几人?” “就徐家大郎和那个叫李诚的海商,其人奇装异服、语调古怪,人看起来到不像是歹人”。 “哦?人呢?” “庄外候着”。 “去把那个姓李的领我院来”。 “是!” …… 李诚跟着家仆进了庄园,到底是良田千亩的大户人家,土坯外院墙、石砌内院墙,外院内东西两侧的粮库、牲口棚、家仆、护院的住所等,很是整齐有序。 一套“文房四宝”的三个包装盒被家仆捧着。(相关地址电话之类暴露时空的信息,已经被提前弄掉) 李诚四平八稳跟着走,并没左顾右盼的当好奇宝宝,只用眼角余光稍稍观察四周情况。 按照昨晚商量好的计划,舅甥俩并没有一起过来,一方面是其他宝贝物资要守着,一方面也避免被一锅端了。 和徐大海三兄弟接触的情况不同,这次是和真正地头蛇大佬接触,直接关系到下一步的行止。 一切顺利的话,舅甥俩得偿所愿,就能在这边落籍置产,解决对穿越者来说至关重要的身份问题。 如果失败了,就只能想办法重新找地方落脚。 太平年月,千万别指望穿越者振臂一呼,从者云集,最大的可能性是被人围殴打杀,人财两空。 这年头是“民不举、官不究”,两个没有任何根脚的海外人,死了也是白死。 当然,舅甥俩也做好最坏的打算,尽量谈,万一事不可为,李诚就直接把东西白送,换的自己脱身。 如果甘家起了歹意,硬是扣下李诚作为要挟,甚至害了小舅性命。 汪朋就毁掉其余物品,月黑风高,披甲执刃、杀进甘家,不过是拼个鱼死网破而已。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李诚表面上神色如常,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忐忑,跟着家仆进了内宅一处雅致小院。 他悄悄的深吸一口气,给自己鼓劲加油! 拼了!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 第8章 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 “三郎君,李海商过来了,这是他带来的货物”。 “放几上!” “是!” 李诚连登堂入室的资格都没有,二十出头的甘文歪坐在院内一张“交椅”上,大冷天非常装比的把玩一把折扇。 也就是李诚不识货,如今文人墨客,很是附庸风雅的追捧“高丽扇”,品相稍好的都值数贯。 (就是倭扇,从半岛转销大宋) 甘文身旁一个唇红齿白的伴读书童,在铺了锦缎的案几上,娴熟的调制茶汤。 “李诚见过三郎君,冒昧登门,失敬失敬!” 李诚面带微笑,抱拳作揖,态度不卑不亢,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说明人家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 估计是把他当成来甘家庄行骗的傻子,三少爷自认为见多识广,就想看看这个“海商”想玩什么花招。 漫不经心的随手打开面前一个盒子,甘文眼睛一下就亮了。 红色绒布做底,一方雕刻精美的椭圆砚台在正中偏下,上面排列数件精美的仿明青花笔洗、笔架、水丞、水勺、书镇等; 左侧是一枚仿田黄石印章(未雕刻),右侧是两锭长条“徽墨”。 墨锭正面还烫了金字,一条是“澹薄明德”、一条是“宁静致远”。(都是繁体字) 类似这种 虽然在另一时空,可能只是几百块的礼盒,但来自现代的工艺,对古人来说第一眼那就叫一个震撼。 “请坐,上茶!” “谢过三郎君”。 好家伙,终于给个坐,谢过身旁家仆递来的矮凳,李诚正襟危坐。 书童葱白小手伸过来,姿势优雅的将一盏茶汤放到李诚面前案几上,他赶紧又道了声谢,收获了让他直起鸡皮疙瘩的嫣然一笑。 甘文前倾着身子,将其他两个盒子打开,一个是带鸡翅木悬笔架,从写大字的软羊毫,到写小字的硬狼毫…… 八支大小各异,做工精良的毛笔,让甘文同样爱不释手。 另一盒是五十米加厚的长卷宣纸,这个时代难以企及的现代造纸工艺质地,让其不由啧啧赞叹。 李诚抿了一口传说中的“茶汤”,并没有想象中的苦涩,反而很是香浓,一丝甘冽在舌尖回荡。 习惯喝炒茶的他,对臆想中把茶叶磨成粉、调成膏、加调料冲泡的诡异饮料,很是无感,现在亲口品尝后,也是诚心实意的夸赞好茶。 能坐下来谈,还有茶喝,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 甘文询问了李诚昨天的遇险经历,又故作好奇的问了些海外情况,早有腹稿的李诚自然娓娓道来。 “阁下可曾开蒙?” 甘文突然抛出个问题,要确认一下这个服饰奇特、口音虽然古怪,但是能听出楚音的“海商”是不是读书人,这一点很重要。 李诚在“海易风”三兄弟面前敢冒充读书人,在真正的“秀才”面前可不敢。 一个连百家姓、千字文都背不起,只会几句语文书上的“论语”,一言不合秀诗词? 要知道如今大宋读书人学习内容以《三经新义》为主,(《毛诗》《尚书》《周礼》三大经)就这还是昨晚刚查到的内容。 李诚敢冒充正经读书人?疯了!甘文随便问个经义,他都听不懂。 压根就不是一个教育体系出来的,话说昨晚汪朋还以为《毛诗》是教员诗集呢。 “惭愧惭愧,身在异域,族学开过蒙,某尤善算科”。 “噢,原来如此”。 甘文的兴趣一下子少了很多,如今“明经”才是正途,“明算”不吃香了,不过也难怪,行商之人不会算术岂不把老本赔光。 “此物尚可,汝欲何价售之?” “三郎君明见,此文房四宝制作极其困难,凑齐一套实属不易,所以这次不才险些葬身鱼腹,某都拼死抢回一套。 某可以性命担保,此乃大宋唯一的孤品……” “呵呵!” 甘文嗤笑一声,不愧是海商,果然伶牙俐齿。 “三郎君,某和外甥落难到此,急需用其换来容身之本,某今日忍疼割爱,只要三百贯”。 “五十贯!” “两百八十贯!” “顶多算你八十贯,做人不要贪得无厌”。 “两百贯,结识了三郎君这样潇洒脱俗的俊秀,某真心敬仰,这价格绝对诚意、日月可鉴”。 “会说话就多说点,本郎君很是高兴,这样吧,一百二十贯,行了,就这一口价!别不知好歹!” “要足陌肉好”。 “可!” “成交!” “哈哈哈哈!” …… 甘文其实也是个绣花枕头,只是相对而言比两个“蒙生”哥哥学问高点,但属实不多。 如今蔡太师当权,重新恢复了王安石的三舍法,崇宁三年( 1104年)起 ,三舍法取代科举取士。 是的!现在没有科考,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天下取士,悉由学校升贡,其州郡发解及试礼部并罢”。 成为进士的途经只有一条,县学(秀才)、州学(举人)、太学(同进士),三个阶段的学校,内部又从低到高分外舍、内舍、上舍三个层次。 名义上是国家从太学中,相对公平选取品学兼优的学子授官,但实际上更加方便蔡太师私下挑选合适的人手,培植党羽。 “夫职亲于诸生而习知其情伪者,宜莫如学官一也,使其因人情利害而为之法者, 亦莫如学官也”。 说人话:现在实行的科举政策,不再是“一考定输赢”,学校老师有选官、或向上一阶学校,推荐名额极其有限的“优质生”“免试入学”权力。 学生的前途,自然就完全握于老师手中。 所以,心思灵活、家有豪产的学生,为了获得平步青云的机会,千方百计通过贿赂、钻营、请托等手段寻求靠山,讨好自己老师。 粪缸一样的大宋官场中,确实有忠心为国,品质高洁之官,但是大多数官员能真正秉公办事、不徇私情的凤毛麟角。 所以各种徇私舞弊现象层出不穷,这一点毫不稀奇,历朝历代都一样。 甘家在东海县还有些势力,县学的教谕(校长)也会给几分面子,毕竟每年的“三节两寿”甘家送的礼,那是相当丰厚。 想获得免试入州学的机会,要么是真材实料,要么就要自家大出血。 说白了就是:加钱再加钱! 第9章 各取所需,双赢交易 对甘文来说,一下让家里掏出上千贯,老不死的肯定舍不得。 就算能让他松口,下面两个哥哥也绝对不乐意,割他们肉一样。 爷儿三人对他的要求,就是自己想办法考上州学,家里才会拿出一大笔款子,给他活动一个县主簿的位置。 好比现代创业者想拿到投资,必须要先证明自己真的值钱,不是拿着ppt狂吹一气,人家就掏真金白银一个道理。 甘文能考上?做梦一样! 自己几斤几两,甘文心知肚明,再清楚不过。 他也没奢望再去东京太学走一遭,能在州学厮混几年,家里出钱弄个县主簿,他就很是心满意足了。 今天碰到李诚登门献宝,绝对是他的意外惊喜,拿这稀罕的宝贝打通教喻的关节,他相信一定能得偿所愿。 实话实说,笔和纸虽然不错,但也不算稀奇,砚台雕工可称精巧,墨锭确属佳品,田黄石印更是价格不菲。 但这些东西都能找到参照物,大体价格能估算出来。 唯有那套青花瓷物件,色彩蓝白鲜明,纹饰精美,反正甘文是从没见过。 (青花瓷最早出现在唐代,因为炉温不够,成品胎体厚重,质地疏松,不是纯白,明清时青花瓷工艺才达到巅峰) 县教喻毕竟是文人出身,这一套“稀世珍品”的文房四宝到手,绝对戳中心头好,可比直接送成筐的铜钱文雅百倍。 对甘文来说,眼下最大的愿景就是挤进州学,一百二十贯虽然不少,让他有些肉疼,但和前程相比,这算个鸟! 再说了,七八百斤的铜钱,看这姓李的这么处置,也不看看这是谁家地盘,甘家的钱是这么好拿的? 至于直接在甘家庄强夺此宝,他倒是真的没想过,为了百二十贯的交易,这样做吃相太难看。 真这么干了,让他处置这事的父亲和二哥,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话来。 再说了,庄门口还有个徐大郎,连岛那边渔村里还有个小海商,外头知晓此事的可不是一两人。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这个“秀才”是要脸面的人,真传到县城里,反而坏了他的事,孰轻孰重? 交易谈成,甘文正准备端茶送客,谁知道李诚又开了口。 “三郎君,某还有个不情之请”。 “嗯?” 甘文闻言很是不快,心说你可别蹬鼻子上脸啊!爷可不是好脾气的人。 “某和外甥二人原本就是要返乡置业,在海外多年也习惯住在海边,连岛那边虽然地贫田少,但某二人很是欢喜。 可否用八十贯钱从贵府购得些许近海田宅,入籍落户之事,还请郎君相助”。 “田宅倒是好办,但是这入籍之事,需要打点关节,不是旦夕可成,这样吧,玉昆?” “在呢!” 伪娘书童叫玉昆,这个名字来历,李诚倒是熟,“金生丽水,玉出昆冈”千字文他就记得前面几段,那啥“韩大锤”也叫这个。 “到吾房里取三十贯好钱给他”。 “是!” 甘文用折扇遥指了一下,一直站在李诚身后侧的年轻家仆立马上前。 “你领他去划地,文书之类让管事的办,连岛上那处书宅和田,连同赵老实家一并转给他们”。 “是!” 甘文心情不错,这姓李的有些眼色,知道三爷的钱烫手,舍了大头,破财消灾,也是个懂事的。 至于办个入籍,这事对他来说不要太简单,回县城时,连做“乡司”的大哥本人,都不用麻烦,直接安排他手下书办操作一下就行。 至于卖的田和宅子都是他个人名下,海边那处小书宅空了许久,旁边十几亩旱地,又不是郁洲岛上的水浇地好田,一年也收不了几石租粮。 “客户”赵老实一家,主要是看顾书宅,负责日常洒扫。 眼看马上能去州学了,离得更远,空着也空着,更没甚么值钱物件,就都转给姓李的,也算是两全其美的安排。 算起来,甘文就是拿自己无用之物,加上区区三十贯好钱,换了最少值上千贯的好货,这买卖做的那叫一个爽利。 三少爷一高兴,指缝松一松,可就省了穿越二人组的大事。 李诚再三致谢后,扛着八十多斤一大袋子“哗哗”作响的三十串铜钱,美滋滋的出了甘家庄大院。 一点都不觉得重!真的! …… 蹲在庄门外避风处晒太阳的徐大海,打李先生进庄后就患得患失,坐立不安。 来的路上,李诚就让他改了口,喊叔显得亲热一些,小徐也欣然接受。 他自己揣摩着,一定是老天爷大发善心,给派下来两个救星。 三兄弟的吃喝,可都指望他家那艘小渔船。 如果没有这次奇遇,不提修船花费的沉重负担,就是修船期间耽误了出海捕鱼,三兄弟都要勒紧裤腰带苦熬了。 李叔答应给他们修船,还出三贯好钱,一下子解决了迫在眉睫的两个大麻烦,甘家庄大门他都没进去,只能在外面默默祈祷。 “大海!” “李叔,事情办妥了?” 小徐一看李诚出了庄门,赶紧迎上前去,利索的从李诚肩上接过麻袋,好家伙,挺沉! 哗哗作响的声音,那是铜钱的味道,徐大海咧着嘴笑的见牙不见眼。 负责去办事的家仆名叫甘富贵,算是家生子,爷爷辈就在甘家为仆,他爹也是,如今轮到他在庄里做事。 今儿个亲眼看着这个衣着古怪的“海商”,拿着一套笔墨纸砚,就从三郎君手里换了一个宅子十几亩地,还有一麻袋“足陌肉好”的铜钱,心里煞是羡慕。 这种好事怎么自己就轮不到呢? 三人一路走到海边甘家宽敞的码头,上了徐大海借的小舟上,解了缆绳,小舟在他操弄下轻盈的滑向二三里外对岸。 连岛和郁州大岛中间海峡很窄,目视都能看到对面渔村和码头。 小徐在舟后摇橹,这舟很小,连顶棚都没有,李诚和甘富贵面对面坐着,随意的搭着话。 旁侧敲击之后,李诚才知道自己赚了“大便宜”。 甘文在海边的书宅不大,名义上用来静心苦读之所,其实就是他不想在家被唠叨,躲在外面偷懒之处。 虽然只是个小院,但为了抗风,一圈外墙可是石头砌的,正房厢房都是木屋瓦顶,家具锅灶一应俱全。 当然,换洗被褥、盐粮肉蛋之类生活物资,是去的时候再从庄园里运过去,不住时一股脑带回庄子。 也就是说,李诚和汪朋只要添置些床上用品,买点米面油盐,就有了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一个在异时空的家! …… 第10章 穿越者绝不苟活!绝不! 李诚惊喜之余,也能感觉到这个年轻家仆语气中,那股浓浓的酸味。 想了想,他立马解开麻袋掏了一贯钱出来,硬塞给一脸诧异的甘富贵。 “某初来乍到,感谢小哥指点,今天还要辛苦小哥奔忙,这点钱不值甚么,算是某请小哥喝酒,万勿推辞!” “李官人豪爽,小的却之不恭、受之有愧了”。 假意推辞了几番,甘富贵也就坡下驴,把这一大串铜钱塞进怀里。 这可抵得上他近两月的常例,(甘家包吃住,常例净剩)瞬间他的态度可就亲热三分。 你看,人就这么现实! 钱到位,人干碎!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早饭后送走小舅和徐大海,汪朋原本想就待在秦易家守着物资。 听到两个少年说要把渔船拖到林风二叔家修补,他不禁心痒难耐,主动提出跟着一起去帮忙。 秦易捣鼓几下就锁好门,其实没锁头,那是一套精巧的木制机关。 类似的物件汪朋以前在视频上看过,如今看到实物,也是觉得非常有趣。 一路上听两个少年叽叽喳喳的说笑,结合昨天在船上听徐大海的描述,汪朋大致了解这座狭长连岛上的情况。 连岛上有两个村,一个是东面有天然礁石码头的渔村,一个是西面海边有大片泥滩地的盐村,每村都是四五十户,全岛丁口共有五六百人。 岛中部山石嶙峋,全岛能耕种的贫地薄田也就一千多亩。 虽然岛上有水源,估计是离海太近,大多数饮水都很差,朋哥早上就发现了秦易家井水涩口。 连岛上土地贫瘠,没有多少水浇地种产量高稻谷,大多是旱田,以麦、豆、粟为主,产量不高,一家十几亩地,交了皇粮杂税根本不够生活。 所以只能靠海吃海,渔村这边就以捕鱼为副业,除了自己吃一点,主要渔获都是在郁洲岛草市上换些钱粮。 去草市当然也需要给甘家抽成,为啥?地皮可是人家的。 我在外面卖行不行?行!滚远点儿别碍眼,要是被人抢了、揍了,别哭就行。 盐村那边煮海为盐,当然这是一个规模很小的私盐场,上面由甘家罩着并提供铁锅之类的工具,然后强制包销。 煮盐是季节性的劳作,每年盛夏开始到秋凉结束,极其辛苦,晒脱皮,泡烂脚都不叫事。 每年实际产出都差不多,想多出盐也没那么多柴火,都是海边泥滩地上长的嵩草之类,晒干后充当燃料。 日子虽然很苦,但总能熬得下去,因为岛上土地产出太差,所以大部分都算是自耕农。 靠近水源几百亩最好的水田属于甘家,也是岛上人口多的人家佃了去种。 大宋如草芥的底层百姓艰难生活,让汪朋不甚唏嘘。 文墨飘香、繁华富贵的大宋,是属于士大夫、官宦乡绅、大商人的,和占绝大多数的底层老百姓,没有一文钱关系。 难怪小舅昨晚查资料时说过,两宋是封建王朝中农民起义最多的朝代,更搞笑的是大宋对造反者的处理方式。 “招安!” 是的!“欲得官,杀人放火受招安!” 大宋三冗(rong)之一的冗兵,就是指被事前事后招安,数目庞大的“厢军”。 你不是没饭吃想造反,或已经造反了吗? 来!放下武器,官府给你饭吃,还发工资。 不乐意?其他人总有乐意的,赶紧把不上路子的杀了或绑送官府。 所以大宋此起彼伏的造反,没有一个成规模,很快就被平息下去。 能提的上手的只有几年后的“方腊起义”,才真正使得江南震恐。 朋哥揉揉发痒的鼻子,这也是一条路哦,可以作为备选方案之一。 秦易和林风在村里号召力挺强,四处招呼了几声,二三十个半大小子,屁颠屁颠的过来帮忙。 破破烂烂的渔船从木滑道上硬拖上岸,汪朋在地上抓了一把沙土两手揉搓,去除手上推船时,沾上的青黑滑腻。 “二叔,桅杆断了要换,还有舵板也不好使,这里、还有这里,船板都烂了,堵都不好堵……” 林风领着他二叔,围着这破船四处检查,从他二叔紧皱的眉头,就这道这事难办。 “唉!这底子都被船蛆蛀烂了”。 林二叔手中木锤一挥,没怎么使劲,水线下的船板上,就被敲出一个破洞。 汪朋看了一眼碎木板中,又白又长、胡乱扭动着的那些软体动物,只觉得脊背都痒,太恶心了。 “二叔,求您老想想办法,咱三兄弟都指着这船糊口呢!” 秦易心里也清楚,大海哥这艘修修补补,传了三代人的船,木料差不多都换了两遭,如今情况很不好。 但他的心底总抱着一丝希望,也许修一修还能撑些日子。 要是没了这艘船,接下来三兄弟如何度日?难道自己也去县城跟哥哥一起轮锤打铁? “等大海过来再说吧,不行重造一艘小一点的……” 当着汪朋这个外人,林二叔也不好多说,这破烂玩意,不值当再修了,要换那么多船板,都不如重造一艘。 林二叔不指望挣他们的钱粮,起码也不能倒贴太多,自己家有老有小,全都等着他喂饱肚皮。 汪朋在旁边看着并没多嘴,周围渔村少年对他好奇打量的眼神,也全没放心上。 他自己这边还提着嗓子,不知道小舅那边顺不顺利,万一…… “大海哥回来了!大海哥回来了!” 一阵欢呼声中,汪朋猛然回头看向码头方向,看到坐在船舱的小舅,满面春风使劲向他挥手。 他不禁眼中一热,赶紧使劲眨巴眼睛,撒腿就跑向缓缓靠岸的小舟…… “ok?” “ok!” 只要小舅本人安全无恙,汪朋悬着的心就彻底落回肚子里,这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在这陌生的时空相依为命。 所以昨晚商议计划时,如果李诚遇到不测,汪朋坚持血腥报复,绝对不会听从小舅安排迅速撤离,以图东山再起。 “你要是出了事,我绝不苟活!绝不!” 这是汪朋对小舅斩钉截铁的承诺,不容反驳。 码头上人多口杂,舅甥俩也没多说废话,喊上“海易风”三兄弟,跟着一起去收宅接地。 至于破渔船就先扔在这边,回头再说,反正如今舅甥俩算是有房有田的人,不再是过客。 徐大海把小舟还给林二叔,林风又借了个独轮手推车,就不用肩扛手抬那一麻袋铜钱了。 三郎君的书宅和田地情况,相邻不远的渔村人个个都熟,听说如今卖给了李大官人,众人羡慕之余也是齐声祝贺。 “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 …… 第11章 肘!进屋 “赵老实,把三郎君院门开一下!别磨蹭!” 甘富贵趾高气昂的扯着嗓子吆喝,正在田里忙活的一个老汉,立马迎了过来,点头哈腰的讨好着富贵哥儿。 别看甘富贵只是甘家庄一个普通家仆,这年头可是份不错的工作。 “欲做奴仆而不得”,讽刺吗?这还真不行,不是知根知底敢让你进家门?外院门你都进不去。 这边的田地,舅甥俩只是大致的看了看,真没太在意,穿越者想搞钱不要太简单。 吸引两人目光的是,海边那一处灰白色外墙的院子,此刻舅甥俩眼中已经没有别的东西,就很跃跃欲试。 这边的院门可是正儿八经的铁锁头,赵老实从腰间解下一串铁钥匙,手脚麻利的打开门,众人鱼贯而入。 绕过砖砌的照壁,眼前木墙灰瓦相映的一处宅子,虽然不大,但称得上雅素明净。 “赵老实听好了,三郎君已经把这宅子和你佃的地,一起转给了李大官人,你把钥匙全都交过来”。 “啊!这……” 一路殷勤侍奉的赵老实,猛地僵立在原地,如遭雷殛,脸色刷白,普通人就在乎一个安稳,苦点累点无妨,习惯了就好。 原本赵老实一家五口佃了甘家的地,产出不多,但租子也比人家少了三成,算是作为雇佣他们看宅子洒扫的常例。 而且三郎君每年夏天过来住些日子,剩余的盐粮之类,不耐烦带走,也都让赵老实搬回家,算是赏的福利。 如今春耕还没开始,田地和宅子都转给了旁人,那今后咋办? 赵老实有些头晕目眩,咬紧牙关把一串钥匙,交给了穿着古怪的大个子少年。 李诚面色一正,看向这个突然变成木偶人的老汉。 “赵老实是吧?” “小的在!” “一路上富贵哥儿夸你们全家做事用心,洒扫利索,某和外甥初来乍到,这边情况还没熟悉,这样吧,萧规曹随,一切照旧”。 “谢谢大官人,谢谢富贵哥儿……” 仿佛从冰咕隆里进到暖房,赵老实一下子活泛过来,一个劲的鞠躬道谢。 后进门的“海易风”也是互相交换眼神,欣慰之情、溢于言表。 李诚换了热情的笑容,再次跟甘富贵道一声辛苦,约好等落籍后,还要麻烦他辛苦一番,指点办理相关文书。 “李大官人太见外了,这事包在仆身上,静候佳音便是,时辰不早了,贵宅还要收拾,你忙吧,仆就先告辞了”。 “感谢富贵哥儿体谅,等收拾妥当,一定请哥儿来喝顿水酒”。 “好说好说!” 一路送到院外几十步远,看着甘富贵和赵老实一起远去的身影,李诚揉了揉笑酸了的脸颊,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用肩膀撞了一下,在旁边吭哧吭哧偷笑的汪朋。 “笑啥啊?当年我做生意时,陪吃陪喝陪玩,脸部肌肉都快练出来了,那才不是人受的罪,你啊!太年轻!” “别别别!这一套陈词滥调,我耳朵都听出老茧子了,肘!进屋!” 借着汪朋这个只有穿越者才懂的哏,舅甥俩开怀大笑往回走。 李诚无中生有的捧了一下甘富贵,故意先抑后扬的对待赵老实都是老江湖随手沾来的人情世故。 至于赵老实如何感谢甘富贵那是他自己的事,甘富贵怎么回甘家庄更不需要李诚操心,旁人会去主动巴结的。 宅院里的三兄弟没敢乱闯,站在木轮车旁啧啧有声、窃窃私语,无比艳羡的欣赏这漂亮院子。 和这个一比,秦易那个篱笆院、土坯茅屋,简直不堪入目。 李诚和汪朋说笑声由远而近,三兄弟立马肃立等候,不再言语。 李诚拿着钥匙直奔正房,他要去看看缺啥,好列个采购计划,跟满眼期盼的三兄弟点了个头,擦肩而过。 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安排,这三兄弟交给汪朋安排。 “大海把钱袋子打开,每人先拿一贯钱装上”。 “谢朋哥!” “谢朋哥!” “嘿嘿嘿嘿!”。 三兄弟也没推辞,说好了的事情,推来推去也腻歪不是? “大海的船我是亲眼目睹,没有修的必要了,我准备给你们重新建一艘船,不急于一时”。 汪朋抬手止住徐大海要说的话,这三兄弟的事情,他已经打好腹稿,按部就班,一步步来。 “这院子刚接手,最近需要添置不少物件,盐粮也没有,都要购置齐整,我请三位兄弟来帮个忙。 不会让大家白忙,每天早中晚三顿饭,照饱吃! 每天早上天亮之后,我在院子里教大家拳脚功夫”。 教武艺这事,早上汪朋就点过一句,但是没说死,毕竟一切都没个谱,所料也是白说,如今有了这么好的落脚之地,必须搞起! 三兄弟面面相觑,都有些不可置信,朋哥这一连串的安排,让三人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反正现在船也不能使,三人都没别的营生,跟着朋哥混,一天吃三顿,最最关健的是还能学到武艺,这不美死了吗! 当下三兄弟忙不迭的答应下来,急性子的林风还要磕头拜师,被汪朋一把扶起。 “拜师先不谈,跟着我先练一阵子,能学会多少,看你们自己本事”。 “好嘞!” “瞧好吧!” “我一定学的最快!” 看着三兄弟拍着胸脯,抢着表态,汪朋也很是欣慰,只要来了,还走得了吗?舍得走吗?就不信了! 汪朋领着三兄弟在院子里到处转悠,这才认认真真的熟悉这个“家”。 正房三间,中间是会客厅,也没太多装饰,正面挂的几幅字画都是“三郎君”的大作,勉强凑合一看。 右手边东厢房是主卧房,自然是留小舅李诚住,里面是一张雕花大木床,帘、帐、枕、被都没有。 靠窗一套桌椅应该是梳妆台,里外也是空空如也,连把木梳都找不到。 除了柜箱等重物,唯有床底内侧一个陶制夜壶,和屋角一个红漆马桶。 左手边西厢房是书房,除了一张竹榻,书桌、书架和绘画的长案都有,笔墨纸砚之类也还有些剩余。 院子东西两侧各有一排厢房,西南角是茅房,还是室内的,就很不错。 边上是两间卧房,估计是给家仆住的,几张木床和柜子,东面是厨房、柴房、还有一个室内的暗井。 李诚正好打了一桶上来,他和汪朋一尝,水的味道居然不涩,看来这院子选址时,有专门的井师寻过水脉。 “四室一厅一厨一卫!” “就很棒!” …… 第12章 本是天上逍遥的仙儿 如果按照三郎君的算法,他绝对是赚大了。 为啥?盖院子的钱也不是他出的,虽然在自己名下,但是他一去州城的话,起码几年不会来住。 如果几年后能混到县主簿的位置,这宅子他更看不上,配不上他的身份。 家里不可能让这宅子就空着招灰,包括赵老实租的十五亩旱地,二哥肯定会想办法收回去,任谁也说不出话来。 喔霍!这次直接抵扣成了买货款,自己的钱才是钱,家里的钱再多,多少人盯着,也不是他想动就动。 公是公,私是私,越是大户人家分的越清楚。 对于穿越二人组来说,更是绝对的满意,虽然那十几亩旱田不值钱,收回来的租子交完各项杂税,都不够舅甥两人糊口的。 解决户籍问题,如果指望他们自己跑,那叫一个千难万难,对三少爷来说就是举手之劳。 这一处海边宅院更是让穿越二人组惊喜到爆,开玩笑,后世独家独院的“海景房”你说值多少钱? 两个刚穿越两天的舅甥,还是习惯性的思维,这特么太划算了。 至于什么“文房四宝”卖便宜了,两人连想都没想过,不然呢?自己跑去县城找当铺? 两个奇装异服,口音古怪的人,即使路上没被打劫,顺利的找到城门,估计立马就被抓进大牢。 如果拷问出不是大宋人,绝对死的无声无息,抛尸荒野。 汪朋和李诚都觉得,穿越第二天,就初步解决了身份问题和相当不错的住所。 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可不敢奢求太多,要啥自行车啊! 整个院子转一遍,大体有了规划,三个小兄弟勤快的忙里忙外,钱袋子搬进李叔屋里,在柜子里装好。 寻了些抹布,找到盆桶,打上水,擦擦浮灰,院子里也要洒扫一番,事情多呢。 李诚和汪鹏在书房写写画画,计算要购置的物品。 手头还有二十六贯铜钱,暂时没有收入,还是要精打细算,还要不时询问三个当地人,实时物价。 “逸哥儿,今早吃的糙米多少钱一石?” “甘家粮库就有陈米卖,两贯一石就能买到”。 “麦子呢?” “一陌一斗,渔村就能买到”。 (一陌就是一百文,石、斗、升、合是十进制,一斗等于十斤,一斤十六两) 汪朋别扭的用毛笔演算,一石小麦一千二百文,就是一贯四百五十文,真麻烦啊! “盐一斤多少文?” “盐村那边好盐十文一斤”。 “鸡蛋一个几文?” “一文!” …… 根据实时物价,李诚把需要采购的物资计算好,汪朋拿着单子把三人集中起来,分派任务,领出相应的铜钱。 由远至近,徐大海和林风两人先回渔村找二叔借小舟,到对岸郁洲岛上分类采购。 秦易推着独轮手推车,跟汪朋先去他家,把舅甥俩东西都转移过来,然后秦易再去盐村那边采购。 安排妥当后,四人各自去忙,李诚守家,拿着抹布到处擦擦。 “郎君可在家?” “在的,请进!” 原来是赵老实千思万谢的送走甘富贵,喜忧参半的回家告知浑家(老婆)现状后,赵老实一家五口全部出动。 一是和新东家见个面,再一个是立马来做事,给东家留个好印象。 进了院子,赵老实领着一家人就要磕头,李诚赶紧扶起,好言宽慰几句。 看到新东家很和善,让赵家人忐忑的心情稍稍缓解。 李诚是心知肚明,这就像是公司毫无征兆的换了新老板,大伙儿不紧张才怪? 赵老实的浑家是个会来事的,一看东家手里还拿着抹布,立马接过来,一个劲的道歉。 转过脸来,老妇就指挥若定。 “官人(老公)、大哥(儿子)去把家里备的柴火拖一车,放到柴房码整齐,巧姐(儿媳)你先去正房洒扫,华哥儿扫院子”。 有了这些熟手操持,李诚就成了甩手大掌柜了,看着正在认认真真扫地的少年,随口问了起来。 “小哥儿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 赵家第三代唯一的独苗叫赵华,上面两个姐姐都嫁了出去。 一个在盐村,一个在渔村,其中一个还是兼职木匠、船匠赵二叔的三儿媳妇,林风要喊三姐的。 华哥儿眼神灵动,很有些机灵劲,但是问答之间,望向李诚时,很是有些胆怯和莫名的惊惧,这就很奇怪。 李诚转念一想,不由笑出声来。 如果没猜错的话,三少爷和那个娘炮书童的龌龊事,让少年很是担心,新东家别也是个喜好兔儿爷的。 “跟大海三兄弟熟吗?” “熟”。 “明天起,天亮之后,到这里和他们三兄弟一起学武艺”。 华哥儿眼神一亮,又暗淡下来,平时他最羡慕大海哥他们三人,天天能驶着渔船出海。 他连凫水(游泳)都不会,没少被小伙伴们取笑。 没法子,家里看的太严岂奈何?别说出海了,海边都不准他乱跑。 “没事,我跟你爷说,呃,跟你大母(奶奶)说,关键是你自己愿不愿意?” “愿意!” “行,那就这么定了!” …… 跟赵老实夫妇的一说,老两口立马满口答应,原因很简单,这是一个“欲求为奴而不得”的时代。 如果是原来的三郎君提出来,老两口还发自内心的不乐意,就这一个宝贝孙子,被弄成兔儿爷可就毁了。 一方面是新东家舅甥俩,看起来不像是好这一口的人,为啥?这都是像三郎君那样的秀才们,才会把这事当成是个乐趣。 再说当家也讲明了,还有徐哥儿他们在一起有个照应,更何况还供饭。 华哥儿如今正是吃“壮饭”的岁数,平时家里四口人都刻意省出来让他吃饱…… 汪朋跟秦易推着独轮车回来的时候,看到这么多人很是诧异,一口一个“小郎君”,让他也是哭笑不得。 人多好办事,车上的物品很快就搬到屋内,李诚也跟汪朋说了华哥儿的事。 “一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放,安排!” 这是忙碌的一天,也是收获满满的一天。 夜色阑珊,海边小院里红灯笼高挂,推杯换盏、酒肉飘香,欢声笑语不断…… 席尽人散、小院里再次回归寂静。 李诚送人离开,回来后关好院门,绕过影壁,不禁哑然失笑。 轻踩着大宋宣和元年正月十八的月光,他移步到并列摆放,空着的那张交椅旁,如释重负,一屁股坐下,顺手手接过身边外甥递过来的烟。 “叮!嘶!” 深深吸了一口来自九百零四年后的“华子”,李诚有些上头般的眩晕。 身旁汪朋哼着荒腔走板的死亡摇滚,在他耳中愈发显得时空错乱。 “……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本是天上逍遥的仙儿……” …… (是啊!没点神经病,谁听二手月季啊!) 第13章 大宋万税,土豆辣椒延绳钓 穿越二人组在大宋,终于有了落脚之地,家中有宅又有田,时空错乱引起的焦躁心态,也渐渐平稳了下来。 而“海易风”三个把兄弟,加上新入伙的华哥儿,四个年龄相差不大的年轻人,原本按部就班一眼望到头的生活,被彻底改变。 刚开始汪朋可没对“四人组”透露一丝真实计划,一边教他们拳脚功夫,一边考察他们的品性。 确认自己要求能得到认真的执行,汪朋才让他们住进小院,收拾出两间“宿舍”,开始同吃同住同干活的“同居生活”。 汪朋“传功授艺”时很是严厉,拳路会打后,做了些竹木护具,让他们对练实战,兴致高时,还会亲自下场,一个打他们四个。 暴揍! 四人硬是被揍的没脾气,真服了! 虽然每天鼻青脸肿、浑身酸痛,但是几人实战水平提升的很快,搏击新人都这样。 原来一打起来张牙舞爪,被汪朋笑骂“王八拳”,没打中对手先把自己累个不轻。 如今也知道侧面对敌、收下颚、拳架不能掉、以轻伤换重伤等,这些基本的搏击常识。 练过和没练过完全两回事,徐大海感觉自己要是跟过去比起来,一个打两三个都不成问题。 能真正学到东西,四人自然对朋哥感激不尽,更何况每天三顿,顿顿管饱,一开始几人还有些矜持,碗里吃完就不好意思再装。 两三天下来后,发现李叔和朋哥真不是假客套,也就放开肚皮吃个痛快。 在不用担心温饱的前提下,四个年轻人,很快适应了这种有规律的生活节奏。 四人组在这边学拳脚枪棒,虽然没有对外宣扬,但是村里相熟的小伙伴们,可早就坐不住了跃跃欲试,但朋哥一直没松口。 初期的核心团队,人贵精、不贵多! 再说了,人少好吃饭,人多瞎操蛋。 小舅李诚倒是有些紧张,家中仅有的二十几贯一旦花完,大伙儿总不能站在海边喝风不是? 在拿了钱手软的家仆甘富贵协助下,买房置地后续的手续很是顺利。 正式落籍,户主李诚,划了个三等户,下田十五亩,名下客户一家,主客共有三丁。 亲自把相关契书送上门的甘富贵,自然得到了穿越二人组热情的款待,除了好酒好菜,自然还有“足陌肉好”送上。 这点付出都是应该的人情世故,不然自己跑,费时费事,提着猪头都找不到庙门。 酒足饭饱,心满意足,甘富贵热心的帮算了一下,田赋是跑不了的,一年分夏、秋两次收取,税率是“田亩收一石,输官一斗”。 (宋朝的田赋承自晚唐两税法,也就是“什一税”,比汉朝的“三十税一”要高得多,比盛唐“十五税一”也要高。) 正赋交了,还有名目繁多的附加税,什么“曲钱”、“牛皮钱”、“盐钱”、“鞋钱”、“脚钱”、“农具钱”、“公用钱”…… 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官府不敢收,这些全加起来,大体上和收取的正赋差不多,这就是百分之二十了。 李诚心中毫无波澜,这算啥啊,之前某一个扑街写手,不也要交百分之二十的个人所得税? 转念一想,年收入不到六万,每年三月不又给退了吗?嗯嗯!还是现代好,只怪自己水平次,人家“会捉小鸡那个大神”补了近五百万税,你敢信? 他以为这就完了,有点走神的时候,谁知道这还没完。 还有所谓“身丁钱”,也就是俗称的“人头税”,大宋规定男子二十岁为丁,六十岁为老。 也就是说二十岁至五十九岁之间皆为丁,每年按户每丁交纳或钱或米或绢,总称身丁钱。 无论自耕农还是“客户”(佃户),家里符合这个年龄段的男丁,有一个算一个,都要交,注意!是每年! 各地数额不等,海州这边“岁纳丁钱两陌”,主家李诚一个,赵老实家两个(赵老实其实才五十多,华哥他爹算一个)也就是六百文。 每年丁税、夏秋税、免疫钱等五花八门全加起来,李诚这三等民户,一年不少于三贯钱。 大宋万税! …… 穿越二人组来时撞毁在礁石上的那辆车,一直牵肠挂肚,为此抽个空闲,让徐大海租了艘快船还载着他们去寻过。 可惜大海茫茫,连那个忽隐忽现的“鬼台礁”都没找到,两人都很懊恼,事发突然,早知道掰一个后视镜也好啊! 那一小袋出芽土豆,李诚也“指导”赵老实切好带芽的茎块,裹上锅底灰种到最好的地块上。 “李郎君”煞有其事的关照过他,这是非常贵重的药材,赵老实认认真真、日日看顾,还在这巴掌大的一小块地上,围了一圈竹篱。 即使成熟,也只能大部分留着做种,小部分尝尝鲜,等真正成规模种植,没个几年发展,暂时想都不要想。 倒是在装土豆的袋子里,发现了一塑料袋干辣椒,让舅甥俩惊喜之余,也是百感交集。 汪朋喜欢吃辣,外公在土豆袋子里特意放了干辣椒,酸辣土豆丝可是下饭佳肴。 两人用把干辣椒籽仔细的挑捡出来,这个时空除了西南山区,据说有原产的辣椒,但是真正普及还要等明代中期,才从美洲传到中国。 大宋时期,能在菜肴中提供辣味,只有芥辣、蒜辣、姜辣、茱萸辣、胡椒辣等。 一想到今后能吃上川辣火锅,两人都忍不住直咽口水,立马把辣椒籽都交给赵老实,统统种上。 刚入住海边小院时,李诚就指望他现代钓具从海里捞食,可惜相对平静水面的淡水钓,和海浪起伏的海钓完全两码事。 要不说写手的肚、杂货铺,一根杆子甩不动,那就一根长绳挂上一排钩,以量取胜。 虽然正经的“延绳钓”他也没玩过,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有线有钩,尤其是现代工艺的鱼钩,在这时代就是神器,主要是保持挂着排钩和鱼饵的长线,如何保证漂在海面上,让他头疼。 还是华哥而机灵,直接拿出一个葫芦,一切解决的如此简单,此后海边小院就没缺过鱼吃,还都是大鱼。 人多之后,李诚把这套操作方法,教给了徐大海和林风,每天搞下来留下小一点的或是死了的,留着自己吃。 大部分品相好的渔获,都拿到草市上卖钱,或是换成其他物资。 就很棒! …… 第14章 挣钱嘛,不丢人! 当然,指望这个肯定不行,穿越者必须要找到一个来快钱的项目。 舅甥俩为这事也认真研究过,当前人手不足、本钱不大、没有销售渠道,只能和别人合作,还要防着被人家踹了自己干。 两人盘算来、盘算去,立足现有的条件,只能选择现成的资源。 抄书! 不要本钱、不需人手,只要李诚自己辛苦点而已。 挣钱嘛,不丢人! 玄幻有《西游记》,历史有《三国演义》,“都市”有《红楼梦》,除了《水浒》不敢弄,这些可都在李诚手机存着电子版。 手机充电?钓鱼佬还缺一套太阳能充电设备? 舅甥俩最终还是决定先弄热门题材三国,和“玄幻”“都市”相比,历史题材估计在大宋文人里,更受欢迎,而且不会犯禁。 考虑到一旦火了,作者身份肯定瞒不住,再说也没想瞒,李诚还能借机扬名不是? 想走官途,又不耐烦去从头开始啃“微言大义”,换一条捷径也未尝不可,能写煌煌大作的书的人,文化水平能差? 李诚死活不答应汪朋出的“坏主意”,非让他弄绝对火的《金瓶花》《玉铺团》之类,李诚还是要脸的,虽然不多。 笔墨纸砚齐备,咔咔开写,咳咳,开抄! 李诚一笔小楷写的非常不错,除了一不留神用了简体字,不,这叫破体字、俗体字。 后世大部分“简体字”在古代文人中并不稀奇,很多时候涉及到名讳问题,还会特意缺笔少划。 那一夜在东厢房,烛光下李诚趴在书桌上埋头苦干,汪朋在旁边帮着整理、核对写好的书稿,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小舅,用什么笔名?” “我不道啊!” 汪朋一听小舅这倒霉口头禅,气的就想怼人。 “这个很重要!” 李诚停下笔,侧着脑袋想了一下。 “我原来那个太现代,肯定不行,要不李贯中?” “我勒个去,有你这么省事的吗?取个表字吧,以后参加大宋书友会,你都没个表字,不变成笑话了吗?” “言之有理!我想想啊!这姓李名诚、字什么好呢?” “自成?不错不错!姓李名诚字自成,人称李自成!哈哈哈哈!” “暴露野心了不是?其实这字还真行,反正这大宋也没人知道背后的梗”。 “再弄个号,显得专业!” “那就号苍梧吧,咱们南面就是苍梧山!” “神州行,我看行!” 好吧!大宋朝未来最火的小说作家,在爆火前夜,定了自己的字号,这事就很扯淡! 《三国演义》全书一百二十回,共六十多万字,每一回大概五千字左右,李诚吭哧吭哧先抄了两回。 当然作为一个写过两次百万字完本,很有节操、从不太监的职业写手,他还是有些自己的东西。 譬如说必备技能“水字数”,原书一回五千字不到,他是连修带改,“宴桃园豪杰三结义,斩黄巾英雄首立功”,硬是被他水成两万多字,还有点意犹未尽。 很克制了好吧! 毛笔写的小楷,可比后世图书上正常字号大了很多倍,古代的书都是从上往下往下,从左到右的读法。 宋代印刷的书籍一页是十行,(“一目十行”指的就是一眼看完一页的意思)每行十七字。 也就是说一页就是一百七十字以内,两万多字差不多刚好一本,先拿出去投石问路的,这事还得去找甘家三郎君。 为啥?学渣都爱看课外书。 …… 甘文如今在县城那叫一个春风得意,和他预想中的一模一样。 当他在刘教喻家书房内,亲手打开那套文房四宝时,原本一本正经的老家伙,立马眼神就变了。 “季达(甘文的字),最近课业精进不少,老夫很是欣慰……” “都是恩师殷殷教诲之功,学生一定不负厚望……” 一番彼此都恶心,但不得不说的场面话,双方都得到自己需要,就很和谐。 去州学的事已经八九不离十,三少爷在县城也就低调很多,那么多人盯着的宝贵名额,你吃了别人就没了。 但是年轻人这浮躁的心情如何能压抑的住,甘文就三天两头往海州城跑,美其名曰先熟悉人情。 通过友人推荐,硬挤进了州学生的圈子,参加了几次诗会,喝了几次花酒,甘文出手大方,没少主动会账,也算是认识了不少新的狐朋狗友。 这一日刚回县城住所,家仆就送来厚厚一个包裹,说是连岛那边李大郎送来的话本,请三郎君品鉴。 “一个破落海商,能有啥好话本?” 三少爷没当回事,让人放到卧房有空再说,一直到晚上躺床上睡不着,只觉得这破县城确实比不上州府有趣,夜夜笙箫不夜天。 “玉昆,把桌上那个话本拿过来”。 “是!” 被窝里抱着三少爷的双脚,暖在怀里的“书童”赶忙起身,把包袱皮打开,里面一大摞纸,都没装订。 “你读给爷听!” “是!” 好嘛!三少爷就当是睡前故事会了,玉昆这个伴读书童自然识字,平时没少替三少爷完成课业。 “三国演义,自成拙笔”。 玉昆把第一张纸取下,放在手边,借着床头木架上纱笼烛光,从第一行读起: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 “唰!” 甘文忽的坐起身来,他虽然是学渣,但是写写酸诗艳词、凑个对子还是会的,没这点读书人基本技能,和同阶层的人也玩不到一起去。 “参照苏大学士念奴娇,做的临江仙?” “郎君明见”。 “拿来我自己看……” 甘文一开始以为李诚逢迎他,特意送来的是海外传奇故事,给他解闷而已,并没太在意,对李大郎印象不错,觉得这人很是知晓好歹。 谁知道居然写的是三国?《三国志》他也看过一些,觉得没什么意思,这个《演义》就很有趣了。 好吧!两万多字而已,甘文一口气看完到最后一页。 “……安得快人如翼德,尽诛世上负心人!预知董卓性命如何,且看第二回 张翼德怒鞭督邮,何国舅谋诛宦竖”。 这尼玛叫人不上不下、抓心挠肝的,就很难受。 如果搁在现代,估计立马就给作者寄刀片过去催更! 本来想助眠的,结果睡不着了,甘文把书童拉过来知男而上,排忧解男,还是不过瘾,又把这本“新鲜话本”看到不知不觉睡着。 梦里一会儿黄巾遍野、厮杀惊天;一会儿又是桃花飞舞,义气干云…… …… 第15章 一年之计在于春 “审稿”通过后,李诚接下来就是被催更和等着收钱。 稿酬方面甘文也没“亏待”他,当面拍板,一本给四贯钱润笔,稿到就付款,不拖不欠。 除此之外还送了一整套《三国志》给“自成兄”做参照,(甘文自己的旧书)另外每月送一批笔墨纸供他使用。 李诚习惯性的又提出个“不情之请”,请三郎君帮他在东海县学弄个“入学考试”的名额,甚至主动提出,每本只要三贯就行,保质保量。 这一让就是让出了未来百十贯,实实在在“真金白银”的利益,看在钱份上,三少爷这才勉为其难答应下来。 官学最低仅到县学级别,相当于初中,而“蒙生”就相当于“小学”,以族学,私塾为主,县学也不是谁都能来考的,起码你要证明自己具备相应的水平。 而甘家庄方圆数十里唯一的私塾,自然是甘家出资盖得学堂,花钱聘的秀才当先生。 弄个荐书这事,对三少爷来说举手之劳,只是需要他在县学刘学谕面前提一下而已。 三少爷对李诚说的也是很清楚,给你入县学考试机会了,自己考不上怨不得旁人,还是要聚精会神读书,读懂、读透才行。 甘文说的一本正经,豪不脸红! …… “亏吗?小舅”。 “赚大了!搂草打兔子还弄了个蒙学资历,哈哈哈哈!” 从县城回来后,意气风发的李诚,和摆弄着一堆铜钱的汪鹏,在他卧房里说笑。 “一个小学文凭有啥稀罕?亏你曾是大学生毕业生”。 汪朋把一串铜钱在手里抛上抛下,叮当作响。 “还是谈钱得劲,一本两万字给三贯钱,一百二十本,就是三百六十贯,折算红票子还不到三十万……” “账不能这么算,譬如像徐大海这样的底层年轻人,节衣缩食、埋头苦干十年都挣不出来,就算你以前出去打工,一年能存三万?” “对对对对!小舅英明,那你赶紧抄,抄完这本再霍霍红楼梦,那个更火”。 “可别,我准备前期每月固定出两本,四万字左右,别忘了如今正经好书都是雕版,要一个字一个字刻,刻错一个,一页板子就废了”。 “不是有活字印刷了吗?” “是早就有了,我打听过现在主要是木活字,还是用水性墨,不是油墨,所以质量不咋滴,活字是大城市印小报或劣书的,还是雕版最周正”。 “唉!生产力跟不上,这还真没啥好办法,那你不得更上五年”。 “怎么可能?” 李诚很装比的捋了捋唇上特意留长,并修剪整齐的短须。 “书要热销后,印书坊才会舍得多雇佣刻雕版的工匠,我会逐步加更,每月三本到每月四本,一口可吃不成胖虎”。 “切!如今可没老虎这词,都叫大虫!” “受教受教!” “岂敢岂敢!” “哈哈哈哈!” 李诚大笑之余,也不禁感慨万千,这种更新速度要是在番茄,早就被书友拉出去弹丁丁弹到死,但是在咱大宋,嘿嘿!绝对高产作家。 每月有六贯起的净收入,足够解决前期发展急需的启动资金,更何况还和甘文建立了相当不错的利益关系。 这一点是他们这两个外人,在连岛这二亩三分地,能不能站稳脚,真正扎下根的重要保障。 而且这写书不像其他生意,譬如酿酒、做香皂、制玻璃之类,穿越者常用的发家手段。 在连岛上要是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办,只要挣到钱了,甘家想强取豪夺,还真费不了多少事,估计忙到最后,舅甥俩只能落个人财两空。 但是这写书的活计,按照常理这都在李诚脑子里,你总不能拿刀架在脖子上,让他硬写不是? …… 和李诚谈定之后,背地里甘文那叫一个喜不自胜,县城里没有印书坊,州府里有啊,还是学官二公子名下的产业,造纸坊加印书坊及州城最大的书店。 每年给州学,及下属朐山、东海、沭阳、怀仁四个县学,提供“教科书”及纸张,可是一笔非常可观并稳定的利润。 当然台面上的自然是学官二公子妻家的产业,免得被人在明面上说出话来。 有权就有钱,别说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月亮下也没有。 甘文等于花点小钱,买断了一个能拿捏的住的优秀作者,他自己再和州学官搭上线,可想而知,今后他在州学自然可以混的依旧潇洒。 自从官家极其信重、实掌大权的蔡京蔡太师,重启三舍法后,对各级官学更是加大建设和投入,如今私塾、学堂、书社更是多如牛毛。 对各类书籍稳步增长的大量需求,也带来了印刷业繁荣。 大宋识字率高,大家总不能都抱着“圣贤书”,这也催生了话本小说流行。 甘文以自己对话本小说的丰富阅历,这本《三国演义》他反正是相当喜欢。 印书最费功夫的是雕版,但是一套板子雕好后,就如“印钞机”一般。(交钞也是钞) 至于他和学官家二郎君怎么分成,那都是极好商量的事情,四六也好、三七也行,反正怎么算都会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按照李诚自己说的,《三国演义》要写上百本,这未来稳定的收益,就如流水不断。 更重要的一点,文稿送到,他每次都能先尝口鲜不是? …… 出了正月,气温逐渐回升,一年之计在于春,农业为主的社会,天大的事都要让位于此。 每日的训练,汪朋也只保留晨练,四个年轻人都要去田里干活,赵华家佃的是李诚大官人的田,林风是自家的田。 徐大海和秦易家人丁单薄,田都佃给了亲戚种,农忙时要去帮忙劳作,要不然分成比例会相应减少,大家都是艰难的活着而已。 往日喧嚣的海边小院,一下子冷清了下来,李诚在六十里外的县城租了间房。 主要考虑是离县学不远,按计划,他是要走文官路线,不通“三经”岂是读书人? 甘文只会帮他推开县学的门,能不能获得一张属于自己的书桌,还要他自己真正具备这个实力,不然入学考试这一关都过不去,硬收下来也只会彼此难看。 李诚买了一堆聱(áo)牙诘( jié )屈的“圣言书”,咬牙切齿的埋头狂啃,哪怕不求甚解,也要能背能默,这可是最基础的要求。 毕竟他也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虽然大专三年不是泡妞就是打游戏,毕竟也正经毕业了不是,补考又不丢人。 他可不需要从头学起,来自后世的知识储备,足以应付眼前的自学。 再苦能有高中苦? 老子是经历过高考煎熬的人,背背书而已,小菜一碟! 只有他先取得“秀才”身份,才能真正获得相应的阶层接纳,有了这道光环,相应的恶意就会有所顾忌。 而不会仅仅是个三等户草民,被踩在脚底,人家都不在意脚疼的那种。 至于抄书这事,抽空就行,一月两本也就四万多字,毛毛雨。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有他在县城有个分基地,很多物资就能相对容易的采购,譬如铁料、硝石、硫磺、糖霜等等…… 嗯嗯!你懂的! …… 第16章 韩家粥铺,吾非曹贼 李诚在县城里租住之处,是一间前店后院的临街铺子,店名“韩家粥铺”。 “牙人”(中介)带他看的几处房子,李诚都不太满意,唯有这家,看起来整洁还可以代伙、洗衣。 每月房租只要三百文,李诚在尝了一碗店里的香米粥后,欣然入住。 房东一家三口,婆婆四十多岁,头发已经灰白掺杂,儿媳今年才二十,很漂亮的一个小少妇,个子得有一六五,做事利索,说话干脆,很是泼辣。 这家唯一的独苗,是一个只有四岁的小男孩,文文静静的小大人模样。 李诚早就换上一身青衫,头上扎着“东坡巾”,一七五的身高,肤白齿净,文质彬彬,看起来很是清爽。 尤其是眼神端正,没有像那些登徒子一样,盯着人家儿媳妇乱瞧。 也正因为孤儿寡母顾忌多,她家想出租贴补家用的外院,一直没租出去。 不怀好意的人,加钱她们也不租。 李诚掏钱也爽快,一下子付了半年的租金,原本眼中尚带犹豫的当家婆婆,立马点了头,当场和牙人办理相关手续。 经历过后世花花世界的李诚,当然不会像没见过女人一样,这个小寡妇虽然很漂亮,但他也不是“人妻曹”。 从牙人那边了解过情况,这韩家郎君曾经也是县学的书生,年少聪慧,品学优良。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有个大好前程,结果染了风寒,卧床不起。 家里为了给他治病,花光积蓄后,外面还欠了一屁股债,无奈只能卖光了田地,唯有这县城里的铺子,本来是租给别人的,这是一家人最后的收入来源。 不知道算是幸还是不幸,韩秀才最终没能熬过四年前那场倒春寒,抛下寡母和年轻的妻子,还有一个可怜的遗腹子。 年纪轻轻守寡的韩家娘子,和婆婆办完官人身后事,洒泪卖了乡下的宅院,一家三口搬到县城。 老宅子里待不住了,族中那些叔伯满满的恶意,让这丧夫丧子,没有顶梁柱的一家不堪其扰。 原来铺子租户到期后,婆媳二人就收了回来,凭着韩娘子的好厨艺,渐渐地在这一片也有了些名气,和一批相对稳定的客源。 铺子后面小院子有两进,李诚租的外院,一家三口住的内院,院门一关各不干扰。 满脑子“子曰诗云”的李诚,埋头苦读很少出门,只有汪朋安排人手辛辛苦苦从连岛过来,他这边才难得的响起谈笑声,也会出门大采购一番。 房东和租户彼此都很满意,一开始对他还有些不假言辞的婆媳,渐渐放下了戒备,碰到饭口忙不过来时,也会请李郎君帮忙照应一下年幼的韩宝儿。 一来二去的,韩宝儿居然和李诚关系越来越好,穿越前自己的女儿也四岁,让他视如珍宝的小胖丫头,这事一直是李诚不敢触碰的伤口。 穿越到这个大宋,机缘巧合之下有了韩宝儿这个小机灵鬼,李诚把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父爱,无意间投入了进去。 “兀那韩小娘子,某给你买了一个银簪,来嘛!某给你戴上”。 “滚!你个腌臜混沌,拿回去给你老母带!” “哈哈哈哈!” 又是一个自讨没趣的泼皮,被韩娘子臭骂一顿,粥铺里客人们见怪不怪的哄然大笑。 被落了面子的泼皮,被激的有些红了面皮,骂骂咧咧的扔下两枚铜钱,拂袖而去。 铺子里热热闹闹,铺后院子里安安静静。 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围着一张书桌面对面伏案书写。 “李叔,我写完了!” “我看看呢?” 韩宝儿放下笔,得意洋洋的吹干墨迹,把写好的内容递给李叔检查。 他年纪小,还没到入蒙的时候,略通文墨的娘亲,拿韩秀才遗留的旧书,教宝儿学着写字、背诗词。 以前家里拮据,舍不得浪费纸墨,用的是“沙盘”练习,宝儿练熟了才在纸上写。 如今有了李诚在这里,笔墨和纸随便用,还免费教其习字、算术。 在李诚眼里这都不算事,但人家婆媳上了心,对他很是感激,连带着原本约好的伙食标准,都额外丰盛了三分。 人都是感情动物,你对我好,我自然对你好,无关时代,普通人本性如此。 譬如韩宝儿,年幼的心灵缺失了重要的父爱,如今突然有了温和有趣的李叔在,小家伙也变得很是粘他。 “人之初、性本善……” 好吧,摊牌了,懵懵懂懂的李诚,把五年后才出生的南宋名儒王应麟,其《三字经》着作权给抢了。 这也不能怪他,一个写穿明小说的扑街,提到蒙学教材,那当然是“三百千”。 (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 谁知道这年头《三字经》还没问世,而韩家婆媳毕竟不是正经读过书,所以也没太在意,还以为是李郎君特意编的三字一段,便于宝儿记忆。 其实李诚也记不住全文一千多字,这还是他抄书之余,随便翻找写作资料抄了前面几百字而已。 “不错不错!宝儿真聪明!奖励你一个纸飞机”。 “飞鸡?是那种会飞的野鸡吗?宝儿见过的,好吃!” 李诚看着开始流口水的韩宝儿,抚额无语,这也是个小吃货。 他随手取了张比较硬的青笺纸,在桌上折折叠叠,就弄出一个从没出现在古代的“纸飞机”。 在屋里抛了一下,韩宝儿就忘了鸡腿的鲜美,满眼不可置信的惊喜,捡起飘飘荡荡落地的“纸飞鸡”,兴冲冲跑到院子里玩去了。 李诚无声的笑了笑,收拾心情继续伏案疾书,快速背书的一大经验,就是默写,记不住的地方直接空着跳过去,最后再重点加强记忆模糊之处。 受过现代教育严酷摧残的李诚,重新拾起当年迎考的精神,对文科生来说和背公式,背单词的痛苦相比,背古文而已,这都不叫事。 “李叔,李叔!” “怎么了?” 时间不长,满脸通红的韩宝儿,怯生生的又推门进屋,再次打断了李诚注意力。 “飞鸡不小心飞到院子外面了”。 韩宝儿低着头,拨弄着手指,很是不好意思,大母和娘都严厉要求过,绝对不许一个跑到街上去。 “略卖人”“花婆子”之类,碰到这样俊秀的男童,毫不犹豫的会立马下手,转手就买个好价钱。 但如果韩家唯一的独苗丢了,对韩家来说就是天崩地陷,婆媳俩立马生不如死,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没事没事,走!叔带你去捡回来”。 “李叔你真好!” “那必须的!” …… 第17章 响亮的大比兜子 李诚揉了揉韩宝儿小脑袋上搞笑的小抓髻,起身离开书桌,弯下腰一把抱起这个小机灵鬼。 按照他指的方向,李诚先从店铺里绕一下,和韩娘子打个招呼再出门去。 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亲昵的背影,柜台后面的韩娘子杏眼一热,赶紧弯下腰藏在台子后面,使劲吸了几下鼻头,晃晃脑袋把那一丝痛楚驱散。 “兀那韩妈妈,刚才这是新招的赘婿?不错不错,很是俊俏”。 有熟悉这家人情况的食客,故意瞎扯淡,就是闲得无聊和韩家婆婆逗闷子玩。 “可别瞎说,人家是读书人,咱家外院租客,要进县学的郎君,可别平白污人清白”。 “失言失言,勿怪勿怪!韩妈妈再把那个茶香鸡子取两个,要破壳陈”。 好吧!茶叶蛋是李诚自己煮了当早点和夜宵的,平时一天就两顿饭,早晚只能自己补充下。 结果嘴馋的韩宝儿吃了之后,跟他大母(奶奶)要,老妇人特意过来打听制法,简单试制后,除了自己吃,也给粥铺加了个特色。 五六百年后,才正式有食谱记载的茶叶蛋,一经推出立马得到老食客的欢迎,甚至添了不少慕名而来的新食客。 也算是意外之喜! 城里购一个鸡蛋平均两文钱,煮好的茶叶蛋卖四文,而县城内普通居民平均工价,一天才三十文左右,天天吃真吃不起啊! 好在这边是县城,离县学不远,如周围店铺主事、掌柜、县学老师等,不缺那些愿意花点小钱以慰口腹之阶层。 小铺子生意本来就靠口碑,一来二去的,韩家粥铺“茶香鸡子”成了招牌,最搞笑的是还获得一份珍贵的订单。 县里唯一的“丽春院”韦妈妈闻名而来,一尝之下很是满意,让这边每天晚上送六十个“茶香鸡子”到她院里去。 当然“批发价”是三文钱一个,至于人家卖十文一个,跟她们无关。 平白多了一个月固定两贯多的纯收入,韩家婆媳自然喜笑颜开,李诚每天早上一个、晚上两个“鸡子”准时送到,不要钱。 当然,每天晚上那两个蛋,没少被韩宝儿吃掉一个,李诚是真心喜欢这孩子。 知儿莫若母,韩家娘子心知肚明,对李郎君的好感,从悄悄萌芽到不知不觉的缠绕在心头。 有几回梦里还…… 羞煞人也! …… 难得出门的韩宝儿,骄傲的骑在李诚脖颈上,开心的小脸蛋儿像抹了腮红,手里拿着捡回来的“飞鸡”,央求李叔带他转转,一小圈就行。 李诚背了大半天书也甚是疲倦,正好抽空歇歇,顺便去催一下定制的物品好没好,看一下定购的物资到没到。 背着宝儿小盆友,二人随意在县城闲逛,哪儿热闹往哪儿去,看到好吃好玩的,不用小盆友开口,李诚顺手就买了。 嘴里含着、手里拿、兜里揣,韩宝儿被巨大的幸福感围绕,一路上咯咯的笑个不停。 李诚背着宝儿,在县城玩耍了快一个多时辰,这才尽兴而归,远远看到粥铺外面围了不少人,心里一沉。 店里食客皆无,门外倒是站着不少看热闹的闲汉子,看到李诚背着宝哥儿过来,眼神中或怜悯、或戏谑,更多的是伸长脖子知道有好戏看了。 借着众人让开的通道,心中很是疑惑的李诚,不动声色进了店内,三个有老有少陌生男子,大马金刀坐在条凳上,屋内气氛很是压抑。 看到李诚放下韩宝儿,迎上前的韩家婆婆一把抱住宝贝孙子,眼泪哗哗就下来了。 “我苦命的孙儿啊~,我苦命的儿啊……” 站在柜台里怒目圆睁的韩娘子,脸色气的透紫,牙都快咬碎了。 但是这种场合,她那个泼辣劲毫无施展的机会。 为啥? 来的是过世丈夫的族叔,人家根本不理会她,只和她婆婆说话,她要是敢多嘴,那就是不敬长辈,族叔身旁的家仆打手就能上来抽她。 真要是彻底撕破面皮,人家发起狠来编个瞎话,硬把她抓回祠堂,浸个猪笼什么的,韩娘子小门小户的娘家人,绝对没人敢替她报声屈。 大宋大一点的城市还好,像东海县这种穷乡僻壤,尤其是乡村,族法大于国法是公认的事实。 李诚差点气乐了,韩家的事情他也了解一二,韩家族里的人就是想吃绝户,韩秀才死了,田也贱买给了族里。 (身份普通的外人,想买也不敢买,买了也别想种安稳,和甘家庄一样,那边叫韩家庄,你细品) 原本韩秀才活着,族里人分外巴结,一旦成了举人或是进士,以后就能有“官身”,可惜短命鬼没那个富贵命,人死如灯灭。 田没了,宅子卖了,不还有个县城店铺吗? 赶尽杀绝莫不如此,如果韩宝儿真有他爹的灵性,万一成人后读书读出样子来,当年欺辱过他家的族人,能放过? 所以族里管事之人,堂而皇之的让韩娘子再嫁,还是嫁给指定的韩家子弟,美其名曰“一笔写不出两个韩”。 等木已成舟之时,别说韩娘子婆媳俩暗无天色的未来,就是韩宝儿能不能平安长大,用脚指头想都注定是杯具。 “兀那荡妇,难怪不肯回乡,居然敢在县里找个贼撮鸟厮混,平白辱没韩家门风……” 一个吊梢眉,两腮无肉的小个子青年“唰”的跳了出来,指着柜台内的韩娘子就破口大骂,三角眼翻着白不住往李诚这边撇。 卧槽!指着和尚骂秃驴,哎呀!我这暴脾气!忍不了! “腌臜打脊的泼才,你瞅啥?” 李诚直接走到三角眼面前,居高临下的盯着他,一句“古今掺杂,淮辽双击”的厉声喝骂。 三角眼也就一米六不到的身材,被这强大的压迫感一逼,猛地吓了一跳,噔噔噔连退几步。 “兀那汉子,别多管闲事,知道韩家吗?就敢乱出头?” 一个家仆打扮的健壮汉子,急忙上前挡在李诚的面前,霸道的抬手就推搡。 “某管你是寒家还是暖家,死一边去!啪!” 李诚甩手一个大比兜子,掌缘如刀,精准砍在韩家护卫的左耳根部。 表面是抽耳光,“黑手”却是击要害。 这鸟人哼都没哼,木桩子一样“噗通”栽倒,手脚僵直抽搐。 这大比兜子,真特么脆! …… 第18章 看某口型!哥温滚! 别说屋内几人没反应过来,就是店外伸长脖子围观的“吃瓜群众”也没想到。 平时和和气气,书生打扮的李大郎,居然说动手就动手,还打得这么利索。 众人愣了一下后,立马哄然叫好,反正看热闹的不嫌事大,见血才更爽利。 “好!” “打的好!” “李大郎好俊身手!” …… “某问你话,要快点答,你刚才瞅啥?” 李诚上前一步,继续逼问脸都已经白了的三角眼。 “我瞅你像一哥哥!” 他怂了!他怂了! “呸!” 李诚不屑的呸了一口,用手指头戳着三角眼满是疙瘩的额头,豫辽混和的语气极度嚣张。 “额嫩爹!教你这憋犊子一句话,能动手就别比比。 看某口型!哥温滚!” …… “狂妄!” 那个一身锦衣岁数大的老汉拍案而起,原本想撑着面子说几句场面话。 “啊哒!” 李诚口中怪啸,猛地一抬手,吓得老头一激灵,条件反射般的抱头下蹲。 结果预想中的大比兜子迟迟没落下,老不死的仰头一看,这个不讲武德的汉子,居然装模作样在整理头上方巾。 “哈哈哈哈!” 外面哄笑一片,这李大郎太笋了,没这么吓唬人的。 “岂有此理!” 老头气的脸都青了,这里待不住了,立马拂袖而去,短暂昏迷的护卫这时也缓了过来,坐在地上一脸茫然。 “我是谁?我在哪儿?” 旁边的三角眼狠踹了家仆一脚,他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的一切,看着皮笑肉不笑盯着自己的李诚,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丢人现眼的蠢物,还不走?” 三角眼不敢骂别人,只敢拿这倒霉蛋撒气,等走到门口,对着柜台上面色潮红、眉飞色舞的韩娘子撂了了句狠话。 “兀那荡妇,且等着瞧,某还会回来的!” “滚!” 韩娘子憋屈了半天,河东狮吼终于发功,三角眼被唬的两腿一绊,要不是护卫及时搀扶,绝对摔个狗吃屎。 这猥琐狼狈的模样,逗得围观吃瓜人们,又是哄堂大笑。 “见笑见笑!” 李大郎潇洒的对周遭人等打了个四方稽,就差喊一声“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云云。 嘿嘿!也是人来疯、老逗比一个。 要不然没穿越前,他怎么会天天跟外甥汪朋,没大没小的厮混在一起? 不用怀疑!实锤两个逗比。 别看现在李诚好脾气,大学里抢球场,为兄弟出头等等,可没少跟人动过手,也就是走上社会经历风雨,三十而立后,才被现实渐渐磨圆了棱角。 这次穿越后,他身体素质被诡异的改造过,真实实力甚至比他最巅峰的状态,还要强了三分。 更何况一个人独自在县城,外甥汪朋可是紧急培训了不少散手,一击制服或毙命的狠手。 真遇上狠角色,李诚怀里揣着防身利刃,只要让他杀回自己屋,嘿嘿!还有意外惊喜等着他的敌人。 人说身怀利器、杀心自启,穿越这么长时间,舅甥俩可没白忙乎,在保证生活质量和日常所需之后,余钱都投进计划中的武备研发。 再也不是刚上连岛上时,战战兢兢的模样,这才是李诚敢当众抽人大比兜子的底气所在。 打过架的人都懂,当众揍傻比,绝对爽一笔! 他和韩家三口打个招呼,施施然回自己院子,一个人悄悄回味去了。 儿媳盯着李大郎背影那感激和不舍的眼神,宝贝孙儿崇敬到两眼放光,小脸蛋子红扑扑的样子,韩家婆婆一一看在眼里,疼在心头。 小户人家没了顶梁柱,自然就被人欺凌,她这么大年纪,看过的、耳闻的,比她家更惨的比比皆是。 原本想着离开韩家庄,惹不起躲得起,谁知道这些人还是不休不绝,居然找上门来,这是非要把她们娘儿仨逼死才行。 她自己是中年守寡,儿媳妇是青年守寡,那独守空房的滋味可不好受。 事到如今,娘俩把宝儿拉扯成人的想法,被无情地现实击的粉碎,老婆子心一横。 老韩家卑鄙打算,可以说是路人皆知,老身让你们竹篮打水一场空! 浑然不知道自己成了香饽饽的李诚,两天后的傍晚时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登门拜访。 却是之前带着他找房子的那个牙人,再见面双方都很客套,牙人更是一个劲夸赞李大郎侠义无双,就差嚎一嗓子“路见不平一声吼啊”啥啥啥的。 李诚被夸得有些脸红,暗中胡思乱想,咋滴,有房要卖啊?哥真买不起,要兼职发传单的不? 他忽略了一点,时代不同,东海县这小地方,牙人可不是只干“房产中介”,这会儿并没有后世那么些讲究。 “牙人”因为当时是“甘乡司”的手下关照过,所以对李诚租房这事办的很是用心。 再说了,李大郎出手阔气,为人厚道,身手还不凡。 能有机会结交当然不会错过,混这一行可不就是八面玲珑,没人预先知道那块云彩能下雨不是? 平时没借口,李大郎又很少出门,牙人私下打听到,他经常大笔购买些莫名其妙的货物,可没少花冤枉钱。 牙人就是干“对缝”的勾当,消息灵通,路子也野,只要能挣钱,啥事不敢干? 搭桥牵线就能赚个佣金,大多还是两面都收,无本生意最滋润。 听说李大郎被人当肥羊宰,牙人急得团团转(主要没他一份),正想找个由头毛遂自荐,分点油水。 嘿嘿,有心栽花花不开,机会主动上门来,有人花钱请他,找李大郎谈好事。 “大郎可曾婚配?” “这个真没有”。 李诚睁着眼睛说瞎话,其实也没毛病,在这里真没结过婚,连传说中的“青楼”都没去过。 他是准备入县学的人,可不能被人说出话来。 “可有婚约?” “这个也没有”。 “如此,正有一桩好事上门,仆先恭喜大郎”。 “说说看啥好事?” 李诚满头雾水,心说前天抽人一个大比兜子,难道是番茄保镖文套路,被某个美女富婆看上眼了?我是从了呢?还是从了呢? 看着牙人龇牙笑着,卖关子,李诚随手从怀里掏出一把“肉好”,放到其面前桌上,端起茶碗做了个请的动作。 这个年过半百,总是眯眼微笑的小老头,袖子一抹,铜钱就没了,变魔术一样,很是厉害。 “大郎看韩家娘子如何?” “噗!咳咳咳!” …… 第19章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李诚心头猛地一跳,一口盐汽水,不对!是一口茶水喷了牙人一脸。 他赶紧致歉,人家毫不在意,自己用袖子擦擦了事。 李诚又不是初哥,韩家娘子躲躲闪闪眼神中,那一丝竭力隐藏的味道,他岂能无感? 话说有次夜里做梦还…… 咳咳!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后世宅男皆说萝莉好,那知姐姐才是宝! “咳咳!那什么,某可是读书人,从没对韩家娘子有过非分之想”。 李诚也搞不清这牙人今天是自作主张,还是受人挑唆,如果是后者,必然是韩家手段,他立马起了警惕心。 这个北宋可没有“贞节牌坊”这种反人类的东西,越是男儿无能,才会变态的逼着女人“缠足”“守贞节”,如“我大清”。 “关学二程”此时虽然已经名扬天下,但“理学”还远远不是主流,蔡京蔡太师可是王安石的学生,如今“荆公新学”扛旗之人。 什么学派是主流,其实非常简单,看看学堂教科书,了解一下考试考什么就一清二楚。 而将理学推上神坛的“朱子”现在连细胞都不是。 当然,有穿越二人组在,他即使十一年后出生,这一辈子也没机会再重复一遭了。 如今寡妇再嫁是常态,甚至大宋刑律对再嫁妇人的财产,还有各种保护措施,就很神奇不是? 但很多底层百姓,看到衙门就怕,更别说去打官司。 譬如韩家娘仨,从来就没有想过寻求官府的帮助。 主要是韩家也没明抢,打着“为你好”“都是一家人”的名义,套路阴险,但明面上没人说得出什么不对。 牙人多精明,听话听音,立马知道自己步子太大扯到蛋了,有些弄巧成拙,赶紧满脸推笑,假意轻拍自己的老脸赔笑。 “大郎切莫误会,仆一说你就明白这事真假,上次韩家人闹上门,弄得人尽皆知,韩妈妈主动请托仆探探大郎的意思。 如果不嫌娘子有过婚配,这事就两好合一好,成了!” 恍然大悟的李诚,也是心跳加速,实话实说,韩小娘子无论外貌身材还是脾气,都很合他的口味。 而且韩宝儿这孩子,他也是喜欢的紧。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李诚拽了一句文表态答应,牙人笑的见牙不见眼,忽然想到还有条件,赶紧把包袱抖个底掉。 “大郎你是爽快人,仆丑话说在前面,有几个条件,还请细听分明”。 “但讲无妨!” “韩妈妈的意思,一个是宝儿不能改姓,大郎如果不答应,就当今天这事没听过”。 李诚心头一松,心说就这?我特么还以为要让我入赘呢! 当然如果老太婆真有这打算,李诚也会断然拒绝,他又不是“血手人屠”宁立恒。 “这个也是应当,宝儿自然姓韩,不会姓李”。 牙人松了一口气,又开口言道: “这座店铺在宝儿名下,不得更名和转卖”。 “那是当然,某身家虽然不厚,但也不屑谋夺宝儿的财产”。 “大郎真豪杰也!” “过誉过誉!” “韩妈妈意思婚事从简,勿需闹得满城风雨”。 李诚差点笑出声来,求之不得,还给自己省钱省事了不是? 韩妈妈的意思,他心知肚明,老太婆也是想留点颜面,不然看到原本属于自家的儿媳,吹吹打打嫁到别人家,老难受了都。 再说了,李诚一回想起当年自己结婚那个场面,就浑身不得劲。 新婚小夫妻送走闹房的亲友,他累的倒头就睡,老婆强撑着数礼金数一半,就歪在被子上睡着了。 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场面活,其实有啥用?再多的海誓山盟,都是说说而已。 夫妻本是同林鸟, 大难来头各自飞。 经历过这一切的李诚,对这些看得非常透彻。 “这也无妨,只是委屈了韩娘子”。 “恭喜大郎,以后就是李家娘子了,莫要喊错哦!” “哈哈哈哈,同喜同喜!” …… 东海县城中,小舅李诚孤身在外,红鸾星动,桃花运咔咔当头,忙着筹备婚事。 连岛上的汪朋可是忙得脚后跟只打后脑勺,小舅走后,这边春耕一忙完。 汪朋终于松了口,让四个准徒弟,各自举荐能信得过的好友,当然也有担保的意思。 徐大海的娘舅家在盐村,他去了一趟带来两人,一个是他表弟梁云峰,十五岁,人长得秀气,粗通文墨,被人戏称秀才; 一个是他姨兄弟,名叫崔辛成,十四岁,家里人口更多,按照家中堂兄弟大小算,他是排第九,大家都喊他老九; 秦易就推荐一人,他把在当铁匠学徒的大哥秦容,从县城拖了回来; 林风也推荐了两个投脾气的好兄弟,一个叫姜洋十七岁,因为头发稀少,关系好的喊他和尚,关系差的喊他秃子; 还有一个叫刘大平的小子,今年才十四,和林风一样风风火火,做事利索; 赵华推荐的是他堂兄弟赵旭,今年也十六,比他小两个月,弟兄俩关系极好,有这好事肯定带着一起。 加上后加入的六个新人,汪朋手下的队伍扩充到十人队,挑一个良辰吉日,正式“大开山门”、十名弟子磕头拜师。 门曰红武,旗为赤帜。 先入门的四大弟子,徐大海自然是大师兄、二师兄秦易、三师兄林风、四师兄赵华; 后入门的按照年龄,老五秦容、老六姜洋、老七赵旭、老八梁云峰、老九崔成、老十刘大平。 正式的师徒名分定下来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得到消息的李诚,拍疼大腿憋出一首打油诗为证: “红武门下旗如火, 立志惩强兼扶弱。 世间若无公义在, 师徒执刃做阎罗”。 …… 拜师之后,海边小院每天的流程很简单,天一亮集体起床,列队晨跑。 一开始众人肚里都缺油水,身体根本扛不住,所以只能围着小院外的海滩,跑上几圈活动一下,等吃上几天饱饭后,再逐渐加量。 跑完再回家洗漱,吃完早饭,稍微休息下,先是练拳,接着是练器械,现在已经从标枪到刀盾,大毛竹、长枪…… 一直练到近午,一顿可以照饱吃的午饭,糙米干饭加酱烧或清蒸海鱼,时不时酱烧个猪肉开开荤。 师父对徒弟可体贴了,最香的肥肉都挑给他们吃。 每天下午是干活时间,创业初期,反正忙不完的活计,人人都有事做。 班底初成,朋哥是累并快乐着! …… 第20章 鸳鸯队、雁翎刀 就这还没完,天黑前所有人吃过晚饭后,还要集中开会,交流今天训练和工作情况,然后是学习时间。 一开始学的是李诚这个“师爷”手抄的三字经,接着是百家姓、千字文…… 还有加减乘除、四则运算、乘法口诀之类基本算术…… 时代限制,条件有限,如果让汪朋整出个现代班排战术倒是不难,什么“三三制”“四猛一快”等等。 关键是武器不同,战法也天差地别,没有最好的,只有最合适的。 眼下才这点基础,小猫两三只,想多了都是白费。 舅甥俩曾经认真探讨过,要针对不同阶段的假想敌,制定相应计划。 远的先不谈,目前训练的是极小规模偷袭和反偷袭,最多几十号人的防御和破袭战。 前期不具备条件制造火器,只有舅甥俩用于应急的几个“掌心雷”,小队先靠冷兵器武装。 即使磕磕绊绊,造出火器,产量预估也高不起来,点亮前置科技,包括培养出值得信任并能熟练生产的工匠,都是一道道关卡需要突破。 穿越二人组一直在努力,和这个时空恐吓大于杀伤的竹制“突火枪”相比,就算暂时造不出燧发枪,最简陋的火绳枪用好了,也能吊打一切不服。 更不用说,现在的假想敌只是些土豪家,连甲胄都没有的武装护卫,最凶的假想敌,也不过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山贼海匪而已。 要说起小规模的冷兵器作战,明代战神戚继光戚大帅,早期横扫倭寇的“鸳鸯阵”最专业,最厉害,这一点不容反驳! 为此,汪朋可是下了狠功夫,天天抱着《纪效新书》《练兵纪实》狂啃。 鸳鸯阵最基本的十一人小队,朋哥自己担任队正,举着三角赤旗负责指挥。 按照两个刀盾手、两个狼筅手、四名长枪手、两名镗钯手的安排,各负其职,长兵掩短兵,短兵护长兵。 先组建鸳鸯队1.0基础版! 等火枪造出来后,就补上了最后一块短板,破甲远射! 那可是鸳鸯队后期2.0升级版! 至于大后期,鸟铳队+冷兵杀手队+加佛郎机炮+偏厢车+夜不收骑队的6.0终极版…… 吸溜! 什么狗屁铁浮屠、拐子马、铁鹞子、曼古歹…… 统统都去死! 死掉的敌人才是好敌人! 汪朋只要下苦功先练出一队,今后就是老带新,老练新。 所以这十个徒弟在汪朋心里,不是兵,是将!更类似大明家丁精锐。 虽然家丁制有种种弊端,但是它有三个优点强的一比。 1、对主帅忠诚度高,平时护卫他的安全; 2、是一个指挥层级清晰可靠的军官团,战时以亲信家丁为各级指挥官,可最快速度扩军或接管军队; 3、精兵制,在和平时期最大程度节省养兵费用。 金鳞岂是池中物, 一遇风云便化龙! …… 秦易大哥秦容能加入小团队,是个很狗血的故事,他师父是县城赵家铁铺东家赵铁锤,跟赵老实还沾点亲。 赵东家自己没儿子,只有一个宝贝不行的闺女,就想着收几个本分徒弟,挑选合意的入赘,好继承家业,三个徒弟都心知肚明。 他是看好大徒弟秦容,也确实教了些技艺,可惜容哥儿比较木讷,不善言辞,就会埋头干活。 结果可想而知,伶牙俐齿的三徒弟,把赵小娘子哄得五迷三道,拗不过闺女拼命,赵东家只能认命。 年后开炉,秦容和二徒弟就只能做些粗活、累活,开始得到“准泰山”私下传艺的老三态度很是明显。 他已经把铁匠铺当成自家产业,想着最少挤走一人,别看学徒没薪俸,但是吃的可真不少,要不然也挥不动大锤。 秦容憨厚,本来想忍忍就算了,谁知道老二舍下面皮也投了过去,结果他就被孤立了,这个滋味难以言表。 好气哦! 秦容在铁匠铺度日如年,委屈的不行之时,弟弟秦易到了。 私下里弟兄俩一交心,秦大郎也就多了一个选择,脾气再好也不是窝囊废,打铁的汉子有自己的尊严和底线。 直娘贼!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事情摊开,摆到桌面上,一切也就顺其自然。 秦容含泪给师父磕了头,当着两个师弟的面,也未多说什么,只说自己愚笨,对不住师父教诲,平白糟践粮食。 就此离开县城,还按规矩发了毒誓,保证不再城内其他铁匠铺做工,省的让别人看师父笑话。 赵铁锤也就坡下驴放他离开,心中有些不舍,还偷偷在他包袱皮里塞了一陌铜钱(百文)…… 秦容入伙可是把汪朋给高兴坏了,他想开炉都想疯了。 还是那个问题,时代不同,不像现代很多工具、网上直接订购就行。 大宋的铁匠用什么炉子、什么炭火、什么铁料,他是满头雾水。 连岛地方又比较偏,很多物资他既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买,又不知道价钱,还有现在叫什么名,替代品是什么…… 术业有专攻,其他人也搞不懂朋哥的意思,鸡同鸭讲。 而有了秦容这个内行人过来,朋哥比比划划的,就弄清了这些头疼之事。 加上钱财凑手,一切都不是问题。 没法子,这支小小的武力,除了木棍,木牌、毛竹来源方便,别说刀了,连合用的枪头都没地方搞去。 宋代民间为什么“朴刀”用的多,其实就是为了不犯禁,手里拿个木棍,砍柴刀平时放包袱里,查出来也不怕,这是工具。 遇上事了把棍子往刀柄一插,在地上敦敦结实,起码看起来很有威慑力不是。 大宋可没有刀剑铺子给你选购,想到铁匠铺打把“手刀”,不是知根知底的熟人,匠人也不敢收你钱,生怕惹上麻烦。 譬如秦容学艺三年,除了菜刀、柴刀,就没打过一把正经的战刀。 想学也没机会,铁料、炭料都是钱,能给他霍霍?真有这种单子,师父也是关上门自己搞,怕他们走漏风声,平白惹上麻烦。 大宋对普通百姓在武器上控的很严,原本是禁弩不禁弓,弓箭社这种民间自发组织的团体曾相当兴盛过。 后来内地连弓也禁了,只有边境上的百姓可以练习和使用,但是大多数地方上,还是习惯称民团为弓手。 一把弓弩都没有,只有破旧长枪的“弓手”。 民间藏甲历朝都是谋逆大罪,能学些拳脚、棍棒武艺,就成了普通百姓日常防身、抗辱的唯一选择。 外购没指望,就只能自己打造,有了秦容这个臂助,开炉后长枪头、标枪头、镗钯头、包括狼筅上的铁刺先后打造完成。 按照一个鸳鸯队的标准配置打造,还多打了一个队备用,这些都相对简单,和“朴刀”差不多,平时不露面,用的时候往木棍上一插就行。 简单粗暴,但很有效! 汪朋和秦容通过打制枪头,技术风格互相磨合后,开始正式打造腰刀,刀型和大宋军中“手刀”不一样。 手刀那玩意和抗战时大刀片子差不多,质量不够重量来凑。 鹏哥打造的是自己最熟悉的“雁翎刀”,刀姿舒展优美,血槽狰狞,夹钢刃口锋利无比。 第一把刀成型时,可把众人馋的口水直流。 大将生来胆气豪, 腰横秋水雁翎刀! 帅到爆! …… 第21章 打制火枪,愈来愈强 四月孟夏,艳阳高照。 连岛海边小院内,一间四面透风的竹棚里炉火熊熊,热浪将空气都扭曲变形。 “呼哧呼哧!” 坐在小马扎上的秦易,奋力拉动风箱,炉中炭火愈发白亮刺目,梁云峰在炉子周围跑前跑后打下手。 汪朋光着膀子,只穿“犊鼻裈”(短裤),面前只有一件斑斑点点的皮围裙,杀猪佬一般的打扮。 他手中铁钳稳稳从炭火里夹出一片,得有三尺长,前端烧红的熟铁板,移到面前波浪式特制铁砧上,呈u型最宽的一处。 和师父同样打扮的秦容,习惯性的在手心吐了口唾沫,高高举起特制长柄圆头“球面锤”。 “叮!” 随着师父右手小锤落下,在铁板上敲出一个火星,他高举的重锤,精准落在指定位置。 “当!” 火星猛然四溅,铁板因为u型铁砧模具下陷弯曲,汪朋继续点出位置,大锤再次落下。 节奏分明的“叮当叮当”声中,炙热的长铁板在铁砧上渐渐被锤成铁管…… 四人都被热的汗流浃背,紧包着长发扎在头上的麻布手巾,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锤声突停,随着汪鹏把铁管再次埋入炭火中,秦易加快拉风箱的节奏,炭火愈发明亮起来。 接过梁哥儿递来的一竹筒淡盐水,汪朋仰着脖子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嘴角溢出的水,沿着脖颈往下流淌过一把抓不过来的胸大肌…… “大郎,你也喝点水!” “嗯呢,谢谢师父!咕咚咕咚!” 畅快的喝了两口水,秦容很是感慨,在原来的师父家干活,能有口冷水喝就算不错了。 现在的师父还特意烧了开水,放了盐和薄荷叶放凉,喝起来相当的解渴和舒坦。 “二哥你也喝点!” “谢谢哥!咕咚咕咚!” 秦容把竹筒递给身旁的弟弟秦易,自己又握起重锤准备干活。 工件加热的短暂间隙后,大家再次挥汗如雨,投入工作中。 铁板卷起来的中间连接处,被梁哥儿细细的撒上合缝“白铜粉”,反复加热、枯燥的敲打。 直到插着一根精铁圆棍的铁管,被捶打成内圆外六角的特殊长管。 抽出定内膛形状的精铁圆棍,汪朋检查了一下成品铁管的质量,无比欣慰的点点头,吆喝一声: “收工,炉子封掉,大家都出去冲个凉,喝点水歇歇!” “好嘞!” “嗯呢!” …… 一身清爽坐在院内阴凉处喝茶的汪朋,身旁梁哥儿殷勤的给师父摇着蒲扇。 看着阴凉处精力旺盛,你撞我一下,我踢你一脚的秦家两兄弟,汪朋不禁露出“姨母”般慈祥的笑容。 他在打造一支火枪,一把真正能破甲的杀人利器,一件原时空四百年后,彻底改变了人类战争模式的犀利武器。 作为一名穿越者,火枪是必须点开的科技树。 这是能加速穿越者前期发展进程,最快速度形成碾压式的军事实力,以少胜多唯一选择。 明明有更好的选择,非要去和土着们用冷兵器作战,是矫情还是无知?更多的是冷血无情。 每一个恩义相结,荣辱与共的将官,都是穿越者最重要的依靠; 每一名辛辛苦苦训练出士兵,都是穿越者消灭一切不服的底气。 朋哥可舍不得拿精锐去打消耗战! …… 为了从零起步打造这根铁管,一路经历的挫折、懊恼、焦躁都已经随风而散。 为了造出实战化的火枪,配套的颗粒黑火药、铅弹、硝制的火绳、包弹的油纸等等…… 汪朋可以说是绞尽脑汁,挖空心思,眼看就要修成正果,这种无比快乐的情绪,不言而喻! 小舅一个人在县城里埋头苦读,准备迎接每年一次的“入学考试”,成功了就能给穿越二人组加上一道光环。 为了节省费用,加快进度,徐大海、林风、崔辛成三个年轻人,正在林二叔家的海边工棚,辛苦劳作。 没法子,“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总不能一直跟别人借船,还是先弄一艘小渔船应应急再说。 师父摆在书桌上的“三桅福船”徒弟们都看过、摸过,最后只能咽口水而已。 不仅林二叔不会造,就是把小院卖了,汪朋也凑不齐那么多钱。 底子太薄,只能把钱用在刀刃上。 当然,没有不会画大饼的领导,汪朋信誓旦旦的跟大家拍过胸脯。 “面包,啊!呸!肥肉会有的,好酒也会有的,战船当然也会有的……” 姜洋、刘大平在海里收放“延绳钓”排钩,应该正忙着收鱼。 赵华、赵旭兄弟俩昨天去了县城,今天下午应该回来。 也不知道小舅有没有再买到火硝,县城药铺当“清火消肿”药材用的不多存货,上次都被清空,小院这里不大的硝田还没正式出产。 没有占比七成五的硝,制出来的黑火药就是个笑话,朋哥也没打算弄些烟雾弹出来吓人。 话说北宋的黑火药,含硝量不到三成,还往火药里掺杂着清油、麻茹等十种自以为有效的东西。 实话实说,宋代火药确实比唐代一硝二黄三木炭,这种原始比例进步很大,但离最终标准配方,还差近一倍还多的正确硝占比。 在后世个别“宋吹”眼里,我大宋突火枪比98 k还犀利,还能不能讲点科学了?这种配方配出来的垃圾货,能顶个毛用? …… 一阵海风吹来甚是凉爽,累了半天,半眯着眼睛的汪朋,不知不觉居然睡着了。 眼尖的秦易赶紧拉着大哥,招呼梁云峰一起,轻手轻脚的离开院子,到“宿舍”去做些穿甲片的细活…… …… “师父,我们回来了!” 姜洋、刘大平风风火火跑进院子,离得老远两个大嗓门就嚷嚷。 汪朋睁眼一看,好家伙红日西斜,都快傍晚了。 这一觉睡得真舒坦,这些日子也确实辛苦,加上今天下午打制枪管,炉边热的人发虚。 “今天收获怎么样?” “爆护了!” (刘大平学的李诚口头禅) “辛苦辛苦,赶紧去冲个凉,换身衣服!” “好嘞!” 姜洋、刘大平两人合力,把抬回来的一筐大鱼,呼啦啦倒进大陶缸,里面有提前打的海水。 这是过一会儿晚餐和明日午餐的“主菜”,他们俩扔下筐,一路皮皮闹闹的去冲凉换衣服。 这边秦易和梁云峰两人赶紧走屋里出来,把缸里翻白肚皮的几条捞出,再捞几条看起来不咋滴的,拿到井边收拾干净。 标准的大锅饭,人多吃饭更香,虽然徒弟们从三月份起,每人每月只有一陌(百文)零花钱,但没人抱怨钱少。 谁也不是傻子,更不是白眼狼,这每天吃下肚的油水值多少钱?每个人胳膊大腿上开始鼓起的肌肉,就是最显着的证明。 徒弟们到底年轻,正是快速发育的年纪,短短两个多月,不算丰富但是足量的营养,让徒弟们身材越发健壮。 现在每天早上,跑上五六里地都不在话下。 就很棒! …… 第22章 他急了,他急了! 屋里正忙活的秦容,一听到师父醒了,立马把磨石移过来,开始“吭哧吭哧”精磨一把短柄带六边形内环套的三棱刺。 他想到今天精心打制的铁管,有些纳闷,难道师父费了这么大功夫,就是弄个短矛?还没长枪好使呢! 汪朋下午抽空睡了个懒觉,此时看着忙碌的徒弟们,很是有些尴尬! “秀才!” “到!” “去华哥儿家那边摘点辣椒回来”。 “是!” “小易!” “到!” “把你师爷屋里的烧酒搬一坛,吊在井里冰着”。 “是!” “大家辛苦了,为师今天亲自下厨,晚上请大家喝点小酒解乏!” “噢!噢!噢!噢!……” …… 徐大海、林风、崔辛成在造船工棚收工时,正好和回来的赵家兄弟遇到一起,赶紧帮着把他们肩上的大包小包,分摊一下。 五个年轻人一路说说笑笑,打打闹闹,踩着夕阳余晖,向着海边小院连走带跑。 忙活一天,大家最期盼这一刻,师父领着他们围桌而坐,美美的大吃一顿。 跑在前面的崔辛成,没进院门就闻到了鲜香味中带着一丝刺激。 “哈哈哈,一定是师父亲自下厨,咱们兄弟今晚有口福了!” 汪朋看着回来的五个徒弟,笑的无比欣慰。 “就属你这老九,馋猫鼻子尖,今晚吃香辣鱼,还有一坛美酒犒劳大家,赶紧把东西入库,洗下手脸吃饭,一个个泥猴子一样”。 “吼吼吼吼!” 一听还有酒喝,五个徒弟兴奋的直蹦跶,并不是馋酒,十一人一小坛酒又喝不醉,主要是每次师父开酒禁,晚上徒弟们就不用“学习”。 嘿嘿!大伙儿能不高兴嘛! “师父师父!” 赵华扯着嗓子高喊一声,语气中的急促和欢快,盖住了院子里的喧闹。 一起回来的五人组,脸上都是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更引起其他五个徒弟的极度好奇。 “师爷要当新郎了,新娘子好漂亮,还有个儿子叫宝哥儿……” 华哥儿竹筒倒豆子一般,哗啦啦就说了一大串,汪朋都麻了。 “小舅啥情况?一言不合就结婚?当年咬牙切齿、言之凿凿,婚姻是男人坟墓呢?死不要碧莲,还跟我后面喊单身万岁…… 还有什么宝哥儿,还黛玉呢?咋滴?抄红楼梦了?自己什么水平,没点比数?学人家玩双更? 最关键的是,这老宅男居然厚颜无耻的泡了个美妞……” 朋哥儿亲自下厨,精心烹制,原本想痛痛快快吃一顿,结果这猝不及防的“喜讯”,让他味同嚼蜡般三口两口刨完一碗饭,菜都忘了夹。 统一份额的一竹杯水酒(也就二十几度),他一仰脖干了,招呼了面面相觑,气氛略显尴尬的徒弟们慢慢吃。 拿起小舅让赵华带回来的信,扭头就回了自己的书房。 “大海哥,师父这是咋了?” 林风悄悄问了一声紧皱眉头的徐大海,身旁的秦易也把头到徐大海身边,提出自己的猜测。 “是不是师公找的师婆,师父不喜欢?” “不会吧?师父没去过几趟县城,估计都没和新娘子说过话?” 赵华大脑袋也凑了过来,质疑了秦易的猜测。 “我猜是师父看师公成婚,也想给我们找个师母,嘻嘻!” “嘻嘻嘻嘻……” 这个年纪的青少年,对异性正是极度好奇之时,虽然古代成婚早,但也要家里娶得起才行,没钱只能憋着。 一聊到这种喜闻乐见的话题,院子里的他们吃饭的矮方桌旁,一个个神秘兮兮小声笑的此起彼伏。 “唉!我家二姐最好看,可惜嫁人了……” “屁话,我家三姐比你姐好看,这世上就属我三姐最好看……” “要说还是二牛哥浑家最白……” “你见过啊?说得跟真的一样”。 “瞧不起谁?上次我跟大……” 徐大海跳起来一把捂住林风的嘴,眼神里杀气四溢,小老三是不是活腻了?要不帮帮他? “吼吼吼吼!” 终于小声偷笑,变成了哄堂大笑,没笑几声就戛然而止,面沉如水的汪朋推门而出。 “一个个吃了蜜蜂屎了?笑个屁!饭都堵不住嘴,吃完上课,把昨天作业准备好,秦容!把精神注入棒多备几根!” “是!师父!” 他急了,他急了! …… 李诚在城里的婚事很简单,韩妈妈要把内院收拾出来做新房,被他坚定推辞了。 开什么玩笑,咱李大郎也是有“海景别野”的人,再说外院的卧室,他住的也习惯了,不想换来换取麻烦。 “大郎,吃饭了”。 小娘子这话把李诚吓得差点从床上蹦起来,还以为又穿越去买炊饼一般。 “晓得了,马上来!” 抹了一把虚汗,李诚翻身下床。 昨晚那顿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头的家宴,就是把韩小娘子的娘家人,其实也就她如今当家的弟弟和一个堂叔请来吃顿饭。 没有什么聘礼和陪嫁,不仅仅是二婚,主要是小户人家没那么多讲究。 再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如果没有宝儿这个遗腹子,韩小娘子如果归家也会同客居一般,最终胡乱嫁出去。 有了宝儿在,韩小娘子就是正儿八经的韩家人,人家婆婆大度,放儿媳再婚,通知你娘家人是情分,不提也说不出话来。 韩小娘子本姓周,闺名秀儿,能盲婚哑嫁给当时还只是蒙生的韩大郎,主要是她故去的爹当年做的主。 命运多舛,年纪轻轻遇到这种事情,当年如何羡慕她嫁给读书人,被妒忌弄得面目全非的闺中密友们,后来就如何拼命诋毁。 什么克夫了、命硬啊、背时鬼啊等等,娘家人不胜其扰。 “又怕姐妹苦,又怕姐妹嫁彦祖!” “又怕兄弟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古今莫不如是,毫不稀奇。 这次消息传回去,要是妒妇们又得知“秀儿姐”再嫁了个读书人,估计能直接气疯。 昨晚没喝多少酒,秀儿的堂叔和弟弟就快醉了,这点酒精度,别说李诚身体被改造过,就是原来的状态也毫不在意。 但是古人不同,正儿八经能上席面的酒,可没多少人能每天来一碗,农家自酿的浊酒度数更低。 李诚在连岛那边是尝过,跟浑醋差不多,这玩意也能喝醉,可想而知古代普通人对酒精抵抗力之低。 所以即使穿越二人组现在把烈酒弄出来,也只能往北方卖,大宋除了极个别的酒鬼,普通人真不习惯这两杯上头,一碗能醉死的高度酒。 …… (又扯远了!嘻嘻~) 第23章 一二三四,三二三四 周秀儿两个亲属,对这门婚事自然满口答应,反正做不了主,也不要他们花钱,临走还带了些李诚特意准备的礼物。 只是些没花几个钱的常礼,还有一个以周秀这个姑母,给两边孩子的七八个“红包”总计不到两陌铜钱。 这都是李诚坚持让周秀安排的,“过来人”的这点人情世故,岂能不懂,他给周秀儿在娘家撑个面子而已。 当然钱是他塞给“准夫人”的,还促狭地乘机摸了下小手,把周秀羞的看到他就闪躲,就连喊“准官人”吃朝食,都远远在窗外喊。 “都孩子妈了,咋还这么害羞,今晚要好好欣赏一番,呲溜……” 李诚很是恬不知耻的这样想,男人都这样,确定关系后,就盼着天一黑琢磨点啥事。 二婚没有搞什么三媒六聘这些麻烦事,现成媒“牙人”路子广,连合八字,都找了县里有名的“黄半仙”看的。 毫无意外得了个“八字相配、天作之合、白头偕老……”云云的吉利话。 婚期更是紧凑,四月十六就是“黄道吉日”大吉大利。 今儿个婚礼当天,酒席就在挂着“店东有喜,歇业六天”粥铺里弄的,店内总共四桌人,都是合得来关系好,同一个“里”的街坊四邻。 婚礼同昏礼,自然是黄昏之时。 吃了朝食,作为主人的小院五人组,就开始准备晚上的宴席,务必不让上门贺喜酒的友邻说出话来。 连小宝儿都挽起袖子来回跑,帮不上大忙,反正也没添乱,这家人除了他娘亲,就属他最开心。 李叔以后就是他爹爹了,嘿嘿!真好哦! 安排就绪,天色近晚,“韩家粥铺”热闹起来。 “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 李诚一身青衫、潇洒不凡,如今改称李大娘子的新娘,一袭红罗裙、同心髻上钿花银簪闪亮,明艳动人。 上门贺喜的人,谁不夸一句郎才女貌。 韩妈妈也换了一身新衣,抱着韩宝儿在院内,招呼两桌相熟女眷,虽然没有新婚婚礼正规,但也是热热闹闹,喜气洋洋。 男性宾客自然是李诚招待,别的桌都不出奇,唯有其中一桌,有一位二十出头,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年轻汉子。 裸露的刺青,是一整条环绕双臂,包括前后上半身的“走江”黑蛟。 他是县城“净街大虫”老大之一,江湖人分不清蛟和龙,所以被人喊一声“黑龙哥哥”,本名却早已无人知晓。 十八岁那年,凭着一根哨棒打服这条街原来的混混头子,被推举为“哥哥”。 韩家粥铺,每月都要交给他手下,两陌的常例(就是保护费),有人无故闹事,他们会出面平事。 那天粥铺出事,韩家人闹上门,正好黑龙自己有事不在,手下人居然怕得罪韩家,躲得远远,所以事后他也没脸再上门。 还是李诚做主,通过牙人把负责这条街的“黑龙”哥哥约来,场面话说的分明,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今后“常例”照付,还是请“哥哥”多照顾粥店平安。 李诚是开过店的,这种人永远杜绝不了,真遇事帮不上忙,但是平时坏你事、添恶心的本事还是有的,花点小钱省事无事。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从来都是人情世故! 混社会本就是要个面子,人家李大郎给足脸面,黑龙打心底舒坦,酒桌上一个劲给“李大郎”拍胸脯。 “大郎放心,上次某手下泼才不得力,被某狠打了一顿,已经赶出城去,今后大郎有事只管言语,大郎的事就是某的事,县城谁人不晓,某最讲义气……” 李诚刻意结交“城狐社鼠”还有一层深意,按照他和汪朋的计划,朋哥儿负责武力,走农村包围城市的路线。 他走文官路线,在物资相对集中,工匠人力资源更丰富的城市,发展相应的势力,一方面方便采购物质,一方面及时掌握大宋官方动态。 舅甥俩城乡结合“两开花”。 作为“神”一般存在的穿越者,去给什么狗屁皇帝当忠臣,呕!想想都恶心! 所以东海县只是个起点而已,别看李诚和黑龙很是客套,那也是对方上路子,否则,嘿嘿! 如果今后控制不了,就换一个好控制,安排外甥带人进个城而已,费不了多少事。 ……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送走歪歪扭扭,酒足饭饱的宾客,店铺和后面的院子都安静了下来。 反正明天还歇业,一片狼藉简单收拾一下,明日韩妈妈再打理。 别看粥铺没营业,“丽春院”定的“茶香鸡子”可没停,照样收益稳定。 明日李诚还要领着新娘子,回连岛上的海边小院,让她知道今后真正的家在哪儿。 出嫁从夫,连着周秀的户籍都迁到了李诚这里,两人已经是没有夫妻之实的“合法夫妻”。 回到“新房”,两个大红喜烛高燃,被李诚开门关门带来的凉风,吹得烛影摇红。 李诚结结实实的上好门栓,边走边急不可耐、脱衣甩鞋,比他当年第一次跟初恋开房还激动。 “娘子!我来了!” 新铺的红缎被上,连脖颈都红透的新娘子,紧张的捏着衣角,头都不敢抬,往日泼辣的形象再不见一丝一毫。 “官人,时辰不早了,明日还要出城,早些歇息,唔……” 十六岁就出嫁的周秀儿,真正和韩秀才也就生活了一年多,哪有什么天资聪慧,纯粹靠的是死记硬背。 立志要出人头地的韩秀才,对男女之事不是太上心,拼命埋头苦读,其本身就体弱,例行敦伦之时也很文雅…… 韩秀才过世后,周秀儿生下遗腹子,活的也很是辛苦,如今正是熟透之时,加上芳心暗许,午夜梦回…… 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世界上居然有穿越者这种奇葩存在,还是憋了快四个月的老宅男,这种事居然可以 这样…… 那样…… 她都懵了…… 李诚这个老司机,可不是刚拿驾照的新手,很有经验和心得体会。 开车这事吧,你不能直接冷启动,会很伤车,要充分热车。 先一档起步,车子前进后,猛挂四档,油门踩到底,把车开抖起来才行。 速度上来后,再挂二档,稳住劲,踩油门节奏要有紧有松,变化之妙、存乎一心。 关键一点,不能只顾自已风驰电策开的爽,要能充分感受车体状态,做到人车一体。 模模糊糊中,秀儿觉得自己像一个快乐的百灵鸟,在云朵里飞呀飞呀…… 第24章 蛄蛹者早点睡,梦里啥都有 李诚、周秀儿小两口坐着雇来的驴车,嗯嗯,大宋朝的“滴滴慢车”服务,沿着官道一路东行。 车上的遮阳棚下,一个经常莫名其妙傻笑的健壮男人,和咬着下嘴唇,时不时拧他胳膊的漂亮女子。 两人一路上的悄悄话说个不停,当然主要是李诚在说,直到秀儿实在困得紧,伏在他腿上睡着,这才闭嘴。 这一夜的折腾,鸡都打鸣了,李诚方才尽兴,饶过已经化为绕指柔的秀儿。 结果没睡多久,又被习惯娘亲怀里入睡的宝儿,砰砰的拍门声吵醒。 小家伙,很不可爱哦! 从县城到郁洲岛最东边,和对岸近在咫尺连岛相望的码头,路程大概六十里。 有了驴车代步,虽然速度不快,破路还颠簸,但总比李诚初来时,一路辛苦地用脚量地来的舒服。 坐在车前辕赶驴的车主,是常走这条路的老手,李大郎钱给的足,自然十分卖力。 不但驴车走的很稳,而且很有眼色,背后车棚内的动静,听而不闻。 早上辰时初(七点)出门,下午未时末(快到下午三点)到达目的地,一路花了近八个小时。 这让李诚无比怀念自己的“五菱宏光”,要是它还在,虽然路差点,一个多小时都算慢了,这驴车走了大半天。 再一想,他当时步行从天亮走到天黑,岂不是更加苦比? 给了定钱和驴车主约好,三天后早上还在这里接他们回县城。 李诚就迫不及待地拉着老婆小手,快步走向码头,外甥汪朋一身时下流行的窄袖劲装,正在码头上摇手打招呼。 “大朋,等急了吧!” “有啥急的啊,又不是我娶媳妇”。 “来!喊人!” 顾盼自雄,尾巴要翘上天的李诚,把有些瞠目结舌的周秀儿推到身前。 “小舅妈好!” “大哥儿好!” 道了个万福,回了这个大高个外甥的稽礼,周秀儿忍不住又想拧他官人的胳膊。 都怪他没讲仔细,弄得她这个舅母还以为外甥是个少年,这一见面才发现比他舅舅高一头了都。 “上船吧,昨天新船刚下水,这下不用再走路,走水路绕一下,直接到咱家码头”。 汪朋领着小舅小舅妈,踩着跳板上了小渔船,甲板上亲自来操船的“海易风”三人组,和师父同样装束。 三个愈发英武的年轻人,站了一排,整齐的抱拳作揖问好。 “拜见师公师婆!” “奴家有礼了!” 又被唬了一跳的周秀儿,赶紧万福还礼,这怎么莫名其妙就成师婆了呢? 这死鬼,还有多少秘密瞒着老娘? 她浑没知道,从和李诚合为一体那一刻起,原来一眼望到头的生活轨迹,已经彻底面目全非。 海边小院出乎她预想的漂亮整洁; 外甥徒弟聚到一起后,整整十人分成两排,统一喊拜见师公师婆; 晚宴上,满满当当一大桌佳肴美酒; 接二连三的惊喜,或者说是惊吓,让周秀儿也逐渐麻了。 哪怕就是官人突然对她说: “摊牌了,不装了,其实我是神仙!” 保证她也不会觉得惊讶了,没法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神仙闻香火呗,不然呢? 喝着在井水里镇过的爽口凉酒,菜肴很是鲜美,虽然辣口,但真的好吃哦。 加上桌旁一圈真诚笑容的敬酒,一不留神喝多了的周秀儿,踉跄着被李诚搀扶回卧室休息。 …… 这顿饭又吃了半个时辰,天黑才散,天气热,满桌好菜吃不完也浪费,这年头可没冰箱保鲜。 都是大肚汉,有酒有菜,今天还放假一天,晚上又不用“学习”,徒弟们自然放开胸怀,吃喝个痛快。 散场后,李诚没回自己东厢房,抬着胳膊搂着汪朋肩膀去了西厢房。 “你不去耕田下种,给老李家添丁进口,跑我这儿干嘛?” 汪朋点上蜡烛,没好气的怼了小舅一句,自己辛辛苦苦练兵,累死累活打造装备,小舅忙着娶新娘。 作为穿越者的节操呢?被狗吃了?老色批一个! “别酸了,我来给总司令汇报一下卑职在县城的工作”。 “你可拉倒吧,看看这是啥?” 终于憋不住劲“噗嗤”笑出声的朋哥儿,得意洋洋从柜子里,摸出一把带木柄长铁管,李诚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牛比啊!火枪真造出来了!快让我康康!” 烛光下,这是一支线条优美到让李诚快要窒息的武器,枪托是仿五六半的样式。 虽然还是火绳枪,但是准信、扳机,护圈,枪带、通条,一应俱全。 不是后世大明“鸟铳”那种无托、弯手柄;也不是西式“公鸡颈”。 “口径十六毫米,枪管长一米,全枪长一米五,三棱刺刀长三十厘米,圆铅弹重四钱,装药六钱,加上刺刀后总重量十斤左右……” 汪朋献宝一样,如数家珍的报出一串串数字,尺寸还是用现代的便于小舅理解,重量用宋制是已经成了习惯。 李诚如痴如醉的把玩着这把虽然压手,但是一看就犀利的火枪。 “射速平均两分钟三发,就这还是用了纸包弹,如果用竹筒定装,射速更慢,顶多一分钟一发”。 这也是意料之内,装填繁琐的火绳枪,从来不以射速见长。 一直到燧发枪时代,训练有素的士兵,前装滑膛步枪平均射速也就能达到一分钟三发。 “最远射程两百五十米左右,有效射程一百五十米左右,也就是说百步可射穿普通铁甲,给予敌人重创或直接击毙。 除非遇上冷锻瘊子甲那种,或是披了双甲之敌,即便这样,撞击力也能让他吐血,放到百米之内,也能破甲”。 这些数据,都是朋哥亲自去海中无人荒岛亲测过,只有绝对了解手中的武器,才能更好的掌握它。 李诚抽出皮套内的三棱刺,在汪朋指点下先插后拧,将刺刀装到位,模仿者汪朋教过的刺杀操,嘿嘿哈哈的做了几个动作。 一时间豪气干云,热血沸腾! “要是咱们有十万火枪兵,必能横扫天下如卷席!” “还十万?有三千我就能把金兵打成狗!” “哈哈哈哈!人总要有梦想的吧?万一实现了呢?” “你这蛄蛹者赶紧回房去,早点爽完、早点睡,梦里啥都有!” “扫兴,你就在这撸枪吧!” “鄙视你!” …… 第25章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别说三千支火枪了,汪朋想在短时间内,造出两支同样的都够呛。 之所以他和小舅都对这支火绳枪欣喜若狂,那是因为强行推进科技线,从0到1最艰难的一步,已经跨过去了。 穿越快三个月,穿越二人组才真正造出一支,符合预期的火绳枪,第二支卷枪管的精铁条,才刚刚打成长条铁片。 但是火器只要定型,从1到10到100,甚至更多,都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个时代,作为单兵投射主力武器,一把合格的军用弓弩,从选材到最终成型。 说三年是有些夸大,但是依赖弓臂本身物理特性,和依靠火药的化学能是两码事。 更不用说培养一个合格的弓弩手,要耗费多少时间和精力。 当然,这里特指能破甲的真正军用弓弩,以及能在面对敌军的阵线上不发抖,能听清军官命令,齐射指定目标的弓弩手。 非要扯淡抬杠,拿玩具一样的竹板弓弩说事,以为能把箭矢射出就叫弓弩手? 只能说你赢了,你开心就好。 训练一个合格的火枪兵,三个月够不够? 需要一整天才能学会装弹射击的,都是笨到让人吐血的兵, 其他时间的训练就是纪律、纪律、还是纪律。 让士兵在枪林弹雨下,依然保持冷静,服从上官命令,装弹、瞄准、射击,然后重复再重复。 直到敌人被击溃,或是战事不利,自己被杀死,或是畏战被军法官当场处决。 近代合格的军队,就是畏惧军法大于敌人射来的子弹。 再加上充足的军饷,优秀勇敢公正的军官,就已经能吊打封建军队了。 如果官兵能知道为何而战,并坚信这一点,那这样的军队,就能战胜对死亡的恐惧,消灭指挥官刀锋所指的一切之敌。 穿越者最大金手指,就是穿透时间迷雾的眼光,汪朋给自己制定的道路非常清晰,知道要做什么,如何做。 目标坚定,稳步前进,就必然能实现他和小舅的野心和憧憬。 …… “君不见,汉终军, 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 绝域轻骑催战云。 ……” 一大清早,晨曦从蒙着红纸的窗户隐隐照亮屋内,这样的光线很是暧昧。 远处隐隐传来奇怪的歌声,让人细听之下心血澎湃。 迷迷糊糊的周秀儿,发现身边空着,没有那让她能产生极度安全感的温暖,心里一慌猛地醒来。 “你再睡会儿,我去跟小伙子们跑几圈”。 看着已经穿好衣服,抬着一只脚踩在圆凳上,正在认认真真往裤脚上绑“行缠”(绑腿)的官人。 心慌意乱的秀儿光着脚跳下床,从后面一把紧紧抱住他。 “官人,不要离开奴……” “我没走,真没走,就是出门晨练跑两圈活动活动腿脚,在县城也不方便跑步,关节都快生锈了……” 李诚转过身,把女人搂进怀里,哄孩子一样轻拍、爱抚着其光滑细嫩的后背。 秀儿起的急,昨晚被官人扯下的抹胸也没顾得上穿戴。 好家伙,一大早带球撞人,咳咳!属于违规动作。 李诚这个老色批,拍人家后背怎么拍前面去了,小枣儿的麻痒,才让秀儿发现自己居然光着身子。 “哎呀!羞死人了!” 慌里慌张跳回床上,一把拉起薄被连脑袋都遮了个严实。 听着屋内官人吭哧吭哧的坏笑声,秀儿像个小孩子似的在被窝里乱踢着玉足。 “不依不依!官人好坏!” 秀儿也奇怪自己这是怎么了,两人真正成为夫妻才多长时间,好像只过了一瞬,又好似过了好久。 她都记不清来了多少回,都肿了!官人怎么就这么索求无度呢,虽然她也爱煞了,但是会伤官人身子呀。 “你再睡一会,估计还得半个多时辰才吃早饭,你要是不想起来,我就把粥端到房里给你吃”。 “官人你快去吧!奴躺会儿就起身”。 周秀儿羞不可抑的蒙着脑袋回了一声,李诚提提裤子,拉开房门,咸湿清凉的海风让他精神一震。 已经听不到跑操的歌声,估计大朋已经带队跑远了,李诚回头关好卧室门,绕过影壁出了院子,又关好大门。 一路小跑,迎着初升的朝阳,在晨风相伴下,李诚感觉浑身轻松无比,仿佛下一刻就能一跃腾空,自由翱翔。 一个破锣嗓子,一首歇斯底里的歌,李诚边跑边唱,从小声哼哼,到吓得不远处海鸟乱飞。 “我要开花,我要发芽! 我要春风带雨的哗啦啦……” 好吧!没个五年以上精神病史,谁唱二手月季啊? 实际已经三十二的李诚,内心还是那个中二少年,这次穿越的神奇经历,让他宛如新生。 …… 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仿佛是冥冥中存在的时空管理局,不想看着穿越二人组滋润的按部就班。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李诚领着新媳妇回家中的第二天下午,一个他怎么也没想到的人,居然火急火燎一路打听,我上门来。 “黑龙兄弟是吧!一路辛苦,再喝点凉茶,莫急!” 汪朋面带微笑,给这个陌生的“花臂”青年“社会大哥”,又续了一杯凉茶。 “谢过朋哥儿!” 也许是被他沉稳的心态感染,满头是汗,面色潮红的黑龙,道了一身谢,这才端着凉茶小口喝了起来。 汪朋拍了拍李诚绷紧的胳膊,这小舅面色铁青气的可不轻。 “小舅,有我在,没事的!” 事情很简单,韩妈妈釜底抽薪,让儿媳妇周秀儿嫁给了李诚,但她低估了韩家势在必得的决心。 不要说如今“韩家粥铺”生意不错,收入稳定,哪怕就是生意黄了转租给别人,一年也能收不少租金。 更何况是临街的前店后院,往少了说,即使急着出手,五六百贯抬手可得。 这钱可不少!百亩良田一年才产出多少? 而且现在也不仅仅是钱的事,毕竟上次韩家人气势汹汹找上门,结果被李大郎君教训一顿,狼狈而逃。 在东海县土豪们的圈子内,已经变成佐酒笑谈。 “社会人”面子比天大,老韩家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婶可忍叔不可忍! 顾忌到城内众目睽睽之下,如果做的过分,会给韩家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但是这李大郎君可是有田宅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事情坏在黑龙的手下,嗯!算是前手下,就是那个收了常例,遇到事装孙子的手下。 被黑龙狠揍一顿赶出城后,怀恨在心。 主动找上韩家添油拱火,和“三角眼”挂上钩,得了赏钱,悄咪咪的又返回城里,暗中窥探虚实。 真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 第26章 一诺千金重,五岳倒为轻 小小的东海县城才多大点地方?韩家粥铺歇业,东家有喜的事,不说人尽皆知,在城里也是个在榜话题,不用翻页那种。 消息传回韩家,更是一片哗然!尤其是族里指定要娶周秀的那个“三角眼”,一蹦三尺高的叫骂不休。 “兀那荡妇,必然是早就和李奸夫勾搭成奸,上次被六叔和某上门拆穿,索性破罐子破摔。 某那苦命的兄长,你苦命的宝儿马上就不信韩,改姓李了!苍天啊!开开眼吧!一雷劈死这对伤风败俗的奸夫淫妇……” “把这对狗男女抓回来,男的打死扔海里,女的浸猪笼!” 韩老员外把桌子拍的镇山响…… …… 黑龙知道这事也是巧合,他是个不随便应诺之人。 带把的汉子,一个吐沫一颗钉! 既然婚宴上跟李大郎拍过胸脯了,他可是真上了心,没事就到“韩家粥铺”附近转转。 无意中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很眼熟,他不动声色安排人前后一堵生擒活捉。 “咄!直娘的贼撮鸟,还敢进城?当爷的话是放屁不成?都往死里打!” 黑龙手下一窝蜂上去拳打脚踢,这个废物被揍的满地打滚,哭嚎不已。 “别打别打,是韩家人指派我盯着粥铺,我真的没想跟哥哥们作对啊!” 为了少吃苦头,赶紧把韩家交代的事全撂了,这一下圈踢现场可就冷场了,众“好汉”停了手脚面面相觑,都盯着“哥哥”。 “咔嚓!” 黑龙夺过手下一柄铁尺,抬手砸断这个鸟人的左小腿,在其惨叫出口之前,又是一下砸在其脑袋侧面,这连招极其干净利落。 “韩家又能怎滴?怕他个鸟?爷认识他,手里哨棒却不认识他,来人,把这等赖皮赖骨腌臜鸟扔到城外去”。 实话实说,黑龙一瞬间也犹豫过,为了一个刚认识的李大郎,去开罪城外财大气粗的老韩家,值不值? 还是他年轻气盛,最终用“义气”二字说服了自己,也正是因此,黑龙的人生轨迹从此迥然不同。 …… 李诚新婚后第二天返回连岛家中的消息,已经被传到韩家庄,县城里不好舞刀弄枪,那是不给知县老爷的面子,疯了才这么干。 现在李大郎居然自己作死,那就让他去死,没了他这个男人撑腰,其余两个女人还不是随便拿捏。 问题是连岛虽然荒僻,但毕竟默认是甘家的地盘,要知道甘家父子可不是好相与的,这样做就是公开打脸。 甘家大郎可是“乡司”,他要是不高兴了,稍微动点手段,韩家也要难受得紧,得不偿失。 韩家人不方便直接露面,却也不是没有其他手段。 和甘家的暗手,苍梧山中的“猴儿寨”山匪一样,韩家也有暗子,离岸三十里“东山岛”一支海匪。 还是那句话,这年头无论混黑混白,没点根基,又没有关系,再不上路子,必定没有好下场。 就连靠一根哨棒打出头的黑龙,上位后,不也立马提着礼物,拜见县城“街道司”的钱押司,保证每月常例不变,市面安稳。 东海县这里又不是边地,没有驻军,知县能管好县衙,维持县城内安定就已经算是很有水平的官了。 即使有正规军驻扎,知县想调动十人以上,也得请示获批后才行,赵家自己就是军变上台,在这一点严防死守、防患于未然。 大宋只闻不以言语获罪,可没听说擅自调兵能原谅的。 这是条红线,轻则免官,重则直接杀头抄家。 所以在大宋占巨大多数的乡村里,靠的就是各个大地主的宗族势力,维持地方上的稳定。 譬如韩家下一代的准家主韩大郎,就有个东海县弓手都头的职位,同样的,甘家二郎也有这身份。 有了这个身份,在自家地盘上,才可以带上一队合法持械的“弓手”(无甲,无弓就是长枪)。 有了这个身份,才能比较方便的到城里铁匠铺,或是自己开炉,打些趁手的兵器。 与其坐视家族周边,出现一些不好控制的山贼水匪,还不如派些旁系好勇斗狠的子弟,自己占山为王。 不但给家族在乱世中留了一条后路,也是和平时期用来打击对手,威慑内部的一把双刃剑。 这些黑手套平时也不会闲着,收收“过路费”都不叫个事,遇到没根基的肥羊出个手,那也是相当简单。 也就是说,赶明儿汪朋要是真的扯旗造反,需要面对的敌人,还真不是大宋的正规军,而是这些当地豪族,或明或暗的武装力量。 这是无法妥协的矛盾,唯有彻底打倒和取代,才能建立真正属于自己的政权。 对此!穿越二人组无比清醒,从不抱任何圣母般的幻想。 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这是穿越者必须明确的最关键问题。 …… 小鸡不撒尿,各有各的道。 黑龙既然决定了给李大官人示警,自然留了心眼,通过自己关系或很快打听到,韩家已经安排人手去通知“东山岛”的人。 这还是韩家那个“三角眼”,自以为稳操胜券,酒喝多了泄露出来的。 李大郎偏僻的海边小院,已经极度危险! 黑龙一得到消息,就立马动身出城,骑了一匹大青驴拼命赶路,总算在海匪杀来之前,赶到这里。 他和汪朋不熟,听他说话这口气很大,心中立马看轻了三分,估计是傻大个(指汪朋)没吃过苦头,不晓得其中厉害。 “大郎,某的意思很简单,赶紧收拾细软,天色将晚,这些海狗子今天应该不会来了,今晚某给你家值夜,尔等早些休息便是”。 黑龙看“傻大个”要说话,立马摆出一副江湖大佬的姿态,抬抬手止住。 “明日鸡鸣就起,某带了匹健驴过来,套上你家的大车,走的也能快些,如果万一来不及就先到甘家庄求助,来得及就迅速回县城。 别的不敢说,三五个海狗子某也不惧,洒家一条哨棒不是吃素的,大郎信某,某必保的大郎夫妇周全”。 黑龙一番话说的斩钉截铁,原本有些不屑的汪朋也是肃然动容,舅甥俩对视一眼后,默契起身,抬手抱拳作揖。 “一诺千金重,五岳倒为轻!承黑龙兄弟厚爱,某等感激不尽!” …… 第27章 守株待兔,海狗上门 李大郎情真意切的话语,让黑龙脸都涨的发紫(皮黑,红色看不出来),行走江湖图个啥,不就是大碗喝酒,啊!呸!不就是要个脸面吗? “不必见外,某与大郎意气相投,好似兄弟一般,县城谁人不晓,某行事义气为先!理所应当!” 汪朋很是感慨,这兄弟不错,遇事真上! 无论古今,生活中想拥有这种朋友,那就跟沙里取金、石中觅玉一般,可遇而不可求。 更多的是“老乡老乡背后一枪”,“防火防盗防闺蜜”之类,屡见不鲜的实例。 不管黑龙出于什么想法,包括他提的建议稳不稳妥,起码人家来了,示警了,还表态仗义援手,这可就太难得了。 “黑龙哥哥,一番好意,我和小舅心领!” 汪朋同样一抬手,霸气侧漏的止住黑龙想要说的话。 “区区十几个海狗子,我还真没放在眼里,黑龙兄弟稍安勿躁,烦劳你从县城一路赶来,今晚小院设宴,哥哥只管喝个痛快。 万事有我在,明天哥哥只管护着我小舅看个热闹,勿需出手,真不是客套,一会儿我徒弟们回来,你一看便知”。 满心疑惑的黑龙,见主人家如此托大,也不多勉强,有道是: “良言难劝作死鬼,慈悲不度自绝人”。 到时候自己拼着破些皮肉,护着他们便是,再说李大郎身手不错,这个外甥个大力不亏,就是拿根木棒胡乱挥舞,等闲三两人也近不了身。 既来之则安之! 打定主意的黑龙,那些许的矜持和自傲,在先后回到院子的一帮健壮汉子,给消磨的点滴不剩。 习武之人目光敏锐,练过和没练过的,会打和不会打的人,气质绝对不同。 (不信看一下死神方便、张伟丽的视频,就算穿着常服,也低调不起来) 天天打熬气力,每天训练有六成都是搏击对练,徒弟们对自己身手,都拥有强烈的自信心。 这由内而外的精神变化,所带来的最终结果,就是徒弟们一个个生龙活虎、眼神犀利,在黑龙眼里,这特么全是练家子啊! 直娘贼!一定是走错地方了,这是谁家的“聚义堂”? 难怪朋哥儿有恃无恐,守株待兔,某要是有这帮手下,早就独霸县城四条街了。 必须的! …… 晚上欢迎来自县城的“黑龙哥哥”酒宴,很是热闹,没人提明天预期的血战,就是吃吃喝喝,说说笑笑。 心情放松之下,黑龙禁不住一桌好汉的热情,这些好兄弟喝酒爽利,说话也好听。 他一不留神喝多了,还是被秦容扶着回“宿舍”休息,就这还吆喝着要耍一套,传自太祖(赵匡胤)的“蟠龙棍法”,给弟兄们助助酒兴。 \\\"一条棍等身起,打下四百郡州都姓赵哇……呕……\\\" 黑龙离开后,院中热热闹闹的宴席,突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汪朋身上,包括小舅李诚。 “来敌别杀光,留几个活口好拷问东山岛匪巢情况,劝降后敢持兵杖者!杀无赦!” “杀!杀!杀!” …… 伟大教员教导我们: “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防御战和突袭战不同,主动权虽然在敌,但是敌人对我方实力严重的错误预判,就是我方出奇制胜优势所在。 为了全歼这股上门送人头的海匪,汪朋做了详细的布置,力争关门打狗,不放走一个。 练兵千日用兵一时。 训练就是为了打仗,就是为了打赢,否则一切汗水都是白费,没有任何意义。 第二天一大早,天麻麻亮,所有人(除了周秀儿)简单吃了顿早饭,小院里一片肃杀之气,汪朋带着徒弟们快速的做好战前准备。 模拟围歼方案,出击时间和路线,包括后期收尾的方案…… 一支支精铁枪头装上枪杆,一把把长刀悬在腰间,一件件形制古怪,正面打着“补丁”的袍子披上身,看起来挺沉。 居然还有漆黑狰狞的铁面具,连戴在头上的竹笠内部都包了一圈铁皮。 在旁边默默观察的黑龙,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看到李诚过来,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赶紧跟在身旁。 他被吓住了!真的! 好家伙,昨天他还想着,有这十几个健壮汉子,哪怕拿着农具、棍棒,对了!院子里还架着几根大毛竹。 只要不怕死,大家并肩子挥舞一番,海狗子也绝对不敢上前。 真要火拼一场,凭自己的身手,打翻个把领头的,海狗子们讨不了巧,也只能捏着鼻谈盘子,最后灰溜溜退走。 如今看来,难怪朋哥儿对他的安排不以为然,别说打了,就这些“家伙事”一亮,海匪们要是敢往上冲,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他们只是些海狗子而已,不是传说中的大宋禁军! 自己还是看走眼了,李大郎和他外甥不是凡人啊!以前还觉得李大郎在粥铺打翻韩家恶仆,稍微有些莽撞。 现在想想,没把那三人当场弄残、弄死,李大郎估计忍得真辛苦。 韩家这回算是踢到铁板上了! …… 近午时分,一艘双桅快船出现在连岛外海,主桅上飘着一面黑色夜叉方旗,正是这一片海面上,穷凶极恶的海匪“夜叉队”。 听起来唬人,其实真正的骨干也就十四人,加上五六个操帆掌舵的水手小喽啰。 “二秃子,还有多远?” 敞着怀,露着胸毛的大头领“浪里鲨”,走到甲板上,甩起来就是一脚,把一个手搭凉棚远望的喽啰踹一激灵。 “快了快了!哥哥莫急,马上就到!” “直娘贼!要是带错路,爷爷把这你撮鸟剁了喂鱼”。 “哥哥说笑,这边小的最熟,闭着眼也能摸到!” 这个满脸猥琐赔笑的领航喽啰,就是曾欺负过“海易风”三兄弟的海匪探子,是个连岛本地破落户。 因为当年偷人家鸡,被一棍打破头皮,没钱抓药,抓了把草木灰止了血,结果头皮没长好成了丑陋的疤,被乡亲们臭骂“二秃子”。 后来也不知怎么抱上了“夜叉队”的大腿,在连岛上算是个半公开的“坐地探”。 连岛和郁洲岛之间的海峡是天然的避风港,甘家码头也是这一片最安全的私港,所以也会有知情的海商会偶尔在这里停泊。 二秃子每月从海匪那边领些“常例”过活,立了功劳也有赏钱,所以整天四处晃荡,惹是生非。 一般人顾忌他背后的海狗子,平时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就是臭狗屎一般的杂碎。 第28章 这是什么造型? 东山岛海匪诨名“夜叉队”,毕竟船不大,人手也不多,真遇到三桅四桅大海船,他们想吃也怕崩了牙。 所以在东山岛老巢南北两面,快船一天能往返的私港,全都留了探子,一旦发现合适的肥羊,就立马聚众出手。 三月不开张,开张吃一年。 之所以说这股海匪凶残,是因为他们从来不留活口,货搬完、人杀光、船沉掉,做的手尾极其干净。 平时真正守在东山岛的只有三五人,主要是守着岛上小寨,看好被藏在海边天然礁石洞窟里的双桅快船。 其他人平时换上正常服饰,摇身一变还是良民,快活潇洒。 来“生意”了,大首领派人把弟兄们召集起来,换上方便厮杀的装备,提上手刀、朴刀、点钢鱼叉,怀里别上几把短柄飞斧,出海发财。 而抢来的货物,自然有韩家想办法慢慢出手,无需海匪们烦神自己去卖,等着大首领派人送钱上门。 只说是在外地和人家合股做买卖的分红,起码从官面上来说,没抓到真凭实据,空口白牙指认可不行。 上面有韩家人护着,说他是良民就是良民! 这一次大首领接到命令,去连岛海边抓一对“奸夫淫妇”,死活不论。 要求是快进快出,尽量不要杀无关的人,不许烧房子,一旦动手就杀光,尸首都带走扔海里去。 这种小活儿,众匪毫不在意,对大首领要求还要带上面巾遮脸,还有些不耐烦。 看到“夜叉旗”现身,泥腿子们还不吓尿裤裆,躲都躲不及,谁敢往跟前凑,真有这二愣子,杀了便是。 只当闲着无聊,大伙儿出门逗个乐子。 和手下人不同,“浪里鲨”确是上了心的,从主家查到的情况,和二秃子讲的一对照,他就敏感的推断这对舅甥不一般。 “海商”这词代表什么含义,他最清楚,难道是甘家垂涎这海上买卖,也要横插一脚? 好吧!他想岔劈了! 但是逻辑还是能自洽的,不然怎么解释甘那个花花公子三郎君,为何对李大郎青睐有加? 二秃子说了,那个叫汪朋的壮汉,手里有点武艺,在连岛上聚了十个小子,天天打熬力气,一大早还疯魔似的边嚎边乱跑。 这十个坏种都没有像样的兵器,只见过他们拿着棍棒和大毛竹耍弄。 前些日子,他就随口取笑几句,被那个徐大郎上来就是一拳,把他打的趴在在地上,晕了好半天才醒,牙都掉了两个…… 小心无大错,为了万无一失,所以这次“浪里鲨”把手下人都喊了出来,连轻易不示人的一把旧“蹶张弩”也挂上弦带上,还专门有个亲信帮他捧着。 虽然是旧货,但也是正经的军械,不知道主家花了什么代价,从何处弄来的杀人利器。 百十步内一矢撂倒无甲人,五十步内即使着甲也能射透,当然那也要瞄的准才行,正常也就二三十步,抬手就射。 有这些万全的准备,他才感觉安心,舅甥俩也就那个叫汪朋的有些扎手,到时候一弩射死完事。 其他那些泥腿小子,估计见了血就尿了,不听话就请吃板刀面! “小的们听好了,一会儿到地方,洒家说杀谁再杀谁,抓了人,洗了宅子立马就撤,不许放火,听见没?” “哥哥放心!” “听首领吩咐!” “嗯呢!” 乱糟糟有气无力的答复,让“浪里鲨”有些不快。 “听说那个女人很是标致,大熊大屁股,等洒家尝过鲜,到时候绑在桅杆上,人人有份,玩死拉倒!” “好!” 一片淫邪的叫好声,海匪们瞬间来了劲头…… …… “哐!” 虚掩着的院门被人一脚踹开,狐假虎威的二秃子打头,领着二十几个蒙面人刀枪齐出、鱼贯而入。 走在队伍中间按着腰间刀柄的“浪里鲨”,进门前没听到院内动静,还有点担心,要是有人走漏风声,人跑了这趟就白来了。 绕过影壁,看到站在院内的三人,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左边肤白个高的壮汉,应该就是汪朋。 嘴上还含着根冒烟的纸卷,手里把玩着一个巴掌大的竹筒,腰上挂着带鞘长刀,这是什么造型? 中间那个比汪朋矮一点,唇上留着短须的,手里端一根缠着点燃麻绳的木柄铁管,应该就是目标李诚,正主没跑就行。 再看右边那个,“浪里鲨”瞳孔一缩,脚步一滞,这不是县城里有些名气,善使哨棒的“黑龙”当面? 这个浑人怎么也在这儿? 人的名、树的影,又多了个意料之外的扎手硬点子。 但是看着一手持棍的黑龙眼神中,居然带着些怜悯和不屑的神色,“浪里鲨”一阵羞恼,能打怎么样?你当这是在县城呢? 真当洒家刀子不快,弩不硬吗? 他这步子一停,二十几人也都慢下脚步,有认识“黑龙”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戒备了几分。 “兀那姓李的鸟人,快快束手就擒,免得多受苦楚!” 二秃子戟指右边的李诚,一个是给海上“哥哥”们指明目标,再一个是这种嚣张的感觉真舒坦。 可惜没看到徐大郎他们,要不然正好一并弄死报仇。 “是哪一个?” 李诚轻声问了一下右手边的黑龙,他着急确认匪首位置。 黑龙多机灵的人啊!举起哨棒一指已经停步的众匪,舌绽春雷一声大吼。 “浪里鲨,听说你这鸟人刀耍的不错,可敢与某斗上一回!来啊!单挑啊!” “唰!” 被众手下注目的“浪里鲨”,差点气笑了,打擂台呢这是? 他抬手从身边喽啰手里接过上好箭矢,弓弦崩紧的“蹶张弩”,准备快刀斩乱麻,先射死这个“黑驴”再说。 斗你妹的斗!挑你姐儿的挑! 确认了目标,李诚立马举枪、瞄准、扣动扳机一气呵成,火绳点燃的红亮一端,“呲呲”落在药池中。 “砰!” 红光一闪、巨响震天,李诚面前一团浓密烟雾喷出几步远。 院子里舞刀弄枪的海匪们都被吓一哆嗦,有人刀都吓掉忘了捡。 不好!这妖人会法术! 海匪们都被这惊心动魄的突发状况,吸引去全部注意力。 没几人发现,被近距离一枪爆头的海匪大首领,死的极惨! 一枚四钱重的圆铅弹,得有食指指头大小,六钱颗粒黑火药推动,在不到二十米距离上,正中其鼻梁骨位置。 这黑布面巾下满脸络腮胡子的大脸盘子,如同被铁锤砸过一般,连着鼻梁上的头盖骨都被掀飞出去。 “浪里鲨”被巨大的冲击力仰面掀翻,红的、黄的、白的、洒了一地“豆腐脑”。 身旁的贴身亲信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大首领脑袋就剩半拉,已经没了脸面,其口中怪蛇一般乱弹的红舌,和黑呼呼的食道…… “呕!” …… 第29章 乌合之众,砍瓜切菜 事发突然,动静又大,众匪浑没注意到,汪朋点燃了手中竹筒的火捻,扔在人群之中。 “轰!” 比刚才枪声响了十倍都不止的“掌心雷”爆出一团红光,锋利的预制破片(碎瓷片)四溅,爆炸中心烟雾弥漫,惨叫惊天。 “啊啊啊啊!” 枪声就是信号,虚掩的客厅房门,轰然大开,一伍披甲铁面人,越过门前三人组,快速在师父身前列成一排。 秦易在中间,左手是他大哥秦容和刘大平,右手是赵华和赵旭两兄弟。 五人都是左臂套着圆藤牌遮身,左手在盾后握着一支四尺(1米2左右)重标枪,右手握着一支做好投掷准备。 小舅李诚手忙脚乱的在给火绳枪重新装填弹药,护在他身旁的黑龙,瞠目结舌的盯着这个大杀器有些发愣。 朋哥可没空管这些,“沧啷”抽出腰间雁翎刀,刀锋一指烟雾中乱成一团,拼命往外跑的海匪下令。 “投!” “嗖嗖嗖!” “投!” “嗖嗖嗖!” 两轮十支标枪,先后射倒一片,中标没死的疼的满地打滚,瘆人的惨叫声激的众匪抱头鼠窜。 “标步齐进!” 汪朋领着并列一排的五个刀盾手,挥刀就上前砍杀。 …… 枪声一响,负责院外绕行堵门的徐大海,带着一伍人已经就位。 林风在最前方持一竹木长牌,(长形大盾,又叫立牌或挨牌)身后是徐大海持一柄一丈六尺狼筅。 (五米左右修整过的大毛竹,杆顶插有铁矛,烘热后向前弯曲的枝杈尖上绑着铁刺) 徐大海左右两侧,分别是梁云峰和姜洋端着一丈八(六米)长枪,最后方是崔辛成,端着一丈二(四米)的镗钯。 虽然只是一伍,但是严格按照鸳鸯队“牌前进,筅救牌,长枪救筅,短兵救长枪”作战纪律和规则。 兵法云:归师勿遏,围师必阙,穷寇勿迫。 就是怕陷入绝望的敌人,临死前反扑造成不必要伤亡。 果然,眼亮腿快,发现不对劲的几个老匪,第一时间扭头就逃,绕过影壁,眼看就要出了院门,当场被这奇葩五人挡在门外预留的两三步空地。 这距离极其尴尬,侧身跑就得挨枪捅,不跑后面人在催。 “并肩子杀过去!” “杀啊!” 这几个家伙也发了狠,嘶吼着扑了上来,想拼死杀出一条血路。 徐海峰左右横扫,用力挥舞狼筅,上面绑着铁刺的枝杈划得海匪满脸是血,眼珠都被划破了一个,把这个老海狗子疼的扔了手刀,捂着脸趴地上惨叫。 担任主力杀伤的梁云峰和姜洋,两把长枪轮番捅刺,一寸长一寸强,海匪手里的点钢叉,朴刀,连人都够不着,被捅的吱哇乱叫。 负责补位和掩护长枪手侧翼的崔辛成,灵活的在两边走位,手里的镗钯不是格挡,就是致命的狠扎。 唯有最前方持长方盾的林风举着挨牌,不断小步前推,他是阵脚,也是整个队最坚强的防线。 别看说的挺热闹,其实上岸的匪徒加起来也就二十一人,大头目被当场爆头。 众匪失去指挥,又被神秘巨响的武器吓到魂飞魄散,只恨爹妈少生个翅膀,要是能直接飞走才好。 后路被堵,徐大海一伍配合默契,转瞬间杀了三个,伤了四个,内院施展不开鸳鸯队,但是两轮标枪也弄死弄伤七人,盾阵上前又砍了三个。 这杀人跟杀鸡一样利索,转眼间只剩四个没受伤的海匪小喽啰,哪里还敢反抗,刀枪一扔,抱头哀求! “饶命啊!降了降了!莫在杀了!啊啊啊……” “秦易,把这几个废物绑了!” “是!” “徐大海,补刀!” “是!” 从第一声枪响,到战斗结束,用时极短,还在忙乎的李诚,已经赶不上再射杀一个过瘾,很是有些悻悻然。 就这?就这! 汪朋收刀入鞘,走到黑龙身旁,拍了一下他的肩头,把黑龙吓得猛一哆嗦。 “黑龙哥哥,怎么样?我这些徒弟还行吧?” “行!可太行了!朋哥,哦不,汪师父还收徒弟不?如果不嫌黑龙蠢笨……” “哈哈哈哈!黑龙哥哥说笑了,我这点庄稼把式,不谈也罢,你在县城帮我护着我小舅一家就行,某感激不尽!” “朋哥太客气了,某和大郎亲如兄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黑龙心头一松,今天在这小院里目睹的一切,流传出去就是场滔天大祸,看汪朋和他徒弟们狠辣的手段,还以为自己回不去了。 谁知道虚惊一场,人家把道划好了,自己可不能给脸不要脸。 李诚在旁边故意逗乐,笑着插了一句嘴。 “黑龙是我兄弟,大朋以后喊叔!” “使不得、使不得!各论各的!某跟朋哥一见如故,县城的人都知道,某最讲义气……” 黑龙手摆的快要有残影了,当这杀神的叔,那么急着去投胎吗?还是李大郎好,为人厚道…… …… 其实穿越二人组心知肚明的强装着斗嘴说笑,作为两个现代人,虽然平时吹牛一会要杀这个,一会儿要诛那个。 真正直面泼溅的鲜血,耳中充斥瘆人的哀嚎和惨叫,鼻腔里那些血腥味、屎尿味、内脏特殊的腥臭味…… 如果不赶紧转移注意力,两人生怕当场吐出来,可不能在徒弟们面前丢脸,所以舅甥俩故作轻松,实锤演技派。 第一次杀人的徒弟们也好不到哪儿去,开打时精神高度紧张,没注意到这些情况,等一切结束,不管是补刀还是抓俘虏,全都吐了一遭。 本来徐大海、秦逸、凌风三人算是入门最早的,平时也是带着大家习武干活的领头人,这种情况下,一开始强撑着没吐。 结果身边一声声刺耳的干呕,仿佛传染一样,“海易风”三人也都没憋住劲,差点吐出胆汁来。 红武门第一战乏善可陈,只算是大伙儿一起见见血而已,除了吐得胸腹疼,没一个人受伤。 开玩笑呢? 身上穿的可都是“仿棉甲”,里面镶嵌着一片片薄铁甲叶,虽然很简陋,但是徐大海那一伍的人,被刀枪划过时,也仅是外头的布面被破损而已。 内院这边的刀盾手,还有藤牌这神器护体,更是毫无损伤,缓过劲来的朋哥看徒弟们有些心神恍惚,立马振臂高呼、打气加油。 “万胜!” “万胜!万胜!万胜!” …… 第30章 寇可往吾亦可往! 虽然只是一场提不上手的小小胜利,但是对这支小队伍来说,至关重要。 十七个活生生的人啊!十七个凶神恶煞、刀头舔血、能止小儿夜啼的海匪。 如果说之前汪朋靠着恩义相结,师徒名分把十个徒弟拧成一股绳,那么今天的十七条人命,更是把他们深深烙上“红武门”的印记。 十七个投名状!人人手上都沾了血! 这十个徒弟里,哪怕有人心中隐隐反悔,如今也无法退出,再想回到原来的生活,已经绝对不可能。 只能一门心思跟着师父走下去,走向未知的明天。 院子里众人手脚迅速,除了四个俘虏被押在柴房迅速审讯,其他十七具血呼啦被扒光的尸体,已经都被装上板车,拖向海边。 这事可还没完,寇可往吾亦可往! 如今空无一人的匪巢,也能收获些战利品,贴补一下消耗。 而始作俑者,韩家庄的渣渣们,汪朋也绝对不会放过。 你可以选择开战,但是什么时候结束,用何种结果收场,我说了算! “浪里鲨”对这次抓人之事,绝对信心十足,停在海边小院海滩不远处“私家”小码头上的双桅快船,连一个人都没留。 抄家这事当然人人争先,头领们吃肉,下面弟兄们喝点汤不为过吧? 很好!二十一人被一网打尽。 只剩鼻青脸肿的四个俘虏被押上船,其余统统变成了尸体。 …… 汪朋站在甲板上挥手和码头上的小舅告别,他带着徐大海一伍人手,加上一支火绳枪,一把缴获的“蹶张弩”,去三十里外的东山岛收割海匪钱物。 秦易、秦容、刘大平三人守家,梁云峰、姜洋加上黑龙三人护着李诚夫妇回县城。 话说周秀儿被官人勒令藏在房里,不许窥探和出门,从没见过官人如此严肃的表情,秀儿握着一把剪刀,老老实实躲在床底发抖。 事情的原委,官人跟她说的分明,如果不是舅甥俩还有些实力,换个旁人,这次周秀儿绝对难逃一劫。 她听着院内恐怖的响动,虽然被吓得手脚发软,但是手里的剪刀一直坚定的抵在咽喉。 万一官人敌不过那些凶狠的海匪,遭遇不测,她就以死殉夫,陪着官人一起到地府还是做夫妻。 至于原来的韩秀才,在她心里早已没有一丝痕迹。 万幸万幸,老天爷保佑,大家都平安无事,海边小院她是一刻也不想多待,回城一路上拉着官人的衣角就没撒过手! 可怜巴巴的! …… 东山岛离连岛西北方向三十多里,岛很小,东西千步不到,南北最宽处也就四五百步,最窄处不过百步。 岛的形状也很奇特,像一根微曲的食指从海里指着岸上的方向。 指尖离岸上陆地相隔十几里,有一条被人称为“神道”的石砌海堤,把东山岛和陆地相连。 这条石堤很神奇,平时基本都隐在海面下,不见踪迹,潮落时露出水面三四里,宽四五丈,只有遇到大潮落时才大部分显露。 胆子大的人,可以沿“神路”淌着海水直抵岛上。 百姓传说秦始皇挥动赶山鞭,驱山填海,在海里填出一个岛,那个长堤就是神鞭抽的神道。 当然这都是民间传说而已,真实历史是秦皇下令“徙黔首三万户,复十二岁,作琅琊台”。 郁洲岛这一片当年都属于琅琊郡,和东山岛相连的是大宋海州怀仁县(后世赣榆区),这岛当然也是怀仁县的岛。 “夜叉队”选择这里很是讨巧,一个是岛上有一处天然礁石窟与海相连,地方不大但是停几艘海船还是可以。 再一个,要真是在东海县漏了马脚,往东山岛上一躲就行,大宋地方官都是自扫门前雪,没有特殊情况,不会去和相邻的同阶官接触。 自己辖下的匪徒跑别人县境,主动发文申请协助?吓!想都别想,老爷面子不值钱还是咋滴? “海哥,海爷!前面就是那贼窟!” 脸上血都干巴了,也不敢擦的二秃子,一个劲跟站在甲板上指挥行船的徐大海献媚。 今天没死在刀下,也没受重伤,得亏他在最前面,趴下投降的速度又快。 刚才半道上,三个已经问不出来东西的小喽啰,把尸体扔完后,同样被林风几人直接砍死踹进海里。 早上还齐齐整整的“夜叉队”,如今就剩他一个还能喘气,老惨了! “贼撮鸟,别废话,一边蹲着去!” 徐大海一脚将这个傻比踹翻,嫌这狗东西碍事,要不是明天还有用,早就一起砍了喂鱼。 双桅快船缓缓驶向小岛,汪朋在前甲板护着船舷仔细的观察,岛上一片死寂,只有海鸟不知疲倦的鸣叫。 这岛太小了,也就能充当个隐秘的中继码头,没什么大用。 徐大海没把船开进礁石窟,而是在海匪们常用的木架小码头上,落帆下锚。 一行人下船后,在二秃子领路下,沿着杂草丛生的小路向前,没走多远就看见木栅栏。 “各位爷爷,这就是夜叉队的寨子”。 “草,就这破地方!” 汪朋忍不住吐槽一句,比他们住的小院也大不了多少,连个石墙都没有,等众人进去后,更是对本次的缴获不报太大希望。 其实也很简单,这小破岛地方太小,岛上唯一的水井就在这里,平时也就几个轮值的海匪在这里守着,其他人在韩家庄正常生活,每人都有公开身份。 谁没事在这里喝苦水,吹海风啊! 把二秃子绑在院子内的一根木桩上,汪朋和五个徒弟分了下工,来都来了,蚊子再小也是肉,翻呗! 时间不长,五个徒弟抱着一堆东西进了“聚义厅”。 “师父,东西都在这里了!翻到的钱还没尸体身上装的多。 灶头那边还有些存粮、咸菜、鸡子啥的……” 同样收获寥寥无几,坐在头把交椅上无语的汪朋,看着一地乱糟糟的物品,哭笑不得。 有用的是一些不便带回家的备用武器,刀、枪、斧、叉都有,质量还算不错,毕竟是吃饭的家伙事,保养的也还行。 “正好融了当铁料!” 汪朋起身从里面随手拿起一柄短斧头,在手里秀了几下转斧。 “明天再说吧,希望能从韩家身上搞点实惠的,看斧!” 朋哥一扬手,把短斧投在最近的一根立柱上,他这狗熊般的力气多大,“砰!”的一声,斧头深深的嵌在木柱上,柱子都晃悠。 嗯?柱子都晃悠? …… 第31章 大饼要画圆,实惠不能少 脑海中灵光一闪,汪朋忽然想起,曾经听小舅讲过明代运银的“木鞘藏银法”。 一时间眼冒精光,三两步走到这根明显不是承重的木柱旁,使劲晃动木柄,把斧头取了下来。 仔细观察了一下深深的斧痕,再摸索了一下木柱底部、中间的铁箍,他二话不说,挥斧就劈,一时间木屑乱飞。 “咄咄咄!” 林风扯了一下徐大海的衣服,递了个眼神,那意思师父是不是没找到值钱物资,气的乱砍? 徐大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师父准备拆了这鸟寨子不成?要拆也明天拆啊,今晚不是还要住吗? 赵华倒是没有多想,师父说了这些铁料要带回去融了当铁料,那就先归置归置,明天好搬不是。 喊上赵旭和崔辛成,三人蹲在一起,把那些木柄都敲掉,只留铁头也省的占地方。 “别动!把那个长柄斧拿来”。 “师父,给你!” “站开点!咄咄咄!当!” “哈哈哈哈!” 汪朋仰头狂笑,我就说嘛,好赖也是有些名气的积年海匪,怎么可能都把钱分了,一个个“兄弟”都腰包鼓鼓,谁还乐意搏命? 当老大的和核心几个亲信,岂能不给自己多留点? “看看这是啥?” 围拢过来的徒弟,一头雾水的看着傻笑的师父,林风踮着脚想摸摸师父脑门,看看是不是发热,也许刚才海风吹多着凉呢? “去去去!我没发烧!看柱子,看我干嘛?” “直娘贼的!这是银子吧?” “不会吧?” “真是银子!” “发财了师父!” “发财了!吼吼!” …… 六人有斧头用斧,没斧用刀,反正这些兵器回去也要融掉,个个两眼冒光的找柱子砍,连木头地板都撬起来检查。 要不是汪朋自己先反应过来,制止了这混乱的一幕,估计师徒六人能被活埋在屋子里。 最后一番折腾,把搜捡到的金银堆到一起,粗粗估一下也得上千两,这是巨大的一笔财富。 但是汪鹏真的没想到能有这么多金银,难道是韩家留的后手? 这可比挖个洞埋起来高明,后人万一找不到岂不成了笑话,几根木柱就放在明处,反而不引人注意,抬些木头可比抬着钱箱隐蔽的多。 现在全便宜了朋哥儿,美滋滋啊! 宋代铜钱是货币,而金银不是,但是可以到专门的金银铺兑换,毕竟银饰、金饰还是常见之物。 按照如今公认的比例,一两银可换一石好米,也就是两贯半的铜钱,1875文。 宋代一两差不多42克,汪朋捡了个枪头在地板上比比划划,算了一下,银价差不多划到45元一克,是现代价格十倍。 金银比例是1:12,一两黄金可兑换三十贯,也就是文,差不多536元一克,嗯嗯,金价还是很坚挺的。 这一堆黄金估计得有一百两,银子在千二百两左右,也就是说三千贯加上三千贯,共计价值六千贯以上。 (450万,只多不少,一贯750文) 这笔横财,让只能低速发展,小舅每月掰着指头计算“六贯钱”怎么分配,捉襟见肘的“苦日子”一去不返! “金子有用,别动,每人从银堆里抓一把,多少不论!” “师父万岁!” 好嘛!万岁都喊出来了,汪朋不是小气鬼,这么丰盛的缴获,自然要让徒弟们见到实惠。 大饼要画的圆,实惠可不能少! …… 之所以跑那么远来东山岛,除了来匪巢寻宝,还有个重要的任务,杀了来接收“奸夫淫妇”或他们尸体的韩家人。 从俘虏口中拷问得知,明天午时左右,韩家会派人带着酒肉犒赏到岛上来。 朋哥脾气就是这样,敢对他和小舅伸黑手,先把膀子卸了再说,至于韩家庄现在去打条件有些勉强,但是前期的侦查可以先开始。 不打无准备的仗,不打情况不明的仗,一旦开打就是主力尽出的歼灭战,获取最大的成果。 可想而知,在韩家翘首以盼的那帮人,左等右等没有回应,再派人上岛时,会发现寨子都被付之一炬。 这些色厉内荏的土豪,估计裤衩都能吓飞喽。 断了一臂后,韩家短时间内,绝对不敢再对县城的小舅动歪心思,等月底小舅通过县学入门考试,成了正儿八经的秀才。 韩家人再敢龇牙,就是和读书种子作对,那严重的后果,韩家是会掂量清楚的。 要是小舅一段时间后,能再到州学,韩家人保证屁颠颠上门赔罪,所有当时得罪过李诚的人,必将无声无息的染病而亡。 在整个家族利益面前,死几个人都不叫事。 这个大宋是赵家的,但归根结底是士大夫的,韩家这一代,现在连入个县学的都没有。 (原本有个被家族寄予厚望的韩秀才,这不是死了吗) 汪朋手按腰间雁翎刀柄,昂首笑看海天一色、风起潮涌。 “敢跟我们穿越者斗?食屎呀你!” …… 大雨过后,天色稍晴,一艘渔船摇晃着靠近东山岛。 “这贼老天,早上出门还好好的,刚上船就下雨……” 在船舱待的憋闷,韩大郎从船舱里走到湿漉漉的甲板上,口中骂骂咧咧。 一身黑色都头服侍,腰上挂着刀。 “大哥慢点,小心船板滑”。 在旁边殷勤服侍的“三角眼”,正是上次到县城粥铺闹事的家伙,原本族里指定韩小娘子再嫁的准丈夫。 美人没弄到手,城里的铺面也飞了,这荡妇居然还嫁给了奸夫,这可忍不了,所以这次风波,跳的最欢最起劲的就是这二货。 “嗯!这岛风景还不错!” 韩大郎指点着快抵达的东山岛,装比装吊没话找话。 “是极是极!岛上的寨子离码头不远,几步路功夫”。 这次上岛,本来不需要韩大郎这个下一代准族长出面,是他自己要来看看。 作为准族长,不到属于韩家的领地一趟,总觉得缺点意思。 如今“夜叉队”还是听命他爹的指令,老不死的不把这支队伍交到自己手上,韩大郎总觉得不安心。 他娘过世后,他爹续弦再娶,如今晚娘的儿子也十二了,听说在蒙学里很是聪明,老不死的可是把这“读书种子”宝贝的不行。 哼哼! 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第32章 杀人如杀鸡,事了拂衣去 韩大郎在族里不方便和“十三叔”等人亲近,但是到了这里,就准备跟“浪里鲨”私下喝几杯,交交心。 不指望这些刀头舔血的狠人都站在自己一边,真有不忍言之事时,只要保持中立就行。 所以这次犒赏的酒肉、现钱,他备的很是丰厚,和这“大事”相比,区区一个寡妇,四五百贯的铺子,他还真没放在眼里。 当然,这种事怎么可能跟别人讲。 “大哥,岛上的快船停在码头上哩”。 “嗯!某没瞎,早看见了!” “对对对,大哥目光如炬”。 “三角眼”马屁拍到马腿上,讪笑着还得继续拍,这次大郎君对他的事很上心,他还以为抱上大腿了,就很尴尬。 …… 渔船落帆下锚,停靠上码头,十几步外的双桅快船一眼看去空无一人,岸上就一个人迎接,离得老远,手挥的跟溺水求救一样。 “哼!贼撮鸟!” 韩大郎怒从心头起,恨向胆边生,这老海狗真不给面子啊!难道是老不死的背后跟他交待过什么? 发现大郎君脸色铁青的怕人,“三角眼”心里一突,大郎君不高兴,自己今后可就没好果子吃了。 手搭凉棚,他看清楚码头上是个眼熟的喽啰,皱眉想了一下,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二秃子,大首领他们人呢?” “回,回回哥哥的话,都都都在寨子里耍那个女人,指,指指派小的在这边,接接接啊人”。 “唉!这事闹得”。 三角眼心里很不是滋味,想到寨子里那个差点成为自己女人,现在被人当众糟践,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没人帮忙,渔船上的三个水手,韩大郎的两个随从只能自己动手搬犒赏。 三角眼忙的满头汗,一看二秃子像木桩一样站在码头上,还把手举着,气就不打一处来。 “二秃子你个贼撮鸟,眼瞎裤裆里了?不知道来搭把手?” “噢!噢!就来,就来!” 嘴里说着就来,二秃子仿佛被韩大郎那身代表官府的“都头”衣服,重新鼓起了勇气,想上前又没敢,撒腿就往岛里面跑,嘴里还大喊着。 “快走!快走啊!有埋伏!啊啊啊!” 这突发的一幕,让一字排开,从船舱往码头传犒赏的几人全都一愣。 就连站在渔船甲板上暗自生气,胡思乱想还没登岸的韩大郎也傻了。 啥玩意就有埋伏?这二秃子得失心疯了? …… 这种情况,汪朋早就有心理准备,其实能撑到现在已经算是不错了,他连对方不停船,己方扬帆追击都有预案。 “动手!” “砰!” “咻!” “嗖嗖嗖嗖!” “啊啊啊啊!” 枪响!弩射!四支锋利的重标枪,突然从渔船泊位十几步远,“空无一人”的二桅快船上射出。 快船的船舷比渔船高,此时正好居高临下往死里搞。 汪朋一枪把韩大郎轰的仰面朝天,因为船身随波摇晃,所以他没对着头打,而是瞄的胸膛。 一发入魂! 前面是一个指头大的洞,圆铅弹和胸骨撞击后变形碎裂,把韩大郎的心肺当场撕烂。 他手捂胸口伤处,委顿在甲板上,连惨叫都发不出声,大口呕着血,还掺杂紫红色内脏碎片,肺泡破裂后涌出的粉红色泡沫。 眼瞅着其胸脯就瘪了下去! 这一伍最小的崔辛成用的是“蹶张弩”,射杀的是韩大郎身边最壮实的一个随从,弩劲不小,直接将其钉在了渔船桅杆上。 这倒霉蛋愈发无力的双手,抓挠着被血呲滑腻的弩杆,口中发出惊恐的嘶嚎。 其余四人的标枪一个也没落空,都插在目标身上,或死或伤,有三人被射翻到海里,很快就把周遭海水染的紫红一片。 师父说过,不留活口! 一船七人,唯一落空的就是码头上最矮的“三角眼”,就属他最没有威慑力,所以第一轮射杀目标没有他。 这二货都僵直了,来的时候好好的,转眼就剩他一个活人站在码头上,吓得嗷嗷直叫,小腿肚子仿佛跑到了前面一样。 明明想立马逃的远远,离这些杀神越远越好,但是他腿脚就是不听使唤,连挪一下都动不了。 “下船!大海带人补刀!” “是!师父!” “小九带着弩,去把傻比二秃子弄死!” “是!师父” “嘿嘿嘿嘿!” 一想到二秃子刚才那个滑稽样,汪朋和五个徒弟都快笑哕了。 …… 码头上,已经尿了一裤兜的“三角眼”,牛粪一样瘫软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一切宛如梦魇。 这群凶神,把一个个盏茶之前还活蹦乱跳的熟人,死狗一样扔上码头,不管死没死透,都在胸口或咽喉再戳一刀。 往日高高在上的大郎君,如今和其他人也没任何区别,并没因为身份高贵,刀戳的轻一点…… “直娘贼的,跪板正!爷爷送你一程!” 徐大海不耐烦的一把薅着“三角眼”头发,又狠踹了一脚让其跪正,面前这个二货,死到临头还在逼逼赖赖。 “别别杀……” “噗嗤!” 锋利的雁翎刀,划过一道水波样的残影,切开皮肉,切断脊骨、气管食道…… 一颗死不瞑目、七斤半的脑袋,“咕噜咕噜”滚出去几步远,脖颈空腔的两侧动脉血,喷泉一样呲呲喷出去三尺高。 “好!” “大哥好刀法!” “漂亮!” 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徐大海,昨天在师弟面前杀人杀吐了,就很尴尬。 今天当众故意用处决式的斩首,果然收获一片叫好声,心里美滋滋! 正在清点“犒赏”的汪朋,看到“顾盼自雄”耍宝一样的大弟子,心里高兴嘴上却没放过。 “赶紧的,磨磨唧唧,杀个撮鸟还耍宝!收拾收拾,准备回家!” “是!师父!” 东山岛就屁大点地方,没船代步能飞不成?二秃子被崔辛成撵上后一弩射翻,拖回码头,和其他尸体堆在一起。 不远处匪寨也被点燃,烟雾被海风卷着气势挺足。 码头尸堆旁,汪朋随便找具尸体割下一块衣襟,沾点污血,在一块木板上歪歪扭扭写了一行字,使劲往地上一插。 借着赵绪打来的海水,朋哥冲洗一下沾满血污的双手,仰首招呼一声: “都有了!扬帆起航,咱们回家!” “噢噢噢噢,回家喽!” 一艘双桅快船当头,后面用麻绳拖拽一艘渔船。 海浪起伏、帆影远去…… …… 第33章 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 数日后,一艘打着韩家旗号的小船,围着东山岛绕了几圈,才战战兢兢靠上码头。 “呕!” 已经腐烂并被海鸟叼啄,臭气熏天的尸堆,白虫乱爬,绿头苍蝇黑云般狂舞。 主事的人蒙着临时制作的面巾掩住口鼻,指挥人手在恶臭流脓的尸堆里翻找。 再三辨认后,确定了大郎君的尸首,找了几张草席裹好扎紧运到船上。 他又去了已经化为白地的寨子,四处细细翻找一圈,最后毫无所获,灰溜溜的离开这座恐怖小岛。 一日之后,当那块字迹有些模糊的腥臭木板,被送到韩家庄内院。 “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 “寨子被烧?东西呢?” “没了,小的把灰都扫起来寻,也没寻到一两”。 “噗!” “老员外!老员外你怎么了,快来人啊!老员外晕倒了……” …… 回到海边小院的汪朋,自然也没亏待留守的秦家兄弟和刘大平,连后续返回的梁云峰、姜洋都是同样的“抓一把”。 多了不敢说,老婆本反正是绰绰有余,徒弟们美得哟,天天咧着嘴傻笑。 运回来的铁料自然融了,打造武器和暗甲片,而缴获的一大一小两艘海船,原本就是常见的样式。 铲削掉原来的印记,重新刷个大漆,多余的一艘小渔船折成工钱,半卖半送给欣喜若狂的林二叔。 自家新造的那艘渔船,平时用着也方便,再说也是徐大海他们一番汗水的成果,可舍不得卖。 双桅快船,算是真正能出海跑长途的海船,拖上岸后,进行全方位的修缮改造。 林二叔得了艘七成新的渔船,自然十分上心,以前朋哥儿对船上的设施指手画脚,他还会反驳几句,如今汪朋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 “舵盘往右打,麻绳带动这个轮子,船舵就往左动……” “噢!我懂了,师父你太厉害了,这样一来,打舵可就太方便了” 对着一个木头制造的模型,秦易两眼放光,这小子非常聪明,师父稍一点拨就恍然大悟。 是的,朋哥儿早就看那个长木杆的舵不顺眼,之前没机会也没钱,如今还不立马安排上。 宋代海船上的“开孔平衡舵”已经非常先进和完善,只要在操舵方式上再前进一步,就已经相当完美。 这一点在商船上体现不出多大优势,但是在海战中,尤其是朋哥设想的炮船放风筝战术,灵活性不可同日而语。 “师父,这次弄得厚布帆可真漂亮”。 徐大海脸上露出痴迷之色,原来他的破渔船可是用的竹骨草席帆,又重又容易破。 “开玩笑,你也不算算花了多少贯!” 汪朋装模作样心疼的搓了搓手指头,逗得大家都笑了,谁不知道用布帆得劲,这不是贵吗?草席才几文钱一张。 “滑轮用的怎么样?还习惯不?” “必须的!唰唰几下就满帆”。 林风比划着拉帆索的架势,又是笑声一片,两套简易的青铜制滑轮组,能最大限度的减少升降帆的时间,以及帆手的体力。 类似的魔改过后,远看这船型还是海上常见的两桅快船,但是只有操船的人才最清楚,无论船速还是灵活性,压根不是一回事。 “师父,咱们啥时候铸炮啊!” 梁云峰可是对师父书桌上那个神奇的宝贝,早就垂涎欲滴,他这一开口,一圈徒弟们也都兴致勃勃。 “是啊!有了大炮,轰!什么鸟船都砸的稀烂!” “用小车推着,跟在咱们鸳鸯队后面,看到不长眼的一炮轰死!” “哈哈哈哈!” 好吧!初战“大胜”的徒弟们,自信心爆棚,汪朋却是一脸苦笑,就现在这技术水平,和这点人手,造炮就有些力不能及了。 “还炮呢?能再造两三把火枪出来,我做梦都笑醒,不过莫急,肥肉会有的……” “美酒也会有的!” 一听师父又开始念经,徒弟们整齐接茬捧哏,朋哥有些哭笑不得。 “你们这帮小兔崽子,下课!都滚去睡觉!” “是!师父!” …… 有了充裕的钱,汪朋这边的发展猛然加速。 首先是人手,被命名“连岛号”的双桅快船,起码需要二十人才能满足日常航行和安全。 船到手可不能闲着,跑跑沿岸短途海运生意,熟悉航道和港口情况,同时也是一笔稳定的收入。 那艘新渔船自然是日常捕鱼,包括用来在连岛和郁洲岛之间来往接人,起码也要四五人操弄。 计划再次扩大的铁匠工坊,也需要补充合适的人手,汪朋自己总不能天天挥锤打铁不是? 更别说已经开始冒硝的硝田,制作颗粒黑火药的人手也要安排。 钱粮凑手,朋哥大手一挥,招人! 连岛东西两个村子的年轻人,都疯了一般往这边冲。 没人是瞎子,更不是傻子,原本撒尿和泥一起长大的小伙伴,谁不知道谁的情况? 自从李大郎和朋哥儿住进海边小院,身边徐大海这帮年轻人,短短几个月的功夫变化有多大? 要不是隔三差五的还碰个面,闲谈几句,心里清楚还是朋友本人,否则小伙伴们都快认不出来了。 岛上出产贫瘠,半大小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总是吃不饱,力气又没有成人大,很尴尬的一个年纪。 加上也没几个田地多的大户,家里农活忙完后,也就抓鱼摸虾的厮混。 上次小院招人名额太少,大家没机会,这次朋哥又开了口子,赶早不赶晚啊! “你们自己挑选人手,一个队二十人左右,你们自己是队正”。 “太好了!” “师父放心,明天我就把人凑齐!” 徐大海、秦易、林风三兄弟,早早独立生活,自己打鱼养活自己,所以接触的人也相对较多,夹袋里都有些感觉不错的小兄弟,所以招人这事很简单。 “师父岛上没这么多14到18岁的啊!年龄能放一下不?” 秦容早早去了城里学徒,岛上的朋友来往不多,一下子找齐二十个队员,确实有些为难,包括其他人,很多朋友都是相互重叠的,都认识。 “不行,我没说一定全是连岛上的人,对面郁洲岛的也行”。 汪朋在年龄这一块卡的很死,最多十八,很简单,年纪小才好“忽悠”,像他小舅那种老江湖,说破天也重塑不了三观。 “那就好,那就好!” “对了师父,住的和吃饭的地方怎么办?院子里待不下去啊?” “在院子外面再扩一圈,这是图纸,明天找人来建。 对了,对外宣称就是李大官人成婚后,要扩建宅院,钱不凑手。 请些半大小子来帮忙,由为师教授半日拳脚功夫,供两顿饭,算是酬劳”。 “师父你这套路真多!” “滚!小兔崽子皮又痒了是不?” “嘻嘻嘻嘻!” …… 第34章 李秀才,红运堂 “教谕,这是卷子和初评,尚请过目”。 县学训导把这次县学“入学考试”的情况,正在向顶头上司汇报。 因为不是正经的科考,并没有糊名,所以谁的试卷一目了然。 “嗯!辛苦辛苦!” “不敢当不敢当,分内之事”。 东海县属于小县,县学规模也不大,定额是三十个学生,配了一名从九品教谕,无品的一个训导为副手,还有两个“教授”。 如今是三舍法,不行科举,所以每年都要往上一级的州学,推荐三名“品学兼优”的学生,其中一个“上舍生”可以免试入州学。 今年不出意外的这个珍贵名额是“甘文甘季达”,其他两人可是真材实料,预期能通过州学入学考试的县学生。 县学生名额是定死的,不能少也不能多,因为有固定的补贴,不多但是也足够保证学生温饱。 缺了三人,自然要补上,所以每年县学也要执行,本县蒙学的学生入学测试。 东海县虽然不大,但是每次应考的学生也是百人起,有的确实是已经达到县学生水平,但大多数就是来感受一下氛围,发现自己的不足。 反正每年都有,这次不行就明年再来。 读书是件很辛苦的脑力劳动,蒙学生大多岁数不大,正是贪玩的年纪,能耐得下性子,背诵默写拗口的“经义”,真是凤毛麟角。 像李诚这个“二十五”的年纪,已经算是大龄考生了。 能有钱有闲读书的人,要么是甘家那种,大郎二郎混个蒙学身份就行,要么是小户人家竭尽全力供养,以图改变命运。 “李诚这字写得还不错,有几分功底”。 表面上看,刘教谕对这个近期成为县里热点的人物,略感兴趣,这也“很正常”不是。 俗话说“字如其人”,一笔楷书写的端正清晰,笔架严谨,卷面也整洁,不涂不改,第一印象不错,刘教谕捋了捋灰白掺杂的长须点了点头。 考试内容其实很简单,毕竟不是州学太学那种,要写“议论文”,就是考察学生“经义”熟背程度和一定的理解能力。 譬如所谓的墨义,也就是以书面的形式,简单直接地回答经义。 如考试题目是:“作者七人矣。以七人之名,对”。 这是《论语·宪问》第三十七段中孔子的一句话,考生要知道这里的七人指的是谁。 所以标准答案就是:“对:七人:长沮、桀溺、丈人、石门、荷簧、仪封人、楚狂接舆也。谨对”。 如果考生不知道答案,就答“对:未审”。 考的就是记忆能力,只要熟读经典就能回答出来,是不是看起来很简单? 但是首先你要背熟才行,光死记硬背也不行,难度还是挺大的。 李诚背熟没?这个真没有,不过他把答案背熟了!嘻嘻! 别看刘教谕装模作样的审卷,其实他心里早就一清二楚,因为考题就是他泄露的。 十天前上门拜访,请他指点课业的李大郎,提来的茶点里,两个纯金的元宝,可是二两重一个,价值百二十贯的上门礼,足见其“求学的诚意”。 再说了,李大郎送来品鉴的六本《三国演义》,也能证明其本身的实力。 …… “噼噼啪啪!” 爆竹炸响,红屑乱舞,“韩家粥铺”热闹的不行。 县学放榜,李大郎位列“探花”(第三名),成为东海县本年度,百分之三录取率的“县学生”,此后就要尊称一声“李秀才”喽! 正经的读书人! 也不是没人质疑过他的学识,但有些消息灵通的人,随手扔来一本最近流行的《三国演义》打脸。 “能写出一壶浊酒喜相逢,这样好词的人,你有资格指手画脚?嗯?” 黑龙如今快成了李大郎的跟屁虫,不知道还以为这家伙,成了李秀才贴身护卫一般。 “大郎,得空去红运堂看看呗,都快收拾妥当了,你也没去过几回”。 李诚揉了揉笑了大半天发酸的脸颊,不耐烦的挥挥手。 “某都说过八百遍了,这是你黑龙的产业,我就拿个分红,该教的都教了,你自己操办就行,跟人家韦妈妈关系弄好,别计较那些蝇头小利就行”。 “大郎放心吧,某都记心里哩”。 好吧,连岛上有了一笔横财,迅速进入快车道,县城里的李诚可也没闲着,现在钱财虽然凑手,但总不能坐吃山空,用钱生钱才是长久之计。 穿越者去跟东海县,那些已经分好地盘利益的土豪大商竞争,疯了才去这样做,谁背后没点靠山,谁手下没点实力? 怎么办?凉拌! 大宋可不禁赌,如今的“官家”也好这一口,尤其酷爱“蹴鞠”赌斗,高俅这个高手,可替他赢了不少钱,不然你以为他真喜好体育? 已经有“大宋第一才女”之称,今年三十六的易安居士(李清照),也是公认的女赌神,还特意写词为证。 大宋上上下下赌性极大,就连小商小贩卖货,都能跟你玩个“关扑”,来!摇骰子或转铜钱猜“字幕”。 赢了货拿走,输了钱留下。 有黑龙这个在县城有些名气的“好汉”入伙,搞个赌坊,也就是出一笔前期投资的钱,李诚又不差钱。 一开始跟黑龙说这事的时候,把他喜的找不到北,他想搞也没钱,每月收的“常例”上交大半后,兄弟们再分一下,他自己也就混个酒肉不缺。 冷静下来后,黑龙以本地人的看法,提出很多重要的建议,李诚一一采纳,专业的事交给专业人去做。 譬如黑龙要是自己开,估计来的都是些街面上混混,没啥大钱,输急眼了还得见血,所以必须跟掌握“优质客源”的人合作。 谁啊?“丽春院”人脉雄厚的韦妈妈,作为县城里唯一上档次的风月场所,接待的自然都是县里高端客户。 再说了,那啥和那啥不分家,优势互补! 本来人家就有这个项目,但是并不“专业”,就是给来寻欢的客人添些乐趣而已。 而李诚找匠人做的“牌九、麻将”等道具,可是比叶子戏和骨牌更加新奇有趣,规则还简单。 黑龙一学就上手,然后提着一包竹牌麻将,兴冲冲去丽春院找韦妈妈谈事,第二天快到中午才扶着墙、揉着腰回来汇报。 累坏了都!黑龙哥哥也是凭真本事“说”服了虎狼之年的“韦妈妈”。 “大郎!这事成了!” “辛苦辛苦!来喝点茶!” “谢过大郎,这是什么茶?红彤彤、甜滋滋的”。 “人到中年不得已,保温杯里泡枸杞,咳咳!枸杞茶!” “管用吗?” “管!” …… 第35章 穿越的蝴蝶,卖力扇动翅膀 从头到尾李诚不露面,只是拿出几百贯钱给黑龙做入股本钱,租下丽春院隔壁一家前店后院的铺子。 有面向普通客户的常规玩法,也有接待高端客户的贵宾房,黑龙是明面上的东家,摇身一变,也算个能上台面的“社会大哥”了。 “红运堂”和“丽春院”明面上是两家,实际上是合股,打通了院子还搭了连廊,很是方便。 开业即火,钱如流水哗哗的淌…… 李诚眼中,可不仅仅是红运堂带来的可观分红,更注重通过黑龙掌握的情报渠道和能自保的武力。 黑龙有了钱财,手头宽裕,投奔他的兄弟更多,外围混饭吃的不谈,核心的力量也渐渐成型。 连岛小院朋哥儿那边强悍的武力,给黑龙留下深刻的印象,十几个讲义气、值得信任的好手,每日也聚在一起打熬气力,切磋武艺。 对内能威慑,对外能平事! “黑龙哥哥”的名声,愈发响亮起来,隐隐有一统县城地下势力的模样。 李诚在县城的安全自然无忧,在县学“读书”结识同窗,扩大人脉。 精心筹备后,“韩家粥铺”隔壁一家生意惨淡,名为“集贤堂”的书铺,被李诚出了个公道价整兑了下来。 堂堂“李秀才”又不是入赘,婚后还住在韩宝儿名下的院子里,好说不好听,所以他和老婆周秀儿,很快就搬出了原来的小院。 两边离的近,互相都能照应得到,宝儿白天在娘亲这边,晚上大多是韩妈妈带着。 李诚又没指望书铺挣钱,所以大刀阔斧的改造一番。 如今的“集贤堂”的书可租可买,也可在店内免费看。 李诚把空闲的前院也装修改造一下,布置了几间大小不等的茶室,备些笔墨纸砚,供“同学”和“会员”免费使用。 县学里三十个学生像甘文、李诚这样的有钱人,毕竟是少数。 “新同学”搞了一个不错的地方,关键还是免费使用,何乐不为? 城里通些文墨的人,每月交些不多的“会费”,就能在此看书品茗,互相交流,只要不傻,一定欣然接受。 李诚亲自招募了几个识字机灵的贫家少年,安排在“集贤堂”当伙计。 一段时间观察考验后,也会安排些采购物资、打听消息的工作。 有他在县城坐镇,一些实时情报和“大本营”所需物资,源源不断流向连岛。 ……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穿越者二人组在大宋淮南东路,海州辖下的东海县,犹如一只误入的蝴蝶,正在卖力的扇动翅膀。 然而和整个世界的进程大势相比,可以说是毫无波澜。 今年是宋宣和元年、金天辅三年、辽天庆八年、西夏元德元年。 大宋内地闻不到战争的血腥,但是边地杀戮丝毫未停歇。 三月份,童贯童太师迫令熙河经略使刘法,率军两万攻打西夏朔方城(今陕西靖边白城子)。 行至统安城时,夏国主派出亲弟察哥领军迎战,宋军苦战后大败,溃不成军。 当世号称大宋名将之首的统军大将刘法,被铁鹞子追上,挥刀取了首级。 此战之后,大宋的西军精锐几乎损失殆尽,再也没有力量野战、攻城,只能紧守边寨。 麟州杨家将早已没落,宛如路人甲,“小种经略相公”种师道和童贯蔡京不对付,正被冷藏。 府州折家从五代就是军阀,和西夏李家仇深似海,中原老大再换,折家也是世镇府州,而折家军自然是私兵。 (原历史上,这一代家主折可求在家眷被擒后,无奈投降金朝,不久被毒杀,府州也被西夏攻破屠城) 五月份,西夏军乘胜追击围攻大宋震武城,结果同样遭遇大败,落荒而逃。 六月份,双方都打不动了,只能罢兵讲和,场面上夏国遣使纳款,大宋诏六路罢兵,在“官家”面前拍过胸脯要“平夏”的童贯,好赖总算有个交待。 七月加童贯太傅,封泾国公,时人称蔡京为“公相”,贯为“媪相”,和王黼、梁师成、朱勔、李彦四人一起,合称“六贼”。把持朝政、狼狈为奸。 曾经不可一世雄踞北地的大辽,被新崛起的大金打的五劳七伤,大片土地人口被夺。 如今辽天祚帝耶律延禧,正在中京大定府(今内蒙古宁城县西大明城)舔着伤口,茫然无措。 女真完颜阿骨打,已经称帝建制、雄踞东北五年了,此时也在东京(辽阳)努力消化所得,这一波吃的有点撑,再次“狩猎”还得再等等。 大金第一智者,今年四十岁的“谷神”完颜希尹,耗尽心血所制“女真文字”,八月份开始在金境正式颁行。 今年五月份,大宋国都汴京城下了一场七天七夜的大雨,城外河水暴涨,城中人人惊恐不安,官家命户部侍郎唐恪决堤放水,往五丈河泄洪。 时任起居郎的李纲上书: “阴气太盛,国家都汴百五十馀年矣,未尝有此异。夫变不虚生,必有感召之由,当以盗贼、外患为忧 ”。 忧国忧民的奏章递上去,您猜怎么着?恼羞成怒的“官家”赵佶,直接下诏“贬纲监沙县税务”。 哎哎!说好我大宋“不以言定罪”的呢?玩呐?实锤双标! …… “开火!” “砰砰!” 两支火枪喷射出浓密的烟雾,五十步外的草靶被轰的噼啪作响。 秦易和刘大平端着火绳枪后退,把射击位让给后面的赵华、赵旭两兄弟。 “开火!” “砰砰!” 再次轮换,梁云峰、姜洋上前,最后是林风和汪朋本人,虽然只有八人,但也在汪朋的指挥下,打出个袖珍版的四轮射。 “装弹,列成一排!” “开火!” “砰砰砰砰!” 打完这次齐射,汪朋灭掉火绳,看着意犹未尽,眼巴巴瞅着他的徒弟们有些好笑。 “解散!回家!” “师父!再打一轮吧!” “是啊!还没过瘾呢?” “去去去,知道流程就行了,以后等火药充足了,让你们一个个打到吐!” 汪朋没好气的驱赶着徒弟们走人,这是一处稍微平坦些的小荒岛。 因为没有水源无人居住,所以被朋哥选定成了专用射击场。 小渔船停在天然礁石小码头旁,大家一拥而上,起锚扬帆。 三个徒弟操船,四人在船舱内擦枪上油,收拾妥当后,再放入铺着稻草的长条木箱内。 秋风瑟瑟,海风已经有些刺骨,但是大伙儿都不觉得寒冷,甲板上操帆的赵华、赵旭唱起了“跑操歌”,船舱内的师兄弟们齐声相和。 “…… 一呼同志逾十万, 高唱战歌并肩行。 并肩行、净胡尘, 誓扫敌寇不顾身……” 汪朋也在小声跟着哼哼,夏收、夏种,从上次东山岛回来,转眼又过去了四个多月。 忙忙碌碌不觉得时间飞逝,这几天闲下来才发现已经秋收了。 农业社会,大忙季节当然最紧要,后招募的新人大都放假回去收秋粮。 上次每人抓了一把银元宝,足够十个徒弟,原本节衣缩食、苦干三五年的钱。 像徐大海、秦易这类把田佃给亲戚种的,也就不在乎少个几斗分成; 如赵华、赵旭等家中佃田的,也不用他们回去帮忙,雇个小工才几个钱,做的比他们还利索。 习惯在师父这边甩起来吃的年轻人,到家里都不大好意思动筷子。 生怕把家里人吓着! …… 第36章 大本营的琐事 秦易大哥秦容带着几个徒弟,也是他小队的骨干,正在小院忙着打铁,顺便看家。 徐大海、崔辛成带着他们的两支小队,驾着“连岛号”双桅海船,贩盐到高丽还没回来。 辛辛苦苦攒了几个月,又打造出十一支火绳枪,加上朋哥自己那支共计十二支。 徐大海他们带上四支防身,其他八支今天一起拉出来,让徒弟们过过瘾。 不是咱们朋哥儿抠门,不让大家打个过瘾,是真的没那么多火药让他们霍霍。 小舅在县城里采购一部分,小院硝田产出一部分,初级原料还要提纯再加工,再配比筛制合用的颗粒黑火药。 要知道一开始硝石提纯时,汪朋不计成本,用的可是蛋清,你敢信? (《神器谱》记载:提硝,用鸡蛋清,每硝十斤,用蛋五个或十个,视硝质之清垢如何,以为加减,不必拘数……) 也就是后来既收购又自种的大萝卜,替代了蛋清,这才把制黑火药的成本降下来。 这打的哪里是火药?每一发都是钱。 汪朋有时候感叹,幸亏只是火绳枪,要是等“佛郎机”炮搞出来,这点火药存量更是入不敷出。 还是得早做打算啊!只节流不开源怎么行? …… 火绳枪这种跨时代的武器,目前只有“连岛一期”十个徒弟才经常接触得到,并学会使用。 后期招募的新人中表现优异,被提升为队副的十人,如今才刚开始学习装弹射击,实弹打靶次数屈指可数。 按照汪朋的构想,鸳鸯队稳住战线,队长和队副亲自打放火枪,击杀眼前最具威胁之敌。 所谓阵而后战,列阵的目的就是让军官能把自己的作战意志,准确无误的传达下去,并督促士兵执行。 没有阵型,人都跑乱了还指挥个毛? 朋哥这一招叫打蛇七寸,我杀了你队正,你一个队就成了一盘散渣,杀了你一个都头,百人队就各自为战。 所以在火绳枪还没实现大批量生产前,就只能充当鸳鸯队的杀手锏,再说了,这时候泄露出去,岂不是自找麻烦? “连岛二期”的新人,公开训练时都还是拿着大毛竹和木棍,藤牌木刀。 新人初来时,早上天亮开始晨练到朝食(十点左右),下午就安排干活并提供一顿晚饭。 朋哥也没脑残,再给他们早早就发放补助,还真不是差那一点钱,一个队十二人,多招的人就是用来优选的。 一个人的品性如何,伪装一时可以,总不能装上一个月,如果真能做到,那也算是特长了。 所以五月份夏收之前,朋哥就结合自己的观察和“小队长们”的意见,把真正能值得培养的新人确定下来。 夏收一结束,重新回来的新人就有了区别,被选为“正式工”的人,每月就有了一陌的补贴,(奖金另算)。 在原来的海边小院石墙外,新建了一圈土坯墙,两墙之间划分了宿舍区和食堂,小操场。 “正式工”有了自己的宿舍,每天跟着队长训练干活。 而不管什么原因落选的人,都准备了一笔遣散费,任谁也说不出话来。 极个别拿着钱离开的人不谈,主动央求着要留在这边,汪朋也有安排。 譬如连岛和县城之间,一支六辆驴车组成的运输队,除了负责汪朋和小舅之间物资人员的运输,还承接两地运人运货的生意。 当然明面上的东家,自然是县城赫赫有名的“黑龙大哥”,“车夫们”也算是得了个不错的营生。 一支二十余人的木工队,光是“大本营”这边的活儿,就足够支撑前期的“业务”,工具场地都是“大本营”提供的,师父是林二叔。 林二叔之所以愿意带班,一个是本身做这些活就有他一份利润,虽然不多,但是很稳定。 再一个,他也被“三桅福船”给诱惑的五迷三道,一辈子只会造小渔船,生意还差的不行,如今有机会造一艘“大海船”,实现他的理想。 所以一拍即合,造大船仅靠两个儿子打下手可不行,那要造到猴年马月去,再说了,他那点手艺也没必要当宝,县城里比他技艺高的比比皆是。 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其余的三十多人,全被安排到盐村一处海边泥摊荒地,这是种不了粮食的无主极偏之地,连嵩草都没几根。 朋哥派人建了宿舍,试验着挖了几十亩阶梯式盐田。 晒盐! 其实晒盐法并不是什么高科技,严格意义上讲,传统的煮海为盐应该叫“煎盐法”,其实也要晒。 譬如盐村用的草木灰淋卤法,先将草木灰收藏于坑,待农历十一月浸以海水,翌年春,天晴日暖,取灰于亭场晾晒,至现出白光收起淋卤。 卤水入锅前,用鸡蛋投入卤中,检验卤水浓度,鸡蛋浮立于水面的为成卤,以成卤入锅烧开煎盐,省时省薪。 滤出盐卤后的草木灰再次投入“灰坑”,来年再用,越陈越好。 并不是臆想中的用铁锅煮海水,用掉的柴火够买更多的盐,疯了才这么做。 所以人家盐村每年的盐产量非常稳定,想多也多不了,近百年的老坑,和海边不要钱嵩草每年就那么多,整个流程村里人已经熟悉无比。 而朋哥的“晒盐法”却是直接将海水分层晾晒成不同浓度的盐卤水,最终直接晒成盐,不需要再用柴火煎,所以和盐村那边制盐工艺没有任何冲突。 就连这片无人荒滩,李诚都从县里直接付钱办好地契买下。 五十贯钱买了一百亩种不了粮食的海边荒滩,知情人都以为“李秀才”多少有点病。 农闲时,梁云峰、姜洋两个盐村人,拿着一串串铜钱,把村里的壮劳力都拖上,硬是在海滩上挖了一片片浅浅的、阶梯式的方块地。 挖出来的土全部运到地界上,垒起一圈土墙,遮住大部分的目光。 外面盐村那边有甘家的私盐场做屏障,而且今后产出的盐也是外卖,不和地头蛇抢生意,但总要遮掩些才行。 当然,这种海水直接晒制的大粒盐,自己吃还是要再次过滤加工,外卖的无所谓,靠着海边吃不起盐的人多呢? 大宋掺了灰土的官盐一斤都要二十五文以上,甚至还有三四十文的,而产地私盐,譬如甘家拿到的盐价才五文钱,转手卖十文给盐枭们。 朋哥这边出产的盐,只要三文钱一斤,实际上二斤盐的成本,一文钱都不到,跟白捡的一样。 产盐时间更长,就连不下雪的冬季,只要出太阳,虽然产量极低,但也总有产出不是? 汪朋一开始直接把盐往近在咫尺的山东卖,那边因为是产盐地,所以各地盐贩子多如牛毛。 搭上线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两船在海上靠帮,直接搬进仓很是方便,没人在意你这盐从哪儿来的,只在意产量和价格。 私盐生意正式运转后,铜钱同样如水,哗哗的流淌…… …… 第37章 咱们不惹事,但从不怕事 穿越者二人组“城乡”两个基地,都进入了良性运转。 “大本营”这边,汪朋能拉得出去开战的人手,已经有了十个标准的鸳鸯队。 (五人一伍、十二人一队,含队正和一个伙兵) 四队为一哨,编了两个哨: “龙骧哨”哨长徐大海,副哨林风; “神机哨”哨长秦易、副哨赵华; 四大哨长每人手下都是两队兵,并兼任其中一队的队正。 朋哥自封“红武营”坐营官,同样亲领两队,一个是秦容的军备队,一个是赵旭的特勤队。 虽然仅仅只是个百二十的“百人队”,但是上下级清晰,朋哥如臂使指。 担任队长的可都是他徒弟,是值得信赖的核心层。 朋哥在连岛的发展一直很低调,尽量不和甘家起不必要的冲突,他需要时间。 正式编组完成后,早上跑操都分开跑,真刀真枪训练阵形时,要么是移到荒岛,要么是轮流在院子操场。 龙骧哨是“海军”,四队人轮番出海,每次两队,轮换操船,他们出海可是武备齐全。 在家的队员们平时出门,也就是手里拎着一根木棒,腰里揣着把短刀防身,并没有大张旗鼓舞枪弄棒、骇人听闻。 对外宣称,这是岛上百姓子弟自发的结团,连岛附近可是有“凶残”的“夜叉队”海匪作恶。 咱们百姓自己练练棍棒很合理吧,都是有家有地、本乡本土、知根知底,还能造反不成? 再说了,皇粮国税、甘家佃租,一文钱没少交。 大宋正经的良民! …… 黄海上波涛汹涌,一艘吃水不浅的三桅海船,在浪涛中满帆竭力全速前进,浪花拍打在船首,撞得碎玉如雨。 一架旧床子弩后,四个光着膀子的壮汉,在小头目指挥下,费力的转动绞盘。 “咯吱咯吱!” “咔哒!” 机括声响,用牛筋、麻绳、丝绸混合编制而成的弓弦挂上了悬刀,一根短矛被放进弩臂滑道。 “哥哥,弩已备好!” “直娘贼,给俺射死这些贼厮鸟!” “崩!” 木锤砸下,整个床弩猛地一震,肉眼难辨的一个黑点,对着二百步外(300米左右)的双桅快船激射而出。 “咻!” 连毛都没蹭到一根,一头扎进浪涛里不知所踪。 “贼撮鸟,再射不准,爷把你扔海里去!” …… 满载物资的“连岛号”船尾二层船楼顶上,徐大海手搭凉棚观察后方敌船的航向,一边指挥船上操帆操舵的兄弟。 船身摇晃,但是他不用手扶栏杆,双腿像钉子钉在船板上一样纹丝不动。 仗着自己的船布帆吃风、舵轮灵活,虽然满载,但是双方船距却越来越远。 “这贼撮鸟不休不绝了?还特么追!” 眼看对方依然跟在后面不放弃,还射了三轮床子弩,徐哥儿怒火“噌”的一下就上头了。 “小九,弹药装好没?” “好了!” 崔辛成带着自己的队副白栗,肩上扛着一支火枪,手里还端着一支,一溜小跑上了船楼。 徐大海估算了一下两船的距离,迅速制定了一个作战方案,对着甲板上接替他指挥操船的队副大吼。 “江水!” “到!” “让弟兄们都着甲持盾,防备弩箭,听我口令再转向!” “是!” 一听要回头去收拾这艘海匪船,船上的两队兄弟,全都兴高采烈的去做准备。 上一次林副哨他们出航,回来路上抢了一艘不长眼的海匪双桅船,又是开会表彰,又给每人发了五贯钱“奖金”。 林副哨这趟轮到留守,他和姜洋天天带人在林二叔那边,盯着那艘正在维修改造,已经被命名“东山岛”号的“新船”。 等正式下海之后,咱们“龙骧哨”可就两艘双桅海船! 这船怎么来的?风哥、和尚哥带咱们丙队、丁队抢的!牛不牛? 你看把那两队人骄傲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喽!看人都用鼻孔,你说气人不气人? 这回要是咱们甲队、乙队跟大海哥和九哥闹上一条三桅船,哼哼!! 说起来也好笑,在自制三桅福船八字还没一撇之前,开局一艘小渔船,想要大船全靠抢! 朋爷的话: “咱们不惹事,但从不怕事!” 想从咱们身上割肉吃,爷爷把你锅都端掉! “海商”在这个时代可不是啥好职业,没机会就老老实实运货做生意;有机会、有本事就抢上一把。 “我的还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 茫茫大海可没盖子,出航十艘船,返航七八成就算龙王保佑,死了喂虾蟹的、被卖去异国当奴隶的,毫不稀奇。 海上就是弱肉强食,残酷而公平! 所以传到后代的一句话: “宁上山、莫下海!” 贴岸航行的连岛号虽然低调,但也不可能一直漂在海上,补充淡水给养、遇到风暴等都要进港。 在航道组建熟悉的情况下,这艘奢侈用布帆的双桅海船,最远已经到过“马訾水”。(鸭绿江) 一来二去的,自然被沿岸港口“死鬼二秃子”一样的“坐地探”盯上了,从外表上看,这船也就布帆特殊些。 船上二十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半大小子,不管是去还是回,船舷都压得很低,说明货物沉重。 船首一面四方形赤旗,红底黄纹,上面是一日一月,下面一条弯弯曲曲的龙型。 (这叫“大明日月龙骧旗”) 旗号没人见过,反正不是势力够强、有名有姓的大海商,那个一般人惹不起。 所以这艘被沿岸海匪称为“浪里红”的双桅快船,已经成了香饽饽,都想啃一口尝尝味。 可惜人家船出奇的快,追得上的没信心,有信心的追不上,就很尴尬。 别说在海港里动手啊!只要进港交了泊位钱,港口管事的“哥哥”保证你货物和船员安全。 要是没这个实力,谁敢去你这港口,那不就成了送货上门嘛?还是不收钱的那种。 今天在后面狂追的这艘三桅海船,仗着有一架床弩,船上还有四十多个好手,怎么看也是十拿九稳的局面。 眼看追不上,弩又射不中,把这海匪大首领急的嗷嗷叫,寻思着不行就撤吧,下次把压仓的货先清掉再追。 要不也出点血换布帆? 算了,直娘贼的太贵了! “哥哥!这鸟船好像在转向!” “嗯?没看错?嘶!这船把头是发癔症了吧?哈哈哈哈!” 海匪头子仰天长笑,这叫 “通天大路你不走, 地府无门你闯进来”。 “孩儿们!都直娘的精神点,干死这贼撮鸟!” “干死他!” “干死他!” …… 第38章 海上放风筝,弓弩对火枪 这个时代的正规军水战(海战极少)船体庞大,还有木制城堡望楼。 安置投石机和拍杆,弓弩覆盖、火箭烧帆,其实还是陆战那一套,等两船靠帮,披甲执刃杀上敌船。 而海上的海匪们可搞不到这些“利器”,能有些像样的弓弩,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势力。 诨名“镇灵山”的海匪,是胶州湾外,离大珠山隔海二十多里,老巢在灵山岛的一股悍匪。 实力差一点也玩不起三桅海船,上次“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也是这家,赔了一艘双桅快船,还没了十几个好手。 不能忍啊! 这次大首领亲自出马,一接到消息,刚从高丽和倭国之间的“对马国”(对马岛)远航回来,船舱里走私的倭铜(铜矿)都没来得及卸,急急忙忙就追了来。 …… “水哥你小心些,别被串了葫芦!” 白栗第一次参加实战,心里还是有些慌。 他还装着轻松的模样,开口提醒和他一宿舍的江水,两人一起入得伙,互相别着苗头拼命训练。 你当了队副,我就也要当上! “你自己把大屁股收一收,别被射穿了腚就行!” “哈哈哈哈!” 领着队员蹲在船舷,凭借船板和厚木盾保护的江水,没好气的回怼一句,逗得众人哈哈大笑,开战前的紧张也缓解了不少。 徐大海和崔辛成二人,对手下的动静毫不在意,眼中只有那艘比自己海船大一圈的三桅船。 这要是弄到手,嘿嘿!咱们龙骧哨就一大两小三艘船了。 “小九,你说我们跟师父提议,龙骧哨再扩充两个,不!四个队怎么样?” “师父那边肯定没问题,关键是没那么多人啊?要是把易哥、华哥他们“神机哨”并了,还不得跟咱拼命啊!” “嘿嘿嘿,也是哦!” “师父说过,招人不限连岛,咱们熟悉的几个港,会驾船的人可不老少,师父点头后,下次有合适的就带上船”。 “行!还是你机灵!快了!准备战斗!” 徐大海咔嗒一声将蛇杆夹掰到位,再把缠绕在左胳膊上,已经点燃一头的火绳吹亮在上面夹好。 没法子,这玩意要是走火误伤,基本没治。 一会儿徐大海只负责射击,崔辛成和白栗负责装填递枪。 …… 两船相距五十步不到,匪船床子弩先发言。 “崩!咻!” 枪杆粗的弩矢带着恐怖的啸叫,“咄”的钉在船楼上,铁箭头入木极深,箭尾光木杆“嗡嗡嗡”的响个不停。 “好!” 匪船上一片欢呼声,容易嘛!终于射中了,之前三支弩矢全都给龙宫送去了。 这次这么近的距离再射飞,不用估计,负责床子弩的小头目,不被活劈才怪。 “放箭!” “咻咻咻咻!” 又是一轮箭雨袭来,十几把弓弩用最快速度往对面船上乱射。 虽然技术很差,加上船身晃动,命中的也就四五支,都被盾牌或船舷吸收了伤害,射到布帆的已经是强弩之末,挂在上面很是碍眼。 为啥不用火箭呢?匪首还想生擒这条船,补充上次被夺的那艘,他就两条船而已,三桅跑远航长途,双桅快船守家。 “靠上去!靠近一点!跟爷把对面撮鸟蛋黄挤出来!” “噢噢噢噢!” 匪船上,大首领挥舞着长刀,扯着嗓子吆喝,众匪们也是大呼小叫,恐吓对手。 “砰!” 徐大海在船体进入浪峰的一瞬稳定,扣响了扳机,红光一闪,一大团硝烟转眼就被海风吹散。 一发圆铅弹划过四五十步(60多米)距离,轰在前甲板上床子弩周围的人堆里。 “换枪!” “接枪!” 白栗把自己手里装填好的火绳枪稳稳的递给哨长,接过打空后枪口还冒着余烟的火枪,赶紧开始装填。 “砰!” 好吧!这枪没有意外的打飞了! 此时连岛号已经和匪船交错而过,却又再次转向从匪船左侧往前追赶,朋哥要是在船上一定无比欣慰。 海上放风筝啊!爽的一笔! “俺娘唉!疼死俺鸟!” 徐大海的第一枪,好巧不巧正轰在弩手小头目右大腿上。 皮开肉绽,粉碎性骨折,这个倒霉蛋翻倒在地,疼的哭爹喊娘。 原本喧嚣不已的海匪们,如同被齐头泼了一桶冷水,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这使的是啥玩意?大腿骨都能轰的断?” “嚎丧呢?没用的蠢货!去你娘的吧!噗嗤!” 跑过来看啥情况的匪首,被这小头目嚎的心慌,甩起来一刀砍断了其半边脖颈,就很残忍。 “兀那贼撮鸟们,都卖呆呢,拉弦装矛,给俺往死里射!” 一架床子弩要七八人服侍,大首领滴着血的刀一指,立马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手忙脚乱的继续转动辘轳上弦。 眼看对手居然又从左后侧追上来,匪首头发都要气的立起来了! “半帆减速,都到左舷来,怕死的爷先送你去见海龙王!” …… “砰砰!” 两船交错之际,这次是两声爆响,虽然一个没打中,但是把船上的匪徒吓得不轻。 一枚铅弹砸在了桅杆上,打的木屑乱飞,这骇人的劲道把旁边的两个小喽啰直接吓尿,甲板上多了两滩黄汤。 “草!” 崔辛成愤愤的拍了一下木地板,海哥喊他一起开火,结果这些胆小鬼一看黑管子指过来,全趴下了。 又是两枪打飞,徐大海倒是没太在意,这不是打固定靶,船在浪头起伏不定,敌人不是傻子,谁不知道命是好的。 “没事!把江水也喊来,四把枪一起射,蒙也能蒙到!” “师父说……” “紧急情况下可以交给他们用,虽然训练还没结束,但都已经打过靶了,就算提前合格呗”。 “行!江水!过来!” “是!” 举着盾牌为帆手提供掩护的江水,把大盾交给身旁的队员。 他借着船舷掩护,三两步上了船楼顶部,电光火石间,瞥到正在装填弹药的白栗,呲牙对他挤眼傻笑,心头一跳。 “你和栗子一起正式实战,把枪端好,记住训练时的要求,别慌,听哨长口令射击!” “是!” 握紧这支自从摸过,就恨不得睡觉都搂怀里的火枪,江水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 他从脑海中迅速把装弹流程过一遍,这才从“弹药盒”里摸出一枚纸包弹,快速开始装填。 连岛号超越过敌船后再次转向,船帆上又挂了几支箭,船舷和盾牌上也成了刺猬。 “不好,敌人在准备火箭!” “狗急跳墙了,这一轮集火匪首!” “是!” “砰砰砰砰!” …… 第39章 老大惨死、风紧扯呼 如果是面对面厮杀,积年老匪们绝对不缺乏挥刀向前的勇气,否则在这一行也就没了生存价值。 但是今天原本胜券在握的一战,对方居然使出一种从未见过的武器。 无论是这恐怖巨响,还是诡异烟雾,最骇人的是,被命中者惨不忍睹的伤害。 大多数“文盲”海匪,对于这种未知的武器,第一个想法就是“法术!” (别笑,我大清文武面对洋炮,“阴门阵”也不是没摆过) 弓也好、弩也罢,毕竟是可以理解的武器,而对面四根铁管子,没见人家摆什么架势,就这么指哪儿打哪。 三桅船甲板上的匪徒都麻了,就连匪首也很是后悔,早知道…… “风紧扯呼!” 怂了!他怂了! 可惜他反应太迟了,以为隔得远、举个木盾就能保命。 徐大海指挥的一轮集火,就冲着衣袍光鲜,“鹤立鸡群”的海匪大首领本人。 四钱重的圆铅弹,有三发打飞,一发打在盾牌下端,击穿木盾后,破碎变形的铅弹直接钻进这鸟人小腹。 “啊啊啊啊!三哥、三哥救俺……” 大首领剧痛难忍,哀嚎着蜷缩在甲板上,手忙脚乱的把自己破裂的肚皮上,流出来的一副好下水,拼命往回塞。 花花绿绿肠子,又是血又是屎,滑不经手,如何塞的回去? 他只能哭喊着向不远处,最信任的三当家求助。 (二当家在被缴获的东山岛号上,已经被林风他们弄死了) “哥哥莫急,俺来救你!都别愣着,看啥看?转舵调头,满帆全速!” 老三一手紧紧捂着“大哥”的嘴,在他快要激凸出眼眶的眼珠子,绝望至极的眼神中。 右手把插在其心口处的匕首,又使劲的别了一下,胸肋骨都弄断了两根。 真特么够狠! 没了老二,再弄死老大,老四是岛上陈家凑数的少爷,他这个万年老三终于爬上头把交椅,容易嘛? 只要顺利回岛,这一趟价值不菲的铜料出手,拿出一半分给手下弟兄们,自然也就皆大欢喜,陈家老少上路子就留着,不上路子就全弄死。 至于那个嚣张的“浪里红”,惹不起,俺们躲得起! …… 正在忙着装弹的白栗抬头一看,敌船正在转向,帆也升到顶了。 “哨长,海匪要跑!” “草!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咱们是窑姐吗?靠上去,弄它!” 徐大海已经对这艘船志在必得,不说其吃水深度就预示船上有重货,光是这艘三桅海船本身,没个上千贯就下不了水。 人无外财不富, 马无夜草不肥! 指望老老实实贩盐挣钱,啥时候才能凑够一艘大海船的费用? (二桅快船不大,载人后也就剩余十几吨的运量,一趟来回扣除全部费用,也就勉强百十贯的纯利,也不能全拿去造船不是?) 这场袖珍“海战”转眼就进入最高潮! 海匪射出的火箭,还是引燃了已经泼过水的船帆,船楼都差点被烧。 汪朋为自家海船制作的“踏板式”铁管“唧筒”,在最危险的时刻力挽狂澜。 大宋传统的唧筒是用长竹制成、下开窍、以絮裹水杆、自窍唧水的筒形洮水灭火器具。 竹筒内紧裹在水杆上的棉絮起着活塞作用,用手来回拉动水杆,便产生正压和负压,可将水从竹筒开窍处吸入和喷出。 就是一个大号的注射器模样,汪朋小时候自己也拿竹子弄过,弱点就是密封问题不能及远。 而已经能打制枪管的“军备工坊”,用薄铁皮卷个胳膊粗,不需要考虑火药那种膛压的铁管也就不是问题。 射程只需要够到帆顶就行,除了贵,没毛病! 强行灭火后,破破烂烂的船帆导致两艘船船速相当,徐大海这边有些狼狈不堪。 队员们被烧伤的,中箭的,还有在湿滑甲板上摔折胳膊的…… 万幸没有人死。 而对面的海匪可就惨了,四支火枪不再齐射,瞄准就打,自由射击。 接连被打翻七八人后,海匪甲板上被轰的没人敢直着腰,要么躲在船舷后面,要么躲到船舱里去,没人再敢壮着胆子射箭放弩。 “降了!降了!” 阴险的海匪三当家,知道再这么被动的挨打,如果帆被射落,(已经凑巧被崩断一根拉索)就彻底完了。 一边安排人落帆乞降,一边安排人到船舱埋伏,只等对面这帮仗着神器远射的贼撮鸟上船。 对面的神秘武器虽然犀利,但是打放之间还是有间隔之时,老三感觉自己已经摸出规律。 射不过你,俺们认了,等贴身对战,就不信砍不死他们! “咄咄!” 两根抛钩挂上敌船船舷,队员们奋力转动绞盘,很快两艘海船越来越近,砰的一下靠在一起。 三桅船比双桅船大了一圈,船舷更高,两块带着铁钩的跳板搭上对面船舷,牢牢锁紧。 徐大海一声虎啸,和江水带着自己的甲队直接跳帮夺船,两个伍各走一路,崔辛成、白栗带着乙队人在后支援。 鸳鸯队是最适合小队作战的阵型,尤其是狭窄之地,和陆上鸳鸯队有所区别,海船上大毛竹、三四米长枪不适合,所以兵器都有调整。 没用狼筅和镗钯,而是使用了船上常见的点钢鱼叉,盾手用的标枪换成了“飞斧”,盾牌也更小,长枪也换成白蜡杆子短枪,同样制式的短柄斧,每人腰上都别着两把。 徐大海在盾手遮挡下登船,并没有莽撞的直接往船舱冲,而是先清理出登陆之地,守好阵脚。 掩护崔辛成和江水过来后,再进行下一步动作。 带着两名亲信躲在船楼里的海匪三当家都傻了,这特么是“海商”? 正经的大宋水师也没这样行云流水、丝毫不乱的跳帮战法。 “补刀!” “是!” 甲板上一片血污杂物,横七竖八的尸体,明显比之前射杀的数目不符,徐大海嘴角不屑的一笑。 “跟爷玩这一套?傻逼玩意!” “嗖嗖!噗嗤噗嗤!” 远的用短斧砸,近的用鱼叉戳,这冷血残忍的杀戮,如同捅了马蜂窝。 “杀啊!” 躲藏在尸体后面甲板上,抹上几把血冒充死人的海匪一跃而起,挥舞着刀斧冲了过来,杀气冲天。 “砰砰砰砰!” 四发早就准备好的火枪,先后开火,把冲在最前的“好手”全部轰飞出去。 不打馋、不打懒! 就打傻大胆! …… 第40章 劳苦功高,不吝褒奖 “杀敌一人,赏十贯!杀两个升头领啊!” 让三当家最害怕的铁管子,四声皆响后,他带着两个亲信也冲出船楼,敌人也就二十几人登船,他这边还能凑出三十几人。 优势在俺! 信心满满的三当家,浑没注意到,徐大海和崔辛成两个头目,开完火后把大枪递给伙兵拿着,各自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的竹筒来。 徐大海把左臂缠绕的火绳握在手里,把点燃的一端吹亮,往竹筒火捻上一靠。 “呲呲呲呲!” “嗖!” “轰轰!” “啊啊啊啊!” …… “叮当!叮当!” “师父,连岛号回来了,你快来看啊!” 秦易跑进正在亲自操锤,认真打制枪管的汪朋身旁大呼小叫,激动地不要不要的。 “回来就回来呗,你先去接一下,安排人卸船,晚上给大海、小九他们多备点酒肉,我这还忙着,等他们靠岸我就过去”。 “不是啊!师父!” 秦易脸都急红了,拉着汪朋汗津津的胳膊就往外拖。 “两艘!是两艘!还有一艘更大的!” “当啷!” 汪朋扔下铁锤,连衣服都没披就往工坊外面冲。 好家伙!龙骧哨又开张了,上次林风出马,闹了艘双桅快船就把他高兴坏了,这回大海又整个更大的! 发财了!发财了! “师父!衣裳披着!你慢点啊!” 秦易从大哥手里接过师父的袍子,撒腿就追,撵都撵不上啊…… …… “师父!回程时遇上点小麻烦,还是上次那家叫什么镇灵山的海匪,仗着船大想赚了连岛号……” 徐大海跟在汪朋后面察看这艘新得手的大船,把这次的作战经过简略的讲了一遍。 刚进港时,汪朋看到满是破洞,烟熏火燎的两面帆,差点没把他急死,生怕折损了人手。 好在看到甲板上一个个活蹦乱跳的队员,这才放下心来。 “师父!这次我没指挥好,太心急了,伤了七个,好在甲胄得劲,伤都不重,也按照急救条例,已经上药包扎。 就是一个摔折胳膊的兄弟,还要将养十天半个月的……” “没事!你指挥的很好,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晚上准备一下,给大家好好讲讲这次作战得失”。 “是!师父!” …… 这次收获,除了一艘海军哨急需的三桅海船,更让朋哥惊喜的是大半舱的“倭铜”。 这年头铜就是钱,倭国现在是“闭关锁国”状态,但是“狗屁天皇”根本阻止不了实权大名们走私牟利。 这个龌龊无耻的岛国缺铁缺煤,但是很神奇的不缺金银铜矿,就连屁大一点的对马岛上,居然也有一处银铜伴生小矿。 当然,早就开采殆尽,尝到甜头的藩主“宗家”,自己没有就跟别的大名买,再翻一倍价格卖给大宋的海商。 海商们偷运回去,把铜炼出来,无论是铸私钱还是铸成铜器,都是翻上几倍的暴利。 更搞笑的是倭人不会“吹灰炼银”法,故而银价贵,和金子差不多是一比五的兑换比,光这一条就是翻倍带拐弯的利润。 知道内情的海商,全都严密封口不对外泄露一丝,就跟白捡一样的金山银海。 只是受制于倭国偷偷摸摸的走私量有限,加上这一路海匪多如牛毛,这些暴利交易和大宋庞大的体量相比,并没有引起明显的波动。 不像后世西班牙人,把几乎不要本钱的墨西哥银矿,海量输入大明,硬生生让白银被动货币化。 这些被大海商们当成高度机密的财路,穿越者就当是个笑话。 马德!老子还知道四百年后才开采的“石见银山”,五百年后才闻名于世的“佐渡金山”呢? 额滴!都是额滴! (又扯远了) 这估摸着好十几吨,已经筛选过的优质铜矿石,让朋哥欣喜若狂,他可没脑残把这宝贝铸成钱,疯了? 原本困扰火炮最大的原料问题,在不经意间搞定。 现代上过初中的都知道,铁的熔点1535度,铜的熔点1083度。 “大本营”为什么只能打铁而不敢炼铁,两个原因: 一、没有铁矿、煤矿,炼铁炉一开就不停,把炼铁炉升到必要的冶炼温度,都是需要的大量的碳和时间; 二、动静太大,一个高耸的烟囱,日夜不停的冒着烟火,就是瞎子也能看到。 而自己花钱买来熟铁,贵是贵一点,省时省力,打铁炉的烟雾可没那么大,而且在僻静的海边,加上还有两重院墙遮掩。 打些武器甲片没问题,打些枪管也没问题,但炮是要铸造的,必须把铁料化成铁水在模具里浇铸。 所以朋哥有心也无力,至于铜他也想过,但是一门能打两三百步的火炮,所需铜料起码要几百斤。 一斤铜最少要两百五十文,一门三百斤的小炮,加上人工物料就要几百贯。 而按照朋哥的计划,一艘双桅帆船起码也要配上四门,才能保持强大的海上威慑力。 没法子,玩海军可不就是烧钱吗? …… 汪朋再次举行了“表彰大会”,当众给所有参战的兄弟,每人颁发了一枚代表战果的“英勇勋章”。 一枚用红绳穿好,挂在脖颈上的铜制小盾,比铜钱大一圈。 正面是用模具人工砸出来的日月旗标志,和英勇两个小字,背面是刻刀雕的获奖人姓名职务。 上次林风副哨长和姜洋队长他们两队人,都获得过这个殊荣,也是“红武门”第一次。 把这两队人美的,就差天天挂在脑门上,其他弟兄们羡慕嫉妒恨啊! “有功不赏,为善失其望; 奸回不诘,为恶肆其凶”。 这当然是至理名言,给“红武门”立了大功的弟兄们,朋哥不会吝啬! 除了精神奖励,本次参战的两队兄弟,每人发了十贯赏钱。 队副十五贯、队长二十贯、副哨二十五贯,徐哥儿这个哨长拿了三十贯“足陌肉好”。 受伤的兄弟还加发了两贯到五贯不等的汤药费、营养费,现钱现发! “海哥!牛比!” “海哥!牛比!” 表彰大会结束,各队解散后,被弟兄们硬抬起来往天上抛的徐大海,吓得吱哇乱叫,再三告饶才被一众坏水放下地来。 “你自己说的哦!不许反悔!” “不反悔!不反悔!” 徐大海满脸推笑,心里也是激动的不行,这次还获得了十天带薪休假,可以轮换去县城玩耍,师公来信说了,吃喝住全包,特殊娱乐自费。 “丽春院”这样的高端场所消费不起,但是有“黑龙哥哥”在,咳咳!“半掩门”啥的,经济实惠量又足。 敲竹杠的师兄弟们,就是逼着他请客。 嘿嘿!付那啥费用。 …… 第41章 佛郎机、二斤炮 “师父!铜液已成!” “小心点!抬慢一点,不要慌!” 汪朋指挥着徐大海和秦容两个力气最大的徒弟,小心翼翼把两炉炙热的铜液移到浇铸口。 “倒!稳住劲!大海速度再慢一点!” “呲呲呲呲!” 烟雾缭绕中,两个特制坩锅内的铜液,缓缓流入砂模的开口,后面秦逸和林风又合力抬来一锅…… 汪朋对铸炮的难度有些低估,已经失败了三次,这是第四次。 炮的体积也一再缩小,原本信心满满整个“大将军炮”打十斤弹的想法,被现实无情的击个粉碎。 只能捏着鼻子参照小舅的那门佛郎机样炮,放大到原来的尺寸。 这次铸造的青铜佛郎机,全长四尺(一米三左右) 口径三寸,空炮重约一百多斤,空子铳十斤左右,可以发射二斤弹丸,或同等重量的霰弹。 其实就是一根前细后粗的空心铜管,屁股后面是一个少了顶盖的长方体铜盒子。 炮身中间两侧有两根短圆柱“炮耳”,这个是用来架在炮架上,可让炮身俯仰调整高低。 巨舰重炮、纵横四海! 吸溜!朋哥也就只能想想而已,还是那句话,从0到1最难! 就连最基本的砂模,朋哥和秦容都折腾的精疲力竭,这一次希望能成功。 徒弟们也都对“火炮”的诞生无比期待,打四钱弹的火枪威力,已经让大家欣喜若狂,能打二斤铁弹的炮还不得逆天啊! 为了安全,一个时辰后,砂模才被砸开,一门不属于这个时代,余温尚在的青铜大杀器正式面世。 “万胜!万胜!万胜!” …… 已经改造完毕的东山岛号双桅快船,抢到了“正式”试炮的任务,船上除了汪朋和十个徒弟,各队的队副也全部到场。 其实三天前,新炮铸好后,汪朋领着徐大海、林风、秦逸、秦容,已经用自家小渔船出海试过炮了,确定了装药量和射程。 这次等于是扩大化的正式试炮,毕竟这种大杀器是先装备“龙骧哨”的,计划先铸造两门,给连岛号和东山岛号装备上。 而那艘被命名“郁洲岛号”的三桅海船,还在船台上改造维修中,林二叔他们也在研究大海船的工艺,争取先仿造一艘。 “目标:一百五十步,装实弹一发!” “是!” 朋哥威风凛凛的下达指令,其实内心的滋味只有穿越者才懂,这特么就跟玩具一样,大号喷子而已。 林风把一枚装了实心二斤圆铅弹的子铳,插入母铳后侧铳床内,往前推紧。 再把铁链拴在炮尾的长条“铁截尺”插入锁板孔,压住子铳偏舌,这样就锁死了子铳,在发射时不会被后坐力推出炮膛。 “准备完毕!” “开火!” 徐大海拿着火绳点燃子铳尾端外露的火捻,呲呲声中,众人都把口微张。 “轰!” 炮口红光一闪,巨响中一根浓密的烟柱,喷出去得有四五步远,炮身猛地一震,子铳和母铳连接处也冒出一团硝烟。 这就是佛朗机炮最大的缺陷,没有机器严丝合缝的加工精度,不漏气才奇怪。 “打中了!打中了!” “太猛了!” “噢噢噢噢!” “吼吼吼吼!” 当成靶子的无辜荒岛上,被铅弹激起的石灰靶区腾起的烟雾,让船上众人欢呼雀跃。 “前进五十步,再打一发实心弹!” “是!” 从百步外的实心弹,到八十步和四十步左右的霰弹,打的靶区一片狼藉,尤其是近距离的霰弹,简直就是“洗甲板!” 就这还是因为时间紧,需要费时费力的“链弹”还没弄出来,那才是海战利器,专门破坏敌船的船帆。 海船和河船不同,指望用桨和橹能把人累吐血,而依靠风力航行的大海船一旦被轰落船帆,被拥有火炮火枪的战船围猎时。 那画面太美! 这门在朋哥眼里不算啥的小炮,已经彻底点燃了一帮年轻人的如火激情,试炮结束返程时,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咱们还做啥生意啊!顺着航道一路抢个痛快……” 白栗这家伙,简直激动的嗓子都尖了,叫嚣要横扫这条商道。 “看把你能的,抢完了人家商船都不来了,你还抢个毛?” 江水习惯性的怼这个满脑子肌肉的家伙。 “哎呦喂!那水哥有何高见?” “等咱们三艘船都装上炮,打服不长眼的,旗号值钱后,拦着海路收钱,五十贯起!” “好家伙!你这比我还狠!” “哈哈哈哈!” 汪朋也被这些小子逗得前仰后合,笑后一寻思,有啥不可能的呢? 现在听起来是个笑话,等海军再扩大些规模,仿“郑家”故智,挂上自家船旗保一路平安,大海船收个百十贯多吗? 好吧!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其师必有其徒! …… 龙骧哨下一步的扩军计划获得了朋哥批准,在原基础上再扩充一倍,用来满足三桅大船上的人手需求。 这事急不来,只能靠徐大海和林风多花点心思,招来的新人先从水手、辅兵开始,把老兵队腾出来作战。 “师父!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就是就是!手心手背都是肉!” 这些日子辗转反侧的两个酸葡萄,秦易和赵华可是不依了。 大哥和三哥都立功受赏,眼看还要扩大队伍,秦二哥和赵四哥如坐针毡,这可忍不了,立马堵了师父的门。 “咳咳!我没有、我不是、不可能!” 好吧!熟练的否认三连,汪朋抓抓脑袋拼命想词。 “肥肉会有的,美酒也会有的……” 看着两个爱徒一脸不相信的表情,他不禁有些恼羞成怒,忽悠不住了。 “急个屁!这连岛还不是咱们自己的地盘,如今这规模已经快瞒不住了,赵旭那边收到消息,甘家二郎派了好几拨人过来打探……” “做了甘家!” “我附议!” 两个杀气腾腾的徒弟,让汪朋又欣慰又好笑。 “没到时候,我已经有计划了,重开个新基地,咱们红武门自己的岛!” “灵山岛?” 秦易和赵华异口同声的反问,揭露了大家心照不宣的打算! “都会抢答了?一人赏个毛栗子!” 汪朋做势曲起手指绷紧,两个徒弟落荒而逃…… 是的!武力尽丧的灵山岛,已经是红武门盘子里的肉,汪朋连新的岛名都取好了。 “大明岛!”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实锤了! …… 第42章 升米恩、斗米仇 灵山岛在连岛东北不到三百里,隔着一道二十多里海峡,对面的就是大宋京东东路密州胶西县的大珠山。 这座岛位置极佳,大宋北方唯一的市舶司所在的板桥镇,在灵山岛西北的胶州湾内,和岛上相距大约百里开外。 这条海峡可以说是扼守贴岸航道的关隘,只要你有实力,就能在这里搞出一番大事业来。 灵山岛和连岛面积差不多大,但是地形更加规整,有山有水常年不冻,风景如画,不然怎么会叫“灵山”。 “镇灵山”这股海匪,说是独霸灵山岛,其实也就是和原来岛上的大地主达成协议,给了一个“四当家”的交椅。 你做海上生意,我在土里刨活,互相既合作又独立。 这些情报都是徐大海从俘虏口中拷问出来的,如今灵山岛最强的五六十个悍匪,已经去了龙宫报到,一大一小二艘海船也被咱们收入囊中。 灵山岛上两个村一百多户居民,五百多人口,只有“四当家”手里二十多武装护卫维持局面。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时至不行,反受其殃! 作为一名合格的穿越者,一块只属于自己的地盘,能真正做主、无须任何顾忌的地盘,离大陆很近,又有天然阻隔的地盘…… 吸溜!盘它! 当然,垂涎三尺的朋哥也不是莽撞人,三桅海船正在抓紧改造,船帆、尾舵都要改,还要再弄一门“子母炮”。 暂时铜料不缺,一方面是技术不熟练,成功率太低,一方面是想多造也没那么多火药霍霍。 安排赵旭负责的信鸽项目也要测试再测试,汪朋一旦去了灵山岛,离小舅距离更远,互相之间的通信就是个必须攻克的难题。 这一次三百里远征,汪朋准备全营出动,初步稳定后再抽人回来留守连岛大营。 这可是红武门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登陆战,只要顺利完成计划,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正式进入“喜闻乐见”的大发展时期! …… “师父!师公急信!” 赵旭手心攥紧一个还没小指大的细竹筒,火急火燎跑到铸炮工坊。 正在等着第三门炮冷却拆模的汪朋,心里一突,赶紧接过细竹筒往自己“办公室”跑。 “难道是小舅出了啥事?” 自从赵旭担任“特勤队”队正之后,县城和连岛基地的联络事宜,也交给他接管。 仅有的四只合格信鸽,两地各有两只,轻易不会动用,正常的信息互换,还是用人力传递。 鸽子腿才多大?所以用的一小截细竹筒蜡封防水,里面的纸卷用炭笔写的一串串数字,别人即使拿到也看不懂。 汪朋进屋坐下,拿出一本千字文,数字代表第几页第几行第几列,他咔咔就是一顿翻译,其实就一句话。 “甘过寿、请吃席,必有鬼、一起去”。 全部看完后,朋哥捏着密文沉吟一会儿,喊了一声赵旭进屋。 “这几天还有探子过来不?” “没了,但是盐场那边……” “嗯?” 赵旭可不敢卖关子,主要是还没拿到实据。 “甘老二不知道从何处得知咱们盐场的事,几番打探后,应该已经收买了其中两三个人,这些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口风都很紧”。 “哼哼!我知道了!” “要打扫一下吗?” 赵旭说的轻描淡写,但别真的以为他要去盐场扫地哦。 “不用!人各有志,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乡亲,弄得太难看没必要”。 “师父英明!” …… 升米恩斗米仇,大多数人都是以自己为中心的心态,不反思为什么没被留在“大本营”,反而觉得朋哥这个外乡人,有眼不识金镶玉! 盐场如今的队副曹三郎,应募时是梁云峰小队的新人,本就是他家邻居。 “梁秀才”对其偷懒耍滑的本性从小就不喜,起初没打算收,耐不住他娘跑来家里跟自己老娘哀求。 加上曹三郎赌咒发誓,保证听梁哥的话,叫往东绝不朝西、让打狗绝不撵鸡,什么从小一起长大的,富贵了也拉兄弟一把云云。 梁云峰能怎么办?捏着鼻子收下,这家伙也就忍了三天,立马原形毕露! 新人的训练都是红武门十大弟子自己教,人多聚在一起太惹眼,各自从师父这里领了盐粮回自己家,每天上午寻个场地教拳脚,供一顿朝食。 午后人员都去干活,大部分到海边小院盖房子、出苦力。 其余的人,渔村的去船厂劳作造船,盐村的去海边挖晒盐田。 曹三郎对木偶一样“立正、稍息、向左转、向右转”这种“故意折磨人”的“基本功”,很是不耐。 每顿吃的最多,一训练就要解手,一个时辰跑七八趟,干活更是稀稀拉拉,能躲就躲。 不出意外,夏忙过后被“优化”了。 怪谁? 这个自以为是的“聪明人”,被安排到离家不远的海边盐场。 因为还有些组织能力,主要是嘴甜会说话,能把一起干活的人忽悠住,居然被推举为队副之一。 盐场三十多人,分为三个队,由一个队长,三个队副具体安排每天劳作。 盐粮都是“海边小院”按人头发放,每月还有三百文的纯收入底薪,产量达标后还有或多或少的奖金。 虽然不算什么高薪工作,只能说是平常,但是能在家门口“有班上”,羡慕的人不要太多。 大部分人都很满意当下的工作生活,又不耽搁地里的农活,还有钱粮收入,还想咋滴?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曹三郎对梁云峰这个邻居大哥很不服气,凭啥啊? 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自己一个月“累死累活”才挣“三陌”,“秀才”家已经开始夯地基,买木料要盖新房了。 一定是“狗屁梁”怕他混出头,故意打压他,训练时还公报私仇,没少抽他劳什子“精神注入棒”。 哼!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等爷“时来运转”的! 他和因为身体素质实在跟不上,才调离的盐场队长不同,人家任劳任怨,非常珍惜这份差事。 而曹三郎在遇到甘家伸来的臭脚,立马毫不犹豫的抱紧大腿。 “二郎君,盐场里某能当家,晒盐的秘法某都会,盐田也是某带着弟兄一起挖的,只要您老开口,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第43章 绿萝飞花覆烟草 凉秋暮商,时逢九月。 好久没回家的“李秀才”,再次踏入熟悉而又陌生的东厢房,东摸西摸、感慨万千、恍如隔世。 “感慨个毛?赶紧的把烟掏出来!” 汪朋急的直接上手,都断粮几个月了,看到干树叶都想卷吧卷吧过下瘾,他连干丝瓜藤都试过,忒丢脸! “开不开心?惊不惊喜?” 李诚咧着嘴从包袱皮里拿出一包“左三层、右三层”包裹严实的干烟叶子,又掏出两个木雕镶铜的烟斗。 汪朋抢过一个,胡乱塞上烟丝,借着烛火点燃后,深深的吸了一口,舍不得吐出去,结果差点晕烟。 “不是说烟草是西班牙人,明朝时才从美洲带过来的吗?” “屁!咱们国家早就有,只是在明代才流行而已”。 李诚施施然给自己装了一锅,不慌不忙点上细品,对外甥孤陋寡闻的说法,给予毫不留情的耻笑。 “真的假的?” 李诚能有机会秀智商碾压的优越感,就差大喊一声,注意了,我要装比了! “咳咳!听好了! 青松来风吹古道, 绿萝飞花覆烟草”。 “哎呦喂!小舅这书没白读,都会作诗了,不错不错,这首有些味道,不像打油诗!” “又扯犊子呢?我哪儿写得出这么好的诗,这是李白的诗!” “李白啊!那没毛病!” “还有陆游的: 小院烟草接邻家, 桑陌阴阴一径斜”。 “小舅最近文化水平涨幅挺高啊!” “必须的!” 李诚很是得意,在县城里经常组织或参加“同学”聚会,一言不合就要拽几句诗,不会原创打油,起码也要背几句应景的。 “我之前写书时就特意查过相关资料,烟草属于茄科,这一属野生品种繁多,因气候土质不同而性味各异。 和辣椒一样,都将南美视为唯一原种,很不科学。 唐代诗人刘禹锡贬到湘西武陵时,还抽过旱烟袋,蜀地也有野生烟草,据说诸葛亮还让士兵吸食以抗瘴气”。 “牛比!这你也考证到了?你这烟叶从四川搞的?” “嘿嘿,是一个蜀商把烟叶吹成九云香草,以为我是傻子,想卖高价”。 具体细节李诚就没跟外甥讲,那个在“红运堂”输急眼的外地商人,差点连裤衩都被黑龙手下扒了。 “还有没有?” 汪朋抱着这包袱皮就不舍得放手,虽然是旱烟,但是解渴! 都穿越大宋了, 要啥自行车啊? “我自己留了一包,这就是给你留的”。 “小舅敞亮!” 汪朋美滋滋的把烟叶包好,转念一想又有些发愁。 “这要是抽完可怎么办?隔那么远,咱又没带个飞机来……” “切!有飞机你会开不?” 李诚又拿出一个竹筒,把木塞打开,倒出一小把,小指头尖大小的黄褐色小果子。 “这是烟种,你找地方试着种种看,不成也没事,我给过订钱了,明年还会送货上门”。 汪朋接过一颗种子仔细观察,表面具有不规则凹凸不平波状花纹,真是“活久见”啊! “等明儿个我到大明岛上种种看,要是能自产可就太爽了,我特么抽一根扔一根,别问!哥就这么壕!” “哈哈哈哈!” …… 别怪穿越二人组没个正形,“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就是个笑话。 这次甘家的鸿门宴,确认目的是想谋夺李诚名下,在盐村那边的“晒盐场”。 甘家是这一片最大的地主,也是东海县最大的盐枭。 虽然朋哥并没把盐往郁洲岛上销,已经避开了直接利益冲突。 但是不要低估每一个既得利益者,对他人把手伸过来的敏感度。 你今天不卖,谁知道你明天卖不卖?你用什么担保? 加上汪朋在连岛上的动静,再掩盖也不能面面俱到,你能让自己手下不乱说,还能阻止人家邻居不开口? 就譬如十个核心徒弟,拿了丰厚的报酬总不可能天天揣在兜里吧?家里父母、兄弟姐妹不要照顾? 自己在海边小院一天三顿管饱,家里人一天两顿吃点干的过分吗? 老房子漏雨,返修一下让家人住的舒服点,不合理吗? 原本左邻右舍都是大差不离的生活状态,忽然你家日子就好过了,别人家儿子眼巴巴也要吃肉,还不让人背后说几句? 朋哥还真没那么霸道! 但他也不是圣母,是个人就掏钱,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这些迹象和流言,落在甘家耳朵里,就是这对外乡舅甥想搞盐,不然为什么建盐场,还找一帮半大小子练拳脚? 要知道当年甘家独霸郁洲岛私盐生意,可不是和和气气跟人家协商来的,真当甘家是吃素的? 现在你敢吃草, 明天你就敢吃人! 必须防患于未然,等到人家成了气候再翻脸,绝对是脑袋被驴踢过。 …… 摇曳的烛光下,穿越二人组抽着烟喝着茶,互相把近期发展的情况交流沟通,对下一步的行止也作出规划。 “……明天去甘家庄吃席,还是我来谈!” 李诚是户主,又是长辈,自然要主动出头揽活,他也担心外甥驴脾气上来,当场把寿宴变成丧宴。 “行!你负责舌头,我负责牙齿!” 汪朋毫不在意的挥挥手,以他现在能拿出来的力量,屠个甘家庄而已,洒洒水啊! “小舅你只管谈,如果对方上路子,就一切好说,不上路子就不谈了,我来掀桌子!” “欧那个凯!这些土豪劣绅,根本不懂咱们要的是什么?只关注眼前的一点蝇头小利,不知道天高地厚!” “我同意你拿晒盐田,交换连岛上水浇地的底线,等大明岛拿下来,我在那边搞个真正的盐业基地来”。 “真想跟你们一起去看看啊!你也小心点,别莽撞!” “知道了!我还准备去找几个山东大妞呢?到时候羡慕死你!” “切!还几个?你有那个腰子吗?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 “哈哈哈哈!小舅,要不要偏方?我还真知道一个!” “滚!你小舅我当年号称电动小马达!” “干海参我可晒了不少?” “哦?好东西啊,走的时候记得给我装一包!” “炒面吃?” “啊呸!” …… 第44章 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李秀才莅临,寿桃一副、寿面三升、礼金千钱!” 门口迎客收礼记账的甘富贵,看到熟人上门自然更卖力气,唱礼的声音都高了三分。 “拿着喝茶!” 汪朋从袖子里摸了一小串铜钱,大概也得有二三十文上下,随手扔给这个满脸推笑的甘家家仆。 “谢朋爷赏!” 你看,这小嘴多甜! 如今这舅甥俩可不是刚登岸时,毫无根基、任人拿捏,一言不合就要以命换命的狼狈。 整个东海县(郁洲岛加连岛)大致也有上千户,上万的在册纳税的人口,更不要说那些倍于此的客户、隐户。 东海县学定额三十人,李诚可是千里挑三的“读书种子”,还会写书,这样的“大才子”当面,不说奉承,起码也不会有人小看或得罪。 果然,甘富贵这一嗓子喊完,甘家大院里熙熙攘攘的场面人,立马把目光聚集过来,甘家三郎君闻讯亲自相迎,把臂而欢。 “哈哈哈哈,自成姗姗来迟,一会儿罚酒三杯!请!” “哈哈哈哈,劳烦季达相迎,不敢当不敢当,三杯认罚,认罚!” 看着两人寒暄的恶心样子,朋哥儿一阵反胃,转眼发现一个黑大个,笑的见嘴不见牙,快步向他迎了上来。 “朋哥儿,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去某席上坐坐?” “黑龙哥哥也来了?走!同去!” 黑龙如今是县城风云人物,不用他出手,城里其他三条街的“哥哥”主动上门亲热。 如今他是县城真正的黑道大哥“头把交椅”,有钱有人,跟官面人物还关系不错。 “乡司”父亲重阳节过寿,场面上他自然要来凑趣。 李诚身份不同,自然是坐到内院的席面上,汪朋才不会跟着去,和那些人模狗样的东西虚与委蛇。 “朋哥,这一桌都是某的人,说话无碍!” 内外院之间摆了几十桌宴席,黑龙挑了个离内院墙不远,靠墙的偏僻桌。 甘家还以为他明白事理,低调行事,谁能想到这个家伙粗中有细,正在做甘家绝不想经历的准备。 “黑龙哥哥辛苦了!” “朋哥见外了不是?某跟李叔啥关系?他的事就是某的事,县城谁人不晓,某最讲义气,嘿嘿!” 在汪朋似笑非笑的眼神下,黑龙不好意思的抓抓后脑勺,赶紧说正事。 “万一李叔有啥不妥,只要发出信号,某和弟兄们把桌子往墙边一移,架上凳子,直接翻墙而过……” 汪朋扫了一眼桌上的其他六人,太阳穴鼓鼓,脖颈粗壮,放在桌面上的手背拳锋都是平的,一看就是传说中的好手。 汪朋也未起身,叉手抱拳“英雄稽”,不管咋说,人家都是冒着跟甘家撕破脸的危险,坐在这里已经表明了不惜代价的打算。 “哥哥们辛苦!” “客气!” “么事!” “放宽心!” 众人抱拳回礼,都对李秀才这个肤白高个、一表人才的外甥回个礼。 他们来是给黑龙哥哥面子,至于其他人,与他们无关,也没兴趣结识。 朋哥和小舅走的是不同路线,虽然殊途同归,但是各自的势力并不交接,或是接触很少。 避免内部出现叛徒,被连根拔起。 汪朋只需要知道小舅备了后手,不会任人宰割,而李诚也只需要知道外甥同样准备了后手,事有不协,就来个血洗甘家。 有了最坏的打算,才可以做最好的希望,而不是事到临头、茫然无措。 一桌上的人,也只有黑龙心知肚明,面前这个“脸白手黑”的高手,麾下十大弟子,个个心狠手辣,杀人如杀鸡。 浑然不知道,此时甘家庄南北两面,已经有百二十余人,分为两个战队全副武装,就等着汪朋的“穿云箭”。 不但十四支火绳枪全都带上,连“子母炮”都用小车伪装后,推过来两门。 这特么连打下县城都不成问题,区区一个甘家庄,算个鸟! …… “祝甘老员外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好好!借自成贤侄吉言!饮胜!” “饮胜!” 这也是李诚自打穿越以来,第一次见到甘家真正的掌舵人甘楷。 六十岁的人,头发虽然灰白掺杂,但是满面红光,气色极佳,那有传说中经常卧床不起的模样。 十足一个富态安详,慈眉善目的宽厚老员外形象,谁敢信当年他下令连屠四家三十几口,斩草除根,连襁褓中的婴儿都不放过的狠辣。 原本只是千亩田的普通地主,连见到隔壁韩家家主都要先上前问好。 不知道使了什么迷汤药,被当时新上任的知县力排众议,任命为“乡司”。 此后甘家的实力越来越强,得罪他的人,卖田卖地远走他乡算是好的,倾家荡产、无声无息失踪的,才叫令人发指。 等到他长子接班后,甘家庄这片地盘上,已经没有一家提的上手的大户人家,所有人都明里暗里,依附在甘家身边混口饭吃。 唯独现在出了李诚和汪朋,这对来历扯淡的舅甥,两人如果老老实实种地,甘家连眼皮都不会夹一下。 李诚能“考”进县学,也是意外之喜,而且他和甘老三关系也算不错。 但是千不该万不该,汪朋居然敢插手制盐,这是你能碰的吗? 你真以为大宋朝廷,可以容忍冶下有人肆无忌惮的搞私盐吗? 海州的提举茶盐司,为啥对连岛小小的盐场视若未见,那是甘家每年使了钱的。 所以别看汪朋的晒盐场,看似没有触碰甘家的利益,其实就像是你花了钱得到城管允许占道摆摊,旁边忽然冒出一个厚脸皮的家伙来沾光。 你花钱了吗?跟真的一样? 李诚是知道这一点,汪朋是真不知道,或者说后来知道了也不在意,本来这个盐场就是用来实验晒盐法,以及安置落选新人的。 那点规模才能产多少盐?只是给“龙骧哨”他们出去探索航道时,手里有个硬通货方便交流而已。 酒过三巡,甘老员外致歉退席,甘文拍了拍身边的李诚。 “自成,可要净手?” 他可不是真的关心李诚憋得慌找不到茅房,都是安排好的套路。 “叨扰三郎君了!” 李诚知道戏肉来了,起身跟着甘文离席,七绕八绕的进了个院子,登堂入室。 主位上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锦衣皂靴,正是刚才扶着他爹回房的甘家二公子,如今甘家庄负责日常琐事的当家人。 也是本次谈判的甲方全权代表: 甘彦、甘仲美! …… 第45章 不谈钱,谈钱伤感情 初次见面的李诚和甘彦,一碰面那叫一个亲热。 “哎呀,李大才子,久仰久仰!” “二郎君过誉过誉,自成愧不敢当!” “当得当得!自成与某家三哥交好,某痴长几岁,托大称你一声贤弟,不为过吧?” “仲美兄抬爱,在下受宠若惊啊!” “哈哈哈哈,请坐,上茶!上好茶!” “是!” 好吧!又是个熟人,甘文的暖床书童“玉昆”,点茶技艺确实下过苦功,一番操作行云流水。 李诚一边和甘家兄弟俩没话找话的寒暄,一边忍住不看玉昆的脖子以上,就当是个平胸妹子在表演茶艺吧。 这纤纤玉手,还特么染了豆蔻!变态啊! “玉昆,走,跟爷去前院招待宾客”。 “是!” 甘文带着书童离开,屋内只剩二人相对而坐,甘彦脸上笑容忽然消失无踪。 “自成啊!你在县学苦读,连岛家中却是出了些乱子,某虽然竭力遮掩,但有些事还需跟你明言,免得大家面上难堪”。 李诚微微一笑,放下茶碗,直视对方双目。 “仲美兄但说无妨”。 “哼哼!你家朋哥儿在海边折腾了一个盐场,须知大宋盐是官卖,盐场设置都有定数,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制盐的,是要吃官司的!” “哎呀!这狂徒居然敢违法乱纪,真是胆大包天,仲美兄明见,此事在下确实不知,回去后某一定狠狠责罚”。 好吧!一个虚言恐吓,一个睁着眼说瞎话,“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看似说了不少,其实等于没说。 如果换了刚登陆那会儿,如果不是李诚已经入了县学,人家甘彦和你废什么话?早就把舅甥俩种了荷花。 两人你来我往试探了几句,终于谈到戏肉上。 “海盐这里头水太深,你这外甥还年轻,把握不住,你这舅舅可不能置之不理,放任自流。 这样吧,海边那块地,某家出十倍价接手,你在县学安心读书,你外甥也就绝了这个念想,两全其美不是?” 看着甘彦一副你占了大便宜,我吃了大亏的模样,李诚强忍着没把茶碗砸他狗脸上去。 当初买这片沿海泥滩地,连嵩草都没几根的荒地,一百多亩才花了五十贯,还被人耻笑,得了失心疯。 如今看似一转手变成五百贯,这买卖可真的太划算了,真的吗? 光是现在堆在最后工序的干盐堆,也不止这五百贯,还有没晒干的湿盐堆,各级晒池里快要成型的盐卤…… “仲美兄如果确实有意接手,也不是不行,某对盐业不感兴趣,只想耕读传家,贵府在连岛上的水田,某甚是喜欢。 不谈钱,谈钱伤感情,就此相换可好?” 这倒真是出乎甘家预料,他们私下商议时,对李诚可能的反应有过揣测。 要么是漫天要价,甘家就地还钱,要么是不知死活,打定主意要和甘家掰掰手腕。 对于这两种情况,甘家都有后续的手段。 唯独没想到李诚居然会舍得,拿着下金蛋的鸡换个鹌鹑,差点一口答应的甘彦干咳两声,又喝了一口茶汤掩饰。 如果不是身处这个大宋,还真以为大地主是在土里刨活,实际上怎么可能? 自古皇权不下乡,譬如甘家就是这个乡的乡政府,还是县里承认的。 税收、金融信贷、派出所、小学等等都是甘家一手抓,连最好的地都是他家的,你觉得他家就指望一年两季的粮食佃租维持? 连岛上两百多亩水浇地,是岛上唯一能种植稻米的田,稻谷产量比麦子高的多,所以岛上的居民做梦都想拥有十亩八亩水田。 然而和甘家在郁洲岛上的稻田比起来,这就是个鸡肋而已,除了这些勉强接受的水田,其他产出微薄的旱地,甘家碰都不想碰。 所以岛上大多数居民,都是有田的自耕农五等户,要是好田早就被甘家弄到手了。 “自成你真是狮子大开口啊,换个旁人某是死活不会答应的,谁让你和某家三哥相交莫逆呢?算了,拼着被爹爹抽上几拐杖,这事就这么定了!” “哈哈哈哈,谢谢仲美兄体谅!” 李诚也是心头一松,这种结果最好,虽然真的撕破脸皮也不怕,但是自己在县城的一番心血可就白忙乎了。 相对练兵打仗,他还是更喜欢在城市里,暗搓搓的伸出触角把控,更善于在酒桌上和人唇枪舌剑、勾心斗角。 文人的通病,小布尔乔亚情调作祟,没少被“铁血革命派”外甥汪朋批判。 勇于认错,死不悔改! …… “自成慢走!” “仲美兄请留步!” 甘家主事的二郎君亲自将李秀才送到内院门口,内外院的宾朋无不侧目,他们关系居然如此亲热? 看到小舅出来,汪朋立马迎了上去,两人目光一碰即过,知道事情办妥没出意外,朋哥也松了一口气。 李诚又到了黑龙一桌,端碗敬了诸位好汉一碗酒,表达谢意。 黑龙也是暗暗松了口气,心头绷紧的一根弦也放了下来,好日子正滋润,谁也不想多生变故。 汪朋和李诚并肩出了甘家庄的大门,徐大海还是习惯性的蹲在外面大树下。 这熟悉的一幕,让李诚不禁回想起第一次进甘家庄情景,他出来时扛着一麻袋铜线,喜滋滋的不嫌累。 恍如昨日,又好像已经过去了几个世纪一般。 “大海!通知小易、华哥儿那边收队!” “是!” “真不打了?咱们方案都做好了”。 朋哥抬手就给了徐大海一个爆栗子,这家伙自打上次挥刀砍了三角眼的脑袋之后,愈发的好战! “急什么?方案收好,下次再来就一锅端掉!” “是!师父!” …… 都是场面上的人物,虽然李诚和甘彦只是口头协议,但既然说定了自然不会变卦。 朋哥安排人把晒盐场那边已经干了的盐垛子,全部装袋运回海边小院。 晒盐场的三个队,多发了一个月的钱粮,去留自便,愿意跟着走的人凑了一队,安排先住到外围宿舍。 得意洋洋,自以为要飞黄腾达的曹三郎,在新主家手里没干两月,就被扫地出门,甘家可没什么补偿金,只免费送了两个大比兜子。 脆生生的!鼻血直流!该! 换回来的水田全部在李诚名下,户籍自然也调整成了二等户,原来佃租的“客户”一切不变,只是今后的租子交到海边小院来。 这个小插曲并没过多影响朋哥出击的准备,当一切准备就绪,全体登船,扬帆起航。 目标:灵山岛! 第46章 灵山岛陈家,浪里红来了 大宋宣和元年九月十二,还有十几天就要立冬了,海风瑟瑟,天色阴霾。 灵山岛北面唯一的木栈码头上,一群佩刀持枪、窄袖劲装的汉子,拥着一个骑白马的锦衣公子四处转悠。 “二郎君,水寨已经打扫干净”。 说话的是岛主陈顺重金聘请的枪棒教头吴超,前些年娶了陈家五闺女后,也就成了自家人,满脸推笑的牵马引路。 “五哥事情办的利索,等咱家大船下水,海上的生意就要指望你了”。 陈家二公子陈吕,高高在上在马鞍坐着,话说的阴阳怪气,还让人挑不出毛病。 “岂敢岂敢,郎君言重了,老员外看得起洒家,将此重任托付,洒家自然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吴超的回话同样夹枪带棒,背后的意思很清楚,我是你爹的人,大公子身体是不太好,毕竟没死。 你个小兔崽子没上位成家主之前,别充大个,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两人之间貌合神离、言辞很不投机,转了几圈后不欢而散,没人在意水寨内淡淡的血腥味,及一些木栅栏边角黑色的血渍残迹。 成王败寇指的是搅动天下的枭雄,而真正下层的海匪、山贼一旦失势,结局更加惨烈。 灵山岛北面码头这一圈的寨子,加上寨子外的大片菜田,可都是“镇灵山”海匪的产业。 掠夺的女眷工匠之类,都安置在这里,菜田用来满足日常需要,还养了些鸡鸭鹅、猪羊之类。 每年陈家会定期送来粮食,足够这边五十多职业海匪,一百多家眷的口粮。 原来的海匪大首领据说和陈家有些关联,开始也是一艘双桅船起家,做大之后这里就是固定的匪巢。 底下人都被约束,严令不得去骚扰岛上村民,陈家大公子还有个四当家的名头。 陈家在这岛上已经传了三代人,从原本只有十几口,渐渐扩充到如今两个村五六百口,脱产的护卫就有近三十人。 陈家在陆上也有宗亲,岛上嫡系子稍大一些都会悄悄送去对岸,在族学里开蒙。 两三年后,品行顽劣,不是读书种子的就会被送回岛上。 族中也会调拨或招募一些无地的“客户”佃农,送过来垦荒种地。 用现代话说,灵山岛算是个半独立的子公司。 这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想法,天长日久之后,岛上的陈家子弟自然会有怨言。 譬如重金买了一匹白马装比的二郎君,在这破岛上装给谁看? 这次“镇灵山”出了大事,前一艘双桅船,连同二当家在内的十几个老匪出去追“浪里红”(林风那次),一去无影踪,生死不知。 大首领三首领刚远航回来,一听这话,连重要的货物都没卸,又是一去无影踪。 等了小半月依然没有消息传回,估计生还无望,为了撇清关系,陈家派人围了毫无无反抗之力的水寨。 男丁全部杀光,女眷婴童值些钱的,统统运到岸上转手卖给外地人牙子。 是的!这就是吴超口中的“打扫干净”,不谈价值百万钱的倭铜(重十几吨,提纯最少能值千五百贯),本身那艘大船就价值不菲。 和巨大的损失比起来,这些行为更像是泄愤之举,要知道这倭铜可是陆上陈家本宗的生意。 如今事已至此,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家主陈顺跟族里协商后,新的海船由族里出钱建造。 人手由岛上自行安排,铜料运回后,获益有两成归岛上。 对岛上陈家来说,这份未来收益肯定很香,但是更可贵的是岛上从此一家独大,再没有“镇灵山”这种令人如芒在背的“海匪”。 一家人都很雀跃,原定负责此事的大公子陈律不巧受了风寒。 (陈家四子一女,四子用“律吕调阳”为名,老三早夭,老四在宗族读书) 二公子自告奋勇要为爹爹分忧,结果一张热脸贴了冷屁股,不但没抢到好事,还被“妹夫”捡了了便宜。 这老不死的居然把胳膊往外拐?难道他给老大下药的事被发现了?不能吧?小桃红口很紧啊(他哥新纳的小妾)。 沉迷于大宅院内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陈家人,想当然的认为,那艘神秘的“浪里红”,一定也是南方某个大族的海船。 (不然怎么舍得用布帆?) 抢了两艘船应该已经吃撑了,海上的钱是挣不完的,把水寨清理干净后,换上陈家旗号的新船,和“镇灵山”没有一文钱关系。 惹不起躲得起,以后不招惹就是了!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汪朋这个穿越者的胃口可是大得很,要就不出手,出手就是鲸吞。 就在骑白马的二郎君愤愤然离开水寨,大权在握的吴超喊上十几个亲信,聚在水寨原大首领的大宅里推杯换盏、吆五喝六,快活的紧。 水寨哨楼上的警锣“锵锵锵锵”激烈的响了起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一桌人,都被吓了一跳。 提上木架上的刀枪硬弩,一窝蜂跟在头目吴超后面往寨墙上冲。 “怎么了这是?” “有海贼来袭?” “是不是定的双桅船送来了?” “嘶!” 跑在最前面的吴超,上了寨墙后倒吸一口冷气,一大两小的三艘海船,布帆、赤旗,直奔码头而来。 “不好!浪里红来寻仇了!” “直娘贼!真悍匪啊!” …… 汪朋这一趟可算是倾巢而出,连岛海边小院只留了赵旭一队特勤。 一方面看家,基地还有“木工队”、“盐业队”要等到下一趟出发,一方面还要管着“大车队”,保证和县城小舅那边的联络中继。 特勤队只抽调一个双人“信鸽组”,携带分别飞向东海县城,和连岛基地的两只宝贝鸽子,第一时间通知夺岛情况。 “郁洲岛号”三桅大船为旗舰,哨长徐大海、乙队队长崔辛成操帆掌舵; 两艘双桅快船,副哨林风领丙队驾驶“东山岛号”,丁队队长姜洋驾驶“连云岛号”; 汪朋搭乘的是“郁洲岛号”,神机哨哨长秦易、副哨赵华,领着甲乙两队,加上秦容的军备队也在此船; 梁云峰的丙队、刘大平的丁队,分乘两艘双桅快船。 早就憋着一口气的“神机哨”,这次负责登陆作战,小伙子们嗷嗷叫要杀个痛快! “夺了这鸟岛!奉师父当岛主!” …… 第47章 一拳打空、神兵天降 “开火!” “轰轰轰!” 随着旗舰船楼上代表炮击的红色三角“信号旗”挥动,三声炮响后,三发二斤重的铅弹横越两百步左右空间,带着尖利的啸叫着砸在水寨寨墙上。 “咔嚓、咻、砰!” 这种炮击没什么精准度可言,都是目视瞄准,打到哪儿看天意,真实效果是一个人没打死,只打断了一根木栅栏。 但是这声光效果爆表,气势相当骇人! 留在水寨的八个倒霉蛋,当场被吓得魂飞魄散、两股颤颤。 回头一看,原本就在快跑的大头领吴超和两个亲信,听到炮响,猛然再次加速,靴子都要跑飞了。 只要不是瞎子,越来越近的三艘敌船甲板上,粗粗一看,同样服饰举盾持枪的来乱就不下六七十。 他们几人?八个!优势不在我! 吴爷说是去调人,估计等他们回来,自己这八个兄弟都被剁成肉馅,不!估计包成饺子都下锅了。 如果是常见的攻寨,八人仗着寨墙遮挡,有四把硬弩,射杀几个海匪恐吓一下,还能勉强守一会儿。 谁都没想到,敌船上居然有他们没听说过、更没见识过,发出巨响、冒白烟的残暴武器。 一想到原本“镇灵山”,六十多个积年杀人不眨眼的老匪都不是对手,他们这几人算个屁啊! “俺们咋办?” 拿着蹶张弩瑟瑟发抖的一个射手,求助般望向同样抖若筛糠的同伴。 “兀那海贼火器恶毒,庄上的弟兄们要是不知道这事,肯定会吃大亏!” “是极是极!” “俺们回去通知弟兄们,早做准备!” “同去同去!” “快走!快走!” 留守水寨的八人,毫发未损、落荒而逃,连兵器都偷偷扔了。 “就这?就这?” 为了这次登陆战万无一失,朋哥还组织了三次对抗演习,连队员失足落水,如何救助都考虑到了。 大家都做好了顶着箭雨,强行登陆的心理准备,结果开了三炮,一帮人就跟走亲戚一样,大摇大摆占了码头边上这座有些规模的木寨。 “神机营”一拳打空,弟兄们郁闷至极,本来想在“龙骧哨”面前展示一下本哨勇武,结果就这? 秦易骂骂咧咧带人上了寨墙布防,赵华骂骂咧咧带人搜索寨子里的房屋。 朋哥揉着快要笑破的肚皮,带着军备队护着“信鸽组”施施然进了寨子。 “龙骧哨”的坏小子们,在船上不时故意对“神机哨”的人吹口哨,哄笑声不绝于耳。 夺笋! 两艘双桅船在码头下锚降帆,林风、姜洋两队人,把各自船上的“子母炮”,连炮架一起搬上木轮车,客串炮兵队。 徐大海、崔辛成两队人驾驶“郁洲岛”号,在码头外巡航警戒。 “师父,寨子里一人都没有?” “嗯?” 汪朋也纳闷,大海拷问的情报,这寨子里七七八八也有上百人,怎么一个未见? “不管他!直接执行第二阶段作战!” “是!” 原计划天黑前拿下水寨,看押俘虏清理物资,拷问情报,第二天早上再去打陈家庄。 计划没有变化快,陈家人心狠手辣,把水寨清理一空,新的人手还没进驻,正好是一个空窗期。 汪朋立马调整作战节奏,即刻出兵攻打陈家大院,天黑前结束战斗。 …… “员外、大郎君,大事不好,浪里红上门寻仇了!” “什么?” “嚓!” 陈家家主陈顺惊的把茶碗都掀翻在地,摔的粉碎。 旁边一脸病容的陈家大公子,“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急声追问。 “来了多少人?” “三条船估计一两百号人”。 “啪!” 心神巨震的陈顺先缓过劲来,一拍桌面大声下令: “赶紧敲钟,召集壮丁!” “是!” “当当当当!” 陈家庄钟楼上,多少年没听响的铁钟,被骤然敲得快要听不出点来,声波传响四方之时,几个家仆也一溜小跑去两个村子督促。 陈家庄外院的二十几个护卫,手忙脚乱的拿起刀枪剑弩,在小头目的厉声呼喝下集结在院中列队。 只要给陈家一定的时间,以二十多武装护卫为核心,百十人的佃农壮丁做主力,也未尝不能一战。 只要摆下阵型,哪怕壮丁们只是拿着竹枪、大棒、农具,起码气势上也能唬人。 可惜陈家这次碰上的不是普通海匪,是一支虽然袖珍、但远超时代的职业军队。 还没等惊恐不安的壮丁在村里聚齐,汪朋已经带着六个鸳鸯队,犹如神兵天降,堵上了陈家庄前后庄门。 这时候就看出平时天天晨跑的效果,区区五六里路全副武装,跑到地方也就小喘而已。 陈顺在庄墙上亲眼目睹“呼啦啦”跑来的一群“海匪”,眨眼间就在一面迎风招展的赤旗下,列阵而成、鸦雀无声。 统一的灰棉袍(八爷灰)上面好像打着补丁,压风保暖的灰毡帽顶上,一色的红缨如火,黑色布鞋上面是同色的“行缠”(绑腿)。 前盾后枪、阵列森严、利刃寒芒刺目,除了那四根大毛竹有些碍眼,这军容、军纪、这传说中的“大宋禁军”也不过如此。 陈顺真的慌了,心头大骂“镇灵山”这帮贼撮鸟,这是惹了谁家军头大佬,出动了精锐来寻仇。 这一回要遭!这一关过不去就是屠庄灭家之祸! 幸亏小老四在陆上族里读书,已经娶妻生子,这一脉也算有了传承。 他心里很是悲观,但面上还强撑着镇定自若,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对面能放下屠刀,倾家荡产也无不可。 “好汉们听真,陈家在岛上老老实实种地,从来没有开罪过各位好汉,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吴超按照员外的吩咐,壮着胆子在寨墙上露出头,大声的对下面严阵以待的队列喊话。 秦易、梁云峰带着两队人堵前门,赵华、刘大平带两队堵后门,林风、姜洋领着炮队前后各一门。 以炮队为阵脚,左右各一个鸳鸯队,袖珍版的三才阵! 听到庄墙上有人喊话,秦易侧身看了师父一眼,得到肯定的点头认可,从伙兵手里接过一个前细后粗,奢侈的铜皮“喊话器”。 “庄里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不要负隅顽抗,立刻打开庄门、放下武器,伏地抱头,听候处置,否则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杀勿论!勿论!论……” 随着余音缭绕,陈家庄内惊呼声、哭泣声、庄外都能听到…… …… 第48章 一个月才挣几个钱?玩什么命啊 “误会啊!都是误会!好汉们不要听信谣言,俺们陈家可是本分人家,和海匪绝对没有一点瓜葛”。 “你这贼撮鸟在放屁,当爷爷好欺瞒是不? 镇灵山的四当家可就在庄里,别废话,立即打开庄门束手就擒!” “手就擒、就擒、擒……” (嗯!易哥儿这喇叭质量不错!) 看着众人投来的诡异目光,庄墙上陈家大公子陈律一阵恼怒,咋滴?这是要大义灭亲? “都是误会啊!诸位好汉远道而来,陈家备了八百贯好钱,只要好汉们退回,立马双手奉上,决不食言”。 “草!打发要饭花子呢?” 汪朋差点气乐了,这些不知死活的傻比玩意,看看众人已经准备好,就不再让秦易继续喊话。 这种阵前劝降的常例,属于有枣没枣打三竿,万一对面有脑抽的人,真信了呢? (别笑,原历史上大宋徽钦两个软骨头,还不是信了金兵承诺,主动去敌营投降,这特么可是皇帝哎!) “向前十步!” 原本离着庄门五十步(七十多米)左右,上前十步就已经进入普通弓弩的杀伤射程,“海匪”的前进,引得墙头惊呼一片。 还是陈顺这个家主最终下了决定,就这么放下刀枪、任人宰割,他绝对不能接受,拼了吧! “怕个鸟?贼子们没有弓弩,都给俺往死里射,射杀一贼,赏钱十贯!” “咻咻咻咻!” 也许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庄墙上的七八个弓弩手,壮着胆子立起身,稀稀拉拉的箭矢,就冲着墙外射了过去。 “开火!” “轰!” “砰砰砰砰!” 六面盾牌防箭,三个队六支火绳枪,一门装着二斤“铁霰弹”的“子母炮”先后开火,这距离打放火器,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出乎陈家护院们意料的弹雨,瞬间覆盖了墙头,当场打死两人,伤了四人,墙头上的守卫为之一空。 最惨的是被正面霰弹炮击的两人,一个是脑袋直接被撕烂,就剩个空腔,一个是只剩半拉脑袋,半边身子跟漏勺一样全是窟窿。 这一滩滩黄白红紫,最吓人的是尸体还在地上神经质的抽搐。 太残暴了! 城头幸存者边呕边跑,往有砖墙的内院跑,能多活一会儿也是好的。 前门炮响就是进攻信号,后门早就等的不耐烦的林风,立即下达开战号令。 后门巨响再次传来,仅存的护院们最后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立马全做鸟兽散,刀枪都扔了,等人家进庄直接投降便是。 一个月才挣几个钱?你玩什么命啊! 大门被破,鸳鸯队鱼贯而入,汪朋领着姜洋海兵“客串”的炮队,堵在大门口,炮口向外警戒。 庄子里哭嚎一片,不时传来一两声火枪的咆哮,收尾的事情,朋哥丝毫不感兴趣。 他叼着小舅送的楠木烟斗,坐在门槛上有滋有味的抽着。 “报!师父,陈家家主已经抓获,从房梁上解下来的,想上吊没死成,哈哈哈哈!” “报!师父,陈家大郎不肯投降,已经击毙!” “报!师父,陈家护卫头子吴超不降,已经捅杀!” “报!师父,陈家二郎被生擒,缴获白马一匹!” “哦?有马?” 汪朋立马来了兴趣,磕磕烟斗,在怀里塞好,跟着来报信的梁云峰一起,屁颠屁颠往马厩那边跑去。 大宋心心念念的燕云十六州,还在辽国手中,除了西军有些战马,整个大宋严重缺马。 民间代步多是以驴车为主,连骡子都少见,自打穿越至今,朋哥就没看见一匹马。 甘家不是养不起,而是没这个必要,东海县七品知县大人,出行都是短途肩舆(轿子)远途驴车,你一个无品级的“乡司”敢骑马? 汪朋还想着有空跟三桅船跑一趟东北,或买或抢,怎么也得弄上几匹种马回来,配些骡子也是好的啊! 骑兵这种奢侈品,他暂时只能流流口水,但是搞些代步的骡子也未尝不可,骡马化才是步兵王道,驴子毕竟个头有限、力气偏小。 …… “驾!驾!” 坐在马鞍上拉着缰绳的刘大平,快活的快要飞起,可惜不会骑,只能胡乱的在原地转悠,看到师父过来,赶紧下马牵了过去。 “师父!这大白马真漂亮!” “真不错!” 比较丢人的是,赞不绝口的汪朋也不会骑,死要面子的他生怕上马后再被摔下来,丢了“严师气度”。 心里痒痒的紧,却装着一副不过如此的样子,前后打量一番,还有模有样的掰开马嘴看牙口。 谁知道这特么是几岁马?他就是看了个寂寞而已。 看完前面看后面,朋哥眉头一皱。 “唉!有枪没蛋,是匹煽马,可惜了!” “师父您老要是不喜欢,不如给我骑骑呗?” 刘大平口水都要滴下来了,他发现自己找到了人生的理想,就是快马轻刀,驰骋沙场。 “赶紧忙去?啥玩意就给你骑啊?” 梁云峰在旁边也是眼热无比,自己都没好意思开口,这大平子脸皮真厚,必须怼他。 “咳咳!等这边安定下来,安排大海他们跑跑辽东,那边有马。 到时候买上一批,争取给神机哨建个骑兵队,省得某些人背后老说我偏心”。 “嘿嘿嘿嘿!” 两个神机哨的队长,都忍不住咧嘴偷笑了起来,你看人家“龙骧哨”如今一大两小三条海船。 别说火枪、甲胄、武器,都优先装备给他们四队,如今就连犀利无比的“子母炮”都先给他们配上。 秦易、赵华这对正副哨长,师兄里面的二哥、四哥,可没少被师弟梁云峰、刘大平私下里埋怨。 上次秦赵二人硬着头皮到师父房里“逼宫”,也是被他们挤兑去的。 朋哥这个师父当然心知肚明,找个机会就怼这两个臭小子一次。 之前在连岛顾忌太多,如今拿下灵山岛,以后不需要再缩手缩脚,甩起来耍。 …… 离庄园不远的两个村子,百姓们全都关门闭户,连晚饭都不敢煮,员外家大院雷鸣般的动静,可把他们吓坏了。 躲在村子里熟人家的原“水寨八守卫”,为了掩饰自己的胆怯,说的更是夸张。 “三艘海船都能喷火,转眼就把水寨烧成白地,登岸的几百兵将都会法术,掌心雷抬手就来…… 领兵大将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手持一把比常人都大的开山斧,随便一斧就把水寨劈成碎渣……” “哥哥不对啊?刚刚水寨不是被烧成白地了吗?” “兀那泼才,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两村五百多口百姓,这一夜连眼皮都不敢合上,生怕下一刻就被人杀进屋来…… 还有不少实在害怕的,拖家带口躲到山上去,那边有个臭水洞,除了“盐老鼠”(蝙蝠)吓人,但是总比被海匪霍霍强。 …… 第49章 人到用时方恨少,这个坏人皮真厚 “喔喔喔……” 雄鸡唱晓、晨曦初显,又是美好的一天! “啪啪啪啪……” “君不见,预备唱……” 陈家庄园第一次响起整齐的跑操和军歌声,预示着这个地方已经物是人非。 各队伙兵正在陈家外院的大灶台上忙碌,大米粥天不亮就开始熬,此刻米粒都开了花,愈发浓稠。 每人两个煮鸡蛋,跟在连岛时三天一个的安排相比,奢侈的不要不要的。 案上咄咄咄的在切咸菜,又是一顿美味的早餐啊! 米粥的甜香被晨风吹散,飘到关押男丁的柴房里,引起一阵骚动。 “二郎君,你说这些海匪会把俺们怎么处置?” 柴房门窗紧闭,黑暗而压抑,席地而坐的“俘虏”中,不知道是谁小声咕噜了一句。 昨天下午开战、破庄、投降、拷问,到被关在这里,这些人经过一夜的惶恐不安,此刻大多也都认命了。 大郎君死了,吴教头也死了,员外上吊自杀被救下来后,没熬过拷打也死了。 如今陈家嫡系中,就属陈吕这个二少爷还全须全尾的活着,不问他问谁? “不会把我们怎么样,宅子里的钱粮全部交了,连账房的帐册,田亩册也都交了”。 陈吕揉着肿胀的脸颊,忍着疼,一字一顿的说着。 “海贼们求财,咱们都给了,还能怎么滴?要俺的命,拿去便是!” 黑暗里一阵窸窸窣窣的窃窃私语,不一会儿又冒出一个声音。 “俺觉得这些不像是海贼,没祸害女人,连娃儿都关在一个屋里”。 “这倒是,真没听到那边有什么哭叫声……” 黑暗中又是一片小声的私语,不少人如释重负的叹气声…… …… “今天这米粥真不错,又稠又甜,加了霜糖了吧?草!你也慢点吃,谁跟你抢一样……” 梁云峰美美的溜边喝着米粥,一看身旁刘大平憋的脸通红,梗着脖颈,喉结拼命蛄蛹,知道这小子又被鸡蛋噎住了。 梁哥儿没好气的笑骂一句,赶紧帮他拍后背顺气。 “呃!” 平哥儿艰难的咽下蛋黄,舒了一口气,使劲拍拍胸口,嘴里还啧啧赞叹。 “真香!” “你上午跟华哥去东村,小心点,别莽撞!” 梁云峰把自己剥好的鸡蛋放在粥碗里,用筷子夹成两块,把大的一块夹到平哥儿碗里。 “知道了!谢峰哥!呲溜呲溜……” …… “按照昨晚安排好的计划,秦易、梁云峰去西村,赵华、刘大平去东村,林风、姜洋跟我留守庄园,有没有问题?” “没有!” “出发!” “是!” “神机哨”四个鸳鸯队,早饭后集结完毕,一声令下各奔东西。 “师父,这次招新兵可得给咱龙骧哨多分些”。 “就是就是!” 跟在汪朋后面满院子转悠的林风、姜洋一唱一和,没法子,划给他们哨的水寨,他们都抽不出人手接管。 总共四队人,三桅船两队,双桅船各一队,没了! 汪朋是茶壶煮饺子,心里一肚数,人到用时方恨少,穿越九个月了,才终于折腾了一处真正的基地。 容易嘛? “据俘虏交代,陈家为了防止岛上佃农出逃,连渔船都不让用,岛上的基本都是旱鸭子,你们就别打主意了”。 汪朋直接断了两个徒弟的念想,拿下灵山岛扩军是必然的,一百多户佃农,半大小子凑一凑也能再建五六个鸳鸯队。 岛上的陆军能有十个队以上,这座岛就稳了,他也能在老巢安全的情况下,搞点其他动作。 “可是……” “不是跟你们说了吗?暂时没有货贩卖,那点存盐运过来也是留着自用。 等把连岛那边人接过来,三条船轮番出港,自己去招募,招来的人手自己训练,只要符合需求不限额”。 汪朋把大饼画的又圆又大,反正让你说不出话! “师父,我们过来了!” 虎背熊腰的秦容,领着自己的军备队,肩扛手抬一堆吃饭的家伙事,从码头水寨转移到庄园。 “容哥儿过来了,正好,和尚把你容哥带去工坊那边,把那几家匠人都交给他”。 “是!” 秦容连汗都没来得及擦一把,兴冲冲的跟着姜洋去接手外院的工坊。 陈家从陆上招募了四户匠人,铁匠刘家、木匠方家、泥瓦匠黄家、石匠丁家,都是拖家带口过来的。 有了这些匠人,陈家无论是打造农具、兵器,还是盖房建屋都能自给自足。 昨天下午破庄之后,这四家被“海匪们”勒令待在屋内不得出门,除了刀枪吓人,语气强硬,并没真动手。 所以这四家人虽然害怕,但是相比其他被分别关押的陈家人、家仆帮佣之类,心态要安稳的多。 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兵荒马乱也不会杀手艺人,无论是官兵还是贼匪,顶多是往死里用,不会随意杀头。 “容哥,这家是铁匠”。 “走!进屋!” 刘老汉一听门口动静,立马把全家七口都喊上,呼啦啦对着门口跪了一地。 “好汉慈悲,俺们愿意给好汉们干活”。 秦容被这场面唬了一跳,赶紧上前把老汉扶起。 “都起来、都起来,大叔不用害怕,我们不是坏人,我叫秦容,负责工匠这一块,你们今后跟着我做事,没人会伤害你们”。 秦容连拉带拽,把战战兢兢的一家人扶起,最后一个躲在人后面的小子,低着头不敢抬,满脸锅底灰。 “小子,站直喽,以后跟哥哥混,不许再给任何人下跪……” 秦容蒲扇般大手一伸,一把将其拎了起来,一看这小子瘦归瘦,胸肌还挺厚实,见猎心喜的轻锤了一下。 卧槽!好软哦! “坏人!不许碰俺姐!” 旁边一个四五岁剃着“鹁角”(两面侧发扎成小辫,其余全部剃光)的小子,抱着秦容大腿就是呼哧一口。 “虎子,别!” 黑灰都没遮住脸上的红晕,被当成少年的少女赶紧上前阻止,一开口把秦容这傻大个弄的呆如木鸡。 事发突然,旁边的姜洋眼神一厉,“沧啷”一声抽刀在手。 “好汉饶命啊!” 好家伙,一家又全都跪下了。 “没事没事!和尚刀收起来,去下一家!” 一把扯开“忘我般”咬他大腿的豁牙小屁孩,秦容慌不择路的扭头就走,差点撞在门板上。 “嘿嘿嘿嘿!” “死秃子,笑啥笑,我又不知道是女的,还笑……” 刘老汉一家魂都差点吓飞了,家中最小的孙辈刘小虎,全然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还愤愤不平的咬牙切齿。 “姐,这坏人皮真厚……” …… 第50章 喜获硝石洞、新的大明岛 汪朋和林风在内院账房内翻阅相关账册,不时啧啧赞叹。 “师父,别看这陈家没翻出多少金银,但是这底子还挺厚实?” “金银大头应该是都运回陆上了,不是说有个老四是个秀才,这年头都是玩狡兔三窟啊!” 朋哥并没在意少了上千贯的缴获,陈家几个粮仓全是满的,从现在起按照红武营的伙食标准,即使扩军两倍,也足够吃到明年秋收。 盐粮不缺,对任何一个势力的领导者来说,都是件极好的事,再说了,不是还有一筐筐的铜钱吗,都懒得去数。 “师父,师父在吗?” 派去西村的梁云峰火急火燎,跑的直喘,老远就扯着嗓子吆喝,屋内的汪朋和林风悚然一惊,以为出了啥事,赶紧出门。 “秀才?咋了?” “呼呼!好事!好事!呼呼!莫慌,是好事!呼呼呼……” “草!吓我一跳!” “慢慢说,别急!” 原来是秦易、梁云峰领着两队人在西村,接管安抚村民时,发现好几户人家都是空屋。 稍一打听才知道,这些人家连夜摸黑进了山,躲进了“盐老鼠”洞。 留在村里的百姓,确认新的老爷不杀人、不抢粮食,也不抢女人,一切照旧,还是种地交租,那还有啥好怕的。 只有那几个躲在村里的护卫,和几个陈家的家仆被单独关押,其他人该干啥还干啥。 秦易指派了村里的几个男丁带路,让梁云峰领着乙队上山接人。 秀才到了这个叫“歪头顶”的半山腰上,没到洞口就闻到了熟悉的“尿骚味”,立马精神大振! 别误会,他又不是变态,也没什么特殊癖好。 之前在海边小院,那个袖珍版的“硝田”可是师父带着十个徒弟,一锹一锹挖的坑,一桶一桶倒的粪水…… 而熬硝其实和煮屎没啥区别,自制的三层口罩都遮不住那个骚臭味。 每次师父都抱怨,没有硝石矿,有天然硝洞也好啊,这硝田产量没个两三年维护,“硝菌”繁殖不旺,产量也起不来。 徒弟们耳朵都听出老茧子了,对远在天边的硝石矿不抱希望,但是对天然“硝洞”可都印象颇深。 海边小院不远处的小山,大家都兴致勃勃去找过,最后都是一无所获。 汪朋不死心,还带人去过对岸的郁洲岛找过几趟,也是失望而归。 天然硝洞形成的原因比较苛刻,哪有那么容易就让人寻到。 梁云峰强忍着激动的心情,先安排向导把几户快要熏晕的村民喊出洞,好言宽慰一番送下山去。 他忍着对洞壁顶上密密麻麻“盐老鼠”的恶心,在洞里细细检查一番。 秀才把洞内臭水河边石壁上,厚厚的“白毛”扣了一把。 出洞后用吹亮火折子一点,浓烈的骚味、熟悉的烟雾状态,梁云峰可以确认,这是好硝,还是浓硝。 他回到村里跟秦易一说,易哥儿也是狂喜难抑,让他用最快速度回庄园,向师父报告这惊人的好消息。 “太好了!这叫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哈哈哈哈……” 一直被硝石来源困扰的汪朋,被这绝对出乎意外的惊喜,乐的手舞足蹈。 立马急不可耐的跟着梁云峰去了西村,喊上秦易一起去“盐老鼠洞”亲自考察。 “光这石壁上的成硝,扫一扫都不下几千斤,地上这臭水河本身就是浓硝水,水下也是积累了千万年的硝土……” 汪朋幸福的都快要眩晕了,嗯嗯,也许是洞里缺氧更科学一些。 “一定是时空管理局给我开挂了,不忍心看我天天煮屎,呕!” 语无伦次的汪朋,差点把自己说哕了,跌跌撞撞的出了洞,深呼吸几次才把恶心压下去。 “师父,有了充足的硝石,是不是也给咱们哨配几门子母炮?” 秦易大眼睛眨呀眨的盯着汪朋,生怕他再说不行。 “必须的!神机哨没炮还叫啥神机哨!安排!” 朋哥儿豪迈的左手叉腰,右手挥舞,言语间霸气侧漏。 “师父万岁!” …… 灵山岛,哦!不!如今改名“大明岛”。 汪朋对这边整体的规划很简单,没有搞什么打土豪分田地啥的,他现在就是岛上唯一的地主。 两个村本来就是陈家的佃户,如今不过是变成他的佃户而已。 原来的佃租是四六开,陈家六,因为耕牛是陈家的,这个租额在大宋属于常例。 这些佃户之所以愿意背井离乡跑到这岛上种地,就是为了逃避官府繁杂的赋税,尤其是劳役。 汪朋并没有一接手就改变原来的模式,直接宣布一切保持不变,稳住佃户们的心态。 每户出一丁,十四岁以上就行,这条新规虽然让他们难受,但是汪员外承诺供吃供住,不用各家额外负担。 好吧!除了家中确实没有半大小子,只要不是脑袋被驴踢过,家里的壮劳力当然不会去“应役”。 当然,汪朋也不是没给各家实实在在的好处,譬如在陈家搜出来的“债条”,没有哪家说没借过陈家钱粮的,只是或多或少而已。 派驻村内的鸳鸯队队员,拿着分好的“借据”一家家上门,当面交给当家的汉子,明确这账清了,勿需再还。 无债一身轻的佃户们,对这新来的统治者,不说拥护吧,起码还是有些窃喜的。 本就是农闲之时,往年这时各家都在忙着腌制过冬的咸菜。 今年突然换了老爷,大伙儿还担心盐备的不足,结果“应役”的家人,眉开眼笑的从码头背回来一袋大粒盐,是上好的海盐。 “这是汪员外给俺抵的工钱……” “汪员外仁义啊!” 你看,老百姓就是这么宽容,只要一点点出乎意料的好处,就感恩戴德。 实际上这算个毛啊!朋哥这边事情多,农闲时可不会让人闲着,活多呢! 只要出工都有报酬,盐、铜钱、布变着花样发,各家养的鸡,无论是小公鸡还是鸡蛋,敞开收购,价格绝对公道。 被看押在“盐老鼠洞”外新建的熬硝寨子,正在“劳动改造”的陈家子弟和没得到释放的管事、家仆、护卫们,没人管他们死活。 这不没死吗?干活而已。 咱们种地的,一年到头不得闲,那天不干活?吓!矫情! 大明岛变了,沿着山涧水道,几个硕大的水轮先后被树了起来,下游第一架水车不大,说是“实验品”。 不需要人力,上下起伏的木杵,日夜不停在石臼里捶捣,被水力驱动的木扇呼呼的吹着风。 在佃户们期盼的眼神中,汪朋宣布免费给大伙儿用来舂米,别小看这点啊!农妇们每天最辛苦的就是这事,岛上又是欢呼一片。 “汪员外仁义啊!” …… 第51章 官人你别走!捣鼓望远镜 “还敢不敢嚣张?” “不敢了不敢了,官人饶过奴家吧……” “哼!这次就放过你这无知的小女子……” 熄火下车得意洋洋的李诚,给大灯滚烫的“爱车”掩好被子。 没有细细的打扫一片狼藉的战场,他只是拽过一块干净的棉布,伸过去胡乱擦了擦。 “官人你别走!” 喘息未定的周秀儿,一个手指头都不想动,只能呢喃的撒娇。 “没走,我去书房写封信,马上就回来,你先睡”。 没得到回应,李诚伸过头去看了一眼,佳人已经睡着了,他无声的笑了笑,轻手轻脚披上棉袍下了床。 举着烛台进了书房关好门,打开窗户,眺望一眼天顶的明月。 李诚在藤椅上一屁股坐了下来,从抽屉里摸出烟斗和烟丝袋,装了一锅点上,美美的抽了几口。 年初穿越到这个异时空大宋,转眼都快一年了,从最初的惶恐不安到现在的如鱼得水,一路还算顺当。 外甥汪朋拿下大明岛,第一时间就放飞了信鸽,确认无恙后,李诚心头的大石也落了下来。 后面两边的通信还是用船、车、人接力传递,消息从发出到接收人看到,需要在路上耗费两三天的时间。 也习惯了! 就如同现在的生活一样! 幸亏老李穿越后的身体被神奇改造过,不然要还是原来的状态,估计他早就招架不住了。 还好!还好! 要不是七年后的“靖康”犹如一把利剑悬在头顶,李诚真的很享受现在的生活。 这是属于文人的大宋,难怪后世文人对有宋一朝艳羡不已。 拥有“秀才”、“作者”双重身份的李诚,如今算是东海县屈指可数的“名人”。 随着已经连续发布二十卷的《三国演义》再版加印,号“苍梧先生”的李诚李自成,名声愈传愈广。 不顾路途遥远,亲自上门拜会的“书友”,让李诚这个原时空扑街写手,从受宠若惊到习以为常。 钱知县邀请的私宴,李诚都去过七八次,给父母官撑场面,自然不会白忙,知县的座上嘉宾,县里的官吏岂会无故得罪? 每次同为陪客的刘教谕,一副授业恩师的模样,当然也不会给自己拆台,这不已经说好了,明年就把李诚从外舍升到内舍,不用考试那那种。 黑龙这边的“红运坊”生意一直红火,连带着“韦妈妈”的野心也大了起来。 当年海州城的花魁如何风光,被人排挤、威胁出城时就多狼狈。 风风光光杀回海州城,就是今年二十七,真名韦金莲,她最大的执念。 李诚当然举双手支持,把触角延伸到海州城,相当于出了新手村,但是县城和州城是两回事,还是要稳妥行事。 黑龙的手下已经前去打探铺路,年后这对“最佳拍档”携手入海州,已经进入项目启动状态。 为此,李诚承诺今年的分红分文不取,全部投入进去,不够再加,有钱就是任性! 咋就有钱了呢?没听说穿越二人组搞香水、香皂、玻璃镜啊? 这不是李诚抖了个小机灵,搞了个“眼镜店”嘛! 不是玻璃!是水晶! 东海县一直到后世,“东海水晶”都是当地着名的特产,而专门从事这一行的工匠,也都是祖传的手艺。 这事吧,也是凑巧,咱们县学的刘教谕老花眼,看书时只要字一小,光线再不足,他就看的很费劲。 同样的情况,在李诚的“集贤堂”会员里也是常见。 他这个穿越者,自然知道老花镜就是个放大镜而已,没什么高科技含量,但是这个时代就是没有。 为此李诚特意找过县城会磨制加工水晶的工匠,一听说是磨个透明带弧度的水晶片,都笑言学徒都能干。 哎嗨!这不就巧了吗? 更搞笑的是,接近透明的水晶原矿最低廉,连色都没有,自然是劣矿。 (别笑,真的!烧制玻璃的方法,古代工匠早就会搞,为什么没弄出透明玻璃,反而弄出“琉璃”也叫“药玉”,就是透明的没人要) 这时候的水晶镜不稀奇,据说有润目养神的功效,所以在大宋街头看见带着各色“墨镜”人,千万别以为是穿越者。 李诚亲自招募、测试,确定了四个学徒级的会磨制水晶片的少年,又找了一家名声不错的金银铺子合作。 金丝、银丝、玳瑁边框的“光明镜”,一推出就是针对高端客户,普通人家也用不起。 连甘楷甘老员外都订了一副,拿到手后赞不绝口,能自己看账本,可解决大问题了。 什么生意最好做?独门高端生意最好做,没人在意那点“小钱”,只在意值不值? 而且这种生意和普通买卖还不一样,不需要人来人往,火爆抢购。 同一个圈子里的人,口口相传带来的生意,就足够李诚这个东家赚的盆满锅满。 即使一些眼红的水晶匠师,也只敢偷偷的给熟客磨制,可不敢大张旗鼓得罪黑白通吃的“李秀才”。 李诚这边现在也不需要再承担外甥那边的费用,即使夫妻俩加上个韩宝儿,天天喝酒吃肉又能吃几个钱。 汪朋正常发来的采购清单,相关款项也都一起送来,李诚手头非常充裕,心里总觉得不得劲,没给外甥那边帮上多大的忙。 这不,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捣鼓一件穿越者神器! “望远镜!” 就想着给外甥一个大大的惊喜!让他见识见识小舅的实力!嘿嘿! 一锅烟抽完,老司机缓过劲来,磕掉烟斗里的余烬收好。 李诚双手交叉,咔哒咔哒的活动一下指关节,又开始重复的枯燥工作。 一粗一细两个竹筒打通后相套,竹筒外壁上有开好的插槽,李诚拿出两盒大小不同的圆水晶片,有规律的往竹筒里插。 他这个学渣,为了弄清凹透镜(目镜)和凸透镜(物镜)的关系,都折腾了好久。 而手工磨制的镜片,质量根本谈不上稳定,只能从一堆磨好的镜片里,人工挑选、测试,直到凑巧碰到一对刚好合适的。 “卧槽!这对管用!” 李诚举起竹筒对着天上的明月,猥琐的来回抽送。 “嘿嘿嘿嘿!” …… 第52章 弩矢似电、铳炮如雷 “滴哒哒!滴滴滴滴!” 红绸迎风飘洒,嘹亮的铜军号撕破苍穹。 “虎!虎!虎!” 列阵迎敌的号令声中,森严大阵四哨十八个鸳鸯队两百多人,齐声虎吼。 在营旗、哨旗、队旗指引下,盾手稳步前进,狼筅、长枪、鱼叉、短枪全部端平,直指假想敌方向。 “崩崩崩崩!” 弓弦惊颤、弩矢如电! 缴获的“蹶张弩”修复改造二十把合用的,都配给了新兵队。 原来一队四名长枪手减半,改成两个弩手,增加远程投射伤害,后期更换火绳枪。 “砰砰砰砰!” 爆豆式的火枪声连绵响起,每个队里都冒出一团浓密的硝烟。 “停步!开炮!” “轰轰!” 两辆手推木轮车上,青铜二斤子母炮轰然打响,霰弹横扫靶区。 “吹号,冲锋!” “滴哒哒嘟滴哒哒哒,滴哒哒嘟滴哒哒哒哒哒……” “杀啊!” 冲锋号一响,各个两伍竖列的鸳鸯队形,立马在跑动中变成“小三才”横阵的出击阵型。 虽然还有些艰涩,但是整体上没大毛病。 中间两哨狼筅、镗钯、长枪、厚甲的“重兵”为主力,压着速度整体推进; 两翼各一哨藤牌、鱼叉、短枪、飞斧、轻甲的“水兵”,快速冲击预想敌两翼。 虽然是演习,但是作为总指挥官的汪朋,感受最深,两百多人如臂使指,完美的执行了自己的号令。 “万胜!” “万胜万胜万胜!” 演练结束,重新整队,汪朋威风凛凛的骑着白马检阅一番,这支属于自己的武装力量。 朋哥踌躇满志、腰杆笔直,身后红色大氅迎风飘扬、宛如赤帜…… 时光匆匆,拿下“大明岛”月头月尾加起来也快三个月了。 朋哥练兵还是连岛的方法,宽进严出。 优胜劣汰后,“龙骧哨”自募的新兵只留四队,“神机哨”在岛上招募的新兵只留六队。 今日新兵队集中演练后,就将和老兵队混编,正式入役。 编制方案,汪朋也和十个徒弟开了几次会后,最终确定了下来。 以一伍新兵加一伍老兵的方式,既保证战斗力不下降太多,也能让新兵尽快融入。 “龙骧哨”升为“龙骧营”,下辖左右两哨,每哨四队,也有了近百人。 徐大海称百户官,直属左哨,林风副百户直属右哨; 左哨哨长崔辛成,副哨白栗,右哨哨长姜洋,副哨江水; “神机哨”升为“神机营”,下辖左右两个步兵哨,每哨五队,其中一个是炮队,配属一门“子母炮”。 秦易称百户官,直属左哨,赵华副百户直属右哨;左哨哨长梁云峰,右哨哨长刘大平。 秦容的军备队也升级为“军备哨”,编制了甲、械、铳、炮、药五队。 赵旭的特勤队也升级为“特勤哨”,表面上监管军服、军鞋、军粮、盐工队、驴车队、信鸽队、俘虏队等等琐碎工作,但是直属朋哥指挥。 不论是徐大海他们挥舞着叮当作响的铜钱串,从山东沿海港口大肆招募; 还是大明岛内部“青少年”半强制的征召,完成枯燥辛苦的十天军姿特训后,不合适当兵的人手,迅速被分流到其他的岗位。 汪朋手下可动用的鸳鸯队,在连岛上从一个队,扩大到十个队,算是第一个台阶; 在大明岛上第二次扩军,从十个队扩大到十八个队,“百夫长”变成“两百夫长”虽然看起来不多,但是这一步更加稳健。 因为建造测试水力锻锤,打造急需的刀枪、甲片等重要事务,火器生产被耽搁不少,新铸造了两门“子母炮”给神机营配上。 共计三十支长管的火绳枪,现在只能保证每队一支,由队长使用,十个徒弟每人一支,加上白栗和江水两人也各有一支。 朋哥用的是双管短手铳,四个用完气的打火机,拆了转轮点火装置改的,一共两把,一把揣在小舅身上。 不是没试过压电式的,可惜那玩意打七八下才能点着一次黑火药,太坑爹了!所以只能放弃。 两把应急防身的双管短喷子,也用不了多少次,火石用完就只能改成火绳式。 别小看米粒大的火石科技含量,指望复制出来,还不如研究燧石打火的燧发枪来的容易些。 …… 汪朋早就想去百里外的“板桥镇”看看,山东半岛是他和小舅早就定好的攻略目标,这是南下、北上、东征的关键位置。 实地考察一下,才能真正做到有的放矢。 如今已经是腊月,不是贸易季,海商们早就回归老巢,盘点一年的利润,而作为北方唯一的市舶司,自然就会人少些。 驻军也好、官吏也罢,这时候全都心不在焉,忙着过年关,所以这时候去相对而言要安全很多。 汪朋没有大张旗鼓,拖上百人队再带着三艘“炮舰”,又不是去抢劫港口,没必要。 他计划只带着秦易、姜洋、赵旭三人上岸,船是更换草席帆的“连岛号”,赤旗也没打,挂的是“李”字旗。 咱们朋哥也是正儿八经,有大宋身份……证的良民,这次打着小舅的旗号,从连岛到板桥镇采购过年物资,就很合理。 “大海,水寨那边你自己安排好,华哥儿全面负责岛上事务,其他人各负其责,我去趟板桥镇转转,年前尽量赶回来”。 “是!” “师父,那小白龙我来照顾,你看可好?” “哈哈哈哈!” 刘大平可怜兮兮、一脸祈求的模样,把屋内的众徒弟都逗得哄堂大笑,汪朋也是笑骂着点头同意。 “你个小兔崽子,天天就想折腾我的马?别把屁股摔烂了!” “那不能!小白龙可听我的话了!” 平哥儿一看师父同意了,高兴的差点在凳子上蹦起来。 赵旭在旁边插话:“要不是我拦着点,平哥儿估计能把被窝搬到马厩去!” 姜洋也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平哥儿,你要注意啊!这是匹公马,虽然煽过的!” “滚!你个死秃子就会扯淡!” “哈哈哈哈!” 刘大平这小子自打见到这匹白马,那真叫一个魂牵梦绕,只要得闲就跟前跟后的讨好这匹大马。 平时遛马、洗刷等等杂活,都主动抢着干,连自己最爱的煮鸡蛋,他眼都不眨的省给“小白龙”吃。 平哥儿兜里,随时都能掏出一大把“香炒盐豆子”也是给它备的。 还别说,这马很通人性,见了平哥儿比见到正主汪朋还亲热。 朋哥这次出门要是把这家伙骑去,就跟后世开着坦克进市区一样,想不惹眼都不可能。 低调!低调点!兄嘚! …… 第53章 我不叫小蝶,我嫩蝶! “檐楹飞舞垣墙外, 桑柘萧条斤斧余。 尽赐昆邪作奴婢, 不知偿得此人无”。 这是四十多年前的元丰年间,苏大学士(苏轼)赴登州任,路过密州板桥镇。 他亲眼见到朝廷耗费大量资金,修建的豪华高丽亭馆时,感慨万分,写了一首七绝。 汪朋这个穿越者,两辈子都是第一次来,后世的板桥镇早已经风光不再,泯为众人。 而此时正是板桥镇发展最巅峰的时代,结合徐大海、林风他们收集的资料,汪朋以一个后世人的眼光做了分析。 为啥这里会成为大宋举足轻重的五大商埠之一、长江以北唯一通商口岸、“海关重镇”。 其实说穿了毫不稀奇,登莱之地更合适,但是当年北宋立国后与辽国对峙,那边离得太近,为了不资敌,大宋明令登莱限制通商贸易。 而从大唐就形成的“楚州—海州—密州—登州”传统海上航道,也只能选择最合适的密州板桥镇。 板桥镇的港口码头,位于风平浪静、水面开阔、可停泊大海船的胶州湾北岸唐家湾。 高丽、倭国的朝贡、通商只允许到板桥镇市舶司“堪合”、“抽解”和“博卖”。 板桥镇规模很大,尤其是靠近码头之地,酒肆客店星罗棋布,虽然已近年关,比不上贸易季热闹,但是街头红男绿女们依旧不少。 北地“豫语”、南方的吴侬软语、异国的高丽语、倭语,以及不知道那个藩国语言的商户,都操着语调各异的大宋官话,大声吆喝着揽客。 人流涌动,进出酒肆、勾栏、店肆、街巷间,给这座繁荣的江北港口城镇,涂上了浓浓的“国际化色彩”。 “和尚,这里可真繁华,东海县城连边都靠不上啊!” “二哥说的是,咱们两个算是乡下小子进城,大开眼界喽!” 秦易和姜洋头戴短脚幞头,灰布棉窄衫,腰束革带,腕部还戴着皮质护腕,足踏云头皮靴。 这是如今最常见的武士劲装,清爽利索,加上两个年轻人身材挺拔,狼腰乍背,没少被沿街香楼上,花枝招展的姐儿们调笑、招呼。 “刚才那个姐儿声音百灵鸟似的,嘻嘻!” “哎!前面这个也不错!这小腰细的,呲溜!” “出息!别丢了咱郎君的颜面”。 二人前面的朋哥,一副富家公子打扮,青色锦袍,头戴东坡巾,腰间束的绸带上还悬着一块白玉佩。 他手里也装比的握着一把折扇,不紧不慢的走在前头,四下打量,看个新鲜。 “郎君,客栈已经定好,就在前面的新罗坊”。 家仆管事打扮的赵旭,一溜小跑过来通报,下船后他先行一步,提前安排合适的住所。 “兀那小子,前面带路”。 “得令啊!” 这两师徒装模作样,乐此不疲,就很幼稚,后面秦易和姜洋忍不住呲呲的偷笑。 …… 板桥镇最好的“宾馆”,是建在云溪河畔的几处豪华高丽亭馆。 这都是大宋朝廷出资兴建的“官方”招待所,主要供入宋的高丽使臣、富商大贾、学问僧,以及高丽“官派留学生”等使用。 朋哥此时的身份,还真住不进去,除非多花冤枉钱去装一下。 他脑袋又没被门挤过,没这个必要,所以提前关照赵旭,选个中档的就可以。 “……小蝶姐姐,你别为难小的,金海院刚刚被海州客商定了半个月,良州院虽然小了一点,其实也挺好的,小的做主给你打八折行不行?” “我不叫小蝶,我嫩蝶!不差这点钱,就要金海院!” “噗嗤!” 汪朋一进这家客栈大堂,一个漂亮的小丫鬟正在柜台边上跟伙计吵闹,这小嘴皮子真厉害。 他这一笑不要紧,小丫头片子立马转过脸来开喷。 “傻大个笑什么?吃了蜜蜂屎了?” “草!爷抽烂你这臭嘴!” 姜洋本来在后面看热闹,一听这死丫头居然敢骂师父,一个踏步上前,抬手就要抽上一个大比兜子。 “住手!” 汪朋抬手按住姜洋的肩膀,可不能让他动手。 这小子自打入伙,吃得多练得狠,出手没个轻重,一巴掌下去能把这丫头脖颈抽断,都不叫夸张。 “大胆!” 一个和汪朋撞衫,同样青色锦袍,东坡巾,腰间蓝绸束带悬玉佩,长身玉立, 风姿卓越的潇洒公子哥当前。 同时出声呵斥,折扇一展拦在丫鬟身前,剑眉微蹙。 身旁两个壮汉一左一右也靠上前来,外露的拳头骨节粗大,眼光凶狠。 卧槽!有乐子了! 秦易袖子一抖,侧身站到师父左侧,姜洋挡在右边,同样侧身对“敌”。 两个好战分子都是微收下颚,左手成拳护上三路,右掌如刀守下三路。 好吧!正经的格斗起手式,一进入状态,两人才不管这是什么鸟地方,只要师父一声令下,弄死对面几人也就是三两下的事。 杀过人,还不是杀一两个的秦易、姜洋架势一摆,无形地杀气激的对面呼吸一紧。 被这一吓,丫鬟也是花容失色,不敢再多言,瘪瘪嘴还挺不服气。 “在下管教不严,小丫头口无遮拦,兄台见谅,但是我李家的人,还不需要旁人管教!” 开口的是那个公子哥,不说话时没问题,一开口,虽然竭力放粗声,朋哥还是听出端倪,这是个雌儿,这该死的英姿飒爽,这大长腿…… “咳咳!算了算了!都是误会,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在下汪朋字云龙,敢问兄台贵姓?” 汪朋抬手一稽,话说的很客气,但是并没阻止左右两个徒弟松开拳架,对面两个护卫也是如临大敌,手都伸进怀里。 谁都没注意到,赵旭不知何时已经绕后,双手看似抱在胸前看热闹,其实袖子里两把短刀都已经握紧。 “免贵姓李,在下李逸,字云飞,既然误会,说开就行,都散了”。 “是!郎君!” 对面听命解除戒备,护卫的手也从怀里抽出来。 汪朋差点笑场,竭力忍住,好辛苦! 他挥挥扇子,秦易、姜洋,连同绕后准备“背刺”的赵旭都收起了架势。 好嘛!自己这朋字古文同“凤”,小舅瞎起个表字“云龙”,蹭《亮剑》的梗,今天遇到个女扮男装的丫头,扯出来个李云飞。 你咋不姓楚呢?三五八团和独立团要在大宋开打是不?这里不是晋西北啊! 没这么扯淡的! 哈哈哈哈! …… 第54章 雌兔眼迷离,雄兔脚扑朔 “唰!” 汪朋非常装比的把折扇一展,还装模作样不嫌冷的扇了几下。 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对面的女公子个头比朋哥矮了些,和他小舅差不多,也得有一七五上下,别说在女子中,就是在男人里也算是鹤立鸡群、一枝独秀。 她应该还束紧了胸,女扮男装、外貌俊朗潇洒,不注意看还真难辨雌雄,而她身旁这个小丫头,个子不高在一米六二左右,绝对装不了男人。 为啥?熊大臀翘!嘿嘿嘿嘿! “咳咳!” 朋哥心中暗笑,掩饰般的干咳两声,对着“无人”柜台朗声开口。 “掌柜的,我就是定那个什么院的海州客商,调一下没事,你重新安排下!” “谢谢爷体谅,这就安排!这就安排!” 躲在柜底的伙计,大喘着粗气起身,天爷啊!吓死爹了! 一场风波烟消云散,两边人不再对峙,都没事人般打着哈哈,被伙计领去自己的院子。 这事没完! …… “卷儿姐,这帮人太讨厌了?晚上我去给下点药,拉不死他们!” 回到小院主卧内,个子娇小“本钱十足”的夏小蝶,一边整理被褥,一边咬牙切齿的抱怨。 “你省省吧,这不是在登州,南来北往的人中藏龙卧虎,听话!别耍小性子,姐一会儿请你吃好吃的”。 女扮男装的高个子姑娘,闺名叫卷儿(小时候头发卷卷的),登州城东四十里望珠崖李家庄李员外家唯一的女公子。 李家这一代人丁稀薄,老爹身体又不好,从去年起她就挑起了重担。 望珠崖靠近海边土地贫瘠,水源不丰,粮食产量很低,算是和连岛差不多的穷乡僻壤。 李家有一处隐秘的天然优质硫磺矿,家里一直安排人手偷偷开采。 硫磺除了军方能配“火药”,民间更多的是用于解毒、杀虫、疗疮,还可以内服助阳、通便,药铺里每斤能卖三十文。 登州那边体量太小,而且对这种可做军用的资源把控极严,所以李家根本不敢在当地售出。 也只有像板桥镇这样的豪商云集之地,才能轻易出手,李家用双桅快船运到千里外的板桥镇,冒充是“倭磺”发卖。 一年跑两趟板桥镇,合计卖上四五百石,一贯钱一石,划到六七文一斤,扣除“官税”和相关人工费用、分红,光这一项李员外自己也能落下两百多贯纯利。 这可比收佃租挣的多,要知道穿越二人组,创业初期凭借小舅每月六贯钱的“稿酬”,都够养活十几个人一天三顿,还能有余钱买些急需物资。 板桥镇这边,李家有自己固定对接的坐地商,六月底和冬月底两次送货上门,收款回程。 这家新罗坊离码头不远,李家人过来定点住这里,而且每次都是金海院,提前预付过定钱。 这次是家中出了点事,耽搁了些天,李卷儿到腊月初才过来,这边的掌柜以为“李大官人”不会来了,就擅自做主定给了赵旭。 这年月没有变态的理教约束,女子行商也不稀奇,但李卷儿也习惯男装出行,各方面都便利些。 她可不是只带了三人,码头上的双桅快船上,还有三名护卫,四名水手。 登州算是边地,隔一道海峡就是原来辽国的“哈斯罕关”又叫“土城子”,如今是大金国辖下。 (就是“旅顺口”,哈斯罕关是木栅栏的意思,后来木头损,就用土垒成,被称为土城子,主要就是阻拦大宋和东北部落贸易) 当年这边驻军也不少,大宋官军再烂,也还是有会真本事的好手,这些人“役满”后,如果已经娶妻生子,就会在当地留下来。 小蝶的爹名叫夏无病就是如此,他本是洛阳浪荡子,自幼习武,拳脚功夫了得。 年轻人火气旺,路见不平、挥拳相助,失手把人打死,倾家荡产才没被砍了脑袋,改成刺配登州“刀鱼寨”从军。 在军中厮混了几十年,凭借一身好武艺,因为脸上有刺配的“金印”,混出个“花脸夏”的名头。 边军不同内地,有本事的人还是吃香的,他从大头兵硬是在军寨中混到虞侯(管百人相当于连长)职位。 因为刀鱼寨和李家庄离得不远,他和李卷爹李顺关系不错,不当值的时候经常一起喝酒,一来二去就结拜了兄弟。 也是在他的帮助下,李家才拥有了自己的双桅快船(寨里“报损”的船)和合适的水手,私下挂着刀鱼寨的军旗,趟熟了到板桥镇的路。 二十年“役满”役满之后,去留自便,老家父母早已亡故,老夏也就不打算再返乡。 加上刀鱼寨原来提拔他的老知寨病逝,新上任的知寨又是个贪婪刻薄的官,他在军寨里待的憋屈。 所以名义上被李员外“高薪”招揽入庄当个教头,实际上海船和硫磺生意都有他三成分红,算是合伙人。 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识字、练武的李卷和夏小蝶,情同姐妹,李员外还将小蝶收为义女,正儿八经磕过头的。 平时庄里人都喊小蝶一声小二姐,只是出门为了方便才扮成主仆。 “卷儿姐!” 小蝶又拿出百试百灵的撒娇大法,抱着李卷的胳膊就来回摇。 “我就戏耍一下那个胖子,他还想抽我大……耳光的哩!” 好吧!当时凶神恶煞的姜和尚是被记恨上了。 李卷儿压根不记得那个胖子啥样,只记得那个风度翩翩,肤白高个、玉树临风的公子,牙齿干净整齐。 嘻嘻!就是笑起来坏坏的,不知道祸害过多少无知女子! 哼!渣男! …… 后世人臆想中古代的客栈还不知道脏成啥样,虱子满身,臭虫一床,被子床单老油直滴…… 说的也没错,比这更差的都有,住几文钱的大通铺,连身下铺的稻草都要抢,不然就要睡光板。 任何时代,只要钱到位,没有享受不到的。 譬如朋哥住的这个小院,卧室里的被窝铺盖都是新的,你敢信? 住得起这价格的,没几人走的时候真带走,人家洗洗,不,连洗都不用洗,直接搬到“普通房”去用。 伙计一桶桶从灶上提来的热水,在“浴桶”里倒了七八成满,汪朋泡的浑身舒坦,差点睡着。 地龙烧的滚烫,屋内温暖如春。 “咄咄!” “郎君洗好了没?” 赵旭敲敲门,询问一声。 “好了,等会啊!” 汪朋哗啦从浴桶里起身,拿过干布擦拭,天色已晚,他之前说好了带徒弟们找个酒馆喝几杯。 穿好衣服,摸了摸还没干的秀发,朋哥儿也是无语,要是有个吹风机就好了,唉!只能拿着干布使劲擦。 就很麻烦! …… 第55章 如画江山,巾帼不让须眉 华灯初上、夜色阑珊,四个年轻小伙走在青石板路上,意气风发。 大宋的城市号称不夜天,忙碌一天的人,到了晚间吃吃喝喝,应酬聚会已经习惯。 板桥镇的青楼、楚馆、花坊、勾栏、酒肆、小食店,等高中低消费场所,比白日里更加热闹。 商家们为了招揽更多的客户,灯油、蜡烛不要钱般的,店内点着水晶盏、银盏油灯,店外“彩楼欢门”挂着五颜六色的灯笼,照的灯火通明。 灯烛荧煌,上下相照如白昼,浓妆艳抹姐儿们,依靠在栏杆上挥舞着彩帕,望之宛若仙女,有酒客一声呼唤,立马嘤嘤笑语挽住臂膀…… 南方的丝竹琴笙悦耳,北方的羌鼓铃铛铿锵,各种小曲、小戏咿咿呀呀,还有“说诨话”(相声)逗的哄堂大笑…… 朋哥总有种难以言喻的时空错乱感,这特么是宋服秀吧?除了没有电灯,也没人举着手机到处拍,和现代有啥区别? 身为穿越者的汪朋,一想到七年后这一切繁华景象就将化为泡影,无数的百姓在铁蹄、狼牙棒下哀嚎,心头就是一阵阵刺痛。 既然你们不行,那就我来! 这如画江山,我来守护! 内外六夷, 敢称兵杖者皆斩! …… “这家看起来不错,肉香扑鼻!” “还是这家好点,这酒味够醇”。 “师父!师父!” 眼尖的秦易发现师父有些发愣,面上神色慷慨激昂,不知道师父又在想杀谁了? “噢!” 汪朋缓过心神,摇摇头甩掉些许思绪,随手指了一家。 “走!这家孙羊正店看起来生意不错,今晚鲜羊美酒,不醉不归!” “好哦!” …… 赵旭要了一间二楼的小阁,这就是包间了,好家伙!桌上碗碟皆精美,酒器居然悉用银,华侈的过分。 “郎君初次光临,可有甚忌口?” 知道来了贵客的跑堂知客,满面推笑跟着来服侍。 “把你家特色的好菜上些,都是大肚汉,菜你看着安排,酒上秋露白,要三年陈的,紧三火快点上”。 “好嘞!” 跑堂的刚出去,一个少年托着大托盘,一手提着支架,进阁就说喜话。 “各位哥哥大发财,尝尝俺家果子赖不赖”。 “呦呵?不要钱我就尝?” 姜洋故意逗这“盘卖”小子,这是大宋街头常见的“外卖员”,少年看客官搭腔,立马娴熟的在桌旁支好架子,托盘上琳琅满目、卖相极好。 “俺家百年手艺、代代相传,不好吃一文钱不要”。 汪朋觉得这少年很不错,有些机灵劲,对赵旭使了个眼色,旭哥儿点了一下头表示收到。 “旋炒银杏、盐核桃,栗子、橄榄、甜胶枣,河阳查子、狮子糖,霜蜂儿、蜜白藕、梨子干,林檎干、枝头干、芭蕉干……” 说的热闹,其实就是些干果之类,主菜上来之前,宾客搭搭嘴。 秦易和姜洋都是食指大动,你端两个、我拿三个,把“盘卖”小哥喜的眼角都笑弯了,一个劲夸赞这个甜、那个香。 “拿着,够不够,不够说话!” 赵旭从怀里掏出一小串铜钱,往托盘空处一放。 “够了!够了!谢谢哥哥!祝哥哥们百事亨通,财运滚滚,吉祥如意啊!” “叫啥名?” “俺叫劳石济!” “噗嗤!” 汪朋差点把嘴里的银杏喷到秦易脸上去,老司机?这名字太牛比了! “师父你这招口吐暗器功夫甚是精妙,有空也教教我呗!” 姜和尚在旁边还幸灾乐祸的扯淡,易哥儿气的拿个核桃就扔了过去。 “哈哈哈哈!” …… 敢称“正店”之名,果然有独到之处,酒也醇香、菜也美味。 大宋的烹饪之道已经相对成熟,煎炒炸烤,蒸煮焖烧,没有科技与狠活,吃的都是天然食材。 红武门“大锅饭”绝对管饱顶饿,营养也足,但是这口味就一言难尽,反正熟了,也有咸味。 也等到朋哥儿实在熬不住,才会亲自下厨整点合口的菜,徒弟们每次都垂涎三尺、一扫而空。 今晚在这“孙羊正店”,师徒四人都是大快朵颐、运箸如飞,吃的酣畅淋漓。 忽听“哗啦咔嚓”的盘碗碎裂,响亮的耳光和惨叫声,接着就是一个熟悉女声尖锐的叫骂。 “兀那贼泼才,我嫩蝶!有种冲你大母来,欺负小哥算个甚……” “卧槽!是今天抢房的小辣椒?我去瞅瞅”。 姜洋“唰”的起身,跟师父师兄弟打个招呼,满嘴油也没顾上擦,屁颠颠跑去看热闹。 “……你们不能走,赔俺碗碟,啊!” 又是一个熟悉的男声喊叫,撞翻座椅后的痛苦呻吟。 “不好!是刚才那个小哥”。 赵旭也是霍然起身,师父授过意,他还准备一会儿跟这机灵小子聊聊,先发展个外围“坐地探”。 “不吃了,走!去看看!” 朋哥已经默认将那个叫劳石济的小子收入麾下,虽然八字还没一撇,但他就是这么霸道。 动我的人?脑袋给你拧下来当球踢! …… 李卷儿很是郁闷,为了哄小蝶妹子不要节外生枝,答应把她带出来吃顿好的,还特意选了这家在板桥镇有名的“孙羊正店”。 今晚店里客人多,菜上的有些慢,小蝶出“阁子”催菜。 女孩子嘛,谁能拒绝可口美味的“小零食”? 她在走廊上看到“盘卖”小哥,木托盘上五花八门的“干果甜脯”就走不动路了,拦着要买。 本来走廊就不宽,一下子占了半边道,两个喝高了的汉子,依酒三分醉,其中一个抬脚踹翻了小哥的托盘。 “好狗不挡道!” 就这还不饶,另一人扬手就是一个响亮的大比兜子,把满眼愤恨的劳石济,抽的口鼻流血。 “贼撮鸟,再瞪一个试试!” 暴脾气的小蝶立马上前,拦住还要继续施暴的两个混蛋,大声叱骂,同时也是跟“阁子”里的卷儿姐和护卫们示警。 两个醉汉看这胸前鼓鼓的小丫头,长得还挺俊,刚想调戏一番,一看阁子间又出来三人,有两个一看就是练家子,立马酒醒三分。 原本骂上几句装个比就打算撤了,谁想到劳石济这小哥,别看“售卖”之时吉利话一套一套,但那是为了多卖货。 内心倔强的少年,全家嚼谷都靠他走街串店的收益,这饭碗被砸,拼命的心他可不缺,绕过小蝶上前拉住踹他摊子的醉汉衣袖,强要赔钱。 “滚一边去!嘭!” 奈何他身弱力薄,反被人一脚踹飞,跌进阁子间,撞得桌翻椅倒,起身不得。 “兀那贼泼才!” 夏小蝶一看这些混蛋欺人太甚,立马热血上头,杏眼冒火,厉声怒骂。 随手摸起“盘卖”小哥支托盘的木架子,劈头盖脸就往死里砸人。 “受死吧!哇呀呀呀!” …… 第56章 一硝二磺三木炭,加点白糖大伊万 “小二姐,某来助你!” 一看小蝶真上了手,李家两个护卫也不含糊,三两下就把醉汉打的满地打滚、哀嚎不已。 姜洋过来时,李卷儿正牢牢抱住暴怒的小野猫,不让她真把人弄死,就这小蝶还往地上的两个醉汉脸上拼命踹,秀气的小粉靴头踢的一片紫红血污。 “卧槽!这小娘们真野!我喜欢!” 事情已经“摆平”,不用“仗义出手”的和尚,抱着胳膊在一边看热闹,眼神就没离开过小野猫。 二楼隔间这边动静一大,店里的掌柜护院可就都上来了,好言相劝,两下拉开。 “打狗也要看主人,孙掌柜这买卖做大了,看不起俺们海鲨帮?”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伴着四个满身酒气的汉子,蛮横的推开看热闹闲人,嚣张的走了过来。 “哎呀!黄三哥哥说笑了,小老儿哪敢得罪海上豪杰!都是误会,两边的酒菜都算鄙店招待”。 孙掌柜今晚客满生意好,心情本来相当不错,谁知道遇上这种倒霉事。 但是门迎八方客,这种事见的多了,他才不在乎这哥那哥,敢开这店,背后岂能没人?在官府面前,都是弟中弟,是虎你得趴着,是龙你得盘起。 孙掌柜只是和气生财而已!但也不是谁都能拿捏的!给两桌免单,打坏的东西也都算了。 至于那个“盘卖”小哥的损失,他才不管,让他今后还能在这边混口饭吃,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 还想咋滴? …… 海鲨帮的小头目黄三,也没想跟背景雄厚的孙掌柜起冲突,就坡下驴打个哈哈了事,转头走到李卷儿四人这边。 “呦呵,俺说是哪路好汉,原来登州李家的人,咋滴?胆子肥了?敢跟俺们海鲨帮过不去?” “我嫩蝶!怕你咬我?” 小蝶怒气未消,嘴里还骂骂咧咧,被面色铁青的李卷儿强拉到身后,两个护卫也是把右手塞进怀里,对来人高度戒备。 “咬你?哈哈哈哈,来!让爷咬一口!” “放你娘的臭狗屁!” 李卷儿知道这帮海狗子凶残的紧,海鲨帮是三股海匪合股,海鲨旗下大小快船六艘,人手上百。 平时划好地盘各抢各的,真遇到事,聚集一起后声势也很骇人。 她心头有些懊恼,这倒霉催的,海鲨帮大首领控制着刘公岛那边的航道,李家也打点过,花点钱出点血后,路上相安无事。 这下可麻烦了,别的不说,回程这一路就别想太平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想让她李卷儿低头,做梦! 剑眉一挑、她刚要开口,眼前突然一亮,那个渣男过来了。 汪朋这边三人过来和姜洋汇合,和尚三言两语把事情一说,朋哥就笑了,在徒弟们期盼的眼神中,非常肯定的点了一下头。 “什么狗屁海鲨帮?爷打的就是海狗子!” 姜洋大刺刺的上前,嘴上说着话,一招“立地通天炮”砂锅大的拳头,带着风就砸了过去。 身旁秦易连话都懒得说,对着迎面之人一招“猛虎硬爬山”八极拳杀着突现。 谁也没注意,赵旭这小子无声无息居然又穿过众人,神奇的出现在众匪身后。 在围观众人瞠目结舌中,一招“猛虎捕羊”同是八极拳散手杀着,直接扑倒一匪,往死里一顿揍。 要说打的最华丽,还得属朋哥,一身青袍人影忽闪,傻比匪首黄三招架还没摆好。 “抱肘”、“挑肘”、“挂锤”、“顶心肘!”一套八极小连招打的行云流水,观赏性极佳。 “好!” “好拳术!” 吃瓜群众们禁不住大声叫好,被打飞出去,趴在地上哇哇吐血的黄三,没人在意。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突然出现的四个年轻人,个个身手不凡,利索至极。 三两下功夫,原本站着的四个令人侧目的海匪,全部躺在地上抽搐。 “大明岛汪朋,处理私仇,掌柜莫惊!” 拍了拍青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朋哥儿对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的孙掌柜叉手为礼。 “赵旭!” “到!” “付账!” “是!” 赵旭从怀里掏出个二两重的小银元宝(值五贯钱),递给孙掌柜,老头儿接也不是,不接也不好。 “掌柜的,这些损失都算某的,不用客套,你家菜不错,酒也劲道,今日尽兴,下次有空再来”。 “哎呀!汪公子太客气了,您吃喝的满意,是鄙店的荣幸,这银子还是……” “让你拿着就拿着,我家郎君不差这点小钱”。 秦易上前,推回老掌柜佯装要推辞的银元宝,客套啥啊?敢不给面子? 赵旭这边进了“阁子”,一把将已经昏厥的劳石济抱起,检查了一下才放下心来。 姜和尚挤眉弄眼的和夏小蝶做鬼脸,气的丫头小嘴鼓鼓,银牙咬的咯咯吱吱,老可耐了。 “多谢云龙兄援手!” 李卷儿上前一稽,朋哥儿既然当众出手,就已经把这事揽到自己头上,不论从哪方面讲,李家都要承情。 “不必客气,某与云飞贤弟一见如故,自当多多亲热,走,走!你我兄弟回客栈再小酌几杯!” “孙掌柜回见啊!” “回见回见,几位慢走,欢迎再来啊!” 汪朋这死不要脸的家伙,揣着明白装糊涂,口称云飞贤弟,拉着人家妹子胳膊就走,李卷儿被强拉着只能亦步亦趋。 姜洋左摇右晃挡住夏小蝶的路,不让她挤过去,赵旭和秦易两人架着劳石济,明显故意挡住后面两个护卫。 都是好佬! …… “倭磺?你家运来一船硫磺?” 灯火阑珊的街道上,顾不上偷吃豆腐的窃喜,汪朋一下撒开了手。 “是啊?怎么了?云龙兄家也开药铺?” 夜色遮掩了卷儿妹子脸上的红晕,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居然对这“咸猪手”不怎么讨厌,他身上的气味很好闻哩。 “阿哈!卖了没?” “没啊!约好明天才到码头交货”。 “什么价?” “一贯一石”。 “某出一贯半”。 “不行啊!” “为啥?” 朋哥很郁闷,有了“盐老鼠洞”硝的问题算是初步解决,但是岛上没硫磺,还得外购。 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当药用的硫磺,你指望人家药铺能备多少? 小舅在东海县高价订购,一石已经加到五贯,才勉强保证眼下最低程度的消耗。 一硝二磺三木炭, 加点白糖大伊万! 第57章 都是狠人啊!不服碰一碰 现代稍微了解一些黑火药常识的人都知道,现实中三种原料,唯有含量一成五的木炭最好弄,别的都不是想搞就搞的,更不要说在古代。 穿越二人组把这只占比一成的硫磺当成贵货,价高点就高点,只要能搞到手就行,相对而言,用量七成五的硝石更难搞。 好家伙,在东海县一石要五贯,人家地头送货上门才一贯一石,这尼玛奸商太黑,要是特么有路灯的话,统统给他们挂上去! 现在朋哥出百分之一百五的价格,原本以为手到擒来,结果人家有钱不挣? 谈起正事,二人之间刚才灯下黑,并肩而行的一丝旖旎情绪、荡然无存。 李卷儿也不是嫌钱多咬手,这年月做生意,利润重要,但是稳定更重要。 和一次性挣一千贯比,大多数坐地商,情愿每年挣一百贯,做上几十年,几代人更好。 之前也不是没其他人跟李家这边试探过,但都被一一婉拒,生意不怕水细,只要长流就行。 用两家信誉和历次愉快合作,所建立的稳定渠道,可不是说舍弃就能舍弃的。 李卷儿不卑不亢的把这番“商业常识”,简单但是明确的说清,换个旁人一定知难而退,但是朋哥才管不了这么多。 “年产量多少?” “约五百石左右”。 “才这么点?啧啧!” 李卷儿没好气的白了这渣男一眼,有这么说话的吗?望珠崖那边能有一座山的硫磺矿,你吃得下吗? “云飞贤弟,这样吧,每年把产量提到八百石,某每年一次性支付现钱千贯,上门取货怎么样?” “云龙兄莫要说笑!还是另谋他路吧,李家能力有限,帮不上贵府这么大胃口”。 李卷儿才不相信这家伙能有这么大实力,开口就是千贯,知道一千贯钱多重吗?随口就来? 这大长腿油盐不进,汪朋气的牙痒痒,一把将李卷儿双臂抓住,这突兀之举吓了她一跳。 “看着我的眼睛!看清楚,上面只有真诚二字!” “登徒子!你松开!” 暧昧的月色下,这突如其来,好似表白一般的情况,让李卷儿心头小鹿乱撞。 竭力挣扎,这渣男好大力气,她原本利落的身手丝毫发挥不了,还有,还有,这厮大手好烫,呸!瞎想什么,不害臊。 “我嫩蝶,贼泼才你撒手!” 小蝶在后面一看卷儿姐被袭,立马炸了毛,闪电般的一拳封了姜洋的眼,三两步到了李卷身旁,一记凶残的撩阴腿直奔汪朋下三路。 死丫头,太残暴了! …… “都别动,没事、没事!” 知道自己一时情急莽撞了,汪朋立马撒手侧身,用大腿肌肉硬接了小野猫的一脚,也没还手。 秦易和赵旭悻悻然把锋利的短刀,从两个没反应过来,就被“噗通”按在地上的李家护卫脖颈上移开。 易哥儿、旭哥儿没事人一般,回头重新把扔地上的倒霉蛋劳石济架起来。 都是狠人啊! 咳咳!除了黑了一个眼眶的姜和尚,叫你见色忘义,该! 使劲平复心情的李卷儿,愤愤的跺了一下脚,一把拉住脚尖踢疼了,单脚跳着还要上的小蝶妹子。 “哼!这一船倭磺已经定好,你出再多也不能转给你,要是真有胆子就跟某去登州,倭磺有的是!” 她不是傻子,知道要真在这里翻脸,死活都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我们走!” “是!郎君!” 朋哥止住三个徒弟的下一步动作,歪嘴一笑很番茄。 “走!咱们也回去!” …… 数日后,天色阴沉,西北风呼啸,海上的双桅快船借着风势,快若奔马。 “卷儿姐,这帮讨厌鬼真跟在咱们船后哩!” “不管他们,就当是咱们雇的保镖”。 “嘻嘻!等到了登州,看他们还牛什么牛,我爹能把他们蛋黄挤出来!” “死丫头,又说粗口!找打!” “打就打,谁怕谁!” 别看李卷儿和夏小蝶姐妹俩,在甲板上说笑皮闹,嘴上说的四海,其实心底也是惴惴不安。 而船上的护卫和水手们都是如临大敌,万分紧张。 “浪里红!还是两艘!” …… 是的!那晚闹得不欢而散后,汪朋除了在板桥镇继续考察,还时刻关注“云飞贤弟”这边的动态。 赵旭领着两名特勤,在板桥镇租了个僻静小院,“售卖”小哥劳石济,也被正式吸收为外围“坐地探”。 朋哥的“飞鸽传书”已经通知大明岛上,把双桅快船“东山岛”号也调了出来,林风带队,船上还有一个炮队和一个鸳鸯队。 徐大海领着“郁洲岛号”运了一个炮队,一个鸳鸯队和相关补给、成箱的铜钱过来,人是加强“连岛号”的武力,钱是用来交易。 事办妥后,他就立马返回大明岛上留守,家里就剩他这一条大船了,小心无大错。 等朋哥出海时,两艘双桅快船都是布帆迎风,赤旗嚣张,亮明身份。 每艘船上本身一队“龙骧哨”的海兵鸳鸯队兼水手,另有“神机哨”一个炮队,一个标准鸳鸯队。 如果发生海战由林风副百户指挥,他在东山岛号,右哨哨长姜洋在连岛号; 如果需要登陆作战,百户官秦易负责指挥两个鸳鸯队,左哨哨长梁云峰指挥两个炮队。 连两艘船上的炮一起,共计“二斤子母炮”四门,火绳枪八支,蹶张弩四把,全副武装七十七人。 人的名、树的影! 海鲨帮的黄三,被人抬上自己的双桅快船,本来想在海上出出气,请这不知死活,闻所未闻的“大明岛汪朋”尝尝板刀面的滋味。 结果一看是凶名赫赫的“浪里红”,还特么是两艘,连边都没敢靠,远远的就调帆转向。 “三哥,不追了?” “追个屁,你瞎啊?人家三条船,俺们是抢着去送死不?走!回去!派人通知大哥二哥,等他们回程再说!” “高!实在是高!三哥英明!” …… 海鲨帮的恶意,朋哥在船上举着“千里镜”看得一清二楚,小舅派人送来的这“宝贝蛋”还真不错。 不知道算几倍镜,(李诚自己也不清楚)单筒青铜管推拉式,用内部塞着皮革的竹筒包装,可以挂在腰带上,第一批一共就四架。 汪朋做主,岛上留了两架,徐大海和赵华各一;出航船队,林风、姜洋各一;他手里这架是分配给林风的。 那艘海鲨帮的双桅快船,朋哥没下令去追击,他知道这事没完,也毫不在意,草越密越好割。 实力不俗的“镇灵山”彻底消失,这条爆炸性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在这条线上混饭吃的海商和海匪。 对朋哥来说,这条航道上未来只允许赤旗存在,不上路子的都免费送去龙宫报道。 就这么霸道, 不服碰一碰! …… 第58章 引狼入室,抵达登州 李卷儿和夏小蝶从去年起,加上这趟,总共才出过四次远门,都是老爹他们趟熟了的路子,她们只管上门通知,然后交货收钱。 海面上的事情也只当成传奇故事听听新鲜,而她家这艘双桅船平时可没闲着。 李员外出的是买船钱,“花脸夏”带着几个徒弟入的是身股,有利润大家三一三十一,分的清清爽爽。 李卷儿老爹这个李家掌舵人,虽然书读的不多,但是人情世故理解的透彻。 情愿自己少挣点,弟兄们只要用心就能得到丰厚的回报,多劳多得,和自己利益挂钩,才是让人主动付出汗水的驱动力 唯有相同的利益才能把人拧成一股绳,劲往一处使。 这些操船的水手、护卫跑这条航线不要太多,所以对新崛起的“浪里红”怎么能不知? 好在人家没表现出恶意,晚间停泊港口时,碰面还友善的打招呼,一副兴致勃勃要去登州李家做客的架势。 你看这事闹得,“大郎君”你这是“引狼入室”晓得啵? …… 如果走陆路,板桥镇离登州不到四百里,但是要走海路却是近千里。 为啥要冒着风暴、海匪的威胁走海路绕远,而不选择走陆路呢? 因为路上多如牛毛的劫匪山贼,好走的官道上数不过来的“税关”。 再说了,在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轴承之前,靠着“轴棍、轴瓦”抹上油脂硬摩擦的木轮大车,载重量实在有限,速度更是慢的令人无语。 中式帆的好处就是八面受风,贴岸航行相对也安全。 顺风之时一日千里那是夸张,但是从登州港到苏州港的传统航线,共计两千二百多里,只需要二十天绰绰有余。 而朋哥现在收入囊中的“大明岛”,好巧不巧就在这条航线的正中。 也就是说无论是北上登州,还是南下苏州,都是相同的十天左右。 难得有机会出门,身边还带着一帮全副武装的兄弟,朋哥也是意气风发,兴致颇高,凛厉的寒风毫不在意。 这十天的航程,有熟悉航道的林风、姜洋操船,他和秦易、梁云峰自然落得清闲,只当是旅游了。 每天晚间进港停泊,朋哥都轮流带着不当值的兄弟们,上岸大吃一顿,犒劳大家辛苦。 至于那些莺莺燕燕,恨不得直接往怀里扑的热情,他绝对敬谢不敏,并且严禁手下在这里寻花惹草。 这个和东海县那边的烟花之地不同,虽然也有“中标”的危险,但是和这种生冷不忌的港口流莺相比,都能立个牌坊了。 这年头可没青霉素这种特效药,但是各国各地的水手,你知道他身上有没带花带柳。 这十天的航程,李卷儿虽然在港口住宿时,故意躲着“渣男”,实在避不过去,也是眼神躲闪的简单寒暄几句。 泼辣的小蝶,可是没少跟姜洋碰面斗嘴,高兴了喊和尚,不高兴了骂秃驴。 姜洋还就乐此不疲,在港口发现好吃的小零食,都买上包好送过去“供奉”小野猫,可没少被师兄弟们笑话。 朋哥儿不但自己“洁身自好”,手下的年轻人也从不流连烟花之地。 这一点倒是让李卷儿暗暗窃喜,就连嘴利心软的夏小蝶也啧啧赞叹。 这不,姐俩又在一个被窝里窃窃私语,开睡前恳谈会。 “卷儿姐,我跟你说啊!刚才那些贱皮子故意露半边胸,硬往你云龙兄身上贴……” “什么我的云龙兄,再瞎说撕烂你的嘴!” “嘻嘻,别打岔,那狐媚子还没碰到衣角,就被和尚一把薅着头发扔了出去……” “哎呦喂,你家和尚哥辣手摧花真厉害!” “哎呀!不跟你说了!讨厌!” “嘻嘻嘻嘻!” …… 此时的大宋京东东路,下辖“登莱青淄密沂潍”七州;登州下辖蓬莱、黄县、牟平、文登四县,治所蓬莱。 朋哥的目的地是登州城外,隶属蓬莱县的海边李家庄。 宣和元年腊月的瑞雪飘飘洒洒,海面上寒风凌厉,视线模糊。 三艘双桅快船顶风冒雪,昨日已经绕过山东半岛最东端的“成山头”,航向从东北转向西北。 “师父,这就是刘公岛,根据情报,海鲨帮大首领老巢就在这里”。 林风指点着眼前这个,只有“大明岛”一半大小的海中岛屿,朋哥举着“千里镜”仔细的观察。 这座后世素有“东隅屏藩”和“不沉的战舰”之美誉,总是和“亚洲第一、世界第九”的北洋水师连在一起。 “撞沉吉野!” “师父你说啥?” “没事没事!” 把“千里镜”递给满头雾水的林风,朋哥掩饰般的双手揉了揉面颊,深呼吸三次才压下去满腔悲愤之情。 林风在心里暗暗起誓,这名字一听就是倭船,贼撮鸟!今后只要见到叫“吉野”的船,统统弄死。 草他大母的!敢惹我师父! “林风!” “到!” “回程时做好战斗预案,不管海鲨帮来不来,这座刘公岛,给我拿下!” “是!保证完成任务!” …… 大宋宣和元年腊月二十三,望珠崖,李家庄。 一大早又飘起了小雪,洋洋洒洒直到午后才停,寒风依旧呼啸个不停。 白雪皑皑的户外基本看不到人,李家私人小码头边上,几间土坯草顶房。 两个中年汉子穿着厚实的棉袍,佝偻着身子烤着火,不时喝两口热酒驱寒。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眼神却都看着敞开的门外,远处灰蒙蒙的海天一色。 “俺们婆娘肚皮都不争气,没生个带把的顶门立户……” “二哥别抱怨,这都是命,有合适的招个女婿,你夏家的血脉断不了……” “嘿嘿嘿嘿,还是大哥你想的开,来再喝一个!” “咳咳!不喝了,我这身体一到冬天就扛不住,拖累卷儿和小蝶了”。 “大哥这叫什么话?她俩丫头叫啥来着,什么蝈蝈不让黑煤!” “巾帼不让须眉!” “哈哈哈哈,对对对对!” “二哥你看那是船帆不?” “直娘贼!回来了!不对!怎么是三条船?” …… “爹!爹!我回来了!” “慢点跑,死丫头,地上滑!” “噗通!” “我嫩蝶!俺刚才说啥来着!” “哎呀!这贼泼才的雪地,讨厌死了!” 虎背熊腰、左侧脸颊“迭配登州刀鱼寨”的“花脸夏”夏无病,哪有当年赤手空拳、以一敌十的英雄气概。 笨手笨脚的给宝贝闺女拍打残雪,溺爱之情、溢于言表,什么海船,什么成箱的铜钱,都是狗屁。 他的宠溺眼里只有“娇憨”闺女! …… 第59章 两颗鲜嫩小白菜,要被猪供了 “爹,天这么冷,你又不听娘的话,别再冻着”。 李卷儿也快步跑到了李大庄主身边,老爹不顾风寒,跑来码头接她,心里高兴的紧,嘴上却是拼命埋怨。 “我不碍事,这两船是什么情况?” 个子高瘦的李员外眼神犀利,死死的盯着,正在缓缓驶向港口的两艘,打着赤旗双桅快船,还是奢侈的布帆! 此时的码头上,出了避风屋的十几名持着长哨棒护院,全都高度戒备。 李卷儿和小蝶三言两语把这次的经历说个明白,李员外和老夏这才松了一口气。 如果能有大商户上门取货,哪怕便宜点也划算,更不用说还多了五成。 不是逼不得已,生怕自己熬不过去,这条辛辛苦苦趟出来的路断了,他又怎么舍得爱女抛头露面,冒着风险远航千里。 “来的都是客!不管生意成不成,都要好好招待一番”。 李员外转过头,跟老兄弟夏无病打声招呼。 “二哥安排人把外院收拾一下,摆酒待客!” “俺晓得!大哥你先和卷儿回家,这里俺在就行……直娘贼!这是哪家经略相公麾下的精锐……” 随着双桅船靠上码头,两队统一灰袍毡帽的精壮汉子,个个腰上配刀,衣袍看着厚实,踏雪的脚步沉重,里面肯定着了暗甲。 面上都很干净没有刺字,说明不是“贼配军”。(良家子从军,只在手臂、手心、手背或是虎口上刺上番号军名) 在军中厮混十几年的夏无病,寒毛都立了起来,这里二十多人,起码一半见过血的。 原本准备先回庄的李员外,脚步一顿,见多识广的他,同样一眼看出这些年轻人的与众不同。 “死丫头,你这是引狼入室啊!” …… “有劳李员外久候,小子愧不敢当,在下汪朋字云龙,蒙李大郎盛情相邀,特此上门看货,多有叨扰,见谅见谅啊!” 汪朋特意穿了一身缴获的白狐裘充门面,老远就叉手作揖。 这条意外之喜的“倭磺”渠道,必须拿下,不然真要跑长途去倭国采购了。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朋哥姿态放的很低,只要给货,价钱好谈。 “久仰久仰!汪公子莅临,令咱这穷乡僻壤、蓬荜生辉,某在家中为你接风洗尘,勿要推辞!” “长者赐不敢辞,在下却之不恭、受之有愧!” 你看朋哥这小词一套一套,对答之间很是熨帖,可称得上彬彬有礼,李员外对他的第一印象不错,相当不错。 小舅李诚从外甥这边学了不少保命的手段,同样汪朋也跟着小舅学了不少大宋待人接客的常识,譬如寒暄之道。 只是用得少,或没机会用而已,并不代表他不会。 林风并没下船,两个队的水兵,两个队的炮兵都在船上坚守岗位。 还是李员外面面俱到,把码头那间空屋让给船上的水手使用,方便生火取暖,又关照家仆送来两头活羊、半头梆硬的冻猪肉招待。 去李家庄做客的只有汪朋、秦易、姜洋和梁云峰四人,又不是去打仗,两个鸳鸯队亮个相而已,展示下实力就行。 汪朋陪在李员外身边,秦易三人捧着礼物,初次上门自然不能空手,就是乍一看像新女婿上门一样,嘿嘿! …… 到底是身处边地,李家庄占地不大,但是墙高院厚,甚至在土坯庄墙外还挖了一圈壕沟,进庄走的还是吊桥。 这布置堪比东海县的县城防御,甘家那种桌子加凳子,就能翻过去的院墙更是连边都靠不上。 虽然是临时设宴,但是李家仆佣手脚麻利,“花脸夏”陪着朋哥儿几人刚坐下来没喝几口热茶,就被邀请赴宴。 烧着地龙的暖屋内,一张深色原木雕花八仙桌,八张同款镂空花枝木圆凳。 桌上六盘八碗,有热有凉,鸡鸭鱼肉,荤素皆有,两个铜碳锅“咕嘟嘟”冒着让人垂涎的香气。 特意也换了身白貂袍,还是公子哥打扮的李卷儿,换了身红棉袄的夏小蝶都在。 李员外和夏无病做主位,李员外坐上位(从门口看是右)。 汪朋、秦易坐右侧,姜洋、梁云峰坐左侧,两个妹子坐下首。 一番寒暄客套后,吃吃喝喝,互相敬酒,常规操作。 酒过三巡,才是谈正事之时,朋哥也不绕弯子,直接提出包揽“倭磺”所出。 “这样吧!云龙贤侄远道而来,足见诚意,不谈包销,还是一贯钱一石,贵行上门自取,钱货两讫”。 李员外才不会因为多了半贯的诱惑,放弃多年的渠道,但是人家把钱捧上门,也不能往外推不是? 汪朋也知道自己之前心急了,就算人家一次给上八百石,他也运不回去不是。 “李叔说了算,这事就这么定下来,某这边每次采购百石,每月一趟,运走现货,再预付下一趟的货款”。 “可!” “哈哈哈哈!云龙爽快!来,洒家敬你一碗!” 夏无病听到这桩买卖拍板定局,也是非常高兴,端起酒碗就上。 朋哥自然毫不怯酒,端起来回敬一下,仰脖子就干了。 “好!痛快!” 酒品如人品,北方的汉子就认这个,李员外抚着长须也是连连点头,李卷儿这时开了口。 “咱家自酿的浑酒很烈,云龙兄适量”。 “不妨事,不妨事!” 李员外听这味道不对,有意一瞥,发现自己闺女看这小子的眼神,很不对劲,心中立马警锣大作。 “夏叔英雄气概,小侄姜洋钦佩万分,我敬您,我干了,您随意!” 早就按捺不住的姜和尚,端起酒碗也上了! “姜洋是吧?小子不错!但老夫从不随意,干了!” “咕咚咕咚!” “好!” 小蝶这丫头喝了点酒,脸蛋愈发红艳,唰的把酒碗一端。 “死和尚,想灌我爹酒,先过你蝶姐这一关!来!干了!” “咕咚咕咚!” 夏无病心里一突,望向大哥,两人眼中都是喜忧参半、酸涩难言,辛辛苦苦养的两颗鲜嫩小白菜,可能要被猪拱了! “蝶儿,去喊你几个师兄弟来,贵客登门,一定要陪好!” “是极是极,贵客不喝醉,主家真惭愧!卷儿,去喊一下你表哥表弟一声,过来敬酒!” 好家伙,原本主客皆欢的商业酒宴,立马变成两个“老丈人”考验“毛脚女婿”的斗酒场。 汪朋也是哭笑不得?这“山东酒文化”大宋就流行了吗? 不行!得上大杀器! …… 第60章 入口如刀,入喉如火 梁云峰离席回码头,不是去喊人架势撑场子,红武门丢不起那人。 他快去快回,一脸坏笑的从船上搬了一坛酒来,这就是朋哥的大杀器。 “烧刀子”! 蒸馏法提高低度酒的工艺,又不是啥高科技。 相关装置只需要一个木匠箍个桶开个洞,多备一个干净铁锅,算好接酒液的铜管长度、开孔位置就行。 后世农家自己蒸酿的不要太多,除了手艺高低不同,杂醇除不干净,喝完会头疼,其他的没毛病。 在连岛上穿越二人组从来没搞过,并不是不会,而是用不上,搞出来也没销路,高端中端的客户,都习惯二十多度的口感。 舅甥俩好烟不好酒,所以也就没准备在这上面折腾。 朋哥拿下灵山岛,陈家的粮仓里存粮充足,西村里也有个陈家建的酒坊,用粗粮酿些浑酒。 朋哥知晓后不但没关停,还批了不少陈粮,让酒坊更大规模的酿造。 这些低度酒运到庄内,通过多次蒸馏,口感酒精度不低于五十度的烈酒提前三百年面世。 当然,前期主要是当酒精用,训练时的磕磕碰碰,忍住疼抹上一些,效果那是杠杠滴。 有嘴馋的人,被辣得眼泪直掉,此后敬谢不敏,但也有扛得住辣的人,比如红武门十大弟子,被嗜辣的师父带偏了口味,也是无辣不欢。 朋哥也没强行阻止,烟种刚种下去,还没看到曙光,他那点存货也是敝帚自珍,舍不得拿出来分享。 “吸烟有害健康!你们还小,把握不住,别学我!” 说的跟真的一样,其实朋哥儿就是被断粮那段时间折磨惨了,再也不想去抽干丝瓜藤。 酒这一块朋哥倒是没禁,训练很辛苦,不当值的人晚上喝个二两,睡得更香。 “干了干了!” “好!” “易哥儿豪爽!小弟一见如故,来!俺敬你!” “朋哥儿潇洒不凡,看得起俺的话,干三碗!” “和尚兄弟一看就是高手,得闲指点指点老哥拳脚,来!俺先干为敬!” 好家伙,秀才就这一会儿功夫不在,暖房里的宴席热闹的都要把房顶掀了! 七八个年轻汉子,连菜都顾不上吃,围着汪朋、秦易、姜洋三人轮番敬酒。 “卧槽!车轮战啊!” 原本席上的两个妹子早就不见踪影,“别有用心”的李员外、夏无病坐在主位上故作豪爽好客。 汪朋刚把酒碗放下,一抬眼看到梁秀才抱着酒坛子来了,心头大喜。 李家庄自酿高粱酒的这点酒精度,说实话他就跟喝水一样,没什么醉意就是涨肚子。 “列位列位!都停一下!” 朋哥儿朗声提醒,打断了车轮战的节奏,众人看他有话要说,也都安静了下来。 秦易、姜洋看到梁秀才把烧刀子搬来,也是大喜过望,来!这下我看谁还敢跳! 他奶奶的!喝不翻你,老子今后跟你姓! “某跟兄弟们冒昧登门,蓬莱的兄弟们太热情了,某等感激不尽,俗话说得好,药才是一人吃,好酒都是大家喝”。 汪朋接过秀才递来的酒坛,虎爪一提,没见他做势行气,“啵!” 的一声,就这么硬生生把坛口软木塞拔了出来。 这手功夫一亮,原本以为高个裘服贵公子,就是个绣花枕头空架子的人,眼中都是骇然。 正儿八经学过武的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捏碎人喉管跟玩一样。 然而下一刻,一股浓烈的酒香,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俗话说穷文富武,能有闲空天天打熬气力,首先你得吃饱肚皮,所以李家庄这些脱产的青年,个个都是“酒坛子”。 “这是大明岛自酿的烈酒,匪号烧刀子,一般人喝个二两就经受不住酒力,今天某也不怕露丑,请蓬莱的弟兄们品鉴一下!” 朋哥这话说得,老气人了,这就是红果果的挑衅,这个忍不了! “既然是千里外的风味,小子们也都尝尝!” 李员外发话了,众人立马轰然响应,哗哗哗哗,桌上空处酒碗沿着桌边一溜排开。 “师父,我来!” 秦易接过师父手里的酒坛,从主家身旁依次斟倒,清冽的酒在碗里一旋即满,不用再次补斟。 “咳咳!” 这眼力和手段,引得吸气声一片,易哥儿斟了半桌,听到姜洋再假咳,心中有数,抬手一扔,酒坛被姜洋单手接住。 “唰唰唰”另外半桌也全部斟满,滴酒不洒,显示了姜和尚同样身手不凡。 “小侄敬二位叔伯,这酒甚烈,李叔夏叔沾唇即可,小侄先干为敬!” 朋哥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但是明显不像刚才喝酒的爽快,吞咽动作明显更多,用时也倍过之前。 “我们三兄弟也敬诸位好汉,大家随意,我们干了!” 秦易、梁云峰、姜洋端起酒碗,同样的一饮而尽,忍不住都“哈”了一下,立马红晕上脸。 “大明岛的朋友豪爽,俺们蓬莱的年轻人也不差事,干了!” 夏无病端起酒碗下令,人家四人远道而来,礼数周全,交易妥帖。 为了不让主人担心,来了七八十口,就四人进宅,这自带的酒也是当面斟倒,先喝了,消解主家疑虑。 这酒不喝就是不给人家面子,平白让李家庄上下矮了三分。 习惯大口喝酒的夏无病,酒液刚入口就差点喷了,赶紧换小口吞咽,比吃药还难受,硬撑着喝完,抬手按住身旁大哥要端酒碗的手。 “这酒真烈!嗝!大大大哥,你身体扛扛扛不住,抿抿抿一口就成,就成,俺干干干了就就就行……” 李员外眼多精,一看二哥这一碗下去,舌头都打卷了,自然晓得厉害。 “听人劝、吃饱饭”只喝了一小口,立马压不住咳嗽,连忙吃了几块铜锅里的热白菜,才压下去劲道。 周边八个来车轮战的年轻子弟更是不堪,有一口下去当场喷了的,有强撑着喝下去,当场滑到桌底的,还有龇牙咧嘴小口慢慢抿的。 这一局,红武门完胜! “果然不愧烧刀子之名,此酒入口如刀,入喉如火,北地寒冬难熬,这酒喝上一两口,寒意尽散啊!” 李员外并没介意眼前的囧状,眼神亮的惊人,拍拍身旁的朋哥儿的肩膀,话里话外的意思,勿需明言。 汪朋心知肚明,这酒要是能卖到海对岸的辽东去,嘿嘿! 一坛,不! 用羊皮袋子装; 十斤,不! 五斤一袋换匹马或三只羊, 行不行? 说话! …… 第61章 怎可平白污人清白 是的!朋哥从来就没打算拿钱去采购羊马,铁器、粮食更是想都别想。 盐巴倒是可以搞,但是利润太低,(汝听,人言否?)就是这烧刀子也不会跟普通人交易,他们喝不起。 辽东无论是原来是高句丽、还是渤海国、还是大辽或现在的金国,城头变幻大王旗,统治阶层还是那些大地主或是大奴隶主。 上面的主子再怎么变,底下的人依旧是交粮应役,活的艰难还是宽松,能不能果腹,全看上面的统治者手松还是手紧。 包括用马訾水(鸭绿江)为界的南边高丽国,有马换马、没马换羊。 什么高丽参、辽参、虎皮、熊皮、紫貂皮等等,只要货好,换!必须换! 什么生意最好做?独门垄断生意! 什么生意利润最大?有钱人的生意! 原本只是一手交钱、一手交“倭磺”的走私生意,立马变成了合股做“烧刀子”的大事。 笑料百出的酒宴,迅速结束,喝高了的醉汉,纷纷被仆佣或抬或扛弄走。 朋哥跟着李员外进书房喝茶,两人一直谈到天黑! 要不是李卷儿一趟趟来催促,一老一少差点抵足而眠,聊上一宿…… 李卷儿愤愤然送汪朋回客院,她爹对这个渣男话里话外那个亲热劲,让她很是吃味,还让她亲自送人。 她提着灯笼,一路上昂首走在前面,就不跟他说话,哼! 全然不知道,身后的朋哥儿也是酒意上头,看着前面大长腿一个劲咽口水。 “臭和尚、死秃子,你敢把我爹灌醉,你死定了,看拳!” “别别打脸,黑眼圈才刚消,再打我还手喽!” “我嫩蝶,今儿个让你知道厉害,二龙夺珠,仙猴偷桃,哎呀!你撒手,别动我的胳膊肘……” “啵!” “啊!死秃子,你敢亲我,哇呀呀呀……” “咳咳!” 快要原地爆炸的李卷儿,在客院外僻静处听到如此不堪的一幕,气的干咳出声。 “呀!” 一袭红衣双手捂脸,夜猫似的一闪而过,这轻身术真俊啊! “师父!” 姜洋讪笑着出来,衣衫不整,被揍得两个黑眼圈像熊猫一样。 “噗嗤!” 李卷儿看他这狼狈样,忍不住笑出声来,烛光下犹如牡丹怒放,美得让朋哥呼吸一窒。 “哼!渣男师父教的龌龊徒弟!呸!” “等等!话说清楚,谁是渣男?我渣谁了?怎可平白污人清白……” 灯笼光线跳动,随着佳人消失不见。 “还傻站这儿干嘛?回去睡觉!” “师父你把口水擦擦,都冻成冰棱子了!” “滚!” “好嘞!这就滚!” …… “师父,人手不够啊!” 秦易掰着指头算来算去,也撑不起师父“异想天开”的计划。 “船也不够,我知道!” 朋哥吸了一口楠木烟斗最后的一团红焰,意犹未尽的磕掉烟灰。 二人面前一张白纸上,画的就是登州和“旅顺”之间的岛链,连辽南、马訾水入海江道、高丽北部沿海轮廓和几座岛屿都有。 “这是远景规划,饭要一口一口吃的”。 “那就好,那就好!” 秦易忍不住松了一口气,随即又被师父描述的“远景”激动不已。 大宋自打和辽国签订“檀渊之盟”,边境已经相对和平了百年。 如今唯一用兵的西北夏国也“俯首称臣”,看起来好像天下太平。 官家和庙堂上的大佬们,都在臆想着“海上之盟”大功告成。 金国作为后起的渔猎之狼,赶紧去咬死垂老不堪的大辽病虎,大宋坐收渔翁之利,拿下中原屏障“燕云十六州”。 大宋未来一片光明! 在这种情况下,朋哥的势力也只能在外围活动,占据航道上或大或小的岛屿,形成一条完整的岛链。 只要“海军”能碾压一切不服,这条航道就是赤旗天下。 只要朋哥不真的扯旗造反,攻击沿岸的官府,这些尸位素餐的官员只会当做无视。 如果首领“能晓事”,给予相关官吏一定的好处,出入城池也未尝不可。 譬如人家海鲨帮,在板桥镇可不就是大摇大摆穿街过巷。 秦易用手指在地图上游走,“广鹿岛”“大小长山岛”…… 朋哥看着地图,大致的讲了一下情况。 “……这些辽南的岛屿距离李家庄这边三四百里,离岸边四十里不等。 据李员外之言,岛上只有些逃兵祸的百姓自发结寨,各族都有,在岛上开荒种地,养鸡养猪,捕鱼煮盐,自给自足。 并没有正经的军队存在,当然,有也不怕!弄死拉倒!” “那必须的!” “拿下这岛作为咱们的一个个基地,从山东招募人口、工匠,然后扩军、扩军、再扩军,等我们有了百船扬帆、三千兵马,我就带你们攻城灭地,建立属于咱们自己的国家”。 汪朋第一次在爱徒面前透露自己的部分理想,那就是建立一个,不同于现在所有国家模式的全新国度。 “大明!” 当然,此大明非彼大明矣!未来朋哥登上九五至尊,也不会重走朱明的老路!作为穿越者,他有这个自信! “明天开始,先交接两百石硫磺,后天咱们就返程,抽一天打刘公岛,咱们最迟初五能到家”。 汪朋看看天色不早,也不再废话,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给旁边炕上打着小呼噜的梁云峰掖了掖被角。 “早点睡!明天还要忙乎!” “嗯呢!师父你也早点休息!” …… 闺房被窝里,李卷儿佯掐着小蝶脖子来回晃。 “你个死丫头,怎么就这样让人占便宜?掐死你得了!” “嘻嘻嘻嘻,小蝶那么可爱,你才舍不得掐死,哎呀哎呀,就当被蚊子钉了一下,我多洗几把脸就是了”。 “那能一样吗?女孩子要矜持些,你看你这样子,呸!不害臊!” “死秃子被我狠狠揍了一顿,可解气了!” “我说城门楼子,你说胯骨轴子,要气死我呀!” “你的云龙哥……” “不许提他,你没看到送他出书房时,我爹笑的满脸大褶子,苍蝇都能夹死俩”。 “义父会不会招他做上门女婿啊?” “不许胡说!你个死丫头犯花痴别把我带上”。 “略略略,死鸭子嘴硬!” “看我龙抓手!” “啊啊啊啊,饶命啊!别抓这里呀!” 一屋春色,不足为外人道也! …… 第62章 这娘们不像好人呐 寒冬腊月,星稀月冷。 一双骨节粗大的手,摸索着拉起滑落的锦被遮羞。 “呼呼呼呼!” 往日抛举石锁上百下,照样气定神闲,手不抖、腿不软、腰杆笔挺的黑龙哥哥,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韦金莲,爱怜的用葱白样手指,在黑龙汗津津的胸膛上画着圈圈。 哎呀!真是恨不得就粘在他怀里啊! “好哥哥,累坏你了,奴家罪过呀!” “呼呼!兀那傻姐姐,这算个甚?洒家不是吹……” 黑龙仰面朝天躺着,一边竭力调均气息,一边满嘴跑骆驼、死鸭子嘴硬,还是狂吹不已。 男人怎能说不行?不行也得行! 自问悦女无数的黑龙哥哥,自打上次打麻将打到床上去后,自此成为“金莲姐”独家暖床。 虽然能给“韦妈妈”充当入幕之宾,可以算得上是东海县八成以上正常男人的奢望,但是黑龙能躲就躲,能藏就藏。 这娘们不像好人呐! 牛马也总要歇口气不是? 今年二十有七的艳妇,忍不住偷偷的乐着,上次“苍梧先生”在这边宴请一帮秀才公,席间吟唱了一首“淮海居士”的词(秦观,高邮人)。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让金莲当场潸然泪下,触及灵魂,自从拿下这“黑汉子”,金莲真感觉前十几年都白活了。 丽春院里的小狐媚子们,一个个看到健壮的黑龙哥哥都两眼发光,恨不得生吞活剥了。 她这做“妈妈”的,不把这死鬼榨干,还等着别人来分享不成? “对了!苍梧先生去海州,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没事,新来的知州大人,仰慕我李叔才学,是好事,你别担心瞎想!” 黑龙把美人儿搂进怀里,带娃一样轻拍香背,赶紧得把这娘们哄睡,不然这一宿就别想歇了。 啧啧! …… “噗通!” “卧槽!” 李诚一脚踩空,整个人摔的仰面朝天。 “郎君小心!哎呀!” “没事没事!文哥儿先扶我起来!” “郎君慢点!” 外甥汪朋在连岛收了十大弟子,师徒同吃同住同训练,打造了第一支核心班底。 小舅李诚在县城也没闲着,手下也有了一批合用之人,如黑龙负责“红运堂”地下势力,提供武力保障,相当于安保主任; 刘伯文,十八岁,东海县城人,就是李诚熟悉的那个“牙人”兼“媒人”的侄儿,入过蒙学,能写会算,待人接物很是妥帖。 李诚收下后安排的事情,他都办的不错,如今相当于“办公室主任”,负责“苍梧先生”这边接待宴请,和相关赠礼、回礼的统筹安排。 千万别小看这一点,中国自古以来都是人情社会。 譬如“三节两寿”,你送了,上位者不一定有印象,但是你没送? 嘿嘿!必然印象深刻。 这次李诚应邀到海州,相关事宜也都是由刘伯文一手操持,可让李诚轻松不少。 “郎君还是乘暖轿,天黑路滑的,要是磕着碰着,小的回去怎么跟大娘子交代?” “好了好了,我坐!我坐还不成吗?” 李诚这一跤没白摔,原本被颠的眩晕欲呕感,已经缓解不少,深呼吸了几口清冷的空气,捏着鼻子又进了二人抬的暖轿。 刘伯文无声的偷笑了一下,把轿子外遮风保暖的棉帘整理好,一声吆喝,两个轿夫再次将木杠抬上肩头,缓步向前。 “以人为畜,确实恶心”。 李诚坐在轿椅上,随着木轿上下的起伏,被晃的心里又是一阵不舒服,此刻他是无比怀念那辆三手的“五菱宏光”。 “还是得把轴承搞出来,加上条板式避震,就用驴拉,搞个城际客货运输,不怕没生意,还能再养一批人手……” 李诚拼命的胡思乱想,缓解此刻身心不适。 这次邀请他到海州的人,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第一次碰上“略熟”的大宋名人,李诚兴奋莫明。 谁啊?刚刚到任的海州知州张叔夜!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张叔夜字嵇仲,今年五十有五,他的祖父是徐国公张耆,张叔夜十八岁以父荫任兰州录事参军,屡立大功、逐步升迁,被“官家”赐同进士出身。 他这次被贬到海州前的职衔,可是礼部侍郎、龙图阁直学士,妥妥的朝堂“部级”大佬。 这不是两次得罪了蔡京蔡太师,被人家一挥袖子,以“徽猷阁待制”身份,再次到海州任知州。 蔡京绝对是故意的,因为二十四年前,张叔夜三十一岁那年,就在海州任知州,让你越混越回头了,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有些心灰意冷的张叔夜,非常低调的接任,除了常规的工作,基本不和外面人多接触。 混官场的都是耳聪目明、跟红踩绿之辈,知道张知州这次被贬原因的官吏,也没人主动往前凑。 张知州私下也好读书,在庙堂之高没空,如今闲下来也会派人寻些话本、传奇啥的当成消遣之物。 如今爆火的《三国演义》,自然不会落下,一看之下,哎嗨!挺有意思。 张知州虽然本身文化水平就很高,赐同进士出身也是名副其实,但能被后世称为“大宋名将”的人,岂是腐儒? 他祖上可是武人出身的节度使,张叔夜打小就喜欢兵法战册,可称的上弓马娴熟。 在西北前线,曾亲自带兵攻城夺寨;出使辽国在宴射中射得头筹,辽人死活不信以为他开挂,呸!是作假! 结果拿过张叔夜的黄桦弓一拉,全傻眼了,你个文臣打扮的玩啥一石强弓啊?搁这儿扮猪吃大虫呢?不跟你玩了…… (一石划到60公斤左右,折合132磅,如果对这个没概念,很简单,拉力器一根20磅拉力,常规的五根,你能七根同拉不? 即使能拉开,这么大的力道下,还要保持双臂稳定,将箭射到靶心,可想难度多大,所以你觉得张叔夜个人武力值如何?) 这是个狠人呐! …… 第63章 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张叔夜是北宋末屈指可数的文武全才,还是真正经历过战火的实战派! (原历史上宋江三十六将,横行河朔、京东,官军数万,无人能敌,最后在海州城下,被张叔夜临时招募的千余乡勇一战而溃,无奈之下才接受招安) 可惜“六贼嚣张”,官家又是个“文化大佬、治国小白”,更信任童贯这个口气比脚气大的阉竖。 所以老张“慧珠蒙尘”毫不稀奇,要是被重用了,才真特么见鬼。 李诚这个“秀才”能把三国写的如此有趣,张知州看的很是过瘾,就安排陪他来海州上任的“三哥儿”(三儿子)打听一下“苍梧先生”的来历。 这一打听不要紧,原来这个“大才子”就是自己辖下的东海县县学生,跟他就隔了一道海峡,相距不过十几里的路程而已。 子曰:无巧不成书; 又云:近水楼台先得月! 追更这滋味,谁尝谁知道! “三哥儿,你亲自去跑一趟,请东海县学外舍生李诚来海州一趟,为父有事要找他聊聊,人家是大才子,要客气些”。 “好嘞!爹你放心吧!” 如同后世的榜一大哥,居然发现小主播就住隔壁小区一样一样滴! “麻溜的过来!大哥请你喝茶!” …… 李诚得到知州老爷的召唤,还是三衙内亲自登门相请,毫无穿越者节操,立马屁颠颠的就来了。 开玩笑呢?正准备年后开拓海州市场,这真是刚瞌睡就来了枕头,刚觉得嘴干就有奶喝,呸!是奶茶! “苍梧先生”进了知州内衙三回,连战场地图都画了好几幅,知州老爷每次都毫不留情面,“恶毒”耻笑他关于战争的描写。 “虎牢关三英战吕布?战个锤子哟!你这酸秀才见过虎牢关地形吗?老夫见过! 吕布脑门被马踢了才出去被人揍,要是老夫守关,只要给某几队弩手站在关墙上,什么袁绍、曹操、刘备、孙权、直娘贼的来多少死多少……” “对对对对!太守(知州的尊称)英明!小子惭愧至极!” …… 作为曾经番茄的扑街写手,李诚会在意书友差评?早就习惯了好啵! 你是爷!你清高!你牛比!你对!你全对! 这谦卑的低姿态,更是让张叔夜“武将”之魂,得到巨大的满足。 一开始老张还有些担心,号“苍梧”的“李自成”是个“清高自傲”的文人,不一定能接受他人对其作品的一切“指点”。 (李:笔给你,你来写?张:我特么一个“老饕”,知道菜好不好吃就行,你让我颠勺?) 谁知道这居然是个“妙人”,无论谈吐还是“内涵”,都十分的“优秀”,探讨起兵事来,虽然夸夸其谈为多,但也颇有几分见识。 譬如李诚对西夏、辽国、金国的敌视,对这些蛮夷必然灭亡的强烈信心,都跟主流读书人“以和为贵”的共识,格格不入。 张叔夜和西夏铁鹞子硬碰硬干过仗,又出使过辽国,打心底就是个“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皇汉分子”。 三观同的人,在一起,哪怕是扯淡都很愉快。 一来二去的,一方放下重臣的架子,视对方为“可塑之才”,一方心态渐稳,把对方当成个虽然挑剔、但言之有物的书友。 自然彼此融洽,交流的爽快,张太守谈性一上来,也会讲些西北边陲的金戈铁马,边寨黄沙…… “只恨在下晚生二十载,未能亲眼目睹,太守驰骋边关的风采,在下心血来潮,破阵子一词敬上!” “哦?自成又有新词?三哥儿笔墨伺候!” “醉里挑灯看剑, 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 五十弦翻塞外声, 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 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 赢得生前身后名。 可怜白发生!” 看啊!快来看啊! 厚颜无耻的李诚作弊了! 他抄“词中之龙”辛弃疾的词! 实锤了! (稼轩先生二十一年后才出生,嘻嘻!)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张叔夜反复吟哦,只觉得唇齿留香。 人说诗以言志,词也同样,李自成果然大才啊!这词写到他心里去了。 当“破阵子·为张太守赋壮词以感”这词名一落笔时,张家三衙内两眼放光。 瞅瞅!广大读书人的眼睛是雪亮的!这朝堂诸公狗眼都瞎了吗? 我爹对大宋、对官家,忠心耿耿、日月可鉴!等这首词传到汴京,就得啪啪打他们的脸! 李诚没白忙乎,这千古名词一出,张叔夜和李诚相互间的称呼,立马变成“张叔”“自成贤侄”,成了无视身份差距的“忘年交”。 陪着父亲到海州赴任的三衙内张常先,是个孝子,老爹心情好,他也高兴。 更何况老爹被贬到海州,他这个京城浪荡子做梦都想回去,自成贤弟这首词千金难易,没准传到官家耳中…… 三衙内对李诚自然另眼相看,更加亲热三分,对自成贤弟送上门来的好处,当然更是坦然笑纳。 “自成只管去做,别的地方某不敢狂言,就这小小海州城,某能做一半的主……” 年底大家事情都多,白天没空,李诚也要在州城布局,张知州抽了三个晚上的时间,和李诚从饭桌聊到书房,也是尽兴足矣。 李诚答应了“张叔”今后第一时间将书稿送来品评,又获赠一堆礼物,开开心心返回东海县老巢。 搭上知州老爷这条线,可绝对算是意外之喜! 李诚风尘仆仆刚回家,还没顾得上跟秀儿亲热,黑龙哥哥就嬉皮笑脸的摸上门来。 “李叔李叔!咋样啊?” “急啥?你叔出马,必须一个顶俩!” 李诚拍拍黑龙的肩头,意气风发。 “年后只管把旗舰店开到州城去,知州三衙内那边我都说好了,让三成干股,诸事无忧!” “李叔!你是某亲叔!哈哈哈哈哈!” “快走快走,为叔路途劳累,困乏的紧,有事明天再说!” “哎呀,叔你在家躺着多无聊,走!金莲姐那边都安排好了,先给您接风洗尘。 咳咳!淑怡姐儿要亲自给您老松松骨去去乏,咱们今晚一醉方休”。 “啊!实话实说,淑怡手法还是不错的,要不……” “咳咳!” 不期而至的周秀儿面色不愉的干咳一声。 黑龙“唰”一个闪身就消失不见,没想到吧,这大块头轻身术居然也如此犀利。 就很六! …… 第64章 辱俺兄弟者必杀之 李诚转身搂住秀儿的香肩,假装刚才都是幻觉。 “劳娘子久等,这就来,这就来,水放好了没?” “哼!都被奴家泼了,奴家力气小,手也没劲道,可比不上香喷喷的淑怡姐儿会伺候人,赶紧去吧,别让佳人等的心急”。 “又瞎扯了不是,县城谁人不知,你家官人号称坐怀不乱?” “呦,都坐怀……唔!……” 李诚立马换种方式和醋坛子做“口舌之争”,把对方拉到自己熟悉的战场上,凭借自己丰富的经验战而胜之! 这老六更六! …… 东家夫妇忙着鸳鸯戏水,身为大管事的刘伯文可没空分神。 “文哥,这是本月报表,给你放桌上了啊!” “文哥,这是下月的拨款申请”。 “文哥,这是连岛那边送来的采购清单,款子入库了”。 “余掌柜,你等一下”。 “文哥有什么吩咐?” “东家交代,年后调你去海州城,铺面我已经租下来了,东家让你初五带人过去接手。 海州那边的事由你全权负责,每月只能回来一趟,有没有问题?” 如今负责“集美书铺”的掌柜,是年方二十的余然,和刘伯文一批“入的伙”,也是李诚多次考核后,深受信任的骨干之一。 “谢谢东家厚爱,谢谢文哥举荐,我没问题!” “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 两人都是春风满面、踌躇满志,作为整个团队的“高层”,他们自然大致了解东家水面下的实力。 旁人都以为“李秀才”仗着甘家的势力,并和“黑龙哥哥”交好,名下也就是个怎么看都不挣钱的书铺。 只有他们这些骨干和实际经手人才知道,东家实力如何雄厚。 就算不提连岛那边的神秘的力量,光是东海县城里,按月在李家领饷的“伙计”,七七八八加起来也有三四十人。 等到了海州城,起码要再扩大一倍,东家待人宽厚,每月工钱初五前就发,先拿钱后干活,干得好下月领饷时,还有丰厚的“奖金”。 不好好干活,那才是瞎了心! …… 大宋宣和元年腊月二十七,午时左右,距离李家庄二百四十多里的海面上,北风似刀,将赤旗吹得哗哗作响。 “师父,前面就是褚岛”。 “我看看!” 朋哥裹着狐裘,接过林风手里的“千里镜”,远处一个峰尖被雪覆盖的小岛出现在镜头中。 “美轮美奂啊!可惜太小了!” “是啊!就剩个漂亮了,跟咱们连岛没法比”。 “想家了?” “嘿嘿!是有点!” 汪朋把青铜单筒望远镜还给林风,已经进入海鲨帮可能拦截的范围,两艘双桅海船,都做好了海上遭遇战的心理准备。 原本昨天就该到这里,朋哥半推半就的被李员外又强留了一天,其实就是多情种不忍心看到卷儿妹子眼里的那一丝晶莹。 两艘船七十七人,估计也就是朋哥和姜和尚两人舍不得走,别人都是归心似箭。 摸了一下怀里早被焐热的短剑,朋哥不禁回首看向西边,这是卷儿临走时才塞给自己的,啧啧! 这叫啥?定情信物懂不?嘿嘿嘿嘿! 不用估计,他那柄穿越后从不离身的“短棍剑”,此刻也一定被佳人揣在怀里。 年后过来提亲吧!对了,正好把和尚和小蝶的事一起安排。 卧槽!自己和姜洋是师徒,李卷儿跟夏小蝶又是姐妹,这今后咋称呼? 自己既是和尚师父又是他姐夫,和尚既是自己的徒弟又是自己的妹夫。 哈哈哈哈!真够乱的! 难得碰到一个符合自己审美观的女孩子,而且人家对自己也有点意思,朋哥儿非常自恋的想着好事。 这大长腿要是换上黑丝……吸溜! 朋哥正想的入巷,林风突然放下“千里镜”转身喊他。 “师父!师父?哎呀!师父你咋流鼻血了?” “咳咳!没事!别咋呼!这边天气太干燥,为师有点上火!啥事快说!” “师父,海鲨帮真出现了!你看!你看!一艘、两艘、三艘、四艘,草!就四艘,瞧不起谁呢?” “赶紧弄死,抄了老窝,早点回家!” “是!保证完成任务!” …… 还有三天就年三十了,寒冬腊月的出来“干活”,一艘三桅,三艘双桅船上百十个海匪,九成九都一肚子怨气。 要不是三当家割自己肉一般,从岸上买来好酒好肉,估计这帮人早就不干了。 就连大首领面色都极不好看,瞎几把折腾啥呢这是? 黄三也是有苦说不出,这特么骑虎难下了都。 从没吃个这么大亏,已经成了板桥镇笑料的黄三,当时心里憋着气,去找老大老二帮他报仇。 不讲义气的“二哥”连面都没露,说是去老丈人家拜年了,草!七八个姘头,你特么是走哪家啊? 大哥倒是没地方躲,一听说大过年的还要折腾,直接就挂了脸色。 “老三,这事不好办啊!” 当年“义结金兰”,在龙王庙里“斩鸡头、喝血酒”,说好“患难与共,辱俺兄弟者必杀之呢?” (“不好办?那就别办了!”哐当!掀桌子!可惜黄三不是“乌鸦哥”) 黄三捏着鼻子跟大哥讨价还价,谁让他就一条船呢?大哥可是三条船,还占着一个岛。 “大哥你看这样行不行?等这笔买卖做成了,让大郎带一条船到板桥镇那边,某让出一半地盘”。 “见外了,见外了不是,什么让不让的,都是兄弟啊!咱们是喝过血酒,在龙王爷面前起过誓的好兄弟!辱俺兄弟者必杀之!” 你看?这时候死不要碧莲的又想起这一茬了! 按照黄三的推算,“浪里红”腊月二十六前后应该回程路过刘公岛,大家守株待兔,只要他们敢来,就请吃板刀面。 结果这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大伙儿不能都在船上喝西北风不是? 这三天可是让黄三出了大血,身上带的钱不够,还从大哥那边借了不少。 说好了就等三天,如果等不到,大家回岛继续喝酒、赌钱过大年。 结果还真等着了,众匪骂骂咧咧驾着船迎面而上,没有什么战术,四打二,优势在俺。 更别说己方还有艘三桅大船,弟兄们“并肩子、亮青子”平推过去就成。 早点完事早点回去,这狗龇牙的天,忒冷! 三桅海船船楼上,海鲨帮大首领手搭凉棚,遮住迎面寒风一看,立马就乐的咧嘴直笑。 正想着年后大哥儿带一艘船去板桥镇,岛上再弄一艘新船,这不就送上门了吗?还是两艘! “呦呵!还真舍得用布帆,孩儿们,别用火箭,把这两条船都拖回岛上去”。 “好嘞!” “安排!” “大当家瞧好吧!” …… 第65章 弃械抱头、伏地不杀! “高端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身份出现!” 连岛号后甲板船楼顶上,朋哥又在自言自语说着高深莫测的话,和海鲨帮老大看上他两条双桅快船一样。 海鲨帮这四艘船,他也看上了! “耶稣都留不住!我说的!” 旧是旧点,好好收拾一下,还是不错的! 这四艘船开回去,徐哥儿还不得乐死啊!两艘三桅,他和林风两个百户官,一人一艘,各带两队人,五艘双桅快船一队一艘。 卧槽!还得招人,差一队船员哩! …… 两艘打着赤旗的双桅快船,一前一后纵列航行,发现敌船后,按照预定作战方案执行。 后方的东山岛号上,姜洋安排好手下的队正跟随前方连岛号同步操作,自己兴冲冲的跑到右舷甲板炮位上。 不顾炮手咬牙切齿的目光,他一把夺过夹好火绳的点火叉就位,还对旁边炮位和他并排备战的梁云峰挤眉弄眼。 梁秀才送了他一个白眼: “死和尚,你光屁股骑驴嘚瑟啥呀?一会儿让你见识见识峰哥的炮术!” “哎哎!秀才秀才,你没人爱!” “……” 梁云峰语塞,气的扭过头去不理这个骚货,甲板上哄笑声一片。 “老兵”状态很轻松,新兵们第一次作战原有的紧张,也被老兵感染的放松很多。 是啊!咱们有子母炮、有火枪、有硬弩,船舷有盾、身上有暗甲,怕个鸟啊! …… 实话实说,大明岛两船人都是海战菜鸟,连战术都是朋哥这个穿越者想当然的产物。 “抢占丁字头,炮击!绕行!保持距离,放风筝!” 谁见过这么“无赖”的战法,就是欺负敌人手短够不着。 有招想去! 没招死去! 所以当双方船只越来越近时,“浪里红”突然转向把最“脆弱”的船腹部,主动朝向海匪们的船头时。 “哈哈哈哈!” “贼厮鸟这是啥阵型?” “吼吼吼吼!” “弄杀这些傻彪子!” “上啊!” 海匪船上污言秽语、嘲笑辱骂,极尽其能,快活嚣张的气氛,随着两声霹雳炸响,瞬间死寂一片。 “轰!轰!” 距离最近时六七十步不到,连岛号右舷两门二斤子母炮先后轰鸣。 两团烈焰刺目,两根长长的烟棍喷出去得有四五步远。 一发标准装填六十枚四钱重铁霰弹,两发就是一百二十枚,瞬间如铁雨般覆盖匪船甲板。 “快!继续装填!” 亲自指挥炮击的秦易,大冷天挽起袖子,浑身燥热,太特么爽了。 霰弹不需要精准,对着大致方向喷就行,二斤炮口径才三寸(三个大拇指并排的宽度),还真就是个大号喷子。 算上打飞的,嵌入敌船侧舷板的,真正打中海匪的,不过几十枚而已。 但是别忘了这出乎意料的“炮击”,敌人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直挺挺的举着弓弩瞄准,或是挥舞刀枪装比。 一瞬间打翻甲板上十几个老海匪精锐,当场打死的还算痛快,最惨的是一时没死的,因为有船舷遮挡下半身,所以基本都伤在上半身。 敌船上断肢残臂、肝脑涂地、肠穿肚烂、血肉横飞…… “啊啊啊啊!俺滴胳膊啊!” “嗷嗷嗷!俺滴肚皮破了,救命啊!” …… 这事是黄三揽的,自然是他的双桅快船冲在最前面,所以毫无意外的第一个挨炮。 没等这一船海匪从刚才恐怖的打击中缓过神来,已经进入炮击位置的东山岛号上,姜洋和梁云峰先后点燃了小炮。 “轰!轰!” 又是一百二十枚铁霰弹横扫甲板,这次距离更近,五十步都不到,甲板上再也看不到一个站着的人,连主桅帆都被打落了帆。 朋哥对两艘船的要求很简单,前船打谁,后船也打谁,用“最猛烈”的炮击,打残一艘是一艘。 “轰轰!” “轰轰!” 恐怖的巨响再次轰鸣,第二艘海匪双桅船又遭了殃,被四发共计两百四十枚铁霰弹,轰的甲板上一片哭嚎惨叫,主桅帆破破烂烂,眼看这船也失去控制。 没人是傻子,生死关头更没人装傻,当遇到难以理解的恐怖一幕时,海匪们第一个想法就是逃命。 “不好!贼撮鸟会妖法,风紧扯呼!” 落在后面的一艘双桅快船见势不妙,不顾三桅船上大首领扯着脖颈大骂,海螺号都吹破音了,依然听若未闻的转向逃窜。 有道是:“众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朋哥长刀一指敌人“旗舰”,两艘“浪里红”左右包抄,四门子母炮九支火绳枪、八把蹶张弩,围着这艘倒霉船,瞬间火力全开。 “轰轰轰轰” “砰砰砰砰!” 三桅大船如果进行海上跳帮战,凭借更大的体积和更多的载重,拥有更多的人手,包括船舷更高,可以居高临下、占尽优势。 然而唯一的缺点,就是灵活性比双桅快船差了很多。 被二艘双桅快船左右包夹,铁雨、铅丸、弩矢劈头盖脑往上射。 打又打不到,跑又跑不成,船帆被撕烂后,如同砧板上的肥猪肉,想怎么剁就怎么剁。 林风的脸上被硝烟熏地黑一道灰一道,一直等到敌船终于失去控制,甲板上哭嚎惊天,没人再露头,这才宣布停火。 “师父,那艘遛了的,没跑远,要不要追?” “算了,三艘就三艘,反正不亏!” 朋哥一拍栏杆,做了决定,暂时放过那条疯狂逃窜的胆小鬼,迟早收拾它,眼下先把这一大两小落袋为安。 “风哥儿,这条三桅的给你当座舰,就叫刘公岛号怎么样?” “嘿嘿嘿嘿!我听师父的,你说咋办就咋办!” 朋哥定的这个船名,就已经清晰的表明态度,海鲨帮老巢刘公岛必然成为红武门新的基地。 在登州到密州航线上的重要节点,扎下一根钉子。 “登船!” “登船!” 靠帮接舷,林风、姜洋两个“舰长”,都是亲自带着一队全副武装的水兵登船。 秦易、梁云峰端着火枪,各领一名持火枪的队正和两名弩手,为水兵队提供火力支援。 “弃械抱头、伏地不杀!” “补刀!” 没有任何怜悯,不听号令的一律杀掉,连甲板上被轰掉半拉脑袋,豆腐脑涂地的,都被补上一刀。 十几个未受伤的海匪瑟瑟发抖,趴在血污碎肉满地的冰冷甲板上,屁都夹着放。 吓尿裤子的比比皆是! 太残暴了! …… 第66章 黑吃黑!人无横财不富 “呔!贼撮鸟!快说!哪个是匪首?” 林风手中雁翎刀,唰的架在一个惊骇欲绝海匪脖颈上,都没使劲,锋锐的刀刃已经划开皮肤,红色的血沿着刀尖滴下。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啊!那具尸首就是俺们大首领!” 林风移开刀,不屑的呸了一口,这鸟人被吓的屎尿齐出,真特么埋汰! 他用脚将海匪指认的一具血呼啦尸体挑翻过身,用刀在旁边尸首身上割了一块没沾血的衣襟。 胡乱的抹了一下死不瞑目、瞪眼吐舌匪首丑脸上的血污。 “络腮胡,右脸一道斜上三寸的疤,没跑了,就他!” 风哥儿左手薅起匪首发髻,右手的雁翎刀连切带剁,割下匪首八斤半的大脑袋,甩了甩血污。 “来人,找根长枪挑起来!” “是!” …… 三桅船被拿下,秦易、梁云峰带着两队人接管,并负责看押几十个丧胆的俘虏。 林风、姜洋带水兵返回自己的船,在船上两门小炮的掩护下,转向调头去俘获两艘已经失控,正在随波逐流的两艘双桅快船。 随着三桅敌船已经被彻底控制,汪朋这才有机会登上这艘大船,近距离检查战果。 实话实说,像二斤炮这种在大航海时代的甲板小炮,说充数的有些夸张,毕竟跳帮战时,相对高射速还是很犀利。 但是和朋哥臆想中的最少“十二磅”重炮对轰(红夷大炮那种),才是算称为海战的印象来说,真差的太远。 朋哥看着草席帆上,被铁霰弹穿的密集透明小孔洞,想像着学校标准铅球大小的铁弹轰击。 那种热血沸腾的场面,可望而不可及啊!他不由长叹一声。 “唉!慢慢来吧!强行点亮科技树,这活儿太艰难,想快也快不起来”。 “是啊!这破帆不换,确实快不起来”。 身旁不远处的梁云峰,隐隐听到师父后面的叹息,还以为师父担心这船拖累整体速度。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没听懂?师父说的是啥意思?” “秀才啊!我说城门楼子,你说胯骨轴子……” “嘿嘿嘿嘿!” …… 刘公岛上海鲨帮自建木栈码头,木制哨楼下避风处两个小喽啰,围着火盆烤着杂面花饽饽,边烤边吃还挺香。 “呜呜呜!” 海上熟悉的螺号声传来,两人骂骂咧咧的起身,望向港口方向。 去时四条船,回来时五条,大首领亲自出马才抓到一条肥羊? “张三、张三!” 远远的从甲板上传来喊声,估计是被北风吹的有些颤,码头上叫张三的小喽啰赶紧双手围在嘴侧,扯着嗓子大吼回话。 “小的在哩!” “大哥有令,让家中弟兄们都出来搬东西,谁敢偷懒,剁了贼撮鸟!” “俺听清了,这就去喊人!” “快滚!” “好嘞!” 张三小声的骂骂咧咧,扭头去寨子里喊人,看李四还偷摸的把花饽饽往嘴里塞,甩起来就是一脚。 “吃吃吃,你个饿死鬼投胎的泼才,到栈桥上站着去,眼里没水!” …… 刘公岛形似不规则三角形,底朝海湾,尖朝东南指着茫茫大海。 离西岸大概五六里路,离北岸最近处也有四里左右,岛面积只有大明岛一半大小。 因为是大陆岛所以水源不缺,岛上丘陵地形,地势西高东低,北陡南缓,林木繁茂。 汪朋在三桅船后甲板高高三层船楼上,看的目不转睛,这地方真不错啊! 近处的码头木栈桥旁,一大四小的五艘船全部落帆下锚,系紧了缆绳。 船舷后面已经准备好的弟兄们,都在屏息等待他的命令。 而那个叫李四的小喽啰被一弩射死,此刻已经死不瞑目的沉入码头旁海底。 他手里没吃完的花饽饽还紧紧握着,被海水泡的渐渐化开…… …… “兀那贼厮鸟们,都快点!磨磨蹭蹭,吃屎都趁不上热呼的……” 从温暖寨子里,被赶出来吹风的小喽啰们,在狐假虎威的张三呵斥中,怨气冲天地往码头走。 “哎呀!这狗入的李四跑哪儿去了?别特么掉海里了吧?” 码头上死寂一片,五艘落帆下锚的海船无声无息,就很诡异,二十几个喽啰面面相觑,越走越慢。 “滴滴!” 三桅船上一声铜号传令,秦易挺身而立,大手一挥,两根长枪竖起。一个挂着海鲨帮大首领满是络腮胡的大脑袋,一个悬着八字胡的三当家黄三首级。 “海鲨帮的贼撮鸟们,你们大当家、三当家都已授首,尔等听真!立马跪下!伏地不杀!” “不好!水漫山!跑啊!” “轰轰轰轰!” 凶残的四门小炮先后打放,三十步左右的铁霰弹“贴脸喷”,码头上立马再没一个站着的。 被轰死的残肢碎肉四溅,受伤的满地打滚哭嚎惊天,反应快、及时趴下的人,双手抱头、瑟瑟发抖。 刘公岛拿下! …… 海鲨帮寨子中唯一的砖瓦房就是大首领的院子,此刻人来人往,翻箱倒柜、挖地三尺。 很遗憾,亲自上手“寻宝”的朋哥,并没有再发现“木柱藏银”,悻悻然的坐在铺着白虎皮的交椅上抽烟。 其实他就是矫情,没看码头上的船,全部都要超载了,吃水线快压到海面了都。 在这里扼守海道,发了十几年财的海鲨帮,地窖里的铜钱串上的绳子都朽烂了。 金银器物抬了十几箱走,昂贵的辽参、高丽参、各种皮草、连干虎鞭都有七八条…… 子曰: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朋哥这趟出门,快吃撑了! “师父,这边留不留人看守?” 满头大汗的林风小跑着过来请示,之前已经定好计划,回去后船一改造好,他就带着右哨常驻刘公岛。 “不了,都归心似箭,年后再说吧!” “是!师父!” …… 宣和二年正月初四,胶州湾外海,“郁洲岛号”主桅杆顶上的赤旗,在寒风中飘扬,烈烈如焰。 三层船楼顶上,右哨副哨长江水,不顾冷风如刀,举着青铜单筒望远镜眺望东北方向,不时吸一下清水鼻涕。 “呲溜!海哥!海哥!岛主他们回来了!我看到了!” “噔噔噔!” 徐大海三步并两步冲上船楼顶,接过“千里镜”,对着远方航道。 “一艘、两艘、三艘、四艘、卧槽!还有艘三桅大船!哈哈哈哈!” 大海欢喜的原地直蹦,大声对船楼下的白栗下令。 “快!满帆全速,接师父凯旋!” “吼吼吼吼!” …… 第67章 蠢萌妹子,厚脸皮赵旭 上次孙羊正店“盘卖”被打的小哥劳石济,这个年过的好像一直在梦境中一般。 当时他被又急又气,被海匪一脚踹飞,当场背过气去,后面发生的事一概不知,还是后期旭哥儿绘声绘色告诉他一切。 他醒来时已经躺在镇上医馆里,老郎中用银针将他扎醒之后,又做了细致检查。 好在劳石济没受内伤,被踢青紫的胸口贴了副狗皮膏药,老郎中又开了些药草交代一番,包好带回去煎服,静养几日就没事。 热心肠的赵旭大哥不但帮劳石济付了诊金,还不让他自己走路,喊了个驴车让他躺着,一路送回自家的店铺。 劳石济的爹娘都给吓的不轻,还以为他重伤垂死,当场就吓的瘫倒在地,小妹更是趴在他身上嚎啕大哭,周边邻居都惊动了。 “……石头没事,就是吐了血,伤了元气,吃几服药歇几天就好”。 “谢谢旭哥儿,您是俺家救命恩人啊!” 老劳掌柜眼含热泪,拉着赵旭的手就不放,磕头人家不受,拿钱人家不收,这可如何报答大恩。 自己家小子脾气他最清楚,这次要不是旭哥儿他们仗义援手,石头这小命能不能保住,真不好说。 那些凶残的海狗子,哪有人性可言,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沾盐啊! “二姐去煮个甜茶,给恩人暖暖身子”。 “嗯呢!” 石头的妹妹闺名叫丽颖,小时候是个黄毛丑丫头,跟着大哥一起出摊帮忙。 结果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翻过年才十五,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花容月貌、我见犹怜。 石头哪儿敢把这漂亮妹妹带出门去,让她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小店铺中,帮着爹娘加工干果、甜脯。 加上他妹子有点傻乎乎的,别人说啥都信,所以连店里都很少露面,免得生了是非,小户人家最怕这个。 劳家的店铺很小,前面是门脸,后面是自家住的小院,位置较偏,生意只能勉强维持生活。 为了增加销量,劳石济从小就托着木盘,提着木架,充当“盘卖”小哥。 出了这种倒霉事,老劳掌柜也是心有余悸,哪里还敢让儿子乱跑。 “石头不错,我家郎君见了很是喜欢,年后我们会在板桥镇设一个商栈,刚才在路上我跟石头说过了,这边交给他负责”。 “谢谢贵东抬爱,石头太年轻,别误了郎君事情”。 “哈哈哈哈,劳叔不必过谦,每月底薪两贯,不包吃住,奖金另算,事情不多,出入库做账,统计镇上货物价格变动即可。 不用坐班,还不耽误自家店里生意……” “旭哥儿,请喝甜茶!” 劳家小二姐、漂亮的丽颖妹子,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甜茶”,就是自家的果脯加了糖霜,酒酿,还点了几粒干桂花。 当然这都不重要,赵旭接过瓷碗时,两人指尖触碰都是心头一荡。 “咳咳!真香!真甜~!谢谢小二姐,辛苦你了”。 “都是自家的果脯,不值甚么,旭哥儿喜欢喝就常来,俺煮给你喝!” “好呀好呀!吸溜!” 此后的日子,赵旭白天在板桥镇办事,晚上拎着酒肉,不请自来、装模作样请人家劳掌柜和石头喝酒。 而且一喝就醉,一醉就赖着不走,恬不知耻的要和石头兄弟,抵足而眠。 厚脸皮的赵旭,就这样成功的赖在了劳石济家小院,跟自己家一样,一言不合就让丽颖妹子煮甜茶喝。 这天晚上旭哥儿又美滋滋的喝着甜茶,跟妹子逗趣: “小二姐,我一朋友成婚,我去吃席忘了带钱,从新郎借了一陌钱上了喜账,今天路上碰到他,我还了百钱”。 “哦哦!” 丽颖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呀眨,没明白旭哥儿什么意思?是要借钱吗?可自己也没多少啊! “本来这不是两清了吗?” “对呀!” “可他说我借了他一百钱,今天还了一陌是不错,但是白吃他一顿酒席,你说气人不?” “啊!不对啊!借了一百还一百,啊呀,旭哥儿你是白吃人家一顿酒啊!真不害臊,略略略!” “噗嗤!” “哈哈哈哈!” 没滋没味喝着早就腻歪甜茶的劳石济,生怕妹子吃亏,一直在旁边竖着耳朵,这时也被自家这傻妹子给气笑了。 “哥你笑啥?我没说错啊!旭哥儿就是白吃啊!” “哈哈哈哈!” 赵旭肚皮都要笑破了,这丽颖妹子太可爱了,用师父那话怎么说来着? 对!蠢萌蠢萌的! “小二姐你觉得我该给多少?” “哼哼!别以为我傻,你应该给两百文,一百文还账,一百文是礼钱,笑啥啊!讨厌,难道不对吗?” “哈哈哈哈,小二姐以后里还是别当家了,我每月给你两贯钱家用,你就老老实实做饭带娃吧!” “呸!谁给你带娃!不害臊!不行!旭哥儿你必须说明白,我哪儿错了?” “来,把小手给我,要掰着你的指头才能算得清……” 这厚脸皮赵旭就是在讲笑话逗姑娘开心,趁机偷摸小手。 呸!一起鄙视他! …… 大年初四下午,劳石济正趴在柜台里忙碌,还没到初六开门,他是在整理旭哥儿要的板桥镇“商业资料”,其实也就是最新售价这些。 “石头,石头!” 赵旭坐着一辆驴车,火急火燎的赶来,店门关着,但他知道劳石济肯定在家。 “旭哥啥事?” “走!跟我上船出港接个货!” “来了来了!要带账本不?” “不用,郎君亲自过来的!” “啊!郎君也来了?” “嗯!上次的易哥儿、姜和尚都在”。 “那赶紧的!我正要当面谢过”。 坐上驴车,一路穿街过巷前往码头,劳石济心里也是热乎乎的。 不谈救命之恩,光是每月两贯钱的收入,都让他感激莫名,还是月头就发,先拿钱后干活,东家敞亮啊! 唯一担心的就是海鲨帮“黄三爷”的报复,毕竟他家就在镇上,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好在上次出事后,他也悄悄打听过,黄三的双桅船出海后就没见回来,码头上那处海鲨帮的院子,也没听说有人出入。 但这事就像一根刺,一直扎在劳石济的心头,一想到那天的羞辱和殴打,他就恨不得提刀捅死这些混蛋。 太欺负人了! …… 第68章 战舰更名!为朋帅效死 胶州湾外洋海面上,两艘三桅船靠在一起,两侧一边两艘双桅船,这六艘船是红武门全部的海上力量。 虽然还很弱小,但是也要看跟谁比不是?海鲨帮两艘三桅船,四艘双桅船,百十悍匪就已经在这条航线上无人敢得罪。 如今残余的三艘船,已经是秋后的蚂蚱,再也蹦跶不起来了。 朋哥召集船长们,在新俘获的“刘公岛”号三桅船上开会,已经派小船去通知板桥镇的赵旭。 他召集众人就是调整一下“龙骧哨”的人船安排,以及下一步计划。 “龙骧哨”百户官徐大海,座舰还是“郁洲岛号”; 新缴获的三桅海船“刘公岛号”,是“龙骧哨”副百户官林风座舰; 右哨哨长姜洋还是“东山岛号”船长;左哨哨长崔辛成接手“连岛号”; 新缴获的双桅快船,其中一艘船长是左哨副哨白栗,另一艘船长自然是右哨副哨江水。 船分好、人定编,接下来就是要给两艘新缴获的双桅快船命名。 如今“大明岛”实力巨增,不知道是哪个徒弟先喊了声“朋帅”,汪朋当时愣了一下,并没主动拒绝,厚颜无耻的他还很是窃喜。 白栗壮着胆子跟“朋帅”提议: “朋帅!我想给这条船命名黎明号,行不行?” “呦呵!人说三日不见要刮目相看,栗哥儿这些日子文化学的不错,这名字起的很有意境,行!我同意了!” “朋帅万岁!” 江水在旁边很是吃味,这小栗子总能玩点新花样,那不行,你定,我也要定! “朋帅!请您给我的船定个好听的名字呗!” “我想想啊!” 朋哥之前对海军的想法不切实际,总想折腾出三桅大海船,再配上重炮,双桅快船在他眼里比渔船也强不了多少。 但是这次亲临海战,这种改造后的快船,实战中机动灵活的操控让他印象深刻。 一个早就藏在夹袋里的舰名,立刻在脑海浮现。 “就叫超勇号!” “太好了!这名字真带劲!谢谢鹏帅!” 江水笑的见牙不见眼,听听!超勇!多提气!什么黎明黄昏的,切! “师父!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姜洋立马不乐意了,好家伙!“新船”给好名,咱们这老船就“这岛那岛的”过分了啊! “改!都改!” 汪朋不再纠结,想当然的思想要坚决抛弃,想像中“大明”未来的海军船再大、炮再多,也要踏踏实实从现在拥有的装备开始。 “徐大海!” “到!” “我命名你的座舰为定远号!” “是!” “林风!” “到!” “我命名你的座舰为镇远号!” “是!” “姜洋!” “到!” “我命名你的座舰为扬威号!” “是!” “崔辛成!” “到!” “我命名你的座舰为镇海号!” “是! “今后无论自造还是缴获,三桅船以远命名,下面的序列是致远、济远、靖远、经远、来远、平远; 双桅船下面的序列是镇东、镇南、镇西、镇北、海天,海圻,海容,海筹,海琛、海龙等”。 “朋帅万岁!” “这些神圣的舰名,将伴随大明海军永远传承下去,望诸君莫要辜负”。 朋哥面容肃穆,声调低沉而有力,一种难以言喻的荣誉感和使命感,让这些年轻的海军舰长热血澎湃。 “为朋帅效死!船在人在、船毁人亡!” 庄严誓言铿锵, 四海风云激荡! …… 两名水兵划着小艇逐浪而行,艇上的劳石济盯着前方六艘“并列如城”的海船瞠目结舌。 “旭哥,这都是郎君的船?” “当然,你没看桅杆上打的都是赤旗”。 赵旭一副理所当然,你见识少的模样,其实激动的小腿都抖,师父神人也! 出门两艘船,回来翻一倍还拐弯,到哪儿说理去? 小艇靠上海船,上面的水手伸手相拉,协助赵旭和劳石济登船。 “旭哥儿好!” “我师父呢?” “还在开会,朋帅安排我在这接你,这是手令”。 赵旭接过手令打开,快速看了一遍,点点头。 “人呢?” “押在底舱”。 “行,我这就过去”。 劳石济自打上了船后,心跳的就很厉害、腿不是腿脚不是脚,压根没敢乱走,他又不是瞎子,“浪里红”的名号,板桥镇都传疯了。 胡思乱想中,他也没注意赵旭和人说了什么,亦步亦趋的跟在旭哥儿身后进了船舱。 走向未知的明天! …… “呜呜呜呜!” 一个男人被绑在一根木架上,昏暗的光线下,激烈的挣扎,如案板上垂死的鱼,他嘴被布团堵上,所以只能呜呜而已。 “石头,仔细看看,这人还认识吗?别怕!” 赵旭把浑身颤栗,躲在他身后的劳石济,硬薅到身前。 “认认认识!是!是那天打俺的那人,是的!就是这贼撮鸟”。 劳石济眼神很好,一眼就认出那个打了自己一个大比兜子,又狠踹一脚的狗东西。 这张丑脸每每在他噩梦中出现,真是做鬼也忘不了。 当这个做梦都盼望的一刻,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劳石济只觉得头晕目眩,心跳的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般。 他冥冥中感觉到,一个决定他一生命运的时刻就要来了。 果然,旭哥儿充满诱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石头,你想不想亲自报仇?” “想!” “很好!现在由你自己决定他的死活!” 一把带着旭哥体温的匕首,硬塞到他的手上,石头浑身打了个激灵,脑海中两个小人吵得不可开交。 “杀人要偿命的!劳家祖祖辈辈安分守己,与人为善,石头,你可不能……” “放屁!石头,别听他的,大丈夫恩怨分明,有仇报仇,想想如果海鲨帮找到你家,会饶过你爹娘和你妹妹吗?” “俺要杀了你!” 劳石济眼神一厉,虎吼一声,握着匕首就扑了过去,毫无杀人经验的他,只是凭着感觉胡戳乱捅。 “呜呜呜呜!” 如果说原来这个被捆着的倒霉蛋海匪,只想哀求着给他一条活路,如今他只想速死,真的! 你往哪儿捅呢?那么大块的胸口看不到? 脖子就在上面,快割断它啊! 你特么捅俺裤裆干啥呀! 呜呜呜呜…… …… 第69章 以血还血、投名状 被呲了一脸血,眼前一片红色的劳石济也顾不上擦,索性眼睛一闭,双手握刀疯狂捅刺,捅到什么地方他根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第一刀最艰难,后面就彻底上了头,爱谁谁!一刀、两刀、三刀、无数刀…… “好了好了!石头!结束了!都结束了!” 赵旭哭笑不得的夺下这小子的匕首,一挥手割断了倒霉蛋海匪的脖颈,压根没看到这鸟人目眦尽裂中,那一丝感激的眼神。 死鬼海匪在地府哭嚎: “下辈子投胎,说啥也不做人了!呜呜呜呜……” …… 劳石济被赵旭强拉着拖回到甲板上,冰冷的海风一吹,他这才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看看自己满手滑腻的污血、碎肉、还有黄白之物,好臭! “呕!” 赵旭也没估计到这小子平时看起来人畜无害,这杀人能杀的这么疯狂,太残暴了! 赶紧护着他在船舷哇哇的吐,同时挥挥手让还在一旁等着的小艇,赶紧往边上让让,别被喷上满头满脸就尴尬了。 劳石济一直到苦胆都差点吐出来,才终于停了下来,整个人木木的被赵旭拖进船楼,木偶人一般用一盆盆热水洗干净手脸,换下满身血污的衣服。 “旭哥,俺这算是入伙了没?” “算算算!当然算!不过要抽时间回大明岛上参加训练,杀个人而已,一刀就行,你这搞得跟屠夫一样!” “呕!” “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说了!” 缓过劲来的劳石济,深呼吸了几口气,咬着牙还是说出心里话。 “旭哥,俺先把丑话说在前头”。 赵旭眉头一挑,点点头: “你说!” “俺劳家是本分人家,从来没干过丧良心的事,俺入伙后,别安排去杀人行不?也别让俺去欺负好人”。 “卧槽!你把你旭哥当成跟海鲨帮一样的海匪了是不?” 一听这屁话,赵旭气就不打一处来,要不是看在丽颖妹子面上,真想狠踹这准“大舅哥”一顿。 “听清楚了,不许对外泄露一丝!” 赵旭面容一肃,腰杆笔挺: “你见过的郎君是我师父,门曰红武,旗为赤帜,他亲传十大弟子,人人文武双全,盖世豪杰…… 咳咳!区区不才在下我是老七,你那是什么眼神?抽你信不? 我们基地在原来的灵山岛,现在叫大明岛,师公有一首诗,点明了我们的行事规则。 红武门下旗如火,立志惩强兼扶弱。世间若无公义在,师徒执刃做阎罗。 听懂没?我们是替天行道!” 劳石济听的目眩神迷,除了不怎么相信这不靠谱的旭哥儿,也能算豪杰? 就会偷摸欺负俺傻乎乎的妹子,呸!啥也不是! 嗯嗯!原来自己不是入了海匪团伙,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吧? 不!不能说是海匪,咱们是替天行道的义军! “上次在孙羊正店的黄三,狗脑袋已经被我师父割了,海鲨帮大首领同样授首,老巢刘公岛都被咱们抄了。 踹你摊子的贼撮鸟被掀掉了脑壳,打你的这个被生俘,也是我师父特意留给你亲手报仇的!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嗯呢!” …… “小的参见大首领!救命之恩,小的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 “师父!我来了!” “旭哥儿辛苦了,你也不把新人照顾好,你看石头这脸色白的,一会儿拿一颗辽参回去熬点汤补补……” 汪朋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嘘寒问暖跟真的似的,人家劳石济为啥脸上没血色,他没点比数? 这还真不是朋哥装腔作势,外派的特勤不同于普通战士,当成骨干培养,未来要独当一面的负责人,自然要通过严苛的考验。 无论古今,大部分忠诚都是有代价的,今天他为了一月两贯钱效忠你,明天人家出三贯、五贯、十贯、甚至更多呢? 朋哥也没能力在这个时空,搞出一套逻辑严密,能自圆其说的理论,打了土豪他连地都不敢分。 为啥?他自己做地主不香吗?只需要他少收点佃租,保证佃户们安全过活,人家已经很拥护了。 如今创业初期,他只能实行募兵制,真把地分很简单。 是啊!人家都有田有地了,老婆孩子热炕头,再跟你去拼命,图啥啊? 什么赌咒发誓,哪怕就是斩鸡头喝血酒,其实都是白费。 说句难听的,如果不是海边小院十七个血淋淋的“投名状”,十个徒弟都能全死心塌地跟着他? 你信不? 汪朋不怕背叛,他只是个穿越者,又不是神仙,不会“他心通”之类的法术。 人心难测、海水难量,尽可能的避免而绝对不可能杜绝,这一点朋哥无比清醒。 所以,今天给劳石济安排的“考验”,目的就是如此! “投名状!” 用一个恶贯满盈海匪的性命,来证明自己真实的态度! 通过了?很好!下一步重点培养,最终独立负责板桥镇这个重要的节点。 没通过也无所谓,他也就只能止步于“坐地探”这个外围岗位,而下一个通过考核的人,将成为他的上级。 这很公平!也很残酷! 别看坐在白虎皮(缴获)交椅上的“朋帅”满面笑容,态度温和亲热,一想到他身份和背后恐怖的力量,劳石济就有点心颤。 要不是进船楼之前,旭哥儿交待过大明岛不兴跪拜,此时他哪里还敢站着。 船楼内,朋帅和善的态度,宽慰了劳石济的忐忑,最后捧着一大堆迟到的“新年福利”,他独自坐上来时的小艇,脑瓜子嗡嗡的返回板桥镇。 赵旭要先跟着大部队回大明岛,形势发展的太快,原打算按部就班的节奏,如今就得跑步前进。 “师父,黄三在码头边的院子,我进去查探过,结合刚才看的审讯记录,这贼撮鸟很精,除了留点零花钱,大头都在慈云寺里种福缘”。 “卧槽!死鬼黄三真有一套,这钱可就不容易弄出来了”。 “可不是咋滴?本人不到场,拿着带暗记的戒指,不知道暗语也是白费心思”。 朋哥感慨不已,这年月庙宇本身优势明显,有固定场地、有声誉、自家还有武僧保证安全。 钱存到寺里,赚个固定的利率,大师拿着这钱再放给急需用款的人,这特么不就是“私人银行”吗? (真不是瞎扯淡,胡编乱造,南宋陆游《老学庵笔记》中写道“今僧寺辄作库,质钱取利,谓之长生库,至为鄙恶”。) 第70章 九出十三归,善那个哉的 哎嗨!你还别眼红,人家大师可不谈钱,这叫在长生库里种福缘! 你种了一百贯,超过一个月后,随时来取的话,只给一贯福报,咋滴?嫌少?没收你保管费就偷着乐吧! 如果定好了“春种秋收”就是一成福报,存的越多越久,给的福报越高。 这是什么概念?说人话:半年期固定利率10%,存一万到期拿一万一。 多吗?这要看跟谁比? 人家大师虽然慈眉善目,但是我佛不渡穷比! 板桥镇商贾云集,临时遇到好货,手头临时凑不齐货款怎么办? 简单啊!我佛普度众生,只要能拿的出质押品,或是找到担保人。 要多少钱? 说话! 佛主既然保佑你度过难关,你供奉些“香烛”很合理吧? “九出十三归”就是大师们搞出来的,你敢信? (借一万块,当面给九千,还款时要付一万三千块) 有人说了,我自己不会放,非要过你这手? 哼哼!没实力也敢玩金融借贷?你看上的是利息,人家看上的是你本钱。 大师才不担心你欠钱不还,一句“欠债不还,来生变牛变马”就会吓倒很多人。 “……慈云寺唐代建成,屡毁屡复,我打探的情况和石头这个本地人一对照。 好家伙,不谈镇外明面上的千亩寺田,就是这镇上最少三成的铺子都是寺产。 对了,石头家铺子就是从寺里长租的。 据说市舶司的公使钱都存在长生库吃息……” 赵旭这段时间没白忙,调戏丽颖这个傻妹子,那都是下班后的娱乐。 汪朋听的不住点头,海鲨帮常驻板桥镇的黄三不是傻子,可以说非常精明,即使有人把他弄死,轻易也没法从大师们口袋里掏出钱来。 连特么院子都是租的慈云寺的,你敢强占?隔天就有一帮五大三粗的武僧,拎着“戒棍”来跟你聊聊“佛法”。 听说过“当头棒喝”没?今儿个佛爷慈悲,让你顿悟顿悟! “……我这边已经物色了几个小沙弥,正在考察,争取渗透进去……” “你办事,我放心!” 朋哥非常欣慰的拍拍赵旭肩头,一帮徒弟里,就这小子心眼最灵活。 “这事要是弄好了,取得相关的经验,今后就可以推而广之,板桥镇这边的大师都如此厉害,你猜汴京的大相国寺又会怎样?” “嘿嘿嘿嘿!” 一对师徒神经兮兮的笑着,遥远的大相国寺内,身披织金袈裟的主持方丈突然浑身一冷,连打了几个喷嚏。 “那谁!煮点高丽参茶来,啊欠! 多放蜂蜜少放枣, 老衲感觉很不好! 啊欠!善那个哉的!” …… 回到大明岛,朋哥也没歇的下来,先将三十几个无伤的俘虏,押往“盐老鼠洞”劳动改造,原来陈家的俘虏,没死的也都认了命。 不服管教的人,脑袋都在寨墙上挂着,譬如陈家三郎君,还敢私下鼓动,准备出逃。 他好不容易找到四个护院,说好护着他一起跑,只要逃到陆上,一人给百贯钱。 早上刚说定,结果连午饭都没吃到嘴,他就被其中两人给举报了。 当众砍了脑袋,还是举报人亲自动的手,交了投名状的两人,立马被提拔为队长。 卧槽!对待“工作”比“监管们”更上心,每天挥舞着代表身份的竹鞭,一言不合就狠抽,不出血都不放过。 这新来的三十几个海匪算是倒了血霉,进了硝洞当然是最苦最脏最累的活计。 突然轻松了不少的原陈家俘虏,现在押着这些新来的干活,别提多卖力了。 “兀那海狗子,贼厮鸟,你瞅啥?给我打!” …… 这次从登州李家庄采购的硫磺,以及从刘公岛缴获的巨额财富全部入库,朋哥的腰杆更硬三分,许多计划都可以排上日程。 咱现在不差钱! 说起来大明岛也就是个屁大的小团队,但是事情多的一笔,新缴获的船要改造,大明岛没专用部件,必须要回连岛找林二叔帮忙。 朋哥这次带队远航,十大弟子包括连岛那边的兄弟,都没回去过年,这都初五了,怎么也要回去休几天假不是? 朋哥能让弟兄们空手回家? 正好这次“海鲨帮”收成丰厚,发!使劲发!除了大笔的犒赏发下去,还要让弟兄们肩扛手提的回家。 咱们大明岛“干部职工”排面必须有! 朋哥想死小舅了,宝贵的信鸽也提前放了出去,约好了初八在海边小院汇合。 这些琐碎但都重要的事情安排妥当,明天就回去,晚上他又把十个徒弟拉到一起聚个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进入扯淡时间。 “根据旭哥儿打探的情报,结合我小舅刚送来的消息,年前十一月,郓城宋江三十六人在水泊梁山那边造反了”。 朋哥看了一下徒弟们,没有任何反应,都伸着脖颈等他继续。 也是哦,就三十六个骨干,居然也敢造反,估计这时候都被招安了吧。 你看,大宋土着上上下下听到有人造反,第一反应就是招安,都习惯了! “郓城离海州六百里左右,没准什么时候就能南下,要是沿着沂沭河,先到沭阳,再转向海州方向,能直接入海”。 徒弟们觉得师父有些莫名其妙,远在六百里外的几十个人造反,疯了往这边跑,河船不是海船,舷低平底,到海里一个大浪过来就得沉。 朋哥也很无奈,这特么怎么解释,他又不是大师,掐指一算大家就信了,只能继续扯淡。 “咳咳!反正这事吧,有备无患,有枣没枣打三竿,万一来了呢?打家劫舍的财宝总不能都揣在兜里吧?” 赵旭提供的情报,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师父尴尬,赶紧捧哏: “师父说的是,姓宋的如果不来也就罢了,只要敢出海,嘿嘿!” “是极是极,咱们黑吃黑!” 崔辛成两眼放光,这次作战没轮上他就很郁闷,恨不得明天就看到这臆想中的一船船金银珠宝, 抢它! “黑你姐的黑!咱们是替天行道,取不义之财……” 刘大平是小老十,其实他就比老九崔辛成小两天,居然就排在最末,不怼这“小九哥”就浑身难受! “我姐是黑点,但也看不上你这小老十,气死你个单身狗!” 好吧!这现代词是汪朋说漏嘴的,徒弟们互相打趣就喜欢用。 “去去去,小屁孩都急啥?毛长齐没?” 姜和尚一副“名草有主”的架势,大言不惭的取笑两个小子,好家伙,这一下可犯了众怒。 尤其是四大师兄,那个气啊! 死秃子见色忘义! 必须狠狠批判! …… 第71章 穿越二人组重相聚 “你毛长齐了很了不起?你个老六毛再多也是和尚!哈哈哈哈!” 林风比姜洋还小两岁,最听不得别人充大个的,谁让我先遇到师父呢,你比我大也得喊我三师兄。 徐大海也牙痒痒,回来路上可没少听这家伙张口“小蝶”,闭口“小野猫”的,光腚骑驴你嘚瑟个啥? “和尚啊,说你啥好呢?咱师父还没成婚,听说你都找好娘子了? 有口鲜桃吃,咱也不是妒忌,但你天天吧唧嘴可有点过分了!” 秦易这一趟,早就看这老六跟人家小蝶姑娘“卿卿我我”不爽,眼里还有师兄吗?咳咳!不!是还有师父吗? “嗯呢!海哥说的对!咱们几个师兄都没着急,你说你急个啥?罚酒!必须罚酒!” “我认罚!我认罚!” 姜洋捏着鼻子认罚,吃瓜师兄弟们更是一片喧嚣,大家都是“单身狗”也就罢了,你这老六先有了,大家能不气? 汪朋看着一帮小子起哄,忍不住摸着怀里的“定情信物”得意洋洋,忽然眼神一凝。 “呦呵!不对劲,这秦容和赵旭两人面色古怪,必有奸情!” …… 一艘三桅船,两艘双桅船,载着来自东海县的人回家,秦易、秦容兄弟俩家里没人了,留守大明岛。 从九月份离开连岛,大家伙都小半年没回家了,一个个归心似箭,恨不得张双翅膀飞回去才好。 这些日子的经历当然不能回去乱说,朋帅下了封口令,回去就说跟着朋哥儿、大海哥他们在灵山岛那边做买卖。 各人自己编词,队长们一个个核对口径,毕竟没有扯旗造反,家里人也都还在东海县不是? 朋哥也想过整体迁移,但也只是想想而已,灵山岛和连岛差不多大,条件虽然比连岛好点,但毕竟是海岛。 好田都是原来的佃户在耕种,把弟兄们家眷迁过来容易,怎么安顿就很头疼。 现实哪有什么都随心所欲的事,又不是玩游戏,鼠标一点就行,这才是两百多人,吃喝拉撒都要朋哥这个大首领操心。 容易嘛! 为啥朋哥急着开辟辽东那边的海岛,就是为了尽快登上陆地,高丽这个国度朋哥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迟早拿下。 现在的实力直接跟正在上升期的金兵开战,就是个并不好笑的笑话,那就先挑软柿子捏。 等真正有了像模像样的“根据地”,能有个千人规模的野战军团,朋哥就会来个釜底抽薪。 渤海湾就是天然的通道,只要自己的海军能碾压这片海域的敌船,朋哥能把“海军陆战队”玩出花来,你信不? …… 晚霞如火,绚丽多姿,海面上金红一片,煞是喜人,就如同朋哥此刻的心情一般。 “小舅!小舅妈!” 连岛小院的海边码头上,朋哥没等船停稳,就从甲板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地,疾走几步,叉手一稽。 李诚看着外甥精神状态很好,没伤没病的也是无比欣慰,很是装比的挥挥手,一副我是长辈的风范。 “大哥儿好!” 贤淑的周秀儿道了个万福,给这“便宜外甥”回了个礼。 “这就是我宝儿弟弟吧,来!喊声哥,给你礼物!” 韩宝儿抱着李诚的腿,有些怯怯地看着这个比他爹还高一个头的大高个。 哼!别想骗我,你那么大,我那么小,才不喊你哥!哎呀,哥哥手里拿的是啥?红红的大枣很好吃的样子,哎嘛真香! “哥哥好,我叫韩宝儿,今年五岁了!” “真聪明!来!拿着!” “谢谢哥哥!” 汪朋知道小舅全家都来,特意让赵旭从劳石济家店里,采购了一大包各式各样的“干果甜脯”带了回来,临下船在怀里揣了一袋甜胶枣。 小孩子哪有不喜欢吃零食的,朋哥儿大招一放,立马“俘虏了”这个可爱的小吃货,李诚眉开眼笑的大手一挥。 “走!回家!” “回家喽!” 汪朋一把将韩宝儿举起,让他骑在自己脖颈上,三个大人在小孩子咯咯欢笑声中,往不远处的海边小院走去。 这里虽然没有李诚在东海县城的热闹,也更比不上汪朋在大明岛上住所,原陈家大院的豪华。 但是这个来之不易的海边小院,就是穿越二人组的时空锚点,他们内心中真正的“家”。 …… 晚饭是周秀儿精心准备的家宴,朋哥吃的很是尽兴,没口夸赞小舅妈的手艺,小舅李诚自得不已。 有个漂亮贤惠的老婆已经很难得,要是还有手不错的厨艺,那一定是上辈子积了大德。 李诚上辈子的前妻人虽然漂亮,但是脾气可不小,难得心情好下个厨,那神奇操作能把厨房点了。 婚后除了点外卖,只要李诚在家都是他做饭,唉!那滋味,甭提了! 所以他对自己在这个时空的婚姻,真的发自内心的满意,至于有没有那层膜,他真的不介意,谁跟一个死人较劲不是? 吃饱喝足,周秀儿收拾桌子,韩宝儿懂事的打着下手,看那个熟练的动作,也是个好孩子。 朋哥和李诚两个大老爷,施施然的晃着膀子去西厢房,床上的被褥都被周秀儿清洗晾晒过,朋哥那是啧啧赞叹。 家中有个女人操持,果然不同,一想到结婚,朋哥就心中火热。 两个烟鬼装好烟斗,美美的抽着,朋哥儿从包里掏出一捆淡褐色的干肉条,得有七八根。 前面细尖的肉条上,全是密密麻麻倒刺,李诚还真没见识过,一脸嫌弃。 “小舅,这正宗东北虎鞭,你要不要?” “卧槽,这玩意你也弄到了!明天用烧刀子泡上一根试试,一级动保啊!可刑!” 李诚一把抢过来,也不嫌扎手,两眼放光、来回抚摸。 朋哥一脸苦笑,老想家了,想爸妈,想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想弟弟,想他的战友们…… “要是能有警察叔叔来抓我就好了!我立马自首!只要能回去,关十年八年我认!” “嘿嘿嘿嘿,我也认!” 朋哥收拾好心情,把自己这几个月的经历,细细的给小舅说了一遍,毕竟文字和语言描述是两回事。 这一番跌宕起伏、阴差阳错、意外之喜。 朋哥儿讲的手舞足蹈,小舅听的大腿拍肿。 …… 第72章 告诉老默,我想吃鱼了 外甥有了意中人,小舅李诚非常欣慰,饱汉子最懂饿汉子饥。 “要不我亲自去一趟登州李家,毕竟结婚是大事,我这当舅舅的出面也是对女方的尊重”。 “不用不用,卷儿那边我自己处理就行,今年事情太多,小舅你在东海这边太重要了。 按照你查的资料,宋江没准什么时候就到海州,咱们要提前准备,这是一个重要的机遇,当年看水浒,我特么最恨这个黑胖子! 这一次用他脑袋给小舅你当台阶!招安?招个鸟安!” “神州行,我看行!” “哈哈哈哈!” 李诚重新装上一锅烟丝,没忙着点,和外甥的经历及收获相比,自己这边真的不值一提,但还是要提一提。 “跟你说过的,我跟张叔夜见面了……” 李诚把自己怎么去的海州城,和张叔夜交流的一些细节娓娓道来。 “哈哈哈哈,你这个文抄公,你不是最鄙视人家写历史小说抄诗词的梗吗?堕落了,堕落了! 辛弃疾的词你也敢往自己头上揽,我代表你的书友们鄙视你!” “你还别说,这抄诗词真特么香!我还指望张太守帮我扬名立万呢!和那帮酸秀才我才舍不得往外抛,他们懂个屁”。 “就是就是!好钢用在刀刃上!”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缺人手,缺地盘,大明岛那边位置虽然不错,但是地方太小,容纳不了多少人”。 李诚一针见血的指出汪朋眼前面临的困境,未来的事未来再说,什么拿下辽南,征服高丽这些,都是画饼充饥。 “小舅你怎么看?” “我觉得必须在郁洲岛上拥有一处更大的基地,就像你说的,如果宋江真来了,你这队伍拉到陆上来,估计得先跟官军开战”。 “确实如此!” 汪朋也考虑过这一点,人口、土地都是穿越者多多益善的资源,这不是明末乱世,直接划地为王,也没大批流民让他“裹挟”。 底层的百姓不被逼到绝地,不会选择举家迁移,朋哥连林二叔都忽悠不到大明岛上去,更别说旁人。 “办了甘家!” 汪朋第一个想法,就是把甘家拿下,不谈郁洲岛上的田地,光是拿下整个连岛都让他心动不已。 “不!甘家暂时别动”。 “为啥?” “一个是甘家大郎在县城根深蒂固,要么不动,要动就连根拔起;还有那个甘老三,人在州城,动手时也一并除掉”。 “什么时候动手?” “宋江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动”。 “噢,借刀杀人?” “屁!嫁祸于贼”。 “小舅你真有一套!嘿嘿!” “必须的!嘿嘿!” 舅甥俩嘻嘻哈哈就把甘家的命运定了下来,早死晚死都是死! 敢占穿越者的便宜?送你个“全家桶”尝尝! “小舅你准备弄韩家?” “嗯呢!韩员外已经认定我俩是杀他家大郎的凶手,不但四处招揽好手看家护院,还在秘密联系杀手,你我人头值千贯,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要不是我安排黑龙提前在他庄里埋了钉子,这些消息都是刚打探出来的,要不然猝不及防之下,还真不好说”。 “小舅,以后再有这种事,早点飞鸽传书给我,就写上启强专属暗号”。 同为“飙粉”的李诚,立马摆出高总造型,抓抓头发、板着脸来上一段: “告诉老默,我想吃鱼了!” “哈哈哈哈!” ……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正月十六夜里,清冷的月光映照在残雪上,愈发让人心寒刺骨。 韩家大院里安静的有些吓人,往日稍有动静就狂吠的几条狗子,今晚出奇的在狗窝里无声无息。 韩老员外这些日子睡得很不踏实,总是梦见大郎浑身蛆虫的往他身上扑,嘴里喊着什么也听不清,吓醒后浑身都是汗。 “官人又做噩梦了?” “嗯呢!” 续弦的夫人如今母凭子贵,韩家大郎一死,这万贯家财当然是她儿子的。 “明天我去法起寺烧香,请方丈安排人做个法事”。 “大郎又在梦里纠缠你了是不?哼!死了也不让人安稳!” “不许胡说!大郎死的冤屈,我这个当爹的一定会替他报仇雪恨,绝对不会放过这些贼厮鸟”。 韩员外一边换着汗湿了的贴身衣物,一边絮絮叨叨的发着狠。 自打上次出了这件大事,整个韩家庄嫡系旁系都如丧考妣,要知道夜叉队的十四个骨干,可都是韩家的人。 无声无息的人就没了,搁谁家不跟天塌了一样。 韩员外出面,以海船遭遇风暴为由,好生安慰又发了一笔厚恤下去,才平息了各家的情绪,加上韩家大郎也死在外头,运回来时那个臭气熏天。 十四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没了,算是将韩家的脊梁骨打断了,庄里那十几个平时跟在韩大郎身边的护卫,就是个样子货。 这事只有韩员外自己最清楚,枕边人都没露一丝口风,韩大娘子还真以为韩大郎是死于意外。 “官人,听说那个周秀儿的夫君年前去了海州,又攀上了高枝……” “你想说甚?” “听说李大郎跟县学刘教谕关系也非同一般,奴家觉得冤家宜解不宜结,改天奴家去一趟县城,多备些礼物,跟周秀儿结个手帕交……” “啪!” 韩员外抬手就是一个大比兜子,抽的夫人捂着脸颊,趴在床上呜呜的哭。 “兀那妇道人家知道个屁,某还没死,韩家的主还轮不到你当!滚出去!” “呜呜呜呜!”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老韩家要对付李诚的事情可没瞒着谁,尤其是那个死鬼“三角眼”当初恨不得见人就说。 关注这事的人都在等着看热闹,结果人人大跌眼镜。 虽然东山岛上的惨景没有流传出去,但外人也不傻,前头说要给人家好看,结果后面传出来韩家大郎死了,韩家庄还有近二十户在办丧事。 因为韩员外下了封口令,瞒得很紧,也就是前些日子才流传出去,一时间知情人都毛骨悚然。 这李秀才是何许人也?居然恐怖如斯! 就连甘家得到消息后,也有些紧张,连家中护卫都添了几个好手。 这次过年,平日里拿鼻孔看人的甘老三,客客气气上门拜访,以《三国演义》热销的名义,又送了十三贯钱过来。 原来说好一卷四贯,雷打不动,十三卷帐目清楚,某家一言九鼎云云! 送上门的钱,李诚当然没往外推,客套几句坦然笑纳! 不拿白不拿! 拿了也白拿! …… 第73章 一笔写不出两个韩字 韩员外虽然搞不清李秀才背后到底有多大势力,但是杀子之仇岂能不报? 除了李诚没旁人!必须让这外乡舅甥俩给大郎陪葬!包括那个荡妇和一老一少,全都别想活。 这世界没有一个傻子,除非是装傻! 打跑了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韩员外自己也没了睡意,披着棉袄穿上棉鞋,出了厢房到院子里透透气。 “崩崩!” “噗嗤!” “呜呜!” 内院外忽然传来异常的响动,尤其是弓弦之声,必是强弩,一瞬间韩员外心神狂震,头发都要立起来了。 “六哥儿!陆师父!” 他扯着嗓子喊了两声,从楚州那边一个月三贯钱“高薪聘请”的枪棒教头陆六。 别看陆六今年才二十出头,打小一身十三太保横练的功夫,胳膊上能站住人,人送绰号“铁胳膊”。 “咯吱!” 内院门旁倒坐房门一开,穿戴整齐的陆六提着一根齐眉铁棍,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员外莫慌,洒家在此!” “赶紧召集护卫,外面动静不对,有贼人进院了”。 “哦!没事,有洒家在……咄!你是何人?” 韩员外顺着陆六所指的方向回头一看,啥也没有啊? “呼!砰!” 脑后恶风袭来,韩员外只觉得脖颈一硬就陷入黑暗中,失去意识前只听得一声笑骂。 “呸!兀那老猪狗,三贯钱就来消遣洒家……” …… “噗!” 黑龙含了一口凉茶喷在韩员外脸上,看着眼皮跳动,对身旁的李诚点点头。 “黑龙哥哥,你直接用杯子泼不就行了?也不嫌冰牙”。 “哈哈哈哈!” 汪朋双手环抱着胳膊,笑着跟黑龙打趣,屋内众人都不禁捧腹大笑。 “嘿嘿!朋哥儿有所不知,这样显得更专业!” 黑龙跟李诚待久了,一出口也是“时髦”的词汇。 “哈哈哈哈!” 厢房里充满了欢乐的气氛,只有被绑在雕花木椅上的韩员外笑不出来,连眼都不敢睁。 “朋哥儿,这位是我的师弟,江湖上有铁胳膊美誉的陆六,这次的事多亏了他仗义援手”。 黑龙一拉在旁边有些拘束的陆六,走到朋哥儿面前介绍一番。 “六哥,这位就是大明岛岛主汪朋,咱李叔的外甥,都是一家人”。 “久仰久仰!” “幸会幸会!” “太卑鄙了!太无耻了!” 和谐友好的气氛被韩员外歇斯底里的怒吼打断,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啊!老韩气的眼泪鼻涕都下来了。 “啪!啪!” 徐大海眼皮都不眨一下,上去就是正反两个大比兜子,抽完还嫌脏了手,在老韩衣服上擦擦。 这能怪人家陆六拘束吗? 汪朋这个首领不谈,带过来的八大弟子个个穿着暗甲,腰佩长刀,身后不是背着强弩、矢筒,就是装着三棱重标枪的革袋。 这哪是什么江湖大豪,明明是军中精锐的牙将。 是的!这种阴私之事,朋哥都没大动干戈,把休“年假”七八十个手下都拖上,他又不是杀人狂,可没准备屠庄。 朋哥只带了最信任的八个徒弟,(秦家兄弟俩不在),区区一个韩员外,内院还有自己人当内应,直接杀上门就是。 本次行动连舅甥俩在内共计十二人,小舅这边三人,汪朋这边九人,足够了! “大海,这边交给你了!” “好嘞!师父瞧好吧!” “走!咱们到隔壁喝茶!” “请!” “您先请!” “走走走!客套啥呀?真以为咱们来做客了!” “哈哈哈哈!同去同去!” 朋哥、李诚、黑龙、陆六四人晃着膀子离开,徐大海和崔辛成这对搭档笑眯眯的把门关上。 小九笑的格外阴森,一口小米牙在烛光下闪着嗜血的白光。 “韩员外,不急啊!一晚上的时间,咱们慢慢来!” “你们杀了我吧!别想从某这里得到一文钱!” “杀你是肯定要杀的,只是区别在痛痛快快死,还是哭着喊着求速死!” 徐大海狞笑着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在老韩脸上刮了两下,胡须唰唰的滑落。 “这把小刀杀过七十三人,你是第七十四个,坚持最长时间的是一个胖子,嚎了七天七夜,来!韩员外,别让某失望哦!” “卧槽!这老狗居然尿了!这破管子既然没用,还是割了吧!” “别别别!要问啥,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嗷嗷嗷嗷……” …… 大海和小九两人连哄带吓,时不时再戳几刀,切个指头啥的,没要一个时辰,就把师父需要的一切办的妥妥当当。 徐哥儿出门找一圈,还是在院里守着的林风指引下,七拐八绕到账房才找到师父和师公。 “大海,搞定了?” “嗯呢!” “给他个全尸吧!看在遗产还算丰盛的面子上”。 “好嘞!” 汪朋翻看了一下几张价值万贯的纸,随手递给了小舅。 “韩宝儿这小家伙,这下可真的发财了,你这便宜爹可够大方的,小舅妈还不得爱煞你啊!” “去去去!别拿你舅开心,什么你的我的,咱俩是一体的,赶明儿你当了皇帝,小舅混个大明第一任首辅就行!” “嘿嘿嘿嘿!你就不想过过皇帝的瘾?” “屁!人贵有自知之明,你更适合!再说了,枪杆子里才出政权嘛,这是教员说的,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小舅你说了算!” …… 韩员外因长子意外身亡,悲伤过度,正月十七上午突发心疾而亡,留下一个续弦和一个十三岁的儿子。 七天后丧事办完,精神恍惚、面白如纸的未亡人,召集韩家管事的族人,宣布分家。 族田各家一分而空,属于韩员外的千亩私田加上宅院,以三千贯的低价转给了韩宝儿名下。 一笔写不出两个“韩”字!非常讽刺地终结了之前的风波。 未亡人带着儿子去江南生活,彻底离开这个伤心之地,从此再无消息,仿佛这对母女从未出现过。 (据说若干年后,有人在广州府见过这对母子,开了家生意还不错铺子,口音也变了,连姓名都改了。) 整个流程外人挑不出毛病来,韩家内部人或是得到了实惠,或是根本不敢再起别的念头,全都诡异的默认这骚操作。 身为漩涡当事人的李诚,也没带着全家入住韩家大院,只是安排了一个管事的在这边负责。 原“神机营”左哨哨长梁云峰,接到任务有些哭笑不得。 好家伙,忙乎一圈把我一人给扔在这韩家庄了。 师父!不要啊! …… 第74章 洒家捏碎他的撮鸟 朋哥拍拍秀才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忽悠,呸!是教导! “秀才,韩宝儿名下可是有一千多亩地,佃户们都有一个村五十多户,三百多人。 你把半大小子集中起来,凭着手里一队人,先练个一哨四队不要太简单,再用咱们在大明岛的方法,在这个基干哨基础上翻一倍。 韩家庄这边年轻人也不少,我的要求不高,年底前最少两哨八队人,当然越多越好”。 “是!师父!保证完成任务!” “明天去一趟县城找你师公,韩家庄弓手都头的身份已经给你办好,以后可以公开持械,当然拿着刀进城肯定不行”。 “嘿嘿嘿嘿!我又不傻”。 …… 拥有一处“合法”的基地,用完税后的钱粮养兵,在东海县城外掌控一支百人级别的武力。 这就是穿越二人组决定对韩家下狠手之后,最终的目的。 当然,韩员外院子里塞得满满的钱库,也是这次巨大的收获之一。 还有数百张的借条借据之类,这些也是梁云峰下一步“征兵”时,用来收买人心的宝贝。 而铁胳膊陆六,年后在海州城开了一家“顺风镖局”,专门跑汴京和海州这条线。 一段时间后,沿途绿林好汉们看到打着一面黑底白纹,中间一个骰子“六点红”旗号的车队,立马退避三舍。 这贼撮鸟陆老六厉害的紧,胳膊上能站人。 你敢信? …… “铁胳膊六哥”一开始对这闻所未闻的“镖局”很是犹豫,黑龙师兄原本说好了,给他安排到海州“天上人间”做护院教头的。 钱不钱的六哥够用就行,主要是这是在花楼里,咳咳!别说包吃包住还有五贯钱,就是每月自己掏饭钱都乐意。 (笑啥笑?后世水上游乐场,在滑道下方负责扶人的工作,还有人要出钱买岗位,男儿本色!就字面意思!) “李叔、朋哥儿,某非不识抬举,这活儿真没干过,别糟践了二位的钱财,要不还是另请高明吧!” 陆六这次出手得了价值百贯的赏钱,心想反正够花销些日子,花楼这边如果不好安排,那自己也不会勉强,正好去京城潇洒一番。 汪朋抬手止住小舅和黑龙的劝说,他们都是在获利啊、待遇啥的上面扯淡,明显打动不了陆六。 他和黑龙不一样,黑龙哥哥相对比较稳,和他小舅风格相似,在一个地方就想搞好方方面面关系,台面上游刃有余。 陆六明显是个江湖浪子型的,周游各地,快意恩仇、醇酒美人才是他的最爱。 “六哥!听某一言可否?” “朋哥儿客气,请讲!” “我小舅和黑龙哥哥都说岔劈了,根本没说到点上”。 “哦?” “在你眼里,这个劳什子镖局是一个跑腿送人运货的行当,打着官府转运的名号,低价甚至贴钱给官府纲运,换来合法持械的身份”。 “嗯呢”。 陆六还是没明白这种常见的“纲运”,别人避之不及,还有上杆子往前凑的?是不是傻? (宋代成批运送大宗货物,每批以若干车或船为一组,分若干组,一组称一纲,谓之\\\"纲运\\\",如“花石纲”) 李诚和汪朋心有灵犀一点通,外甥一开口他就知道自己心急了,把陆六当成黑龙一般脾气,确实没说到点上。 “任何事情,只要官办必然不挣钱!” “哈哈哈哈!是极是极!” 几人都是心照不宣的大笑,吐槽官府,自古皆然,都是愉快的话题。 (三桶油都能亏损,你敢信?) “我们谋求的,并不是官府那点入不敷出的钱粮,要的就是一个能挎刀背弓,行走于城市之间的身份。 这一点,我小舅已经安排妥当,给你谋了个海州转运管押都头的身份,当然,你到州府是没常例领的!” 朋哥把自己和陆六面前的菜盘、碗碟移了处空地,手沾着酒水,在桌面上简单勾勒一下,海州到汴京的陆路和水路。 “嘶!” 陆六吸了一口冷气,他是去过京城的,都是沿着官驿,或是坐船沿着水道,大致有个印象,说起这条路如何走,自然不成问题。 但是你让他画出路线图来,还真是难为人了,这年头“舆图”可当成重要资料,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 朋哥这信手沾来的水痕“舆图”,和陆六亲身体会的路线完全一致,这是高人啊! “从汴京到海州相距近千里,穿州过县,陆运加船运,这一路山贼水匪多如牛毛”。 “确实如此!” “陆路是五六十里一程,到徐州需要七个点,水路是百里一程,需要六个点,加上海州城的起点,这就是十四个点……” 朋哥看着一脸懵逼的陆六,露出一口大白牙笑了。 “这沿途的十四个城市,从海州开始,每个城市都会有一个天上人间,都会有一个顺风镖局”。 “嘶!” “而所有的天上人间东家都是黑龙哥哥,每一个顺风镖局的东家都非你六哥莫属”。 “嘶!” 黑龙从温水里拿出瓷壶,给师弟空酒碗里斟满,故意逗趣。 “六哥儿赶紧喝口热酒,你这嘶来嘶去的,某牙都疼了!” “哈哈哈哈!” 朋哥擦了擦手上的残酒,对着咕咚咕咚喝酒压惊的陆六,开始“魔鬼的诱惑”,大饼画起来! “想想一下,从海州到汴京这千里之遥,陆路、水路,都能见到打着六哥旗号的镖车、镖船…… 沿途的绿林强梁,如果知晓好歹就罢了,如果敢在大虫嘴上夺食?” “哼!洒家捏碎他的撮鸟!” 陆六正陶醉在威风凛凛,笑傲江湖之时,一听有人敢不给面子,立马伸出虎爪做了个捏蛋的招式,让桌上三人都不由菊花一紧。 这老六太残暴了! …… 是的!就算没有韩家的缴获,凭借汪朋从刘公岛干的一票,也足够启动这个庞大的计划,现在更是绰绰有余。 当然,不是全面铺开,这指的只是前期一两个点的投资,一口吃不成“胖大虫”不是? 只要成功开通一两个城市的“城际”客货运输生意,熬过一段时间的“赔本赚吆喝”,本身的盈利就足够再次投入下一个城市的设点。 这个节奏只会像滚雪球般越来越快,而不是相反。 站在前台的当然是黑龙和陆六,背后站着是李诚、汪朋,这条线只要打通,海陆就连接到了一起。 最终李诚要深耕的城市,必然是汴京开封府,六年后的靖康,才是穿越二人组真正扭转乾坤的重要节点。 而现在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在向这个目标前进,步子迈的不管是大还是小,始终坚定不移。 …… 第75章 泪目!五菱宏光找到了 东海县城李诚的小院里,舅甥俩抵足而眠,黑暗中只有两个红点不时的亮起。 好吧!两个胆敢卧床抽烟的老烟鬼! 搁在现代早就被赶到阳台上去了,咳咳,古代生活还是不错的哦! “小舅,明天我就回大明岛了”。 “嗯!土豆辣椒都带上,这玩意好像也被穿越时改造过一样,我还担心退化,结果产量很是惊人”。 “嘿嘿!可不是咋滴,赵华家那些第一批的辣椒都快长成小树了,摘一波长一波”。 “你都不知道,你舅妈被我带着吃辣也上瘾了,上次在粥店切成椒圈凉拌,以为能再推出个新品热销,结果差点被人当成下毒闹将起来,哈哈哈哈……” “晒成辣椒干,做成腌菜也挺好,起码下饭不是?” “是啊!给你们岛上那帮小子吃,刚好!” “我估算过,土豆这玩意,没化肥一亩地也能出个五六石,六七百斤这样,你在岛上开荒种种看,要是在辽东有了地盘,推广起来也更加便利”。 “嗯呢!对了,小舅,上次的烟种在山上也种活了,今年扩大一下,年底咱们就有自产的烟叶抽了”。 “是嘛!那可就太好了!等形成规模,我再搞个制烟厂,嘿嘿!又是一条稳赚不赔还没监管的财路……” …… 正月底,朋哥带着休“年假”的全体人员,搭乘三艘海船准备返回大明岛。 镇远号三桅船、黎明号、超勇号双桅快船都是新俘获的,开回连岛后,一直在林二叔扩建的船坞内改造。 好在朋哥之前安排的妥当,相关的船帆、桁架、新式船舵这些部件,全都不间断生产,先在库房存着,朋哥支付过定钱,统包全部产出。 这次不但三艘船够用,还额外在船上带了若干套,以备今后再有俘获,直接在大明岛就改装。 初八回来的三艘船,在船坞里修修改改,把部件装上去,把帆换上就行。 加上休假的兄弟们,每天都过来打打下手,所以没耽误进度。 汪朋、徐大海、林风、赵华师徒四人,围着工棚下八字还没一撇的“三桅福船”参观。 徐大海无奈的抚摸着厚厚的船肋,心生感叹: “师父!幸亏咱们自己缴获了船,不然等这艘造出来,我能急死!” “我二叔也尽力了的,这不是头一回吗?”。 林风涨红了脸,竭力帮自家人辩解,二叔跟几个堂兄弟一门心思扑在这船上,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能力有限怎么破? “没事没事!万事开头难嘛!光是备齐大料就不容易”。 朋哥拍拍风哥儿的肩膀表示安慰和理解,造近海小渔船,和能远航的三桅帆船是两回事,他也没给林二叔期限。 “不急,慢慢折腾,好饭不怕晚!相比这艘船,我更期待一批会造大船的匠师出现”。 是的!朋哥就没指望短期能用上这条船,能通过这艘船,搞出自己能用上的造船匠才是他的目标。 这样的匠师不是没有,沿海的船厂都有,但是会造大船的匠师都收入不菲,有固定的收益。 与其去费尽心机挖人,还不如直接在人家船厂定制来的妥当些。 再说了,下一步龙骧营可不会闲着,海鲨帮还有个二当家脱网,一条三桅船一条双桅快船。 对了,还有上次逃走的那条双桅,只要还在这个海域,一条都别想逃出朋哥的手掌心。 赶尽杀绝,除恶务尽! …… 回程的时候,朋哥心有所感,安排徐大海指挥三艘船,再从当初获救的海域绕一圈。 就很不死心! “师父!你快看!鬼台礁又浮上来了!” “卧槽卧槽,我康康!” 朋哥儿来不及掏自己腰上的望远镜,一把抢过徐大海手里的,对准其手指的方向,心跳的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看见了!看见了! 当那一抹银灰出现在视野里,朋哥眼前一片模糊,两缕滚烫沿着鼻端一直流过整齐的短须,流进嘴里。 甜的! “咳!大海,先靠过去,慢一点!” “是!师父!” 当三艘船围在礁石旁,又吊又推又抬的想尽办法,终于把这大铁盒子运到三桅船甲板上,天都快黑了。 “回咱家码头,把这宝贝卸到内院,大家留一晚,明天下午再回去”。 “是!师父!” …… 这一夜,朋哥就没睡,打着火把,点着蜡烛在湿漉漉的“五菱宏光”车内、车外折腾到天亮。 胡乱吃了早饭,满眼血丝的他,又“忘我般”投入徒弟们“不明觉厉”的折腾。 接到飞鸽传书,紧急从东海县赶回来的李诚,在码头下了船就一路狂奔,直奔内院。 “小舅!车找到了!” “我的天呐!宝贝你终于回来了!啵啵!” 在内院给师父帮忙的徐大海、林风、赵华三人,瞠目结舌的看着“师公”疯狂的抱着铁皮亲,不禁都打了个寒颤。 按理说,咱们师公不缺啊? “好了!你们三个先去歇歇,把院门带上,别让人打扰”。 “是!师父!” …… 李诚坐进驾驶室,也不管屁股上的湿冷,摸着还插在孔上的车钥匙,想拧又不敢。 他对站在车外的汪朋问了声: “怎么样?还能开不?” “你说呢?” “唉!泡了一年了,我特么心疼死这大宝贝了!” “唉!要是还能开就好了,加上几门小炮,咱们去大漠外打草谷,想想都美的冒泡!” 朋哥畅想着一辆五菱宏光奔驰在草原上,无数铁骑跟在后面追吐血,时不时还要挨上几炮,吼吼吼! “大朋你也把口水擦擦,那么大人了……” “那啥,我检查过了,这车是废了,关键是咱们啥都没有,唉!” “行了行了,搁这儿留我慢慢收拾,就算不能开,改成平板车也行哈,我看着轮胎不都好的吗?” “也行,对了,发动机别扔了啊!从西北采购些石油,蒸馏一下,弄点土汽油又不是什么难的,万一能启动起来,可就牛比了”。 “我又不傻!你赶紧回大明岛吧,我今天哪也不去,就待在车里,想想这么把这宝贝蛋利用好”。 “那我走了啊!” “快走快走!古德白!撒由那拉!” 朋哥不忍再看强行压抑住心情,眼眶泛红的小舅。 他使劲挥挥手,咬紧牙关、扭头就走…… …… 第76章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放下一桩心事的朋哥上了船就睡觉,这觉睡得可香甜了。 自打穿越一年来,这辆让他们穿越的小车,快成了舅甥俩的执念,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身体都被改造过了,万一车也被改造过了呢? 要是还能启动,也许、可能、没准又开着车穿回去了呢? 别看两人现在已经表面上,融入这个异时空大宋,而且活的有滋有味。 但是作为两个突然穿越时空的现代人,并不是《临高启明》那种有了充分思想准备的穿越者,如果能有机会回到现代,他们肯定会选择回去。 在这个时代,他们始终都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疏离感和陌生感,甚至有时候觉得自己就是在玩一款真人版的游戏。 也许穿越的那一瞬间两人就嘎了,现在这一切不过是两个车祸淹死鬼,脑海中最后的幻觉而已。 即使它是如此真实! 直到这次找到了这辆“五菱宏光”,泡在海水一年后,被腐蚀的不成样子,甲壳生物,鱼虾蟹都有。 彻底死了心的朋哥,终于在这一刻调整好心态,既然回不去了,那就在这个时代好好活一次,不然呢? 就像他小舅在旁人都离开后,一定也会在车内嚎啕大哭一场,最终放下执念,真正融入这个时代一样。 雄关漫道真如铁, 而今迈步从头越, …… 俗语:二月二、龙抬头,家家户户带活猴。 不是带真猴子啊!二月二,出嫁的闺女会带着娃回娘家,小孩子嘛,还不就跟猴子一般皮皮闹闹。 朋哥包括十大弟子现在可都是“单身狗”,娘子都没有。 视线中当大明岛出现在视线中,远远的一大两小三艘船迎了过来。 朋哥站在船楼上咧着嘴笑的无比欣慰,同行的三艘船上更是一片欢呼。 六艘同样布帆赤旗的海船汇合之后,在徐大海和林风的指挥下,以两艘三桅船为中心,四艘双桅快船一侧两艘为翼。 在海面上横列一排,并肩而行,海道上路过的几条海船吓得远远避开,还有以为遇上海匪劫道,立马转帆调头。 嚣张到爆的感觉! 朋哥想想也觉得好笑,当初只有一艘小渔船,这些可都是硬抢的,而且还要继续抢下去。 直到这条航道上,或主动或被动,都挂上代表受“浪里红”庇护的赤旗。 建立新的海上秩序! …… “师父,炮又铸好了一门”。 秦易、秦容兄弟俩在大明岛水寨码头上相迎,见面就先报个喜。 带着炮车和四个子铳的“子母炮”已经拖到水寨,朋哥兴致勃勃的上手检查一番。 “太好了!大海,这下你这边六门炮算是凑齐了啊!” “是极是极!” 早就急不可耐的徐大海,扭头就喊人来搬走。 “白栗,你的炮赶紧搬走!” “来了来了!” 黎明号的“船老大”白栗,笑的见牙不见眼,招呼了手下兄弟,屁颠颠的过来接收。 赵华下船后看着一帮兴高采烈的家伙,心里别提多膈应,他站到秦易旁边用肩膀撞了一下。 “易哥儿,咱们炮队连一门都没了啊!秀才和一队老兵还被调到韩家庄去了”。 “师父这是死盯着一头羊薅啊!” “嗯呢!可不是咋滴?” 朋哥对着两人说相声一样,故意提高嗓子,一唱一和酸溜溜受气小娘子的模样,装着耳背听不见。 不听不听,和尚念经! 他能咋办?原来三艘船,每船一门炮,为了凑齐新船的“舰炮”,也只能从神机哨先“借用”。 这回容哥儿给力,又铸好一门,刚好补齐第六门。 “……你说是不是和尚成了师父妹夫……” “唉唉!别扯上我啊!” 刚下船本来想跟秦家兄弟亲热一下,结果躺着也中枪的姜洋,立马不乐意了。 “行了行了,出发前这次新造的火绳枪,都给你们神机哨”。 “是!师父!” 朋哥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得到两人齐声应诺。 再看到秦易这小子眼角弯弯,跟偷到鸡的小狐狸一样,远处已经落荒而逃的秦容,朋哥一拍大腿。 “卧槽,又上当了!” (为什么要说又) 好吧!近水楼台先得月,秦易知道这门炮肯定先给船上用,所以拦住他哥不让一起汇报火绳枪产量。 炮轮不上,起码多给几支火枪吧,不然怎么面对下面的兄弟?大伙儿只会埋怨两个百户官没本事。 譬如刘大平这小子,那嘴跟刀一样,非让你下不来台,所以二师兄和四师兄心照不宣的坑了“龙骧营”一把。 就很孩子气! …… “这次四艘船一起出动,江水和白栗留守,保证连岛、大明岛和板桥镇基地的通信、物资和人员来往”。 “是!保证完成任务!” “梁云峰驻扎郁洲岛、赵旭驻扎板桥镇、秦容、刘大平驻扎大明岛,各负其责,保证基地安全和生产”。 “是!保证完成任务!” “徐大海、林风、姜洋、崔辛成四艘船一起出发,秦易、赵华领七个鸳鸯队随我出征广鹿岛; 完成占领任务后,姜洋、崔辛成两艘船、秦易领四个队留守广鹿岛; 徐大海、林风、赵华领三个鸳鸯队跟我先返回登州李家庄,采购本月的硫磺份额; 回程时,林风的镇远、赵华的三队人留守刘公岛基地,我跟大海返回大明岛”。 “是!保证完成任务!” “龙骧营、神机营都要抓紧时间扩军,这里要提醒一下龙骧营,招募时别只顾着招水手,我不会再说第二次”。 “是!师父!” “今年的总体目标: 年中六月底,龙骧营最少再增加四艘船,达到十艘船、五哨二百五十人左右; 神机营达到十个哨,其中郁洲岛梁云峰负责一哨、大明岛刘大平负责两哨,刘公岛赵华负责三哨、广鹿岛秦易负责四哨; 一队老兵练一哨新兵的安排,到年中完成训练,全营合计五百人左右,两营合计七百五十人上下; 年底龙骧营达到十六艘船,十哨五百人左右; 神机营各哨翻一倍,达到二十哨千人左右;两营合计千五上下,能不能完成?” “能!能!能!” “有没有信心?” “有!有!有!” 会议室里朋哥慷慨激昂,徒弟们热血沸腾,宣和二年,将是红武门迅猛前进的一年。 必须的! …… 第77章 元宵惊魂夜、惊蛰春雷动 现在两营加起来,四哨十八个队、两百三十多人。 到年底翻个六七倍,也就是说现在的普通一兵,起码都能升到伍长级。 带兵的人,谁不想手下多多益善呢? 这个目标并不是朋哥想当然,空口白牙变出这么多人来。 龙骧营本来就有六条船两哨人,到六月底近四个月时间,只需要再俘获四艘船,扩军三哨、百五十人,就能完成年中指标; 有了十艘炮船,加上两百五十多,最少受过三个月训练的海兵,到年底只需要俘获六条海船,老带新再翻一倍人手。 折算下来就是每个月搞定一艘船,每个月扩军四十多人,多吗? 作为陆军,或者说是海军陆战队的神机营,本来就有最少训练四个月的十个鸳鸯队。 完成年中十哨任务,在四个基地再招募三十个队,四百人左右。 只要完成年中目标,到年底六个月的时间,只需要在原来基础上翻一倍。 他们和龙骧哨不同,人家还要负责海运和作战,神机营在相对安全的各自基地,只管埋头练兵即可。 看起来很简单的任务,但是只要汇聚到一起,就是个听起来吓人的数字。 按照朋哥的计划,到了今年年底,海面上有十六艘大小炮舰,五百海兵。 每个基地留一哨守卫,他可以抽调出十六哨八百人左右的军队,足可以应付大部分作战任务。 有了这些机动兵力,朋哥才能进行真正的陆上攻略, 散是满天星,聚是火一团! …… 《大戴礼记·夏小正》曰: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是蛰虫惊而出走矣,故曰惊蛰。 大宋宣和二年二月十五,惊蛰,春雷乍动、万物生机盎然。 李员外骑着一头毛驴,身旁夏无病骑着一头大青骡子,老兄弟俩驻足在冬麦田埂边上,田间数十个正在弯腰锄地佃户。 老夏心情不错,随口冒了一句吉利话: “麦盖三床被,花饽饽枕在头底睡,今年冬天雪大,夏收估计会有个不错的收成”。 “二哥说的是”。 李员外情绪不高,看似在望着自家田地,其实眼神都没什么焦点。 “大哥莫要担心,那潘知寨算个鸟,惹急了某,晚上摸进这贼厮鸟的窝里,一刀捅死”。 “二哥不可鲁莽,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某已经托人请王太守帮忙说话……” “哼!王师中那个老狗,胃口可不小”。 “不得胡言,官家亲封的知州,听说是为了联金抗辽的大事”。 “自家兵马没个鸟用,这些大头巾想屁吃……” (登州知州王师中,孟州河阴人,三年前辽人高药师等二百余人,乘两艘大船欲逃往高丽,被风暴吹到登州驼矶岛。 王师中从其口中得知渤海变乱、女真侵暴,立马上奏朝廷,也是宋金“海上之盟”最初标志性事件) …… 李卷儿和夏小蝶两人坐在自家小码头上发呆,长长的鱼竿早就被吃尽了饵料,也全没注意。 “卷儿姐,和尚他们怎么还没来?说好一月来一趟,这都十五了,死秃子说话不算话、屁股当嘴巴!” “噗嗤!” 原本郁郁寡欢的卷儿,被这口无遮拦的妹子,硬是逗的笑出声来。 她最近很烦,恨不得远远逃离登州,去板桥镇就不错,嗯嗯!离他的岛也近些。 “卷儿姐,都怪我,不该拖你去登州城赏花灯,要不然也不会碰上那个讨厌的潘衙内……” “呸呸呸!别提那个狗东西,只恨打得轻了……” 这事吧也是阴差阳错,年前朋哥两条海船装上硫磺后离开,两个妹子心头就空空落落的。 听说今年登州城,正月十五元宵节大办灯会,小蝶怂恿着卷儿姐去凑凑热闹。 登州城离李家庄也就四十多里路,当天去,第二天回。 州城内蓬莱县刘知县家的诗诗小娘子(小女儿),和卷儿又是手帕交,晚上二女直接住在县衙后院闺蜜家,能有什么事? 元宵夜三女同游,在猜灯谜的时候碰上了潘衙内,这狗东西在太学就读,平时很少来登州。 他爹是刀鱼寨九品“文知寨”,(原来的老知寨是提拔夏无病当虞候的武知寨)家里出了个“文曲星”当然大力培养。 在边地一个太学生可不得了,在普通人眼里就是同进士,未来前途无量。 潘大郎在太学非常低调,废话,想高调他也高不起来不是?汴京城内随便扔块砖头都能砸到个官员,太学生算个屁。 太学同窗之间泾渭分明,不同阶层的出身,连话都不会多说,各有各的圈子。 像他这样自以为才高八斗的乡下穷地方人,被极度边缘化。 大宋罪犯情愿当场被砍头,也不愿被流放的“沙门岛”知道不? 此岛在登州城往北五六十里,天气好时登高远眺,目视都能看见此岛(庙岛群岛),潘大郎在太学里被人辱称“潘沙门”。 巨大的心理落差,导致这小子心理扭曲,既狂妄自大,又极度自卑。 回到众人捧着的登州城,立马现出原型“放荡不羁”,拼命巴结他的几个州学生,还吹捧他有魏晋遗风。 呸!啥也不是! 元宵节之夜,他和几个捧臭脚的州学生,在早就玩腻歪了的花楼里喝完酒,摇摇晃晃的到街上赏灯寻花。 同为男装打扮的卷儿和诗诗姑娘,一个英姿飒爽、一个清丽绝俗。 二姝并立,浅笑嫣然,如花开并蒂又各有所长,再加上一个“蠢萌蠢萌”的小美女夏小蝶,三女交相辉映、美不胜收。 没想到在这登州城能遇上如此绝色,还是三个! 色胆包天的潘大郎,不顾几个满脸骇然州学生的阻拦,倚酒三分醉,淫诗浪词,出口成脏。 结果你懂得,诗诗气的脸都白了,卷儿眼里揉不得砂子,抬手一个大比兜子抽的潘衙内眼冒金星,口鼻带血。 小蝶上去就是一记娴熟的“撩阴腿”,当场把这狗东西踢得蛋碎棍折,白眼一翻,口吐白沫。 连夜返回李家庄的卷儿和小蝶,压根不知道踢伤的是谁。 结果第二天潘知寨就带着几十个兵将找上门来,抓捕扰乱灯展、伤害太学生的两个女强人。 潘知寨就是故意的,事发当晚他就知道了三女的身份,知县家女公子惹不起,加上也没动手,他就当没这个人,提也不提。 欺软怕硬的狗东西! …… 第78章 本官把话撂这儿,这事没完 潘知寨查到动手的有两人,一个是乡下土财主李家的独女,一个是原本就膈应的前虞候“花脸夏”的闺女。 这事没完,必须让他们晓得什么叫“官法如炉”。 夏无病再能打也不敢当众殴打官员,那是造反,他带着闺女能跑得了,李家庄怎么办? 李员外捏着鼻子,开了庄门让潘知寨带人来搜查,只言二女在外地省亲过年未归,一定是误会,有人污蔑良善。 好在刀鱼寨的兵将都跟老夏相熟,并没为难,粗粗的转一圈就回禀知寨,确实没找到。 李员外捧上一盘价值百贯的银铤,被潘知寨当众打翻在地,和潘家未来相比,这点银钱算个屁。 “姓李的、还有花脸夏,本官把话撂这儿,这事没完!” 潘知寨当面发过狠话后,转手让人扣了李家码头上双桅快船,说这是刀鱼寨的兵船,扬言要彻查某人当年盗卖军资一事。 你看!就这么一个九品芝麻官,想办你这“土财主”就跟玩一样。 夏无病空有一身本领,也只能发发狠而已,他早已经不是当年一怒之下,闹市街头把恶人当场打死的浪荡子。 人一到中年,顾虑太多,如同无形的锁链束缚了手脚一般,不逼到绝处,难露峥嵘。 “卷儿姐,要不这次你的云龙兄跟和尚过来,咱们一起跟着走吧,再这样下去我会被憋疯的”。 “别瞎说,那不成私奔了,会被人耻笑一辈子的”。 “私奔就私奔,我才不怕!” 小蝶愤愤的拿着鱼竿抽打海水,啪啪作响,快一个月了,姐妹俩连内院门都不让出。 今天趁老爹和义父出门去田里看麦情,两人鬼鬼祟祟的翻墙出来,还拿了两根鱼竿冒充钓鱼,省得被发现了没借口。 “咔嚓!” 小蝶手里的鱼竿被生生抽断,她连看都没看随手扔了。 “卷儿姐,快看!布帆赤旗!” “是他们来了!” 二女瞬间眼眶发烫。 …… 白帆如云,赤帜如火。 初春的暖阳照的海面上波光粼粼,两艘双桅快船在前,两艘三桅大船在后,呈一列长队缓缓而来。 朋哥领着全副武装的十三个鸳鸯队,共计一百六十余人,从大明岛航行千里,花了十天才抵达登州李家码头。 先锋船扬威号船楼上,姜洋、赵华都举着“千里镜”。 “华哥儿,快看,左边那个矮一点的就是我家娘子小蝶”。 “和尚你真不害臊,怎么就是你家娘子了?那是没碰上玉树临风的在下,嘻嘻!” “我以为我都脸皮已经够厚了,没想到四师兄厚比城墙,还是拐弯处…… 卧槽!看见没!小蝶看见我来都激动的哭了!哼!跟我比?不自量力!” 正在跟“妒火中烧”华哥儿斗嘴的姜洋,把镜头从小蝶最显眼处,咳咳!移到脸上,发现这丫头在抹眼睛。 一时间和尚心里又酸又甜,原来惦记着别人,也被别人惦记着,真好! “易哥儿,不对劲啊?” “师父咋了?” 定远号船楼上,汪朋举着千里镜跟身旁秦易念叨。 “路上也没碰到李家的船,码头上也没有,难道是错过了?” “不应该啊!” 在朋哥的计划中,李家这艘双桅快船也会被雇佣下来,帮着从李家庄跑跑短途运输。 之所以他敢将秦易安排到这陌生之地,就是仗着跟李家庄关系不错。 能通过李员外、老夏他们的关系和人脉,更加方便的从登州采购物资,否则就要冒险进入登州城才行。 这可不是现代社会,身处边地,民风彪悍,陌生的外地人你去人家庄上买粮? 人少就可能被直接弄死,人多就报官派兵围剿,你说你是海商就是海商了?把官凭出示一下瞅瞅。 …… 朋哥下了船,刚想跟卷儿妹子叙叙离愁,扯点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类的骚话。 结果一看卷儿妹子笑的有些勉强,楚楚可怜的小模样,心里一突。 “卷儿出什么事了?” “我,我给家里闯祸了”。 “嗯?” “师父!是这么回事”。 旁边先靠岸下船的姜洋,三言两语就把潘衙内被踹废的事,讲了个清清爽爽。 “我当是出什么事呢?哈哈!打的好,打的妙,打的色狼哇哇叫!” “嘻嘻嘻嘻!卷儿姐,我说什么来着,你的云龙兄保证喊打的好!” 小蝶大大咧咧搂着卷儿姐胳膊,又摇又晃、得意洋洋。 “可是……” 原本洒脱的李卷儿,虽然只比小蝶大了几个月,但毕竟过完年才刚十八岁。 李家庄上上下下五十多户,三百多口都跟着李家生活,有些事不是任性就能解决的。 还能杀官造反不成? “行了!你只管把心放回肚子里,哎嗨!你爹过来了,我来跟他谈,放心吧,有我在,没事的!” 对汪朋这个穿越者来说,什么狗屁官家,刀劈也得死,挨炮也得碎! 皇帝他都当个屁,更何况这芝麻大的什么知寨,我知你大爷的!草! 朋哥心里那个高兴啊!原本看着卷儿和小蝶的面子,他只打算将李家庄当成个外围合作伙伴。 花钱买货,出钱雇佣,并没准备在这边搞什么动作,比如将李家庄拉上自己的战车。 现在这送上门的机会,他要是不把握住了,岂不给广大穿越众丢脸? …… 当爹的岂能不熟悉自家闺女,卷儿和小蝶还没爬上墙头,就有人跟在后面暗中保护。 所以当海上四船出现,两个老的第一时间也收到消息。 生怕两个死丫头不管不顾,真跟人跑喽,李员外骑驴,夏无病骑骡,嘚嘚嘚的一路往码头狂奔而来。 远远看见两个丫头都站在码头,跟朋哥儿他们在说话,并没有登船的意思,而且进港的四艘船也都降了帆。 两个操碎心的老爹,这才放慢速度,先把气喘匀了,别被人笑话。 “拜见李叔、夏叔!” 汪朋叉手为礼,露出八颗大白牙,面带最标准的微笑。 李员外一脸苦笑的挥挥手: “贤侄一路辛苦,不必多礼,先到为叔庄上,给你接风洗尘!” 夏无病在旁大大咧咧的开口,一点不见外。 “哼!姗姗来迟,要罚!” “家中有事耽搁了时日,当罚、当罚,姜洋!” “师父!” “安排人抬两坛烧刀子送到夏叔院里”。 “好嘞!” …… 第79章 老狐狸狡猾狡猾滴 一听有好酒为礼,夏无病立马眉开眼笑。 “哈哈哈哈!懂事!俺家小蝶咋就没看上你这小子呢?” 这口无遮拦的老不修,话一出口,可把小蝶跟卷儿都弄得满脸通红。 “爹爹!你又乱讲!” “窝嫩爹!这破和尚有啥好?……好了好了,俺不说了还不成,走走,回庄上喝酒!” …… 和初次拜庄,只进四人不同,这次来的人多了不少。 除了上次来过的朋哥、秦易、林风、姜洋四人,(梁云峰留在郁洲岛韩家庄)又多了徐大海、赵华、崔辛成三人。 这次接风宴开了两桌,李家庄也安排了陪客,连码头上也安排了甜酒、鲜羊、菜蔬,礼数周到。 两桌人一边是心中有事,一边是手头事多,没有再像第一次那样斗酒为乐,吃饱喝好就散了席。 朋哥让徐大海领着师弟们先回码头安顿,他跟着两个“叔”进了李员外书房密谈。 李员外也是满脸苦涩,他能怎么办?闺女就让人当街羞辱不成?打都打了,赔钱了事,想动他闺女可不答应。 “……事情就是这个事情,某请动知州帮传了话,让姓潘的适可而止,某赔三千贯汤药费”。 “哼!大哥你想当然了,这姓潘的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某就是受不了这鸟气才离开寨子。 他看在知州面子上,表面咬牙认了,等收了钱,过些日子,必然会再找由头整治,到时你待如何?” 老夏对潘知寨了解的透彻,他不同意大哥花钱了事的决定,不是心疼钱,而是明知道没用还往海里扔,这不是傻吗? “那你说怎么办?” “三千贯,找帮绿林好汉屠了潘家绰绰有余,某跟寨子里的老兄弟打声招呼,别被误伤就行”。 朋哥喝着茶没吱声,一直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的表演,找什么道上朋友?这不是现成的一帮好手吗? 盘子开的也漂亮,三千贯花红取潘家父子性命,寨子里还有内应…… 这钱不挣是不是傻? 两个老狐狸,并没等到预想中“稚虎”的主动请缨,这小混蛋居然老神在在,津津有味品茶。 眼看这戏唱不下去了,李、夏二人对了个眼神,还是老夏开口。 “咳咳!朋哥儿你怎么看?” “此事必有蹊跷!” “嗯?” “哈哈,我是说这事要就不办,办就要办的清清爽爽”。 “哦?” “夏叔,如果你接手刀鱼寨能拿得住吗?” “当然!除了七八个对潘老狗溜须舔沟的泼才,别的都是好兄弟,某说话他们都听”。 老夏以为朋哥儿不信他在刀鱼寨的威信,走腰上把一个铜牌解下扔在他面前,这是他刀鱼寨虞候的腰牌。 “某在兵册上并未销名,只是病休,这潘狗扣了某的饷,某不屑去争而已”。 “那就好办了!” “此话怎讲?” 没回夏无病的话,朋哥拿着铜腰牌在手里把玩。 “李叔,三千贯够不够将虞候升为武知寨?” “够了!绰绰有余!” “我觉得这事,如此这般、如此这般……” …… “爹爹啊!快把那两个烂货抓来啊!某要活剐了她们,某成废人了啊!呜呜呜呜……” “闭嘴!好生静养,还能养好!” 从儿子房内狠狠的摔门而出,潘知寨脑门青筋都在砰砰的跳。 这李家闺女抽掉了大郎四颗牙也到罢了,赔个三千贯也能勉强把这事揭过去。 花脸夏的死女子居然这么狠毒,这是要绝了潘家的后啊! 呸!一定是姓夏的被挤兑出寨,一直怀恨在心,指使她疯闺女故意找茬下得毒手。 想拿区区三千贯就想揭过去,哼哼!这事过不去! …… 历朝历代没有比大宋更奇葩的官职,头衔由三部分组成,分别是“官、职和差遣”。 “官以寓禄秩、叙位着,职以待文学之选,而别为差遣以治内外之事”。 说人话:官阶就是你每月工资的级别,职是特指有馆阁名称的大学士级别,跟普通文官没关系,而差遣才是确定你具体干的工作内容。 潘知寨真正的官职是蓬莱县“巡检司”巡检,属于文职倒数第二的正九品,和县尉相当。 外人只是习惯性称为知寨,但他不喜欢这个含“武”量太多的称呼,所以让下属还是称呼自己为巡检。 潘知寨刚到衙门内坐下,一个平时不怎么上路子的都头,面色潮红、火急火燎的跑来。 “巡检,仆有要事禀报”。 “说!” “仆探得李家庄码头上新来四条匪船,正是年前突然冒出来的浪里红,有传言海鲨帮就折在这些悍匪手里”。 “嘶!此话当真?” “两条三桅大船、两条双桅快船,就停在李家码头上,差不多有上百海匪,巡检派人一看就知,但凡仆有一句假话,甘受军法”。 “哼哼,这花脸夏狗急跳墙了,居然敢勾结海匪!” 潘知寨把案几一拍,大声下令: “来人,擂鼓聚兵,三声鼓毕,未应卯的脊杖三十!” “得令!” “咚咚咚咚!” 多少年没响过的聚兵鼓隆隆响起,刀鱼寨内一片鸡飞狗跳,找甲的、寻刀的、喊人的,乱成一团。 自打宋辽檀渊之盟后,两国承平百余年,刀鱼寨早就不是当年精兵悍将,一言不合就跟辽人碰一碰的时代。 这不最后一任武知寨病逝后,朝廷都没打算派个会打战的武将过来,而是随便安排了一个文知寨。 原本五百正兵额、三十条大小军舟,到如今兵员只剩两百多“老的老小的小”虾兵蟹将。 三桅船也只剩一条,还是作为知寨的座船才年年维护,其余十几条船早就沦为渔舟。 要知道朝廷每年拨的粮饷,可还是五百正兵额,遇到抽检,就花钱雇些民船和水手充数。 开封城的禁军都这么玩,更何况这天高皇帝远的边寨。 “穷凶极恶的海匪浪里红,袭掠本地乡绅,职责所在,儿郎们随本官披甲出征,剿灭海匪! 俘获一条海船赏百贯,擒杀一匪赏十贯,尽诛!不纳降!” “吼吼吼吼!” 大宋领兵打仗,别整没用的,说好给多少钱才是正道,谁特么爱听你逼逼赖赖扯犊子。 兵贵神速,潘知寨只派人给知州送了封急信,自言巡检时发现海匪“浪里红”正在掳掠李家庄,特此全寨出动,解民倒悬!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 第80章 朋哥执棋,刀鱼寨落子 说起来丢人,兵将聚齐登船时,从李家庄强行没收的那艘商用双桅快船,看起来可比刀鱼寨的兵船整洁的多。 潘知寨连甲都没披,头戴乌纱、身着青色官袍,“威风凛凛”的坐在船楼交椅上,身旁六名护卫倒是甲胄齐全,手里还提着刀盾。 别以为这潘知寨真的是去打海匪的,代表官府的旗号一亮,海匪还不立马望风而逃。 刀鱼寨出动了十条船、共两百多兵,海匪多少?四条船百十人,优势在某! 只要浪里红头目的脑袋没被驴踢过,不跑还等着吃席? 潘知寨带着这么多人,其实是下定决心,以此为借口公报私仇,剿了李家庄。 很简单的一招,如果李家庄不反抗,那就直接把人抓回寨子拷问致死,报个畏罪自杀,顺手抄了庄子里的浮财。 如果反抗更好,那就是实锤的勾结海匪,图谋造反,屠了这鸟庄子,出口恶气! 查抄的钱财分一点给贼配军们封口,这些贼厮们还能翻了天?就不信了! 信心满满准备给儿子报仇,顺便狠捞一笔的潘知寨,全然不知道自己踏上的是一条不归路。 …… 登州城蓬莱县衙后堂,李员外正和刘知县相谈甚欢,内堂中,刘夫人正抚摸着上面金叶子、下面银铤的一盒金银,笑靥如花。 李卷儿、小蝶都在诗诗小娘子的闺房里,同仇敌忾的诅咒那个潘衙内断子绝孙。 刀鱼寨内只剩各家妇孺家眷,半大小子们划着几条小渔船在近海捕鱼。 几个老兵头守着寨门,他们不像平时那种懒散无力,反而个个精神抖擞。 “来了来了,虞候带人过来了,老八开门”。 “嗯呢!” 快四五年没再回过刀鱼寨,老兄弟们知道他膈应“潘扒皮”,不当值人经常去李家庄打“夏虞候”的秋风。 别的不敢说,起码一顿酒肉少不了,老知寨病逝后,夏虞候才是弟兄们的主心骨。 可惜啊!上面的大官们不认这一套。 一个贼配军能混到虞候,已经是看在老知寨面子上了。 咋滴?还想混成武知寨啊? 做梦一般! …… 潘知寨到任之后,为什么拼命排挤夏无病,直到将其逼的“病休”,就是这个缘故。 不管谁当家,都不会喜欢下面有根一呼百应的硬骨头。 别看“花脸夏”人不在刀鱼寨,但是老弟兄们遇到难处,只要舍得下脸面开口,保证安排的妥妥当当。 夏虞候仗义啊! 所以今天这幕大戏,虽然是朋哥策划的,但真正的主角还就是夏无病,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付出总有回报。 夏虞候也没让大家造反,只是在适当的时候,别做傻事,安安静静旁观就行。 很难吗? “虞侯!” “虞侯!” “嗯!都吃过没?” “没呢,就等着虞候赏饭吃!” “哈哈哈哈,你们这几个老东西,到死都这德行,拿着!去买些酒肉,爷请客!” 夏无病穿着灰色锦袍,内着暗甲,骑着他那头大青骡子,跟守寨门的老卒笑骂几句,从袖子里拿了一串铜钱扔过去。 “谢虞候赏!” “关门!” “是!” 老夏可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身后二十几个年轻人,没穿军服也没披甲。 但是一看就是军中精锐,都提挎着刀,背着盾,还有两人背着蹶张弩。 站如松,行如风! 几个老卒视若未见,关上寨门后,几人围在一起,拆了麻绳你一文、我一文,笑闹着的分赏钱。 瞎啊!看不到这些人杀气腾腾往知寨衙门去了啊! 放屁!知寨已经带人出去了,现在刀鱼寨里就咱“夏虞候”官最大! 姜洋这小子为了拍“老丈人”马屁,跟师父请示过后,把扬威号交给了副哨指挥。 他从二师兄秦易那边借了两个鸳鸯队,没带长枪镗钯狼筅,凑了些藤牌带着。 反正这回“神机营”也是凑热闹的,没啥作战任务。 夏无病骑着骡子也是啧啧赞叹,这都是好兵啊! 四十里路也就中途歇了盏茶时间,放放水,没人喊累、更没人抱怨,就闷头行军。 姜洋一直被老夏“横挑鼻子竖挑眼”,原本有些看不上的“准女婿”,这一路下来是越看越满意。 “和尚,就是这里”。 “是!” 姜洋习惯性的一个立正,转身一挥手,乙队队正带着人直奔后门,姜洋接过老丈人的缰绳随手拴在门前马桩上。 “进!” “哐啷!” 姜洋一个正踢将偏门踹开,门房在屋内被吓得一激灵,张口就骂。 “兀那贼配军……” 夏无病眼神一厉,端详一下,不是寨子里的老人,是潘家家仆,没少为难上门的弟兄。 “杀了!” “沧啷!噗” 姜洋眼都没眨,抽刀断首,一脚踹翻,头也不回跟着老丈人继续往里闯。 “呲呲呲呲!” “骨碌碌!” 这倒霉鬼脖颈空腔子喷血如泉,死不瞑目的七斤半脑袋还在地上翻滚。 没想到就这么被杀的门房,头颅上的臭嘴还一张一合,可惜再也喷不出污言碎语。 …… 喝了药汤后,好不容易睡着的潘衙内,梦中嘴角还不住的抽搐。 如果知道会遭这么大的罪,当时死活也不会去招惹两个女罗刹。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犯了错就要承担相应的代价,但是他到死都没想到代价那么大。 “哐!” 房门被踹开,潘衙内被猛地惊醒,火帽三丈,张嘴就骂。 “贼撮鸟,好大胆……” 姜洋鸟都没鸟他,不紧不慢的抽出雁翎刀,侧过头笑问身旁“老丈人”。 “夏叔,是他不?” “是!” “噗!” 姜和尚一个跨步上前,寒芒一闪、血光四溅,潘衙内的尖叫声被割断在喉管。 姜洋很是体贴,帮他把踢歪的锦被盖好,口里还安慰。 “头晕是正常的,一会就好了!” 啧啧! …… 四艘传说中的“浪里红”,一字横列,满帆向西北全速航行。 定远号船楼上,朋哥儿翘脚坐在“白虎交椅”上,抽着烟斗哼着歌。 “老李、老夏”这两老狐狸,以为拿出三千贯让朋哥儿出手,事后继续回到原来的生活轨道上,那是做梦! 如果朋哥没在东山岛、灵山岛、刘公岛、对了,还有韩家庄发了几笔大财,别说三千贯,三百贯这活儿也接了。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 挣钱嘛!不丢人! 子曰: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 又云:钱是英雄胆,金是男儿腰,烟是精神药,情是少年坎。 (好吧!我是水了!) 朋哥暂时不差钱,还让赵旭运了整整一万贯铜钱,到板桥镇“慈云寺”种了福钱。 一方面是给“赵员外”撑场面,方便他下一步操作; 一方面利息还真香!半年能多一千贯哟! 李家庄出三千贯确实不少,但是跟朋哥的布局比起来,这算个嘚啊! 作为这一片唯一的官军“水军”,登州城外的刀鱼寨,就是朋哥的—— “肉中刺、眼中钉”。 第81章 跳梁小丑,贻笑大方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要么选择毁了它,等于跟大宋直接开战,还没到时候,只会做成夹生饭。 要么控制它,哪怕是间接的控制,“老李老夏”有思维定势,只想着除掉制造问题的人,治标; 而朋哥是想彻底解决问题,治本! 为什么第一次书房密谈,李员外只跟朋哥儿介绍三四百里外的广鹿岛。 而登州城外海往北五六十里的“沙门岛”(今庙岛),只字未提? 这个时代的舆图都当宝,更不用说海图,李员外以为他不说,朋哥就不知道,或者会晚一些才知道。 哼哼! 要知道,流放沙门的可是比秋后问斩,更让大宋人害怕的地方。 举个栗子!(白栗:为啥举我?) 《水浒传》“玉麒麟”卢俊义流放地就是沙门岛。 “换一具二十斤铁叶盘头枷,就厅前钉了,便差董超、薛霸管押前去,直配沙门岛”。 大宋能用上刺配的犯人,分为这些等级: 本州、邻州、五百里、千里、两千里、三千里、“沙门岛”。 到了最高级别的“沙门岛”基本上就有去无回,夏无病家里倾家荡产,就是把刺配沙门岛改成刀鱼寨充军。 别看就相隔五六十里,但一个是天堂、一个是地狱! 这就是个大宋版的“恶魔岛”监狱,发配到沙门岛的囚徒,生不如死。 李员外是真不敢提此处,在他眼里“浪里红”要是知道这鬼地方,还不立马拿下,岛上还能喘气的囚徒们,只要能离岛,啥事不敢干? 刀鱼寨驻扎的水军,和辽国对峙的军事任务削弱之后,主要任务就是保证沙门岛的罪犯不会从海上逃离。 沙门岛可没船,连稍大一点的树都没有,物资全是由蓬莱县库调拨,刀鱼寨每三个月派船送一回。 包括每年秋天往岛上送三百犯人的工作,也是各地统一送到登州大牢,然后由刀鱼寨水军负责运走。 有老夏跟刀鱼寨内部兵将的情义在,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浪里红”动手,将他们喂了鱼虾。 朋哥对此心知肚明,直接打肯定是不行的,那就成了一次性的买卖,大宋官府又不是傻子,沙门岛不能用,换个地方很难? 朋哥是准备把这“沙门岛”当成提款机,还是大宋主动“存钱”,每年一次的那种。 这老六也没谁了! …… 但凡有点门路和出息的人,也不会乐意去沙门岛上当差。 犯人在坐牢,这些当差的又何尝不是?除了天生就是喜欢玩虐待的变态。 沙门岛每年拨给岛上犯人的盐粮,定额就是三百人,而实际上每年送来的犯人都不止三百。 怎么办?凉拌! 自己种地种菜,没得吃就饿死,犯人名册上画个叉就行,没人在意这些“渣滓”的死活。 就算这三百人的盐粮上面全额发下来,都让岛上的差人分了又能有多少? (不扣?你让经手的官吏喝西北风?这叫常例、叫飘没,好不啦。) 所以花点钱,活动一个人人嫌弃的沙门岛“管营”差遣,是朋哥本次过来的一项重要任务。 拿下沙门岛这一串渤海湾出入口的岛链,战略位置怎么强调都不为过! 这不就巧了吗?正好遇上卷儿和小蝶这场风波,朋哥不但省了一笔花费,还让人家主动帮着安排妥当。 更让美丽动人的卷儿妹子,对他欢喜三分,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 “师父!师父!” 徐大海噔噔噔跑上船楼,一看师父发癔症一般,流着口水傻笑,可把他吓了一跳。 “咳咳!别嚷嚷,咋了?这一惊一乍的!” “嘿嘿,师父,刀鱼寨的船已经看见帆了,果然和老夏预料的一样,十艘船全部出动”。 “我看看”。 朋哥拉开青铜单筒望远镜,对着远处细细观察,果然,十艘海船一艘不缺,这也让他松了一口气。 和尚只带了两队人手,虽然刀鱼寨战力就是个笑话,但是能避免伤亡岂是更好? “迎上去!撤了赤旗,打蓝旗!” “是!师父!” …… “报!” “说!” “巡检,浪里红四艘匪船迎面而来,并未改道?” “什么?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潘知寨猛地从船楼内的木榻上起身,之前在船楼顶上吹了会儿海风,浑身发冷,他就不再装比,老老实实进了舒适的船楼内。 三两步跑到船楼顶部,潘知寨手搭凉棚远观,心里惊疑不定。 刚才就有都头来报,发现了四艘海船,布帆赤旗,正是传说中的“浪里红”。 潘知寨不屑一顾,下令“全军”迎上,就不信海匪看到官军不怕? 俺们十艘船哩!你才四艘!瞎吗? 他根本就没打算跟海匪开打,吓跑了就完事,眼看还有十几里海路就到李家庄了。 他还想着把两个妖女变着花样折磨到死,方能消他一口恶气,正想的入巷,老管子都硬了。 这时候听到下面人汇报,海匪居然不跑,还敢正面相迎?不亲眼看到,他是死活不会相信的。 “哈哈哈哈!” “巡检为何发笑?” “我笑浪里红无智,以为换个蓝旗就变成浪里蓝了吗?哈哈哈哈……” “巡检高见,浪里红如跳梁小丑,贻笑大方!” “传令!擂鼓三通,床弩上弦,勿需号令,抵近就射!” “是!” 潘知寨为什么信心十足,就是十艘船上都有军国利器“床子弩”。 双桅船每艘一架,三桅船上有两架,粗如儿臂更像是短矛的弩箭,一弩三矢,所向披靡。 都不用跳帮硬上,硬射就能把海匪们射出蛋黄来。 这玩意民间即使有,也不敢亮出来,海匪们能重金寻得一架,都当成宝贝一样。 就算对面浪里红不惜代价搞了几架,这数量上的劣势,有目共睹! 潘知寨会怕?姥姥! …… “都头,潘扒皮擂鼓备战了”。 “俺不聋,听到了”。 “俺们咋办?” “跟虞候商量好的事情,你说咋办?” “嘿嘿!” “嘿个屁!现在相距多远?” “三百步左右?” “说好了蓝旗现,百步回,再靠近一点就调头”。 “好嘞!” …… 上官按照“常例”克扣三成粮饷,老知寨也是按常例吃了空饷剩余,但是给下面人发的是足饷。 有所为、有所不为! 故而老夏对老知寨的知遇之恩,涌泉相报,死心塌地,下面的兄弟足粮足饷,起码还有几分战力。 潘知寨上任后,空饷照吃不误,但是下面人的粮饷,他也按常例扣了三成。 不服?上面就发这么多,难道要乃公贴钱给你们这帮贼配军? 从群羊身上扣下的粮饷,被潘知寨用来收买人心。 听他话的就另外给补一点,不听话就没有,忠心耿耿的,就多发一点。 羊毛出在羊身上,不得不说,这文官操弄人心的手段—— 很龌龊但很有效! …… 第82章 蓝旗现、百步回 人在船上不像在寨子里,小命都捏在水手和护卫手中,所以潘知寨这艘三桅座舰,当然全是他亲自挑选的可靠之人。 你看!这战鼓一响,甲板上两架三弓床弩,正在咯吱咯吱的上弦。 一条两端带钩的粗大绳索,一端钩住弩弦,另一端勾在绞车的轴上。 弩床一边两人、共计四人,合力转动木辘轳,绞动绞车,牛筋麻丝混编的弩弦渐渐张开,直到扣在铜制“马面牙发”的机牙上。 专管装箭的弩手,将“一枪三剑箭”一长两短,三支木杆铁箭头、铁片翎的专用弩矢,仔细的安在弩轨上。 负责放弩的军头,负责指挥人手,移动床弩瞄准目标。 这种蓄力极大的床子弩,和单兵“蹶张弩”不同,虽然也有“牙机”,但是用人手的力量是绝对扳不动的。 所以还有个专管发射的弩手,持一柄木锤,听令后用力锤击板机才能射出。 这种“高大上”的军国利器,价格昂贵,制作繁琐,打放麻烦,也只有大宋这种有钱国家才玩的起,并大量装备。 区区一帮海贼,撑死了弄到一两架“报废”的旧弩,玩得起吗?哼! 海面上刀鱼寨的十艘“战船”一字横列,唯一的三桅船在中间,两翼突前,这叫“鹤翼阵”。 对面四艘同样横列的匪船,虽然是两艘三桅大船,但是看起来像被巨鹤羽翼包抄的弱鸡。 官军海船上鼓声隆隆,气势惊人,匪船上寂静无声,沉默向前,越来越近了。 顾盼自雄的潘知寨,已经回到船楼内,箭矢无眼,“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种十拿九稳的战事,交给丘八们去办。 潘知寨只需要坐等海匪被射杀、或是抱头鼠窜就行,要是能俘获一两艘就更美了。 为此他又临时把俘获敌船的赏钱,加到三百贯,生擒一匪赏二十贯。 只要“人证物证”确凿,李家庄就是铁案! 谁能翻得了? 就不信了! …… “开火!” “开火!” “轰轰轰轰!” 相隔两百步左右,大明岛四艘战船先后开炮,四枚二斤重的实心生铁弹,肉眼可见的先后飞向敌“旗舰”。 “换子铳,快点!” “快快快!” 炮声如同雷鸣,震撼四方,四朵红焰绽放,四团浓密的烟棍声势惊人。 “直娘贼,真会雷法!快调帆转向!” “快撤快撤!” 刀鱼寨九艘双桅船上,也不是人人都死心塌地跟“花脸夏”交好。 毕竟这关系到全家老小的嚼谷,总不能为了兄弟义气就抗命吧。 被邀到登州城一家被包场的小酒店里,夏虞候说过让众人勿需担心。 不用他们手上沾血,只要接到信号自行返回刀鱼寨即可。 也就是临阵脱逃而已,呸!这叫敌人势大、我军避其锋芒、胜利转进。 这在别的朝代估计立马被军法从事,但是大宋,嘿嘿!你懂的,只要军械未失,一般没啥事。 约定的信号是啥? “蓝旗现、百步回;雷声响、只诛潘!” 如果说之前还有人犹犹豫豫、欲走还留,但是等“浪里蓝”雷法一动,九艘船立马转帆调头,撒丫子就跑,头都不回。 没人是傻子,没看到潘知寨座舰上,主帆都被雷劈烂了半边,不跑等着吃席? 人家说了只诛潘,你上杆子找死?疯了?潘知寨是你爹啊! 突发的“雷击”,三桅船上负责指挥的潘知寨侄儿潘虞候,被吓得腿都软了,不知道海匪这是什么妖法。 “放弩!快放弩!” “崩!崩!” 甲板上大致瞄准的两架床子弩,立马打放出去,连人家船毛都没碰到。 (近两百步三百米,波涛起伏能射到才是奇迹) “快!贼撮鸟!赶紧把帆弄好!” “是是是!” 说起来丢人,四发炮弹就一发凑巧砸断了一根主帆上的桁条,本来就吃风受力的船帆立马耷拉下来一个角。 并没给三桅船造成什么损失,雷声大、雨点小! 定远号船楼上的朋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太给穿越者丢脸了,唉! “海哥牛比!” “海哥神炮!” “海哥炮王!” 定远号炮位上,徐大海笑的见牙不见眼,要论炮术,他敢称第二,没几个敢称第一的。 大师兄样样都要最强,不然凭啥称哥? “都别呱吵,看我这炮!开火!” 炮手们娴熟的换上一个新子铳,徐大海双手稳住后面调整方向的铜杆,下令点火。 点火手将短铁叉蛇夹上,吹亮的火绳往炮身尾部一靠,精准的点燃了子铳后端的火捻。 “呲呲呲!” “轰!” “轰轰轰!” 又是四枚二斤实心铁弹先后飞向敌船,随着距离的靠近,这次肉眼可见的有两枚打中了船帆,呼啦一下半边帆都塌了。 “吼吼吼吼!” 徐大海身边欢呼一片,而同样欢呼的另一艘船,是林风的镇远舰。 不是两艘双桅快船上炮手不给力,三桅船体积大吃水深,在海上自然比双桅船稳定。 “换霰弹,打准些!” “是!百户!” 意犹未尽的徐大海,离开炮位,噔噔噔的跑上船楼,回到指挥位置上,开两炮过过瘾就行了,再浪就要被师父熊了。 “大海,炮打的不错!” 朋哥拍了拍大徒弟的肩膀,表示赞许,要不是他亲自操炮命中敌船,这特么就太尴尬了。 “师父见笑!” “按计划围上去,洗甲板!” “是!” …… 听到雷声的潘知寨在船楼内一脸懵逼,刚刚还晴空万里,怎么就打雷了呢。 “巡检巡检,不好了!” “说!” “浪里红会妖法,别的船全跑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一脚踹开这个乌鸦嘴,潘知寨三步并两步跑上船楼顶上,举目四顾,吓得手脚冰凉。 “哇呀呀呀!气煞本官!” 潘知寨拔出腰间装饰精美的佩剑,疯狂的对着远去的帆影挥舞。 “临阵脱逃!本官回去必诛尔等全家!彼其娘之!” 海战就是这样,手下跑了你当时一点办法都没有,不像陆战,立马派出督战的骑兵,追上去就地正法。 潘知寨跳的再高,嗓子喊破了也是白费气力,关键他要能回得去才行。 他能回的去吗?我不信! “轰轰轰轰!” 第二轮炮击响起,把潘知寨掌中剑都吓得脱了手,飞出船楼“咻”的落入无边无际的海水。 顾不上心疼花大价钱打制的宝剑,他双手扶着船楼栏杆大喊大叫。 “快!快撤!” …… (来都来了,玩会儿呗!) …… 第83章 只要某有,只要你要 当一切结束,铳炮声消散,潘知寨座舰三桅船彻底失去控制。 两大一小三面帆被轰的破烂不堪,溅到甲板上的海水混合着人血来回晃荡。 红色的血水裹着破碎的草席帆,残木片、断肢、碎肉,铺满了甲板。 幸免一死,又没受伤的人,扔了刀枪趴在腥臭冰冷的血水里抖若筛糠,头都不敢抬。 没有了恐怖至极的雷鸣和爆豆般炸响,刀鱼寨“最强大”的三桅战船上,只有撕心裂肺的哭嚎,和痛苦的呻吟。 三层船楼顶部四周,原本可防箭矢的厚木板朽坏后,潘知寨为了省钱更换的薄木板,用拳头都能打穿,更何况铁霰弹迅猛的动能。 第二轮炮击后,躲在木板后面瑟瑟发抖的潘知寨,被炸裂的木刺戳瞎了右眼,脸上跟刺猬一样鲜血淋漓。 他没瞎的左眼也被血糊住,视线模糊不清,但这都不是致命的伤害。 两枚四钱重的铁弹丸,一枚穿腹而过打断了他的脊骨,其下肢彻底失去知觉;一枚斜着撕开他的肚皮,肥肠小肚流了一地。 “来人啊!嗷嗷嗷!救救本官,俺给一百,一千贯啊啊啊……” “噗通!” 潘知寨沿着船楼木梯,连滚带爬跌在一层甲板上,身后花花绿绿的肠子、脏器跟展览一样挂在楼梯上。 如此重创,这狗东西居然还没当场挂掉,已经喊不出声的潘知寨,一边哼哼唧唧的呻吟,双手还在甲板上乱抓…… 真特么惨啊! “唰唰唰唰!” 四个带着粗麻绳的三爪抛钩扔到船上,再被牢牢的扣死在船舷上,随着绞盘咯吱咯吱的摇动。 两艘三桅船一左一右靠帮,两艘双桅快船在前后巡视。 “万胜!万胜!万胜!” 大明岛的四艘战船上,欢声如雷! …… 数日后,李家庄李员外的书房内,烛光摇曳,欢声笑语。 “……刘知县办事稳妥,你夏叔以虞候身份,权知刀鱼寨,只花了千贯而已……” “……潘知寨尽忠职守,出海巡弋时不幸遭遇狂风恶浪,船毁人亡,已经呈报朝廷厚恤……” “……潘衙内元宵节醉酒跌伤,病重不治,甚是遗憾啊!哈哈哈哈,咳咳咳咳……” “爹爹你缓缓,别伤了身子!” 孝顺的李卷儿赶紧轻拍老爹的后背顺气,眼神却不时在对面微笑不语的朋哥脸上一瞅就闪。 “小侄有一不情之请,还望李叔准许”。 “只管明言便是,只要某有,只要你要,一句话的事!” 朋哥儿起身肃立,悄悄对李卷儿挤挤眼,对着满面红光的李员外,叉手一个深稽。 “令爱贤良淑德,小侄梦寐思服,只求李叔不嫌小侄鄙薄,厚颜求亲,望您准许!” “咳咳咳咳!” “哎呀!羞死人了!” 李卷儿脖颈都羞红了,双手捂着滚烫的脸颊,甩起大长腿,一转眼就跑出书房。 李员外哭笑不得,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比兜子,这破嘴怎么就没个把门的呢? 好家伙!钱是省了,事也办了! 但是贴上个宝贝闺女! 这事闹得! 唉! …… 花前月下,客院那处熟悉的阴影里,居然又传来窃窃私语。 “……听人说,第一胎生儿子说明娘子比官人聪明,第一胎生女儿说明官人比娘子聪明”。 “云龙兄,你想表达何意?” “咳咳!我想和你比拼智商高下!” “当然是我……呸!你个坏人!” “卷儿好妹妹,你爹都答应了我俩的事,给个奖励呗!” “我不!” “哎呀!有蛇!” “啊!哪儿呢?” “啵!” “呸!渣男!就会欺负人家,我不理你了!哼!” “别走啊!再玩会,哎哎!小心,你慢点跑!” “噗呲!”“嘻嘻!”“嘿嘿!”“吼吼吼!” “咳咳!都不睡觉干嘛呢?啊!是师父回来了啊!今晚月色真不错!再玩会呗?” “滚!一帮小兔崽子都皮痒了是不?” “是!师父!” “哈哈哈哈!” …… 收拾一新的刀鱼寨知寨内院,姜洋和老丈人正在切磋拳法。 斗的很是激烈,两人都面红耳赤盯着对方伸出来的手。 “五魁首哇!” “八匹马呀” “四季财啊!” “七仙女哇!” “夏叔你又输了,喝!” “你个泼才嘚瑟啥!再欠一碗!洒家怕个鸟!” 老夏身旁的夏小蝶,对他爹翻了个白眼。 “爹爹你赖皮,都欠三碗了!” “唉!你瞅你瞅!这闺女算是白疼了,胳膊肘往外拐,你说气人不?” “嘿嘿嘿嘿!叔你点个头,答应了我跟小蝶的事,这三碗酒我干了!” 在小蝶妹子“老子蜀道山”的威胁下,姜和尚一拍胸脯,硬着头皮吐露心声。 “嘻嘻嘻嘻!” 小蝶装模作样的捂着小脸装害羞,演技拙劣、一点都不像。 “呸!三碗酒就想换俺宝贝闺女!做梦!” 夏无病才不上当,小子你还嫩点,想当年俺怎么服侍老泰山的,但凡你学上三分,也许、可能、说不准,俺还能考虑考虑。 “咕咚咕咚!啊!好酒哇!” 夏无病咬牙切齿喝了半碗,往桌上一趴,呼噜都打起来了,就很赖皮。 姜洋和夏小蝶面面相觑,老不修的还能这样玩,又学一招。 …… 沙门寨的“监狱长”不称知寨,而是称呼\\\"管营\\\",而担任“狱警”的头目称\\\"差拨\\\"。 按照大宋的规矩,沙门寨要受提点五岛使臣察举,还要受京东路提点刑狱使辖制。 根据例律:沙门寨监押不得挟私怨害流人,委提点五岛使臣常察举之,违者具事以闻,重寘其罪。 规矩是规矩,但自从沙门岛设立以来,真正来过岛上“察举”的“官”只有两人。 一位是仁宗时的京东路转运使王举元,一位神宗时知登州的马默。 能被丢到这鬼地方的吏员,都是在登州混的最差之人,稍微有点门路,哪怕在城里当个“街道司”管管卫生都是美差。 这时候岛上的管营姓邹名然,差拨叫江二藤,是邹管营的连襟,管营是他姐夫。 两人算是同病相怜,娶的两姐妹红杏出墙,都跟县衙的西门捕头有一腿。 被派到岛上值守,也是西门官人出的鬼,气不气? 一年才回家两次,两人喜当爹的感觉,那叫一个哭笑不得。 所以两个心理扭曲的家伙,在岛上根本不把犯人当人看,打骂都是轻的,变着花样虐杀几个都不稀奇。 他们才不担心什么使臣来察举,之前最狠的一个管营叫李庆。 马默担任登州知州时,查到其在沙门岛两年累计虐杀七百人,平均每天杀一个。 闹着玩一样! …… 这一日上午巳时正(10:00左右)一艘打着刀鱼寨旗号的双桅船,缓缓靠上沙门寨的码头,一身水军都头打扮的姜洋,跟身着皂服秦易对视一眼。 “二师兄,别莽”。 “老六放心,我有数!” 秦易对着甲板上全副武装的三个鸳鸯队,大声喝令。 “登陆!” “是!管营!” …… 第84章 得偿所愿,恭喜恭喜 码头上的差人都傻了,这是哪位大官人闲得蛋疼,跑咱们这鬼地方来? 接到通报的邹管营、江差拨屁颠颠的跑来,远远看到码头上打着“秦”字赤旗,三四十个甲胄齐全,刀枪雪亮的兵士,都是心跳如鼓,忐忑不安。 两人气都顾不上喘匀了,赶紧上前施礼拜见。 “不知哪位太尉(对军官的尊称)当面?在下是沙门寨管营邹然,上官来此有何公干?” 多少年没看到有朝廷正经“牙兵”上岛,虽然对面的首领穿着跟自身一样的皂衣,但身边这些精锐兵士做不得假。 秦易昂首阔步走到弯腰叉手的邹管营面前,瞥了一眼其身旁腰弯地更深的皂吏。 “你就是邹然?” “正是在下”。 “谁是江差拨?” “小的就是江二藤”。 “哼哼!找的就是你们这俩狗东西,拿下!” “是!” 早就准备好的四个兵将,一个跨步上前踹翻二人,两手一剪,小麻绳七绕八绕就绑了个结实。 “冤枉啊!小的冤枉啊!呜呜呜呜!” 塞上两团就地随手拔的野草,麻绳将嘴一勒,这个世界清静了。 “谁敢乱跑,就地正法!” “崩崩!咻咻!” 两枚弩箭射在几个转身想跑的差役身前地面,矢尾嗡嗡作响,吓得这些差狗噗通跌倒,汗出如浆,磕头乞饶。 “唰!” 秦易抖开一张公文,上面写了啥这些差吏没看清楚,但是鲜红的朱砂章确实是登州大印。 “尔等不要害怕,本官乃是新上任的管营,今后这里某当家!” 秦易把公文展示一下就收了起来,直接宣布自己的身份。 “邹然、江二藤两个恶吏,无视国法森严,身为管营、差拨,贪污、发卖岛上犯人定额盐粮,虐杀囚徒令人发指。 两家的娘子大义灭亲,已在蓬莱县衙出首相告,人证物证确凿,押回县衙待审。 本官抓捕其归案,由刀鱼寨水军负责押送二人回县衙伏法,尔等可听明白?” “秦管营威武!” “小的早就想举报这两个狗东西!” “是啊是啊!俺也是!” “上官英明啊!” 码头上的几个当差的如释重负,吓死爹了,还以为要一网打尽呢?谁屁股下面都不干净。 被押往大船的两个倒霉蛋,面如死灰、不再挣扎,这两个毒妇啊!俺们戴着绿帽子,给奸夫养儿子,还不行吗? 非要把俺们弄杀才行? 哼!既然你们想鱼死,就别怕网破,等到了县衙大堂上,“西门大官人”你也别想脱身。 爷爷死也要溅你一身血! …… 这天傍晚,刀鱼寨知寨后堂,夏无病陪着蓬莱县衙西门捕头把酒言欢。 “老夏啊老夏!混了这些年终于得偿所愿,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听说西门兄弟喜得双子,家门有后,羡煞旁人啊!” “哈哈哈哈!来!干了!” “干!” 正在酒酣耳热之时,一个家仆推门进来。 “报!” “讲!” “派去沙门岛协助抓捕人犯的姜都头回报,邹江二犯趁兵士不备,跳海自尽,尸首已经运回”。 “哼!这个姜秃子,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定要狠狠责罚!” “哎哎!老夏老夏!别啊!两个该死的贼撮鸟,死了到也省事了,畏罪自杀,直接结案,也省的浪费县牢粮食不是?” “也罢!就看在西门大官人面上,饶过这小子一回!” “着啊!喝酒喝酒!” “来!干了!” …… 五六十里外阴森恐怖的沙门岛上如何如何,登州城没人关心。 反而是西门大官人,娶了两个寡妇,生了两个儿子的事被人津津乐道。 想想也正常,登州人谁会乐意提沙门岛那个可恶之地?就连死鬼潘衙内在太学还被人辱称“潘沙门”。 你想想看,沙门岛已经是流放的最高处罚,那住在不远处的登州人,是多么晦气。 所以秦易以李员外妻家姨侄的身份,花钱谋了个沙门岛管营的苦差,压根就没人在意。 当年苏轼知登州,在路上游山玩水几个月,到了登州只干了五天,就被调回汴京任礼部郎中。 就这五天里还两次“忙里偷闲”登蓬莱阁远眺观景,写下《北海十二石记》。 “登州下临大海,目力所及,沙门、鼍矶、牵牛、大竹、小竹凡五岛。惟沙门最近,兀然焦枯。其余皆紫翠绝,出没涛中……”。 五岛中四岛郁郁葱葱,满目青翠,为啥沙门岛“兀然焦枯”,苏大学士一肚子数,只是文中未明言而已。 秦易带人进了岛上唯一的寨子,离码头并不远,寨墙居然是石墙,得有两三丈高。 寨子不大,但里面全是砖瓦建成,全岛唯一的饮用水井就在寨中。 碉楼、箭塔这些不用看也知道,早就灰尘铺地,寨门外的壕沟都填平了方便出入,可想而知。 “管营容禀,岛上差役平时就住在寨中,白日巡查岛上诸犯,夜间守紧门户即可……” “将管营大印、差役名册、犯人卷宗等物取来!” “是是是!” “派人去通知未归的差役,立即回寨,本官要训话!” “是是是!” 秦易大致看了一下寨子里的情况,估计是有不要钱的人力打扫,整体还算清洁。 易哥儿大模大样地坐上官椅,摆弄着手中的铜印。 卧槽!小爷如今也是官了!哈哈哈哈! 两个鸳鸯队迅速接管寨子防御,打开库房清点物资,一个鸳鸯队还在码头守着,姜洋的双桅快船已经扬帆返回刀鱼寨。 整体接管沙门岛的步骤,早就安排妥当,秦易带人乘坐刀鱼寨的船先行打头阵,随后朋帅带着四艘自家的海船,携带补给过来。 并不急着去集中犯人,而是先接管这座岛上的“权力机关”。 要知道流放岛上的罪犯,可不全是冤假错案,穷凶极恶、杀人越货的该死之人也不少。 朋哥再缺人,也不会把这些“人间渣滓”收入自己的队伍里。 所以核对案宗,一个个过堂,确认这些犯人有无可用之人,这个步骤可不能少。 这是一个开放性的监狱,看起来差役才像是坐牢的,而犯人没有牢房,连栅栏都没有。 海水就是天然的牢门,而唯一的水源控制了这些犯人只能服从,否则就去喝海水吧! 管够! …… 第85章 鹑衣百结、行尸走肉 四艘布帆赤旗的海船先后靠上沙门岛码头,汪朋和徐大海并肩站在定远号甲板上,看着越来越近的小岛。 “师父,这边海里好多鲛鲨啊!看到船也不怕,要不是肉难吃,一股尿骚味,随便用鱼叉捅捅也能弄个几百斤”。 “千万可别!让弟兄们当心些,这些鲨鱼可都是吃过人肉的”。 “卧槽!师父你是说这都是食人鲨?” “不然呢?” 之前老夏跟朋哥儿聊起沙门岛时说过,流放犯死亡率三成,被朝廷认为是可以接受的。 沙门岛最奇葩,朝廷每年拨给犯人的盐粮定额三百人。 而每年秋季各地刺配沙门的犯人,凑齐三百人左右,一起送到登州交差,再运到沙门岛上。 也就是说只有三百人的盐粮(还按常例克扣了三成),如果岛上犯人只死亡三成的话,新犯人来后,要用两百人的口粮养活近五百人。 第二年秋季又有三百人送来,还按照三成死亡率算,两百人的口粮要养活六百五十人,可能吗? 其实说白了,大宋就没打算让流放“沙门岛”的人活,还让其不能痛痛快快的死! 你以为这就算惨了?嘿嘿!实际上沙门岛被克扣过的犯人盐粮,根本没发下去。 管营拿了四成,差拨拿了两成,分了三成给其余普通差役,一成用来补充寨内伙食。 岛上的犯人为了不被饿死、冻死,只能抱团取暖,有势力的在寨外排水沟两侧种些杂粮。 没势力的就在海边捞些海草、蛤蜊、死鱼、臭虾为生。 熬不住就自己跳海自尽,去喂鱼虾。 所以这沙门岛上的死亡率,接近百分之九十。 最惨的是极度稀缺的女犯人,就没有能在岛上活过一个月的。 正常是大半个月后,不成人型的尸体从“阎王寨”里拖出来,往海里一扔了事。 遇到像邹然、江二藤这样的变态,心情不好时,还会杀个犯人开心一下。 朋哥儿当时觉得老夏说的太离谱,这尼玛就是活地狱啊!还是第十九层的。 如今亲眼目睹这“兀然焦枯”的小破岛,他在甲板上都觉得寒嗖嗖的。 海船降帆下锚,系好缆绳,搭好跳板,朋哥面色如常的登上码头,迈开大步走向最显眼的石寨。 身后四艘船都在卸载物资,早就备好的板车独轮车,推着粮食、盐巴、菜蔬,还有十几头咩咩的活羊,十几筐咯咯叫的母鸡。 这就是将李家庄拉上“贼船”的作用,都是市价采购,李员外当然不吃亏。 但是这些宝贵的物资,可不是“浪里红”想买就买到的。 登州城就在那里,突兀的一帮外乡人进城大肆采购,你真当人家守城门的瞎吗? 别说给钱贿赂,把你弄死,钱都是人家的。 这是边地,不是特么的汴京城! “师父!这是差役的名册,这是物资清单,这是犯人的名册和案宗”。 秦易将师父引进大堂,案几上整整齐齐的摆着一堆文书账册。 朋哥随意的翻了翻,看到这密密麻麻的毛笔字就烦,连特么标点符号都没有。 “坐下来简单说说情况”。 “是!” 秦易拖了张圆凳坐在案几旁,大致的把他了解的情况汇报了一下。 “……岛上现在还有差役十三人,原本应该是三十人的,被上面吃了十个空饷,又被管营吃了五个……” “……十三个差役都被关在地牢里,还在拷问中……” “……寨子里有十六个犯人,充当劳役,也被单独关押审讯中……” “……岛上现有犯人约四百多人,半数是去年秋天送来的犯人,老犯也占半数,皆以青壮为多,没有超过三十的……” 说话间徐大海、林风、赵华、崔辛成四人一起进了大堂。 “师父!我们过来了”。 “嗯!自己找凳子坐过来”。 朋哥在案几上抽出一张空白的纸,从怀里掏出一支自制的碳笔,在纸上大致描绘了一下沙门岛周边的岛屿。 “大宋没能收回燕云十六州,所以整个渤海湾大部分就是敌境,而这个咽喉之地就成了流放岛”。 朋哥看着四个徒弟,用指尖敲敲沙门岛的位置。 “既然是咽喉,那我们就要扼住它,两边的航道都要摸熟,利于登陆的地点,要确认水文情况。 等广鹿岛那边拿下后,甄别出熟悉辽东沿海的人,物色出合适的人手,前期以私贸做掩护,探查登陆点的情况,军事的、民事的都需要”。 徒弟们都是两眼放光,连连点头,红武军缺乏马匹,如果走陆路就是给金辽送货的,但是提到水军,大宋都能吊打金辽。 更不用说如今的“大明海军”,虽然只有六艘炮船,但是他们有信心横行渤海湾。 “大海你们卸完船后还要辛苦一下,四艘船分别把沙门岛周围的南北长山岛,大小黑岛,这四座无人岛屿探查一下”。 “是!师父!” “主要任务有三个,一是确认能便于登陆之地,方便后面建造码头; 二是登陆后选定适合建寨之地,岛上的树木情况,够不够建个小寨子,不够大约缺多少; 三是确认一下离选定的寨子周围,可利用的土地有多少,大致的数字就行”。 “是!保证完成任务!” “好了,赵华留下,你们去忙!” “是!师父!” …… 虽然朋哥已经做了自以为充分的思想准备,但是岛上犯人的情况,还是让他难以置信。 这里的情景,就跟他在现代看过的纳粹集中营“奥斯维辛”惨景差不离。 所谓的“衣衫褴褛”,在这里都算是混的不错之人,起码还能看出来是大致的衣服样子。 而“鹑衣百结”才是大部分人的真实写照,这压根就不叫衣服,而是被硬撕成碎片和布条。 没有针线,胡乱打成结,防止脱离。 布料、麻料、绸料、绢料五颜六色,肮脏不堪,一个个结系在一起。 对这些苟延残喘的人来说,遮羞是啥?保暖才是保命。 不用说也知道,这都是从死人身上抢夺的,能抢根布条都是宝贝。 “卧槽!这真的是人?” 一个个地窝子外面,躺着横七竖八的黑色人型生物,避风之处、太阳正好,猴子一样互相抓着虱子。 “啪叽”捏死后,随手就扔进嘴里,呕! 老犯人和新犯人一眼就能分出来,新犯人是差不多半年前刚送上岛的,头发灰白掺杂。 而老犯人基本都是满头白发,很简单的原因,体内缺盐! (有人说,海水里有盐,喝点不就行了?嗯嗯,直接喝海水,估计能把大肠头拉出来,你信不?) “都起来!快一点!到寨子里领水!” 朋哥、秦易、赵华领着六个鸳鸯队,拉网式的驱赶这些人往寨子方向走,都不敢说是领粮食,生怕再激动死几个。 这些囚犯双目呆滞,叫干啥就干啥,也不吱声,摇摇晃晃的起身,跌跌撞撞的前行。 行尸走肉啊! …… 第86章 沙门岛要变天啊 所谓的领水,就是沙门寨石墙外,一处饮牲畜一样的大石槽,可不敢用木头的。 寨子里的犯人仆役们,每天固定时间从寨子里面打井水,倒入寨外石槽,然后轮值的差役喊一嗓子,让犯人轮流过来喝水。 差役们心情好了,也能让仆役把寨子里的泔水,倒进石槽内搅合搅合。 一天一次,爱喝不喝。 跌跌撞撞往寨子方向走的犯人也很奇怪,每次都是从东往西轮流去喝,今天太阳也没从西边出啊? 靠拳脚和凶狠打服众犯的“军贼们”,从来都是第一波喝水,今天居然没按“规矩”来? 而且新来的差役,看走路架势就知道,明显是哪家经略相公的“牙兵”精锐。 这些犯军纪的“前兵卒”们,互相交换着只能意会的眼神。 沙门岛要变天啊! …… “师父,不止四百,我数了两遍都是五百一十七”。 “师父,我这边数的也是五百一十七”。 “嗯!加上寨子里的十六人,就是五百三十三”。 好吧!每天到寨子外面喝水的犯人,是分几批轮流过来,岛上的差人只是大概有个数,好像是四百多而已。 朋哥把犯人都赶过来,是要确认岛上的人数,好进行下一步的安排。 寨子里的十六个“奴仆”已经被放了出来,这些都是样貌清秀,皮肤白净的犯人,白天干活,夜里暖床。 已经被彻底“调教”成绝对听话的“类人生物”,不听话的?你猜? 和寨子外的“同类”相比,起码他们有旧衣服保暖,每天也有口吃的,即使是差役们吃剩的,但也比连泔水都当宝的人强。 他们的“好日子”顶多一年,每年一到秋天,新犯人来后,他们必然“失业”。 奴仆们娴熟的从井里打水,一桶桶运到寨门外石槽里。 负责监管的鸳鸯队员,拆开一袋二斤装的大粒盐倒进水里,拿枪杆子搅合搅合就行。 “盐水啊!” 先到的犯人们全都两眼放光,但没人敢抢,沙门岛上犯人之间的“规矩”,是用无尽的鲜血,和人命定下来的,黑暗法则也是法则,违背者只有死! 不知道这些差狗们搞什么名堂,反正先落肚为安! 每一队轮到喝水的犯人,就差把头埋进淡盐水中,一个个拼命的吞咽,直到把肚子喝得鼓起,不住的打着水嗝。 “贼厮鸟们都过来,到这边来!” 两个鸳鸯队挥舞着枪杆,刀背,连砸带踹的把五百多犯人赶到寨门口,离石墙四十步左右。 三个鸳鸯队在在门口横队展开,刀盾、狼筅、长枪、镗钯错落有致,不明觉厉。 寨墙上从七队抽调的十四名弩手,齐列一排,蹶张弩全都弩箭上弦,箭头在犯人之间晃动。 为啥不用火绳枪呢?没挨过铳子,你知道那铁管子是个啥?烧火棍一样。 被胡乱赶到一起喝饱淡盐水的犯人,仿佛恢复了些活力,悄无声息挤出站错的位置,回到各自“头领”身边。 寨墙上,朋哥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犯人们,如波浪式的涌动。 就一会儿功夫,老犯人和新犯人再次泾渭分明,整体上分成两大坨,里面又细分成各个小团体。 没法子,在这种鬼地方,唯有相同的口音,才能带来一丢丢的安全感,不过这也省了朋哥的事。 “都站好,核对名册,听到名字才可以坐下!听清楚没?” 秦易站在石墙上举着铜皮大喇叭,扯着嗓子狂吼,底下人无声无息,只有“嗝、嗝”之声,和如鼓的腹鸣。 寨子里熬着一大锅杂面糊糊,香味飘出石墙,引得这些犯人不住的咽口水。 五百多人,花了小半个时辰才全部确认谁是谁,把秦易、赵华两兄弟忙的汗都出来了。 “注意听好了,原各地军州忤逆上官,违抗军令被刺配沙门的,站到寨门北侧”。 “谋反、谋逆、谋大逆、造妖书、散妖言被刺配沙门的,站到寨门南侧”。 这么一分,五百多犯人分成了三个部分,留在原地的被赶到了一起,这些都是贪污犯和抢劫强盗犯。 站在南侧的原兵卒最多,这些人也是在这岛上能存活更久的主力; 其次是中间的抢劫、强盗之类的民事犯,不少人都是沾过血的,在这种恶劣环境下,生存率也稍微高些。 谋反、谋逆的人到是不多,稀稀拉拉的也就几十个,这些都是脑子有病,装神弄鬼之流。 赵华举着喇叭站到中间的两百多人面前,举起喇叭开始点名,点一个就被鸳鸯队员薅出来一个。 一个个面色惶恐的犯人被押了出来,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骚动,周边的犯人居然是一脸鄙夷。 是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监狱里最被瞧不起的犯人,就是人贩子,其次是强奸犯,这些人在这里一般活不过半个月。 赵华一口气点出三十多人,这些狗东西知道被人鄙视,所以臭味相投,是一个固定的小团体。 “跪下!” “跪下!” 这些杂碎被鸳鸯队员强行在寨门外排成一长排,每人后面都站着一个持雁翎刀的士兵。 “嘶!” 犯人中一阵阵倒吸冷气的声音,让人牙碜! 赵华小跑到师父面前,递上铜皮大喇叭,汪朋接过来一句废话没有。 “斩!” “咔嚓!咔嚓!” 三十几颗罪恶的脑袋咕噜咕噜滚了一地,脖颈血喷的毫无气力,一具具无头尸体翻倒在地,有的手脚还在抽搐。 “嘶!”“呕!” 一片倒抽冷气之音,虽然沙门岛每天都有人死,毫不稀奇。 如果朋哥没来,到了秋天新犯人上岛之时,这些现在能喘气的,估计到时候连一半都剩不下来。 但是像这样大规模血腥残忍的处决,量变引起质变,还是吓得不少犯人噗通晕倒,还有人还把刚喝的淡盐水全吐了出来。 汪朋把铜皮大喇叭又递给身旁的秦易,还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以示鼓励。 秦易深吸一口带着血腥味的空气,对着终于有点“人”之反应的众囚大吼。 “贼撮鸟们听好了,以后这沙门岛,秦爷我说了算,对你们这些杂碎只有一个要求,服从、服从、还特么是服从! 如果有人想试试爷的刀快不快,赶紧的站到前面来,爷给你个痛快的! 有没有? 说话!” …… 第87章 套头衫、过膝裙 在易哥儿凶狠嗜血的目光巡视下,一群群犯人们如同风吹过麦浪,成片的拜服于地,头都不敢抬。 熬不下去的早就自我了断了,现在还能喘气的,都是抱着侥幸心理,也许还能再活些日子。 好死不如赖活着! 哪怕多活一天也是赚的! “下面开始编队,都特么站好了,站直了!” 几队如狼似虎挥动长刀的鸳鸯队士兵,拳打脚踢,刀背狠抽,用最快速度把队形列好。 还是十二人一队,列了四十队,多的几个岁数小一点的也被硬加了进去。 个子最高的被喊到前面,作为队长,五队为一哨,分了八个哨,每个哨都是配了两名鸳鸯队员任正副哨长。 前兵卒和强盗们各选一哨合成一个百户,分成四个百户,原来鸳鸯队的队正任任百户,伍长任副百户。 朋哥等于是拆了两个鸳鸯队二十四人,就把这近五百人的囚犯,初步建立了指挥体系。 没法子,谁让他人手少呢?神机营就来了七个鸳鸯队,这边任务完成,还要带三个队跟赵华去刘公岛。 原寨子里的十六个“兔儿爷”仆役,并没有被编入其中,而是单独建了一个队,还是负责寨子里的杂活。 当然,暖床这事绝对不会再有。 …… 指挥系统建立后,第一件事就是由哨长们分别带着这些人,到海边清洗身体,割去头发。 一把把刷甲板的粗毛刷,一袋袋的皂角分下去,往死里刷,皮上不见血就说明没认真,给我打! 队长们在哨长监督下,按着手下人的脑袋,用临时发放的锋利短刀连割带薅,所有人头都剃的跟狗啃过一样。 剃下来的毛发,跟各人身上扒下来的“布条子”,全部堆在一起,架上木材放火烧掉。 也让这些被海水冻得抖若筛糠的“骷髅”们,能有个取暖的地方。 一捆捆麻袋,每人发两个,上面袋子挖三个洞,就是“套头衫”; 下面一个只挖一个洞,套腰上用麻绳一绑,挺别致的“过膝裙”;一堆堆草鞋每人一双,也被发了下去,起码不用光脚了不是。 哨长们大致检查一下,确认犯人们总算有了点人样,这才带队回寨。 秦易和赵华翻遍了寨子,也没找到四十个木桶,只能轮换着用,正好大锅也煮不过来。 套着麻袋踩着草鞋的犯人们,在寨墙外避风处,重新按照队列坐好。 仆役们一次抬过来十几桶,掺了咸菜的粗面糙米稀粥,用的是差役们平时的口粮。 “咕咚!吸溜!” 犯人们身体不敢动,但所有人细脖颈都伸的老长,一个个骷髅左右摇晃,凹下去的眼眶里,闪着极度的渴望和疯狂。 不会真的给俺们吃吧?不会吧?不会吧! “队长喝两勺,其他每人喝一勺,违反者杀!争抢者杀!” 随着哨长们下令,第一批幸运的十几个队,幸福的快要晕倒,没轮上的个个眼里喷火! 有三十几个人头的威慑,而且这些尸体还故意留在寨子门口,并未收拾,所以没人敢抢。 说起来也可怜,别说碗了,连竹筒都不够。 队长先喝两勺,然后其他人在队长的监督下,老老实实的起身,颤颤巍巍的拿起木勺,舀满一勺喝干。 顶多舔一舔勺柄上的粘稠,还要冒着被队长踹,被其他人眼中冒火的无声威胁。 就这种喂狗都嫌稀的杂面粥,每一个囚犯都是如饮琼浆,这是正经粮食的滋味啊!还是咸菜粥! “不错!最差的秩序也好过没有秩序!” 朋哥大发感慨,等这些人恢复体力,从中挑选出合适的人手,要知道他们可是来自大宋各地。 嘿嘿!你懂得! 秦易和赵华一左一右护着师父巡视全场,朋帅当场“指示”: “晚上点上篝火,就让他们睡在这里,寨墙上值夜的人弩上弦,持火枪的队正装实弹,万一有骚动,立即镇压”。 “是!师父!” “只要今晚他们老实,明天就分到周边四座岛上,每个岛两个哨,搭建码头建立营寨”。 “是!师父!” 赵华对秦易这边一下子就扩充了四个百户,内心毫无波澜,这群骷髅棒子,别说打仗了,海风大一点都能吹跑喽。 等他去了刘公岛,嘿嘿,反正对面就是登州的文登县,这穷乡僻壤的,招些农家半大小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姜洋在他老丈人那边混了个都头,也方便从登州城那边拖人过来,我跟他要求过,全力给你这边招募人手”。 “谢谢师父!” 秦易那个开心啊!还是师父体贴,自己还没开口,他都已经安排妥帖。 “师父,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咳咳!刘公岛那边……” “华哥儿放心!为师亲自安排!” “嘿嘿!” …… 广鹿岛名字的来历很简单,据说这岛上曾经野鹿成群,当然如今连根鹿毛都看不见了。 岛上成片的原始密林,已经开发出来的田地土质肥沃,淡水充足,一直都有人居住。 兵祸之时,普通百姓是最惨的,要么乖乖为奴,要么就送去投胎。 像广鹿岛这种离岸最近之处才二十里,站在陆上目视都能看见它,自然也是首选,你马跑的再快,隔着大海也是白费。 实话实说,逃到这岛上的人,大多都是原来辽南的小户人家抱团而来,划着小船横渡这条不算远的海峡。 能选择跑到海岛上自耕自种的,汉人或是汉化后以农耕为生的人居多,加上一些手艺人工匠之类。 有钱人都拖家带口跑高丽去了,像之前遇风暴停留登州的高药师此类大户人家,两艘船携带物资还乘坐了两百多人。 这种大户豪商,按照计划即使去了高丽,依然还是大户,不服不行。 在山中渔猎为生的部落,早就跟着金兵发财去了,才不会屁颠颠跑到劳什子破岛上去。 同来的乡亲到了岛上,自然还是选择住在一起有个照应。 加上广鹿岛地方也大,水源又多,于是东边七八户,西边十几户,各自成“村”,最大的林家村也就三十多户。 七七八八算起来,岛上人口也有一百多户,六七百人左右,分布在广鹿岛西北方。 这边有高耸的南台山挡住海风,沿着从山间北流入海的三条小河,两侧适宜耕种居住的平坦地上,成片的良田周围,土坯茅草小院处处。 (现代广鹿岛31.5平方公里,有耕地面积6061亩;林地面积亩) 第88章 海贼来袭,广鹿岛危机 别看岛上就这一百多户,各行各业的人还真不缺,岛上林木丰富,还有露天小铁矿。 (听大铁山这名就知道这里有啥) 会用灰土成卤、煮海为盐的盐户也有,所以这岛上就像个世外桃源一般,以物易物、男耕女织、自给自足。 唯一的威胁就是高丽北方的小海贼们,划着平底、单桅、草席帆的“小戈船”常来骚扰。 这些提不上手的高丽海贼,沿着海岸线偷袭过往的商船,抢掠岛上的居民。 当然,像大宋海商双桅快船或是三桅大船,高丽海贼既追不上,也不敢追,撞都能撞死他们。 像广鹿岛这种孤悬于海,没有靠山的海岛,一旦被发现就成了香饽饽。 要说这个时代,高丽南方海盗还有点意思,居然能聚众去倭岛抢劫,还屡屡成功,被“小八嘎们”称为“刀夷入寇”,你敢信? 高丽北方的水军都不成气候,更不要说这些跳梁小丑一般的小海贼了。 广鹿岛上虽然人不多,但各家青壮凑一凑,也有一百三四十人。 岛上有铁匠,自然刀枪不缺,在辽南和各族杂居,猎弓、猎弩之类更是家家都备着。 有了外敌威胁,岛上百姓也被迫团结起来,老少齐动手,在人口最多的林家村,修了一个坚固的木寨。 各村把粮食和重要物资,全都转移到寨子里自建的仓库里,轮流看管。 沿海的小村还建了“望楼”和“烽火台”,一有海贼船出现,发现的人立马鸣锣示警,点燃掺杂干粪便的“狼烟”。 青壮们在村里持械掩护,妇孺们立马带上家中不多的物资,撤到更安全的寨子里, 高丽海贼一船才十几人,初期占过几次便宜,后面就连连吃亏,这阿西吧破岛,一言不合就冲出来百十个青壮,弓弩漫天乱射,老吓人了! 人多了不起?阿西吧! 十几股大大小小的高丽海匪聚到一起,合计凑了二十几条船三百多人,气焰立马嚣张起来。 有三条戈船,手下六七十小弟,实力最强的朴步成,被推举为大首领。 群贼歃血为盟,三月初一,拿下广鹿岛,除了女人,鸡犬不留! …… 三月初一下午,当轮值的广鹿岛了望哨,发现东方海面上黑压压来了二三十条海贼船,吓得差点从木哨楼上摔下去。 “哐哐哐!” 警锣敲得震天响,泥土垒的烽火台上,“狼烟”笔直冲天而起。 所有知情者都非常清楚,这次广鹿岛可能在劫难逃! 一条条海船抢滩登陆,呼啦啦三百多高丽海贼,光着黑漆麻乌、肮脏不堪的臭脚板,挥舞着刀枪棍棒,大呼小叫。 岛上汉狗不过区区百十个青壮而已,就算三人打一个,还不是瓮中捉鳖、十拿九稳。 信心十足登陆的海贼们,赤脚跑的比野狗都欢。 手慢了,吃屎都趁不上热乎的。 快上啊! 抢钱、抢粮、抢女人! …… 一个个海贼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还是慢了一步,登陆地的小村子,八户四十几口人,跑了个一干二净。 只有断后的一名青壮,惊慌失措下崴了脚没跑掉,被射成刺猬一样还不算,海贼们砍了其脑袋,用长枪挑着扬威耀武吓唬人。 村民八间土坯草顶木栅栏的小院子,海贼们争先抢后的往里冲,又骂骂咧咧的出来。 就翻检到不多的口粮,连鸡圈里的母鸡,灶台上的铁锅,都被村中家眷们抱在怀里,顶在头上全部带走了。 一步慢步步慢,周围几个“村子”也是同样情况,人去屋空,高丽海贼气急败坏,把所见的草房都给点了泄愤。 最终当众海贼围上林家寨,一个个只能面面相觑,连特么梯子都没有,就让他们爬也够不着啊! 更何况寨墙上还有握着弓弩,提着标枪,满眼怒火的青壮守卫。 怎么办?凉拌! 双方都是简陋的猎弓猎弩,射杀十几步远的兔子、鸟雀还行,用来攻寨还没标枪来的爽利。 “阿西!放火箭,烧死这些汉狗!” “笃笃笃笃!” 互射之下,各有伤亡,被朴步成寄以厚望的火箭,插在原木寨墙上根本没烧起来,还浪费了一批珍贵的箭矢。 木寨建成时圆木墙下半截特意用泥土抹过,警讯传来后,木墙上半截也被泼了水。 连灯油都没带的海匪,临时捆绑的破布、干草,掺点松明子当引火箭,屁用都不顶。 “阿西吧呀!先围起来,伐木造梯子,制挡箭牌,就不信了,这破寨子是铁打的思密达!” “大首领思密达!” “阿西阿西吧!” …… 高丽是四等人论“骨品”,子女从母,母贵则子贵,母贱子贱,翻不了身的阶层。 出来打家劫舍的海贼们,基本全是贱民,连姓名都不配拥有。 譬如朴步成原名就叫“狗屎”,出来混出名堂后,自己乱起的名字,冒充朴氏贵族。 当然这名字更狗屎! 一帮文盲哪儿学过什么正经的兵法,连当炮灰的资格都没有,面对这种在朋哥他们眼里笑话一样的木寨子,还就抓破脑袋没办法。 扫荡“诸村”收获寥寥,这趟就亏了,那可不行! 来都来了! 只要砸烂这个外壳,里面就是香甜的果仁。 一众海贼忙着伐木削枝造梯子,头目们聚到一起,由大首领分配各自的方向。 没什么战术,等梯子造好,下面人放箭掩护,其余人举着挡箭的木排往上冲就是了。 只要把百十个青壮杀掉,剩下的妇孺们还不是予取予夺。 一直折腾到天黑,终于造好了三十几架简陋不堪的梯子,十几股海匪们围着木寨四周点燃篝火,吃着自带的干粮,等天亮就破寨杀人。 别提夜战啊!长期营养不良,“雀蒙眼”近半的海匪们,天黑后没有篝火、火把照明,就跟瞎子没多大区别。 好吧!夜半三更,寨子里十几个眼神好的青壮喝了壮行酒,口中含着刀把子,手里提着鱼油或桐油,腰里别着火折子。 从寨墙上被人用绳索加藤筐放了下去,摸着黑,借着篝火余烬红光,把海匪们辛辛苦苦造的木梯,大半泼上油,点了就跑。 海贼们辛苦一天,这大半夜睡得正香,安排值夜的守卫都呼噜震天。 好家伙,这火一烧,当场就炸了营,海贼们没头苍蝇一般乱跑,还有拿着刀枪乱砍的。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了,暴跳如雷的朴步成一清点,居然死伤了五六十,太西巴了! 梯子烧了大半,让谁先攻都不乐意,朴老大一拍大腿: “阿西吧!补造梯子,下午再打思密达!” …… 第89章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大宋宣和二年三月初二,辽南之南、黄海之上。 四艘布帆赤旗的海船,侧帆抢风、破浪而行,航向东北。(东南风) 定远号船楼上,朋哥跟徐大海、秦易悠闲的聊着天。 “……这就是中式帆的好处啊!可受八面风”。 “师父,西式帆啥样的?” “嗯,有空我画几幅样子给你们开开眼,大帆船搞不出来,单桅飞剪船可以搞搞看,大海帮我记一下”。 “嗯呢,单桅飞剪船,好家伙,听这名就是快船!” “只要能弄出来,往少了说,速度也比现在的双桅快船两三倍”。 “那不就是飞了吗?” “不然怎么敢称飞剪?” “师父你懂得真多!” “那必须的!” 阳春三月,船左的辽南大陆山峦起伏、满目苍翠,但是罕见人迹。 大辽也好、大金也罢,如果跟大宋比经济,那就是小四面对大姚,跳起来都咬不到。 但要是比武力,咳咳!咱们还是聊经济吧,打打杀杀多不和谐! “此时辽东堪称繁华热闹的,唯有金国国都东京辽阳府。 之前是辽国的“南京”,也是战国七雄燕国之襄平,是大汉之辽东郡,是大唐之安东都护府。 从神册三年(918年)辽太祖耶律阿保机攻占辽东城,置辽阳府,辽东大地至今已陷落敌手三百余年”。 朋哥远眺北方,扼腕长叹,两个徒弟眼中冒火,拳头都硬了。 “师父,只要你军刀所向,神机营誓死拿下辽阳府!” “对此我深信不疑!” …… 姜洋不在,扬威号是他手下哨长指挥,先锋之职自然被镇海号的崔辛成担任。 当他举着青铜单筒望远镜,发现远处广鹿岛烟雾冲天之时,心里一突,还以为岛上人充满敌意,狼烟示警。 再近一些后,看到海边乱糟糟二十几艘冲滩的平底“戈船”,立马下令备战。 “滴哒哒,滴滴哒……” 铜号手吹响遇敌的号角,原本一字纵列行军的四艘海船,立马改成横列,广鹿岛码头的情况,一目了然。 “直娘贼,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啊哈哈哈!” 赵华在林风的镇远甲板上,双手叉腰、仰天大笑。 …… 林家寨前,海贼们磨磨蹭蹭又重造了若干木梯,胡乱的吃完午饭,再次列队备战。 朴步成这家伙坏水挺多,安排人在寨子东南角堆了个柴堆,点燃后往上面扔湿草烂木,风一吹,寨子里的人被呛的睁不看眼。 海匪们用湿布蒙面,气焰更是嚣张三分,这一攻寨,寨子里人手不足的致命缺陷立马暴露出来。 不断有守寨的青壮或死或伤,要不是亲人就在身后,这些汉子早就扛不住了。 也就是海匪们都惜命,喊打喊杀声音很响,手脚却慢腾腾。 都指望别人送死破寨,自己捡便宜,这才没一波破寨,但也只是时间问题。 大呼小叫挥刀督战的朴步成,眼看破寨在即,兴奋的按着腰刀,想着破寨后的美事。 “报!大首领不好了,阿西吧!宋国水军四条大船杀杀杀过来了,思密达!” “阿西!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思密达!” 也难怪朴步成死活不相信,这里又不是宋国的地盘,他们会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疯了? “轰轰!” “阿西!怎么打雷了思密达?” 远远的连串雷声传来,朴步成疑惑的抬眼望天,万里无云啊! “阿西吧呀!快跑啊!宋国派了天师会雷法啊思密达!” 呼啦啦从码头方向跑来七八个守船的海贼,草笠都跑飞了,撕心裂肺的哭喊,让正在爬梯攻寨的匪徒们,如潮水般退下。 “啪啪啪啪!” 整齐的踏步声中,一面赤旗指引着一支不足百人的军队,呈四列纵队似缓实快的小跑而来。 “列阵!” 朋哥一声大喝,赤旗挥舞中,四列纵队迅速变成七队竖列。 是的!驱散码头上二十几个傻比后,高丽海贼的戈船已经全部拿下,这船虽丑,当运输船也能凑合用。 秦易、赵华指挥随船的神机营五个标准的鸳鸯队。(沙门岛那边拆了两队) 崔辛成留守码头,徐大海、林风各领一队水兵,从船上卸下两门“子母炮”充当炮队。 共计七个队八十九人,登陆整队后,毫不犹豫,直奔喊杀声最激烈的“战场”小跑而来。 “是援军!是大宋的援军!” 木寨墙上手酸腿软,摇摇欲坠的村民们,欢呼震天,不少寨中的老人掩面而泣。 这整齐的军容,刀劈斧削般的阵列,一看就是精锐,全寨男女老少齐声赞! “大宋万岁!宋军威武!” 是的!这时候打出大明旗,谁也不知道你是那嘎达的,秦易本身就有个“沙门岛”管营的正式身份。 所以亮出的旗号,一面是红底黑字的“宋”,一面是红底黄字的“秦”。 (易哥儿:合不合规我不管,我就喜欢这一款) 朴步成好不容易把群匪聚成一团,虽然没对面的气势,但是己方人手比对面多一倍还拐弯。(累计死伤了七八十,还剩二百多) “阿西吧!怕什么?就这点人,还有拿竹竿的思密达!吓唬谁呢?宋军又能怎么样?给我上!” “吼吼吼吼!” 海匪们一开始的慌乱过后,仔细打量对面也就八九十人,也不是传说中手持长斧、身披步人甲、铁罐子一样的大宋官军。 (暗甲从外面看不到甲片) 估计是兵器不够,还有举着大毛竹的,怕个鸟,弄杀他们! “迎敌!” 朋哥一声喝令,号手铜号吹出迎敌号令,原本竖立的狼筅、长矛、镗钯“哗啦啦”全部变成平举,阳光下铁枪头寒芒细目。 “虎!虎!虎!” 三声虎吼,大阵不退反进,迎敌而上。 寨墙上观战的村民都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看着即将惨烈对撞的战场,还有信佛的双手合十、念念有词为大军祈祷。 “佛主保佑!佛主保佑啊!” 两边也就相距六七十步不到,又是相向而行,相对“宋军”队形严整,沉默无声,高丽海贼乱糟糟显得人多势众,大呼小叫,很是嚣张。 快速接近的两军,相距只有三四十多步,海贼们稀稀拉拉射来的箭矢,虽然没有鸟用,但看起来也挺吓人。 “血腥屠戮”即将拉开帷幕! …… 第90章 血腥屠戮,以退为进 “开炮!” 铜号声响,水兵队前排遮掩的盾牌忽然左右一闪,露出一辆常见的独轮小车,上面还架着一根小腿粗细的铜管子。 (类似这种小炮) “呲呲!” 徐大海、林风两个兼职炮手,狞笑着目视迎面奔跑之敌,单手稳住“子母炮”后面的铜杆手柄,等着子铳上的火捻烧到尽头。 “轰!轰!” 黑洞洞的炮口红光一闪,浓密的烟柱喷出去四五步远,两门小炮发出惊天雷鸣。 共计一百二十发四钱重的铁霰弹,肉眼难辨、劈头盖脸对着敌群狂射,瞬间就放倒三四十人。 炮口所对方向一下子从凸起变成内凹,烟雾弥漫中,一时未死的海匪在地上翻滚哀嚎、血肉模糊。 最惨的是几个直面炮口的倒霉蛋,脑袋像是烂西瓜一样被轰碎,豆腐脑糊了后面没死的家伙满头满脸,还热乎! “啊啊啊啊!阿西吧呀!” …… “快快快!换子铳!” 两盾一合,再次遮挡住视线,炮手们忙着拔子铳后的铁尺解锁,更换新的子铳。 “射击!” 秦易赵华指挥队列中的火枪手,蹶张弩手,齐射杀敌! “崩崩崩崩!” “砰砰砰砰!” 每队两支火枪、两把强弩,合计十枪十弩,没有一发落空,被炮击吓懵逼的敌群中又是一片惨叫。 严格意义上讲,这才是在大明岛训练的鸳鸯队,第一次在陆地上与外敌列阵而战。 被“龙骧哨”辉煌战果,遮住全部光芒的“神机营”两个百户,秦易、赵华早就憋着一口气。 虽然这一战有龙骧营协助,但他们的“子母炮”本来就是咱们支援的。 所有艰苦的训练,都为了这一刻绽放! “轰!轰!” 又是两炮轰出,高丽海匪已经崩溃,除了被吓疯,不知死活往阵列上冲的,别的都在抱头鼠窜。 “标步齐进!投!” “嗖嗖嗖嗖!” 刀盾手上前投出十四支重标枪,把前方零星之敌全部钉死在地上,视野中只剩一个个狂奔的背影。 “横阵追击!” 鸳鸯队再次变阵,秦易指挥两队,赵华指挥三队,拉开阵型开始追杀逃窜之敌。 “补刀!” 两个海兵队合二为一,留下一个队看守小炮,一个队提着长枪前出,对着满地的尸体或敌人伤员,挨个往脖颈捅刺放血。 朋哥站在炮口余烟未散的两门“子母炮”旁,施施然的点起烟斗,对付这种垃圾海贼,真是杀鸡用牛刀。 只当是实战训练了! 他的假想敌是广鹿岛对面,正在往巅峰期快速提升的“金兵”,这个时代整个世界最强之敌,没有之一! (铁木真四十二年后才出生) …… 虽然临阵时,只凭火器打放就击溃了海贼,但是衔尾追杀中,鸳鸯队的威力尽显无遗。 远中近打击梯次分明,即使在火枪、强弩,还未装填完毕的尴尬之时。 前有盾遮,后有狼筅扰敌,再有长枪捅刺,居然还有镗钯掩护,盾手还会投标枪,你说气人不? 任你武功过人,就算能旱地拔葱、上蹿下跳、左冲右突,碰上鸳鸯队也要被捅上几个透明窟窿。 等火枪和蹶张弩装填完毕,更是有死无生,武功再高,一铳放倒。 海船被夺,高丽海贼们退路已断,除了一部分逃入密林的,不少贼子被吓破狗胆,扔了武器伏地乞饶。 林家寨寨门快速开合,三四个人簇拥着一个蓝衫中年人,有些拘谨的前来拜见。 “不知是哪位天使驾到,仆是本寨郎中,姓林名仁字子常,谨替全寨上下七百余口百姓,拜谢天使救命之恩!” 林学究言罢,对着汪朋深深一稽,身后几人有叉手为礼的,有跪下磕头的,都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免礼免礼,林郎中不用客气,本次领军之人是某弟子秦易,他是西边沙门岛的管营。 这次陪我领略辽南诸岛风景,恰巧遇上贵寨之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华族传统,勿需挂怀”。 “敢问郎君贵姓?” “免贵,某叫汪朋字云龙,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林郎中这样有学问的人,幸会幸会!” “不敢当不敢当,仆只是个家传土郎中,通些文墨而已,在岛上收些徒弟,教他们识些粗浅文字和寻常医术……” 说话间,秦易、赵华带着人押送着三十几个海匪回程。 “师父林子太密,不便继续追杀,约有近百海贼逃入山里”。 “不急!留着慢慢收拾,来!为师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林家寨的林郎中”。 “幸会幸会!” “秦太尉仗义援手,救命之恩,感激不尽啊!” “不敢称太尉,某只是个沙门岛的管营而已”。 秦易有些莫名其妙,师父自己出面就是了,把我推出来干嘛? “咳咳!时辰不早了,赵华!” “到!” “押着这些杂碎到码头去!” “是!师父!” “林郎中,剩余残匪已如丧家之犬,料想今后再难以为患,贵寨抽点人手自行清理下就行,就此告辞、有缘再会”。 “稍等稍等!郎君莫急”。 “嗯?敢问何故?” “请郎君稍待片刻,片刻就好!” 林郎中脸都憋红了,后面一起来的几个人也都面面相觑。 这咋都不按套路来啊! 几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番,有人跑回寨子,坐在绳筐里被拉了上去。 朋哥心中暗笑,跟我玩这套? 用膝盖想都知道,这个寨子里的人被自己的队伍吓到了。 两百多海贼一战而溃,还有不知道施了什么法术的铜管子,雷鸣震天,烟雾缭绕,把海贼轰的鸡零狗碎。 大队人马出击追杀,一队大兵就在寨墙上众人眼皮子底下,把躺了一地的海贼,所有死了的或是快死的,全部再捅杀一次。 好残忍! 这样的一支打着大宋旗号神秘悍勇的军将,他们连邀请“宋军”进寨歇歇,喝杯热水都不敢。 没看这些被寨中安排前来接触的人出寨后,那个破寨门又关的严丝合缝,寨墙上提着刀枪的青壮并未散去。 有木有搞错? 是我们救你们于水火,不说“箪食壶浆”起码也出点“犒赏”吧? 这是啥意思?怕我们转手夺了这鸟寨?怕就能糊弄过去? 谁给你们的勇气? 姓梁吗? …… 第91章 请不要让我手中麦穗滑落 朋哥这招叫以退为进,他才不怕弄巧成拙,我说去码头,但没说要回沙门岛啊! 我觉得这边风景不错,无人的地方比比皆是,随便选个好停船的天然码头,现成的俘虏劳力,我建个小寨,你有意见? 这是你家的岛吗?你有地契吗?是哪国的啊?啥都没有你说个嘚! 朋哥没打算对这些人直接来个暴力征服,毕竟衣襟向右,“右衽”谓华夏风习,头发都整整齐齐的用幞头束好、交谈用语也是汉话。 对待“异域”同族,朋哥总会更加宽容,但不表示没有底线,和相关的应对手段。 我一手拿着麦穗,一手拿着大棒而来,请不要让我手中麦穗滑落! 千万不要! …… 当林家寨寨门再次缓缓打开,寨墙上提刀持弓的青壮全部消失,抬着粮食、酒坛、菜蔬的百姓,脸上带着讨好笑容,点头哈腰的出现。 别说朋哥对面的林郎中松了一口气,朋哥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这才是正常套路嘛?一个寨子全员出动也不是高丽海贼对手,而这些杂碎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宋军”正面击溃、惨遭屠戮。 真的一点比数都没有? 林家寨子里真正的当家人,各村的头目集体出寨相迎,大礼参见,盛情相邀,姿态放的很低。 “郎君在上,小的们被大宋煌煌军威所摄,大大失礼,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哈哈哈哈,无妨无妨,一回生、二回熟”。 “某等诸村百姓泣血相求,请郎君务必留些时日,粮饷由某等筹措,必将竭尽所有,请大军出手相助,除恶务尽啊!” “好说好说!” 你看!这下多懂事,要知道逃入山林的海匪,一日不除,岛上就别想安稳一日。 总不能不劳作,都躲在寨子里吧? 岛上这次也折损了数十青壮,本来就人力有限,毕竟不是职业军队,倚寨而守还勉强可以,野战如何是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海贼对手。 除非脑袋被门挤过,只要想通了这一关节,眼前这支“宋军”才是金大腿,不赶快抱紧,寻思啥呢? 就算以后交些钱粮也能忍受,这不是今后广鹿岛百姓头上,也有人罩着了不是? 是的!这就是朋哥要的效果,被人求着入驻,和自己凭借武力强势入驻,这是两回事。 今后招募半大小子更是方便,我们帮你们岛上百姓训练子弟兵,你们出些粮食、菜蔬不应该吗? 等这些小子到了秦易手下,三个月训练下来,就会被打上赤旗烙印,他们的未来可不会只局限在这区区广鹿岛。 万事开头难,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 朋哥带人在林家寨住了三天,期间对逃入岛内密林的高丽残匪,展开两次大规模围剿。 以七个鸳鸯队为核心,各村又抽出十四岁以上,所有能提得动刀的二百多男丁,充当向导和辅军。 再次捕杀、俘获了四十多高丽海贼,根据俘虏口供,并核对尸体,确认还有五十多的海贼逃到密林深处,据说准备伐木为舟先逃到附近岛上去。 最终在全岛百姓“泣血哀求”下,朋哥“勉为其难”让“秦管营”带着两队兵,在岛上多驻扎些日子,并帮助岛上训练一批“武装民团”。 毕竟还有残匪未清,有正经的官军驻扎,总能让人更安心不是? 这三天跟着爬山钻林的半大小子,压根没注意到这些“宋军”哥哥,有意无意问他们姓名,其实是在观察、测试、筛选他们。 第一批七十多名,十四到十六的青少年被挑出来,组建“广鹿民团第一哨”六个新兵队,双方都很满意。 岛上的百姓生怕家里壮劳力被选上,一家老小可就没了顶梁柱,半大小子吃得多干的少,算个半劳力。 再说又不是带到岛外去,每天就在眼皮底下训练,保护的也是自家人,还一天三顿管饱,这好事都不去,是不是傻? “立正!稍息!跨列!” “昂首挺胸,别撅屁股,还撅?直娘贼的,啪啪!” 朋哥看着寨外“操场”上,老兵们挥舞着“精神注入棒”,抽的少年新兵蛋子吱哇乱叫,他心里跟喝了蜜一样。 “好!很有精神!” …… 再次启航时,两艘三桅船一拖二,双桅船后面一拖一,把五艘稍好些的“戈船”,拖回沙门岛。 用来充当五岛之间的渡船,和货运船还能凑合用。 崔辛成的镇海号按计划驻扎在广鹿岛,现在集中训练的六队新兵中,特意挑选出会水的两队,说好了是分给他的兵,所以老九也非常上心。 二十多艘高丽海匪船,带走五艘船况最好的,剩下十几艘,老九只选了四艘还凑合的拖到岸上。 让岛上的木匠将其改造成常见的单桅渔船,其余不堪用的统统拆成船料备用。 这种破船造型奇葩,适航性极差,咱老九真的看不上。 …… 后面拖着船,所以船队速度不快,又是已经走过的海路,没什么大事。 镇远号上的林风抽个空,又跑到船楼内陪着林家寨林郎中闲谈。 “林叔莫急,今晚指定能到沙门岛,明天去登州,再过四五天就能到刘公岛”。 “林贤侄,这次就麻烦你了”。 “没事没事,一笔写不出两个林,都是一家人,嘿嘿!” 要不说这读过书的人心眼活呢,这次广鹿岛的海匪来袭,虽然最终被“秦管营”意外的救下,但是林郎中却被吓得不清。 一家五口原本以为逃到岛上,能有个安稳日子,如今化为泡影。 林郎中毕竟是读过书的,一眼就看出这支“大军”真正的头领是汪朋。 而且他们到广鹿岛绝对不是什么恰好路过,肯定是别有所图。 但是这跟他都没有关系了,因为他已经跟朋哥儿商量好,全家离开广鹿岛这个“是非之地”。 林郎中的大儿子林明镜已经成婚,娘子已经有了身孕,这次风波差点吓流产,而且小女儿心如十五岁了,广鹿岛上的同龄小子,她一个看不上。 为了林家第三代的安全和未来,老林舍下脸皮,求到朋哥儿这里。 郎中这职业到哪儿都吃香,朋哥儿当然大喜过望、举双手欢迎,本来是准备带回大明岛的,结果被林风“截了胡”。 “师父,只要您老人家把林郎中安排到刘公岛,我保证年底给你个大惊喜!” “咋滴?和林家的心如小娘子,生个猴子给我看?” “哈哈哈哈!不是不是!按照计划年底我这边不是六哨吗?我保证完成七哨!” “行不行啊?” “我敢立军令状!” …… 第92章 你就是馋人家身子 在林郎中眼里,林风既是朋哥儿的亲信三徒弟,又是独领一艘三桅大海船的“百户官”。 而且小伙子模样也俊,开口林叔,闭口林叔很是热情,林郎中当然愿意多个“贤侄”。 为啥林风如此“惺惺作态”?把船楼上属于他自己的,最舒适房间都让给心如小娘子,让她陪挺着大肚子的嫂嫂入住。 师兄师弟们索要不到的“储备粮”(劳家果脯),眼都不眨的拿出来讨好小娘子。 用大师兄徐大海的话说: “就图林家小娘子长的好看呗!老三你个大色批!你就是馋人家身子,呸!啥也不是!” 好吧!话糙理不糙!实锤了!林风初见如花似玉的林小娘子时,眼都直了!心跳的快要蹦出喉咙。 (bgm:你是疯啊!我是傻…… ) 朋哥儿也很无奈,麾下全是青少年兵的优点不用赘述,缺点只有一个,都特么成熟的太快了! 唉!怪谁呢?他这个当师父的…… 啊呸!当然要怪小舅,早早娶了那么一个漂亮娘子,造成了徒弟们青春期的躁动! 对!就怪他!不容反驳! …… 船队抵达沙门岛的时候,迎接的人是姜洋,这小子如今是“夏知寨”的乘龙快婿,还得了个刀鱼寨“都头”的身份。 这次没跟着去广鹿岛,是因为他要负责从登州往沙门岛运物资,用的还是刀鱼寨的船,还要在岛上坐镇主持大局。 “师父,周边四岛的码头和寨子都在建,就是这些犯人体力跟不上,估计再吃上十天半个月的饱饭,才能勉强恢复常人状态”。 “嗯!不急!易哥儿在广鹿岛立足未稳,估计还要个把月才能返回沙门岛,这边你多照应一些”。 “没问题的!” “刀鱼寨里少年兵招募情况如何?” “我先挑了八十多人,这次都带过来了,就在沙门寨这边训练,从咱们这边领饷……” “那就好、那就好!” 朋哥的套路深,他才不会满足于仅仅是两个“合作伙伴”。 刀鱼寨的价值难以估量,挑几个简单的说: 一、这是军寨,寨中少年从小就在兵船上爬上爬下,稍大一点,就能跟着出海,天生的水军苗子; 二、寨子里可是有自己的工匠,造大海船没这本事,但是像正常维修肯定抬手就来,造些小船更是轻而易举; 三、最重要的就是这个身份,如今宋金达成海上之盟就是友军,共同的敌人是“辽狗”。 既然是友军,私下里互通有无,咳咳!也是人之常情对不?打着大宋刀鱼寨旗号的海船,总不会被人当成海贼看待。 “……老丈人先拨了一艘双桅船给我,加上我的扬威号、老九的镇海号,暂时够用。 可惜了那艘三桅大船,被轰的太狠,到处窟窿,还在船坞里修补,老丈人装模作样还不肯给我,哼……” “哈哈哈哈!和尚,你还得努力啊,争取人船双得!” “嘿嘿!那必须的!” “哈哈哈哈!” 朋哥被他臭不要脸的样子,给逗的乐不可支。 有其师必有其徒,胃口都大! 人家整个刀鱼寨,就剩一艘三桅大船充门面,都白给你一艘双桅快船了,还不知足。 得陇望蜀啊! “行了,这边该交代的都说过了,你和易哥儿、老九三人把各自任务干好。 遇到小事自己决定,重要的事三人商量着办,特殊情况需要动用三处全部力量时,三人小组开会、举手表决,少数服从多数。 不需要再千里迢迢请示,我相信你们三人,有能力处理好这边的事情”。 “师父放心吧!” …… 三月初七,定远、镇远两艘三桅船回到李家庄码头,新开采的两百石“倭磺”装上定远号的货仓。 相关补给也都给两船装运妥当,这就是拥有一个有可信任落脚点的好处,不需要额外烦神。 当然,这都是付钱的,咱朋哥又不差钱! 自打解决了潘衙内的事,连自家那艘双桅快船都“完璧归赵”,李员外心情舒畅,连带着身体都好了不少,在庄里热情款待了“准女婿”朋哥儿一行。 当然他也看紧了自家闺女,生怕这死丫头脚底抹油,偷偷跟朋哥儿去板桥镇玩耍,他这个爹爹不要面子的啊? “某请大师算过,八月初八,这日子最好,就此把婚期敲定,贤婿勿需准备什么,一切由某操持”。 “有劳丈人辛苦,小婿这次来的仓促未备彩礼,实属大大失礼,回去我就安排,尽快送到府上”。 “不急不急!” 李员外抚须微笑,其实内心百感交集,按照他和老夏的打算,原本是准备招女婿上门,如今看来是没指望了。 这个女婿不是凡人,未来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唉!死丫头真不省心啊! 不行就听二哥的,纳个易生养的妾室,李家也不至于百年之后断了香火。 话说登州城外卖豆腐老黄家,那个小娘子就不错,虽然个子不高,但熊大屁股大…… …… “呐!云龙兄,我怕你这单身汉啥也不懂胡乱花钱,这是我列的清单,你那边靠江南近,采购起来也方便……” 两艘大船已经整帆待发,码头上,卷儿含羞带怯的把一张单子悄悄递给朋哥儿,嘴上说的体贴,心里更是不舍,被他握住了小嫩手也未挣脱。 “卷儿,还有百五十天,你就是我的妻了,真好!” “嗯!” “可知否,我野心不大,你和天下!” “嘻嘻嘻嘻!” “笑啥?” “就喜欢看你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 “咳咳!走了啊!” “嗯!早点回来!” “嗯呢!” …… 镇远号船楼上,心如小娘子趴在栏杆上双手托着下巴,大眼睛一眨不眨,痴痴望着码头上即将离别的一对神仙眷侣,口中啧啧赞叹。 “哎呀呀,卷儿姐姐真好看呀!” 矗立一旁痴痴看着佳人后背流线般的起伏,不住悄悄咽口水的林风,赶紧表态: “吸溜,那啥,在我心里,还是心如姐姐最好看!” “呸!油嘴滑舌!” “嘿嘿!” “要多久能到刘公岛?我嫂子快要生了”。 “快的,路上要进两次港,后天中午就能到”。 “岛上真的有你说的那么美?春赏百花秋赏月……” “那必须的!我这人从来不说假话!” “这句就挺假的!” “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 “那你就不无情,不冷酷,不无理取闹!” (好吧!串台了!) …… 第93章 亲赴文登,水到渠成 大宋宣和二年三月初十,两艘满载的三桅大海船停靠在了刘公岛的码头上。 上次撤离时差不多搬空了海鲨帮的寨子,这次还要自己带盐粮过来。 赵华领着两个鸳鸯队登岸,检查寨子里的情况,回报无恙后,开始卸载物资往寨子里搬。 汪朋、林风带了一队人,换上常服没上刘公岛,而是乘船去了对面的码头。 上岸后找个村子花钱雇了两辆驴车,一辆牛车,慢慢悠悠的乘车赶往四十里外的文登县城。 咱们又不是海贼,无论是东海县发的公凭,还是板桥镇市舶司“抽解”后的完税凭条,手续齐全。 朋哥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县城,把“海鲨帮”大头领的“遗产”清理一下。 当然,他也不是冒然登门,“老丈人”帮他从蓬莱刘知县那边“请”了一封“介绍信”。 有这个敲门砖在,就相当于有了担保,不会被人当成是海贼使坏。 这不,傍晚赶到县衙,门包给的丰厚,门子喜笑颜开拿着信和一包礼品,进去通报。 没一会儿工夫,就屁颠颠的回来,请汪大郎到内院书房,县尊正好有空。 “县尊在上,学生有礼了!” 好吧!咱们朋哥也是东海县的蒙学生,正经读书人好不! “请坐,上茶!云龙贤侄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文登县苗知县虽然搞不清这小子为何而来,但是礼物送的可是真金白银做不了假。 “县尊容禀,是怎么回事……” 朋哥儿半真半假的把年前在板桥镇得罪了海鲨帮的黄三,被其纠结刘公岛的大头目一起,在回程路上埋伏。 “……幸得丈人家海船同行,己方四船对贼四船,在海上血战一场…… 俘获三船,逃走一船,学生义愤填膺,攻上其刘公岛巢穴,将岛上数十海贼尽诛”。 “什么?海鲨帮覆灭了?” 这股盘踞刘公岛十几年的海贼,文登县一直深受其扰,如今听说这些贼子居然被铲除了,苗知县都有些不可置信。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眼前这个彬彬有礼的高个子青年,实力不容小觑啊! “当时学生手下亦死伤累累,急着回程医治,就没能及时上岸向县尊禀报,死罪死罪!” “无妨无妨!海鲨帮是否尽数剿灭?” “学生能力有限未能尽诛,还有个二首领及三条贼船另有巢穴,学生正在打探,只要发现其踪迹,必将除恶务尽!” “好!很好!” 苗知县眼珠一转,端起茶碗喝了口茶汤,试探性的问道。 “云龙贤侄可是需要本官派人协助?” “多谢县尊美意,此事学生不敢有劳,只是本次家中损失惨重,些许贼巢中的缴获,不知如何处理,还请县尊大人指点一二”。 “哦,此事易尔,好说好说”。 苗知县一听不需要自己出力,也是松了一口气,不过就是贼赃洗白而已,看着汪云龙也是个晓事的,不会不知道“规矩”。 官就是官,面子比天大,县尊岂能亲自出面跟你谈钱,平白失了身份。 苗知县又寒暄几句,关心的询问了落脚客栈,这才端茶送客,朋哥行礼如仪,施施然出门。 “悦来客栈”专门接待贵客的甲字院,朋哥摆下酒席坐等“嘉宾”登门。 果然时间不长,在客栈大堂等候的林风,引着一位中年人进了院子。 “久仰久仰!” “失敬失敬!” 素昧谋面的两人,亲热的跟多年好友一般……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文登县以每年百贯钱的名义,把“荒芜”的刘公岛租给林姓海商,用来在岛上晾晒被海水溅湿的货物。 当然,剿灭“海鲨帮”的功劳,必然是县尊的功绩,至于生花妙笔怎么吹嘘,跟朋哥儿没一文钱关系。 海鲨帮在县城内四间铺子,两套宅院的房契,都在朋哥手里,他只留了一间小铺子和一间小院,专门用来安置林郎中一家。 林家的落籍这点小事,更不是问题,相当于变相的人质安排在县里,县尊高兴还来不及呢。 其他三间铺子,一套宅院当然“借花献佛”交给知县处置,他怎么操作成自己的产业,挂在何人名下,朋哥毫不关心。 靠近海边和刘公岛隔海相望的七百多亩旱田,如今全部过户到林风名下。 这笔过户费可不低,台面上真正上交给县库的不多,私下里的费用才是大头,毕竟上上下下都要丰润。 值不值?太特么值了! 诸事办妥,名义上的林家大管事赵华,领着两队如狼似虎的“护院”,把已经逃走的原庄里管事仆役,快被搬空的庄子重新接手,更名为“林家庄”。 原本人心惶惶的四十多户佃农,立马安下心来,重新跟赵大管事定契。 赵华在刘公岛和“林家庄”两边跑,忙的屁颠颠,笑的见嘴不见牙。 “招人!招客户!招工匠!” 刘公岛开荒! 林郎中家开开心心搬进县城,父子俩重操旧业,悬壶济世,林大郎挺着大肚子的娘子,入住文登第二天生下一个八斤重的大胖小子。 双喜临门! 林风如今去林郎中家,就跟回自家一样,一家人对他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 这门亲事当然水到渠成,计划年底完婚! 把林老三美的走路都带风! …… “幺二幺、幺二幺,鼻子吸、嘴巴呼、两步一呼,两步一吸,幺二幺……” 春光明媚,暖风怡人,离韩家大院不远,梁云峰正领着四队新兵蛋子,沿着山道往回跑。 “梁都头,梁都头!” “哎!文哥稍等啊!” 大道上,师公李诚的大管家刘伯文骑着一头毛驴,老远的就挥手打招呼。 秀才一看他身后两辆满载的驴车,立马眉开眼笑,把队伍交给自己的副手万艾。 “艾哥儿你带队减速慢跑,我去迎一下文哥儿,估计是衣服和鞋到了”。 “是!这可太好了!” 万艾也是连岛盐村的,小时候就跟着梁哥儿后面玩,“连岛二期”扩招时就入了伙。 他可不像曹三郎哪种人,能吃苦,脑子也活,从刀盾手到伍长到队正,大明岛扩军后,已经是梁云峰直属左哨的副哨。 这次梁云峰被师父安排到韩家庄,只给他一队人,他就只提了一个要求,将万艾调过来。 这不,从接手韩家庄,招募、训练,方方面面的麻烦事,艾哥儿可真替他分担不少。 “都有了,放慢速度,跟我节奏跑,幺二幺、幺二幺……” …… 第94章 把他闺女抢了给哥哥当娘子 自打进驻了韩家大院,梁云峰这个“韩家管事”,可没少往二十里外的东海县城跑。 他和师公家大管事刘伯文接触频繁,许多物资采购都是和文哥沟通确认,所以彼此相熟。 “文哥!这点小事,还让你亲自跑一趟,辛苦了!” 刘伯文也是啧啧赞叹,上次来时,这些半大小子连队都站不直,这才小半月功夫,跑步时队形都跟豆腐块一样。 “我辛苦啥啊,你在这边才是真辛苦!” 刘伯文把手里缰绳扔给旁边的手下,领着梁云峰到两辆驴车旁。 “这一车全是灰袍、裤子,裹脚布、行缠,幞头、这一车是布鞋、革带、皮护腕、草帽、…… 每样都是一百套,我亲自验过货,按照你要求的尺码,分大中小三个号制的……” 梁云峰两眼放光,这边拍拍,那边摸摸,这家伙要是发下去,弟兄们还不得喜翻心啊! 别说衣服了,光是这厚底布鞋,都能让他们合不拢嘴。 刚开始招募人手时,四队人里,除了原来的一队老兵,其余近四十人,大半都是自己打的草鞋。 他这边训练又多,很多人为了省事,训练时光着脚丫子的可不少。 老兵们把自己配发的旧布鞋捐出来也不够,除了找村里人现做,到城里还紧急采购了一批应急。 (这年头可没多少成衣店,没钱的扯些布料自己家缝制,有钱的都是量身定制) 梁云峰跟师公求助之后,这事就交给了刘伯文督办,可把县城几家铺子忙的不轻,但是人家给的足,还持续订货,忙的就是钱啊! “文哥啊,你是我亲哥!小弟感激不尽啊!” “这话说的,见外了不是,你梁都头交代的任务,在下怎敢耽搁,咋滴?就在这儿交割?” “快请快请,小弟到庄上给文哥摆酒洗尘!” “哈哈哈哈!算你小子有心!没让老哥我白辛苦……” …… 韩家庄大院里热火朝天,分发新衣新鞋。 新兵蛋子们也不嫌水冷,把臭脚丫子搓的快脱皮了,这才舍得用干净的裹脚布裹好,套上新鞋。 直娘贼的,一个个路都快不会走了! 人靠衣裳马靠鞍。 原本穿的五花八门,大多是家里老爹旧衣服改改,补丁摞补丁的旧袍破裤,如今统一着装,立马精气神都变了个模样。 把梁云峰跟万艾两人快活的,嘴就没合上过!这才叫兵啊! 刘伯文也是打心底高兴,这一支像模像样的“步弓手”,别说县城里,就是整个东海县也找不出再有这气势的。 什么是底气?除了钱财,就是力量!有这么一支紧靠县城的队伍做后盾,刘伯文在外奔走腰杆子笔挺。 就像东家说的,咱们不惹事,但是不怕事! 说是摆酒设宴,酒没敢喝“烧刀子”,大家下午都有事,每人倒了一碗韩家酒窖里的自酿米酒,顺顺喉而已。 咸菜炖豆腐大锅菜之外,加了些咸肉片另炒了两盘野菜,一个是山上刚冒头的嫩笋,一个是院子里现摘的香椿芽。 平日跟着东家酒肉不缺的刘伯文,吃的赞不绝口。 真香! …… “文哥慢走!” “回去吧,都回去吧!再会再会!” 韩家大院外,梁云峰、万艾一路把文哥送到大路上,两人这才并肩往回走。 “下午带他们开始练器械吧!” “行!吃了小半月的饱饭,今天又发了新衣新鞋,这帮新兵蛋子心就稳了”。 “都这么过来的!” “哈哈哈哈,可不是咋的,秀才哥你都不知道,我当时拿到新鞋激动的,晚上睡觉都舍不得脱,生怕被别人顺走”。 “嘿嘿嘿嘿,我当初也没好到哪儿去”。 梁云峰有些感慨,明明就是去年这时候被海哥喊去海边小院,懵懵懂懂的磕头拜了师。 他可真没想过后来会发生那么多事,原本就想着跟师父学些拳脚防身。 好家伙,这天天三顿饱饭谁能受得了,还发新衣新鞋,还给零花钱。 别说跟着师父师兄弟们杀坏人,就是杀去东京,夺了鸟位,让师父做皇帝,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什么狗屁官家,恨不得把小民裤衩都扒去当了,换钱交税! “秀才哥,文哥说从县城里招不到愿意来当学究的人,这可咋办?我自己百家姓都没学完,再过些日子就教不了下面人了”。 “咳咳!用小九九再顶些日子”。 梁云峰也头疼这事,以前跟在师父后面学,后来就给了书自学,师父抽空指导指导。 如今自己在韩家庄大院,只能去找师公或文哥请教,也不是事啊! “要不秀才哥你再去趟蔡学究家,直娘贼的,再不上路子,把他闺女抢了给哥哥当娘子!” “滚!” “哈哈哈哈!” …… “咚,咚咚!” 梁云峰一边按照师父所教“有礼貌”的敲门节奏,一边使劲在脸上挤出一个微笑。 “谁呀?” 蓝衣小娘子拉开门一看,又是这讨厌鬼,没好气的怼了一句。 “爹爹不在家,请回吧!砰!” 这门真结实,梁云峰好悬躲得快,不然鼻子非被撞破不可,恨的牙痒。 “蔡小娘子,何必如此!” “唰!” 木院门又被拉开,脸色铁青的漂亮小姐姐横眉冷对。 “你待怎滴?都说了我爹爹不在家,在家也不会给你们办事,脸怎么就这么厚呢?有本事也把我家赶出韩家庄去!” “这叫什么话?我梁云峰这是第三次登门拜访了,一直客客气气、从未失礼……” “哼!不客气又能怎样?失礼又能咋滴?” “死丫头,我把你……” “来呀!来呀!怕你我就不姓蔡!” 梁云峰气的满脸通红,没见过这么犟的小娘子,要是换个男人,特么的早就一脚踹墙角去了。 “大姐不得无礼!” “爹爹,二哥你们回来了!” “拜见蔡学究,二哥儿好!” “梁哥儿好,请进请进!” 梁云峰也很尴尬,赶紧对下了驴车的一老一少叉手为礼,人家父子真不在家,孤男寡女的,人家蔡小娘子怎么可能让他进门。 好家伙,车上大包小包还不少东西,梁哥儿赶紧上手帮忙搬,还挺沉,不少都是书籍、纸张、笔墨…… 这老蔡是去进货了不成? …… 第95章 咱小舅李诚办事多敞亮 蔡学究可是正经的秀才出身,可惜水平有限,屡次应考都没通过乡试中举。 蔡太师当权后又取消了科考,恢复了“拗相公”的“三舍法”,县学里的那一点补贴,压根不够养活一家人。 为了一家人的生计,蔡秀才就应募到韩家庄当个学究,待遇很不错。 韩家私塾也有十几个学童,都是韩家族中子弟,没几个读书苗子,老蔡教出了个韩秀才,结果病死了。 韩员外次子倒是不错,打小就机灵,读书也用心,这不是韩家出了事,又跟他娘远走他乡。 韩宝儿成了韩家庄小员外,但也从没来过这边,韩家庄管事啥的全都被遣散一空。 韩家大院里进了五十多个半大小子,每天不是走就是跑,发癔症一样,一般人都不敢靠近。 好吧!老蔡这个学究被遗忘了,按月给的粮饷也断了,你说人家气不气? 老蔡娘子过世了,幼子才十三岁,大女儿秀彬就承担起家事。 这小户人家又没田产,一家三口的嚼谷,都等着她爹爹每月的“工资”。 正月的没发,还有过年时的“福利”顶着,二月份又没发,已经动老本了,眼看这三月初十了,一家三口不能把嘴都吊起来不是? 这倒霉孩子梁云峰哪里知道这一茬,大模大样的上门请蔡学究到韩家大院上课。 在人家眼里,这就是用粮饷做威胁,逼迫蔡学究就范,泥人也有三把火不是? 也不是不行,你起码先把两个月的粮饷补上啊?来两趟就提着些糕点,糊弄谁呢? 你说这怪人家小娘子看他不顺眼吗?非要人家把话挑明?人家小姐姐不要面子的吗? 梁云峰一脸懵逼的进了院子,被热情的请进屋内,蔡小娘子虽然气鼓鼓的,但还是端上茶汤待客。 “梁哥儿,都是误会,苍梧先生事情多,既要苦读又要着书,一时疏忽,某并不在意的……” 好吧!老蔡同学亲自去了一趟县城,他知道韩宝儿是个幌子,真正做主的当然是“学弟”李诚。 见面把话旁侧敲击的一点,李诚多精明的人啊,立马知道把这事给漏了,当场就给“学长”连声道歉。 不但在县城好好的款待了蔡家父子一番,还给眼神有些吃力的老蔡学长,配了一副“光明镜”,银丝玳瑁的哦! 蔡学长最关心的粮饷,李诚问清原来数字后,把一年的粮饷折成钱,大致估算了一个数,直接翻倍给付。 老蔡连连推脱,他又不是傻子,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果然,“自成贤弟”明言: 子曰“有教无类”,韩家庄的私塾要办,但也不能局限于韩家子弟,要扩大招生范围。 譬如现在韩家大院的“庄丁”,请蔡学长,每日晚上抽出一个时辰,教些常用文字和算术即可,让他们不至于成为“睁眼瞎”。 而且这次领的只是“底薪”,年中、年底还有额外的“奖金”和“福利”。 老蔡会拒绝?怎么可能!之前他拿的是韩家的钱,连住的院子都是韩家的,自然只能教授韩家子弟。 还是人家“自成贤弟”有胸襟、大气度,这一下放开了禁制,自己也能好好物色几个读书种子。 这事一谈妥,李诚立马领着老蔡到“集美书铺”,架子上书随便他挑选,看上就带走,可把老蔡喜得胡子都翘。 另外备了几十套笔墨砚和成捆的好纸,作为“蔡家私塾”使用,并承诺每月会安排专人送来。 原来韩员外拨给老蔡当“族学”,连授课带居住的小院子,也正式过户给蔡学究个人名下。 就连这次从县城回来,东西太多,驴车都是李诚先付了车钱安排的。 瞅瞅!咱们小舅李诚办事多敞亮! 杠杠滴! …… 蔡学究把去县城的经历大致一说,梁云峰有些哭笑不得,他还以为人家老蔡看不起这帮穷孩子呢。 误会一说开,些许芥蒂,烟消云散,老蔡对“自成贤弟”赞不绝口。 当着梁云峰的面,直言韩家庄那些“诽谤”之言,真真是无稽之谈。 “能写出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如此洒脱、如此正气诗词的读书人,怎么可能做那些匪夷所思的恶事。 呸!必然是那些韩氏族人散布谣言,恶意诋毁,卑劣至极!” “着啊!我师公为人厚道,身正不怕影子斜!” 老蔡拍着大腿仰头叹息: “……当年韩秀才故去,你看韩家那些人,一个个上蹿下跳,丑态百出,硬要娶了韩娘子,直到把人家逼的逃到县城还不放过……” “是呀是呀!这些人太无耻了!” “……老韩员外一死,剩下孤儿寡母在韩家大院,还指不定被这些叔伯欺负成啥样? 所以人家母子卖了田宅躲去江南,一点都不稀奇,不跑等着被那些叔伯人财双收不成?” “就是就是,岂有此理!” 哎嗨!亲自参与过“韩家大院”行动的梁云峰,听着老蔡言之凿凿的分析,连连点头称是,心里都快笑晕了。 韩家自己做事不地道,这种吃绝户的龌龊事,真把别人都当瞎子、当傻子不成,也算是死有余辜。 别小看一个教书先生,这个时代在乡下的社会地位,从他口中说出的道理,可比那些韩家族人讲的更被百姓相信和接受。 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不是吗? 其实老蔡之所以如此推崇李诚,除了房子、钱财和物资,还有一事才是真正的打动他,让他彻底选择站队的根本原因。 从县城回程临行前,亲自送别的李诚,认认真真的看着蔡学究承诺: “……大哥儿腹有诗书气自华,今年县学新生必然名列其中……” 行了,有“自成贤弟”这句话,那一车的东西都不要,老蔡也必然站在他这一边。 谁不知道他是县学刘学谕最喜欢的学生,还是知县、知州的座上客,据说今年就能破例进入州学,他的承诺就如板上钉钉一样可靠。 天大地大,儿子前程最大! …… “二哥,怎么这么多钱呀,爹爹这是带你抢县库了不成?” “大姐别瞎说,这都是苍梧先生,呃!就是梁哥儿的师公,给爹爹今年的常例”。 “哎呀,数字不对呀!多了好多哟!” “嘻嘻嘻嘻,多了一倍!大姐,晚上吃肉好不好,好不好啊!” “不行,你个小馋猫,钱要省着点花,还要多存点给你娶美娇娘哩……” “我不要美娇娘,我就要吃肉,要吃大肥肉!” …… 第96章 戴花持酒祝东风 姐弟二人正在灶间里嘀嘀咕咕,忽听得客厅里老爹喊人。 “大姐!” “来了,爹爹!” “把咸肉切点,嗯,鸡也杀一只,晚上为父要请梁哥儿喝几杯”。 “不必不必!在下事情办妥,还要回大院告知兄弟们喜讯”。 “喜讯什么的,不急于一时,你若不留下来,别怪为师打你板子!” “不敢不敢,师长赐不敢辞,学生恭敬不如从命!” “这才对嘛!嗯?大姐你还愣着干嘛?” “是!爹爹!” 秀彬小姐姐娇嗔的白了梁哥儿一眼,扭头去忙乎了,就这一眼的风情让梁秀才心弦猛地被拨了一下。 “笃!笃笃!” “谁呀?” “啊!是二哥儿,我哥还没出来?” “哦,是艾哥儿啊,梁哥儿他……” 梁云峰一听是万艾过来寻他,赶紧跟蔡学究告个罪,一溜小跑到院门口。 “艾哥儿你回去告诉弟兄们,咱们蔡学究从明日开始,每晚给大伙儿上一个时辰的识字课”。 万艾一脸不可置信,秀才哥吃了两回苦头,没想到这次居然成了。 “今天我在蔡府吃酒,不回去吃了,你让人把地窖里的好酒搬两坛过来。 对了伙房里的咸肉咸鱼挑好的装一篮子,今天中午那个春笋、还有香椿芽不错,也搞点过来”。 “行!米面油柴要不要送点过来,咱们不能缺了礼数,就当是束修了!” “还是艾哥儿考虑的周到,你看着安排!” “好嘞!” …… 灶房里蔡家大小姐,一肚子怨气的给小公鸡蜕毛,嘴里嘀嘀咕咕骂着讨厌的梁云峰,不知道人家安排了惊喜。 “都头,米面放何处?” “等下我问问啊”。 梁云峰一进灶房,看到恶狠狠盯着他的秀彬妹子,不由心跳加速,别过脸去,呐呐的出声。 “大姐,米面放何处合适?” “放你头顶上!噗嗤!” “嘿嘿嘿嘿!” 接下来一个个少年或扛或抬,糙米、白面、香油、细盐、成袋成桶成坛的搬进不大的灶间。 小大姐的嘴就没合上过,就这还没完,咸肉咸鱼也提来一筐,香椿叶、鲜笋凑起来一篮,居然还有人在柴房往里面堆劈好的木柴……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秀彬小姐姐开心的小脸通红,对梁哥儿的态度也和善了三分。 这一顿家宴,她更是拿出百分百的厨艺,一双巧手飞舞,锅碗瓢盆叮当,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流水般的上桌。 酒是佳酿、菜肴合口、加上心情舒畅。 少年小蔡哥儿都满脸通红,平时爹爹不让喝,今天特意让他尝尝,说以后进了县学,少不了应酬。 “我儿十三岁能入县学,未来必是国之俊才,为父欢喜的紧啊!哈哈哈哈!” “二哥儿这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还是蔡叔您老教诲的好!” “梁哥儿这话说的为叔心里高兴,来!再干一碗!” 难得失态的蔡学究,今晚一不留神就喝高了,拉着梁哥儿教他唱大江东去…… 最后还是梁云峰帮着秀彬小姐姐,把这对憨态可掬的父子抬回卧室。 “坏人,下次再敢把我爹爹喝醉,小心我……哼……” “不敢了不敢了!大姐做的菜真好吃,以后你当家,我都听你的!” “呸!打死你个登徒子,谁给你当家,不害臊!赶紧走!” “嘿嘿嘿嘿!我走我走!” 夜色如墨、月色如水、凉风拂面,梁云峰的爱情种子发芽了! “哎呀!我说命运啊!……啊呸!师父每次唱的这小调真难听!” 歪歪扭扭离开蔡家,梁秀才就想嚎几嗓子,他咂了咂嘴,还是唱起刚才和“老丈人”学的词。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哇……呕……” 好吧!这人也喝多了! …… 柯山先生《登海州城楼》云: 城外沧溟日夜流, 城南山直对城头。 溪雨田足禾先熟, 海树风高叶易秋。 (张耒字文潜号柯山,苏门四学士之一) 海州城城周九里一百三十步,东门靠海名镇海;西门通河名通淮;南门位于高坡之上,直对朐山,名朐阳;北门对着临洪口名临洪。 通淮门外有一处经营不善的车马店,今年正月底被人高价盘下,经过一个多月的折腾,如今彻底换了模样。 三月十六,装饰一新的“顺风镖局”正式开张,店东铁胳膊陆六,今日一身光鲜在门口迎客。 还风骚的在右鬓角纱巾边上,插了一朵粉色山茶花。 有打油诗为证: 皂纱转角簇花巾, 一袭罗衫鱼肚白, 腰束宽皮虎头青, 足踏皂底薄皮靴。 (别笑,大宋男子簪花为美,欧阳修的词:花好却愁春去,戴花持酒祝东风,千万莫匆匆) …… “恭喜恭喜!祝六爷财源广进!” “同喜同喜!里面请!” “恭喜六哥开业大吉!” “借王掌柜吉言,快!请进院入席”。 “小六啊!打小我觉得你小子有能耐,来!孩儿们都过来给六叔行礼!” “哎呀!老哥哥亲自莅临,不敢当不敢当,几位贤侄快快免礼,今后常来走动,里面请!” “哎呀!六哥哥,生意兴隆啊!你个死鬼,有空来奴家店里吃酒”。 “知道了知道了,这不刚回来没空,后天就去,里面请”。 陆六这辈子没想到,居然有一天能把腮帮子笑酸喽。 前些日子城内“天上人间”开业,他还取笑黑龙哥哥,现在轮到自己也是苦不堪言。 和城内的“娱乐业”不同,黑龙哥哥那边站在台前的护院并不显眼,真正能平事的实力是藏在水下的。 他的镖局就要把实力放在台面上,能领镖的“镖师”起码要有些名头,能单挑三五好手,镇得住场面。 不然谁敢把贵重物品或人员交给你护送,那不成了给“绿林好汉们”送货上门的节奏。 “顺风镖局”海州第一店的装修改建,都是李叔安排过来的余然余掌柜在操持。 陆六带上三位黑龙哥哥派来帮忙的好手,骑着李叔购买的四匹大青骡子,沿着陆路官道,从海州到徐州,来回八百里亲自走了一遭。 确定了歇脚的车马店,拜会了沿途各地,有名有姓的“哥哥”,算是初步把这条路走通。 这一个月的奔波,因为钱财凑手,谈不上风餐露宿也着实辛苦,但铁胳膊陆六为人豪爽,出手大方,武艺高强的名声算是传扬出去。 胳膊上能站人!你敢信? …… 第97章 如诸葛之明,似孔明之亮 余然一身直襟蓝袍大掌柜打扮,快步走到院门口。 “六哥,我对了一下礼单,宾客都齐了!” “辛苦余哥儿了,得亏有你在,我是真的招呼不过来了,走!开席开席!” 顺风镖局大院内,酒肉飘香,吆五喝六,热闹非凡…… 酒酣耳热之时,换上统一服装的一众镖师,呼呼哈哈的打上一路“太祖长拳”,别管功力如何,就这气势也让人大声喊好。 最高潮的“节目”自然是陆六亲自出场,当众解了锦袍往腰间随意一塞,露出一身精美绝伦的刺青。 一身雪练也似的白肉刺了遍体花绣,却似玉亭柱上铺着软翠,凤凰踏碎玉玲珑,孔雀斜穿花错落…… 六哥可不是让人欣赏他引以为豪的花绣,双手合十在胸前、两脚一错马步成,只听他吐气开声: “来!” 一个身材健壮的镖师,踩着他膝盖先稳稳的站在他肩头,随即又两足略移,站到六哥的胳膊上。 陆六铁铸一样的臂膀纹丝不动! “好!” “六爷威武!” 满堂喝彩!声震九霄! …… 夜色阑珊,海州南城“天上人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两架二人抬的肩舆,一前一后稳稳停在了熙熙攘攘的店门口。 (就是两根木杠抬得一张带扶手的靠背椅) 圆领素衫头戴东坡巾的李诚走了下来,后面的刘伯文正在给人赏钱。 “天上人间!嘿嘿!” 这个只有穿越者才懂的梗,那是一处宾客非富即贵,普通人只是听说而已的神奇场所。 李诚在黑龙请示店名的时候,脑海中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这个名字。 东海县毕竟是个穷乡僻壤,有钱人就那么多,总不能天天光顾不是? 海州可不同,大宋全国六大茶市,海州茶市是其中规模较大之一。 “海州为榷茶之所”“海州茶善而易售……故入钱之数,厚于他州”,“山海之利,以盐茶为大端”。 海州城来自各地的茶商可不少,盐商虽然比不上淮扬,但也实力不俗。 上面有知州三衙内罩着,下面有黑龙哥哥一帮胳膊比腿粗的兄弟,没有黑白两道的干扰,只要做出特色,自然财源滚滚。 对这个时代整个世界而言,大宋的娱乐业可以说是全球顶尖。 但是在穿越者眼里,真的太无趣了,李诚或受邀或做东,跟官吏也好,跟商贾也罢,包括和县学同窗一起 觥筹交错出间,行行酒令,在“斗酒”中“斗才”,又伤脑筋又不好玩,还不如他跟汪朋两人喝酒划拳有意思。 现代中年男人酒足饭饱后,不是去唱歌就是去捏脚,李诚当然也不免俗。 这个时代可没音响设备、点唱机之类,现场演奏的丝竹确实悦耳,但你自己要找到调才行。 但是这捏脚不需要什么高科技啊,一排小床,几个木桶,一群不嫌脚臭,相貌不惹人厌恶的小娘子就行。 随便找个郎中,指导一下腿足穴位,李诚编写一些自己“耳熟能详”的话术,水盆里放点硫磺、皂角、大粒盐,洒些花瓣,有个屁的成本。 秦楼楚馆真正的美人台柱子也就一两个,其他都是普通货色,这活儿多简单,愿意干的比比皆是。 已经在东海县实战操作过的新式赌具,到这边依然风靡一时。 …… “哎呀!李郎君来了,快!里面请!” “生意怎么样?” “托郎君福,天天爆满!” “哈哈哈哈!行了,你去忙吧,我自己去内院”。 “好嘞!郎君玩的开心啊!” 打发走门前知客,李诚跟刘伯文轻车熟路的穿廊过院,直奔内院,沿途碰到的护院,只是行礼如仪,并不上前干扰。 “余然,余哥儿!” 刘伯文看小院里灯光亮着,喊了一声。 “来了!” 余然一溜烟跑过来,将二人引进院内,陆六换了身低调的武士劲服,叉手为礼。 “李叔辛苦!” “六哥儿辛苦!” 这边正寒暄着,黑龙接到消息也赶紧过来,五人说说笑笑进了客厅,院门也栓好,外面还有人看护。 如果这一幕被有心人看见,一定会惊掉下巴,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天上人间”“顺风镖局”“苍梧先生”居然是一伙儿的。 “好了,我这次是把新车送来,没什么大事”。 “真能多载一倍的货?” “测试过了,没问题!” “那就太好了!” “明天上午,六辆新车直接送到镖局,到时候你一看便知!” “李叔学究天人,真如诸葛之明啊!” “我还孔明之亮呢!” “哈哈哈哈!” …… 汪朋在诸岛混的风生水起,看起来小舅李诚好像没什么动静,其实他做了很多。 譬如每月稳定的铁料、布料、皮料、铅料等,这些不能自产之原料供应; 从海州城、东海县招募愿意出海登岛,拖家带口的工匠和佃农家庭; 除了这些繁琐但重要的人员物资输送,李诚翻着《天工开物》和自己积累的资料,拼命的在搞发明创造。 已经制式化的“千里镜”、布帆、滑轮组、船舵、这些不提; 现在大明岛上已经成型的水力锻锤;岛上已经开始产出的大型晒盐场设计;正在实验中的炼铁、炒铁连作法; 朋哥顾不上的土豆、辣椒扩大种植面积等等,这些都是他的成绩。 这次“神车”找回来,虽然还是藏在海边小院,没敢暴露,但是他搞出四件宝物,触发两个新利器的研制。 宝物是用三个没损坏的后视镜,车外两个、车内一个,还有个副驾驶头前的化妆镜。 这些玩意要是在现代不说一文不值,起码没人在意。 在大宋可就不同了哦,能把人照的纤毫必现的“水晶镜”,外面再用金银宝石装饰一番,拿精美的玉匣装着,你说多少钱? 一万贯?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来!我给你两万贯,你帮我再找一个同样的! 这四件宝物就是李诚在开封之旅的敲门砖,硬砸开蔡京或童贯的门,再砸开赵佶的门。 这件事无比重要,给工匠的原型都是用木片刻的形状,等外壳和玉匣做好后,李诚会自己装配,绝对不会假手他人。 新的利器其一是利用车体上的优质钢铁、各种合金片,制造燧发枪最重要的板簧。 上次在海边小院亲自装填火绳枪后,李诚对这种打一枪,还要重新夹火绳的尴尬深恶痛绝。 他也没指望搞出多少,起码自己和外甥防身的家伙要配上,汪朋亲手魔改的“双管短铳”他都舍不得练练枪法。 那个小小的火石用完可没地方买去,而且手搓式开火自己都觉得搞笑。 “燧发机”配件图,他都画出来自制成型,别的都能凑合,唯有这提供动能的板簧最难搞,这事吧,急也急不来。 再一个被李诚搞出来的是轴承,别误会啊!他可整不出现代意义上的滚珠轴承,那个再过五十年能研究出实用版,他做梦都能笑醒。 滚柱轴承了解一下! …… 第98章 滚柱轴承、偏厢车 写穿明小说的专业户李诚,为了自己的书中科技线不崩,特意研究过轴承发展的历史。 在全手工制造的前提下,需要绝对精确加工的滚珠轴承,彻底没戏,那个只有工业化生产才行。 而能实用化的金属轴承,唯有滚柱式,这个可不是想当然的。 另一个时空至元十三年(1276年),郭守敬改进了浑天仪,在两环之间安装了四个小圆柱体,构成滚子支撑,让浑天仪更简单,所以叫做简仪。 这是全世界唯一有实物为证的“滚柱轴承”,也是纯手工打造。 (现陈列于南京紫金山天文台的简仪,系明正统年间按元代原仪仿制) 中国历史上第一款“圆柱滚子轴承”实物,也是清代手工作坊制造。 (现存瑞典skf轴承展览馆) 李诚手里的这个仿制的实物,就在驾驶位小储物箱里,当时花了五十块钱买的。 这次能找回来,他真的如获至宝,只要放大复制成型,其威力不下于搞出火绳枪来。 古代人可能对这个无感,大车硬轴加轴瓦都用了千年,已经成熟到习以为常。 只有穿越者才知道,实用化的轴承代表着什么意义。 不谈水力机械用上轴承后的功率和效率,令人咂舌的夸张提升,就说这车辆,用上滚柱轴承和原本的轴瓦硬摩擦相比,就是一天一地。 穿越二人组研究过未来的战法,别说骑兵化了,实现骡马化都是个奢望。 大唐不缺马的情况下,一个骑兵也要顶上十名步卒。 这就注定“大明”骑兵是大后期才能成规模装备,前期包括中期,都只是作为将官骑乘、战场通信,精锐“夜不收”使用。 而提到他们作为假想敌的“大金”,什么铁浮屠、拐子马,随口就来。 这个时代,如果没有岳武穆那种以骑克骑的精锐“背嵬军”,那就只能拼上英勇士兵的性命,用麻扎刀斩马腿。 穿越二人组定下的策略很简单,用车阵啊! 戚家军车阵在蓟镇打的草原骑兵望风而逃,如今有了比打“二钱铅弹”鸟铳,威力更大的“四钱铅弹”火绳枪; 有了戚家军车阵的核心“子母炮”(佛郎机炮),鸳鸯队汪朋也在拼命的训练,还缺啥? “偏厢车!”了解一下! (你瞅啥?) 顾名思义,所谓偏厢车就是大车一侧有木墙,方便士兵站在车体上,倚“墙”作战。 实话实说,戚家军的偏厢车虽然结实,在草原上列阵时,仿佛平地建城,但就是过于沉重,光车体就有六百多斤,全军出动需要骡马甚多。 后来被孙承宗改成轻车,才把重量大幅降低,不然真玩不起,全靠人推着行军能把人累死。 李诚和汪朋确定了最终战术后,就合力往这边发展,而造偏厢车自然是小舅的任务。 去年八月份他就在东海县盘下一家车行,专门生产木轮大车。 汪朋幸运的寻回“神车”,李诚找到了“滚柱轴承”样品,一番艰苦的试制后,终于有了成品。 这次给“顺风镖局”配的新车,就是“魔改版”的偏厢车,也是未来“大明陆军”横扫一切不服的利器。 当然,这车并不稀奇的外形,对这个时代土着有着极大的欺骗性。 不过就是一侧多了一扇可活动的护板呗?顶多有些眼尖的人,会注意这木车轮居然用的是铁轴。 然而在平平无奇的轴瓦里面,装着的却是要等七八百年后,才会出现的金属“滚柱轴承”。 使用同样大小的车体,套上两头驴子或一头健骡,哎嗨!如果同样载货量,“顺风镖局”速度更快。 如果只需要相同的速度,那么车上可多装一倍的货物。 这是什么概念? 懂的都懂! 所以三月十七上午,在海州西门外的“顺风镖局”大院内,刘伯文作为“宏光车行”大掌柜,亲自为“客户”示范此车妙处。 “嘶!” “……翻开护板,注意看,这里是栓子和插销,这些活板可往旁边抽开,把长枪伸出去捅刺,或用弓弩射杀……” “哦!” “……十辆车是一纲,还有四辆五天后送到,可列为车阵,将驴骡牵到车阵中间……” “这车怎么样?” “好!直娘贼的太好了!” “吼吼吼吼!” …… 大宋宣和二年三月二十,海涛阵阵、暖风拂面,大明岛码头旁的水寨,热闹更胜往昔。 岛上后招募的新人家眷,大多都先安排住在这边现成的房子,如今大部分也都已经迁了出去。 原来寨外的菜田现在都种上了春麦,郁郁葱葱、青绿一片,大片的荒地,也被开垦出来,种上小菜。 家里半大小子入了伙,家人总不能都指望孩子的月俸生活,所以会种地的种地,妇孺们养鸡、喂猪、放羊。 会些手艺活的男人们,可以去容哥儿那边找活儿干,什么不会的也有师傅教。 新建的三个村,还有最后一个正在整体收尾,如排水暗沟封顶、化粪池加盖,村里移栽些树木等等。 已经有迫不及待的家庭,提前搬进新宅。 岛上现在已经有了三百多户,千八左右人口,基本上每家每户,都有人在为“汪员外”做事,领月俸。 要么是持刀当“护卫”,要么是在岛上做工,要么是佃了田在种。 大明岛上的生活,忙碌而幸福! 普通老百姓还不就图个安全安稳,老婆孩子热炕头。 没有官府收税,没有地痞无赖骚扰,每一份汗水都有回报,肚子不饿,身上暖和,女人孩子脸上有红润,家里有笑声。 还奢求什么呢?足够了啊! …… 刘大平如今马术练得非常不错,小白龙名义上是师父的坐骑,但是骑乘的机会连他零头都比不上。 秦容经常会跟他开玩笑: “平哥儿,小白龙借我骑骑呗?” “容哥你太重了,小白龙吃不消!它脾气大,别踢伤你,我可没法跟小桃姐交代啊!” “滚!” “好嘞!驾!” 秦容的命门就是刘大平口中的小桃姐,就是上次被容哥儿“袭胸”的刘铁匠家三闺女。 等岛上一切稳定下来后,刘铁匠家三个铁匠,也成为“军备哨”铁工组的绝对主力。 跟秦容这个头领接触多了,大家也不再像一开始那么拘谨,这个憨厚的哥儿说话和气,办事公道。 除了对“质量”要求极其苛刻,其他都挑不出毛病。 …… 第99章 除恶务尽,大海接令 刘铁匠家老少七口人,最喜欢容哥儿的是老刘家的小老四。 就是第一次见面时,抱着秦容大腿狂咬的那个刚四岁的豁牙小哥,如今“容哥儿长容哥儿短的”老亲热了。 唯有老刘的三闺女小桃最不待见容哥儿,看到他这个“手快”的傻大个就来气。 “呸!登徒子!” 如今大明岛上,算起来容哥儿管的人最多,岛上多少未嫁的小娘子,有意无意的在他面前转悠。 只要他乐意,比刘小桃漂亮的起码有三四个,但容哥儿还就认准了这个小三姐,抽空就红着脸笨拙的献殷勤。 赵旭这阵子经常来往板桥镇和大明岛,往这边运送新招募的人手,容哥儿可没少请他带“劳家果脯”。 说是自己爱吃,其实弟兄们都知道,全送给刘铁匠家小娘子了。 他自己还不好意思去,负责帮他送货的豁牙“小舅子”,看到他跟亲哥似的,牙都快吃坏了。 总算没白忙乎,人家小娘子前阵子还亲手给他做了双鞋,可把容哥儿喜得走路都顺拐。 某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微凉的空气中都漂浮着暧昧。 “二妞,花姐都比俺好看,你咋没看上?” “她们都不如你好看!” “呸!俺才不信你瞎”。 “真的!她们没你大,咱娃以后饿不着!” “什么大?什么娃?呸!打死你个登徒子!” “嘿嘿嘿嘿!” “哎呀!你这皮肉怎么跟铁板一样,俺手都打疼了!” “我揉揉,我揉揉!桃啊!这次我师父回来,我就请他帮我去你家提亲!” “谁要嫁你,撒手!” “不答应,我就不撒手!” “你可真赖皮!唔……别!别在这里……唔……” …… “向右看齐,向前看!跨列!” “请刘哨长指示!” “继续训练!” “是!” 刘大平威风凛凛的骑着“小白龙”,一脸“严肃认真”监督着三个新兵哨训练。 在训的三哨一百五十人,其中两哨是“神机营”重装哨,一哨是“龙骧营”的轻装哨。 陆军两哨自然是刘大平的两队老兵担任教官和队正,海军一哨是驻扎大明岛的白栗,抽调的人在训练。 江水驻扎在连岛,他那边也有一哨新兵在训,大家都很努力,必须超额完成师父制定的任务。 “宁可人等船,不让船等人!” 大明岛这边陆陆续续的招人上岛,到三月初才把人凑齐,有的新兵蛋子才刚训练十几天。 咱们旭哥儿、平哥儿都不容易。 …… “定远回来了!岛主回来了!” 欢呼声在水寨轰然响起,远远听到动静的刘大平两眼放光,迅速调转马头,靴跟一磕马腹,策马就向码头狂奔。 当他勒马停在码头上,一艘布帆赤旗的三桅大船缓缓的驶向这里,正是海哥的定远号。 旁边护卫的双桅快船,不用看也是白栗的黎明号。 “师父回来了!海哥也回来了!太好了!” …… 汪朋这一趟出门,二月初出发,回来都快三月底了。 “……刘公岛、沙门诸岛、广鹿岛全部拿下,人口过千,加上大明岛这边千八左右,咱们直属的人口已经有三千多。 如果加上被咱们间接控制的佃农,如韩家庄、连岛、林家庄三处,也有近千人口,到年底七七八八加起来预计能过万。 万余人口、千五兵卒,将近一户养一兵,只靠田地的产出,估计弟兄们连饭都吃不饱,所以各个分基地都要动起来……” “大本营”(原陈家大院)小会议室内,朋哥儿侃侃而谈,参加会议的徐大海、秦容、赵旭、刘大平、白栗、江水、劳石济,七名负责人聚精会神。 “各岛上的晒盐场产出除了保证自家使用,作为硬通货能带来稳定的收益。 烧刀子作为高端产品,除了军用部分,大头做好包装往李家庄运,一旦那边商路打开,就能获得暴利。 易货的皮草、马骡、活羊、人参等,马骡羊大部分留着自用,皮草人参之类运回大明岛,加工后运往东海县,由我舅安排出手。 这些都是需要成本和人力的常规操作,下面我谈谈不需要本钱的事情!” “哈哈哈哈!” “朋帅”这话一出,会议室里气氛瞬间活跃起来,龙骧营三个舰长,尤其是白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 “首先是海鲨帮残匪的事情,根据俘虏们的供词和旭哥儿多方打探,已经查到海鲨帮二首领的老巢,丁字湾”。 朋哥用细竹竿指了一下身后自绘拼接的大幅“舆图”,先点了田横岛,再点了一下形如“丁”字的海湾内。 “海鲨帮三个首领地盘划分的明确,老大登州海域、老二莱州南面海域,老三密州南面海域”。 “师父,这田横岛太小了,还没刘公岛一半大”。 “是的!海鲨帮老二在岛上修了个屁大的小寨子,就是个出击营地,真正的老巢在丁字湾里面五龙河口附近的马家村。 这狗东西在外作恶时,伪称华成龙,真名叫马平胡,是马家庄的马员外的次子,平时很低调。 上次诸岛海战,逃掉的那艘双桅船也投奔了马二郎,正好一锅端!” “太好了!” “师父什么时候动手?” “朋帅让我去吧!” “是啊!朋帅这次带上我!” 白栗、江水、刘大平这三人都快憋冒烟了,故而强烈要求参战。 “这次三对三,大海的定远、白栗的黎明、江水的超勇负责海战。 新训的两哨新兵,抽调一哨训练最好的上船当辅军,也闻闻硝烟血腥味”。 “是!保证完成任务!” “师父,师父!还有我!” “刘大平这边同样挑一哨能战的带上,负责登陆作战”。 “是!保证完成任务!” “出击时间定在四月初一,本次作战由徐大海全权指挥,诸君努力!” “为朋帅效死!” …… 散会后,朋哥把徐大海留下来,将此战之后的一些后续安排布置下去。 “……预期缴获一艘三桅,两艘双桅,姜洋那边多了一艘双桅,龙骧营就有了十艘海船。 原有两哨水兵,姜洋、崔辛成那边在训两哨,白栗、江水这边在训两哨,你就有了六哨三百兵。 从连岛到广鹿岛,总计一千六百余里的海路,已经在浪里红的炮口之下,五月份开始试售船旗,在这条航道内,双桅五十贯、三桅一百贯,保平安!” “是!保证完成任务!” …… 第100章 游戏规则,良性循环 朋哥这一套,其实是另一个时空,大明“南安侯”“尼古拉一官”故智。 养海军最花钱,一艘新的双桅快船就要六七百贯,三桅大船更是倍于此。 再好的木板也承受不住海水长期浸泡,后期的维护费用更是持续投入。 更不用说给船上的兵将配齐武器装备,每月的平均薪金可是陆军一倍以上。 没钱玩什么海军?洗洗睡吧,梦里啥都有! 这条航道上大大小小的海贼多如牛毛,朋哥没有义务去帮着大宋“靖海”,他脑袋又没被驴踢过。 干掉“镇灵山”吞了“大明岛”,“浪里红”在这片航道已经凶名彰显。 海鲨帮六条船两三百号海贼,在这条航道上敢排第二,没几家海贼敢称第一的。 如果说之前“浪里红”,只是被当成这条海路上,新崛起的一股悍匪。 那么弄残“海鲨帮”的“浪里红”,已经完全取代了其原来的海上地位。 “你没见过“浪里红”?海鲨帮知道不?” “废话,这谁不知道”。 “海鲨帮老巢刘公岛都被抄了,六条船被人家夺了一半……” “嘶!贼厮鸟这么厉害?” “你说呢?” 海鲨帮凭啥赚钱?打劫挣的一半都不到,大首领占着刘公岛掐着北面海道咽喉,在那边大摇大摆的收过路钱,发船旗。 黄三在板桥镇虽然只有一艘双桅快船,但是他也照样光明正大的卖船旗。 两边收到的卖旗钱,都会拿出约两成五,分给田横岛的“华二哥”。 收的不多,双桅三十贯、三桅六十贯,譬如卷儿家的船,每次都少不了这笔费用。 所谓的船旗,并不能保证海船不被打劫,只是保证你不被海鲨帮打劫,当然海鲨旗一打,小“卡拉米”们也会考虑得罪海鲨帮的后果。 而没有船旗的,嘿嘿!你懂得! 尤其是田横岛的“华老二”,绝对够凶残!田横岛上的小寨子,就是他故意把抢来的海船拖到岛上,搭建的“船寨”。 用来恐吓那些不上路子,舍不得花钱买船旗的愣头青。 朋哥之所以敢把“船旗钱”翻了近倍,一个是“保平安”的海道长了近倍; 从淮南东路的郁洲岛,一直到金国辽南的广鹿岛,全程超过一千七百多里; 另一个更霸道:只要挂着赤旗的海商船,在这条海道上被任何一股海贼打劫,浪里红承诺: 1、高额悬赏知情者,并保护其安全; 2、不惜代价拯救被抓船员,尽全力追回海商被抢海船和货物; 3、将这股不知死活的海贼公开处刑,全部吊死在沿途港口码头上示众。 4、浪里红将在板桥镇“慈云寺”大师见证下,予以海商指定人员“卖旗钱”十倍赔付。 好吧!这双桅船五十贯,三桅船一百贯的“旗钱”,你还觉得多吗? 对海商来说,如果真出了事,其他先不谈,根据船大船小,起码能拿到五百贯或一千贯的现钱。 这一点很重要! 有人说我买一面旗,以后过这条海路就将其打出来,或是转卖给别人行不行? 连海鲨帮都知道,在船旗上绣上天干地支编号,从哪儿买的旗,回程时还要交还到购旗处,朋哥照葫芦画瓢不会吗? 而只有红武门内部通用的“大明数字”(),其编号真实含义,外人根本不了解。 六条炮舰舰长们手中的“千里镜”,不需要靠近目视距离,就能很方便的看清桅杆上飘扬的赤旗编号。 敢跟咱们耍心机?就别怪“浪里红”扣船、扣货,船员送去挖矿的严惩。 近乎完善的“游戏规则”,相对严谨的操作流程,只要正式推行下去,这条海路将给朋哥带来源源不尽的钱财。 而这些钱起码会有一半投入到“龙骧营”的建设中,并将这条航道向两端持续的延伸。 这才是朋哥和小舅李诚筹划的海上正道,用武力制定秩序,用秩序带来回馈,用回馈加强武力,形成良性循环。 要知道当年郑一官一面船旗卖三千两银,一年能收两三千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富可敌国莫过于此。 穿越二人组不贪心,如果真能贯通倭岛、高丽、辽南、山东、舟山、广州、东南半岛、南洋的全航线,一年折半有两千万贯也能接受。 汝听:人言否? 此时一两银等于两贯半铜钱,一贯750文,共计1875文左右,算一文等于一块钱,两千万贯钱就是150个“小目标”。 相当于大宋每年真正收进国库,各项财政总收入之三成。 (北宋全国人口1.2亿左右,各项实物税加钱钞,合计一年约七千万贯左右,525亿左右,另一个时空1969年我国财政收入才526亿) 当然,那是远景规划,如今别说万贯,第一年能收个几千贯,朋哥就很开心了,万事开头难嘛。 …… “嘚嘚嘚嘚!” 大道上烟尘滚滚,一匹白马驮着锦衣骑士疾驰而来,梁云峰下令全哨停步警戒,自己掏出挂在腰间的“千里镜”观察。 “啊!是师父!” “哈哈哈哈,秀才练兵哩!” “师父,你怎么过来了?” “怎滴?不欢迎?” “没有没有,这不是太惊喜了嘛!” 梁云峰眉开眼笑的接过师父的马缰,回头对着全哨下令。 “都有了,向右看——敬礼!” “唰!砰!” 清一色拿着长木棍的新兵蛋子们,立正挺胸,左手握棍在左胸侧,棍身垂直棍底触地,左大臂轻贴左胁,大小臂呈九十度直角; 右拳横握,拳心击打左胸;同时脖颈右拧,目视受礼者。 朋哥面色一正,在马上抬起右臂并掌为刀,“唰”曲肘指尖贴在右太阳穴,干净利落的回礼。 “礼毕!请大郎君训示!” “兄弟们辛苦了!” “保境安民!” “很好!很有精神!继续训练!” “是!” 朋哥很是满意,这边不同大明岛,真喊出“为朋帅效死!” 估计立马有人会跑去官府举报,“韩家庄练兵造反”所以必须低调。 至于跟大宋传统不同的敬礼,那都是小事,本身官府也没花一文钱,“乡弓手都头”爱怎么折腾是人家自己的事。 只要地方安静,保证准时准量的上交“皇粮国税”,谁在乎你这呀那的。 家财万贯,有头有脸、有田有宅的大户人家,还敢造反不成? 就不信了! …… 第101章 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上 朋哥这次过来,不仅仅是检查韩家庄新兵训练成果,他要从这边抽些合用的人手,跟他去江南一趟。 名义上是去采购“聘礼”,实际上是想在暴风雨前夕,浑水摸鱼、趁火打劫。 直接走海路虽然更迅速,但他还是想亲自沿着“大运河”走一趟,提前布局。 按照小舅查找的相关资料,宋江那伙人翻不起多大浪,在穿越者不主动干扰的情况下,要到明年正月才会抵达海州城。 这一段空窗期,李诚从海州到汴京未雨绸缪,提前做好相关的准备。 朋哥这边北方海岛布局已经初步完成,各个分基地都是海陆配合,稳定发展。 剿灭海鲨帮二首领,由徐大海他们去搞定,朋哥计划在七月中旬结束这次江南之旅。 根据资料,方腊今年十月份才造反,前期因为当地各州县官府的瞒报,给了方腊军队最宝贵的发展期。 当纸包不住火的时候,已经聚集在开封城外大营,准备攻打燕云十六州的十五万北军,立马南下平乱。 乌合之众岂是大宋“正规边军”的对手,加上方腊本身过于膨胀,走错关键的几步棋。 最后落个全家被杀,方腊被韩世忠生俘后,押往汴京凌迟处死,活剐了三天。 朋哥才不会跟这种注定失败,还执拗自负的人合作,更别说他对食菜事魔、装神弄鬼的“摩尼教”,更是极度反感。 既然提前知道“苏、杭”大宋“百万级”人口的大城,注定要出事,穿越者岂能放过这种天赐良机。 有机会要上, 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上! 朋哥当然不会把这些“天机”外泄,只是跟梁云峰说了,调几名身手不错的老兵当护卫,去一趟江南。 梁秀才一听还有这“好事”,立马拍胸脯要亲自出马,天大地大,师父安全最大! 为了不影响这边练兵进度,朋哥只带了梁云峰和两名队正,就三人。 从大明岛带过来的六名老兵护卫,再加上朋哥儿自己刚好十人。 韩家庄这边的扩军训练,自然由副哨万艾全权负责。 朋哥在韩家大院住了一宿,陪着这一哨兄弟聚了一顿餐,还亲手发放了提前准备好的“红包”。 普通新兵每人一贯钱,伍长加五成,副队、队正、副哨、哨长依次加钱,这才是最实惠的方式。 起码要让手下人清楚,谁是真正的老大,吃的谁家饭! 这一点很重要! …… 蔡学究被通知今晚不用去韩家大院上课,自然落了个清闲,让闺女炒了两个合口的小菜,切了一盘肥多瘦少的咸肉蒸了下酒。 梁哥儿上次送来两坛韩家老酒,味道甘醇,蔡学究有兴致了就喝上一碗。 今晚无事正好多喝一点,拉上爱子,手把手教他酒桌礼仪,行酒令的诀窍,省的到了县学被人耻笑。 蔡学究当年就是这么过来的,当年闹得笑话,如今好友之间还经常被人翻旧账,他也是耿耿于怀。 这不,香腻的咸肥肉就酒,极其顺喉,父子俩说说笑笑,一不留神又喝飘了。 连秀彬姐儿也喝的小脸红扑扑,强撑着安顿好一老一少两个憨憨。 自打爹爹去过县城,回来后就一改往日“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模样。 如今这所“蔡家私塾”,又招收了十几个家境尚可的平民子弟。 原来韩家子弟上课皮闹,他视若未见,如今戒尺都打断了三根。 “彼其娘之,不学就滚,大门在哪儿,没人拦着!” 这些满头包的韩家子弟回家哭诉后,不但没得到预想中家人堵上学堂的门,把蔡老狗臭骂一顿。 反而是家长提着礼物上门道歉,并当着蔡学究的面又将“不肖子”狠揍一顿。 想起这事,秀彬小姐姐就乐不可支,直呼痛快。 家里面的收入一下子翻倍,还有梁哥儿时不时送上门“教师福利”。 不用再盘算来盘算去,保证家中吃好吃饱的“当家娘子”秀彬小姐姐,对梁云峰好感也是逐渐加深。 “笃,笃,笃,笃笃!” 好吧,三长两短,熟悉的敲门暗号响起,秀彬小姐姐脸上更红,做贼式的拉开门栓,一闪身出了门。 蔡家小院外墙边上,熟悉的大槐树阴影中,两个小冤家,故意隔着距离,轻声细语。 “又干嘛?半夜不睡觉,还扰人清梦”。 秀彬小姐姐用绣花鞋轻踢着树干,头也不抬,没好气的怼了一句。 “我我我是来跟你道别的,要出趟远门!” “哦!” “秀彬姐,上次是我不对,不该……” “呸呸呸!不许再提!我就当被小狗碰了一下,下次再敢乱来,就杀掉坏狗吃香肉!哼!我蔡家也是书香门第,岂能容小花贼欺负……”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好姐姐别气了,给!” “什么?” “二两银子!” 秀彬手心一沉,一个二两的银铤塞到她小手中,还带着梁哥儿的体温,小姐姐像是被烫了一下,立马要还给这个“坏人”。 “我才不要!你个登徒浪子拿去喝花酒吧!那边小娘子随便你施为,切!” “这是我的奖金,没时间给你打个银钗,你自己选个好样式,把那根木钗换了,我一看到手背就疼,算是我的赔礼,好姐姐你就收下吧!” 看梁哥儿哀求的可怜,秀彬小姐姐心一软也就不再推辞,就当先给他保管,下次再惹自己生气就砸他脸上去,嗯嗯!打个银钗也不错。 “叫你再敢毛手毛脚,下次换成银钗把你手戳烂,嘻嘻嘻嘻……” 说笑中,两人又站近了一些,秀彬轻声相问。 “对了,你要去哪儿?” “呃!这个有纪律,不能说,我也不想骗你,所以……” “稀罕知道!” “好姐姐,我不在大院,有事你就找艾哥儿,等我回来,嗯,年底我让家里上门提亲”。 “我才不要嫁你……唔……” “啧啧……” 差点窒息才两唇分开,两人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彼此都能清晰的听见。 在剧烈的喘息中,梁云峰紧紧抱了心上人一下,随即主动放开佳人。 “呼呼呼!我我我走了,珍重!” “呼呼!你路上小心,保重!我我我等你!” 双手捂着快要滴血的面容,秀彬妹子跌跌撞撞的跑回家,梁云峰看着消失的倩影,抓抓后脑勺,傻笑了两声。 “嘿!” 他兴奋地原地来了个后空翻,结果啪叽坐在地上,屁股生疼,小梁笔挺,两腿发软 幸亏摔一个屁墩,要不然…… 嘿嘿! …… 第102章 眉飞色舞、啧啧赞叹 东海县李诚的小院,穿越二人组又在客房内彻夜长谈,小舅李诚把这两个月的情况,细细讲了一番。 朋哥嘴上叼着烟斗,双手把玩着碗口大“铅黄铜圆柱、拼接式铁轴套”的“滚柱轴承”。 因为加工精度问题,虽然抹了油脂,依然转动生涩,哗哗异响,但是朋哥一点都不嫌弃。 身为穿越者当然清楚这个大杀器代表的含义,他对小舅的心血赞叹不已。 “……两个信得过的工匠,我已经安排去大明岛了,容哥儿聪明,一看就知道原理,要尽快实现量产,哪怕是手工量产……” “必须的!” “铜料太贵了,你那边还有多少?” “也不多了,大头还要铸佛郎机炮”。 “还是要尽快开通跟对马岛那边的交易线,可惜了咱们这边的产铜区多少人盯着,一碰就得出事”。 “先从海商手里收购倭铜,价格高些就高些,反正比你这边便宜”。 “也行!来!给你换上新家伙”。 李诚从暗格里取出一个箱子,在外甥充满期待的眼神中,打开箱盖。 (m1775) “卧槽!燧发手枪!” 两支短管燧发枪让朋哥两眼放光,丢下变成“牛夫人”的轴承,将其中一支取了出来,细细把玩。 “没装弹,空枪!” “我试试打火效果!” “啪!” “可以!除了扳机硬一些,打火效果明显”。 “我把你给我的双管短枪改成单管的,没法子,燧发机太占空间,做成双管太沉了”。 “这板簧?” “从我宝贝蛋上拆的,就先弄了两把,给你防身用,你那支双管的火石枪给我,抽空再改成一样的”。 “好嘞!” 朋哥儿从怀里掏出一个枪套,把至今一血未沾的“善良之枪”递给小舅。 没法子,火石有限,打完就得用火绳,所以舅甥俩平时才舍不得用。 而且随着势力扩张,两人也无需再亲自出手,一个眼神就有手下办的妥妥帖帖,这舅甥俩又不是变态,非要亲手杀人满足自己的欲望。 把玩一阵后,朋哥给两支喷子其中一支,装了六钱药和一枚四钱圆铅弹,这是破甲单杀的; 另一只装了六钱药,和总计四钱重的一小包粗粒铁砂,这是霰弹用来面杀伤的。 有这两件大杀器,就是碰上传说中能飞檐走壁的“武林高手”,照样抬手一枪喷成筛子状。 当然,除此之外,已经进化到铁皮包裹的圆柱状“掌心雷”,朋哥的护卫队每人身上都揣俩。 其实就是掺了碎瓷片的“麻雷子”,炸不死你,也吓死你! “小舅你这边的进度再加快一些,我那边钱款暂时够用,打通海州汴京之间的交通线至关重要。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年正月,宋江等人横行河朔、京东之地,掠夺的金银财宝必然落入咱们口袋。 而苏杭之地的巨额财富,我也会想办法尽量搞到手,所以未来咱们不会缺钱”。 “知道了,知道了!” 李诚悻悻的笑着,自己还是保守了一些,人到中年就喜欢按部就班,水到渠成,确实在冲劲跟小年轻的没法比。 “嘿嘿!小舅你好久没说 我不道啊 了!” “滚!” 汪朋把二月初出发后的情况,也详细跟小舅讲了一遭,对照着地图比比划划。 朋哥儿讲的眉飞色舞,李诚听的啧啧赞叹。 “厉害啊!这下从辽南到连岛就连成一线了,大有可为!大有可为啊!” “等我这次在舟山群岛那边打下钉子,把实控的航道延伸到江南,下一步再往福建、广东延伸过去”。 “那不就等于彻底控制了大宋海商贸易线?” “嗯呢!” 狂喜之后,李诚皱起眉头掰着指头计算。 “全程五千六百多里,一日航程百里设一艘,最少也得要五十六艘炮船。 不!还得配双舰才行,起码一百艘才能谈得上勉强控制”。 朋哥儿点头称是,这些他都综合考虑过。 “是啊!这还仅仅是航道接力控线,渤海、黄海、东海、包括后期的南海,四大海域起码要有十艘以上的机动兵力”。 “一百五十艘是底线,两百艘算是前期目标!” “平均一艘船三十人计算,就需要六千水兵,和北方相比,南方的水手更容易招募,尤其是八山一水一分田的大胡建”。 一想到那个自古以来,“爱拼才会赢”,“广东人最爱吃”的大胡建,李诚笑开了花。 “哈哈哈哈,言之有理!别说六千,六万都不成问题,相比广府富庶,八闽之地、生存不易,轻生死而重情义”。 朋哥对未来的中国海上,赤旗如火、威震众夷,心驰神往!但是还不够,还不够啊! “按照马汉的海权论,谁控制了海洋,谁就控制了世界。 这个时代的西夷,还在用着可笑的单桅四角横帆柯克船,海上丝绸之路现在是阿拉伯三角帆的天下。 等平定了国内,我要发动大明式的殖民卫所制,打通任何势力、任何国家对大明海路的封锁。 不再需要二道贩子、三道贩子,我要让大明成为真正的日不落帝国!” “神州行,我看行!” “小舅你又抢葛大爷的词!” “切!谁先说算谁的!” “哈哈哈哈!” 好吧!未来展望完毕,还是得落足当前。 “你八月初八成婚,七月中旬就要从江南返回,时间很紧啊!” “没事,我算过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足够我在舟山大展一番拳脚,大海他们搞完丁字湾,有他坐镇大明岛我也放心。 白栗和江水会带着陆战队和武器装备过来,我在江南也会订购一批海船。 再说了,等这边运河北线打通后,你在开封府和江南新基地的联系,通过运河也方便不是”。 “放心吧大朋,这边的进度我会加快的!” “时不我待啊,我的舅舅哎!” “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跟你老妈我姐似的,啰嗦!” “唉!也不知道老妈想我会不会哭惨了!” “嗯!没事,反正还有你小弟呢”。 “小舅啊!你这是把天聊死的节奏!” “聊个屁,我拼命不去想另一个时空的家人,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特么的,今晚又要失眠了!” “好好好,怪我怪我!不提了,再提你就踹我!” 朋哥儿无意中揭开了两人都不敢触碰的伤疤,舅甥俩都陷入沉默,点上烟斗拼命的抽。 时空管理局的大佬们,看在两个穿越者如此不易的情况下。 行行好,给加点幸运值吧! …… 第103章 万井千闾富庶,雄压十三州 腰缠十万贯, 骑鹤上扬州。 ——南朝殷芸 朋哥没有十万贯,怀里揣了两把“喷子”去楚州,就很嚣张。 淮河自古多灾,与长江、黄河、济水并称四渎,是独流入海的四条大河之一。 “另一个时空”一百三十万沿河百姓战天斗地,修出苏北灌溉总渠。 既治标又治本,硬生生驯服了这条恶龙。 这个时代的运河主要流向是由南向北,一路挟诸湖之水入淮出海,故运高淮低,入淮口水势浩大。 淮河波涛汹涌,与大运河有水位落差,不能直接进入,所以在楚州这边有多处大型船闸。 船闸不是想开就开,楚州往扬州去的运河上,各处船闸开闭要听江淮发运使的指挥。 正常要么聚齐百艘开闸,要么就是三日开一次大闸通行。 在船闸河道里等待的船“落帆并牵纲手”,有专门的纤夫拉纤。 朋哥一行人自然不会傻傻的在船上干等,在楚州城内包了处“雅苑”住下。 这些琐事还多亏了小舅安排的两位随从安排,一位叫穆夏,一位叫白淳。 穆夏今年三十有二,行走江湖多年,走过南闯过北经验丰富,跟黑龙意气相投,家眷也安在东海县城,算是知根知底的老哥。 上次甘老员外办寿,那一桌随时准备杀进内院救人的六位好手中,就有他一个。 白淳是白栗的二堂哥,今年十八,家里在东海县城开了家小铺子,那是家中大哥今后注定继承的家业,可没他的份。 淳哥儿没赶上朋哥“连岛二期”招人,但是赶上了“李秀才”在县城的招募。 他本身就识字又会算术,人有机灵,做事稳妥,已经成为“大管事”刘伯文的副手。 这次朋哥儿下江南,带了价值万贯的金银,如果单纯的对战,梁云峰这边九个老兵,拼死也能护住师父的安危。 但是行走江湖,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穆老哥经验丰富,魑魅魍魉一眼看破。 白淳算是后勤负责人,负责打理这十二人小队,一路的衣食住行。 朋哥吃完晚饭,只带了梁云峰和白淳,随便的在楚州城内小逛了一圈。 苏轼赠徐积诗云:“楚州三万户”,夜色下城中高楼池馆林立,灯红酒绿,斑离繁华。 “并店家灯炉火千万也,伎乐之声遥闻之” 沿街叫卖声,路人的谈笑声,还是地道的老淮安腔,这是穿越二人组九百多年前的家乡,虽然是那么的陌生,唯有乡音可辨。 朋哥买了些眼熟的“细环饼”(茶馓)这个小吃始于战国时期,后世出名则始于咸丰年间。 没想到在大宋也能碰到,朋哥很是感叹,这种环环相连、细梳状面丝,用麻油泡炸而成。 一口咬下去,质地酥脆,味道香美,他眼泪差点出来,这就是家乡的味道啊! 意兴阑珊的朋哥,招呼两人回去睡觉,不逛了,没意思。 …… 一艘不起眼的河船,载着十二人小队,白日行船,天黑前靠岸住宿。 扬州、润州(镇江)、常州……终于到了此行第一站苏州。 有词为证: 吴会风流, 人烟好, 高下水际山头。 瑶台绛阙, 依约蓬丘。 万井千闾富庶, 雄压十三州。 触处青娥画舸, 红粉朱楼。 ——柳永《瑞鹧鸪》 七年前(政和三年1113年)朝廷升苏州为两浙路的平江府,这是名副其实的“东南都会”。 丝织、造纸、造船等高度发达的手工业,城内城外十五万户近百万人,是这个时代整个世界最发达贸易城市之一。 如果说大运河就是古代“水上高速公路”,平江府则是江南运河的枢纽城市。 水道上“舳舶相属,万里连樯”“只见船儿走,不见河水流”繁忙的景象,已经超出了朋哥的想象。 “凡南北舟车,东西商贩,莫不毕集于此,城内外居民稠密,街弄通隘,客货一到,行人几不能掉臂”。 “让一让,贼厮鸟!” “戆胚北佬!”“丢你嗨!”“小赤佬!”“啊木林!”“畜生精!”…… 穆夏硬挤进人流中,骂骂咧咧在前方开路,被挤开的人中各种口音的污言秽语,劈头盖脑的喷来。 被梁云峰领着兄弟们护在外圈,很快就被挤的只能手臂相交,硬扛着往前挤,。 人墙中间的朋哥、白淳一前一后,最重要的金银都在他俩身上。 朋哥儿将羊皮制的背包反背在胸前,里面有十五斤的金叶子,和用来掩饰的五六斤计十几贯成串铜钱。 (240两金,一两值30贯,这就是7200贯) 白淳造型和朋哥儿相仿,也是将包反背在面前,双手拼命搂着,里面是二十斤银铤。 (320两银,一两2.5贯,合计800贯) 终于挤出人流,众人都是满头大汗,衣斜巾歪,不住的喘息。 “卧槽!这也太多人了!” “朋哥儿咱们往北走,看见那个北塔了没,承天寺就在那个方向!” 老穆来过平江府,对城里的大致方位有印象,第一站要去的是本城诸伽蓝、道场之首“承天寺”。 原名“承天寺”去年朝廷禁止寺观桥梁以“天、圣、皇、王”等字命名,刚改名为“能仁寺”。 众人远眺城内最高建筑“报恩寺塔”,城中人习惯称为北寺塔。 (今天也是苏州城内地标型建筑) “这不得有二十几丈啊!”(76米) 朋哥两辈子没来过苏州城,习惯了大宋两三层的楼阁,乍一看这么高的人工建筑也是啧啧赞叹。 “嗯呢,八面九层,站在塔上第九层可俯瞰整个平江府城,这是三国吴国皇帝孙权,为其母修的报恩塔……” 听着穆夏娓娓道来的介绍,汪朋和弟兄们都听的有趣,这边路人相对刚才的人潮已经宽松不少,大家说说笑笑往前行。 朋哥对孙权啥的不感兴趣,他在观察着街道,以及沿途的商铺宅院,一想到今年底这座繁华的大城,就将被鲜血染红,他就不甚唏嘘。 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悲悯之心油然而生,穿越者真是神一样的存在啊! 等这边要事忙完后,报恩塔朋哥肯定要上去看看,这是整个苏州城的制高点。 平时只是个游人观赏的妙处,当战争来临时,这才是紧要之地。 朋哥想象着全城一片骚乱之时,自己的手下不时眺望报恩塔,根据上面不同颜色的旗号迅速集结、出击…… 热血沸腾啊! …… 第104章 真金白银,大师善哉 能仁寺福田种的公道,闻名遐迩,朋哥总不能天天背着金银到处跑。 再说了能种福田的寺庙,关系网必然够广,他们最熟悉本地大户的真实实力,通过他们介绍的本地生意,也能多一层保险。 (现代银行行长也是同样) 即便平江府这边大豪巨贾比比皆是,但一下子能存上八千贯的施主,还真不常见。 小沙弥不敢怠慢,赶紧通知今日轮值管事和尚,客客气气请朋哥到静室详谈。 (八千贯,相当于个人跑去乡镇银行分理处,存个六七百万现钱,起码来个大堂经理或小主任级的,请到贵宾室喝茶) 穆夏老哥、梁云峰他们被安排单独的禅室,素斋、茶水、鲜果很快就送了上来,这服务做的没话说。 “叨扰大师了,罪过罪过!” “阿弥陀佛,出家之人称不得大师,贫僧悟静,敢问郎君贵姓”。 “免贵姓汪名朋字云龙”。 “久仰久仰!” 好吧,就是寒暄一番而已,久仰个毛啊,朋哥第一次来平江府。 “淳哥儿”。 “仆在的!” “把这些阿堵物跟这位小师父交接下”。 “是!” “阿弥陀佛,贫僧一起!” 站在悟静和尚身边的两个小沙弥赶紧上前,帮着白淳把装金银的皮包搬到一侧案几上。 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让大和尚笑的更是慈祥。 朋哥装模作样的跟悟静大师请教佛法,大和尚一番云山雾罩,似是而非的高谈阔论,朋哥连连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架势。 都是演技派! 这边说的客气,白淳那边更是专业,天平、砝码,磁石、试金石、绞开金银的铁剪等一应俱全。 两个小沙弥,抽样检查确认金银不假后,一个称一个计,速度飞快。 朋哥带来的金银都是自己融练后的产物,什么金戒指、银耳环之类,用模具统一铸成一两的长条金叶子,二两重的银铤。 因为是私铸,所以没有官银上的印记,铸小一点薄一点,就是为了方便收款人验证真伪。 (官银) “阿弥陀佛!” 小沙弥念个佛号打断这边的交谈。 “师父,足金二百四十两,足银三百二十两,合计八千贯无误”。 “善哉善哉!不知云龙施主准备种春秋几何?” “大师勿怪,某非为种福田而来”。 老和尚手中佛珠一顿,差点喷出一口血来,玩呐?闲着没事跟佛爷逗闷子? “某要在此地租一货栈到年底即可,最好避人耳目,又不要离城太远,靠近河边,方便河船通往江口。 某在板桥镇那边有些生意,可运来紧俏北货,城里也要租一个铺子,专门用来售卖。 但初到贵地,不知道能否获利,所以先租一年试试水,还请大师帮忙物色。 平江府这边船业兴旺,某想订四艘双桅海船,来往江口货栈的河船十艘。 大师德高望重,劳烦推荐一家稳妥的船行,一应交易烦请贵处经手”。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重新“慈眉善目”的大和尚,笑的愈发温和,开玩笑,人家云龙施主这是主动送钱,能不高兴吗? 寺里种福田都有定规,咳咳!无论是收还是放,“提成”是定档的,也是透明的。 而今天这笔存款,人家只是将本寺当成交易的第三方,看着架势是要把八千贯花光的样子,这种利息可忽略不计。 大和尚最熟悉这边的情况,随便在夹袋翻一翻也能找到合适的房东和船行主。 这介绍生意可不是白忙的,“佣金”都是行价,不必啰嗦。 租房那个没几个钱,但是船行的佣金可不是小数,而且全是属于他个人的。 再说了,表面上钱交易了,但是这不还是在账上存着吗? 有他出面,账期也可拉长一些,“活期”改“定期”利息差额也是自己的。 对家的钱还是要存在能仁寺吃息,这笔佣金依旧是自己的,真香! 善那个哉的! …… 朋哥一队人晚上入住的客栈,是能仁寺俗家弟子经营的,不用说也是悟静大师手下亲信。 独立的小院,方便守卫和不被干扰。 草草吃完晚饭,朋哥没兴趣再去逛街,拖上梁云峰对着平江府略图仔细研究,嘿嘿,这图是他从悟静大师哪儿讨要的。 “师父,这边基地要招募不少人啊!” 梁云峰估算了一下,光是十艘河船就要四五十人,加上城外客栈,城内铺子,起码要招上百人手。 “城内的铺子交给白淳和老穆负责,我们在城外据点招上六队人,按照鸳鸯队模式训练。 四艘双桅到时候在舟山这边留两艘,我们带两艘回大明岛”。 “哈哈!白栗和江水两小子还不得乐坏了啊!” “是啊!能有四艘炮船在手,这边的海贼们算是倒了血霉,洗干净脖颈准备挨炮吧!” “十艘河船是不是太多了?” “多乎哉,不多也!就当是培训河上水手了,江南江河繁多,走水路比走陆路方便的多,未来是有大用的”。 朋哥真实的打算,根本无法跟秀才明说,这个时代只有他和小舅两人知道,方腊半年后会造反。 更离谱的是方腊本人还在秘密传教中,他自己都没想过造反,穿越二人组却一清二楚,你说气人不? 朋哥的根基在郁洲岛那边,手下骨干的家眷全在岛上,而郁洲岛也是穿越二人组必须掌握在手里的主基地。 明年正月借着宋黑胖入寇海州,朋哥和小舅李诚必然要搞一番大动作。 但是江南这边如果不搞些事情,趁乱狠捞一笔,无论是钱财、物质,还是工匠、人丁。 一旦错过最宝贵的前期机会,等十五万北军南下,他们想搞也搞不了。 窗口期很短暂,朋哥提前半年过来布置,已经很是匆忙,尽人事知天命吧! 所以别说这区区八千贯,就是八万贯,你看朋哥会皱一下眉不? 太平年月的好日子,江南一带的富人们在纸醉金迷中沉沦已久,当屠刀举起时,他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朋哥的这次江南之旅,要设点的是三个地方:平江府(苏州)、杭州府、昌国县(舟山岛)。 苏、杭两地是搞事情,最终撤离的聚集地,是舟山群岛的衢山岛。 朋哥这一趟做什么生意都是虚的,一方面布点招募手下,一方面打探像“能仁寺”这样的“肥羊”。 嘿嘿!你看中的,是我的小钱;我看中的,却是你家金库! 与其被乱民抢一波,再被官军抢一波,不如我先有组织的搬空。 强取胜于苦耕! …… 第105章 迅雷不及掩耳的围歼战 刘大平作为红武门十大弟子的小老十,去年春天是林风带他入得伙,因为年龄最小被排在最末。 大平子很自负,自认不比其他师兄差什么,红武门第一战,他是跟易哥、华哥、容哥、旭哥四人并肩作战的刀盾兵之一。 十七个人头里,有两个是他杀的,一个被他一标钉死,一个是补刀时被他戳死的。 夺了大明岛后,几次行动师父都没带他,就很郁闷。 就比他大两天的崔辛成这个老九,如今都独当一面去了广鹿岛,大平子好委屈! 所以这次师父从广鹿岛回来,刘大平硬着头皮找师父“谈心”。 正好汪朋也想找他商议,把“小白龙”让给陆六骑,放在岛上真的太浪费了。 “铁胳膊”陆六押镖时,白马红披风,别提多威风!行走江湖,没点排面可不行。 原本以为爱马如痴的刘大平会闹意见,结果小老十爽爽快快的就答应了。 “师父,我只有一个要求,让我带兵作战,别把我扔岛上练兵好不好?” “行行行!安排!” …… 大宋宣和二年四月初一,下午申时初(15:00左右)。 “嵇哥,补刀!” “是!” 副百户刘大平一声令下,哨长嵇晋立刻指挥人手无情的补刀,田横岛上惨叫声迅速消失。 甩了一下雁翎刀上的残血,脚下的无头尸体还在抽搐,刘大平在这个岛上“守卫头目”的衣服上,把刀来回蹭了几下,擦干净了才收回刀鞘。 嵇晋是刘大平的姨哥,“连岛第二期”入得伙,今年十七,比大平子还大两岁。 但是跟“红武十雄”还是没法比,资历在这儿,就如秦容还是秦易亲哥呢?也只能排在“红武四大天王”后面。 但是他和白栗、江水、万艾等“连岛二期生”,私下里准备弄个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啥的。 号称“连岛一百单八将”! 刘大平这个副百户,今年才刚十五,有些比他还要大几岁的新兵蛋子,当面不敢言语,私下说他肯定是朋帅亲戚。 毛都没长齐,居然管着两哨兵,连朋帅的白马天天骑着,没关系才有鬼了。 今天这一战,虽然是杀鸡用牛刀,满编一哨五十人,还有三艘海船掩护,但是别忘了这一哨只有刘百户、嵇哨长和四个队正,这六人是见过血的。 其他四十四人,都是才训练一个多月的新兵蛋子,就这还是从两哨人里,二选一挑出来的。 原本以为人多势众,敌人必将胆寒,结果田横岛匪寨里二三十个小喽啰,非但不投降,居然还敢反抗? 平时训练时新兵蛋子们谁也不服谁,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谁比谁差?等真实的杀戮开始后才发现训练毕竟是训练。 再苦再累,“精神注入棒”抽的再疼,不会要你命,而战场上却是什么意外都会有。 第一次攻寨就一死一伤,被人家强弩射的狼狈不堪,这还是大明岛成立至今,第一次出现牺牲的战斗。 刘百户大怒之下,宣布不纳降,从船上卸下两门小炮,加上本哨六支火枪、八把硬弩,硬是轰开这座被轻视的小寨子。 寨子里的头目哭喊着家人都在二郎君手中,敢投降就杀全家,他们也是没办法。 “直娘贼!放你娘的臭狗屁,你的家人是人,我的兄弟就不是?杀!” 刘大平当众一刀枭首,砍了这个满脸眼泪鼻涕的头目,下令将所有尸体拉到寨外,每个鸳鸯队员都要补刀。 “为牺牲的兄弟报仇!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噗噗噗!” 利刃入肉声,伴随着一声声的呕吐,刘大平、嵇晋和队正们都是过来人,知道这一关必须得过。 “呕!”“呕……” 老兵队正们忙的屁颠颠,早就备好掺了水的“烧刀子”酒葫芦,等新兵蛋子吐完了,用自带的水葫芦漱过口,就举着酒葫芦逼着其喝上一口。 “咽下去!好点没?” “好多了,队长!” “嗯嗯,没事,某第一次杀人也吐过,不丢人!” “吐啊吐啊!就习惯了!” “没见过血的兵,训练再久也是新兵蛋子!” 没法子,拿下田横岛才是第一步,下面还要去斩草除根,杀到丁字湾马家庄去。 战后吐,总比面对面搏杀之时下不去手,白白丢了性命强。 这是速成法! …… 这次讨伐海鲨帮余孽的行动,总指挥是徐大海,陆上指挥官就是刘大平。 田横岛是第一站,迅雷不及掩耳的围歼战,拿下它才能隔绝二首领的消息。 在徐大海周密部署下,午时刚过,定远号三桅海船、黎明号、超勇号两艘双桅船,突然从三个方向出现。 在田横岛附近游弋的一艘海鲨帮双桅快船,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满帆就逃。 当三面赤旗合围,刚开两炮,船上的海匪聚众杀了头目和其亲信,降帆停船乞降。 徐大海登船后一拷问,直娘贼的,就是上次在褚岛海战,不听大首领号令,第一个转向逃窜的那艘双桅快船。 这些鸟人连刘公岛都没敢回,一路逃到田横岛,找二首领哭诉。 当时“华成龙”一听也慌了神,一咬牙一跺脚,惹不起,俺们躲得起! 别看这贼撮鸟不敢和“浪里红”硬碰硬,阴谋诡计还是有一套。 这艘“寄人篱下”的双桅快船,船老大和他的几个亲信,全被安置到陆上,当个有名无实的管事。 华成龙从自家调了个船老大带着亲信,轻轻松松接手这条双桅快船。 你看,一文钱没花,还落了一条不错的快船,加上三四十个“经验丰富”的老匪。 这买卖做的,没毛病! 所以生死关头,也别怪人家反水,这一船的老匪早就被“浪里红”的凶残吓破胆,他们又没家人被“二首领”控制当威胁。 都是一条船上朝夕相处的熟人,杀了不肯降的新头目和他亲信,众匪别提多出气了。 投降后也没挨刀,一个个自告奋勇,要领着“浪里红”杀进丁字湾,只求给条活路! 徐大海当然求之不得,拍着胸脯保证,他保证绝对不会害了各位性命,这话没毛病! 话说出击前,容哥儿还再三提醒“大师兄”,熬屎的人不够了,少杀点,别浪费。 很有道理哦! …… 第106章 海上强任你强,看你如何爬高墙! 四月初二一大早,那艘降了的双桅快船打头,后面三艘船远远跟着,缓缓驶进水面宽阔的丁字湾。 白栗换上从老匪身上扒下的麻布短褐衫,戴着遮阳的草帽,赤着脚在前甲板上装水手。 “直娘贼,这些鸟人这衣服可能就没洗过,又臭又脏,穿上去浑身痒,大雨帮我后面挠挠”。 副哨叫池大雨,跟白栗是邻居,打小一起玩大的,亲兄弟一样,同是“连岛二期生”。 “叫你昨晚偷懒,我这件用硫磺水泡过,虽然味道冲鼻子,起码没虱子不是”。 “这次仗打完我也得拿硫磺水泡一下,气死我了,一会儿要多杀几个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这仗打完咱们就要去江南喽!” “是呀!听人说江南妹子可水灵哩!” “是不是啊?” “必须的!” …… 这是一处背靠巍巍群山、面向浩浩大海,水深港阔,不易受风浪影响的海湾; 五龙河、店集河、莲阴河、白沙河等等,近十几条大大小小的河流都是在此地入海; 因整体海湾形如丁字,故名“丁字湾”。 三国后期,司马懿曾在胶东半岛南部屯兵,在此建城置戍以备伐辽,史称“高丽戍”。 马家庄位置就在海湾深处西北角上,河道宽阔的五龙河西岸,小金山北面。 马平胡这个马家二郎君,最近很纠结,家里人嘴上没说,但是都用实际行动表了态。 空空荡荡的马家大院就是明证! 爹爹、大哥拖家带口坐着河船逆流而上,顺着五龙河去了六十里外的莱阳县城。 马家大院及周围几百亩水浇地都划给了他,说的好听,大哥家两小子都是读书种子,要到县城找名师教导。 这边就全留给二哥,免得爹爹百年后,两兄弟为家产弄得兄弟不睦。 都是狗屁! 这些年马家凭啥在县城买房买铺?不都是他辛辛苦苦从海上抢,呸!捡来的。 是啊!亲兄弟明算账! 大哥你拍拍良心说一句,你从这边“拿货”什么价?白捡一样! 某发达时,就是香饽饽!二哥长,二郎短的! 如今一失势,立马就分的清清楚楚,丁是丁卯是卯? 这该死的“浪里红”。 害的爷小半年没像样的开个张了! 马二郎自家有一条三桅大船,一条双桅快船,都停在隐蔽的港湾里,没敢出航。 田横岛那边的一条双桅快船,反正是白得的,在外面找机会“做买卖”,同时也防着被“浪里红”得手。 这边还有二十多心腹,四五十个老手,只要不上船打出海鲨帮二首领“华成龙”的旗号,他就是大宋正经的良民,马家庄二郎君。 从大首领那边逃过来投奔他的“兄弟”,讲的太过离奇,什么浪里红擅雷法,抬手电光火蛇,帆倒船毁啥啥啥的。 马二郎是不信的! 人家两条船对战四条船,其中还有条三桅大船,大首领的本事他跟是一清二楚。 居然遭到如此惨败,浪里红确属强敌,这倒是不争的事实。 爷惹不起,躲得起! 田横岛拿去,了不起那艘双桅你也夺去,消气了吧? 得罪你们的是黄三和大首领,关我马二屁事啊! 你还敢打上门不成? 就不信了! ……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一条草席帆的双桅快船,大摇大摆的开到马家庄五龙河畔的码头上,降帆下锚。 “老虾米,后天才轮到领酒肉,你们今天回来干啥?” 码头上的管事,没好气的扯着脖颈喊话。 “爷,爷们都口渴了,没酒喝,巡个鸟海,赶紧的,别废话,叫人搬来!” “这俺可做不了主,你们自己跟二郎君分说去”。 “做不了主,你个贼厮鸟放什么屁,滚远点,爷看着碍眼!” 这边甲板上,被弩在后背指着的海匪“老虾米”还算机灵,和码头管事热闹的对骂,并没露出破绽。 白栗用草帽遮着脸,带着几个兄弟,快速的将四块跳板架上码头。 池大雨站在货舱口看准备的大差不离了,对着货舱船板,用巴掌拍了两下。 “噔噔噔!” 刘大平第一个顺着木梯跳上甲板,后面如流水般上来四队人,都弯着腰借着船舷掩护、行动敏捷。 货舱里拿着长兵器不方便,重装鸳鸯队的狼筅、长枪、镗钯、挨牌等都在甲板上,嵇晋指挥各队迅速恢复武装。 在路上演练了四次,没白流汗! “架弩!” 刘大平一声令下,四队中八名弩手举起张弦搭箭的“蹶张弩”,闪着寒芒的箭头迅速对准各自的目标。 “不好!”“有贼子!”“饶命!”“跑啊!” 这突兀的一幕,让码头上五个轮值的马家仆役吓得失声尖叫,慌成一团。 “射!” “崩崩崩崩!” “啊啊啊啊!” 五名马家仆役一个没落,全部射翻! “上上上!” 嵇晋指挥着四队人,沿着搭好的跳板往码头上冲。 刘大平没急着先上,和嵇哥一前一后盯着手下兄弟,生怕有人失足摔河里去。 远处被山体遮掩的海湾,一艘赤旗布帆的双桅快船全速驶来,接着又是一艘,卧槽!还有艘三桅大船押后。 …… “哐哐哐哐!” 离码头不远的马家大院,又不是傻子,码头上的惨叫和呼啦啦的一大群人往这边冲,立马敲响警锣。 “二郎君、二郎君!不好了!” “说!” “浪里红杀来了!” “什么?来了多少船多少人?” “来了三条船,刘公岛那条反水了!贼子近百!” “哇呀呀!气煞某也,这些该死的贼撮鸟!” “二郎君,如何是好?” “怕个鸟!某家院高墙厚,百十个撮鸟还能飞进来不成?” 马二郎是有底气的,手下六十多杀过人见过血的悍匪,外院的夯土墙有两丈高。(六米多) 刀盾、长枪、弓弩都不缺,站在墙上往下扔砖头,浪里红也攻不进来。 海上强任你强,看你如何爬高墙! …… 陆上的作战有老十去安排,江水指挥着超勇和扬威号,只负责运一哨新兵蛋子登陆协助作战。 徐大海的定远号没有往马家大院这边码头来,而是绕往一条不起眼的水道,马二郎隐藏的两条船就在那里。 海鲨帮最后三艘船,徐大海是志在必得,已经到手一艘双桅快船,剩下的一大一小,也逃不过他的掌心。 这三艘船到手,“龙骧营”就有了十艘海船,一跃成为这条航道最大的“势力”。 别的不算,这三艘三桅,七艘双桅,加起来本身就值七八千贯。 有了这么多船,就可以再“挣到”更多的七八千贯。 回想当年那条四处漏水,堵都堵不过来,传了祖孙三代的单桅破渔船。 徐大海恍如隔世。 …… 第107章 惊雷!这通天修为! “唰!” 锋利的刀刃切开黑黄皮肉、白惨惨的喉管、青色的筋脉…… 劳石济干净利索的一刀,抹过络腮胡的脖颈,一脚踹翻。 这个积年老海匪脖颈呲呲的往外喷血,满是黄斑大牙的臭嘴,拼命张合也发不出哀嚎。 如同被割喉的鸡一样,死命蹬了几下腿,浑身一硬,裤裆全湿,骚臭熏人。 “噗嗤!” “笑啥啊?吃了蜜蜂屎一样!” 劳石济对旁边呲呲偷笑的赵旭,翻了个白眼,甩了甩剃刀一样短匕上残留不多的鲜血。 好刀啊!上次去大明岛集训时,容哥儿亲手帮他打的,吹毛断发、锋利无比。 (劳家果脯可带了不少,容哥儿受宠若惊,亲自操锤打铁) “头儿,这边八个守卫全部诛杀!” 一个穿着不起眼灰色短衫,身材高瘦的手下前来汇报。 “小莫,这边交给你了,我和石头去河边接大师兄,估计也快到了”。 “是!” 一直直属朋哥指挥的“特勤营”,在不明真相的内部人员眼中,就是个干杂活的营头。 你看都管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内容,军服、军鞋、军粮、盐场、驴车、信鸽、俘虏营…… 啥特勤啊?就是个大杂烩。 只有最核心层的人都非常清楚,赵旭的部门叫“锦衣卫”。 这么说吧! 编制内公开的人数,仅次于秦容的“军备营”,在整个团队中排名第二。 每个月拨款的金额,仅次于最花钱的海军“龙骧营”,还是在团队中排第二。 (秦易、赵华、梁云峰、刘大平,神机营四大佬“气抖冷!”) “锦衣卫”内部还分东厂西厂,东厂是水面上的团队,如劳石济这个东厂“大档头”之一,有正经身份,身家清白的“掌柜”“管事”“商家”等等,人数最多。 西厂很神秘,从没公布具体编制,是锦衣卫老大赵旭手中的利刃,都以灵活的小组形式存在,最强的一支只有六人,被朋哥恶趣味的任命为“龙组”。 今天出现在马二郎隐藏海船之处,光天化日之下,盏茶时间把守卫杀光,还生擒一个头目,就是组长“小莫”亲自指挥的行动。 而且只来了三人而已,这边情况早就被他们摸的滚瓜烂熟。 只有舰长和哨长级才配的“千里镜”,“龙组”六人就配了俩,有了这个利器,在常人视线之外监视、观察,不要太简单。 …… 站在河道边一块大石上,枝繁叶茂的柳树阴凉,旭哥儿随手做了一个“柳哨”在手中把玩,劳石济捡了块细石,蹲在河边爱惜的磨着小刀。 “石头,问出什么没?” “核对了原来的情报,三桅船上的床子弩在马家大院里,之前抢的货,在莱阳县城里马家商铺出的手”。 “等马家庄拿下,你去一趟县城,马家那边有人盯着,你直接去县衙报案,那边的钱乡司已经说好了,咱们把马家连根拔起”。 “是!哎!定远号来了!” “滴滴滴滴!” 赵旭用力的吹响“柳哨”,定远号的铜号手吹响相同节奏的“号声”,船楼上的徐大海笑的见牙不见眼。 船到手了! …… “开炮!” “轰!轰!” 硝烟滚滚中,铁雨般的霰弹打的墙头土坯“噗噗”掉泥,已经没人再敢露头。 之前几个“勇敢者”已经用血淋淋的现实,教育了其他人,这特么不是闹着玩的破铜管子。 四支火绳枪没开火,躲在大盾后瞄着墙头,一旦发现敌人就集火。 八把蹶张弩倒是一直在轮番抛射,保持给敌人心理威慑。 一哨四队在马家大院门外五十步左右立阵对峙,主要火力是江水从炮舰上搬下来的两门“子母炮”。 随船来的新兵哨,白栗领着堵在马家大院后门,没指望这些新兵蛋子们攻寨,就是体验一下实战的氛围。 等一会破庄后,寻些重伤或死亡的敌人,让这些菜鸟见见血。 此时他们火绳枪和劲弩打放不停,气势上倒是有几分骇人。 马二郎庄里的老匪加上仆役也有百余人,前后门一堵,这就是赶尽杀绝的节奏。 比较悲催的是弓弩还能抽冷子射一下,那具从三桅海船上搬回来的床子弩,就射了一次,还射了个寂寞,转脸就被集火的霰弹轰断了一根弓身。 马家可不会修这玩意,会修就能自己造了不是? 大杀器没了,只能死守墙头,时不时抛射几箭,表示反抗还在继续。 刘大平根本没关心这些,他死盯着被四面“挨牌”保护着的嵇哥儿,趁着刚才“炮击”后敌人的恐慌,迅速靠近院门。 嵇晋将背在胸前一个三十多斤重铁皮大罐子,靠在紧闭的榆木厚门板上,有些哆嗦地用吹亮的火折子,点燃长长的火捻。 “呲呲呲呲!” “撤撤撤!” 四面盾牌护住正面、两侧和头顶组成的盾阵,迅速掩护嵇哨长撤回阵地。 “快快快!口微张!啊啊啊!” “啊啊啊啊” 四个鸳鸯队都受过这种看似滑稽的训练,一直没搞懂这样做是什么原因,今天他们知道了。 “轰!” 红光一闪,浓烟奔涌,九霄神雷、山崩地裂般的巨响,震得人头晕目眩,所有人都吓得浑身一激灵,口干舌燥、心跳如鼓。 马家大院的正门已经完全被浓烟完全遮住,看这烟雾往里灌就知道门肯定碎了。 “直娘贼的,真带劲啊!” 清楚这玩意威力的刘大平啧啧赞叹,他和嵇晋两人也就在师父指导下放过一次,还没这一半多。 虽然如今自产的“黑火药”相对充裕,但也经不起这样霍霍的,一次三十斤,起码十贯钱就烟消云散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朋哥手头铜料不足,只能勉强保障“龙骧营”甲板炮的需求,而悲催的“泥腿子”“神机营”就只能先忍忍。 为了增加攻城夺寨的胜率,朋哥只能把“炸药包”先弄出来,黑火药和炸药一字之差,但是威力天差地别。 为了达到预期效果,质量不够、只有用数量来凑,再贵也比用自己辛辛苦苦训练的士兵“蚁附攻城”划算。 这都不算啥!刘大平和嵇晋两人,对还在实验中的“没良心炮”,那才是心心念念,垂涎三尺。 “出击!” “杀啊!” 刘大平拔出腰间雁翎刀往烟雾最浓处一指,嵇晋带着甲队、乙队就发起了冲锋,丙队、丁队由刘大平领着紧随其后。 烟雾未散,四队人踩着废墟、屏住呼吸穿过硝烟尘土,保持高度警惕进入庄内。 远处只有跌跌撞撞,拼命逃窜的十几个背影,不时还有人摔倒惨叫,狼狈不堪。 “弃械伏地不杀!” “弃械伏地不杀!” 马家庄拿下! …… 第108章 大丈夫不能五鼎食,就当五鼎烹 大宋宣和二年五月初五,恰逢端午佳节。 朋哥、梁云峰师徒二人站在西湖苏堤之上,三面环山一面城,放眼望去全是人。 西湖里每年端午都大办特办的龙舟大赛,锣鼓喧天,彩旗挥舞,热闹非凡。 “师父!我以为平江府已经算是人山人海了,没想到杭州这边人更多”。 天热人多,梁云峰汗流浃背,浑身难受,手里的蒲扇拼命的摇着。 “杭州人口超过二十万户,超过江宁(南京)十二万、平江(苏州)十五万,是整个江南人口最多的州郡”。 “难怪!” “走!去爬雷峰塔!” 一副书生打扮的朋哥,同样热的不行,手里的折扇呼呼扇着。 梁云峰一阵无语,师父怎么对这高塔特别感兴趣,在平江府也是这样,那个破北寺塔,都爬过多少次了,就不嫌累。 朋哥没来过杭州,但雷峰塔的故事现代人自然家喻户晓,小时候朋哥总想着把这破塔炸了,把白娘子放出来。 后来才知道,什么许仙白娘子都是瞎扯淡,这是人家吴越国王钱俶为供奉佛螺髻发舍利、祈求国泰民安而建。 各层檐台奢侈的使用铜瓦为盖,转角处设铜斗拱,飞檐翘角,美不胜收。 塔身一共七层,原名黄妃塔,后因处雷峰(夕照山)之上,又名雷峰塔。 比苏州的北寺塔矮了两层,但有山体加成,整体更高,而且处于城墙和西湖之间,视野更辽阔。 不但可以俯瞰全城,还能鸟瞰整个西湖。 在宝塔入口处,两人从守塔人那里各花了二十文钱,买了个“香囊”佩在腰上。 梁云峰边爬楼边悄悄拆开,看看里面是何物,结果是敷衍地塞些泡过雄黄水的艾草、青嵩叶,连香囊手工等全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三文钱。 “直娘贼,真黑啊!” 朋哥回头笑道: “哈哈哈哈,就当买门票送的”。 “哎!师父你这么一说,我就不生气了,嘿嘿!” 塔中没几个人,而且都在低楼层,窃窃私语、欲拒还迎的少男少女们,估计是把这里当成个“约会”之地。 本地人才不会大热天的爬塔玩,西湖边龙舟大赛多热闹,彩纱薄裙的小姐姐们多香。 朋哥这个煞风景的,可没心思欣赏小姐姐和美景,一路不歇气爬到没有一人,空空荡荡的塔顶层。 他举着“千里镜”在八面塔楼内,一会东、一会儿西,忽去南、又跑北的折腾,满眼都是进攻、防御、撤退、阻击…… 他不知道是,这座塔最终也毁在不久之后的战火中,被烧成白地,铜瓦、铜斗拱之类都被人抢掠一空。 当然,即使知道了,他也不会多看一眼,金山银海它不香吗? “邑屋华丽,盖十万余家,环以湖山,左右映带,闽商海贾,风帆浪泊,出入于江涛浩渺、烟云霭之间,可谓盛矣!” 朋哥默诵着欧阳修的美文,不时咽着口水。 呸!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 杭州城外钱塘江畔的一处不起眼的宅院,被朋哥租了一年,看好的就是这处宅子有自家的小码头,方便停船。 超勇号舰长江水,没开他的宝贝舰,而是低调的带着三人划一条钱塘江常见的小乌篷货船过来。 他正在带人往岸上卸货,箱子不大,但是看起来都挺沉,哗啦哗啦的声音,透着金钱的味道。 穆夏在岸上安排四个汉子,两人一抬往院子里运。 江水跟老穆不熟,也就没多说话,对上暗号后就埋头干活。 朋哥、梁云峰两人安步当车,一路走了回来,看到江水亲自过来,两人都是非常高兴。 “小江来了,一路辛苦!” “郎君辛苦!” “哈哈哈哈,水哥儿你有口福,来!这是刚出炉的蓑衣饼,先吃个解馋!” “谢梁哥!” 梁云峰随手扔过来一个荷叶包的香饼,江水抬手接住,道了声谢。 他撕开荷叶,随手撕成四片,自己嘴上含一片,把其他三片分给甲板上同来的三个小兄弟。 朋哥在岸上暗暗点头,这小子不错,知微见着,臻于至善! “郎君回来了!” “穆哥辛苦!” 老穆叉手为礼,朋哥拍拍他肩膀,道声辛苦,有他在这边管事,朋哥真的不知道轻松多少。 “小江,把船停好,带弟兄们回家喝酒!” “好嘞!” …… 酒足饭饱,烛光摇曳,小院书房里只有汪朋、梁云峰、江水、穆夏四人。 “……四月初一行动很是顺利,三艘船全部拿下,按照序列,三桅命名为致远、两艘双桅分别是镇东和镇南,三艘船都在大明岛船坞维修改造中!” “很好!” “干的漂亮!” 朋哥和秀才两人听的眉飞色舞,老穆听的一头雾水。 “……马家庄拿下,缴获丰厚,旭哥儿安排人去莱阳县,把地契转到了咱们龙骧营哨长马凯名下,所以一笔写不出两个马!” “哈哈哈哈!这旭哥儿就是顽皮!” “对了!旭哥儿去了沙门岛,估计这个月底能过来”。 “嗯!继续!” “海哥让我和白栗两艘舰,加上嵇哥领的一哨鸳鸯队过来接受任务,平哥儿按照您的吩咐坐镇马家庄”。 “很好!” “我们按照航线四月十八日先抵达了昌国县蓬莱乡,,好家伙,比咱们连岛大十倍,岛上就一个朐山村不到三百人,全是盐户”。 江水说的就是衢山岛,这是昌国县(舟山群岛)下辖三个乡中(富都、安期、蓬莱),蓬莱乡最靠北的一个村(岛)。 这时候衢山岛被称为朐山岛,岛上的村就叫朐山村。 (嵊泗列岛这时候不在大宋管辖区,看不上) (熟悉历史的书友都知道,只要地名带“朐”,必然是搞盐的) “……嵇哥儿带一哨人已经控制了这个村子,等候您下一步指示;栗哥儿已经带人去往平江府和淳哥儿对接;我负责到杭州对接”。 “嗯!你这边就跟穆老哥对接,刚才酒桌上我都介绍过了,是值得信赖的老大哥!” 人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又云:“三十而立!”穆夏今年三十二了,一身好武艺奈何只能混迹市井,这是读书人的大宋,没有武人出头的余地。 穆夏热血上头,起身肃立叉手为礼,他知道自己将踏上另一条非凡的路。 大丈夫不能五鼎食,就当五鼎烹。 “愿为郎君效死!” …… 第109章 三千索,直秘阁;五百贯,擢通判 朋哥拍拍穆夏的臂膀,心头也是一片火热。 “老穆请坐!我信任你,也希望你无条件的相信我,这个大宋病了,病得还不轻! 我将带领你们亲手打造一个更公道、更美好的国度,一个全新的中华帝国! 全心全意追随我的人,我必不吝公侯之赏!” 他最后这句话是对着梁云峰和江水说的,二人唰的起身肃立,抬手敬礼。 “为朋帅效死!” …… 提到杭州的寺庙,哪怕从没去过杭州也是随口就来。 活佛济公的灵隐寺呗! 此时西湖边的灵隐寺正是巅峰之时,有九楼、十八阁、七十二殿堂,僧房一千三百间,僧众多达三千余人。 吸引国内外无数佛家信徒,不远千里万里前来朝圣,香火旺盛、白日里烟雾升腾,犹如地上佛国。 这么大的场面,你不会以为和尚们,喝点西湖水就能饱腹吧? 朋哥跟穆夏两人用驴车拉着成箱的铜钱,本以为很牛叉,结果一看人家来种佛田的还要排队。 “阿弥陀佛,施主种多少?” “五千贯!” “烦请施主到丙字堂”。 好吧!不进京城不知道官小,不到银行不知道钱少,不去捏脚不知道腰肾不好,啊呸! 这次可没“大师”级别出面接待,只有个中阶“知客僧”陪着喝茶。 “敢问大师法号?” “贫僧济云”。 朋哥强忍着没问一声济癫和尚可在,今天还有要事,就不在这里扯淡了。 “某家亲戚想谋一个昌国县里正之职,大师可有门路”。 “善哉善哉,可是当地人士?” “非也”。 “可有田产保人?” “这个真没有”。 “贫僧听说富都乡(舟山岛)那边要六百贯起,安期乡(六横岛)五百贯起,三年一换”。 穆夏听这秃驴胡说八道,直接开口怼他。 “世人常言,三千索,直秘阁;五百贯,擢通判,这区区里正都赶上六品通判了,太贵太贵!” “阿弥陀佛,想五百贯擢通判,首先你最低也要是个知县,如果是个白身,你就算捧着万贯,看看能不能成?” 朋哥听明白了这和尚的意思,这就相当于你想从正科级升副处,只需要四十万就能心想事成。 但是你连公务员都没考上,就想直接升副处,捧着八百万也没人敢操作,旁人又不是瞎子。 “济云大师慈悲,昌国县蓬莱乡朐山村理正,六百贯能如愿不?” 朋哥也不想为这点小钱讨价还价,直接一步到位,毕竟嵇晋在那边也不能一直搞禁严不是。 “善哉善哉,阿弥陀佛!” 知客僧满面红光,暗呼侥幸,幸亏刚才没说蓬莱乡的价钱,就这里外里的,他这边起码百贯落袋。 要说弄个实权的乡司之类,他不敢打包票,毕竟这些热门“岗位”不知道多少人盯着。 区区一个昌国县最北面,海岛小破村的穷里正,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现代人难以想象,那么大的朐山岛,为什么才这点人?朐山岛北面的嵊泗列岛,都不在大宋官府管辖之内,只有些海贼盘踞,你敢信?) …… 穆夏跟济云和尚,把办理相关事宜的时间、流程确认无误后,拿着灵隐寺开具的四千四百贯“福田凭证”出了寺门。 朋哥之前就和大伙儿说好了,在寺外西湖边“宋嫂鱼羹铺”吃午饭。 在徐娘半老的女店东指引下,穆夏沿着狭窄的木楼梯,“噔噔噔”上了二楼格间。 好家伙,满满一桌人,就等他了,朋哥儿、梁秀才、水哥儿和他三个兄弟都在。 “老穆辛苦,先喝杯水酒润润喉!” 朋哥热情的招呼老穆入席,江水拿起酒坛子给穆哥面前的酒碗斟满,老穆也不作假,端起来一个喝干。 “好!” “老穆哥爽快!” “郎君,这是凭证”。 穆夏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那张价值四千四百贯的厚纸片,就要递给朋哥儿。 “这是杭州基地的活动经费,就是给你在这边运营开支的,你自己收好”。 “啊!这么多钱!” 也难怪人家老穆紧张,开玩笑呢? 你跟老板出差,老板“唰”的扔给你四百万,让你在外地搞个分公司,你啥心情? “嫌少?” “不是!不是!” “淳哥儿那边还要付船款,所以多存了些,你这边主要是人员招募,训练,物资采购之类,我估算了一下,应该够用半年的”。 “绰绰有余”。 “嗯!半年后,会另有安排,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把我们昨晚谈好的布局甩起搞就是了!” “郎君放心,某保证完成任务!” 穆夏很是激动,立马拽了一句最晚跟水哥儿刚学的新词。 “好了,大家把酒端起来,借这窗外的西湖美景,干!” “干!” …… 至此,朋哥在江南三处布点完成,接下来就是长达小半年的水磨工夫。 最终的汇集点或称为主基地是朐山岛,同时拿下无人问津的洋山岛和嵊泗岛,这是一个稳定的三角形控制区。 苏杭两地招募的人员并不相同,苏州(平江府)那边招的是运河上的纤夫,十四到十八的年龄段卡死。 招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全家,先安置在平江府外青龙河畔的宅院内。 适应一段时间后,优胜劣汰,初期组建两哨八队,内部命名平江哨,家人送往朐山岛。 对外和对内,都只是说“小白员外”(白淳)招的护院和仆佣,去海岛也是垦荒种地当佃户。 经济繁华的苏杭之地,城内城外的本地人都比较善于做生意,随便搞搞都不缺吃喝,因此这些人思维比较灵活。 而作为准军事力量来说,需要的恰恰不是灵活,而是服从! 不需要你怎么想,那是军官的事,你只需要知道要做什么,去做好就行了。 全是没有一技之长的外地人,只能背着纤绳卖苦力的纤夫少年,就是朋哥的首选兵源。 别小看拉纤这个事情,十几人或几十人,在纤头号子指挥下,一步一发力。 合众人全部的力量,才能拖动河道里逆流而上,沉重的河船。 纪律和整齐一致,已经成为本能。 而吃得比成人多,力气没有成人大的半大小子们,在纤夫里只能拿到一半的力工钱。 白淳只要开出一个成人纤夫,每月微薄的收入额,就可以让这些少年纤夫们趋之若鹜,争先恐后的来应募。 杭州这边招人,在本地招募不多,都是作为外围跑腿办事用。 需要招募的主力人手,朋哥安排穆夏去三百里外的婺州府义乌县,两地之间走江河水路也就两三天的路程。 那边地处金衢盆地东部,县境东、南、北三面群山环抱,矿区繁多。 当地人悍勇抱团,一言不合就全村出动,两个村打起来,县衙知道了也不敢管。 那真是往死里打啊! 恩北事各!(多大事啊!) …… 第110章 劳改积极分子卢俊义、燕青 朋哥要求也不高,在偌大的义乌县,先期招个两哨即可,内部编号“义乌哨”。 不是朋哥不想多招,主要是他这边没那么多基层军官。 嵇晋带来一个哨,驻地朐山村也要练出两哨兵来,内部编号“朐山哨” 而这三地的六个哨,由刚荣升百户官、驻防朐山岛的嵇晋指挥,穆夏、白淳两个副百户,分别驻点苏杭两地。 江水、白栗各领一哨水兵、两艘双桅快船,负责连接三地,并保证这两条通道的绝对安全。 一旦江南有变,共计八哨四百人,不指望在动辄十几万的大战中,能做出什么惊人之举,但是投入到特殊战场上,必将收获奇迹。 这一点,在赵旭这个江南基地总负责人,从沙门岛带着“特勤”抵达苏杭后,将会深耕下去。 说起来也是给穿越者丢人了,别人挥手之间轻描淡写的就能统兵上万,随便抄几首诗词就能成为顶级文豪。 怎么轮到自己和小舅,还是奢侈的双人穿,怎么就这么难? 到现在手里能用的海船不过十艘,还厚颜无耻的用了八大远的名头,也不嫌寒碜。 拼命布点,看起来不错,但是真正能拉得出打的响,到六月底才七八百人。 他尽力了!真的!穿越一年半,虽然只折腾出这一点点成绩,他真的尽力了! 午夜梦回之时,朋哥会睁着眼睛在黑暗中发呆。 要是把这段神奇的经历写成小说,估计也会被人不屑一顾,扑街扑到地铁站去。 …… 卢俊义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活着踏上大名府(今河北邯郸大名县)的青石板路。 刺配到沙门岛那个鬼地方,他几次蒙生死志,要不是燕青泣血相求,脑门都磕破了,他真的熬不下去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小乙,好吧!他铮亮的光头上全都是油汗。 “善那个哉的!” “玉麒麟”一抖僧衣,用袖子抹了一下自己光头上的汗水,无声的笑了,眼神中却是一片冰寒。 “荡妇贾,奸夫李!等着啊!爷来了!” …… 如果朋哥和小舅李诚知道,原来自己穿越的并不是想象中的正史北宋,而是一个似是而非的时空,一定会惊掉下巴。 不过这也正常,时间是不可能倒流的,只有前进。 穿越者只是被“时空管理局”当成实验用的“小白鼠”,投入一个个时空分支而已。 他们做的一切,都不会对原时空产生任何影响,只是“大神们”当成茶余饭后的娱乐而已。 全权处理沙门岛事宜的“锦衣卫”头子赵旭,绝对没看过《水浒》,所以对这些犯人的姓名毫无感觉。 朋哥自己不耐烦去翻看,一堆连标点符号都没有的名册和案宗,秦易当时也就笼统的汇报了一下整体情况。 如果朋哥知道当时一群骷髅般,风一吹就能倒的犯人里,居然有卢俊义、燕青等穿越者耳熟能详的“名人”在。 估计立马“气抖冷”,指天骂地的狂喷“时空管理局”搞什么飞机? 就跟谁没看过水浒传似的,玉麒麟不是上梁山坐二把交椅了吗? 怎么还是被刺配沙门了?要不要这么瞎扯淡啊?还有没有点谱了? 草! …… 曾经的大名府卢员外家资万贯,师从陕西大侠“铁臂膀”周侗,一身好武艺,江湖上人称“玉麒麟”。 如果说这辈子他最恨的人排排号,排在前面的就是“及时雨”宋江,“智多星”吴用。 其次就是他的前妻贾氏和府上大管事李固,这对奸夫淫妇不知道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 宋江起事后,为壮大梁山声势,就想拉卢俊义入伙。 便派军师吴用与李逵假装算命先生与哑道童,混入卢府为其算命。 “芦花丛里一扁舟, 俊杰俄从此地游。 义士若能知此理, 反躬逃难可无忧”。 这首驴唇不对马嘴堪的藏头反诗一出,逼着卢俊义上山入伙。 不知道如何窥破李固和贾氏奸情的吴用,居然以此威胁二人,主动去大名府出首告官。 一番阴谋诡计之后,硬是把卢俊义弄成反贼,刺配沙门岛。 忠心耿耿的家仆燕青,因为殴打虐待卢员外的押官,被判为同谋,一起刺配沙门。 和《水浒》不同的是,卢俊义并没有如宋江吴用所料,逼上绝路后只能投奔梁山。 卢俊义又不是脑子缺窍,用膝盖想也知道是这宋黑胖子玩的鬼,好好的富贵日子被弄成这死样子,还去投奔梁山? 不活剥了这俩狗东西的皮,都是他没寻到机会而已。 但是他真没想到,沙门岛居然如此恐怖,如果地狱有十八层,那沙门岛就是第十九层! 要不是燕哥儿一直支撑着他活下去,估计他早就化为鱼粪了。 “秦管营”来后,一切都变得不同,每日吃饭、干活、睡觉。 极其规律的一个月后,他和燕青两人居然恢复了不少气力,面色也红润了不少。 除了每天晚上的“诉苦会”,让他不胜其烦。 谁愿意把自己难以启齿的疤痕撕开,当众血淋淋的袒露。 小乙告诉他,那些“表现好”的,过一段时间就被调走了,再也没见回来。 也许、可能、大概、说不准,真有机会离开这里? 差拨们有意无意的暗示,虽然没有明说,但万一是真的呢? “……俺叫卢俊义,家住大名府,家中原本富裕,又学了些拳脚……” 卢俊义在“差拨”鼓励的眼神中,磕磕巴巴说起自己的经历,当那一切从口中说出来时,他发现也并没那么难。 反而是自己越说越激动,直到浑身颤抖,双眼血红。 “……奸夫淫妇勾结官府……梁山贼子,逼人入伙……” “打倒贪官污吏!” “打倒山贼海匪!” 在众人高举右拳,一遍遍的口号中,卢俊义仿佛卸下了胸中淤积的块垒,连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劳改积极分子”卢俊义和燕青,数日后被从大黑岛上抽调回沙门岛,原本深恶痛绝、熟悉无比的小岛,居然彻底变了模样。 态度温和的新队长,安排两人痛痛快快的洗了把热水澡,原来套在身上的两个麻袋也被收回,发了干干净净的新衣服,还有新布鞋。 洗完澡换上新衣新鞋的卢俊义和燕青,跟着队长端着木板托盘,随队友们排队打饭时,两人都快哭了。 回到指定的座位上,两人都不敢动筷子,生怕这一切都是幻觉,也许他们早就饿死了,这都是临死前的想象而已。 第一口肥羊肉在口腔爆开酱汁时,两人陶醉的闭上眼,眼泪止不住簌簌的往下落。 这一刻哪怕队长让他们去杀“官家”,他们也立马把薅着赵佶头发,从龙椅上一路拖到开封府大街上,哐哐剁成肉泥! 必须的! …… 第111章 你说什么?宝儿不见了 赵旭“搞定”莱阳县马家的后续事宜,马不停蹄的赶赴沙门岛。 前期他已经根据师父的命令,派出了“南衙”特别组,前去接管沙门岛的五百多囚犯“思想改造”工作。 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不亲自来一趟肯定不行。 按照计划,六月底他必须带着一批人手去江南坐镇,师父隐隐透露给他一个惊世骇俗的计划。 未来三五年,红武门吃干喝稀就看他这一遭了,太刺激了,我喜欢! 他人虽然没到沙门,但是相关的情况,手下也定期做过书面汇报,所以这些被大宋不容的流放犯如何使用,他早就胸有成竹。 这些本事可不是天生的,是从大明岛上那些俘虏开始练手,旭哥儿在师父的指导下,经历无数失败,才摸索出一条勉强可行之路。 …… “长官好!” “稍息!卢俊义、燕青对吧!” “是!” “行动方案看过了没?” “报告长官,已经清楚!” “有没有困难?” “没有!” “很好!好好干,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任务完成后,你们将拥有新的人生”。 “谢谢长官栽培!某兄弟二人保证完成任务!” “对此我深信不疑!” …… 当朋哥在杭州终于松口气,开始兴致勃勃采购卷儿清单上的“彩礼”。 准备等旭哥儿抵达,接手这边后,他好赶回李家庄洞房花烛。 他做梦也想不到,“玉麒麟”卢俊义,“浪子”燕青,这两个他熟悉的水浒“名人”已经成了他手下的手下。 卢、燕二人在沙门岛上,被特殊药水洗去脸上的“金印”,再简单“易容”一下,容貌大变的两人,就是熟人当面也认不出来。 此时这他们俩剃着光头、穿着僧袍、拿着正规的“度牒”,怀里揣着银钱,从登州府乘车坐船,大摇大摆前往千里外的大名府。 大卢叫法海,小乙叫法洲!听这法号就知道很厉害。 赵旭长官给他们的任务很简单,杀掉奸夫淫妇,夺回部分浮财,招揽值得信任的好手,建立秘密基地。 安排合适人手渗透进梁山团伙,获取相关情报,掌控其准确动向。 这两个任务和卢、燕二人内心迫切的“愿景”高度契合,岂能不效死力? 而对于赵旭来说,就是有枣没枣打三竿,成了最好,不成也没多大损失。 像这样类似任务的小组,在旭哥儿亲自部署下,已经派出了四十多组,遍布各地,首要任务都是让他们先报血仇,了心愿。 然后或再占山为王,或入河为寇,或混进寺庙,建立一个个“锦衣卫”的秘密据点。 对于经历过沙门岛这样地狱的人,什么事不敢干? 只要勤快点,广撒网、总会捕到鱼的。 …… “你说什么?宝儿不见了?” 紧急从海州赶回家的李诚,看着哭成泪人的周秀儿,当场就炸了。 “呜呜!这是留给你的信,说约你今夜子时前到城外谢禄庙面谈,呜呜呜!官人,一定要救救宝儿啊!呜呜呜呜……” 李诚迫不及待的打开信封,抽出信纸一看,差点气笑了。 他和外甥还悄咪咪的准备黑吃黑,结果人家先找上门了。 谁呀?小黑胖子宋江呗! 怪谁呢?只能怪李诚自己。 《三国演义》终于火了,大宋东西南北的读书人,如果家里没这时髦话本,出门喝酒都找不到共同话题。 州学陆学官家二郎君赚翻了都,一再加印加印再加印,如今虽然各地都出现了“盗版”,但是依旧印出来多少,就被人抢购一空。 据说连辽、夏、金三国都派人挥舞着银钱求购,茶楼瓦舍的说书人,要是不会说三国,连稀粥都没得喝。 州学的陆学官就是“书迷”一个,如此大才居然还在县学里厮混?绝对不行! 李诚这个秀才已经过时了,特招入州学,一去就是同举人的内舍生,你敢信? 还在外舍混日子的甘文,看到李诚堂而皇之的跟学官夸夸其谈,心头别提多酸涩了,但当面比谁都笑的欢。 如此大才,据说太学都有意提前录取,有传言童太师专门养了个戏班,要排演新剧三国以悦官家。 此时正在宋江领着三十六将,数百骑兵,以八百里水泊梁山为基地,在数倍于己的官军围追堵截中,逢州破州,遇府过府。 先后攻打了青州、济州、濮州、郓州,活动范围已经由山东扩大到河北各地,纵横数百里,如蹈无人之境。 别看“梁山好汉”风头正旺,但危机已经迫在眉睫。 按照大宋和金国的海上之盟,金取辽中京大定府,宋取辽南京析津府。 辽亡后,宋将原给辽之岁币转纳于金国,金同意将燕云十六州之地归宋朝。 也就是说,大宋不能等着大饼自己掉在桌上,还是要亲自派兵去打,哪怕是所有人都认为的“阅兵式”接收。 大宋从建立之初,就把收回“燕云”定为基本国策。 太祖赵匡胤甚至专门设置了“封桩库”,也就是“燕云收复基金”,等钱攒够了,就想从辽朝手里赎回“燕云十六州”。 如果辽朝不愿意交换,就用这笔钱充当战备军饷,通过武力收复“燕云”。 这是太祖太宗临死不忘的遗志,是赵家历代“官家”必须想办法完成的“祖训”。 正好如今西夏也服了软,按照枢密院的计划,要调动禁军和西北边军十五万,一举收复燕云。 官家赵佶也能祭告太庙,光环加身,成为“我大宋”一代圣君。 和这些大宋正规边军相比,区区梁山贼连边都不敢靠,你不就数百骑兵吗?谁家经略相公麾下没给数百精骑? 尤其是折可求这样军阀世家,打梁山贼跟捏死只蚂蚁没区别。 怎么办? 梁山众人前期因为太膨胀,没鸟招安,结果人家不来了,各地兵将就死守着城池,外面随便你抢。 遇到大户人家,庄阔墙厚的,一不留神还要吃点亏。 梁山“智囊”吴用,原本就是个济州郓城县东溪村私塾学究,嗯嗯!和韩家庄蔡学究一样的水平,没准还不如老蔡。 生死存亡之际,梁山众好汉也麻了爪,好日子不多了,接下来何去何从? 有说往东跑,从登州出海去高丽的,凭着兄弟们实力,杀了高丽王,奉公明哥哥当王的; 也有不愿挪窝,就仗着八百里水泊跟官军拼一下的;还有说干脆往南面去,抢了江南花花世界的。 也有人提出来打通关系,让官府再派人来招安。 一提招安,大伙儿又炸了。 行者武松:“今日也要招安,明日也要招安去,冷了弟兄们的心!” 花和尚鲁智深:“满朝文武,多是奸邪,招安没用,不如散伙”。 内部意见不统一,人心乱了,队伍不好带了! 还是军师吴用提出来,能写出煌煌巨着的苍梧先生,绝对是世间罕有的大才子。 请他来梁山,为大家伙指点迷津! “着啊!” “军师高见!” “直娘贼的,大头巾这主意好!” “妙哉妙哉!” …… 第112章 梁山好汉上门相请 一番商议之后,梁山隆重派出以智多星吴用为首的“接客”队伍; 两员陆战“大将”:黑旋风李逵、矮脚虎王英; 两员水上“豪杰”:混江龙李俊,船火儿张横; 担任斥候哨探:菜园子张青、母夜叉孙二娘这对夫妇。 每人带了三五个亲信好手,加起来三十多人,乔装改扮成来海州买茶的客商。 乘着两条常见的河船,从沭河顺流而下抵达沭阳,再沿着河道转向海州城方向。 东海县城跟海州城隔着不宽的海道,海州这边岸边的海龙王庙,和东海县岸边的谢禄庙隔海相望,是两边最常用的码头。 李俊本是庐州人氏,最早在扬子江中做撑船梢公,后与出洞蛟童威、翻江蜃童猛兄弟一同贩卖私盐。 因精通水性,人称混江龙。 他曾经在甘家二郎甘彦甘仲美这边买过私盐,也算是“道上朋友”。 甘家老大是“乡司”,甘家老二也有“乡弓手都头”身份,家里明暗之间也有三四十个好手,正儿八经的地头蛇。 一行人到了东海县,自然由李俊去拜码头,只说是道上朋友路过贵地,三五天的就离开,不惹麻烦,请多照应。 甘二郎真不知道这个小盐枭,如今居然混成“梁山贼”中的水上头目之一,看在上门礼丰厚的面子上,也就拍胸脯允了下来。 张青、孙二娘夫妇光明正大的进了城,稍一打听就摸清了“苍梧先生”住处。 也是李诚虚荣心作祟,经常有“书友”远道而来拜会,他是乐在其中。 东海县这小地方,又不像海州城人多繁杂,一条街上起码一半熟人,所以真的大意了。 穿越者自以为了解这个世界进程,想当然的把宋江团伙当成一盘菜,准备明年正月开吃。 谁熊想到人家看上他这个厨子了,你说气人不? 能在十字坡做人肉包子生意的夫妻俩,江湖套路不要太熟,轻而易举的迷晕了韩宝儿,就这么装在筐里,被张青大摇大摆挑出城去。 这种事对吴用来说轻车熟路,逼人上山落草的事,他可没少做。 上次也就在卢俊义那里故意失了手,为啥故意呢?卢俊义名气太大,上了梁山,影响公明哥哥的威望。 与其像坑死晁盖哥哥,被梁山老人记恨,不如佯装失手,反正也狠捞了一笔金银不是? 包括宋江在内,所有人都把李诚当成是娶了个漂亮小寡妇的书生,顶多官面上认识些人而已。 梁山好汉已经造反了,官家都不鸟,听说知州张叔夜是个狠人,那就不去招惹,但这东海县算个屁。 别看他们就来了三十几人,要真有心夺了这鸟县城,屠了县衙,也就撒泡尿的功夫。 谢禄庙庙祝等人收了钱财,天黑前备了两桌席面,闲人全部散去,这次梁山来“请”苍梧先生“出山”的人手,大半在此。 一条河船系在码头上,随着海浪起伏不定,一旦这边接到李诚,船上的张横精通操船,立马连夜北上。 做后手安排的李俊等人,明天天亮后再带着李成家眷出发,军师哥哥安排的“滴水不漏”。 庙门敞开,咸湿的海风阵阵凉爽,门口斑驳的旧灯笼烛光摇曳。 吴用戴一顶桶子样抹眉梁头巾,身着灰色薄衫,腰系一条茶褐銮带,下面丝鞋净袜,一副老学究打扮。 从庙里迈着四方步,悠悠哉哉的踱步行至门口。 其人生得眉清目秀,面白须长,光从外貌上看,谁能想到这鸟人一肚子坏水,居然是梁山的狗头军师。 “铁牛,先进去喝口凉酒”。 门外叉腿席地而坐的李逵,头上随意的扎个发髻,一字赤黄眉,双眼赤丝乱系,满脸络腮胡子呜呜渣渣似铁刷。 他敞着怀,露着半拉野猪样的胸毛,正等的心焦,看到吴用出门,一骨碌起身,有些不耐烦的相问。 “加亮哥哥,这贼撮鸟是不是害怕了?” (《三国演义》爆火,吴用自诩比诸葛亮还亮,臭不要脸的给自己改字为“加亮”) “来也罢,不来也罢,敬酒不吃就请他吃罚酒”。 “哈哈哈哈!” 两个鸟人在庙门口笑的肆意且嚣张,自打去年十月竖旗杀官造反,这八九个月时间,梁山众兄弟们过的那叫一个快活。 快活的快要飞起啊! 这次来请苍梧先生,其实是公明哥哥的意思,只是借吴用的口说出来而已。 梁山好汉之所以被称为“贼”,就是没一个能上台面的人物,像林冲自诩八十万禁军教头,好大名头。 其实在知情人眼里就是个笑话,诚然他师承“陕西大侠周桐”确实枪法无敌。 能被聘为禁军中的枪棒教头,就已经证明了他的实力不俗,但是屁用不顶。 这个职务属于由官府聘请而来的民间人士,几乎没有级别可言,根本不是“体制内”的人。 在禁军之中,身为教头的林冲只有教授枪法的义务,而没有统领军队的权利,指挥不了一兵一卒。 为什么陆谦这个区区虞候就敢出卖他?因为人家有“编制”,是吃公粮的。 为什么高俅的儿子高衙内调戏他家娘子,毫不在意林冲的感受? 因为他林冲就是个临时工而已,随时可能“被失业!” 宋江自己原为山东郓城县押司,其实就跟甘家大郎在东海县“乡司”差不多,甚至还不如。 说白了都是临时工,上面知县如果不满意,说换就给换了。 所以第一次招安时,连一个正经的“官”都不给,还是押司、都头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吏,宋江当然不满意。 人说“杀人放火受招安!” 这特么没造反前我是押司,造反后还是押司,那我岂不是白造反了吗? 不行!得给这些鸟官们尝尝苦头! 如今名气是够响了,钱财也抢了不少,这官府居然不准备招安,还想来硬的。 那可不行!咱们不能白忙乎! “苍梧先生”名头大,让他上山什么指路都是托词,借他生花妙笔写一写梁山好汉的悍勇。 透露一下“望天王降诏早招安”的期盼。 听懂掌声! 其实相关的内容,加亮先生早就写好了,只是自己没名气,传出去徒惹人笑耳。 要的就是李诚的名头,至于招安后他的下场,关“梁山好汉”屁事。 跟你又不熟! …… 第113章 燃了!燃了!李诚点兵 东海县城外“顺风客栈”,不多的客商今晚都被请到城内“丽春院”入住,食宿全包,消费另算,傻子才不同意。 刘伯文脸色铁青的站在客栈门口等人,心如刀绞般的难受。 虽然东家并没有怪罪他,还安慰他以后注意,这次大家都大意了,但是文哥难以原谅自己的疏忽。 用东家的话,这叫灯下黑! 越是以为不会出事的地方,往往就会突然给你来个“惊喜”。 “嘚嘚嘚嘚”。 一匹白马疾驰而来,没看到人文哥都知道是六哥到了。 按照东家的话说,“白马红氅”陆六爷,就是“顺风行”的代言人,形象大使! “文哥儿,李叔呢?” “六哥到了,东家在院里!” “行,余哥儿带着兄弟们马上就到,我心急先来一步,文哥儿莫急,有六哥在,没事!” “谢六哥!” 文哥儿眼眶一热,叉手为礼目送陆六进院。 …… “六哥来了,一路辛苦!” 正在院子里石榴树下石几旁,跟黑龙对着地图比划的李诚,抬手跟陆六打了个招呼。 院子里已经聚了三十多人,都是黑龙手下最能打的兄弟,原本无声无息磨刀擦枪的一帮大汉,看他进来也只是点头示意。 “李叔,我这边带了二十个镖师过来,镖局就留了两老头看门,一群贼子也敢捋虎须,老子非把他们蛋黄挤出来”。 “哈哈哈哈,别废话了,快坐过来!” 黑龙面色如常,笑骂一声,让陆六到石几旁入座。 原本他也急的头上冒火,李叔说了,事情已经发生,再多的埋怨,懊恼都是白费,有问题解决问题,谁制造问题就解决掉谁。 很有道理! 三人说话间,门外响起整齐的跑步声,李诚霍然站起,他知道是万艾带人来了。 果然,呼啦啦进来六十多号人,余然这边也带着二十名镖师赶到。 也亏得这“顺风客栈”在城外占得地方大,算是个车马大院,百十号人齐聚,也不嫌拥挤。 这些统一灰袍布鞋,扎着行缠,戴着同样的竹笠,手里提着刀盾、长枪、镗钯还有大毛竹。 四队人进院后,在“向右看!立正!稍息”短促而有力的号令中,近五十人如同一体,让江湖好汉们咂舌不已。 万艾整理一下衣服,无视周边众人各种探寻的目光,左手按着腰侧的雁翎刀柄,笔直走到李诚面前,“啪”就是一个干净利落的敬礼。 “报告长官,东海哨应到五十人实到四十七人,三人外出公干,副哨长万艾,请指示!” “稍息!让弟兄们喝点水,吃点干粮,休息一下,文哥儿已经安排妥当,你到这边开会”。 “是!” 李诚环视一圈,这一个院内百十人手,个个全副武装,只待他一声令下,掀起尸山血海,中二一点说: 他燃了!他燃了! 难怪外甥大朋那么痴迷于练兵,现在是六月底,穿越到这个时代已经快一年半了,没白忙乎! 人一到齐,文哥儿安排人关上院门,手下从伙房抬出一筐筐白馍馍夹大肥肉,几坛井水里镇凉的水酒、成摞的陶碗,在院子里分发一圈,再三叮嘱。 “大家吃点干粮,酒在坛子里,不要喝多,事情办完开大席,酒肉管够!” “文哥儿客气,俺们晓事的!” “放心吧!” “这肉够肥,有心了文哥儿!” 石几旁的四位大佬各拿了一个馍夹肉,边吃边谈。 “黑龙你负责正面突袭,陆六你负责抢了贼船断了他们退路,在从后面包抄,一个不能走脱”。 “嗯!没问题!” “放心吧!李叔!” “我跟艾哥儿直接去甘家庄要人,这次正好一并解决了!” 黑龙停下嘴,他对甘家相当熟悉,要么不动甘家,动就要连根拔起。 “甘扬、甘文那边怎么办?” “甘文人在州城,文哥儿已经派人盯着,天一黑就抓捕,扔进河里种荷花。 事情办完,我会亲自去拜访钱知县,甘家勾结梁山贼,图谋不轨,绑架州学生之子,胁迫从贼,在城内连夜抓捕甘乡司。 咱们钱知县嫉恶如仇,亲自调动乡弓手及时剿灭贼子,为民除害,救民水火。 至于甘家,父子三人不敬国法森严,垂死反抗、效螳臂当车,或畏罪自尽、或死于刀下。 罪不及家人,所以留个性命,全家刺配沙门,你们觉得如何?” “着啊!” “相当的好”。 “妥当!非常妥当!” “好!那就这样!” 李诚几口吃完手中的干粮,拍了拍手,所有人立马分成三个部分肃立待命。 黑龙、陆六、万艾全部站到自己队伍前方。 “出发!” 李诚没有废话,大手一挥当先往门口走去,五辆驴拉的新车已经在门口就位。 万艾这边四个队,一队一辆双驴拉的敞篷大板车,他自己上了李诚单驴拉的小车,文哥儿亲自驾车。 …… 陆六风骚的红色大氅一抖、潇洒的翻身上马,左手持缰右手倒提一柄丈二眉尖刀,刀刃寒光霍霍; 二十名镖师中十名是弓手,身后双插,箭羽森然,手按腰刀; 另外十名是长枪手,清一色白蜡杆子,红缨如火,他们可都有“押军”身份,合法持械。 “小的们,跟某杀贼去!” “走哇!” …… 黑龙面向三十位好兄弟,叉手为礼。 “弟兄们,海州谁人不晓,某黑龙最讲义气,李叔的事,就是某的事,大伙儿跟某去领教一下梁山好汉的本事!” “哈哈哈哈!黑龙哥哥棒子软没软?” “嘿嘿嘿,这个真没准,韦妈妈最清楚!” “黑龙哥哥,一会儿你就往后面稍稍,看我等童子功的犀利!” “吼吼吼吼!” “走哇!杀人去!” “同去同去!” 黑龙哥哥带人吵吵闹闹、说说笑笑的最后出发,他还是提着他心爱的铁哨棒,身后的兄弟武器也是五花八门,各自提着趁手的长兵。 三十人里,有几个力气大的,额外带了客栈准备的长牌,还有几人背上一袋四支的重标枪,数人背着可拆卸的药弩。 转眼间熙熙攘攘的大车店里陷入寂静,院内小木楼上,周秀儿和韩妈妈两人互相搀扶着在窗前眺望,早已经泪眼模糊。 “关门!弩弓上弦,各点戒备!” “是!余哥!” 余然并没有为不能亲赴杀场而懊恼,全员出击后,他要带着仅剩的一队人,守护好东家女眷安危。 红日西垂,天边彩霞赤红一片,仿佛给远处高高的苍梧山都抹上一层血色。 余哥儿叹息一声,默默祈祷韩宝儿无恙。 至于甘家是不是无妄之灾,哼哼!从他家谋夺了东家“日进斗金”的晒盐场那一天起,这家人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今天!时辰到了! …… 第114章 船火儿,死!矮脚虎,死! 张横绰号船火儿,江州人氏,原为浔阳江艄公,与弟弟浪里白条张顺在浔阳江做无本生意。 后来攒了些钱,弟弟张顺改行自立,他一个人坚持“岗位”,充当“灵魂摆渡人”。 看似憨厚的艄公摆渡到江心时,立马翻脸杀人劫财。 无论善恶、男女老少,凡是上了他的船,就只有在“刀板面”和“馄饨”之间二选一。 说白了横竖一死,不被砍死就被淹死,其手中不知葬送了多少亡魂,他与揭阳岭李俊、揭阳镇穆弘兄弟合称揭阳三霸。 宋公明都差点被他在江上弄死,要不是凑巧李俊路过出言救下,梁山早就没“及时雨”啥事了。 这一趟从梁山南下几百里水路,谈不上辛苦,就是有些无趣。 早就听说海州城“天上人间”好玩,可惜“军师哥哥”不让去。 直娘贼的!怕个鸟! 天没黑他就吃完酒肉,闲得无聊,把一个眉目清秀的手下喊来逗个闷子。 正在迎男而上,快活的紧时,忽听得马蹄嘚嘚,一声吆喝炸雷一般。 “兀那鸟船东可在,爷爷要过河!” 草草了事的张横,把衣衫一遮,从船舱里露出头来,呵!好一匹大白马,起码值个百贯,至于马上骑士,天黑也看不清爽。 “呱吵个甚?天黑过海加上马要一陌好钱”。 “唰!” 张横听声辩位抬手一接,一串铜钱入手一沉,起码也有两三百文。 “好嘞!爷你稍等”。 张横心头一喜,没想到爷在这郁洲岛也能开张? “都卖呆呢?赶紧把跳板搭上,放三块并一起,别惊了郎君的宝马”。 这边动静不小,紧邻着的谢禄庙里,矮脚虎王英带人跑了出来看看情况。 “船火儿有没事?” “没事!买卖上门了!” 这边应答声未落,海面上突兀出现两条渡船,一左一右把张横的船夹在中间。 “兀那贼撮鸟,什么买卖,懂不懂规矩?这是六爷地盘,没你捞食的地方?” “你个外地泼皮,交了份子没?装比装吊的跟咱们兄弟抢生意,爷砸了你这鸟船!” 一直到这时候,张横还没反应过来,眼里只有那匹白马和骑士身上的银钱。 “能不能走?爷钱可是给了,不能走,把钱还来!” 陆六装模作样的发火,其实就是在逗这傻子开心呢。 “能走能走!” 张横心里急啊,眼看肥羊就上船了,这两渡船上的撮鸟捣什么乱啊! “哎哎!两边的哥哥,容某将贵人送过去,回头请各位兄弟喝酒”。 矮脚虎王英本来在码头上看笑话,突然他笑不出声了。 黑压压一片人正在往谢禄庙这边跑,再一想到码头这边的闹剧,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这套路他熟啊! “不好!水漫山!扯呼!” “咻咻咻咻!” “啊啊啊啊!” 恐怖的弓弦声连响,两艘渡船里各有五名弓手,拉弓就射。 张横船上原本吵吵着跟人对峙的三个水手,被射的吱哇乱叫,张横身中两箭,闷哼一声,噗通跳入海里。 早有准备的两船上,唰唰就是一张大网抛入水中,只留两人处理后续,其余人哗啦啦全部跳上码头。 一队人按计划去堵后门,其余八人往镖头这边跑。 “看刀!” 正在埋头往庙里逃的矮脚虎王英,听得身后马蹄声动,脑后恶风袭来,一个懒驴打滚居然横着翻了出去。 “砍死你个三寸丁!” 势在必得一刀走空的陆六,气的哇哇大叫,踢蹬下马,追上去又是一刀“力劈华山”。 不下马不行啊,这贼撮鸟太矮了! 可惜这一刀依然没能砍死这鸟人,矮归矮很灵活,身上穿了件锁子甲背心,隔着外套没看出来,护心镜都砍瘪了。 这一刀也砍得王英胸腹剧震,嘴一张就喷了一口血。 “给某上!” 三个护卫硬着头皮挥舞着手刀围攻陆六,几人都没估计会出事,长兵都架在庙内,身上只有手刀一把。 “射!” 陆六眉尖刀一指这四个傻缺,身后弓弦连响,就十几步的距离,立马被全部射翻。 三个小喽啰疼的满地打滚,六哥看都没看提着刀就直奔矮矬子而去。 “别!哥哥别杀俺,俺降了!” “唰!” 矮脚虎嘴里说的可怜,手里一把沙土呼的扬起,又是一个翻滚,手中刀阴险的划向陆六的下三路。 “直娘贼,死去吧!” 这些江湖上的腌臜套路,六哥不要太熟,早就防着这撮鸟,身体一侧让过沙土,猛的一蹬地面,拧腰发力,双臂叫劲,猛地一挥。 “噗嗤!” 矮脚虎王英项上八斤半大脑袋腾空而起,脖颈上两道热血呲出去要有几步远。 “噗通!骨碌碌!” 无头尸体扑地,大脑袋滚出去老远。 “好!” “六爷威武!” …… 陆六这边打的热闹,黑龙这边更热闹三分。 如果是战阵搏杀,这些江湖好手真的就是送人头的,但双方都是江湖人,那就有的看了。 有长牌顶在前面,庙里的梁山众,飞镖、袖箭、飞蝗石“噼里啪啦”全部射了个寂寞。 呦呵!你不射了?那我来! 标枪、飞斧、飞刀、涂了毒的弩箭,哪儿人多往哪儿射。 可怜堵门的几个梁山贼,连惨叫都没嚎几嗓子就被群殴致死。 “哇呀呀!” 黑旋风李逵猛地掀了院内的酒桌,往杀进院内之敌硬砸过来。 腰上一抽,光着膀子,车轮也似的挥舞着两把大板斧斧,领着几名亲信冲杀。 “俺乃黑旋风李逵,直娘贼的,挡俺者死!” “射!” 黑龙一声令下,再次装填的药弩,和刚抽出的标枪“咻咻”地射了过去。 “啊啊啊啊!” 李逵仗着大斧面宽,遮住要害,只是右腿上中了一弩,而他几个手下全部被射翻当场。 “这黑厮交给某收拾,你们往里打!” 黑龙一声令下,众好汉绕过对峙的两人,往后院冲去,留了七八个人守着正门,免得有人装死偷溜。 “贼撮鸟毒箭伤人,算不得好汉!俺铁牛不服!” 硬拔出腿上的箭矢,李逵伤处一阵麻痒知道今天着了道,栽坑里了。 黑龙自打上位后,已经不是当年好勇斗狠的混混头子,但是一身武艺却从没落下,他天天打熬力气可不是白辛苦。 哨棒又称盘龙棍,因其形状与农家打麦脱粒用的连枷相似,俗称连枷棍,又因是由梢子和棍身连成,又称梢子棍。 短棍一样铁梢子上面开有孔穴,故而舞动起来时,哨声如啸,摄人心魄。 “黑厮鸟!吃某一棒!” …… 第115章 黑旋风,擒!智多星,擒! “呜!” 黑龙这势大力沉一棒砸下,棒未临头,已是劲风扑面。 李逵知道这是个硬茬子,一斧挡在头顶,一斧横削了过去,以攻对攻。 “砰!” 黑旋风只觉得后脑一硬、眼前一黑,脑瓜子嗡嗡的一片空白,鼻腔、耳朵眼,都热辣辣的流出血来。 明明架住了啊! 好吧!黑灯瞎火,只有院子四角挂着灯笼,他以为人家拿的是铁棒,谁知道居然是盘龙棍,挨了一下狠的。 “卧槽!这头是铁打的?” 黑龙禁不住冒了一句李叔的口头禅,他这一棒挥下,碗口粗的木桩都能抽断,这黑厮脑袋果然结实。 “你这铁牛是铁打的,某黑龙就是打铁的!” “呜!” 就不信这邪,黑龙连招式都没变,呼的又是同样一棒砸下。 李逵生死之间,脑中最后一丝清明,让他双手举斧,缩颈低头,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动作了。 “砰!” “噗通!咣啷!” 李逵一头栽倒在地,四肢抽搐,两眼翻白,两面大斧头也扔了,黑龙身后的兄弟们大声喝彩。 “好哇!” “黑龙哥哥威武!” “龙爷威武!” “绑了!” “好嘞!” 如果李逵能开口说话,一定跳脚大骂,暗箭伤人还抹毒,破铁棒子还会拐弯,太无耻太卑鄙了! 草!你当是打擂台呢? ……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智多星”吴用根本没反应过来。 前一刻还想着等“苍梧先生”来后,如何威逼利诱,转眼间就被人杀上门来。 这鸟书生居然“扮猪吃大虫?”有这本事干点啥不来钱?写甚鸟书?这不是坑人吗? 要知道这郁洲岛居然是龙潭虎穴,打死他也不会来,即使来也要带上各位哥哥,数百“铁骑”压阵。 铁牛带人挡住前门,军师哥哥带着四名手下赶紧往后门跑,他清楚码头那边必然已经失风,惨叫声隔这么远都能听到。 往哪儿跑?当然是往郁洲岛内跑。 天黑如墨,上了山,敌人不易追,只要逃到甘家庄,李俊、张青、孙二娘都在那边。 惹不起躲得起,等下次再来,一定屠了这鸟岛,方能出口恶气! 五人刚绕过花墙,后门近在咫尺,但是几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原地发憷,冷汗直流。 十几支火把先后点亮,照的后门处一片光明。 “军师哥哥,来都来了,玩会呗?” 陆六骑在白马上,眉尖刀横在身前,背后的红色大氅如血,明明一副杀神模样,嘴里却学着“天上人间”姐儿们撒娇似的唤客声。 “吼吼吼吼!” 提枪举弓的镖师们,哄堂大笑。 “误会误会啊!” 吴用上前叉手为礼,一副这事闹得,都是熟人架势。 “在下正是梁山军师吴用字多亮,人送外号智多星,见过诸位好汉,这位白马英雄甚是面善,兄台贵姓?” “哎呦喂,这就唠上嗑了?咋滴?要不要弟兄们给你摆酒赔罪啊? 梁山好汉?好大的名头!” 吴用脸上笑容一僵,转过身来,又是一大帮凶神恶煞,刀枪并举的大汉,拥着一个黑大个过来。 “啊!铁牛兄弟!” 吴用打了个寒颤,小腿止不住的颤抖,原本以为凭着李逵武勇,怎么也能挡得追兵片刻。 居然被人生擒活捉,绑成恶毒的猪蹄扣,用木杆抬着过来。 “黑龙哥哥威武!” 陆六在白马上凑趣的举刀大呼,两边的兄弟齐声相合。 “黑龙哥哥威武!” 黑龙在火把映照下,顾盼自雄,十分威风。 “原来是黑龙哥哥当面,久仰久仰!” “仰你大爷的仰!跪下!” “噗通!” 吴用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跪了,身边的四人立马把刀扔了,一个个跪得板正。 “绑了!” “好嘞!” …… 甘彦知道这次惹了大麻烦,当手下仆佣告知,那个庐州李大官人领来的一对夫妻,居然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孩童。 他一开始并没注意这档子事,夫妻俩带个孩子岂不正常。 然而当家仆“富贵哥儿”再次来报时,从怀里掏出一张用血写的衣襟,他当场就麻了。 “吾父李诚,救吾给万贯”。 祖宗哎!这下毁了! 别人不知道李诚这厮,如今在海州黑白通吃,甘家怎能不知? 偌大的韩家庄,家破人亡,无声无息换了当家人,怎么不让人惊悚? 好在甘家和李诚素来“交好”,相处“融洽”,对这个过江龙,他们本打算井水不犯河水。 自己的“朋友”绑了李诚的儿子,就算不是亲生的,这都不叫啪啪打脸了,这是把人家“自成贤弟”往泥里踩啊! 甘家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想硬夺,估计没门,李俊这边带了十几个好手,都住在外院的客院中,别抢人不成,再被这些悍匪夺了庄子。 甘老二赶紧找他爹商议,甘楷甘老员外一听也是头皮发麻,但不愧是老奸巨猾,立马做了“指示”。 “外松内紧、立即派人去喊你七叔他们全部下山,要快!设宴款待远道而来的贵宾,稳住他们!” “要不要放点药?” “别!这些江湖人最防着这一手,别弄巧成拙,只要你七叔他们二十多好手回庄,咱家就立于不败之地”。 “李诚那边怎么办?” “备一份厚礼,一千,不!三千贯!” “嘶!” “钱没了,以后还能再挣,要是被姓李的记恨上,以后有罪受。 三哥是个无能的废物,能混个主簿就到头了,你觉得风头正劲的李自成,十年后能混到什么位置?二十年后呢?” “还是爹爹高见!” “老子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 “那是那是!” …… “官人,甘家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孙二娘眼皮直跳,总觉得要出事,甘家大院里熙熙攘攘,人声嘈杂。 她刚才拦下个老妈子问了,说是要给远道而来的李大官人设宴。 “别多想,人家俊哥儿也就是谦虚,估计当年跟甘家私盐买卖做的不小,有这个排面”。 张青倒是没当回事,甘家要是真有歹意,就凭这院子里那些歪瓜斜枣,随手屠个干净。 “那就好”。 “那小子呢?” “睡着呢?刚才醒了一遍,拉泡屎又睡了,估计俺药放的有点重”。 “肯定是,你那是按照大人的量,这点大的娃娃没晕死过去,就算命大了”。 “嘻嘻嘻嘻,知道了,下次奴家少放点”。 “这宝儿真俊啊!俺们以后娃要是也生的这样就好了”。 “死鬼!今晚看你使劲!” “哼!谁怕谁,你等着!到时别乞饶!” “看把你能的,还起劲了!嘻嘻嘻嘻!” “别捏,轻点!你个臭婆娘,捏坏了就毁了……” …… 第116章 俊哥儿,这宴无好宴啊 季夏六月中,白日里酷暑难捱。 黄昏的地平线,再没有烈日灼身的感觉! 夕阳未落,晚霞如火。 甘家庄仆佣们,已经将内外院大大小小的灯笼全都点了起来,要的就是这个排面。 甘家良田千亩,还控制着郁洲岛的私盐生意,不差这点小钱钱。 内院摆了一桌,甘老员外、甘二叔、甘七叔、甘九叔、甘二郎君、甘家护院头目甘彪六人出面。 “盛情款待”远道而来的贵宾,李俊李大官人和张青张大官人。 外院备了四桌,招待李张两位大官人的亲信随从。 人员算的挺寸,李俊这边四人,张青这边四人,每桌八人,两名客人、六名陪客,和主桌一样。 唯有张大娘子(孙二娘)和两个五大三粗的“女仆”,要照顾孩子,不便入席。 甘家也给这三人单独备了酒肉、瓜果,送到客院中自用。 按照甘老员外的想法,把自家实力摆在桌面上,以势压人,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里子、面子都给地足足的,老老实实把孩子交给甘家,你们该干嘛就干嘛去。 撕破脸,就别走了,甘家敢在郁洲岛玩私盐,可不是靠着和气生财挣的家业。 实话实说,甘家对李俊这些外地强人并不怵,反而对同是外地人,却扎根郁洲岛的李诚很是忌惮。 “爹爹,七叔他们都换了衣衫,你要不要再交代几句?” “不用,这种事情他们比你熟!” “嘿嘿嘿嘿,爹爹高见!” “爹年纪大了,这事平息之后,你以后多跑跑猴儿寨,酒肉女子之类安排妥当些,别舍不得花销,没有他们手里的刀子,这家业收不稳的”。 “爹爹说的对,儿子有数的”。 甘彦心头火热,大哥在城里安了家,城中宅院、铺面和这千亩良田都是他的。 而家中真正的摇钱树,私盐这一块,爹爹最终还是交到自己手上。 尤其是李诚那个海边晒盐场到手之后,这银钱如同开了闸一般,哗哗的流啊! …… “俊哥儿,这宴无好宴啊!” “青哥说的是,刚才进院的二十几个人,身上都带着煞气,一看就是老盐狗子,手上不缺人命那种”。 “这甘老狗是想翻脸吗?” “应该不是,真想动手,人一到就该围了这鸟院子一通砍杀了,还设个鬼宴”。 “哈哈哈哈,俺知道了,仗着人多,想吓唬吓唬俺们这些外地人?” “看来这李诚在东海有点实力,不然这地头蛇甘家不会如此作态,这次俺们有点莽撞了”。 “怕个鸟!一会儿桌上咱们把梁山身份一摆,什么鸟甘家,比人多?俺们梁山兄弟成千上万,一人一泡尿也把甘家庄淹喽!” “那倒是!这些井底之蛙,哪里见识过咱们兄弟的威风,说出来吓尿他们这帮井底蛤蟆”。 “哈哈哈哈!” 在混江龙李俊、菜园子张青这俩见过“大场面”的人眼里,甘家虚张声势、惺惺作态,徒惹人笑耳。 “俺这次回梁山,一定跟公明哥哥好好分说,这郁洲岛位置真不错,进可攻退可守。 只要有了海船,万一哪天真扛不住了,上船就走,这花花世界,何处不能东山再起”。 “俊哥儿说的在理,回去后俺夫妻俩都支持你!” “青哥就是敞亮,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啊!” “嗯呢!放心吧!” 混江龙是吃水上饭的,如果梁山哥哥们能听他的谋划,撤到郁洲岛这边,一个是不用再担惊受怕,开封城外大营越来越多的边军; 一个是他的私心,到了这边必然要以水军为主,大海船啊!他做梦都想搞几艘。 能说服张青,李俊很是高兴,张青孙二娘本身武艺就那么回事,靠的都是蒙汗药。 但是张青的结拜兄弟可是武松武二郎,徒手打死大虫的好汉。 和张青一起出身二龙山、白虎山、和桃花山这三山的十一名大小头领,在梁山中是非常抱团的一方势力。 花和尚鲁智深、青面兽杨志等,都有“万夫不当之勇”。 他跟公明哥哥虽然相交莫逆,还救过他的命,但是对招安这鸟事,他是打心底不乐意。 属于梁山团队中“反招安”这少数派的代表人物之一,之前和公明哥哥为代表的占大多数“招安派”还闹得很不愉快。 人各有志,不必强求! 真到了那一天,好聚好散,江湖再见。 李俊是真看上了郁洲岛这地方,如果公明哥哥不乐意,他就联络其他的“反招安”哥哥们,共同倡议,在郁洲岛给梁山打个前站。 混江龙心头一盘算,豹子头林冲肯定来,九纹龙史进跟鲁大师交好,加上行者武松,张青夫妇等。 同吃水上饭的“揭阳三霸”,他还有个好兄弟“催命判官”李立;“没遮拦”穆弘和“小遮拦”穆春两兄弟; 浪里白条张顺、船火儿张横两兄弟,还有石碣村阮家三兄弟等,都是听到招安就膈应。 正好借这个由头,哥哥们一起到郁洲岛来,岂不快活! …… “驾!” “咯吱咯吱!” 一小四大的驴车在乡道上飞驰,这种坑坑洼洼的破路,坐车可真不是什么享受的事。 不时就把人颠的屁股离座,再狠狠落下,撞得人眼冒金星,还蛋疼。 用了新式轴承的好处,就是驴拉起来车来很省劲,速度自然飞快,和这个相比,屁股受点累也都能接受。 不然这大热天的还披着暗甲,拿着兵刃,跑上二十里地,别说作战了,气都喘不过来。 从二月份开始训练到六月中旬,这些新兵蛋子经过四个多月训练,早就脱胎换骨。 一天三顿饱饭、加强度由低到高的训练,个个胳膊腿上都有了疙瘩肉。 这次东海哨并没有全部出动,新兵哨才进行一个多月的训练,刀都舞不利落,就没带。 来的全是“老兵”,没杀过人,但是都用活羊、活猪练过手,捅的血呼啦然后加餐。 再一个新兵蛋子的军械甲胄都不齐,来了也是累赘。 驴车上一个鸳鸯队一车,都是放心把后背交给对方的“战友”,路上总不能都当哑巴,不时响起窃窃私语,队正们也没阻止。 “听说是宝儿被甘家抓了……” “直娘贼的,甘家就没一个好东西……” “真是不知死活……” “听说还有猴儿寨的老盐狗子下山了……” “哼哼!老子的雁翎刀还没喝过人血,这次让它开开荤……” “谁说你刀没喝过人血?上次擦刀你不是把手拉个口子,那血流的……” “吼吼吼吼!” …… 第117章 风马牛不相及的关系 当夜色遮住半边天空,西方天际尚有一丝橙红色的夕阳余晖。 东面的天幕上,已经有点点星光闪烁。 甘家大院烛火通明,内外五桌已经开席,外院四桌三十二人,坐的满满当当。 并没有常见的吆五喝六,划拳逗乐的氛围。 不时有甘家这边的人端起酒碗,说几句客套话,梁山的人端碗回敬,江湖套话也不落下风。 桌上的时令菜蔬、瓜果之类,没怎么动,但是肥肉、蒸鸡、焖羊肉之类大荤菜,众人都是落筷如飞。 大热天众人穿的都不少,胸前鼓囊,汗如雨下也不见有人敞着怀。 两人坐在一起的梁山好汉,条凳中间,带鞘的长刀、铁锏之类就靠在腿边。 甘家的人没把这些露在明处,但是院子两边的兵器架上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闲棍槊棒、鞭锏锤抓…… 还有七八个冒充仆佣的人在旁边守着,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架势。 全特么装比犯,整的跟真的一样! 真正做主的人,反而在内院谈笑风生,觥筹交错。 …… 客院里一张小桌,摆满了酒菜瓜果,桌上只有孙二娘和韩宝儿两人。 五大三粗的两个“女使”,一个站在木凳上盯着墙外大院里的四桌人; 一个蹲在院门右侧墙角,手里都提着一把精致的折叠小弩,弩矢上蓝光莹莹,一看就是抹过毒的。 “宝儿,喜欢吃就多吃点!” “谢谢二姐!” “嗯!乖!” 一副丰润美妇模样的孙二娘,谁能想到曾在十字坡做人肉包子卖? 像她最喜欢韩宝儿这样四五岁的小子,肉又嫩又香,一顿她能吃三屉。 满桌的美味佳肴她都没有胃口,韩宝儿伸出来夹菜的小肉胳膊,她看着就想咬一口。 今年五岁的韩宝儿,非常聪慧,这一路都很乖巧,老实听话,用爹爹的话说“装萌、扮可爱”。 其实他小小的心里,早就快急哭了。 爹爹、朋哥哥、黑龙哥哥、六哥哥、文哥哥、余哥哥、还有梁哥、万哥你们怎么还不来救宝儿啊! 这贼婆娘想吃了宝儿,别以为我小,我都知道的,她看着我胳膊直咽口水啊! “咚咚!” “谁啊!” “仆是甘富贵,张大娘子酒菜可够?仆从伙房端了两屉刚出笼的肉包子,给大娘子压压酒”。 “咕咚!” 三个女人对视一眼,孙二娘点点头,想啥来啥,那就尝尝这东海肉包子的风味。 “吱呀!” 甘富贵满脸推笑的端着两屉热气腾腾的包子过来,殷勤的在桌上挪出位置摆好。 “你们也尝尝!” “是!二姐!” 两个女使不知道把小弩藏到了何处,喜笑颜开的过来端走一屉,两人嘻嘻哈哈端去分享。 甘富贵心都提在嗓子眼,余光看了一下韩宝儿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他没别的本事,就是个甘家的仆役而已,混口饭吃,李诚汪朋发迹的过程,他都看在眼里,羡慕的不行。 朋哥儿在外做买卖不常见,倒是李秀才人就在东海县,富贵哥儿每次去县城办事,都要去韩家粥铺坐坐。 如果凑巧碰上了李秀才在,那么最少打赏个几百钱,还有一次给了他一个银饼子,让他给浑家打个像样的镯子。 富贵哥儿知道这些都不是白拿的,每次会有意无意的说一些二郎君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真密事他也接触不上。 就是庄上前些日子又派人去盐场帮忙,装了几千斤,听说发卖到什么什么地方了; 什么老员外又吩咐把库里陈粮清一清,掺上好粮拖到县城甘家粮铺去了; 诸如此类,只要是稍微留意,就能在大院里了解的事情。 富贵哥儿不是傻子,他隐隐的有总预感,只要抱紧李秀才的大腿,他的人生,或者说是他儿子的人生就会改变。 这次发现韩宝儿居然被人绑架,也是他的功劳,常去韩家粥铺怎么可能不认识这小机灵鬼。 韩宝儿的“求救血书”也是他带出去的,两人表面上装的不认识,硬是演技过人,没让自诩精明的孙二娘发现。 也难怪,不是本地熟人谁能把县城里的小童,和二十里外甘员外家的家仆联系到一起。 这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关系! “嗯!你家厨子这口调的不错,葱放的也恰好,就是这刀工不行,肉要切成细细的臊子,不能带筋骨,血也没放净……” “大娘子高见,仆带厨子感谢您的指点,真心话!” “哈哈哈哈,不必不必!行了,你下去吧!” “大娘子小郎君慢用,有事只管吩咐!” “嗯嗯!辛苦了!赏!” “哗啦!” “哎呦哎呦!谢谢大娘子赏钱,小的告退!” …… 内院酒桌上的甘老员外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内心很纠结。 直娘贼的,怎么惹上了“梁山贼”,这事闹得,不好办了! “梁山好汉”横行齐魏之地,闹过大名府,劫过法场,这是一帮无法无天的强人。 他岂敢得罪? 真要强出头把李大官人这些人得罪紧了,过个十天八天的甘家庄就能被屠了。 梁山离东海才多远?六七百里地而已,而且还可乘船沿着沭河顺流而下,从沭阳到东海还不到二百里。 不用多,来个一两百悍匪,甘家就得玩完,大户人家最怕这种成规模的造反者,动辄屠人庄子,太凶残。 和梁山贼比起来,李诚就算在这边有点小势力,也真不够看的。 打定主意两不相帮,隔岸观火的甘老员外,利用“沐手”的机会,交代了家里人,韩宝儿的事不管了。 好吧!这样一来宾主尽欢,酒也喝的更加爽利。 …… “砰!砰!” 两声爆豆似的炸响,惊的几人一愣?爆竹没这么大动静啊?直到外院传来一片嘈杂、叱骂、惨叫、哀嚎…… 内院这一桌人都吓得蹦起来,不好!忘记交代外面人了,估计喝多动上手了,可了不得! 这不是误会误大了吗? “住手!” “不许动刀!” “自己人!” 一桌人火急火燎往外院跑,边跑还边扯着脖颈大喊大叫。 等他们跑到门口一看,差点惊掉下巴,误个屁的会,一大帮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庄的“凶人”,拉开阵势就是杀。 三十二个桌上客,起码一半躺在血泊里哀嚎,挥舞着兵刃的梁山贼、猴儿山悍匪,居然并肩抵抗,被人家捅杀的吱哇乱叫。 这场面完全超乎内院八人的想象,一时间都有点绕不过弯来,还在高喊: “别!别打了……” “都是误会!误会……” …… 第118章 十字坡母夜叉孙二娘,死! 李诚带着人抵达甘家庄时,并未莽撞,趁着天快黑了,提前让东海哨下车集合。 刘伯文自告奋勇的前去打探情况,到外院大门口,跟守门的人一说,富贵哥儿家里有急事,甘富贵急匆匆就出了门。 一看到文哥儿,眼泪差点掉下来,强忍住不露异样,跟在他后面跑进阴影里。 一看到黑压压这么多人,刀枪齐备,甘富贵心头火热,小跑到李诚面前,腿一软噗通跪倒: “大郎君,你总算来了,宝儿没事,刚刚我还见过,正在吃饭。 猴儿山的七爷带人进了庄子,开了五桌,外院有四桌,坐满了……” “富贵啊!你很好!” 李诚把甘富贵扶了起来,习惯性布的一子闲棋,居然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富贵哥儿,你怕死不?” “怕!怕!更怕一辈子翻不了身!” “富贵哥儿,你信我不?” “信!当然信,李大郎只管吩咐,刀山火海仆今天也敢闯,万一有个那啥,浑家和小兔崽子,大郎君也不会亏待她们”。 李诚笑了,一口雪白的牙齿在月光中寒光闪闪。 “一会儿,如此这般、如此这般……” …… 甘富贵不是傻子,当年徐哥儿他们三兄弟,裤衩上都是补丁,如今呢? 后入伙的华哥儿家都天翻地覆,那十五亩旱田如今可是姓赵的,原来的土坯草顶房,现在青砖碧瓦、羡煞旁人。 机会来了!就要豁上性命搏一搏! “哎?富贵你咋回来了?不是家里出事了吗?” “嘘!别嚷嚷!” 甘富贵神神秘秘地把看大门的熟人拉到门房,二话不说先塞过去一块还没焐热的银铤。 “别吱声,这是老员外赏我的,咱们哥俩一人一半,你揣好了别给旁人晓得”。 “谢富贵哥!” 好吧!这银子做不了假,入手就是真的,门子立马眉开眼笑,哥都喊上了。 “知道老员外为啥让七爷他们回庄不?” “知道,不就是那帮外地的,不像好人!” “他们绑了李秀才的儿子韩宝儿”。 “直娘贼的,我说怎么看那个娃娃面熟”。 “小声点,老员外已经安排妥当,摆的是鸿门宴,把这些贼子稳住,李秀才从海州调来大兵,将贼子一网打尽”。 “高!实在是高!” “一会儿你把几个人关照清楚,别一惊一乍的惊动贼人,坏了老员外的大事”。 “嗯呐!放心吧富贵哥,这事弄完,明晚我请你吃酒!” “好说好说!” …… 子曾经曰过: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李诚这个事后看起来破绽百出的小套路,居然出奇的顺畅。 一队队全副武装,连铁面甲都放下的东海哨,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进了院子。 按照部署,万艾这边三个鸳鸯队听到枪声,立即动手杀人,敢持兵戈者,皆杀之。 甘富贵带路,李诚、刘伯文领一队人,去客院营救韩宝儿。 李诚和刘伯文一人握着一支“短管喷子”,李诚还好,毕竟亲手杀过夜叉队大首领。 文哥儿虽然没少打靶,但是杀人还真没经历过,不过这时候他恨不得把这些贼子活剐了才解恨。 东家那么信任自己,大事小事都交给自己,千万贯银钱经手,东家只是定期看一下账簿。 军国神器“喷子”,连梁秀才、黑龙他们都没有,东家只有两把,给了自己一把防身,还手把手教他打放。 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 死都不怕了,杀个“拍婆子”而已! 干死她! …… “咚!咚!” “谁啊?” “大娘子,仆是富贵啊!” “啥事?” “仆看看大娘子这边吃没吃好,没吃好仆再去加菜”。 “不用了,你进来收拾吧!” “好嘞!” 孙二娘正假惺惺地用丝巾给韩宝儿擦嘴巴上的油渍。 要不是这倒霉家仆打扰,她正准备好好亲一下,这小东西怎么就这么揽人疼呢? “吱呀!” 一队人鱼贯而入,两个女使都没反应过来。 “干哈?你们干哈?” 李诚双手握枪,快步向前,枪口死死的瞄准宝儿身边的艳妇,双臂如铁浇铸一般非常稳定。 “宝儿趴下!” 韩宝儿这个小机灵鬼,“呲溜”一下就钻进桌底。 “砰!砰!” “嘣!嘣!” “啊啊啊啊~!” 红光一闪,烟棍突喷,一发四钱重的铅弹,以240米\/秒的亚音速,携带八九百焦耳的能量,轰在孙二娘的两眉之间。 李诚对自己枪法有信心,十步左右再打飞,他自己就一头撞死。 这一枪直接将孙二娘的头盖骨掀飞,脑浆子在其后方喷洒出去三四步远。 这个食人女魔头,连哼都没哼,被强大的动能轰的仰面翻倒,四脚朝天。 风骚如她,居然没穿“膝裤”,外面纱裙翻起后,白腻之间 黑草森森…… 刘伯文对自己枪法信心不足,所以装的是一小把有十几颗的铁粒霰弹,准头不够,量来凑。 他这一枪轰在堵门的女使身上,就差顶在人家胸口开的火,壮妇直接被轰飞出去,当场气绝,只剩抽搐。 这年头没有“硅胶”,再多的肉肉也吃不消霰弹肆虐,左胸都被轰烂了,惨不忍睹。 两个蹶张弩手紧随在二人身后,发现预定目标抬手就射。 “嗷嗷嗷!” 站在凳子上刚转过身的女使,被活活钉在墙上,手里的小弩也扔了,剧痛之下嚎得老惨了。 “爹爹!呜呜呜呜……” 从桌底爬出来的韩宝儿,一把抱住李诚就不松手,哭的惊天动地,这孩子真的吓坏了。 “宝儿不哭不哭,爹爹这不是来了吗?” “爹爹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呜呜呜呜……” “嗯嗯!这就回去啊!爹爹把这些坏人都杀了,马上就回家”。 李诚一边哄着痛哭流涕可怜的宝儿小盆友,一边冷酷的下令: “补刀!” “是!” “噗嗤!噗嗤!” 别说这时候李诚根本不知道,被他一枪爆头的艳妇,居然是母夜叉孙二娘。 即使知道了,他可能会亲自补上几刀! 两辈子,李诚和汪朋舅甥俩都最恨人贩子,不论是处于什么目的绑走人家心头肉,这种畜生都该死! 绝不宽恕! 更不要说还是他看水浒时,最恶心的“梁山食人族”之一“十字坡母夜叉孙二娘”,她特么吃人肉,还吃的津津有味! 如果是残酷的荒年,逼不得已吃了死人肉,为了生存,李诚还能稍微原谅一些。 但是以食人为乐,就是禽兽不如! 该千刀万剐! …… 第119章 搁这儿玩无间道,大反转是不? 李诚带了一队人去救宝儿,万艾领着三个鸳鸯队悄无声息做好准备。 隔着一道花墙,外院中小晒场上,四桌彼此戒备、剑拔弩张的三十二人,没滋没味的吃喝着。 好在各处灯笼点的多,视线良好,万艾从墙角观察目标,身旁是三十六名屏息静气的兄弟。 “砰!砰!” 两声爆豆似的炸响从西侧客院传来,四桌上的梁山人霍然起身,“沧啷”长刀出鞘。 都是混迹江湖多年的好手,入席时桌与桌之间,他们相当于背靠背。 孙二娘院子里出事,他们不是第一时间去救,而是立马持械在四桌中间聚成一个小圆阵。 没有三两三,哪敢上梁山! 猴儿寨这边没接到内院的号令,事发突然,并没有立即动手,听到客院异响和惨叫,还以为大首领另有安排。 本就一直绷紧的神经,在这八个外地人列阵之时,本能的开始动手。 “直娘贼的!给我杀!” 这边主力二十几人,是猴儿寨打打杀杀习惯的积年老匪,其他几个甘家大院的人,也都是武艺最拔尖的好手。 “噼里啪啦!” 屁股底下坐的长凳,第一时间对着这伙外地人砸了过去,干扰他们视线,阻止他们进攻。 一半身上带着兵器的人,立马抽出来合围过去,一半人扔出条凳后,转身就往墙边上兵器架方向跑。 不知道什么时候,院子里突兀的又冒出三队刀枪并举地狠人,梁山贼以为是甘家后手,都是心头狂跳。 甘家人一时间摸不清情况,要是外敌门子不可能没动静,难道是老员外另找的强援? 三队人,万艾领着一队在中间,直面甘家和梁山对峙之处。 左右各两队,快速跑动向前,准备横在桌席和墙角兵器架之间,三面包抄。 “哎哎,你们是谁?” 每边守着兵器架的三四个甘家护院,脑瓜子有些嗡嗡的,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翻脸了,这些人又从哪儿冒出来的。 万艾鸟都没鸟这些傻比,死到临头还这么糊涂。 “杀!” “崩崩崩崩!” 每队两把蹶张弩手,抬手就射,这种距离要是射飞,回去能被队长把屁股抽肿。 六枚弩矢当场射翻跑来拿长兵器的六人,这种距离上,除非穿着铁甲能勉强防住,可惜这些人哪里有这种军国重器。 当场被射的满地打滚,失声惨叫,而守兵器架的几个憨憨护院,被长枪手捅的哭嚎一片。 场面太乱了,梁山贼和甘家人都傻了,我以为是我的人,结果是你的人,我以为是你的人,结果却是我的人。 搁这儿玩无间道,大反转是不? “标步齐进!” “嗖嗖嗖嗖!” 六名盾牌手,齐刷刷的对着目标投掷重标枪。 在一片尖叫惊呼哀嚎中,轻便的藤牌手左盾遮身,右手挥刀而上,比较重的挨牌手双手持盾向前推进,压缩敌人的空间。 盾手身后是拿着丈二旗枪,指挥全队的队正。 盾手头顶上是两支一丈六(五米左右)枝丫上绑着铁刺的狼筅,两把一丈八(六米左右)的长枪吞吐不定。 两把一丈二(四米左右)的镗钯守护的队友安全,其后是两把蹶张弩已经重新张弓搭箭。 拿着两头尖包铁扁担的伙兵,随时替换受伤的队友补位。 这就是戚家军横扫倭寇的鸳鸯队,针对的就是倭寇中武艺高强的悍勇之辈。 这不是敌人臆想中对阵后,能打个有来有往,而是完全一边倒的屠杀。 “啊啊啊啊!救俺!” “快退!” 外院中甘家人和梁山贼合计超过四十人,就这放个屁的功夫,稀里哗啦就躺下去一大半。 仅剩十几人再也不敢上前,徒劳的挥舞着兵器往内院方向退。 这种恐怖的杀伤效率,把还能喘气的敌人吓得魂飞魄散,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最能打的大宋西北边军? “误会误会!停手、快停手!” 内院冲出来的一干大佬也傻眼了,这特么是谁的人啊?互相对视一下都一脸懵逼。 “射!” 万艾才不管这眼前是谁谁谁,李诚长官没说停战,就要一直杀下去,敢在赤旗前持兵仗者皆杀! “崩崩崩崩!” “标步齐进!投!” “嗖嗖嗖嗖!” “啊啊啊啊!”“跑啊!”“点子扎手,风紧扯呼” 这一次是在“大佬们”眼皮子底下的疯狂杀戮,转眼间内院门口,十几个人就剩小猫一两只。 连站在前面的甘家七爷,猴儿寨的大首领都被一标枪穿腹,委顿在地上惨叫。 “快退,快退!” 仅剩的七八人尖叫着往回跑,连院门都没人敢去关上,没看见那个大毛竹都捅进来了。 …… 李诚带着一个伍从客院跑过来的时候,一路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空气中全是难以言喻的腥臭。 这杀戮节奏之快,让李诚也是咂舌不已,边跑边给燧发手枪装弹。 幸亏让刘伯文抱着宝儿带一个伍在客院留守,没跟着过来,别把孩子吓着。 “长官,敌人还有六人,被围在这间房内,我正准备强攻”。 “等一下!我来劝降!” 李诚“咔嗒”一下把燧发机击锤掰到激发位,单手提着,让万艾暂停攻击。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即放下武器,双手抱头出来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哎哎!自成贤弟,别!别放弩,是我啊!” 自认为和李诚有些“交情”的甘家二郎君甘彦,扔了手里的长剑,推门出来,笑的满脸菊花灿烂。 “上次我还请你吃过酒的!” “哟!这不是仲美兄吗?快过来快过来,你看这事闹得,我带人来抓绑架我儿的梁山贼,误伤了贵府手下,你不会介意吧?” “自成贤弟见外了不是,没事没事!” “行!甘家的人赶紧出来,过时不候!” 李诚对万艾使了个眼色,艾哥儿点头示意明白,一挥手两个队员上前将甘彦带到一旁,旁边用两把镗钯指着,不许乱动。 “来了来了!” 甘家仅剩的甘老员外,甘九叔、甘家护院头目甘彪三人,都扔了兵器战战兢兢的出门,同样被押到一边。 四人蹲在地上面面相觑,这李秀才水太深,从那儿找来的这一帮杀神? 莫非是张知州的牙兵? …… 第120章 菜园子张青,杀!混江龙李俊,降! “俊哥儿,这如何是好?” “俺来交涉!” 屋内仅剩的两人,菜园子张青也慌了神,混江龙李俊倒是光棍,事已至此,认栽便是。 只要留条性命,要钱要物,兄弟们都不会差事,只要能活着,别的都好办。 扔了手里的短斧,混江龙现身门口,很江湖的叉手来个团稽。 “各位好汉,多有得罪,在下水泊梁山混江龙李俊,给各位哥哥赔礼认错,要杀要剐只管来,皱一下眉头某就不算梁山好汉”。 “啥?你是混江龙李俊?” 好吧!轮到小舅李诚脑瓜子嗡嗡的,第一个反应“毁了”,这不是他以为的正史类北宋,这是穿越到《水浒传》了吧? “正是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某家混江龙李俊是也”。 “屋里还剩一个是谁?” 张青立马扔了刀,现身门口,满脸颓笑的对着李诚深深一稽。 “小的诨名菜园子张青,污了大官人的耳朵,见笑见笑”。 “你就是菜园子张青?那那那客院里可是……” “是是是,那是俺浑家,有个匪号母夜叉孙二娘”。 “卧槽卧槽卧槽!” 李诚麻了,真的!刚才被他一枪爆头的居然是孙二娘,此时他最想静静。 (别问静静是谁) “呼!” 李诚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脑海中重新一片清明,管你是《水浒传》还是《荡寇志》,在穿越者面前,都是弟弟。 “张青!” “小的在!” 李诚猛地举起了手中的燧发手枪,枪口牢牢锁定张青愕然的脸庞。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砰!” 一声炸响惊天,红色火焰和白烟突现。 黑色的头发、白惨惨的头盖骨、红色的血浆、黄白青灰的豆腐脑呈放射状喷洒…… 只剩半张脸的菜园子张青仰面朝天栽倒,屎尿齐出,手脚抽搐…… “别作法!俺降了!” 李俊“噗通”就跪了,都不按套路来,刚才还说的好好的,抬手就是个掌心雷,太吓人了。 “绑了!” “是!长官!” …… 李诚带着一队人护卫安全,一辆单驴小厢车,一辆双驴大板车,打着火把星夜返回县城。 还是刘伯文亲自为他驾车,李诚抱着哭累了、沉沉睡去的宝儿,坐在车厢里有些发呆。 甘家庄那边已经尘埃落定,有万艾在那边处理,都不需要李诚多说什么。 甘家老底子必须抄干净,这些鸟人不把小时候尿床的事情交代完,他们想死都难。 鲸吞甘家的计划早就制定完毕,原打算在明年正月,按照正史上的记载,败退到海州的梁山贼子作乱。 穿越者这边正好浑水摸鱼,把甘家乘势解决掉,郁洲岛这块地盘,李诚和汪朋是作为主基地来安排的。 想尽办法,不惜代价也要掌控在自己手中,如今郁洲岛上最强的韩家,甘家都落入囊中,剩余的几家大户已经不足为虑。 只要不竖旗造反,也不去攻占县城,这种“穷乡僻壤”只要保证每年的税能收的齐,知县大人就阿弥陀佛了。 “农村包围城市”,教员的大智慧震古铄今。 至于甘家余孽,必须斩草除根,这无关善恶,挡在穿越者面前的绊脚石,岂能有好下场? 李诚还在猜测黑龙他们擒杀的梁山好汉是谁?要是武二郎、鲁智深被杀了,他还是会有些愧疚的,虽然不多。 混江龙李俊这个传说中梁山最清醒的人,最后结局好像是带人远走海外,成为了暹罗国王。 如今就看他听不听话,看不看得清形势了,算了,这些事都留给外甥大朋子去烦神。 可惜江南基地刚开始建设,飞鸽传书只能收,还不能发。 要是这小子知道家里出了这么大事,估计立马带人去把梁山“暴力拆迁”喽。 话说这小子,这时辰估计在杭州脂粉堆里乐不思蜀呢? 好羡慕……啊呸!要批判这种享乐主义和奢靡之风,必须的! …… 和郁洲岛相隔千里的朐山岛上,庆功酒宴刚散,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的朋哥儿,叼着烟斗在码头上散步消酒。 白栗和江水在旁边兴致勃勃的笑闹着,嵊泗列岛两股海匪全部被剿灭,这次又缴获了两条双桅快船,小渔船都没算。 按照朋哥今年年初制定的,全年再增加十艘船的计划,年中就完成了,如今只苦于容哥儿那边的“子母炮”跟不上节奏了。 “刀鱼寨一艘、平江府自建四艘、丁字湾缴获三艘,嵊泗缴获两艘,啊欠!” 正在掰着手指算家当的朋哥,一个大喷嚏打的浑身一激灵,他有些疑惑的望向东北。 难道是我的卷儿等我等着急了?这是在被窝里拼命骂我,肯定是! “啊欠!” “朋帅,海风太凉,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嗯嗯!估计是有人背后骂我,哈哈哈哈!” …… 东海县城外的顺风客栈,余然看到自家驴车回归,立马让人通知小楼上的可怜婆媳。 从宝儿失踪,这两人就没合过眼,水米没打过牙,眼泪都哭干了。 院门敞开,驴车直接进院,李诚抱着宝儿下了车,对疯狂跑来的二人劝慰。 “没事了,没事了,宝儿睡着了” “宝儿,我的宝儿!” 韩妈妈从李诚怀里接过韩宝儿,紧紧的搂紧怀里,生怕一撒手就没了,老妇人这辈子的牵挂都在这小家伙身上。 周秀儿双腿发软,试探性的摸了一下宝儿的鼻翼,被惊醒的小家伙一睁眼就哭了。 “娘……呜呜呜呜……” 秀儿心头一松,眼前一黑就瘫软了下去,得亏李诚眼疾手快一把搂紧怀里,悠悠醒转。 “走!先回家!” “官人,城门关了啊!” “没事,我都安排好了!” …… 钱知县傍晚时,收到李自成的急信后就没敢睡,治下来了凶悍无比的“梁山贼”,还不知道要犯下何等惊天大案。 他作为一县之主,岂能安稳上床休息。 城里的衙役也不敢乱调,一个是这些废物也不顶事,再一个按照李自成所言,梁山贼勾结了甘家。 这甘家大郎可是东海县“乡司”,衙役们仰其鼻息久矣,万一走漏风声,来个“穷鼠啮狸”…… 钱知县不甘坐以待毙,召集了亲信家人,派人去两处城门守候,让人盯着甘文的宅院有无动静。 县衙内安排了人值守,县库里的几架蹶张弩翻出来挂上弦,备好箭矢。 静候“自成贤侄”佳音! …… 第121章 尘埃落定、李叔威武! “集美书铺”内,黑龙、陆六都在,李诚安顿好家眷回来,两人眉飞色舞的把“谢禄庙一战”描述一遍。 “生擒智多星吴用、黑旋风李逵、杀了矮脚虎王英、船火儿张横……” 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李诚,面上不动声色,大大的赞扬了两人的好本领。 “我这边伤了四个都不重,已经安排医治,抓来的六个梁山贼都关在红运堂地牢里……” 黑龙哥哥把自己这边的安排汇报一下,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贼尸都堆在谢禄庙后院,有专人看守”。 “很好!人都过来了吗?” “某这边二十二人”。 “某这边二十一人”。 李诚点点头,加上自己这边一队人,五十多人去抓一个甘扬“甘乡司”,也算是杀鸡用牛刀了。 “六哥儿带队去办了甘扬,黑龙跟我去见县尊”。 “是!” “李叔要死的还是活的?” “让他畏罪自尽吧!” “安排!” 陆六叉手为礼,转身出门,门外一名镖师牵来他心爱的“小白龙”,六哥儿一抖红色大氅,潇洒的踩蹬上马,接过手下递来的眉尖刀高举下令。 “点火把!” “呼呼呼!” 街道上星星点点的火把很快蔓延一片,五十多人,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握着武器,整条街瞬间杀气四溢。 陆六手中长刀一指甘家宅院方向。 “小的们,跟爷去惩奸除恶!” “走哇!” “嘚嘚嘚嘚……” …… “县尊大人受惊了,贼子全部被擒杀,特来向县尊复命”。 “自成贤侄辛苦,请坐、看茶!” “多谢县尊!” 李诚虽然只是个州学生,但是凭借已经出版还在“连载”的《三国演义》一书,已经风靡“文坛”,可称一声“俊才”。 宋代识字率高,各种传奇话本不少,但大多是一些短篇或中篇。 以公案、豪侠、神怪、艳情四类为主,所谓话本,就是口语话写作,说书先生拿到手就能开讲。 经过李诚的竭力争取,一看就明白的“苍梧标点”也成了样板,不需要再咬文嚼字、研究断句,看书人读起来也不累。 像这种历史长篇演义小说,屁股稳稳坐在刘备这边。 诸葛亮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又高度贴合大宋文人三观。 不火才怪! 如今李诚什么海外背景,早就无人再提,这就是咱们东海本乡本土的子弟,并引以为豪、不容反驳! 名气越大,麻烦也越大! 钱知县想想都害怕,要是李诚真被虏上梁山从了贼,他这个知县这么跟天下人交代? “县尊容禀,此事说来话长……” 到底是专业写手,李诚编起瞎话来眉头都不皱,讲的跟传奇故事一般,身旁站着的黑龙亏得功力深厚,要不然绝对笑场。 李诚说来说去就咬死了一条,这事是梁山贼和甘家合伙搞得大阴谋。 “……绑架学生养子其实都算是小事,在官家和朝堂诸公英明指挥下,各府全力围剿颇具成效,魑魅魍魉已经无处藏身,穷途末路。 从梁山附近沿着沭水一路南下,从沭阳到海州,最终目的就是盘踞郁洲岛,利用海岛地形负隅顽抗……”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钱知县又不是傻子,细细分析一下,老铁没毛病! “甘家作为地头蛇,早就有不臣之心,因为县尊公正廉明、洞若观火,眼里揉不得砂子,对污吏严加管理,乡绅百姓具呼青天。 乡司甘扬不能残民以肥、怀恨在心,想勾结梁山贼子,谋害上官……” “嗯!确实如此!本官早就发现这狗东西图谋不轨,狼子野心!” “县尊英明!” 李诚立马叉手为礼,表示尊敬; 钱知县抚须而笑,云淡风轻。 “此事多亏县尊运筹帷幄,引蛇出洞,调集乡勇,城中义民等,将贼子一网成擒,保郁州岛平安、还东海县清明……” “报!” 门子火急火燎的跑进二堂。 “讲!” “按县尊吩咐,去抓捕甘扬的弓手回报,甘扬畏罪自杀,宅院已经被控制”。 “哼!想一死了之可没那么简单,来人,将甘扬家眷押入县牢,宅子先查封”。 “遵命!” “县尊,抓获的梁山贼中匪号智多星吴用这个军师;还有杀人无数的贼将黑旋风李逵; 另有大小头目四人,此刻时辰太晚,明日一早就押送县牢。” “可!” “此战诛杀梁山贼将矮脚虎王英、船火儿张横、菜园子张青、母夜叉孙二娘,混江龙李俊; 还有大小头目二十四人,惟恐深夜进城惊吓了百姓,这些尸体都堆在谢禄庙后院,有人看管”。 “嗯!明日本官派人清点,一并送往海州”。 “县尊容禀,韩家庄乡弓都头已经按您吩咐,拿下甘家大院,甘家果然早有准备,猴儿寨的悍匪头目就是甘扬的七叔。 亏得甘家嫡系出了个正义之士,此人名为甘富贵,大义灭亲,趁甘家众匪齐聚欢宴之时,一网成擒”。 “好!很好!有功,当赏!” “县尊,些许缴获如何处理,还请您派人指点一二”。 “好说好说!” …… 出了县衙,李诚摇着“高丽扇”跟黑龙两人安步当车往家走,月光如水,凉风舒舒,很是爽利。 “李叔,你说这鸟知县是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会不会……” “没事,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他又不是本地人,再有一年磨勘结束,还不知道调去何地,想要好位子,功绩、人脉、钱都不能缺。 我一个州学生,要这等杀戮的功绩无用,反而会让人警惕,按部就班即可。 整件事逻辑自洽,证据链清晰,俘虏、贼尸俱全,破贼之功,知县大人知道其份量。 其他的浮财我并不在意,弟兄们在甘扬宅子里查抄的各自带走便是,包括县城里甘家的宅院铺子,我都让给他。 我只要甘家庄乡下的田产,还有乡司的职位,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李叔威武!” …… 李诚和黑龙回到集美书铺外院,刚让人备些酒菜,就有熟人上门,正是钱知县家的大管事。 一番客套寒暄后,推杯换盏,宾客尽欢,相关交易就在吃吃喝喝、说说笑笑中尘埃落定。 甘家田产全部转到甘富贵名下,一笔写不出两个甘字,并且还接任了乡司一职,乌鸡变凤凰莫过于此。 至于县城里甘家所有的产业,全部化整为零,在钱管事的操作下,或换成银钱或坐地收租,县尊这次吃了块大肥肉。 官面上整件事都是钱知县的谋划,“苍梧先生”只是受到些惊吓而已,韩家粥铺也转给他人经营,只收租金。 韩妈妈、周秀儿带着韩宝儿回了韩家庄,那边有蔡家私塾可入学。 梁山贼袭扰东海县一事,并未引起什么动荡,一切好像没变,一切有好像变的从此不同。 数日后,甘家庄弓手都头变成了万艾,甘富贵喜滋滋的去县衙坐班! 幕后黑手李诚在甘家藏金密室内,笑的直拍大腿! 发财了啊! …… 第122章 似是而非的北宋,开展自我批评 宣和二年七月初十,连岛海边小院扩建的码头上,三艘双桅快船落帆下锚。 “小舅!” 汪朋兴高采烈的下船,冲上去给李诚一个大大的拥抱。 “咋样?这一趟?” “歪瑞碧优特芙!” 朋哥儿一肚子话要对小舅讲,他不知道李诚肚子也快憋炸了。 “栗哥儿、秀才都先回家歇歇,难得回来一趟,明天再忙!” “是!师父!” “是!朋帅!” 早就按捺不住的白栗和梁云峰,在船上安顿好手下,背上苏杭采购的好东西,喜洋洋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呦呵,都朋帅了?牛比啊!” “小舅见笑见笑,他们瞎喊,我就乱答应的”。 “嘿嘿嘿,某人从小脸皮就厚,子弹打不透!” “哎?小舅妈和宝儿呢?我还给他们带了礼物”。 “走走走,先回家,说来话长啊!” 汪朋看小舅气色很好,情绪亢奋,眼珠一转。 “小舅妈怀上了?” “没呢?想啥呢?你那是什么表情?” 李诚差点被气乐了,一想外甥也要结婚了,还是实话实说。 “大局未定,那啥我都注意了,之前没留种子,别乱想,应该不会有事!” “那就好,那就好!” 汪朋长呼了口气,穿越之时诡异的身体改造,让他整体素质,如力量敏捷耐力这些,起码增加了五成。 加上他本身的个头,披上步人甲、拿上巨斧,上阵也是个百人敌。 但要是生不了娃,不就歇菜了吗?他还想着生个足球队呢。 至于另一时空历史上,朱家藩王被养成猪的例子,他又不傻,办法多的是啊! 把眼睛都盯着华夏大地,自然内卷! 世界这么大,别说万里外的美洲大陆,就是眼面前的倭国,南亚、袋鼠国、阿三国等等,安排几个藩王总比猴子们当家好吧。 说啥殖民呢?这叫送温暖!送文明! 譬如阿三们再敢把饭做成屎一样,就让它们吃屎去!草! (又扯远了,嘻嘻!) “这事要从宝儿被绑架说起!” 在院子里刚坐上凳子,一口烟差点没把朋哥呛死。 “咳咳咳!谁!是谁狗胆包天,老子这就去杀他全家!咳咳咳!” “坐坐坐坐,坐下来听我慢慢讲,宝儿没事,我亲自出马救下来的,现在安排到更安全的韩家庄,到老蔡那边开蒙了”。 李诚把瞬间爆炸的外甥赶紧劝着坐下来,心里也美滋滋的,大外甥没白疼,要不说娘舅呢?这血脉之亲,可不是说说而已。 “……把宝儿迷晕掳走的是母夜叉孙二娘、菜园子张青”。 “噗通!” 汪朋直接摔个大屁墩子,烟斗都飞了,火星乱舞。 “啥玩意?这是水浒传啊?” “算了算了,跟你谈事情真费劲,一惊一乍的,给,这是概略,自己看!” 小舅李诚很装比,把自己手写的几张纸递给朋哥儿。 朋哥揉着屁股,找回烟斗,让小舅帮他再装一锅,自己拿着纸先一目十行大致看了一遍,满眼震惊。 接过烟斗点上,他深吸了几口,再一字一句的细看,口中不住啧啧赞叹。 “……大的方向没什么变化,就连梁山上也没有一百单八将,少了不少人。 有名有姓的三十六个大头目,各自带些小跟班而已”。 “难怪!但是武二郎这个原本虚构的人物居然真实存在,就很离谱,我记得梁山二把交椅不是玉麒麟卢俊义吗?” “嗯!这事我还特意拷问过吴用,在李俊那边也确认过了,梁山拉卢俊义入伙没成功,还是被刺配沙门岛了”。 “卧槽!他要是没死,估计还在岛上劳改呢”。 “犯人卷宗你没看啊?” “嘿嘿!繁体字还没标点,我看的烦躁,让旭哥儿全权处理了,哎呀,他被我调去江南了”。 “回去翻翻旭哥儿那边报上来的文件,卢俊义和燕青这两人,我都比较喜欢”。 “嗯呢!” 看完手里的本次事件的全过程,虽然事情解决了,还弄了不少意外收获,但汪朋一阵阵的后怕。 “小舅,我俩都有些小觑土着了”。 “唉!是啊!穿越者的能力不是问题,傲慢才是!” 李诚幽幽的叹了口气,像是提醒外甥,又像是自我警醒。 “我们不是神、不会法术,刀砍也死、迷药也晕,这事过后,喷子我从不离身,出门最少一队人明里暗里护着……” “确实如此,发展的太顺,我们俩都有点飘!” 这次事件就像一个警钟,震醒了两个穿越者,这里可不是啥和谐社会,骄傲自满、放松警惕就是自寻死路。 “就像我这边的海军,回来的路上我还洋洋得意。 如今有了十六艘大小海船,水兵三四百,实际上人也不够,炮也不够。 连场的胜利,从我开始到下面的舰长仿佛天下无敌了,现在想想,都是狗屁。 没有超越时空五百年的火枪火炮,就这帮三脚猫菜鸟,随便来些积年老海匪都吊打他们……” “大朋,你也不要太悲观,如果没有你在韩家庄这边训练的一个哨鸳鸯队,这次我就得带着黑龙他们硬闯甘家庄。 即使胜也是惨胜,一旦有人脱网,后面麻烦更多,就不会像这次碾压式一网打尽”。 “嘿嘿,还是小舅你会做思想工作,这么一说,我就释然了”。 朋哥对这次缴获的甘家万贯家财,并没太在意,和未来江南的收益比起来,这都是毛毛雨。 让他惊喜的是甘家覆灭后,甘家、韩家这两个郁洲岛老牌土豪基层大佬的身份,已经被己方完全取代。 郁洲岛这边先不谈,舅甥俩起家的连岛已经彻底受控。 梁云峰这次回来后,就不仅仅只管韩家庄这边的两哨人,甘家庄这边最少也要先搞两哨出来。 东海哨升级为东海营,给他升个营指挥使,万艾升个副指挥使,年底前不要多,能有六哨三百兵在郁洲岛坐镇,这个基地就稳了。 “……盐场那边的买卖我让刘伯文接手,海州提举茶盐司已经续接上,加三成常例,一切不是问题……” 李诚絮絮叨叨把后面的安排大致说了一下,能把当初辛辛苦苦建的晒盐场夺回来,他也是狠狠出了口恶气。 朋哥对当初良田换盐场这事很膈应,当时是无奈之举,如今连本带利收回。 “特么的!穿越者的便宜也敢沾!全家桶滋味,他们在下面吃的一定很开心!” “哈哈哈哈!” …… 第123章 黑龙哥哥的朋友真敞亮 朋哥在郁洲岛待了三天,晒盐场、甘家庄、韩家庄、县城都去过了。 从苏杭带来的精美丝绸、特色美食,交给了小舅妈和宝儿,好好安慰了一番受了惊吓的小盆友。 宝儿经此一事早熟了很多,每天早上跟着爹爹一起练拳,小小年纪,八极拳打起来有模有样。 …… 海州城大牢,鼻青脸肿浑身疼的梁山军师吴用,再也没了往日自作潇洒的模样。 这次是踢到铁板上了,原本以为李诚只是个小虾米,谁知道竟然是个猛大虫。 连他在内七个头目,三十几个亲信好兄弟啊! 现在就剩他跟李逵还能喘气、知道疼,能哼哼,这算是幸还是不幸? 等公明哥哥知道这边事败,再带人过来营救,起码要一个月之后,说难听点,还不一定来。 就如他看透宋江一样,这死黑胖子对自己同样了如指掌,大家都是同一类人。 这年月想当“官”可不容易,芝麻大小的“官”都多少人排队等着。 大宋自从出了落第书生张元这个奇葩,主动投靠西夏,不断的挑唆并出谋划策。 好水川之战,大宋付出了七万多人的死亡,从此攻守易势。 大宋也是怕了,虽然说秀才造反十年不成,但是心眼小,记仇! 于是大宋再没有落第这一说,好赖给个名头,朝廷出钱养着。 蔡老贼上台后,不但恢复三舍法,还在原有基础上继续加强再加强,连科举都取消了。 如今太学里人满为患,排队要官的人能从太学里一直排到城外去。 吴用这种乡下蒙学的学究,这辈子也别指望有一身,哪怕是“从九品”的绿袍官服穿。 “……哥哥啊哥哥唉!俺饿了,俺要吃肉,俺要吃酒!呜呜呜呜……” 大小便都不做主的李逵,又在牢房里闹腾,吴用恨不得把自己耳朵堵上。 这个混不吝的没用黑厮,平时吹嘘两把大斧开山劈海,结果怎么样? 被人两记铁哨棒,差点把脑袋砸裂了,醒来后就傻了,谁也不认识,就知道要喝酒吃肉,没少挨牢子揍,这不又来了。 “直娘贼的,还吃肉,有屎你吃不吃?” 轮值的牢子提着根水火棍过来,这种单人牢房四面不靠,人在里面就勉强够躺着,拿棍子从外面捅,连躲都没地方躲。 “嗷嗷嗷嗷,莫打莫打俺,俺告诉俺娘去,呜呜呜呜……” “哐啷!” 牢门一响,牢头带着一人过来,一看这边哭嚎震天,就很没面子。 “兀那二狗子,又闹啥?” “哥哥,这黑厮不服管,瞎闹腾,小的抽几棍子让这撮鸟知晓厉害”。 “行了行了,滚出去!” “唉!这就滚这就滚!” 牢头转过脸对朋哥儿讪笑。 “郎君,这边是重犯监,清静的很,最多盏茶时间,莫让仆为难”。 “有劳哥哥,某来的匆忙未带礼物,小小意思,请哥哥喝酒,万物推辞,改日去黑龙哥哥那边,某好好陪你喝几杯”。 “客气客气了,都是自家兄弟,那哥哥我就却之不恭、受之有愧了,哈哈哈哈”。 牢子接过银铤一捏就知道是好银,起码二两重,这就是五贯钱,黑龙哥哥的朋友真敞亮。 黑龙哥哥交友广泛,都不需要惊动旁人,关照一声就行,朋哥进入海州戒备森严的大牢,和去“天上人间”没啥区别。 “哐啷!” 身后的大牢门关上,这处重监,只剩“黑旋风”还在嚎啕大哭,委屈得不行。 朋哥明天就要离开东海,返回大明岛,再赶赴登州,沿途还要调兵遣将,抽空还要结个婚。 这一天天的,老忙了! 走之前来一趟海州大牢,其实是穿越者的恶趣味,他想亲眼看看这为“智多星”到底长啥模样。 严格意义上说,这是他在这个陌生时空,第一次和后世所知“有名有姓”的古人接触。 特么的!居然是传说中的人物! 小舅李诚比他强,早早就见过了张叔夜这个狠人,还相处的不错。 本来朋哥能先碰到“混江龙”李俊的,结果已经被送往沙门岛了,脚前脚后的没赶上,要等他去了沙门岛那边才能见到。 李俊已经“社死”了,随便找了具面目全非,身材相似的小喽啰,换个衣服就顶上了。 “你就是吴用?” “正是在下,不知郎君贵姓?” “我是你们要胁迫上梁山的李诚外甥汪朋,惊不惊喜开不开心?” “哎呀,原来是汪大郎君当面,失礼失礼,都是误会误会啊!” “哦?误会?” 朋哥对这个所谓的“智多星”大失所望,还没林风老丈人林郎中有气质。 就是个瘦巴巴的中年人,两腮无肉、三角眼贼亮,一看就不是好人。 “你不会想说梁山好汉们仰慕苍梧先生的才学,有心邀请上山共举义旗吧? 我猜猜,你们给我小舅最少安排个二把交椅,是不是?” 吴用被噎的只能赔笑脸,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公明哥哥瞧不起人啊!我小舅弄个二把交椅,给我安排第几把?” 朋哥闪电般的出手,隔着木柱一把薅住吴用的脖颈,硬提了起来。 “笑你大爷的笑!” “说话!” “啪啪!” 也就是隔着胳膊粗的木柱子,朋哥施展不开,凑合着抽了吴用一正一反两个大比兜子,鼻血都抽出来了。 “有本事杀了俺!哥哥们会替俺报仇,等着吧!” 吴用也很光棍,事到如今多说无益,反遭其辱,他咬牙切齿的威胁这个大高个。 “哈哈哈哈!” 朋哥像扔垃圾一样随手扔了这狗头军师,仰头大笑,嚣张的一笔。 “你们这帮傻比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和小舅岂是尔等能招惹的存在。 你有种就别自杀,好好活着,迟早咱们会再见面的,希望到时候你这死鸭子嘴依然硬气!” 朋哥留下一句吴用百思不得其解的话,再也不看他一眼,转到李逵那边啧啧赞叹。 “黑龙哥哥威武,能把黑旋风打成傻子,够狠!” “哥哥啊,俺铁牛要吃肉、吃酒哇,呜呜呜呜……” 朋哥看着这浑身屎尿,装疯卖傻的黑大汉,并没多说什么,仰头长笑着离开。 “哈哈哈哈!狗屁黑旋风!不过如此,不过如此啊!哈哈哈哈……” 翻身打滚的李逵眼中凶光一闪即逝,又变成痴痴呆呆的样子…… …… 第124章 什么狗屁梁山,这事没完! 宣和元年七月十六,离开大明岛老巢三个多月的朋哥终于回来了。 “师父,换上师公教的轴承后,四架水力锻锤,一架水力钻床效率倍增……” 朋哥看着报表,听着秦容的汇报,眼都笑眯起来了。 “现在的速度是一个月十支火绳枪,两门锻铁子母炮,铜料采购了一些,都用来做轴承了”。 这个事情也是朋哥交待的,刚开始没办法,只有用铜铸炮提高成功率。 如今水力锻锤已经用熟了,除了打制暗甲的甲片、雁翎刀、枪头之类,再保证火绳枪的稳定出品,熟铁锻佛郎机就成了唯一选择。 这个炮就和历史上的常见的佛郎机炮一样,为了防止炸膛,炮管上一圈圈的铁箍。 “造了五门炮,有三门已经被大海领用,库里还有两门备用……” “备不了喽,这次在平江府造了四艘双桅,要到十月底交船,缴获的两艘在林二叔那边改造,最迟月底开过来装炮。 仓库里面的两门我要带走,这个月新造的两门拨给白栗”。 “是!师父!” “库存的火绳枪有多少?” “共计二十五支,含这上半月产的五支”。 “嗯!这个我也带走”。 “师父您说的三眼铳,也搞出来十二支,带上不?” “带上,对了,炸药盒有多少?”。 “十斤的有三十个,二十斤的五个,三十斤的有两个”。 “全部带走!” “是!师父!” 朋哥在这儿刮库底子,不是他闲得慌,而是要去展开最血腥的报复。 什么狗屁梁山,这事没完! 韩宝儿被绑架这事,深深的刺痛了朋哥的骄傲。 想想都后怕,如果人家不是玩阴谋诡计,迷晕绑走韩宝儿,而是直接刺杀小舅,估计等他回郁洲岛时,头七都烧过了。 这个陌生的时空,朋哥和小舅虽然各自发展,执行穿越之初的定策“明文暗武”,但是两人血脉相连,绝对不能接受另一方出这种奇葩意外。 事后诸葛亮顶个屁用,必须狠狠报复,杀他个天翻地覆慨而慷! 这次梁山一下子连军师都折在海州,有名有姓的头目折损了五个,宋黑胖子绝对不会罢休,除非他这个头把交椅不想坐了。 小舅李诚一开始就怕干扰历史进程,特意让陆六往开封的路线避开山东,想到徐州再沿着运河北上。 当然徐州那边“利国监”的优质铁料,也是朋哥前中期发展,急需的重要原料。 如今已经正式撕破脸,虽然梁山好汉们从官方渠道,看不出李诚在这次事件中的作用,但是作为本次的目标,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这次事件对己方利好的官面文章,就是作为预期被攻击的海州,张知州下令各县乡勇严加训练,整理武备,防止梁山贼真的杀来。 梁云峰、万艾可以打出东海县乡弓都头的名号,大肆招兵、练兵。 黑龙这边的地下势力全部动员起来,严防死守外地的探子,对梁山众开始警戒。 陆六的镖师团队开始调回海州,除了避不过去的官差,其他人手全部返回“顺风海州镖局”。 名义上是“总结经验,加强业务学习”,这词一听就是小舅的安排。 还是那句话:“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坐等挨揍那可不是朋哥的脾气,那么打上门去就是唯一的选择。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最佳解决问题的方法,就是把制造问题的人解决掉。 这次朋哥是发了狠,江南那边人手不动,郁洲岛人手不动,其他基地的兵将、武备、物资全部往沙门岛集中。 安排劳石济带着人和钱,从板桥镇走陆路赶往六百里外的济南府,从那边雇佣济水上的纲船一路往东,到出海口等他。 他将亲自率领一批精锐杀上梁山,你敢做初一,就别怪我办十五! 朋哥在大明岛也就待了一晚上,第二天就继续启航,在板桥镇交代了劳石济任务,装上成桶的果干(婚礼用)。 在港外和接到飞鸽传书赶回来的徐大海汇合,前往田横岛,接上刘大平的两哨兵,再次赶往刘公岛。 定远号船楼上,大海滔滔不绝的汇报着这三个多月的成绩。 “……按照师父您的吩咐,咱们京东海上保险,已经在这条航道上打开局面……” 朋哥听到自己起的这个饱含穿越者“恶趣味”的名字,就忍不住想笑。 山东半岛属于京东东路,老铁没毛病! “……上个月纲旗卖了一千多贯,七月份上半月已经突破千贯了。 师父你不知道,一开始的五月份才几百贯,还是海鲨帮老客的居多……” 万事开头难,朋哥也没指望一口吃成胖虎,总要给人家一个适应过程嘛。 京东东路转运使那边,小舅也通过张知州介绍走通了门路。 一个月三百贯的“管理费”,给了徐大海安了个京东东路“民纲”管押都头的身份。 贵吗?注意!这是京东东路转运使直辖的管押都头。 凭着徐哥儿铜腰牌,带上一队人提刀、拿枪在大道上随便走,只要不脑残举着刀枪进城就行。 穿越二人组,互相都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对方。 譬如小舅李诚这次的杀伐果断;譬如朋哥给这边手下身上花点小钱,弄个台面上的身份。 “师父,小白龙没瘦吧?” 刘大平对这匹大白马真的是爱煞了,马刚被师父带走的那几天,这小子还悄悄哭过鼻子。 “没瘦没瘦,你六哥可爱惜它了,豆饼鸡蛋不要钱一样的喂,好家伙,我这次去差点没认出来……” 朋哥揉了揉小老十的脑袋,知道他喜欢马,这次死活也给他整上一匹。 “平哥儿,这马啊,还是要自己训的才忠心,小白龙就是个吃货,谁给口香的跟谁走”。 “就是就是!个小没良心的!” “这次去你易哥那边,有十几匹马都是没煽过的好马驹,随你挑!” “嘿嘿嘿嘿,还是师父最好!” “咋滴?大师兄对你差了?” 徐大海在旁边故意逗这小子,平时没少到丁字湾去看他,每次都给他带好吃的。 “海哥也好!嘿嘿!” “你个傻小子!” 今年才十五的刘大平,一年半的饱饭和大运动量锻炼,如今跟小牛犊子一样,个子也呼呼地拔高,但毕竟还未完全成年。 大海笑他爱马成痴,这大牲口有啥好的,哪里比得上自己的定远。 师父说了,等下个月炮再锻好,优先给三艘三桅船配上双炮组。 吸溜!想想都美的冒泡! …… 第125章 调兵遣将,抽空结个婚 林风小日子爽的飞起,上个月他二叔跑了一趟文登,做个现成媒上门提亲,也是代表林风长辈见见女方家人。 说起来都是“小户人家”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谈不上什么高攀低就之类的故事。 唯一的问题就是老林郎中以“爱女”和林风同年,今年才十六,意思是先定个亲,明年或后年成婚最为妥当。 好吧!和别的朝代流行早婚不同,宋代恰恰习惯晚婚。 司马光《书仪·婚仪》:凡男年十五,女年十三以上,并听婚嫁。 盖以世俗早婚之弊不可猝革,又或孤弱,无人可依,故顺人情立此制,使不丽于刑耳。 司马光的意思很直白,就是岁数太小结婚不好,自己都没成人,就要承担成人的责任,这是“弊”! 所以在官方和名臣的指引下,大宋实际婚嫁年龄,女子平均在十八,男子为二十以上。 就很科学! 对林风来说,只要定下亲就行,这就是名花有主喽。 为了今后的小家庭幸福,可得努力挣钱不是! 想保证自己稳定的收入,那么工作就要干的更出色。 刘公岛本来就是海鲨帮的老巢,过往的海船十几年下来也习惯在这边花点小钱买个海鲨旗,一路平安到板桥镇。 如今浪里红取代了海鲨帮的地盘和地位,多收点,咬咬牙也就认了。 好家伙,人家办的还挺正规,一套一套的,这不是保护费,是官方认可的“民纲”管押费用,这么一说大家心里还平和些。 再一听说这“纲旗”可以从辽南广鹿岛一直到郁洲岛,最近还一口气延伸到昌国县。 直娘贼的!太特么划算了! 长跑这条线的海商们,一传十十传百,这“京东海上保险”就渐渐兴旺起来。 咱们红武门可不是海鲨帮,收了钱就不管不问。 林风的镇远每天不是往登州跑,就是往田横岛跑,一方面训练新兵蛋子,一方面保持在航道上的威慑。 不轮值时,就跑到文登县,找心如妹妹聊天,这小日子可滋润了。 反观四师兄赵华,天天忙的屁颠颠,一番运作下,又弄了个“乡弓都头”的身份。 顺利完成三哨人三个月的训练后,二次扩招的三哨人正在刘公岛上训练。 华哥儿信心十足的要在年底练出十哨兵来,给师父一个惊喜! 林风没少被拖去当教官,华哥儿经常就拿他开玩笑: “你自己答应师父要出七哨兵,好吧!美人被你“抢”了,这兵还都指望我来练,那我可不答应!” …… “师父!”“师父!” 刘公岛码头上,林风、赵华看到三个多月没见面的师父,那叫一个激动。 “这次时间紧任务重,我只在这儿待一晚,调三哨老兵执行任务,有没问题?” “没有问题!” “去准备吧!” “是!” 朋哥这次出兵计划很简单,从各个分基地抽调经过三个月以上训练的“老兵”,预计能凑齐八个哨四百人。 按照秦容那边的报表,各分基地也就勉强完成了“老兵”的装备。 为什么说勉强呢?鸳鸯队里只有队长、两个刀盾兵、两个狼筅手、配上全套暗甲,包括虾尾式铁护臂。 其他人都无甲,只有个内衬铁皮防箭的竹斗笠,胸口有块“护心镜”而已。 各基地新招募的兵一个是训练不足,再一个甲胄武器都不齐,带出去也就是充人数,没必要。 这事吧确实是朋哥的责任,产量就这么大,还要确保佛朗机炮和火枪的制造。 按照计划要到年底才需要调兵出征,但这个世界可不会随穿越者的意志而发展。 能在保证各个基地短期内惯性运转,除了海上的力量,朋哥能放心动用的武装力量,就这四百多人。 定远、镇远、致远三艘三桅,镇东、镇南两艘双桅快船,五艘布帆赤旗呈单列巡航阵型在黄海上同速前进。 威风凛凛! 当然,这都是朋哥以外的徒弟和兵将们的感觉,尤其是自诩老兵,实际上才刚完成三个月训练的“新兵蛋子”们,激动地都直哆嗦。 朋哥是见识过后世大场面的人,这种当成主力的三桅海船,在他眼里也就是个近海小渔船而已。 总共才能装一百多吨货,可不就是渔船吗?双桅快船更寒碜,也就能装个五十多吨而已。 据说广州府那边有五桅大海船,折算下来也就能装两百多吨货。 没法子啊!这是西历1120年,不是1820年。 大宋海船已经是全世界最先进的海船,但也只能贴岸航行,每天百里,白天扬帆,天黑前就得进港口。 朋哥明明知道,从登州成山角到对面高丽西海岸的白翎岛,只有三百五十里左右,而贴岸航行绕一圈却需要一千六百里。 为啥不直接开过去呢? 他不敢啊!真不敢! 折算成海里的话,所谓的双桅快船航速才平均三节左右,这是什么概念?和人平常走路速度差不多。 看起来三百五十里,在后世也就几脚油门的事。 但是你设想一下开到半路天黑了,四面全是海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船锚都打不到底,遇到风暴只能等死而已。 这个时代的水手很好培养,学会操控硬帆吃八面风就行,航行时总有一侧能看到陆地,遇到大风浪立马靠岸或进港。 请不要和后世动辄“越洋跨海”的远洋海船相提并论,压根就不是一回事。 朋哥寄希望于林二叔那边的“三桅福船”(海沧船)能早日下水。 这是跨越两三百年后,福建的船匠们多少代人改进后,才成型的中式海船巅峰之作。 按照相关资料,正常航速都在四节以上,顺风轻载甚至能达到六节左右。 有这个速度,朋哥才敢让大海他们冒险一试,横跨海峡直达高丽西海岸。 李家庄的码头历历在目,只有镇远号往这边行驶,其他四艘继续航行,目的地是沙门岛。 …… “卷儿姐,卷儿姐!” 风风火火的小蝶,一阵风似的冲进李卷儿的闺房。 “新姑爷来了!嘻嘻嘻!” “哼!这冤家还知道回来!我才不去接他”。 李卷儿嘴上说的跟真的一样,身体却很诚实,手忙脚乱的换衣服,整理发型、点绛唇,戴玉钗。 “死妮子,快帮我戴上……” “切!就不用抹腮红了吧,你看这小脸红的,啵!” “哎呀!讨厌,口水拉拉的!” …… 第126章 啥都不说了,和尚是懂我的 “师父!” 码头上姜洋满面春风的迎接师父到来,心头火热。 如今红武门从西往东分成几大块,最新开辟的江南基地;郁洲岛、连岛基地; 大明岛、板桥镇、丁字湾、刘公岛算一整块;李家庄、刀鱼寨、沙门岛、广鹿岛算一整块。 每一处单独挑出来,在大宋的体量下,都算不上什么像样的势力,跟相应的官府保持默契,该给的常例给足。 但是这所有的节点一旦连起来,庞然大物已经初具雏形。 身在其中的高层“干部”,每一天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咱们的力量与日俱增。 汪朋一下船也吓了一跳,他是三月中旬离开,七月下旬过来,这才四个月出头,李家庄码头已经变了模样。 “嘿嘿!师父,惊不惊喜?” 姜洋笑的眼都眯起来了。 原本简陋的李家庄码头,新修的木栈桥很是宽敞,从船上可以直接下。 码头上那几间土坯草顶房也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木栅栏大院子。 地方围的不小,里面建筑却不多,唯一成型的就是个木屋碧瓦的内院,周边的四个砖砌仓库才盖半拉,几十个泥瓦匠正在忙碌。 “这是什么情况?” “咳咳!师父你是娶媳妇,又不是入赘,咱们又不是没钱,盖个宅院算个甚?” 姜洋陪着师父进了院子参观,朋哥儿越看越眼熟,这不就是海边小院的格局吗?连仓库的位置都一样。 除了没来得及给内院砌上石墙而已,朋哥也笑了,拍拍姜洋的肩膀,啥都不说了,和尚是懂我的。 “他就是自己不想当上门女婿,老夏特烦他,这不硬着头皮从李叔手里买下这片荒地,出高价请了工匠拼命赶工”。 林风没少来这边,情况了解的多,看姜和尚得意洋洋的表功,立马揭了底牌。 “没事,这次我去江南带了双份彩礼,咱们师徒一起办喜事”。 “好啊好啊!” 姜洋激动的手舞足蹈,他都没敢跟人说,小蝶月事这个月没来,估计是那啥了。 咳咳!年轻人嘛,花前月下、干柴烈火的,一不留神没控制住,又不是故意的。 “师父,这新房都是卷儿姐和小蝶布置的,你看咋样?” “不错不错!” 鹏哥进了院子,还是熟悉的东西厢房,东边主卧里布置的喜气洋洋,锦被纱帘,儿臂粗的大红烛,白纸糊的窗棱上大红喜字剪纸炫目。 就差个大幅的“婚纱照”喽,这个真没有! “和尚,你把西厢房布置一下,当你的婚房用”。 “好嘞!” 姜洋笑的合不拢嘴,一看旁边的林风张大双眼、恨不得把这一切都记下来的样子。 “风哥儿别急,等你明年成婚的时候,我跟小蝶去帮你布置”。 “和尚就是懂我!哈哈哈哈!说定了啊!” “放心吧!妥妥的!” 一片式粉红百褶裙、一袭淡绿色缠枝葡萄纹、浮云沉碧对襟长褙子,好一番打扮的李卷儿环佩叮当,隆重登场。 “云龙兄,你来了!” “嗯呢!想我没?” “走走走,都过来帮我布置婚房,没点眼里劲!” 姜洋拉上嬉笑着的小蝶,招呼林风去西厢房,这徒弟多好,朋哥极其熨帖。 “……师父说了,咱们一起成婚……” “……真的啊!我爹……” “没事,我师父说话一个吐沫一颗钉……” “……放心吧,你们两个就等着入洞房吧……” “嘻嘻嘻嘻……” 三个人说说笑笑的离开,小蝶还贴心的拉上房门,新房内突然安静下来。 “云龙兄……唔……” “口齿之争”战况激烈,良久双唇分开,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没等两人一叙离愁,门外响起不合时宜的声音。 “李叔!”“爹爹!” 卷儿心慌意乱一把推开朋哥儿,脸烫的快要烧起来的感觉,只觉得两腿发软、站立不住,一下子歪倒在婚床上,死死捂住快要滴血的面颊。 “小色批”故作镇静,舔了舔意犹未尽的唇角,深吸一口气,赶紧跑去把门拉开。 “咳咳!啊呀!李叔,好久不见,分外想念啊!哈哈哈哈!” 李员外进了院子,面上带着笑,成箱成捆的彩礼被抬进庄子,不是贪这点东西,就是个面子。 “哈哈哈哈!贤侄姗姗来迟,要罚酒三杯!走,去家里,叔给你接风!” “嗯呢!谢谢叔!” …… 接下来的日子,朋哥忙的脚不沾地。 婚礼这边到没什么,有李家操持,他就只管点头嗯嗯嗯。 沙门岛上已经聚集了八个哨的突击兵团,正在没日没夜的合成演练。 加上从炮船上抽调的两门佛朗机炮,编了一个炮兵哨; 这几个月从金国辽南交易的十四匹马,组建了一个骑兵队。 刘大平终于如愿以偿,成了红武门十大弟子中,专精骑兵的第一人,同时也是朋帅的骑兵卫队。 除了刘大平本人,其他十一个骑兵是从各哨抽调会骑马的老兵,人手一支木柄三眼铳。 这玩意曾经是大明“关宁铁骑”看家装备,一言不合贴脸就喷,喷完还能当狼牙棒用。 其他七哨,朋哥又亲训了一个工兵哨,炸药包之类全部装备给这个哨; 从大明岛带过来的二十五支火绳枪全部加强在一个哨中,算是火枪哨。 本次出击秦易担任指挥使,他和师父一人一匹马,坐镇中军。 别看就区区四百人,还分成前后左右中五块,加上担任斥候和袭扰的骑兵队。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沙门岛中间原本荒芜一片的大块空地,被平整成练兵场,此时正在合营演练。 朋哥勒马坐镇中央,身左是一队鼓号,身右是手提丈二三眼铳的骑兵队; 他正面是火枪哨和炮兵哨,背后是工兵哨; 其他四个重装步兵哨,前锋二哨,两翼各一,围绕中军防护。 正规军和乌合之众的区别,就是列阵而战。 之所以让秦易这个二徒弟全权指挥,一方面是锻炼他指挥能力,四百多人已经是最基本的作战单位了。 唐代为一团,三百人左右;宋代为一营,五百人左右。 没有任何将领说连营级都没指挥过,猛不丁就能领千骑万军作战,并战而胜之。 这样的军事奇才,真有!但纵观上下五千年,屈指可数。 朋哥自己的水平,顶天了也就指挥个连排级,徒弟们更菜。 人贵有自知之明! …… 第127章 沙门岛大演兵,烧刀子换人。 好在本次穿越还带了“兵家圣典”,戚继光的《练兵纪实》《纪效新书》。 这可比带本《三十六计》靠谱的多,要不然朋哥更惨! 唉!可惜没带本《军地两用人才之友》或是《民兵军事训练手册》过来。 不然!哼哼! 朋哥能手搓五六半,你信不? 小舅掌控的武力,无论是黑龙哥哥、还是陆六哥哥,手下都是江湖好汉,单打独斗或是小团队作战都没问题,个人素质都很强。 但是真正的沙场对阵,只能指望朋哥这边的“正规军”。 朋哥也没指望就这三脚猫的能力,就能完美复刻出戚家军的水平。 哪怕能有三成功力,也足以吊打本时空所有不臣,对此他信心十足。 就如他的“龙骧营”,一堆小破船,一群小菜鸟,凭啥闯出“浪里红”这偌大名头? 佛郎机炮加火绳枪,碾压一切不服! 这是敌人无法用勇气和人数弥补的代差,即使敌人强行追赶,光是一个黑火药正确配比,就能让他们绞尽脑汁研究几十年。 神俊的黄骠马上,秦易一脸严肃对鼓号兵下令: “吹号,列横阵对敌!” “滴滴滴滴哒!” 中军令旗左右摇摆,尖利的铜号声中,八哨战兵迅速跑动,哨长们吹着口中含的铁皮哨,指挥本哨紧随哨旗前进。 人一多,指挥就是个大问题,如何清晰的把指挥官意志,传达到每一哨、每一队甚至每一个兵,这可是没有步话机的大宋朝。 鼓号、旗帜就是唯一的选择,而草原上的部落,习惯用牛角号。 红武门“大明陆军”从建立之初,就开始使用改进后的旗号。 从队正旗枪上的三角队旗,到哨长的四方哨旗,到中军的大旗。 铜号是小舅整出来的,唢呐虽好,但不躺下听总觉得不够尊重。 铁皮哨子倒是朋哥自己搞的,这玩意虽然刺耳,但声音够响亮就是最大的优点。 朋哥没有手表,只能默默在心里读秒,一分钟不到,八哨兵已经在他眼前一字排开。 狼筅长枪横指假想敌,蹶张弩手,火枪手也都做好准备。 炮兵哨四门小炮车已经推到盾手身后面,队正手中点火的火绳,正在冒着袅袅青烟。 “射击准备!” 秦易一声令下,号手吹出短促的号音,各队队正把旗枪端平,这特么就是火绳枪好不?刺刀上挑个三角旗而已。 每队两名蹶张弩手移到队正两侧端起硬弩,弩上锋利的箭矢,瞄准五十步外(75米)的草靶。 火枪哨取消了狼筅,盾手也全部举着长牌。 一队十二人,两个刀盾手,两个长枪手,两个镗钯手,其余六人包括队长在内全部火绳枪,列为三轮打放。 等火绳枪产量上来后,鸳鸯队的升级队形就是如此,在射速更快的燧发枪批量装备之前,火绳枪的射速太慢,只能依靠冷兵器保护。 可惜这次偏厢车数量不够,也不方便带过来,要不然,哼哼! 炮哨这边也是同样,取消了狼筅手,半数冷兵保护,半数队员就伺候这门“子母炮”,只是在腰上挂了把雁翎刀防身。 此时听令后,遮挡在小炮车前方的挨牌手左右一分,让出炮位,黑洞洞的炮口直指靶区。 “开火!” 秦易下令后,号手吹出长音开火号。 “轰轰轰轰!” “砰砰砰砰!” 一时间横阵前方烟雾四起,尤其是炮哨和火枪哨,硝烟都遮挡了视线。 “进攻!吹号、擂鼓!” “滴哒哒嘟滴哒哒哒,滴哒哒嘟滴哒哒哒哒……” “咚咚咚咚咚……” “虎!虎!虎!” 冲锋号响、催战鼓鸣、全军三声虎吼热血沸腾,列阵冲锋如同猛虎下山,又似惊涛席卷。 “咴儿咴儿!” 汪朋、秦易、刘大平包括十一名骑兵,都在安抚收到惊吓的战马。 “骑兵出击!” “是!” 终于等到二师兄的号令,早就按捺不住的刘大平一马当先,领着骑兵队人如龙马如风,呼啸着杀向假想敌的侧翼。 “砰砰砰!砰砰砰!” 三眼铳有节奏的连射声,不断在远处响起,伴随着兄弟们一阵阵的欢呼。 “万胜万胜万胜!” …… 时逢八月,星空壮美。 毫无污染的天幕上,璀璨银河如同横跨天际的一条斑驳亮带。 星空下,沙门岛练兵场上,同样成片篝火灿烂。 两个队围着一团火,火上烤着羊,手边放着成坛的酒,欢声笑语响彻云霄! 朋哥对手下兄弟从不抠抠搜搜,以前是没条件,只能保证吃饱,如今钱财凑手,酒肉管够。 在崔久成、姜洋的努力下,红武门已经在辽东开通了数条安全的交易线。 “烧刀子”一出,谁与争锋! 为啥卖这么贵?开玩笑,这一袋子顶上你十坛水酒,这可是粮食精华,你能拿金子跟铜比吗? 金国的豪强们也不傻,知道战马在大宋的价格,所以多用羊和山货交换。 一番艰苦的讨价还价后,都以为占了便宜,譬如“海商”们还搭了盐巴。 唯有铁器不愿出售,这个犯忌讳,金人试探几回后也就罢了,对坚持“原则”,有钱不挣的“海商”还多了几分尊敬。 “……之前有个谋克,呃,就是百夫长级的部落小头目,和村长差不多,问我要不要奴隶,卧槽,还有这好事?” 崔久成眉飞色舞的跟师父讲述自己在辽东的趣事,朋哥也听的津津有味。 “什么价?” 小九自问自答,说相声一样。 “一个奴隶顶一头羊”。 “男丁、壮女才值这个价,半大小子姑娘减半,最好是一家子都在,能安下心种地”。 “成!” “就特么成了!一袋五斤装的酒,能换三个活生生的人,你敢信?” “哈哈哈哈!” 秦易笑的眼泪都下来了,原本还担心自己这边光靠从登州招人,凑不齐那么多民户,白瞎了大片无人问津的宜居海岛。 下一步还要去占了师父心心念念的高丽铁山郡,彻底解决红武门铁料外购的麻烦。 没人怎么行? 这不,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从上个月开始,到今天为止,已经换了一百多户,五六百人……” 朋哥高兴的两眼放光,这可都是原来渤海国、辽国的百姓,大多都是种地的汉人或汉化的渤海人。 “大金国”五年前(1115年),阿骨打凭两千五百兵起家,如今占了大辽国大半国土。 相对中原大宋人口密集,辽金都算是地广人稀,但对“大金”来说,并不缺“人”,缺的是可放心使用之人。 急速上升期最大的问题,就是本族核心人口严重不足,其他族的人太多。 “凡汉人、渤海人不得充猛安谋克户”。(《金史·食货志》) 以阿骨打为主的女真权贵们,大肆吸纳更北方的“生女真”为本族。 除此以外,投降的契丹人、奚人也能得到“猛安、谋克”身份。 (相当于千户、百户,平时管民,战时调集青壮成军后,担任中低层将官) 会骑马、能开弓,还有工匠之类,人家金国又不傻,自己不会留着用? 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农夫子弟,别人看不上,朋哥最喜欢。 军队要的就是服从、再服从! …… 第128章 小莫出马!红男绿女。 和鸳鸯队那边热闹的场景不同,在大型烧烤晚宴不起眼的边角上,一团小小的篝火,就七个人围着。 锦衣卫西厂大档头龙组组长小莫,“和颜悦色”的陪着剃成光头,鼻青脸肿的“混江龙”李俊。 “好吃吗?” “好吃好吃!谢谢小莫哥哥!” “别客气,多吃点,管够!” 朋帅亲征梁山,作为他麾下最锋利的爪牙,龙组当然全体出动。 他们的任务旁人无从得知,并且要先行出发,不和大队人马一起走。 李俊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一个轻松至极的任务,结果硬生生招惹了惹不起的大佬。 要不是在甘家庄他报出名号,让杀红眼的李诚留了他一命,这时候他坟头草都几尺高了,如果有坟的话。 他被押运到沙门岛,根本没资格去本岛,在关押新犯的小黑岛上,度过了一段暗无天日、痛不欲生的日子。 不仅仅是挨打,那都是轻的,无休止的精神折磨,三天三夜不让睡觉,不停换人来问话。 从小到大,精确到每一年每一个月,这特么谁记得住啊! 一遍?开玩笑!他都记不清被问了多少遍,只要前后不符,才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立马上手段。 他想过自杀,真的!实在熬不下去了,他真想过去死,一了百了。 管教带他去看过一次如何处理自杀犯尸体后,自问见多识广,杀人如杀鸡的“混江龙”怂了,连苦胆都差点吐出来。 之后无比乖巧,让干啥就干啥,让说啥就说啥,只要让他活着就行。 这特么都是什么人啊!从地府里爬出来的恶魔也没他们吓人啊! 短短一个多月,李俊感觉过了几辈子一样,直到小莫哥哥突然出现,把他带出地狱,给他疗伤、给他衣服穿,还让他吃饱。 今天还带他来看“大明天兵”的“演习”,好家伙,还会雷法! 梁山大法师入云龙公孙胜,平时虚张声势的小把戏,在人家面前就跟笑话一样。 公明哥哥这次要倒霉了!李俊没觉得这些鸟人有什么可怜,相反还很期待。 直娘贼的,为了这些贼厮鸟,你们知道爷受过什么罪吗? 凭什么你们还能心安理得的在梁山上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凭什么啊! …… 小莫对这鸟人的心理状态,那是茶壶煮饺子一肚子数,就如同熬鹰、训狗一样,功夫到了就行。 敢对赤旗不敬,痛痛快快的死都是赚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都是轻的。 和军队里面的人不同,他们喜欢直来直去,死掉的敌人就是最好的敌人。 锦衣卫不同,废物也能合理利用啊!杀了多可惜,这不是便宜他了嘛。 这次他带着龙组先行出发,以李俊这个饵调出鹏帅指定的几个人,当然,那边也有特勤协助。 这活儿一定要办的敞亮,不负朋帅所托! 必须的! …… 大宋宣和二年八月初八,登州城外四十里的李家庄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登州地界“赫赫有名”的两位“千金”,今日同时出嫁,李员外和夏知寨也是头面人物,三教九流的亲朋好友齐聚庆贺。 夏知寨的乘龙快婿刀鱼寨水军虞候姜洋,已经被大伙儿熟悉,相貌堂堂、气宇轩昂。 年纪轻轻一身好武艺,据说得了夏无病的真传,如今已是刀鱼寨的“二把交椅”。 家财万贯,豪爽仗义的李员外,他的女婿大伙儿倒是不怎么熟悉。 有人传说是“浪里红”的大首领,但是知道些“内幕”的人立马出言反驳。 “知道《三国演义》不?” “知道啊?昨儿还在酒馆听人说三英战吕布来着”。 “苍梧先生是朋哥儿嫡亲舅父”。 “噢!书香门第啊!” “那必须的!” 你看,小舅李诚人没来,这招牌可是杠杠滴。 换一个时代都不会让李诚如此出风头,宋代正是半白话小说刚流行的起点。 广大“作者”都没找到“热点”,只会写一些,用后世眼光看起来如同“故事会”一样的短篇。 宣和元年已经出版十三卷,今年又出了二十一卷,合计三十四卷近七十万字。 就这还没完,据说要写上一百多卷,那就是两百多万字。 是什么概念?占九成九的人连三千字的文章都写不周全,能通顺的写上万言,让人能读得下去,都算是凤毛麟角。 苍梧先生大才啊!称一句“着作等身”毫不夸张!是个能让人肃然起敬的大宋才子。 有学问\\u003d好人, 有大学问\\u003d大好人! 大多数普通人的想法就这么直接,古今如是。 你还觉得朋哥儿娶了李员外的独生女,算是高攀吗?就是娶了知县家的诗诗小娘子也不为过。 …… “哎呀!卷儿姐,你穿喜服真好看,我见犹怜啊!哼!便宜你的云龙哥了……” 外貌清秀可人的诗诗小姐姐,其实是个刁蛮性子,所以才跟李卷儿、夏小蝶这二女情同姐妹。 可惜他爹是蓬莱知县,为免遭物议,家教甚严,也就是这边地没什么俊才,寥寥无几的同阶层适婚青年,诗诗又不屑一顾。 眼瞅着今年也十八了,好闺蜜二人居然一起出嫁,就很吃味。 这次跟着她爹娘一起来参加“李府、夏府”喜宴,在闺房里就没停过嘴,叽叽喳喳的。 卷儿心细,知道这小妮子是怕自己和小蝶远嫁后,没人陪她玩了,孤孤单单一个人好可怜的。 “诗诗别急,一会儿云龙那边来人接亲,你留意一下,看中那个哥儿、你说话,姐妹帮你把他直接绑到牙床上去,嘻嘻嘻嘻!” “卷儿姐,你学坏了!略略略,不知羞!” “卷儿姐,卷儿姐,这钗子老插不正,你快帮帮我!” 一身亮青色喜服的夏小蝶,提着裙摆风风火火也跑了过来。 二女嬉笑打闹着帮她散开满头青丝,重新梳理成高髻(朝天髻),插上满头金钗珠翠。 朋哥没在场,否则一定很可惜,这个时代凤冠是皇后独享,寻常女子只有在出嫁的时候才能穿戴“霞帔”。 否则就是僭越,犯了大罪,所以明代常见的“凤冠霞帔”,宋代只能见其一。 这个时代新娘子也不穿红,而是青绿色,这个习俗是从唐代承袭而来。 “士假绛公服亲迎”, 新郎婚服是只有高官才能穿的红色; 新娘子则是: “花钗青质连裳, 青衣革带韈履”。 红男绿女就打这儿来的! …… 第129章 梅结同心玉有香 大宋朝正规的婚礼极其繁琐,儒家制定的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朋哥这边讨了巧,老丈人自己操办的有模有样,连大媒都是他自己亲的,就很过分。 李员外也不吃亏,一方面是朋哥儿这边给的礼金那是真金白银,绝对的敞亮。 再一个说是远嫁,其实不然,朋哥会抽时间把卷儿带去郁洲岛,见见小舅小舅妈。 卷儿还是住在李家庄这边,码头上的家就是个形势而已,朋哥儿那么忙,南下北上的,哪里有空天天在这里常住。 这样一来,李员外就很高兴,宝贝女儿常在身旁,还多了个实力强悍的“半子”,有啥不满意的。 老夏更是开心,和尚这小子不错,带兵有一套,出手又豪爽,几个月下来刀鱼寨的老少爷们,谁不翘大拇哥。 上次潘知寨的事情烟消云散后,朋哥指示拨了一笔专款,老夏去跑关系。 一方面把自己的“权知寨”的“权”字去掉,成了和正职的武知寨,这个叫依旧例,潘知寨那个文知寨才是破例。 同样的,水涨船高,姜洋的都头也升为虞候,就是老夏之前的职位。 如今刀鱼寨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去受不了潘扒皮闲气的老兄弟们,三三两两又都回来了。 自己年纪不合适,就让小子们顶班,姜洋自然来者不拒,刀鱼寨愈发红火,老夏是看在眼里乐在心间。 他就是个死要面子的人,这次朋哥儿亲自上门,彩礼丰厚,里子面子都有了,立马爽快答应了婚事。 好家伙!这李家庄可就热闹了! 大姐、二姐同日“出阁”,不大操大办一番,平白失了两家的颜面。 流水席摆出去数百步,道声恭喜就行,坐下来酒菜管够,吃饱喝足为止,这场面,太爽利了…… (史载:故宋宣和二年,庚子八月初八,太祖、孝慈李皇后登州大婚,方圆百里乡梓齐贺。 见鸾鸟绕潜阺,闻沧海龙吟,众人皆呼,圣天子不出、奈苍生何……) 如同木偶一样被摆弄来摆弄去,听着司仪的指挥,该行礼行礼,该作揖作揖,李家庄内外院的大席,朋哥没少被灌酒。 内院以刘知县为首的官吏、土豪大商场面人,还矜持几分,逼着朋哥现场秀了一首打油诗,喝了几碗酒就放过。 外院的人可管不了这么多,朋哥儿和尚他们第一次来时,可是把人喝趴下七八个,这场子必须要找回来。 好在咱们这边也不差事,徐大海、秦易、林风、崔辛成、刘大平五虎齐上阵,喝的天昏地暗…… 内院主桌上,刘知县抚须而笑: “贤弟,你这乘龙快婿志向不小啊!” 李员外笑的眼都眯起来了,故作不明所以。 “县尊过誉,朋哥儿学识微末,不及其舅万一啊!” “非也非也,你看这几句脱口而出的诗 莲开并蒂花无色, 梅结同心玉有香。 汪李姻缘天作合, 星辰大海任翱翔”。 “哈哈哈哈,县尊见笑见笑啊!” 一桌人不管是不是真懂,立马摇头晃脑说出这诗的妙处,对李员外这女婿大加夸赞。 吉利话谁不会说?再说了,原本登州禁海,加上也没什么像样的产出,想多挣点钱也没啥好门路。 李家女婿这边的手下挥舞着银钱,粮食、牲畜、家禽,就连普通百姓家多养些鸡,鸡子人家都敞开了收购。 原本一到春荒,州城外总有或多或少的流民,伸着手要钱要粮,今年一个不见。 连城里根深蒂固、人人深恶痛绝的“丐帮”,居然无声无息的踪迹全无…… “浪里红”的传闻不管是真是假,反正大家伙儿攀个关系总没错,谁知道那块云彩能下雨呢? 没人真傻,除非装傻! 朋哥这首诗抄的是清朝诗人苏继朋名句,他就记得前两句,后面是他自己胡乱凑上的,强行押韵,也算应景。 这出口成诗,不管油不油,起码两句精品,也坐实了朋哥儿“书香门第”的人设,老丈人当然如有荣焉。 彩旗开道、八抬大轿、吹吹打打、鼓乐喧天…… 其实李家庄离码头“汪家庄”也就两百多步远,一会儿就到了。 两个新娘一东一西,送进了“洞房”,喜娘之类的都是李家和夏家安排的人,朋哥和姜洋两人都吃现成的。 待的喧嚣尽散,歪歪扭扭的一对师徒,互相搀扶着进了内院,拳打脚踢的赶走一帮叫嚣闹洞房的坏小子。 “哎哎,师父洞房不让闹,怎么和尚的也不给闹,我道具都备好了!” 崔辛成愤愤不平的拿着两端系着小枣的红绳,不知道要玩什么花样,结果白准备了,很是不尽兴。 “就是就是!我也准备了,哼!小气!等我娶娘子,大伙儿随便闹!” 刘大平站着说话不腰疼,手里拿着一个画了小乌龟的“熟鸡子”,也没用上,自己磕磕给吃了。 林风有些经验,捂着嘴吃吃的笑,心说和尚那敢让你们这帮臭小子胡闹,惊了小和尚咋办? 徐大海和秦易两人没在意这个,脚步踉跄的往外院自己住处走。 “县尊家小姐姐真好看”。 “嘿嘿!我知道,叫诗诗!” “卧槽!闺名你都知道了,这名真好听!” “哎哎!海哥你可别跟我抢啊!诗诗刚才跟我笑了!” “屁!小易不是我说你,千万别自作多情,诗诗小娘子明明对我笑的!” “对我!” “对我!” “皮痒了是不?” “正要领教师兄高招!” “哼哼哈嘿!噼里啪啦!噗通!” 老三老九老十听到动静吓一跳,刚刚还好好的,这大师兄、二师兄咋干起来了。 没等三人上前拉架,两人躺地上居然睡着了,还打呼! 卧槽! 算你们狠! 林风带着崔辛成、刘大平,抬头、托腰、搬脚,把死猪一样两个不靠谱的师兄往屋里抬。 哼!啥也不是! …… “娘子,我来了!咳咳!” 朋哥儿激动的走路都顺拐,以为洞房里就卷儿一个人,结果门一开,两个喜娘捂着嘴笑的前仰后合。 “郎君行却扇礼!” 好吧!这时代没有红盖头,新娘子在婚礼上用一把扇子遮住自己的脸,最后由新郎拿掉,所以叫“却扇礼”。 红烛摇曳,粉面红唇,卷儿小姐姐含羞带怯,美的好似仙女下凡,朋哥儿口干舌燥,十指大动。 这是我的新娘子! 吼吼吼吼! …… 第130章 我见犹怜俏佳人 “郎君、新妇饮合卺(jin)酒!” 没用苦葫芦,就是将两只酒杯,用彩丝相连并绾成同心结,夫妻牵丝互饮。 “礼成!祝郎君、新妇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两位姐姐辛苦!” 朋哥儿从怀里掏出两块银铤,两位喜娘眉开眼笑的接了,道个万福嬉笑着出门,把门也紧紧带上。 这个岔一打,朋哥儿也不猴急了,拉着卷儿汗津津的小嫩手,并肩坐在铺着红缎的雕花大床边。 “娘子,时辰不早了!” “望官人怜惜!” “必须的!” 有七绝打油诗为证: 洞房美景画良辰, 我见犹怜俏佳人。 锦被瓷枕红烛艳, 青裳褪去白玉身。 落红点点桃花艳, 娇喘嘤嘤狭路深。 新车微微磨合硬, 大灯颤颤本领真。 …… 新婚两天三夜,朋哥就没出过门,忙里偷闲,就在外院发号施令。 徐大海、秦易、林风、崔久成、刘大平先后离开,八艘大小海船从沙门岛接上整装待发的突击营,航向济水入海口蛑蛎嘴老爷庙。 劳石济已经派人过来传信,十二条济水槽船已经就位,相关文书凭证已经齐备。 八月十一清晨,朋哥和姜洋悄无声息的离开庄子,乘坐扬威号前去跟汇合。 码头上看着孤帆远去,抹着眼泪的小蝶被卷儿搂在怀里。 “走吧,他们有大事要去办,咱们别拖后腿”。 “嘤嘤嘤!卷儿姐,今晚我跟你睡”。 “嗯!” …… 从登州沿着莱州湾到济水入海口,大约四百多里,从这里沿着济水抵达梁山泊又是七百多里。 动辄千里征伐,如果不是有水路一日百里,陆上行军走直线也近九百里。 不谈四百多人马能不能穿州过县,一日六十里的标准行军速度,也得花上半个月。 走水路就省事了,济水这七百里只需要七天,人员吃住在船舱,有棚子遮掩一路无恙,下船后稍事休整就能立即投入作战。 劳石济从济南高价租的槽船,只留了不多的几个老船工当向导,其余水手都换上了“龙骧营”的自己人。 徐大海、姜洋、崔久成三员大将,各自指挥四条槽船,每船一个完整的水兵队,刚好一哨,携带子母炮一门。 林风坐镇刘公岛,维持整条航线的安全。 赵华坐镇沙门岛,今年的三百流放犯随时可能送来,没人镇守可不行。 徐大海全权负责水上作战,梁山八百里水泊,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秦易全权负责登陆作战,四百战士将给“梁山好汉们”送去来自朋帅的“温暖”。 沿途和官府接洽,徐大海用京东东路民纲“押官”身份应付,每个月三百贯,一年三千六百贯叮当作响的银钱可不是白花的。 劳石济代表货主出面交涉,有相关文书护身,加上大笔银钱开路,这七百里还真没遇到不上路子,非要登船抽检的傻比。 如果有,立马拖进船舱“板刀面”伺候,给钱不要?你要什么?去找河神要饭去吧! 谁都没想到,一支五六百全副武装的军队,会无声无息出现在梁山泊,对纵横齐魏的“呼保义”宋江,展开最血腥的报复。 你敢信? …… 梁山上众好汉得知“军师哥哥”“铁牛兄弟”在海州“失风”被擒,还折了李俊、张横、王英、张青夫妇,立马炸了毛。 除了上次晁盖哥哥在曾头市中了毒箭身亡,梁山众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有人叫嚣立马出兵打海州,有人要从长计议,知州张叔夜可是凶名在外的不好惹。 “激进派”“稳重派”争吵不休,不知道怎么又扯到“招安”上,立马火上泼油。 梁山众本就是硬凑在一起的乌合之众,“托塔天王”晁盖哥哥威信足,原来的老梁山众上下一心,从来没红过脸。 “呼保义”宋黑胖子带了一帮人上山后,不说格格不入,也谈不上相处融洽。 晁盖哥哥可是坚定的造反派,从来没考虑过招安,而公明哥哥旗帜鲜明的就是要招安,美其名曰给众兄弟安排一个好前程。 有人觉得公明哥哥说的对,就有人觉得这样不好。 像原本在“体制内”就混的不错关胜、秦明、朱仝等人,本来就没有造反的心思,好不容易习惯了这生活,你特么又要招安。 玩呐?回去怎么面对以前的同僚?还不被人笑死! 宋江面对吵成一团的众人,也是头皮发麻,他的真正心腹其实并不多。 小李广花荣、黑旋风李逵、智多星吴用、神行太保戴宗等等,铁扇子宋清那是他亲弟弟更不用说。 如今一下子折了李逵和吴用这一文一武,如断一臂,心疼的直抽抽,说他不想去救人还真是冤枉他。 但是这一去,肯定要倾巢而出,不然他一离开梁山,最后能不能回来还是两说。 今非昔比啊! 上山之时,他不算两袖清风却也捉襟见肘,没什么银钱,大伙儿豁出命去打仗,越打越熟练,钱财也越攒越多。 宋江非常清楚大宋官场规矩,招安后没点金银铺路,人家认识你个嘚啊! 如果要分兵,留谁不留谁又是麻烦,公账上的钱财留还是不留,留的话留多少又是头疼之事。 人说:光脚不怕穿鞋的,现在有鞋穿了,谁也不愿光脚不是? 原本他想着八月十五大开宴席,弟兄们喝点酒,和谐下气氛,结果不少人喝多还打了起来,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唉!乌合之众哇! …… 八月十七,豹子头林冲在山上待的憋闷,厌烦了无休止的争吵,忽有个亲信手下送来一封未署名的信。 拆开一看,熟悉的文字和暗记,林冲险些落下泪来,立马告了假,换上常服戴着凉帽,骑一匹健骡下山。 没带任何人,林冲很自傲,就凭手中一杆枪,腰间一口刀,天下何人能拦得住他。 天色近晚,他赶到梁山外的一个小镇上,按照信上说言找到那个不起眼的小院,在门外拴好骡子,推门而进。 绕过花墙,葡萄藤阴凉下,坐着一个大和尚,定睛一看,林冲做梦也没想到,居然真能遇到大师兄卢俊义,当场惊的瞠目结舌,呐呐难言。 “师弟近来可好,为兄甚是牵挂”。 “师师师兄,你你你不是……” “是的,某险些丧命沙门岛,这都是托了公明哥哥和加亮哥哥的福啊! 哈哈哈哈……” 卢俊义笑的悲怆无比,林冲眼眶滚烫,憋闷欲啸! 他不是傻子!真不是! …… 第131章 锦衣卫特勤在行动 抱着最后一点幻想,林冲艰难的从口中挤出一句话: “师兄是公明哥哥派人搭救的?” “他啊!恨不得某死在沙门岛才好,救个鸟哦!” “那师兄你你你……” “这么多年,你也没甚长进,还这么窝囊,坐下来喝酒,还怕某下毒害你不成?” “没没没有,师兄要取俺性命,俺立马双手奉上首级,岂敢抗命来着”。 “唉!某这傻兄弟啊!叫某又好气又心疼的厉害!喝!” “咕咚咕咚!” “小乙倒酒!” “是!” 同样一身僧袍的燕青,光头锃亮,满脸横肉,哪里还有一丝当年“浪子”的雅致。 如果不是倒酒喝时,他袖口露出的手臂上,那熟悉的“花绣”,林冲根本不敢认啊! “啊!小乙也逃出来了?” “嗯呢!林教头好久不见,风采依旧啊!” 燕青倒上酒,并没有像过去在卢家庄当小厮时肃立一旁,而是大大方方在一旁坐下,给自己也满上一碗。 沙门岛的经历,让卢俊义和他的关系早就超越主仆,亲如兄弟。 “来!林教头,小乙敬你一碗,喝完咱们再细谈,干!” “干!” …… 梁山外围“四大酒店”,“催命判官”李立和“活闪婆”王定六负责北山酒店。 负责西山酒店的张青孙二娘夫妇去海州后,王定六被临时调过去那边照应。 李立这两天有些魂不守舍,店里众人都以为他心疼好兄弟李俊横死他乡,心中郁郁。 同为揭阳三霸,相处甚好的穆弘、穆春兄弟,特意提着些活鱼鲜虾来寻他。 在北山酒店后院的李立私宅内,三人还没喝上几碗,忽听得李立冒出一句话,吓得穆春险些把桌子撞翻。 “俊哥儿没死,俺前天还见着了!” 穆弘、穆春两兄弟面面相觑,都觉得阴风阵阵、脊梁后冷汗都下来了,活见鬼了这是。 “立哥儿别吓唬俺们,人死不能复生,你你你千万要节哀哇!” “真的!俺摸过俊哥儿的手,是热乎的,做不得假!” “有没有影子?” “有!” “呼!呼!” 穆氏两兄弟赶紧大喘气,没这么吓唬人的,不对啊!一波去海州的,连李逵都被生擒,混江龙那本事还不如黑旋风,怎么逃出来的? 逃出来还不立马回山上,这事必有蹊跷! “俺们都是混揭阳的兄弟,一根绳上的蚂蚱,立哥儿有话你明说,俺们但凡外泄一句,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弘哥儿不必如此,不必如此,都是自家兄弟,俺能开口就没打算瞒着二位,你们不来,俺也正准备去寻”。 万事开头难,开了口的同时,原本还在纠结犹豫的李立,也横下心来。 俊哥儿说的明白,招个鸟安,要是真图这个,俺们当年就不在揭阳做没本生意了。 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不爽利吗?非要给人当牛马? “俊哥儿如今的东家是了不得的大势力,外人无从得知,许了俺们新的前程,去高丽或倭国随便折腾”。 “真的假的哦!” “比珍珠还真!” “那要俺们做什么?” 穆氏两兄弟也不傻,一句空头承诺就想让人卖命,想多了吧? “咱们什么都不用做,梁山有变时,不听调、不听宣,把自己手下约束好,看热闹就行!” “呼!呼!” 穆氏两兄弟松了一口大气,彼此交换个眼神后,不住的点头称是。 至于宋公明那帮人会怎么样,关他们什么事,姓宋的又不是他爹,自己老爹姓穆好不好! …… 林冲返回山上时,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好似狂潮汹涌。 他恨不得立马离开这鬼地方,去大名府寻他娘子,师兄说了,小乙特意去过一趟,送了些钱财于他丈人家。 当日接了他的休书,贞娘心如死灰跟丈人逃出开封,一路逃到大名府城外的舅父庄上落脚。 林大娘子终日拜佛吃素,年纪轻轻头发白了大半,小乙见了面差点没认出来。 林冲听闻此言,当场泪如雨下,泣不成声,他最对不起的就是娘子。 怀里的亲笔信,他始终不敢拆开,这些年自己混成这鸟样,没脸去信联络,也怕给丈人家招惹是非。 “林教头,一天没找到你,快走快走,喝酒去,武二哥、鲁大师都在,昨日寻了条黑狗子,肥的流油”。 九纹龙史进风风火火的跑来,一把拉住林冲的胳膊就拖。 “莫急莫急,某从山下带了两坛好酒,正好” 林冲心烦意乱、本想拒绝,猛然想到师兄的交代,打个哈哈,从骡背上解下两坛酒带上,跟着史进一起。 “多放胡椒多放盐,洒家就爱香肉咸!” 花和尚鲁智深大呼小叫的指派小喽啰烤香肉,席地而坐的武二郎用豆皮裹着大葱蘸酱,咔咔嚼着香甜。 “咕咚咕咚!” 一碗酒就下了肚,还不解渴,自己提起酒坛子满上,一仰脖又干了一碗,这才爽利。 “哥哥们,林教头来也!哈哈哈哈!” 史进当先入门,表功般的大声说笑,武二郎一看林冲还提着两坛酒,立马双眼冒光,上前接下,一顿寒暄。 “林教头来的正好,香肉刚能入口,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哈哈哈哈……” 鲁智深满手油也不擦,把林冲肩膀拍的砰砰作响。 “哥哥们有酒肉吃,偏不俺带上,可是怕了俺的大肚皮?” “你个粗军汉子,鼻子就是尖!” “吼吼吼吼!” 说话间,青面兽杨志提着条大肥鱼也到了,一时间又是笑骂一团。 鲁大师这个吃货,让喽啰们把肥鱼拿去料理一下,炖上一大锅鲜汤一会儿解酒。 五人也不讲究,就这么席地而坐,掏出小刀削烤肉,拿起坛子倒美酒,胡吃海喝。 这五人的关系相当的好,武松和鲁智深关系就不说了,堪称莫逆之交,九纹龙史进把鲁大师当成偶像般的追随。 林冲刚上梁山,被白衣秀士王伦逼着交投名状,第一次拦路抢劫抢得就是杨志,也算是不打不成交。 林冲跟鲁大师是八拜之交,一路风风雨雨都经历过,割头不换的交情。 说起来也悲哀,林冲上梁山最早,晁盖吴用上梁山时,火并王伦就是林冲出的手。 鲁大师等好汉在二龙山逍遥,也是看在林冲面子才上的梁山,原本大伙儿意气相投,别提多快活。 这“呼保义”宋黑胖子带着一大帮人上山后,梁山搞得乌烟瘴气,什么鸟人都敢称“好汉”,开口就是要“招安”。 招个鸟安! …… 第132章 没有三两三,谁敢上梁山 有林冲这个大头目给的令牌,“龙组”进入梁山大寨如履平地,问就是林教头安排的杂事。 “龙组”两支极其珍贵的青铜单筒拉伸式“千里镜”,在这个时代堪称神器。 “大叔,图画好没?” “小莫你急啥?这不在画吗?” 山崖边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居高临下、边看边画的人,在龙组代号“大叔”。 其实今年才二十二,他正在折叠木板夹着的白纸上,用炭笔快速勾勒。 整个梁山的地形,山上山下的防御设施和仓储军营、马厩等等,已经大致成型。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这道理几千年前的将领就明白,朋哥怎么可能两眼摸黑上去就莽。 夫战:天时、地利、人和! 天时敌我都一样;地利敌人本土作战确实占优,但我方也不是没有准备; 人和:我方肯定一声喊到底,如臂使指; 敌人吗? 嘿嘿! 有乐子看喽! …… 大宋宣和二年八月二十一,夜色深沉,梁山的北山酒店从外面看不到什么亮光,已经都用草帘之类遮挡。 殿外的码头上,十二艘大槽船降帆落锚,空船随着波涛轻微起伏,只留了一个哨轮流值守。 八个哨四百多人的突击营,两个哨一百人的水兵,全部进了酒店内部休息。 明日就将开战,让坐了怎么多天船的弟兄们在陆地上睡个好觉,哪怕只是在地上铺点稻草。 李立跟着光头哥哥李俊,眉开眼笑的从原属于自己的小院出来,刚才朋帅在百忙之中,抽空亲自接见二人,好言宽慰一番。 当然,白花花的银钱可没少给! 进了一处指定的屋子,李俊拍拍李立的肩膀。 “立哥儿,咋样?朋帅对比宋江那厮如何?” “吓!那可没法比,朋帅虎威,一看就是成大事的明主,宋黑胖子猥琐不堪,癞蛤蟆岂能跟真龙比?” “着哇!” 李俊摇动三寸不烂之舌继续鼓动。 “朋帅说过,宋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投降派,什么反贪官不反皇帝,他就是想用弟兄们的血,铺平他自己当贪官的路”。 “确实如此!确实如此!” “这边都是你的人,关照紧了,明天某跟朋帅去攻山,你这边就当没事人就行”。 “嗯呢!” “穆家兄弟你交代过了没?” “放心吧,俊哥儿,自家兄弟皆唯你马首是瞻!” “好!很好!” …… 汪朋看着面前一幅幅相对清晰的梁山地形图,认真的听着小莫的讲解。 围绕案几一圈,徐大海、秦易、姜洋、崔久成、刘大平都聚精会神听讲,不时有人对不明白之处提出问题。 小莫对照地图,不厌其烦的往细里说,直到众人听明白了才行。 “……黄河数次决堤改道,混杂原有的河湖,最终形成这纵横八百余里的水泊,整体地势、水情极其复杂,深浅不一…… ……附近能通航的水路,及陆上的商道大多都被山贼、水匪把持,这不是一两天才形成的,有的老寨还是百年前大周朝就立的。 官军不熟悉地形、不清楚水道情况,来多了人家就跑,来少了就能送命。 山东这边本就民风彪悍,为了混口安生饭吃,指望不了官府就只能立寨自保。 大户豪强自发聚集乡民守家护寨,通过姻亲关系彼此守望相助,有实力的想方设法打制或外购兵器马骡。 为了不被官府当匪剿喽,也会在官府纳税,谋个保正、乡弓都头的身份。 在这里生活不易,也许白日里一副良善模样,晚上黑衣一换,朴刀一提就是杀人不眨眼的悍匪……” 朋哥听的连连点头,确实如此啊!山东响马、辽东绺子、西北刀客,这都是特殊时代的产物。 当官府不能保护百姓时,人家也不可能挺着脖颈等死不是? 握过刀的手,尝过不劳而获的滋味,再指望人家老老实实种地,做梦一样。 不是“好汉们”成就了梁山,而是梁山这“恶水”之地,必然会有“好汉”。 “……梁山上一任大首领托塔天王晁盖,就是郓城县东溪村保正,也是东溪村最大的地主。 扑天雕李应是郓城县西南杏花村李家庄庄主,家中良田千亩,还经商多年…… 梁山上的主要头目鱼龙混杂,其实更像是合伙做买卖一样,如花荣、李应这些大户,上山时手下人多势众,说话就管用。 如二龙山鲁智深上山时,原来三山的小头目们都唯他马首是瞻,连宋江都爱鸟不鸟。 像林冲这种没根基的人,怀里又没多少钱,没什么人肯跟他混饭吃,手下猫狗两三只,虽然武艺高强,在山上也硬气不起来……” “屁大的山寨,还整这么多花样,真真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徐大海双臂环抱,不屑的摇摇头,众师弟们呲呲的偷笑。 这次是“神机营”的场子,“龙骧营”就是个“运输大队”。 “……梁山周围最强莫过于曾头市,那当家的曾弄大官人,算是半公开和金国做大买卖的商人。 家财万贯不谈,光是上好的马骡就有数百,梁山众对这些大牲口垂涎已久,曾头市也有李家庄、祝家庄、扈家庄这些强援。 宋江、吴用施诡计,把人家李应李大庄主全家老小弄上山去,拼死拼活破了这两庄一市。 也就这一场大战之后,才在这一片声势大振,梁山众得了大批钱粮和珍贵的马骡,这才具备了长途奔袭,纵横齐魏的本钱……” 刘大平一听说马骡数百,立马吸溜了一下口水,特么的别说梁山一定会打曾头市,就是换了自己也非打不可。 大宋军方缺马,民间更缺,所以大牲口价格极其昂贵,一匹能骑乘的好马上百贯是什么概念。(划到现在七八万一辆suv) 还是数百匹!不抢白不抢! “好了,下面我宣布明日作战流程”。 朋哥等小莫介绍完毕,拍拍巴掌提醒众人。 “咱们这边勿需担心水道不熟,要感谢混江龙李俊哥哥亲自带路!” “哈哈哈哈!” “……从金沙滩登陆,如果突袭的话,杀到忠义堂距离太远,一路上险要之处都有关隘……” “我们就在登陆场,金沙滩列阵,背水一战!” 朋哥拍板定计,把突袭战打成防守反击战,用火器的杀伤击溃梁山众的心理防线。 “是!朋帅!” “保证完成任务!” …… 第133章 官军来袭,梁山哗然 梁山上多日的扯皮,最终还是决定出兵海州,不惜代价营救吴用和李逵。 在“兄弟义气”的政治正确之下,谁也说不出话来,否则就被千人所指。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梁山众定下出兵和守山之将领。 这一次“呼保义”宋江宋公明哥哥亲自领兵出征,“铁扇子”宋清留守梁山。 出兵之日定在九月初一,船只、干粮、骡马、兵器等等,都要预备齐整。 出征、留守,“招安派”、“反招安派”各半,不是最好的方案,只是双方妥协的结果。 终于解决一桩大事,公明哥哥心情畅快,晚上喊上花荣和弟弟宋清好好喝了几杯,谈了半宿才沉沉睡去。 待到第二日天色初明之时,睡得迷迷糊糊的宋江,隐隐听到雷声,只当是变天了有雨,也未在意。 “哐哐哐哐!” 警锣骤然响起,宋江一惊翻身坐起。 “大哥!大哥!你快起身,不好了,有官军来袭!” “什么?” 宋江猛地跳下床,鞋都没顾上穿,哗啦打开房门,一把推开他弟弟宋清,径直跑到山口,手搭凉棚往喧闹的山脚看去。 “嘶!” 离得太远,加上今早水面又有薄雾,只隐隐看到一团团烛火般跳动的赤旗,在南面金沙滩码头越聚越多。 “好贼子!欺俺梁山无人呼?给俺披甲、备马!” “是!” …… 梁山众真正的主力是三百多骑兵,也可以说是骑马骡的步兵。 这年头马价太贵,动辄百贯,打家劫舍的“好汉”们,买得起也骑不起,要不是打下曾头市,指望原有几十匹马骡,还纵横齐魏?洗洗睡吧。 梁山众千八左右,也就勉强凑出这点精锐,真正会马战骑射的,更是屈指可数。 骑射、马战太高端,要有正经的马术师傅指导,不是能骑上马溜达两圈不摔下来,提个长枪就叫骑兵的,看起来好像很简单,其实真的很难。 人家草原上的牧民,从小就习惯马背上的生活,而大多数中原百姓,小时候能骑着牛逛几圈都乐的合不拢嘴。 所以别看梁山众纵横齐魏之地,好像厉害的一笔,其实还是“响马”那一套。 依靠马骡代步,奔袭撤退速度快一些,真正作战时,除了真会马术的高手头目,其他人还是老老实实下马步战。 像大名府、青州城这些大城市,他们也是快进快出,根本就不敢过多停留。 梁山还有一批水军,这也是地形所致,靠船只来往梁山和外界,大多也是小船,和官府水军那种楼船可不敢比。 当然大型楼船轻易也不敢往这边来,不熟悉水道,沉重的大船一路搁浅,真不是玩笑。 但是在这八百里水泊,上百艘大小渔船,五百多的水军(渔民),聚在一起时,气势也相当骇人。 一大清早,这伙“官军”突然出现在金沙滩,给梁山上的众人带来的心理压力极大。 怎么回事?人家跟走亲戚一样,就这么直挺挺的登陆了?外围警戒的都是死人吗? 顾不上这些埋怨,山上的梁山好汉们,披甲持兵、骑马乘骡,呼兵喊卒,陆续聚集在“替天行道”的杏黄旗下。 当中一骑正是梁山泊大首领,济州郓城县人氏,山东及时雨呼保义宋江宋公明。 凤翅盔高攒金宝, 浑金甲密砌龙鳞。 锦征袍花簇阳春, 锟吾剑腰悬光喷。 宋江催动坐下“照夜玉狮子”金鞍白马,抽出长剑一指山下。 “诸位兄弟!随某去会会这股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官军!” “走哇!走哇!” “看爷去活撕了这些贼撮鸟!” “直娘贼的,砍死这些狗官军!” 呼喝叫嚣声中,三百多骑领着五六百步卒,呼啦啦一大群人,高举刀枪,沿着山道直奔金沙滩而去,气势相当骇人。 沿途原本惶惶不安的小喽啰们,大声欢呼,提上弓弩刀盾,跟着大部队汇集一处,待到山下时已经汇聚了千三百余人。 远远看去,官军不过四百多人而已,俺们这边可是他三倍还拐弯。 优势在俺! …… 晨雾尽散,红日高升,一片金黄的金沙滩平坦之地,红武军八哨严阵以待。 码头之南,九艘大槽船降帆落锚、弦帮相连,如同水上浮桥。 徐大海、姜洋、崔辛成分乘三艘槽船,在外围警戒,确保后路不断。 船头甲板上,盾手挨牌遮挡住“子母炮”,四名火绳枪手、八名蹶张弩手,随时听命射击。 其余水兵或持盾掩护,或划桨摇橹操帆,一哨水兵如同一体,再现海上“浪里红”的强悍。 梁山水军们根本不敢靠前,只能远远的对峙,这些大船上动辄喷烟吐火,船舷那么厚的木板都被轰的全是窟窿。 好在你不上前,人家也不追击,那就盯着吧! 指挥全军列阵的秦易,打马而来,手中雪亮的雁翎刀在身前竖立,“唰”往右侧一劈,并保持不动,此为持刀礼。 “朋帅,突击营列阵完毕,请您检阅!” “可!” 朋哥儿一抖马缰,轻磕马腹,驱马出阵,刘大平带着骑兵队呈双列行军,紧随朋帅身后护卫。 落后师父半个马位的秦易,在进入阵前一刻,大声下令。 “敬礼!” “咚咚咚咚!” 刀盾兵用长刀敲击盾牌,其他士兵新持枪礼,右拳敲击左胸,节奏一致,如同众人此时整齐的心跳声。 朋哥儿在马上侧身、抬肘,右掌并指如刀贴在右侧太阳穴,向战士们致以统帅的敬礼。 一个个年轻的面孔,脖子骄傲的右拧,目光追随着朋帅移动。 朋帅吼出龙吟之声: “赤旗所指!” 突击营四百虎贲齐声高呼: “所向披靡!” 朋帅再问: “赤旗所立!” 虎贲昂首大声承诺: “坚如磐石!” “万胜!” “万胜万胜万胜!” …… “嘶!” “这些贼撮鸟有些门道!” “这是哪家经略相公牙将?” “俺也不知!” 气势汹汹杀下山来的梁山众,被“官军”冲天杀气惊的猛然一顿,速度肉眼可见慢了下来,互相间惊疑不定,窃窃私语。 光是人家这八个刀劈斧削、豆腐块一样的小阵,组成棱角分明的大阵,见识过大宋禁军、最强边军的老军头们都不敢造次。 行家一出手, 就知有没有。 …… 第134章 混江龙嘴炮开喷 在冷兵器时代,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一句:“队列严整就是战斗力”,只要带过兵的都心知肚明。 梁山众扪心自问,自己手下这帮傻鸟能勉强把阵列齐,不站错位置,他们就真的谢天谢地,阿弥陀佛了。 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一哄而上,大砍大杀,不是敌人先崩溃,就是己方站不住脚,“败下阵来”。 红武军这“先声夺人”的阵势一摆,还未接战,梁山众内真正懂行的主力们,已经先怯了三分,这玩意可做不了假。 是的!朋哥儿就是故意的,装模作样搞个战前检阅,其实就是吓唬人的。 梁山这地方不错,水路方便,位置险要,往西离大宋国都汴京开封城不过四百里,乘船四天可直达; 往东南到郁洲岛不过六百多里,乘船沿着沭河南下,走沭阳城转向往东,也就七天左右。 往东更不用说,沿着济水出海,就是“龙骧营”海军的天下; 往北距离大宋北境边境线,“国际庄”呃!现在叫“真定府”六百里不到。 说这么多,其实就一句话,这地盘朋哥看上了,梁山今后必须赤旗飘扬! 什么鸟“呼保义”,装比装吊的举着“替天行道”的大旗,你都“只反贪官、不反皇帝”了。 试问:你替那个“天”行的什么“道”?宋黑胖子你也配? 方腊虽然是玩“摩尼教”的,但人家毕竟旗帜鲜明的推翻大宋统治,两三个月后揭竿而起时,就自号“圣公”,建元“永乐”。 后世能称得上一声“起义军”,也不枉方腊拼命一场。 反观梁山呢? 大宋朝廷强令将八百里水泊收归“公有”,靠打渔采藕为生的百姓,必须按船纳税。 沉重的租税逼得百姓走投无路,这才是真正的逼上梁山。 以宋江为首的部分头领,无视底层兵卒的意愿,就想着打出名头去招安,混个一官半职“光宗耀祖”。 狗一样的东西!招个鸟安,还是杀了干净! 这个时空居然有真实历史上不存在的吴用、王英张青、孙二娘等。 李诚和朋哥在震惊之后,及时修改了原来的计划。 “等着梁山众袭扰海州城,他们顺势干掉这些人,黑吃黑其历年抢掠所得,用宋江等首领的脑袋,为李诚铺一条去往开封府的坦途”。 朋哥带着枪炮而来,就是要杀掉梁山当杀之人,整合梁山、建立基地,真正的“替天行道”。 锦衣卫特勤们提前出马,为的就是尽量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杀戮,如鲁智深、如武二郎等等,这些曾让朋哥儿和李诚扼腕叹息的好汉。 话说回来,尽人事知天命,战阵上刀枪无眼,有些人非要寻死,朋哥绝不拦着。 相比这些人,红武军辛辛苦苦训练的兵将,才是朋哥真正的依仗,这一点他无比清楚。 …… 宋江有个屁的统军本领,一个郓城县押司而已,和甘家大郎差不多,操弄人心、拉关系、忽悠人,这些本事绝对顶尖。 虽然看不出对面这些人有什么厉害,但是他对官军旗号之类还是熟悉的。 “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的贼厮鸟,这绝对不是官军!传令!列鹤翼阵对敌!” “是!” 公明哥哥一声令下,各头目按照往日经过鲁智深、林冲等老军头操演过的阵型,三五成群的铺开阵列。 各色旗号长短不一,唯有头目的“认旗”全都是同一款式。 这是排座次时,吴用安排人一起制作的,红底黄字黄边竖旗,各人的绰号姓名写的清晰无比。 “呼啦啦”梁山众一个大阵展开,中间最厚实,两翼展开呈半包围状,对阵双方相距约百步对峙。 神行太保戴宗接了公明哥哥的令,打马上前,到两阵中间,弓箭射程之外扯着嗓子大喊。 “兀那来者何人,是那条道上的朋友,持刀舞枪犯俺梁山,有何仇怨,俺家公明哥哥公正严明,急公好义,但请明言!” 朋哥对自己马侧的李俊点头示意,这家伙表现的一直很顺从,无论是引领水道,还是积极联络梁山上信得过的好友,办的都很利索。 得到朋帅允许,李俊激动的小腿都抖,接过刘大平递给他的铁皮“喊话器”,一溜小跑到阵前,举起大喇叭就喊。 “直娘贼的宋江,俺混江龙李俊入你八代祖宗!” 卧槽!卧槽!卧槽! 朋哥差点笑场,这鸟人太搞了吧?人家问这边什么事打上门,你上去就骂街,过了、过了啊! “直娘贼的真是李俊!” “这鸟人不是死了吗?” “是啊是啊!” “他咋活了呢?” “不好!对面有高人,这是起死回生术!” “哎呀!咱们法师入云龙不在山上,这可咋办?” 梁山众除了部分最近被“锦衣卫”特勤接触过的将领,“茶壶煮饺子心里有数”,大部分做梦也想不到李俊居然死而复生。 还特么站在敌军阵前,泼妇一样骂大街! 宋江黑厚的脸皮紫红一片! “哇呀呀,这个狗贼,气煞俺也!” …… “对面的哥哥们细听分明!这宋黑胖子让吴用这厮,绑了苍梧先生的儿子,逼上梁山啊!逼上梁山啊! 人家外甥朋大帅,这次是来寻私仇,只找宋江讨个公道,与诸位哥哥无关,刀枪无眼、莫要自误!” 李俊在阵前破口大骂,可不仅仅是污言秽语,先把红武军来的目的说清楚,把丑话说在前面。 这就是赤裸裸的逼着梁山众站队,都告诉你了,这是个人恩怨,符合江湖规则。 你非要强出头,跟着宋公明往刀口上撞,伤了、残了、死了都是自找的,可别怪人家无情! 混江龙可是梁山有交椅座的大首领,都不用添油加醋,把宋江和吴用狼狈为奸,所干过的龌龊事全抖出来,绝对劲爆。 “……晁盖哥哥中的毒箭,就是宋江指示花荣射的,北地枪王史文恭单挑无敌,他脑门被驴踢了往箭杆上刻名字,当别人都是蠢货吗? 入云龙公孙胜哥哥为何离开梁山,就是发现端倪但有没证据,心寒啊!哥哥们!心寒啊……” 这尼玛刀刀见血,宋江上山前的老梁山众,人人色变、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宋江狗贼!太卑鄙太无耻了! …… 第135章 两阵对峙,三大食人魔前锋 你以为这就完了?早呢! 李俊又扯到霹雳火秦明满门被杀,美髯公朱仝身败名裂、前程尽毁; 扑天雕李应、金枪手徐宁,全是家人被骗上梁山,好好的富家翁被逼成反贼…… 被点到名的几位首领,个个恨的咬牙切齿,别看平时都哼哼哈哈的,但是这种事能过得去吗? 过不去啊! “直娘贼的!你放屁!这是污蔑……” 公明哥哥忠实的狗腿子戴宗,一开始还无力的争辩几句,李俊连正眼都不看他。 戴宗扯着嗓子也比不上“带外挂的”李俊声音大,再一个人家混江龙讲的都是事实,无从辩驳,只得掩面而回。 李俊越骂越上头,又扯到了招安这个梁山最敏感的话题上,好家伙,这顿臭骂爽的他脸红脖子粗、光头上全是汗都顾不上擦…… 秦易才不管这些喧嚣,正在快速调整阵型,横阵对横阵、准备接战。 中军哨和后军哨全部调到一线上,炮哨正对敌中军,炮口遥指杏黄旗。 所有火枪手全部站到盾手后面,第一轮准备齐射,获得最大杀伤。 “师父,对面好多马啊!” 暂时无事的刘大平两眼放光,为了统领骑兵,他一个百户级的高级将官,厚着脸皮给师父当骑兵卫队长。 就想着赶紧多弄些战马,起码先整一个哨不是? “放心吧,缴获的马骡都给你”。 “嘿嘿嘿嘿!” 朋哥对眼前的大战毫不在意,最危险的其实是在路上,一旦沿途宋军发现端倪,漫长的济水有的折腾。 如今已经顺利的抵达目的地,区区梁山众,别说还那么多事前准备,就是这千把号人一起上,也注定被碾压。 这不是一个层面上的战争,谁特么有空跟你兵来将往,老子就是横推! …… “出击出击!给俺活剐了这贼厮鸟!” “咚咚咚咚!” “替天行道”杏黄旗下,牛皮大鼓隆隆作响,忍无可忍的宋江下令全军出击。 “杀啊!” “公明哥哥”身边的亲信武力“小李广”花荣、小温侯吕方、赛仁贵郭盛、及自己徒弟孔明、孔亮等全部带兵上前。 气急败坏回到阵中的神行太保戴宗,立马招呼邓飞领兵跟上。 “多餐人肉双睛赤,火眼狻猊是邓飞”,这人以前是饮马川二寨主,戴宗带上梁山的“好兄弟”,这人喜欢吃活人肉,生吃!吃的两眼通红,形如恶鬼。 原清风山一系的锦毛虎燕顺、白面郎君郑天寿,他们的好兄弟矮脚虎王英死在海州,自然和眼前之敌不死不休。 再一个这两人加上王英都爱吃人,尤其是燕顺已经吃出花样和心得。 “但凡人心,都是热血裹着,把这冷水泼散了热血,取出心肝来时,便脆了好吃”。 梁山食人族的除了他们几个,还有李逵、张青、孙二娘等臭味相投,没少在一起“大快朵颐”。 鲁智深等人为啥看不上宋江?手底下这特么一帮活畜生啊!也配叫“好汉”? 大阵不动气势还行,擂鼓进军后,宋江往左右一看,差点从马上一头栽下来。 为啥? 鲁智深、武二郎等二龙山一系没跟上;“浪里白条”张顺和穆弘、穆春等揭阳一系也没跟上; 赤发鬼刘唐、白日鼠白胜等老梁山一系,原本已经动了,一看这两伙人不动如山,立马吆喝着手下不进反退,和这两伙人汇聚到一起。 霹雳火秦明、美髯公朱仝,扑天雕李应、金枪手徐宁等等,磨磨蹭蹭的出击,一看身侧身后,近半“哥哥们”都没动。 “直娘贼的,也不提前通个气!俺们也停下!” 都是人精,一看这情况立马恍然大悟,好家伙,这是要划清界限啊! 怎么选?那还用说吗? “呼啦啦”这帮人心有灵犀的汇聚一处,在三伙“不动如山”的军阵旁边,聚成第四伙“不动如山”。 谁也想不到,平时非常低调被人耻笑窝囊的林教头,今天居然很是活跃,骑着马在几伙人之间奔走。 “……江湖事、江湖了!人家朋哥儿替舅父出头,只找宋江要个公道,不是针对俺们梁山,哥哥们旁观便是。 哥哥们带着兄弟们都往后退一退,退一退……” 有道理啊!人家指名道姓找宋江,如果仗着人多欺负人少,咱们可不答应,但是彼此人数差不多,那就看看“呼保义”的本事。 敢坐头把交椅,亮亮自己的实力无可厚非,别啥事都指望别人卖命。 就很合理! …… 四大势力不停号令,背后代表的含义让宋江瞬间毛骨悚然,这特么骑虎难下了不是? 梁山众原先歪歪扭扭的“鹤翼阵”,两翼不但未能如期包抄侧击,反而全部后退,在中军后面结阵,成了“后军”。 只剩中军杏黄旗引领的中军半数兵马出阵,时不时还有些机灵鬼发现不对劲,立马从队伍里偷溜,三五成群的。 这就尴尬了! 这世界没人是傻子,人都有从众心理,只要有人敢起头,自然就有人跟着,看看情况再说。 朋哥儿低估了李俊骂街的本事,刚才虽然骂的时间并不长,但是猜疑和怨恨的种子,可不是今天才种下。 他只是当众揭开“梁山好汉”们遮羞的裤衩子而已,什么狗屁兄弟义气,虽然有,但不多! 梁山从来不是一个真正的军队,如花荣这个曾经的清风寨武知寨,手下领的还是当初的老寨兵为主力。 其他各个头领的手下大致如此,梁山也没军饷之说,只按人头拨付粮草饱腹,每次劫掠,参与者才有钱分。 还是不折不扣的“流匪习气”。 为什么宋江哭着喊着要招安,吴用背叛晁盖去捧他臭脚? 因为他们比谁都清楚,梁山这帮人压根就成不了事,一盘散渣而已。 李俊也不傻,一看对面大队人马出动,张弓搭箭往这边来,立马回头看向秦易长官。 易哥儿挥挥手,赶苍蝇一样让他从阵前退回,口舌虽能摇动人心,但唯有“铁与血”才能触及灵魂。 “杀啊!” 百步外,火眼狻猊邓飞任先锋,锦毛虎燕顺、白面郎君郑天寿一左一右,三人组成一个箭头,准备强行凿穿敌阵,生擒对方大旗下的主将。 区区四百多敌人而已,他们三人每家都出兵百人上下,后面公明哥哥、花荣他们兵马更多。 至于左右两翼没跟着一起来,这三人毫不在意,一帮废物而已,人都不敢吃。 呸!啥也不是! …… 第136章 火眼狻猊、白面郎君、锦毛虎,皆死! 花荣领着亲信手下骑马督战,挥舞着长枪大刀,驱赶四百多步卒上前,只等前锋突破敌阵,他们作为主力扩大缺口,一锤定音。 戴宗、吕方等领着几十名骑马乘骡的“骑兵”,护着“公明哥哥”和杏黄大旗往在后面压阵。 在两军正式接战之前,宋江系包括他本人在内,都想着两边人数差不多,己方出阵的骑兵更是敌方十倍以上,硬挤也把这些贼撮鸟挤下河。 回头再收拾梁山上这些不讲义气的人,别忘了公库的十几万贯金银,可都在他弟弟“铁扇子”宋清掌控中。 不讲义气还不讲利益吗? 就不信了! …… 不过就是收买一部分,打击一部分,分化瓦解而已,这一套“呼保义”不要太熟。 但是一切的前提,就是击溃这股莫名其妙出现的“军队”。 “射击准备!” “哗哗哗哗!” 三十三支火绳枪从枪口朝天变成站姿射击准备,勾机上夹着的火绳冒着红光和袅袅青烟。 四门佛郎机炮前方的盾手两侧一分,落出大腿粗的炮管子。 “咻咻咻咻!” 梁山众抛射的箭矢已经越来越近,盾手的盾牌上,鸳鸯队员头顶竹笠上,都已经插上了羽箭。 也有几个倒霉蛋闷哼一声委顿在地,不知道被射中了何处,迅速被伙兵搀扶着架抬到后方,并及时拿起伤员武器补位。 “开火!” 梁山众刚抵达戴宗之前喊话的位置,距离盾阵大概五十步左右,秦易长刀一指,大声下令。 “滴~!” 军号和哨长口中的铁皮哨同时吹响,刺耳的哨声中,赤旗下的盾阵突然喷吐出烈焰和惊天巨响。 “轰轰轰轰!” 枪口红点闪,炮口红光乍现、硝烟滚滚直喷敌群,“子母炮”一门就是六十枚铁霰弹,四门就是两百四十枚,五六十步的距离,正是最强杀伤范围。 如同铁扫帚扫过一般,梁山众冲在前方的队伍中瞬间倒下七八十人,死了的血肉横飞,没死的抱着残肢断臂,疼的在地上拼命翻滚哀嚎。 “救命啊!” “救俺!” “嗷嗷嗷嗷!” “砰砰砰砰!” 爆豆式的火绳枪声被炮声掩盖,从第一支火绳枪出炉,朋哥就是将其当成射杀敌将的秘密武器。 冷兵器作战,带队将领全身甲胄,普通箭矢难伤,骑着高头大马也方便指挥作战。 这就给了红武军火枪手们,最显眼的活靶子。 虽然滑膛火绳枪谈不上什么精准射击,朋哥的解决方法很粗暴,质不够量来凑。 三十三支火绳枪,平均十一枪打一人,距离六七十步(不足百米),蒙也能蒙上一两发不是? 先锋火眼狻猊邓飞运气最差,人在中间距离最近,胯下战马目标大,被打中了三发,一头栽倒在地。 邓飞本人被一发四钱重的铅弹轰断了脖颈,轰隆砸在地上,整个头颅折断一般“挂在”身后,红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 就这还没死透,喊不出声,只能不住的眨眼,甚是恐怖。 白面郎君郑天寿,银匠出身,在自己铁盔上“花里胡哨”镶嵌了不少银饰,很是显眼。 结果被一发铅弹直接爆头,头盔里装了小半碗豆腐脑,洋洋洒洒飞出去几十步远。也算死的痛快。 锦毛虎燕顺,羊马贩子出身,骑术不错,枪炮响起一瞬,立马臂甲护面、甩蹬离鞍。 如果是箭矢袭来,他这一系列自救也许真能脱困。 可惜这是亚音速的重铅弹,声到之时,弹也到了,两发圆溜溜的铅丸,积蓄着恐怖的动能,直接把他轰飞出去。 被洞穿的铁甲外面看不出什么大问题,两个指头大的窟窿眼,里面其实皮开肉绽,变形碎裂的铅弹,将其内脏穿透撕裂的一塌糊涂。 等忠心的护卫连打带踹驱赶乱兵,找到燕顺时,已经只有出气没进气了。 当然,这都是点对点的狙杀,真正给这两三百前锋,造成致命打击的还是“子母炮”。 一轮炮击,杀伤三成多是什么概念? 这个时代拿饷吃粮的正规军,一次对阵、死伤两成不溃,已经算是强军了,更何况这些欺软怕硬的贼匪之流。 排在前面最勇敢的一批人,非死即伤,后面的胆小鬼们刀都吓掉了,撒腿就往回跑。 “风紧扯呼!” “败了败了啊!” 花荣虽然只是个清风寨的武知寨,(和姜洋老丈人夏无病一个职务)帐下主力都是有一定训练的兵将。 巨响传来,前锋一下就溃了,“小李广”头皮发麻,立即下令停步,只要学过兵法就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乱。 一旦自己手下被败兵冲乱,甚至“倒卷珠帘”就彻底毁了,当下心一横大声下令: “慌个鸟!乱俺军阵,杀无赦!” “乱军阵,杀无赦!” “乱军阵,杀无赦!” 生死存亡之际,可没有好言好语相劝,花荣这边手下都晓得厉害,所有人立马长枪端平,弓弩齐射。 可怜前锋两三百人,被炮轰的死伤三成多,往回跑时又被自己人杀了两成多。 余者不是拼命往两边跑,就是立马躺下来装死…… 秦易并未下令总攻,既然敌人不溃,那就轰到他溃! 火绳枪装填缓慢,还没完成弹药上膛,但是“子母炮”快的一笔,二十几个弹指间,四门炮队长已经举起三角小绿旗表示装弹完成。 “开炮!” “轰轰轰轰!” 这次相距约七八十步(百米左右),霰弹出膛后扩散范围更广。 举着盾也是白费,噼里啪啦又倒下去四五十人,哀嚎一片。 “敌火器有间隔,不要停,冲上去杀!” 花荣毕竟有些将才,敏感的发现了对面火器的缺陷,如果还直挺挺的待在这不动,人家再轰一轮,自己这边必然崩溃。 和他想法一致的“公明哥哥”在后方虽然不知道对面之敌使用的是何利器,火烧眉毛了也就顾不上其他。 如果这次败了,即使能退回山上大营,没了眼前这些自己派系的兵将,鲁智深、刘唐、李应这些人,能给他好果子吃? 做梦一样! “吕方、郭盛即刻出兵,破其右翼!” “哥哥放心!看俺们破敌!” “小的们,跟俺杀啊!” 六十多骑轰然响应,一时间蹄声嘚嘚,烟尘四起。 有点意思! …… 第137章 及时雨呼保义宋公明,死! 《三国演义》爆火,蹭热度的吕方死不要碧莲说自己是吕布的后人。 还自称“小温侯”。 (幸亏他不会唱“朋友别哭” ) 他特意花重金请梁山“兵器大师”金钱豹子汤隆,给他打了一把方天画戟。 别管会不会耍,反正拎着出门很风骚! “好兄弟”郭盛羡慕的要死,一事不烦二主,捧着钱去请汤隆再打一把。 他不姓吕,又不学无术,不知道姓郭的有啥猛将,咋办呢? 还是“博学多才”的军师哥哥吴用,帮他起了个“赛仁贵”,意思比唐朝大将薛仁贵还要厉害。 实锤了!就是两个逗比!唯一的优点就是对“公明哥哥”死心塌地,忠心不二。 他们把六十多骑着马骡的“骑兵”带走后,杏黄旗下,就剩神行太保戴宗和宋江两个徒弟,毛头星孔明、独火星孔亮这对孔家庄兄弟。 宋江四人四骑,还有两个扛旗的喽啰,屁颠颠往前跑,赶紧跟花荣汇合。 …… 轻骑冲阵那是找死,吕方、郭盛带着六十余骑先往西跑出速度,再划个弧线折返向南,准备贴着河滩冲击来敌的侧翼。 横阵的弱点就是侧翼,如今背水一战,后路敌人过不来,只有侧翼是最明显的薄弱之处。 为啥攻红武军的左翼呢? 因为他们冲阵时,左手控马缰、右手持械,方便砍人。 万一冲不动,左手顺势一带缰绳,马头向左,也方便逃回自家人身边。 中军整体压上正面硬刚,腰肋处再挨上一记狠的,战术简单而狠辣。 是吗?我不信! 不谈中路已经开打,骑兵那么大动静,真把咱们“龙骧营”当摆设了。 徐大海、姜洋、崔辛成三人,在槽船上兴奋的直蹦跶了,特么的,老子大炮早就饥渴难耐了。 大师兄一声令下,号旗挥舞,三艘武装槽船立马移到自己横阵左翼的河道上。 当六十多骑奔着本阵侧翼呼啸而来,迎接他们的就是槽船上三门佛郎机炮、十二支火绳枪、二十四把蹶张弩的齐射。 “开炮!” “开火!” “轰轰轰轰!” “砰砰砰砰!” 铁雨激射,硝烟四起,人仰马翻,惨不忍睹…… “小温侯”吕方、“赛仁贵”郭盛,两个挥舞着一模一样“方天画戟”大呼小叫的傻比,第一时间就被集火轰成漏勺一样。 又被惊马踩的四分五裂,肠穿肚烂,两把精心打造的昂贵武器,二人临死都舍不得放手…… 活的搞笑、死的离谱! …… 在“小李广”花荣眼里,这些贼子就是仗着火器犀利,算不得本事,待俺们杀到近处,凭刀枪说话。 四五十步的距离,四百多人又挨了一轮炮击,躺下七八十,居然还没崩溃,让观战的朋哥儿啧啧称奇。 花荣手下仅剩的兵将也都红了眼,知道这时候即使转头逃跑,也绝对跑不过敌人的“雷法”。 再说右边蹄声如雷,两面夹击,此战胜负也未可知! 拼了啊! “杀啊!” “滴滴滴滴!” 鸳鸯队各队长含在口中的铁皮哨,尖利的哨音响起。 “标步齐进!” 戚家军的鸳鸯队从来不问敌人有多少,只闻敌人在何处! 以攻对攻,才叫霸道! “嗖嗖嗖嗖!” 八哨三十二队,六十四支三棱重标枪呼啸出手,十几步的距离连人带盾牌钉在地上的都有。 中军没动,两翼加速呈弧形包抄已经只剩二三百人的敌军。 原本被梁山众当笑话的大毛竹,五米左右的“狼筅”在敌军中左右横扫、既干扰视线,又阻拦住敌人靠近,一个不小心就被枝丫上的铁刺划破面皮和眼珠。 近六米的长枪(5.76米)毒蛇吐信般在两侧捅刺,自诩武艺不错的小头目们,被戳的顾头不顾腚吱哇乱叫。 在马上连续开弓骑射,手臂酸涩的花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特么是什么甲?为什么明明是布袍,为何杀不死? 小兵茬子脸上都戴着铁面具和铁护脖,破斗笠里面肯定镶着铁。 射不透,岂奈何? 宋江在马上浑身颤栗,知道要完犊子了,这些贼子火器犀利也就罢了,为什么近战也如此强横。 “砰砰砰砰!” 爆豆式的枪声不断的响起,一个个穿着甲胄的小头目被贴脸轰飞。 刚接阵时的血勇之气如同被泼了一头冷水,魂飞魄散的梁山兵马,如同烈日下的残雪迅速消融。 敌人崩溃在即,秦易长刀一指敌人迅速后撤的杏黄旗大声喝令。 “骑兵队,进攻!” “是!” 早就按捺不住的刘大平,一马当先杀了出去,同样是画个弧线侧击,三眼铳清脆的三连发炸响,接二连三的轰鸣。 “师父!你别……” 易哥儿的惊呼,朋哥充耳不闻,策马杀出阵去。 他死死盯着那个金盔金甲,酷似某雪健的黑胖子,他自己知道这样做不好,但是就忍不住。 朋哥稚嫩的骑兵队,要是真和人家这些悍匪马战,死的绝对很难看,但是这开挂的三眼铳,让敌人仅剩的十几骑吃了大亏。 “砰砰砰!” 花荣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死在这里,他还想着一枪挑了冲向自己的敌骑,结果刘大平手中看似狼牙棒的武器,居然喷出火焰和铁砂。 不讲武德,大意了!没有闪~! “小李广”英俊的小脸被轰的稀烂,当场气绝! 宋江一手控马一手握着长剑,埋头就往后阵逃,口中大呼。 “兄弟救俺!” 生死关头,啥也不顾了,只要能不死,只要能活着,咋都行! “宋江纳命来!” “砰!” 一骑突至,朋哥抬手一枪,瞄准人家后背,结果马上太颠簸,轰在人家马屁股上,但是效果不错。 “唏律律!” 宋江的战马一声哀鸣,“噗通”翻倒在地,宋江也是光棍,在地上一个翻滚,金盔都飞了也顾不上捡,撒腿就跑。 朋哥把冒着烟的燧发手枪往怀里一插,“沧啷”抽出雁翎刀,驱马急追。 在接近宋江身后时,朋哥儿在马鞍上猛的侧身,右脚踩实马镫,借着马力,沉肩坠肘、顺势拖刀。 马到刀到,刀过头飞! “咔嚓!” 水波样的刀光中,一颗七斤半的大脑袋冲天而起。 肝胆俱裂,亡命狂奔的宋江,只觉得浑身一轻。 俺娘唉!俺会飞喽!这么神奇的吗? “嘶!” 百十步外的围观的梁山众,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呼保义”宋公明无头尸体,脖颈热血喷泉似的往天上呲呲狂喷,这鸟人居然还在跑! 人没了脑袋,居然还能跑!太惊悚了吧! “噗通!” 好在仅仅跑了几步,无头尸体还是栽倒在地,只剩抽搐。 “呼!” 梁山众齐齐的呼了一口气,只觉得脊梁冒汗,眼冒金星。 这个叫朋帅的厮! 好残忍! …… 第138章 鲁大师武二郎,某请喝酒 秦易指挥八哨兵合围了敌军,一通砍杀后全部消灭,一个不留。 给过你们机会了,不中用啊! 逃散的游骑和不多的小喽啰,刘平的骑兵队也没过分追击,横在梁山后阵和己方队伍之间警戒。 洋洋得意,爽快无比的朋哥儿,提着宋江首级回到码头,没少被二徒弟秦易埋怨。 “师父,你自己定的规矩不遵守,以后领兵的有样学样,可不怪我”。 “对对对!易哥儿批评的对,下次为师一定注意!” 秦易能咋办?无奈的摇摇头继续去忙,暗暗提醒以后一定要把师父看紧了。 这要是万一伤到了,自己这个战场指挥官怎么跟师兄弟们交待。 朋哥儿无聊的点上烟斗,驱马向前,看着秦易指挥人手合围、缴械、补刀。 “报!确认花荣被击毙!” “报!确认戴宗被击毙!” “报!确认孔家兄弟二人被击毙!” …… 对付这种小卡拉米,朋哥真的提不起兴趣来,反而是聚拢在鲁智深大旗下,充当“吃瓜群众”的六七百梁山众,让他兴致勃勃。 “李俊!李俊!” “唉唉!某在哩,朋帅请吩咐!” 同样在旁边观战的混江龙李俊,强行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双腿,别别扭扭跑到朋帅马前。 “你去跟鲁大师聊聊,就说某在金沙滩设宴,请鲁大师、武二郎、林冲、杨志四人喝酒!” “好嘞!” 李俊也是光棍、抓抓光头,就这么绕过尸体横陈、血流满地、断肢残尸的杀场,屁颠颠地一溜小跑,去往梁山众聚兵处。 …… “嘎嘣!” “唔唔唔!” 又被生生掰断一根无名指,十指连心,疼的宋清用头直撞地板。 “清醒点了没?” “小莫”和颜悦色的蹲在五花大绑的“铁扇子”宋清身旁,就好像刚才不是他掰人手指头一样。 “嗯嗯嗯嗯!” 宋清泪眼模糊,眼中全是痛苦和乞饶,头点的很用力。 “啵!” 小莫从其口中拔出一大团的破布,宋清大口大口的喘息,连呻吟都不敢。 “我再问一遍,想好了再回答,你哥哥的私人小金库在什么地方?” “在在他床榻下面,揭开两层青砖就看到”。 “大叔!你带老五、老六去看看”。 “嗯呢!” 早就潜伏在山上的“龙组”如果玩刺杀,不一定能搞得成,宋江这厮防备心很强,又有花荣、吕方、郭盛这三个好手在周围护卫。 硬碰硬,即使成了也会有折损,完全没必要。 联络卢俊义,接上林冲鲁智深这条线;安排李俊接上揭阳三霸这条线; 探出梁山地形,为朋帅突击营安排休整地点和进攻路线;以上三个任务全部圆满完成。 龙组最后一项任务,就是拿下宋氏兄弟“小金库”,不算其他掳掠所得,祝家庄、曾头市、扈家庄等梁山周边的大户,可都是被连锅端了。 晁盖当初留下的“遗产”也不是一笔小数目,“生辰纲”了解一下。 用脚指头想也能知道,宋黑胖子会大公无私?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他亲弟弟管公账,悄悄弄出些金子、贵物,就跟玩一样。 既然宋江定下了招安的未来,那么梁山迟早要分家,不早点弄些体己之物,还真准备和“哥哥们”大秤分金不成? 所以梁山众呼啸下山打“官军”,留守的小喽啰哪里是“龙组”这些杀神对手,三下五除二杀光护卫,生擒宋清。 严刑拷问出宋江藏金之处,起获之后,龙组迅速转移,仿佛从未出现过,连地上的血迹都清理干净,尸体全部藏好。 只有宋清挂在他哥卧室的房梁上,瞪眼吐舌,死不瞑目。 就很专业! …… 果然没让朋哥失望,你可以说鲁大师等人莽撞,但必须称一声好汉! 金沙滩码头竹棚下,一张小桌几张矮凳,几盘咸肉、盐豆、水萝卜之类,一坛烧刀子,几个酒碗,连筷子都不用。 鲁智深、武松穿着僧袍,敞着怀,六十二斤水磨镔铁禅杖没带,和武二郎一样,腰上只挂着戒刀。 林冲大枪也没带,腰上悬了把青锋剑,杨志倒是甲胄整齐,腰上挂着他那把祖传宝刀。 四人跟着李俊,就这么大摇大摆往码头上走了过来,好像真的赴宴一般。 敌虽众、吾往矣! 够英雄气概! …… 秦易那边已经完成任务,全体收兵回码头,一半人列阵防御,一半人解甲休息,喝水吃干粮。 朋哥又不是傻大胆,万一人家来个擒贼先擒王,劫持了他这个首领,弄巧成拙岂不成了笑话? 别看他大模大样的坐在竹棚下装英雄气概,怀里两把喷子可都是装好药,外套下面还穿着那身锁子软甲。 身后的船舱内,徐大海指挥三十名火枪手早就弹药上膛,火绳吹亮。 刘大平这边的十二名骑兵全部下马,在朋帅身后五步横列。 三眼铳也全部重新装填好,树立身侧,手腕上都缠着点燃的火绳。 别说鲁大师他们四人,就来四十个,照样有死无生。 背后有着真正实力,表面上才能轻描淡写的装比。 鲁智深四人冒险前来相会,就是想摸清楚这帮陌生兵将到底作何打算? 战又不战,走又不走,给个痛快的! 人家点名邀请,四人自然不会怯场,但也抱着万一对方敢出言羞辱,或提出什么过分要求,立马血溅三尺的打算。 “倒拔垂杨柳、拳打镇关西,鲁大师,久仰久仰!” 朋哥这一开口,原本很是警惕的鲁智深立马哈哈笑了起来。 “不敢当不敢当,这位兄弟可是苍梧先生的外甥,汪大郎君”。 “某是汪朋字云龙!见过几位哥哥!” 朋哥叉手为礼,又对着武二郎啧啧赞叹。 “谁言三碗不过岗?十八碗酒喝了,照样徒手伏大虫,打虎英雄武二郎!久仰久仰!” “大郎见笑!” 武松这人性格比较执拗,悍勇无双只是其外表,内心极其敏感,自尊心极强。 面前这个领着四百虎贲杀上梁山,搅得这寨子天翻地覆,原以为大首领必然狂傲,谁知道眼光如此的好。 武二郎叉手还礼,面色放松下来。 “陕西大侠铁臂膀周师父高徒,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久仰久仰!” “愧对恩师,大郎见笑!” 林冲其实心知肚明咋回事,但是面上依然不动声色。 “杨家将英名盖世,将门之后,被小人作祟、报国无门,青面兽杨志哥哥,委屈你了!” “唉!某愧对祖上啊!” …… 第139章 新梁山、新气象,赤旗飘扬 朋哥一套组合拳打下来,气氛立马不同。 “坐!都坐下来,咱们边喝边聊!” 四人加上李俊,围着小桌坐了,武二郎看桌上有酒,立马把坛子提了过去,排开泥封,拔出木塞。 一股浓烈的酒香闻着就够劲,他在十字坡中过孙二娘的手段,所以最恨人在酒里加药,一时间面色铁青。 还以为看似英雄的朋哥儿,居然也会使这下三滥的手段。 他有些故意的先给“汪大郎”满上,然后依次把各人空碗倒满。 “这是辽南烧刀子,据说是渤海国当年的王室专享,别看这一小坛十斤酒,在辽东能换两匹好马”。 “哈哈哈哈!” 四人应付着笑笑,就当是汪大郎好大言而已,一匹好马上百贯钱,就这一小坛酒换两匹?做梦呢? “这次我来梁山,只为诛杀宋江,为什么杀他,诸位哥哥应该心知肚明,他自己找死,怨不得旁人”。 桌上四人皆沉默不语,实话实说说,这事确实不地道。 苍梧先生风头正劲、前途无量,吴用这个鸟人去绑人家眷,又想把人逼上梁山,这事他们干的不止一次,太过下作。 “私仇已了,某明日就走,能和诸位真英雄相会,十分荣幸,干!” “咕咚咕咚!” 幸亏不是那种大碗,喝酒的陶碗估计能有三两多点,朋哥儿面不改色一仰脖干了,还示了一下碗底。 “这酒甚烈,入口如刀、入喉如火,所以被称为烧刀子,哥哥们慢点喝,别呛着”。 朋哥这话说的,在座哪个不是好酒之人,李俊先端起酒碗小口吞咽,脸是越来越红。 林冲也端起酒碗,一入口差点喷了,皱着眉头也小口小口喝完。 听闻汪大郎不准备在这里长留,没打算赶尽杀绝,鲁智深、武松、杨志三人都是如释重负,对视一眼后也端起酒碗。 怕个鸟!要死一起死! “咕咚咕咚!” “哈!” “好酒!” “直娘贼的!够劲!” 桌上的咸肉片、水萝卜这些原本几人没想动的小菜,立马成了香饽饽,你抓一把,我捏几片,赶紧扔嘴里压压酒气。 “都满上!” 武二郎嗜酒如命,这酒下肚浑身反火,畅快无比,他端起酒坛又斟倒了一圈。 酒是粮食精,更是润滑剂,朋哥端起酒碗再次开口。 “交浅言深,某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诸位哥哥莫要生气,某先干为敬”。 “咕咚咚!” “好!” “大郎爽快!” “只管明言!” 朋哥一仰脖干了一碗,换的满堂彩,酒品如人品,磨磨唧唧不是爷们。 “这梁山有了宋黑胖子,就变了味!什么狗屁替天行道?连皇帝都不敢反,替什么天,又行的什么道? 劫富济贫?富是劫了,济了几户贫?梁山周边的百姓依旧苦不堪言,不但要被官府压榨,还要侍奉诸位梁山好汉粮草、鲜鱼。 这是什么狗屁义军?打着这替天行道的杏黄旗,诸位脸不红吗?” “咕咚咕咚!” 几人低着头端着酒碗赶紧喝,这尼玛都戳到气囊管上了,还没法回嘴,人家说的那一句有错? “某提议,这梁山由鲁大师坐头把交椅,道不同不相为谋,那些被逼上梁山的人,愿意留下的留下,不愿意厮混的放人家离开。 闻所未闻,还有硬逼着人造反的,也只有宋黑胖子和吴用这贼撮鸟才干得出这种下作事。 记得给足盘缠,兄弟一场,不要让人家寒心!” “朋哥儿此话在理,洒家也不惺惺作态,与其让别人坏了梁山名声,真不如洒家来坐这头把交椅”。 “俺同意!” “俺也同意!” “我这边有个弟弟,仰慕诸位哥哥的武艺,留在梁山学点马上战技,还望不吝赐教”。 “行!不嫌弃某本领低微,马术骑射,某来指点一二”。 林冲这个最佳捧哏,关键时候出言捧场,其他三人面面相觑之后,也无奈的点头应下。 请神容易送神难,这朋哥儿走了还留个尾巴,岂能没有深意。 但是这事他们不乐意又能咋滴?朋哥儿不是在跟他们协商,而是告知结果。 凭啥?凭人家摆在台面上的硬实力!不服就碰碰! “鲁大师,梁山上的哥哥们估计等急了,还得您去安抚一下,梁山上的金银,某分文不取,你们自行分配”。 “好说好说!” 鲁智深僧袍一振,起身对汪朋双手合十致礼,朋哥赶紧起身叉手还礼。 “阿弥陀佛!朋帅悲天悯人,不为财物动心,当有大前程,洒家佩服!” “不敢当大师赞誉,某拭目以待,只愿今后梁山百姓能有真正的好日子”。 “善哉善哉!洒家先告辞!” “告辞!” 其他几人也都行礼告辞,包括李俊在内一起离开。 武二郎悄悄瞥了一眼,看到李俊把那大半坛烧刀子也带上了,立马眉开眼笑。 汪朋骑上刘大平牵来的战马,举着望远镜看着五人回到聚在一起,急得冒火的梁山众之间,时间不长就传来阵阵欢呼。 朋哥儿抽了一口烟斗,吐出浓浓的烟雾,咧着嘴笑了。 …… 大宋宣和二年八月二十三一大早,朋哥领着六哨人马,登上十二艘槽船,扬帆起航。 刘大平化名“萧秋风”在新梁山坐上第十把交椅,成为新三十六将之一。 帐下两哨骑兵,马匹来源除了缴获的一部分,还有离开梁山的部分头领留下的马骡。 轻重伤员三十多人也都算在这两哨人中,神医安道全负责医治,他也是被宋江吴用坑的回不了江宁府。(后世南京) 牺牲的五名战士,集体祭奠、火化后,带回沙门岛“忠义堂”供奉。 战场上刀枪无眼,在如此实力下,红武军依然做不到无伤克敌,战争残酷可想而知。 卢俊义、燕青也上了梁山,用的都是化名,坐上相应的交椅,混江龙李俊按照“小莫”长官的命令,继续留在梁山。 一番折腾之后,梁山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替天行道”的杏黄旗,被改成了红底金字旗,在梁山忠义堂前迎风招展。 从此梁山好汉们再无招安一说,大批失望而去的投机者离开,反而让留下的人意志更加坚定。 鲁大师做主,将公库里十几万贯的钱财分出去一半,离开的人腰包鼓鼓也说不出话来,绝对是仁至义尽。 剩余六万多贯,也留下来一心造反的兄弟前期花销,仿大宋厢军的常例,按照各自的职务每月发放。 这才是正经的义军好不好!不然人家凭啥跟你混? 图你老?图你不洗澡? …… 第140章 突袭梁山行动,圆满收工 鲁智深、杨志都在军中任过职,林冲的禁军教头也不是白干的。 当下整合留下来的兵将,去芜存菁,统一训练,三日一操、五日一演,一支全新的梁山正规军开始初具雏形。 虽然精挑细选后,步卒只剩四百多人,但是甲胄齐整,刀枪弓弩皆备,号令严明、如臂使指。 按照朋哥儿的建议,不要再盲目四处奔袭,八百里水泊都没整合起来,瞎跑个毛? 梁山众出击的目标就是周边为富不仁的大户,以及残民以乐、恶名昭彰的周边“同行”,真正的“替天行道”。 把梁山义军的牌子竖起来,让周边百姓看到梁山赤旗,不是害怕而是欢呼和拥护。 任重而道远啊! …… 刘大平领着一哨骑马步兵,并没在山寨久待,通过林冲、李俊等“自己人”摸清道路后,迅速出击。 先把梁山泊周边的百姓聚拢起来,如祝家庄、曾头市、扈家庄这些庄子,虽然被宋江等人屠戮一空,但是田地还在,只是无人敢种而已。 赤旗一树,宣布耕地属于梁山所有,只收两成租,梁山提供保护,敢来袭扰的人,无论是谁,管杀不管埋! 很快就有不怕死、但怕饿的百姓们前来应募,而且一传十、十传百的越来越多。 梁山凶名赫赫,不去主动攻县城,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周边官府哪里敢来骚扰。 尝到甜头的百姓口口相传,梁山新赤旗“替天行道”的名声,逐渐遍布八百里水泊沿岸。 相应的,沿岸百姓上交两成的“保护费”,也给梁山众带来充足的粮饷,不必再四处奔袭抢掠,只要把老家守好就行。 这就是根据地啊! …… 在神医安道全的精心治疗下,伤员康复的进展很是喜人,而每一个伤愈归队的鸳鸯队员,都是最宝贵的老兵。 已经有在大明岛、丁字湾练兵经验的刘大平,在梁山这边,只需要照葫芦画瓢即可。 他将三处农庄佃户中的半大小子,按照红武门“常例”,先建立了三个新兵哨。 抽调老兵一队练一哨,剩余的五个队作为机动兵力,轮番巡视自家地盘。 这不就打开局面了吗? 三变六、六变十二,只是时间问题。 梁山上的众人心知肚明,这是朋哥儿的直属力量,只是打着梁山的招牌而已。 …… 朋哥这边十二条大船并没直接驶向济水,而是在“北山酒店”接上了“龙组”。 小莫、大叔领着几人,把一袋袋沉重的包裹堆进朋帅的船楼。 “……找到藏金处,我们六人每人背了六七十斤出来,合计金一百三十斤左右,银二百七十斤上下。 其中三包约三千多两银子,已经在约好的地点藏了,按计划留给梁山基地兄弟当经费……” 小莫汇报着这次行动的收获,朋哥在心里默算,一斤十六两划到两千两,一两金值三十贯,光金子就是六万多贯。 好家伙,宋氏兄弟真有能耐,不愧姓宋啊! 难怪这小黑胖子哭喊着要招安,有这么多钱,洗白后足够潇洒两辈子的。 说句玩笑话,朋哥这边都不用再折腾别的生意,最简单的方法,把金子换成铜钱,到倭国换金子回来再换铜钱。 当时倭国由于冶炼技术低,加上国内金矿较多,所以就以金换铜,这让大宋的海商狠赚了一笔。 差不多1:12和1:5的汇率差,来回就是翻倍的利润,当然,朋哥才不会那么傻,劳石济已经接到任务,到沿海的港口收集倭女。 李立和穆弘、穆春兄弟俩跃跃欲试,朋哥儿说了,安排倭女教他们倭语,尽快学会后,安排他们去倭国建立基地。 甩起来搞! …… 朋哥船队返回途中,路过济南府时,徐大海带着几个木匣子,直奔京东东路转运使衙门。 他这个每年缴纳三千六百贯的“傻子”,自然在顶头上司面前受到极其热烈的欢迎。 再听得徐押官禀报,押运民纲途中,“凑巧”遇上梁山贼打劫,一番血战后“侥幸”获胜。 托官家洪福,凭借转运司各位官长栽培,悬赏令上的梁山贼大首领,匪名“呼保义”宋江等多名恶贼头目授首。 济南府和水泊梁山相距两百多里地,也被梁山贼骚扰过,数百响马呼啸城外的凶残,历历在目。 这还了得!大功一件啊! 为了确保真实无误,还找了相应的“江湖人士”前来辨认。 徐大海以事务繁忙为由,如何在诸位官长运筹帷幄下,与贼拼杀事宜,都请上官做主报功。 当然,徐押官表了态,预期的赏钱请官长们喝庆功酒,还额外“孝敬”了大笔金银。 瞅瞅!徐押官多晓事! 徐大海回到船队,郁闷的不行,还是师父再三开导这才释然。 “废物利用而已,几个腥臭的脑袋瓜子看着都恶心,总比扔河里喂鱼强不是?” “哈哈哈哈,师父说的是!” …… 宋江的首级被确认是真货,京东东路大佬们立马坐不住了,一番生花妙笔,相应官员都是有功之臣,皆大欢喜。 官场上就是这样,花花轿子人抬人,好事大家抢着分功,坏事人人撇清关系、避之不及。 而在其中只起到“些微”作用的徐押官,最后也被连升两级,从白身升为武职“小使臣”正九品的保义郎。 别小看这芝麻大的官职啊,大宋的官很值钱的好不好,像林冲这个“八十万禁军教头”,连个从九品最低阶的承信郎都没混上。 姜和尚老丈人夏知寨,花了那么多钱,不过是个从八品的从义郎,也就比徐大海高一阶而已。 徐大海有了这个身份,场面上的人就要尊称一声“徐保义”,正儿八经的大宋武官。 尤其是如今京东海上保险的海商客户们,立马另眼相看,掏钱更爽利。 嘿嘿!这才是朋哥儿的真实目的! 无所不用其极! 船队一路往东,日行夜宿,当终于看到海湾里熟悉的布帆赤旗时,人人欢呼雀跃。 林风领着六条海船早就在这边等的心焦,立马指挥换乘,等六哨人马全部上船后,扬帆启航,直奔沙门岛。 等这边只剩空船时,劳石济这才带着原来的几十名船夫,接管这十二艘劳苦功高的槽船,返回济南府。 至此,突袭梁山行动,圆满收工! 欧耶! …… 第141章 李诚进京、先去樊楼 “龙兴虎视诧周秦, 王气东游作汴京。 阴祝巨灵移此险, 大河为堑岳为城”。 这是今年六十二岁的宗泽宗汝霖老爷子,七八年后才写的诗。 在另一个时空,他担任京都留守,拼命忽悠胆小鬼赵小九返回开封,这诗写的豪迈,就差拍胸脯保证开封城固若金汤。 宋高宗赵构打死也不上当,就窝在临安“直把杭州作汴州”,宗老爷子壮志难酬,忧愤成疾,临终三呼“过河”而卒。 这个时空宣和二年九月初八,开封城东水门外,李诚站在自家“顺风行”纲船甲板上,望着这座百万人口的雄城,唏嘘不已。 此时不装比更待何时? 李诚一袭青衫,秋风瑟瑟、衣袂飘飘,随口吟诵极其应景的小诗一首,方显得苍梧先生才华侧漏,信手拈来。 “好诗!好诗啊!” 身旁不远处的张知州家三衙内闻言,立马大加赞叹! “兴之所至,衙内见笑见笑!” 李诚风度翩翩的自谦一二,毫无一般文人的倨傲不逊。 其实他心里暗暗跟宗老爷子道歉,不好意思啊,您老大才,先借用一首救急。 李诚打听过,宗泽去年管勾南京鸿庆宫,因忤林灵素而落职。 (北宋四京:南京应天府,今河南商丘;东京开封府;西京洛阳府;北京大名府,今邯郸大名县) 林灵素字通叟,当今大宋最具权势的道士,以“神通”威名于世,为神霄派领袖级大佬。 其深得官家“溺信”,赐号“通真达灵先生”,加号元妙先生、金门羽客。 宗老爷子得罪他还能有好果子吃?立马扒掉官服,撵回家种地去。 就这么霸道! “哎哎哎,还喊衙内?你我兄弟相称,不要见外!” “元翼兄请!” “自成贤弟请!” “哈哈哈哈!” 二人把臂同行,一副人生知己、相交莫逆的恶心模样。 张常先、字元翼,今年二十七,张叔夜的第三子,三十岁那年才生的这小儿子,家里自然宠溺。 这次能回他心心念念的汴梁城,实话实说是沾了李诚的光,要不然跟他客气个毛啊! 海州报上去的梁山贼袭扰东海县,阴谋绑架苍梧先生之事,没有穿越二人组想的那么轻描淡写,反而在京城掀起一片哗然。 连贼子都知道苍梧先生大才,朝堂诸公碌碌无为,眼屎糊住眼珠子了吗? 张元之祸历历在目,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 这就跟做买卖一样,大家都知道这“货”不错,没人抢时大家都没太在意,一旦有人下手了,立马引起抢购。 据说官家发了火,摔了几个杯盏撒气,层层压力下来,太学立马行动起来。 死要面子,还不能只将李诚弄到汴梁城,正好报功文书上也有人家张知州的功劳。 谁也不敢跟蔡太师、童太师对着干,那就给他家三衙内蒙荫个太学生的身份,也不算过分。 好吧!李诚在州学内舍的课桌椅还没捂热,摇身一变成了免试入学的太学生,而且直升内舍。 咱大宋的太学内舍生,每人每月总计补钱1300文(差两百文就两贯钱),外舍生1240文。 凡州学上舍生入贡京城太学,差旅食宿开支朝廷全数报销。 州县学生可免除本人徭役,而太学内舍生可免除全家户役。 这些小钱李诚并不在意,他需要的只是这个身份而已,原以为还要明后年才能得偿所愿,没想到因祸得福,提前进京。 到哪儿说理去!哈哈哈哈! 张家在汴梁城有宅院,人家三衙内难得回家,李诚没有冒然登门,进了城之后约好明日一起入学,就此散了。 黑龙、刘伯文带着一队“精锐”在老大后面护着,陆六、余然已经去自家在城内租的庭院安顿行李。 周秀儿和韩宝儿都没带来,一个是千里旅途十分辛苦,再一个是周秀儿怀孕了,孕吐的厉害,也不方便随行。 毕竟不是第一胎,秀儿也有些经验,还有韩妈妈在旁照顾,李诚这才放心赴京。 当其时也,正是大宋汴梁城极盛之时: “……坊巷院落,纵横万数,莫知纪极。处处拥门,各有茶坊酒店,勾肆饮食……” 汴梁和商业为主的苏杭不同,这里是整个大宋的行政中心,大宋全国各地无数的财富和精英汇聚一城。 自赵匡胤黄袍加身,大宋继承了大周的丰厚遗产立都汴梁,至今已经一百六十年整。 当今官家赵佶一句“丰亨豫大”,难以尽述京城的繁华。 李诚在人流中穿行,耳畔南腔北调、热闹无比,然而他的心中针刺般的疼。 一想到六年后那个飘雪的新年,满城哭嚎震天,烈焰和鲜血,屈辱和怒吼…… 狗日的靖康年啊! “李叔!李叔!” “嗯!我没事!” 黑龙的提醒,让李诚回过神来,他眺望东北,虽然看不到,但他知道外甥大朋子正在竭尽全力的练兵备战。 收回目光,他站在自家庭院门口,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贴近黑龙耳畔,一字一句轻声交待。 “黑龙,这里就是我们的战场,给你三年时间,统一汴梁城全部的地下势力,不惜一切代价!” 黑龙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的点头。 “放心吧李叔,黑龙这百八十斤就扔在这座城里,不成功便成仁!” …… 只要是汴梁城的男人,随便拖来一个相询。 “汴梁哪家青楼最好?” 所有的回答只会指向一个地方: “樊楼!必须是樊楼!” 坐落于御街最北端镇安坊的樊楼,它是东京七十二家酒楼正店之首,是大宋风流人士的终极梦想之地。 樊楼不是一座楼,它是由东、西、南、北、中五座楼宇组成,每座楼高三层。 其中西楼是樊楼的主楼,也是五楼中最大的一栋,陈设富丽堂皇。 但是人人想去的却是淡雅幽静的中楼,只因为这里是李师师小姐姐的琴房和书斋。 樊楼整体灰瓦青砖白墙、虽然是雕梁画栋,但在东京城内也不算稀奇。 唯有夜幕降临,灯火阑珊之时,五座楼不惜成本的烛灯尽放,映照的樊楼金碧辉煌。 李诚沐浴更衣后,第一个前往的风月场所就是樊楼,他的目标就是李师师。 或者说是她背后的“官家”—— 宋徽宗赵佶! …… 第142章 大宋第一名伎李师师 别误会,李诚可不是急色鬼,非要和赵佶当个“便宜连襟”。 李诚如果想迅速崛起,最快捷径就是抱上皇帝的大腿,这事也只有他这个老江湖能舍下脸去干。 换了朋哥儿?嘿嘿! 赵佶能留个全尸就算我输! 你信不? …… 东京汴梁行首、大宋第一名伎李师师。 吓!好大的名头! 注意!樊楼不是“妓院”,“名伎”不等于“名妓”,“妓”是卖身不卖艺,“伎”是卖艺不卖身。 说人话:前者就是小主播,榜一大哥花点钱就行; 后者是明星,有钱不一定行,要么你够帅,要么你随手就能掏出个小目标。 李师师是大宋名伎、是花魁,别说那啥了,想见上一面都难。 在大宋国都,高官豪富满街走,所谓才子多如狗,大街上随便扔个砖头都能砸到个太学生。 万贯家财在乡下就是一方大豪,但是在樊楼,不好意思雅阁客满了,大堂还有一空桌。 不去?出门右拐,别人家有地方,不送! 李师师今年二十七岁,已经过了女人最灿烂的年纪,按理说早就该退隐江湖,但是这女人身上光环未散。 她与宋徽宗赵佶相遇于大观三年(1109 年),那年师师才十七岁,被化名“赵乙”的赵佶豪掷万贯,拿了一血。 一晃十年,二人并未有几次缠绵,但是李师师凭借这个半遮半掩的身份,在汴梁城红极一时。 “我特么睡过官家!谁敢跟我比?” 卧槽!你了不起!你牛逼!这个还真没人敢比! 师师前一任的入幕之宾也不是凡人,大宋风流才子,今年六十五的周邦彦,了解一下。 周邦彦字美成,号清真居士,妙解音律、工于文词,因其词句绮丽绝伦,京城歌妓无不以唱他的新词为荣。 初见李师师时,周邦彦便觉相见恨晚,即填了一首《玉兰儿》记录他对李师师的印象。 “铅华淡伫新妆束,好风韵……” 李师师喜欢他的文采,也乐于和他亲近。 薄情寡义的官家,反正也不来了,师师小姐总不能喝西北风不是? 周邦彦这老不死的曾任国子监主簿、校书郎等职。 最风光时,提举“大晟府”(相当于国家级文学音乐部门总负责人),专门负责谱制词曲,供奉朝廷。 这可算是除了朝堂大佬外,文人当中人人羡慕的最高职位,事少工资高,没事就采风,还特么用公款。 也不知道赵佶抽了什么风,突然念起旧情,从去年起又来找李师师重温旧梦。 为了方便出入,居然不惜工本从“艮岳”(华阳宫,花石纲就是为此而征)挖了一条二里多路的地道,直通樊楼。 你牛逼!有权任性! 这就尴尬了,周邦彦人老心不老,这些年把李师师当成了红颜知己,岂能说放手就放手。 只能抽空跑来樊楼,一解相思之苦。 好吧!正巧碰上官家不期而遇,被师师塞进了床底,这一夜把老头子坑的不轻。 如芒在背! 如卧针毡! 如鲠在喉! 老周愤愤不平之下,把官家和师师在牙床上不堪入耳的隐私,做了一首《少年游》轰动汴梁。 “纤指破新橙、相对坐调笙……” 这尼玛姿势还挺多! 皇帝快疯了,难得出宫爽一下,居然有人敢听墙角,听就听呗,还宣扬出去。 朕这个“官家”不要面子的吗? 周邦彦你这老狗,立马给朕滚出京城! 惹怒了皇帝,注定这老头子被折腾的不轻,从真定府(治今河北正定)调到顺昌府(今安徽阜阳)。 没待多长时间,今年又被调知处州(今浙江丽水),不久后被罢职,授提举南京(今河南商丘)鸿庆宫。 周邦彦也被折腾怕了,惹不起躲得起,称病未就职,并从杭州搬家迁居睦州。(今杭州淳安) 这通“争风吃醋”的骚操作下来,谁还敢跑去樊楼装比? 好色如魔的高衙内,连樊楼方圆百步内都不敢去,他爹能把他三条腿都打折,真打! 跟官家抢女人?长了几个脑袋够砍吗? 李诚在南楼大堂内喝着香茶汤,刘伯文把一个玉匣紧紧的捧在怀里,坐在一旁。 这可不是自家的“天上人间”,别指望什么热情服务。 能有个座,有茶喝,那也是他手里代表受邀而来的“帖子”,和给足茶钱才有的待遇。 等待总是让人心烦,李诚面上不动声色,其实满脑子胡思乱想。 一位三十不到,姿色可打八十分的艳妇,摇曳生姿的飘然而至,人未近前,馥郁芬芳已至。 “有劳苍梧先生久候,师师小娘子刚梳妆好,还请先生移步中楼”。 “谢谢李妈妈!” 喝了三碗茶汤,终于等到佳音,李诚毫无不耐之色,起身从文哥儿手里接过玉匣,跟着这个艳妇而去。 樊楼之间有专门的回廊连接,遮挡风雨艳阳,不至于让嘉宾狼狈。 此刻夜色正浓,连廊各处挂着五彩灯笼和特制的“风铃”,夜风一吹,烛光摇曳、铃磬叮当。 几座楼内丝竹萧琴隐隐在夜色中飘荡,并没有天上人间那种喧嚣,反而更有一种拨弄心弦的暧昧。 一路上“李妈妈”笑语盈盈,随意的和李诚聊着汴梁风华,小舅这个老江湖自然应付自如。 待到中楼门前通报后,一个俏丽的小丫鬟开门迎客,李诚在道万福告退的小少妇手里,悄悄的塞了个金戒指。 “劳烦李妈妈受累!” “李妈妈”眼神一凝、手心一紧,立马眸子一亮,用指尖轻轻撩了一下李诚的手心,抛了个媚眼嘻嘻笑着离开。 “苍梧先生请!” “叨扰了!” 绕过门前屏风,迎面就是一间茶室,一位绝代佳人从几前起身相迎。 青纱蜀彩衣, 鸾髻垂云碧, 倾城倾国色, 明眸秋水溢。 李诚差点卧槽出口,这不就是“饭”冰冰本冰吗?还是青春版的,他第一个想法居然是马震。 呸!老色批! 冰冰,啊呸!师师对这种一见面就瞠目结舌的男子,早就见怪不怪,只是内心轻视了些许。 “苍梧先生能来樊楼,师师荣幸之至”。 “不敢当先生美誉,李行首唤吾自成即可”。 李诚其实也就一愣而已,并不是被其美色所迷,只是猛一看到形似后世明星,有些诧异而已。 “那我喊你自成兄,你也莫要见外,喊我师师即可”。 “恭敬不如从命!” …… 第143章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从小学会察言观色的李师师,自然能分辨出男人眼中的淫邪之色。 此刻看李诚眼中清明,她心里很是开心,不枉自已亲自下帖邀请。 “自成兄,请到这边饮茶!” “叨扰诗诗姐姐”。 李诚就坡下驴,跟着佳人到茶几旁坐下,李师师亲手调的茶汤,这大宋朝能喝到嘴的屈指可数。 “师师尝阅自成兄的大作,仰慕的紧,听闻自成兄入了太学,本该登门拜访,唉!又恐给兄招来物议。 故此相请来樊楼一叙,甚是失礼……” 李诚是服气了,果然每一个“成功人士”都不是浪得虚名,必有过人之处。 李师师这话说的极其熨帖,李诚都觉得如果自己是罗贯中本中,这时候都会立马成为师师的忠实拥趸之一。 可惜他不是啊!穿越者岂会在意这个。 “师师姐姐太客气了,听闻姐姐相召,自成喜不自胜,略备薄礼,不甚值钱,方便姐姐梳妆”。 李诚轻描淡写的把玉匣顺着茶几推到李师师面前,好像真就是些金银首饰之类。 李师师一开始真没在意,自打“赵乙”(赵佶化名)成了入幕之宾,抬手打赏个价值十万八万贯的礼物,她早就麻木了。 不说视金银如粪土,起码也不再像年幼时,一枚铜板还要到处藏的窘迫。 “可是东海水晶?” 师师小姐故作惊喜之色,这是给送礼人的面子,就跟后世“谢谢大哥送的鲜花”一样。 “是也不是,姐姐打开一看就明白!” “如此,师师失礼了!” 李师师打开玉匣,烛光下镜框镜架金银宝石的彩光,并未引起她的注目,反而是巴掌大的一面“水晶镜”,照的人纤毫毕现。 “啊!” 一声没压抑住的惊呼出口,身旁的大丫鬟蕙儿,今年才十五,五岁时就跟在诗诗身旁,亦妹亦女的身份。 这丫头极其忠心,听闻有异立马跑了过来。 “姐姐?” “没事、没事!” 李师师在樊楼什么样的贵物没见过?天下供养一家的皇家珍宝她都不甚稀奇。 自住的三楼卧房,随便摆在桌上不起眼的物件,拿出去都是千贯起。 镜子并不稀奇,宋代的铜镜研磨技艺已经非常高明,虽然比不上后世精磨抛光的水平,但也相差不多。 但是这种照人如此清晰的水晶镜,别说见过,听都没听说过。 “自成兄,此物太过贵重,还请收回,师师岂能夺人所爱”。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李师师又不是傻子,不知道李诚目的,岂敢收此“异宝”。 万一这李诚提出个“过分”的要求,咳咳!陪他一夜无所谓,又不会少块肉,她是怕他想通过自己找“赵乙”要官。 如果李诚知道这女人居然是这么想的,嘿嘿!来场“友谊炮”也未尝不可。 可惜可惜! “此物虽然绝世奇珍,堪称无价之宝,但是宝剑赠英雄,宝镜自然送佳人! 师师姐姐勿需多想,这是某的一份心意”。 “所求为何?” “望姐姐多多美言即可!” 都是成年人,都不傻,不必说的太明显,懂的都懂。 李师师团扇遮唇,嘻嘻一笑,撩人心弦。 “自成兄可有新作?前一阵子传到汴梁的《破阵子》,官,咳咳,官员和太学生都是赞不绝口”。 “姐姐过誉,正好某有一首新诗,搏姐姐一笑!” “哦!又有大作?蕙儿笔墨伺候!” “是!” “《杏帘在望》 杏帘招客饮, 在望有山庄。 菱荇鹅儿水, 桑榆燕子梁。 一畦春韭绿, 十里稻花香。 盛世无饥馁, 何须耕织忙”。 李诚写完,厚脸微红,心里不住的念叨,曹雪芹大师勿怪啊!没法子,拍皇帝马屁还要不着痕迹,这首很贴切。 李师师口中吟哦一番,觉得唯有“十里稻花香”这句算是佳句,其他只能算是工整而已。 李诚既然出手了,自然不会就弄一首,反正不要脸了,干脆抄个痛快。 他请蕙儿把墨迹未干,产自益州的“粉笺纸”移开,到一旁晾干,他是识货的,就这一张纸就值一陌。 “师师小姐,这首词是专门为你写的”。 “哦?谢谢自成兄!” 李诚狼毫笔沾满香墨,略一沉吟,立马笔走龙蛇,又是一首“新词”。 《一剪梅·樊楼赠李行首》 雨打梨花深闭门, 孤负青春, 虚负青春。 赏心乐事共谁论? 花下销魂, 月下销魂。 愁聚眉峰尽日颦, 千点啼痕, 万点啼痕。 晓看天色暮看云, 行也思君, 坐也思君。 好吧!唐伯虎的词,抄一抄又能咋滴?这是描绘一个多情女子思念情郎的“闺怨词”,绝对应景。 李诚最后一笔写完,身旁的李师师已经痴了,不知道触动了她那一根心弦,转身到了琴台旁,纤指拨弄丝弦,叮咚悦耳。 “雨打梨花深闭门,孤负青春……” 好吧,词牌名的曲调是统一的,这可不是后世用来吟诵,而是大宋真正的“流行歌曲”,是用来唱的! (就如同用《孤勇者》为词牌,曲子子不变,大家凭本事填词,“战吗、战啊!”我改成“睡吗,睡啊!”《蛄蛹者》哈哈哈哈!) 虽然宋代词牌唱起来,有点像“豫剧”的感觉,但是也看是谁唱的。 李师师声音宛转悠扬、如泣如诉、沁人心脾,说一句余音绕梁毫不夸张。 一曲唱罢,李诚立马习惯性的鼓掌,结果闹了误会,李师师以为他也要一展歌喉,立马叮叮咚咚的弹起了《临江仙》。 李诚《三国演义》开篇的这首词,在汴梁早就成了热门“歌曲”。 文人相聚、三杯下肚,合唱“一壶浊酒喜相逢”已经成了时尚、时尚、最时尚。 咳咳!这《临江仙》的调子,李诚并不陌生,在海州和“同窗”们也没少唱和。 但是今天他不知道那根弦搭错了,居然没按照谱来,开口就是杨洪基老师的版本。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也许是这暧昧的环境,也许是勾起小舅当年混迹ktv、夜总会的兴致,这可是他保留曲目。 为此他还偷偷花钱请专业老师练过,有几分功底,这现代男中音音色,温暖内敛、雄厚丰满、柔韧舒展。 岂是九百年前只图跟上调,以吐字清晰为佳,古典式词牌唱法可聘美的。 换了旁人,估计能直接把琴砸了,这特么太不靠谱了,弹个鸡毛。 但是人家师师姐姐可是这个时代,数一数二的音乐大家,稍一停顿就找到了调子,从生涩到流畅,后面居然和李诚配合的天衣无缝。 这是高手哇! …… 第144章 各取所需,东京很热 一曲唱罢,余音袅袅,意犹未尽! “自成兄大才,奴家自幼学琴,不敢说阅尽曲谱,也能称一声精通此道”。 李师师如被戳中了g点,啊呸!是勾起了谈性,任何人对自己最拿手的才能总是自负。 “此音律闻所未闻,但却如此雄浑,自成兄这首《临江仙》用此调唱和,更甚原律!” “师师小姐过誉,过誉了啊!” “自成兄此律可否容师师记下,冒昧了!” “只管记只管记,能得师师小姐青睐,某荣幸之至”。 当下,李诚坐在李师师琴台对面,把这首曲子从头到尾细细过了几次。 李师师不愧是音律大家,都不用拿笔记谱,就是手弹心记,很快就能流畅的弹出整首,还加了前奏和中间的“solo”。 看看!这就叫专业! 厚脸皮的李诚,书都抄了,抄点诗词又何妨,再抄点音乐,肿么啦?肿么啦? 诗乐本就不分家,从最早的《诗经》开始,无论是唐诗还是宋词都是唱的,后世找不到谱了,才改为吟诵。 后世人一说别的民族酒过三巡、能歌善舞,就扼腕叹息,自嘲咱们汉族一喝多就只会吹牛比。 李诚真想把这些人拖来宋朝看看,随便找个读过书的人,点一首词牌,人家随口就唱,真唱! 为啥苏东坡在大宋跟明星一般?连太后都是他的粉丝,就是人家词写的好,唱起来过瘾啊! 当然,李诚脑袋也没被门挤过,真把现代歌曲当啥秘密武器,也就这一首临江仙而已,还自称是写书时兴之所至瞎哼哼。 就很谦虚! 他今天来的目的很简单: 一是用“稀世珍宝”“水晶镜”把自己身价拉到相应的高度,这一点很重要。 就像是一个热销书作者,如果再加一个“杰克马”的光环,他说的话份量就不同,无论古今。 再一个就是用诗词,把自己的文化水平拉到相应的高度,这一点更重要。 自古文人相轻,尤其是下一步进了太学,各式各样的人都有。 如果人家故意用经史之类知识来为难他,立马就下不了台,他连人家蔡学究十三岁的儿子小蔡都不如。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大宋朝只要皇帝认为你水平高,那你就是“文豪”,其他人再折腾诋毁也是白费。 李师师也很高兴,得了一件难以估价的“异宝”不谈,“自成兄”一诗一词,她自然会有办法让“赵乙”看到。 文人嘛,那点矜持的小心思,大多数都一样。 最开心的是还弄到一曲“苍梧先生”自创的曲调,而且还很有味道,下次“赵乙”来的时候,又能给他一个新鲜的惊喜。 李师师是个有自知之明的女子,毕竟二十七了,想拴住男人的心,又得经常整点新花样。 赵乙不缺那一哆嗦,只要他想,别说人家家里多少环肥燕瘦,就是这樊楼里的小娘子们,都是任君采撷。 图的不就是她与众不同吗? 李诚这招叫“投其所好”,李师师自然“投桃报李”,大家都是聪明人,不需要把话挑明。 这里可不是天上人间,李诚连酒都没得喝,更别指望留下来过夜。 一个时辰时间一到,师师小姐今日会客时间就到点了,小艳妇“李妈妈”笑颜如花的过来,邀请李诚南楼吃酒。 你看人家这套路,让你滚蛋都滚得那么优雅。 李诚也没指望师师留客,他又不是“彦祖”级的美少年,人家台阶递到面前了,岂能不上路子讨人嫌。 “叨扰师师小姐多时,自成罪过,就此告辞!” 李师师大大方方的相送,话说的更是熨帖。 “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自成哥哥得闲常来,多多指点妹妹诗词音律,今日受益颇多,祝哥哥在太学一帆风顺”。 “借诗诗小姐吉言,改日再会,请留步!” 李师师送到门口停下脚步,对身旁的大丫鬟蕙儿交待一声。 “失礼失礼,蕙儿代奴家送一送苍梧先生”。 “是!姐姐!苍梧先生这边请!” …… 李妈妈一看有蕙儿这丫头送客,知道人家肯定还有事,也就不在旁边碍眼,找个借口就消失在夜幕中。 一路上扮着天真烂漫的蕙儿,有意无意的打听李诚的情况,包括在汴梁的住处等等。 李诚该说的细细说明,不想说的打个哈哈就应付过去,两人一路有说有笑的沿着回廊走进南楼。 三个俏丽的小姐姐围着刘伯文团团坐着,文哥儿东拉西扯的把三个小嫩手又捏又摸,装模作样给人家看手相。 吉利话说的人家小姐姐咯咯咯的笑,打情骂俏很是热闹,绝对的“社牛”。 看到东家过来,文哥儿在桌上放了一串铜钱当茶钱,起身笑嘻嘻的迎上来。 “东家,这就回去?” “嗯!不然呢?你打算在这儿过夜?” “嘿嘿嘿!” 李诚指了一下身旁亭亭玉立的蕙儿。 “文哥儿,这是蕙儿小姐,你以后要经常走动,慧儿姐姐有啥需求,你一定要安排妥当”。 “明白的!” “惠儿小姐,某来的匆忙也没备礼物,这个镯子也不知合不合心意,还请见谅”。 好吧!什么样师父就有什么样徒弟,文哥儿出手就是个大金镯,很有诚意的哦! “谢谢文哥儿”。 蕙儿小姐姐才不作假,喜滋滋的接过来戴上,哪有女孩子不喜欢这黄亮亮的物件呢? 她也不傻,知道今后李诚这边的对接人,就是这个笑起来坏坏的文哥儿,长得还挺俊的。 茶桌旁被摸了半天小手的三个嫩妹子,一看到“蕙儿”姐姐,就知道今晚指定“没节目”了。 在文哥儿背后愤愤的一跺脚,气鼓鼓的扭头就走了,没忘把那串铜钱也带走。 唉!女人啊!就很现实! …… 出了樊楼,黑龙带着一队人,护卫着一辆不起眼的驴车在道旁等候。 “李叔,咋样?” “八九不离十!” “那就好,那就好!” 李诚上车前,环视一圈喧嚣热闹,灯火通明的汴梁城夜景。 眼前的樊楼三层相高、五楼相向,飞桥栏槛、明暗相通,高低起伏、檐角交错,在夜色下显得如此富丽堂皇。 九月开始萧瑟的秋风,也吹不散李诚的真实感受! 这东京城很热啊! “黑龙、文哥儿!” “在的!” “区区樊楼而已,调查一下它的幕后大佬”。 “是!” …… 第145章 锦衣卫特勤时迁报到 “鼓上蚤”时迁做梦也想不到,如他这样“鸡鸣狗盗”之徒,居然也会被人正眼看待的一天。 梁山有一条隐藏的鄙视链:出身官场的高高在上,瞧不起上山落草的; 上山落草的又瞧不起拦路劫道的,劫道的瞧不起时迁这种小偷小摸的,所以时迁排名只在盗马贼“锦毛犬”段景柱之上。 差点垫底! 时迁属于独行大盗,有一身飞檐走壁的本事,翻墙越沟视若平地,轻身功(类似跑酷)非常出色,因此得了个虽然贴切,却不太好听的绰号“鼓上蚤”。 他厮混在梁山这么长时间,“哥哥们”用得上自己时是一个模样,用不着自己时,人人避之不及。 时迁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别人看不上他,他表面上也毫不在意,其实内心很需要别人的认可。 梁山上铁匠金钱豹子汤隆,盖房子的九尾龟陶宗旺、造船的玉幡竿孟康等小头目,人家有技艺压身排在他前面,他也无话可说。 像卖狗皮膏药的打虎将李忠,连刀都舞不利索的铁扇子宋清…… 这样的废物,居然都排在自己前面,还经常笑话自己,这个就真忍不了。 所以当朋帅打上山寨,面临站队时,他毫不犹豫的选择站到鲁大师他们一边。 他也是坚决反对招安的人之一,虽然人微言轻,但是他很清醒。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像他这样出身的人,怎么可能有官做?即使给个名头,他也没脸上任不是? 梁山哥哥们大分裂,决定最终去留之时,很多人都离开了,如李应、扈三娘这些原本就不愿入伙的人。 时迁也想离开,真的!凭他的本事,天下之大,何处没他容身之地? 小乙哥(燕青)找他聊了一次,给了他另一个选择,加入“锦衣卫”当一名光荣的特勤。 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时迁被安排换了一身衣服,混在回程的红武军中,嘿嘿!汤隆、陶宗旺、孟康这三个手艺人都在。 一路上也不寂寞,说说笑笑就到了传说中的沙门岛,只有他被留了下来,其他三人继续向东,据说是去广鹿岛。 心怀忐忑的时迁,在沙门岛基地没待几天,又跟着一批人坐海船远航千里去了江南,向“指挥使”赵旭报到。 这一路上可没闲着,带队的长官一路上都在“培训”,甲板上空间有限,三个队轮流练习站姿走姿,没轮到的小队就在船舱里学习各种切口,暗记等等。 很累,但是非常有意思,时迁学的津津有味,非常认真,二十几天过的飞快。 当他第一次看到传说中的西湖,烟波缥缈就在眼前时,感觉自己跟做梦一样。 这是西湖唉! 俺一个高唐人(今聊城高唐县)居然到了西湖边上,你敢信? “都别愣着了,先吃饭,旭哥儿晚上才能过来,大家先休息一下”。 小码头上接人的穆夏,热情的招呼这新人,他不需要知道这些人谁是谁,反正都是自己人。 …… 赵旭真的很忙,师父说的太玄乎,江南大乱就在眼前,虽然看不到一丝端倪,但是他一直在努力准备着。 师父安排的任务,必须不折不扣的完成,真如他所说江南乱了,一切就会按计划行动。 如果万一没有动静,这些布置也不会白费。 近百万人口的两座城市啊!原以为板桥镇就够繁华了,谁知道江南富庶令人咂舌,只要他出手随便搞搞都是金山银海。 吸溜! “你就是时迁?” “小的是”。 “嗯?” “是!长官!锦衣卫特勤时迁报到!” 时迁赶紧换上一路学习的“锦衣卫”礼节。 “记住,咱们部门都是自家兄弟,只有职务分工不同,没有高低之分,有功者赏、有过者罚,没有排资论辈,凭本事升迁,靠成绩说话”。 “是!长官!” “很好!很有精神!” 赵旭拍拍时迁的肩膀,让他坐下来谈。 机密的会议室里,一个辛辛苦苦用沙子、泥巴、石头等制作的“沙盘”,本地人一眼就能认出这是杭州城。 赵旭用竹鞭指着灵隐寺的位置,开始布置任务。 “给你半个月的时间,你把这里情况摸透,每隔五天回来做一次口头总结。 注意!不要擅自行动,每天有两贯钱的经费,随便你花销,不用报账……” “是!长官!” 时迁很激动,两贯钱一天不算啥,他在人群里随便转一圈,都能轻易搞个十贯八贯的,但这不一样啊! 公明哥哥当年让他出去哨探,才给多少盘缠?打发要饭的一样。 这就是尊重,旭哥儿也不怕自己把钱吞了一走了之,连报账都不用。 赵旭其实根本不知道,面前这个相貌猥琐个子矮小的青年,有什么本事,但是师父点名让他过来担任特勤,必然有过人的本事。 人才就要尊重,给足面子、给足费用,广撒网总会捕到大鱼。 就如同这次师父发来的梁山行动总结,卢俊义、燕青、李俊在其中都起了令人惊喜的作用。 但也不是没有失败的例子,譬如之前他从沙门岛派出的四十组特勤,如今还能联络上的只有三成。 这些人以为脱离了总部视线,就可以为所欲为,嘿嘿!那是他们做梦! 锦衣卫的西厂行动组,会让他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 “老穆,你这边还要去一趟义乌,把义乌哨兄弟家人都接出来,相关费用带足了”。 “是!长官!” 了解整体布局的穆夏,欣然接受命令,按照最初的计划,行动已经快要开始。 十月、十一月都是高度备战期,只等着某人揭竿而起,如果一切并未发生,江南基地将启动另一个方案。 有备无患! 随着日期的临近,平江府那边还好,成批次的招募少年纤夫,成批的把人送到昫山村大营。 他这边断断续续接了些义乌哨的家眷过去,但是成规模的还没开始。 按照计划要在九月底、十月初完成这项任务,否则一旦展开军事行动,心有牵挂的战士,必然不能全力作战。 再腹黑一点的说,其实这也是变相的人质,只是待遇给的够好,让人说不出话来。 这也是红武门的习惯。 为什么到目前为止,内部未发生一起叛逃事件?只要不是真傻,一个月训练下来,新兵蛋子们就知道身处于什么样的势力中。 每一个意志不坚定的人,都会想一想背叛的代价是什么? 想清楚了,就不会再胡思乱想! …… 第146章 甜党的噩梦,新婚的快乐 朐山岛“朐山村”里正嵇晋,在这岛上已经待了快四个月,他忙的就是练兵一件事。 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没有武力作为后盾,搞什么花样都是白费! 创业初期,咱们不惹事,但是从不怕事,还能平事! 有在大明岛的练兵经验打底,老嵇在新地盘的工作,可以说是游刃有余。 现在成绩显着,六哨三百新兵已经完成三个月基础训练,军械暗甲也都配齐。 各哨轮流跟着白栗、江水他们四艘炮船出击,主要是维护这边和连岛相连的海上航道安全,确保打着赤旗的海商船,不被多如牛毛的海贼们打劫。 江南基地,所有被红武门划为禁脔的诸岛,不允许一名海贼和不臣之民的存在,就是这么霸道。 通过小规模“低烈度”的实战练兵,让新兵蛋子们见见血,早日成为合格的鸳鸯队员。 朐山岛上已经大变样,原本传统的“浸灰缩卤煎盐法”已经彻底废弃,取而代之是总部派人来指导,新开的一片片晒盐田。 茶盐司每年定额征收的盐,加三成直接送货上门,保质保量,对咱们来说九牛一毛而已。 话说回来,所有占了红武门便宜的人,就已经把脖子套进了绞索。 别看你今天笑的欢, 迟早给你拉清单! 嵇晋经常会感慨万分,朋帅划定的三角区,最小的羊山岛是连岛一半大小; 泗礁山岛是连岛近三倍;而朐山岛是连岛五倍多。 其他有淡水能住人的大小岛屿,还有十六个之多,按照计划能容纳三千户左右、万五人口。 最终将是一个庞大的基地,红武门自己当家做主的地盘。 这一切不是梦!自打旭哥儿来后,整体进展加速建设,大量的钱财流水般的投入。 成片成片的竹木住宅群,正在竭力赶工,不是一个岛啊!是三个岛同时铺开。 岸上的建筑材料价格硬是被拉升了三成,泥水匠、木匠等工钱直接涨了五成,依然供不应求; 除了羊山岛是作为训练基地和主港,岛上建的也是码头仓库和“营房”。 其他两岛上,不但在新建村落,还将大片的荒地开垦出来。 小部分被原纤夫家庭种上稻谷和菜蔬,大部分种上杭州府临平镇的竹蔗(青皮糖梗)。 是的!你没看错!临平红糖可是贡品,在后世贡品是美誉,在这个时代就是蔗农的血汗和眼泪。 而在官府管辖之外种植竹蔗制糖,就将成为江南基地在“传统”晒盐之外,新的支柱型产业。 这事还是穆夏跟朋哥儿提的建议,有自己的地盘为什么不种蔗榨糖呢? 一斤黄砂糖和一斤菜油同价,都是百文起,是盐的三倍多,是米的十倍多。 朋哥儿还以为只有福建、海南那边才有甘蔗,谁知道蔗糖就在眼皮子底下,立马喜不自胜。 俗话说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 为啥没糖呢?贵啊!那是奢侈品! 幸亏穿越二人组都是口重的“咸党”,因为这个时代是“甜党”的噩梦! (折算成现代的价格,一百块一斤糖,有多少人能天天吃?) 朋哥可没打算早早把这好东西当产品,那会是在彻底满足内部需求和储备后,才可能将多余的产量拿去交易。 困扰朋哥练兵最大的问题,新兵蛋子们体质太差,普遍营养不良,“雀蒙眼”(夜盲症)比比皆是。 而糖就是最容易吸收的滋补品,是的!比吃肉见效更快! 可怜的新兵蛋子们,饥肠辘辘以素食为主的肠胃,乍吃大荤,跑肚拉稀的不知凡几。 有了糖,就能迅速给新兵补充营养和能量,用最快速度提升身体素质,尽早形成战斗力。 对穿越者来说,糖!可不仅仅用来吃的哦? 子曾经曰过: 一硝二磺三木炭, 加点白糖大伊万! 吸溜! …… 朋哥儿也不容易,新婚三天就带队出征,蜜月都没来得及过,大胜而归,自然要好好补偿“小怨妻”一番。 晨练!必须晨练! “呜!” “嘶!” 云散雨歇,朋哥神清气爽,一掀锦被,准备“真·晨练”去。 小娇妻从被窝里一把搂紧他的腰。 哎哟!介娘们还会柔道寝技? 朋哥儿当然不会煞风景,被子一抖重新盖好,转个身把娇妻抱在怀里。 “还要?” “嗯!” …… 好吧!等朋哥儿出门时,太阳都晒屁股了,姜洋呲呲的笑着陪师父一起去吃早饭。 一大碗面条拖完,朋哥又去拿了两个花卷,就着面汤咸菜囫囵吃干抹净,这才缓过劲来。 体能消耗大,不比他全副武装跑个五公里轻松! “和尚,易哥儿他们出发没?” “一大早就上船走了,先到广鹿岛集合”。 “嗯!我早上睡冒了,也没起来送送他们”。 “嘿嘿嘿嘿!” “笑个屁!哈哈哈哈!” …… “卷儿姐起来了”。 请郎中按过确认喜脉,小蝶还没显怀,就装模作样的经常双手扶着腰。 她小心翼翼的也不再疯疯傻傻乱跑,脾气都变的温柔好多。 “嗯!” 正在用“牙刷”沾着“薄荷青盐”漱口的卷儿,快速的漱完口,也没去灶上舀温水,就用刚打的井水洗洗脸。 “有吃的没?” “有啊有啊!等姐姐半天了!” 卷儿脸一红,白了小蝶一眼,又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两姐妹坐在灶间外的小桌上,各自盛了一碗香米粥,从小锅里捞了几个“茶香鸡子”磕磕磕。 “唉~!” “咋了?” “卷儿姐,还是你好?” “嗯?” “郎中说有了娃,前三月就不能同房”。 “你个死妮子?就这么馋?” “嘻嘻嘻嘻!姐你帮我剥鸡子好不好?” “你自己没手哇?矫情!” “你没看我手脖子都快肿了?” “你可别……” 卷儿说一半这才反应过来,又好气又好笑,给了小蝶一个脑瓜崩,还是帮她剥了两个鸡子。 两个初尝人间喜乐妹子的窃窃私语,还是不听为妙。 辣耳朵啊! …… 第147章 黑旋风,死!智多星,死! 智多星吴用做梦也没想到,大宋的官府效率居然这么快。 原以为会在牢里待上些日子,结果很快就被刺配沙门。 他还不知道梁山已经天翻地覆,换了旗、也换了当家做主的人,还臆想着没准明天“公明哥哥”就带人杀进海州城。 先救他出苦海,然后再将李诚一家四口活剐了泄愤! 脸上被烙上“金印”时,吴用哭了,嚎啕大哭! 不仅仅是皮肉之苦,而是他引以为豪的读书人身份彻底终结。 按规矩“两贼一枷”,他和疯疯傻傻的李逵被套上二十斤重的木枷,押往沙门。 一路的苦楚无法用语言描述,戴上木枷的黑旋风,出奇的顺从,也分担了他不少勒颈的疼痛。 一直没等到哥哥们的营救,吴用的心情越来越失落,直到心如死灰。 跌跌撞撞一直到十月中旬,才被押送到登州城大牢,同一期刺配沙门的三百人汇聚一处,核对案宗。 没过几日,这三百流放犯又被押上刀鱼寨的六条大船,浑浑噩噩的抵达传说中的沙门岛。 下船后解了木枷,吴用没轻松一会儿,又被打上手铐脚镣。 先后下船的流放犯,十个一组被押到石寨墙外,然后点到谁的名字谁进寨,不时有人出来后被卸下镣铐,欢天喜地的跟着“差拨”去码头。 也有被解了镣铐,但是被换了麻绳五花大绑的犯人,被押出寨,按在墙角跪好。 大多都是怎么进去怎么出来,然后被带到一旁重新组队,凑齐一队押走一队,也不知道去了何处。 他也不敢问,他也不敢说! “差拨们”挥舞着水火棍巡视全场,一言不合就往死里揍。 放眼这遍地荒芜的沙门岛,吴用眼中一片茫然,陷害别人时他没什么愧疚,甚至洋洋自得。 轮到自己身上,这滋味可真不好受。 “直娘贼的,兀那那个贼厮鸟叫吴用!” 没等他观察完整体环境,一个公鸭嗓子举着铁皮大喇叭狂喊: “哪个狗入的叫吴用?” 吴用浑身一激灵,立马大声回话。 “在的在的!小人就是吴用!” “提审!入你娘的走快些”。 “是是是!” 沙门寨大堂上,朋哥翻着一摞卷宗,笑的很是狰狞,一抬头看见卑躬屈膝头都不敢抬的“智多星”加亮先生,被两个“差拨”押了进来。 “吴用,这么快又见面了!惊不惊喜、开不开心?” 吴用猛地抬头,坐在大堂案几后的居然是汪朋,他犹如五雷轰顶,噗通就跪了。 “朋爷饶命!朋爷饶命啊!” …… 吴用和李逵能被迅速判流放沙门,不用说也是穿越二人组的手段。 以朋哥的脾气,怎么可能放过这两个狗东西。 上一次忽略了卢俊义和燕青,让朋哥很是遗憾,所以这次他亲自坐堂,准备花上几天功夫,把这些犯人全部过一遍。 能“回收利用”的立马调到合适的位置,让这些“流放犯”尽快创造价值 确实犯了重罪的犯人,当劳改就送去相应的岛上劳改,观其言、察其行后面再说。 十恶不赦的犯人,当杀就杀,才不会让这些狗东西浪费粮食。 譬如黑旋风李逵,朋哥连面都不想见,直接安排人拖到小船上,扔到“鲛鲨群”里,让这个食人魔尝尝被吃的感受。 装疯卖傻的套路,在朋哥面前不好使! 行刑者回来报告,李逵在海里居然挣脱了绳索,徒手锤死了两条鲨鱼,最后被分食一空。 现在轮到吴用了! “还记得某在海州大牢说的话吗?” “记得记得!朋爷慈悲啊!” “你让张青孙二娘绑架我弟弟时,怎么不慈悲?” “俺错了,俺错了!朋爷给条活路,您是能成大事的豪杰,小人不才,愿效犬马之劳!” “哈哈哈哈!” 朋哥连眼泪都笑出来了,这狗东西真把自己当盘菜了,还效犬马之劳? “来人!安排加亮先生上路,同李逵一样处置!” “是!” “别啊!朋爷,俺有用、俺有用啊!” “等一下,听听这老狗放什么屁!” 吴用知道这一关过不去就要去鬼门关了,趴在地上头磕的一片青紫。 “俺带你们上梁山,山上公库里有十几万贯银钱,只要给俺留条命,俺保证全部弄到手,献给朋爷……” “算了,让你做个明白鬼吧!” 朋哥点上烟斗,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团浓浓的烟雾。 “我从梁山回来快两个月了,已经杀了宋江、花荣、戴宗、吕方、郭胜等等,你的好哥哥们在下面都等急了,赶紧去吧!”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吴用最后一丝希望,被朋哥儿残忍的击碎,一下子如同抽掉了脊梁骨,死狗一样瘫在地上。 “带走!” “是!朋帅!” 一同被处决的还有这一批犯人中,朋哥深恶痛绝的“采生折割”犯,强暴妇女犯等,共计二十三人。 分了两船,一个个被扔进海里,哭嚎中被蜂拥而至的鲨鱼,一口口撕碎肢体,最终变成鱼粪。 罪有应得的吴用,死无全尸,痛苦不堪! …… 完成一桩心愿的朋哥并未在沙门岛久留,把新犯人处理完毕后,立马坐船赶往广鹿岛。 已经是十月中旬了,六哨突击营已经休整完毕,秦易在广鹿岛大营估计也等急了。 新的征程即将开始,这一次红武门将出动十二哨(加上江南六哨)六百兵将,在平江府和杭州府,掀起滔天巨浪。 经历过梁山事件,朋哥把原来“坐享其成”的计划,调整为主动出击。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与其等着方腊不靠谱的起义军,内外合力,攻陷两座百万人口的大城,不如自己扮成“义军”,彻底掌握主动权。 朋帅从来没打算“残民以肥己”,他的目标始终盯着官库和寺库。 “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他也不贪心,这一波弄个一百万贯就足矣! (汝听,人言否?) 没法子,如今他麾下这么多基地,到年底预计领薪水的兵将就有两千多。 最低职务的一名鸳鸯队员,每个月包吃、包住、包甲胄、兵器,还有两贯钱的津贴。 两千人一个月就要支出四千贯起,实际支出超过六千贯,这还仅仅是正规军的薪资。 粮食不要钱?鸡鱼肉蛋不要钱?衣服鞋子冬天还要换厚实的,不要钱? 这可不是玩游戏,鼠标点一点就行。 养兵哪有那么容易? …… 第148章 你有我有全都有哇 秦容负责的工匠营这一块,每月支出超过三千贯,外购的原材料最少四五千贯,就这还是靠着“水力机械”给力,省了大量人工。 不然红武军凭什么给鸳鸯队员配上暗甲、刀枪,给队长们配上火绳枪,给“龙骧营”配上惊世骇俗的“二斤子母炮”? 赵旭手下的“锦衣卫”,每个月超过五千贯的相关费用,更是让人咂舌不已。 来!算一下,每个月总支出是多少? 不算不知道,每个月近两万贯是什么概念? 朋哥反正觉得太划算了,每月折合一千五百万,就能拥有这么多地盘,掌控了一条流着金银的海上航道。 一声令下,麾下“炮船”十六,陆上虎贲千余,说句狂话,如果不考虑占领,他已经可以横行大宋、肆无忌惮。 高投入、才带来高产出。 虽然现在还没到年底,朋哥已经感受到了很大的压力,要不是几次丰厚的收入,只靠卖盐卖酒,他早就破产了。 之前还靠着小舅那边贴补了不少,但是最新的消息送来,小舅去了汴梁,那边前期投入更是无底洞。 怎么办?凉拌! 各部门也想尽办法扩大财源,譬如十大弟子们,都非常清楚,这是红武门起飞前最艰难的时刻,进一步海阔天空,退一步死无葬身之地。 朋哥为什么东奔西跑,死盯着平江府、杭州府不放,很简单,吃肉喝粥就看这一遭了。 一切如果如他所愿,这能搞到百万贯的银钱,明后年他就不用为钱发愁,“扩军万人”的计划,才能顺利的按步骤开展。 红武不满万, 满万不可敌! 百人的团伙只能叫突袭,千人的武力才能谈战术,而万人规模的军队才能成为战略级。 穿越二人组的假想敌,一直是“大金铁骑”,这一点从确认穿越北宋宣和那一刻起,就没有变过。 小舅李诚在汴梁拼命的巴结官家、权臣,给自己刷上护身光环,朋哥在大宋外围尽全力布点、练兵…… 都是为了战场上和金兵正面对战,并战而胜之那一刻! 区区大宋,他们俩还真没放在眼里,就大宋徽钦二宗那种脑残般的智商,外忍内残的本质。 推翻这个赵家王朝,舅甥俩随便掰掰手指头,都能拿出n种方案。 别忘了,他们两人高中都学过《政治》。 生产关系、生产力、经济基础、上层建筑、阶级矛盾等等,随口就来! 千万千万不要小看这一点。 现代的时空,全球一百九十七个大大小小的国家,无条件、全民普及式的教《政治》,唯有中国! 哪怕你是囫囵吞枣,当年背书背的脑壳炸裂,但是你学到的内容,才是真正的“屠龙技!” 虽然你没机会用,但是你真的会! 说句玩笑话,即使不会造枪、造炮、造玻璃、造肥皂、造香水、造烈酒、晒盐、制糖等等穿越者常用的套路。 哪怕一无所有,揭竿而起时,你喊出来的口号依然触及灵魂,能让你脱颖而出。 不信? 你瞅!你瞅!朋哥儿正在船舱里伏案咔咔开写,嘴里还哼哼唧唧。 要是再有个穿越者在旁,一定能听出来是“大河向东流”的调子: “朝求升暮求合啊,近来贫汉难存活哇。 说走咱就走啊,你有我有全都有哇……” 兄嘚!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造反?上下五千年,咱们长在红旗下的孩子,才是最专业的,不容反驳! …… 霍东星刚听说要被调到皮岛时,他内心其实是拒绝的,跟在容哥儿后面学手艺,在大明岛上多快活? 自从高大的水车在山间奔流而下的河道中竖起来,那一片片轮板被河水推动缓缓转动,越来越快。 他的心情,就如那哗哗流淌的河水般畅快,他找到了自己的理想,造更大更好的水车,驱动更重更有力的锻锤。 只要运转就永不停息的锻锤,如同神力,让人如痴如醉、叹为观止。 容哥儿当时一句话给了他最大的动力,立马打好背包出发。 “东星,你是后勤营最出色的连岛二期生,大明岛能用的水道都用上了,去吧!去皮岛开炉炼铁,建立更大更强的新军工基地”。 “是!长官!” …… “东星、东星,吃饭了!” 王征推了推又在一个人发呆的霍哥儿,在旁人眼里这是个有些木讷的小子。 只有从小一起长大,学着人家撮土为香结拜的大哥王征才知道。 这家伙满脑子奇思妙想,小时候还想用风筝把自己带到天上去,好悬差点没摔死。 “大哥,嘿嘿嘿!” “笑个屁,赶紧吃饭去,今天是花卷和鱼。 上午刚捕的活鱼,我跟你说啊,这边鱼可真多,杨哥儿随便一网下去……” 好吧!王征是个乐天派,也是个话痨,别人熟了会嫌他呱噪,只有自己的好兄弟从来不嫌烦,听得津津有味。 这次调到皮岛的有三个哨,龙骧营大海哥派了一条双桅炮船,两条渔船兼货船,加上合计一个哨的水兵,领头的叫杨喜洋。 霍东星是军备哨哨长,领着一哨工匠,四队人分为铁工队、木工队、泥瓦队、石匠队,都是他精心挑选用熟的人。 神机营的王征领着一哨重装鸳鸯队,负责保护军备哨的安全。 这也是朋帅想方设法挤出的人手,他们的任务说简单也简单,说困难也困难。 简单的是占下这座比大明岛大三倍的皮岛,这是原来高丽海贼朴步成的老巢,岛上有现成的小破寨子和简陋的码头。 这个岛和高丽铁山半岛最南端登陆点,就隔着七八里的海峡,这条海道也是往高丽倭国去的必经之路。 如今这一片的高丽海贼全部逃之夭夭,看见布帆赤旗就能吓尿,哪有狗胆在这里混饭吃,朴步成这股海贼的家眷也早就跑回陆上,踪迹全无。 秦易、崔辛成来这边探查过后,就向师父申请建立前沿基地,扼守这处海峡,同时监控鸭绿江出海口。 朋哥自然知道这个位置的重要性,更何况只听“铁山”这个名字,也知道这边拥有极其珍贵的露天铁矿。 而且根据海贼俘虏们的招供,铁山郡那边的石炭也不缺,没人要,嫌烧起来味道难闻。 好家伙,这就是妥妥的煤铁综合体啊! 吸溜!朋哥垂涎三尺! …… 第149章 艮岳大戏,吕布戏貂蝉 朋哥工匠营每个月最大的支出,就是从徐州府“利国监”、山东莱州府“莱芜监”两地购买的优质熟铁锭。 运输费用和沿途打点,都已经超过“出厂价”一倍还多,捏着鼻子也得买。 后世人提起大宋,会被其独步全球三千万斤铁产量震惊,大宋奢侈的“步人甲”,动辄四十斤起步,夸张的还有六十多斤,人型机甲一般。 很多人会认为大宋不缺铁,真的吗?我不信! 算一下大宋的人口就会发现,一点二亿人平均每人四两铁,够干嘛? 去除近七成军用后,人均铁量还剩多少?大宋不缺铁的话,就不会还有木犁、木铲、木锄的存在。 朋哥竭尽所能武装自己的军队,不能自给自足的钢铁供应,就是一大瓶颈。 所以铁山必须拿下,而有天然海峡作为防御的皮岛,就是未来红武军的钢铁基地。 …… “霍哥儿,你说这里为啥叫皮岛?广鹿岛之前听说还有成群的野鹿,这破地方还能产皮子不成?” 尚未改建完成的寨子“食堂”中,皮岛“三大佬”围着小桌吃饭,杨哨长边吃边逗沉默寡言的霍哨长说话。 “我不道啊”。 霍东星有些迷茫的抬起头,心说这叫啥岛有什么问题吗? “咳咳!” 王哨长立马来了兴致,他还真特意找人打听过,不是无聊找谈资啊,负责一岛的陆上安全,必须掌握岛上的情况。 “这岛上有很多椴树,高丽人嘴瓢称呼为皮那木,后来就成了皮岛”。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 “下午我带人去烟台峰确定一下溪流河道,尽快把做好的水车先架起来,有了锯床,木工这边板材才能供得上……” 好吧!咱们的霍哨长要么不开口,只要说话必然是工作。 整个皮岛基地的建设,霍东星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接下来就是按部就班、一点一点完成他心中的蓝图。 皮岛最高处的烟台峰有百丈之高(海拔345米),山腰处涌出多股泉水汇聚成水量不错的溪流,常年不冻。 不但是全岛最优质的水源地,也是未来皮岛基地的水力动力源。 “杨哥儿,下午安排船,我带两队人去对面看看,岛上你照应一下,广鹿岛那边会送来一百多劳力,我这边留了两队人监管”。 “行!征哥你放心吧!” 皮岛基地三人组,虽然各负其责,但“领导小组”的组长是王征,他的任务最重。 皮岛基地的建设刚开展,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去铁山实地考察,一个是弄清铁矿煤矿的位置,再一个就是征服当地的土着。 总不能让士兵放下刀枪去挖矿,王哨长一手拿着杂粮饼,一手举着刀,听话有饭吃,不听话就去地府找阎王爷讨饭吃。 就这么霸道! 有招想去,没招死去! …… 如果提到大宋最壮观、最华丽的人工建筑,唯有皇城内的“艮岳”,没有之一! 汴梁是平原之地,那就叠石为山、冈连阜属,东西相望、前后相续,左山右水,后溪旁垄。 植奇花美木,养珍禽异兽,构飞楼杰观,极尽奢华之能事。 对外称为华阳宫的艮岳,政和七年(1117)兴工,至今已经建了快三年,起码还要两年才能完工。 为了确保这座代表官家赵佶“审美观”的庞大建筑,尽善尽美。 宋徽宗不惜骂名,“括天下之美,藏古今之胜”,历史上臭名昭着的“花石纲”就为此而来。 此刻南苑三秀堂新建的“戏台”上,鼓点细密,打着节奏,笙管呜咽,扣人心弦。 “啊!美人不可如此!” “吕布”头戴一顶亮银冠,两根华丽的雉鸡尾随着他的走动前后摇曳。 “奴家被人强占,此身已污,不能再事将军,罢了!罢了!从此与君永诀!” 佯装跳湖自尽的“貂蝉”,被吕布一把抱住纤腰、曲意温存,貂蝉若迎若拒,顺势依偎在吕布怀里撒娇卖萌。 “……空为一世英雄,却不能庇一女子,生又何趣?此生不娶貂蝉,布誓不为人!” “好!” 今年三十九岁的官家赵佶,禁不住兽血沸腾,从暖榻上起身,大声叫好。 “官家看的高兴,是臣的荣幸”。 身旁伺候着的童贯,今年都六十七了,须发皆白。 (别问为啥太监有胡子,这么神奇的吗?) 童太师没有一丝在“贼配军”面前的威严跋扈,在官家身旁笑的满脸大褶子菊花一般,很是谦虚内敛,他轻声细语的提醒官家继续躺下看剧。 “道夫(童贯的字)啊!这剧排的不错,有心了!” “官家有所不知,臣这点本事哪里排的出什么好剧来,多亏了李苍梧赴京后,帮着操持一番,要不然臣还要折腾许久”。 “哈哈哈哈,道夫总是这样谦逊,朕有数的,看戏看戏!嘶!董卓这老贼出场了!” “哐哐哐哐!” 舞台上锣鼓齐鸣,烘托紧张的气氛,一个白脸大奸臣,为了体现胖蠢,戏袍里塞得跟个球一样。 “哇呀呀呀,好贼子,竟敢欺负俺的貂蝉!纳命来!” 董卓跑上台先亮个相,再对着抱在一起缠绵的二人怒吼。 吕布转身一看,松开美人,扭头就逃,两人跟真的一样,在舞台上端着架子踩着鼓点绕圈跑。 台下的赵佶紧张的双拳紧握,目不转睛,很是入戏。 只见那董卓从背后拔出一支短戟,和赤手空拳的吕布打成一团,好家伙,这跟头翻得咔咔的,空手翻接前滚翻,鲤鱼打挺接后空翻。 怎么热闹怎么来,最终吕布还是逃了出去,董卓大喝一声对着其身后扔戟,吕布一个空翻居然躲过这“致命一击”。 赵佶拍着大腿再次叫好,过瘾!太过瘾了! 武戏打完,又是唱曲,董卓怒责貂蝉,美人委委屈屈的说是吕布来调戏…… 好吧!这种不伦不类的小舞台剧,要是放在后世还不被人笑死,啥啊!这都是啥玩意啊! 但是别忘了这是西历1120年,中国戏剧史上真正的萌芽时代,对大宋尽享富贵的获益阶层来说,愈发追求更丰富的精神享受。 有需求才有供应,事实上促进了市井文化,尤其是勾栏文化的兴起。 什么人的钱最好挣? 当然是有钱人的钱。 今日无事, 勾栏听曲! …… 第150章 站队童太师,黑龙进了皇城司 在穿越者眼中,大宋如今流行的杂剧不堪入目,要么是淫词浪曲,要么是俚语俗言,没有一个能上台面的大戏。 用李诚的话来讲: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他去李师师的樊楼,只是其中一条路而已,可没指望立马就见效。 李诚没去巴结蔡京,而是去了童太师府上。 为啥?明摆着的事! 今年七十四岁的蔡京有能力,会钻营,重新举起“新党”大旗后,同出于王安石一脉的官员们,自然成了他重要的政治资本。 蔡京担任宰相掌握大权之后,为了免除后患,重蹈其师王安石“覆辙”。 他下令把“旧党”司马光、文彦博、苏辙、苏轼、黄庭坚、秦观等三百零九人,列为奸党,将姓名刻石颁布天下 “元佑党籍碑”了解一下! 虽然在朝堂惊悚,一片强烈的反对声中,宋徽宗一年后扛不住压力,让人毁掉了这些石碑。 但是名单上的这些旧党,一个都没跑掉,先后被关押、流放,子孙不得为官。 蔡太师把政敌一网打尽、斩草除根,绝对够狠够辣。 至此朝堂上也就成了蔡京的一言堂,谁敢反对?谁敢跟蔡太师过不去? 赵佶外战外行,内斗却是高手,他不会允许自己被架空的情况出现。 也试着将蔡京贬下宰相的位置几次,但很快就将其起复,没法子,谁让老蔡会捞钱呢?大宋庞大的支出,也只有老蔡能让他少烦神。 不能不用,赵佶得想法子不成为摆设,深受其信任的宦官童贯,自然就成了他制衡蔡京的重要棋子。 别看大宋以文治国,但是赵家子孙从没放松过对“丘八”们的掌控,从来没有! 任你文官再怎么折腾,只要军权在手,皇帝就能随时掀桌子,把这些“大头巾”像捏死只蚂蚁一样弄死。 童贯就是赵佶用来控制“刀把子”的人,一个不能生育,只能紧紧抱住皇帝大腿的大太监。 李诚又没准备从芝麻官一步步往上爬,时不我待啊!只能选择走捷径。 再说了,李诚早就查过资料,结合近期打听到的传闻,他可以确认,官家又一次看蔡京不顺眼了,马上就会令他辞官退休,这时候去抱蔡京大腿?疯了? 自古以来,官场站队可没有“骑墙派”一说,所有痴心妄想脚踏两只船的人,最终会被两边都弃之如履。 顺顺当当在太学报到后,李诚立马抽空去了童太师府上,一个价值连城的“水晶镜”,毫无意外的敲开了童贯的门。 童贯对这个“大才子”态度很是满意,换了别的太学生,肯定往蔡京府上跑,毕竟太学这一块是蔡太师的禁脔,旁人水泼不进。 李诚能选择将如此异宝献上,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站队,童太师可不像那些大头巾们云里雾里的扯淡。 收了钱就办事,非常爽利! 要什么官? 说话! 你瞅!你瞅瞅! 就这么痛快! 出乎童贯的意料,李诚自己没有伸手要官,自言学识浅薄,还要在太学苦读几年,只给自己侄儿“黑龙”,要了个皇城司挂名都头的小职位。 在旁人眼中闻之色变的“大宋皇城司”,一个挂名“都头”也值千贯,但是和“水晶镜”相比,算个鸟。 这种事对别人来说千难万难,对童太师来说,就是一句话的是。 如今“提点皇城司”的谭稹,和童太师在皇宫内关系莫逆,这点小事,写个手信就安排了。 好吧!毫无根基的黑龙哥哥,摇身一变,成了大宋都城特殊阶层“皇城司”的都头,这为他下一步一统都城地下势力,提供了最好的“护身符”。 童贯很满意李诚的懂事,正好府里“戏班子”排了几次《三国》都不行,连他都打动不了,如何能取悦官家? 正好这话本的“作者”在,一事不烦二主,让李诚去试试,没说是派给皇帝看的,只说自己的爱好。 李诚心知肚明,他疯了才去点破这内幕,立马挽着袖子上阵,随便搞搞也能让这些古人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戏剧。 果然!第一次上演,就让官家赵佶兴奋的无以复加。 太精彩了!太有趣了! …… 按照李叔指示,黑龙屁颠颠跑去左承天门内的“皇城司”衙门。 报上名号后,原本鼻孔朝天的“察子”(相当于明代东厂番子),立马换了表情。 尤其是他手心一沉,熟悉的银铤触感,让其笑颜更加灿烂。 一路领着“黑龙哥哥”去拜见上官,架阁库填写卷宗,领取袍服黑靴,腰牌佩刀等等。 等出了左承天门回到熙熙攘攘的街头,黑龙都有些恍惚,这就成了? 回到城南的“大本营”,黑龙有些迫不及待的请李诚解惑,这玩意他没经历过啊! 黑龙有些不敢置信地摸索着手里的铜牌牌,混黑道的最头疼官府衙役,这些人比他们还黑。 “李叔,有这身份是不是就不用怕开封府衙役了?” 李诚一听就笑了,这个傻黑龙啊! “开封府衙役?算个鸟!直接大比兜子抡起来照其狗脸上抽”。 “真的假的?” “皇城司依祖宗法,不隶台察,你现在是天子亲军、皇家亲从,牛逼大了”。 “嘿嘿嘿嘿!” “就是说即使你犯了事,也只有皇城司自己人可以拘捕审讯,开封府一个指头都没资格往你身上碰”。 “那可就太牛比了!” “要不然我敢放狂言,让你三年内一统汴梁地下势力?没这个护身符,在汴梁只靠耍狠没用的……” 对穿越二人组来说,大宋皇城司就是“战五渣版”的大明“锦衣卫”。 皇城司没有执法权,除非皇帝有专门的指示,他们才敢抓人审讯,跟大明锦衣卫那种缇骑四出、人人侧目的威风,连边都靠不上。 皇城司分为两块,一个是探事司,一个是监冰井务,听名字就知道干的是什么活。 实际上冰井务掌宫禁宿卫,才是皇帝真正的亲军,绝对的身家清白,有的都是几代人传承的职务,一般人可混不进去。 黑龙任职的探事司就是个类似侦缉队的特务组织,监视百官、反馈民情。 注意!光一个汴梁城内就有数千“察子”,遍布全城,有公开的、有隐藏的,稍有风吹草动就立马上报。 宋江也就敢在浔阳楼写反诗,要是在开封任一家酒楼敢这么写,早就被皇城司拉上黑名单了。 李诚给黑龙哥哥安排这个身份,就是给他套上一圈光环。 不是猛龙不过江 黑龙照样碾压地头蛇! …… 第151章 敌兵未临城、武林乱纷纷 三辆不起眼的驴车,前后排成一列,在杭州城内的街道上快速前进。 朋哥儿掀开一侧的棉布窗帘,立马尝到“冷冷的冰雨在脸上狠狠地拍”,到底是啥滋味。 “草!” 已是宣和二年末,杭州城已经不见往昔“腊月忙年”的喧嚣,满城惊恐犹如末日临头。 城中的浪荡子们,按照传说中“圣军”的描述,用各色棉布包裹着头,蒙着脸在城内打砸抢掠。 城内城外不时能看到“毁尸灭迹”烈焰冲天的烟火,幸亏持续几场刺骨的冰雨,才没酿成大祸。 “圣公”帐下“东路都元帅”方七佛还没抵达城下,杭州城早已经乱了。 数千“七拼八凑”的“官军”连杭州城头都站不齐,城中富豪官绅大多拖家带口逃出城去,往平江府方向跑…… 除了城中住宅无处可去的百姓,只能以里坊聚集,相熟的邻居,各家男丁拿着木棒、长竹,守护着家园所在。 不敢对抗官军或贼军,起码吓跑城内的坏人还是有点作用。 大街小巷还是有些人在行走,或是跑出来打听情况,或是去熟悉的商户家买些粮油咸菜之类。 都是成群结队,孤身可不敢走暗巷,会死人的。 没法子,小门小户人家,最怕遇上动乱,一家人嗷嗷待哺,当家的只能冒着巨大风险出门。 也有一些人家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心理压力,不再选择待在城里等死。 乡下有亲戚在的,平时城里人看不起乡下人,这时候也只能捏着鼻子去投靠。 一家老小背着大大小小的包裹,或披蓑衣、或打着油纸伞,神色凄惶的走在冰冷的街道上。 杭州城出现这样的场景,朋哥其实早就知道。 说他冷血也好,说他卑鄙也罢,他只能选择在这场浩劫中,谋取最大的利益。 而不是跑去官府相告,那谁谁要造反了,他又不是“圣母婊”。 冬月中旬,朋哥带着六哨人马十艘炮船抵达胊山岛。 立即接到“锦衣卫”紧急情报,十月初九,睦州(今浙江淳安)青溪县帮源村,方十三扯旗造反,自号“圣公”,年号“永乐”。 一切还是发生了! 朋哥紧悬着的心,这才落回肚子里,他被之前计划外的“梁山好汉”给弄得有些疑神疑鬼,生怕方腊这边再出什么幺蛾子。 穿越二人组制定好的步骤,最怕被各种奇葩意外打乱。 还好!还好! 那就甩起来搞! 他亲自进城,就是检查一下相关的布置,城破在即,一些被选定的目标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 今晚就要展开对灵隐寺的行动,赵旭已经带队在那边做突袭前的准备。 城内这一块的安排,朋哥儿亲自走上一遭,做到心中有数,也是给城内的兄弟们鼓鼓劲,效果当然很好。 现在就是准备出城,赶往城外的出击营地,三辆驴车上的十名护卫,都是老兵好手。 原来的护卫骑兵队都留给了爱徒刘大平,朋哥儿还指望他把骑兵队扩成骑兵哨。 再往前走,杭州城西城门之一的钱塘门城楼,已经远远可见。 这边不是出城逃亡的方向,石板路上人迹罕至,经过一处里坊时,街巷里忽然传来打斗和呼救声。 “救命啊!” 本来不想多管闲事的朋哥,小车队被突然冲出来疯狂逃命的一伙人挡住了去路。 “吁!” 三辆驴车立即靠在一起,十名身着暗甲的护卫迅速下车,护住位于中间的朋帅“座驾”。 六名刀盾手两两一组,呈两个半弧形,用手中藤牌和自己的身体筑起一道防线。 四名弩手弯下腰,脚踩着蹶张弩前方的铁环,腰马合力挂上复合弓弦。(非战时不上弦,一个避免误伤,一个废弓力) 朋哥下了车,看着这个街巷内不断涌出惊恐的人群,并未做声。 他往街巷内望去,隐约是一伙趁火打劫的贼子作乱。 偌大的城市中,三教九流、魑魅魍魉,在秩序尚能维持时,这些人不敢过份,当秩序不在时,他们立马化身恶魔。 唯恐天下不乱! 这个不知名街巷的百姓,虽然也自行组织了些青壮守卫,前些日子还能起些作用。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城内作乱的贼子们,也迅速经历大鱼吃小鱼,吞并或合股。 和这些真敢下手砍人的贼子们相比,从未真正见过血的普通青壮,根本不是对手。 当第一个被砍翻的街坊发出撕心裂肺惨叫时,浑身抖若筛糠的青壮们就注定了被碾压。 失去最后庇护的街巷内,乞饶声、哭泣声、尖叫声、惨嚎声、轰然响起…… 哭嚎震天的居民们,强行冲出通道口,疯狂逃出这片地狱。 没人往这三辆驴车多看一眼,全部往西边跑,城门那边有官兵,大不了就先逃出城,逃到山上去。 人影闪动、四下乱窜的街道里,七八个青年挥舞着自制的朴刀,恐吓着十几个蒙面贼子不敢轻易上前,拼命掩护着家眷们往大街上撤。 眼看到嘴的肥肉要飞,贼众中不知何人喊了一声。 “倒你么么个奥比,杀!” “杀啊!” 十几个贼子一拥而上,哐哐就是一顿乱砍,这几个断后的青年,被逼的连连后退,最坑的是两把粗制滥造的“朴刀”被砍断了木棒。 一个惊慌之下失足摔倒的年轻人,被贼子追上狠砍了一刀。 这个倒霉蛋惨叫着救命拼命爬,背后又被劈了一刀,接着又是一刀、再一刀…… 鲜血便流满全身,染得地面积水一片殷红,这人一直爬了四五步远,终于不再动弹。 “射!” 朋哥还是没忍住脾气,这些城狐社鼠,只敢欺凌比他们更弱小的百姓,还是杀了爽利。 “崩崩崩崩!” “嗷!点子扎手,快走!” 四支劲弩瞬间射翻四名蒙面贼子,其余人一哄而散,只要不傻,就知道在城市里拥有军弩代表着什么含义。 这些鸟人是在求财,不是真玩命,转瞬就消失在街巷中,再也不见踪迹。 几个虎口脱险的断后青年,没一个人上来道个谢,躲躲闪闪的眼神中,更多的是忌惮和恐惧,扭头就往西狂奔而去,追赶自己的家人。 街道上只剩冰雨飘洒,寒风中扑鼻的血腥…… 朋哥摇摇头无奈的一笑,大声对护卫们下令: “上车!出城!” “是!” …… 第152章 咱们要钱不要命! “南朝四百八十寺, 多少楼台烟雨中”。 飞来峰上一间凉亭内,朋哥儿眺望雨中佛寺,那绵延数里的建筑群在山林中气势惊人。 “都准备好了吗?” “一切准备就绪!” 赵旭使劲的点点头,身旁的嵇晋更是摩拳擦掌,手痒难耐啊! “老穆呢?” “他跟时迁两人已经混进寺内,花了几百贯才给进的虔诚居士”。 “哈哈哈哈!” 朋哥儿仰头大笑,这些秃驴真是不知死活,都火烧眉毛了,还忙着捞钱。 陆续逃难而来的百姓,已经把最新的乱局说的分明。 睦州知州张徽言弃城而逃,通判叶居被义军砍成了肉泥,千余官兵,全都做了刀下之鬼; 歙州守将郭师中没跑,最后连他自己都死于乱军之中。 “圣公”大军继续东进,已经打到桐庐、富阳等县,无人可挡,不日就将直抵杭州城下。 说起来也可笑之至,偌大的两浙路,军册上只有五千四百兵额,真实数字还要折半。 (军政不修几三十年矣,阙额不补者过半,大宋禁军定额六十万,实际上只有半数,就这一半人中,还有近半被军官出租当工农用) 正规军都这鸟样子,连辅军都不够格的“厢军”更不要提了。 实话实说,方腊手下没一个正经的军将出身,什么阵法、战术?那是啥?能吃不? 被“摩尼教”洗脑的“义军”,就是一拥而上、大砍大杀,疯起来连自己人都砍,就问你怕不怕! 当地官府召集的正规军连城墙都站不满,更何况城内的造反派早就蠢蠢欲动,随便找个城门、里应外合、破城而入。 方腊军就没正儿八经打过一仗,很多县城没看到大旗就已经烟火四起、乱成一团。 怪谁? 如果不是大宋自己推行的重文轻武、作死的搞什么“花石纲”,江南也掀不起如此大的风浪。 更坑爹的是江南官员以为自己能平定方腊之乱,居然没向京城汇报,结果星火燎原,最终酿成了滔天大祸。 这些事,朋哥一清二楚,他也没能力去阻止这一切,烂到根上的大宋,也需要这一场浩劫,彻底将原来固化的阶层打破。 方腊军杀官吏、杀官兵、杀大户、杀豪商,凭借这些海量的缴获,支撑大军滚雪球般膨胀到十几万人。 朋哥能咋办?他在江南基地,所有能挥刀的战士加起来不过千。 其中只有十二哨六百人见过血,其他全是新兵蛋子,只能充当辅军押运物资而已。 飞来峰观景亭内,朋哥听完赵旭和嵇晋关于今晚行动的流程,包括撤离的步骤,点头表示认可。 快到傍晚时,雨终于停了,朋哥儿长吁一口气,作为主要杀伤的火器最怕雨天。 这可真是天随人愿啊! …… 五观堂(斋堂)内,时迁三两口喝完能照见人影的稀粥,捏了片咸菜在口中咬着,要不然嘴里能淡出鸟来。 穆夏坐在他对面,慢斯条理的一口咸菜一口粥,好似喝的很香甜。 时迁左右看看没人注意,手臂一动,怀里藏着的一块蜜糕已经到了嘴里,抿着嘴慢嚼。 老穆白了他一眼,时迁赶紧埋下头呲呲地偷笑。 “善那个哉的,吃完赶紧离座,回禅房做晚课,不许乱走动,被巡夜罗汉抓到,有你们苦头吃……” 五观堂管事的大胖和尚,骂骂咧咧的开始赶人,寺内外地和尚早就跑光了,还有两千多本寺的“沙弥”,一百多武艺高强的“罗汉”。 粮草不缺、水源不缺、山门紧闭后,高墙厚院。 可比杭州城还安全。 不然会有那么多“居士”拖家带口,捧着钱财跑来寻求庇护? 老穆和时迁二人出了闹哄哄的斋堂,趁着乱劲七拐八绕转到一处僻静的柴房。 确认安全,没人盯梢后。 时迁从袖子里掏出一根铁针,在锁头上一捅即开,比人家拿真钥匙还快。 二人闪身而入,直奔墙角,打开两个早先藏着的包袱皮,两人迅速换上僧袍,假发套也摘了,戴上僧帽,挂好佛珠。 好家伙,一高一矮两个低阶沙弥,毫无破绽。 重新锁好门,两人不慌不忙的往后院走,一路上低着头、手掐念珠,一副虔诚弟子模样。 换了小寺小庙,这两人就是自找没趣,但这是哪儿? 九楼、十八阁、七十二殿堂,普通的禅房数以千计,三千僧众又不是天天在一起,谁敢说自己全都认识? 再说了,造乱的反贼,信的是摩尼教,和正经佛家井水不犯河水,杭州城那么大不去抢,脑子坏了跑这边找麻烦? …… 朋哥的行动很简单,破墙而入,围了金库,最快速度搬干净,随即撤退。 他可没打算屠个寺搞个“灵隐惨案”啥的,咱们要钱不要命!但是自己非往刀上扑,咱也会让其求仁得仁。 杭州城富豪大户们逃出城时,方便携带的是金银珠宝,大笔的铜钱太沉,除了找地方埋一部分,大多都存在了这边。 不然怎么办?放家里给人抢?埋地下其实也不安全,挖土的仆役可没走,万一有个坏心思,这些钱也得打水漂。 这笔突然涌来的钱财,数量庞大到寺内另开了三个钱库才存下,不但没有利息,还有一成的保管费。 如果安全的度过这次劫难,光是这一笔收入,都能让佛爷嘴笑歪了。 更何况刀兵无眼,那些存钱的人能不能活着回来取钱还是两说,哪怕有一成无主,嘿嘿!你懂得! 夜幕低垂,气温骤降,往日西湖上丝竹悦耳,莺歌燕舞的画舫早已不见踪迹。 一串长达数里、连绵不断的灯火,缓缓在西湖上漂浮而来。 首船甲板上的舰长江水,神情高度紧张,夜航本就危险,更何况身后上百条大小河船。 不怕慢,只要稳! 夜幕中,远处突然亮起了红光一点,转瞬变成三朵,观察手举起千里镜,是三处篝火堆。 “老大,看到信号了!” “嗯!我看到了!发信号减速靠岸!” “是!” 船尾船楼上的信号手,举着灯笼有规律的画圈,十船一纲,后面的信号手依次把信号传递下去,直到最后一组纲船。 光这个夜间信号传递,江水就组织过十几次夜间演练,一切的辛苦都没白费。 江水揉了揉被寒风吹得僵硬麻木的脸颊,悄悄的呼了一口气,一切顺利,安全抵达。 朋帅的话他奉为圭臬:“机会从来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搬空灵隐寺百年积蓄的“金库”。 嘿嘿! 刺激啊! …… 第153章 抢钱?我可是专业的 赵旭无声无息地顺着绳梯,翻过两丈高的砖墙,穆夏站在墙下接应,先下墙的兄弟正在给弩上箭。 没人说话、只有咯吱咯吱拉动弓弦的声音,赵旭手一挥,两队黑衣人迅速前进,直奔北侧偏门。 沙沙沙的脚步声,如同春蚕食叶,守门的两个武僧悚然一惊,举起灯笼喝问: “谁……” “崩崩崩崩!” “来……” 队员上前把射成刺猬的倒霉蛋搬到一旁,快速将三层厚木门栓卸下,拉开大门,举起灯笼画圈。 黑暗中一片黑影潮水般涌来,赵旭没有在这边逗留,而是跟在引路的穆夏身后快速往寺内突入。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福田院”朋哥上次来过,因为才种五千贯,连管事的大和尚都没资格见,只是个中阶知客僧出面办理业务。 如今他带着全副武装六哨三百多人,举着刀枪而来,再不需要任何人出面,老子自己动手拿。 大部队后面跟着四个哨的辅兵,一个队四辆独轮车,门外还有两哨辅兵带着驴拉的大板车。 这是准备把寺内金库搬空的节奏。 这么多人行动,当然不可能一直不被发现,随着叱骂、惨叫声,寺里示警的铜锣敲得震天响。 “哐哐哐哐!” 快听不出点的铜锣声,在这个寒冷冬夜格外的惊心动魄。 一处处灯火点亮,一团团火把由远及近,庞大的寺庙内骚动如波浪起伏,隐隐的还能听到哭泣之声。 黑夜就是最好的掩护,突发剧变,不是每个人都能保持冷静,尤其是躲进寺内寻求庇护的“居士们”。 对红武军突击营来说,攻破这座寺没有困难,难点在于要把巨量的贵金属运出去,运到十二里外的西湖边。 为此,赵旭、嵇晋、江水三人也是绞尽脑汁,最终定下的方案不能说完美,但具备极强的可操作性。 得到朋帅的认可后,就是各种模拟演练,从白天的练习,到夜间的训练,细化到每一名队员都清楚。 自己要干啥?应该怎么干。 对于寺方,这完全是无妄之灾,他们设想过周边的山贼湖匪袭扰,也设想过万一方腊军突然来袭。 做梦都没想到,居然有一支神秘武装,为了寺内的银钱,花了几个月时间去精心准备。 还是大规模的夜袭! 一时间管事的大和尚们全部乱了方寸,只能大呼小叫的勒令武僧集结,立马赶去福田院支援。 寺内青壮僧人也被师父们聚集,拿起戒棍、戒刀、方便铲之类的武器,全部去“降妖除魔”。 这也是本寺的底气所在,动辄近千的青壮僧人,以百十位武艺高强的武僧为核心,不谈战力如何,摆开架势也吓人不是? 一言不合来个头顶开砖、胸口碎大石、枪顶咽喉啥的,就问你怕不怕! 福田院本来业务就多,来种福田的有钱人车马直接能停到院内,所以这边很是宽敞。 从寺内往这边来的两个通道全被堵上,一边三个哨,这几个月新出产的火绳枪,让朋哥又编了一个火枪哨。 三个哨组成三才阵,以中间火枪哨为主力输出,两个重装哨掩护两翼。 “砰砰砰砰!” 暗夜中,一排排红点连闪,爆豆似的火枪声中,秃驴们被轰的满地打滚,痛苦哀嚎。 举着桌子当盾牌的第二轮冲击还是白费劲,照样一枪两眼,散落在巷道上的火把,为火枪手们指明了目标,也是画出死线,敢往上冲就是死路一条。 朋哥没在外面观战指挥,别说这些连甲都没有的武僧了,只要弹药没打完,就是穿着步人甲的大宋禁军来了,也是送人头的料。 他兴致勃勃的进了院子,被砸开房门的七八间钱库,辅兵们正在热火朝天的搬运中。 好多钱啊! 这些曾经“一个铜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新兵蛋子们,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扔垃圾一样把成捆成袋的铜钱往独轮车上搬。 车轮滚滚再次沿着通道运往侧门,那边装满一辆就出发一辆,赶往十二里外的西湖畔码头。 江水这边也是同样,装满一纲十艘船,就发一纲,沿着河道驶向钱塘江入海口,自家的码头仓库。 等明日天亮时,在用海船运到胊山岛大营金库内,落袋为安。 行云流水一般的配合默契! 朋哥嘴角带着笑,使劲地抽着烟斗。 “抢钱?我可是专业的!” …… “朋帅,这边需要定向爆破!” 嵇晋火急火燎的跑来汇报,时迁这几个月没白忙,飞檐走壁的日夜探查。 外面钱库全是铜钱,普通贼匪能做到这一步,绝对会被堆积如山的铜钱耀花眼。 实际上这是障眼法,丢卒保帅的故智尔。 真正的金库在地下,而入口就在一间不起眼的禅房内。 也亏朋哥这边有“千里镜”这神器,时迁在常人视线外,披着伪装布趴在房顶隐蔽的角落,多次观察才发现端倪。 守金库的两个和尚,一听到外面动静就知道不好,立马进了密室,从里边关死了暗门。 这座密室是百年前的高手选址,是在石山里硬凿出来的。 地面铺着地轨泡着油道,沉重的石门极厚,一旦关闭,除非从内部接触机括,想从外面进,只能硬拆。 然而石门极厚,刀劈斧削、难以破门而入,就是用破门锤硬砸,也要花上不小的功夫。 而密室里有水有干粮,还有隐蔽的通气孔,守个十天半月的不成问题。 “我来!” 朋哥把烟斗内的余烬磕掉,一挽袖子跟在嵇晋身后快步前去。 “擦擦擦擦!” 火把照耀下,时迁满头石粉也顾不上擦,用一根特殊的“手把点钢钻”拼命在石门上打着孔。 “哎呦!老时,你这工具不错啊!” 朋哥眼睛一亮,原本还想叫人用钢钎硬凿出爆眼,结果发现人家时迁有犀利的工具,还挺管用。 “呸呸!朋帅见笑,俺当年掘……咳咳,这是先师留的利器,朋帅觉得有用的话,某立马献给咱们红武军打制”。 “有心了!” 朋哥拍拍时迁的肩膀,很是感叹,这是“摸金校尉”啊!专门对付“古墓派”的石壁砖墙。 要说专业,朋哥才是专业人士,指望用钻打通这石门,估计天亮也搞不定。 他有更狠的玩意,因为威力太大,都不敢假手嵇晋,只能亲自动手。 朋哥从怀里掏出一个软尺,在后石门上下量了一下,拿出炭笔和小本子写写画画,计算了一会儿。 再次起身时已经胸有成竹,拿着软尺绷紧拉了几个交叉,用炭笔标了两个点,对着满脸疑惑的时迁下令。 “老时,往这边开个洞,这边也开一个”。 “是!” 时迁埋头苦干,朋哥拉上嵇晋细细指导,从背包里拿出的三根竹筒,就是朋哥新搞的大杀器。 “黑火药柱紧压法”了解一下! …… 第154章 小舅啊!咱们发财了啊! 之前应急的黑火药炸药盒,炸的朋哥肉疼,这玩意有钱都没地方买去。 虽然有了大明岛天然硝洞和李家庄稳定的硫磺来源,现在原料供应和过去不可同日而语,但这么霍霍还真是玩不起。 黑火药和炸药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有人会说,明末李自成还炸过开封城,是啊!花了几千斤黑火药,放了个大焰火,除了把城墙熏黑,屁用不管。 最后还不是挖开黄河水淹开封才破的城? 一直到清末,太平军那批老矿工用棺材装火药,每次都是千斤起,专业的矿工挖爆洞,才有了黑火药炸开城墙的先例。 百斤火药朋哥都心疼,别说千斤了,怎么办?开挂呗! 黑火药之所以威力不足,就是因为本身结构松散,空隙大,作为发射药还行,作为炸药除非量变引发质变。 办法只有一个,人为的将黑火药压紧,但是这很危险,绝对不能用金属工具,本身紧压就会产生热量,说炸就炸。 朋哥想尽办法用柚木为筒,石槽做底,配好的加料黑火药粉用烈酒浸湿。 (我坦白!加了精炼白糖,咳咳!) 朋哥儿提着脑袋摸索成型,十次能成功一次他就笑了,产量极低,大规模军用还得不断的研究。 紧压后的黑火药柱,用火捻直接点都点不着,必须用黑火药充当起爆药,这就得钻孔,装上特制的火捻。 总之很繁琐,不是那么容易搞的玩意。 朋哥根据自己亲自测试的威力,大约相当于同重量tnt的两成上下。 这已经是这个时空最强的炸药,没有之一。 反正朋哥现在还没胆子去弄硝化甘油,弄黑火药柱顶多把他炸残,弄那玩意可真会死人的。 时迁手脚麻利,很快按照指示在相应位置打出洞眼,朋哥儿拿竹筒试了一下,又让时迁再完善一下,直到符合要求。 朋哥指定的起爆点,是精心计算过的,加上之前时迁开的洞,三点齐爆,能破坏整个石门的结构,毕竟不是铁门。 他亲手安装好炸药,火捻连在一起,又接了根更长的确保安全。 朋哥下令:“所有人退出屋外!” “朋帅,我来点!” 嵇晋自告奋勇接过点亮的火绳,朋哥儿也未推辞,老嵇是实战过的,丁字湾马家庄大门就是他炸开的。 嵇哥儿看着朋帅退到屋外,深吸一口气,把火绳吹亮往火捻上一碰“呲呲呲呲”,他撒腿就往外跑。 朋哥儿等他跑出门,随手把房门一带,跟着往远处跑。 “轰!” 一声闷雷轰鸣,地皮仿佛都在颤抖,密闭的房门被冲击波直接撞开,滚滚浓烟成团的外涌,很是骇人。 正在其他钱库运铜钱的独轮车翻了三四辆,崩断麻绳的铜钱哗啦啦洒了一地。 负责指挥的哨长们眼皮都不夹一下,扯着嗓子喊: “别管了,重装新的!” 就这么豪横! …… 烟雾未散,朋哥和嵇晋打着火把进去看爆破效果,踩着一地大小石块,没到跟前就有穿堂风吹动烟雾。 朋哥喜形于色,这就说明已经炸通了,嵇晋当先下到石门处一看,缝隙狭窄,里面黑洞洞啥也看不清。 时迁个子小,主动要求进去看看情况,他嘴里咬着一柄匕首,提着一个精致的小油灯,三两下就爬进洞内。 果然术业有专攻! “啊!” 一声尖叫传来,把洞口的朋哥儿和嵇晋吓了一跳,还以为老时遭了洞内秃驴的暗算。 “没事没事!好多银子,还有金子,直娘贼的!” 火把摇曳的光线下,朋哥儿和老嵇对视一眼都忍不住放声大笑。 “哈哈咳咳咳咳!” 好吧!叫你们得意忘形,被烟雾呛个半死,眼泪都咳出来了。 等手下人清理出洞口碎石,可以通行之后,朋哥儿才真正的进入这处藏金密室。 在火把灯笼的光线下,金砖银锭闪烁着迷人的光彩,这就是财富之光啊! 这是人家灵隐寺上百年的积蓄,如今全便宜了朋哥,成捆提前备好的麻袋呼呼往里装,再一袋袋往外运。 搬!快搬!使劲搬! 外面钱库的铜钱不要了,所有人都过来搬! 密道口两个被活活震死的秃驴,没人多看一眼,还是老嵇嫌碍事,直接踹到墙角去。 在屋外连喝几口葫芦里的冷水,才压住咳嗽的朋哥儿,看着川流不息的手下,一时间志得意满,双手叉腰、回望北方。 “小舅啊!咱们发财了啊!哈哈哈哈!” …… “阿珍爱上了阿强!在没有星星的夜晚……” 李诚正在“开车”,老司机们为了延长驾驶时间,“各村有各村的妙招”。 他百试百灵的办法,就是在心里悄悄唱着五条人的歌! 等下次和大朋子见面,要是告诉他自己睡了李师师,还不得把他妒忌死,哈哈哈哈! 三十如狼、四十似虎,这是自然规律。 看看李师师的入幕之宾,没一个可在这方面跟李诚相提并论的。 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李诚也很纳闷。 也许是酒喝多了,彼此酒酣耳热之时,情不自禁? 反正稀里糊涂就亲上了,跌跌撞撞就上了床。 一个是久旱逢甘霖,一个是正宗老司机,这车开得必须顺溜。 “好哥哥,好哥哥,再亲亲奴家嘛!” “啵啵啵!” “哥哥你还行吗?” “男人怎能说不行?不行也得行!” 李诚这暴脾气,敢小看老司机驾驶技术。 一二三四、换个姿势,他一不留神唱出声来。 “飞机从头顶飞过,流星也划破那夜空……” “飞鸡?” “不要在意细节!” “啊啊啊啊!” …… 夜半三更,当一切尘埃落定,六哨鸳鸯队互相掩护着撤出寺外,留下一地的鲜血和尸体。 没有人知道这些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劫匪,从头至尾、一声不吭。 一直到所有劫匪全部消失不见,战战兢兢的主持大和尚,才在众人簇拥下赶往福田院。 房门大开的钱库并未让主持多看一眼,他心跳如鼓,疾步向前。 之前诡异的雷响,让他有了不祥的预感,不要啊!千万不要啊! 当看到那间熟悉的禅房,门倒窗破时,他浑身抖若筛糠。 进到室内,一看满地碎石,和洞开的密室,“嗝!”一口气没接上来,当场昏死过去。 “主持!主持!你醒醒啊!” 医僧被唤到前面紧急施针、连戳带揉,主持悠悠醒转,猛地起身推开众僧,踉踉跄跄冲进密室。 “嗷嗷嗷!搓不类!乃么死哈!奈个畜生精啊!没有了!全都没有了!贼子欺人太甚,嗷嗷嗷!嗝!” 好吧!这大胖和尚又气晕了! …… 第155章 江南大乱,火中取栗 大宋在江南的统治面临彻底崩塌,方腊军由小到大,裹挟了十数万百姓,号称百万,已经成了气候。 东路都元帅方七佛的万人大军,抵达杭州城下时,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了。 往日高高在上、官威极大的杭州知州赵霆,在满城官吏面前信誓旦旦死守州城。 听闻贼军已至,两股战战的登城了望,遥见无数乱民蜂拥而来,杀声震天、铺天盖地、一眼望不到边。 他本想强做镇定给守城的官军鼓鼓劲,再看城头兵将们刀都拿不稳,一个个面白如纸,他就知道乃么死哈! “尔等听真!杀贼一人,赏钱十贯!”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也要看时候,有命挣就怕没命花。 赵知州喊的嗓子冒烟,城头上却回应寥寥,他也不敢久待,立马招呼护卫回府。 他不傻!知道这城绝对守不住了,家中细软早就收拾妥当。 赵知州立马换上早就备好的旧衣服,一番乔装改扮,带上一妻一妾二子,上了两辆驴车,十几个随从护着,一溜烟逃出城外。 大宋堂堂知州,连一仗都没打,带着官印仓皇出逃,满城官吏无人知晓,最高长官就这么悄无声息的逃了! 杭州置制使陈建,廉访使赵约二人发觉不对,一起赶往知州衙门。 四处寻不到知州的人影,这两大官都麻了,这时候城南利涉门方向突然传来惊天的欢呼。 不出意外肯定是城破了,陈建、赵约吓得手足冰凉,小腿肚子抽筋。 二人慌慌张张跑出知州衙门,没跑几步远,就被城内乱民当场抓获,作为投名状送到“方元帅”大旗之下。 方七佛一看抓了两个大官非常高兴,立马安排人拖到城墙高处当众“伺候”。 “呗呵吥!剐!” 杭州城破,城内官吏末日临头,臭名昭着的“造作局”就在城中,一大批盘剥百姓的贪官污吏,此时束手无策,丑态百出。 方元帅通令全城,抓捕所有城内官吏,统一押送到知州衙门前,当众处决。 “割其肉、断其体、取其肠肺、或者熬成膏油,乱箭穿身……以解心头之恨”。 …… 百万人口的杭州城再也没有了秩序,无数“义军”眼冒绿光的涌入城内。 “圣公”有令“不伤百姓!”确实保护了大多数的底层。 话说回来,满城的商铺、大户的宅院仓库等,大伙儿都抢不过来,谁去抢和自己差不多的穷鬼。 杭州城内的百姓或被动、或主动,也都加入这场“狂欢之中”,最夸张的是连蔡京老贼的祖坟都刨了,烂骨头扔的到处都是。 没人注意到,有一批人头裹着红巾,冒充义军在州府县衙的架阁库,疯狂席卷地册、契证之类。 杭州城外钱塘江畔那间熟悉的小院已经清空,朋哥站在码头上抽着烟斗来回踱步。 远处的城内烟火四起,喧嚣震天,这一切已经和他无关了,下一步他将去平江府坐镇,把杭州城的行动复制一遍。 光是一个杭州府城内城外的收益,折合成“贯”早就突破百万,比最初预期的五十万贯翻了一倍还多。 收手吗?怎么可能!谁还嫌钱多咬手不成? 赵旭、穆诚领着二十几人,推着两辆满载的木轮车,火急火燎的撤了回来。 “师父,两浙路商税务院、钱塘县县衙,安排突袭的人手已经全部安全撤出,东西都搞到了,只多不少!” “很好!弟兄们辛苦!赶紧上船,咱们撤!” “是!” 这就是朋哥的后手,也是穿越者神一般的先见之明。 对身处其中的“义军”来说,“圣公”造反大业如火如荼,麾下“百万大军”。 杀官吏、杀富豪、抢大户等等举措,充分满足了被大宋残酷压榨已久的底层百姓愿景。 谁也想不到这江南剧震、声势浩大的起义,居然没撑一年就戛然而止。 朋哥知道啊! 杭州城不到一年就会再次被大宋重新统治,这就是机会! 当年宋太宗明旨天下: “应典卖倚当庄宅田土,今后并立合同契四本,一付钱主,一付业主,一纳商税院,一留本县,违者论如法”。 正常年月可以应付一切田产纠纷,查一下底档就知道了,伪造官契文书的罪名,一旦查实是要掉脑袋的。 现在是什么时候,满城的官吏一被发现,立马当街打杀,家中被抄没一空。 “义军”都造反了,谁还管这些破纸片。 朋哥派人将官府内的两处,未来所需的底档席卷一空(有选择的,不是全部),再放把火消灭证据,做的干净利落。 胊山岛大营内,赵旭安排一个特别小组,专门负责对照底档伪造契书,包括户籍等等。 未来杭州城秩序恢复之后,拿着以假乱真的契书,难以用金钱衡量的土地、码头、仓库、工坊等等,就得换了主人。 大宋不禁土地买卖,大量的田产、铺面、工坊、矿场等都聚集在少部分人手里。 被红武门看中的地方,惶惶不可终日,四处逃难的原田主,注定逃不过早有准备的“锦衣卫”手心。 譬如杭州知州赵霆,刚出城没二里地就被掳走,现在一家人被绑在船舱内,等待他的必然是被榨干最后一滴油水。 别忘了,知州大印也很有用哦! 方腊起义,江南大乱,而朋哥笑看风云,频出黑手。 杭州城金钱、工匠、物资等等,流水般的汇聚到胊山岛大营。 前期不计成本的投入,如买船、买地、建房等等,这些让人咂舌的巨大投资,现在到了收获的季节。 朋哥儿忙的每天就睡两个时辰,从早到晚、东奔西走。 人手被他用到了极致,这一波堪称恐怖的收益,他可不是为了自己享用。 宣和三年,将会是红武门真正脱胎换骨的一年。 “扩军一万!枪炮过千!” 朋哥儿言之凿凿! …… 杭州城陷落,算是方腊起义标志性的战果,雪花般的急报直奔京城。 接替蔡京出任宰相的王黼,之前为粉饰太平,并没有及时向官家汇报。 原以为是癣疥之疾,结果现在成了滔天巨祸,再瞒下去就是自寻死路。 宋徽宗快被气疯了,这才刚消停几天?本想快快活活过个年,这不是给人添堵吗? 十万大军聚集开封城外大营,原本和金国约好齐攻辽国,顺势夺回燕云十六州。 但是朝堂纷扰,王黼又没蔡京的“威信”压不住场子,反对出兵的呼声喧嚣尘上。 如果只是文臣们对出兵燕云之事吵翻天,赵佶可能还不会太在意。 但坑爹的是,军方实权派也尖锐的对立。 这还打个屁? …… 第156章 钱多事少离家近 一个后世人难以理解的现象:所有的陕西路武将,皆对收复燕云皆持反对态度; 而与此相反,大部分河北、河东路武将都赞成收复燕云。 如西军中代表人物种师道,公开上书: “今日之事,譬如盗入邻舍不能救,又乘之而分其室”,进而强调“师出无名,事固无成”。 大宋不是没有明白人,知己知彼这是兵家常识,金兵碾压辽兵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现实。 而连辽兵都打不过的宋兵,与其和更加凶恶的金兵接壤,还不如让残辽当成缓冲区。 在自身实力不足的情况下,虽然无奈但确实是明智之举。 河北、河东路武将承平已久,不像西北边军始终跟西夏你来我往的开打,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金兵有多么恐怖。 只想着拿下燕云十六州,获取军功,得到触手可及的实利。 不试试怎么甘心! 万一成了呢? 这些纷争一日不息,赵佶也拿不定主意,童贯本人虽然想获此盖世奇功,但是西军将帅们的意见,他也不能不听。 这些丘八们如果背后捣乱怎么办? 万一收复燕云失败了怎么办? 值不值得赌上一切搏一把?六十七岁的童太师早就没有当年的心气劲,同样的患得患失。 十万边军就尴尬的在开封城外大营干等着,进又不进、退又不退,寒冬腊月的在这鬼地方苦熬。 近在咫尺的汴梁城,也只有军官才给进去耍,他们这些大头兵能获准进城一次,那是千难万难。 开玩笑呢? 十万青壮汉子进都城,万一出事就是天翻地覆,谁敢开这个口子? 老这么待着也不是事,正好安排去江南平叛。 赵佶明旨天下: 童贯任江、淮、荆、浙等路宣抚使,谭稹任两浙路制置使,调集京畿的禁军和陕西六路蕃、汉兵十万,即刻南下,剿灭方腊。 …… 这些纷纷扰扰,并没有影响小舅李诚在汴梁的风光。 大晟府“制撰文字”了解一下! 如今他已经不再是无品级的太学生,他是正儿八经的大宋文官了! 读书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一步跨过官民之间的天堑,成为人上人吗? 有多少是真正为了学习“圣人之言?”也许有,但肯定不多! 李诚有了官身,哪怕只是文官四十二阶、倒数第二的从九品上,但官就是官,不用再抱着“圣贤书”装模作样了。 太学内舍生每月一千三百文补贴,而他这个“登仕郎”,每个月禄米五石,奉钱八千文。 这还只是工资收入,其他福利更多,什么茶酒钱、厨料钱、薪碳钱、马料钱等等,全部折现后也快接近“奉钱”。 李诚月收入往少了说,最少三十贯,折合后世两万三左右。 如果他不是穿越者,凭借这份收入,已经能让一家老小过上体面的生活。 李诚不差钱,他要的就是这个身份。 虽然在汴梁城他这个芝麻小官,连个屁都不算,但如果调回东海县,他就能轻松顶替县学教谕之职,甘家这种土豪都要巴结的“官”。 李诚在李师师身上的投资得到了兑现,一诗一词加上变律的《临江仙》,都让官家另眼相看。 李师师献宝似的“水晶镜”,更是让“收集癖”有瘾的赵佶两眼发亮。 一国之君,什么样奇珍异宝没见过? 哎嗨!这水晶镜他还真就没见过! 有一必有二,赵佶没好意思夺了情人的心头好,直接让其转告李诚,朕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必须再弄一面来。 霸道总裁的风范! 李诚就等着这一遭,两面“水晶镜”立马献上,陛下!双倍惊喜,开不开心? 赵佶也是个爽快人,正巧童贯府上精彩的小戏也是李诚排的,人才啊! 必须提拔! 一道中旨直通太学,李诚又没把内舍椅子焐热,摇身一变成了专门为皇帝“歌功颂德”大晟府“试制撰文字”。 绿色官袍上身,咱们小舅也成了大宋体制内的一员。 容易嘛? …… 无权位低责任轻, 钱多事少离家近。 这就是李诚现在这官职的真实写照,童贯家养的戏班子交给他调教,这活儿多简单? 皇帝想看哪一段,派人传道口谕即可,从头到尾李诚连赵佶的面都没见过,妥妥的工具人。 皇帝只要知道鸡蛋好吃就行,他才不管母鸡怎么下的蛋。 就如同“艮岳”需要天下奇石装点,他只管欣赏送来的石头合不合心意。 至于底下人整出的“花石纲”,弄出多少家破人亡惨案,他才不管这些细枝末节。 这些日子朝堂纷争,江南又出了大事,皇帝也没心情去找情人寻欢。 李师师闲得无聊,再次下帖约“自成兄”一会,美其名曰指导音律,一不留神就指导到床上去了。 干柴碰到烈火,真不是故意的,都是月亮惹的祸! …… “京城居、大不易啊!” 飞雪漫天,黑龙哥哥裹了裹貂皮大衣,习惯性的跺了一下脚,安步当车走进自家的“天上人间”南城店。 “大官人来了!日盼夜盼,奴家想死你了!” 李瓶儿摇着杨柳腰,快步迎上,殷勤的用香巾拂去黑龙衣领上的残雪。 “嗯!生意咋样?” “托大官人的福,客满!” “哈哈哈哈!调皮!” “嗯嗯!” 黑龙使坏的大手,轻捏了一下瓶儿小娘子秀挺的鼻尖,换来一声熟悉的娇哼,就很暧昧。 “哥哥,瓶儿那边暖和,肘!进屋!” “嗯嗯!” 自打进了汴梁,黑龙哥哥又有了“皇城司”都头的身份,不像还在东海或海州城,老情人金莲姐姐也想开了。 与其便宜外人,不如先下手为强,她提拔了两个信得过的小姐妹,主动送到黑龙被窝里。 好家伙,把黑龙哥哥美的哟,享尽艳福。 这次天上人间进军汴梁城,一下子开了两家店,城南城北各一。 南城台面上女掌柜李瓶儿,北城的女掌柜庞春梅,女东家韦金莲两边跑,名义上这两家店跟黑龙、跟李诚都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这也是为了这三个女人的安全考虑,李诚、黑龙、陆六三人在汴梁要么不出事,一出就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女强人”一般的金莲姐姐,对这份“事业”比黑龙、李诚都上心,现在的主要精力全部铺在京城两个新店上。 这也就是运河上了冻,不利通行,要不然她还要沿着运河,一路巡视沿途各城的“自家连锁店”。 按照李叔的话:“这是旗舰店,只要能在汴梁城站住脚,全大宋二十三路、二百四十多个州府随便开!” 金莲姐姐深以为然! 别看汴梁城生意火爆,日进斗金是夸张,但是一个店抵上十家海州店,真的一点都不含糊。 为什么黑龙哥哥说京城居大不易呢?就是房租太贵,贵的离谱! “重城之中,双阙之下,尺地寸土,与金同价”。 在汴梁城内,一套普普通通的院子,起步万贯。 (相当于后世750万,只多不少) …… 第157章 尺地寸土,与金同价 汴梁城普通力工的工价,一天在百文左右,一个月撑死了三千钱。 听起来不少,但是普通人想在汴梁买房,节衣缩食也要存上三百年。 别看李诚“月俸”七七八八加起来一年能挣四百贯,不吃不喝也要二十五年,才能买得起一间和连岛小院差不多的房子。 房价高,房租自然也高,如天上人间租的两处正店,月租加起来近千贯,年租过万贯。 这是什么概念? 每天不管有没有生意,两万钱就得先扔出去,就这还没算人工、物耗等等。 黑龙有时候会一个人发呆,怎么就混到今天这一步了呢? 两年前,呸!一年半多一点,他还在为每个月多收三五贯沾沾自喜,如今眼都不眨,每天往外扔出去二十六贯钱! 注意!是每天! 黑龙初来乍到,能迅速在汴梁城打开局面,这两个店功不可没。 什么是实力?不仅仅是你盘龙棍耍的厉害,更重要的是你还得有钱。 能请得起道上的朋友喝酒吃肉,能随手从怀里掏出成串的铜钱、亮闪闪的银铤、黄亮亮的金叶子。 如今“李大官人”再也不用自己去打服一条街,只要他眉头一皱,立马一群小弟扑上去往死里搞。 都城不同在海州,城外汴河边的“顺风行”陆六更是风光无限。 除了沿着运河竭力往江南延伸触角,新开通了往登州方向的纲运线路。 别人害怕“梁山余孽”,陆六含笑不语,全特么是自己人,梁山上的忠义堂,他都去喝过酒的。 …… 云散雨歇,黑龙把沉沉睡去的瓶儿搂在怀里温存。 三个女子各有妙处,金莲身段妖娆,熊大的一手握不过来;春梅五官最美,吹拉弹唱技艺高超; 怀里这个瓶儿皮肤最白,而且身软如棉花,特别敏感,咳咳!黑龙哥哥最省力。 他正在浮想联翩之时,丫鬟轻轻拍门。 “大官人,苍梧先生来了”。 “哦!知道了!” 黑龙小心翼翼的起身,将美人被子掖好,光着脚跳下暖床,快速穿好袍服、鞋袜,推门而出。 李诚在自己专属的僻静雅间内,龇牙咧嘴的享受捏脚服务。 “大师级”的“技师”小娘子、媚眼如丝,下手可真够劲。 “嘶!轻点轻点!酸啊!” “郎君有些肾虚哦?”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死鸭子嘴硬的李诚,其实心里是虚的,人家李师师可是专业的,花样繁多,李诚虽然恋奸情热,但属实有点应接不暇。 “李叔来了!” 黑龙推门而入,也不作假,往旁边的小床上一趟,舒坦的直哼哼。 “啧啧!” 李诚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刚才没闲着。 “要节制啊!” “哈哈哈哈!没法子,就好这一口!” “技师”小娘子眼睛多亮,知道两个大佬有事要谈,用干净棉布,利索的给李诚清理掉腿脚上的“桂花香精”。 (不能喝的烈酒头加干桂花泡制,起步十贯钱一次) 给两位大佬盖好薄被,李诚随手打赏一块银铤当做“小费”,小娘子笑盈盈的抱着木桶出门。 “文哥儿在开远门外北碳场盘下一间货栈,过些日子就开始销售,你这边跟进下,城狐社鼠之类敢冒头就打死”。 “是!” 李诚说的新买卖是“陶碳炉”和“蜂窝煤”,这也是他再三考察之后定下来的破题之作。 不仅仅是为了挣钱,这种劳动密集型“企业”需要大量的用人。 城外的碳场打煤工、制炉工用成年人,而城内负责推销和送货上门的分销员,半大小子就能胜任。 这个行业本身利润并不大,但是也能实现千人左右的就业和自给自足。 “……走的是童贯那边门路,对接的是太仆少卿王仲薿(ni意茂也),按照官价六十文一秤,划到四文一斤拨付……” “四文一斤?” 黑龙咂舌不已,夏天卖四文差不多,这寒冬腊月的,早就涨到二十文,好碳饼还有卖三十文的。 李诚摇摇头笑的很无奈,怎么可能这么低价拿碳。 “官面上是按照这个价付款,税钱也是按照这个征收,额外要给一斤十文的回扣”。 “直娘贼的!真黑啊!” 这么一说黑龙就明白了,人家给你留了五文左右的利润空间,毫不客气的把一斤十文的利润私下分掉,过个肥年。 (去掉一斤一文左右的税) 李诚对大宋官员的无耻贪婪程度,叹为观止。 “王仲薿他爹就不是好东西,王家两兄弟也是一丘之貉”。 “李叔,往细里说说呗!” 这种官场秘闻,黑龙特别感兴趣,一聊这个他就不困了。 “王仲薿他爹叫王珪,神宗朝的宰相,见风使舵的小人一个”。 李诚拿出烟斗,黑龙立马起身帮着装好烟丝,自己的烟锅也装好,全部点上,两人盘腿坐在软塌上抽着烟、吹牛比。 “你知道这王二郎是怎么抱上童贯大腿的?” “我不道啊!” “童贯出身低微,发迹后就想攀附个有名望的爹,第一个想到的是韩琦。 韩琦都死了多少年了,他找上韩琦家的老四,礼部侍郎韩粹彦,想让他出面“证明”一下,自己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弟弟”。 “噗嗤!哈哈哈哈!” 黑龙笑的眼泪都下来了,还有这么死不要碧莲的人! “韩老四差点气的抽过去,滚犊子,俺爹从没干过这事儿”。 “哈哈哈哈!” “这事传出去后成了童贯一大笑柄,连官家都笑话他到处乱认爹”。 “后来呢?” “童贯心说这事办的确实有点丢脸,鱼没吃到惹了一身骚,从此不提这一茬,谁也想不到,王二郎主动找上门”。 “不会吧?” 李诚强忍住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哎呀!童太尉长得为何跟先父如此相似?敢问春秋几何?童贯又惊又喜的报了自己生辰八字。 王二郎大腿一拍,我有印象,听我爹爹说过,他在外生了一个三哥儿,想不到就是童太尉!太巧了,三哥儿,我是你二哥啊!” “卧槽!卧槽!卧槽!” 黑龙笑的坐都坐不住了,躺在软塌上抱着笑疼的肚子直哼哼。 “童贯这人多光棍,立马就以前宰相王珪私生子自居,王家两兄弟有了靠山,自然平步青云”。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够无耻!” …… 第158章 买了俺家煤,碳炉就白给 “汴都数百万家,尽仰石炭,无一家燃薪者”。 这句话有些夸张,城外小门小户柴草还是烧的,城内大户人家取暖用烟气更小的木炭火,并不稀奇。 汴梁城(开封)地处大平原,三千多年建城史,远古的夏朝,战国时期的魏国,五代时期的后梁、后晋、后汉、后周,如今的大宋朝,都在此定都。 开门七件事第一个就是“柴”,离了火,后面几个都无从谈起。 汴梁周边成规模的树木早就被伐尽,百万人不能茹毛饮血,煤炭就是唯一的选择。 历代王朝末期,汴梁只要一被围城,普通百姓最头疼的就是断了燃料,家具啥的都劈了当柴火也撑不了多少日子。 虽然现在大宋“丰亨豫大”烈火烹油一样的“盛世”场面,但是李诚从进城那一刻起,就在筹备“汴梁反击战”。 想想真如笑话一样,一座百万人口的大城,面对金兵束手无策? 这不是蠢是什么? 不算那些废物般的“禁军”,三户一丁也能组织六七万的青壮,以汴梁城在这个时空堪称雄伟的城墙,十几万金兵(大半是降卒)想破城而入,做梦一般。 即使不惜伤亡攻进城内,打巷战也能让其鲜血流光! 仗义每多屠狗辈, 负心多是读书人。 任何时候不要轻视,底层百姓为了家园和妻儿老小安全,在绝境时所能爆发出的能量。 每次读到靖康之耻时,李诚、汪朋都是扼腕叹息、栏杆拍烂。 这个时空,穿越二人组来了,就绝不允许悲剧重演,不论是外敌还是内患,统统去死! 这座城, 李诚守定了! 耶稣都别想夺走! 我说的! …… 京都汴梁设有两个石炭场:“司农寺”炭场,负责宫廷、官府用煤;“大府寺”炭场,负责民间用煤。 汴梁并不产煤,作为城内的主要燃料都是从外地运来。 “石炭自本朝河北(指黄河北边的豫北)、山东、陕西方出,遂及京师。” “其石炭自于怀州(今沁阳)九鼎渡、武德县(今武陟县大城村)收市,及勾当东窑务孙石将石炭出货…… 宜作康民所请,其出卖的石炭,每秤定价六十文,诏除武德县收市不行外,余并从之”。 大宋一秤十五斤,普通百姓大多都是买上一秤,省着点够家里烧个五六天。 如果是稍微宽裕点的家庭,加上冬夜取暖,用煤量还要翻倍。 这一块的生意规模极大,能插手其中的官商,日进斗金不是虚言。 表面上看,李诚这边搞得煤场,只是在人家手里捡点残渣剩汤,毫不起眼。 一开始刘伯文也明确反对搞这行,都是明摆的账,一斤挣个几文钱,都不如打通关节把连岛私盐拖来卖了。 现在他绝口不提,当时脸红脖子粗跟东家争论过的这一茬,内心独白:东家太厉害了! “泥再抹的匀一点!” 文哥儿在温暖的“车间”亲自检查制炉工的操作,很是严肃的指正错漏之处。 这是自家窑厂烧制的陶炉,和管状炉芯,运到工坊安装,在预留的孔洞穿上短铁棍托住煤球,炉芯和炉体外壳之间用湿黄泥填充。 烘干后就是一个现代人(八零后之前)一眼就认出的家用煤炉。 铁皮就别想了,整个炉子就炉底的三根铁条,和提炉的手把是铁的,粗陶又不值钱,更不需要什么高超的技艺,管用就行。 制作陶炉外壳时,模具上特意做了阴刻的三个大字,成品外壳上就是凸起的“大明火”。 老铁没毛病! 文哥儿从制炉车间出来,外面的寒风夹杂着鹅毛般的雪花,落在脖颈冰的他一哆嗦,赶紧快步走进隔壁的打煤“车间”。 这边没有地龙,只在门口不远点了两个自家产的煤炉取暖,上面陶锅内烧着热水,供力工们饮用。 六十多个轮班的青壮,举着铁制压煤器,往地上拌好的一滩湿煤泥里一砸,用力挤紧,在举到一旁一推,一块小圆柱型内有孔洞,如藕节般的蜂窝煤就成型了。 同班一组的人,就将压好的煤球搬走,贴着墙边小心的码放整齐。 没人偷懒,所有人都一样,多劳多得,肯卖力气一天能挣两百文,耐力差的一天挣个百文也不成问题。 关键是东家仁义,干活有热水喝,中午晚上还供饭吃,这寒冬腊月的找份工不易,遇到这样的东家更不易,所以大伙儿都很感激。 偷懒耍滑的不用文哥儿皱眉,下面的工人们也不饶他。 文哥儿检查了一下成品煤球的质量,又去看看负责投料和煤泥的现场,确认比例合格,这才松了口气。 他对着认真干活的工人们大声吆喝一嗓子。 “大家伙辛苦,中午白菜烧油渣,管饱!” “谢谢东家!” 车间内欢呼四起,好吧!这年头谁都缺油水,熬油后的油渣子,又香又好吃,关键还是免费的。 …… 汴梁人习惯烧的是加工过的煤饼或块煤,尤其是酒楼饭铺内的大灶,用原煤烧起来火力旺。 但是对普通人家来说,原煤不耐烧,好不容易生着火就得赶紧用。 李诚指导制作的蜂窝煤,煤土比例是四比一,虽然比不上原煤火力猛,但是燃烧时间更长,火力也足够家庭做饭烧水的温度。 而且这么一来,凭空多了两成的利润。(土不要钱但要工钱) 拍拍手上的煤粉,文哥儿脸上带着笑,安步当车的去了煤场靠路边的铺面。 还没正式开业,门板上着没打开,大堂里百十个少年正在培训中。 掀开后门棉帘,悄悄进屋的文哥儿没吱声,注目观察这些认真练习的小子们。 “……姐姐您听俺给你吹,这煤怎么这么黑,它气死猛张飞……” “……哥哥唉!买了俺家煤,碳炉就白给,一块是一斤啊,直接送到家勒……” “……咦~这位妈妈你别推,俺算细账你听真,一斤行价二十文,三块摞起烧一天哎……” “不错不错!” 文哥儿看着小伙子们声情并茂的“模拟推销”很是满意,也难怪他们这么卖力,卖出一块蜂窝煤,给一文钱的提成。 成功推销一家,按照大多数汴梁人的习惯买一秤十五斤,当场就能挣个十五文。 只要勤快点,一天跑个几十家,能成功一半也有一两百文,而且后面的追订都是稳定的收益。 少年人力气小,干重活抵不上家里父兄,吃得还多,要是凭自己本事能挣到比父兄更多的钱,家庭地位立马不同。 李诚写的“鸡血口号”,少年们奉若圭臬! “销售致胜,业绩为王!” “今天对俺爱理不理, 明天俺让你高攀不起” “自古英雄出少年, 俺不挣钱谁挣钱!” …… 第159章 平江府起事、杀朱勔! 大宋在江南最招人恨的衙门,非“应奉局”莫属。 方腊起义除了本身摩尼教善于蛊惑人心之外,光是一个“杀朱勔”(miǎn)的口号,就让无数百姓揭竿而起。 朱家本就是平江府人士,他爹是个中年发迹的商人,背后的靠山其实是能仁寺。 他家能抱上蔡太师的大腿,也是住持大和尚出的力。 蔡京几起几落,曾被贬到钱塘,高人指点要供奉佛主,建“僧寺阁”才能转运。 灵隐寺这边开价太高,动辄数十万贯,蔡京有些吃不消。 他就跑去平江府试试,结果能仁寺主持大和尚言之凿凿,这事好办! 于是朱家父子闪亮登场,这点小事,安排! 蔡京没花一文钱,还收了不少礼,能仁寺新建了气势宏伟的佛堂,布施人还是他的名字。 说来也巧,蔡京很快又被起复,权势更胜以往,太特么“灵验了”! 至此,朱家父子青云直上,朱勔从民到官,再到从五品上的防御使,穿绯戴紫。(赐紫金鱼袋) 蔡京忽悠赵佶建“艮岳”,平地垒山当然缺奇石,江南有啊! 经过长期水蚀,形成瘦、漏、透、皱的“太湖石”可谓佳品。 这事谁去办?蔡京立马安排得力干将朱勔,他就是平江府人,地头熟啊! “应奉局”这个相当于“部级”的高阶衙门,就定在了平江府。 朱勔擢至防御使,平江府知府还低他一级,谁敢得罪?更何况他背后还站着蔡太师。 顺我者昌、逆我者贬! 东南一带刺史、郡守多出于其门下,“颐指目摄,皆奔走听命”,时人目之“东南小朝廷”。 应奉局疯狂到什么地步?看上的宅院即领健卒直入其家,用黄封表识,未即取,使护视之,微不谨,即被以大不恭罪。 对官家不恭、立马全家入狱,准备钱吧! 朱家肥了、能仁寺笑了、蔡京满意了、官家开心了。 唯有百姓遭殃!普通人家被逼得卖儿卖女、倾家荡产,不可胜数。 朱家以官方名义募兵数千、拥以自卫,门下走狗遍布江南各地,疯狂掠夺。 以采办花石为名,从库府随意支取钱财,“每取以数十百万计”。 这钱名义上是购买奇石花费,实际上“豪夺渔取于民、毫发不少偿”。 前年官家下旨征集太湖石四千六百块,朱勔役使数万山民、石匠、船户、水手,不论是危壁削崖,还是百丈深渊,都强令采取。 民匠之众、死伤狼藉、惨不忍睹! …… 大宋宣和三年正月十五,平江府城外、青龙江边上一处不起眼的旧庄园中,白淳正在汇报朱家情况。 “……已经查到他家田庄十处,良田三十余万亩,岁收租课十几万石……” “啧啧!” 朋哥儿吐了个烟圈,啧啧有声,这个“朱”够肥! “……朱家在府城内扩建的同乐园,我化妆潜入亲眼看过。 毫不夸张的说一句,园林之大、湖石之奇、江南第一,混进朱府当仆佣的兄弟回报,马桶上都镶着暖玉”。 “嘶!” 白栗两眼放光,不停的搓手,这一次死活要跟着去干一票才过瘾啊! “方腊暂时不会往平江府来,听说要在杭州登基,这不瞎扯淡吗?” 朋哥儿是真看不上这方十三,八字还没一撇,就忙着沐猴而冠坐龙椅,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不是那块料。 “哈哈哈哈!” 会议室里洋溢着欢快的笑声,高级军官们看向朋帅的眼光,更加的热烈三分。 是啊!等咱们朋帅黄袍加身,吸溜!那场面!嘿嘿! “旭哥儿、老穆、江水在忙杭州那边收尾的活计,我和老嵇带着十二哨战兵过来,加上这边六哨辅兵和城内特勤,人数过千。 足够了!明日圣公麾下东路前锋大将石生扯旗造反,口号是 杀朱勔,不扰百姓。 诸君,给我拿下平江府!” “是!保证完成任务!” …… 童贯、谭稹领着十万边军正在南下,冬季运河不通行,要靠脚板一步步量过来,一天四十里左右已经算快了。 汴梁城到平江府,两地相隔千五百里有余,等大军抵达平江府,起码要一个多月之后。 (真实历史上,十万大军从出兵到平叛最后返回京城,耗时一年多。) 这个宝贵的时间差,朋哥不会去等不靠谱的方十三,咱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朋哥的目标很明确,抄了能仁寺的金库、抄了朱勔的家,这还不算,还要尽可能吞了他家十处田庄,三十余万亩良田。 要知道这些土地上,可是有一万五千多户佃农,七八万人口,哪怕拿下半数,明年也能给红武门增加两三千的新兵。 这种惊世骇俗的鲸吞式的骚操作,也只有在战乱之时才有机会,换了太平年月,想都别想。 杭州城巨大的收益,让朋哥儿的胃口更大,趁火打劫、火中取栗,哪有自己控制一座城舒坦。 在童贯大军抵达之前,有条不紊的打包好收益,不慌不忙的撤离,把利益最大化。 …… 朱勔很郁闷,原以为官军即将到来,把这些乱民统统斩杀殆尽,方能消他心头之恨。 凭什么把矛头都指向他?官家要奇石赏玩,自己就是个派来办事的人而已。 好家伙!八百里快递送来明旨,罢“应奉局”不算,还将他免职待勘,公报私仇,实锤了! 童贯当初被官家赐开府仪同三司,他都要欢喜疯了,结果谁也没想到,自己一手捧上去的蔡京,居然在背后捅了一刀。 蔡京能够出任宰相,“贯力也”,童贯觉得这狗东西不知道感恩图报,以“使相岂应授宦官?”为由,不遵守官家亲自下的诏书。 这事童贯如何能忍?原本狼狈为奸的二人立马撕破脸皮、反目为仇。 蔡京多次密奏弹劾童贯: “前后坏边事,今又欲开边衅,小人必乱国……”。 “贯实无大能,偶以青唐事,遂窃威名,宜深藏之……” 一度将童贯逼迫到“令致仕而罢所领”的局面。 童贯也不是省油的灯,毕竟官家家奴出身,只要宠幸未失,自有出头之日。 这一次蔡京被勒令退休,罢官免职就是他背后出的手,幸亏穿越者李诚有先见之明,早一步选择了正确的站队,要不然他这时候肯定还在太学捂凳子呢。 万幸万幸! …… 第160章 嘿嘿嘿嘿依儿呀 众所周知,朱勔是蔡太师的忠犬,如今江南之乱、群情激奋下又将其当成活靶。 于公于私,童贯岂能饶他,特意派出快马急递,传旨江南。 罢了供奉局、免了朱勔的职,最快速度给江南士林百姓一个交代,同时也是分化乱党,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想造反的; 一方面又能打击政敌,断了蔡京一条重要的财源,没钱打点、拿什么去讨官家欢心,看你这“忘恩负义”的蔡老狗,还有什么花招能使出来。 若论朝堂斗争,童贯绝对算是顶尖高手,这叫一石二鸟。 失去靠山的朱勔,有劲也没处使,命人赶紧备下厚礼,等童贯领着大军来后,主动舍下面皮、小意巴结一番。 平江府的安危他并未在意,千余手下已经全部撤进城内,加上平江府知府楼异调集的官兵千余人。 不敢说出城平乱,起码能守住府城不落入乱民之手。 楼异也是个干臣,城内六十五个坊的里正,全被喊到府衙训话,勒令严查陌生人,防止混入乱贼。 杭州破城的惊天消息传来后,平江府立即开始执行宵禁。 谁能想到这世界会有穿越者这种奇葩存在,去年五月就开始布局。 这些自以为周密的布置,在朋哥眼里就是个笑话而已。 正月十五下午,两三千名头裹红巾、挥舞着竹枪、朴刀的“义军”突然出现在城西南角的盘门前。 丈八(六米)大旗两面,一面是“东路元帅方”,一面是“东路先锋大将石”。 “杀朱勔!杀朱勔!” 不算整齐,但是杀气冲天的口号惊天动地,城头守军吓得面色如土,手抖得刀枪都拿不稳。 队伍里冒充“义军大将石生”的白栗,有些哭笑不得。 他这边真正的主力就是两哨水兵,其他六哨辅兵都是新兵蛋子,虽然三个月集训完了,但是刀都没见过人血。 只怪自己和江水前期杀的太狠了,基地附近的海贼一扫而空,新兵蛋子只能拿活猪、活羊练胆气。 白栗带着两哨水兵过来,副手池大雨带着一哨水兵,指挥青龙江上的十条自家河船。 朋帅嵇哥领着十二哨老兵,已经运动到城北,准备天黑后破城,二哥白淳已经提前进了城,准备里应外合。 交给白栗的任务很简单,声南击北,他负责在城南搞出动静来。 原本八哨四百来人,心想着队伍散开些,嗓门喊大些,吓唬吓唬守城的泼才们得了。 谁知道这边大旗一打,立马就有大批周边百姓,拎着自制的武器跟了上来。 怎么到现在才来?人家都等的两眼冒火了好吧! “杀朱勔!杀朱勔!” 好家伙,这口号喊的比他们更起劲,这姓朱的是多招人恨啊! 等白栗把人带到盘门外三百步左右定下阵脚,回头粗粗一数,往少了算也有三千多人,都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 就这周边还不断有人裹着红布往这边跑,一个个兴高采烈、过年赶大集一样。 三五成群“结伴入伙”的青壮们都很激动,终于找到“组织”了,跟着圣公混,一起杀进平江府发财,啊呸!杀朱勔! “各哨哨长过来!” 白栗把自己手下的干部召集到一起,简短的开个小会,这么乱糟糟的这么行? 两哨水兵不动,防止城内之敌出击,虽然这事有点扯淡,但也不可不防。 六哨辅兵就地扩军,按照红武军紧急动员方案,一队扩两哨,二十四个队就能立马变成四十八哨。 听起来玄乎,其实很简单,一名鸳鸯队员去拉十一个人组成一个小队,自己任队长。 原来的两个伍长任哨长,队长升百户长管两哨,伙兵任传令员,军官都是自己熟悉的兄弟,确保指挥官一声喊到底。 就这一条,已经碾压方十三的组织模式。 造反?咱们才是专业的好不啦! 就在城头守军眼皮子地下,一阵折腾过后,城下的三千多人,居然连大阵都摆好了。 (都没敢让他们站队,那枪头在泥地上画条线,盘腿坐好别乱动就行) “安排人去砍些柴禾,再把城外粮店、酱坊、陶店这些铺子打开,这么多人先安排吃顿饱饭再说”。 白栗最清楚这些凑热闹的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先把他们肚皮糊弄饱,这些人心就定下来了。 离天黑还早呢,不着急,咱们慢慢来! 没指望这些人攻城,能吆喝吆喝壮壮声势就行! 烧火做饭,去七八个哨足够了,剩余人也不能光坐地上瞎琢磨不是? “朝求升、暮求合啊!近来贫汉、难存活啊……” “队长”们教一句,队员们学一句,很快平江府南城外,一片“嘿嘿嘿嘿依儿呀……” 匆匆赶到盘门城头观察敌情的楼知府和一众城内官员,大冷天的额头汗出如浆。 “传闻方腊食菜事魔、善蛊惑人心,今日一见、果然厉害!” “是啊是啊!” “看旗号,应该是破了杭州城的伪东路元帅方七佛兵马,估计是在等后续大队人马到了再攻城!” “太守明察秋毫!” “确实如此!” “眼下贼众兵临城下,诸位有何攻守之策?” “……” 楼知府环视一周,刚才还在附和他的官员们鸦雀无声,成了闷嘴葫芦。 “唉!” 说话间,朱勔穿着绯袍配着紫金鱼袋,被四人抬的暖轿抬上城头。 他被免去的只是差遣,本身的官阶并未被免,所以还是从五品上的“朝官”,是在场所有官员中最大的官。 “见过防御!” “防御辛苦!” 一干官员像闻到屎味的苍蝇一样立马围了过去,热情似火的寒暄。 色厉内荏的朱勔站在城头装模作样看了一下,城下无数乱民喊打喊杀,喊的就是他名号,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被城头寒风吹得,朱防御两条小腿簌簌的抖。 “哼!这些魔兵装神弄鬼,实在可笑!” “是极是极!” “防御高见!” “楼太守,事关满城百姓的安危,望你不负官家所托”。 “本官必与平江城共存亡!” “好!好啊!本官这边调三百,不,调一营五百甲士协防南城!” “防御高风亮节,本官一定上疏官家!” 楼知府听闻铁公鸡肯拔毛,当场松了口气,喜形于色。 众所周知供奉局的千余爪牙,纯粹是朱勔的私军。 不谈战力如何,起码甲胄齐全,刀枪都是从军器监调拨的精品,光是蹶张弩就有上百架,对付无甲的百姓或是倒霉蛋大户,那叫一个无往不利。 可怜平江府调集的千余正规军,像样的甲胄连百套都凑不齐,只有军官级的才有。 现在多了五百甲士协防守城,城下无甲的乱贼就是用鸡子碰石头。 优势在我! …… 第161章 为几百文,你拼什么命啊? 往年正月十五闹元宵,平江府的灯会从正月十三日起,谓之上灯,正月十八日,谓之落灯,上灯后,落灯之前,谓之灯节。 排门帘幕夜香飘, 灯火人声小市桥。 满县月明春意好, 旗亭吹笛近元宵 平江府元宵灯市的热闹,诗词中难以描述万一,城内城外火树银花,笙歌燕舞,彻夜不眠…… 今日又是元夕,灯市是绝对没有的,只有城头城下噼啪作响的无数篝火,在月光下闪动着不祥的血色红光。 白栗站在熟悉的盘门外,不禁唏嘘,他没有亲眼目睹过平江府闹元宵的盛况,只是听二哥白淳说过八月十五这边的热闹。 “报告长官!竹枪已经配齐,多余的毛竹正在安排做火把!” “报告长官!大车改的攻城梯做好六架,已经推到城下攻击线!” 没时间胡思乱想,栗哥儿迅速投入繁忙的“攻城”准备中。 天黑前,盘门外最终聚集了五千多人,气势一时无两,白栗也觉得不可思议,造反就那么吸引人吗? 临时加大编制,一名鸳鸯队员,从带一队到带两队,已经要顾不过来了,城下密密麻麻全是人。 没几个带着正经刀枪来的,不少人就带根桑木扁担,腰里系着两个麻袋就来凑热闹了。 说是来造反,不如说是跟着大部队去抢劫更符合实际。 对成年人来说,尤其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死虽然可怕,但更可怕的是穷。 人少好吃饭,人多好干活。 这些人要说上阵就是笑话,但是干起活来真的没话说。 闲着也是闲着,白栗干脆放开手脚,使劲折腾。 一声令下,工匠们全部被抽调出来,削竹为兵,人手一根大毛竹枪。 演戏就要演全套,不然显得不专业。 攻城车必须要有,云梯也得造,也不让大伙儿白忙乎,靠河边方便取水的大锅灶,就没熄过火。 能立起筷子的厚米粥,成缸的咸菜疙瘩,随便吃,吃撑为止。 城下忙的热火朝天,城头紧张的气氛那是越来越压抑。 白天还好些,大致能看清下面情况,天一黑城下遍地篝火、影影绰绰仿佛妖魔漫山遍野。 老吓人了! 也就是楼知府严令全城禁严,不许出也不让进,要不然城里的人能跑掉一半。 拉起来比城头还高的六架“云梯”,推到城下篝火线,目的就是告诉守军,这里将是主攻方向。 没有梯子,叠罗汉也爬不上城墙。 果然,城内守军把主力全部抽调到盘门方向,在楼知府他们眼里,夜战可能性不大,但是也不可不防。 楼知府很是尽责,晚饭都是人送到城楼上吃的,一直守到半夜,看看城下鼾声大作,大多数人都围着篝火睡了。 也许派人夜袭一下,必能斩获奇功! 楼知府瞥了一眼身边几个哈气连天的“正将”,立马打消这个念头,指望这些废物,呸! 按照楼知府的推测,明日“方七佛”数万大军到后,才是真正考验平江府的时候。 先回去休息,明天还有大战。 他严厉的训斥了城头守将,又是威胁又是许诺,总之一句话: “小西斯们不要弄不灵清,出了任何纰漏都是死罪!死罪晓得啵!” 楼知府摆足官威后,气呼呼的坐上暖轿回府休息。 他一走,城头立马埋怨四起,大头兵们才不鸟这些屁话。 “直娘贼的!这么冷的天,还是值夜,一人才给两陌赏钱(相当于200块),都不够爷买些酒驱寒的,呸!” “就是就是,明日大战,如果少于一贯赏钱,必定让这些狗官好看,就跟谁怀里没块红布是的!” “我也带了!” “哈哈哈哈!” 这就是正规军的习惯,不给钱绝对不行,给少了更是不行,战斗力等于赏金额度,这就很大宋! 不然呢?为几百文你拼什么命啊! …… 偌大的平江府城,南北长八里多,东西宽六里多,城门五个。 城内兵将加起来没超过三千,其中还有刚被裁撤的“应奉局”、朱勔私军千余人。 反贼兵临城下,朱勔也不傻,城破之后别人也许还能有机会活,他是有死无生。 如果不是自家的同乐园就在城中,这些年搜刮的金银珠宝都在园内密室存着,他早就带着千余兵马逃之夭夭了。 看别人舍命不舍财很傻,轮到自己头上,还是放不下,有这平江府坚固的城墙护着,总比在野外遇敌强。 忍痛调走一个指挥的甲士,自家还有一个指挥,加上“两都”重金打造的骑兵,真到了不可挽回的局面,有这些江南罕见的骑卒护着马车,一家老小也能杀出城去。 人长得丑,想的到挺美! 楼知府把主力全都安排在了盘门,两个指挥的正规军,加一个指挥的朱家甲士,千五“大军”扼守南门。 大宋军制是“二五”制,以十人为伙,五伙为队,两队为都,五都为一指挥(营)。 剩下的两个营头,其余四个城门,每处安排两都,指挥使带一都牙兵巡视两门。 说人话:除了南城的盘门,其他四个城门,每个门只有两百人的“正规军”(其中一都还是厢军)。 人不够咋办?征召城内青壮充作乡兵。 城内六十五个里坊,每个坊出一队(50人),这就是三千多的民壮,半数在里坊街头巷口担任警戒,半数去城头值守,轮换着来。 实话实说,楼异这个知府真的很称职,另一段历史上平江府确实也守住了,并未落入方腊手中。 谁能想到,这个时空会有朋哥这样的奇葩穿越者。 …… “咚——咚、咚、咚、咚!” “丑时四更,天寒地冻!” (丑时凌晨一点到三点) 北城的更夫敲着梆子,有气无力喊更,无意中一瞥,北寺塔上居然有红光连闪,吓得浑身一激灵。 “丑时四更,阿弥陀佛!” 好吧!一定是菩萨显灵,更夫赶紧低下头,小步快走,早点喊完早点躲被窝里去。 平江府北城齐门外,铁幕一般的夜色中,亮起十二道红光,簌簌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嵇晋领着六哨在前,朋哥领着六哨在后,六百多全副武装的鸳鸯队员,握紧武器,跟随哨长引路的灯笼指示,快步前进。 月黑风高夜, 杀人放火天! …… 第162章 我叫小莫,莫须有的莫 朱勔去了趟城头,出了暖轿被冷风一吹,回到家就浑身不舒服,额头发烫、身上乌寒发冷。 喊来家中供养的郎中按了脉,熬了些药汤喝了晚饭都没吃,早早上了暖榻蒙头大睡。 浑身不爽利,也没了心思,最受宠的小妾撒着娇要给他暖床,都被他一脚踹了出去。 他这觉睡的很不踏实、噩梦连连,也不知道是药汤的原因还是别的,想醒也醒不过来,昏昏沉沉。 “啪!” 左脸颊的剧痛,让他猛然惊醒,结果发现自己手脚都被束缚住,想喊人嘴里塞着东西,想睁眼眼前一片漆黑,应该是被厚布蒙着。 “啪!” 右边又挨了一击狠的,朱勔口鼻中全是血腥味,又惊又怕又疼,浑身冷汗唰唰的流。 “呜呜呜!” “呦呵!防御醒了?” “呜呜呜!” “听话,别乱动哦!” 小莫甩了甩手,掏出一把剃刀在这死肥猪脸上荡了两下,毛发簌簌的掉。 “我让你说话,问一句答一句,不要扯淡,不要鬼喊,爷胆子小,但是刀很快的!” 随着口中的布团被拽出去,朱勔竭力压低声音痛苦的咳嗽、拼命的呼吸,鼻腔里都是血,嘴在被堵上,差点没憋死。 眼前一亮,遮眼的黑布也被解开,摇曳的烛光下,面前是一个只露出双眼的黑衣人,手里耍弄的剃刀寒芒瘆人。 “认识一下,我叫小莫,莫须有的莫!” “莫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啪!” “呜呜呜呜!” “我没问,你别抢答,懂?” “嗯嗯嗯!” “喊一声二丫,叫朱四过来”。 朱勔心头一阵冰凉,居然连这些名字都能娴熟的叫出来,家里有内贼啊! …… 好吧!摊牌了! 梁山之行,锦衣卫龙组的成绩太牛叉,朋哥儿大加赞赏,这次江南收割行动,当然要带上。 杭州城那边赵旭亲自坐镇,又有老穆、江水在旁协助,主要任务是抄掉灵隐寺的藏金库,有鼓上虱时迁在那边就足够了。 毕竟是在城外,最终还是火枪封路、暴力拆迁,任务相对简单。 龙组被安排潜伏进平江府,跟白淳紧密合作,组长“小莫”带两人控制朱勔,副组长“大叔”带两人控制楼异。 搞掉这两个管事的,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北寺塔的灯光信号一发,龙组立刻行动起来。 朱勔家供养的郎中没问题,但是熬药的小仆有问题; 同乐园里的护卫没问题,但是后花园的花匠小工有问题…… 看似防守严密的朱家大院,内部跟筛子一样,谁能想到大半年前就有人盯上了朱家。 那时候“供奉局”朱防御使凶名赫赫,能止平江府小儿夜啼。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今天! 时辰到了! …… 平江府承平已久,齐门外为了方便出行,护城河盖上了石桥,城内城外其实就隔着一扇厚重的城门。 如今城门居然开着,负责平江府工作的白淳举着灯笼站在城门口,笑看大军入城。 老嵇带人路过时,也只来得及互相点头示意,匆匆而过,他要先去办了能仁寺。 朋哥儿这边带着人过来时,白淳立马跟在身旁,这六哨是去同乐园办朱勔。 目标明确,就挑最肥的先啃。 “……旭哥儿给的药真够劲,值夜的一个都守卒,醉死死的,全绑好了关在一起,专人看守……” 朋哥儿听着白淳小声的汇报,心里偷着乐,传说中“蒙汗药”还是从梁山那边搞来配方,可惜只能掺在酒里。 莫道农家浊酒浑, 丰年留客足鸡豚。 换了现代的白酒你试试,只要不瞎,那浑酒谁敢往嘴里倒? 提前大半年就潜入城中的白淳,凭借在能仁寺八千贯的大额存单,自然在平江府混的风生水起。 城内的北货铺子,时不时就能出现一些南方罕见的好东西。 白掌柜物色了一批机灵的手下,分布在各个里坊,半年多的考察足够鉴别出值得信赖的骨干力量。 抽调到北门协防的民壮就有自己人,往酒水里投点药还不跟玩一样。 再严密地防御都是对外的,谁能想到自己身边潜伏着“不怀好意”的家伙。 走在熟悉又陌生的平江府街头,朋哥儿不禁回想到去年第一次来这里,他和白淳把装着金银的背包,紧紧搂在前胸的狼狈。 嘿嘿! 我带了八千贯在城里种下,今天就是收获的日子,没有百倍的收益,那我可不答应! “什么人?” 街道上不时有值夜的民壮吆喝一声。 “滚回去睡觉,爷去城南换防!” “是是是!军爷辛苦!” 你看,就这么简单,没人想到“贼军”如此轻易的进了城,队形严整,刀枪雪亮。 要是真贼军,这时候平江府城内早就哭嚎震天、烟火四起了。 凌晨两点前后,正是人睡的最沉最香之时,即使强撑着警戒,意识也抗不过身体的困倦。 朋哥选的这个时间点极其刁钻,自己这边的人睡了大半天,此时个个精神抖擞。 城内守军可是被“贼军抵城”惊吓了大半天,此时大多数睡得跟死猪没区别。 明日“贼军”必将大举攻城,城中普遍惶恐不安,岂料这都是朋哥为了减少损失,无所不用其极的“障眼法”而已。 朋哥儿脑门又没被驴踢过,非要硬碰硬的打一场攻城战,还是那句话,对付北宋这些废物一样的官员,他用膝盖都能想出n个方法。 行动计划早就制定完毕,各种应急预案备了不止一套。 朋哥儿的作战原则,那是被金色“八一”烙印在骨子里的。 “一切作战行动,预先必须有周密的计划,尽可能有充分的准备”; “不打无准备之仗,也不打只有准备但无把握之仗”; “集中优势兵力,能全歼就不打击溃战”。 教员的思想震古烁今,不容反驳! …… “朋帅,前面就是同乐园后门”。 平江府城西“胥门”内孙老桥边,偌大的一座城内豪园,月光下连绵的白墙灰瓦,一眼望不到头,占地极大。 “白淳你带两哨过去,我去前门,不要放跑一个!” “是!保证完成任务!” “当当当!” 能仁寺的警钟,在平江府城西北角骤然敲响,随着凛冽刺骨的西北风,在寂静寒夜里四处飘荡。 城内由北向南的骚动肉眼可见,一处处灯光亮起,在这举城惊悚之时,城南的盘门外突然又响起“魔军”吼歌之声,并越来越响。 “……吃他娘,着他娘,吃着不够有圣王啊…… 不当差,不纳粮,大家快活过一场哇……” “嘿嘿依儿呀……” …… 第163章 爱卿也是多情种! 同一轮的明月下,今晚汴梁城的元宵夜灯市,达到了最高潮。 可惜李诚今晚很忙,忙的都没时间好好的去逛街赏灯,他只能苦比的在戏台后面奔走。 官家要与民同乐,大冷天在樊楼外面搭了个彩棚,苍梧先生新排大戏“三英战吕布”轰动全城。 红脸关公的青龙偃月刀、黑脸张飞丈八蛇矛、刘玄德鸳鸯双股剑、吕布的方天画戟…… 好家伙!满足了所有《三国》迷们,对这些书中英雄人物的想象力。 是的!就是这样儿的! “观众”人山人海、连周边的酒楼、商铺的墙上、屋檐上都有不怕死的人站着,要不是禁军出动站人墙挡住,估计连戏台都能挤塌喽。 现场人多嘈杂,也没扩音设备,高台上唱的啥,底下人少远一些根本听不见,就听着鼓点敲的激烈,台上角色打的热闹非凡。 “咦~我勒乖乖来!得劲啊!” “好!” 疯狂的叫好声,一阵阵巨浪似的不停歇! 樊楼最高的西楼上,官家赵佶搂着李师师开怀大笑、乐不可支。 这些蝼蚁般的凡夫俗子,怎么能体会天子的快乐。 譬如这精彩的《三国戏》他想看哪一出,只要传一道口谕,李自成就得屁颠颠的排演出来。 他自己想看几遍看几遍,躺着看、喝着酒看、怀里搂着美人看…… 连演了三场,主演们实在吃不消了,这才再三鞠躬道歉,换了唱曲、说浑话、玩百戏的其他高手上台。 官家今天高兴,让人喊李诚上楼,好好赏赐一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陛下隆恩!” 李诚口中诚惶诚恐,心里早就骂街了,谁特么说大宋不用跪拜的?什么百姓见到官家也只需叉手作揖。 来!你来试试! 有几个脑袋够人家砍的? 知道什么叫朝官吗?有资格参加朝会的才是,那确实不用跪拜,高官还有座位。 李诚才是个芝麻大的从九品,正常情况下他连皇帝面都别想见到。 三拜九叩之后,按照小太监刚才教的规矩,他头也不敢抬,龙颜岂是你能随便打量的? “爱卿辛苦!” “微臣些许苦劳,官家还记在心里,微臣感激备至,誓为吾皇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哈哈哈哈!抬起头来!” “遵旨!” 李诚这才第一次看到宋徽宗赵佶的外貌,真没有资料上那么玄乎。 “……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 吹牛不打草稿,这马屁拍的让人作呕。 三十九岁的赵佶,就是一个满脸富态的中年油腻老男人形象。 一个大老爷们,居然有着不弱于女人的白嫩皮肤,眉毛细、眼睛小,嘴唇还薄。 呸!啥也不是! “李苍梧果然一表人才!” “不敢当官家美誉!” 这个时代文官讲究“官样子”,必须仪表堂堂,李诚个子一七五,在后世不到一米八都算残疾。 但是在人均一六五上下的北宋,这个头就已经不错了,当然禁军入选的标准就是不低于一七零。 (这里我偷个懒,就不用宋尺换算了,就这么个意思) 李诚本身就不丑,穿越时又被改造了一下,这两年精心修剪的胡须更添几分潇洒。 赵佶对他第一印象就很不错,原本想随便升一级,给点赏赐打发掉,现在反而来了兴趣。 “爱卿多才多艺,不但这话本写的好,新戏也排的精彩,诗词做的也不错,今日元夕,可有所得?” “圣明莫过官家,微臣刚才在彩棚,观此盛世繁华,正有一首新词偶得”。 “哦?来人,笔墨伺候,爱卿你说,朕来写!” “遵旨!” 李诚本来准备用这首早就准备好的词,哄李师师开心,争取再有机会“指导一下”。 这死女人拿捏男人很厉害,情浓之时好哥哥长、好哥哥短的。 下了床就立马换了颜色,李诚就跟某种道具一样,人家需要了就喊他,他需要了只能自己想办法。 官家见下臣,李师师当然不可能大模大样的陪在身边,此时正躲在屏风后面偷听。 李诚刚才诚惶诚恐对官家献媚的模样,她没看见也能想象出来,丝毫没有取笑他的想法,真的! 什么叫家天下! 这大宋是赵家的,官家就是大宋所有人的天,岂敢违逆? 只听得李诚朗声说出词牌名: “青玉案·元夕!” 官家赵佶亲自挥毫,提笔在手为你记词,这是多大的荣耀? 传扬出去,李诚大名立马镀上一层金光! 早就摸透“文人情操”的赵佶,这御下的手段绝对高明、惠而不费。 赵佶的瘦金体确实千古一绝,李诚看的两眼放光,这要是能流传到后世,起步价不低于十个小目标。 “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 星如雨”。 “好!好词!好词!” 赵佶抬起手腕,啧啧赞叹,以他的文学修养,只听这第一段,立马就敏感的意识到,这首词绝对不比李诚成名的《临江仙》差。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 玉壶光转, 一夜鱼龙舞”。 “妙啊!妙不可言!拿酒来,给李爱卿也倒上”。 “是,官家!” “蛾儿雪柳黄金缕, 笑语盈盈, 暗香去”。 “哈哈哈哈!爱卿也是多情种!” “众里寻她千百度, 蓦然回首, 那人却在, 灯火阑珊处”。 赵佶写完最后一笔,随手扔了价值千贯的极品狼毫,端起案几上的温热的酒一饮而尽。 居然就这么旁若无人的唱了起来。 “东风夜放花千树……” 屏风后面叮叮咚咚的琴声响起,不用说也是李师师在给官家伴奏。 “……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看着文艺老青年赵佶,自以为潇洒不羁的狂态,李诚真想一个大比兜子抽死这傻鸟。 唱你大爷的唱,爷费劲巴拉的表演半天,赶紧给爷升官啊! 旁边的小黄门(太监)拉着他的衣袖就往外拖,出了门还抱怨。 “一点眼力劲都没有,没看到官家来了兴致”。 “是是是!中贵人(对太监的尊称)说的对,某第一次见官家,啥都不懂,亏了贵人提醒”。 李诚悄悄塞过去一块金叶子,小黄门衣袖一动就收了起来,脸上立马温和三分。 “行了,李文字也早点回去休息,不必再去打扰官家”。 (李诚的差遣是大晟府“试制撰文字”) “是是是!” …… 第164章 大不了杀个皇帝呗!能咋滴? 樊楼外,刘伯文坐驴车里,透过掀开一角的棉帘、紧张的观察楼中情况。 他怀里两把喷子都上了膛,一把是东家面圣前塞给他的,一把是配给他用的。 看到李诚出了樊楼,他左手用力按牢击锤,右手食指扣下扳机,小心的把击锤返回原位,解除待击状态。 李诚上车前仿佛伸懒腰般的打了几个手势,这才掀开保暖的棉帘进入车厢。 “东家,给!” 李诚接过刘伯文递还的一支喷子,使劲握了一下还带着文哥儿体温的枪柄,这才插回怀里的枪套中。 “没事了,回去睡觉!” “好嘞!” …… 离樊楼最近的一间酒楼临街窗户前,看到李叔安全无恙,黑龙紧绷的脸色这才松弛下来,下令“收队”。 二十几名“武林高手”立刻从出击位撤离,上了几辆不起眼的驴车。 叮叮当当,折叠手弩,长短刀,胸口的护心镜,蒙着布的铁护腕之类全部收进驴车暗格中…… …… 盏茶时间后,看到城头三盏红灯笼有规律的一起画着圈,城外陆六和余然对视一眼,咧嘴笑了。 陆六打马上前,面朝城墙信号灯笼方向,手中火把在身前连续画大圈,给城头“守军”中的兄弟回信号。 等城墙上三个红灯笼先后熄灭,表示收到,陆六把手中的火把往“顺风行”方向一指: “弟兄们,演练结束,点上火把,回家喝酒!” “走哇!” 黑暗中十辆偏厢车组成的车队,队长们将火把全部点燃,一车双骡,百余人的镖师队伍说说笑笑把家还。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真的! 如果刚才赵佶突然发神经,扣下这个在他眼里鼻屎大的九品芝麻官,李诚的这些布置,绝对会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大不了杀个皇帝呗!能咋滴? 万一杀不了,只要李诚能被救出城,汴梁基地放弃又何妨,大伙儿往东北方向撤,四百里外的梁山基地固如金汤。 自从上次李诚在东海县被“梁山贼”威胁过一次,他才真正听进去了外甥的提醒,和他们自己的小命相比,眼前一切皆可放弃。 穿越者只要活着,就不缺东山再起的本事,更何况汪朋在外围整出那么多的武装基地。 人说狡兔三窟,他们都多少窟了? 怕个鸟! …… 贼军兵临城下,朱勔的同乐园加强了戒备,“供奉局”裁撤,本质是朱家私军的两个营甲士,被其安置在前后院各一。 “借调”的一营甲士去了城南盘门军营,为了保证后院的防守,就从前院抽调了两个都过来顶替。 朋哥为什么如此托大,敢分兵用三百人打原计划的朱家千余甲士?而不是集中十二哨兵力,全力攻打朱家大院? 其实很简单,这些人模狗样的甲士,根本就不是什么正规军,就是一群流氓地痞而已。 不是穿上正规军甲胄,拿上制式武器就立马脱胎换骨,做梦一样。 朱勔父子未发迹的时候,只是杭州城普通的商户之家,家中也没有一个学过兵法战册,从没有战场搏杀或指挥的经历。 这种人要是能带好兵,才真出鬼了。 这些名义上的私军,连队都站不齐,就图个甲叶铮铮、吓唬人的作用。 欺负欺负老百姓还行,上阵搏命?洗洗睡吧,梦里啥都有! 被抽调去城头协防的五百甲士,半路上就偷溜了一百多人。 要不是领头指挥发现的早,及时让亲信拿着刀恐吓,又许诺了重赏,这才把其余三百多人带进了盘门军营。 大半夜睡得正香,突然听到能仁寺夜半警钟,城外还响起恐怖的“魔歌”,三百多的“甲士”直接炸了营,摸着黑跑了个干净,军营里的甲胄扔的到处都是…… 这也难怪,人家跟你朱防御是求财的,供奉局都撤了,你这差遣也没了,这个月常例大不了不要了,能咋滴? 这些年在供奉局混,上官吃肉,下面人跟着也喝了不少肉汤,“甲士们”个个腰包鼓鼓。 挣钱可以,拼命免谈! 朱勔也清楚这些甲士关键时刻根本不靠谱,对他来说真正能放心的,只有两都骑兵,或者说是一都骑兵、一都骡兵。 不谈能骑乘的马骡有多贵,就是花在这些忠心护卫身上的钱,也足够再买两轮同样的马骡。 如果平江府真的被破城,朱防御也只会带着这一百多“骑兵”,护着一家老小逃之夭夭。 六辆双马拉的马车,每辆车厢的底板夹层,都有十条特制十二斤一块的长条金板,折合三十四多万贯的一笔巨大财富。 有这笔金子在手,即使同乐园其余的浮财全部被抢光,他朱家也能重新过上富贵荣华的生活。 朋哥真正要面对的敌人,不是千余甲士,那些色厉内荏的狗腿子,就是渣渣而已。 三百披暗甲带火枪火炮的正规野战部队,对付一百没骑马、没披甲的亲信家丁。 要是还弄不过他们,朋哥不如一头撞死得了,少给穿越者丢人。 更何况,早就潜伏进内院的“小莫”,胁迫着朱勔在豪华卧室内玩“钓鱼”游戏。 别看就三人,在朋哥大部队正式攻园之前,朱防御最信赖的牙兵指挥,已经被骗进卧房杀了八个。 进来一个死一个,流水线般的神奇操作,杀的床底都快要塞不下了! …… 城北的能仁寺老嵇开打,平江府满城骚动,已经不需要再隐藏实力。 “点燃火把!” 同乐园大门口“呼啦啦”数百兵丁明火执仗、恶意满满的冲来,门前十几个值夜的守卫吓得魂飞魄散。 “来人啊!” “敌袭!敌袭!” “开火!” “砰砰砰砰!” 一轮爆射,门前只剩躺在石板上抽搐哀嚎的守卫,随着大队人马过来,噗噗的补刀声终结了他们的痛苦。 突击队从偏门先行冲进园内,迅速卸掉沉重的三道门栓,拉开厚实的楠木铜钉大门,四哨鸳鸯队鱼贯而入。 两哨去甲士兵营,两哨杀往朱家亲卫兵营。 “砰砰砰砰!” 后院白淳带队的两哨人,火枪声也开始轰鸣,同乐园如同热油锅内浇进去一瓢冷水,瞬间“热闹”起来! “杀朱勔!杀朱勔!” “弃械抱头、伏地不杀!” 这三更半夜,不当值的人,谁会发神经把冰冷沉重的甲胄往身上披挂。 骤变突发,黑灯瞎火的谁也不知道多少人杀进同乐园,白日里城外可是有四五千人。 当喊杀声响起之时,整个平江府所有人第一个想法。 “完蛋了,贼军破城了!” …… 第165章 生擒朱勔、平江府拿下 朱家老巢“同乐园”前后院五百普通甲士,只有值夜的倒霉蛋披着甲,加起来不足百人,第一轮就被消灭大半。 兵营里睡得正香的“甲士”们,吓得蹦跳下到处乱窜。 披甲?能记得穿鞋、披上棉袄就算镇定的人了。 唯一真正反击的只有那两都“牙兵”,虽然指挥、都头全没了踪影,但是朱家这么长时间丰厚的供养,真没白费钱。 有一大半的牙兵互相帮着披上甲胄,在火长、队头的喝令下,迅速集结往内院冲,拼死保全东家的安危。 朋哥两哨人杀过来时,牙兵院内只有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茫然无措的几十个牙兵。 “弃械抱头、伏地不杀!” 带队哨长一声大喝如雷鸣,聪明人立马扔了刀抱头伏地,总有些傻比还纠结着互相打量。 “马拉个巴子的,听不懂人话,开火!” “砰砰砰砰!” 一轮火枪全部轰翻在地,镗钯手出阵,挨个补刀! “说!其他人去哪儿啦?” “去去去内院保护家主了”。 朋哥儿听闻目标动向丝毫不慌,直接下令: “乙哨押着俘虏、控制马厩,甲哨跟我去内院!” “是!朋帅!” …… 朋哥带着甲哨冲进内院时,场面极其搞笑,龙组以小莫为首的三人,分别押着朱冲(父)、朱勔(儿)、朱汝贤(孙)。 都是一样的造型,五花大绑的朱家三代被挡在身前,小莫等人把锋利的剃刀横在其脖颈上。 周围一圈披甲持刀、弓弩端平的“忠心护卫”,互相吆喝着、威逼利诱。 “你们先放人,我保证你们无事!” “放屁!你算个几卜,赶紧散开,不让路是吧?来!让朱防御下令!” “都散开,都散开啊!那谁,你手里弩往哪儿指……” 这特么就尴尬了! “弃械抱头、伏地不杀!” 朋哥领着一哨人到了,白淳留了一哨人监管后院“甲士”俘虏,带着一哨人差不多时间也赶到了内院,前后合围。 六十多个披甲的护卫面如死灰,大头目不在,也没人敢做主,誓死效忠的家主又被贼子当肉盾。 “当啷!” 第一把手刀扔在地上。 “噗通!” 第一个双膝跪地抱头的甲士出现。 “稀里哗啦!” 如此绝望的现状,即使拼命也看不到希望,大多数牙兵选择了放弃。 “杀贼将!跟我上!” 唯有一个受过朱家大恩的伙长,独狼一般嘶吼着往朋帅扑来。 虽然朋哥儿和所有人服饰都一样,但是他这一八五的大个子,周边士兵无意识的恭敬,在有心人眼里,就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一般鲜明。 “砰砰砰砰!” 冲出来拼死一搏的十几个甲士,被轰的如秋风中落叶,开玩笑呢?甲哨是火枪哨,五十人里面有一半是火绳枪。 朋哥儿掏出燧发手枪都没轮上开火,这些“勇敢者”已经骨断筋折、血肉模糊全躺下了。 他悻悻然的合上击锤,重新塞回枪套,振臂高呼。 “万胜!” “万胜!万胜!万胜!” …… 宣和三年正月十六,破晓时分,喧嚣一夜的平江府终于迎来了黎明。 五座城门紧闭,但是守城的人,已经全部换成头扎红巾的“义军”。 出乎城中百姓意料,平江府并没有乱套,严禁任何人上街,都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就行。 白栗按照朋帅的最新命令,将城外的大部队依次放进城中,五座城门每处四哨两百人左右。 原本充当辅兵的六哨新兵,被白栗用到了极限,鸳鸯队拆散了,每个兵管两队二十人左右。 这两个队自行推选出四名伍长,听队长(鸳鸯队员)的命令,整体指挥系统畅通。 “新辅军”对“义军”队长的命令不敢不从,不谈人家一身暗甲,军服整齐,不是腰上悬刀,就是手里拿着真正杀人的兵器。 他们连红头巾颜色都不统一,手里的家伙事五花八门,甲胄更是不敢想,棉袄都是补丁压补丁。 朋哥儿不指望他们能起多大作用,起码装装样子还是合格的。 城内六十五个里坊,每个坊派了一个哨过去,就守在坊外的巷子口。 带队的“义军”头目说的分明,不祸害百姓,但是也不会放过坏人。 一个坊千百户人家,如果不想看到“义军”自己动手,就请里长安排好伙食,这点要求不过分吧? 说起来让人哭笑不得,昨晚城中乱起后,守城门的兵卒当场跑了一半。 剩下的人也没坚持太久,尤其是城内爆豆似的火枪声响起后,最后的守军同样一哄而散。 为啥跑啊? 废话!之前信誓旦旦,要与平江府城共存亡的楼知府,城内城外这么大动静,他连影子都没看见,估摸着是偷跑了。 大宋官员弃城而逃很新鲜?呸!早就屡见不鲜,不跑才新鲜! 偌大的一座平江府,居然就被朋哥三脚猫的手段,控制的密不透风。 而真正的十二哨主力,正在能仁寺和同乐园两处目标内,忙得不亦乐乎。 朋哥儿威风凛凛的骑着一匹枣红马,身前身后是骑马、乘骡的一哨护卫。 他从同乐园出来透透气,主要是看看池大雨这边的运输船队进展,十余万大宋边军正在往这边赶路。 早一天撤离、早一刻安全,但首先要确保落袋为安才行! 路过内城时,城头上的水兵哨按照条例没有敬礼,但是个个腰杆挺直,拧着脖颈向他行注目礼。 朋哥儿点点头,策马而去,并未逗留,他知道,按计划白栗这个“前锋大将石生”正在内城知府衙门跟楼异谈判中。 …… 和必须弄死的朱家爷孙三人不同,今年六十岁的知府楼异,官声还算不错。 这个人历史上并不出名,他爷爷很有名,与杨适、杜醇、王致、王说合称“四明庆历五先生”的“西湖先生”楼郁。 “好书不倦,家藏书万卷,而手抄本达半数”,楼老爷子在月湖竹洲讲学,“乡人翕然师之”,名声极大。 所以朋哥并未打算把这人弄的太过狼狈,而且一系列后续操作,还要楼知府配合。 当然不会让他白忙,只要合作愉快,平江府还会完整的交给他,再配合他演出戏,只会有功不会有过。 为此,赵旭出马,早早就做好了相关前期准备,不怕楼知府不合作。 牛不喝水强按头! 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就这么霸道! …… 第166章 煞有其事的平江府大捷 平江府内外城在舆图上就是个回字形,内城位于城中央。 有平江府院、厅司、府属的吴县、长洲两县县衙、兵营、官宅、官仓等等 此时的府院已经被一哨水兵禁严,内宅中白栗正和楼知府面对面坐着喝茶。 当然只有白栗在喝,讲了半天口真渴了。 龙组派到这边的三人小队,只有“大叔”一个人在楼知府一步之隔,用锋利的剃刀,不厌其烦地修着指甲。 “本官一世清名,绝对不会跟反贼妥协,你死了这条心吧,哼!”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哦!” 白栗放下茶碗,用指节敲着桌面,脸上的微笑猛然一收,立马变得凶神恶煞、杀气腾腾。 “楼知府,你知道拒绝本将军好意的后果是什么吗?为了你所谓的清名,你是要看着平江府被毁掉吗? 你知不知道只要本将军一声令下,城内立马血流成河、骸骨如山、烈焰焚城、片瓦不存!” “你不怕遭天谴吗?” “天谴?为了花石纲江南多少人倾家荡产、死于非命,卖儿卖女、哀嚎遍野,而始作俑者富贵荣华,天谴呢?老天爷也嫌贫爱富?” “你你你你,强词夺理、岂有此理!” “你看你看,又急眼了不是,我带着义军进城,除了城北贪财的秃驴,城西的朱家,别的没扰民吧? 你只要答应我的条件,配合我们行事,这座城我还给你,楼知府临危不惧,城头骂贼,众贼羞愧难当,做鸟兽散……” 白栗差点自己把自己给逗笑了,真特么扯淡啊! “朱家祖孙三人死有余辜,剐了他们,也解了义军们心头大恨,让我给大伙儿一个交代。 你应该听说了其他被我义军夺下的城市,官吏们的惨状,而平江府数百官吏的死活,就在你一念之间……” “你们要说话算话!” 看啊!看啊!楼知府妥协了! “我对摩尼起誓,如果有一句假话,石生死无葬身之地,在地狱之火中甘受万年煎熬!” 白栗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石生是谁?反正我不认识他。 有了台阶,楼知府顺坡下驴,也就答应了相关条件,不然呢?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他有什么资格提出反对意见? 再说了人家方方面面安排的滴水不漏、利益均沾…… …… 两天后的正月十八,朋帅和嵇晋领着满载而归的船队,心满意足返回朐山岛基地,白栗带人断后。 朱家祖孙三代被赤裸裸的绑在木架上,竖在城南盘门外。 城中“义军”统一从盘门依次撤离,路过这三条皮开肉绽,面目全非的人型恶狗身边时,大伙儿手里的竹枪、柴刀只管招呼。 等白栗带着带着两哨水兵出城,三个木架上就剩些毛发和碎骨,地上一堆肉酱、臭骨头。 四千多的“义军”个个大包小包、喜笑颜开,有组织的分配,可比胡砍乱杀来的收益均匀。 朋哥看不上、搬不完的铜钱、按人头每人四贯,沉甸甸的四大串。 盐检司成袋的海盐,官库里堆积如山的粮食,能扛多少是多少,反正不让大伙儿白忙乎一场。 这些人的安置,白栗按照朋帅指示,已经传达到每一个队伍。 愿意跟着咱们的,出城后站到城外大旗之下,想回家的人咱们也不拦着,好聚好散。 好吧!白栗出城后,看着大旗下稀稀拉拉的四五百人,他还挺高兴,真的! “弟兄们,跟我走!” “走哇!” “不当差、不纳粮,大家快活过一场哇……” “嘿嘿依儿呀……” …… “呼!” 盘门城楼上,楼知府和一众城内官员目送这些反贼,真正的消失在视线中,个个都是大喘气。 “这些贼子,不思皇恩浩荡、居然敢做乱,真是大逆不道……” “是极是极!” “亏得咱们太守正气凛然、指挥若定,贼将不敢犯我平江府,愤然退去”。 “着啊!” “朱防御领千余原供奉局兵卒,冒然出城御贼,惨遭埋伏,落个全军覆没、尸骨无存”。 “是极是极!” 众文官正在睁着眼睛说瞎话,甲叶铮铮之声传来,平江府几名军官指挥使满头大汗、一溜小跑上了城楼。 “太守,末将召集了兵马,已经接管了城防”。 “太守,末将部下已经归营,一个不缺”。 “嗯嗯!很好!汝等也有守御之功”。 “谢太守栽培!” 好吧!原本逃回家藏匿的平江府正规军、厢军居然神奇的又出现了,没事人一样重新恢复了建制。 “平江府大捷”的好消息,堂而皇之的往汴梁城奏报。 满城文武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失地陷城可是大罪。 如今城池尚在,除了朱家满门皆死,千余供奉局兵马皆亡,但这和平江府官员有什么关系? 这是被官家罢免的衙门,裁撤的兵卒,本就不归平江府管辖,就连抚恤也是官家的事。 至于能仁寺,和尚们早就跑光了,不跑还等着被人追着还钱不成。 最终这块地皮被收回官有,改成商铺宅院等用来偿还城内官员们的存款,其他人的钱,嘿嘿!自己去找和尚们要吧,想找到人再说。 城内损失的盐粮,报个账就行,守城大战岂能不损耗?相关的事宜,官员们生花妙笔自然会弄得无可挑剔。 朱家在城内除了那个同乐园没人敢经手,其余的商铺被瓜分一空,至于朱家在城外的庄园田地,无声无息的换了东家。 有六座落在六人名下,分别是姓嵇的、两个姓白的、姓江的、姓庞的、姓穆的。 其余四座庄园和相应的良田,被城内几个高官分掉,安在家人名下。 吃干抹净,皆大欢喜! 只要官员们口径一致,普通百姓说的“真相”,喊破喉咙也没人信。 再说了,城内百姓们在这场莫名其妙的乱事中,也没受什么损失,城外三四千户百姓还大有收获。 谁特么有兴趣到处嚷嚷,闲得蛋疼。 平江府神奇的恢复了秩序,就好像真没失陷过一样。 半个多月后,领着大军渡过长江,一路风尘仆仆抵达平江府的童贯,原本对捷报还有些不信,结果进了城一看,这楼知府真是人才啊! 不错不错! 官员们指着南城外六架“精心装扮”过的云梯,描述攻城战的情况那叫一个煞有其事。 不管你信不信, 反正我信了! …… 第167章 在大宋当官,真特么香! 这一波江南行动,朋哥有些吃撑了,不枉他辛辛苦苦筹备这么久。 返回朐山岛基地后,光是统计金银数字,就让他数钱数到手抽筋。 庆功大会上,江南基地所有参与行动的人,按级别加发一年的饷银,年都没顾上过,朋哥当然不能亏待大家。 所有的军人,每人一枚银制的勋章,哨长以上金制勋章,凭此资历每月基本工资加五成。 最后统计的结果,只算金银铜三样,总金额已经超过三百万贯,比朋哥预期的足足多了三倍。 而趁着江南大乱,有计划整体“搬迁”的两座船厂,大量的船材和珍贵的工匠,如今已经在羊山港安顿下来。 “总工”林二叔带着全家搬到这边,指导新式“福船”的建造。 新挖的干船坞,计划一次建造六艘“海沧船”,样船就威风凛凛的停在码头上。 花了两年半时间,这艘三桅福船终于造出来了! 容易嘛! …… 江南烽火正浓,大宋真正能打的十万边军摧枯拉朽。 赵旭留在苏杭两地,接手收尾工程,争取利益最大化。 打着官方旗号的河船海船,奔波在河海之上,这时候主要就是招募人手。 不要以为边军平乱是什么好事,“贼过如梳、兵过如篦”可不是闹着玩的。 苦哈哈的边军到了这江南花花世界,不把腰包塞满,岂不白来一趟? 如平江府这样还有秩序的大城内,“官军”还不敢过分,但是在城外作战的兵将,杀良冒功都是小菜一碟。 一句“乱民”就能杀你全家,死人可没地方喊冤去。 也亏得这些边军都是北方人,步骑为主,没有水军,如舟山岛这样离大陆近的大岛上,逃难的百姓数以十万计。 这些都是进不去城,或进城了也没生计的人,卖儿卖女、屡见不鲜。 挥舞着铜钱、饭团的“锦衣卫”特勤,每天都是成百上千的把人往朐山岛基地转运。 朋哥待了小半月,把一切理顺后,带着一笔巨额金银北上,先返回连岛、继而一路巡视各个分基地…… 这个世界的原有轨迹,已经被穿越者有意无意的扰动,走向未知的明天。 身处汴梁的小舅李诚,改写了“大晟府”这个原本会被取消的“部门”。 “诏以大晟府近岁添置冗滥徼幸,罢不复再置”。 自打周邦彦这个老才子被贬之后,没有上台面的“成绩”,官家早就有心裁撤。 这也很正常,老板再有钱,也不乐意看着手下光拿钱不干活。 直到李苍梧横空出世,持续输出,热度越来越高的《三国演义》,如今一个月能出四本八万字。 按照李诚的“抄书”计划,已经出版过半,宣和元年十三卷,二年三十六卷。 前期最精彩的“赤壁之战”已经进入高潮,“舌战群儒”“草船借箭”“苦肉计”“借东风”等等。 一时间汴梁纸贵,看的人如痴如醉。 今非昔比,李诚再也不是当年写一本书挣四贯,还要给人优惠一贯的“自成贤弟”。 从他到汴梁时间不长,大宋最大的书商集团,位于大相国寺的各家书行“行会会长”荣老员外就亲自上门拜访。 礼数周到至极,弄得李诚都有些不好意思。 各家原本就堂而皇之的刻“盗版”出售,可没少挣钱,区区一个海州州学学官,敢龇牙立马就让他回家种地去。 如今正主到了,再这么干可就是当面打脸了。 对李诚来说,当年也是应急之法,谁知道会火到这种程度,他压根不知道《三国演义》这本书,养活了多少刻字工和茶楼的说书先生。 荣老员外也是大手笔,直接把李诚租的小院买下来,双手送上。 区区几万贯而已,人家不在乎,李诚也不在乎,但是这份人情要双手接过。 你敢想象一个作者在京城,人家“盗版商”出手就是一套房的熨帖吗? 反正李诚很感动! 说啥盗版?明明就是正版! 如今李诚不需要再自己跑去印书坊送稿,荣老员外专门安排人,每十天上门取稿。 到底是汴梁,新印制的书,字迹优美清晰、纸张挺括,一次都是开印千本起,一本价值千金、供不应求。(一千文) 这哪是印书啊!就是“印钞机”。 每卖一本,就有一陌(百文)是李诚的收益,挣的可比文哥儿这边蜂窝煤生意还多。 要知道如今迅速占领汴梁普通百姓家厨房的“大明炉”,从业人手已经有了四百多人。 有这本书打底,谁敢小觑李苍梧的文采? 元宵节过后,从樊楼传出来的苍梧先生新作“青玉案·元夕”,被汴梁文人们一致评为苏大学士之后,最好的元夕词作。 周邦彦当年写过一首词《解语花·上元》“风销焰蜡,露浥烘炉,花市光相射”与之相比、味如嚼蜡。 所以,李诚被越级提拔,无人不服。 真不服?来!笔给你! 李诚本来是从九品上,越过正九品下、正九品上、从八品下,现在是从八品上的“京官”宣义郎。(文臣寄禄官阶) 别嫌官小啊!东海县的钱知县,不过是个从八品下的承务郞而已。 大宋官贵啊! 当然按照大宋奇葩的官职设置,这个只是代表李诚拿底薪的标准。 而他的差遣是“试协律郎”,等于是从科员升为科长了,可喜可贺。 月收入一下子翻了几倍,基本工资就四十贯,加赏六十贯,每月居然还有随便花的“公使钱”二十贯。 说人话:每月工资三万,奖金四万五,部门按月拨款一万五,不用报账的招待费。 在大宋当官,真特么香! …… 宣和三年二月底,除了赵旭还在平江府忙碌回不来,其他九大弟子先后返回连岛的海边小院,召开本年度闭门会议。 朋哥儿大致的把这次收获说了一下,给最信赖的徒弟们打足鸡血。 “……综上所述,这次江南的行动大获成功,超额完成了预定目标!” “哗哗哗哗!” 以徐大海为首、秦易、林风、赵华、秦容、姜洋、梁云峰、崔辛成、刘大平禁不住热血沸腾,使劲的鼓掌。 “你们分管的各基地,今年指定的发展计划,我看过了,太保守! 咱们今年不缺钱,各项计划都能加速开展,胆子再大一点,步子再快一点”。 朋哥儿在会议室里侃侃而谈,左手叉腰,右手有力的挥舞,气势昂扬。 弟子们目眩神迷,振奋备至! …… 第168章 连岛开会、疯狂扩军 “大海,你现在只有二十艘炮船,控制整条航线很吃力,这个我知道。 羊山岛储备的木料足够,工匠人手还在逐步增加中,今年年底前,龙骧营七艘新式海沧船一定能交付给你”。 “是!师父!” 林二叔辛苦打造的“海沧船”,徐大海眼馋已久,可惜这次被开到羊山港,作为实物样船,供船匠们学着制造。 “海沧船将是大明海军的主力舰,今年只是开始,扩大和培养咱们自己的造船工匠团队。 明年将在皮岛、广鹿岛、沙门岛、刘公岛、大明岛、连岛、羊山岛七个造船基地同时开建”。 负责海军这一块的徐大海、林风、姜洋、崔辛成四人,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今年就要开始准备原料,招募人手,开挖干船坞,建造工棚、住宅等,把事情做在前面。 别等人家匠师到了开不了工,那就要追究你们的责任”。 “是!保证完成任务!” 朋哥想开启“大明”大航海时代,能碾压一切海上对手的海军,必然是开拓世界的主力。 虽然现在看起来还早,但长安不是一天建成的,必须脚踏实地的从零到一,从一到十、到百、到无数。 “容哥儿,大明岛这边的军备生产继续加强,利国监太远,铁料运过来太麻烦,今年加大从莱芜监的购买力度,贵就贵一点”。 “是!师父!” 朋哥儿如今财大气粗,也就不在意把钱花在刀背上,皮岛那边的煤铁综合体才开始建设,起码到年中才能达到预期的产量。 届时整个军备产出总量就能翻一倍,勉强满足成倍扩张的军需。 “这次要感谢朱防御,千余甲胄和兵器,加上两哨马骡,真是好人啊!” “哈哈哈哈!” 会议室中充满了欢快的气氛,这玩意拿钱都没地方买,缴获的甲胄运到大明岛,可把秦容高兴坏了。 甲片拆下来就能用,红武军的暗甲(棉甲式)只需要保护正面要害,更何况质量不错的蹶张弩,拿过来就能直接用。 朋哥儿把目光转向秦易、赵华、梁云峰、刘大平这四位陆军“大佬”, “这次能在江南取得这么大的收益,各个基地抽调老兵建成的突击营六哨老兵功不可没,这是你们四人的功劳”。 师父太偏爱“龙骧营”了,四人很是吃味,“海军”虽然厉害,但是最终占领、消化,还不是靠咱们泥腿子老“神机营”兄弟。 “嘿嘿嘿嘿!” 师父这番话就是最好的抚慰,四人笑的见牙不见眼,就说吗?还是师父高见。 “朐山岛那边事情太多,必须留他们坐镇,暂时回不了建制,这些困难你们自己想办法克服”。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急速增加的新人,没有一支强横的武力威慑绝对不行。 再说了,赵旭领着锦衣卫特勤,在战火纷飞的苏杭之地东奔西跑,举目皆敌。 没有一支机动的武力在手,那就是纯粹自寻死路。 朋哥儿只带了一哨骑马火枪步兵当护卫,其余五哨老兵(含一哨骑骡火枪步兵)交给赵旭指挥。 “秀才,东海营六哨练得不错,年中再扩充一倍,有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华哥儿,你监管丁字湾马家庄,两边现在六个哨,编为登莱营,你任指挥使,年中扩充一倍,有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易哥儿,你的辽南基地极其重要,尤其是已经正式启动的皮岛基地,关系到咱们的军备生产,能不能跟上扩军速度。 你的神机营现在八哨人,年中扩大一倍,有没有问题?” “保证完成任务!” “平哥儿,梁山基地初创,我不给你太大压力,秋风营你任指挥使,现在四哨人,到年中翻一倍,有没有问题?” “保证完成任务!” 朋哥算了一下,去年定的底线是海陆合计扩军到千五左右,如今手里光是陆军已经有了四十二哨两千一百多人。 (亲卫1哨+赵旭5哨+嵇晋6哨+梁云峰6哨+赵华6哨+秦易8哨+刘大平4哨+朐山岛6哨辅兵) 嵇晋被任命为舟山营指挥使,用十二哨扩军一倍,到年中确保二十四哨一千人。 海军这边四艘三桅船:徐大海定远、林风镇远、姜洋济远、崔久成致远。(刀鱼寨唯一一艘三桅船,还是落在姜洋手里) 十六艘双桅海船,含朋哥在平江府定的四艘船,这次在江南趁乱又抢了四艘。 一下子把龙骧营十哨五百海兵全部分配干净,徐大海这边今年年中也要再扩军一倍,达到二十哨一千海兵。 朋帅双手按住会议桌,环视九个弟子一圈,一字一句的下达命令: “按照整体扩军计划,到今年六月底,我们红武军海军二十哨一千人左右,陆军四千人左右,到年底再翻一倍,有没有信心?” (年中:亲卫1哨+赵旭5哨+嵇晋24哨+梁云峰12哨+赵华12哨+秦易16哨+刘大平8哨) 九大弟子全部起立,振臂大呼: “师父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 如果没有这次在苏杭搞来的巨款,和大量宝贵物资,朋哥儿即使心比天高,也只能捏着鼻子忍耐。 工资都开不起,光画大饼不顶饿啊! 徒弟们和高级军官们,可能为了“理想”不在意一时的得失,但是普通的鸳鸯队员和水手们,实实在在的收入比什么都强。 在这个前提下,才能进行所谓的“洗脑”,否则就是笑话一般。 朋哥很着急,军事上他毫不担心,一手打造的红武军,他有信心消灭任何不臣之敌。 但是他和小舅手里没有那么多的人才,去取代整个大宋庞大的文官阶层,不出意外,最终还是要这些人过渡。 取代不了,那就掺沙子,大明卫所制想法本身并没错,只是制度没定好,人为的弄成世袭制。 其实解决的办法很简单,挂着卫所名号的“股份制”生产建设兵团就行。 把实实在在的利益分配,分的四四六六、清清楚楚,让手下人知道自己辛苦付出后,能得到什么回报就行了。 一切并不复杂,云山雾绕的理论,空中楼阁般的忽悠,全是扯淡。 这是大宋啊! 上下五千年,真正的“农业资本主义社会”! 对金钱的渴求,经过一百六十多年的岁月,已经深深刻在宋人的骨子里。 不谈钱,谈什么? 谈恋爱吗? 哈哈哈哈! …… 第169章 招揽鹏举、牛皋入伙 阳春三月,河北西路相州汤阴县县东周流社,里正岳和家来了个陌生的行脚僧。 一口鲁音,就很稀奇! 老岳里正身体不好,家里家外的事情都是大哥儿出面应付。 报上名号后,岳大郎将来人请进家中自己书房内吃茶。 飞哥儿怎么也没想到,大师兄卢俊义居然有了消息。 “鹏举师弟,为兄出家为僧,号法海,小乙你认识,听他安排即可……” 要不是信上师兄的字迹,飞哥儿尚能分辨出来,眼前这个满脸横肉,笑眯眯的年轻行脚僧,他是绝对不敢相认的。 “师兄不是……” “此事说来话长……” 燕青从吴用李逵化妆上门开始说起,等说到奸夫淫妇勾结梁山贼,陷害大师兄被刺配沙门岛时,飞哥儿已经气的头发都立起来了。 “呼呼!这些该死的鳖孙!” “飞哥儿莫动气,这些人都死了,死的极惨!嘿嘿嘿嘿!” 燕青龇牙一笑,笑的极其狰狞,吴用和李逵被活喂了鲛鲨,没能亲眼看到很是遗憾。 但是奸夫前管家李固和淫妇贾氏,可全是死在他和卢员外手里。 尤其是李固这个狗东西,活活嚎了七天七夜,亲眼看着自己被分成一块块、一片片喂狗…… “卢员外和某死里逃生,落脚梁山,卢员外化名法海,某化名法州,就是不想给亲朋故友惹上是非”。 “唉!” 飞哥儿沉默不语,只能长叹一声,毕竟岳家家世清白,祖上也是官宦之家。 (飞高祖岳涣,原是山东博州聊城县人,被包拯看中,特招进开封府。 后又推荐其做了沧州令,几年后其又出任河南汤阴“令使”,致仕后留居汤阴,是为“寄籍”) 要是被人知晓,他居然和刺配沙门的重犯有勾连,肯定会生出不少是非来,哪怕大师兄是被冤枉的。 “飞哥儿,你二师兄林冲也在山上,这事你知道吧?” “嗯!” 燕青看飞哥儿一脸纠结、欲言又止,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立马出言宽慰。 “飞哥儿不要误会,某这次来真不是拉你入伙,梁山已经不一样了!哈哈哈哈!” “呵呵!” 岳大郎干笑两声,心里也放松下来,师父周桐故去后,他又拜了“铁枪陈广”为师,学成之后“一县无敌”。 可惜这年头“文贵武贱”,武功盖世也不值钱,县学他都进不去,到现在不过是个蒙学生而已。 谁让他只喜读《左氏春秋》《孙吴兵法》之类书籍,偏偏对《三经新义》等应试教材,读不进去岂奈何。 “家严身体一直不太好,某子尚幼,有心去拜访两位师兄,家中确实走不开”。 (岳云才三岁,原历史上岳老员外明年去世) 对飞哥儿的拒绝,燕青早有预料,出发时卢哥、林哥都说过这个小师弟的性格和脾气。 好在燕青这次来汤阴前,在汴梁城中,李叔已经把相关手段安排妥当。 “这次某来寻你,是帮汴梁的朋友接个线,在这边联系个煤矿长期合作”。 “这事倒是容易的很,某舅家就有煤矿”。 飞哥儿觉得这事很蹊跷,汤阴这边煤矿可不少,为啥非要找上他? “飞哥儿一县无敌,在汤阴可是赫赫有名”。 “都是浪荡子们瞎传的,不必当真”。 “顺风行陆东家承接纲运,想聘飞哥儿当汤阴站的押运官,负责汤阴到开封这二百六十里运煤之路的安全”。 燕青不等飞哥儿拒绝,直接开出个他拒绝不了的条件。 “人员你自己招募,不低于五十人,你任都头,每月二十贯,手下人五贯月俸、加赏另算”。 “这这这这!” “什么这呀那的,行不行?给个痛快话”。 “也不是不行?” “嘿嘿!呐!都头可是配马的哦!你到汴梁顺风总行时,马市上随便挑。 相关的官面手续不用你烦神,相州转运衙门有人去给你办……” “令尊的病不能耽搁,正好你这次去一趟开封。 那边会安排御医帮着诊治,这些属于顺风行站长级福利,不用你个人花钱……” “持械的问题也好办,一个汤阴乡弓都头的职位,顺风行负责安排……” 飞哥儿有心拒绝也开不了口,实在给的太多了,这一条条无不是他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这些年同门师兄弟也好,江湖上慕名前来切磋的好手也罢,他也相处了不少合脾气的朋友。 他在汤阴挥手一招,五十人的名额真不算多。 只要他接下这个差事,就能给这些朋友带来不错的收入,穷文富武可不是说说而已。 平日里打熬力气,没有鸡子、肉食补充,就是扯淡。 这些可都是要花钱的!成年累月的花。 按照小乙哥的说法,刚开始一个月发两趟煤去开封,每趟五万斤。 路摸顺后,他一个月只要跟一次班即可。 工作、家庭两不误,月俸一万五千钱起,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事啊! 还是正经的活计,清清白白的挣钱,不答应才怪! 而对于李诚来说,蜂窝煤是长期的生意,拥有稳定产出的煤矿,才不会被人掐脖子。 “飞哥儿,这是安家银五十两,你只管收下。 明日辰时,顺风行会安排车驾来接令尊去开封,不需要带什么,都安排好了”。 “受之有愧啊!” “客气啥,都是自家兄弟!” …… 穿越者名人收集癖是避不过去的,这事还是李诚的安排,哪怕不能收为己用,也要提前结个善缘。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每一个英雄在最无力的时候,你提前扶上一把,比人家发迹后你再去拉拢要省心的多。 为了搭上岳大郎这条线,李诚再三筹谋,人心都是肉长的,就不信捂不热。 所以这事吧,他真的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如果还是不行,那只能说是没缘分了。 就譬如让陆六安排人去鲁阳石碑沟村找的牛皋,老牛今年都三十五了,还在卖柴为生,与老母和妻儿相依为命。 虽然凭借天生神力,每日担柴是人家数倍,还有一手用山里野物练出来的神射,但是依然只能混个温饱而已。 顺风行的招揽,对上有老下有小的牛皋来说,那叫一个感激涕零,立马带着全家,喜滋滋的去了开封城。 如今是陆六麾下大将,两条特制的铁锏各重二十斤,挥舞起来,水泼不进。 陆六哥和他对练徒手、持械都拿不下,这老牛力气太大了! 一力降十会! 如果说六哥铁胳膊能站人,老牛胳膊人上去不但能站,还特么能跳! 老牛比了! …… 第170章 小夫妻俩逛汴梁 四月八日佛诞日,朋哥儿抵达汴梁城时,正是汴梁城一年中最舒服的时节。 城内十大禅院各有浴沸斋会,煎香药糖水相遗,名曰“浴佛水”。 “迤逦时光昼永,气序清和,榴花院落,时闻求友之莺,细柳亭轩,乍见引雏之燕”。《东京梦华录》 汴京七十二家正店,为了招揽宾客,各自使出浑身解数“门首皆缚彩楼欢门”。 三四丈高的彩楼,用姹紫嫣红各色鲜花妆点,主打的洛阳牡丹正是怒放之时,惹得满城香薰人欲醉。 憨厚的牛皋特意挽上袖子,露出两条比旁人大腿还粗的胳膊,狰狞的花臂让人一看就不好惹。 有他在前头开路,浪荡子们远远就避开,省的白挨一顿打。 “朋哥儿、大娘子还请跟紧俺,今日城内人太多,没法走车……” “辛苦牛哥了!” “嘿嘿,朋哥儿客气,李协律(李诚官职)文曲星下凡,俺打心眼里佩服的紧……” 卷儿妹子习惯性的男装打扮,和官人把臂同行,原本还有些害羞,结果进了城一看,人家男男女女拉着手逛街的比比皆是。 没法子,人太多了,不拉着手转眼就找不着人了,就这还经常有一不小心拉错手的…… 朋哥能抽空来一趟汴梁城,一个是江南行动的收益太大,红武军开始全面加速,他要跟小舅当面沟通一次; 一方面作为一个穿越者,不亲眼见识一下《清明上河图》《东京梦华录》中真实的场景,岂不遗憾? 再说了,他和卷儿成婚后,他就东奔西跑、南下北上的奔波,这次相当于给爱妻补上个蜜月。 公私两不误! 陆六哥先一步进城布置,顺风行如今最能打的“双锏牛魔王”牛皋牛伯远,负责亲自护送、确保朋哥儿在城内的安全。 朋哥一听这名号就知道是小舅的恶趣味,稍一打听果然如此。 老牛哥对苍梧先生亲自给他取名号,那是倍有荣耀。 行走江湖时,有个一听就肃然起敬的绰号,私下里熟人喊一声只有文化人才有的表字,有里子、有面子。 大儿子牛通今年十六,如今拜了“飞哥儿”为师,苦练武艺; 二儿子牛奔今年十四,平时跟在刘伯文身边,管着城内五六百“大明火”售卖小子。 连初通些文字,自己浑家戚赛玉都成了北门煤场的女管事,还不耽误照顾他娘。 如今老牛家的日子红红火火,愈发兴旺,哪里还有之前在鲁阳的窘迫模样。 朋哥护着卷儿妹子在人流中穿行,满眼的繁华、满耳的喧嚣他居然走神了。 看着牛皋雄壮的身影,遥想着鹏举哥哥的豪迈。 对了,也不知道赵旭在建康府溧阳县有没找到杨再兴,那也是个狠人啊。 不过他爹是知县,想把杨二郎收入麾下,还要费些手段才行。 “云龙兄,我要吃这个!” 卷儿妹子撒娇似的用香肩轻撞了一下朋哥儿,指着不远处一身白虔布衫,搭着青花手巾,托小盘卖干果子少年。 朋哥一看就乐了,知道卷儿是想起当年相识时,托盘卖果的老司机,啊呸!劳石济了。 “走,看看有没有劳家果脯味美!” “嘻嘻!” 卷儿很是开心,吃啥不重要,关键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小两口子嘻嘻哈哈的一人拿个纸袋子,一个是旋炒银杏,一个是盐炒西瓜子,就这么一路边吃边走边逛。 在这宣和三年四月的汴梁街头,西历1121年的红五月…… …… 朋哥这次巡视完各个基地后,从正在如火如荼建设中的“皮岛基地”返回登州。 接上卷儿走陆路沿着官道,莱州、潍州、青州、淄州一路抵达济南府。 劳石济在这边安排好自家的客船,沿着济水抵达梁山泊,在这边和各位哥哥们大醉一场。 卷儿和林冲接上山的娘子张贞娘一见如故,还成了好姐妹。 这两口子命运多舛,如今算是熬出头来,而且林大娘子已经有孕在身,让朋哥儿不甚唏嘘。 第二日检阅刘大平“如墙而进”的两哨骑兵,朋哥满意之极、不吝打赏。 又拨了一笔万贯专款,让大平子想尽办法再买百匹马骡,扩充到四哨骑兵。 除了刘大平这边的两哨骑兵,红武军另外两哨骑兵,一哨留给了沙门岛的秦易,一哨留给了在江南的赵旭。 朋哥这次出远门很低调,就带了一队精锐护卫随行,毕竟是去汴梁有事,不是去攻打京都。 到了梁山自然跟“顺风行”对接上,陆六哥带着一哨好手,亲自护送一路向西,沿着五丈河抵达汴梁。 从登州算起,这一路千三百里有奇,路上就花了近一个月。 这个蜜月过的让卷儿妹子极其开心,可惜出发前好闺蜜小蝶快生了,不方便出行。 在路上收到急报,母子平安居然是双胞胎,姜和尚一下多了两个宝贝儿子,乐的都快疯了。 …… 朋哥一行是从汴梁城东北的善利水门进的城,在城内五丈河仓码头下的船。 小舅让牛皋在这边接他们夫妻俩,神秘兮兮的让他们逛逛街,一会儿直接去大晟府找他。 小夫妻俩跟在老牛哥后面穿街过巷,从迎春门进入内城,看到御街就已经不远了。 “官人,这就是御街啊!” “嗯呢!也不咋地,好好的路给拦起来不让人走,神经病一样,迟早哥给它拆喽!” “嘻嘻嘻!官人最厉害!” “那必须的!” 在朋哥儿眼中,这所谓的御街其实更像是一个长条形的城市广场。 街宽三百余步差不多四百五十米,从内城的南薰门(朱雀门)一直到皇城正面的宣德楼。 跨越两条河的“御街”被纵向分成三个区域,最外围是“御廊”,在宋徽宗之前的官家,都是允许商家在里面设摊做买卖的。 这倒霉赵佶就不让摆!气不气?有权任性! 也难怪朋哥儿不爽,路中间用刷上红色漆的拒马,隔离成一条“官家”专用通道,有专门的禁军站岗巡查。 御道和御廊之间通道只允许官员通行,譬如小舅李诚去大晟府上班就可以走。 普通人只能走边上被漆成黑色拒马隔开的廊子,走错路是要挨揍的,真揍!交通要道上都有木牌,上刻“仪制令”,这是正儿八经的“交通规则”。 乱走道被禁军抓住,要么交钱,要么被藤条抽屁股。 啪啪的抽! …… 第171章 欢迎朋帅莅临大晟府指导工作 “南望朱雀门,北望宣德楼,皆御路也”。 朋哥也没神经病,非要在老婆面前出这个“风头”,还是老老实实走“专用通道”。 好在“御道”两侧有砖石铺砌的排水明沟,浑身艺术细菌的宋徽宗对“御街”乏味单调的景观不满意。 特意下旨在明沟里种植荷花,在御街两边种植桃李梨杏等,作为“行道树”。 四月又称“孟夏”,正是鲜花怒放之时,把御街装点得团花簇锦、煞是好看。 皇宫正门的宣德楼前是大宋“省府宫宇”,左南廊对左掖门,为明堂颁朔布政,秘书省右廊南对右掖门。 近东则两府八位,西则尚书省,近南大晟府,次曰太常寺。 没到大晟府前,朋哥儿远远就听到熟悉的音乐声,不由的两眼放光、脱口而出。 “双面燕洵!” “什么?” 卷儿有些奇怪的看着突然激动的朋哥儿,这曲子确实好听,但也不至于这样吧?他还情不自禁用口哨吹了起来,居然和悦耳的竹笛声丝毫不差。 朋哥强忍着不落泪,当时这曲子在抖音爆火的时候,他和小舅都忙着看跳舞的漂亮小姐姐了,如今这曲调一响,往事潮水般的涌上。 真特么上头啊! “小舅!” 看到胖了不少,还留着整齐短须的李诚,咧着嘴站在气派的大晟府门口,朋哥儿嗖的冲上前去,结结实实的一个拥抱。 李诚眼眶也红了,如果没有狗日的靖康该多好,这大宋的生活多滋润,他和外甥两人就在这汴梁城安家落户,逍遥富贵…… “你黑了!” “这叫健康色,嗯!小舅你又胖了!” “屁!这叫富态!” “哈哈哈哈!” “欢迎朋帅莅临大晟府指导工作,晚上安排樊楼就餐!” “李师师?” “必须到场!” “牛比啊!小舅!” “一般一般,大宋第三!” “吼吼吼吼!” 两个不着调的穿越者,扯着旁人听不懂的淡,现在轮到朋哥儿得意洋洋,把美女老婆带给小舅炫耀了。 “娘子,喊人!” “甥媳李卷拜见舅父!” “好好好!” 好吧!成婚大半年了,卷儿第一次见到小舅李诚,也很激动。 开玩笑呢?名满天下的李苍梧是我舅父,你敢信? 李诚看着英姿飒爽的李卷儿,那是相当的满意,汪李两家这缘分没的说,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啊! “走!先进去看看我排演的新舞!” “快走快走!” 朋哥儿很是迫不及待,卷儿有些吃味,不着烟火的在他腰肋软肉上,一掐、一拧、又有些心疼的揉揉。 “咦!” “咋了?” “没事!” “别一惊一乍的!” “知道了!啰嗦!” 李诚这个大晟府“试协律郎”,可不仅仅是做做诗词就行,这要从其他朝代皆无的“大晟府”由来说起。 宋徽宗这个“艺术家”皇帝,为了创制和发展新的雅乐,于崇宁初年设置专门的一个“部门”研究雅乐、推陈出新。 美其名曰“大晟”,经过多番筹备,于崇宁四年(西历1105),“大晟府”正式“挂牌成立”。 大晟府的主官为“大司乐”,这一职位相当后世“中央音乐学院的院长”。 大晟府“在编”的官员:典乐两名、大乐令一名、主簿一名、协律郎、按协声律、制撰文字、运谱等各四名。 李诚是从“科员”级的“试制撰文字”升到“试协律郎”这个“科长”级职务。 千万别小看这个职务啊!用现代语言描述一下: 大晟府建立之后就取代了太常寺,成为大宋管理音乐事务的最高行政机构。 十六年来“大晟府”一直是朝廷管理和组织音乐事务的核心机构。 “大晟展宫架乐于横街南,太常设太子冠席东阶上、东宫官位于后,设褥位,陈服于席南,东领北上”。 “大晟府”担负着大朝会和郊庙祭典中,重要的雅乐演奏任务。 当然,这些事关煌煌大宋体面的雅乐,跟李诚一文钱关系都没有。 其实还是太常寺那帮人在折腾,旁人想插手也没机会。 所以官家原本准备裁撤掉这个名不符实的大晟府,还回归太常寺原本的职责。 安排李诚过来,就是想让他整点新花样,太常寺那帮食古不化、循规守矩的家伙,赵佶也拿他们没办法。 李诚懂个屁音乐啊,简谱都不识! 排练戏剧,那是参照印象中的后世京剧、话剧、影视之类,出点馊主意,增加舞台效果而已。 不出意外的效果不错! 起码规范了戏装、舞台背景、增加了杂技般的武戏,看起来花里胡哨、就图个热闹。 他想来想去还是求助李师师,这小娘子堪称音乐奇才。 吹拉弹唱,啊呸!箫笛埙笙、瑟琴钟鼓、琵琶二胡无所不通。 只要李诚哼哼调子,人家就能搞出来专业的“工尺谱”。 继而指导教坊司的乐工们,排出完整的合奏曲谱,绝对的大神一个。 李诚有时候感叹,这小娘子要是在现代时空,绝对是明星中的明星。 可惜在大宋,她只是个连自由都没有的笼中“金丝雀”。 大宋教坊司不是官办妓院,而是传自唐代被女皇武则天命名的“云韶府”。 “内教坊”负责的是皇家“雅乐”,“左右教坊”负责的是“俗乐”,彼此之间泾渭分明。 “教坊本隶宣徽院,有使、副使、判官、都色长、色长、高班、大小都知”。 宋徽宗每年的天宁节寿宴,教坊司总参演人数超过七百人,演出内容包括了歌舞、杂技、蹴鞠等九大项表演。 正儿八经的大宋艺术单位,没点才艺连门都不让进。 教坊司真正沦为“官妓”,那还是另一时空大明永乐之时。 “靖难后”大批建文旧臣被籍没,妻女被发配入教坊司以供军士淫乐。自此,这个曾经被人羡慕的“教坊司”名声扫地,臭大街了。 大晟府分配给李诚亲领的,是右教坊的一支舞蹈队和乐队组合,人数加起来不到三十人。 大多还是技艺不精之少男少女,用李诚的话说,这特么就是“练习生”。 办公室政治无所不在,无论古今,都等着看他的笑话。 好嘛!似是而非的《丽人行》舞蹈,加上《双面燕洵》这悦耳至极的仙乐,双管齐下、双份震撼! 朋哥看的百感交集,卷儿妹子哪里见过这么好看的舞蹈,看的目不转睛,大呼过瘾。 “小舅,你太牛了!” “嘿嘿!今晚带你们见见真正的牛人!” …… 第172章 大相国寺、喜得千金 时辰尚早,朋哥儿难得带着老婆来一趟汴梁城,怎么也要去逛一逛大相国寺。 反正有牛皋护着,文哥儿也赶了过来当“导游”,约好了天黑前到北城樊楼相会,朋哥和小舅就在大晟府门口挥手告别。 有些事不急着谈,三言两语怎么能尽兴?一谈就得一天。 大相国寺位于汴梁内城东南方向,从大晟府出来沿着御街往南就到。 此寺为皇家寺,殿庭、门廊、楼阁等建筑共有四百五十五处。 东西两塔遥遥相对,“金碧辉映,云霞失容”,堪称宏大伟丽。 技巧百工列肆,罔有不集,四方珍异之物,悉萃其间。 “这就是大宋王府井、夫子庙、南京路、解放碑啊!” 朋哥儿被这摩肩接踵、挥汗如雨的场面震惊了,这和后世五一长假时的场景没有分别,熙熙攘攘全是人啊! 哪有女孩子不喜欢逛街的呢?卷儿妹子血液中的基因觉醒,化身为恐怖的逛街女神,欢呼连连,拽着朋哥儿的手臂就往里冲。 恰逢“浴佛节”,大相国寺中“彩幕露屋义铺”之数量更甚平日。 卖蒲合、簟席、屏帏、洗漱、鞍辔、时果、脯腊之类,琳琅满目; 孟家道冠、王道人蜜煎、赵文秀笔、潘谷墨等等占定两廊; 诸寺师姑卖绣作、领抹、花朵、珠翠头面、各色样幞头帽子、特髻冠子、绦线之类,目不暇接; 殿后资圣门前,皆书籍、古玩、美图、名画、土物、香药之类。 朋哥儿看着兴奋到满脸通红的娘子,穿花蝴蝶般在这个摊子转转,那个货架问问,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遥想当年在太学读书的赵明诚,初一、十五告假回家与新婚娘子李清照团聚。 小两口子先到当铺典质几件衣物,换几百钱,然后手拉手步入热闹的相国寺市场。 买回他们所喜爱的碑文和果实,夫妻俩“相对展玩咀嚼”,恩爱和谐。 哥不差钱!朋哥儿拉紧卷儿汗津津的小手,陪着她逛个痛快,买买买! 可怜一队便衣护卫,大包小包提着、扛着,都快看不清路了。 最后还是文哥儿雇来专门在这边等活的汉子,统一送到寺外的太平车上。 大相国寺毕竟是佛寺,共有金铜铸罗汉五百尊,又有智海、惠林、宝梵、河沙东西塔院, 大殿两廊,皆国朝名公笔迹,左壁画炽盛光佛降九鬼百戏,右壁佛降鬼子母揭盂。 朋哥抽空观赏、啧啧赞叹,不虚此行啊! 也不知道这里的金库具体位置,咳咳!罪过罪过!职业病又犯了! 朋哥儿摇摇头,甩去这个“邪恶”的想法,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刚才想到谁来着?对!易安居士夫妻俩如今屏居乡里。 她爹爹李格非是苏轼的学生,“苏门后四学士”之一,名列“党人碑”名列第二十六。 蔡京当权还能有他的好果子吃? 连带着赵明诚他爹都被迁怒,一场政治迫害过后,险些丧命的赵家人只能离开汴梁,回青州老宅生活。 朋哥儿对今年三十八岁的易安居士,非常的尊敬,特意安排劳石济出马,以李苍梧名义送去不少“金石书画”供其夫妇赏玩。 (都是缴获的古董书画,交给真正懂行的人研究) 并承诺帮赵明诚心血之作《金石录》刊印天下,易安居士夫妇对雪中送炭的劳哥儿很是热情,视若子侄,这条线算是搭上了。 说起来朋哥儿也有些功利私心,根据小舅李诚手里的资料记载,蔡京下台后,赵明诚很快就得到起复。 先知青州、后知莱州! 嘿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 金乌西坠、暮色渐深,大相国寺喧嚣依旧,有些性急的商家已经开始挂上各色灯笼。 “官人,明天还来好不好嘛?” “好好好!都依你!” 卷儿有些恋恋不舍的拉着朋哥儿衣袖,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大相国寺。 所有陪同护卫的男人们都松了口气,文哥儿和老牛哥走在前头说说笑笑。 “俺浑家也是这样,进了相国寺就不肯出来!哈哈哈哈!” 还是文哥儿体贴,知道朋帅娘子肯定脚酸,特意雇了肩舆代步,别指望骑驴啊乘马啊!路都快挤不动了。 连带着装满卷儿所购之物的太平车,都要绕道出城,先送到城外的“顺风行”大院去,专人看管,有空再收拾。 往樊楼去,走内城太挤,一干人沿着东大街出了丽景门,从外城走大道,这边宽敞点,可以行车。 卷儿下了肩舆,兴致勃勃的和官人一起,坐上汴梁城专门在城内载客的小驴车,一路往北。 去传说中,汴梁城七十二正店之首“樊楼”赴宴,好期待啊! 一路上卷儿靠在朋哥儿身旁,叽叽喳喳的讲着,给爹爹买了什么,娘亲买了什么什么,还有小蝶和夏叔的礼物。 等离开汴梁城还要去东海,心细的卷儿给未曾谋面的小舅妈一家人,也买了很多礼物。 对了,按照日子推算,小舅妈也应该生了,不知道是儿是女,估计消息也就这两天传来。 …… “东家!恭喜恭喜!” 城内用信鸽就是找死,所以汴梁基地的信鸽处设在城外的“顺风行”,归余然掌控。 刚刚收到东海急信,用的是“明码”,余然立即拿出千字文翻译出来。 “母女平安、千金之喜!” 余哥儿立马紧急入城,在樊楼找到正在安排夜宴的东家李诚。 李诚激动的手都哆嗦,这些日子牵肠挂肚,终于确认了母女平安,太好了! 满脑子都是记忆中疼不够的那个小棉袄,他恨不得立马插上翅膀飞回东海去。 李师师在旁边看得吃味,心里也是黯然,青楼女子幼时就被服过秘药,再也不能生儿育女。 李诚多敏感的人啊!谢过余哥儿后,立马去哄佳人。 “赶明儿,我给你寻个合适的宝宝,喊我爹、喊你娘!” “噗嗤!厚脸皮!说话算话?”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李诚这个多情种子,真对李师师上了心,不仅仅是贪恋她的美色,更是欣赏她的才华。 樊楼的幕后居然是皇家,这就难怪赵佶说挖地道就挖地道。 赵佶给不了李师师任何承诺,纳一个青楼女子为妃,不要太惊世骇俗。 她就是赵佶养在樊楼的解闷之物,时不时来转悠一下逗个闷子而已,如果他真上心,也不会允许周邦彦这样的人存在。 李诚发了毒誓给李师师承诺:三年后保证让她离开樊楼,并纳她为妾。 要不然人家这个花魁娘子,怎么可能帮他这么多? 闲的蛋疼?啊呸! 是闲的乳酸不成? …… 第173章 时不我待、未雨绸缪 樊楼夜宴其实就是个幌子,如今李诚是汴梁城的“当红炸子鸡”。 老家外甥来访,带他去京城第一楼见见世面,也无可厚非。 朋哥儿心知肚明,小舅这个花心大萝卜,就是想炫耀一下睡了李师师而已。 呸!老色批! 一个雅间就三人,小舅李诚招待外甥小两口,酒过三巡后,李师师过来打了个招呼,敬了这对远道而来的小夫妻两杯酒。 她并未在席间久坐,看起来就是很平常的客套一下,别嫌人家不给面子啊! 开玩笑呢?达官贵人、风流名士,能邀请到师师小娘子上桌稍坐,就说明请客的人在汴梁城很有地位。 要是钱给的足,面子又过得去,师师现场献艺弹奏一曲,足够一桌人吹上半年的。 这些人情世故在朋哥眼里,就是笑话一般,传说中的李师师他亲眼见过就行了,朋哥儿毫不羡慕,因为卷儿才是他最爱的人。 李师师是个名副其实、风华绝代的大美人,小舅确实艳福不浅。 (都是成年人,嘴上说着什么洁癖,真如“马震冰”这样的绝世美人当前,你会在意她磨损过? 不用估计,只要是正常男人,都会立马屁颠颠爬上床切磋一番!) (咳咳!又扯远了!) 樊楼的菜肴、酒水,可以说是汴梁第一,也可以说是大宋第一。 对朋哥来说,就如同美食打卡一般,陪着老婆来过了、尝过了、很好! 仅此而已! 李诚在桌上告知了汪朋自己喜得千金的大喜事,朋哥儿那是相当高兴,他知道小舅对小表妹的心多重,如今就当是弥补遗憾了。 “这次回东海,帮我带封信回去,还有给闺女和她妈买的礼物……” “放心吧!妥妥的!” 舅甥俩心照不宣的说说笑笑,等卷儿小娘子吃饱喝足,这才动身离开。 出了雅间,李诚对朋哥儿使了个眼色,随手一指最豪华但是没什么人的“西楼”,装着不经意的开了句玩笑。 “传说中就是那栋楼”。 “进去看过没?” “有人守着”。 “草!” 卷儿在旁边硬是没听懂这舅甥俩在说什么,但是乖巧的拉着官人的衣袖,没有多言。 朋哥儿望了几眼西楼,想想暂时还用不上极端的手段,但也不能不做计划。 皇宫大内戒备森严,赵佶自己发神经挖了条二里多长的地道,这就是机会啊! 有枣没枣打三竿再说。 “下半年让时迁过来瞅瞅,他是专业的,小莫他们组也调到你这边,万一成了呢?” “哈哈哈哈!神州行、我看行!” 看啊!快看啊!穿越二人组又要使坏了! …… 三人出了樊楼,上了自家的车驾,返回李诚在城北的小院。 黑龙、陆六、刘伯文、余然四人早就备好一桌席面,翘首以盼。 朋哥儿介绍卷儿跟“哥哥们”打个招呼,就让她先回西厢房休息,这一天辛苦也把老婆累坏了。 这一桌酒才算是真正的接风宴,三年了,从连岛起家,到布局海州,再到进军汴梁,这一路不易! 李诚和汪朋创业前期“明文暗武”双线发展,那是为了确保双方的安全,避免被一锅端。 现在已经度过了最艰难的节点,两条线的发展,已经超出舅甥俩定策时的预期进程。 今天朋哥和小舅这边的四大负责人正式见面,就是整合全部力量,提速再提速。 都已经宣和三年四月了,按照历史进程,明年十万宋军终于北上,一场遗臭万年的大败,彻底扒掉了大宋的底裤。 瞠目结舌的金国权贵们这才发现,原本以为实力不俗的大宋,就是个大怂而已。 连被他们打成狗的残辽都打不过,还装啥啊?抢他! 距离金兵南下还有四年,而到今年年底,穿越三年后,朋哥才能武装一万红武军。 时不我待啊! “我需要打通两条线路,一条是从汴梁到太原,一条是从汴梁到真定,事关重大,必须尽快着手。 陆六哥、余哥儿你们的顺风行在沿途建立据点,储存粮食草料,招揽当地合适的人手”。 “是!” “江南乱局结束后,沿着运河打通南北联系,把舟山基地和汴梁的通道打开……” “下半年赵旭会调到汴梁,以这些据点为依托开展工作,和顺风行是两条线,你们在明、他在暗……” 朋哥留给赵旭的五哨就没准备调回原籍,这些经历过考验的老兵将作为将官,派到河北和山西后,或占山立寨、或鸠占鹊巢。 红武军的重心已经放到北方,接下来用三年左右的时间,迅速布点、再连成线、扩成片。 拥有官面身份的“顺风行”,将为这些据点保证物资输送,反过来说,这些据点的武装力量,也为顺风行保驾护航、相辅相成。 这一切的准备,都是为了最终“大碰撞”的一刻,未雨绸缪、提前布局。 交代完顺风行的安排,朋哥儿又看向神情激动的黑龙和刘伯文。 “黑龙哥哥、文哥儿,你们的任务就是深耕汴梁城,不仅是城内,还有京畿周边。 汴梁城内八厢一百二十坊,每个坊能有一哨自己人,加起来就是六千。 在百万级别城市里并不起眼,但是合起来就是最大的势力。 先用蜂窝煤打开局面,能进坊入户的少年,不能只满足于眼前的这点小钱。 下一步在各个坊寻找合适的院子,长租下来,照四年租。 黑龙哥哥这边安排人手去当拳脚师父,别管啥套路,先练起来再说。 名义上是大明火预备伙计选拔,半天训练、半天干活,轮换着来。 合适的转为脱产内部员工,不合适的转到外围真当伙计干活。 明年开春,我这边会派人过来接手这些地下武馆,从中挑选一批核心力量,送到自家地盘接受军训……” “是!” 朋哥这次来汴梁城,可不是空口白牙指手画脚,他带了整整五十万贯过来。 一下子减轻了小舅这边沉重的经济压力,只靠蜂窝煤和两个店的收入,怎么可能撑起来这么大的场面。 李诚自己的“稿费”收入,大半都贴补了进去,勉强支撑而已。 没钱你说个嘚啊! 黑龙、陆六这边互相配合下过黑手,弄死了两家在汴梁根深蒂固、不鸟黑龙哥哥面子的黑老大。 要不是他们俩黑吃黑了一大笔收益和相关房产,小舅早就破产了。 李诚也不跟自己外甥客气,一视同仁给手下四个负责人,各拨十万贯经费,大家甩起来搞。 他自己留了十万贯应急,直接存进大相国寺种福田,一年也有一万多贯的利息,足够李诚这边平日的开销。 再说了,蜂窝煤生意前期投入大,但是只要“用户”形成习惯,就是源源不断的现金流,积少成多、聚腋成裘。 “为了明天更辉煌,干!” “干!” …… 第174章 师出有名、自古以来 送走了满面红光、斗志昂扬的黑龙四人组,李诚领着朋哥儿去了东厢房他自己的卧室。 一片狼藉的酒桌随它去,明天会有人来收拾,舅甥俩一人一个大烟斗,烛光下吞云吐雾。 “幸亏早一步上了岸,刚过完年,赵佶发神经下旨取消了三舍法,除了太学还是三舍没动,州县又恢复了科举”。 “哈哈哈哈!” 朋哥差点笑呛了,他小舅那水平,要是考科举就毁了,猴年马月才能考个进士出来哦。 “蔡京一下台,王黼立马朝令夕改,对了!这鸟人升迁之路大宋罕见,连升八级你敢信?” “这么牛?说说啊!” “这贼撮鸟就是条毒蛇,先抱宰相何执中大腿,一看人家失势,立马转头抱蔡京大腿,上疏论奏何执中二十条罪状。 去年眼看蔡京不行了,他又立马第一个跳出来往死里踩,哎嗨!赵佶还就信任他,连隐瞒方腊造反的大罪,居然就这么放过了”。 “够狠、够毒!” “可不是咋滴,但这贼撮鸟自寻死路,因为太子赵恒毫不掩饰的厌恶他,他居然跑去勾结郓王赵楷”。 朋哥对这赵楷没印象,他就知道徽钦二宗和吓萎了的赵小九。 “今年五岁的嫡皇孙赵谌,原来是检校少保、常德军节度使,封崇国公,被王甫上奏降为高州防御使,两边算是结了死仇”。 李诚特意介绍了嫡皇孙赵谌的情况,看着朋哥儿不明所以的眼神,他咧着嘴笑了。 “饭要一口一口吃,大宋好歹也立国一百六十多年了,现在不是武人当权的五代,黄袍加身那一套不合时宜了”。 “小舅你是说?” “先挟小天子以令诸侯,稳住局面后再禅让!” “神州行、我看行!” “这是我滴词啊!” “那玩意谁说算谁的!” “哈哈哈哈!” 穿越二人组又在玩烂梗,还把彼此逗得笑出眼泪来,两个幼稚鬼。 两人说说笑笑就把几年后的“惊天之变”定了下来,可想而知,倒霉蛋父子“徽钦二宗”是没机会看见五国城了。 “小舅,没想到这次江南收益那么大,整体进度加快节奏吧,今年我就去打高丽,先挑软柿子捏。 对了倭国那边也会派人去祸祸一下,混江龙李俊、浪里白条张顺和穆家兄弟,这四个好佬打着高丽海贼的旗号,到倭国往死里搞”。 “张横不是张顺亲哥吗?浪里白条肯跟咱们干?” “我问过李俊,这兄弟俩早就反目成仇,当年一起在浔阳江卖板刀面,张横把他弟弟当牛马使唤,张顺一气之下撕破脸单干去了”。 “卧槽!就跟我在学校一宿舍,四人建八个群没区别!” “哈哈哈哈,还真是!这也算专业对口,恶人自有恶人磨,随便他们折腾去吧!” “等一下,我翻一下资料,上次特意查过这一茬,嗯嗯,找到了!” 李诚从床底暗格里,翻出一本笔记,快速翻了翻,找到自己记录的重要内容。 “高丽人口预计在七十万户、三百五十万人左右;倭国人口预计一百二十万户、六百万人左右”。 “太好了!我算算啊!” 朋哥在小舅桌上找到纸笔开始演算,很简单的四则运算。 “高丽七十万户按照三户一丁,能极限动兵二十三万;倭国一百二十万户就是四十万兵……” “高丽这边杀三成、留三成当死兵、留四成去挖矿”。 “鬼子杀光?” “杀一半,留一半做苦役挖矿致死!” “阔以阔以!” 这两个国度都很讨厌,正好趁着现在人口不多,强行换一下种,变成未来大明直属领土,省的后世麻烦! “这次在江南的行动很顺利,小舅我跟你说啊……” 朋哥儿眉飞色舞地把自己在江南的“骚操作”,毫无保留的讲述一遍,听得李诚大腿都快拍肿了。 “我也发现一个普遍性的问题,见过血和没见过血的兵,压根不是一回事。 有的兵还是平时训练尖子,真让他拿着长枪捅人时,脸白手颤,枪柄都握不紧……” 外甥的话,小舅深以为然,如果没有海边小院那次,他亲手击毙夜叉队头目的经历,对上张青夫妇时,他怎么可能眼都不眨扣动扳机。 “正常啊!你看大海他们十个小子,当年第一次杀人,苦胆差点吐出来,哈哈哈哈……” “所以我带着新兵蛋子们,七月初直接打柳京(平那个壤),以大同江为天然鸿沟,隔绝高丽和金国的联系”。 是的!这个时候高丽脚踏两条船,一方面对大宋称臣,获得朝贡贸易资格,一方面又对金国称弟,免得挨揍。 朋哥可不会客气,在另一个时空的北宋最危急的时刻,曾联络高丽一起抗金,被直接拒绝。 到了南宋之时,高丽连朝贡都断了,生怕触怒大金国。 这样的鸟藩属,要它何用? 每年朝贡贸易从中国挣了那么多钱,养条狗看见坏人还能叫唤两声。 再说了,这本来就是中国的地方。 商亡后,贵族箕子来到半岛,在如今这“柳京”之地新建都城,称为“箕城”,是为“箕子朝”。 西汉初年,燕国贵族卫满逃到半岛,并取代箕子朝,称为“卫满朝”。 汉武帝派兵灭卫,攻占“王险城”(即柳京),在半岛北部设立了四郡,置于汉朝的管辖之下,大同江以北即为乐浪郡, 朋帅“师出有名”,恢复汉家乐浪郡故土,敢龇牙的,狗头都给它拧下来! 其实这都是扯犊子,弱则搁置争议、强则自古以来,老铁没毛病吧? 红武军发展已经进入最关键的瓶颈期,看似这么多基地,其实都是点和线而已。 没有一块正儿八经、成规模的领土,制约了红武军的起飞。 海军还好一点,毕竟在海上已经闯出赫赫威名,大宋的水军自顾不暇,岂敢出海招惹“浪里红”。 这还不是另一时空的南宋,在逼不得已之下,大力发展水军,如今的大宋还有十万被当成“定海神针”的边军。 大宋所谓的水军大多都集中在内河、大江上,真正的海上力量,还不如成千上万的海商能打。 话说秦容已经在研发更大口径的“子母炮”,二斤炮作为陆军行营炮已经可以碾压敌人,而海军自然要更大口径、更大威力的火炮。 朋哥还准备开启“大明版”的“大航海时代”呢! 纵横四海,大舰重炮! …… 第175章 小舅谋划开封县 “红武军陆军,年中将扩充到四千多,我只带三千左右出征,留一千在各个基地继续招募新兵训练。 下一步各基地的新兵蛋子们,只要完成三个月基础训练,立马投入北高丽的征服行动中……” 朋哥儿对着手绘的半岛地图侃侃而谈,小舅李诚叹为观止,外甥这几年也历练出来了,很有领袖指点江山的风范。 “……争取今年年底前,彻底消灭大同江以北成建制的高丽军,然后编户齐民,建立新的统治模式。 除了咱们自己的军属优先,小舅你再安排各个基地招收移民,新罗不是酷爱血统制吗? 什么血统能比得上咱们大汉血统高贵?就不信了! 明年继续往南打,破了开京城和汉阳城,再以汉江为界,消化所得,后年直接灭了高丽,彻底统治半岛,竖旗大明。 三年内争取扩军十万(含海军和辅军),坐拥三千里之地,真正具备问鼎天下之力!” “好!非常好!我全力支持!” 李诚心潮起伏,激动的在屋内来回踱步。 “梁师成,呃!就是冒充苏轼私生子那个,不是跟林徽因那个思成,大宋六贼之一,号称隐相。 这人牛比的很,当朝太尉、开府仪同三司、淮南节度使,当朝宰相王甫待之如父,死不要碧莲的称之恩府先生。 按照我查的资料显示,等方腊被抓的消息一传到汴梁,梁师成、王甫、宦官李彦这三贼,将把臭名昭着的西城所刮田令,推入最疯狂的高潮。 失地的农户数十万计,我会派人盯着,先招揽到各个基地,甄别后再往高丽送”。 “还是小舅想的周全!” “那必须的!” 李诚对外甥选择的半岛统治模式,内心毫无波澜。 相比一直延续到李朝的“从母法”,起码汉人移民对自己和“新罗婢”生的孩子一视同仁。 以汉文化的博大精深,同化新罗婢只需要一两代人而已。 罪在当代、功在千秋! 在意这个、在意那个的,不如一头撞死,省的给穿越众丢脸! 接下来的两三年,朋哥儿的精力将全部放在半岛征伐上。 李诚将接手国内的基地控制,尤其是即将布局的山西、河北两条线。 赵旭忙完江南收尾之事,就会立即赶来协助,汴梁城更是重中之重。 有小舅坐镇中枢,朋哥儿自然后患无忧,不过区区几百万人口,二十几万垃圾兵而已。 朋哥开启半岛征伐,不但是为了掌控一块资源丰富的领土,同时也是要将3.0版的火枪、小炮鸳鸯队模式,推进到4.0版偏厢车车战模式。 先拿新罗菜鸡练练手! 再让金兵尝尝鲜! …… 朋哥说完了自己这边的情况和计划,李诚也把这段时间在汴梁的经历叙述一遍。 汪鹏听的津津有味,小舅这边虽然没有自己在外杀伐果断来的爽快,但也把原先计划中的进程加快了很大一截。 譬如官职的提升,大晟府估计也撑不了太长时间,这是太常寺一系蓄谋已久的共识,岂能被李诚干扰。 如果他再不识趣,接下来肯定是一系列的诋毁和弹劾。 好在李诚不是无名之辈,如果说官家赵佶只是把他当个“弄臣”,那么今年二十二岁的太子赵桓,绝对是“苍梧先生”的忠粉。 “赵桓是赵佶的嫡长子,大宋无可争议的皇位继承者,可惜他不讨赵佶欢喜”。 李诚打开手机,挑了几张偷拍的赵桓照片给朋哥儿看。 就一个太阳能充电器,所以朋哥的华为也留给了小舅,他带着也没用,可惜了,少拍多少有趣的照片和视频,要是能发抖音…… 朋哥儿兴致勃勃翻着小舅偷拍的一系列照片,看的津津有味,正要打开某个橙色的相簿,被李诚一把抢了过去。 “咳咳~!乱翻什么?毛病!” “吼吼!学人家冠希兄?想社死啊!” “去去去!说正经的!” “别啊!让我用学习的态度观赏,绅士们最爱研究瑜伽喽!” “滚!” 李诚汗都下来了,老脸微红的赶紧把手机收起来,忘记加密码的坏习惯不好,要改! “说到哪儿?对赵桓!估计是姿势不对,赵佶书画双绝的艺术细菌,他是完美的避开,没有继承一点就罢了,连脾气性格都迥异。 赵佶喜动他喜静,赵佶喜琴棋书画,他喜欢拿个盆放些水和鱼,蹲那儿看鱼能看半天,你敢信?” “哈哈哈哈!” 朋哥儿笑喷了,这个倒霉蛋宋钦宗,天生就是个背锅侠。 “这一代赵家老二早夭,老三赵楷神奇的继承了他爹的才情,自小聪明伶俐、文彩非凡。 精通琴棋书画,尤其擅长画花鸟,他爹对他很是宠爱”。 “是不是那个名吹千古的皇家状元?” “嗯呢!” 朋哥儿不屑一顾: “就这也真有人信?” 李诚也是忍俊不禁,这种皇子为了自抬身价,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和考官勾结的套路,几千年也就这么一个傻比。 “我给你念一首赵楷的诗啊,你等下!” 李诚翻了翻自己的小本本,找到被他抄录的“赵楷打油诗集”。 “杞菊萧条绕屋春, 不教鹅鸭恼比邻。 满身花影犹沈醉, 真是江湖一散人”。 “嗯!比浅浅屎尿屁高明些,能进作协了!” “哈哈哈哈!你这都什么烂梗!” 李诚笑骂着,拿本子敲了一下朋哥儿的脑袋。 “按照常例,除太子外,诸王成年后不得随意进宫,但是赵佶下旨嘉王楷差提举皇城司,整肃随驾禁卫所,以保卫皇城。 其实就是给个名义允其随意出入宫城,官场上传言,道君尝喜嘉王,王黼辈尝摇东宫,这都是真事”。 “要是这么说的话,如果没有靖康之劫,没准赵桓也当不了宋钦宗?” “这个还真没谱,就赵桓那个废物点心,赵楷能把他玩死!” 朋哥儿唏嘘一番后,突然皱眉。 “小舅你投靠这无能的太子,岂不是抱错大腿了吗?” “你知道我这大晟府的正八品上小官,要想在这开封府换个实权官职有多难吗?这边盘根错节,提着猪头也找不到庙门”。 “那你玩的是啥花样?” “开封县县丞已经快办好了,正在走流程”。 “真假的?” “开玩笑呢?三千贯可没白花”。 …… 有打油诗为证: 朋哥半岛画个圈, 高丽躺枪泪涟涟。 汴梁扎根真不易, 小舅谋划开封县。 第176章 皆大欢喜,各有所得 朋哥儿很是不以为然: “不是有这个说法吗?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 李诚摆摆手,不介意外甥这个官盲的言语,他把自己“骚操作”讲述了一遍。 其实说穿了很简单,“开封县”和同样为“赤县”的“祥符县”不同。 祥符县是正经的京官,过去要正五品才能任县令,县衙在安远门外旌孝坊街西的外城中。 注意!不是城外啊! 元丰改制后,现在的祥符县知县,还是要正七品才能担任。 只要安安稳稳“磨勘”之后,调去地方上立马升到六品知州,所以这个职位相当的热门。 开封县恰恰相反,甚至和正经的升官路线格格不入,稍微有点背景能力的官员绝对避之不及。 为啥? 一个是县衙在开封城外郊区,管着汴梁城西北片,再一个治下之田基本都是皇庄。 不像祥符县管着东南片,运河、官道啥的都在这一片,油水极其丰厚,县衙还在城中,生活方便。 “卧槽!真是活久见!” 朋哥儿啧啧称奇,这个还真是他的知识盲点。 “如今开封县知县,是太子妃家堂弟朱孝文担任,主要任务就是维护皇庄附近的治安,管着大量皇家工坊之类。 对了,咱们的大明火煤场也搬到这边,更方便从河北运煤,而且现在挂的是免税的皇室产业,每年上交分红三千贯起。 这个开封县衙门,更像皇家的管事,传统官场的士大夫们自然瞧不上。 在那里当官最没前途,基本上不会被调任到其它部门,压根没人愿意去。 这个衙门就成了皇家自留地,特事特办、不需经吏部评议,私相授受,办个手续就成”。 好吧!对太子赵桓看来,安排个无伤大雅的官职,让苍梧先生安心写作,追更的滋味很难熬,谁追谁知道。 对太子妃来说,反正县衙是自家人掌握,区区一个县丞位置,还是户部发俸禄,自家每年能换来三千贯的收益,不错不错。 对官家来说,管你这芝麻官干什么活,只要朕想看戏,一道口谕下去,你就得乖乖弄出来,开封县衙虽然在郊区,但也离得不远。 对太常寺一系的人来说,狗屁李苍梧赶紧滚蛋,眼看裁撤大晟府的事就成了,你特么捣什么乱? 对穿越二人组来说,从来没指望能在大宋体制内,爬到高官显贵的位置。 看看童贯、蔡京、王黼这些人,哪个不是人精?别说是在大宋,换个时代,凭这些人的本事,也照样能混出头来。 李诚需要的,就是个在汴梁有个能立足的落脚点而已,真被调到外地,他除了辞官别无他法。 如今这个位置就挺好,进个城几步路而已,县丞是一个县的二把手,李诚闭着眼都能玩出花来。 于是,皆大欢喜,各有所得! …… 朋哥和卷儿小夫妻俩,在汴梁痛痛快快玩了三天,白天他陪着娘子逛街,晚上就跟小舅指点江山,策划颠覆阴谋。 四月十二一大早,舅甥俩在汴河码头上洒泪而别,扬帆向南去往穿越二人组起家之地东海县。 朋哥答应梁云峰,一定赶上他和秀彬小娘子的婚礼,嘿嘿!老八今年才十七,居然也结婚了。 这边忙完还要赶去文登县,老三林风和心如小娘子的婚礼,定在五月十六,然后是去李家庄。 老二秦易近水楼台先得月,把人家蓬莱县刘知县家诗诗小娘子骗到了手,现在瞒不住了,定在闰五月初八成婚。 老五秦容去年年底已经娶了小桃娘子,加上和朋哥一起成婚的老六姜洋。 好家伙,十大弟子已经有一半成婚,老七赵旭计划九月份从江南基地撤离。 他先返回大明岛,去劳家迎娶丽颖小娘子,夫妻俩一起北上去汴梁。 这就六个了,大海这个大师兄很是吃味,没办法,谁让他天天飘在海上来回奔波,想泡个妹子都没空。 老四赵华是没发现目标,情愿单着,老九崔辛成和老十刘大平。两个小子今年才十六,还不着急。 其实朋哥儿知道这几个急着成婚的弟子心情,一个是佳人情重,一个是红武军接下来肯定要打大仗。 都是见过血的人,战阵上刀枪无眼,谁也不敢说就能全须全尾,提前留个种,免得遗憾终身。 …… 苍梧先生不在东海,但是郁洲岛上依然流传着他响亮的名声。 县城内的“集美书铺”,如今成了县学生们最向往的“圣地”,嗯嗯!有些夸张,但确实不少人经常来这边坐坐,吸收下“文气!” 也可以说是“官气!” 还是那句话,官本位的时代,莘莘学子埋头苦读为哪般? 还不是梦想着有朝一日当官,成为人上人,不然呢?那些佶屈聱牙的圣人之言,真有什么魅力不成? 开春后运河一通,苍梧先生官升正八品的喜讯传来,更是让“同窗”们不甚唏嘘。 东海钱知县才正八品啊!更坑爹的是,居然又取消了三舍法,重新科举取仕,玩呐? 三舍法一除,县学补助可就面临取消,下一步再想获得这笔钱,就得参加在海州举行的“解试”才行。 考过去的学生被称为“拔贡”,而贡生资格不是终身的,只有三年有效,将近二百取一的比例让人牙碜。 成绩好的人跃跃欲试,普遍混日子的学渣们抱头痛哭。 梁云峰的老丈人蔡学究那叫一个百味杂陈,科举他没戏,只能指望自己儿子努力了。 也亏了自成兄一番好意,家中尚有积蓄,这门亲事,他很满意。 梁哥儿的品性不错,亲家对他这个学究很是尊敬,闺女嫁过去不说富贵,起码也衣食无忧。 大宋宣和三年四月二十六,新人八字宜水,还是县里有名的“黄半仙”看的日子。 韩家大院锣鼓喧天、彩旗招展,流水席一直排到庄门外百十步远。 没法子,不算其他亲朋好友,光是自家六哨兄弟就三百多人,“指挥使哥哥”大婚,朋帅夫妇亲至主婚,这场面热闹的不要不要的。 朋哥特意把甘家庄的三哨人全调过来,就是借这个名头搞个大会餐,所有费用全是他出,让弟兄们吃好喝好,新人开心就行。 梁秀才笑的见牙不见眼,新婚之夜火急火燎的要亲新娘子,结果他腮帮子酸的流口水,差点被姐姐嫌弃死,哈哈哈哈! 香嫩的小脚丫子亲去! 不许亲脸! 啧啧啧! …… 第177章 六斤佛朗机炮、鲁密铳、燧发手枪 卷儿妹子不是傻子,虽然她从来没问过“云龙兄”,但是这一路的“风景”,她心知肚明。 这是嫁了一个了不得的男人啊! 从南到北、从东到西,陆上、海上,一个个“基地”,一伙一伙如臂使指的手下。 虽然没有公开造反,但是这些打着赤旗的军队,可不是大宋那些上不了台面的“贼配军”。 她不问、朋哥也没说,很多东西他只能跟小舅掏心掏肺的交流,说给别人听,哪怕是自己的枕边人,也只会让她担心自己是不是有病。 还病得不轻! 谁能想到这“繁花似锦、丰亨豫大”的大宋,还有四年就天倾地覆。 往日高高在上,用鼻孔看人的权贵、皇族,袒胸裸背、身披羊皮,脖子上系绳,像羊一样被人牵着,也表示像羊一样任人宰割。 谁能相信? 镇压方腊起义,势如破竹、如汤沃雪的十万边军,在面对被金兵打成狗的残辽兵,依然丢盔弃甲、死伤狼藉、溃不成军。 一天没被扒下遮羞的裤衩,从老百姓眼里,烂到骨子里的大宋依然很强盛。 在郁洲岛参加完热闹的婚礼后,卷儿和刚认识的小舅妈周秀儿,一见如故的秀彬妹妹,依依不舍告别。 二宝还小,长途旅行太危险,小舅妈要等宝宝百露后,再去开封县跟小舅团聚。 卷儿跟着官人再次出发,坐船抵达他口中常常念叨的“大明岛”。 “师父!师母!一路辛苦!” 秦容带着娘子小桃在码头迎接,朋哥儿看他满脸喜色,心头一跳。 “成了?” “嘿嘿嘿嘿!六斤炮!” “卧槽卧槽卧槽!” 朋哥儿在码头上乐的手舞足蹈,容易嘛?这都穿越三年了,才研究出“六磅炮”,还特么是“佛郎机炮”。 红夷大炮啥的暂时可别指望,一方面是没那么多铜用来霍霍,一方面是膛压太高,技术积累不够会炸膛。 还是佛朗机炮最省事,怕炸膛?多加几道铁箍,简单粗暴! “娘子你跟秦大娘子先回家,我去去就来”。 “嗯!官人你去吧!” 卷儿目送突然抓耳挠腮猴子一样的官人,忍俊不禁偷笑不已。 她拉着有些拘谨的桃儿妹子,说说笑笑往岛上走。 朋哥儿那是迫不及待,火急火燎,跟着同样喜不自胜的容哥儿直奔岛上的靶场。 “师父,按照你说的法子,用两层锻过的厚铁片卷成管相套,再用铁箍固定,比原来整体式锻炮管更快”。 秦容滔滔不绝的把自己的制作心得倾诉,这种巨大的成就感,难以言表。 “我试着用这个办法卷制枪管,用水力锻锤更快,就是漏气这一块还没杜绝,正在完善,我估计再有个把月就能弄好”。 朋哥受到了双倍惊喜,嘴都笑的合不拢了。 “好!太好了!这就是我说过的鲁密铳制法,铁要炼熟,两筒相包务使合缝密实,眼内大小得宜,亦以钢钻稍车之,使眼内光直,出弹方准”。 “嘿嘿!师父,长管的没弄好,但是短管的手铳倒是简单。 我参照你给的燧发手枪样式,用百炼钢打的簧片,也能打着火,就是用不了几十次就得换簧片”。 “卧槽卧槽卧槽!” 好吧!三倍惊喜来袭!朋哥儿直接开始小跑。 六斤佛朗机炮、鲁密铳、燧发手枪,穿越者神器啊! 靶场上两门更粗更长的“子母炮”看着就豪横,朋哥儿爱不释手的抚摸着冰冷的炮身,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师父!这是炮弹,六斤左右,用模具直接浇铸的生铁蛋子,稍微磨光一下就行”。 秦容递过来一个黑不溜秋的铁弹丸,朋哥拿在手里颠了颠,直径大概在九公分,和后世初中女生比赛用的三公斤铁球差不多。 “来一炮!” “是!朋帅!” 两个三人炮组立马行动起来,佛朗机炮就是打放迅速,凭借射速称雄。 “开火!” “轰!轰!” 两声巨响惊天,硝烟弥漫中,一百步(150米左右)外的土坡靶区,腾起了两团烟雾。 “炮长五尺(1米五左右)炮重五百斤,弹重六斤,装药四斤,实心弹可打四百步(600米); 接下来打放的是两种霰弹,左炮用的是和二斤炮同样的四钱轻弹,装弹两百枚,可打百步近敌; 一种是一两重的重弹,装弹八十枚,用来轰击一百五十步外之敌……” 秦容如数家珍的报着这些参数,同时让炮组换上霰弹。 “开火!” “轰!轰!” 肉眼难辨的两团铁雨,轰的靶区土坡成片烟雾升腾,声势骇人。 “好!太好了!大海他们看到这大杀器,还不得乐死?哈哈哈哈!” 朋哥儿双手叉腰,笑的肆无忌惮、畅快无比! 这是二斤炮的实心弹 可惜这炮太重,作为行营火炮有些吃力,但是用作舰炮不要太合适啊! 不用多,一船装两门,直接在海上拆船玩都行。 看完了炮,朋哥有走到特设的一张木桌旁,上面摆着四支和他怀里那支一模一样的燧发手枪。 秦容正是手工达人啊!凭借师父留给他的一支手枪当样本,硬是仿制出燧发机来。 “咔哒!” 朋哥儿拿起一支掰开击锤,很是费力,说明板簧簧力还不错。 “砰!当!” 略一瞄准,朋哥扣动扳机,一声枪响,十步外的铁片靶一声铮鸣,命中! 这要是能脱靶,朋哥儿非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可。 “砰!当!砰!当!” 换了两支手枪,朋哥全部上靶,唯有第四支没能顺利击发,这也在意料之中,他掰开击锤时,就明显感觉簧力不足。 “咔嗒!” 他再次将击锤掰到击发位,扣动扳机。 “砰!当!” “这支已经打了五十三发”。 秦容有些不好意思,他只会自己找原因。 为啥师父给的样枪簧力那么足?他都打过上百次也没哑过火,还是自己打制的簧片不行。 “已经不错了,这是配给秦易他们这些将官防身的,他们能有机会开几枪? 簧片不耐用就多发两片,让他们自己更换,换下来的簧片再次回炉淬火回火调质,先解决有没有,再解决好不好”。 “嘿嘿!那行,师父我就开始打制了啊!” “先赶出十支来,你们师兄弟每人先配上,再给二期生白栗他们配发,舰长、哨长以上每人一支。 嗯!对了,后期再给骑兵每人配两支,加长枪管,起码要能打四十步,超过骑弓射程才行”。 “是!保证完成任务!” …… 第178章 小模样,令我春心荡漾 新式大明军服 未来大明军队也必然走“战列线步兵”燧发枪刺刀,加行营炮、加燧发手枪龙骑兵的套路。 但是现在还不行啊!等军官们都得用上自卫武器的时候,那场面不敢想象。 所以现在红武军的火枪兵,使用发火率百分百的火绳枪,也是无奈之举。 历史上在燧发枪真正实战化之前,士兵们选择落后但可靠的火绳枪之根本原因,就在于此。 慢慢来吧!一天建不成长安城,一口也吃不出胖虎! 朋哥现在成建制的火枪哨,才堪堪凑齐六哨三百人,还是用半数冷兵器严密保护的火绳枪兵。 普通鸳鸯队,队长才有配发一支,平时当“小队旗枪”用的带三棱刺火绳枪,两名负责远射的还是蹶张弩手。 好在这次江南行动,缴获“朱防御”的千余甲胄帮了大忙,要不然三千东征军,连甲都凑不齐。 朋哥儿从秦容手里取回了那支自己的保命武器,容哥儿已经彻底弄清楚燧发机的原理,现在就是受困于板簧的质量。 朋哥这次带过来的绝密“磷青铜”配方,也是小舅从资料里翻出来的,现在也转交给秦容掌控。 光知道配方只是指了一条路,没有后世精密仪器,原料的纯度都难以保证,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只能指望容哥儿一次次的实验,直到找到一个能在现有条件下,勉强合用的“实用配方”才行。 总的来说,朋哥已经很满意现在的进程,一路哼着歌,喜滋滋的回到家。 嗯嗯!就是原来的陈家大院,如今早就面目全非,内院东厢房朋帅的卧室没动,秦容和小桃住在西厢房。 晚上自然又是在大院大摆宴席,朋哥要好好的犒劳一下,在红武军身后辛苦付出的各个工匠团队的负责人。 朋帅和容哥儿招呼汉子们,卷儿和小桃招呼女眷们,那叫一个宾主尽欢,热热闹闹。 卷儿妹子也逐渐适应了“当家主母”的角色,落落大方、温文尔雅,谁不赞一句,朋帅好福气啊! …… 夜幕低垂,酒足饭饱,匠师们领着家眷尽兴而归,朋帅夫妇、容哥儿夫妇送走众人才返回内院。 累到不行的卷儿,回到屋内再没有之前的形象,撒娇似的往床上一躺,不肯动弹。 “官人,我不想动了,你帮我脱衣服嘛!” 我就喜欢娘子你含羞待泡的小模样,令我春心荡漾!” “呸!坏人!” 朋哥儿坏笑着搓着手,坐到床沿,抱起那双他怎么都爱不够的大长腿。 绣鞋浅出鸦头袜, 揉蓝衫子杏黄裙, 轻解抹胸细丝带, 雪点酥山暖意来。 闺房之乐,不足外人道也! …… “双手握紧!一定要握紧,深呼吸,预备!开火!” “砰!” 靶场上一声清脆的枪响,扣动扳机后,被巨大后座力撞进官人怀里的卷儿,兴奋的满脸通红。 “再来一次!” 朋哥把木桌上另一支装填好的燧发手枪递过去,换下那支打空的。 “砰!当!” “官人,我打中了!” “娘子真棒!” “那必须的!嘻嘻嘻嘻!” “这是两支善良之枪,到现在也没杀过一个坏人,咱们夫妻俩一人一支,看谁先开张”。 朋哥也是无奈的自嘲,小舅都击毙过两人,自己这枪快成“贾队长”的盒子炮了。 好吧!这次回到登州,朋哥也没时间逗留,各个基地抽调的兵马,会在六月中旬抵达皮岛基地。 朋哥儿将亲自整训部队组建“东征营”,七月初直扑柳京城下,夺城杀人! 正式开启红武军大陆征伐的序幕,对此,他信心十足。 战端一开,可没有想停就停的机会,唯有彻底征服,让整个半岛只允许一个声音。 小舅那边他不担心,包括各个基地都有骨干继续练兵,红武军南方外围基地全部进入收缩状态,不再主动出击,消化之前所得。 朋哥的刀锋指向半岛之地,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训练只是让士兵掌握基本作战技能,习惯军纪约束。 而只有战斗,唯有铁与火的战斗,才能真正打造一支敢“亮剑”的军队。 给老婆一支燧发手枪防身,朋哥觉得很合理,但没指望她真用上,有备无患。 之所以在大明岛逗留,主要是朋哥又在刮库底,成桶的颗粒黑火药、铅弹、铅块、甲胄、弩箭等等。 新造的八门二斤炮全部带走,又能建两个炮哨,加上秦易那边两个炮哨,这就是十六门小炮。 库存的七十五支火绳枪全部带走,这就可以再建三个火枪哨,加上原有的三哨,集结六哨火枪兵。 朋哥儿自己还要折腾些“紧压黑火药柱”,在没有大口径火炮轰塌城门之前,工兵哨爆破开城,也是红武军唯一的选择。 各个基地还要准备路上的干粮、饮水、医务哨还要准备药品、绷带之类。 总之朋帅一声令下,各个基地都在筹备总动员的事宜。 徐大海这边的海军炮船最忙,按照计划南下北上、在各点上奔波运输。 朋哥儿有时也觉得好笑,就这才出动两三千人,就忙成这样,还亏得经历了江南行动考验,这才忙而不乱。 等今后万人大军,未来的十万大军动员,不知道又会是怎么样的繁琐。 遥望东方那个还不知道死神即将降临的半岛,虽然看不见,但是朋哥儿知道它就在那里。 突兀的想起了一句,他已经记不起来从哪儿看来的“骚话”。 “熬过山高路远,只为和你兵戎相见!” 老铁没毛病! …… 劳石济来了一趟,汇报了他负责的山东大区工作,带来一个他真惊喜,朋哥装着惊喜的好消息。 “赵明诚知青州!” 好吧!前期的投资立马见效,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劳石济即将动身去青州,正式开始布点,赵明诚和李清照做学问那是杠杠滴,但是当官,呵呵!要不咱们还是讨论书画吧。 劳哥儿带着精锐团队过去,帮着赵知州打理琐事,可不能让赵叔和易安居士在青州被人欺负。 那咱们“锦衣卫”可不答应! …… 大明岛这边事情安排妥当,朋帅夫妇再次出发前往刘公岛。 其实卷儿很想去板桥镇玩一趟的,但是看官人那么忙,就没好意思说。 等小蝶宝宝大一点的,嗯嗯,还要拉上诗诗一起,男人们去忙吧,她们自己玩自己的。 官人就是宠她,婚后也没限制这呀哪的,家里的事她自己做主,这一趟除了江南那边没去,其他几个基地都去过了。 也就是说,卷儿想去玩耍的话,只要安排好旅程,一路都不用烦神。 嗯嗯!夏天去汴梁,冬天去南方,想想都美滋滋。 未来可期呀! …… 第179章 朋塞满赛!朋塞满赛 “师父!师母!” 林风、赵华在刘公岛码头相迎,朋哥笑的眼都眯起来了,一人胸口轻捶一拳。 “辛苦辛苦!” 卷儿看着林风身后一身男装,娇俏可人、一笑两个酒窝的小娘子,眼睛一亮。 “是心如吧?恁长得怎能俊的,我见犹怜啊!” “见过师母!” “风哥儿,以后要是敢欺负心如,我可不依!” 林风一脸苦笑,别看这小妮子温温柔柔,小脾气可厉害着呢? “不敢不敢,师母放心!” “噗嗤!” 赵华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小三姐拿捏三哥跟玩一样”。 “吼吼吼吼!” …… 刘公岛上林风的婚礼很热闹,随后在登州李家庄外,完全建好的码头大院举办的秦易婚礼,同样热闹非凡。 闰五月初八秦易大婚,诗诗娘子又是蓬莱刘知县的爱女,李家夏家和刘家关系莫逆,自然大操大办。 回到家的卷儿,官人爱徒和自己的闺蜜大婚,她岂能不尽力操持。 小蝶带着两个刚满月宝贝蛋,实在脱不开身,就这也抽空过来帮忙。 好家伙,这三个女人一想到今后住在一个大院里,就嘻嘻哈哈兴奋不已。 姜和尚跟易哥儿开玩笑: “你以为诗诗小娘子是看上你帅?可别臭美了,虽然你比我是帅上一点点,但还是我有先见之明,这小院才是真正的大功臣……” “对对对!算你厉害!我认!哈哈哈哈!” 咱们易哥儿才不在乎这些,反正哥哥我抱得美人归,占大便宜了都。 …… 宣和三年上半年,朋哥除了年初在江南高度紧张的“干活”,后面就一直在路途上奔波。 他在汴梁和小舅的相会,确定了今后三年的大方向,亲自前往各个基地,检查了练兵情况。 原本他打算在登州休息一段时间,等待各基地抽调兵力汇合,再直捣柳京。 计划没有变化快,五月初十飞鸽传书报急,铁山基地被三千高丽军攻击的消息传来,朋哥是又好气又好笑。 “师父!我带兵过去弄死这些贼撮鸟!” 秦易也很无语,我特么刚成婚三天,被窝还没捂热,高丽狗就来捣乱,这可忍不了? “你度你的蜜月,在这边坐镇,安排好各基地调来的部队,为师去会会高丽边军,就这么定了”。 朋哥儿一口拒绝,不容反驳。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去和高丽军做一场,给你打个样,等攻柳京时,还是让你指挥”。 “是!师父!” …… 五月十五,朋帅、赵华、梁云峰领兵十三哨(六百五十多人马),抵达距离登州李家庄码头四百里外广鹿岛。 (东海营、登莱营第一批各抽调六哨,加朋哥儿骑兵护卫哨) 在岛上登岸休整一天,调集岛上八哨老兵、四哨刚完成训练的新兵蛋子,合计二十五哨再次登船,又花了四天抵达皮岛海域。 姜洋济远号、崔辛成致远号,两艘三桅海船并肩领航,两条双桅炮船镇东、镇西,在后面压阵。 中间是四十多艘大大小小的海船,装载着一千三百多全副武装的士兵。 还有五十多匹马,十六门子母炮和弹药,粮食物资,一百多辆偏厢车的零件等等。(主要是车轴和轴承) 听起来好像不多,但是在海上两列行军,帆上赤旗如云,声势惊人。 朋哥座舰致远号上,代表他亲临的“日月同升大明旗”迎风招展,船楼上,崔辛成放下千里镜,对身旁的师父汇报。 “师父!是杨喜洋的海天号!” “不错不错,很有警惕性!” 海天号双桅快船杨舰长,领着四艘渔船严守海路,正巧巡航到北端。 前些日子,对岸高丽军调集十几艘海船,妄图跨海攻击被一战全歼后,迟迟没见新动静,但不可不防。 九天前发的信鸽传讯,没想到援军这么快就来了,还是朋帅亲自领兵,杨舰长眼眶发热,浑身充满力量。 “弟兄们,迎上去,为朋帅领航!” “是!” 码头上皮岛营百户官王征,看到海上自家船队缓缓而来、兴奋至极,领着两哨鸳鸯队、两哨辅兵齐声欢呼。 “朋帅万岁!” 皮岛工匠营百户官霍东星闻讯,带着数百工匠放下手中活计,一窝蜂冲到码头上。 看着远处赤旗如火的船队,大伙儿按捺不住狂喜的心情,雀跃呼喊。 “朋帅万岁!” 撤到皮岛上的五六千“铁山劳工”和家眷,一开始还没弄明白是咋回事,等询问了激动难抑的“大兵”后,喜讯如春风般传递四方。 所有劳工们都跟着喊,虽然口齿不太清,但是个个热泪盈眶,扯着嗓子都喊破音了。 “朋塞满赛!朋塞满赛!” …… 扩建三倍都不止的皮岛军寨中,朋帅和众将官齐聚一堂,正在听取王征汇报军情。 “……据俘虏交代,这是西海道节度使尹西月亲自调的兵马……” 说起来也是阴差阳错,王征带兵拿下铁山郡时,他都不敢相信这特么叫郡城? 连大明岛之前的陈家大院都不如,更比不上李家庄的院子。 狗屁城墙才七尺多高,你敢信? 绿色的是江东六州,红星是开京(开城) 王氏高丽的行政中心在开京,距离铁山郡差不多六百里左右。 而西海道节度使的治所“柳京”距离铁山三百里左右。 清川江以南到大同江以北,这整片的大平原,才是西海道的真正核心地段。 而清川江以北山道难行,西边是海,东面是高耸如云的白头山脉,山那边归大金国的曷懒路统辖。 (整个后世的咸兴道,在明朝之前都不是高丽的领土) 高丽王朝第十六任君主,今年四十三岁王俣,十四年前刚上位第二年,雄心勃勃要趁着大辽不行了,赶紧扩土。(1107年高丽睿宗二年) 他任命尹瓘、吴延宠为正副元帅,竭全国之力,调集十七万大军,号三十万,分五路对曷懒甸发动全面进攻。 由于是突然袭击,当地长白山三十部女真没有任何准备,而且卑鄙的高丽人提前诱杀了不少部落酋长,整个局面更加被动。 是役,高丽报功“阵斩女真蛮子六千余,俘虏千余,攻破村寨一百三十余座”。 死不要碧莲的号称大胜! 随即高丽人就在这片土地上强筑咸州、英州、雄州、福州、吉州、公峻镇、通泰镇、崇宁镇、真阳镇九座城。 当时黑水女真完颜部已经崛起,大首领是阿骨打(金太祖)的哥哥乌雅束(金康宗)。 收到长白山部求援之后,立马派大将塞斡领数千骑兵出征。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 第180章 贼撮鸟们,脸比屁股大 精锐的黑水女真骑兵弓马娴熟,又有熟悉地形的土着长白山女真担任向导,拼死合力作战。 一样的天时,但女真联军占据地利、人和,也谈不上什么高端战术,就如同打猎一般,抽冷子就往死里弄。 倾巢出动的高丽军,在这边人生地不熟,前期把长白山女真部落杀的太狠,血仇之下、没有妥协可谈。 高丽军队只敢龟缩在自己修建的城寨中,没法子,出去拉泡屎,都能被人射死在粪坑里。 翻山越岭漫长的补给线,让后方的高丽官员痛苦不堪,人少了就被抢杀一空,人多了,路上就要吃掉一半,回程咋办? “边患窘迫、军民劳苦、军马疲毙、上下骚然”。 羞刀难入鞘,高丽人咬着牙、硬着头皮,强撑着坚持了两年。 最后连最强硬的主战派也怕了,再不撤军,就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高丽复请和”。 “高丽王”王俣白忙一场,耗费军资无数,十七万人出征只有半数得归,从此一蹶不振。 而阿骨打这边,一下子多了实心实意、感恩戴德的三十个长白山女真部落加入,实力猛然大增。 战争就是这样。 赢者通吃! 这一场伤筋动骨的惨败,才刚过去十几年,高丽新一代的兵卒还没成丁。 高丽正规军“府兵”只有两军四十二领,(一领一千人)加起来不过五万人。 这些珍贵的资料,穿越二人组知道个屁啊! 他小舅是写穿明小说的,大明那时候都是李氏朝鲜了,谁没事查几百年前的高丽前期资料。 就连小舅查的人口数也不对,这时候高丽全国加起来也就才二百一十多万人,比他们预计的少了一百三十万。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江东六州的百姓,大多都是渤海国、辽国跑来避难的,尤其是渤海国三次大移民跑过来十几万人。 有钱有势的都被安置到了南方去,这边都是些没钱的平民,被高丽人当奴隶用……” 朋哥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刚到码头时,那些衣衫褴褛的百姓,个个跟看到三胖一样,还有哭晕过去的,嘿嘿! 他可不就是大救星吗? 必须的! “……铁山郡拿下没费劲,按照秦长官的命令组建铁山卫,一开始就五个百户所,主要是控制煤矿和铁矿……” 王征在自绘的简陋舆图上,点出三处铁矿、两处煤矿的位置。 “……不知道周边的百姓,是怎么知晓这边干活能吃饱,据说都传疯了,用咱们汉话说,就是 跑到铁山,吃饱穿暖。 今年冬天不是冷嘛,雪刚一下,几十户、上百户拖儿带女的往这边跑……” 王征抓抓脑袋,有些不好意思。 “人手翻了一倍,变成了千户所,煤炭不缺,就是粮食不够,嘿嘿!刚开始我可没少跟秦长官催粮”。 “哈哈哈哈!” 朋哥大笑着走到王征身旁,拍拍他肩膀。 “干的不错!铁山卫指挥使你当之无愧!来!为咱们的征哥儿呱唧呱唧”。 “啪啪啪啪!” 一众将官集体鼓掌,为王征祝贺,从哨长到百户到千户,朋帅亲自任命了指挥使,就代表他也跻身高级将领行列。 未来可期啊! “继续!” “是!朋帅!” 连续几个深呼吸,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王征继续汇报后来发生的事情。 “高丽这边和大宋不同,田地不让买卖,叫什么田柴科制。 按官职、按身份发给田土,缴纳固定的赋税,这些人再用奴隶耕作。 但是这些地不是他们的,被免官或本人死后,这些地要收回。 只有王家人、功勋大族这些人,才可以得到世袭的土地,所以这边的高丽人都自己弄私田,收益全归自己家。 天高皇帝远的,也没人来查,上到三品大员,下到普通府兵都是一样,反正奴隶也没月俸,给口吃的不饿死就行……” 朋哥还好一点,毕竟是穿越者,历史的轮回他一清二楚。 新罗本就是奴隶制,原来的主子高句丽被打残消亡,新罗人机缘巧合上了台面。 拼命学习大唐的一切,结果搞了个四不像,刚开始这一套还行,迅速建立了一批既得利益阶层,稳固了王氏高丽的统治。 但是别忘了,是人就有贪心,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大唐的府兵制怎么破产的,高丽就是如何破产。 权贵们不断侵占公田、大举开发私田,最终导致王氏高丽被李氏朝鲜篡位,而“田柴科制”也被“科田法”取代。 赵华、梁云峰他们,听的瞠目结舌、不可思议。 感觉这高丽国好像活在远古时代一样,什么年月了还用奴隶? 大宋虽然也有家仆之类,但是人家都是在官府见证下的签约雇佣,而且禁止签超过十五年的长契。 直娘贼的不给钱还要干活? 难怪这些贼撮鸟们,个个脸比屁股大! “那些家里跑了奴隶的地主们,装比装吊的跑我这边要人,嘿嘿嘿嘿!” 王征一脸坏笑,大家都是哄堂大笑,梁云峰立马捧个哏。 “这些人呢?” “没死的都在劳改营呢,我让这家跑来投靠的奴隶青壮们带路,再反杀回去,把这贼撮鸟家彻底搬空”。 “哈哈哈哈!” “该!” “干得漂亮!” “先是几十人,后来上百,最多一次来了五百多,舞刀弄枪的,看起来架势挺足,也不禁打,反正咱们不缺粮了……” 好吧!这些被王征当成地主家护院的高丽兵,其实是人家官府派来的正规军。 一再被击溃、被生擒,逃出生天的人为了自己前途,不敢实话实说“海匪才两百人”。 虚张声势的汇报:“海匪数千,裹挟流民数万,悍不畏死云云”。 这一下惊动了身在柳京城的“西海道节度使”尹西月,自己治下出了这么大的动乱,他这个最高长官难辞其咎。 就这他还没没敢往“京城”上报,想着不过是一群海匪而已,赶紧抽调大军平乱。 到时候报个金国盗匪扰境,被他亲自驱出境外,还能从王上那边挣些功劳。 这时候就体现出府兵制的优势,动员令一下,整个西海道府兵立刻集结,自带干粮马匹兵器甲胄,还带着一两个仆役兼辅兵。 三千大军集结完毕,宣布了赏格,主要是铁山郡的田土。 那边被攻破了几十个大庄园,粮食物资奴隶被劫掠一空。 但是田地有扛不走,宅子听说也没烧,到时候分给有功之人就行。 谁家没个老二老三啥的,迁一支到铁山来,不用一家人内卷岂不快哉。 所以这一趟自带干粮武器战马来的,都是家中次子之类,为了自己的未来作战。 家里自然不会吝啬,就当分家一样,尽可能不让兄弟难堪。 这支大军的主力是一千多骑兵,甲胄齐全,大多都会射箭,不会弓射的也带了弩。 用西式语言描述,就是一千骑士带着两千扈从,在领主带领下,收复属于自己的领地。 老铁没毛病! …… 第181章 只争朝夕、炼铁炒铁 还别说,这一招还真打到王征的软肋上。 一方面敌人是己方的十五倍,人家三千,自己连两哨辅兵加上才二百人,量变引发质变; 一方面敌人千骑出动、甲胄齐全,机动力惊人,王征这边总共就二十几匹马骡,还是缴获的。 接到负责监控敌情的“哨骑”回报,三千多敌军已经渡过清川江,王征立马执行早就制定好的撤离计划。 “……放出信鸽后,各处劳工携带物资撤回皮岛,等待后方支援,敌人大军聚集铁山城,汇报完毕!” 王征面向朋帅抬起右胳膊,横在胸前,右拳拳心用力敲打左胸心脏处,同时脖子右拧行军礼。 朋哥起身肃立,右手并掌如刀,潇洒利落的抬肘,指尖贴右太阳穴,还以统帅特有的回礼。 “很好!请坐!” 朋哥面向所有军官,表情严肃。 “当面之敌不容小觑,这是一批为自己利益而战的高丽骑兵,我们要在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这一次也是红武军车营第一次投入战斗,三天之内组装好全部战车。 演练三日后,全军出击铁山城,干净彻底的把这支高丽军消灭!有没有信心?” “保证完成任务!” …… 朋哥很高兴,敌人一支战力可观的骑兵,远离了柳京城老巢。 如果在这里全歼,也就意味着柳京城内守军失去全部的机动兵力,即使还能凑出三千兵马,估计是不可能再凑出千骑来。 战马可是稀缺资源,不是谁都玩得起的,辽南开展的烧刀子贸易快一年了,总共也没换来百匹马。 羊和奴隶倒是换了不少,如今沿着辽南海岸线,朋哥儿耳熟能详的海岛,一处处百户所被建立。 秦易统计总户数已经超过三千户、一万五千多人,对急速膨胀的“大金”来说,他们不缺奴隶,随便到契丹人境内转一圈,掳掠点人跟玩一样。 也正是有了人口,易哥儿上半年才能扩军十六哨八百多人,这还没算皮岛这边的两哨老兵加两哨新兵。 下半年即使大军出动,留下来的四个教导哨,一队练一哨,照样还能练出这么多兵来。 这就如同滚雪球一样,前期最费力,一旦形成规模,越往后越轻松。 只要这次在铁山城消灭这支骑兵,朋哥拿下柳京就会更轻松,今年先和高丽“划大同江而治”的计划就能大大提前。 时不我待!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 霍东星不愧是二期生中,军备营里最强之人。 沿着烟台峰山腰流淌下来的溪流,被他带人拓宽整形,一连串十架大水车被水力驱动,日夜不停的旋转。 被水车带动的锻锤、钻头、石磨、风箱同样的日夜不息在运转。 散会后,任务都领了,各自去忙,朋哥兴冲冲跑去皮岛上的铁场,严格意义上说,这才是红武军真正的煤铁综合体。 铁场内烟雾蒸腾,炙热的气味呛人,朋哥儿毫不在意,干过铁匠的他,早就适应这种环境。 “朋帅,这是按照我师父给的图样建造的炼铁炉,这边是炒铁炉……” 霍哥儿扯着嗓门,大声的给朋帅介绍这些炉子的作用,朋哥儿微笑着连连点头。 其实那图纸就是自己画的,然后容哥儿在大明岛试了几次才成功复原。 因为本身大明岛那边没有铁矿,所以从莱芜大量购买便宜的生铁,直接回炉冶炼,炒成更优质的熟铁。 当然,莱芜监走私的“精铁”虽然价格昂贵、货量不多,容哥儿依然采购下来,通过水力锻锤再次锻打后,当成“工具钢”用。 看到这热火朝天的冶炼场景,朋哥就感谢小舅哪位已经想不起来名字的书友。 幸亏整了一本《天工开物》带着,要不然可咋办? “……凡炉中炽铁用炭,煤炭居十七,木炭居十三,铁矿石、煤和木炭都是从铁山郡加工好了运来。 现在那边停工了,这边储备还够用两个月的……” 熟悉全套流程的朋哥儿知道,这炼铁炉不是“蜂窝煤”炉子,只要点火着就最好不要停。 不然重新把这两三人高的炉子,再烧到化铁需要的温度,还要白白浪费大量燃料。 “开炉了,闲人回避!” 朋哥儿来的巧,正好碰到一次开炉放铁水,当班的匠师大声提醒炉边的人。 “……一炉载料二千余斤,化成铁水之后,从炉腰孔流出。 炉孔先用泥塞,十二时辰分六时,两个时辰出铁水一次,既出即叉泥塞,加料鼓风再熔……” 霍哥儿如数家珍,朋哥面上很是高兴,其实内心不甚唏嘘。 这不是后世那种电炉炼铁,一出就是一锅铁水,无他,温度不够,每次出铁水也就三四百斤而已,一天能出两千斤铁。 这要是放在现代,能把小铁厂老板笑死,裤衩赔掉都不够,但是在大宋,这已经非常先进了好不? 一天能出铁两千斤,一年就是七十三万斤,折算成现代计量单位年产量365吨,可怜至极,要知道后世年产十万吨以下的都叫小型钢铁厂。 徐州利国监铁工四千余,年产铁一百五十多万斤(770吨),在大宋排名第三。 而红武军皮岛上一个明代的炼铁炒铁联炉,年产量就相当于利国监的一半,这就是科技进步的力量。 别的不谈,光是一个水力鼓风机,就能取代专门负责鼓风的三四十人力,而且更加得力。 白亮炙热的铁水汩汩而下,顺着专门的引道流向两处。 “这边是浇铸的生铁物件,譬如实心弹和铁霰弹等,大头是流进炒铁炉的……” 同样炉火熊熊的炒铁炉用砖砌成鸡笼状,当班的四个匠人拿着柳木棍,站在炉旁正在“炒铁”。 霍东星领着朋帅走到边上,继续讲解: “……污潮泥晒干舂成粉,筛成细末,均匀地撤在铁水上面,用柳棍猛搅。 柳棍每炒一次会燃掉二三寸,还要经常换新的,这样炒制后就是熟铁……” 两百多斤的铁水随着含碳量减少,熔点升高、温度下降后,渐渐粘结成亮红色的海绵状铁块。 匠师们趁未凝固前就将粘稠的铁水划开,分成十几斤的铁团,等冷却差不多时用铁钳夹出,送到旁边联动的水力锻台上。 负责这道工序的工匠,把暗红色的铁饼用铁钳夹入锻锤下,用不知疲倦的大锤不停地砸敲,随着匠师翻动,在火星四溅中渐渐成型。 杂质、铁渣纷纷掉落,这道工序过后,就是所谓的“精铁”。 在按照生产任务,打制甲片、刀枪、铳管等等。 可真不容易啊! …… 第182章 东星辛苦,车阵成型 大明岛距离皮岛直线距离一千二百里左右,但是沿着海岸线航行将近两千里。 也就是说从容哥儿那边造好武器,运到皮岛这边,最少也要花上二十天。 可想而知皮岛“煤铁综合体”,对红武军半岛行动有多么重要。 三月初朋哥过来的时候,炉子还没完工,水车也才刚竖起来四座,整个皮岛像个大工地一样。 也亏得霍东星这位“总工”给力,筚路蓝缕的从无到有,四月底完成整个“生产线”的建设,并顺利产出。 今年是闰五月,两个月的磨合和调整期,如今已经进入稳步产出阶段。 朋哥在靶场试射了这边生产的火绳枪和二斤子母炮,那叫一个赞不绝口。 也就是工匠们在磨合期,只能确保质量而不是产量,子母炮造了四门,火绳枪加上这个月的,一共造了三十支出来。 岛上的硝田还没产出,估计明年就能持续稳定的供应,起码能满足训练所用的量。 从大明岛运来硝、从李家庄运来磺、自产的柳木碳,利用岛上女眷们组建的火药工坊,已经能解决东征军预期的火药消耗。 更不用说这边的冷兵器、甲胄等,已经全部实现自产化,随着工匠们的熟练度增加,总产量节节攀升。 “东星!你辛苦了啊!” “为朋帅效死!” …… 一辆偏厢车两个大木轮,中间一块大车板,侧面一块可放倒折叠的厚木板,前后四根可折叠可放下的立柱。 可人力推动,可用骡马牵引,很是方便。 从小舅李诚第一辆偏厢车定型,顺风行凭借十车一纲组成的车阵,纵横大宋管道。 无数凶名赫赫的悍匪团伙,在车阵前撞得头破血流。 造大车而已,又不是造甲胄兵器,所以如车轮这种普通物件,都是包给信誉好、手艺高的车行定制。 关键的铁车轴和滚柱轴承,都是大明岛自家打造,前期一切的汗水都没白费。 朋哥出征半岛,提前下达订单,相应的库存配件立马调集齐全。 主要是车轮、车轴、轴承、铰链、钉子之类,至于厚木板、木柱之类最重的配件,皮岛木工坊早就储备在仓库中。 如今皮岛上人力充足,三天时间,六十多辆偏厢车全部组装完毕。 朋哥立刻开始了演练,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人员配置很简单,两队人一辆车,暂时没那么多马骡,行军时就靠人力推着,甲胄、兵器、粮食等都搁在车上。 作战时重装冷兵鸳鸯队是杀手队,在车阵外面保护和短促突击。 偏厢车厚木板竖起遮箭,“火器队”站在大车板上打放火器,杀伤敌人,掩护车阵外的杀手队。 其中又以二斤子母炮为核心,加上这边的四门炮,朋哥就有了五个炮兵哨,二十门火炮。 火枪哨是一队半数火枪手,也就是一队六支,原本有六哨二十四队、一百四十四支火绳枪。(不算冷兵队队长手上那支) 加上这边的三十支火绳枪,就能凑齐七哨二十八队火枪兵。 以这二十辆炮车和二十八辆火枪车,组成一个一条边十二辆车的正方形。 车阵一条边四门炮车、八辆火枪车,也就是一个炮兵哨加两个火枪哨,车阵外是三个哨的杀手队。 指挥层级清晰,哨长、队正一声都能喊到底,这一点在实战中非常重要。 大阵中间是骑兵、预备队、鼓号兵、医疗兵、辅军和辎重车队,加上一辆特制的折叠式高台指挥车。 似是而非,但是符合眼前实际情况的车阵,在这个时空悍然出世。 “华哥,这车阵一摆,岂不就是野地成城?只要弹药没耗尽,十倍之敌也奈何不了啊!” 东征营指挥使的赵华、副指挥使梁云峰越练越激动,休息时两人在一起赞叹不已。 “可不是咋滴,不说别的军队咋样,就是让咱们原来的鸳鸯队,硬打这车阵也讨不了好”。 “除非威力更大的火炮硬轰开,否则就是来送人头的”。 “嗯呢!” 朋哥从指挥车高台上下来后,心情也是非常激动,不容易啊!折腾三年半,终于有了一支他心目中的军队。 1.0版的车阵已经有了,就等于跨过了从0到1最艰难的起步阶段。 下一步不过是增加更多的火枪和火炮,尤其是大口径远射程的火炮,不指望整出“红夷大炮”那种重炮,起码搞个六磅的野战炮。 能把铁弹丸打出二里地的前膛炮就足够了,什么三弓床弩、七梢炮(投石机)统统给它拆成零件。 对了!还要加上火枪骑兵,以车阵为铁毡、以骑兵为铁锤,把一切不臣之敌碾成糜粉。 …… 控制海路的最大优势,就是可以随意选择登陆地点。 一艘不起眼的桨划小渔船,如剑鱼般在海浪中穿行,减速后靠到岸上一处隐蔽的礁石旁。 王征带着一队精锐老兵,背着三十多斤的大背囊,迅速下船踩着齐膝的海水登岸。 靴子都顾不上穿,赤着脚快速移动到一处茂密的林木中隐蔽。 “穿鞋、披甲!” “是!” 朋帅在岛上带着大军集训,过两天就要正式过海攻打铁山城,前期的侦查任务,自然由王征负责。 九个多月在铁山的驻守,征哥儿对这块地盘已经非常熟悉,反而是远道而来的高丽军,只敢在郡城周边活动。 一箭未射,预想中的敌人逃之夭夭,轻松拿下空无一人的铁山城。 一众将官争先恐后的给尹西月大人狂拍马屁,什么节度使虎威、宵小望之胆寒云云,奉承献媚。 好不容易调来十几艘小渔船,一百多扈从兵海上全军覆没的消息,让这些目空一切的高丽骑兵傻眼了。 海贼实力完好,这事注定没完没了。 铁山城往西的田地宅院立马失去了吸引力,个个都想着要城东边的田地。 这年头谁傻?发财我来,送死你去,这才是人性的常态好不好。 要说这百十个海贼,数千泥腿子农奴能搞出什么大动作,众将官是不信的。 有甲和无甲完全是两回事,更何况这次还有千余骑兵,海贼们上岸就是死路一条。 但是这皮岛贼就像癞蛤蟆一样,看着让人犯恶心,谁知道什么时候猛地跳你脚背上吓唬人? 尹节度已经派人回去调集大船,他也发了狠,非把皮岛铲平不可,乱臣贼子必须杀干净。 阿西吧!居然敢在他的地盘生乱, 真是不知死活啊! 思密达! …… 第183章 征哥儿抓舌头,知己知彼 铁山本就算是边地,人口一直不丰,说是郡,其实连大宋的下县都不如。 居民区以铁山城为核心,仅仅方圆五十里左右,超过一天路程的地方,全是无人的荒野丛林。 铁山郡是个小型的半岛,往西北五十里就是龙州,再往东北过去五十里就到了高丽北境,鸭绿江东岸的边城义州。 铁山城往东五十里是通州,这是一个节点,往北五十里就是边城龟州,往东五十里就是郭州。 这六州就是大辽三征高丽,所要争夺的“江东六州”。(江指鸭绿江) 过了清川江就是高丽西海道真正的核心大平原,几十万人生活在清川江和大同江之间,这一大片良田沃土之上。 别看这又是郡又是州的,整的很有那么回事,其实就是一个个村镇而已。 一条坑坑洼洼,好天成土飞扬、雨天就成河道的“官道”,连接这一个个“据点”。 为啥不修路呢? 这特么就是故意的! 契丹号称三十万大兵都走的这条路,之前和之后所有从辽东出发的军队,想打到半岛核心城市,都是走的这条路。 崇山峻岭中成片的原始森林,虎豹熊狼随处可见,不走这边就无路可走。 红武军不按套路来,直接从海路占了皮岛,又从海路杀进位于“江东六州”中间的铁山城。 事发突然,铁州城里领兵别将,手里只有五十多人的护卫。 这鸟人连甲都没来得及披,被王征一哨人杀进城中,一枪轰翻,余者或死或降。 府兵制的前提是,你要先下动员令,人家准备好刀枪带着扈从,到指定的地方集结。 后面一波波来的兵马,被王征当成“乡弓手”看待,其实就是人家正规军。 习惯了大宋募兵制的常例,居然还有人自带干粮打仗,这特么敢说也不敢信啊! 如今的局面就很搞笑,离铁山五十里的近邻的龙州、通州,郡县兵近半被消灭,连两地的县令、领兵校尉都没了。 铁山百里外的定州,龟州、郭州,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王征席卷了“三州”半数农奴人口,加起来才一千多户、五六千人,可想而知这边人烟稀少到何种程度。 这场大战完全出乎朋哥儿的预料,原定七月开战的计划,只能提前一个半月开打,所以连人马都还没聚齐。 西海道节度使尹西月,自以为是杀鸡用牛刀。 他做梦也想不到,即使没有铁山这一战,一个半月后,自己老巢“柳京”也要挨炮。 这些日子,他坐镇铁山城,赚的眉开眼笑。 作为一道节度使,他有安排治下田柴科的权力,分配好后上报朝堂即可。 这事没什么复杂的,每个人的官职、身份都有固定的份额,账册是哪个想作假也做不了。 但是分那一块地给你,这块地周边有没有发展前景。(有方便使用的水源、或开垦好的私田) 这就是他的权力,也是手下官员们竭力巴结他的原因所在。 三州之地消失了半数的官员和“国人”,(农奴不上册),重新分配的猫腻可就大了。 更何况账册上没有的私田,可继续睁一眼闭一眼,装着没看见。 想要吗思密达?空口白牙你说个阿西吧! “节度大人,金别将回报,他麾下一名探骑朴校尉不见了,正在带人查找”。 “阿西!这种小事,别来打扰本官,滚出去!” “锅摸米大!”(遵命!) …… 朴国昌被吓尿,真尿了! 他带着两名骡骑、四个扈从步卒,原本想着打点野物当晚餐,天天泡菜吃的肚里冒酸水。 这鬼地方虽然没有柳京繁华,但是遍地野物,中午本家八哥居然带人射了一头野猪,装模作样喊他去吃。 呸!假惺惺的! 就跟谁没打过猎一样! 好吧!一不留神就离城远了点,鸟毛也没射到一根,白白浪费了十几根弩箭。 路过一个空无一人的庄园,他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就脑子抽筋了,非要进去看看。 也许是几声奇怪的鸟叫吸引了他,没准能掏个鸟蛋啥的。 两个扈从进去查看一圈说没人,他才和两个手下翻身下马进了院子。 “射!” “崩崩崩崩!” 一声爆喝,把朴校尉吓得一哆嗦,紧跟着熟悉的硬弩射击之声密集响起。 仿佛从地里钻出来的十几个凶贼,射完弩箭随手一扔,抽刀在手扑过来就往死里砍。 “啊啊啊!他死开贴!”(救命!) 身边骤然响起的惨叫声、扑鼻而来血腥味,背后犹如棍击般的一震后,尖锐入体的剧痛,吓得朴校尉小腿肚子转筋,“噗通”跪倒直接求饶。 “来救给鸡麻!”(别杀我!) 王征也很无语,刚找个空院子歇歇脚,一家伙来了三个骑兵斥候、四个拿着长枪的步卒。 还特么以为被高丽军发现了,结果是七个傻比,吓老子一跳。 他站到跪地搓手求饶,满脸眼泪鼻涕的军官面前,用手里的雁翎刀侧,拍拍这傻鸟的脸。 “会说宋话不?” “啊?” “废物,杀了吧!” “会会会!某会大宋官话思密达!” “直娘贼的,叫你装犊子!” 征哥儿一脚踹在着傻鸟脸上,鼻梁骨当场就歪了,血哗哗的流。 “嗷!不敢了、不敢了!” “这个扒光绑上带回去,这鸟人甲不错,弩箭入体不深死不了,其余全部补刀,收拾干净!” “是!头儿!” …… “……一千骑兵有六百多在铁山,北面龙州和东面通州各去了两百多骑,但现在为止,敌人依然把我们当成占据皮岛的海贼……” 返回皮岛的王征,半路上就把敌人最新动向问了个底掉,立即上报。 朋哥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那个狗屁节度使又没有卫星、雷达、无人机之类的高科技,连海路都失控,没有任何情报。 他要能未卜先知才真见鬼了,朋哥制定的铁山计划: “对小股敌人坚决消灭,并反杀获取资源,大股敌人来犯,立即整体撤离”的套路,就是让来敌摸不清我方虚实。 兵者诡道也! 如今看来效果杠杠滴! 缴获的一马二骡,和敌人的甲胄兵器,包括三把硬弩,朋哥带着军官们都去验看一番。 尤其是甲胄,先用东征营的弩试射,再用火绳枪试射,最后用霰弹打成破铁片。 大家对己方武器能给敌人的杀伤程度,有了直观的认识。 敌人的硬弩也拿咱们的备用甲胄试射一番,确定了敌人的远射武器,能给己方造成致命伤害的距离。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古人诚不我欺! …… 第184章 抢滩登陆、斥候开打 现代铁山半岛和皮岛连到了一起 宣和三年闰五月二十二,天刚蒙蒙亮,铁山半岛西海湾,五十多艘大小船只,已经连成片轮流靠岸。 这边延伸到深水区的天然礁石,早就被杨舰长安排工匠精心修整过,铺上木板固定好,就是非常不错的临时码头。 一哨骑兵先行登陆,迅速散开,四个骑队在五里外拉开警戒线。 而在他们前方,王征铁山卫的两队骑兵,最远警戒线已经放到十五里外,能看到铁山城的隐蔽处。 登陆战最危险的就是抢滩,虽然这年头没有机枪大炮,但是失去阵列的步兵,即使强行登陆也会受到不必要的损失。 朋哥不是什么军事奇才,他的步兵战术“一招鲜、吃遍天”。 “结硬寨、打呆仗!” 他牢记教员的教导:“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这句话引申开来,就是一个血淋淋的现实。 “任何战争,不管用什么武器什么战术,都是以消灭敌人、保存自己为作战原则”。 无所谓正义与否,战争就是杀人游戏。 艾公曰: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 今天,就是朋哥儿用自己能射三百步远的“真理”,来“说服”高丽的西海道节度使,及其掌握的西海道府兵。 你特么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 朋哥选择在这个海湾登陆,没有其他原因,只是因为这边离铁山城只有十五里。 如果在皮岛对面登陆铁山半岛的尖顶,走到铁山城要三十里,天气太热,又要披甲行军,就这还是乘着早上凉快。 战争状态下,每一份体力都是宝贵的,能省则省,多挥一次刀,就能多砍死一名敌人。 晨曦下清凉的海风中,朋哥勒马在岸边,抽着烟斗装严肃,其实心头百感交集,又好气又好笑。 他这个甩手大掌柜,又把任务派到徒弟身上。 赵华、梁云峰两人骑着两头昨天刚缴获的大青骡子,在两处临时码头上来回奔走,大汗淋漓! 没有现代那种登陆艇舱门一开,“够够够”端着枪拼命往岸上冲的影视效果。 随着波浪起伏的大小船只,士兵们举着武器、背着装暗甲的背囊,小心翼翼的沿着摇晃的跳板上岸。 大型船只用来装偏厢车,火炮之类重物,从船上往岸上卸,又是麻烦事。 整个登陆场和菜市场没啥区别,军官们甚至要拿着铁皮喇叭狂吼才行。 “慢一点慢一点,车轮子卡住了,抬一下!” “噗通!” “卧槽!那个傻比又掉海里了!队长记过一次!” “草!没吃早饭啊!你那个傻比大毛竹举高点,特么的差点戳花我脸!” “这叫狼筅!狼筅!直娘贼的!” 好吧!这才是真实的红武军! …… “砰砰砰!” 远处三眼铳特有的三连发铳声响起,既是杀敌也是示警。 铁山城内又不是死人,每天下午巡逻会倦怠些,得过且过的装装样子。 但是每天早上,当值的两百余骑,郎将崔大人都会亲自训话,毕竟皮岛海贼未灭,随时可能上岸搞破坏。 尤其是昨晚直到天黑,校尉朴国昌三骑加四名扈从步卒,依然未见踪迹,引起了节度使大人的警觉。 今天早上他亲自训话,还发布了赏格,一个贼子的首级升一阶,另赏酒肉二斤。 一时间士气如潮,当值的府兵们个个嗷嗷叫,扈从们也很兴奋,这升阶是主子的权益,酒肉总能赏一点给他们。 一个骑马的府兵,正常会带两个家奴扈从兵,负责喂养战马,打理主人的甲胄兵器,伺候主人吃喝拉撒。 打仗时,割首级抢战利品啥的,都是他们的事,万一吃了败仗,他们还要负责断后,掩护主人撤退。 连战马都买不起,只能骑骡的府兵,一般都是带一个扈从,多了养不起。 西海道之所以马骡多一点,主要是长白山东面的女真人比较单纯,又习惯养马代步狩猎、高丽人近水楼台先得月,交易方便。 不像辽东那边金人精明,知道大宋马价高,情愿拿奴隶当羊换,也很少愿意拿马去交易。 高丽西海道这次三千多人的军队,真正在账册上的就是千余府兵,其余都是他们的家奴而已。 负责巡视西海岸的十名探骑、二十多步卒,慢慢悠悠离城才二里地不到,就被突袭了。 “嘚嘚嘚嘚!” 骤雨般急促的马蹄声中,朋帅两队护卫哨骑兵一左一右包抄来袭。 “拖图!”(贼人) 骑马乘骡的府兵们,手忙脚乱往弩上挂弦搭箭,会骑射的人已经张弓开始抛射。 扈从们手忙脚乱举着盾,挥舞着长枪挡在外围,来敌并不多,肉眼可见不超过三十骑。 只要这边一开打,城头上的守卫只要不是瞎子,就会立马敲响警锣。 “砰砰砰!” 护卫队骑兵二话不说,长柄三眼铳劈头盖脸就是喷,这玩意没啥准头可言,当然打飞了也是正常。 由三根一尺多长的并联加厚枪管,绕柄平行箍合而成。 成品字型,各有突起外缘,共用一个尾部铁套,插入长木杆枪柄,三根火捻拧在一起同时点燃。 和正常火绳枪同口径、同等装药量的颗粒黑火药加成下,也能喷个四五十步左右。 声光效果和实际命中后的杀伤都很可观,只要打中,非死即伤。 (用之于百步之内为宜,步下五六十步方能透甲,马上二三十步方能命中《神器谱》) 四钱重的铅弹,能防弓箭的木板盾牌如同纸一样,直接洞穿,这些扈从可没甲穿,能有身体面些的衣服,就算主人仁慈了。 这一波被喷的那叫一个惨啊! 命中要害直接死的算是得个痛快,要是被打断肢体,轰烂皮肉,疼的只能在地上翻滚哀嚎。 两队二十四杆木柄三眼铳打放过后,敌人二十多名步卒只剩八人还能站着。 但是十骑居然还剩三骑,都被这神秘兵器吓得肝胆俱裂、打马就往回逃。 “崩崩崩崩!” 一队铁山卫的骑兵突然从他们背后疾驰而来,硬弩急射,三骑坠马落尘,一命呜呼。 “啊啊啊啊!” 剩余的八名步卒尖叫着扔了盾牌和碍事的长枪,埋头往触目可及的铁山城狂奔,草鞋都跑飞了。 来都来了,还想跑? 两翼护卫队杀出一队人,驱马追上,挥动手里的三眼铳当狼牙棒砸。 “砰!” “扑通扑通!” 或敲烂脑壳、或颈骨砸断,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等城内杀出百骑来援时,连幸运未伤的三匹马骡都被人牵走了。 领兵的金别将气地哇哇乱叫,但是看着百步外肃立的三十多骑,他硬是没敢上。 “阿西吧!敌人有恃无恐,必有阴谋!” “是是是!别将高见!” “把这些废物尸体带回城,死马骡也拖回去!” “锅摸米大!”(遵命!) …… 第185章 大明朋帅近卫军 “铛铛铛铛!” 铁山城内警锣狂敲,西海道节度使尹西月和领兵的心腹崔郎将,三步并着两步跑上西面城头。 尹节度手搭凉棚眺望,远处一道红点跳跃如火的黑线,如海潮般缓缓而来。 “阿西吧!敌军不下千人,劲敌啊!崔郎将,速派快骑命龙州、通州四百骑全部回援,戌时不至,领兵别将斩立决! 命义州别将、龟州别将、郭州校尉,领全军前来助战,后日午时为限,逾期者,领兵别将斩立决!” “锅摸米大!”(遵命!) …… 直到此时,尹节度依然没在怕,要不然估计他立马就带人撤回柳京了。 敌人千余,城内守军近两千,虽然斥候战吃点小亏,敌人还有能发出巨响的火器。 但是有铁山城在手,他就占据不败之地,对面领兵的头目肯定没读过兵书。 “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 为了慎重,也为了一劳永逸,尹节度不但把分兵去“龙、通二州”的一千多兵马调回来,还下令其他三州倾巢而出。 义州是边城防御鸭绿江对岸来敌,龟州也算是边城防御长白山那边的女真,所以两个城加起来得有两千多兵马。 当然,这两城边军,和他从节度府带来的精锐府兵,不可同日而语,真正能打的兵将,两边加起来也没四百人。 十几年前一战,死伤最多的就是这两处边军,“敢战的精锐”基本都打没了。 郭州连铁山都不如,估计能来个五百兵马就算得力了。 再加上龙、通二州听说节度使领大兵来援,逃回来的国人两边凑一凑,也能有五六百人马。 一任“节度使”,尹西月还是有几把刷子的,起码知道自己手里真实的实力。 他掰着手指算了一下,七七八八加起来,他能在铁山城聚集六千大军,其中骑兵近两千,先立于不败之地。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尹西月不相信,这是一股海匪能搞出那么大的动静,他怀疑是金国搞的花样。 虽然铁山这边同样贫瘠,但是和长白山那边比起来,这边无论是可耕种的田,地还是相对丰富的水源,都比那边强太多。 这江东六州之地,契丹人抢了三次都没抢到,你金国就想抢去? 做梦一般!本节度绝不答应! …… 尹节度脑补大戏很精彩,是按照常理推断,但是他做梦都想不到来袭的居然是宋人。 你就是当面告诉他,他也绝对不会相信。 阿西吧!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啊思密达! 登州城东边外海的沙门岛,都成了大宋人畏之如虎的“流放地”。 大宋官家脑门被驴踢了,也不会派人跑到千里之外跟高丽逗闷子。 但是当“唐言”战歌远远传来时,沾满铁山城城墙的高丽兵一片哗然。 这时候的王氏高丽,可不是三百年后的李氏朝鲜,官方文字就是汉字。 高丽早期也搞过自己的文字,从扶余文演变而来的高丽文,但是被大唐爸爸打服之后,立马抛弃了这种低劣不堪的文字。 高丽竭力模仿大唐的一切,虽然学的四不像,但是真的认真学了,如三省六部、如郡县、如府兵、如科举等等。 实话实说,高丽人其实看不起大宋,在他们眼里唯有大唐才能算是“天可汗”,后来中原所有政权都是大唐的乱臣贼子所建。 (契丹人也是这么想的,大辽当年可是大唐正式册封过的松漠都督府。什么梁唐晋汉周宋,仗着有点可笑的武力也配称天子?狗屁不是!) 此时的高丽语就如同各地方言一般,都是日常交流所用,唯有“唐言”才是“体面人”的语言。 “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高丽南方人到了北方照样懵逼,怎么办?说“唐言”! (倭国也一样,大唐周边藩属国都一样) 有个非常神奇的事情,就算是现代,即使你普通话不标准,但是唱歌却是一样的咬字音。 所以当“东征军”一路唱着军歌,成四列行军队形,浩浩荡荡抵达铁山城外两百步时,澎湃激昂的军歌声如山呼海啸…… “我们行进在高山峻岭 穿越过大海和丛林 千锤百炼不畏艰险 我们是大明朋帅近卫军 疾风行万里 龙威动天地 一声号令一路奋进 ……” 好吧!摊牌了,这是小舅李诚抄《热血忠魂》改编的《大明近卫军》。 海边小院创业时,朋哥教徒弟们唱过《从军歌》,当时也没曲谱啥的,就是朋哥唱一句、徒弟们学一句。 所谓的鼓号队,号手也就吹个冲锋号有调,其他都是短促音和长音的号令。 如今李诚不是泡上“音乐大师”李师师吗,哼哼的调子人家转手就能记出曲谱来。 铁叫子乐合是梁山难得的音乐人才,一身本领无处施展,宋江是看不上,和鲁智深武松也合不来。 原本梁山大散伙时,也拿了银钱想离开的,被刘大平看中请了过去。 别看咱们小老十岁数小,还是个天生爱音乐的,一把铜军号被他吹出花来。 上次朋哥去梁山,发现了这个被他忽视的人才,立马折节相交,安排他去了广鹿岛,训练正儿八经的军乐队。 不要小看军歌对士气的加成,作为穿越者发现了疏漏,立马想尽办法补救。 心有灵犀一般,李诚给红武军改编了十几首军歌,有谱的哦! 今天是第一次在两军阵前唱响,而独特的“大明军歌”必将伴随着“大明军人”的铁与火,征服世界。 必须的! …… “嘶!” 城头观兵的尹节度倒吸一口冷气,心头一阵恶寒。 城下敌军行军唱曲,他只当是故弄玄虚,并没像手下兵将们大惊小怪。 反而是敌军列阵之快,阵型之奇,让他匪夷所思。 “阿西吧!不是来攻城的吗?离城两百步怎么停了?这些大车甚是古怪,原地成城?” 朋哥儿才不会管这城里的撮鸟们所思所想,你会在意一只快要被踩死的蟑螂想法。 死去的敌人,才是最好的敌人! 随着大阵列好,阵中折叠式高台竖起,朋帅一抖风骚的大氅,下马登车,踩着踏板,爬上两丈高的指挥台。 好家伙,直接比人家城墙还高,朋哥一开始拿到铁山城资料时都没敢信。 周回六千二百四十七尺,(城周两千多米) 高六尺八寸(两米三左右),女墙高一尺八寸(0.6米), 无敌台, 东西两门无瓮城, 城中在册步弓手三百三十。 这特么也叫城? 卷儿家大院外墙都两丈高好不好! 哈哈哈哈! …… 第186章 画地为牢、唐翊封门 实话实说,朋哥属实有些欺负人了。 人家高丽西海道节度使尹西月如临大敌,朋哥儿在指挥台上举着单筒望远镜,到处瞎比划。 这就如同开着大号闯进新手村,这些小菜鸟张牙舞爪的样子,徒惹人笑耳。 一会儿爷把装备亮出来,吓尿你们可别怪爷嚣张哦。 “华哥,这些贼撮鸟也不行啊!” 梁云峰骑着大青骡子和赵华并肩而立,心里很是不得劲。 “可不是咋滴?原来还以为敌人会仗着人多马多,来个半道而击,白瞎咱们还准备了反击流程,结果这些泼才没敢出窝……” 赵华也很郁闷,憋足劲一拳打空的感觉。 从守城兵的视角,这些“海贼”犯了癔症一样一样的。 气势汹汹、还唱着歌,咔咔来到城下,还以为要一鼓作气攻城,结果呢? 在西城门两百步左右停了,还摆了个四方车阵,每辆车上站着十几人,车前也站着十几人。 玩呐? 朋哥有些纠结,半道上收到哨骑回报,铁山城派出信使往东南北三个方向而去。 不用说也是去调兵了,现在选择题交到朋哥手里,是直接破城,还是等敌人聚齐再杀个痛快。 很快,他不用纠结了,朋哥居高临下,看见城中正在拆房梁造长臂,这特么是投石机啊! “既然这么想死?那就去死吧!” 朋哥敏捷的下了指挥车,把赵华和梁云峰喊了过来。 “敌人在造投石机,为了避免额外的损失,华哥儿带两局去东门,以你开火为号。 两门齐攻、直接破城,让王征四哨人在东面官道设防,不要出现漏网之鱼”。 “是!保证完成任务!” 朋哥搞出来的“标准”车阵,一条边是十二辆车六哨人,一个炮兵哨、两个火枪哨、三个冷兵哨。 六哨为一局、四局为一司,合起来就是一个大阵,分开来每个局也能组成小方阵(3*4)。 因地制宜、与时俱进、没有最好的,只有最合适的。 随着中军号声响起,令旗挥舞,传令兵奔波…… 在城头守军高度紧张的注视中,敌人方方正正的车阵开始移动。 两列车队收起立柱,一队人推车,一队人在外侧警戒,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往城东去了。 留在原地缺了两条边的车队也在快速调整,欺负人家城中不敢出城反击。 直挺挺的又上前百步,离铁山城西城门百步之隔,停步定下阵脚。 传说中的一箭之地! “嘶!不好!” 尹西月汗毛耸立,知道自己保守了,守城最惧闷守,兵书上说过的,自己咋就忘了呢? 城中六百骑兵,之前就应该放出城去,不指望他们攻杀敌军,起码也能让敌军顾忌三分。 这不成画地为牢了吗? “快!命金别将带三百骑出城,阻敌在东门布阵!” “锅摸米大!”(遵命!) …… 高丽人习惯把城围的很大,就跟国内后世乡下盖房子一样,房子咋样不谈,先把院子拉的越大越好。 等到修城墙时就难受了,这玩意要是都修到两丈高,得花多少钱粮? 怎么办?凉拌! 修矮点呗!还能咋滴! (别笑,这是真事,一直到三四百年后,李氏朝鲜也是这德行,倭寇如入无人之境,鬼子再矮,二人叠罗汉也能翻上城墙) 赵华多聪明的人啊!怎么可能让已经缩进洞的乌龟,再伸出头来咬人。 他这边的二十四辆偏厢车要推到东城门列阵,这距离得有七百步左右(千米左右)。 (原大阵离西城门两百步,铁山城城墙东西长度约三百多步,再加上和城门相距百步) 以车队移动速度大概在一盏茶左右。(15分钟) (这里统一说明下古代计时单位:一个时辰两小时、一柱香半小时、一盏茶十五分钟、一弹指一秒钟) 朋帅的三眼铳护卫哨再次出动,提前堵住东城门,就是不让你出来,气不气? 护卫哨哨长唐翊是连岛二期生,今年十八岁,和白栗、江水、嵇晋他们同一批入得伙。 原本是在刘大平的副手,骑术相当了的,朋帅当时把自己护卫哨的战马都给了大平子,主要就是手下骑术不精。 大平子投桃报李,把自己的得力助手调了过来。 这才给着朋帅训出一支,能在奔驰的战马上挥刀砍人的骑兵,而不仅仅是用马骡代步的骑马步兵。 因为唐翊骑术高超,护卫哨的弟兄们都喊他“翊老大”。 朋帅原本拙劣的骑术,也是他给纠正过来的,所以朋哥儿有时也会开玩笑的这样喊他,一来二去就成了他的绰号。 在刘大平“梁山铁骑”未到之前,除了王征铁山卫的两队哨骑,就属朋帅的护卫哨是真正成建制的骑兵。 还是火枪骑兵! 朋帅变阵之令一下,唐翊立刻带着骑兵哨出发,第一时间杀到铁山城东门外。 金别将正组织三百骑兵出城,这还没出去三十骑,就遭到迎头痛击。 “四轮射!” 唐翊下令后一马当先带着甲队出击,城头高丽守军大声鼓噪,手里的弓弩胡乱的射来。 “咻咻咻咻!” 稀稀拉拉的箭矢落在四五十步外,如同在地上突兀的种了一片箭羽。 抛射的箭矢对高速冲锋的骑兵,只能靠蒙,要射提前量,可惜这帮扈从没这个技艺。 恐吓而已! “砰砰砰!” 连同“翊老大”在内,第一波十三杆长柄三眼铳,射出了三十九枚四钱重的铅弹。 在城外按照常例散开阵型遮掩城门,保护后续骑兵出城的三队高丽骑兵,瞬间哀嚎一片。 在颠簸的马背上,隔着三四十步,哪有什么准头可言,又不是现代枪械扣动扳机就开火,还要等着火捻燃尽才能点燃铳管里的火药。 其实也是靠蒙,不过火铳平直的射击线,要比弓弩弯曲的抛物线靠谱多。 第一波射翻了四人! 嗯嗯!有点挫,但也要看跟谁比不是。 城头守卫加上这些弯弓搭箭举弩对射的高丽兵,起码射出上百箭。 连“翊老大”和甲队十三骑毛都没射到一根,眼睁睁看着人家呼啸而去。 “嘚嘚嘚嘚!” 好吧!乙队十二骑闪电般的跟着杀来。 “砰砰砰!” 一轮爆射,又射翻三个,城外的骑兵吓得魂飞魄散,大呼小叫的打马往城内撤。 铁山城东门内全副武装要出城的骑兵,听到城外爆豆似的铳声和惨叫,或迟疑停步,或继续往外冲。 城门洞才多大地方,四马并骑而已,稀里哗啦撞在一起,乱成一团。 “阿西吧!快撤快撤!贼人会法术!” …… 第187章 霰弹四发急速射! “砰砰砰!” “砰砰砰!” 第三轮、第四轮的“骑射”,让城外骑兵更加慌乱,还有人连马都不要了,拼命往城内跑。 没等气急败坏的金别将把城门口疏通,重新装填好弹药的“翊老大”,带着甲队又嚣张的杀了过来。 “砰砰砰!” 造孽啊! 太欺负人了! …… 赵华带着两局车队赶到东城门的时候,远远就看到四队骑兵行云流水般的轮射,不由啧啧赞叹。 “骑兵确实牛比,驰于旷野,聚散离合不定,不愧被称为离合之兵!” “列阵!接下来看咱们这帮泥腿子发威了!” “是!长官!瞧好吧!” “哈哈哈哈!” 在骑兵哨的掩护下,二十四辆偏厢车迅速开始进入阵地。 攻城的阵型和野外防守的方阵不同,赵华指挥两局中的两个炮兵哨,装着二斤子母炮的八辆炮车,一字排开在中间。 两翼是四哨十六辆火绳枪队,车成双排布置,炮车后方是六哨冷兵为主的重装鸳鸯队。 第一排十六辆偏厢车,一直推到城墙百步左右,城头守将抛射的箭矢,已经能射到偏厢车挡箭板上,“咄咄”作响。 固定靶不像移动靶,相对好瞄一点,城头守军欢呼不断,不知道的人,估计还以为高丽兵射杀了多少来犯之敌一般。 连木板都没射穿,也不知道傻鸟们有啥好高兴的? 炮车侧面遮挡炮口的炮窗木板被支上去时,城头守军们离得远也看不清晰。 (150米左右,普通人视力能看到靶子轮廓,就算眼尖的了) 赵华确认所有人全部就位,立马对两个炮哨哨长下令: “霰弹四发急速射!” “是!长官!” “开火!” “轰轰轰轰!” 一条线的八门二斤炮先后发出巨大轰鸣,炮口红焰喷射、浓密的烟棍喷出去四五步远,又渐渐扩散开形成一团团烟雾。 一发就是六十枚四钱重的生铁霰弹,八门就是四百八十枚,一轮齐射的弹药投送量,接近这两局百名火绳枪手,五次齐射的效果。 “炮兵是战争之神,师父说的没错!” 华哥儿第一次指挥八门炮齐射,心情也是十分的激动。 “砰砰砰砰!” 两翼顶在前沿的八辆火枪车,全部打开了射击窗口,开始轮射。 这和“大明沐英版”人枪齐动的“叠进法”不同,是“大明王淳版”人不动、枪动之“番递法”。 (倭国的三段击,不过是拾人牙慧而已) 四哨近百名火枪手,射击成绩最好的二十四名射手,站在车上通过射击窗口对城头开火。 (滑膛火绳枪并不是没有一点准头,射击多了,产生枪感的人总会存在) 每辆车三名射手,每名射手身后是一组三名装填手,负责流水线般的往战车上递枪。 虽然一次齐射才二十四响,但是精准度却更犀利,而且只是间隔换枪的时间,爆豆般的枪声连绵不断。 铁山城城头上射箭放弩的高丽军,这一战算是倒了血霉。 高丽的城墙建的很奇葩,城门上方仅有一个单层的城楼,没有马面、敌台之类中原常见的城防。 也没有壕沟、护城河、吊桥等,这些阻挡敌军攻城的必备防御工事。 城墙上能遮掩住身体的女墙,才一尺八寸高(0.6米),什么概念呢,就是成人一条手臂的长度,普通人只能遮挡到膝盖上面一两拳的高度。 这不扯淡吗? 生铁浇铸的霰弹,也不是很标准,更没工夫去打磨上面的毛刺之类,所以飞出炮口后,急速划破空气时,都带着各种刺耳的尖啸。 一瞬间打翻城头上百人,不下数十人硬是被霰弹轰的倒飞出去,烂肉般的“噗通”砸在城内墙角。 城头上总共才站了三四百人,就这一波清空三成,杀伤力恐怖到让人难以置信。 汩汩而出的鲜血,迅速在城墙上流淌,直接死了的倒在血泊里无声无息,被轰成重伤的只能哼哼唧唧,大口吐着血。 最惨的是断胳膊,断手,或是射伤躯干一时未死的,这种巨大的疼痛,铁人都扛不住,更何况这些高丽兵。 “救命啊!” “疼死了!” “我的手,我的手啊!” “嗷嗷嗷嗷!” “别将大人!金别将!” 两个负责东城门的校尉心惊胆战的跑进城楼,从一片血腥、碎肉残肢中,他们“幸运”地找到了只剩半个头的金别将。 “呕!” “轰轰轰轰” 第二轮齐射,伴随着西门骤然响起的轰鸣,城内所有人都肝胆俱裂,无意识的尖叫、怒骂。 “阿西阿西!” “啊啊啊啊!” …… 按照约定,负责攻打东门的赵华下令开炮,就是发出总攻的号令,早就急不可耐的梁云峰,立刻下令开炮。 抵近城门百步的偏厢车,被射的跟刺猬一样,然而没有一点卵用。 色厉内荏的西海道节度使尹西月,勒令崔郎将不许下城墙,亲自督战,让弓弩手们不许停。 他骂骂咧咧的下城去督促工匠们尽快制好投石炮,被人堵到鼻子底下了,没有一点办法。 裹着油布的火箭都试过了,人家木板上抹了湿泥,点不着哇思密达! 这坑爹的百步距离,正好卡在弓弩的最大射程上,高丽没有大宋那种豪横的“三弓床弩”,只能望车发狠,指望投石炮一举砸烂这龟壳。 这边城楼上将近五百人,崔郎将亲自指挥轮射,确保一波波箭雨不断,有没有效果先不管,起码敌人没继续进攻。 好吧!第一轮霰弹飞上城头时,这边死伤的比东门更惨,谁让这边有比城墙还高的指挥台。 等开战的时间段,两个炮兵哨长都没闲着,先后爬上高台确认第一轮炮击的方位。 这一开炮可就爽了,铁扫把一样横扫过去,城头为之一空,残肢碎肉横飞、哭嚎惨叫震天。 最离谱的是崔郎将,身边护卫在他身前不到三尺距离,眼睁睁看着一个大活人的脑袋,突然四分五裂是什么样恐怖的感受。 “砰!” “阿西吧呀!” 烂西瓜一样汁水飞溅,被糊了一脸豆腐脑的崔郎将,尖叫着直接跳下城墙。 铁山城城墙高六尺八寸(两米三左右),崔郎将一身描金镶银的华丽甲胄有三十多斤,加上本身蠢胖如猪得有二三百斤。 他跳下城就像个秤砣一样,轰隆一声,砸的地面尘土飞扬。 直接摔得晕死过去。 哼都不哼! …… 第188章 摔死你们这帮鳖孙 崔郎将这一跳仿佛按下开关一样,被这残酷炮击吓得惊慌失措、头脑一片空白的兵将们,下饺子一样争先恐后从城头往城内跳。 “噗通!噗通!” “啊啊啊啊!” “阿西吧呀!我滴腿……” …… “哈哈哈哈!咳咳!” 站在高台上观战的朋帅,被这奇葩一幕逗得差点笑呛了。 咦~我勒乖乖来!嫩这是弄啥嘞? 两米三的城墙说跳就跳? 摔死你们这帮鳖孙! “哈哈哈哈!” …… 所有的炮击和火枪轮射,一方面大量杀伤了城头的敌之弓弩手,一方面是给予第一次面对火器之敌,巨大的心理震撼。 第一轮打击过后,铁山城东西两门的“东征营”车阵,再次向前移动, 行进中,火枪手继续集火封锁城头,射杀一切敢露出身影之敌。 当车阵停下来重新列阵时,已经相距城门五十步。 哎嗨!就是欺负你射不过我! 在炮击暂停的这段时间,西海道节度使强做镇定,其实慌得一比。 面对东西城墙空无一人,城下府兵死活不肯上城反击的现状,他只能派出自己的两百甲士督战。 自己带着最后的百名亲卫,疯了般拼命督促制造投石炮的工匠们赶工。 无论是督战队、还是督工队,全部抽刀在手,一言不合就砍成血呼啦的滚地葫芦。 事关自己生死,这时候他才顾不上什么盘根错节的关系,不听军令、消极怠工、杀无赦! 在血腥的砍杀中,趋于崩溃的军纪被强制执行下去,新任命的别将哆哆嗦嗦的带着手下,驱赶府兵和扈从兵上城。 在滴着血的长刀震慑下,数百高丽兵壮着胆子蹲在地上,借着比膝盖高不了多少的女墙遮掩,艰难挪上城头,胡乱抛射箭矢。 “轰轰轰轰!” 又是新一轮的四发霰弹急速射,麻麻咧咧、不圆润、没人盘过的生铁弹丸,尖啸着扑上城头、划过空气。 城头上的守军立马跑了一半,督战队有刀,难道他们没刀? 一时间互相砍杀,打的还挺疯狂,都为了一条活路,你不让我活,那就一起死吧! 只有一些老兵油子,或是家里老兵头点拨过的“聪明人”,在城头直接翻滚趴下,贴着女墙不动。 到处都是血和尸体,随便抓两把往脸上一抹,我特么现在重伤昏厥行不行? “工兵队上!” 赵华、梁云峰两个指挥官,一看城头被彻底压制,立马派出杀手锏。 朋哥也不装比爬高台观战了,除非他想被射成刺猬。 朋哥儿看着工兵们组成盾阵,快速抵达城门洞,忍不住握紧拳头心里给他们加油鼓劲。 虽然看不清晰,但他熟悉整个爆破流程,因为工兵队队员们,都是他亲自训练的老兵。 “快快快!打开挡板!工兵撤回!” “张口张口!啊啊啊!” “轰!轰!” 刺目的红光骤然亮起,深深的刻在视网膜上,犹如山崩地裂、又似炸雷贯耳。 两声巨大的轰鸣后,所有人都暂时失聪,天地间仿佛只剩嗡鸣,冲击波袭来,让人如被波涛推动。 两团浓烟从铁山城东西两门缓缓升起,灰尘泥土杂物卷上天空,灰白黄掺杂如同两个丑陋的大蘑菇。 “吹号!出击!” “滴哒哒嘟滴哒哒!滴哒哒嘟滴哒哒哒……” “杀啊啊!” 六哨标准重装鸳鸯队跃出车阵,快速冲进烟雾弥漫的城门洞中,梁云峰带着四哨吹亮火绳的火枪兵,紧随其后入城。 朋帅坐镇车阵,指挥两个炮哨推着八辆炮车最后入城,城外其他的偏厢车就交给辅军们归位。 这一战风头都被东征军占了,其实王征的铁山卫动员了五个百户的辅兵,没指望他们上阵,帮着搬运物资,做饭干杂活还是不错的。 …… “汉布靠右,屈膝鸡按它!” (投降不杀!) 朋帅带着炮兵车队进城时,城内的火枪声已经只剩零星的开火,战士们大吼着劝降之声,手里可不客气。 不听令者皆杀! 按照开战前的计划,迅速解决城内的战斗,还要准备把敌人后续的兵马吃掉,可没时间跟这些鸟人客气。 两次大爆炸,不但炸开了铁山城东西两道城门,也彻底击溃了八成以上高丽兵的反抗意志。 这种恐怖声响和爆炸,必是传说中的仙魔之力,岂是凡人所能抗衡? 王征撤离铁山时,彻底清空了这座城。 西海道节度使尹西月入城后不久,派出两名“别将”各领二百余骑、三百余步卒,去了失控的龙州、通州城。 铁山城有“府兵”六百多骑,千余步卒,加上他自己的一百甲骑、两百甲士步卒,共有两千多兵马在此。 要是换了别的势力,不管是大辽、还是大金,千余人马攻城,就算尹节度守不住城,起码也能带着大部分骑兵撤走。 谁能想到遇上“东征营”这种粗暴至极的战术: 大炮轰、火枪射、炸城门、冷兵冲,打完收工! 这才多长时间,从赤旗抵达城外,到变阵、开战、破城,加起来也没一个时辰。 可怜尹节度连一架投石炮都没造好,气的抱着木架嚎啕大哭,没这么欺负人的啊! …… “报!朋帅,西城缴获战马一百三十三匹,健骡二百三十四匹……” “报!朋帅,西城生擒高丽领兵的崔郎将,这贼撮鸟摔断一条腿……” “报!朋帅,东城缴获战马一百一十六匹,健骡一百一十一匹……” “报!朋帅,东城生擒西海道节度使……” 铁山郡“太守府”大堂内,朋哥兴致勃勃翻看着尹节度的“文件”,赵华、梁云峰不断派人来汇报重要的收获。 “马二百四十九匹,骡三百四十五匹,不错不错!” 朋哥儿用手指头沾着茶水在桌上计算一番,笑的见牙不见眼,这个学渣,连口算都算不来,还好意思笑? “烂船也有三千钉啊!” 人家好赖也是一个立国三百多年的国家,老底子还是有点东西的。 马就算百贯一匹,骡子算五十贯,就这一波也挣了四万多贯,关键是捧着四万贯,想一次性买这么多马骡也没人卖不是? 而且还是鞍辔齐全的马骡,省了多少事啊!就这还没算缴获的九百多甲胄,更是拿钱也买不到的“非卖品”。 两千多乱七八糟的兵器,修修改改、回回炉,给民兵们武装一下还是可以的。 当家不易,就得精打细算啊! …… 第189章 铁山拿下,迎敌而上 “师父!” 赵华、梁云峰一起过来汇报情况。 “城内已经清理完毕,俘虏都交给王征了,辅兵们在清理物资和尸体……” 朋哥听完二人的汇报,点点头下令: “整队完毕,立即出发,要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连续战斗!” “是!保证完成任务!” …… 铁山城这个大头拿下,不代表战斗已经结束,其实是刚刚开始。 根据哨骑的回报和紧急审讯的俘虏供词,确认了西北方向五十里外的龙州,东南方向五十里外的通州; 各有一支五六百,甚至可能超过七八百的军队,将会在天黑前回援铁山。 其中两处骑兵合计四百余,扈从兵六百余,对铁山海贼咬牙切齿、恨之入骨的两州地方军,人数不详,估计加起来最低也有四五百人。 北面鸭绿江畔,和铁山相隔百里外的义州,铁山东面百里外、长白山边的龟州,两处“边军”别将接令后,各领着千余兵马,于明日午时前赶到铁山。 为什么不在铁山城以逸待劳? 开玩笑呢?爆破城门那么大的动静,谁知道周围山地丛林里有没有漏网之鱼? 朋哥从来不会把自己的胜利,寄托在敌人可能、也许、说不准这些模棱两可的词语上。 一支不敢野战的军队,哪怕装备再好也是废物,迎敌而上,发现、打垮、俘虏! 朋帅给西路军指挥官赵华,和东路军指挥官梁云峰的命令很简单,连续作战,一直打到边境,并接管义州、龟州二城。 这次城内缴获的马骡,只留了部分给铁山卫,其余全部配给出击的两路大军,朋帅只保留护卫骑兵哨在身边,铁山城重新由王征接管城防。 对了!别忘了还有一支来自东南百里外郭州的五百郡县兵。 开战前会议时,姜和尚叫嚣两哨水兵包打郭州城,敢立军令状。 郭州城离海边也就十几里地,朋哥知道和尚又手痒了,咳咳!谁不是呢? 这一战确实没有海军什么事,就是起个运输队作用而已,算了!也让和尚过过瘾。 朋帅当场拍板,让他跟熟悉海道的杨舰长一起去,昨天下午就出发了。 王征带着一哨人能拿下铁山城,他两哨人还能拿不下一个郭州城? 盘它! …… 铁山城现在是重要的节点,朋哥要在这边等待后续部队集结,过几天刘大平就带着四哨骑兵先行抵达。 月底前,秦易接管从江南基地调来的十二哨兵,并带着自己的一哨护卫骑兵一起过来。 届时,朋帅将聚集三司六局、三十六哨一千八百战车兵; 六个哨三百骑兵,加上王征这边两哨正兵,两千二百兵马。 朋哥一开始计划三千人,一圈巡视下来后,他清楚再抽老兵的话,就会影响下半年的新兵训练了。 吃一顿、还是顿顿吃,朋哥又不傻。 朋哥儿根本不担心人不够用,如果比人多就能赢,这个世界早就是大宋的天下了。 两千多万户,一亿两千万的庞大人口基数,同时期的“辽金夏”三国加起来,不过两千多万而已。 兵多就能赢?不提大宋,就说曾经雄踞北地的大辽。 完颜阿骨打凭借两千五百骑起兵,在宁江州打败一万辽兵;加上俘虏才三千七百骑,紧跟着在出河店又打败十万辽军; 护步达冈之战,阿骨打东拼西凑的两万兵马,一仗打废了号称七十万的辽军…… 朋哥这个穿越者筹备了近三年,陆军有远超时代的火炮、火绳枪,海上已经可以碾压一切敌舰的炮船。 再说了,又不是跟金辽夏这些强敌开战,只是打个主力尽丧的“柳京”而已,绰绰有余! 站在东城墙上,朋帅目送两支士气极旺的军队出发,心情壮怀激烈。 有了充足的马骡,再也不用人力推车,朋哥把后运来的十二辆偏厢车,也配给了出击部队。 六十辆偏厢车放下折叠的厢板后,就是能坐人能运货的大车,一辆车套两头健骡,坐上一队,不要太轻松。 (进城之后近身战,还是出现了数十人的伤亡,已经做好了相关的安置,好在各队都有伙兵做为预备兵员,互相均一均,保证队型不缺) 赵华、梁云峰用分配的两百匹马、两百匹骡子,各自编了四哨骑乘步兵当前锋。 好吧!东征营神奇的实现了,朋哥梦寐以求的“全骡马化行军”,没有一个步行的。 虽然高丽这破路颠的屁股疼,时不时还要下车连推带拉,但是和用脚量地相比,可就舒服狠了。 全军骡马化的最大优点就是节省体力,士兵们下车就能立即投入战斗。 …… “朋帅!” 朋哥儿转过身来,满头大汗的王征笑地灿烂无比。 “俘虏们情况如何?” “城内原有两千出头的敌军,斥候战加攻城战死六百多,攻入城内后拒不投降被就地正法三百多。 生擒的俘虏一千左右,通过甄别的正在清理尸体,修补城门,锦衣卫兄弟针对军官的审讯,还在持续进行中”。 “很好!” 朋哥心知肚明,除了那个摔断腿的崔郎将,为什么没有伤员,问就是补刀了,没那个功夫给这些人疗伤。 再说了,被铅子打中的人、非死即残,以这个时代的医术……算了,还是给人家个痛快,早死早投胎。 “先在城里严加看管,等外面这些垃圾打扫完,尽快恢复矿区生产,原来的矿工年纪大的改编成守卫,年纪轻的编入卫所兵”。 “是!朋帅!” “你这边的兄弟熟悉高丽话,按照咱们扩军的常例,两哨正兵不动作为机动兵力,其他两哨辅兵就地扩军。 一队带一哨,先扩八哨卫所兵出来,府兵送来的军服、武器都是现成的,随后就派出去接管城池。 义州和龟州两个边境城市安排两哨,其他四州各一哨,主要任务就是招揽跑散的原农奴、工匠之类。 剿灭当地原来的地主,以百户所模式编户齐民,建立咱们自己的统治”。 “是!保证完成任务!” 朋哥既然来到半岛之地,就没打算和任何人,任何势力妥协,这块土地上必将赤旗飘扬。 他才不会去依靠这些高丽的既得利益阶层,那是换汤不换药。 朋哥可不需要“中间商”赚差价哦。 …… 第190章 姜和尚轻取郭州城 红武军打下来的土地,当然是归“大明”所有,朋哥要把占高丽人口一半的农奴,转变成“大明式”的卫所军户。 耕种所得的主粮,公私各半,公粮留一成给当地的百户所,作为练兵补贴。 各百户所卫所兵中,训练成绩突出,忠诚度合格的青年,将被推荐到千户所,成为脱产的职业兵。 王征作为铁山卫指挥使,坐镇铁山城,一方面是这里处于江东六州的中心城市,方便随时出兵平乱; 一方面是坐镇铁山,保护对东征军极其重要的铁山矿区,这一点毋庸置疑。 整个江东六州,将成为东征军的大本营,以这里为依托,展开对半岛南方膏脂之地的攻略,直到拿下整个“三千里江山”两百万级别的人口。 朋哥准备用三年时间,完成这个宏伟的计划,然后挥军北上,将辽东和半岛连成一体。 直捣黄龙,与诸君痛饮耳! …… 其实铁山城夺城战打完后,分兵出击的赵华西路军、梁云峰东路军,都不是第一个与敌开战的队伍。 姜洋的致远号三桅船、杨喜洋的海天号双桅快船,昨天下午就出发先行抵达皮岛东面的须弥岛(身弥岛)码头。 “这岛不错啊!得有皮岛两个半大”。 “嗯呢!” 杨舰长在这边待了快一年了,情况非常熟悉,姜长官感兴趣,他当然娓娓道来。 “这岛比皮岛好多了,春天满岛满山的金达莱,铺天盖地的,老漂亮了”。 “是不是啊!” “必须的!” 姜阳在码头上眺望整个郁郁葱葱的大岛,立马喜欢上了,就想着等仗打完了,春天带着娘子和两个宝贝蛋来这边玩。 小蝶最喜欢花了,嗯嗯!难怪她叫小蝶来着。 “朋帅说过等陆上打完,这些沿岸的海岛,都划给我们海军当基地,咱们提前规划一下……” 两个海军军官对即将开打的战斗毫不在意,反而对这个未来的须弥岛海军基地兴致勃勃。 皮岛那边注定是以军工为主,烟熏火燎不说,天天叮叮当当,也不适宜居住。 还是这边好,岛上有山有水,林木参天蔽日,平地也多,以后修建营房,开些菜田啥的也方便。 岛上原本也有海贼木寨,人去寨空后,杨舰长安排人也收拾了一下,留着在这边巡逻时当个落脚地。 主要是寨子旁边有条从山间流淌下的河流,补充饮水方便。 两艘船两队轮值的兄弟,其他三哨海兵全部登岸,打水做饭、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杀人呢! …… 当铁山城正式开打的时候,姜洋带着两哨海兵,用两辆独轮车推着船上的两门小炮,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往郭州城进发。 杨舰长从自己舰上调了两队人接管致远号,在十里外的黄海上警戒。 郭州城相距铁山百里之遥,而且尹节度带着大军去平贼,处于大后方的郭州城自然高枕无忧。 姜洋来的太早,这时候派到郭州调兵的快骑,才刚到五十里外的通州城。 郭州城是南北两门,其他形制和铁山城差不多,也没有城壕和吊桥,一大清早,城门敞开着,人来人往。 远远从西边官道来了一百多人,穿着厚衣服(暗甲),戴着草帽,拿着鱼叉,有人提着藤牌,腰上挂着刀,还有人推着两架小车。 这是什么造型? 说是官军吧?打扮也不像,也没打旗号;说是贼人吧?哪家海贼能走的这么整齐,那还是海贼吗? 难道是从南边调过来的水军?估计是,脸都被海风吹得黢黑。 路过的人也不敢问、也不敢说,老老实实避到一旁,让开道路。 难得勤奋,正在城楼上巡视的金校尉也很纳闷。 这是谁的部将? 总不会是来攻城的吧? 一百多人? 玩呐? 职责所在,他一边下令关闭城门,一边派人骑着马过去询问一下,别闹误会。 姜洋也郁闷: “怎么个意思?拿豆包不当干粮?尖叫呢?惊吓呢?” 他身旁手下听到老大嘀嘀咕咕、自言自语的声音,都笑喷了。 “哈哈哈哈!” “唉唉!都严肃点!咱们是来杀人夺城的!” “吼吼吼吼!” 一片欢笑声中,战战兢兢骑马出城的倒霉蛋心里一松,卧槽!大清早的吓唬你爹呢? 因为他手里也没拿家伙,刀还插在鞘里,所以行进的海兵队也没把这傻比当回事。 “嘚嘚嘚嘚!” 这骑居然就一路安全的到了跟前,可惜他没看见,打头的队列里,已经有两个投斧最牛叉的队长,手都别再背后,锋利的斧刃寒光瘆人。 “上官篮盖摸什遗落哦西思密达?” 姜洋一脸懵逼问身旁的皮岛翻译。 “这贼撮鸟说什么篮子掉了?” “长官,他是问你上官所来何事?” “草!” 姜和尚把自己逗笑了,举起胳膊对骑马的傻比招招手,比了个手势,这二货还真过来了。 “不错!还送匹马过来,给你个痛快的,不用谢!” 他一开口,这二货脸就唰的白了,手忙脚乱要抽刀,就听的恶风扑面。 “噗噗!” 两把飞斧全剁在脑壳上,鸟人帽子都被砸飞了,噗通一头栽下马去。 说时迟、那时快,姜阳一个箭步冲上前,拉住缰绳、踩蹬上马,姿势很是潇洒。 “好!” “老大威武!” 弟兄们欢呼一片,姜和尚骑着大马顾盼自雄。 “当当当当!” 三百外的郭州城警锣狂敲,满城惊恐,海贼都到城下了,谁不怕! “开打!开打!” 姜洋勒马挥刀,摆了个自以为帅出天际的威猛造型,下令攻城。 没有什么复杂的战术,根据之前打探的情报,城内只有五十几个甲士,半数以上还是皮扎甲。 不要说咱们两哨人有两门“子母炮”,光是火枪手一队就有三名,共计二十四杆火绳枪。 要不然“神机营”四大佬,妒忌“龙骧营”呢? 人家早就取消了蹶张弩手,说是海上潮湿弓弦不易保管。 我信你个鬼! 海军四个混球坏滴很! 颤颤巍巍站在北门城墙上,张弓持弩的郭州城守军,第一轮炮击轰鸣后,除了躺在城头一声不吭的死人,和哭嚎翻滚的伤兵,余者一哄而散。 金校尉脑袋都被轰没了,大伙儿不跑等着开席不成? 都没用搞什么爆破,爬桅杆家常便饭的海兵们,三人一组搭个人墙,哗啦啦一群人就上了城墙,从里面打开完好无损的城门。 姜和尚大摇大摆骑着马进的城。 威风的一笔! …… 第191章 东路军出击,梁秀才蛋疼 铁山往通州去的官道崎岖不平,唯一值得高兴的是道边绿树参天,能遮挡些火辣的阳光。 一个时辰的连续行军后,三十辆长长的车队正停在树荫下休息,大家下车活动活动,清理下个人负担。 轮值的兵还要拿着水桶给马骡喂水,擦汗,这些大牲口可得好好伺候。 “哗哗哗哗!” 梁秀才打了个寒颤,收枪入库,忍不住又伸手揉了揉,骑兵看起来威风,其实谁骑谁知道。 颠的蛋疼,真疼! 师父让他在家“度完蜜月”再出发,是他自己忍不住啊! 身在郁洲岛虽然离家近,又有佳人在枕边温存,但是师父就是榜样,新婚第三天就带着突击营杀奔梁山。 人说: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梁云峰才不会! 如今有了自己的小家,有了心爱的娘子,未来还会有抱着自己腿喊爹爹的娃…… 他梁云峰身为红武门“十大杰出青年”(朋哥儿曾戏言)之一,必须跟紧师父的脚步。 等师父黄袍加身,登基为帝,他梁秀才封侯拜将、指日可待! 总不能等自己老了,孩子问他,这个爷爷是多大的官,那个爷爷是多大的官,爹爹你当年干啥了? 他把头一低,爷爷当年就忙着和你奶奶恩爱了,这不是扯淡吗? …… 一骑飞至,看到指挥使的大旗位置,赶紧打马过来。 “报告长官,敌军七百余距离二十里左右!预计半个时辰之内遭遇”。 “再探!叫穆千户选一处合适的战场!” “是!” 梁云峰算了算时间,今天早上天没亮寅时(3点)出征,卯时(5点)左右登陆,辰时(7点)抵达铁山城下,巳时(9点)夺城. 午时正(12点)出发,现在大概是未时初左右(13点),已经前进了十几里地, 按照情报,铁山城是卯时正(6点左右)派出的传令快骑,以这边的道路情况,五十多里地,赶到通州城大概要一个时辰。 领兵“别将”接令后集结人马出城,估计也要一个时辰,一个半时辰才走了十几里路,真特么是废物一般。 “传令!全军披甲、弩上弦、警戒行军!” “是!长官!” 今年闰五月,今天是五月二十二,大热天行军要是把厚实的暗甲披着,估计没到战场就先中暑晕厥了。 这也是朋帅选择早晨开战的原因所在,趁个早凉而已,包括梁云峰在内,每人腰上都带着两个装水的葫芦或竹筒,没人嫌沉。 加了些许精盐、烧热放凉的冷开水,很是解渴,一上午仗打下来,早就喝了个干干净净。 出发时现烧的淡盐水,到现在还没凉透,喝起来温温的。 …… 梁云峰一声令下,整个车队三十辆战车,八哨四百人立马行动起来。 各车套好骡子,竖起折叠的厢板,刀盾手、长枪手、镗钯手全部下车,以盾、枪、钯的顺序持械护住大车两侧。 队长的火绳枪点燃火绳,站在车上观察四周,其余人坐在车上备战,车队重新启动后速度只是稍降,车轮滚滚、继续向前。 一哨骑马、两哨乘骡的前锋,五里一哨,已经放到十五里外,梁云峰自带一哨骑马步兵位于车队前方。 东海营副指挥使万艾这次没轮到过来,梁云峰带队出发后,他要尽快把六哨新兵练出来。 年底前还要训出十二哨新兵,他才能带着六哨老兵赶赴高丽参战。 这次梁云峰的副手名叫穆晓夜,今年十八,连岛二期生,原本也是梁秀才招募的熟人,还是江南基地穆夏穆千户的亲侄。 拿下甘家庄扩军后,从大明岛基地以百户官身份,调到东海营协助他练兵,如今也升职千户官。 这次行动,穆千户担任前锋,领着一哨骑马步兵位于最前列。 接到梁哥命令后,他精神一振,迅速打马向前,对照铁山卫哨骑画的地形图,寻找合适的战场。 击溃敌人很简单,但红武军作战习惯追求得是全歼! 而敌人有三百多兵骑马乘骡,一旦遇袭,尤其是被炮轰铳射这种堪称恐怖的打击,估计立马崩溃。 那就要找一个能堵的住溃兵、尤其是溃骑的战场。 哎嗨!这地方不错!天然的喇叭口! 穆千户拿出炭笔在那份山路简图上标明位置,画了个简单的阵型,唰唰几笔,简单几句写了自己的计划,招呼传令兵过来。 “立即把此图交到梁长官手中,回去路上通知后面两哨骑兵加速跟我汇合,回来时带几卷长绳过来”。 “是!长官!” …… 梁云峰接到前方传来的急信,打开一看就乐了。 他打开自己手上的那张简易地图,两人标的伏击位置不能说是相同,简直是一模一样,都想着把来敌一口吞掉。 “传令!全员上车,全速前进!” “是!长官!” 梁云峰连自己的护卫骑兵哨都没留,全部派去给穆哥儿,有四哨两百老兵在手,绕后堵口子才更加稳当。 …… 通州别将崔永山是西海道崔郎将的次子,这次跟着他爹来这穷乡僻壤,就是要混出个名头。 按照高丽的习俗,父亲的官位、家产都是大哥继承,如今也是别将身份,大军出征后负责柳京的防御。 二哥读书厉害,被他父亲安排去了大王身边伺候,去年还混了个进士出身。 他这个老三“文不成、武不就”,除了吃喝玩乐,就是到处寻花问柳。 眼看都二十岁了,柳京的官宦人家死活不愿意把闺女嫁给这个二世祖。 他爹也是头疼,幼子本就娇惯的很,也不能看他就这么折腾下去。 这不,这次正好有个机会,崔郎将把自己家的小老三带上,原本的校尉升到别将,安排他去通州负责一城的兵事。 海贼主要是肆虐铁山,通州这边被祸害的也不轻,城外几个大庄园都被抄掠一空,但是这田地你总抢不走吧。 崔郎将算了一下,良田有千亩,私田三千亩都不止,也算是给小老三一份不错的基业,关键是他都不用花钱。 崔永山接到节度使传令,戌时(19点)前回援铁山城,同时还有一封他爹的急信由信使一起送到。 大致意思是,不用太急赶路,贼子不过千余而已,城里两千多兵马,稳如长白山。 天黑前赶到就行,早早跑来也是被派去作战,让别人先上,着什么急啊! 崔别将深以为然: “还是阿爸几最疼我,好感动啊思密达!” …… 第192章 天堂有路你不走 “报!别将大人,老虎口外、敌军不三百余、带大车列阵思密达!” “木特?”(纳尼?what?) 崔别将有些难以置信,离铁山还有二十多里地就到了,海贼难道是打不动铁山城,分兵四处掳掠? 一定是这样的! 阿爸几信上说的很清楚,贼军不过千余而已,这一下子出来三成,估计是一股想去他通州占便宜的家伙。 崔别将一点都不慌,自己这趟出来,不但把调去通州的两百骑兵、三百扈从都带上,还勒令返回通州城的府兵全部动员。 地方上一名给了好处的校尉,被他留在城内统领百兵,其他一百正兵,两百乡兵都被他带了过来。 也就是说,他现在手里有两百骑兵、六百步卒,加起来八百多人。 对面三百多贼人,也敢拦路抢劫?哈哈哈哈! “阿西吧,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小的们,披甲、挂弦哇思密达!” “锅摸米大!”(遵命!) …… 梁秀才压根就没想过,埋伏在山道中路突击,敌人主力或者说是真正的骨干力量,就是骑兵,没有之一。 “拦头、掐尾、中路突击”这战术师父教过,但是用在这里不合适啊。 他要的是全歼敌人骑兵,或者说是拿下全部的马骡,哪怕敌人部分步卒冒死冲进丛林逃窜,他也在所不惜。 早上出兵,弟兄们推了十五里的大车;下午出兵,弟兄们坐车多惬意。 而且有了马骡骑乘,前锋的机动力那叫一个速度,秀才尝过一次就上了瘾。 三十辆偏厢车在“老虎口”外,围成一条弧线,彻底堵死了通州往铁山方向的这条“官道”。 “东路军”四哨骑乘步兵是火枪哨,已经全部调给了穆晓夜。 他们抵达预定的“掐尾”埋伏区后,将马骡集中全部送回车队。 梁云峰这边是两个炮兵哨,六哨冷兵鸳鸯队,此时两哨炮兵布置在两翼,一侧四门“二斤子母炮”。 中路是六哨二十四队冷兵鸳鸯队,背靠车阵列队对敌。 秀才很阴险,只要没和红武军交过手,一看这阵型,肯定会把注意力集中到中路整齐列队的阵列上。 其实这都是障眼法,真正的打击将来自两翼不起眼的木板车上。 当炮窗打开,八门炮以二十弹指射速,打完“四发霰弹急速射”,会有近两千发四钱重的生铁霰弹,覆盖整个战场。 并且打空的子铳重新装填,循环不歇,只要弹药没打完,就能一直打下去,直到母铳打红。 秀才是把炮兵制胜玩明白了,侧射火力杀伤最大,这还是后世重机枪出现后,在实战中摸索出的“杀人技”。 敌军在山道百步外对峙,扈从们娴熟的给主人披上沉重的扎甲。 王氏高丽的甲胄传自高句丽,而高句丽的甲胄样式,大部分来自大隋。 十多万套遗留在战场的优良甲胄,让其披甲率惊人,当然,几百年过去后,再修修补补也烂光了。 但是这甲胄的式样一直流传下来,普通将领穿铁扎甲或皮扎甲,高级将领明光甲,这已经成了高丽的习惯。 你说普通士兵?有把像样的“三股叉”就已经算是不错的装备了。 也就是府兵的扈从们,帮着主人打理兵器,上阵时拿着主人的副兵器,如刀盾、长枪之类。 穆晓夜带着四哨火枪兵,在敌人大军后方百步外,悄无声息忙的满头是汗。 火枪哨里百名冷兵手将一根根长绳绷紧,系在山道两侧结实的树干上。 绊马索很简单,但是很实用,高高低低的绑了六道,穆千户感觉可以了,让大伙儿退入林中歇息。 近百名火绳枪手将是拦路的主力,火绳还没点,大家都在整理身上的装备,方便开战后及时迅速的装填。 穆千户的计划很简单,两翼冷兵掩护,阻止敌人靠近己方火枪手。 两哨火枪手四排站列一排二十四人,按照训练中的要求,打出循环不断的四轮射即可。 …… 崔永山的战法很常规,郡县三百步卒在前,扈从兵三百在其后督战,两百甲骑在后方押阵。 这很高丽! 崔别将没把眼前这三百带着大车走山路的海贼们放在眼里,即使他们队列的很整齐,军服也很统一。 唯一碍眼的就是那如林一般大毛竹,粗粗一看也有四五十根。 “阿西吧!这些贼子很坏啊!想用这枝丫纷乱的长竹吓唬马儿,哼!做梦!” “大人高见!” “传令!擂鼓,进军!” “咚咚咚咚!” “秋给打!”(杀啊!) 乱糟糟的一大团高丽步卒,举着长枪、三股叉,大呼小叫的冲出山道,直扑百步外的“贼军”。 “呸!秋给打?夏天不让打?” 梁秀才不屑地吐掉口中含的甜草梗,“沧啷”抽出腰间的雁翎刀。 “迎敌!” “滴哒哒!滴哒哒!” 铜号响亮短促的号音中,六哨二十四队听令行动,丈五狼筅、丈七长枪全部端平,指向来敌方向。 “虎!虎!虎!” 全军三声震彻山林的虎吼,既是壮我军威,也是恐吓敌军令其胆寒。 果不其然,跑动中的通州郡兵,猛不丁被前方之敌三声震天爆喝吓得一激灵。 不少人前脚拌后脚“骨碌碌”连滚带爬,丑态百出。 五十步, 四十步, 三十步! “标枪!投!” “滴滴滴!” 刀盾手快要攒出汗的重标枪,呼啸着投向敌群,四十八支标枪最少射翻三十多人,有几个倒霉蛋被直接穿了糖葫芦,活活钉在地上,哀嚎惨叫。 后敌军已经止不住脚,冲到阵前短兵相接,这一接阵,高丽兵就傻了。 正面是长盾、藤牌遮挡,头顶是带着铁刺的大毛竹乱挥,长枪毒蛇吐信般的捅刺。 “啊啊啊啊!” 这杀人比杀鸡还快,正面碰撞的五十多高丽兵“哗啦”一下,基本就躺下了,捂着伤口惨叫翻滚。 “砰砰砰砰!” “崩崩崩崩!” 队长的火枪,弩手的箭矢先后发射,躲在前锋身后的大小头目们,遭到致命的精准打击。 很好辨认,带着大帽,衣着齐整、没有补丁的人,起码是个小头目,肯定错不了。 “堵慢敲!”(逃命啊) “地嗷!”(跑啊!) 转眼就死剩百十人的通州郡县兵,失去头目约束,直接崩溃、扭头就跑。 突兀响起二十四响爆豆似的火枪声,吓得后面督战的扈从军也慌了,被前方鬼喊狼叫的败兵一冲,居然也跟着转身撒腿就跑。 “呸北!呸北!”(败了败了!) …… 第193章 地狱无门自来投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崔别将绝对不会相信眼前的一切。 怎么可能? 六百多兵冲阵,不但没把敌人杀的片甲不留,还被正面击溃? 那些发出爆鸣的铁管子是何物?难道这些贼子会法术? “阿西吧!整队!整队!乱跑者!杀!” 一番折腾后,总算把惊慌失措的败兵重新聚拢到一起,没等崔别将想出招来。 “轰轰轰轰!” 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巨响,两翼看似单纯堵塞道路的木车,侧面木板上突然露出几个洞。 黑不溜秋的铁管子伸出洞外,猛地喷出炙热烈焰和浓密的烟棍。 这下就有乐子看了! 八门二斤炮,每一发霰弹是六十枚,一轮齐射就有近五百枚四钱重的生铁疙瘩,尖啸着覆盖百步外快聚成团的敌军。 更坑爹的还是两面夹击,轰的侧翼,一瞬间人仰马翻、哭嚎震天。 乱成一锅粥的敌军中,有人发现正面的三百贼军居然小跑着往这边前进,这还有啥好犹豫的,跑啊! “轰轰轰轰!” 又是一轮炮射霰弹肆虐,挨过两轮炮击依然没死没伤的幸运儿们,全疯狂了,就恨爹妈少生两条腿。 被二百手下护在中间的崔别将,吓得连手里用来装比的马槊都扔了,拨转马头、拼命踢着马腹,头也不回的往来路狂奔。 主将都逃了,怎么可能还有人装“忠勇”,哗啦啦撒丫子就跑,刀枪盾叉啥的碍事都扔了,兵败如山倒。 “轰轰轰轰!” 第三轮炮击让逃敌已经丧胆的情绪彻底崩溃,两条腿甩起来,鞋都甩飞的节奏。 两边的炮哨哨长们,看着没来得及开火的第四个子铳,也只能望着敌人远去的烟尘气的直跳脚。 “废物啊!再等一会儿能死啊!” 卧槽!人家不跑快点,特么的真会死啊! “壬、癸两哨留下来补刀、打扫战场,其余四哨跟我去抓俘虏!” “是!长官!” 梁云峰带着四哨人沿着敌军荡起的灰尘继续追击,远远的听到整齐的排枪,他不禁咧嘴一笑。 来都来了,还想跑? …… 正面冲阵死伤两百多、三轮炮击死伤两百多,齐齐整整出通州城的八百高丽兵,只剩三百多人。 仅剩一百多骑兵,仗着马快跑在最前面,打头的就是崔别将和他的护卫“铁骑”。 后面是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二百多步卒,惨不忍睹啊! 当归路被同样军服打着赤旗的两百“贼军”堵上时,崔别将也耍起二世祖混不吝的暴脾气。 “阿西吧!冲过去!撞死这些海贼!” “嘚嘚嘚嘚!” 剩余的骑兵都不傻,前有敌军堵路,后有敌军追击,不冲过去就要死在这鬼地方。 “秋给打!”(杀啊!) 长兵器都扔了,骑兵们抽刀在手,催动战马加速,撞也要撞出条生路来! 敌军以到五十步外,如雷的马蹄震得地皮都在颤动,穆千户手中长刀一指,大声喝令。 “开火!” “砰砰砰砰!” 火绳枪手彼此隔着一人距离,不像是燧发枪战列线那种“肩膀靠肩膀”增加命中率的打法。 没法子,火枪兵身上挂着弹药包,点燃的火绳万一不小心把自己或战友给点了,岂不成了笑话。 第一列火枪兵完成射击,立刻侧身后退至最后一列,开始快速装填,其他三列火枪兵依次补位,轮流进入射击线开火。 “砰砰砰砰!” 整齐的排枪声,在勒马等候手下冲开一条活路的崔别将耳中,如同死神的啸叫。 如落叶般被轰下战马的骑兵,后面避之不及的骑兵们,直接无视、纵马践踏,这血腥的一幕,让崔别将禁不住浑身颤栗。 “快了!快了!再有五十步就撞上了!” “扑通扑通!” “咴儿咴儿!” 突然停顿一头翻倒的战马,凄惨嘶鸣声,让崔别将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这些海贼太卑鄙、太无耻了! 一点活路都不留? 知道一匹战马多贵吗? 居然舍得用绊马索! “吁!” 骑术不错的人,及时勒住的战马、人立而起,就这一会儿功夫,被排枪射杀了四十多人,摔死了十几人。 然而这些骑术不错的府兵,就成了火枪手们的固定活靶子。 “砰砰砰砰!” “啊啊啊啊!” 残余四五十骑茫然无措的退回别将身边,怎么办?怎么办啊? “汉布靠右,屈膝鸡按它!” (投降不杀!) 后方远远传来整齐的劝降声,如同鞭子抽在崔别将的身上,疼的他脸上一个劲的抽抽。 “下马!爬山!” “锅摸米大!”(遵命!) 死里求活,谁还在意马值不值钱这一茬,小命要紧啊! 四五十人甩蹬下马,拥着崔别将就往山上爬,沉重碍事的甲胄边跑边脱,丢盔弃甲莫过如是。 “万胜!万胜!万胜!” 山道两边欢呼声互相呼应,代表着这一战已经结束,东路军大胜! 梁云峰骑着一匹缴获的战马,带着一哨人赶到伏击点时,这边只剩两哨在打扫战场。 他顾不上欣赏那六七十匹好马,分类摆放的兵器旗帜和半人高铠甲堆,急声催问领兵的哨长。 “穆千户呢?” “带着两哨兄弟翻山追击去了!” “这臭小子!” 梁秀才又好气又好笑,对身旁的传令兵下令。 “再让冷兵四哨换乘马骡代步,先一步过来汇合,让后面的车队快点跟上”。 “是!长官!” “这边两哨人别忙了,交给后面车队人过来清理,把地上的甲胄换上,旗号拿着,跟我去奇袭通州城”。 “是!长官!” …… 离铁山城百里远的龟州,巳时正(10点左右)才接到尹节度的军令,限令明日午时就要抵达铁山城。 时间紧任务重,龟州城聚兵的鼓敲得震天响,满城骚然。 说是边军重镇,其实真正能打的只有两百骑兵,就这也是龟州四百多户“国人”,加上一千多户农奴供养的大头。 想多养、也养不起,这边土地贫瘠,山那边的女真人时不时还会来骚扰。 也亏得长白山三十部女真中,能征善战的青壮,大多都跟着金王阿骨打去北方发财了。 要不然龟州城岂能保留到今天,早就被人踏平,血仇岂是一纸和议就能抹平的。 只是一边扛不住了,一边不想打了而已。 就这样也挺好的,能过几天安生日子。 …… 第194章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之前铁山被海贼占据,随着通州那边逃难的人宣扬,这事龟州城上下皆知。 要不是离得远,边城管控的严,这边的农奴指不定也会跑过去。 龟州、义州两座边城不归铁山郡管辖,他们直属节度府,所以闲得蛋疼才出兵平乱。 没有军令擅自调动边军,如果边城有个闪失,满门抄斩都是轻的。 如今顶头上司下令调兵,龟州城别将不敢怠慢,兵将聚齐、即刻出发。 按照行程,今日天黑前先到通州城,汇合郭州的郡县兵,休息一晚,明早早点出发,午时前肯定能赶到铁山城。 城内留了个校尉,领着一百甲士,一百辅兵守备城防,主要是看紧城门。 这边和铁山、通州那些破城池不同,壕沟吊桥皆备,城头女墙都有一人高,万一有变,关上城门、拉起吊桥,站在城墙上射箭即可。 女真蛮子爬不上来! 领兵的别将也姓尹,据说跟节度使大人沾亲带故,也有人说是节度使的私生子云云。 当然,当面没人敢提。 开玩笑呢? 这里可是边城,弄死个把人,往女真人头上一推六二五,死了也白死。 尹别将骑着一匹重金寻来的白马,坐镇中军,周围是两百多甲骑; 前面是三百多甲士,后方是押运粮草、军械、甲胄的四百多辅兵大车队。 这鬼天气,穿着甲行军是会热死人的。 所以无论兵将都是扛着兵刃敞着怀,个个汗流浃背、骂骂咧咧。 哪有夏天打仗的? 吃饱撑的! …… 穆千户带着两个火枪哨,说说笑笑赶到通州城。 三十几个鼻青脸肿的俘虏,赤身裸体溜着鸟、老老实实用树棍抬着甲胄包。 “报告长官,生擒敌别将崔永山及三十二名俘虏!” 穆晓夜一溜小跑进了“城守府”,眉开眼笑的汇报战绩。 “你呀你呀!这野林子是这么好钻的?” 梁秀才气不打一处来,本想上去踹一脚解恨,一看小穆脸上被树枝或是灌木拉的几道血口,又不忍心苛责,假假的用手里文书拍了一下副官的脑袋。 “嘿嘿!下次注意!” “嗯?还想有下次?” “没有!绝对没有!” “坐吧!喝点凉茶!” 穆晓夜也不客气,拿起桌上的瓷水壶和茶碗,自己倒上凉茶,咕咚咕咚连喝了三碗,打了个水嗝才过了瘾。 梁云峰把手里的战报递给他。 “刚接到传信,姜和尚拿下了郭州城,海军两艘炮舰已经按计划封锁清川江”。 “太好了!” “我们现在当面之敌,是天黑前抵达的龟州城边军,预计在千人以内……” “可惜还是有敌人跑了出去,估计会往那边逃”。 穆晓夜恨恨的拍了一下大腿。 梁秀才倒是没太在意这个,山高林密、地形不熟,怎么可能全歼敌人,能抓到这么多俘虏,小穆已经够拼命了。 “半路伏击战看来是别想了,敌人不是傻子必然高度警惕,龟州城边军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来通州城强攻,要么撤回老巢。 我在等哨骑的探查结果,如果敢来这边,就在城下围歼掉,如果撤回,我明天就带着战车队打上门去。 留给你两哨兵负责通州城城防、接管仓储、看押俘虏,召集当地农奴先开仓放些盐粮,稳定人心,最迟后天,王征会派工作组过来接手”。 “是!长官!” ……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阿西吧呀,你敢乱我军心!” 跪在面前搓着手求援的家伙,被龟州边军尹别将一脚踢翻,并疯狂的在他身上左一脚右一脚狠踹。 色厉内荏的暴虐,其实是用来掩盖他自己被吓的胆颤心惊。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嗝!” 活活被踹晕的府兵,口鼻喷血的翻倒在路旁,周边兵将大气都不敢喘。 尹别将脸色苍白、两眼通红,抬了几次手又放下,有心喊撤退,但是一想到军令,万一自己失期未至,节度使绝对饶不了他。 但是敌人能在围困铁山之余,还能派出六百精锐伏击、全歼通州守臣八百大军,那可是不逊他手下实力的府兵。 还有能喷出烟火铁铅的武器,正面击溃、断绝后路,领兵之人何其狠毒。 他现在差不多正好在两城之间,进退两难啊思密达! 对了!斥候呢?之前派出去的斥候,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回报军情? 尹别将悚然一惊,看着官道两侧的山林,他真正体会了兵书中描绘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日头那么毒辣,但是尹别将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嘶哑的大声吼出军令。 “撤!撤回龟州城!” “锅摸米大!”(遵命!) 身旁的兵将们全都松了一口气,立马后队变前队,全军急速撤回,比来的时候速度快了一倍都不止。 就这?就这! …… 大宋宣和三年闰五月二十五,铁山城西十五里外正在扩建的铁山港码头,人喊马嘶,喧闹非凡。 船刚停稳,跳板还没搭,刘大平从船甲板上纵身一个大跳,落在码头上借着冲劲,连跑几步到了师父身前。 “师父!我到了!嘿嘿嘿!” “你也慢点,都是领兵大将了,还毛毛躁躁”。 朋哥儿笑骂着拍拍这小子的肩膀,好家伙!又长高了不少,三年前瘦弱的十四岁少年,如今也是十六岁的帅小伙了。 “怎么这么多人马?” 朋哥看到码头上货船数目不多,有些疑惑。 “我这边四哨到齐,梁山上的卢哥、林哥哭着喊着非要来……” “谁哭着喊着?平哥儿你敢诽谤洒家?” “哈哈哈哈!” “参见朋帅!” 两个朋哥意料之外的“梁山好汉”,卢俊义、林冲这对师兄弟,居然联袂而来。 “卢兄、林兄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朋帅,这开疆扩土,建功立业的盛事,某等兄弟愿效犬马之劳!” 卢俊义脱了僧袍但没蓄发,一身大宋制式铁扎甲也不嫌热,手里捧着头盔,大光头上全是汗。 林冲也是一身铁甲、行走间甲叶铮铮,中年帅哥有些呐呐,上前一躬身叉手为礼、十分恭敬。 “朋帅在上,某林冲愿效犬马之劳!” 朋哥看到了“自己人”卢俊义点头示意,心里有数,此地也不是聊天之处,立马上前扶住林冲的双臂。 “卢兄、林兄能来,云龙喜不自胜啊!这边太热,走!先回铁山城,我请二位喝酒!” “师父,我呢?” “你先把人马安顿好再过来!” “是!保证完成任务!” …… 第195章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常言道: 学成好武艺,货卖帝王家; 帝王不识货,卖与识货家; 诸人皆瞎眼,绿林当大侠。 (别问,问就是老汪说的) 林冲今年都三十三了,一身好武艺正是巅峰之时,再不混出样子来,往后去再过十年,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什么狗屁八十万禁军教头,连个虞候都不是,这么多年经历的是是非非,林冲对大宋已经没有任何一丝的幻想。 如今有了“明主”当前,早已冷却的雄心壮志,又被师兄一再撩拨,加上之前朋帅夫人和自家娘子相交甚好。 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娘子和她腹中宝儿搏一搏。 再不拼命就晚了! “这次平哥儿要领两百精骑出征,梁山上的哥哥们都坐不住了。 说句揭丑的话,要是去和金辽铁骑对阵,俺们不敢说能打出什么多敞亮的战绩,唯有拼命而已。 但是打这些高丽人,嘿嘿!让他们最能打的大将出阵,洒家让他一手一脚,照样拧下脑袋给大帅当尿壶!” “哈哈哈哈!” 酒过三巡,席面上更是热闹,朋哥被卢俊义的豪言壮语,逗得哈哈大笑。 “洒家好言相劝,哥哥们莫急,某兄弟先去打个前站,鲁大师直接拨了一百精骑,让俺们不要堕了梁山名声……” 朋哥儿很是感动,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梁山上就剩百骑,结果全派了出来,这份人情,他要领着。 这样算起来,他和秦易各有一哨护卫甲骑,刘大平带来四哨甲骑,加上梁山两哨甲骑。 在合适的战斗中,他能一次性投入八哨四百甲骑。 注意!这是专业的骑兵,在马上能挥刀砍人的,而不是临时筹建的上马代步,下马列阵作战的骑马步兵。 有了这么一支高机动的骑兵,朋哥能玩出花来,你信不? “前天下午,赵华、梁云峰发来战报,龙、义、通、龟四州全部拿下,至此,江东六州之地尽为我土!” “万胜!万胜!万胜!” “这边成规模的战斗已经结束,下一步就是治安战,这一块有王征负责。 两路大军即将回撤铁山,等待易哥儿十三哨兵马来此汇合,六月下旬出击,直捣柳京城!” “朋帅威武!” …… 朋哥儿的计划很清晰,拿下柳京城,以大同江为天然防线,凭借自家炮舰优势,让对面之敌只能望江兴叹。 用半年时间清理、整合,西海道的全部人力物力,为明年“开京攻势”做好充足的准备。 吃下一块、消化一块,绝对不弄成夹生饭。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 铁山城“帅府”内,朋哥儿设宴款待远道而来的“梁山双雄”。 远在两千里外,汴梁城西十里的开封县城十字街南,拨给李县丞的宅院内也是热闹非凡。 “恭喜苍梧先生!” “恭喜李叔!” “哎呀!小妮子笑了哎!” 四月底上任,至今已经快两个月的李县丞,抱着襁褓逗着闺女,笑的眼角皱纹都出来了。 本来说好下个月底过来的周秀儿,太想官人,已经到了夜不能寐、辗转反侧的程度。 正好大明岛有一批重要物资要运到汴梁,路过韩家庄时,周秀儿跟负责东海这片的万艾说好后,带着闺女同行赴京。 六岁的韩宝儿已经入了蔡家学堂读书,有韩妈妈照顾也很妥帖。 陆路坐车、水路坐船,又有押运物资的顺风行保证安全,顺风顺水的就抵达了汴梁。 满城的繁华秀儿都不在意,火急火燎的,先去了官人在京城西面开封县的“新家”。 李诚还在县衙没下值,一路上患得患失的秀儿,神神秘秘的在卧室床榻检查了一遍,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有不偷腥的猫,只要不带回家就行。 要带也得经过她同意,正儿八经的下契纳妾,不是什么狐媚子都能进李家的门。 嘻嘻!户籍上她可是明媒正娶的大妇正妻! 历经风雨的周秀儿,无比珍惜现在的生活,她不是傻子,官人和他外甥种种“异事”,她从来不问,也没打算刨根问底。 只要官人爱惜她就行,她就是个小女子,不在意外面天翻地覆,这都跟她没有关系。 一家人好好的就行! 上次朋哥儿的小娘子卷儿,和她就很有默契,这是两个干大事的男人,不要去烦他们,但是要看紧后宅。 …… 大宋确实不让外任的官员,拖家带口的上任,让你去牧民,不是让你搬家玩的。 所以官员基本上都是在地方上稳定之后,才会接一些家眷。 大多都是成年的子女,如张叔夜知海州,就带个“三哥儿”过来。 为什么很少把当家大娘子接过来呢? 很简单,男人嘛,正好在法律允许的条件下,以照顾生活的名义娶个妾。 李诚虽然比较“花”,逢场作戏也不少,但是真正许下承诺的也只有李师师一个。 那也要三年后才行,他可没打算花钱。 哈哈哈哈!这个老六就很六! 当然,他才不会跟风尘仆仆远道而来的娘子,大煞风景说这事。 “洁身自好”的形象必须树立起来!呸!渣男! 苍梧先生喜得千金,当然要大肆操办,不说官面上的“朋友”,汴梁基地系统内的骨干们当然要来参加。 李诚疯了才会指望这种事揽财收礼金,就是大家在一起聚聚,当聚餐了。 主要是他迫不及待要炫耀自己的“小公主”。 原本没给官人生个儿子的秀儿,还有些愧疚,官人一句话就把她逗笑了。 “种豆得豆、种瓜得瓜,官人我下的就是闺女种子,你当然生女儿,下次的官人我下个儿子种就行了”。 “还等什么下次!官人今晚就种好不好嘛?” “安排!” …… 秀儿过来的好处,不仅仅是“收种子”,当家主母到了,一些女眷之间的联谊,就开始良性运转起来。 譬如大大咧咧的“牛夫人”戚氏(牛皋老婆),小家碧玉的岳大娘子刘氏(飞哥儿老婆),东海县的乡党刘大娘子依菲(文哥儿老婆),余大娘子书新(余然老婆)等等。 黑龙这边“金梅瓶”三个姐姐也经常跑来相聚,唯有“江湖浪子”陆六没有固定的“姐姐”,用他那话,六哥我要游戏花丛。 这事吧,还真的只有秀儿合适出面去办,李诚这个大男人,可不敢没事找人家娘子,他又没有“孟德综合症”。 (岳里正病情比较严重,只能在汴梁城内医治,正好李诚去了城外的开封县,汴梁城北的宅子就安排飞哥儿家入住,家里人都接过来照顾老岳。) 周秀儿毕竟是开过粥店的老板娘,待人接物没得说,很快和各家娘子们打成一片,没事就约一起去大相国寺逛街。 她买单! …… 第196章 眼看他楼塌了,京口初遇 李诚在开封县自家宅院里大摆宴席,庆贺喜得千金之时,远在东南千里外的赵旭,正带着人手大热天的忙碌不休。 京口城(镇江)外新的“穆家庄”里,已经接手三千多亩良田的穆庄主,和“客户们”重新定契。 以江南兵祸的名义,给所有“客户”租子下调一成,江南相对富裕,不少租户家都养了耕牛,收成和主家对半分。 没有耕牛的人家,就得从庄子上租用耕牛,收成就是四六分,主家六。 穆夏说是只优待两年,其实就没准备再升回去,反正这地都是白得的。 为了确保“过户”手续能顺利办下来,赵绪亲自过来坐镇,之前在常州府办理相关手续时,就遇到不上路子的人。 区区一个县主簿,居然想拿捏一番,真是不知死活。 “小莫”有任务不在,“大叔”带着两人去了一趟。 给钱都不要?去找阎王爷要饭去吧! 县主簿喝醉倒栽葱“溺死”粪缸里的消息一出,后面的手续办的飞快。 收过钱的官吏,谀笑着要加倍奉还,穆夏笑着把钱推回去。 不要不给面子哦! 不给穆员外面子,里子就没喽! …… 赵旭对师父言之凿凿的定论,一开始还是有些疑惑的。 方腊起兵后堪称星火燎原,声势如火如荼,打出了一场场连他自己都匪夷所思的“大胜”。 如果说一开始号称百万还仅仅是号称,到了最风光的时候,江南遍地红巾,何止百万。 (方腊麾下没有统一的军服旗号,因陋就简用“六色裹头巾”来区分头目级别,普通士兵就是红色头巾) 兰溪灵山的朱言、吴邦,剡县的仇道人,仙居的吕师囊,方岩山的陈十四,平江府的“石生”,归安的陆行儿等等。 各地“豪杰”纷纷响应起义,吓得地方官吏听闻方腊军至,大多都是弃城而逃。 那个时候,江南百姓是真的相信“圣公”能成大事,所以不乏想“从龙”的各色“人才”主动入伙。 譬如闲居在杭州城家中的前太学生吕将,看了几本闲书如《三国演义》,自以为智比孔明。 没等到“三顾茅庐”,那就“毛遂自荐”。 万一“圣公”成事了,总还是需要儒生牧民,他这先行者自然“高官得坐、骏马能骑”。 “真据金陵,因传檄尽下东南都县,收其税赋,先立根本,徐议攻取之计,可以为百世之业!” 瞅瞅!这一策定的确实有些眼光,只要拿下金陵府重镇,以长江天堑为界,起码也能划江而治。 方腊不屑一顾,麻包种!本“圣公”帐下,兵马一百二十万还是三十万来着? 咳咳!反正很多很多! 先把南边西边都占了,再挥军向东打到海边,接着往北,一路打到东京城,夺了这鸟位。 是的!这是后已经超级膨胀的方腊,对拿下赵家江山信心爆棚。 十万边军正在南下的消息,圣公毫不担心,区区十万而已,百万“圣兵”十个打一个还能打不过? 就不信了! 喔霍!还真打不过! “……而大军至,合击贼,斩首九千,筑京观五,贼还据杭。 贯、稹前锋至清河堰,水陆并进,腊复焚官舍、府库、民居,乃宵遁。 诸将刘延庆、王禀、王涣、杨惟忠、辛兴宗相继至,尽复所失城。 四月,生擒腊及妻邵氏、子毫二太子、伪相方肥等五十二人于梓桐石穴中,杀贼七万余……” 穆夏把官方内部的上疏文稿汇总,一一向赵旭汇报,读得触目惊心,听者扼腕叹息。 “朋帅离开江南之前有云: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哈哈哈哈,我师父高瞻远瞩,一针见血!” 赵旭摇摇头,把一丝怜悯甩出脑海,方腊这帮人成不了事的。 用师父的话说没有纲领、没有路线,完全是走一步看一步,还特么尽走错路。 “各点上外线人手都撤回了吧?” “是的!已经全部撤回岛上”。 “粮食够吗?” “嗯,够撑到秋收”。 “那就好,那就好!” 赵旭把一叠文书收好,对着一屋子忙碌的兄弟下令。 “抓紧时间收拾,咱们也准备撤”。 “是!长官!” 赵旭和穆夏两人并肩走出这处不起眼的普通庄园,这周边三千多亩良田的主家所在。 “走吧!跟我去城里接人出来,中午就在城里随便吃一口,吃完我就坐船回朐山岛”。 “行!” …… “泼韩五”在睦州冒死冲入帮源峒格杀数十人,生擒方腊,结果功劳却被上官,“忠州防御使”辛兴宗这个贼撮鸟给顶了。 人家是将门辛家五虎,在西军中偌大的势力,又是泼韩五的直属上司。 区区一个连小使臣都不算的无品“武副尉”,放屁都不响。 官升三阶、十万钱啊! 能让泼韩五这个今年三十二岁,连娘子都娶不起的普通农家子弟,直接成为“有钱人”。 “湿你北的怂伙食!” 老韩越想越气,军营里的饭菜又淡出鸟来,他把碗一推,吆喝一声 “贼你达!走!喝酒去,找几个小娘快活下!” “五哥威武!” “同去同去!” …… 赵旭派去京口城办事的人手,除了完成“穆家庄”收尾的事情,还有一项重要任务。 从官府手里买人,是的!你没看错! 京口这边未遭动乱,算是虚惊一场,现在属于大后方,被抓获的反贼女眷,失城丧地被抓捕的官员家眷,都在这里被充为“营妓”。 十万边军都是青壮汉子,没有个泻火之处,就会祸害良善。 设立罪人女眷作为“营妓”,这也是大宋常规操作。 大军尚未全部撤回,故而这边的“妓寨”人满为患,有心人花点小钱就能买个不错的女子回去,衙役看守们只要在名册上画个暴卒即可。 没人会把这些“战利品”当人看。 赵旭这边手头宽裕,为了不引起关注,都是小批小批的购买,凑齐一船就送上长江边自家的江船。 顺流而下抵达秀州上海浦,再换成海船出海到朐山岛大本营,咱们不会强迫成婚,举办些相亲会,让老兵们和女子互相选择。 今天正好有一批凑齐就出发,赵旭准备乘船一起回去,穆夏要留在这边主持大局,赵长官回程,他肯定要送个行。 好巧不巧,他们两人和泼韩五四人就在一处吃饭,而自己的三名手下,带着十二名刚买的年轻女子过来汇合,顺便吃个午饭。 因为人多口杂,办事的“锦衣卫”也没告知这些女人是怎么回事,主要是说了人家也不会信啊! 这十二个女子中,一名用锅底灰抹花脸的小娘子,进店后看见身材魁梧、皮肤白皙的泼韩五,立马像找到救星般。 “官人救我!我是你娘子红玉啊!” …… 第197章 末将韩世忠,诨名泼韩五 突兀的一幕,除了叫“红玉”的女子,其他人都傻了。 这小娘子也是果断,抓起桌上的酒碗,将残酒倒在衣袖上使劲擦了一下脸面。 “咕咚!” 所有看到红玉面孔的男人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当然,除了旭哥儿,在他眼里只有丽颖妹子最好看。 “贼贼贼……小娘子……这这这……” 往日豪勇洒脱的泼韩五起身后,结结巴巴,也不知道说啥,换了谁不懵逼? 这吃喝的正是爽利之时,突然来了个漂亮小娘子,上来就喊你官人,正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咳咳!这位校尉请了!此为某手下刚从妓寨买的女子,如果真是你的家眷,只管领去便是”。 负责买人的锦衣卫,看到长官打的手势,知道不想在城中生事,也没花几贯钱,省事无事。 “啊!额额额……” 泼韩五有心拒绝,但是看着小娘子大眼眶中快要滴下来的泪水,和坚定的眼神,怎么也开不了口。 “官人,我娘还在寨中,可有三贯钱与我”。 小娘子一把抱住“救星”的胳膊,心说只要你救了我们母女,我就为你做牛做马、生儿育女。 “这位校尉请了,某叫赵旭,是舟山那边的海商,相逢既是有缘,敢问贵姓?” 赵旭看着西北军汉甚是眼热,有心结交一番,有枣没枣打三竿。 “不敢当,大官人客气,免贵,末将韩世忠,诨名泼韩五!” “泼韩五?” 赵旭两眼发光,这个名字听师父提过,还可惜人家在西军,不易接触,这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嗯?大官人听说过洒家名号?” “江湖传言生擒方腊的勇士,也叫泼韩五,可是五哥当面?” “啊!额这诨名都传到江湖上了,哈哈哈哈!” “唉!可恨这将门犬子,死不要碧莲的抢功,某听说后,义愤填膺,实在为五哥不值啊!” “么麻达!”(揍是啊!) “啊个哈中!”(老铁没毛病!) 一桌上的三个同伴也都出声赞同,五哥要是升官发财,他们这些小兄弟也能跟着沾光不是? 唯一尴尬的就是桌旁红玉小娘子,抱着韩五胳膊不知道放好还是不放好。 她连“官人”姓名都不知道,像个笑话般的下不了台了。 “这样!老四,你带着红玉去一趟那边,把她娘也赎回来”。 “好嘞!” 赵旭看这小娘子没动,知道她担心什么,好言相劝。 “红玉是吧,不用担心,你还是把脸抹上灰,先去把你娘接来。 你看中了五哥也是缘分,我做主,给你们把亲事定了,好不好?” “不许骗人?” “骗人是小狗!” “噗嗤!” 红玉一笑如鲜花怒放,泼韩五都看呆了,胳膊侧面传来的柔软,让他好似做梦一般。 赵旭回头看向其他艳羡不已的十一个女子,温言抚慰。 “你们有没有家人还在那边,有的话吱声,一起赎回来。 我带你们去的地方没有压迫和欺辱,你们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不会有人强迫你们做任何事,我向海神起誓!” “大官人仁义啊!” “谢谢大官人,我家还有个妹子也在那边,求你开恩!” “我家嫂子和侄女也在那边,求大官人援手!” 赵旭知道自己交代的不够细,下面人办事有些死板了,这事今后让老穆办,一定更加妥当些。 “老三,你带她们几个去赎人,不要在意价钱”。 “遵命!” 这一番作态其实也是做给“五哥”看的,果然,人家眼里全是赞赏之色。 人设,对!师父说的人设要树起来! “店家!上酒上酒!今天的肥鹅味美,切一大盘来!” “好嘞!” 本身过了饭点,这不大的酒铺内就这两桌人,尤其是“穆员外”给足了钱,店家立马忙碌起来。 泼韩五的兄弟也有眼色,赶紧让出一张长条凳,桌面也清理一下,拿了副新碗筷。 酒先上桌,赵旭拿起来就倒,给众人斟满。 “来!我敬西北好汉一碗!” “咕咚咕咚!” “好!爽快!” 酒是人际交往中的润滑剂,三碗下肚后,一大盘热气腾腾的京口名肴“茅山老鹅”切好了上桌。 众人也不作假,吃的满嘴流油,直呼过瘾。 旭哥儿跟着几人一起骂了几遍“冒功辛”,获得众人的认可,旁侧敲击了解到,他们在这边还要待上个把月。 十万大军撒芝麻一样在江南各地平乱,如今还有西南一片战事还没停歇,其他诸城已经全部收复。 大部分军队都在往京口撤,一批批过江回汴梁。 大官们大多是乘船,小兵们还得用脚量地一路走回去。 “穆员外!” 赵旭回头喊了一声另一桌上的穆夏,两个人又开始了不用对台词的表演。 “赵大官人请吩咐!” “这边你地头熟,麻烦帮某在城里买个小院,送给五哥安顿家眷,从账上走,算某的”。 “赵大官人放心,某这就去安排!” 老穆装模作样的带人出门去办事,其实城内好几处商铺、宅院已经更过名的契书,都在他手里。 随便挑一处,再去更一下户主名就行,花不了几个钱。 对泼韩五来说,今天发生的一切匪夷所思,就是出来喝顿酒,还没来得及去“营寨”寻个乐。 这就有了一套城内的小院,多了个漂亮娘子,咳咳!还有个丈母娘。 这不是扯淡吗? 五哥悄悄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额就长的粗壮些。 对了,还挺白净! 那是幼时害疮,自己捕了条大蛇炖了吃后,浑身疥疮尽去,还弄了一身白玉般的肌肤。 怎么晒都晒不黑,受点小伤恢复的也快。 要说与众不同,也就这点异事啊! 但是这赵大官人和他素昧平生,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要说人家有什么企图,更是笑话,他一个连官阶都没有的军汉,人家图他啥? “不知道洒家可有何事,能给赵家哥哥帮上忙,只管明言!” 你看,人家也不傻,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既没说送他的东西不要,也没说要,先问明白再说。 大不了一拍两散,五哥也没损失,顶多把这酒肉钱会了便是。 能花几个钱? 身上钱不够使,这次就不去妓寨了呗! 能憋死不成? …… 第198章 旭哥儿待额甚厚矣! 赵旭潇洒的摆摆手,哈哈一笑。 “五哥不要误会,你我兄弟一见如故,朋友有通财之谊,不必见外。 某是海商出身,可不只做海上生意,汴梁也有些产业,年前某会去那边操办些事宜。 对了,京城西北的开封县丞是某家表叔,五哥到那边如果遇到难处,只管去找某叔。 这是印记,还请五哥收好,提某名号,千贯以下,直接取用!有缘咱们在汴梁再会”。 赵旭递过去一块有铜钱大小的铜牌,上面只有一个“锦”字,还有些他不认识的符号。 所以说任何时代,财大气粗不是妄言。 在普通人眼里城内的住宅,动辄千贯钱,可能需要挣一辈子才能拥有的财产。 在人家“赵大官人”眼里,就跟五哥请兄弟们喝顿酒一样,不算什么。 泼韩五也不作假,哈哈一笑,坦然受之。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 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他相信自己不死总能出头,到时候加倍还之即可,无需矫情扭捏,反而让人看轻。 说话间,锦衣卫兄弟带着红玉姑娘,和一个中年妇人回到店中,母女俩上前对着赵旭就要屈膝磕头。 “拜谢恩公!” “快请起、快请起,不必如此!” 赵旭起身拦住,温言安慰一番,让她们先去旁边桌上吃饭。 陆陆续续那些去赎人的女子也都回来了,这一下磕头拜谢,赵旭也都生受了,同样安排去吃饭。 把个店主忙的屁颠颠的,糙米饭不够了,又下了一锅京口名吃“锅盖面”。 好家伙,这面汤香气一起,喜好面食的西军四人直咽口水。 赵旭让店家多煮些,端上来,几人把坛子里的酒三两口的匀了,拿起大碗捞面吃,那是相当的爽利。 吃饱喝足,穆夏也回来了,把一张盖着官府印签的房契,一串铁钥匙递给赵旭。 旭哥儿连看都没看,直接转交给“五哥”。 “先住着成婚,等五哥下个月开拔,定下去处后,再让红玉娘子把这宅院买了,带上钱去投奔你,重新买个宅院”。 “大恩不言谢,为兄有数!” “五哥,某还要赶船期,就此告辞!” “旭哥儿一路顺风,额们汴梁再会!” “再会!” 一番客套后,赵旭、穆夏领着一大群人施施然的离开,出城而去。 这家店内一下子陷入诡异的安静中,泼韩五和三个好兄弟面面相觑,身后桌旁的母女都低着头,摆弄着衣襟。 只有店主在柜台里无声的笑着,快活的一枚一枚数着小钱钱,这一顿可挣了不少啊! “五哥,去你新家看看呗?” “是啊!去看看呗!” “同去同去!” 韩五艰难的转过头,走到母女那一桌,呐呐的开口。 “红玉小娘子,额就是个穷军汉。 没钱也没势,家里就是种地的,十几亩旱田还是大哥产业。 额就当你之前是说笑……” 红玉霍然起身,毫不畏惧的盯着韩五双眼,一字一句说的斩钉截铁。 “我梁红玉一个吐沫一颗钉,说嫁与你就嫁与你,只要你不嫌弃我们母女……” “咳咳!那额们就回家!” “嗯!回家!” …… 一行人五味杂陈的根据房契上的地址找到地方,韩五深吸一口气,拿着铁钥打开锁头,轻轻一推。 一间独门独院,一进的小院出现在众人眼里,正面朝南是三间木墙砖瓦房,两侧还有几间厢房和厨房柴房。 院里一棵桂花树,还有口小井,看起来有些日子没人住过,地上落叶不少。 当众人进了屋内,才发现有过些许刚打扫的痕迹,其实就是清理出干净地方放东西。 什么被褥纱帐、盐粮干柴、锅碗盆碟等,居家过日子的必备物品,全部是新购的。 连儿臂粗的一对红烛,屋内新的红漆马桶都有。 红玉没把自己当外人,在东厢房利落的收拾起来。 床上被褥太多,她打开一个柜子,想收些起来重新铺床。 “呀!” “娘子小心!” 听到“娘子”一声惊呼,韩五吓一跳赶紧跑过来,还以为有蛇鼠之类异物,一把将小娘子拉到身后护着。 “没没事,是钱!” 韩五这才发现,一柜子的铜钱,不下百贯。 “唉!旭哥儿待额甚厚矣!” 韩五从怀里掏出一串铁钥,连同房契一起放在红玉手上。 “娘子,以后家你当!钱你使!” “谢官人不弃!” “别说那话,以后额们好好过日子!” “嗯!” 韩五出门去招呼兄弟们帮忙打扫宅院,没注意到屋内的小娘子抱头蹲地无声的抽泣。 苦难的日子烟消云散! 这是喜极而泣! …… 院子本身就不大,五六间房而已,四个汉子加母女二人,打了井水擦拭,挥动扫把清扫。 个把时辰就收拾停当,红玉娘亲先在东厢房和女儿一起把婚房布置好,再到西厢房把自己住的卧室收拾妥当。 屋内忙完后,母女俩抱在一起又哭了一场,这才感觉到已经真正离开了地狱,重回人间。 梁家本是武官之家,方腊起事后,两浙路先调集本地的官兵平乱,可想而知结局如何。 事后总结得失,追究责任,文官们除非没有后台,一般都能轻松脱罪。 低职武官自然就成了替死鬼,梁家没有门路,红玉爹爹父获罪被斩,家眷充入营妓…… 韩五出门买了些酒肉鲜鱼,六人就在这边开伙吃了一顿“喜宴”,没有正经的婚事诸般礼仪,也很热闹。 三个坏小子闹了洞房,拿了喜钱,歪歪扭扭的回城外营寨,帮着五哥报了假。 撤军在即,营中上官本就有负泼韩五,自然无有不应。 洞房花烛夜,桃花朵朵开! “啊!这这这……额还以为……” “嘶!啊!奴家会些家传拳脚功夫,娘藏了些首饰,贿赂了营监,一再把奴家娘儿俩往后排。 昨日最后一根钗子递了上去,营监知道奴家娘儿俩再榨不出油水,转手就给卖了。 奴以为是卖去外地当妓,所以才求助官人……” “呃!多亏了旭哥儿啊!” “嗯!” …… 第199章 打过清川江,活剐浪里红。 大宋宣和三年六月初八下午,比朋帅带着大部队赶赴皮岛时,更大规模的船队,贴着辽南大陆南边的海道全速向东。 “看到铁山港了没?” 秦易站在大师兄徐大海的座舰定远船楼上,激动的有些坐立不安。 “快了!” “你都说八遍,快了又快了,哼!敷衍!” “你也知道自己问八遍了啊!二哥你也是成婚的大人了,要学会稳重点!” 徐大海被老二“横刀夺爱”之事,一直挂在嘴上,没事就拿消遣秦易开涮。 “海哥,之前在李家庄码头上,给我送行的,站在我娘子身边那个,穿粉色百褶裙的小娘子,好看不?” “咳咳!是好看!” “她闺名叫慧敏,今年芳龄十六,尚未定婚约哦!” “啊!名字真好听,模样也好看”。 “是我家娘子姨父家最小的闺女,要喊我姨哥的哦!” “姨哥,啊呸!易哥儿,这事你得帮哥!听到没? 你们一个个都成婚了,就我这大师兄还单着,你们于心何忍啊!” “安排!” “真的?” “必须的!” “哈哈哈哈!往东看,铁山近在眼前喽!” …… “师父!秦易领十二哨战兵,一哨骑兵前来报到!” “好!好!新郎官这气色不错!” “哈哈哈哈!” 码头上师兄弟们来了八人,只有老五秦容在大明岛坐镇,老七赵旭还在江南。 这一番拍拍打打,码头上热闹非凡。 朋哥儿任由徒弟们喧闹,他自己笑的见牙不见眼,老怀大慰啊! 创业初期人手紧张,只能让徒弟们分散到各个基地主持大局。 如今红武门正式开启了谋国之战,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 秦易的到来,正式担负起陆军总指挥的职务,他带过来的十二哨战兵,编为两个战车局。 三司、六局、三十六哨、七十二辆偏厢车、一百四十四个鸳鸯队,一千八百多人。 四方车城大阵、三才阵、六点梅花防御阵等等,在铁山城和铁山港之间清理出来的平地上天天演练,从早到晚。 刘大平整合骑兵八哨四百甲骑,跟着一起合练。 演兵场上人喊马嘶,铳炮齐鸣,声势骇人。 而海军总指挥徐大海,领着四艘三桅船,十二艘双桅快船,以一艘三桅、带三艘双桅。编成四个分舰队。 (羊山岛基地江水、白栗这边的四艘双桅,要负责造船厂和整个江南基地海上打击任务,所以没调过来) 分别由他自己、林风、姜洋、崔辛成四员将官带队,武力清剿清川江上一切船只。 片板不得下水! 清川江对面的高丽人惊骇欲绝,一任节度使领三千兵马居然生死不明。 被惊动的高丽朝堂一片哗然! 高丽王朝第十六任君主:王俣字世民(臭不要脸的)。 今年四十三岁,十六年前登位,十三年前获“大辽”册封为“高丽国王”。 自打新罗贵族王建篡位,建立了高丽王朝,上上下下都很奇葩,极度自尊又极度自卑,活的拧巴。 一天到晚瞧不起这,看不起那,可惜小国寡民、谁也打不过。 高丽和高句丽压根不是一回事,人家高句丽是东北汉子建立的王朝,和辽、金都是一个祖宗。 正儿八经的“黑吉辽”土着,当年敢和“隋、唐”两个庞然大物,正面硬刚的狠人。 高丽是啥? 古代半岛南部有三个小部族,马韩、辰韩、弁韩,合称三韩。 马韩被扶余人吞并,辰韩和弁韩合并为新罗。 新罗打仗不行,抽冷子捡便宜,在大国之间反复横跳,玩骚操作很拿手。 不用“新罗”族名,冒称“高丽”,就已经暴露了其狼子野心。 也想学着“爸爸们”玩“自古以来”,也不撒泡尿照照脖子上那块大饼子,这特么像脸吗? 呸!啥也不是! (一说这个就来气,又扯远了,莫怪莫怪!) “西海道危矣!柳京危矣!高丽危矣!” “出兵!立即出兵!” 这就没得商量,也没有任何人敢提反对意见。 高丽王和文武两班,如同被马蜂蛰了一般,疯狂叫嚣。 立刻、马上召集重兵、调集水军,打过清川江,活剐“浪里红”。 是的!到现在为止,高丽朝堂也没搞清楚是什么势力,“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攻击江东六州。 如今高丽接壤的只有大金,但是金国忙着料理大辽,疯了才跑到半岛上抢泡菜。 鲜羊肉不香嘛? 如果说金国的铁骑确实犀利,挨过揍的高丽人有切肤之痛。 但是水军? 金国有个屁水军。 划着渔猎的小桨船,江水浪大一点都能翻,更不要说到海上了。 所以前线回报,清川江上十六艘布帆、赤旗的“大海船”,就是近几年突然冒出来闯下偌大名头的大海贼“浪里红”。 实锤了! 阿西吧呀! 叔可忍婶不可忍思密达! 出兵是一定要出的,谁领军? 武班立马吵成一团,有仗打才有功勋挣,这都十几年没动刀枪了,有这机会谁不争先恐后。 哪怕内心其实是拒绝的,但是当着大王的面,在文武两班之前,总要表现一下“政治正确”。 一个个武将捶着胳膊胸口体现自己的强悍,很快就进入垃圾时间。 有喊自己率兵一万,必能尽诛群丑;立马就有人喊着,给我八千,我能把贼子杀的片甲不留; “我六千!” “我三千!” “谁说三千的?出来!” 唰!所有人退回原位,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刚才都是幻觉。 高丽大王差点气笑了,这都是帮什么玩意?闹呢?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大王圣明!” “大王高见!” 王俣先来了一段兵家圣典“孙子兵法”中开篇名言,还是用字正腔圆的唐言吟诵。 一时间马屁如潮,群臣拜服。 “拓俊京!”(谁说剑圣的?) “臣在!” 高丽位高权重的“东北面兵马使”拓俊京出班,面向大王躬身以待。 (高丽成宗八年置于东北面、西北面两名兵马使,相当于两个军区司令) 西北面就不提了,大金国曷懒甸路,不来打他们就谢天谢地了。 东北面本就是拓俊京的防区,所以派他去也是题中之意。 “拓爱卿拜卫尉卿,从开京调甲士九领,水军一领,万人大军出征。 西海道府兵、府库酌情征调,爱卿全权,事后上报即可”。 “臣遵旨!” …… 当年和女真人开战时,拓俊京对同僚高喊: “尔可归养老父,我以身许国,义不可止!” 环甲持楯、挥刀冲入女真军,连斩数十人…… 众人对其骁勇、传颂至今…… 高丽派出最能打的狠人! 就问你怕不怕? …… 第200章 朋帅命令往下传 王征这边忙的不亦乐乎,他手里正经的兵其实就四哨两百人。 朋帅一下子把六座城交给他,实话实说一开始他真的感觉“压力山大”。 好在又秦易长官从沙门岛调来的专业“管教”团队,接替了让他高度紧张的看押俘虏重任。 陆陆续续被押到铁山五个矿区的“劳改犯”,加起来得有两千多户。 一万两千多噤若寒蝉的高丽“国人”,开始了他们“新的生活”。 整个江东六州的既得利益阶层,一扫而空!可以说是“改天换地”。 征哥儿要负责在六州建立六个千户所,每个千户所要设十个百户所。 这片土地上六千多户三四万的人口,十几万亩土地,将被建立新的统治和秩序。 看起来很难,其实真正做起来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困难。 他的助力,就是之前铁山基地收容的千余户当地百姓。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只要服从长官命令,努力干活,就能让一家老小吃饱穿暖。 他们已经习惯不再被当牲畜奴役的生活,并真心的拥护赤旗。 王征按照朋帅的指点,还是先扩军,高丽制式的甲胄、武器、弓弩箭矢等,缴获一大堆,啥都不缺,扩军装备大半后,仓库还有充足的备用。 两个辅兵哨是八个鸳鸯队,一队十二人,除了正副队长,十名普通辅兵,每人扩一队并担任队长,这就一下子有了八个百人队。 (这招在平江府城下白栗用过,给朋帅印象深刻) 正副队长升任正副百户官,带领一个百户,连同家眷五六百人,完成三天急训后,连队都走不齐,就被派去王长官指定的城市接防。 没指望他们作战,只是保证指挥层级清晰,不敢说如臂使指,起码王征下得每一条命令,能传递到每一名卫所兵耳中。 而这个百户抵达所在的城池后,立即接管州城内的仓库和缴获的物资,作为启动资金。 按照当地的田地分布,建立十个百户所,基本就容纳了所有农户。 接管队伍再次升级,原本正副百户官升为正副千户官,正副队长升为正副百户官。 普通的卫所兵,立马成为小旗官,负责十户左右的当地农户。 虽然小旗官们没配甲,但至少有把正经的铁制兵器,对习惯顺从的农奴们来说,还是很有威慑力。 小旗官家庭连房子都不用建,被抓捕或逃跑的“国人”家里啥都有。 这里只有原辅兵队员,现在的“正副百户官”是全脱产,利用原大户家的大院,建立百户所,并管理手下十个队,上百户的“军户”家庭。 田地都不用怎么重新分配,每家种多少地,本来就分的清清楚楚,如今只是土地的主人变了。 当然,再没有什么公田和私田之分,这里都是“大明”的土地。 正副千户官(原来的辅兵正副队长)住在州城内,管理城中的工匠,已经开始的“大明”移民,大部分会先住在城内,然后根据职业和技能重新分配。 每个州一个千户所,其中两个边城“义州”和“龟州”,城内还加强了一个没分配下去的完整百户所。 这是从八百户里挑选出的四哨“精锐”,“义州”和“龟州”个分了两哨,驻扎城内当成脱产的职业兵训练。 这两哨都是披甲兵,一哨比较精锐的骑骡做机动,一哨普通的负责城防。 以百人甲士级别的武力,已经足够维持边城平时的治安。 至于作战,暂时还用不上他们。 隔着鸭绿江的金国婆娑府路,人口稀少,很少有人发神经冒着被淹死的危险在夏季过江。 最危险的时间段,是冬季封冻之后,一些会三五成群的小规模强盗踏冰而过,跑来这边抢一把就走。 这些都是不上台面的怂货,大金国蒸蒸日上,稍微有点志气和勇气的,早早就跑去投军,跟着大王去抢大辽了。 而龟州城对面的曷懒甸三十部女真,十几年前的九城之战也是元气大伤。 人头不是韭菜,新一代的少年还未成人,而真正能打的勇士,也去追随大王们发财去了。 再说了,和他们有仇的是高丽人,现在龟州城楼上飘扬的是赤旗。 梁云峰一战下龟州,还是老一套的火炮、火枪封锁城头。 区区一丈多宽一人多深的护城河,梁秀才直接派人推了两辆备用的偏厢车入谁当架桥。 城楼向下射孔,城门还有吊桥遮掩,秀才就换个地方炸,工兵队直接爆破城墙。 一声惊天巨响,彻底击穿了守军的心理防线,当赤旗入城之时,反抗者寥寥无几,吓破胆了都。 …… 王征奉命接收江东六州之地,基本上比较顺畅。 六州原来只能勉强糊口的农奴们,如今有了正式分配给自己的田地,收成有一半是自己的,那是相当的满意。 从铁山基地派出去的八百多“军户”,在铁山整编时还是一名卫所兵,到了地头也成了管十户人家的“小旗官”。 原本只是普通的辅兵,现在也成了百户官,管着手下十个小旗官和上百户家庭。 从这些家庭中征调半大小子们,半脱产的进行鸳鸯队训练,由千户所拨下盐粮,供应早、中两顿饱饭。 不增加军户们的负担,给各家省了宝贵的粮食,下午这些半大小子还是回家帮忙干农活。 这种好事,那家会不乐意? 每天早上迎着晨曦,百户所三丈高的赤旗迎风飘扬。 六州各地的六十个百户所都是同一个场景。 少年兵列队,听百户官宣讲。 “大明军户是什么?” “全民皆兵,守护家园!” “我们的统帅是谁!” “朋帅万岁!” “都有了,向右转,跑步走!” “啪啪啪啪!” “幺二幺!幺二幺!军歌,朋帅命令往下传,预备齐!” “军号响、赤旗展、朋帅命令往下传……” 例行晨跑的朋哥儿,一开始听到这军歌就会脸红,后来脸皮厚、成习惯了,也就不在意了。 当初小舅把军歌唱本,和宣讲内容策划稿郑重交给他的时候,朋哥儿还有些不好意思。 “小舅,这有些过了啊!” “……别管臊不臊得慌,能拔脓的就是好膏药!” “……趁着年纪小,就得使劲洗脑,十个人洗出来一个忠心不二的,你也赚了……” “小舅高见!” “那必须的!” …… 第201章 高丽五万大军来袭 高丽王朝正在厉兵秣马,朋哥压根就没去关心,也毫不在意。 一只羊也是赶,十只羊也是放,有心情去关心高丽大王怎么出招,不如尽快把自己的军队整合成型。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朋哥对自己改编的偏厢车阵战法,已经有了真正实战的体会和心得,他无惧和任何势力硬碰硬! 信心是打出来的,不是闭门造车臆想出来的。 这次江东六州的占领,其他收益先不谈,光是缴获的马骡就有一千六百多匹,其中马七百多、骡九百多。 对朋哥来说,只是一笔远远超出预期的收获,一个人偷偷狂笑了好多次。 上一次这么开心,还是他打开灵隐寺金库之时。 哈哈!这个没出息的家伙,真给穿越者丢脸! 其实也不能怪他,这就好像后世骑惯了自行车,突然有人送你一辆电瓶车的感觉,一毛一样的! 曾经在连岛起家时,能有头大叫驴骑都开心一比的朋哥儿和徒弟们,现在可全都“移情别恋”了。 王征的铁山卫留了三百五十多匹健骡,其中一百匹是配给部署在铁山城的两哨正兵,让他们能及时调动,其他五城都分配了五十匹给卫所兵。 大头的五百多匹骡子,全部分给了六个战车局,每一局除了正规战车十二辆,还配了四辆备用。 近百辆车都配了双骡后,还给每局建了一个乘骡机动哨,就这好剩了五十多匹脚力最弱的骡子,留给矿区拉货。 七百多匹马,其中三百多匹最好的,拨给了骑兵指挥使刘大平。 他自己的四哨加上梁山两哨,六哨三百骑兵全部变成一人双马。 其余的四百多匹,朋哥儿也没吝啬,全给了东征营指挥使秦易。 副指挥使赵华、梁云峰,都建了正经的骑兵护卫哨,特有的三眼铳正在赶制中,每个局也增加了一个骑马步兵哨。 现在每一个局六哨三百多兵,拥有十六辆战车、五十多匹马、八十多匹骡,四门二斤子母炮,六十支火绳枪。 是一个可以日行百里,高机动力,能独立作战的恐怖武装。 秦易每天风风火火的演练兵马,巨大的满足感堪比洞房花烛! 真特么的爽啊! 刘大平这边四哨骑兵是按照师父的要求练出来,远射靠三眼铳,近身战是刀骑墙式冲锋,算是轻骑兵。 而卢俊义、林冲的梁山骑兵,是传统甲骑模式,两哨骑兵一哨弓骑、一哨弩骑,近身战全是枪骑兵。 朋帅观看演练后,立马安排“皮岛兵工厂”的霍东星,试制了一批“布面铆钉内衬甲片”,重三十斤左右的马甲。 这让卢、林二人欣喜若狂,“甲骑具装”啊!虽然看起来没有铁马甲威武。 可惜重骑兵这玩意,真不是那么容易搞得,能驮动马甲的战马“百中选一”。 朋哥也是黯然,没法子,你指望单缸汽油机拖动坦克? “马力”真不够啊! 注意,驮得动不代表能作战啊! 大宋制式骑兵铁扎甲,重量在四十斤左右,再加上主副武器,弓或弩和箭矢,还有骑兵本身的体重。 负担这么多重量的战马,还要能完成半个时辰左右的战场连续机动。 这样的战马,可不就得百里挑一! 最后在所有的一千一百多匹战马中(包括自带的四百匹马),只选出十八匹能披符合要求的战马。 重骑要求和轻骑不同,不是跑的最快那种,而是耐力最好的! 朋哥美其名曰“梁山十八骑”,这是他向传说中“燕云十八骑”致敬。 能通过交易而来的战马,其实都是人挑剩下的,这一点朋哥儿心知肚明。 他不禁遥望北方的白山黑水,心驰神往。 偌大的北方,无尽的草原上,大金从数以百万计的战马中,也只选出五千人马“具重甲”的铁浮屠,一万五“人重甲、马轻甲”的拐子马。 凭着精妙的轻重骑配合,打遍天下无敌手。 西夏党项穿着冷锻瘊子甲的铁鹞子,尽全族之力不过三千骑,就这也让号称百万的宋军奈何不得。 在这个时代,甲骑就是这个时代最强兵种,没有之一! 呵呵!是吗? 我不信! 朋哥收回目光,看着铳炮齐鸣的偏厢车阵,咧嘴一笑很番茄。 “不把你们打出屎来,老子就不配当一名光荣的穿越者!” …… 柳京战役第一战是海军打的,徐大海没想到这些傻比真敢用鸡蛋碰石头。 从高丽水军大营江华岛调来的二十艘双桅板屋船,接令后先抵达大同江,跟正在指挥万人大军渡江的拓俊京大人汇合。 领兵的白善业别将大拍胸脯,区区十六艘船的海贼,天兵一到,还不束手就擒? 拓俊京很欣赏他的豪气,把自己收集的“浪里红”传闻记录,转交给白别将。 关照其小心谨慎,不要冒然进攻,等大军抵达清川江畔时,水陆齐攻,以长白山压顶之势,毕其功于一役。 拓俊京号称“高丽猛将”,其实那只是他开战后的勇猛,战前准备工作他做的很细。 譬如调集九领“禁军”,他挑选的不是甲胄华丽的两班贵族子弟,而是以“寒门”为主。 (寒门可不是穷人,只是贵族家势衰落后,混得没有当初风光而已) 作为高丽高层,拓俊京非常清楚如今王国的实力,真正的常备军,就这五万多的甲士而已。 其中四成真正能打的兵,被他带走了半数,四个骁骑领(骑兵)被他调走一领。(千骑加两千扈从) 他自家部曲五百甲骑、千余扈从,凑足一万两千五百多兵马的大军。 其中甲骑千五、披甲步卒一万一千(含三千扈从兵),对外号称五万天军! (高丽领兵大将都有私兵,美其名曰“部曲”,别问,问就是跟大唐爸爸学的) 废物般的西海道节度使尹西月,把自己的部曲,和柳京最强的一领甲骑,全扔在了清川江对岸,生死不知。 拓俊京能再次动员一千府兵,估计有马的不足半数,这股海贼不容小觑。 从郭州城逃出来的人语焉不详,但是有一点众口一词,贼军百余人,是老海贼,脸都黢黑,还拿鱼叉。 有人说海贼用小车,推着根能发出巨响、冒浓烟的铁管子,刚一接战,城就破了。 还有人说贼子们极其悍勇,飞檐走壁、如履平地云云。 拓俊京估摸着贼军应该也有数千人,不然腾不出人手去取郭州,但是人也不会太多,否则不会只派百十人。 相对来说他已经够谨慎了,三千兵马压不住?一万五行不行? 就不信了! …… 第202章 战个痛快吧思密达! 这世上总有些摸不清自己几斤几两的人,譬如水军别将白善业。 “浪里红”的航线就到皮岛这边,只向南延伸了五十多里。 远在七百里外的江华岛高丽水营的水军们,“浪里红”的名号,只是从来往的海商这边“听说过,没见过”。 什么阿西吧的“浪里红”,一群有了点势力的海贼而已。 海商口中会发出雷鸣、冒浓烟、“糜烂数里”的铁管子,被他们嗤之以鼻。 商人就会夸大其词,你怎么不吹他们会雷法呢? 宋式海船白善业很熟悉,掰着手指头算敌人数目,正常一艘双桅船五十人,三桅船一百人。 四艘三桅是四百,十二艘双桅是六百,刚好一千。 (跳帮战,只会计算战士,划桨、操帆、摇橹的水手都是苦力,不算战力) 高丽水军是一模一样的双桅板屋船(和双桅快船差不多大),一船五十战兵,二十艘也是一千。 “阿西吧!一千对一千,战个痛快吧思密达!” 为啥这贼撮鸟这么嚣张?很有底气的架势。 因为“浪里红”的海船在清川江上,而不是在海里。 要是在海里,人家满帆之后,他们把胳膊划断了也追不上。 是的!板屋船是桨帆混合船,说是双桅,两面帆加起来也没人家双桅快船主帆大。 不是你找根长桅杆往船上一竖,想弄多大帆就弄多大帆的。 真敢这样干,最大的可能是一阵风吹过,船直接倾覆都不带犹豫的。 任何时代,造一艘能远洋的海船都算是当前“最高科技”的结晶。 这也是红武军那艘“海沧船”连造带改,折腾快两年才最终定型,就这还是有模型在手才搞出来。 如果真那么容易,高丽、倭国没少看见大宋海船的样式,早就仿造出来了。 事实上一直到四五百年后,华夏都出现了代表中式海船“造船工艺”巅峰的福船,李朝和倭国依然乐此不疲的玩着棺材船。 (高丽叫板屋船、倭国叫安宅船,二哥不笑三哥,都是一个鸟味) 这个时代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海军,“水军”才是名副其实的名称,主要任务不是海战,而是水战。 这是两回事! 海上大家只能靠风力作为动力,桨帆船就是个笑话,纯桨船就是自寻死路。 但是在江河上正好相反,纯靠风力的风帆船会显得十分笨拙,反而没有桨帆船来的灵活。 而且吃水更深的海船,只能在江心深水区活动,除非它想陷入河底淤泥搁浅。 自以为找到破敌之法的白别将,火急火燎的带着二十艘板屋船北上。 只要海贼们还敢在清川江上肆虐,必须让他们有来无回。 如果“浪里红”损失了主力海船,江东六州的岸上的贼子们后路已绝、陷入死地。 拓俊京“五万大军”必将摧枯拉朽,将这些乱我高丽的贼子斩尽杀绝。 哈哈哈哈!大功当前、唾手可得啊思密达! …… 大宋宣和三年六月十八,朋帅下令“打过清川江,拿下柳京城”的渡江日,定在后天六月二十。 这几天徐大海带着海军兄弟,主要是忙着掩护修建清川江浮桥。 江南面的安北府,已经在昨日被刘大平带着六哨骑兵突袭拿下。 这里是清川江入海前最窄之处,两岸直线距离只有三百多步(四百五十米),也是高丽在这边的传统渡口。 这些日子被海军俘获的大大小小渔船、渡船之类,全部集中到这里,钉上木板成为浮桥。 方便大军通过,不需要再装船、卸船的折腾。 浮桥距离清川江西侧出海口约六十里,浮桥东面留了两艘双桅炮船控制上游。 其他十艘双桅炮船都在下游,平均一艘船监控六里左右,防止有高丽人在这六十里的江道捣乱。 四艘三桅炮船吃水太深,就聚集在这边宽达十几里的“u型”清川江出海口处。 就很无聊!真的! 徐大海激励海军弟兄们,就当是演练江上作战,为将来的战争积累经验。 当二十艘高丽制式板屋船,旌旗飞舞、鼓号轰鸣、杀气腾腾地出现在视野。 海哥笑了!风哥笑了! 定远、镇远两艘三桅炮舰上,合计四门“六斤重炮”,今天开张大吉啊! 定远、镇远号去江南基地接人,回程时路过大明岛,库存的两门和新造的两门“六斤子母炮”正好给他们装备上。 原来两艘船的四门“二斤子母炮”,正好转给陆军装备车阵用。 不要说姜洋和崔辛成两个海军大将馋的直流口水,死活要搬一门走,说什么见者有份。 就是秦易、赵华、梁云峰见了,也都吃味的不行。 林风还在旁边说风凉话: “哎呀哎呀!不都是炮吗,都一样的”。 梁云峰立马反驳: “放屁!一个炮弹要捏着握,一个抓满手能一样吗?” “噗嗤!” 说完这句很暧昧的话,梁云峰自己先笑了,他和秦易、林风之间,三个已婚男人互相交换着“你懂得”诡异眼神。 徐大海和赵华两个光棍汉气的牙痒。 “哼!你们最好说的是炮弹!” “不然呢?” “哈哈哈哈!” …… 济远号船楼顶上,姜洋举着千里镜正在仔细观察来敌船只情况,大副一溜小跑过来报告。 “老大,海哥发旗号,让咱们济远和崔老大的致远一队,右翼包抄”。 “收到!回复听令行事,我舰领头”。 “是!老大!” 大副下去传令,姜和尚酸溜溜的拍了一下栏杆。 “哼!两个骚包!炮管子粗了不起啊!唉!是真了不起!” …… 定远在前、镇远在后,船头直对敌舰迎面而上,济远、致远往右侧航西,四艘船分成了两队。 “准备重霰弹两发急速射!” “是!长官!” 徐大海和林风下的都是同样的命令,这个是海哥按照师父指点,自己制定的海战规范。 利用敌人对我方火炮威力的无知,第一轮炮击予以最大的杀伤。 这四门六斤炮,一门炮同样标配四个子铳,但是预装弹情况有变化。 两个装重霰弹、一个装轻霰弹、一个装实心弹。 因为加工精度不够,每门炮配的子铳都是单独磨制确保尽量吻合。 换一门炮没准就漏气严重,或者卡不严实。 定远号和敌船越来越近,高丽二十艘海船,已经排成一前一后两个雁行阵。 都是一艘打头,其后两艘、接着三艘、后面四艘,如头雁在前、群雁在后,故曰“雁行”。 高丽“王家”水军,不谈战力如何,起码这阵型演练的非常熟练。 阵而后战! …… 第203章 血肉横飞、毫无怜悯 眼看“浪里红”四船兵分两路,水军别将白善业大喜过望。 “阿西吧!想用两艘来送死,掩护两艘重要人物的船逃离,那是做梦!” 在他的命令下,号手吹响尖锐刺耳的喇叭,发出只有水军自己人能听懂的号令。 前阵十艘船保持航向加速冲向定远、镇远两艘三桅船;白别将亲率后阵十艘船调整航向,对着济远、致远两船冲击。 这就是船多的好处,虽然比你船小一号,但是五艘打一艘,这还不是吊起来揍。 高丽战鼓敲得更加激烈,一方面是振奋军心,一方面是为桨手们打出节拍,合力划动沉重的长桨。 板屋船桨手 而我方甲板上只有船头的测距员,用红武军独门秘技“跳眼法”观测双方距离,并大声的吼出来。 “三百步~!” “两百五十步~!” “两百步~!” “一百五十步~!” 一直微眯着眼盯着敌船的徐大海,虎目一睁、大声下令: “右满舵!调帆向!” “满舵右!” “帆向调!” 舵组和帆组一边操作、一边大声重复命令,后方紧盯着定远的林风看到前船动向,立刻下达同样的指令。 两艘看似笨重的三桅海船,用高丽水军难以置信的灵活,突然由直行划出弧线,露出最薄弱的船舷。 “阿西吧!连对撞都不敢,一群胆小鬼啊思密达!” 跳帮战、大船撞小船是常规操作,前阵打头冲锋的船上,领兵校尉已经做好了对撞的准备。 结果敌船居然在百五十步就开始转向,他心头一松之下,立马破口大骂。 弓弩手们在甲板上列好阵型,等待校尉命令,用恐怖的箭雨射杀对面甲板上的贼子。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没等到自家校尉的命令,反而等来了致命的铁雨。 …… “开炮!” “轰!轰!” 一个弹指时间的间隔,两门六斤炮第一次对着敌舰发出怒吼。 四斤黑火药的爆燃发出的巨响,连炮手都被震的耳鸣嗡嗡。 正对炮口的板屋船楼上,三十名排成三列的射手,眼前两团刺目的红光在百步外爆闪,随后就是浓密的两大团浓烟遮蔽了红光闪处。 耳中传来两声惊天动地的雷鸣,咻咻咻尖利的啸叫声中,剧痛传来,眼前一黑…… 一发重达六斤的铁皮直筒内,装着被木屑填充防止滚动碰撞的八十枚、每枚重一两,生铁重霰弹。 两门炮一次性喷射一百六十枚亚音速的重弹,被轰击的船楼上一瞬间血肉横飞、碎骨残肢…… 别说这些人身上穿着十斤重,只防护正面的高丽水军制式轻甲,就是穿着大宋六十斤重的步人甲也是一样。 在蕴含着强大动能的重霰弹面前,本时空的单兵防御甲胄,都和裸体没有区别。 甚至还不如光着身子死的跟痛快一些,被甲胄或船楼木板稍稍阻挡弹丸,顶多偏离些线路。 但是其本身的动能在未削弱之前,所有阻挡它前进的物体,无论是木、铁、布、皮、骨骼、血肉、内脏都必须被洞穿、被撕裂…… 举着千里镜观察炮击效果的徐大海和林风,甚至看到船楼上翻腾的粉色血雾…… 六斤炮实战的威力,比他们打靶时的效果更加触目惊心。 太特么爽了! 只用两炮,就轰停一艘敌船,船上幸存的人彻底失控是什么样的概念? “轰!轰!” 第三艘、第四艘…… 肉眼可见的血腥恐怖、匪夷所思的巨大伤害,让高丽剩余的六艘板屋船惊骇欲绝。 慌乱之下三艘船轰然撞在了一起,当场倾覆了一艘,狼狈不堪。 让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 两艘宋式三桅船,在乱成一团的十艘高丽式三桅板屋船外围,绕着圈的炮击。 如同两头猛虎在戏耍落入虎口的小绵羊一般,毫无怜悯! 开战即终战! 跟红武军海军斗? 是那块料吗? …… 定远镇远两舰和高丽水军前阵相距最近,而济远、致远负责绕右,就没打算让这些狗东西能逃掉。 结果人家认定这两船有重要头目,想断尾求生,要跑! 后阵十艘棺材板船,凶神恶煞的追了过来,没重炮本就不爽的姜洋和崔辛成,两个舰长差点气笑了。 姜洋在济远号船楼上,咬牙切齿: “这特么是眼睛长屁股上了?从哪儿看出来老子要逃?给致远发信号,转向并肩迎敌,让炮组实心弹两发急速射准备!” “是!头儿!” 致远号上的崔辛成把栏杆一拍: “这种傻比留在世上,不是浪费粮食吗?加速!加速!迎上去!船头实心弹两发准备!” “是!头儿!” 小炮相对来说重量较轻,青铜空炮才一百二十多斤,铁炮加粗后又多了防炸膛的多枚铁箍,重量也没超过一百六十斤。 和陆炮专用炮车不同,海军为了方便,在船头和两侧船舷上,都加固了专门的铁架炮座。 只需要两个炮手抬着炮管,往上面一架,插上固定销就行。 炮长握着炮管后的长柄,调整炮口火炮俯仰角,和水平射角都很是方便。 (六斤炮五百多斤重,使用特制四个小铁轮的专用炮车) 二斤炮预装填的四个子铳,两个是一发六十枚、四钱重的生铁霰弹,两个是二斤重的实心生铁蛋子。 舰长会根据不同的战情,使用不同的弹药,眼下这开门红是定远镇远的,济远致远在接敌前,就准备用远射。 当徐老大那边六斤“重炮”巨大的轰鸣响彻海峡,冲在最前面的济远和敌后阵“头雁”相距还有三百步左右。 “开炮!” “轰轰轰轰!” 姜洋、崔辛成这边是二斤炮,用的战术还是“龙骧营”传统战法。 除了两门小炮快速射击,船上两哨水兵中每队三名、合计二十四名火绳枪手也在哨长指挥下展开轮射。 “砰砰砰砰!” 这是弥补小炮更换子铳的间隙,用火绳枪保证火力的连续投送。 整体声光和杀伤效果,和人家“重炮”没法比啊! …… 被高丽水军别将白善业当成“浪里红”弃子的两艘三桅船,雷鸣传来的时候。 他当时脑瓜子嗡嗡的,还偷偷掐了几次大腿,疼! 这不是噩梦啊!为什么自己陷在梦魇里无法挣脱! 也难怪白别将失魂落魄,这就如同两个人决斗,一人掏出把西瓜刀比比划划,另一人咔咔变身成了钢铁侠一般。 没这么扯犊子的! …… 第204章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清川江 江口海峡连续四次惊天之雷鸣,二十艘板屋船上隆隆的鼓声瞬间就停了,还敲个吊毛。 鼓声一停,甲板下昏暗的桨舱中,汗流浃背、胳膊酸痛的桨手们一脸懵逼的停止划动。 惯性让船还是阵型严整的往敌舰方向冲,但速度越来越慢。 “大人!大人!” 船上的校尉面色如土的在楼船下大喊,想从别将这里得到指令。 “阿西吧!慌什么……” “轰轰轰轰!” 没等故作镇定的白别将把话说完,相距三百步不到,被他们追击不逃,反而从“— —”变成“| |”字型正面对冲。 两艘三桅船的船头,突然爆出发出连续四声的轰鸣。 虽然声响差了不少,火焰浓烟也不太起眼,但是肉眼可见的四个黑点呼啸而来。 “咔嚓!” “通通通!” 小口径滑膛黑火药“佛郎机”炮,隔着四百米以上,能打中才是奇迹。 还是姜洋这边的炮手运气好,第一发炮弹没打中瞄的那艘“头雁”,匪夷所思的把其后右侧一艘,露在船体外的长桨轰断了一根。 巨大的冲击力把两名倒霉桨手直接撞飞,桨舱内一片惊呼、斥骂…… 其它三枚二斤重的生铁蛋子全部砸进海水里,溅起一人多高的水花。 就这?就这! “阿西吧呀!快撤!快撤!撤回江华岛!” “锅摸米大!”(遵命!) 差点吓尿的白别将,发现敌军火器不过如此,但是右侧前队的惨景让他惊骇欲绝。 看来正面这两艘贼船只是“偏师”,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还等着两艘主力战船忙完前阵十条船,再来轰自己不成? 战场上只要指挥官不乱,能及时发出指令,不管对错起码下面的兵将知道要做啥。 白别将一声令下,鼓号齐鸣,令旗挥舞。 后阵十艘船立马划着弧线调转航向,迅速撤离此地。 至于陷入铁与火,惨叫哀嚎的前阵同伴,咳咳!死道友不死贫道,自求多福吧! 桨帆船灵活度确实高,加上高丽王家水军训练的还不错,总共三领一百二十艘楼船、板屋船,这次来了三成。 白别将的这一领在水军三领中只能排老二,要知道作为给大王保命的大型楼船,一艘就能顶上他们这船三艘。 危机关头,各船都发挥了十成十的本事,很快就完成了转向,中间又挨了一顿四发二斤实心弹招呼。 这次是姜洋这边一个幸运的炮长,神奇的轰断了一根桅杆,济远号上欢呼一片。 明知道这距离打不准,这不是浪费弹药吗? 是也不是! 一门炮就四个子铳,这种战斗当然是霰弹洗甲板最为合适,装好的子铳为了防水,炮口都用蜡封过。 与其费劲巴拉的倒出来重装,不如碰碰运气,打中一发都是赚的。 敌舰减速转向,我舰全速接近,济远号和落在后面的原“雁头”,距离很快就拉到百十步。 “轰!轰!” “砰砰砰砰!” 姜洋火力全开的“济远号”,如同喷吐着烈焰、浓烟、铁雨的恶龙,疯狂撕咬着口中的猎物。 崔辛成的“致远”号同样不甘示弱,光着膀子的炮手们,脸都被硝烟熏得黑一道、白一道,大声吼着“换弹、换弹……” …… 炮声就是命令,清川江入海口这边一开战,离江口最近正在巡视江道的双桅快船,听到炮声后立即鸣炮相应,同时满帆转向,赶赴江口。 江道东面相距五六里之外的炮船,同样鸣炮相应,炮声连续传递下去。 在没有手机、对讲机的时代,这就是最简单的办法。 鸟鸣、兽吼,江水涛涛的环境杂音中,这种突兀的炮声,五六里外人耳是能分辨出来。 按照徐大海预定的方案,四艘三桅舰在出海口巡视,十艘双桅炮舰在定远府浮桥到江口,这段五六十里的江道巡视。 接到炮令后,只出动六艘到江口助战,其他四艘接管下游整条江道,浮桥上游的两艘双桅炮船保持不变。 有十艘炮船一起出动,徐大海无惧和任何水军对战,并战而胜之。 …… 海战不同于陆战,追追逃逃有的打,朋哥是第二天下午才收到徐大海的战报。 高丽水军四十艘“棺材”船,全军覆没,缴获二十四艘已经拖回,正好补充浮桥的宽度。 敌人船速比我舰慢了一大截,发现逃脱无望后,有十几艘船直接冲滩逃遁。 大海带人用绳索拖回海中,可惜有的船板都撞裂了,汩汩进水,只能任其沉没。 海军大胜! 扫清了东征军“攻略柳京”最后一道小障碍,大宋宣和三年六月二十清晨,朋帅一声令下,全军过江。 “雄赳赳、气昂昂! 跨过清川江! 乐浪郡、汉故土, 安东是大唐! 无敌东征军, 光荣属大明! 奋勇前进 揍扁新罗野心狼! ……” 清川江畔,铁叫子乐和挥动双手打着节拍,军乐队的兄弟们使出浑身气力演奏。 有序过桥的东征军,扯着嗓子吼着这首新学的军歌。 真提气!真应景! 长龙式的一辆辆偏厢车队,从北方官道延伸到浮桥,再一路延伸到安北府城。 朋哥儿勒马江畔,看着铁流滚滚,心头热血沸腾。 如果说拿下江东六州,对高丽来说只是断手之痛,那么拿下柳京,划大同江而治,就等于卸了高丽一条大腿。 反过来说,拥有了江东六州加上柳京平原,大明才真正有了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 无论是大汉还是大唐,都选择了“柳京”作为半岛的“行政中心”。 这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负山阻水,控南摄北,俯瞰大江,沃野千里”是为形胜之地。 为什么朋哥打高丽磨磨蹭蹭,没有直接打开京,擒贼先擒王? 其实这背后隐藏着“穿越二人组”深深的恶意,后人理解的府兵制,还以为是无事务农、有事为兵,怎么可能? 这就是一个个小地主,最差的也能用上一两户贱民耕种。 不然凭什么自带干粮,自带武器去打仗?那就是给大王交的“血税”。 任何制度起初都是好的,但是只要是人,就会有私心、有欲望,否则就不是凡人,而是“机器”或是“圣人”了。 朋哥只有两种选择,一个是取代高丽王的统治,利用投降后残存的文武两班,建立新的统治。 这个最省事,但是后遗症非常多,不多赘述。 以为坐上王位就能一言九鼎、金口玉言? 洗洗睡吧! 梦里啥都有! …… 第205章 让敌人流尽最后一滴血! 朋哥唯一的选择,就是彻底掀了桌子,一切按照“穿越者”的想法来。 那么就面临利益受损的府兵阶层的反抗,不管是表面的还是暗中的,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这是化不开的死仇。 和未来的大宋攻略不同,在这片土地上,朋帅的意志就是东征军的意志,没有任何妥协,也不可能有一丝妥协的余地。 必须干净的、彻底的,把整个高丽的根基,连根拔起,而不是只满足于清理掉高层,中层、底层也是同样。 顺我者不一定昌,逆我者必须亡! 按照抓获的“尹节度”和“崔郎将”交代的情报,朋哥也松了一口气。 整个高丽才三十多万户、不到两百万“国人”,贱民就不算人,账册上根本没有。 按照三户出一丁的总动员,理论上高丽可以动员十万兵马,实际上十三年前和女真两年的战争,府兵折损近半。 伤筋动骨、莫过如此! 如果朋哥再迟几年动手,这些缺额就会被时间抹平。 朋哥只需要干掉这顶多六七万的正规府兵,整个高丽就面临无兵可用的尴尬窘境。 只能抽调老人和十几岁的少年从军,到那时其实和亡国也没什么区别。 朋哥的计划很简单,就是让高丽流尽最后一滴血! 彻底消灭整个高丽的统治阶层,和既得利益阶层,这很残酷、但是很有效。 未来和金国作战,红武军将会竭尽全力,一个稳定的,能源源不断提供盐粮物资和兵源的大后方,必不可少。 他可没那个精力再去玩什么朝堂争端,搞什么平衡策略,不听命令就是死! “谋国”不是请客吃饭,没有温文尔雅,唯有铁与血! …… 柳京城内的拓俊京接管了整个节度使衙门,严令下面各个郡县立即征调府兵。 按照距离远近,分别在清川江南的安北府,大同江北的柳京,两地之间的肃州城集结。 柳京距离肃州城大概六十里左右,肃州城到安北府也是六十多里。 好在这边道路是主干道,相应的维护较好,官道笔直,沿途三十里的驿站也有水源柴草储备。 所以在这样的道路上行军,一天六十里也能勉强完成。 (走不到就得露宿野地,走不到就没饭吃) 虽然说兵贵神速,但是拓俊京这员经历过战火的大将,感觉非常不好所以处处谨慎。 进驻柳京后,万二大军他只派了骁骑领(甲骑一千,扈从两千)前往肃州驻防,接管各郡县的府兵。 拓俊京在城内打开甲库、兵库,尽可能的把这些往“官兵”身上装备。 盐粮更是超额拨付,不敢说吃好,起码人人吃饱,一时间士气高涨。 然而接二连三的噩耗,立马把他的心情砸到谷底! 百二十里外的安北府,连续三天发来的三道惊心动魄的急报: ……海贼数十艘大船逆流而上,守江的水兵惨败,近百艘江船净落敌手,已经失去对江道的控制…… ……布置在江畔的守军,被突然登陆的千余甲骑击溃,安北府已经禁严,集结全部兵力死守府城…… ……安北府陷落,敌军居然用三千骑兵攻城,虽然杀敌过千,奈何敌军凶悍,府尊英勇就义,与城俱亡…… 拓俊京当然知道地方上的官吏夸大其词、推过揽功是常例,即使把这报急文书内的水分挤干,敌人的实力也堪称恐怖。 从发现敌舰、到骑兵登陆、再到安北府陷落,只用了三天! 柳京不能待了,拓俊京立即下令,全军倾巢而出赶赴肃州,不出意外的话,敌人出现在城下也就一两天的时间。 结果他火急火燎的赶到肃州城,敌人却没来,他询问安北府情况,众将要么是呐呐无言,要么是胡扯一通。 厉声喝问一番,拓俊京又差点被气笑了!已经没有千骑了! 这段时间,已经被人家零敲碎打,杀了一百多骑,连人带马无声无息的消失,贼子每次都嚣张的把首级送回来。 太欺负人了! 现在起码“骁骑领”三百骑以上才敢出城,稍远一点都不敢去,只敢在肃州城目视范围内,装模作样的巡视一番。 “阿西吧呀!蠢货!废物啊!” …… 安北府陷落后,刘大平的六哨骑兵轮换出城哨探,最远的已经放到肃州城外。 骁骑领别将朴步道很气愤,西巴!这是不把他的骁骑领放在眼里啊! 从城头看去,敌人一队十二骑清清楚楚,他派了三十骑去抓人,看着敌骑吓得扭头就跑,把他乐的在城头哈哈大笑。 半个时辰后他笑不出来了,刚才“逃跑”的一队敌骑,大摇大摆的又回到南城外。 三十个龇牙咧嘴、还滴血的脑袋,被他们认认真真码成一个人头塔。 “嘶!” 城头一圈拍马屁的本地官员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见过嚣张的,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 “阿西吧!我要杀了这些畜生啊!” 暴跳如雷的朴别将叫嚣全军出城,活剐了这些恶贼! “大人!不可哇!” “朴将军息怒啊!思密达!” “敌军城外必有埋伏!将军万万不可因怒兴兵啊!” “是极是极!” 之前狼狈不堪逃到肃州城的安北府官吏、兵卒等,把贼军形容的如吃人恶鬼,肃州城早就人心惶惶。 这边的城池防御,还不如安北府这个江边重镇来的结实,全城人能忍住不跑,就是因为有精锐的骁骑驻扎。 铁甲骁骑可是护卫大王的“禁军”,有他们千骑在肃州,众人也安心了很多。 好吧!听人劝吃饱饭! 朴别将色厉内荏、惺惺作态一番,也就忍了这口气,等敌骑走远了,才敢派人出城收殓骑兵的首级。 钓鱼没钓到,把刘大平给郁闷的不行,好在也搞了三十匹马,总算没空手。 “还是咱们骑兵知道爱惜马匹,你看梁秀才这个败家子,居然拿霰弹轰骑兵,也真舍得!要是换了咱们打,一个冲锋解决……” “就是就是!老大说的在理!” 刘大平带着四哨骑兵,喜滋滋的带着三十匹马撤回安北府; 第二天卢俊义去肃州城哨探,得意洋洋带了四十四匹马回来; 第三天林冲去肃州城哨探,骂骂咧咧带了二十九匹马回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把人家当兔子打,这谁受得了? 惹不起、躲得起! …… 第206章 愿与将军会猎于肃州城外 柳京平原南北窄东西长,是夹在两条大江之间的的大平原。 北面的清川江源于狼林山西南麓,向南偏西流入黄海,全程约四百余里。 南面的大同江,同样出自狼林山脉但是在东南坡,向西南方向蜿蜒九百余里。 经过“柳京”城南,一直流到南浦县西汇入黄海。 这边的平原土地肥沃,水源丰富,自殷商贵族箕子在此建立“箕城”,这片土地已经被开发了千年之久。 虽然和国内的千年古城边都靠不上,但是在地贫人稀的半岛之地,已经算是人烟稠密之地。 朋哥儿渡过清川江的感觉,就好像从茂密的原始森林,来到一望无际的草原一样。 “好地方啊!” 隔着一条江,风景迥异,东征军上下都是啧啧赞叹,就像军歌中说唱。 这就是汉家故土,遗落胡尘数百年,今日华夏子弟兵,将复兴祖上荣光。 …… 肃州城中,拓俊京脸色冰寒一片,接二连三的坏消息让他应接不暇。 白善业这个混蛋哭丧着脸,在堂下跪的板板正正,四十艘战船一艘没保住,他收拢了四百多残兵败将,跌跌撞撞逃到肃州城。 “……大人啊!非是末将不拼命,上百艘敌船围攻,末将寡不敌众。 敌船还有喷出毒烟、铁丸之利器,猝遭创毙多命、中者立扑……” “报!” 一名巡城校尉拿着一根雕翎箭小跑着进来,大声汇报,打断了白别将的絮叨。 “说!” “大人,城外敌骑以强弓射来一封战书”。 “嗯?呈上来!” “锅摸米大!”(遵命!) 这是林冲艺高人胆大,用一石二的强弓抛射钉在城楼上的战书。 这一手炫技般的夸张射术,吓得城头守卫噤若寒蝉,胡乱射了一波箭,连林冲马尾巴毛都没射到一根。 眼睁睁看着一骑突至、弓若满月、箭似流星、射完就走,潇洒的一笔! 拓俊京拆开信封一看,朋帅口述,卢俊义代笔的战书银钩铁画,杀气腾腾。 (别问为啥不亲笔写,问就是朋哥字太丑。) “拓俊京将军尊鉴:观汝旌麾如云,某提兵戈三千,明日辰时,愿与将军会猎于肃州城外。大明东征军大帅云龙敬上!” “啊西巴!欺人太甚!” …… 六月二十全军渡河驻扎安北府,六月二十二抵达府城以南三十里外“肃安铺”驿站扎营。 六月二十三日四更造饭,五更出兵,天还没亮,无数的火把宛如长龙,全军骑马、乘骡、坐车赶往三十里外的肃州城。 一个时辰三十里(2小时15公里),抵达城外时,天空微亮,片片乌霾遮住了金乌,清凉的晨风,吹得城头各色旗帜哗哗作响。 这天气有些不架势啊! 离城三百步之遥,秦易定下阵脚后,深吸一口气朗声下令。 “列阵!” “咚咚咚咚!” 中军的牛皮大鼓隆隆敲响,仿佛震碎了晨曦。 丝丝金线般的光线刺破云霾,厚厚的云层染上了血色般的殷红。 (快夸我,画半天) 按照昨天军事会议的部署,三司列成品字形三个车阵。 秦易“中军司”在上,赵华“左司”在其左后侧,梁云峰“右司”在其右后侧。 每司二十四辆战车,以一条边六辆,列成无可挑剔的“正方形”。 战车是以二斤子母炮为核心,一辆炮车两侧是两辆火枪队的战车。 车外是三个冷兵鸳鸯队,长挨牌和藤牌刀盾手在前,狼筅长枪在后,镗钯掩护,两把蹶张弩手和队长的火绳枪负责远射,伙兵补漏替补。 备用的四辆车,及两辆折叠组合式“高台指挥车”,在阵中列成一个小“正方形”内营。 辅兵哨将本司所有的健骡,全部拖入内营,既是保护,也是不干扰外阵作战。 品字形中军司后侧,左右两司的中间大块空地上,那是骑兵司的地盘。 刘大平四哨三眼铳骑兵,卢俊义、林冲两哨梁山甲骑,朋帅、秦易、赵华、梁云峰的四哨护卫甲骑,共计十哨五百多骑。 此时有四哨策马奔驰在阵外警戒,六哨在阵中给战马喂水喂食,抚慰“战友”焦躁的小脾气。 被车阵和骑兵遮掩在中间,有四辆特制加粗、加宽车轮,外面还包着铁皮的重车。 四根比大腿还粗,加上尾部长杆长度快赶上人高的铁炮,赫然在列。 是的!这一战朋哥势在必得,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特意调来海军四个六斤炮炮组,专门针对敌军集群冲锋,及可能出现的“投石炮”。 上次让徐大海和林风两人过足了瘾,这次姜洋和崔辛成打着提前熟悉“重炮”的理由,各领两个炮队过来。 中军指挥车升起来后,朋帅和秦易并肩站在高台上,观察地方城头和城外两侧军寨的动向。 和专心致志观察敌情,身负重任的秦易不同,美其名曰“锻炼徒弟”的朋哥儿,时不时就回首观察自家的车阵。 不时翘起的嘴角,让别人误以为他对部下敏捷的动作很满意。 其实他是在很臭不要脸的自我陶醉中! 从宣和元年正月,穿越后他在海边小院,以十大弟子为起点,正式训练第一支简化版的鸳鸯队开始。 今天是宣和三年六月二十三,两年半多一点的时间,他已经实现了自己对徒弟们的承诺。 提兵三千,开启灭国行动! 一队十二人、一哨五十人、一局六哨三百人、一司二局十二哨六百人、一营三司一千八人,加上骑兵十哨五百人。 对了,还有海军一哨四个炮队的五十人,加上军乐哨、医疗哨、工匠队的等后勤兵。 以及从铁山郡征调的六个干杂活、喂牲口、做饭的辅兵哨。 全部加起来也没到两千八百人,号称三千而已。 嗯嗯!没差多少。 咱们海军还有十六艘炮舰呢!已经开始封锁大同江去了! “整齐就是美啊!多铆蒸刚、炮塔至上! 亿万星辰、亿万炮塔,亿万炮塔,亿万荣光……” 看着刀劈斧削般整齐的“三才阵”(品字阵),已经开始走神的朋哥儿,喃喃自语、又开始意淫了。 “师父你说啥?” 秦易一脸懵逼的放下手中千里镜,疑惑的看向师父。 “没事!你忙你的,我去秀才那边看看!” “师父,昨天军议会,你可是当众承诺过,今天绝对不上阵的嚎!” “知道了!知道了!” …… 第207章 双方信心满满、列阵而战 “秀才,咋样?” “师父放心!都准备好了!” 全场唯一“自由人”朋哥儿,特意让三个方阵都设了两个指挥高台,就是方便他到处跑。 这不,他又爬上了右司的指挥高台车上面,梁云峰刚指挥完“应旗”这种战前常规操作,确保指挥官能对部下如臂使指。 朋哥搞这种阵型,其实也是无奈之举,一旦开战、人喊马嘶加上铳炮齐鸣,战场上会极其嘈杂。 如何把指挥官的意志,传达到精神高度紧张,甚至头脑一片空白的普通士兵耳中,并努力的完成。 千万人规模的战争,你把喉咙喊破,也只有身旁的人能听到,起不到什么鸟用。 所以旗令、鼓号就是唯一的选择,开大阵对大敌,和小规模百十人的厮杀完全是两回事。 毕竟训练、演习,和实战不可同日而语,所以红武军年轻的将官们,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如饥似渴的积累经验,快速的成长。 …… 拓俊京昨晚一宿没睡好,真的! 他想破脑袋也搞不清楚,这些明显是宋人,但是却自称“大明”的混蛋从何处而来。 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什么非要跟高丽过去不去? 这不是有病吗? 这绝对不是一股普通的海贼,极其悍勇不说,还拥有威力强大到让人匪夷所思的“火器”。 身为“儒家弟子”,“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他内心还是很虚,毕竟大王都痴迷于大宋的道教。 说起来也好笑,“文艺皇帝”赵佶听说高丽也兴起道风,那是相当的高兴,他也好这一口! 十一年前,派往高丽的王襄、张邦昌使团中,特意安排两名高阶道士去高丽传教。 深受高丽大王宠幸的文臣李仲若,不远千里去大宋学习道教知识。 学成归国后对大王建议设立一处道观,王俣欣然同意,下令营建高丽皇家道观“福源宫”。 封李仲若为“金羽真人”,包括门下道士数十,全部由朝廷供养。 大王不遗余力的推广道教,并不是他真心信这个,而是想以此取代在高丽已经成为顽疾的佛教。 诸寺庙遍布高丽各地,累计上万亩的佛田,可以免除一切赋税。 只要不是真傻,没有统治者能忍受这种终日无所事事,与国无用的奇葩存在。 直接动手吃相太难看,而且笃信佛教的人在高丽可不是小数目。 所以用道法取代佛法,就是他能做的唯一选择。 “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矣!” 如今高丽两班贵族,开朝会时,要是不会几句道德经,连口都不好意思开。 身为大王亲信的重臣,拓俊京自然不能免俗,家中供奉的李道长可是从“福源宫”请来的高人。 据说曾经跟着李真人去大宋汴梁学道,道术咋样不敢说,起码“房中术”和“秘药”很管用。 这次出兵,拓俊京也把李道长带了过来。 主要是军报上说了,“浪里红”擅雷法,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把这事跟李道长描述一番,被其嗤之以鼻,正经的九霄派雷法,那都是得道高人才能掌握。 要么画符箓,要么以剑引之。 区区海贼,绝对学的是阴毒巫术之流,“阴雷”而已,还要通过外物辅助,可笑之极。 “防御使勿扰,看贫道抬手破之!” “福生无量天尊!” “三无量!” 李道长一挥拂尘,长须飘飘,仙风道骨…… 用道术对付巫术,就很合理! …… 接到战书后,拓俊京立刻召集众将开始部署,确定明日开战的进攻顺序。 肃州城不大,城内本身就驻扎不了太多人,所以只有拓大人的部曲,五百甲骑、千余扈从在城中接管城防。 原来驻扎城中,前些日子丢人现眼的骁骑领,被赶出城外倚西城墙扎营。 从“禁军”调的八个领甲士步卒安排在城东,八千大军齐装满员,连营数里。 本地征集的两千府兵,其中骑马乘骡的不到六百,连千余扈从都算上,也算个三千兵马,披甲不到千人,铁甲才数百。 这些兵马也都安排在了西城,加上骁骑领的九百甲骑,两千扈从,也凑了千五骑兵,四千五的步卒。 加上城中自己的部曲,这样算起来,拓俊京手中可用的兵马可不少。 两千“铁骑”,一万三千五百步卒,合计一万五千五百兵马。 自从十三年前曷懒甸之战后,大同江以南,第一次聚集如此数量的“大军”。 旌旗如云、枪叉如林,军威赫赫、声势浩大。 观者无不信心大增! 今日约战的消息不是秘密,甚至是拓俊京有意为之,他要在肃州城下,一举歼灭这些狗胆包天的“海贼”。 还王国北境一个“朗朗乾坤”! 所以城内有些身份,能上台面的官员、“豪门”、“乡贤”纷纷到城北城墙上观战,见证“高丽战神”尽诛群丑! 天色渐明后,两边都在列阵,和军容强盛的高丽官军相比,区区三千不到的“海贼军”三个方形小阵,惹得城头“吃瓜客们”一片笑骂。 拓俊京未着甲胄,而是身穿代表三品“堂上官”的绯色华丽官服,在肃州城北城楼正襟危坐。 城楼两侧喧嚣声传来,他也呵呵一笑,轻抚精心修剪的短须。 “来人!去左右两军宣布赏格,以振军心!” “锅摸米大!”(遵命!) 这种五个打一个,用膝盖想也是必胜的战斗,所有人都胜券在握。 临阵前宣布赏格,也是题中之意,在旺盛的士气上再泼点油。 “卫尉卿大人令,获一贼首,勋升两阶,赏钱一贯,敌高台之贼首,取之升勋六阶,赏银瓶一个!” “高丽威武!高丽威武!”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时间肃州城东西两翼,列阵待命的“官军”,士气如虹,吼声如雷。 和大宋比,高丽真的很贫瘠,民间或以物换物,或用粮、布交易。 高丽自铸的“海东通宝”铜钱,基本都是作为赏赐只用,很是珍贵,仿着大宋铜钱“省陌”比例,一贯七百五十文。 这一贯钱实际购买力,可比大宋一贯钱来的多,足够一户普通府兵两个月的花销。 赏格中的“银瓶”更是高丽特有的“贵物”,一个标准形制的银瓶,重量是标准的一斤。 如果按照大宋的兑换比,就是四十贯左右,在高丽这种缺金少银的国家,换成粮食够吃三年半。 这是什么概念! 在高丽万五大军眼中,“海贼军”就是一个个移动的小钱钱! 阿西吧!干死他们思密达! …… 第208章 肃州城之战正式开打! 投石炮这玩意在高丽被称为“霹雳车”,同样受制于技术,他们还是靠百十人拖拽的杠杆式,装十几斤石块,射百步顶天了 大宋最大的投石炮需要拽手两百五十人,梢杆长达两丈七(9米左右)。 发射的石弹九十斤,可射百步远,如果换成四五十斤的石弹,能投射到百五十步外,高丽连边都靠不上。 肃州城北门外,先是五百甲骑出城,和贼游骑对峙,用弓弩射出一箭之地,压住阵脚。 掩护从城东小跑过来的两领甲士步卒,摆出盾阵、护住城门,甲骑让出前沿,退到步卒两翼机动。 城中四辆“霹雳车”用牛拉了出来,在步卒身后一字排开。 成筐的石头也用手推车源源不断的运来,一架“霹雳车”要百人操作,很是繁琐。 拓俊京又不急,敌军列了个乌龟阵,岂不是自己把脸伸过来挨揍?石头又不值钱,把这三个方阵埋了都够。 他的战法既简单粗暴,又很毒辣。 正面两千甲士步卒、五百自己信赖的部曲甲骑,人数已经和对面之敌相当。 再有四架霹雳车为凭,背城列阵,不求破敌,只要步卒守住阵脚,让身后石雨砸烂对方的车阵即可。 而两翼各六千兵马全力侧击,只要一路突破,敌人连撤退的机会都没有,必将全军覆没。 即使敌营有什么“阴雷”法术,自己也不是没有破解之道。 北门内九九八十一个的沙弥,七七四十九个的娼妓,这可是他连夜派人强征来的。 李道长带着人,挥舞着法剑,领着这些人正在演练阵法。 敢不听令?事关大局,人不听话,或割、或剜了相关物件也可以,你自己选。 “阳门阵”、“阴门阵”齐出,任你再邪门的巫术,尽数破之。 …… 说是相约辰时,其实没人真当回事,大差不离的列阵完毕就开打。 敌军城门那么大动静,离城墙三百多步外的秦易又不瞎,立马把早就摩拳擦掌的海军重炮组调到他的正面。 四辆火枪车推回阵中,换成四辆重炮车,在敌人眼里并没引起重视,一模一样的形制,隔得远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快快快,把八根立柱都放下来,地不平?特么的车上有木板,赶紧垫上……” “……弹药呢?弹药呢?来了是吧!好!很好!全装实心弹啊!……” 姜洋、崔辛成两人忙的满头汗都顾不上擦,汗水流到眼里,腌的生疼。 对面好多人啊!这可比在船上轰人爽多了! 海军炮手们如同骄傲的小公鸡一样,个个拧着脖子,故意高抬着下巴,看的两门二斤炮的炮组,脸都气红了。 “光腚骑驴,嘚瑟啥?” “就是就是!黑蛋们就是嚣张!” …… “咚咚咚咚!” 拓俊京在城楼看三军已经就位,立马下令开战,城头一排巨大的牛皮战鼓轰然敲响。 士气爆棚的一万四千多高丽官军,舞刀弄枪、大呼小叫,城头围观大战的“贵人们”更是激动的不行,又蹦又跳。 还有人现场作诗,大声吟哦,获得众人的欢呼和赞许,过年般的热闹。 高台上的秦易,毫不关心两翼的情况,他只死死盯着缓缓而来,四辆梢杆高耸的投石车。 他伸直手臂,翘起大拇指,用红武军秘技“跳眼法”估算着距离。 看起来像给敌人点赞,嗯嗯!你们都很了不起! 四架霹雳车前方的高丽“禁军”二领甲士(两千),前方是一排三百多人的刀盾手。 其后是三排的弓弩手,东面是弓西面是弩,接着是两排枪叉手,最后是一排提着长刀的督战队。 “也不知道六斤炮能不能打穿七人队列?这个可真没试过!” 秦易一个人喃喃自语,心里很是期盼接下来的一幕。 高丽军三路齐攻,按道理中路最近,但是被沉重的四架霹雳车耽搁了速度,甲士们还得按捺住热血沸腾的战意,迁就着它们。 相距两百五十多步,只要推进到百步左右就行,等石雨砸开这些破车,他们冲进车阵就是收割人头的活计。 人长得丑、想的挺美! 姜和尚站在车上,看着对面喧嚣一片的敌人越来越近,心里像猫挠痒痒的感觉,手痒难耐啊! “滴滴滴滴……” 嘹亮的军号响起,这是可以开火的号令,姜洋推开厚木板炮窗,支好铁销。 “快快快!” 沉重的六斤炮被一队人合力向前推动,黑洞洞的炮口指向敌人盾阵。 “咄咄咄咄!” 偏厢车挡箭的厢板上,已经传来箭头入木的危险声音。 相距百五十步,高丽的弓弩已经开始抛射,占敌军近半的弓弩手在军官的号令声中,一波波齐射箭雨。 这是威慑敌人,干扰敌人的动作,主要是针对站在车阵外的六个冷兵鸳鸯队。 和敌军两千甲士、五百甲骑比起来,东江军“稀稀拉拉”的七十几个步卒,犹如面对狂涛骇浪,茫然无助的海草。 “滴哒哒哒!” “冷兵队归阵!” 和其他两司不同,那边冷兵哨要直面敌军,护住车阵防线,不让敌军破坏车体。 而现在的中军司迎敌面,一字排开四门重炮、两门轻炮,不需要他们再冒着伤亡在外掩护。 偏厢车底部挡板一开,六队冷兵保持正面对敌,迅速倒退着撤回车阵。 “咣当!” 挡板重新合上,插好铁销,整个撤回过程如行云流水般,让抽空瞥了一眼的姜洋也是连连点头认可。 什么叫训练有素!这就是啊! “阿西吧!胆小鬼啊思密达!” “吼吼吼吼!” 百步外传来高丽兵放肆的笑骂,连三轮箭雨都扛不住,懦夫一般,还指望这破车能拦住“新罗勇士”的脚步? “开炮!” “轰轰轰轰!” 六团烈焰浓烟猛地喷出炮口,炸雷也是的巨响轰鸣全场,高歌猛进的三路大军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都是猛地一停。 肃州城之战正式开打! 两门陆军小炮打的是一发六十枚四钱重铁霰弹,两门炮一百二十枚让炮口前的盾手呼啦一下躺倒一片,最少也有二十几人。 包着牛皮的木盾纸糊一般,屁用都不顶,身上的铁甲也没管用,照样一穿而过。 这些人身后的弓弩手身前突然没了遮掩,原本当成给他们当肉盾的刀盾手,惨叫着在血泊里挣扎…… 他们这还不算啥,六斤炮轰出的实心铁弹,瞄准的就是高耸的投石炮,这个目标太明显。 至于阻挡炮弹前进的一切,只有死路一条。 “噗噗噗噗!” 笔直的一条血肉四溅、残肢乱飞“血胡同”瞬间而成。 “喀嚓!” 一门投石炮轰然歪倒! “好哇!” “打的漂亮哇!” …… 第209章 人多?还能有老子炮弹多不成? 一发六斤重的生铁蛋子,直接砸人身上都能伤筋断骨,更何况是被四斤“完美配方、精耕细作”的颗粒黑火药推动。 精心计算过的射道,炮口平射时,对准的就是人脖颈上下位置。 飞出炮膛后第一个倒霉蛋刀盾手,头直接爆了拼不起来的那种,第二个倒霉蛋弓手只是被炮弹擦过脸颊,半边脸直接烂了; 第三个挨炮的还是一个弓手,个子比较高,胸口开了个前后通透的窟窿; 第四个中弹的是举着长刀督战官,炮弹从他右臂飞过时,他只觉得被人撞了一下。 他还没从连续的巨响中回过神来,身旁的同伴瞠目结舌的指着他。 “阿西!阿西吧呀!” 他这才发现异常。 “我刀呢?” 哎嗨!地上那把长柄刀好眼熟,那个胳膊也眼熟。 胳膊! 我的!! 剧痛袭来! “啊啊啊啊!” 督战官疼的在地上抱着自己的断肢嚎得撕心裂肺。 余劲未消的六斤铁弹,轰在“霹雳车”的木架上,击穿木板、击断支撑柱,最后深深嵌入厚实的立柱木头中。 迸飞的木刺,如同箭矢一般毫无规律的溅射而出,负责“霹雳车”的辅兵可没甲,大夏天的不过就一身麻衣草鞋而已。 这家伙被射的当场翻倒十几个,运气好的捂着伤口木刺喊救命,运气差的被木刺刺瞎眼睛直接入脑,当场扑街也有两三个。 脸扎的跟刺猬一样,惨不忍睹! 长梢本身就很重,失去平衡后“喀嚓喀嚓”的木裂声,让霹雳车周边未死未伤的幸运儿撒腿就跑。 “轰隆!” 尘土飞扬、第一辆霹雳车被击毁! 三司对敌面的炮声先后响起,紧接着左右两司爆豆似的火枪声加入合奏,这代表着东征军已经全面接敌。 “砰砰砰砰!” “轰轰轰轰!” 刺目的红点成片的闪动,整个“品字形”大阵,如同一个三面喷出浓烟的怪兽。 秦易、赵华、梁云峰忙着发号施令,迅速调整兵力,查漏补缺,保证火力持续输出。 车阵是死的,人可是活的! 譬如一辆炮车上可是有两个射击窗口,连炮架装的双份。 内侧和后侧未接敌的炮组,接到命令后,四人抬着一百多斤铁炮管子跑的飞快,四人抱着子铳,四人抬着弹药箱。 车城的内线调动,便捷的一笔! 到了指定的炮车,把炮管子往铁架上一装,铁销子插紧锁住,配合默契的装填手已经将一枚新的子铳已经装上了。 “开炮!” “轰轰轰轰!” 火枪队也是同样,一辆车原来六个火枪手,在加强六个,车上六个射击孔大家轮换着开火。 “砰砰砰砰!” …… 谁也没注意到,不靠谱的师父大模大样的骑着马,厚着脸皮挤入自己的护卫哨里。 “朋帅,你……” 唐翊大急,几名长官私下都威胁过他,再敢让朋帅冲阵,扒了他的皮。 “小声点,你就当没看见!” “那不……” “再比比,我踹你噢!” “嘿嘿嘿嘿!” 周边的护卫们看着老大吃瘪,朋帅气急败坏的这样子,都忍不住笑喷了。 三个司的战斗,朋哥儿一点都不担心,开玩笑呢?他这排面是准备对付金兵的,高丽兵算个屁啊! 别说五倍敌人,就是再来五倍又咋滴? 人多?还能有老子炮弹多不成? …… 第一声炮响,让肃州城楼上一片惊呼。 等着看好戏的拓俊京,正在习惯性捋着胡须,被惊的从官椅上霍然站起。 “不好!果然有巫术!” 手搭凉棚眺望了一下,快要蹦出喉咙口的心才稳了一下,没死多少人。 看来并不是废物白善业,夸大其词的什么一炮糜烂数里,当者立扑云云。 “擂鼓擂鼓!派人传令,闻鼓不进者就地斩首,全家贬为贱民! 让李道长速速上城施法!把闲杂人等赶下城去,不听令者!杀!” “锅摸米大!”(遵命!) 拓俊京不愧是“高丽名将”,流水阶的下了一串命令,并得到迅速的执行。 “轰轰轰轰!” 连绵不断的第二轮炮击先后响起,佛朗机炮打放极快的优势尽显无遗。 城头的催战鼓声如催命般的响起,但是整个进攻部队再没有之前扬威耀武的嚣张,艰难的向前挪动。 这一次被重炮炮弹开过路的正面“禁军”学乖了,都让着那根黑洞洞的铁管子。 好吧! 通道自己打开,姜洋、崔辛成还能客气? “轰轰轰轰!” 第二轮炮击再次轰塌了一辆霹雳车,两发“生铁蛋子”完美的轰击在木架上,完成拆炮行动。 为啥是两发呢?废话,已经完成自己任务的炮组,友情帮忙不可以吗? 被斜射串了葫芦的高丽兵死不瞑目,还能斜着射?都没来得及闪!不讲武德啊! “轰轰轰轰!” 第三轮炮击过后,四架霹雳车全毁! 开玩笑!海军炮击是在摇晃的波涛中练出来的本事。 在稳定的陆地上打相当于固定靶的“霹雳车”,这要是打不中,也别回船上了,丢不起那个人。 高丽军唯一能对车阵产生威胁的“小杀器”没了。 …… “卧槽!这是闹那样?” 高台上的秦易,差点失手把宝贝蛋子千里镜摔了! 肃州城北门城楼两侧的城墙上,东面是一排赤身裸体光着腚的光头,西面是……咳咳!那啥和那啥! 还在喜滋滋混入骑兵哨的朋哥儿,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高丽景!” 一边再闭着眼念着佛号,胡乱扭动身体甩着腿间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黑色挂件,长的能甩,短的就乱晃…… 一边是捂住脸面挺着腰,反正大家都一样,只要挡住脸,不是熟客也认不出就行! 太壮观了! 一片黑森林,也有没黑森林的,这个李道长最喜欢,说是白什么虎,阴气最重! “轰轰轰轰!” 四发六斤弹,被姜洋他们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来了个远射,目标是三百多步外的肃州城门上的城楼。 硝烟弥漫中,他们也没注意到城楼两边出了啥玩意,下一轮的霰弹已经装好一发。 正面已经乱成一团的敌军,将会遭到致命的打击,赶紧打完实心弹好换弹。 这个距离轰击城楼,纯粹是碰运气,好在海军炮组运气不错,一发命中城楼,两发轰在城墙上,一发神奇的从城门洞里飞了进去。 “啊西!保护大人!” “傻劣救赛有!”(救命!) …… 第210章 兵溃如山倒!贼子好狠毒! 城门洞里的惨叫声只是让人吓一跳,城楼中的惨叫,却让城头守军们魂飞魄散。 部曲属于私兵,一家老小的荣辱都依附在家主身上,这要是出了不忍言之事,那不就毁了嘛! 大鼓也没人敲了,“阴阳双门阵”也没人监督了。 李道长连装比的拂尘都扔了,撒丫子就往城楼冲,金主爸爸要是挂了,他从哪儿弄钱去?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被恐怖的铁雨、铅丸肆虐到快要崩溃的两翼高丽军,靠着严厉的军法,家人贬为贱民的威胁所摄。 进一步、退两步的硬挺着往车阵靠近,结果催战鼓停了?城头一片大乱? “啊西!回城保护大人哇!” 不知道是哪个老兵油子,喊了一声“绝对正确”的口号,“哗啦啦”两翼的府兵全退了,撤离速度比进攻速度快了数倍。 一看敌人要跑,火枪火炮立马加速射击,连车阵外的冷兵队队长的火枪、和两个蹶张弩都开始疯狂射击。 府兵原本还能勉强保持阵型的撤退,很快变成了溃退。 “轰轰轰轰!” 姜洋、崔辛成这边的海军四个炮队,已经换上了和二斤炮队同样的四钱“轻”霰弹。 实话实说,到现在为止,正面的炮击杀伤的敌人不过一百多人,真正的目标其实是四辆投石炮。 度过初期的惊恐后,高丽“禁军”还是体现出,代表这个国家实力的最强实力。 大管子连续三轮的巨大轰鸣,第四轮居然连一个也没打到,还没有那个小管子一喷一片吓人,只要让过大管子正面就行。 拓俊京的五百甲骑部曲,表面上是保护“二领”禁军步卒两翼,其实也是心照不宣的督战。 眼看还剩五六十步,前锋就能摸到敌人车城,这些废物还是磨磨蹭蹭,立马挥着刀枪驱赶故意放水,执法不严的督战官上前。 两翼败退虽然已经无法挽回,但只要攻破正面,哪怕只砍下几个敌人首级,带回去也能交差。 “空叫!”(进攻!) “秋给打!”(杀啊!) 姜洋从炮窗看到越来越近的敌人,龇牙一笑。 “开炮!” “轰轰轰轰!” 竭力躲着炮口朝向,哈着腰往前冲的千八禁军步卒,遭遇了他们在噩梦中都没经历过的悲惨。 一发六斤重的铁皮圆筒内,装着两百枚四钱重生铁浇铸“轻霰弹”。 四门就是八百枚,加上统一射击节奏的两门“二斤炮”一百二十枚,一次对敌人投射二十八斤重,九百二十枚的生铁霰弹。 震耳欲聋的四声巨响中(小炮声音都被盖住了),铁弹丸漫天飞舞,高速砸到敌阵中。 瞬间在炮击区域,蒸腾起一片肉眼可见的粉色血雾。 四斤重火药推动的铁霰弹,在海上都是作为百步距离扫甲板之用。 高丽水军连划桨的水手加起来才百十人,甲板上披甲兵也就五十多。 这和陆战时,炮口前随便数数也是几百人,岂能同日而语? 四门重炮轰出四个大的放射状“血肉地毯”,两门二斤炮轰出两片小的。 残肢遍地、肠穿肚烂、一时未死的伤员们,在血泊中哀嚎挣扎求救。 就这一轮,当场轰翻四百多的高丽禁军,最惨的是靠前的盾兵,直接被霰弹狂暴的撕成碎片…… 之前两千人损失一两百还能坚持一下,这一轮炮击直接减员两成,幸存的禁军扭头就跑,去他阿西吧的军纪! “跑啊!” “败了啊!” 督战的五百甲骑部曲也被这凶残的炮击吓破狗胆,打马转向就往城门处撤退,头也不回。 姜洋手按车板,轻松跳上车架,略一观察敌军动向,立马又跳了下来,大声下令: “快快快,弟兄们加把劲,换重霰弹还能打一炮!” “是!长官!” “轰轰轰轰!” …… 拓俊京运气不错,一枚六斤重生铁弹子误打误撞,用抛物线的方式画着弧线射进城楼。 即使已经势微,但是照样带着啸叫砸断一条胳膊后,嵌入一个倒霉蛋的下腹部。 周边甲士护卫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声啸叫一个黑点,然后鲜血四溅、惨叫声惊天动地。 第一反应就是刺客!第二反应就是敌人施了恶毒的法术! 还能怎么办?护卫是干啥的?有事真的上!用自己的肉体,抵挡住任何针对主公的伤害,随后才是反击,而不是相反。 于是惊骇欲绝的拓大人惨了! 那枚铁弹子没给他造成任何伤害,只是惊吓而已,自己的铁甲护卫争先恐后往他身上扑…… 心是好的!可惜拓大人为了体现官威,只在官袍里穿了件链甲,差点没被护卫们压吐血! “滚开!本官没事!” 连砸带踹,挣扎起身的拓俊京,惊魂未定就听到城外喧嚣的呼败声,脸唰的就白了。 他三两步冲到城楼外,差点和“李道长”撞满怀,这顾不上这呀那的,直接一脚踹翻。 拓俊京扒着女墙往战场一打量,就知道完了!都跑散架了! 战场上一时的失利并不可怕,推回攻击起始线重新整队再上,或原地驻防即可。 最怕的就是失去建制,所谓“将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将”。 一片混乱中,人多反而成了累赘,即使有人遵守军纪,也备不住被胆小鬼们裹着乱跑一气。 这就是为什么历史上,屡屡出现“以少胜多”的战争奇迹。 两翼大溃,敌军一侧就两三百的骑兵,居然赶羊一般,将数倍、数十倍的“禁军”“府兵”撵着跑的丢盔弃甲、屁滚尿流。 “阿西吧!倒卷珠帘啊!这些贼子好狠毒!” 还能保持阵型,坚持进攻的中路军,成了拓俊京最后的希望,这也是他部曲铁骑亲自督战的结果。 “快啊!快啊!冲破敌阵……” 只要能拼死攻破当前的车阵,自然能逼着两翼追击的骑兵回援,继而能给自己时间重新整顿、恢复建制。 敌人人数劣势就摆在眼面前,坚持坚持就能赢了啊! “轰轰轰轰!” 亲眼看到黑压压的阵型中,炮响之后突然出现的大片空白,拓俊京痛苦的闭上眼睛。 “快!派人接骑兵回来!速给本官披甲!” “锅摸米大!”(遵命!) 揉着胸口,眼泪鼻涕一大把的“李道长”跑过来嚎啕大哭。 “大人啊!快撤快撤!敌军中有大巫师,阴雷太过狠毒,贫道已经折了一甲子功力,可惜法术低微不是对手,还得请吾师出手诛魔哇!思密达!” 瞅瞅!这就叫专业! 说的跟真的一样! …… 第211章 简单粗暴,非常有效 朋哥的作战方针,是以消灭敌人有生力量为准则。 就高丽这种“穷地方”他可没指望杀进城,抢人家泡菜坛子当宝贝。 列“车阵”,把“攻城战”打成“防守反击战”的套路,说穿了毫无技术含量。 就是用火绳枪和火炮,以敌人难以理解的方式,惊人的杀戮效率,把敌人的心理底线击穿,形成溃军,然后一路追杀即可。 简单而粗暴,但是非常有效! 真正死伤在两军阵前的敌人,正面用重炮射霰弹,造成近千的伤亡。 两翼杀伤之敌加起来也就两千出头,其中左翼“禁军”损失最小,不到八百; 而右翼府兵冲的猛,甲胄又不行,纪律更差,被梁云峰故意放的近一些,才火力全开,一下子打崩杀了千二百多,不逊正面战场。 (重炮三轮针对“霹雳车”没注重人员杀伤而已) 主要是这种全新模式的战争节奏太快了,从列阵到开战,半个时辰左右而已。 换成本时空的战争,这时候两军估计还在拿着长枪对捅,后面箭雨乱射呢! 高丽一万四千五百大军,对战不到三千之敌,被三下五除二就放翻三千多人。 死伤超过两成,还是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而东征军这边死伤寥寥无几,结实的车阵,复合材质暗甲,给了士兵们最好的防护。 接下来就是收割的时候! 按照战前部署,刘大平这边六哨一人双马的三百骑兵,负责追击包含千五骑兵的“府兵”; 唐翊领着“四个大佬”的四个护卫哨两百骑,追击步卒为主的“禁军”。 这只是第一批追兵,而三个车阵内,提前备好两百多匹鞍辔齐全的健骡子。 每个司四个火枪哨,共计十二哨、六百骑,作为骑乘火枪兵第二批出击。 领兵的是梁云峰和赵华,各带六哨三百骑跟上前面的骑兵。 秦易指挥剩余的七哨炮兵(含一哨海军重炮兵)共计四门重炮,二十四门轻炮; 以及十六哨八百多人的冷兵鸳鸯队,合计千余百兵马,直接攻打肃州城! 这是一环套一环,连绵不断的战术,在战前就已经传达到每一名军官和每士兵。 反观敌人,从统帅拓俊京到下面的军官,没人能预料到当前大败的局面,没有做过任何应急预案。 都以为贼子嚣张,今天要将其斩尽杀绝、以儆效尤! 结果现在杯具了! 兵溃如山倒!所有人都被裹挟着疯狂跑动,扔掉一切碍事和影响逃命的物品,如甲胄、长枪、三股叉、长刀等等。 往哪儿跑?没几个清醒的,看别人往哪儿跑,就跟着跑呗! 稍微有点清醒的,想呼朋唤友扭转一下盲目的现状,结果后面铁蹄如雷,不知道敌人多少骑兵又杀了过来。 身后的惨叫声,刺激的人脑袋一片空白。 跑吧!快跑吧! 不求跑的最快,只要比别人快就行! 唐翊很郁闷,又要指挥四哨保持队形,拉网式的驱赶敌军往预定方向跑,又要时刻留意朋帅别乱跑。 朋哥也很郁闷,追了二里路,他刀都没沾血,早知道就不来了,还不如跟秦易一起攻城去。 护卫们战马都死死挡住自己的前后左右,唉!就很讨厌啊! 骑兵驱赶败卒最舒服,跑的慢了砍杀一波,跑错了方向再砍杀一波。 还有长柄的三眼铳时不时射上一轮,将聚成团意图反击的“勇士”击散。 大家马速都不算快,朋哥无可奈何,知道自己今天没希望如愿了,只能扯着嗓子喊人。 “唐翊!唐翊!” 唐翊掀开面甲,嬉皮笑脸的策马过来并骑。 “大帅有何指示!” “你带人继续追击,零散的敌人不要管他们,把大队人马往东赶!” “是!保证完成任务!” “我带两人回去接应一下后面的华哥儿”。 “甲队跟着大帅,出了任何差错,自己抹了脖子,别给咱们护卫哨丢人!” “是!翊老大放心!” 朋哥儿怏怏的带着一队人,转向回程,远处蹄声隆隆,赵华领着六哨火枪兵也赶了上来。 “师父!你……” “别耽搁,赶紧往前追,敌人快跑不动了,准备纳降,不从者杀!快去!” “是!师父!” …… 朋哥忽悠走赵华后,眼珠一转,还是去西边看看,大平和秀才都最听话,没准到那边能蹭口热乎的。 哎嗨!还就让他给赶上了! 前面说过,肃州城比铁山城也就大一圈而已,只有南北两个城门,没有壕沟吊桥。 平时出行啥的,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费事一说,但是在战争情况下,两个城门出入,就成了致命的问题。 拓大人五百甲骑部曲,仗着马快第一时间撤回城内,只损失了十几骑,后面的步卒可就惨了。 海军的四门重炮从四钱重的“轻”霰弹,换成一两的“重”霰弹,以二十弹指一轮的射速连续开火。 继续保持对城外之敌的杀伤,以及对肃州城的威慑和恐吓。 只有百十个在后方的督战官顺利逃进城中,剩余的数百禁军一哄而散。 其他的炮车和冷兵哨已经在秦易的指挥下,套好战车从中军司方阵两侧开始推进。 拓俊京换好甲胄,下城骑上战马,命令千余扈从死守肃州城,他自己带着五百甲骑直奔南城门。 大队主力人马全在城外,他疯了才在这破城里等死,凭借五百甲骑护卫,迅速出城,先返回柳京再说。 南门这边被堵得死死,挤得水泄不通。 城内贵人们如丧考妣的亡命出逃,拖家带口,骑马乘骡,还有坐驴车,木箱一般奇葩的人力轿子…… 之前还有溃兵想从南门逃回城内,一看是这德行,立马扭头就跑。 城门守卫呢?早就跑没影了! 拓俊京气的头发都竖起来了,怪谁呢?怪他自己! 他的千余步卒原本一分为二,接管两个城门的守备,开战前确认敌人就这么点兵马,他把南门的五百人抽到了北门。 想着一会儿大胜出城后,用自己的人维持军纪,免得出现挣功火并的情况。 开玩笑呢? 海贼们习惯把钱财待在身上,而且首级也是钱啊! 按照预想,战斗实在北门,敌人根本没有人手分兵奇袭,他下令原来的城守带人接管南门守卫。 这下好了,城门如同虚设,这些贪生怕死的狗东西,争先恐后逃命,还把城门给拥堵成这样。 “堵路者视为贼军内应,杀!” “锅摸米大!”(遵命!) 五百铁骑听命而行,驱马挥刀,不分男女老幼、贵人贱民,挡路者一刀砍死! 街道上惨叫哀嚎轰然响起!诅咒声不绝于耳! “啊啊啊啊!” “阿西吧呀!” “拓俊京你不得好死啊!” …… 第212章 风浪越大鱼越贵啊! 在鲜血和长刀面前,所有的哀求,借口都是笑话。 我特么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认识你谁啊!杀! 心狠手辣的拓俊京,用最快速度“清理出”一条通道,五百甲骑铁蹄踩着血泊和尸体,鱼贯而出。 也幸亏他够果断,再迟片刻,就被堵在了城中。 这也是本次战役最大的变数,左司剩余部队已经尽力了。 二哨炮兵、五哨冷兵鸳鸯队,乘坐十六辆双骡拉的偏厢车,用最快速度赶到南门堵口子。 刚绕过城墙东北角,就看着已经跑出去百十步的马队,弟兄们只来得及放了两炮,射了十弩、开了五枪,打下来十几骑而已。 “草!” “头儿,城门开着?” “妈拉个巴子的,老四快去回报秦长官,大鱼溜了,五百骑兵逃窜,城门开着,我部先进城了!” “是!头儿!” …… 秦易正在北门部署攻城事宜,没什么花样,一会儿将重炮车推到城门百步,直接轰开。 姜洋和崔辛成正在摩拳擦掌,要给二师兄秀一下炮术,结果一阵风似的、跑来一骑。 “报!报告秦长官,大鱼溜了……” “卧槽!” 秦易脸色大变! 说好的“高丽猛将兄”怎么跑了呢?没了城外的大军,你自己的部曲不还有五百甲骑、千余甲士吗?跑啥啊!玩会呗! 忽然,秦易一拍大腿,忙糊涂了! “哎呀!不好!师父人呢?” “我不道啊!” 姜洋也就只顾自己爽了,他以为师父没在二师兄这边,肯定在华哥儿或是秀才那边呗,还能跑哪儿去? “和尚、老九,你们各带一哨冷兵,骑骡去两边通知一声,大鱼带着五百骑跑了,要他们小心”。 “易哥儿你这边也小心点”。 “我没事,这不还有四门重炮吗?正好给我过过瘾,对了!看紧师父!” “是!保证完成任务!” …… 险而又险,快一步逃出城的拓俊京,头顶上划过的刺耳尖啸声,差点让他吓尿裤子,这些大明军这么凶残的吗? “大人,我们直接回柳京还是去接应其他人?” “往西,骁骑领在那边,大明军战马不多,朴步道这蠢货胆小鬼,打仗不行,保命还是有一套,他们肯定能跑出去”。 这场出乎意料的惨败,让拓俊京心态来了个一百八十度逆转,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他说服自己的理由很简单: 这个大明军是高丽的生死大敌,他要留的性命回去禀告大王,集全高丽之武力,跟其拼个你死我活。 敌军不但海上水军称雄,陆上三千人可抵十万军! 柳京保不住了,不出意料下一个必然是开京,亡国灭种的危机让他不寒而栗。 …… 朋哥带着一队护卫赶到西面时,梁云峰正带着六哨骑骡步兵看押东倒西歪的三千多降军。 骁骑领的扈从兵步卒,和本地的府兵一半一半、泾渭分明,其他的不是被半路砍杀,就是四散而逃。 “师父!你咋跑我这边了呢?” “看看你有没偷懒!哈哈哈哈!” 朋哥儿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把自己给逗笑了。 “这些瘪犊子都快跑吐血了,跑不动了才投降,脑子被门挤过一样,这不还得自己走回去”。 梁云峰哈哈大笑,指着这些上气不接下气,趴在地上脱衣服的傻比玩意。 他的副手穆晓夜正带着人,挥舞着刀枪,勒令这些俘虏连裤衩都脱掉。 光着屁股、光着脚,又安全、又听话! “大平他们呢?” “追着敌人千五骑兵往南去了”。 “我去看看!” “唉唉唉!别啊!师父你哪儿也不能去!” 梁云峰一把拽住师父的马缰绳,洋洋得意! 昨晚二师兄不放心,特意把他和华哥喊到一起,再三叮嘱。 “师父,我知道你手痒了!这么着,你看这边三千俘虏,随便你挑,杀到你满意为止……” “滚犊子!” 朋哥做势要拿马鞭抽,看秀才没松手,他也就装装样子,知道自己今天开个荤是没指望了。 “我有不是嗜血杀人狂,战场对阵、凭本事杀敌,杀俘虏算什么英雄?” “对对对对!” 梁云峰嘴上说的熨帖,反正死活不撒手,哎哎,就不让你走! 两人正在极限拉扯,忽听得远处马蹄嘚嘚,原来是姜洋带着一哨冷兵队,歪歪扭扭骑着骡子过来了。 “师父、师父!等等我啊!” “悟空,你就别追了……” 朋哥没好气的冒出一句,只有穿越者才知道的梗。 “姜洋字悟空?” 梁云峰觉得师父这学问,真不如师公高深。 “还有这样给人取表字的?洋字和悟空不搭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等你们师公有空时,写一本西游记给你们看”。 “那感情好!” 还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被安了个表字的姜洋,离着老远就开始喊: “师父!大鱼带着五百甲骑脱网,二师兄让我过来通知一声大家小心,老九去东面通知了”。 “卧槽!” 朋哥倏然一惊! 东面赵华和唐翊那边追的是步卒,速度慢,估计这时候正在抓俘虏。 有四哨骑兵、六哨骑骡火枪兵,五百敌骑过去也讨不了好。 自己这边也没事,秀才领六哨火枪兵,说吊打五百甲骑有些夸张,自保也是无忧。 但是前面刘大平他们就够呛了,六哨骑兵追击千五敌骑已经勉强,后面再来个五百骑。 这特么不就成了肉夹馍了吗? “风浪越大鱼越贵啊!” 朋哥儿感叹一声,挺直腰杆子肃然下令。 “和尚!你骑术不行,带着五哨人手押送这些俘虏回程”。 “是!师父!” “秀才,你跟小夜带上两哨骑术最好的跟我走,去接应一下大平他们”。 “是!师父!” 平时玩笑归玩笑,涉及正事,师父说话那就是命令!不容一丝犹豫。 很快两哨人马拥着朋哥儿急速往南而去,姜洋艳羡的看着人家板板正正的骑术,自己蛋黄差点颠散喽! “马拉个巴子的!都特么快点思密达!” “啪!” 看着一堆拔了毛瘦鹌鹑似光屁股俘虏,和尚忍着笑,凶神恶煞的舞动手里的马鞭,抽了个响亮的鞭花。 这招还是娘子小蝶教他的,哎呀!好想娘子和两个宝贝蛋啊! 和尚一走神,一鞭子抽在一个光屁股上,这人疼的“嗷”就是一嗓子,白屁股后面立马青紫暴起。 其他俘虏菊花一紧,立马加快脚步前进,也算是错有错着! …… 第213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秦易的破城之战,基本上没遇到什么麻烦。 四门重炮、十六门轻炮在北城门和城墙百步外,只轰了两轮,城头千余守军就崩溃了。 当然,被主将抛弃的扈从兵,本就没有什么士气可言,加上南门的“闹剧”,人家都进城了,还守个屁? 拓俊京仓皇出逃,为了不被挡路,长刀挥向城中“贵人”的时候,都没人敢拿起刀枪反抗。 就注定了城内之人,更不会再起刀和“外敌”拼命。 易哥儿领兵进城之后,需要忙的事情更多,要知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万五大军的粮草可不是小数字,城内的府库堆积如山。 肃州城刚拿下,城内的俘虏、居民都要看守和甄别,城外的战场要打扫,敌军伤员要补刀,敌尸体要清理…… 自家的牺牲者要收殓,设堂祭奠,伤员要治疗和妥善安置…… 下面千根线,上面一根针! 易哥儿坐镇城守府,流水般的发布一条条命令,保证城内城外的东征军联系畅通,各负其责。 相比战前准备、战后收尾这些繁琐,战斗反而更加简单。 譬如刘大平领着六哨一人双马的骑兵,把高丽骁骑领别将朴步道,追的魂飞胆寒。 今天早上开战前,朴别将除了自己手下九百余骑,还有后调集的府兵六百余骑兵,凑凑也有千五骑兵。 没和贼军交过手的人,早上那个万军齐发的场面,肯定都充满必胜的信心。 他是一点都没有!真的! 领着千骑当前锋,入住肃州城,遇到“大明甲骑”后,他被这三百骑玩坏了、认怂了。 如果说人家仗着有犀利的火器欺负人,打不过他还能辩解几句委屈。 但是穿着宋军制式扎甲的梁山铁骑,把他自认为敢称高丽第三,没几个敢称前二的部曲铁骑打成狗,朴别将才真的怕了。 被刘大平“三眼铳”骑兵虐过后,第二天打着“卢”字将旗的五十弩骑来挑衅,他派了百骑出城雪耻。 一战之下,只逃回来半数。 第三天,打着“林”字将旗的五十弓骑又来挑衅,他派了三百骑出城迎战。 结果两边骑射试探之时,突然杀出十八名“具装甲骑”,抡起吓人的偃月刀砍人,如同劈柴、切瓜一般利索。 幸亏手下跑的快,及时撤回城头一箭之地,就这还被人眼睁睁夺去了近三十匹马。 此后一直到拓大人领着大队人马来肃州城之前,他严令手下绝对不许再主动出击。 一百多骑啊!不谈培养一名骑兵要花多少钱粮和精力,就是那百匹战马按照大宋马价就值万贯。 再有折损的话,即使胜了,他回到开京也是丢官免职的下场。 今天开战后朴别将非常谨慎,九百骁骑始终在最后方督战。 地方上寥寥百十匹战马,大多骑骡的家伙,被派去保护侧翼,他这边的两千扈从军步卒,也派到本地府兵身后督战。 死道友不死贫道就行! 所以当全军崩溃之时,他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立即下令撤回“柳京”城。 就这还没忘带上了只剩五百多的府兵骑兵,其他府兵步卒,包括他自己带过来的两千扈从,各安天命。 一口气刚跑到三十里外的“柳肃铺”,连续的疾驰,战马嘴上都起白沫了。 朴别将下令在此稍息,饮马喂食,天一热起来,人吃得消、娇贵的马儿可撑不住,跑伤了难调理。 (这也是为何古代战争很少发生在夏季,无他,天太热!) 时间不长,一人双马的刘大平六哨人就到了。 要不是忙着驱赶敌人步卒往西,他们早就追上来了。 好在秀才六哨骡兵动作快,迅速接手了俘虏步卒的任务。 刘大平、卢俊义、林冲三个骑将,早就眼馋敌军千余战马,哨旗发现敌骑踪迹后立刻回报。 “报!报告长官,敌骑千余正在前方驿站饮马”。 “太好了!” 刘大平喜不自胜,人家要是不惜马力,一口气跑回柳京城,他也没啥好办法。 按照师父军议要求,骑兵严禁攻城,并对他冒然冲入安北府提出严肃批评。 拿下安北府纯粹是意外,只怪敌人太菜。 大平子是带着人杀红眼了,追着人家败兵“一不小心”冲进城,结果城守吓得立马逃跑。 当时他就三百骑,看着哭天喊地、潮水一般涌出城的人流,也是傻了眼。 砍敌人一刀两段,他眼皮都不带眨的,让他去砍那些当面搓手磕头,一转脸就抱着娃逃跑的女眷。 这特么还真下不了手! 是个人就下不了手! 最后满城百姓跑的只剩小猫两三只,把原来的计划都打乱了。 “这个真不赖我!” “还狡辩?你这就是赤裸裸的抢功!” 原本负责破城的华哥儿,当时可真气的不轻,你骑兵都能攻城了,还要步兵干嘛? 白准备了几天,演练个寂寞。 这次给他的军令很简单,把敌人骑兵赶走,保证梁云峰抓俘虏时不被骚扰就行。 结果敌军骑将是个怂货,不用人打直接跑了,其实到这时候,刘大平的任务已经完成。 换成个守成些的将领,这时候只需在梁云峰六哨骑骡步卒外围,拉起一道哨骑警戒线就行。 吃惯肥肉的人,你让他啃咸菜疙瘩? 刘大平能忍住,卢俊义和林冲也忍不住啊! 人说建功立业,拿什么建功?必须用敌人的首级啊! 于是三个骑将,一致把易哥儿命令中“驱逐敌骑”,默认为“干掉敌骑”! 因为朋帅说过:死掉的敌人才是好敌人! 老铁没毛病! 追上去哪怕不能全歼,狠狠撕下一大块肉也能解解馋不是? 刘大平手中马鞭一指前方,路旁一处树林间隙,一块稍微宽敞的草地。 “在前面树林换马!准备全军突袭!” 卢俊义再马上叉手为礼。 “是!长官!” 林冲按捺住狂喜,抱拳称喏: “末将遵命!” 这时候三人对后方即将冒出来的五百骑毫不知情,更不知道朋帅带着两哨骑骡火绳枪兵,正在全速赶来支援。 而东面正在抓俘虏的华哥儿,接到崔老九传令后,立刻通知外围警戒的唐翊,带着四哨骑兵往西疾行。 集齐东征军全部十哨骑兵加两哨龙骑兵,共计六百余骑; 对战高丽两千甲骑的第一次“大型骑战”。 在双方皆没有提前准备的情况下,不期而遇! 这场被记入“大明军史”的精彩骑战,即将拉开帷幕。 …… 第214章 号声催命、镝鸣之音 六哨三百骑全体更换过马匹后,第一波冲击,照例是刘大平四哨“三眼铳”骑兵发起。 一排十二骑、一哨四队、四哨十六队,阵型严整的杀了出去。 梁山两哨骑兵,或端着上好矢的弩、或弯弓搭箭,紧随其后。 如雷的马蹄声,只要不是聋子都能听到,早就防着敌骑追击,特意带上府兵骑的朴别将,立马喝令五百骑出击。 他也急眼了! 这些贼子不休不绝啊! “啊西巴!全军上马!撤!” 断尾求生,送五百府兵骑卒让你们吃个饱,自己的九百骁骑,一口气跑回三十里外的柳京城就安全了。 就这还不能歇,立马寻找船只渡过大同江,用最快速度返回开京。 战败是拓俊京的责任,他只要带着骑兵返回,顶多罚几月俸禄而已。 “砰砰砰!” 三眼铳特有的三连射枪声,伴随着敌骑的惨叫轰然响起。 正在往这边赶的拓俊京五百甲骑,原本快速骑行的速度猛地降了下来。 “阿西!朴别将正和敌军开战,敌骑本就不多,吹号!吹号!” 拓俊京倏然一惊,又转忧为喜,在马上扯着脖颈大喊大叫: “命骁骑领向本官靠拢!立刻、马上!” “呜呜呜呜!” 聚兵的牛角号声响起,虽然比不上喇叭或铜号嘹亮,但是悠远浑厚。 轰散迎上来的五百敌骑后,刘大平原本准备继续追击,打马狂奔往南速撤的敌军主力骑兵。 “转向!调头!” 身后的号声一听就是高丽人的,难道是秀才哥那边出事了? 心急如焚的平哥儿,这时候哪还顾得上眼前之敌。 要是梁云峰那边被敌人里应外合突袭,他这边就算抢个几百匹马又能怎样? 别说师父和师兄弟们饶不了他,平哥儿自己也会愧疚一辈子的! 三百红武铁骑,毫不犹豫吐掉已经含在嘴里的肥肉,在战场上画了个弧形,转回北面来的方向,速度丝毫未停。 而同样听到号声的骁骑领,立马陷入两难之地,朴别将头皮发麻,他可不敢装着听若未闻、继续撤回柳京。 骁骑领真正属于他的,不过五十甲骑部曲而已,还被敌人杀了七骑。 之前战场撤退,他还可以说是在混乱之下,未得新的将令,以保全大王骁骑实力为由,不算什么大罪。 但是现在明确的号令让其汇合,如果不去,即使撤回开京,底下人也不是都和他一条心,想坐他位置的人比比皆是。 “吹号!应令!全体转向!命后营金校尉转为前锋,听令汇合!” 被刘大平一波冲击轰散的地方府兵甲骑,五百骑真正被杀伤的也就百十个倒霉蛋。 骑兵哪怕是骑骡,机动力都是步兵难以比拟的,本就一盘散渣的府兵骑兵,发现敌人不好惹,怎么可能直挺挺上去送死。 反正“禁军”都跑了,他们三五成群准备逃回各自领地,再做下一步打算。 但是聚兵的号令一响,再敢逃跑,就是拿家族前程赌明天了。 “吹号!应令!全体转向,听令汇合!” 好吧!高丽王国的权威,在这片土地上毕竟两百多年了。 不管处于什么考虑,千三百骑还是如拓俊京所愿,选择了听令聚兵。 朋哥领着一队护卫骑兵,梁云峰、穆晓夜带着两哨骑骡火绳枪兵,火急火燎的顺着往刘大平沿途标记方位前进。 前方突然传来高丽的牛角号令,不知道什么含意,但让朋哥三人都大为紧张。 “不好!平哥儿前后皆敌!吹号!通知骑兵营,我们来了!” “滴哒哒嘟滴滴滴!” 红武军特有的铜号声嘹亮的响起,随后回应的号声,居然有两处? “柳肃铺”东面,唐翊领着四哨东征军护卫甲骑,正在往这边赶来,听到号令大喜。 “吹号!吹号!立刻回令,我们来了!” …… 南面一远一近的自家回令牛角号声,让拓俊京老怀大慰。 还好!还好!来的及时! 只要聚齐了骑兵,哪怕折损一些也无妨。 仅带着五百部曲骑兵的拓大人,如同只穿着裤衩逛大街一样,迫切需要给自己穿上“甲胄”。 那样才有安全感! 东南北三个方向,突兀响起的奇怪号声,让他猛地打了个寒颤。 “不好!这是敌人的圈套!迎敌!迎敌!” …… 三眼铳用起来挺爽,但是装填起来很麻烦,三根管子还要接好火捻。 骚扰战轮流上前,轮换着装弹还行,但是像这种铁骑对冲,也就一波射完当铁锤砸人。 事发突然,刘大平这边的四哨骑兵,没来得及重新装弹就急速返回。 这时候用骑弓作战的林冲“弓骑哨”更具备优势,此时四队散开阵型、弯弓搭箭担任前锋。 卢俊义的“弩骑哨”,顾不上再挂弦上矢,而是将蹶张弩背在身后,手持长枪作为枪骑冲击。 第一列就是人马具甲的“梁山十八骑”,而“玉麒麟”手持丈二马槊位列正中。 刘大平的四哨骑兵,长柄三眼铳都挂在“得胜钩”上,此时全部拔刀在手,策马奔驰中依然竭力控制住队形。 “豹子头”林冲一马当先,右手持缰控马,左手握紧铁胎弓和四支“鸣镝箭”。 骑射和歩射一样,不可能人人都是百步穿杨的神射手,想要获得最大杀伤效果,就得集火齐射。 快速移动的战马上,哪怕扯着嗓子吼,声音也传不出太远。 而“鸣镝箭”就是他的号令,他射向何处,手下人就往何处射。 迎面就是数十敌骑袭来,他的右手从缰绳松开、闪电般的搭上弓弦,靠着双腿控马。 左手推山,右手抱孩,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 “啾!” 高丽这队前来迎战的校尉,只因为他甲胄比别人鲜亮些,就成了“豹子头”的目标。 明明前面还有两骑,但是在林冲的神射之下,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仰面落马,临死前最后记忆就是一声刺耳的镝鸣之音。 “咻咻咻咻!” 箭雨瞬间覆盖敌骑,铁蹄滚滚而过,只剩被践踏成血泥的残肢碎躯。 嘶鸣着跑散的马匹,没人去管,所有人目标坚定的策马前进,向着军号响处前进。 骑兵作战不同步兵,列阵而战的步卒作战时,移动速度都不快,所以对阵双方战场相对固定。 骑兵号称离合之兵,来去如风、战场是流动的。 真正交手的窗口时间非常短暂,可以说稍纵即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周旋、追逐,更考验士兵的勇气、纪律和作战能力。 稚嫩的骑兵营,虽然大部分人骑术确实不够优秀,但是铁一般的纪律,用我必胜的强大意志,笑傲群丑! 大明铁骑,有我无敌! 杀啊! …… 第215章 我将带头冲锋! 刘大平、卢俊义、林冲三百骑先和拓俊京的五百骑开打; 唐翊那边四哨两百骑,也和听令汇合的三百府兵骑卒交上了手。 北面朋帅、梁云峰、穆晓夜两哨百骑已经在望,南面朴步道领着九百甲骑烟尘滚滚而来。 所有人的目标,都是被数百骑护着,斜向往南逃的“拓”字帅旗方向。 东征军阴差阳错摸到了脱网的大鱼,而高丽军决不能坐视自家大帅,在眼皮子底下落入敌手。 “滴哒哒嘟滴哒哒哒!滴哒哒嘟滴哒哒哒哒哒……” “杀啊!” 人数只有敌军三成的东征军,吹响了冲锋号! 总兵力是敌军三倍的高丽军,却成了悲催的猎物! …… 拓俊京真的吓尿了! 蹲骑在重金购置的大白俊马背上,拼命打马狂奔,后面的护卫们差点追不上他。 他真没想到自己的聚兵号令,不但把自家兵马招来,还把敌人也招来了。 怎么可能? 肃州城难道他们不打了?城外还有上万的溃兵不抓了?堆积如山的辎重不要了? 那你们图啥啊? 根据之前的军报,以及他自己在城楼的观察,“大明军”骑兵没多少啊?撑死了不过五六百骑而已! 按照常理,在如此大胜的情况下,主将应该忙着接管城池,敲骨吸髓的狂捞战利品,没人会看着遍地钱粮无动于衷。 出动些游骑在城外协助抓俘虏,也是题中之意。 那么派出来叫追击也好,叫驱赶也罢的成建制甲骑不会太多,更像是哨骑一样的存在。 基于这点,他才敢下令吹响聚兵号,还让人打起帅旗,想尽快把最精锐的骑兵聚到一起。 如果情况不错,他甚至想再反击一下,再救些甲士出来,毕竟柳京城还是要安排人守城的。 谁能想到这聚兵号一吹,帅旗一打就像捅了马蜂窝一般,居然三面受敌。 拓俊京也没有卫星、雷达、无人机这些“黑科技”,他只能凭目测观察视野可及之处。 粗粗一看,西面两百骑、东面三百骑、后面也是百骑,这就比他的五百部曲甲骑多了不少。 府兵三百骑?阿西吧!废物就是废物,西面那个骑兵手里的长柄铁管子一响,这些废物立马做鸟兽散。 片刻都没挡住! 他唯一的选择,就是尽快跟南面急速而来的骁骑领九百骑汇合,有远超敌军数目的骑兵在侧,无论是战是撤都能从容一些。 但是有个前提,必须能扛过敌军凶狠的三面夹击,否则万事休矣! …… 致命的碰撞在即,朋哥儿心急如火! 他这边说是百骑,真正能骑马挥刀的,只有他和护卫队加起来的十三骑。 秀才和小夜都只是能保证骑马不摔,更不用说“骑术最好”的两哨骑骡火枪兵。 朋哥儿减速挥手招呼梁云峰并骑,扯着嗓子大吼下令: “秀才,你们不要冲阵,准备下骡后列阵轮射!” “是!师父!” 朋哥儿从马鞍后褡裢里,掏出一团早就备好的红绸披风抖开,往脖颈上一系。 抽出腰间“秋水雁翎刀”,一声长啸。 “护卫队!随我我冲阵!” “杀啊!” 朋哥脚后跟的马刺狠踢马腹,战马嘶鸣中猛地加速,越过众骑、一马当先。 鲜艳如血的红绸披风,在他身后猎猎如火,好似一面旗帜! “师父!你耍赖!” 拼命催马也追不上的梁云峰连拍大腿,太气人了,哪有这样当师父的,说话不算话啊! 朋哥儿不是非要这么骚气,没法子,大伙儿军服都是一样的暗红色布面暗甲。 只有内部人,才能通过龙虾尾一样的护臂甲片,上端红漆标明的“星、杠”数目区分官阶。 敌人想从其中分辨出将官,那真是做梦一般。 而这件披风,还是朋哥儿偷偷让卷儿帮他缝制的,就为了在战场上让所有士兵看到。 他们的统帅不是摇着羽扇,站着说话不腰疼,指手画脚的鸟人。 “我将带头冲锋!” 这是刻在骨子里的军魂,赤旗下的军官,如果没有这点血性,就对不起自己在军旗下的誓言。 “一不怕苦、二不怕死!” 东西两面急速冲锋的骑兵们,发现了“那面赤帜”,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是同样的感觉,胸膛中热血沸腾的快要燃烧起来。 “朋帅万岁!” 林冲把弓箭往弓囊一插,随手扔了几支鸣镝,拔出得胜钩上的长枪,振臂高呼。 “朋帅万岁!” 唐翊插好三眼铳,抽出腰间的长刀,在头上挥舞。 “朋帅万岁!” 穆晓夜眼眶滚烫,同样抽出长刀,扯着嗓子大吼。 这一刻,所有在场的东征军骑兵全部燃了! 有如此英武的统帅,为他效死、死而无憾! 被记入《皇明战史》的“万岁冲锋”,悍然临世! 五百多名挥刀捅枪的甲骑,在敌人惊慌失措的圆形防御骑阵中,一冲而过。 如同剃刀断发,沸汤泼雪般,丝毫未被阻挡。 敌骑如秋风中落叶一般从马背飘零滑落,再被铁蹄踏入尘土。 东征军和敌人两马相撞,摔下地的起码也有七八十骑,落地未死能动的东征军骑兵,不顾自己眼冒金星、口角带血。 拔出锋利的短刀,怒吼着扑向还能动的敌人,干死这些狗东西! 朋哥儿杀进敌群,没敢往前乱冲,交错而过的两面甲骑冲锋,可没有刹车,要是被自己人撞飞,岂不成了笑话。 一连挥刀砍翻两个敢和他拼刀的敌骑,眼前一空,两列“火车”杀穿敌阵呼啸而去,正在转向画弧线准备追击残敌。 朋哥儿轻踢马腹,驱马来到被斩落尘土,断裂木杆居然斜插在草地上的敌人帅旗旁,一个侧身持旗在手。 未能斩将甚是遗憾,但是能夺旗也不错啊! 这可是敌将的精锐部曲,就这一波起码杀了三百余骑,敌将只剩百骑逃出死地。 上千敌骑居然连反身对战的勇气都没有,居然打马就跑,头都不敢回,一路往南狂奔而去。 “师父!这下我看你往那儿跑!” 梁云峰终于追到师父马旁,一把薅住马缰绳,气呼呼的发狠。 “吹号吹号!不追了!就以此地为界,招呼弟兄们回来吧! 赶紧救治落马的兄弟,打扫战场,准备撤!” “是!师父!” 军号响起,正在狂追敌骑的两翼骑兵,听令返回,一路上欢声雷动! “贼撮鸟们跑的比兔子还快!” “是啊!某还没杀过瘾呢!” “朋帅在朝俺们挥手呢!” “朋帅万岁!” …… 第216章 汉唐故地,不战而下 肃州战役以大明东征军大胜结束,大同江以北除了逃回柳京的千余甲骑,已经没有了成建制的高丽兵。 朋哥并没有到处占地盘,全军在肃州城休整两天,主要是收拢俘虏、清理缴获。 赵华左军司,一个局留守清川江畔的安北府,一个局驻扎肃州城,确保和江东六州的运输线安全。 这时候还没有中城这道墙 六月二十三下午,骑兵营六哨一人双马,先行抵达柳京城外。 从远处看这城可真不小,光是城北的城墙从东到西得有六七里远。 卢俊义手搭凉棚大致的看了一下,侧身跟正在擦汗的平哥儿说笑。 “光一个北城墙就四五个城门,这些贼撮鸟是咋想的?” “直娘贼的丑人多作怪!” “哈哈哈哈!” 大平子笑骂一句,众兄弟都哈哈大笑起来。 “管他多少门,咱们任务是去城东的七星门,那边直接进内城,注意啊……” “朋帅令:骑兵不许擅自进城!” “必须的!” 小口喝着葫芦中冷开水的林冲,再旁边凑趣的说了一句,搁过去他可不敢跟“上官”开玩笑,这不是入乡随俗了嘛! 再说了,男人之间只要一起打过仗,用朋帅的话,就是比亲兄弟还亲的“战友”,真正的生死之交。 所以“豹子头”如今也洒脱了不少,卢大师兄就很欣慰。 他们这边赤旗一现,城头稀稀拉拉的守卫,一片惊呼,三五成群的消失不见。 城墙和城楼上的各色旗帜,被烈阳晒得发蔫,不时有风吹过才敷衍的飘动几下。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三十多辆木轮大车,双骡拉着在官道上从北往南而来。 车架上用木杆挂着遮阳棚,那是从肃州府库里翻找到的麻布,朋哥安排给车队弄得,大热天的赶路,聊胜于无吧。 天太热,每辆车上是保留两成披甲,预备紧急情况下先顶上去。 四哨骑骡步兵,轮换着披甲在队伍两侧拉开警戒线,防止被敌人突袭。 梁云峰和穆晓夜两人并骑而行,一哨护卫骑兵在前方开道,一哨骑马步兵在车队后方警戒。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一路不会有啥事,但是军纪就是军纪,再安全也要时刻保持警惕。 右军司两个大佬,带着遮阳的草帽、敞着怀,一路说说笑笑,也不觉得枯燥难熬。 “这鬼天气还是早晚凉快些,要是中午行军,能把人热中暑”。 “知足吧!要不是朋帅一战打垮高丽兵,之前咱们打龟州,警戒行军再披上布面甲,一捂一身疙瘩……” “别提这一茬,一说我后背都痒……嘶……” “我帮你挠挠?” “滚!你那手劲跟刮鱼鳞一样……嘶……”。 梁云峰用马鞭杆子,从后脖颈往下使劲掏了几下,这才爽利些。 此刻他无比想念,远在千五百里外家中的小娇妻,那小手多软乎,咳咳! 穆晓夜举起千里镜,已经看到那条绵延的灰线,心头大喜。 “看到柳京城了!直娘贼的!难怪叫柳京,柳树真多……” “我看看!” 梁云峰从腰上皮质圆筒里,掏出千里镜拉开,在上下起伏的马背上,镜头晃得有些眼晕。 “柳树多好啊!柳木碳最得劲,唉唉!城头好像都没人啊!” 穆晓夜仔细端详了一下,城墙上确实没看到刀枪的反光,只有蔫巴的旗子插了不少。 “哎嗨!还真没有,不会是玩空城计吧?” “就新罗人那小时候被石头压过的扁脑袋,能玩这么高明的计策?我是不信的!” 梁云峰转头对号手下令。 “吹号!全军披甲!准备进城!” “是!长官!” …… 傍晚时分,秦易亲领的中军司三十多辆战车,全部抵达了柳京城,朋哥儿带着护卫哨骑兵自然也在队伍中。 同样是从七星门进城,城楼上原来高丽的大旗,已经被换成了大明赤旗,代表着这座城已经正式易主。 “师父!易哥!” 梁云峰、刘大平两人在七星门外迎接,一个火枪哨已经接管了城门的防御。 “没人守城?” 秦易没看到任何作战痕迹,心中大定,梁云峰哈哈一笑。 “没,一个鸟兵都没有,我进城后抓了几个仆役问了,他们的拓大人昨天一大早就带着骁骑逃了,城守、别将之类也都跑了。 就剩些城内百姓按照军令上城值守,看到平哥他们的骑兵过来全跑回家去了。 我这边六个内城门各安排一哨人值守,其他人在城内看守城守府、粮库等重要目标”。 刘大平汇报了一下自己这边的安排。 “林冲哨在西南大同门外沿着河堤往南警戒,卢俊义哨在长庆门往北警戒; 我这边甲哨在七星门外往西北警戒,其他三哨在城中待命,一个时辰和城外兄弟换哨”。 “很好!辛苦了!晚上开个庆功宴,不值夜的弟兄们都喝点”。 “是!师父!” 朋哥没急着去城守府,让秦易带人先去安顿中军司,他自己只带着唐翊,两人骑着马沿着马道上了城墙。 “汉唐故地啊!” 居高临下俯瞰全城,朋哥不由感慨万千。 大汉在大同江南设乐浪郡,高句丽阳原王八年为新都选址于此并筹建城垣。 平原王八年开始修筑内城,二十八年修筑皇城,同年正式迁都于此,三十一年修建中城和外城。 唐总章元年,大将薛仁贵攻占此城,改设安东都护府。 天授元年,高丽太祖王建在松岳(开城)建国,之所以不选择这里,因为“古都荒废虽久,基址尚存,而荆棘滋茂……” 九年定此城为“西京”,也只修复部分城墙,主要是占全城面积两成左右的内城。 没法子,地贫人稀,修建个城周三十余里的城墙,确实也太难为人了。 朋哥和唐翊沿着内城墙往西南走,主要是看看外城的情况,时间不长就来到外城“景昌门”和内城城墙交接之处。 内城门还有城楼、马道、女墙等,城墙上也能容纳四骑并排。 你再看和内城墙搭边的外城墙,矮了得有半人高不说,城墙上端顶多够两人并排走的。 “朋帅,这高丽人筑城跟闹着玩一样?就没个懂行的?我看他们大户宅院建的也挺像样的啊”。 唐翊端详了一下,内城城墙还有点意思,往外城城墙看,连朋帅连岛小院外墙都不如,还坍塌了不少,没有任何城楼、壕沟、吊桥之类常见的防御措施。 所谓的“西京”。 就这?就这! …… 第217章 柳京大本营!一切只是开始! “新罗人是在原高句丽城墙基础上弄得,外城面积大,要想全部恢复起码要上万人搞上几年才行。 当时高丽王忙着新建开京,怎么可能舍得往这边浪费人力物力,把内城墙修成这样已经算是不错喽!” 朋哥下了马,找个避风处用火折子点燃烟斗,吞云吐雾间,谈性十足。 “因为山地多,石料来源丰富,新罗人常以石筑城,就这么堆一堆,糊弄鬼一样。 这种垃圾城墙,只能起到一定程度上的对内治安效果,对官府来说就足够了”。 朋哥很是感慨,不是新罗人不长进,另一个时空四五百年后,还是这个德行。 城墙真的不是那么好修的,在没有大型施工机械的古代,哪怕是最“简单”的夯土城墙,都要靠人力一点一点的建造。 而半岛总共才多少人口?不种地了?吃啥? 后世以为半岛基本是吃大米,种的是水田,朋哥来了之后才知道,水田种稻连两成都不到,大多还集中在半岛南方。 柳京这边也就是凭借水源丰富,相对的水田才多了一点,大部分还是旱田,和登州那边没什么区别, 主要是小麦、稷黍、大豆之类北方常见的粮食,稻米都是贵人吃的,种的并不多。 此时天色将晚,外城里陆陆续续的看到炊烟升起,朋哥大致的数了一下,心里大致有个数,这才舒了一口气。 “走!回去,翊老大,咱们也准备吃晚饭!” “嘿嘿嘿!朋帅你又笑话我!” “哈哈哈哈!” …… 惶恐不安小半天之后,外城中的高丽百姓发现传说中“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沾盐”的“海贼”,并没大开杀戒。 占了内城后,东征军只是封锁了城门,不许进也不许出,并宣布天黑后执行宵禁,夜间出门不问缘故,一律格杀勿论。 城外还有游骑巡视,外城百姓壮着胆子出城砍些柴禾,半道碰见也不敢跑,老老实实跪在道旁任凭处置。 结果人家骑兵连看都不看一眼,打马而去。 这时候还待在城中的人,要么是普通的平民,要么是工匠,还有小商小贩之类,包括大量的贱民奴仆。 这些人其实都是被贵人们抛弃后,任其自生自灭的,说暗黑点,就是送给“大明军”发泄暴虐的。 贵人们在乡下都有各自的庄园,出了城有地方去,这些城内的居民出去后,只能投奔亲戚或是露宿野地。 能跑的都跑了,留下的确实是没地方可去,人人都有侥幸心理,没准自己就能活下来呢。 所以到了晚间,该做饭还得做饭,饿了一天,就是死也做个饱死鬼。 除了内城的三百多户千余口,要等甄别后再做安置;外城的人,朋哥没让人去管理。 说起来也尴尬,朋哥手里就这么点人,这内城就不错,大小刚好合适。 真要让东征军把整个柳京全接手,光是十三个城门,就需要一个司(12哨)加一哨的人手去驻守。 关键是守那些破门有啥用?站人肩膀上就能上的城墙,还坍塌了七八处,周围居民都不用从走城门。 这次拿下柳京,朋哥要求的作战目标就是先控制住内城,确保自己兄弟安全,反正时间充裕,慢慢来呗。 “豪华”的城守府内,原本的一片凌乱,已经被简单的收拾一番,这里就将成为朋帅东征军“大本营”所在地。 天色渐暗,各处灯笼、油灯等纷纷点亮,正在忙碌的秦易看到师父回来,笑眯眯的迎上去。 “师父!刚刚和大同江上的分舰队联系上了,今晚他们就停泊在长庆门水寨,我这边派了一个炮哨一个冷兵哨担任水寨守卫”。 “老九呢?” “在水寨安排停泊和值守事宜,一会儿就过来”。 “不错!不错!这小子也历练出来了!” 朋哥儿很高兴,两个最小的徒弟,入门时才十四岁,快三年了,都挑起了大梁。 大同江和清川江不同,那边江道相对较直,这边从柳京城到入海口蜿蜒两百多里。 想整个封锁片板不得下海,那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更多的是一个象征性的存在,所以只留了吃水相对浅,更机动灵活的四艘双桅快船,留守大同江柳京城这一段江道。 崔辛成和大师兄、三师兄商议一番后,留了四艘最新的双桅船,还将定远号两门六斤炮装在两艘船上,确保火力强大到让敌人恐惧。 之前徐大海带人夺了大同江入海口,一座叫“席岛”的小岛上,高丽地方军的水寨,林风领着镇远号和三艘双桅快船驻扎在此。 海哥的定远、和尚的济远、加上换人驾驶的致远号,以及五艘双桅快船,八艘炮船全部返回皮岛基地。 装上补给后,重新分片巡视整条航道,确保这段时间主力尽出后,小海贼们不要作死。 毕竟现在每个月稳稳收入四五千贯的现钱,已经足够负担海军薪资、补贴,及新兵训练的费用和津贴。 相比几次大收获,看起来不多,但这可是源源不断的收入,只要海上贸易不断,“保险费”还在稳步增加中。 真香! …… 拓俊京狼狈不堪的带着千骑,一路狂奔返回开京,惶惶如丧家之犬。 崔辛成办事够绝,轰跑长庆门水寨的守军后,把全部渡船用缆绳系好,成串的拖走,藏在江心“绫罗岛”上。 拓俊京在上游寻了一处江道狭窄水流不快之处,派水性好的人,带着长绳半夜游过江,在两岸密密麻麻拉了五六十根绳道。 二十一那天,天刚亮,趁“浪里红”还没到这边巡逻,千骑将甲胄衣物绑在马背上,就这么拽着绳子,拉着马缰绳硬游过江。 他这一走,原本信誓旦旦死守柳京的本地官员、将领也不傻,自说自话的回去召集兵马,然后让亲信家仆们装好着大包小包的贵物,走的一干二净。 其实这都是朋哥故意的,你再厉害,自己吹嘘没用,必须由当事人,尤其是说话有分量的人来描述。 朋哥需要时间,他最缺的就是时间,譬如江东六州、六十个百户所,新训的一百二十哨少年兵。 需要最少三个月才能初步具备“辅兵”的能力,其中每个百户所两哨新兵中,一哨普通的留守本地,百人二选一的一哨新兵,将会被调到柳京城听用。 也就是说,在今年十月初,朋哥将拥有六十哨三千人的“江东六州”少年兵。 通过三个月集训,吃饱穿暖、强制洗脑的少年兵! 效忠朋帅,仇恨新罗! 就很棒~! …… 第218章 辅兵不用花钱,期待金秋十月 “师父,统计出来了,内城三百二十三户、外城三千三百四十八户、共计三千六百七十一户,两万两千多人……” 秦易带人忙到月底,才把全城现有的人口统计出来,包括各职业的分布。 这事可不容易,首先语言不通就是大问题,会说汉话基本都是有点身份地位的人,这些人差不多都跑了。 要么就是从辽东逃难过来的辽国百姓,或是更早的渤海国百姓,比比划划的还能沟通。 光是召集六哨三百多,男女老少皆有,能顺利交流的“通事”,就折腾了好几天。 但也正是有了这些人作为桥梁,分片包干后,才能顺利的完成接下来的统计。 不会写字没关系,就硬背,一人也就负责十几户而已,然后就是汇总再汇总。 “……外城负责耕种城外田地的农户最多,有两千八百多户,平均每家耕种十五亩左右,耕种四万三千多亩地……” “……内城主要是洒扫奴仆,匠奴之类,大部分属于官奴婢……” “……外城有四百多户城市贫民,虽然不是贱民阶层,但也是高丽的平民最底层,干啥的都有……” “……内城外城四座寺庙,大和尚都跑了,剩下百十个小沙弥,和奴仆也没区别,好就好在大多会汉话……” 朋哥儿仔细看完密密麻麻的表格,沉吟了一下,拿起笔边写边说。 “通事局要好好利用起来,他们脱产的话,就要给足盐粮,保证家庭所需,从中考察干活认真的予以相应职务。 统计任务完成后,也不要让他们闲着,通过他们的口去宣讲,先把百户所建起来,让他们自己推选队长和百户。 告诉他们,大明赤旗下没有奴仆、没有贱民,只要真心效忠大明,赤旗庇护所有子民,没人再敢践踏他们的尊严。 城外田地上的粮食还有一个半月就要收获,告诉他们,分到的田地上面的粮食有他们一半。 今后努力耕种,不会白白流汗,所有的收成都是公私对半。 城内的工匠按照不同职业进行分类编组,先安排些急需的工作给他们做,不要让人闲着,有活干有粮领,心就能稳下来。 过些日子,你哥调过来的匠师哨一到,就交给他们专业的人去领导。 剩余没地方安置的组成力工营和卫生营,先把城内垃圾好好清理一下,下水道暗沟都成明沟了……” “城墙要修吗?” “不用!那个工程太大,等秋收结束后,分到粮人心稳定下来,把城内大量的空房分一分,按照这段时间表现的情况,重新分房。 那些窝棚啥的,全给它拆了,空地空着就空着,等以后咱们有空再规划”。 朋哥放下笔伸了个懒腰,这段时间他也忙的不轻。 “暂时不去攻击周边的城市,马上要秋收了,让他们自己把粮仓装满”。 “嘿嘿嘿嘿!” 秦易忍不住嘿嘿直笑,是啊!就一个柳京城两万多人口就忙的屁颠颠。 再把两江之间,其他十一州四县七镇二十二个城拿下来,他把手里这千六人手全派出去也够呛。 “把中军司和右军司先合并一下,四个炮哨、八个火枪哨合成一个全火器司,作为城防司,让梁云峰和穆晓夜负责; 十二个冷兵哨,抽调两个哨骑术最好的,补充给刘大平骑兵营,他们任务重,有八哨四百人,过江骚扰侦查也能更安全些。 留一个哨给你做机动,其他九个哨按照一队扩两哨的惯例,给我从三十六个百户所,再扩七十二哨少年兵出来。 和王征赵华那边一样,三个月后,一哨普通的留在当地做卫所基干民兵,队正哨长之类按照忠诚度选拔。 一哨最好的调过来听用,这就是三十六哨辅兵;王征那边能调过来六十哨; 赵华那边肃州和安北府,只能拿出一个局六个冷兵哨扩军,到时候能过来十二哨”。 朋哥和秦易两人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都笑了。 “一百零八哨,五千四百兵!哈哈哈哈!” 两人为啥发笑?很简单啊!这边的辅兵不用花钱,你敢信? 高丽缺金银铜一切贵金属,所以底层百姓还是原始的以物易物,所以真发铜钱他们也没地方买东西,用不习惯。 只需要拨给“盐、粮、布”就行。 盐?朋哥随便找个海边泥摊地,从盐场抽些“干部”过来,很快就能复制出晒盐场。 不过现在用不着而已,广鹿岛那边产的盐都堆成山。 粮?不说现在缴获和没收的粮库,足够支撑整个东征军使用。 秋收之后,还有控制区几十万亩田地上,四成的产出入库。(百户所留一成练兵消耗) 布?如今是男耕女织的时代,谁家没个织布机?织出来的布,咱们拿上好的海盐收购,皆大欢喜。 (这时候高丽没棉花,织的是麻布,另一个时空两百多年后,高丽使臣从大元偷到了棉花种,藏在笔杆中带回国,半岛才有了棉花) 半岛南方才种桑养蚕,“高丽绸缎”算得上特产,不过这种挣钱的产业早就被王室和大贵族们垄断。 “到十月初,咱们就能拥有近三千的正规军,五千多的辅军,等到年底第二批东征军抵达,咱们就能破万了,啊哈哈哈哈……” 秦易两眼发光,笑的无比开心,那个带兵的将领,不希望手下兵多将广呢? “师父,按照你的部署,咱们自己的兵全部火器化,仆从军,啊呸!是辅兵全部冷兵器化”。 “是啊!上次肃州城之战,两军对阵时,伤亡的都是车阵外的冷兵鸳鸯队,以后就不会了……” 好吧!朋哥儿算计的很到位,表面上让一无所有的农奴们,感恩戴德的拥有了半数田地所出。 实际上,他还收了“血税”,未成丁的少年,在这个时代都不会当成兵源,除非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才会抽调少年兵。 而红武门从创立之初,就用的少年兵为主体,在不算太影响原家庭劳力的情况下,迅速建立一支容易被洗脑的武力。 选择布面甲的原因,还有个好处就是重量相对较轻,步兵甲全套上身不过二十几斤。 (背后没有甲片,和骑兵甲不同,那个三十斤左右) 鸳鸯队的模式是以小队合作杀敌,而不是像这个时代传统军队强调个人武勇。 当然,辅兵们经过血与火的考验,只要勇敢作战、热血忠诚,等立了战功,朋哥照样一视同仁。 就很合理! …… 第219章 老狐狸出手、松都定策。 开京城属于“高句丽”式的山城,所在的松岳山上松林茂密、郁郁葱葱。 所以开京本名“松岳”,高丽定都后又被称作“松都”。 (这时候没有什么狗屁首尔,也没有汉城,只有个汉阳郡城) 高丽王都之地,在另一个时空的后世很不起眼,像李诚和汪朋这两个穿越者,乍一问都说不清楚具体位置。 反而是开京往南十六里,有个现在还泯然路人,后世改名叫板门店的小村子,只要一提,朋哥和小舅立马恍然大悟。 暴跳如雷的大王,把拓俊京官职一撸到底,赶回家中闭门反省,也就是他底子硬,换个旁人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为啥如此大罪,王俣都不敢或不能杀他? 一个是拓俊京本身在军中威望极高,“高丽战神”吹了十几年,不管信不信,反正大家都认可这个称号。 再一个是他的亲家够给力,高丽王氏最有权势的外戚李资谦。 来!看看这串头衔: 参知政事、尚书左仆射、柱国,进开府仪同三司、守司徒、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加守太尉,赐翼圣功臣号。 李资谦出身于仁州李氏,是中书令李子渊之孙、庆源伯李颢之子,这在高丽贵族中,绝对的身世显赫。 这些都不算啥,他真正引以为豪的身份,是大王的老丈人。 四年前因病逝世的“顺德王后”是他二女儿,而今年十三岁的高丽“王太子”王楷,是他的嫡亲外孙。 就这身份,谁敢得罪? 大王今年四十三,万一哪天那啥了,身为外戚的李氏和姻亲拓氏,一文一武必然是托孤之臣。 再说了,敌军三千硬悍高丽正规军万五,不但胜了,还近乎全歼。 这是何等强横的战力? 海上更是夸张,禁军水营四十艘“主力”战船出征,片板未回。 两路全败,无一胜绩! 更吓人的是没死在乱军之中,幸运逃出生天的李道长,言之凿凿的宣扬,敌军中有大巫师。 采十万阴魂炼制恶毒阴雷,中者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他折损一甲子的功力,布下“阳门”“阴门”两个大阵,居然都不是对手。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岂奈何! 高丽王在朝堂上大肆叫嚣即刻出兵,万五不行就征兵十五万,必将贼子们挫骨扬灰云云。 朝堂文武两班非常默契,木偶泥雕般诡异的沉默。 谁敢出头? 不说打输了怎么办?先想想打赢了怎么办? 拓俊京亲自出马都惨败而归,你就这么厉害?这不是把人家脸往泥地里踩吗? 众臣躲躲闪闪瞥来的眼神,让李资谦很是自得,这时候可不能冷场,他等女婿一通大骂发泄累了,出班启奏。 “大王息怒!臣有一策,不知当不当讲?” “太尉只管明言”。 “大王,这股突然冒出来的大明军,战力不容小觑,但其侵入吾境必有缘由。 秋收在即、妄动大军、劳民伤财,臣之策需从三处入手,必可化厄为吉思密达!” “哦?有此良策,太尉快快道来思密达!” 王俣闻言大喜,朝堂不成文的规矩,“谁提议、谁落实”,这老狐狸自己站出来了,就得卖力气不是? “其一,速派使臣持节相询,以大义责之……” 大王差点一口老血喷他一脸,什么鸟主意?舌头管用、还要刀枪干嘛? “这个叫云龙的大明军统帅,吾高丽从未得罪,他一定是受人挑拨,些许误会而已。 看其远道而来,也属不易,给些良马美人、醇酒丝绸之类,打发回去,只要退出吾境,可既往不咎”。 这一下,不要说大王了,文武两班也都心头暗笑,这吃到嘴里的肉,让老虎吐出来,做梦一般。 “使节队伍要精挑细选,务必探得敌之虚实,可暗许之江东六州之地,但必须退过清川江,想要地盘,让其跟女真人抢夺……” “嘶!” 众人皆吸了口凉气,这老狐狸名不虚传啊!一石二鸟、坐山观虎斗! “其二,调集禁军三十领,十领去黄州牧,十领去海州牧,十领在开京府西边沿海布防; 水军楼船领巡视江华岛周边,快船领前出至海州水寨,严防贼人登陆偷袭; 命各郡县府兵厉兵秣马,秋收之后聚兵松都,造船坊、制甲坊、弓弩坊、铁工坊全力打造器械…… 其三,敌以三千破万五,确可称悍勇,以此观之,敌可动用之兵也仅限于此,大同江以北三十一城,平摊下来,一城不过百人。 然敌将绝非蠢人,必然不会如此分兵,那是自寻死路耳,大同江可渡之处多矣,派勇士持王令告身前去联络。 高丽三百年养士,芝兰处处,不缺为大王效死的忠贞之士,待的时机一到,做雷霆一击!” 李资谦一抬袖子,露出大手斩钉截铁的一挥,加强语气。 大王抚须而笑,果然老成谋国啊!殿内众人纷纷叫好! “茶木早啊思密达!”(很好!) “闹木早啊思密达!”(非常好!) “闹木长啊思密达!”(非常棒!) 就这八字还没一撇,文武两班高兴的就跟已经大胜一般,呸!啥也不是! …… 朝会散后,李资谦自然留在宫中和大王密谈,很多事不好在台面上说。 “美人中安插杀手,寻机行事,臣请从将门中挑选善武、擅医之虎女,为国尽忠……” “可!” “派出访宋使,可先隐藏身份,搭乘海商船,去宋京质询,以来贼皆为宋人为凭,浪里红肆虐藩国,要个说法!” “可!” “派出访金使走东北境,去上京会宁府报急,以宋贼袭扰高丽北境,婆娑府路、曷懒甸路都受其威胁。 既然是兄弟之国,自然要同舟共济,高丽剿灭这些跳梁小丑不成问题,只担心逃窜之敌祸害友邻,说动金人派出一支偏师,协助进剿”。 “妙哉!” “贼子善巫术、会使阴雷之事荒诞不经,但也不可不防,大王可召集道家真人、佛门高僧共谋良策”。 “可!” “拓俊京这个混账,虽然无能,但是对大王忠心不二,还望大王开恩,允其戴罪立功,再有差池、两罪并罚!” “孤这回看太尉面子,否则,哼!” “大王明见!谢过大王!” …… 你看,这世界上无论那个时代,能混出头的人都不是善茬。 于公:李资谦之策堪称完美,从内到外,从大局到细节,方方面面考虑周全; 于私:拓俊京不但是自己的亲家,又是自己的朝堂得力臂助,重新掌握兵权。 就很思密达! …… 第220章 双赢就是朋哥赢两次 实话实说,如果论朝堂上玩心眼子,普通穿越者还真不是土着精英的对手。 除非是现代正科级以上干部,还是不靠家世从普通公务员起步,在官场摸爬滚打,脱颖而出的现代精英穿越,也许能不落下风。 小舅李诚和外甥汪鹏就算了吧,这个他们真的不擅长。 为什么说穿越不造反,那啥套电钻? 因为在原有的既得利益阶层,想混出头那真是千难万难,所以朋哥儿和小舅,从穿越伊始就定下来重新洗牌的总路线。 如今坐在牌桌上的三家,金国一手王炸好牌,辽国抓着一手烂牌不说,还闭着眼乱打。 大宋就抓了一个小炸,就仗着赌本厚,故作高明的瞎折腾,钱多人傻、肥羊一般。 其他小瘪三围着牌桌只能看看,连个座都没有,不够资格。 高丽戴上高句丽的面具,装比装吊的想往牌桌上凑,每次被狠揍一顿,就老实一段时间。 稍微攒点筹码,就想往牌桌上挤,属于记吃不记打的贱货。 而穿越者就是挂比,各家藏着掖着的底牌,他们一清二楚,趁着牌桌上“大佬们”不注意,悄悄的积累着筹码。 朋哥的想法很简单,先把高丽这货灭了,取代它的位置,能有个靠近牌桌旁的资格。 没座?等爷本钱够了,上去就掀桌子,都特么给爷站着打!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阴谋诡计就如同笑话一般,所以高丽人自鸣得意的小伎俩,注定不能得逞。 农业社会,粮食才是生命线,兵无粮则散! 临近秋收之时,就算是想打草谷,也得等人家把粮食晒干入库不是? 咋滴?还准备自己拿镰刀下地割麦子啊? 所以朋哥一战打崩高丽军,并没赶尽杀绝,轻取柳京城后,也只是按部就班,保证柳京、肃州、安北府到江东六州的畅通。 周边的几座城都没派人过去骚扰,埋头忙自己的事。 大同江以北清川江以南,十一州四县七镇共计二十二个城,数百大小官吏,在经历过初期惶恐不安之后,官府居然神奇的继续保持运转。 都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但是人总有侥幸心理,也许明天就会出现转机。 …… 七月十三傍晚,朋哥兴致勃勃的在城中各个新兵哨营地,巡视一圈刚回府,秦易拿着一封文书过来汇报。 “师父!高丽派来信使,说是明日辰时有正式使节过来,让我军不要误会,免得伤了彼此颜面”。 “呦呵!牙齿不行,换舌头上了!” “噗嗤!” 朋哥瞥了这偷笑的坏小子一眼,自己也咧嘴笑了,拿起文书拍了一下秦易的脑袋。 “整天想啥呢?要不为师安排你娘子来探个亲?”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哎嗨!有其师必有其徒,易哥儿这“否认三连”就很六。 “让他们来呗!安排一哨冷兵去接,不许乱跑、看紧点,安置在万和楼,中午设宴你和秀才出面接待!” “是!师父!” “糖衣收下,炮弹打回去!” “嗯呢!” …… 朋哥根本不在乎敌人玩什么花样,打是肯定要打的,不过早晚而已。 即使现在就开战也是一样,朋哥照样有信心有能力战而胜之。 别看大同江上就四艘炮舰,敌人还就没什么好办法,经过之前肃州城一战,敌人选择再次决战时,必然不会低于三万。 那么这大同江就是一道越不过去的坎,三万大军甚至远远超出这个数量的军队。 没有浮桥指望硬游过来,朋哥还巴不得敌人这么蠢。 指望用船? 不说三万兵马加辎重,想全部渡江需要多少船只,耗时多久,前提条件还是先击败四艘炮舰再说。 否则都是扯淡! 按照朋哥和易哥儿、梁秀才各种推演分析,高丽人绝对不会忍到冬季,等大同江冰封之时再出兵。 既然现在派出使节,就说明敌人这次必然会聚集大军,妄图一战功成,而出兵时间用脚指头想也是秋收之后。 能用的办法,如从上游放纵火船,驱赶江上他们没奈何的炮船。 从其他地方陆地运舟过来,运送精锐甲士和甲骑过河占据渡口,再强行搭建浮桥,大军过河决战。 你看!一切就是如此简单,大家虚与委蛇、惺惺作态,其实彼此都有数,拖延时间而已。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刘大平、卢俊义领着六哨骑兵,前几天刚完成相应补给,已经全员过江,一人双马、来去如风、以战养战。 杀到敌人心脏里,搅他个天翻地覆,高丽人想舒舒坦坦做战前准备?做梦一般! 林冲两哨骑兵撑场面,配合四艘炮船灵活机动,在大同江两岸巡视江防。 抱着这种心态,高丽使节团无论说什么,说的天花乱坠都跟放屁一般,朋哥让秦易和梁云峰两个徒弟去接待,就是历练一下。 让他们看看传统文官们巧言令色的丑态,长长见识而已,人家送上门的礼物,拒之门外岂不是太傻。 双赢! 就是朋哥赢两次的意思! 老铁没毛病! …… 名义上被派来“大义叱贼”人选,高丽王任命了正使:今年四十七岁的“宝文阁待制”金富轼,字立之、号雷川; 这位大臣虽然只是个从四品,但是深得大王的信赖,出使过宋辽金,外交能力毋庸置疑,而且是正经的进士出身,水平很高。 副使是李资谦指派的拓俊臣,禁卫军二军四十领中,排名第二的龙虎军中郎将; 听着名字就知道,必然是拓氏家族的人,不错!他是拓俊京的胞弟,平时为人低调,但是能掌龙虎军,就代表他的实力。 一文一武出使“贼营”,都是提着脑袋过来的,这毕竟不是“宋金辽”那种正式的国度,“两国相争、不斩来使”。 谁也不知道“大明军”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势力,背后究竟站着谁?有什么目的? 是打算掳掠一番求财而已,还是真正铁了心,想和高丽国掰掰手腕。 有没有可能只是显示一下战力,想从大王这边谋个高官之位? 宋人嘛!不就喜欢“欲得官,杀人放火受招安!”云云,来的路上,高丽正副使二人把应对之策,都做了相关准备。 要钱粮?好说!好说! 先给一笔说得过去的定钱,秋收后就“予以兑现”。 要高官?好办!好办! 江东节度使怎么样?不够?再加封个“铁山侯”,只要先退出柳京城,退过清川江,一切都好谈。 嚎不嚎啊思密达? …… 第221章 大帅怎可平白污人清白 大宋宣和三年七月十四,天色阴霾,早上还下了一阵小雨,大同江水浑浊翻腾。 高丽使节团连同车夫仆役都算上,不下百人,光是车驾就有十几辆。 离着码头旁官道二十步左右,一身涂上黑漆防锈铁扎甲的林冲,一手拉着缰绳,一手嚣张的叉在腰侧。 一双鹰眼牢牢的盯着车队两侧,担任护卫的二十名高丽甲骑。 四队同样打扮的梁山铁骑,在三十步外勒马持弓,除了战马不耐的响鼻,甲骑不动如山。 “嘶!” 领兵多年的拓俊臣有些牙碜,吸了一口冷气,这绝对是精锐铁骑。 他毫不怀疑,只要对方真有恶意,只需要盏茶功夫,就能把自己这边上百人杀个干净。 柳京城外大同江东侧码头上,十几艘被缴获又拖回来的大渡船,已经搭好跳板。 更让使节团无语的是,操船的还是原来那帮水手,不同的是这些贱民见到贵人居然不跪下行礼,还敢把腰挺的那么直? “阿西吧呀!放肆!” 一名高丽“禁军”校尉翻身下马,提着马鞭几步走到近处,抬手就要狠狠抽一顿这个不知尊卑的贱民。 “崩!” “啊!” 一声弓弦脆响,犹如信号,梁山铁骑全部张弓搭箭,瞄向使节团车队披甲之人。 “不可!” “住手!” 那名肇事校尉傻愣愣看着突然空了的右手,一支雕翎箭将马鞭射穿后钉在十步外之地,箭羽还在颤动不休。 “阿西!蠢货!还不退下!” 副使拓俊臣赶紧开口责骂自己的手下,同时对林冲叉手为礼。 “将军神射!多谢手下留情!敢问将军贵姓?” 林冲赶苍蝇一样摆摆手,声冷如冰: “看见船头赤旗没?” “然也!” “赤旗庇护之人,敢辱者,杀!” 林冲施施然把弓插回双插内,抬手一挥,五十骑重新恢复警戒状态。 “念在尔等是朋帅亲准的使团,给你们三分颜色不要想着开染坊”。 “豹子头”林冲戟指那名脸色涨红的校尉。 “贼撮鸟你这条命先欠着,下次战场上碰见,某必取尔首级!” “哼!大言不惭,某叫朴步栋,来将可敢通名?”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豹子头林冲是也!” “还不退下!” 副使拓俊臣心头大喜,面上却不动声色,这一出其实是他自导自演的小伎俩。 确认一下对方的敌意,如果没有一点“诚意”,那他就会代替雷川先生出使,大不了一死。 为了大哥,也是为了家族,他已经做好了不成功就成仁的准备。 能打探出敌精锐将领的姓名绰号,不怕查不到根底,也算是小功一件。 他哪里知道,林冲敢通名报姓,其实是朋哥儿授意的,不然何必多此一举。 与其让人家猜来猜去,不如给按一个大家耳熟能详的反贼名号。 “梁山余孽!” 在大宋官府全力围剿之下,贼首宋江已经正法,丧胆的梁山贼余孽离境远遁,也是变相的给梁山基地减轻压力。 一举多得! …… 同行的甲骑自然不许渡江,龙虎军校尉朴步栋悻悻然押着空车,返回三十里外的中和县城。 按照计划,明天下午未时(13:00—15点)在码头等候使团回归。 穿着麻衣草鞋的仆役们,将车上卸下的六个大木箱,十几个酒坛往船上运。 一匹毛色鲜亮、银鞍“金”辔的枣红马,被小心翼翼的牵到船上。 拓副使殷勤的护着金正使,上了一艘备好遮阳棚和交椅的渡船。 四名戴着帷帽、轻纱遮颜、身材窈窕的女子,袅袅亭亭跟在后面一起上船,站在两位贵人身后。 …… 细雨飘飘洒洒,天地间一片朦胧。 朋哥儿和唐翊站在大同门城楼内,各自举着千里镜,观察渡江而来的使团,梁云峰已经带着一哨人马在码头迎接。 “卧槽!还有美人?嘿嘿嘿嘿!” 翊哥儿笑的很是淫荡,不出所料被朋哥踢了一脚。 “这是美人计晓得啵?” “知道知道的!大帅,你看这样,到时候我先去试探一下,万一有诈、就地格杀!” “我看你是想先那啥再那啥?” “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刀之速,我可正派了,大帅怎可平白污人清白!” “你把口水擦擦再装!” “吸溜!嘿嘿嘿嘿!” “走吧!没意思,这些鸟人瞧不起谁呢?就带这点东西,糊弄鬼呢?” “大帅,今天还真是鬼节,明天七月半中元节啊!今晚得烧纸钱”。 “卧槽!这些贼撮鸟够恶心,真特么会挑日子!” “嗯呢!其心可诛!” “猪你个头,把马牵来,蓑衣带上,今天去城外农庄看看”。 “是!大帅!” …… 这个时代的“柳京”,还不是另一个时空,高丽真正当成“西京”,耗费十几年花了无数人力、物力,精心修建后的模样。 虽然已经立国两百多年,高丽的核心城市,还是半岛中部的开京和南方。 柳京这位置比较尴尬,一到冬季鸭绿江和清川江上冻之后,从辽东鸭绿江北岸出发一路向南,到柳京还不到四百里。 如果敌人轻骑突进,只要三天就能抵达城下,所以之前高丽也好,高句丽也罢,能守住这座城的战役都是奇迹,守不住才正常。 所以高丽人在柳京南面三百里左右,地形更好的松岳山上修建了新的山城。 一方面是加大纵深,一方面是多了一条大同江作为阻隔,小国寡民口头上再吹嘘,也掩饰不了事实上的色厉内荏。 更可笑的是之所以保留三领“大、中、小”三种船的王家水军,就是预备万一开京危急,立马逃到城西南五十里不到的“江华岛”上去。 并且在岛上建立了高墙厚寨,兵粮库等等,作为王室和重臣们的“避难岛”。 从这一点上看,高丽人的假想敌,从来都是鸭绿江对面不善舟船的铁骑。 柳京城的外城简直不堪入目,只有内城才是正儿八经的城池模样。 除了官衙、贵人府邸、重要仓库之外,花了不少精力修建的“万和楼”就是柳京城的招牌。 相当于“柳京第一招待所”的意思,专门作为迎来送往,接待贵宾“莅临下榻”。 十年前,当时在任的节度使,在万和楼内,原高句丽“点将台”的高台地基上,修了一大一小两座联亭,名“山水亭”。 因此亭高度超过城墙,可观城外潋滟江水,登亭极目,水天一色,波光如练,后更名为“练光亭”。 细雨绵绵暑热尽散, 凉风习习正好扯淡! 第222章 尔等可闻诸侯之怒呼? 奇葩的十一根圆柱正亭内,秦易端着茶碗细细品着,透过雨幕远眺大同江,心情格外舒爽。 他一身青色薄绸武士劲装,头戴一顶青纱抓角儿头巾,顶上一个银镶白玉圈环,一头乌发束的丝毫不乱。 唇上短须精心修剪的整整齐齐,谁见了不夸一声: “好一个英俊少年郎”。 梁云峰一身铁扎甲、头戴水磨凤翅盔,领着高丽正副使进了亭子,一看二师兄这造型,心头很是腹诽。 “啧啧!易哥儿又装上了!” …… “可是云帅当面?” 拓俊臣身为副使,上前一步叉手为礼。 “大帅军务繁忙,这些琐事某全权处置”。 易哥儿放下茶碗,起身随意的一抱拳算是还礼。 “坐吧!有事说事,别磨叽!” “哼!岂有此理!本官乃是高丽正使,持节而来,岂容尔等小觑?” “节”是约五尺长短的竹竿,上端装有染为赤色的三重牛尾旄须,拿在手里很是显眼。 (最初应该用牦牛尾) 最重要的是竹柄上端那个铁牌,上面铸刻高丽王的宝印为记,成为使者身份的凭据。 “你们不是来求和的吗?还要啥脸面?咋滴?小爷给你磕一个?生受得起吗?” 易哥儿一串反问,言辞如刀,把这两棒子问傻了都,两人面面相觑。 “求求求和?” “谁呀?不会是说我们吧?” 金富轼气的胡子直抖,把节杖往地上一顿,开口就吼: “吾王麾下披甲十万,铁骑八千,百万大军旦夕而成,尔等不过区区三千跳梁,可闻诸侯之怒呼?” 老金虚张声势的咆哮、口水乱喷,秦易赶紧连退几步,生怕老甲鱼的臭口水,把这身娘子亲缝的好衣裳弄脏。 “搞半天你们不是来求和,是来宣战的啊?太好了!” 易哥儿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跟师父久了,演技炉火纯青。 “这样吧!五天后,黄州城下,某领兵三千,你们随意,咱们一战定江山。 某输了不废话,斩首凌迟还是充当奴役,任你们处置; 但是你们要是输了?嘿嘿!不好意思,这三千里江山就换个主人,嚎不嚎啊!” “狂妄!尔等为何无故犯吾国土?欺吾高丽无人呼?” “着啊!你这老家伙真聪明!就欺负你们菜,我师父说过,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弱小即是原罪!” “荒谬至极!” “二哥消消气、消消气,好好说话、好好说话!” 凌云峰装模作样的去拦着秦易,眼里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 “金大人息怒息怒!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拓俊臣也上去拦住老金,再三安抚,你看,都是演技派。 吵过一顿,大家都亮明了各自的角色,唱红脸和唱白脸的分工明确。 “二位请坐、请坐,来的都是客,那么远来就来呗,还带了礼物,是战是和都无所谓,时辰不早了,咱们边喝边谈”。 梁云峰招呼二人入席: “来人!通知开席!使团那边也给安排好”。 说话间,一队辅兵提着食盒酒坛碗筷过来,撤了茶水,铺上锦缎,很快就摆好餐具上好凉菜。 红泥小炭炉上温着的好酒,飘着醇香,“练光亭”里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坦然无存,一片和谐。 秀才抽空去一旁雅阁解了甲胄,换了身蓝绸武士劲装,头发随手用同色纱巾束好,一身清爽的入席吃酒。 “不谈公事、只谈风月!饮胜!” “饮胜!” “好酒好酒!老夫四年前出使汴梁,尝过大宋各地名酒,此酒色若琥珀、桂花香浓,可是李太白口中,鲁酒若琥珀,汶鱼紫锦鳞 的鲁酒?” “雷川先生厉害啊!不错不错,此酒名为桂香,正是俺们郓州特产”。 “咳咳!吃菜吃菜!” 双方四人在席上,一边旁侧敲击,一边应付自如,酒喝完席也散了,上了茶汤解腻。 好像说了不少,又好似啥也没说。 可能是高丽人酒量太浅,金正使“喝多了”,拓副使送其回休息之处安顿,还特意关照秦、梁二人。 “金大人不胜酒力,见谅见谅!还请二位稍候片刻,某去去就回!” “无妨无妨!拓兄且去!” 目送高丽正副使出亭离开,师兄弟二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时间不长,高丽拓副使亲自提着一个布包,快步返回亭中,这次他不提公事,反而提起了私事。 “贵部军威赫赫,某十分佩服,前些日子战阵之上,某家些许亲朋故旧走散,可否请贵部帮忙找寻一下,酬劳好说”。 看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公事成不成不急,急的是要赶紧赎人。 立国两百多年了,高丽文武两班贵族彼此联姻,早就瓜葛颇深。 拓俊臣他哥是逃回去了,自家部曲不谈,譬如禁军九领的高级军官,可都是武班贵族出身。 你个领兵之帅跑了,不给个说法,以后还想不想在高丽混了? 还有之前的尹西月、崔郎将之类文武,全都生死不知,家里人都急疯了。 如果确认死了自然一了百了,家里也好办丧事,让嫡长子继承家业。 别小看这事,对封建家族来说,这可是头等大事。 “战阵之上,杀的人不少,抓的也很多,谁是谁的俺们也分不清。 也不瞒你,没死没伤的都在干苦役,赎人这事可以通融一二,你可有名录?” 凌云峰一副此事不难,但是规矩要懂的模样,让心中忐忑的拓俊臣大喜过望。 他解开包裹,原来是两个檀木小箱子摞在一起,正好一人一个,推了过来。 “有有有,还请行个方便,这是某个人一番心意,不成敬意、不成敬意啊!” 秦易不屑一顾,双手环在胸前,侧身远眺江景,雨停了,岸边柳枝千万条随风飘动,也颇有诗意。 梁云峰打开自己面前的小箱子一看,好家伙,一整套极品高丽玉,和产自釜山贡珠池大珍珠制作的首饰, 珥珰、璎珞、腕环、臂钏、指环、玉佩等等,没有金银器那种富贵俗气,一看做工就是王室大匠师所出,精工细作,美轮美奂。 秀才估摸着随便拿一件,在板桥镇最少都能换个百贯钱,一套组合起码值数千贯。 拓家出手不可谓不重,给他们的“贿赂”都如此“诚意十足”,可想而知,他们给“云龙大帅”备的礼物何等值钱。 高丽“土特产”,不错不错! …… 第223章 我想挑战一下我的软肋 梁云峰笑了笑,轻轻合上盖子,接过拓俊臣递来的名录。 好家伙,粗粗一看也得有上百人。 别嫌多啊!和累计近万的俘虏相比,这些只是“贵人”其他的都相当于主动放弃。 “姓名职衔都标的明白,还请二位将军细细查验,如果确属阵亡,如能找到尸骸,酬劳折半给付……” “哼!看尔等也是心诚,老八你看着安排吧,某还有事,告辞!” “二哥慢走!哎呀!带上带上,给个面子!” 梁秀才拿起桌上易哥儿那份“礼物”硬塞到他手上,看着这个冷面少年将军收下后,拓俊臣心头一松。 不怕你嫌少,就怕你不要啊! 这次拓家可谓大出血,不惜代价要把人赎回去,别看这些蠢货打仗不行,家族中在朝堂的势力盘根错节。 别说把人都赎回来就算三成,也能缓解不少拓家如今头顶的巨大压力。 这些名单上“贵人”的家族,只要在关键时刻不落井下石,凭借拓家跟李家的关系,他哥官复原职指日可待。 些许珍宝算个甚?有权才有势,所谓财富就如探囊取物般简单。 再说了,现在付出的这些,秋收后必将全部收回,拿着刀来取! 两个“各怀鬼胎”的人,在练光亭里开始讨价还价。 什么官职按多少贯来计算,折马骡几匹、折白米麦豆几石、折美玉几何、折贡珠几斛…… …… 这件“大事”搞定,双方都很是满意,到了晚宴时分,席上四人愈发融洽。 双方“坦诚”的交换了意见,共同达成以下协议: 1、“大明军”认可“高丽”所言,之前缺乏有效沟通,些许争端纯属误会,此后彼此和睦共处,不再视对方为敌; 2、以十月十五为限,大明军全部撤回清川江以北,云龙大帅任职高丽国江东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六州之地为节度府食邑; 3、柳京、肃州、平江府三地给大明军“暂住”,不得再扰西海道其他州郡; 4、同样,高丽不得指使周边郡县,对大明军有任何敌视之举,并按照常例缴纳今年公粮到柳京,作为大明军养兵之费; 谈的跟真的一样,全是口头协议,双方非常默契的未着一墨。 彼此都心知肚明,秋收后一决雌雄,凭本事说话,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给予对方怜悯。 七月十五吃完送行午宴,梁云峰亲自将使团送到码头,和拓二哥依依惜别。 直到看渡船远去,秀才狠狠的“呸”了口唾沫,兴冲冲的往江边走。 一身普通平民服饰,在江边柳树阴凉下“钓鱼”的朋哥和唐翊两人,穿着草鞋戴着草帽,笑嘻嘻的看着秀才过来。 “师父,吃了没?” “吃过了,过来甩几杆子,消消食”。 “翊哥儿往边上坐坐,没点眼力劲,烟叶袋子呢?赶紧掏出来”。 梁云峰一屁股坐在唐翊身旁,上下其手,到处乱摸。 “这呢这呢,秀才哥别乱摸,痒痒!” “嘿嘿嘿嘿!你个小菜鸟还怕痒?” 朋哥儿掏出烟斗,眼疾手快的挖了一锅,美滋滋的点上,三人在树荫下吞云吐雾,好似神仙。 好吧!如今烟草已经移栽成功,不缺烟叶了,徒弟们一个个不学好,都成了烟民,并且这队伍还在扩大中。 江风清凉,吹得人很是爽利,朋哥儿随口问了句: “咋样?” “还行,善财童子似的,下一步就是放人收赎金,可不老少”。 “对了,让人去通知一声对岸的大平子,换面黑旗打着,强调一下别贪功、别吃亏,就当练练兵,人家送赎金的可别下手”。 “是!师父!” 梁云峰应了下来,想想也好笑,之前谈的是不在西海道骚扰其他郡县,但咱们可没说不去骚扰黄海道。 再说了,你黄海道打着黑旗的马匪,跟咱们打着赤旗的大明军有什么关系? 需要我们出兵协助剿匪不? 给足钱粮,保证安排! “秀才哥,秀才哥”。 唐翊神神秘秘的小声喊梁云峰。 “啥事?” “四个新罗婢呢?” “在万和楼啊?安排她们打扫卫生”。 “浪费啊!” “呦呵!有想法?” “大帅说这是美人计,嗯嗯!我想挑战一下我的软肋!” “哈哈哈咳咳咳!” 在旁边竖着耳朵的朋哥儿直接笑呛了,这个骚年,就很那啥。 …… 朋哥儿多爽快,让翊哥儿自己去挑一个,甄别一下。 唐翊兴冲冲的跑去万和楼,四个新罗婢摘了遮颜的帷帽,挽着袖子正在楼里擦拭浮灰,清洗碗碟之类。 他探头探脑的打量一番,选了个熊大屁股大的女人,招招手让她过来。 “会说汉话吗?” “将军,我会的!” “叫啥名?” “我叫真英啊思密达”。 “我是大帅亲卫统领,你跟我走一趟!” “是!将军!” 新罗婢是公认的温顺听话、面容姣好,是当年风靡大唐的“昆仑奴,新罗婢和菩萨蛮”其中之一。 如今昆仑奴已不多见,西域菩萨蛮女,因为安西都护府的消亡,更是早就绝迹,唯有新罗婢依然在中原偌大的名声。 出身寒微的唐翊,只是听说过、没见过,在他夸张的臆想中,就跟天上仙女差不多。 可惜自打进了高丽,触目可见的都是大饼子脸,倒尽胃口,如今有真正的新罗婢主动送上门,他当然要看个新鲜。 再说了,作为大帅贴身近卫统领,万一大帅来了“兴致”,这些妖女真有杀着,岂不坏了大帅性命? 那可不行! 忠心不二的翊哥儿,为了大帅的安危,必须查个清楚。 果然,他领着这个叫“真英”的女人出门时,猛地回头瞥了一眼,其他三人表情很怪。 此事定有蹊跷! …… “哈哈哈哈!你杀了我吧!哈哈哈哈!” “说不说?不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五花大绑的真英,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眼里全是笑出来的泪。 她的鞋袜都被脱了,这个混蛋把她一双嫩足死死握着铁钳一般的手里。 一个手拿着一根鸡毛,在她脚心来回滑动,那叫一个奇痒蚀骨…… 真英想过失手的一切悲惨遭遇,什么凌迟处死、五马分尸等等,也设想过各种狠毒的酷刑。 唯独没想到,这世上居然有这么讨厌的人,挠人脚心算什么本事! “哈哈哈哈!求求你!求求你!我说我说,呜呜呜呜……” “哼!不下狠手,你就不知道某的厉害!怕了吧!” 唐翊摇晃着鸡毛,得意洋洋! …… 第224章 国外形势严峻,国内一片和谐 宣和三年的中秋佳节,汴梁城比往年更添几分热闹。 今年发生的事太多,大辽天祚帝昏招百出,他的妹夫“统兵副都监”耶律余睹图谋废黜辽帝。 事情泄露之后,他居然转头就投降了大金,这一惊世骇俗的事件,标志着辽国契丹贵族内部的分裂。 金国尽得辽国内部虚实,金国上下军心士气爆棚,至此金辽战争正式进入第二阶段: “灭辽!” 和这种“惊天大瓜”相比,高丽使节跑来汴梁叽叽歪歪,说什么大宋海贼袭扰之事,就如同笑话一般。 你说是宋人就是宋人了?可有凭证?人证物证皆无,就自说自话往大宋头上泼脏水? 脸比屁股大! 我皇宋海晏河清、太平盛世,就是当贼也在有钱地方折腾不是?跑你们那穷地方,就这么馋你们家泡菜不成? 呸!啥也不是! 当然,这都是私下里的吐槽,表面上朝廷还是下了命令,沿海各地注意防贼,一有发现、立即剿灭云云。 各地官府收到文书后,读一遍,往城门外贴个告示,好了!执行完毕! 就很大宋! 高丽另一路使者翻山越岭、千辛万苦,抵达大金“上京”会宁府。 (今黑龙江省哈尔滨市阿城区) 不出意料“高丽使”同样受到冷遇,人家摩拳擦掌准备取辽代之,谁特么在意半岛这破地方。 一群海贼都收拾不了?这高丽也是废物、蠢货一般。 再说自家的领地,鸭绿江北的婆娑府路、狼林山西面的曷懒甸路皆无警讯,你家出事关我屁事。 什么狗屁兄弟之国?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大脸盘子,你也配? 也就是爷们抽不开身,等拿下大辽残余之地,立马让这些不上路子的蠢货喊爷! 不服就揍! …… 对大宋来说,江南终于平叛功成,十万大军已经陆续撤回京城。 “圣公”方腊及妻子邵氏、儿子方毫、宰相方肥等五十二人已经押解回京,关入天牢。 这不是要过节了吗,不想给城里添上血腥气,等佳节过完,定在本月二十四,尽磔之! …… 这些纷纷扰扰的国之大事,汴梁的百姓们只是当成谈资而已,快快活活过个中秋节才是最重要的事。 开封县的县丞李诚,这个节忙的屁颠屁颠。 顶头上司知县朱孝文就是个纨绔子弟,一个月顶多见到两三回的面,李诚一来,县里琐事就全推到他头上。 美其名曰:“能者多劳”! 人家是太子妃的堂兄,岂会在意这个芝麻小官,等太子登基后,他立马飞黄腾达,高官得坐。 最夸张的是连知县大印都扔给了李诚,“自成贤弟,你办事、我放心!” 好吧! 别小看一县之地啊!知县也城“百里侯”,更何况是人烟稠密的天子脚下。 治下近两万户十几万人,这还是登记在册的,不包括不计入普通户籍的僧道、禁军、厢军以及数目庞大的家眷。 如果再加上大量的流动“暂住人口”,开封县堪比海州一地。 好就好在,这边基本都是皇家产业,官吏们碍于物议,吃相并不难看,反过来说,也就是油水并不大。 混日子很容易,想狠捞一笔还真没太多办法,毕竟是天子脚下,稍有风吹草动,立马闹得满城皆知。 李诚现在又不差钱,更看不上那些蝇头小利,几个月下来,还得了个“清正廉明、勇于任事”的美誉。 也算是意外之喜。 自打四月份外甥大朋来了一趟,整个汴梁基地的摊子越铺越大,还要管着其他基地的常规事务,他都有些力不从心了。 好在“旭哥儿”带着新婚的丽颖小娘子,月初赶到了汴梁,马上就能分担他肩头沉重的压力。 挂着开封县县尉之职,赵旭也成了开封县名义上的四把手,实际的三把手。 上面还有个知县的亲信任县主簿,管着县里的收支,只要不动他的利益,诸事都不烦神。 …… 说旭哥儿、旭哥儿到,赵旭将马缰绳扔给“李府”门子,大步就往里进,人未到、声先来。 “李叔!婶婶!时辰不早了啊!” 正在家中和秀儿一起逗胖丫头的李诚,听到这小子又呱噪,笑骂一声。 “都成婚了稳重点,喊个毛啊!” “嘿嘿!这不是就在叔婶面前才原形毕露吗,在外我可都没笑脸的”。 赵旭抓抓后脑勺,强行解释一番。 “李叔,晚上宴席有黑龙哥哥和余哥儿在那边操持,文哥、六哥、飞哥、牛哥全来了”。 “走!那我们也过去!” 李诚把咿咿呀呀薅他头发的胖丫头,递给秀儿抱着,自己边走边整理衣服头巾,招呼人把备好的驴车赶过来。 周秀儿喊了一声赵旭: “旭哥儿,丽颖来了没?” “来了来了,我过来时她还念叨,让婶婶快点过来,三缺一呢! 我这娘子啊,来了汴梁有文哥和余哥娘子在,刚学会打麻将,越菜越爱玩,大相国寺都不去逛,恨不得天天一起修长城……” “嘻嘻嘻嘻!” 秀儿笑的眼泪都下来了,用胳膊肘顶了顶相公,这都是他搞得“好玩意”,如今风靡汴梁,并向各地蔓延开去。 李诚尴尬的笑笑,正好车夫赶着驴车过来了,他立马转移话题。 “咳咳!上车上车,慢点,别磕着!” …… 县城外新开的“顺风行”大车店,今天没有外人,连院子里加大堂内,一口气开了十几桌,上百人的聚会。 不起眼的一辆驴车进院后,大门一关,再无他人入内,自成一方天地。 这是李诚用共度中秋的名义,召集汴梁基地各个分部的“干部”聚在一起,互相认识下。 最主要的目的,是将赵旭正式推到台前,全面接管基地工作,这事很重要。 如今朋哥儿远在两千二百多里外的“柳京”城,厉兵秣马、准备大战。 虽然有中继的信鸽传递,但是两地隔得太远,正常的消息要延后五六天才能收到,而且简明扼要的只言片语,很是不能尽兴。 直到上个月底,他才收到朋哥儿派专人送来的厚厚一沓战报。 细读之后、如饮琼浆! 李诚为大朋“铁山战役”、“肃州战役”辉煌的战绩,狂喜雀跃、大醉三天。 但是说到底,半岛依然是一个跳板而已,最终的战场依然是汴梁。 所有的准备、所有的谋划,都是为了那一场决定华夏未来的大战。 时间紧、任务重啊! …… 第225章 中秋夜,汴梁基地大聚餐 周秀儿抱着闺女去女眷那一桌,都是熟人彼此也相处融洽。 如今还多了个娇憨可人的丽颖妹子,更是热闹,平时秀儿姐和文哥娘子依菲,余哥儿娘子书新经常一起带娃逛相国寺。 牛哥的娘子戚姐要“上班”,飞哥儿娘子刘姐要照顾养病的公公,倒是飞哥儿家“小机灵鬼”三岁的云哥儿,她们经常带出来玩。 刘伯文家的小子凯威,余然家的文乐,今年都才两岁,名字还都是李诚给起的,差点把朋哥儿笑喷。 几家人只有李诚家的妙妙是个闺女,被三个小哥哥宠的不行。 闺女名字表面上是他起的,其实朋哥最清楚,是小舅原时空闺女的小名。 当年《少年派》特火,李诚前妻超喜欢林妙妙,直接给闺女也叫上这个“猫猫”一样的小名。 秀儿一进屋,就被小少妇们围了起来,闺女从一个怀里换到另一个怀里…… 李诚和赵旭一起,陆六、牛皋、余然、飞哥在院子里一桌一桌的介绍,这是太原基地谁谁谁,这是真定基地谁谁谁…… 牛皋负责的是太原基地,飞哥儿负责真定基地,确保“顺风行”从汴梁城到两地的纲运安全。 陆六抓总,余然管钱和人事,将近四个月时间,已经勉强打通了东路。 飞哥儿东面的路程相对较短,从汴梁到真定在八百多里左右; 老牛哥西面路程有一千二百多里,来回就要一个月,目前还在沿线设点中,到年底能连成线就算不错了。 两条线路之间就是巍峨连绵的太行山,按照朋哥的计划,等两条线全通之后,再通过井陉打通太原和真定的联系,形成一道闭环。 朋哥就没打算让进入山西的金国西路军,活着走出这片土地! 十九岁的飞哥儿风华正茂,自从上次小乙哥去他家一趟,整个生活状态大变样。 原本卧床不起的老父,纯孝的飞哥儿心急上火、束手无策,府城里的“名医”看了都直摇头。 在李诚不惜重金请动的御医妙手回春下,气色也好了很多,每天能下床在院子里转转。 他自己每个月七七八八加起来,四十多贯、三万钱的纯收入,又住在了汴梁城中。 原本家里老父重病、孩子又小,家里只靠百亩田收入,积蓄见底,婚后小夫妻俩磕磕碰碰的日子,现在也是和谐美满。 江湖上捧他的尊称一声“神枪无敌”飞哥儿,吃过他苦头的绿林贼子蔑称“大小眼”。 (飞哥儿幼时得过眼疾,右眼皮受损,看起来一个眼睛大、一个眼睛小) “李叔、旭哥儿,这位是某好兄弟徐庆,善使狼牙棒,他现在常驻真定城”。 “见过李叔、旭哥儿!” “久仰、久仰!” 赵旭在余然那边看过档案,如今资料和人对上了号,很是亲热。 这个身材高大、胳膊粗壮的“简历”,既然能独当一面必有过人之处。 李诚笑的更是灿烂,这是传说中飞哥帐下五虎之一啊!在最危急的时刻,泣血相求飞哥自立…… 可惜可惜啊! “这位是某好兄弟王贵,善使九环大刀,他现在常驻邯郸城”。 “见过李叔、旭哥儿!” “久仰、久仰!” 李诚面上带着笑,心里很是不舒服,这小子本事不小,但是人品不行啊,他能背叛从小追随的飞哥,说明毫无底线。 要控制使用! …… “顺风行”这边的骨干席,叔侄二人一圈转过来,又到了黑龙、刘伯文这边。 亲热程度更添了三分,这边才是真正的自己人啊! 如果按照玄幻的设定,红武军是朋哥儿嫡系一脉,黑龙手下就是李诚的嫡系一脉,顺风行其实属于外门弟子。 李诚之安排了余然过去,掌握财政大权,人事只是监管而已,在舅甥俩划定的路线上,干的都是“正经”工作。 承接官府的纲运,不挣什么大钱,但也足够维持日常“运营”支出。 而来自民间的纲运,也可以说叫“物流”,挣的辛苦钱可不是小数字。 即使投入员工福利和各项补贴花费不少,但是积攒下来的盈利也是月以万贯计。 这一行就是这样,规模越大、名声越响,虽然只经营了两年多时间,无论官运、还是民运,口碑极佳。 民间正派的武林高手们,能和六哥接上线,谋一份体面的“押镖”工作,立马名利双得。 一时间“铁胳膊六哥”名号,响彻大宋南北。 黑龙哥哥这边,纯粹是水面下的势力,只有接触到的人,才能隐隐的感觉到冰山一角。 刘伯文用“大明火”东家的身份,在台面上确实奔走,挂靠在太子妃名下的蜂窝煤,已经成了汴梁城百姓习以为常之物。 这种劳动密集型产业,不算上游碳场,光是仓储、制煤、制炉、销售、送货这整条业务链,固定用工人数已经超过四千余。 这就是汴梁两万多口人的生计,不敢说什么高薪,但是绝对在汴梁普通人平均收入线以上! 就这还没到冬季,到时候“临时工”翻一倍都不叫事。 同样,这些用一文、两文计算的盈利,看起来还是辛苦钱,但是汇集到一起,月进斗金毫不夸张。 “李叔、旭哥儿,这位是沧州神拳张老前辈,这次应邀前来汴梁开馆收徒,太给面子了”。 “不敢当、不敢当啊!” 老爷子鹤发童颜,神采奕奕,笑的胡须都颤。 “老不以筋骨为能,英雄出少年啊!” “张老前辈快请坐,快请坐!您可太谦虚了,晚生后辈要向您学习!” 赵旭赶紧上前叉手为礼,场面话说的更是漂亮,名声就是招牌,哪怕老爷子现在打不动了,但是眼光和阅历都在。 坐镇武馆,每天抽空指点指点后辈,人家出门也能吹一句,我是“沧州神拳”徒孙,就很有面子。 其实这也是朋哥儿四月份来做的部署,广开拳馆,先从内部职工开始。 汴梁城内八厢一百二十一坊,城外九厢十四坊,合计一百三十五坊。 要知道文哥儿这边销售少年,招聘时就有意识的从各坊选择。 起步阶段,每坊招三到四人,能坚持下来的就成为驻坊小队长,再自行招募十一人,定点负责这个坊的销售和送货上门。 隔三五日,制碳场会用驴拉大车送到坊外,他们负责卸到“东家”在本坊租住的“销售处”屋内。 再按照订单,由小队长分配任务,用手推小车分发到本坊订货的人家,再储备一批应急。 流程清晰,架构合理。 另含深意! …… 第226章 风里风里去,火里火里去! 实话实说,文哥儿给“大明火”的定价,不比烧煤块便宜。 有些“精明人”知道煤球里掺了黄泥,算起来比其他煤场的煤块还贵了两成,为什么能迅速被底层百姓家接受? 1、一个月结一次账,就这一条,已经让恨不得“一个子掰成两瓣花”的普通百姓趋之若鹜; 2、送货上门,在你炉灶间码的整整齐齐,当面数清数目; 3、卖煤、定煤、送煤的就是本坊的小哥,熟人熟脸,万一哪个月手头紧了,请相熟的人帮担保一下延期,也不用失了“体面”。 是的!李诚制定的套路,就是针对汴梁中底层百姓。 而大户人家自己就有家仆、有大车,到煤场拖些块煤还便宜,凭啥让你挣这茬。 一个月烧煤才几个钱,用得着月结?多拖点回家不就行了。 所以,“大明火”针对的消费群体很清晰,说难听点就是城市平民。注意!不是贫民啊! 真的一穷二白,连房子都租不起,或是一月一租的,不好意思,请给现钱。 为什么这样选择,很简单! 贵人们带着财富跑到别的地方照样生活无忧; 真正的贫民对一切充满怨恨,巴不得这城乱了才好,没准还能火中取栗。 这些平民才是最珍惜汴梁城的人,在这里努力工作就能养活一家人。 他们是最不希望汴梁城落入敌手的人,到了那时,他们所有的努力都变成泡影,将会彻底落入两餐不定的贫民阶层。 而他们,只要有人领头把他们组织起来,给他们希望和武器,十个人中哪怕有一个敢拼命的,这个汴梁城就不会亡。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李诚曾经就是这个阶层,虽然时代不同,但是人性相通。 如今汴梁城内八厢、城外九厢,共计十七个武馆已经正式运转起来,坐馆师父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老前辈。 看起来各不关联,其实背后都是一家,这些老前辈的亲信弟子大多在“顺风行”走镖,经过考核的高手会被抽调到黑龙哥哥手下。 城内城外各坊的销售少年,分早晚两班去厢中武馆学拳,名义上是东家给的福利,强身健体。 从中以六选一的标准,再选出能吃苦耐劳、服从性好的一批少年,全脱产在武馆受训,名义上是武馆给的内门弟子补贴。 而赵旭无须再去从头考察,只要从十七家武馆三百二十多名优秀少年里,挑选合适的人手,作为锦衣卫新人训练。 想成大事,就得有充足的钱、有足够优秀的团队,二者缺一不可! 李诚也不再啰嗦,立马通知开席,好酒好肉使劲上,习武之人都是大肚汉,甩起来吃喝才爽快啊! 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吆五喝六,热闹非凡。 酒过三巡,李诚拉着赵旭的胳膊,领着黑龙、陆六、刘伯文、余然四位“大佬”,在主桌起身端碗。 周边的好汉们纷纷停下筷子放下酒碗,知道“当家的”有话要说。 “顺风行的各位前辈、各位哥哥!” 六哥先朗声开口,顺风行一系、纷纷注目。 “旭哥儿是顺风行的大股东,也是某八拜之交的好兄弟。 从今日起,他的话、就是某的话,他下的令、就是某的令! 风里风里去,火里火里去!皱个眉头就不算好汉!是不是!” “是!是!是!” 黑龙嘿嘿一笑,对赵旭点点头,然后面向自己这边的兄弟开口: “从今日起,旭哥儿所言即吾言,旭哥儿所令即吾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对不对?” “对!对!对!” 刘伯文也端起了酒碗,对着“大明火”这边的高层示意。 “旭哥儿是大明火的大股东,从今日起,以某为首,一切听从旭哥儿安排,能不能做到?” “能!能!能!” 赵旭很是激动,这也就是赤旗下的人才有这觉悟,换个别家势力,人头给你打出狗脑子来。 “各位前辈,各位哥哥,各位好兄弟!承蒙大家看得起,某也不说虚的,从本月起,月俸底薪加五成,好不好!” “好!好!好!” “来!某敬大家一碗,干了!” “干!” “咕隆咕隆!” “哈哈哈哈!” …… 这顿中秋酒宴,喝的很热闹,不管下面人是否有其他想法,起码场面上来说都过得去。 也就是从此刻起,赵旭正式接管汴梁基地一切事务,也正是从这一刻起,穿越二人组的力量,才真正融合到一起。 旭哥儿可不是一个人过来的,他直属的锦衣卫精英,如龙组小莫、大叔、时迁等,分批前来报道; 朋哥调给他的五哨战兵,也会化整为零分批抵达,作为他手中的利刃。 其实他并不会过多插手黑龙和陆六他们日常事务,这些盈利也好、业绩也罢,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不要说他狂! 朋哥先行撤离后,他留守江南基地可没闲着,师父美滋滋带着两百万贯金银去各个基地分发。 给江南基地留了一百多万贯作为公款支出,保证造船、接田、采购和人员的消耗。 旭哥儿带着弟兄们,趁着江南大乱,可没少出手。 就说方腊起事后夺了六州五十二县,这可是江南啊!随便开一座城都是金山银海。 “圣公”将堆积如山的笨重铜钱全部分下去,大笔的金银基本都运回“根据地”帮源里。 当时无数金银财宝堆积在帮源洞外的山坡上,一堆压一堆,其中银子最多。 阳光下满山银光霍霍,周围看到此景的人都印象深刻,后来连这个土坡都被改名叫“银架山”。 仅仅几天后,那数目惊人的金银财宝就突然消失无踪。 童贯手下的边军们疯了一样的追方腊,军令在身撇开不谈,这批财宝也是最大的动力之一。 但是! 帮源洞里缴获的金银,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都特么不够分的。 “金子呢?银子呢?珠宝呢?” 为啥这一大家子加上其他高层都没被杀?押往京城的居然还有五十二人? 严刑逼供啊!除了这些高层,其他被拷问致死的成千上万。 最后还是有人熬不住了,说了十几个藏金藏银处,这才缴获了一批说得过去的财宝。 奇怪的是,有几十个俘虏咽气前、言之凿凿,一处藏金银两百多万两的地点。 兴冲冲去搬银子的官兵,翻遍了再三确认的小岛,供词中的山洞找到了,但是连个银屑都没找到。 你说气人不? …… 第227章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这处藏着最少值两百万贯财宝的密窟,位于在帮源洞南六十里的“西溪湖”。 按照俘虏们招供,是用不起眼的渔船装上金银珠宝,沿着河流进的湖区。 装金首饰金叶子的专用木箱,一百斤一箱就装了十二箱,这就得五十多万贯; 各色宝石、珍珠、美玉等装了八箱,这个就没法估价了,但也不会比十二箱金子少; 银铤和银首饰是用麻袋装的,也是一百斤一袋,好方便两人抬着走,装了两百多袋,这就是百万贯左右。 三十料左右的小渔船,平均一艘能装二十石左右,十二艘渔船六十多人一起出发的,就没见人回来。 童贯接到回报后,气的摔了几个茶碗,只能当成这些贼子没去藏金洞,私吞了这批巨额财富。 …… 好吧!旭哥儿从江南基地出发时,先给大明岛送去两百三十袋银子,自己带着二十个木箱到了汴梁。 这么神奇的吗?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朋哥辛辛苦苦忙了几个月,才火中取栗搞了三百万贯,美的不行。 旭哥儿一出手,搞了两百多万贯。 就很强! 所以他才财大气粗,给整个汴梁基地骨干们加了五成底薪,这事也是李诚批准的。 和预期中的大事相比,这些阿堵物,花!使劲花! …… 酒席散后,秀儿、丽颖、依菲、书新四个小少妇知道男人们有事要谈,找了间空屋兴致勃勃的打起“叶子戏”等候。 送走各路兄弟,李诚、赵旭、黑龙、陆六、刘伯文、余然六人进了小会议室密探。 赵旭拿出一个包裹在桌上摊开,满嘴酒气的吆喝起来: “来来来!我这次回大明岛,正好碰上今年的新烟叶收割,带了不少过来,都尝尝!” “霍!这玩意好!正好散散酒气!” “哎呀!好东西啊!我烟斗呢?” 好吧!都是被穿越二人组带坏的,一个个吞云吐雾,爽的一比。 随着李诚和赵旭的话题展开,原来轻松氛围荡然无存。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李诚开口就是一记重锤。 “赵佶平定方腊之乱后,又开始新的作死之路! 年初明旨天下停征花石纲,废罢杭州造作局、平江府应奉局,如今尽数复置”。 “这作死的泼才!” “直娘贼!” “狗入的玩意!” 众人气的不行,还特么玩花石?江南一地被祸害成啥样了?要不是之前敲骨吸髓,方腊能起那么大的风浪? 人说好了伤疤忘了疼,江南经此一劫,连愈合还早呢?就这么迫不及待? 李诚深吸了烟,缓缓吐出,继续开口: “狗太监杨戬死了,被追赠为太师、吴国公,和他狼狈为奸的宦官李彦接替大内总管之职。 臭名昭着的西城括田所,消停一段时间后,李彦比杨戬有过之而无不及。 和宰相王黼内外勾结,在汝州设置官署,凡是百姓的良田,李彦就指使别人投书告发,都说成是无主荒地,田主虽拿出田契也不认。 牛皋老家那边的鲁山县最惨,李彦是以核对田契为由,将鲁山全县的田契都收回来,丧心病狂的一把火烧了! 全都烧了!你敢信? 现在鲁山县全县的土地都被括为公田,还让原田主耕佃本属自己的土地, 敢不服跑去告状伸冤的,抓到衙门就施以酷刑,已经活活打死上百人。 公田没有二税,转运使也不上奏请求除去,原鲁山县的税都被摊派给其他州县。 京城周边已经有三万四千多顷良田,被直接划入西城所……” 李诚觉得这操蛋的大宋简直让人无语至极,后世无数文人疯狂推崇大宋,幻想着自己如果在宋朝,一定高官得坐、骏马得骑。 东华门外唱名,混上官场,一年能休一百二十多天假,算起来就是上两天休一天,工资高、福利好云云。 去问问鲁山县,被活活打死的那些无辜田主吧! “你有田契又怎么样?人家直接给你烧了!种自家的田,还要像客户一样交租,没这么扯淡的啊!这个狗屁大宋不亡,还有天理吗?” “草!” “狗入的!” “入他先人的!” 会议室里群情激奋,恨不得立马冲进皇城,把狗赵佶拖到汴梁大街上千刀万剐才解恨。 李诚对赵旭点了一下头,旭哥儿起身对四位汴梁基地元老坦言: “我这次到汴梁,不是来玩的,也不是爬到四位上头作威作福的,我奉朋帅令,接管汴梁基地,是要干大事的! 朋帅为什么要求开通真定、太原两条运输线?巍巍太行就是红武军在汴梁城北面新的大型基地。 这次我带了五哨经历过血与火考验的老兵,他们将在太行山中设寨、扩军,而相应的甲胄、军械、盐粮等物资,就要靠顺风行运送。 同时,太行山基地也会为顺风行保驾护航,处理一些你们不方便出手的事情。 我担任这边的总指挥,就是整合汴梁基地的力量,而不是各自为战、互相扯皮。 我不干涉你们平时的工作,但是只要是李叔和我正式下的命令,注意!是命令! 必须不折不扣的完成,没有任何借口,也没有大差不离这一说法。 丑话说前面,红武军行的是军法,一切敢损害团队利益的人,必将严惩不贷!” “旭哥儿放心!” “保证完成任务!” 会议室里的气氛很是严肃,李诚敲敲桌子,把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我和朋哥儿是一体的,他是整个团队的领袖和统帅,也不瞒大家,如今朋哥儿正在高丽浴血奋战。 六月份拿下江东六州之地,最新的消息已经饮马大同江,占领高丽的西京城,拿下整个半岛之地,指日可待! 所以大家不用担心退路,说句玩笑话,大不了咱们都去高丽呗!我做主给在座的每人封个侯,照样光宗耀祖!是不是啊!” “哈哈哈哈!” “李叔说的在理!” “封侯拜将啊!” “可不是咋的!美死了都!” 一时间会议室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有付出才有回报,大宋官家可给不了这些,李叔和朋哥儿能给。 说起来在座的可都是“从龙之臣”,以李叔和朋哥儿的人品,那是一个吐沫一颗钉,必然不会随口许诺。 黑龙和陆六心潮起伏,热血上头啊! 刘伯文和余然这对好兄弟,眼中也是热切的紧。 开玩笑呢? 封侯啊! 未来自家的小兔崽子,也能被人称一声“衙内”。 为此,当爹的能豁出命去拼! 必须的! …… 第228章 大帅恩典,予以特赦 秋风瑟瑟,落木萧萧! 鸭绿江畔,八月的天气已经凉飕飕, 义州城外的官道上,光脑袋上满头大汗的崔永山,小心翼翼沿着车辙道,将一车在采石场装满的碎石头往前推。 哪还有一丝曾经崔郎将家三衙内的体面,领兵八百的通州城别将威风。 除了大脸盘子还痴肥丑陋没瘦太多,浑身肥肉早就消耗干净,赤着的脚上全是污垢黑泥。 前高丽王家水营别将白善业,同样光头的撅着屁股,肩头麻绳崩的笔直,在前面使劲拉着,汗流浃背。 “啪!” 一声响鞭在头顶炸开,一个头戴草帽、腰上别着柴刀,手里一杆抽牲口长鞭的监工,骂骂咧咧的威胁。 “阿西吧!快点!再磨叽抽死你们这些白狗子!” “是!长官!” 两个曾经的“贵人”连龇牙都不敢,一脸讨好的谄笑,赶紧加快速度。 “还有六趟就能休息了,三衙内,加把劲啊思密达!” 白善业小声的给这死胖子鼓劲,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还不能训斥,一说重了就哭,要不是还有把子力气,鬼才愿意跟他一组。 想到吃饭,白善业肚子又咕噜噜的叫了,居然可耻的向往起,晚上收工时烤的外焦里嫩“土豆子”。 一顿他能吃三个,还要喝一大瓢淡盐水,晚上就能睡得香甜无比。 咽了咽口水,他又埋下头,使出全身力气往前拖车,肩头早就磨出茧子,已经不再疼痛。 相对而言,修路的活儿虽然重,但是安全啊! 派去挖矿的人才惨,上次山体滑坡,一下子埋了百十号跑慢的“劳改犯”,刨出来都成肉饼了。 肉饼?哎呀!江华岛的煎肉饼一口全是油啊! “吸溜!” 使劲咽了口口水,白善业甩甩脑袋,这么老想着吃啊! 狗入的拓俊京,跑路也不说一声,害他跟水军领的手下,傻乎乎拿着刀枪蹲在北城当预备营。 发现不对劲再想跑时已经来不及了,又没马骡代步,跑到南门门口看到眼熟的铁管子,当场就腿软跪了。 被抓了呗!因为跪的快、没挨刀,被审讯时也是有一说一,竹筒倒豆子,连江华岛上“王城”的茅房在哪儿都招了。 因为听话,一次没挨打! 然后就被押到义州城至龙州城这段官道上,负责修路。 这些“大明军”脑子有毛病?修路? 还用砸碎的石头当地基,上面铺海沙、铺炉渣,路基两侧还有排水沟,下雨也没事。 修好的黑路够两车并排相向而行,平平整整,比开京那边官道还漂亮。 “善业欧巴!到了到了,慢点慢点啊!思密达!” 身后的惊呼声,让已经学会机械的劳作中走神,忘却酸痛的白善业回过神来。 铺路队的监工,同样骂骂咧咧的迎上来,指挥他们把车上的碎石卸到指定地点堆好,发了一块木牌。 两人点头哈腰把木牌收好,今天已经攒了十块,再有六块就完成定量了。 比不过别的组,人家超额完成后,还会发专门的竹牌,可以挂在脖子上攒着,可以用来抵第二天一趟的量。 据说有狠人组攒了十六块,然后两人舒舒坦坦休息了一天,啥也不用做,吃完饭就在工棚躺着。 可爽了! 把手推车在路旁不碍事的地方放好,两人小跑到路旁烧煤的“灶头”边,喜滋滋的解下腰间竹筒,装满滚烫的淡盐水。 白善业和崔永山小口的喝着,这是难得的中途休息时间。 这么苦,为啥不跑呢? 逃跑? 这个真不敢! 一开始的时候,是有人动过这心思,也有人真跑过,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这些大宋“管教”太阴险,注意!不是“贱民”们组成的“监工”。 譬如,白善业和崔永山一组,互相监督,如果跑了一个,另一个立马打入苦役营。 往死里用,工作量是普通“劳改犯”的一倍,每天只给睡三个时辰,其他时间就是一直干活,干最重的活。 想死?很容易,去跟监工说一声,我不想活了! 立马安排到位,劳工营有专门的“绞刑架”拖上去很快就嘎了,尸体烧了后倒入沤粪堆,充当肥田粉。 这可比逃跑被抓回来后“站木笼”,不吃不喝、不能动,活活站到死爽快多了。 想不被牵连,只要及时举报就没事,整的犯人们人人自危,谁都不敢乱说话,抱怨都不敢。 据说还有半夜做噩梦、说梦话被举报的,就很离谱! 每天早上要对赤旗宣誓“好好改造、重新做人”,每天晚饭后还要开小组会,揭发批判今日工作中,谁谁谁偷懒。 要发自内心的悔过自新,为曾经骑在奴仆头上作威作福的罪孽,努力用劳动的汗水赎罪。 两个举着三股叉,坐着驴拉小板车的卫所少年兵,在修路队这边停下,和负责轮值的监工头领互相敬礼,交谈了一番。 监工头子站在土坡上扯着嗓门大喊: “9527,谁是9527,阿西吧!在的吱一声!” “我!我是!” 白善业浑身一激灵,赶紧高高举起右臂大声回应,身旁的崔永山眼神中全是幸灾乐祸。 “阿西!报上你的完整监号!” “是!长官!龙义修路大队第十七小队第六运石组白善业,编号9527向长官报道!” “你个狗入的白狗子运气好,主要是你服从管教,努力改造,大帅恩典,现在对你予以特赦,由卫所战士押送去柳京……” 白善业脑瓜子嗡嗡的,惊天喜讯让他站立不住,直接瘫倒在地,监工头目后面的话都没听清。 他控制不住的眼泪鼻涕哗哗的淌,还习惯性不敢哭出声,肩膀一抽一抽。 “怎么?对大帅的恩典,你不满意?” “唰” 两个少年立马脸色铁青,提着雪亮的三股叉就过来了,一言不合就要给他来个透心凉、心飞扬。 “没有!绝对没有!” 白善业像是被马蜂蛰了一下,立马蹦起来,像每天对着赤旗宣誓一般大声吼着: “朋帅万岁!朋帅万岁!朋帅万岁!” “嗯!不错不错!这才像我管的犯人,去吧!老实点!” “是!长官!” 白善业抹了把脸,努力保持严肃,嘴角不停的抽搐,表情很是怪异,屁颠颠的跟着两个少年兵去驴车。 重获自由的狂喜,让白善业泪就一直流个不停,恨不得立马飞到大同江对岸去。 感谢伟大、无敌、仁慈的朋帅! …… 第229章 你知道为啥能被释放吗 “哎哎!长官,他走了我怎么办啊?” 突然反转的剧情,让崔永山嫉妒的眼里快要喷出火来,恨不得以身代之。 手下又少了一个劳力的监工头目,本来就不太高兴,这个白狗子居然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抖开手里的木杆藤鞭甩起来就抽,叫你阿西吧呀的不长眼! “啪!啪!啪!” “┗|`o′|┛ 嗷~~,别打了,我听话、我服管啊!嗷嗷嗷……” “歪鼻狗,滚过来,和这蠢猪一组,运石头去!” “是!长官!” 原西海道府兵校尉朴国昌,因为被王征一脚踹断鼻梁没接好,鼻子歪向一侧,所以被人喊成“歪鼻狗”。 前些日子和他一组的家伙,不小心踩在一个尖锐的石头上,伤了脚,被调去编麻绳了。 害得他没搭档,只能到这边铺路,这是集体工,连偷懒的机会都没有,还是推车运石好,干完十六趟就能休息。 朴国昌喜滋滋的给监工头领鞠了个躬,一路小跑过来,拉起还在地上嚎的崔永山。 “阿西吧!嚎个屁啊思密达?赶紧干活!” 他仔细一端详眼前这张胖脸,直接笑出声来。 “哈哈哈,这不是崔三爷吗?小的给你请安了思密达”。 “你是哪个?” “哎呦哎呦,三爷贵人多忘事,我是小小的校尉朴国昌啊!” “朴校尉啊,真不记得了”。 “今天拿了几个牌子了?” “十个!” “那还不赶紧走,再干六趟就能休息了!” “噢!” 两人并肩推着木轮车往采石场走,路上崔永山还不时回头看,虽然知道看不见那辆象征着“自由”的驴车,可就是忍不住。 “你知道为啥能被释放吗?” 朴国昌一副“我知道你不知道”的得意洋洋。 “朴欧巴,告诉我呗?” 朴校尉猥琐的打量了一下这蠢猪的身材,嗯嗯!屁股还挺翘的,吸溜! “晚上让我快活下思密达!” 崔永山立马打个寒颤,菊花一紧,有心想拒绝,心里又实在忍不住迫切想知道原因。 谁不想早点离开这地狱般的日子。 从六月二十三被那个该死的“穆长官”抓了,现在都快八月底了,这两个月是数着时辰活下来的。 什么度日如年?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大的苦,他觉得每一弹指的时间都像熬过一年。 “就就就一回!” “行行行!一回就一回!嘿嘿嘿嘿!” 朴校尉淫邪的笑着,一回?爷今晚让你知道什么叫厉害思密达! “为什么狗入的白善业能获释?” 崔永山赶紧追问,什么服从管教,努力改造都是屁话,大帅恩典倒是真的。 可为什么啊?自己也没少拼命干活啊! 朴国昌神神秘秘的左右看看,小声说道: “听说是家里人花了大价钱交的赎金,别将级别的要折合三千宋贯才行,相当于三十匹好马、或一百头肥羊,或一千石麦子”。 “才这么点就能获释?” “是啊!对你们崔家还不是九牛一毛?” “那校尉不是更便宜?” “校尉要折合一千宋贯就行”。 “啊!只要三十四头羊或三百四十石麦子?” 崔永山简直不可置信,这么点东西,就能让朴校尉回家?他歪过头有些疑惑的看着这人,很不靠谱啊! “你家不会连这都舍不得吧?” 这话噎的朴国昌有些恼羞成怒,立马反讽一句: “你家有钱怎么也不来赎你呢?你爹只要五千贯,加上你的才八千贯而已,你大哥不会舍不得吧?”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这不可……” 一想到自己老娘过世后,大哥平时看自己厌恶的眼神,崔永山立马蔫了。 最疼自己的老爹也被抓了,就算二哥有这心,他娘子那个吝啬鬼也舍不得啊! 这下可毁了啊! 崔永山大张着嘴嚎啕大哭,狼嚎一般…… …… 心急如焚的白善业,面上不敢露出一丝异样,让坐车就坐车,让步行就步行,先到了龙州城,队伍里又多了两个他不认识的“光头”。 彼此不但不敢交流、甚至是互相敌方,让吃饭就吃饭、让睡觉就睡觉,都很老实。 从龙州到铁山,再到通州、郭州,队伍里又多了四个人,看到清川江时,白善业激动的手都哆嗦。 过江后,在安北府停留一晚,这时候看押他们的已经变成了“真寇”,接下来就是肃州,这个让他多看一眼都想骂街的破城。 第二天到了柳京并未停留,队伍已经有了十二个“劳改释放犯”,都是一样的打扮,光头赤脚、晒得乌黑。 大同江上一艘让他颤栗的双桅快船,嚣张的横在江心。 他虽然看不清细节,但是也无比清楚也知道,那上面必然有能喷出火焰、浓烟、铁雨的犀利火器。 白别将上了渡船顺利的抵达南岸,数百高丽铁骑保护着一个装满物资的车队。 他远远看到一骑身影十分眼熟,仔细一打量,正是他的妻兄。 瞬间眼泪就下来了,没想到平时被他揍得满屋跑的丑女人,生死关头还是原谅了他,以后可要好好待她啊! 他想开口喊大舅哥又不敢,身边押送的一百余“大明军”,全员身着暗甲,连面甲都放下来了。 尤其是半数甲士手中可怖的木柄铁管上,火绳冒着袅袅青烟,一言不合就给人身上添个透明窟窿。 老狠了! …… 今儿个是穆晓夜负责收赎金放俘虏,这活儿吧,真的很无聊。 看在对面每次为了确保顺利交换,份量特意加了一成,很有诚意的份上,每次也没为难对方。 就像朋帅说的一样,这种买卖也就做这么一回而已,下一次把人家脊梁打断了,都找不到人交易去。 哈哈哈哈!可不是咋滴! 没有什么“钱带来了吗?”“你货呢?”那种地下交易场面。 话语权、主动权完全在大明军手中,前去盘点车队物资的沙弥们,仔细检查过后,回来报告数目准确。 “让他们卸货!” “是!长官!” 这一哨沙弥,是柳京城四哨两百僧兵其中一哨,正副哨长、队长来头都很奇葩。 就是在肃州大战时,被强制在城头摆“阳门阵”的九九八十一个和尚“出身”。 这些都是被庙里推出来的“替死鬼”,师父不疼、师兄不爱型。 如果阳门阵起效果了,还能用“为国不惜这身臭皮囊”,来掩饰这颜面全无的行为。 这不是成了笑话嘛!谁还有脸回寺庙?还不得一辈子活在师兄弟的羞辱中? 干脆投了大明军算了,他们可都会说汉话,大多数还都能写会算。 华哥不放心这些人,故意安排他们领头去查抄原来的寺庙。 好家伙,连主持床底压箱的小玉佛都翻了出来! 善那个哉的! …… 第230章 一言九鼎,收了钱粮就放人 人家摆“阴门阵”的七七四十九个娼妓,心理承受能力可比他们强多了,被释放后照样生意甩起来做。 要脸就不干这一行了,再说东家、老鸹都跑了,她们总要吃饭不是? 别的又不会,让她们去种地也干不来,华哥儿也没招了。 安排郎中检查一下,疑似有病的十几个女人,给开了些药,安排去干其他活,譬如扫大街之类。 其他的给这边三座各城分了十几个,“集中就业”,不嫌弃的也能找个乐子,定期做好检查也问题不大。 很受欢迎晓得啵。 华哥儿在肃州城编制的两哨僧兵用的很顺手,调了一哨支援柳京。 这边跑了大和尚,庙还在,小沙弥也在,刚好收编到一起。 如今跟着赤旗,每天吃三顿饭的僧兵众,干活儿可卖力了。 大车被拉到码头上,僧兵们监督着车夫劳工们,将物资搬运上船。 贵货如金银玉器贡珠单独一船,先行运走,成袋的麦豆、稻谷分类上船,活羊被小心翼翼的牵上船赶到一起。 马骡就别想了,驴都不给,牛也没有! “直娘贼的,不给就算,赶明儿小爷自己去取!” 穆晓夜看着物资被装上船,赶苍蝇一样挥了一下手里的马鞭。 两个火枪兵哨哨长吹响撤退哨,前排的刀盾手长枪手立马收起警戒架势,两哨士兵面朝着敌人方向,缓缓后撤。 被镗钯手押在阵中的十二名俘虏,动都不敢动,直到前后左右没人了,才敢直起腰。 “还不滚,等着吃晚饭?这边可没烤土豆!草!” 穆晓夜没好气的骂了一句,这十二个俘虏才敢慢慢向前走,从慢走到快走、到飞奔,到狂奔…… “哦嗷嗷嗷……” 头都不敢回,边跑边嚎,老惨了! …… 空车回程的驴车上,白善业被干面饼噎的直翻白眼,赶紧从腰上解下竹筒,大口的喝着。 喝完本想把竹筒扔了,举了举又系在腰上,还拍了拍。 这个都是从老远的地方运来的竹筒,江东六州可没竹子,每人发的两个麻袋、一根麻绳和一个竹筒,就是他们唯一的“财富”。 平时喝的冷开水,干活儿和“饭后”喝的是淡盐水,这个确实让人意外。 但是吃的就全是该死的“土豆子”,要么煮、要么烤,没有任何别的食物。 两个多月再一次吃到面饼,哪怕只是最普通的冷面饼,白善业都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吃过最香甜的食物。 “妹夫,够不够?我这里还有一块”。 “不够,再来一块!这次我慢点吃,太好吃了!谢谢!谢谢兄长!” 眼神复杂的大舅哥,骑着马跟在驴车旁,作为娘家人,过去拼命巴结白别将,就指望他能提携一二。 每次都哼哼哈哈,最后就给他安排了一个府兵校尉的职务,这次妹夫被俘,妹子抱着两个孩子哭成泪人。 倒不是真担心这狗东西的死活,而是公婆要将只生了两个女儿的“废物儿媳”撵回家守寡去。 由家中次子继承家业和官职。 这家人真够狠啊! 还是他这大舅哥私下打听到,拓大人正在想办法赎回部分将领。 据说那份珍贵的第一批名单上,并没有白善业的名字,原因是白家不愿意承担这笔“巨款”的一半。 他本来不想管这事,但耐不住妹子的泣血央求,连身上陪嫁的首饰都摘了递过来,他咬咬牙凑了一大半,这才凑齐份额。 所以在第三批的名单上,加了白善业的名字,要不然,嘿嘿! 这些内幕他也没瞒着妹夫,小声的说了一遍,当然,他可是主动积极奔走云云。 白善业听的心头怒涛汹涌,老不死的和二畜生,居然如此无情,你们知道我在劳改营修路队,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不可饶恕啊! …… 柳京内城城守府内,秦易把两张今天入库赎金的清单递给师父,还有一张最新的第四批名单,上面又是百十人。 “师父,把这些军官放回去,岂不是让敌人受益?” 朋哥儿看了一眼清单,拿起“小狼毫”在上面歪歪扭扭的签了名字,一张递还给二徒弟,一张让唐翊拿去存档。 “受益?哈哈!” 听闻易哥儿这么问,他不由哈哈一笑。 “这些废物送回去,只会让高丽朝堂头疼,为了不被人笑话败军之将,他们会把咱们形容成人型高达一样”。 “高达?” “咳咳!很高大的意思,不要在乎细节”。 “师父你是说,他们会把恐慌和畏惧,带给高丽其他将领?” “这是必然的!” 朋哥点燃烟斗,深吸了一口娓娓道来。 “南边的秋收已经开始,给他们半个月的时间整顿兵马,最迟下个月中旬必然开战”。 “要不要让大平他们加大骚扰力度?” “不用,正好相反,让他们撤回来吧,好好休整下,准备大战”。 “是!师父!” “如果你是高丽即将带兵和大明军开战的将领,你会不会私下去找被赎回的败将,打听一下对面的虚实?” “肯定啊!知己知彼、兵家常识”。 “三千破万五,这仗是怎么打的?是个人就会好奇,野战五打一都打不过? 十几年前高金之战,那是要固守九个城寨,对来去如风、死盯着补给线的女真铁骑没柰何,只能被动挨打。 但是肃州之战不一样啊!双方堂堂正正的约战,光天化日之下列阵野战,怎么就败了呢?” 秦易带入了高丽将领的角色,把大腿一拍,明白了师父的套路。 “师父你真坏!” “哈哈哈哈,你师母也常这么说!” 戏法人人会变, 各有巧妙不同。 在敌人没突破天堑般的火器壁垒之前,想再多都是白费心机。 如果不出意外,下一战敌人必将把投石机摆的密密麻麻,厚盾甚至铁盾或盾车出现,朋哥都毫不稀奇。 敌军能来多少?四万正规军,六万辅兵顶天了,就算你十万人出马,光是渡过大同江就是个难题。 除非他们再忍一忍,忍到寒冬腊月,大江冰封之时。 那可就更好了! 到了年底,第二批抵达的新训红武军,一下子就让陆军正规军翻倍,新交付的七艘海沧船更是让海军实力狂涨。 朋哥会以堂堂正正之师,硬生生推平敌人一切徒劳的反抗。 如果敌人憋不住?非要下个月开战。 朋哥会死板板的被动守城? 怎么可能? 新训的本地少年兵,将负责柳京防守,而朋帅将会带着精锐从海上登陆、直捣开京。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这才是纯正的赤旗战法! …… 第231章 易安居士中年婚姻危机 这个中秋节,莱州知州赵明诚原本过的十分惬意。 之前被蔡老贼打压,赵家惶惶不可终日,逃离汴梁在青州老宅闭门谢客。 风华正茂、不能一展抱负的赵明诚只能寄情于爱好,在家和娘子勘校金石、整理题签。 六游仰天山,三访灵岩寺,一登泰山顶。 或题名、或拓片,亲访广集大量的碑文,夫妻俩共同完成了《金石录》这部大作。 那段时间,“苍梧先生”安排劳哥儿,无偿送来大量珍贵书画、古董让他们“品鉴”。 他们夫妻出门寻访碑帖,都是劳小哥亲自安排的食宿、车驾和护卫。 人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赵家夫妻俩一直未有所出,殷勤侍奉的劳哥儿,让他们很是欣慰和喜欢。 去年过年时,在一众好友亲朋见证下,正式收为义子。 这事吧,当时也没引起什么波澜,毕竟他就只是一个前太学生而已。 虽然赵明诚身世显赫,他爹赵挺之曾任宰相,可称得上名门望族,官宦世家。 赵明诚的娘子李清照更不是凡人,其父李格非是“苏门后四学士”之一,“以文章受知于苏轼”,深得老师的器重。 她娘是元丰宰相“三旨相公”王珪的长女,她本人的文采比赵明诚还高很多,不说碾压,也是吊打。 李清照的诗词“风华绝代”,号称大宋第一女词人,被人尊称易安居士。 但是但是朝堂站队可不是儿戏,尤其是蔡京这种睚眦必报的小人。 只要他在台上,赵明诚就永无出头之日,所以他也死了心,不再关注仕途。 喔霍!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蔡京下台了! 赵明诚先知青州,就在自己家门口当太守,可能朝廷也觉得不合适,给他又换到了莱州。 原知海州的张叔夜,被改为知青州,对穿越二人组来说,都是熟人。 今年四十一岁的老帅哥赵明诚,仿佛绽放了第二春一般,喜滋滋走马上任。 劳石济当然要跟着啊,莱州府可是锦衣卫垂涎已久之地,只要一提“莱阳”,后世人都会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男人嘛,权力就如春药一般,欲罢不能,起居八座、一言九鼎,喝酒有人敬,说话有人听,这种快乐是会上瘾的。 赵明诚知青州时,因为骤然提拔,为官处世都很谨慎,毕竟在自己家乡,身边又有娘子盯着,生怕被人说出话来。 到了莱州可就不一样了,小半年的“青州太守”让他迅速适应了官场规矩,在莱州府可就游刃有余了。 更搞笑的是,一脱离“母老虎”的阴影,他立马放飞自我,还偷偷养了几房外室。 这个可不是他一个人的主意,二人成婚这么久一直未有所出,他娘亲明面不提,私下可没少跟他嘀咕。 大不了在外生养后,直接抱回家,正妻自己生不了娃本就理亏。 还能怎么样?还敢怎么样? 好吧!今年三十八岁的“易安居士”面临中年婚姻危机了。 李清照多聪明的人啊,用后世的话说这就是妥妥的“大女主”角色。 官人去了三百里外的莱州上任,没带她一起去,这是官场规矩,她也认可。 可是这都一去几个月,再敷衍也说不过去了,还是在她催促下,这才让劳哥儿亲自跑一趟,去接“干娘”到莱州。 劳石济他自己也没取过妻,那里搞得清人家夫妻之间,这些难以对外人言说的“弯弯绕”,他是高高兴兴的就来接“干娘”。 路过昌乐县,这是隶属青州府,前往莱州必经的小县城。 李清照在青州这边相处不错的“闺蜜们” (牌友占大多数),冒着绵绵细雨,聚在此地为她饯行。 可把咱们劳哥儿忙的不轻,这些少妇们就喜欢调戏这个唇红齿白,清清爽爽的小帅哥。 “劳哥儿,上次让你帮姐姐带的胭脂用完了啊!” “姐姐莫急,明天,不!后天一定安排人送到府上”。 “劳哥儿,俺家的小四姐儿昨天还念叨你家的果脯,有空去家里坐坐啊!” “这次可能没空,等我下个月回来时,一定安排好”。 这个容貌出众的妇人,悄悄拉住劳石济的衣袖。 “劳哥儿,小四姐对你一片真心,俺这姨娘看的心急,你赶紧叫人上门提亲,知道了没?” “呃!” “嗯?” “嗯嗯嗯!” 如今劳家果脯已经不再对外销售,光是红武军内部订单,老两口在家都雇了几十个帮手制作。 刚才那个姨娘口中的嘉欣小娘子,是个爱吃甜食,漂亮伶俐的姑娘, 她家和赵家庄园离的很近,小时候就和赵家夫妇认了干亲。 正好一个干儿、一个干女,有心人就想撮合撮合,一来二去的两人还真看对了眼。 这不是劳石济忙吗?原本只负责板桥镇一地,现在负责整个山东片区。 在他手下奔走,每月拿薪水的已经一千多人,锦衣卫正式编制的都有三百余。 那还有当年托盘卖果时的一丝窘迫? 十八岁的小伙儿,身材高挑、英俊潇洒,头戴东坡巾、身着玄色窄袖直袍,腰悬一口鲨鱼皮鞘的三尺剑。 谁不夸一声文武双全、风流少年。 虽然连青州州学门朝那儿都不清楚,劳哥儿也是“正经”的州学外舍生好不好? 可惜现在又改制了,要考科举,这个他就敬谢不敏了,脑子被门挤了才去苦读什么《三经新义》。 酒桌上热热闹闹,众闺蜜都夸清照姐好福气,官人如今熬出头来,牧守莱州,她过去也是堂堂的太守夫人云云。 李清照面上应和,内心苦涩难当,又无人倾诉,酒席将散之时,有些喝多上头,让劳哥儿安排笔墨,即兴做词一首。 《蝶恋花-晚止昌乐馆寄姐妹》 泪湿罗衣脂粉满, 四叠阳关, 唱到千千遍。 人道山长山又断, 萧萧微雨闻孤馆。 惜别伤离方寸乱, 忘了临行, 酒盏深和浅。 好把音书凭过雁, 东莱不似蓬莱远。 …… 可惜劳哥儿不是李诚,如果他在这里,绝对能从词中品出“闺怨”之意。 劳石济和干娘的一众闺蜜当时的理解,都以为是她触景生情,依依惜别。 感动之余,几个少妇们潸然泪下,抱着清照姐儿,姐妹们好言安慰,一起哭了一场,洒泪而别。 唉!人生就是这样无奈啊! 知我者谓我心忧, 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 第232章 不被奸商掐脖子,自产自销莱阳矿 八月初十,劳石济赶在中秋节前,将干娘护送到莱州府,算是不负义父所托。 他这趟可没白跑,之前央求“义父”给办的事情,赵明诚已经帮他办妥。 这里有个知识盲点,莱芜监不在莱州,而是归属济南府,在泰山东面百里之地。 距离“大明岛”基地,海陆加起来五百多里,而徐州的利国监和大明岛相距六百多里。 自汉代以来,就一直是山东半岛冶铁中心,莱芜监“铁坑三,鲁北、铜务等十八冶”,分布在牟汶河两岸。 一冶百人起,这里也有近两千专业冶铁工,还没算挖矿选矿的劳工,年纳铁课二十四万斤起,实际产量五倍起。 按照现代的话说,莱芜铁业可是当地支柱型产业,上下游相关利益分配,“规矩”已经约定俗成。 数万人口在这行吃饭,谁敢擅自动这块“饽饽”?众怒难犯啊! 所以朋哥从未打算去那边折腾,能花钱办的事,就花点钱呗! 如同他的作战风格一样,“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跳出思维定式,立马海阔天空。 莱州下辖掖县、胶水、即墨、莱阳四县,州治在掖县,而朋哥的目标是莱阳县。 那里有座不为人知的磁铁矿,有人要说了,不为人知你如何去寻? 很简单啊!拿着勘风水的罗盘去就行了,延伸去探访,只要找当地有名的风水先生就行。 古人不知道相关的知识,或者知道一点,也会归结于地脉风水之说。 当一个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风水先生,举着罗盘,发现里面阴阳鱼乱转、南北不分之时,这破地方还能有好风水? 随着今年朋哥在高丽的大规模动兵,各基地对甲胄、兵器尤其是火器,产生成倍的需求。 原本从莱芜购买的生铁已经“求大于供”,更坑爹的是人家还坐地起价,爱买不买。 朋哥能让人掐脖子?姥姥! 莱阳这边的探矿行动,去年就已经开始,并且已经准确定位了矿山,只要挖开十几米厚的覆土,下面都是优质的磁铁矿石。 更妙的是离五龙河不远,用船运直接送到五龙河入海口的丁字湾,再装上海船运往大明岛。 整个流程很清晰,大片的“荒山野岭”也被买了下来。 和莱阳县知县的关系,因为之前“合办”马家(海鲨帮二首领),有过利益之交,所以这些事都不成问题。 今年已经开始小规模的试开采和试转运,一切都很顺利。 就是特么的不敢甩起来搞! 为啥? 历朝历代对民间开矿,都高度警惕,动辄数千的青壮聚在一起,天然就是最好的兵源。 没台面上的人担保的话,人家莱阳县里面的官员可不敢冒这个风险。 如今有了“太守”亲自关照,家中子侄在这边做点“石炭”生意,下面人还敢有什么意见不成? “二八抽分制”是大宋国策,估算个大致的份额,每年上交两成所获,当然是折成钱款,不然县库可没地方堆煤去。 是的!开的是煤矿,可不敢提铁矿,一提立马被收为官营,谁不知道那就是钱。 为此,劳石济还真的开了两处煤矿,一处烧木炭场,面子上谁也说不出话来。 可不敢再这边搞化铁炉,那个烟火常年不熄,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见。 有了州府、县衙的背书,挖“煤矿”就是正经的生意,可以甩起来招人,大规模的输出。 相关的好处当然必须到位,从上到下“排排坐、分果果”。 这点小钱,和大明岛每年动辄十万贯起的购铁款相比,九牛一毛而已。 最关键的是不被人锁喉威胁,老子想挖多少挖多少。 从莱阳“矿区”到大明岛全程水路只有三百里左右,去掉装卸时间,筛选过的铁矿石,五天也就能出现在化铁炉里。 水运的成本相比陆路十分之一都不到,而原来从徐州利国监发来铁料,需要半个多月;从莱芜监也要十三天左右。 一路上还要打点,加上人员开支等等,红武军最初的装备,都是用市价一倍多的代价,硬着头皮承受。 如今最便宜的是皮岛铁场,相当于无成本的输出,大量的俘虏吃着土豆拼命劳作; 大明岛这边拥有了自己的“铁矿石、煤、木炭”来源,支出的成本其实就是人工费用,相比之前的费用,省了五倍都不止。 也就是说,每年只要支出两万贯左右,这里面还包括给官员们的贿赂,太特么划算了啊! 现在红武军的两处军工,全力开动,不惜一切代价为军队提供充足的军备。 尤其是铁炮、火绳枪、缺口太大,必须全力以赴! …… 劳石济喜滋滋的去莱阳主持大局,而赵明诚可就惨了。 纸是包不住火的! 最熟悉你的人,除了你自己,就是你的枕边人。 现代有句俚语,话粗理不粗。 “每一个被无数人仰慕、艳光四射的女星背后,都有一个头疼按期交公粮的男人”。 再好吃山珍海味,天天吃也有吃腻的时候。 尤其是成婚二十年以上的夫妻,能坚持不分床睡的,都是狠人! 男人是理性的,尤其是手握权力之后,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赵明诚原来和娘子共同的“金石”爱好,那怕当了衣裘,也要手牵手去大相国寺,精心挑选心仪之物的浪漫,早就烟消云散。 知州衙门的后院,清照姐姐来到官人的居所,触目可及的四壁空空,一看就知道这臭男人就很少住这里。 再没有原来家中可供随手翻阅的史书,也没有可供把玩的金石器物。 离开熟悉的青州老宅,追随官人到三百里外的异乡,放弃安逸的闲居生活,在这里没有一个相熟的朋友。 最需要官人慰藉之时,赵明诚却忙于“应付公事,无暇分身”,言不由衷的喧寒问暖,这才来半个月,有一半时间她独守空房。 易安居士可不是普通女子,不高兴就吵吵,人家提笔就写诗。 “宣和辛丑八月十日到莱,独坐一室,平生所见,皆不在目前。 几上有《礼韵》,因信手开之,约以所开为韵作诗,偶得“子”字,因以为韵,作感怀诗”。 寒窗败几无书史, 公路可怜合至此。 青州从事孔方兄, 终日纷纷喜生事。 作诗谢绝聊闭门, 燕寝凝香有佳思。 静中吾乃得至交, 乌有先生子虚子。 …… 第233章 呀呼嗨嗨咦嘿呀嗨 秋收大忙一结束,柳京城内城外的百姓欢庆丰收之喜,狂欢! 往年辛辛苦苦耕种,所有收获都是主人的,他们已经习以为常。 祖辈是这样、爷爷辈是这样、父辈是这样,到他们这一辈还是这样。 如果没有朋大帅解放柳京,他们下一辈还是如此,因为有高丽王朝的“骨品制”在,奴婢就永世不得翻身。 一开始“天兵”们的宣传,他们是半信半疑的,怎么可能分他们一半的收成? 刀枪在手,让他们把口粮都交了,也不算稀罕。 好吧!当实实在在、香喷喷的麦粒搬进自家屋子,一家老小恨不得晚上就睡在粮食堆上。 磨面!烙饼!蒸饽饽! 吃!照撑了吃! 家里的女人摇动纺车织的麻布,拿到百户所就能换成大粒的海盐。 一个穷人的家,如果盐粮不缺,那还叫穷人吗? 夜色降临,城内的十字街口、城外的村头晒场,篝火熊熊。 聚集着准备彻夜狂欢的百姓,用歌舞宣泄着自己喜悦的心情。 男人们吹响细筚篥,弹奏起伽倻琴,周围的邻居们齐声唱和。 女人们腰上挂好两头大、中间细的“长鼓”,右手执细竹条敲击,左手敲击鼓的另一面,两手节奏交错,且歌且舞。 “道纳吉、道纳吉、道哦纳吉……” 内城墙上朋哥儿和一众徒弟们,兴致勃勃看着外城热闹的场景。 “师父,易哥儿确实厉害?我是服了!” 姜洋振振有词,大拇指翘起来对着秦易点赞。 “和尚哥,你这话从何说起?” 身旁搂着他肩膀的梁云峰,很有些莫名其妙,徐大海、秦易、林风、赵华、刘大平、崔辛成也都看了过来。 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姜洋习惯性的冒了一句: “都瞅啥啊!一个个的!” “瞅你咋滴?” 一帮师兄弟挽起袖子围了过来,姜洋立马龇着大牙赔笑。 “君子动口不动手!唉唉!师父救命!” 被“暴殴”一顿的姜洋老老实实,开始扯淡。 “易哥儿厉害啊!柳京城管的好,你看百姓们都知道保持卫生,唱歌都唱倒垃圾,还挺好听的”。 “草!”“滚!”“傻!”“笨!”“笑死!” 朋哥肚子都笑疼了,抬手了姜洋一个爆栗。 “这是人家高丽土话唱的桔梗谣,大致的意思是漫山遍野的采摘野桔梗,回去做泡菜吃”。 “啥是桔梗?” “就是铃铛花”。 “那玩意能吃?那不得苦死?我记得这玩意是药材吧,和陈皮还有什么玩意一起熬药能发汗。 小蝶有次发热,郎中给开的药,我尝过苦的受不了,加了好多糖霜……” 秦易在旁边笑了,用肩膀撞了一下姜洋。 “你是三句话不离小蝶啊,这次回刀鱼寨不是见过了吗?” “嘿嘿!” 易哥儿有些感叹的说道: “都以为咱们在连岛时日子够苦了,这些人才是真的苦啊! 能有水灵灵的萝卜吃,谁跑去挖苦滋滋的桔梗当菜哦!” “咚咚锵、咚咚锵……” 从内城巡游过来的新兵蛋子们,是在朋哥授意下,由“铁叫子乐和”组织的“秧歌队”过来了。 文化高地你不去占领,放任自流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朋哥现在没时间建学校,也没那么多合适的“老师”去教学,怎么办?凉拌! 用喜闻乐见的“大明歌舞”,吸引百姓们主动去传唱。 “赤旗下的天,是晴朗的天, 赤旗下的百姓好喜欢, 大明军人护百姓啊 朋大帅的恩情说不完啊! 呀呼嗨嗨咦嘿呀嗨 呀呼嗨呼嗨!呀呼嗨! 嗨嗨! 呀呼嗨嗨!咦嘿呀嗨! ……” 火把和红绸飞舞,腰鼓隆隆、铜钵锵锵,气氛一下子就起来了。 “哎呀!还是这个好!” 姜洋两眼放光,双手还比比划划,一下就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师父,你太厉害了!” 徒弟们佩服的五体投地,这种模式的街头歌舞,别说没见识过,听都没听说过啊! “咳咳!这都是你们师公搞得新花样,我可不敢居功!” 反正光线暗,朋哥儿老脸微红,别人也看不清。 这就是原汁原味的宣传队啊!还是洗脑,必须的! “走吧!回去开会!” …… 柳京城内城“朋帅府”小会议室内,烟雾缭绕,八大弟子围着一个制作简陋的“沙盘”。 朋哥儿手持一根长杆,侃侃而谈。 “……根据俘虏招供的情报综合分析,高丽脱产的常备军还有四万多,其中甲骑三千,鹰扬军一领负责护卫王室,轻易不会出动。 能出动的只有龙虎军两个领,上次跑掉的别将朴步道,率的就是其中一领。 龙虎军中郎将拓俊臣,就是上次易哥儿、秀才见过面的拓副使”。 “卧槽!这贼撮鸟居然是中郎将?” “中郎将就这个鸟德行?” 秦易和梁云峰面面相觑,那个大脸盘子小眼睛,一说话就带着笑,一副自来熟模样,让人不好意思过分为难的中年高丽文官。 “他是前任高丽统帅拓俊京的胞弟,这次带着两千甲骑而来”。 朋哥儿不用去翻资料,这些日子他已经未来的大战流程,在脑海里酝酿了无数次,双方兵马实力和可预期的动向,早就烂熟于心。 “高丽调集了三万常备军出征,只留了三千甲士守开京,七千甲士在外围拉起一道防御线。 尤其是江华岛已经戒严,岛上两千甲士和一千楼船水军,日夜巡视,关防极严,这说明敌人也在防着我们突袭开京,围魏救赵。 先说敌军三路兵马情况,中路驻扎慈悲岭大营,以两千甲骑和四千扈从为野战主力,其余一万八千甲士,调配了两万六左右的精锐府兵作为辅兵。 也就是说这一路就有五万人,披甲兵高达三万,其中铁甲五千左右,主要集中在甲骑和将官的部曲。 东路军和西路军都是五千步甲,加上万五左右地方府兵,一路两万上下,两路约四万。 其中东路军聚集在这里,对!祥源郡城,他们的目标是突破大同江上游,目的地是江东郡; 西路军在安岳郡城,他们的目标是大同江北的龙岗郡,中路直捣柳京城,近十万兵马围城……” 朋哥放下指挥杆,接过大平子帮他装好的烟斗,凑在烛火上点着,深吸了一口,吐出浓浓的烟雾。 “这一战高丽掏出了家底,押上了国运,妄图仗着臆想中三十倍与我的大军,将我们这些不请自来的恶客,斩尽杀绝! 就问你们怕不怕?” …… 第234章 战云密布,盘点家底 “哈哈哈哈!” 会议室里嚣张的大笑轰然响起,八个徒弟笑声中豪气干云。 徐大海如是说: “怕!怕他们又把船冲滩上岸,白瞎了一船好木头!” 秦易如是说: “怕!怕他们再摆个阴门阵,把我千里镜吓脱手!” 林风如是说: “怕!怕他们磕头求饶太使劲,把甲板磕的全是脑浆子,冲洗不干净,岂奈何!” 赵华如是说: “怕!怕他们跑的漫山遍野,我拼命抓都抓不过来呵!” “哈哈哈哈!” 待的大家都笑过瘾了,朋哥用烟斗点了一下徐大海。 “来吧!大海,先把海军家底报一下!” “是!师父!” 徐大海起身肃立,主要是对着易哥儿为首,负责陆军的兄弟们介绍。 “这次容哥够意思,给我们新配了八门六斤子母炮,老九这边的两门六斤炮,明天就搬到柳京城,充当城防火炮。 易哥儿,别嫌旧啊!” 秦易看着坏笑的林风、姜洋和崔辛成,没好气的客套一句。 “海哥看你说的,啥新啊旧的,新老大、旧老二、缝缝补补给老三,过日子不都这样吗?” “哈哈哈哈!” “这次我们海军包打高丽水营,十六艘炮舰全部出动,先灭海州港的小破船,再灭江华岛的大棺材船。 海军陆战队登上江华岛,我们提供不限量的炮击掩护!” “必须的!” “安排!” “但凡有一艘高丽水营战船脱网,我崔字都过来写!” 唉唉!你说这话气人不? 梁云峰立马就炸了毛: “啥海军陆战队?我们是正儿八经的陆军好不?嘚瑟啥?易哥、华哥,赶明儿咱们也弄些船,就不信了!” 姜洋一听这话,像被马蜂蛰了一下。 “唉唉!秀才,你这不团结啊,啥叫弄几艘船?所有漂在水上的都是咱们龙骧营的船”。 老九崔辛成一副拉弯子的模样,话说的更气人: “算了算了,和尚哥,咱们也多招些人,自己建个陆战队不就行了,海哥、风哥,嗷?” “嗷你个头!死老九你有皮痒了是不?一会儿散会咱们练练?” 刘大平把袖子一挽,直接出言威胁。 朋哥儿有些哭笑不得,怎么聊着聊着又歪楼了,这毛病可不好! “哎哎!开会呢?都严肃点,再扯犊子别怪我发飙啊!” “是是是,师父说的对,都别嘻嘻哈哈的,严肃点!” “嘿嘿嘿嘿!” 也难怪徐大海为首的海军“四大佬”兴奋。 这次八月初到江南基地时,他亲眼见证羊山岛未完工的六艘“海沧船”,已经钉舷板和装盖甲板,船壳已经成型了。 林二叔拍胸脯保证,再有三个月能下水,冬月(十一月)底试航结束,小修小补补后就能交付。 可惜这边的木料剩余不多,只够再造两艘,明年只留两哨百人造船组在洋山基地。 其余的十哨船匠和家眷分到其他五个基地,全面铺开大明海军的造船大业。 一哨熟匠带一哨生匠,每个基地同时开建两艘,一艘四百料的海沧船从铺龙骨到正式交付,需要百名工匠和二三百力工约十个月的劳作。 而且随着工匠们熟练度的提升,船期只会更短,而不是相反。 实话实说,海沧船并不是跑的最快、装的最多、主体松杉、樟柯木料也比不上广船的铁力木结实。 但是四百料的福船(载重不到一百吨),非常均衡,速度更快的船没我大,比我大的船没我快。 (平均航速五节左右,同等大小宋船航速三节左右) 更不用说以后船上标配的两门六斤子母炮,这已经是本时空最强战舰,没有之一。 今后海军的主力战舰,就是清一色同样形制的海沧船,也便于制造、维护和训练。 白栗、江水带着十哨海兵队(含新兵),为了不干扰船厂工序,专门利用早晚时间,轮换着试驾那艘样船训练。 新船下水时,也会由他们试航,等正式交付海军时,有七哨熟手驾船,也能迅速形成战斗力。 海哥说好了,两艘新船配给白、江二人,明年这边新造的两艘也归江南分舰队。 …… 朋哥儿拿着指挥杆,连敲了几个脑壳,这才消了气,这一个个小混球,也太不把人家十万大军当回事了。 “易哥儿,你把陆军的情况说一说”。 “是!师父!” 秦易起身,接过师父的指挥杆,把战前人员、装备和分工通报一下。 “今天上午王征亲率江东六州两哨骑兵、六十哨新兵,合计三千一百人抵达内城大营; 前天华哥的安北府、肃州一局六哨战车老兵、十二哨新兵;柳京这边三局十八哨战车老兵,七十二哨新兵; 还有大平的十哨一人双骑的骑兵营,师父和我、华哥儿、秀才的四哨护卫骑兵,现在大本营集结了十六哨骑兵,四局二十四哨战车兵,一百四十四哨新兵。 柳京城全军合计八百骑兵、千二战车兵,七千二百新兵,这还没算江东六州留守的六十哨、安、肃留守的十二哨,合计三千六百新兵”。 “嘶!” “卧槽!这么多兵马啊!” “好家伙,陆军太疯狂了!” “两千老兵、万余新兵?这才多长时间?” 海军四大佬好像吃了酸葡萄一样,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看看人家这扩军速度,不能比不能比啊! 除了刘大平,秦易、赵华、梁云峰三人都是苦笑连连,也就纸面数据好看而已。 满打满算到今天,也就才训练了两个月出点头的新兵蛋子。 两个月时间一天三顿的饱饭,让这些骨瘦如柴的少年兵,脸上才有了点血色。 步行十里就要休息盏茶时间才能继续行军,就这从江东六州过来的六十哨新兵,已经非战斗减员上百人,正在医疗队调养中。 笑话一般! 朋哥对这样的现状了如指掌,微笑着接过话茬: “这些新兵蛋子还不能野战,但是守城能凑合,这次打开京,我只带两千老兵出征,秦易和赵华负责柳京城防御战。 明日起,正式开始疏散柳京城非战斗人员,连同肃州、安北府全部的百姓,全部撤到清川江以北。 这项任务,由华哥儿领着王征负责落实到位,在郭州建立临时居民点,死守清川江沿线,不得让敌军过江”。 “是!师父!” “不要在意那些瓶瓶罐罐,大踏步的后撤,是为了大踏步的前进,这一战之后,我们会有充足的时间去占领、去建设!” “是!保证完成任务!” …… 第235章 战前准备、排兵布阵 朋哥的计划很简单、也很冷血,没时间按部就班的训练,那就用实战来练兵。 腹黑点的说,他不在意新兵蛋子的伤亡数字,只要达成战略目的! 合计二百一十六哨、一万一的新兵,由十八哨、九百老兵担任哨长、队长,他们有完善的装备。 新兵所用的甲胄和武器,基本都是上次战场缴获而来,和“武装到牙齿”的红武老兵相比,寒酸的不行。 其中装备最好的一百四十四哨、七千二百多人,要留在柳京城死守不退,面对蜂拥而来的三路九万余高丽兵。 你以为这就完了? 柳京城外十一州四县七镇二十二个城,虽然捏着鼻子在赤旗下缴纳了常例半数的粮税。 但是只要大军一到,这些城中的守军立马就会起兵反扑柳京城,最少也有万人。 朋哥之所以不修外城城墙,反而组织人手把和内城相连的外城墙统统拆毁。 开挖壕沟、引入江水,城周密布拒马、鹿砦,城内召集木匠打制了近百辆配重式投石车。 就是营造出一副死守柳京城的架势,将敌军主力吸引过来,利用城防优势予以最大杀伤。 而他的利剑出鞘后,就是一剑封喉,拿下开京,抓获或格杀高丽文武两班高层决策者。 以正合、以奇胜! 这也是朋哥所能想出的最佳战术,把手里现有的牌发挥到极致。 “这次我带两千兵马,全是骑兵和骑乘步兵,所有的偏厢车都留在柳京城内,这次百姓大撤退给他们用上。 沿着清川江浮桥拖过江后,浮桥立即拆掉,拖到岸上,等战后再重新恢复。 大撤退的动静,只要敌人不是瞎子,就不可能视而不见,估计立马就会有所行动。 从柳京到清川江对岸,全程一百三十多里地,一天三十里以上,四天之内必须全部过江”。 “是!保证完成任务!” “今天是九月十五,九月二十之前完成战备,四十哨奇袭营兵马全部出城,往西疾行百里拿下海边的南浦县城。 海军全军出动,掩护运输船队于黄昏前抵达南浦港。 休整一夜后,九月二十一全军登船,九月二十五抵达江华岛,海军的任务不多累述。 奇袭营用最快速度拿下江华岛,消灭岛上一切守军。 以此为出击基地,二十六日晨跨过海峡上陆,午时前杀到开京城下,直接攻城,一战定乾坤!” 朋哥在沙盘上比比划整个战役的路线,他越讲越激动,最后一句说完,直接把手里的细竹竿,猛地插在了代表“开京城”的土堆上。 “诸君努力吧!重复一次咱们的口号!” “赤旗所指,所向披靡!” “赤旗所立,坚如磐石!” 会议室内杀气腾腾,吼声如雷! …… 有道是“人上一万、无边无岸!”统兵十万是什么概念? 高丽兵部尚书崔弘宰这员老将,仿佛又回到十四年前,竭全国之力出兵东北,大战曷懒甸的血火之时。 当年的大帅尹瓘、副帅吴延宠都已经先后故去,原本还有个拓俊京能撑撑台面。 唉!丧师失地之罪,换个旁人早就悬首示众、以正国法了。 这次出兵,大王再三斟酌,让他这个左散骑常侍、同知枢密院事兼太子宾客,刚干了半年吏部尚书又改任兵部尚书。 本次灭寇之战由他崔弘宰担任元帅,上将军崔卓统主力大军,内侍祗候金粲任监军使。 大将军权秀负责西路军,权大将军拓俊京戴罪立功、负责东路军。 派去联络大同江北各郡县的官员回报,东西两路、竭尽全力各备兵五千余,呼应大军渡江。 此次出兵十万余,号称八十万! 崔弘宰是真打过仗的实战派,他才不会像下面大部分将领,连开京城外百里都没去过,就会夸夸其谈、互相吹捧。 出兵之前,他特意找老熟人拓俊京深谈过,当年一起经历过曷懒甸之战,拓俊京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最后给的建议就一条:“列厚阵、督战狠、多用炮、砸死这些阿西吧!” 对于敌人能发烟喷火、伤人二百步之外的铁管子,他也束手无策。 好在如此利器敌人也不多,大筒有四、小筒不足二十,手持铁管约三百左右。 尤善车阵,以厚木掩之,打放不息,厚甲大盾皆不能敌。 贼人越七百骑兵甚是精锐,其中二百余骑,手持长杆可连发三响,伤人五十步左右。 崔弘宰推演了整个肃州城之战,结合其他被赎回的“败军之将”所言,对大明军很是忌惮。 这股三千左右的悍匪,确实有其称雄的本钱,同等规模之下已经天下无敌。 五倍之兵也难以胜出,非以十倍之兵不惜代价猛攻猛打才行。 这次三路大军加起来,可是敌军三十倍之多,但是崔弘宰自己最清楚,也就禁军三万,才是他真正可持之兵。 其他六万只能算是辅兵而已,背甲运粮、扎营埋灶、上阵时鼓噪增势而已。 在说深一点,作战时用来消耗敌人箭矢和气力,而禁军三万甲士才是一锤定音的决战之兵。 敌军火器毒辣?车阵古怪? 普通盾牌挡不住,那就造厚盾,人举不起来就用车推。 阿西吧!这玩意还就真不错!部分将领试用之后皆喜不自胜。 好吧!另一个时空八旗盾车,提前四百多年,在半岛出现了! 高丽中军主力五万兵马,之所以驻扎在距离柳京百里外慈悲岭大营。 一个是步卒两天、骑兵一日的路程,相对较为合适;另一个是崔弘宰对后路不放心。 是的!敌军海上大船凶悍无比,他不认为凭借二领水营,十艘大楼船,五十艘戈船就能完胜敌军。 白善业那个废物,二十艘板屋船片板未归,千余熟练的水兵尽没,还想复职?他第一个就不答应。 慈悲岭大营距离“开京”二百余里,骑兵两日、步卒四日的行程。 万一敌军效“围魏救赵”之故智,只要他及时回军,敌军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必能将其围歼于开京城下。 你看!领兵之帅都不是傻子,对战场形势、敌我战力都有相当的了解,并且想好应对之法。 高丽大王王俣对于此战也是高度关注,每日三路大军的动向和备战情况,先是汇总到慈悲岭大营。 抄件皆由两百里快骑,换人不换马直接送到王城内,大王每日看完并做出批示才肯就寝。 开玩笑呢?倾国之战! 赢了是应该的! 输了?啊呸!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啊思密达! …… 第236章 刀锋直指柳京城,誓把明寇骇掉魂! 九月十六,夜色下的开京王城,正宫的东南边寿昌宫中,从慈悲岭大营快马急递的军情公文,此刻被王俣翻来覆去的看。 “贼寇居然往肃州城撤?不应该啊?” 高丽王对照着舆图陷入沉思,上面被标注的乱七八糟,只有他自己能看懂这些“圈圈块块”代表的含义。 看着军情后面崔帅的分析和应对,王俣深以为然,自己精挑细选的这个崔元帅用兵果然持重。 “不管敌军意图何为?东西两路明日开始搭建浮桥,敌攻则固守,诱其分兵,不攻就尽快渡河”。 “开始了啊!” …… 对高丽君臣来说,“明寇”动向很奇怪,真的! 如果是畏于高丽兵威,应该全员撤离才对,斥候回报柳京内城敌旌旗未乱,正在加固城防。 如果是死守柳京,那么把城内百姓全部撤离又是什么鬼?按照常理,应该留下来编为民壮守城才是。 而且根据斥候所见,“明寇”撤离治下百姓颇有章法,约百户一军。 粮食幼童在车上,妇孺在车旁,半数青壮推车、半数持兵在车队外护卫。 这样的队伍大概有三四十个,从柳京到肃州六十余里,官道上犹如长龙一般。 阿西吧!一路上还唱着曲?真是不知死活的贱民啊! 廉耻呢?忠义呢? 认贼作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可惜西海道主力尽丧,战场上溃逃的兵卒虽然被各郡县重新聚拢,但是都吓破了胆。 明寇仅用数百骑在官道两侧巡弋,西海道残余的近万兵卒,只敢排斥候远远盯着,无人敢去骚扰一下。 甚至乐见其成! 要是柳京城的明寇,也一起走掉就更好了。 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九月十七,最新的军情,肃州城百姓也开始全员组队撤离。 更远的安北府也传来消息,明寇治下贱民开始搬运粮草,沿浮桥渡过清川江。 崔弘宰在慈悲岭大营坐不住了,敌人这是要跑啊! 明寇这是明知不敌,用柳京城吸引大军的注意力,蛊惑贱民搬运大量粮草,迁移到江东六州。 难道那个什么“云龙帅”,真以为高丽会善罢甘休不成? 江东节度使? 哈哈哈哈!做梦一般! 如果秋收之前主动退出柳京,退到清川江以北,贫瘠的江东六州边境之地,暂时划给他也未尝不可。 但前提必须是“听调又听宣”,以“大明军”的名义去攻打东北长白山女真。 驱虎吞狼故智尔! 两败俱伤之后,高丽收拾起来更加舒服些。 现在十万大军聚齐,这才怕了,想跑?晚了! “传令!东西两路加快铺设浮桥,三天之内必须完工,九月二十一,两路大军必须全部江! 中路军即刻拔营,十九日天黑前抵达江边;骁骑先行,明日午时前,在大同江南岸立寨巡视江防,接应中军思密达!” “锅摸米大!”(遵命!) …… 在这个通信基本靠吼、行军基本靠走的年代,“战争迷雾”更厚更浓。 后世人开着“上帝视角”,感觉名将们的操作不过如此,其实大谬。 每一个合格的将领,都只能通过碎片化的军情,揣摩敌方主将的意图。 能做到不被敌将牵着鼻子走,把自己的战略预期落到实处,就已经堪称名将了。 就如同眼下的高丽主帅崔弘宰,提十万兵三路齐攻“明寇”。 他不必去行险出奇谋,只要能确保三军抵达柳京城外,就已经胜券在握。 在战争的天平上,士兵数量重不重要?当然重要,量变引发质变。 朋哥又不是神,他只是一个穿越者而已。 原本打算占据柳京凭借大同江划江而治的想法,在他亲自看过江道情况后,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清川江的江道直,离海口近,水道也深,海军双桅战舰可以驶入江道碾压对手。 大同江不行啊! 蜿蜒扭曲,流速相对清川江较慢,江道虽然也可供双桅海船进入,但得小心翼翼。 三桅大船连开都不敢往里开,生怕水道不熟来个搁浅啥的,就成了笑话。 这一战朋哥不得不打,柳、肃、安三城,加起来六千多户三万多人口,已经相当于江东六州人口总和。 朋哥没有那么多兵马去守三座城,还要防着敌人杀过清川江去。 实话实说,就是这边三座城全部扔了,朋哥也不会让敌军染指江东六州。 上万的俘虏在那边辛苦劳作,皮岛上的炼铁炉新建了两座,才勉强跟上,源源不断运来的铁矿石和煤炭、木炭等原料累积速度。 三座炼铁炒铁炉,一天产量“高达”六千斤。(三吨左右) 也就是说,光一个皮岛,已经超过徐州利国监四千二百多斤的日产量。 加上大明岛的两座炉子,朋哥已经可以双手叉腰装个比。 “老子每天出铁万斤!六不六?” 就算不拿火器开挂作弊,按照步人甲四十到六十斤的中间数,咱取个五十斤,每天产量足够制造百人的铁甲加武器用铁。 十天就是千人,百天就是万人,很简单的数学题,但就是这么牛。 有一万人形机甲的步人甲在手,灭掉高丽就跟玩一样,老子硬砍都能把这些贼撮鸟砍成渣。 所以,江东六州就是朋哥的底线,绝对不容有失! 这些内情,只有朋哥和十大弟子及高阶军官才知晓,崔弘宰想破脑袋也猜不到。 柳京就像是个香饽饽,对封建军队来说,斩将夺城可是大功。 拿下柳京城,就能给大王和两班贵族们一个说得过去的交待。 不算大同江对岸一万垃圾辅兵,三路大军九万兵马,就算每天什么都不干。 按照普通辅兵一日两顿、人均一斤粮,禁军倍之、战马再倍之的消耗量,一天十几万斤只多不少。 日消耗千石粮食是什么概念?高丽的亩产量也就一石上下,每天最少吃掉一千亩地的产出。 不用多,战事只要耗上百天,开京城的粮库就见底了,就要从南方拼命运粮过来。 主帅崔弘宰给高丽王里的军令状,就是年前必须剿灭“明寇”。 小国寡民的悲哀就在于此,大型战争打不起,家底子太薄吃不消。 元帅军令一下,高丽三路大军轰然响应,车辚辚、马萧萧,旌旗遮天蔽日,浩浩荡荡。 刀锋直指柳京城, 誓把明寇骇掉魂! …… 第237章 朋帅出征,秦赵守城 大明军卫所制的便利,就是全民皆兵,一声令下,全员撤离。 大帅说了,高丽王派了八十万狗腿子兵攻打柳京城,要让刚直起腰的百姓,再次趴在地上给他们当贱民。 这绝对不能接受! 如果没有尝过尊严的滋味,也许这些顺从的贱民、官奴婢们也就习以为常的继续忍受。 但是现在不敢说全部,起码有一半的人,已经跪不下去了啊! 再说了,八十万可能,二三十万总有吧,砍了他们这些贱民的脑袋,都是军功啊! 赶紧走! 男人们带着女人孩子,带上今年分到的粮食,和寒酸的家当,推着大车、小车出发。 跟着大伙儿一起往北走,只要过了清川江就是咱们自己的地盘。 家里参军的半大小子们,一个个腰杆笔挺,用稚嫩的嗓门,豪迈的跟家人告别。 “阿爸西、欧妈,放心吧!有我们在,白狗子们只能在城外狂吠一通,长官说了,打赢这一战,整个高丽都是我们的!” …… 九月二十清晨,副总兵刘大平、游击将军卢俊义、林冲三将,各率四哨一人双马的铁骑,骑兵司十二哨先行出发。 副总兵梁云峰指挥左司十二哨,参将穆晓夜指挥右司十二哨,全是乘骡的火枪哨,在其后列队出城。 参将唐翊指挥四哨护卫骑兵,护着朋帅最后出发,总兵官秦易、副总兵赵华在七星门送师父出征。 “敬礼!” “礼毕!” 朋哥儿在马上回个礼,一脸轻松,好像是带人出门郊游一般。 “都去忙吧,不必送,咱们师徒开城再会!” “是!师父!我只有一个请求”。 “说!” “你别在亲自上阵!” “咳咳!知道了!你们自己也小心些,守住七天,观敌自溃!” “是!保证完成任务!” …… 目送两千突袭营全部离城,蹄声远去,秦易和赵华这才回过头来,让人关上城门拉起吊桥。 赵华有些担心,忍不住跟秦易念叨一句。 “易哥,师父把大炮小炮都留给咱们,我就担心他们火力不足啊!” “应该没事,这次秀才、晓夜带的都是火枪哨,六百支火绳枪齐射,铁人也轰烂了”。 “也是哦!要是这燧发枪能尽快实用化就好了,容哥这手艺没得说啊!” 华哥儿忍不住又摸腰间枪套外露的燧发手枪柄,一天能摸八百遍,核桃木柄都快包浆了。 “这次海哥过来,可是从咱大明岛带了不少好东西啊!” 秦易也忍不住咧嘴笑了,一百四十四哨、七千二百多人守柳京,对阵敌军十万。 城内盐、粮、菜、水、柴等,这些生活物资绝对充裕。 虽然只有六百多的老兵,其他六千六百余,都是才训练两个月出头的新兵蛋子。 但秦易和赵华两个指挥官丝毫不慌,并且很是期待! 如今大明岛火器生产,在保证月产五十支火绳枪基础上,主打六斤炮以平均每月三门的速度稳定产出。 这次不但给海军四艘三桅旗舰,全部换上八门新炮,还换下四门旧炮给陆军使用。 皮岛火器主打火绳枪和三眼铳的生产,随着铁料的充裕,产量节节提高,如今已经稳稳的月产百支标准火绳枪、百支三眼铳。 按照一个火枪哨二十五支的标配,每个月就能武装六个“红武军标准”火枪哨出来。 而木柄三眼铳除了装备骑兵哨,也作为今后半岛新兵哨的标配火器,懂的都懂。 …… “报!报告长官,敌东路军浮桥两岸齐动、搭建迅速,今天午时前就能合拢,预期敌军下午即可渡江”。 快骑突至,给两位守城大佬传来最新军情,赵华笑对秦易。 “这些贼撮鸟够卖力气的,这么急着来送死?” “哈哈哈哈!可不是咋滴!” 秦易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拍了拍一架刚组装好的投石炮,整个木工坊内,这样的投石炮如林而立。 “华哥儿,派人来拖吧,你在牡丹峰居高临下能投的更远些”。 “行啊!这就安排!” 护卫牵来那匹高丽使团送的枣红马,易哥儿接过缰绳翻身上马,赶往练光亭,那边地势最高,可以俯瞰他负责的五座城门。 秦易和赵华分工明确,华哥儿负责围着三十丈高(近百米)牡丹峰的北城,也是柳京城的制高点。 北城有两道城门,一个是朝北的大门“玄武门”,一个是朝南的小门“转角门”。 习惯建造山城的高句丽人,特意将此峰纳入相对独立的北城,本身就易守难攻。 此峰层峦叠翠,酷似一朵盛开的牡丹,因此而得名“牡丹峰”。 高丽人把此处当成观景之处,建了乙密台、最胜台两个大平台,还有浮壁楼、清流亭两座建筑,其他全是空地。 朋哥入城后就开始安排人手恢复北城的防御,坍塌的石墙重新垒好,加宽加厚。 上山的通道坚壁清野,砍树烧草,确保视线不受阻碍,想攻打牡丹峰,估计得用尸体铺满山体才行。 赵华在北城只有二十四哨、千二兵力,没法子,地方小,人多也施展不开。 一东一西的乙密台、最胜台两个大平台,每处布置了十二架大型配重式投石车,共计二十四架。 这可不是传统人拽牛拖的老式投石炮,朋哥两次遇到敌军投石炮都很紧张,因为这是敌人唯一能远程投射的武器。 在守城战中,重炮不足以全面覆盖的前提下,以炮制炮就是唯一的选择。 即使是“原始”的投石炮,朋哥也安排了“黑科技”,配重式投石机原理很简单,短臂加装重物,长臂装石弹。 斩断系绳后,配重端下坠,带动长梢抛出石弹,就是最简单的杠杆原理而已。 制约投石距离的除了梢杆长度和配重多少外,最大的问题就是梢杆横轴与立架之间的木柱的摩擦力而已。 当然,这个用轴承最好,没有就用铁轴瓦抹上油脂也行,只要舍得投入,总能提高不少。 这玩意不像火炮还需要消耗火药和铁弹丸,石头又不花钱,砸呗! 赵华试射过之后,一开始的不屑也变成笑的合不拢嘴。 二十四架投石炮,能将四十斤左右的石头,投出两百步(三百米)左右的距离。 他在近三十丈高的牡丹峰上,居高临下投出去的石头,威力更是吓人,把敌人砸成肉泥不成问题。 四个炮兵哨、十六门弹药充足的二斤子母炮,会让敌人知道: “什么特么的叫惊喜!” …… 第238章 暗藏杀着,悲催西路 秦易在内城负责五个城门,西面的七星、静海;南面的朱雀;东面的大同、长庆。 东面的两个门离大同江太近,敌人即使攻城,大军也施展不开,所以防御重点就是其他三门。 四门六斤重炮,七星、静海、朱雀每个城楼安排一门,沿江的大同、长庆城楼之间一门重炮负责机动。 五座城门,每座安排十二哨六百兵上城驻守,六哨三百人在城下作为预备队,也就是每个城门十八哨九百人。 易哥儿手里还握着三十哨、千五的预备队,随时听令支援受攻击的点。 同样的,每个门城内都布置了十二架投石炮,城头除了重炮,还有两哨八门二斤子母炮。 按照大宋的城防配置,城墙上建了挡箭棚,防御敌军抛射箭矢和石弹,依惯例抹了湿泥防火,每日定时用唧筒喷水保持潮湿。 高丽北地不产竹,所以这边新兵的狼筅就改成了长枪。 一个鸳鸯队两个盾手,四支长枪,两支三股叉(和镗钯类似)两个弩手或弓手。 老兵队长配火绳枪或木柄三眼铳,这也是新兵队唯一的火器。 秦易并不担心城防,七天而已,敌人全军抵达城下拉开阵势,起码也要两天。 按照夜不收和内线传来的情报相对照,敌人这次三路大军,每一路都带了数以百计的“霹雳车”,以及大量的“盾车”。 这是要强攻柳京的架势,没准也能发神经,来个不惜代价的蚁附攻城。 易哥儿正好巡视到严禁烟火的一处砖瓦库房外,里面刺鼻的焦臭味。 整整一千坛的加料木焦油,是江东六州为皮岛冶铁场烧制木炭时,产生的废弃物。 朋哥一开始就严控这玩意,不得浪费,尽量收集,装入十斤装的陶罐中,统一运到指定地点保管。 易哥儿看过师父亲自调配,放入昂贵的黄糖,切成碎片的边角皮料,硝粉、硫磺、油脂等等搅拌。 味道刺鼻、粘稠恶心的黑油,一点就着、水泼不灭,燃烧时的浓烟熏人发晕欲呕。 这是红武军的秘密武器,从未曾在实战中用过,清楚其威力的内部人,起码也得是“红武二期生”。 主要是也用不着,把城烧了还缴获个屁啊! 然而这一次,之所以搞了这么多投石炮,真正的杀着就在这里。 小炮、大炮、火枪都已经被敌人所知,投石炮也不是什么新鲜武器。 当敌人以为咱底牌尽出之时,就是让他们成为“熟人”的最佳时刻。 易哥儿和华哥儿,这次将用最残忍、最恐怖的手段,让敌人今后看到赤旗就发抖。 十万人?卧槽!真不少啊! 师父那话:“草越密越好割!” …… 拓俊京再次跨过大同江那一刻,内心也是酸涩无比,四个月前他是大帅身份,说一不二。 “高丽战神”的荣光,谁敢小觑? 这一次领兵过江,他只是领一路偏师,还是个“权大将军”,为了这个位置,拓李两个家族所花费的巨额代价,让他都不敢细算。 原本仗着手握兵权,在亲家李资谦面前,客套归客套,丝毫不落下风。 现在呢?完全要仰其鼻息,安排做啥就做啥,不敢违逆。 拓家引以为豪的六百铁骑部曲,分给弟弟一百,他独占五百,如今也只剩一百骑。 虽然看起来威风凛凛,领着五千甲士、万五府兵,比他上次带的人都多。 实际上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地方上的府兵将领老老实实,还算听话;五千禁军领兵别将们,表面上唯唯诺诺,眼神里的戏谑和不屑,深深的刺痛老拓“骄傲的心”。 败军之将不足言勇! 只能力争做的更好,他败不起了,再出差错只能放弃仕途和族长之位,让贤给弟弟,自己找个地方隐居吧。 他丢不起这人,拓家更丢不起这个人。 “大将军,郡城内雅室已经安排妥当,您看?” 大同江北岸,平城太守在拓俊京马侧毕恭毕敬的请示,虽然人家权势不如以往,但是捏死他,就跟捏死个跳蚤一般。 “不必了,本官不进城,征集府兵、粮草、修建浮桥、嗯!江边大营也安排的不错,本官会为你请功的!” “谢谢大将军提携之恩啊思密达!” 拓俊京应付了几句场面话,就不再理这个连名字都不必记的小官僚,勒马浮桥旁,注目两万大军过江。 加上这边的五千地方府兵,他这一路就两万五千大军,明日一早就出发,直抵五十里外的柳京城城北。 而浮桥将被拆成两段,顺江而下,在柳京城东重新连接铺好,接应崔帅中军主力过江。 在十万大军面前,就算明寇有些犀利手段,也必将被碾成肉泥,以泄他心头之恨。 …… 和顺顺当当过江的东路军相比,西路军大将军权秀这位老将,今天算是倒了血霉。 他选择的渡江点,距离柳京城西四十多里的“江西县”城外码头。 费了不少心思,从开京走陆路运来的河船、木板、铁钉,辛辛苦苦和对面的朴太守隔江齐进,没到午时就已经能走步卒了。 只需要再加宽些,就能走马、推车过江。 原本一切都在预期之中,对面朴太守也安排了三千府兵列阵防守,确保两千修桥的辅兵不被骚扰。 只带了两百铁甲部曲抢先过河,督促辅兵们加快进度的大将军权秀,亲眼见证了一场杯具的发生。 六百余“明寇铁骑”如同从地里冒出来一样,毫无征兆的呼啸而来。 传说中能发三响的木柄铁管,人手一支,一轮轮喷射着浓烟、火焰和死亡…… 三千举着大盾长枪的步卒,居然连盏茶时间都没扛住,大呼小叫的跑了个一干二净。 瞠目结舌的权秀,被忠心的部曲们拉着就往浮桥上跑,没人想着弯弓搭箭、射杀敌骑。 跑啊!快跑! 传说中这种恶毒的“法器”,沾着即死、碰着就亡,魂魄尽散、不得往生! 胆颤心惊的两千修桥辅兵,全都扔了锤子木板,撒腿就往对面跑。 还没完工的浮桥摇晃不已,不时有人被扑通扑通挤下江水,对岸的部曲发现将军遇险,立马赶来营救。 “阿西吧!滚开!别挡路!” “抽刀!不听令者就地斩杀!” “嗷嗷!别砍我啊思密达!” “啊啊啊!饶命啊!” “扑通扑通!” 江水一片殷红,会水的还能往对岸狗刨。 不会水的人可就惨了,挥手挣扎、沉浮几下,就消失在涛涛江水中。 老惨了! …… 第239章 搂草打兔子,惊不惊喜? 其实之前岸边列阵的府兵,真正死伤的不过三四百人而已。 而死在浮桥上,被踹入江水淹死的不下五六百。 还没正式开战,就先死伤千人,而对面的其余府兵,被“贼骑”撵兔子一样,跑的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悲催的大将军权秀,被部曲们硬生生抬回对岸,战靴落地才惊魂稍定。 看着眼前的惨景,缓过劲来的权秀大将军暴跳如雷,其实是掩饰他裤衩湿了,这要是被人发现,他老脸可就丢尽了! “阿西吧呀!慌什么?废物!蠢货!胆小鬼!速派甲士过江守住码头,保护浮桥啊!” “锅摸米大!”(遵命!) …… “报!报告长官,江西县城外浮桥守军已被驱散,敌西路军两万余正准备渡河,骑兵司按计划赶往南浦码头”。 “收到!辛苦了,去通知一下后面的梁长官!” “是!” 突袭营右司指挥穆晓夜接到快马急报后,立即下令右司十二哨六百骑备战。 整个突袭营分四个序列行军,担任前锋哨探的是一人双马的骑兵司十二哨; 紧随其后是穆晓夜的右司骑骡火枪兵十二哨,再其后是梁云峰左司同样配置的十二哨; 朋帅、唐翊领着四哨护卫骑兵断后,两千余人全部骑乘马骡,移动速度极快。 突袭营的目标是柳京城西百里外,大同江入海口的南浦县,海军掩护运输船队,黄昏时分抵达县城南门不远的南浦港。 高丽西路军的渡江情况,早就在掌握之中,正好路过不是?属于搂草打兔子,顺手的事。 兵贵神速,刘大平领着前锋骑兵驱散垃圾府兵之后,还是保持马速直扑南浦县城。 毁掉浮桥的任务,留给后面的梁秀才和晓夜两司处理。 穆晓夜右司十二哨抵达码头时,已经有数百高丽禁军甲士,举着盾牌在浮桥北岸拉出一道弧形防御线。 “百步下马,西侧列队!” 虽然骑得是骡子,咳咳!还是说马威风些! 六百余骑一直冲到离敌百步才停,把高丽盾手们吓的不轻,阿西吧!还以为要把他们生生撞下江哩。 老兵就是老兵,下骡之后哨长站位即是列阵之处,队长们领着自己十名战士,迅速列成标准的鸳鸯队两伍纵列。 各队的伙兵牵着自己队中十四匹骡子缰绳,将备骡背上一把备用的镗钯三股叉往地上一插,用脚踩紧。 再把缰绳往镗钯木杆上一套,战骡拢到一处后,伙兵们端着蹶张弩在骡群外警戒。 蹄声隆隆,梁云峰的左司十二哨六百余骑也赶到了。 “百步下马,东侧列队!” 千二百战兵在敌人眼花缭乱中,从停步、列阵,没眨几次眼,刀劈斧削的两个横阵就成型了。 说是火枪哨,其实半数还是冷兵,两名盾手、两名长枪手、一名镗钯手; 含正副队长在内的六名火枪手,加一名持弩的“多功能”伙兵,刚好十二人小队。 对付这种相当于固定靶的敌人最省事,横约百人一排,纵列六的横阵霍然成型。 高丽禁军惊恐之下抛射的箭矢,稀稀拉拉连屁用都不顶。 在摇摇晃晃未完工浮桥上,拼命奔跑的后续禁军甲士,速度肉眼可见的慢了下来。 “火枪三轮射,准备!” “滴!” 尖利的铁皮哨音声中,两个横阵爆豆式的排枪轰然打响。 “砰砰砰砰!” 两排从蹲姿盾牌手头顶上伸出的铁管子,红点连闪灿若星辰。 两个横阵一轮有近两百个枪口,猛地喷出两三步远的浓浓烟棍,很快被江风吹散,变成大片薄雾轻纱。 “滴滴!” “砰砰砰砰!” 第一轮排枪射完,列阵防御的高丽禁军前排百余盾手,就已经躺下三成,哀嚎惨叫声撕心裂肺。 第二轮排枪又至,死伤近半的残余盾手们,扔了沉重的厚盾,扭头尖叫着就往浮桥上跑。 其他长枪手,弓弩手这些无伤的禁军,或是没伤到腿脚能动的人,争先恐后的往回跑,不跑等着吃席不成? 天爷啊!两块普通一寸多厚的木方盾钉在一起,将近三寸厚的木板,连最强的弩都射不穿,百步外居然像窗纸一样被洞穿。 这种匪夷所思,只能往法术上联想的大恐怖,越是老兵越害怕,这么厚的盾牌都挡不住,自己这百十斤皮肉又不是铁打的。 慌不择路掉下江的更惨,一身甲胄起码二十斤,掉下去就跟秤砣一样,噗通一下,就没了踪影。 “滴滴滴!” “砰砰砰砰!” 第三轮齐射后,浮桥北侧码头上,只剩三十多具尸体,和五六十个伤员在血泊里惨叫。 “前进!” 梁云峰雁翎刀直指浮桥,千二大兵踏步向前,火枪兵们忙着再行进中装填弹药。 他们的任务很简单“破坏浮桥”,给柳京城的兄弟们多争取些时间,哪怕一天也是好的。 …… “嘚嘚嘚嘚!” 担任后卫的四哨铁骑呼啸而过,没有丝毫停留,朋哥在马上抽空瞥了一眼战况,只是咧嘴一笑而过。 他对自己搞的火绳枪很有自信,这特么是科学,是物理规律。 为什么选择四钱重的弹丸,而不是传统明式鸟铳的二钱弹,也不是夸张的“穆什克特”一两弹。 很简单,鸟铳优势就是相对精准,铳身较轻、携带省力,后坐力小,连枪托都不用。 劣势就是破甲能力不足,在面对敌人盾车、厚盾、三重甲的巴牙喇时,显得很无力。 没法子,装药少、铅弹轻,弹丸必然动能不足。 而西班牙式重火绳枪“穆什克特”,那玩意其实就是单兵小炮,23毫米口径不是炮是个啥? 全重二十多斤,端都端不起来,还要带上专门的木叉枪架才行。 费这事,朋哥不如多造几门“二斤炮”,秒杀重型火绳枪。 其实在那个时空,西班牙人主要用的就是“轻型”火绳枪。 是的,就是和朋哥现在的火绳枪口径、装药差不多,单兵能抵肩射击,各方面均衡的这种。 (枪口动能2628焦,远射时动能迅速衰落,在百五十米超过700焦,可轻松穿透110毫米的松木板) 这这种威力面前,啥铁浮屠也不好使,更别说半岛的这些垃圾玩意。 这也是朋哥信心满满,带着两千老兵,奇袭高丽王都“开京城”的底气所在。 大炮小炮的太沉,带着费事,破个城而已,那还不是跟开罐头一样,举手之劳。 护卫四哨两百骑兵背囊中,每人带了十几斤加料“好东西”。 大明岛的容哥儿攒了两个多月,朋哥儿在柳京城又亲手压了不少。 三千多斤加料的“哐哐哐”,折合tnt的得有三百公斤。 这次去开京,朋哥准备种几个“大蘑菇”。 开不开心?惊不惊喜? …… 第240章 某是东海刘子龙! 高丽西路军大将军权秀,浑身汗毛耸立,他在南岸上亲眼目睹屠杀似的敌袭。 拓俊京的战报他看过,被权大将军嗤之以鼻、认为荒谬至极的描述,原来都是真的,不是败军之将习惯性的夸大其词。 “阿西吧!快快快放箭!霹雳车呢?赶紧架起来啊!把浮桥铁索砍断,快啊快啊!” 被江水冲地往西弯曲晃动起伏的浮桥,总长度约三百多步,为了修这座临时浮桥,两岸的官员可花了不少气力。 这眼看就要完工了,结果来了这么一茬,但包括权秀在内,都恨不得桥立马断了才好。 这些杀神要是强行渡江该如何是好? 崔元帅再三叮嘱的“盾车”,他一架都没弄,嫌这玩意碍事又重,把两面盾牌钉一起多简单? “当当当!崩!” 第一根横跨两岸的粗铁链,被卷了刃的利斧硬生生劈断,刚舒一口气的权大将军一看对面的动作,立马大吼。 “停停停,别砍了!阿西吧!还砍,本将军先砍了你这阿西吧!” “哗啦啦!” 以两根粗铁链为主体,以江船为浮柱,盖上木板钉牢形成一道横跨大同江的浮桥,失去束缚,撕裂的木板和江船顺流而下。 远远听到对面传来的哄笑声,西路军大将军权秀脸上火辣辣的疼。 转眼间,对面千余人骑马乘骡很快消失无踪,人家就是来拆浮桥的,自己还帮了大忙。 “敌军畏我军威、不敌而遁!大将军威武!” “大将军威武!” 手下人这拍马屁的功力起码三十年以上,一时间两万西路军欢呼声此起彼伏,好像打了胜仗一般。 就很高丽! …… 只剩十几个衙役的南浦县,在看到赤旗那一刻就失守了。 县令用最快速度,换上早就备好的一身贱民麻衣,揣上大印,带着两名同样打扮的护卫,混在逃难的人群中溜出城去。 钝刀子割肉也不是没有好处,这一天大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家人和贵物早就送到大同江南岸了。 有点路子的贵人也早就撤走,这边留些家奴管着贱民而已,大明军不来就罢了,一来就跑呗,不然呢? 这座屁大的小县城,转眼就变成一座空城,这样说也不够准确,还是有近千的贱民,全家抱成一团躲在泥墙草顶简陋的屋子中。 虽然大家伙私下的传言中,打着赤旗的大兵不欺负贱民,还给饭吃,但是没亲眼所见,还是不敢信啊。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菩萨兵? 刘大平安排林冲带着四哨骑兵去接管码头,自己和卢俊义分别从县城南北两门进城,在城中心的县衙汇合。 卢俊义摸了摸案几上的茶碗,仰头大笑。 “直娘贼的,茶还是温的,这狗官跑的真够快!哈哈哈哈!” 大平子对这破衙门一点兴趣都没有,县官跑了就算了,没跑就剁了。 “卢哥,你城南、我城北,赶紧收拾,一会儿我师父他们就到了哦!” “好嘞!” 八哨骑兵,两哨在城外放出警戒游骑,两哨下马各守一座城门,其余四哨从南北两个方向往城中央赶人。 “都去县库搬粮食,一人扛一袋子赶紧出城,一会儿要焚城了,不怕被烧死就待着!” 四哨骑兵虚言恐吓着哭哭啼啼、惊慌失措的城中百姓,拖家带口的去搬盐粮。 这种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不可能做到无声无息,那就尽量拖延被敌人发现真实目的的时间。 朋哥也没打算“沿途所遇、尽斩之”这么残酷,那就只有人为的驱赶在城内等死的几百户“贱民阶层”。 主要目的就是不让人发现浩浩荡荡的运输船队,毕竟两千全副武装的士兵,两千八百多匹马骡,无论是上船还是下船,这都得耗上小半天的时间。 十六艘炮舰,带着八十多艘大大小小的海船,近百条船在海面上铺开时,那声势相当的惊世骇俗。 为了这次奇袭,刀鱼寨十艘海船(自建了两艘双桅)和卷儿家那艘双桅船都出动了。 从刘公岛到皮岛,所有比渔船大的海船全部出动,这可比前两次运兵行动还要热闹。 也就是中式帆船易控,只需四五人就能扬帆起航,要是换了西式帆。 啊呸!这时候有个屁的西式帆。 朋哥和唐翊四哨骑兵赶到南浦县城南城门时,卢俊义正带着四哨骑兵,押送近千的城内百姓从北门出城。 刘大平笑呵呵的在南门口迎接师父的到来,看天色已经是申时正(下午四点左右)。 “师父,城内已经清空,林哥在码头那边警戒,估摸着再有半个时辰,海哥他们就过来了”。 朋哥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唐翊,骑了一天的马,屁股都木了,下来活动活动。 “嗯!平哥儿干的漂亮,秀才和晓夜在后面,一炷香时间就能到,还是骑兵痛快啊!” “可不是咋滴,日行百里、朝发夕至!” “呦呵!不错啊!平哥儿学问见涨啊!” “嘿嘿嘿嘿!师父你是知道我的,从小就爱学习,没事就看书!” “你这是把脸皮也练出来了吧,哈哈哈哈,看到第几卷了?” “七十一卷了,占对山黄忠逸待劳,据汉水赵云寡胜众,师父我跟你说,徒儿最敬仰一身是胆的赵子龙!” “哈哈哈哈!你就是为师的刘子龙啊!” “谢师父赐字!” 刘大平笑的见牙不见眼,哎嗨!听听! 呔!某是东海刘子龙,江湖人称“赛赵云”…… 嘻嘻!够威风!就这么定了! …… 红日西斜、彩霞漫天,海面一片金红粼粼。 朋哥站在南浦南门城楼上,清凉咸湿海风扑面,吹不散他心头的热血沸腾。 十六艘赤旗布帆的炮船在外围警戒,码头上按船只大小编队的近八十艘海船,成片成片的连成一座海上浮城。 一块块特制的宽跳板和舷台,让骑兵可以将马骡,从码头上一路牵到最里面的船甲板上。 今年两次大型海路运兵,加上一次抢滩登陆战,积累的相关经验,立马用在实战中,一次比一次干的更好、更专业。 很多事情,不是闭门造车或是拍脑袋,就能搞明白,拿高丽练手这步棋,朋哥儿很是自得,他在心里悄悄的给自己点个赞。 譬如这次行动,平均每条海船的费用是百贯起,就这还没算拨付的盐粮之类。 海军陆军的军费撇开不谈,光是将这些船聚齐,把他们运到江华岛,全部费用就已经超过万贯。 没钱你说个嘚! …… 第241章 欧巴们要饮马混同江! 九月二十一快马急递的战报,让开京王城“寿昌宫”内的高丽大王王俣“又喜又怒”。 喜的是昨日东路军拓俊京,率两万大军顺利渡江。 汇合当地五千府军,顺流而下、押运拆卸的浮桥,今日已经抵达牡丹峰北十里外的江湾。 柳京城内的“明寇”未敢出城骚扰,只有零星哨骑窥探,被赶的远远,不敢靠近。 在江北有两万五大军建立桥头堡,就意味着南岸的五万中军主力渡江无忧。 只要主力过江,这一战当然胜局已定! 就算“明寇”有些上不得台面的“巫术”,中军内高丽八百“高僧”也不会让其再嚣张。 拓俊京能“知耻后勇”,王俣欣慰之余下了一道“教旨”,安排明日传过去,去掉权字,让其名正言顺领军作战。 (注:撮尔小国不敢称圣旨,教旨就是王命) “阿西吧!权秀枉费孤的信任!废物啊!当孤是傻瓜吗?” 西路军“捷报”,自说自话什么三千铁骑呼啸而来,五千府兵未能阻敌,全军溃败。 权大将军亲率部曲,挥长刀督战,数次敌骑杀到近前,大将军挥刀“敌人马具碎”云云。 西巴呀!以为孤没看过《唐书李嗣业传》不成?权秀那个糟老头子还挥长刀?没把腰闪了都算不错了。 然后呢?敌骑见权大将军勇悍无敌、力不能胜,卑鄙无耻的使用“巫术”! 阴雷阵阵, 毒烟毒矢如雨; 烈火熊熊, 浮桥铁索皆融。 好吧!意思就是九死一生杀回北岸,然后辛辛苦苦建了三天,花了无数人力物力的浮桥没了。 更离谱的还在后面,事发突然,阵斩敌数百首级未能带回,有一金甲大将被重创、血流如柱,其部曲拼死抢夺而去。 好吧!这意思只要近期有敌人大将死了,都是他权秀的战绩,就算人家掉茅坑淹死的,都是他重创后有伤在身失足的。 话本一样洋洋洒洒上千字,其实就是一句话,浮桥没了,对岸五千府兵溃了,西路军过不了江了。 这个老狐狸、老鳖精!太西巴的能扯犊子了! 崔帅倒是给这老东西留了些面子,在“捷报”后违心敷衍的赞了一句老将军威武。 让西路军改道去和中军大营汇合,排在最后渡江。 至于敌骑骚扰,也是意料之中,末日临头、明寇岂会坐以待毙。 崔元帅通告全军,高度戒备防止敌骑突袭,不得冒进、结厚寨为凭,等龙虎军两千铁骑过江后,负责以骑克骑。 好吧!七万大军走一道浮桥,还有中军的粮草、辎重、盾车、重霹雳车等等。 没个三天过不了江,再设厚寨大营,起码又得一两天。 王俣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九月二十六能开战就算崔元帅够得力了。 出征之前,他和崔弘宰密谈过一次,万一敌军棘手一时间不能破城,就采取围城之法,在其据守的内城之外,筑三道长壕土堤。 用土堤遮挡敌军“火器”,以霹雳车硬砸,就算把柳京城用石头埋了,也要彻底灭了这股恶贼。 尽量不超过十月底,最多延期一个月,在冬月底前,彻底平定“明寇”。 “不纳降!尽诛之!” 为什么这么狠?因为王俣、李资谦、崔弘宰、拓俊京等,这些高丽精英才不会相信什么鬼神之说。 信佛也好、信道也罢,不是真信,而是现实需要他们信。 譬如这次中军内的八百“高僧”,汇集了高丽各地“名寺古庙”中的主持、方丈、大和尚。 高丽百姓供奉你们这么多年,邪魔入侵,佛家弟子该不该挺身而出,做金刚怒目、降妖除魔? 生病了?派人抬到开京来!除非当场圆寂,否则敢不来就不是正宗佛陀,立马查抄取缔,佛田尽数收公。 这一招是打着正当旗号,对佛寺这个毒瘤下的狠手,将各寺头面高僧一网打尽。 拓俊京是亲眼见识过“明寇”的火器肆虐,是的!他确定、并肯定这就是火器。 什么阴门阵、阳门阵,那都是给下面愚蠢的兵将们一些安慰而已。 可惜死伤上万也没缴获一支作为样板,但是他也用笔画出了大致的形状。 尤其是他印象最深,敌骑手持的木柄“三响铁炮”,要是高丽掌握此等国之利器,嘿嘿! 阿西吧!那画面太美,不敢多想啊思密达! 你以为高丽派人去汴梁学道,就学道而已? 东晋葛洪的《抱朴子仙药》了解一下! 大唐药王炼丹大家孙思邈《丹经内伏硫黄法》了解一下! 白纸黑字的“一硝二磺三木炭”,又不是什么秘密,道家早就玩出来了。 这一战为什么准备这么久,又如此兴师动众,还下了格杀令: “柳京城内尽屠之”。 就是要不惜代价把这“国之利器”搞到手,只要有样品,召集匠师仿制即可。 事关重大,如果能如愿以偿,高丽明天一片光明。 什么鸭绿江?欧巴们要饮马混同江! (松花江古称,大金国都会宁府就在江畔) 嗯嗯!人长得丑,想的挺美滴! …… 牡丹峰上,赵华是站得高、望得远,看着源源不断长龙一般过江的高丽军,不但不觉得慌,反而总想笑。 磨磨唧唧、磨磨蹭蹭的,一点也不爽利。 每次一想到这些贼撮鸟们,来时多从容,逃时就多狼狈,华哥儿就跟吃了蜜一般吭哧吭哧的狞笑。 秦易在练光亭上,也经常远眺江上熙熙攘攘的浮桥。 “这桥修的挺结实啊!到时候还得速度快些,别被这泼才破坏了,咱们也得用不是? 这条记下来,提前跟领兵千总们都说一声,弄坏了还得自己修”。 …… 九月二十四,柳京城尚未开战,海军那边倒是先开了荤。 延坪岛! 这座在另一个时空,因为一部把“小炮艇之战”拍成“战列舰对轰”的意淫片子,这小破岛才广为人知。 这个岛位置很关键,距离北面的海州郡港口约五十里,距离东面的江华岛约一百多里。 这也是朋哥突袭营搭乘的运输船队,在登陆江华岛前唯一可停泊休整的海岛。 高丽水营两领的布置很无奈,五十艘戈船在海州港和延坪岛之间轮值巡弋,而真正的主力,十艘体型庞大的楼船全部布置在江华岛西面。 出击是不可能出击的,这辈子不可能出击的! 这种楼船连帆都没有,是纯粹的桨船,甲板上三层高楼,顶上还装着大型“拍竿”。 作战时除了用弓弩远射,就是靠近了用“拍竿击碎楼堞”。 就问你怕不怕! …… 第242章 愿为大帅效犬马之劳! 白善业很郁闷,白家偌大的家业已经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败军之将的耻辱,白家难以忍受,所以只当他死了,由他弟弟白善行顶替了他禁军水营别将的职位。 虽然他人是回来了,也拜访了拓大人,对救命之恩感激涕零。 但是官复原职是别想了,他不是拓俊京,没有李资谦这样位高权重的亲家。 好在有拓俊京在前面当挡箭牌,赎回来的数百将官,大多还是得到了相应的安置。 譬如白善业就得了个府兵“权”别将职位,在延坪岛这个鸟不拉屎的孤岛上任守寨官。 他还把自己姐夫调了过来当部曲校尉,没法子,他一个部曲都没有,只能让他姐夫带人保护自己。 如今“麾下”部曲二十、府兵八十、扈从两百余,大小渔船二十几艘,驻守延坪水寨。 原本名下千亩良田,也变成了岛上千亩贫地,没地方说理去,他把娘子和两个闺女也接到岛上生活。 起码在这个破岛上的寨子里,他就是老大,他能说了算。 禁军和府兵的待遇天差地别,一个是正经的职业军人,一个是地方上的小地主。 好在经历过两个多月“劳改犯”的生活,白善业毫不在意这些。 每天睡到自然醒,有面饼、酱汤、泡菜、海鱼可吃,有板床可躺、有女人可睡,天堂一样的日子。 如果可以的话,白善业恨不得就这么舒服一辈子。 曾经热衷的仕途,拼命巴结的上官,使劲平衡的家族关系,现在想起来是多么的可笑。 都比不上一个刚烤熟的面饼香甜! 然而这一切,九月二十四下午,在延坪岛水寨木哨楼上,从他看到布帆赤旗的那一刹,全部破灭。 “阿西吧!没完没了是不?我都认命了,你们还不放过我,啊啊啊啊!可恶啊!” 原本惊慌失措,忙着披甲上弦的手下,看到别将白大人在塔楼上指天骂地、狼嚎一般。 都以为白大人这次必然死战,然而让他们惊掉下巴的是,这鸟官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一面赤旗,往塔楼上一插。 “弟兄们,来的是浪里红,我们打不过的,你们看看那些大海船,再看看咱们的小破艇? 某不忍心看着你们去喂鱼虾,识时务者为俊杰,本官决定放下武器,喜迎天兵。 尔等如有他志,暂时也不要多想,等一切平息后,自行离开即可,千万别做傻事啊思密达!” 扔下面面相觑的众人,垂头丧气的白善业,带着自己的姐夫副将,耷拉着脑袋回了自己官衙。 打?打个屁! 就现在禁军水营那些蠢货,他原来的二十艘板屋船,就能在海上吊打他们。 这也是上次出兵,拓大人选他出征的原因所在,他都被打成狗一样,其他人算个屁啊! 两个月的俘虏生涯,让他学会了一个道理: “论迹不论心!” 管教们从来不听你说什么(主要是基本听不懂),只看你怎么做。 别耍花样!老老实实就行! …… 在前方开路的镇远号船楼上,林风差点把千里镜杵到眼睛里。 “啥玩意?没接到军情通报,说安排人占了延坪岛啊?秀才,是你们陆军的人?” “我不道啊!” 梁云峰一听这不是海军的安排,很是纳闷,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靠上码头,我带人登陆看看什么情况!” “秀才你小心些,登岸后往左边站一点,让开射角知道不?” “知道知道,啰嗦!” “炮长,炮长!两炮都换重霰弹,万一有事给我轰死这些垃圾!” “是!头儿!” …… “朋帅满赛!” 朋哥儿登上延坪岛时,迎接他的就是三百多延坪寨守卫的欢呼。 看了一眼寨楼上迎风飘扬的赤旗,他笑着对“降兵”挥挥手。 换来更大的欢呼声,一个个老激动了都! “你就是延坪寨的守臣白善业?” “龙义修路大队第十七小队第六运石组白善业,编号9527向大帅报道!” 朋哥差点笑喷了,呦呵!还是在劳改营啃过土豆的,难怪这么娴熟。 “嗯嗯!看来你在劳改营改造的不错啊!” “是!大帅!小的已经洗心革面,彻底和高丽腐朽贵族划清界限,从此誓死效忠大明,愿为大帅效犬马之劳!” “很好!白善业,本帅任命你为京畿道治安军别将,部下军官暂时先自行任命,提交相关花名册,从十月份开始定编发饷,依高丽禁军常例”。 白善业差点欢喜疯了,趴地上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青紫一片。 “谢大帅栽培!末将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行了行了!好好干!本帅看好你哦!” 感激涕零的白别将,点头哈腰退出原来属于自己的官衙,这座岛上唯一的砖瓦房。 他回到被聚在一起看押,惶恐不安的部曲、府兵、扈从兵中,大声的宣布了大帅的决定。 “朋帅满赛!” 一干人等欢呼雀跃,开玩笑呢? 府兵是要交丁税,最低级别的一年要交一匹布,扈从兵是两匹,而禁军是免丁税。 高丽是以产量来折算土地面积,最低单位为“把”,即指能产一把粮食的土地。(差不多二两) “十把”为“一束”(二十两划到宋一斤四两);“十束”为“一负”(宋十二斤半);“百负”为“一结”(宋一石)。 府兵给田十结、给柴地五结,二十岁受田,六十岁归还土地。 折算下来就是每年一百二十石粮,一个月十石听起来不少,其中半数是要上交国家的。 每个月还剩五石粮,注意,这还是指未加工的原量,就算是粗粮也要打个八折。 一家五口每个月一石粮能勉强吃饱,府兵的五十多亩地,最少要两家农奴耕种。 他们的口粮就要去掉两石,一家五口的府兵,每个月有三石粮食,吃饱是绝对没问题,还能换些不错的家用。 还有“柴地”相当于免费提供柴火,听起来还算是不错,所以刚开始时府兵制确实让高丽的根基稳固。 怕就怕但是二字,高丽建国二百多年下来,几次伤筋动骨的大战,人口的增长虽然缓慢,但毕竟多了不少。 贵族们巧取豪夺的兼并,要的可都是好田,府兵们新分的口粮田愈发贫瘠。 譬如这延坪岛上的田,以他们低劣的耕种技术,亩产百斤就笑了。 生活的不算窘迫,但也绝对谈不上舒坦,关键还要自带干粮武器服役。 交“血税”。 …… 第243章 请称呼我子龙!谢谢! 高丽禁军是全脱产的职业兵,按月拨给盐粮,其他福利不算,每月最低也有四石粮到手。 足够禁军士兵养活一家人,还能养得起一两户的奴婢,来服侍老小。 占府兵最大支出的武器装备,都不需要自备,全是公家发放,损坏了还能补领。 对延坪岛这些垃圾兵来说,朋帅一开口,他们不但性命无忧,还吃上“皇粮”了。 高丽大王?滚犊子去吧! 爷现在是大明治安军! …… 徐大海、崔辛成领着一半炮舰,在白善业“治安军”带路下,去北面扫荡海州港;林风、姜洋八艘炮舰负责警戒东面的江华岛。 浩浩荡荡的运输船队,在延坪岛靠岸,人马上岛休整一夜,明天就要开战了,今晚大吃一顿,早点休息。 有现成的寨子就很方便,饮水、薪柴皆有,当然盐粮、肉脯、咸鱼之类都是自己带的。 延坪寨菜田里新鲜的秋葵,秋萝卜之类,被一扫而光,大家晚餐吃的很是开怀。 “平哥儿多吃点肉!” 朋哥习惯性把自己份饭中的一块肥肉,夹到身旁刘大平碗里,自己夹了一块饱含肉汁炖稀烂的水萝卜,吃的那叫一个香甜。 “师父!请称呼我子龙!谢谢!” 在梁云峰、唐翊、穆晓夜羡慕的眼神中,刘大平把这块颤巍巍的大肥肉夹到嘴里,美滋滋嚼着,摇头晃脑、得意洋洋。 “噗嗤!幼稚鬼!” “秀才哥,你就是妒忌!” “谁还没个字?记住,某表字宏远!” 梁云峰没好气的怼了大平子一句,一想到自己的表字,油汪汪的嘴角也翘了起来。 老丈人蔡学究给起的表字“宏远”,听听!云峰之上宏图远大,听着就得劲。 大平子这是蹭人家赵子龙的彩,也不害臊! 唐翊端起碗喝了口热汤,想起那个9527就笑了。 “大帅,白善业这家伙够积极的啊!” “不积极也不行啊,交了投名状,也就是断了他的后路,这种老兵油子,心里最清楚孰轻孰重”。 “大帅,有这个内奸在,明天打江华岛又要省事不少!” 穆晓夜对明天的大战充满期待,前几天在“江西县”城外码头没打过瘾呢。 “嗯嗯!估计能省点震天雷,到时候给加到开京城去”。 朋哥对白善业的“投诚”毫不奇怪,新罗人、倭人都是这样。 “崇拜强者”,是刻在它们基因中的本能,打不过就加入,现在如此、未来依然如此。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往死里揍,揍死拉倒,没死的就会哭着喊着叫爸爸”。 困扰朋哥最大的问题就是人手不足。 高丽虽然只是个两百多万人口的小国,但仅从体量上来说,和红武军相比,依然是个庞然大物。 他征服高丽的路线非常清晰,第一步先占江东六州,作为根据地;第二步拿下柳京,直到消化整个大同江以北。 突袭开京,一方面是化解敌军十万围攻柳京的危机,一方面就是弄死高丽现有的统治高层决策者。 注意!现在是西历的“十二世纪初”,后世所谓的民族觉醒云云,连影子都没有。 除了大宋或被儒家思想影响的国度,会“另类”的接受“仁义”这一治国理念,整个世界还是信奉“丛林法则”。 “弱肉强食!” “胜者为王、赢者通吃!” “弱小就是原罪!” “大辽”如此、“大金”如此、高丽亦如此! 在这个前提下,强势出现的“大明”,“三千破五万”,“一万破八十万”,光辉夺目、亮瞎狗眼。 如果说朋帅只拿下柳京,并没迅速扩张,高丽人还把他视为战力强横的“海贼”。 那么这次高丽举全国之力的征讨再失败,国都易主,大王和文武两班贵族不是被弄死,就是成了“阶下囚”。 未来何去何从,自然就会出现不同的选择。 朋哥儿把高丽国人的目光聚集在开京,其实还是套路而已。 等柳京阴霾尽散,清川江和大同江之间,未被赤旗统治的十一州四县七镇二十二个城,已经再无任何反抗之力。 瓜熟蒂落、水到渠成! 而经历过战火考验的土着新兵蛋子,就将成为朋帅接管两江之地统治的利刃。 看似冒险激进的攻略,其实是一环套一环,整个路线图在朋哥心中无比清晰。 “全民皆兵卫所化!” 未来半岛就是一处处以百户所为基础,以卫所兵团为骨架,为大明军征伐提供兵源、物资的单纯国度。 白善业只是第一个识时务的原高丽军官,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在朋哥的计划中,主动投降大明的旧贵族、旧军人,将会被组成一定数量的“治安军团”。 不久的将来,开京以南的半岛之地,必然是“诸侯林立”、“烽火四起”,去自相残杀吧思密达! …… 隆隆的炮声虽然已经停了,海州港内除了尸体和濒死的伤者,能动的都跑了个干净。 降帆投降的二十七艘船,高丽戈船领的水军官兵在甲板上跪的板板正正。 高丽水营中,有点门路的都在楼船领,其次板屋船领,戈船领是最差的,主要就是担任巡弋。 说夸张点,连海贼们的战力都不如,就是样子货,一艘船二十名士兵,十名水手的标配。 高丽式两个小破帆带桨的“戈船”,还没大宋式的“双桅快船”一半大,别说炮击了,硬撞都撞沉它。 尤其是两艘三桅大船上恐怖的“霰弹”雨,一炮灭一船。 “浪里红”的恐怖早就深入人心,最能打的白别将都全军覆没、片板无存。 他们算个屁啊! 这种不上台面的战斗,对红武海军来说,比演习还简单,灭了这个戈船领,就是不想在明日打江华岛时,被这些垃圾骚扰。 当然,那些固定靶一样的十艘高丽“镇国”大楼船,更是笑话一般! “徐长官,末将清点完毕,伪禁军水营戈船领五十艘船都在这里,还能起帆的有二十七艘,长官虎威所摄,降者四百七十六人”。 在右臂上扎上一根红布条,代表“自己人”的白善业,毕恭毕敬的向徐大海汇报。 “很好!那谁,白鳝是吧,表现的不错,这些俘虏和能动的戈船都归你管辖,不听命令、就地正法!” “是!长官!” …… 第244章 柳京城大战,开打开打! 九月二十五辰时正(上午八点),被三面合围的柳京城,终于迎来第一次最大规模的攻城。 崔弘宰这名高丽老帅,出手就是三路并进、四门齐攻: 拓俊京领东路军两万五,攻打柳京北城玄武门,目标牡丹峰; 权秀领西路军两万,攻打柳京内城南面的朱雀门; 他自己的五万兵马一分为二,攻打柳京内城西面的七星、静海两门。 柳京内城东面的大同、长庆两门离江堤太近,攻城队伍施展不开,所以未见兵火。 看起来是传统攻城法的“围三阙一”,不全部围死、放一条生路,避免把城内守军逼的狗急跳墙、鱼死网破。 其实留下东面狭窄的通道,崔弘宰用心更加阴险,步卒没了阵型就是乌合之众,要么当场被杀,要么降后被杀。 柳京城东大同江,上游四五百步是结实宽敞的浮桥,千余甲骑两千步卒筑垒严守。 江面上几十艘大大小小的江船,拿着弓弩、长叉的高丽兵,就等着会有傻瓜往江水里游。 “咚咚咚咚!” 隆隆的催战鼓声中,七星门外大阵之中,骏马上的崔弘宰,抽出腰间大王亲赐的“尚方剑”大吼。 “高丽威武!” “高丽威武!” 他的三百部曲齐声响应,举兵大呼,声浪如潮。 从中军的禁军到地方的府兵,一路传递,直到北面的东路军、南面朱雀门的西路军,全都举着兵器大吼。 “高丽威武!” 十万大军齐吼军威,这叫先声夺人,振己方士气,让敌方胆寒。 其实攻城之战从这一刻已经开始,攻心也是战术! …… 大明总兵官秦易在七星门城楼上哂然一笑,侧头跟负责七星门的参将肖峰开了句玩笑。 “峰哥儿,还记得咱们小时候捅马蜂窝吗?” “哈哈哈哈!” 红武二期出身的肖峰,他家离秦家就几步路。 想起当年跟着大海哥、易哥儿、风哥儿,幼时皮猴子一样瞎胡闹,忍不住笑出声来。 “是啊!咱们红武军夺了柳京城,是捅了个大大的马蜂窝,这不,张牙舞爪的来报仇了!” “弄死它们,别被蛰到!” “易哥,放心吧,我有数!” “嗯!这边交给你了,我去勇哥儿那边看看,这小子毛毛糙糙的,我有点不放心”。 “嗯呢!” 秦易出了城楼,故意披上和师父一样的红绸披风,骑着高丽人送的枣红马,从城墙上大摇大摆的往静海门去。 此时城下三四百步外,黑压压的高丽军推着沉重的盾车、云梯、城壕车等攻城器械,后面跟着高耸的“霹雳车”缓缓地向城墙行进。 看军服就知道,还是高丽人的老一套,前锋是万人左右的府兵,也是攻城的先锋军。 其后五千衣甲鲜亮的禁军甲士,既是督战队也是真正破城的主力。 只要府兵们压制住城头,填平城壕、百十架云梯搭上城,能有一两处落脚点,禁军甲士会立马重点突破。 统兵之帅领着部曲,在最后方压阵,手里还有四千多的禁军甲士作为预备队,随时投入战斗,或是防备城外敌军偷袭。 整个攻城节奏非常清晰,就是正面碾压,凭借人数优势强行破城。 而守城的总兵力才七千多人,譬如七星门这边,肖参将手中只有十二哨六百兵在城头,六哨三百兵在城下当预备队。 如果是冷兵部队,这种守城就是笑话,一波就能被人潮淹没。 但是,“大明红武军”要用残酷的现实告诉高丽兵将们,时代变了! …… “勇哥儿,准备的怎么样?敌人快要进入射程了”。 红武军军纪,战场上不得对上级行礼,同是红武二期生的黄明勇,如今是参将衔的统兵大将。 看到易哥儿威风凛凛的骑着高头大马,就这么嚣张的从城墙上骑过来, 城楼里黄明勇也只能无奈的笑笑。 “哥哥唉!要不要这么勇啊!” “哈哈哈哈!” 秦易错蹬下马,把马缰绳扔给身后的护卫,自己大笑着上了静海门的城楼。 肖峰那边的七星门,原本就对着城外西北方向的野地,挖壕沟啥的也方便。 黄明勇这边的静海门对着城正西方向,外围原本还有一道外城墙,景昌门和普通门两座外城门。 静海门前没有壕沟,也没设吊桥,只是用拆掉的外城墙,和门前碍事的大量民房,加宽加厚了这片的内城墙而已。 同样情况的还有南面的朱雀门,也是拆掉外围的含毯门和大量的民居,清空射界。 朋帅就没准备今后在这里建城玩,整个外城范围,更不需要什么狗屁城墙。 秦易瞥了一眼城楼内备战的少年兵,无视这些小子小腿发颤、脸色苍白、不住舔唇的紧张模样,睁眼说瞎话: “不错不错,开战之时,口中有唾、手上无汗、握的住枪,是为精兵!” “总兵哥哥过誉!小兄弟们初上阵还是有些紧张,等会大炮一响就适应了”。 黄明勇对这些才训练两个多月的土着少年兵,那叫一个心知肚明,紧张才正常,不紧张才奇了怪。 再多的洗脑,口号喊的震天响,等真正面对如潮杀来的敌军,能坚持岗位不当逃兵,已经算他们脑子还清醒。 当然,他们也无路可逃,柳京城现在就是“死地”,再说了,他们的家人可都被撤到清川江以北。 说难听点,这就是变相的人质在红武军手里,胆怯时,想逃离这一切时,想想清楚就知道怎么做了。 哨长、队正可都是红武老兵,确保上下指挥层级明确。 队长们手中的火枪,可不仅仅是杀敌的,特殊情况下也能立即执行军纪。 “来!第一炮我来开!” 秦易站在炮位上,伸出右手大拇指比划了一下,城楼炮架上六斤子母炮的炮口前方,敌军一辆盾车差不多有两百步左右。 易哥儿握紧铁炮后端包着皮革防震的手柄,遥遥对准这个远处好似叶子牌一样的盾车。 “点火!” 老兵炮长吹亮手中火绳,往炮尾销紧的子铳上端火捻一碰。 “呲呲呲呲!” “轰!” 巨大的爆炸声波,在城楼内犹如刮起一道狂风,所有人都浑身一抖,浓密的硝烟弥漫中,呛咳声隐隐可闻。 眯着眼盯着远处目标的易哥儿嘴角一翘,敌阵前锋如同撞在一道无形的墙上,猛地一顿。 原本越来越快的速度,突兀的慢了下来。 “轰!轰!” 其他两个城门的重炮先后打响。 “大明威武!” “朋帅万岁!” 城内此起彼伏的欢呼,连片的响起。 开打!开打! …… 第245章 擂鼓!催战!停步者斩! 一发六斤重的生铁弹子,被四斤黑火药爆燃后产生的狂暴气体推动,尖啸着砸在二百步(300米左右)厚达五寸的松木板上。 “砰!”的一声之后,一个透明窟窿突现。 推车前进的人,透过这个拳头大的洞,已经看到天空的湛蓝色。 可惜他们绝对没有心情,去欣赏这神奇的景色。 巨大的冲击力让盾车猛地一停,纷飞的木刺如同箭矢,推车的辅兵可没甲胄,四五个人被扎的满脸浑身都是血,嗷嗷的哭喊。 相比身后一条线五名弓弩手,他们就算是幸运儿了。 生铁蛋子彻底失去动能,在地上停止不动之前: 砸爆了一个脑袋,切掉一条胳膊,撕裂一个腰侧,擦断一条小腿; 最后还让一只脚的前半边,变成了骨渣肉泥。 “我的手啊!”“我的腿啊!”“我脚烂了!”“嗷嗷嗷嗷!救救我啊!” 惨叫惊呼声,吓得旁边府兵们腿都哆嗦,佛祖保佑啊!阿西差点就砸我身上了。 “嘶!啊西巴呀!果然恶毒!” 中军楼台上手搭凉棚观战的崔弘宰,倒吸一口凉气,百闻不如一见,这世上真有喷烟吐火、伤人两百步外的火器。 “幸亏如此镇国利器,明寇也不多”。 崔元帅不敢想象,如果城头这种粗铁管子摆一排是什么场面,山都能轰塌掉啊思密达! 死伤十几人队,对万五级别的攻城部队来说,可以忽略不计,但是这种心理压力确实恐怖。 谁不怕下一次就砸自己脑袋上,连一掌宽五寸厚、切菜墩一样的木板都一穿而过,他们身上这些薄铁皮、厚牛皮管个屁用。 整个攻城部队从士气如虹,推进迅速,变成了一摇三晃,磨磨蹭蹭。 崔弘宰大怒,栏杆一拍,对身后副将大吼! “擂鼓!催战!停步者斩!” “奈!”(是!) “咚咚咚咚!” 隆隆的中军催战鼓一响,前锋军后面五千禁军甲士齐声大吼。 “空叫!”(进攻!) 禁军前排的长枪呼啦啦全部端平,锋利的枪尖直指府兵督战队后背。 “空叫!” 府兵的督战队是府兵别将、校尉等军官的部曲,很简单的道理,老子后背被长枪顶上了,前面的废物敢停就是让自己送命。 这还有啥好犹豫的?西八们给我上,不上就杀了! 原本被炮击后气势一沮的攻城部队,再次加快速度前进。 只要推进百步左右,无论是抛射的箭矢,还是上百辆辛辛苦苦运来的“霹雳车”,都足以覆盖整个城头守军。 只要能压住城头的反击,填壕车、蒙冲车、云梯等,这些攻城器械就能顺利登场。 城头的重炮,每隔二十弹指左右爆响一次,毫不例外的专轰前排的盾车。 从两百余步外一直推到一百五十步左右,攻城队伍被轰了三次,加上开场一炮,总共四轮炮击。 实际死伤的加起来也不过三十几人,只有一架盾车凑巧被轰断厚木盾后面支撑的立柱,也被人用几支三股叉重新立起来。 “不过尔尔!黔驴技穷!” 眼看大阵距离城墙越来越近,就要抵达七星门前预期位置,高丽崔元帅抚须而笑,下一刻差点把胡子扯掉。 “敌盾车过了百五十步线,贼撮鸟们,爷让你们尝尝铁蛋味道甜不甜!” 驻守七星门的参将肖峰虎目一瞪,大声下令: “六斤炮、重霰弹!开炮!” “轰!” 点杀伤换成了面杀伤,八十枚一两重的生铁弹丸,铁冰雹一般覆盖一大片区域。 炮口正对的一辆盾车直接被撕成碎片,迸裂的木片木刺让伤害更添三分。 脆弱的人体根本阻止不了重霰弹的穿透,一炮之下,清空一个近百人的区域,非死即伤、惨叫惊天。 “二斤炮往盾车缝隙瞄,开炮!” 看似不起眼的二斤小炮,一次六十枚四钱重的“轻霰弹”,杀伤效果肯定跟重炮不能比。 “轰轰轰轰!” 但是八门齐射,城头连绵的轰鸣,成团的硝烟翻腾,气势“嗷”一下就上头了。 一排百余辆的盾车,毕竟不是盾墙,主要是掩护后面的“霹雳车”,和其他攻城器械。 没有盾车遮掩的府兵步卒,两人合力举着两面盾牌钉在一起的厚盾。 可惜三寸不到的木板,连火绳枪都射的穿,更何况装药量一斤的小炮。 一炮下去打翻二十多人,八门炮一轮也杀伤百五十人左右,加上六斤炮的恐怖杀伤,这一轮炮击报销了敌军最少两百多人。 听起来好像和担任前锋的万余府兵数字相比,也就才五十人中死伤一人。 但是别忘了,这是在敌人射程之外的杀伤,只能挨揍没任何手段还击的憋屈,对士气伤害之大难以言表。 而这才是第一轮排炮,距离敌军抵达离城百步的攻击线,这段必须咬牙硬挺的时间内,他们最少还要承受三轮越近越狠的炮击伤害。 你以为这就完了? 肖参将转脸跑到城楼后侧窗口,对着早就调好射角,配重箱高高悬挂的投石车部队,挥动手中的小三角旗。 “齐射!” 做好防御战准备的柳京城,怎么可能不做预演?城外用青色、白色的石头,不起眼的土堆早就做好“射标”。 城内十二架原时空百年后才诞生,被称为“回回炮”的配重式投石车,炮长们看到城楼肖长官发出信号,立刻吹响铁皮哨。 “滴滴滴!” “哐哐哐!” 绷紧的麻绳被炮手挥利刃斩断,四百斤重的配重箱哐的砸下,被杠杆原理带动的两丈长梢,急速扬起至顶点。 皮兜内四十斤的大石块,划着一道优美的弧线高高地飞过城楼,一头冲向城外密密麻麻、大声尖叫的人群中。 “砰!” 深深嵌入地面的大石下面,汩汩的鲜血很快渗了出来,被压成肉饼的高丽府军都是好汉子,特么的哼都不哼一声。 守城的大明军“重火力”全开,攻城的高丽军惊骇欲绝。 中军楼车高台上的崔元帅,眼珠差点瞪出眼眶,明寇喷烟吐火射铁雨的火器,他已经有了思想准备,毕竟杀伤数字就怎么回事。 他敢领军令状,就没在意过这些死伤,只要禁军折损不大,一切为了胜利,为了拿下柳京城,为了诛灭明寇,为了缴获镇国神器。 但敌军这“霹雳炮”的威力,让他匪夷所思! “阿西吧!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啊思密达!” …… 第246章 拼死向前,后退者斩! “霹雳车”这东西,都玩了几百年了,抛的越重越远,就需要更多的人手。 十几枚投了两百步、最少三四十斤石头,才能有那么大动静的石弹,城内拉拽索的起码得有两三千人。 如果其他几门都是如此,那么明寇在城中就有两三万人。 原来一面城门的城头,故意摆上六七百人示弱,引得大军齐攻之时,突然抛石予以杀伤。 “阿西吧!贼子够阴险啊!” 崔元帅立马安排快骑去其他三门确认情况,这关系到他是否调整战法。 原来估计是明寇是万二左右,其中老贼三千,新附叛军七八千上下。 之所以开战就是全力猛攻,他是想确认一件事,明寇中的老匪跑没跑? 毕竟其抢掠的马骡足够人手一匹,三千老匪要是带着“火器”跑了,那他这一趟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之前蠢货权秀西路军浮桥被毁,崔元帅接到“捷报”时,心就提在手里,生怕这两千敌骑逃之夭夭。 直到开战后,数了一下城头的“大筒”和“小筒”这才放下心来。 这叫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某和大王是要你们的火器啊!只要它们没跑就行。 “谁让催战鼓停了?将鼓手就地斩首!” “锅摸米大!” “传令诸军,在本帅没下令停战之前,鼓声不停,攻城不止,前队不行斩前队,督战不力,斩督战!领兵之将敢言退兵,立斩不饶!” “锅摸米大!” “咚咚咚咚!” 带着血腥味的催战鼓声再次隆隆敲响,伤亡近千的府兵们哭嚎着埋头继续前进。 寒光闪闪的长刀,锋利的长枪就在后面举着,腿再抖也要往前挪,不然就会被当场处决。 血淋淋的人头用长枪挑着,威慑所有不听军令的怂货们。 随着高丽军顶着恐怖的杀伤进入百步线,柳京城内城攻防战斗正式进入了高潮! …… 北城牡丹峰的攻城战,和峰下的内城战斗迥异,可以说一开战就是决战的节奏。 拓俊京没有任何退路可言,败军之将的耻辱,只有用敌人的鲜血来洗刷。 整个家族为了让他重新掌握兵权,明面上,亲家李资谦在大王面前挖空心思,想尽办法。 台面下为了平息众怒,赎回各家被俘的重要子弟,拓家可谓大出血。 别人一家只是承担一半,还有人舍不得出点血,拓家可是承担了所有赎金的一半,多年的积蓄一朝尽散。 他甚至都凑不齐三百部曲的甲胄和战马,近半骑得是骡子,老丢人了。 人说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更何况是硬生生讹诈而去。 对于明寇,他恨不得“寝其皮、食其肉”,这仇可就结的深了。 他会在意手下这些禁军和府兵的死伤?阿西吧!敢蹦出半个不字,立马斩首示众。 一路上受的窝囊气,在攻击开始后,就彻底的宣泄出来! 管你是朴家的、还是金家的,爷行的是军法! 贻误战机、抗命不尊、畏战不前…… 想杀人?可用的理由多了去了! 想登上牡丹峰,就必须攻克沿着山崖建造的北城墙,而上山的道路只有两条。 朝向西北的玄武门前,进攻道路相对坡缓,明寇从山腰到山顶石墙,挖有三道土堤壕沟防线。 而朝向东南的转角门,其实是通往内城的便门,道路狭窄,不宜分兵。 拓俊京的战法简单粗暴,辛辛苦苦完成浮桥建设,西海道东部五千地方府军倒了血霉。 作为佯攻玄武门的前锋,其后是朔方道、京畿道、岭东道各五千的地方府军,最后是五个领的禁军甲士五千。 在这五个大阵后方,他就带着三百“甲骑”六百扈从甲士督战。 攻击开始前就下了死命令,“拼死向前,后退者斩”,他是真斩啊! …… 赵华一开始对守住北城信心十足,连原本拨给他的一门六斤重炮都没要。 华哥儿和易哥协商,多换了两哨八门二斤小炮,地形所限,居高临下的开火,一门重炮换八门小炮那真是赚了。 再说不还有二十四架投石车吗,他就不信敌人能扛得住巨大的伤亡。 高达百丈的牡丹峰,高丽人的投石车、盾车都用不上,只能靠人命硬堆。 按照师父言之凿凿的说法,死伤两成兵力还能死战不退,就能称一声“强兵悍卒”。 高丽人能做到吗? 华哥儿是不信的,之前江东六州之战、肃州城之战,都用事实证明了这些贼撮鸟,伤亡一成就顶不住。 赵华把师父的话奉若圭臬,战争就是数术题,两万五的两成就是五千。 一轮火力杀五百,只要十轮就能让敌人溃不成军,你看,多简单! 确认敌军攻击方向和出击位置后,华哥儿调兵遣将做好临战前的准备。 当催战鼓响起,峰下之敌、百人一排,举着厚盾往山上前进之时,后面一队队敌人,连成了一条长龙。 “卧槽!敌将这是疯了?” 举着千里镜观察敌情的华哥儿,心头隐隐有些不安,好在他也不是没有底牌,只是没想到第一天可能就要打出来。 利用山石做的一处处标识被敌人踏过,就代表进入了三百步、两百五十步、两百步…… 原本华哥儿是准备放到百步距离再开火的,毕竟敌人的箭矢抛射高处距离更短。 但是心头警锣大作,让他不敢再托大,立即更改命令。 “敌过百五十步立即开火,不需要号令!” “是!长官!” 四个传令兵飞快的跑向四个炮哨,通知各哨长备战。 “高丽威武!高丽威武!高丽威武!” 随着山下波涛般传来吼声,这就代表敌人提前开始冲锋,这点卡的叫一个寸啊! “直娘贼的脱(拓)丑(俊)精(京),还是跟成功它娘亲(失败)学了点东西啊!” 华哥儿骂骂咧咧的用千里镜,在敌群后端使劲寻找这鸟人的位置。 “轰轰轰!” 山下内城防线已经开炮,重炮声隐隐可闻,华哥儿咽了口吐沫,只能幻想一下自己的城头全是重炮的爽利。 “轰轰轰轰!” 山石泥土堆砌的壕沟架炮缺口处,一片红焰连闪,浓密的烟棍猛地喷出四五步远,连串的炮声震耳欲聋。 四哨十六个炮队,十六门小炮先后开火,十六发二斤重的实心铁弹子,发出刺耳的尖啸,急速飞向敌人已经歪歪扭扭的锋线。 “噗噗砰砰!” …… 第247章 总兵哥哥说的一点毛都没有病! 百五十步外,动能消减的二斤铁球如同一个黑点,仿佛苍蝇一样抬手就能打飞。 然而这样做的傻鸟们,立马遭了殃,眼睛看到时其实只是在视网膜上的残影。 看似慢,但等他真抬手时,弹丸早就穿体而过。 山道不够宽阔,导致敌人进攻队形密集,一发正面射来的实心弹起码打翻四五人,侧射杀伤的更多。 “嗷!”“救命啊!”“阿西吧呀!” 一轮炮击,前锋千人队被硬生生开出十六条血肉通道,六七十个倒霉蛋非死即伤,惨叫哀嚎。 被惊吓到的前锋猛地一停,随即就被身后连串的惨叫,和冷酷的军令赶着往前快跑,重新冲锋的速度居然比刚才还快了三分。 “卧槽!够狠!杀自己人都这么利索?” 赵华看着这个被炮轰的千人队,自家杀伤的和其督战队杀的居然差不多?你敢信? “嘭嘭嘭嘭!” 西侧乙密台上的先发轻石、最胜台的紧跟其后发射重石,二十四架投石车抛射出两拨真正的石雨。 所谓的轻石就是拳头大小的碎石块,重石就是勉强凿成圆形的完整大石球。 重量都是四十斤标配,也就是说一波投出去近千斤的石头。(960斤) 这玩意可没什么太大准头,就是个面杀伤,呼啦啦漫天碎石,躲没处躲、藏没处藏。 华哥儿让投石车瞄的是山道中段,这一下可就热闹了。 这些倒霉蛋做梦也没想到,前面还没死完,自己就挨了重创。 尘土飞扬、哀鸿遍野,侥幸未死未伤的别将、校尉们破口大骂。 “阿西吧!不讲武德啊思密达!” …… 整个攻城战,最敷衍的要属朱雀门,大将军权秀资格老、架子大。 原本还有些“老骥伏枥”的“雄心”,结果被浮桥一战弄得战意全无。 明寇不容小觑,还是稳妥谨慎为上! 再说了,崔弘宰跟大王立的军令状,跟他又没一两粮的关系;拓俊京是恼羞成怒,妄想一战翻身,关他屁事。 那三处城门必然下死力攻城,能攻下来最好,只要任一城门被破,朱雀门这边自然不破而破。 如果其他三门都没攻下来,那你说个毛啊?你们都攻不下,凭啥指望我能攻下? 是不是这个理? “老甲鱼”划水功力,起码也有一甲子,就很强! 更妙的是朱雀门在正南,而离得最近的静海门在正西,有城墙拐弯遮挡,谁也看不到谁。 所以这边只象征性的攻了一次,被六斤重炮轰了几炮后,居然就退回了三百步外的始发线。 唯有战鼓敲得震天响,一轮轮的军威吼的嗓子冒烟,能不用上前送死,兵将们自然对权大将军感激涕零。 原本应该喊权副帅,将官们默契的把副字“漂没”了。 “报!大帅,末将冒死抢到敌毒火弹一枚!” “好!本帅为你记功!” 权秀把前军别将屁颠颠捡来的大铁蛋子,拿在手中掂量后咋舌不已。 “此绝非人力可为,必是邪门歪道,来人!去请中军高僧破此邪术!” “锅摸米大!” 实话实说,崔弘宰对权秀这个老甲鱼品性心知肚明,还真没指望他能破城。 让他在朱雀门就是纯粹充个数,城内之敌不可能知道高丽内部这些弯弯绕。 其他三路都死命攻打,换了任何一个统兵官,也不敢随意减少各城门的人手,万一人家有什么阴谋,岂不是自寻死路? 废物也要有废物的用处,譬如别人心怀不忍、或根本不敢的一件“脏活”。 让八百“高僧”死在战场上! 事成之后,就可以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大师们不惜己身、除魔诛邪、为国捐躯,诸将被大师们大无畏的精神所感,一举破城,尽诛明寇云云”。 …… 驻守朱雀门参将官王爵,有些哭笑不得的,对过来督战的秦易长官抱怨。 “总兵哥哥唉!别人都杀的热火朝天,我这就开了三炮,闹着玩一样”。 “哈哈哈哈!” 秦易看着对面装腔作势的催战鼓,和一声声气势如虹的“军威吼”,差点笑破肚皮。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嗯呢!总兵哥哥说的一点毛都没有病!” “别扯犊子,哎哎!看嘿!好家伙这么多贼秃出阵,这是要闹那样?” 易哥儿差点把千里镜又杵到眼眶里。(为什么要说又?) “……唵、嘛、呢、叭、咪、吽……” 八百身穿华丽袈裟的胖大和尚,有老有少,有敲木鱼的、有双手合十的、有数着念珠的…… 就这么口诵六字真言,一步三回头的往城门这边来,后面一排上百辆盾车,硬逼着他们上前。 但凡有哭嚎着往回跑的,立马有甲骑策马追上,一刀枭首,有拿着三股叉的甲士上前,捡起光脑壳往叉上一戳,高高举起。 用权秀大将军的话说,这就是佛法不精,被城上邪魔夺了心智,必须立即“超度”,免得祸害他人。 王参将眉开眼笑的去通知炮组全换成轻霰弹,易哥儿喜笑颜开的策马沿着马道下城,亲自指挥十二架投石炮瞄准丙、丁两处区域。 “上碎石弹!炮声就是发射信号!” …… 战战兢兢往朱雀门前进的大师,过了之前最危险的百五十步线,居然没挨揍。 “难道这些秃,啊呸!大师们真有佛光护身?” 站在中军楼台上观察的权大将军,内心直犯嘀咕。 “备马!全军出动,邪魔被高僧克住,正好夺城!” “锅摸米大!” 一时间西路军两万人人争先,功高莫过先登! 明寇的“阴雷”已经被佛法克制,城头就那六七百鸟人,两万兄弟一人一泡尿也淹死他们。 “空口!”(进攻!) “秋给打!”(杀啊!) 好家伙!士气如虹有没有! 朱雀门城楼内的王参将,死死盯着和尚们的脚下。 (bgm:一步两步、一步两步,是魔鬼的步伐……) “百步线过了,开炮!” “轰轰轰轰!” 一门六斤重炮,八门二斤小炮,打放的全是四钱重的生铁蛋子,重炮一发两百枚,小炮一发六十枚。 一轮炮击就是六百八十枚,百步距离上小炮动能差点,顶多穿透两人就没劲了。 狂暴的重炮霰弹,最夸张的能穿透四人,直面炮口的四个“大师”直接被撕成碎片,绝对拼不起来的哪一种。 “啊啊啊啊!” “阿西吧呀!”“跑啊!”“快逃!” …… 第248章 赤旗所立、坚如磐石 两万大军来的很快,跑的也快,可惜漫天飞舞的碎石比他们更快。 这玩意对披甲人杀伤真不算大,顶多砸个青紫而已,无甲人可就惨喽。 轻则鼻青脸肿、头破血流,重则骨断筋折、豆腐脑乱泼。 大将军权秀仗着马快,被部曲们护着一口气跑出去二里地,这才惊魂稍定、勒马停步。 看看身后“远处”乱糟糟的自家军队,权大将军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吁!吁!传令收拢大军!再敢乱跑的就地格杀!要知耻啊思密达!” 就很高丽! …… “直娘贼的!跑的比兔子都快!哈哈哈哈!” 朱雀门上停火之后,城楼和城头都充满快活的欢笑。 眼看朱雀门无碍,易哥儿带着护卫急速赶赴大同门。 确认这边没有敌袭之后,他下令从大同门城头抽调一个炮哨、城内六个预备哨推着十二架投石炮,去支援静海门; 抽调大同门和长庆门之间的六斤重炮,紧急上北城支援赵副总兵; 同样抽调长庆门城头一个炮哨、城内六个预备哨和十二架投石炮,支援七星门; “传令!大帅府前三十个备兵哨,分头去玄武、七星、静海支援!” “是!长官!” …… 到目前为止,这三处城门没一名指挥官求援,但是从城外的喊杀声,城头密集的火炮声,以及流水般被用担架抬下城的伤员和牺牲者…… 城内的血腥味,硝烟味愈发浓郁,连江风都吹不散。 秦易知道,这三个城门的战斗已经白热化了,作为整个柳京城攻防战的决策者,他感觉到肩头压力倍增。 也真正体会到师父所言:“在战斗中,不要去关注谁谁谁牺牲了,谁谁谁受伤了,那就是一个个数字而已”。 和完成任务相比,这些都是必须承受的代价! 这才是第一天而已,秦易咬紧牙关、握着底牌没打,他遥望了一眼南方,不出意外的话,师父他们今天要强攻江华岛。 明日攻打敌人都城“开京”,围攻柳京的十万高丽军,最快也要后天才能撤军,那么明天就让敌人尝尝烧烤的滋味香不香! “走!去七星门!驾!” …… 酣战近午,城头赤旗依旧迎风飘扬,城下伏尸遍野、惨不忍睹。 秦易带着援军冲上塌了一角的七星门城楼时,参将肖峰正在声嘶力竭的喊着什么。 “直娘贼的,没水就用尿呲!快快快!炮不能停!” 易哥儿看他脸被硝烟熏的乌黑,右臂甲叶翻卷脱落,胡乱用麻布带子吊在胸前,心头一紧。 “峰哥儿,你先下城包扎一下,这里我来指挥!” “我没事!我没事,刚才城楼被投了一轮石头,蹭了一下,没伤到骨头”。 秦易也顾不上太多寒暄,高丽兵哭嚎着又冲了上来。 “开炮!开炮!” 刚在城垛预设铁架上,架好二斤炮的四个炮组,连瞄都不用瞄,对着城下黑压压的敌人就开火。 “轰轰轰轰!” 狂暴的霰弹如同铁扫帚一般,一轰就是一大片血肉横飞、惨叫惊天。 有了四门新炮的加入,城头主要杀伤火力从八门变成十二门,一次能喷出去七百二的四钱重铁弹子。 加上六斤重炮每次两百发,一轮就有近千发射到城下,但是依然止不住敌人疯狂的进攻。 连续开火的铁炮管子都快打红了,炮手们被烫的一溜溜燎泡,带着哭腔继续装填。 整场攻城战,攻的最狠的就是七星门和玄武门,其次是静海门。 和玄武门哪种无视人命,一波波往上硬冲的野蛮战法不同,七星门亲自督战的崔弘宰心狠手辣,还颇有章法。 无视城头凶猛的火力,硬是用人命在离城百步外,筑起三道用盾车遮掩的出击阵地。 而自家的霹雳车就依托这三处遮挡,拼命的往城头、城楼抛射石块。 原本崔弘宰没打算这么拼命,在确认四门皆有投石车,累计七十多架,这就意味着操炮之人万五左右。 加上守城的万余人,这城内之敌近三万,比预计的多一倍还拐弯。 这是坏事也是好事,坏事是破城必然要费些气力,好事是敌人主力必然没跑。 按照常理,这帮不知廉耻的“伪军”,顶多也就练个一两月而已,不出意外都是靠老贼领着。 三千老贼一人带一队,人数正好差不离。 没见过血的“贱民”刀都舞不利索,没有老贼用刀逼着守城,连地方府兵都不如。 崔弘宰第一波攻击失利,全军退回原位后,一边忙着整军恢复建制,斩杀溃兵以严军纪,一边安排官兵朝食。 他准备下一波就展开筑土垒围城战术,结果北城那边把盾车、霹雳车都送了过来。 拓俊京发了狠,用指尖血写了封血书明志: “不攻下牡丹峰决不收兵”。 崔弘宰被这一激,立马也上了头,朝食一毕,再次强攻七星门,攻城筑垒两不误。 用凶狠的不间断对城头的冲击,掩护盾车阵后挖壕堆堤,中军前移至离城墙二百五十步左右。 一波两千人左右,在身后霹雳车砸石头、弓弩抛射箭矢的掩护下,推着攻城器械发起不间断的冲击。 这是真正的前仆后继! 要么攻城死、要么被身后督战队砍死,没有别的选择。 “子母炮”毕竟不是后世的榴弹炮,更不是连发的机枪。 每次开火后的间隔,敌人也逐渐摸出规律,再加上集火射击城垛射口的箭矢干扰,炮击的威慑效果远不如开战之初。 伤亡逐渐增加,先后有三处被敌人成功搭上云梯,还展开了冷兵肉搏。 参将肖峰在城下留了三哨十二队操作投石车,另外的三哨兵先后补充到城头血战中。 秦易来的正是时候,他再不到,肖参将也准备求援了,面子再重,也比不上完成任务重要。 易哥儿的战场嗅觉也练出来来了,感应到危机时刻,七星门城头加了一哨四门小炮,还有十三哨六百五十名生力军。 七星门城墙内部,又多了三哨人操控的十二架投石车,火力密度和连续性一下子接近翻倍。 (原城头火炮过热,发射速度已经减慢) 崔弘宰已经感觉到城头反击力度不足,狠下心下令三千禁军甲士上阵,这一波开战以来最凶狠的攻势,再次无功而返。 他在中军楼车高台上,无比愤恨的一咬牙一跺脚: “鸣金收兵!明日再战!” “锅摸米大!” …… 第249章 敌人也在战争中学习战争 “锵锵锵锵!” 刺耳的铜锣声响彻血腥嘈杂的战场,看着潮水般退下的敌军,城头少年兵们都有些发愣。 秦易喘着粗气,把左手打空的燧发手枪插回腰间枪套。 右手长刀搅动,从一名翻过城墙,身着厚甲的高丽校尉狗嘴里拔出。 刚才甚是惊险,差一点就着了道,多亏护身的“宝枪”抬手就有,贴脸一枪轰透敌人胸膛,疼的这鸟人张口惨叫,被他一刀口暴…… 环视突然陷入死寂一般,只剩粗重喘息的城头,易哥高举手中血淋淋的战刀高呼。 “大明万胜!” “大明万胜!” 城头欢呼震天,声浪从城头波及城内,再传到南面静海门。 黄明勇指挥及时赶来的援兵,再次打退敌军最后一波凶狠攻势,敌人大阵内也响起鸣金撤兵的铜锣声。 “大明万胜!” …… 五百斤的重炮,八名炮手用榆木杆子喊着号子硬抬上牡丹峰,另有八人“哼哧哼哧”抬着不比炮管轻的炮架。 还有八人肩上扛着“子铳”和“弹药箱”紧跟其后,一门重炮要两队人服侍。 “来的正是时候!快快快,架炮,对!就架这里!上重霰弹!” “是!长官!” 赵华这边也正是窘迫之时,同样的毛病,炮管连续发射后只能用冷水硬泼。 好在二斤炮本就轻便,经得住这种粗暴的折腾。 他这边已经连退了三道壕沟,从山腰退到了城墙上。 敌人死伤了多少?没四千也有三千多。 山坡上断肢碎肉快要铺成血毯一般,就这还不知道被督战队砍杀了多少。 华哥估摸着早就超过两成杀伤了,敌人居然吃错药一般,歇一阵就继续攻,还特么是仰攻。 也亏得地形所限,敌人一次冲击一个千人队,死伤殆尽后,换一队继续。 已经有两次差点被敌人突破防线,都是靠着冷兵哨短促反冲锋硬杀回去,为炮组弥补换弹的火力间隙。 新的一个千人队又杀了上来,千里镜中一张张扭曲的面孔,涕泪皆流的惨样,赵华毫无怜悯之情。 敌人也在战争中学习战争。 原来二人同举的双层盾牌,已经被事实证明百步以内无效,那就三张盾牌钉起来,三人横举挡在身前,后面跟着的弓弩手拼命抛射箭矢。 修罗一般的杀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那还是让敌人去死吧! “报告长官,重炮重霰弹一发准备就绪!” 六斤炮哨哨长大声汇报,赵华闻言大手一挥! “开炮!” “轰!” 八十枚一两重的“重霰弹”,一下子轰开阵前三面盾牌。 凶狠的生铁弹丸不但撕碎了三层木盾,还把盾手打成筛子一般,汩汩冒血。 “轰轰轰轰!” 十六门二斤炮先后开火,密集的铁雹,瞬间覆盖这个都记不清是第几批的千人队。 惨叫、哀嚎声轰然响起,领军校尉嘶吼一声,驱赶着残军继续前进。 轮换出击的六哨冷兵在城墙下举盾持兵,等待出击命令。 这一切赵华都不关心,他直起身子无视抛射来的箭矢。 举着千里镜没看已经杀到七八十步的敌军前锋,反而观察着后续的第二阵、第三阵。 “嗖嗖嗖嗖!” 十二枚冒着烟的草球,在空中翻滚着划了一道弧线砸入敌阵。 “轰轰轰轰!” 连串刺目的红光爆闪、巨大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敌第二阵大部都被笼罩在突然大片硝烟中。 “嗖嗖嗖嗖!” 又是十二枚同样冒着烟的草球,翻滚着砸入后面的敌阵。 “轰轰轰轰!” 这惊天动地的连串爆炸,彻底击穿了敌东路军最后一丝血勇。 连督战队都吓破了胆,当先往山下逃去,敌军尽溃如山崩,赵华亲自领着冷兵队冲杀五十步,这才下令收兵。 看着城楼上少年兵们激动的不要不要之气氛,华哥儿一举还在滴血的长刀,虎吼如雷: “大明万胜!” “大明万胜!” …… 九月二十五的攻城之战落下帷幕,各自收兵回营。 高丽“平寇军”元帅崔弘宰,在大帐内看着各部报来的折损明细,眼角直抽抽。 这半天攻城之战,他督战的朱雀门死伤五千余,静海门四千余,等于各自打光了一个“道”聚集的地方府兵。 朱雀门的禁军甲士伤亡多些,主要是最后一次攻城时,死伤六七百人。 损失最少的是西路军,全部加起来才伤亡千余人,当然,这绝大部分是府兵,只有几十个禁军伤亡。 奋勇驱魔的八百高僧、为国尽忠,已成“正果”。 “阿西吧!这个老鳖壳子!” 崔弘宰骂骂咧咧将西路军战报扔到一旁,还差每次很及时,但今日却迟迟未到的东路军拓俊京战报。 “报!拓副帅战报送到!” “呈上来!” “奈!” 崔弘宰对拓俊京攻打北城玄武门的伤亡,虽然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预期,但还是被上面的伤亡数字给惊的牙碜。 “阿西吧!总共两万五伤亡七千?西海道五千府兵尽没,还死伤了两千南方府兵?嘶!” 第一天就伤亡一万七,其中当场死掉和拖回营中死的,加起来差不多四千多,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加。 除了军官能得到治疗和一定的药物包扎,普通的府兵伤员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往伤口上撒点草木灰止血。 不然呢? 为什么战争一般都在秋冬季节,极特殊情况下才放在炎热的夏季,就是避免伤口溃烂生蛆。 能活都是命大,死了只怪命不好。 单纯从战果上来说,高丽军这一战打的很亏,实实在在九万五大军过江,今日开战第一天,就折损了一万七。 以三处攻城强度反推,柳京城守军伤亡不会低于千人起,十七换一的代价,值不值? 崔弘宰觉得值! 这一战打的双方竭尽所能,对于明寇的战法不再有臆想中恐惧。 这就为明天或下一次的大战,积累了极其宝贵的经验。 再腹黑一点的说,死的只是府兵而已,三万禁军才伤亡八百余,真正死掉的不过两百多而已。 良好的甲胄保护了禁军甲士,只要他们不出现打的伤亡,死点府兵算个屁。 都不用给多少抚恤,只要不收回田柴,让其子继承即可。 “……敌军霹雳车投射数十震天雷,中者粉身碎骨、边上人衣衫尽无,无明显伤口、七窍流血……” “嘶!” 崔弘宰汗毛耸立,暗呼侥幸,估计明寇此等大杀器数目不多,其余三门皆未投射,否则伤亡倍之。 “传令,给拓副帅东路大营送去美酒鲜羊犒赏,告诉拓副帅不要沮丧,今日攻城东路军首功!” “锅摸米大!” …… 第250章 赤旗飘舞随风扬 延坪岛距离江华岛百里有余,全速航行要四个半时辰(9小时)。 卯时末(早上6:30)海军总兵官徐大海、副总兵林风、姜洋领着十二艘炮船先行出发。 副总兵崔辛成领着四艘炮舰,护卫运输船队随后出发。 白善业领着八百多“治安军”,及岛上的家眷,驾乘二十七艘幸存的戈船,二十多艘大小渔船跟在大军后面同行。 朝阳初升,布帆赤旗迎风招展,浪涛起伏中的海面上,前前后后将近百五十艘海船。 浩浩荡荡列队而行,气势骇人至极。 朋哥站在“致远号”船楼上观此盛景、此时此刻就想吟诗一首。 他张了张口,在崔辛成期盼的眼神中,干咳几声,有些尴尬。 “老九,师父我为你们海军写了一首军歌,我先教你唱”。 “师父万岁!” 崔辛成闻言喜不自胜,虽然平时师父最宠海军,什么好东西都紧海军先来。 但是唯独这军歌,师父师公尽给陆军写,他们还不好意思提,陆军四个师兄弟对海军羡慕嫉妒恨,嗯嗯!实锤的! “歌名《大明海军向前进》 赤旗飘舞随风扬, 水兵的歌声多嘹亮, 大明海军向前进, 纵横七洲五洋谁敢挡! ……” …… 昨日傍晚,海州港被袭,戈船领全军覆没,这指的是船,恐怖的炮击吓破了这些鸟人的狗胆。 岸上营寨中的别将自己骑着马,带着几个有马的部曲,拼命往一百五十里外的开京城跑。 夜里都打着火把赶路,慢是慢点,一步未停,路上马骡撑不住,还从驿站里强征了些驿马换乘。 直到今天早上辰时,大腿内侧都磨破皮的别将,将将赶到开京西城的“宣义门”外。 “浪里红来袭!戈船领不敌,死战尽没!” 这条惊人的军情,如同凛厉的寒风横扫开京城,闻者无不色变。 “阿西吧!不是说八十万讨寇军,已经把明寇围死在柳京城中了吗?”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崔弘宰揽功推过、谎报军情,要狠狠弹劾啊思密达!” “本官附议!” “附议!” 王城正殿“会庆殿”中,文武两班嘈杂一片,比集市上还热闹。 “咣当!喀嚓!” 高丽大王气地抬手把珍贵的大宋官窑茶碗都摔了,大殿中瞬间死寂一片。 “成何体统?岂有此理!” 王俣把案几拍的震天响,强忍着体面没骂上几句西巴。 “李太尉,这事你怎么看?” “大王息怒,臣以为此事勿需大动干戈”。 “嗯?” “昨日崔帅战报尚未传来,但是从前日战报上看,大军今日已经开始攻城,不出所料的话,即使未破城也必然于敌重创”。 李资谦这番话说的有根有据,王俣悬着的心回到原位,智商又重新占据了高地。 “然也!” “明寇这是狗急跳墙,行围魏救赵之故智尔,崔帅出征之前,对眼下情形早就定策,依策而行即可”。 “理当如此!” …… 崔弘宰出征之前和大王及太尉开过一个“小会”,其他密议先撇开不谈。 对明寇依仗海上优势,突袭开京的可能性,他们还真的做过部署。 说起来就一条:“死守开京”。 这和之前高丽被入侵的历次战争不同,江华岛防的是从陆地上过来的铁骑。 王室水军其实就是护送大王和重臣们登岛,利用天然的海道为天堑,避免被敌人堵死在城中。 能守则守,守不住也可乘船沿着半岛海岸去往南方。 以此为目的建设的三领水军,规模自然不会太大。 再说直白点,楼船是给王室和重臣们乘坐的,精锐的禁军甲士乘坐板屋船,戈船负责外围警戒和哨探而已。 眼下敌人从海上而来,这时候跑去江华岛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所以,江华岛上的两千禁军甲士,和十艘楼船,皆是阻碍敌人的手段。 输赢不论,多坚持一天,就能给开京城多争取一天。 按照三人共同认可的推算,来敌在千人左右,最多不超过三千,除非明寇彻底放弃柳京城。 别说,估算的还挺准。 那么敌我兵力对比就很清楚,守开京城装备精良的禁军甲士有八千,其中还有一领高丽最精锐的鹰扬铁骑。 整个开京城中居民约十万户,六十万多人口,三户抽一丁,转眼又是三万余兵,打开甲库、兵库、弓弩库武装起来。 之所以京畿道没征调开京城内的府兵,就是防着明寇这一手。 以七千禁军为骨,以三万余府兵为肉,以开京山城城防为皮,岂容千余明寇放肆? 唯一需要的就是时间而已,从征集府兵到编组成军,领发器械、粮草,指定防守区域和军官等等。 说起来简单,但是做起来起码也要两三天时间,所以鹰扬铁骑即刻出城,百骑为一队,在开京城东面警戒。 地方上已经没兵了,只能下道教旨,各地官员征集民壮、死守城镇,擅离职守者斩! 敌军要想攻打开京城,从海州港到这边,海陆加起来差不多得有一百八十里。 还必须要击败楼船领、胜过江华岛上两千甲士、四千扈从兵才行,否则登陆地侧面有六千大兵虎视眈眈,还登个西巴陆。 这样算起来,敌军抵达城下最少也要四五天,他们将面对剑拔弩张、严密防守的开京城。 等柳京城那边大军收到消息,只需派出龙虎军二领铁骑回援就行,城内四万大军,(三万七加贵族们部曲)城外三千铁骑。 难道千余明寇个个会飞檐走壁、缩地成寸、刀枪不入的法术不成? 就不信了! …… 按照本时空的军事常识,高丽的准备确实很周全,如果真的支撑不住,还有最后的一招。 虽然很丢脸,但事急从权! 将数万兵马全部撤到背靠松岳山的王城,防御的城墙更高、守卫也更密集。 再下令大同江北的十万大军,放弃柳京、全速撤军。 只要坚持个五六天,十万!不!哪怕是三五万的大军撤回。 残余的敌军就算个个堪比关云长、张翼德,用人堆也能堆死他们。 退一万步讲,柳京城解围,明寇得到目的后,还不立马撤军上船,逃之夭夭。 下一步继续和谈呗!大不了就先划大同江而治,高丽群臣“卧薪尝胆、上下同心”,明年重启大战。 敌人虽然强悍,但是他们只要败一次就将彻底终结。 高丽虽小也是一个国家,一时的失败并不可怕,只要禁军主力不受重创,重组大军再战就是。 “明寇”狗胆包天、还敢“弑王杀驾”不成? 哼!阿西吧!借他们几个胆子! …… 第251章 狼烟如柱、直冲云霄 江华岛不是一座岛,其主岛南北长五十多里,东西宽三十多里,比皮岛大了二十倍都不止。 周边还有大岛三个,小岛数十,北面礼成江、东北临津江、东南汉江,三江都是从江华湾入海。 如果是不怎么熟悉这边地理的现代人,估计一头雾水,但是只要一提江华岛东南三十里外的港口“仁川!”立马恍然大悟。 这座大岛,或者说这一片的群岛,是扼守三条江口,直面半岛腹心的咽喉之地。 朋哥怎么可能放过如此重要的基地? 两千孤军杀入开城,江华岛就将成为极其关键的支撑点。 未虑胜、先虑败,万一开京行动出了岔子,退回岛上也能有喘息之地。 江华岛将作为半岛中部的海军主基地,有像延坪岛类似的小岛作为中继点,下一步就能继续往半岛南方开拓。 半岛南方的海军主基地,就是在江华岛之南,千里外的济州岛。 …… 秋高气爽、艳阳高照,波涛起伏。 三艘三桅大海船、九艘双桅快船,全速向东急行。 “长官,发现摩尼山了,东南十五里左右”。 定远舰桅杆上端狭窄的“望斗”里,身材瘦小的了望手放下千里镜,对甲板上正在检查战备的徐大海喊了一声。 海哥三步并两步上了船楼顶,拉开单筒千里镜仔细观察东南方向。 “嘶!果然有百四十丈高”。(468米) 情报中的“地标性”山峰出现在他的视野中,这也就意味着高丽楼船领随时可能出现。 “命令各舰成战斗队形备战!” “是!长官!” …… 高丽楼船领大将名叫尹西岳,听这名字就知道是高丽十大望族之南原尹氏出身。 他这名字和被赎回的原“西海道节度使”尹西月听起来同音,但是不同字,都是“西”字辈。 他这大将和位高权重的一方节度使没法比,但再族中也算是武官至高之位。 能担任禁军水营的将军,承担着万一国都“有事”,要保护大王海上安全的重大职责。 虽然平时只管着自己手下十艘大楼船,但是遇到战时,按规矩戈船领、板屋船领都归他统一指挥。 该死的白善业把二十艘板屋船全扔了,千余水兵、两千余水手也全扔了。 还想复职?做梦一样! 尹西岳收了白家重礼,就坡下驴的举荐了白善业之弟白善勤,接任了板屋船领“权”别将一职。 现在就百善勤自己带着几十个部曲,连船板都没一块,天天在岛南的“草芝造船坊”等新船下水。 白善业被赎回后,被他赶到谁都不愿去的延坪岛上守小寨,吃土去吧!阿西! 尹西岳不觉得所谓的“浪里红”能有多厉害,宋式的三桅船、双桅船他都见识过,不过如此。 楼船比三桅海船要大上一大圈,如果是远途航行,楼船自然比不上有船帆的海船省力。 但是楼船本身就不是用来远航,而是专门用来短途作战的战船。 板屋船一侧十根长桨,一人一桨,总共才二十名桨手,而楼船是一侧十五根长桨,两人一桨,桨手六十。 全力划动之下,“快若奔马”。 至于什么“阴雷”、“喷毒烟铁雨铁管”云云,尹将军根本不屑一顾。 军报上一看就知道,白善业这废物为掩饰自己的无能,夸大其词而已。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安排岛上的船坊木匠,给各船船楼外侧增加了不少厚木板钉牢。 虽然船重了不少,速度有所下降,但他觉得值。 兵法云: “故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 今日中午他收到开京发来的快马急报,昨日海州港戈船领尽没,敌大船十二凶焰霍霍,预期今明前后必攻江华岛。 尹西岳内心不但不慌,反而两眼放光,立即让人去通知江华岛上的禁军备战。 楼船领全体登船,弓弩箭矢、甲胄刀叉、火油、火箭等等,一一准备妥当。 十艘楼船不再分开巡视,而是集中在江华岛西面,席毛岛和本岛之间不宽不窄的海湾中。 依靠江华岛南面的摩尼峰,和席毛岛北面的上桂峰,两个高峰上烽火台示警。 朝廷给他的命令就是守住江华岛海道,能歼敌最好,如果力有不逮就保存实力,诱敌入瓮。 利用江华岛守城的百架霹雳车做陷阱,佯装不敌而逃,将敌大舰诱入海道,然后“炮石齐发,砸烂敌舰,再反身擒之”。 要知道两岛之间最窄的海道仅有五百多步,而且席毛岛一侧海道中有暗礁,只能贴着东面“干平墩台”一侧航行。 三十架能投百步的霹雳车沿着墩台一线排开,外面还用草堆遮掩,近处看破绽百出,离远了看只会觉得稍显怪异而已。 “浪里红”是用帆不用桨的海船,连胜之下骄横无比,一旦陷入死地,要么慌不择路冲进暗礁航道搁浅,要么就被砸的屁滚尿流。 如果敌船过于犀利,那就让霹雳车抛射油罐,用强弩射火箭烧死他们。 你看!敌人并不傻,能领兵为将,多少都有几把刷子,利用现有的条件,照样能给对手重创。 …… 江华岛最高的摩尼峰上,狼烟如柱、直冲云霄。 在秋日江海瑟瑟的背景下,“三柱擎天”显得格外的瘆人。 席毛岛北面最高峰“凤凰峰”上,九股狼烟同样笔直的冲上天际。 嚣张的大明海军嚣张依旧,决战之时,兵分两路、南北夹击,这是要赶尽杀绝的节奏。 九艘双桅快船组成抄后分舰队,从席毛岛北面进入两岛之间的海道。 三艘三桅炮船,在南面海道,直面严阵以待的十艘高丽水营大型楼船。 这一招把高丽水营将军尹西岳给整不会了,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谁?跟谁俩呢阿西吧! 敌人战船和海州港急报上说的十二艘相符,按照常理十二对十,然后楼船佯装不敌而退。 这阿西的北面才三艘,怎么退? 南面的九艘倒是不担心,“干平墩台”上的三十架“霹雳车”可不是摆设。 尹西岳在座船上一咬牙一跺脚,下了一个让他后来追悔莫及的将令。 “吹号!布鹤翼阵,擂鼓!出击!” 自古水战“大胜小、多胜少”,三打一还能打不过?就不信了! “呜呜呜呜!” 牛角号声中,原本列成三角“雁行阵”的高丽楼船领,十艘船迅速张开“翅膀”,如鹤之展翼。 中间突出两翼斜后,一旦中间开打,两翼加速向前包抄,同样也是斩尽杀绝,不让敌人逃脱的战法。 围起来! 圈踢! …… 第252章 和小西八对阵,贴脸喷! “咚咚咚咚!” 楼船顶上的牛皮战鼓敲得震天响,一方面鼓舞士气,一方面是给桨手们打节拍。 “嘿呦!嘿呦!” 只有船舷桨窗能透点光线进来,昏暗的桨舱中,桨手们喊着号子应和着鼓点节奏。 一桨两人、一推一拉、再拉再推循环发力,楼船两侧共计三十根粗长的大桨整齐发力,带动大船劈波斩浪向前进。 “卧槽!有点胆色啊!” 定远舰上,徐大海看着三百步外变阵迎战的十艘敌船,笑的眼都眯起来了。 林风在镇远舰船楼上,同样喜不自胜,对着甲板上大喊。 “上重霰弹,爷要洗甲板!” “是!长官!” 济远舰左舷炮台上,又把战船指挥权临时移交给大副的姜洋,眉开眼笑的亲自操炮。 无视这门炮的炮长,在旁边幽怨的小眼神,反正他要先爽一下再说。 “就喜欢和没吃过亏的小西八对阵,贴脸喷!” 师兄弟三人都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能占便宜不吃亏的主,默契的很。 都不需要徐大海临战再指挥其他两舰,各自忙各自的就行。 你还别说,短途冲击,楼船速度还真不慢,双方不成比例的阵型,迅速接近。 一百五十步左右,位于右翼的镇远舰开始调帆变向,中间的定远左翼的济远同样开始调帆。 原本“1 1 1”阵型和敌舰对冲,迅速变为“\/ \/ \/”斜向,直至成为“— — —”。 尹西岳眼看即将接敌开打,敌船居然转向,不由心生鄙夷。 “阿西!胆小鬼的浪里红要跑!加速加速!撞死他们!” “咚咚咚咚!” 催战鼓加快了节奏,各船的桨手们“嘿嘿嘿嘿”齐声大吼、使出全力划桨。 “轰轰轰轰!” 六声惊雷炸响,天地间仿佛都只剩下耳中嗡嗡的雷鸣。 高丽水军战鼓声戛然而止,楼船两翼蜈蚣足一般整齐划动的长桨,猛然一顿,随即乱了节奏。 这还算好的,最惨的是被炮轰的三艘楼船。 早就弄清楚船只结构和各层人员配置的炮手们,轰的都是三楼的弓弩手。 当然,船上负责指挥的校尉或别将之类的军官,也在这一层。 原本只到半截腰的一寸多厚的楼板,又加了一寸多的松木板,加起来得有三寸厚。 在高丽水军眼中,这种防御就算强弩贴在面前也射不穿。 然而在狂暴的一两重的生铁弹面前,如同纸一般毫无效果,胡乱迸飞的木刺,反而增加了更多的附加伤害。 两发一百六十枚重霰弹横扫之下,船楼中鲜血四溅、死伤狼藉、伤者哭嚎声凄惨无比。 “阿西吧呀!救命啊思密达!” 一艘楼船标配百名水手中有六十桨手、三十人操作排矸,还有几名舵手及干杂活的。 船上负责战斗的是两百战兵,其中弓弩手各五十,刀盾手、铁叉手各五十。 跳帮近战兵着二十斤锁子甲,弓弩手着十斤左右半身皮甲,这一切在炮口下都是渣渣! 大量涌出的鲜血,沿着楼板缝滴滴拉拉的流到楼下甲士头顶,激起一片惊呼和更大的恐慌。 “快快快撤,鸣锣!快撤!” 亲眼看到浪里红“阴雷”威力的尹西岳,只觉得浑身发冷,大吼着下令撤退。 “锵锵锵锵!” 铜锣声一响,仿佛是天籁之音,各船先后敲响铜锣,桨手们有了准确的节奏,立马重新划动沉重的船桨。 只有三艘或失去指挥,或还没从凶残的炮击中缓过神来,船桨划得乱七八糟,居然在海面上打起转来。 三艘三桅炮船用敌人难以理解的灵活,在运动中肆意开火。 定远舰上徐大海急不可耐的下令: “快快快!好了!这艘进入射界,开炮!” “轰轰轰轰!” 两炮重创一艘,就是这么霸道! 原本就躲在后面指挥的尹西月座舰,自然是第一个逃离。 楼船的好处就是只要方向划桨就行,不用转向。 但是从原来全力前进到改变方向后撤,有个减速、停止、再启动的过程。 于是海面上出现诡异的一幕,笨拙如猪的楼船上,胡乱的对着靠近的三桅敌船射箭放弩。 而三桅炮舰就压着百步线,进入射界就往死里轰。 说的热闹,其实从第一声炮响到,敌军鸣锣撤退,总共也没多长时间。 被恐惧笼罩的高丽楼船领,已经不再意淫打赢这场海战,能逃出生天就善那个哉了。 被炮击死伤狼藉的楼船就差全员躲进底层的桨舱,拼了老命的把船划离这修罗场。 唯一的清醒就是赶紧往岸边冲,赶紧逃下船,离这三艘魔鬼船越远越好。 右翼的镇远号,林风下令追击逃往两岛之间海道,敌军三艘毫发未伤的“幸运”楼船。 徐大海和姜洋两艘船,继续打扫战场,这些楼船虽然垃圾,但是上面的木料可都不错,缴获后拆一拆还能用的上。 至于逃走的三艘,这特么南北都堵上了,跑?得会飞才行! …… 惨败而逃、失魂落魄的尹西月,在看到远处一条长龙式的双桅快船那一刻,最后一丝希望彻底崩溃。 他布置的沿岸霹雳车,在装备千里镜的舰长面前就如同笑话一般。 百人合力拉动拽索,才能把十几斤重的石头扔到百步之外的“霹雳车”。 在射程最远可达两百步的“二斤炮”霰弹面前,就是一团团傻子一样的固定靶。 一艘双桅快船两门二斤炮,九艘就是十八门。 早就通过俘虏招供互相验证,弄清楚航道水文情况,傻子才往西边暗礁上跑。 九艘双桅快船,离敌“霹雳车”百五十步左右开火。 每一艘也就轮到轰三轮而已,就已经全体过了江华岛“干平墩台”,守军自以为是的岸防伏击阵。 运气好的炮船,轰的岸上“炮手”们吱哇乱叫、满地打滚;运气差的就只能拿空无一人的“霹雳车”开两炮泄愤。 出现在尹西岳眼前,蜂拥而来的敌舰,让他心态彻底崩了,没治了! “冲滩冲滩!快下船!” 三艘楼船在林风眼皮底下,先后直挺挺的冲向江华岛岸边礁石滩。 离镇远号最近的一艘楼船,上面水手、甲士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往下跳。 然后在齐腰深的海水中,跌跌撞撞、一步三滑踩着嶙峋的礁石,拼命往岸上逃。 林副总兵气的在甲板上跳脚大骂: “直娘贼的!换轻霰弹,喷死这些狗入的败家子!” …… 第253章 南北齐攻,东西堵死! “轰轰!” “嗷嗷!救命啊!西巴呀!” 两发合计四百枚的四钱重生铁蛋丸,尖啸着覆盖一大片水域,海水上仿佛下了阵铁冰雹一般。 上百具被洞穿的尸体在海浪中浮沉,伤员哭嚎着喊救命。 逃过一劫的人,连头都不敢回,拼命往岸上冲,老惨了。 …… 重新集结的先遣舰队,林风镇远和三艘双桅快船垫后,拖拽着四艘没来得及冲滩,并被“清理”过的楼船。 他这支分舰队,要去占领江华岛东南角的“草芝造船坊”,据白善业交代,这边为了重建板屋船领,从各地征集了不少大木。 哎嗨!还都是阴干三年以上的好船材,有这好东西,大明海军当然势在必得! 这可是能造二十艘板屋船的全套木料,和相应的绳索、麻料、铁料、大漆等等。 凑一凑,这不又是七八艘“海沧船”吗? 事关大明海军的扩军大计,林风可不敢怠慢啊! 按照师父的规划,宣和七年之前,海军万人起、炮舰百艘起,想想都让人激动的发抖。 徐大海的定远、姜洋的济远,及六艘双桅快船,赶往江华岛西北部的燕尾亭码头。 占领这处可并排停靠十艘楼船的深水港,这里也是后续运输船队最佳的登陆场。 海上的仗轻松的一笔,接下来陆军还要在天黑前清理江华岛。 时间紧任务重啊! …… 运输船队浩浩荡荡,抵达燕尾亭码头, “时间很紧啊!秀才!加快速度!不要等全军到齐了,组织好一哨就出发一哨,敌人已经丧胆,赶紧收拾!” “是!大帅!” 梁云峰、穆晓夜、刘平碰头商量了一下,做个分工: 刘大平的骑兵司封锁离登陆场最远的西门;他自己领左司攻打南门; 穆晓夜带右司攻打北门;朋帅的四哨护卫骑兵就近封锁东门。 按照各司的位置,从船上陆续登陆的各哨,自行赶去汇合。 战术很简单:“南北齐攻,东西堵死!” …… 朋哥儿被徒弟安排了个最轻松的任务,也是哭笑不得。 他站在码头高台的燕尾亭上,含着烟斗、吞云吐雾。 手里举着千里镜,观察离码头连二里路都不到的东门。 这时候的江华岛,还不是另一个时空百二十年后,高丽的“高宗”王皞,为躲避蒙古铁骑,在江华岛上生活了三十九年。 那时候才把江华岛当成“江都”建设,扩建了宫殿,完善了城防。 而在往后去数百年,李氏朝鲜在此基础上再次扩建了一圈外墙,真正建成王室的豪华“避难岛”。 现在岛上只是一座不大的山城,像样的宫殿都没几间,主要是仓库和兵营。 原本城内是归水军管理,现在的两千禁军步卒、四千府兵是两个多月前刚调来的。 岛上还有三百户工匠,主要是给水营造船修船,这些人都集中居住在岛南边的草芝镇。 江华城外有二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官奴婢村,这些人都是在十六年前,“济州岛”成为新的流放地之前,被流放到江华岛的人及其后代。 “遇赦不宥”,永世不得翻身的那一种。 是的!你没看错,江华岛和周边岛屿,被高丽当成大宋“沙门岛”一样的流放地,已经百十年了 每个村百户左右,七七八八加起来也有上万人,主要任务就是为禁军水营生产粮食菜蔬、服劳役、如洗衣做饭,那啥和那啥。 所以岛上的高丽水营,原本小日子过的很是滋润,谁能想到居然会出现“明寇”这种狠人。 原本信心满满要给“浪里红”一个教训的将军尹西月,半身湿漉漉、狼狈不堪的逃回城内。 城里的气氛更是紧张到惶恐,所有士兵都在绝望中变得歇斯底里。 为了确保岛西面的“干平墩台”伏击战,派去操纵“霹雳车”可都是禁军军官领着府兵去的。 三十架霹雳车,去了三千多人,被轰的屁滚尿流,最后连霹雳车都不要了,没死的跑回城内瑟瑟发抖。 其实也就才死伤三四百人而已,而且九成多都是府兵,禁军才死伤二十几人。 但是这种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憋屈,加上之前关于“明寇”,各种匪夷所思的恐怖传闻,岛上守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防守海岛最重要的就是必须有船,如同守城战时城内必须有骑兵一样。 不能反击或不能和外界保持联系不断,那就真成了“死守”或者说是“等死”。 海路被封,这特么想逃都没地方逃,也不敢逃,今天中午从开京传来的教旨,已经断了守军的一切退路。 擅离职守者立斩不饶,直系家人贬为官奴婢,族中除名,这可比砍脑袋还狠。 眼下岛上六千余的守军,就是在等死,什么时候死?主动权完全掌握在敌人手里。 守军们唯一的奢望,就是万一明寇不管江华岛,而是直接登陆对岸京畿道的陆地。 “兵贵神速啊!去打开京嚎不嚎啊,思密达!” 当东城楼上的守卫,看到燕尾亭码头黑压压的海船开始停靠时,差点急疯了。 “你不要过来啊!” …… 尹西月军职最高,他是将军,二领禁军的两个别将,当然也得听他的指挥。 整个江华城的防御早就安排过,都执行两个多月了,每个城门五百禁军,指挥一个领府兵防守。 防御重点的东门和南门,都是别将带着部曲坐镇城楼。 尹西月带着逃回来的一百多部曲,三百多水兵和百十个水手加起来不到六百人,加强了东门的防守。 这边凑了了两千出头的守军,就这么屏住呼吸,在城楼和城墙上,看着骑马乘骡的“明寇”,一队队策马扬鞭而去。 守军们面面相觑、呐呐无言。 …… 朋哥儿这边安排两哨护卫骑兵,先期抵达东门城外百五十步,敌人弓弩射程之外监视而已。 他可没准备拿骑兵攻城,而是不让人出城,必须一锅端了。 同样,他也没空去管岛上的万余官奴婢,这些已经认命的奴隶,温顺的像牲畜一般、予取予夺。 敢反抗的人,早就变成鱼粪了。 同为流放地,江华岛和沙门岛不同,新罗人习惯用奴隶,也会训奴,这是传统手艺。 等朋哥完成开京任务后,江华岛上的官奴婢肯定要给予安排,现在当然不急。 白善业带着八百余的“治安军”在码头登岸后,安顿好家眷,让姐夫整理队列,他自己屁颠颠的跑到朋帅马前,噗通跪倒。 “大帅容禀!末将愿为您拿下江华城,请大帅恩准啊思密达!” …… 第254章 进城!叫小西八们速度快点! “城头的人听真,本官是前任板屋船领别将白善业!” 白善业在四面大盾的掩护下,双手举着朋帅“赐”给他的铁皮大喇叭,扯着脖子对百步外东门城楼上的守军大吼。 这小子也够光棍的,但凡城内豁出去射,能用箭矢把他埋喽。 好在只有开头胡乱射了些,都被大盾挡下了,守军观察其不像是来强攻的,这才放到近前。 “兄弟们,听哥哥一句劝,放下武器、归顺大明,朋帅英明神武、天下无敌啊思密达! 伪王派去攻打柳京的八十万大军,已经全军覆没,大明百万天军旦夕可至,明日就将拿下开京。 兄弟们,一个月就那点盐粮,你们卖什么命啊……” 朋哥儿勒马阵后,举着千里镜观察城头动静,身旁“临时通译”把白别将劝降内容翻成大宋官话,他听的差点笑喷。 新编的八百“治安军”,在东城门百五十步弓箭射程外,勉勉强强站成个横阵。 里面的成员还分四派,禁军降军的水营兵、水手、延坪寨的府兵和扈从兵。 衣着各有不同、皮靴麻鞋草鞋皆有、武器也是五花八门,拿着鱼叉、大木棒的都不算稀奇。 大多数人浑浑噩噩,被大明军吓坏了,别人降也就跟着降了,一天的航行下来,此时心思各异。 朋哥连自家“土着新兵”的“制式暗甲”都凑不齐,还是缴获的高丽军服,作为分辨敌我的,只有颈上系的红巾。 为了区别“治安军”,只能在他们右臂系上一根红带子而已。 参将唐翊肩负大帅安危重任,可没那个闲情去听这些有的没的。 他手按着腰间雁翎刀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刻防备着眼前这一群贼厮鸟。 护卫哨全是火器兵,其中两哨用的是三眼铳,和骑兵司一样,在马上使,此时散开列队护在朋帅身侧和身后; 两哨火枪兵,使用的是标准制式火绳枪,作战时下马轮射。 此时,他们两哨在“治安军”身后,下马列阵,弹药全部装好、火绳全部点亮。 虽然没把枪口对准“治安军”,但这些贼撮鸟也知晓厉害,一言不合就给你身上开个透明窟窿。 别看护卫哨就两百多人,真要起了杀心,眼前这八百“治安军”,盏茶功夫就能给他杀绝。 朋哥压根也没指望白善业能把城门忽悠开,让他上前就是吸引守军注意力而已。 有枣没枣打三竿。 成了是赚的,不成也没吃亏。 …… 登陆的燕尾亭码头距离东门最近,但这座江华城的正门,是在东门二里外的南门。 梁云峰领着左司十二哨负责攻打此门,此时已经全员到位,最先抵达的几哨人都打了七八轮排枪了。 担任主攻的右司十二哨,穆晓夜也是同样的战术,凭借火绳枪的射程和威力,把敌人守军轰的头都抬不起来。 稀稀拉拉、胡乱射出的箭矢,在轻便但坚韧的藤牌、全副甲胄的老兵面前,杀伤几可忽略不计。 高丽人的城防学自高句丽,又没学全人家的技术,跟大宋那种深沟、瓮城、高墙的城防,连边都靠不上。 十二哨人已经从百五十步,逼近到城门百步内,城头一被压制住,就注定了结局, “全员集火!” “爆破队!出击!” 原本突然停止的枪声,再次爆豆式的成排响起,三百多支火绳枪,打出整齐的排枪四轮射,保持连续的火力。 六面大盾护着正面、头顶和两翼,十二人的爆破队快速突进,短暂停留过后,再次快速退回出击阵地。 “轰!” 南门第一个爆破成功,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接着就是黄黑色的浓烟冲天而起。 “滴哒哒嘟滴哒哒哒……” “杀啊!” 朋哥听着南门方向的冲锋号和喊杀声,知道秀才那边已经得手。 “轰!” 北门方向又是一声巨响,随即同样嘹亮的冲锋号和喊杀声响起,晓夜那边也得手了。 “朋帅满赛!” 八百“治安军”仿佛被打了鸡血一般,轰然喊起口号,还越来越整齐,气势也挺不错。 原本好言相劝的白善业,突然腰杆一直,对着城头大吼: “阿西吧!南北城门已破,不想死的立即开门投降,否则进城后鸡犬不留!” 被南北二门突发状况,惊的一片骚乱的城头上,传来刀枪碰撞的金铁之鸣,惨叫怒斥声不绝于耳。 短促的生死博弈之后,投降派还是以绝对优势胜出。 “咯吱咯吱!” 城门洞开,远远看去,血泊中一队队守军跪服于地。 朋哥呵呵的笑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西面的天空。 红日低垂、残阳如血,再有半个时辰就天黑了。 “进城!叫小西八们速度快点!” “是!大帅!” …… 海岛山城江华,夜色下涛声阵阵。 天顶月如银钩,漫天星辰闪亮、城内点点篝火相应,别有一番风情。 如果空气中没有淡淡的血腥味,和时不时传来一两声瘆人的惨叫,朋哥差点就忘了自己不是来旅游,而是来杀人夺城的。 “大煞风景啊!但是我喜欢!” 吃完丰盛的晚餐,各部负责人先后赶到城中的“临时帅营”汇报情况。 原高丽王行宫永安殿,听起来像是偌大的宫殿,其实就是个石块垒台,木制主体盖着青瓦的大房子。 虽然地板被擦得一尘不染,但大伙疯了才去脱鞋,奔波一天脚不臭吗? 还是红武门的习惯,几张桌子一拼,大家围桌而坐,喝点茶水、抽着烟斗或烟锅,轮流把自己负责的事务说一遍。 “师父,这是初步清点的江户城物资清单,对照过敌人主帅的账册,应该出入不大”。 梁云峰递上几页文书,用木尺和炭笔画的表格,上面是“大明数字”: “岛上原有三领禁军水营,加上水手也有五六千人,江华岛加上周边三座大岛,数万户官奴和贱民,都是为水营劳作。 调去海州港的戈船领,自然由那边供给,被我们全歼的板屋船领,这两块的原份额都在,这些人的家眷也都分布在岛上各村中。 后调来的两千禁军甲士和四千扈从兵,来的时候从开京拨了三个月的粮饷,前些日子大军出征,又运了三个月来。 仓库都是满的,盐粮不缺,包括一批备用武器、箭矢、甲胄之类,加上原来水营军库内的物资,数量不少。 对了,按照师父要求,给治安军那边补充了不少器械和粮草,已经从中扣除了……” “嗯嗯!收获不错!” 朋哥儿看的连连点头。 …… 第255章 双手插兜、毫不在意 朋哥大致看了一下总量,心里有个数就行,他把这份缴获清单递给了满脸喜气的徐大海。 “大海,江华岛是你的地盘,这些物资算是启动资金了”。 “嘿嘿!谢师父赏!” 徐大海接过文书飞快的看了一遍,高兴的合不拢嘴,他也递上一份清单。 “师父,这是风哥儿送来的快船急递,草芝镇造船坊已经顺利拿下,二十艘船材全部缴获。 他正带人安抚镇上的工匠,明日等大军登陆后,我从这边调拨些盐粮过去就行”。 “你自己看着安排,明天我带人登陆后,江华岛这边就指望你这十六艘炮舰,十六哨海军负责了。 别大意,更不要让土着蹬鼻子上脸,非常时刻行非常之规矩,怀柔之道等一切明朗后在行不迟!” “是!师父!放心吧、妥妥的!” 徐大海知道师父说的意思,他这边四艘三桅大船、一船两哨人,八艘双桅快船,一船一哨,加起来也就才八百多老兵。 但这并不是他手里的全部人手,当然,远在江南,江水和白栗的四艘双桅炮船七哨老海兵,要保护基地不能动。 这次派来担负运输任务的船队,除了刀鱼寨十艘,和李家庄一艘,这十一艘双桅快船,属于信得过的自己人。 其余七十多艘海船,每艘船上可都有一队,由老兵担任队长的海军新兵,加起来也有十八哨九百多人。 为了确保航行安全,每艘船上的“船老大,帆头、舵头”可都是高薪聘请的刀鱼寨老水军。 平均一人三十贯起,还是先付的款!回程时再给一份不低于雇佣费的奖金。 相当于两年的俸禄,出一个月海,挣两年的钱,还包吃包住,这方面朋哥可从来不抠。 这些老头子体力不行了,但技术和眼光都在,有他们指挥少年海兵们操船,自然万无一失。 也就是说,在完成突袭营登陆行动之后,徐大海可以从各船抽调半数人手上岛。 林风那边的造船坊,安排个两哨百人队即可,江华城安排十四哨七百全副武装的海兵,足够他控制这座城池。 朋哥仔细看了一下林风急递来的文书,看起来风哥儿心情很是激动,字写的龙飞凤舞。 “不错不错,凑一凑能够六七艘海沧船的材料,这算是意外之喜啊! 先安排人把干船坞清理出来,加派一组船匠到江华岛,给海军增加一处造船厂。 对了,大海,明天安排人,把那什么墩台三十架投石车也拖回来,能做投石车的也都是好木料,不浪费!” “是!师父!” 穆晓夜负责的是俘虏这一块,看大佬们汇报完了,赶紧把自己的文书递上去。 “大帅,城内六千余敌,破城时各处杀了千五左右,他们自乱杀了五六百余,最后投降的人数四千多”。 “好家伙,这么多俘虏!” 朋哥压根没问伤员,能动的自然是轻伤,不能动的全被补了刀。 穆晓夜接着汇报下一步的安排: “白善业带着手下正在编组,组建四个领,明日大军过海登陆后,这四领随后出发,没给他们配监军。 死忠高丽被生俘的数百顽固分子,在明日出征前,让这些治安军集体处决!” “很好!就这么办!” 朋哥点头同意了穆晓夜的安排,明天还要急袭开京,他没多余人手去管控“新附军”。 所谓的顽固分子,大部分都是白善业自己,为了今后统军方便“铲除异己”,或所有能威胁他权威的高丽军官。 这一点朋哥心知肚明,根本没兴趣去主持所谓的“公平”。 当众交个投名状,也就在一定程度上断了这些俘虏的后路,路上跑了也罢,聚众反叛杀了白善业也罢。 朋哥双手插兜、毫不在意。 本来就是一步闲棋,能发挥些作用最好,不顶用也无伤大雅。 把这些准军事人员移出江华岛,就是为了跟方便海军接管。 要知道江华岛上,还有三千原高丽水营的家眷,这些人分布在本岛和周边三座大岛上,相当于各村、各乡镇的统治阶层。 暂时先不动他们,等朋哥在开京的行动胜利完成后在收拾。 相关的流程和注意事项,以及之前海战冲滩逃窜的溃兵处理,朋哥儿跟徐大海都细细交代一番。 这座群岛位置极其重要,岛上自然要彻底的清理一番,确保基地安全。 当然这都是后话,现在能控制江华城和草芝造船坊,朋哥已经心满意足了。 一口吃不成胖虎! 会开完,将官们各自散去,明天要起早,还要准备连续作战。 朋哥儿没忙着休息,站在殿门外遥望北方,烟斗都熄了也没发现。 “大帅,晚上夜凉,披上吧!” 唐翊拿着一件华丽的狐裘大氅,给朋帅披上,瞬间压风遮寒,很是温暖,不用说也是卷儿关照翊哥儿带上的。 “什么时辰了?” 朋哥和李诚这两个穿越者,都是看时间就掏手机的屌丝,连块“绿水鬼”都买不起,又不屑装比买a货。 “亥初了,大帅早点休息可好?”(21:00左右) “睡不着啊!” 朋哥接过唐翊递来的“火折子”,重新点燃烟斗,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 “今天柳京应该开战了,易哥儿和华哥儿不知道打的怎么样?” “大帅放心吧!秦长官和赵长官一定把这些贼撮鸟揍得哭爹喊娘!” “哈哈哈哈!必须的!” …… 大宋宣和三年九月二十六,太阳依旧照常升起! 两千突袭营全副武装,牵着马骡登上海船,跨过八里宽的海峡抵达对岸的渡口码头。 这一次是全军集结,一起出发,所以登录后的骑兵和骑乘步兵,按照各司位置集合列队。 海风猎猎种,朋帅一骑白马奔驰到大阵前方,手中雁翎刀在朝阳下闪着水波样的寒光。 他只披过一次,标志性的红绸披风,在其身后飘扬如赤帜。 也像是一团跳跃的火焰,点燃全体突袭营官兵心头的热血。 “唏律律!” 朋哥儿一勒缰绳,战马人立而起,一声激昂的嘶鸣! 他手中长刀一指开京城的方向,虎吼一声! “踏平开京!出击!” “踏平开京!” “朋帅万岁!” 两千铁骑,疾驰向北,身后滚滚烟尘,如长龙般久久不散。 …… 第256章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朋帅带着队伍上船渡海之后,比突袭营还多一倍的“治安军”四千人,正在东城门外列阵。 白善业换上原水营将军尹西岳的“明光甲”,威风凛凛的骑着一匹健骡列在阵前。 他姐夫带着扩建的三百甲士部曲,刀枪雪亮的站在其身后护卫。 面前四领治安军,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曾经的高丽禁军水营别将。 所有人还是穿着原来的军服,打着原来旗帜,只是在右臂系上一根红巾。 这西八的就成了高丽的叛军了? 就是所谓的“大明治安军”了? 但是这些降军根本不敢仗着人多反抗,为啥? 城头上两根比大腿还粗的大铁管子,一直瞄着他们。 城下十哨五百皮肤黝黑,眼神犀利的“浪里红”海贼,啊呸!是大明海军。 刀盾在前、钢叉在后,一根根木柄细铁管子也在瞄着他们。 最关键的是他们手无寸铁、更无甲胄在身,如果人家动了杀心,顷刻间城外就成屠场。 徐大海杀气腾腾站在城楼上,一只脚踏着城垛,手里的千里镜镜头中,一张张面色各异的大饼脸,让他阵阵反胃。 白善业举起“朋帅亲赐”的铁皮大喇叭,扯着嗓子对下面这群西八大吼。 “带人犯!” “锅摸米大!” 他从延坪岛带过来的八百人,其中挑选了三百他觉得放心的人,充当部曲交给姐夫统领。 其余五百人作为亲卫领,又从四千降军中精挑细选了五百,看起来顺眼的补充进去。 这些降军基本上都是扈从兵,禁军甲士的部曲,说白了就是家中奴仆青壮而已。 真正投降的纯禁军并不多,在守城战和内部火拼中,基本上死的都是这些深受“国恩”的甲士。 穆长官指点他的话,他视为圭臬! “治安军给的是禁军粮饷,如果府兵们比较满意,那么原仆从兵就是狂喜,谁更听你的话?” 这世界没有傻子,除非是装傻! “呜呜呜呜!” 四百多光着屁股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麻布团的“人犯”,被“亲卫领”押了上来,在阵列前一字排开。 两人押一个,在腿弯甩起来一脚,立马跪在泥地里。 其他三领“治安军”眼尖的人,一看就知道这些“人犯”都是原来的“禁军甲士”。 “这些人顽固不化、愚忠伪高丽王,对抗天军、死罪难逃!” 白善业声嘶力竭的喊着,其实真正能听清楚的,也就离得近的几百人而已。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行动! “论迹不论心!” 劳改营的“教育”,让白善业刻骨铭心的记住这一条。 “一队杀一人,互相监督,刀上不沾血的视为同犯,立斩不饶!” …… 徐大海在城楼上,看着下面变成屠宰场一样的场景,这才松了一口气。 交了投名状就妥了! 这些扈从兵再想逃,就要考虑清楚即使逃回去,一旦泄了风声,那些禁军甲士的家人,能不能饶过他们? 想清楚了,就好办了! 随着运送突击营的海船返回燕尾亭码头,一队队手上身上血迹未干的“治安军”老老实实、精神恍惚的登上船。 等到了对岸,他们将被发给高丽制式盾牌、长枪和三股叉,别的没有。 嗯!还有足够两顿饭的粮食和泡菜,这是今天的军粮,绝对管饱。 真正甲胄齐全,武装整齐的只有白善业的三百部曲。 四千“治安军”将沿着突击营打开的通道,直抵开京城下。 四十里路估计要走到傍晚时分,到时候只管进城就行,有这四千人充当辅军,朋帅也能轻松一些。 就算没有也无妨,不服?杀到他们服! …… 江华岛楼船领大败的消息,战后就被尹西岳安排快马急递,乘坐小船渡海,连夜传到开京城。 正在为柳京城昨日攻城不顺,折损兵力万五的战报,扼腕叹息的高丽大王和他老丈人李资谦,闻讯并没太多紧张。 本来就是意料中的事情。 浪里红海贼战力强悍,一次出动十六艘战舰,尹西岳战败不稀奇,要是赢了才稀奇。 “尹将军领着残兵退回江华城,城内还有两千甲士,四千扈从,贼子还能把船开到岸上不成?” “哈哈哈哈!太尉说的有理!” 王俣抚须长笑,是啊!贼子也就十六艘大船,撑死了千余人登陆作战。 “柳京城那些才训练两个多月的三万贱民,居然能挡住三倍于己的大军全力猛攻。 有坚城在手、兵力五倍与敌,这种仗再打不好,尹西岳就该自裁了!” “大王明见!” 李资谦娴熟的拍了个马屁,又给自己表功。 “为了防止海贼逆流而上,礼成江水狭窄处,微臣都布置人手在江中打了暗桩。 备了一百条装满干柴的火船,只要海贼敢来,立马泼上火油,顺流而下……”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哈哈哈哈!” 王俣立马拽了一句苏大学士的“念奴娇”,苏轼的狂热粉,可不仅仅是大宋啊! 说归说、笑归笑、正事不能撂! 这两位高丽决策者,为防海贼打不动江华城,改变方向登陆攻击开京。 二十五上午的朝会,还是做了相关部署: 下令鹰扬军千骑集结,在开京城西南十里驻防,放出斥候哨骑防备敌军突袭。 勒令城内七千禁军分守四十五座城门,每门百名甲士,外城二十五门倍之。 是的!你没看错,高丽王都开京,外城二十五个门,内城四个门,皇城十二个门,宫城四个门,共计四十五个城门。 别笑,汴梁城百万人口超级大城市,连水门都加上也就才三十几个门。 所以说这种喜欢用石头把脑袋压扁的奇葩,估计以为城门多显得排场。 开京七千甲士也不是随便留的,刚好安排周全,人家是算好了的。 勒令城内府兵加快集结速度,先保证外城西南面,配属禁军的府兵先落实到位。 因为不能确定敌人会不会来,万一来了又会攻打那个城门,所以先平均安排下去,等确认敌踪之后再行战守之策。 譬如外城每个城门现有两百甲士、四百扈从,再有千二府兵上城,一个城门就将近两千兵。 开京城固若金汤! (是嘛?我不信!) …… (注:陈寿《三国志·魏书·东夷传》:“儿生,便以石压其头,欲其扁,今辰韩人皆扁头”。 范晔《后汉书·东夷传》:“辰韩人儿生欲令头扁,押之以石”。不是老汪扯淡啊!真事!嘿嘿!) 第257章 两军相遇勇者胜! 朋哥选择的登陆点距离开京城四十里左右,正常马速半个时辰二十里,一个时辰就能跑到。 当然,真要这样跑,马就活生生跑废了,这玩意不是机器,连续奔跑会累的。 所以主力大军的马骡都是匀速快走,比小跑慢一点但也比人步行速度快。 刘大平的十二哨骑兵不同,一人双马可以中途换乘,既不伤马、速度又快,还能随时投入战斗。 之前的两个多月停战期,骑兵可没闲着,大同江以南的黄海道可没少被他们霍霍。 当地官员恨的牙痒,但也无可奈何。 来去如风的骑兵,别说追不上,就是追上了也打不过。 黄海道三十多座城,骑兵司一个不落都去转过,当然,骑兵攻城是严令禁止的,但对着城楼射几箭,也是“无伤大雅”。 京畿道没来过,攻击路线四十里路而已,骑兵自然是开路先锋,而先锋的锋尖,“豹子头”林冲、非他莫属。 …… 作为王室骑兵,鹰扬铁骑领虽然只有千骑,但是只论纸面战力的话,必然是高丽国最强,没有之一。 想当年龙虎军二领甲骑,合力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无他!胯下良马、身披铁甲,腰悬双插、手持长槊、弓马娴熟。 这是高丽花重金打造,一支用来撑门面的真正铁骑。 能加入鹰扬军的高丽军人,基本都是文武两班的贵族子弟精英,寒门子弟边都靠不上,更不要说平民。 最初设立时,想成为鹰扬铁骑,就要从小习武学文,磨炼战技。 还要通过严苛的选拔、比试,才能成为护卫大王的近卫铁骑。 里面最普通的一名骑兵,调到其他禁军都是校尉起步。 当年还是很风骚的,这不是百余年下来,规矩早就被潜规则代替。 到了如今,已经成为贵族子弟“镀金”之地,只要路子够硬,刀都舞不利索的人,也能堂而皇之的混进去。 最搞笑的是身体素质不够,披不动铁甲怎么办? 没事,甲片薄一点,涂上金粉、银漆,看起来亮闪闪的挺威猛就行。 反正是大王护卫,基本轮不到他们上阵,这次龙虎军二领都派出去了,鹰扬领只能硬着头皮出城警戒。 什么巡视?什么斥候哨探?那都是扈从们的事情。 大家聚在一起,人多势众,也能壮壮胆不是。 不提之前“高丽战神”被打的差点全军覆没,返回都城的龙虎军骑兵描述中,敌骑人马具甲,刀劈不动、箭射不穿,杀人不眨眼。 按照他们估算,以一敌十算是夸大了,以一敌五还有剩的。 这一点所有人都深以为然,觉得这说法还是保守了些,要不然区区三千悍匪,为什么要出动十万大军? 还不是之前五倍于敌输了,还输的那么惨? 黄海道那边也传来明寇骑兵肆虐、凶悍至极的传闻,据说能止小儿夜啼。 所以鹰扬领上下,对安排他们出城的命令腹诽不已,这不是让他们去送死吗? 一时间,什么突发疾病卧床不起的,家中长辈过世要守孝的,下马失足扭伤腰的…… 还没开战,就先减员一成,更有甚者,自己不出城,让扈从穿着自己装备冒充的…… 就很高丽! 林冲一马当先领着四哨两百骑兵,绕过一道山弯,猛地发现黑压压一群敌骑时,差点被唬了一跳。 “不好!敌人有备,速去通知卢游击和刘副总兵,弟兄们换马,两军相遇勇者胜,随某杀散敌骑!” “是!长官!” 豹子头是真猛,对面近千骑,他二百骑居然要冲阵,果然鲜血和杀戮才能激发男儿血勇啊! “杀啊!” …… 相隔不远的卢俊义接到急报时,也没多想,发现敌踪杀过去便是。 “弟兄们,换马,弩上矢、铳点绳,跟俺去接应前锋!” “是!长官!” …… 后方接到急报的刘大平心头一突,难道敌军中有高人?千骑堵路,必有阴谋。 “速去中军通知大帅,前锋遭遇千骑堵路,骑兵司全员出战。 弟兄们换马!点亮火绳!跟我上!” “是!长官!” …… 开京城战役在城外十里突然开打,开始很紧张,结局很搞笑。 林冲以为会打一场血腥的对攻遭遇战,没想到敌骑一哄而散,跑的漫山遍野,硬是打成了追击战。 等射杀近处的几十骑和百十名扈从兵后,连步卒都跑没影了,没法子,人家地头熟。 这种奇葩的战斗,反而让林冲有些疑神疑鬼,会不会是示敌以弱、诱敌深入之类阴谋? 事实上他想多了,这特么是真的弱,不是装的。 …… 大宋宣和三年九月二十六午时初,开京城西南、松岳山南麓蜈蚣山。 朋哥站在半山腰上,举着千里镜俯瞰大半个开京城,传说中的“四重城”。 触目可见城中蚂蚁般的人东跑西窜,警锣锵锵、烽火连天,溃逃回城的“鹰扬军”,将恐怖如瘟疫般扩散全城。 纸面上的草图,只能粗浅的了解个大概,但是等朋哥儿亲眼目睹之时,还是有了短暂的震撼。 高丽开国时,只有宫城、王城和现在的内城这三重城,总面积只有现在的三成不到。 巅峰时的大辽,对巅峰时的高丽发动三次大战,差点把高丽灭国。 当时的显宗王询(第八任君主)倾全国之力,征用丁夫三十万四千四百人,又修建了第四重的外城,断断续续历时十九年才彻底完工。 这道外城墙大部分用土夯筑,只有松岳山上一段用石砌筑。 城周一百二十六里余,比大宋汴梁城的五十余里大了近一圈半。 但是和百万级别的大宋皇都,边都靠不上。 为啥? 汴梁城是建在大平原上,城内可利用面积大。 而开京城墙围着不多的几块,还是交错分布的狭小平地,大部分是高低不平的山地丘陵,这是一座半山城。 和大宋筑城规矩,皇城位于城正中不同,扩建外城后,皇城位于整个城市的西北角,背靠松岳山脚。 而整个开京城的城市中心,居然是一座和柳京牡丹峰差不多高的子男山。(百米左右) “难怪高丽混不长久!” 朋哥虽然不懂风水秘术,但就用常人的眼光也能看出来,这破城建的真是垃圾中的战斗鸡。 梁云峰策马而来,大声汇报: “师父,左右二司已经进入迎秋门前出击阵地,请您指示!” “攻城开始!速战速决!” “是!师父!保证完成任务!” …… 第258章 秀才这波骚操作硬是要得! 如果是这个时空常规的攻城,面对百二十里沿山而建的城池,必然很伤脑筋。 这种城怎么围?要多少兵力才能围的住?也许这就是高丽王当年的打算。 只要你围不死,城外的勤王军和物资就不会断,城池自然就能持久的坚守。 守城最忌死守的道理,是个懂点军事常识的人都知道。 如果大军前来攻城,如使用霹雳车之类,必然需要大片的平台,而唯一的选择只有外城西南的宣义门。 门前开阔,大片的平原,便于大军展开,所以宣义门墙高十丈、城楼三重,壕沟三道,羊马墙林立。 想从这边打进城,觉得让攻城部队死伤狼藉,即使强攻而下,这才是第一重而已,想打进宫城,还有三重城墙在前。 通过俘虏供述的情报,朋哥早就清楚开京城的薄弱之处,当然,这所谓的薄弱,也得有他开挂的“爆破术”才行。 之所以不带火炮来,一方面是山路难行影响速度,再一个他把炮带走,易哥儿柳京城还守个毛。 两千骑马乘骡的突袭营移动速度极快,目标坚定的直奔开京城西南城墙中段的“迎秋门”。 只要攻破这座城门,里面就是开京最核心的宫城城墙。 相当于突袭营只需攻破两道城墙,就能杀进王宫大殿,而不需要一重重的攻打四道城墙。 说白了,朋哥辛辛苦苦攒的“哐哐哐”不够,只能重点突破。 梁云峰左司十二哨、穆晓夜右司十二哨、唐翊领的护卫四哨,合计千四兵马,就是真正的攻城主力。 而刘大平领四哨骑兵在外城最南端的“宣义门”外; 卢俊义领四哨骑兵在“宣义门”和“迎秋门”之间的“狻猊门”; 林冲带着四哨骑兵在“迎秋门”之北的“永平门”; 骑兵们冲着城楼射箭、放弩,打放三眼铳,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就是虚张声势、扰乱敌人视线。 …… 梁云峰打马回到已经列队完毕的大阵后方,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护兵。 “吹号!缓步前进!” “滴哒哒滴哒哒!” 前排盾手拉出一道长长的藤牌盾墙,缓步向前。 后面的火枪手们紧跟其后,都低着头看着脚下,手中火绳枪抱在胸前,不时要吹亮火绳,确保发射时不熄火。 负责防守“迎秋门”的禁军校尉,在城楼上听到喇叭声,浑身一颤。 手搭凉棚看着敌军排成一条长长的横阵,就这么直挺挺的往城门这边缓步而来。 大致估了数字,他立刻派出快骑,找负责皇城守卫的禁军将军高硕。 “敌步卒三千,迎秋门危急,速援!” 好吧!他这还算比较克制,只把敌人翻了一倍。 其他三座城门报的都是翻了五倍起,什么敌骑千余,箭矢如雨、霹雳惊天云云。 这些夸张的紧急军情传到宫城,文武两班吓得两股颤颤。 是那个西八说敌军不过千余的?骑兵就来了三千,步卒又来了三千,谁知道后面还有没有? 一时间人心惶惶,互相交换着复杂的眼神,然后一个个以亲自带部曲为“吾王驱敌”,光明正大的理由,退出宫城。 一溜烟的跑回家中,安排家人赶紧收拾东西,套马备车,准备从东面出城。 他们不敢跑,还要先看看情况再说,万一守住了呢? …… “放箭!放箭!” “迎秋门”的禁军校尉,眼看这诡异的横阵已经接近百步,立马声嘶力竭的下令射箭。 城墙上只有两百禁军、四百扈从兵,而应该安排到位的千二府兵,连影子都没看见。 昨天大王还下教旨催促,最后也就宣义门那边几座城门补齐人手。 这拖拖拉拉的行政效率,算是坑死了他们自己。 一百禁军弓手,两百扈从兵弩手,在城墙和城楼上直起腰来,对着城下来敌,嗖嗖的抛射箭雨。 梁云峰手中雁翎刀赶苍蝇一样,劈飞了一支眼前的羽箭,长刀一指城头。 “开火!” “滴滴滴滴!” “砰砰砰砰!” 在前排盾手掩护下,七百火绳枪手打出一波精彩的齐射。 红点连闪,连成了一条细细的红线,转眼又被浓浓的烟棍遮住视线。 朋哥在阵后激动的把大腿都拍疼了,秀才这波骚操作硬是要得! 城头瞬间看不到人了,哭嚎惨叫声,他隔着百二十步距离都能听见。 为了加强火力,他让唐翊领着护卫哨的两哨火枪兵,一起加入第一波齐射的阵列。 没挨过火枪揍的西八,不清楚火绳枪的射程和威力,这一下就吃了大亏。 梁云峰在前线咧着嘴,心情是无比舒坦,他没有催促火枪手们加快装填速度。 接下来就是常规的轮射而已,封锁城头,爆破开门,虽然老套,但就是管用。 “砰砰砰砰!” 火枪再次响起的时候,弹雨已经没有刚才齐射的恐怖,但是连续不断。 按照四轮射的节奏,持续不断对“迎秋门”门城楼和城墙上的守军,倾泻铅丸。 迎秋门的守城校尉裤衩都湿了,刚刚敌军突然喇叭一响,他就下意识的往地上一扑。 这个举动救了他的命,城下爆豆似的连串炸响,城头上咻咻的尖啸,更多的是横七竖八突然栽倒的手下。 一具根本认不出是谁的尸体,重重的砸在他身上,面目全非的脑袋,汩汩的往外喷血、淌豆腐脑。 把这倒霉校尉当场就吓尿了。 就这么一波,他手下三百弓弩手死伤近半,剩下的人连弓弩都扔了,趴在城墙后面瑟瑟发抖。 “呜呜呜呜!” 城内后方传来牛角号声,校尉掀开压在他身上的尸体,连滚带爬跑到城楼后方,一看之下眼泪都下来了。 “阿西八呀!都把弓弩捡起来,给我射!三千援军眨眼就到,把尸体伤员拖下城去,其余人给我射啊!” 这时候就看出弩的好处,躺在地上用脚蹬也能拉开弦,没人见过躺地上拉弓射箭的。 城下一阵阵爆响如同催命鼓,谁敢露头,装好弩矢,胡乱对着大致方向乱射。 反正敌军连梯子都没带,总不会叠罗汉往城上爬吧! 两队盾手护着两支爆破队,快速往城门挺进。 加料又紧压的“黑炸药”总共三千多斤,在江华岛用了两次,炸开两座城门,那边城防简陋,每个门只用了五百斤。 这次炸开京城,同样需要炸两门,朋哥儿一门安排一千斤。 按照他自己推算,一次折合一百公斤的tnt,一栋钢筋水泥的现代三层楼都给你炸塌了。 就不信炸不开这开京城? …… 第259章 小西八们!好不好看啊? 两个爆破队在盾墙周密的掩护下,快速的解下背包,黑炸药十五斤一盒,每人背来三盒。 两个队长精神高度紧张,快速的把七十个铁盒按照要求堆放整齐,火捻拉出连接到一起。 “呲呲呲呲!” “快退!快!” 两队人分别从城门两侧斜着跑开,头也不回,跑的比兔子还快。 带着两千兵马赶来支援“迎秋门”的禁军别将,气喘吁吁跑上城楼。 并没受到任何攻击,放眼城下,敌军居然退了,拼命往回跑。 难道是自己虎威太过强大,敌人望风而逃,一定是这样的思密达! “放箭!射死这些西八!” “崩崩崩崩!” 原本被城下百具血淋淋的尸体,上百惨嚎伤员吓得直哆嗦的援军,上城后居然发现敌军溃逃。 小西八们立刻来了劲头,手也不抖了,腿也不软了,拉弓端弩就射,虽然连毛都射不到一根,但这气势就来了不是! “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迎秋门”城头欢呼一片,就跟真打了胜仗一样。 …… 二十八哨、千四百人,全员退回离城墙三四百步的山腰,各自去伙兵那边领回自己的马或骡。 没人去骑乘,都把自己的“小伙伴”大长脸搂在怀里,朋哥也不例外。 唐翊在旁边嘀咕: “咋还没炸啊?我嘴都张的酸了!” 梁云峰在和穆晓夜窃窃私语: “确认点着了吗?” “点了,我确定,我看见冒烟的!” “不会熄火吧?” “秀才哥你放心吧,我昨晚查过一遍,今天出击前又查一遍”。 “咳咳!我也是!” “嘿嘿嘿嘿!” 只有朋哥不说话,傻子一样半张着嘴巴,双手紧紧捂着爱马的双耳,这混球居然不耐烦,还想咬他? 啪啪两个大比兜子抽过去,立马老实了,朋哥又从口袋里翻出一个“林檎”(苹果)塞进它口里。 这一顿嚼的汁水乱溅,小破马也就忘了耳朵的不舒服。 在所有知情人都等的不耐烦,怀疑是不是没点着,连爆破队长都疑神疑鬼之时。 “迎秋门”城墙上毫不知情的守军和援军,还在为“打退”明寇欢呼雀跃。 深秋中午时分的阳光,照在绵延数里的蜈蚣山上,让人心头燥热。 朋哥死盯着远处,裸眼根本看不清的城门洞位置,一大团红亮的光线猛地闪烁了一下。 “通轰!” 仿佛是有人在耳旁放了一个炸雷,所有人脑瓜子都嗡嗡作响。 急速喷涌的大股大股浓烟遮盖了城楼位置,喷泉一样往天上喷射的各种砖瓦、木块、残肢,破烂兵器直冲天际。 肉眼可见的一道水波样的冲击波,横扫天地,地面如同地龙翻身一样的抖动,大片的山石唰唰的向山下滑落。 朋哥搂紧怀里惊恐挣扎的爱马,看着由烟尘汇集,冉冉升起的丑陋“大蘑菇”,那是他为高丽贵族们放的大烟花。 小西八们!好不好看啊? 朋哥踩蹬上马,口里嘀嘀咕咕,说唱着谁也听不懂的调调,赵四哥附体一般的兴奋: “炸雷啊!炸雷啊!这天塌地陷紫金锤 just beat it……” 他一上马,各哨也都陆续骑马、乘骡就位,就等大帅一声令下,杀入王城。 “不急!不急!再等会,没看天上还掉砖头呢?” 朋哥扯着嗓子大吼,止住了身旁兴奋至极、抽刀在手准备出击的唐翊。 “是!大帅!哈哈哈哈!” …… 空空荡荡的会庆殿中,只有高丽大王王俣、太尉李资谦、上将军崔显三个决策人。 随着调兵遣将的命令,流水般的被内侍传出殿去,整个开京城的禁军、府兵都在听令行事。 发现敌踪的四处城门,都安排了两千兵马过去,拆东墙补西墙而已。 通知三百里外围攻柳京城的大军,抽调龙虎军二领回援的快马急递已经派出。 勒令不带扈从步卒,三日内必须赶回京城。 鹰扬领的将军已经被执行军法,推出皇城斩首示众。 陆陆续续逃回来的骑兵,被集中在内城,由禁军老将高硕带着三百部曲亲自统领。 不听令者,立斩不饶! 都被明寇兵临城下了,非常时刻,谁还管你是那个权贵家的衙内。 宫城离迎秋门大概五里地,那边城头欢呼声,会庆殿内肯定是听不到的。 正对“迎秋门”的宫城“承天门”,一骑快马传来喜讯,城楼上的禁军别将立马派人传到宫城内。 听闻援军大捷的回报,殿内三人都松了一口气,脸色也从容了很多。 高丽大王哈哈一笑: “明寇不过尔尔,一支偏师也想行围魏救赵的故智,东施效颦矣!” “大王英明!区区明寇画虎不成反类犬!” “哈哈哈哈!” 会庆殿内充满了欢快的氛围,大王、权戚、大帅三人组,王俣甚至派人想追回“调龙虎军回援”的命令。 还是太尉李资谦心中不安,出言阻止了大王的想法。 “敌困于坚城之下必不长久,调龙虎军铁骑回来,也能吓阻其在京畿之地抢掠之举”。 “太尉高见!” “轰!” 一声远超常人认知,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木制大殿顶上簌簌的掉灰,殿内更是不堪。 王俣身宽体肥,用其不可思议的灵活,一出溜钻到“御案”下面,声嘶力竭的喊着。 “护驾!护驾!” 岁数更大的李资谦本想快跑,慌乱之下左腿绊右腿,自己把自己别了个大跟头,在光滑的木地板上摔成滚地葫芦。 “哎呦哎呦!” 李太尉疼的眼泪鼻涕都下来了,一个劲的呻吟。 唯有上将军崔显还有几分武人本色,初始惊慌之后立马回过神来,从急速跑来的王城禁卫手里夺过一把长刀,横在胸前。 光听大王喊护驾,可王座上没人啊! “大王大王,你在何处?” “孤在此!孤在此啊!” 华丽锦缎铺着的“御案”下面露出一张胖脸,白罗冠也碰掉了,披头散发很是狼狈。 “保护大王!” 哗啦啦十几个禁卫脸从外围成一圈,将大王护在中间。 惊魂稍定的王俣这才想起来老丈人呢? 要说人家李资谦到底会混世,脚疼的要死,还自己挪了个方向,趴在地上一副拼死向前爬,豁出老命也要护卫大王的模样。 这特么要不是摔了,早就跑没影了都! “大王没事就好!老臣没事!” 此时李资谦老脸上眼泪鼻涕一大把,好一个大忠臣啊! 王俣在“御案”底下没看到之前一幕,还真以为老甲鱼患难见真情,这可把他给感动的不轻。 “来人!快把太尉扶起来,那谁,速去打探何处巨响?可是松岳山崩了?” “锅摸米大!” …… 第260章 明王降世、兵临宫城外 朋哥这次玩大了,五百斤和一千斤完全是两个数量级。 铁蹄踏着满地碎石土块,乱七八糟分不清是泥还是肉、骨头还是木条的杂物,眼前哪里还有城楼和城墙的模样。 浓烟未散,模模糊糊只能看到坍塌的一堆,这尼玛就尴尬了。 军官们大声喊着: “下马下马!小心别伤了蹄子”。 兴冲冲准备骑着马骡杀进城的突击营,悻悻的又把雁翎刀插回腰间刀鞘。 大伙儿牵着马骡,小心翼翼从“迎秋门”爆炸中心两侧,已经塌成坡的残墙进城。 脚下不时能看到七歪八扭的残尸,往里走走也能看到歪倒在路旁的完整尸体。 表面毫发无伤,但是七窍流血,这都是被活活震死的。 这些耳膜破裂,魂飞魄散的高丽兵将,当时跌跌撞撞往回跑,以为能获救。 实际上爆炸范围内的巨大冲击波,对于胸廓的急速压迫,猛增了胸腔压力。 突然产生的巨大压力,会把人的心、肺和大血管给硬生生“撑”坏。 而冲击波压力过去后,胸廓迅速回弹所带来的剪切伤害,又会造成二次重创。 这些人跑着跑着就一头栽倒,再也起不来,急性内出血这玩意,除非躺在手术台上,否则在任何时代都是死路一条。 这一次大爆炸,除了把迎秋门和一大截城墙彻底摧毁,原来守“迎秋门”逃过火枪铅弹射杀的三百多兵,加上援军两千。 一波带走、全部凉凉。 炸雷!恐怖如斯! …… 沿着城内大路杀往宫城,突袭营高度戒备成战斗队形。 朋哥举着千里镜,观察正对面的宫城“承天门”有些不敢置信。 “哎嗨!居然没人来补位?” 他低估了这种程度的爆炸,给开京城军民带来的精神冲击,在他看不到的东面,六座主要城门都成了什么德行。 高丽大王妄图一举将京城周边,富得流油的寺田、寺产吞掉,可惜吃相太难看。 如果柳京城那边顺利剿灭“明寇”还好,在王室强横的武力下,些许杂音也翻不了什么大浪。 可这不是没赢吗? 除了有数的几位高官才了解实情,普通官员和军民只看到大军出征,未见捷报,反而敌人兵临城下。 破罐子破摔的和尚们,可没少说大王的坏话,当然不是直接说,隐喻懂不? 什么末法之时、明王降世、普渡众生云云! 什么谤佛之人、自有报应、佛也有金刚怒目云云! 城西“山崩地裂”一般的巨响,那朵丑陋恐怖的大蘑菇升起来后,原本疑疑惑惑的众人,现在彻底慌了神。 再看达官贵人们家眷都已经开始“打包”出城,谁还敢留在城内? 连禁军都跑回家带上家眷跑了,更别说城内的府兵。 跑吧!赶紧跑!跑的越远越好! …… “砰砰砰砰!” 宫城“承天门”外百五十步,一轮轮的火绳枪再次肆虐城头。 五里路而已,突袭营骑着马骡很快就到,下马集结后,毫不停歇直接攻打宫城。 到底是一国之都城,承天门外地面都用大大小小的石块,铺的平平整整,看起来跟个广场一样,很是空旷。 宫城是大王居所,城外二百步范围内,严禁任何民居宅院,以防有心怀叵测之人做出不忍言之事。 突袭营千四大军,列阵而战,看起来很单薄,但是火枪这种跨时代的火器,无论是声光效果,还是实际杀伤威力,都让城头守军苦不堪言。 宫城内的“会庆殿”中,王、戚、帅三人组,刚从惊天大爆炸中缓过神来。 没等到查探情况的禁卫回报,已经近在咫尺爆豆似的火枪声,让三人面色如土。 “阿西!怎么会这么快?” 这种攻城节奏完全颠覆了三人的认知,一时间慌的手忙脚乱。 “这可如何是好啊思密达!” 李资谦一看大王露怯,这是想逃的意思,他眼珠一转、立马义正严词鼓劲。 “大王勿惊!宫城墙高壁厚,明寇奈何不得,从其他各门抽调兵力协防的令使已经派出。 崔帅即刻调集鹰扬军决死冲杀,微臣这就调集部曲进宫守卫。 只要撑得盏茶时间,等万余大军齐聚宫城,正好瓮中捉鳖!” “太尉所言极是!” 有了调兵令牌在手,李资谦的私兵三百甲士部曲得以进入宫城,而城内能抽调的禁卫甲士,基本都被派到“承天门”城墙上。 李资谦带着人直奔后宫,宫内亲信黄门,已经把十三岁的王太子王楷领了出来。 “外公?你这是?” “别啰嗦,快跟我走!” 高丽大王老丈人、位高权重的太尉、王太子的亲外公,今年五十八岁的李资谦,比鬼都精。 以明寇破城之速,宫城随时可能陷落其手,而部曲别将所言,外城大乱,贵人们争相外逃,已经波及内城。 将无战心、兵无战意,这城还守个屁。 李资谦已经过世的二女儿身为高丽王后,他在宫中自然不缺亲信之人。 不但把王太子骗出后宫,还把十几枚国印顺出来三枚,连同教旨专用绸书,也塞了满满一个包裹。 李资谦不敢弄得动静太大,毕竟还要指望大王领着禁军多守一会儿宫城,好让他跑的更远些。 他这“大逆”之举,论公论私都是唯一的选择。 王都财富、金山银海。 明寇抓住大王勒令退兵后,战力再强也总是凡人,就不信对这财富不动心,还有心思考虑其他。 他只要带走王太子,哪怕大王遭遇不测,高丽也不会就此灭亡,毕竟新罗真正的根基之地,还是在南方。 再说了,王太子年幼,国之大政理所应当由他来筹划! …… 按照出兵前军事会议确定的作战流程,迎秋门的爆炸就是最好的信号。 刘大平、卢俊义、林冲这边的十二哨骑兵,听到巨响后,立即整军赶往迎秋门,一人双马的正规骑兵,迅捷如风。 梁云峰指挥中军二十四哨火枪兵,不紧不慢的往百步线推进。 朋哥和唐翊各带两哨骑兵,护着大阵两翼,还稍显单薄。 距离最近的林冲和卢俊义,各带着四哨骑兵先后加入,一侧三百铁骑时而分进、时而合击。 高丽抽调的禁军,从宫城外两侧广场,在震天响的催战鼓中,添油般一波波狂喊着来袭,又惨叫着被击溃。 横七竖八的尸体、和一地的鲜血残肢、武器之类,最惨的是一时没死又站不起来的伤员,嚎的凄惨无比。 朋帅眼皮都不夹一下,冷声下令: “补刀!” “是!大帅!” …… 第261章 一群混球!气死我了! 骑兵们全力确保中军对城头压制火力不受干扰,两支爆破队正在整理背囊,随时准备听令出击。 刘大平领四哨骑兵,之前在外城最南端的“宣义门”佯攻作战,离这边最远、所以最后才赶来汇合。 等大呼小叫、亢奋至极的平哥儿两百骑抵达后,突袭营全军到齐。 朋哥儿刚和大平子说笑两句,如雷的马蹄声骤然响起,突袭营迎来了高丽守军最后一次凶猛的铁骑突击。 “空叫!” 承天门南侧城墙转角,七百多鹰扬领铁骑在一个老将带领下,轰然杀出。 “高丽威武!” “大王万岁!” 在火枪射程之外,高高的宫城墙上,代表高丽王亲至的罗伞、旌旗现身。 刚才一波波来送死的步卒甲士,都是为高丽老将高硕,整顿鹰扬领骑兵争取时间。 原来鹰扬领的贵族子弟,发现城内情况不妙,早就换下甲胄逃之夭夭。 仅剩的七百余骑,大多都是扈从军在马上披甲冲锋,高丽大王口谕,此战之后给他们正式的禁军身份。 决死冲锋的甲骑中,有两百骑还是高硕的亲卫部曲,每个王朝覆灭时,也不全是胆小鬼卑躬屈膝。 总有些热血上头,或为了某些平时觉得可笑的东西,而无视生命的珍贵。 朋帅抽刀在手,看着已经开始从小跑加速的敌骑,不屑的呸了一口。 “吹号!干死他们!” “滴哒哒嘟滴哒哒哒!滴哒哒嘟滴哒哒哒哒……” 嘹亮的冲锋号响起,骑兵们驱马向前,齐声怒吼: “杀啊!” 我方八百对敌七百余,以攻对攻、朋帅带头冲锋! 一把没拉住朋帅缰绳的唐翊,急的眼都红了,战靴马刺猛踢马腹,激的战马嘶鸣着加速前冲。 城楼上的守军都被这“千五铁骑对战”吸引了全部注意力,这一战至关重要。 如果高丽铁骑胜了,哪怕是惨胜,列阵前行的明寇步卒失去骑兵掩护,也只有退兵这唯一的选择。 要是高丽铁骑输了,不但士气大跌,更预示着在短时间内,开京城再也组织不起一支像样的骑兵。 这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城墙上王俣已经接到暗报,李资谦这狗东西所作所为,但是他现在根本顾不上。 这一战赢了,万事好说,如果输了,老丈人这一步狠棋,也是为高丽江山存条后路。 “阿西!杀啊!杀啊!杀光这些乱臣贼子思密达!” …… “秀才哥,掩护我!” “晓夜你这家伙!混蛋啊!” 梁云峰看着自己的亲密战友穆晓夜,带着两组爆破队一跃出阵,急的直跳脚。 师父只要一上阵,将官们就红了眼,热血上头。 要不是自己责任重大,他也想骑马挥刀跟着师父一起冲锋啊! “开火!开火!” “砰砰砰砰!” 六百火枪手骤然加快射速,一轮百五十发的四钱重铅弹,以十弹指一轮的极限射速,打的城头石屑四溅、烟尘四起,无人再敢露头。 (一次装填耗时四十秒左右,火枪兵们尽力了) …… 两军对冲的阵型,高丽是传统的楔形阵,也叫猪嘴阵。 以最精锐、装备最精良的骑兵打头阵,成锋矢突进。 后列骑兵人数递增,好处是穿透力强,适合凿穿敌阵,打乱对方的阵型,正面窄受到的远程打击也少。 高丽大将高硕清楚敌方火器犀利,所以直接放弃了骑射,长槊在前、长刀在后,驱马硬撞,近身对战。 他没指望能赢,只求能一换一、或是二换一,能给敌人骑兵重创,他就心满意足、死而无憾了。 朋哥儿这边习惯性的四哨一组,林冲、卢俊义两组一前一后在右翼,刘大平和唐翊两组在左翼。 四个小方阵合成一个大方阵,中间还都留着通道,比不上对面的锋锐的力度,看似两军对冲、必能被轻易凿穿。 然而等真正接近百步之时,令城墙上惊骇欲绝的一幕出现了。 十六哨骑兵中,只有林冲弓骑哨、卢俊义弩骑哨、以及唐翊这边两哨火枪兵没有制式三眼铳。 其他十二哨可全端着木柄三眼铳,木柄夹杂右胁,三根三角形排列并联的铁管子对准敌骑。 “砰砰砰!” 六百支三眼铳特有的三发爆响连成一片,一千八百枚四钱重的铅弹,冰雹一样席卷敌骑大阵。 二三十步、甚至十几步的贴脸喷子,铁人铁马也给你轰翻了! 为了不阻挡后面的射界,打空三眼铳的骑兵,才不会傻乎乎跟敌骑对冲,左手缰绳一带,立马让出位置。 看似严整密集的高丽铁骑,如同被快手剥洋葱般层层剥落,从烟雾冲出的残余二百多骑,还有人不断从马上滑落。 谈冷兵相搏,这些小西八又岂是卢俊义、林冲为首的梁山铁骑对手。 藏在队中“人马具甲”的梁山十八骑一出场,就注定敌人最后的反击,全是徒劳之举。 顷刻间被杀个干干净净,手慢的都赶不上趟。 “啊啊啊啊!西八们不讲武德啊!” 城头观战的崔帅痛苦的闭上眼睛,不忍再看被围着砍杀、锤砸、枪捅的残余骑兵。 而身旁的高丽大王脸色苍白,已经摇摇欲坠、站立不稳,败的太惨了啊! …… 被亲卫们故意用马挡在后面的朋哥儿,无力的对着空气挥了几刀,悻悻的把雪亮无垢镜面一样的雁翎刀插回刀鞘。 “我特么!” 朋哥儿想抽出燧发手枪“偷个鸡”,看看眼前围成一圈、大呼小叫的,全是自己人后脑勺,他对自己枪法实在不放心。 “赶紧补刀!快点抓马!” “是!大帅!哈哈哈哈!” “一群混球!气死我了!” …… 堆好八十几盒剩余的全部“黑炸药”,点燃长长的特制火捻。 “呲呲呲呲!” “快跑快跑!” 穆晓夜带着人在盾手掩护下狂奔回阵,被梁云峰踹了一脚也不生气,嘻嘻哈哈的笑着。 “快!吹号,赶紧撤退!” “滴滴哒哒哒……” 紧急撤退号一响,突袭营所有人必须立即撤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一波比“迎秋门”还多了十几盒。 朋哥也没打算留着下崽,放烟火就要尽兴不是? 骑兵们正在打扫战场,主要是补刀和抓马,补刀简单,都不用下马,拿着自己的或捡敌人的长枪,往血泊里的敌人尸体或伤员“戳戳戳!” 抓马就比较麻烦,被惊吓的马匹很不听话,看到人就乱跑。 朋帅、唐翊、刘大平等长官都在扯着嗓子大吼: “快撤快撤!上马上马!” “那几匹流血的就不要了,赶紧走,快点!” “直娘贼的,跑起来!快点!” …… 第262章 突袭营大胜、拓俊京坐蜡 宫城城头的高丽大王和统兵元帅二人,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敌军大胜为何逃的如此狼狈? 不但骑兵打马狂奔,连不少跑散的马匹都顾不上缴获,步卒居然也撒腿就往回跑,跑到阵后栓骡马之处,不管不顾的打马就撤。 转眼间,承天门外广场上只剩一地的人尸马尸,还有部分幸运未死、或装死未轮到补刀的禁军甲士,跌跌撞撞往回跑。 有善于拍马奉承的内侍黄门比较机灵,立马振臂大呼。 “大王威武!” “大王威武!” 城头有气无力、纯属敷衍的欢呼声,就显的很是尴尬。 负责开京城守卫的上将军崔显眼神一凝,脱口而出: “不好!大王快下城!” “通轰!” 山崩地裂,地动山摇! 冲天而起的浓烟遮天蔽日,原本开京城晴朗的秋日午后,瞬间进入阴森的地狱一般。 所有的声音全部消失不见,耳中只有嗡嗡嗡的余音回荡。 之前在迎秋门的爆炸,离着宫城五里多路,再被厚实的宫墙挡住大部分声浪,还是把柳京城的人吓得魂飞魄散。 这次城中的巨响,和宫城上方升起由硝烟尘土聚成的丑陋大蘑菇,彻底击溃了心怀侥幸之人,最后一丝希望。 绕行东城灵昌门,出城后疾行十几里的李资谦,从马车上探出头来,眺望王城方向。 虽然山峦阻挡看不见,但是在这里都能听到如同天际闷雷一般的动静,可想而知那边会是什么惨景。 “呜呜呜呜!” 终于搞清楚自己出城干嘛的王太子,忍不住在车厢里抽泣起来。 “哭什么哭?阿西八!女人一样!” 王楷诧异地看着,平时对自己恭敬有加的外公,他居然对自己说粗话? “看什么看?今后一切听我吩咐就行!别不识抬举!哼!” …… 差点退回迎秋门的突袭营,不是不想停步,而是马骡今天两次被巨响惊吓,有点不听使唤了。 拼命拉缰绳也拉不住,一口气跑出去三四里路才缓过劲来。 “直娘贼的!再跑卸了你的腿!” 气喘吁吁的朋哥是又好气又好笑,众人也都哈哈大笑,笑声传染一样扩散开去,全军笑的前仰后合,止不住的那种。 到这个时候,可以说本次突袭作战已经完成了。 剩下来的工作就是收割战利品,和接管开京城而已,有柳京城的经验在,不过是照葫芦画瓢而已。 开京城拿下来,就不会再让出去,即使陆上还有黄海道隔着,但是无所吊谓,这不还有海路畅通吗? 心情无比舒爽的朋哥儿,对着弟兄们大手一挥。 “走!随本帅进宫!” “朋帅万岁!” 欢呼如潮,突袭营个个热血沸腾,拥着大帅杀回宫城,按照计划,朋帅将在高丽开京称王。 “大明王!” 等不久的将来杀进汴梁城,就会正式称帝: “大明皇帝!” 想想都好激动啊! …… 同一片天空下,离开京城三百里外的柳京城,还是三门齐攻的攻城战打的有气无力。 和昨日不同的是,今日牡丹峰所在的北城玄武门毫无动静,把华哥儿整的手痒难耐,在牡丹峰上急的团团转。 没法子,昨天伤亡太狠,大战之时,后阵督战前阵,相对而言矛盾集中在两阵之间。 但是鸣金收兵之后,可就没了督战队,各营主将回过味来,趁着夜色私下一串联,拓俊京就坐蜡了,指挥不动了!。 总共两万五伤亡七千是什么概念?用弟兄们血肉给你拓俊京泄愤? 一大清早,东路军万八大军全部默契的不出营,中军大帐三通鼓毕,除了拓大人的三百部曲,别的将领一个没来。 派去催促的部曲,被揍得鼻青脸肿回来哭诉。 “大人啊!这些西八要造反啊!这哪是打小的脸,这是打大人的……的……屁股啊思密达!” 拓俊京面色铁青的坐在帅椅上,拳头握的咯吱咯吱响,但是他也不敢莽撞。 领军之人最怕这种事,一言不合就是兵变。 丘八们起了性子,弄死他这三百部曲跟玩一样,事后随便安排些替死鬼砍了脑袋就能交待过去,最后厚恤一下而已。 拓俊京压根不敢去试试这些人的决心,如果是肃州城之战前的他,眼皮都不眨一下,五百铁骑立马将不听令的将官斩首示众。 现在他不敢,真的不敢! 指望这些哭哭啼啼、狐假虎威的狗东西,屁用都不顶。 真遇到事还是只有幸存的不足百人的原部曲,他才能真正依仗一二。 “唉!” 拓俊京仰头长叹一声,颓废的拿起狼毫,快速写了一封密信,让心腹速送到崔帅手中。 …… “混账东西!” 接到信的崔弘宰暴跳如雷,今天上午的攻城只能暂停。 兵变可不是小事,一旦蔓延开,后果不堪设想,除了老鳖精西路军没受多大损失,自己这边的中军损失也不小。 要知道真正的禁军才三万余人,占六成的府兵也不是傻子,死伤的都是他们。 一旦内讧起来,别说攻城了,顷刻间大军就能自相残杀起来。 怎么办?凉拌! 一道道军令流水般的从中军帅营传出,在肃州城方向警戒的龙虎军甲领,留两千扈从兵守肃州,骑兵全部调回中军大营。 在柳京城东面大同江上,守着浮桥看后路的龙虎军乙领,同样留下两千扈从军守桥。 骑兵立即前往拓副帅大营,一方面保护他的安全,一方面震慑“疑似兵变”的诸营。 领中军右军,攻打静海门的上将军崔卓,监军使内侍祗候金粲,带着六百部曲,由龙虎军甲领铁骑护送,持教旨去东路军调兵。 敢不从命者,立斩不饶! 这一番折腾,一直快到午时才收拾妥当,斩了几名不上路子、看不清形势的西八后,撤销了东路军编制。 拓俊京带着三百部曲,又从西路军调了五千府兵给他,被调去守清川江畔的安北府,防备江东六州过江偷袭。 东路军五领禁军调入中军的左右二军,一万三的地方府兵被勒令前往中军大营。 随后在刀枪威胁下,全部剥去甲胄、缴械后,充为苦役,按照计划,下一步是筑垒围城,崔元帅自然不会让这些西八们闲着。 到了下午,只有七星、静海、朱雀三门开打,明显士气不振的高丽军,作战也是敷衍了事。 主要目的,就是掩护身后挥动锄头、挖地堆土墙的苦役。 这仗打的易哥儿都打起了哈欠!闲着无趣的赵华,从北城下来屁颠颠找到秦易。 “易哥儿,今晚搞一票?” “嗯呢!今晚夜宵吃烧烤!” “安排!嘿嘿嘿嘿!” …… 第263章 在特别大的花园里面挖呀挖呀挖 王俣没死,但是生不如死! 也亏得上将军崔显在他身边,反应都快,在爆炸前不到一个弹指的功夫,拉着他扑倒在一个内侍身上。 承天门大爆炸中,他只是被波及,身边一圈内侍和禁卫死伤狼藉,但是也有效的承受了伤害。 就连上将军崔显和他身下的那个小黄门都被震死了,他居然没受到致命伤害。 面向爆炸中心的右耳被震聋,左耳也一直嗡嗡的耳鸣,还有天上掉下来的砖石之类砸伤的淤青。 “啪啪!” 被绑在“会庆殿”大柱子上的高丽大王,又被赏了两个大比兜子,疼的嗷嗷哭。 “西八!别犯贱!我们劳改营,啊呸!我们大明治安军规矩,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嗷嗷嗷,白将军,别打了,孤说还不行吗?” “啪啪!” “孤什么孤,还想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快说还有几处密窖!” “嗷嗷嗷!我说我说,在景灵殿下面还有一处,入口在书房卧榻下面!” “啪啪!” “西八啊!刚才说没有,现在又冒出一处,再不老实,扒了你的皮!还有没有?最后问你一次!” “嗷嗷嗷!我说我说,在永寿殿外花园,假山西边,有还有一处地窖,入口机关在花坛龟石雕!使劲推到再搬回就开……” 朋哥正好转悠到这边,一看这场景噗嗤笑出声来。 白善业猛地转过身来,刚想发火,一看是朋帅,立马喜笑颜开,这换脸术十分的娴熟。 “大帅!末将正在审讯伪王,这贱皮子不打不老实,大帅见笑!” “嗯嗯!很好!白将军不用客气,这些高丽王室剥削的民脂民膏,要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你继续!” “大帅圣明!” 恭恭敬敬送走朋帅,白善业一回头看到王俣看向朋帅的仇恨眼光,如同被针刺了一样,立马勃然大怒。 “你瞅啥?嗯?见了大帅居然敢瞪眼?来人啊!把本将军马鞭子递过来,对!沾点盐水!今天非抽死这老西八!” …… 突袭营进宫城,未遇到任何抵抗,城内除了奇形怪状的死人,就是吓瘫了,趴在地上拼命磕头的内侍和奴婢。 能跑的都跑了,跑不了的也就认命了。 偌大的宫城如同一个假装矜持的艳妇,被强力突入后,彻底放弃了一切抵抗,任君施为。 宫城东西长一里,南北长两里,总周长六里左右,除了作为排面高台上的大殿、副殿外,其他正经的宫殿得有四十多间,加上小院、花园、水池之类。 毕竟撮尔小国没有中原王朝那种财力和水准,寝宫东一个西一个,有空地就能建,也不讲究什么风水方位之类。 显得很是凌乱。 朋哥才不在意这些,他手里就两千兵马,换了大城还控制不过来。 他连宫城外的皇城都没去管,想跑就跑呗,高丽就这么大,能跑哪儿去? 再说了,贵人们跑光了,贱民奴仆们还更好管理一些。 所以,大军入宫城后,就是接管各门,然后将城内男男女女、不男不女的人,全部集中到一间便于控制的偏殿里,一一甄别。 普通奴仆们很快就接到任务,清理“原承天门”的废墟,碎砖碎瓦、残肢断臂、豆腐脑、大肠头啥的,赶紧收拾收拾。 暂时就这么先打扫一下,等有了人手再说下一步。 之前骑战的战场也派人去收拾一下,尤其是遍地死马,那可都是肉啊! 可不能浪费! 傍晚时分,白善业带着四千“治安军”,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累的呼哧呼哧赶到宣义门。 一路畅通无阻的过内城、进皇城,直到进入宫城。 这着闲棋居然有用,朋哥很是自得,亲自带着护卫骑兵检阅了四领“治安军”。 大部分心不甘情不愿、被逼无奈跟着一起进开京的“治安军”,原本以为会被当成死兵攻城。 结果等他们辛辛苦苦跑到地方,伟大的朋帅,已经拿下方圆一百二十余里的开京城。 小西八们狂喜到不能自己,跟着如此神勇的大帅混,今后好日子就来了啊! “朋帅满赛!”“朋帅满赛!”“朋帅满赛!” 这口号喊的震天响,不管真情还是假意,反正朋哥哥很是享受这一切。 征服者就该如此!这是他的权利! 这些扈从兵家眷不在城里就在城外,对开京城自然熟悉,朋哥儿也不见外,下令让他们去接管王城的九座城门。 开玩笑般的给白善业封了个“九门将军”的官职,可把老白美的哦,大鼻涕都冒了出来。 拍着胸脯保证,有治安军在,王城固若金汤云云。 治安军这边安顿好防区之后,白善业又被喊进宫,接手了一项重要任务。 “审讯伪王!” 嗯嗯!他完成的相当不错! …… 朋哥三两口吃完晚饭,看起来喷香的马肉,其实吃起来略带酸味,估计是血没放干净,腥味也大。 实话实说口感不好,马肉纤维粗大,脂肪含量少,嚼起来费劲,难怪没被国人看中进入常规的食谱。 还是那句话,几千年的吃货民族,只要没被加入食谱的食材,就绝对不好吃。 今晚都没空开会,都在屁颠颠的忙着玩“寻宝游戏”。 汪朋自己用刀削了个牙签叼着,唐翊带着一队护卫在旁,一行人兴致勃勃地去灯火通明的后宫凑热闹。 “……在特别大的花园里面,挖呀挖呀挖挖……” 朋哥儿哼着四六不靠,乱七八糟的儿歌,先去了高丽大王的“寝宫”寿昌宫,没进殿门就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 “大帅到!敬礼!” “礼毕!” 梁云峰举着一块被他咬上牙印的“金铤”,喜出望外的向朋哥儿报喜。 “师父,你之前不是说高丽缺金银嘛,我一开始还当是铜块哩,一拿这重量不对,一咬结果是金子,啊哈哈哈哈!” “是嘛?” 朋哥儿一脸不可置信地接过一块“金铤”,在手上颠了颠,估摸着不低于半斤,下意识的想咬一下,一看上面坑坑洼洼的牙印。 咳咳!还是算了。 “秀才,有多少?” “这种的金铤有五十多箱,一箱大概在六十斤左右”。 朋哥心算了一下,算五万两金,一两三十贯,也就一百五十万贯而已。 (汝听人言否?) “还有金元宝五十多箱,重量差不多,嘿嘿嘿嘿!” “你就不能一口气说完!赏你个栗子尝尝!” 朋哥抬手给了坏笑着的老八一个爆栗,这臭小子,连师父也敢调戏! “哈哈哈哈!” …… 第264章 高丽一倒,朋哥吃饱 高丽的宫殿都是先用石料制台,再在上面建屋,所以这些密窖都是一开始做“地坪”时就弄好的。 厚重的檀木雕花大床被移开后,撬起的两块厚石板随意的推在一旁,百十个小木箱,在干燥的石坑里整齐的码放。 地上已经打开四五个箱子,一边全是金铤、一边全是金元宝。 金子比重是铁的三倍,所谓“寸金”,一个成人大拇指宽度就是一寸,而一立方寸就差不多一斤。 (后世一听可乐大小的体积,如果是金子就得有十五斤左右,一个常见的大行李箱体积的黄金就是两吨左右) 听起来一箱六十斤好像体积不小,其实把金子堆一起,也就四听可乐大小,可想而知这箱子才多大。 用木箱装着主要方便搬运而已,松木箱子看起来也不起眼,不上手谁知道里面装的居然是金铤、金元宝。 朋哥大致的算了一下,估计最少得有十万两黄金,换算成大宋的贯,就是三百万贯。 好家伙,赶上他在江南辛辛苦苦忙了小半年。 果然,强取胜于苦耕啊! 朋哥对着满脸期待的左司火枪兵们,朗声宣布: “先搬到会庆殿,和其他缴获分开来放,明天给弟兄们每人发一个当做纪念”。 “大帅万岁!” …… 一个金铤八两(半斤),朋哥眼都不眨,承诺给突袭营四十哨发放每人一个,再加上海军四十二哨,肯定是一碗水端平。 十万两黄金还没捂热,转眼就散出去三万三千多两,折合宋贯近百万贯。 朋哥从来不抠抠搜搜,弟兄们提着脑袋跟随你远征异国,当老大的只会画大饼可不行。 实实在在的金子揣进怀里,相当于二百四十贯钱,以普通一名老兵每月七七八八加起来五贯钱的薪水,一下给了四年。 (一贯750文,一文算一块钱,相当于平时一个月包吃包住,纯收入3750块,这次行动一下给了18万奖金) 这样豪爽的大帅,值不值得弟兄们为他卖命? …… 看完金子,朋哥对其他密窖起获的银瓶、美玉、贡珠之类也就没了太大兴趣。 大致汇总了一下,如果折算成宋贯,大概在一千万贯上下,这是高丽王室两百年积蓄的浮财。 多乎哉,不多也! 就这还得想办法把贡珠、美玉之类,运到汴梁和江南基地,让小舅安排出货,换成半岛基地所需的物资和人口。 朋哥对这次能缴获这么多金银很是纳闷,小舅明代资料上确实说半岛缺金银来着。 他亲自审问宫中几个管财的老黄门后,才对这高丽王室金银来源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原来高丽并不缺金银铜矿,只是都掌握在王室和两班大贵族手中而已,譬如开京城旁的松岳山里,就有王室的金银矿。 全靠人力开采提炼,而且相对于黄金易炼,银子更不易提纯,这个时代大宋炼银的“灰吹法”被当成秘技。 原时空高丽四百多年后才掌握这一高科技,从而导致产银量相对提高不少。 大宋日常交易基本都是铜钱,高丽这边却禁止使用宋钱,民间还是以物易物为主,主要货币还是布匹(麻布或丝绸)。 王室、大贵族、涉及到大宗交易时也都不傻,还是使用金银为主,这多方便。 就是开京城内逃难的贵人们,随身携带也都是金银为主,没人把满仓的大米和布匹扛着,那是脑子坏了才干的事。 朋哥现在不缺盐粮这些基础生存物资,高丽国库内的粮食虽然被运走大半,也足够现有人手吃喝。 下一步清理内城的贵人宅院和仓储,必然还有不断的惊喜,这事不急。 有白善业这些本乡本土的“治安军”在,这些物资也逃不出朋哥儿的手心。 等抽出空来,再把控制区内的矿场收拾一下,这就是一处处最好的劳改矿场,而原来的奴隶矿工,就是最好的监工。 不用质疑,铁山那边的矿区运行,已经证实了这一点,“土着监工”管理之严格,让“汉人管教们”非常认可。 虽然说饭要一口一口吃,但是朋哥儿还是觉得千头万绪、头皮发麻,相比作战和征服,治理所需要花费的精力更多。 一直忙到过了子时,朋哥儿才精疲力尽的爬上床,就记得甩飞靴子,连衣服都没脱,和衣而睡。 在迷迷糊糊进入梦乡前,朋哥儿还在喃喃自语: “唉!小舅要是能过来帮忙就好了!” …… 九月二十六,哦!不,过了子时,已经是九月二十七了。 在同一片残月冷星之下,柳京城内也没人睡觉。 昨日一战,一百四十四哨、七千二百多兵的柳京城守军,死伤一千二百多人。 还在伤员占绝大多数,真正牺牲的不到二百,重伤员还有三百多,其他轻伤能照顾自己的有六百多。 也就亏了之前肃州之战缴获颇多,提供了相对充足的甲胄,城头顶在第一线的冷兵两千多人全是铁甲。 连操作投石车的新兵蛋子,起码也有件皮甲在身,相对良好的防御,大大的降低了死亡率。 相比敌军伤员,只能靠“草木灰”止血硬挺的伤员来说。 柳京城三脚猫医疗队,用烈酒为伤员冲洗伤口,羊肠线缝合,从大宋运来的金疮药敷伤,盐糖水补充体液,温暖干净的病房,这一切犹如天堂。 就连牺牲的战士,也被清洗干净遗体,换上干净的“绸缎军服”。(缴获的绸缎制作) 有正经的棺木收殓,有专门的灵堂停灵祭奠,等战争结束还会有庄严的葬礼,和对家人的厚恤。 之所以会伤亡这么大,主要是新兵蛋子们初临战阵太过慌乱,脑瓜子嗡嗡的,耳朵里听不清老兵队长蹩脚的土语。 手脚发木,没有训练时的灵活,再有就是冷兵对战时,见血后过于上头,猛冲猛打,没了章法。 这个真没办法,本身训练就不够时间,身体素质也差,两个多月的拼命吃,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达到充沛的体能。 但是经过昨天的血战之后,尤其是新兵蛋子亲眼看到长官们冲杀在第一线,伤员得到超出他们想象的照顾,死者得到荣光的体面。 那还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 就像长官们所言,高丽贵族们把人变成鬼,大明军把鬼变成人,刚过上几天人应该过的好日子,贵族们就迫不及待的反攻倒算。 拼了啊! 为了家人,为了大帅,为了长官,为了身边亲如兄弟的战友,为了自己今后会拥有的下一代。 拼了啊! …… 第265章 请远道而来客人吃顿烧烤夜宵 柳京城内城“大帅府”(原节度使府),会议室里灯火通明。 总兵官秦易、副总兵赵华、参将肖锋、黄明勇、王爵等中高级军官,先后抵达此处,参加出击前的临战会议。 “疯子,胳膊好点了没?” 华哥儿看到肖锋的胳膊还吊着,关心的问了一句,正趴在沙盘上思索的秦易也抬头看了过来。 肖锋拿左手别扭的抓抓脑袋笑了笑。 “晚上换药还有些肿,郎中说没事,过几天就不用吊着了”。 “那就好!那就好啊!” 易哥儿欣慰的点点头,眼神有些黯然的长叹一声。 “唉!这次一下减员二十四哨,整整两个司啊!新兵们情绪怎么样?” 赵华拍着胸脯保证: “易哥儿放心,北城防御营没问题!” 肖锋随后表态: “七星防御营没问题!” 黄明勇坚定的点点头: “静海防御营没问题!” 王爵一脸苦笑,很是尴尬: “你们打的那么激烈都没问题,我朱雀门那边的战斗就跟闹着玩一样,肯定没问题”。 大同门和长庆的参将噗嗤笑了。 “爵哥儿,你好歹还杀了不少敌,咱们兄弟这边还都没开张哩”。 “哈哈哈哈!” 易哥儿紧皱的眉头在笑声中舒展开来,手里还有一百二十哨六千马。 如果换个守成一点的指挥官,以今日敌军敷衍式的攻城,事实上的挖壕修土堤,再耗上几天,自然也就不战而胜。 不出意料的话,师父他们已经在开京城盘点缴获了。 “敌军明日必定撤军!” 秦易开口就是王炸,众人立即竖起耳朵听讲。 “今日从浮桥那边观测所知,天黑前两骑传令使过江而来,随后不到半个时辰,敌千骑打着火把过江而去。 如果我没推测错误的话,应该是大帅已经击溃其外围守军、兵临开京城下。 开京的伪王和军方统帅,并没把突袭营当成生死大敌,只是抽调骑兵回程协防。 敌军两千骑兵,一千在中军,还有一千骑在六十里外的肃州城,防备江东六州方向,估计接令后应该是准备明早出发。 随后在亥时前后(晚九点),断断续续来了七八骑,打着火把快马夜行,据观察哨汇报,先后两骑过江时失足落江。 敌传令信使惶恐如斯,应该是大帅已经展开攻势,突破了迎秋门。 而后续的快骑再没有出现,这就说明一点,不出意外的话”。 秦易双眼光彩闪耀,右手臂猛地一挥: “开京城已经被大帅拿下!”。 “大帅威武!” 所有将官霍然起身,用力鼓掌,肖锋手不方便,激动的直拍大腿。 易哥儿和华哥儿都是满脸喜色,开京危急的消息,必然已经传到围困柳京城的敌帅面前。 和他家大王及国都的安危相比,就算攻下柳京城又能咋样?更何况已经在城下碰的头破血流。 之所以没有立即退兵,不是敌帅不想,而是做不到。 除了像骑兵和高阶部曲这种“高薪”军人,高丽普通的禁军中夜盲症都不罕见。 不是吃饱就行,饮食的单一,缺乏维生素a,也是俗称“雀蒙眼”产生的原因之一。 连禁军中都普遍存在,更不要说还不如禁军的地方府兵。 这要是强行拔营,过个江都能淹死三成,你信不? “咱们柳京城又不是丽春院,大官人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易哥儿戏谑的说了个男人都喜欢的话题,逗得大伙儿哄堂大笑。 “来都来了,玩会儿呗!” 黄明勇捏着嗓子装女声,不说一模一样,压根就不挨着。 “哈哈哈哈!” 秦易擦拭一下笑出来的眼泪,跟着说出今晚的大戏。 “来而不往非礼也!咱们柳京城穷啊,请不起山珍海味、八盘八碗的大席,就请远道而来客人吃顿烧烤夜宵吧!” “好哦!” “安排!” “必须的!” “敌军不知何故撤了东路大营,我们出击的目标现在就是三个”。 秦易拿起指挥棒,指着沙盘上柳京城外的三处大营,开始下令: “华哥儿领甲乙两哨负责这里,你今天白天观察一天了,应该清楚敌军主帅在此,一定要谨慎小心!” “放心吧,二师兄!” “勇哥儿领丙丁两哨负责这里,静海门外的敌营情况,你最熟悉,不要大意”。 “是!长官!参将黄明勇保证完成任务!” “爵哥儿领戊己负责这里,朱雀门外的敌人虽然比较怂,但主力未伤,不要莽撞!” “是!长官!参将王爵保证完成任务!” 秦易看了一眼在座的将官,再次强调: “牢记一点!一切以我亲自操炮的静海门城头六斤重炮,炮响为令,不管任务完成情况如何,不得恋战,立即全速撤离”。 “是!长官!” “我在静海门坐镇,其他三门上的火炮,以及城后的投石车全部就位,撤退回来的突击队,只要抵达火炮射程之内就是胜利。 负责三门的参将官,一定要看紧了炮手的火绳,别把自己人轰飞了,知道不?” “哈哈哈哈!” 散会之后,赵华、黄明勇、王爵三人,立刻去接管各自的两哨突击队。 这都是从各哨抽调担任新兵队正的老兵组成,本就是一个锅里吃饭的老兄弟,彼此都很熟悉。 六哨三百老兵,集结在“危险品”仓库门前,秦易亲自指挥发放“燃烧油”,灯笼都挂的远远地,生怕“走火”。 这是易哥儿今天白天,安排人用装酒的羊皮袋子灌装而成,一袋子五斤,每人背四个,袋子外面都拿墨汁涂黑。 突击队没着甲,全部穿着黑绸夜行衣,只在背后绑好一柄雁翎刀。 刀把在右肩后,抬手就能拔出,当然刀身也都用烟熏黑避免反光。 每人左臂上都绑着带鞘的匕首,从全军收集的蹶张弩人手一支,弩矢带的不多,每人也就两三支而已,还都是裹上油布的引火矢。 轻便的藤牌带了两队,盾手燃烧油只背两袋就行,避免影响灵活性。 平均每一支百人突击队,带着将近一千八百斤的特制燃烧油。 相对敌军大营一处两三万人的规模,这点火油看起来是“杯水车薪”。 其实不然,黑夜里最恐怖的不是鬼吓人,而是人吓人。 指望三百人的突击队能杀多少?一人砍十个,就累的气喘吁吁,再说敌人又不是死人,就这么呆着不动让你砍死三千? 易哥儿这招是人为制造“营啸”,让敌营的士兵在极度恐慌之下。 自相残杀! 不死不休! …… 第266章 开京城危急!大帅速速回军 高丽“平寇军”元帅崔弘宰,这一天忙的可真不轻松。 早上忙着调兵遣将,及时处理了东路军“疑似兵变”,撤销了东路军大营。 下午安排三路齐攻,掩护第一道“围城壕”的挖掘,虽然处处不尽人意,他也没再强势压服。 张弛之道,他还是胸中有数。 第一天攻城的惨烈,是他有意为之,如果能一次破城,死伤再多也是赚的。 如果没攻破也无所谓,计划长达两到三个月的围城战,有的是时间抚平将士们的情绪。 唯一出差错的就是拓俊京这混蛋,把东路军逼的太狠,造成群体对抗事件。 好在没出大乱子,一切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天黑前两骑传令使过江而来,大王教旨中的语气也不甚紧迫,只说是鹰扬军辜负王恩、未战先溃。 崔弘宰不但不慌,甚至还想笑。 鹰扬领平时一个个打扮的盔明甲亮,卖相甚佳,用来做仪卫很不错,一上阵就现了原形。 “银样蜡枪头!” 相对而言,龙虎军二领还有些战力,譬如肃州城之战,别将朴步道能虎口脱险,只折损一成多的铁骑。 (扈从不算人)。 之前崔弘宰还和众人一样,有些不屑朴别将这个逃跑将军。 等他亲自跟“明寇”交过手之后,他才觉得,这朴别将是人才啊! 所以这次给他安排了轻松的任务,驻守大同江浮桥两端,不用像另一支千骑部队一样,在肃州城东奔西跑。 今日早上,震慑东路军的任务完成的也很好,上将军崔卓,监军使内侍祗候金粲回来后,都赞誉之词。 崔帅立马下令,朴别将领着千骑在中军听用,方便就近观察其品性。 可惜王令来的太急,超出他原来的预期,按照常理,两千敌骑想兵临城下,起码也要三天后。 这让他心中虽然隐隐有些不安,但也没太在意,两千骑兵和偌大的开京城相比,如同笑话一般,顶多在城外烧杀抢掠一番。 所以他让朴别将立即星夜赶路,争取后日午时前赶到开京,给大王留个好印象,下一步才好提拔不是? 他身为兵部尚书“大司马”,手下可用、能用之将,自然是越多越好。 明天早上再让另外千骑出发,等这两千铁骑抵达开京城下,不指望能赶走敌骑,起码也能在城墙一箭之地,不惧敌军威胁。 只要开京城没事,城外的人,咳咳!自求多福吧! 崔元帅目送朴别将领军回京,心情有些烦躁,晚餐还喝了点酒,早早睡下。 迷迷糊糊就被喧嚣和吵闹惊醒,没等他发怒,帐外传来的喊叫声让他浑身一震,立马睡意全无。 “开京城危急!大帅速速回军!” …… 不顾夜色已晚,崔弘宰立即命人将上将军崔卓,监军使内侍祗候金粲喊来。 连朱雀门外,喝的醉醺醺之西路军大将军权秀都被拖来。 大将军拓俊京没去通知,一方面是上午刚他调去清川江畔的安北府,现在才刚行军到肃州城; 一方面东路军已经撤销,拓俊京现在手里就三百部曲、五千府兵,喊过来也不顶用。 四位“平寇军”真正的主心骨,面对鼻青脸肿的几名先后赶到,一个比一个急的传令使,再三验看了教旨和令牌,确认不假。 十万大军,啊呸!现在还有八万余。 (包含轻伤员在内,之前西路军应该汇合的五千府兵,溃败后再无影踪) 出兵不易,撤军更不易。 步卒不像骑兵,上马就走,大营里的器械、营帐、粮草、备用甲胄武器等等。 那里是说走就走那么轻松。 再说了,撤军也不是呼啦啦都走,谁前锋、谁中军、谁殿后都有规程。 他们不是获胜后大摇大摆返回开京,回去是要打仗的,路上不管会不会被敌人偷袭,都要做好防备。 大军一动,柳京城内的人也不是瞎子,倾巢而出估计可能性不大,但也不可不防在后面骚扰。 其他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崔弘宰拍板定策。 1、连夜抽调五千禁军把守浮桥,不点火把、不带扈从,由眼神好的在前面领路,后面人拽着枪柄或叉柄跟着走。 人人口中含枚,不得发出太大响动,从柳京城视线外绕行,抵达后也不得喧哗; 监军使内侍祗候金粲主动请缨,要去镇守浮桥,他走路慢就让护卫轮流背着。 2、连夜通知肃州城的龙虎军千骑,明日一早就返回中军大营,两千扈从军交由拓俊京统领,共计七千步卒明日下午必须撤回大营。 3、明日撤军顺序,崔弘宰领禁军一万,只携带六日粮草先行,五千府军接管浮桥守卫,三千府军在大营中看管四千余“苦役军”; 4、上将军崔卓领右军全军换防到中军大营,留下两千府军和中军留守三千府军合并,看守两边合营的八千左右“苦役军”,带着其余兵马立即撤往浮桥。 5、大将军权秀西路军折损最少,全军直接接管中军大营,集合三处残余的攻城器械,督战万二左右的“苦役军”攻城一天; 6、等下午拓俊京领军抵达中军之后,由其担任全军后卫,权秀西路军后日早上全军撤离过桥。 7、拓俊京全军后日下午撤离,并烧掉浮桥及剩余不能带走的物资,免得为敌军所用。 实话实说,崔弘宰这位“平寇军”大帅还是很合格的,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 权秀也只敢腹诽,当面还是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下死力攻城。 大军回撤动静不小,守城之贼必然认为侥幸逃过一劫。 正好让那些不遵将令的西八血战赎罪,争取攻破柳京城,抓些俘虏回京,千刀万剐给大王解恨云云。 撤军规程敲定,派去通知肃州城的快马打着火把也出发了。 监军使内侍祗候金粲让护卫背着,领五千铁甲禁军绕路去浮桥守卫。 其实大家都明白,这阉货就是怕死,恨不得立马飞回开京城。 但他毕竟是代表大王监军,没人敢得罪,谁知道他袖子里有没有密旨,掏出来就能斩将换帅。 所以崔弘宰悄悄答应他,明日等龙虎军铁骑撤回,让监军使随同骑兵先回去“勤王”,把老太监高兴的眼泪都下来了。 上将军崔卓、大将军权秀也各自带着护卫返回自己的大营。 站在大帐外的崔弘宰看看月暗星晦的天空,回头问了一声: “什么时辰了?” “回禀大帅,刚到子时”。 崔弘宰在看了一眼夜色中,如同庞然巨兽般的柳京城,步履沉重的回到帐内,宽衣解带、倒头就睡。 明天可有的忙了! 这一天天的。 唉! …… 第267章 腰微躬、脚低抬、防踏空 九月二十七、四更天。(凌晨两点左右) 柳京城头只有数堆篝火依然保持火焰熊熊,城墙四百余步的高丽大营外照明的篝火只剩余烬。 暗红色的炭火被夜风吹动,不时也会亮一下。 这世上没人是傻子,除非装傻。 如果说天黑前的快骑传信,龙虎军千骑打着火把出营,略知内幕的兵将们并未太多惊奇。 但是黑灯瞎火突然跑来七八骑,大喊大叫的声音,早就在普通士兵心头激起滔天巨浪。 心慌意乱的将帅们,只是严令下面人“肃静”不得喧哗,并不能阻止兵卒们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 各种脑补的战情,越传越离谱。 从一开始“阿西!我听说三千明寇打到开京城了,思密达!” 到最后是“西八呀,三万明寇屠了开京城,男人全杀光、女人都被那啥了,连小孩子都不放过,太惨了思密达!” 心急如焚的是家在开京的禁军甲士,普通府兵大多是从各个道抽调的人。 小刀子不拉到身上,当然不觉得疼,甚至对平日里拿鼻孔看人的禁军遭遇,很是幸灾乐祸。 再多的闲话总有聊累之时,到了四更天,各营基本都陷入沉沉的睡眠,连轮值岗哨都抱着武器和警锣,睡得呼噜四起。 前两晚都有军官定时巡夜,值夜的士兵也都非常警惕,生怕城中明寇来个夜袭,结果两夜无事。 人是有惰性的,巡视的军官们基本都是开京城禁军。 人心惶惶、胡思乱想之下,再加上确认明天一早就撤军,上半夜多转转,下半夜还不赶紧眯一会,明天还要行军一天。 三年前还穷的叮当响,吃顿糙米粥就满足一笔的易哥儿,确实磨炼出来了。 战机把握的极其精准! 深秋时节、夜风冷冷,甲胄齐身的秦易,在静海门城楼里,手里的千里镜,不时在正面及远处的敌营两边巡视。 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都悬在嗓子里。 正儿八经的夜袭虽然老兵们也都演练过,但是实战这是第一次。 “没有动静就是最好的信号!” 易哥儿不住的自己宽慰自己,身为柳京城总兵官,师父将如此重任交在自己手上,他就不能任性亲身冒险。 老四华哥儿主动带队出击,就是让弟兄们见证,红武门十大弟子不是空有虚名,遇事真上! …… 赵华此刻走在队伍最前方,他微眯着眼睛,有意识的用眼角余光观察四周情况。 这也是师父传授的“夜间余光观测法”,老兵们都教过,当然,红武门“四大天王”是最早学会并熟练掌握的人。 两哨百人的行军队列是一条长龙,前后距离很近,要求是“腰微躬、脚低抬、防踏空”。 目光平视前面人影,余光观察指定的方向,保持高度警惕,前人腰带后面有一根三尺左右的短麻绳,像个尾巴一样。 后面人拽住前面人身后的绳子,一长串的人就这么无声无息跟在副总兵身后,潜入敌营寨后方。 之前崔弘宰跟拓俊京探讨对付明寇战法时,“立厚寨、督战紧、多用炮”的“三板斧”,唯有立厚寨才刚刚开始,就要结束。 如果按照常规的战局,起码要花上一个月时间,才能修建起堪比小城的三座大寨。 这不刚开工嘛! 高丽中军二营都是靠在普通江边上所立,所谓的普通江其实就是一条汇入大同江的河流。 中军五万人分成两处立寨,夸张一点的说数万人每日的饮水,就能喝干一个池塘。 大军扎营时,依托江河最为便利。 所以原来的东路军和西路军,都是靠近大同江立寨,中路军靠近普通江立寨。 哗哗的流水声,是寂静之夜中,相对为主的背景音,也相对而言的遮掩了夜袭队动静。 白日里一天的观察没有浪费,这条入侵线路早就被华哥儿反复揣摩,另两路的黄明勇和王爵两位参将也是同样。 更无语的是因为东路军被撤销,五千禁军当然没事,但是万三府兵被当成替罪羊,被强制解除武装充为苦役,分在其他三营监管。 中军两营各分五千,西路军分了三千,今天一天虽然是敷衍式的攻城,但三面攻城“炮灰”依然死伤两千多人。 譬如七星门外,赵华目标就是被看押在后营柴草之处的“四千苦役营”。 这些被出卖的“乡下人”(地方府兵),低估了“城里人”(开京禁军)的无耻程度。 人家实现了赶走拓俊京的目的,最后不疼不痒的被训斥一番,调回中军听用。 他们这些人反而成了“抗令不遵”的典型,成了其他营府兵眼中的笑话。 野外宿营秋凉很冷,临时搬过来的营帐不像中军那边整整齐齐有规划,密密麻麻胡乱的挤在一起。 一个麻布遮风帐篷里,起码挤上十几人,怀里抱着、身下铺着的都是干草,和衣而卧、鞋都不脱。 口气、脚气、身上汗臭等等,透着薄薄的麻布帐篷四处散发,闻之欲呕。 劳累一天,晚上又被吵醒一次的“苦役们”呼噜声、磨牙声、梦话声、放屁声都有,就是没有警觉的惊呼声。 赵华这边的两哨抵达位置后,如同暗夜精灵一般,悄无声息在营寨里穿行,手中的“羊皮酒袋”不断的挤压挥洒。 难言的焦臭味,好像是篝火里面扔了臭肉一般难闻,夹杂在原来帐篷散发的异臭中,这酸爽的味道就如同身处粪坑一般。 突击队泼洒完四袋火油,连袋子都扔了,蹑手蹑脚的撤出营寨外五十多步,重新集结一处。 各队队长用手摸索着自己队员的脑袋,得到小声的回应,确认全部到齐后,在汇总到哨长这边,两个哨长轻拍赵华的肩头,表示一个不少。 华哥儿轻轻的呼了一口气,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 “弩!” “咯吱咯吱!” 一片令人牙酸的蹶张弩上弦之声,在暗夜里如同死神的喘息。 四队藤牌手在前、四队弩手在后,甲哨长将预留的一袋火油,在中间泼洒一条油线。 还没到点火之时,乙哨哨长点燃了一个特制的折叠小灯笼,半边不透光。 光线朝向柳京城方向,赵华举起小灯笼,对着三百多步外,影影绰绰的七星门城楼,有序的划着大圈。 一圈、两圈、三圈! …… 第268章 惨烈的营啸,吐血的敌帅 高丽的中军大帐那边,夜袭队可不敢去,那不是去夜袭,纯粹是去送死的。 所以出乎敌人预料的营寨侧面柴草堆集处,还不是储存粮食的后营,自然不被重视。 府兵们都有根底,不是一无所有的贱民,所以连逃都不敢逃。 其实他们也知道,这是大帅给他们的惩罚,是做给其他府兵看的。 如果不出意外,要不了几天就能恢复府兵身份。 但是这意外不是来了吗? 明日撤军的消息,底下人都传遍了,他们将被留在最后才撤。 这些“苦役军”充满怨气和愤怒,但也无可奈何,干脆破罐子破摔、爱谁谁。 …… 黑夜中突然亮起的灯火,如果是白天肯定看不清,但是在黑夜中,这鬼火一样的红点,在千里镜中清晰可见。 七星门城楼东侧,泼过油的一堆篝火被点燃,表示城上兄弟已经收到。 接下来就是焦急的等待,等其他两路确认完成任务后,会以总兵秦易亲自点放的六斤炮为信号。 易哥儿在静海门城楼上,抱在胸前的双臂紧绷,他比在一线的三个夜袭队更急。 表面上还是要扮演好“镇定自若、胸有成竹”的大将风范。 “报!黄长官准备就绪!” “嗯!收到!” “报!王长官准备就绪!” “嗯!收到!” “报!赵长官准备就绪!” “收到!呼!” 秦易呼出一口浊气,从身边炮长手中接过点燃的火绳,稳稳靠上六斤炮子铳后面的火捻。 “呲呲呲呲!” “轰!” 炮口高昂,去掉弹头,加装一份火药的六斤炮,发出惊天巨响,炮口喷出去的烈焰,映照的易哥儿脸上全是喜色。 炮声还在耳边回荡,秦易大声吼出命令: “各哨就位,城头篝火全点起来,准备接兄弟们回城!” “是!长官!” …… 远远传来的雷鸣,暗夜中的华哥儿浑身一颤,开始了啊! “点火!” “呼!” 遮住光线的折叠皮质小灯,被揭开外壳,直接靠近地上的火油,跳跃的火光迅速烧成一线。 弩手们将露出弩架、绑着油布的弩矢头,往火上一碰即燃,如同五十支小火把一般。 “射!” “崩崩崩崩!” 五十个火流星撕裂铁幕,划出一道道红亮的弧线,嗖嗖的飞进开始骚动的“苦役营”。 惨叫声、叱骂声,伴随着一处、两处、无数处轰然暴起的烈火,变成惊恐的惨嚎。 “咻咻咻咻!” 又是五十支火矢射入营寨,再次点燃一大片的区域,苦役营里面像开了锅一样,身上着火、又扑不灭的人,尖叫着四处乱跑。 “撤撤撤!注意脚下!快快快!” 赵华可没空去怜悯这些渣渣,一弩两矢、射完就走,两哨人撒腿就跑。 背后熊熊燃烧的油火,一开始还能照见百人队的身影,但转瞬就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踪影全无。 …… “快快快!全部撤回了,关门关门!哈哈哈哈!” 参将黄明勇一路豪爽的大笑着上了城楼,对着迎上来的秦易长官啪就是一个立正。 “报告长官,参将黄明勇完成夜袭纵火任务,两哨全部返回,只有两人崴了脚,请指示!” “勇哥儿辛苦了!弟兄们辛苦了!” 易哥儿很是激动,使劲的拍了拍黄明勇的肩膀。 作为一名指挥官,能将自己的战术想法落到实际,并顺利完成的满足感,真特么的太爽了! “报!赵长官全员撤回七星门!” “很好!” “报!王长官带队撤回朱雀门,没有伤亡!” “嗯!收到!” 秦易双手按在城楼厚实的木栏杆上,眺望远处冲天的烈火,忍不住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 这顿夜宵烧烤,希望小西八们吃的开心啊! …… 四更天正是熟睡之时,这是人的生物本能,非人力可控。 突然被惊醒后,人的思维猛地跟不上节奏,整个人都是木木的。 崔弘宰今年都快六十了,更是不堪,本来今天睡得就不舒服,再被这么一折腾,脑瓜子嗡嗡的、太阳穴嘭嘭的跳。 “怎么回事?” “大帅不好了!苦役营造反了,点燃柴草到处放火”。 “阿西吧呀!这些乱臣贼子,杀!不听军令就地格杀!” “锅摸米大!” 随着大帅狂怒中下了格杀令,骚乱不但没被迅速平息,血腥和惨叫声反而愈发刺激的人更加疯狂。 黑灯瞎火,半夜惊醒,一片骚乱中,有人是真懵、有的是装懵。 原本骚乱的只是火光熊熊的“苦役营”,随即就扩散到近处的府兵营。 尤其是这种诡异的油火,水泼不灭,在地上翻滚也压不灭。 被烧的吱哇乱叫之人,四处乱冲、乞求救命,疼疯了的人,不管不顾见人就抱…… 挥舞着兵器的士兵如癫如狂,已经分不清谁是谁,只要靠近的一律视为威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什么校尉、别将,在部曲护卫下瑟瑟发抖,手脚发麻,别说平乱了,能不被波及就算命大。 古代军队最怕“营啸”,又叫“炸营”,这种事情连“名将”都怕。 因为你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也许就是某个士兵做了噩梦,尖叫一声。 更何况这是被人为激发的,一片混乱杀戮之下,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彻底失去约束。 每个士兵都在为了活下去,不被别人砍死捅死,只能杀掉一切眼前之敌或被别人所杀。 稍有一丝清明、没有雀蒙眼的士兵,拼命逃离营寨,跑到野地中藏匿起来等天亮。 崔弘宰在帅营中急的直跳脚,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五百甲士护卫只能紧守帅营,格杀任何靠近之人。 三个营寨的骚乱一直持续到东方破晓,精疲力竭、彻底失去力气的狂暴士兵们,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或尸体上喘息。 满眼血丝的崔弘宰,瞪着血红的双眼,看着面目全非的大营,喉咙一甜,哇的吐了一口血、噗通一声晕倒在地。 “大帅!大帅!” …… 同样一夜未睡的秦易和赵华,站在七星门城楼上举着千里镜,观察着远处的敌军大营。 “易哥,这些西八们真能折腾,天亮前这喊杀声就没停过,嘿嘿嘿嘿!” “可惜咱们这边骑兵不在,要不然这时候出击一下,立马斩帅夺旗,啧啧!” 易哥儿放下千里镜,揉揉发酸的眼皮,很是意犹未尽。 “接下来就等这些西八撤军了,可惜咱们人手不足,要不然直接包圆多爽”。 “哈哈哈哈,易哥你别贪心不足了,咱们能咬下一块肥肉就行。 看看什么人殿后,弄他!”。 …… 第269章 明寇阴毒,辱某太甚! 崔弘宰原定的撤军计划,被一场惨烈的“营啸”彻底搞乱。 天亮后花了两个多时辰才勉强恢复了建制,西路军和右营携带粮草,领着走路都打晃的兵卒,全部到帅营集结。 摇摇欲坠、面白如纸的崔帅,听了其他两个副帅汇报的损失,颓然的委顿在帅椅上,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明寇阴毒,辱某太甚!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令如兄息怒啊!”(崔弘宰的表字) 和同样一脸丧气的上将军崔显相比,反而是西路军东江军权秀有些得意洋洋。 出乎所有人意料,三个大营,损失最小的反而是西路军大营。 连续两天的攻城,西路军都是出工不出力。 除了八百高僧死的比较惨,西路军真正的损失,加起来也不过两千多。 大头还是昨日调给西路军的三千“苦役营”。 “营啸”说白了,其实就是在血腥的战斗中积累的“军怨”,白天不敢生乱,黑灯瞎火的借机发泄而已。 西路军打酱油的,有个屁怨,顶多“喊军威”喊的嗓子疼而已。 大火起来后,本来就剩不到两千人的“苦役营”,并没掀起多大的风浪。 反而是吓坏了的西路军,惊慌之下跳进大同江淹死不少。 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的跳! 原来晚上两万一的大军,天明后一盘点,还剩一万八,损失算是最少的。 中军原来五万,加上东路军两万五,合计七万五,攻城战死伤一万六,调走八千,本来应该还是五万。 现在连西路军一起汇合后,包括连夜调去守浮桥的五千禁军甲士,两千扈从,全部加起来还是五万多,一夜死伤两万人是什么概念。 原计划军围攻柳京城的十万大军,到今天已经折损近半,加上两领龙虎军骑兵,如今完好无损的只有五万七千多人。 除了西路军浮桥那边跑丢了五千地方府兵外,实实在在伤亡了三万八千多。 崔弘宰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稀里糊涂落到这种田地。 前前后后,真正死了或“失踪”的,得有一万八,这些倒霉蛋算是一了百了。 更悲催的是,全部运到大营的伤员,加起来也快有两万了,大营里嚎哭震天、呻吟成片。 崔弘宰一咬牙一跺脚,撤! “撤!立即就撤!” “锅摸米大!” 他领着四万三千步卒,携带六日粮草,立即撤过浮桥,赶往对岸黄海道中和县城。 龙虎军右领千骑已经派出,崔元帅大营调给监军使的龙虎军左领,千骑正从肃州城往大营赶,晚上赶到中和城也不成问题。 大营里留了三千府兵,护着伤兵在大营,看管粮草;原龙虎军右领朴别将,后补充的两千扈从军步卒依然留守浮桥。 今晚拓俊京领七千兵马将赶回大营,崔帅留了军令,给这个倒霉蛋恢复东路军副帅职务。 七千加上留守的五千,他手里就有万二兵力,其中四千扈从、八千府兵。 两万多的伤员兵,也有万二左右是可以拿着刀枪装样子,其他六七千要么是重伤不能动,要么是伤了腿脚走不了。 有近二万五的“大军”在柳京城这边盯着,攻城就不谈了,起码粮草不缺,也能拖住这边的敌人不尾随骚扰。 现在一切以“勤王”为主! 如果开京城出了事,大王不大王的先撇开不谈,军中主力禁军的家眷可都在城中,将官们的财富也大都在开京城内。 不能忍啊! 这次损失很大,但是损失的大头是地方府兵。 两千铁骑没损失,两万八的禁军损失并不大,总共才死伤两千多,大多还是昨晚没来得及穿甲,在营啸中出的事。 三万禁军出征,带回去两万八,问题不大! 七万府兵及辅兵出征,只剩三万无损兵,和万二轻伤兵、六七千等死的重伤兵,死掉、或失踪、或跑掉的两万五。 咳咳!好像问题也不大! …… 秦易和赵华两人在七星门城楼上,眼睁睁开着浩浩荡荡的小西八撤军,也只能愤愤的拍着城墙发狠。 “直娘贼的!就这么跑了!” “但凡我左司十二哨老兵在,列个车阵,能把这些小西八打出屎来!” “哈哈哈哈!” 笑声一停,秦易恶狠狠的下达军令: “派快骑去通知王征,最快速度修复浮桥,除了留守兵力,让他亲自带六十哨新兵过来。 咱们城内可调出一百二十哨,集结一百八十哨、九千大军,把那二十二辆炮车推出城去,跟西八们后军决战!” “是!保证完成任务!” …… 没有电话、也没有手机,连飞鸽传书也没能开通。 一南一北、陆路相隔三百余里的柳京城和开京城,因为中间黄海道相隔,根本没法互通信息。 两边的战场只能靠分兵前敲定的战略,依靠前线指挥官的主观能动性。 九月二十七的朝阳映照着大地,惊恐一夜的开京城,连鸡鸣犬吠都听不见。 要么是被昨日两次大爆炸吓死,要么是逃出城外,要么是被城内无处可去的贱民奴婢们趁乱弄死。 半夜生火,全家人美美的吃顿肉,就算天亮后被杀也不是饿死鬼。 一大清早,白善业就屁颠颠的跑来“会庆殿”,给正在吃早饭的朋帅请安。 “大帅万福金安!” “啊!白鳝来了,别磕别磕,这大清早的,我可没丫 碎钱给你”。 朋哥儿笑着阻止了这个“高奸”的跪拜,使了个眼色。 梁云峰和穆晓夜点点头,端起碗把“贡米”粥一口喝完,嚼着香饽饽说说笑笑去忙了。 都没人多看一眼,这个弓着腰谀笑叉手为礼的高丽降军。 “翊哥儿给白将军安排装碗粥,来来来,坐下来一起吃”。 “末将不敢!” “嗯?” “是!大帅!” 受宠若惊的白善业,只敢把半边屁股搁在凳子上,捧着碗眼眶立马红了,眼泪大颗大颗的往碗里滴。 朋哥和唐翊装着没看见,夹着“宫廷泡菜”咔咔的嚼。 白善业也郁闷,怎么都不按套路来呢? 不应该诧异的问一声:“白将军为何而悲?” 他赶紧跪下答曰:“大帅面前失仪,死罪死罪,某将是喜极而泣!”云云。 媚眼抛给瞎子看啊! 白善业尴尬的擦擦眼泪,老老实实喝粥,虽然不敢夹菜,但也算正常了些。 “鳝啊!” “末将在!” “坐坐坐,别拘束,就边吃边聊!” “谢大帅恩典!” …… 第270章 让狗子们尝尝甜头! “这次我们拿下开京城就没打算离开这里,可是人手不足,控制这么大的城市还是有些吃力……” 朋哥儿也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就这两千兵马,还谈什么吃力?四十五座城门,一个门连一哨人都配不齐。 “你看这样,今天上午,你们治安军接管内城城防,从北面的安和门到南大门,五座大城门、两座小城门,有没有问题?” “保证完成任务!” “很好!” “内城住的是官吏之家,你安排一下,给手下兵将们都换个体面些的宅子”。 “谢大帅恩典!” 朋哥儿昨天是忙着清理宫城这块大肥肉,今天自然不能放过王城内的收益。 这边住的不是王室贵族、就是文武两班高官之宅,不谈金银财宝,光是上好的粮食、肉脯之类,也足够上万大军人吃马嚼。 主人有肉吃,也得给狗子分点肉汤喝不是? 所以把内城宅院分给“治安军”,也让狗子们尝尝甜头。 至于外城没跑的居民,朋哥自然也有安排,反正也不用自己掏钱粮。 那就甩起来搞! 朋哥用宫城内会说汉话的低阶内侍、官奴婢男性,临时组织了一支四哨、两百人的“宣传队”,划分了各自的区域。 宣布他们自今日起就是大明军的辅兵,下月起就开始按月领取粮饷,足够养家糊口,并受赤旗庇护。 一时间“宣传队员”三呼万岁、感激涕零! 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当然朋哥也根本不在乎这些。 这些脖颈上系着红绸的“宣传队员”,精神抖擞的敲着响锣、沿着街道、扯着嗓子在城中吆喝。 “大帅恩典!招收十四到十八岁,四肢健全少年,速到王城应募! 月给粮一石、盐一斤补贴家用,应募上的人包吃包住,一天三顿管饱,发棉衣布鞋哇思密达!” 是的!还是红武军老一套的大征兵! …… 宫城南门(正门)“神凤门”门楼,第三层的顶楼上,唐翊跟在朋哥儿身边,瞥了一眼门前大广场上,稀稀拉拉的百十个少年。 “大帅,会不会混进来奸细之类?” “管他呢?有也罢、没有也罢,反正都一样”。 朋哥对第一天就来这点人,毫不意外,摇旗一呼、应者云集才真的奇怪了。 这其中有没有被某些势力指使,想混进大明军探听消息的人? 用膝盖想也必然是有的,那又怎么样? 他压根就没指望从这些人中,费劲巴拉地搞出一支军队来。 道理很简单,能住在都城中的人,哪怕是最低等的奴隶,也比城外的奴隶活的好点。 高丽虽然贫瘠,但是一国供一城,破船也有三千钉不是? 说白了,这一城的人,朋哥都不信任,连一根毛都不信! 未来这座城市的全部人口,将会一个不留,彻底清空。 别怪他心狠,等年底海沧船入役后,新移民路线将被开通。 从大宋北方召集的人,会坐着河船从汴梁沿着济水一路往东,在入海口换乘海船。 不走登州沙门岛这边的岛链航道,而是先航行到山东半岛的东面岛尖“成山头”那边的海驴岛。 再横跨黄海海峡,到高丽半岛西面白翎岛。 接下来就顺着朋哥走过的海道,抵达江华岛。 再换河船沿着礼成江往北,抵达开京城西二十几里外的登陆点。 最终步行或乘车,抵达开京城。 是的!这座城将成为大宋北方移民为主的城市。 当然,江南那边的移民,无需绕行近三千里往开京跑。 “济州岛”距离羊山港不到千里,同样要等新式福船的入列,以它们领航横跨海峡,占领这座现名“耽罗”的大岛。 高丽王王俣十六年前才废止耽罗国国号,是的,这个岛上原本有个“耽罗国”,是高丽的藩属国。 这个快要赶上五个江华岛的大岛,朋哥儿势在必得。 不谈别的资源,光是岛上遍布的盐滩草,不论是牧马还是放羊,都是杠杠滴。 更不用说汉拿山上充沛的水力,以及各种矿产、原始森林的木材资源。 大明式殖民,啊呸!是为蛮荒之地,带来文明人、体面人的生活方式! 杀戮必不可少,但是相对另一时空的西夷动辄灭族,咱们会更加温柔一些。 穿宋不同于穿其他朝代,如大汉、大唐,那都是“虽远必诛!”“勿动,动则灭国!”辉煌至极的时代。 也不是如大明后期那种,已经被成型“程朱理学”污染的时代。 大宋得国不正,赵大为了争取大周原利益集团的承认,捏着鼻子放弃了,历朝历代“抑兼并、农为主”的传统国策。 大宋不抑兼并,但是想尽办法收税,否则难以支撑庞大帝国的运转。 所以大宋的商业极度繁荣,人们不再以讨论金钱为耻,反而锱铢必较。 在穿越最初的定策阶段,虽然朋哥想走红色路线,但是被小舅一席话说服。 “这不是明末,也不是清末,谈什么大义都是虚的,大宋百姓极其现实。 我给你举个例子:你知道名将种师中怎么死的?粘罕围太原,第一战时,种师中指挥大军把金兵射的魂飞魄散、死伤狼藉; 结果钱没带足,发不出赏钱,第二战时,兵将皆怨愤,相与散去,师中为流矢所中死之,其余将士退保平定军”。 “卧槽!还能这样?大明是边军不足饷,足饷不可敌!大宋是给钱就有战斗力,不给?去他姥姥滴!” “所以咱们别指望什么打土豪分田地,给足银子、给足面子,就已经能立于不败之地……” 好吧!朋哥和小舅一直是这么做的,并且做的相当不错。 为什么红武军主力全是少年兵?因为他们好忽悠,咳咳!好洗脑! 荣誉啊!未来啊!荣光啊!画大饼还能有点效果。 换成已经被社会磨掉棱角的“成丁”,人家才不鸟你这啊那的。 给钱!加钱!才是王道。 未来的“大明”,将是一个利益均沾的商业帝国,如果用现代词汇来说,未来就是“国家资本主义”。 朋哥虽然心有不甘,但是理想又不能当饭吃,老舅的“理论”说服了他。 大宋给不了的利益,“大明”给! 大宋给不了的面子,“大明”给! 不然他们两个穿越者,凭什么去吸引更多的追随者? 说白了,他俩再怎么折腾,也比屈辱的南宋好! …… 第271章 准备一桌席,来了两桌人 朋哥理想中的那一套,现在还不行,需要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的时间。 军事方面他从来都不担心,高丽只是开席前台面上的小凉菜,顶多算是“广式烧腊”这种味道不错的下酒菜。 打天下不难、治天下难! 要建立无数的学校,先培养出笃信“新理论”的教员,再培养出无数的新式文职官员,到时候才能真正来改造“根深蒂固”的官僚体系。 而前提是凭借武力,先把地位问题解决了,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 穿越者最大的金手指,就是了解历史的进程和后续各种时代的得失。 封建王朝要的是稳定,而不是社会的进步,但是穿越者不一样啊! 世界那么大,国人的生存空间广阔、遍地财富,为啥都在国内疯狂内卷呢? 高丽是第一个,但绝不是最后一个。 “大帅!大帅!” 翊哥儿看着朋帅又走神了,忍不住出言提醒一声。 朋哥儿回过神来,哂然一笑,想那么远干嘛?路要一步步走哦! 不出意料,在开京城北方三百里余外,高丽军主力正在回撤。 步卒只需六天,而骑兵只用三天,无数的甲士就将兵临城下。 而他只有两千兵马! 柳京城那边他毫不担心,现在是他所在的开京城,即将面临最少三十倍敌军来袭。 撤走很容易,打包“缴获”退到四十里外的江华岛就行,敌人再来十万也只能望洋兴叹。 朋哥的选择是不撤! 不但不撤,还要给敌人一个狠狠的教训,彻底赶走这些“嗡嗡叫”的苍蝇。 别忘了鼻青脸肿、浑身伤的“高丽大王”可还没死,朋哥的骚操作多呢! 这个开京城,爷占定了! 就这么尿性! …… 京畿道南边就是黄海道,和黄海道隔着一条大同江的就是西海道。 柳京城被称为西京,和开京城相隔三百余里,这点距离放在后世,也就是几脚油门而已。 但是在这个时代,只有在驿站有换马不换人,才能在实现朝发夕至,如果不惜马力的话,大半天也行。 但是普通的骑兵,如果还想第二天能作战,一天就不能超过百里; 同理,步卒一日五十里,已经算是不错的速度,前提条件是不需要扎营,士兵只顾埋头赶路,到地方就能休息。 这是只有内线行军才有的待遇,如果是出征异国,每日四十里已经可称得上是合格的军队。 (不要把吃饱喝足、晃着膀子跑马拉松那种,就算是半马四十里,普通人跑三四小时后,也就只剩喘气的力气。 携带甲胄武器粮草,还要随时准备作战的古代军队,和这个压根不是一回事) 朋哥之所以敢以两千兵马,硬悍数十倍于己之敌,很简单,他有笑傲全球的骑兵。 虽然职业的骑兵只有一司十二哨六百骑,其他二十八哨千四兵马,说好听点叫“龙骑兵”,其实就是骑乘步兵。 但是,只是一支装备了火枪的“开挂”军队,六天时间,已经足够办很多事了。 所以崔弘宰领的“平寇军”,注定踏上一条充满死亡和恐惧的归途。 …… 天近黄昏,黄海道慈悲岭大营外的密林里,刘大平、卢俊义、林冲正在最后确认攻击顺序。 朝发夕至,疾行两百里,人马都累的不轻。 为了这次突袭,骑兵们除了原本的一人双马,还从护卫哨抽调了全部的四哨战马,加上缴获的马匹,奢侈的达到一人三马。 为此还多带了一哨骑术最好的护卫哨骑兵,专门负责在骑兵出击后保护乘马的安全。 将宫城里的人全部迁去王城,把“治安军”全部迁去内城,真正的原因就在这里。 梁云峰吃完早饭,就带着左司十二哨骑骡火枪兵出发;穆晓夜是吃完午饭后,带着右司十二哨出发。 姜洋是下午带着四哨海兵,步行赶到柳京城,给朋哥撑场面。 朋哥在开京城就是个空架子,在姜洋没到之前,手里只有三哨一百五十人的火枪护卫。 姜和尚赶到后,朋帅手里也只有七哨三百五十兵。 事到临头要放胆,人处险境须从容! 什么“宣传队”、“招新兵”,都是障眼法,转移城内所有人的视线。 从迎秋门那个废墟悄然出城的大军主力,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你当拿下柳京城后,派出骑兵在大同江对面的黄海道,只为了恐吓当地官吏? 嘿嘿!整个作战环节就是一环套一环,朋哥对手下的兄弟有信心,对自己的谋划更有信心。 趁他病、要他命! 慈悲岭是黄海道的天然关卡,扼守连接西京和开京的主要驿路。 这是高丽人用来防备来自北方攻击,开京城以北最重要的战略要塞。 悲催的是,所有的防御都是冲着北方的,哪怕只有千余地方府军守住关口,敌军想突破也非易事。 高丽人也担心这处要塞被“坏人”占据,隔断柳京和西京的联系,所以故意将大营的营寨,粮仓、水源等,都设置在关南。 好吧!如果真让骑兵从北面硬攻这边关卡,即使能拿下,也必然会有折损。 但是从南边攻打,那真如探囊取物一般。 说句狂话,只要梁云峰十二哨火枪兵入住此关,对面五万大军除了绕上三四百里的崎岖山路,别无他法。 除非他们放弃辎重,轻装爬山潜越,那样更是求之不得,骑兵对付这种散兵,不要太轻松哦! 但是计划毕竟是计划,朋哥儿也不是神仙能掐会算。 这不!变数来了! 刚商议完行动计划,骑兵司三将,准备过一炷香时间,就展开夺营行动。 敌军不过千人,半数还在关上,大营里就五百多人而已,三面合围直接干,把敌军往关口赶,破寨夺关、一举双杀。 一骑飞至,传信兵面色很有些古怪。 “报!报告长官,夜不收回报,请求暂停行动,敌军千骑正在通过关口,看旗号是上次被我们打跑的那支龙虎军”。 豹子头林冲霍然起身,双目精光四射。 “确定?” “确定!敌军打的是朴字将骑,龙虎旗号全部朝右,和我们上次缴获的一模一样”。 “哈哈哈哈!不是冤家不聚头!直娘贼的,上次让他跑了,这次洒家不挤出这姓朴的蛋黄,决不罢休!” 卢俊义在旁边轻声笑着,眼中杀气四溢。 刘大平用力的点点头,笑着跟两位“哥哥”说道: “准备一桌席面,来了两桌人,敌军两千,我们六百五,优势在我!天黑请他们吃顿爽的!” “安排!” “必须的!” …… 第272章 功高莫过救驾,计毒莫过绝粮 龙虎军右领别将朴步道,从早上开始右眼皮就一直跳,他以为是昨晚连夜行军没休息好。 没文化、就是没文化! 但凡听说过大宋谚语:“左跳财、右跳灾”,他也许会更谨慎一点。 可惜他不懂! 所以注定了杯具的发生。 骑兵无特殊情况,很少夜间行军,昨夜千骑打着火把,小心翼翼过了大同江浮桥后,速度并不快。 虽然马儿的夜视能力比人强一倍,但是夜黑如墨、又逢月末,月晦星稀,自然光线极暗。 如果真的纵马狂奔,地上随便来个坑都能折断马蹄,所以小心为上。 所以朴别将通知下面的校尉们,半夜赶到离大同江南三十里的中和城,千骑入城休息。 打着火把夜行,就是做给别人看的,所谓“功高莫过救驾!” 日后他的履历加上一笔,“某年某月某日、朴别将星夜驰援,勤王救驾云云”。 意思意思就行了,傻子才真正走一夜。 与其半夜慢吞吞的走,还不如休息好了明日走快些,毕竟他们是回去作战的,又不是比赛骑马的。 禁军骑兵们确认了不用整夜行军,全都松了口气,一路上说说笑笑, 让千骑胆颤心惊的是,半路上遇到真敢打马狂奔的传令信使,看到他们千骑往南,激动的大喊大叫。 “让路让路!三百里加急,开京危急、大王危急,速速救援啊思密达!” “阿西八!” “不会吧?” “守城的兵马都是废物吗?” “别的不敢说,鹰扬军那些衙内们确实废物啊!” “要不然怎么会调我们回去?” “是极是极啊思密达!” 校尉们顾不上底下人故意大声的喧哗,先后跑到朴别将这边询问。 “大人,还去中和城吗?” “去!当然去!慌什么?” 校尉们都不好意思揭穿他,朴步道握缰绳的手抖得跟筛糠一样。 这西八又乱了方寸! …… 自从在肃州城挨过“明寇铁骑”的毒打,有段时间朴步道看到红色心里都发紧。 如果敌骑只是仗着火器犀利到也罢了,还能骂一句胜之不武,但坑爹的是人家近战不但不弱,甚至更加凶狠。 一想到自己回开京就要面对那些杀神,朴步道小腿肚子都抽筋。 他知道,别看手下重新补充了两百多骑重新满编,但是只要在敌人面前逃过一次,就不要奢望没有第二次。 敌军“万岁冲锋”的冲天杀气,每每在半夜将他从梦里惊醒。 明寇这次玩了个“声北击南”,也不知道城内的家人有没有逃出城去,无论如何还是先赶到京城再做定夺。 进了中和城,朴别将拒绝了县令安排的“暖床”,这时候谁还有那花花心思。 辗转反侧半夜,一直到天快亮了他才睡了一小会儿,到营中一看,过半的人都是眼圈发黑,呵气连天。 朴步道最担心的就是慈悲岭大营,如果敌人困于开京城下,迟迟不能打破内城防守,自然会选择分兵拿下这个咽喉之地。 否则回援大军一到,兵力不足的“明寇”除了退兵,别无选择。 从中和城到慈悲岭大营还有七八十里,他把路程分成两段,中午赶到四十多里外的黄州城吃饭休息,下午赶往三十里外的慈悲岭大营。 在他的推测中,时间是充裕的,毕竟开京离慈悲岭二百余里,骑兵要两天,步卒最少四天。 朴步道估计,明日午间两军半路遭遇的可能性最大。 傍晚时分,赶到关下时,高丽大旗飘扬,关上也都是熟脸子,他这才放下心来。 就说嘛!明寇又不会飞啊思密达! 留守慈悲岭大营的是当地一领府兵,连同千余衣不遮体的官奴婢。 昨晚连续出关的传令快骑,把领兵别将也吓得不轻。 按道理这里是大后方,前面还有十万大军,他们每天主要任务是守好大营屯粮之仓。 平时就是轮换着在关卡上,从南来北往的行商或平民身上揩揩油。 战斗力什么的,千万可别指望他们,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毕竟是后方大营,物资充裕,来的又是禁军中一等一的龙虎军铁骑。 昨晚和今天的行军,龙虎军右领没带扈从,路上都是自己照顾马匹,到了宿营地,自然有奴婢们刷马喂食喂水。 守营的府军别将,比朴别将的军阶差了四级,那叫一个分外巴结。 好酒好肉呼呼的上桌,松了一口气的朴别将,自然不会拒绝人家的好意。 再说了,如果按他所虑,明日就要跟敌人打一场遭遇恶战,今天这顿就当壮行酒了。 夜幕之下、灯笼高悬, 酒桌之上、推杯换盏。 朴别将正吃的不亦乐乎,就听得营外爆豆似的炸响,是他熟悉的节奏。 “砰砰砰!”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惊马的嘶鸣声轰然响起。 …… 慈悲岭大营,之前可是能容纳五万兵马的营寨,占地极广。 和高丽人所有的大型营寨一样,一广了就建不起高墙,就地取材的山石垒起来一人多高的寨墙。 所谓防御,不如说是防备山中野兽冲入营寨,造成意外死伤。 也只有南北两个寨门修的有模有样,那是门面自然不能丢了排场。 刘大平等人又不是傻子,也没准备在这里搞“阅兵”,确认马厩方向后,三面突击。 他带着四哨人去夺西面的马厩,卢俊义带着四哨人和他一起突入。 拿下马厩后继续往西面攻击,阻断敌人夺回战马的意图,并焚烧靠北面的粮仓。 林冲带人从正面(南)突进,把敌人往北门赶。 战术非常简单,也复杂不了,黑灯瞎火的,为了不误伤自己人,攻击线路都定死了。 靠着各哨哨长的铁皮哨声分辨敌我,全程不说话,也不纳降,就是杀! 杀到敌人胆寒崩溃就行! 只要能抢到战马,再烧了大营的粮草,就足够敌人喝一壶的。 “计毒莫过绝粮!” 断了敌军从慈悲岭大营这边获得补给的想法,逼着他们去黄海道各府县征粮。 征粮必然分兵,一分兵,战机就来了。 朋哥可没打算拿自己宝贝蛋子骑兵,硬往五六万大军上撞,那不叫勇敢,那是傻比。 骑兵如同狼群一样灵活机动,对付体型比自己大的笨牛,不要小心别被它犄角顶了。 抽冷子就狠咬一口狠的! 嗷呜! …… 第273章 马不要了,腿着也要回开京勤王! 骑兵司十二哨,唯有卢俊义的一哨弩骑,和林冲的一哨弓骑没有火器化。 名义上是战术需要,其实彼此心里都有数,梁山两哨骑兵不是朋帅一手建立的红武军,身份上只能算是友军。 当然,各方面待遇都一样,包括今早刚发的,每个人怀里揣着的“金铤”,那可是八两金啊! 大帅敞亮! 朋帅调了六哨三眼铳骑兵,交给卢、林二将各统领三哨。 一方面跟他们学习专业的骑兵本领,一方面让他们熟悉彼此的战术配合。 夜袭之战,冷兵弓弩的优势立马体现出来。 毕竟是军营,墙虽然不高,但是专门的木制哨楼可不缺,上面都有最少两人值守。 哨楼上点着灯笼照明,如果是战时,还会在营寨外三五十步点亮篝火。 一旦遇到事了,警锣一响,立马就有人来支援。 弓弩哨梁山精锐们,披着黑色麻布,小心翼翼潜行到营寨死角。 “咻咻咻、崩崩崩”的弓弩弦响,哨兵被射的跟刺猬一样。 间杂一两声濒死的惨叫,但和警锣那动静,不可同日而语。 高丽哨兵一除,翻墙而入的骑兵们迅速列队。 点燃火绳缠在左手手腕子上,右手和骑马时放铳差不多,手中握夹在右胁的长木柄,快步往敌营里前进。 弩手或弓手,在阵列前方射杀一切当面之敌,直到遇上大股之敌,三位大将先后下令“开火!” “砰砰砰!砰砰砰!” 这种三眼铳射程比不上制式火绳枪,但是夜战还就相当犀利,一铳三响、铅弹如雨。 晚上举着灯笼或火把的敌人都在明处,而我方六百人只有握在右手的火绳一点红光,还被手掌遮住大部分光线。 只要有一处三眼铳响,就说明已经接敌,无须再遮掩行动,往死里喷! “砰砰砰!砰砰砰!” 刘大平和卢俊义领着八哨人,杀到白日里,用千里镜确认的马厩之地。 负责给战马喂食的奴隶们,包括不多的守卫,全都尖叫着一哄而散,跑得慢的全被轰翻或射杀当场。 马厩里千匹战马、百十匹大营配备的骡子和驴,被巨响和惨叫声惊的嘶鸣不已、骚动不安。 刘大平两眼放光,爱马如痴的他,狂喜难抑,如同后世的小宅男进了御姐宿舍。 咳咳!那是相当的笔挺! “卧槽!卢哥,咱们发财了!” “嘿嘿!平哥儿你看好这里,为兄杀人去也!” “哈哈哈哈!” …… 一切发生的是那么突然,可以说是猝不及防。 黑暗中看不清敌人来了多少,只看到一片片的红焰喷射,连绵不绝。 耳中催命似的爆豆声,从西面和南面密集的炸响,身边不时有人一头栽倒,捂着伤口惨叫。 刺鼻的硝烟味、熟悉的血腥味、令人作呕的屎尿味…… 所有人被刺激的大喊大叫,拼命往自以为安全的地方乱跑。 营寨宽敞的北门被推开后,就成了最好的逃生之门,无数人尖叫着、哭嚎着冲进暗夜中,离这些偷袭者远远越好。 朴步道嘴上的油都顾不上擦,被忠心部曲护着,摸黑趁乱逃出大营。 缓过神来才发现,左手还拿着根吃剩的棒骨,他骂骂咧咧喘息着随手扔了。 稍稍清点了一下,身边只剩三十几个人,朴别将那叫一个欲哭无泪啊! “西八明寇,太卑鄙太无耻了!” 因为来的全是步卒,在他看来这些明寇骑兵(三眼铳他见识过),一定是不惜马力,全力奔驰而来。 一日两百里啊!可不得把马全跑残喽! 要不然怎么会甘冒奇险突袭大营,就是要抢他们龙虎军的战马啊! 太过分了! 好在敌人估计也精疲力竭,把人赶出北门后并未追击太远,断断续续朴别将又召集了数百人。 甲胄不齐,弓弩差不多尽失,大多只有腰上挂着护身的刀剑。 “大人,如今怎么办啊思密达?” 朴别将一咬牙一跺脚: “马不要了,腿着也要回开京勤王!” “大人威武!” …… 将高丽人赶出大营,装装样子追杀一阵、赶远之后,卢俊义、林冲一路欢笑领着兄弟们回寨。 这边一开打,临时宿营地中看守马匹的护卫火枪哨,也打着火把赶着自家千八马匹,浩浩荡荡从洞开的南门进寨。 一时间马厩那边人喊马嘶、喧嚣一片,大半的骑兵都在这里,大家一起动手,将高丽骑兵现成的鞍辔,赶紧往战马上装。 成袋黑豆是最好的马粮,这可比干草有营养,给备马背上绑上一袋, 马可比人娇惯,不作战时一天也要吃五斤左右的精马料,作战时倍之。 接下来,骑兵还要长途奔袭,如果不想把马累死,就要给它们补充相对充足的营养。 这些事情不需要三大将去指挥,各哨哨长指挥手下忙得有条不紊。 …… 骑兵司三个大佬干嘛呢?嘿嘿!正在审讯龙虎军右领,特意留着性命没被补刀的伤兵。 两千突袭营包括朋帅在内,最牵挂的就是柳京城的守城之战。 奈何陆上相隔三百里,海上相隔五百里,难以及时联络。 那么从这些刚从柳京城返回的骑兵口中,审问出柳京城的情况,就是最方便的办法。 为了确认消息的准确,三个大将都是亲自上手,不会说汉话的没用,直接一刀砍死,会说汉话的俘虏,才有苟延残喘的机会。 “说细一点,二十五那天,你在何处?” “四路齐攻?是那四路?各有多少人马?不清楚?直娘贼的,不老实!把这狗东西手指头切掉一个!” “北城怎么攻的?” “打七星门死了多少人?有几次登城?” “二十六你在何处?兵变?哎嗨!这个有意思,来来来!说细一点!” “大营的撤军顺序?嗯?敢说不知道?狗入的不老实!把他脚指头剁两个!” …… “哈哈哈哈!” 三位满身血腥的骑兵将领聚在一起,放声大笑。 “易哥儿他们真厉害,一帮刀都舞不利索,队都走不齐的新兵蛋子,居然硬扛十三倍于己之敌,还把敌人打的死伤狼藉”。 “这消息传回去,大帅一定高兴坏了!” “可不是咋滴!唉!要是我们都在就好了!” “那谁去打开京啊?徐哥儿他们炮船又开不到岸上来!” “哈哈哈哈!还是咱们骑兵最威风!” “是极是极!” …… 第274章 不好!这姓拓的撮鸟要跑! 九月二十八的一大早,骑兵司已经武装整齐。 “出发!” 刘大平一声令下,还是按照之前的行军序列,林冲四哨任前锋,卢俊义四哨随后,刘大平亲领五哨断后。 这次出发和来时不同,重新变成一人双马,敌人就在不到百里之外,已经无须一人三马的极限赶路。 从护卫哨借的四哨战马,加上柳京城缴获的十哨,共计十四哨。 除了朋帅的一哨火枪护卫要一人双马回开京,其余十二哨本来是准备在这边,移交给落后一天的梁秀才左司。 同样给他们配上一人双乘,增加移动速度。 如今凑巧打了龙虎军右领骑兵的劫,一下子多了千余战马、一百多的骡子和两百多拉车的健驴。 呼啦啦将近两千头大牲口,背上装满了马料和磨好的面粉,足够出来阻敌所需。 加上自带的粮食,根本用不完,但这是“敌后”作战,在不影响行军作战的前提下,备足粮食那叫有备无患。 这次不但给梁云峰左司配上一人双骑,连带着给后军的穆晓夜右司同样配齐。 就这还剩了四百匹马、一百多骡子和两百多健驴,包括驮着的粮食。 这个刘大平就不管他们自己怎么分配了,反正这个大人情,秀才哥要领着。 嘿嘿!要感谢朴别将!真是个“大好人”啊!下次碰到给他个痛快的。 “点火!” 浩浩荡荡的马骡驴出寨后,负责断后的两哨骑兵一人手中一个点燃的火把。 粮仓、木寨都已经泼上寨中的油料。(菜油和豆油) 全部点燃,毫不心疼! 没有人手去看管这些物资,和这些东西相比,弄残弄死敌军主力才是大事。 有舍才有得! …… 五里路外卡在山间驿道的慈悲关,防北不防南。 昨晚逃出营寨的府兵,不少都习惯性的躲到关上,天没亮时就逃散了大半。 仅有的一个校尉军官知道这边守不住,装模作样的说是去北面“平寇军”求援,带着十几个亲信,骑着骡子跑了。 卢俊义和林冲带着四百全副武装的铁骑,抵达关后时,剩余的数百守军一哄而散。 就这?就这! …… 九月二十八的晨曦,映照在柳京城北普通江畔的“平寇军大营”。 官复原职的高丽东路军副帅拓俊京,脸上没有一丝喜色,反而愤愤的骂骂咧咧。 形势急转直下,原本一肚子不甘和愤恨的拓大将军,要带着三百部曲,领着五千府兵去清川江畔的安北府。 这才走到半路的肃州城,就又被通知返回大营,玩呐? 昨天早上龙虎军左领千骑先行,他还要代领人家的两千扈从兵,辛辛苦苦走了一天,终于又回到出发地。 大营中的惨景让他毛骨悚然,烤肉味浓得让人作呕。 拓副帅暗暗庆幸,幸亏昨晚没在这边,不然也必遭毒手。 要知道原来东路军的属下,恨他入骨的不知凡几,趁着炸营一哄而上,他那三百部曲估计连个泡都冒不出来。 万幸万幸啊! …… 为了防止再被夜袭,昨晚天黑前拓俊京亲自安排哨位,设定三重监督。 敢擅离职守或偷睡的值夜兵,一律当场处决。 安排妥当后,他才敢真正放心回帅营休息。 这一夜他被伤兵营中此起彼伏的呻吟和惨叫,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 今天早上看着从伤兵营抬出的几百具尸体,拓俊京能忍住不骂街? 中军和西路军昨日已经渡过浮桥,现在大同江以北,就剩他有名无实的“东路军”。 大营中有他从肃州城带回的五千府兵,两千龙虎军领扈从兵,留守大营的三千府兵,合计万人。 守浮桥的还有龙虎军右领两千扈从兵,也就是说,他能指挥的只有一万二兵马。 对了,还有聚集在伤兵营将近两万的伤兵。 其中有一万二左右轻伤还能步行的,拓副帅传下军令,重新编组成军,拿起武器担任后卫营。 其他六七千重伤的,就只能躺着等死、或侥幸熬过伤痛,奇迹般的存活下来。 也许、大概、说不准,明寇会假仁假义的饶他们一命。 按照崔帅留下的军令,他要在这边留守最少三天,十月初一才能拔营过江。 远眺赤旗飘扬的七星门城楼,拓俊京冷笑三声后,下达立即撤军的命令。 爱谁谁,反正他在这阴森森、飘着烤肉味的大营,是一刻也待不住了。 军令只是要他守住大营三天,老子把大营设在大同江对岸行不行? …… “卧槽!不好!这姓拓的撮鸟要跑!” 赵华放下千里镜对着身旁秦易惊呼一声。 “直娘贼的,咱们还没准备好,王征他们今晚能赶到肃州城就不错了,明天傍晚才能赶到柳京城,赶不上了啊!” 秦易也很气,这狗东西连一天都不能待吗?就这么急着投胎? “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毁了浮桥,不然咱们渡船不够,这么多人要过江得小半天,偏厢车太重,上船下船也不方便”。 华哥儿长叹一声: “唉!要是老九的炮船还在就好了,特么的一炮就轰跑这些贼撮鸟”。 易哥眼神一亮: “对啊!咱们也有船,战前拖进城的十条渡船,架上二斤炮,照样当炮船用”。 “哎嗨!二师兄英明!” “哈哈哈哈!办他!” “安排!” …… 好吧!海军心心念念的海军陆战队还没影子,陆军炮船倒是闪亮登场。 敌军大营喧闹一片,万人大军忙着收拾粮草物资,准备撤军。 柳京城内磨刀霍霍,赵华抽调会水的人,在渡船上亲自演练,一船两门二斤炮; 易哥儿领着城内计划出战的人手,在城中开始演练战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开战前城内一百四十四哨齐装满员,现在伤亡近千,只剩一百二十四哨,其中大半经过血与火考验的新兵,明显成长了很多。 原来战车营三个司三十六哨,共有偏厢车百辆,大撤退时,只留了二十二辆,一车装有两个铁炮架的专用炮车。 尤其是最初肃州城大战时,姜洋带过来的四辆装六斤炮重炮车,这次是车营的最强火力。 如今城内没有火枪哨,只有老兵队正手里有一支制式火绳枪。 但城里的炮多啊! 一处城门标配两哨就是八门炮,内城五个城门就是四十门,北城牡丹峰配了四哨十六门。 五十六门二斤炮,四门六斤炮,共计六十门火炮! 一次齐射,能发射四千一百六十枚四钱重的铁霰弹,覆盖最低百五十五步外的敌人。 没有这些大杀器, 柳京城还守个屁! …… 第275章 拔营而走,头也不回! 十艘渡船改造的江防炮船,用去二十门,炮车营还有三十六门,刚好原来十八辆轻炮车、一车两炮。 八十个哨四千人,被整编成四个司,每个司二十哨千人,配四辆轻炮车一辆重炮车,八门小炮加一门重炮。 其实还是和原来城门上的安排一样,只是石头城墙换成了可移动的车墙而已。 华哥的十艘江防炮船,调走二十哨后,城内留了二十四哨守卫。 其中十四哨防守内城加北城的七座城门,每个门两哨人,只留了四门小炮机动; 十哨作为机动兵力携带两辆轻炮车,有四门小炮,随时出城支援或另做他用。 可以说为了柳京城战役的最后收尾之战,易哥儿算是倾巢而出。 只挨打不还手?那可不是咱“红武门”的风格! …… 柳京城六十里外的肃州城方向,江东参将王征领着六十哨三千新兵蛋子,正在埋头行军。 从九月十五他带三千新兵到柳京城,负责城内百姓大撤退的任务,浩浩荡荡撤回清川江北岸。 今天都二十八了,这小半个月王征是心急如焚,相对而言,他这边的新兵比西海道那边的新兵训练时间更长。 而且边地的少年,因为环境更加恶劣,能存活下来的人更加坚韧些。 三个月的饱饭、严格的军纪、刻苦的训练、行军和各种考验,他觉得自己的兵比柳京城内的更强三分。 但命令就是命令,他理解朋帅对铁山“煤铁综合体”的重视。 哪怕敌人并没想预料中,派出偏师来进攻江东六州,而是一门心思猛攻柳京城。 整场事关“大明”在半岛真正立足的大战,江东六州的兵力一直未动。 身为领兵之将,怎么能不急? 这些日子,王征可不是只会站在江边眼巴巴的等军令,为了能在接到命令的第一时间赶赴柳京城,他可是想尽办法。 第一次分配骡马时,他的铁山指挥司,可是分到了四百多匹马骡,加上后期在定州、龟州两个边城和长白女真部落交易的良马。 如今他手里可是有四个哨骑兵,十个哨的乘骡步兵。 运过清川江之北,被当大车用来运送物资的八十辆偏厢车,卸车后也被他全部集中到一起,演练车营战法。 还请皮岛上的皮岛军备营参将霍东星,紧急赶制了二十辆普通的偏厢车凑齐了百辆。 没有火炮没事,蹶张弩照样杀人! 四哨精挑细选、骑术最好的骑兵利用充足的江船过河哨探。 以空无一人的江边安北府为宿营地,夜不收哨骑放到安北府南六十里的肃州城外。 因为严禁和高丽龙虎军骑兵交手,所以都是远远的窥探,主要是真打不过,人家骑术精良,自己这边只能保证不摔。 龙虎军左领吸取右领之前的教训,动辄百骑出动,“明寇”不来招惹,人家也不追逐,示威性的驱赶就行。 二十七早上,肃州城龙虎军千骑一退,中午王征就接到回报,他没有一丝犹豫,立即下令恢复浮桥。 果然,傍晚接到了肃州城高丽步卒尽撤、和柳京城绕路赶来的传令兵下达的秦总兵军令。 这时候,浮桥已经能过步卒了,王参将一不做二不休,两岸点燃篝火,连夜全力修桥。 到二十八早上天亮时,江东营六十哨三千兵马,加百辆偏厢车全部渡过清川江。 征哥儿牛比不? 四哨骑兵开路,六哨乘骡步兵随后,百辆偏厢车一车配双骡,一车搭乘两队步卒,合计五十哨。 战机稍纵即逝,江东营六十哨全军机动、一日百二十里,王征要抢回一天的时间,骡马跑废了也在所不惜。 征哥儿骑在战马上,意气风发! 一定要能赶上收尾大战,狠狠咬上一口大肥肉啊! 清川江浮桥上,从柳京城、肃州城、安北府城撤走的百姓,浩浩荡荡拖家带口过江,喜气洋洋的返回原来家园。 还是来时的百户编制,不同的是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 高丽大王派了“八十万”大军前来“平寇”,他们这些前奴婢们说不紧张那是扯淡。 八十万大军啊!就像乌云盖顶般压在所有人的心头,如今云消雾散、红日当空。 “……赤旗下的天,是晴朗的天……” 在大营除了干活,每天都要学唱歌,尤其是这首已经烂熟于心。 就算汉话还说不顺溜,但是这歌唱起来必须字正腔圆…… …… 拓俊京绝对够狠,大营里六七千的重伤员,他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下令将带不走的粮食都留给他们。 全军拔营而走,头也不回! 万二左右的轻伤员编为后阵,能跟上就带着,跟不上就自求多福,谁怜悯或有怨言就自己去照顾,他可不管。 两万二“大军”携带粮草物资,直奔柳京城东,牡丹峰东南十里,大同江宽阔的大浮桥。 浮桥两岸各有一个领的原龙虎军右领,嗯,就是别将朴步道他们后调集的两千扈从兵。 原来用熟的两千扈从,在肃州城外全部扔给了“明寇”,这次新配的又被抛弃了。 这些鸟人除了在两岸建了木栅栏的营寨,还负责二十几艘搭建浮桥剩下的江船。 前几天这些狐假虎威的贼撮鸟们,还装比装吊的划着江船,端着弓弩、拿着长枪、三股叉沿着江道巡视。 现在大军主力撤走后,再也不敢装比了,二十艘小江船也只敢在浮桥边上装装样子。 够悲催的! 更惨的命运,就在眼前! 别看咱们人没敌人多,照样玩的是高端战法,水陆并进。 江上十艘渡船改造的“江防炮船”二十哨千人,掩护着沿着江堤前进的八十哨四千人。 虽然兵力只有敌人的两成,但是上上下下士气高昂,平均每人杀五个敌人就够了。 拓俊京够狠、易哥儿更不会心慈手软。 …… 因为胳膊伤还没好透,吊着胳膊、放水都拿左手扶枪的七星门参将肖锋,有些郁闷的被留下来守城。 但是很快他就笑了!为啥? 敌军大营里哭嚎、咒骂声,连三四百步外的七星门城楼都能听见。 “快快快!叫机动司过来!” 等敌人大军全部离营向东走远了,肖锋骑着配发给自己的大青骡子,威风凛凛领着十哨五百人,杀气腾腾前往敌人大营。 “弟兄们,一会儿补刀手软时,想想咱们死伤的兄弟,记住!一是为兄弟们报仇,二是解除这些贼撮鸟的痛苦!给我杀!” “杀啊!” 那个阳光灿烂的深秋上午,空气中全是血腥味! 被人血浸透的那一大片原来的麦田, 第二年麦子喜获丰收。 …… 第276章 炮声震天、箭矢如雨 “轰轰轰轰!” 拓俊京一马当先抵达浮桥时,华哥儿已经下令开始炮击。 相隔百五十步远,浮桥两端一侧十门二斤小炮,轰的寨子里守军头都不敢抬。 负责巡江船的高丽兵早就跑回岸上,二十几艘小船全被缴获。 秦易这边指挥的四千步卒,还要推着二十二辆偏厢车,速度没有“江防炮船”快,但也相隔不远。 拓俊京想过敌军会出城,但没想到他们居然有炮船,这粗粗一看水陆加起来起码五六千人。 “大人!敌军在两百外列阵!” “慌什么!不过区区四领而已,传令前锋军射住阵脚,不让敌军靠近浮桥;传令粮车队快点过来;传令后方伤兵列楔形阵!” “锅摸米大!” 要不说人家是“高丽名将”呢?多次交手,吃足苦头之后,拓俊京也有了一些心得体会。 明寇火器虽然犀利,但是并不是毁天灭地、凡人难以抗衡之法器。 尤其是这种装备最多的“小筒”,三层盾就能勉强遮挡,如果用麻袋装上土石,必定难以穿透。 只要能抑制住敌军火器,冷兵对战还是人数多为胜。 而且观敌之手段,如果想毁掉浮桥,在他大军到来之前轻而易举,故意不毁?还是另有所谋? 不管了!无论如何还是要把大军带过江! 他用手按了按贴身放着的教旨和兵符,心头一片火热,亲家李资谦派快骑死士,冒着巨大风险传来的密信。 他刚刚才收到!差点就错过了! 开京已陷,王太子登基,教旨上封他为高丽兵马大元帅,统领全国兵马。 不用说他也知道,如今李资谦已经控制了他外孙,独掌权柄。 而他现在是李太尉的忠犬,有他掌控军队,李资谦才能放心。 好就好在上次他被免职后,闭门思过,全家人都在城外的庄园,此时应该都无恙。 可惜教旨来迟一步,两个领的龙虎军铁骑都不在,崔弘宰这个废物带着大军距离他一天路程。 这些府兵他其实并不在意,拓俊京眼馋的是两千骑兵,和两万六的禁军甲士。 能有这近三万甲士在手,他的基本盘就稳了,说句狂话,取代李资谦这老狐狸之位,也未尝不可。 现在一切的一切,就是要想办法过江,追上前方的大军接管之,眼下手中的兵马,就是自己能否顺利夺过军权的依仗。 别以为举着个教旨就能号令群雄,万一遇到同样的野心家,一句矫旨妄为就给你斩杀当场。 这可不是寻常年景,谁能想到原来被视为“疥癣之疾”的“铁山海贼”,短短小半年功夫,居然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大人!伤兵楔形阵已成,运粮队也到了!” “很好!令前军移阵,在伤兵阵后督战;令运粮队推车上桥侧翻遮挡,令中军全速过桥,以军鼓为令,闻鼓不进者,立斩不饶!” “锅摸米大!” 是的!拓俊京为了尽可能带更多的兵马过浮桥,他已经不在意伤兵的死活,甚至过半的府兵他都照样可以扔在这里。 和他的“大计”比起来,这些废物伤兵,就当为国尽忠吧! “咚咚咚咚!” 秋日午后的战鼓隆隆响起,如同死神急匆匆的脚步。 “空叫!” “秋给打!” 万人大阵中,伤兵们举着厚盾,哭嚎着、踉跄着挥动手里的刀枪,扑向严阵以待的“明寇”阵列。 身后前营的府兵们,竭力的抛射箭矢,既是督战、也是给明寇一定的杀伤。 杀戮时刻到了! “开炮!” “轰轰轰轰!” 大同江浮桥旁炮声震天、箭矢如雨,刚一开战就是高潮。 秦易在牡丹峰山脚河滩地列横阵,以二十二辆炮车上的四门六斤炮、三十六门二斤炮为主要输出。 冷兵队在哨长们的号令中,轮换着在炮车前短促反突击,在火炮换弹间隙,挡住敌人的靠近。 江中十艘“炮船”及时提供侧射火力,要是自家大阵被敌人冲垮就成笑话了,所以都往死里打。 高丽人非常清楚,不打垮眼前之敌,会被困死在西海道,想回家就要杀出一条血路。 而且野战不同于攻城战,豁出命冲一下,也许就过去了呢? 再说了,列在身后的督战队可不管前面谁是谁,他们不上就要轮到自己上,所以下起手来绝对不留情面。 冲锋的万二伤兵,敢回头或缓步拖延,立即被射杀正法,前营也没办法,伤兵不冲,就轮到他们冲,所以杀起自己人、比杀敌还狠。 在蜂拥而来、决死冲击的万二高丽兵面前,看起来单薄的“明寇”四千人阵列、坚如磐石。 而心狠手辣、鬼主意多的拓俊京,这边一开打,立即下令粮车队上桥。 一队队前拉后拽的独轮粮草被运上浮桥,连车带粮侧翻在一边,粮车不够,连推着帐篷的独轮车也照样往桥上堆。 中军五千多人列成长队,弓着腰快速往对岸冲,拓俊京的三百部曲举着盾牢牢护着他的侧面,马都不要了,全速过桥。 把江上指挥炮击的华哥儿,气的跳脚大骂,这些贼撮鸟还真特么有一套! 小炮还真轰不透!纷飞的铁弹雨只能从粮车间隙轰杀一片片之敌。 渡船又太轻,装六斤炮一开火能直接翻了,所以不敢用。 拓俊京领着中军一跑,早就准备好的督战前营,立马跟着上桥,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万二伤兵大军,原本仗着仅剩的血勇和对“明寇”的怨恨,加上身后长刀利刃押着,拼死向前。 在被成片轰杀之后,强顶着弹雨已经开始白刃对砍,虽然死伤极大,但毕竟不是攻城战,人数优势还是体现出来。 后方督战的前营一跑,整个大阵轰然崩溃,无视身后轰来的铁雨,纷飞的弩矢。 所有人都拼命往浮桥上冲,落在后面惊恐欲绝的高丽兵,已经失去了阵型,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赶紧过江。 浮桥一侧被粮车遮挡,路一下子少了一半,如果有秩序的跑过去,速度并不慢。 一旦没有了秩序,直接就开始拥堵,不断有人尖叫着被挤下江中,江水一旋就去找龙王报道了。 本身就没准备奢望将敌人聚而歼之的秦易,对跑掉的敌人毫不在意。 说句丢脸的话,要是敌军真的全军压上死战,他也只能边打边退,撤回柳京城。 胃口再大,没那个牙口也是白费劲! 夹到盘里才是肉! 多杀一个赚一个! …… 第277章 这一日大同江水尽赤 眼看敌人已经乱了阵脚,易哥儿长刀一指混乱中狼狈不堪之敌。 “吹号!全军出击!” “滴哒哒嘟滴哒哒哒!滴哒哒嘟滴哒哒哒……” “杀啊!” 原本防守紧密的大阵,霍然散开。 在嘹亮的冲锋号声激励下,所有赤旗下的战士热血沸腾,连伙兵们都抽出包铁尖扁担,杀上去连捅带砸…… 大明军没有首级功,岸边砍死就拉倒,桥上砍死的直接扔下江…… 一顿好杀,这一日大同江水尽赤…… …… 大同江南面七十里外,黄海道的黄州府城大营中,监军使金粲进退两难。 二十七凌晨那场“营啸”发生时,他领着五千甲士连夜赶到浮桥处,幸运的逃过了一劫。 二十七早上一亮,监军使带着部曲赶往中和城,一直等到晚上,才终于等到了从肃州城赶来龙虎军左领千骑。 今天一大早,他就迫不及待催着骑兵出发。 步卒太慢了,昨天花了一天时间才从柳京城外大营,行军到中和城宿营。 监军使原来打算今日行军七十里,下午赶到慈悲岭大营落脚,结果中午刚到黄州城就接到噩耗。 慈悲岭守关的府军别将,哭喊着紧急求援,监军使金粲问清情况后、如遭雷殛。 “慈悲岭大营被夺?粮草被焚?关卡也被占了?” “难道是明寇打不动开京城,跑来堵平寇军的后路?” “这边可是有五万人马啊!明寇疯了?” 监军使金粲只是个深受大王信任的高阶内侍,让他分析当前战局也确实强人所难。 但他起码明白一点,慈悲岭他今天是过不去了,一千铁骑野战还行,攻城?拿马撞吗? 派人去通知后方崔帅之后,老太监也只能在黄州城内急的团团转。 昨晚全军在中和城宿营的崔弘宰,今天的目的地是黄州城,晚上在这边宿营,明日晚上在慈悲岭大营。 这些路程都是提前定好的,相应的军营都会备好晚饭。 士兵推车带着的说是六日粮草,其实就是六天的中午一顿粮,由路上的驿站提供柴火水源自己制作。 晚上都是在行军路上,相应县府或行营军寨吃。 此时大军在离黄州城二十里的驿站,刚吃完午饭,收拾东西正在重新出发。 收到黄州城急报的崔弘宰,差点又喷出一口老血来。 这些明寇太恶毒了,招招打在他命门上! “怎么可能这么快?他们居然还敢分兵?” 崔弘宰只敢往好的地方想,二十六那天,明寇攻开京,估计是取得一定的优势,用某种未知的火器,在惊天大爆中摧毁了迎秋门。 这样的利器估计也就一枚,随即困于宫城之外,然后敌军主帅果断撤军,转而袭击慈悲岭大营。 否则二百里的路程,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抵达? 再说自己还调了一支龙虎铁骑过去,居然稀里糊涂的就把慈悲岭大营给丢了。 朴步道这个西八,枉费自己还想提拔一二。 呸!啥也不是! 如今慈悲岭大营已失,要么直接硬打过去,要么绕路而行。 这两条路各有利弊,硬打必然折损人手,绕路就等于让开通道,放虎归山。 “是的!贼军必然是虚晃一枪,惊吓住大王和文武两班,故意放求援信使离开后,再截杀其他信使。 本帅接令后必然撤军勤王,他们不走海路就是想断绝这条驿道传信。 烧了慈悲岭大营的粮草,逼着本帅绕路,贼子全是骑兵,日行百里,只需要一天,就能他们趁机返回柳京城。 既解了柳京之围,又在开京闹出偌大风浪! 哼哼!真是好算计!” …… 自以为想通了整个战局的脉络,脑补过甚的崔弘宰连连冷笑,从开战伊始,他就一直被贼军统帅牵着鼻子走。 这个西八以为本帅在惊慌之下,必然入瓮,哈哈哈哈!做梦! “来人,传令全军加快脚步,赶往黄州城!” “锅摸米大!” 崔弘宰推断,如今在慈悲岭的必然是敌军精锐老贼,仗着“马快器利”把高丽文武玩弄于股掌之间。 重创这股贼军精锐,比夺回柳京城更重要,骑兵总不能扛着“大筒”吧! 如果能俘获一些老贼,严刑拷问出贼子底细,下一次再出兵就不会如此虎头蛇尾。 想想也丢人,损兵折将近半,连一个俘虏也没抓到,这次回京,他这个大司马看来是没得做了。 好在禁军甲士主力损失极微,想来柳京城的贼子们,也是肆意消耗官奴婢们的性命,就如同他不在意府兵的死伤一样。 …… 九月二十八的战场局面,其实并不复杂,高丽军的主力将于傍晚前赶到黄州城, 届时崔弘宰手里将拥有一千铁骑、两万六的禁军甲士,一万七的府兵,算四万四千兵马。 而在他北面四十余里,殿后的拓俊京领着惊魂未定的八千府兵,歇口气就准备追上大军夺权。 朋哥这边,自己在开京城带着七哨人玩空城计。(姜洋海兵四哨、唐翊护卫三哨) 刘大平骑兵司十二哨六百骑占了慈悲岭的关楼,他们南面梁云峰左司十二哨下午能来接防。 左司后面,落后小半天的穆晓夜右司十二哨,天黑前能赶到关楼。 按照朋哥的推算,明日战场主要战斗将会是“慈悲岭之战”,“大明军”千二火枪兵、六百铁骑对战“高丽军”近六万。(他估计的敌人数量) 再看柳京城方向,二十八日午时前,倾巢而出的百哨五千“秦军”,携全部重火器对战两万四“拓军”。 作战目的不是阻止敌军过浮桥,而是半渡而击,最大限度的杀伤敌人。 此战大胜! 拓俊京一路狂奔到中和城,竭力收拢部队,最后只有八千余兵。 浮桥之战,被杀或自相残杀的超过七千余,大同江两岸逃入其他郡县的,也有近万人。 大同江浮桥已经掌握在秦易手中,这一点非常关键! 即使为了这一战,己方又伤亡五百多人,全是敌军冲阵,白刃战时发生的伤亡,又牺牲了一百多人、轻重伤三百多,相当于又减员十哨。 但是值!这一战让拓俊京手里只剩了八千人! 柳京城北面,王征的六十哨三千骑乘新兵,正在全速赶赴柳京城。 天黑前,秦易这边将集结一百五十哨八千多新兵,携带全部重火器和一百二十二辆偏厢车,以及七百多匹马骡。 因为朋哥和战场距离太远,不能及时微操,而红武军南北两边前线决策者,也不清楚彼此的作战意图。 加上高丽军内部奇葩的种种,整个战局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 出乎朋哥预料的变化。 …… 第278章 凡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红日西斜,大同江上瑟瑟金红。 远处苍茫起伏的山岭,在如火的晚霞映衬下,愈发血色朦胧。 不用怀疑!确实是无数随波起伏的尸体,鲜血染红了大片的江水。 “哇呀呀!都不等我就开席!好气啊!” 浮桥边上,王征郁闷的捶胸顿足。 拼命赶路,硬是没赶上,你说气人不? 领着六十哨兵马抵达柳京城北,敌军大营外时,他还有些紧张,下令弩上弦、绳点火。 结果哨骑回报,敌军大营血腥扑鼻,营寨大旗杆上飘的是自家赤旗。 征哥儿带着一哨护卫骑兵先行赶到营寨中,碰到了正在安排人堆清理物资的参将肖锋。 锋哥儿看到王征带人来了也是大喜: “政哥儿来的正好,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正愁人手不够呢!” 好吧!听闻大战已经结束,王征只好把五十哨乘坐骡拉大车的新兵留下来帮忙。 江东六州新兵蛋子们,兴冲冲进了敌军大营,结果一会儿功夫就没有不吐的。 这特么就是屠宰场,好像还有烤肉香?那一团团黑乎乎的是啥?呕! 六七千具死状各异的尸体,他们忙到天黑才收拾完,堆了六个大尸堆,架上营内的木头,一把火烧了,留着明年肥田。 王征没在这儿多待,掩着口鼻带着四哨骑马、六哨乘骡的手下,火急火燎的赶往江边。 结果这边战场都快打扫完了,总兵秦易领着两千兵马,带着伤兵和大批缴获物资已经返回城内。 参将黄明勇领着二十哨人手,负责驻守浮桥,不光是桥上,江中还有十艘“江防炮船”二十哨人。 他正在清理桥上残余的尸体,一具具被扒光了“扑通扑通”往江里扔,看到满脸郁闷的征哥儿过来,勇哥儿眼角都笑弯了: “……我算算啊,按照俘虏们的交代,敌人来了十万,退过江的不到六万,也就是说,在西海道折损了四万……” 黄明勇和王征两人当年在新兵营就互相别苗头,啥都要比一比。 比跑得快、比跳得高、甚至比谁吃得多,比谁尿的远…… “行行行,你慢慢算,我去找易哥报到!” “唉唉唉!征哥儿别走啊!我还没说今天杀多少呢?哈哈哈哈!” …… 秦易在柳京城西门“大同门”外,目送两名骑兵划着小船渡江而去。 “君不见、汉终军……” 忍不住激动的情绪,易哥儿一路唱着军歌往城里走,身旁的护卫们噗嗤噗嗤的偷笑。 九月二十师父领兵出征,到今天二十八,快十天了无音讯。 刚刚刘大平派来的一队骑兵,依靠熟悉地理,从慈悲岭出发,跑了一天抵达大同江畔的秘密营地。 之前骑兵们在那边藏了一条划桨小船,两名骑兵兄弟,怀揣着厚厚的战报和最新的敌情分析,送过江来。 易哥儿这边的战报也早就备好,只是把今天一战的情况写个简报,赶紧让骑兵送到开京城去。 忙着看战报的秦易,给了急匆匆而来的王征,一个热情的“拍肩礼”,关照一声: “征哥儿辛苦了,先不忙军务,安排弟兄们吃饭休息,你饭后到帅府开会”。 “是!长官!” …… 拓俊京根本不敢在中和城多待,这里离江边只有三十里,浮桥现在也完好无损的落在敌人手里。 为了彻底掌控手中这八千兵力,他将军中仅剩的五名别将、十三名校尉召集到一起。 “本帅现在是大王亲封的天下兵马大元帅,统领高丽所有兵戈,这是教旨,这是兵符,诸位可先验看!” 面色各异的将尉们也不客气,双手接过教旨和兵符细细验看,不是不信,是这事太诡异了。 严格意义上讲,他们只听命于“平寇军”崔帅的军令,在拓俊京手下只是临时听命而已。 回归大营后,“临时指挥权”就结束了,除非崔帅让他继续统领。 军令是死守大营三日,他第一天就逃过江,崔帅绝对饶不了他。 阿西吧!转眼成大元帅了思密达! 你敢信? …… 原本拓俊京“高丽战神”赫赫威名,肃州大败后,就成了“高丽之耻”。 这次攻打牡丹峰,其狠辣的督战手段,是个正常的统兵之将,就不愿在他手下混。 高丽兵将最喜欢像大将军权秀这样的将领,大差不离就行了。 别看众将逃过浮桥,幸免一死,但是拓俊京这种不拿府兵当人看,逼着伤兵死战的行为,让众人胆寒心颤。 李资谦这个太尉,本就是名义上高丽最高的军事长官,执掌高丽军务,他出手弄得教旨也好,兵符也罢,真的不能再真。 怎么可能有任何破绽可寻? “末将拜见大元帅!” 递还教旨和兵符之后,十八名领兵将尉跪了一地,俯首称臣。 “很好!诸位请起!” 拓俊京收回至关重要的两件“宝贝”,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口中说着让一干人小腿直抖的话。 “现在是酉时初,一个时辰后出发,多备火把,连夜赶往黄州城,随本帅接管整个平寇军”。 拓俊京抬手止住下面人的抱怨,不给些实利,这些西八怎么可能尽力? “从此刻起,八千人无论是府兵还是扈从兵,一律升为禁军,为本帅亲军部曲”。 他看着众人不以为然的表情,一咬牙下达了“洗城令”。 “大军撤回开京后,中和城和明寇相距太近必然不保,城内物资众多,本帅得到密报,城中奸细不少,勾结明寇意图谋反。 诸将可领兵洗城,诛杀叛军,但只限一个时辰,过时不出城者、定斩不饶!” “大帅英明!” “大帅威武!” “誓死效忠大帅!” 中和城的高丽百姓做梦也想不到,没被所谓的明寇怎么着,结果被自己国度的大兵给祸祸了。 暮色下,中和县城成了人间地狱、哭嚎、惨叫、咒骂声响彻云霄。 “凡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城外军营中的拓俊京充耳不闻,替罪羊早就选好了。 “此等兵灾当然是明寇所为!” 戌时初,八千余火把连成一条火龙,雀蒙眼的人有此照明,拉着前面同伴的枪杆,也能跟上行军队列。 背后满城大火冲天,火光映照下,将人影拉的老长,行动间如群魔乱舞般的狰狞。 “火龙”浩浩荡荡往南而去,精神抖擞、腰包或丰、或瘪的八千兽军,杀气腾腾。 …… 第279章 虚张声势、装大尾巴狼! 柳京城内的秦易,压根不知道自己被扣了个狗屎盆子。 他正在向将官们通报“开京大捷”,会议室内欢呼不断,将官们都在为神勇的大帅而激动。 开玩笑呢? 海军不算,陆上真正的红武老兵不到三千,先下江东六州、再夺高丽西京。 十万敌军来袭之际,挥手又拿下敌之王都,生擒高丽大王! 人家好歹也是两百余万人口的一国之地啊!什么狗屁名将、什么直娘贼的禁军铁骑,就这么随意的搓圆揉扁。 “……慈悲岭粮草已烧、骑兵司和秀才他们交接完关卡后,下一步是在黄海道游击作战……”。 易哥儿拿着指挥棒,在沙盘上指指点点: “敌人只有两条路,一是绕道而行,多走三五天不等的山路,返回开京勤王。 再一个就是全力猛攻慈悲岭关卡,打通这条离开京最近的通道。 按照师父给秀才他们的任务,火枪兵在关卡守住最少三天、但不超过五天,平哥儿的骑兵负责偷袭骚扰”。 “二师兄,师父给我们什么任务?” 赵华有些按捺不住,主动出声询问,秦易面色有些尴尬的一笑。 “师父让我们想办法给骑兵提供补给,尤其是弹药和用剩的火油”。 “啊?就这活儿啊!” 易哥儿环视一周众兄弟有些泄气的表情,咬了咬嘴唇。 “师父估计我们守城战折损不低,毕竟都是还没完成训练的新兵蛋子。 能保证柳京城不失、江东六州不被骚扰,就已经达到他的期望。 我决定行使前线指挥官的决断之权,出兵黄海道,谁赞成、谁反对?” “我附议!”“附议!”“附议!” 以副总兵赵华为首,参将官们没有一人面露难色,全是跃跃欲试。 憋得脸上长痘痘的王征霍然起身,“啪!”对着秦易行了个标准的敬礼。 “长官!请您下命令吧!” “哗啦啦!” 所有将官全部起身肃立,面向秦易敬礼。 “长官!请您下命令吧!” 易哥儿使劲的抿抿嘴唇,庄重的给好兄弟们回了个礼,礼敬一圈。 “很好!谢谢兄弟们对我的信任,大家请坐!” 他站在沙盘边上沉吟片刻,敌我之间最新军情,迅速在脑海中一一掠过。 “敌人如果选择绕路,我们就打运动战。 以骑兵司为铁锤,我们这边有一百二十二辆双骡拉的战车,火炮六十门。 出动骑兵四哨,骑乘步兵五哨,搭乘偏厢车的步兵……我算算啊……” 易哥儿不顾众人呲呲偷笑,自顾自的拿出炭笔和小本子开始计算。 “四门重炮车只能再坐一队人,这就是一哨,轻炮车可坐两队人,其他都是携带补给两队人一车……” “一共是六十哨!” 还是华哥儿心算厉害,一口报出数字。 “加上刚才的骑马乘骡的九哨,共计六十九哨三千四百五十人马。 加上骑兵司六百人,我们能一次性往战场投送四千余,能快速机动的兵马。 我们柳京城除去伤损,还有一百一十四哨,加上江东六州派出的六十哨,总兵力是一百七十四哨。 城内留守一门一哨共计七哨,渡船去掉火炮后留两哨人,负责两岸的物资运送。 守浮桥留个六哨,备好火油,如果遇到特殊情况,守不住就烧桥。 九十哨四千五百步卒全部过江,先占领中和县城,作为预备军,守住后路,补充前方战损”。 “嘶!” 众将不约而同的倒吸一口凉气,易哥儿大手笔啊! 这是真正的倾巢而出,不成功便成仁哇! “我命令!” 秦易既然下定了决心,就没有一丝犹豫。 “参将王征指挥九哨骑乘步兵担任前锋!” “保证完成任务!” “我亲自指挥车营,参将黄明勇协同指挥!” “保证完成任务!” “副总兵赵华指挥步卒过江,参将王爵协同指挥”。 “保证完成任务!” “参将肖锋指挥留守部队,包括守桥和渡船部队”。 “保证完成任务!” “现在散会,各自去调整兵力,通知到各哨,明早五更吃饭、天明出发!” “是!长官!” …… 九月二十九清晨,太阳恒古不变的依旧从东方升起。 开京城宫城会庆殿中,朋哥儿吸溜吸溜的喝着“贡米粥”,看似吃的香甜,但是熟悉师父的姜洋,知道他有些走神。 今天白善业学乖了,没早早跑来打扰大帅就餐,秀才、晓夜、平哥儿他们都出征了,只有姜洋和唐翊在这边陪着。 “师父,昨天海哥派人来通知,礼成江那边的航道正在清理,纵火船什么的就是个笑话,关键是江中的木桩非常讨厌”。 “啊!木桩?什么木桩?” “礼成江里面的”。 “哦!那是要尽快弄干净,这条礼成江航道,今后就是移民抵达开京的重要水路……”。 说道正事,朋哥儿又开始滔滔不绝、兴致盎然。 如果不是开京城刚到手,立足不稳又把主力派出,唯有他这个大帅在这里坐镇,才能威慑群丑。 否则的话,他情愿现在领着骑兵奔驰在黄海道,四处袭扰敌军大营。 快马轻刀、斩不尽的贼人头啊! 唐翊这两天负责召集城内少年兵的事情,跟着汇报了一下情况。 “大帅,刚才开饭前,白善业跑来找我,说今天早早来应募的少年,在内城南大门外聚集了上千人。 我让放进王城,安置在广场,安排人发了米粮锅柴之类,让他们自己熬粥喝”。 “你安排吧,这些小子没什么大用,也不能不用,昨天第一批来的,今天都升为队长。 让他们带着先干活,饭给他们吃饱,但是干活偷懒的一律赶走,让咱们的哨长不要手软,精神注入棒挥起来狠狠的揍!” “嗯呢!估计明天会更多”。 “哈哈哈哈,来一万才好哩!” 朋哥没指望这些少年兵能起什么大用,就是充个门面而已,拿缴获的物资雇佣些劳力,也是某种程度上的人质。 禁军仓库里军服有的是,王城里红绸也不缺,每人胳膊上绑个红布条,每个队举一面三角赤旗,每一哨举一面四方赤旗。 等过些日子,稍微局势稳定下来,就开始集中军训下,走走正步、站站军姿,稍微有点模样就发点木棒,派去接管外城城门。 现在宫城是禁地,不经允许、擅自进入、当场格杀。 内城是白善业的四千“治安军”守着,其实也是装个样子而已。 朋哥就是虚张声势、装大尾巴狼! 哈哈哈哈! …… 第280章 六月债、还的快! 现在朋哥就是在赌,赌高丽人在没摸清情况之前,根本不敢组织兵马来骚扰开京城。 逃出开京的高丽文武两班贵族,都在翘首以盼十万平寇军回援。 估计在他们眼里,只要大军一到,他这个“贼首”还不得立马逃之夭夭。 这时候,秦易安排骑兵送来的战报还在路上跑着,朋哥还不清楚柳京城防御战,到底能打成什么样子。 别看动辄上万的新兵,朋哥最清楚这些新兵蛋子不堪一击。 依托坚城和火炮还能凑合,要是一开始就是野战,这些小菜鸟根本上不了阵。 只要柳京城不失,高丽倾巢而出的兵马一撤,就代表着大同江以北,将再不是他们能踏足之地。 至于开京城,别看朋哥儿信誓旦旦要死守这座城,但是万一失策,他立马就带着缴获退回江华岛。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这破城又不会跑了,只要江华岛在手,说来就来、又没多远。 他安排的种种战术,归根结底就是一条,尽可能的杀伤敌人,一定要多杀点! 人头不是韭菜,二十岁才算一个成年男丁,高丽连两年时间都没了,还特么哪里来的二十年? “和尚!” “在哩!” 姜洋听师父喊他,把埋在粥碗里吸溜吸溜的大脑袋抬了起来。 这高丽贡米熬得粥真香,他想着这次战后,要带点回去给娘子和宝宝尝尝。 “吃完饭去看看那个王俣,使劲忽悠下,别让他想不开再自杀喽,暂时还有用呢!” “放心吧师父!我保证把这老狗忽悠瘸了!” “哈哈哈哈!” …… “大胆!” “放肆!” 黄州城帅营中一片呵斥之声,谁也没想到,被安排留守柳京城外大营的拓俊京,居然嚣张的突然出现在这里。 八千府军虚张声势的在营寨外鼓噪不休,这是要兵变还是怎滴? “教旨、兵符在此,谁敢违逆?” 拓俊京不屑的瞥了一眼四周,一个个“义愤填膺”的禁军将领。 一声暴喝、语惊四座,加上他一手举着一件代表王权的物件,所有人都像被点了哑穴一般,满眼不可置信。 “金监军使也在?正好,你来检验真伪!” 内侍祗候金粲也不推辞,上前接过细细查验,这老太监一看上面是李太尉的字迹就心中一突。 这玩意真假他岂能不知,真的不能再真,他借着假装验看的样子,脑瓜子急速转动,放下两件物品时,面上已经带上谦卑之色。 “这确实是大王颁下的教旨和兵符,本监军使确认无误,微臣参见大元帅!” “嘶!” 原本正在商讨今日攻打慈悲岭顺序的众将,齐齐的倒吸一口凉气。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帅堂上的崔弘宰,他才是这里真正的决策者。 崔弘宰没拿兵符,这玩意他岂能不知是真货,全高丽就一枚,还是两百年前起,一代一代传下来的。 正常都是大王亲自掌控,也会在某一任大王身体不佳,为了顺利移交权柄,会提前赐给储君执掌。 难道是开京城发生“不忍言”之事?不会吧!不会吧! 崔弘宰捧着教旨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如果开京城出了大事,他就算把慈悲岭的贼子杀光又有何用? 写教旨的李太尉是大王的岳父,储君的嫡亲外公,而拓俊京是李资谦的亲家,正好一文一武统领国政。 他崔弘宰算个屁啊!人家才是一家子的! 崔弘宰起身离座,让出代表大帅的位置,双手将教旨递还昂首挺胸的拓俊京,同时躬身叉手为礼。 “参见大元帅!” “崔帅不用客气!” 看啊!看啊!拓俊京忍住心头狂喜,刻意装着淡然,嘴角的抽搐让他表情很是怪异。 “参见大元帅!” 帅堂中一干禁军将领或狂喜、或无奈、或愤然,但都躬身叉手致敬。 拓俊京毫不客气的大步走上帅位,正襟危坐,干咳一声。 “众将免礼!” 好家伙!这比给他装的,就很溜! “开京城于三日前陷入敌手,大王已经殉国,太尉护着王太子在铁原郡等大军回归后,反攻开京”。 开口就是王炸,轰的众将脑瓜子嗡嗡滴,一时间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站立不住。 “啪!肃静!” 拓俊京狠狠在帅案上一拍,惊的众将一哆嗦。 “慌什么?入城贼子也就两三千而已,偌大的开京也就控制个宫城,你们城中的家眷只要不傻,随便找个城门也早就撤出城外”。 安抚了一下众将的骚动和焦虑,拓俊京立马点名原来和他职务一样的大将军权秀,禀告一下现在的军情和兵马情况。 权秀三言两语说完,拓俊京听的直嘬牙花子。 慈悲岭大营粮草居然被占了,岭上的关卡也被夺了,龙虎军右领朴步道这个蠢货了无音讯。 大营里只有一千龙虎军左领、两万六的禁军、一万七的府军,他手里只有三百部曲、八千府军。 全部加起来才五万两千多兵马,这崔西八打的什么仗? 幸亏他早来一步,不然又要去打慈悲岭了,那个破关卡是这么容易打的?疯了吧! “军议结束后,全军沿着铁阳江往东,今晚抵达燕滩郡城,然后沿着遂州、新恩、伊川、朔宁、直至铁原府。 全程六天,每日行军五十里,十月初四晚必须赶到铁原”。 整个线路拓俊京早就酝酿完善,所以部署起来有条不紊,不失“名将风范”。 “李呈碗!” 龙虎军左领别将李呈碗出列叉手听令。 “末将在!” “龙虎军左领担任前锋领,确保前方至燕滩郡城的道路畅通,严令城守备好今晚五万两千兵马的粮草和宿营之处”。 “遵命!大帅!” …… 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 拓俊京稳坐帅位,一条条军令流水般下达。 这个小心眼的家伙,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把两万六千禁军全部纳入自己手中,并且自任前军、先行出发。 原监军使内侍祗候金粲,被拓俊京留在自己身边,老太监还是有些东西,对他也没什么威胁。 在营外虎视眈眈持刀威慑的八千府兵,顺利夺权后,已经失去利用价值,被他转手就给卖了。 连同黄州城大营的一万七府军,合计两万五。 上将军崔显领一万、大将军权秀领一万,兵部尚书崔弘宰只给他五千府军,还是全军后卫。 人说六月债还的快,拓俊京把前日所受的羞辱,今日原样奉还。 够狠够毒! …… 第281章 人不狠、站不稳! “哎嗨!这些贼撮鸟居然选择绕道?” 在密林中举着“千里镜”,远远观察黄州城的刘大平,看着浩浩荡荡的高丽大军,一路出城往东而去,很是有些瞠目结舌。 “不应该啊?他们手里这不还有五万多兵马吗?” 昨晚他、梁哥、晓夜三人,在慈悲岭“ 岊(jié)关”内,研究下一步作战安排。 想过敌军全军押上,或是出动身手好的翻山越岭,轻装绕后偷袭等等,就是没敢断言敌军真会绕路。 即使设想过绕路也是重点放在岭西,那边只要两百多里就能绕行安岳郡到海州郡,距离开京就剩一百五十里左右。 从东路要多一百多里,骑兵还好,多一天的路不算啥,但是步卒就要多走两天。 而且西边相对比较繁荣,道路好走,沿途补给也方便,北面就是穷乡僻壤,路也坑坑洼洼。 骑兵司大夏天不闲着,一个个晒得快赶上“海军黑”了,但这三个月可没白跑,黄海道的情况摸得透熟。 “事有反常必有妖、人有反常必挨刀!” 刘大平念叨着师父的“名言”,略一思索,立马下令。 “来人,传令东面的林游击带人跟上敌军,有机会就抓个舌头; 传令西面的卢游击立即带人跟我汇合; 通知 岊关梁副总兵,鼠群东窜,是全部!请他带兵立马拿下黄州城; 通知柳京城的秦总兵,鼠群全部东窜,请他带兵立马拿下中和城”。 “是!长官!” 刘大平目送四组传令兵远去,心头一片火热。 “哎呀妈呀!柳京城和开京城,这不就畅通无阻了吗?哈哈哈哈!” …… 身在开京城的朋哥,无时无刻不在牵挂柳京城的情况,易哥儿、华哥儿在柳京城,又何尝不牵挂师父和师兄弟们的安危。 朋哥是个穿越者,他最清楚高丽人色厉内荏的德行,他对自己的实力充满信心。 然而徒弟们毕竟是土着啊! 大师兄徐大海今年才十九岁而已,别看师兄弟们平时牛皮哄哄,一副天老大、师父老二、他们老三的架势。 实际上午夜梦回、蓦然惊醒之时,扪心自问、内心还是有些忐忑的。 开玩笑呢? 高丽好歹也是一个国家,号称三千里江山的国度,不谈其他的,人家也立国两百多年。 去过板桥镇的都知道,当年师父连人家“高丽馆”都没资格进。 这特么的,西京、开京都被咱们占了?连大王都被生擒了? 总觉得好像有些玄乎乎的,话本也不敢这么写啊! 所谓君子所见略同,师兄弟默契的想到了一处。 要尽快打通和师父的联络线,没有师父的指引,他们总觉得有点不托底的感觉。 对朋哥儿来说,徒弟们这种依赖心理,即使好事也是坏事。 好的一方面,当然是听话,能把他的安排认认真真去执行; 不好的一面,就是只能为将、不能为帅,将只管执行,帅需要决断。 所以朋哥儿会有意识的放权,如现在江华岛上的徐大海,如柳京城的秦易,如主持汴梁基地的赵旭…… 他只给个框架,然后让他们自己习惯去思考、去决断! 如今言传身教终于结出果实,虽然还显青涩,但是年轻人的思维更加灵活。 譬如倾巢而出的秦易,换一个老成点的统帅,怎么可能只给老巢留那么点人? 按照师父一开始布置的任务,他已经完成的相当完美,甚至远远超出朋哥的设想。 易哥儿只需要守好柳京城,就是大功一件,但是他没有选择保守,反而更加激进。 就像师父说过的,不要在意杀了多少高丽所谓的“主力禁军”,我们要杀的恰恰是他们不当回事的府兵。 譬如江东六州,府兵一完蛋,那边就成了剥壳鸡蛋,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譬如现在的西海道柳京城这边,两次大战后还剩多少府兵?看到赤旗连腿肚子都转筋。 譬如现在的黄海道,大军撤离后,各府县就剩些衙役和贵人们的部曲而已,随便搓圆捏扁。 是的!府兵才是高丽真正的统治根基,这一点随着两百多年的运转,连他们自己都忘了。 诚然!四万禁军确实战力不俗,如果红武军打不过,那就什么都别扯淡,关键是咱们吊打它们! 敌对双方的战略目标迥异:高丽想的是消灭明寇,获得神奇的“火器”,哪怕消灭不了,能赶得远远的也行; 朋哥想的就是杀人,最大限度杀死或俘虏高丽的府兵,彻底摧毁其统治根基。 简而言之,高丽想治标、朋哥想除根! 子曰:人不狠、站不稳! …… “卧槽!这些直娘贼的疯了吗?” 王征领着四哨骑兵在中和城外离得远远的,城内的余火已经熄灭了,但是那股焦臭味让他作呕! 敌军大营那些黑炭块,让他倒进胃口,这两天谁敢跟他提烤肉,他就跟谁急眼。 眼前诡异的一幕,如果不是他能确认,这绝对不是自己人干的,他都会怀疑是不是那支队伍悄悄过来屠了城。 “甲哨往南面黄州城哨探,乙哨往东面祥源城哨探,丙哨往西面松林城哨探,发现敌踪不要接触,立即回报”。 “是!长官!” 派出哨骑后,征哥儿找了个下风头,从怀里掏出烟锅,装了一袋烟赶紧点上猛抽几口,这才压下胸口难受的感觉。 丁哨哨长带了两队人,用湿了水的麻巾掩住口鼻,进城后四处搜寻,终于在城内发现一些幸存者。 男女老少皆有,但是不算大的中和县城,原本城内也有千户人家,五六千人口,如今只剩四十几人。 …… 秦易带着战车营大部队,赶到中和城时也是目瞪口呆。 已经了解大致情况的征哥儿,把拓俊京纵兵屠城的事一说,易哥儿也是无语至极。 “这特么的真是奇葩中的喇叭花!还有自家兵马屠自家城池的操作?果然大脸盘子的脑袋被石头压过”。 秦易回首看了一眼,身后面色苍白、眼眶红红的土着少年兵,立马想起来师父教过的“套路”。 “中午就在城南驻扎,等后面华哥儿他们抵达”。 “是!长官!” 偏厢车营扎营最省事,四处一围、侧板一掀就是一座车城。 秦易没管这些琐事,自有参将黄明勇去操持。 他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 第282章 魑魅魍魉、挥手即灭! 易哥儿把原来的“阳门阵”,啊呸!曾经用顺手的小和尚们,再次召集起来。 “如此这般、如此这般”地细细交代一番。 这些很有经验的“宣传队”,立马心领神会长官的意图,领着惊魂未定的中和城幸存者们,一番好言安慰和“启发”。 中午时分,华哥儿带着九十哨步卒,过江疾行三十里赶到中和城时,战车营新兵蛋子们悲愤的口号,喊的惊天动地。 “打倒万恶旧高丽!” “血债要拿血来偿!” …… 问清情况后,华哥儿立马让王爵安排步卒停步休息,暂时不走了。 就在这里用血淋淋的事实,给这些新兵蛋子们进行一次“精神洗礼!” 让他们知道“为何而战”,这事很重要,甚至比去追杀个几千敌军更重要! 很快,“宣传队”领着幸存者又转移阵地,分散到步卒各哨聚集地。 耳中是幸存者的哭诉,眼中是中和城的断壁残垣,鼻腔中是难闻的焦臭味…… 时间不长,少年兵们禁不住双目通红、杀气冲天! 随着“宣传队”起头,激愤的口号再次惊天动地! “打倒万恶旧高丽!” “血债要拿血来偿!” 当然是用汉语喊的! 这一点也很重要! …… 中和城南下风口,正在召开临时作战会议。 “平哥儿发来急信,敌军已经往东逃窜,按照我的预计,他们是绕过慈悲岭走东线赶往开京,按照路程需要七天”。 秦易对着手绘的舆图,把设想中最近的路线标了出来,这些都是骑兵司辛辛苦苦自己探查过的道路。 大军行动不是旅行,能走携带物资的大队人马之路,都是固定的。 谁会没事开两条官道,修一条就要老命了。 “现在局势非常明朗,我决定更改部分作战计划”。 时间紧任务重,易哥儿没有啰嗦直接下令: “我带机动营追杀敌军,骑兵司和穆晓夜的火枪哨右司,会过来协同作战,由我统一指挥。 华哥儿你这边要分兵,在中和城这边留十哨,建立一处临时营地,和后方肖锋保持联系,需要的工具回去取。 黄州城应该已经拿下,你在那边留个十哨,然后是慈悲岭岊关留十哨人驻防。 你带着六十哨三千新兵,今天是二十九,五天之内,也就是十月初三,必须赶到开京城”。 “二师兄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 秦易很清楚,眼前最大的威胁就是聚成一团的五万多敌军。 只要追着他们打,这些贼撮鸟就没心思再搞七搞八,其他各个点自然安全。 他让梁云峰带着火枪左司先返回开京城,战局有变,现在是师父那边面临巨大威胁。 有十二哨火枪兵,加上师父自己四哨火枪护卫,紧跟着还有华哥儿领着六十哨新兵抵达。 开京城内,师父有近四千兵马在手,魑魅魍魉、挥手即灭! 自己这边有全部骡马机动的六十九哨、三千四百五十人马;有骑兵司一人双马的六百铁骑;有穆晓夜右司十二哨六百火枪兵。 战车营还携带了全部的六十门火炮,一百二十二辆偏厢车。 易哥儿无惧和任何敌人交手,并能战而胜之! 就这么尿性! …… 接下来几天的战斗简直乏善可陈,如果是高丽刚出兵哪会儿,区区四千六百多的“明寇”,高丽将领们必然个个争先。 辛辛苦苦赶到柳京城,不但未能破城,还损兵折将,国都被人偷袭了不说,连大王都被杀了。 士气?还有个屁士气! 现在的大帅拓俊京就差把心思写在脸上,明明白白的显露给所有人。 把两万七的禁军(含一千骑兵)带回铁原府,后面的两万五府兵能带上最好,带不了他连眼都不眨一下。 秦易的战术很简单,追着敌人的撤退的路线往死里揍。 刘大平这边十二哨骑兵开路,发现敌踪后立马上前,轮番骚扰。 逼着敌人步卒停下来列防御阵型,穆晓夜这边十二哨骑骡火枪兵,直接绕行至敌人前面拉开火枪防线,既堵路也是阻敌回援。 秦易带着主力战车营赶到战场,一轮接一轮轮的火炮齐射,打崩敌人阵前一切防御手段。 “吹号!进攻!” “滴哒哒嘟滴哒哒哒、滴哒哒嘟滴哒哒哒哒……” “杀啊!” 冷兵队挥舞刀枪,追上四处乱跑之敌,一刀砍翻、一枪戳死…… “遂州到新恩的官道上,击溃五千后卫,杀两千、俘一千、逃两千,阵斩原平寇军大帅崔弘宰……” “遂州到伊川的官道,击溃一万府兵,杀三千、俘两千,阵斩上将军崔显,余者尽逃……” “伊川到朔宁的官道,击溃一万后卫,杀两千、俘三千,大将军权秀请降,余者尽逃……” 十月初四,快马急递的军报终于送到开京城,把朋哥看的大腿拍肿,啪啪地拍。 “易哥儿比我还狠啊!哈哈哈哈!” “二师兄让俘虏杀军官断了后路,再充作死兵杀敌,这招厉害啊!” 梁云峰和赵华翻看着战报,也是不住的啧啧赞叹。 “铁原府离开京一百二十里,这时候估计二师兄已经占了城,明天,不!最迟后天,他们就能抵达开京”。 姜洋在舆图上比比划划,算了下时日,笑的眯起了眼。 朋哥儿有些惋惜,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他本来想凑个十月初一建国的,结果没赶上。 “好吧!那就十月初七,大明帝国正式成立!称皇还不够格,为师先称个王!” 差点把“吧”带出口的朋哥暗呼侥幸,说鸡不说吧、文明你我他! “好啊!好啊!” “师父称王喽!” “师父师父,给我封个侯!” “我看你想大马猴!” “啊呸!找打!” …… 想着跟两万七禁军血战一场的秦易,注定失望了! 心狠手辣的拓俊京,带着二十一领禁军甲士、龙虎军左领千骑,再次断尾求生。 护着王太子王楷、太尉李资谦逃离铁原府,急速南下逃往汉阳城。 只留下五千禁军在铁原府虚张声势守城,这五个领的禁军,不出意外是牡丹峰下,原东路军大营中,带头抵制他指挥的五千西八。 铁原府城下,“大将军”权秀,亲自举着铁皮大喇叭劝降,原平寇军大帅崔弘宰、上将军崔显两颗血迹未干的脑袋,被长杆高高挑起。 举着长枪、三股叉的五千府兵,扛着粗制滥造的长梯列在城下,身后是一排六十门黑洞洞的炮口。 “降了降了!城门开了!啊哈哈哈哈!” 易哥儿身旁的参将黄明勇仰头大笑! “进城!弃械解甲伏地不杀!” …… 第283章 莫急!莫急!孤称个王先! 大宋宣和三年十月初七,今天也不是什么黄道吉日。 朋哥瞎扯淡说什么七上八下,咱们要上不要下,哈哈哈哈! 时逢初冬,本是万物萧瑟之季,偌大的开京城内却是喧嚣热闹。 压根不像刚被人攻打过的国都,反而像是过节一般。 对城中百姓来说,自打朋帅九月二十六进了开京城,到今天已经是十二天了。 并没有预想中的奸淫掳掠,没有肆意屠戮,居然豪爽的拿出盐粮雇人干活。 派来安排事情的就是“宣传队”,发盐粮也是他们经手。 工匠们不必说,被集中到一起后,建了什么铁工司、木工司等等; 普通百姓男丁们按照街区,被组成拆迁司、清运司,什么清运垃圾、拆除破屋、平整道路等等; 就连妇道人家也被组织起来,搞了什么制鞋司、制衣司等等; 反正都没闲着,基本上都给指派了活计,按劳给酬,只要有活儿干、有盐粮养家,人心也就初步稳定了下来。 前两天就通知了,初七上午巳时初举行大帅称王大典,还要在内城“阅兵”,全城沐休一天。 听说是从内城“南大门”,到王城“朱雀门”御街上排兵布阵,“大王校阅三军”。 “宣传队”的人这两天喊过十几遍了,无论男女老少,也不分贫贱,皆可观礼。 说起来丢人,外城的高丽人真正见过“明军”的屈指可数。 唯一有印象的就是那天惊天动地的两次大爆炸,平时内城城门有“白将军”的人守着,王城里的“明军”也不出来。 一开始传的明军都是青面獠牙,身高八尺、腰围八尺,吃人沾盐云云。 等第一批“少年仆役”回家时,很多人才清晰确认,来的居然是宋人。 太不可思议了! 传说中,东土大唐河里都流着蜜,人人穿着丝绸美服,不分贵人和贱民,普通人也能读书识字、考秀才当官,那是神仙般的生活。 这是疯了吧?跑这鬼地方来? 有机会亲眼看看,哪怕是远远的看一眼也好啊! 大帅都称王了,以后他们就是“大明”的百姓了,总不能连“王军”啥样都没见过吧! …… 会庆殿后的寝室中,朋哥儿正一个人对着铜镜“搔首弄姿”,臭美的不行。 他头上戴的冠冕,乌纱折上巾造型像善字,故称翼善冠。 身穿盘领窄袖黄袍,胸前背后及两大臂,各织一个四爪金盘龙,此为四团黄蟒袍。 左肩红日、右肩白月,寓意“肩扛日月、唯我大明”。 腰上皮带镶嵌着金、玉、琥珀等,脚下还是原色的牛皮马靴。 这是另一个时空大明的亲王级别蟒袍,两个明粉穿越了,还不得立马安排上。 朋哥都藏在包袱皮里小半年了,这可是老舅安排汴京城内“织娘高手”给定做的。 当然,是以戏袍的名义搞得,反正和这个时代大宋皇家专用款式迥异。 唐因隋制,天子常服赤黄,淡黄袍衫,宋因唐制,宋代的所谓龙袍自然也没有龙纹。 别看赵大是被“黄袍加身”,那就是个形式而已,大宋官家平时穿的就是和大臣一样的红色官服、头戴乌纱。 李诚搞了两件蟒袍,和外甥一人一件,他那件只敢偷偷穿着过过瘾,朋哥这件,今天就能光明正大的穿到人前了。 可把他牛比的,得叉会儿腰先,可别牛坏了,嘿嘿! “大帅,哦!不!大王!好了没?时辰快到了!” 眉开眼笑的唐翊一身骚气的明光铠,面前的两块圆胸甲,擦得能照见人影。 别问,问就是缴获的高丽王室库藏铁甲,所有参加典礼的将领,自己挑一套合身的,再领一件赤色高丽绸罩袍。 “好了好了!催催催!” 朋哥儿喜滋滋的迈着四方步出来,感觉太刻意了,又换成平时习惯的步伐,逗得身后翊哥儿偷笑个不停。 转到殿内,欢笑声扑面而来,好家伙!一个个穿的人五人六、盔明甲亮。 红武门十大弟子:大师兄徐大海、二师兄秦易、三师兄林风、四师兄赵华; 老六姜洋、老八梁云峰、老九崔辛成、老十刘大平参加大典的共八人。 老五秦容坐镇大明岛基地、老七赵旭坐镇汴梁基地未能到场,甚是遗憾。 红武二期参将级到场的更多,如唐翊、王征、穆晓夜、黄明勇、王爵等等;游击将军就两人到场,卢俊义和林冲这对师兄弟。 偌大的会庆殿,几十人在其中显得空空荡荡,更尴尬的全是武将,没有一个文臣。 看到一身亮黄色龙袍,神采奕奕、王霸之气侧漏的大帅到了,众将齐声赞: “师父好帅!”“参见大帅!”“朋帅威武!”“大王万岁!” 乱七八糟,闹得朋哥儿有些哭笑不得,摆摆手就算是答应了。 “咳咳!不是我非要装这么一回”。 朋哥直接揭了底牌,省的大伙儿适应不过来。 “名不正则言不顺,今天就当是演个小戏给手下弟兄,和开京城百姓看的,咱们自己人还是老规矩不变。 有了这个名义,我才好办很多事情,譬如讨逆的大义之名,譬如建立新的统治秩序等等”。 朋哥儿给最信任的手下,推心置腹交个底。 “年底前,估计我都得待在开京城,先说海军这边: 大海在江华岛坐镇、风哥儿回刘公岛、和尚回刀鱼寨、老九回连岛,具体任务你们大师兄清楚,等他分派”。 “是!师父!” “陆军这边,易哥儿来开京坐镇京畿道,赵华回柳京城坐镇西海道、梁云峰去黄州城坐镇黄海道、刘大平骑兵司领降军出征”。 “是!师父!” “大方向就是如此,这次吃的有点撑,北面先消化所得,以治安战为主,南面继续保持对高丽残存武力清剿”。 “是!保证完成任务!” “兄弟们莫急!孤称个王先!” “哈哈哈哈!” “新王”龙行虎步、器宇轩昂在前,将领们紧随其后,甲叶铮铮、威风凛凛! 大殿外衣甲鲜亮的护卫哨,看到大王出现,哨长朗声大喝: “敬礼!” “啪!” “礼毕!” 初冬的阳光照的人浑身暖洋洋,今天天气不错! 朋哥儿接过护卫们牵来的大白马,利索的踩蹬上鞍,身后众将纷纷上马。 “出发!跟我阅兵去!” “走着!” “同去同去!” 没有什么文武劝进、三辞三让之类的惺惺作态,朋哥儿打马前行,心态很是平稳。 这里不是中原之地,撮尔小国而已,不服打到服! 小西八们敢龇牙? 脑袋摘了当尿壶! …… 第284章 虎贲在手,天下我有! 开京城的“御道”,并不是传统国都常见的正南、正北方向。 城中间的高达三十一丈(104米)的子男山,让山脚下的御道,只能建成一条偏向东南的大路。 无数城内的百姓,把这座不大的山朝向御道这一面站成了人山,而御道两侧就算是人海一般。 高丽自家的“王册”上,开京城内十万户,六十多万的人口,听起来很多,这也要看跟谁比。 开京比汴梁城面积还大了一圈半,实际人口还不到汴梁城一半。 其实这么多人,都是围绕王室和文武两班贵族们服务。 和古代所有传统的国都一样,都是一国供一城。 所以这座城内的物资极其丰富,足以支撑朋哥下一步的各种征服行动。 开京城破之时,逃出城的不下两万户十几万人,贵人们全部跑光。 这些人在城外也好、在家乡也罢,都有各自的庄园或家族投靠,他们可不敢回城,。 跟着跑出城,其实没地方可去的普通百姓,陆陆续续又返回了城中。 朋哥压根没空去统计城中百姓,除了安排“宣传队”分派些工作下去,表达一下新统治者的“善意”,并没做太多干涉。 管他城里是三十万还是二十万人,都特么老老实实待着,不想待就赶紧滚出去! 不惯着! 古代的百姓就这点好,羊群一样,你只要不随意屠戮把他们吓坏,他们还会习惯性、若无其事的生活。 沿着御道两边,白善业的治安军两千人站成两排,举着棍棒拉出警戒线,不让百姓挤到御道上。 人山人海的开京城百姓,一个个伸长脖颈、面色各异的往王城朱雀门方向眺望。 数十位盔明甲亮、八面威风的将军,骑着骏马沿着御道一路向南,出了南大门,引得观礼之人一片惊呼和嘈杂。 靠近王城“朱雀门”的百姓,都在盯着城墙边上、城门外两侧、一边一排十六辆带着半面侧板的大车。 一看就很结实的木板上,大多是两个相隔不远的小方洞,也有四辆车是一个大方洞。 是的!这就是炮车,六十门火炮都在,四辆重炮车,车上各装一门六斤炮;二十八辆轻炮车,车上各装两门二斤小炮。 “轰!轰!” 两门重炮听命鸣放“礼炮”,引得全城骚动、惊呼不断、还有孩子吓哭被家人赶紧捂住嘴的。 其实这就是故意的,这两炮一举三得: 表面上是代表大王驾临,和“净鞭”差不多; 实际上放两炮,让城中观礼的百姓先适应一下,别等众炮齐鸣时吓尿裤衩; 再一个就是通知外城的受阅部队,可以准备入场了。 朋哥在朱雀门内下马,不急不慢的上了城楼,在预设的王座上坦然落座。 身边只有徐大海、秦易、林风、赵华四个最初的弟子相陪,其他弟子和众将纷纷去自己的队伍领兵。 徐大海看了看城楼上的日冕,确认时辰刚好,举起令旗对城下一挥。 “轰轰轰轰!” 这次才是真正的排炮齐放,好似惊雷滚滚在城中回荡,炮口喷出的烈焰和浓烟,让观礼的人都呼吸一滞、两股颤颤。 难怪八十万大军都打不过啊!光着大炮一响,人都吓掉了魂,还打个西八。 排炮声尚在耳中嗡鸣,整齐铁蹄声已经从南大门方向响起,十二哨骑兵一哨接一哨的踏上“御道”。 当先三骑,自然是以刘大平为首,骑兵司绣着奔驰骏马的赤旗,在平哥儿手中旗枪上迎风招展。 卢俊义、林冲在其两侧,落后半个马位并骑,身后是十二骑一排,一哨四列,哨长、副哨并骑领兵。 城楼上秦易和赵华相视而笑。 铁蹄铮铮,这是全军利刃。 六百骑兵阵列后方,是七哨海兵,其中四哨是姜洋之前带过来的。 还有三哨是徐大海、林风、崔辛成这次带来的护卫哨。 总不能把战舰开到岸上来,所以同样骑着战马。 当然,他们可不敢跟骑兵比,只能竭力保持队列整齐,反正也不是纵马冲锋,就是缓步慢骑,也出不了差池。 一马当先的自然是老九崔辛成,绣着“金锚”的海军赤旗,同样在他手中旗枪上飘扬。 城楼上徐大海和姜洋都不由的嘴角上翘,咱们海军才是师父的心头好。 别看陆军战绩辉煌,没咱们海军来回奔波,一个个“能干豆子”还能游着去不成? 紧随其后的是王征领着四哨骑兵、八哨乘骡步兵,作为江东六州全营新兵代表。 皮岛、铁山郡的前期战果,大大加速了整个战略进程。 虽然没赶上柳京城战役,但是他提前做好浮桥预案,有及时带着六十哨骡拉车营,多争取了一天时间赶到柳京城。 这才给了易哥儿追击敌军的基础条件,否则错失了最关键的一天,再靠两条腿去追,最后也只能望尘莫及。 所以安排他们第三个入场,是师兄弟几个一致的决定,这是他应得的荣誉。 征哥儿面色潮红,心情无比激动,手中军旗上金色的山丘,就代表着江东六州的铁山。 其后是黄明勇、王爵,两位参将带的十二哨柳京城新兵,同样骑乘马骡代步,一个个挺胸凸肚、威风凛凛。 柳京城守卫战,是“大明军”第一次守城战役,训练不足三个月的少年新兵们,用热血和生命,书写了对赤旗的忠诚。 紧接着是参将穆晓夜,亲领火枪右司十二哨入场,同样是骑乘步兵。 无论是朋帅指挥的开京城攻城战役,还是后续秦易指挥的追击战,火枪右司战功累累,战绩骄人。 梁云峰领着火枪左司十二哨,最后压轴登场,秀才非常谦逊,坚持排在最后。 但是他的功勋不逊旁人,破江华城、破开京城、破黄州城,战绩显赫。 阅兵的六十七哨、三千三百五十兵马,没有一人步行,全部骑马乘骡。 抵达御道朱雀门城楼下五十步左右开始转向时,领兵之将抽刀大喝: “敬礼!” “唰唰唰!” 长刀如林,一致的贴在胸前,脖子右拧,对城楼上肃立的大帅行持刀礼,铁血之气势直冲九霄。 “唰唰唰!” 朋哥“王座”两侧的四大弟子面向下方兄弟,肃立抽刀回礼。 朋哥抬其右手,并掌如刀贴于右太阳穴,向下方的将士致以统帅的敬意。 “吾王威武!” 如浪潮般的欢呼声轰然响起,朋哥嘴角微翘,神采飞扬! 虎贲在手, 天下我有! …… 第285章 开京城校阅三军 此时的开京城中,朋哥儿自己的四哨护卫,海军的七哨水兵,还有骑兵司、火枪司三十六哨。 赵华带着六十哨新兵先到,秦易带着追击的战车营六十九哨人马后到。 除去三场追击战中伤亡的六哨人,如今朋哥儿手中可用之兵,有一百七十哨、八千五百余。 然而阅兵时,只有半数而已,其余人在干嘛? 这不!随着前面骑马乘骡队伍,完成阅兵式后,在朱雀门两侧列队。 后面过来的全是步卒,全副武装,刀出鞘、弩上矢、保持作战状态的队伍。 八十哨、四千“明军”将士分列两侧,中间是没有甲胄,赤手空拳的万余俘虏,府兵、禁军各半。 这浩浩荡荡的队伍踏上御道,被刚才阅兵气势,震撼到呼吸不畅的城中百姓,忍不住惊呼出声、窃窃私语。 当中一骑不是旁人,正是灰头灰脸、脸色尴尬的前高丽大将军权秀。 这西八的那里是“阅兵?”明明是耀武扬威的“献俘”。 奈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权秀也只能自我安慰,就当是阅兵了,不然呢? 从他腰酥腿软,面对赤旗“解剑伏地”之时,就注定了现在的局面。 不想死?就得受着! 他以为这就完了? 嘿嘿!他低估了“朋帅”的心狠手辣! 沉默悲催的行军,好在御道不算长,很快就来到朱雀门前。 面前是长刀闪闪的骑马乘骡的甲骑,间隔空档中是一门门黑洞洞的炮口。 权秀用脚指头思考都明白,但凡有一丝不恭,这些明军眼皮都不眨一下,就能把这万人屠个干净。 就如他们在战场上“毫无怜悯”的补刀一样,连半拉脑袋的尸体都要戳一下,还能诈尸不成? 按照套路,应该是“朋帅”倒履相迎,作态训斥手下,委屈了权大将军,再说一些: “吾欲伸张大义于天下,挽救黎民百姓于泥浆”之类的大志,再诚恳相求: “望权大将军助我一臂之力云云”。 自己矜持点可以说“身在明营、心在高丽”,或热切点“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然而权秀并没得到臆想中,敌军大帅主动示好,甚至连面都没见到。 《三国演义》果然是骗人的,枉费他花重金购得,看的如痴如醉。 …… 朋哥儿老神在在的稳坐王台,戏谑的看着城下情形。 徐大海确认相关事宜已经准备妥当,对着王座上的师父轻声提醒。 “师父!午时快到了!” “这么快啊!那行吧!大海、易哥儿、风哥儿、华哥儿,走!随师父我一起校阅三军!” “好嘞!” “老三你慢点,师父您先请!” “二哥你就会拍师父马屁,我这是给咱师父开路好不”。 “都严肃点,师父登基呢!” “是!海哥!” “你们这帮臭小子!” 朋哥儿一阵无语,唐翊在后面憋笑脸都憋红了。 …… 朋哥儿下了城楼翻身上马,身后是明盔明甲的四大弟子护卫,再其后是唐翊领着四哨全副武装的护卫骑兵。 二百零六骑,自“朱雀门”西侧的“南熏门”鱼贯而出,不像是搞什么仪式,反而更像是领兵出征。 铁蹄铮铮、杀气腾腾! 全军已经到齐,列阵受阅,连高丽万余降军都被列成两个方阵,并被勒令跪的板板正正。 朋哥儿一马当先,一袭明黄龙袍、腰悬长刀、身后披着赤红大氅,骑在神俊的大白马上,宛若天神降世。 看似没披甲,其实他龙袍之下,那件穿越带来的二十斤锁子甲,可从没离过身。 现代工艺的小不锈钢圈,是他自己精心编织而成,在这个时代绝对算是刀砍不动、箭射不穿的“软猬宝甲”。 (当然,非要抬杠说用锤砸、拿长枪捅、拿火枪射、那算你赢,咋不用炮轰哩?) 按照受阅先后,自然是骑兵司排第一。 朋帅骑至骑兵司队列前,朗声问候: “将士们好!” 刘大平领骑兵司全员向大帅敬持刀礼,拧着脖颈齐声大吼: “大王好!” 朋帅再次问候: “将士们辛苦!” 骑兵司六百铁骑齐声赞: “为吾王效死!” 如是重复数遍,一直行到跪着的高丽五千府兵、五千禁军俘虏前。 唯一允许骑在马上,不用跪拜的前高丽大将军权秀,翻身下马,主动伏地跪拜。 口诵“吾王万岁!” 朋哥儿勒马在其面前停步,这也是他和这个至今为止,投降的高丽最高级别将领见面。 “权将军平身!” “谢吾王隆恩!” “将军能及时弃暗投明,孤很欣慰,常言道: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伪王在汉阳府,望将军替孤讨之”。 “末将必擒伪太子等逆贼献于吾王阶下”。 “很好,对此孤深信不疑!” “为吾王效死!” 看这个权将军很上路子,朋哥点点头,手中马鞭一指成片跪拜的“新附军”,决定给权秀个面子。 “让他们都平身吧!” “谢吾王隆恩!” 权秀这边回头喊了一声自己的部曲,十几人立马起身,一溜小跑去通知各领别将起身肃立。 从他下令到“新附军”万人全部起身,朋哥心里默计着时间,做到大致有数。 “吾王万岁!”“吾王万岁!”“吾王万岁!” 权秀抬起双手对着“新王”三呼万岁,身后的两个方阵从“稀稀拉拉”到“勉强合辙”。 “吾王满赛!”“吾王满赛!”“吾王满赛!” 朋哥儿从这些呼声中,能听出不甘和郁愤,但又怎么样呢?有种来拼命啊! 老子就带着两百多人站在你们面前,上万人虽然赤手空拳,但真有胆子群起而攻,照样能把这点人马撕成碎片。 他们敢吗?他们不敢! 稍微有点血性,当初在战场上就不会放下手中的刀,解甲伏地乞活了。 “哈哈哈哈!” 在万人“新附军”山呼万岁声中,朋哥儿仰头长笑、打马回城,笑声嚣张至极。 校阅三军之后,朋哥儿重新回到朱雀门城楼上,“仪式”流程尚未走完。 按照传统的诸侯王上台,必然要宰杀三牲,举行祭典,备“太牢”祭祀天地之类的仪式。 朋哥舍不得杀牛杀马,牛要用来耕地,马要给战士骑乘。 怎么办?凉拌! 还有什么祭品能比他拿“前国王”祭天,更有排面的事? 没有吧?安排! …… 第286章 大明国王《告天下诏》 一辆折叠式高台车从朱雀门内被推了出来,在无数目光中展开支架,竖起了高台。 白善业领着二领“治安军”,两人一个押着近千被剥光衣裤,光着脚堵着口,反绑双手的“犯人”跟着从朱雀门出来。 这都是这些时日,大肆抓捕的城内高丽豪族余孽。 譬如说治安军接管内城房产时,有人居然敢反抗,叫嚣大军一到,你们这些叛逆死无葬身之地云云。 都是些看不清形势的管事、恶仆之类。 也有原本城中地下“黑势力”头目,诱拐儿童的人贩子之类,以及在城破后恃强凌弱,仗着有些气力欺辱良善的该死之人。 前者是白善业自己抓的,后者是朋帅“指示”抓的,反正七七八八凑齐了千余人。 这些人犯,全部被按跪在万余俘虏面前预留的空地上,白花花一片,让人心惊肉跳。 最后被囚车押出来的,让所有看到其装扮的高丽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传说在大爆炸中“粉身碎骨”的“高丽大王”王俣,居然没死! 原本朋哥儿对王俣的“剩余价值”想了很多用法,但一切都建立在敌大军回援后,自己人手不足守城时,需要玩的各种套路。 譬如让其在城楼上勒令将官不许攻城,不听就将其挂在城楼上,看他们敢不敢对着大王射箭。 譬如让他批发式的下“教旨”,派白善业安排人送进敌营,指定各个南方的节度使、州牧之类。 扰乱敌人内部的组织结构,这可是“正版教旨”,拿着就能去地方上主政一方,总有人会上当不是? 总之可用的套路有的是,朋哥馊主意随手就来,折腾着玩呗! 他没想到自己的徒弟们这么给力,条条战线喜报频传,形势一片大好、不是小好! 实话实说,他都考虑过实在守不住,立马撤离开京。 走之前在宫城放把火,顺便把这没用的“西八大王”点了天灯。 现在看来不用了,敌人带着“王太子”和两万二的禁军,绕路逃到了开京南面,百二十里外的“汉阳城”。 哼哼!不急,这边安顿好了就去收拾这些贼撮鸟! 既然这鸟大王已经没用了,还是杀了干净,自己是凭实力抢下的地盘,不需要搞什么假惺惺的禅让之类。 看在王俣被俘后还算“恭顺”,该交代的也都老老实实交代了,没给他添什么乱。 嗯嗯!给他个“体面”的死法,留个全尸吧! …… 被灌了一斤烈酒的“高丽大王”,一路打着呼噜被挂上绞索,死的糊里糊涂。 高台上还在晃动的尸体,让近在咫尺的权秀抖若筛糠、不忍直视。 “斩!” “轰轰轰轰!” 徐大海手中黑色令旗一挥,四声炮响、长刀挥动,“咔嚓咔嚓”千名“死囚”先后落首。 全场只剩脖颈中热血喷出的“呲呲呲”声,和人头在地上“咕噜咕噜”的滚动。 …… 练了两三天,还不算熟练的“宣传队”拿着一张张诏书四处宣讲: 大明国王《告天下诏》 黄海之东、半岛之土, 自古以来、本数燕地, 周为箕子、秦末卫满, 汉设四郡、乐浪真番, 临屯玄菟、毋庸置疑。 高句丽兴、大隋三征, 唐定安东,都护府立。 新罗弓裔,伪称高丽, 二百余载,欺世盗名。 以骨论品、强分四民, 汉唐遗孤、釜底嚎泣。 赤旗东来、众盼云霓, 神兵讨逆、群丑惶惶。 雷霆万钧、天威浩荡, 见诏之日,解甲归降。 胁众称兵,不遵王命? 有杀无赦,身死族诛! 日月重开、唯我大明! 建元洪武、天下太平。 …… 不用说这也是老舅李诚的手笔,朋哥可编不出来这顺口溜一样的“诏书”。 没有什么引经据典、骈四俪六,搞些佶屈聱牙、晦涩难懂的词语,那都是写给文人看的。 这《告天下诏》很直白,半岛历史说的清楚明了,这就是汉唐故地。 咱这是光复旧土、替天行道,给这片土地的人一个明确的敌我划分界限。 要么自认是汉唐遗民,重归汉家正朔;要么自认是新罗土着,等着被铲除。 非友即敌,没有任何中间路线可走,这是原则性的问题! 当然,汉家正朔当然要用汉语写汉字,原来的语言只当成方言一种,任何人敢私自搞什么“彦文”,一律送到地府去慢慢研究。 这世界上最好的语言唯有汉语,最好的文字也只有汉字,没有之一! 说起来高句丽也是大唐北方游牧之族建立的藩国,跟你这在半岛南方海边捡蛤蜊的土着,压根不是一回事。 装比装吊的搞什么“骨品制”,自小被石头压扁脑袋的大脸盘子,有啥好高贵的? 臭不要脸的!呸! …… 各军回营,开京城中重新平静下来,唯有朱雀门外刑场,满地的血污,正在派人洗地。 已经硬了的“高丽王”被装进薄皮棺材,专人拖去松岳山上早就建好的墓地,草草安葬。 朋哥让白善业派人在那边盯着,看看有没有遗老遗少去祭奠,舍不得老王,就跟着去下面服侍呗! 地府单程票,免费! 至于那些被砍头的渣渣,按照常例拖到城外堆在一起,架上木柴一把火烧了,留着肥田。 …… 朋哥登上王位的仪式到此结束,没有张灯结彩、群臣舞拜、大开宴席…… 唯有铁与血! 当众杀个“国王”祭天,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爽的“登基”礼! 朋哥从来不会大张旗鼓去干没意义的事情,他没闲得蛋疼,手头一堆事呢。 阅兵是为了震慑开京城内居民,下一步开京城内的明军正规军,不是要回撤、就是要出征,朋哥依然要在这里唱空城计。 当众处决王俣,就是断了所有人的念想,大明和“伪高丽”不死不休,没有一丝妥协的余地,这个半岛上只允许一个“国王”存在。 一次性砍了千人的脑袋,就是淋漓的鲜血威慑近万的降军,马上就要派他们去打汉阳城,和他们的前主子拼死对战。 双方士兵谁死了,朋哥都是赚的,他就是这么的无情和冷酷。 和自己辛辛苦苦训练的士兵、宝贵的生命相比,死去的敌人才是好敌人! “众怒难犯”? 哼哼!不存在的! 朋哥就是用实例告诉这些“新附军”:敢不听话,欲斩杀尔等,确如杀鸡屠狗一般! 顺我者不一定昌, 逆者那是必须亡! …… 第287章 不就是夹生饭吗?爷照吃不误! 人算不如天算,所有的计划,都是决策人在纸面上推演。 就如同在登陆半岛之前,朋哥儿没想到进程会这么快。 按照原来的打算,他是想按部就班,吞下一块消化一块,然后再吃下一块。 譬如先划清川江而治,再划大同江而治,有个最少一两年的统治,再发动全面战争,彻底消灭高丽残余势力。 他和老舅探讨的高丽征服计划为期三年,穿越二人组觉得这已经很逆天了,毕竟可用的兵力就这么点。 然而这不是打单机游戏,一切按照预设的流程往前推进。 夺了柳京城,就如同在人家“大王”脸上狠抽个大比兜子,还吐了口水,是个统治者就忍不了。 高丽倾国一战,十万大军被朋哥为首的红武门师徒,三拳两脚扯得七零八碎。 所谓的“主力”两万二禁军甲士在手,其中还包括龙虎军左领一千铁骑,看起来还有一战之力。 但是整个开京城以北之地,已经失去了任何抵抗能力,如同熟透的果实,只要朋哥伸伸手就能摘取品尝。 这特么还是人手不够! 如果没有秦易逼降的万余“新附军”,朋哥也就没打算去招惹汉阳城的“后高丽”。 隔着汉江对峙,事实上的南北分治,朋哥也觉得未尝不可。 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计划,按计划他这时候还在柳京城,等着自己在大宋各基地新训的红武军年底过来入列。 等着土着新兵训练完毕后,接管整个大同江以北的所有城乡之地。 现在他也是被硬架到这个地步,现在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他会选择后退?怎么可能? 不就是夹生饭吗?爷照吃不误! 会庆殿中,众将官齐聚一堂,秦易拿着师父写好的规程,一一分派任务。 “一、组建前线指挥部,陆军总兵官秦易负责指挥开京方面军,对汉阳城方面敌军的武力征讨; 全军共计六十哨三千兵马,其中骑兵司副总兵刘大平十二哨; 火枪局左司参将穆晓夜十二哨,火枪右司黄明勇十二哨,各领骑乘火枪兵六百; 炮兵局左司参将王征十二哨,炮兵局右司参将王爵十二哨。 各领炮兵九哨、冷兵三哨,其中二斤炮二十八门配炮车十四辆,六斤炮两门重炮车两辆……” 红武二期出身的参将官黄明勇、王征、王爵三人,激动的在椅子上快坐不住了。 尤其是征哥儿,冒着被熊的危险,亲自去找大帅“汇报思想”,强烈要求去前线,得偿所愿后,岂能不喜。 易哥儿微笑着对三位猛将点了点头,将为兵之胆、兵为将之魂,师父说的就是有道理! “二、组建黄海道守备军,副总兵梁云峰坐镇黄州府城、负责整个黄海道“肃靖”行动,抽调人在柳京的参将肖锋协助; 现在黄州城、慈悲岭岊关、中和城外各有十哨守军,再从大营抽调五十哨,共计八十哨四千兵马。 三、组建西海道守备军,副总兵赵华坐镇柳京城,负责整个西海道“肃靖”行动。 柳京城有守军十三哨,江东六州有守军十二哨,再从大营抽调五十五哨,共计八十哨四千兵马。 大帅坐镇开京城,四哨护卫加五哨新兵共计九哨四百五十人……” 朋哥儿调派兵力,能打的正规军必须顶在最前沿,毕竟汉阳城还有敌军甲士两万余。 土着少年新兵这次经历了多场大战,虽然伤亡两千多,相当于折损两成,但是战争就是这样,赢者通吃,接下来就是收割的季节。 江东六州已经相对稳定,和边界长白山女真人部的互市搞得很不错,敌人的敌人就是天然的盟友,互通有无、彼此得利。 西海道以柳京、肃州、安北府为纽带,周边二十二个城池,官吏和贵族们早就跑的一干二净。 华哥儿那边下一步就是派人一一接手这些城池,仿江东六州例,建立千户所、百户所、小旗队的大明军户模式。 争取在年底前,搭建出雏形,一方面提前组织好明年的春耕,一方面从新占领区训练新的土着少年兵。 西海道将成为新的“根据地”,如江东六州这样稳固的根据地。 梁云峰这边情况比较复杂,暂时只有中和、黄州、慈悲岭三处有驻军。 下一步要占领往开京来的三座郡城,分别是从开京往北五十里的金山郡、一百里的平山郡、一百五十里的麟山郡。 将慈悲岭到开京这两百里的驿路打通后,从开京到鸭绿江边的定州城,这长达六百余里的整条陆路联系,立马畅通无阻。 黄海道这边情况比较复杂,成千上万的溃兵已经成了流窜的匪患。 手里拿着刀,当然不会选择以物易物的交换。 本地的豪族有庄园和部曲保证安全,而开京城以北大量逃难的“有钱人”,就成了他们眼中最好的肥羊。 最差的秩序也好过没有秩序,但黄海道现在恰恰是失序之时。 梁云峰手里只有四千人,还要严控三百里驿路的五座城池和一座关卡,可以说是捉襟见肘。 所以连参将肖锋这位吊着胳膊的伤员,都被调了过来协助。 按照朋哥的计划,以慈悲岭为界,岭南梁云峰、岭北肖锋,先把驿路上的城池关卡整明白,再往外扩张。 “……通报完毕,请大帅指示!” 秦易把相关的部署全部讲完,确保所有参会的将领,能准确了解师父的整体战略部署。 朋哥儿起身,环视殿内一张张年轻但充满朝气的脸庞,心头一阵恍惚。 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当年,给人家大学生搞军训的那个时候。 不同的是这些青年眼中,没有任何“清澈的愚蠢”“独立的个性”,只有狂热的崇拜和忠诚。 “弟兄们!大明已经正式成立了,咱们不再是某些人眼中的贼寇,而是主宰六百里之地的一方诸侯。 这是弟兄们凭实力拿下的土地,虽然现在只有十三座城池,一座关卡,但这只是我们半岛攻略的第一阶段。 年前的任务,易哥儿已经分配下去,我就不再重复,现在是十月初七,到过年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我相信到年底庆功宴时,每一位在座的将官,都能拍着胸脯对我说, 大帅,我没辜负你的信任,不折不扣的完成了任务。 能不能做到?” 全场将官起身肃立,大声向统帅承诺: “能能能!” …… 第288章 超勇号和黎明号新舰 大宋宣和三年十一月二十,北方已经是雪大如席,地处南方的羊山岛依旧郁郁葱葱。 天近黄昏,七艘比三桅海船大一圈的“海沧船”,正在有序进港。 先登岸的海军参将江水蹲在码头上,国字脸上浓眉大眼,他陶醉的看着七艘宝贝大船,白帆如云、赤旗如火,笑的见牙不见眼。 后进港的参将白栗等自己的船一停稳,从船楼上一个漂亮的空翻落在码头上,引得水兵兄弟和岸上的匠师们一片叫好。 “你就骚包吧!好好的跳板不走,别一跟头摔泥地上,再把你那对大门牙磕了”。 江水故意逗白栗,刚刚新船海试回程时,两人在手下兄弟起哄下,硬是比了一场海上竞速。 结果水哥儿赢了,今晚某人要大出血了,啊哈哈哈哈! “切!要不是我这边帆绳没理顺,抢风时缠了一下,你以为我会输?” 龇着两个雪白大门牙的白栗,最得意就是自己的一口好牙。 过去没条件,“入伙后”天天用配发的木柄猪鬃牙刷,沾着大帅调配的“海盐柳碳薄荷粉”刷牙,尤其是两个大门牙刷的可白净了。 别人都喜欢跟着大帅学抽烟,尤其是海军兄弟,几乎人手一个烟斗或烟锅。 唯有江水和白栗两人都不抽,大帅说过,抽烟不好,他自己戒不掉,让下面兄弟最好不要学。 江水和白栗两人就听进去了,忍住好奇就是没抽,所以两人的牙齿都挺白净,没有烟渍黄斑。 小圆脸的白栗也不嫌地上有灰,往江水身旁一屁股坐了下来,同样看着七艘大船感慨。 “水哥,这新帆真漂亮啊,白的跟云朵一样,咋弄得?” “好像听说是山东基地那边搞得,用什么石粉和素色帆布一起煮,晾干后就一水的雪白,还能一定程度上防水和阻燃”。 “这么神奇吗?” “必须的!” 江水和白栗两人,虽然很是遗憾没能参加半岛的军事行动,但他们在羊山岛这边任务也很重要。 可以说是他们俩带着十哨海军,四艘双桅快船守护这一片海上的安全。 也是亲眼见证着六艘新式战船,从铺设第一根龙骨,到如今完成试航,准备交付海军入役。 人说十月怀胎,这可不就像爹爹亲眼看着宝贝儿子出生一样,还是六胞胎,这种滋味美得很啊! “水哥,你确定就要那艘旧船了?” “屁话!什么叫旧船?这是咱们海军第一艘样船,能成为我的座舰,我才是荣幸之至”。 江水是爱煞这艘船,从登上甲板那一刻就决定了,这艘新的“超勇号”,一定会伴随自己纵横四海。 “那行,我这艘新黎明号也定下来,就是它了!虽然有些小脾气,但是我喜欢!” “走!请林二叔派人帮我们漆上船名去!” “走走!同去同去!” “对了,晚上你请喝酒啊!一会儿去宿舍把你哥送来的海军红都搬出来,弟兄们可都眼馋好多天了!” “吓!你个死老水,我猜你忘了呢?” “滚!你个死栗子,愿赌服输!” …… 晚上的酒宴很热闹,弟兄们在栗哥儿“痛不欲生”表情中,把他哥白淳送来的两小坛临平“海军红”,喝了个精光。 实际上就是闹着玩,海上潮湿,冬季出航、海风一吹阴冷能深入骨髓。 喝点酒能祁寒,所以海军个个都是海量,最喜欢的还是配发的“土豆白”和“海军红”。 一个是如今各个基地在主粮田之外,普遍种植的“土豆”为原料酿制,蒸馏之后用木炭过滤。 酒色纯净、无色无味,入口没啥感觉,到了肚子里就是一团火。 据说大帅很喜欢,称为什么“服特佳”,大家还是习惯称为“土豆白”,可以当酒精用,酒劲极大,一般人拿不住。 “海军红”是用熬糖后无用的“糖蜜”发酵成酒,只蒸未滤,所以成酒颜色棕红。 这酒口感甜润、芬芳馥郁,酒劲比“土豆白”轻了不少,深受海军兄弟们的喜欢,自认为这是海军“军酒”。 据说大帅也尝过,称为“狼猛酒”,狼是陆上的,海军兄弟们不喜欢,最后硬扯了个“海军红”自娱自乐。 想把“土豆白”硬安给陆军做“军酒”,结果人家也不傻,说谁土豆呢? 当然,什么“海军红”陆军也是不认的,他们称为“糖蜜红”。 现在土豆白大量出产,已经取代了粮食酿酒,而糖蜜的来源有限,只能保证海军供应。 江南基地舟山群岛实控的大小岛屿不少,连蓬莱乡(岱山岛)现在都已经成为自家的根据地。 但是竹蔗田都是新地,产量跟人家平江府那边的临平县,边都靠不上,等明年估计才能稳定产出。 白栗堂哥,锦衣卫江南基地副指挥白淳,在江南行动中在临平搞了三千多亩的竹蔗田,去年产糖六千多石、七十二万多斤。 交了近三成的实物贡税,最后近五十万斤的黄糖,全部成为自家的“军需品”。 蔗农“客户”们也没吃亏,新换的白东家不但庇护了他们的安全,给的还是现钱。 连每年废弃沤肥的糖蜜,都给了两文一斤回收,让“客户”们今年过个衣食无忧的好年。 席卷江南的方腊起义,已经成为了重新安定下来的江南百姓口中闲谈。 “圣公”全家在京城,被“活剐三天三夜”的恐怖信息,也震撼着乱后余生的人。 日子总还要过不是吗? 换个不差钱又慷慨的东家,对很多“客户”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尤其是家中“吃穷老子”的半大小子,被白东家雇去岛上开荒“干活”,包吃包住不谈,每个月雷打不动都给一贯钱的安家费。 白东家仁义啊! …… 前天就接到通知,二十一中午,要赶到羊山岛五十里外的蓬莱乡(岱山岛)开会。 江水和白栗早早收拾齐整,喜滋滋的驾驶着漆还没干的“超勇”、“黎明”二舰出发。 锦衣卫江南基地的负责人穆夏、白淳,陆军负责人嵇晋、云霄四人都来了。 总部从汴梁通过“顺风行”,快马急递传来命令,集中江南基地的三方负责人,传达最新军情通报和下一步的任务指示。 按照江南基地常例,每个月初的“联席会议”,也是各派一个代表,在一起开个简短的沟通会,互相沟通一下需求。 平时很少把负责人全部召集到一起,所以必有大事! 好期待啊! …… 第289章 蓬莱乡六大佬聚首 锦衣卫指挥使赵旭去了汴梁搞事情,锦衣卫原来的三大将各有分工。 劳石济负责京东东路(山东),白淳负责两浙路(浙江),穆夏负责连接这两个基地的淮南东路(江苏)。 赵旭坐镇汴梁城,锦衣卫新的两员大将:余然负责河北路,刘伯文负责京东西路(河南),他自己亲自负责河东路(山西)。 至此以北方太原城为起点,一直到嵊泗岛为终点,一条长达两千五百里的长线已经连起来。 以这条线往东,一直到大宋疆域内的海军刘公岛基地,已经实现了穿越二人组设想中的点线相连。 当然,也仅仅是点和线而已,下一步想扩成片,那就不是台面上拿着银钱开道,台面下搞些暗杀行动震慑就能完成的了。 这都需要时间、人手和精力的投入。 但仅仅是初期的点线相连,已经产生了巨大的边际效应。 如沿线各府,陆六哥的顺风行,已经成了庞然大物,只是分散在各地,不算起眼而已。 如今打着顺风行旗号奔走南北的车队、船队、各地七七八八加起来上万人,每个月开支都要数十万贯。 而获益不但能自负盈亏,甚至还倍于投入的各项成本,已经成为大宋最大的“私人”纲运组织,没有之一。 与之相反的,是黑龙哥哥,“天上人间”已经完全交给姐姐们打理,他现在一门心思的往“皇城司”里混。 按照李诚的计划,就是彻底掌控汴梁,城内城外百万人口的地下势力,当一名带着“皇气”的大佬。 就问你怕不怕! …… 蓬莱乡(岱山岛)如今是咱们的地盘,嵇晋和云霄作为“地主”,今天的会议自然是他们来安排接待。 码头上海风呼呼的很是伤人,所以两人坐在木棚里避风,老嵇吞云吐雾,云霄拿着一袋糖炒西瓜子磕了玩。 云霄也是红武二期生,和一开始跑去干骑兵的老嵇不同,他一直在大明岛基地当教导队指挥官,练兵经验极其丰富。 当时江南基地的新兵急速增加,老嵇实在应付不过来。 申请报告递上去后,易哥儿直接把云霄从大明岛调过来任他副手,一下子分担了老嵇如山的压力。 嵇晋属于战将型,性如烈火;云霄是智将型,性冷如冰,神奇的是两人居然合作默契、非常融洽。 “云哥儿,你说这次大帅会不会提前调我过去?” “嗯!” “云哥儿,你说我要是一下子带三十六哨新兵过去,大帅会不会使劲夸我?” “会!” “嘿嘿嘿嘿!” “傻!” 相貌清秀的云霄小哥儿,对这个年纪轻轻满脸络腮胡的老嵇哥,很是无语。 别怪他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崩,实在是同样的对话最少八百回了。 平均一天七八次,给你烦不烦?大大咧咧的老嵇哥偏偏还乐此不疲。 也难怪嵇晋得意的不行,六月份从江南基地调走了十二哨兵,留了十二哨继续扩军。 按照大帅原定的计划,年底前再调十二哨过去,就已经完成任务。 老嵇一开始打算多练十二哨出来,超额一倍完成任务。 本身几个岛上的少年兵,除了会水的人,被江水、白栗他们精挑细选了六哨,其余一千两百多新兵都在他手里。 他手中有三十六哨千八兵力,到时候还是留十二哨当教导兵,一次性可以派出二十四哨千二百人。 没想到白淳那么厉害,八月份光是临平“客户”家的蔗农子弟,就给他一下子又弄了六哨来。 加上两浙路其他庄园自家的客户子弟,又凑了六哨,也难怪他忙不过来。 现在他手里有四十八哨、两千四百人,其中十二哨新兵还未完成三个月训练,其他都训练超过四个月以上。 完成全部训练的三十六哨,是按照“火枪队”标准武装整齐,十二哨新兵是按照冷兵队标准武装。(缺火枪) “哎哎!云哥儿,这是白二哥的船来了吧?” “是!” “走走走,去迎一下!” “好!” 锦衣卫两浙路都指挥使白淳,是第一个到的,去年三月,他怀里反抱着沉甸甸的一包银铤,跟着朋哥儿去平江府能仁寺“种福田”。 那时候他还是在“苍梧先生”门下当个小管事,一身青衣小帽,为人谦虚谨慎。 结果来的时候好好的,回不去了! 现在连家也安在了平江府外的临平县庄园内。 年前刚娶了当地张教喻家的闺女曼丽,可漂亮了! 白淳一身代表大员外的青色锦帽貂裘,稳稳的站在船头甲板上叉手为礼。 “有劳二位贤弟相迎,多谢多谢啊!” “哈哈哈哈,二哥你跟我们兄弟客气啥,应该的应该的!” “白二哥好!” “云哥儿愈发俊俏了,你二姐家的小三姐,让我给你带了坛桂花香,让你少喝些烈酒”。 “哈哈哈哈!” 老嵇看着突然面红耳赤的云霄,笑的很是促狭。 “云哥儿,你就从了曼玉小娘子吧!” “滚!” 白淳上次成婚,众人都去庆贺,他妻家的小三姐曼玉小娘子,一眼就相中了清秀儒雅的云霄小哥儿。 “白大官人”要是能和云霄成为连襟,当然是乐见其成。 他一开始想推自己堂弟白栗上前的,结果这小子在海上晒得黢黑,一张嘴就显着牙白。 曼玉没看上他,白栗更没想法,按照他跟二哥交心时的说法,这小子要纵横四海,起码要取七八个不同国家的老婆,生一大堆的娃。 好家伙!这都什么奇葩志向,幸亏没撮合一起,别把人家曼玉吓着。 “老夫来也!” 船舱内一声熟悉的吆喝,嵇晋和云霄都是眼前一亮。 谁啊? 锦衣卫淮南东路都指挥使穆夏,老穆哥呗! “哈哈哈哈,老穆哥你又耍宝,嘿嘿!没吓着我,吼吼吼吼!” “穆哥好!” “好久不见、分外想念啊!” 一身富家员外锦袍貂帽打扮的老穆,那里还有当年劲装、皮护腕,麻鞋、长行缠,江湖侠客的风霜。 四人热热闹闹的在码头暖棚内说笑,远远看到两艘白帆赤旗的三桅大船驶来,正是江水和白栗到了。 又是一番热情的寒暄。 江南基地这六人,除了云霄来的晚一些,其他五人在“江南行动”中没少一起杀人放火,啊呸!搞钱搞人搞田! 彼此结下深厚的友谊, 那是相当哇塞! …… 第290章 开辟新战场,剑指耽罗岛 蓬莱乡原来的乡司,被朐山岛嵇里正以勾结“方逆”,意图造反的名义当场诛杀。 原来昌国县盐检司衙门也被“方逆党徒”攻破,里里外外杀个干净,抢掠一空。 昌国县知县本来要被一并弄死,这老小子跪的太快,哭喊着饶他一命,干啥都行。 当时赵旭这个坏人,让这眼泪鼻涕一大把的知县,亲笔写了一封辱骂官家,恶毒诋毁童太尉,要投靠圣公帐下云云的书信。 这才饶了他一命,等大乱平息之后,盖着知县私章的密信一到,他就得乖乖照办。 否则抄家灭族、都不需要咱们人动手,即便官家心软能饶他一死,小心眼的童太尉也轻饶不了他。 再说咱们也没逼他过甚,安排个蓬莱乡乡司算是什么大事?安排些乡兵都头也是责权之内。 再说了,该交的皇粮国税,不差你一个铜钱,连特么常例都给足了,还不上路子,就怪不了旁人心狠手毒了。 所以整个舟山群岛东面,其实就是挂着大宋良民招牌的“大明半公开领地”。 蓬莱乡乡司大院后堂会议室,江南基地“锦衣卫、陆军、海军”三方六位大佬齐聚一堂。 手里薄薄的几张文书,穆夏路上已经看过十几遍了,依然激动的不行,声音都有些尖利。 其他五人没有一丝介意,从战报简短的话语中目眩神迷。 “……十月初七,大帅在开京城登基为王,阅兵献俘、午时三刻朱雀门前绞王俣,斩千余刑徒,颁《大明国王告天下诏》……” “好!” 老嵇被热血激荡的再也坐不住,霍然起身,看着众人责怪的眼神,又颓然坐下。 “唉!恨不能身临其境,和众兄弟齐贺大典!” “大帅威武!”“大帅威武!” 云霄也抑制不住心潮起伏,开口赞了一声,江水和白栗齐声相和。 四名领兵之将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一样的心情,惺惺相惜、同病相怜。 练兵就是为了打仗,打大仗、打胜仗! 没仗打可不是急煞人也! 穆夏和白淳相视一笑,是啊!男儿热血、决胜沙场,想想都让人心驰神往。 不过也要看跟着的大帅是谁人,提三千兵马扬威域外,硬生生打下一片基业,这才值得骄傲。 大宋的禁军、边军,英雄豪杰并不缺乏,但是那些朝堂高官都是什么玩意? 一个没卵子的阉人居然为帅领兵,堂堂大宋成了诸国笑柄。 是没帅才吗?不!有的是啊!但官家不用岂奈何! “咳咳!” 老穆作态干咳两声,正在叽叽喳喳、交头接耳的四个军方大佬立马端正坐姿。 “我也不说废话了,一会儿军报文书你们自己传阅,我先代表大帅下达军令!” 穆夏面色一肃,打开一封单独的信封,抽出一张军令,此时他不在是锦衣卫的都指挥使,而是代表大帅军威。 “兹任命参将嵇晋为大明耽罗岛陆军军事主官,参将云霄任舟山基地军事主官,抽调精锐战兵,跨海出征耽罗岛!” “是!保证完成任务!” “兹任命参将江水为大明耽罗岛海军基地军事主官,参将白栗任大明羊山岛海军基地军事主官。 试航羊山、耽罗直达航道,全力完成耽罗基地运兵任务,消灭一切对赤旗不敬之敌船”。 “是!保证完成任务!” 大帅的军令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没有让他们带兵去开京报道,反而开辟了新的战场。 穆夏、白淳这边收到的命令,是等航道开通后开始筹备南方移民登岛。 根据朋哥儿从高丽王氏搞到的资料和情报显示,被王俣废止耽罗国国号,设耽罗郡的大岛上,不到三千户。 其中还有七八百户,是这五六年间刚被流放过去的,可以说是地广人稀。 岛上人种比较杂,有本岛土着、有倭国逃民、有半岛逃去的原百济国人等等等。 因为和半岛最近的海岸相隔一百六十里,所以通行不便,被视为蛮荒之岛。 原岛的“酋长”被封为“星主”,也是高丽唯一的附属国。 荒到至今高丽立国两百余年,也就是六年前才派了数百人手,去岛上建了个衙门,正式开始管理。 耽罗岛和江南之地的崇州(南通)隔海相望,最近处相隔八百六十里左右。 因为中间没有岛屿相间,不符合近海或岛链航行的“常例”,基本上没有从西往东去的航道。 主要是这破岛虽然大,但是岛上人口太少,也没什么像样的产出,所以没有海商会冒着迷航的危险,特意往这边跑。 但是岛上却有不怕死的人,从耽罗岛出航往西日夜航行五六天,总能找到汉土大陆的海岸线。 三国时期,这岛上的来客被称为“州胡”。 史载“其人差短小,言语不与韩同,皆髡头如鲜卑,但衣韦,好养牛及猪,其衣有上无下,略如裸势,乘船往来,巿买韩中”。 这特么就是一群穿着猪皮牛皮、差点光屁股的野人部落,你说谁会当回事。 唐代也来过,龙朔初,有儋罗者,其王儒李都罗遣使入朝,国居新罗武州南岛上,俗朴陋,衣大豕皮,夏居革屋,冬窟室。 你看,还没什么长进,正经衣服、房子都没有。 和大宋接触是六十多年前的嘉佑四年,苏州昆山县海上有一船桅折,风飘抵岸。 船中有三十余人,皆衣冠如唐人,系红靼角带,短皂布衫,见人皆恸哭,语言不可晓。 试令书字,字亦不可读,行则相缀如雁行。 久之,自出一书示人,乃唐天佑中告授“乇罗岛首领陪戎副尉制”。 又有一书,乃是上高丽状,亦称乇罗岛,益用汉字,东夷之臣属高丽者。 这时候才有点人样子,但是大宋人都只是当个稀奇事来看,没人想去这个蛮荒破岛探探险啥的。 耽罗岛的位置早就清楚,航道也不是什么秘密。 有了新式的海沧船,只需要亲自跑一趟,确认航线后,就可以源源不断从江南基地往耽罗岛运人运物资。 要知道原来航线是从江南基地一路北上,从登州再转向东,到鸭绿江口再往南,至江华岛后沿着汉江到开京。 你猜要花多少天? 全程三千六百余里,按照如今海船日行百里的常例,一路平平安安都需要三十六天。 在狭窄摇晃的海船熬上一个多月? 想想都是件甚为恐怖的事情! …… 第291章 腾笼换鸟、老舅手段 江南人习惯温暖的气候,乍一去北方又是冬季,原来的生活习惯、耕种技能都需要重新适应。 移民不是军队,这些看起来好像不起眼的小问题,在人家眼里就是大问题,令人生畏。 所以朋哥儿选择耽罗岛作为中继,下一步占领半岛南方之地,从江南移民就是最合适的谋划。 按照原来的计划,江南基地年底还能派出二十四哨、千人规模的军队。 耽罗岛上乱七八糟的武力,根本不堪一击,拿下它没有任何悬念。 “大帅给的任务,拿下耽罗岛只是第一步,岛上的所有土着青壮男丁编成“新附军”,连同家眷必须全部迁出此岛。 下一步登陆半岛西南端全罗道,和北面的京畿道相呼应,把新罗人赶回半岛东南故地庆尚道……” 军方四位将领对大帅的谋划无限敬仰,看舆图就明白,这是要将新罗人赶尽杀绝啊! 南北夹击,加上海军的全面碾压,高丽残余势力苟延残喘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有了耽罗岛作为基地,和开京城大本营也就相隔千里,贴岸航行的海路航道清晰,用老式的海船也只需十天。 也就是说,从登陆耽罗岛那一刻起,江南基地新训的武装,已经正式参加灭国之战。 对老嵇来说,独领一军负责全罗道的征伐,能创造多大的战绩,就看他的能力多大了。 对此,他是跃跃欲试,期待一展身手! 海军两个参将任务并不复杂,原来就是每人指挥两艘双桅快船。 现在各自换了新舰,每人一艘三桅大海沧、加两艘双桅快船,明年羊山岛新建的两艘海沧船,还是分配给他们一人一艘。 “栗哥儿,等我拿下岛上的造船工坊,请林二叔再挤出点熟手船匠过去,在那边也开造海沧船……”。 “水哥,那以后咱们还不得指挥个十艘八艘炮船,吼吼吼吼!” “必须的!按照大帅的计划,老嵇他们要去全罗道,今后耽罗岛是划给我们海军的基地,你懂的!嘿嘿嘿嘿!” …… “……现在是冬月二十一,年前只能调集海船全力将军队运往耽罗,年后我们两路开始全力运送移民……” 穆夏和白淳把总部交给他们的任务,再细化一下,其实说起来并不复杂,就是腾笼换鸟之策。 分散在锦衣卫各地负责人名下,两浙路和淮南东路累计二十多万亩的土地,“客户”可是有两万多户、十几万人。 经过小半年的磨合,已经具备了一定的信任度。 移民自然优先从“军属”中挑选,还是那句话,给足面子、给足钱粮,连原来的破宅院都折算现钱。 每一波次计划运送个四五百户左右、两三千口人,过去就是一个完整的小镇,四五个村落。 当然到地方后,自然改成大明千户所、和百户所这种新的称呼。 他们在大宋留下的房屋和租种的田地,再重新招揽新的“客户”。 如此就能保证在大宋两地官府眼皮子底下,“不显山、不漏水”进行成规模移民行动。 从两路刻意挑选的移民,也不会出现大宋乡镇传统的宗族约束。 到了新地方,不同姓的人本能的互相抱团,而不是以宗族为依靠,排斥非同族之人。 这些都是坐镇国内的老舅李诚之规划,和外甥汪朋全力发展军队不同。 他这个老江湖对人性、制度、管理等方面,考虑的更全面和深入。 有李诚这尊“大神”坐镇国内,朋哥儿在开京才能后顾无忧,一门心思往死里揍高丽就行。 …… 李诚最近小日子过的挺滋润,开封县的公务对他来说就跟玩一样,都有成例按图索骥、照葫芦画瓢即可。 家中娇妻爱女相伴,时不时抽空进城跟师师小娘子“交流一下”。 可谓是“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内部有赵旭这员大将分担大部分的“琐事”,他只需要对重大决议和超过额度的拨款,做出决断和审核即可。 李诚信奉一条颠簸不破的管理铁律,越是事无巨细的领导人,越是管不好“公司”。 务实是中层管理人员必须要做到的基本要求,领导人是看着大车前进的道路不要走偏,而不是自己埋头去拉车。 要是领导者跑去务实,而中层管理者跑去务虚了,这就特么真的完犊子了。 朋哥儿在半岛已经正式立国,身在汴梁的李诚那是相当的振奋。 毫不夸张的说一句,这其中可有他的很大的功劳。 譬如为了加快两个兵工基地的产出,他坚持取消了实战中用处不大,或很少使用的“刺刀”。 别看就这一项,节省了大量不会一捅就弯的“百炼精铁”。 以及为了确保结合牢靠,不会一捅就掉,每一支枪和每一把刺刀都要单独打磨的工序。 秦容和霍东星两人,都是把朋哥儿的话视为圭臬,只会想办法做加法,丝毫不敢做减法。 朋哥儿出征,李诚接手整个国内基地,要全力保证前方的军需供应。 他在分析完整个火枪制作工序后,立即下令调整相关流程。 譬如取消刺刀,这不是全燧发枪的战列步兵,火枪队中有半数冷兵足以掩护火枪手安全。 譬如取消全铁的通条,没这个必要,也额外增加火枪重量,改成硬木杆加铁盖头就行,一样好用。 连着原来复杂的扳机也全部取消,改成压杆式,算是改回了原来“鸟铳”的击发模式。 就这三样“工序改进”节省的物料和人工,让合格的火枪出产量,一下子增加三成多。 听起来好像不多,但是将两地每个月出产基数,从三百支增加到四百支,这是什么概念? 一个月就能多武装四个哨的标准火枪哨,确保朋哥儿计划中,红武军本部由火枪哨和炮哨组成的战车营,全火器配置。 未来只有土着少年兵使用传统的鸳鸯哨,会逐步取消易损的弓弩,改成一队四支“快枪”。 (单管木柄“三眼铳”简化模式,这玩意更好制造) 而由降兵或土着青壮组成的“新附军”,自然全是冷兵器肉搏兵,经受住考验的部队,才会配发淘汰下来的弓弩。 一级压一级,确保一旦出现反叛,上一级能迅速镇压下一级。 朋哥儿在前方接触土着少年兵较多,对他们的忠诚度还是很有信心。 李诚不会,他是坚定的皇汉分子,笃信“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防患于未然! 有备无患才是王道! …… 第292章 事关重大、亲自出马 耽罗岛驱逐全部土着,也是李诚的要求。 本来岛上就没多少人,干脆全部迁出,省的还要安排人手管理和监督。 干干净净的白纸上,才好绘新图不是? 至于那些土着们乐不乐意?这特么关他屁事。 发展上千年了,还这鸟样子,赶紧去半岛大陆上换种生活吧。 这是为他们好!真的! …… “好哥哥,快过年了哦?” 师师小娘子脸上红潮未散,侧躺在仰面朝天、五体皆软的李诚怀里,葱白玉指不断的在某人胸前小豆豆上画圈。 “是啊!马上就是宣和四年了啊!” 李诚骚气的吐了个烟圈,忍住胸前的麻痒,装作若无其事。 “你发过誓的哦!” 小娘子看这招没用,纤纤玉指向下滑去…… “嘶!别闹别闹!歇一下歇一下!” “嗯?” “我李自成言出必践,放心吧!” 李诚知道这女人想的是啥,他承诺过李师师三年之期,过了年可就剩两年了哦! “哼!你要敢负了奴家,就把这尘根切了喂狗!” “哎哎!轻点、轻点!” 老江湖的李诚,知道介娘们是“没吃饱”,那就再来一局,狠狠“说”服她。 “……飞机从头顶飞过,流星也划破那夜空……” “……好哥哥,奴家要飞了……” 你看,咱小舅有五条人“护体”,就很强! …… 李诚今天“夜深灯火上矾楼”,是牺牲色相、主动献身,找个由头来掩护“龙组”行动。 今年事情太多,赵佶就没来过几趟樊楼,连带着西楼密道出口的守卫也都撤了。 时迁去探了几次,终于找到在不破坏锁头的情况下,打开这一侧暗道入口的办法。 今天就是跟“大叔”小组一起,四人走一趟密道,去艮岳转悠转悠。 皇宫大内非同别处,一旦有事必须立马无声无息的处理,闹得满城风雨反而不美。 大叔几人身手强悍,亲自去一趟,搞清楚位置和具体情况,以备所需之时,能“轻车熟路”的侵入。 李诚过来就是打掩护的,万一出了意外,他台面上的身份也不会引起怀疑,再说樊楼外面还有黑龙带着精锐接应。 咱们老舅办事,从来都是报“最好的希望、做最坏的打算”。 本来这事不用他出马的,这不是太原那边遇到点麻烦,旭哥儿亲自带着小莫他们组去处理。 黑龙上午过来请示行动的时候,李诚立马给自己安排了活儿。 美其名曰:“事关重大、必须亲自出马”。 好吧!有他在中楼留宿,冒充随从的四人小组,进出更加方便。 …… 官家走的密道,自然不会如常见的密道般“逼仄”狭窄。 长达二里的地下通道,除了两个入口只容一人通过,里面高度和宽度都足够二人抬的肩舆通过,而且高度还不会让官家磕到脑袋。 贪图享受的赵佶可不会自己步行走这二里路,地面是用砖石铺就,两侧和顶部都是厚实的木板。 刨的溜滑,连根木刺都不许出现,还刷过漆防腐。 一尘不染谈不上,但也非常洁净,看起来是定期有人负责清洁。 时迁对这种暗道那是相当的适应,举着一个特制的羊皮折叠灯笼走在前面。 大叔紧跟其后,感觉自己就像是“摸金校尉”走在墓道里一般,很不舒服。 四人都是一身黑色夜行服,轻便的鹿皮软靴极其合脚,这也是他们到了汴梁才有的“福利”。 “李叔”安排的制靴匠,按照他们的脚型做了石膏模,还分了左右脚,穿上去舒服的都不想脱。 就连这夜行服也不一般,有专门的头套,只在双眼和口鼻耳处开了洞,也是量身定制。 黑缎面的“贡绸”里面还衬了一层翻毛软皮革,既保暖又不失灵活。 需要更换身份时,只要把头套一摘,衣服下摆一放反过来穿就是常见的貂裘。 还按照他们各自的分工,又在衣服和“裤子”各处缝制了大大小小的口袋,方便至极啊! 是他们这些习惯暗中行动的高手,最爽利的装备,没有之一。 四人无声无息的小步快走,只用了半盏茶(七八分钟)就到了通道尽头。 这暗道从外面开费劲,从里面开就很简单。 时迁把灯笼一转,原本四射的光线就只剩侧面一缕,大叔默契的接过这特制的灯笼提在手中。 老时轻巧的移开联动门栓,拉开一条小缝一个闪身就出了暗道。 大叔和其他两人未动,无声的调整呼吸,迅速恢复最佳状态。 两名组员在黑暗中摇动旋把给手弩上弦,特意烤蓝又抹上毒液的特制破甲矢,绝对一发入魂。 大叔标志性的剃刀也反握在手,整个人绷紧身躯如即将扑食的猎豹。 “吱!吱吱!” 惟妙惟肖的夜鼠轻微叫声传来,这是时迁通知外面安全。 三人屏息静气闪身出了暗道,黑灯瞎火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大叔把手里的灯笼机关小心的转了一点,手中灯笼光线从一缕变成一线。 大致观察了一下,这是一处不起眼的临湖小榭,外面能听到湖中波涛声。 “周围没人!” 时迁轻声汇报了一下,在这种环境中,他简直如鱼得水。 大叔点点头,心头一阵轻松,果然和预想的一样。 皇城就像个鸡蛋,外壳很硬,皇城禁军侍卫们层层叠叠,明暗皆备,各种防御和应急手段都细致入微。 开玩笑,一国之君的住所,岂是所谓“江湖好手”就能随意进出的? 除了用人来盯着,夜晚还有专门的猎犬被侍卫牵着转悠,皇城的防守绝对称得上密不透风。 赵佶自己作死从蛋壳里挖了条密道通外边,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借着艮岳所处的皇城之外,外城东北角开宝寺十六丈高(55.88米)的灵感塔上朝向这边的点点灯火,确认了一下方位。 (不用怀疑,寺里有自家特勤兄弟,这座可以俯视整个汴梁城的制高点,李诚怎么可能不重视) 大叔特意跑到湖边解开裤子,洋洋洒洒的放了水,表示爷来过了。 某也是在艮岳湖中撒泡尿的人,嘿嘿!就很促狭! “撤!” 四人恢复暗门,沿着密道再次走上二里地返回樊楼。 悄无声息返回安排给他们护卫的小间,重新换回青衣小帽,上床睡觉。 就这?就这! 李诚也没疯,现在就来个弑君大动作。 四个人能安然进入,确实奈何不了皇城内的侍卫,就连接近官家寝宫都别指望。 但是四百人呢?一千人呢? 端着火枪、抬着二斤小炮、带着炸药包,全副武装的甲士…… 别说杀个鸟官家,把这皇宫拆了都行。 我有弄死你的实力,至于什么时候用,主动权在我手里。 “有备无患!” …… 第293章 整体战略、叛徒出现 巍巍太行、莽莽吕梁, 汾水绵绵、黄河泱泱。 李诚熟悉的是明史,尤其是明末史,要是论起明代的九边重镇他一定信手拈来,滔滔不绝。 而这个时代,大同还是辽国之土,而原本算是二线的太原,却成了敌人突破雁门关后,想顺利通过山西走廊的第一座军事重镇。 小舅过去查询太原资料时,对这座曾经大唐的“北京”(西京长安、东京洛阳)在宋代的悲惨遭遇,印象颇深。 原来的晋阳城周四十二里,横跨汾河两岸,略逊城周五十余里的汴梁城。 可惜这不是被高粱河车神赵二给毁了嘛!屠城、焚烧、再引汾河水淹…… 如今汾河西岸的太原府城才城周十一里,在原晋阳城北四十里的汾河西岸。 北汉的最后,王降、民不降,硬是把赵老二的大宋军拖入巷战,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北宋的最后,宋钦宗割让山镇求和,让太原开城门的诏书都到了,太原人依旧不降,死守太原九个月…… “老西儿”(昵称褒义)的拗脾气上来,十头牛也拉不回,刀架脖颈也不改口,就这么尿性! 当时李诚和汪朋聊到这壮烈千秋的城市时,就决定了绝不坐视这一幕的重演。 未来消灭金兵的整体战略分为三段: 一、从半岛出发征北的东路军,直捣“黄龙”,这支部队将以“大明新军”为主(半岛土着兵)。 可想而知敌军十万主力尽出,后方空虚成何种程度,这一路人数最多,战力相对最弱,不计损失抄了金人老巢; 二、汴梁守卫战,李诚将亲自在城中坚守,哪怕是将金人拖入巷战,也不会放弃,更不会逃离。 黑龙哥哥之所以要统一汴梁城内外的地下势力,就是在准备那一天的到来。 城内武馆训练的少年兵骨干,将成为各个坊“民兵”的核心组织者。 朋哥亲领中路“红武军”主力抵达之前,只要汴梁城不失守,城外的金兵“东路军”有死无生。 三、河东路战场,赵旭在这边将以五哨红武老兵为骨架,扩建出最少万人武装整齐、训练有素的“红巾军”。 陆六将抽调顺风行全部骑术精良的高手,组建最少千人的甲骑机动作战。 只要封锁雁门关,金兵西路军就是瓮中之鳖,特么的全都给我死在这儿,一个也跑不了。 穿越二人组的所有谋划,都为了一战定乾坤。 届时:辽国已经分崩离析、事实上灭亡,残余势力远遁草原西北,苟延残喘成了所谓“西辽”; 新崛起的“霸主”大金,在最辉煌的时刻主力尽丧,老巢不保; 丢人现眼的大宋,无论是禁军还是边军,都成了天下人眼中冷笑话一般的存在。 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明王”,将接过权柄,主宰神州大地,征讨一切不臣。 过个三五年,局势稳定之后,搞个禅让又不费事。 至此,新的大明帝国屹立东方。 …… 当然,说起来简单,真正把纸上的计划落到实处,每一步都要脚踏实地去完成。 目前了解完整计划的只有穿越二人组自己,而手下的各个高层只是了解自己负责的部分而已。 毕竟朋哥儿和小舅两人不是扮演“神棍”,也从未打算搞这些,所以很多事情就没法挑明了说。 譬如在太行和吕梁的五哨“红武老兵”,对他们只是告知大帅有令,在山中立寨、招揽流民,建立武装基地。 出事的也是其中一哨的副哨长,此人名叫邱孟黄,原本只是郁洲岛白家庄普通的佃农家子弟。 机缘巧合跟着相熟的兄弟们一起入了“伙”,算是红武四期,因为识些字人又机灵,新兵训练结束就升为副队正。 因为亲娘死的早,后娘有了娃后,为了那点可怜的“家业”,对他很不好。 他爹又是个三棍子砸不出一个屁的老实头子,所以这娃少年时过的很憋屈。 也形成了深重的心机,说白了,就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还隐藏的很深、表面上人人夸。 被临时抽调成为朋哥儿的护卫哨中一名队正,他以为抱上大腿了,执行命令非常坚决,作战也很勇猛,战后被提升副哨长。 谁知道朋帅只带一哨人走了,把他们交给了“七师兄”统领。 虽然很失望,但是跟着旭哥儿在江南东奔西跑,“奖金”可没少挣,他身上的铜钱都换成了银铤,足足攒了五十两。 没能成为大帅亲卫,他就想多挣些银钱,等哪天回家时,狠狠羞辱一下后娘和穷家惯养的二弟。 原本以为会留在江南基地,结果又听令北上,一路辛苦到了汴梁城,如此繁花似锦、太平世界让他开了眼。 江南繁华他没见识过,印象中只有满目疮痍、鲜血和杀戮。 好吧!放假三天轮流逛了汴梁,吃喝玩乐都经历了,他这才发现原本当成巨款的积蓄,都不够在京城买间小房子的。 心态一变,很多事情他就带上了抵触情绪,譬如再被调到艰苦的太行山,有怨生恨、恶毒的种子悄然在他心底发芽生根。 在本哨顶风冒雪,夜间突袭攻克一座匪寨后,他不但违反“一切缴获要交公”军纪,私藏了一串不起眼、但一看就很值钱的大珍珠串; 还违反“不得强迫女子”的铁律,色胆包天、胁迫被匪首掳来的风韵小少妇,来了个霸王硬上弓,事后还想灭口时被人撞破。 “直娘贼的混账东西,敢给我们哨的赤旗抹黑?” 丙哨哨长王富贵得知详情后勃然大怒,立即将其解除武装关了禁闭。 在向上级庞参将请示如何处置的日子里,因为考虑阿邱毕竟立过功,又是一起从郁洲岛出来的,所以并没上什么手段。 在新占的匪寨找间空房关着,派了三名战士轮流换班看守,伙食也没缺,屋里还给备了炭火盆取暖。 但是每天晚上的队哨级会议,都在阿邱的禁闭室里面开,弟兄们自然没有好话,轮番狗血淋头般的责骂。 有人气急了,扬言直接枪毙得了,报个阵亡,省的让咱们丙哨成了其他哨的“笑柄”。 在一直被灌输“团队荣誉高于生命”的红武军中,最怕被人指着鼻子笑话。 放狠话的队正,虽然被哨长王富贵狠狠批评了,但是阿邱却真的怕了。 至今为止,红武军不是没有违纪的人,小错还能在队里骂几句,记个过,扣些奖金,搞些体罚就算了。 顶多之后开队哨会时,被老话重提敲打一番而已。 …… 第294章 一泡鸡屎坏一缸酱 红武军犯大错的人都被押走,从此再无音讯,是生是死皆不知道。 按照内部通报是送去某地劳改了,但到底去了何处,是不是真的处决了也没个说法。 给家中的说法是去了千里外的货栈做工,家人每月反正有“生活费”可领。 阿邱不想死,更不想去“劳改”,直娘贼的王富贵把他五十两银铤都没收了。 核对奖金发放记录后,确认是他自己的银钱,但是也没还给他,说是派人给他寄回家去。 这更触痛他敏感的神经,从不把“家丑”外扬的阿邱,恨的牙痒。 爷要是愿意寄回家早就寄了,三斤多重银子揣怀里会不沉? (一斤十六两) 得知庞参将派来的“宪兵”,明天中午就到。 在这个寻常的雪夜,阿邱将熟悉的守卫骗进“禁闭室”,用自己腿上的行缠残忍勒死。 携带守卫的全套装备,身为副哨长对哨位啥的不要太清楚,避开暗哨、躲开明哨,悄无声息溜出营寨。 下雪后刚开始训练,众人都还不算熟悉的“滑雪术”,阿邱学的最快。 所以离开时他特意从寨子屋檐下,被丙哨人随手摆放的滑雪板中,摸走了一副,这也让他在崇山峻岭中快若奔马。 …… 第二天早上来接班的守卫才发现出了大事,哆哆嗦嗦吹响了警哨。 “滴滴滴滴!” 丙哨哗然、整个太行山基地哗然! 赵旭在开封县自己的“大本营”,收到紧急情况才动用的飞鸽传书,当时老脸火辣辣的疼。 “小莫!” “到!” “让大叔留在汴梁听师公指挥,你带上半组人,加上我四人,备八匹马,三天干粮,穿厚实点,跟去太行山杀人”。 “是!头儿!” 这一路上,旭哥儿一声都不吭,面色铁青、埋头赶路,其实心里如火燎针刺般的难受。 大意了啊! 师父最信赖的小老七,从一开始就独领一军,和海军陆军三足鼎立。 这是什么样的信任? 辜负了啊! 他反思自己,确实被之前辉煌的成绩遮掩了心灵。 锦衣卫在他领导下茁壮成长,从开始的十几人到现在各级“干部”近千、外围特勤上万的规模。 师父辛辛苦苦才搞了三百万贯,自己接手后光是“黑吃黑”方腊的密藏,就一家伙搞了两百多万贯。 飘了啊! 师父一再强调的:“纪律、纪律还是纪律!” 师公再三教诲: “物质奖励要到位,精神建设不放松,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定期和基层骨干交心会,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旭哥儿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大比兜子,呸了口带血的沫子,身侧并骑的小莫没有吱声,只是眼中的狠厉更甚三分。 飞鸽传书是他翻译好递给头儿的,内容他自然一清二楚。 五哨红武军既然调拨给锦衣卫了,自然就是锦衣卫的人,之前一直没插手进去,是头儿担心负责太行山基地的庞参将多想。 如今看来,还是不能手软! 大帅培训时说过一句话: “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攻破,锦衣卫是红武门最锋利的剑,不但要对外,也要对内”。 那么好吧!就从这个阿邱开始! 跑?往哪儿跑?直娘贼的你就是躲进金銮殿,小爷都把你薅出来弄死! 当着狗屁官家的面,残忍的弄死! “点天灯!” “噗嗤!” 正在马背上自我反省的旭哥儿,被小莫杀气四溢的决定逗笑了。 “我同意!” “哼!从这直娘贼的脚底板开始烧!” “你够狠!” “必须的!” …… 连夜一口气滑出去六七十里的阿邱,晨曦初显时这才停下脚步,找了个山洞躲了进去。 夜里快速滑行,虽然有月光映雪,但是也要随时注意不摔飞,加上精神高度紧张也没多想其他。 歇下来他才发现,军服里面的内衣裤全都湿透了,必须立即生火烘干,不然一会儿再出发,就是透心凉。 阿邱出洞后用从守卫身上翻来的短刀,割了些枯枝,哆哆嗦嗦回了山洞里边生了火。 脱了外套,用前胸后背湿透的内衣擦干净身体,披上外套再把内衣举着在火上烤。 直到这时候,彻底冷静下来的阿邱,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犯下弥天大错。 哨长富贵哥儿不会饶了他,庞参将也不会放过他,还有赵指挥使…… “嘶!” 焦糊味一下把他从胡思乱想中惊醒,手里的内衣烧起来了。 手忙脚乱扑灭了火,看着被烧了个大洞的衣服,阿邱不由悲上心头,反正也没旁人,他就这么嚎啕大哭了一场。 他语无伦次的咒骂着老天,咒骂着该死的王富贵、该死的庞参将、该死的赵指挥使…… 本来想骂几声朋哥儿的,张了张嘴硬是不敢骂。 恼羞成怒的他,恶向胆边生: “小爷就是死,也要把你们这帮直娘贼的,拖着一起去地府!” …… “红巾军”丙哨驻地在辽州榆社县东南的巽山上,这次出兵攻打的山寨离着三四十里。 这是周边最后一股坐地匪,弄死之后,丙哨就有了两处坚固的寨子,互相呼应。 此处距离太原府两百多里,是太行山腹地一处重要的基地。 赵旭、小莫四人,一人双马从开封出发,先到郑州,从李固渡过黄河,再到河内县(沁阳)走井径关到泽州府(晋城); 一路沿着驿道往北疾行,直到抵达榆社县外巽山基地,全程近八百里。 就这还是在路上驿站换了三次马,才强行赶到,小莫怀里揣着几种令牌,都是如假包换的真货。 或以军情急报,或以京城急递的名义,驿站的管事验看令牌无误,再收了一串铜钱好处,立马热酒、热菜安排妥帖。 主要还是天寒地冻、雪地路滑,虽然已经竭力赶路,但还是花了六天半。 太行山基地参将官庞虎是红武二期生,小时候体弱多病,家里人起了个虎字,但一直都很瘦弱。 加入红武军后,充足的营养和大运动量的训练,又是长身体的时候,短短两年多,如同吹气一般又高又壮,这才人如其名。 历次领兵行动,执行任务干净利索,从没出过纰漏,这次出了大丑,很是惭愧。 “旭哥,都是我的错!” “别废话,人在哪?” “太原城内线发来紧急情报,这狗东西改头换面,三天前混进了太原城,向知府张孝纯出首举告太行山红巾匪”。 “草!” …… 第295章 主场作战、视若贵宾 “……龙图阁直学士、河东路经略安抚使、兼知太原府张孝纯,字永锡,山东滕阳人。 幼年家贫,无钱读书,邻居富豪吉大官人惜其才,接到家中私塾供其读书”。 太原城外“顺风行”货栈内院暖房,一副得道高僧打扮的法洲(浪子燕青),如数家珍的向赵长官汇报情况。 “吉大官人肯定没儿子,只有闺女”。 坐在一旁拿着细缎子荡磨剃刀的小莫,突兀的插了句嘴,旭哥儿和燕青都笑了。 “是的,吉家三个小娘子!” “我就说吧!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小莫得意洋洋的捋了根头发,随手一抛,没见他做势,也没见刀光,好像动了又好像没动。 只是锋利的金锐之气乍放乍收,燕青也是高手,凝神注目,只见桌面上断发两根,不由赞曰。 “莫哥儿好身手!” “见笑见笑!燕哥儿把公开摆擂,两年不败的擎天柱任原都摔趴了,有空搭搭手,指教小弟一二”。 “不敢不敢!” “咳咳!别耍宝了,听细节!” 赵旭干咳两声,提醒两个互吹的家伙别太过分。 按照小莫的想法,天一黑就进太原府衙,刀架脖子上,管他谁谁谁,能憋住不尿都算是条汉子了。 “不知是真的日久生情,还是张知府确实重情重义,中了进士后,多少人抢着招婿他都没答应。 还是娶了吉家大娘子,可惜大姐身体不好,婚后两年就过世了,接着又娶了二姐,还是个瞎子。 生了两个儿子后没过几年又去世了,最后又娶了小三姐,又生了两个儿子,这事被当地人传为美谈”。 “哼哼!” 小莫冷笑了两声没说话,但意思大家都懂,这张孝纯绝对是个心机够深的老狐狸。 也可以说是个信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家伙,能屈能伸。 都不是傻子,除非装傻! 赵旭闭目思考了一下,剑眉一挑: “也就是说,我们即使拿他家人做威胁也是白费劲?” “是的!他长子张灏就在汾州任兵马统制,帐下一万八千兵马……” 燕青把方方面面的关系,以及叛徒阿邱,软禁在太原府衙后花园西侧小院的具体位置,都打探的一清二楚。 旭哥儿听的连连点头,小莫也是啧啧赞叹。 “燕哥儿辛苦了,半年时间能在开化寺任武僧监院,没少揍人吧?” “嘿嘿嘿嘿!就十几个秃驴身手好点,一起上都来过三次,善那个哉的,打服了就听话了。 再说了,贫僧给寺里拖来的顺风行太原分行,这福田种的可不是小数字,不看拳面也要看钱面不是?” “哈哈哈哈!” 三人大笑一番,有燕青带着锦衣卫一哨特勤,在太原城内潜伏,各行各业的都有,他其实是太原城地下社会的幕后黑手。 城外现在的顺风行太原分行,接到命令后,牛皋带着值得信任的一个哨好手,正在赶来的路上,天黑前必到; 城西北十里外的玉泉山上,从五个“红巾军”分基地,抽调滑雪技术最好的兵,临时组建的两个火枪哨,正在等着天黑。 参将官庞虎亲自带队,王富贵也来了,摔得鼻子都破了,也要来亲手处决叛徒。 只来过一次太原城的旭哥儿,在这里并不是客场,而是绝对的主场。 要说靠着这两百多精锐,就能拿下太原城那确实是个笑话,但是在城里夺个人、办些事,还是轻松的很。 …… 张太守对什么红巾匪一点兴趣都没有,太行、吕梁一东一西,山高谷深,各种匪徒多如牛毛。 他对这个叫阿邱的年轻匪徒,攀咬的什么“苍梧先生”是幕后大首领,更是视为无稽之谈。 不说人家《三国演义》扬名天下,据传被剿灭的梁山贼寇都要上门绑人入伙,把李苍梧当军师看待。 就说开封县县丞位置,岂是一般人能坐得稳的? 虽然现在宰相王黼和部分朝臣,暗搓搓的欲行“易储”之举,但是太子之位可不是想动就动的。 如果太子不出意外,必然是新皇登位,到时候如李苍梧这样的“潜阺之臣”转眼就能绯袍上身。 他只要没有失心疯,老老实实等着就行,跟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匪徒勾结? 哈哈哈哈,当老夫何人哉? 还有什么朋帅、什么浪里红、什么征高丽云云…… 现在干个山匪都这么会编话本吗?随便找个酒楼瓦舍说书,也能吃喝不愁啊! 之所以没将这个胡言乱语的出首之匪斩了,单独关在知府后院软禁,好吃好喝供着,还派了小桃红施“美人计”。 就是因为这家伙的“火铳”极其犀利,超出他对火器的理解。 居然能将铅丸射出百五十步,百步内能穿普通铁扎甲,五十步能穿透六十斤的步人甲。 这是什么概念? 大宋藏着掖着的“神臂弓”都做不到,唯有床子弩可以。 但是十几个人操作的床弩,和单兵端着就能打放的火器,这压根就没有可比性。 军国利器啊! 进士出身,又是坐镇一方的重臣,张太守非常清楚手中这支“火绳枪”代表的意义。 这是能改变整个大宋、甚至改变“宋辽金夏”局面,颠覆性的武器。 他都不敢想象,一万甲士面对一万“火枪手”时,单方面的被屠杀。 大宋如果有此利器,还有其他国家什么事? 比人口?光是他这河东路就有八万兵力。 如果论披甲持刀的真正敢战之士,确实比不上蛮族们凶悍。 但要是人手一支“火绳枪”,别说八万了,来个三万也能横推铁鹞子、皮室军。 所以张太守在阿邱示范过火绳枪打放装填后,立马“视如贵宾”。 甚至下了封口令,不允许府内众人对外吐露分毫,否则严惩不待。 打制铁管、制作木托、铅丸皆不是问题,也就钻透磨光内膛比较费事。 仿造“火绳枪”在张太守眼中,根本不叫事,他已经安排家中铁匠、木匠开始试制。 可恨阿邱这狗东西,对最关键的火药配比“守口如瓶”,只说是“上级”定期配发,还是用浸油麻纸包好的弹药,他只管打放云云。 “小桃红”使出浑身解数,才从其口中挤出一条信息: 之前在连岛上有一砖石砌的方形地坑,上有凉棚遮阳,内中倾倒粪水、臭鱼烂虾、还覆盖细沙、骚臭难闻。 只说是沤肥,但是老兵说是“硝田”,屡采屡生、长年不绝…… 硝还可以种出来? 张太守啧啧称奇! …… 第296章 我说、你听,我问、你答 已是腊月初七,月冷星稀、寒风刺骨。 太原府衙后堂书房内烧着地龙,温暖如春,张太守斜倚在锦榻上,双手死死按住一头青丝。 浑身打了寒颤,他这才舒畅的长呼一口爽气,松开双手,一拉绿绸丝绒被遮住身体。 “呕,忒!” 拿起旁边的茶碗漱口后,小桃红邪魅的用舌头舔了一下嘴唇。 “达达,你也忍心让额给那牲口折腾”。 “哈哈哈哈,老夫看你这几天面色红润,杏眼含春,没少采阳补阴吧!说说,今天问出什么来了?” “这牲口见了额就知道没命的拍打,人家牝户都肿了哩!” “嗯?” “还是老一套的什么朋帅要造反,私藏甲胄,爪牙遍布南北之类。 火铳之事他也说不出所以然,只说是军工部制造,他们只管学会如何用……” “哼!今夜你再去最后一趟,如果还是顾左右而言他,明日就让他知晓,三木之下、何求不得!” “达达!额一番辛苦,好歹你替额打一件九凤钿儿”。 张太守有些疲惫的笑骂道: “你这小淫妇儿!单管爱小便宜儿,随处也掐个尖,行行行,明日自去金银铺子选一根,记达达的账上”。 “哐!” 正说的热闹,书房门被一脚踹开,呼啦啦就进来六七个黑衣人。 张嘴尖叫的小桃红连声都没来得及发一声,就被四支劲弩射翻在地,头上一支、胸腹三支,当场屎尿齐出、只剩抽搐。 张太守张口欲呼,一看小桃红的惨状,和三支指着自己头脸、胸膛的硬弩,立马乖乖闭上嘴,在锦榻上动也不敢动。 “门关起来,别把永锡兄冻着!” 随着一声楚地口音的命令,书房门再次被掩上,烛火摇曳间,一个高个子黑衣人旁若无人的坐到锦榻上。 “直娘贼的你瞅啥?啪!” 赵旭看着老东西居然还瞪眼乱瞟,抬手就是一个大比兜子。 “我说、你听,我问、你答,别废话,懂?” “嗯嗯嗯!” 张太守捂着火辣辣的左脸,连连点头,再也不敢乱瞅,心头是又怕又气。 自打离开吉家去科举,这都多少年没挨过这么狠毒的耳光了? 屋内其他人一顿乱翻,很快就找到了被叛徒带走的火绳枪,和相关配件,如牛皮子弹盒之类。 “头儿,枪找到了,子弹少了六发”。 “先背上,一会移交”。 “是!” “说说吧,六发怎么用的,谁用过,拆开的在谁手里?” “诸位好汉,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啪!啪!” “嗷~~!别打别打,某说某说,阿邱打了两次,本官打了两次,拆了两颗,一颗被点着验看,一颗拆开药粒在书桌空墨盒里”。 黑衣人去了一个,果然在一个带盖瓷盒里找到米粒一般的黑火药颗粒,还有被碾成粉的。 “哼!算你识相!” 赵旭从锦榻上起身,伸了个懒腰,对早就跃跃欲试的小莫递了个眼色。 “你安排,我去看看那个傻比”。 “头儿,放心吧!一会儿就好!” “走!” 旭哥儿带着一群人就这么施施然走了,随意用一床锦被将小桃红尸体带走,还贴心的把门掩上。 可惜门栓被踹断了,漏着缝,寒风一缕缕的刺进屋内,张太守忍不住浑身颤栗。 堂堂龙图阁直学士、河东路经略安抚使、兼知太原府,大宋从三品地方大员。 身处太原府坚城之内,不说城内的数千兵马,就他这知府衙门里也有近百好手。 怎么就这么被人堵在床上,揍小孩一样的抽大比兜子,就这还没完? 小莫手中穿花蝴蝶般飞舞的短柄剃刀,猛地一停,在张太守颤抖的老脸上用刀面拍了拍。 “想死还是想活?” “想活!” “听不听话?” “听!” “下床,来!爷请你写几封信!” “好!” …… 自以为躲在太原府知府衙门,应该没事的阿邱,此刻痛不欲生。 刚才房门被踹开,他还想反抗来着,一条被他偷偷拆开藏在被头的短木棍,刚拿到手,就被一枪托砸晕过去。 陷入昏迷中那一瞬间,他知道是王富贵这狗东西来了,对抗训练时,没少挨他这一招砸的满头包。 原来人家是留手了啊! “狗入的叛徒!扒光,用麻绳绑了,系死扣!” “是!长官!” 阿邱醒来时,就脸朝下趴在马背上,眼前白雪急速掠过,不时有马蹄扬起的残雪溅在脸上。 他是活活被冻醒的,浑身动惮不得,刺骨的寒风,如刀剑在麻木的皮肤上来回切割。 这种疼痛让他禁不住的呜咽,口中的麻布团让他嚎都嚎不出声。 隐隐听到传来说笑声,是该死的王富贵、该死的庞参将。 哎呀!还有杀神小莫和赵指挥使的声音。 这下完犊子了! 嗷嗷嗷嗷! …… “这次我在太行山跟你们一起过年,弟兄们远离家乡在这穷乡僻壤奋斗,我这个做头儿的,别的帮不上,酒肉啥的一定安排妥帖”。 “谢谢长官!” 赵旭和庞虎并骑,一路上说说笑笑,出事了不怕,亡羊补牢犹未晚也。 关键是要把工作做细、做踏实,而不是敷衍了事。 这次事件也是敲响警钟,当头儿的要时刻关注下属心理状态,不合适的及时调整。 外派的特勤,精神压力极大,所以要更加关注,前方不行就调到后方,不能胜任武职,就调去干文职。 如今锦衣卫规模已经不是当初十几个人,一人恨不得掰成三人用了。 “富贵!别老垂头丧气的,没事!不就一个记大过吗?又没免职”。 看不出来,小莫还会做思想工作。 他和王富贵并骑而行,一路上看王富贵总是低着脑袋、不言不语,就出声开解。 “唉!丢人啊!” “这有啥啊!你知道当初我的组可是标准的一队人,现在这么还剩一半了?” “啊!不会都叛变了吧!” “滚!我就这水平?叛变一半,你也真敢说!” “嘿嘿嘿嘿!” “就叛变了一个,私藏了一大笔金银财宝,想着洗手不干、隐姓埋名逃远远的”。 “后来呢?” “去了一组人追杀,还被其反杀两人,抓了一个”。 “卧槽,这么厉害!” “我和大叔全员出动,花了两个月抓住这狗东西,剐了三千六百一十八刀才死!” “该!” “我得到的教训就一条:宁缺毋滥!” “谨受教!” …… 第297章 善后事宜、年三十家宴 太原城腊月初七夜里,对知府衙门惊心动魄的奇袭,并没被外人所知。 张太守初八升堂之时,下巴精心修剪的美髯没有了,只有唇上一字短须。 看起来是年轻不少,但是气色晦暗,好似身体不适,经常咳嗽捂胸。 心细的官吏们,发现知府身边的护卫啥的,突兀的换了一批。 据说是调到雁门关那边磨炼一番,过些时日后,就传来在外哨探遇辽骑被袭身亡,近百人尸骨无存。 好在都不是兵册上的正经兵卒,张太守给了相关家眷厚恤后,这事就不了了之,未起波澜。 至于什么小桃红,一介娼妓而已,谁知道跟那个野男人跑了,没人关心。 年前河东路地方上报来“红巾匪”肆虐,某某员外家庄园被劫,杀人夺粮、客户尽被掳走,请求太守派兵剿灭。 张太守一反常态大发雷霆,在公文上将地方知县、知寨等骂的狗血淋头。 些许跳梁山匪居然都不能剿灭,还当什么牧民官,赶紧请辞回家,大宋不缺官员。 一来二去,谁也不再自找没趣,只要人家不来攻打县城,爱咋咋地吧! 本县地方安靖,绝对没有什么山匪存在。 你看,就很大宋! …… 大年三十,开京宫城“会庆殿”开了三桌宴席,千里迢迢赶来的小少妇们,和官人同桌而坐。 一张八仙桌正好四对夫妇,啥小妾?想死是不?没娘子的就只能眼巴巴的羡慕而已。 朋哥儿和卷儿妹子坐在首座主位,对面是姜洋和小蝶,左手是易哥儿和诗诗,右手是风哥儿和心如。 右边一桌是梁云峰和秀彬,万艾和刚娶的谭学究家小娘子松韵,林冲和贞娘,以及卢俊义新娶的娘子琴珍。 左边一桌是赵华、崔辛成、刘大平,还有唐翊、肖锋、黄明勇、王征、王爵四个参将,八个老爷们都单着,就很急。 徐大海去了耽罗岛基地过年,新占的地盘,他这个海军老大当然要给弟兄们鼓鼓士气。 秦容回了连岛,要替老兄弟们给各家家里送年货,拜个年啥的,代尽一份心意。 小舅在汴梁更不用说,过年是最忙的时候,方方面面的关系要维护,越来越庞大的下属队伍,要安排好福利。 算起来也就朋哥儿这边最潇洒,还能抽空办个家宴。 朋哥儿也毫不讲究,把人家高丽宫城,当成红武军高级将领的宿舍。 反正宫殿多,一家分一个,就住呗,能咋滴? 今天家宴没让别人安排,就各家娘子凑在一起准备的宴席。 其实就是吃火锅,铜锅加炭火,洗净切好的肉片、鱼片、蛋皮、肉丸鱼丸、土豆片之类。 这时候可没有新鲜蔬菜吃,咸菜切一点,萝卜条子切一点当佐味。 娘子们喝不来烈酒,还是喝卷儿从登州带来的桂花香,甜滋滋的润喉。 男人这边就热闹了,海军必喝“海军红”,陆军习惯“服特佳”。 易哥儿把酒碗一端,对着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林风一笔划,仰头一口干了。 “什么土豆白?说谁土豆呢?风哥儿,我干了!你随意!” “切!易哥儿你那点酒量吓唬谁?咱们海军没有随意的,咕咚咕咚!” “好!” 唯恐天下不乱的姜洋拍案叫好,端起酒碗假模假式的体贴: “二师兄吃口菜压压酒,来!六师弟敬你一碗,你沾沾唇就行,我干了!咕咚咕咚!” “好!” 同样为师不尊的朋哥儿大声叫好,反正不站队,老婆来了,他可不能喝多。 男人喝多、酒劲往上走,那啥岂不就贫血了。 懂的都懂!嘿嘿! 梁云峰、万艾一看二师兄被灌酒,立马不乐意了,端着酒碗就过来参战,好吧! 在座的可就三个海军,这下可就有乐子了…… 没什么领导讲话、下属鼓掌的假模假式,热腾腾的大骨头汤,香气四溢。 娘子们还矜持些,细嚼慢咽,一个个男子汉运筷如飞,慢一慢就只能夹点咸菜疙瘩解馋了。 倒不是缺肉,主要是都忙,哪有空整点像样的伙食,大锅菜管饱,滋味只能说熟了、有咸味。 谁家过年不吃顿好的啊! 娘子们包的各种馅饺子,一盘盘摆在身后的案几上,吃完火锅,再用荤汤煮饺子吃。 不讲究,就图个开心! …… 能安排这么多领兵大将在宫城聚餐,证明各条战线进展顺利。 老嵇带着江南基地三十六哨千八新兵,去半岛南方开辟第二战场。 参将万艾领军,把其他几个基地新训的火枪兵全部带了过来。 郁洲岛基地十二哨、大明岛基地六哨、刘公岛基地十二哨、广鹿岛基地十二哨、梁山基地六哨。 共计四十八哨,加上本身半岛北部四十哨成编制的老兵,朋哥儿手中可用的“红武军”,已经有了八十八哨四千四百人马。 这大半年在半岛北部的征伐,除了占领大片土地、资源和人口,更欣喜的是缴获了两千百多匹战马,三千多的骡子。 也就是说,如今人手一匹、还能保证骑兵司一人双骑,这让朋哥手里的火枪兵,可以达到日行百里机动力。 这才是他真正的铁拳,可以碾压一切陆地敌人的“无敌之军”。 十月底的汉阳城大战,一举击溃集结在这里的三万禁军,万余府兵。 拓俊京、李资谦再次带着新高丽大王,沿着汉江逃到江原道的原州府城。 之所以聚集在汉阳城,是因为从开京逃出去的原守城禁军和府兵,及大半的文武两班贵族都在这边。 如果拓俊京、李资谦不带王太子过去,人家已经准备推王叔登基了。 外敌就隔着百二十里,汉阳城内还自相残杀了一场,事关“正朔”没有任何妥协谈判的余地。 事实上还是经历过战火,辛辛苦苦撤回来的两万一高丽“平寇军”战力更强。 汉阳城内东拼西凑的万余禁军,两万府兵,被杀了数千后,立马调转刀枪、弃暗投明。 朋哥儿才不去理会高丽内部的血腥争权之乱,秦易领着全军共计六十哨三千兵马,押着万余“新附军”直接攻城。 骑兵、骑乘火枪兵、车营,主力尽出,大炮小炮压阵。 第一天最惨烈,明军督战队杀的“新附军”,比他们在攻城中,被守军杀的还多。 还无情辣手镇压了两次“新附军”暴乱。 汉阳城下尸积如山、血流漂杵。 …… 第298章 汉阳整编、狱友相见 战至第二日,总兵秦易对仅剩四千余的“新附军”下了“死兵令”。 不破城,尽斩!没有第二个选择! 哭嚎着冲上城头,不管不顾砍杀一切的“新附军”,终于突破了城墙。 见势不妙的拓俊京立马带一万禁军、逃到城外汉江边,登上早就备好的数百江船,落荒而逃。 没能及时登上船,被刘大平骑兵砍杀到崩溃的敌军,大片大片的伏地乞降。 汉阳城陷,代表着高丽残余,已经成了丧家之犬,顶多算是地方势力,而不再具备号令半岛的本钱。 今后就是水磨工夫,占领消化这片土地而已。 拿下汉阳府后,秦易只是派出骑兵警戒,主力大军驻守汉阳城,并未乘胜追击。 师父指示:“草越密、越好割!” 让新的伪王将愿意跟他们去死的人聚集到一起,然后去杀掉他们,省了很多麻烦不是。 万艾腊月初带着人马抵达开京后,立马被派到汉阳城,在朋哥儿亲自安排下,将新兵和老兵混编。 骑兵司从中精挑细选善骑之兵,把十二哨六百骑,扩充到二十哨千骑、一人双马,为全军利刃。 乘骡火枪兵扩充到四十哨两千骑; 战车营百车两百头健骡、二十哨千人,后造的六门新六斤炮加入后,现有十门重炮,一哨两辆车,一炮车加一弹药车,十哨二十辆战车; 二斤小炮一车两门,一队一车,一哨八门炮,四辆炮车四辆弹药车,十哨共计八十门轻炮,八十辆战车; 朋哥自己的护卫哨也从四哨增加至一司十二哨,有六百骑护卫大帅身边,唐翊终于不用捉襟见肘的调派人手。 八十八哨红武军整编完后,战力提升何止一倍。 人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手里有牌才好筹谋不是? 整编完成后的年前这段时间,易哥儿简直不要太爽。 他手里除了八十哨“红武军”,还有队长、哨长皆为红武军老兵,二十四哨“大明军”。 降兵整编的“新附军”万五左右,手握两万多的大军,折冲统筹安排,都要简单的多。 从开京逃窜过来的贵人们,不甘心数代人的财富和地位就这么失去,各种名义的“反明复高军”多如牛毛,汉阳新占领区动乱频繁。 不敢面对全副武装、战力恐怖的“明寇”,这些贼撮鸟就对着投降的“顺民”展开袭击。 妄图用“白色恐怖”恐吓民众,所谓“为国锄奸!” 虽然朋哥儿并不在意这些新附民的死活,我特么又不认识谁谁谁,但这就如同在你面前吐口痰,还盯着你瞅一样。 这尼玛谁能忍得了? 那就冷酷无情的铁血镇压!让这些贼撮鸟见识一下什么叫“杀伐果断”。 不服?杀到你服! 没有审判,不停狡辩和哀求,只要被指认是“反军”,哪怕是同情者,立即抓捕,反抗者当场击毙! 大批被抓捕的人,全部押送被“军管”的松岳山两处金矿、两处银矿、三处铜矿服苦役。 从江东六州调来一批“资深”管教和“劳改先进分子”,负责管理七处“劳改矿区”。 先进的模式,必须要推而广之! 朋哥儿看过下面报上来的统计,现在半岛大明控制区内,“劳改矿场”千人规模的已经有三十七处。 劳改筑路大队、千人一队,从南到北、从汉阳城到鸭绿江北岸的定州城,总计八百余里,一队负责五十里,共计到位十六队。 光是青壮俘虏,能充当劳力的已经五万余人。 “还不够啊!起码要扩充一倍才行!” 朋哥儿大笔一挥,给各个道负责人下达正式的命令: “可杀可不杀的不杀,改造一下试试”。 譬如那个什么白鳝的,就很听话嘛! …… 同样的年三十,白善业意气风发的在内城“治安军”大营设宴。 款待从江东六州来的“劳改营”监工,和已经恢复新大明人身份的“积极分子”。 这可不是他擅自做主啊!是大王把他招进宫,亲自安排的大事。 真正负责的十几位管教都是“老明国人”,自然在王城内军营招待; 而八十多名监工和三百多名积极分子,现在都是“新明国人”。 “深受”大王信赖的“九门将军”,他出面接待,就很合适。 肉类太珍贵,但是喷香的咸鱼不缺,从内城缴获的美味泡菜,足够吃到开春见青。 从内城各家酒窖挖出来的“好酒”,大王和长官们嫌酸嫌浊,这不都便宜他们了吗。 粗面饽饽也是香甜可口,在劳改营待过的白善业,连一个土豆皮都没上,哪怕现在的手下特喜欢吃,他也一口不吃。 想来监工和积极分子们,看见这玩意也会和他一样倒胃口。 “吃起来!喝起来!过年了思密达!” “谢谢将军款待!” “啊不不不!这是大王的恩赐啊!” “大王万岁!” 你看,整个场面就很热闹。 “善业欧巴,噢!白哥!我永山啊!死胖子啊思密达!” 白善业举着酒碗敬完“监工们”,刚转到“积极分子”这边,呼哧窜出来个大黑耗子,把他吓得差点一脚踹死他。 要不是这声音还熟悉,他根本认不出来这个满手老茧,两腮无肉,斑驳光头黑漆麻乌的家伙,居然是曾经的狱友崔永山。 “啊!是永山啊!不错不错,改造好了重新做人,要感谢大王慈悲啊!” “是!长官!大王万岁!” 条件反射一样,立马挺身肃立高举右手喊口号的崔永山,让白善业不甚唏嘘。 “来来来!坐下坐下!多吃点,你看你腮帮子都瘦脱型了,乍一看本将军都没认出来”。 “是!长官!” 连吃带喝、旁敲侧击一番,白善业才知道这死胖子是这么熬出头的。 自己能被赎走脱离苦海,而崔老三绝对指望不上两个哥哥,彻底绝望后,索性破罐子破摔,真正下死力气干活。 本身身为崔家三衙内就没挨过饿,身体素质底子还是不错的,熬过最初最难熬的一两个月,适应劳改后,体力还是跟得上的。 别看土豆不好吃,但是很神奇的是不但能吃饱,还能确保有力气干活。 这死胖子也发了狠,埋头苦干,每天都超额,多挣的积分也舍不得花,就硬攒着。 结果这次抽调积极分子南下,综合评定后,这死胖子脱颖而出。 从江东六州三万劳改犯中百取一的机会,让他抓住了。 不但被正式释放成为“新大明人”,还得到前往开京,担任新矿区劳改营监工的“美差”。 “恭喜恭喜啊思密达!” “都是大王恩典啊思密达!” “干了!” “咕咚咚!” “哈哈哈哈!” …… 第299章 风起于青萍之末! “呼呼!” 云散雨歇,朋哥儿喘息着下马翻身,盖好凌乱的被子。 朋哥儿将还在余韵中沉醉的卷儿,轻轻搂在怀里,轻抚着滑若凝脂的香背。 “咦~惹!” 嘤咛一声,卷儿长长睫毛忽闪忽闪的颤动,努力睁开秋水莹莹的大眼睛。 “官人,奴家这就成了王妃了?” “嗯呢!” “这么神奇的吗?” “记得成婚时我的话吗?” “你心不大,我和天下!嘻嘻嘻嘻!” “区区王妃算个啥?我还要让你母仪天下!” “哎呀!就当个王妃很好了啊!官人你要是当皇帝,奴家还要跟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争宠,一年才能轮上几次恩宠?” “哈哈哈哈!你个小傻瓜,这世界我有你就足够了!” “哼!你要是以后喜欢别的小娘子,我就抱着你哭,拿你龙袍擦鼻涕泡,我不要体面,只要你!” “嘿嘿嘿嘿!” 朋哥儿被这小傻瓜逗的笑个不停。 唉!如果不是“靖康耻”如利剑一般挂在头顶,他和小舅两个穿越者,就带着娇妻,尽享富贵荣华多好。 没事搞搞小发明,培养些亲信弟子,不用去烦那么多的神。 “嘶!” “官人奴家还要嘛~” 天寒被暖,正是耕耘之时啊! 战吗?战啊! 以最旖旎的梦, 致那黑夜中的软塌与枕头…… …… 辛丑过后是壬寅,新的一年是大宋宣和四年、也是大辽保大二年、还是大金天辅六年,(西历1122年)。 然而在半岛上,今年是大明“洪武元年”。 当然,现在这个纪年,只能算是小国的自娱自乐而已。 这个世界拳头大说话才有人听,否则如同放屁一般,顶多让人厌恶。 就如同还算一个小霸的西夏,所谓的“元德四年”,也只能在其境内使用。 如果这个时代有头条,那么霸榜的一定是金灭辽之战,顶多掺杂些宋徽宗的最新画作诗词之类。 原本自诩为北方皇国的大辽,已经被揍得只能抱头抵挡,毫无还手之力。 偌大的领土不是被金国占据,就是彻底分崩离析。 辽境北方草原上,一个比金国女真人更加强悍的蒙兀人,正在为脱离了辽国管辖而欣喜。 其中最强部落的首领,孛儿只斤·合不勒的声望,在大漠上愈发受人敬仰。(成吉思汗曾祖父) 有人会在意吗? 没有! 像高丽这种小国,被人武装推翻取而代之的“新闻”,也不会有人在意。 风起于青萍之末!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穿越二人组的到来,这个世界的历史进程一切将会如同复制黏贴一般。 金国崛起之速,令人瞠目结舌,只用了区区十一年的时间,就灭了偌大的辽国,然后随手灭了北宋。 蒙兀人自合不勒称汗之后,一发不可收拾,最后也是一代天骄成吉思汗,花了二十三年灭了取代大辽的大金。 蒙兀人再用四十四年灭了南宋,至此,华夏大地坠入深渊百年。 后人读史,每每扼腕叹息,如果当时谁谁谁不怎么怎么样,如果谁谁谁不那么样做,也许就会如何如何。 譬如小舅李诚这个扑街写手,为什么沉迷于写明代,其实就是对明太祖的尊崇。 包括外甥朋哥儿也是一样,对赵宋无感,如果穿越到大周,一定想方设法弄死赵家兄弟。 如今半岛的局面已经明朗化,有汉阳城在前面挡着,开京城已经属于后方。 徐大海这边五艘新式海沧船入役后,第一时间开通了刘公岛至白翎岛的跨海航线。 山东锦衣卫指挥劳石济,第一批千户左右的北方移民,已经分批走陆路抵达了青州。 过完年就将从丁字湾的马家庄基地登船,一路抵达开京城,这也将是来自本土的第一个千户所。 朋哥儿给他们安排的住所是王城东南片,惊不惊喜?开不开心! (西南片是军营和未来的军属大院,高级将领住宫城) 让卷儿和各家娘子过来,不是朋哥有“孟德综合征”,而是让她们出面安顿军方眷属,以及繁琐的新移民安置工作。 缺少文职干部的朋哥儿,把各家娘子们安排的妥妥帖帖。 不需要她们去忙于家务,城中有的是会说汉话的“新罗婢”,如今不称奴婢了,改称服务员、保洁员等等。 这事吧,朋哥自己出面估计各家娘子还会不好意思,会有种种顾虑。 大明王妃亲自出面组织,这事谁也说不出话来,大家都是全力支持。 新年过后,大明民政部正式成立,王妃兼任尚书,被一干娘子军尊称“大司农”。 红色官袍、乌纱帽、厚底靴穿上身、一干女官们又新鲜、又激动,这就当官了啊! 无论是军眷、还是移民都还没到,所以兴冲冲挽起袖子要大干一场的娘子军们,暂时事情不多。 主要是带着会说汉话,经过甄别的原高丽王宫黄门、侍女、奴婢们,盘点接手仓库和物资。 从外城调派工匠、力工,改建王城内军民两处公屋,一个大宅院计划多少户,提前做好规划。 看起来繁琐,其实也没什么难的,画好图、编好册子,到时候按图索骥、有章可循。 夏小蝶两个娃儿的娘亲了,不耐去算账写公文,赶着饭口直接找上朋哥质问: “姐夫,女子凭啥不能从军?古有花木兰、唐有李平阳,娘子关知道不?” “咳咳!” 朋哥儿有些尴尬,花木兰他知道,李平阳唐代的?娘子关?哦!想起来了,是李渊家的三公主。 “我也没说不能啊?” “那给我个女将军职位,我也要带兵?” “呃!” 朋哥看着身旁掩嘴偷笑的卷儿,立马恍然大悟,好家伙,这姐妹俩是串通好的啊! “小蝶,坐下来一起吃,酸菜肉饺子,可香了!” “我不……啊!酸菜肉的啊!我就尝尝味!” 姜洋抱着两个娃儿,急匆匆赶到会庆殿时,小蝶吃的满嘴油,都忘了今天来干啥。 “和尚来的正好,快,把小和尚给我一个抱抱!” “我也要我也要!” 朋哥让人又上了一大盘饺子,他和卷儿都吃饱了,正好一人抱一个,逗小和尚玩。 姜洋过几天就要回刀鱼寨,过年这些日子,本来是想把老婆孩子带到开京玩的,结果上了师父的当。 看这架势,小蝶是不肯走了啊! 小夫妻俩也没商量好,边吃饺子边瞪眼、还拌嘴。 “你瞅啥?” “瞅你咋滴?” …… 第300章 巾帼营、金银币 大明第一支女子骑兵“巾帼营”开始筹备阶段,夏小蝶得了个守备的职务,现在手下没有一兵一卒。 她美滋滋的带着两个娃跟姜洋回登州了,姐夫答应她自己招女兵,到时候负责大明女官们的贴身护卫。 按照她官人臭和尚的说法,红武军最重要的就是编制,咳咳!就是正式工。 刘大平给小蝶姐提供了一条重要情报,梁山女将中的“一丈青”扈三娘,“母大虫”顾大嫂武艺都不错。 虽然梁山散伙时,都退出了山寨,但是老梁山人都给她们面子。 扈三娘领了“散伙费”在原来的扈家庄废墟旁,建个小院独居,深居简出。 顾大嫂和她丈夫“小尉迟”孙新,领了散伙费后回了登州,在小蝶爹夏无病帮忙下,改名换姓后开了家酒楼。 小蝶兴致勃勃,只要把这两员女将招揽下来,再从自己师姐师妹里找些身手不错的加入,自己的“巾帼营”架子就搭起来了。 到时候从军属和移民中,挑选些能吃苦的姐妹,好好练一练不就成军了。 这种事在大宋可不敢想,幸亏咱姐夫当了大王,嘻嘻嘻嘻! …… 年后半岛的战火再起,秦易挥军南下攻城略地,朋哥儿在开京也没闲着,甚至更忙。 有王妃领着六哨护卫骑兵坐镇开京城,他抽出身来,带着唐翊和六哨护卫骑兵巡视整个“占领区”。 开春后最重要的就是筹备春耕,大片新占领的地盘上,一处处百户所、千户所、指挥卫城三级关系要理顺。 好在有江东六州的经验在,西海道、黄海道的大明军,又都是军户子弟,这些流程他们都熟悉。 新的统治模式是颠覆性的,原本只能算是农奴的农夫们,现在相当于成了“大宋式”的“客户”佃农。 如果是在大宋,估计会被嗤之以鼻,这玩意有啥好高兴的? 但是对原本只有勉强糊口的口粮,土地收益于他们无关的农奴们,今后田地的收益有他们一半。 这是什么概念? 相当于现代人在公司累死累活只有固定工资,和屈指可数的福利。 如今有了干股,只要自己为公司创造的利润,能获得的提成是百分之五十。 所以别看不起军户佃农,人家不要太高兴啊!甚至可以说是狂喜! 也许下一代或第三代会觉得这“不公平”,但是对第一代来说,这日子可就有奔头了啊! 占总人口八成的土着底层百姓,成为获益的大多数,这才是朋哥迅速建立新政权的基础。 这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忠诚和拥护,实实在在的利益,才是颠簸不破的真理。 …… 卷儿可不是大家闺秀式的花瓶,小小年纪、女扮男装为家中“倭磺”生意,奔波千里到板桥镇供货收账,当世不算罕见,但也万里挑一。 盘点民政部家底之后,她第一个大动作就是铸币。 建立“新大明”在半岛的金融秩序,这一点让朋哥这个现代人都自愧不如。 本来红武军是封闭式的管理,每月发的大笔军饷,基本都是存入军中储蓄所。 谁没事身上揣着成串铜钱,还打不打仗了? 而且还可以指定额度,由家乡的亲属,凭借专门的印信,到县城外的“顺风行货栈”领钱。 半年一次,以股金名义发放,这也是对家中人的一种保护,对外说家中老二或老三去外地做生意了。 现在半岛上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地盘,相对来说安全已经能初步保障。 现在就是让追随赤旗作战的兵将们,享受第一波收益的时候。 愿意移民的军方眷属过来后,基本会从事工商行业,精通种植的农家,也会安排到乡镇的千户所担任“农官”。 指导军户们的农业生产,而不是自己干,这是本质的区别。 所有的县城被占领后,都会清理出专门用来安置大宋移民的居住区。 做工的开工坊,做买卖的、开店的都好安排,光是本身卫所的消费需求,都能支撑起最艰难的前期创业。 这也就意味着,未来大笔的军饷会被用来投资和流通,这是好事。 而且原本不发铜钱,只发盐粮的土着少年兵,也需要及时调整。 否则未来随着兵员成倍增加,这工作量和繁琐程度,想想都头皮发麻。 问题来了,高丽民间没有金属货币,要么以物易物、要么用布匹(麻或丝)或粮食。 这就尴尬了! 大宋本身也缺金银,而且铜钱质量参差不齐,还有大量铁钱流通。 卷儿看了最新报来的几处金银铜矿的产量,加上缴获的贵金属数量,正式的跟官人提出铸币方案。 和大宋保持同样的汇率兑换,方便移民适应包括后期开放市场后,和海商们的贸易结算。 一两金兑换十二两银、兑换铜钱三十贯;一两银兑换铜钱两贯半;一贯钱七百五十文。 朋哥虽然对这种兑换比例很是诟病,但是没法子,两百多年的习惯,一下子也拗不过来。 不过现代人毕竟有超越时空的眼光和手段,爱妃一提,朋哥儿立马举一反三。 吭哧吭哧的画了图纸,让人快马急递送去皮岛,安排霍东星尽快制作“铸币机”。 其实就是个水力冲床,和打造甲片的水力锻锤没多大区别。 开京城本就算是半山城,合适的水源有的是,从松岳山上引水流入宫城“御花园”的石砌河道就很合适。 当然,不能建在宫城里,这日夜不停的叮叮当当,还让不让人睡个好觉了? 朋哥把铸币厂定在宫城西面的王城北小门外,沿着石砌的河道落差较高处,一溜排弄了十几架水车。 新建了铸币车间和熔炉,金银铜币的图案是卷儿画的,字也是她写的。 币分三种,铜钱是传统的外圆而内孔方,正面“洪武通宝”,背面“天下太平”。 这是引用告天下诏的词,后来正式流通后,被民间称为“太平钱”。 因为质量稳定,铸造精美,甚至返销到大宋,也深受百姓和商户欢迎。 银币是整体的一块,重半两(五钱),含银量八成,一成五的铜、百分之五的锡。 正面是“大明银宝”,背面是“当钱一贯”; 金币也是整体的一块,重半两(五钱),含金量七成,两成五的铜、百分之五的锡。 金币是“大明金宝”,背面是“当钱十贯”; 铜钱是最大头,铸造数量都是一次百万枚起,而银币和金币最初是专门给军人发饷的。 因为币值稳定,换算方便,同样深受民间欢迎。 关键是随身携带, 也更方便不是? …… 第301章 光腚推磨,转圈丢人 二月二,龙抬头。 大宋国都汴梁,依旧是热闹非凡。 因为没有宵禁这一说法,夜市都要闹到子夜时分,大部分商家才会散去。 汴梁城外的开封县小城也有夜市,不过客流量不大,到了亥时就差不多散场了。 喧闹的城市渐渐陷入沉寂,十字街东南,李县丞的大宅院内。 把爱女和爱妻都哄睡着的李诚,举着盏油灯,从卧房走到不远处独立的书房门口。 掏出铜钥将门锁打开,在书桌上将油灯放好,回身关紧书房的门,拉上特制的窗帘,悄悄的从墙角密柜里取出自己的手机。 屋子里很凌乱,都是他自己抽空收拾的,这间书房禁止任何人进入,秀儿也不行。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充电宝拖出插头,小心翼翼的插上手机充电。 在隐蔽处晒了一天的太阳能充电宝,虽然没满格,但是也足够使用。 熟悉的开机场景,面容解锁,李诚满脸期待和兴奋打开某个文件…… (咳咳!想啥呢?) “乙亥,陷中京?癸酉为正月十三,乙亥是正月十五,卧槽,这些鸟人都不过节啊……” 李诚对照着自己辛辛苦苦手绘的北方舆图,找到上京的所在。 “这不就是大明的大宁卫吗?” 没法子,他这个小官也接触不到中枢的密档,如果不是自己有开挂的资料,整个北方的军情压根就别想搞清楚。 年后这段时间忙着春耕,还要将大批“闹春荒”的流民编组,沿着刚开河的济水往东发送。 朋哥儿在半岛那边搞得如火如荼,就像一个大海绵拼命的吸水,需要更多的本族人口,这事很重要。 刚收到情报,金兵已经拿下辽国的中京,辽五京已失其三。 派来催促大宋出兵履行“海上之盟”协定的金使,正在往汴梁赶路。 朝堂之上,想装“鸵鸟”,把头埋在沙子里装傻这一招,对人家金国没用。 这不是大宋,拖啊拖啊,就能拖黄了! 对是否出兵攻辽,收复燕云之地的“朝争”,依然喋喋不休、针锋相对。 汴梁人、也可以说整个大宋,都对能否拿下燕云十六州充满莫名其妙的自信。 这残辽已经成落水狗了,还不是随便拿捏? 朝堂争得的是,没了残辽,大宋就要和更加凶蛮的女真人直接交界,用膝盖想也知道,这些蛮族更不好打交道。 与其这样,还不如用原来岁币半数成本,换些盐粮支援残辽成为两国之间的缓冲地带。 从道义上讲,也更敞亮点,毕竟两国和平了百年,就当是个邻居吧,落井下石总归好说不好听。 再说了,就算履行“海上之盟”的协定,最后岁币不是还得一文不少往外掏吗? 这账怎么就不会算呢? 民间反对出兵,那是跟切身利益相关,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不用说肯定加税,从自己口袋里掏钱谁乐意啊? 没人敢相信十五万大军,能被燕京城朝不保夕的一群残兵打崩,还特么溃不成军? 李诚今天抽空,再次翻看原来的历史记录,就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占些便宜的事。 结果越看越来气,差点把手机都摔了。 “这特么就是一帮废物啊!傻逼玩意怎么不去死呢?太特么丢人了!” 忍住怒气,李诚拿出一张纸,龙飞凤舞开始把自己的分析和计划捋一捋。 “金兵正月十五打下了辽中京府,四月攻占辽西京大同府,天祚帝逃亡夹山。 辽南京(燕京)耶律大石与李处温,拥立辽兴宗耶律宗真之孙耶律淳为帝,即天锡帝。 辽国现在一国两帝、乱了自家阵脚、让本已穷途末路的局势,更是雪上加霜。 金人现在勒马稍歇,就是等着大宋出兵从南面攻打燕京。 按照两国的“海上之盟”说好了一起出兵灭辽,事成后,大宋取燕京旧地,而金国则接受原本大宋供奉辽国的岁币”。 李诚停笔想了想,在后面加了一句注释: (澶渊之盟原岁币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庆历增币》加到银二十万两,绢三十万匹) “狗入的!六吨银啊!还是每年!” 小舅浑身来火,写不下去了,起来转了两圈,从书房柜子里摸出一葫芦“海军红”。 也不拿杯子,就这么拔了塞子,套嘴上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 “嗝!” 打了个酒嗝,他这才舒服些,拿着酒葫芦坐到书桌旁,点上烟斗抽了两口,舒缓了情绪,这才继续写。 “最离谱的是,赵佶御笔亲书的谈判条件中,只写明要收回燕京并所管州城”。 李诚又举起葫芦喝了一大口,在心里面破口大骂: “特么的燕云十六州,不全归燕京管啊!好家伙,别说没打下来,就是打下来人家也不给啊! 你家皇帝亲笔写的,这样吧!燕京所在的山前七洲都给你,够意思了吧? 山后九州和你们有关系吗?想要?早说啊!你不说俺们怎么知道你要啊? 赵佶这个智障儿、傻比!” 骂了一通,又想起一件事,跟坐实了赵佶和“衮衮诸公”弱智低能的事实。 “这特么是正式的谈判,能不能严谨一点?一个个自诩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老不死、糊涂蛋! 就写个收回燕京并所管州城,好吧!人家就给你空城,人口物资全部搬空,你也没说要啊!人家以为你看不上……” “唉!肚脐眼放屁,这是咋响(想)的哦!” 长叹一声,李诚也是无语至极,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 就是从大街上随便找个小贩去谈,也比这些傻比管用的多,读那么多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草! 为了写的简单易懂,便于外甥理解,李诚打了个比方。 “大金和大宋说好了去推辽国的塔,人家一波推了两座,(上京、西京)已经要上高地了。 大宋磨磨唧唧跑去打野了(方腊),大金心说说好了一起动手的,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到。 派人去催吧,好不容易出兵了,人还挺多,结果被人家一路残兵打崩了,还特么是两次……” “光腚推磨,转圈丢人啊!” 李诚酒意有些上头,这干喝还是有点扛不住啊,下次备点肉干、果脯啥的。 但是他头脑是清醒的,并且更加的锐利。 去年朋哥儿开启半岛征伐,他这边开辟太行山基地。 今年是极其关键的一年,要全方位的发力。 时不我待啊! 兄嘚! …… 第302章 十五万大军武装巡边 夜色深沉、昏暗的油灯下,李诚奋笔疾书: “针对今年宋辽金三国围绕燕云之地,主要是河北燕京地区的战役,做如下安排: 一、锦衣卫派出精锐特勤潜入京津地区,最好在海河之北辽国之境,建立营地,招揽辽国百姓; 注:海岸线在陈塘庄,计划在此择地建立稳固的营寨和码头,需要抽调成建制的炮兵和火枪兵。 配属火器和充足火药及相关物资,不低于十哨正规军,不惜代价完成; 二、海军安排一支分舰队,北上在渤海湾陈塘寨外海巡弋,掩护运输船队及为营寨提供海上火力支援。 辽宋分界的海河内情况不明,久不通航、需要慎重行事。 三、大军一动,地方空虚,现有的太行山五处基地,按照一哨扩四哨的二十哨千余新训兵力,沿着山区开辟新的根据地。 计划到年底,再次扩充至八十哨四千人,一个基地标配四哨两百兵力,在太行山建立二十处稳固的营寨。 四、……” …… “喔喔喔!” 雄鸡唱晓,李诚艰难的睁开双眼,这一夜居然写睡着了,被自己当枕头的左臂已经麻木到不能动。 又揉又晃、使劲活动了一会儿,他顾不上麻痒难受,拉开窗帘,借着晨曦赶紧把手机收起来。 翻看了一下自己用炭笔写的正式稿,确认不用再修改,拿出一个专用的羊皮密件封装好。 院子里已经传来闺女晨闹的声音,他摇摇头无奈的一笑,这丫头连这坏脾气也有。 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他把密信和太阳能充电宝揣进怀里,拿起喝空的酒葫芦,和烧光油的灯盏,施施然出门上锁。 “……听说每个小孩,都想要得到它,准备好啦!哦呦哦呦!一起探索吧……” 好吧!穿越者李诚哼着另一个时空,宝贝闺女最喜欢的儿歌。 大步走在大宋宣和四年二月初三的晨曦中,脚步坚定而有力。 “……来吧!来吧!要迈出自己大大的步伐……” ……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宋辽金夏四国的整体进程,并未因穿越者扰动而发生大的变化。 此时整个北方所有台面上的人物,都在关注一座城。 大宋口中的“燕京”,金辽夏称为“南京”。 对了,现在残辽两个“皇帝”,燕京城内的“天锡皇帝”耶律淳,是“天祚皇帝”耶律延禧的堂叔。 身为大辽燕王的他,本来就是“南京留守”,也是诸王之首,金兵还没打到京城,侄儿皇帝先吓跑了,躲在“夹山”瑟瑟发抖。 众臣群龙无首之下,推举其登位,接过残辽的权柄,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耶律淳登基后立马安排了三件事: 一是将“天祚皇帝”“就地免职”,降封为湘阴王,当然人家耶律延禧是绝对不承认的; 二是立即派出使者向完颜阿骨打奏表,请求将北辽纳为金国的附属国。 “我认怂了,你是老大,别打了嚎不嚎啊?” 大金把奏表收了,也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连说句“考虑考虑”都懒得敷衍; 三是向大宋派出使者: “每年五十万岁币不要了,以后你是哥我是弟,咱们手拉手共创和谐生活,嚎不嚎啊?” 耶律淳又不是傻子,什么狗屁岁币?他就是想要,大宋也要肯给不是? 自打金兵把辽兵按在地上踹,宋金“海上之盟”定下来,大辽就没从大宋这边看到一两银、一匹绢。 算了!反正也收不到,干脆就不要了。 要说这赵佶就是个奇葩,成不成先谈谈呗,他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 本来还在“出兵、不出兵”两者之间纠结,现在好了,辽贼怂了,他立马觉得大宋又行了。 “天祚见在夹山,燕王安得擅立?” 哎嗨!这招够狠,直接打脸,我认识的辽国皇帝在夹山“北狩”。 是人是鬼就敢自称为皇?你特么谁啊?跟谁俩呢? 赵佶直接下令北境的雄州知州和诜,不得放辽使入境。 穷途末路的辽国,居然还玩分裂?这条巨大的利好消息,瞬间让大宋“出兵派”占了绝对的优势。 收复幽云的良机已经出现,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催促大宋履行盟约的金使也到了汴梁城,人家可不管你这样那样的理由。 “说好去年一起推塔,我们上路推完了,你特么跑去打野了,今年怎么说?还打不打?给个痛快话?” 宰相王黼和太师童贯等人全力怂恿,朝堂群臣中反对出兵的人,嗓门也低了很多。 此前一直积极谋划收复幽云,此时已经“被退休”在家的蔡京,特意上书明确反对这次出兵。 然而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退休老干部”说话也没力度,谁会真当回事。 搞笑的是,他自己的儿子蔡攸,上蹿下跳、极力主张出师伐辽,必须立刻、马上! 深受官家信任、“战功赫赫”的大宋童太师,被任命为陕西、河北、河东三路宣抚使。 蔡攸为副使;刘韐为河北、河东宣抚参谋官;种师道为都统制;王禀、杨可世为副都统制。 大宋出兵十五万,其中十万还是剿方腊的编制,包含西北军和京师禁军,先到汴梁大营集结。 再从北境四路“河朔军”调兵五万,至高阳关集结,等大军汇合后进驻宋辽边境重镇雄州城。 届时,只要大军过了白沟就是辽境。 圣旨一到,整个大宋的军事机器开始运转起来。 大军出征不是玩笑,西北各路边军、汴梁的禁军、运粮的厢军一路路的开拔。 调谁走、留谁守,军粮带多少,赏钱备若干,箭矢、备件等等,不是一句话就能安排完毕的。 好在有上次征方腊时先例可循,所以一切有条不紊。 从下令到集结,到真正抵达燕京城下,起码也要个把月时间。 在汴梁城誓师出征前,赵佶给大军主帅童贯面授机宜: “如燕人悦而从之,因复旧疆,策之上也; 耶律淳能纳款称藩,策之中也; 燕人未即悦服,按兵巡边、全师而还,策之下也”。 (注《三朝北盟会编·卷5》) 说人话:敌人如果识趣,主动开门投降,燕云十六州顺利收回,当然是极好的; 耶律淳如果不愿意开门投降,但是能服软去掉“伪皇号”,上降表成为大宋的藩属国,再缴纳些供奉,虽然差点意思,但也是可以接受的; 如果敌人没打算投降,那就带着兵在边境转一圈就回来,吓唬吓唬就行了,关键是不要折损兵马。 卧槽!玩呐? 打定主意能白嫖就白嫖,不能白嫖就走! 一国之君出的这叫什么馊主意? 所有人都知道大宋这是要去打燕京,但是赵佶非要掩耳盗铃,不提征伐,说是“巡边”。 十五万大军,甲叶铮铮、刀枪雪亮,硬说是去自家边境转转。 骗鬼呢? 这个糟老头子坏滴很! …… 第303章 泼韩五至、黑龙出马 韩五自从在京口(镇江)遇到旭哥儿后,感觉运气开始变好。 先是娶了宛如天仙的美娘子红玉,恩爱甜蜜羡煞一干兄弟。 江南平方腊结束后,大军撤回鄜延路,红玉和她娘卖了京口的宅子,带上细软跟着到了延安府。 在延安城内重新买了一处小宅院,还剩余不少钱,又再城外买了几十亩田收些佃租,加上韩五的粮饷也足够生活。 原本以为今后生活,就这样安安稳稳的过下去,韩五觉得也挺不错。 称赞他为“万人敌”,并把他当朋友的先锋将王渊,气不愤他被辛兴宗这废物抢了生擒方腊的大功。 私下里跟别帅杨惟忠说了一次,杨副帅还阙、在官家面前直其事。 赵佶也不好落了童贯面子,就安排给这个小兵头一点实惠,算是交代过去。 于是一脸懵逼的韩世忠,从无品无级的小兵头,成为大宋正式武职“从九品上”陪戎校尉、承节郎。 别看不起从九品啊!大宋文职官贵,武职也不差几分,从九品也是“小使臣”。 每月七七八八的福利和加俸,在原来基础上翻了一倍还拐弯。 手下原本一都(百人)步卒,现在调入骑兵领一队(五十人)。 看起来兵带的少了一半,但是一个骑兵能顶上十名步卒。 (注:《宋史.兵志九》:“三人为一小队,九人为一中队”,“三小队为一中队,合五中队为一大队”) 上面的军官也不傻,能打的兵将,还指望他们杀敌哩。 本来这次西军抵达汴梁,韩五抽空准备找赵旭喝酒的,也想看看有什么能给这个小兄弟帮些忙。 在他想来,虽然西北边军和西夏人大战无数,但两边的走私生意可从来没断过。 最大头就是宋夏之间的“青盐”和“羊马”贸易,当然,真正的大宗交易都在守臣手里。 但他如今也是正职的武官,私下里关照一下自己朋友,该上交的好处只要不差事,有他在地头照应着,也是一条稳定的财路。 韩五兴冲冲找到开封县,也见到了旭哥儿的叔父李县丞,可惜他本人去太原那边办事了,人不在。 李诚对这个历史上的大宋名将也很感兴趣,特意设宴接待,喊来黑龙作陪。 毕竟“文武殊途”,互相的兴趣爱好都不同,说白了就是没有共同语言。 韩五对“苍梧先生”那是非常的尊敬,不是对他这县丞的官位,而是他写了《三国演义》。 煌煌大作,可了不得! 苍梧先生大才,书写的也好看,如今军中谁不以“斩颜良诛文丑、温酒斩华雄”忠肝义胆的关二爷为偶像? 所以他在李诚面前就很拘谨,被喊来陪客的黑龙当然领会“李叔”意图,在其借故离席后,立马“五哥长、五哥短”的称呼起来。 黑龙从八品上的“从义郞”官职,比韩五还高三阶,又是皇城司的人。 本来韩五还有些顾虑,几碗酒一下肚,就觉得黑龙兄弟人不错,说话也好听。 “旭哥儿是我弟弟,他的哥哥自然就是我的哥哥,千万别见外啊!” 两人酒喝的爽快,又都是性情中人,聊起武艺一时技痒,还离席过了过手,彼此更是惺惺相惜。 酒足饭饱后,韩五本想告辞,却被黑龙搂着脖颈,半推半就的去了天上人间。 你懂得!男人的友谊有时候就这么简单! 第二日韩五带着四个十将(领十兵)过来回请黑龙。 其中只有一个叫苏格的,是他从老兄弟里带到新骑队,其他三人都是原来骑队的老人。 上阵在即,他这个当头的自然要多亲热三分。 黑龙当然不会让他花钱,正好陆六、飞哥儿、牛皋等人回来找李叔述职,等忙完后喊到一起。 好家伙,一帮老爷们吃了四头烤羊,喝了六坛好酒,还是黑龙哥哥拿出“土豆白”烈酒,才喝倒这五位军中好汉。 当然“一条龙”的流程必不可少。 韩五新手下对五哥的人脉佩服至极,在座的谁不是豪气干云,一拳能打死牛的好汉。 原本对泼韩五寒酸家世有些轻视的三个老十将,如今唯五哥马首是瞻,也算是意外之喜。 如此数日欢宴,一直到“官宣”三月十七正式誓师,禁止将官出营才罢。 临行时,老牛哥出面,悄悄给“老五兄弟”送去一件半身锁子甲,上好的精铁环编制,这是顺风行高级干部才配发的护身软甲。 一柄“百炼”雁翎刀,斩钉截铁不卷刃的宝刀。 这可不敢大摇大摆的送,刀还好说,甲可是重罪,好在是衬在里面穿的,要是送来个明光甲,韩五也不敢收不是。 多一件衬甲就多一条命,多一柄好刀就能多砍几个敌人。 这份情,泼韩五记在心头。 …… 黑龙护着穿着便装的李诚,在汴梁城外冒充“吃瓜群众”,围观十万大军誓师出征大场面。 好家伙!那叫一个人山人海、旌旗招展,金戈铁马、军威赫赫! “叔,这么多甲兵,这么多弓弩手,让我领兵也是稳赢,没准真能拿下燕京哩!” “呵呵!” 李诚没多说,只是一笑了之。 身为穿越者的优越感就在这里,现实总比小说更离奇,因为不需要讲逻辑。 “泼韩五那边你关照过没?” “一见如故,这厮武艺惊人,是条好汉啊!” “这人不错,多多结交一番,走吧!回县衙去”。 “好嘞!” 骑着马不紧不慢往开封县的路上,黑龙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李叔,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呗!藏肚子留着下崽不成?” “这些日子,飞哥儿言语中,对韩五他们出征很是羡慕,直言一身好武艺,理当为国开疆扩土……” “唉!我知道了”。 李诚摇摇头,长叹一声,他和朋哥儿的出现,虽然眼下尚未改动大的历史进程,但是影响了很多的命运。 “要不要调离顺风行?安排些闲职?这家伙不知道好歹,枉费咱们对他那么好!” “不用,我等他自己提出来,即使他要去投军,咱们也要出力安排,不能让他从小兵起步。 算是特勤外派,相关待遇按常例,家属按军属享受相关待遇”。 “叔仁义啊!” “那必须的!” 李诚心里有数,韩五和飞哥儿真正成名都是在南宋,北宋时期不过都是小军头,虽然有些名气,但也只被视为猛将而已。 靖康之耻尚未发生,大片国土沦丧、百姓被猪羊般屠戮的惨痛也未发生。 没经历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生活,飞哥儿母亲现在一门心思的放在老头子身上,随着飞哥儿老爹愈发康健,而欣喜万分。 所以飞哥儿后背,还没纹上千古美誉的: “尽忠报国”。 …… 第304章 伤害不高、侮辱性极强! 大宋名义上的十五万大军,实际上真正的作战部队还不足十万。 宋制:“兵三万人,辎重六千”,按照这个比例就知道要配多少厢军或民夫。 总共出兵多少,只有大帅、副帅最清楚,反正领的粮饷是按照十五万拨付的。 不要在意细节! 选吉日、择良辰,北伐大军誓师开拔。 大帅童贯携副帅蔡攸勒马山坡之上,只见十万大军连绵几十里,旌旗蔽日、刀枪如林,兵戈之气直冲九霄。 童太师抚着精心修剪特意染黑的美髯,仰头长笑、豪气冲天,身旁的蔡攸也是心潮澎湃、一口气赋诗数首,尽抒豪情。 在他们眼中,如此赫赫军威、必能不战而屈人之兵,燕地汉人心念故国,定会“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至于燕京城里的燕王耶律淳,除了束手就擒、求得官家宽恕。 他还能做什么? 他还敢做什么? 大宋的闲散王爷不香嘛?只要他听话“晓事”,咱们童太师也是爽快人,会帮他在汴梁选个好宅院安置。 不仅是将帅,包括普通兵卒甚至是民夫们,上上下下都抱着这种乐观情绪。 盲目自信啊! …… 《武经总要前集·卷五·军行次第》: 凡军行在道,十里齐整休息,三十里会乾粮,六十里食宿。 (古法:三十里为一舍。倍道兼行,一日再舍。今六十里为食宿,亦量军士急缓为节)。 当然,这都是最理想的状态,然而实际上根本不可能达到这个标准。 开始时还能勉强达到日行六十里,过了三五日,行军速度就降到五十里,然后是四十里,甚至一天就走三十里也不稀奇。 从汴梁沿着驿道往北,到河北重镇高阳关,全程近千二百里。 三月十七誓师出征,等全军真正抵达高阳关大营时,都已经是四月二十三了,平均每日行军不足三十五里。 按说十万大军好不容易到了,距离目标燕京城还不到三百里,赶紧和五万河朔军合营去前方的雄州城吧?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大军统帅为啥是童贯?因为他最听官家的话,出征前的已经定策,童太师岂能自作主张? 再说了,大军行军一个多月,风餐露宿、疲累不堪,也要好好休息些日子。 否则别说开战了,让他们去装装样子都拿不出手,一个个面有菜色、灰头灰脸,平白丢了大宋体面。 还有一个原因,带惯了精锐西军的童贯,对高阳关大营里,从三十万河朔军中,精挑细选的五万“精锐”大失所望。 就这些贼撮鸟还敢蹿下跳要“复燕”?谁给他们的勇气?难怪之前梁山贼三十六将横行河朔,无人能敌。 大军合营后,先在高阳关休整些日子,还要给五万河朔军补齐甲胄兵器箭矢,增发粮饷等等。 他发回汴梁的上疏,毫不隐瞒河朔军疏于训练、武器短缺,粮饷不足。 “即见河朔将兵骄惰,不练敌阵、军需之用、百无一有,如军粮虽曰见在,粗不堪食,须旋舂簸,仅得其半。 又多在远处,将输费力,军器甚阙,虽于太原、大名、开德支到封椿各件,不足或不适用。 至于得地版筑之具,并城戍守御之物、悉皆无备,盖河朔二百年未尝讲兵,一旦仓卒、责备颇难”。 想当年,在大辽最巅峰战力下,大宋并没有燕云十六州的天然防线可依靠。 面对铺天盖地的辽人铁骑,顶在第一线的“河朔军”,可称大宋最强边军,没有之一。 随着“檀渊之盟”签订,大宋用银子和绢布买来了和平,河北的精兵悍将们,几代人过去后,已经彻底不成样子。 反而是西北的夏国反叛后,打打停停上百年,打出一支“精锐”的西北军来。 种师道虽然是西军出身,反对出兵辽国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非常清楚河朔军是什么玩意。 也正因为他身上打着西军的烙印,他也不想被河朔将门视为仇敌,然后挑起西军与北军的矛盾。 真话没人爱听! 五月初正式拔营,全军抵达雄州后,依旧信心满满的童太师,没有做任何军事部署。 派人过白沟,以“官家”御笔发布的一道“招抚”上谕: “若有豪杰能以燕京来献者,即除节度使”。 闹着玩一样! 副都统制杨可世看不过去,在军议之时提出建议: “启禀大帅,末将认为当派出哨骑,过白沟入辽境,先期查探敌情,愿熟计而后行”。 你说这不是兵家常识吗?童贯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意去做而已。 雄州知州和诜闻言,当场嘲讽: “公自谓有万众敌,胆气绝人,视堂堂之师如摧拉枯朽,今日观之一懦夫耳。 燕蓟之民,真若沸羹,望我以苏,倘金鼓一鸣,必便比肩系颈、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岂有他哉!公欲扇衅败我事耶!” 这小词一套一套的,不少文化潜的都听不明白,杨可世听懂了,气的胡子都竖起来了,也只能忍着。 没法子,人家是文官。 然后让所有将领惊掉下巴的骚操作来了! 童太师不但没采纳杨可世的提议,反而当场训斥一番,将他贬为前军统制,同时擢升雄州知州和诜为大军副都统制。 这一下谁还敢开口?爱咋咋地吧! 五月十三,童贯派辽国降官张宪、赵忠二人持《谕耶律淳福祸书》,正式前往燕京招降。 耶律淳一看居然派这两个贼撮鸟叛徒来燕京,心里就极不痛快,等他再看完“招降书”直接给气笑了。 曰:“秦晋国王阁下……乃乘隙以处,非篡而何,此所谓逆天也……如能开门迎降,归朝纳土,使国王世世不失王爵之封,燕人亦无蹈斧钺之患……” 伤害不高、侮辱性极强! 爷还没沦落到跪地求饶的地步吧?耶律淳至此绝了跟大宋再谈判的天真想法,这就是一群脑袋被马蹄踢过的蠢货白痴。 张宪、赵忠两个降官,自以为背靠十五万大军,很有些狐假虎威的模样。 结果燕王一声大吼: “将这两个叛逆当众斩首,让心怀不轨的人知道背叛大辽的下场!再把脑袋送回宋营,这就是朕的答复!” “遵旨!” “告诉那个没鸟的阉货,大辽今日式微,不过一时的窘迫而已。 宋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模样,有种,呸!卵子都没有,自然无种! 十五万天军?哼哼!在朕眼中就是十五万待宰的羊! 要打就速来,不打就滚远点!” …… 第305章 资料多、烦可略 两颗死不瞑目的人头被送到雄洲城,一众将官勃然大怒。 然而童太师依然不死心,不应该啊?这燕王有些不晓好歹了? 他一方面又派马扩前往燕京招降,再试一试,万一成功了呢? 同时他也听取了将领们众口一词的请战,大军也歇了大半个月了,那就动一动。 越境“巡边”! 童太师正式下令,全军兵分两路: 东路军由保静军节度使,都统制种师道率领,渡过白河,从东面进攻燕京; (老种经略相公) 西路军由原忠州防御使,现任西路军都统制辛兴宗率领,走范村从西面进攻燕京。 辛兴宗是西军将门世家,童贯的爱将之一,抢了韩世忠军功的就是他,现在已经混到西路军统帅,跟老种经略相公平起平坐。 童太师精锐亲兵部队名为“胜捷军”,辛兴宗两个亲兄弟辛企宗、辛永宗则是胜捷军将领,可想而知童贯对辛氏兄弟的信任。 对比之下,泼韩五连帅帐五十步都不允许靠近,区区一个小使臣,在童太师眼里和一只蚂蚁没区别。 连给他牵马坠蹬的资格都没有! …… 十五万宋军对“北辽”来说如芒在背,燕京城内的“天锡皇帝”耶律淳,已经被逼上绝路。 大宋不承认他的皇位,就意味着即使宋辽和议,他侄儿天祚帝耶律延禧一旦重新掌权,第一个就饶不了他。 那还谈个毛? 马扩这个“劝降使”他扔在一旁根本没空搭理,暂时也没打算杀他。 他关注的是两路推进的宋军,虽然敌人不紧不慢,像是来踏春、而不是来打仗。 童贯这个阉帅出手了: 东路是赫赫有名的老种经略相公,西路是将门世家辛兴宗。 两位大将各领兵五万,童贯自领中军五万坐镇雄洲城。 阁下如何应对? 耶律淳冷笑不语,抬手打出两个王炸: 耶律大石受命为西南路都统,率契丹骑兵三千人,驻于涿州新城县,阻击宋军东路军。 从对金前线调回“奚六部大王、四军太师”萧干,领奚军铁骑三千,阻击宋军西路军。 (库莫奚族源出东胡,为鲜卑宇文部之后,与契丹本是同族异部,登国年间“分背”后,各自形成为一族) 这两位堪称辽末双雄,绝对的名副其实。 于是宋军杯具了! 更坑爹的是,童太师还下了严令\\\"不许妄杀人\\\"。 童贯之前收到的情报,燕京城内可动用的骑兵仅剩数千,数万精骑都被天祚帝带走,逃到夹山去了,。 至于守城的步卒之类,具体数目,童贯不屑一顾,也就辽人铁骑他会顾虑一些。 步卒? 这世上还有哪个国家的步卒,敢和身着步人甲的宋军对抗? 更不用说占半数的蹶张弩手、占三成的步弓手,本太师拿箭矢活埋了你,信不? 没入童太师眼的步卒,就是耶律淳刚整编完不久的八营两万八的“怨军”,由郭药师领军,从燕京出城往白沟主战场方向前进。 “辽国募辽东人为兵,使报怨於女真,号曰‘怨军’,药师为其渠帅”。 这是以原渤海国的遗民为主体的辽东汉人,也是真正敢于拿起刀枪反抗,能和如狼似虎的金兵正面对战之狠人。 虽然还是打不过,但是起码人家跟金兵真干过仗! 如果这三万四千兵马去和金兵对战,不用说也是送人头的料。 而且屡战屡败之后,金兵已经对辽军具有碾压式的心理优势。 没开打,辽兵就开始琢磨一会儿往哪儿跑,什么时间跑合适。 但是对上宋军? 哈哈哈哈! 这群手下败将也敢跳? 来!爷要打十个! 一起上、赶时间! 这是用两百多年的俯视弱宋的姿态,建立的强大自信。 于是一方人人争先恐后、摩拳擦掌要去揍宋狗; 一方缩手缩脚、还幻想着“王师一到、箪食壶浆”。 这还打个屁! 作为穿越者的李诚和汪朋对此毫无意外,这算啥? 在另一个时空,那场“咖喱国”把“侵略战”打成“首都保卫战”的“边境冲突”中。 咱们三个帅小伙追着敌人一个营打,还嫌人家投降慢,留下一句必将传颂万世的名言。 “敌人非但不投降,还敢向我还击?” 这就是心理优势,没把敌军当人看的极度藐视。 …… 杨可世被贬为前军统制,领军先过白沟并未接敌,顺利控制了白沟上的木桥。 杨可世自己率轻骑数千,开始对辽境城寨进行招降,说起来可笑之极,出发前他还接到童太师严令: “开谕招来之意,无得邀功生事”。 五月二十六,耶律大石在兰甸沟掩袭杨可世,大败其军。 本就抱着来招降的目的,遇到无论兵力、战力,都远超己方的辽军铁骑,杨可世仅以身免逃过白沟。 五月二十八,宋东路军都统制种师道率主力抵达白沟,和耶律大石隔白沟河对峙。 宋军已经死了近千骑兵,这时候还要咬着牙去劝降,因为这是官家的意思,是全军统帅童太师的要求。 结果劝降使被当场射成刺猬一样,平白丢了性命。 种师道毕竟是名将,虽然没和辽骑交过手,但是没少跟西夏铁鹞子打交道。 而“大石林牙”也错把西北军当成废物一般的河朔军看待,故意等宋军聚集后,从上游白沟浅水区渡河突袭。 种师道手下有一支特殊的“白铤兵”,就是木棒包着铁头,步人甲兵挥舞起来专破铁骑。 能扛住箭矢、刀砍、枪捅的甲骑,面对一换一、二换一拼命的西北大汉,被砸的苦不堪言。 砸不到人就砸马,一棒下去,不死也被砸的眼冒金花。 再加上弓弩手不歇气的箭雨抛射,辽军吃了个亏,扔下数百骑迅速撤离。 一击不中、立马远遁,这就是甲骑的机动力。 直到此时,种师道也没觉得会败,辽军铁骑虽然犀利,但毕竟己方十几倍与敌。 故而对接到战报大惊,让他撤军的童贯帅令,并没有立即执行。 时宣司议令种师道退军雄州,师道力陈:“兵可进不可退,邻敌在迩,退必掩袭”。 宣司遣参谋刘鞈往谕之,师道复不从。 这是明摆的事,步卒列阵而守如同刺猬一般,骑兵冲不动,即使硬冲也会得不偿失。 果然,辽骑只是远远监视,并没有进一步行动。 “大石林牙”在等,等郭药师的步卒赶到,等“萧大王”那边动手。 …… 第306章 耻辱大败、衔尾追杀 和东路军的“老种经略相公”相比,辛兴宗就是个善于媚上的草包而已。 五月三十,“奚六部大王、四军太师”萧干,亲领三千铁骑呼啸而来时,辛兴宗立马下令撤军。 一开始还有序撤退,互相遮掩,很快就乱了节奏,继而溃不成军。 西路军放羊一般跑的漫山遍野,步卒怎么可能跑得过骑兵?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也是这一天,种师道也遇上了大麻烦,突然出现的辽“怨军”,虽然没有“大宋东路军”人数多,但是战意惊人,战力恐怖。 他这边真正的西本军只有两万多,其余两万多是河朔军,和数千运粮的厢军。 而敌军有同样的铁甲劲弩长弓正面对抗,近三千骑兵轮番骑射,忽左忽右,甚至能从军阵后方冒出来,射一波就走。 军心浮动,尤其是河朔军和厢军,早就承受不住这样的血腥厮杀。 种老将军向雄州大营的童太师发出求援信,城里还有五万兵,哪怕派一半过来,不求反杀,起码也能保证不败。 童贯回复就两个字:“撤军!” 本来就没准备大战,后方也没有援兵,种师道只能下令撤军。 正如他之前所料:“邻敌在迩,退必掩袭”。 耶律大石指挥铁骑加怨军步卒紧追不舍,死死咬住宋军不松口。 西北军一开始还能支撑,在老种经略相公指挥下,时不时还能回身打个小反击战。 但耶律大石不愧是名帅,迅速找出东路军的软肋“河朔军”。 发起狠来往死里揍,被击溃的河朔军,对还能坚持的西北军形成了“倒卷珠帘”。 一场大溃败再也阻止不了! 大宋宣和四年六月初三、种师道所部在历经数日险象环生以后,终于抵达雄州城外。 更坑爹的是西路军的溃兵也撤了回来,两路溃兵混杂在雄州城下,哭嚎哀求要进城。 在大宋溃兵后方合军的辽兵,气势更甚,尤其是骑兵,砍人砍得手都软,刀都卷了刃,只能捡宋军抛弃的兵刃使。 正是夏季,阴晴不定,这天又遇上大风雨肆虐,八成弓弩手的宋军,弓弦水湿后劲力不足。 疯狂逃命时,沉重的甲胄早就扔了,面对甲骑呼啸而来的骑射,他们更无还手之力,全然指望雄州守军接应。 “属大风雨,兵士自相蹂践,弃掷兵仗满郊……” 然而溃兵们注定绝望至极,雄州的五万大军非但不出城接应,还紧守城池,严禁溃兵入城。 连种师道和辛兴宗都不让入城,童贯令两人所部在城外扎营。 早就乱了套的东西路军,还扎个鸟营,咋办?凉拌!继续跑呗! 你敢跑,辽军铁骑就继续追呗! 留下怨军八营在雄州城外威慑宋军,五六千的铁骑继续顶风冒雨收割人头…… “自雄州之南、莫州之北、塘泊之间、及雄州之西保州、真定一带,死尸相枕,藉不可胜计”。 直至天黑前,童贯才让辛企宗、辛永宗领着“胜捷军”出城,将还听令守在城外的军队收回城中。 获得难以置信大胜的辽军,天黑前全军后撤,并未继续攻打雄州。 一方面是兵力严重不足,这次作战纯属“拆东墙补西墙”,宋人已经丧胆,必然不敢再犯,北辽的心腹大患依然是担心金军趁机南侵; 再一个是北辽也不想扩大事端,真把弱宋逼的狗急跳墙,给个深刻的教训就行了; 所以出兵前就有定策:“怨军不过雄州,铁骑不过真定”。 想想也是悲哀,也就是人家及时收手,大宋十五万大军,才没落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远在千里外的官家赵佶惊闻雄州大败,立即下诏班师回朝,“巡边”结束。 至此宣和四年,大宋军第一次北伐燕京,以耻辱的大败告终。 丢人现眼的打了大败仗,童太师连眉头都不皱,直接将责任全部推给种师道。 “坐失机会,罢兵南归”,使其又一次被去职贬官。 当初嘲笑杨可世的雄州知州和诜,也没落好,照样被弹劾后罢官免职。 真正的决策者童贯圣眷未失,照样还是大宋太师“楚国公”。 全军溃败之时,并不是人人都如猪羊般任人驱赶宰割,也有不少血性汉子绝地反击,豁出命去拼死一搏。 譬如泼韩五的骑都,被乱军裹着和上官失去联系。 瓢泼大雨中,他在战马上大声呼喝,和其他四队互相呼应,竭力杀出惊恐逃亡的溃兵潮。 五十骑重新聚齐、非常神奇的一骑未缺。 众人皆呼侥幸! 溃兵才不会管你是兵是将,抢了你的马他就能先一步逃出生天,所以泼韩五的手下砍得人马浴血,又被雨水冲刷的满地腥臭。 在这种情况下,敢冲自己伸手的皆是死敌,不杀他、自己就得死在这儿。 未等韩世忠确定行止,远远的又看到雨幕中,约近百辽骑奔袭而来,肆无忌惮地砍杀腿脚慢的宋兵。 都不需要挥刀,借着马速,拖刀即可,老大的头颅冲天而起。 即使砍不到脖颈,随便拖割到后背何处,都是骇人的大口子,在这季节、有死无生。 韩五哥手搭凉棚看的睚眦欲裂、两眼血红,狠狠的抹了一把脸上不知道是水还是泪,甩在一旁。 这些辽狗欺人太甚,如此回去,即使逃得性命,他还有何面目去和汴梁城的好兄弟们相见? 人家黑龙兄弟一问:“五哥你身手这么强,杀了几个辽狗?” 自己呐呐无言,就顾着逃命,砍了四五个想夺他马的贼撮鸟。 “五哥?”“五哥!” 手下兄弟这是喊他赶紧撤,敌骑数百,己方才五十,不跑等着吃席不成? “弟兄们,额决心要去杀了这些辽狗,刀枪无眼、生死难料,不愿相随自行回撤,愿意同去的以后就是生死之交”。 “同去同去!” “了扎咧!” 将是兵的胆,老大不怂,大伙儿岂能做出转身逃跑的丑态? 泼韩五没有莽撞直接迎战,他把四名十将喊到一起,如此这般如此这般的交代一番。 老兄弟苏格带着四十骑,抢占预设战场旁的一处山丘,藏在侧后、听令再杀出。 韩五哥带着自己的九名亲信骑兵,打马而下,拦住一队四五十人,有些面熟的步卒。 “洒家绥德泼韩五,认识额滴伙计,近前说话”。 …… 第307章 贼你达!了扎咧! “五哥!是五哥,额是狗娃啊!去年和你一起哈过酒哩!” 喘息不定、满头又是汗又是雨水的一个西北汉子,上前叉手为礼,这就是混出名气的好处。 “狗娃兄弟好!额要弄杀后面的辽狗,可有伙计敢跟额一起?” “怕个球!” 西北军中的好汉,从来没怕过死,可惜将官都仗着有马跑没影了。 溃兵中即使有人心中不甘,也是人微言轻,谁会跟你一起杀敌? 兵败如山倒,所有人都只想着比别人跑的更快些,因为死了不值得,没有将官证明,死了也白死。 如今正职的军官出面,又是在延安府老大名气的泼韩五,那就干他婆姨滴! 有了这些西北军步卒兄弟架势,呼朋唤友一圈,等韩世忠整理好军阵时,大致一数居然凑了三百多人。 而小小军阵周围,不管不顾继续埋头逃窜的兵,何止三千。 就被辽军百骑不紧不慢的追着砍杀,连转头看看敌人才多少的勇气都没有。 “盾举高、枪握紧!” “盾举高、枪握紧!” 勉强凑齐的几十面盾牌和二十几杆长枪在前,这时候还没扔掉枪盾的都是真正的老手。 但是大多数人只有一把手刀,一袭湿透了的麻布军服。 “刺啦啦!” 一道枝丫乱舞的闪电划破长空,在晦暗的雨幕中映照的天地间突然透亮。 “轰隆隆隆!” 震天撼地的惊雷中,一百多步外的敌骑前锋,发现了这面对惊涛骇浪牢牢钉在官道一侧,如同礁石般的小股宋军。 “哈哈哈哈!” 放肆狂妄的笑声从雨幕中传来,铁蹄踏着雨幕如同闷雷,呼啸而来。 “上马!” 隐在阵后的泼韩五一声暴喝,连他在内的十名甲骑翻身上马,举起长柄眉尖刀。 韩五哥使的是“青龙偃月刀”也叫“冷艳锯”,当然是山寨版的,也没八十二斤,人耍的起,马也吃不消。 这是五哥特意请军中铁匠打的,全重才十几斤,就是这么个意思。 “贼你达!” 泼韩五长刀一指冲来的辽骑,虎吼了一句老秦人的粗口,一马当先带头冲锋。 “贼你达!” 九名甲骑紧随其后,贴着步卒方阵侧翼加速再加速! “贼你达!” 同为西北老秦人的步卒,齐声怒吼,不但没有原地防守,反而迎着冲来的辽骑发动反冲锋。 没法子,甲胄都扔了,弓弩浸透雨水也没什么鸟用,能扔的都扔了,八成的人只有一把手刀,甚至有人临时从地上捡的棍棒。 爷们今天就是拼命的! “贼你达!” 吼声如雷,山丘后接到出击信号的苏格,领着四十甲胄齐全的甲骑,恶狠狠的从辽骑毫无防备的侧后杀出。 一路如游戏般砍杀宋军的辽人骑兵,压根没想到会遇到这样不要命的伏击,猝不及防之下,立马倒了大霉。 只有领兵的都头落在最后,带着四五个部曲打马就跑,头也不回。 余者九十多骑,全部被砍杀当场,死的凄惨无比。 除了首级要去换军功,割下后打散秃发系在一起,凌乱的尸体被砍的七零八落,绝对拼不成人样来。 五十骑兵上阵,死伤近半,绝境中的辽军还是爆发出恐怖的战力。 别的不说,战马就比不上人家,光是冲锋时草湿地滑、马失前蹄,摔伤的就有四五个。 好在弟兄们杀红了眼,拼死冲杀,步卒战损了上百人,才最终围杀了这些辽狗。 第一批冲出去的人,被狂奔战马撞成“空中飞人”,基本非死即伤,壮烈无比。 而骑兵一旦失去机动和速度,被步卒围上后四面八方捅来的枪棒,往死里剁的手刀,管你是人还是马,弄死再说。 残肢与断械乱舞、鲜血与雨水狂洒…… 当整个战场只剩呻吟和求救之声时,血战酣战已停,这处全部加起来不到五百人的杀戮,短促而惨烈。 …… “五哥,么事吧?” 苏格安排无伤的骑兵去收集敌人跑散的备马,那可都是钱啊! 他打马来到韩五哥身旁,五哥拄着刀、坐在死马身上,大口的喘着粗气,满脸血污看起来挺吓人。 “额么事!让伙计们快收拾,敌军骑兵很快就到,赶紧撤!” 韩五按着雁翎刀柄,站起身抹了把脸,龇牙勉强一笑,看似没事,其实他自己浑身酸疼,胸腹间更是疼的直不起腰。 面前扎甲被狼牙棒连砸带拖,损坏的不成样子,自己的“偃月刀”被砸断木杆,也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下次还是用长槊吧,学不了关二爷,洒家就学赵子龙。 刚才在电光火石间,韩五及时抽出腰间雁翎刀,挥手砍杀了这个使狼牙棒的悍骑。 随后又和杀来的辽骑硬对了一刀,要不是里面多穿件锁子甲,小命就交代在这儿了。 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弟兄们,韩五捂着胸腹竭力大吼。 “伙计们,赶紧撤,把弟兄们尸首带上,放马背上,不能走路的兄弟也上马,死马砍下腿带着,找个地方再庖治”。 “了扎咧!” “哈哈哈哈!” …… 顺利撤到雄洲城外的韩世忠,一看这形势就知道毁了,大军彻底败了。 他阻止了众人进不了城就继续往后撤的打算,一群人聚在一起,立个圆阵护着中间的战马和缴获,以及伤员和战死的兄弟。 韩五四处打听,终于找到了上官先锋将王渊,一五一十的汇报了撤军路上的血战。 王渊都要欢喜疯了,拍着韩五的肩膀赞个不停: “额说什么来着,泼韩五就是万人敌啊!” 老韩并未贪功,把首级功全分给了手下人,尤其是战死的兄弟,哪怕只有半个功,也能多一分抚恤,给家人一些安慰。 缴获了六十多匹战马,更是一笔巨大的功劳,比辽人首级还值钱。 不提跟随他作战的兄弟,不论步骑皆是盛赞其武勇,泼韩五的名声愈加响亮。 落到实处的除了大笔赏钱,韩世忠的官职也连升三级,成为和黑龙兄弟同品级的“从义郎”御武校尉。 果然,还是军功升职快啊! 连带着上官王渊都得到了嘉奖,连狗入的辛兴宗都沾了光,毕竟韩五是他名下的战将。 同为一路军帅,“老种经略相公”成了本次大败的替罪羊,而辛兴宗不但没事,官阶又升了一级。 这就是抱上“金大腿”的好处,只要童太师在,辛家兄弟就能飞黄腾达。 这贼撮鸟的大宋! 到哪儿说理去? …… 第308章 磐石寨、泥沽寨 “大帅到!” “敬礼!” “礼毕!” 大明洪武元年六月十八,朋哥儿战靴踏上了海河入海口北面的码头。 梁云峰笑眯眯的上前,接过师父手上提的皮箱。 “师父,你咋来了呢?” “哎呦呵?不欢迎,那我走!” “别啊别啊!” 秀才一把拉住佯装要回船上的师父胳膊,满脸赔笑的介绍“磐石寨”情况。 黄明勇和余然陪在旁边偷笑不已,同时也很羡慕这对师徒的感情。 勇哥儿还好,毕竟在半岛跟大帅接触较多,而原本属于“李诚系”的余然,从去年旭哥儿接手汴梁基地后,才算正式纳入红武军锦衣卫一系。 他跟朋哥儿并不算很熟系,更没有朝夕相处过,所以心中还是些微忐忑。 然哥儿以为大帅登基称王之后,会变得更加严肃、不可亲近,现在看起来是自己多虑了。 朋哥儿欣喜的看着这已经初具雏形的堡垒,自己在纸上描绘的图案,变成现实模样,他很是唏嘘不已,回过身拍了拍余然的肩头。 “然哥儿,这边能如此迅速的立寨,你的功劳最大,我有数的!” “大帅!” 余然心头热血沸腾,想谦虚一二,张了张口、又咽了回去。 梁云峰一把搂住余然的脖颈、使劲夸赞。 “我和勇哥儿过来时都惊呆了,原本还准备来挖土的,结果然哥把大框架都弄好了,咱们六哨兄弟吃现成的”。 黄明勇立马再旁边捧哏: “就是就是,然哥儿确实辛苦,在这边待了三个多月了,人都晒成海军黑了!” “停停停!快别夸了,再夸我可就飘了啊!” 四人说说笑笑进了这处“棱棱角角”土木结构的寨子,码头上一艘海沧船,十几艘双桅快船正在卸货。 新来的六哨三百炮兵,正在码头上指挥卸炮,这可是他们吃饭的家伙。 五百多斤的六斤炮,正在被码头上畜力“起重机”,小心翼翼的往岸上吊运。 姜和尚在全新的“济远舰”三桅海沧船上咽着口水,看着这六门大杀器,一门一门被卸船。 这要是都装在济远号上,啧啧! 肉疼不已啊! …… 二月中旬,朋哥在开京收到小舅传来的新年度计划,对注定失败的宋军北伐并没在意。 但是对在“天津”那边设立一个固定的营寨,建立码头,大批量从辽国吸纳汉民的计划,拍案叫绝。 辽国覆灭在即,这是众所皆知的现实,战场上打不过,扯什么都是白费。 如果说一开始辽民还会选择往大宋境内跑,等今年两次丢人现眼的北伐失败后,只要脑袋没被门挤过,都不会选这条路。 北方、尤其是身处辽地两百多年的汉人,在潜移默化中同化契丹人的同时,也不可避免的被统治者所影响。 譬如草原上“强者生存”的铁律,别扯什么道义,拿着刀的人,会让你知道什么叫道理。 对普通百姓来说,无非是“日求两餐、夜求一宿”,什么军国大事他们只能听听而已。 草芥一样的底层百姓,尤其是最底层的汉民,所求的无非就是个安全、和温饱。 为此,就算被剥削、被压榨、被欺辱,能忍就忍了。 偌大的辽国说亡就要亡了,比契丹辽军更野蛮的大金女真,未来会是什么样的统治模式,所有人心里都没底。 而且一个血淋淋的现实,当狼露出獠牙,就不会只盯着野鸡、灰兔之流。 生吞活剥了大辽之后,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大金绝对不会放过,比辽国更大更弱的大宋。 冒着被两边砍头的危险逃到大宋,过几年还要接着跑,这不是瞎折腾吗? 所以北境汉民中上层的文官武将们,会憧憬加入大宋后,那些在辽国只有契丹人和奚人能享受的待遇。 而底层的汉民百姓,却是报以冷眼和麻木,并没有大宋官民所臆想中的“王师一到、箪食壶浆”。 有啥值得高兴的?换个主子就不用劳作、不纳粮了? 如果什么都没变,甚至变得更坏,那你高兴的嘚啊? …… 这个寨子如何建?朋哥儿有自己的想法。 按照这个时空最省事的自然是土木结构,掘土为壕、夯土为墙,加上木栅栏、拒马鹿砦之类。 比较适应冷兵器时代的攻城方式,如果人力、物力、和时间宽裕,就会在夯土墙外包砖石,增加瓮城之类成为正规城池。 可惜、人力、物力、时间这三样关键指标,对在敌境内设寨都不现实。 朋哥儿不缺人力,但是受困于运输能力,在不影响其他工作的前提下,一次顶多千人左右。 陈塘庄地处偏僻,又是宋辽边境,两国沿渤海海岸线往内陆数十里,皆是芦荡荒滩遍布、土地贫瘠,灾荒不断、人烟稀少。 一旦开始聚集大批人手建立城寨,宋辽两边都不是死人,必然会有所动作。所以时间更是越快越好。 说这么多,好像这事很难,其实不然。 朋哥儿不缺钱,这就是最大的优势。 锦衣卫河北路指挥使余然,被紧急招回开京城,朋哥面授机宜,然后带着图纸和成箱成箱的宋钱、银铤返回沧州府。 为啥不去大名府呢?要知道豹子头林冲当年就是发配沧州,能成为发配地,可想而知属于边地。 沧州是河北东路的治州,由于地处宋辽边境,所以作为“州”的同时,又属横海军。 盛唐之时,沧州可是海上丝绸之路北方的起点,豪不逊色如今板桥镇的风光。 往昔繁华早就踪影全无,如果是宋辽战争之时,边境屯守大军,无数财力人力往这边堆,也能一定程度上拉动当地的“鸡滴屁”。 现在这不是啥都不挨着吗? 三十万河朔军,精挑细选的五万精锐都那个死样子,可想这边的军力之低下。 官军成了笑话,但民间可不是,穷山恶水出刁民,话粗理不粗。 想在这边活的太平些,没点武艺在身,活该被人欺辱。 当年河朔军最能打的那一批人,坟头草都几尺高了,但是当年战场磨练出的战技,却一代传一代大多流传了下来。 从大宋开始,沧州出身的武教头,月俸都要比人高一截。 这可不是后世的“舞术”, 有练法、有打法,有杀招, 是“既分高下、也定生死”的“杀人技”。 …… 第309章 哥们儿,我靴子亮不? 余然可不是赤手空拳到沧州打天下,还记得在汴梁城任“武馆总教头”的“沧州神拳”张老爷子吗? 余然正式磕头拜师,被张老爷子收为关门弟子,虽然并没学什么“绝世武功”,但是然哥儿辈分高的吓人。 江湖人还就认这个,不认就是欺师灭祖,人人得而诛之! 然哥儿到沧州张家,那些胡子一大把的大叔,当面都要叉手为礼,喊一声: “小师叔安好!” 所以在这边,余然可不是客场,一声招呼,胳膊比一般人腿都粗的百十个大汉,为他内外奔走。 关系网遍布河北东路,譬如离渤海湾海河入海口最近,宋境这边的“泥沽寨”知寨就是“沧州神拳”门下弟子。 小师叔体贴,没给他这边辖区内添麻烦,在河对岸立个寨子,他这边提供些方便,都不叫事。 “泥沽寨”这破地方,别说辽兵,连特么辽民都少见。 说是守边寨,其实每天忙都是寨外千余亩的田地,指望上官发的那点粮饷,别说养家了,自己糊口都难。 至于小师叔跑到辽境建寨子干嘛?关他屁事? 再说了,余小师叔多敞亮! 上好的美酒、活羊,成袋的麦子,直接送到寨子里,美其名曰给弟兄们“改善伙食”。 私下里知寨副寨,都头们都有体己钱到手,个个笑的嘴都合不拢。 “泥沽寨”上上下下、百十个守寨兵将,每次看到余大官人过来,就跟看到亲人一样热情。 磐石寨建设初期人手不足,余然过河一声招呼,寨子里的老兵,连家中半大小子都喊上,扛着锄头过去帮忙。 完成定量、最少百文,一日一结给现钱,还供两顿饭,顿顿管饱。 新建的码头大伙儿一看就明白,但没人把挖的乱七八糟、沟壑满地,啥也不是的施工现场,当成营寨看待。 是的!这是朋哥儿的杰作,“棱堡”,还是最坑爹的“尼德兰式棱堡”。 这种外围全是矮墙、角堡的堡垒,一言不合,往壕沟里放上没过头顶的海水。 装备十二磅火炮、大口径重火绳枪,巅峰时代的西班牙职业兵,都奈何不得。 拿着弓箭的辽兵或金兵?好吧!带着投石车来吧! 别说什么铁浮屠,你他娘的就是钢浮屠能咋滴? 只要不是钢铁侠就行! 朋哥是打算把这座命名为“磐石寨”的堡垒,当成永久性建筑,所以不惜成本。 只是他在“敌境”第一次步下的棋子,如同在宋辽金三国堆满筹码的赌桌上,硬生生挤出一个位置,踏上一只脚。 “哥们儿,我靴子亮不?” …… 一期主打是码头和仓储区、工营和兵营,三月中旬开建,最多时工地上不下五千人。 这里面大部分是宋人,主要集中在码头和核心营寨,四成是招揽的寨西寨北方向,当地的辽民。 说起来也亏了大宋把出兵十五万“巡边”闹得沸沸扬扬,唯恐天下不知。 四月份起,焦头烂额的北辽,就把注意力全部放在雄州方向,东边渤海边地,成了无人问津之处。 到了建设后期,宋人大批的返回境内忙夏,而已经习惯了干活挣粮饷,自己吃饱,还能喂饱家人的辽民,谁没几家穷亲戚? 都不用余然去安排,人家自己拖家带口,点头哈腰的找到管事,通融一下,这是我三大爷、二姑夫、七舅、八大姑。 余然早就指示过,来着不拒、但要约法三章。 一切行动听指挥、不得打架斗殴,不得偷盗奸淫。 别的没有,说多了也是白费! 犯错的或扣粮饷、或赶出营寨,永不录用。 管事的挑明了,不服气去报官吧,老子就在这儿不走,等着你家主子来替你主持公道。 就这么尿性! 这时候梁云峰已经带着六哨三百人,全副武装抵达,这就是大家伙儿的底气。 不服来战,不要逼逼赖赖! …… “……核心砖堡二楼还未封顶,按计划九月底前能封顶三层……” 磐石寨五角堡内,一楼的沙盘室中,余然拿着长杆在简陋的沙盘上指指点点。 他把一期收尾工程简单的说了一下,大帅已经看过现场,不多赘述。 主要是介绍磐石寨二期工程,是的,不但有二期、还有三期、四期。 在朋哥儿的规划中,一期就是用主堡区掩护码头区,要保证五万以内的敌军攻不破此寨。 二期是在主堡外扩建三处小堡,增加防御纵深和火力输出,计划是在十万兵马围攻下依然守得住、并给于敌人重大杀伤。 朋哥这是在小舅的策划方案上再次升级,不仅仅将这边当成一个吸纳辽民的港口,更是在辽民眼皮子地下竖起一面新的旗帜。 因为按照资料显示,金交给宋的关前七州,可全部是空城,人口物资全部搬回了自家地盘。 要知道这一片可是有两三百万汉人啊! 金国大兵让你搬家,可不会温言细语、和颜悦色,更不会有任何的补偿。 不走?全砍喽! 朋哥不愿意看到这种令人发指的场面,他只能有多大力出多大的劲。 别说两三百万人口了,就是能救下一半,哪怕三成都行啊! 如果真能如他所愿,甚至整个原定计划都将彻底改变。 有一万火枪兵、三五万的辅兵在手,朋哥直接就掀桌子横推了,还玩什么三路战术。 佛挡杀佛、魔挡诛魔! 通过半岛的征伐,朋哥用高丽人血确认了一点,他的红武军本时空无敌,限制他的只有兵源和火器生产速度。 后者如今有了自己的地盘,免费或者说花费极少的原料,已经供大于求。 说白了就是炼铁都炼不过来,只能先存着、堆着。 熟练的工匠不是旦夕可成,但是秦容和霍东星已经带着匠师团队,在半岛北部择地新建两处大型兵工厂。 在确保大明岛、皮岛两处产出不变的前提下,将产能再次扩大一倍。 按照朋哥的设想,到本年年底时,基础的火绳枪月产量,一定能达到八百支。 也就是说,从洪武二年开始,每个月他能武装八百名火枪兵,等于是一千六百人的三十二个标准火枪哨。 那么问题来了,他没有这么多兵! 半岛的两条移民航线,每个月加起来不过千户左右,正常三户出一兵,也就三百多人。 太行山基地虽然也在竭力扩军,但毕竟是宋境,各方面受制还是耍不开手脚。 所以朋哥儿对“磐石寨”很上心,如果这边成功了,兵源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而且相比于两条移民航道的巨大花费,这边的费用连一半都不到。 经济实惠量又足! 相当哇塞! …… 第310章 朋哥儿手痒难耐 “现在已经成为稳定建筑工的辽民,总数在七百多户,加上家眷约四千余人……呃,多谢!” 余然讲得口干,朋帅让人递上一竹筒凉茶,然哥儿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十分的爽利。 “辽人的顾虑是军事上的,担心真有大军进剿,咱们会抛弃他们一走了之。 宋境这边已经全家搬来的只有三百余户,千五百人左右,在辽境干活儿没问题,但是全家都来有顾虑。 他们同样害怕辽军进剿,毕竟我们这边才三百骑兵,看起来有些单薄”。 “嗯!没事,等咱们跟辽兵打一仗,立过旗后,这些顾虑就会自然烟消云散”。 朋哥儿非常清楚眼下的状况,作为穿越者是用“先见之明”钻了空子、打了个漂亮的时间差,才能在这边立足。 这个时代,还是要用刀枪说话,子曰:人不狠、站不稳啊! 他接过余然手中的长杆,指着沙盘上雄州位置,侃侃而谈。 “根据最新的情报,六月初三宋军在白沟大败,十五万兵马溃不成军,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燕京城可动用的兵力已经显露无疑,他们只有最多两万八的步卒、六千骑兵。 就这还没计算这次大战的折损,咱们料敌从宽,就当他们齐装满员。 而且萧干是北辽南境抵挡金兵的统帅,临时抽调一下可以,也不敢久离前线。 那么我们这边可能遭遇的攻击就很明朗,要么是郭药师派来一个营、三四千怨军步卒,要么是大石林牙派来三五百骑兵。 全军而来是不可能的,大胜之后,对付宋人模样的三百骑兵,辽军出动超过五百骑都会觉得丢脸”。 “哈哈哈哈!” 这个其实并不好笑的笑话,梁云峰、黄明勇、余然三人捧腹大笑,朋哥儿自己也笑的前仰后合。 笑声中有恨铁不成钢的泄愤,也有对残辽和什么狗屁怨军的蔑视。 “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们对敌人情况很了解,包括他们的武器、甲胄、战法会有详细资料送来。 而敌人对我们一无所知,只是当成三百宋人模样的骑兵,我这次来就是要亲眼看着弟兄们全歼这些狗东西。 记住!此战不纳降!” “保证完成任务!” …… 李诚年初做计划的时候,是担心朋哥儿这边人手紧张,抽调个四哨两百骑,就能维护码头这边移民营地的秩序。 没打算搞的太大,每个月能搞上三五百户的就已经很不错了。 毕竟还要受到运输量的限制,而且到了冬天渤海湾一上冻,失去了炮船的遮掩,码头上的寨子也守不住。 也不能说叫保守,只能算是量力而行。 朋哥的在这基础上加大投入,虽然有些冒险,但是他综合推演过后,还是觉得利大于弊。 赔本买卖做不得,但只要有的赚,就往死里干! 今非昔比,原本撒芝麻一样铺开的各个分基地,只是保留基础的兵力,保证基地的安全。 连续三次大扩军,已经将当地的少年兵源差不多抽空了,而移民团队输送到半岛后,新兵训练更加方便。 从一定程度上说,红武军已经度过了最艰难的创业期,有了自己可以做主的地盘后,就不需要再分散力量。 所以国内的各个基地,海岛类的移交给海军,陆上的移交给锦衣卫。 真正做到事权统一。 如今半岛的征伐,更像是实战练兵,用高丽残存力量的鲜血和生命,来磨一磨红武军新兵的刀。 民政和经济有卷儿这个王妃主持,小妮子干劲十足,每天带着“娘子军们”忙的风风火火。 朋哥不怕她们犯错,再差也比高丽原来的经济模式好,那就是原始的农奴经济。 军事方面海军这一块有徐大海负责,今年重点建设的江华岛、耽罗岛,一个比一个大。 林二叔这边快要十天要有五天在船上,在各个造船厂来回奔波。 朋哥儿原来打算弄个十二艘“海沧船”就差不多了。 徐大海和海军弟兄们不答应啊!今年的造舰计划、左添右加,最后一统计整整二十四艘,翻了一倍。 而原来船匠们最熟悉的双桅快船,也没少造,数量更是在海沧船基础上翻倍再翻倍。 木料不够?拆房子啊! 有什么好木料能比得上大家族房梁木?那可都是精挑细选的好木料。 当然那个是应急的方法,总不能把开京宫城的宫殿都拆喽。 大海每次看到那些大木、巨木都直咽口水,不用说也知道江华岛上的几个殿都被他拆完了。 半岛上尤其是北方,大片的原始森林,不缺好木料,需要四五人合抱的参天巨木比比皆是。 为此特意编制了六个千人级别的“伐木劳改队”,专门负责搞大木,船木阴干需要时间,那就先堆着,过几年不就用上了。 铁木见过没?普通刀斧都砍不动,这玩意做龙骨堪比钢铁,泡了水更结实,你敢信? 为了加工这种好木料,秦容特意把制造钻枪管钻头用的“上品精铁”拿出一批打制木工工具,削铁如泥的“神器”。 兵源这一块,朋哥儿也表了态,南方的移民,优先保障海军新兵招募。 陆军这边,有秦易在汉阳城坐镇指挥前线用兵,刘大平领千骑、穆晓夜指挥火枪营、王征指挥战车营,纵横半岛南方; 有赵华在开京城坐镇京畿道,肖锋负责西海道、王爵负责黄海道,确保后方稳定; 军工有秦容和霍东星负责,为海、陆、锦三个部门提供愈发充裕的军械装备…… 朋哥儿发现自己快成了个吉祥物了,他自己先带了六哨人先过来。 名义上是来“磐石寨”巡视,其实朋哥儿就是手痒,揍高丽残兵败将已经索然无味,过来和辽兵“搭搭手”。 等夏小蝶招募的“巾帼营”十二哨女兵,在九月底完成训练后,会全面接手宫城防卫。 届时翊哥儿才能脱身,领着六哨兵马赶来这边汇合。 梁云峰领着四哨两百人,清一色骑马火枪兵,第一批登陆,负责磐石寨的安全。 随后黄明勇又领着两哨炮兵,携带八门二斤炮登陆,加强了磐石寨的火力输出。 这次朋哥儿不仅带了六哨三百人马过来,更让秀才和勇哥儿激动不已的是,还补充了六门打六斤弹的重炮。 经历过实战考验的六斤炮,海军用来“洗甲板”,陆军当成“铁扫帚”,海陆两军都爱煞了。 为了现在每月仅有六门的份额,两边的师兄弟可没少拍桌子瞪眼吵翻天。 这次是朋哥儿做主,直接把五月出产的六门新炮,一股脑全运到“磐石寨”。 有这个大杀器坐镇,什么鸟皮室军、怨军,铁人都给你轰成渣! 嘿嘿嘿嘿! …… 第311章 弱冠系虏请长缨 余然见过大帅之后,收获满满的返回沧州坐镇。 他在磐石寨的任务,其实等梁云峰抵达之后就已经完成。 这次是朋哥儿特意让他过来亲自汇报,就是对他在这次任务中的表现,最大地肯定。 大帅亲赐护身手枪,和一整套美轮美奂“高丽玉镶贡珠”的首饰,跟奖金之类无关,是朋哥儿单独给的奖励。 当然燧发手枪是朋哥的名义,首饰是用卷儿的名义。 然哥儿美滋滋的回到沧州家中,把一个锦盒递给娘子书新。 “这是王妃赐给你的,打开看看”。 “嘶!好漂亮啊!” “这是高丽宫廷匠师精耕细作,价值连城不谈,按照大宋规矩,这可是御用之物,岂是凡品可比”。 哪有女人不喜欢珠宝的,书新妹子这个摸摸、那个瞧瞧,爱不释手啊! “那奴家可得好好保管,等乐哥儿长大娶了娘子,我再传给她”。 “给你就是让你用的,乐哥儿以后有出息,不会缺这些!” 然哥儿怜惜的捏了一下爱妻小鼻子,当年这小女子不嫌他困窘,毅然坚持履行婚约。 这些年风风雨雨一路相陪,还给自己生了个聪明伶俐的宝贝儿子。 只要自己跟着大帅往前走,未来可期啊! “官人你帮奴家戴上好不好嘛?” “遵命!我的好娘子!” 夫妻间的暗号,彼此最熟悉,一夜颠鸾倒凤,虽然轻车熟路,但连走四次有些超速。 第二天然哥儿老腰略酸、略酸啊! “勇哥儿送的两葫芦虎鞭酒,要不先开一壶尝尝?” …… 六月十九晨曦初显,磐石寨外传来熟悉的跑操声。 参将黄明勇亲自带队,扯着嗓子吼号令。 “跑步走!幺二幺、幺二幺,军歌,君不见,预备唱!” “君不见、汉终军, 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 绝域轻骑催战云。 ……” “师父,这是从寨民中筛选的六哨少年兵,一开始两哨,后来不断增加,其中入伍最短的才训半个月”。 陪着朋哥儿一起晨跑的梁云峰,生怕师父嫌弃新兵蛋子们队都跑不齐,赶紧解释一二。 朋哥对此毫不介意,还揭起秀才的短。 “你那时候也是这德行!喘的跟老牛一样,小细胳膊装模作样的摆动,跑跑就变成了走,累的哟!哈哈哈哈!” “嘿嘿,那时候不是肚里缺油水吗?心有余而力不足!” “是啊!一转眼都三年半了,你看你这胳膊都比那时候大腿粗了吧?” “刚入门那会儿也就九十多斤,现在得有一百三十多斤,个子也高了快四寸,现在回想三年半前的事,就像上辈子的一样,嘿嘿!” 听着爱徒絮絮叨叨的怀旧,朋哥儿也是感慨万千,时间过得真快啊! 眼前这些跑的七零八落,歪歪斜斜的新兵蛋子们,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人生已经从此不凡。 他们就和梁秀才他们当年一样,根本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只是为了保住每天三顿饱饭。 其中一顿不是咸鱼就是咸肉,老香了! 再苦还能比种田苦?再累还能比农活累? 就算笨点,挨上几下“精神注入棒”也是抽的屁股肉厚之处,还没老爹揍的疼。 还发衣服和鞋,上好的料子还不要钱!你敢信? …… 朋哥儿装备红武军的“佛郎机”,比“火绳枪”还简单,一炮配四个子铳,都是预装填。 打放时主炮管不用清膛,不像整体式前装滑膛炮,从装填击发到再装填,需要十几个流程。 “佛郎机”炮属于“傻瓜炮”,子铳塞进铳床,铁栓锁死限位,点火击发,拔出限位铁栓,换一个装填好的子铳再点火击发,如此反复。 而打空的子铳,装填起来也简单,单人就能操作,子铳清膛复装也更省事。 一个炮组,譬如二斤炮,只需要三人就能保证火力连续不断,六斤炮说是一们需要一哨人,其实是用来抬沉重的炮管和炮架的。 真正打放时只需要一名老兵瞄准和指挥即可,其余人就是干好简单,流水线般装填和复装。 这也是在半岛征伐,无论是柳京守城战、还是黄海道追击战等,只需要一名红武老兵任炮长就行,其余土着少年兵,仅仅是听命干些体力活而已。 到了“磐石寨”这边,训练新兵那是红武军的习惯,随时随地有合适兵员,就立即组织起来训练。 有一个队就练一个队,够一个哨就练一个哨,无论是将官还是老兵都非常清楚,多一个兵,咱们就多一份力量。 所以整个磐石寨的炮兵,真正的老兵只有十六人,其中还有个正副守备将不用操炮。 正守备负责整个“磐石营”炮兵司,作战时指挥重炮局六门炮;副守备平时协助管理炮兵司,作战时指挥轻炮局八门二斤炮。 新训的六哨三百新兵蛋子,就是为这十六门火炮准备的。 这样就能让“磐石营”火枪司十二哨六百火枪兵,可以全力以赴投入战斗。 是的,因为这边主要是防守反击战,所以抽调到这边,三百骑马、三百乘骡的红武老兵,人手一支“火绳枪”。 为了保证平时巡逻警戒和追击战时火力不缺,还给每人加配了一支木柄三眼铳。 刚批量出产的第一批冲压式“碟形铁盔”、板式胸甲、虾尾式臂架,人手一把雁翎刀,可以说是武装到牙齿。 …… 类似这种 “大帅,还是这板甲舒服,嘿嘿嘿!” 换上新式夏季甲胄的黄明勇,乐的合不拢嘴,这大热天的穿上袍式暗甲,虽然防御更全面,但是真的会热死人啊! 现在的半截式板甲,是用六斤重的弧形精铁板,依靠水力锻锤在模具上反复敲击成型。 注意右胳膊 虽然只护着肩膀、前胸要害,但是穿脱方便,暗甲原来优秀的虾尾式臂甲,可以直接和板甲肩头侧面的铁扣环相连。 整体来说防御面积比不上暗甲,但更适宜夏季使用,让兵将们能更持久的作战。 而不是没开战就热的浑身汗,一般人不懂什么脱水,但是汗出多了,人会发虚是常识。 朋哥儿看着惊喜无比的将官们,得意洋洋的大吹法螺: “等西海道、黄海道两处新兵工厂建成投产的,咱们今后就不会再为军械装备发愁。 板甲损坏了直接以旧换新,回炉重新化铁,再打制新的,而且等遇到血战苦战之时,把板甲穿在暗甲外面,这不就是双层甲胄了吗? 重点防御力比大宋六十斤的步人甲还优秀,别说用火枪了,咱们大伙儿拎着刀也能砍翻四条街!” “大帅威武!” …… 第312章 绝域轻骑催战云 朋哥儿、梁云峰、黄明勇三人,在磐石寨摩拳擦掌,准备跟辽兵狠狠干一仗。 然而世事无常,谁也没想到北辽自己出了事。 “天锡帝”耶律淳,击溃大宋十五万大军的狂喜,还没来得及消化完又闻噩耗。 天祚帝在夹山讹莎烈大营,传檄天德、云内、朔、武、应、蔚等州,合并诸蕃精兵五万,相约到八月进入南京(燕京)。 耶律延禧根本不承认所谓的“天锡帝”,并遣人大摇大摆的到京城索取衣裘、茗药等物。 耶律淳惊魂欲绝,急忙召集群臣商讨对策,众人皆呐呐无语,把他给逼急了当众急眼。 “我说不当这鸟皇帝,你们非要我当,说什么国不可一日无主,等天祚帝回南京,我只有一死而已,有何脸面再见他啊!” 六月二十四,时年六十岁的耶律淳在惊惧之中病故,谥号孝章皇帝,庙号宣宗。 耶律淳临终前吩咐:迎立天祚帝第五子、秦王耶律定继位;汉官李处温等大臣辅佐;妃子萧普贤女为太后,主持军国大事。 但耶律定在天祚帝身边,不在燕京,只能遥立,其实就是耶律淳临死前,对侄儿天祚帝表个态。 “皇位还给你,我不玩了!” 德妃“萧普贤女”被尊为皇太后,称制摄国政,改建福元年为德兴元年。 想想也是悲哀,大辽亡国之前,还整了这一系列让人无语的骚操作,除了贻笑大方,对末日临头的局面,并没有任何帮助。 反而让实权派们人心惶惶,皆思另谋他路。 就连汉官为首的重臣李处温,郭药师为首的汉军实权派,全都心照不宣的开始找关系和大宋联系。 在这种“国将不国”的情况下,谁还会在意渤海边的荒郊野岭,一群逃民在折腾啥?爱咋咋地吧! …… 朋哥儿在磐石寨就整天忙着练兵,招募辽民、编组、指派工作,安排后方运粮、再往回运人。 一开始他还对一批又一批,源源不断前来投寨的辽民而欣喜,后来逐渐麻木到无感。 整个招揽辽民的步骤,已经形成了流水线般操作。 以精挑细选的辽民少年兵为主,潜回原来的村寨,东家西家跑上几天,就能招呼上百户的人。 男人们用独轮车推着着不多的财产,女人们牵着大的、背着小的,怀着对大明国的憧憬,前往偏僻的集结地。 然后在骑兵的保护下,一路赶往海边的“磐石寨”大营,到了这边就算到家了,再也不用为肚皮发愁。 码头上的大营始终保持在两千户左右,新来的人以户为单位,先做好登记。 主要是职业,会木匠活的去木工队,会泥瓦工的去建筑队…… 铁匠很少但是最吃香,除了一小部分留在营地的铁匠坊,负责维修建寨的铁器工具。 大多住不了几天,就被大海船运回大明国内。 燕地不缺马,所以会养马的马倌也很吃香。 寨子里留了一些人,专门服侍六百多匹马骡,其余的也都及时运回半岛,负责红武军各处的马厩和养马场。 北地天冷,产出和南方没法比,在契丹的汉人,还是以男耕女织的方法维持生活。 只靠佃种和女人们的纺织,家庭收入仅能糊口而已,普通百姓没点额外的手艺,想养活一家人可不容易。 所以在农闲时,给田主、契丹贵人、甚至是去寺庙内做工挣点活钱就很常见。 能用其他方式谋生,谁会愿意去种地啊! 在没有农业机械的古代,那种纯人力农田劳作,是现代人难以想象的艰苦。 在磐石寨,只要卖力气干活,每天就有两顿饱饭吃,还给丰厚的工钱,逢十就结。 (船期十天一次) 被选入兵营的半大小子们都要美死了,包吃包住、啥都发。 这一切无不显示“大明”的富庶程度,让原本心还忐忑的辽民,很快就对赤旗下的生活不再忧虑。 虽然没见这些甲骑真正出过手,不知道战力到底如何。 但是寨中演练时,那些如雷霆般的巨响,浓烟和烈焰,让被庇护的民众无比的兴奋和激动。 再等见到码头上的三桅大海船,以及登船时看到甲板上熟悉的大铁管子,辽民们对大明的武力不再担心。 安全感满满啊! 朋哥儿在这边待了近两个月,八月初“心有不甘”地回了开京城。 特么的白跑一趟! 早知道还不如在开京城待着,没事还能和卷儿大战三百回合。 …… 被“伪辽皇”抽了个大比兜子的“宋皇”赵佶,正在头疼这次“偷鸡不成蚀把米”。 十五万大军出兵,不论输赢,各项消耗都是一个恐怖数量。 更何况还是大溃败,数万人的死伤需要抚恤,军队重整还要重新配齐“丢盔弃甲”的损耗。 钱粮向水一样哗哗往外流,大军尚未撤回,正在真定府大营休整。 打乱了建制跑散的兵将要重新归队,伤员要治疗,战役的尸体要收殓…… 总之一句话,战后的事情很多,有的忙。 谁也想不到“伪辽皇”死了,北辽内部暗潮涌动,尤其是北面的文臣武将们,有点路子的都开始跟大宋眉来眼去。 好像刚刚经历的一场血腥大战,压根没发生过一样。 哎嗨!直娘贼的,还有这好事? 赵佶收到童贯密报后,高兴的直拍大腿。 要不要再去搞一波? 是去呢?还是去呢? 关键是没钱了,之前就准备了第一次出征的款项,现在快花完了,啥也没捞到。 想再出兵得先凑钱,没钱半路就能兵变你信不? 咱大宋“职业军人”有钱就有战斗力。 “钱到位、人干碎!” 最终让赵佶不惜代价也要二征燕云的理由,是大辽名臣李处温和怨军渠帅郭药师的密信。 李处温无兵无将,说的天花乱坠也是白费,但是连他都开始找后路了,可想而知北辽的统治已经完犊子了。 郭药师手下可是有八营“怨军”近三万人,原本不被当回事。 结果上次作为主力,硬悍大宋名将“老种经略相公”指挥的五万东路军,还打赢了。 郭药师踩着种师道的名声上位,风头一时无俩。 他给大宋官家写了一封情深意切的降书,表达了自己对大宋官家的崇敬之心、日月可鉴。 为了自抬身价,还说自己本来对大辽忠心耿耿,但萧太后却报之以怨,处处防备、暗中打压。 官家英明仁义、天下称颂,故而药师弃暗投明,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云云。 出兵! 必须再次出兵! 二征燕云! 趁他病、要他命! …… 第313章 巨额军费:六千二百万贯钱 问题来了,从哪儿再弄一大笔钱? 赵佶分析了上次大败的原因,就是钱没给足,兵将们没得到想要的利益,故而作战不利、一触即溃。 你别说,透过表象看本质,赵佶说的一点毛都没有病! 这事真不怪他,宋太祖赵大立国时的军政就已经注定了,大宋军队现在这奇葩现象。 这是必然的,而不是偶然的! 只要还是赵家子孙当皇帝,再过百年依然如此。 “可以利百代者,唯养兵也!方凶年饥岁,有叛民而无叛兵;不幸乐岁而变生,则有叛兵而无叛民”。 赵匡胤的意思很明确,养兵的重要性,远远高于打胜仗,这关系到赵氏能不能坐稳百代江山。 任何一个封建王朝,一姓之帝王,从来考虑的都是自家能不能坐稳江山。 从来不会是什么提高生产力、提升科技水平,这些“细枝末节、奇淫巧技”的事情。 所以从一开始,穿越二人组就定下来,取代赵宋的目标,什么搞发明、当权臣都是扯淡。 穿越者唯有造反这一条路可走,其他路全部是死路! 大宋投入巨资养兵,都成了三冗之一,但是历代宋皇都置之不理,最终是什么结果呢? 欧阳修上疏:“八十万禁军、不得七八万人之用”。 王安石上疏:“募兵皆天下落魄无赖之人”。 说白了,在官家和文官眼里:“好人不当兵,当兵全是无赖子”。 别提什么大义,什么大局,通通是狗屁。 想打胜仗?简单! 加钱!加钱!再加钱! 十五万大军出征,动辄数百万贯花费,平均一兵一月五贯钱多吗?那是要玩命的活儿啊! 相比之下,每年价值百万的“岁币”,就能换来一年的和平,对大宋来说简直不要太划算。 我特么不打仗,派十五万兵去边界转一圈,都数倍于“岁币”。 你说划算不划算? 官家赵佶把宰相王黼喊进宫内密议,达成了一致意见。 上次太保守了,只想着“不战而屈人之兵”,都没准备让宋兵大打一场,因为只要一开打这钱花的就没个准数。 (这就是童贯在雄州,一再强调要招降、而不要挑衅杀人的真正原因,就是因为他钱没带足) 至于什么“封桩库”?嘿嘿!赵匡胤想的很美,临死钱攒了一大笔钱,还想着后代继续往里存。 结果赵二一上台,就把“封桩库”改了名字“内藏库”,方便他随时取用。 有他开了先例,后代有样学样,等到了真宗朝\\\"内之蓄藏,稍已空尽\\\"。 早就被折腾没了! 这次官家决定多准备一些钱,不但要做好打仗的准备,还要做好在燕云长期驻军的计划。 赵佶真的不傻,一旦拿下燕云之地,就要跟比辽人跟凶蛮的金兵交界。 一年价值百万贯的银子和绢,能不能满足金人的胃口,他心里也没底。 有备无患,这次要玩真的了! 王黼当着官家的面,当然把胸脯拍的砰砰响,出了宫城腰就哈下来了。 到哪儿弄钱去?还要弄一大笔钱! 十万大军南征方腊,已经快要掏空库底。 这次北上燕云的钱都是东拼西挤,才勉强凑齐,再弄一笔数倍于此的钱,可要了他老命喽! 王黼对官家的性格了如指掌,用他代替蔡京,就是觉得他不比老蔡差。 如果他让官家失望了,只要一道旨意,蔡京立马屁颠颠的复相。 而背叛过自己的人,蔡太师的手段,想想都让人脊梁冒冷汗。 所以王黼必须完成这个艰难的任务,用最快的速度弄到一大笔钱。 绞尽脑汁、茫然无计的王黼,回到家依然心烦意乱,让管家把门口排出去快二里地,送礼求官之人全部赶走。 这种平时让他暗暗自得的景象,当年在蔡京府外也是寻常,如今呢?老蔡家“门可罗雀”,他儿子小蔡家门口热热闹闹。 没了权势的官,就如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怎么办? 王黼一咬牙一跺脚,想出一个为天下人唾骂的“馊主意”,兴冲冲再次去皇宫找官家汇报…… 史载:括天下丁夫,计口出算,得钱六千二百万缗,黼于三省置经抚房,专治边事,不关之枢密。 也就是大宋了,一道政令下去,从全国搜刮了六千二百万贯钱。 (一贯七百五十文,一文算一块钱,这就相当于四百六十五亿的巨款) 而且是专款专用,不需要经过枢密院的监督,这笔巨款全在王黼掌握之中。 当然,这笔巨款还要靠各地官员去催逼治下百姓,不可能立马就凑齐。 但是有了官家的支持,王黼对各路主官都下了死任务,“指标考核”极严,完不成就地免职。 赵佶才不管这些钱从哪儿来,百姓们要骂也是骂宰相,与他无关。 官家给真定大营的童贯和蔡攸下诏,二人职务不变,不用班师回京。 再次增兵总计二十万,以河阳三城节度使刘延庆为都统制,准备二征燕京。 …… 赵旭年后大半时间,都在大别山各个基地奔波,八月初十回到开封县时人都黑瘦了一圈,把丽颖小娘子心疼的直撇嘴。 “官人黑了、不俊了!唉!” “你个傻娘们!” 旭哥儿又好气又好笑,狠狠的折腾了一夜,让傻娘子知道“黑是一条汉”的道理。 第二天一大早又晨练了一把,他习惯性的冷水冲个凉换身衣服,一声爽利的跑去师公家蹭饭。 丽颖一宿没睡,天亮时眯一会儿又被他折腾,这下睡到中午都不一定解困。 李诚知道他昨天天黑前到家,怕打扰自己休息,今天早上肯定来,特意让秀儿早饭多做点。 “师公早!” “不早了,赶紧吃饭!” “就馋秀婶儿熬得莲子粥,对了还有这茶香鸡子……” 看着旭哥儿狼吞虎咽的吃相,李诚也是胃口大开。 “那边粮食够吗?” “运输不便,都是驴驼人扛,山里土地贫瘠种不了麦子,主要是粟、豆、黍…… 好在今年准备充分,提前运了不少土豆过去做种,秋收后就能解决粮食问题”。 李诚松了口气,已经很不错了! 平均相隔四十里左右一处,标配两百武装的寨子,各方面的物资都缺。 当地招募的兵卒,可都是拖家带口,一个寨子千余人,算起来也不少了。 现在太行山上二十个寨子,从南到北绵延近八百里,两万多口人跟着“红巾匪”吃饭。 旭哥儿一声吼, 河东路要抖三抖! …… 第314章 盘点家底,火中取栗 年后的“太行山”基地,在赵旭亲自坐镇指挥下,开始裂变式扩张。 前期大部分物资来源,基本都靠打山匪和大户缴获,顺风行运来的物资毕竟有限,能保证军需就已经很吃力了。 所以各个寨子必须要做到粮食自给自足,把占大头的粮食运力省下来,多增加军械、盐、布之类生活物资。 “最近逃入山中投奔我们的百姓迅速增加,一个寨子十户八户不起眼,加起来就是够个新寨子了”。 赵旭回来是申请再次增加新寨,毕竟不是找个地方竖点木栅栏就叫基地的。 每一个最终成型的寨子,前期投入都是数万贯起,后期为了维持这个寨子的良性运转,投入更是倍之。 “这要感谢大宋官家和贤相作死,括天下丁夫,计口出算!” 旭哥儿冷笑不已,狠狠的咬了一口茶叶蛋,仿佛咬了赵佶一块肉般。 “是啊!六千多万贯是什么概念?疯了都!” 李诚也是无语至极,没见过这么玩的,整个大宋算两千万户、一亿两千万人口,平均每户出三贯钱。(每家出2250元) 虽然按照五等户的分类,征收标准不同,最低的五等户也不少于一贯钱。 听起来好像不多,但是对占绝对多数,恨不得“一个子儿掰成两半花”的最底层,这笔额外的支出,就已经超出承受能力了。 “暂时不再扩寨,有人投奔是好事,说明咱们在当地百姓中,已经有了良好的声誉,而不是被视为山匪之流”。 李诚否决了旭哥儿的申请,赵旭不但没坚持自己的意见,反而两眼发亮,熟悉师公的他知道,这就意味着有新的计划。 “叔,这次有什么任务?” “二征燕京估计十月份开打,必输无疑,咱们这次搞个大动作,准备火中取栗”。 旭哥儿有些瞠目结舌,师公每次预事极准,活诸葛在世也不过如此。 “不会吧?二十万兵马还会败?” “嗯呢!不出意外还是大败!” “这是为什么呢?” “你瞅瞅领兵的是谁?” “三关节度使刘延庆!” “着啊!这家伙不但是个胆小鬼,还是个大傻叉!” “不会吧!哈哈哈哈!” …… 李诚之所以调整计划,其实是接受了朋哥儿的意见,他在磐石寨期间,推演了整个局势,写了厚厚的一封信,提出自己的想法。 “我们原来的计划,一直立足于在原历史线上的进程,火中取栗争取最大的利益。 譬如一切的节点定在靖康年(1126年),现在是宣和四年(1122年),还需要四年多。 当然,按照最初的计划,我们将准备的更加充分,也必将一举功成。 目前我们最缺的是人,而燕云十六州,尤其是原来的京津唐地区,北方汉人、包括原渤海国的辽东汉人,高达百万。 这是一个可以比拟所谓女真全族的数量,而没有他们那些部落之分。 如果我们只满足于零敲碎打,吸纳万户已经是极限,毕竟受制于海上运输能力。 那么九成以上汉民,将在几年内不是死于金兵的屠戮,就是成为金人的奴仆……” 李诚知道,这是一定的,如郭药师的“常胜军”,先叛辽降宋,随即又叛宋降金。 被金人授燕京留守,赐姓完颜氏,成为金军攻打北宋的先锋力量,他手下的兵马可全是北地汉人组成。 北方到底有多少汉人,李诚手中并没有资料,只能大致的推算应该有数百万。 而在相对适宜耕种的燕京周边,不下百万,具体多少只有辽国户部才知道,这对宋人来说就是国家机密,无处可查。 想想也是悲哀,连文字都生编硬造的民族,东拼西凑了十万兵马,大头还是降军组成,居然就把千万人口的辽国打的分崩离析。 朋哥儿有这个自信,如果手里有百万人口,也就是十五万户左右。 三户取一兵,有三万火枪兵,足以干死这世界上任何一支军队。 如今细细盘点了一下手中的武装力量,海军现有三十艘炮舰,七十多艘运输船。 其中最新式的七艘海沧船,在这个时空已经无敌。 到六月底,海军完成训练,能够符合要求的水兵,已经有了百哨五千人。 陆军可动用的主力,是二徒弟秦易在半岛东南方指挥的轮战练兵: 一人双马的二十哨千人骑兵部队;四十哨骑马乘骡的“龙骑兵”火枪部队;二十哨千人的“畜力”偏厢车炮兵部队。 在半岛西南方开辟第二战场的嵇晋,手里有步兵三十六哨; 朋哥儿自己直属六哨骑兵护卫,磐石营守备部队十二哨,共计一百三十四哨、近七千人。 各个基地留守的七七八八加起来,还有四十哨两千步卒,再加上新开辟的大别山基地八十哨四千新兵。 也就是说,穿越二人组已经拥有了一万三的陆军、五千海军。 就这还没去算各地锦衣卫特勤,和顺风行可以放心动用的力量。 更没去算半岛占领区,急速膨胀的土着少年兵新训部队,已经高达三万余。 一句话:朋哥儿已经不耐烦按部就班,等着果子熟透了再摘了。 半岛的夹生饭硬吃了,也没消化不良,反而极大的增加了自身的实力。 经过实战练兵的红武军主力,已经不能满足于在半岛推枯拉朽的征伐,迫切需要寻找更强的对手。 而燕云之地,朋哥儿垂涎三尺! 这不是简单的军事行动,更是大明作为一支新兴势力,正式走上台前的决定。 李诚有些纠结,翻来覆去把外甥的信看了几十遍。 他习惯是有备无患,按照原计划在不改变历史进程的前提下,三路齐动、一举定鼎。 这样就能充分发挥穿越者的“先见之明”,譬如穿透战争迷雾,对宋金辽动态的大致掌握。 一旦如朋哥儿的想法,直接干预整个历史进程,譬如在大宋二征燕京失败后,利用时间差迅速出兵拿下燕云之地。 此后,整个历史的进程就无法掌控,只能在迷雾中摸索着前进。 这让李诚很不适应,抄作业总是最省事的,要自己动脑子解题,实话实说,他有点缺乏自信。 这就是中年男人的通病,曾经的热血和激情,被残酷的社会教育过后,不自觉的就会选择保守。 未虑胜、先虑败! …… 第315章 凛冬之怒、总动员令 因为他不是一个人,要顾虑一旦失败后,方方面面的影响。 毕竟那次创业失败后,妻离子散的经历刻骨铭心,他不愿再遭受这样生不如死的打击。 他不愿意冒险,总想着再准备充分一些,多一份力量就多一份胜利的保证。 就如他玩单机红警一样,不憋出坦克海,他绝不出门;玩吃鸡不把三级包捡满,他都不开枪,就很苟! 反复纠结推演之后,李诚决定支持朋哥儿的计划。 彻底改变原来“被动式”等靖康年天变之时再翻盘。 这是关系到整个战略方面的调整,譬如各个基地原有的四十哨留守兵力,将进一步缩减。 把好钢用到刀刃上来! 所有的资源和人手,都要尽可能的往北方集中。 一旦朋哥儿计划实现,哪怕只是先占领关前七州,也就成了取代北辽,在金国和宋国之间横插一杠子,不出所料会面临宋金辽三面夹击。 能不能站得稳脚跟,彻底改写历史? 让这个世界再没有靖康年? 朋哥充满信心想试试,李诚虽然有些忐忑,但是决心一下,也就义无反顾。 …… 吃完一顿漫长的早餐,赵旭跟着师公去了单独的房间喝茶抽烟。 “旭哥儿,这次是重大的战略调整,我让人通知你回来,就是要把细节和你沟通清楚”。 “李叔你稍等,我拿笔记一下”。 红武门出身的习惯,随身携带个小本子,几支自制的碳笔,用李诚的话说: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朋哥儿在获得了磐石寨落脚点后,准备大规模抽调主力北上。 在宋军二次北伐注定失败的前提下,趁着北辽兵力集中,一举消灭之!” “嘶!” 赵旭差点把笔戳进本子里,师公太坏了,一点铺垫都没有,上来就是一记惊雷。 “我需要做什么?怎么做?” 平复一下心情后,旭哥儿直接问自己的任务。 “各个基地,除了划给海军的海岛基地,如郁州那边的十二哨只保留两哨; 丁字湾马家庄四哨只留一哨;文登那边林家庄四哨也只留一哨; 梁山基地六哨,只留两哨,共计抽调二十哨千人,通过顺风行渠道,走水路、陆路分批抵达大别山基地。 你要制定好相关路线,和路上的接应,确保万无一失”。 “收到!” 旭哥儿眉飞色舞的唰唰记录,有这千余“成建制”受过最少半年训练的老兵,抵达大别山基地,整体实力立马翻倍再翻倍。 要知道真正在这边起主导作用的,只有最初他带来的五哨两百老兵。 别看现在呼啦一下膨胀到八十个哨四千余人,同样的武器情况下,千余老兵打四千新兵蛋子,就跟大人揍小孩一样轻松。 有这千人抵达,迅速完成新老搭配和磨合,用这百哨五千人直接打汴梁都没问题。 一点都不夸张! “这次《凛冬之怒》行动,你担任西路军副总兵官,庞虎任西路军参将。 出兵四千,基地一千留守,攻击目标是关后九州中部,桑乾河畔的蔚州城(张家口蔚县)”。 “是!保证完成任务!” 赵旭一看蔚州城的位置,就明白了师公的意图,这是关后的东北四州、和西南四州中心点。 拿下这里就阻断了金兵向关前七州的前进路线,确保朋哥儿拿下关前七州之地不被干扰。 同时也是下一步攻略关后其他八州的前进基地,重要性不言而喻。 缺乏关外的情报,李诚只能自己开挂,把查到的一些史实讲一下,让旭哥儿了解关外大致情况。 “关后九州的云州,也就是辽西京大同府先降后叛,四月份再次被金兵拿下。 六月间,金王完颜阿骨打亲自领兵自上京出发,大败辽兵,天祚帝又逃走。 归化、奉圣二州相继投降,阿骨打现在驻军到奉圣州,蔚州辽臣全部降附。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旦宋军二征燕云失败,金兵必然会自己拿下燕京。 也就是说,你就四千人,要先攻城、再守城,直面兵锋正利的金兵主力,及无法估计的辽兵降卒。 重炮运送困难,只能保证补齐一千五百支火绳枪,和八十门二斤炮,及充裕的弹药”。 赵旭算了一下,这就是六十哨标准的火枪兵,加上二十哨炮兵。 “足够了!二师兄和四师兄守柳京才多少火器,照样把十几倍于己的高丽兵打的尸山血海,我老七照样能把金兵打成狗!” “很好!万一,嘿嘿!别急眼,该撤就撤,你是去阻敌,不是让你跟金兵决战的。 守不住就不守,全军往燕京方向退,对了,只要两边一建立信道,你就接受你师父新的命令”。 “是!师公!” “我们有两个多月的准备时间,看起来比较充裕,但是尽量往前赶,早一步拿下蔚州,你也能多一些准备”。 “放心吧!师公!” “这些日子不要乱跑,在这边坐镇指挥,正好家多陪陪娘子,一旦出征起码要大半年回不了家”。 “嗯呢!” …… 李诚、赵旭在汴梁基地,正式开始紧张的筹备北征事宜,而远在两千多里外的朋哥儿,收到小舅新的计划后也开始了忙碌。 他和小舅是一体的,所以重大的战略调整,必须经过对方认可。 小舅能理解并支持他的决定,这让朋哥儿无比的开心。 对他安排赵旭领四千兵出征蔚州的神来之笔,也是既感动又深感压力山大。 既然做了决定,那就不惜一切代价完成目标。 随着一批批传令兵奔赴各地,半岛的形势骤然大变。 随着一批批的红武老兵撤回,前线主力已经换成了半岛土着兵。 当然指挥官还是原来担任队长,现在最低哨长的红武老兵。 连正在全罗道攻城略地的嵇晋,人在舟山基地的云霄,都被招回开京参加会议。 八月十五既是中秋节大聚餐,又是红武军总动员大会。 宫城会庆殿大会议室里,陆海军主要将领全部到齐。 之前的创业期,红武军骨干一批批被分布在天南地北,各个基地奋斗,这一次是难得的大聚会。 连很少参加军事会议的五师兄秦容、二期军工大将霍东星都来了。 虽然大帅没说具体什么事情,但是聚齐这么多大将,必然不会是吃饭喝酒。 大帅和“四大天王”啊呸!“四大师兄”正在内殿开通气会,大会议室里那叫一个热闹非凡。 平时扮“冷酷智将”的云霄,都兴奋的这边搂个脖颈,那边狠锤一下胸口,其他老兄弟就更不必说了。 开心的一笔! …… 第316章 我带你们去拿回汉家故土 唐翊走在前面,拉开会议室的推拉门,差点被浓烟冲个跟头。 好家伙!偌大的会议室整的跟失火一样。 “咳咳!大帅到!” 原本喧闹的会议室瞬间安静,所有将官快速整理衣襟,面向门口肃立。 朋哥一身和大家一样的灰色军服,大步走在前面,四位师兄紧随其后。 “敬礼!” 所有将官“咔”一个立正,右拳紧握敲击左胸心脏位置。 朋哥抬手并指如刀,在右侧太阳穴停住,礼敬一圈。 “礼毕!” “大家先坐下,翊哥儿叫几个兄弟拿些水果来,王妃安排人备好了”。 “是!大帅!” “都少抽点烟,这事怪我,把你们都带坏了,王妃没少骂我,哈哈哈哈!” “嘿嘿嘿嘿!” 众人全部入座,海军陆军各坐一侧,秦容、霍东星及四大军工基地的主官在大帅对面单独一排。 “我以红武军统帅、大明国王的身份正式宣布,第一次总动员令正式开启。 《凛冬之怒》行动,自今日起,正式进入前期筹备阶段”。 朋哥儿面色一肃,铿锵有力宣布了令众将官热血沸腾的统帅令。 要知道攻略半岛,也只是局部动员,并没有搞那么大的动作,难道是要打汴梁? 性急的老嵇有些坐立不住了,他想象着杀进皇城,把狗皇帝赵佶从龙椅上拖下来,拉到大街上砍头! 直娘贼的,这可太刺激了! “我们的目标是燕云十六州,这片形胜之地,被石敬瑭这个沙陀狗割让给契丹人,已经一百八十六年了”。 停顿了一下,朋哥儿双手按在会议桌上,环视朝气蓬勃的红武军将领一圈,每个被他目光扫过的人都挺直腰杆,器宇轩昂。 “我带你们去拿回汉家故土,不管是辽兵、还是金兵,甚至可能是宋兵,只要敢对赤旗不敬,哼哼!佛挡杀佛、魔挡诛魔!” “大帅威武!” 会议室内、吼声如雷!还以为去揍赵佶那个怂货,没想到大帅居然剑指燕云,将领们都快欢喜疯了。 “大海,你把海军的任务通报一下!” “是!师父!” 大师兄起身,拿着刚才师父给的任务文件,意气风发的对着右侧海军将领们,大声宣读任务情况。 “暂停三条移民通道运输行动,通知各点做好滞留移民的安置,集中三十艘战船、七十艘运输船。 我负责江华岛到磐石寨,总计一千六百余里,骑兵和骑乘步兵及马骡的运输; 林风副总兵负责皮岛到磐石寨,总计一千三百余里,负责炮兵及火炮、战车、弹药、粮草的运输”。 全部任务计划在十月十五前完成,按照去年的情况,最迟十月底渤海湾沿岸就会出现冰冻情况。 时间紧、任务重,但我们海军有信心有能力圆满完成,能不能做到?” “保证完成任务!” 看着海军将领们斗志昂扬,朋哥儿欣慰的点了点头。 海军到现在都没遇上几次像样的战斗,甚至有些陆军将领对大帅在海军上的巨大投入“颇具微词”。 同样的人力物力,如果全部,不,一半就行,红武军陆军实力起码再翻一倍。 朋哥儿对这些抱怨一笑了之,这个世界除了他和小舅,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海军的重要性。 朋哥从来没觉得征服大陆有什么难度,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相比更需要专业能力的海军,陆军的训练只需要三四个月,就能达到基本要求。 而一名真正合格的水兵,没有一年以上航海实操,在老水手眼里就是个小海虾而已。 虽然说“百年海军”有些夸张,但是没有持续不断,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的投入,想拥有一支真正纵横四海的远洋海军,就跟做梦一样。 和这个时间跨度相比,大明海军现在还只是牙牙学语的婴儿阶段,纵观整个世界,就已经是最强的海军,没有之一。 大明的未来在海上,这是朋哥儿一再跟海军将领们灌输的思想,并被他们奉为圭臬。 打造大明领土上“太阳永不落”的超级大帝国,这不是梦,而是会在朋哥有生之年,必须要完成的使命。 “易哥儿,你把海军的任务通报一下!” “是!师父!” 秦易起身,同样的激动不已,悄悄的深呼吸一下平复心情,才稳稳的开口。 “组建燕京军,大帅亲领,我任燕京军总兵官负责全军指挥,下设三个营,骑兵营、野战营、守备营。 骑兵营总指挥官副总兵刘大平,参将卢俊义、林冲,千余骑兵一人双马,主要配备三眼铳火器,负责于敌骑对战,并战而胜之!” “是!保证完成任务!” “野战营四个司,总指挥官副总兵梁云峰; 参将万艾、王爵负责两个骑乘火枪兵司两千人; 肖锋、黄明勇负责两个战车炮兵司,红武老兵一千二百人,辅兵一千二百人,偏厢车一百二十辆; 总计四十门重炮,一百二十门轻炮,根据战情或合营决战,或组成混成司,点对点作战。 守备营总指挥参将云霄,以全罗道战区抽调的二十四哨、千余步卒为骨架,从黄海道抽调五十六哨本地兵充当辅兵,组成八十哨四千人的守备部队。 前期主要是接管燕京城城防,后期以此为基础,迅速训练当地新兵,扩军四倍,接管关前六州全部城防”。 “是!保证完成任务!” “半岛留守部队总指挥官总兵官赵华,参将嵇晋,等大军出征后,用最快速度干掉残余高丽主力,不降者尽屠!” “是!保证完成任务!” 秦易看了一眼满脸失落的王征,笑着对他点头示意,征哥儿眼眶都快红了。 “参将王征负责江东六州边境守备,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一旦燕京方向咱们和金兵开战,很快敌人就会知道我们的根底在半岛之地。 鸭绿江封冻季节最危险,金兵铁骑从鸭绿江南的婆娑府路出击,可以直接踏冰过江; 还要防备龟州城东面,敌曷懒甸长白山女真部,暂时抽不出手去清理。 如果这些鸟人上路子,就先维持现状,如果敢龇牙就杀到他们怕! 皮岛军工基地的重要性,你最清楚,如果万一敌军大举进攻,不要硬撑。 及时撤离百姓,全力守备铁山郡,等待赵总兵从开京回援。 而我们燕京营会派出骑兵,不惜代价攻击其老巢,逼迫他们撤军。 当然,这指的是冬季,只要海路一通,咱们就封了鸭绿江,来个关门打狗!有多少杀多少! 参将王征,这个任务你有没有信心完成?” “是!保证完成任务!” …… 第317章 全军出击,旭哥领兵 这次朋哥也算是孤注一掷,把能用的筹码全部押上桌。 “梭哈!” 海军两路速递,出动百艘海船,五千官兵; 陆军东路军出动一万兵马,其中六千红武老兵,四千半岛少年兵; 西路军出动四千人,其中一千二老兵,两千八新兵。 可以说,能抽调的都抽走了,军工这边的库底子也全部刮干净了,就这还缺两成火枪、一成小炮要等十月份才能补齐。 通知军工部参加会议,就是让他们清楚整个红武军的大动作。 “师父放心,各位兄弟们放心,我和东星明天分头去两处新兵工基地,十月初一之前,保证完成全部生产任务”。 秦容起身表态,获得全场最热烈的掌声,军工兄弟虽然没有在前线浴血奋战,但是他们的汗水从来没有白费。 “战机稍纵即逝,永远不会等着你把一切准备妥当”。 朋哥儿做总结发言,他要让弟兄们知道,这一切的意义。 “告诉每一位战士,咱们千里迢迢、在这个寒冬爬冰卧雪,不畏牺牲,到底是为何而战?” 他习惯性的左手虎口朝下叉在左腰侧,右手用力的挥舞加强语气,年轻的将官们对他的崇敬之情、溢于言表。 “是为了拯救在辽人铁蹄下,屈辱苟活近两百年的同族兄弟姐妹; 是为了不让他们落入更加野蛮嗜血的金兵之手; 一百六十多年前,大周试过,四十二天,兵不血刃,连收三关三州十七县,可惜周世宗柴荣英年早逝,北伐功亏一篑; 大宋妄为中原之主,立国至今一百六十二年,除了赵二两次北伐燕云皆败,也就是今年赵佶上次大败,和这一次必将继续大败。 丢人现眼啊!弟兄们! 如果说赵二当年面对全盛时的辽国,打不过还能说一声实力不够。 那么今年六月初的大败怎么说?十五万对三万四,被人追在后面杀猪屠狗般的宰。 这次又聚兵二十万,从全国百姓口袋里硬征收了六千两百万贯,堆起来赶上一座小山的铜钱。 我可以断言,童贯这个阉货为帅,这次等着他的依然是可耻的惨败! 大宋不行,那我们大明就打个样儿给天下人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战争,什么叫赤旗所指、所向披靡!” 随着朋帅大手斩钉截铁的一挥,全场早就热血沸腾的将官们起身高呼: “大帅威武!”“大帅威武!”“大帅威武!” …… 八月下旬和整个九月,红武军两路大军都在忙着聚兵、运兵,准备在宋金辽三国大战中,横插一杠。 而一无所知的大宋也在忙着将一车车压库的军械装备、粮草物资往前线运。 尤其是堆积如山的铜钱、银铤呼啦啦的往真定府送,大宋宰相王黼给童太师的信中表态:\\\"太师若北行,愿尽死力\\\"。 钱粮凑手,原本上次大败的阴霾迅速散去,士气居然一点点的开始回升,原本怨声载道的军营中,居然又有了欢笑声。 果然,大宋兵有钱就有战斗力! 二征燕云韩五哥没去,上次血战时,他胸口挨了个狠的,动了胸腹属于内伤,虽然他身体恢复能力特异,但也需要休养个把月才行。 加上“老种经略相公”成了替罪羊被贬,老西军无不愤慨,他正好报个重伤,带着队里的几个伤兵一起,先行返回。 当时伤兵满寨,这边军中郎中也忙不过来,愿意自己返回驻地的开个“路条”,领些路费,大营里军官还省了事。 老韩没急着回家,主要是怕红玉担心,所以就准备先去汴梁。 他心想着有旭哥儿、黑龙兄弟在,到那边也不寂寞,等养好伤再回家。 一方面是胸前青紫一片看起来吓人,怕娘子心疼;一方面也有些在兄弟们面前炫耀武功的意思。 从汴梁到真定府七百余里的官道上,推着独轮车、赶着驴拉大车的民夫络绎不绝。 顺风行名声在外,又是承接官私纲运的“名企”,银铤之类贵钱当然是官方押运。 铜钱这种重钱,自然是指派给“顺风行”,而且“转运司”给的车马费,比官军自己押运费用还低,压根不挣钱。 陆六哥气的骂街,但也无可奈何,能咋滴?能给钱就算不错了,真让你白干,你也得受着。 这不巧了吗,正好碰上韩五哥回汴梁,陆六也不骑马了,安排一辆空车,备些酒肉,就跟五哥一路喝回去。 都是豪爽汉子,这一路聊的那叫一个投脾气,喝多就睡、睡醒接着喝。 只要一谈到这次的惨败,两人都是指天骂地,气不打一处来。 陆六多精明的人啊!他知道李叔和旭哥儿对这员猛将有意思,那就要想尽办法“意思意思”。 八月底到了汴梁城,韩五终于碰上了心心念念的旭哥儿,一番热闹少不了。 “旭哥儿,你这买卖做的是不是很辛苦?在京口时,你没这么黑啊!” “哈哈哈哈,五哥你比我还黑,咱们是大哥不笑二哥哥”。 赵旭看到韩五那是相当的高兴,别看他在李诚面前胸脯拍的砰砰直响,其实心里面还是有点虚。 他一直干的都是锦衣卫工作,要说搞些暗杀、劫财、突袭之类,绝对手到擒来。 一下子指挥四千大军,不但要先突破飞狐口,再攻下蔚州城,还要在城里坚守足够久。 他手里真正具备大型军事作战的将才奇缺,这是整个红武军的存在的问题,毕竟成军时间太短。 就像二师兄秦易、四师兄赵华他们,如果没有在半岛的锻炼,一下子给他们一支大军也应付不来。 旭哥儿想过跟师父开口,调个有经验的过来,譬如秀才哥就不错,但是强烈的自尊心让他开不了这个口。 我又不比他们差,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 李诚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就想了个折中之策。 以四千红武军步卒为主力,再准备一支骑兵作为刀锋,以正合、以奇胜。 李诚虽然不会指挥大军作战,但是他是写手啊,相关战列还不是随口就来。 突破飞狐口、拿下蔚州城都没什么问题,西路军主要的战斗是守城战,而对手一定是金兵驱赶辽人降兵攻城。 守城最忌困守,尤其是面对金兵铁骑,就必须要有一支机动部队,随时能出城哨探和“快准狠”的反击。 而不是把人手“撒芝麻”一样平摊在城墙上,光等着敌人来揍。 李叔的分析,旭哥儿深以为然。 …… 第318章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要说骑兵,陆六这边顺风行走镖的镖师,就是现成的人选。 一年有大半时间都是骑在马骡上面,怎么可能不擅长骑术? 原本李诚是把这些备用骑兵,留在三年后的靖康年使用。 如今已经准备占了燕云,那还有个屁的靖康之耻。 所以西路军一支传统的冷兵器小规模骑兵,正在迅速组建中,要赶上出征行程。 陆六、牛皋、飞哥儿三人,皆有万夫不当之勇。 这些年也物色了不少值得信赖,六哥一句话赴汤蹈火的兄弟,七七八八凑了四百余骑。 毕竟不是金兵大举入侵,可以用家国名义召集所有骑士参战。 现在是宣和四年,大宋还兴冲冲的准备收复燕云,所以只能挑选经过考验,既要口风紧还要善战之人。 能选出四百余骑,这也是亏了顺风行待遇高,六哥为人仗义才有这结果。 这是要去打仗啊!不是押镖时的小打小闹,最坑爹的是不能明说。 再一个尴尬的是缺真正的战马,花重金购买最好的两匹,是老牛哥和飞哥儿骑乘,六哥还是骑着朋哥儿赠送的“小白龙”。 唉!在宋境就是麻烦,很多事不是想当然就行。 “旭哥儿,你去搞定泼韩五,就当咱们出钱雇他半年,给他和老牛、飞哥儿一样的待遇。 一千贯、先付一半,可以帮他送到家中,如果战役,抚恤十倍起。 听说他娘子也有孕在身,不管男女,我们保证抚养到成年”。 对李诚来说,如果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战马的问题,我来解决,别忘了牟驼岗可是在开封县辖地,四百多匹马而已,一百贯一匹不过四万贯,我买!” “叔敞亮!” “必须的!” …… 说来也惭愧,李诚这家伙原本就是想着白嫖。 汴梁城西北牟驼岗,方圆六十余里,水草丰美,没有山,只有有大小土丘百余处。 牟驼岗是其中最大一处土丘,有九丈高,特意种植的牧草如同绿毯遍布,如塞外草原一般。 景色非常不错,赵佶年少时还经常在此骑马射箭。 这里属于皇家牧场,专门设置“天驷监”负责管理,正常都有万余马匹在这边牧养。 在那个可耻的靖康年,金兵一队哨骑刚出现在汴梁城外,消息一传到这边,天驷监官吏和守卫的禁军,全部逃之夭夭。 对大宋来说无比贵重的万余战马,和大量的马粮,白白送给金兵。 李诚早就盯上这里,他可没打算花钱,就如同给师师赎身一样,到那个时候,用刀把子会账。 现在想一出是一出,火烧眉毛了,还在乎个屁的钱。 他把这事安排给“大明火”的东家刘伯文出马,四百匹马可不是小数字,想一次性搞出来很是不易。 赵旭一出征,整个国内的事情又堆到了李诚手里,他当然把自己用熟的文哥儿调回来,协助他的工作。 可惜余然在沧州那边也很重要,毕竟河北道和燕云十六州的关前七州是边境。 有他在宋境照应着,无论是及时提供粮草,还是将伤员运回沧州基地治疗,都方便的很。 锦衣卫这边,旭哥儿让龙组的大叔三人小组留在汴梁,协助李诚管理各地的特勤。 南方有老穆和白淳,北方有劳石济和余然,指挥系统清晰,上下沟通顺畅。 文哥儿接到任务,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揣着一包沉甸甸的“金铤”,骑了一匹大青骡子就去了天驷监。 刘伯文第二天浑身酒气回来,兴冲冲的找李诚汇报: “这事成了,八十贯一匹,全要金子、先钱后马,保证挑最好的”。 “文哥儿辛苦!” “李叔客气,这点小事不算啥!” 李诚高兴的合不拢嘴,好家伙,比市价还省了八千贯,文哥儿笑的像个小狐狸。 “上一场不是大败吗?战乱之中战马损耗极大,反正你也不在场,就说马死了,总不能把马头带回来检验吧? 反正花的军费,这次采办战马一次就购了三千匹,钱就在账上转一圈就进了某些人的口袋。 而实际上真正需要补齐的战马不到千匹,大败之时有马的都跑了,没跑掉的,也就是过了白沟河杨可世那群倒霉鬼”。 刘伯文这么一说,李诚立马恍然大悟,卧槽!谁还敢小觑古人来着? 二十万贯钱,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落入几个大官的口袋,不用说王黼、童贯、蔡攸这三人都有份。 这还只是战马一项,要是细细想一下,军中多少物资,只要在账上操作一下,就是金山银海。 别忘了,这次二征燕云,可是准备了六千二百万贯啊!手缝漏一点,都是骇人听闻的数字。 “还能搞到吗?” 李诚兴致勃勃,人家挣大钱,咱们不眼红,捡点漏总行吧? “马搞不到了,早就被人定光了,这是看在咱们现钱还是金铤的份上,硬挤了一批出来,就这还要在账上报些马瘟才行”。 “这样啊!唉!可惜了!” “叔,还有好事呢!” 刘伯文眼都笑眯起来了。 “死小文子,别卖关子,快说!” “唉唉!叔你别急眼啊!是这样,那边的管事问我要不要马甲和鞍鞯,马槊也有,铁胎弓双插雕翎箭,骑兵铁扎甲、六瓣铁盔”。 “卧槽!这些人胆子真够大!” 李诚抚额无语之极,大宋一动兵戈,就是无数人分享财富的狂欢之时。 难怪檀渊之盟,大宋打胜了还纳款,皇帝不傻啊!这账谁算不过来谁脑门被驴踢过。 “要!来个四百套,现钱现货,敢糊弄咱们,晚上就上他家直接弄死!” “嗯呢!” …… 说起来也是阴差阳错、歪打正着。 敢搞这“买卖”的,背后都有靠山,不怕你举报,这条利益链上的大官,随便伸个指头按死只蚂蚁一样,就能解决掉。 实在捅破天了,推出几个“替罪羊”(如临时工),也就能交代过去了。 这种违禁的交易,不怕你买多,就怕你买少,真要跑去买个一匹两匹的,直接守卫大棒伺候。 能出得起价、进货式的购买,背后一定是将门之类,武装自己的亲信部曲,不惜成本。 你说什么盗匪之流?能出得起这钱,还当什么匪啊,做个富家翁不香吗? 再说了,如今刘伯文在台面上可是太子的“家臣”,“大明火”生意愈发兴旺,今年六月底半年的“分红”就要交五千贯。 嫌多?那你就别干了! 想干的人多呢! …… 第319章 韩五哥加入,约法3章 在这些“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人眼中,没准就是谁谁谁和谁谁谁,不方便出面,让刘大官人来过个手,出事好顶缸。 谁能想得到,这一群“武装暴徒”是去打辽国蔚州城的,就算直接当面这样说,人家也会当成是拙劣的借口而已。 这边战马和骑兵装备的问题,戏剧性的一次性解决。 旭哥儿公关泼韩五的事,当然也不会出什么波折。 当然,不可能直接揭底牌,万一人家不乐意咋办?除了忍痛灭口没有别的办法。 两人在开封县城外的“顺风行”货栈,一间单独的房间内喝酒吃肉,酒过三巡,旭哥儿直接开口: “五哥,有个事你看能不能帮忙?” “旭哥儿不必见外,但言无妨!” “我受人所托,请你到北地干半年买卖,总薪一千贯,先付一半做定,半年期满可退出,也可续约!” “哈哈哈哈!旭哥儿你可别逗洒家开心,额这个大老粗就会杀人,能做得甚买卖”。 “哎嗨,就是要你杀人的本事!” “嘶!” 泼韩五心头一跳,面上不动声色,不应该啊!旭哥儿本身战力就不俗,身边那个小莫,一看就是杀人如麻的高手。 久经沙场、生死相搏的韩五,眼光岂能差了,人杀多了,看人的眼神不经意间就灰蒙蒙的,好像把人当成蝼蚁一般。 黑龙兄弟眉眼之间无意中四散的煞气,手下人命也不会少。 陆六、老牛、飞哥儿三人,一看也都是沾过血的,开玩笑呢,江湖走镖可没客气相商的。 敢伸手,连脑袋都摘喽,得闲还能到当地官府换赏钱。 顺风行的名号,大宋南北江湖绿林无人不晓,可不是凭着服务好,价格实惠来的。 最高峰时,有一个月,光从官府领的赏钱都几千贯起。 杀的人头滚滚,才让坐地匪们看到“顺风旗”像看到鬼一样,避之不及。 按说以旭哥儿手下的实力,怎么着也不用上自己这点小本事,总不能想去杀官家吧? “何处?” “关外!” 韩五心头一松,只要不在大宋折腾就行。 自己拼死拼活挣了个“从义郎”御武校尉,这才刚到手、热乎劲还没过去,千贯钱虽然多,但是还不值得自己去冒险。 一直到这时候,他都没敢相信旭哥儿是去打蔚州城,自以为是关外辽国的商人坑了旭哥儿的钱,这是要去报复一番。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有这么多好手,还要请自己出马。 辽人铁骑可不是闹着玩的,更不是江湖绿林山匪强盗们,那种小打小闹。 “什么时候去?” 韩五这话一出口,旭哥儿就笑了,端起酒碗碰了一下,一仰头喝干。 “九月下旬出发,每人一马一骡,甲胄、刀枪、弓弩我来安排”。 “行!钱让额那几个兄弟帮着送回延安府,额写封手书带回家,省的你五姐担心; 一封告假养伤的信交给上官,省的干犯军法!” “应该的!” 赵旭又倒满一碗酒,这次没直接喝,反而脸色凝重的把丑话说前面。 “约法三章:行就行,不行就当我今天没说过这事!” “你说!” “一、打哪里我说了算,怎么打你自己看; 二、出发后,我是大明从一品总兵官,陆六哥是三品骑兵参将,你和老牛、飞哥儿是从三品游击将军; 下级服从上级是规矩,上级有权执行军法,解除下级武装并予以惩处; 三、一切缴获归功,论功行赏、不得仗着武力欺辱女人,不管是同族还是异族,当然你情我愿是允许的”。 “额应了!” “干!” “干!” “咕咚咕咚!” 韩五强忍着没笑出声,生怕让旭哥儿难堪,这整的还挺像样。 自己在大宋提着脑袋才挣个从八品,转眼就成了这个劳什子的大明从三品将军,嘿嘿嘿嘿! 当然,旭哥儿说的这些军纪,他是很认同的,本来就应该这样,尤其是不得欺辱女子,甚合他的心意。 “五哥,杀场上刀枪无眼,万一有个闪失,李叔在开封县负责将五姐接到这边供养,别的不敢说,衣食不愁绝对保证。 再一个不管五姐给你添个带把的还是生个丫头,我们负责养到成年,我对天发誓,但有一句谎言,天打五雷轰!” “旭哥儿不必如此,额信你!这一百五十多斤就卖给你们半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谢谢五哥信任,必不负!来!再干一碗!” “爽快!干!” …… 飞哥儿当初动摇过,真的! 学成好武艺卖与帝王家,但大宋的禁军可不是你想入就入的。 林冲武艺高强,也不过是混了个“禁军教头”,连个最低的从九品武职都没混上。 他是个有远大抱负的人,梦中不止一次的指挥千军万马,打的敌军抱头鼠窜。 赫赫武功、万人敬仰!好男儿当如是也! 这些他从未跟人提过,连枕边人都没说过,今年才刚满二十岁的飞哥儿,相信自己终有一日,会实现这个压在心底的梦想。 所以他对韩五哥甲叶铮铮,铁蹄扬尘,羡慕的辗转反侧; 所以他对三月份那次十万大军誓师场面,激动的浑身颤栗; 他想过去找李叔谈一次,又觉得开不了口,他是个纯孝之子,如果没有顺风行的招募,也许…… 娘亲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每天乐呵呵的掺着爹爹,去大相国寺烧香逛街。 可是! 心有不甘啊! 那一段时间,相熟的人都感觉到了他的异样,但是所有人都像商量好一样不点破那层窗户纸。 直到雄州大败的消息传来,飞哥儿瞠目结舌之余,也是暗暗庆幸。 这打的什么鸟仗?十五万人啊,真真是一帅无能累死三军! 随着越来越多的消息传来,各种稀奇古怪的说法纷杂,陆六哥特意召集他们这些“分部负责人”开了一次会。 把这次雄州大败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所有人都听的扼腕叹息,并感受到极大的耻辱。 原来根子在官家这里,“开谕招来之意,无得邀功生事”。 直娘贼的!这是打仗啊!不是文人假模假式的斗诗争词,要死人的啊! “老种经略相公”的遭遇,更是让众人心寒,换了自己还不得委屈死? 辛兴宗这样的泼才居然也能领兵?不过就是抱紧童太师大腿而已。 “就算你爬到老种经略相公的位置,又能怎样?这狗入的阉货才是大帅!” 六哥破口大骂时,有意无意撇来的一眼,让飞哥儿汗颜不已。 是啊!就算自己能成为都统制这样的高阶武将,但还要受阉帅的掣肘。 想想都恶心! 飞哥儿也就绝了去投军的想法,把“将军之梦”再次往内心深处藏的更深。 直到李叔亲自找他谈心! 一次让他做出重大抉择的谈话! 追随赤旗! 实现梦想! …… 第320章 二征燕云,正式启幕 燕京的北辽群臣,惶惶不可终日,虽然打退了弱宋的挑衅,但是整体局势反而急转直下。 迫在眉睫的威胁,从三个变成了二个,还是更加致命的。 居庸关外的金兵,如同一柄出鞘的尖刀,随时捅进北辽的心脏。 虽然有四院大王萧干坐镇,领着最后的精锐严防死守。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守不住的,其他四京城墙更巍峨、兵马更多,都没守住,区区一道关墙被攻破,只是迟早而已。 天祚帝在夹山大营聚集了各部族五万铁骑,说好了八月份驾临“南京”(燕京)。 推动“天锡帝”登基,取“天祚帝”而代之的众臣们惊骇欲绝。 以那个昏君的暴虐,谁也落不了好! 可恨的是耶律淳怎么说死就断气,这才登基几天就凉了,害的大伙儿百忙一场。 就在燕京群臣心思各异、各自谋划后路之时,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军情传来。 “八月戊戌,亲遇金军,战于石辇驿,败绩,都统萧特末及其侄撒古被执。 辛丑,会军于欢挞新查剌,金兵追之急,弃辎重以遁”。 好家伙,大麻烦被更大的麻烦解决,金兵主力击溃天祚帝好不容易聚齐的五万骑兵,一路追杀去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又能多熬一阵子了。 敌情警报刚解除,内部暂时搁置的问题,立马又被翻到台面来。 第一个被用来“杀鸡骇猴”的“鸡”不是旁人,“天锡帝”驾崩之前任命的“番汉马步军都元帅”宰相李处温。 四院大王萧干支持“萧太后”权主军国事,众无敢异者。 李处温和外敌勾连之事,就差路人皆知了,话说回来,放眼朝堂,有几个没异心? 当时危机临头,萧太后顾虑较多,就没对他下手,但还是追毁了元帅札子,解除了他的兵权。 兵权一除,李处温这个宰相就如同没毛的鸡一样,不再具备实际威胁。 老奸巨猾的李处温岂是坐以待毙之人,狡兔还三窟哩! 他不但和大宋朝秘密约会,还和金国眉来眼去,对两面都拍胸脯表忠心。 “愿为内应、挟萧后纳土”。 尽管失去了兵权,但李处温及其子李奭,依然在燕京城内四处奔走活动,暗中招兵买马、积蓄武力。 外面危机一解,萧太后立即通知萧干悄悄领兵回京,直接围了“宰相府邸”,连招呼都不打,见人就杀! 最后在李处温家里抄出钱财七万缗,金玉珠宝更是不计其数,更重要的是查获了他和金宋往来的密信。 这下证据确凿,再扯什么犊子也是白费。 萧太后给李处温一个体面,直接赐死,但是将他儿子李奭当众凌迟,全家杀绝、以儆效尤。 别人什么想法不知道,反正“都管押常胜军、涿州留守”郭药师是快吓尿了。 如果不是他机灵,始终待在涿州军营,要是人在京城,这次肯定也被一锅端了。 如果李处温是“鸡”,那他就是被骇的“猴”,毕竟他手里握着八营“常胜军”。 大辽对他并不是没有防备,而且当年东南路怨军将领董小丑,因为征讨利州叛乱不利被处死。 其手下罗青汉、董仲孙等率怨军作乱,辽都统耶律余睹、萧干率兵平叛,是郭药师起头领着亲信偷袭杀了罗青汉等人,接受招安。 都管押常胜军这个官位,是他无耻的用自家兄弟人头当台阶,硬生生爬上去的。 所以怨军内部也有不少人,虽然迫于形势认了怂,但和他绝对不是一条心。 八营两万八的怨军,上次大战虽然胜了,但是依然折损四千多,相当于原来一个营三千五,现在正好取个整。 身处宋辽边境,郭药师除了降宋也没有别的选择,想去降金也联系不上。 他私下召集了“常胜军”能信得过的领兵大将,张令徽、刘舜仁、甄五臣、赵鹤寿四人,一番“推心置腹”之后,达成一致决定。 “尽快举事、迟则生变”。 这次可不是光口头上说说,写点效忠信意思意思了。 郭药师等人也是下了血本,直接表明态度,将以涿、易二州降宋,“带资入股”。 对大宋来说这就是天上掉馅饼一样,心心念念的燕云十六州,直接白送两州。 收到八百里加急的赵佶,快要欢喜疯了。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不仅仅高兴于白得二州之地,更是获得了像郭药师这种对辽国“知之甚详”的将领,还白捡了一支战力不错的“常胜军”。 九月份从京城紧急传来的官家御笔圣旨,让一干即将叛辽的常胜军将领同样喜不自胜,放下心来。 敕封郭高药师为“恩州观察使知涿州诸军事”;封“常胜军”将领张令徽为“洮州防御使”; 刘舜臣为“秦州防御使”;甄五臣为“怀州刺史”;赵鹤寿为“桓州刺史”。 同时将郭药师所领的八千余“常胜军”,归属于都统制刘延庆部。 其余怨军或驻防其他城市,或不愿降宋逃散,两万四的怨军,郭等人只控制了三成而已。 童贯得到官家出兵的指示,丝毫不敢怠慢,立即对刘延庆下令,已经移驻雄州的大军出动。 其子刘光世和何灌为副统制,统领二十万大军第二次北上收复幽云。 这一次,大宋玩真的了! …… 易、涿二州是燕京南面的两扇大门,郭药师叛、二州降宋的消息传来,燕京满城恐怖。 萧太后也不再端着,火急火燎的派出萧容、韩昉等人为使,迅速前往大宋,奉表称臣,乞求宋皇罢兵。 这种天真的想法,当然只是想想而已,他们根本到不了汴梁城,连雄州城都过不去。 因为大宋不承认“天锡帝”政权,只认正在大漠疯狂逃命的“天祚帝”。 哎嗨!你还没处说理去! 北辽特使韩昉见童贯、蔡攸于军中,“义正严词”: “女真蚕食诸国,若大辽不存,必为南朝忧,唇亡齿寒,不可不虑哇!” 大帅童贯、副帅蔡攸哈哈大笑: “直娘贼的!滚犊子吧!” 直接命人将这个不知所谓的傻鸟赶了出去。 韩昉站在帅府之外嚎啕大哭: “辽、宋结好百年,誓书具在,汝能欺国,独能欺天邪!” “嚎丧呢?赶紧滚!” 守门的禁军提着刀就围了过来,没真砍,就是恐吓一下,赶走了事。 宋军上上下下都充满信心,看这辽使可怜样,众人别提多解气了。 事实上他们高兴的太早了! …… 第321章 宋兵天降、燕京城破 大宋这次出兵,对燕云之地“志在必得”。 赵佶明旨天下,将燕京改名为燕山府,云州(大同)改名为云中府。 看起来这次出兵二十万,比上次十五万还多了五万,实际上战力还不如之前。 为啥?十五万大军,原本有五万西军、五万汴梁禁军,五万河朔军。 真正能打的五万西军伤亡了两万余,已经伤筋动骨,汴梁禁军大部分就是样子货,河朔军连样子都没有。 这次补齐二十万,全是抽调的河朔军,这战力可想而知是如何的废柴。 就这童贯、蔡攸还大吹法螺,“鼓鼙振天地,自古出师之盛,未有甚于此者” 对外号称大宋出兵二百万,老吓人了! 十月初八宋军过境,郭药师亲自带兵在白沟相迎,既然降了就要有个态度。 对今后的顶头上司刘延庆,郭药师那叫一个恭顺,私下里送上的金银珠宝更是诚意十足。 刘延庆那是相当的熨帖:“小郭不错,很晓事!” 郭药师其实有苦说不出,他也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草根将领。 一看宋军行军那个纪律涣散,部伍不整的德行就知道毁了,这都是一帮啥玩意? 顺顺利利的交接了易、涿二州的城防,郭药师领八千兵马的“常胜军”也没了退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前军在涿州并未久留,中军抵达留下兵马接管城防后,大军继续往北直扑燕京城。 行军路上,担任前锋营的郭药师,看着连绵数十里,赶集一样热热闹闹的十万大军。 他实在忍不住了,恭恭敬敬的给刘都统提个小小建议,扣马谏曰: “今大军拔队行而不设备,若敌人置伏邀击,首尾不相应,则望尘决溃矣”。 大宋刘延庆虎眼一瞪: “放肆!汝休要乱我军心!” “末将死罪!” “哼!下不为例!” “遵命遵命!” 好在郭药师不是乌鸦嘴,一路上还真没遇到偷袭,十月十九,大军一路平安的来到良乡县卢沟河畔。 这边有卢沟河唯一的木桥,两岸通行唯一不用渡船的桥。(石桥是六十多年后金国建的) 四院大王萧干亲自领三千铁骑,背后万余步卒阵型严整,迎面冲杀来。 要不是郭药师这边前锋八千常胜军还算得力,竭力死战稳住阵脚,十万大军可能直接就崩溃了。 萧干毕竟兵少,杀个数千人,给个下马威就行,所以也未追击,步卒在卢沟桥南岸大摇大摆的立寨威慑。 这才让宋军获得喘息之机,重新恢复建制,面红耳赤的刘延庆,一咬牙、一跺脚,大吼着下达军令: “安营扎寨!” 就这?就这! 在兵力十倍与敌、悬殊如此之大的情况下,都统制刘延庆却毫无战意,躲入军营、闭垒不出。 他这一停,后面童贯可就急眼了。 十月二十三,宣抚司檄文质问: “为何连日不进?” 刘延庆捏着鼻子,召诸将共议入燕之策。 一帮河朔军的废物将领,你看我、我看你,呐呐无言,有个屁的策略。 刘延庆这个草包束手无策,只能把目光转向郭药师。 老郭心头长叹一口郁气,硬着头皮又献上毒计一条。 “启禀副帅,伪王萧干兵不过万人,今悉力拒我,燕京必虚,愿得奇兵五千,改道奇袭之,城可得也”。 “好计!好计啊!” 刘延庆拍着大腿叫好,是啊!萧干把东拼西凑的万余大军带出来了,燕京城岂不就空了吗?我咋就没想到呢? 过了卢沟河,没多远就是燕京城,萧干愿意挡着就挡着呗,过河又不是非要走这边。 有了可操作性极高的策略,刘延庆立马下令遣高世宣、杨可世、王錡三将,与郭药师各领千五没有雀蒙眼的精锐,共计六千奇袭燕京。 又令自己的儿子奉国军承宣使刘光世,领三万精锐,在渡河之处接应。 他拍着胸脯,对郭药师等四位参加奇袭的领兵之将表态: “一旦破城,大军即刻就到”。 好吧!郭药师等人都信以为真。 郭药师地头熟,在大营东侧选了一处河浅水缓之地,半夜三更领着众人,悄然涉水渡过卢沟河。 已经是十月霜冻之时,河水冰冷刺骨,六千精锐光着屁股、头顶着甲胄武器,鸟都冻的缩回腹中。 哆哆嗦嗦过河后,寻一处避风僻静之处干净擦干身体,穿上衣甲,大口喝着出发前带的葫芦里温酒去寒。 为了达到偷袭效果,郭药师特意领兵迂回到燕京城东迎春门,而不是重点防御的城南两个门。 十月二十四、晨曦初显,六千精锐潜伏在燕京城迎春门外近处,在大片无人的城郭荒屋中屏气凝神,等待号令。 郭药师遣大将甄五臣,领常胜军五十人,换上提前准备的辽民常服。 表面上毫无异常,混杂在一大早进出城门的百姓中,点头哈腰的进了城门。 随即掏出刀子暴起袭杀城门守卫,只杀了十几人,余者尖叫呼号全跑了。 看到甄五臣夺门以入,郭药师立马发出信号,六千铁甲军鱼贯而入。 六千大军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破城而入,跟着进城的杨可世三位宋将,匪夷所思之余,也是庆幸不已。 要知道这可是辽五京中最大的城,是在大唐幽州雄城基础上扩建而来。 夯土外城、城墙高三丈(10米),墙宽一丈五尺(五米),城周三十六里。 大辽最繁华时城内五万多户三十余万人,汉、契丹、奚、渤海等族混居。 除西南角单独的京子城(内城也是皇城)外,城内共有二十六坊,各坊有围墙、坊门,门上有坊名,一如唐制。 “杀啊!” 所有入城的甲士眼都红了,无尽的财富正在向他们招手,至于援军来不来他们毫不在意,能多抢一会儿更好。 此时燕京城兵力薄弱至极,又是猝不及防之下被敌军入城。 临时组织的千余城守军,在悯忠寺(法源寺)一带被六倍于己的铁甲兵,一顿狂砍乱杀崩溃之后,整个外城再没组织起像样的抵抗。 杨可世是这六千人的主官,立刻分遣七将官把守燕京城外城六门,每个城门守将二人、甲兵二百。 城内居民一觉睡醒,突然发现“宋军”破城了,这么神奇的吗? 惊骇欲绝的萧太后,不敢再把仅剩的四千禁卫派出去,只能令禁卫军紧守皇城四门。 砖石修建的内城,城周二十里,相当于四分之一个燕京城。 这点兵力连城头都站不满,此时的萧太后已经彻底绝望,连自尽殉国的鸩酒都准备好了。 大辽亡了啊! 啊啊啊啊! …… 第322章 血战三日、不动如山 晨光大亮,郭药师派人到皇城东门宣和门外,劝降萧太后: “大兵入城,释甲拜降可也”。 萧太后很是纠结犹豫,“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有机会活谁特么真想死啊!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走投无路的萧太后,最终绝对会选择投降,因为决意死战的人不会有一丝犹豫。 只要她一降,这次大宋二征燕云就已经成功一半。 子曰:不出意外就出了意外。 进城的六千甲士,从上到下都以为这仗已经打完了。 下面该干吗?当然是尽快掠夺战利品啊! 否则等后面的大军一到,大家伙连汤水都没得喝。 这是六千精锐甲士共同的意愿,杨可世也压不住,一边派人向宣抚司告捷,一边下了一道臭不可闻的军令。 “汉人皆登雉堞,指摘契丹奚等家、尽杀契丹杂虏!” 说人话:城内汉人都上城墙去,城内胡虏尽屠,当然,已经留了城内汉人一家老小的性命,家里些许钱财,大军拿一些就很合理吧! “诛戮万计,通衢流血”、“无纪律,已而饮酒,攘夺财物,纷然恣淫”。(史书载) 燕京城内轰然大乱,六千甲兵疯狂砍杀一切违逆之人,无分汉胡。 让你上城墙你不去,必然是汉奸,汉奸人人得而诛之! 本来燕京城的人,无论官民还是汉胡,确认宋军破城后,第一个想法就是萧干领兵阻敌必然败了。 内城的太后还有禁军护着,他们在外城可没人保护,那就降了吧!不然呢? 做梦也想不到这区区六千宋军,在一座还有二十多万人口的大城里,开始抢掠屠杀。 反抗是死、不反抗也是死、为了保护家人安危,整个城市的居民开始拼死抗争。 别忘了这可不是和谐繁华的汴梁城,末日临头之时,城中无论官民哪家不备些防身武器? 当官的家中可都有亲信的护院、护卫之类,武器甲胄都不缺;契丹人、奚人中谁家没几匹马代步? 替萧太后卖命,这些人还会犹豫、会推脱,但是被宋兵杀进院了,那就拼了吧! 这一刻没有汉胡之分,他们只是不想死,也不想看着家人死,那就让宋狗去死! “杀宋狗啊!” 满城喊杀声、犹如冬日雷鸣, 杨可世发现捅了马蜂窝时,后悔不迭、但也没有什么鸟用。 原本人就不多,援兵还没到,六千人分散在偌大的城市中,好在建制未乱,各个将领拼命收拢部队反击。 燕京城内几乎每条街道上,都展开了残酷血腥的巷战。 萧太后闻报后瞠目结舌都不敢置信,这些宋兵是疯了吗?就这点人手居然敢屠城? 精神大振之下,她立马让侍女帮她换上甲胄,亲登宣和门,亲自拉弓射杀还在等她答复的“劝降使”。 “太后威武!”“太后威武!” 一时间守城的禁军欢呼如雷,萧太后也是女中豪杰,一面派人召回萧干率领的辽军主力,一面派出禁军三千。 “先夺城门!关门打狗!” 接到紧急传信的萧干,非常冷静,安排三千铁骑巡视河道,防止再被宋军过河。 卢沟河畔的万余主力,他只带四千精锐回城,其余六七千人虚张声势,继续和胆小鬼刘延庆十万大军对峙。 并且还学《三国演义》的中妙计,玩了个《蒋干盗书》,就很离谱。 另一个时空南宋,被称为中兴四将,和“岳飞、韩世忠、张俊”齐名的刘光世,没人知道他此时在卢沟河南岸想什么? 一开始领兵三万做援军,后军抵达后,他爹刘延庆又给他派了两万,凑了五万大军。 二十四早上,收到杨可世报捷战报,刘光世不动如山。 只是让人把捷报送去他爹的大营,莫名其妙、匪夷所思的耽搁了一个最宝贵时间窗口。 到了中午,萧干派出的斥候游骑,隔着卢沟河发现了对岸黑压压的宋军。 这时候如果拼死渡河,犹未晚也,刘光世不动如山。 到了下午,杨可世派出的几波紧急求援信使,只有一人拼了老命杀出燕京城,躲过游骑追杀,身中两箭。 临死前把血水模糊的求援信送到援军大营,刘光世不动如山。 萧干领兵回燕京,直接从城南内外城合用的“丹凤门”进城。 得知如战神般的“萧大王”没事,还带着兵回来了,城内军民更是士气大振。 六千宋军精锐甲士早就没了之前的疯狂,这时候轮到他们为了生存而殊死搏斗。 城内从早到晚、整整激战三天,高世宣、王錡战死,郭药师和杨可世逾城而走,参加燕京之战的六千宋军,仅有百余人生还。 你以为够离谱了吧?但这还只是噩梦的开始! 宋军一个名叫王渊的运粮官和两名兵卒,在初战时被辽军俘虏,萧干派人将他们安置在一座帐篷内,严刑拷问宋军虚实。 三人那里吃得消几鞭子的,什么都往外说,尤其是王渊这个小军头,知道的最多。 本来已经没用的废物就直接杀掉,省的浪费粮食,但这不是后院失火吗? 萧干临走前关照亲信“如此这般、如此这般”,玩了个骚操作。 一群辽将在关押王渊三人的帐篷外,肆无忌惮谈论过数日后的决战。 辽将们煞有其事描述,“大石林牙”在后方已经召集了三十万大军,很快就能抵达卢沟河大营。 “以精兵冲其中,左右翼为应,举火为期,歼之无遗”。 然后叫嚣把这三个俘虏杀了祭旗,把原来已经认命的王渊三人吓得魂飞魄散。 本来不敢跑的,这下也得壮起鼠胆逃命了,辽人假装看守不严,放任三人逃跑。 为了显得真实,还射杀了一个腿上有伤、落在后面的俘虏。 成功逃回宋军大营的王渊,当然一副大宋忠勇之将的说辞,夸张的描述了他在敌营如何坚贞不屈。 并将那个破绽百出、滑天下之大稽的“重要情报”上报刘副帅。 特么的,连萧干自己都想不到,一个疑兵之计,纯属“有枣没枣打三竿”,主要目的是遮掩他率精锐回城血战。 刘延庆却当真了! 撤与不撤,这是个问题! 这一纠结就是最宝贵的三天。 打油诗云: 龙生龙、凤生凤, 老鼠生儿会打洞。 有其子必有其父! 果然是一脉相通! …… 第323章 荒唐将帅、再次大败 十月二十七下午,丢盔弃甲、浑身是伤的郭药师和杨可世二将,终于逃回大营,当然不能扯什么屠城之事。 直言中了埋伏,燕京城中之敌不下二十万,援军迟迟不止,他们浴血奋战三天两夜,才杀出一条血路云云。 刘延庆闻言更加笃信之前的情报,就算把水头挤一挤,没有三十万起码也有五六七八万吧? 上一次十五万军没打过人家三四万人,这次自己要面对可能是一倍之敌,这还打个屁啊! 他让担任“援军”但是不动如山的儿子刘光世,立即带着人马回大营汇合。 除了雄州城童贯亲领的三万西军,还有易、涿二州留守的两万兵马,其他十五万大军全部聚集在这一处大营。 “敌军三十万、举火为号!”“郭药师、杨可世在燕京城中了二十万人埋伏”。 这两条让人颤栗的小道消息,像一阵寒风迅速传到十五万大军中。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当天夜里,收拾完城内局面,连夜打着火把返回大营的萧干六千余人,(有从燕京城内征集的兵马)成了压垮宋军心中底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刘延庆闻报后、亲自在营中观察对面敌营,远处火把如一条绵延数里的火龙,一直连接到卢沟河南岸的辽军大营。 “嘶!果然来了!” 大宋三关节度使,河朔军大佬,大宋倾国之力组织的二十万“北伐军”前线指挥官,都统制刘延庆下了一道遗臭万年的军令: “令!立即焚毁营寨及多余粮草,全军打火把连夜撤回涿州!” “遵命副帅!” 黑灯瞎火的撤退,也亏得这老狗想得出来。 对面刚回营,还在听留守将领汇报的萧干,忽然听到远处隐隐的喧嚣,心头狂跳。 不会吧?不会吧? “报!大王,斥候急报,宋军正在焚烧营寨,已经有数千骑兵打着火把往南而去!” “传令!全军立即出营追击,对了,派人去宋营救火,都是值钱的好东西啊!啊哈哈哈哈!” 原本还在有序撤退的十五万大军,被身后暴起的如雷铁蹄声惊的失声尖叫。 “跑啊!快跑啊!辽人杀来了!” “轰!” 全军大溃、士卒蹂践死者百馀里,辽军追至涿水而还,自熙、丰以来,所储军实殆尽…… 大宋第二次北伐,在宣和四年十月二十七这天夜里,再次可耻的惨败! …… 没人注意到卢沟河中,一艘通体黑灰色的小船上,一支长篙猛地发力,小船箭矢一样的迅速顺流而下。 一人撑船,一人快速将贵重的千里镜装入盒子,挂在胸前固定好。 小船借着晦暗的月色,如同游鱼般灵活很快就离开了危险区。 把冲天的火光、哭嚎、尖叫,和疯狂的杀戮远远抛在身后,火光中隐隐看到还有一艘同样的小船,贴在河边一动不动。 一个时辰后,卢沟河北岸一盏鬼火式灯笼闪烁,小船快速靠近,两个同样装束的“夜不收”上船和他们换岗。 装着千里镜的盒子,也同样交接到另一组人手里,小船再次如游鱼般驶回观察哨位置。 哨长亲自迎接两位交班的“夜不收”兄弟回归,没有废话,先递上一个铜壶,里面是他一直揣在怀里,还保持着温热的肉汤。 两个黑衣人冻得手指有些哆嗦,掀开只露出双眼的面罩,三口两口就喝完了的热汤。 “老大,大帅歇息了没?” “没,和秦总兵在帐篷里说话,特意交代过,等你们回来再说”。 “好!现在就过去!” 黑漆漆的初冬之夜,寒冷而寂寥,这是距离卢沟桥大约三十余里,一处偏僻的河滩荒地。 外围一圈半人高围墙,方方正正好似河堤,不用说也知道那是宝贝偏厢车。 进到里面是整齐帐篷组成的一片片小丘,乍看起来像是某处大型坟圈地一般恐怖。 靠近河边还能听到一声声马骡的响鼻,和吃夜料的咀嚼声咔哧咔哧。 更吓人的是,不时冒出个人拦路问话。 “站住!口令!” “胜!回令!” “利!” …… 夜不收二人小队被哨长带着,一路往里走,在一处比别处稍大,但更厚的帐篷边停住,小声请示。 “长官,夜枭组回来了”。 “进!” “是!” 帐篷帘子微掀,一丝烛光透出,在暗夜中如此的温暖,只有负责具体观察的夜不收入内,其余两人在外等候。 朋哥儿衣甲未解,和同样装束的秦易两人,坐在小马扎上对着烛光,正在研究手绘的燕京城防图。 “报告!” “说!” “辽军于戌初左右(19:00)约两千骑兵、四千步卒返回桥南大营,宋军戌正前后(20:00)开始骚动。 据我再三确认,辽营并无偷袭举动,宋军自行焚烧大营,全军打着火把向涿州方向急撤。 辽营反应极快,一刻后就开始大举追击,宋军大溃!汇报完毕!” “很好!回去休息吧!” “是!长官!” 待夜不收退出帐篷,秦易一本正经的严肃脸,立马笑弯了眼角。 “师父,你太厉害了!” “小意思、小意思!” 朋哥儿佯装无所谓的摆摆手,其实心里也是乐开花。 这事吧,放在任何一个常人眼中,对!不需要任何军事名家,就随便找个成年人你去问一下。 宋军出兵二十余万,辽军可动用的全部正规军加起来没有三万出头,捉襟见肘莫过如是。 而且原本处于燕京城南方的两道关键防线,涿易二州已经叛变,还从辽军原本就不凑手的三万人里,硬生生挖走了八千人。 此消彼长,还加上以郭药师为首,熟悉北辽情况的高级将领。 这仗怎么可能会输? 更何况二十四早上,六千甲士奇袭燕京,绝对堪称精彩的战术。 并且还成功了! 一场对大宋来说久违的辉煌大胜,已经是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煮熟的鸭子居然飞了,你敢信? 更坑爹的是,人家不过连夜从燕京城撤回桥南大营而已。 六千甲士没了确实肉疼,但是和前线十五万大军相比,损失微乎及微。 就算要撤军,白天撤会死吗?十五万大军雀蒙眼起码六七万,夜间就跟瞎子没区别。 更搞笑的是为了不资敌,刘延庆还自己让人把堆积如山、辛辛苦苦运来钱粮全烧了。 这特么是什么神操作? 就算烧,你先把大部队安全撤走,留一只小部队和敌人对峙,扛不住了再点火不行吗? 这满营起火,不就是明明白白告诉对面的敌人。 我败了、认怂了! 告辞、千万别送! …… 第324章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实话实说,朋哥儿做出提前介入燕京之战的决定,其实也纠结过。 如果按照最初和小舅商量好的计划,再闷头发展三年,红武军一出手就绝对是王炸。 掀翻只剩宋金的赌桌,按部就班的接管所有政权,操作性要比现在的冒险之举顺利多了。 为什么最终朋哥儿会坚持了自己的意见,彻底改变最初三路联动的稳妥之策? 能摆上台面的理由非常多,但其实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 就是那天早上他和梁云峰晨跑时,看着黄明勇竭力维持新兵蛋子的队形,就是一刹那的心悸。 人头不是韭菜,割了就死了。 史书里没有记载金兵搬空关前七州时,杀了多少汉人,掠夺了多少财产。 靖康年金兵两路侵宋时,史书上也只是寥寥几笔,如“往来焚掠”“金人掠某州六日,屠其城而去”等等。 就连后世的人提到这一茬,往往都关注这徽钦二帝、皇后、嫔妃、公主之类的悲惨遭遇。 有人会在意数百倍、数千倍、甚至数万倍的普通百姓,更加悲惨的遭遇吗? 没有!或是有也很少! 李诚算是文人或是前商人,他会将付出和收益算的很清楚,会选择一个代价最小、利益最高的路线,这个很正常。 而朋哥不是啊!虽然只是两年的义务兵。 但是从入伍那一刻起,那面军徽就烙印在心头,再也无法磨灭,那面赤旗就已经融入血脉再也不会变色。 人民军队为人民,这是军魂啊! 所以当外国人对“军民鱼水情”,总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啊? 为什么大灾大难面前,当赤旗飘扬之时,所有人热泪盈眶,再也不用惊慌恐惧。 “解放军来了!我们有救了!” 朋哥儿在那个清晨,看着出身辽民的新兵蛋子们,一张张稚气的脸庞,对他无比崇敬的眼神。 看着早起后,匆匆忙忙就开始劳作的辽人工匠们,脸上的笑容。 这些人的命运,被自己改变了啊!他们对赤旗下的生活是如此的满足。 安全、温饱、尊重、公平! 你看,他们需要的并不多,而这一切,自己完全有能力做到。 朋哥儿沉思了许久,内心的坚持,让他无法接受,就这么坐视那一切的发生。 如果没有力量,他也许会试着原谅自己,说服自己。 毕竟这是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是注定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仿佛不曾来过的人。 但他有力量啊! 他能阻止这一切悲剧的发生,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所谓的“皇帝”位。 那就是个身份而已,更方便他今后用自己的思想改造这个国度。 不到三千的人马,他就敢去打高丽,并战而胜之。 如今七七八八凑一凑,光是东路军主力,就有六千余经历过实战磨炼的老兵,还能组织起数倍于此的半岛土着少年兵。 有四五千的马骡,有数千只火绳枪,有数百门火炮,海上的舰队更是无敌天下。 他怕什么? 怕历史线变化,以后不能照抄攻略了? 人家完颜阿骨打两千五百骑起家,硬生生打下一个拥兵十万,人口百万、辖地数千里的国度。 作为骄傲的穿越者,难道连他都不如? 我不信! 我来了,就是要改变历史的,拿下燕云十六州这个关键点,无论是北上还是南下,整盘棋就活了。 想通了,就顺了!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 十月二十八的太阳照常升起,燕京城内数万青壮扛着扁担、推着小车、拉着大车鱼贯出城。 四院大王一大早派人回来传令,昨晚夜袭宋军营寨再次获得辉煌的大胜。 卢沟桥南全军齐出、正在追击,这次必将给宋狗一个狠狠的教训! 令城内百姓去敌营搬钱粮,只要搬回城中军仓,可带回家一半。 这也是用来奖励这三天里,城中百姓自发杀敌的报酬。 也就十几里路而已,来回半天,一天能去两趟,城里的人都兴奋至极。 对北辽朝廷来说更是“惠而不费!”白捡的便宜。 至于城内已经空虚到极点,无人在意,“两百万宋军”都被打败了,大辽军威赫赫,谁还敢来捋燕京城的虎须? 再说了,皇城不还有两千多的铁甲禁卫吗? 除了外城南门“开阳门”允许进出,其他五个外城门都城门紧闭,留些腿脚不便的照应一下,有事敲警锣就行。 北方边境,有大石林牙守着,金兵也过不来,赶紧把好不容易抢下来的钱粮搬回家才是正经事。 没看城内街道上,横七竖八被扒光剁碎的“宋狗”尸体,都没空也没人收拾。 急啥?还能诈尸不成? …… 十月二十八晨曦初显,大明红武军万人大军,按照序列依次出发。 真可谓是“车辚辚、马萧萧,杀气冲九霄”。 照例担任全军前锋之锋刃的,依然是“豹子头”林冲,上次提军衔,他成了正职的参将。 已经享受如今军中最中坚的“红武二期”、“大帅门生”待遇。 相比军衔的提升,他更欣喜于从此不再被视作客军,而是当成了“自己人”的认可。 譬如此刻挂在他腰侧牛皮枪套内,只有“参将级”才配发的“燧发手枪”。 学会打放后,林冲对大帅简直崇拜的五体投地,如此神器在手,任你武艺再高、一枪撂倒。 那是不是武艺就没用了呢?才不是! 同样两支枪握在会武艺、和不会武艺的人手里,压根就不是一回事。 就如同骑兵标配的三眼铳虽然犀利无比,但是并不代表弓射就杀不了人。 譬如他带熟了的一哨亲卫弓骑,虽然不断有人调走,又重新补充人进来,但是这一哨骑兵,背后双插,骑弓、雕翎箭还是标配。 同样的,“玉麒麟”卢俊义那一哨亲卫弩骑,也全部更换成骑弓,彻底淘汰了蹶张弩。 “长官,看到燕京城了!” “都有了,锋矢阵,备战!” “是!长官!” 六哨铁骑在行进中行云流水般变换队形,林冲一马当先领着亲卫哨在前,后面是两哨,最后是三哨,如同一个三角锥快速前进。 身后不远,参将卢俊义领着同样列阵六哨铁骑,再之后是骑兵营副总兵刘大平八哨骑兵,策马奔驰。 相隔半个时辰的路程,参将万艾、王爵,领着两千骑马乘骡的火枪兵,正在全速跟进。 野战营总指挥官副总兵梁云峰,带着一哨护卫骑兵,同师父命名的“龙骑兵”们,一起行进。 梁哥儿的心情那叫一个相当的舒坦! “弟兄们,都有了!朋帅命令往下传,预备唱!” “军号响、赤旗展, 朋帅命令往下传! ……” 听!军歌嘹亮, 看!赤旗如火! …… 第325章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参将肖锋、黄明勇领着双骡拉的一百二十辆偏厢车,匀速前进。 他们作为全军重火力炮兵,携带着一百六十门轻重火炮和弹药、辎重,及搭乘大车的老兵一千二百人。 总兵官秦易带着两哨护卫骑兵,跟随炮兵司同行。 唐翊领着十二哨六百骑兵,护卫着一脸郁闷的朋帅,亲领二十四哨炮兵司辅兵步卒,排在倒数第二序列。 守备营总指挥参将云霄,领着八十哨四千人的守备司步卒,在最后压阵。 人上一万、无边无岸,没有聚在一起行军的,必然有先有后。 六千红武老兵、四千半岛辅兵,这就是朋哥去征服燕云的全部兵力。 磐石寨只留了一哨老兵,领着六哨新兵蛋子守住堡垒,寨里的百姓也搭乘回程的海船,全部撤回皮岛和开京。 冬天到了,渤海沿岸一上冻,海路就断了,所以不需要再留太多人手。 海军完成运输任务后,徐大海领着炮船、运输船,配合赵华进行半岛收尾攻略。 争取在开春渤海湾化冻前,彻底把高丽残余势力消灭干净。 这样才能抽出手来,明年调集更多的援军,跨海支援燕云。 …… 三十里路,对骑兵来说半个时辰就能轻松赶到;骑骡的慢一点,一个时辰也够了; 炮车司一个半时辰也能抵达,而步卒却要走上两个半时辰。 一大早出发,估计易哥儿都进城了,朋哥还在半道上。 气不气? 嘿嘿嘿嘿! …… 今年才四十多岁的萧太后,这些日子这心情大起大落,暗地里直呼吃不消。 一大早在大殿听政,主要是给统计上来的立功之民,安排官职和奖励。 交代户部官员做好物资接入库事宜,上次的缴获大部分都没来得及入库,就送到居庸关那边犒赏边军。 空空的国库就等着眼下这笔意外之财,又能多支撑些日子了。 萧太后特意关照这些汉臣,不要过于计较,无论国族还是汉人,都可以让他们占些便宜。 毕竟要是没这些百姓拼死反杀,现在她肯定被囚在某个地方,暗自垂泪呢。 “太后!太后!不好了,丹凤门外突现千骑自东而来,四处袭杀城外兵卒”。 “什么?可是宋骑?” “不是!他们打的是赤旗,还有会发巨响浓烟的铁管,也不是金兵”。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萧太后和大殿内稀稀拉拉的群臣,皆是一片哗然,简直都不相信各自的耳朵。 辽金宋的主要进军通道就两条,一条是金兵突破居庸关从北往南打,一条就是宋军从雄州、方向往北打。 为啥呢?金兵那边先撇开不谈,地势所然。 宋辽边境只有一条通道,那是大宋自己造成的。 没法子,失去燕山山脉天然的屏障,在大平原上想阻挡辽骑进攻,只有人为的制造障碍。 大宋自赵大开始苦心经营河北防线,以雄州以西的保州为中心,一直到东边沿海整条防线,广植榆柳,并严禁百姓伐树。 遍地挖掘塘渠、壕沟,放入河水,让辽骑别想仗着马快乱窜。 塘渠无数,即使拥塞之后也是沼泽,而最夸张的是树,大宋不惜成本在这条漫长防线上栽种了数以亿株的树。 百年下来,“合抱之木、交络翳塞”。 这就是为什么大宋只能选择这条路线进攻,没法子,自己把路都堵上了。 不是不能走,而是骑兵或大军没法走。 澶渊之盟签订后,河北前线基本少闻兵戈,被百姓偷伐了不少,但是数亿的树木可不是开玩笑的。 而金兵要想从东北方过来,那就是真是脑子坏了,狭窄的“辽西走廊”人马难行,一边是群山峻岭、一边是渤海。 小规模的商队还行,大队骑兵想都别想,(这可不是明朝啊,就算是大明如果不是吴三桂开关,后金也过不来)。 “众卿家,这可如何是好?” 萧太后被这突然出现的千骑,搅得方寸大乱,千骑之后肯定跟着大军。 四院大王领兵去追杀宋军了,城里堪战之兵一并走,而有些气力的青壮又过河去“捡宋落”了。 她这边就剩两千多的禁军甲士,合一起仅够占满一面城墙的,分开来八个城门一门分不到三百人。 这边还在商议,守城的禁卫又传来噩耗。 “报!敌军又来三千骑,正在丹凤门外列阵!” “给哀家换甲!众卿家速去调集护卫,召集城中所有能开弓提刀之人”。 “遵命!太后!” 顷刻间,大殿内众臣做鸟兽散。 “砰砰砰砰!” 爆豆式的炸响连绵不绝,惨叫哀嚎声隔着老远都能听到。 心急如焚的萧太后故计重施,一身甲胄骑着骏马沿着马道上了城楼,眼前的惨景让她不寒而栗。 “太后快下马!” “大胆!”“放肆!” 一名禁军将领不顾尊卑,不顾周边护卫呵斥,一把将太后扯下马来。 原本看着城墙上人人不敢露头,只敢躲在女墙后面,新来的禁军还故意挺着胸膛。 “砰砰砰砰!” “啊啊啊!” “唏律律!” 神俊的皇家贡马一声哀鸣噗通栽倒在地,脑门上指头大的一个窟窿。 装勇敢的一众禁卫,瞬间被打翻十几个高个子,在城墙上痛苦哀嚎。 其余人立马不装了,老老实实躲在女墙后面,面白如纸、瑟瑟发抖。 …… “哎呀呀!可惜了,可惜了!” 离城头百步,梁云峰亲自指挥一哨“神枪手”,专门齐射露头之人。 一看那个骑马穿金甲的大将,居然在射击前一刻下马了。 把秀才哥气的只拍大腿,他不知道刚刚差一点就击毙了“萧太后”。 当然,知道了也不在意,什么狗屁太后太前的,都是渣渣。 骑兵兄弟们办事太利索,速度极快的驱散了南门的守卫,差一点攻进城去。 虽然没成功,但也不亏,趁着敌人猝不及防,用利斧硬生生砍断了拖拽吊桥的两根粗铁链。 据说是林参将亲自执斧动的手,太牛叉了! 拉不起吊桥,就有了现成的通道,参将王爵指挥火枪兵,从百五十步开始有节奏的轮射。 一直压倒百步的弓箭杀伤距离,城墙上已经被射的没人再敢露头。 梁云峰没有干扰二人的指挥,他的护卫哨可不一般,是特意挑选射击成绩最好的“神枪手”哨,关键时刻能提供相对精准的火力齐射压制。 套路不怕老,管用就是好! …… 第326章 打蛇打七寸,速破京子城 梁云峰的老搭档参将万艾,在两司火枪兵骤然集火,对城楼及两侧的轮射中,亲自带着爆破工兵哨突击上前。 万艾点燃火捻后快速从城门洞撤回,边跑边大声吼着提醒众人撤离。 “快快快撤!” 艾哥儿声音之大,让城楼内蹲在地上,不知道如何是好的萧太后瞬间头皮发麻。 本来还想亲自射一箭鼓舞士气的,连弓都不知道扔何处去了。 这一听城楼外的喊声,浑身一激灵,立马扯着嗓子大叫。 “是宋狗!是宋狗!” 原本被犀利到难以理解的火器杀伤,吓得不敢抬头的辽军,彷如被打了鸡血一般,立马恢复了勇气。 直娘贼的,还以为是哪路神仙? 原来是宋狗,那还怕个鸟? “放箭!快放箭!宋狗要跑!” 城下连绵不断的枪声突然停止,萧太后尖利叫声响彻城头。 “哀家的弓呢?” “太后您使某将的弓!” “可!” 萧太后接过手下递来的步弓,搭上一支雕翎斜对着城外方向一箭射出。 “好!” 禁军们仿佛又见到二十四那天清晨,太后射杀劝降使的一幕,轰然叫好。 果然,两千多的宋狗吓得抱头鼠窜,眨眼功夫已经跑到百五十步外。 “哈哈哈哈!都抱着马骡脑袋哭哩!” “哈哈哈哈!” “轰!” 城门洞里一团刺目的红亮爆闪,整个城楼仿佛猛的原地蹦了一下,随即就陷入仿佛无穷无尽的浓烟中。 比夏日最响的惊雷还要响上三分的轰鸣,仿佛就在耳边炸响。 痴心妄想成为新一代萧太后的妇人,连呼救都没来得及,就被轰然坍塌的城楼压在了废墟之中。 所有人都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天地间只有若隐若现的嗡鸣,冲击波肉眼可见的从火枪司众人身边掠过。 战马修长脖颈上的鬃毛,都被吹起乱舞。 腾空而起、黑灰黄掺杂的烟尘,在南门上空汇聚成丑陋的蘑菇形状。 梁云峰将受惊的战马紧紧的搂在怀里,双手合力控制住马嘴,这家伙咬起人来可不轻。 万艾的马没控住,连蹦带跳的跑远了,气的艾哥儿原地直跳。 梁云峰歪着头笑看着老搭档嘴一张一合,虽然听不到,但也猜得到不是啥好话。 没人去管城门那边的事,在这种爆炸中,不死也生不如死,同样的情况秀才在江华岛、在开京城都见过。 而且被爆炸卷上天乱七八糟的东西,也要等全落下来才行,接下来就是进城捕杀残余的守军和官员。 这活儿大家不要太熟!杀就是了! 爱马的狂暴,在主人强制约束下已经平复下来,两个大眼睛眨呀眨的,都是惊吓出的泪水。 梁云峰松开双手,使劲晃了晃脑袋,又拍了拍耳朵,嘈杂声瞬间响起,那叫一个马嘶人吼。 听觉还没恢复正常,自己听不清自己的声音,艾哥儿的腔调很是有趣,又尖又利,边追战马边咆哮。 “狗入的,回来!听见没!再跑剁了你这直娘贼的!” 周围恢复听力的弟兄们,被艾哥儿奇怪的嗓音逗得开怀大笑。 “哈哈哈哈!” 这就是老兵的良好心态,换了第一次遇到这种规模爆破,新兵蛋子们吓尿裤子的还不是一个两个。 …… 天空一声巨响、红武军闪亮登场! 如晴天霹雳般对这个世界宣布,从此刻起,赤旗席卷天下、势不可挡! 正在往燕京城赶路的炮兵司车队,后方的步卒大队,先后响起如潮水般的欢呼! “大明威武!”“大明威武!” 骑在战马上的朋哥儿,笑的眼角褶子都出来了,秀才他们干的漂亮啊! 顺利完成爆破,就代表着城周三十六里的燕京城,已经到手一半了。 这个极其珍贵的时间窗口,是他最后一次利用穿越者神一样的先知“金手指”。 接下来的路,就要靠自己一步步的摸索前进,朋哥儿不由自主的挺起胸膛。 东风吹、战鼓擂, 这个世界谁怕谁? 如果只是为了破城,他都不用带这么多兵马来,他的目标可不仅仅是燕京城。 别忘了,卢沟桥南方还有一支人数在一万五六的军队,这是北辽最后的机动兵力。 被辽末双雄之一“四院大王萧干”统领着,疯狂追击砍杀十五万宋军。 浑然不知后院起火,出来的时候好好的,回不去了!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 辽国的城市和大宋国内迥异,其王都上京临潢府,皇城在北住的是辽皇和契丹贵族,然后贴着南墙再建一座城,专门安置汉人。 相当于一个六边形,下面加一个正方形的形制,而不像大宋的皇城居中,然后一圈内城、一圈外城,相对规制严整。 了解这个原因,再看燕京城的布局,就不会觉得奇怪。 如果说整个燕京城是一个正方形,“京子城”(皇城)就是左下角一个小正方形。 所以有两道城墙是在原夯土外城墙基础上,包砖石加厚加宽。 郭药师带人偷袭只敢走东面的迎春门,就是因为这边皇城的城门守卫不好糊弄。 他们六千甲士失败的原因,除了不合时宜的下了屠城令,更严重的失误是没有及时拿下“京子城”。 当一个城市的行政军事中心还在运转,哪怕是人手不足,但只要它还在,城里的人就会保留最后一丝侥幸。 朋哥才不会犯这种错误,他打开京时,为什么那么快就让方圆百里的巨大城市陷入崩溃? 一方面是两次天崩地裂般的大爆炸,一方面就是用最快速度攻陷了高丽宫城。 所谓“打蛇打七寸!”而不是等着敌人指挥官,竭尽全力从城内调集一切可用之人,一波一波过来拼命。 燕京城的“七寸”就是“京子城”,没有之一。 烟雾略散,面目全非的“丹凤门”隐隐约约显露出来,原本的两层城楼,坍塌成了一堆砖木废墟。 宽大气派的城门,也没了踪影,透过烟尘已经能勉强看到城内的建筑。 城门处在原夯土墙外包的砖石大面积的被炸飞、倒塌,骇人的爆炸点大坑都被砖石掩埋了大半。 大唐幽州府城的夯土墙果然结实,不塌不崩,依然耸立如初。 毕竟咱是破门,又不是搞爆破拆迁,这座“京子城”咱们自己也要当做基地,所以炸药量是朋哥儿确定的。 不多不少,刚刚好! …… 第327章 血洗皇城,世事无常 “进城!” 副总兵梁云峰一声令下,参将万艾领着左司十哨五百人,以火枪哨搜索阵型,步行入城。 其实就是老鸳鸯队模式,一队两列,一列六人,队正副队各带一伍。 每一伍都是藤牌、长枪、镗钯、火枪、火枪的序列,队正在前、副队在后,同样持火枪。 军工部火枪产量上来后,取消火兵,加强了火枪手,一个火枪队六名冷兵、六支火枪,火器占一半。 标准的火枪哨,一哨五十人,加上副哨一支火枪,共计二十五支火枪。 虽然距离朋哥梦想中的战列线步兵,清一色带刺刀燧发步枪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但是在这个时代,保守一点的说,只要是列阵而战,红武军步卒已经可以战胜任何一支,十倍于己、敌之步卒;两倍于己、敌之骑兵。 就这还没上偏厢车和炮兵,这才是朋哥敢于攻略燕云的底气所在。 左司千人入城没遇到任何抵抗,发出安全信号后,梁云峰领着左司剩余十哨人手骑乘马骡跟进。 王爵领着右司千人随后入城,两千如狼似虎的红武军,杀气腾腾的冲进“京子城”中。 “砰砰砰砰!” 爆豆式的火枪声此起彼伏响起,间杂着一两声劝降,有但不多。 “弃械抱头伏地!” 大帅有令:不分胡汉!不降即杀! 京子城住的好歹也是大辽“皇帝和太后”,即便已经是皇朝末世,皇城内依然金碧辉煌,物资充裕。 内城是个每边五里的正方形城池,而宫城在内城东侧,是一个东西宽二里,南北长四里的长方形宫殿区。 内城西侧是“瑶池宫苑”,瑶池中有小岛瑶屿,上有瑶池殿,池旁建有皇亲宅邸。 砖石宫墙两丈高,和内城墙不能比,宫城南面并排的三座宫门,正门名“启夏”、东、西“迎秋”。 按照破城后的任务目标,当然是最快速度拿下宫城。 无论是北辽皇室的财富,还是大量珍贵的文书资料,对朋哥来说都是志在必得。 万艾杀到宫门前时,从没来得及关上的“万春门”,直接杀入宫城内。 内城原本有四千禁军甲士,那是萧太后最后的依仗,前线战事再艰难都没动用过。 前几天六千宋军突袭进城后的反击战,萧太后派出去的三千禁军,才是真正对战宋军的主力。 一战之下折损近半,巷战中可用不上什么骑兵,都是弓弩乱射,拿着刀斧乱砍、长枪乱捅。 而宋军优良的铁甲,给了他们最大的保护,普通民众一拥而上,十换一都算赚的。 等红武军攻城时,京子城里的禁军甲士不过才两千六百多人,丹凤门城楼和城墙上就站了近千。 被火枪射杀、再被爆炸炸死炸伤超过七成,没死的也都失去抵抗能力,站都站不稳。 其余的千五甲士分守其他三门,一处才五百人,红武军入城后,真正敢来迎战的不足半数,余者尽逃。 就这七八百的辽人精锐甲士,居然无一投降、尽数战死,因为他们没选择逃跑,就下了决心死战。 勇气可嘉! 但大多数辽兵,连红武军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被火枪射成滚地葫芦。 精良的铁甲在四钱重铅弹面前,穿和不穿区别不大。 红武军伤员大多是在拉网式搜查宫城时,被隐藏在暗处的甲士,或“忠心”的内侍偷袭造成的。 “直娘贼的,不投降还敢反抗?给我杀!” 这也激起了梁云峰的杀意,下了狠手、大开杀戒、血洗皇城。 整个京子城数万人,除了在四门被红武军接手之前,逃出去万余人。 最后关押在一起的俘虏不足两千,大多还是吓瘫了的侍女和内侍黄门。 京子城内横七竖八的尸体不下七八千,哪怕只是稍微迟疑,一颗铅丸就轰在身上,再被补刀以确保必死无疑。 朋哥儿带着步卒后队,进入京子城时,到处都是未来得及清理的尸体。 他选择无视,并且毫无愧疚和怜悯。 和自家兵将珍贵的生命相比,死去的敌人才是好敌人。 ……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朋哥刚到,午饭也刚刚做好。 军中伙食就是量大管饱,重盐重酱,保证满足兵将们的体力消耗。 朋哥儿作为“大王”兼“大帅”,也就是比旁人多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蒸水蛋。 他照样吃的津津有味,就这还是蹭了几十名伤员加餐的光,炊事兵特意多蒸的一大碗给大帅备着。 朋哥风卷残云般三口两口吃完午饭,掏出烟斗品尝饭后烟,身旁忙的屁颠颠的易哥儿,终于得闲开始吃饭。 “给你留了半碗水蛋,挺香的!” “嘿嘿!谢谢师父!” 秦易边吃边汇报部队的安排和任务,两不耽误。 “师父,骑兵营先期过了卢沟桥,围捕正在宋军大营搬物资的燕京青壮,抓了上万人。 平哥儿按计划派出夜不收往涿州方向哨探,确认敌主力动向,秀才拿下宫城后,亲自带人过桥接管俘虏,正在将宋营物资往这边运。 我进城后,安排肖锋带人把车上火炮架上城头,让黄明勇带着卸空的大车去帮忙运物资,据他们回报,没有七八趟运不完”。 “哈哈哈哈!咳咳咳!” 朋哥直接笑呛了,你说这叫什么事? 大宋辛辛苦苦从千里外的汴梁,运来堆积如山的物资,生怕不够用。 结果大军一败涂地,平白让辽人捡了个大便宜,扑灭了能扑灭的大火后,海量的物资,让萧干把大腿都掐肿了。 大宋太有钱了! 美滋滋的辽人还没来得及落袋为安,又便宜了突然冒出来的红武军。 这真是世事无常、特么的大肠包小肠啊! “燕京城外城咱们并未接管,城内百姓跑了不少,主要是契丹人,普通汉民大多没跑”。 “不管他们,先把萧干手里这五千骑兵、八千步卒吃掉再说,搞定他们,就等于搞定了燕京城,其他州县都是咱们囊中之物。 不用急,咱们已经把京子城控制在手,就有了充裕的物资和立足点。 北辽的这些渣渣们,我根本不在意,也不知道旭哥儿那边怎么样了? 他要面对的是阿骨打这头老狼,还是要尽快打通联系通道啊!” 易哥儿放下碗筷一抹嘴,坚定地点头应诺。 “放心吧师父!收拾完萧干,我就立刻派人去拿下涿易二州。 只要易州到手,通过飞狐径相连,和蔚州的信道就畅通了。 到时候我们只需要防御北面的耶律大石,如果他敢来的话!” “到时候你去易州,我坐镇燕京”。 朋哥儿伸出右手,掌心朝上,虎爪做势一握。 “什么大蛋小蛋的,蛋黄都特么给他挤出来!” “哈哈哈哈!” …… 第328章 铁槊专师灭虏酋 十月二十八,朋哥儿领兵一万,轻松拿下燕京城。 而被师父牵肠挂肚的徒弟赵旭,四千全副武装的红武军为主力,四百宋甲宋械的铁骑为前锋。 四天前才刚刚拿下飞狐径中心点飞狐县(涞源),赵旭已经超期了,原定十月中旬拿下蔚县,事实上根本做不到。 古人曰:踞飞狐、扼吭拊背,进逼幽、燕最胜之地也! 曹操有诗云:“北上太行山,艰哉何巍巍!羊肠坂诘屈,车轮为之摧”。 光是这些词语,其实根本难以述尽山道艰难之万一,这一路的艰辛让西路军全体疲累不堪。 别说打仗了,光是这山路就要把人走脱一层皮。 旭哥儿心急如焚,但也只能强自忍耐,表面上还是乐呵呵的给弟兄们鼓劲。 如果换做是平常年月,这种所谓的奇袭,连想都不用想。 拿下飞狐县没花什么力气,小莫带着特勤潜入县城,轻轻松松控制了辽人的县令,弟兄们大摇大摆进的城。 说是一个县,其实也就六七百户人家、三千多人,城周四里多的县城,守城的才一百多人,其实就是看城门的。 飞狐径在辽国手里属于被忽视的关隘,看舆图就一目了然。 辽国南征宋国也好,宋国北伐辽国也罢,都不需要走这里。 就算是两路夹攻,双方也都会选择太原-大同、雄州-涿州,这两条适合大军出动的线路。 而横穿太行山连接蔚州和易州的飞狐径,算是鸡肋一般,宋辽都不会作为首选,顶多出奇时用一用。 再加上如今大辽末日临头之际,还弄了两个皇帝,高层纷纷选边站队,底层的官吏“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位于飞狐径中心位置的飞狐县此时最尴尬,西面的出口的重镇蔚州,现在降了金国。 东面出口的边镇易州,现在降了大宋,坑爹的是两边都没派人来打个招呼: “哥们,以后跟我混了!” 群山环绕的飞狐县如同一个弃子,无人问津。 县里的官吏百姓心态很稳,反正谁来就降谁。 反抗不了就加入,不管是辽也好、金也罢、大宋也不错。 换个皇帝就不纳粮了?就不收皇粮国税了? 就不信了! 但是这“大明”是什么鬼? …… “直娘贼的,这破地方真穷!” 率领四百铁骑的陆六哥,虽然行走江湖多年,但是第一次以占领军的身份拿下一座县城,新鲜的不要不要滴。 太刺激了!这可比江湖上搏杀有趣的多。 他兴冲冲的带着手下去检查县库,一路骂骂咧咧的回头。 几间不大的仓库里就几百石小米,豆子之类,一堆成匹麻布,乱七八糟的毛皮之类。 回到县衙大堂,老牛装模作样的坐在官椅上,拿着惊堂木噼里啪啦乱拍,抽出令箭乱扔。 “来呀!打他八十大板!” 老牛哥自顾自扮演着县太爷,大呼小叫很是乐此不疲。 六哥笑的肚子疼,也没管他,一路往里面去,二堂里赵旭正在“和颜悦色”的和县令聊天。 看到六哥来了,赵旭宽慰这个须发皆白、满脸苦涩的县令几句,让他回后院歇息。 “六哥来了,正好有事找你”。 “旭哥儿只管说,可是要某带人先行拿下飞狐口?” “正是如此,你来看!” 赵旭把县令上交飞狐县舆图,放到大桌上铺好,指着飞狐口和飞狐县城中间的“黑石岭”点了一下。 “飞狐口最险要之处不在关口,而在黑石岭这里,整条峡谷通道的正中间,距蔚州城七十里,距飞狐县城也有七十里。 原本驻军百人,是蔚州城派出的兵卒,黑石关有土石堆砌的亭障和烽火台。 飞狐县归蔚州管辖,据县令交代,之前都是这边负责定期补给。 这个月初,县里派去送粮的民夫回报,黑石关守军早就跑没影了”。 陆六看了看图上整个通道的情况,点点头表示清楚。 “我需要骑兵立即出动,探明现在黑石岭的情况,如果确实没人守卫,留下一都骑兵接管,其他三都再往飞狐口进发。 如果有敌人值守,试攻一下就行,不需要拼死攻击,等大军到后再说。 飞狐口也是同样,如果能顺利拿下最好,留一都驻守,另两都出山口对蔚州城展开侦查”。 “放心吧!哦!是保证完成任务!嘿嘿!” 骑兵是最先进城的,此时早已休息完毕,而步卒后军千人才刚刚进城。 按照计划,今晚四千步卒要在飞狐县休息一晚,明日行军七十里,抵达黑石岭扎营,二十七再次行军四十里抵达飞狐口休整。 而本次作战的最终目标,就在飞狐口三十里外的蔚州城。 “二十八,一定拿下它!” 旭哥儿在舆图上重重的一击,志在必得! 骑兵营四百骑按照大宋习惯分为四个都,每都百骑,韩、岳、牛三将各领一都,陆六统领全营,自带一都百骑。 泼韩五军中经验最丰富,自然但任前锋,这一路艰辛,从普通一兵混上来的他并不觉得苦累。 韩五对兄弟们的热情和抬举,很是受用,所以也没有分毫藏私,算是倾囊相授。 包括陆六在内,三人都跟着五哥学了不少行军作战的实战经验,皆是受益匪浅。 尤其是飞哥儿那叫一个如饥似渴,很多五哥实战中摸索的宝贵经验,和他所学兵书战策上的知识相互印证,更是茅塞顿开。 飞哥儿领的一都百骑,是唯一被李叔命名的骑都。 “背嵬(wéi)都”。 苍梧先生曰:“燕北人呼酒壶为嵬,大将军的酒壶必令亲信人负之”。 如此重视,让飞哥儿汗颜不已,其实他不知道,李诚差点说漏嘴冒出个“岳家军”来。 还不到时候啊! 岳武穆也不是一开始就无敌天下的,也是从“敢战士”一步步杀到“中兴四将”的首位。 今年才二十岁的飞哥儿,能披铁甲、持长槊、领百骑,已经很是雀跃不已了。 这次和他在顺风行押镖,对付山贼马匪不同,要面对的可是比大辽皮室军更厉害的“铁浮屠”“拐子马”。 飞哥儿得闲就磨他丈八长槊上的二尺槊剑,这可是汴梁“兴国坊”大匠所制,匠师铭文刻的清晰可见,总共就搞到两支。 六哥用惯了眉尖刀、老牛哥是双锏,所以这极品好槊,他和五哥也不推辞,各取一支。 矛长丈八(五米多)为槊,全重二十二斤,非得是骑术高超之人,方可在奔驰的战马上双手挥动。 普通骑士的骑矛只有一丈二,矛头一尺不到,重量只有十几斤,基本上是用来冲阵时,架在右腋下,单手持着捅刺。 待的槊剑磨到能照见人影,飞哥儿持槊而立、有感而发,偶得两句诗: “功业要刊燕石上, 铁槊专师灭虏酋”。 …… 第329章 大金占领军谋克狗獾 和旭哥儿预想中的一样,两崖峭立、一线微通,蜿蜒百余里的飞狐径西段无人值守。 关前九州的辽国贵人将帅们,忙着侍奉新主子,谁还管这个关、那个寨的。 擅动兵马,会让“吾皇”误会“别有异心”。 而身在奉圣州(今涿鹿县)的完颜阿骨打,此时也很尴尬,他的窘境其实和朋哥儿一样。 人手不够! 大金国从刚拿下的西京大同府,到他起家的上京会宁府(今黑龙江阿城)相距两千五百里有奇; 到上京临潢府(今赤峰)一千三百里;到东京辽阳府一千七百里。 八年前两千五百兵反辽,七年前立国,短短七八年,打下这么大的地盘,他根本管不过来。 就这还要追杀天祚帝,这狗东西不死,辽人就不会死心,这些新占的地盘迟早还会反叛。 他实在没有那么多兵马,去控制这么多的城池。 如大同府这样的雄城,也只有千余兵马驻扎,其中族军两百,新附军八百。 其他小城也就族军一百,新附军四百而已。 不然怎么办? 名义上十万大军,真正的族兵才多少?还不到一半。 就这还要留守老家一半,镇守各地。 新占的辽土,也只能让原来的辽臣管理,只要听话,按期缴纳指定的粮饷即可。 阿骨打非常清楚,只要自己保持不败的军威,并能给追随他的人足够的利益,就能始终维持住局面。 至少到目前为止,他干的非常漂亮! …… 蔚州城位于居庸关之北,所谓“山后云中”之地。 (今之张家口蔚县,东邻北京,南接保定,西倚大同,北枕张家口市区) 此城为晚唐时期,割据河东的枭雄李克用所筑,历经数百年,其石光泽依然可以照面,堪称雄城。 辽人会守城吗?笑话一样! 契丹人引以为豪的“皮室军”甲骑,被金兵“铁浮屠、拐子马”轻重骑精妙、凶悍配合打成狗之后,辽国就再也翻不了身。 当一个国家失去野战能力,就注定灭亡,这个世界“不落之城”极其罕见,恰恰不会出现在大辽。 如果换成大宋守这些城池,没准,我说没准哦,还能支撑些日子。 毕竟只要钱到位,大宋人形坦克般的步人甲,占八成的弓弩手,野战不行,守城还是凑合的。 辽五京的上京临潢府、中京大定府、东京辽阳府、西京大同府,这四京都比蔚州城更雄伟。 守住了没?一个都没守住! 只剩个南京析津府(燕京)未陷,也只是早晚的事而已。 作为蔚州城的文武班子,蔚州刺史翟昭彦、别驾徐兴、团练使田庆三人,他们疯了才会跟如狼似虎的金兵掰掰手腕。 早点投降,没准还能在大金国混个不错的位置。 果不其然,三人听从耶律余暏手书劝降信的吩咐,亲自去奉圣州给“吾皇”磕过头献礼后,还是继续干原来的官职。 三人带着护卫,喜气洋洋的回到蔚州城。 实话实说,经常发癔症一样胡作非为的天祚帝,“耽酒嗜音,禽色俱荒”。 早就让辽国文武倒尽了胃口,这贼撮鸟疯起来连自己儿子都杀。 如果不是他十年前在混同江“头鱼宴”上,非要让女真酋长们为他跳舞,也也不会逼反了阿骨打。 这特么口味真重,让一帮不洗澡、穿兽皮,渔猎为生的臭男人跳舞? 你咋不上天呢? …… 这世上什么驻军最爽?当然是驻扎在降城内的占领军! 狗獾原本只是个大辽曷苏馆,普通的女真猎人(篱笆内的女真,也是熟女真的意思),在白山黑水艰难求活。 谁也想不到“不系辽籍女真”(生女真)完颜部落“都勃极烈”(酋长)阿骨打居然造反了,还成功了。 原本这事跟他也没什么关系,毕竟两个部落隔得老远也不熟。 直到大金打下东京辽阳府,号召所有女真人共壤盛举,皆为同族。 狗獾想去的,“阿玛”不让,在他眼里大辽百万大军,金国成不了事的。 就这一耽搁,等局势明朗之后,他再屁颠颠去投靠,已经错过了快速扩军的“红利”。 同村的“野猪皮”都混到猛安了(千夫长),他连个谋克(百夫长)都没混到。 好不容易跟着大军东征西讨,从蒲里衍(五十夫长)终于混到了谋克。 别小看这个职位啊,这就等于他可以拥有三百户人口(奴隶不算),既管军又管民。 听命跟随猛安出征时,他会三户抽一丁,领着百骑作战。 (如果用大宋官职来衡量,这就是知县了,算是整个统治阶层最基本的军事和行政单位) 这次他被派到蔚州城驻扎,虽然只是百骑,但他丝毫不慌。 这是一座位于壶流河南岸平台地上,城周七里十三步(3800多米)、高三丈五尺(11.6米); 没有北门、其他三座城门都有双瓮城,护城河深三丈多,宽七丈多,又大又重的吊桥,需要用两头健牛才能拉起来的坚城。 城内居民上千户,城外更是数倍于此,光是城守军就有六七百。 是“谋克”狗獾兵力的六七倍,如果人家倚城而守,他这一百铁骑,估计连城墙都摸不着。 世事难料啊!他是被城内“大官”们吹吹打打迎进城的,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豪宅大院,床铺、日用都备的齐整。 每日酒肉不缺、隔三差五的酒宴不断,皮肤比丝绸还滑嫩的美艳汉女,一次就送两个。 金银铜钱啥的,成箱往宅子里送,狗獾来者不拒,还不给这些狗东西好脸色,动辄马鞭子照死抽。 吃过这方面亏的他,掌握了一个道理,这些鸟人就会蹬鼻子上脸,你越狠他越温顺。 狗一样的东西,就是欠收拾。 刚一接手城防,狗獾就把原来六七百的城守军召集起来,骑着马挥动马鞭抽着他们跑,最后选出四百勉强合用的。 跑在最前面的十几人,被分别任命为都头和队头,其余二三百废物直接赶出军营。 被马踩死的几个,让他们抬出去直接扔大街上,自然会有人收拾干净。 守城门派去三个都,一个都在军营伺候着,喂马干杂活,没事跟主子出城打打猎,捡捡猎物啥的,很好用。 因为金兵没有克扣下面人粮饷的习惯(会被人瞧不起),这四百“签军”那叫一个忠心耿耿。 就特娘的很神奇! …… 第330章 蔚州城不太好打! 飞狐径 大宋宣和四年十月二十七的傍晚,残阳如血、寒风凛凛。 飞狐口关楼上,破破烂烂的大辽军旗,被穿堂风吹得猎猎作响。 三千六百红武军在关墙内空无一人、满是灰尘的原守军军营中,忙着准备晚饭和清理宿营地。 飞狐县这个重要节点留了四哨、黑石岭留了两哨、往易州去的山口紫荆关也派了两哨,出关后飞狐口也要留下两哨人,这四个点都有一个炮哨、四门二斤炮。 最终进入蔚州城的是七十哨三千五百红武军,和八哨一人双乘的骑兵。 夕阳余晖下,旭哥儿站在关墙上,雕塑般一动不动,始终注视着关外西北方向。 直到看到熟悉的两百余骑,先后打马疾驰而来,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返回关楼中。 “虎子,他们回来了!” “正好水开了!” 参将庞虎把烧开的行军铜壶,从炭火上取下。 没等他把茶汤泡好,急匆匆的脚步已经到了门前,毫不停顿地推门而入。 “这鸟天气,冻死人了!” 一身破烂辽服的小莫,进来就直奔小炭盆,也不要马扎,就蹲在旁边烤着火。 第二个进来的是泼韩五,这点小冷对他来说就是小意思。 “旭哥儿,洒家回来了”。 “五哥辛苦!” “么事!” “旭哥儿,蔚州城不太好打!” 第三个进来的飞哥儿,脸色凝重。 “坐,不急,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骑兵速度快,旭哥儿领着步卒下午才到飞狐口,前锋韩五哥和飞哥儿已经在蔚州城外侦查一天了。 陆六和老牛过去换防,他们才护着冒险潜进城、又顺利出城的小莫回来。 烤暖和了双手,小莫从怀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上面一股汗臭味,众人也不嫌弃,在石几上摊开。 小莫端起热茶,吸吸溜溜边喝边说: “爆破就别想了,一个是护城河太宽,最少准备八丈长的梯子,才能靠近城墙。 土坯墙外全是整块的大石堆砌,还特意把外壁磨平,爬都不好爬,把咱们带的猛药全用上,估计能炸开,但是后面怎么守? 城门那边更不用想,这鸟瓮城居然有两道!狗入的李克用,疯了一样!” “哈哈哈哈!” 三人被小莫逗得哈哈大笑,笑声很是苦涩,确实,谁看到这种城防不头疼? 韩五对这种城防不陌生,西北那边比这夸张的城寨数不胜数。 “这是正经的边城要塞,你看这城墙,不是规整的方形,南面宽阔,北面狭小,东西两面多弯不平直。 不管从何处靠近城墙,都要被两侧的弓弩射杀,这三重城门一重比一重难打,门开的位置都是特意错开的。 攻不进去难受,攻进去更难受,这李克用确实厉害,难怪偌大名气。 四座角楼,二十四座敌楼,最少上千个垛口,只要有个五六百人,拿着弓弩在城上,换了一般人攻城,死伤个几千都不算多”。 说完之后,韩五和飞哥儿都把目光看向赵旭这位“总兵官”。 “小莫,守卫情况怎么样?有没有机会易装潜入?” 旭哥儿最后再跟小莫确认下,有没有机会“偷鸡”。 小莫一脸苦笑,长长的叹了口气。 “一两个还行,老二老三从东西门进的,我走的是南门。 虽然检查并不仔细,但是从他们和进出城之人的对话可以看出来,都是本城人,一下子冒出十几个生脸子,立马就会发现……” 小莫把龙组三人的实际体会,包括每个城门的守军人数、平均年纪,兵器甲胄情况细细的说了一番。 连泼韩五这样的老军头,都听的连连点头,太细致了,了如指掌、莫不如是。 “确定没有金兵在岗?” “确定!” 赵旭抿了抿嘴,低头沉思了一下,猛地抬起头来。 “今晚夜袭!我和小莫打南门,六哥和老牛哥打东门,五哥和飞哥儿打西门! 庞虎抽调千二老兵,三门各八哨四百人作为后援,把二斤炮全带上。 指挥序列如下:我死了,小莫接替指挥,小莫死了,庞虎接替指挥,庞虎死了陆六指挥,以此类推!” “是!保证完成任务!” …… 赵旭非常清楚这支队伍的优劣势,劣势很多、一言难尽。 最大的一条就是九成的人,都没有大军攻城的经验。 虽然一千五百支火枪绝对够犀利,辛辛苦苦扛来的八十门二斤炮,也堪称大杀器。 更不用说还有一百盒十斤装的“猛药”,这玩意用上就是山崩地裂。 可一旦正面攻城,只要耽搁时间一长,周边难以估量的敌军就会蜂拥而至。 到时候怎么办? 只有以飞狐口或黑石岭为阵地,和敌人打一场阵地战,直至弹药耗尽、不得不退。 那就等于不败而败,只能退往易州和师父主力汇合。 旭哥儿的自尊心,让他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西路军的优势是什么? 不谈小莫这样的杀神,就是陆六这边也都是江湖好手,开大阵对大敌,他们不够专业,只能凭借一腔血勇和一身好武艺。 但是夜袭? 还是冷兵器夜袭! 不要太对口哦! 俗话说:“穷文富武”。 这年头能练武、还能练出名头的,就不会有“雀蒙眼”的存在。 江湖走镖,你夜里跟瞎子一样,还护个屁的镖。 更何况从小莫冒着巨大风险,亲自进城实地侦查带回来的情报,无不表明一点: 蔚州城守军过于相信坚固的城防,也不是他们盲目自信,这城是真的不好打。 从白天的守军人手一班三十多人估计,也就是一个城门一都,四个时辰一换,保证一天十二时辰,皆有守卫在岗。 这种苦活,城内的金兵自然不会去干,只要某个城门有警,他们披甲持械,骑上战马旦夕可至。 旭哥儿只需要三门齐动,大军随后,只要进入城中,巷战? 老子拿铁霰弹教他们做人! …… 旭哥儿精准把握住了蔚州城此时的软肋,这年头极少出现夜间袭城的战例。 再说了,也不怪谋克狗獾失误,关后九州全部投降,大金国皇帝在奉圣州。 如今和大金国有仇的是辽皇天祚帝,即使他壮起鼠胆带兵打回来,也是去打靠北境的几个州城。 相对而言,蔚州城属于大后方。 大宋?那不是盟友吗? 虽然菜了一些,这不是听说聚兵两百万去打燕京了吗? 就算翻脸要打,也会走雁门出关往北打大同府,或者从居庸关过来往西打妫州城。(今怀来) 特意绕一圈打蔚州城? 疯了? …… 第331章 月黑风高夜,放火杀人天 谋克狗獾连飞狐口都没派人去,闲得蛋疼才去看守那个破山道。 没准过完年就换地方了,就如他之前驻扎过七八个名字都没记全的城寨一样。 有这时间在蔚州城多榨些钱财,多玩几个汉女不香吗? 话说这晚,狗獾一不留神和手下兄弟们又喝多了! 柔软如云端的锦榻上,他怀里搂着一个暖身,臭脚还被一个美人搂在大熊上暖着。 睡得死猪一样, 鼾声如雷! …… 三十几个人守三个城门(两个瓮城门一个主城门),一个门也就十几个人。 上半夜为了防止“金兵爸爸”发神经半夜查岗,三个小队都很尽责,灯笼、火把,弓弩、警锣等,齐齐整整。 金兵可不像原来的将官好说话,前些日子刚来的时候,夜间突然巡检,当场砍了两个队头。 不听任何辩解,直接就按在墙角砍了脑袋。 紧张了一些日子后,值夜的人想出个办法,靠近内城的主城门守军,辛苦点、不许睡,反正三队人,隔天轮换着来。 其他两队守瓮城的,下半夜就可以抱头大睡,黑灯瞎火的还能有鬼摸进来不成? …… 从飞狐口到蔚州城约三十多里,吃完饭、天一黑,旭哥儿就指挥大军出发。 对付雀蒙眼,红武军从成立之初就有秘方,“松针煮水”连喝六七天,重一点的喝个十天也就有效果了。 所以全军都可以夜战,包括新兵蛋子,他们入伍的第一个月,就能解决这个痼疾。 夜间行军速度不快,“人衔枚、马裹蹄”,如果有人看见这沉默行进长龙似的大军,一定会当成“阴兵过境”。 陆六和老牛哥领着两百骑隐蔽在一处废庄里,不知道为什么没人,这个并不重要。 先期过来的小莫哥把今晚的行动一一分说明白,两人也是兴奋至极。 “月黑风高夜,放火杀人天!” 瞅瞅!六哥老有文采了! 蔚州城护城河宽七丈,深三丈,还是北面的壶流河引得活水,如果是冬天冻实了当然方便,这不是还没下雪吗? 八丈长(26米)梯子不好弄,但是找根比这还长的大树不难,譬如现在扛在几十人肩头的长木。 就备了三根,一门一根,用利斧削掉枝叶,大致砍成在能承受一人重量的前提下、尽量轻。 已经是五更天了(凌晨三点多),备战等待的火枪手炮手们,黑色的碟盔上寒霜如雪,人人哈气都是一团白雾。 几位水性好的兄弟披着皮袄,已经无声无息的潜到护城河边。 举起装着土豆白的酒葫芦猛灌几口,传给下一人,无声的咽下后,将貂袍一解,全是赤条条的汉子。 慢慢沿着河堤滑下刺骨的水中,一手托着皮袄和靴子举出水面,一边快速游到对岸。 一个个哆嗦着取出麻布,擦干身体穿好衣靴。 拖过来的麻绳牵着另一头的长木,对岸的兄弟感觉到绳索绷紧,立刻贴着地面往前推。 很快,一条简陋的独木桥横跨护城河上。 随即一个个敏捷的身影,或如灵巧的猴子,蹲着四肢着地;或如蜻蜓点水,几个滑步就过了河。 旭哥儿看的两眼放光,都是高手啊,没吹牛! 没有什么轻功,只是一种发力技巧,如果朋哥儿或李诚在场,一定大呼过瘾,什么跑酷也比不上这个厉害。 都是有真本事傍身的好手啊! 为了方便行事,三个城门的突击队都没穿甲,带的兵刃也是个人喜好和擅长的。 如旭哥儿习惯用雁翎刀、腰上别着一支燧发手枪,怀里揣着两枚“掌心雷”; 小莫就是尺把长的短柄剃刀、和腰上一排三棱飞镖; 六哥、飞哥儿、五哥都善用弓箭,没带一石二起、弓力更强的铁胎步弓,而是七斗起的骑弓。 很简单的道理,夜间你也射不了不远,骑弓虽然三十步左右,但是更快更准。 老牛哥只带了一根铁锏,专门砸人脑袋。 第一波每个城门的突击队,只有二三十人不等,全是头儿带队,确保万无一失。 第一根包着软皮的飞虎爪“嗖”抛上高三丈五尺(11.6米)的城头。 一声闷响后,贴在墙根的突击队连大气都不敢出,放屁都憋着。 小莫使劲拽了拽,确认抓牢,如壁虎游墙般三下两下就消失在夜色中的城头。 时间不长,紧握在赵旭手里的麻绳传来三下提劲,这是小莫表示城头安全。 旭哥儿深吸一口气,双手握紧长绳,双脚在带着一定坡度的石墙上借力,快速上攀。 虽然旭哥儿身居高位,加上婚后有些索求无度,耗了不少“元气”,但是这身手可没落下,每天都会留出专门的时间打熬气力。 否则像这样危险的行动,他也只能在后方心急如焚的等待结果,而不是想现在这样,亲临一线,给将官和士兵们打个样。 你们的总兵官不是指挥摇着鹅毛扇,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指手画脚,他可是有真本事的,不服不行! 东门的陆六和牛皋,那都是胳膊上能站人的狠人,尤其是六哥名声在外,一开始不少想踩着他扬名立万的江湖好手,可没少上门挑战。 当然,话都说的客气,请六哥指教一二,六哥一开始还挺高兴,送上门找揍的就得成全一下。 后来烦不胜烦,就让老牛哥出面,这蛮牛又没个轻重,把人打吐血、打残废的都不下十几个,还要花钱给人家治伤。 不过也吓住了不少人,后期随着顺风行名头越来越响,六哥江湖地位也越来越高,这种事也就很罕见了。 不过有老牛这个陪练,六哥武艺不但没下滑,还精进了不少。 这次出兵蔚州城,也算是揭开了盖子,咱们是大明国正儿八经的三品武官,封侯拜将、指日可待。 已经有些厌倦江湖岁月的六哥哥,对这次大战很用心,要用实实在在的战绩获得功勋! 西门的泼韩五,虽然从见到四百“铁骑”和精良的装备时,就知道上了“贼船”。 尤其是在太行山基地,汇合四千全副武装的“红武军”后,更是头皮发麻。 他知道自己小觑了旭哥儿和李县丞的实力,有这兵马拿下汴梁城都不是问题。 和汴梁禁军一起作战过后,他最清楚那是一帮什么贼撮鸟,旭哥儿也没瞒他,在路上给他大致讲了“红武军”的真实实力。 差点没把韩五哥吓尿,好家伙!这都已经建国了,在半岛还有上万兵马,海上还有百艘战船。 大明已经出兵燕云,火中取栗、虎口拔牙了! 你敢信? …… 第332章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惊吓之余,泼韩五也热血澎湃,原来这从三品的游击将军不是“样子货”,是真能领千骑,攻守一方的大将。 什么鸟官家,爷立了如此大功,区区从八品上“从义郞”就打发了。 狗入的辛兴宗,一个废物而已,仗着阉帅的势,居然高官得坐。 嘿嘿!爷跟着旭哥儿混,没准也能封个侯爷,某家以后的小兔崽子也能被人喊一声衙内。 不就是杀敌吗?拼一把,给洒家娘子红玉也挣个诰命夫人! 五哥站在蔚州城西第一道瓮城上,确认“突击队”二十七人全部到齐。 他探出头来屏息静气,听了一会儿城下木屋内的鼾声,缩回身子贴在对身旁飞哥儿耳边轻声交代。 “飞哥儿,你带着弓手警戒二门,某先带人下去弄死这些傻狗!” “五哥小心!” “嗯!” …… 同样的场景在三座城门大同小异,敌人的疏忽和倦怠,就是对我方行动最大的“支持”。 暗夜里的杀戮,迅捷而血腥! 最重要的三处吊桥,轻易的落入旭哥儿手中,今晚的行动已经成功了一半。 瓮城最毒辣的是城头和城墙上,对进城之敌无差别、无死角的射杀。 “瓮城”瓮中捉鳖的意思,而两道瓮城更是毒辣到屁股冒烟。 但如果城头被占了,那还玩个屁! 所以第一道瓮城被拿下后,旭哥儿提着的心就放下了一半,等杀光第二道瓮城的十几个守军,这次突袭已经算是成功了。 顺利的让旭哥儿都有些不可思议,偷偷掐了几次大腿。 难道我赵旭果然有名帅之资?嘿嘿嘿嘿! …… 第三道主城门就不好暗杀了,灯火通明,十几个守卫虽然哈气连天,但是依然在城头和城下转悠。 离城门不远的小兵营里,还有三十多个明天早上要接班的守军,只有不当值的三队人可以回家休息。 按照计划,不能暗杀就明杀,同时放下吊桥,大军入内,不急着往城内杀,而是先封死三座城门。 这特么才叫瓮中捉鳖! “啊!敌袭!” “嗷!救命!” “哐哐!” 三处城门的守卫惨叫和骤响骤灭的警锣声,预示着突袭已经结束,不需要再遮遮掩掩。 “放信号箭!” 身旁的弓手搭上一支箭头下绑着一根细长竹管的“信号箭”,旁边早有准备的同伴拿起火折子吹亮,往竹管外火捻上一碰。 “呲呲呲呲!” 弓手举弓直指头顶星光晦暗的夜幕,“嗖”的一声射了出去,半空中竹管内的掺着细铜屑的黑火药被点燃。 “砰!” 一朵绿色的烟花在天空炸开,是那么的灿烂和诡异。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旭哥儿随口说了一句神神叨叨的话,这是李叔弄出来的新玩意,第一次成功炸开的时候,旭哥儿听到他就这么说的。 就很提气! “骨碌碌!” 城墙上专门拉吊桥的大辘轳,被释放了制动铁栓,这玩意想拉起来不容易,但是放下去可就很简单。 铁链飞快的滑动,越来越快,“轰!”又宽又大的吊桥在尘土飞扬中,重重砸在护城河两岸。 城外早就迫不及待的弟兄们,全副武装、鱼贯而入…… …… “砰砰砰!” “谋克大人,快醒醒、快醒醒啊!” 狗獾正在梦中享受“酒池肉林”,猛地被弄醒,随手把怀中的裸女扔了出去、直接砸向木门。 “哐!” 一掀被子要起身,发现腿脚被另一个吓傻的女人紧紧搂在怀里,连想都没想,两脚一错直接踹晕死过去。 被砸开的房门外,一个手下惊慌失措的冲进屋,嫌躺在门口呻吟的女人碍事,抬起皮靴直接一脚踩死。 “谋克,有敌袭城,三门都有”。 “马拉个巴子滴!估计又是辽狗反叛,披甲、备马、杀光他们!” “嗻!” 辽人反叛并不稀奇,亡国之际总会有些“忠贞之士”,不管出于什么立场,都会跟入侵者拼个你死我活。 金军需要攻击和占领的地方太多,根本顾不过来。 就譬如辽人乘西京大同府留守空虚之际,聚集兵马杀了金兵留守西京的部将留斡等复叛。 原在夹山围攻天祚帝的金军都统完颜杲,得知西京复叛的消息后,只能捏着鼻子率军返回西京城平叛。 大同府的辽兵聚集了三万余众,辽彰国军节度使耿守忠,从应州率辽军七千人来增援。 宗翰、宗干、宗雄等先后领大军赶到,就在西京城外进行了一次决战,结果是辽军几被全歼,耿守忠降金。 此战,完颜的亲弟扎保迪阵亡,宗翰暴怒之下,对西京大同进行了最残酷的屠城: “驱士壮至榆坡尽杀之,中有喉丝不断者,枕藉积尸中复生,呼姓名皆应……” 金人的手段简单粗暴,听话的有肉吃,不听话就杀到没人再敢反抗。 这一番折腾,天都快亮了,东方天际已经出现了鱼肚白。 这时间段都是旭哥儿算好了的,五更突袭、天明占城,丝滑顺溜。 狗獾并没有盲目的乱冲,而是下令百骑披好甲胄、带齐武器,在军营中做好战前准备。 百余辽人新附军一部分被派出去分头召集人手,一部分去三个城门哨探,确认敌方情况和人数。 能守则守,如敌军势大,就选个城门杀出去。 不到万不得已,骑兵跟敌人打巷战,这是脑袋被驴踢过的人,才能做出的蠢事。 这蔚州城又不是他狗獾家的,疯了才会为这鸟城拼上性命。 派出去的新附军,如石沉大海一去无踪,东南西北三面不时响起爆豆似的炸响,让狗獾有些心神不宁。 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他和阿玛在冬日老林子里,被一群饿疯了的野狼群围上时的感觉。 “这些辽狗养不熟!孩儿们,跟我一起去东门!” “嗻!” …… 随着援军入城,接管城防,小炮和火枪都架上了城头,后续大部队正在源源不断的往城里进。 陆六、牛皋和一众参加夜袭的兄弟,重新披挂上马,其余骑兵都在城外。 刚刚抓获的俘虏,已经把城内金兵情况交代的一清二楚。 “直娘贼的,害爷白紧张一场,就百骑而已,老牛,跟某去弄死这帮金狗”。 “六哥,军令严禁骑兵巷战,你想好再说,俺老牛无所谓,你指哪儿俺打哪儿”。 “嘿嘿嘿嘿!某就这么一说而已”。 “嗯嗯!俺就这么一听!” “哈哈哈哈!” …… 第333章 十月二十八,蔚州城拿下 六哥身旁老兄弟们哄堂大笑,都是闲散惯了的人,乍被军纪约束,还在尽快适应中。 按照战前的安排,夺下城门后,由火枪兵列阵前推,三面齐进到城中间兵营处汇合。 骑兵不进城,还是负责城外的警戒,保持和东面飞狐关的联系,对南北西三面的哨探。 任务很重要,他们是全军的眼睛,要牢牢盯住周边一切风吹草动。 “敌骑百余正往东门而来!” 东城楼上,居高临下观察城内情况的哨兵,大声对下面的兄弟们喊了一嗓子。 “兀那金狗居然冲咱们来了!” 陆六就像掷出豹子一样,立马兴奋起来,就该轮到爷发财啊! “富贵!富贵!” “在哩!” 王富贵如今是守备将军衔,领着四哨炮兵、十六哨火枪兵千余人,负责东城防御。 “守好登城马道,把金狗放进瓮城!” “是!长官!” …… 谋克狗獾带着百骑一人双马,速度极快,沿途各个里坊都是坊门紧闭,城内主干道大东街上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 七里之城说起来并不大,很快就来到东城门,城门居然开着。 “停步!” “吁!” 百骑在离城门百五十步左右,从疾驰到急停,丝毫不乱,显示出这个谋克的金兵骑术非常精良。 “嘶!” 东面的晨曦刺目,狗獾手搭凉棚粗略一观,倒吸一口冷气。 城楼城墙上几百个陌生装束的兵卒,戴着宽檐黒盔,打着赤旗。 很稀奇的是这些人没有用弓弩的,一根根铁管子连个枪头都没有,这是搞什么名堂? “绝对不是辽狗!但这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敌人?” “谋克大人!” “兀里颜(猪),带一队人冲一下”。 “嗻!” 一队金兵解开备马,弯弓搭箭在手,只靠双腿和腰力驱动战马向前。 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 “咻咻咻咻!” 十支长箭飞向空无一人的城头,这些原本威风凛凛的守军,在四十步时就全蹲下,躲在厚实的城垛后面了。 “一群胆小鬼!” “砰砰砰砰!” 十名金兵消失在城门洞不久,就传来一阵爆响,惨叫声和战马的嘶鸣让狗獾一哆嗦,巨大的危机感让他浑身颤栗。 这是个圈套,是个陷阱!瞒不过他这个好猎手。 “撤!速去南门!” 正在城楼上想着敌军过城门后,一网打尽美梦的王富贵,一听哨兵说金兵跑了,气的吱哇乱叫。 “火枪哨快下城,列队!给我追上去,弄死这些贼撮鸟!” 等城头火枪射完,等在第一道瓮城内的陆六,兴冲冲带人过来补刀。 六哥在马上随手一挥,一个在地上边爬边惨叫的金兵就被砍掉脑袋,骨碌碌滚出去四五步远。 “哎呀呀!弟兄们瞄准些啊!啧啧啧,上好的草原马,可惜了哩!” 十匹马死伤了四匹,有六匹完好无损的,也被吓得在瓮城里乱蹦乱跳。 “狗入的贼厮鸟居然不上当,走了,忙咱们自己事去,老牛,把这几匹好马带上啊!” “好嘞!” …… 金兵铁骑连南城城门都没看到,就被旭哥儿亲自指挥,列队而来的火枪兵,在百步外一波齐射,打的魂飞魄散。 一轮百发铅弹轰翻了二十多骑,其他六十多骑,火急火燎又往城西跑,结果又迎头撞上参将庞虎指挥的火枪兵。 狗獾知道完了,今天肯定要死这儿了,这股好像从地底下冒出来的陌生之敌,拥有他难以理解的武器。 “孩儿们,拼了啊!” “杀啊!” 打着铁掌的优良草原骏马,大西街石板路上跑起来蹄声如雷,声势骇人。 迅速整队的庞虎,狞笑着抽出雁翎刀对准疯狂冲锋、决死一击的敌骑大吼一声。 “三轮射!开火!” “砰砰砰砰!” 三百支火绳枪以百人为一队,连射三轮,浓密的硝烟遮住了众人的视线。 金兵急速冲锋的六十多骑,如同撞上三堵铅弹组成的墙,稀里哗啦在街道上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谋克狗獾在第二轮的齐射中,被一发铅弹打中了胸膛,精铁打制的护心镜如同纸一样被穿透。 变型的四钱铅饼硬生生砸断了肋骨,连同碎骨一起把心脏和左肺搅得一团模糊。 他仰面朝天栽下战马,能持一柄短刀搏杀野狼的强壮躯体,此时连动动一个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他想使劲喊救命,但是咳出来的全是粉红色鲜血和碎肉块,一匹惊马铁蹄乱蹦。 “咔嚓”一声,一个秃头鼠尾的脑袋被踩得四分五裂,豆腐脑、番茄酱溅了一地…… 仅剩十几骑连马都不要了,跳下马撒腿就往小巷子里钻,后面是大呼小叫追击的红武军。 就这?就这! 这不是野外,骑兵任意纵横驰骋。 巷战玩骑兵,面对射程远超骑弓一倍还拐弯,能破甲的火绳枪。 比打兔子还简单,毕竟骑马之人,目标这么大,要比兔子好打无数倍。 战马上使劲扮严帅风度的旭哥儿,眯起的眼角和翘起的嘴角,无不暴露了他此时爽到极点的心情。 小莫看着他古怪的表情,忍不住怼了一下。 “想笑就笑呗,别把屁憋出来”。 “滚!你个死小莫,活该没小娘子喜欢,太不可爱了!” “切!女人只会影响我出刀之速!” …… 捕杀了剩余的女真兵,整个蔚州城已经彻底落入西路军手里。 清点物资,抓捕城内辽人官吏及残余辽兵,统计城内物资,之前就已经具体分配到人。 在百骑金兵面前不敢反抗的城内居民,面对近四千人的大军,更不敢有任何敌对之意。 辽国南北面官制,燕云之地,契丹人聚集的城市无非两京之地,燕京城最多,西京城也不少。 其他城市基本都是汉官汉民,譬如蔚州城的文武班子,蔚州刺史翟昭彦、别驾徐兴、团练使田庆三人全是汉官。 而原本的驻扎的辽兵,骑兵大多被天祚帝带走,小部分也在西京城复叛的屠杀中填了沟壑。 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事实,如今蔚州城一个契丹人都没有,要么死了、要么逃了。 这也省了旭哥儿不少事情,虽然蔚州城被封死,关后其他八州的金将还知道这边发生的惊天大变。 这短暂的时间窗口,就给了旭哥儿相对充裕的时间,做好战前准备。 用膝盖想也知道,一旦敌军发现蔚州城被夺,这座城就将立马陷入战火之中。 一万?五万?还是十万? 旭哥儿很期待的哦! 师父说过: 草越密越好割啊! 来吧! 贼撮鸟们! 来尝尝爷的铳子甜不甜! …… 第334章 硬生生搬动历史的车轮 这座城周七里十三步的城池虽然不大,但是各项城防设施在旭哥儿眼里堪称完美。 如果城墙上隔三尺站一名士兵,现在人手大差不离的刚好把城墙站满。 就这还有四百一人双骑的骑兵可以机动,但这还不够,城内的人暂时是别想出去,那就要全部利用起来。 “初步统计,城内十个坊,共计一千二百一十七户,七千三百六十五人……” 参将庞虎把各里坊清查的户数和人口数,跟刺史府资料核对后,正式向赵旭汇报。 “十个坊就是十个百户所,每个百户所建一个丁壮哨,一个少年哨。 保证每一户都有人在编……” 赵旭听完后,对整个城市的“人力资源”有了个大概的印象。 城池和李叔的开封县差不多大,但人口还不到三成,没法比啊! “盐粮柴薪情况怎么样?” “盐倒是不缺,官库里压底的盐袋子不少都板结了,足够使用。 粮食不是很充裕,公库和征用的私库,全部粮食加起来,以城内百姓两餐标准、我们战士三餐标准,也就够吃到年后正月底、二月初”。 “等于咱们有三个月的粮”。 “是的!” “够了,比我预期的好!” “这边煤多,烧木柴和木炭的要么是赤贫、要么是有钱人,我查看了城内几处堆煤场,足够全城使用三个月的。 也亏了降雪在即,这些煤商大户提前屯了不少,嘿嘿嘿,全便宜咱们了!” “哈哈哈哈!” 旭哥儿惬意的享受着征服者之快乐,整个城市的人力物力都要听他的安排,他现在就是这座城市的主宰者。 “新兵交给各城守卫训练;城里的郎中、药材集中起来,建立医疗所;把工匠们集中起来打造投石机; 普通劳力集中起来在城外挖城壕,堆养马墙、挖陷马坑;女人们集中起来领布匹做鞋、做衣、大食堂做饭; 总之,蔚州城即日起实行战时补给制,除了老弱病残,其余人全部给我动起来,不干活没饭吃!” “是!长官!” …… 十月二十七之夜,大宋十五万兵马,稀里糊涂的彻底崩盘。 辽国四院大王萧干都快要欢喜疯了,上一次十万宋军被揍得那么狠,以为他们能长长记性。 没想到这次号称二百万,依然蠢到极点,弱的抠脚。 一夜狂追到天亮时,居然追到了离卢沟河大营八十多里的涿州城外。 辽军自己的队伍也跑散了,马也吃不消了、口鼻间全是白沫。 萧干这才下令停止追击,在拒马河畔驻军,一方面给战马喂水喂食,一方面开始收拢军队,恢复建制。 这时候非常危险,一旦宋军杀个回马枪,这些兵马累的连砍人都不利索,一不留神就能被宋军翻盘。 涿州城内惊魂未定的刘延庆,清醒过来后,才明白自己犯了大错,城内除了万余留守部队,就是跟着他跑回来的兵马,加起来也不过两万多人。 如果再加上易州城万余人马,算四万人,还有雄洲城内童太师亲领的三万兵马。 也就是说二征燕云,比第一次更惨,他这个都统制扔了十三万兵马,和难以估量的物资。 这次毁了,一世英名尽丧,他很不甘心,但又无可奈何,以后就只能指望儿子刘光世重振家门了。 “传令,全军城外列阵,与辽狗决一死战!” 早干嘛了? 三万多兵马一脸不情愿的离开城墙保护,磨磨蹭蹭的在城外列好阵,都快中午了。 萧干一看,呦呵!这是怎么个意思?要打也早点来啊,这人马都歇过气,他手下又聚集了四千骑兵,五千多步卒。 “杀宋狗哇!” 辽兵如狼似虎的发动了冲锋,宋军射了两拨稀稀拉拉的箭雨,再次一哄而散,连涿州城都不要了。 就这?就这! 接下来又是重复的画面,宋军拼命跑,辽军拼命追,萧干让手下白得歌领三千兵马夺回易州,自己带着四千骑兵一路又追到雄洲城外。 从卢沟河大营,一直到雄州城外,共计二百多里地,五六万宋军尸骸遍野,丢盔弃甲逃入山林的更是不知凡几。 十月二十八天黑前,四千辽骑正在雄洲城外,扬威耀武、极尽嘲讽之能事,城内三万大军连屁也不敢放一个。 萧干乐呵呵的看着儿郎们羞辱宋狗,然而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大王,速速回军,皇城已破,太后生死不明!” “放屁!你这狗东西是不是犯癔症了?本王抽死你!” 这名萧干族人,被马鞭抽的满地打滚,依然哀嚎着乞求大王速速回军。 萧干心中咯噔一下,知道坏了,自己太得意忘形,把兵马全部带走,皇城就剩两千多甲士。 “说!是哪路兵马?” “不认识,说的是宋话,但衣甲不同,打的是赤旗,对了,还有个明字旗”。 “明?” 萧大王也有些搞不清楚这明军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难道是金人绕过居庸关从其他山口杀到京城的? 宋人没有这个胆子,一定是金人手下的辽东汉狗,就如同郭药师这样的叛贼,养不熟的狗! “回军!即刻回军!” 雄洲城宏伟的三层城楼上,眺望着辽骑在暮色下北归,面如土色的童贯这才松了一口气。 “唉!这下跟官家如何交差啊!” 他和副帅蔡攸面面相觑,二人对坐许久、不发一言,败的太惨了、比上次更惨。 “来人!将刘延庆这个丧师辱国的狗贼,立即抓捕、押入大牢!” “遵命!大帅!” …… 同样的暮色中,燕京城正在清理中的丹凤门外,朋哥勒马驻足,举着单筒千里镜眺望卢沟河方向。 “来了来了!” 唐翊在他身旁咕哝一句,镜头里隐约看到浩浩荡荡的车队,和密密麻麻的人,正在往这移动。 朋哥儿有些哭笑不得,他估计过宋军扔在大营的东西肯定不少,但真没估计到能有这么多,败家子啊! “走!过去迎一下,最后一趟了,估计秀才他们也累坏了”。 收好千里镜,朋哥儿策马扬鞭,在三百骑兵护卫下迎向“捡宋漏”的队伍。 血色的残阳下,他身后飘起的红绸披风,宛如一面旗帜。 “梁哥,大帅来接我们了!” 万艾远远看到一马当先,威武如天神的大帅,激动的在马上大喊。 梁云峰累的指头都不想动,一听艾哥儿呼喊,立马像打了鸡血般精神一震。 “都有了!大帅万岁!” “大帅万岁!” …… 第335章 大宋运输大队,还是非常合格的 “大帅万岁!” 外围看押辽民青壮的“龙骑兵”火枪哨,对着驰骋而来的大帅,齐声大吼。 “大帅满赛!” 百二十辆临时充当运输车,担任临时车夫的一千二百半岛土着辅兵,喊的比火枪兵更响亮。 那叫一个热泪盈眶,带着哭腔,他们是真的视大帅如严父! “大帅万岁!” 万余辽民稀稀拉拉的跟着众人一起喊,就很有气无力的。 来回多少趟了,都已经被累的腰酸腿软,这时候哪还有一丝抗拒之心,赶紧回城让他们歇歇就行。 别说喊大帅了, 喊爷爷都不带犹豫的。 …… 夜色阑珊,京子城内篝火比天上的繁星还亮。 上万燕京城的民夫们,并没有如愿回家,反而都被安顿在内城中。 想走?别说没门,窗子都没有。 这一万余人背后,就是燕京城内上万户普通的汉人百姓,契丹贵人们、汉人官吏们才不会挣着辛苦钱粮。 也省了红武军安排甄别的麻烦,这活儿云霄最熟,朋哥就全权交给他处理。 干活时已经完成编组,十人一队,百人一个百户,十个百户一个千户,共计十个千户。 云霄只需要派出两个哨多一队的老兵,担任百夫官和千户官。 管理架构一建,上情下达就通畅了,百户官们再领着手下去领铁锅、柴草、粮食、咸菜,对了还有酒。 反正都是缴获的,喝惯土豆白的红武军,对这些低度酒无感,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供应给民夫解解乏。 好家伙!这都是没掺水的“御酒”,民夫们简直受宠若惊,互相交头接耳一番,大部分人都达成一个共识。 新来的大王,还是比较敞亮的,连这么好的酒都供给咱们喝,饭也照饱吃,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 只要不杀人,干活而已,算个甚? …… 宫城元和大殿内,匆匆吃完晚饭的朋哥儿,眉开眼笑翻看着秦易赶出来的物资初步统计表。 “金十万两、银百万,绢十万匹,啊呸!拿错了!” “噗嗤!” 忙着往嘴里刨饭菜的易哥儿直接笑喷了,幸亏及时歪头用手挡了一下,不然朋哥儿就要被豆芽烧肥肉洗脸了。 咳咳咔咔,终于缓过劲来的易哥儿,喝了口温热的茶水,这才开口。 “这张是皇城内的缴获,唉!其中大半都是大宋百姓的民脂民膏”。 “嗯嗯!知道知道,你快吃饭,一会儿凉了就不香了,刚杀的猪,透肥”。 朋哥儿心有余悸的把位置移开,离这个爱喷饭的二徒弟远一些,拿起另一份文书。 “银碗四百三十二箱,五十斤一箱,总计三十万五千六百两;铜钱约六十余万贯,不错不错; 谷麦豆粟三万八千余石,好家伙,这够咱们吃好几个月的; 步人甲、铁扎甲一万两千余套,七成需修补,弓弩三万余,刀枪斧棒无数,箭矢三百二十七垛,一垛约五千余支……” 朋哥儿掩卷长叹: “大宋运输大队,还是非常合格的!” …… 后世人提到金兵,印象最深的就是铁浮屠,为啥? 大宋身穿步人甲、手持长柄利斧的精锐步卒,算是这个时代全球最顶级的步兵,没有之一; 金兵精锐的铁浮屠(具装甲骑),就是这个时代骑兵的顶级兵种,同样没有之一; 而在不考虑其他兵种前提下,同数量的步人甲面对铁浮屠,有死无生。 废话,多了一匹马,还披着甲,不讲武德! 别提西式板甲啊!四百年后才出现,这时候还在玩皮甲和链甲。 金兵从何处搞了那么多的铁甲和精良的武器?这玩意是有损耗率的。 一场战斗下来,砍卷刃的刀、折断的枪、需要更换破损的甲叶…… 契丹又称镔铁之国,冶铁技术并不比大宋落后,而北方丰富的铁矿、木材、煤炭资源,让辽国不缺铁甲和精良武器。 阿骨打可不是十三付铠甲起兵,人家是一个大型女真部落的都勃极烈,第一次出场就能拖出来两千五百骑兵。 说白了,装备全靠抢、兵源全靠降,他这崛起之路很符合北地传统。 在占领了大片辽国领土后,自然也就有了自己的军备生产基地。 而战场上缴获的更是难以计数,加上草原上丰富的良马资源,金国的铁浮屠、拐子马就成为这个时代轻重骑兵的巅峰。 大辽就不必说了,反观大宋这边,二征燕云不但消耗了本就所剩无几的西军精锐,再失去了数量足以武装一国的甲胄兵器。 已经元气大伤,这玩意短时间内可变不出来,没有工业生产的基础,全要靠工匠们一锤一锤敲击出来。 这一批堪称巨量的军事物资,最后全部便宜了金人,最后的结果就是产铁量不到大宋三成的大金,披甲率是大宋的一倍还拐弯。 大宋当成军国利器的弓弩,大金不但装备充足,还特么是大宋原装货。 所谓西夏引进的神臂弓,一种强弩,什么射三百四十余步,入榆木半笴,这就是一种恐吓伎俩而已。 神神秘秘的从不示人,后世连仿造都整不出来,还什么“若战事不利,士兵需毁坏机关,以防敌军所得”。 扯淡一样! 命都快没了,昂贵的步人甲,都扔的遍地都是,这些士兵还能严守纪律毁掉“神臂弓”? 反正朋哥儿穿越以来,对着个“军国利器”从充满好奇和渴望,到最后不屑一顾。 要讲科学啊!火药推动的铅弹才能射多远?现代的军用弩射程才多远? 射三百四十余步,就是五百多米;入榆木半笴,末端动能最少七百焦; 真有这玩意不用多,造个三五千把,站撸都无敌了。 五百米什么概念?人影都看不清就能开始火力投送,这特么是三八大盖、98k吧。 朋哥还搞啥火枪火炮啊! 朋哥儿兴致勃勃连夜去检查缴获物资,唐翊在旁边举着灯笼陪着大帅这边摸摸、哪边瞅瞅。 唯一让朋哥儿上眼的是一百多架完好无损的床子弩。 这玩意除了移动不便、操作繁琐、命中率全靠天意,其他没什么毛病。 短枪一样带着三棱铁枪头的弩矢,让朋哥儿啧啧赞叹、骂骂咧咧: “刘延庆这个废物,把百架床子弩拖到一线,让步人甲护着,往死里射不就完了?” 看着仓库里胡乱堆放的铁甲和兵器,堆积如山的箭矢,朋哥儿非常庆幸自己的选择。 “特么的,老子这次不出手,这些可就都是阿骨打的了”。 …… (原历史线:闻之宋军大败,十二月,金太祖统率宗望、娄室等部向辽燕京进发。 萧德妃出逃,左企弓、虞仲文等汉臣开城门降金,金太祖兵不血刃入燕京城,诸城皆降。) 第336章 一帮穷鬼!啊忒! 十月二十九,朋哥儿又是忙碌的一天,京子城内要清理、缴获物资要清分类,民夫要整编。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跟萧干万余兵马的战斗,提前要做好战术安排。 骑兵分成两块,一南一北,北面对居庸关方向,同样拥兵上万的耶律大石动向进行布控; 南面自然就是盯紧了萧干这边的军队,朋帅给的命令只是哨探,不必冲杀,甚至连至关重要的卢沟桥都没设防。 “放他们过来,在燕京城下当众弄死!” 是的!在绝对的武力下,一切计谋都是虚幻,是文人自娱自乐的臆想。 如果奇袭京子城,算是趁人之危、胜之不武。 那么在燕京城下列阵而战,正面击败辽人心中“战神”之一的“四院大王”,就能让心存幻想的人彻底绝望。 杀人必须诛心! 这事很重要! 世人不知道红武军是啥?大明又是从那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小瘪三”。 那么就用事实说话! 没受什么折损,轻松击溃“两百万”宋军的萧干,就是红武军正式登场的垫脚石。 踩着别人名声上位是最简单的道路,世人不知道明军多能打,但是知道萧干多厉害。 再说了,火器制胜的红武军,列阵而战,才是将自身火力优势发挥到极致的最佳战术。 骑兵这边将敌军动态,流水般的传递到燕京城,负责本次大战的秦易,没有一丝紧张,反而充满期待。 “二十八,敌军四千骑连夜奔行百里,二十九停驻涿州城,城外辽军步卒陆续回城……” “二十八下午、易州宋军弃城南逃,敌军留兵守城,两千余兵马连夜出城,于二十九晨,撤回涿州城,和萧干骑兵汇合……” “二十九午时许,留守涿州城人数不详,出城兵力,骑兵五千余,步卒七千余,总计万二,预计今晚抵达卢沟河南岸……” 战前会议上,易哥儿一锤定音: “今晚下战帖、明日辰时决战!” …… 知北院枢密使事、兼诸军都统,四军(契丹、奚、汉、渤海)大王萧干,为了大辽的国祚操碎了心。 两次大败无耻的宋军,诛杀叛国的宰相李处温,回城杀绝六千袭城宋军甲士,他能做的已经做到极致了。 他和大石林牙一样,自始至终都把居庸关外的金兵,当成真正的灭顶之灾。 上一次宋军来袭,他还敢和大石一起动手,这一次情况不同,关外九州之地尽降。 萧德妃虽然临朝称制,但是威信未立,对臣下的约束力根本就是个笑话。 如果大石敢从居庸关离开,下面兵将立马就能献关降金,如果金人铁蹄踏足京畿之地,一切就全完了。 其实这段时间,萧干已经对大辽的未来彻底失望,下一步何去何从,道路虽然模糊,但是绝对不可能玩什么殉国之策。 帐下三千奚族甲骑,就是他的依仗,大不了带人走蓟州过景州,去卢龙岭暂驻。 那边可是奚族的地盘,数千户上万口的本族人在那边生活,进可攻、退可守。 无论是降金还是降宋,在他心里都觉得生不如死,还不如自己立国,建立一个纯奚族的国度。 这个念头一起,萧干就再也止不住,对自己能当家做主的渴望。 这两战下来,其他兵马先不谈,他的三千奚军可都是一人双骑,还带着一批驮马。 原本的半数皮甲全部换成精良的铁扎甲,弓弩之类更是人手一套。 他觉得就算跟同等数量的金兵铁骑对阵,也许、大概、说不定都有一战之力。 这次卢沟河大捷,缴获的物资无算,原本想着回军后,挑好的再运走一批,武装卢龙岭的族人。 他这个四军大王开口,燕京城里谁敢说个不字? 然而一切的打算,从他在雄州城下,接到燕京城被夺的噩耗开始,就如泡影般消散无踪。 晴天霹雳、如遭雷殛! 公库里没多少钱粮,这个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但是皇城内库中,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金银可不老少。 大宋从十万两银、二十万匹绢到二十万两银、三十万绢。 有时候银子不够,用金子和铜钱折抵部分的岁币,被历任辽皇当成笼络臣下的活钱。 连续百十年、每年都有,还不敢拖延! 没有谁会真把这些岁币全部发下去,绢、铜钱会优先赏赐,但是金银都会留下大半存着,五京皆有、方便调用。 萧干还想着临走前从宫里取上一批,当成立基之金,现在全落入这伙听都没听说过的“明军”之手。 欺人太甚!这可忍不了! 如果是宋军,他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立马杀回去,将他们抽筋剥皮; 如果是金军,咳咳!他估计连燕京都不会去,立马带着兵马走为上。 但是这“明军”是什么鬼? 倒是真会挑时辰,趁着燕京城大战刚歇,主力尽出之时,投机取巧夺了城。 太卑鄙、太无耻了! 慎重起见,萧干没有冒然派出铁骑出击,反而竭力收拢兵力,无视属下连续两日行军作战,已经快累瘫的现实。 就连轻松夺回的涿、易二州,都只是留了数百兵装个样子,他不怕宋军再夺回去。 一个是大败之下,宋狗已经丧胆;再一个就算被夺去,等他收拾完“明军”,回头再夺回来便是,也不费什么气力。 抓获的宋军俘虏也都关在两座州城里,以留守将官的手段,逼降一批人手,那是轻而易举。 一万二千余的兵马,已经是萧干此时能领出去开战的全部兵力。 二十九天黑前,大军再次抵达卢沟桥南岸的大营,原本烟熏火燎堆积如山的宋军营地,只剩些栅栏和壕沟。 营地里也是一片狼藉,能搬走的全搬走了,连尸体都扒光了甲胄,在营地里摆的整整齐齐。 辽军自己的营地也是同样,连帐篷都搬走了,马料黑豆都没留一把。 “一帮穷鬼!啊忒!” 看这做派,萧干就对敌军充满不屑,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的流民军,领兵之人不通兵法,连至关重要的木桥都不守不拆。 这是一群棒槌吧! 萧干狂喜之余,立刻派兵过桥守住桥头,没这座桥在,无论是现搭浮桥、还是从下游水浅之地渡河都很麻烦。 主要是天色已晚,直接杀到燕京城下,估计天都黑了,现成的营寨也都检查过了没有异样。 “扎营,明日夺城!” “遵命!大王!” …… 第337章 下马威、大胜归来! 踏着落日余晖,三百骑兵策马扬鞭,直奔卢沟河畔。 豹子头林冲一马当先,左手握着弓把和一支绑着“战书”的雕翎长箭。 这活儿他熟,上次还是在高丽的肃州城外,他一箭抛射到城楼木柱上。 其实去年六月底的事,感觉好像已经过了很多年一般。 蹄声如雷,惊动了在桥头立营的辽军,立刻吹响敌袭警号。 “呜呜呜呜!” 守桥的三千余步卒,立刻在拒马鹿砦后面摆开阵势,前盾后枪、弓弩上矢。 队列严整、行动敏捷,一看就是老于战阵的精锐辽军步卒。 不用说也知道,这是怨军“常胜军”,以辽东汉人为主,和金兵正面对战过的悍卒。 大宋二征燕云开战前,八营两万四“常胜军”,被郭药师等人带走了八千余人,剩余的基本上都在萧干手中。 这次在萧大王的率领下,不但把叛徒郭药师打的魂飞魄散、仅以身免,又再次大败了大宋“两百万”大军。 所以,常胜军士气很高,虽然没和这什么狗屁“明军”交过手,但再厉害还能比得上金兵? 就不信了! 一百奚军铁骑“拦子马”指挥怨军一个营头,坐镇桥头防线。 此时看着敌骑如此嚣张,无视己方骑兵只有对方三成的现实,悍然杀出营寨,要给敌人一个下马威。 如果能斩下些首级,夺些战马,甚至运气好能抓几个活口,大王一定会大加赞赏。 “呵呵!不知死活的辽狗居然敢龇牙?” 原本打算射完战书就走的林冲,一看敌骑仅百,居然还敢出营对战?差点气笑了都。 他立马收起信箭,从箭壶里一抹,娴熟的取了四支长箭在手,还是左手持弓,四枚箭杆握在手心和弓身一齐。 “来的好!就都死这儿吧!杀!” “杀啊!” 这两天骑兵哨探辽军,仗着有“千里镜”这种神器,基本都在辽军视线之外,被惊动的很少。 大帅交代,放敌人过来,在燕京城下决战,所以骑兵弟兄们手痒至极,也只能望着敌人留口水。 大帅从不迂腐,军令是不主动挑衅,但是敌人敢追击,必须果断消灭之。 林参将一声令下,六哨骑兵立马拉开阵势,两翼展开准备包抄后路,这是要杀绝的意思。 辽骑都头见对方变阵,不惊反喜。 在马上呼哨几声只有手下才听懂的暗号,百骑立马以他为首,在战马加速中列成锋矢阵。 “擒贼先擒王!” 林冲骚包的唐式明光将甲,表明了他是这三百骑的大将,只要抓了他,什么军情问不出来? 辽骑都头马后的两个亲信,已经从马鞍后面取下套马索,做好“生擒敌将”的准备。 骑战不同于步战,两军射出一箭之地,然后缓慢靠近。 忍受着漫天的箭雨,直到两军贴脸肉搏,在盾牌遮掩下长枪对戳,最终一方承受不住伤亡而崩溃。 骑兵速度极快,双方从互视距离启动,到变阵对冲、到进入一箭之地,也就十几个呼吸的功夫。 随着距离快速接近,看清对手模样的辽骑嗤笑不已。 就当面的四五十个的骑兵用弓,其他的都拿着狼牙棒似的木柄铁棒。 想学人家金兵拐子马?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不是那块料。 这年头不会骑射,还能叫骑兵吗? “砰砰砰!砰砰砰!” 相隔四十步不到,在骑弓尚未进入最佳射程之前,红武军骑兵手中,让敌人耻笑的木柄黑铁管子响了! 特有的三发连射,将烈焰、浓烟、和铅弹喷向毫无防备的辽骑。 三百骑正面迎敌的两哨,侧翼包抄的同样一侧两哨,人手一支的三眼铳。 虽然准头不咋滴,但备不住一枪三响,两百支齐射,就是六百发四钱重的铅弹。 十发中一发的命中率,也让辽军百骑在一瞬间减员过半。 很多“拦子马”都没反应过来,这破铁管子咋还会炸?就觉得身上一疼,一头栽下马。 …… 枪响之前,辽骑领兵“队帅”举着弓,马速越来越快,他的身体随着马背起伏,稳如老狗。 他的眼神死盯着对面将官,准备射杀对方战马。 身后配合默契的亲信,一定能像套马套羊一般,将套马索抛在敌将身上,然后转向调头、拖着就走。 他再带着手下追杀主将被擒、群龙无首的敌骑,能杀多少杀多少。 嗯嗯!人长得丑、想的挺美! 那一瞬间,两侧连串炸响,身后人的惨叫、战马痛苦的嘶鸣,惊的他头皮一炸,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再看前方四五十步的敌将好像抬了一下手。 “嗷!” 辽将只觉得左眼如遭重击,剧痛之下惨嚎一声仰面落马,随即被自己人的战马践踏的骨断筋折。 林冲这手马上速射,又叫孔雀开屏,小指一拨箭就位,拉弓就射、再拨再射。 双方都披着甲,又是奔驰起伏的战马,还能做到箭箭射脸、一箭一杀、堪称绝技。 正面百骑,一半是弓骑,一半是三眼铳骑兵,仅剩半数的辽骑,被胯下惊马弄得狼狈不堪。 别说射箭、弓都甩飞了,能控住马的都算是骑术精良。 再被迎面的箭雨和铳子一洗,仅剩十几骑幸运儿打马就跑,这时候就看出弓骑的长处。 三眼铳在马上根本来不及再次装填,而弓骑撵着敌人屁股射,往死里射。 两三百步外,守桥头的一营三千余“常胜军”,下巴差点砸脚面上。 百骑迎敌,眼看就要接战,一阵爆豆似的炸响,突然腾起的片片烟雾,然后就看着十几骑被人当兔子射杀殆尽。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补刀!迅速打扫战场!” 满面春光的老帅哥林冲,轻捋短须,朗声下令。 他自己驱马来到被他射杀的辽将尸体旁,翻身下马,将箭筒里那支绑着“战书”的信箭,随手插在这倒霉蛋的右眼眶。 “噗嗤!” 葡萄汁四溅,老林毫不生厌,随手扯下这名辽将铁甲外的蓝色丝绸罩袍,慢斯条理的擦干净手上的汁水,随手扔了。 环视正在忙碌的弟兄们,林参将扯着嗓子大吼一声: “别搜了!走了!走了!把那些好马带上,回去吃晚饭,明日大战,大帅说了,今晚有酒有肉!” “哈哈哈哈!” “走喽!” 踏着最后一丝残阳余烬,三百骑一路嘻嘻哈哈回城,一人未伤,杀光敌人百骑,还缴获了四十多匹战马。 “军歌:大胜归来,预备唱!” “日落西山红霞飞, 战士大胜把营归、把营归! 胸前荣勋映彩霞, 愉快滴歌声满天飞! 红武军无敌, 朋大帅万岁! 愉快滴歌声满天飞! 杀啊!” …… 第338章 易哥儿约架,不要不识抬举! 卢沟河南岸大营里,刚听到敌人三百骑来袭的萧大王,正在帐篷里啃烤羊腿。 火头急了,外面烤的有些发糊,里面还带着血水,他也不在意, 在炭火上边烤边吃,一口肉一口酒很是惬意。 萧干随口交代一声,不管这些鸟人,一千多劲弩在那边。 三百骑?哼哼! 蛋黄都给你射散喽! 远远传来一阵连绵的异响,好像过年时,汉人家里烧爆竹一般,噼里啪啦的。 他心里有些不安,但是并没有出帐篷去观望。 大宋虽然打仗很废物,但是文人还是有些本事。 闻名天下的苏大学士,他爹苏老泉(苏洵)《心术》云: “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 这还是萧干听文武全才的“大石林牙”讲给他的,两人都深以为然。 一军之帅,一举一动都在部将们注视中,喜怒不形于色,才不会让下面人胡乱猜测。 “大王,对岸拦子马队百骑尽没!” (辽人拦子马和大明夜不收一样,以夜听人马之声) “哐当!” “废物!” 萧大王霍然起身,一脚踢翻了身边的案几,手上嘴上油都没擦,大步出帐。 什么泰山、什么麋鹿,滚特娘的犊子!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从大营看去,河对岸远处,点点火把跳动,很快就返回了桥头营地。 时间不长,手下人拿着一支满是血腥的雕翎箭一路小跑着过来。 “大王,敌军有信箭,插插插在……” “滚!” 萧干一把夺过那支长箭,箭杆上用丝线绑着一个信封,割开丝线取下后拆开一看。 “大辽四军大王萧干阁下尊鉴: 明日辰时,某提兵戈八千,与尔会猎燕京城外,不要不识抬举! 大明燕云总兵官秦易敬上”。 “狂妄!” 萧干气的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某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哎!今天算是小刀拉屁股,开眼了! …… 一夜无事,各自安好。 十月三十,这个原本平凡的日子,注定要被铭记在这个时空的史册。 这是红武军自成军以来,第一次正式和台面上军队交手,半岛高丽那都是新手村野兔、山鸡之流,属于练手。 之前夺城也是取巧,算不得什么战绩。 而今日,在大宋宣和四年、大金天辅六年、辽保大三年、大明洪武元年,十月份的最后一天。 大明红武军将一战惊天下! 刚以不足两万兵马,再一次打崩大宋十五万军,名震天下的辽末双雄之一,四军大王萧干,将成为朋帅登顶的第二块踏脚石。 被高丽最后一代君主王楷,追谥庙号睿宗的王俣,悲催的成为朋哥儿第一块踏脚石。 而被炸死的萧太后,正在被赵华围住堵截的王楷,连当踏脚石的资格都没有,说出去反而惹人笑话。 出来混,要有排面,要讲究档次。 拳打南山老人院,脚踢北海幼儿园,那是小瘪三。 帝王、名将、这才是朋哥儿的菜! …… 今天天气不太好,一大早就阴沉沉的,朋哥儿早上漱口时,被结快要上冻的水、冰的龇牙咧嘴。 一场初雪正在酝酿之中,也就意味着真正的凛冬即将到来。 浓肉汤加了昂贵的胡椒,喝起来又香又辣,酸菜肉馅大“馒头”,朋哥一口气吃了仨。 (宋称馒头为炊饼,包子称馒头) 为了这顿丰盛的早餐,宫城里数百初步完成甄别的侍女、小黄门,在严格监督下昨天全体上阵,和面剁馅。 专门供给太后和皇族吃的精面粉,被全部用完,还掺了不少粗面才够。 近百个蒸笼,从昨天下午就没停过,上万人的伙食,这可是个大工程。 战场上刀枪无眼,能在血战之前,有一顿值得回味的美味早餐,总是一件让人欣慰的事。 就连人家习惯一天两餐的辽军,今天也早早生火煮粥,上上下下吃了个七成饱。 不是粮食不够,而是上午要开打,吃太饱了可不行,老兵们这方面都懂,等打胜了再喝酒吃肉。 早上没有朝阳,从西伯利亚来的寒流,被燕山山脉阻挡后,温度依然降到了冰点。 一阵阵凛冽寒风,吹的双方旌旗哗哗作响,燕京城丹凤门外三百多步,一百二十辆偏厢车,整齐排列成一个长方形车阵。 方阵南北横边各四十辆、东西纵边各二十辆,四十哨火枪兵在正面和两翼列阵,骑兵在车阵后方。 是的,秦易没有出奇,选择的是把自身重火力发挥到极致的阵型。 当初不到三千兵马,面对五倍高丽之敌,只有四门六斤炮,二十四门二斤炮、四百多支火绳枪、东拼西凑的五百骑兵。 说句狂话,就算把原封不动的人马拉到今天的战场上,易哥儿照样干死对面的辽军。 就这么尿性! 现在列的阵是什么排面? 四十门六斤炮,一百二十门二斤小炮,一千五百支火绳枪,步骑八千。 (城内两千守备军,严守京子城四门,看守物资仓库和城内俘虏) 胜利是必然的,之所以列阵而战,其实就是为了之开战之初,利用敌军对火器战法的无知,最大限度的多杀一些敌军。 大宋能得到郭药师这样“能征善战”的“大将”,招揽了八千“常胜军”这样的“强军”,那叫一个喜不自胜。 朋帅绝对不会给这些兵油子任何许诺,战阵上只要是敌人,不论胡汉、一律格杀。 战后才会考虑,将部分顺服的俘虏改编成新附军,作为死兵和炮灰,如同在半岛上的节奏一样。 连“九门将军”白善业四千城防军,如今都被赵华派到了前线。 只要不是红武军训练出来的士兵,如无特殊情况,是不会允许成建制的存在。 要么拼死作战倒在战场上,要么被执行军法,死在督战队刀枪下。 燕京城内有万余汉人青壮,已经足够朋哥前期基础劳动力的需求。 朋哥要想迅速在燕地站住脚,他就是解衣推食、天天送温暖也没有卵用。 先让所有人畏惧,知道赤旗不可辱才是王道! 此刻燕京长达九里的南城墙上,数万燕京城居民得到允许、可以远远的观战。 密密麻麻、互相拥挤着的人们,在寒风中伸长脖颈,亲眼见证这场大战的结果。 人群中呵气成霜、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嗡嗡一片。 “萧大王进兵了!” “嘘!小声点” “比明军人多哩!” “甲骑也多好多啊!” “谁能赢?” “真说不准!” …… 第339章 红武军图腾柱,矗立寒风中 辽军阵型很简单,没有大宋“平戎万全阵”那么大而无当的复杂。 七千甲士在前,三千奚军骑兵在后方押阵,步卒大阵两侧,各有一千骑兵护着侧翼。 这两千骑都是萧大王离开燕京城前,从城内强行征调的契丹贵人和汉官们的护卫。 也正是他把这些人抽走之后,整个燕京城内除了两千多皇城内禁卫,再没有可以阻挡红武军的存在。 “竭泽而渔”的结果就是如此! 如果没有穿越者这种奇葩生物存在,他这样做也无可厚非。 朋哥确定要打燕京城后,小舅李诚为他选的时间节点,堪称完美。 趁他病要他命! 辽军一万二大军,列阵非常迅速,也不讲究什么横平竖直,站到相应的位置就行。 前盾后枪,弓弩在后,骑兵们长矛挂在得胜钩上,人手一弓,搭上羽箭。 萧大王一身亮银甲,身披紫貂裘大氅,胯下一匹神俊的高头大马。 他对部下就位之迅速很是满意,有些不屑的看了一眼敌阵,那个一目了然的车阵加步卒。 “敌帅果然愚笨不堪,有城池不守,敢出城野战,也算是有些胆色。 但是大车一侧装些木板,又在城外列个车城是什么意思? 真真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萧干威风凛凛的将手中马鞭一指三百步外,赤旗飘扬的敌人车阵。 “吹号!全军出击!” “呜呜呜呜” 苍凉低沉的牛角号,没有喇叭铜号之类的响亮,如同闷雷一般贴地翻滚。 “大辽威武!” “大辽威武!” 铁甲步卒们喊着军威缓步向前,骑兵们也轻踢马腹,催动战马向前。 萧干和秦易的想法出奇的一致,不拖延时间,一次打崩敌人。 唯一不同之处在于,萧大王比较“仁慈”杀一半留一半,编入死兵营。 尤其是敌军能喷烟冒火的利器,他非常感兴趣。 要是能弄清楚形制和奥妙,必能让奚族儿郎们如虎添翼。 …… “啊欠!”“啊欠!”“啊欠!” 大阵正中央、高出地面三丈的木台上,朋哥儿被寒风吹的连打了三个喷嚏。 “易哥儿你笑个屁!再笑我踹你奥!” 他没好气地怼了一句,身后偷笑的秦易,易哥儿干脆笑出声来。 “嘿嘿嘿嘿!” 朋哥儿这才体会到一句,他想不起来是谁说过的名言。 “每一个大帅,都是军中的图腾柱”。 时至今日,亲自领兵驰骋沙场,他已经只能想想而已。 无论是十大弟子、还是红武二期的骨干将领,都不允许这种事情再出现。 所有人触手可得的光明未来,都寄托在他身上。 万一有个不忍言之事,后果简直难以预料。 毫不夸张的说一句,朋帅就是全体红武军的精神支柱,将官们不能接受他出现任何问题。 虽然出征前,朋帅惊喜之极的“官宣”,王妃“凤体有孕”的特大喜讯。 但在以徐大海为首的红武门十大弟子强烈要求下,朋哥儿当着王妃的面,信誓旦旦做出表态,绝对不再带头冲锋。 譬如今天这一战,他只需要站在最显眼的位置,让手下兵将们,随时都能看到大帅和他们在一起就足矣。 所以朋哥儿只能矗立在寒风中,一身华丽的甲胄、披着赤色大氅、摆着威猛的“造型”,脸都冻青了,鼻涕一把一把的。 战术布置昨天定下来后,已经传达到营、司、局、哨、队,所以临阵之时,此刻不需要朋哥和秦易再去指挥细节。 他们只需要根据实际的战况,及时做出一些调整即可。 副总兵梁云峰作为野战营总指挥,此刻就站在车阵前列中间的一辆炮车上,手中的千里镜对准远处列阵而来的辽军。 按照红武军习惯,在阵前布置的距离标志,更方便确定开火的时机。 四十门填装重霰弹的六斤重炮,一门就是八十枚有效射程一百五十步、重一两的铁弹丸。 一轮齐射就是三千二百枚,标准射速二十弹指一轮,射出第一波的四轮预装填子铳,只需要六十弹指(一分钟)。 当一万两千八百枚、可破最精良步人甲的生铁弹丸,覆盖整个敌阵后,不知道还能活下来多少人。 肖锋、黄明勇两位参将分列梁云峰左右,一人指挥二十门重炮,及下一步追击战时,分别指挥四十辆一车双炮,双骡拉的轻型炮车。 此时正在加快步伐迎面而来的辽军,根本不知道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他们眼前之敌,是站在车阵正前方和两侧的步卒。 根本看不到被遮挡在两三千步卒身后,还未打开炮窗的木轮大车上,居然为他们准备了“大杀器”,还特么是一排四十个! 参将万艾、王爵负责火枪兵司两千人,共有火绳枪一千支,全都布置在正前方。 为了加强火力,云霄带着二十四哨、一千名被冻得有些哆嗦的南方兵,分守车阵两翼,一侧有二百五十支火绳枪。 火枪哨的阵型还是两列,唯一变化的是两名盾手后面,只有两名长枪兵,两名镗钯手不在。 六名火枪手做好了三轮射的准备,正副队正负责第一轮的精准射击。 今天他们只需要在敌人进入百步线后射三轮,打完就走。 蹲下身子,通过车阵下方的活门撤回车阵内装填、集结。 车阵内按哨集结的个队两名镗钯手,已经备好的全队的马骡,就等着炮击之后,“龙骑兵”出阵追杀。 而车阵后方的骑兵,除了刘大平亲领的千骑,又加强了唐翊率领的十二哨朋帅护卫骑兵,秦易四哨、梁云峰两哨护卫骑兵。 共计一千九百骑,当然,也只有刘大平这边才算正经的骑兵。 其他只比骑乘步兵强一些,能在奔驰的战马上挥刀砍人。 别笑! 骑马砍人很有技术含量,不熟练的人,砍人没砍到,锋利的雁翎刀割伤马脖颈的并不罕见。 还有不会巧劲和卸力,硬生生把手腕震伤,把手臂拉伤的比比皆是。 瞅瞅!还没开打,红武军已经为全歼敌军做足了安排。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四军大王”萧干,及一万二的辽军步骑,对打崩大宋“二百万”大军的骄傲还没消散。 虽然昨晚天黑前,一百精锐的“拦子马”被杀,但是敌骑三百、胜之不武。 今天就要让这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明军”,用淋漓的鲜血和成堆头颅为证。 冒犯大辽的后果很严重! …… 第340章 开打、开打!不对称战争! 双方前阵的距离越来越近,参将万艾紧盯着敌军兵线,踏过一处处预设的距离标志。 “两百步……一百五十步……小心避箭、火绳吹亮!” “嗖嗖嗖嗖!” “叮叮当当!” 一波波的箭雨冲天而降,红武军前列的藤牌、挨牌、士兵头上宽檐碟形盾,胳膊上的虾尾式的铁臂甲,有效的遮挡了伤害。 但还是有倒霉蛋闷哼一声,不知道何处甲叶间隙被箭射中。 伤不重的自己拔掉箭矢退回阵内,伤重的,车营辅兵立刻过来用“担架”抬走。 如果是长枪兵或盾手受伤,辅兵会上前接替站位; 如果是火枪手受伤,同哨长枪手会立刻放下长枪,接过战友的火绳枪补位。 为了获得对敌人最大的杀伤,这些己方的战损,可以忍受。 就这,站在高台上的朋哥儿也心疼的直啜牙花子。 “妈了个巴子的,要是有挺冒蓝火的加特林就好了,老子突突死这些狗东西!” “师父,啥是加特林?还能冒蓝火?”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哼!师父又忽悠人!” “嘿嘿!啊啊欠!” …… “常胜军”抛射的轻箭也叫梅针箭,箭杆更长,铁箭头轻锐能及远,但是对甲士的伤害不大,属于远程骚扰,搅动敌军阵列。 真正具备破甲的三棱重箭,和专门破坏甲叶间连接皮索的铲子箭,那都是最少五十步才会射。 而接近百步后,蹶张弩也就进入了射程,弩矢更重,又没有箭羽,重杀伤和精准,而不是射程和射速。 “一百步!” 当敌人第一排的盾手刚踏过标示线,后排的弩手已经端起蹶张弩,准备和弓手换位射击之前。 参将万艾一声大吼! “开火!” “滴滴滴滴!” 已经被各个哨长含在口中的铁皮哨骤然吹响,尖利的哨声中,第一轮三百多支火绳枪先后打响。 “砰砰砰砰!” 连成一条线的红焰连闪,浓密的烟棍喷出去三四步远,爆豆似的枪声连绵响起。 被六钱标准配比的颗粒黑火药推动,四钱重的铅弹,以亚音速飞向目标。 穿透最多两寸厚的木盾,穿透至多1.5毫米的铁甲片,穿透衬垫和军服。 变形的不规则铅块撕裂皮肤、撞断骨骼、狠狠的钻进血肉内脏中,释放出最后的动能。 就算是健壮的成年野猪照样一枪撂倒,更何况脆弱的人类,如何能扛得住这样的重创。 常胜军阵列中骤然响起撕心裂肺的恐怖惨叫声,整个大阵如同撞上一面无形的空气墙一般、猛地一顿。 步卒后阵,被人立而起的战马被吓了一跳的萧干,得亏骑术精良,迅速安抚了惊恐的战马。 他手搭凉棚没看对面,而是迅速确认己方前锋死伤不足百人,和七千步卒相比,这点伤亡不算啥。 萧大王刚松了一口气,对面又是一轮爆响。 “砰砰砰砰!” “冲上去!停步后退者,斩!” “砰砰砰砰!” 在萧大王气急败坏的严令中,七千余“常胜军”嘶吼往前冲锋。 一千支火绳枪在百步外(150米)三轮齐射,其实真正杀伤的不到四百人。 就这还是敌军相对密集,谈不上什么准确射击,对着敌阵开火就行。 就这也比常胜军两千多弓手抛射了三轮六千多支箭,只杀伤了不到四五十人的战果强六七倍。 而且红武军的基本都是轻伤,重伤寥寥无几,被火枪射的人,不死也重伤。 单纯在交换比上看,红武军占了大便宜。 但是从“价值”上看,萧干才不会在意这些“怨军”的损失,而朋哥儿却是对自家战士受伤,很是心疼的紧。 百步之遥,其实还不到冲锋距离,身披铁甲的步卒,最前方的人,都要一口气跑上百步,后排的甚至要跑上两百步。 没点体力,别说对战了,就是这么跑一下,估计宋军都能躺下一半,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常胜军毕竟算是辽东汉人的“精锐”,在快速跑动中,居然还能尽力维持住阵型,果然不同凡响。 之所以这么卖力,一方面是身后督战的奚军甲骑,下手绝对够狠; 一方面是敌军列阵的步卒,射了三轮恐怖的烟雾和烈焰后,居然退进了车阵里。 “胆小鬼!懦夫!” “狗入的!有种别躲啊!” 士气就是这样,你弱他就强,仗着火器犀利的“明军”害怕退却了,“常胜军”自然士气大振。 没人去关心刚刚被射翻在地,一时没死哭喊求救的倒霉蛋,以及哼都不哼或仰面张口,或趴在血泊里的死人。 一双双沉重的军靴,快速的从同伴尸体和伤员身上践踏而过,毫无怜悯。 随着最后的盾手顶着纷飞的箭矢,撤回车阵,前方射界畅通。 一扇扇炮窗被打开,黑洞洞的炮口,指着只有七八十步远的嚎叫冲锋之敌。 屠杀时刻已经到来! 梁云峰跳下炮车接过炮长递来的火绳,精准的靠在炮尾子铳火捻上。 “呲呲呲呲!” “轰!” “轰轰轰轰!” 惊天动地的炮击,还是四十门齐射,这可不是刚才火枪齐射的动静,可以相提并论了。 一团团骤然亮起的刺目红焰一闪即逝,粗长的烟棍喷出去得有十几步远。 整个地面都在震动不休,加厚加固的车体都在吱呀作响,仿佛不堪重负。 三千二百枚一两重,成批铸造的生铁弹,表面坑坑洼洼,还有铸造时的尖边角没怎么磨平。 飞出炮膛的铁霰弹,在急速划过空间时,都带着不同尖啸,如同死神的尖笑。 正对炮口“常胜军”,被当场轰的四分五裂,能防御箭矢,扛住刀砍枪刺的铁扎甲,和纸做的没区别。 第一轮火炮齐射,杀伤最密集,当场轰翻近千人,如同四十支铁扫帚一下子将辽军前列最勇敢、体力最强、装备最好的兵将一扫而空。 因为炮窗的位置,比常人头部差不多高,第一轮炮击是平射,纷飞的霰弹,打爆头颅的不知凡几。 这就恐怖了,一起冲锋的同伴,突然矮了一截,仔细一看头爆了,半截脑袋跟破瓢一样,老吓人了。 整个战场一片哀嚎惨叫,连带着身后燕京城南城墙上,观战百姓的尖叫声,都被北风吹到车阵这边。 “打的好!直娘贼的人多算个鸟!能有爷炮弹多吗?哈哈哈哈!” 朋哥儿高兴的两眼放光,重重一拳砸在栏杆上,高台一阵晃动。 双手扶住木栏杆的易哥儿,有些心虚气短。 “师父你轻点!台子塌了就惨了!”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 第341章 朋帅勒马卢沟畔,一剑霜寒十六州 “轰轰轰轰!” 稍稍间隔些许时间,第二轮炮击再次成片的轰鸣,然后是第三轮,第四轮。 炮长们再次开火时,都会抬高两寸炮口,有效射程一百五十步,并不代表两百五十步杀不死人。 把敌人放到近前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四十门重炮能够覆盖整个敌阵,尤其是后方督战的敌骑。 在威力强悍的炮射重霰弹面前,体积庞大的甲骑,注定逃不过这一劫。 即使距离相对较远,动能减弱的弹丸不一定能穿透精良的铁甲,但是他们不是具装甲骑,马身上可没甲。 只要一枚命中、哪怕是擦边,战马立马就疼疯了…… “滴哒哒嘟滴哒哒哒!滴哒哒嘟滴哒哒哒哒哒……” “杀啊!” 嘹亮的冲锋号响彻云霄,第一批出击的千九骑兵从两翼杀出。 刘大平指挥的骑兵营在西,唐翊指挥的护卫哨骑兵在东,一支支三眼铳高举,喊杀声如海潮般涌向残敌。 车阵近前已经被浓浓的硝烟完全遮住了视线,只有高台上的师徒二人能看到敌人骑兵开始溃逃。 紧接着两千骑乘步兵,从已经打开的车阵杀出,同样兵分两路,参将万艾在东,参将王爵在西,跟在骑兵后面参加追击战。 最后出发的是八十辆双骡拉的轻炮车,每辆车上两门二斤炮和一队炮兵。 参将黄明勇在东路,参将肖锋在西路,各带四十辆炮车和十哨五百炮兵,轰散一切敢于聚集成团的辽军。 一旦有人敢停步反击,等待他们的将是铺天盖地的铁霰弹。 这一刻红武军主力尽出,原来的车阵还有车身沉重,不宜追击的四十辆六斤炮车,四哨炮兵和千二炮兵辅兵。 梁云峰坐镇指挥重炮司,重新装填弹药的重炮就是最大的威慑; 云霄指挥一千兴奋至极的南方兵,出阵补刀,配合炮车,抓捕残余常胜军步卒俘虏。 快被冻感冒的朋哥儿,眉开眼笑的和易哥儿下了高台,一路说说笑笑的到重炮营和梁云峰汇合。 看到师父过来,满面红光的梁哥儿赶紧迎了上去。 “师父,咱打的还行吧?” “必须的!” 朋哥儿环视周围一张张兴奋的脸庞,一个纵身敏捷的跳上炮车,对着炮兵和辅兵们振臂高呼。 “万胜!” “万胜!万胜!万胜!” …… 有打油诗为证: 胡尘遮燕百春秋, 北境无屏汉家愁。 朋帅勒马卢沟畔, 一剑霜寒十六州。 …… 萧干肠子都要悔青了,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驱赶着一群羊白送给明军杀戮。 历经百战的他,无论是指挥骑战还是步战,都有各种手段和战法。 但是今天这种让他匪夷所思、难以理解的战斗,思来想去都无法破解。 如果一开始知道敌军居然有如此恐怖的火器,他连燕京城边都不会来,早就带着人马跑去卢龙岭了。 此时往北的路已经被堵上,呼啸而至的敌骑,已经挡住了去路。 如果是开战前,敌人区区千骑,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就会让部将砍杀这些贼厮鸟。 现在他根本不敢! 前两轮炮击主要是针对步卒,第三轮的弹雨,已经有不少带着尖啸打翻数百甲骑。 第四轮时,他已经号令众骑全体撤退,刚跑出去十几步,纷飞的弹雨可比他们快,又被当场轰下数百骑。 到这时他都没有失去希望,毕竟手里还有两千多骑,打不过就跑呗! 然而两翼突然杀到的敌骑,一根根能发三响的木柄铁管子,击破了他所有的幻想。 刚一接触,己方又被射杀过半,仅剩千骑抛弃备马,仗着骑术比敌人强太多,居然冲出一条血路。 原本他想从卢沟桥过河,往南撤往涿州方向,涿易二州凑一凑还有千余步卒和缴获的粮草物资。 对了,两边还有四五千的宋军俘虏,大不了跟大宋阉帅谈判,把这两州卖给他们,换些甲胄钱粮再做下一步打算。 等远远看到卢沟桥北,昨日守桥头营寨的冲天大火,他只能带队往北跑,和居庸关大石林牙汇合,也是一条路。 可惜,北面又被再次增兵一倍的敌骑堵上,南面也加到了前后两千骑上下,这下可就坑爹了。 要知道他这边虽然一人三马,但是连续奔袭宋军数日,昼夜不停,马力早就耗尽,也就昨夜算是安安稳稳歇息一晚。 人能扛得住,马吃不消了。 而敌骑虽然战马低劣,甚至大半还骑着骡子,但敌人养精蓄锐速度一直不减,此消彼长之下,双方距离再次越来越近。 他知道,今天是跑不掉了,最后关头,作为这一代奚人的首领,天下闻名的大辽双雄之一,四军大王萧干发出狼嚎一般的怒吼: “儿郎们,随本王拼了!” “大王威武!”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杀啊!” 萧干搏命一击,没有选择看起来更精锐,拦着南路的敌骑,而是杀向拦着北边去路、不足千骑之敌。 唐翊一看残敌居然选择自己这边作为突破口,不惊反喜。 “直娘贼的,把我们当成软柿子了!” 将打空的三眼铳往得胜钩上一挂,抽出腰间雁翎刀,用力吹响口中含着的铁皮哨。 “滴滴滴滴!” 身后九百骑十八个哨长闻令,也先后吹响了铁皮哨,在急速奔驰下迅速并骑、调整队形。 三百骑左右一排,九百骑组成三道骑墙,选择和敌军面对面硬刚。 诚然,红武军的骑兵,尤其是护卫骑兵,马术和从小就混在马背上的人没法比。 单论骑战,如果不用火器一对一,他们有死无生。 针对这一点,朋哥用了速成法,就是专职骑兵前,步卒最熟悉的阵列。 当三百骑的兄弟肩并肩,速度竭力保持一致,相隔距离极近,甚至双方的膝盖都会相碰的密集。 一柄柄雪亮的雁翎刀高高举起,不是刀尖向敌,而是刀把配重端朝向敌,保持一个即将劈砍的预备姿势。 随着距离快速接近,第一列骑兵全部屁股离鞍,蹲站在马镫上,上身前倾。 他们学骑兵时,天天就练这个,大帅说这叫“阵列骑兵”,只有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忠勇之士,才敢行如此悍勇战术。 能被挑选为大帅和副帅们的护卫,最不缺的就是勇敢和忠诚! “杀啊!” 第一排最中间,参将唐翊虎目瞪圆,死死盯着正面急速靠近的敌骑,无视那张惊恐的丑脸,只盯着他的右脖颈。 砍死这狗入的! …… 第342章 跳梁者虽强必戮! 在即将撞击前的一刻,萧干只有一个想法,这些明军骑兵难道是学的金兵“铁浮屠”? 但是金兵的具装甲骑是靠铁链相连,确保对冲时,不会因为某人或某马的畏惧,而不成阵列,降低冲击力。 这些杂碎怎么敢如此拼命?他们真的不怕死吗? “杀啊!” “嘭嘭嘭嘭!” 萧干拨转马头,在最后关头还是选择了避让,真正和敌骑对撞的不过百骑,不是被快如闪电的长刀砍翻,就是被相撞的战马掀飞。 对方也同样摔落了百骑,骑战对冲的残酷就在于此,两败俱伤、一换一。 任何时候,同等规模下,都是有阵碾压无阵之军,无论步骑。 当大多数的奚军甲骑不敢选择同归于尽,而是选择避让,就注定了他们的结局。 红武军三道骑兵线如同三把剃刀,横扫奚军甲骑,以相差无几的兵力,正面将其击溃。 连正在急速包抄而来的骑兵营副总兵刘大平,远远看到这一幕都大呼牛比。 “弟兄们,砍死这些契丹狗!” “杀啊!” 惨烈的骑战开始的快,结束的也快,只盏茶时间,等参将万艾、王爵领着“龙骑兵”赶到战场时,只剩打扫战场的活。 按照原定计划,参将王爵未停,转向往北接应骑兵营的兄弟。 万艾这边是负责接应唐翊的,众人纷纷下马,过来帮忙。 “哇呀呀,这破马,跑的太慢了,晚上就炖了你这狗东西!” 艾哥儿气的抬手就给胯下战马一个窝脖,干啥啥不行,吃马料第一名。 “唏律律!” 莫名其妙被打的马儿,气的骂骂咧咧,虽然咱们听不懂马语,但是肯定骂的很脏,旁边的马骡都别过脸去直打响鼻。 “呦呵,艾哥儿来了,来来来,赶饭口上了,我做主,你先挑一匹、甭客气!” 鼻青脸肿,一瘸一拐的唐翊,笑的见牙不见眼,故意在万艾面前显摆。 他砍死个敌骑的瞬间就被撞下马,硬是仗着身手灵活,又避过了自家战马铁蹄的践踏。 组织落马后能动的弟兄们,围杀了没死还能动的敌骑落马甲士。 这一战打的酣畅淋漓,把翊哥儿爽的哟,比跟降服了的新罗小妾真英那啥还过瘾。 “平哥儿呢?” “他们追击四散逃跑的敌骑去了,放心吧一个狗东西也跑不掉,你看这马,嘴都生沫子了,这些鸟人真舍得往死里用啊!” “弟兄们,赶紧打扫战场,敌尸扒光了扔一起,能带走的都带走”。 艾哥儿不再去搭理得意洋洋的唐翊,赶紧指挥手下收拾收拾,准备撤回。 …… 刘大平很郁闷,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 辽骑最后一次反扑,居然选择了唐翊那边,就让他很不爽。 瞧不起谁?跟谁俩呢? 师父的命令是必须击毙萧干,这家伙声望不小,如果逃了出去,必然会东山再起。 朋哥儿非常清楚,自己毫无名望,像萧干、耶律大石、甚至是郭药师这样的人,即使主动投降他都不敢接纳。 和这些老谋深算、老奸巨猾的人玩智力游戏?还是弄死最简单。 平哥儿带着自己的两哨护卫和林冲、卢俊义两哨弓骑,死盯着仅剩几十骑护卫的萧干狂追不舍、不死不休! 全骑兵营两千余匹战马十中选一,最好的战马就是这两百骑,就这也差点没追上。 以萧干的身份,他的护卫骑兵战马可都是百里挑一,岂是高丽那边战马可比。 要不是马力损耗太甚,估计刘大平他们也只能望尘莫及。 所以说小舅李诚这时间点卡的,非常碧优特芙。 其余各哨被哨长带着,追杀零散逃窜的敌骑,不纳降、尽杀之。 急速奔驰的战马,迎面的疾风如刀似箭,平哥儿和手下人一样都只能抿紧嘴唇,眯着眼睛。 只听得前方一阵惊呼,萧大王的战马被林冲一箭射中马臀,哀鸣一声连同马上的萧大王一起轰然栽倒。 萧干身边这些护卫确实忠勇,知道再无幸理,有四名甲士下马护在摔断腿的大王身边。 其余几十骑反身对战,随即被两哨弓骑全部射杀,一个个射的跟刺猬一样。 被一圈敌骑围在中间的萧干,忍住生生被压折右腿的剧痛,扶着护卫的肩膀,单腿站立。 “来将如何称呼,某乃是大辽……” “杀了!” “砰!” 刘大平抬手一枪,一发凶狠的铅弹,轰碎了萧大王半边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他掀的仰面朝天栽到在地。 “崩崩崩崩!” 弓弦声连响,四名睚眦欲裂的护卫也变成了四个刺猬。 “哎呀呀!可惜了一匹好马啊!” 爱马如痴的平哥儿翻身下马,心疼的爱抚屁股中箭翻倒在地,还在挣扎的骏马。 “这马废了,俺这师弟用的箭带倒钩,取出来就要剜一大块臀肉,看着深度应该卡在骨头上了!” 卢俊义下马检查了一下,也是有些惋惜的摇摇头。 林冲忙着割首级,闻言一笑而过,一匹骏马而已,跟着大帅占了燕云之地,什么样的好马搞不到。 “给它的痛快吧!” 不忍下手的平哥儿,悻悻的牵过自己的战马,翻身而上。 “赶紧收拾一下,准备回家喽!” “哈哈哈哈!” …… 骑兵营耀武扬威的用长矛挑着萧干脑袋,施施然回到燕京城,收获了一阵阵的欢呼。 其实秃瓜被铅弹轰碎了半边,已经认不出原样,但是那顶用银狐尾装饰的鎏金帅盔,可是萧大王的标志。 “二师兄,师父呢?” 没看到师父,刘大平在马上左顾右盼一番,驱马到正在炮车上坐镇指挥打扫战场的秦易。 “跟你秀才哥去外城开万人大会了,你来的正好,赶紧把这酋首带过去表表功!” “嘿嘿嘿嘿!” ……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京子城东门宣和门城楼上,朋哥儿一身明黄四团蟒袍,高坐在历代辽皇,年节时受城内百姓跪拜的御座之上。 此时城楼之下依然是数万百姓跪拜,而御座上已经不再是辽皇,而是大明国主。 刘大平登上城楼时,《明王替天行道复燕诏》刚刚由三百人声扩音器,播报完毕。 看到平哥儿提着狐尾金盔而来,朋哥儿霍然站起。 “杀了?” “嗯呢!” “那谁找根长枪挑着,举给下面百姓瞅一瞅!” “是!大帅!” 随着燕京百姓惊呼不断,梁云峰上前一步,振臂高呼: “大明威武!” “大明威武!”“大明威武!”“大明威武!” 城下百姓惊骇之余,对明军更是敬畏三分,连绵不绝的喊声越来越整齐,如同春雷滚滚,响彻燕京凛冬之时。 朋哥儿双手抱于胸前,俯视这座古老的城市,口中念念有词。 “义武奋扬,跳梁者虽强必戮!” …… 第343章 兵分两路、拿下两关五州 为炫耀武功、震撼群丑,在卢沟河畔,后来朋哥儿真地安排人竖起了一座骇人听闻的“京观”。 八千多的扒光的敌尸整齐码放,外面覆土成丘,枝丫乱伸的手脚如枯枝般,让人望而生怖。 “……俘虏兵将三千余,甄别出将官已经全部处决,尚有两千五百余,关押在京子城临时集中营; 缴获战马四千三百七十六匹,已经安排集中喂养,下午进行分配,主要是骑兵营和各护卫哨集体换马; 替换下来的转给野战营,炮营及守备营,其他缴获已经分类归库……” 上午开战,实际上真正列阵而战的时间并不长,反而是后期追击、抓俘虏等耗时不短。 秦易把统计的缴获情况,跟回到元和大殿的师父,一一汇报。 自身伤亡的情况,他知道师父不爱听,也就没提,反正文书上都有。 杀敌近万,自身伤亡三百余,其中当场阵亡或救回来后不治身亡的有五十多人。 即使如此悬殊的伤亡比,朋哥儿依然痛心疾首,尤其是一下子死伤近百的护卫哨,唐翊被臭骂一顿,还被踹了一脚。 朋哥儿就像个守财奴,恨不得全是无本生意,不想付出一点成本,其实也是很大程度上被小舅感染的毛病。 他总想着戚家军超低的伤亡率,打出一场场奇迹般的胜利,就不想想人家的兵、和他的兵真的一样吗? 如果不是仗着火器犀利,真的往纯冷兵器战斗,此刻估计万人大军能剩一半他就谢天谢地了。 “明日出征,兵分两路,南面由梁云峰负责,参将万艾驻扎涿州、参将黄明勇驻扎易州; 派出龙骑兵千骑,二十辆重炮车、四十辆轻炮车、炮兵六百、辅兵六百,编成两个混成营,分别以涿州营和易州营命名。 主要任务是拿下两座边境城池,和宋军对峙交涉,通过飞狐径和旭哥儿西路军取得联系”。 (蓟州右边还有平、营、滦三州,就是唐山到山海关那一片) 朋哥儿看着手中的舆图,在涿易二州画了两个圈,点点头表示认可。 “我负责北路,第一阶段:刘大平的骑兵营、参将王爵领五百“龙骑兵”三十辆轻重炮车、炮兵六百,跟我一起出发拿下居庸关; 参将肖锋领五百“龙骑兵”及剩余的三十辆轻重炮车,拿下顺州城; 第二阶段:王爵留守居庸关,云霄这边初二派出四十哨人马,留千人接管顺州城; 骑兵营初三在檀州城下跟我汇合,拿下檀州城后,守备营千人留守; 第三阶段:拿下古北口关,参将王爵留守,我和骑兵营初五一起返回燕京城; 北路的主要任务是拿下居庸关、古北口关两处重要的关隘,两个混成营,分别以居庸营和古北营命名。 拿下顺檀两座州城,接管公私库,尽快编户齐民,建立新的统治结构”。 朋哥儿听的连连点头,这个今年才十八岁的二徒弟,这几年算是磨炼出来了。 他只需要对易哥儿的方案表态行还是不行,不用自己再掰着手指头去算兵力和地盘,就很省事。 “唉!” 朋哥儿长叹一口气,秦易还以为师父对他的安排有什么不满意,询问似的看向他。 “你安排的很好,已经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我是头疼人手不够,六个盖子要盖八个锅,捉襟见肘啊! 你看这蓟州就在眼皮子地下,抽不出人去接管,要不让唐翊这个混球戴罪立功?” “不行!” 易哥儿斩钉截铁的否决,让朋哥儿这个师父很是悻悻然。 “大军主力尽出,师父你这里仅剩十二,不,只剩十哨五百护卫”。 “不对!就算云霄带着二十哨去接管顺檀两州,这不城里还有四十哨守备营吗? 抽二十哨让唐翊领着拿下蓟州,咱们不就占了六州了吗?” 朋哥儿还要再争取一下,他觉得自己有数百护卫足矣,把精锐的人手浪费在自己身边无所事事,有些可惜。 “我的师父唉!燕京城城周三十六里,外八门、内两门,还有宫城四门; 十四个城门每个两哨不多吧?这就去了二十八哨,还剩二十二哨一千一百人,不对,还要去掉补充给各营战损人手四哨; 你手里就剩十八哨九百人,要看管二千五百多的俘虏,要安顿城内百姓,招募新兵……” 易哥儿摆事实、讲道理,把师父拿捏的死死的,朋哥儿也只能连连摆手。 “好好好!不去蓟州了,我就坐镇燕京指挥,等你和大平子回来再说”。 …… 冬月初一凌晨,沤了一天阴霾,飘飘扬扬的初雪终于来临。 早上天亮时,雪都没停,潮湿的雪彩只在地上铺了白白一层,朋哥儿亲自在丹凤门外送两路主力大军出征。 “ ……嘿! 谁顽强、谁勇敢, 谁英雄来,谁好汉! 大明的勇士们,个个争上前……” 目送全骡马化的大军,一南一北高唱军歌,顶风冒雪出发,看远处群山莽莽,朋哥儿感慨万千。 “北国……” 朋哥儿一把捂住自己嘴,掩饰性的干咳两声,回头又轻抽了身旁偷笑的翊哥儿一鞭子。 “笑个屁!等雪大一点的,本王写一首震惊天下的名词,让你小子看看眼!” “真假的!” “比珍珠还真!” “嘿嘿嘿嘿!” “你这笑声什么意思?瞧不起谁呢?欠收拾!” “哈哈哈哈!” …… 《吕氏春秋》:天下九塞,居庸其一也; 《淮南子》:居庸岩险闻于古今,两山夹峙,一水旁流,其隘如线,其侧如倾,艰折万状,车马难行; 太行八陉,此处为第八陉,所谓“军都陉”,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 相传秦始皇修筑长城时,将囚犯、士卒和强征来的民夫徙居于此,取\\\"徙居庸徒\\\"之意。 对于完全掌控燕云十六州之地的大辽,这里只是个将关后九州、和关前七州连接通道而已。 都是自家的地盘,要防御谁?就连关后九州,不也才是今年才降的金人。 所以这边的关隘破烂不堪,根本没有所谓雄关的模样,只是仗着地势建立的营寨。 关城两道其西为金柜山,其东为翠屏山。两山周边皆为深沟。 在最窄之处,东西两山相距不足百米,这里有个关口,这个时代的“居庸关”就是这里; 再向南,两山之间豁然开阔,而后又逐渐收缩,这里建了个南口关城。 完全是利用天然地形,建成一个中间宽,两头窄的易守难攻之地,别看简陋,只要安排数百弩手站在关城上,射兔子一样。 而连接关后九州之“妫州”(延庆),和燕京的通道,就是两山之间蜿蜒崎岖的山路,被称为“关沟”。 如果此时朋哥儿亲临现场,一定认不出曾经来旅游过的雄关,他那时候见到的其实是明代关城。 那是经过明初大将常遇春定基扩建,又经过军神戚继光完善。 一整套绵延数十里的立体防御工事群,这个时代当然连影子也看不到。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啊! …… 第344章 大石林牙的选择 红武军突袭拿下了燕京城,只占了西南角的内城“京子城”,城周三十六里的外城压根没去管。 大部分契丹贵族和汉官,趁着外城门畅通,赶紧带着家人,惊骇欲绝的逃出城去。 这些平日里的主心骨一跑,普通百姓当然也跟着一起跑了不少。 按照常理推测,敌人是从南面来的,除了宋军不可能有其他人。 满城杀敌,近六千多具敌尸被泄愤似的砍的横七竖八,可都还未成收拾。 这一下宋军再来,这座城里的人岂能还有活路? 那三天两夜血腥残酷的巷战,到底有没有出过手,宋军会听你解释?肯定一刀砍翻。 原本燕京城城内还有近四万多户、二十余万人,被杨可世、郭药师等人屠戮过一波,也杀了数万人。 逃过一劫的“幸运儿”,可不想再承受一次这样的恐怖经历。 很短时间内,城中仅剩的十几万人,第一时间逃出去近半。 在这种情况下,还不跑的人,最少八成以上都是穷人,他们压根无处可去,一家老小和全部家当都在城里。 跑到野外不说天寒地冻、没法生存,这年头虎、狼可不是珍稀动物,漫山遍野。 一大早出去“捡宋漏”的青壮,可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他们不在的话,这些妇孺逃出城基本上也是死路一条。 还不如就留在城里,万一那啥了,起码还死在家里不是,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所以后来不少跑出去的普通人,发现城里炊烟袅袅,也没封门屠城,壮着胆子、陆陆续续又回了城里的家中。 其实放任百姓逃亡,这就是朋哥故意的!给你机会你都不跑,那就要老老实实听话,别瞎折腾。 真正一去不回头的契丹人、官员们,尤其是皇城禁军中逃跑之人,有大半都是往北面居庸关跑的。 选择冒着极大风险南下寻萧大王的,只有他自己留在城内的亲信。 逃出城的汉人文官、大商户们,落脚地可选也不多,譬如周边的顺州、蓟州。 逃出城的契丹人,如皇城禁卫们,首选当然是自己族中能征善战、文武全才的“大石林牙”。 耶律大石听闻这匪夷所思的消息,当场就懵了! 如果说之前萧干打崩宋军,这事虽然有些夸张,但还在他理解能力之内。 毕竟上次他也亲自领兵,跟大宋西北名将种师道交过手,十几万人真正能打的也就一两万而已。 但是这股趁着萧干追杀宋兵溃卒,突然出现并迅速攻入内城的“明军”,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面对一波波跑来报信,嚎啕大哭央求他即刻发兵救援燕京城的人,他温言宽慰一番后,并没有立即动身。 今年三十六岁的耶律大石正值壮年,他是大辽天庆五年(1115年)进士出身。 自己考上的哦! 可想而知他的汉文化水平,已经可以碾压大辽九成九的人,更厉害的是他武艺高强,还是骑射高手。 赞一句“文武双全”、名至实归。 他先在朝中任翰林应奉、翰林承旨,后迁升为辽兴军节度使。 南京留守秦晋王耶律淳能登基为“天锡帝”,是当时奚族大王萧干、契丹手握兵权的耶律大石,汉高官李处温三人,分别代表三族,共同做出的选择和支持。 德妃萧普贤女,也就是耶律淳死后临朝称制的“萧太后”,听这名也知道是被称为“后族”的奚族人。 所以在“天锡帝”死后,萧太后当然更仰仗萧干,这一点是人之常情。 譬如诛杀李处温是萧干出的手,譬如迎战宋军还是萧干领的兵。 原本驻扎在燕京城的“大石林牙”,接替了萧干原来的“岗位”,驻守居庸关。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是你,在听闻燕京城遇袭,又没有“正式军令”下达。 你会不会义无反顾、不惜代价的领兵南下救援京城? 收到“天祚帝”没死,依然活蹦乱跳在塞外聚兵的消息,加上“天锡帝”突然病死。 耶律大石已经对燕京失去了希望,他一直在纠结走还是不走。 “天祚帝”虽然糊涂,但毕竟是大辽正牌皇帝。 如果“天锡帝”没死,一切还有无数可能,但是他一死,坐在皇位上装模作样的一个区区前王妃,有个屁的威望。 关前七州的官员也好,军队也罢,此时都打着投降的注意,不是降宋就是降金。 耶律大石对此心知肚明、洞若观火,军心民心颓废,他又不是神仙,根本做不到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 眼下就是天赐良机,正好燕京城也被什么“明军”突然攻破,也就是从他得到消息的那一刻起,可以自行决定下一步行止。 任谁也说不出话来! 耶律大石以敌情未明,大军不可擅动的理由,派出精锐拦子马去探查燕京方向军情。 同时调集居庸关全部契丹甲骑,又从守关军队中抽调精锐和战马,组成了全部一人双骑的四千余甲骑。 制作干粮、备足军械,公库里仅剩的银钱,全部取出给这四千多人发放下去。 一时间士气颇旺! 数百拦子马被红武军骑兵杀了近半,但是人家毕竟地头熟,还是把前线的军情传递了回去。 三十中午,拦子马急速回报,燕京城下雷鸣阵阵、烟雾冲天、萧大王全军崩溃。 耶律大石立刻下令骑兵集结出发,名义上是去救援,出关不久就转向北面,全速奔行二百里,于第二日下午从古北口出关而去。 他的目标就是赶往大漠深处夹山大营,重新回到“天祚帝”帐下。 耶律大石这一走,居庸关这下可算是群龙无首,指派的汉人都监根本不能服众。 大石在这边说一不二,是因为有三千契丹铁骑可以镇压一切不服,别的将官手里,真正听令的能有百人就算不错了。 这边的兵卒,有七成都是周边被强征的百姓青壮,同村同乡的私底下都很抱团。 手里都是提着刀枪的人,一旦失去强力约束,光有个将官身份就像指手画脚,做梦一样。 这年月没有一个傻子,你抢我夺的分了粮草物资,军头们各自带着亲信手下做鸟兽散。 这鸟关,谁爱守谁守去! 仅剩从外地调来的数千兵卒,大眼瞪小眼、无计可施,在这里起码还有个窝棚可住,护下来的一部分粮食也够吃几天的。 互相抱团取暖吧! 谁来当老大都行,只要给饷给粮! …… 第345章 兵不血刃、取关纳降 居庸关和燕京城相距百里,红武军全力以赴围歼萧干军时,只对北方保留了不多的哨骑用来警戒。 居庸关的一切,都在开挂的穿越者朋哥儿意料之中,关于耶律大石的选择,小舅李诚的密信计划中,做出过详细的分析。 这人最终投奔“天祚帝”后,并没得到重用,毕竟他事实上背叛过,这一点无论如何解释,都是“天祚帝”心头的一根刺。 就比如原来的历史上,金军兵不血刃的纳降关前诸州,萧太后逃到“天祚帝”大营,无论如何哭求,还是被当场赐死。 耶律大石多精的人啊,发现苗头不对,自己带来的兵马都被调走和控制,立马毫不犹豫的带着两百亲信再次逃离“天祚帝”大营。 历时数月横穿大漠,跑到阴山北麓可敦城,那里还有大辽“边军精锐”两万余甲骑。 一番波折后,他自己登基为帝,仅用十多年的时间完成称霸中亚的功业。 全盛时期,疆域东至蒙古的库拉河,西到中亚咸海,是中亚地区幅员万里的帝国。 史称“西辽”。 这是个狠人啊! 李诚的建议是,如果耶律大石不逃,就坚决消灭之。 如果逃了更好,就让他按照原来的轨迹,去征服西域,给咱们大明西域战略先铺路。 嘿嘿!高!实在是高! 这种“泄露天机”的事,朋哥岂能跟手下透露,怎么解释?掐指一算? 所以他对秦易北上接管两州两关的任务,没有任何指示,因为全都是触手可得的果实。 易哥儿完全被蒙在鼓里,原本他还准备跟“大辽双雄”之一“大石林牙”掰掰手腕。 毕竟已经弄死了萧干,再弄死一个耶律大石,岂不是“两全其美”。 等他领着两千二大军,火绳吹亮、弹药上膛,气势汹汹杀到居庸关南口关下时。 城头一名年轻的小将立马打开关城的城门,满脸谦卑的降了。 秦易酝酿一路的激情,一拳打空的滋味可真不爽! 高度戒备的火枪兵哨前盾后枪、火绳吹亮,迅速入关接管关墙,守军们早早将武器架在一起,点头哈腰的等待未知命运。 刘大平指挥甲骑将数千赤手空拳、衣衫褴褛的青壮们押到一起,喝令蹲下。 易哥儿冷着脸亲自审问二十几岁的汉将,这家伙额头上一道长长的刀疤,一看就是上过战阵的悍将。 虽然没披甲,但是虎背熊腰的辽东汉子,让易哥儿的护卫很是警惕,两支火铳黑洞洞的枪口都指着他。 “叫啥名?” “回禀将军,某叫常封”。 “军职?” “原怨军铁州营渠帅,现居庸关小将军”。(相当于裨将) “大石人呢?” “昨日午时说是领兵回京平贼,带着四千骑兵走了,但是末将观察,他不是往南京而是往顺州方向去的,肯定逃了”。 “关上还有多少人?” “都在这里了,三千一百二十四人”。 “都是汉卒?” “嗯呢!” “不是驻军一万,铁骑三千吗?怎么才这点人?敢骗本将军,摘了你的脑袋当球踢!” “将军息怒!事情是怎么回事……” …… 今年二十二的汉将常封,是怨军最年轻的渠帅之一。 当年董小丑被杀,手下罗青汉、董仲孙等人率怨军哗变,他也是跟着一起的。 萧干领兵平叛,郭药师等人背叛了怨军兄弟,背刺了罗、董等领头的将领。 因为常封也是渤海铁州人(今辽宁盖平),和郭药师是同乡,这才被饶过一命。 他哪里还敢跟毒蛇一样的郭药师混在一起,上次“常胜军”投宋,他嗤之以鼻,没跟着一起去。 事后手下被萧干调走一大半,命他带着挑剩下的一千多人,到居庸关值守。 事情经历多了,就有迹可循。 跑到关下求救的契丹人传来的消息,他一听就知道大辽完了。 再三确认来的是汉人,不是金兵,也不是宋军,他就有了别样的心思。 耶律大石迟迟不发兵南下,他也知道其中必有蹊跷。 常哥儿提前关照手下亲信,把手下弟兄们约束好,听他号令行事。 等确认耶律大石往北跑了,他在第一时间命人守住一个粮库,不和其他人争抢,但也别想抢他的东西。 本地兵卒全部离开后,剩余外地的一千多老弱病残,自然唯他马首是瞻。 投降金兵他绝对不考虑,老家就是被金兵屠光的。 而且幸免一死的叔伯兄弟,投靠怨军后,没少和金兵对战,因为作战勇猛,首级功最高,所以年纪轻轻就成了一方渠帅。 有天险居庸关在手,别看就这点人手,他有信心阻挡金兵入关。 只要撑到新的汉人军队来接手,不指望能咋滴,起码凭借此功,自己和手下兄弟性命无忧。 …… 确认了居庸关这边的现状,秦易有些哭笑不得,又郁闷又高兴。 高兴的是接下来的任务肯定一顺到底,郁闷的是暂时没大仗可打了。 这个原怨军的渠帅给他感觉还不错,正好人手不足,给个机会看他上不上路子。 “常封!” “末将在!” “你能在主帅逃离、众兵皆散的情况下,坚守岗位,这一点某很欣赏”。 “将军过誉,末将和金兵仇深似海,守住关城就能挡住他们的臭脚踏上这边的土地”。 “很好!” 秦易挥挥手,护卫们抬起火枪枪口,不再瞄着这个降将,但是火绳依旧未熄。 “红武军军纪森严,关城内这三千多人,优胜劣汰后,能留下两成就算不错了,还是从辅兵干起,要重新训练。 以前的官职一概作废,要从大头兵开始,凭战功和表现得到升迁,这条路会很辛苦。 还有一条路比较轻松,被淘汰的人成为平民,分配到各城的百户所安家落户。 紧守岗位、弃暗投明都是有功之人,每人领五贯钱当做奖励。 你作为将官,一次性发放五百贯,也够你过上不错的生活,如果选择入伍,就只有五贯钱可拿”。 常封低下头沉默了一下,抬头就问了一句: “将军,红武军打金兵不?” “当然!我汉家故土岂容胡虏染指,要么乖乖的渔猎放牧,要么去死!” “好!某愿意重新开始,望将军接纳!” “哈哈哈哈!” 秦易很高兴,这个汉子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只要顺利通过三个月的新兵期,今后前途一片光明。 他扶起单膝跪地的常封,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好干!封哥儿,你会为你今天的选择骄傲一生!” …… (剧透:当数年后,征西军前锋参将官常封,亲手砍下曾经只能仰望的大石林牙头颅时,回想起秦大都督当年的话语,感慨万千) 第346章 冬月初一、风雪下涿鹿 梁云峰自带两哨护卫骑兵,顺风冒雪领着南路军,直奔京城西南百里外的重镇涿州城。 万艾、黄明勇三人领着“龙骑兵”千骑,六十辆轻重炮车、千二炮兵,全军共计两千三百兵马。 只在中午休息半个时辰吃干粮、喂马骡,因为是骡马化行军,速度很快,可以朝发夕至。 一路上被薄雪勉强覆盖的宋军尸体,连绵不绝,所有人都恨的牙痒。 暂时没空收殓,只能等局势稳定后再做安排,起码也要入土为安不是。 如同燕京城内将近六千的残尸,朋哥儿让人收殓后,统一火化,在城西择地统一安葬。 只立了一块碑,“前宋六千杀入燕京之兵冢”,这些人谈不上勇士,进城后屠戮汉人普通百姓之举,也让朋帅不齿。 不让他们暴尸野外,朋哥就当是做善事了。 反而是宋军营地里的尸体,他安排人统一掩埋,就在卢沟河北岸“京观”对面,建了个合葬墓。 一帅无能坑死三军,朋哥在这场宋辽大战中“偷鸡”成功,给这些可怜人一个安魂之地,让后人也能有祭拜之处。 他能做的也就是这些! …… 黄明勇一身奚军骑将的装束,身后百骑同样是萧干亲卫的服饰,有的连被轰穿的甲叶都没换,血迹斑斑。 战马都是一色的辽东大马,和宋军的西北马明显不同,“萧”字军旗被寒风吹得噼啪作响。 任谁一看,这都是萧大王派来的前锋精锐“拦子马”。 梁云峰玩了一招“化妆奇袭”,有枣没枣打三竿,如果顺利就省了好多事,如果不顺,就用重炮轰开它。 万艾和黄明勇两员大将,为争夺这个任务差点翻脸,梁云峰和艾哥儿虽然是老搭档,但是和勇哥儿关系也好。 为了表示公平,现场猜银币正反面,正面叫“叉”,反面叫“快”。 结果勇哥儿赢了,得意洋洋带着秀才哥的护卫哨扮成辽军。 通过审讯俘虏获得的情报,涿州城留守的兵力加起来也没过千。 萧干兵力有限,可以说是捉襟见肘,这边玩的就是“空城计”。 他算准了童贯那个“阉帅”绝对不敢来攻城,等他平定京城,再派人来接管两处州城也不迟。 留守兵将,过半是从燕京城强征有马的契丹青年,及东拼西凑的官员护院,临时指定个都监负责。 还有追击战中,一些坚持到这边的伤兵,加上一部分“蹄软腰酥”的马骡。 也只能先安顿在城里,如果强令再次返回燕京作战,估计半道上就得挂。 譬如这涿州城内,就只有五百多散兵游勇,四百余伤兵、三千多匹累瘫了的马骡。 但凡宋军派一支千人级别的精锐,轻松夺城就跟玩一样。 他们敢吗?呵呵! 涿州后世已经泯然众人,只是个不起眼的县城,但要是往远古寻根,一提“涿鹿之战”炎黄子孙就恍然大悟。 往三国时查,刘备和张飞都是涿郡当地人,遇到关羽也是在涿州街市上,就连“桃园三结义”的桃园也是在涿州城外。 更不用说宋太祖的祖籍就是这里,他的祖辈可是做过卢龙节度使,他祖父赵敬还做过涿州刺史。 你说这赵家子孙有什么出息?连祭祖的坟头都在敌境。 …… 涿州城是一座边境军城,城周七里有奇,和蔚州差不多大,四门皆有单瓮城。 整个城池东北内折,西南凸出,从高处俯瞰全城近似卧牛,故又称之为“卧牛城”。 城西百步外,有拒马河由南向北流过,至城北二三里处折而向东,成了天然的护城河。 夯土城墙未包砖石,城墙只高三丈余(十米多点),看起来其实并不起眼。 大辽全盛之时,从来都是靠着铺天盖地的铁骑制胜,城池不过是个“兵站”而已。 反而是白沟河对面的宋军如临大敌,又是高墙厚城,又是植树造林、还挖沟放水、人为制造沼泽地。 辽军守城门的总共就五百多人,四个门一分,只有直面宋军的南门是两百人,其余都是百人,再分为两轮,一波也就五十人左右。 因为红武军夜不收小队,在燕京城下大战时,给辽军卢沟河北岸的临时桥头营寨泼了火油。 在不损坏桥体的情况下,人为封锁了唯一的木桥,断了辽军过河的退路。 加上朋哥儿发了狠的赶尽杀绝,所以百里外的涿州城辽军守城部队,根本不知道萧大王已经被割了脑袋。 如果是天气晴朗之时,这种破绽百出的奇袭,徒惹人笑,危险极大。 这风雪漫天,又是大胜之军,正是得意之时,天气寒冷自然是这些没伤没病的人在城头警戒。 伤兵们在暖房内休息,能坚持换班看守数千宋军俘虏,已经算是尽忠职守了。 (萧干临走时并未告诉留守军燕京实情,毕竟这些家在燕京的人,一旦动摇,后果不堪设想)。 临近黄昏,天色阴沉,雪越下越大,风雪中能见度也就百步不到。 百骑铁蹄声动静不小,涿州城北门城楼的百名守军,立马张弓搭箭戒备。 “什么人?” “马拉个巴子的,瞎?快开城门,大王马上就到”。 “遵命遵命!” 如果是南面来的兵马,城门守军估计还会多些警惕,但是从北面来的,旗号战马甲胄都没错,自然习惯性当成自己人。 吊桥被缓缓翻了下来,城门和瓮城先后打开,一脸阿谀奉承的守军当班队帅,在城门口恭恭敬敬、笑脸相迎。 黄明勇鼻子朝天,看都不看这鸟人一眼,好像跟这些人说话会失了自己身份一般。 别笑,契丹和奚族贵人都是这付做派,要是给底下人一个好脸色,立马就露馅。 出面应答的人,是一个原本渤海国逃难到广鹿岛的少年兵,一口辽东话,那叫一个地道! “还有人呢?可是天冷偷懒?” “没没没有的事?都在城头,还有不当值的在门后营房”。 “把人都召集齐整,算你们好运,大王一会儿就到,速速列队相迎、人人有赏!” “遵命!” 队帅喜滋滋的跑进城喊人列队去了,勇哥儿使劲掐着自己大腿,免得笑出声来。 他听到身后远处传来如雷的马蹄身,知道大部队已经过来,将戴着皮手套的左手一举,无声的发出信号。 身后百骑悄悄将上好弦、挂好矢的蹶张弩提在手上,贴在马身一侧。 百骑过瓮城进主城门,百人城守军,老老实实在城门后方列队等着受赏。 萧大王治军极严,但是出手相当敞亮,从不亏待手下,燕京城内有口皆碑,所以一个个挺胸凸肚做出严肃英勇模样。 等护卫哨百骑全部鱼贯而入,黄明勇狞笑着一声大喝: “射!” “崩崩崩崩!” “啊!敌袭!” “上当了!是宋军!” “饶命啊!” “嗷嗷嗷嗷!” “补刀!” 这个世界又清静了! 就很赖爱思! …… 第347章 所遇之敌皆杀,不纳降! 如果单论城池防御,涿州城不规则形状的城墙,瓮城加护城河的配置。 在冷兵器时代想突破城防,确实是一件让攻城方头疼的事。 如果不是黄明勇趁着天时和守军麻痹大意、想当然,梁云峰其实是做好了强攻夺城的计划。 中式城墙的缺陷,就是一旦突破城墙,就宣告守城战的结束,进入残酷的巷战,或是一方投降。 因为城墙不但是防御主体,也是城内运兵的“外环高速路”。 从任一方向的城门到相邻的城门,沿着马道登城,宽两丈四的城墙足够四五人并排而行。 “快快快,骡马就放这边……” “甲局上东墙,拿下东门,乙局上西墙拿下西门,所遇之敌皆杀,不纳降!快快快!” 参将万艾领着一千“龙骑兵”,畅通无阻入城,来不及和让开通道正在换装的勇哥儿寒暄,迅速指挥火枪兵登城。 艾哥儿跟着甲哨一起上城墙往前推进,两路火枪兵,会在东西两门各留下四哨接管城门,其余一侧六哨将在北城合围剩余的城守军。 随后入城的是副总兵梁云峰,他领着六十辆炮车(含乘车的六百炮兵)和骑着骡子代步的六百辅军。 参将官黄明勇百骑迅速脱掉辽军甲胄,换上红武军暗甲碟形盔,免得被自己人误伤。 此时炮车进城,勇哥儿迅速接管炮司,两哨护卫骑兵重新回到梁云峰身边护卫。 一千三百兵马毫不停留,直奔城中心的十字街西南侧的大军营。 只是用一道两丈高的砖石院墙围起的营寨,相当于涿州内城。 情报上数百辽人伤兵,数千宋军俘虏,数千匹马骡,以及城内宋军堆满物资的转运仓库都在此处。 “砰砰砰砰!” 火枪兵们推进速度极快,东西两门城楼方向爆豆似的火枪轮射声此起彼伏,并迅速向南延伸。 梁云峰光听这动静,就知道两翼攻势进展非常顺利。 能不顺利吗? 三面城门守军加起来才四百多人,如狼似虎杀过去的火枪哨,整整二十哨千余人。 无论是兵力还是火力,都是完全碾压对手的存在。 火枪哨还是鸳鸯阵,两队并行,四面盾牌在前挡箭,后面二十五名火枪手,见人就开火。 一哨射击完毕,立刻贴城垛而立,迅速装填弹药; 后面一哨上前补位,继续推进,如此反复进行、摧枯拉朽。 城中双骡拉的炮车,包着铁皮的木制加宽车轮,“咯吱咯吱”碾压着街道上积雪。 看似跟同时期的大车没多大区别,但是车体下方的铁轴,和抹上厚厚油脂、简陋的滚柱轴承,已经让它超越了时代。 这座军城中原来宋辽和平之时,各族聚集的大量商户早就撤离,剩下的都是被早年俘虏后,强制安排在城中的各种工匠。 这是专门为大辽驻军服务的匠人“团队”,有的匠户往上追溯,都已经有十几代人,总有一支血脉留在涿州城。 一处处家族式的工坊,也因此一代代的继承下来。 城内的里坊都是以工种命名,如打铁坊、石匠坊、鲁班坊等等。 任何时代,工匠都是珍贵的手艺人,只要不反抗,肯定是第一批被征服者免于屠戮之人。 所以别看涿州城先属辽、后献宋、再被辽军夺回,今天又是老大的动静,城内居民中占绝大多数的匠户们,心态很稳。 东西两侧城门的火枪声,只要不是耳聋都能听见,匠户们知道又要换东家了。(为什么要说又?) 各处里坊门关紧,里长在门内探头探脑的往外观望,等候这座城最终归属,其余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关门闭户。 有的人家正在吃晚饭,门一关继续吃,毫不在意,关他们鸟事。 不管谁当城主,还能不要工匠干活?无非就是活多活少,给钱不给钱的区别而已,能咋滴? 辽军军营里却是喧嚣一片,除非是百十个伤重不起的兵将,只能在暖房内嚷嚷。 其余能行动的兵将忍着伤痛,披甲持弓弩或刀枪,吆喝着让马倌给状态较好的战马装上鞍辔。 这些人想法很简单,不管出了什么事,只要骑上战马,能打就打,不能打就撤。 “轰轰轰轰!” 随着南北两座营门,连同哨楼上弯弓搭箭的哨兵,被重霰弹轰成筛子,就注定了这些渣渣们的结局。 “直娘贼的!轰不死你们这些狗入的!” 黄明勇把手中的火绳还给炮长,跳下炮车,翻身上了自己的战马。 “沧啷”一声抽出腰间长刀,一指已经摇摇欲坠的辽营北门,勇哥儿大声下令。 “冷兵上前开路,炮车随后,就是一个贼撮鸟出现,也特么的用炮轰死!” “是!长官!” 炮兵队也有自己的刀盾、镗钯、长枪手,都是一个师父教下来的,没有什么不同。 “轰轰轰轰!” 乙局三十辆轻重炮车,在军营南门也运动到位,炮打辕门。 在炮口面前、众生平等! 管你是兵还是将,统统轰成碎肉烂骨头。 黄明勇自从在柳京城静海门指挥火炮守城战后,一路担任的都是炮兵司将官,在半岛征伐中,每次只要大炮一响,就是战斗结束之时。 这让他无比痴迷于炮战,用霰弹扫敌最爽,用六斤炮重霰弹轰敌,那是爽上加爽! “炮兵是战争之神,大帅说的就是提气啊!啊哈哈哈哈!” …… 梁云峰带着两哨护卫骑兵,并没关注兵营这边的战斗,有勇哥儿指挥,他很放心。 他领着百骑沿着街道策马向南,就是用最快速度赶赴南城门。 敌人不是傻子,真正遇到难以抵挡的攻击时,本能的会选择开城逃跑。 而他这一百护卫骑兵,就是要将最后一块漏洞堵上。 想跑?大棒骨都给你卸了! 果不其然,等他抵达南门时,主城门和翁城门全部敞开,吊桥也被放下。 城上城下正在补刀的年轻守备将,看到梁长官来了,赶紧让手下开道路,并大声汇报。 “长官,跑出去五十多敌军,万长官带人去追击了!” “收到!” 梁云峰勒马减速通过两道城门,冲过吊桥,此刻风雪已经停了。 西边的天空变薄云彩中,居然神奇的露出一片孔洞,一线夕阳余晖,映照着白皑皑的雪地一片血色。 远处一团一团的大黑点,追逐着四散而逃的小黑点。 秀才哥“铮”的一声,抽出腰间伴随了他三年半的雁翎刀。 这可是自己和师父、容哥一起,在海边小院亲手打造的第一批“百炼钢刀”,今日又可用敌血砺刃了。 “弟兄们!随某砍死这些辽狗!” “杀啊!” …… 第348章 下雪天怎么会打雷? 大宋鄜延军从九品武官陪戎副尉苏格,这几个月的感受是从美梦变成噩梦。 六月份跟着韩五哥,在溃军路上打的那次反击,毫发无伤的他,凭借首级功也升职了。 成为大宋数万正职武官中的一员,虽然是武职五十二阶倒数第一的芝麻官,但是从十将小兵头一下子变成队将,他很满意了。 五哥受了内伤,告了病假回去疗养,苏哥儿还替他惋惜过。 二十万大军再征燕云,又有郭药师八千常胜军投靠,这种必胜的战岂能失败? 他还想着能再砍几个辽狗脑袋,把官阶再往上升一升,娶个跟五姐一样漂亮的娘子,吸溜!容貌就算差一点也行。 那个夜晚莫名其妙的溃败,他至今也没想明白到底因为啥,刘延庆这贼撮鸟脑袋是被驴踢了吗? 好在有了上次溃败的经历,他把自己的骑队兄弟聚在一起,打着火把撤退,一个没少的撤回涿州城。 他知道自己没有五哥的名气,所以没有想当然的复刻反击。 黑灯瞎火、漫山遍野,全是丢盔弃甲、大呼小叫的溃兵,他只能选择带着手下弟兄们安全撤离。 按说撤到涿州城,有兵有粮有坚城可守,刘延庆这狗入的应该消停了吧? 他居然有城不守,出城对战? 这也不是不行,你倒是趁着敌骑立足不稳,派出精锐一战而定,这不是连他这个小将都明白的事情吗? 他不! 磨磨蹭蹭把全军列好阵,然后没有然后了! 连一丝血勇都没有的军队,当然是一触即溃,好家伙,连城池也不要了,一路往雄州大营逃命。 苏格的战马估计累伤了,关键时刻马失前蹄,把他当场摔晕过去,醒来时已经在俘虏营了。 不用说一身铁扎甲被扒了,更可气的连内衬羊皮袄也被扒了,只着单衣的苏格是被活生生冻醒的。 就这还幸亏和他相熟的同乡老兄弟王启年,一起被俘时把他背着,要不然不是被补刀,就是冻死在野地里了。 苏格从二十八那天被俘,一直到初一,整整四天,辽狗没给一口吃的,只靠着喝带着冰碴的污水吊着一条命。 他知道辽狗的目的,一方面饿得让俘虏连走路都费劲,更不要说反抗了; 一方面是“熬鹰”“训犬”,顶多熬上四五天,再拿吃的诱惑俘虏们变成恬不知耻的“鹰犬”。 这招很恶毒,但是无解! 没有多少人能为了“尊严”把自己活活饿死,饿到极处时,只要给口吃的,喊爹喊爷都行。 苏格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住,他对自己也没信心,俘虏们在四处漏风的一处处空马厩中挤在一起取暖。 连干瘪的马粪都成了宝贝,搓一搓里面能找到成粒的黑豆,他和王启年两人,就靠着十几粒臭烘烘的黑豆硬挺着。 昨天半夜下雪了,他俩捏着雪饼当成炊饼吃,冻得龇牙咧嘴。 军营暖房内,辽人伤兵喝酒吃肉,唱小曲,故意撩拨他们。 苏格知道最迟明天,辽人就要来选兵了,这些套路他听五哥说过的。 这几天体弱、伤重的每天都要死七八十,今早一下子冻硬了两百多人。 尸首都堆在营墙边上,作为威慑,粗粗一数都有五百多。 原本近三千的俘虏,现在估计还有两千四左右,就这每个时辰都有无声无息间死去的人。 这也是一种残酷的选兵法,不出意料,他们这些饿得两眼冒金星,前胸贴后背的俘虏,还要被驱赶着绕营狂奔。 跑死的就死了,能剩下多少,就要看辽狗最终需要多少人。 天爷啊!开眼吧!一个天雷劈死这些辽狗吧! 五哥啊!你在哪儿啊!来救救兄弟吧! 苏格和王启年紧紧挤在一起,无声的抽泣、眼泪哗哗的流…… …… 傍晚爆豆似的枪声响起时,被惊醒的苏格,使劲的摇身旁的王启年。 “年哥儿,快醒醒,不能睡不能睡啊!快动动胳膊腿!” “苏哥啊,别整额,肉快熟了,好烫,让额先……” 苏格一看王启年居然敞开了衣襟,脸色通红,好像很热的样子,知道不好,被冻死的人都是这鸟样子。 “别啊!别啊!年哥儿,别吃别吃啊!” 苏格毫不犹豫的把自己单衣脱下,紧紧的把王启年裹起来。 浑身颤栗地搂着这个救了他命的兄弟,拼命揉搓他的胸口,使劲掐他的人中。 其实苏格知道自己也快不行了,掐他人中时,满是污渍的拇指,在年哥儿的唇上连印子都掐不出来。 外界的一切动静仿佛都消失了,他眼里只有这个过命的兄弟,大不了就死一块吧,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轰轰轰轰!” 不知道过了多久,已经陷入恍惚状态的苏格,猛地被雷声再次惊醒。 残存的理智很是奇怪,下雪天怎么会打雷?难道是自己的哀求老天爷听见了? 不能吧? 不对!好像听到辽狗在哭嚎? 浑身僵硬的苏格猛地睁开眼,面前是瞠目结舌的王启年,自己反被他抱在怀里,自己的单衣又披上了。 “苏哥,有人来救额们了,会是老种相公吗?” “不会,老种相公被贬官回乡了,额猜是韩五哥!” 两个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俘虏,奇迹般的清醒过来,强烈的求生欲望,激起了他们最后的一丝精气。 和他们同样遭遇的两千多俘虏,互相鼓励着、搀扶着摇摇欲坠的站了起来。 “轰!” 前后营门被推倒,戴着奇异碟形盔的刀盾手、长枪手、铁叉手鱼贯而入。 紧跟其后的是,一辆接一辆、仿佛无穷无尽双骡拉的大车。 车辕上飘扬的一面面赤旗,如同鲜血一般的艳红。 “开炮!” “轰轰轰!” 看着被撵兔子一样被驱赶到一起的辽人,被大车上发出巨响冒着火焰、和浓烟的铁管子成片的轰成一地残尸。 宋军俘虏们看的如痴如醉,嘶哑的嗓子、微弱的呼喊着,直到汇成统一的号子。 “杀辽狗啊!”“杀辽狗啊!” 俘虏们热泪盈眶、呼吸急促的看着,如杀鸡屠狗般的屠戮,连躺在暖房中的辽兵重伤号,都被拖死狗一样拉到营房外一刀砍死。 一匹高头大马奔驰而至,一个勒停,战马人立而起。 “唏律律!” 威风凛凛的红武军参将黄明勇,在战马上扯着嗓子大喊一声: “宋军弟兄们,救你们的是大明红武军!记住了!” “红武军威武!”“红武军威武!” …… 第349章 梁云峰围三阙一取易州 夜色如幕,涿州城军营中的帅府里,地龙烧的烟火直冒,屋内温暖如春。 梁云峰、万艾、黄明勇三人,正在开饭后小会,吃饱喝足抽着烟斗,喝着热茶汤,就很舒坦。 负责军营这一块的黄明勇,要汇报的内容比较多,翻开小本子,上面都是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圈圈叉叉。 别笑!想不起来怎么写的字,就画个记号代替,自己认识就行。 “……宋军俘虏两千二百三十七人,基本都是河朔军的,只有不多汴梁禁军和西北军,分别是三百四十三,和一百二十六……” “……安排他们住进军营,从仓库里挑了一批估计是他们自己的皮袄发下去保暖。 都饿得跟狼一样,没敢让他们吃干的,就先发了柴碳和铁锅,让他们熬咸菜粥喝。 你们没看到啊,咸菜疙瘩、生麦粉都一大把一大把往嘴里填,要不是咱们的人拿棍子抽,噎死几个都不稀奇……” “……马厩内有上好的战马一千二百三十七匹,驮马一千三百四十六匹,健骡三百二十四头。 基本都恢复了,只有一小半还要再将养些日子……” “……仓库物资无数,没来得及清点,反正很多,都是从雄州运来的粮草辎重……” 勇哥儿咔咔就是说,万艾拼命在小本子上记,他的字虽然丑一点,但是基本不用圈圈叉叉。 梁云峰老丈人蔡学究的板子没少抽手心,但是教的确实好。 明天梁哥儿就要和勇哥儿领兵去百里外的易州城,只要把这两座城拿下,就等于再次封闭了宋辽之间的边境。 当然,这是相对于大宋而言,红武军的物资通道在磐石寨和沧州一线。 从河北路的余然到京东东路的劳石济,一条隐蔽而高效的物资通道,时刻保持畅通。 而西路军那边补给较难,李诚从汴梁和刘伯文两人也费尽心机,保持太行山中艰难的物资通道。 大车只能走官道,运到山区边缘后,人抬、驴驮的运入山中基地,再用专门的驴队一程一程接力往北送。 运到飞狐县这个节点,再沿着飞狐径送往蔚州城,好在旭哥儿缴获的粮草解决了大麻烦,只需要运送火药铅子弹丸。 不然的话,弹药打光可就歇菜了! 只要梁云峰把易州城拿下,打通和旭哥儿的联系,这一块的补给就可以转到燕京基地来。 不但确保弹药物资能源源不断运过去,人手和军械也不成问题,譬如蔚州城最缺的六斤重炮。 事关重大,秀才哥当然要亲自督战。 …… 万艾拿着小本子和黄明勇核对了几个数据后,放下笔伸了个懒腰。 “明天你们把龙骑兵都带上,我这边有六百炮兵足够了”。 黄明勇心里感动,很有些不好意思,但嘴上还不输阵。 “不就个易州城吗?我去就行了,秀才哥你不用顶风冒雪再跑一趟”。 梁云峰磕磕烟斗,又装上一锅,贴着烛火点燃,美美的吸了一口,吐出一大团浓雾。 “十门重炮,东西北各两门,南门上四门,四十门二斤炮,每个城门上十门,空车装上弹药粮草,我先带过去”。 “行!” “辽军敢用五百人守城,艾哥儿你六百人还有五十门炮,撑个几天应该没事,宋军要是来骚扰,放几炮吓唬一下”。 “嗯呢!” “护卫骑兵留一哨给你,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后天十哨龙骑兵就回来,这边你盯着,宋军俘虏五天后再放”。 “行!如果愿意留下的,还是按照新兵训练吧?” “你安排、不强迫,想走的欢送,想留的欢迎!” “明白!” …… 冬月初二,梁云峰、黄明勇领着一千“龙骑兵”,六百炮兵加上六十辆装满物资的偏厢车,赶赴西南百里外的易州城。 易州城位于太行山东麓,因境内易水得名,城池成长方形,东西长四里,南北宽二里,城周六里左右。 作为一座宋辽交界的城池,在宋初两次大战中,易州数次易手,最终还是落在了辽国手里。 因为靠近太行山,这边的道路没有涿州城那么便利。 所以今年童贯主持的两次征燕都没从这边走,而是选择出雄州过白沟,从涿州攻燕京。 地处偏僻的易州城这次遭了大难,虽然不在主要战争前沿,但是城内也爆发了三次屠戮。 一开始是郭药师起兵投宋,涿易二州,城内契丹守军、不合作的官吏和家眷全部杀干净,浮财被众将瓜分殆尽 宋军接管后,对城内剩余的异族再次屠戮一遍,和杨可世、郭药师等人在燕京城所做所为没有区别。 有借口要抢,没有借口、创造借口也要抢。 一万余的河朔军,在城里寻宝一样的狂欢数日,直至萧干派大将白得歌,领三千兵马杀到城下。 猝不及防的守军,连城门都没关,就被杀进城内,全军崩溃逃的逃、降的降。 城内的惨状自然激起这些辽军的暴怒,数千降军一个没留,成批的斩杀在城外。 收到萧大王紧急回援的军令,白得歌只留了三百杂牌兵马守城,领着大队骑兵赶去涿州汇合,直至死在燕京城下,被做成“京观”。 红武军抵达城外时,没有再玩“易装突袭”的故智,燕京城外抓获的俘虏,已经交代了一切。 不像涿州城内还有数百伤兵,数千俘虏、马骡和大量的物资仓储,需要尽可能的快速夺城。 易州城就三百敌军而已,城内物资说多不多,说少也还行,毕竟是万余河朔军一个月的口粮。 所以打易州城,只担心让这些狗东西跑了,而不是考虑夺城这种“轻而易举”的事。 梁云峰的战术很简单“围三阙一”故意绕路堵住“东、西、南”三面,让出北面让敌人自己出城。 三十辆轻重炮车三门各十辆,一轮覆盖,辽人守军就吓尿了。 这是什么法术? 隔着两百多步,城头缴获的床子弩,连毛都射不到,来敌一轮轮的轰击,铁霰弹尖啸纷飞,打的城头上人都不敢露头。 残余的二百多骑,跌跌撞撞的下了城墙,打马就往北门跑。 他们还不知道萧大王已经被摘了脑袋,还想着跑去燕京,向大王汇报宋军大举攻城,还有恐怖的火器。 二百多骑出城后不远,刚绕过一座山丘,就看到一员敌将横刀立马,只带着五十骑就敢拦路。 “砍死这些宋狗!” “杀啊!” “哈哈哈!” 梁哥儿看着这些傻比凶神恶煞的模样,仰头大笑三声,眼神一厉,长刀一指来敌。 “开火!” “砰砰砰砰!” …… 第350章 易州城重要性,辛苦的梁云峰 “砰砰砰砰!” 沿着山丘雪坡上,千余披在身上的白绢布被突然掀开,一线排开的五百支火枪,轰然打响齐射。 雪地骑兵本来速度就快不起来,被梁云峰嚣张拦路吸引了注意力,浑没注意到官道一侧山丘上的异样。 这是梁云峰亲自选择的阻击阵地,实战效果那是相当完美。 五十步左右的距离,从二百余敌军身侧一轮齐射、当场就是一片人仰马翻。 只剩肝胆欲裂的三十几骑,又被正前方打马而来的护卫哨,一轮五十支三眼铳乱射,尽数杀绝。 梁哥儿勒马停步,看着满地的尸体和几十匹跑散战马,以及在雪地里或抽搐、或挣扎乞饶的敌军,狠狠的呸了一口,很是不屑。 “补刀!” 对待敌人,他就是这么的冷酷无情! …… 破破烂烂的易州城,数千麻木到躺平任捶、衣衫褴褛的城内百姓,还有城外被白雪掩盖下、胡乱堆集的数千宋军尸体。 梁哥儿和勇哥儿都没了夺城的喜悦,按部就班的指挥人手接管城防,清理城中军营。 天黑前一番忙碌后,人、车、马骡都安顿下来,在接管的州府衙门后堂,两人终于闲下来开个碰头会。 之前黄明勇大致检查了城内的仓储,其实也不少,一万人的一个月的军粮,再克扣也堆满了几座大仓。 但这要看和谁比? 涿州城内的仓储,相当于前线的中转站,自然堆积如山,这边的物资相较而言,那是相当的寒酸。 “这小破城,难怪宋辽都不在意,砖瓦院子都没看到几间,忒穷!” “这边又不像涿州雄州有榷场,两边互市的商人聚集后,自然市井繁华”。 梁云峰在舆图上比划着路线,随口应答,明日他将领着护卫哨和五百火枪兵,先行进山,前往三十里外的紫荆关。 这是飞狐径通往燕地的出口,也是从燕地前往山后云中之地,两条线路之一。 易哥儿带人去了北面的居庸关,就等于封闭了上面的路,他的任务就是接手南面的紫荆关。 就算旭哥儿在蔚州城坚持不住,退回来也有个立足阻敌之处。 如果旭哥儿在那边站稳了脚,红武军和金军就会攻守易势。 李诚策划的战略格局很简单,燕京这边本就是辽国之地。 朋哥儿领着红武军凭实力拿下,也是跟辽国的战争。 跟你大宋和大金有个屁关系,你们自说自话签订的“海上之盟”,我们大明不予认可、也不能接受。 现在大明的燕京诸州和大宋接壤,这边随便搞搞,有本事再组织三伐燕云,没本事就别比比。 山后九州是下一步的攻略之处,堵住居庸、古北二关,就等于封闭了北面、和西北面的通道。 下一步拿下卢龙之地(山海关),就封死了辽西入侵的通道。 只要守好这三关,朋哥儿就有了一个内部相对安全的战略格局。 冬季通过沧州、山东一线补给,开春化冻后,有海上更方便的运输通道。 只要半年、最迟一年,朋哥儿有信心消化完这块地盘,为红武军再一次大扩军,提供充足的人力物力资源。 而通过飞狐径连接的蔚州城,就是越过楚河汉界的“过河卒”。 把金兵的视线吸引到这边来,而不是搞七搞八、干扰燕京之地的接管工作。 易州城对红武军来说就是一个关键节点,是支援蔚州城防御战的重要后援基地。 这条长达两百五十余里,将易州城和蔚州城相连的通道,很重要。 所以梁云峰这次主持燕京基地南面战略,必须要亲自走一趟整条线路,有个直观的感受,下一步的工作才能“有的放矢”。 夜已经深了,两人也没空休息,负责清点物资、审问城内各里长的手下,络绎不绝过来汇报情况。 黄明勇的小本子上,又记了好几页的圈圈叉叉,总体情况还算不错,他紧皱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 “梁哥,城内还有八百多户、三四千人,逃到周边乡下和山区的也有不少,我估计等明天安民告示通报后,还能回归一些”。 “嗯!算千户吧,按照常例编十个百户所,现在是农闲时节,正好把卫所制建立起来,吃大锅饭,也好方便管理……” 梁云峰字写得最好看,所以拿着毛笔一张张的写着安民告示。 大意就是易州城已经属于大明领土,为保证百姓安全、暂时实行军管。 红武军军纪森严、秋毫无犯,在赤旗庇护下,良善勿需担忧温饱云云。 从燕京城带来成捆的《明王替天行道复燕诏》,也会在各个城乡同步张贴,宣布新的秩序已经建立。 “我算算啊!” 黄明勇掰着指头计算人手,只要大明式百户所一设立,千余青壮不用说,起码一半会被编入运输队。 千余少年兵自然开始新兵训练,优秀的成为红武军辅兵,普通的就将成为守备部队和基干民兵。 红武军上上下下都这个习惯,只要一有地盘,立马编户齐民,训练新兵。 只要是领兵的将官,谁不希望自己麾下兵马越多越好。 就如同驻守易州的黄明勇,如果手下多十哨五百兵马,哪怕是新兵蛋子,也能让他轻松不少。 冬月初三天一亮,又是飘飘洒洒的小雪天气,一千龙骑兵一分为二,其中十哨返回涿州城,万艾那边人手也紧张的不行。 梁云峰带着自己一哨护卫骑兵,加上十哨“龙骑兵”顶风冒雪的赶往紫荆关。 勇哥儿在城外送别后,赶紧回城主持大局,他手里还有六百炮兵和五十门轻重火炮。 架上城头之后,六十辆空出来的炮车,准备充当运输车。 六百人四个城门一分就去了四百,他手里就剩四个哨两百人,还要编组城内百姓,捉襟见肘啊! 话说回来,各点负责人谁不是呢? …… 参将万艾在涿州城也忙的满头大汗,除了安排城防、编组城内居民、统计整理物资,还要操心两千多的宋军俘虏。 按照大帅的要求,这些俘虏在休养几天恢复体力后,让他们自己选择去留。 咱们“不强迫、不拒绝、不主动”。(这词耳熟,渣男常用) 不出意外的话,其中九成的人会选择回雄州大营,把燕京城发生的剧变传回大宋。 而“大明”这个神秘又强悍的汉人武装,横空出世带来的影响,必将在大宋朝堂和民间掀起滔天巨浪。 大宋倾国之力组织的北伐军,被大辽四军大王萧干,亲自领兵打的落花流水。 还特么是两次! 而这个让童太师闻名色变的狠人,脑袋已经被“大明红武军”当成炫耀武功的道具。 就问你怕不怕! …… 第351章 对金辽要狠,对大宋要稳 “对金辽要狠,对大宋要稳!” 原战略大变动之后,新的整体策略,也是李诚确定、朋哥儿认可的总路线。 两次惨败后的大宋,短时间内已经无力再组织一次像样的大军。 原本历史线上,收到宋军大败的消息后,阿骨打亲自领兵越过居庸关,轻轻松松招降了关前诸州。 军事上得不到,童贯就想着从谈判桌上发挥一下,要出些“辛苦费”赎回关前诸州。 “列位辛苦,家里出了些小事情,劳烦大家捧场,还帮着把关前诸州拿下了。 我们大宋最讲义气,这样,也不让大家伙白忙,开个价,都是朋友,好说好商量!” “俺们女真人是说话算话、最讲诚信的!” 阿骨打看透了大宋空有其表的“纸老虎”形象,直接狮子大开口。 “按照海上之盟所约,关前诸州应该是你们大宋自己出兵攻占,要城可以,但是这是咱们大金“辛辛苦苦”夺取的。 一年赋税怎么也得七八九十百万贯吧,你们大宋有钱,不在乎这点,每年加一百万贯。 注意啊!这和之前谈好的五十万岁币不扯皮。 都是“朋友”,也不为难你们。 这一百万俺们不要现钱,折算成成香茶、药材等实物来付账,嚎不嚎啊?”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最终定下五十万岁币照旧,每年一百万贯“诸州赋税损失”,一次性折成百万贯交付。 被这破事折腾一年的官家赵佶,生怕言臣之流惹是生非、另生枝节。 特意在《国书》之外,另降一道专门约束宋使的御批,严厉要求: “不许更生他议也!” 也是阿骨打这些人眼皮子浅,硬生生额外敲诈了百万贯钱,已经很是心满意足。 他们要是知道大宋为了这次二征燕云,足足准备了四千二百万贯,估计能一口老血喷出去八丈远。 最后阿骨打还使个坏,收到钱后把关前诸州的百姓,和所有值钱物资全部搬去塞外。 留下空空荡荡,鬼蜮一样的几座城池,交给大宋的接收官员。 就这种让人无语的“哑巴亏”,大宋依然忍了,就特么忍了!不然呢? “功勋卓着”的燕国公童太师还因为“收复燕京”的“盖世奇功”,被封为了“广阳郡王”。 童贯成为华夏历史上“史无前例、后无来者”,被封王的太监,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 当然,在穿越者提前介入燕云,在宋金之间横插一杠,这些狗屁倒灶、贻羞万年的丑事,不会再发生了。 关前六州“幽(燕京)、顺(顺义)、檀(密云)、涿(涿州)、易(易县)、蓟(蓟州区)”六州,朋哥儿正在拿下; 东北角的平(卢龙)、营(昌黎)、滦(滦县)三州,下一步也要全部拿下; 关后九州,已经占了一个蔚州城(蔚县),还有“云(云州区)、应(应县)、朔(朔州市区)、寰(朔州市东)、新(涿鹿县)、妫(怀来县)、儒(延庆区)、武(宣化区)”. 这八州之地,朋哥儿一个也不会放过,只要把这十八个大大小小的州城,及重要的关隘拿下,就此封闭了塞外蛮族踏足燕云之地的所有机会。 而这片土地之上的数百万人口,就足以支撑起一个像模像样的国家,只要顺利消化这些地盘和资源。 “兴十万兵,何国不灭?” 南下伐大宋之事,穿越二人组根本不急,正面野战打不过,就别扯其他犊子。 更不用说国内各个基地这么多的布置,可不是舅甥俩闲得蛋疼、瞎折腾。 说句狂话,小舅李诚今晚看赵佶不顺眼,明天早上这座汴梁城就得换个当家人。 别说赵佶和童贯捧着一百五十万贯来赎城,就是一千五百万贯,一亿五千万贯,朋哥儿也能呸他们一脸。 “你要体面,我给你体面! 你要不会体面,我就帮你体面!” 朋哥儿就这么尿性! …… 主力尽出之后,朋哥儿又在燕京城唱起了空城计,这活儿他熟的很。 燕京城内的百姓,对这个大高个子的大王,从担忧、拘谨到熟悉,有时候一天能看到几次。 颠覆了他们对帝王的传统感受,他都不开朝会的吗?他都不忙着游戏三宫六院的吗? 跟离谱的是,大王居然公然宣布取消了跪拜礼,不用跪拜将军、官员。 就连大王自己“出巡”,百姓路上遇到时避让就行,都不需要叩拜。 其实朋哥儿就是闲得蛋疼,自己找事做,没事就转悠。 这个燕京城可不是另一个时空,体现了中国古代城市规划的最高成就。 那可是在“金、元、明、清”四个朝代不断扩建完善。 最终形成“九经九纬”、“前朝后市”、“左祖右社”,外城城周七十里,古代百万级人口的“超级城市”。 如今这燕京城,只是那个时空京城西南角的一小块而已,跟现在繁华的汴梁城一比,这就是个弟弟。 但是朋哥儿一点都不嫌弃,毕竟这是属于他自己的城市,并且他也没打算再将其扩建成原来的模样。 关于未来大明都城的问题,朋哥儿和小舅讨论过多次,可选择的也就南北中三个地方。 “金陵、汴梁、燕京”。 选燕京是情怀,穿越者心中的“首都”当然首选这里; 汴梁是省事,毕竟一个百万级人口的大城市,相关设施和行政线路,已经被大宋百姓习惯了百余年。 金陵是李诚的建议,虽然夏天会难熬一些,但是大明未来的方向必然是海上。 靠近南方也方便施政,毕竟江南才是中华的财富和人口密集之地。 朋哥儿对此嗤之以鼻,小舅就是十里秦淮的文人情节,不然呢? 不过这都是后话,八字还没一撇哩。 城内的各个百户所已经初步建立,以上次俘虏上万青壮为主体的“劳动力”,也逐步适应了每天上工,吃大锅饭的生活。 第一批百哨五千余的少年兵,基本都是这些人家中的半大小子。 按照一队扩两哨的常例,唐翊带着一哨老兵、十二哨辅兵接手,已经完成编组,开始正式训练。 实话实说宫城里阴森森的,朋哥儿不喜欢待在里面,“元和殿”被他当成宿舍和办公室。 下午到晚上,他会在这里处理些琐碎的公务,主要是各个点发来的情况汇报。 上午吃完早饭,他就骑着马带着一哨护卫,在城内城外各处“巡视”。 尤其是伤兵营和新兵营,他每天都会去一趟,和老兵们谈谈心,和新兵们聊聊家常。 这种潜移默化、润物无声的情感投入,效果那是杠杠滴。 惠而不费, 劳而无怨! …… 第352章 我的七哥哥哎!想死你喽! 负责百哨五千新兵训练的唐翊,从新兵里物色了不少好苗子。 晚上吃饭时,翊哥儿主动跟大帅申请扩充自己的人马。 “大帅!这次新兵训练结束,咱们护卫营再扩一倍吧?” “嗯!你安排吧,以后就不叫护卫营了,叫大明近卫营”。 “禁卫?是禁军吗?” “远近的近,我要什么禁卫,等局势稳定下来,王妃就会带着团队过来。 到时候让你和尚哥娘子,带娘子军担任宿卫就行。 你这支近卫营是要随时投入作战的,也是我手里的最后一张牌”。 “有仗打就行,让我天天守宫城,白瞎了我这一身好本事!” “滚!你还我两哨护卫来!” “你看你看,大帅你又急眼了不是!过几天不就康复一哨了。 咱们护卫哨又不是摆设,没拿得出手的战绩,在别的队伍面前也直不起腰不是?” “哼!人要选精不要选杂,近卫营是我的脸面,带不好队伍,我踹死你!” “嘿嘿!妥妥滴!” …… 冬月初六下午,蔚州城南城楼上,时不时远眺的赵旭,脖颈都快酸了,上午从飞狐口传来急信。 老八初四已经到了飞狐县,计划初五到黑石岭关,今天下午就能到蔚州城。 这就意味着师父在燕京的前期攻伐,已经获得巨大的战果。 也代表着西路军不再孤军奋战,信道打开后,蔚州城就归属师父统一指挥。 一下子有了靠山和主心骨的感觉,刚接到消息时,旭哥儿高兴的差点手舞足蹈。 “来了来了!是梁长官的队伍!喔哈哈哈!” 参将庞虎放下手里的“千里镜”,激动的大喊大叫,梁长官能过来,下一步六斤炮还远吗? 这段时间拷问城内辽国前官员,得到一个未经确认的情报:金兵除了野战骑兵厉害,还善使“投石炮”。 据说大型的投石炮,能将百斤重的大石头投到两百多步外。 虽然并没有人亲眼见识过,但不是一个人这么说,这就引起了旭哥儿和庞虎的注意。 总不能等敌人把投石机架到城外再确认真伪,所以要提前做好相应的准备。 二斤炮对人员杀伤足够,但是用来轰击两百步外的投石炮,还是差了些意思。 当然,如果补给线畅通之后,不用多,只要来两门六斤炮,就能把这些固定靶轰成渣。 “虎哥儿,走!随我去城外迎一下!” “走走!同去同去!” 城楼上的陆六哥跟梁云峰也熟悉,当时秀才在郁洲岛练兵时,彼此可没少打交道,喝过好几次大酒。 当初满脸青涩的少年,如今成了领数千兵马的大将军,真是造化弄人啊! …… 在一哨西路军骑兵的引路下,梁哥儿率十一哨骑兵踏雪而来,六百余骑的动静可不小。 四骑一排的行军队列,拉出一条快二里路长的队伍,梁云峰一身骚包的明光甲,胸前两块护心镜擦得能照见人影。 一件赤色大氅被风吹的在身后飘扬,远远看到迎上来的七哥,原本装严肃的梁哥儿嘴角越咧越大。 打马加速,直奔赵旭而去,两骑刚一交错,两人就翻身下马,执手相望,含情……啊呸!兄弟情深! “七哥!我的七哥哥哎!想死你喽!” “哈哈哈哈!老八嘴就甜,会说话就多说点!我爱听!” “哈哈哈哈,没变没变!还是死不要碧莲的臭德行!” “唉唉!怎么说话的?我不要面子的啊!踹你信不?” …… “龙骑兵”鱼贯入城,庞虎热情的带着兄弟们入营,上午接到消息他就开始准备。 专门安排王富贵负责这边安排,热汤、热饭、热酒,还有肉,吃饱喝足有热炕。 战马也有专人伺候,绝对不让弟兄们烦一点神,这点“地主之谊”岂能安排不妥,虎哥儿可是要脸要面的人。 梁云峰自然由赵旭亲自接待,今晚师兄弟肯定是抵足而眠。 晚上接待酒席,蔚州城的主将们全部到齐,吃喝是次要的,从众人落座就催着梁哥儿讲燕京城战斗。 “……明日辰时,某提兵戈八千,与尔会猎燕京城外,不要不识抬举!……” “哈哈哈哈!” “二师兄就是蔫坏!哈哈哈哈!” 赵旭眼泪都笑出来了,把桌子拍的啪啪作响。 “易哥儿够豪气!佩服佩服啊!” 陆六哥端起酒碗和身旁傻笑的牛哥儿一碰,仰头就干。 “是极是极!咕咚咕咚!” 韩五哥听的目眩神迷,辽人当代双雄之一的萧干萧大王,在宋营时属于闻之色变的强敌。 没想到被红武军蔑视如斯,人和人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岳哥儿听的热血沸腾:“大丈夫当如是也!” 梁云峰绘声绘色的把整场战斗,从开场到结束,细细的说了一遍,众人大呼过瘾。 随后他又把涿易二州夺城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大伙儿这才心满意足。 旭哥儿端起酒碗,敬梁云峰,但不仅仅是敬他这个八师弟。 “来!我代表西路军兄弟们,敬东路军的兄弟,你们开门红打的漂亮,向你们学习!干!” “干了!” 军中喝酒不同于师兄弟私下酒宴,随意说笑,都是面子比天大的铁血男儿,梁哥儿自然明白师哥的意思。 “来!我敬西路军的兄弟,巍巍太行、千里越进,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夜袭夺城,各位哥哥们辛苦啦!向你们学习!干!” “干了!” 梁哥儿这话说的熨帖,众人很是受用,一路辛苦没白费。 热热闹闹的一桌酒席吃到半夜才散场,师兄弟二人歪歪扭扭回到旭哥儿的宿舍。 就记得把靴子脱了,被子一掀、倒头就睡。 说好秉烛夜谈,还谈个屁,两人呼噜打的震天响,一觉睡到大天亮。 …… 初七上午,旭哥儿一路将梁云峰大队人马,送出五六里才被硬劝回去。 别看昨晚酒宴上一片轻松,其实从梁哥儿进城的所见所闻,都能感受到西路军上上下下的紧张情绪。 整个西路军,并没有参与过大型战斗的先例,整个红武军也没正式跟金兵主力交过手。 这种状态,梁云峰在半岛初战时也经历过,所以非常清楚。 “老八,你把三百支火枪和弹药都留下了,回去路上要小心啊!” “这一路连个山匪都没有,怕啥?咱不还有长枪镗钯和雁翎刀吗?” 梁云峰大大咧咧一拍腰间的刀鞘,无所谓的表个态。 “回去我就安排,先把易州城的十门重炮先运来应急,后续弹药之类不用急,我亲自回燕京向师父汇报这边的情况”。 “嗯!转告师父!我赵旭不会辜负他老人家的厚望,人在城在!” “一定带到,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 第353章 看啊!朋哥儿又要使坏了! 赵旭告知梁云峰的最新军情,南面云州方向还算安静,但是北面新州(涿鹿)方向,敌骑骤然增加。 韩五哥不能确保全歼,所以只能远远监视,并未接触。 不出意外的,敌人已经察觉蔚州城的异样。 一场大战迫在眉睫,所以这一趟梁云峰来的恰到好处,让西路军全体士气倍增。 身后有人撑腰,和孤军面对强敌就是两个概念。 首先从士兵和城内百姓的心理上就迥然不同,这也是梁云峰这个机灵鬼,为啥非要把近六百的“龙骑兵”带着。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今天六百骑能大摇大摆的进城,明天来个六千兵马,也不是不可能的。 一时间整个蔚州城内气氛,再没有前些日子的沉闷和凝重,尤其是城内原本有些悲观的百姓,又重新树立起了信心。 金兵手段毒辣,一旦遇到反抗和背叛,动辄屠城恐吓。 也就是说,一旦红武军和金人开打,这座城里的人有死无生。 不会有人去甄别你参没参与战斗,只要破城就一律屠杀殆尽。 这些逃不出城的居民,事实上已经和红武军绑在了一起,不想死只有一条路。 守住蔚州城! …… 冬月初十,一路风尘仆仆的梁云峰回到了燕京城,顾不上休息,赶紧把蔚州城面临的危机详细汇报。 朋哥儿仰头大笑三声: “秀才莫急,昨天劳哥儿亲自押运一批军火刚好入库,没说的,全部送到蔚州城去”。 “太好了!劳哥儿呢?” “在内库清点书画古董呢,这玩意我又不懂,全部带回青州让他干娘估个价,换成其他物资不香嘛?” “师父,这是师公从太行山那边转过来的急信,这是旭哥儿这一趟的作战简报,您老人家慢慢看,我去找劳哥儿了”。 梁云峰和劳石济当年在板桥镇相识,私下里相处莫逆,关系非常好,这都多长时间没见了,很是想念。 他把一个防水的羊皮褡裢,往朋哥儿桌上一放,拿出两份包裹周密的文书,火急火燎的就跑。 没跑几步又是一个骤停,回头笑着汇报: “对了!师父,旭哥儿叫我给您老人家带句话:我赵旭不会辜负他老人家的厚望,城在人在!” “滚!说谁老人家?一帮小兔崽子,皮痒了是不?” “哈哈哈哈!” …… 朋哥儿笑骂着赶走了梁云峰,拆开包裹,他先把一个熟悉的皮制文件袋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老舅龙飞凤舞笔迹,然而上面的内容让他吓得浑身冷汗。 霍然站起想喊护卫通知易哥儿过来,抬抬手又坐了下来。 深呼吸三次,这才暂时平静下来,再仔细读一遍最上面的一份,用朱砂笔标注之内容。 “遗漏情报补充:腊月初金兵至关,崖石自崩,戍卒多压死,辽人不战而溃。金兵度关而南。 注:这里指的是居庸关,估计是地震造成的山体塌方,需要提前做好准备……” 朋哥儿从桌上的舆图册里,翻出一份手绘的居庸关城防地形图,也是暗自庆幸。 老舅这个情报再来迟一点,关城上十门重炮四十门小炮,六百老兵可就要埋土石下面了。 对了,还有参将王爵亲自在训的六百新兵。 上次秦易在关内对投诚的原辽守城兵,公开宣布卸甲归田相关方略后,三千多人只有两成选择留下来继续吃军粮。 其余人分别安置在了顺檀两州,古北口那边更惨,剩余的两千多守军只剩三百人愿意继续从军。 还是人在檀州的参将云霄答应将本州后征的新兵,一定派去古北口六哨补齐缺额,这才让参将肖峰不再哼哼。 自古兵将守关最辛苦,多一人就多一分力量,就连轮值守卫排班也跟方便。 毕竟不是天天有仗打,更多的是站在城墙上餐风饮雪,死死盯着警戒方向,不管敌人来不来都是如此。 要是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给埋了,不用估计,立马会让朋哥儿哭晕在厕所里。 “还好还好,太及时了!感谢老舅!啵啵!” 朋哥儿高兴的对着信纸亲了两口,随后按照惯例在身旁炭火盆里点燃烧成灰。 这玩意片纸滴墨都不能留下痕迹,不然可就解释不清了。 “既然知道一切注定发生,那就化被动为主动,嘿嘿嘿!” 朋哥儿一脸狞笑的在居庸关地形图上,比比画画。 看啊!他又开始使坏了。(为什么要说又?) 到了晚上,秦易和刘大平从刚拿下的蓟州城赶会燕京,看到劳石济也在,老兄弟们又是一番热闹。 不是朋哥小气,原本要安排酒宴欢迎劳苦功高的劳哥儿,被他再三坚持婉拒了。 如今燕京这边的红武军主力,之所以不担心弹药量和武器补充,就是锦衣卫两员大将的功劳。 以火器为主要杀伤手段的红武军,要是打空弹药,火绳枪和大炮还真没有弓弩刀枪管用。 劳石济以不受冰期影响,山东半岛南端“刘公岛”,作为物资汇集点。 他与海军总兵官徐大海,协商好了整条海上运输线,及具体交接时间。 大明岛、皮岛两个“老牌”军备生产基地,加上已经开始投产的柳京、开京两处新军备生产基地。 所有出产的火绳枪、火炮,包括成品颗粒黑火药、铅弹、铁弹之类,八成全部运往这边聚集。 劳哥儿按照陆上的运力分为两个班次,每半个月从文登县方向,沿着开辟的通道,一路送到沧州城外“余家庄园”。 余然再组织人手和马队,将这些珍贵的“军火”运到海河边。 在河面封冻之前用船,封冻之后直接踏冰而过,送到和对岸的磐石寨仓库。 这边再组织大车队,武装押运至三百里外的燕京城大营,整条线路长达一千四百余里。 不谈海上的运输船只,就说这条陆路上负责运货的人手,就有一千多人、数百头大牲口接力奔波。 每个月光人工费都要近万贯,大冷天的顶风冒雪送货,没钱?你说个嘚啊! 穿越二人组,单纯从智力上讲,并不比常人高多少,和各国顶尖的政治军事大佬们,更是连边都靠不上。 他们凭借的就是“见识”,哪怕是一个现代的“九漏鱼”,每天通过各种媒介获得信息和知识,对古人来说都是骇人听闻的巨量。 穿越二人组最清楚一点,打仗打的就是后勤,为了保障前线的军事需要,不惜代价。 用老舅李诚的话来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创业”的前几年,两人四处开花、可没白折腾。 现在咱不差钱! …… 第354章 大锅饭香的很哩! 朋帅、秦易、梁云峰、刘大平、唐翊、劳石济六人围着一桌,吃的就是今晚大锅菜。 豆芽烧咸马肉,不用说也是上场战斗的“福利”,三两一个粗面大馒头(朋帅嫌炊饼腻歪,硬给改了过来),堆起来两盘十几个。 每人一大碗蛋花汤,这是唯一单独给这一桌开的小灶,其他人就是把菜吃到最后,倒点热水搅合搅合就算菜汤。 这条件谈不上艰苦,要知道弟兄们吃的都很香,有肉还奢求什么? 劳工营里只有馒头、豆芽加咸菜,个个不都吃的满头大汗,直呼大帅仁义。 在物资匮乏的古代,能吃饱都是奢望,更不用说还有正经的饭菜管饱。 吃好那都是大户人家才会考虑的事,咱们红武军就没大户出身。 桌上一小坛土豆白,谁想喝就自己倒,皇城里的茶碗被当做酒碗,都是自己人不讲究。 朋哥儿端起小碗,跟坐在身旁的劳石济碰了一下。 “唉!亏待劳哥儿了,来!我敬你一杯!” “大帅客气了,大锅饭香的很哩,我先干为敬,滋溜!” 劳哥儿兴奋的满脸通红,端起来就一口干了,众人轰然叫好,接下来每人敬一碗表示感谢。 秦易是二师兄,当然他先来。 “哎呀!战事紧张,也没赶上参加你的婚礼,下次等娃周岁肯定能赶上,来干了!” “借易哥儿吉言!干!” 梁云峰角度奇特,一副男人都懂的坏笑。 “哎呀!错过了错过了!听说劳大娘子美若天仙!劳哥儿艳福不浅啊!” “哈哈哈哈!” “没有没有,就一听话的小胖娘子,可比不上梁大娘子性如烈火啊!” “吼吼吼吼!” 劳哥儿的娘子嘉欣除了爱吃甜食、有点微胖,脾气就很温柔,他是爱煞了。 梁云峰扯这犊子,劳石济也没客气。 梁哥儿的娘子秀彬,能写会算、办事风风火火,如今在半岛可是王妃的一大臂助。 梁哥儿惧不惧内,反正大伙儿心知肚明。 一时间哄堂大笑,吃瘪的梁云峰狠灌了劳哥儿三碗才罢休。 劳石济上个月刚成的婚,还是干爹赵明诚出面做的大媒,干儿干闺女结成一对,也是佳事美谈。 闲得无聊的干娘“易安居士”,从头到尾帮操持这桩婚事,可没少出力。 朋哥儿想起这个奇女子,也不由心中一动,他不是人妻曹,也不是对三十多岁的少妇有什么胡思乱想。 “我写封信这次你让人送到开京,让王妃出面邀请易安居士到开京游玩一趟,让你家娘子陪着一起去玩玩”。 劳石济一听就明白,大帅这又是想招揽他干娘了,立马拍胸脯表态,这事包在他身上。 说起来也很无奈,缺乏文职官员的半岛“新政府”负责民政的“官员”过半都是“女子”。 还别说,女人做事更细心细致,磕磕碰碰上手之后,干的还不错。 这也让朋哥儿抽出精力不用为民生操心,全力以赴投入武力征伐。 大宋女性识字率并不低,而易安居士更是女才子中的佼佼者。 与其让她浪费在“闺怨”之中,牧守一方也是不错的安排,当然半岛本就远离大陆,随便朋哥怎么折腾。 再差也比原来新罗人“骨品制”“四等民”奴隶制高明千百倍。 …… 喝多了的劳石济被唐翊扶去“宿舍”休息,三个弟子又聚在师父书房抽烟喝茶。 秦易拿着笔算账,自言自语的记录着数据: “燕京城五千、檀州一千、顺州一千、蓟州一千,两关加起来算一千,秀才你那边多少?” 梁云峰放下茶碗,随口就来。 “易州城六百多,涿州城一千没问题,对了还有自愿留下来,加入新兵训练的宋军三百多人”。 “算一万一吧!” 易哥儿放下笔,眉开眼笑的拍着肚子,嗯嗯,今晚高兴吃的有点多。 “冬月、腊月、正月、二月,也就是说到明年三月初,咱们人手就能翻一倍”。 “还是自己地盘好啊!编户齐民后,直接征兵,就很省事”。 梁云峰畅想着人手翻一倍的爽利,笑的见牙不见眼。 北地不缺战马,燕京这边不但有辽东大马,也有草原马和西北马。 刘大平这个骑兵总指挥,再也不用为“人多马少”,还要用骡子凑数而发愁。 现在完全颠倒过来,“马多人少”。 “嘿嘿!北地会骑马的少年兵可不少,师父,咱们不缺马了,骑兵这边您老人家可要那啥啊!” “滚!你才老人家!” “哈哈哈哈!” 朋哥儿也很高兴,这才是第一次征兵,就能一下子过万,到明年三月份整体实力就要翻倍了。 可惜,现实不可能让他按部就班的“种田”,譬如迫在眉睫的战斗。 “蔚州城那边说开战就开战,阿骨打只要不是傻子,就绝对不能容忍山后九州腹心之地,出现一座充满恶意的城池。 我们这边还有平洲那边的三个州要拿下,封闭最后一个辽西通道。 人手也紧张到极致,大规模的支援不切实际,光是支援弹药火炮肯定不行。 这样!我去蔚州城坐镇,亲自会一会阿骨打这个大金国王,易哥儿你在燕京城主持大局”。 朋哥儿抬手阻止了徒弟们想说的话,他知道他们想说啥,但是不予接受。 “我翻看辽人存档,居庸关那边,隔几年就会出现地震或山体滑坡之天灾,今年看这架势雪小不了”。 易哥儿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师父刚说去蔚州,怎么又扯到居庸关了。 “易哥儿,这是我画的战阵图,你明天去一趟居庸关,把这事情落实一下”。 朋哥儿把一张画的很清晰的图纸递给秦易,一看就明白。 “师父,你是打算?” “是的!居庸关让出来,在后面稍宽敞的关沟设伏。 利用特殊地形、趁敌人麻痹大意打个歼灭战。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要让这些狗东西知道疼,就不敢乱伸手了!” 没法子,朋哥又不能说那边十二月初肯定地震,只能用歼灭战的借口,把人手撤到相对安全的地方。 “先运到的十二门六斤炮,是为师让大海从炮舰上硬挤出来的,这次我全部带去蔚州城。 秀才回燕京前,已经安排车将易州城十门六斤炮运到蔚州城应急。 有二十二门重炮到位,蔚州城固若金汤。 易哥儿,你先把涿州十门重炮调去居庸关,古北口关那边的十门重炮,也能临时抽调加强火力。 宋军那边不用担心,他们没胆子、也没实力过来。 秀才你坐镇涿州城,不用给前来窥探的宋使好脸色。 问就是你做不了主,而我正在追歼辽军,让他们有事年后再说。 劳哥儿月底前,还能运来一批新出产的六斤炮,共有八门,到时候再运往涿易二州补缺。 蔚州城那边,我去去就回,秀才和大平子,你们听易哥儿的安排”。 “是!师父!保证完成任务!” …… 第355章 女直兵若满万则不可敌? 朋哥儿默算了一下,这样的话,蔚州城头就有二十门重炮,绝对能把“阿骨打”轰成“阿骨碎”。 居庸关伏击阵地,有三十门重炮,也足够把敌前锋军精锐轰成渣。 就这还不够,朋哥儿必须加料! “这次运来三千斤毒火油,我带一千斤走,两千斤毒火油布置在居庸关和南口关城里。 安排好逃生地道,专人负责点火,断了金兵退路”。 “嗯!金兵一个都别想活!” 易哥儿捏着拳头恶狠狠的表态,逗得大家哄堂大笑。 “秀才!你把飞狐县的人全部撤到易州城安置,那边扩军的四个哨也划给易州营。 易州派六百新兵接管紫荆关、黑石岭、飞狐口,每个点四哨,边训练、边值守。 让黄明勇跟我去蔚州城,负责驻守飞狐口关,我留两门六斤炮在关城上。 你亲自坐镇涿州城,万艾调到易州城”。 “是!师父!” “骑兵营这边,平哥儿把林冲六哨调给我,唐翊再带六哨护卫骑兵,就有六百骑,加上蔚州城的四百骑,又是千骑卷平冈了”。 刘大平一听这次两场大战都没他的事,很是着急,立马主动请战: “师父,要不我去吧?” “急啥?你这边还有三个州一个关城要夺,就这点人手,一个城才分几个人? 等熬过这段时间,明年让你带三千骑杀到草原上去!” “嘿嘿嘿嘿!师父万岁!” “我们这次要把整个燕云之地全部拿下,按照辽国的档案,这片土地上将近两百万的汉民。 对了!还有辽东的百万汉民,最迟明年下半年,半岛那边彻底平定后,咱们主动越过鸭绿江,拿下辽阳府。 等京畿之地和辽东、乐浪连成一体,我们就有五百万人口,四千里江山,什么大辽大金大宋,都是弟弟!” “哈哈哈哈!” 师徒四人开怀大笑,前景一片光明! …… 后世人一提到金灭辽时十万大军,铺天盖地,打的辽国分崩离析。 等消化了燕云之地,灭北宋时,已经是二十万军,山呼海啸般无人能敌。 如果朋哥儿横插一脚、强行改变历史进程的战略,要是能发到后世的论坛上。 一定有很多人会惊诧:“和二十万强悍的金兵对抗,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辽人常言“女直兵若满万则不可敌”,连残辽都打不过的大宋,自然奉为圭臬。 “恐金症”遗毒千年。 事实上呢? 岳飞、韩世忠、吴玠笑而不语。 他们打的都是假金兵? 岳飞六战六捷,打的金人哀嚎:“撼山易、憾岳家军难”。 连被俘在金国的韦太后,都听说了“大小眼将军”的名气。 韩世忠在黄天荡八千破十万,打的金兀术绝望中差点自尽。 吴玠在“和尚原”杀的金兵“尸填坑谷者二十余里,获铠甲数万计,四太子全军陷没,剿杀殆尽”。 这都是假的么?可有一战金兵低于万人?不是不可敌吗?怎么被打成狗? 说白了,不是汉人不能打,当年“一汉敌五胡”难道是假的? 错在哪儿呢? 错就错在大宋狗屁官家,和那些“内斗内行、外战外行”的朝堂大佬们! 朋哥儿和李诚细细分析过金兵的真实战力,得到的结果和臆想中的金兵完全不是一回事。 金军大体可分为本族军、其他族军、“签军”(在领地强征)和新附军(俘虏),前二者为真正主力,后二者为辅翼和“炮灰”。 金军是灭辽后,才从十万兵变成二十万兵,而这些兵从哪儿冒出来的? 总不能是鼠标点一下兵营,就生产一个动员兵?那特么的是《红警》。 就连他们的十万兵也是在占据辽东之后,才能扩军到如此规模。 不谈军饷,十万兵马每天消耗的粮草都是恐怖数字。 缴获确实解决了大问题,但是十万军的补给全指望缴获,那才是真的自寻死路。 没有一个稳定的大后方提供粮草物资,敢倾巢而出灭国之战? 如果这么容易,阿骨打也不会在占据辽阳后,花了数年时间忙于内政。 别忘了当初阿骨打起家时,整个完颜部落才凑齐两千五百兵。 笼罩在金兵头上的“不败”光环,其实就是辽军自己作的孽。 每一战被俘的辽军,要么去死,要么变成金军的马前卒,然后就是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朋哥儿拿下燕云,就是阻断了大金战力再次翻倍的机会。 没有了燕云之地的两百万汉民,能维持现在的十万兵就已经到了极限。 等朋哥儿抽出兵力再拿下辽东,就彻底断了“大金”的根基。 就算他们还有百万各族人口,养活十万常备军,都能让阿骨打哭晕在茅房。 你信不? 综上所述,朋哥儿出兵燕京,真的不是一时冲动,此消彼长的道理不难理解。 就如同他能迅速从关前诸州,征召一万多的少年兵一样。 如果他不来,这一万多兵就是金人的马前卒,道理就是如此简单。 朋哥儿下定决心亲自去蔚州城,就是要打破金军“满万不可敌”的神话光环。 不可敌?十万兵? 呵呵!不打出绿屎来,就当你没吃过韭菜! …… 今年五十五岁的阿骨打,按照渔猎民族的传统寿命,已经算是高龄。 (事实上明年六月份,阿骨打就病的不能骑马,撑到八月份就挂了) 大金总计十万大军,四弟“谙班勃极烈”完颜晟(吴乞买)留守,统领四万兵分别驻扎四京。 “上京”会宁府(黑龙江阿城)、“东京”辽阳府、“北京”大定府(今宁城县大明镇)“辽上京”临潢府(今内蒙古巴林左旗)。 五弟完颜杲(阿骨打同母胞弟)为内外诸军都统,两个堂兄弟完颜昱、完颜宗翰等为副都统,共领兵四万。 此时大军正在大漠上追击“天祚帝”,不把这鸟人弄死,阿骨打决不罢休。 敢叫爷给你跳舞?爷拿你脑袋当尿壶! 阿骨打自己领中军两万,坐镇新降的“山后云中”九州之地。 入冬以后,他就一直停留在奉圣州(原新州、今涿鹿县)不挪窝。 “新皇”亲自接见安抚降臣,和一路大军统帅所做的许诺,本就不一样的效果。 就这还出现了大同降而复叛的结果,如果他不在这里,还不知道会乱成啥样。 阿骨打手里就两万兵,就这还派出立功心切的“二太子”完颜宗望,领三千铁骑跋涉千里“协助”大军,追杀天祚帝。 分到其他八州的驻军加起来也不过千,不是他麻痹大意,其实就是故意这么做。 城内就数百兵驻扎,想反的赶紧反,万余大军一到,转手就屠了! 一座大同城数十万军民的尸体,足够让还敢龇牙的辽狗,好好掂量一下。 自己脑袋几斤几两! …… 第356章 奉圣州、蔚州城、大帅到! 阿骨打正在等宋军的消息,大金拿下云州大同府后,已经和宋地代州的雁门关接壤。 身在汴梁的金使可以走官道,免费使用大宋的驿站驿马,一路北上。 信道可比从汴梁到登州跨海再到辽东,绕上老大一圈送到奉圣州,省时、省事,及时便利的多。 (过去金使的这条通道,红武军并没有封闭,如今让他们再走走看?沙门岛海域的蛟鲨可都饿着呢!) 上一次大宋滑稽可笑的征伐,兴兵十五万,居然被残辽东拼西凑的数万兵马,打的横尸百里。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阿骨打是不信的,在他的印象中,大宋是能和大辽打的有来有往,最后互相奈何不了,同级别的大国。 不会这么弱吧?不会吧! 也许是大意了,也许是夏天不宜动兵,他都给这个臆想中还算“强大”的帝国找借口。 好吧!燕京城大乱,连郭药师都带着八千怨军投靠了大宋,这下简单了。 上啊!上啊! 大宋“好肥羊”呸!是“好兄弟”,赶紧上啊! 直娘贼的急死人了! 阿骨打恨不得以身代之。 他估摸着,如果是自己麾下,派个五六千骑兵已经足矣。 这不就跟捡钱一样,随便搞搞就能把山前诸州拿下? 从汴梁那边使节传来的消息,大宋再次兴兵二十万,这下一定是稳操胜券了。 阿骨打不信这么简单的事情,大宋还能搞砸?不会的、不会的! 他还想着等大宋拿下燕京,就要兑现之前的承诺。 原来大辽享用的二十万两银、三十万匹绢的“岁币”,今后可就是自己的了。 老多钱了!关键还是每年! 哈哈哈哈! …… 宋军是十月二十七之夜溃败的,朋哥儿是二十八上午拿下的燕京城,同日隔着太行山的赵旭西路军也拿下了蔚州城。 因为各项措施做的好,红武军神兵天降,横插一杠的相关消息,并没立即扩散出去, 这都十一月十二了,一路加急从汴梁方向传来的“最新”消息,才刚刚送到奉圣州城内。 “宋二十万军,二征燕京大败,于二十七夜烧营而逃,士卒自相践踏、伏尸数百余里,萧干纵兵下涿州而还,宋军退保雄州”。 阿骨打看到这军报,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可能?宋军是猪吗? 燕京城这边还有多少兵,这都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啊! 如今大金国兵临关外,居庸关的万余守军谁敢动?古北口关的兵本就不多,更不敢动。 萧干七拼八凑能召集一万五兵力就算极限了,十几个人打一个,这笔买卖怎么算都是赚的。 怎么会连本都差点赔光呢? 辽军什么本事,打了这么多年,阿骨打最熟悉,这账一算就明白。 一万五辽军打得过二十万宋军,而对付一万五的辽军,金国勇士去个千骑足矣,保守点三千铁骑也能打哭辽兵。 那他手里十万兵相当于多少宋军? 原来这大肥羊这么弱?匪夷所思的弱,怂货一个,那还跟他们客气个屁。 阿骨打立刻下令,已经杀到千里外的“二太子”完颜宗望先行领兵回返。 留两个副都统完颜昱、完颜宗翰各领兵一万,继续追击天祚帝。 命五弟忽鲁勃极烈完颜杲率两万大军,随后也返回西京大同府,到时候领一万兵驻守云中之地。 阿骨打准备亲领三万大军,拿下关前燕京诸州。 给大宋打个样,瞅瞅!爷是怎么打仗的,一帮废物点心! …… 大军调动不是随口一说,相隔千里、又进入了雪季,一来一回起码要大半个月。 所以阿骨打计划十二月初一出兵,今年就准备在燕京城过年了。 一百六十里外的蔚州城异状,一开始他并没在意。 按照常理,如果新降的州城一旦造反,肯定到处宣扬,招呼周边前辽兵一同反抗。 大同城就是这样,再很短时间就聚集了三万乌合之众,被一战打崩,屠戮殆尽。 蔚州城没有任何动静,宛如一座死城,没有对外表露出任何敌意。 …… 朋哥儿是十一月十三下午抵达蔚州城外,同行的除了十二哨六百骑兵,还有乘着大车的十哨五百步卒。 这是原西路军安排在“飞狐口、黑石岭、飞狐县、紫荆关”四个要点上的守卫,这一次全部归建。 新的守卫已经由黄明勇调出六哨新兵,加上原本飞狐县的四哨新兵,十哨五百人接防。 勇哥儿亲领一哨八门轻炮、一哨两门重炮,驻防飞狐口关。 关上有两哨老兵四哨新兵,共计三百余人,依托险峻的关隘,足以守住此地,确保蔚州城后路不断。 蔚州城南景仙门外,除东西北三处城头十哨步卒,及在外哨探的两哨骑兵,共计四百余不在。 赵旭领着西路军所有将领、三千步卒、三百骑兵,在城外列阵欢迎统帅亲临,并接受大帅检阅。 朋哥儿这边是参将林冲领六哨三百骑,一人双马在前方开路。 唐翊和黄明勇两员年轻的参将官,落后大帅一个马位,贴身护卫朋哥儿的安全,六哨护卫骑兵在朋帅前后左右全方位保护。 再其后是六十辆双骡拉的大车,除了五百搭便车的西路军官兵,车上尽可能堆满了物资。 林冲六哨人马先至,也没来得及跟这边将领寒暄,迅速在官道一侧列阵。 六哨骑兵人如松、马如龙。腰杆挺得笔直、顾盼自雄。 尤其是林参将亲卫哨个个背后双插,雕翎森森,让陆六哥等西路军骑兵将领纷纷侧目。 待到朋帅近前,前方两哨护卫骑兵两边一闪,朋帅闪亮登场! 朋哥儿没穿黄袍,而是一身与全军统一式样的冬季加厚暗甲,碟型铁盔,腰悬统一制式的雁翎刀。 代表他身份的是身后的赤红大氅,和腰间精致的牛皮手枪套,还有他胯下一匹神俊的辽东大白马。 旭哥儿驱马上前,有些颤音的大声下令。 “都有了!敬礼!” “唰唰唰!” 骑兵抽刀贴于右胸前行持刀礼;步兵将左手持武器,右手握拳,拳心正对心脏位置,人人脖子右拧! 朋帅抬手就是一个标志性的回礼,右臂曲肘、并掌如刀贴于右太阳穴。 同时按照他自己制定的军中礼仪,对激动到不要不要的官兵们,朗声问候。 “弟兄们好!” “大帅好!” “弟兄们辛苦了!” “为大帅效死!” …… 第357章 为金主准备了一道大餐 朋哥儿这次义无反顾的亲临蔚州城,坐镇指挥守城战,公开的理由有两点。 一、大明和大金之战是必然的,胡虏畏威不怀德,奉行弱肉强食的“天理”。 那就给他们一个狠狠的比兜子,最好抽掉半口牙,这样才会让他们不敢再痴心妄想。 既然要打,那么在何处打、如何打?我们就要牢牢掌握战争的主动权,这一点很重要; 二、燕京之地的人手已经用到极限,接下来是“七分政治”“三分军事”。 这边成建制的辽军已经烟消云散,战斗会偏向于治安战; 红武军预设的两处战场,一个是秦易挂帅指挥的居庸关伏击战,一个就是蔚州城守卫战。 而朋哥儿亲自到蔚州城的效果,是军中任何一名将帅都取代不了的。 旭哥儿实际指挥万人级别大战的经历一片空白,师父亲临后,可以手把手的指点,迅速提升他的指挥能力。 其实朋哥儿内心的理由有两个: 一个是相对次要的,西路军的主体是他原来的五哨护卫,这个问题不大。 但是后抽调的千余各基地老兵,和太行山基地的新兵,连他面都没见过。 空喊着效忠大帅,咱大帅长啥样?这就为他效死了?敢说也不敢信不是! 朋哥儿亲自带着大伙儿守蔚州城,天天一个锅里吃大锅饭,一起肩并肩面对即将到来“满万不可敌”的金兵。 这才是自己誓死效忠的大帅啊! 腹黑一点的说,今后的西路军,不管哪个将领有异心,上午出个声,中午饭都别想吃到嘴。 朋哥儿内心最真实的原因,其实只有一个: “弄死阿骨打!” 是的!朋哥要在这次蔚州城守卫战中,狙杀阿骨打。 用什么狙?当然是炮啊!不然呢?手搓个98k? 所以朋哥一来,就让人将城头十门火炮扯下城头,装车带走。 连同炮击打靶成绩最好,才被调去伺候这大杀器的炮兵,一起跟着黄明勇撤回飞狐口。 资深炮兵大将黄明勇,将亲自调教二十个炮组,在黑石岭靶场练习实心弹集火远射。 射程四百步(600米),按照这个时代约定俗成,一里等于三百六十步,已经超出了当今所有远射武器的射程。 滑膛火炮,还是以打霰弹为主要杀伤的后装“佛郎机”炮。 要说在超出正常人目视距离(500米),精准狙杀敌帅,这就跟“八百里外一枪干掉鬼子狙击手”一样,是纯扯犊子。 但是十门呢?二十门呢?连开四炮就是八十枚六斤重的生铁弹丸。 用现代的话说,就是一分钟内,往最多一里外的敌人主帅方向,扔了将近四百八十斤的铁蛋子。 蒙不到也能吓到吧! 这个想法是朋哥儿在确认能抽出二十门六斤炮,参加蔚州城防御战之后产生的想法。 所以他把炮术最好的参将黄明勇抽调过来,就是为阿骨打准备了一道“大餐”。 轰死再多的炮灰兵,大金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但是轰死“金太祖”,嘿嘿!那个乐子就大喽! 赌个八十分之一的几率,只要一炮命中阿骨打,哪怕是擦边,也能让敌军当场崩溃。 强势崛起的完颜阿骨打,在军功赫赫、迅速扩张,追随他的团队人人获益的前提下,整个大金实权贵族们,空前团结和齐心协力。 但是随着领土越来越大,原始的部落制根本不适应如此局面。 不算西京之地,光是其他“四京”之地都顾不过来。 打天下容易、治天下难! 随着一众女真贵族们手中权势越来越大,不可避免的分成数派。 从战略上来讲,就是三派“保守派、激进派、中间派”。 激进派不但要拿下辽土,还要拿下宋土,建立一个大大的帝国。 保守派觉得如今地盘已经足够大了,弄死辽主后,赶紧划分地盘,喝酒吃肉、夜夜蛄蛹不香吗? 中间派就是墙头草,两边都不得罪,好好好、对对对! 从权力划分上讲,更是离谱,按照女真部约定俗成的规矩,兄终弟及,绝对不会出现主少国疑的情况。 如今大金国下一代的国主,已经敲定了是阿骨打的弟弟吴乞买,“谙班勃极烈”这个位置就相当于大宋的“太子”。 譬如这次他领兵出征,就做好了万一在战场上出了意外,吴乞买带领大家继续管好大金国。 这事吧,大家表面上都没意见,但是私下里还是暗潮汹涌。 譬如阿骨打的十六个儿子,其中次子完颜宗望,人称二太子,他大哥完颜宗干虽然是长子,但不是嫡长子。 如果按照大宋或大辽的继承制度,下一任的金国国主就应该是他,而不是他四叔吴乞买。 这家伙有怨念才正常,没怨念才不正常,一帮亲兄弟大多领兵,譬如“四太子”完颜宗弼,就是那个后世人最熟悉的“金兀术”。 大金国台面上的三股势力分的清清楚楚: “太祖系”阿骨打的儿子们; “太宗系”吴乞买和他的儿子们; “权贵系”拥立阿骨打登基的堂兄弟们和他们的儿子们。 老舅李诚这次寄给朋哥儿的资料显示,吴乞买死之前想把皇位传给自己儿子,遭到了另两股势力的竭力反对。 最后捏着鼻子把皇位传给了“太祖系”的阿骨打嫡孙完颜亶,而满怀希望的“权贵系”忍不了。 最终金国朝堂杀的人头滚滚,最后完颜宗辅(三太子)的儿子获得胜利,这才重新稳定金国的局势。 也正是阿骨打死后,三股势力的勾心斗角,才导致金国在靖康年如此优势的情况下,居然不趁机一路南下,彻底灭亡大宋。 反而是在金宋之间,设立一个不伦不类的“大楚国”,扶持了被俘的大宋太宰兼门下侍郎张邦昌当国主。 根本原因就是如此简单! 只有坐在王位上的人,才会在意这个,而对“在野”的派系来说,打下再多的领土又不是自家的。 费那个劲干嘛? 朋哥儿一开始看这个完颜、那个完颜的很是头晕,老舅知道他的习性,特意画了一张表格,上上下下关系线捋顺。 再把自己分析的原因写的一清二楚,这些都是极其珍贵的资料。 这个时代,只有金国内部高级权贵们,才会知道这些犄角旮旯的龌龊,对九成九的人来说,能分清谁是几太子就算“大金通”了。 朋哥看完资料,彻底消化完所得之后,只有一个想法。 弄死阿骨打! 提前引爆金国的内乱! 在权力面前,没有理智可言。 没看大辽都这副死样子了,还整个“天锡帝”出来。 如果阿骨打死在蔚州城下,顶过一波疯狂报复后,金国权贵们会继续在坚城之下消耗自己的实力,还是果断撤兵回去? 朋哥敢断定,绝对是撤军! 你信不信? …… 第358章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十一月二十四上午,大雪初晴,天上乌云尽散,基本看不到几丝云彩,天空蓝的像水洗过一般。 明晃晃的大太阳,只能给人们带来些许虚假的暖意,转瞬又被凛冽的寒风吹散。 “开火!” “滴!” “砰砰砰砰!” 蔚州城东“安定门”第一道瓮城的城墙上,瞬间枪火绽放,一长排的火绳枪喷射出火焰和浓密的硝烟。 百步外插在雪堆上的一排排草靶,被纷飞铅弹射的在寒风中凌乱不堪。 打放完毕的三百火枪手,没人去看射击效果,迅速把架在城垛上“沙袋”上,还冒着余烟的火绳枪端起,让开射击位。 退到最后一排,用口中热气哈一哈,漏指羊皮手套外,冻得青紫的指头,赶紧装弹。 “开火!” “滴滴!” 两声尖利的哨音,刺的耳膜发疼,第二列三百火枪手合上手杆,吹亮的火绳被杠杆压入引药池。 “砰砰砰砰!” 接着是第三轮、第四轮,而装填好弹药的第一轮再次进入射击阵地。 第二道瓮城城墙上,勒马观看实弹训练的朋哥儿,对满脸紧张的指挥官王富贵微笑着点点头。 把富贵哥儿激动的差点蹦起来,大帅也觉得我练的兵不错哦! “走!旭哥儿,咱们再去西门看看炮兵训练!” “是!师父!” 手下人表现的不错,作为西路军总指挥官的赵旭,脸上也很是光彩。 喜滋滋的驱马在前面领路,唐翊的护卫工作被他当仁不让的接了过来。 翊哥儿领着六哨护卫骑兵,林冲领着六哨正职骑兵,加上熟悉地形的八哨四百西路军铁骑。 千骑全体出动,正在围歼奉圣州方向,越来越嚣张的金兵游骑。 是的!朋哥儿就是对阿骨打摆明车马,老子就在这里,不服来战! 一路上旭哥儿马屁呼呼的拍,他高兴啊! “师父,幸亏你这次又运来两百支火绳枪和充足的弹药。 现在蔚州城两千支火枪、八十门二斤炮、二十门六斤炮,西路军三千已经火器化了,哈哈哈哈!” (原有一千五百支火绳枪,梁云峰留了三百,朋哥儿带来两百,刚好两千支; 八十门二斤炮,一哨八门,计十哨五百人,二十门重炮、一哨两门共计十哨五百人) 朋哥儿在马上笑而不语,没法子,人手不够,只能用军火来凑。 如果是全冷兵作战,别说守蔚州城了,赶紧撤到三十里外的飞狐径,利用险要地势和关隘,打伏击战才是王道。 去往西城的路上,大街主干道正在人工扫雪,这是由各个百户所安排的义务工。 健壮的汉子一队一队的“包干”,这是十哨五百余青壮的“劳工队”。 而十哨五百余少年的“新兵队”,正在军营里热火朝天的训练中。 不时看到幼童在雪地捣乱,打雪仗,滚得一身雪,被妇人或长辈训斥也不管不顾的疯玩。 这些不满十四岁的孩子,哪里知道蔚州城正面临一场大战,自从红武军入城之后,他们过的最开心。 每天跟着娘亲或是大母(奶奶),在大食堂吃到肚儿圆,再不用饿着肚子哭闹。 大军发下来的绢布,妇女们自己顾不上,先给孩儿们做了新衣新鞋。 父辈和大哥们都有大军发的军服,虽然大多数都是压库底“前辽军”军服,一股霉味,还有虫蛀的斑迹,但是没人嫌弃啊! 朋哥儿听着这些银铃般的笑声,心头也是得意的很。 也许这些孩子成年之后,会回忆起必将被载入史册的“蔚州城之战”,他们也是亲历者之一啊! “轰轰轰轰!” 蔚州城西“清远门”这边的动静可就大了,十六门二斤炮在第一道瓮城上一字排开。 两哨一百炮兵,六人一门炮,在哨长、队正的大声命令和复令中,流水阶的开火,装填、再开火,直到打空四个子铳。 正在指挥演练的参将庞虎,眼角余光看到后方二道瓮城上熟悉的两个声音,立马把挺直的腰杆再直一些。 “撤炮!转移!” “滴~滴~滴~!” 三声长音撤退哨响起,两个炮哨哨长对手下炮组立刻下令。 “快快快!撤炮转移!” 城头上十六个六人炮组,迅速行动起来。 两名力气最大炮手,将连开四炮虽然有些烫,但是可触碰的炮身,拿专用的绳索一两头套,扁担一穿抬了就走; 两名炮架手将插销式铁炮架,迅速分解,往背后一背就走; 炮长和一名弹药手将背负式弹药箱背上,一人提两个子铳,紧跟着其他四人一起撤离下城集结。 而新一批的两哨百人十六个炮组,一溜小跑的抵达哨长指定的炮位,迅速展开炮架组装销死,架上火炮,开始装填。 完成射击准备的炮组,炮长们竖绿色三角旗表示“备炮完毕”。 两个哨长也先后举起大一号的绿色方旗,庞虎默计着两哨的备炮时间,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开炮!” “滴!” 尖利的哨音响起,各炮炮长亲自稳住二斤炮后面的长杆,一名炮手用火绳点燃炮尾销死的子铳上方火捻。 “呲呲呲呲!” “轰轰轰轰!” 一百五十步外的厚雪墙,被轰的千疮百孔,有的地方已经露出了后面的松木板支撑,被打的木屑乱飞。 “很好!很有精神!” 朋哥儿在马上不禁轻轻拍掌,出声赞叹: “如此训练有素的炮兵齐射,加上两千火枪手的轮射,敌人再多还能有咱铅弹、铁弹多不成?” 赵旭咧嘴一笑: “狗入的金兵,能摸到城墙都算我输!” “哈哈哈哈!” 朋哥儿被这个机灵鬼给逗的捧腹大笑,用手指点了点旭哥儿,直接揭了他狂言的底牌。 “你把城墙外面都泼上几层水了,冻得跟铁坨子一样,就算咱们不开火,让金兵摸他也摸不到城墙啊!” “嘿嘿嘿嘿!” …… 整体的守城战还是交由西路军总兵官赵旭指挥,朋哥儿并没有越俎代庖。 骑兵营也整合到一起,由唐翊统一指挥,陆六哥协助任副总指挥,集合千骑作战,一人双马、来去如风。 朋哥儿就亲领二十门重炮,这五百炮兵经过黄明勇十天强化训练,打空了这次带来的六斤炮半数专用弹药。 为了演练快速登城,朋哥儿安排这二十门炮,正在驻点南城“景仙门”训练,其他三门包括没有城门的北城墙,都要练。 确保在发现并确认阿骨打位置后,第一时间运动到位,上城墙、架炮、开火! 轰死这老东西! 一锤定音! …… 第359章 云中之地、大军汇集 十一月二十六,金兵追击“天祚帝”的主力大军,“二太子”完颜宗望最先返回奉圣州。 他领着三千甲骑,在大漠上跑了一个多月,连辽主的毛都没找到。 只能屠了些过冬的辽人部落撒气,一听阿玛召唤,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五叔完颜杲在后面落了两天的路程,也正在拼命往回赶。 宋军二征燕京再次大败的军情,彻底打破了套在头上的老虎面具,大金国对肥羊可不会客气。 二太子进城时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原本安排守外城的辽人降卒,全部换成了正经的金兵。 待到进入军营,大营中轻易不动的铁浮屠,居然在整理马甲,给能负重冲阵的主力马喂精粮。 大金国倾国之力才搞出五千铁浮屠,两万拐子马,都是作为绝对精锐看待,轻易不会动用。 他阿玛亲领两千铁浮屠,八千拐子马,一万精锐甲骑,足以震慑一切不臣之人,不管是内还是外。 留守的吴乞买(连四叔都不喊)手里有一千铁浮屠,四千拐子马,在辽阳府也能镇压一切反抗。 五叔手里有一千铁浮屠,四千拐子马,其他两个堂叔每人只有五百铁浮屠,两千拐子马。 他以为是准备出兵燕京,所以也没太在意。 直到自己的亲信,在大营拐子马里当猛安“小野猪皮”看他入营,赶紧上前悄悄汇报。 “二大王,不好了,之前派去蔚州哨探的二百拦子马,匹马未归,前天陛下安排三百拐子马去查探,又是匹马未归”。 “嘶!不能吧?” 完颜宗望倒吸一口凉气,又神经质的望了望天色,这边应该没有“白毛风”啊! 随即浑身一个激灵,蔚州城那边出了大事,肯定有一支不下三千骑的辽狗精锐。 “云州那边怎么说?” 他第一反应就是中了计,“天祚帝”一定玩了个“金蝉脱壳”,把大金主力骗到大漠上,他来个回马枪。 如果蔚州城出事,那么身处边墙之地的云州大同府,和那边的四州肯定保不住。 “那边啥事没有!” “不会吧?狗奴才别糊弄爷,小心扒了你的野猪皮!” “二大王,小的岂敢胡说八道,陛下一接到蔚州方向出事的消息,立马派了亲信去云州,传回来的消息是一切如常”。 “哎嗨!这就离谱了!难道是宋军?走飞狐口过来的?” “这小的就不清楚了,下面人也都议论纷纷,说啥的都有,还有说是云州那边的死鬼作祟,要请大萨满去驱邪”。 “少扯犊子!滚!” “嗻!” 恭恭敬敬目送“二太子”前往老主子的“王府”内院,小野猪皮一回头,看到一个汉奴居然离他比较近,身上的马粪味很是刺鼻。 “汉狗滚远点!” 一脚踹翻这个碍眼的汉奴,本想再踢几脚,又嫌这狗东西身上太脏,自己今天刚换了一身新袍子。 哼!便宜他了! 小莫一黑漆麻乌、斑斑点点的脸上满是“痛苦”之色,按照“汉奴”的惯例,头都不敢抬,老老实实在路边跪好。 听着脚步远去,他依然没敢动,管事的辽人过来,骂骂咧咧的又抽了他一鞭子,赶着这个不长眼的“哑巴”青年去铲马粪。 小莫唯唯诺诺,手脚很是勤快,尽力佝偻着腰,让人看不出原来的大高个。 龙组不同于其他秘密团队,自由度非常高,譬如这次旭哥儿只是让他们潜入奉圣州,打探金兵动向。 没有必要的话,不用出手,当然,如果有机会,能刺杀敌酋也是题中之意。 可惜这不是汉地,内院连门都不让进,他只能在外围军营混了个铲马粪的活儿,好赖也算混进了城。 今天算是运气好,铁浮屠开始整装,二太子又千里迢迢返回大营,一下子多了上万匹马,内营人手忙不过来,才把外营的杂工抽了不少过来干活。 小莫一直干到天黑才忙完,跟一帮同样大汗淋漓、饥肠辘辘的汉子一起,又被赶出了内营。 “咕咚咕咚”。 “啊呸呸!” 一碗还算厚,但砂石磕牙的杂粮粥喝下肚,他把腰带勒勒紧,从大灶里抽了一根刚塞进去烧了小半截的干木棍。 后面厨子骂骂咧咧,他装着耳聋听不见,转头就钻进自己的窝棚。 掉牙缺齿的泥盆,满是木碳灰,他随手从窝棚上扯了几把干草,裹好还有红光的木头烧糊处,使劲吹了几下,浓烟渐起,一会儿火苗也出来了。 借着微弱的火光,小莫从臭气熏天的一堆破烂,翻出一个不起眼的小包裹,取出炭笔和纸,快速写好今天的情报。 等半夜才能翻墙出城,把情报送到城外不远,一个已经坍塌的土地庙指定位置。 这一天天的,老忙了! …… 阿骨打对蔚州城突变之事很是重视,三百拐子马硬悍三千辽骑都跟玩一样。 不清楚具体怎么回事,他决定不再擅动,等过两天五弟带着两万大军回来,就算再打一次“护步答冈”,他也能照样战而胜之。 这一次他要亲自去看看,蔚州城那边就近是人还是鬼,就不信了。 老二斡离不(完颜宗望小名)一蹦三尺高,叫嚣要带人把蔚州城烧成白地,被他狠狠训斥了一通。 未知的对手,才更要谨慎,你知道这树洞里,会跑出来一只野狗,还是一头大黑熊? 譬如大辽,底细已经被他摸透,大宋自己扒了袍子,还是两次,一身烂骨头也让人看的一清二楚。 如果是和他们交手,阿骨打就跟玩闹一样随便揍,说砍胳膊都不带砍腿的。 唯有这生吞了他三百拐子马的蔚州城,让他脊梁发冷,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这种神奇的预见力,可以说是屡试不爽,让他躲过无数次致命危机。 看斡离不被骂后立马老老实实,还跟小时候一样听话,阿骨打又有些不忍。 开口允诺,过两天给他七千兵马,任先锋将,破了居庸关后,由他代表大金国先行去燕京“招降纳叛”。 阿骨打自己和斜也(胞弟完颜杲)一起带兵平了蔚州城后,斜也留守云中之地,他率主力大军走飞狐径去燕京。 按照他的想法,合三万三千甲骑,调集前辽降军两万余。 五六万可灭国的大军一到,不管蔚州城是什么鬼东西作祟,统统碾成齑粉。 再屠一座城而已, 算个甚? …… 第360章 黑云压城城欲摧 十一月二十八下午,忽鲁勃极烈完颜杲率两万大军,千里迢迢赶回大同城,只休整一天。 三十早上,他即领着已经在云州聚集“南四州”,原辽降军步卒一万,共三万人马,前往蔚州城下与他哥阿骨打汇合。 同日,二太子完颜宗望领七千铁骑前往居庸关方向。 阿骨打亲率一万三的甲骑,调集“北四州”辽人降军步卒一万余,共两万三大军赶往蔚州城。 骑兵一日百里,步卒可走不了这么快,到腊月初二下午,金兵两路大军抵达蔚州城西北五里外,背山临河的平坦处扎下营寨。 人上一万、无边无岸。 更何况是三万三的骑兵,两万步卒,一眼望去人喊马嘶、刀枪如林、各色旌旗铺天盖地。 “十倍于我,怕不怕?” 从西门城楼上远眺敌营黑压压成片,朋哥儿跟身旁面色有些紧张的旭哥儿,开了句玩笑。 “怕!怕俘虏太多抓不过来啊!” “哈哈哈哈!” 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红武军对金兵的情况,不说了如指掌,起码也清楚六七成。 敌军的战法、甲胄的结实程度、兵器的配置、弓弩配比、兵员组成等等。 剩下的三四成,就是真正交手之后,才能确认敌军的作战意志、指挥官的能力等等。 而金兵对蔚州城之敌,是辽、是宋、还是双方已经勾结,都没搞清楚。 人在汴梁的金国使者高庆裔,从大宋朝廷获知“燕京剧变,大明横空出世”,这个惊世骇俗消息。 十天前从汴梁派出两路信使,一路走太原过雁门,赶往奉圣州通知陛下; 一路走京东东路到登州,计划从辽南化成县(大连)登陆,那边冬季不封冻,海船能靠岸。 这一路的信使,负责将紧急军情给“谙班勃极烈”完颜晟(吴乞买)。 早就被黑龙哥哥派人盯死的金国使者高庆裔,做梦也想不到。 安排出去的两路信使,出了汴梁城没走十里路,光天化日之下就在人间消失无踪。 两份内容相似的密信,被李诚两相对照着,看的津津有味。 …… 朋哥儿以为蔚州城的战斗会先打响,毕竟原历史线已经被严重干扰,阿骨打会做出何种应对,这都是个未知数。 还会不会按照原来进程,派人走居庸关,这事还真说不准。 他本来的目的,就是接到小舅预警之后,想方设法、硬扯犊子,不让自己辛辛苦苦练的兵,被一场地震埋在山石之下。 至于能不能如愿歼灭一些金兵,“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朋哥儿并没太在意。 好吧!历史强大的惯性,依然让阿骨打派出了前锋军,对他来说,燕京诸州就是熟透的果子,只要派人去摘就行。 自家的二小子,立功心切,这次大漠千里追击扑个空,他这个当“阿玛”的,把这个触手可得大功劳,给他乐呵一下。 也在情理之中! “二太子”完颜宗望领着七千铁骑,三十那天出了奉圣州城,当天晚上宿在七十里外的妫州城(怀来)。 腊月初一大清早“二太子”就领兵出发,兴冲冲的直奔居庸关而去。 什么狗屁“大石林牙”,若是乖乖献关投诚,一切都好说; 若是敢据关抵抗,哼哼!立马扒了他的狗皮! 大金铁骑是从胜利走向胜利,用无数辽军的鲜血和头颅,打造出金兵无敌的形象。 区区居庸关而已,在二太子眼里,这就算个屁! 出兵前“阿玛”交待少杀人,以抚为主、以打为辅,他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辽狗就是贱皮子,不狠抽一顿,不知道怕!” 要说起来,军都径比飞狐径要好走多了,从北口到南口四十里的山路,大多数地方都可以两车并行。 最难走的其实是燕京北面之古北口关,那个才叫险地,最难走的地方,只能并排走两骑。 大辽军威赫赫,在燕云之地统治了百年,军都径就是一条连接云中之地和燕京的山路而已。 所谓的居庸关,在大辽更像是个抽税的关口,并没具备太多军事用途。 如果从纯军事的角度上讲,没有谁会把关口修建在接近出口之处。 譬如另一个时空的居庸关,大明在整个军都径择险地,打造一个绵延数十里的防线。 而现在的居庸关,只有两道破破烂烂的关城,此时警锣敲得震天响,烽火狼烟也点了起来。 一切如常,毫无破绽! 常封站在关口上,看着疾驰而来的金兵游骑,很有种跃跃欲试、杀个痛快之感。 丝毫没有当初守关时的一日三惊,担心大队金兵铁骑,突然出现的紧张感。 冬月初进入红武军新兵营受训,现在是腊月初,刚“满月”。 封哥儿,不!包括一起选择入伙的兄弟们,私下里都觉得很神奇。 也许是赤旗具有特殊的法力,真地给人无穷的勇气。 这次上关墙扮辽军,是他写了血书,自告奋勇、争取到任务,最终拍板的是秦总兵。 换上怨军的甲胄和兵器,把辽军大旗重新插满关墙,六百原辽军的兄弟,重新扮演过去的角色,那还不是轻车熟路。 “腰哈一点,脖子缩一点,别笑,笑个屁!” 参将王爵一身小兵军服,在关城上来回跑动,不时的小声提醒这些“瘪犊子”,这不是训练,不用昂首挺胸。 虽然易哥儿同意了这些“新兵蛋子”们的请战,但是爵哥儿内心始终绷着一根弦。 万一有人突然反水,向敌人告警:“关后有埋伏!”一句话就能毁了大家一个月的辛苦。 真捅了篓子,他这个“居庸营”参将,面子往哪儿搁? …… “关上的贼撮鸟们听着,大金国二太子亲临,还不迅速开关相迎?” 金兵哨骑的蒲里衍(副谋克,领五十甲骑),丝毫不惧关墙上指着自己的弓弩上,锈迹斑斑的箭矢。 “陛下有诏:过去之罪不论轻重,都予以怜惜免罪;有奴婢比他主子先投降,释放他让他从良当平民;有能率领众人归附的,授给他官职”。 就这么直挺挺的骑在马上,戟指大吼,嚣张的一笔。 “狗入的,把耳朵里面的吊毛清一清,听到了吱一声,赶紧开关,否则十万天兵一到,此关鸡犬不留!” 听着关下的大吼大叫,王爵看差不多了,赶紧小声下令。 “尖叫,呼喊,快一点,跑的脚步重一点!” …… 第361章 封哥儿神射、天灾降临! 居庸关上一片大呼小叫,六百守军来回奔跑。 “金兵来了,快跑啊!” “将军跑了,咱们也跑啊!” “快走!快走!” 爵哥儿看着使劲跺脚,喊的面红耳赤往关后跑的新兵蛋子们,忍不住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演技太浮夸了!叫声不够惊慌!” 他走到弯弓搭箭的常封旁边,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封哥儿,赶紧射一箭,骂一句咱就撤!” “是!长官!” 还是王爵套路多,一个人都不反抗有点太着痕迹,所以特意安排箭术最好的常封发挥一下。 射不射得中都无所谓,就是这么个意思! 常封深吸一口气,距离四十余步,从身旁旗帜的飘动,确认此时风向偏西北。 他猛地从城垛后现身,在露出身侧的同时,左手推弓如推山,右手拉弦如抱月。 “崩!” 弓弦一声脆响,一支箭头在粪水里泡过的雕翎箭,闪电般“咄!”的一声,正中城下还在喊叫的金将一张一合的臭嘴。 一箭暴口! 满是污浊锈蚀的箭头划开人的上颚、撕裂了喉管贴着颈椎骨,从一侧钻出后脖颈。 “┗|`o′|┛ 嗷~~!” 这鸟人应声落马,双手拼命抓挠口中的箭羽,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脖颈处的鲜血突突往外喷。 很快这家伙就只剩抽抽,一命呜呼! “直娘贼,铁州常封在此,爷杀一个够本了!哈哈哈哈!” “快走!快走!” 王爵喜上眉梢,一把拉着封哥儿跑下城头,一路拍拍打打、大加赞赏。 “大胆!” “混蛋!” “咻咻咻咻!” 众目睽睽之下,蒲里衍就这么被射杀当场,他手下的五十甲骑暴怒不已。 立马弯弓搭箭,对着城头抛射箭雨,两个护卫下马抱起这个倒霉蛋,一看伤势就知道完犊子了。 …… 二太子领着大军抵达居庸关时,关门大开,城头城下已经都是自己人。 这种情况在他预料之中,辽人无数次望风而逃,甚至连五十人的探马哨骑,都能吓的辽狗千军万马溃不成军。 地利最佳的居庸关城拿下,前方目视距离中的南口关,更是不在话下。 一个蒲里衍,死了就死了,他连名字都不去过问,下面人自己会处理后续。 “二大王,辽狗在关外建了一道雪墙挡路,两侧山道也有冰堡,骑兵三百,步卒近三千,布置了五十多架床子弩。 前锋猛安派人冲了一下,折损七八十骑,退了回来”。 “噗嗤!哈哈哈哈!” 完颜宗望并没对死伤近百甲骑而发怒,反而神经病一样的哈哈大笑。 他笑这些辽狗是疯了吗?有心阻挡大金的铁骑,好好的关城不守,跑去关口外弄什么雪墙。 “耶律大石的脑袋被驴踢过?什么狗屁文武双全,读汉狗的书读傻了!” “二大王英明!” “走!去看看!驾!” 好巧不巧,他刚出了南关城百步远,只觉得地面一晃,战马一个趔趄将他摔了出去。 好在完颜宗望骑术精良,及时甩脱马镫,身披重甲如狗熊一般,居然像狐狸一样灵活。 顺势落马一个懒驴打滚,除了一身雪沫子,并未受伤。 “二大王!” 同样被突变弄得翻倒一片的护卫们,顾不上摔得晕头转向,火急火燎往完颜宗望这边冲。 二太子要是有个差池,这些亲卫一个都别想活。 “没事没事,怎么刚才好像雪地晃了一下……” 他还没说完,地面又晃了一下,他回头一看居庸关的山势,浑身汗毛一炸。 “快!快让人全部撤出关!是地龙翻身!” “呜呜呜呜!” 牛角号呜鸣,一片喧嚣中,原本宽敞的南口关城门,忽然变得拥挤起来。 天灾之前,什么纪律、尊卑,迟一步就得死。 关沟呈南北方向,西面的金柜山,东面的翠屏山都高达百丈,此时山体上的积雪开始成片成块的滑落,溅起阵阵雪雾。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肉眼可见的山石沿着陡峭的坡道翻滚着坠落,砸的关沟内轰然作响,溅起大片残雪。 声势骇人至极! …… 秦易在中路阵地上,瞠目结舌的看着远处恐怖场景,脊背后面冷汗直流。 师父云山雾罩的东拉西扯,什么居庸关常有地震,最后扯出个大型伏击阵地。 其实一开始,易哥儿内心是拒绝的,有关不守,跑到山道外,用冰雪建两个重炮阵地,一个轻炮阵地。 用密集的霰弹交叉火力覆盖敌人前锋军,为了断敌人后路,还在两个关城内设了十几处火油阵。 这样一来,想在关城内多留伏兵也不可能,但是师父不容置疑的决定了这一切。 红武军的规矩就是,一旦指挥官做了决定,下属就要不折不扣的完成。 理解要执行,不理解就在执行中理解! 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应该是师父算到了这次地震,不!应该是师公!也许他真会《奇门遁甲之术》掐指一算……” 易哥儿忍不住自言自语,心头忽喜忽忧。 “是的!一定是这样,如果是师父会这神技一定会传授给弟子,别人不教,他这二弟子也应该教的”。 他都惊吒如此,更不要说下面的弟兄们了,尤其是新兵营的六百原辽兵青年。 他们还没通过训练,暂时接触不到犀利的火器,这次负责操控从燕京运来的“大宋制式”床子弩五十架。 之前敌军数百骑冲阵,就是他们用“一枪二矢”给射溃的。 熟悉金兵情况的前辽军,如常封这样的“渠帅”,一眼就看出是杂胡甲骑,所以秦易下令伏击阵地铳炮不动,只用床子弩集火射跑就行。 看着远处腾起的雪雾,和越来越多的落石,这些原本是守居庸关的前辽军惊骇欲绝。 胆子小的直接瘫软在地,口中喃喃有词。 “大帅保佑!”“大帅保佑啊!” 如果不是红武军到来,此时关口肯定还是耶律大石监管,那么此时在关内,谁能跑得过山上的落石? 估计这一百多斤,就得埋在这儿了。 有死无生! “滴滴滴滴!” 观察哨那边发出尖利的警哨,原本被天灾震撼的红武军,立刻眼神一凝、集中精神,各自回到岗位。 目视距离中的南口关方向,浓烟和烈火冲天而起! 易哥儿激动的一拍身旁二斤炮,笑的见牙不见眼,关城内的毒火油点着了。 “后路断了哇!金狗们,快来尝尝爷的铁弹儿香不香!甜不甜啊!” “哈哈哈哈!” 周边的红武军官兵轰然大笑,少数人心头残存的一丝紧张,瞬间烟消云散。 来啊!战啊! …… 第362章 贼厮鸟们!且听龙吟! 此时南口外伏击阵地,共有六斤重炮三十门。 古北口营的参将肖锋,已经带着十门重炮过来参战。 古北口关不同居庸关,只需要留守的八门二斤炮,用轻霰弹交替射击,短时间封锁关隘前的狭道问题不大。 这次居庸关之战,场面豪华的一笔,秦易指挥中路,王爵指挥左路、肖锋指挥右路。 分成三处就是一个 \\\\____\/ 字型阵地,牢牢堵住了出关后的道路。 看起来大半人高的雪墙,并不起眼,仿佛纵马一跃就能冲过去。 但是两翼各十五门六斤重炮,正面八十门二斤轻炮,还有五百支火绳枪做好轮射准备,五十架床子弩开弦上矢。 这火力严重过剩,但是秦易不在乎! 这一战打完,不出意外的话,整个燕京周边的战事就结束了,下一步就是打出去接管云中之地。 红武军人手严重不足,每一个战士,哪怕是新兵蛋子都有大用。 所以能用炮弹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 “轰死这些贼厮鸟!” …… 严格意义上讲,这只是一次级别不大的小地震。 但是居庸关特殊的地势,造成了一次规模不小的雪崩和落石。 两道关城建在两山之间关沟狭窄处,导致落石聚集伤害,看起来很是恐怖。 尤其是靠里面的居庸关,两山之间峭壁相距不到三十丈(百米),极险的地形就意味着自身的危险。 (原历史线上,辽军守关精锐甲士全部聚集在这边,结果大部分被落石砸死、或被山石活埋,金兵轻松过关,这就跟开挂一样) 金兵七千铁骑目的是去燕京城,所以并没在关城多逗留,正在有序通过两道关隘。 已经有两千前锋甲骑出关后,正和挡路的“辽军”对峙。 因为不是聚集在关城上,所以真正被石头砸死,或被塌雪掩埋窒息的,加起来也没有千五百人。 反而是惊恐之下,处于两关之间的杂胡甲骑,急于从南口关门往外冲,造成的拥堵和践踏直至拔刀互砍。 混乱之下自相践踏和内讧,死伤了差不多同样数目。 南口关城门口积尸半人多高,后面不少人都是从尸体上爬出城的。 惊魂稍定的二太子一盘点损失,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什么玩意一仗未打,自己就折损了近三千骑,幸亏当成护卫用的五百铁浮屠,跟自己先出了关口,没受损失。 后出城的两千拐子马,有近五百骑就这么稀里糊涂死在了城中,可把二太子心疼的直抽抽。 其余各族东拼西凑的甲骑,死了多少他并没太在意,眼下最坑的是大部分备马和粮食全在关城内。 南口关突发的大火一看就是人为的,这些辽狗太阴险了!太卑鄙了!太无耻了! 完颜宗望气的两眼发蓝,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下令将备马备用兵器分一分,保证人人有马、有刀。 “孩儿们,给我踏平这些辽狗!” “嗻!” 四千多骑轰然驱马向前,还是金兵骑战常用套路,两千多的各族甲骑在前,千五拐子马在中,二太子领着五百铁浮屠压阵。 二太子对床子弩并不陌生,大金工匠也会制造,威力确实大,但只适合城防或步卒列阵。 一个是本身几百斤重移动不便,再一个射速太慢、赶不上趟。 有杂胡甲骑在前面挡一波箭,没等第二轮上好弦,射手就被铁蹄踏碎脑瓜子了。 四百余步的距离,足够战马从快步加速至快跑,这距离是易哥儿和两名参将亲自测试过。 一旦战马进入快速奔跑状态,想大转向都要高超的马术,更不用说调头。 易哥儿就是要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位于后方的二太子,看不到前方笑话般的矮墙上,推出来一根根大腿粗的铁管子。 其实就算他看见了,也不会知道这玩意是干啥使的。 四千多匹战马跑起来,这动静可就大了,堪比小型地震。 易哥儿没拿千里镜,手搭凉棚看着对面,脚底地面如同鼓面般的震动。 金兵甲士铁蹄踏雪、激起层层雪浪,如同一条恐怖的大潮滚滚而来,雪墙遮掩的炮车都被震的有些晃动。 盖在炮车外面伪装的雪块都被簌簌震落,落出车厢木板原色。 不起眼的树枝、撒上碳灰的雪堆,用来标识敌军的距离。 “四百步、三百步、两百步!开炮!” “轰轰轰轰!” “轰轰轰轰!” 两翼的三十门六斤炮先后开火,红光连闪、一团团浓密的烟棍喷出去老远,惊天动地的炮声,瞬间掩盖了闷雷般的蹄声。 三十门六斤重炮,在两翼斜指敌骑大部队,呈交叉火力设置,一轮炮击两千四百枚一两重的生铁蛋,瞬间覆盖整个敌骑两翼。 “开炮!” “轰轰轰轰!” 正面的八十门二斤炮,在两百步开始齐射,四千八百枚四钱重的铅弹,如一道无形的墙,轰然打断了开始冲锋的铁骑节奏。 “开火!” “砰砰砰砰!” 五百支火绳枪、一轮一百二十五发,开始四轮急速射,弥补火炮射击装弹的间隙。 “射!” “崩崩崩崩!” 五十架床子弩,被木槌砸动机括,一根短枪一样的主矢、两根一半长短的副矢、一波一百五十支枪矢激射而出。 这是如秦易、肖锋、王爵等红武军骨干,和老兵、新兵们无数的汗水和伤痛; 这是来自一千年后,穿越二人组四年来的心血结晶; 这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赤色巨龙之吼…… 不管是炮兵还是火枪兵,全都摘了碍事的保暖手套,用最快的速度开火、装填、再开火! 直到尖利的停火号音响起,三面阵地已经被浓浓的烟雾笼罩,根本看不清对面的情形。 只有战马的嘶鸣、和金兵的惨叫哭嚎震天的响,撕心裂肺、耸人听闻! 秦易数着的,已经整整打了八轮!(可怜床子弩第二轮还没装好) 在一百二十弹指(两分钟)时间里,按照提前计算好的数字。 重炮发射了枚一两的重霰弹,轻炮发射了枚四钱重的铅弹,火枪手射出四千枚四钱重的铅弹。 咳咳!还有床子弩射的一百五十支枪矢! 再次装填后的火枪哨、炮兵们都累的气喘吁吁,大冷天的汗流浃背,但每个人都爽的一笔。 枪林弹雨、基操勿六! …… 第363章 炮口之下、众生一律平等 为了这一战,秦易调集三十门重炮、一哨两门、十五哨七百五十人; 八十门二斤炮,一哨八门、十哨五百人;五百支火枪属于二十个火枪哨千人; 五十架床子弩,居庸关新兵营十二哨六百余,平均一队一架; 加上他自己的四哨护卫骑兵,两个参将各自一哨护卫骑兵,合计六哨三百骑;共计六十三哨、三千多人。 易哥儿已经把燕京、檀州、顺州、古北口四地,能抽调的老兵全部调集过来,各城守军压缩到了极限,这一战打完还要赶紧调回去。 一阵寒风呼啸着吹过硝烟弥漫的战场,如同掀开了众人遮眼的纱帘,地狱般的场景浮现眼前。 成片成堆的死人死马倒在雪地上,触目惊心的黑紫色血污染红了大地。 到处都是被重霰弹撕裂的残肢碎肉,破烂的甲胄、分不清人和马的脏器…… 已经濒死的重伤之敌,只剩哼哼和抽搐;而被打断胳膊腿的人,还在污血中疼的满地打滚,到处乱爬。 四千余敌骑冲阵,基本都躺在这里,仅剩二三百骑,有的连马都没有,踉踉跄跄、拼了老命往南口关跑。 明知道跑回去也是死,但吓懵逼的金兵,只想着离这鬼地方远一点就行。 易哥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带着微笑、口中却下达了最冷酷的军令 “骑兵出击,冷兵补刀,打扫战场!不纳降!” “杀啊!” 六哨三百护卫骑兵,从炮车推开让出的通道呼啸而去,一杆杆三眼铳高举,狩猎一般的将剩余敌骑射杀当场。 “杀啊!” 全程打下手的火枪哨五百冷兵、连同居庸关操控床子弩的六百新兵。 前盾后枪加镗钯,跃出车阵雪墙,大呼小叫的杀向“屠场”,军令是不纳降,就一个不留,头磕破了也是一枪戳翻。 火枪兵们拉出一条横队紧跟其后,端着火绳枪负责击毙一切难缠的敢反抗之敌。 …… 如果是天灾,譬如刚刚突发的地震,金兵甲骑虽然惊恐,但还是在他们理解范围内。 区区一道大半人高的雪墙,放眼看去堵路的“辽军”也就三百骑,还可耻地躲在三千步卒后面。 这样的仗对“纵横天下”“百战百胜”的大金铁骑来说,真的是不值一哂(shěn)。 张弓搭箭的骑兵,连射程都没进入,就挨了当头一棒。 炮击时雷鸣般的连串巨响,别说人了,原本就被地震吓坏的战马,在这巨大的刺激下,起码一半当场就陷入疯狂。 当骑兵控不住战马,再被难以置信的远距离、密集到无可抵御的弹雨杀伤,整个战场指挥层级在第一时间就崩溃了。 什么铁浮屠、拐子马? 在炮射霰弹面前,和光屁股骑马没区别! 统统死啦死啦滴! …… 居庸关伏击战属于特例,在预设特殊战场上,精心准备了一个月的秦易,光是内部实弹演习都搞了三次。 从第一轮开炮后,预估敌人崩溃的区域,到可能逃窜的方向都做过细致的分析。 尤其是两翼担任主力的三十门重炮,从每一炮的射击角度,到第几炮时抬高多少度,都做了严格的规定。 在硝烟腾起之后,炮长们都是盲射,根本不可能去仔细观察炮击情况。 硬是凭借严格的纪律和精良的操炮技能,用铁霰弹编织了一道死亡之网。 效果怎么样?看铺成血肉地毯的炮击区域就知道,易哥儿和两名参将的辛苦没有白费。 二太子这七千铁骑,从进入居庸关城那一刻,就如同踏进了鬼门关,就算没有地震,他们也活不成了。 除非完颜宗望开了预知功能的挂,果断领兵退回、远远逃遁,可惜没有如果。 在铁霰弹面前,可不分什么贵贱,众生一律平等,“二太子”脑袋都被轰碎了,肢体不全的混在尸堆里,没人多看一眼。 当最后一声枪响余音袅袅,战场上已经恢复了平静,秦易、肖锋、王爵三人并肩骑行,践踏着敌尸来到战场中央。 易哥儿环视官兵们激动的涨红之脸,高举右拳大呼: “大明威武!” “大明威武!”“大明威武!” 众将士举着刀枪大声吼着、跳着、宣泄大胜的兴奋…… 后续的事情就留给王爵负责,肖锋带着支援部队返回古北口关,秦易带着十门重炮返回燕京城坐镇。 这些炮加上五百炮兵,只在城中休息一日,再次乘坐大车赶往易州城。 预计在初五之前能赶到飞狐口关,归属黄明勇指挥。 冬月底,劳哥儿按期运来八门“嘎嘎新”的六斤炮,按行程已经运到飞狐县了。 加上飞狐关口的两门六斤炮,黄参将勇手里将汇集二十门重炮。 如果只为了守飞狐关口,可用不着如此兴师动众。 不用说也知道,朋哥儿又在“憋一个大招”。 嘿嘿! …… 烧了一个多时辰的居庸关和南口关,火熄灭后,等温度降下来才能进人。 王爵进城后被烤肉味熏得差点吐了,过火的城楼烧成一片废墟,城墙上光秃秃的很是丑陋。 让他惊喜的是,逃过雪崩、落石伤害,避开两边大火,聚集在两关中间空地的马骡,居然还有两千多匹。 遭遇地震、雪崩、落石,惶恐之下的金兵抛弃了它们,现在就都是咱们红武军的了! 嘿嘿!意外之财! 因为时不时的余震还在继续,王爵派人查探后,四十余里的军都径落石遍地,大军想通过可得清理一些日子。 所以他也没敢让弟兄们驻守关城,就在原来的伏击地营寨驻军,派出“夜不收”监控军都径入口方向就行。 等过几天不震了,居庸营再返回关城,清理落石、雪堆及敌尸。 敌骑来的少就伏击围歼,来得多就倚关而守。 …… 蔚州城内城外,敌我双方都还不知道居庸关那边的战况。 在阿骨打看来,七千主力骑兵过去,就是七万辽军在燕京也不足为虑。 更何况深知辽国内情的他,很清楚燕京之地兵马,全部加起来也没三万。 斡离不(宗望小名)一手举着狼牙棒、一手举着“官印”,只要保证降臣的利益,不用猜也是“应者如云”。 他给斡离不的军令,除了迅速纳降燕京之地,就是组织残存的辽军,走易州进飞狐径,堵死蔚州城辽军或宋军的退路。 根据滞后的情报,这时候易州城不在辽人手里,就在宋人手里。 不管是谁,敢挑衅大金的威严,必将受到最残酷的惩处。 朋哥儿内心并没担心伏击战的战果,和这个相比,他更担心守居庸关的官兵,擅自变动自己的安排,在地震中受到不必要的损失。 眼下这些事情,他根本顾不上,因为金兵开始攻城了! …… 第364章 兵临城下、围三阙一 腊月初三,金兵近六万大军兵分三路,将蔚州城北城、西门、东门三个方向围住,只留了南门不围。 还是传统的“围三阙一”,别以为这是一条生路,在野地上被金军数万铁骑追击,注定有死无生。 “师父,还真和你猜的一样,敌军主攻北城”。 北城门敌楼上,赵旭端着千里镜仔细观察对面正在列阵的敌军,不禁脱口而出。 朋哥儿没好气的怼了他一句: “什么叫猜?这叫代入法,如果我是阿骨打,只要了解蔚州城情况,不选攻北才怪”。 “嘿嘿嘿嘿,师父英明!” 蔚州城有城门的三个门,全是三重瓮城,就如同当初旭哥儿准备拿下此城时,看过城防图后同样头疼。 按常理,攻击城门当然比攻击城墙更合适,城门一破,后续兵力杀进去也方便。 坑就坑在这三重瓮城,门开的方向都不一致,攻进去的兵马要折往右边或左边,才能进入下一个城门。 进入二道瓮城后,眼前直对的还是城墙,攻城的军队,还要往左或往右调转方向进攻主城门。 这样设置瓮城的目的,就是利用城墙上居高临下的优势,全方位无死角的射杀瓮城内的敌军。 人数多少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城墙不失,别说那弓弩了,就是扔石头、“泼金汁”也能让进入瓮城的人“欲死欲仙”。 所以那一次的军议上,经验丰富的韩五哥直接坦言,这鸟瓮城,攻不进去难受、攻进去更难受。 旭哥儿他们“夜袭夺城”其实是占了大便宜,现在就轮到阿骨打头疼了。 实战经验丰富的他,一眼就看出这座城不好打,想破城必须要占据一段城墙,这才是瓮城的死穴! 城墙一易手,这些阴险的城防设施就失去本身的优势。 攻城的目的是什么?破城而入! 只要能进城,不一定非要走城门。 既然第一步,必须攻占一段城墙取得关键的落脚点,那么没有城门、也没有瓮城,还外凸出来的北城墙,自然是首选之地。 原本宽七丈深三丈的护城河,算是非常不错的防御,但现在上面的冰有一尺多厚。 踏冰而过、如履平地一般,金兵的登城云梯能直接推到城墙下。 一旦拿下北城墙,无论是守住城墙,源源不断的往城内输送兵力,还是沿着城墙往东西两侧城门方向进攻,全由攻城方将领随意发挥。 已经有了在半岛多次实战攻城经验的朋哥儿,言之凿凿的断定,阿骨打必然选择北城作为主攻方向。 说穿了,其实也没有什么高深的谋略。 每一个合格的将领,都是尽力把主动权抓在自己手上,想方设法的用最小代价,去获得最大的战果。 眼下敌人兵临城下后选择的战法,和朋哥儿的预测基本相同,前些日子在北城模拟训练的功夫没白费。 “押对盘了!” 别看他一副非常装比,风轻云淡、早就料到如此的表情,其实内心很是窃喜不已。 “这说明什么?咱这本事也算实打实的进阶了不是?” …… 这一次攻蔚州城,阿骨打很是慎重其事,他调集了大金在“山后八州”全部的兵力。 要不是大同府复叛,这时候他麾下的辽军降卒就不是两万而是四五万。 在他看来,辽狗是伤疤没好就忘了疼,屠了一个大同府,十几万条人命居然还没吓住他们。 那就再屠一个! 按照他的行程,今年要在燕京城过年,顶多在云中之地留一万兵。 想顺顺当当的统治这片新降之地,虽然需要对原辽臣的怀柔拉拢,但是没有狠辣的手段怎么行? 一万兵马听起来不少,从最北面的儒州(延庆)到最南边的朔州,相隔七八百里。 金国勇士又不擅守城,把兵马平摊到各城,就是等着被人各个击破。 所以肯定要选个合适的位置,驻扎主力铁骑,一旦哪里出现叛乱,能迅速平定。 而且辽天祚帝只要一天没死,仗着地形熟,没准什么时候就能出现在这里。 他和五弟碰面商量过后,就把这位于“云中九州之地”正中间的蔚州城,当成下一步驻军的大营。 这次正好有借口把城内的辽人全屠了,只留些工匠和女人,省的还要分心去监管。 拿下蔚州城后,阿骨打领着大军从飞狐径先到易州、再往燕京。 你瞅!安排的妥妥当当! 呵呵!人长得丑、想的倒挺美! 攻城战的布置很简单,忽鲁勃极烈完颜杲(斜也)负责主攻,领铁骑一万督战原辽国降军两万步卒。 猛将完颜娄室领骑兵八千佯攻东门;狠将完颜婆卢火领铁骑八千佯攻西门。 大将完颜忠(迪古乃)领一千铁浮屠、四千拐子马,护卫“金王”阿骨打的安全。 一直到开战之前,金兵依然不清楚守城的是什么人,兵力多少?主将是谁?代表何方势力? 当然,兵强马壮、横扫千军的大金国兵将们,根本不在意这些,他们看蔚州城的眼神都带着疯狂和贪婪。 大王说了,破城后三天不封刀,随便孩儿们爽利。 为了自家兄弟不会你争我夺的闹笑话,早早就按照各个坊市街道,分配好了各自的区域,抓阄的、很公平! 至于那些攻城辽狗的死活,没人在意,没死就算命大,下次再有大战还是他们先上。 北城这边两万步卒推着十八辆云梯车,这还是从云州和奉圣州拆散运来的“大辽制造”。 更多步卒扛着长长的梯子,这是用长梯拼接而成。 顶端加了铁钩,勾住城垛后免得被推开,底部加了铁叉,便于在地上固定不打滑。 盾手、弓弩手、长枪兵、重甲兵、层层叠叠、井然有序,踏着鼓点的节奏,向着北城缓步而来。 他们这还不算啥,东西两门那边才热闹,一侧八千铁骑,一个猛安(千户)一波。 千骑呼啸而来,在接近城墙时转向,骑路和城墙平行,都是双腿和腰腹的力量控马,双手拉弓急射。 一支支狼牙箭、梅针箭抛射上墙,为城头的守军们,“表演”了精彩绝伦的“骑射”。 如果换了“辽军”估计在前锋骑兵抵达时,不是卸甲投降,就是逃跑的一干二净; 如果是“宋军”此刻必定在城头拼命射箭,什么床子弩、蹶张弩、一石弓,射力全开,生怕来敌靠近城墙。 然而守城的是“红武军”,虽然只有五千兵马,但是丝毫不慌。 甚至想笑! …… 第365章 咱五哥的肚、杂货铺 敌人恐吓式的抛射箭支,大部分都落在城垛上方,好似遮阳棚一样的“布幔”上。 这还是韩五哥给赵旭提的建议,西北军那边守城必备,制作简单、效果显着,是守军对抗箭雨的利器。 “布幔”最早先秦时期的“籍幕”,先用麻绳结成长条网状,再缝合上多层麻布和绢布,做成一张张被单式的长条帷幕。 用外伸的木架将其张挂到女墙(城垛)之外、距城垛七八尺处。 能有效的削弱敌人抛射箭矢杀伤,当然为了防止敌人释放火箭焚烧,布幔都浸湿后悬挂。 这时候天气极寒,湿布冻的梆硬,箭矢射上去还有被直接弹飞的。 暂时无事的骑兵,基本都被将官们领着在各个城头观战,看看金兵甲骑在攻城时的战法。 知己知彼、才百战不殆! “五哥,这不是拐子马吧?” 飞哥儿悄悄用肩甲碰了一下韩五,小声询问。 “不是,这是杂胡,你看他们开弓的姿势都不同”。 韩五对这个作战勇猛,又孜孜不倦的小老弟很是关照。 他为了让飞哥儿有更直观的印象,直接从腰后抽出骑弓示范。 “金人骑兵弓力强,爱用摧决(扳指),杂胡骑弓力弱,是这样捏箭尾……” 别说飞哥儿听的连连点头,不远处的唐翊也听的津津有味。 等韩五说完,翊哥儿开口赞曰: “五哥渊博,受教了!” 韩五有些不好意思,把弓插回去后,对着唐翊叉手为礼。 “唐将军过誉,某就是经历多了,略知一二,见笑见笑!” “嘿嘿!咱五哥的肚、杂货铺,啥都懂!” “哈哈哈哈!” 陆六哥亲热的把韩五肩膀一搂,说的很是有趣,一众骑兵将领都是开怀大笑。 外面尖啸怪叫的金兵甲骑,在他们眼中和街头卖艺的江湖把式没啥区别。 要是好打赏的话,早就那一串铜钱扔过去,捧个钱场了。 韩五为啥这么拘谨,对唐翊这个毛头小子如此恭敬。 一方面人家是上官,在宋营养成的习惯是不管年龄,只要人家比你官大,就要尊敬; 一方面是上次“围猎”三百拐子马,让他们原本自命不凡的四百“武林高手”“杀场老将”们服气了。 第一次围猎杂胡两百“哨骑”,唐翊带着十一哨红武骑兵并没出手,只是负责外围拦截,防止敌骑逃窜。 协助陆六他们围歼敌骑的红武军骑兵,只有林冲带着自己的亲卫哨,一色的弓骑上阵。 就这也是帮帮腔、打打下手,并没有“喧宾夺主”。 四百五十骑围歼二百骑,任务不要太简单,陆六等人也知道这是朋帅的贴身大将,通过实战测试下他们的斤两。 故而人人打起十二分精神、悍勇杀敌,从骑射杀到拼刀,酣畅淋漓的一战,发挥了全部的本事。 只有十几人轻伤“带花”,敌人一骑未落、尽数全歼。 这可不是步战,两个打一个有死无生,杂胡比鬼都精,一发现落入圈套,立马撒开漫天星。 看似胡乱逃走,其实是人家草原上狩猎常用的阵型,有阻敌、有策应、有全速撤离。 能全歼两百骑,对陆六和韩五来说,都是非常不错的战绩,并为此暗中很是得意。 果然,打扫完战场,回到城中后,朋哥儿特意给陆六这边的四百骑兵加酒、加餐,亲自给每个人发了“红包”。 亮晶晶的十枚银圆,大明银宝、当钱一贯! 朋帅还兴致勃勃的,给大伙儿示范了个有趣的动作,用指甲捏着边,撅起嘴使劲一吹上面的齿。 “铮!” 嘿嘿!美滋滋! …… 翊哥儿围杀二百游骑的目的,就是想把敌军主力骑兵钓出来,没想到钓出个金兵拐子马来。 拐子马是人披甲、马无甲,和铁浮屠同样精良的铁扎甲,稍远一点弓箭根本破不了甲。 铁浮屠的战马更优秀,而给这些百里挑一的好马配置的铁马甲,更是量体定制、精心打造。 金兵甲骑在野战中引以为杀手锏的战术,就是拐子马和铁浮屠,轻重骑兵精妙凶悍的配合。 击败数倍甚至数十倍的敌人,都是常有的战绩。 金国的所谓“国族”,是以粟末水(松花江北流段)之北生女真为贵,而出身完颜部的为“贵中贵”; “曷苏馆”(藩篱内的意思)熟女真,如长白山女真三十个部落,在金国体系内相当于骨干; 大金“国族”全部加起来也就百万人口,算二十万户。 任何时代任何国度,在极端情况下,才会选择全民皆兵。 其实更贴切的叫一户一兵,每家都有人披坚执锐、上阵杀敌。 相对于中原农耕民族的十户一兵,已经被称为“穷兵黩武”。 (如大宋两千万户,真的弄一个两百万脱产常备军,那是什么概念?别提厢军啊!那只是有个“军”字而已) 游牧和渔猎民族,常规操作是三户一兵,一个谋克三百户,出征时就带着一百骑。 (后金也是同样设置称为牛录,这不是巧合,而是只能如此) 很简单的一个数学题,二十万户的女真,能有多少真正的“本族兵”。 理想状态下才七万兵而已,实际上才六万出头,其中占六成几的还是熟女真。 因为相对生女真恶劣的生活环境,熟女真的人口更多。 而五千铁浮屠和两万拐子马,这种不惜代价打造的高端兵种,就是完颜部真正的统治根基。 人和人的价值不一样,账面上的十万兵马,真正核心的就是这两万五的铁骑。 你看,真相就是如此简单。 但很多人只是被十万、或二十万大军的数字遮住双眼,把所有金兵都当成人均铁浮屠看待。 用“波棱盖”想,也是不可能的事。 同理,现代驻西八国鹰酱军三万,和六十三万小西八军,压根不是一回事。 阿骨打派出三个谋克的拐子马,就如同驻西八国鹰酱军司令,向北方派出海军陆战队一个精锐的满编连队。 在他眼中这三百铁骑等同于三万新附军,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野战中,三百拐子马的威慑力和战斗力,已经属于这个时代顶尖的武力。 好吧!这一次是唐翊、林冲,共六百骑担任主攻,陆六、韩五、飞哥儿、老牛哥四百骑,担任外围堵漏。 分工明确,速战速决! …… 第366章 未雨绸缪,舅甥的默契 拐子马领兵猛安发现落入圈套,被三倍于己的敌骑合围,丝毫不慌。 尤其是看到对面拎着铁棍对冲,差点笑破肚皮。 “孩儿们,这些不知死活的蠢狗,只留几头拷问,其他都杀了!” “嗻!” 三百拐子马甲骑,连双插内的骑弓都不掏了,挺着长枪、挥舞着狼牙棒就对冲而来。 人数是敌骑一倍的唐翊,最喜欢这种没吃过亏的“菜鸡”。 “砰砰砰!砰砰砰!” 红武军骑兵,五百五十支三眼铳对着“拐子马”贴脸狂喷。 就这么一围一放,仅剩的十几骑拐子马魂飞魄散,打马就逃,被林冲弓骑哨撵上一顿乱箭射成刺猬。 开始的快、结束的更快。 陆六哥等四百骑,刚从四面围过来,这边已经下马补刀、打扫战场了。 下巴都差点惊掉了! 没人认为唐翊“不讲武德”,这是战争,不是打擂台,只要能弄死敌人就行。 这一战之后,原本对“本部骑兵”大部分都是少年兵,还有些自得的“武林高手”们,原来的一丝傲气,立马消失无踪。 而第二批加急运来的四百支三眼铳,发下去后,西路军四百骑兵,恨不得睡觉都搂着这个“神器”。 本部骑兵手把手教他们,装填和射击,“武林高手”们,也不吝自身的“杀手锏”倾囊相授。 这千骑在最短时间内,关系融洽的跟多年好友一般。 战地的友情最珍贵,其实大家都清楚,战阵上刀枪无眼,多会些本事,多掌握些杀人技,关键时刻就是生与死的区别。 唯一的麻烦,就是战马要进行特殊训练,否则三眼铳一打放,敌人没咋滴,自己胯下战马惊了,岂不成了笑话。 唐翊因为迅速融合两支经历不同,战法迥异的两支骑兵,可没少被大帅当面夸奖。 嘿嘿!美滋滋! …… 东西两门的小炮全部抽调到北墙去了,两边各留了五百支火绳枪,在第一道瓮城城头守卫。 没接到开火令之前,连火绳都没点,野战骑兵确实犀利,但是攻城就算了吧。 此时的北城墙集中了西路军八十门二斤炮,一千支火绳枪,过半的兵力全部聚集在此。 朋哥儿看着满头汗东奔西跑的旭哥儿,眼神中很是欣慰,大战即将开始之际,他却老神在在的浮想联翩。 最先入门的“徐秦林赵”四大弟子,如今都是坐镇一方,统领海陆大军。 后招的六名弟子,秦容是军工负责人,任劳任怨的为红武军茁壮成长提供精良军备。 刘大平负责的骑兵,从零起步,筚路蓝缕一路发展到如今相对专业的千骑。 梁云峰、姜洋、崔辛成三人,也都成为四位师兄的臂助,下一步就是独领一军,主政一方。 唯有这个老七赵旭,从一开始就显露出与众不同的机灵,小舅李诚也相当喜欢,所以有意让他往“锦衣卫”方向发展。 他在这条特殊的战线上,干的相当出色,唯一的短板就是统领大军的实战经验和资历。 朋哥一开始准备将梁云峰抽调过来指挥,是小舅坚持让他率领西路军出征蔚州城。 小舅说服朋哥儿的理由,只有一条: “监军建在哨上!” (坦白了,这是学教员“支部建在连上”,让赤旗红遍中国真正的奠基之道) 这个时代弄出政委、指导员,纯属东施效颦、流于形式,但是军队内部的纪律单位,必须要建设起来。 同甘苦易、共富贵难。 小舅这个老江湖,受过社会的毒打,所以对人性善恶这一块体会颇深。 实话实说,不论是朋哥还是李诚,对军事方面从来没有过担心。 当第一支实战化的火绳枪,被朋哥和秦容在海边小院,汗流浃背用铁锤一下一下敲出来。 就注定穿越二人组征服这个世界,只是时间和代价的问题。 胜利是必然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创业期间啥都好说,巨大的红利让所有人充满激情。 但是眼看基业就要真正立下,很多事就要未雨绸缪。 未来的锦衣卫必然要拆分,对内、对外肯定是两个部门,不可能混为一谈。 没有拿得出手、摆上台面的功勋和战绩,“锦衣卫”贸然往军队里安插监军,只会引起不必要的思想波动。 甚至是主要将领们的不理解和暗中的抵制,毕竟谁都不想多一层束缚。这事宜早不宜晚! 朋哥对小舅这个涉及到红武军根本的谋划,没有任何异议,他知道这一步不容易走,但是必然要走。 军队是把双刃剑,红武军更是锋利至极! 如今地盘还不算大,军队也就才万余,一旦膨胀到五万甚至十万,他不可能仅靠自己的威信去约束部下。 必须要有一套完善的内部监察措施,哪怕只是似是而非,但有总比没有强。 能确保朋帅的意志,不被扭曲和敷衍。 太行山基地“阿邱事件”不但给赵旭敲了警钟,也让朋哥儿和李诚心头警铃大作。 区区一个副哨长,并没能掀起多大的波浪,但如果是守备将、参将级别的呢? 火绳枪和火炮,如今是红武军真正藐视一切敌人的依仗。 但是如果相关技术一旦泄露,别的不说,以大宋的体量一旦火器化,对红武军来说就是巨大的麻烦。 颗粒黑火药、火绳枪、佛朗机炮都不是啥高科技,明代工匠能造,宋代工匠“照葫芦画瓢”会造不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小舅叫停了燧发枪配发计划,包括更大口径的火炮同样也是做研发,而不立刻装备。 包括后生产的火绳枪,都取消了原有复杂的扳机系统,改成简易的杠杆式手杆。 这可不仅仅是为了加速生产速度,对付眼前之敌现在的火力已经足够、甚至溢出。 要是按照朋哥纯军事方面的想法,恨不得人手一支akm、腰别手榴弹、肩扛rpg、身后107火箭炮…… 穿越二人组必须相互保持默契,很多事情只能做、不能说。 譬如秦容将半岛新建的两处军备基地,稳定投产后,在李诚的命令下,还是返回了“大明岛”。 山间的秘密仓库内,红武军下一代的制式武器,正在秘密研发储备中。 说句悲观的话,即使所有基地都崩盘了,只要海军还在,大明岛无恙。 只要穿越二人组能安全撤回岛上,不需要多长时间,他们就能重新组织一支新军,吊打现在的全部武装力量。 你信不? …… 第367章 开打开打!弹如雨下! 在城头阵地巡视战备情况的旭哥儿,并没有读心术,他不会知道城头敌楼内,看似在观察敌情的师父,早就走了神。 北城墙下三万步骑,居然连让他集中注意力的份量都不够。 要说不紧张是扯淡,旭哥儿一脸严肃的表情,其实内心还是有些许忐忑。 临战前都是如此,开打后就好了! 其他师兄弟在半岛领兵摧枯拉朽时,旭哥儿其实很是羡慕,看战情简报时,也萌生过“我上我也行”的想法。 但是真正面对三万大军,还是金兵铁骑押阵的正规大军,从城墙往下看,黑压压的全是人,确实触目惊心。 这时候他对二师兄秦易和四师兄赵华,领七千新兵蛋子守柳京,面对城下十五万高丽军时的压力。 感同身受、不胜唏嘘! “赵总兵,敌人已经踏过三百步警戒线!” 参将庞虎汇报时声音也发紧,旭哥儿知道他同样有些紧张,如此数万人级别的大战,两人都没经历过。 好在有师父坐镇,不用开口,只要他在,旭哥儿觉得一切就不用担心。 “命令炮手就位、火枪手就位、城下投石车就位,全军听我号令,火力全开!” “是!长官!” …… 敌军出阵的大型军械,并没有出现让旭哥儿和庞虎担心的“投石机”。 在阿骨打眼中,可灭国的近六万大军围攻一个小小的蔚州城。 别说打了,只要三面一围,阵型一摆,城内的守军就两股颤颤,惊骇欲绝了。 能派出十八架百人推的登城云梯,已经算是他很重视这一战了。 沉重的投石车制作起来很麻烦,都是在城下现造,而且移动不便。 那都是对付像燕京城这样的大城才会准备,从昨日立寨后游骑探查的军情来看,城内守军也就在五六千兵马。 十倍于敌的兵力,这种仗还不是“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了不得死个上万“新附军”,阿骨打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攻城的前锋大将,是原大辽彰国军节度使耿守忠,山后“汉儿人”耿家大族出身。 西京大同城复叛,他带着七千兵马从应州赶去支援。 被金兵截至西京城东四十里处大战了一场,金将蒲察乌烈领着数百骑先攻耿守忠一阵,辽军被斩首千余级。 接着金兵大军相继赶到,悍将完颜银术可亲率麾下千骑,硬生生冲入耿守忠的中军。 其余金军又从两翼骑射,七千兵马几被全歼,耿守忠当场卸甲降金。 这是个和郭药师一样的狗杂碎,先降金、后降宋、又降金。 另一个时空金军进攻河东时,“粘罕自忻州至石岭关,把隘石岭关义胜军将耿守忠叛,以关降贼,粘罕入遂围太原”。 是他打开了通向太原的大门,其后更是在战场上为大金立下汗马功劳。 金占领河东、河北等地后,实行剃发政策。(没想到吧,老传统了) “贼将韩常知庆源,耿守忠知解梁,见小民有依旧犊鼻者,亦责以汉服斩之”,可以算是大金尽心竭力的好狗一条。 三百步、两百步、一百五十步! 耿守忠领兵多年,战阵经验很是丰富。 此时前军离城一百五十步的生死线,并没经受预想中城墙上抛射的箭矢来袭,不由心头一松。 “放箭!” 一声令下,一万前军中近半数的弓弩手在行进中,轮番对着看不见人影的城墙抛射箭矢。 “嗖嗖嗖嗖!” 这动静可不小,辽军步卒本就是汉军为主,蹶张弩配比并不比宋军少。 敌楼上的朋哥儿只觉得风声忽然大了,天色也暗了一下,漫天的箭雨呼啸着覆盖整个城墙,一轮接一轮。 “咄咄咄咄!” 密集的箭支、锋利的箭头穿透“布幔”上的薄冰,奋力向前也被这柔性坚韧的简易遮阳棚消耗全部动能。 旭哥儿在城墙上一抬头,看到从布幔上露出的密密麻麻箭头,忍不住啧啧赞叹。 “别看丑,还真管用!” “冲啊!” 千余盾兵掩护着扛着长梯的辽兵,呐喊着往城墙这边冲,如果城头还有守军,这时候就是最佳射杀时刻。 “一百五十步!一百步!” 观察哨声音颤抖着报着敌军距离,城头上所有人都握紧了武器。 “八十步!五十步!” 旭哥儿霍然起身,抽出长刀一指城下、虎吼一声! “开火!” “砰砰砰砰!” …… 离城墙四五十步外的辽兵,正在愤恨这些该死的守城军,把城墙上浇水也就罢了,怎么连城下也浇水。 和冻得梆硬的七丈宽(二十三米)的护城河连成一体,如同宽二十多步(三十米)的“冰场”一般,这不得把人摔成狗? 太阴险、太卑鄙了! 蔚州城城墙高三丈五尺(11.6米),和现代老小区的四层楼差不多高度。 人站在城墙往下看,相当于站在五楼阳台上的感觉。 随着城头一声喝令,原本空无一人密集的城垛凹口,突然冒出一根根或粗或细的铁管子。 “砰砰砰砰!” “轰轰轰轰!” 二斤炮轰鸣盖过了爆豆式的火枪声,刺目的红焰在城墙上连成一条线。 成片喷出的烟棍,犹如给城墙加了一道烟雾构成的外檐。 在两万辽兵后方督战的忽鲁勃极烈完颜杲,被吓了一跳。 “这是啥玩意?” 第一轮被齐射的前军呼啦啦躺倒一片,这个距离别说这些人身上的皮甲,就算是铁扎甲也是白给。 尖叫、惊呼、惨嚎声、轰然响起! 八十门二斤炮架在城头,对着城下喷射的是四钱重生铁弹丸,这玩意在炼铁时,砂模内一浇就是成百上千,不值钱。 也不需要打磨,有毛刺、气泡、歪斜不成型的也无所谓,大致和“食指头”大小。 有效杀伤一百五十步(225米)内的目标,被炮兵们爱称为“小二姐”。 (六斤炮被称为“六姐儿”,这都是从海军那帮“骚年”传过来的) 这家伙放到五十步开火,就是旭哥儿想趁敌人还不了解火器的威力,在第一轮射击中给予其最大的杀伤。 但是这时候没人去观察实际杀伤效果,五百炮兵在炮长吆喝声中,拼尽全力的急速装填、开火、再装填…… 一千名火绳枪手一轮两百五十人,熟练的四轮射,流水阶般的射击、换位、装弹、听令上前、射击、换位…… 城墙后的四十架配重式投石机,抛射的全是碎砖、乱石,杀伤有限、但气势骇人。 北城炮声一响,东西两门第一道瓮城上,合计一千支火绳枪,同样开始标准的轮射。 蔚州城接敌的三处城墙上,红武军火力全开! 有打油诗为证: 蔚州城外敌似蚁, 鼓号喧天箭如雨。 千军万马纵铁蹄, 惊闻雷霆硝烟起。 赤旗所立磐石毅, 铳炮轰鸣打放急。 朋哥尚未尽全力, 魑魅魍魉倒一地。 …… 第368章 虎头蛇尾、首战收工 光是北城墙一轮齐射,就是近五千发铁霰弹加圆铅弹喷射下去。 刚打了八轮,停火的军号声已经响起,敌人不抗揍啊。 而投石机第二轮装弹才刚完成,速度慢的令人无语。 所有人原本紧张的心情一扫而空,城外瘆人的哭嚎惨叫,和被寒风吹回的浓密硝烟,都表明这一波敌人死伤惨重。 八轮近四万枚铁铅弹丸,覆盖了城下大片的敌军,只要命中、不死也重伤。 前军一万余人,扔下三四千的尸体和伤员,及十八架登城云梯和全部的木梯。 扭头就跑,头也不回。 城头靠前指挥的旭哥儿,压抑住心头狂喜,立即下达喜闻乐见的命令。 “放软梯,冷兵补刀、烧了这些劳什子破云梯!” “是!长官,瞧好吧!” 城头“呼啦呼啦”抛下一排五十架结实的绳梯,粗麻绳加踏脚的木板制作。 庞虎亲自带着十哨、五百精锐冷兵甲士,一梯一队快速下城。 “杀啊!” 甲士们举着长枪、镗钯,大呼小叫的满地乱戳, 对跪地乞饶、痛哭哀嚎的辽兵,红武军没有怜悯、只有无情的杀戮。 死去的敌人才是好敌人! 一会儿功夫,高大的云梯被泼上“毒火油”全部点燃,连同长梯都被尽量架在一起泼油焚烧。 比较坑爹的是辛辛苦苦凿开护城河,一桶桶泼水成冰的“冰场”,可不分敌我。 军靴上绑着草绳防滑的“补刀队”,下城出击时还好,来回一折腾草绳或是脱落或是甩飞。 结果回归时,起码一半人被摔成滚地葫芦,城上城下一片欢快的笑声! “虎哥儿,鼻子没事吧!” 赵旭是又好气又好笑,从城垛口亲自伸出胳膊给庞虎借力登城。 “没事没事,旭哥,太爽了!” 虎哥鼻子都摔破了,随手抹了把鼻血,还笑的见牙不见眼,爽的满头大汗,杠铃般的笑声嚣张、豪迈。 “吼吼吼吼!” “打的漂亮!” 站得高看得远,又有望远镜在手,朋哥儿在敌楼上看的眉飞色舞,大声为“开门红”点赞。 丢盔弃甲的辽兵,慌不迭退出去三四百步才停住脚。 同样满脸惊恐的金兵甲骑,被忽鲁勃极烈完颜杲及时喝令返回督战,这才止住全军溃散。 这种突发的难以理解的敌方反击,完颜杲也是头皮发麻,一个劲嘀咕。 “这是啥玩意?” 重新整军恢复建制,砍杀了上百丢掉兵器和甲胄的辽兵威慑全军。 这一拖就是半个多时辰,朋哥儿在北城敌楼上,脖子都伸的酸了,迟迟没等到第二波的进攻。 忽然,他眼前一亮,把千里镜的镜头对准远处,那一大坨呼啸而来的铁骑。 “呦呵!阿骨打坐不住了!” …… 阿骨打在大营原本坐等破城的消息,结果突然连串的雷声,和嘈杂的喧嚣让他心神不宁。 果不其然,很快就传来忽鲁勃极烈“攻城受挫”的坏消息,这谁还坐得住,他赶紧带兵过来看看情况。 “斜也,怎么回事?刚才城头为何雷鸣阵阵?” “哥哥唉,我不道啊!” “往细里说,从头说!” 如此简单的攻城战,居然遇到这样的重创,阿骨打内心的阴霾越发沉重。 神秘的军队、闻所未闻的武器和战法,难道真的如底下奴才们胡言乱语。 大同城杀戮过重,这是长生天派来惩罚自己的那啥吗? 已经感受到自己生命在不断流逝,已经披不动重甲、骑不了烈马、甚至拉不开伴随自己多年征战的“宝弓”。 阿骨打如同世上所有帝王走向末年时的状态一样,愈发相信一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但是听完最信任的胞弟,陆陆续续的描述,他焦躁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 “这不是法术,我听汉臣讲过,大宋有一种可以用竹筒装药,放石子打放十几步的玩意……” 阿骨打非常关注军备,自己本族的兵数量有限,就要配上最好的马、最快的刀、最好的甲。 譬如投石机,他专门派出使节团,将大宋的各式单梢、六梢、七梢炮等,绘图回去仿制。 用不用得上先不谈,就是自己军队必须要有。 所以“突火枪”这种新奇玩意,他还真专门派人打探过,结果可想而知,就是个吓唬人的“玩意”。 “哥,你是说?” “是的!这些贼撮鸟一定是宋军,很可能是宋皇的皮室军,掌握了犀利火器,妄图恐吓我大金。 让我等知难而退、卷铺盖滚蛋,对!一定是这样的!” 脑补了整个事件的阿骨打,不吝用最阴险的套路推测宋皇意图。 “大宋派去打燕京的兵,肯定是厢军之流,这才是一触即溃的原因,故意让咱们轻视,然后偷偷来个狠的!” “太卑鄙!太无耻了!” 听懂大哥说的意思之后,完颜杲气的破口大骂。 “想要燕云十六州,我们也没说不给,舍不得给岁币,价钱也不是不能商量…… 这是什么鸟盟友,逗傻子玩呢?” 未知才会产生恐惧,能找到合理的解释后,阿骨打和胞弟都松了一口气。 城内守军“火器”虽然犀利,但只要不是凡人难以抗拒的“法术”,就不会再去惶恐。 冒死派去“屠场”探寻的拦子马,用套索拖回了十几具尸体。 根据实际杀伤效果,可以推测城头用的管状火器,能射百五十步左右。 阿骨打兄弟俩,拿着从尸身上挖出的变形、碎裂铁弹和铅弹细细端详,丝毫不在意上面的血腥和污渍。 “很厉害!弓弩射不过这玩意!” “对!只有用石炮、用厚盾!” “还可就地取材,用雪墙浇上水!” “还要派人去飞狐关,即使拿不下,也要堵住这个口子,不让后续援兵过来!” “对!” “派人去居庸关,确认北线情况,让斡离不(完颜宗望)能进则进、不能进立即撤回……” “行!” …… 要说这世上没有傻子,弟兄俩也算是这个时代实战中磨炼出来的“精英”。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把下一次攻城的方略定了下来。 别说,还真的非常到位! 如果朋哥儿真的只有这些手段的话,最终的结果就是被围死在城中,耗尽弹药后,城破人亡。 可惜不是! 从头至尾朋哥的目的就没变过,二十门重炮在城墙下早就饥渴难耐。 还是那句话,杀再多的新附军,甚至是杂胡骑兵,阿骨打都只会觉得头疼、而不会肉疼。 就如同朋哥儿自己在半岛时一样,死再多的小西八,他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所以阿骨打的一番自以为高明的布置,其实都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 第369章 宋军卑鄙、金军暴怒 蔚州城第一次攻城,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金兵两路佯攻的铁骑也全部收回。 金兵全部撤回离城五里外壶流河的大营,蔚州城外以千骑为单位,三处城门外随时保持一支铁骑,昼夜皆有。 从大营派出的哨骑,举着军令从周边城镇抽调工匠和青壮,押运着大批粮草工具木料在大营汇集。 速战不行,那就稳稳的来,按部就班的来! 对彻底拿下这座蔚州城,阿骨打充满信心,这只是早晚而已,而且城内守军使用的火器,引起他极大的兴趣。 如果骑兵无敌的大金,再拥有如此犀利的火器,这世上还有何人能挡? …… 初四无战事,上午蔚州城外来了个举打着大金使节旗号的骑兵。 “谈你大爷的谈!杀了!” 朋哥就这么尿性! 三个“使节”快到城西清远门百步时,人和马都被一阵乱枪击毙,脑袋轰成漏勺状。 当天下午飞狐关上,黄明勇指挥部队仅用八门二斤炮,轻松击败了三千敌骑的一次试探性进攻。 关城下,近百余具人马尸体,“证实了”阿骨打的推论,“宋军”是从飞狐径过来的。 领兵的大将完颜娄室,并没有莽撞的继续往险峻的关口填人命,而是按照军令在关外二里安营扎寨。 很简单的意图,堵住这条至关重要的通道,断绝飞狐径和蔚州城的联系。 等蔚州城拿下后,再驱赶辽军或辽民攻城,而不是头铁拿骑兵撞关墙。 初五无战事,但是北线的居庸关方向,金兵三百甲骑被王爵在军都径山道中设伏,可惜敌人很警惕、未能全歼,逃出去百骑。 初六依然没开战,下午阿骨打收到北面的噩耗,如遭雷殛。 军都径疑似地龙翻身,沿途山石散落、通行不便。 半途遇到敌军设伏,折损两个谋克精骑,敌军千余、火器犀利、领兵猛安只能撤回。 军都径也被堵上,这就意味着“二太子”完颜宗望生死不明,阿骨打一夜未眠。 那可是七千甲骑,其中五百铁浮屠、两千拐子马、四千五的甲骑…… 不能忍啊! 初七早上,金兵大营鼓号齐鸣,浩浩荡荡的大军,再次行列阵进到北城墙外三百步左右。 这次三个城门外的金兵铁骑,全都增加到五千左右,这一次阿骨打也是发了狠,这座城里一个人都别想跑。 比较尴尬的是,这些骑兵只敢在两三百步外驰骋,再也没有初三那天初战时的嚣张。 当时炮声一响,东西两门的城头各五百支的火枪立马展开齐射。 猝不及防的敌骑,两边加起来当场被射杀了三百余骑。 这些天也没人敢来收尸,都冻成了冰坨子,这就是最好的警示牌。 …… 四天前第一次攻打蔚州城,两万辽军降兵死伤了近四千,折损了两成。 这一次担任“炮灰”的人,不减反增,直娘贼的耿守忠为了孝顺金主爹,献了条毒计。 从蔚州城外方圆百十里的乡村,驱赶了上万百姓充当死兵,男女老少都有,哀鸿遍野! “新附军”们自己怕死,举着厚盾前进,而百姓连个锅盖都没有。 前方的六千多百姓一半是扛着粗制滥造的登城梯,一半肩头扛着砂石土袋。 后面近四千的人,前拉后推着三十架沉重的投石炮,抬着成筐大大小小的石块。 这玩意一架就要百人拖拽长绳才能投出石头,这也是阿骨打唯一能对城头产生威胁的武器。 “师父!这些狗东西居然驱民填壕!” 急匆匆跑进城楼的赵旭,恨的两眼发红。 “意料之中,这些金军和前辽兵从来没把汉人百姓当人看,汉儿人!哼哼!” 朋哥儿对眼前的惨景早就有心理准备,这一幕不但在古代常见、现代也不稀奇。 异族入侵时屡见不鲜,更无耻的是本族也没少干过。 他对旭哥儿擅离指挥岗位,也没责怪,这说明小老七心中对百姓有善念,而不是赤裸裸的功利心。 这一点,更值得他欣慰。 朋哥儿手中举着的千里镜,一直死盯着敌军后方重骑环绕的主帅位置,此时依然没有放下。 “你跟弟兄们交代一下,等进入射程时对城下喊话,扔了东西往城墙根跑,用火力遮断后面敌人的追杀。 不听命令,依然为敌所用之人,视为敌寇!对敌人应该如何处理,不用我再重复!” “是!师父!” 旭哥儿肃立敬礼,转身离开城楼,护卫一旁的唐翊没吱声,陆六哥有些不忍。 “朋哥儿,哦!不,大帅,有没有别的办法……” 朋哥儿放下手里的单筒望远镜,回头对六哥儿惨笑了一下。 “六哥,不是我冷血无情,我是一军统帅,是蔚州城的守护者。 我要为城内五千红武军生死负责,要为城中数万百姓安危负责。 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快结束这场战斗,尽可能多的杀死这些畜生!” 陆六哥使劲点点头,握紧了右拳,重重敲击在左胸的甲胄护心镜上。 “愿为大帅效死!” 朋哥上前拍了拍陆六宽厚的肩甲,帮他把貂裘的大氅系带理整齐。 “六哥,我信你,大明凌霄阁必有你一席之地!” 六哥唰一下就上头了!自己的所思所想,原来朋哥儿心知肚明。 “唐翊!” “末将在!” 朋哥儿瞥了一眼装大将,还叉手为礼的翊哥儿一眼,想笑又忍住。 “骑兵立即备战,随时听令出城追击敌军溃兵!” “是!保证完成任务!” 目送二将离开,朋哥儿深吸一口气,再次举起了望远镜,盯着相隔近一里的敌军主帅位置。 那边有清晰的标识石,三百六十步,也就是五百四十米。 如果不拿着望远镜,根本看不清具体的人马情况。 其实这时候已经可以极限炮击了,但是为了稳妥,朋哥儿决定等敌人再近一点。 三百步就是炮击点,只要阿骨打再敢往前来一点,一轮二十枚六斤弹,请他尝尝味! 至于城下前锋线已经推进到一百五十步左右,黑压压的万余百姓、一万六的前辽军、后方督战的一万金兵甲骑。 朋哥毫无兴趣。 来的越是气势汹汹,逃的时候就会更加狼狈至极。 就算金军仗着马快跑了,这些该死的前辽军步卒往哪儿跑?跑得掉吗? 朋哥儿狞笑一声: “这些狗东西,不被当场打死,也特么全给我进劳改营,干活干到死! 我说的!佛主都保不住!” …… 第370章 投石炮,毒火弹发射! 蔚州城北城墙外,扛着云梯、土石麻包的百姓们,战战兢兢过了百步线。 并没有遭到预想中铺天盖地的箭雨,城头上反而响起齐声大吼。 “扔物件、快点跑、到墙根、死不了!” 城头上一杆杆火绳枪、一门门二斤炮,全都下意识的抬高瞄准线,对准万余百姓身后,举着厚盾亦步亦趋的辽狗兵。 “八十步、五十步了,长官!” 观察哨嗓音急的都变调了,旭哥儿眼神一厉,咬牙切齿的下令: “开火!” “砰砰砰砰!” “轰轰轰轰!” 城头铳炮齐鸣,一团团的成片的硝烟笼罩城墙。 火绳枪还好,基本都射向百姓后面的辽军,但炮射霰弹出膛后可是呈放射状。 虽然已经是尽量抬高炮口了,依然轰翻了兵线上的不少百姓。 八十门二斤炮的齐射,如同八十把铁扫帚,瞬间将兵线扫出一片片空白。 距离稍远,厚盾确实起了一定的作用,加上身上的甲胄保护,辽军前锋的兵线,死伤是有数百。 而毫无防御的只着布衣的百姓,一家伙倒下去近千。 前军大将耿守忠立马来了精神,同时对城头守将的“妇人之仁”很是不屑。 送人给你们杀,还客气啥? “陛下”派人宣讲过,这是宋狗新搞出来的火器,只要用厚盾、用炮车,今天一定能破城。 要是再等些日子,工匠凑齐百门投石炮,让他再去周边多抓些青壮来就好了。 纷飞的弹雨一轮接一轮的向城下狂射,已经有不少百姓扔了手里的长梯和土石包,撒腿就往城墙根跑。 事到如今,城头守军的话不信也得信,往前跑还可能有机会活,往两边或往后跑,死的更快。 出兵前,“耿老狗”就发过狠,敢不听军令,一律当场斩杀。 大阵两翼远处的胡骑张弓搭箭,就等着自己去送死,这些人可不会听你哀求。 一个人开始跑,就带动周围十几个人,十几个人扔了东西狂奔,就带动百十个人…… 前锋的“炮灰”百姓们,大多都扔了肩扛手抬的东西,疯了一样哭喊着往城墙根狂奔。 无视身后的喝骂,和一支支射向后背的箭矢,城头的爆豆声和轰鸣声骤然加急三分,弹雨狠狠射向辽军和百姓的结合处。 上万百姓,真正能逃到城墙下的不足四千,这是一条五六千男女老少,用瘦弱躯体铺成的血肉通道。 被暴怒的耿守忠下令射杀的百姓,是被城头铳炮误伤的数倍。 城墙下的百姓用死去的人身体当掩护,趴伏在冰天雪地上,哭嚎震天、惨不忍睹。 “开火!开火!” 庞虎在城头嗓子都要喊哑了,虎目含煞,大声地下达一次次齐射的号令。 城头的铳炮手也都打疯了,一发发铅弹、一包包铁霰弹,全速往城下激射。 远比他们训练期间,最好的速射成绩还快三分。 现在耿守忠面对的场面就尴尬至极,手里只剩千余被强行拦下的百姓。 别说扛梯子了,还差四五十步,就到发射位的投石炮,都凑不齐人推了。 前方失去肉盾,导致前锋军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慢挨得铅弹和铁霰弹就越多…… 心无旁骛、死死盯着敌军后方主帅位置的朋哥儿,突然眼神一凝: “直娘贼的,我还以为你这老狗就不挪窝了!哈哈哈哈!传令:六姐儿接客!” “是!大帅!” 城头坐镇指挥、心急如焚的旭哥儿,终于听到约定的号声,扭头就对城下大吼。 “投石炮,毒火弹发射!” “咚咚咚咚!” 城墙后的四十架配重式投石机先后发射,这次装的不是沉重的石块,而是一罐罐二十五斤重、装满“毒火油”的陶坛。 为了射程,也就不在意装的少,被麦草包裹严实的陶坛,外面也浇上了普通的火油,发射前点燃。 “哐哐哐哐” 四十团烈火从城内飞起,如同火流星一般飞跃城头,落在城外两百步左右。 这场景如此壮观,连城楼内的朋哥儿都不禁被吸引了目光,并啧啧赞叹。 “烧!烧死这些狗入的!” 强烈的撞击落地,破碎后陶坛中,溅射毒火油成片的剧烈燃烧。 早就标好射击点,并多次实验的配重式投石车,精准的完成了朋哥的战术要求。 连成片的烈火,加料后水泼不灭的毒火,烧成一条恐怖的火线。 再也扛不住的辽兵前军,尖叫着败退后撤,而在朋哥的望远镜镜头中,代表着阿骨打的王旗再次加速向前。 阿骨打对守城的“宋军”又拿出一种新式武器,不惊反喜。 拿下这座城,这些都将是他的! 二十辆双骡拉的炮车,沿着两条长长的马道从城下迅速登城。 旭哥儿急的抓耳挠腮,一个劲催促“快快快!” 总共就一千斤辛辛苦苦运来的“毒火油”,再想放也没了。 短暂的火墙,就是为六斤炮登城就位争取宝贵的时间差,一字排开的二十门重炮早就装弹完毕。 只要运动到位,确认目标位置后,立即投入精瞄和再次装填的战备。 城头位置有限,二斤炮手要腾出炮位,移到两旁,火枪手全部撤到两翼的边上。 一阵忙而不乱后,二十根比大腿还粗的铁管子,遥遥对准远处。 城头浓密的硝烟,渐渐被寒风吹散。 没人在意城下的哭嚎和惨叫,所有人都伸长脖子,远眺三百步外,那面三丈高大旗方向。 金王亲自督战,效果那是相当的狠辣。 “闻号不进、军不顾将先退者,后队斩前队!” 耿守忠被狠抽两鞭子后,捏着鼻子驱赶部将再次进攻。 民夫不够就让兵卒上,能在雪地上燃烧的毒火,用百姓扔一地的土石包划烂后直接覆盖。 当苍凉的牛角号再次呜鸣,只剩四千多的前军再次进军,身后是八千余“幸运”的中军。 在其后是一万金兵铁骑,弯弓搭箭、射杀一切敢停步或逃跑的“新附军”。 温顺的高头大马上,裹着华丽紫貂裘的阿骨打,冷冷的远眺城头。 “朕倒要看看你们还有什么手段,能挡住大军破城的脚步!” 十倍与敌,用人命硬堆也能把这破城拆了!阿骨打信心十足。 和城下喧嚣不同,城头上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离得近的人,眼都不眨的盯着重炮手们的操作。 “左偏二分!” “炮口抬三分!” …… 第371章 随某去北城外砍人! 一道道命令从炮长口中下达,二十门重炮正在做着开火前的预瞄。 第一轮炮击最重要,后面的三炮只是补射,因为射击的震动,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城楼上装着胸有成竹的朋哥儿,其实和身在炮旁的赵旭一样紧张,能不能命中全看天意。 “若天命在我,这一炮必能击毙金酋,击伤也行!我必将重建华夏帝国,屹立全球!” 口中念念叨叨的朋哥儿,向着“三清”许诺: “诸天炁荡荡,吾道日兴隆! 福生无量天尊!” 原本坚定无神论的朋哥儿,连穿越这种事都能遇上,自然不会再拘泥不化。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反正三清也是咱们自家人,关照一下、关照一下呗! 一面面绿色三角旗被炮长们高高举起,代表着备炮完毕。 旭哥儿深吸一口气,回头又望了一眼城楼上对他微笑的师父,立马信心百倍的吼出那一声,所有人期盼已久的军令: “开炮!” “轰轰轰轰!” 装药四斤的重炮,开火时和装药一斤的二斤炮相比,就如同小砸炮和二踢脚的区别。 巨大的轰鸣连连响起,空旷的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晴天霹雳般的巨响。 已经重新回到一百步生死线的新附军前军四千余人,起码半数噗通趴在地上,两手抱头、瑟瑟发抖。 太特么吓人了,这下完犊子了! 这动静把后方督战的阿骨打吓了一跳,远观前阵呼啦倒下那么多人,还以为这新火器够凶狠。 眼前怎么一堆黑点?难道是眼花了? “砰砰砰砰!” “大旗倒了!”“闪开闪开!”“陛下陛下!” “主子!主子!”“护驾!护驾!” 阿骨打做梦也想不到,隔着近一里地(三百步450米左右)居然能被袭击。 大宋最大的投石炮,巨大的炮架需要三百人同时拉动,才能投两百步左右。 三弓床弩也就这个射程,最后也是“强弩之末,力不能入鲁缟”。 这两样军国重器,更没有什么准头可言,威慑效果大于杀伤。 但是这六斤重的生铁弹,可是经过精心打磨,认真挑选的实心弹,巨大的动能射到三百步外,依然是脆弱的人体无法抵御的重击。 成人胳膊粗细的三丈高的大旗旗杆,上好的榆木杆,只是中段被一枚炮弹擦了一下就当场折断。 没法子,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谁是谁,只能对准最醒目的王旗当做目标。 二十枚炮弹,只有一枚幸运的擦边,这已经算是奇迹了。 大旗一倒,数万金兵立即哗然一片,没人还关注正在进行的攻城之战。 无数完颜部出身的将官们,喝令杂胡骑兵留守原地,带着族骑主力,打马就往老主子方位狂奔。 可了不得,天塌了一样。 “轰轰轰轰!” 金人指挥的攻城战突然停滞,跟咱们红武军有个毛关系,不到二十弹指,第二轮的炮击再次响起。 紧跟着第三轮、第四轮…… 从第五轮开始,已经装填一发八十枚的重霰弹,炮口也开始降低对准城下。 不再轰击敌军主帅位置,而是对着惊骇欲绝的“新附军”猛烈开火。 这可不是四钱重二斤炮发射的轻霰弹,一两重的铁弹丸无视所谓的厚盾,一炮下去就清空一片。 城头八十门二斤炮炮组、一千火枪手兴奋至极,对着城下敌军疯狂开火,射杀这些狗东西! 这才是红武军真正的火力全开! …… 实际上射向王旗方向,累计八十枚远射的大铁蛋子,真正有效命中杀伤的不到三十人,这还亏了铁浮屠队列严整。 一发炮弹能穿了两三人,不管四十斤还是六十斤的铁甲,单纯从甲片上来说最多也就1.5毫米厚,重叠处能达到三毫米。 否则一件甲要一千多枚铁甲片,都打的厚实,起码要上百斤重,走路都困难、还打个屁仗。 在实心弹面前,其实穿和不穿没什么区别,都是有死无生。 不知道是幸或不幸,阿骨打被一枚擦身而过的铁弹子,齐齐切断左臂,一头栽倒马下,当场晕厥了过去。 周边的护卫拼死相救,只来得及将老主子断臂处,拿貂裘大氅撕开皮毛用皮条绑紧,强行止血。 紧接着炮弹又轰了过来,护卫们不敢停留在这险地,硬是将昏迷的阿骨打抱在怀里,打马就往大营跑。 幸运逃过一劫的忽鲁勃极烈完颜杲,也彻底慌了神,那还顾得上攻什么城。 直接下达撤军回营,来日再战的命令,就带着人护着他哥迅速撤离。 城头炮声一停,赵旭、庞虎就带着两千步卒从东西二门杀出,围歼追击北城外溃逃的辽军。 骑兵他们追不上,步卒还追不上吗?再说骑兵先出城已经开始包抄了。 …… 城头响起停火的军号时,城内早就急不可耐的骑兵,从东西两门齐出。 唐翊、林冲、陆六三位参将官,分领三百骑、三百骑、四百骑,直奔乱做一团的城外敌骑杀去。 东西两门外,都是近十倍于己的甲骑,但是三位参将毫不畏惧,就往敌骑聚集的方向硬冲。 这些部落骑兵,没想到城内骑兵居然敢出城迎战,“主子”不在,有人上前迎战,有人勒马旁观,有人甚至开始退往大营方向。 跟着大金都是求财的,效忠什么的听听而已,他们和大金彼此都明白对方的需求。 “砰砰砰、砰砰砰!” 迎战的千骑,还没进入骑弓射程,就被轰成了滚地葫芦,突然的爆响和同类的惨叫,更是刺激的战马立马癫狂。 控不住马的骑兵,就如同后世在三蹦子上,被颠的屁股离座之人,弓都甩飞了,还射个屁。 “贼你达!” 泼韩五抡起手里打空的三眼铳直接砸瘪了一个胡骑脑袋,木桩一样直挺挺栽倒马下,被践踏成泥。 飞哥儿手里的丈八长槊舞的跟风车一样,苦练十几年的一身好武艺,发挥的淋漓尽致。 “背嵬都”百骑以他为锋矢,杀人如剃刀断发一样的顺滑,杀的敌骑连靠近的勇气都没有。 这下热闹了,原本就离开的部落骑兵立马狠踢马腹,跑的更快,勒马旁观的游骑,调转马头就跑。 唯有迎上来的千骑被围杀,幸运逃出去的骑兵,鞭子抽的战马嗷嗷叫…… 陆六哥意气风发,把得胜钩上挂着的丈二眉尖刀取下,将打空的三眼铳插了上去。 “转向转向,弟兄们!随某去北城外砍人!” “同去同去!” “哈哈哈哈!” …… 第372章 日落西山黑了天呐! 三千兵马出城,聚集在北城墙外追击敌军步卒,补刀和打扫战场。 朋哥儿领着一千步卒、一千炮兵严守城关,越是大胜之时、越不能麻痹大意。 二十门炮管滚烫的重炮已经撤下城墙,城头守军将绳梯放下城头,招呼那些瑟瑟发抖的百姓登城。 接到命令的城内五百“劳工队”,到城墙上接人,一批五百人左右,一人领一队,带下城去到专门的安置点。 “兀那哥嫂们莫怕,跟某走,有暖房、有热水、有热粥……” 不时传来亲戚相认的惊喜,和谁谁谁死在城外的哀叹。 唉!活着就好啊! …… 大金发起的第二次蔚州城之战,不仅又是虎头蛇尾,甚至比第一次更惨。 骑兵损失不大,各处折损、七七八八全部加起来也没超过两千骑,对于三万三的金兵主力来说,真不算太多。 这不还有三万多吗? 但是两万辽兵两战之后,仅剩腿脚快的三千多人,一万七的兵力,不是死在蔚州城北,就是趁乱逃跑了。 如果仅仅是这些损失,对金兵来说也无所吊谓,云中之地人多呢,随便抓一抓就是成千上万。 关键是大金国的主心骨,阿骨打重伤昏迷了。 别说折损了近两万兵马,就是再死两万,只要阿骨打没事,完颜部的权贵们也能接受。 “日落西山黑了天呐,唉唉啊哈呀……” (大致意思,别问,问就是你对) 烧着炭火、温暖如春的王帐中,踩下去没过脚背的名贵皮草铺地。 锦榻上阿骨打两眼紧闭、面目狰狞,咬牙切齿,不时的抽搐一下。 大萨满哐哐敲着皮鼓,吟唱着神秘的咒语,卖力的扭动腰肌,腰上的铜铃、骨铃、金铃、银铃叮当作响…… 帐篷一角、权贵们七嘴八舌、意见纷纷。 吴乞买的次子完颜宗雅,提出来要立即送陛下回“北京”大定府(今宁城大明镇)。 按照常例,陛下不能视事,大政自然应该听谙班勃极烈的安排, “四太子”完颜宗弼(金兀术),立马不同意这馊主意。 “阿玛身负重伤但还活着,顶风冒雪、千里之遥、这一路奔波,你个狗东西是想吃席不成?” “某可没这么说,老四你想多了!” “你就这么想的,我阿玛赶紧驾崩,好让你阿玛早点登基是不?” “你放屁!” “马拉个巴子的,爷砍死你这二畜生!” “直娘贼的小四狗,来啊!看谁先死!” “都闭嘴!滚出去!统统滚出去!这里还轮不到你们做主!” 忽鲁勃极烈完颜杲,眼看这两侄儿都开始抽刀了,立马起身大骂。 将已经分列两旁挽袖子站队,及避到一旁看热闹的人,全部赶出帐外。 王帐内迅速安静下来,完颜杲一回头,气就不打一处来。 上去一脚把躲在锦榻后的“大萨满”,踹了个口鼻冒血。 “继续驱邪,某把话撂这儿,陛下但凡有个差池,你就等着被剥皮抽筋!” “嗻!” 一骨碌爬起来的“大萨满”抹了一下鼻血,继续开始“rap唱跳”。 “老仙家呀,帮兵我左手拿起子鼠丑牛文王鼓,右手拿起戌狗亥柳木鞭……” 你瞅!就很喜庆! …… 开战很短暂,收尾事情繁。 一直忙到天黑,在外的三千步骑才全部撤回城内。 夜幕下的蔚州城中,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布置完明日的作战计划,朋哥儿才有空回到自己的卧室,舒舒坦坦的泡个脚准备睡觉。 “咚咚咚!” “师父!是我!” “进!” 朋哥儿看着一脸压抑不住兴奋之情的旭哥儿,心头猛的一跳。 “师父,小莫从敌营紧急传回的消息,阿骨打断了一条左臂,已经陷入昏迷,情报传出时依然未醒”。 “太好了!” 朋哥儿有些激动的忘乎所以,脚都没擦,就这么光着湿漉漉的脚丫子,上前把那张皱巴巴、一股马粪味的小纸条接了过来。 “敌营派出两百拐子马,一人三马备了十日干粮,一个谋克往西北,一个谋克往东北,应该是去老巢和在外大军传讯”。 “师父,你脚不凉吗?嘿嘿嘿!” “踹你哦!没大没小!哈哈哈哈!” 朋哥儿仰头大笑,感谢三清老祖保佑,金酋不死也重伤。 …… 四更天(三点),一晚上冷冷的向人间散发清辉,明暗各半的上弦月,早已经消失在西方天际。 正是至暗之时,也是人睡得最沉之时。 一道鬼魅似的人影在马厩里闪动,身上浓烈的马粪味,并没引起敏感的马儿太大的骚动。 只是被这诡异的人型生物摸尾巴时,才会羞愤的打个响鼻,或是狠踹一脚。 小莫也没办法,王帐外面就差隔一步站一个重甲兵,半个时辰一换,还带互相监督。 都是“四太子”派的亲信,都特么铁罐子一样,寻常将官等连王帐外五十步都不让靠近。 纵使小莫一身杀人技,剃刀虽利,在披重甲持重兵的护卫面前,也只能望而兴叹。 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不用在这里当“铲屎官”了,接应他的老二老三已经在约好的汇合点等待。 趁着今天大败、人心惶惶的时机不走,后面再想走可就不容易了。 谁能保证万一今晚阿骨打挂了,明天不会砍杀些奴隶泄愤? 金兵杀人还需要理由? 就这么撤离,小莫有些不甘心,走之前捣个乱吧! “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今天交接情报时,老三按他吩咐带了一个专用的羊皮酒壶,里面装满了五斤“毒火油”。 这点量烧不了多大的地方,但是抹马尾巴上,乐子就大了。 摸了多少匹,他也没数,反正再挤再倒也没了,一滴都没了。 扔了这个空空如也的皮酒壶,小莫从马厩后面绕出来,抓了几把温热的马粪擦擦手上粘稠油渍。 没法子,这玩意难洗的很。 他在马厩外残雪上使劲擦拭双手,十指舞动如一条条灵活的小蛇。 确认无误后,十字交叉轻轻发力,指关节咔咔作响。 小莫右手往左臂一抹,一把锋利的短柄剃刀,在手心滴溜溜一转变成反握。 黑暗中他再次如幽灵一般,在各个马厩门口闪动。 如果值夜的马厩守卫,还能开口的话,一定会大声示警。 可惜歪在墙角的四人,脖颈上快要划断脊骨的伤口,此时都流光了血。 一个个冻得梆硬! 到死他们也不信,这个平时三脚踹不出一个屁,干活利索的哑巴辽民青年,居然是杀神当面。 所以都死不瞑目! 第373章 趁他病、要他命! 小莫摸着黑,仗着强悍的记忆,迅速撤离金兵大营。 在营西二里外约定地点,和接应的老二汇合。 “哥,咋这么老半天?” “别急,马上有好戏看!” 小莫接过背囊掏出装备,一屁股坐在身旁倾倒的枯树上。 先扔了从守卫脚上扒的臭皮靴,使劲把脚在雪地上蹭蹭,还抱起来闻闻。 “呕!” 再蹭几下,他边蹭边脱下臭气冲天的破衣烂衫,干脆光着屁股在雪地里滚滚,抓着冰寒的积雪在身上乱擦一番。 “嘻嘻嘻嘻!” “笑个屁,快把衣服递给我!” 小莫换上全套装备、披好白色的伪装服,套上心爱的军靴,踩上滑雪板,背好行囊、握紧滑雪杖。 远处的金兵大营冒出点点星火,很短时间就变得越来越大,喧嚣声和惨叫声、兵刃碰击声被寒风吹来,愈发清晰。 “卧槽!这是炸营了还是咋滴?哥你太牛比了!” “嘿嘿嘿嘿!小菜一碟!” 没想到会整出这么大动静的小莫,一副这不算啥,哥出手就是大活儿的样子。 其实心里快要乐开了花。 用特制盘香计时,烧到尽处时点燃黑火药,继而引燃马厩旁的草堆。 而被割断缰绳的战马,对火有天然的恐惧,失去束缚之后,区区一道简陋的栅栏岂能拦住惊马。 而其中尾巴上被抹了毒火油的马,立马就被疼疯了,尾巴狂甩,飞溅的油火点燃更多的同类和帐篷。 疯狂乱跑乱冲的战马,根本分不清方向,冲撞践踏一切挡路的东西。 如果是寻常之时,战马夜惊只要迅速处置,也不会出太大的乱子。 这不是今天的经历太匪夷所思,十倍与敌,还奈何不了小小的蔚州城,大金满万不可敌的自信被无情粉碎。 台面上折损的兵力,并未对金兵真正主力造成多大的伤害。 但是心理上和士气上的巨大打击,这玩意看不见、摸不着,还没法治。 就连在王帐中,两个“太子”口无遮拦的互喷,甚至要拔刀相向,无不体现出他们强悍外表下,虚弱的内心。 如果你是一名普通的金兵甲士,白天的大败、老主子伤重昏迷的现实已经够让人难以消化。 这半夜三更,哦!是四更,营寨里突然起火,马蹄嘚嘚、战马嘶吼,你第一个反应是什么? “敌袭!” 回答正确,一点毛都没有病! 哪怕换了明天晚上,众人心情稳定后,也不会出现营啸这种坑爹的事。 就这么寸! 小莫临走前的一番小手段,他只是想着闹得金兵睡不安稳,明天大战时精神不济就满足了。 他自己也没想到,金兵居然会炸营! 这就叫有心栽花花不开、无意泡妞妞成群! 一开始是患有夜盲症的士兵,惶恐之下大喊大叫挥刀乱砍。 紧接着就是“四太子”睡懵逼被惊醒,一开始以为是敌袭。 出去一看不像,营寨四面并未出现成群的火把,和预想中的喊杀声。 是内乱! 谁会乱?必然是斛鲁补(完颜宗雅,吴乞买次子)这个二畜生! 想夺权、想疯了吧?居然敢谋害阿玛! 不能忍! “护住王帐,保护陛下!靠近者一律格杀,不管是谁!” “嗻!”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小莫压根不知道这些弯弯绕,黑夜里他洋洋得意的快速挥动手杆,消失在林海雪原。 已经接近空城的云州大同城,是他们下一步的目标,老三已经潜伏进去,三人组还要继续战斗! 谁有空管这鸟大营死了多少人马! …… 天还麻麻亮,朋哥儿一夜好梦,洗漱完毕后到了餐厅,看到唐翊和赵旭端来的粟米粥,花卷小咸菜,那叫一个口舌生津。 三人入座,大吃大喝,今天事情多,早吃完、早干活。 “师父,四更天敌营生乱,情况不明,估计是龙组出的手”。 赵旭眼里带着血丝,看来是一夜没睡好,朋哥儿筷子一顿。 “小莫这家伙不要命了,三四万敌军的大营,完成任务就撤呗,要是有个闪失,我不要痛失一员大将?” “嗯嗯!等他回来,我狠狠批评他!” “我去你的吧!两人一坛酒二斤肉,一喝一宿的批评?” “嘿嘿嘿嘿!不会不会!半坛就够了!” “哈哈哈哈!你就惯他们吧!” 敌营在五里之外,朋哥儿对那边发生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他也没估计到昨晚一场骚动居然变成营啸。 今天的任务早就定下,昨天早上发现敌军攻城,就立刻派夜不收潜到飞狐口,通知黄明勇做好战备。 不出意外的话,梁云峰领着两哨护卫骑兵、带着十八门重炮九哨五百炮兵,二十哨龙骑兵; 刘大平带着十四哨七百骑兵,按照之前拟定的作战计划,已经在飞狐关后做好了出击准备。 黄明勇将接手重炮营,加上飞狐关的两门,凑齐二十门重炮、十哨炮兵。 朋哥儿今天要亲自出马,领二十哨千骑加十哨炮兵二十门重炮车,和秀才前后夹击,干死堵路的五千敌骑,打通和飞狐口的联系通道。 飞狐关出兵两千三百,蔚州城出兵一千五百,合计三千八百兵力,围歼五千甲骑,拉开战略大反攻的序幕。 整个红武军重炮,除了还装在战舰上的炮,运到燕云之地的共有六十门六斤炮,其中还包含将海军双炮舰改成单炮舰抽调的十二门。 居庸关的十门重炮未动,古北口关配四门,新拿下的榆关(山海关西六十里)备重炮六门。 其余能抽调的四十门重炮,全部集中在蔚州城方向。 其实这也是朋哥儿的心理战术,昨日城头二十门重炮已经让敌人惊骇欲绝。 今天突破封锁后,又运来二十门,任何一名敌军的领兵大将都不敢赌,敌人会不会再运来二十门甚至更多。 战争是以杀人为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朋哥就是要让金兵对赤旗产生恐惧,就如同辽军对他们的恐惧一样。 所谓的心理优势,不是文官耍嘴皮子,虚言恐吓,而是真真切切摆在台面上的武力。 还是那句话,野战打不赢,妄想守城战阻敌?那不就成大宋了吗? 敌人现在还剩三万余,如果坐视其恢复实力,再过十天左右,在西北追击辽天祚帝的两万大军必然返回,那时的形势会比现在更恶劣。 红武军蔚州城守城战已经打赢,就不会再给金兵喘息之机。 趁他病、要他命! 被动挨打可不是朋哥儿的性格,你都来踹两次门了,脚踢肿了可不赖我。 现在我拿出偏厢车炮阵野战, 试问阁下如何应对! …… 第374章 战略大反攻的前奏 今年四十六岁的大金“都统”完颜娄室,被誉为“勇冠三军,功居其最”。 他虽然是完颜姓,但不是“贵种”,他父亲是完颜部族内“雅挞濑”(伊通)等七水诸部的“孛堇”。 (贝勒,这时候是指“官长”的意思) 如果说阿骨打起兵前算知州的话,他家就是其中一个实权乡司。 他本来是跟着“勃极烈”完颜斡带(阿骨打同母胞弟之一)混的,参加了完颜部崛起的大部分战争,战功赫赫。 可惜“靠山”斡带三十岁就挂了,严重影响了他往上爬的助力。 金国内部真正的“贵种”,就是指阿骨打和他的兄弟及各自的儿子,其余人都没这个资格。 娄室麾下一千族兵,才是他真正如臂使指的军队,配给他的四千甲骑,都是临时抽调而已。 初四下午,他带着五千铁骑来到飞狐关下,一看这地形就头皮发麻。 壁立万仞,横卧在前,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之前娄室在大营已经看过舆图,飞狐径的入口像个葫芦状,而飞狐关就卡在这葫芦口上。 两侧的翠屏山,像怀抱一样向两侧前方张开,峻峭的山势连成一线,成为南下的天然屏障。 “要是早点安排人马,占了这个关口就好了!” 娄室脱口而出这句话后,又自嘲的摇摇头,包括他本人在内,压根就没想过会在蔚州城这破地方受阻。 自陛下起兵以来,一场场不可思议的大胜,让大金国上上下下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这是好事,让金国勇士敢于面对数倍数十倍之敌,主动发起进攻,并战而胜之; 不好的一点,就是所有人都觉得,只要大金铁骑一到,没有征服不了的城池和敌军。 然而眼前这天险,任你天大本事,不杀光关墙上居高临下的守军,人家就是扔石头也能砸的你寸步难进。 出兵之前,陛下交代让他攻一下试试,能拿下来就拿下,防守严密的话,就择地扎营,堵住飞狐关和蔚州城这三十里的通道。 看过实地后,娄室这才明了,原来不是陛下看不起他,以为他拿不下一个小小的关口。 来都来了,就打一下吧,万一守关的将领是个傻子呢? 娄室按照正常套路,先派出使者,还是宣扬大金国既往不咎,只要开关归顺,荣华富贵触手可得云云。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红武军副总兵官梁云峰,亲自端着一支用顺手的火绳枪,抬手就打、枪响人倒,关城上欢呼一片。 惊马拖着脚脖子还挂在马镫上的尸体,嘚嘚嘚跑了回去。 被掀了脑壳的使者,沿途泼洒了一地豆腐脑,被人从马镫上卸下来时,脑壳像个破烂的坏瓢、空空如也。 不识抬举!那就打吧! 娄室随手指了个看起来不太顺眼的猛安,千骑攻打飞狐关。 骑兵攻城并不是拿战马撞墙,而是骑射压制城头之后,用套马索的技术抛绳上墙、攀附而上。 这对军心尽散的小城屡试不爽,大金战旗一现,能坚持不投降,还敢对着城下射几箭的都不多。 等骑兵抛射的箭雨覆盖城头,基本上人就跑光了,骑兵攀墙后,从内大开城门,就很轻松。 然而这些套路在红武军面前,如同笑话一般。 梁哥儿一看敌军连步卒都没带,千骑直挺挺的弯弓搭箭来射关墙,很是不屑的下令。 “重炮莫放、注意防箭、两哨轻炮放近了打,别把这些直娘贼的吓着!” 好吧!八门二斤炮三十步左右,刚来得及打放两轮,两个炮哨哨长,就只能望着急速撤离的敌骑跳脚大骂了。 确认这边关城上也有火器,娄室立刻派人回大营汇报,同时下令后撤出二里左右,选一处无人的村寨扎营。 死了近百的别族骑兵,他一点都不在意,这种骑兵在草原上随便招揽,有的是人应募,还特么是自带马匹。 人家不来打,师父的军令又没下达,任梁云峰有千般本事,也只能举着千里镜骂骂咧咧。 于是在腊月初四下午,双方都敷衍式的试探交手之后,飞狐关再无战事。 娄室不急,等陛下夺了蔚州城,大军齐至,抓些周边的辽民,用人命硬填也能把这破关给拆喽。 梁云峰心急如焚,但也无可奈何。 只能和参将黄明勇一起拼命训练、磨合,已经在关后大营聚集的出击部队。 直到初五下午,副总兵刘平带着大队骑兵,一人双马、风尘仆仆的赶到飞狐关。 “平哥儿,怎么多了不少骑兵?” 人喊马嘶、正在入营的骑兵,梁云峰粗粗一看也不止七百骑。 “嘿嘿!梁哥进去再说,这狗龇牙的天,我都又起冻疮喽!呐!这是二师兄的信,后建的十哨弓骑带过来实战考验下!” 刘大平搂着梁云峰的肩膀就往营寨里走,这次能赶上大战,可把他美死了。 一头雾水的梁哥儿拆开信封,大致一看就知道了原因。 这段时间,蓟州东面的平州三城加榆关,全都顺利拿下,原本京畿之地残余的契丹“贵人”和辽臣,纷纷出关而逃。 在失去全部正规武力的权贵们眼中,没有什么比“萧大王”头颅更加骇人。 留下来的自然以汉民为主,也掺杂不少汉化诸胡的平民。 是大批被强征的汉兵,逃离军营回归家园后,发现新的统治者,并没有他们担心的横征暴敛。 红武军编户齐民,以百户为单位推行“以工代赈”发放盐粮、石炭、绢布,主动解决百姓最难熬的寒冬温饱。 尤其是乡下的农户很是惊喜万分,燕云之地基本没有自耕农,良田不是契丹贵人的,就是官员大户的。 大明公开宣布土地全部收归国有,重新定佃租只要三成,家中有从军之“军眷”还要再减一成,作为军属优待。 “九州之地”参军热情高涨,各州新兵营全是人满为患,梁云峰在涿州坐镇时,对此体会就很深。 这么短时间,要说是全民归心、人人效忠大明,想想也不现实。 但是只要有一丝希望,哪怕是画大饼,百姓们也愿意试一试。 万一大明许诺的,都是是真的呢? 农闲时分,本就是猫冬之季,城头变幻大王旗,其实跟节衣缩食、苦熬寒冬的底层百姓关系不大。 新来的官府不错,大兵也不欺负人,安排干活还供饭,十天发一次粮饷。 老百姓并不关心谁是皇帝、谁是大帅,起码卖力气干活后,发下来的东西是实实在在的,出工时两顿管饱的饭,总没骗人。 这就足够了啊! …… 第375章 集中兵力,集中火力! 这一次,大帅在蔚州城主持大战,原本出征燕京之地的一万大军,他只带了六百骑过来。 红武军不是流寇,裹挟民众如蝗虫似的吃空一城,再去下一城祸祸。 在半岛时,朋哥儿就明确了一条铁打不动的规矩: “占下一城、消化一地”。 百户卫所制虽然并不是什么先进模式,后续会产生的问题很多,远不如郡县制、流官制更适合统治架构。 这一点朋哥和李诚都明白,但缺乏文职官员的穿越二人组,只有这唯一的选择。 与其将辛辛苦苦打下的地盘,交给不靠谱的“文官”管理,还不如实行军管。 后面的事后面再说,起码应急不是? 而且从半岛的实际操作来看,虽然问题不少,但是无论从组织力和统治效果来看,利大于弊。 燕京之地偌大的地盘,三个重要的关口,两座直面大宋的边城、七座州城,看似一万人不少,一分下去每处都不到千人。 要面对的是一百五十多万人口,其中混杂在百姓中,不乏带着刀枪、甲胄、弓弩等军械返乡的前“汉儿兵”。 一些地主、庄园主也不甘心就这么被分了田地,私下里串联武装、恐吓百姓,无所不为。 治安形势还是很严峻的。 好在红武军经历过征服半岛的实战经验,现在需要的就是时间,而红武军最缺的就是时间。 现在的形势急迫,秦易根本等不及三个月军训后,再挑选出精兵来,补入正规军。 大量的新兵都是边训练、边安排值守,有效分担正规军的压力。 这期间不少表现优秀的新兵,其实很多是前辽军中老兵,被迅速当成辅兵使用。 燕云之地本就不缺马骡,擅骑会骑者比比皆是。 这次按照大帅军令,从燕京之地抽调二十哨“龙骑兵”、十哨炮兵、十四哨骑兵,加上梁云峰自己的两哨护卫骑兵,共计两千三百兵力。 听起来不多,其实秦易已经捉襟见肘了,九座城三大关,仅剩的七千五四百多老兵。(战损二百多) 一处才能分到六百多的老兵(两成还是半岛兵),这一点朋哥儿和众将官都十分清楚。 师徒情深,越是困难之时,易哥儿越要想出一切办法来! 第一批从新兵中“优中选优”的十哨五百骑兵,全是会骑射,能跃马挥刀的新兵精锐。 而后续的十哨正在组建,要调集甲胄、军械和战马,这次是赶不上了,但最多半个月就能赶赴蔚州城。 为此,刘大平让卢俊义带了两哨老兵,留在燕京城骑兵大营,编组集训第二批十哨五百新骑兵。 所以抵达飞狐关大营的骑兵,不是预期的十四哨七百人,而是十二哨老兵,十哨新兵,共一千一百骑。 老兵清一色以三眼铳为主要武器,新兵全是冷兵弓骑。 用大平子模仿师父的俏皮话说,这叫: “烟暖房、屁暖床、有总比没有强!” 嘿嘿! …… 初六下午、朋哥儿从蔚州城派出的夜不收,绕路攀山而来,向飞狐关传达帅令。 “初七巳时正(上午十点),号箭为信,南北夹击、反攻开始!” 当天晚上,飞狐关内大营,杀猪宰羊饱餐一顿,早早熄灯睡觉,养足精神以待明日大战。 初七早上,朋哥儿出南城时,唐翊已经领着千骑散开阵型护着城外三个方向,防止遇到敌骑突袭。 四十辆双马或双骡拉的炮车和弹药车,十哨五百炮兵全部乘车而行。 赵旭在城头看着师父顺利出城,骑兵护着战车向北而去,这才松了一口气,有些奇怪为啥金兵不来骚扰? 重炮虽然犀利,但是陆续出城、阵型未稳之时,是最危险的时刻。 所以师父为此还制定了两种应急方案,万幸一个没用上。 城内三千五百兵马,还要坚守城池,防止阿骨打被重创后,暴怒的金兵报复性攻城。 朋哥儿出城后也是心头一宽,按照应急方案之一,如果半路遭遇大队骑兵突袭,立即列阵用火炮驱离。 离蔚州近就撤回城,离飞狐关近,就杀过去和那边的人马汇合。 所以军令是让飞狐关的梁云峰,看到信号箭再出动,省的这边退回蔚州城后,夹击不成、徒显尴尬。 “集中兵力,集中火力!” 这是朋哥的战略主导思想,歼灭堵路的五千骑后,下一步就是主动攻打金兵大营。 不指望杀伤多少,就这四十门重炮对着敌营齐射,看他们能扛到几时? 实话实说,朋哥儿这是在军事冒险,换稳重一点的统帅绝不会这么干。 如果不是他亲自主持这边的战争,无论领兵的是赵旭还是梁云峰,估计走这步棋都会再三纠结。 蔚州城五千、援军两千三,就算倾巢而出也就七千三百多兵马。 面对的是三万余的金兵铁骑,这可不是半岛以步卒为主的战斗,人家打不过不会拉开距离吗? 除了像居庸关那种利用特殊地形,限制了敌骑的迂回,直挺挺的送到炮口上,只要不是傻瓜蛋,炮一响人就散开了。 野战中,步兵没有稳定的阵地,就要面临四面八方都可能冲击的骑兵。 人数属于绝对劣势的红武军骑兵,如果没有稳定的步卒阵地做支撑,一轮三眼铳射完,也就只能和更擅于冷兵作战的金兵甲骑对砍。 有了偏厢车阵就不同了,骑兵三眼铳打完就撤回来,在铳炮掩护下再次装填后,继续出击。 在没有机枪和连射武器之前,骑兵作为机动力最强兵种,没有之一。 别看朋哥现在兵力不多,但是炮兵有轻重、战车兵有热冷、骑兵虽然不算多,但咱有! 这是本质的区别。 现在的预定战场情况很简单,蔚州城在北,飞狐关在南,两地相距三十里左右,敌骑五千营地位于飞狐口北二里多的荒村。 昨晚金兵大营的骚乱,完颜娄室并不清楚,但他已经收到陛下受伤昏迷的消息。 副帅忽鲁勃极烈完颜杲,给他的命令是守在飞狐关外,五千骑兵攻城不擅长,但是足可以对付数倍的步卒。 就算数十倍的步卒无法对抗,也能沿途阻击,延迟其推进速度,确保后方大军做出应对。 完颜娄室的关注重点就是南面的飞狐关,昼夜监视,营寨内随时保证半数骑兵披甲备战。 而北方向的背后,只是安排四个谋克(百户)的哨骑,保持基本的警戒。 不是他大意,而是他做梦也没想到,原本应该在蔚州城南门外,驻扎堵门的五千甲骑撤了。 在蔚州城东西两侧堵门的万骑,也都特么撤了个精光。 这尼玛就尴尬了! …… 第376章 两军相遇勇者胜,杀! 飞哥儿领着他的“背嵬都”,位于千骑前锋的最尖端。 朋哥儿舅甥俩,他只跟李诚熟悉,他对苍梧先生的才学钦佩无比,当面持子侄礼。 对于这位比自己大两岁,已经开疆扩土、扬威域外,称王建制的大帅,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好奇感更多些。 原本他还有些担心,如此英雄豪杰必然眼高于顶,自己这会些武艺的乡下小子,估计入不了他的眼。 结果第一次见面,当陆六哥兴冲冲为朋哥儿介绍手下大将,提到他的全名时。 飞哥儿发现大帅面向自己时,居然是肃然起敬! 事后他觉得一定是自己眼花,怎么可能? 私下里和韩五哥闲聊,打听五哥对大帅的感觉,好家伙,五哥对大帅那叫一个推崇备至。 大帅不但对他战绩大加赞赏,拍了好几次他的肩膀。 还得意洋洋的提到他家娘子会武艺这事,大帅都听苍梧先生提过。 还说等局势稳定,王妃从半岛入住京子城之后,邀请韩大娘子到京城住,得闲一起切磋武艺。 “某泼韩五庸碌半生、得遇明主,岂不誓死追随?飞哥儿,你比某年轻,要更加拼命啊!” 飞哥儿一想到五哥的谆谆教诲,浑身就充满干劲。 是啊!他今年才二十岁,就算到六十岁,披不了重甲、拉不开弓时,还有四十年可以拼搏。 现在只是领了一都,他有信心在三十而立时,能独领一军,只要他不死在战场上,未来必然不会次于一方镇帅节度。 让自己疼不够爱子云哥儿,以他这个父亲为豪! “飞哥儿,前方遇敌!” 哨长徐庆大声呼喝,惊醒了有些走神的飞哥儿,他眼神一厉看向远处迎面而来的百骑。 “两军相遇勇者胜,杀!” “遵命!啊!是!长官!” 徐庆是飞哥儿的把兄弟,从小一起玩大的,自然心意相通,立马吹响脖颈上挂着的铁哨。 百骑在行进中变换阵型,还是以飞哥儿为箭尖的锋矢阵。 三眼铳虽然犀利,但是使用前要点燃火绳备战,三十里的路途,总不能一直把火绳点着。 弓骑更适合前锋哨探,一旦遇敌吹响警哨,给后方的兄弟一个准备时间。 那么担任最前锋的人,必然是弓马娴熟的骑战高手,所以原来陆六哥领兵,前锋是韩五哥,现在是飞哥儿。 而红武骑兵的前锋,不是林冲就是卢俊义,这也是为什么朋哥过来要带着林冲的原因。 一个骑战高手需要长年累月的训练,不是红武军骑兵这种,相对“速成”的方法,能在短时间内搞出来的。 唐翊一战成名的“墙式冲锋”,其实就是“以命换命”的打法,不到万不得已、绝对禁止使用。 朋哥儿的练兵思路:训练时要多练白刃战,但实战时能用弹药解决的敌人,就不要用刀枪解决。 轮值的金兵谋克闲得快要蛋疼,这荒郊野岭的想找个乐子,都没地方找去。 眼看快要吃“朝食”了,手下哨骑说北面来了百骑,他还以为是大营那边那个谋克过来传信。 他带着手下百骑去迎一下,还想打听打听大营那边的情况。 等进入目视距离,一看打着赤旗,汗毛一炸,立刻派一队快骑回去传警讯,自己领着九十骑迎面而上。 汉狗们就会仗着高墙厚城防守,玩骑兵?呵呵!爷让他一只手! 对冲骑兵不同于弓骑游走,根本没空弯弓搭箭,百十步的距离转瞬就到。 不同于金兵以弓射为主,近战用狼牙棒、长柄斧,长柄大刀等破甲重兵。 飞哥儿领的“背嵬都”是清一色的枪兵,这对个人的马上战技及团队配合要求很高。 百骑锋锐尖的飞哥儿已经进入全速冲锋,手中一支做工精良的丈八长槊,二尺长短剑一样的槊剑,稳稳的对准来敌。 当面的胡骑已经蓄势准备挥动狼牙棒,挑开后顺势一砸,这都是练熟后保命的本事。 一点寒芒先至,第一个倒霉蛋已经被挑飞砸向后面的人。 随即水波样的寒光四射,飞哥儿手中急速挥舞的长槊,只用刺挑两招,犹如快刀切豆腐,还没过瘾就眼前一空已经杀穿敌阵。 被横推的敌骑,仅剩两侧的三十多骑,魂飞胆丧的打马转向就往回跑。 飞哥儿马速不减,长槊左右挥舞一下,百骑立刻分出半数,狂追四散之敌。 对于把后背露出的敌骑,用弓箭射杀最省事。 飞哥儿把长槊挂在得胜钩上,抽出骑弓搭上雕翎破甲箭,弓弦一响,必有一骑翻身落马。 “呜呜呜呜!” 远处的敌营已经响起阵阵警号,飞哥儿下令吹响联络号,追杀逃敌的骑兵迅速回归。 降低马速后,徐庆并骑汇报,己方落马四人,杀敌六十三骑。 飞哥儿点点头,下令在正对关口方向释放信号箭,本都十队散开、靠近敌营警戒。 跟大帅作战就是爽利,只要拼命杀敌即可,伤兵、战损,自有妥善安置。 …… “咻~啪!” 晴天白日,突然一声炸响,一朵的绿色烟花在天空炸开,方圆十里清晰可见。 “滴滴滴滴!” 二三里外的飞狐关上,紧急集合的哨声刺耳的响起。 沉重的关门“吱吱呀呀”被推开,两哨步卒快速出关,将关前的拒马鹿砦迅速移开。 刘大平急不可耐的第一个打马而出,这家伙,把他给憋的脸上都起了好几个痘痘。 一大早可没少被秀才哥笑话! 非说要战后帮他说门亲事,找个胸大屁股大的娘子给他,把大平子臊的不要不要的。 秋风营千骑出关,紧跟着是副总兵梁云峰领千骑“龙骑兵”,最后出关的是参将黄明勇领着四十辆双骡拉的战车营。 而敌营北方,唐翊领着千骑已经拉开阵势迎敌,三眼铳特有的三连发枪声,密集的听不出点来。 朋哥儿领着四十辆战车,沿着骑兵开辟的安全通道,逼近敌营三百步左右,摆开炮阵,准备轰击。 他指挥的战争节奏极快,迅雷不及掩耳! 完颜娄室接到警讯,紧急派出营中备战的两千骑,一个猛安(千户)去北,一个猛安去南,同时下令其余三千骑立即披甲备马。 经验丰富的他,一看到信号箭,就知道坏了,来敌必然是接应飞狐关内的大军。 而让他毛骨悚然的是北面来的肯定是蔚州城的守军,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突破五千骑,不!一旦敌军出城,必然是三门联动,不会少于万骑。 派去监视飞狐关的哨骑急报,关门敞开、大军齐出、源源不断。 没过盏茶时间,两面迎敌的甲骑就全部败退回来,大致一算已经折损过半,众口一词皆言敌骑人人手持犀利火器,难以抵挡。 这下完犊子了! …… 第377章 一个时代的落幕 停火的号音响起后,对着敌营狂轰的四十门重炮终于停止怒吼,整个炮车阵笼罩在硝烟中,只剩呛咳声。 列阵开火的五百火枪兵,也都停下了轮射的节奏,在各自哨长的哨令中重新整队。 所有人的耳朵里都是炮击巨响的嗡鸣,朋哥儿打马离开烟瘴区,终于能痛痛快快呼吸几口清冷但清新的空气。 五千余敌骑,在和红武骑兵两面夹击中损失惨重,等两侧重炮一惊天动地的开火,更是魂飞胆丧。 一炷香(半小时)不到,完颜娄室手下折损过半,他立即下令撤退,向北撤回大营。 刘大平、唐翊合兵一处,近两千骑追杀两千多骑,这场面可就壮观的一笔。 触目可及的荒野上,残雪闪耀着光彩,黑压压的四千多骑兵,你追我赶、跑的铺天盖地…… …… “师父!我来了!” 从南面炮车阵策马而来的正是梁云峰,同样被炮射硝烟熏得脸上黑一道、白一道,还没来得及擦拭。 “来了就好啊!这边交给你指挥,冷兵尽快打扫战场,炮车整队,蔚州城南城外集结”。 “是!师父!唉唉,别走啊!” 朋哥带着一哨骑兵护卫,呼啸而去,留下梁云峰在寒风中凌乱。 朋哥腰间长刀早就饥渴难耐,一看接盘的人来了,还不赶紧溜。 梁云峰摇摇头,无可奈何的叹口气,招呼着各级将官加快速度。 “秀才哥,好多马啊!又发财了!哈哈哈哈!” 参将黄明勇满面红光,一路大笑着过来报喜,要说还是北地马匹丰富,金兵五千铁骑,全是一人双马。 逃命之时,谁还顾得上备用马,这可就全便宜了红武军。 “哎呀,可惜了,被炮子杀伤了不少,估摸着还有两千多匹好马,一千多的伤马,……” 梁云峰跟着黄明勇,驱马进了已经补刀结束的荒村营地,血腥、臭味浓的让人呼吸不畅。 遍地的死人死马,横七竖八,很多成片的血泊都结上了的薄冰,被铁蹄踩得吱嘎作响。 “勇哥儿,把好马带上,通知新兵蛋子过来搬东西,伤马先牵到关内大营去,这些死马都够他们过个肥年了”。 “哈哈哈哈,可不是咋的”。 …… 朋哥儿策马急追,注定白跑一趟,路边的敌尸越来越少,等他到南城时,大队骑兵正在城外临时营地喝着热汤。 赵旭和刘大平两个许久未见的师兄弟,正在拍拍打打的亲热,远远看到师父带着一哨人赶到,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师父辛苦!” “给我装一碗热汤,这鬼天气,牙都冻酸了”。 朋哥儿愤愤然的翻身下马,想亲自砍几个敌人咋就这么难? 城外临时营地是他们出发后就开始准备,偏厢车同款炊事车,碳炉架在车上,固定的炉灶。 做饭有点施展不开,但是热饭热汤还是比较简单的。 更方便的是移动迅捷,立柱一收,骡马一套,拉了就走,有了专业的后勤保障,就不需要战士们作战间隙还要捡柴搭灶。 城内组织的马夫们,将战马一队队按照编制分别养护,主要是松松腹带、喂水喂粮。 别看这些小事不起眼,但是让一路激战的骑兵们,得到宝贵的休息时间,下一战才能保持体力和士气不降。 蔚州城和金兵大营相隔不过五里,很奇怪的依然没有反应,这一点让旭哥儿有些摸不着头脑。 “师父,派去探查的夜不收回来汇报,只说是敌营戒备森严,靠不过去只能远距离观察”。 朋哥儿喝了一碗加了红糖的热姜汤,浑身冒汗,叼着烟头抽的正香,闻言眉头一皱。 “我估摸着敌营肯定出了大事?” “难道是阿骨打死了?” “不死也应该快了,都五十五的人了,这年头又没120,啊呸!血都快流光了都!” “师父啥叫幺二林?” “不要在意细节!” “嘿嘿嘿嘿!” “嘿嘿个屁,赶紧安排城内兵马出城,等秀才领着炮营过来,咱们去攻敌军大营”。 “是!师父!” …… 阿骨打从一个美梦中悠悠醒转,在梦中大金国拿下了燕京,敲了大宋一大笔钱。 二十万兵马两路攻宋,又破了汴梁城,抓了赵佶和他那些漂亮的妃子、公主,还有汴梁城数万美女。 无数的财宝啊,把他高兴的啊!在金山银海里抱着成千上百的美女蛄蛹。 一把抓起一个看起来健壮些的女人,转过头时把他吓得浑身一凉,一脚踹翻。 “阿玛,我死的好惨啊!” 一个脑壳只剩半拉,半边脸塌陷成骷髅的家伙,含糊不清哭嚎,抱着他胳膊不放手。 一阵剧痛袭来,阿骨打猛的疼醒过来。 脑海中残留的哭嚎声,他听出来了,是斡离不(完颜宗望)的声音,是他,是我的儿啊! “斡离不!斡离不……” 他使劲的喊着,但是在锦榻旁的人只看到他的口唇在动而已。 “阿玛!阿玛呀!我是乌珠啊!”(金兀术) 四太子完颜宗弼拉着他爹滚烫的右手,哭喊出声。 “醒了!我阿玛醒了!” 缓缓睁开的浑浊双眼,好一阵子才恢复些光彩。 围着锦榻的贵人们大气都不敢喘,他们相信只要陛下醒来,眼前的一切麻烦都能解决。 “水!水!水!” 完颜宗弼赶紧端起边上温热的补药汤,一勺一勺温润着他爹青紫的双唇。 “什么时辰了?” “阿玛,快午时了!” “几天了?” “今天初八”。 “呼!呼!呼!斜也斜也!” “哥!哥!弟弟在这儿!” “这不是宋人,是魔鬼!呼呼呼!斡离不死的好惨,他都告诉我了,是长生天降罪,是是……” “哥!哥!”“阿玛!阿玛!”“陛下!” 眼看阿骨打又晕了,众人一片慌乱,以为那啥了,谁知这老头抽了个气,眼又睁开了。 这时候他的语速极快,用尽最后几口气的时间交待遗言。 “吴乞买为帝,让他今后要小心这些魔鬼,斜也为帅,带人先退、退到奉圣州去,不行就出关回家,这本就不是咱们的地方,扔了不可惜。 阿果儿(天祚帝小名)不死,朕不甘心啊!这狗东西让朕给他跳舞!不弄死他,朕不甘心啊!啊!嗝!” 阿骨打两眼外突,咬牙切齿的断气,在蔚州城西北五里外、荒郊野岭的大营王帐内挂了。 死不瞑目! “哥啊!”“阿玛啊!”“陛下啊!” 王帐内哭嚎一片,大金国一代雄主,神迹般的带领完颜部从白山黑水崛起,一次次打赢了常人难以置信的血战。 眼看就要达到最辉煌的时刻,因为两个穿越者的出现, 戛然而止! 就很棒! 欧耶! …… 第378章 赤旗所指、所向披靡 当阿骨打初醒之时,王帐内所有人注意力都在陛下身上。 没人注意到,已经一天一夜没敢合眼的“大萨满”,悄悄溜出王帐。 门口甲士只防着外面,对从王帐出来的人并没阻拦只有一个领头的猛安恭敬的上前。 “尊敬的大萨满,有什么吩咐?” “祖先显灵、大王醒了,某去备些灵药,你让孩儿们不要大声喧哗”。 “嗻!” 一身华丽装扮的大萨满,强抑着恐惧的心情,四平八稳的回到自己的营寨,招呼一个专门负责采药的奴仆进来帮忙。 这是他特意挑选的和自己身材相似的奴隶,为了不泄露秘密还特意下药毒哑了。 这不就用上了吗? 片刻后,刮去一脸标志性的大胡子,贴在还没凉的替身脸上。 换上一身奴仆衣服“大萨满”,凭着采药奴可以自由进出营寨的腰牌,骑上马背着药篓大摇大摆出了营寨。 他一口气跑出去二里路,这才回头望了一眼远处的营寨,狠狠滴吐了口浓痰。 “啊忒!想将某剥皮抽筋?做梦!” “大萨满”少年时跟着一名辽国汉医当过学徒,略通医术,装神弄鬼都是辅助,真正起效的是医术。 三脚猫的本事,加上神秘力量加持,十个凑巧治好一个,就被广为传颂,都称其灵验。 死了的都是心不诚,或是鬼神作祟,与他无关。 一来二去,他就在白山黑水间闯下偌大的名头,被不少贵人供奉为“大萨满”。 阿骨打派人重金相请,专门随侍左右,处理一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 “大萨满”昨天用整桶昂贵的蜂蜜,硬糊住了阿骨打的断臂之处,才真正止住出血。 更大的可能是,血已经快流干了的原因。 别看只是断了一条胳膊,这年头换个年轻人没准还能有一丝机会活下来。 陛下这年龄,九死一生都是高估的。 白山黑水的天材地宝只能续命,但是救不了命啊! 所以表面上醒了是好事,但是见多了死亡的“大萨满”非常清楚,这就是汉人医书上说的“回光返照”。 是人在离开尘世之前,浑身的精气最后的挣扎,快则几弹指,慢则一盏茶,也许陛下凭着灵药能多撑一会儿,也绝对不长。 大萨满可不想死! 更不想被剥皮抽筋! 大营内已经响起一片哭嚎之声,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老王挂了,你不哭就是不忠。 远远看到千骑不成阵列的跑回大营,引起一片骚乱。 大萨满眼神挺好,也熟悉各家兵马情况,一看旗色就估计是南边的完颜娄室。 没别人了,就剩这傻子还在大营外干活,别人早早都回来了。 “哎嗨!那不是斡里衍吗?这家伙狼狈的,估计也是吃了败仗,汉地太危险,我还是去草原吧,那边人更好骗,啊呸!更虔诚!” 虎口脱险的大萨满,得意洋洋的打马向北,他这三脚猫的本事去大宋混不到饭吃,人家也不信萨满。 大金国是不能待了,被发现就是个死,只有往北去,那边蒙兀人的部落也不错,关键是这些人比女真更野蛮。 “噗通!” 正在浮想联翩的大萨满,突然马失前蹄,一头栽进雪堆里,晕头转向之际,背上一沉、脖颈一凉。 “别吱声,出声就死,听不懂也死,明白的点点头!” 心中大骇的“大萨满”一听是汉话,心头稍松,赶紧点头,还不敢动作过大。 刀太快、皮已经破了,火辣辣的疼。 一缕滚烫已经顺着下巴滴答到雪地上,殷红的刺目…… …… 陆六哥搂草打兔子,抓了个重要的舌头,这消息轰动的一笔。 他回到城外临时营地时,众将官纷纷上前祝贺: “六哥威武!” “过誉过誉!” “六哥牛比!” “一般一般!” “六哥你这运气也太厉害了吧?” “还行还行!哈哈哈哈!” 追击战追到后面就都以一都、或一哨为单位,六哥带着百骑兄弟撒丫子狂追。 可惜马没人家好,越跑距离越远,把他气的嗷嗷叫,军令是靠近敌营二里就回头。 他是一步三回头,心有不甘,还没杀过瘾呢! 但是六哥也明白,再往前靠,万一人家呼啦啦来个万骑出动,自己还得撒丫子往回跑。 军令是死的,人是活的,反正距离敌营二里,也没说是西北面二里,他就带着兄弟们往北面转转再回去。 结果好嘛!碰上个鬼鬼祟祟还特么傻笑的骑奴,本来想一箭射死拉倒,夺一匹马也是赚的。 结果一看这贼厮鸟背后的药篓,六哥就决定生擒,一干兄弟提前到更北的地方埋伏,一队人一组,绊马索伺候。 这活儿大伙都熟,顺风行走镖时,没干过、也经历过。 一帮武林高手拦路打劫,这还不是手到擒来。 六哥就是六! 六六六! …… 梁云峰正在蔚州城外整军编组,准备出征。 从临时审讯处急匆匆跑过来的赵旭,眉开眼笑的跟朋哥儿汇报。 “师父,俘虏招供是阿骨打贴身随侍的萨满巫医,确认阿骨打午时三刻已经死亡。 昨晚小莫那把火造成营啸,敌营内讧,阿骨打儿子们和吴乞买儿子们发生短促而激烈的厮杀,后来被完颜杲强行镇压。 残余辽军被当成泄愤杀了不少,余者大多逃散,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师徒二人捧腹大笑,敌人的痛苦就是咱们最大的快乐。 此时的蔚州城南城外,一片人喊马嘶,两千骑兵已经翻身上马,做好出击准备。 一百二十多辆偏厢车也套好了骡马,四十门二斤炮,八十门二斤炮全部弹药上膛,两千名炮手就位。 三千火枪兵,全部骑马乘骡,分列炮车左、右、后三面。 援军两千七,蔚州城五千,出兵七千。 城内只剩三百多老兵(战损三百余)全部是火枪兵,领着五百少年兵、五百青壮营,凭借四十架投石车,人手两三把缴获的弓弩,防守城市。 朋哥儿再次倾巢而出! “根据情报,敌人在云中之地共有甲骑四万,七千在居庸关被易哥儿全歼,这里还剩三万三。 辽军两万余已经烟消云散,这几仗被我们杀的敌骑,加上敌军内讧,估计折损了七八千。 也就是说,敌军营地里还有两万六左右的甲骑。 我们现在出兵七千余,敌人比我们多了近四倍,还全是甲骑,那又怎么样?” 面对全体将士,朋哥儿一拉缰绳,战马人立而起,他手中如血染的赤旗一挥,指向五里外敌营方向,大声吼出四个字。 “赤旗所指!” 七千全副武装的红武军握紧武器,脖子右拧对统帅大声答复! “所向披靡!” “干死他们!” “杀杀杀!” …… 第379章 七千 vs 两万 忽鲁勃极烈完颜杲眼泪鼻涕一大把的被喊出王帐,他和阿骨打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感情自然没话说。 这个无所不能的哥哥,就是他心中的擎天柱,所以昨天从战场撤下来后,他脑中一片空白。 往日的机敏和智慧仿佛都被封印了一般,对外界的事情反应极其迟钝。 亲眼看到大萨满处理哥哥恐怖的断臂伤口时,他内心就清楚一点,他哥可能挺不过去,这让他心乱如麻! 凌晨营内大乱,一开始他都不想去管,直到属下哭嚎着谁谁谁被杀,谁谁谁被砍伤,他这才如梦初醒般的恢复些神智。 迅速平定了愈演愈烈,甚至故意趁乱仇杀的子侄们,天亮后还屠了军中的辽狗,把一切罪过都推到这些人头上。 省的内部因仇生乱。 阿骨打还是去了另一个世界,早就有心理准备的完颜杲,还是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泪眼朦胧的他,被喊到帐外,完颜娄室盔歪甲斜跪在地上,又报来一个噩耗。 “忽鲁勃极烈,大事不好,宋军数万从飞狐关杀出,火器打放的惊天动地,孩儿们尽力了、他们拼命杀敌啊,可恨啊!” 娄室虎目含泪,一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忠臣模样,他已经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要是说敌军和己方差不多,岂不自找难看? “飞狐关?数万宋军?” 抹了一把鼻涕,也许是帐外如刀割般的寒风让他清醒了几分。 木木的脑瓜子开始运转起来,完颜杲眼神一厉,这些魔鬼,害死了我哥还不罢休? 怎么滴?还想来害死某不成? “击鼓!吹号!全军备战!” “咚咚咚咚!” “呜呜呜呜!” 整个金兵大营如同被人踹了一脚般,立刻喧嚣起来,真哭或假哭的兵将,立刻行动了起来。 就连王帐内哭灵的贵人们,也都纷纷出帐,询问啥事要全军集结。 “宋狗数万从飞狐关杀出,此时应该和蔚州城的宋狗合营,陛下驾崩前命我为帅,本帅决定,杀光这些狗杂碎,为陛下报仇!” “报仇!报仇!” 满眼通红的四太子完颜宗弼(金兀术),用力的挥动臂膀,大声附和。 吴乞买的次子完颜宗雅没吱声,等众人喊完之后,突兀的出声。 “叔,陛下临终前让你带着我们撤往奉圣州,事有不协就撤回家,听谙班勃极烈的安排。 侄儿在旁可是听的一清二楚,陛下尸骨未寒,叔你要抗旨不尊吗?” “草你*的二畜生!” 完颜宗弼跳起来从后面就是一脚,把宗雅踹的狗吃屎一般扑倒在地。 “偷袭!不讲武德!” 两边昨晚就做过一场“尚未尽兴”,这一下又打成一团。 旁边其他姓完颜“贵种”们,或劝架、或下黑脚、或抱着手臂闪在一旁看热闹。 完颜杲气的跳脚大骂: “混蛋啊!住手!都住手!护卫!给我拉开这些小畜生!” …… 一场风波平息,营门大开,面色各异的铁骑甲士出营列阵。 大金国可没有所谓的正规军,都是各个勃极烈和贵种各自的“部曲”。 用现代话说,这就是个合股的企业,都是带资入股的大大小小股东联合在一起。 而阿骨打就是凭借血缘和威信,担任的第一任董事长。 公司盈利当然人人有分红,企业越大,股东们的实力就跟着越强。 但是有一条铁律,谁也别把手伸到别人盘子里抓肉吃。 一些经受过汉家儒学影响的“谷神”(完颜希尹),就对大金未来的统治模式很是焦虑。 一个王朝要想长久,集权就是必然要走的道路,然而部落制的大金,想集权就跟笑话一样。 那个贵人愿意把自己辛辛苦苦打造的族兵交出去?成为“陛下”予取予夺的臣子,疯了? 涉及到自己的利益,没人会大度! 金兀术为啥表现的如此激进?他大哥斡本(完颜宗干)是庶子,虽然挂着个“国论勃极烈”的头衔,但没什么实力。 如今跟在吴乞买的身边处理政务,最受宠的二哥斡离不,应该已经死在居庸关。 三哥完颜宗辅在黄龙府驻扎,随侍阿玛身边的就剩他这个老四。 他不表现的激进些,如何招揽阿玛亲军?如果那一千五的铁浮屠和六千拐子马都归他统领。 嘿嘿! 四大王一跃就成为大金国实力最强之人,没有之一! 吴乞买都要往边上稍一稍! 自视甚高的完颜宗弼,放眼大金国,可没几个能入他眼的人。 只要自己有了实力,哼哼! …… 忽鲁勃极烈完颜杲也很无奈,亲侄儿之间起了矛盾,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偏向任一边都会激化矛盾。 两个小混蛋已经尿不到一壶,干脆分开,眼不见为净。 大营外的游骑汇报,正在同两千余敌骑激战,敌火器犀利,大金甲骑折损数百云云。 火烧眉毛了,完颜杲当机立断! 军营中两万六的兵力,他带宗弼领兵两万出战,让宗雅带六千兵马护送陛下灵柩回上京,魂归故地、入土为安。 他不信“宋军”真敢敢和他打野战,仗着火器犀利守守城就得了,东拼西凑了两千甲骑,居然敢捋虎须? 两千是吧?火器犀利是吧? 本帅十倍与你,把尔等骑兵尽数剿灭,看这些魔鬼还有什么招? 这一战必须打,还要打的狠一点! 完颜杲没想过再去进攻坚城,能不能打下来还是两说,别说完颜宗雅想走,他自己也不想呆在这鬼地方了。 如果不是“宋军”两千骑来挑衅,他原本的打算,所谓出兵也是做个姿态,去城下绕一圈,周边屠几个村子泄泄愤,然后撤军回奉圣州。 最迟半个月后,等完颜昱、完颜宗翰领着两万铁骑归来,根据情况再决定是撤是留。 他内心也明白,能守住云中之地北四州就守,守不住就走。 至于燕京那边?爱谁谁吧! …… 红武军骑兵全体出动,主要目的就是为后方炮车和步卒开辟通道,所以并未浪战,弹性作战。 吃过苦头的金兵甲骑,不会再像初接触之时蠢笨,如今三眼铳一举,敌骑就像受惊兔子般轰然散开。 两列车队行进,两侧的护板全部竖起,重炮在行进中不便开火,主要靠车上的二斤炮防御。 三千“龙骑兵”护住前后,一旦遇敌袭扰,下马列队轮射,还是以驱离为主,掩护车队前进。 从双方哨骑对战开始, 战斗已经打响, 战况愈演激烈! …… 第380章 今后谁是爹之战! 朋哥儿非常清楚,这是一次不同寻常的战斗。 也是决定“明、金”双方,今后“谁是爹”之战! 什么“披甲率”、“获胜率”分析的再头头是道。 野战打不赢,都是扯犊子。 战争从来不是打擂台,没有任何公平可言,也不会等双方都准备充足再开战。 如果换了李诚主持军事,他一定会在半岛憋出十万兵马,武装整齐再出征。 也正是明白自己性格上的原因,从一开始就定下来,外甥汪鹏主导军事。 那么未来的大明皇帝,就必然是朋哥儿,因为“枪杆子里面出政权!” 朋哥儿骨子里还是一名赤旗下的战士,在大熔炉中烙印入魂的“光荣”让他从不畏惧任何之敌。 “一不怕苦、二不怕死!” 不足三千兵马他都敢过海远征小西八,并战而胜之。 如今手中七千兵马,四十门重炮、八十门轻炮、火绳枪加三眼铳超过三千,在这个时空堪称逆天。 如果还是躲在城墙后面,等着敌人一波波来送死,那他也不配作为一名曾经的战士。 在野战中打败敌人! 杀他个魂飞魄散、屁滚尿流! 蔚州城和金兵大营不过五里之隔,红武军行进很快,敌骑越来越多。 两千骑兵想遮掩住整个车队,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贴身护着车队的火枪兵已经全部下马,以哨为单位,不断用齐射的铅弹将靠近的敌人轰翻。 间隔响起二斤炮轰鸣,也让敌人没有冲撞车队的胆量,都是仗着骑术高超、疾驰而过时,抛射箭矢。 只推进三里不到,朋哥儿就下令停步列阵。 这个距离上,蔚州城的百姓眼神好的人,站在城头都能模模糊糊看到战场情况。 军令一下,两列行军的车队迅速变阵,合拢封闭前后两条边。 并不是严丝合缝的拼接,车与车之间间隙参差不齐,有的甚至可以骑马而入。 拉车的骡马、龙骑兵的马骡,全部牵到阵内保护。 大阵中间一辆折叠式高台车,快速展开前后八根支架,三丈高(十米)带木梯的“望台”就位。 朋哥儿下马登车,三步并两步的上了高台,此时的车城情况,一览无遗。 一百二十多辆战车围成一个正方形车城,一条边三十辆。 每个边由十辆六斤炮,十辆二斤炮车,十辆火枪手车,构成远、中、近三层火线。 四十哨两千轻重炮兵,六十个火枪哨、三千冷热兵器各半的步卒,全在车阵内。 两千余甲骑分列两翼,其中近千五手里都提着木柄三眼铳,这是让吃过亏的金兵甲骑胆寒的家伙! 两万金兵甲骑铺天盖地而来,声势浩大到无以复加,仿佛天地间只剩下隆隆的铁蹄踏地的震动,让人呼吸都不畅。 野战不同于守城战,车城毕竟不是正经的城墙,首先高度就不能比,在机动力惊人的甲骑面前,没有所谓前方、后方可言。 城外铁骑分别由刘大平和唐翊各指挥千骑,车城四面分别由赵旭、梁云峰、黄明勇、庞虎坐镇指挥。 这也是红武军第一次使用骑兵和车载火器兵合作杀敌,配合之间一旦出现错误,轻则被敌人冲撞进车城,重则自己人的弹雨误杀自己的甲骑。 这一局要谨慎,所以朋哥儿亲自指挥。 确保万无一失! …… “老子穿越时空,跨越千山万水,就是为了跟你们这些贼厮鸟们兵戎相见!” 没有旁人在身边,三丈高台上(10米),朋哥儿如神一样俯视蝼蚁般的众生,念念叨叨只有自己懂的破梗。 说是指挥,其实就是在铳炮齐开、硝烟弥漫,看不清对面的情况下。 身居高处的朋哥儿挥动手里“绿、白、红、黑、黄”五色旗,分别代表“东、西、南、北、中”四个方位和全部的铳炮短暂停火。 让打空弹药的火铳骑兵,有个复装弹药的地方,省的被自己人火力误伤。 这事看起来简单,但是朋哥儿不放心交给任何人。 不是不信任,是害怕一旦出现误伤,徒弟们会内疚一辈子。 万幸的是正处于雪季,虽然雪还没过膝盖,但是依然降低了骑兵的速度。 双方骑兵的速度,都达不到秋季在原野上奔驰的急速,这就给了火炮火枪更多的发射时间。 “杀啊!” 两翼骑兵策马向前,手中的三眼铳木柄夹在腋下,迎面之敌骑纷纷抛射箭矢,不管射的到、射不到,反正不让这些魔鬼靠近。 “砰砰砰!砰砰砰!” 打放完毕的骑兵减速让开射击位,后面的骑兵轮换上前。 整个战斗都是在流动的,忽南忽北,不时进入更残酷的冷兵冲杀之中。 如陆六、如老牛哥、如韩五哥、如飞哥儿等,弓射加骑枪突击,在冷兵对战中不但不落下风,反而更加如鱼得水。 等车营冒着箭雨,在铳炮间歇性开火驱敌作战的情况下,列阵完毕,也就意味着骑兵任务初步完成。 随着朋哥儿高高举起一面红旗,同时让台下的鼓号队敲响大铜锣,是为“鸣金收兵”。 “锵锵锵锵!” 分为四个团队或聚或散的骑兵,在哨长的铁皮哨声调度中,且战且退,互相遮掩着撤到大阵南方,从移开的“阵门”通道鱼贯入内。 毫不慌乱、秩序井然! 同时射界清空,举目皆敌的东西北三个方向,重炮装填的重霰弹开始陆续开火。 “轰轰轰轰!” 一时间金兵甲骑人仰马翻、惊恐之下远远退走。 “呜呜呜呜!” 金人聚兵牛角号的吹响,无数的轻骑也如退潮般消散,汇聚于两面大旗之下。 第一轮骑战随着双方脱离接触,短暂结束。 朋哥儿站得高看的远,骑兵撤回时,粗粗一看也折损了不下两三百骑。 在红武军“不放弃、不抛弃”铁律之下,无论是伤是死,都被战友带了回来。 值吗? 甚至有几支三眼铳落入敌人之手,金兵甲骑拼死掩护、大呼小叫的回去报功,获得更大的欢呼。 值吗? 朋哥儿觉得值! 因为敌骑遗尸数倍于己,不下千骑。 这说明红武军骑兵面对数倍、数十倍的金兵甲骑,不落下风、并能利用火器杀伤数倍于己之敌。 至于被敌人夺取的三眼铳,朋哥儿很是不屑。 没有标配的颗粒黑火药,那玩意甚至还不如狼牙棒更好用。 “你们用啥发射?塞草木灰吗?笑的跟傻波似的!” …… 第381章 当面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红武军主动出击的前哨战,短促而激烈,主要的战果和战损都集中在骑兵这边。 只要铳炮一响,敌骑就像受惊的兔子,屁滚尿流、逃的远远。 最终的结果,车营在敌人眼皮子地下布阵完成,在射程远、威力恐怖的大炮面前,金兵铁骑虽众,根本不敢靠边。 车营没法跟城墙比,但再简陋也比纯步兵举着盾、挺着长枪给力。 朋哥之所以弄出偏厢车,就是考虑到单纯的鸳鸯阵加火枪,火力密度跟不上。 面对敌人优势兵力或骑兵时,不能取得碾压式的战果。 别看就多了一块挡箭的木板,在这个时空野战中,敌人以弓弩为主的远射伤害,就失去了应有的杀伤效果。 有人说步兵也可以用盾,但一个是步兵盾重量的限制,防御面积就不可能太大。 举个门板是管用,关键能坚持多久?能扛着门板行军百里,还能立即投入作战吗? 六斤炮和二斤炮加火绳枪的组合,完美的达到“远、中、近”火力覆盖的组合。 外围有骑兵机动,贴身还有冷兵甲士的保护,炮手和火枪手只要稳稳的输出火力即可。 在敌人拥有能和车阵火炮对轰的大口径火炮之前,这种偏厢车混编营,就是无解的组合,没有之一。 这也是朋哥儿敢和数倍于己,本时空最强的金兵铁骑正面对抗,打野战的底气所在。 什么狗屁骑射、什么铁浮屠人马具甲冲阵,在炮射霰弹面前,都如同笑话一般。 有如此实力还不痛打落水狗,想啥呢? …… 金兵陆续出营的两万铁骑,并没能用骑兵海淹没这七千车骑。 这让敌军主帅完颜杲很是恼火,也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更让他隐隐不安的是,从将领眼中他看到了恐惧,这比任何事情都刺激他的神经。 那些看起来简陋的带木板大车,三百步之内都是禁区,别说靠近了,听到炮响都能被吓一激灵。 吃过苦头,亲眼见证“人马具碎”的恐怖场景后,只要不是愣头青,惹不起、总躲得起。 所以对金兵来说,整个场面极其尴尬。 和杀出禁区的敌骑射射箭还行,但是你让他冲阵,所有骑兵都心照不宣的绕着外围跑,就不朝里冲。 你自己族的“铁浮屠”“拐子马”精锐甲骑一个不动,老让别族勇士去白白送死? 这年头谁傻啊! …… “果然是一群魔鬼!哥哥说的没错!” 大金国崛起后,一场场大胜,树立起无敌天下的形象,让麾下儿郎无惧和数倍、数十倍之敌作战。 今天眼前的一幕幕,对完颜杲来说是如此的眼熟。 敌人一个“蒲里衍”(五十人队)骑队,就敢对着两三个谋克(百人队)甲骑发起冲锋。 而自家的甲骑,只要人数低于敌骑,第一个念头居然是“避其锋芒?” 和千余甲骑的损失相比,完颜杲更介意作战意志的逆转,统兵经验丰富的他,非常清楚一点。 只要今天再败,下一次面对赤旗时,麾下的将官会更加不堪。 士气这玩意,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却真实存在,甚至决定着战争的胜负。 “五叔,让侄儿带兵去踩死这些汉狗!” 完颜宗弼(金兀术)如愿以偿,“临时”接管阿玛的千五铁浮屠,六千拐子马,一时间顾盼自雄、意气风发。 之前的骑战,数他麾下折损最多,躺在雪地里的千余甲骑,起码七成是他的兵。 因为都是些“杂胡”,所以他不疼不痒,死了七八百,这不还有近两千吗? “稍安勿躁!” 完颜杲有些不屑的瞥了这个侄儿一眼,“三岁看老”,这小兔崽子从小就假模假式的抖机灵。 志大才疏、刚愎自用,属于越劝越来劲的“犟种”。 从哥哥重伤昏迷后,这小兔崽子一系列的表现,都落在他的眼里。 荒唐可笑的举动,完全不顾大局的任性。 众目睽睽之下,他的人缴获了那种骑兵用的火器。 你瞅!当面没事人一样,只字不提! “令:让宗雅加快速度,立即撤离大营,天黑前赶到奉圣州”。 “嗻!” “令:营中奴仆集中,发给兵器,带到阵前,不从者斩!” “嗻!” “五叔,大营不要了?” “嗯!” “为啥?这区区七千汉狗……” “闭嘴!” 完颜杲恨铁不成钢的想抽这兔崽子,马鞭举举又放下了。 他哥要是还在,自己当面抽这小子,哥哥只会喊好。 可惜啊!哥没了,这小子也没了靠山,唉! 他这一抬手,把完颜宗弼吓了一跳,讪讪的再也不敢多嘴。 营寨内还剩不少带不走的粮草物资,完颜杲并没有安排人去销毁。 如果自己撤走后,敌人进了营寨,希望能“心照不宣”的不要咄咄逼人。 “当面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不是? 以他的理解,不管对面是何人领兵,守住蔚州城,接应了大军出关,正面硬悍大金甲骑不落下风,甚至还占了些便宜。 再拿下大营颇多缴获,足够敌方统兵之将心满意足,升官发财了。 眼下对大金国最重要的事情,是完成权力的交接。 四弟是哥哥亲封、众兄弟认可的“谙班勃极烈”,当然由他执掌大金国,这一点毋庸置疑。 在没有找到破解“魔鬼”火器战术之前,让珍贵的族兵送死?他脑袋又没被马踢过。 与其再次碰的头破血流、无奈撤退,不如主动撤离,安排些不值一提的奴隶冲一下,大军直接退回奉圣州。 如果敌人两千多骑兵敢追,半道上就设个伏围歼,不追更好。 “咱这不是败,哥们家里真有事,下次再会!” …… 还别说,这鸟人的想法,还真和朋哥儿的计划合拍了。 七千兵马,想全歼一人双马的两三万骑兵,除非红武军人均akm,最少也得是“三八大盖”“盒子炮”才行。 清一色燧发枪都没戏! 人家打不过你,总能跑的过你。 像居庸关那种特殊战例,也就玩一次而已,别指望敌人傻波一样、乐此不疲的来送人头。 朋哥就是要逼着金兵退走,只要开了这个头,金兵就别想再止步,直到彻底退出云中之地。 战略性决战还没到时候,饭要一口一口吃,半岛征伐也不是一开始就打开京城。 “占领一城、消化一地”。 朋哥的战略意图,从未改变。 燕云之地,必须拿下,也必然拿下! …… 第382章 弃营而走,故人相逢 如果完颜杲能开挂,洞察到对方的统帅居然亲临一线指挥,而且还打着将大金国彻底消灭的意图。 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还剩两万六千多的骑兵,一定全部押上,和这个“恶毒”的穿越者,拼个你死我活。 就算这两万六的兵马全拼光了,只要能重创这七千大军,肯定会延缓红武军前进的脚步。 为大金国多争取一些宝贵的时间。 可惜他没有!也不可能有! 直到此时,他还以为面对的是“易装换旗”,不敢表露身份的“宋军精锐禁军”。 因为牌桌上就三家“金、辽、宋”,偏居一隅的西夏不值一提。 今年五月,夏主李乾顺派出大将李良辅将兵三万救辽,金斡鲁、洛索败之于宜水。 至野谷,涧水暴至,夏人漂没者不可胜计。 一战之后,主力尽丧,西夏国内闻金色变。 而残辽已经失去全部汉地,如今天祚帝连屁都夹着放,只敢躲在大漠深处苟延残喘。 你说这台面上,除了大宋还有谁? 就算朋哥儿亲口告诉他: “我是一名来自千年之后的穿越者,我特么就是为掀桌子而来”。 你猜完颜杲会信吗? 他连一个字都不会信! …… 朋哥儿备了一桌大席,可惜人家不上桌,这就有些尴尬。 已经是腊月初八下午未时左右(下午两点),重新装填好三眼铳的骑兵,再次出阵。 牛不喝水强按头,你特么不喝也得喝! 你不来?我把席面搬你家去,看你吃不吃? 在骑兵掩护下,方阵继续向前推进,骑兵能跑,你这大营总没长腿吧? “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疲我打、敌驻我扰!” 教员的十六字真言,震铄古今! 打定主意撤走的完颜杲,并没有投入自己的族兵,依然是让杂胡骑兵送死战术, 大营中的完颜宗雅领八千骑兵,先行护着阿骨打遗骸离营前往奉圣州之后,完颜宗弼领着九千骑兵也紧随其后撤离。 当红武军车阵坚定向前推进,进入敌营两百步外有效炮击距离时,也就意味着神仙也救不了这座大营的陷落。 “呜呜呜呜!” 凄厉的牛角号声响起,金兵大营宽敞的南门再次轰然打开。 近三千穿着各色服装的男女老少,笨拙的举着刀枪、跌跌撞撞哭嚎着冲向营外的车阵。 身后是一个猛安(千户)的杂胡骑兵督战,弯弓射杀一切敢回头,或停步的“奴仆兵”。 之前布阵没打起来,朋哥就知道敌军主帅退意已定,今天没指望再狠狠屠戮一次了。 朋哥命人收了高台车,重新骑上战马,左赵旭、右梁云峰,并骑跟随车阵一起推进。 此时看着敌营中冲出来的这些替死鬼,那是又好气又好笑。 “骑兵绕后驱逐督战敌骑,火枪兵戒备、炮兵不用开火!喊话劝降!” “是!师父!” 红武军骑兵举着三眼铳,从两翼包抄绕后还没到跟前,这千余甲骑已经转向急速逃离。 而偌大的营寨北门方向也响起纷乱的马蹄声,完颜杲带最后压阵的八千余骑全速向北撤离,头也不回。 “放下武器、抱头伏地不杀!” “噗通噗通”一片狼藉的雪地里,趴伏一片。 “万胜!万胜!万胜!” …… 虎头蛇尾的第一次“明金野战”,以金兵有组织的主动撤退,并没有真正打起来。 一座营帐齐全,三四万人一月粮草物资的大营,轻轻松松落入朋哥手中。 清理物资、打扫之前的战场,治疗伤兵伤马,收殓牺牲者的尸体,这些琐碎的事情朋哥一推六二五,交给两个徒弟去忙。 刘大平来了,骑兵自然还交由他全权统领,唐翊领着四哨护卫骑兵重新回归岗位。 这次他又折损了两哨人,但是大帅并没有批评他,还夸他打的很有精神。 如赵旭、梁云峰、黄明勇、庞虎这些总兵、参将级配备的护卫哨骑兵,也都纷纷归建,都有或多或少的折损,自己从部下抽调合适的人手补充。 连续几战,基本都是骑兵担任机动兵力,七七八八加起来折损了近六哨、三百骑,其中阵亡的近百,轻重伤的暂时也不能上阵。 平哥儿在师父的授意下,将现有骑兵分为左、右两个司,分别由林冲、陆六哥领兵,自己统带中军司。 他带了十哨老兵、十哨新兵过来,本来这边就有西路军八哨骑兵,及朋哥儿借调来的林冲领的六哨老兵。 骑兵营整编速度极快,敌军虽然撤离,但是真正主力折损并不大,明天还要继续追击。 骑兵作为红武军的锋刃,自然责任重大。 参将林冲这边六哨折损了一哨,这次给补了五哨,凑齐十哨五百骑。 领了一日份的干粮后,豹子头立即领兵出发,担任全军前锋,跟着敌军撤退方向往北而去。 老林有珍贵的军国利器“千里镜”挂在胸前,敌人什么埋伏之类的小把戏,都是自作聪明而已。 陆六哥八哨骑兵折损了近两哨,这次也给补了四哨,凑齐十哨五百骑; 平哥儿自领十哨、五百骑兵; 骑兵营千五铁骑,清一色木柄三眼铳,背负双插、骑弓雕翎箭。 长兵器全部换成丈二长枪,加上腰间的雁翎刀,可以说是武装到牙齿。 不用担心负重,千五骑兵全部一人双马,不用担心负重问题。 朋哥儿也是从战争中学习战争,三眼铳虽然犀利,但是装填费事,一锤子买卖。 而看似传统的弓骑和枪骑,红武军凭借优质的甲胄防护,在实战中,并不逊色敌骑。 尤其是在敌人畏惧我方火器,枪没响不靠边,等三眼铳一打放完,一个个就跟打了鸡血般的蜂拥而至。 这时候陆六哥的“武林高手”骑兵,林冲的弓骑、大枪,甚至新招募的十哨骑兵,表现都相当亮眼。 骑兵的折损大多在冷兵肉搏中产生,所以大帅指示,三眼铳要练,弓射、冷兵也要练熟。 没有火器就不能杀敌了? 平哥儿并没有改变原来的指挥结构,今天早上在飞狐关前之战,和下午的战斗,让他对陆六哥这边“非正规”骑兵的悍勇,很是赞叹。 所以在补充人手时,一视同仁,并没有区别对待,其他人并没觉得有啥不妥,韩五哥唏嘘不已。 “五哥!”“真是五哥!” 新兵中两名队长惊喜的把头盔一摘,露出两张泼韩五熟悉的面庞。 “贼你达的苏格?你小子怎么也来了!” “五哥五哥!额狗娃啊!” “直娘贼的,王启年!你个狗入的咋也混进红武军了?哇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 第383章 云朔四州,囊中之物 真正有过“濒死”经历的人,不说性情大变,也会和原来的自己有很大的不同。 这不是生理上的,而是单纯心理上的变化。 有的人会变得格外胆小和自私;有的人会在余生吃斋念佛,企图积累“功德”;也有的人会放下很多的执念,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譬如韩五哥的小兄弟苏格,他就不打算再回西军厮混,跟着一看就是狠角色的“红武军”,拼杀出一份前程来。 譬如王启年,在乱军中听从五哥吩咐,协助召集相熟的西军兄弟,打了一场痛快淋漓的反击战。 后因战功提拔去骑队,参加了二次伐燕,机缘巧合救了苏格,又被辽军俘虏。 两个患难之交的生死兄弟,在最艰难的时刻,还彼此用体温让对方多活一会儿,幸运的得到救援。 西北汉子,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这条命是红武军救得,又是汉人武装,打的也是胡虏,身无牵挂的两人,没有听从其他兄弟的相劝,毅然“入伙”。 经过层层选拔,接近二十选一的标准,于上万新兵中脱颖而出,和五百骑术精良的兄弟,成为第一批十哨“援蔚”骑兵一员。 早上在飞狐关下,因为分属不同指挥官的两个千骑,南北各自作战,后期追击才有些接触。 但是杀疯了的二人都没注意到,另一只千骑中,居然有熟人在。 下午在车阵外的大战,仗着有铳炮支援,骑兵硬悍两万金兵甲骑不落下风,还占了大便宜。 也就是混战中,和韩五哥相识七八年的苏格,听到熟悉的口头禅“贼你达!” 战阵上极其紧张、不能分神,所以也就没有刻意去找。 结果在金兵大营外分兵时,他一眼认出“特意”留了满脸络腮胡的韩五哥,并告诉了同样惊喜的王启年。 两个新兵队正主动跟哨长申请,调入骑兵右司,当然如愿以偿。 这一下兄弟相认,又在同一面旗帜下作战,三人都是感叹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啊! “骑兵右司集合!” “滴滴滴滴!” 没等寒暄片刻,刘总兵军令下达,陆六哥领着右司立即领取粮草弹药出发。 沿着左军司林参将留下的路标,跟上去在其后三十里外担任后援。 中军司随后出发,出营三十里驻扎。骑兵营千五甲骑,为大军明日前往百里外的奉圣州沿途开路。 前锋还要为后援选定宿营地和联络点,并为明日大军选定宿营地,确保朋帅随战车营抵达后能迅速扎营。 所以别看骑兵一人双马、威风凛凛,薪资要比步兵高一倍,但是最苦、最累、最危险的活儿都是他们在干。 有了车营,一般战争中战损比最大的步卒反而损失极少,而炮兵更是毫无战损,忘带隔热手套被炮管烫伤没算。 …… 阿骨打的王帐内,朋哥儿叠腿而坐。 背靠着一片狼藉、乱糟糟的“锦榻”,他在翻检验看金军大营的文书资料,鼻腔里充斥着蜂蜜的香甜,和淡淡的血腥味。 不用说这也是阿骨打残留在世间的味道,朋哥不觉得瘆人,反而很是得意。 在他的战绩榜上,除了高丽王、又加了个初代金王,美滋滋! 金兵走的急,遗留了不少好东西,就如他屁股下的“毛毯”。 为了隔绝寒气,除了底层的木垫子、草垫、牛皮垫等,还铺了三四层优质的皮草,坐上面跟沙发一样舒服。 梁云峰掀开厚帘入帐,原本咔咔的大马靴,踩在软毯上立马一点声音都没有。 看着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秀才还有些不好意思,等看到师父也穿着靴子就释然了。 不是不想脱,打了一天仗,裹脚布估计都湿透了,靴子一脱这帐篷里就别想住人了。 “师父,从蔚州城运来的第二批弹药已经入营,正在分发到车营各哨”。 “很好!” 朋哥儿揉了揉发酸的眼角,随手把文书扔在一旁。 特么的连标点符号都没有,连读带猜就很无语。 “让富贵安排人,明天把这大营搬回城里去,这些皮草不错,赶明儿得闲做些皮袍子,给你师公和师兄弟们都安排上”。 “嘿嘿!这可老有纪念意义了!” “那必须的!” 不是朋哥不想趁胜追击,一方面是敌军主帅完颜杲这个老狐狸,人精一样。 死活不投入所谓的“铁浮屠”“拐子马”,所以真正的主力折损不大。 近两万六的骑兵集群,还是一人双马、甚至一人三马,始终是一个不可轻视的强大力量。 朋哥儿必须使出全力,稍有疏忽被人找到纰漏,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大好局面、来之不易,朋哥并不莽撞,一旦离开蔚州城,没有了就近补给的方便,必须带足粮草弹药。 现在指望从蔚州城往奉圣州运输,想想都不现实。 师徒俩就明天的百里日程,一些细节进行安排。 “师父!阿哈,秀才哥也在啊!” 暖帘一掀,赵旭喜滋滋的大步进来,一屁股往朋哥儿身边一坐。 “小莫派人送急信回来,大同城已空,原本留守的本地兵跑了个一干二净,据说晚上闹鬼”。 “哈哈哈哈!” 朋哥儿和梁云峰都笑的前仰后合,金兵自己做的孽。 表面上看屠了大同城,确实恐吓住了周边心存不满的原辽民。 但是一切的前提是,你要能保持不败的本事,这才是真正让新占领地盘上,百姓恐惧的根本。 昨日蔚州城北一场大战,逃窜的数千原辽兵,已经把金兵惨败的消息传递到四面八方。 这时候还替失败者效力?脑袋被门挤了? “不急!如今云朔四州之地,已经是囊中之物,让小莫去雁门关,以红武军特使身份,招降守关兵将”。 “是!师父!” “师父你是担心大宋那边?” “不是!旭哥儿你把那边情况跟秀才说说”。 “好嘞!” 梁云峰并不清楚“龙图阁直学士、河东路经略安抚使、兼知太原府张孝纯”身家性命都捏在红武军手里。 正是控制了这个宋辽边地实权大佬,红武军的太行山基地,才能如火如荼的快速发展。 如今云朔之地已经成为红武军盘子里的肉,朋哥儿没有人手去接管,自然要从雁门关南边的太行山基地调人。 听着旭哥儿娓娓道来的太行山基地情况,梁云峰把大腿都要拍肿了。 “高!实在是高!” …… 第384章 堡垒城市、各怀鬼胎 朋哥儿被徒弟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这都是小舅李诚和旭哥儿的辛苦。 “你们师公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只要把雁门关打通,燕青那边带着特勤,负责维护整条通道,把人员全部输送过来。 各寨就保留一哨兵驻守,继续吸纳流民,其余人全部转移到大同城里来”。 “霍!二十个寨子,一个寨子算一千,这也两万多啊!” “不止两万,最少八千户四五万人!原来每个寨子哨留守的一哨老兵,共计二十哨千人。 按照一队扩一哨的常例,新训的四哨兵,到本月底已经快四个月了。 也就是说,这一次补充过来的可不仅仅是百姓,还有六十哨三千新训的少年兵。 只是武备不齐,全冷兵鸳鸯队配置,连甲都不齐”。 “没事师父!只要有兵就行,甲胄兵器战马,这边有的是!” 旭哥儿一想到手下多了三千兵,咧着的嘴就没合拢过,朋哥儿和梁云峰都被逗得笑个不停。 朋哥儿出兵燕云前,收到小舅的信中,就抱怨过太行山基地快要人满为患了。 本来设定为一寨四哨二百兵,连同家眷不超过千二的规划。 结果“红巾军”名气打出去之后,在张太守“纵容”下,投奔的民众络绎不绝。 山里的寨子才多大地方?开垦的一些薄田,根本养活不了翻倍的人口。 如果全靠外界输送,这就成了一块巨大的负担。 所以李诚再三叮嘱朋哥儿,一定要尽快占下云朔之地,打通雁门关的通道。 原本西路军主体就是太行山基地的人,把二十个寨子的人口全迁过去,一举两得。 早点完成,就能赶上明年的春耕,只要土地里长出麦苗,这些忍受不了大宋敲骨吸髓般剥削的百姓,就能过上安稳日子。 这是“民心、军心”都双赢的大好事。 梁云峰也不禁感叹: “之前我还担心大同城遭此重创,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元气,好家伙,直接从太行山运来八千户”。 赵旭很是洋洋得意,毕竟他在太行山基地,投入的心血精力最多: “更重要的是咱们自家根据地的卫所制百姓,不能适应的早就待不住自行乞活去了,咱们寨子可不惯着游手好闲吃浮食的渣滓”。 朋哥儿伸了个懒腰、长舒了一口气。 “这三千在训新兵、八千户百姓顺利到达后,大同城就是咱们在云中之地,除了蔚州城外,真正放心的堡垒城市。 这一点对我们今后统治整个云中之地,重要性怎么高估都不为多”。 “是极是极!” …… 西征军现在处境极其尴尬,蔚州城大败的消息一传来,奉圣州的百姓就跑了个精光。 城门大开,毫无防备可言,吓得第一个返城的完颜宗雅,还以为敌军入了城,摆什么空城计。 好吧!这也是个《三国演义》粉,不认字就让识字的汉人读给他们听,这就是宝贵的兵书啊! 等完颜宗弼撤回来后,也对空城的现状很是恼怒,特意派三千骑兵到西北边境上的武州城去查探,不出意外的同样空城一座。 深感不安的“四太子”完颜宗弼,从堂兄弟完颜宗雅手中,“强行”接管了阿玛的遗体。 这一点谁也说不出话来,完颜宗雅甚至乐见其成。 完颜宗弼在奉圣州寻了副上好棺椁,将“阿玛”遗体入棺,用大车拖着直接带人去了武州城。 至于“红武军”会不会攻打奉圣州,他漠不关心。 已经取得七千五自家族兵(千五铁浮屠、六千拐子马)实际指挥权,可以说“四太子”已经得偿所愿。 完颜宗弼才不会把他们消耗在“毫无收益”的战斗中。 只要关内一有风吹草动,他就以保护“梓宫”为无可挑剔的理由撤出关外。 而比他更狠的是完颜宗雅,留了两千杂胡骑兵在奉圣州守城,接应五叔,他收集城中半数粮草,一溜烟出关而去。 留下的理由是去“鸳鸯泊”原辽主大营,迎接即将回归的完颜宗翰(粘罕)和完颜昱(蒲家奴)两个英勇善战的实力派堂叔。 他打的什么主意,完颜宗弼心知肚明。 最后回到奉圣州的完颜杲,被这两个不顾大局,自私自利的侄儿所作所为,气的暴跳如雷,但也毫无办法。 他可没有他哥的威望,坦而言之,吴乞买也没有。 …… 奉圣州和武州两座城中,除了行动不便的孤寡老人,坐在家中等死,能跑的全跑了。 金兵退出关外的主要路线上,能跑的百姓也都跑了。 金兵驱民攻城、不分贵贱、男女的残酷现实,让原本的“顺民”全都吓坏了。 同时对能以少胜多、硬悍金兵不败,还占了大便宜,疑似杀了“大金国主”的大明“红武军”充满期望。 尤其是占绝大多数的汉民,无数匪夷所思、似是而非的小道消息,在百姓中迅速传播。 有人说是大同十几万军民变成厉鬼,来找金兵索命; 有人说是大唐凌霄阁众仙君下凡,抬手就是雷霆万钧; “……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 “……义武奋扬,跳梁者,虽强必戮……” 识字的汉民,神神秘秘的为熟人读着不清楚来源的《明王诏》。 很多逆来顺受的百姓们眼中,第一次充满了光芒,那叫“希望”。 如果是没有红武军的到来,百姓们除了忍耐别无他法。 如今有了一支能打败“满万不可敌”强军,最重要的也是汉人。 再差也不会比之前“弃民而逃”、“妄为人君”的辽天祚帝差吧? 对大辽彻底失望,对金兵充满恐惧。 大明会怎么样?老天爷保佑啊! …… 腊月初九傍晚,夕阳余晖映照着山林残雪,凛厉的寒风吹过,大地一片寂寥。 奉圣州城头上,大金忽鲁勃极烈,西征军统帅完颜杲头皮一阵发麻,浑身发冷。 他使劲裹了裹华丽的貂裘,狠狠对城下吐了口浓痰,忍不住破口大骂。 “什么仇、什么怨?还死缠不放了?不知好歹、狗****”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雄壮的军歌响彻寰宇,在外围五百骑兵、贴身三千龙骑兵掩护下,浩浩荡荡的两列车队,以金兵熟悉的阵型大摇大摆直抵城下。 “就没见过如此嚣张的人!” 完颜杲几次热血上头,想下令城中铁骑杀出去,跟这些汉狗们拼了,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想骗某一怒兴军?让女真儿郎白白送死?某才不会上当!” “呵忒!” …… 第385章 《凛冬之怒》完美收官! 距离奉圣州城南门两百步外,因为没有敌骑骚扰,梁云峰摆了个长方形方阵。 四十门重炮全部指着城头上弯弓搭箭、大呼小叫“强行加戏”的金兵。 “实心弹一发,齐射!” “轰轰轰轰!” 这座古老的城池外,惊天动地的轰鸣“声震百里”。 还是连续四次! 只花了六十弹指的时间! 硝烟散去后,被一百六十枚六斤生铁弹丸,精准集火坍塌的两层城楼废墟,让躲在城垛后的金兵人人面色如土。 这特么还怎么守? 是的!朋哥就是故意的! 给你脸了?跟谁俩呢? 是你家的地方吗?装比装吊的就占了? 按照你们的规矩,“拳头大、说了算”对吧? 来!尝尝爷砂锅大的拳头香不香?香不香? “呵忒!” 指挥炮击的赵旭,对着毫无反应的城头,不屑的呸了一口,在战马上侧身大吼。 “走!收兵回营,今晚土豆烧马肉,弟兄们辛苦,大帅特批,每人二两土豆白特供!” “大帅万岁!”“大帅万岁!” …… 七千大军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在城外一里处扎营,天黑之后,营地外围百步左右点燃一堆堆照明的篝火。 不用说也知道,只要敢踏入火光映照之地,黑暗中铺天盖地的铁霰弹会教他做人。 车阵内不当值的官兵,围着一堆堆篝火,大口吃肉、小口喝酒,欢笑声传出去老远。 就是做给城内金兵看的,气不气? 也就在你们眼皮子地下喝酒吃肉,不服来战啊! 完颜杲拥兵两万六时没敢打,此时城内只有万余兵马,他能咋办? 如果没和红武军打过仗,这种情况下,就算他不让出城,底下的骄兵悍将也忍不了。 现在呢?即使他硬逼着手下出城,估计也是远远射几箭意思意思就得了。 冲阵?爱谁谁! 这个夜晚估计只有朋哥儿裹着皮毛睡袋呼呼大睡,梁云峰和赵旭分班值守上半夜和下半夜。 连刘大平这边的三司骑兵,都随时保持一个司五百人,守在战马旁随时出动。 更不要说炮兵和火枪兵的轮值,火绳就没熄过,弹药全部上膛备战。 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这是红武军成军以来,刻在骨子里的指导思想。 一夜无事,天明时奉圣州西门北门突然大开,金兵万余甲骑互相掩护着出城,一人双马,或三马,往西北疾驰而去。 城不要了!行不行? 不行! 朋哥只留了四哨火枪兵留守奉圣州,其余大军拔营而走,继续跟在金兵后面。 炮车沉重,不可能和敌骑比速度,但是咱们不急,只要狗入的敢停下,爷就拿炮轰他屁股! 初十傍晚抵达百里外的边城武州时,不出意外的空城一座,金兵尽数退出云中之地。 “万胜!万胜!万胜!” 《凛冬之怒》完美收官! …… 宣和四年腊月下半月,朋哥儿一直在云中九州各城奔波,穿着团龙皇袍扮“圣君”,安抚各城百姓。 腊月二十,完颜杲在鸳鸯泊大营汇合回归的两万大军,护送“梓宫”返回上京。 实话实说,金兵主力损失不大,最惨痛的损失,就是阿骨打和完颜宗望父子的阵亡。 其次就是死在居庸关,五百铁浮屠和两千拐子马。 知晓红武军火器犀利之后,铁浮屠连阵都不出,几次大大小小的战斗累计起来,折损近千拐子马后,也不再出阵送死。 金兵合军后四万五左右的铁骑,无心在这鬼地方多留。 带着前期收获的大批金银财宝,“全军素缟”回去办丧事了。 从金兵撤出关墙那一刻起,云中之地就彻底变成了大明自家地盘, 一圈顶风冒雪的辛苦跑完全部八州之后,梁云峰坐镇“奉圣州”(涿鹿县),监管妫(怀来县)、儒(延庆区)、武(宣化区)三州。 通过军都径走居庸关,和燕京城的易哥儿保持最快的信道,和畅通的补给线。 赵旭领兵南下,驻扎正在源源不断移民的云州(大同),监管应(应县)、朔(朔州市区)、寰(朔州市东)三州之地,彻底接手雁门关。 朋哥儿坐镇蔚州城,通过飞狐径将蔚州城和易州城相连,确保这边补给线畅通无阻。 这可不只是十六州哦! 云中之地:“蔚、云、应、朔、寰、新(奉圣)、妫、儒、武”九州; 燕京之地:“幽、顺、檀、涿、易、蓟”六州; 东北角渤海湾一侧:“平、营、滦”三州; 共计十八州,初步统计近三十万户,一百八十余万人口。(含太行上基地移民) 比朋哥儿预期的要少,但也比整个半岛之地的全部人口多了近一倍。 腊月中旬,半岛传来胜利的好消息,赵华和徐海峰海陆齐进,杀的尸山血海。 最后以逃至釜山城的末代“小西八”国王“白衣出降”为标志,正式结束了半岛的征伐。 按照王妃从各地报上来的编户齐民统计,整个半岛现有约二十余万户、百万人口。 就这还包括,之前从大宋南北两地辛辛苦苦运来的一万余户,六万多移民。 红武军残酷的半岛攻略,让整个半岛人口“消失”了三成多,而且基本都是青壮男丁。 …… 朋哥儿是年三十才回的燕京城,易哥儿催了好几次。 一个是云中之地的前期工作基本完成,剩下来都是水磨工夫; 再一个,接下来和大宋的关系,是一个避不过去的现实问题。 终于被获许进入燕京城的大宋“传奇”使者马扩、赵良嗣,两人急的口上都起了燎泡。 “大明国主”再不接见他们,没准二人能一头撞死在大殿外。 没法子,官家赵佶快疯了、宰相王黼快疯了、燕国公童贯快疯了、副帅蔡攸快疯了…… 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大明”红武军,突然占了大宋“志在必得”的燕京城。 官家赵佶接到童贯、蔡攸这对废物统帅发来的奏报时,一开始以为这两狗东西在编故事。 “宋、金、辽、夏”四国的牌桌上,什么时候多了个“明”? 随着一份份加急奏报,有鼻子有眼的描述,加上被放归的被俘宋军供述。 一个战力远高于辽狗的“饿狼”,居然在大宋的虎口夺食?趁虚而入? 暴怒之下的官家,摔了几个心爱的天青汝瓷茶碗,撕了几张颇为自得的字画。 委屈的想哭! 太欺负人了! 好气哦! …… 第386章 心急如焚、锦囊妙计 堂堂大宋官家,只剩“无能狂怒!” 不然呢? 二十万大军,被辽国“四军大王”萧干暴揍,伏尸两百余里。 如今这个狠人的脑袋,被红武军当做炫耀战功的道具,传首各地、震骇四方。 赵佶能怎么办? 想从红武军手里靠武力夺回,起码要四十,不!六十万大军才行。 他从哪儿再弄六十万大军? 童贯、蔡攸这两个废物,霍霍了近千万贯钱,“自熙丰以来,所储军实殆尽”。 让青壮们饿着肚子、提着木棍上阵吗? 上次大败推到种师道身上,这次又推到刘延庆身上。 赵佶又不是傻子,知道“祸根”就在童贯身上,也只能打断牙齿往肚里咽。 如今怎么办?官家和宰相面面相觑,无计可施。 怎么和朝堂诸公分说?怎么和天下人交待? 这次可是大宋立国以来,第一次闻所未闻的“全民出钱”。 好吧!被言官直斥为“天下第一奸相”的王黼,现在麻了爪。 军事上彻底没戏,已经被童贯霍霍残了的西北军,不知道还剩几分战力。 除非自己打自己脸,再请“老种经略相公”出山,否则西北军指望不上的。 禁军?比垃圾一般的河朔军也强不到哪儿去。 偌大的大宋国,居然无兵可用了,悲哀啊! 官家赵佶一咬牙、一跺脚: “派使者去谈!这是大宋必得之地,要官给官、要钱给钱! 对方大头领可封燕王,只要他肯对大宋称臣、听宣不听调,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遵旨!” …… “合门宣赞舍人”马扩,字子充,狄道(临洮)人,武举人出身,堪称大宋传奇外交家。 周旋于辽金之间,想方设法为大宋争取利益,可惜“弱国无外交”的道理,古今皆同。 战场上得不到,就别想耍嘴皮子能获益,顶多减少损失而已。 身在雄州大营的马扩,没接到谕旨之前,就被童贯派去涿州多次。 他和先后坐镇涿州城的梁云峰、黄明勇、万艾、都快成熟人了。 黄明勇先调去飞狐关,随后梁云峰也领兵出征,留守的参将万艾,看到这个“狗皮膏药”就头疼。 碰了几次硬钉子,差点被揍的马扩,立马改变策略,金银贿赂封官许愿不成,又找来各色美女,说是给艾哥儿暖床。 这事闹得! 把艾哥儿这大小伙子弄得差点把持不住,派人去燕京汇报。 易哥儿表态:不管给钱、给粮、还是给女人,统统收下,登记造册即可。 白给都不要?是不是傻? 大帅名言:敌人送来的糖衣炮弹,糖衣收下,炮弹留着炼铁。 谁说收钱一定要办事的? 艾哥儿激动的直拍大腿: “大帅英明!” …… 童贯一听对面守将居然肯收钱,喜得抓耳挠腮,大笔一挥,哗哗的往外扔钱。 扔着扔着感觉味道不对,他是不是以为咱家是傻瓜? 金钱美女收的利索,一谈正事就“顾左右而言他”,要研究研究,要再等等…… 唯一有用的消息,说是大明国主正在清剿辽军余孽,战事顺利,不日就将亲自接见大宋使节。 还有一份被蔡攸评价“狗屁不通、狂妄至极”的《明王替天行道复燕诏》。 童贯这一遭,算是品尝到之前不许“伪辽”使者过雄州的滋味。 如今大宋使节,一样被困在白沟南,过不了涿州城。 风水轮流转! 大哥不笑二哥哥! …… 马扩一番奔走周旋,也不算白跑,虽然花了不少钱,还贴了几十个“美女”,终于从只能待在城外,到进城后,也有地方坐,直到混上酒桌。 在他坚持不懈的努力下,从一开始的冷言冷语,到如今艾哥儿笑脸相迎。 宣和四年的年底两个月,大宋并不清楚燕云之地,发生了数场对整个世界影响极大的战役。 童贯、蔡攸一方面在雄州城收拢溃兵,恢复建制,一方面不断伸手向后方要钱、要粮、要兵。 谁也不敢拍胸脯保证,打败萧干的红武军,对雄州城有没有什么不良企图? 万一人家领兵杀到,这边能不能守得住? 所以无论是童贯还是官家赵佶,都对红武军的真实意图非常关注。 秦易在燕京城主持九州三关防御,百万人口安置,还要往蔚州城输送补给。 他忙的脚后跟直踢后脑勺,怎么可能有闲心去跟什么“宋使”喝茶打屁? 起初形势严峻,他通知参将万艾,不让宋使和城内任何人接触。 相关军事行动下达封口令,对“宋方”泄露者,不管有意无意,一律以间谍论处。 也不由他不谨慎,一旦被宋国知晓红武军主力,正在筹谋和金国的两场大战。 谁知道大宋那些“异于常人”的将帅,会不会发癔症跑来占个便宜。 毕竟宋金两国,可是有“海上之盟”的准军事盟友。 所以整个十一月,备受煎熬的是大宋,任你能口吐莲花,见不到正主,再会说有个屁用。 好在月初时,涿州城主动释放了千四百余的宋军俘虏。 从某种程度上表达了善意,同时也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威慑。 红武军治军严谨,不屑“纳俘为军”。 蔚州城守卫战、反击战胜利的消息,一传回燕京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万艾得到允许,可以让宋使入涿州城,初定是等大帅月底回京后,再放宋使进京参见。 获得准确消息之后,汴梁城的官家赵佶又加派了赵良嗣为贺岁使,携丰厚的“年节之礼”赶赴涿州。 朋哥儿在云中九州同样忙的屁颠颠,之所以迟迟不回京,其实也是在等小舅的建议。 毕竟政治不同于军事,这方面说实话,朋哥儿并不擅长,所以雁门关一通,小莫就星夜兼程返回汴梁城外开封县。 等李诚回复的信件碾转传到朋哥手里时,拆开薄薄的一个信封,上面只有寥寥十五个字。 “不称臣、不纳贡、不割地、不和亲、不签约!” 朋哥儿满怀希冀,以为是啥“金玉良言”“锦囊妙计”,就这? 咋滴,怕我娶个帝姬?和赵佶成了亲家后,不好意思再下狠手? 瞧不起谁?跟谁俩呢? 他愤愤然的把桌子一拍,这个不靠谱的小舅,等了十几天,等来这封“鸡血词?” 就把“不赔款”改成“不签约?” “……我我我要告你抄袭!丢你个老扑街!……” “……你咋不把剩下的写全?跟谁不会一样!”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我特么还会“开局一个碗,结局一根绳呢?” 啥也不是! “呵忒!” …… 第387章 毛头小子,有痘青年 大明洪武二年,大宋宣和五年,大金天会元年。(西元1223年) 穿越二人组,莫名其妙闯入这个“似是而非”的异世界大宋,到今天已经是第五个年头。 从最初降临之时差点淹死在鬼台礁上,到筚路蓝缕的“创业”,一路跌跌撞撞,融入这个时空。 如今一个在汴梁城外当着芝麻官,搂着小娇妻,没事还去城内找李师师切磋切磋; 一个在燕京皇城会元殿,头戴翼善冠、身着亮黄四团龙袍,四平八稳的坐在御座上接见“宋使”。 大殿内场面极其寒酸,大殿内就只有身穿貂裘常服的将官四员:秦易、唐翊、云霄、霍东星。 其余都是全副武装的禁卫,满眼看去,都是二十几岁的模样。 就连御座上的“大明国主”,也不过才二十三岁,虽然刻意留须,修剪的很是整齐。 但让人忍俊不禁的是工作太繁忙,没空胡思乱想,包括朋哥儿在内,脸上都憋出了小痘痘。 可以说无论和“宋、金、辽、夏”相比,大明这都算是极其另类的国度。 一帮毛头小子,“有痘青年”。 当然,这年头拳头大的说了算,被拖延至今才能面见“明王”的两位大宋使节,丝毫不敢怠慢。 在御阶前行礼如仪、风度翩翩、毕恭毕敬。 “大宋宣赞使马扩、贺岁使赵良嗣参见大明国主!” “免礼,赐座!” “谢国主恩赐!” “不用客气,二位使者千里迢迢给孤送礼贺岁,一路辛苦,孤很是欣慰,大宋官家就是客气啊……” 朋哥假模假式的一套寒暄,滴水不漏。 “秦都督”。 唐翊赶紧悄悄踢了一下憋笑的秦易,易哥儿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出班面圣、叉手为礼。 “臣在!” “给大宋官家的回礼要妥善安排,不要失了大明的体面”。 “臣遵旨!” “唐总兵!” “臣在!” “使者食宿要安排好,大新年要加班,这么老远来一趟不容易,土特产啥的都安排丰盛些”。 “臣遵旨!” “嗯!就这样吧!退朝!” “国主稍等,稍等片刻!” 马扩、赵良嗣汗都急出来了,啥玩意就退朝啊,正事一个没谈,真把咱们当送礼的了? “国主容禀,这次微臣代表大宋官家而来,尚有要事相商……” “使者莫急!” 朋哥儿抬手示意,止住赵良嗣准备滔滔不绝的演讲,谁特么没事听你在这比比。 “秦都督,你代表孤先与宋使聊聊,孤就提一条,睦邻友好、共创太平,其他的你们谈”。 “臣遵旨!” …… 朋哥儿会跟两个宋使讨价还价?太跌份!当众表个态就行了。 马扩、赵良嗣能得到明王“友善”的态度,一时间心头大定,松了一口气,喜滋滋的跟着去吃席了。 下午跟秦易谈了半天,说来说去,最后也没落下一个字的国书明约。 秦易态度很明确,国境线保持宋辽原来的划分不变,什么岁币之类的不存在。 “皇宋万里江山,吾皇仁德,愿裂土分茅,封国主为燕王,奉皇宋为正朔,也可名垂青史”。 马扩竭力推销官家的好意,如果大明能接受大宋的封王,哪怕是名义上的,官家也就可以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呵呵!” 易哥忍不出笑了场,这些人真特么有意思,这么不要碧莲的吗? “不知使者所言之土是指何处?河东路还是河北路?亦或两者皆划与大明? 如果这样的话,本都督必然泣血相求,吾王一定会慎重考虑”。 “咳咳!” 马扩被噎的满脸通红,赵良嗣尴尬的直咳嗽。 “非也非也,秦将军误会了,本使指的是燕京之地”。 “哈哈哈哈!马大使你是在说笑?” 秦易仰头大笑三声,面色唰的冷了下来。 “燕云每一寸土地,都是我红武军抛头颅洒热血,和辽人千军万马杀的尸山血海才夺下来的。 什么时候成了大宋官家可以借花献佛的地盘?红武军大帅是凭本事一刀一枪立的基业,是万众所归的王。 不需要任何人自以为是的承认和封赏,这世上谁也没这个资格,大宋官家也不配!” “狂妄!”“无礼!” “嗯?” 秦易拍案而起,戟指两个满脸愤然的大宋使节。 “本都督是大明陆军总指挥官,夺燕京是某亲自操刀,卢沟河畔京观就是某的手笔,居庸关外屠灭七千金兵铁骑也是某的杰作。 再告诉你们一个事实,大帅年前已经尽复云中九州之地,阵斩金国大王阿骨打,十万金兵铁骑被打的落荒而逃。 如今燕云十八州尽是大明国土,两百万汉民皆为大明子民,这一点不容任何挑衅。 大帅出于同是炎黄一脉,对大宋很是客气,但不代表某是好脾气,要宣战就快点。 本都督将亲自带兵去汴梁城,与赵官家亲热亲热,嚎不嚎啊?” “都督息怒!都督息怒啊!” 两个宋使像被马蜂蛰了一样,面色如土、额头冒汗,赶紧再三致歉,直言用词不当,徒生误会,罪该万死云云。 他们最清楚大宋的虚实,别说大明真的提兵南下去汴梁了,就是来个数千铁骑,兵临雄洲城外。 这破坏邦交的大罪,两个使者杀一个,给大明出气就跟玩一样,杀两个都不稀罕。 最终也没谈出个一二三来,没有盟约、没有互派使节,只是口头约定互不侵犯,通商事宜春耕后再谈。 两个宋使带着重大军情,和一堆“丰盛的回礼”顶风冒雪、星夜兼程赶回汴梁。 官家赵佶和宰相王黼,被燕云之变惊的如遭雷殛、外焦里嫩。 他们最后的依仗,就是“盟友”大金国在云中之地的十万铁骑。 本想以此为威胁,逼迫“大明”与大宋合作。 否则燕京之地“内外交困,两面受敌”之窘境,只要是个“聪明人”就知道该怎么选。 王黼强自找理由,试图说服官家也说服自己。 “官家你想啊!红武军火中取栗拿下燕京,击败萧干已属不易,怎么可能击败十万金国铁骑?这贼子一定是虚言恐吓”。 “啊!对对对对!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官家,这些金国的大旗和金、银、铜印真伪,只需要让在京的金使高庆裔 一看便知”。 “啊!对对对对!宣金使高庆裔进宫”。 “遵旨!” …… 第388章 算计落空,猛龙过江 在汴梁城心急如焚的大金使臣高庆裔,已经连续安排三波信使从东西两路回国,连身边的护卫都全部派了个干净。 只剩一个管事的家仆在身边,原本早就应该替换他的人也没来,大金国好像把他遗忘了一样。 好在大宋这边对金使相当优厚,内城专门的院落,侍女仆佣皆备,每月还拨下大笔款项,鸿胪寺官员亲自送上门来。 失去情报来源的高大使,也只能从大宋朝堂和民间打听燕云的消息。 可想而知,他什么也得不到,甚至连他现在还活着,都是素昧平生的李诚恩赐。 要不然坟头草都一尺高了,如果有坟的话。 接到小黄门的通知,高庆裔忙不迭的进宫,还以为大宋赵官家有什么要事吩咐。 结果七绕八绕的进了艮岳内的一间暖阁,铺满一桌的物件,让他差点当场昏厥。 浑身瘫软、老泪纵横的高庆裔是被架出宫去的,如同断了脊梁的狗一样,往日趾高气昂的模样一丝不见。 王黼没说来源,只是让其明辨真伪,现在可以确认了。 王旗做不得假,二太子完颜宗望的金印做不了假。 那一堆银印铜印,代表着一个个猛安和谋克…… 官家赵佶和宰相王黼,彻底麻了! 这下完犊子了! 大宋连残辽都干不赢,更干不过“满万不可敌”的大金,如今吊打辽金的“大明”成了邻居。 这特么给谁能不怕? …… 好吧!这都是朋哥儿故意的! 就是要吓唬大宋,没真准备打,说难听点叫“色厉内荏”。 朋哥儿从来都是“能动手、不比比”,整七整八的就说明一点,红武军暂时打不动了。 红武军不是生化战士、不知道疲倦。 从去年八月十五,朋哥在开京宣布《凛冬之怒》正式启动,到腊月十二他宣布本次行动圆满结束。 历时近四个月! 真正的战斗都是短暂而激烈,而更多的是行军、驻防、哨探等等。 朋哥儿自己都瘦了近十斤,更不要说其他人,没有什么超人存在,都是普通人在咬牙坚持。 寒冬腊月、顶风冒雪,说起来简单,但只有身处其中,才能体会艰辛和不易。 朋哥发下去大笔犒赏,各支部队轮流休假,让弟兄们舒舒服服过个年。 “一张一弛、其备不忒”,古人诚不我欺。 譬如陆六、韩五、飞哥儿他们,全员卸甲,分批出雁门关,回到太原城外的顺风行货栈。 换上平常衣物,带着丰厚的犒赏回家过年。 整个红武军,除了各个边城要隘上轮值留守的兵将,其余都处在休假状态。 这时候谁要敢来打扰弟兄们的快活日子,红武军的怒火能将他剥皮拆骨、再烧成灰烬。 别人能舒舒服服休个愉快的年假,朋哥儿和他的徒弟们可就没这个待遇。 秦易接待大宋使节属于加班,这阵子正忙着按照师父的规划,重新制定大明红武军军制。 这事早就该弄,一直抽不出时间和空闲,都是以哨为单位,天干地支的随手就定个编号。 结果撞车的比比皆是,这给后勤带来各种啼笑皆非的错误。 朋哥儿就是甩手大掌柜,写写画画列了个大纲,细化的工作就全堆在易哥儿头上。 好在他不是一个人,正月十五,云中之地的赵旭、梁云峰、刘大平都要回京; 半岛的赵华护送王妃正在登州李家庄过年,十五那天也会赶赴燕京。 海军三大元老,徐大海、林风、崔辛成,连同大明岛的秦容也在路上。 正月十五师徒再次团聚,确定全军整编规程,并布置新一年的工作任务。 燕云十八州拿下之后,大明已经不再是缩在半岛“自娱自乐”的“小瘪三”。 当世最强的大金、次强的大辽,都是手下败将,如今朋哥儿上牌桌可是坐主位的狠角色。 踩着“老大、老二”的脑袋上位,朋哥现在就是“过江猛龙”,人人侧目! 服不服都是一样! 不服?来战! 不敢就别比比! …… 负责半岛三处军工基地生产的霍东星,被通知带一批管理干部和技术人员到燕京,当然不是来玩的。 “儒州(延庆区)水泉沟冶铁场,我去看过,有一条寒冬不冻,大旱不干的溪流沿着山间往下。 水量还可以,最后汇集的河叫铁炉河,围绕整个冶铁场,夏季水量大时可用船运。 这里的铁场归属辽国南京铁监管辖,有四座冶铁炉在溪水沿岸,顺着着台地边沿依次排布。 每座炼铁炉都是独立的生产线,分别配属采矿、选矿、化铁、打制等工序。 因为地处深山之内,到咱们拿下这里时依然还在生产,同样的铁场在这里、还有这里”。 朋哥儿在手绘的舆图上,把几处用朱砂笔标红的位置,指给两眼放光的霍东星看。 “共有五座矿山,分别是榆木沟、东三岔、香屯、东王庄、慈母川,每座都有两座化铁炉,水泉沟这边四座是最大的”。 “大帅,这不就是一个现成的军工基地吗?” “嗯呢!东星啊,咱们发财了!啊哈哈哈哈!” 朋哥儿忍不住拍着东星的肩膀开怀大笑,收获这处完整的大型冶铁场,共计十二座炼铁炉,每一座配属的工匠和矿奴都是一个百户。 一千两百户熟练的匠师和矿工,这可比缴获一座金山更让朋哥儿高兴。 没实力,给座金山也守不住; 有实力,别人金山也是咱的! 霍东星喜得原地直转悠,不用说年后又是大扩军,刚刚歇口气的军工部门又要面临巨大的考验。 大明岛基地已经从军备生产部门,改成研发部门,半岛那边的三座生产基地,压力山大。 如今多了一处,规模比大明岛原生产基地更大的新铁场,跟喜人的是有完整的匠师和矿工团队。 这可比从一片荒地上白手起家,从头建设快捷多了。 “大帅,我这就带人过去!” “急啥?等你师父来的,过了十五再去,那边我已经派人接手,粮食盐巴都运了过去,像让这些苦命人舒舒服服过个年”。 “那我让干部和技术人员过去,跟今后的团队先熟悉一下,还要考察炉体改造和新的工艺流程。 哎呀!大帅,还是让我过去吧!” 朋哥欣慰的看着这个“小工作狂”,和他师父秦容一个样,就很直。 “你这边还有其他任务要安排,你让手下人先去也行,我给你批个条子,从燕京大库里再拨一千五百斤土豆白。 嗯!咸马肉也带一千五百斤过去,大过年的不能空手去,有酒有肉,弟兄们过去后工作更好开展”。 “谢谢大帅!” …… 第389章 耕战并举、王妃进京 朋哥还真有事要安排给霍东星,儒州那边的大辽官铁场,只算是其中一件。 这还是他在翻看大辽相关资料时,发现的这处意外之喜。 在另一个时空,这处铁矿场因为靠近大明皇陵被废弃了,后世默默无闻,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湮灭在历史的只言片语中。 对穿越者来说,提到京津之地的重工业,“唐钢”必然脱口而出。 这个时代可没有那座后世名气颇大的城市,只有滦州城西南七十余里处,滦河西岸的“千金冶”。 这座最早可追溯到汉代,盛于唐代的官铁场,唯一的不足就是滦河冬季封冻,水力利用不上,冬季只能用畜力鼓风。 “东星,千金冶这边的铁场,主要以农具为主,尤其是犁、锄、铲、镰等……” 如今大明治下近三百万,占九成的都是农业人口。 在“先军主义”不变的前提下,能不能显着改善民生,获得燕云百姓真正发自内心的拥护,非常考验大明的执政能力。 朋哥儿写不出花团锦簇的文章,但他可不是“九漏鱼”。(全称“九年义务教育漏网之鱼”) 生产资料、生产关系、生产力,可是初三学的“屠龙术”。 原来燕云之地的生产资料(土地、工具、耕牛)可都是属于契丹贵族,和汉人官宦地主的。 如今土地全部属于大明国有,种地的都是大明的佃农,那么朋哥儿这个“反动大地主头子”,就要为佃农们提供良种和工具。 耕牛这玩意还真解决不了,破罐子破摔的地主们,可没有把牛留给农奴的好心。 要么架上牛车,要么杀了制作干粮,整个燕云之地耕牛奇缺。 这玩意只能指望开春后的掠夺和贸易,别无他法。 临时应急也可采用骡耕和马耕,但需要重蹄铁和专门改造的马拉重犁。 良种也好办,官仓内的好粮食,让有经验的老农和女子们使劲挑选。 唯有工具,只能官方想办法大批量的提供。 如同大宋民间一样,木铲、木锄、木犁等几乎户户皆有,铁质的农具可都是钱啊! 家里一套铁犁头要传好几代人,修修补补直到彻底作废。 “……东星!种地的百姓很苦,我们能做到的,就是为他们提供大批铁制工具,提高劳动效率、降低他们的劳动强度……” 霍东星也是苦出身,听着大帅滔滔不绝的描述,未来燕云之地农业生产,和农民的艰辛,眼眶都红了。 自己誓死效忠的大帅,胸怀如大海般的宽广!能附骥之尾,这是多么荣幸的事。 “大帅英明!” “过誉过誉啊!” 朋哥儿今天谈性很浓,加上和霍东星也很久未见,不由多说了一些。 “红武军的浴血奋战,不是为了我这个大帅称王称霸,而是为了解救虎口下挣扎求活的同族同胞。 而军工部门,就是为前线的弟兄们铸剑之人,也是为百姓铸犁之人,一切的荣誉都有你们的一半”。 “愿为大帅效死!” 好吧!朋哥儿有点用力过猛,把霍东星这个直男青年给彻底洗脑,啊呸!是灌输成功。 …… 卷儿是朋哥儿半岛出兵前九月份发现受孕的,到正月已经五个月了,已经不能骑马,也不敢让她骑马。 乘坐特制的骡车,从登州李家庄走陆路到沧州,又从大宋边境“泥沽寨”过了冻得梆硬的海河。 于正月十三下午,抵达大明境内的“磐石寨”。 沿途汇聚过来的将官,都先后抵达此处,一时间人喊马嘶,热闹非凡。 到这里就算到家了,她自己的护卫哨,海哥儿、华哥儿这些将官们,大呼小叫的在寨外早就备好的暖房和马厩,更换装备和马匹。 在车上等的有些无聊的卷儿,掀开厚厚的双层保暖车窗帘,好奇的大量这处边角狰狞的边寨。 夏小蝶刚换骑了高头大马,一身貂袍、内配暗甲,腰挂长刀,还配着手枪套代表将官身份。 “小蝶,咱这就到了自家国土了?” “是的是的,我说姐姐唉,赶紧把头缩回去,别吹了冷风!” 她毫不客气地把卷儿姐好奇的小脑袋,塞回暖帘内,巡视了一下周边两哨女将们,都换好了战马。 “三娘子!” “末将在!啊!是长官!” 扈三娘脸色有些微红,披风领口雪白貂绒,更是映衬的她娇艳如花,被一众大小伙子死盯着看,就很羞涩。 “巾帼营甲乙两哨换装完毕,请指示!” “出发,去燕京!” “是!长官!” 王妃的车驾也更换了两匹温顺壮实的大马,步履轻盈。 这是大明唯一的一辆“皇家房车”,外表并不起眼。 不大的车厢内,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古代版的“房车”了解一下。 车厢外侧小隔间装有固定式马桶,陪着皮毛衬边的软垫;专用的小碳炉温着热水; 里面是一张可坐可躺的软塌,四面都包着厚实的皮草,上面铺着数层绸被,里面充填的丝絮。 本身车轴两边上方,各有六块长长短短弯钢板制作的“土避震”。 这些措施有效降低了车身的颠簸,这年头可没有平平坦坦的大马路。 换成偏厢车,人坐在上面,起码有三成时间被颠的屁股离开座位。 “呕!” 卷儿又吐了,眼泪哗哗的,车是不算颠簸,但是摇摇晃晃的好像坐船一样。 她本来并不晕船,估计还是有些憋闷,睡又睡不着,车里带的几个话本都看完了。 “姐,你怎么样?” “没事没事!” 小蝶把马交给护卫牵着,自己上了车,伺候着卷儿姐漱口、擦脸,又扶到软榻上,她没走而是坐在一旁拉着姐姐的手。 “你不去带兵了?” “嘻嘻!到这边就安全了,有三娘子带队就行,我呀,偷个懒”。 “困不困,困就进被窝来睡一会儿”。 “好嘞!” 小蝶就等这句话了,三下五除二把身上一堆物件“叮叮当当”扔在锦榻边上。 眉开眼笑的转进卷儿姐温暖的被窝,姐俩头靠着头说着悄悄话。 “你昨晚没睡好?” “姐你咋知道滴?” “切,和尚今天走路都发飘”。 “嘻嘻嘻嘻!三个月公粮一次上交,可不得累劈了。 对了,姐,前三月、后三月不能那啥,你这时候可以的”。 “真的假的,别骗我?” “骗你干嘛?要注意……” “嘻嘻嘻嘻……” 好吧!两个小少妇声音越来越小,闺中密语、不足外人道矣…… …… 第390章 万胜会议、五军都督府 正月十五上午,朋哥儿在京和刚赴京的十大弟子欢聚一堂,今天会议在皇城东南侧的万胜殿召开。 就很应景,史称“万胜会议”。 参会的还有陆军、海军、锦衣卫、军工的骨干,基本都是参将级军官, 譬如海军的江水、白栗;军工的霍东星;陆军的唐翊、黄明勇、肖锋、云霄等;锦衣卫的小莫、余然、劳石济等。 这一次燕京“皇城大会”,人到的比上一次开京“王城大会”人还多。 昨天的表彰庆功宴大伙儿都喝多了,到底是年轻人,一觉睡醒又充满干劲,殿内充满着欢声笑语、插科打诨。 “大帅到!” 唐翊一嗓子盖过了所有的喧嚣,殿内将官全部起身肃立,面向大帅即将到来的方向。 “敬礼!” “哗哗哗!” 朋哥儿左侧后是徐大海,右侧后是秦易,林风、赵华分别走在徐秦二人身侧。 朋哥儿抬手回敬了一礼,环视全场,心中很是自得。 “礼毕!” “大家坐吧!抽烟的自己装,容哥儿从大明岛带来的今年新烟丝,都尝尝!” “哈哈哈哈!” 众人也不客气,各自掏出烟斗,从桌上大盘子里抓一把黄澄澄的烟丝装上。 只有如江水、白栗、云霄等少数几人不抽,坐到一起喝茶。 “新年新气象,大明军制从今日起开始调整,为期一个月; 我任大明皇帝兼天下兵马大元帅,下辖五军都督府、锦衣卫、直属近卫军。 升海军总兵官徐大海,为大明五军都督府左都督正一品;陆军总兵官秦易为右都督从一品; 副总兵林风为前军都督、副总兵赵华为中军都督;秦容为后军都督;三人均为正二品; 姜洋、梁云峰、崔辛成、刘大平四人为从二品都督同知; 以上九位都督统领海军、和陆军野战军,统称大明皇家海军,和大明皇家陆军。 赵旭调回总部,任大明锦衣卫都指挥使正二品,下辖南衙北衙,北衙对外、南衙对内; 从今日起,大明武装力量分为野战军、守备军、卫所民兵三级制; 取消司局制,队哨不变,四哨为连,四连为营、四营为团、四团为军; 以哨为单位,副哨长为监哨使,归属上级副连长直辖,副连长称监连使; 同样归属上一级副营长直辖,称监营使;上一级副团称监团使,再上一级监军使,统归南衙监督、考核、撤换。 海军各舰副舰长担任监舰使,海军基地守备部队同陆军一样设置; 具体责权范围,待会儿由赵旭向大家通报,我只强调一点,设立监军系统,是大明红武军走向正规化必须要走的路; 不是我对浴血奋战、屡立大功的兄弟们不信任,而是更好的保护大家。 不远的将来,红武军将四处征伐,天南地北、目之所见,皆为汉土;和京城相距千里万里,所谓将在外有所不受; 我不会去听别人叽叽喳喳进的谗言,我只相信领兵将官上交的书面战报; 和分布在各哨各营、连团军的监军使们,上交的书面汇报”。 朋哥儿眼角余光瞥了一圈,突然沉寂了的将官们,心头也不禁感叹。 这条路必须要走,不趁着这次大整编把框架定下来,越往后越难走。 “大家不要听到监军二字,就想到没卵子的太监,对着将官指手画脚”。 “嘿嘿嘿嘿!” 会议室内笑声很是尴尬,大帅真是一针见血,大家就怕这个。 “各级监军使是领兵官的副手,平时负责麾下战士们的生活,一句话,战斗归一把手管,生活归监军管”。 “哈哈哈哈!” 所有将官都松了一口气,不由释然大笑,大帅就会吓唬人,早说不就得了。 朋哥儿这叫丑话说前边,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放在桌面上大大方方的讲清楚。 而且这话还只有他说最合适,没有怨气最好,有怨气也冲他来,而不是背后责怪旭哥儿。 “大海,你把海军的整编给大家讲一下”。 “是!师父!” 这次对红武军至关重要的几场大战,海军虽然不能把战舰开到岸上来,但这不是送来十二门重炮和配属弹药吗? 可帮了大忙! 而且不论是之前的大运兵,还是后来的确保海上运输补给线,都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徐大海过了年二十一了,年前半岛战事一结束,他就抽空结了婚,漂亮的慧敏小娘子被他抱进了洞房。 身居高位,又是诸位师兄弟之首,堪称军中第一人,担任最高军职的左都督,名至实归。 “海军现有海沧船三十一艘,其他大小炮舰三十艘,运输船百艘; 大型海军基地四处,分别是舟山岛、广鹿岛、江华岛、耽罗岛; 舰上武装力量共计一百六十哨、八千人,主要集中在新式炮舰上,一艘海沧船标配四哨两百人; 不满半年的新兵共计一百哨、五千人,分配在老式炮舰和运输舰上实训,陆训时兼顾各海岛基地的防御”。 “嘶!” 很多跟海军接触较少的陆军军官们,倒吸一口凉气,原来咱们红武军海军的实力已经破万了。 “按照大帅的指示,今年造海沧舰三十艘,运输船五十艘,再次扩军一倍; 主要作战方向一个是拿下对马岛,建立前进基地,目标是倭国的石见国; 再一个就是开春后辽南和渤海湾的海岸控制权,协助陆军辽东前期攻势。 具体人员安排,会后海军将官到我左都督府领取任务。 大明皇家海军是大帅的征服世界的海上利刃,有信心有能力完成大帅下达的一切军令;吩咐的一切任务,; 大明皇家海军自我而下,服从总部一切安排,刚才大帅所言的监军制度,我代表海军向大帅保证,一定不折不扣的完成”。 “啪啪啪啪!” 全场雷鸣般的掌声中,徐大海礼敬一圈落座,爽利的一笔。 相对而言,海军这次整编变化不大,一艘军舰就是一个战斗团体,主要是新兵陆训时,以及海军基地守备部队按照新编制来就行。 朋哥儿欣慰的点点头,侧过脸看向易哥儿,秦易微笑着起身,宣布陆军的整编。 “大明皇家陆军整编为燕云、辽东、铁骑三个军,整体战略西守东攻; 铁骑军现有四十哨两千骑,还不到一个团,也是这次扩军的主要部门; 计划在年中时达到百哨五千人,年底达到万骑三团制”。 …… 第391章 三级兵制、职业军人 刘大平这小子,听到易哥儿对骑兵部队的展望,笑的合不拢嘴。 如今地盘这么大,既不缺马、又不缺人,咱们骑兵的春天到了哦; 原来就有林冲、卢俊义两员大将,这次在云中之地,又有陆六哥、老牛哥、韩五哥,对!还有飞哥儿这个天生的骑将。 想到这里,他不由瞥了一眼唐翊,这小子鬼的很,肯定要和自己抢人! 哼哼!得防着点。 “野战军的团级单位,由一营十六哨三十二门重炮、一营六十四门轻炮、两营装备八百支火枪的龙骑兵组成,共计三千两百兵马; 守备军分两种,重要关隘以营为单位,装备一连四哨、十六门二斤炮,两个连两百支火枪,一个装备十六架床子弩的连队,共计八百人; 普通城防部队以连为单位,装备一哨二十五支火枪,其余为冷兵鸳鸯哨,远射武器为蹶张弩,四哨两百人; 燕京这边是榆关、古北口关、涿、易两座州城四处;云中是雁门关、武州、儒州和大同城四处; 半岛的守备部队由中军都督赵华、总兵王征、嵇晋自行安排,在都督府报备; 民兵部队为冷兵鸳鸯哨配置,同样装备弓弩为远射武器,甲胄兵器前期以缴获修复的装备为主; 按照燕云之地初步统计的三十万户人口,每个基层百户所最少一哨民兵,三千个百户所,就是十五万民兵。 当然这是理想状态下的全民皆兵,只能作为远景规划,眼下能完成三成就不错了。 大帅的要求是年中完成三万民兵的训练,年底完成五万民兵的训练。 注意!这里指的是完成一个月军姿站走跑,一个月冷兵鸳鸯阵基础阵型变换”。 易哥儿站着意气风发的侃侃而谈,朋哥儿坐着有点脸红,掩饰性的装着翻文书。 没法子、底子薄,眼下武装万人野战军,大量新兵组成的守备军,他已经刮干净库底子。 原计划装备四门重炮的海军主力舰,现在都只装了一门。 啥啥都不够,连军服都不够,守备军只能以缴获的辽军军服和甲胄为主,脖子上扎条红绸代表是大明正兵…… 民兵?嘿嘿!能发双正经的布鞋加行缠,都算是骨干民兵! 只有各色冷兵器堆积如山,宋制、辽制的都有,弓弩箭矢更是不缺,质量不行的都送去炼铁,凑合用的正好发给民兵…… 易哥儿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在座的将官们也都清楚军工部门的辛苦。 有啥用啥呗,不然呢? “燕云现有初步整编的野战部队两个团、六千四百余人,分别驻扎蓟州城和蔚州城; 我领蓟州团主要防御关外北方的金兵报复,梁云峰领蔚州团防御西北方向天祚帝的残辽复辟; 辽东军现有未整编的两百哨乐浪军,计划先整编成两个团六千四百人的正规野战军; 前期任务,拿下深入半岛东北部的大金易懒甸路。 恢复整条鸭绿江天然边界,开春化冻后,海军会派出分舰队控制江防”。 赵华和王征两人相视一笑,早就看这块飞地不顺眼了,把家里打扫干净,才好打过鸭绿江哦! “任务期限是半年,也就是在六月底之前必须完成!” “是!保证完成任务!” “七月、八月以战前侦查和补充人员物资为主,并全力保证各地秋收安全。 对辽东的整体攻势,计划九月份开始,为期三个月至年底结束。 任务目标攻占辽阳府,打通辽西走廊,建立燕云之地和辽东的陆上通道”。 秦易说到这里,禁不住热血沸腾。 如果顺利完成师父的构想,到今年年底,大明治下的百姓就将突破六十万户、四百万人。 按照十户养一兵的标准,大明也能拥有六万职业兵,去除海军两万,陆军也有四万人。 这就是最少十三个满编团,如果装备跟得上。 嘿嘿!四百门重炮! 吸溜!山都给你轰塌喽! …… 唐翊也升职了,大明皇家近卫军总兵官。 吓!瞅瞅!老威风了! 一看麾下兵马,咳咳!四哨骑兵刚好一个连。 唉!就很尴尬! 好在还有六哨老兵在燕京城练兵,大帅说了先弄一个营。 有十六哨八百人也行,起码比他原来十二哨,还多四哨不是? 调飞哥儿过来的申请,被大帅拒绝了,还说什么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听听!这话说的,咱近卫营难道是刀背不成? 好在大帅松了口,将陆六哥调了过来任副总兵官,同时兼任监军使,老牛哥调过来任参将官。 再带两哨经历过云中之战的“武林高手”过来,翊哥儿想着等护卫哨的伤兵康复归营后,起码还有两哨人。 这不就又有千骑了吗?嘿嘿!美滋滋! …… 右都督秦易把陆军整体架构,和三级兵制的好处细细说明,将官们一听就懂。 今后野战军只负责作战,不用再承担扩军练兵和地方上的任务,就一门心思的打仗。 出现战损补充兵力时,由都督府直接从守备军精锐中抽调,守备军缺额,从各千户所优秀基干民兵中抽调。 士兵的基础训练在各卫所完成,作战技能训练由守备军在驻地轮训,调入野战军就是老兵。 只需要很短时间的适应,就能完成磨合,确保战力不降。 易哥最后的总结,同样铿锵有力: “大明皇家陆军是大帅最信任的坚盾和长刀,有信心、有能力完成大帅下达的一切军令; 我代表陆军向大帅保证,监军制度立即开始建立,大明皇家陆军自我而下,服从总部一切安排”。 “啪啪啪啪!” 全场再次爆响的雷鸣般掌声中,易哥儿礼敬一圈落座。 朋哥儿老怀大慰,没人比他更清楚,今天的会议所代表的真实含义,及未来对整个世界的影响。 五军都督府、三级兵制、监军建在哨上。 这三条措施,都预示着红武军已经迈过一道关键的关卡。 整编完成后就将成为这个星球上最职业、最专业的军队。 没有之一! 什么大金、大宋、残辽、残夏等等,即将面对或将来会面对的敌人。 就论军队的组成和架构,大明的模式已经先进他们最少九百年。 不谈武器的代差,就算同样的弓弩、刀枪、冷兵器,照样吊打一切不臣。 你信不? …… 第392章 军工生产、锦衣卫任务 后军都督秦容,代表军工部门做了详细的阐述。 一个个枯燥的数字娓娓道来,将官们听的却是如痴如醉。 “……儒州水泉沟冶铁场,计划用三个月的时间,完成设备改造、增加炒铁炉,搭建水车和相关加工车间; 四月下旬开始试生产,五月份进入最低产量磨合阶段,六月份开始全速生产……” 对红武军来说,这个新军工生产基地的重要性,怎么高估都不为过。 只要正式投产,意味着燕云之地可以就近补给火枪、火炮,不用再从千里之外,通过海陆交替辛辛苦苦运来。 这对下半年的“征北大战”,带来的便利和及时性,让所有将官都怦然心动。 不仅仅是燕云军团,包括辽东军团、海军、锦衣卫都对这座新军工基地充满期待。 这边解决一部分军备,就意味着辽东军团多一份军备,海军除了多分一杯羹,也减少了运力的大头; 锦衣卫尤其是山东和河北的运输线,减少火炮、火枪的运量,就可以多运其他物资过来。 “还有个重要的事情,我要再次强调一下!” 秦容痛心疾首的对众将官吐槽: “你们这些败家子,一个个打放铳炮时,恨不得把火药都塞进去才得劲。 这都停战一个月了吧?各个固定营地的硝池建了没?上万人一个月要屙多少?能多出多少硝石? 你们真以为火药是仓库里的神仙,挥手变出来的吗?下次再要我提醒,我跟大帅申请,把主官调去熬一个月硝闻闻味道!” “哈哈哈哈!” 全场响起掩饰性的大笑,尤其是十大弟子谁没亲自“煮过屎”? 要不是秀才他们在大明岛发现了天然硝石洞,解决了大麻烦,为了硝石来源,朋哥儿可伤透了脑筋。 如今大明岛的硝石洞产量,和越来越庞大的消耗相比,连一成供应都不到。 除了在半岛又发现了两处天然硝石洞外,占七成的硝石来源都是半岛一处处百户所,一座座城池内的“硝田”产出汇总。 李家庄的硫磺矿、耽罗岛的硫磺矿,提供了充足的硫磺来源。 唯有这硝石的产量,军工部门在竭尽全力的保障。 朋哥儿和易哥儿都很不好意思,容哥儿没说他们,但其实真正的责任在他俩身上。 确实忽视了这一点,易哥儿赶紧起身表态,这事立即落实,最迟一个月内,保证各处驻军营地建好标准的硝田。 朋哥儿有些恍惚,小舅资料中,三处天然硝石产地都离得好远啊! 南美的暂时指望不上,没个十年八年,大明远洋海船想抵达四万里外的智利,只能想想而已。 再远一点就是阿三国的恒河旧河道,距离这边七八千里,也只能留待南亚攻略时再做考虑。 离得最近的在西域小草湖,距离这边四五千里,估计也要两三年才能把赤旗插到湖畔。 还就这里最靠谱,一旦拿下,从此大明再不缺硝石,各处的硝田就可以当成紧急备用和农用肥料池,反正不浪费。 “师父,啥小草湖?” 徐大海在旁边悄声问师父,看着他在本子上勾勒的线条,两眼放光。 熟悉舆图的他,一看那幅横跨大洋的长长线条,可不得有几万里。 “小草湖在西域,全沙漠,战舰可开不进去,哈哈哈!” 朋哥儿把纸上的图往大徒弟面前推推,用炭笔勾勒了一条贴岸航线。 “这里是东胜神洲,大明未来的新大陆,相隔两万里之遥”。 “嘶!两万里,那不要在海上漂三四个月啊!” 徐大海眯起了眼睛,口中念念有词,朋哥儿注意听了一下,什么饮水、食物啥的,赶紧打断他的臆想。 “别别别,这起码要十年后再考虑,要造更大更结实的海船,现在的太小,扛不住大风浪的”。 “十年而已,我才三十一,嘿嘿!师父,这事就交给我吧!” “嗯嗯!你办事、我放心!” “那必须的!” …… 容哥儿的发言,同样获得了全场热烈的掌声。 名义上五军都督府,其实真正的“府”,只有三座。 徐大海左军都督是统领海军的主帅,林风的前军都督相当于是海军的副帅,加上姜洋、崔辛成两位都督同知,组成“海军司令部”; 同理秦易右都督是统领陆军的主帅,赵华的中军都督就是陆军副帅;加上梁云峰、刘大平两位都督同知,组成“陆军司令部”; 而军工部门的总负责人秦容,独领一府成为五大都督之一的后军都督,归属大帅的直接领导,和海陆军司令部齐平。 同样归朋哥儿直接领导的,还有王妃的民政和金融部门,旭哥儿的锦衣卫,及唐翊的近卫军。 …… 刚带了几个月兵,还没过足瘾的赵旭,再次回到自己熟悉的岗位上。 锦衣卫从建立之初,就列于海陆两军之外“独立核算”,这一次西路军的行动大放异彩,让他在师兄弟面前腰杆笔直。 轮到旭哥儿发言时,他却很是谦虚,原属他直辖的太行山四千老兵、后抵达大同城的三千新兵,眼都不眨的全部转到陆军麾下。 就连四百东拼西凑的骑兵,他也毫不留恋,全部移交陆军部。 这一点让师兄弟们,都很是钦佩其高风亮节,所以对他直辖南衙监军系统,没人提出什么异议。 这就是有资历、有战绩的好处,小舅李诚在揣摩人心和人情世故这一点上,很有两把刷子。 更主要一点,都是年轻人,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 “按照大帅的指示,明年锦衣卫北衙的工作,安排特勤对关外的军情、民情深入调查,为海陆两军的行动提供情报支持; 主要是辽东方向的金国,和漠北的残辽,对临近的西夏布子监控,并防止大宋和任一方勾结……” 涉及到机密和特勤本身的安全,旭哥儿并没有细讲。 只是把大致的方向和目的通报一下,让海陆军将领们明白一点,锦衣卫不是吃闲饭的。 对于南衙这一块的“监军”系统架构和成型,他也只是泛泛而谈。 强调一点:监军的设立,对一线指挥官来说这是好事。 他还自揭伤疤的将“阿邱事件”深层次的原因,和预估的破坏性解剖式的分析。 所有人都听的很认真, 包括朋哥儿。 …… 第393章 新军歌、开小会 “……大帅一再强调要深入基层,和普通的士兵,和队正、和哨长等,每月必须有计划、有选择的单独谈心。 不需要讲什么大道理,就是聊天式的沟通,要清楚弟兄们的正当需求,和对未来的打算,对现行制度和管理的建议和不满。 很多时候,咱们的高级将官都忽视了这一点。 红武军战无不胜的秘诀并不仅仅是火枪火炮,而是严格的纪律、刻苦的训练,公平的奖惩,官兵们知道为何而战!” “说的好!” “啪啪啪啪!” 朋哥儿起立带头为赵旭鼓掌,全场的掌声如潮,旭哥儿所讲的内容,对将官们来说“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今天我教大家一首新军歌,叫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要求所有大明军人不但要会唱,还要对照着去做!” 朋哥儿早就准备把这首军歌传授下去,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这时候拿出来,就很合适。 “大明军人个个要牢记,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 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 第二不拿百姓一针线, 百姓对我拥护又欢喜。 第三一切缴获要归公, 私藏财宝纪律不可容。 三大纪律我们要做到, 八项注意切莫忘记了 ……” 当然,歌词是小舅改版的,修修改改后,大致意思没变。 譬如“第七不许调戏娘子们,泼皮习气坚决要除掉”,这一条必须强调。 “第八不许虐待俘虏兵,不许打骂不许搜腰包”,这一条就没要。 改成“第八卫生要讲好,不许乱屙都是农家宝”。 嘿嘿!就很合理! …… 歌词朗朗上口,都是大白话,也都是军中陆续制定的军纪。 但是如此提纲举领的汇成一首军歌,识字不识字的士兵都能通过它,明白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这一点很重要! 原本的历史线上,岳家军“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的军纪,被传颂千年。 一支有操守、有正义的军队,会形成强烈的“军人荣誉感”。 而这一点恰恰是历朝历代、甚至后世列国军队,除“我兔”外,真正缺乏的“精神支柱”。 朋哥儿把这个拿出来,简直堪称逆天的“精神核武器”。 从根本上定义了大明军队,是一支本时空任何武装力量,都只能仰视的存在。 …… 用后世的官样文章来说,这是一次团结的大会,是一次胜利的大会! 陛下高瞻远瞩,犹如启明星般为全军指明了前进的方向。 “红武军改编”这一标志性的事件,代表着大明皇家武装力量,从此走入正规化、可持续化发展的崭新阶段。 但是当时的与会之人,并不是全都意识到了这一点,更多的是习惯性的“盲从”而已。 因为大帅“每言必中,出手就赢”,一场场在事后想想都冒冷汗的战略布局,每一次都获得了辉煌的胜利。 时间一长,大家都麻木了,反正大帅咋说就咋办,准没错! …… 旭哥儿被解除了军队指挥权,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委屈,反而觉得这是师父对他最大的信任和鼓励。 遍布全军每个哨的监军,说起来简单,真正下手时才会觉得头皮发麻。 如果纯粹应付差事的话,只要让原来的副级军官改个称谓就行。 但是在他和师父连续三次详谈之后,旭哥儿觉得这事的难度,不下于让他领兵再打十次蔚州城战役。 同时也对师父时机把控的精妙,佩服的五体投地。 何谓整编? 并不是将原来的部队彻底打散,那是自寻死路; 大战胜利后,归建、提拔、调动、整合、混编等,就显得顺理成章。 监军体系和原来的指挥体系并不冲突,只是分工更加明确而已,所以旭哥儿的工作并没有受到什么阻力。 但是想真正建立健全整个监军体系,任重而道远,旭哥儿为此没少掉头发,年纪轻轻差点秀顶。 按照师父的话说,秃了就更强了! 哈哈哈哈! …… 散会后,赵华、赵旭分别通知了江水、白栗、燕青三人,参加个小会。 因为没有提前交代是什么内容,所以四人都有些忐忑。 皇城内一件不大的院落中,朋哥儿和徐大海、秦易正在对着一张“胖毛毛虫”般的舆图比比划划。 他一抬头看到五人被唐翊领进屋内,笑着随手指了一下桌旁。 “都坐都坐,有些事情要安排一下”。 徐大海和秦易笑的很是古怪,让江、白、燕三人更是“十五个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朋哥儿把手绘地图往众人面前一推: “看看这张舆图,有认识的没?” “是倭国!” 白栗脱口而出,这图他熟啊! “是的!是倭国!” 朋哥儿并不是神经病,这边忙着整军备战,剑指辽东,又要在三千里之外开辟新的战场。 没法子,一下扩军这么多,钱不够了! 不谈军械甲胄战马之类的装备,最普通的一名野战军士兵,一个月的军饷加津贴都在五贯钱起。(划到二两银值3750文) 足够一家人凭借这份军饷衣食无忧,而海军满一年期的舰上普通一兵,更是倍之。 守备军次一级也要达到三贯起,(2250文)连半脱产的骨干民兵,每个月都有一贯钱的津贴。 好吧!帐就很好算了,这次陆军野战部队整编扩军四个团,将近一万两千八百人;海军舰上水兵八千余人。 凑个整吧!算两万,全是大头兵,一个月发薪水都超过十万贯; 实际上加上将官和守备军及民兵的薪水,每个月已经接近五十万贯; 在加上军工部门、锦衣卫特勤,民政部门的支出,七七八八加起来,一个月的支出已经突破百万贯。 这是什么概念? 当年朋哥儿带人去江南,辛辛苦苦、火中取栗抢了两百万贯的起家资本,乐的嘴都合不拢。 如今就够两个月的开销,真是“眼一眨、老母鸡变鸭”。 按照王妃的估算,今年的全年开支,保守估计要一千五百万贯。 朋哥儿折算了一下,按照一文钱算后世一块钱,一贯等于750块,那就是相当于全年开支一百十一亿。 当然,各项缴获啊,开京的铸币收入、农业的佃租、海上的保险费,等等,能抵消大半。 但是财政赤字不低于六百万贯,随着军队的继续扩充,这个数字只会越来越大,而不是相反。 这就是“先军主义”的最大弊端: 开支太大。 …… 第394章 石见银山香不香? 你让朋哥儿去号召大家节衣缩食? 咳咳!咱穿越者丢不起那个人! 小舅李诚尝试过烈酒贸易,结果人家把好战马护的死死滴,这年头没傻子! 所以后期烈酒都改为军供,老子不卖了,想喝自己酿去。 私盐贸易也是同样,现在大头都用来供应治下近三百万人口,不多的输出在去掉人工和运输费用后,剩的真不多。 李诚在汴梁可没闲着,他也在策划一个大动作,“大明皇家银行”。 但是目前还只是以顺风行为掩护,搞了个“大宋南北联合钱行”,目前办理大额钱款的异地存取。 那点手续费都不够人员支出的,主要是培养人才,发掘管理人员。 没个三五年的筹备,连骨架都搭不起来,这年头可没有电脑,全人工记账和查阅,想想都头皮发麻。 一旦搞成功,就是颠覆性的金融革命,能解决大问题的革命性机构。 可惜远水解不了近渴,之前财政赤字是用半岛王室的缴获,和开京周边的金银铜矿解决的。 现在人口翻两倍,军队翻一倍,窟窿大的吓人,只靠储备撑不了两年。 没钱了怎么办?凉拌! 子曰:强取胜于苦耕! “石见银山”香不香?那必须的! 为这事,朋哥都布局好几年了,还记得“混江龙”李俊不? 他和“催命判官”李立、“没遮拦”穆弘、“小遮拦”穆春、“浪里白条”张顺五人合股。 各带着十几个身手不错的亲信手下,凑了六十几个人,备好顺手的刀枪、弓弩,藏好甲胄。 用梁山散伙时发的“散伙费”,劳石济给他们置办了一艘旧的双桅海船。 装上大半船海盐、小半船丝绸当起家资本,冒充大宋海商去了倭国。 劳哥儿在板桥镇上,辛辛苦苦寻来会些“唐言”四五个倭女,教会了这些“梁山好汉们”磕磕巴巴的倭国常用语。 “一库、亚麻带、斯库一”等等,咳咳!闹得跟真的一样。 指定的基地就在石见国,一个穷乡僻壤的海边小城。 (这时候没人知道,那是一座挖了四百多年才挖空的银山) 关于倭国平安时代后期的相关资料,小舅手里面基本没有。 他是专攻“明代”的写手,最早的资料都是倭国南北朝“足利幕府”时期。 提起平安时代,只记得《源氏物语》,还是当年追日漫时,看的其实并不多。 唯一一份价值大一点的收获,就是一份倭国古代人口预测表,上面是小八嘎们自己估计的平安时代在400-600万人。 倭国现在相关的情报,还是从各地海商那边口口相传汇总的,其实也都是些荒诞不经的胡言乱语。 什么倭女多情,看到大宋美男子主动侍寝,名曰“渡种”。 这尼玛一听就是瞎扯淡,但是信的人还真不少。 凭这一条传闻,海商们每年都能忽悠不少,娶不上娘子的无知青年,兴冲冲要去给倭国送“种子”。 九死一生回来后,继续信誓旦旦、言之凿凿的忽悠别人。 就如同被骗卖到板桥镇的倭女一样,以为大宋遍地金银,结果来了后从事的只有皮肉生意。 她们同样忽悠家乡的少女们,大宋“人傻、钱多、速来”。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特么的月亮下也没有。 李俊确实是个人才,两年多的功夫居然在石见国混了个“押领使”的官职,有权在一国内追捕山贼海盗的军头。 别看只是相当于大宋乡弓手都头的职务,但是一个“外国人”倭语都说不利索,居然能混到“体制内”确实不易。 既有了合法带械的资格,五兄弟按照大宋的模式,建立个像模像样的庄子,五人住内院,外院是带来各家兄弟六十多人。 院子外围一圈茅草房,住着小八嘎手下,居然有两百多人。 (每人带着一队手下,这一队手下每人领着两三个小八嘎) 倭国原来的授田制已经崩溃,但是人头税和相关苛捐杂税,收的比大宋还夸张。 上官发下来的“税贴”,李押领从来不差一文钱,从来不墨迹,私下里的“孝敬”,更是让国郡司上上下下赞不绝口。 (所谓的石见国,连大宋一个小县都不如,总共才八百多户,不到五千人) 李押领从来不惹事,据说信佛,很少杀生,抓来的山贼海匪都没杀,天天让他们挖石头,用汗水洗涤罪孽。 钱到位后,一些违禁的事情,郡司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譬如原来海边小码头,现在不但建了正经的砖石台面,木栈桥伸出去几十步。 码头上还建了仓库和院墙,说是为了防止海上风浪大,打湿了货物云云。 是的!这就是一处表面上的走私私港,在郡司的默许甚至纵容下建起来的。 倭国的官方港口在北九州岛的太宰府,和大宋官方的对接,是明州府(宁波)。 这不是大唐白江口之战后,被打服的倭人疯狂崇拜大唐一切的时代。 大宋被倭国皇室视为地方政权,和大辽、高丽一样,都是大唐灭亡后的乱臣贼子。 所以对大宋,倭国疯了才会去朝贡,加上大宋崇商,也不在意这些“虚名”,只要收到税就行。 宋倭双方算是平等交流,官方之间彼此都很冷淡,反而是海商贸易极其繁荣。 倭国的皇室、地方上的贵族大地主,都以使用“宋货”为身份的象征。 更搞笑的是,自家铸造的铜钱,因为质量太差狗都嫌,所以倭国日常交易用的居然是宋钱,称为“渡来钱”。 李俊他们利用俘虏奴隶挖掘的银矿石,如今直接走海路运到耽罗岛,再被炼制成亮闪闪沉甸甸的银锭,运往开京铸币所。 对混江龙等五人来说,交税和贿赂用的钱财,只凭私港码头掩护用的转手贸易所得绰绰有余。 银矿石就是无本生意,花点粮食和盐巴而已,和大明每次交易给他们现结的款项相比,真是九牛一毛。 一帮兄弟再异国他乡,过上锦衣玉食、夜夜春宵的神仙日子。 可惜啊!好日子总有尽头,李家庄被人上眼了,一群外乡人在这边花天酒地、出手豪阔,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把他们赶走,这豪华的庄园和现成的私港,都是人家的。 好在这两年的钱没白花,倭奸提前透露了这个消息,李俊立即派把兄弟李立悄悄返回国内汇报。 同时做好了防御小八嘎们,撕破脸硬攻的准备。 “直娘贼的,鸟主意打到爷头上了,板刀面滴干活!” …… 第395章 安排梁山好汉去打小八嘎 “倭人的武力就跟笑话一般,两个村子打架也能叫什么合战,几个村子合起来开打,就叫国战”。 朋哥儿说了个冷笑话,逗得在座几人都哄堂大笑。 “我一直忙不过来,就想着这边先放一放,反正是迟早的事,这次正好一举两得”。 燕青看到大帅瞥来眼神,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了然。 朋哥儿对着众人侃侃而谈,大致介绍了一下石见国那边的情况后,话锋一转。 “……鲁大师、武二哥来过几次信,梁山五百虎贲想为大明出份力,我一直担心他们受不了军纪的约束,反而伤了兄弟感情。 正好这次李俊他们兄弟五个紧急求援,我们这边正在整军备战也抽不出身,如此就要麻烦鲁大师他们辛苦一趟了。 燕青你跟鲁大师、李俊他们都还算熟,这一次你亲自出马去一趟梁山,和鲁大师确认一下出兵人数,并安置好家眷。 留在当地的让劳哥儿安排,愿意去半岛或燕云的都可以,分别找易哥儿和华哥儿对接。 愿意跟着去石见的,先安置在釜山,等局势稳定后专人负责护送过海”。 “是!大帅!” “当初咱们启动半岛攻略时,梁山兄弟们把仅有的百余匹战马,和百余名骑射好手,无条件的送来助战。 这份情,我记着哩! 这次我下令从辽东军拨五百匹战马、五百匹驮马,给兄弟们代步; 从燕京仓库里,调拨宋制步人甲五百套,及备用的甲片一百套; 长刀重斧长枪、弓弩、箭矢啥的都按照五百人配置,给他们武装到牙齿! 九尾龟陶宗旺(建筑师)、金钱豹子汤隆(铁匠)、神医安道全都会带着徒弟们一起抽调过去,解决梁山兄弟们的后顾之忧。 我只有一个要求,把石见国全部占下来,矿场将由劳改营接手,俘虏别杀光,留着挖矿。 财政部会在对马岛上新建冶炼炉和铸币工坊,石见基地要确保矿区安全和矿石的稳定输出。 基础的粮草补给,前期由海军负责运输,半年后基地要实现自给自足。 相关的军需品,按照城防守备部队三个连六百人标准,一视同仁、按月补给。 倭岛的作战听凭众好汉任意施为,鲁大师担任梁山军团总兵官,燕青你担任副总兵兼监军使。 其余好汉头目参将、游击、守备等,你和鲁大师商量着自行任命,参照陆军守备部队待遇,战斗中一切缴获自行分配。 俘虏的倭兵、倭民,要优先保证耕种和矿区的人手,至于能打下多大的地盘,整编多少仆从兵,看大家的本事。 燕哥儿,以上各条有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请大帅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燕青斩钉截铁的回答,让朋哥儿很是欣慰。 “很好!很有精神!” 朋哥儿又转身看向江水和白栗二人。 “这次咱们海陆齐攻,石见国外海的安全,以及跟海军即将拿下的对马岛基地海上航道的安全,由平倭总兵官江水负责; 白栗担任镇倭总兵官,负责封锁太宰府外的港口,宣布大明和倭国进入战争状态; 理由是对赤旗不敬!迫害大明侨民,罪无可恕! 各国海商挂赤旗的劝离,让他们去江华岛或耽罗岛商栈交易,按市价统购统销; 不挂赤旗的一律扣押,不听军令的视为敌船处理;倭船能缴获就缴获,不能缴获就地击沉”。 “是!大帅!保证完成任务!” 两位海军大将立正敬礼,尤其是白栗喜得差点蹦起来。 大帅是懂我的!多年的夙愿啊!官方海盗了解一下! 江水悄悄踢他一脚,这家伙才收敛些,使劲抿着嘴不笑出声来。 徐大海和秦易见状哑然失笑,都知道这小子就好这一口。 …… 这年头的倭兵,可不是几百年后岛国人口上千万,武士阶层“养蛊式”杀出头的精锐倭寇。 甚至都不是高丽人的对手,被高丽海盗袭扰的不胜其烦,却又无可奈何。 说起来可笑的紧,同样模仿大唐府兵制,高丽还有些样子,起码也红火了一段时间。 倭国整了个四不像,王臣寺社(藤原氏等贵族、寺庙和神社)利用特权大量兼并土地,交很少的税甚至不交税。 “大和朝廷”在“仿府兵制”破产后,干脆裁撤了军队,只保留些许“精锐”充当部曲,如今可以算是无兵可用。 地方上的治安全靠“押领使”这样的地主豪强维持,狗屁天皇和外戚“藤原氏”斗得不可开交。 到了现在的所谓“院政时代”,为瓦解摄关家专权,好不容易扶持个“源义家”,结果比藤原氏更具威胁。 如今又在扶持“伊势平氏一门”,打压源氏,屁大点地方,乐此不疲的玩这些汉唐早就玩剩下的“权谋”。 荒唐可笑至极! 安排,穿上步人甲能步战,骑上战马可冲阵,武艺高强梁山好汉们,去暴揍“小八嘎”。 嘿嘿!就很合理! 趁着倭岛人口还不多,算他五百万了不得了,一百万户不到,分布在东西三千里,南北五百里左右的“胖毛虫”岛上。 (这时候北海道的虾夷人还是原始部落制,并不鸟南边一海之隔的“大和族”,不是一个国家) 按照三户一丁,算他能聚集三十万兵马,以倭国现在“诸侯遍地”的体制,能把这些举国动员的兵力聚到一起都是个奇迹。 普遍竹甲、竹枪,别一把像样倭刀都算是武士的倭兵,搞笑般的和弓,射程不超过三十步(四十五米)。 面对铁罐头一样的新梁山众,嘿嘿!放手杀戮吧!甭客气! 梁山军团占下地盘后,可以实现以战养战,连粮食都不用担心,倭国一处处大地主的粮库等着被占领,梁山军不会缺军粮。 穿越二人组对地震、海啸、火山爆发频繁的倭岛,其实并没有多大兴趣,他们只对上面的金银矿感兴趣。 什么石见银山、佐渡金山之类的,统统挖空它! 按照小舅李诚的测算,已经被李俊等人探明矿脉的石见银山矿区,等“劳改营”建立后,前期的产出就足够解决大明迫在眉睫的“军费危机”。 后续的大扩军时,需要提前准备巨额款项,也就有了一个充沛的来源之地。 至于倭岛,梁山众能有本事拿下整个倭国,朋哥儿就舍得将金银矿外的土地,全部分封给他们。 大明扶桑总督府五百节度使, 也不是不行! 哈哈哈哈! …… 第396章 我们的征程是星辰大海 至于这么多金银涌入大明,会不会引起通货膨胀、货币贬值? 小舅的观点很明确,适当的膨胀更有利于经济的繁荣,哪怕是先军主义造成的畸形繁荣。 至于后期,嘿嘿! 把大宋拿下后,以大明四百万人口的体量,融入一亿两千万的体量中,些许的膨胀立马就被消除的无影无踪。 等辽东攻略完成,打残或打死大金国后,大明的铁蹄和舰炮立马会对准中原之地。 话说小舅李诚和黑龙哥哥、刘伯文三人,经常在汴梁城内转悠,指指点点、乐此不疲。 新的“东京城”布局草图,都已经规划到第三版了。 你敢信? …… 江水、白栗、燕青三人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离开小会议室。 别看就是出兵五百,千余匹战马还是从釜山港直接转运。 但是燕京城的装备,梁山众的分批撤离,家眷的安置,劳石济接手梁山大营等等,都不是一句话两句话的事情。 朋哥儿大手一挥,底下的人就要把这些细节补齐,确保万无一失。 譬如即将部署在石见矿区的劳改营,李俊手里才一百多人矿奴。 这些产量对个人来说是一笔横财,但是对国家来说,就很是不疼不痒。 一月的产量,还不如开京那边银矿区一个时辰的产出。 所以专业的“监工”队伍,肯定要从半岛派出,又将有一批“劳改积极分子”洗白上岸。 在朋哥的计划中,石见矿区是一座前期一万人左右、后期十万起的大型倭奴劳改营。 那么就要从半岛近十万的“劳改营”中,优中选优、分批组织一支千人级别的“专业队伍”,交给燕青负责接管石见银山矿区。 挖四百年?疯了! 顶多四、五年就要换地方,用波棱盖想也知道,几千万两银子进入流通,银价肯定要在一定程度上贬值。 那么佐渡岛上的金山,有据可查的上百吨黄金,两三千万吨白银,可都是穿越二人组的囊中之物。 去墨西哥绍西托银矿着什么急啊!家门口的金银山先挖出来再说。 有这笔与其可见的收入打底,朋哥儿才有底气扩军、扩军、再扩军。 …… 徐大海都快要急死,他身为师兄弟之首,这次又荣升大明左都督,诸将之首。 他感觉自己能拿得出手的战功,真的屈指可数。 说白了,就是随着海军力量的成倍增长,尤其是年前二十四艘海沧船入役后,海上已经没有值得一提的对手。 一个也没有! 无论是航速还是火力,这种被师父笑称为三号福船的“海沧船”,是当今综合性能最强的海上战船。 已经具备一定的远洋能力,譬如横跨渤海湾和黄海海峡,这些往昔被当成冒险的“非贴岸式”航行。 也正是红武海军已经无敌海上,所以一切都被看成理所当然。 每个月剿灭些海盗啥的,军报上都一带而过,吹都不好意思吹。 陆军熬过最初海岛链基地相连,全靠海军补给和运输的“创业阶段 ”。 再也不是被戏称为“海军陆战队”的窘迫模样,风水轮流转啊! 半岛攻势开始时,海军在作战序列中还是极其重要的一环。 燕云攻略时,海军就完全沦为运输队了,尤其是冬季渤海湾冰封十里,只能启动陆路补给时,海军只能在未上冻的海域奔忙。 其实半岛后期,尤其是半岛南部海岸线一圈。 徐大海、林风、姜洋、崔辛成兄弟四人,配合赵华指挥的海陆联合攻势,精彩之处比比皆是。 但和秦易、赵旭、梁云峰、刘大平四人在燕云之地纵横驰骋,攻城掠地相比。 咳咳!咱还是聊聊别的吧。 …… 朋哥儿在殿门口目送众人离开,一回头看到大徒弟神色有些落幕,不由会心一笑。 “大海,咋滴,情绪不高?” “师父,咱是空有屠龙技,没地方找龙去!” “哈哈哈哈!” 秦易、赵华笑的很是嚣张,徐大海瞪了他们一眼,两人才收敛些,赵旭置身事外,偷偷笑的像个小狐狸。 “急啥哦,记住我曾经说过的话,我们的征程是星辰大海”。 朋哥儿今天谈性很足,又习惯性的开始了“灌鸡汤”。 “拿下半岛和燕云,为我们的事业打下坚实的根基,今年下半年的辽东战略,就是打断金国的脊梁骨。 剩余的残金、残辽、残夏都不会再成为大明的威胁,最迟明年下半年,我就将启动对大宋的总攻,拿下汴梁城!” 四名弟子的眼神霍然亮起,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早一点统一华夏,大明这头巨龙才能对外伸出爪牙,未来的大明最少要有百万陆军。 海军战舰两百艘、武装运输船千艘、总兵力十万起,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嘶!” 徐大海、秦易、赵华、赵旭吸了口凉气后,都是浑身发热、脑瓜子嗡嗡的。 “大唐之后,经历了五代十国的残酷岁月,大宋虽然诸般龌龊,但是养活了两千万户百姓。 一亿两千万的人口啊!按照你们师公的推算,全世界人口也就在五亿上下。 相当于咱们汉人就占了两成多,但是总领土才多少?还不到半成,这合理吗?” “不合理!” “不能忍!” “历朝历代帝皇都把目光死盯在国内,一个是人口有限,再一个是对海上关注的不多; 最重要的是皇帝们不爱折腾,都想着血脉相连的子孙后代,能统治这片土地就心满意足了。 就没想想一旦汉人繁衍两万万户、十二亿人时,眼下的土地还够不够养活这么多人?” “不够!太不够了!” “远的先不说,离咱们近的西南半岛,以及整条的岛屿链,都离不开海军的攻伐,十万海军也就是勉强够用而已。 所以,大海莫要着急,你这边的事情多着呢,只是没到时候而已”。 “师父我明白了!先踏踏实实练好兵,造更多的战船和运输船,给陆军打好下手。 等华夏定鼎之后,皇家海军就是帝国开疆扩土的急先锋”。 “必须的!” 秦易和赵华知道,这是师父在宽慰大师兄,同样的描绘未来,百万陆军当然也不是吃闲饭守城门的。 大唐帝国可是有“安东、东夷、安北、单于、安西、北庭、昆陵、蒙池、安南”九大都护府。 现在才拿下半个安东都护府而已,其他八个府一个也不能少。 少一个都不完整! 而恢复大唐的全部领土只是起点,前人能开疆扩土,今人更要努力啊! 凡日月所照,皆为汉土, 江河所至,皆为汉臣! …… 第397章 举世皆敌、风雨欲来 朋哥儿“画完大饼”,还是要谈些实际的工作。 拿下对马岛这种“小事”,海军自己办就行,都不用调集陆军协助。 主要是针对“易懒甸”,这一处切入半岛的“大金国土”。 不出意外的话,办完丧事,完成权力交接的大金,必然会对大明展开报复。 报“弑君”之仇,谁敢反对就是最大的“政治不正确”。 和金国接壤的古北口关、榆关,以及整条北方防线都在大金的兵锋之下。 当然,秦易这边也做好了相应的防御战准备。 就算大金再迟钝,各方面的情报汇聚到一起,也能发现在燕云虎口拔牙的“大明军”,和取代半岛高丽国的“大明”是特么一家的。 而深入大明领土,一直保持友好的“易懒甸”长白三十部,作为早早追随完颜部发财的大金骨干力量,将会如何行动,简直都不用去瞎猜。 翻脸是一定的,袭扰是必然的,“十万甲骑”沿着易懒甸的通道,杀入半岛疯狂屠戮,可比翻山越岭去打险关省事的多。 朋哥儿会让敌人牵着鼻子走?在各处关隘设寨建长城,玩被动防御? 嘿嘿! 咱丢不起那个脸! 小会议室室里已经换了一张舆图,清晰标明半岛东北部大的山峦河流,和长白三十部的具体位置。 赵华的手指在舆图上比划着,详细讲解辽东军的打法。 “……半岛攻略进行的很顺利,前期大批俘虏都送去劳改了,后期都是成千上万的投降。 为了加速进程,在战场上劝降时都公开宣扬,降者不杀,好家伙,现在釜山新附军兵营内,加起来得有四五万人。 其中高丽禁军就有一万多,杀了吧,有些自己打自己脸,不杀吧,劳改营已经容纳不下,留在半岛也是隐患。 像那个叫白什么鳝的,人家早早投靠,现在手下也有上万兵,没功劳也有苦劳不是? 正好,这次安排他们跟老对手干仗,死了谁咱都不心疼,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华哥威武!” “哈哈哈哈!” “攻击计划分三路,嵇哥儿从狼林山跨过清川江,从头部往北打; 我从龟州城直插敌心脏;征哥儿从义州城沿着鸭绿江往西打,断其足”。 赵华并掌如刀,做了个切砍的动作。 “重锤击头、长枪捅胸、快刀砍腿,速战速决!” “好!” “啪啪啪啪!” 朋哥儿带头喊好,并啪啪鼓掌,这个四弟子在半岛的血与火中,也历练出来了,出手狠辣而致命。 就很棒! 至于那些长白三十部,以及如白善业这样的“新附军”死活,没人会在意。 还是那句话:“顺我者不一定昌、逆我者一定亡!” 只有控制住鸭绿江南岸,才能保证在辽东总攻发起前,不被敌人干扰战前筹备工作。 等敌人反应过来时,一旦开春冰融,再想踏冰过江就成了自寻死路。 哪怕是沦为武装运输舰的双桅快船,照样能横行鸭绿江上,二斤炮扫小划子,都算是大材小用了。 金人如果还想再等雪季到来之时,估计那时候辽阳府都没了,而这条江也将彻底变成大明大后方的内江! …… 战火纷飞的宣和四年年底,朋哥儿火中取栗、在列国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用最强横的手腕夺下燕云之地。 这也就意味着在宣和五年,立足未稳的大明,注定成为众矢之的。 举世皆敌、莫不如是! 金国不用说,这是把人家到嘴的肥肉硬抢了,还把大金第一代皇帝阿骨打给弄死了,这仇可就结大了,不死不休。 所以朋哥下一步的攻伐也是针对辽东,在这片土地上,明金双方只能活一个,不共戴天。 躲在夹山(今呼和浩特西北)的残辽“天祚帝”耶律延禧,虽然狼狈不堪,但终究还是没被大金铁骑抓到。 他逃过一劫后,一看最后的汉土,居然落在一帮闻所未闻的“红武军”手里,你认为他会感激“救命之恩”? 除非大明向他称臣,赶紧把地盘让出来,服从他的命令,否则同样是死仇之一。 大宋最郁闷,在如此大好形势下,两伐燕京都是惨败,人菜脸皮厚,将燕京视为禁脔,岂容他人染指。 现在没了残辽,又多了个更狠的大明。 赵大都说过:“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如果大明向大宋称臣,一切都还好商量。 没想到对方一点面子都不给,还送了一堆金人的战旗、腰牌啥的战利品。 扬威耀武、恐吓官家,这个可忍不了! 唯有一个西夏,按道理说应该跟大明没有任何瓜葛。 但是别忘了,今年四十一岁的西夏国主李乾顺,名义上可是今年四十九岁的辽天祚帝耶律延禧的女婿。 西夏王后是大辽宗室女封为“成安公主”的耶律南仙,貌美如花、贤良淑德,深受李乾顺的宠爱。 南仙还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今年十六岁的西夏国太子李仁爱。 这对母子对大辽的“爱”更甚于西夏,如今天祚帝落难之时,王后太子积极鼓动李乾顺出兵救援。 结果精锐的三万铁鹞子,被数千大金铁骑打的溃不成军,死伤惨重。 如果没有朋哥儿拿下燕云之地,赶走了金兵,为了不被金兵迁怒遭到灭国之灾。 在后年二月耶律延禧山穷水尽,向“女婿”求援之时,李乾顺不动声色的出卖了“老丈人”,将其行踪透露给金人。 最终导致天祚帝被完颜娄室生擒,押送到金国上京,极尽羞辱后“被病死”。 李乾顺也是个狠人,为了免除后患,太子十七岁“郁郁而终”,王后南仙“绝食而死”。 曹贤妃明年才生的次子李仁孝,被李乾顺立为太子。 在这样的狠人眼中,没有任何所谓的人情,只有利益。 所以朋哥儿改变了历史,也导致原来的故事一切都未发生。 死追不放的两万金兵铁骑撤走后,松了一口气的天祚帝又支棱起来,下旨四处调兵遣将、封官许愿。 到了二月份,其手下居然又聚集了三万多东拼西凑的各族骑兵,并且这数字,还在不断的增加中。 李乾顺立马派人送去粮草、犒军物资,并情深意切的邀请“老丈人”到夏境休整。 对女婿的恭顺,天祚帝很是欣慰,虽然出于帝王的矜持,并没有去寄人篱下,但是非常高兴的收下了宝贵物资。 人说好事成双,耶律延禧做梦也没想到。 之前不讲道义、趁火打劫,让他恨的牙痒的大宋官家赵佶,居然也秘密通过夏境,向他“巡狩之地”的大营,派出特使。 看啊!“宋、辽、夏”三国居然勾搭上了! 燕云之地, 风雨欲来! …… 第398章 出钱出力、三皇伐明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落难之时的耶律延禧,谱摆的依然很大。 夹山捺钵地单于帐(移动皇宫)彩绸环绕、装饰豪华,契丹人崇尚东方、左侧。所以,皇帝的御帐面向东方。 “传使者觐见!” “嗻!” 老熟人赵良嗣,啊呸!本是燕地汉儿大族出身的马植,“卖国求荣”投奔了大宋。 一手策划和牵线搭桥,整出来个让天祚帝恨之入骨的“海上之盟”。 这次花了一个多月时间,才通过夏国国主联络上辽皇,一路艰辛抵达此地,十分的不易。 进入宛如殿堂的御帐,高居御榻的辽皇明年才到五十,已经是须发半白半灰,面色也异样的红润,显得太刻意。 “大宋特使赵良嗣参见陛下!” “哼!朕这个背盟弃义的小兄弟居然有脸派人来,是把你送来给朕泄愤的吗?” (宋辽之间,皇帝例序年齿、互称兄弟,按照辈分也有称叔侄的,今年赵佶今年四十二) “杀了他!”“剁了这汉狗!” 一众将官大呼小叫的装模作样,耶律延禧也不制止,反而冷眼盯着这个叛逆。 能混到今天,赵良嗣当然不缺“唾面自干”的面皮,不但不惊,反而故作诧异状。 “啊!陛下何出此言?大宋一直信守盟约,和大辽兄弟之国,岂能行人神共愤的背盟弃义之事?” “哈哈哈哈!” 天祚帝被气笑了,难道大宋先后出兵三十五万,攻打燕京是假的吗?睁着眼说瞎话? “陛下可是指燕晋王篡位,吾皇派兵讨逆之事?自始至终,大宋只承认陛下才是大辽正统啊!” “咳咳咳咳!” 一众人掩饰性的干咳,有些从燕京逃来投奔的将官,面红耳赤。 这事掰扯起来,还真不能说大宋背盟,毕竟大宋从来没有承认耶律淳这个天锡帝。 摆上桌面谈,大辽还得捏着鼻子感谢赵佶。 “哼!这事先揭过不谈,使者此行所为何事?” “微臣所来只是为官家送信,陛下一看便知”。 “呈上来!” “嗻!” 耶律延禧打开一个不起眼的信封,展开信纸后眼神一凝,吓!这个什么瘦金体他一看就知道是赵佶亲笔。 大体意思就是寒暄问候皇兄保重身体云云,特意解释了所谓“海上之盟”是无稽之谈; 之前两伐燕京,也是为了弘扬正气,不能让野心家坏了两国邦交,因为路途遥远沟通不畅,千万不要误会云云。 然后赵佶笔锋一转,提到如今强占燕云的明寇,跟大宋毫无关联。 乃是仗着海上势力颇雄,无缘无故侵略半岛后,居然敢出兵燕京,趁着宋军和伪天锡帝两败俱伤之时,火中取栗。 又窥探云中之地,同样趁着金辽大战之际,侥幸偷袭伤了金主阿骨打,导致金主丧命。 金人悲痛之下,无心再战,护着遗骸收兵回程。 据悉,大明军共计万余,甲胄坚实、火器犀利,大辽收复燕云,对阵时万万小心。 大宋虽然爱好和平,但是为了正义,兄出兵之时,弟一定竭力在涿、易、雁门之地起重兵呼应。 另:筹措的军资若干已入夏境,不成敬意,望笑纳! “哈哈哈哈!” 耶律延禧忍不住兴奋之情、从御榻上起身大笑,这赵佶真是个妙人。 一番巧舌如簧掩盖了背弃《澶渊之盟》之实、否认了《海上之盟》这个天下皆知的事。 他还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不然呢? 毕竟所谓的军资,其实就是两年的岁币,一次性送来价值百万贯的银两和绢布。 这让捉襟见肘、摆着空架子的耶律延禧,腰包一下子就鼓了起来。 有钱,还怕在大漠上招不到兵? 有兵在手,还怕夺不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就不信了! …… “宋、辽、夏”于二月二十二,在夏国兴庆府(都城)达成三国同盟,史称“三皇伐明”。 相约三月十八,从武州、云州、雁门关、涿州、易州五地同时进兵。 辽皇亲自领兵五万从西北方向强攻武州府;夏皇出兵五万过黄河,抵达云内州,从西面攻打云州大同府; (耶律延禧答应李乾顺,事成之后,云州关外的云内州、金州、肃州等,距离黄河边五百里之地皆划给夏国) 至于宋皇所谓雁门关、涿州、易州三地,各出兵五万攻城,天祚帝也就听听而已。 就大宋那些废物兵,呵忒! 反而是西夏的李乾顺很高兴,没少奉承宋使,对西夏来说,无所谓大宋出不出兵,做个姿态就行。 只要在他主力尽出之后,大宋别在西北边境搞事,这就已经让他心满意足了。 其实官家赵佶和宰相王黼,两人打的也就是这个主意。 出兵?从哪儿出?人家不来攻宋,就已经直呼侥幸了。 现在整个边境,真正能装个样子的,就只有童贯自己的“亲军”五千胜捷军甲骑。 皆为身材魁梧、个个身高力大,“武骑超绝”,反正卖相挺威武的。 据说是从十万禁军中挑选的精锐,具体战力如何、无人知晓。 反正没看上过阵,因此也幸运的甲胄齐全,刀枪弓弩齐备,如果没有这支亲军在手,童贯早就逃离雄州城了。 所以别看大宋包揽了雁门关和涿、易二州,信誓旦旦出兵十五万,其实压根就没打算动一兵一卒。 只是下了道谕旨,让西北和西夏对峙防备的 秦凤、鄜延、泾原、环庆四路,不得无事生非、袭扰他国,否则立斩不饶。 和辽国接壤的河东路、河北路,只是让守臣整军、紧守城寨,不得主动越境。 这一趟大宋可是花了钱的,老子钱都花了,看看戏,肿么啦?肿么啦? 好吧!这就很大宋!有钱任性、不服不行! …… 为啥不签完协议就动兵呢?没法子,各家都要忙二月的春耕。 就连草原上也要忙着春季牛马羊的繁衍,不然到秋天就只能吃土了。 农业社会,“一年之计在于春”可不是说说而已。 事关重大,所以古代征伐历来都是秋冬季用兵,很少赶在春季或炎热的夏季。 大明燕云之地、半岛之地同样也是忙着春耕。 除了野战军和守备军不动,军工部门不动,原本半脱产的卫所骨干民兵,都暂停训练下了地。 如今大明治下,没有什么知州、知县之类,普通农家都是某某小队,上面是百户所,再上面就是千户所,以及各地的某某卫。 地都分了,其实还是原来佃租的地,不过主家变成大明而已。 种呗?不然呢? …… 第399章 上京会宁、新皇登基 年前腊月二十,忽鲁勃极烈完颜杲(斜也,老五)护送二哥“梓宫”离开鸳鸯泊大营。 (阿骨打排第二,长兄和三弟都死了) 顶风冒雪往东八百里,于月底抵达“北京”大定府(宁城县大明镇)。 接到消息的谙班勃极烈完颜晟(吴乞买,老四),迎出城外二十里,扶棺嚎啕、数次昏厥。 大定府停灵三日,更换符合金国皇帝身份的灵车和棺椁。 一路往东北继续赶路,于正月十八,抵达一千五百里外的上京会宁府(阿城南)。 阿骨打也算是叶落归根,被安葬在宫城的西南,并开始修建宁神殿。 正月十九,吴乞买在会宁府皇城乾元殿登基为帝,改元天会,尊谥先皇为武元皇帝,定庙号太祖。 实话实说,上京会宁府和东京辽阳府、北京大定府相比,城池、建筑、人口等等,都显得非常寒酸。 这里其实就是完颜部原来的寨子,一直到阿骨打称帝建国时,会宁府连城墙都没有,一圈木栅栏而已。 “国初无城郭,星散而居,呼曰皇帝寨”。 阿骨打即位后,依旧住着毡帐,连战连捷、发达之后,才开始筑宫殿以为临政之所。 一国都城,城周才十一里,也就比燕京城的内城“京子城”(二十里)一半大一点而已。 但是这座城的意义不同,这里才真正代表着大金的核心完颜部祖地。 所以,阿骨打要葬在城外,吴乞买要在这里登基。 吴乞买终于如愿以偿,成为大金皇帝,然而身居“其位”才知道“其味”。 二哥留下的遗愿:“必须弄死天祚帝!” 这一点不论从个人恩怨上讲,还是从两国之间,绝对没有妥协余地的国仇家恨上说,都是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对于杀兄仇人“大明”,大金国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原本吴乞买对五弟斜也坐拥四五万大军,居然可耻的选择出关而走,很是不满。 但是次子完颜宗雅,将一粒粒大大小小、带着黑斑血污、锈蚀、碎裂的生铁弹、铅饼、铅丸…… 以及被洞穿的铁甲、铁盔,甚至镶嵌在狼牙棒里、厚盾里的残片拿给他看。 最夸张的是一个六斤重光滑的生铁弹,说是能射一里路。 如果不是自己儿子斛鲁补亲口所言,还有这么多实物,今年四十九岁的吴乞买,绝对能把“胡说八道”的人臭嘴给活撕开。 “阿玛!这些打赤旗的人,不好惹!二叔临终前,只提阿果儿(天祚帝小名),没提让您替他找大明报仇,只说让您小心这些魔鬼”。 “行了、行了!朕知道了,不要到处嚷嚷,堕了士气,别怪阿玛抽烂你的嘴”。 “嗻!” …… 朋哥儿用二十门重炮“狙击”阿骨打时,完颜宗雅就随侍在他二叔身旁十几步距离。 亲眼目睹了自己战马前侧后一名贴身护卫,人马具甲的“铁浮屠”马头被轰烂之后,拳头大的铁弹子将其胸膛打了个洞。 虽然很快被内脏外流堵上这个骇人的洞,但那一刹那的视觉残留,让完颜宗雅亲眼目睹了那个能看见对面的肉洞! 飞出去的铁弹还切断了一条人腿,将一匹披着马甲的战马打爆了肚子。 完颜宗雅当场就吓尿了! 真尿了! 稍微歪一点点,他就是躺在地上哀嚎的倒霉蛋其中之一。 他并不是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带兵冲阵无数次和死神擦肩而过,他都从未畏惧过。 但是相隔这么远,连敌人面目都看不清,就被一炮轰杀,这种无法抗拒的死法,让他难以承受这种恐惧。 今年二十六的完颜宗雅,已经患上“恐炮症”,半夜三更没少被噩梦吓醒,他开始信奉佛教,非常虔诚,世称“善大王”。 …… 大金国“朝堂上”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现象,一提去打“阿果儿”,立马人人争先,不让他去就是看不起他。 如果那个脑子缺窍的无意中提起“大明”“红武军”“赤旗”“燕云”这些字眼,原本热闹喧嚣的朝堂立马冷场。 大金各派势力达成了一个默契,谁提议谁去,想吃现成的别说没门、窗户都没有。 忙完丧事、办完登基,一转眼就要忙春耕了,虽然上京靠北,温度低、春天来得晚,但是依然要提前准备良种、农具、奴隶啥的。 大金国也没有粮饷这回事,各家忙各家,之前划分的土地上,一切的产出大头是自己的,也要上交一部分给“皇帝”。 说白了还是部落制,大家也习惯了这种模式。 大金的“贵族们”基本都是富一代,富二代也都跟着父辈一路厮杀,功勋卓着。 等富三代出来,也就彻底失去原有的悍勇,变成蜜罐子里长大的废柴。 当然这都是另一个时空的后话了,这个时代有了穿越二人组的到来,金国就别想混到第三代掌权了。 …… 对如今“大金”治下的契丹人、奚人来说,只要没传来天祚帝被俘或被杀的消息,总会抱着一丝希望。 作为大辽的主体民族,在金国铁骑的威慑下,选择屈膝投降,在他们看来都是忍辱负重。 如今台面上发号施令的“贵人”,都是曾经被契丹贵族们视为奴仆的女真人。 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就如同小黑统治了小白一样,这要是能顺服才真的奇了怪。 所以,大金国的治下,反叛不断,杀之不绝! 阿骨打领兵在外时,黄龙府就发生大规模的反叛,是完颜宗辅和乌古乃及时带兵平叛才没酿成大乱。 这次阿骨打的“梓宫”,千里迢迢从云中之地运回上京会宁府,只说是路上病故。 各地本就蠢蠢欲动的契丹人,编出故事说是奴酋被天祚帝阵斩,陛下不日就将率百万大军光复旧土云云。 还真特么有人信以为真! 大金治下的契丹族人,被野心家们忽悠着,或呼啸山林,或袭杀金兵。 正月底,契丹一个化名“九斤”的人,聚党在兴中府(今辽宁朝阳)发动大规模叛乱。 虽然重兵在手的吴乞买,迅速调兵平定,但是按下葫芦浮起瓢,各地“治安形势”严峻。 偌大的地盘,吴乞买也只能把手里的铁骑,撒芝麻一样的驻扎到各个节点城池,下狠手整顿各地的秩序。 这要是影响了春耕,下半年是要出大麻烦的。 也正是金国抽不开身,给了大明一段极其珍贵的空窗期。 直到从长白部信使,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渡过鸭绿江,将一个噩耗传到大金会宁府。 大明对大金鸭绿江南面的“易懒甸路”发动了三路围剿。 不降即杀! 血流成河! …… 第400章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二月下旬的半岛东北部山区,满山遍野白皑皑的积雪,早已经消融不见。 山坡上已经冒出嫩绿的新芽,一切生机勃勃,春意盎然,然而残酷的杀戮仍在继续。 “咻咻咻咻!” “咄咄咄咄!” “啊啊啊!” 山坡上被箭雨压制木寨哨楼中,惨叫声不绝于耳,寨子里的哭嚎声惊天动地。 一队铁甲兵举着盾挥着刀,督促推着简陋撞车,满头大汗的“辅兵们”拼命撞击寨门。 “用力啊!” “哐!” “再来一次!” “喀嚓!” “寨门撞开了啊思密达!杀啊!” “杀啊!” 近千甲士狂喜的嚎叫着,冲进这处死不投降的长白部大寨。 最后的抵抗,很快就停止了,一队队满脸惊恐或悲哀的女人孩子,被绑成十个一串押了出来。 “大明临屯郡治安军”节度使白善业骑在一匹驽马上,手搭凉棚看着这一切,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姐夫金忠明领着几百个甲士部曲,提着一个还在滴血的首级,骂骂咧咧的从寨子里出来,一溜小跑过来汇报。 “节度大人,寨子里已经清除干净,虏酋白狼已经确认斩杀,首级在此”。 “很好,金副将辛苦了!” “为大明效死!” “安排人把首级和俘虏送回大营,向嵇总兵报功”。 “是!节度大人!” 这种半“明”半“高”的问答,是三大治安军内部的习惯用语。 年后所有新附军被整编成四个治安军团,分别是“乐浪、玄菟、真番、临屯”。 略通汉家文墨的白善业,知道这是“汉四郡”的名称。 调离开京城出征时,他手下只有四千兵,一路南下征伐,最多时手中掌握过两万余兵。 到这次整编时,仅剩八千不到,又补充了五千兵过来,才凑齐一万三的满编四个团大军。 可以说手下兵马换了一茬又一茬,最初从江华岛收编的四千兵马,差不多死了一半。 不是死在战斗中,就是死在督战队的刀下,咳咳!后者更多。 有时候他也会在午夜梦回时,被噩梦惊醒,偷偷的想着高丽原来的青壮快死光了吧? 被真正当成红武军自己人的是“安东军”,那些半大小子们,已经都学会磕磕巴巴说汉话、歪歪扭扭的写汉字,以说高丽话为耻了。 也许再过十年、八年,整个半岛就很难听到“土话”了。 这样也不错! 就成了真正的“大明人”了。 …… 坐镇龟州城的前都督赵华,今年才刚二十岁,当年瘦竹竿一样的小子,如今又高又壮。 唇上刻意留的短须,和犀利的眼神,让人乍一看怎么也不像二十岁的模样。 他正在认真仔细的阅读着南面嵇晋、北面王征发来战报。 三个方向上,赵华、嵇晋、王征各自指挥一支混编军团,两个野战团一分为三,嵇晋和王征各带三个营,华哥儿自己带了两个营。 三人麾下各有一个满编三千二的守备团,加一支满编一万二左右的“治安军”。 总兵力高达五万二,接近长白山三十部的全部人口,按照朋帅的要求,拉网式的清除和搬迁这里所有的人类,把这片原始森林还给野生动物们。 义州城方向沿着鸭绿江布防了一支满编三千二的守备团,一支满编一万二的“治安军”,确保江东六州的安全。 整个半岛能调用的兵力全部聚集在此,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不时的在面前舆图上用朱砂笔在一处黑圈上画个叉,图上代表着三十个部落聚集地的黑圈,已经寥寥无几。 每一个红色的叉,都代表着一个最少三百户、近两千人的部落消失。 “长白三十部,上万户、六七万人,一户一兵就是上万的兵力,如芒在背啊!必须彻底的清理干净……” 华哥儿放下手里看完的战报,一屁股坐在铺着虎皮的椅子上。 他从桌上拿起烟斗,磕掉残渣,抓了些拌过“糖蜜红”的烟丝,施施然的装了一锅。 刚想习惯性拿起火镰包,忽然咧嘴一笑,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木盒子,掀开后里面是一盒还剩十六根的“火柴”。 这是容哥儿新研发的利器,有一根小指那么长的结实木棍,一端裹着着棕黄色的药球。 华哥儿搓搓手指,捏出一根,合上木盖,左脚翘起二郎腿,露出军靴的皮革。 右手拿稳“火柴”在皮靴上用力一划,“呲”,一股硝烟突现,木棍顶端闪出一个红焰,立刻变成了一个“小火把”。 鼻腔里充斥着硫磺和磷火燃烧特有的焦臭味,华哥儿一点都不嫌弃,兴致勃勃的点燃手里的烟斗。 “哎呦喂!真有意思嗨!” 这可不是研发出来点烟的,目前只配备给了炮兵哨长和火枪兵哨长级。 有了“火柴”,原来方便携带但是操作麻烦的“火镰”; 和不太方便携带,只能短期有效的“火折子”,就将被逐步取代。 尤其是紧急作战时,有了这个利器在手,就能用最快速度点燃火绳。 泡过硝水的木棍一直快烧到手指了,华哥儿才依依不舍的吹灭。 任谁看到这个充满好奇心的青年,怎么也不会和已经杀了几十万条人命的“杀神”联系到一起。 而这个数字还在不断的累积中! “报告!” “讲!” “海军姜都督传来急信,鸭绿江冰棱已散,二十艘双桅快船已经先期进入江道,从明日起正式开始巡航”。 “很好!太好了!啊哈哈哈哈!” …… 冒充宋商潜入西夏兴庆府的小莫,还是获取了“三皇伐明”的惊天消息。 辽国的大军远在千里之外,消息没法打探;大宋这边只有寥寥几人知道这个内情,个个守口如瓶。 毕竟只是运了些钱财到西夏而已,各地边关也未警戒,更未聚兵,所以小舅李诚在汴梁并未发现异常。 唯有要动兵的西夏正在调兵遣将、聚集粮草,这动静可就大了,想遮掩也遮掩不住。 虽然名义上是去援助老丈人天祚帝,普通人也许会信,但是小莫一听就知道不对劲。 金兵主力回撤,放弃追捕辽皇的消息,别人不知道,他岂能不清楚? 西夏早不动迟不动,赶在春耕过后突然调集各地的“铁鹞子”、“擒生军”、“泼喜兵”、“强弩军”数目不下五万。 自去年西夏六月份派出三万铁骑援辽大败后,这一次可以说是举国之力、倾巢而出。 小莫甘冒奇险、亲自出手抓了西夏太子身边一名近侍,活生生剐了二斤肉下来,反复核实了他从太子那边听到的只言片语。 “直娘贼的!这些贼撮鸟就这么急着投胎吗?” “呵忒!” …… 第401章 任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 锦衣卫十万火急军情送到燕京城,朋哥儿、秦易、赵旭三人紧急开了个碰头会。 安排好相关事宜后,朋哥儿由唐翊、陆六领近卫军千骑,马不停蹄的从燕京城出发。 过居庸关走军都径,如今这里重新恢复了普通通道的功能,经过妫州、奉圣州,一路风尘仆仆赶到武州城,和正在安排备战的梁云峰汇合。 “嘿嘿,师父你一过来,我这心就定了!” 朋哥儿拍拍爱徒的肩膀,一脸无所谓的微笑。 “春耕已经结束,民心也稳了不少。来之前我已经下达战备令,各地三万骨干民兵进入脱产备战状态,相关粮饷由总部拨付。 秀才,没事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师父!平哥儿已经接令,带着三千骑出关三天了,今天是三月初五。 如果按照情报上的说法,三月十八攻城,那么此时敌人距我还有千里之遥,并未启程,时间还来得及”。 黑眼圈都熬出来的梁哥儿,竭力做出轻松的表情,其实朋哥儿知道他的焦虑。 “这次我过来,就是想和耶律延禧、李乾顺这两个陛下亲热亲热,啥档次啊?就敢死不要碧莲称皇?我倒要亲自见识见识”。 “哈哈哈哈!” 笑声中,朋哥儿矗立武州城头眺望西北,这座历史悠久的城池落在辽人手中时,被改为“归化州”。 就如同新州被改称“奉圣州”一样,无不体现出契丹人厚颜无耻的狂妄。 “这座城秦代是上谷郡城,西汉飞将军李广、封狼居胥的名将霍去病都曾驻守过此城。 归化?奉圣?契丹人也配用这名字?以后这座城改称灭辽城,奉圣州城改回大唐时的名字新州城”。 “是!师父!” “辽夏勾结,各出兵五万,计十万兵马来袭,这是不把我这村长当干部,没把豆包当干粮啊! 正好咱们矿区、水利、修路都缺劳改犯,我估摸着杀三成、逃三成,咱们能抓个三四万就挺哇塞了。 秀才你可别上头哇,多抓点俘虏,让他们为大明劳作至死不香嘛?” “嗯呢!放心吧师父!” …… 伟大教员教导我们:“战略上藐视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为了打好这一战,燕云之地刚整编好的燕京团和蔚州团,六千四百全副武装的老兵,作为本次战役绝对主力。 都督同知刘大平,领着刚整编完成的大明皇家骑兵团,作为全军利刃,三千铁骑、一人双马出关杀向夹山方向。 按照朋哥的战术设想,整个战役分成三个阶段: 前期备战正在进行,抽调云中之地北四州的守备军精锐,组成“灭辽城”守备团; 抽调云中之地南四州守备军精锐,组成“大同城”守备团,都督同知梁云峰率蔚州野战团坐镇大同城; 参将王富贵驻扎雁门关,盯死太原方向的河东路宋军; 右都督秦易坐镇蓟州城,调集两个守备团,分别驻守北面的古北口关,和东面的榆关,防止金军突袭; 锦衣卫都指挥使赵旭坐镇涿州城,总兵万艾驻守易州城,严密监控对面宋军动向,防备宋军突袭; 乐观的估计,前都督赵华在半岛清剿易懒甸的大动作,绝对会让金兵此时的注意力,聚焦在辽东鸭绿江方向。 这也是朋哥儿敢把燕京之地唯一的野战团,加强到云中之地的胆气所在。 第二阶段的战斗分为三步走: 一、刘大平的骑兵团主动迎敌,就是骚扰、拖延辽军的行程,《十六字真言》大平子早就烂熟于胸。 朋哥给他的军令是最少阻敌十二天以上,在月底之前不得让敌军抵达灭辽城外。 二、梁云峰在大同城布置城防的同时,朋哥儿派出近卫骑兵挑衅夏军,加快李乾顺进军的速度,多提前一天也是好的; 蔚州野战团和云州守备团在大同城坚守,让其困于坚城之下束手无策; 三、约期之时,朋哥亲自领着燕京野战团,加上出城的蔚州野战团、云州守备团,对夏军实施两面突袭,给予李乾顺毁灭性的打击。 第三阶段、连续作战,两个野战团合军北上,和骑兵团、灭辽城守备团一起合击辽军,歼敌于灭辽城外。 “任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 …… 大战略定下来,就是紧张的备战,唯一遗憾的是重炮依然入不敷出。 海军后装备的二十四艘海沧船,装备的都是一门六斤炮、四门二斤炮。 之前从战舰上抽调的十二门六斤炮,徐大海不好意思开口要,秦易就装糊涂也没还。 按照编制,一个野战团配有一个重炮营,装备六十四门六斤炮。 结果现在燕云两个团加起来才五十六门,一家二十八门。 还有四门分别装在古北口关和榆关的关墙上,如此重要的关口,一处才两门。 现在全力生产的半岛三个兵工厂,一个月能生产十八门合格的六斤炮。 这段时间(11、12、1、2,四个月)出产的六十二门炮,被海军提走了二十四门,其余三十八门全部留给了赵华那边的两个野战团。 就这硬凑了四十门,一个团才二十门,海陆两军的将官们都盯着每个月的份额,恨不得直接站在化铁炉旁守着。 重炮一响,就意味着敌人崩溃之时,那个领兵的将官不流口水? 眼下就等着儒州军工厂尽快完成改造计划,一旦这边能顺利产出,大明四处军工基地,一个月就能产出二十四门六斤炮。 一年就是二百八十八门,足够装备四个团的重炮营还有剩余。 新生的大明帝国,最缺的就是时间,可惜敌人不会等你准备好再进攻。 朋哥有时候会埋怨小舅太谨慎,虽然知道他是对的,但是心里抱怨几声,反正他又听不到。 这次开大会,容哥儿悄悄跟师父汇报,身管式的六斤炮已经研发成功,造了四门样炮,试射的威力让人咂舌。 炮管重七百斤左右、炮长五尺(一米六),装药四斤、发射标准六斤炮各式弹药。 实心弹最大射程八百步(1200米),八十发装一两重铁霰弹,射三百步(450米)可破甲。 除了射速比不上现在的“六姐儿”,重量也比“她”重了二百多斤,射程和威力却全面碾压。 已经敲定为红武军下一代的主力火炮,这让朋哥儿无比的兴奋和期待。 如今容哥儿正在攻克威力更强的九斤炮,虽然炮弹只是重了三斤,但是铸造难度翻了一倍都不止。 一口吃不成胖虎啊! …… 第402章 青冢泺、鸳鸯泊 九峰山哈素海 辽天祚帝躲藏的夹山青冢泺大营,距离武州城(宣化古城)直线距离才七八百里,实际上的路途千里以上。(笔者估计在九峰山哈素海附近) 沿途大片高山峡谷、成片的原始森林,各种叫不出名字的湖泊沼泽,并不全是后世人想象中一望无际大草原。 大金两万铁骑加上完颜宗望后去的三千骑,听起来不少。 但是在没有卫星、连准确地图都没有的古代,想在这里找到天祚帝大营,如同沙中寻金、海里捞针没什么区别。 更坑爹的是,提着刀想掳掠都不容易碰到人,两万金骑追击了两个多月,盐巴都快吃完了,全靠打猎维持给养。 所以一接到斜也的信使,忙不迭的就撤了回来,也就是金兵够勇悍,换了宋军早就哗变了。 这也是为什么聚集四万余大军,斜也都不去反攻云中之地的根本原因。 听到大明火炮轰鸣,就浑身一激灵的两万多本部。 加上征战两个多月,茹毛饮血、一天两顿小烧烤,看到“麦饼、小米粥、咸菜疙瘩”口水直流的两万疲惫之兵。 也就是朋哥实力有限,没出塞再打,要不然人家跑的更快。 金兵再强也是血肉之躯,不是超级赛亚人。 …… 骑兵团第一次出关征战,困难颇多,金兵两万三铁骑,一人双马或三马都找不到目标,他们同样两眼一抹黑。 唯一的向导,就是那个今年三十二岁的“大萨满”,咳咳!现在改名叫“陈大能”。 “陈”是他少年时候汉人师父的姓,“大能”是朋帅“金口玉言”御赐。 大帅原话:“呦呵!人才啊!还会跳大神?这是个大能啊!哈哈哈哈!” “陈大能”本来想叫“陈人才”、“陈大神”的,结果被旭哥儿揍了,又嫌弃“陈呦呵”难听,于是改就其次,哈哈哈哈! 这贼厮鸟很会混世,懂得又杂,虽然“样样精通、样样稀松”,但也算个全能型的人才。 在没发迹之前,大辽上京道大漠区域他也厮混过,所以这边主要的商道,和各部落季节性的居住地,都有个大体的印象。 平哥儿也没有其他选择,只能把这个看起来就不靠谱的家伙带上。 有总比没有强! 这次整编,骑兵一下子从当初抵达磐石寨码头时的一千骑,扩充到如今的三千百骑。 一人双马出动时,那动静!那气势!啧啧! 陆六和老牛哥还是被唐翊这混球挖去了,好在其他人都被平哥儿收入麾下。 如今骑兵团四个营头,他自己带着一个警卫连四哨护卫甲骑,卢俊义、林冲、韩五哥、飞哥儿各领一个骑兵营任参将官。 飞哥儿的前营又叫“背嵬营”,这是师公亲封的,师父欣然认可; 韩五哥的右营被命名“骁骑营”,这是师父给定的名; 林冲的左营被命名“飞豹营”,不用说也是从他“豹子头”的绰号而来; 卢俊义的中营自然就叫“麒麟营”,也是从“玉麒麟”这个名号所出。 其实各营都不满编,每人只有三个连、十二哨六百骑兵,加上每个参将都配了两哨护卫骑兵,一共七百骑。 一骑双乘一日百里、速度并不算快,因为平哥儿的任务是阻敌。 他不用像金兵那样,跟天祚帝玩“躲猫猫”的游戏,那么这条从夹山大营到武州的行军道路,就必然是相对固定的。 五万骑兵,不会少于七八万的马骡、无数的羊群、牛群,人可以用皮囊装着水带着,大牲口可不行。 那么辽军行军沿途的宿营地,必然要靠近能满足大量牲畜饮水需求的湖泊。 包括大漠上相对成熟的商道,也是同样客观原因下的选择,并不是想怎么走、就怎么走,那是特么的自寻死路。 …… (凉城岱海) 三月初六,武州城以西四百余里,丘陵苍翠中突然出现一处浩瀚缥缈的巨大湖泊。 这就是汉称“诸闻泽”、北魏称“葫芦海”、辽称“鸳鸯泊”,后世的小众旅游圣地凉城“岱海”。 这是一座咸水湖,本身湖水盐分大不能喝,湖上掠过的风,吹来是海边的咸湿味道。 周边山间溪水和二十多条河流都汇聚流入此湖,天祚帝曾经的大营就在湖畔,靠近一条流量尚可的淡水河边。 因为这座湖水含盐分,湖边长的草,牲畜特别爱吃,所以这边也是周边的部落春季最喜欢来的牧场。 然而今年一个牧人都不见,湖畔已经成了草兔、野鼠、野狐、狼獾的天下。 原因很简单,去年春夏在这边的金辽大战,后期辽帝远遁后,这里就成了金兵甲骑的大营之一。 普通牧民躲还躲不及,谁敢往面前凑? 换个地方放牧便是,遇上大军,无论敌我,牧人辛辛苦苦养的牛马羊,就别想剩下一头。 而且人家会用刀子付账! …… “岳将军,前面就是鸳鸯泊,某之前在这里待过三天,你瞅,那边营寨栅栏还在哩!” 陈大能殷勤的对着远处偌大营地指指点点,有些好奇和艳羡的看向举着“千里镜”的飞哥儿。 之前有幸让他举着辨认过地标,差点没把“大萨满”给吓尿,这可是神器啊! 飞哥儿勒马驻足、仔细观察了一番,没发现什么异常,侧头下令: “庆哥儿,带一个连先过去探查一下,火绳点上!” “是!长官!” 骁骑营游击将军徐庆,带着两百骑,解下备马、点亮三眼铳的火绳,四哨骑兵拉开距离,呈一道弧形波浪线,疾驰而去。 片刻后在飞哥儿镜头中,一面绿旗按照条例挥舞出“安全”的旗号。 飞哥儿严肃的表情这才舒缓下来,派出一个连骑兵往西北放出三十里的警戒线。 一队骑兵回返,通知后方韩五哥的“骁骑营”,前锋营已经抵达第一个重要节点“鸳鸯泊”。 (岱海) 徐庆领着“背嵬营”数百骑兵,在这处只有一圈破破烂烂木栅栏的营地中,为即将汇合的兄弟们准备今晚宿营地。 队伍里不时传来哄笑声,和夸赞之声,那是射猎狐兔当做加餐的兄弟,或失手或射中的效果。 还有不当值的几个兄弟,不知道从何处找来长木棍,绑上丝线鱼钩。 用湖边挖的虫子或吃剩的干粮当饵料,兴致勃勃的拉开架势之湖边垂钓。 扬言晚上要请大伙儿喝鲜鱼汤。 飞哥儿骑着马在营内四处转悠,习惯性的将四处的地形地貌,牢牢的拓印在脑海里。 栅栏外空无一人平坦的草场,在他眼中却是铁蹄撼地、呼啸震天! “杀辽狗哇!” …… 第403章 狭隘多疑,色厉内荏 大辽天祚帝耶律延禧,现在手里有钱、有粮、有兵,重新支楞起来! 断断续续投奔他的大辽“忠臣”,都带来数千、或数百的兵马;之前耶律大石从燕京带来了四千多甲骑; 确认恐怖的金兵铁骑撤退后,响应辽皇召唤的各个周边部落,纷纷派来援兵,其中阴山达但部(即汪古部)最给力,一下子派出五千骑; 夹山大营七七八八凑了四万多骑兵,号称二十万,实际五万不到。 他自己的五千多皮室军甲骑,加上大石带来的四千甲骑,这近万骑才是真正的主力精锐。 其次是各家贵人的部曲骑兵组成万骑,起码也都甲胄弓弩齐备,刀枪齐整。 而外围的两万多部落轻骑,有身皮甲,再能配上像样的双插(弓箭),腰上别把弯刀,手里提根木枪就算族中精锐了。 普通部落骑兵,其实就是牧民中的青壮,有把打猎的骑弓,连铁箭矢都当宝贝,轻易舍不得射。 好在有“女婿”李乾顺运来一批军械,尤其是箭矢和弓弩、枪头、长刀、木盾等等,可算解决了燃眉之急。 当然,这些其实都是算钱的,“亲翁婿、明算账”,大宋这个怨种送来的百万贯,过个手不“漂没”些、不合“规矩”。 这些“小把戏”天祚帝并没放在心上,等朕夺回燕云之地,还不是要啥有啥? 他还没快活几天,就遇上糟心事。 咋了?耶律大石跑了! 狗东西居然敢跑,这可把耶律延禧给气的不轻。 当初“大石林牙”带着四千多骑兵来投靠自己时,天祚帝就想弄死这个“叛逆”。 所以他当着众将官的面,非常严厉的质问耶律大石: “朕只是一时大意,小挫而已,尔等岂敢私立耶律淳为帝?大逆不道!” 一路上耶律大石就想好了应付的“话术”,当场跪地泣曰: “陛下以全国之势,不能一拒敌,而弃国远遁,使黎民涂炭,群臣无策,即立十淳,皆太祖子孙,岂不胜乞命於他人耶?” 态度很好、眼泪也是真的,但是这话说得可是夹枪带棒,周边将官都是心有戚戚,噎的天祚帝直翻白眼也只能忍了。 大度的赦免了耶律大石带回来的其他燕京军士“附逆之罪”,公开表示既往不咎,并授予耶律大石都统之职。 你以为耶律延禧这个睚眦必报的小心眼,会就这么算了?怎么可能! 跟着耶律大石逃过一劫的四千多燕京铁骑,对大石可忠心的很,这时候他可不一定指挥得动。 当时他麾下也就五千心思各异、军心不稳的皮室军,要是跟军中声望显赫“大石林牙”火拼一场。 呵呵!强敌在侧,自相残杀? 估计立马人心尽散,再出一两个叛逆给金兵带个路,他还有活路没? 随着事态明朗,如芒在背的金兵两万铁骑撤了,夏宋两皇“争先恐后”的送来急需的物资和钱粮。 毕竟正统辽皇的牌子在手,拉拢分化燕京军这种简单手段,对耶律延禧来说不要太熟。 “三国伐明”的约定,反对意见最大的就是耶律大石。 什么“明寇火器犀利”、什么萧大王“尚不能力敌、一战而没”云云。 说一千道一万,他反对出兵,就算出兵也先观望一下夏军在大同城的进展。 能进速进、不能进速退,“养兵待时”。 天祚帝嗤之以鼻,什么火器? 辽国没有、宋国没有、夏国没有、连金狗都没有,这什么大明都是修法术的? 汉儿道家的炼丹术、掌心雷吗? 纯属“无稽之谈、虚言恐吓”,败就败了,朕也败过,不丢人! 但是胡说八道扯犊子,可就过分了! 自己这个大辽皇帝只要出现在归化城外,官员百姓还不乖乖的回到朕的麾下。 约好三月十八“三国伐明”,大宋那个废柴就算了,但要是让“女婿”先破了大同城,自己这老丈人脸还往哪儿搁? 哼!大辽天兵不但要出兵,还要先行一步,三月十五就要抵达归化城外开始招降,如果明寇“敢犯天颜”,十六全军攻城。 出兵在即,本来天祚帝想让耶律大石死在两军阵前,事后极尽哀荣,给将士们一个说得过去的交待就行。 岂料这个进士出身的“大石林牙”,应该是察觉了某些迹象,居然带着两百亲信部曲不辞而别。 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你说坑不坑爹! 小小的阴霾,并没有阻挡大辽“征明”的脚步。 从夹山大营到归化城的路,大家都熟悉,大军十日行程而已。 按照陛下的旨意,十五抵达,那就初五出兵,五万大军拔营而起,浩浩荡荡杀向云中之地。 三月初七早上,辽军和大明皇家骑兵团相隔五百里左右。 初八早上两军相距三百里,初九早上两军相距百里,当天午时前后,双方哨骑相遇。 从十几人的队级厮杀,到百人级别的前哨骑战,辽军只剩数骑存活,还是飞哥儿按照军令故意放走的。 天祚帝暴跳如雷,但是下达的军令却很谨慎,大军就地扎营,派出数千铁骑,四面警戒,防止敌大军偷袭。 因为幸免一死的哨骑,惊恐欲绝的描述:敌军甲骑确实手持“闻所未闻”的犀利火器。 声如霹雳、冒着浓烟和焰火,隔着三四十步,人马俱倒,前锋哨骑毫无还手之力。 “原来大石说的都是真的!这下完犊子了!” 天祚帝色厉内荏,比谁都怕死,要不然也不会“弃军民而自谋身计”,躲进深山老林,连打游击都不敢,生怕被人发现踪迹。 聪明如“大石林牙”,之所以逃离夹山大营。 一方面是形势所迫,再一个也是看透了天祚帝“狭隘多疑,拒谏饰非,非明主之像”。 …… 如果大军就这么灰溜溜退回夹山,堂堂“天祚帝”岂不成了笑话。 而且五万大军行军路上,各种牲畜和人的粪便形成的一条“粪路”,就是最清晰的路标,没有两三个月,不会自然消失。 可以说耶律延禧是进退两难,明军哨骑的出现,就意味这大军即将到来。 在他的推断中,明寇的三千铁骑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步卒跟着,没五万也得有个两三万吧。 不然对面统帅是疯了吗?就算明骑火器犀利,但是五万对三千啊! 十六个打一个!还不是随便搓圆捏扁? “确认了”明寇选择大辽作为主攻对象,其实一定程度上,让耶律延禧得到了某种“另类”的尊重。 同样五万大军出兵,同样是“御驾亲征”。 还是朕这天祚帝,在敌人眼里最具威胁! 就问你怕不怕! 哼! …… (老弟!有眼光,姐给你留灯,嘘!) 第404章 小京观、下战帖 耶律延禧下令驻扎之地,距离鸳鸯泊大营还有三百余里。 此地是大辽西京道的丰州城,位于大黑河和小黑河之间,相隔五六里的狭窄平坦处。 这里曾经是战国时代,隶属赵国的云中郡,唐时归属云中都护府(后称单于大都护府)。 在另一个时空数百年后,土蛮部“顺义王”召集能工巧匠,在这里模仿元大都的格局,开始建设有八座楼和琉璃金银殿的城池。 名“库库和屯”其义为“青色的城”,同年被大明赐名“归化城”。 草原上想建一座正经的城池,所花的成本和人力,要比汉地多花数十倍,这一点豪不夸张。 这个时候的丰州城,其实只能算是城周六七里的土围子,连夯土墙都算不上,就地挖掘壕沟,沟土堆成土坡。 将将能容纳四万多的骑兵和牲畜,而且两面是河道,不但牲畜饮水方便,也扼守这处通道。 刘大平没想到还特意关照飞哥儿手轻点,结果还是把狗屁辽皇吓着了。 当三千铁骑出现在“大土围子”外时,眼前是高度戒备的辽军。 “这些贼撮鸟不行军,咋还一屁股蹲这儿不动了呢?五哥你怎么看?” 飞哥儿虽然勇猛无双,但是平哥儿更看中军旅经验丰富的韩五哥。 军中还是讲资历的,毕竟人家韩五哥从军时间最长,跟夏、辽都真刀真枪的干过仗。 “都督,末将估摸着,辽狗一定把我们当成前锋军了”。 “不会吧?啊哈哈哈哈!” 大平子仰头大笑,稍一琢磨就明白眼前的辽军,为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干脆在火上再添把柴,飞哥字写得好,让他以大帅名义写封战书送过去,约期而战”。 “呃,大帅会不会归罪?” “没事,师父最疼我,大不了让他踹两脚,嘿嘿!” “噗嗤!” ……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东城头唯一夯土高台上,在天祚帝眼皮子底下,敌三千铁骑遥遥列了四个锋矢阵。 队形如刀劈斧削一般严整,一样的军服,一样的碟盔,人手一支木柄铁棒。 数百骑如一人、同进同退,赤旗猎猎、盔上红缨如火。 不谈实际战力,就这阵势摆出来,无不体现出这是一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精锐甲骑。 严阵以待的辽军,在东城外万余骑列阵,虽然看起来人数比对方多,但是人喊马嘶,喧杂一片。 高下立判! 天祚帝本部五千余皮室军、四千余燕京骑在城内未动,两支部落骑兵从南北两门出城,一边万余骑沿着两侧河道,已经开始遥遥包抄。 辽皇尊严不容挑衅,耶律延禧想着把这三千骑围歼在此,哪怕只是一部分。 一方面是给大明一个教训,也许能吓阻后面的“大军”,再一个他也好奇和眼馋那种犀利的火器。 人长得丑、想的挺美的。 “呜呜呜呜!” 苍凉的牛角号响起,相距三百多步的大辽前军万余骑缓缓打马向前。 刘大平看着正在马下忙碌的飞哥儿,喊了一声。 “飞哥儿好了没?” “好了!好了!” 飞哥儿把一支缴获的辽军长矛,使劲往人头塔里面插一插,歪斜着就歪着吧,反正战书也绑好了。 他连手上的血污也顾不上擦,接过徐庆牵来的爱马“骕骦驹”,潇洒的翻身而上。 “滴滴滴滴!” 嘹亮的铜号响起,三千甲骑驱马转向,呼啸而走,辽骑前军很是忌惮,做势追了两三百步就停了。 这些都是各个贵人的部曲骑兵,他们的职责很清楚,保护主人的安全是第一位,保住自己的性命是第二位,为皇帝卖命排第三位。 只有两翼的部落胡骑不知道厉害,大呼小叫的从两边急速包抄过去。 不同于步卒列阵而战后,就相对固定主战场的位置,骑兵的战场是流动的。 大明皇家骑兵会让人包饺子?做梦一般! 随着都督同知刘大平,“沧啷”抽出腰间的雁翎刀一指右侧,号手鼓起腮帮子吹响冲锋号。 “滴哒哒嘟滴哒哒哒,滴哒哒嘟滴哒哒哒哒……” “杀啊!” 三千骑、四个锋矢阵不退反进,猛地加速冲向右侧的万余胡骑前锋。 “砰砰砰!砰砰砰!” 随着距离进入射程,三眼铳特有的三发齐射,轰然响起。 如同快刀切豆腐,散乱的胡骑连阻碍片刻都没能做到。 铳声一响,离得远的胡骑尖叫着四散,倒霉蛋们人仰马翻,被铁蹄践踏如泥。 一次冲锋就杀了一千多骑,余者尽散、惊骇欲绝,还有慌不择路冲下大黑河的,狼狈不堪。 包抄来的左翼胡骑纷纷勒马转向,再也不敢追击,大眼瞪小眼的目送敌骑狂笑着远去。 长生天啊!这些汉狗会法术! …… 中路的契丹贵人部曲骑兵们,看着远处部落骑兵的惨状,都是倒吸一口凉气,明寇火器果然犀利。 “嘶!那是何物?” “啊!是京观!这些畜生啊!” 原来明骑列阵之处,一个狰狞的“人头塔”霍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近百人头,都是中午被杀的辽军拦子马的“六阳魁首”。 此时一个个龇牙咧嘴、血污腥臭的脑袋被胡乱堆集成一个圆锥状,一支长矛歪斜的插在其中。 “好像有封信?” “那谁,去取来!” “嗻!” …… “大明皇帝谨致书大辽皇帝阁下: 阳春之月,闻君领军东来,朕见猎心喜之, 三千游骑相迎,以示诚意。 鸳鸯泊水草丰茂、鱼脍甚美,乃君之旧营, 朕麾下带甲十万扫榻以待,愿与君会猎湖畔,不要不识抬举!” “狂妄!”“嚣张!”“直娘贼滴!”“马拉个巴子滴!” 读信的汉臣被武将一脚踹倒,捂着胸口哀嚎乞饶。 “住手!退下!” 一脸铁青的耶律延禧,气的在御帐中来回踱步,他想立即下令全速进兵攻破归化城,将明狗千刀万剐才解心头之恨。 话到嘴边转了几圈又硬咽了下去。 耳中隐约响起,刚才远处爆豆式的连绵不绝的声响; 眼中浮现的是惊魂未定的部落骑兵,和放在马背上带回来千余死伤。 这一幕幕如同被当头泼了一盆盆冷水,都让他狂怒的情绪很快冷却下来。 在一众面色各异的将官期待的眼神中,耶律延禧不屑的冷笑一声。 “哼哼!区区激将法而已,明寇之计、可笑之极!当朕是周瑜、司马懿吗?” …… (咳咳!天祚帝可是《三国演义》忠粉,和大宋挂上钩后,十万火急让人送来全套精装版,咱苍梧先生已经完本了!) 第405章 西夏五万兵马誓师东征 耶律延禧疑心病特别重,属于拉着不走、打着后退的倔驴脾气。 “想让朕去鸳鸯泊,呵呵!朕偏不上当,传令,就在丰州城驻扎!” “嗻!” “拦子马出动时,不得低于千骑,发现敌骑不得浪战,吹号召集部众,群起而攻之”。 “嗻!” “派信使催一催李乾顺,不要磨叽,朕忍痛割爱许他五百里之地,让他尽快攻下大同城,准他纵兵三日”。 “嗻!” 帐中众将当面齐颂陛下英明,大辽重回荣光指日可待! 其实心中都在腹诽,这还不是大石林牙“故智”吗? 约期而已,咱路上耽搁些日子,肿么啦? “女婿”还敢跟“老丈人”龇牙乎? 让夏军先去碰碰明寇,这边水源不缺,咱们在带的粮草和牛羊,也足够吃两月的,进可攻退可守,先立于不败之地。 早干嘛了?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呸!啥也不是! …… 黄河百害、唯富一套。 这条母亲河因为泥沙含量大,在下游可没少祸祸,让人又爱又恨。 上游大部分时间都很温和,尤其是河套地区“几”字的上半截,前套水草丰茂可放牧、后套土地肥沃可行农耕。 夏国都城兴庆府(银川),位于“几”字左边中段,名曰“西套”。 秦分天下为三十六郡时为“北地郡”所属,汉成帝建北典农城(又称吕城、饮汗城),唐为怀远县。 八十五年前,大宋宝元元年(1038年),李元昊在兴庆府南筑坛受册,即皇帝位,建大夏国(史称西夏)。 定兴庆府为其首府,凉州府(武威)为辅郡,有“东都兴庆,西都凉州”之誉。 兴庆府作为一国之都,占据西套之地,经过近百年的发展,已经是西夏境内最大的粮食基地和最重要牧场之一。 第四代夏皇李乾顺,于三月初一在兴庆府南城誓师东征。 五万大军中两万骑兵、两万步卒、一万辅军(民夫),号称三十万。 沿着黄河北上,到河套再转向东,最终目标是距离“几”字形右上角,往东三百余里的云州城(大同)。 行军全程一千五百余里,一日行军六十里,也需要二十五天才能走到大同城外。 不是约期三月十八吗?咳咳!不要在意细节! 了不得先派“铁鹞子”去大同城下转一转呗,约好十八攻城,全军挽着袖子猛攻也是攻,骑兵射几箭也是攻。 让志大才疏的“老丈人”先打“归化城”,把明寇兵力都吸引过去才好,他打大同坚城岂不更轻松些? 这年头没傻子,除非装傻。 为啥不走直线呢?因为河套“几”字形右边内侧,有成片的“瀚海”(毛乌苏沙漠)。 是阻隔宋军“踏破贺兰山缺”,攻打黄河西岸、贺兰山东麓“兴庆府”的天然屏障。 按照夏辽之前划分的边境,后套属于夏国,而前套属于辽国。 这次耶律延禧大笔一挥,将前套和大同城外到黄河岸边,往南直至和大宋府州接壤,东西长五百余里的云内州割让给了夏国。 因为他非常清楚,没有真正的实惠,李乾顺才不会把家底掏出来搏一搏。 这块地方对如今的大辽,不说可有可无,起码也没有关内的燕云之地重要。 而夏国得到这块地盘后,就对“老冤家”府州折家军,形成强势压顶的“战略优势”。 加上水草丰茂“前套”之地搞到手,夏国就拥有了整个河套地区。 嗯嗯!想的都挺美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不是那块料! 根据小莫领着半个龙组,从兴庆府辗转发来的情报,非常详细。 按照“大夏”立国时的“国策”,所有党项人不得着汉服,汉人不得着党项服,所以西夏国内汉人和党项人一眼就能分清。 现在的夏军早已不是当初号称五十万军,硬刚过宋辽两国的“大夏”。 夏国二十二个州,“国族”党项人五万余帐、人口三十万左右; “汉儿人”二十五万户左右、百五十万人;招揽或俘获后定居的吐蕃、回纥诸番数千户几万人。 和宋辽不同,西夏国算是全民皆兵制,只要年满十五就是兵,无论番汉。 战事紧要之时,还征发了不少女子从军,称为“麻魁”。 和大宋近百年的战争,在五年前(宣和元年,穿越二人组来的那一年)双方损失惨重、终于打不动了。 当年六月李乾顺遣使纳款、大宋六路罢兵,这才刚休养生息三四年,去年六月又折了上万精锐甲骑。 宋辽边境暂时无事,但是西夏在河西之地玉门关方向,同样要驻扎兵力防备高原上的吐蕃,和玉门关外的回纥。 眼下能调集五万人出征,已经是李乾顺绞尽脑汁,拆东墙补西墙硬凑的兵马。 两万骑兵中,李乾顺贴身护卫三千骑,称为“卫戎班直”,由宗室子弟、和党项豪族子弟组成。 共有六班五千五百人,保护皇城安全,被他带走大半,给皇后和太子留了两千五; 实话实说,这其实算是“质子军”,也是代表党项全族中,能上台面的“大小贵族”子弟。 忠心度自然没问题,护卫皇帝身侧,更像是身份的象征,但是真实战力也就只能呵呵而已。 李乾顺真正拿得出手的骑兵,三千“铁鹞子”,一人三马,身着西夏特有的冷锻瘊子甲; (“乘善马、重甲、刺斫不入;骑士以索贯穿于马上,虽死不坠”。《东斋记事》) 四千“横山羌骑”,横山羌就是居住于横山一带党项羌部落,又称\\u0027山讹\\u0027。 当年穷困时是夏国的步卒精锐,和“铁鹞子”齐名的“步跋子”,如今人马劲悍,每战必为前锋。 (若战倚山讹,山讹者,横山羌,平夏兵不及也。《宋史.夏国传上》) 主力骑兵里最与众不同,也是西夏“特色兵种”,骑着骆驼的一千“泼喜军”。 “泼喜军”的武器其实就是小型单梢杆抛石机,装配在骆驼鞍上,可以围绕炮轴调整方位,再加上骆驼可以随意移动,故曰“旋风炮” 一架“旋风炮”由四人操作,抛射一到两斤左右,拳头大小的石头,一次可将近百斤的石头,抛出去五十步左右。 (陟立旋风炮于骆驼鞍,纵石如拳。《宋史.夏国传》) 这玩意吧,你说他威力小,其实也挺厉害的。 一下子集中两百多架轻型投石机,一架就算投个六十块石头吧,顷刻间对着敌人抛射一万多枚拳头大小的石块。 那场景,老吓人了! 无论步骑遭遇这样的石头雨覆盖,死不了但是疼啊! 人扛得住,马吃不消啊! …… 第406章 青石板上摔驴球 西夏除了这些特色兵种,还有一万“擒生军”骑兵,这是身份不够,混不进“卫戎班直”的普通党项人组成。 好在“国族”可不缺马匹,基本上都是一人双马,差一点的也会在战马外多带一匹骡子。 所谓擒生,就是抓人、抓牲口,专门抢掠的部队,这些人可没有军饷,收益如何都看抢了多少。 别小看这些骑兵,人人弓马娴熟,抢劫可是技术活,没点真本事,被人反杀也不稀奇。 步卒主要是汉人们组成的“撞令郎”、“强弩兵”等,说白了就是开战后的“炮灰军”。 死活根本不被党项人放在心上,受伤残废后也没有抚恤,任其自生自灭。 看起来挺惨吧? 比他们更惨的是民夫,自己带干粮押运粮草物资,扎营时负责修筑营垒、喂马做饭。 战争胜利了,他们要给“国族”搬运战利品; 要是战败了? 呵呵! 各安天命吧! …… 集中兵力、集中火力,要么不打,要打就打歼灭战。 这是朋哥儿当初在海边小院教徒弟时,就确定下来的作战原则。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歼灭战最香,赢者通吃! 想全歼五万清一色的骑兵,并且更加熟悉地形的辽军? 对竭尽全力才凑出五个团,加上自己近卫军骑兵才一万七的朋哥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真有这本事,也就不会让两万多的金兵甲骑退出关,而是尽数消灭在云中之地了。 骑兵是这个时代机动力最强的兵种,没有之一。 那么第一个要挨揍的目标,自然就非李乾顺“御驾亲征”的夏军莫属。 敌人步骑各半、重创敌人两万骑兵,逼降三万汉人为主的步卒和民夫。 朋哥定的战术目标并不是“空中楼阁”,反而显得很保守。 唐翊和陆六哥带着近卫军八百骑,就是诱敌之主力,这也是朋哥儿手中仅剩的机动力量。 本来二十哨千骑刚刚好,翊哥儿和六哥不放心大帅身边没人,硬是不顾朋帅反对,将老牛哥和四哨两百近卫骑兵留下,贴身护卫陛下的安全。 …… 牛皋今年三十七,在红武军参将级中年纪最大,比三十三的卢俊义,三十二的林冲都年长。 他性格外向、俏皮话又多,外表粗犷、内心良善,很好相处,所以连朋哥在内都亲热的喊他老牛哥。 如果说飞哥儿是小地主家庭出身,那么老牛哥算是真正一穷二白的农夫子弟。 泼韩五家世都比他强,身在延安府属于直面西夏的边境军城,在那边想学些拳脚枪棒弓弩战技,有的是老兵头指点一二。 牛皋一身本事都是庄稼把式、野路子,别看弓都握的不标准,抬手就能射下飞鸟你敢信? 他揍人就凭两膀子神力,俗话说一力降十会,刀剑之类他嫌轻,也怕耍不好划伤自个。 耍弄长枪还不如用棍,他都是抡起来砸人,在汴梁时,李诚特意请人给他打制了两柄铁锏,各重二十斤。 常人挥舞起来都费劲,他提手里跟个擀面杖一样,胳膊粗的木桩子,抬手就砸断。 之前在陆六哥身边混顺风行,咱六哥在江湖上扬名的“胳膊上能站人”,他没试过很好奇。 学着陆六的样子摆好架势,让六哥站他胳膊上试试,老六故意站他膀子上蹦跶,结果铁铸一般纹丝不动。 可想而知,他两臂的力气多吓人! 当然,如今老牛哥可不是庄稼把式了,陆六哥、黑龙哥哥两人同出一门的压箱底绝学,大多都教给了他。 他这一身神力,加上特殊的发力技巧、简单有效的实战打法,如今堪称红武军中步战冷兵搏杀第一人。 武艺比他高明的比比皆是,譬如“一县无敌”的飞哥儿,同出“铁臂膀周桐”门下的卢俊义、林冲,单论技法都比他厉害。 如果骑上战马、再允许骑射,老牛哥还真不占什么优势。 龙组“小莫”和“大叔”神出鬼没的身手,也是独树一帜、近身无敌。 但是真正披上重甲步战冲杀,如果不用火器,以上众人单打独斗没有一个是老牛哥的对手。 一铁锏下去,你胳膊都抬不起来了,还打个毛? 有他护卫在朋哥儿身边,所有人都不会再为陛下安全担忧。 …… 老牛哥毕竟年长,不像毛头小子们一听有仗打就嗷嗷叫,没轮上就垂头丧气,啥都写脸上。 他才不会那么幼稚,保护好大帅这事,要比杀几个贼撮鸟重要千万倍。 老牛哥身材十分高大,胸膛坚实、肩膀极宽,胖圆脸上钢针一样的络腮胡,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炯炯有神。 一身六十斤重的大宋步人甲,更显出他那雄壮无比的身材。 铁塔似的站在朋哥身后,不用出手,这造型就让人望而生畏。 朋哥儿让他换轻便些的暗甲,他当面点头应诺,改天还是一身重甲出门随侍。 劝了几次,朋哥儿也就不劝了,因为他从老牛哥眼中看到的是“坚定”。 哪怕有一门重炮对准自己,老牛哥连眼都不眨,就会将他护在身后。 这让朋哥儿很是感动和欣慰。 …… 三月十一,刘大平和唐翊两路分别传来最新军报,朋哥是又喜又急。 喜的是平哥儿开局顺利,虚张声势的将辽天祚帝五万大军,吓阻在七百里之外。 急的是直娘贼的李乾顺磨磨叽叽,才刚到后套,离故大同城还有九百多里。 按照他们这行军速度,还得走上半个月,等于要到二十六才能抵达大同城下。 这让朋哥气的破口大骂: “特么的!说好三月十八的呢?说话不算话、死了变王八!” “哈哈哈哈!大帅你又学俺俏皮话!” 老牛哥笑的肚子疼,大帅老有意思了。 “翊哥儿回报,敌骑戒备很严,大军贴着黄河北岸行军,一日六十里左右,唉!比老鳖爬的还慢啊!” 朋哥儿一脸无奈,计划定的再好,敌人不按照你的剧本来,你说气人不? “大帅,俺看不如青石板上摔驴球”。 “怎么讲?” “硬碰硬呗!” “哈哈哈哈!” 朋哥儿仰头大笑,老牛哥话糙理不糙,在他眼里大明军已经天下无敌了。 不问敌人有多少,只问敌人在何处,往死里揍就是了。 反而是自己打赢了燕云之战后,怎么玩起套路了? 还玩的自鸣得意、津津自喜? 丢人不? …… 第407章 老牛哥,你是真的中! 朋哥儿掰着手指头粗粗一算: 有偏厢车阵、有五十六门重炮、两个团的野战军,两个团的守备军,还有三千,呃,不是四千铁骑。 加起来多少了?一万七的大军! 红武军成军以来历次战役,可从没有像今天这么强大过。 三千兵马敢去半岛横行,一万兵就敢抢燕京,七千兵马照样干得两万六金兵退避三舍。 耶律延禧和李乾顺算个嘚? 如果是一万七的金兵铁骑在这里,十万辽夏联军估计立马撒腿就跑,头也不回。 为哈?被满万不可敌打怕了呗! 而一万七的金兵,就算全是拐子马、铁浮屠这样真正的精锐。 面对同样人数,由车阵、重炮、火绳枪、三眼铳甲骑混编的大明皇家陆军,你看他敢龇牙不? 比嘴都给他抽歪喽! 这账很难算吗? 玩什么套路,直接平推就是。 山不来就我 我便去就山! 朋哥儿想通了这一点,立马两眼放光、神清气爽。 他用力拍了拍老牛哥宽厚的肩膀,拍的步人甲铁甲叶啪啪作响。 “中中中!老牛哥!你是真的中!” “嘿嘿嘿嘿!是吧!在汴梁时,咱李叔也总夸俺中!” “必须的!” 朋哥儿下定决心,再次主动出击! 将两座重城的防御,交给各自以二十五支火绳枪为核心守备连,加上两千多的骨干民兵队。 凭借床子弩和弓弩,加上一座城两千余的冷兵部队,守住坚城五六天应该没问题。 朋哥还是决心先干死西夏李乾顺,如果大辽耶律延禧回过味来,想玩突袭偷鸡。 即便战车部队赶不回来,一人双马的骑兵也能杀回来。 有四千铁骑在身侧,天祚帝还敢全力以赴攻城不? 等主力返回后,大炮、火枪和雁翎刀会告诉他们: “赤旗为什么这么红!” 即便辽夏联军一起上,朋哥儿有近一万七的主力部队在手,朋哥也有足够的信心把他们打出翔来。 人多?有咱炮弹、子弹多不? 草! (是一种植物!)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 一道道统帅令,从“灭辽城”快马急递传到各个节点。 燕京团总兵肖锋原本就是准备出城野战,所以早就准备就绪,只是按照军令增加干粮、备弹和净水之类的补给。 武州轻装守备团原本是先守城后出击,现在任务改变,立刻将一门门小炮从城头撤下,民兵们将一架架笨重床子弩移上城头。 轻装团迅速征集抽调马、骡、驴等牲口,各式能载人的大车,只有半天的准备,时间紧任务重。 三月十二一大早,两个团加上朋哥儿自己的两哨护卫骑兵,共计六千五百兵马,离开“灭辽城”走内线官道,直奔西南而去。 于三月十五傍晚抵达大同城内大营,汇合总兵黄明勇的重装野战“蔚州团”及已经做好出击准备的轻装守备“云州团”。 当晚朋帅亲自主持战前会议,明确战略调整和战术目的,都督同知梁云峰接过前线指挥权。 三月十六,四个团、万三大军离开大同城,出关向西急行军,直扑李乾顺五万夏军。 …… 其实辽天祚帝所在的夹山大营,离大同更近。 耶律延禧没去打大同,而是选择走北线去打归化州。 公开的原因是沿着“归化、奉圣、妫州的路线”,过居庸关直抵“南京”析津府(燕京),重新恢复大辽在燕云之地的统治。 如果一切如他所愿,军事上有西面临时驻扎大同城的夏军支持,物资上有南面雄州方向的大宋支撑。 大辽东山再起、重塑辉煌、触手可得。 私下里的原因,耶律延禧很排斥再去大同城,城内城外十几万的冤魂,虽然不完全是他的错,但也是他做的孽。 再说了一座空城、遍地尸骸,拿回来有什么用? 不如当个挂在驴子头前的萝卜,让无利不起早的“好女婿”李乾顺去打吧,再祸祸又能咋滴? …… 李乾顺傻吗?人家比鬼还精! 金兵屠了大同城这事,他早就知晓,也正因为这一点,耶律延禧让他去打大同城的计划,才没被他拒绝。 按照常理推断,一座死城要想恢复原貌,没有十年八年的太平日子,就跟做梦一样扯淡。 如果明寇和大宋结盟,这个进度可能会加快不少。 但是大宋已经明确表态,和明寇没有任何关系,敌意非常明显。 根据零零散散的情报,可以确认明寇是从几千里外的高丽国渡海而来。 党项人连海都没见过,更没有所谓的水军,属于官方只有黄河上的渡船和巡检。 让党项人自得不已的是“羊皮筏子”,平时叠好放在马背上,需要用时吹上气鼓起来,数筏合并、载人载马过河,极其方便。 在他的理解中,也许大海就是大一点的湖,从几千里过来,要用多少筏子和船? 这就注定明寇人数不会太多,撑死了一万人而已,燕云加平州十九州之地,加上几大重要的关口边城。 一处才能分多少人?这简单的账,傻子也能算出来。 就算裹挟燕云百姓为兵,用缴获的武器装备,这才几个月功夫,能练出什么玩意? 真以为发个长矛就叫兵? 如果那样的话,人口亿万的大宋早就无敌天下了。 估摸着“明寇”也就仗着神秘的“犀利火器”而已,算个甚? 要是让他带兵再去跟恐怖的金兵对阵,刚吃过苦头的李乾顺一定有多远躲多远,爱谁谁。 和这股不知天高地厚的明寇打仗,他连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甚至很是欣欣然。 他和耶律延禧、赵佶、吴乞买一样,都对明寇的“火器”充满极大的兴趣。 如果自己麾下兵马掌握了这种犀利的武器,嘿嘿! 夏国的未来可期! …… 三月二十下午,自北向南流入黄河之“大黑河”东西两岸,一座用羊皮筏子搭建的浮桥上川流不息,人马都在小心翼翼的过河。 此处两岸河滩较为平整,相隔六十步左右(90米),一千多个羊皮筏子并联、系紧,铺上木板绑结实,还在河中和两岸打上若干木桩保证稳定。 一道可容三马并排,六人并肩过河的浮桥,昨天只花了大半天工夫就完成修建,今天大军主力全部过河。 此刻只剩些民夫还再搬运完物资,天黑前也能全部过河。 五万大军如此行动敏捷, 这让“御驾亲征”的李乾顺很是得意。 …… (“此时此刻朕想吟诗一首!”“不!你不想!”) …… 第408章 陆唐双匪、前哨骑战 之前的任务是诱敌,近卫营总兵唐翊、副总兵陆六,各带两个连八哨四百骑,轮番上阵袭扰夏军。 以监视敌军动向,猎杀敌人哨骑,拷问情报为主,只能算是骚扰。 有“千里镜”这个神器在,擒生军游骑自以为谨慎的哨探,在咱们眼里就如同笑话一般。 因为怕吓着夏军,埋伏圈都是人多打人少,用弓弩集火齐射、不到万不得已才会使用火器。 从接触日开始,连续五六天,翊哥儿和六哥带着兄弟们变着花样杀人,每天也不多,一次死个十几骑或几十骑,一天最少两次。 零敲碎打下来,也有近两百余骑死在他们手里,拷问完毕的俘虏也都弄死,从不留活口。 搞得擒生军哨骑心惊胆颤、不胜其扰,被派出去当哨骑时,要么聚众前行,要么敷衍了事。 担任副帅的夏国晋王名叫李察哥,是李乾顺的庶弟,深受信任,一直统带大军,经验丰富。 一伙打着的赤旗上绣着“唐”字、一伙打着“陆”字,被众人称为“陆唐匪骑”。 行踪飘忽不定,神出鬼没,而且极其敏感,这边无论是远远包抄,还是设伏待敌,一次都没能抓住他们的尾巴。 只能望着远去的烟尘把大腿拍肿,人家也是一人双骑、进退如风,追不上、岂奈何? 这事吧要从两面看,明寇仅能派出不足千骑来骚扰“大夏天兵”,说明其已经捉襟见肘、兵力有限。 那么大辽天祚帝所言之意,敌军出关迎战的主力,已经选择北路的辽军方向,未必不是真的。 这对夏国大军来说,反而是好事,五万大军、两万甲骑,折损区区百骑,癣疥之痒而已。 …… 选择决战之地,朋哥也很是动了一番心思,为此他不顾风险和辛苦亲自前出,实地勘察。 老牛哥带着四哨近卫骑兵,加上都督同知梁云峰坚持派出的四哨护卫骑兵,八哨四百骑一人双马,一日行军两百里。 直到和唐、陆二人派出的联络哨骑碰头,在他们的建议下赶赴这一处“绝地”。 最终确认这个黄河北岸、大黑河东岸的平坦河滩地,作为李乾顺的“埋骨之地”。 战术简单粗暴,四个团从东往西往死里揍就行,敌人南边是黄河,背后是大黑河,一旦被击溃后,只有两条路可以逃。 其一、夏军从自己搭建的浮桥过河、往西面跑,注意!这可不是啥石桥、木桥,而是会跟着波涛起伏的浮桥,能跑多少看运气; 其二,赶不及过河就只能沿着大黑河东岸往北跑,去和上游一百六十里外的辽军汇合。 而坑爹的是同样隔着大黑河,那边河道更宽,连浮桥都没有。 既然是绝杀,朋哥当然不会坐视敌人乱跑。 为此,不但四个团主力加速行军,连在北面阻击辽军的都督同知刘大平,也收到最新军令。 届时三千“武装到牙齿”大明铁骑,会让敌人的什么狗屁铁鹞子、横山羌骑,体会一下什么叫真正的骑射! …… 前些日子,天祚帝派特使前来斥责李乾顺“失期之罪”。 语焉不详的说是“明寇”主力已出关,大辽已经在丰州与其“大战”一场,杀敌骑数千云云。 催促夏军速速进兵,趁敌主力尽出、守军兵力空虚、尽快拿下大同城。 李乾顺这才加快了速度,每日行军从六十里加到八十里,这对骑兵来说不算啥,但是对步卒民夫来说,就要了老命了。 好在大车够多,大牲口也充足,物资运输问题不大。 汉儿们走不动? 鞭子一抽,一个个比驴跑的还快!就是贱皮子,不打不上路子。 …… 如果这时候,李乾顺立即宣布撤军,只留步卒在浮桥处掩护,骑兵全部撤到对岸,再将浮桥毁掉。 也许,也许一切就不会那么糟,只要他能逃回去,而朋哥儿这边也抽不出身去追杀太远。 没准李乾顺还能折腾出些花样,给大明添添堵啥的,一切都是个未知数。 可惜就算是冒出来个“先知”,告诉他后来的发生的一切,李乾顺也只会跳起来一个大比兜子,抽掉他满口大黄牙。 此时西夏皇帝五万兵马在手,一眼望去营帐铺天盖地,一处处甲骑兵将刀枪闪亮、甲叶铮铮。 李乾顺勒马黄河畔,很是顾盼自雄: “朕麾下有如此虎贲,天下何处去不得?” 可惜他的好心情没维持多久,就被人狠狠打了脸。 “陛下,正东五十里出现敌踪,还是那两伙该死的明寇,现在合兵一处,对阵时突然使用火器,擒生军前锋营不敌,已经败下阵来”。 “羞先人哩!怂货!让晋王派一千山讹过去,给朕抓几个活口回来,传令各部游骑再多放出去二十里”。 “遵旨!” …… 大战即将开始,按照大帅军令,近卫军加强到一千二百骑。 开始从东向西,拉网式捕杀夏军哨骑,单方面遮蔽敌军对我军车阵的哨探。 往日一见夏骑势大,立马远遁的“唐陆双匪”,今天午时过后一反常态、寸步不退。 一直藏着掖着的“三眼铳”如今火力全开,三连发的清脆铳声,伴随着人马接翻的惨景。 被打懵了的“擒生军”,惊骇欲绝,哪怕对面将打空的铳管一举,都能吓得他们忙不迭的竭力闪避。 陆续被派出迎战的擒生军三千前锋营,一战而溃、再战再溃、累计死伤近千,紧急求援的号角吹得撕心裂肺。 直到此时,敌军主帅依然没意识到大难临头。 只当是明寇“黔驴技穷”,千余甲骑仗着火器犀利,想吓阻大军前进的脚步。 压根没想到,这居然是总攻发起的前哨战。 一千“人铁甲、马无甲”的横山羌骑接令后,威风凛凛赶赴前线,然后被三眼铳轰屁滚尿流,只逃回来大半。 而此时,东方远处扬起的烟尘,已经触目可见,晋王李察哥瞳孔一缩,知道这是大军前来。 “出号!吹号!传令全军戒备,擒生军出营驱敌,山讹、铁鹞子披甲备战,强弩兵上前列阵射住阵脚!撞令郎布阵!快!” “呜呜呜呜!” 凄厉的号声连绵响起,这是遇到敌军主力,己方全军列阵对敌的紧急号令。 原本在中军御帐安座,等着亲自拷问俘虏的李乾顺大惊失色,立马跑出帐外,翻身上马手搭凉棚远眺。 “嘶!明寇居然冲朕来了!哼!来的好!” …… 第409章 两阵对圆、大战启幕 宣和五年三月二十,下午申时正(15:00左右)春日暖阳已经掠过中天偏向西侧。 人上一万、无边无岸,大明皇家陆军一万三千兵马,漫山遍野自东向西滚滚而来。 在前方千二骑兵,用枪火强行开路下,大军主力已经推进到西夏大营不足两里之处。 灰色的暗甲军服并不起眼,但是碟盔上的红缨,和一望无际的赤旗,在原野上如火焰跃动,仿佛一条起伏抖动的红色浪潮。 如果对阵的是吃过亏的金国主帅斜也,一看到明军的车阵,必然头皮发麻。 如果是尚未正式交过手,但是从拦子马冒死回报的情报中,略知一二的耶律大石,面对明军时也必然会高度紧张。 然而对明军实际战力、战法,毫无直观感受的李乾顺,一看对面气势汹汹而来,起初还有些心惊。 但是随着距离的接近,一看对面连骑兵加起来也就万余人马,立马心头大定。 五万对一万余、两万骑对千骑,优势当然在朕! “乌合之众!哈哈哈哈!” 明军三百多辆一模一样的大板车还有些气势,其他乱七八糟的各式骡车、甚至驴车,让李乾顺忍不住仰头大笑。 他带着班直护卫,施施然的去往前方,和正在紧张指挥列阵的弟弟李察哥汇合。 “察哥,让下面人忙,你仔细看看对面这些乌合之众”。 晋王最听皇兄的话,闻言伸长脖子眺望远来之敌。 “明寇窘迫如斯,骑兵不够、拿车兵来凑?” “然也!你再仔细看看那些车营旁的骑兵,骑得是啥?” 李察哥集中目力细观,不由哑然失笑。 在车队两侧保护的数千“骑兵”,大多都是比马矮一截的骡子,也不嫌丢人? “马不够、骡子凑?咋不把驴骑来呢?哦对!驴用来拉车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周边的将领都是轰然大笑,刚才骑战失利带来的紧张情绪,立马一扫而空。 “陛下,明寇火器虽然犀利,但是每次打放过后,要隔半响才能再次打放,并不是无懈可击!” “嗯!区区明寇,仗着些许火器就敢如此嚣张?朕就在御台上观战,晋王你要给他们一个狠狠的教训!” “遵旨!” …… 红武军年后改制成效显着,虽然所谓的“监军”还没见到成效,但是整编之后的军队更加专业。 两个野战团全是老兵,最低服役年限也超过半年以上,拥有实战经验的战士。 譬如去年八月底赵旭西征军出发时,太行山基地没见过血的四千兵马。 经历过千里行军、夜袭夺城、两次守城战、出击战等,个个都是沾过血、杀过人(补刀也算)。 朋哥儿从半岛带来的七千红武老兵就更不用说了,谁手里不是几条人命。 如今野战团不需要再负责扩军练兵,一门心思消化战场所得,苦练杀敌本领,战力更胜从前! 守备团虽然要次一级,但也是下一批新野战团的首选,虽然新兵占到六成以上,但队哨级军官都是老兵。 大明军工现在供应六斤炮虽然有些入不敷出,但是经过四五年的完善,压杆式火绳枪和二斤炮的工艺,已经熟的不能再熟。 守备团也就是缺重炮而已,小炮和火绳枪缺额并不大。 而且亲自坐镇儒州新兵工厂的霍东星,带领精锐团队边改造边试生产。 已经顺利出产了两百支火绳枪和五十门二斤炮,通过验收之后迅速补充到位。 加上开春后海路畅通,源源不断直航运来的军械,让一线守备营不再缺乏武器。 也就是普通的二线守备连缺乏小炮,只能用床子弩先凑合用,再过几个月也会更换到位。 被夏军耻笑的大板车,整整带了五十六门六斤重炮、四百门二斤轻炮。 一个重装野战团一百六十辆偏厢车,两个团就是三百二十辆,全部当成炮车用。 同样被夏军耻笑的骑劣马、慢骡的“龙骑兵”,以及为了保证行军速度,搭乘临时征集来“驴拉板车”的步卒。 每个团两个营三十二哨一千六百人,四个团就是六千四百人,按照半数火枪、半数冷兵的标配,共有三千二百支火绳枪。 再加上两支骑兵合营后,人手一支、合计四千支“一铳三响”的木柄三眼铳…… 就这配置,放到五百年后,都能在野战中吊打当时欧洲最强的“第一个日不落帝国”、“西班牙皇家陆军”。 此刻在夏军大营中嚣张爆笑的“皇帝”“副帅”“猛将兄”,一群傻波们此刻笑的多开心,一会儿哭的就多惨! …… 大明军队杀气腾腾而来,在前营指挥的晋王李察哥,迅速调兵遣将准备全歼来敌。 让他忌惮的是,明寇手持火器的千余骑兵,好在人数并不多,而且之前的伤亡也没有白费。 他把几名骑兵将领喊到一起,对着敌军方向指指点点,滔滔不绝。 “……敌骑火器打放后,短时间内并不能再次喷出毒烟,还是用骑弓、长枪、马刀之类对战。 一旦被敌骑抽空轮换后,这种犀利的火器,就让本部甲骑只能退却,否则就是白白送死。 破解之法很简单,只要不惧伤亡,扛过第一波火器打击,仗着人数优势一拥而上,不让敌骑再次作法,单纯拼刀子谁怕谁?” “晋王说的对!” “确实如此!” “晋王放心,某带儿郎一定砍死他们!” “嘶!敌军居然变阵了,这些狡猾的明寇!” 没等他布置妥当,眼前的敌军居然变阵了,这让他一番媚眼抛给了瞎子看,就很气。 …… 距离敌之大营已经接近一里地,夏军两万步卒大阵已经列好,又有骑兵护卫两翼,相对来说很是严整。 不愧是和大宋打了近百年的“前定难军”,结合了冷兵器时代,游牧民族骑兵和农耕民族步兵的诸般优势。 以一隅之地对抗人口亿万的大宋,居然不落下风,还是有其值得骄傲之处。 可惜今天他们遇到的,是一支不属于本时空“开挂”的军队。 哪怕还很稚嫩,没真正进入“成熟体”,但龙就是龙! “幼龙”也不是“小土狗们”可以冲着它龇牙的。 不同于跟金军纯骑兵部队作战时,战场是始终在运动状态; 和有步卒的军队作战,战场相对固定。 朋哥的这支军队,其实战术简单到让人发指。 所有的布置和安排,都是为了确保五十六门重炮,能够顺利进入射程。 是的!只要让“六姐儿”进入“发威怒吼”的距离就行。 “她们”就是整场战斗的核心! 没有之一! …… 第410章 长路漫漫任我闯! “滴哒哒,滴哒哒!” 随着军号响起,大明皇家陆军四个团,在行进途中突然停步,快速变阵。 “骑兵掩护后阵,骡马驴车等拖入车阵中随行,火枪哨步行护卫车阵前方和两翼; 全军向前,敌人进入百步,二斤炮组开火;进入五十步,火枪轮射; 重炮暂时不开火,推进到离敌阵百步齐射!一次打垮这些贼撮鸟!” 梁云峰打马在车阵内快速巡视一圈,脑海中是师父战前布置时的意气风发。 是的!整个战斗就是一气呵成,现身、列阵、打垮、追击! 忙完这边,大家伙儿还要北上收拾辽军,没空在这里多耽搁。 五万夏军算个嘚?开胃菜而已! 一切准备就绪,弟兄们行动迅速,执行力强悍,回到指挥位的梁云峰心头一片火热,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师父。 “……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朋哥儿在马上随口哼哼着别人听不懂的“小曲”,感受到徒弟的眼神,扭过头对他龇牙一笑。 “秀才,放松些,没事的!” “是!师父!” 梁云峰非常清楚,打燕京是二师兄易哥儿指挥,打云中之地是七师兄旭哥儿指挥。 四师兄华哥儿在半岛已经独当一面,现在师父把这次连续作战,“单挑辽夏”的重任交给自己指挥,那是相当的信任。 一定要干的比师兄们更爽利! 他用力点了一下头,深吸了一口气,“铮”的一声抽出腰间长刀指向敌营方向。 “全军出击!” “咚咚隆咚哒、咚咚隆咚哒……” 六斤炮弹药车上,蔚州团总兵黄明勇亲自赤膊敲响牛皮大鼓。 这激昂的“将军令”鼓点一响,朋哥好悬没吼上一嗓子: “长路漫漫任我闯……” 或是“傲气面对万重浪……” 勇哥儿敲的这鼓点,可太特么刺激了! 这也是他决定在军中增加大鼓的原因,军号和铁皮哨当然不错,但是大鼓真的太棒了! 车阵前后数十面大鼓被擂响后,护在车阵前方和两翼的步卒,踏着鼓点节奏前行,六千多人步调一致,踏步前行。 隆隆的鼓点仿佛敲在人的胸腹,将心头热血震荡的愈发沸腾! 原本两军对阵之初,敌方黑压压一片,是我方数倍的紧张感荡然无存,只有愈发浓郁的杀气,直冲九霄! …… 车阵前方掩护的部队,是燕京团、蔚州团四个火枪营,分别行进在自己团二十八门重炮车之前。 两翼各有守备军的两个火枪营,他们能得到侧射二斤炮的火力支援,后阵靠的就是禁卫营千骑保护。 原辽国怨军铁州营渠帅常封,如今是燕京野战团、火枪二营、四连第八哨哨长。 从当年麾下三千兵马,到如今手下只有一哨五十人,他不但不失落,反而很是骄傲。 能以“降军”身份入伙,一切从头开始,刻苦训练、拼死作战,表现优异,再次成为军官,哪怕只是带四队兵的“兵头将尾”。 这是什么样的军队?野战团就是大明的“皮室军”啊! 能身列其中就是荣耀,更何况还是哨长! 多少人打破头往里挤都挤不进来,容易嘛! 踩着鼓点向前,从四百步到三百步,虽然看不清,但常封知道对面弓弩手已经移到盾手后方,蹶张弩准备举起。 “滴滴滴滴!” 营官口中的铁皮哨吹响,这是提醒所有人防箭。 常封心里清楚,还远着呢! 虽然没和西夏军干过仗,但是他熟悉宋辽金三国的战法,这种蹶张弩撑死了抛射百步而已 他下意识的摸摸身上甲胄,里面是镶钉着精铁甲片的暗甲,外面是刚披上的护着胸腹的“半截式前装板甲”。 胳膊上是虾尾式甲片,头上带着宽檐式碟盔,腰上挂着雁翎刀,手里握着一支“八斤半”。 行进中,他先噘着唇轻轻吹了一下火绳上灰烬,看着那个让人欢喜的红点,鼻腔里是沾过硝水火绳燃烧时的微骚。 常封眯着眼看着越来越近的敌阵,咧着嘴无声的笑了。 笑的很残忍! …… 明军突然停顿、短暂变阵后继续推进,夏军“副帅”晋王李察哥并未迟疑,连续下达数条严厉的将令。 明寇这架势是要冲阵,那就让一万五的“撞令郎”原地不动、大盾长枪正面硬悍。 五千“强弩军”三叠射,既对敌进行杀伤,也是督战前方的“死兵”。 其后是三千“铁鹞子”驱马持弓在手,督战“强弩军”,后退者一律立斩不饶。 两万步卒对阵敌方万余,二打一的优势,即使不能胜,也立于不败之地。 如果一切顺利,一旦敌阵大批伤亡后,前军动摇,他就会下令“撞令郎”拼死冲击敌车阵。 强弩军让出通道,并在两翼抛射箭矢掩护。 “铁鹞子”重骑沿着步卒强行打开的道路,策马杀入敌车阵混乱的腹心之地,给予敌军主将致命重击。 一锤定音! 在前哨骑战中,死伤千五的“擒生军”甲骑,还剩八千余,一分为二从左右两翼发动骑射攻击,乱其军心。 骑兵冲阵那是傻子才干的事,步卒正面如盾、但是最怕侧翼被袭。 虽然擒生军差点意思,但也是八千余骑,在敌之两肋弱处,驰骋抛射,声势骇人就行。 就这还没完! 晋王还准备了“杀手锏” 猝不及防挨了一顿猛揍,折损四百余骑、还剩三千五六的“山讹”(横山羌骑)都统狸奴,嗷嗷叫着要给死伤兄弟报仇。 李察哥不但欣然允诺,还派出压箱底的一千“泼喜军”骆驼兵。 吩咐狸奴领兵,跟随北侧的“擒生军”一起出击,由他们在内侧遮掩。 “山讹”和“泼喜军”绕至东侧,在明寇阵后强攻,如果敌仅有的千骑出战,四打一还有剩的,可以说是占尽优势。 你有火器,我有旋风炮! 如果敌骑胆怯不出阵,嘿嘿!那样更好! “山讹”可是“步跋子”出身,翻山越岭、如履平地。 就算敌军停步驻防,区区一道两人多高的大车墙,岂能阻挡他们这些“山地战”精锐。 杀进车阵后,一定要让这些明寇尝尝弯刀断颈的滋味! 之前大意了,只当是“擒生军”太废,没想到明寇骑兵手持火器真的如此犀利,骄傲的“山讹们”“一不小心”才吃了个哑巴亏。 这次有“泼喜军”过去,根据之前的战况确认,“旋风炮”可比敌骑的“手炮”,射程远上十几步左右。 两百五十架旋风炮,一次上万枚石头雨! 砸不死你们这帮不讲武德、卑鄙无耻的混蛋! …… 第411章 哪个虫儿敢作声? 实话实说,如果不是朋哥开了火器的挂,只凭冷兵弓弩鸳鸯队,和这些久经战阵的老将打冷兵器战争,他绝对不敢如此托大。 此时估计红武军还在半岛的江东六州,跟高丽朝堂玩“尔虞我诈”的游戏呢。 没有火器,那么穿越二人组,也只能在两年后的靖康之时,浑水摸鱼、护着太子南下。 在南宋的朝堂、军界,分别占据实权位置,学着古人: “十年生聚,而十年教训,二十年之外,金其为沼乎!” 但是有了制式生产的火绳枪和火炮,有了能坚定执行穿越者意志的军队,用教员的一句咏蛙的诗来形容: “春来我不先开口, 哪个虫儿敢作声?” 是的!如今霸气侧漏的朋哥儿,看辽金宋夏四国,就是一只只讨厌的虫子。 哪怕是头角狰狞的蟑螂一样,也还是虫子而已。 (倭国连虫子都不算,一条小蛆) …… 晋王李察哥的将令,体现了其本身优秀的军事指挥能力,在这个时代还算是个人才。 为帅者,最怕纠结、犹豫和胆怯。 如果换了童贯或是刘延庆,前哨骑战过后,他们估计连犹豫都不带犹豫的,立马带着亲卫撤回大黑河西岸。 至于其他部队辎重啥的,他们才不会去考虑,反正又不是自己家的。 如果换了斜也这种擅长运动战的大帅,立马就会警觉这是一个圈套,会想尽办法和敌军拉开距离。 我离远点,你打不着,你炮再凶,有个屁用? 只要精锐不失,总能找到你的破绽,狼群式的突袭,撕咬你一块肉下来。 然而此时指挥的是西夏晋王李察哥,虽然心中惴惴,对明寇火器出乎意料的狠毒,他非常忌惮。 但是他能从皇室众多庶子中混出头来,掌控军权,除了本身“英勇善战”,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听他哥李乾顺的话。 “呜呜呜呜!” “咚咚咚咚!” 聚兵出击号、催战鼓先后响起,西夏军团主力兵马开始行动起来。 除了护卫在御帐周边的三千“班直戎卫”,上万还在忙碌的辅军、民夫。 其余三万五大军全部出动,旌旗挥舞、鼓号齐鸣,声势不小。 而明军车阵在激昂的战鼓声中,坚定的向前推进、寸步不停。 只有侧板上一处处的方孔,一根根或粗或细的铁管子,和步卒们碟盔下一双双灰蒙蒙、死神般无情的眼眸。 还有车架上,队列中被东南风吹得猎猎作响的赤旗。 “白上国威武!”(注) 离车阵越来越近的夏军万五“撞令郎”,硬着头皮嘶吼着给自己壮胆。 尤其是前排的盾手,恨不得把全身都缩在沉重的木盾后面。 他们也很无奈,明知道被当成“死兵”用,但是他们没胆子反抗。 敢对着党项主子龇牙的汉人,早就在这近百年里,被反复杀戮到学会顺从。 尤其是大唐安西都护府曾经的遗族,已经没几个后辈还记得祖上的荣光。 甚至很多人认为这一切是应该的、是注定的。 都是命啊! “杀啊!” 两翼的“擒生军”虚张声势的冲向车营南北侧翼,隔着老远就开始抛射箭矢。 他们是跟着“陛下”来发财的,不是来送死的。 像普通的铁鹞子,别的不算,人人都有月给米二石的俸禄,折合大宋五贯钱。 “山讹”虽然没俸禄,但是在横山那边的部落,不用交一粒粮、一头羊的税,他们交的是血税。 擒生军是“国族”中或穷或富的小地主,税可没少交,听令出征要自备武器马匹。 收益就是掠夺所得,半数归自己,无论是奴隶、牲畜还是财宝。 根据上交的数量,给予不同的官职、荣勋或田土。 但一切的前提是你得活着,哪怕受伤只要不死都没事,死了可没抚恤一说。 所以这些擒生军不傻,一干人心照不宣的大呼小叫、气势汹汹、装装样子。 成群结队的呼啸而过,对着车队旁列阵而行的明军步卒,抛射箭雨。 本来双方默契很好,你“上班摸鱼”,我“视而不见”,彼此相安无事。 总有些傻波自以为是,隔着百五十步射箭觉得不过瘾,非要往前靠,一不留神就过了百步死线。 “滴滴滴滴!” 早就按捺不住的二斤炮组,吹响了开火前的警哨,二斤炮后坐力小,在移动的车架上照样打放。 哨声一响,原本一队队贴着车旁,整齐行军的步卒猛地弯腰蹲行,脚步依然未停,偏厢车也没停。 但是厢板上炮窗伸出的胳膊粗铁管子,突然开炮。 “轰轰轰轰!” 这是大明军队第一次对着西夏军炮击,当然不会是最后一次。 二斤炮装的是一发六十枚的四钱重“生铁蛋”,最早还用过和火绳枪一样的四钱铅弹。 你懂的!有点小贵! 还是化铁炉旁浇铸的“生铁弹”最经济实惠,一次一大堆,都不用磨制,直接装入浸泡过桐油的防潮厚纸筒。 可射一百五十步破甲,一炮能抵上两哨五十支火绳枪的威力,射速还比他们快。 (二斤炮组三人就能操作,射完预装填的四个子铳只要一分钟,而火绳枪两分钟三发) 要不说炮兵是战争之神呢! 这一支百人规模“标新立异”的“擒生军”骑兵,算是倒了大霉。 被十辆进入射程,装载着二十门二斤炮的炮车给集了火,霰弹不需要准头,对着大致方向开火就是。 就一轮齐射,一千两百枚“轻”霰弹,结结实实覆盖了这群傻波们,平均一骑分到十二枚。 当然还是有漏网之鱼,百人骑队逃了三十几个连骑弓都扔了的幸运儿,尖叫着打马拼命往远处跑。 挨了炮子的六十几个倒霉蛋,他们身上的皮甲,穿或不穿也没啥区别,换了铁甲也是白给。 炮口面前、众生平等! 尤其是目标更大的马匹,被激射的铁霰弹,轰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整个炮击区域,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打放完毕的火炮,被快速换上一个新的子铳,炮手们再次戒备。 原本弯着腰行军的火枪哨,重新直起腰杆子大步向前,齐声夸赞炮营兄弟打的漂亮。 “刘哥家小二姐够泼辣!俺看着轰翻七八个!” “那必须的!也不看她官人是哪个!” “哈哈哈哈!” 对着受惊兔子一般,急速远离的其他敌骑,发出一片哄笑,还有吹口哨的,嚣张地不要不要的。 正在血泊里挣扎哀嚎的“擒生军”傻波们,没人多看一眼。 “直娘贼的!铳子甜不甜?还敢往前凑不?” “呵忒!啥也不是!” …… 第412章 开打开打、重炮轰鸣! “横山羌骑”的都统狸奴,领着“山讹”和“泼喜军”从北面绕行往东。 右侧四千余“擒生军”出工不出力的丑态,让他很是不屑的呸了一口。 这些人不配称为党项人,内地富裕的生活磨光了他们血勇。 眼里只有钱财,他们已经忘了族人凭什么拥有今天的地位。 “废物们,一会儿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横山战士!” 远远看到一个百人骑队,勇敢的靠近敌人车阵,狸奴很是欣慰,没想到懦夫中也有勇士。 然后没有然后了! 排炮声响起后,目睹一切的狸奴,仿佛被一桶冷水泼头,浑身猛地一激灵。 隔着百十步取人性命,人马俱倒,那这一身本领还有何用? 刀法再好、弓射再准,连人家百步距离都站不稳,还打个屁? 他减慢骑速,靠向骑着骆驼的“泼喜军”都统细封,这家伙脸都白了。 “刚才那动静看见没?” “看到了!” “咋办?” “我这边旋风炮少装点,也能射百步”。 “那就好!”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了继续沟通的兴致,沉默的前行,前面的路难走了啊! …… 侧翼的“小插曲”,丝毫没干扰到大明军团前进的节奏。 三百步、两百五十步、两百步、一百五十步! “滴哒哒滴哒……” 嘹亮的军号响起,隆隆的战鼓声忽然停止,看似一路横冲直撞的车队,在预定位置突然停步列阵。 号令一下,位于最前列的八十辆战车,最快速度卸下双骡,牵到车阵内。 炮车的车身横过来列成一线,放下立柱铁栓销死,手痒难耐的重炮营炮手们,迅速将火炮就位,资深炮长开始预瞄。 暂时还没轮到他们发言,因为火枪手们要先爽一下! “开火!” “滴滴滴滴!” 尖利的铁皮哨被吹响,四个营十六个连六十四个火枪哨。 半数冷兵中五百多的藤牌、挨牌手,在前方举盾挡箭; 一千六百火枪手,一轮四百人上前站在盾墙后面,按照四轮射的“常例”开火。 “呯呯呯呯!” 爆豆似的枪声密集而清脆,一线绽放的红焰连闪,一条汇成片的烟墙突兀的在盾墙上出现。 火绳枪的有效射程是百步,最佳射程是五十步,但并不是只能射这么远。 如同弓弩手抛射一样,咱也玩的是极限挑战。 “呯呯呯呯!” 又是一轮齐射,火枪手们没人去关心射没射到啥,打放完就让出射位,往车阵退。 从车厢侧板打开的活门,弯腰快速进入车阵内部,一边重新装填弹药,一边快速集结。 “嗖嗖嗖嗖!” 敌人反击的箭雨也从天而降,“咄咄咄咄”这是钉在盾牌上的声音,“叮叮当当”这是被甲胄弹开的脆响…… “呯呯呯呯!” “呯呯呯呯!” 对面之敌的箭雨没能打断火枪轮射的节奏,第三轮、第四轮齐射很快打放完毕。 哨长常封摧着手下兄弟动作迅速,他是最后一个进入,协助炮车兵关好活门,插好铁销子。 “头儿!你盔上有支箭,哈哈哈哈”。 “小兔崽子们笑个屁!” 封哥儿笑骂着解开脖颈下的丝绦、摘下碟盔一看,好家伙,太巧了,一支弩矢挂在绑红缨的“盔尖尖”上。 他随手取下来,一折两断、扔在一旁,重新戴好头盔。 “燕京团三营集合!” “燕京团四营集合!” 车阵内响起一阵阵军令,四营火枪哨重新集结备战。 …… 一百五十步,这是一个相对尴尬的距离,位于夏军“撞令郎”盾阵后方的“强弩军”都统,郁闷的差点吐血。 这坑爹的距离(225米左右),你要说蹶张弩能不能射到,这玩意有点玄学。 每一把手工制作的硬弩,射程都不是后世步枪使用标准弹药时,相对接近。 就这还受到譬如膛线之类的枪械本身原因,造成射击距离的不稳定。 更不用说这个时代的弩了。 要在恰到好处的角度,搭上精制的弩矢,射个百五十步也不是不行。 但是有句古话: “强弩之末,矢不能穿鲁缟; 冲风之末,力不能漂鸿毛!” 即使射,也白忙活,不射又别扭,总不能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看着对面吧? “砰砰砰砰!” 对面明寇步卒手中的木柄细铁管突然爆响,让原本就很紧张的撞令郎大阵一片骚动。 “咻咻咻咻!” 一阵疾风骤雨般的铅弹,发出刺耳的尖啸降临。 “啊啊啊啊!” 夏军队列里惨叫声轰然响起,把“强弩军”都统吓一哆嗦。 “放弩!快放弩!” “邦邦邦邦!” 一阵木邦子敲击声响起,所有弩手举起蹶张弩,铁矢尖都指天,这是防止手一哆嗦误伤自己人。 “射!” 随着一声令下,弩手们手指扣动弩机,对着远处列阵之敌开始抛射。 “崩崩崩崩!” 弓弦声密集响起,五千支箭矢如蝗虫般飞上天空,一瞬间天色仿佛都暗了一下。 “嗖嗖嗖嗖!” 弹如铅雹、矢如雨下! 看起来打的很热闹,但因为距离太远,彼此的单兵远射武器,都没取得什么像样的战果。 在“铁鹞子”簇拥下,正在观察对面战力的晋王李察哥,算是松了一口气。 对面打了四轮,烟雾弥漫,动静不小,结果“撞令郎”死伤不过百余人而已。 虽然被烟雾遮挡,看不清对面死伤情况如何,李察哥估摸着也相差不多。 最重要的是,敌人挡在车阵前的三千余步卒,已经被劲弩射的全部退回阵内。 从场面上看,夏军当然略胜一筹。 “白上国威武!”“白上国威武!” 欢呼声响彻夏军大阵,一个个将官昂首挺胸、就跟真打了胜仗一般,洋洋得意。 …… 蔚州团总兵黄明勇亲自操炮,调整好炮口朝向,接下来就是“六姐儿”“大发雌威”之时。 都督同知梁云峰左右一瞥,一条线的重炮车全部竖起绿旗,表示备炮完毕。 秀才哥大手一挥,怒吼如雷! “开炮!” “轰轰轰轰!” 正对敌军方向的五十六门六斤重炮,在离敌军锋线一百五十步左右轰然打响。 每个炮口都是一团刺目的烈焰喷出,瞬间被胳膊粗的浓烟棍遮挡,在十几步远的距离上硬生生出现一道烟墙。 排炮之声如山崩地裂,离得近的人都能感觉到脚下地皮在颤动。 连大明军队自己再车阵内的骡马都骚动嘶鸣,更不用说对面西夏的的人马。 满脸惊慌、大喊大叫的有之, 魂飞魄散、跪地叩首的有之, 被惊马掀翻,摔成滚地葫芦的有之…… 重炮之威、 恐怖如斯! …… 第413章 大炮一响,好戏开场 梁云峰指定的炮击目标,并不是那些正面锋线上,那些瞠目结舌的步卒。 而是近三百步外,代表“御驾亲临”的白绸大旗方向。 他也想重现一次,师父在蔚州城头“重炮斩首敌酋”的辉煌战绩。 上次才二十门重炮,这次可是五十六门,差四门就翻三倍的规模。 要将这些直娘贼的秃瓢们,轰他个魂飞魄散、屁滚尿流! …… 明寇车阵的炮声连绵轰鸣之时,嘴角还带着一丝不屑笑容的晋王李察哥,只觉得眼皮直跳,脊梁发冷。 没等他开口,就听到一阵刺耳的呼啸,眼前突然出现一片密集的黑点。 “咻咻咻咻!” 五十六枚六斤重的生铁实心弹丸,带着尖啸、迅猛无比,一头冲进醒目大白旗下的人马聚集处。 事发突然,李察哥身旁一干护卫和外围的铁鹞子们,还被炮击巨响震撼的不行,都没反应过来,啥玩意飞的那么快。 蕴含着巨大动能的生铁蛋子,已经将所有挡在面前的物体,统统撕得四分五裂,炮弹过处一片肢体横飞、人仰马翻。 “砰砰砰砰!” “啊啊啊啊!” “救命啊!” 用滑膛还漏气的“佛郎机”炮,射击一里路外的人型目标,第一次开火后就硝烟四起,眼前模糊。 这就如同让你将牙签扔进十米外的吸管里一样,只允许你第一次瞄准,后面再扔要蒙着眼睛。 一根肯定不行,五十六根呢?四轮二百二十四根呢? 即使扔不进去,吸管周边也插成刺猬一般了吧? 第一轮炮击,夏军大白旗周边当场死伤十几人,严格意义上讲,其实并没有造成多惨痛的伤亡。 但是这种出乎意料的远程打击,和被轰死、砸伤的人惨状,让炮击点的甲士们惊吓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最惨的是晋王侍卫亲军都统,就在他触手可及处,被一发炮弹正中腹部,砸断了脊椎,摔下马时都以为他死了。 “救救俺!救命啊!” 结果这个“坚强”的大汉,趴在地上疼的哀嚎惨叫,拼命往外爬,脸是朝下的,下肢在后面诡异的正面朝天。 随着他的爬动,破裂的花花肠子,在其身后拖了一地血和粪…… “呕!” “保护大王!” “大王快撤!” 一队忠心的护卫,将被惊马掀翻摔得鼻青脸肿,脑瓜子嗡嗡的晋王李察哥架起来就跑。 “轰轰轰轰!” 第二轮炮击再次轰鸣,又是五十六枚六斤重的实心弹来袭。 原本就乱成一团的三千“铁鹞子”们,忙不择路的驱马乱跑,只要远离这鬼地方去哪儿都行。 一个被炮弹打爆脑袋,只剩下半截头的尸首被固定在马背上“不坠”。 随着战马惊恐的蹦跳,无头“铁鹞子”前仰后合的脖颈,将鲜血和豆腐脑泼洒的到处都是……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第三、四轮齐射先后降临,在弹雨中矗立的“大白旗”依旧被风吹的猎猎作响,而旗下原本聚集的人跑的一干二净。 两百二十四枚“超远”吊射的六斤弹,真实杀伤不到三十人马。 但是对夏军的指挥中枢,和所有目睹此景的兵将们,巨大的心理冲击、难以估量。 就如同当时朋哥儿炮击阿骨打是一个道理,你以为站的位置很安全? 用怼到你眼皮子底下的炮弹,告诉你一个残酷的现实,你以为、只是你以为而已。 对还处在前沿列阵待敌的步卒来说,这大铁弹子都飞到自己屁股后面那么远了。 现在自己所处的位置,跟砧板上的肉有什么区别? 五十六门重炮,在六十弹指(一分钟)急速射四轮,夏军的蹶张弩手们,被炮声震撼的腰酥腿软,悲催的第二轮箭矢都没装好。 整个大阵触目可见的在骚动,两万多人不约而同的在后退,止不住的后退。 “轰轰轰轰!” 当新五轮炮击再次响起时,发射的已经是一发八十枚一两重的重霰弹。 一轮齐射合计四千四百八十枚,可射两百步破甲的铁雨,瞬间覆盖整个“撞令郎”大阵。 残酷打击、劈头盖脑的降临,如同一把把铁扫帚,在人堆里扫出一片片血肉模糊的空白。 原本已经凹凸不平的盾墙,在一瞬间就彻底崩溃! “啊啊啊啊!” 在火炮重新装填的间隙,敌人大阵陷入巨大的恐慌,和难以抑制的混乱。 瘆人的惨叫声惊天动地,痛苦的哭嚎声震耳欲聋,整个战场仿佛瞬间进入炼狱一般。 只一轮凶残至极的炮射重霰弹,万五撞令郎就死伤上千。 如此的恐怖杀戮效率,和残忍的杀伤效果,让前排幸免一死的“撞令郎”瞬间失去所有勇气,扭头就往队列后面挤。 稍微还残留些理智的兵,撒腿就往两边跑。 事发突然,巨大的心理冲击,让原本负责督战“撞令郎”的“强弩兵”们,都忘了这一茬。 即使还有人迷迷瞪瞪、呆瓜似的站在原地,也迅速被惊恐欲绝的人群,拥挤的四处逃散。 “轰轰轰轰!” 第六轮重霰弹激射而至,再次在人堆里轰出一片片空白之地,巨大的喧嚣声中,夏军步卒溃不成军。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被浓密硝烟遮挡,根本看不清对面情况的重炮手们,埋着头拼命的装填、点放、更撤子铳、再次点放第七轮、第八轮炮击。 “滴滴滴滴!” 停火的号令响起,气喘吁吁的炮手们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快活的大笑起来,爽的一笔啊! “全军出击!” “咚咚隆咚哒、咚咚隆咚哒……” 隆隆的战鼓声中,八营六千四百火枪兵,从各个阵门鱼贯而出。 各哨在跑动中听从营官的号令,在车阵前列成横阵,对着敌军大营缓步推进。 重炮营、轻炮营再次给炮车套上双骡,蛮横的继续往前。 趁他病、要他命! …… 八千余“擒生军”、三千余“横山羌骑”、一千“泼喜军”万二的夏军骑兵和骆驼兵,担任的是从两翼骚扰后路突袭的战术。 在重炮第一轮开火时就傻了,第二轮排炮齐射时就慌了。 原本以为侧翼打放的炮火已经够吓人了,谁能想到明寇还有更狠的大杀器。 听那动静也不下五六十门,那么两翼有没有?后阵有没有?有的话是多少? 谁敢去试试? 不是我军不努力,奈何敌军有大炮! 撤吧!先撤回大营再说! 不然呢? …… 第414章 上了驴球货赵佶的当! 整场战斗的高潮开始的快,结束的更快。 八轮炮击才多长时间?(二十秒左右一轮,加上第一炮是预装填的,三分钟不到) 近一万八千枚一两重的铁霰弹,横扫“撞令郎”“强弩军”的两万人大阵,死伤四千多人。 这就是重炮在战场上,凶残的杀戮效率。 精明如李乾顺这种“主宰一国”的帝王,在亲自见识了明寇恐怖的炮火之后。 第一时间就带着三千“班直戎卫”铁骑,急渡浮桥,在河西侧勒马驻足,观望对岸战况。 同时派人对晋王下道口谕,让步卒拼死挡住明寇,铁鹞子先撤、其次山讹、再次泼喜军和擒生军。 至于能逃出来多少人,他也顾不上了,自己小命要紧。 之前那个被他当成“无稽之谈”的消息: 金主“阿骨打”被明寇阵斩,五万金兵铁骑损失惨重、仓皇逃回老巢。 原来都是真的! 在如此恐怖的火器面前,别说铁浮屠,金浮屠也是白给啊! “贼你达,这次上了驴球货赵佶的当!撤!快撤!” …… 梁云峰意气风发的指挥三百二十辆炮车,紧跟着步兵线往前推进。 这场大胜本就毫无悬念,最初没炮时,鸳鸯队都是以火枪兵为主,冷兵护着保持持续输出。 有二斤炮时,都围绕着如何让它抵达射程;有了六斤炮,当然以它为主。 别说这些夏军扛不住如此的打击,辽军、金军都扛不住。 血肉之躯在重炮面前是如此的脆弱,任你武功再好、一炮撂倒。 “砰砰砰砰!” 火枪兵们一边前进,一边轮射,打不打的中不管,要的就是火力持续不断,给予敌人强大的心理压力。 驱赶着他们往大营跑、往拥挤的浮桥跑,让混乱更加混乱。 “师父!明天就要打辽皇了……” 梁秀才猛地一转头,哎呀!师父去哪儿了? …… “砰!” 朋哥儿抬手一枪,轰翻一个摔下马、爬起来还要跑的“骑兵”。 “大帅威武!” 周边护卫凑趣的齐声喝彩,他笑的眼都眯起来了。 瞅瞅!开张了哎! 捡漏也是运气啊! 千余近卫铁骑分成三块,陆六哥挥舞着锋利的长柄眉尖刀,和一手雁翎刀、一手燧发手枪的唐翊,各领四百骑在两翼。 朋哥儿和手持双锏的老牛哥,领着两百骑在中间,拉网式的把敌骑往大黑河边赶。 “嘚嘚嘚嘚!” 北方突现一条飞扬尘土形成的土黄色长龙,疾风暴雨般密集的铁蹄声,让老牛哥眼神一厉,打马向前护在大帅身侧。 “是平哥儿他们,我看到赤旗了!” 朋哥儿放下手中“千里镜”对已经开始备战的手下,大声宣布这个好消息。 “大明威武!”“大明威武!” “吾皇万岁!”“吾皇万岁!” 快速靠近的两支骑兵队伍,大声呼喊着口号,满头是汗的刘大平疾驰而来。 在朋哥儿面前一勒马缰,骏马人力而起,威风凛凛。 “师父,我没迟到吧?”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给我击溃这些狗东西,把他们赶下河去!” “是!师父!” 刘大平长刀一指乱糟糟奔逃的敌骑,虎吼如雷: “杀啊!” “杀啊!” 卢俊义、林冲、飞哥儿各带六七百骑,和刘都督的两百骑汇成四把“尖刀”,直插敌骑要害而去。 唐翊和陆六都是气喘吁吁,连续作战小半月了,此刻虽然疲累,但是“胜利果实”可不能都被大平子他们摘走。 “杀啊!” 两人心有默契,一声呼哨,各带着三四百骑,紧跟而上,同样组成两把尖刀,直扑敌骑聚集处。 “杀啊!” 朋哥儿热血沸腾的抽刀在手,驱马向前,马却没动,他气呼呼的一侧头,果然一根铁锏横在自己战马的脖颈下面,硬生生挡住去路。 “大帅!东家不抢伙计活,您要不歇口气、抽袋烟咋样?” “哈哈哈哈!” 在一帮护卫骑兵善意的笑声中,朋哥儿只能悻悻的把刀插回去刀鞘,一脸无趣的重新装填手枪弹药。 …… 要说大明军队中最恨李乾顺的人,自然非泼韩五莫属,麟延路延安府,近百年和党项人打了无数场血战苦战。 细数三代人,代代都有亲眷死在大宋跟夏国的战斗中。 从小就被长辈友邻们,描述的各种惨烈战事所熏陶,血仇的种子已经刻在骨子里,岂是官家一纸盟约能消除的? 所以拦阻、骚扰辽军的三千铁骑听令南下助战,韩五哥跟刘都督申请带队奇袭夏军河西之军,平哥儿深思熟虑后,拍板通过。 所以这次前来助战的骑兵,不是三千,而是两千四。 小半月的骚扰阻敌战,三千铁骑折损了近两百人,好在甲胄结实,大多是伤员,已经分批返回灭辽城。 两千八的骑兵,韩五哥自带本部骁骑营四百会水的兄弟,其余两百临时补充给其他缺额的兄弟营头。 演戏演全套,缴获的辽军旗号这不就用上了吗? 骁骑营铁骑一人双马提前出发,沿着大黑河往下游走,寻了一处水缓岸近之处,派水性最好的人拉着长绳先过河。 一番折腾全营脱得赤条条的,护着战马全部渡河成功,不打赤旗,打着辽旗,冒充辽皇的人。 他们不知道将会遇到多少敌人,也不是知道敌人会有谁。 管他呢?能杀多少杀多少,骑兵不同于步卒,一锤子买卖。 反正一人双马,“利则进,不利则退,不羞遁走”。 干就完了! …… 河畔的战场铳炮震天,助战的骑兵加入战斗后,夏军大营的北路也被堵上。 大明三千出头的甲骑听起来不多,敌人此刻还有万五左右的骑兵,五倍于我。 如果没有大黑河上的浮桥,背水一战的敌骑集结后拼死反击。 即使三眼铳犀利,也会让我军不会逼的太紧。 正是有了这根救命稻草在眼皮子地下,夏军的骑兵想的不是跟明军拼个你死我活,而是担心什么时候轮到自己过河。 因为谁都知道,只要过了河就是生路,留在河东必死无疑。 说起来也可笑,开战伊始,真正被明军铳炮打死打伤的,加起来也就五六千。 为了控制住军队,晋王下达“三斩令”后,被夏军督战队执行军法的斩杀的,已经超过两千。 在血淋淋的长刀威慑下,混乱的大营居然在一点点恢复秩序。 一批接一批的“撞令郎”,哭嚎着挥舞刀枪,对着如恶魔一般杀过来的“明寇”反冲锋。 回头者斩! 停步者斩! 后退者斩! …… 第415章 围三阙一、万胜万胜 “羊皮筏浮桥”西侧的李乾顺心急如焚,铁鹞子撤过来两千多,就这还有数十骑慌不择路摔下河。 就跟铁坨子一样,连泡都没冒,就不见踪影,可把他心疼的直抽抽。 现在已经轮到“横山羌骑”过河了,只要这两千多骑再过来,他手里就能凑齐七八千骑。 只要这些“精锐”折损不大,届时退回兴庆府,也能镇住那些“非议”之声。 不知不觉间,梁云峰指挥兵线推进了三百步,已经处于原来“撞令郎”列阵之处,距离大营已经不到两百步。 军号声吹出只有咱们自己人才能听懂的号令,位于炮口正前方的火枪营迅速后撤,让出射击线。 如同磨合顺畅的机械一般,进退之间如行云流水、毫无涩乱, “开火!” “轰轰轰轰!” 恐怖的炮声再次连绵响起,这次可不仅仅是五十六门重炮齐射,连带着一线排开四百门的二斤炮,同时开火齐射。 这是什么样的炮火啊! 猛烈喷射的轻重霰弹,如同一堵生铁蛋组成的死神镰刀,疯狂的收割着炮口前一切生物。 正在拉开架势抛射石弹的两百多架“旋风炮”遭到惨重的痛击,受惊的骆驼疯狂撞击践踏自己的主人。 一千西夏特色兵种“泼喜军”,第一时间被除了名,时代变了,这玩意在火炮面前就是个笑话。 …… 被护卫们举着大盾,团团护卫的晋王李察哥,正在狠厉的下达一条条严酷的军令。 浑然不知道,他已经被大明皇家陆军公认的“炮王”黄明勇给盯上了。 刚才第一轮炮击打的热闹,但是连大旗都没轰倒,这让勇哥儿脸上火辣辣的。 这次距离敌军主将后移的大旗不到三百步,他亲自组织了十位射击成绩最好的炮长,准备再次精准狙杀。 炮狙! 在一片轰鸣中,勇哥儿亲自瞄准、亲手点燃的火捻烧到尽头。 “轰!” 巨大的轰鸣震得人脑瓜子嗡嗡的,炮口再次腾起的浓烟又遮挡了视线。 黄明勇跳下炮车,翻身上了焦躁嘶鸣的战马,十门重炮炮手们正在紧张的更换子铳。 不管别的炮轰谁,这十门炮就对准敌人大旗往死里轰。 …… 这一次晋王李察哥再也没有之前的好运,第一轮炮狙就命中了他。 连马都没敢骑,面前两排铁甲大盾手,李察哥以为如此防御,应该没事。 结果,你懂得! 一发铁弹子轰碎两面盾牌,两个盾手一死一伤。 这枚炮弹被阻挡后偏离了原来的弹道,斜着擦过李察哥的左膝盖处。 依然没停,又砸断一名护卫的小腿后,才消耗完所有的暴虐,“滴溜溜”在地上滚动。 晋王只觉得好像被人从侧面踹了一脚,一个趔趄、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耳边是一片惨叫、哀嚎。精准射击的十枚炮弹,有两发命中大旗周边,轰死三人伤了两人。 以为虚惊一场的李察哥知道这里不能待了,敌军已经能射到此处,再往前两三百步,就能轰到浮桥了。 要赶紧走! “呆驴一样,扶本王起来!” “大大大大王,你你你你的腿……” 李察哥低头一看,原本应该往后弯的左小腿,诡异的往前翻,护膝的裙甲,甲叶脱落数片不详的支棱着。 “啊!俺的腿!嗝!” 一阵剧痛猛地袭来,当场给他疼晕了过去,大旗下一片混乱。 “大王!大王你怎么了!” “轰轰轰轰!” 第二轮炮击再次呼啸而来,“咔嚓!”一发幸运的六斤弹,正正砸在大腿粗的旗杆上。 代表着“御驾亲征”的大白旗,“吱吱格格”的从重创之处折断。 也代表着夏军最后的坚持,和岌岌可危的秩序彻底丧失。 被硬逼着轮流上阵,和三千“明寇”火枪骑兵对战的“擒生军”,早就被惨重的伤亡吓破胆。 纯粹是被冷酷无情的山讹铁骑督战,才一轮轮上去送死。 此时正是怨气聚集到无以复加之时,晋王严令:敢不死战,当场斩首、家人充为奴婢。 八千余擒生军,已经死伤过半,对面不但火器犀利,近战同样恐怖。 譬如长槊耍的风车一样之大将,一把眉尖刀挥舞的寒光霍霍之大将。 还有两个使长枪的大将,枪出如龙,寒芒四射…… 武艺那么高,咱就拼刀枪呗。 抽冷子转一圈就拿铁管子喷人,你说气人不? 两千多山讹分批过河,这才刚走了一小半,明寇的炮又响了,大旗也倒了。 绝望的“擒生军”再也顾不上什么军纪,晋王自己都生死不知,还吓唬谁? 跑吧!先过河就能活,过不去就得死在这儿了。 原本还算有秩序,尽量快速渡河的浮桥一侧,轰然大乱。 对山讹早就不爽的“擒生军”仗着人多,直接硬冲,敢拦就砍! 浮桥上的人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往河里掉,前面没过完,后面拼命往上冲。 刚过河的山讹铁骑,一看自家兄弟被“擒生军”群殴,气的哇哇乱叫,掏出弓箭就往死里射。 这下子乱的就更厉害了! 敌军大营和浮桥处的混乱,如同池塘里投进去一块大石头,泳池里跳进一个大胖子,激起的浪潮迅速扩散。 举着千里镜观察敌情的梁云峰,敏感的发现端倪,知道总攻的时机已经到来。 “停止炮击!” “滴滴滴滴!” “吹冲锋号!” “滴哒哒嘟滴哒哒哒!滴哒哒嘟滴哒哒哒哒……” “杀啊!” 嘹亮的冲锋号响彻寰宇,激昂的喊杀声冲天而起。 步兵们挥舞赤旗、怒吼着冲出车阵、从东向西、狂潮一样杀向敌营…… “杀啊!” 三千铁骑一字排开从北向南,排山倒海般冲杀而至…… 肝胆俱裂、彻底失去约束的夏军疯狂冲向浮桥一侧,谁都知道那是唯一的生路。 这时候没人管你是兵还是将,挡路之人都是生死仇敌,越是拥挤越过不去,躺在浮桥边的尸体都不下数千。 如果这时候在桥西的李乾顺,以皇帝的亲临的威信强行制止混乱,也许还能有最后一线生机。 然而这贼厮鸟打马就走,领着六千多“精锐”往西急撤,头也不回。 河岸边、浮桥上的兵将们气的破口大骂、嚎啕大哭。 随着骑兵突击,用三眼铳轮射驱散浮桥边的乱兵,预示着此战已经进入尾声。 “弃械抱头、伏地不杀!” “弃械抱头、伏地不杀!” 各处铁皮大喇叭响起严厉吼声,伴随着陆续响起的火枪声,走投无路除非跳河的残余夏军,大片大片趴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万胜!万胜!万胜!” …… 第416章 未尽全功、缴获丰厚 说起来可怜又好笑,死伤最少的就是夏国的“汉儿人”民夫。 他们既不敢去枪浮桥,也不敢和凶悍的“明军”对抗。 开战时,民夫们被赶到大营西北角,大黑河汇入黄河的岔河口河滩地上。 照顾备马、驼骡、羊群之类的牲口,省的在大营里碍事。 当一切尘埃落定时,人家老老实实跪服一地。 爱咋咋地!谁家大王还能不要扛活的苦力? 其实在这些人的眼中,这仗打的也太快了。 从远处看到赤旗大部队来袭,大营响起警号备战,明军万余步卒护着大车一路向前。 在阵前百五十步放铳、开炮,然后继续向前,推进到大营两百步又开炮,连大旗都被轰断了。 明明只有千骑,哦对!后来又从北面冒出来两千多骑,追着夏军一万多骑兵往死里揍。 大白上国的皇帝带着人跑了,没跑掉的不是死了就是降了,不能动的伤者也全被无情的补刀。 一个时辰都不到! 杀神降世啊! …… “……夏军五万余人,李乾顺带着班直三千,铁鹞子两千余、横山羌骑两千多、擒生军千余,总数应该不足万骑,正往西逃窜……” 原本属于李乾顺的豪华“御帐”中,朋哥儿装模作样,随手翻着“夏皇”仓促间没带走的文书和账册。 微笑着倾听梁云峰的初步战果统计,秀才知道师父不耐烦听细节,所以也就大体的讲述一下。 “平哥儿提前安排了韩五哥四百骑,在半道寻机突袭,按照约定,不得超过云内州城,呃!就是吕布老家九原城”。 “离咱们这里二百四十里左右,对吧?” “师父英明!” “少拍马屁!” “嘿嘿嘿嘿!” 朋哥儿沉吟了一下,踢了身旁唐翊一脚,他正抱着“夏皇”私人收藏的精装版《三国演义》哗哗乱翻。 “喜欢就送你,对了!你让平哥儿派一个营过去接应一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能不能弄死李乾顺无所谓,可别折了朕的大将”。 “遵旨!谢陛下隆恩!” 翊哥儿喜滋滋抱着厚厚的一套书,出帐去找刘大平。 朋哥儿大胜之际,心情特别舒坦,朕不朕的,其实都是和大家开着玩笑,亲信们跟着“捧哏”。 “敌人可见的尸体约在万五左右,俘虏的大头是兴庆府周边的民夫,人数在九千左右。 其次是折损近半的汉军撞令郎八千余,及强弩军三千余;其余就是擒生军三千余,泼喜军三百余; 掉下河淹死的估计得有两三千,其余就是被轰碎了难以辨认”。 “咱们的伤亡怎么样?” “含骑兵团在内,伤五百三十六人,亡一百四十五人,大头都是骑兵部队,步兵伤亡集中在最后阶段,杀入营地后的敌之垂死挣扎”。 “唉!一仗折损一个营啊!” “师父,没那么多,伤员大部分都是伤在四肢,回去休养一段时间,照样活蹦乱跳,之前燕京、蔚州城战役的伤员不都恢复的很好?” 朋哥儿知道徒弟是在宽慰自己,打仗哪有不出现伤亡的?自打红武军起家以来,“忠烈祠”名录越记越长,已经近千了。 不但有战场上牺牲的,也有训练时出意外的,海军失足落海的失踪的,军工部门出事故的,锦衣卫特勤执行任务出事的…… 对整个红武军体系来说,只是一个个渺小的数字,但背后都是一个个悲痛欲绝的家庭。 “缴获战马一万三千多匹,驮马、健骡两万余,驴子和羊群还没统计出来,反正不少,对了,还有六百多头骆驼”。 梁云峰看师父眼神有些黯淡,赶紧挑好事说,果然这些数字一报,朋哥儿立马来了精神头。 “汉人俘虏得有两万,连同缴获物资全部带回大同城,战马拨给两支骑兵四千,一人三马; 其余的先分给炮营和火枪兵代步,多余的先带回去再说”。 “是!师父!” 梁云峰敬礼后,转身离开御帐,外面还一大堆事等着他去安排。 朋哥儿趴在矮几上,看了一会儿丰州城和鸳鸯泊的舆图,其实啥也看不进去。 表面上成竹在胸、一切皆在掌握的“朋帅”,其实是个非常优秀的演技派。 这是事关大明立国扬威的两场大战,只要获得胜利,哪怕是惨胜,都将让周边各国“闻明色变”。 国家尊严是打出来的! 还是那句话,野战打不赢,牛皮吹上天也没用! 小舅李诚曾经和朋哥儿探讨过这个问题,没有通过所谓的防御战胜利,得到别人的尊敬。 花了十二年修建的马奇诺防线,没管上两个月。 “三角形山”(犯忌,懂的都懂)战役打的如此壮烈,但是真正让鹰酱胆寒心颤,是我兔一次次匪夷所思的“穿插围歼”。 就如同华夏的万里长城,从来都不是一条防御线,而是攻击起始线,和快速运兵线。 野战获胜才有资格笑傲群雄。 拳击台上只有正面ko对手才称得上胜利,而不是把对方累吐血,显示自己的抗揍本事。 这一点朋哥深以为然! 但是说起来简单,真正面临抉择时,能坦然做到的有几人? 所以,朋哥儿事实上很焦虑,这也是他起初“下意识”的选择保守战法,原因所在。 自从得知“三国伐明”的消息,已经有小半月了,私下里他每天吃不香、喝不甜,夜里还总失眠。 在外人面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强悍大帅形象,其实都是演的。 朋哥儿就是个真实年龄才三十岁(穿越前二十五),曾经“最高职务”才是“八班长”的普通穿越者。 人总会成长的,也许下一次“国战”,他就不会再像这样纠结,能学会淡然处之。 所有的纠结和负能量,其实在勇哥儿擂响战鼓的一刻,全部消失不见,仿佛从没有过。 直到整场战斗按照他的预期顺利完成,彻底战胜了西夏这个“小霸”。 如果从战术上来看,敌人逃走两成,还是“精锐”力量,战果并不算完美。 但是从战略上来看,利大于弊,明军强悍无双的名声,将会被迅速传递到西北之地。 夏军今日选择逃跑,军心士气也就毁了! 当大明军队今后兵临兴庆府城下时,你看还有几人敢对赤旗不敬? 就如同另一段历史上,被金兵狠揍过一次后,西夏人面对大金特使时,连屁都夹着放。 为啥? 怕挨揍呗! …… 第417章 黄河畔、立京观 心头放下一块石头后,朋哥儿浑身轻松,猛然发现自己肚子饿得咕噜噜叫。 他急不可耐的起身快步出帐,一身重甲的老牛哥手按腰间标志性的双锏,正带着两哨护卫在帐外警戒。 “我的老牛哥哎,去看看大锅炖骆驼肉好了没?拿点土豆白,咱俩先打打牙祭!” “好嘞!大帅稍等!” “快点快点,我饿的能吞下整只骆驼,老牛哥你信不?” 老牛哥一本正经的说起俏皮话: “信信信!当然信,都说宰相肚里都能撑船、官家肚里当然能跑骆驼!” “哈哈哈哈!” …… 忙了一夜,三月二十一早上,两千四百骑兵,一人三马、先行出发。 除了在河西之地,担任突袭任务的参将韩五哥四百骁骑; 以及昨天下午战斗结束后,接令出发,担任接应任务的参将飞哥儿七百“背嵬营”; 天亮后,都督同知刘大平、总兵卢俊义、副总兵林冲领着骑兵团的一千六百骑; 近卫骑兵团总兵唐翊、副总兵陆六哥领着八百骑,接受刘都督指挥,一同出发。 朋哥儿送行时,嘴角直抽抽,心疼的! 三月初二就出征,齐装满员的三千骑兵团,连续行军作战十八天,人瘦马疲,折损了一成、三百余骑。 三月初七接令出发的翊哥儿、陆六哥,八百骑连续行军作战半个月。 加上昨天下午的血战、苦战,同样折损百余骑,自己身边还有老牛哥领的两哨骑兵。 一战折损三百多精锐的骑兵,虽然八成是伤员,但朋哥儿怎么能不心疼。 好在这次又缴获了一万多匹优秀的河西大马,和狗屁天祚帝之战,可以预期不会低于夏军的缴获。 大明陆军最锋利的长刀“骑兵”必须扩军!扩军!再扩军! 梁云峰驱马而至,笑着跟面色不愉的朋哥儿汇报。 “师父!大席都准备好了!” “哈哈哈哈!那就开席吧!” 朋哥儿脸上笑的灿烂,眼神却是一片冰冷。 …… 在大明军团出发之前,举行了残酷血腥的祭旗仪式。 四个团的兵马,战车林立、炮弹上膛、火绳枪上的火绳闪着红亮,全军戒备。 “斩!” 大明皇帝、全军统帅,杀人如麻的朋哥儿,一声令下,军中三声炮响,无数人头落地。 脖颈喷出的鲜血,被吓失禁的屎尿味,让整个大营空气浑浊不堪,闻之欲呕。 三千余“擒生军”、三百余“泼喜军”,连夜从“撞令郎”“强弩军”“辅军民夫”中甄别出千余中高级军官。 共计四千五百六十八人,在原夏军大营中被集体斩杀,连同战场上拖过来的断肢碎头的万余尸体,覆土成丘。 是为“京观!” 负责行刑的,是从九千多“辅军民夫”,两人负责杀一个,一个负责砍、一个负责补刀,人人手里要见血。 这是临时整编的“平夏军”三个团,手中弯刀雪亮、长枪锋芒毕露。 眼熟不? 投名状! 朋哥还要领兵跟辽军作战,注定不可能被两万多俘虏拖延脚步。 临时抽调了大同守备团一个“优秀营”,补齐其他三个团的战损。 剩余不足三个营的两千余兵马,要押送两万余俘虏和堆积如山的物资,漫山遍野的马骡驴和羊群,返回四百余里外的大同城。 按照一日五十里的速度需要八天,只靠两千多兵马,睡觉都得睁一只眼。 那么占总人数近一半,原本属于最底层的“辅军民夫”,自然就是首选。 而不是心思各异,掌握一定战阵武技的“撞令郎”和“强弩兵”。 这些人注定要去劳改,用汗水洗刷曾经对同族犯下的罪孽,“论迹不论心”。 “辅军民夫”在众目睽睽之下斩杀曾经的“国族”,也就斩断了自己的后路。 只要“撞令郎”和“强弩兵”有一人活着回到西夏,这些“辅军民夫”的家人就将受到最残酷的报复。 熟悉夏国情况的这些底层“汉儿人”,绝对不会相信,被码成京观的“国族”战士家眷,会大度的认为他受了明寇的胁迫。 他们在大明只能依靠明军,也唯有依靠明军,甚至对大明早日西征打回家,解救家人的渴望,比大明军人更强烈。 所以这就是个死循环,虽然残忍,但是非常高效和管用。 不信你看! 只剩三个不满编营的“大同守备团”,每个营监管一个“平夏军”的“团”,差不多一人盯一伍。 这些“翻身做主的”近万前西夏青壮们,举着刀枪、握着蹶张弩,死死盯着万余“预备劳改犯”。 差不多一人盯一个,绝对严防死守。 赤手空拳的“撞令郎”、“强弩军”佝偻着腰身,卖力的搬运物资。 昨天下午的战斗,已经吓破了他们的狗胆,刚刚屠杀“国族”和“兵头”的残忍无情,让他们吓得大半尿了裤子。 给条活路就行,干活而已,可卖力气了,就这还被平时欺辱惯了的民夫们故意挑刺。 不信你听: “尕怂,嘹咋咧?赶紧干活,俺拿大枪戳你沟子信不?” “你个驴哈滴磨蹭个甚?还敢瞪白眼,来来来,让你达看一哈,俺娃有啥本事莫有?” …… 燕京野战团、蔚州野战团、灭辽城守备团。 三个齐装满员、上万人的大明陆军武装部队,拔营而起、目标“鸳鸯泊”。 虽然是战车兵和“龙骑兵”,但是清一色河西大马,拉炮车的骡子都换成了温驯的驮马。 远远的乍一看,你说这是万余骑兵,还真的很像。 靠近一看就露了馅,夸张一点的说,一匹能上阵的战马,和只能拉车和骑乘的骡子,天差地别的感觉。 用现代话说,就是共享单车和特斯拉的区别,咳咳!刹车都不太灵光; 是路边五十块洗个脚,和洗浴中心888套餐的区别,咳咳!快餐和海鲜自助的区别…… (扯远了,扯远了,一说这个就来劲,嘿嘿!) 高头大马骑得威风,但是控不住马就很尴尬,行军队伍里不时传来的哄笑声,让人忍俊不禁。 “来!都有了!军歌朋大帅命令往下传,预备唱!” “朋大帅,命令往下传, 赤旗一展,大军冲向前。 大明红武军,像猛虎下了山。 为大帅立功,咱们比比看。 嘿! 谁顽强,谁勇敢, 谁英雄来,谁好汉! 大明的勇士们,个个争上前。 不消灭敌人,不算英雄汉! ……” 铁流滚滚、军歌嘹亮! 辽狗们!爷来了! 洗干净屁股,呸!脖颈!嗯嗯!是脖颈! 等的挨刀吧! …… 第418章 严于律人,宽以待己 时间退回到三天前的三月十八,原本是“三皇伐明”约好的“决战日”。 大宋官家赵佶,在汴梁城嗑着瓜子等着看热闹,“宋明”边境上毫无波澜。 野心勃勃的“夏皇”李乾顺,正在催着大军,沿着黄河北岸往东疾行。 大辽疑神疑鬼的天祚帝,领着四万多铁骑,驻扎在大黑河上游的丰州城。 他在等着臆想中的敌军主力,不知死活的抵达自己面前,而以逸待劳的大辽铁骑,必然将贼子打的落花流水。 这一等就是八九天,感觉不对劲的耶律延禧,已经回过味来,自己一定是中了明寇的“疑兵之计”。 此地离西南面大黑河下游,朋哥儿预定的“明夏决战之地”,相距一百六十里; 天祚帝计划先抵达的鸳鸯泊大营,在丰州城东南三百里。 也就是说,所谓的“三皇伐明”从一开始就像个笑话,各自都从自身利益出发,约定的日期,没一个真把它当回事。 “严于律人,宽以待己!” 一直神出鬼没,每天抽冷子就给辽军“送惊喜”的“明寇”骑兵,居然没出现? 耶律延禧感受到异样,立即派出大股骑兵武力“哨探”,很快就收到拦子马回报。 三千明寇骑兵,突然失去踪迹,种种迹象表明,应该是往西南去了。 天祚帝立马来了精神,毫无疑问,明寇必然是挑软柿子捏,去打夏军了。 你真以为朕中了你拙劣的疑兵之计?哈哈哈哈!朕这是将计就计! “传朕旨意,派拦子马速速打探鸳鸯泊大营虚实,如无敌踪,明日全军拔营速行; 派信使通知李乾顺,咳咳!算了,让其吃点苦头,看他还敢不听朕的话,哼!” “嗻!” 耶律延禧结合各方面的情报,以及近距离观察明寇骑兵的战法,推测明军在燕云的兵力五万左右。 他可不是李乾顺这种没见识的“乡巴佬”,大辽虽然没有专门设置水军,但是对大海可不陌生。 对半岛的高丽国,更是熟悉,毕竟干过仗的。 人口百万的国度,已经确认被明寇灭国,这就意味着明军总兵力不会低于十万。 大明在半岛立足未稳,又有属于金国的长白三十部,深入鸭绿江南岸数百里之地。 留守半岛边境的兵力不会低于五万,此乃兵家常识,不足为奇。 那么跨海而来,虎口夺食侵占燕云的兵力就一目了然。 燕云之地依旧是三面受敌,留守兵力不会低于两万,那么能出关野战的部队,岂不就是显而易见的数目吗? 去掉已经现身的三千甲骑,明寇的主力大军不会超过三万人,而且一旦出征,内部一定极度空虚。 一开始耶律延禧认为明寇目标是自己,只要能逼退大辽铁骑,李乾顺这个胆小鬼一定会被吓得扭头就跑。 结果明寇无胆硬碰硬,还是选择了弱夏,哼哼!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就算其仗着火器犀利,能打败夏军,但是李乾顺手里可是有五万人。 干掉明军半数总不成问题吧?铁鹞子、横山羌骑还是有点东西,虽然不多。 至于夏军损失大不大?这关朕屁事?李乾顺是朕女婿,又不是朕儿子。 也就是说下一次等“辽明之战”时,大辽铁骑只需要面对两万不到的明寇。 二打一,优势在朕! 你不是约战“鸳鸯泊”吗?朕就让你死的明明白白! (总比敌人主力退回坚城,打攻城战来的爽利)。 确认从丰州城到鸳鸯泊大营,毫无敌踪。 三月十九那天,四万余辽军拔营而起,一日百里谨慎行军。 于三日后的傍晚(三月二十一)全军顺利抵达熟悉的鸳鸯泊大营。 而这时候,大明皇家陆军三个团万人大军,距离辽军还有二百里。 …… 惊慌失措的李乾顺,领着八千余骑兵往西一口气跑出去二百余里。 天色一黑就打着火把强行军,一众人跑的急,连头也不敢回。 等胯下战马口齿间喷出的白沫溅到脸上,不时有骑士失足摔成滚地葫芦。 恢复理智的李乾顺,知道再跑马就废了,下面的路就没法走了。 他这才下令停步扎营,半数警戒、半数将战马拖到河边洗刷、喂水、喂食…… 粗粗一查,只有前期带着备马过浮桥,三千“班直”基本都跟了上来。没来得及带备马的铁鹞子、山讹、擒生军全部撂在后面。 明寇骇人听闻的重炮一响,李乾顺就知道这一战输了,毫无翻身的可能。 能在一里路外杀伤甲士的火器,对于这个时代的军队,简直难以想象。 就如同后世拿着“大哥大”装比的年代,你拿着大屏手机看视频打游戏一样。 妥妥的外星科技! 如果明军仅仅是三眼铳或者火绳枪,李乾顺觉得只要麾下战士不怕死,顶住一轮射击杀到近前肉搏战,还是有希望能赢。 毕竟他人马是敌人数倍,只要近身了,凭借人数优势,哪怕死伤一半,也能将敌军击溃。 但是面对能打三百步,二十弹指左右就能打放的恐怖射速。 骑兵从三百步外全速冲到车阵前,够人家最少打三轮炮了。 就算万骑冲锋,能活着用刀砍到炮车的,还能剩多少? 别说一半了,有个两三成伤亡,相当于敌人只需要两炮,就能把骑兵轰散。 能坚持到第三炮的,李乾顺想来想去,手下还真没有如此“忠勇之士”。 不怕死,和明知是死、还敢冲上去死是两回事,前者需要勇气,而后者需要大无畏和绝对忠诚。 李乾顺清楚自己不是“刘皇叔”,当然也就不可能拥有“关云长”和“猛张飞”。 这次损失如此之大,甚至可以说是彻底打断了大白上国的脊背。 人头不是韭菜,东拼西凑的五万兵马,已经近乎榨干了国内可用之兵。 万幸是他眼光毒辣,初见端倪就立刻让“质子军”撤出险地,凭借这些贵族子弟,回去后稳住朝堂问题不大。 “夏皇”心中揣揣不安,脑中一片空白。 今后自己该如何行止? 大白上国的未来,又将何去何从? “报!陛下,北面来了数百辽骑,验过旗号令牌,属实是辽军拦子马,说是辽皇有口谕要面见陛下”。 “哼!” 李乾顺一阵羞恼,催催催,催命鬼一样,要不是这直娘贼的阿果儿催战,自己怎么会陷入背水一战的窘境。 如果在大黑河西岸,自己早就带着两万骑兵撤出来了,汉儿们狗命又不值钱。 “宣!” “遵旨!” …… 第419章 泼韩五、击毙你! 韩五哥是陕西绥德砭上村人,出身寒苦弟兄多,他排行为五,上面三个哥哥都早夭,只剩个大哥继承了家里几亩旱田,侍奉二老。 他的胆子比天大,小时候别人看到大蟒蛇魂都吓飞了,他硬是敢上前把死蟒拖回家吃肉。 机缘巧合治好了,他打小就饱受折磨的一身疥疮,还获得了神奇的自愈能力,和一身白花花、晒不黑的好皮肉。 年少时跟从过军的叔伯们学过些实战武技,加上本身扛揍能力超强,打起架来不怕死、不怕疼,硬是在十里八乡打出名头。 他为人最讲义气,从不欺负弱小,又爱替人出头打抱不平,因拳脚厉害,不良子弟们多畏之,背后骂他“泼皮韩五”。 而仰慕他的小兄弟们,以及知道他为人的乡亲父老,称呼他时去掉了辱人的“皮”字,只喊他“泼韩五”。 这个“泼”字极有分寸、极准确生动,“泼”者泼辣、泼蛮而已。 这是赞许少年韩五有胆魄,无所顾忌、亦无所畏惧,与“无赖”、“流氓”并不沾边,所以五哥欣然接受了这个“诨名”。 十八岁为了生计从了军开始吃军粮,因为上阵时勇猛无双,名声响亮,人送绰号“万人敌”。 但是你懂得,在大宋这种环境里,无论文武,没后台、没背景,想混出头有多难,再能打又怎么样? 要不然当初在征方腊时,他也不会为了前程和巨额悬红,在睦洲的清溪峒的山洞里,冒着生命危险一路冲杀,生擒了“圣公”。 后来的事,就不用多言了,依然被人贪天之功。 他的人生轨迹,是在京口初遇赵旭时,就发生了悄然的变化。 从一开始为了兄弟义气,报答旭哥儿的深情厚谊,点头应允他帮着去辽境“讨债”。 结果上了“贼”船,再也回不了头,而韩五哥也是真心喜欢这份“差事”。 不用想着给上官每年的“三节两寿”常例,不用为弟兄们受到不公的待遇而生闷气。 只要努力作战,拼命杀敌,每一份功劳、每一份汗水和鲜血都不白流。 这就足够了啊! 韩五哥从没想过凭借跟旭哥儿的关系,获得什么“方便”和“进身之阶”。 “功名祗向马上取, 真是英雄一丈夫!” 凭着胯下骏马,掌中长槊,韩五哥有信心、也有能力,清清白白的挣一份似锦前程。 当他翻身下马,赤手空拳,跟着引路的夏皇“班直”四名侍卫,昂首阔步往篝火旁走去。 韩五哥面色如常,呼吸平稳,心如止水,身后苏格、王启年和一众兄弟们的紧张,他全然无视。 千余甲骑林立、横枪持弓,不时瞥来警惕的眼神,他全然无惧。 他的眼中只有篝火旁坐在马甲上喝着酒,吃着肉,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那个人。 大白高国第四代皇帝--李乾顺! 为了这一刻,他毫不在乎的让苏格给他剃了个秃瓢式髡头,为了“显摆”,还特意把镶着虎皮的辽将头盔抱在怀里。 如果是大宋特使,此刻一定被从里到外搜身,连一根针都带不到“御前”。 大辽对西夏来说就是“爹”,即使现在落魄了,依然是“前爹”。 谁敢搜他身?大比兜子照他碧莲抽。 又是大败之时,又是从北面来的,旗号令牌服饰马匹兵器,连特么发型都没毛病,谁能想到这尼玛居然是刺客! “劳烦贵使解刀!” 已经接近三十步外,贴身的侍卫上前拦住,语气恭敬,但意思很坚定。 拿鼻孔看人的韩五哥,从鼻腔里不屑的“哼”了一声,解开腰间弯刀的搭扣,连鞘随手往这名侍卫怀里一扔。 又行了二十几步,在十步外停住,两柄交叉的长枪明确告诉来使,已经不得再往前。 韩五哥眼神带着笑意,因为他已经能看清火光下,李乾顺左脸痦子上的黑毛。 “参见邦泥定国主!” 韩五哥将头盔戴好,面向在火光下脸色阴晴不定的李乾顺,两手相交于胸前“相揖”为礼,微微躬身。 一口地道的北地辽音,加上无可挑剔的礼仪,这都是“陈大能”那个见多识广的大萨满指点的,一路上五哥没少练习。 “有事快说!” 心烦意乱的李乾顺,瞥了一眼辽使就不再多看,仰头又喝了一口酒,大口咬着烤肉脯。 “吾皇让末将给国主带来一句口谕”。 韩五哥猛地直起腰,抱在胸前的双手,此时一手一把击锤大张的短管燧发手枪。 五哥一声暴喝、抬手就打。 “击毙你!” “砰!砰!” 为了确保命中,五哥都没对着李乾顺起伏的脑袋打,而是对着其胸腹部开火。 隔着十步远(15米左右),两根突然冒火喷眼的小铁管子,两声巨响、枪响人倒。 韩五哥将两支还冒着烟的手枪插回原位,胸前甲胄两侧特意开了暗夹,方便抽拔。 (他的手枪还是大帅亲赐之宝,另一只是飞哥儿在他临行前塞给他的。 飞哥儿那一把同样也是大帅亲赐,核桃木的枪柄上,用银条镶嵌着“韩”和“岳”字,这都是为他们定制的防身武器。) “挡某者死!” 随着“泼韩五”一声虎吼,拦在他身前两名瞠目结舌的侍卫,手中一空,两支长枪已经全部易手。 “护驾!”“抓刺客!”“贼子尔敢!” 事发突然,周边侍卫们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何事,这个驴哈的刺客,居然就在众人眼皮子地下“弑君”。 “贼你达!” 好个“泼韩五”群敌环绕,毫无惧意,抬手将右手长枪掷出,一个举弓搭箭刚拉半弦的侍卫,大叫一声仰面翻倒。 他左手长枪往前一探,面前正在抽刀侍卫被一枪捅在面门,惨叫一声立扑当场。 五哥此刻双手握枪,轮起来就是一招“夜战八方”雪亮的枪头在篝火光映射下,如同水波一样的残影。 硬生生逼退周边,大喊大叫围攻上来的七八个甲士,就这他身上也中了三四箭,射的咄咄有声。 “贼你达!” 百步外穿着辽人军服甲胄的“骁骑营”百骑,怒吼着打马向前,枪声就是号令,拼死也要救出咱五哥。 突然掏出来去掉木柄的铁管三眼铳,对着拦路的“班直戎卫”就是“贴脸喷”。 “砰砰砰!砰砰砰!” 远处黑暗中,突然亮起上千的火把,铁蹄如雷,好似无数伏兵冲杀而来。 老秦人千年前“左挈人头,右挟生虏”悍勇无双冲阵时的口号,今日在这河套之地再次响彻寰宇。 “建功立业、就在当哈!” …… 第420章 乖乖勒、嫽的太! 飞哥儿领着“背嵬营”一人三马接令出营,小心翼翼的渡过摇晃的“羊皮筏子”浮桥。 “飞哥儿,快看啊!可捞出来不少人了哩!” 徐庆眉开眼笑的对着河岸边正在用长杆铁钩,从大黑河里往岸上拖尸首的俘虏们。 “哈哈哈哈!痛快啊!” 飞哥儿仰头大笑,粗粗一看都已经捞上来数百具铁甲兵了。 这些人在呛水窒息的极度痛苦中死去前,一定后悔为啥不拼死一战,如此憋屈的活活淹死在河里。 “都过河了吗?” “六百骑兵千八战马、全部到齐”。 “出发!” “是!长官!” 去接应韩五哥,就注定赶不上鸳鸯泊的决战,有些遗憾,但是飞哥儿不后悔。 五哥对他亦师亦友,割头不换的交情,所以刘都督一问谁去,他立马举手示意。 临出营前,刘都督还关照了一声,浮桥一会儿就撤了,千张“羊皮筏子”可不能浪费。 让他接应上韩五哥后,走上游从丰州城方向绕行,没准还能捞些大鱼。 毕竟全部骑兵的五万辽军,三个团加上混编骑兵团还不到一万三,全歼是肯定没戏,击溃后肯定跑的漫山遍野。 万一辽皇脱钩,飞哥儿和韩五哥合营后也有千骑,作为奇兵在后路搞一下,有枣没枣打三竿。 飞哥儿深以为然,并充满期待! 凭借“千里镜”这个神器,前出探路的哨骑,有意识的避开靠近河畔的敌骑大队。 他们的任务不是跟这些溃军作战,虽然有些可惜,但是接应五哥的任务更重要。 这年头既没有卫星导航,也没有雷达定位,偌大的河套地区,只能凭借手里的舆图和提前约定的标志性集合点。 按照刘大平的原计划,只准备派出百骑左右带着补给,在预定之处接应“骁骑营”。 毕竟安排给韩五哥的任务只是恐吓溃兵,制造出大军追击的假象。 目的是催促夏军赶紧逃,逃的越远越好,别干扰咱们下一步跟辽军的大战。 做梦也没想到,泼韩五居然不要命了,逮到个千古难遇的机会,兴冲冲跑去刺杀李乾顺,还特么成功了。 一人三马行进极快,天黑之后,在一处约定的山坳谷地,飞哥儿下令在此扎营。 放出两哨夜不收在十里、二十里外分别设点,既是警戒,也是万一五哥他们夜间撤离时,方便引路。 有山体遮掩,背嵬营点起了篝火,轮换着将宝贝战马,喂水喂粮服侍舒坦了,他们才得闲坐下来围着滚沸的肉汤吃喝。 巡视一圈,飞哥儿最后一个坐在篝火旁,一股浓郁的肉香,让他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真饿了!这一天行军作战,中午吃的干粮早就消耗完了,只是在路上嚼了一根又咸又韧的干肉条,喝了半葫芦冷甜茶。 “飞哥儿,尝尝这个!” 把兄弟徐庆用刀子挑了一大块煮的稀烂的红肉,放在自己的木饭盒盖子上递过来。 “嘿嘿!庆哥儿,某还真没吃过骆驼肉哩!” “尝尝啊!跟小牛肉差不多,乖乖勒,可中了!” “嘶嘶!哎呦!烫!真的中!太中了”。 看着结拜大哥吃的啧啧赞叹,徐庆憨厚的笑着,又捞了一块开怀大嚼,这还是他眼疾手快,从伙房那边“顺”的。 伙长还让他多拿些,闹得他自己挺不好意思的。 一千多头骆驼的“泼喜军”,被一顿炮击霰弹揍得当场崩溃,缴获了三百多头无伤的,其他死伤的都被剥皮卸肉。 连肠子心肝脾肺啥的,都洗干净用盐腌上,咱们红武军可舍不得浪费粮食,尤其是珍贵的肉。 今天战场上的死马都数不清,估计这段时间,大伙儿又要跟蔚州保卫战期间一样,吃肉吃到上火流鼻血了,哈哈哈哈! 也不是徐庆嘴馋,主要是真没吃过这骆驼肉,所以才弄了一大块得有十几斤,特意带上就留着晚上跟飞哥儿一起尝尝鲜。 别的兄弟锅里炖的都是马肉,那个他都吃腻了,换换口味呗。 “嘚嘚嘚嘚!” “报告长官,骁骑营的夜不收送来急报!” “人啦?” “马脱力了,在二十外的哨点”。 “什么情况,快说!” “骁骑营定于今晚辰时初,突袭疑似夏皇宿营地,距离俺们这边六十余里,让援军速来、共壤盛举”。 “五哥啊五哥!你可真的中啊!” 飞哥儿嘴上油都没来得及擦,随手扔了手里的没啃完的骨头,大声下令。 “全营集结,披甲上鞍,立即出发!” “是!长官!” …… 韩五哥狼狈不堪,是被苏格硬拖上战马并骑,杀出重围后才换乘自己的战马。 虚张声势的疑兵之计,并没能糊弄住暴怒的夏军太长时间。 人家侍卫亲军是三千,五哥的“骁骑营”才四百。 就算人家三成警戒、三成护卫、三成在卸甲去鞍喂马歇息,第一批杀出来的也有千骑,片刻后紧跟着又杀出来千骑。 陛下被刺,当场陷入昏迷,生死难料,这些贵族子弟组成侍卫们都疯了一样,玩命的追杀。 尤其是初期为了营救五哥,四百支三眼铳不要钱的打放,制造大军突袭的震撼。 虽然顺利的救出浑身像从血池里捞出一般的五哥,但是接下来可没空重新装填了。 好在大伙儿都带着双插,抽出骑弓就射。 第一波被杀伤百十人后,令人胆颤的铳声没有再次响起。 玩骑射夏军才不会怕,千八左右的甲骑呼啸着围追堵截,誓要将这帮卑鄙无耻的刺客全部砍成肉酱,为陛下报仇。 也就是夏军今天马用的太狠,提不上劲,而骁骑营的战马也就强那么一丢丢而已。 这才若即若离,没有被黏上。 韩五哥在马上俯着腰策马狂奔,想笑又笑不出来,浑身上下无处不疼,左胳膊差点抬不起来。 头盔也被砸飞了,左额头上皮开肉绽、血都把左眼糊住了,要不是躲得快,差点被开了瓢。 自己是怎么从一开始四五人,后来四五十人、直到百十人的围攻中活下来的? 韩五哥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一身武艺发挥到极致,都是本能的捅刺挥舞。 长枪断了就当棍砸,捡到敌人的长刀就砍…… 苏格等人迟来一步,他就得横死当场,估计会被砍成八百段。 “哈哈哈哈!咳咳咳!呵忒!” 韩五哥吐出一口喉中滚烫,咸腥的热血充斥在唇齿之间。 如此搏命,差点日踏了,值不值当? “嫽的太咧!” (太棒了!) …… 第421章 鸳鸯泊、万胜湖 夜战、还是骑战,各种意外层出不穷。 好在战马的视力比人类强,狂奔三十多里后,真正受伤或是马失前蹄摔下马的仅有四五十骑。 加上之前冲阵损失的三四十骑,四百人的骁骑营还剩三百出头。 之所以不回头去救,也许还没死的兄弟,韩五哥就指望着约定接应点的援军“百骑”杀出来顶一下。 只要援军出现、三眼铳一响,就不信这些追兵还敢如此穷追不舍? 哪怕只能耽搁片刻,容个空子弟兄们把三眼铳重新装填,攻守立马易势。 五哥可不是在逃跑,必须要杀回去,所有兄弟一个不能少,哪怕只是尸体,也必须带回去。 不抛弃、不放弃! 这是红武军的铁律! 就在韩五哥心急如焚之时,触目可及的远处“呼啦啦”出现一片跳动的火光。 “嘹咋咧!这是刘都督带着骑兵团都来了吗?” “杀啊!” 成片的火把不下两千,喊杀声惊天动地。 “不好!敌人有埋伏!” 一路狂追的千八“戎卫铁骑”追了三十多里,原本上头的热血被冷风一吹早就消散。 原本以为这些该死的刺客只会仗着火器犀利,结果骑射照样不弱。 互相试探对射几次后,并没占什么便宜。 此时一看远处敌军大队骑兵来援,领兵的两个都统一声呼啸,众夏骑马速未停、转向而跑。 撤了! 皇帝估计凶多吉少,接下来大白上国朝堂必将风云变幻。 这些人背后各自的家族何去何从,如何站队?这些事才是他们需要优先考虑的。 反正也追过了,场面上能交待过去就行。 不撤?等着吃席不成? 千八百战马呼啸而至,从骁骑营两侧绕过,毫不停留继续前冲。 “砰砰砰!砰砰砰!” 三眼铳爆豆似的三连发脆响,让敌骑像被抽了一鞭子,立马跑的更快了。 飞哥儿眼神好,勒马减速停在韩五哥马旁。 “五哥~!某来也!” 韩五哥刚才一瞥之间,看到插在空马背的火把,就知道飞哥儿跟自己一样,玩的同样套路。 不过六百骑也不少了,加上自己这边也有近千骑了。 “飞哥儿,咳咳!快!继续前进,把路上某的兄弟接上,咳咳!” 飞哥儿在火光中看清韩五哥半边脸都是血,头盔都没戴,心头一紧。 “五哥你怎么样了?” “哈哈哈哈!洒家么事,快去啊!狗娃带路!苏格让弟兄们换马、换甲、装弹!” “是!五哥!” …… 当韩五哥再次带人杀回夏皇河畔营地时,早就人去营空,只剩一处处未熄的篝火。 原本营地里的敌人尸体,也全被带走,只剩一片片血污。 “五哥,弟兄们都找到了,折了三十四、伤了五十五,遗失三眼铳二十七支及配套弹药”。 韩五哥使劲的抿了抿嘴,长叹一声。 “大帅上次祭忠烈时,吟过两句诗,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走吧!回接应点宿营,今晚某给牺牲的兄弟守灵! 苏格你是监营官,战报上注明,这次战斗是某韩五坚持己见,一定要打的,所有的战损和军械遗失责任,都在某身上”。 “五哥!” “就这么写!” “是!长官!” 按照大明皇家陆军的规矩,功就是功、过就是过,从来没有将功补过这个说法。 这一点,韩五哥开始有些不解,一次大帅跟谈心时提过这个问题。 大帅没有打官腔,只是举了个例子: “如果一个战功累累的军官,因为一时冲动强上了一个无辜的民女,你觉得当不当杀?” “呃,让他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回家也是个办法”。 “如果那个民女是你的妹妹呢?” “洒家活剥了他的皮!” “哈哈哈哈!你看,为什么双重标准呢?难道普通老百姓就该忍着吗? 让她跟一个侵犯自己的禽兽过一辈子,岂不是更残忍?或是给点小钱打发了? 那咱们跟别的军队有啥不同呢?还有什么脸自称立纲陈纪、秋毫无犯呢?” “大帅,某、某懂了,真懂了!” …… 三月二十三早上,大明军团相距辽军大营百余里,昨日已经确认辽军正在鸳鸯泊原来的大营驻扎。 辽军戒备森严,哨骑放出去五六十里,夜不收潜入近前,通过千里镜远观,确认了“御台上”是代表契丹皇帝的“十二神纛”, (神纛以旄牛尾为之,缨枪属也。其历史可追溯到贞观二年,契丹前身大贺氏首领摩会率众降唐。 天可汗予以鼓纛之赐,即立为“国仗”代表着大贺氏最高权势。 辽太祖耶律阿保机迎十二神纛置于帐前,辽太宗耶律德光即帝位后改置于殿前。 这也是为什么辽国一直看不起大宋的原因。 人家可是天可汗封的“松漠都督府”都督一系,统领东北的白山黑水各部族。 你赵大算个屁?你家什么出身?什么档次?也配称皇? 背叛大唐的乱臣贼子,手下的贼子乱臣而已!) 决战日就在今天,大帅宣布: “奔袭百里,一战破敌!” 一大早,大明三个团万余官兵饱餐一顿后,全军出发。 赤旗飘扬、战歌嘹亮、士气如虹…… 这士气能不高吗? 大帅领军未尝一败,带领红武军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 无论是在半岛还是在燕云,连满万不可敌的“金兵”都在赤旗前一退再退。 辽夏十万兵马来袭,大帅没有倚坚城而守,而是领兵一万七,主动出关迎战。 夏皇李乾顺在黄河畔,被揍得狼狈逃窜,现在轮到辽皇耶律延禧了,必将战而胜之。 此时大家伙儿还不知道,李乾顺被泼韩五击毙的消息,要不然士气还要更旺三分。 午时二刻,骑兵团前锋营和辽军拦子马开始前哨骑战,越打规模越大。 明寇大举来袭的紧急军情,被急速回报辽皇所在的鸳鸯泊大营。 “呜呜呜呜!” 全军戒备的牛角号,在如大海般辽阔的咸水大湖畔凄厉吹响。 这里在汉代称“诸闻泽”,北魏时叫“葫芦海”,辽国称为“鸳鸯泊”。 朋帅今早出兵前,当众宣布过,此战过后,这个大湖将被命名“万胜湖”。 而此时湖畔豪华的捺钵中(御帐),辽天祚帝耶律延禧正在为自己“将计就计”的睿智,很是得意洋洋。 拦子马回报敌军只有万余,而不是他担心的三万余。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代表明夏之间,没能如他所愿先干上一仗。 “明寇和李乾顺一战后,兵力居然折损如此之多,真是不知死活,还敢来应战?” 耶律延禧对着帐中面色各异的将官,杀气腾腾的下令。 “朕的勇士们,去告诉所有的儿郎,将这些明寇杀光,一个脑袋赏银碗一个!” “陛下万岁!” …… 第422章 朕就不信这个邪! “明辽之战”和“明夏之战”开局相似,都是用骑兵的前哨战拉开帷幕。 不同之处在于,全骑兵的辽军和四成骑兵的夏军,战术可不一样。 说起来辽皇所领的四万余兵力,比夏皇领的五万余兵马要少了两成。 实际上,去除万余民夫后,两万撞令郎加强弩军的组合,纯野战会被一万游骑折磨死。 所以四万余的辽军实际战力,比五万余夏军最少强上四成,这还是往少了算的。 因为铁鹞子、步跋子都不是辽骑对手,两家又不是没打过,西夏兵被打成狗。 …… 天色已近黄昏,红日西垂,硕大日轮渲染着灿烂婀娜的彩霞。 在如此壮丽的背景下,万余明军仿佛从太阳中跃出来一般。 无数面飘扬的赤旗,被夕阳反衬的不再艳红,更像是粘稠不祥的血之暗红。 骑兵冲击和步卒冲锋不一样,步卒那是一锤子买卖,冲不动就死路一条,一旦溃退就是把后背卖给敌人剁。 骑兵都是成弧形攻势,贴着车阵一掠而过,马速不停,在预期最近的弧形顶端,距离车阵最近处抛射箭矢。 直接冲撞是不可能的,人傻、马也不傻。 如果明军主力是步卒,遇到这种动辄万骑不分前后方的箭雨。 只能组成龟甲阵,原地四面防守、利用步兵弓弩射程比骑弓远的优势反击,生怕一个疏忽被射崩一角,立马就是全面溃败之时。 可惜今天辽军屡试不爽的这一套,面对明军车阵屁用都不顶。 随着辽军两万部落游骑尽数出营,铺天盖地的气势相当骇人。 刘大平这边两千四百骑兵已经一再收缩距离,紧紧护着车阵前方。 骑兵们以营为单位,轮流打放后退回后方装填,如此反复,用三眼铳轰的敌骑始终不敢靠近百步距离。 确保车队不用考虑前方之敌,埋头赶路,始终向前。 而两翼和后侧各有两个营千六的“龙骑兵”,依托侧射二斤炮行进中的射击。 火枪哨的兵,已经不限于过去只能下马列阵轮射,在发现敌骑冲击前,单手持枪以臂肘为托,照样在马上轮番开火。 打空的火绳枪,靠近战车时,递给车上的炮营兄弟协助装填,配合默契。 虽然准头啥的不用多想,但是这威力和射程,能射三四十步的骑弓根本无法抗衡。 一旦大股来袭,超出龙骑兵的能力,营官们吹响口中警哨,立刻让出或前或后的射击位。 配合默契的车载二斤炮组,会用如雨的铁霰弹,把一切靠近百五十步之敌轰成筛子状。 唯一的弱点,只有车营后方因为角度问题,六十辆战车上的一百二十门二斤炮,只有一门可以在行进中朝后方射击。 火力相对较弱,但也仅仅是稍弱而已,别忘了战车速度虽然没有全速前进的战马快,但也比常人小跑速度快的多。 大明三百二十辆战车,搭载着六个营的炮兵,前有两千四百骑兵,两侧和后方各有千六“龙骑兵”贴身护卫。 虽然只是一万两千余人马,按“常理”两万骑兵出营对战,就算啃不动,也能威慑车队停步防御。 当赤旗飘扬的车阵滚滚而来,寸步不停、一往无前的事实让辽军深受刺激,但也无可奈何。 湖畔大营内一处两三人高的土台子,上面用彩绸充当三面帷幕、遮阳挡风。 天祚帝耶律延禧高居“御台”之上,坐东望西、面朝远处一览无遗的战场,气的脸色铁青。 御台上侍驾的辽军文武重臣,大气都不敢喘。 刚刚才发过狠的陛下,一厢情愿的认为明寇是“强弩之末”,都不需要再折损自家主力“宫卫军”和“皮室军”。 在夹山大营危难之时,送粮送人,下了大赌注的阴山室韦部(汪古部)酋长谟葛失,被封为“神于越王”。 陛下让他统领四部“详稳”(汉译为将军),两万余部落骑兵出阵,结果就打成这德行。 两万余部落游骑,只敢围着明寇车队周边,最少两百步距离打转。 敌军铳炮打放不停,辽骑呼啸着抛射箭雨,看似打的热闹,其实伤亡寥寥无几。 说是围攻,更像是“护送”一般,连逼停片刻都做不到,只要明寇车阵或骑兵手里火器一响,立马远远避开。 各个部落的大佬们,带着族中“精锐”来给辽皇“架势”,都是想着赌一把,没准陛下翻身了,这不就赚大了吗? 大家伙儿跟着你是求财的,不是玩命的! 指望这些人把手里本就不多筹码往水里扔,那才是做梦一般。 一旦折损过大,整个部落就完蛋,这个帐算起来很简单,只要是脑袋没水的人,全都门儿清。 如果明军实力不济、如同肥羊,这些部落“勇士”们比狼都凶,早就扑上来争先恐后的撕咬。 但明显这是大老虎,还特么是一群,各个部落的人都指望别人往上冲,结果人人都不冲。 所以战场上这让人哭笑不得的一幕,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观战的耶律延禧又气又恼,还很纠结,他手中还有两万甲骑。 其中五千“宫卫军”不能动,这是他压箱底的最后保障。 由事实上的“太子”梁王耶律雅里统领。(原太子耶律敖卢斡被诬谋反,去年已经被天祚帝杀了)。 耶律大石带来的四千多燕京甲骑,被清洗掺沙子后,扩成五千骑,成为新的“皮室军”。 由深受天祚帝信任的“殿前都点检”萧乙薛统领。 “知北院枢密使事”“诸道大都督”萧僧孝奴,名义上统领全军。 事实上他真正能调动的,只有用“贵人”部曲骑兵,东拼西凑的一万甲骑,名为“招讨军”。 分别由都统马哥、硬寨太保特母哥,两个“哥”统领。 大都督萧僧孝奴感受到陛下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扫过两次,就知道不好。 果不其然,天祚帝一拍御案、长身而立。 “这些明寇果然有些本事,倒是朕小觑了!大都督!” “臣在!” “你亲自领兵,带马哥、特母哥去督战这些废物,不听军令一律斩首。 三万骑拿不下这一万余人?朕就不信这个邪!” “臣领旨!” 老臣萧僧孝奴还没出帐,就听到身后天祚帝故意让他听见的旨意。 “萧乙薛!” “末将在!” “皮室军在大营前列阵,你拿着朕的金刀督战,不听军令者一律斩立决,不管是谁!” “末将遵旨!” 出了帐外的萧僧孝奴一个趔趄,差点把自己绊个跟头。 陛下可真够狠滴! …… 第423章 双方变阵、决战在即 大明一万二大军所有的战术布置,都是为了掩护五十六门重炮抵达炮击点。 只要大炮一响,一切就成为定局。 所以全军坚定不移的往前推进,目标就是辽军在湖畔的大营。 再具体一点,就是将六斤炮推到离敌军大营三百步外就行。 当然,越近越好! 朋哥儿有些急躁,虽然麾下官兵已经做的足够优秀,连续行军作战,不怕苦、不怕死,让他为之骄傲。 但是这车阵还是不合他心意,哪怕已经超越这个时代最少五百年。 对穿越者来说,见识过坦克、装甲车的钢铁洪流,这种双马拉的木轮大板车就如同笑话一般。 被红武军上上下下当成所谓的“重炮”,其实朋哥最清楚这玩意的底细。 在真正进入火器时代后,不过是“不入流”的小甲板炮而已。 在匀速前进的战马上,朋哥儿不时的左顾右盼,观察四周急速奔驰的部落骑兵,口中嘀咕着旁人听不懂的词语。 “南无加特林菩萨,六根清净贫铀弹 ,一息三千六百转 ,大慈大悲渡世人……” “南无五九改金刚,常转五对智慧轮。多管圣母喀秋莎、普度众生上极乐……” “二营长,把我的意大利炮,啊呸!意大利面端出来,给友军尝尝……” “哒哒哒哒、嗖嗖嗖嗖、轰轰轰轰……” 在他前方指挥的梁云峰,减速和师父并骑,刚想汇报些啥,一看师父又神神叨叨、如同“做法”。 “师父!师父!您老人家收了神通吧!” “滚!你才老人家,说啥事?” “敌军又出来万骑,看装备和旗号应该是辽皇本部的甲骑”。 “来就来呗!距离预定阵地还有多远?” “还差四里地左右,按照咱的速度,一盏茶时间足够”。(注) “让弟兄们稳住劲,叫勇哥儿换重霰弹,随时做好停步速射准备,嗯!所有营都通知下去,高度戒备。 我估计敌人会冲一下,平哥儿那边再提醒一下,听到号声就往两边撤,让开射界”。 “是!师父!” 被秀才一打扰,朋哥儿也没了继续yy的兴致,开始集中注意力观察前方之敌动向。 (注:双马拉的木轮炮车时速8公里左右,平均每分钟百步150米,相当于每天四个时辰最少能走120里,四里路需要十五分钟) …… “呜呜呜呜!” 辽军大营西门外牛角号一响,围着明寇车队玩“转圈圈游戏”的部落骑兵们,如释重负的陆续撤回“大都督旗”所立之地。 没人觉得有啥不好意思的,没功劳也有苦劳,没苦劳也有疲劳不是? 没看战马和骑士们都一身大汗淋漓,老辛苦了都! 果然!“知北院枢密使事”、“诸道大都督”,大辽资深老臣萧僧孝奴驱马上前。 满面推笑的跟“神于越王”谟葛失及四部“详稳”们,问声辛苦,对各部勇士们的“英姿”表示由衷的赞赏。 众头领没被斥责,稍稍松了一口气,“老甲鱼”突然话锋一转。 “神于越王、诸位详稳,本都督奉皇命督战,四部分东、南、西、北四面齐攻,各有两千招讨军铁骑助战”。 萧僧孝奴“沧啷”一声抽出腰间长刀,严厉的目光从各头领脖颈处扫视一圈,语气森然。 “陛下在御台上观战,此战有进无退,诸位头领,可有话说?” “大都督威武!”“大都督威武!” …… 一万铁骑陆续出营列阵,两万游骑正在收拢回来,再召集众头领分派任务,用一盏茶时间完成。(15分钟) 有一说一,辽军速度并不慢,当然这里的不慢,是指他们和其他军队作战。 这在平日里喝盏茶的时间,真的毫不起眼,然而在和大明军队作战时,就是自寻死路。 敌人的动向和变阵,并没有影响车队的前进,有惊无险的抵达第一个预定炮击点。 距离辽军大营,那道破破烂烂的木栅栏三百步左右,距离天祚帝所在的“御台”五百步左右。 “快快快,那谁把马拉到后面,车身转到位,好好好!立柱支起来……” 全权指挥重炮营的蔚州营总兵黄明勇,在一字排开的五十六辆重炮车后面,骑着马来回巡查,大声催促。 刘大平领着骑兵迅速从车阵两侧一路往西,奔驰到车阵后方,还是从预留的“阵门”鱼贯而入。 人吃得消、胯下战马快扛不住了,抓紧时间更换备马,装填弹药准备继续出阵开打。 车阵两翼和侧后的六个龙骑兵营,也都全部下马,以步战阵型背倚战车列阵。 没有敌军干扰,一切如同行云流水般丝滑。 在辽军眼皮子底下,快速完成从行军阵型,到“貌似”防御阵型的装换。 …… 明寇离着大营三百余步,突然停止前进、原地布阵。 如果挨过明军暴揍的军队,立马知道阵前“粗管子”要打放了,有多远躲多远,不行就往两边闪。 但是没挨过重炮揍,从已经接触的明寇火器杀伤距离上看。 打的最远的“粗管子”得有两百步;(二斤炮最大射程) “三眼炮”能打五十步(三眼铳);长管子能打百五十步(火绳枪)。 火器打放缓慢的弱点,也被辽军掌握,只要不怕伤亡,顶住一轮,就能发挥骑弓速射,和铁骑近战威力。 (二斤炮并没急速射,只是将进入射程之敌骑轰走) 明寇为什么突然停下? 位于前线的辽军“大都督”萧僧孝奴,只觉得脊背发凉、冷汗都下来了。 因为他勉强看到对面的车板上,一个个四方的活门被掀开。 那种能喷出铁与火和浓烟的铁管子,明显比之前拦子马回报“胳膊粗”的管子不同。 明明是大腿粗好不? 原本打算正面督战的“老甲鱼”,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马哥都统,你是陛下最欣赏的猛将,正面打垮敌人的威风,你做给陛下看看!” “嗻!” 马哥不姓马,人家姓耶律的,生性多疑的天祚帝连自己儿子都不信任。 视为心腹的大辽元帅右都监耶律余睹、“天锡帝”耶律淳的先后背叛,更加让其怀疑一切。 而都统马哥就是天祚帝安插在“招讨军”中的“亲信”,仗着陛下宠幸,这狗东西平时阳奉阴违不说,还没少在背后进他谗言。 看着马哥顾盼自雄、甚是自得的丑态,萧僧孝奴一脸冷笑,领着自己的两千部曲,亲自督战敌之后阵。 哼哼!爱显摆,今天就让你显摆个够! …… 第424章 马吓跳、人吓尿! 之前的大明战车队,在前方两千四铁骑的开路下,以最蛮横的姿态冲向辽军大营。 两万游骑、游而不击,别说破敌制胜,连阻挡片刻这个最起码的能力都没有。 让天祚帝气急败坏的派出主力“招讨军”督战,就这还不放心,又把五千“皮室军”派出去督战“招讨军”。 从他看到的情况,正儿八经的大辽铁骑一出,明寇立马怂了,慌不迭的就地防守。 “现在才知道怕?哼哼!迟了!” 自以为是的耶律延禧,为自己“信手拈来”一招,就让“色厉内荏”的明寇变阵,很是洋洋得意。 如果接下来一切按他所想,四路齐攻,每一路都有五千余部落骑兵,两千余的“招讨军”。 一定会打的明寇顾此失彼、手忙脚乱,在大多数情况下,人数劣势是致命的。 任一路都是七千打三千,就算敌军火器犀利,打放一轮杀个一两成,其余近身的大辽勇士们,也能把明寇砍成肉酱。 胜利的果实,貌似已经触手可及! …… “勇哥儿,好了没?” 黄明勇急,梁云峰比他更急,看看再有半个多时辰就天黑了,夜间追击作战很麻烦。 所以要抓紧时间尽快打垮敌军,争取在天黑前解决战斗。 “都督莫急,莫急啊!快了、快了!” 朋哥儿在梁哥儿身后,哑然失笑,仿佛看见老七旭哥儿,当时在蔚州城北城墙急的跳脚的样子。 细算一下,这两个“小杆子”今年不过才二十岁而已,当年自己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备战高考呢。 如今他们都成了大明帝国的顶梁柱了。 一面面代表备炮完毕的绿旗,被各哨哨长高高举起。 梁云峰急不可耐的上前,拿过近处一名炮长手中点火杆,将一端用铁夹夹紧点亮的火绳,往六斤炮尾部子铳上火捻一碰。 “呲呲呲呲!” “轰!” “轰轰轰轰!” 两百步外刚勉强列好“锋矢阵”的部落骑兵,算是倒了血霉。 按照他们刚才跟明寇车队“游斗”的经验,超过两百步就没事。 说好四路齐攻,要等西路“大都督”运动到位,吹响牛角号后,才会一起出动,确保公平,谁也不吃亏,更别想占别人便宜。 就看到一排大板车,突然有一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紧接着响成一线。 马被吓的疯狂蹦跳、人被当场吓尿! 激射而来四千四百八十枚重霰弹,当场轰翻了七八百骑。 人仰马翻、残肢断臂乱飞,嚎哭惨叫轰然响起…… 重炮齐射巨响和地动山摇的威力,仿佛撕裂了西方天际血红的残阳。 天地间只剩下嗡嗡嗡的耳鸣,和代表着死亡将临的灰白色硝烟。 炮响之后,御台上的耶律延禧霍然站起,呆立片刻后,颓然坐回原位。 站不住了,腿肚子簌簌的抖。 “快!吹号!进攻!立刻!马上啊!” “呜呜呜呜!” 被突兀重炮声,同样吓坏了的两翼督战“招讨军”。 和刚刚抵达西面,阵型都没列好的萧僧孝奴一样,立刻驱动乱成一团的杂胡骑兵出击。 就连正面惨遭重炮轰击的杂胡骑兵,都被“招讨军”都统马哥三千骑,及“殿前都点检”萧乙薛领的“皮室军”五千骑,强行驱赶向前。 大辽“正规军”八千铁骑,督战还四千出头的杂胡骑兵,场面残酷的像个冷笑话。 “向前!后退者死!” 妄想从两侧打马逃跑,离这个恐怖地狱远远越好的数百杂胡骑兵,当场被箭雨射成刺猬一样。 按照辽军的设想,这一炮打放过后,正应该抓住机会冲跨敌军车阵。 大明军队第一次重炮轰击后,短短十几个弹指时间,整场大战的高潮不期而至。 “杀啊!” 大辽军近三万的骑兵先后出动,四面围攻一万二千多人马,倚车阵而守的大明军。 “开炮!” “轰轰轰轰!” 惊天动地的重炮齐射,再次轰然喷射出致命的重霰弹,已经冲到百五十步的杂胡骑兵,一瞬间又翻倒千余骑。 敌人炮不但凶残,还打放的如此快捷,只要不傻就知道,等他们冲到战车前,起码还要再挨上一轮炮击。 而且随着距离的接近,死伤更是成倍的增加,别说杂胡已经死伤四成(五千骑折损了近两千),再有一轮估计就没人了。 “辽狗让我们送死,不给他卖命了!”“跑啊!”“逃啊!” 这支部落骑兵趁着炮击间隙,打马就往侧面跑,情愿被身后督战队射杀,也不愿面对恐怖的炮口。 这炮击太狠毒了,连人带马轰的七零八碎,拼不起来的那种,谁能不怕? “开炮!” “轰轰轰轰!” 两翼和后阵近三百多门二斤炮,对着冲过百五十步线的敌骑猛烈开火。 “开火!” 二斤炮再次装弹的间隙,列阵于各个炮车之间炮击死角的火枪兵,听令起身开始打出两轮齐射。 “砰砰砰砰!” 虽然比不上重炮的动静,但是二斤小炮和火绳枪的轮流射击,互相弥补射击间隔,弹雨同样密集到敌骑惊掉下巴。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还没能消化明寇重炮威力的耶律延禧,被如此快速的再次炮击,给惊骇的差点抽过去。 眼神木木的看着一片狼藉混乱的战场,心跳如鼓、脑中一片空白。 明寇居然拥有如此逆天的“镇国神器”,这对信心满满夺回燕云之地的天祚帝来说,犹如晴天霹雳。 “陛下!父皇!” 陪侍身旁,名义上统领“宫卫军”的梁王耶律雅里,急的眼都红了。 “说!” 天祚帝面无表情的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儿臣冒死进谏,父皇您带着宫卫军立刻离开此地,先回丰州城暂待, 儿臣留在这里抵挡明寇,如若不协,父皇不用担心儿臣安危,即刻撤往夹山大营,带着母后和秦王往西边去……” 这个老实儿子的话,让耶律延禧绝望的眼神中,透出一丝难得的柔和。 “天下虽大,朕还有何处可去?” “可敦城!” (今萌古国哈达桑东北,大辽管辖最边远的地方,驻扎有一批精锐边军镇守的城池。) “哼!大石林牙是你放走的吧?他去的就是可敦城吧?” 心中隐秘被捅破,梁王耶律雅里如遭雷殛,噗通跪倒,头磕的碰碰直响。 “父皇英明,儿臣只是……只是……” “起来吧!” “轰轰轰轰!” 大明重炮再次轰鸣,五千“皮室军”拼死向前,妄图借着马速,冲进车阵拼命。 在距离炮口五六十步的极近距离,“皮室军”遭到致命的一轮炮击。 “殿前都点检”萧乙薛被当场轰的四分五裂、尸骨无存。 再也扛不住恐惧的辽骑,失去所有勇气,转向而逃。 溃不成军…… …… 第425章 分崩离析、孤家寡人 “滴滴滴滴!” 停火的军号声,在彻底被硝烟笼罩的车阵内响起。 东南风将最大的“污染”,来自五十六门重炮巨量烟雾渐渐吹散。 朋哥儿在阵内被熏得直咳嗽,眼泪哗哗的但是脸上却带着笑。 原本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马蹄声,和各式腔调的喊杀声,已经消失不见。 只剩车阵外瘆人的惨叫、哀嚎、求救、和咒骂声。 如雷的马蹄声早已远去,如同夏日暴雨后远去的乌云。 黑火药战争就这一点最坑爹,火力全开时,朋哥感觉自己回到了原时空乡镇街头过年般的热闹。 和同样十步外看不清人影,鼻腔被硝烟味填满的窒息感。 然而在这个时空可没什么喜庆之意,激烈的枪炮声中,对外泼洒的全是死亡。 在开火最激烈的时刻,被烟雾笼罩的炮手和火枪手们,根本看不清对面有没有人,有多少人。 也没人去关心自己的弹药打没打到人,打中多少人。 在训练时,教官们就强调过一点。 不需要他们打多准,只需要他们在规定时间内,打放出规定数量的弹药。 不用说也知道,这是朋哥儿定下的规矩。 能用滑膛火绳枪或火炮精准射击,拥有神奇枪感或炮感的人,有没有? 确实有,一百人里都挑不出一人来。 譬如现在忙着发号施令,“骑兵团出击,车阵再次向前推进三百步”的大明皇家陆军都督同知梁云峰。 他的枪法就很神奇,同样一支手工打造的黑火药滑膛火绳枪,五十步内指哪打哪。 问他怎么瞄的,他也说不清楚,反正端上枪,眼里有了、抬手就有。 就如同蔚州野战团总兵官黄明勇,脸被熏得黑一道、灰一道,大呼小叫“快点收立柱,那谁快把拉车马拖过来”。 这家伙的炮术,同样神奇,任何一门火炮到他手里开过两三炮,他就能了解这门炮的“小脾气”。 指点这个炮组的炮长,打百步时炮口偏向那个方向几度,打二百步时,还要抬高几度云云。 八九不离十! 特例仅仅是特例,对于普通的炮手和火枪手,就不可能指望都是如此。 那么对他们的要求就是射速,火绳枪要达到四十弹指内,从装弹到射击,一整套十五个大流程的操作。 蒙着眼睛也要能做到,这才算一名合格的火枪手。 而炮兵要求更高,无论是二斤炮还是六斤炮,炮组团队协作,保证二十弹指内,完成从装填到开火的硬指标。 这是完全不同于这个时代的练兵方式,高效而专业,在真实战场上,整个大明军队就如同一部结构精密的机器。 不需要考虑对手的如何如何,只需要按照自己的规则运动。 效果如何? 烟雾稍稍散去,车营再次恢复前进模式,骑兵已经杀出车阵再次冲到最前沿开路。 六个营的火枪兵没有骑马,徒步行军,在车营两翼和后方严密保护。 出了烟瘴区后,眼前的惨景让人触目惊心。 成片成堆的战马,或一动不动躺在血泊中,或是一时还未死去,在哀鸣抽搐挣扎。 人类的尸体更不用说了,相比两翼和后方,被铅弹和轻霰弹射击后,大多还能留个全尸。 正面的五十六门重炮发射的一两重铁霰弹,正对炮口的基本都是被轰的四分五裂、肢体不全、肠穿肚烂、骨断筋裂…… 肉体被炮击后,腾起的成片血雾,甚至让前方的视线都带着诡异的粉红。 从炮击阵地到辽军大营三百步的炮击区域,粗粗一看,地上躺着的都不下三四千骑。 朋哥儿估摸着,八轮齐射加上其他三面,杀伤了近万骑,忍不住长叹一声。 “唉!” 身侧梁云峰诧异的扭过脸相询: “师父咋了?” 朋哥儿在马上一拍大腿,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咱们这都是一锤子买卖,下次可就不会再有这种,直挺挺往炮口上冲的敌人了,这年头聪明人太多,傻子不够用啊!” “哈哈哈哈!” 周边的官兵哄堂大笑,可不是吗?金、夏、辽都挨过毒打了,估计以后看到赤旗都打哆嗦。 大宋禁军? 嘿嘿!没人把它当成对手。 它配吗?它不配! …… 原本还想召集败兵再战的耶律延禧,在御台上跳脚大骂。 四万余的兵马,三万五出营,大营中只剩最后的“宫卫军”五千甲骑。 一战之下折损近万,这不还有两万五吗? 如果全部撤回大营,还能聚集三万骑,或打或撤,皆有“折冲”余地。 然而真正撤回大营的,只有两千多“皮室军”,加上营内的骑兵都不到八千。 其余全部跑的没了踪影!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要说“神于越王、四位详稳”,都属于投机式的游骑。 发现“明寇”实力如此恐怖根本打不过,为了保存自家实力逃跑还“情有可原”。 但是名义上统领全军的“知北院枢密使事”“诸道大都督”萧僧孝奴,这个老狐狸第一时间就带着两千部曲跑了,就很过分。 “招讨军”都统马哥、硬寨太保特母哥,两个“哥”一看苗头不对,也带着各自的亲信跑了。 这让耶律延禧感觉,就像自己的脸面,被踩到地上摩擦一样的火辣。 唯一真正愚忠天祚帝的“殿前都点检”萧乙薛,领着“皮室军”拼死冲阵,当场被大炮轰死。 坐拥四万余骑兵,踌躇满志夺回属于自己一切的天祚帝,如今需要悲哀的面对残酷现实。 揭开虚假的“皇权”面纱,落难的凤凰不如鸡! 草原上自古以来的生存法则,没人会选择继续追随一个注定的失败者。 穷途末路、莫过于此! 耶律延禧一咬牙一跺脚,带着五千“宫卫军”一溜烟从大营北面跑了。 连御台上代表辽皇权威的“十二神纛”都没带走,留下了自己的儿子梁王耶律雅里,及两千多失魂落魄的“皮室军”。 梁王代表辽皇向明皇求和,承认大辽战败,也承认大明对燕云之地的统治。 为显诚意,特献上“传国玉玺”,并以自己为质。 天祚帝为了不被追击,绝对够狠! 舍不得儿子套不住狼, 舍不得娘子挡不住流氓! …… (注:在另一段原时空历史上,耶律延禧遣牌印郎君谋卢瓦送兔纽金印,伪降金朝,同时向西逃亡云内。) 第426章 假玉玺、帝王终结者 刘大平带着混编骑兵团,一路往北继续追击。 朋哥儿这边的三个团,一路畅通无阻进入大营。 梁王啥的,大明军人根本不认,炮口下众生一律平等。 没有和谈,只有免谈! 两千余“皮室军”,最终只有三百多彻底“躺平”不愿再逃的骑兵,连同梁王二百侍卫一起,乖乖服从命令、束手就擒。 其余人在“陛下”大军出营不久,各自带上备马跑了个一干二净。 树倒猢狲散! 今年三十岁的梁王耶律雅里,连明皇的面都没见着,就被粗暴的赶出御帐,绑成粽子状单独关押。 这种特殊人物,锦衣卫北衙的审讯室,就将是他下一步的要去的目的地。 而五百多认命了的辽军,被解除武装后,统一关押。 只要听话、性命算是保住了,未来在劳改营好好表现,也有重获自由的机会。 四个营的火枪兵在营外打扫战场,该补刀的补刀,能回收的甲胄、武器都往大板车上扔。 尸体没人去管,扔在原地留着肥地吧,大自然会将一切化为尘土。 又是上万匹的死马、伤马,看起来很是可惜。 这要是在大宋境内,最少也要百贯起一匹,但是在这里就只能简单处理一下,皮剥下、肉切走。 大营内还有不少牛羊,备马成千上万,弟兄们都麻木了。 …… 天祚帝豪华的“捺钵”中,朋哥儿又在“寻宝”。 为什么要说又?嘿嘿!阿骨打的“御帐”,李乾顺的“御帐”,咱朋哥儿都待过。 收拾收拾,都在燕京城的皇城内,重新支起来,朋哥看着就开心。 耶律延禧的“御帐”自然不能免俗,等下次有空去汴梁的,“艮岳”啥样?朋哥儿可是好奇的很。 此时他正兴致勃勃的拿着“传国玉玺”,沾上朱砂印泥,还习惯性的哈了一下。 在来自大宋昂贵的“青团花笺纸”上,用力盖上,移开玉玺后,上面的字迹一显,朋哥儿就失望的扔到桌上。 “这是个假货!” 老牛哥瞪大眼睛在旁边左看右看,忍不住吱声相问。 “大帅,不能吧?不是都说石敬瑭死后,传国玉玺落在辽皇手里吗?” “就是忽悠人的,辽国强盛时不在乎什么天命所受,混的不行了,就扯虎皮装大旗”。 朋哥儿随手在案几的锦缎上,胡乱擦擦手中沾染的朱砂印泥,看老牛哥还没转过弯来,笑着指点。 “你看这上面是啥字?” 老牛哥并不是不通文墨,到了顺风行后,努力跟行里聘请的“学究”认字。 几年下来,抱着大部头的《三国演义》,都能吭哧吭哧看一宿了。 一字认半边,不会错上天! “天明、什么昌”。 “是受天明命,惟德允昌”。 朋哥儿洋洋得意的秀着自己文化,其实也是连估带猜,这弯弯曲曲的篆体,不太容易辨认。 “秦始皇当年让李斯刻的是鸟虫篆,我不会写,但见识过,就像一个个小鸟一样的文字。 而且李斯刻的是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眼前这个就是石敬瑭自娱自乐,找人刻的假印。 耶律延禧这狗东西估计当我是文盲,他要是真心想降,应该把大唐赐给他的奉国契丹印交出来才对”。 “直娘贼的,某去锤扁那个驴哈滴,胆敢戏弄吾皇,活腻歪了”。 老牛哥虎目一厉,手按着腰间锏柄,就要去锤梁王耶律雅里。 “唉唉,老牛哥莫急啊!这玩意也有两百多年了,算是个文物。 本身又有石敬瑭这家伙的根源,好像有个辽皇还特意写过诗,留着吧,给我小舅把玩,他就好这一口”。 “陛下英明!” …… 朋哥儿三月十二从“灭辽城”领兵出发,今天都三月二十三了。 连续十一天,九成九的时间花在行军赶路上。 真正开打其实很简单,重炮到位开火后,基本上战斗就结束了。 以一万七对十万,连战连捷,先后打跑了两个皇帝,加上之前杀了高丽国王,弄死了金国皇帝。 朋哥儿快成帝王终结者了! 如今尘埃落定,缴获颇丰,朋哥儿很是快活,甩手大掌柜把工作都扔给了梁云峰,美其名曰“收尾工作更重要”云云。 他自己叼着烟斗,带着老牛哥去“万胜湖”畔钓鱼去了。 据说这咸水湖的鱼极其鲜美,做鱼脍能鲜掉下巴。 伙房缴获了辽皇御厨内的食材,朋哥特意关照找了一下,还真有不少芥子末。 (古代中国的芥末,是用芥菜种子磨成粉制成,后世的青芥辣是欧洲传来的辣根,不是一回事) 刺身在华夏商周时期就流行了,大宋的鱼脍(鲜切活鱼片)是“上点档次”的酒楼必备。 其实朋哥并不嗜好吃鱼生,小舅更是敬谢不敏,这年头染上寄生虫,可没啥特效药。 不过咸水鱼,如海鱼倒是可以吃,据说这类鱼的寄生虫在人体内没法存活。 其实他就是找个地方,自己偷着乐呵! 生怕在众人面前,堂堂“大明皇帝、天下兵马大元帅”,老是呲个大牙傻笑,显得不够稳重。 嘿嘿! …… 这一次辉煌的战绩,随着溃兵们的传播,必将震惊天下。 如果说一开始明军在燕云横插一脚,列国还当成“侥幸”“捡漏”等等。 加上金国竭力否认先皇死在明军手里,也不承认战败,毕竟主力四万余骑顺顺当当返回上京。 相关人士也都不愿相信明军有这种实力,自然接受了金国因为阿骨打突然病重,众勃极烈无心作战,主动撤出云中之地的说法。 这年头也没有现场视频,照片啥的,都是口口相传。 之前毫无名气的大明,居然能打跑“满万不可敌”如狼似虎的大金铁骑? 敢说也不敢信啊! 现在呢? 还有人敢轻视赤旗不? 单纯从战术上来看,两仗打的都不够尽兴。 尤其是辽军这边,只杀了万骑,抓了五百多俘虏,还是人家主动放下武器。 但是从战略上来看,最少在两年内,云中之地不会受到残辽和残夏的大规模骚扰。 还是那句话,人头不是韭菜,西夏已经组织不起一支像样的军队,横跨千里征伐。 而残辽的天祚帝,一败再败,已经彻底失去号召力,朋哥儿根本不在意平哥儿能不能追上这个贼撮鸟。 那些跑了的“招讨军”也好,“部落游骑”也罢,必然不会再腆着脸跟他混。 图他老? 图他不洗澡? 还是图他有“低保?” 可想而知,西夏那边已经没有余力支援他,大宋有钱也不会往水里扔。 没钱没人的耶律延禧,还想东山再起? 洗洗睡吧,梦里啥都有! …… 第427章 耶律跑跑的绝地反击 垂头丧气、惶惶如丧家之犬的耶律延禧,带着五千宫卫军甲骑,一路向北狂奔。 说起来这家伙“跑路”都跑出经验了,加上确实“以逸待劳”五千甲骑一人双马、养精蓄锐。 而追击的刘大平麾下两千二百余骑,(今日一战又折损近两百骑) 一日奔袭百二十里,连续作战,虽然一人三马可以换骑,但是战马还是疲惫不堪。 故而追击时,每人只是多带了一匹备马而已,双方距离越追越远,大家伙儿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大明皇家骑兵团都督同知刘大平并不急躁,师父给他任务是将天祚帝赶得越远越好。 最重要的任务不是追杀,而是接应韩五哥和飞哥儿的千余骑。 按照计划,三个团会在鸳鸯泊大营停留四天,既是休养也是等待他们的回归。 所以追击的时间只有两天,按照行程正好接应上“骁骑营”和“背嵬营”。 四月初一前,全军返回“灭辽城”。 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下一次骑兵团再出征,估计就要等到近半年后的九十月份了。 可想而知,再次扩充的骑兵团,规模起码翻一倍。 还不够啊! 师父答应过“小老十”,万骑只是起点,五万骑是中期目标,十万骑才是大明皇家骑兵该有的“体面”。 刘大平对此深以为然,必须的! …… 三月二十五下午,骑兵团已经越过土围子般的“丰州城”。 从天祚帝逃跑的方向看,他必然是要返回夹山大营,皇后、皇子、一批文臣和压箱底的财富肯定都在那边。 估计还有一支两三千的护卫甲骑,保护家眷和重要物资。 刘大平有些惋惜,如果手里骑兵再多一些,这次就可以直接杀过去,斩草除根。 可惜啊!弟兄们虽然都在坚持,但是脸上的疲态尽显,休息时都很沉默,不像刚出兵那会儿一到休息扎营之时,那个热闹啊! 连续行军作战二十三天了,每日跑个百余里,也是两三千里了,最初骑出来的战马,掉膘掉的厉害,肋腹部都看到排骨了。 可想而知,弟兄们有多么疲惫。 但是骑兵们无论官兵,没有一句抱怨,反而如一柄柄反复打磨的雁翎刀般,锋芒愈发刺目。 平哥儿为自己一手打造的骑兵团,感到无比骄傲。 光荣属于勇敢、忠诚、无敌的大明皇家骑兵! …… “砰砰砰!砰砰砰!” 远远传来熟悉的三眼铳特有三连发枪声,担任骑兵团前锋的副总兵林冲,猛地举起挂在胸前“千里镜”远眺。 “是飞哥儿和韩五哥!吹号!吹联络号!放信号箭,通知中军快速汇合”。 “滴哒哒,滴哒哒哒哒哒!” “咻~啪!” 苍穹之上、白云苍狗。 一支绝对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信号箭”,在天空炸开一大团绿色的焰火。 一支穿云箭, 千军万马来相见! …… 二十一那天夜袭重伤,这四天韩五哥的神奇自愈能力虽然缓慢,但是脸上的气色逐渐红润起来,咳嗽也减轻了很多。 这让飞哥儿很是欣慰。 就是这五哥不听劝,大帅都说过伤员不得饮酒吃烟,影响伤口愈合。 大家都奉为圭臬,再馋也不去违反这个为自己好的规矩。 唯有韩五哥嘻嘻哈哈,乘人不注意就偷喝酒,别人不好意思说。 飞哥儿不惯着他,可没少挤兑他!其实也是心疼他的伤,想着让他尽快复原。 韩五哥还振振有词: “飞哥儿,你不懂,大帅的话没毛病,确实要遵守。 譬如你看某这皮外伤,每天用土豆白清洗后再敷上金疮药,愈合的就快,也不化脓肿胀。 洒家可不是馋酒,不差那一口两口的,主要是内伤很严重,当然也要用土豆白解解馋,啊呸,是消消毒,对!大帅说这是消毒”。 好在他气色一天比一天好,本来都抬不起来的左胳膊,如今吃饭也能扶着碗不哆嗦了。 飞哥儿也就随他去了! 合营的“骁骑营”和“背嵬营”加起来也有千骑,牺牲的三十四名兄弟,都在那个山坳里架着柴直接火化,因为还要作战,没法戴着尸体回去。 遗骨用专门的皮口袋装着,跟装遗物的袋子挂在备马上,灰烬合在一起,埋在一处干燥的土坡上。 做好了记号,等以后有机会时,在这里建个像样的祭拜处。 伤了的七十三人,(骁骑营五十五、背嵬营十八)都能骑乘,被弟兄们护在中间,专人照顾。 虽然颠簸的很痛苦,但是都咬着牙挺着。 只有换药时才会借机疼叫一两声,还要掩饰性的说这“土豆白”贼你达的真辣。 一帮好汉子! 背嵬营人多,义不容辞的担任前锋,也是他们第一时间,发现了正在逃亡的大辽“宫卫军”。 飞哥儿连眉头都不皱,一马当先,领着“背嵬营”迎面而上。 “杀啊!杀辽狗啊!” 韩五哥一看前面开战,愤愤的拍了自己大腿一下,把自己疼的直抽抽。 “苏格、王启年,你们俩各带三哨,跟上飞哥儿,洒家带着伤员原地驻守”。 “五哥你!” “这是命令!” “是!长官!” 三百骑呼啸而去,泼韩五带着七十三名伤员,将弟兄们的上千匹备马赶到树林中拴好。 不能冲阵,还不能防守吗? “伙计们都把三眼铳都端好,哪个锤子敢来占便宜,就把他们轰成狗矢撅!” “哈哈哈哈!” …… 已经跑了一天两夜的“宫卫军”,依然没甩掉背后紧追不舍的明寇。 虽然隔着两三里地,“若即若离”的敌骑才两千多,但是军心士气全无,“陛下”又一门心思的撤退,那就跑吧! 没人想到居然前面也有明寇,区区千骑不到,居然正面冲杀而来。 这对“宫卫军”甲骑来说,简直如同晴天霹雳般的震撼。 尤其是耶律延禧,简直有些万念俱灰。 难道明寇已经发现了夹山大营?不然这支“奇兵”怎么会从西边杀来? 也对!这四万余骑一路上人便、牛马粪、羊屎蛋子,就是最好的地标。 完犊子了啊! 这跑回去还有什么用?给夹山大营收尸吗? 天祚帝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你们不让朕活,那就拼个鱼死网破吧! “杀!给朕杀了这些汉狗!杀敌一人赏银百两!杀了使长槊的敌将,封节度!” 空口白牙的许诺,还真有人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时间士气大振。 三千甲骑大呼小叫的挥刀举弓,七八成饿狼般贪婪的眼神,都死盯着冲在最前的年轻敌将。 “杀啊!” “杀了他!” …… 第428章 贼你达、靠恁粮! 飞哥儿之所以敢以寡敌众,除了他本身悍勇无双,其实也是一种“望气”之术。 这玩意说穿了并不玄幻,没有什么特异功能。 观敌军行军队列是否严整?(骑兵同样有队形)。 哨骑、前锋、中军、后卫是否层次分明? 队、都、营、军的“认旗”是按规矩举得笔直,还是靠在马鞍上东歪西倒…… 别小看这些细节,直接反映了一支敌军的士气和纪律,也代表了敌军主帅对麾下兵将的掌控力。 千人左右的大战,不是街头小混混拿着西瓜刀砍人,个人的悍勇重要,但整个团队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更重要。 这也是历史上屡屡出现,各种夸张的以少胜多战例。 飞哥儿只是举着“千里镜”大致一看敌军模样,结合今天的日子一推就知道,这必然是在鸳鸯泊吃了败仗的逃窜之敌。 痛打落水狗时,还怕狗比人多吗? 背嵬营六百骑在不断加速中再次列成锋矢阵,如同一支离弦的雕翎箭,箭尖直指被两千甲骑团团护卫的敌军主帅。 因为耶律延禧逃的匆忙,十二柄神纛(丈八缨枪系着旄牛尾)都没顾上带。(都是后制的,原版毛早就掉光了) 也没有契丹“天子旗鼓”该有的其他十二旗、十二鼓、曲柄华盖、直柄华盖等。 穿着一身紫窄袍腰间束玉带,头戴紫幅巾的耶律延禧,乍一看就是个没披甲的辽人大官而已。 飞哥儿压根不知道,他正在“弑敌之君”,当然,如果知道了,估计他比韩五哥杀李乾顺更拼命。 每个将领领兵风格都不一样,韩五哥手下虽然大多都是燕京周边的人,因为主将一口老秦话,大伙儿也逐渐秦军化。 一言不合就“贼你达!” 飞哥儿是相州汤阴人,麾下骨干也是起初带过来的两哨老兄弟。 急了就夸“靠恁粮!” 红武军从来都是鼓励内部竞争,比训练、比纪律、比战绩等等。 最重要的就是战绩! 没拿得出手的战果,腰杆子都抬不起来。 所以“背嵬营”对“骁骑营”这次干死李乾顺的战果,那叫一个羡慕嫉妒的不要不要滴。 原本以为回程路上顶多袭杀些散兵游勇,没想到碰上“大货”了。 一个个兴奋的嗷嗷叫! “骁骑营”将三眼铳木柄去掉的应急伪装措施,在实战中证明更加方便打放。 “背嵬营”在了解这一“秘诀”之后,纷纷去掉了长木柄,改成手持式。 本来这玩意就没啥准头,打完随手往马鞍前自制的袋子里一插,不耽搁使用其他近战武器。 而正是这一点,大辽“宫卫军”发现对面第一波杀来的六百多骑,并没有让他们胆寒的长柄铁管子,勇气倍增。 打头冲锋的飞哥儿并没有和身后兄弟们一样,单手握着三眼铳,他手里的丈八长槊,二尺长的槊剑稳稳的指着迎面冲锋的辽骑。 细麻绳密匝绑紧槊杆,是汴梁城“兴国坊”大匠师,选取最坚韧的木料外面贴上竹片,通过油浸、绳扎、刷漆、暴晒等繁复工艺精心制作而成。 在确保坚韧和重量之间,最大限度的达到一个平衡点。 可以保证使用的人在疾驰对撞中,槊杆身弯而不折,光是这选材和手工就贵的让人咋舌。 当然,这也对使用者要求极高,要有足够强横的力量,和娴熟的发力卸力技巧。 飞哥儿先是师从“陕西大侠铁臂膀周侗”打熬出一身好武艺,尤擅射艺。 又师从着名的北地枪王陈广,习得真正实战的马上大枪术。 虽然红武军火器称王,但是骑兵的要求不同于步兵,对个人技战术的要求更高。 不是会骑马就叫骑兵的! 敌我双方正面对冲,马速也从缓步、快步、小跑、快跑、直到四蹄短暂离地似的急速奔驰。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六百骑的锋矢阵以飞哥儿为顶点,构成一个箭头形状,他身后训练有素的背嵬营兄弟们,互相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既不至于太过拥挤而干扰彼此的加速,又不会太过松散而失去冲击力和破坏力。 面对是己方五倍,黑压压如乌云盖顶的三千甲骑,这六百骑没有半点犹豫和怯意,眼神中只有愈发浓郁的血红。 “滴!” 还剩百步左右时,飞哥儿猛地吹响口中含着的铁皮哨,刺耳的哨音中,锐角阵型的两翼两百杆三眼铳上,或长或短的火捻已经被点燃。 “呲呲呲呲!” “靠恁粮!” 身后轰然响起的粗口,让有些傲娇的飞哥眼前差点一黑,这些小崽儿怎么说都不听,一到冲阵就骂对面粮。 别说,还真的挺中滴! 这暴起的骂声连如雷的马蹄声都盖住了,对面虽然听不懂,但是随着距离急速接近,那些铁管子让他们气的屁股冒烟。 不讲武德!赶紧闪啊! “砰砰砰!砰砰砰!” 恐吓大于杀伤的排铳,劈头盖脑的就对着呈弧形包围的宫卫军狂喷。 一瞬间敌骑还算严密的骑阵就炸开了,被铅子杀伤的还没他们自己急速躲闪、慌不择路相撞落马的人多。 尚未接战,“背嵬营”的打击来得如此之快,让宫卫军甲骑瞬间人仰马翻一大片。 最前锋的飞哥儿和迎面之敌,毫无转圜、也根本无从躲避的对战开始了! 一寸长、一寸强! 丈八马槊(五米多)比辽军,不!比正常骑兵用的丈二(三米多)长枪,多了六尺,一个普通人身高的之长。 这就导致飞哥儿的槊剑将对面之敌捅飞时,他竭力往前伸的长枪,连飞哥儿胯下战马的头颈都碰不着。 气不气? 二十多斤的长槊,常人双手端起来都是不难,但是想耍弄起来却是千难万难。 没经过刻苦的磨练,和真正名师手把手、毫无保留的传授,真不如给柄朴刀还能吓唬吓唬人。 “月棍、年刀、一辈子枪”,这句话可真不是为了押韵。 而丈八长槊,非绝世武将不能使,强行装波只会自取其辱。 飞哥儿全力施展起来,方圆十几步都在杀伤范围内,如同“结界”一般,进入者不是被戳死,就是被槊剑割裂。 位于两侧锋线上的背嵬营甲骑,清一色的丈二长枪,枪头红缨可不仅仅是装饰,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阻挡敌血顺杆而下,导致握柄湿滑。 飞哥儿冲入敌阵,只是撕开一个口子,而身后的锋矢阵就是将这个缺口强行撑开、越撕越大。 强悍如斯! 飞哥儿威武! 背嵬营威武! …… 第429章 阵斩辽皇,飞哥儿威武 辽骑三个千人队,如同三道拦阻围杀的浪潮。 背嵬营六百支三眼铳,同样分成三波齐射。 用连串的巨响和激射的铳子,轰散、轰乱敌骑。 飞哥儿毕竟不是神仙,长槊也只能护住自身周边。 “砰砰砰砰!” 敌我双方躲闪不及的战马,一瞬间在急速下猛然相撞,硬生生撞裂脑袋的都不下数十骑。 翻滚落地的双方甲骑,只要还能动,第一时间都是先蹦跳着,闪避己方或敌方的铁蹄践踏。 随后才是捡起折断的长枪或抽出腰悬的长刀,虎吼着冲向近处落马之敌。 “砰砰砰!砰砰砰!” “骁骑营”的三百骑也跟了上来,一轮贴脸狂射,将围过来的辽骑轰散。 也让落马的“背嵬营”骑兵获得喘息之机,轻伤的护着重伤员。 从翻倒哀鸣的战马鞍前抽出三眼铳,尽可能带上战友的铳,主动汇合一处,用死马作掩护,快速装填弹药。 只要不死,战斗不息! …… 飞哥儿此时无暇顾及落马的兄弟,他要身先士卒为全营打开通道,精神力高度集中,所有阻挡在面前之敌,统统消灭。 “噗噗噗!” 令人牙酸的声音陆续地响起,那是辽骑的甲胄肉体。被槊剑刺穿发出的闷响。 快若闪电的长槊无从抵挡,不断有人被那巨大的冲击力洞穿甲胄。 槊杆一弯一直,惨叫着被挑飞离鞍、“非自由飞翔”。 辽军三千铁骑如三道堤防,被飞哥儿狂暴的洪流先冲破了缺口。 后续骑兵犹如洪水一般涌来,从越撕越大的缺口冲了进去! 飞哥儿在敌群中舞动着沉重的长槊,所有靠近他或阻挡他的敌骑,不死也重伤。 从双方接近到能看清对面之敌的鼻毛,到飞哥儿领着锋矢阵连续杀穿三阵,也就十几个呼吸的时间。 刚完成热身、战意快要爆棚的飞哥儿,只觉得身前一空,三里之外土坡上就是敌军主帅所在。 “杀过去!” 背嵬营五百多骑在前,骁骑营三百在后,八百余骑马速丝毫不减,略微调整方向继续冲锋。 …… 一人多高的土丘上,耶律延禧惊骇的手脚冰凉。 敌骑之悍勇超乎他的想象,如果单纯火器犀利倒也不是没有破解之法,但是近战居然恐怖如斯。 这一幕如此熟悉,他在金兵的甲骑冲阵时见识过,还不止一次! 前有虎、后有狼,真是老天要亡了大辽吗? “咻~啪!” 一朵绿莹莹诡异的焰火在天上炸开,如潮的铁骑从东面呼啸而来,喊杀声惊天动地。 从东面追击而来的两千二百明骑,发现接应目标正在与辽骑大战,丝毫不再怜惜战马,战靴后的马刺踢的马腹鲜血淋漓。 战马被疼痛刺激的发狂,四蹄拼命挥动,真如离弦之箭急速向前。 “陛下!如何是好!” “冲过去,冲过去!” 天祚帝犹如困兽般,猛地抽出腰间镶金嵌玉的长刀,居然亲自领兵冲锋。 在穷途末路之时,当年纵横天下的契丹皇族血脉,此刻如同突然觉醒一般,给了他最后的血勇。 “大辽威武!”“大辽威武!” 两千宫卫军眼都红了,往昔的荣光刺激着每一个人,这一刻没有怯懦和迟疑。 就陪着陛下战死在这里吧! 这是大辽最后的绝唱! 与之相反,被冲开阵型的三千宫卫军,死伤不过三百骑,转向回援的不足八百骑。 其余近两千骑被身后远处,突然加速追击的数千明寇铁骑吓破了狗胆,快马加鞭一路向西、狂奔而去。 最后的决战不期而至,双方兵力相差无几。 一方是连战连捷、士气正旺,一方是狗急跳墙、穷鼠啮猫; 而位于最前锋的飞哥儿,还不知道他盯死的敌军“主帅”,居然就是辽皇耶律延禧。 辽军从东往西决死冲锋,没人再拿弓箭,不是端着长枪就是挥舞着长刀。 自西向东拦路的大明八百铁骑,同样打空三眼铳,根本来不及装填。 “靠恁粮!” 前方“背嵬营”五百甲骑怒吼如雷! “贼你达!” 这是紧随其后“骁骑营”三百甲骑的嚎叫震天! 奔驰的战马上,飞哥儿紧紧的抿住双唇,迎面的疾风让他虎目微眯,天地间所有的嘈杂仿佛全部消失。 他又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只在习武之时,侥幸进入过一次的奇特境界中。 恩师周桐说过,武人突破自我时,就会进入无我无敌的状态,这一次他不会再惊奇和慌乱。 心如止水,古井不波! 他手中的长槊,如同绣娘手中的绣花针一般轻盈精准,没有之前的大开大合,也忘却了所有的招式。 就是抬手一刺、再刺、还刺…… 直到那个穿着头戴紫幅巾、身着紫窄袍、腰间束玉带,连甲都没披的敌军主帅。 被他一槊洞穿胸膛,高高挑飞之后。 突然,周遭的声音如浪潮般汇集过来。 脱离那个境界,飞哥儿心湖有些微澜。 嗯!下次一定能突破! “陛下!”“护驾!”“明狗俺跟你拼了!” 蜂拥而来,突然发狂的辽军,被飞哥儿如羚羊挂角、轻描淡写般,随意抬手再次连杀数十人。 全是精准一槊刺在面门上、死状极惨! 余者再无胆气上前,哭嚎着打马往西而去,头也不回。 “飞哥儿威武!”“飞哥儿威武!” 懵然无知的飞哥儿,有些诧异的迎接轰然响起的如雷欢呼声。 背嵬营都是自家兄弟,捧捧场无可厚非,但是冲到近前陆六哥怎么也跟着起哄? 哎呀!刘都督也跟着喊啥,这岂不羞煞人哉? “都督,溃散之敌还追不?” “追个屁啊!阿果儿都被咱飞哥儿阵斩了,那谁,取张毯子把他尸体裹好带回大营; 去一个营把后面的弟兄们都接回来,一个营去到扫战场; 不走了! 今晚就在这里扎营,哈哈哈哈! 飞哥儿威武!飞哥儿威武!” 刘大平笑的见嘴不见牙!比旁人喊的更大声! 能不高兴吗? 刚才飞哥儿犹如杀神降世,就这么刺呀刺的,硬生生杀穿一层层拼死挡在辽皇身前的百十甲骑。 好似剃刀断发,长槊前无一合之将。 传说中的“百人斩”“万人敌”大多为美誉之词。 但是今天就在数千人的见证下,飞哥儿杀了不下百骑大辽护卫皇帝的精锐。 就连他的两个师兄,玉麒麟卢俊义、豹子头林冲都仰头长叹、自愧不如。 飞哥儿枪术已经化境。 可为一代宗师! 他才二十岁啊! 师兄们望尘莫及! …… 第430章 双重惊喜、双倍快乐 三月二十七下午,浩浩荡荡的三千余骑,出现在“万胜湖”北边天际。 前方哨骑传回来的喜讯,如同在一石激起千层浪。 “大明万胜!”“骑兵兄弟威武!” 愈发响亮的口号声、欢呼声,把在湖边钓不到鱼,气急败坏带着老牛哥拉网强捕的朋哥儿惊动了。 他赶紧扔了手里笨重的麻绳渔网,靴子都顾不上穿,光着大脚丫子往疾驰而来的刘大平马前跑。 朋哥儿心跳的厉害,快要蹦出喉咙一般。 “不会吧?不会吧?难道是杀了李乾顺?” “师父、师父!大喜啊!” 大平子翻身下马,随手把缰绳一扔,借着冲劲跑到师父身边,还像少年时一样,抱着师父胳膊就摇。 “稳重点,稳重点!都是都督了!” 朋哥儿最疼这个小老十,拍拍他汗津津的手,一本正经的教诲,全然不顾自己还光着脚。 嘿嘿!装啥啊! “韩五哥领四百骁骑夜袭夏皇营地,亲自出手当场两枪击毙李乾顺!” 刘大平哪里顾得上这些,脱口而出骁骑营的辉煌战绩,朋哥儿笑的眼都眯起来了。 “呼!我就猜到是这样!哈哈哈哈!给韩五哥发个大大的勋章!升职加薪赐宅子,对了,还有他娘子赐诰命夫人!” “飞哥儿领着背嵬营六百骑加上三百骁骑,阻击五千宫卫军,阵斩辽天祚帝耶律延禧!” “咳咳咳咳!” “师父你咋了?” “咳咳!没事没事!” 朋哥儿一手拍着自己的额头,一边在湖畔草地上来回转圈圈,心中波涛汹涌,欢喜的都快疯了。 不敢想、真的不敢想啊! 双重惊喜、双倍的快乐! 此时他最想的是远在千里外的李诚,他简直迫不及待的要对小舅炫耀自己的赫赫武功。 就如同小时候考了双百,必须要在全家人面前炫耀一番; 又好似钓鱼佬钓了一条二十斤的大鲢鳙,恨不得扛在肩膀上绕城一周后,轻描淡写的往家中水池一倒。 “哎呀!鱼钓的太大了,水池搁不下啊!” 极度的快乐,如果没有家人分享,那就是不完整的,不尽兴的! 哈哈哈哈! 身在燕京城挺着大肚子养胎的卷儿娘子,他不敢告诉,已经八个月了,再有两月,也许一个月就生了。 这些血腥的战事可不能影响她的情绪,要平平安安的生产才好。 哎呀!这念头一起,朋哥就恨不得长翅膀飞回燕京城去。 可惜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老牛哥!” “末将在!” “通知伙房把剩余的土豆白都拿出来,今晚烧烤大会,为英勇无敌的骑兵庆功!” “遵旨!陛下英明!” “快去快去!愣着干嘛?” “陛下,您的靴子!” “哈哈哈哈!” …… 如同朋哥儿所料,辽夏两国聚兵十万号称百万大军,在大明立足未稳之时两路进攻。 除了北方金国关注这一战的结果,最关心的就是南边的大宋朝堂。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官家赵佶和宰相王黼,在确认夏辽出兵后,故意泄露的“天机”。 大宋“官家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朝堂上毕竟不是一言堂。 童贯蔡攸两人在二征燕云之战中,拙劣可笑可悲的表现,随着时间的推移,早就传的天下皆知。 宰相王黼踩着蔡京上台,初期被称为贤相,如今被称为天下第一奸妄。 按照大宋惯例,想把一人赶下台,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从其人品和私德下手。 其中退休在家的前宰相蔡京,如果说没他在暗中动手脚,傻子都不信。 各种离谱的传闻,一时间喧嚣尘上, 什么假公济私,名义上替官家搜罗天下珍宝,借机大肆敛财,生活穷奢极欲,官家真正所得不足一成; 譬如他喜欢吃一种“黄雀鲊”,便在家中贮藏三大仓的精心腌制的黄雀鲊;(黄雀才多大一点?太奢侈了) 什么为了得到下属邓之纲的美艳小妾,编织罪名将邓之纲流放岭南; 什么为了取悦官家,居然在宫内宴会上脱了个一丝不挂,还厚颜无耻的和一群娼优混在一起,口中不断发出淫荡的靡靡之音…… 王黼听到这些传言气的差点吐血,这有板有眼、九假一真的谣言太坑爹了。 官家当成笑话听,但是天下人不会啊!这不就成了一世臭名昭着了吗?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王黼堂堂宰相也不可能站在街头巷尾,逢人就说自己是清白的。 他敢说,别人也不会信啊! 怎么办?凉拌! 除了在朝堂上明令“不传谣、不信谣!” 其次就是放出“三皇伐明”这条惊天动地的消息,果然,瞬间成为最新的“热搜新闻”。 用现代话描述,这叫强行扭转公众注意力,王黼这招“六的一批!” 当然,对官家的描述自然是高瞻远瞩,二征燕云并没有败,而是预先发现明军端倪,主动撤退。 什么损兵折将,没有的事,投奔大宋的常胜军统领郭药师,不都好好的干着大宋高官吗? 之所以征收“代役钱”,其实是障眼法,包括之前二征燕云也是如此。 明寇穷凶极恶、杀人如麻,是大宋身侧之强敌。 也就是金国和辽夏之间恩怨太深,否则这次就是四国伐明云云。 大宋官家和辽夏皆有盟约,和金国同样有海上之盟。 举世皆友、得道多助! 官家体恤官兵,故而给予辽夏援助,供应相关军资。 三月下旬,百万大军讨伐燕云,必然马到功成。 明寇失道寡助,尤效螳臂当车、实在可笑可笑。 总之,之前种种都是为了剿灭这股明寇,这是三国共识,为了弘扬正义、打击邪恶云云。 没有人会认为这个新生的“大明”,能在兵火之下幸存。 除了汴梁基地的小舅李诚,一接到消息,羞恼欲死的“苍梧先生”砸了几个花瓶泄愤。 虽然朋哥儿紧急动用飞鸽传书,通知汴梁基地勿要擅动,燕云之地无恙。 红武军必然粉碎所有针对大明的阴谋,并击败一切进犯之敌。 但是李诚忍不了啊!他身在汴梁锦衣玉食、娇妻“美妾”,居然对如此重大的阴谋一无所知。 朋哥儿在燕云之地竭尽全力的奋斗,出事了还竭力为他掩饰,并未有一句怨言。 娘亲舅大,朋哥儿做的是应该的,但是自己这个老舅太不应该了。 是汴梁的富贵生活,让自己陶醉其中,为一些蝇头小利沾沾自喜。 “黑龙、文哥儿,你们说这赵佶是不是急着投胎啊?” “直娘贼的!干死他!” …… 第431章 太叔强、李师师 锦衣卫龙组的副组长“大叔”,其实原名叫“太叔强”。 这个姓极少,所以当初赵旭将名录传回总部时,被手下人写成了“大叔”。 他将错就错,“诨名”也就改称“大叔”。 为啥他不在乎被人称呼错了姓,这个在普通人眼中算是极大侮辱,甚至会当场反目的错误。 因为他本来也不姓“太叔”。 “太叔”这个冷门姓氏的起源,一脉源自“姬姓”,春秋时卫文公子太叔仪的后世子孙,有“以王父字为氏”而姓了太叔。 自古兄弟排行称谓,以伯、仲、叔、季来表示排行顺序。 古之王公皇室贵族中排行三的子弟,都称之为太叔,他们的子孙也演变为越来越多的太叔氏。 强哥儿自然不是真的姓“太叔”,他姓“柴”,这是个在“赵宋”讳莫如深的姓氏。 是的!你没猜错,柴强是前大周末代皇帝柴宗训之三子柴永惠一系的嫡脉,隐姓埋名时,仿古姓冷门的“太叔”。 知道这一绝密内情的,屈指可数。 如小莫、如旭哥儿、如朋哥儿、如李诚。 当然,这个身份没给他带来任何富贵荣华,十几代人隐姓埋名后,祖上留的财富,早就再东躲西藏中消耗殆尽。 唯有当年忠心不二、武艺绝世的莫侍卫一系,一直信守祖上的誓言,还和柴家余脉互相扶持着活到现在。 当年赵大陈桥兵变、黄袍加身,辜负了柴荣对他的信任,欺负孤儿寡母立足未稳,轻而易举的夺了江山。 信誓旦旦厚待柴家,言犹在耳,他自己就被野心更大的亲弟弟赵二“烛光斧影”。 赵大自己的亲儿子,原本应该继承皇位的“太子”赵德昭,都“被自杀”,更何况柴家的直系子弟? “高粱河车神”可不是大度的人,心狠手黑,心理扭曲而变态。 小周后被他反复蛄蛹还嫌不过瘾,特意派人在旁边现场作画。 后世人传诵的大宋开启文治巅峰,什么士大夫共治天下云云。 不可否认,有宋一朝,华夏文明确实获得极大的发展,人口夸张的达到历史上最高峰的两千万户,一亿两千万人口。 也正因为赵宋得位不正,为了获得后周实权派们的支持,拍着胸脯保证不动所有人的利益。 那么选择文官作为臂助,就是唯一的选择,为此,不惜和天下士大夫们分享权力。 这不是偶然的,是必然要走的路! 杯酒释兵权后,北宋来自军方的反叛,屈指可数。 一定程度上终结了五代乱世,拿刀之人说了算的悲惨岁月。 这一点上,大宋功不可没! 天下大势、浩浩汤汤, 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作为前朝“余孽”,后周末代皇帝柴宗训二十岁就死了,三个弟弟最后不知所踪。 柴宗训的四个儿子结局,在史书中难见笔墨,直接绝嗣了。 宋仁宗在册封柴氏后人时,是从柴氏诸房后人中,挑选了年纪最长的柴咏册封为了崇义公。 其实已经和柴荣嫡系没有一文钱的关系,只是姓柴而已,撑个赵宋厚待柴氏的面子。 赵宋仁厚? 我呸你个! 这个时空很多的事情和原时空似是而非,譬如出现了《水浒》里的若干人物,但是也没有全部出现,各人的经历也有所不同。 但是相对而言,还是符合逻辑,并没有突兀的冒出奇葩人物。 譬如绝对不可能出现一个“小旋风”柴进,还什么后周皇族后裔,人称柴大官人,招摇过市,接纳强人? 你当赵宋官家是做慈善的?别说有借口,没借口也早给弄死了。 但凡有个野心家用柴氏血脉做招牌,推翻赵宋的理由都是现成的。 旭哥儿跟小莫、柴强相遇的故事不多赘述。 一番机缘巧合、互相欣赏,就入了伙成了自己人,包括这个“龙组”都是小舅李诚起的名。 别有所指,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小莫卸下身负百年的责任,如今在锦衣卫混的风生水起,屡立奇功。 柴强从没想过这劳什子的柴家血脉,能给他带来什么荣华富贵,祖辈的遭遇只会让他对赵氏官家恨之入骨。 祖训:“饿死不仕宋!” 最窘迫时,他也没少跟小莫一起,凭借好武艺,干些杀富济贫的勾当。 当时旭哥儿领兵西征前,柴强也有心去燕京搏一个前程,但是李叔一句话就让他留了下来。 “强哥儿,想不想亲眼看到赵宋官家被拖下龙椅?” “想!” “那就留下来帮我!” “好!” …… 众所周知,“李师师”只是个樊楼的招牌而已。 第一任“李师师”姓王,生于宋仁宗嘉佑七年,(西历1062年)包拯过世的那一年。 如果没过世的话,今年都六十二了,赵佶就是口味再重也不会特意挖个地道相会。 小舅李诚交好的第二任“李师师”,倒真的姓李,生于宋哲宗元佑七年(西历1092年),今年也三十二岁。 新一代的“李师师”已经快要“上岗”了,小妮子今年才十五岁,五岁学艺,现在琴棋书画、歌舞音律无一不精。 最重要的还是完璧之身,只等着“赵乙”得闲来“鉴赏、采摘”一下,腻歪无趣之后,就能正式登台露面了。 可惜化名“赵乙”的赵官家,被燕云之事搞得焦头烂额,哪有这兴致出宫寻欢作乐,这事就一直耽搁到现在。 樊楼为了维持“李师师”的招牌,二号李师师现在也是脱身不得。 很残酷是不? 逝水韶华去莫留, 漫伤林下失风流。 美人自古如名将, 不许人间见白头。 好吧!李诚为了保持“文思泉涌”的形象,厚颜无耻的又抄了一首诗。 (清代诗人赵艳雪《悼金夫人》) 把师师娘子弄的心情郁郁,有段日子三天两头的叫丫鬟蕙儿出城,去开封县喊苍梧先生来樊楼“指导才艺”。 周秀儿又不是傻子,李诚背后的抓痕还是被发现了,气的几天没让他上床。 要不说古代就是好呢? 想通了的周秀儿,还是接受了这个有些心酸的事实,确认了师师“妹子”不能生育后,更多的是怜悯。 在李诚默许下,两个女人悄悄的见过面,师师比秀儿还大七岁,照样端茶喊姐姐。 李诚“便宜儿子”,今年九岁的韩宝儿和韩家大母(奶奶),已经搬到开封县李家大院。 小大人一样的韩宝儿当面喊一声“姨娘”,而李诚三岁的亲闺女李妙妙,被李诚教的直接喊了声“小妈好”。 师师当场泪如雨下, 抱着妙妙就不撒手。 …… 第432章 大明火、精武馆 要不说女人之间友情就很神奇,挑明了关系后,秀儿和师师关系融洽的很。 大妇只要宽容,小妾自然曲意奉承,虽然还没正式进门,但是这个家已经有了师师的一席之地。 这对她很重要! 李诚现在真的是为了大局,以他在樊楼的布置,只要赵佶再敢出宫,就是他“驾崩”之时。 当然,忽悠师师的话,还是以三年约期为准,最迟明年,一定让她离开樊楼,洗去铅华,回归正常生活。 秀儿没好意思带她进入自己的圈子,但是也没少跟师师一起去大相国寺逛街。 还经常一起去金莲姐姐新开的店推过“精油开背”。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这是李诚随口一提,被黑龙哥哥转告“金梅瓶”三女后,一番折腾搞出来个大宋版“名媛丝帕会所”。 (女子spa,为“天上人间”足疗搞得香精、香薰、艾条啥的,这边都能用上,咳咳!老江湖李诚都熟) “金莲姐姐”专门为汴梁贵妇们服务的“业务”开展后,最受欢迎的当然是“技师”带着全套装备上门。 这些能出得起费用的娘子们,都是不差钱的主,一掷千金、眉头都不带皱的。 这大宋谁最有钱?当然是官家了。 宋徽宗赵佶:性别男,爱好女,其后宫美女数量多达数千人。 后宫之主是郑皇后 贵妃四人:王贵妃、乔贵妃、崔贵妃、王德妃。 有名号的嫔妃、女官一百四十三人: (淑仪金弄玉、淑容裴月里嫦娥、充仪申观音、充媛席珠珠、贵仪金秋月; 昭容李珠媛、修仪陆娇奴、修容毛朱英、顺容周镜秋、婉仪林月姊、婉容阎宝瑟等) 赵佶十七岁成婚,共生育三十八个“皇子”,及三十四个“帝姬”。 宫内没有封号的宫女为四百七十九人、采女六百零四人,歌女一千三百一十四人。 宫里这么多花枝招展的美女,赵佶就是一天宠幸三个,也绝对忙不过来。 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就这还不尽兴,没事还跑到樊楼尝尝野味。 皇城宫禁森严,这些美女们可没机会出宫,去逛近在咫尺、热闹非凡的大相国寺。 赵佶不介意李师师在樊楼为他挣钱,因为这根本谈不上给他戴绿帽子。 如果有这个说法,那去过相关场所的男人,头上还不早就绿油油的成草原了吗? 樊楼对他而言,就是个解闷之处而已。 赵佶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后院失火,那就是真正的丑闻了。 但是贵妇女子进宫却很正常,大宋商业繁荣,一些专门给皇宫供应胭脂水粉的女掌柜,进出后宫毫不稀奇。 那么有意识的口口相传,重金贿赂,让“名媛丝帕”的女技师入宫为贵人们服务,也就成了顺水推舟的事情。 黑龙哥哥特训的一支“女子特勤”,锦衣卫内部代号“凤组”,把后宫的详细地图、宫禁情况,一点点的拼凑起来。 有备而无患! 提到黑龙哥哥,自打他跟着李叔到了汴梁后,看似不显山不露水。 再也不像在东海县时抛头露面,时不时还要挽起袖子、挥舞哨棒镇场子。 很简单,身份不同了! 皇城司内部现在提到黑龙哥哥,谁不翘起大拇哥,赞上一声“黑校尉,中!” 汴梁城能接触到黑龙哥哥这个层次的人,立马叉手为礼,恭恭敬敬问候一声。 “太尉辛苦!”“大官人吉祥!”“哎呀!黑龙哥哥有些日子没见了!” 这几年汴梁城内八厢一百二十坊,已经有四厢六十坊,成为“绿区”,(能掌控),其他四厢六十坊属于“黄区”(半掌控)。 只要李诚一声令下,黑龙哥哥就能在城内拉起一支不下于三千人,可以信任的武装,及六千人起的外围武装。 有人说,你这不是扯犊子吗? 真当皇城司是吃干饭的?当开封府衙役,城狐社鼠是瞎子? 从来不是! 如果甩起来搞得话,汴梁城如今可动用的人手最少还能翻一倍。 李诚、黑龙、刘伯文都很小心。 毕竟按照原来的计划,汴梁城“易帜”一开始是定在两年后的宣和七年,现在初步定在明年的八月前后。 骨干都是八个“武馆”出身的干部,主力是“大明火”在各个坊的销售点。 绿区是两哨百人,黄区是一哨五十人,其中绿区一哨是骨干哨。 没人会把汴梁城内已经熟视无睹,三年前诞生的“大明火”和现在燕云的“大明”联系到一起。 如果这个时间点反过来,估计立马会引起人们的警惕,反之则不会,这是个思维盲点。 庇护在太子名下的“大明火”,深入到整个汴梁占绝对多数的平民百姓之中。 从来也不生事,该交的分红、税钱、常例,从来不拖不欠,爽快的很。 但是有人要想来欺负? 嘿嘿! 黑龙哥哥从来不惯着!汴河里的“荷花”可种了不老少。 李诚指示:“出现问题不要紧,把制造问题的人解决掉,是最快的处理方式”。 黑龙哥哥奉为圭臬! …… 一个相当冷门的知识,李诚也是在汴梁初入官场后才知道。 按照大宋官制,开封府并没有知府这个官职,名传千古的“包青天”正式职务是“权知开封府事”。 字面意思就是“暂且管理开封府的事务”,包公居然是“临时工”,你敢信? 他的正式官职是正六品尚书省右司郎中,差遣是权知开封府事。 而现在负责汴梁城内日常管理的文官名叫王鼎,两年前以正三品光禄大夫行开封府尹。 注意这个行字,高职低就称为“行”,低职高就称为“权”。 王鼎这两年过的很滋润,都说“八荒争凑,万国咸通”人口巨量的汴梁城,每日琐事极多,大案小案无数。 就连包拯这样的名臣都要俯首案牍,一日不得空闲。 到他上任后,汴梁城的治安居然越来越好,一些根深蒂固、背景深厚的城狐社鼠,不是消声匿迹,就是踪迹全无。 “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啥的太夸张,但是开封府外的鸣冤鼓,最长的一段时间近半年都没响过。 王府尹莫名其妙的混了个“能臣”的名声,别问!问就是“呕心沥血、勤于任事”。 当然,他也旁侧敲击的探访过,对城内八厢中的“精武馆”很是赞赏。 总教头“沧州神拳”张老爷子,鹤发童颜、神采奕奕,为人谦逊。 武馆大门两侧的楹联就很正气: “大旗烈烈,功夫传九州; 明月朗朗,忠义贯千秋” …… 第433章 杀王黼、诛赵佶 很多只有大宋高层知晓的隐秘消息,被“凤组”女特勤们,源源不断汇总到李诚面前。 “去粗取精,去伪存真!” 一条新的消息,王将明(宰相王黼)又从汴河往南运走三船好东西。 王黼在雍丘(杞县)辅固村的老宅,刘伯文安插进的特勤回报,确有其事。 李诚召集黑龙和刘伯文开了个小会,确定一项必将震惊大宋的大事。 “杀赵佶、诛王黼!” 原本还想让他们再多活一年半载的,既然自己作死,那就成全他们,让这对狼狈为奸的狗东西去死吧! 这俩鸟人的“脑回路”无法用常理推测,属于“不可控”状态。 已经失去穿越者“先知”金手指的李诚,没办法再去按部就班的等待。 他要干些什么,否则心里很不爽! 外甥朋哥儿在燕云之地,筚路蓝缕创下如此大的成绩,身为舅舅,难道就满足于坐享其成? 等着明年朋哥儿领兵直下汴梁,自己心安理得的按计划接管整个大明政府。 朋哥儿在这个世界只有自己一个真正的亲人,他心疼小舅,不愿意让他冒险。 李诚意难平啊! 当然,不是想坐坐龙椅这种无聊的事,这个让朋哥儿去坐就是了。 他才不稀罕! 顶多给外甥“打个十年工”,把“大明”带上路子,李诚就立马带着娇妻美妾,造个大大的游艇去周游世界。 这才是他真正的梦想! 原时空没能力实现,这个时空他才不会错过! 李诚和汪朋性格经历不同,喜好也迥异。 举个简单的例子,没穿越前朋哥儿喜欢玩“pubg”(吃鸡游戏),主打就是杀杀杀。 喜欢的抖音主播都是“胖森”“女独狼”之类,一言不合单四的狠人。 而李诚喜欢玩的是“dayz”(末日求生类),还不是官服,就喜欢没多少人的社区服,重生存、轻pk。 喜欢的主播只有一个“开黑日记”,被杰克和亚索的故事,感动到热泪盈眶。 网络写手也算是文人,可以说李诚不够铁血,但是不能否认他骨子里就很浪漫! 敢阻挡他实现梦想的人,必须死! 所以,他决定了,立马弄死赵佶和王黼,让大宋提前大洗牌。 新皇登基、官场剧烈的震动,可以让大宋朝堂和民间全部转移视线,不要再影响朋哥儿的计划。 否则谁敢保证辽夏必然失败的“征明之战”传到大宋后,这俩狗东西会不会再折腾出别的花样来? 还是弄死了最好!老铁没毛病! 赵佶身处防备严密的皇城内,想无声无息的弄死并不容易,那么就先干掉王黼。 同时狠狠的捞上一笔浮财。 大宋为了二征燕云,搞了个“代役钱”刮天下之财,筹集了六千二百万贯,一直到最近才收齐。 搞笑的是,童贯蔡攸领的二十万大军,去年十月就惨败到溃不成军。 事没办成,钱收了自然不会退,到现在王黼专权特设的“经抚房”可还没撤销。 为了方便贪污,自然要把沉重低值的铜钱,兑换成便于运输和保藏的金银,包括珠宝、古董之类。 一番折腾导致整个汴梁金银价,短期内硬生生涨了不少,从一两银换两贯半(1875文)涨到三贯(2250文)。 珠宝古董容易做伪,所以涨幅不大。 提前做好准备的李诚,通过“南北联合钱行”在这次人为的“金融波动”中,狠狠赚了一笔。 光是从他手里过的银子,就超过一千万两,兑换成三千万贯铜钱。 这事不但赚了一笔不菲的利润,还证明了自身强大的资本实力,在权贵中打响了“联合钱行”的名气。 三百多吨的白银啊! 官家要孝敬,童贯要分赃,那么王黼在汴河沿线,汴梁城东南雍丘(杞县)辅固村的老宅中,最少也得有上百吨的白银。 就这还没算这巨贪之前捞的钱,也就是价值千万贯起的财富,差不多能解决大明近两年的财政赤字。 这是一笔相当诱人的“大肥肉”,李诚怎么可能放过它。 弄死赵佶要等机会,但是想弄死王黼可就要简单的多,他家可没禁军值守,也没有皇城保护。 连他家外院中的护院,都是从“精武馆”高薪聘请的好手。 三月下旬,朋哥儿领大军在和辽夏两军大战,而李诚也正在汴梁精心布置大行动。 四月初五下午,朋哥儿亲手从蔚州城放飞的两只信鸽,顺利的抵达开封县外的“顺风行”的货栈。 信鸽腿上的小竹筒中,短短的一小截防潮油纸上只有六个字。 “全胜!嵬、果已诛!” (李乾顺“夏名”嵬名乾顺,耶律延禧小名阿果儿) 当晚狂喜的李诚,在自己书房内喝的大醉,第二天揉着剧痛的额头下令: “光盘行动开始!” 四月初七,汴梁城中四十五的宰相王黼,接到家中亲信急报,衙内骑马时摔伤、昏迷不醒。 王黼二十八岁才生了个独子王闳孚,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宠的没边没际。 他是四十二岁荣升宰相,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宝贝儿子十四岁就成了从四品的待制,今年刚才十七,被人称为“猢狲待制”。 王黼今年流年不利,各种污言秽语、狗屎盆子都往他头上扣,他怕儿子在京城被人针对,让他会老宅读书。 谁能知道居然会出这样的纰漏,早知道就带在身边,反而不会出事。 王黼是又悔又急,立马跟官家告假回老家,赵佶很是关心,还派了一位御医跟着。 确认王黼已经出城,第二天一大早,“大叔”亲自带队,顺风行调集在汴河上的十艘纲船,载着三百精锐顺流而下。 雍丘距离汴梁百里,坐船只需要一天,交通还是非常方便。 而且杀人劫财后,十艘纲船还会继续南下,老穆在下游接应。 纲船会转向海州,由连岛基地的海船接手,将巨额财富运往大明岛。 秦容安排人将其制成大明制式货币,走海路转运往磐石寨,一路送到燕京城的银库。 最终变成大明帝国的军饷、工钱等,给朋哥儿的大事“锦上添花”。 王黼做梦也想不到,这次离开汴梁城居然是一条不归路。 他是堂堂“大宋宰相”啊!谁敢杀他? “大叔”一路上把剃刀磨得能照见人影,取了根头发吹毛立断,这才满意插回绑在左臂隐藏的刀鞘。 “直娘贼的!杀个狗相而已,爷还准备弑君哩!啊哈哈哈哈!” …… 第434章 行云流水、高效专业 王黼心急如焚的从汴梁城赶回雍丘辅固村大宅,亲自拉着御医的衣袖进了内宅。 昏迷不醒的宰相家独苗王闳孚,其实并不算太严重,只是摔断了一条小腿,而且家中供养的郎中医术确实不错,处理的及时妥当。 太医局的御医亲自检查了伤情,又仔细的按了脉象,告知王相问题不大,精心休养百日即可。 之所以没醒,估摸着疼的太厉害,只需一针就能醒,但是初创未愈之时,醒了反而不如睡着。 王黼这才松了口气,交代御医开方子,要最好的药,不要考虑价格。 一夜过后,第二天早上王衙内醒了过来,疼的嚎啕大哭,还是御医出手施针镇痛,又喂了汤药这才沉沉睡去。 王大宰相舐犊情深,衣不解带守在独苗的床榻旁,特意关照家中管事不见客,谁的面子也不给。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王相在汴梁的一举一动,都有人时刻关注。 一些接到消息,蜂拥而来献殷勤的“钻营客”,全被挡在“王相府邸”之外。 来人只能悻悻的将礼单献上,放下各式“土特产”“滋补品”,满脸感同身受的对衙内伤情表示关心。 外院侧门从早到晚络绎不绝,把六个门房累的腰酥腿软。 琳琅满目的各色礼物,堆满了三间空房,管事的都来不及分类整理。 官场上那话怎么说来着:你来了不一定被记住,要是没来一定会被记住。 估计到了明后天,那些“后知后觉”赶来献殷勤的人还会更多。 这就是“权势”的魅力所在! 当然,已经习惯了这一套的王黼,认为这都是理所当然。 心急如焚熬了两天一夜的王大宰相,今晚终于熬不住了,细细交待了值夜的郎中相关事宜,打着哈欠回房休息。 王相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明明困倦的要死,就是睡不着,心烦意乱,也没心思那啥,挥挥手把“侍寝”的四个妙龄侍女全部赶了出去。 辗转反侧,又起床叫人弄了碗解乏助眠的“饮子”喝了,上床后让人把烛火全部熄灭,这才渐渐陷入梦乡。 噩梦连连! 王相居然梦到金兵围了汴梁城,官家翻脸无情、不顾他苦苦哀求,非要杀他“以谢国人”。 他一口气逃出了皇城、又逃出了汴梁,拼命的跑啊跑啊! 刚跑到老宅门口,就被追兵撵到身后,一刀砍掉了脑袋。 “啊!别!” 王黼尖叫着猛地翻身坐起,浑身大汗淋漓,屋里一片黑暗,屋外却是点点红光和喧嚣。 “来人!来人啊!” …… “大叔”带着老五老六,各领两哨精锐甲士,趁着夜色将占地颇广的王家大宅围上。 要说也是王黼作死,发达之后,利用权势将整个辅固村变成自家地盘。 原本的村内近百户家庭,统统被强制搬迁走,免得碍眼。 扩建完宅院后,清出来的空地,就空着长草当马场,也不许旁人建房。 王家大宅离汴河很近,也就不到二里地,河畔的私人码头也是王家的,外人不得停靠。 这样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将从汴梁搞来的财富,安全地运到老宅子里,而不会被左邻右舍的人发现端倪。 汴梁城的宅院再富丽堂皇,也是官家赐的,一旦失势就得搬走,前车之鉴比比皆是。 落井下石的人,朝堂内外可从来不缺,谁敢大摇大摆的往外运银子? 早就弄清楚王家老宅情况的李诚,直接制定了强攻之策,快刀斩乱麻,用一晚上的时间搞定一切。 不用说也知道,之前王衙内落马的事是锦衣卫特勤做的手脚,连那匹神俊的好马都是刘伯文安排人送进府的。 随时需要随时安排,只需要通过内线给离开繁华热闹的汴梁城,正在百无聊赖的王衙内一个心理暗示就行。 没被摔死,只摔断一条小腿,其实都算是王衙内赚的,能多活几天。 别看燕云之地人头打出狗脑子,动辄上万人的大战、血战。 汴梁离着宋明边境最近的易州城,都有上千里的路程。 承平已久的大宋国内城镇,早就不闻兵火久矣。 南方两年前因为方腊之乱,祸祸了六州五十二县,影响三四百万人的生计。 也就仅此而已,和大宋二百四十个州、一千二百三十四县相比,八成之地,并没受多大影响。 如此准军事的行动,别看就三百余甲士,夺个州城都没问题,更何况不到两百人的一座宅院。 都不需要带火器,暗甲、铁盔、藤牌、长刀、标枪、蹶张弩足够了。 更方便的是外院值夜,看守前后大门的两队护院,全是“精武馆”的自己人。 大叔等人连翻墙都不用,和门后特勤对上暗语之后,大摇大摆走大门进的院子。 “持械反抗者,就地射杀!” “是!长官!” …… 如同所有大宅一样,王府宅院分为内院外院,因为家眷都住在汴梁城内,这边内院就住了父子俩和御医师徒俩。 以及护送王相返乡的二十名亲信护卫,住在内院门侧偏房。 内院除了十几个洒扫丫鬟,就是八名容貌尚佳的侍女,连管事的都住在外院。 外院的仆佣、护院、伙房、牲口棚、匠人等等,七七八八加起来也有百十口。 没人能想到,居然有人敢对大宋在任的“宰执”下黑手。 所以当一群黑衣蒙面人前盾后弩,呼啦啦的冲进外院,总有些不知死活的家伙出声呵斥。 “大胆!尔等何人!” “伏地抱头不杀!” “崩!” “啊!” 当先直进的队正一声喝令后,得不到回应,抬手就是一弩,将这个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管事当场射翻。 “还有谁听不懂,说话?” “大王!饶命啊” 几个披着衣裳出来的仆佣“扑通扑通”跪了一地,头顶在地上瑟瑟发抖,吓尿了都。 “大叔”一路疾行,内院也被前锋弟兄翻墙而入,卸掉门栓敞开门。 二十几个护卫尽数射杀、全部补了刀,这些人降了也不留活口。 一切如水银泻地般的顺畅,冷酷无情的杀戮,高效而专业。 六哨三百人从前后门进院,到“大叔”进入内院,走到目标房门外,速度快到王相府里的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 “来人!来人啊!” 王黼黑灯瞎火卧房内,传来愤怒的呼喊声。 “大叔”咧着嘴一笑,右手在左臂上一抹,锋利无匹的标志性剃刀,刀柄已经反握在手心。 “来了来了!相爷稍等,小的这就来了!” …… 第435章 不用多言,我决心已下! 这世上很多事难以用常理推断,三月中旬,李诚确定下来,汴梁基地要搞个大动作。 首选自然是先弄王黼,杀人夺财,赵佶这边还没办法主导他的行动。 李诚只是在樊楼做了些布置,万不得已才会选择突袭皇宫。 他所做的一切,都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泄愤,而是确保不影响朋哥儿在燕云的计划和步骤。 辽东行动年前就定下来了,相关物资、人力、兵力都做好了相应的调集方案。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如果这时候汴梁出了大乱子,譬如突袭皇宫杀赵佶失败,朋哥儿估计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立马就取消辽东之战,转而带兵直扑汴梁。 李诚可真没打算给外甥添乱。 四月初八“大叔”带着三百精锐去“办”王大宰相。 计划是他带着老五老六两人,两天后返回,三百精锐要押送金银和俘虏去海州,直到和老穆哥完成交接才能分批撤回。 但就这么寸,初八下午师师的贴身丫鬟蕙儿,通过混进樊楼扮花匠的特勤,传出紧急消息。 今晚“赵乙”来樊楼,“鉴赏”新人的才艺! “草!” 李诚直接麻了都。 早不来、晚不来,爷刚把人调出城“办事”,赵佶你特么发什么鸟神经? 等几天会死吗? 这种“弑君”的大事,必须是绝对忠诚的精锐,岂能随便拖些人来办? 汴梁城内隶属锦衣卫的三千“大明火”骨干少年兵,真正通过考验和选拔的精锐,不过三百而已。 毕竟这是在“宋境”,还是京都之地。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 如果是大明赤旗已经兵临城下,李诚一声号令,三千骨干领着六千外围少年兵直接易帜,应该不会出现差错。 但是执行绝对隐秘、惊世骇俗的“弑君”行动。 除了李诚自己和黑龙、刘伯文身边,每人一哨共计百五十多名,绝对信任的护卫,并没有其他办法。 “唉!要是六哥儿、老牛哥在这边就好了”。 “唉!要是早一步通知,强哥儿大部队迟一天再去,也无伤大雅”。 紧急赶来汇合的黑龙哥哥和文哥儿两人都有些紧张,事发突然、毫无征兆。 “李叔,要不下次再弄?” 李诚闭目沉吟一下,霍然起身,斩钉截铁的回答。 “不!小半年了,赵佶一直没来樊楼,这次错过了,下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解封装备、今晚行动,我亲自带队!” “李叔!” “不用多言,我决心已下!” “是!保证完成任务!” …… 年头年尾加起来,李诚到汴梁已经四年了。 从一开始充满新鲜感,犹如在看vr般,没事就在城内闲逛,到现在已经熟视无睹。 干的是杀头的买卖,一旦出事,就只能想办法将损失减少到最小。 所以相关的撤离预案,从1.0版到如今的9.0版,一再补充直至彻底重新编制。 譬如下午申时正(16:00)左右接到消息,到紧急出城的黑龙赶到,再到李诚定策。 天色接近黄昏之时,突然接到通知的各家家眷,迅速将早就备好装着金银细软的包裹带上,从分布在城内各个坊市的住宅离开。 乘坐驴车、骡车等交通工具从不同城门出城,汇集到汴梁西北的开封县城外顺风行货栈中。 对外说法是刘伯文大掌柜的请吃席,还真有席面准备,各家家眷没少参加这种聚会,只有当家娘子知道这次应该是玩真的。 按照演习和实战的区别,就是有没有通知“带上包裹”。 孩儿们不知道这些弯弯绕,围着桌旁跑来跑去,大声的说笑皮闹。 长辈们却有些强颜欢笑,没人是傻子,虽然不清楚这次是为了何事,但也知道必有大事发生。 “大家该吃吃该喝喝,啥事别往心里搁!” 周秀儿大大方方出来招呼众人,这些年大家伙儿也都认可了,她这个当家大娘子的身份。 “万事有我在,看看,宝儿和妙妙不都在这里吗?哎呀!妙妙,别欺负云哥儿,快下来!” 今年五岁的岳云小哥儿,唇红齿白特别讨人疼爱,三岁的李妙妙也喜欢这个小哥哥,见到他就缠着,非要他抱抱。 小丫头吃的跟小胖墩一样,把云哥儿累的小脸蛋都红了,压着牙硬挺着。 “哈哈哈哈!” 家眷们轰然大笑,笑声中轻松了不少,席面上也热闹起来,但是都心照不宣的没动酒,喝点酸甜的“饮子”就行。 外院的顺风行两百名镖师们没空吃饭,胡乱吃几口干粮喝点水,就忙着检查骡马、大车。 一个个身上鼓鼓囊囊,内行人都知道,外套下必然穿了甲。 一旦确认城中行动失败,信号箭上天,这边的二十辆大板车将装上家眷们立即往北,过黄河去太行山基地。 直到一路不停抵达雁门关,进入大明国境,和各自当家的团聚。 要不是燕云之地,正在筹备辽东行动,朋哥儿也早就想把各家家眷接到燕京城里团聚。 实话实说,朋哥儿打心底看不起大宋朝堂的那帮傻波。 他想着反正明年都要出兵汴梁,省的让各家再长途跋涉。 有小舅他们在这边照应着,也不会出啥事。 没想到小舅居然孤注一掷,做好弑君失败、整体撤离的计划。 有备无患! …… 李诚做事风格就是这样,做最坏的打算,报最大的希望。 命令发出后,他和秀儿简单交待几句,给了她一个紧紧的拥抱之后,扭头就出了门。 黑龙和文哥儿比他先进城,黑龙的皇城司身份是最好的掩护。 还是那座离樊楼最近的普通酒楼,黑龙哥哥早就用他人名义买下,关照掌柜的二楼被包场,不接待外人。 四队江湖好手先后抵达,黑龙从一间从不对外的小隔间内,打开暗格,备用的各式武器、量身定做的暗甲都有编号。 众人轮流入内,衣袍内穿上暗甲,擅长的飞刀袖箭小弩之类,各自按照习惯往身上咔咔的装。 黑龙最后换上自己的装备,如今不像起家之时,拿手的哨棒,可不能整天提在手里招摇过市。 李叔给他打制了一副“双截棍”铁管灌铅,中间是精铁链相连。 黑龙哥哥爱不释手,根据李叔拿木制双截棍比划的招式,自创了不少狠招。 为啥李叔自己不用铁的呢?咳咳,双截棍耍不好,木头棒子打头比铁棒轻点。 顶多满头包,不会被自己开了瓢。 …… 第436章 汴梁夜、樊楼宴 刘伯文事情比较杂,除了要派人去通知各家家眷撤离。 还要安排骨干少年兵中的两个营官、十二名连官、五十四个哨长集结开会。 文哥儿下达命令,按照之前制定并做过模拟演习的“甲字一号”方案执行。 相关的路口,城门、城外警哨、接应哨,城内放火、制造骚乱的队伍立即换装出发,尽快到位。 一旦看到城中信号箭出现,不用请示,立即行动。 如果到亥时正(22:00)依然没见到信号箭,各队自行返回,宣布演习结束。 看着一众面色或紧张或狂热的年轻面孔,文哥儿声音坚定有力,杀气腾腾。 “违令不遵者,由执法队执行纪律!有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按照李诚的计划,刘伯文不暴露,他有太子产业当挡箭牌,正经的生意人,身家万贯的大掌柜。 有他顶在前面,“精武馆”和“大明火”还能保持继续运转。 黑龙这边是做好万一暴露,就立刻撤离的准备,金梅瓶三女,场面上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再说还有“凤组”这一队女高手们继续潜伏,真被牵连了,护着三女撤出城也没问题。 李诚也是做好最坏的准备,不然就不会让秀儿带着韩妈妈、韩宝儿、妙妙到顺丰行客栈等待。 反正强哥儿带人去雍丘,因为提前布局、准备充分,犹如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能弄死王黼这个“大肥羊”,预期千万贯的收益,已经让他颇为得意。 杀赵佶他真的做好两手安排,如果能一切顺利,那么今天就当是演习。 如果失败,大不了他就提前去燕云,跟朋哥儿混饭吃。 老舅吃外甥的,天经地义! 不丢人! 哈哈哈哈! …… 朋哥儿的护卫队头子一直是唐翊担任,近卫军扩军后,军务繁忙,贴身保护的重任,就交给了老牛哥负责。 李诚的护卫队头子名叫萧尧道,红武二期生,原来是参将军衔。 上次旭哥儿组建西征军,从各个基地抽调老兵时,被朋哥儿特意发来命令,指定萧哥儿担任小舅的贴身护卫。 萧哥儿的火绳枪法并不出彩,但他最擅长短枪,尤其是新式的燧发手枪,可以说十步内抬手就有。 有他在怀里揣上两支燧发手枪,小莫这样的刺杀高手都别想近身。 这枪法牛的,让李诚叹为观止,只说留在自己身边浪费了。 萧尧道不太爱说话、属于少年老成型,他从先后抵达汴梁的老兵中精心挑选了一哨人手,经过特训后,正式担任李诚的护卫。 李诚特意从大明岛秦容那边密库,调拨了一百支新式燧发手枪和配件过来,组建了一支“手枪队”。 有这一支正规部队在身边护卫,才是他敢于这次亲自出马的底气所在。 传说中的大内侍卫,个个都是武林高手,玩冷兵器对战,李诚才不会那么傻。 长管的火绳枪体积大,太显眼,操作也不方便,只有新式的燧发手枪最合适。 十步之外枪快,十步之内枪又准又快。 任你武功再高,老子一枪撂倒! …… 李师师在樊楼西楼内有些坐立不安,她不知道官人准备干嘛。 只是按照他的再三叮嘱,只要确定官家要来,立即让丫鬟蕙儿通知花匠宏哥儿。 去大相国寺买三支长的桃叶枝、两支短的柳树枝,就说师师姐姐要制作花艺瓶。 小半年没来樊楼的“赵乙”下午突然派人通知晚上过来,让把西楼收拾下。 她立刻按照约定,发出了这条极其珍贵的消息。 表面上还要装着欣欣然,安排新一代“李师师”沐浴更衣、梳妆打扮。 因为这一幕曾经自己也经历过,前任的师师姐,有了“接班人”后,才能带着“体恤钱”和作废的长契,顺利离开樊楼。 四名装扮成普通侍者的宫内“小黄门”,已经守在了底楼那处禁止靠近的小隔间外。 花名叫媚儿的十六岁小娘子,比师师还紧张,樱桃小嘴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纤纤玉手怯怯的绞着丝巾,看起来我见犹怜。 “姐姐,我害怕!” 正在亲手给小娇娘梳垂云鬓的师师,听到妹子几乎弱不可闻的呢喃,长叹了一口气。 “唉!妹妹,不要怕,没事的!也许一切不会那么糟,有个人说过,心有所想,必有回应”。 “嗯!” …… 夜色降临,汴梁城内灯火辉煌,犹如不夜之城。 李诚一身便装,带着两名打着灯笼随从,骑着一头健驴,低调的出现在通往樊楼的街道上。 灯笼有规律的画了两个圆。 正在樊楼对面小酒楼二楼的黑龙哥哥,精神一震,将手里茶碗咔嚓一声捏碎。 “挂上红灯笼,发信号,开始干活!” “是!老大!” 四队武林高手从樊楼东、西面,两个不起眼的便门一闪而入。 都留了一队人守住门禁,另一队人几个腾跃就在黑影中不见了踪迹。 而两侧守门的人,半掩着门等待片刻,街头巷尾突然出现的两队人,直接就往里进,互相都不做声,连眼神交流都没有。 各自有各自的任务,分工明确。 黑龙哥哥和李诚一样,也是带着两名伴着随从的护卫,大摇大摆从南门直接进,门口知客笑盈盈的上前招呼。 “哎呀!黑龙哥哥许久没来了,奴奴甚是想念啊!” “拿去喝茶!不用引路,某知道地方,自去寻小兰儿,约好了的”。 “是是是!谢哥哥赏!” 黑龙装模作样的摇着折扇,直往西楼方向而去。 都是知根知底的场面人,知客之类的也没多留意。 “哎呀!苍梧先生光临,奴奴给您道声万福金安”。 前后脚进门的李诚,面色如常的笑骂一声。 “刘妈妈这嘴像抹了蜜啊,萧哥儿,赏!” 青衣窄袖的萧尧道从怀里掏了一颗银豆子,随手扔给这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知客,喜得这娘们眼角皱纹都笑出来了。 突然想到一件事,赶紧轻轻拉住李县丞的衣袖,神秘兮兮的小声通知。 “师师姐姐那边今天真有要事,哥哥要不先去别的妹妹房里坐坐?” “没事!某去中楼先喝酒,等师师忙完再说,跟蕙儿说过了”。 “哎呀!奴奴多嘴,哥哥莫怪呀!” “不怪不怪!” 李诚笑眯眯的往里走,眼神中却毫无笑意,一片冰寒。 如果一切顺利,赵佶一死就是国丧,二十七天不准作乐。 爷给你们放放假! 不用谢! …… 第437章 这妮儿恁招人稀罕! 樊楼原本是原名白矾楼,最初东家是一个专门经营白矾的大豪商,后来改成了酒楼更名丰乐楼。 具体什么时候建的,已经相隔久远不可追溯。 当年赵大还是大周禁军小军头时,下值后“义社十兄弟”经常在此厮混。 什么时候暗中变成皇家的产业也不可考,宋仁宗也经常光顾樊楼饮酒。 也是他下诏三司“白矾楼酒店如情顾买扑,出办课利,令在京脚店酒户内拨定三千户,每日于本店取酒沽卖”。 这是什么概念?你敢想象一座百万人口的城市,所有酒店必须从指定的一家进酒水。 否则就是“违法”,立马封店关门,这代表着什么样的垄断生意吗? 樊楼掌柜不需要自己酿酒,只需要确定酒品,加个价转售就行。 这种庞大的现金流、只赚不赔的买卖,皇帝疯了才会大方的交给别人去赚钱。 樊楼号称“东京七十二家酒楼之首”,并不是装饰最豪华、菜肴最美味、妹子最漂亮。 就凭它掌控着整个汴梁城的酒业,哪怕没这些楼宇,哪怕在路边支个摊,它也是老大,没有之一。 之所以还冒充私人产业,是因为大宋官家“们”需要个遮羞布,掩饰自己难看的吃相。 李诚第一次初会李师师时,还野心勃勃的想把这个店弄到手,稍一打听后,被啪啪打脸。 你有多少钱?就凭你手里百万贯?知道人家一天的流水是多少吗? 你有多少人?就凭你带到东京城那几十口?人家都不需要拿正眼看你,开封府数百衙役就够你喝一壶了。 这事吧,已经成了小舅李诚心中一件难消的“块垒”。 然而今夜,他就将亲手毁了这鸟地方。 …… 夜色阑珊、灯火通明的西楼外两处通道,各有五六个提着齐眉棍,一看就不好惹彪形大汉值守,专门拦阻擅自进入客人。 “啾!” 一声突兀的鸟鸣,紧跟着就是“崩崩崩”的弓弦响。 一支射脸、一支射喉。 “啊!” 短促的惨叫声,几个倒霉蛋仰面翻倒只剩抽搐,突然出现的一队人连拖带拉将尸体藏到黑暗中。 带队的挥挥手,留了一伍人捡起齐眉棍原地充数。 提前预备的衣服,和樊楼护院并无不同,看起来好似一切没变,但是人已经换成了莫名的杀神。 赵佶每次来,都是樊楼内的护院负责将西楼提前清场,四个宫内的小黄门会守着地道口的小隔间。 皇城身着常服的禁卫们,护着官家抵达后,会接管外围的防御,不会少于百人。 赵佶可是很怕死的,你指望他换个衣裳就去逛街泡妹子,他才没这么二。 …… 外围的值守被迅速清理,相对偏僻独立的西楼内,此时只有二楼的两代“李师师”,和各自的贴身丫鬟。 楼下的门虚掩着装个样子,“赵乙”又不走正门。 官家什么时候来,这还真说不准,也许“兴致”没了就不来了。 男人这点小冲动,来得快去的也快。 万一准赵佶备动身时,凑巧硬了,又凑巧某个宫女被他看顺眼,估计立马按倒就蛄蛹。 樊楼这边“圈养”的“野味”,他没动筷子,可没人敢动。 什么时候想吃就吃,这就是“皇权”的威势。 李诚之所以下达了预备撤离的指令,做好最坏的打算,就是怕打草惊蛇、弄巧成拙。 毕竟行动一开始就要杀人,不把外围守卫清除掉,就进不了西楼; 不把守地道口的人清除掉,就进入不了地道。 如果这一切都完成了,结果赵佶没来,一下子少了十几个护卫,四个皇宫内侍。 就算能顺利的毁尸灭迹,也必然惊动樊楼的掌柜,和皇城禁卫的警觉。 任何时候,都不要轻视一个皇帝,在自身性命受到威胁时的疯狂。 李诚的决定还是“有备无患!” 今晚他就赌一把,赌赵佶一定来! 不来咋办?凉拌! …… “吱呀!” 西楼雕花木门轻轻的一响,一队穿着和樊楼护院同样装束的人,闪身进了楼内。 正巧一个小黄门口干,从一楼边角隔间值守处转到客堂,想叫人送点“饮子”解渴。 皇宫内的侍者都是薄底快靴,走路声音很小,所以突然迎面相对,彼此都愣了一下。 “谁让你们进来的?太没规矩了!” 这个小黄门虽然生气,但真没多想,尖利嗓音透露出的是愤怒,而不是惊恐。 “别用刀!” “砰!” 小黄门就觉得恶风扑面,没等他尖叫出身,脑门一硬、眼前一黑,直挺挺木桩子一样往前栽倒。 没等落地就被一人“亲热”的搂紧怀里,抱出门去,半道上只听咔嚓一声,这是被扭断了脖颈。 …… 黑龙哥哥疾步进入西楼时,手下兄弟正在把其他三具小黄门尸体往外抱。 “哥哥,楼上那谁你去说一声,别让咱们难做”。 “没动粗吧?” “咱哪儿敢呀,李叔知道还不揭了咱的皮?” “嘿嘿!去忙吧!” “嗯呢!” 黑龙使劲搓搓面皮,严肃的表情立马换成只露八颗牙的微笑,“噔噔噔”上了楼。 四名兄弟面色尴尬的守在“花阁”内,手里的短弩端着也不是,不端也不是。 蕙儿姑娘横眉冷对的挡在师师姐姐身前,面色如常的师师姐姐,将瑟瑟发抖的媚儿搂在怀里。 媚儿的小丫鬟被放在牙床上,应该是被打晕了。 “哥哥来了!” “嗯!辛苦了!” “没事!” 黑龙跟四个兄弟大声招呼,转头对着师师姐姐满脸推笑。 “小婶娘莫慌,都是自己人”。 李师师七窍玲珑心多精的人儿,其实隐隐有数,只是故作不知。 “哼!他人在哪呢?你们这是闹啥?” 黑龙笑着开始胡说八道: “不关咱叔的事啊,皇城司办案,抓捕重要人犯,惊了小婶娘,都是侄儿的不是”。 “我倒没什么,只是吓坏了媚儿”。 紧紧搂着师师姐的腰肌,埋着小脑袋的媚儿,一听双方的对话,才知道真是熟人,那就应该安全无忧,怯怯的抬起头来。 面前是一个英武青年,笑的很是灿烂。 黑龙被一张梨花带雨、大眼睛、长睫毛、眉间一颗美人痣,小狐狸一样俊俏的小脸给震撼了。 游戏花丛多年,也算是阅女无数的黑龙哥哥,这一刻心弦被狠狠的拨动了一下。 这世上怎么有如此美人儿,仙女下凡一样。 “我哩乖乖勒,这妮儿恁招人稀罕!” …… 第438章 家花那有野花香? “咕咚!” 黑龙哥哥使劲的咽了下口水,又使劲掐了一下大腿。 现在是什么时候?还想这花花肠子。 “咳咳!媚儿姑娘莫怕,哥是好人嘞!” “噗嗤!” 一声轻笑,如娇似嗔! 那一刻,黑龙心中只想高喊! “李叔,你可别和我抢!求求了!” …… 李诚进入西楼时,从外到内已经被彻底控制住。 黑龙哥哥在二楼守着,不让四女下楼干扰到下面的行动。 毕竟李县丞“苍梧先生”身份敏感,能不暴露就不暴露。 参将萧尧道走在他身前,两支燧发手枪已经握在手里,击锤大张。 两队人守在隔间入口,地道门已经打开,隐隐传来阴冷的风,吹得众人手中灯笼烛光摇曳。 “长官,迁哥儿已经带着甲乙两队先行!” “很好!丙队开始进入!丁队跟我一起”。 “是!长官” 萧参将在等丙队鱼贯而入时,回过头最后一次劝说李诚。 “叔,你别去了,我去就行,完不成任务提头来见!” “别废话!出发!” “是!长官!” 李诚怎么可能错过这出大戏,朋哥儿先后杀了高丽王俣、金阿骨打、夏李乾顺、辽耶律延禧这四个帝王了。 他还没开张呢! 不杀个宋皇赵佶,以后跟朋哥儿面对面时,自己这老舅面子往哪儿搁?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 “夜”组组长“鼓上蚤”时迁,这一年多可没闲着,一身本事可没落下。 这条隐秘的地道他最熟悉,不知道下来过多少趟了。 总长二里多的地下通道并不是直线,这年头有没有“盾构机”这种逆天神器。 汴梁虽然是平原,但是地下照样有巨石的存在。 靠人力硬凿也不是不行,但是没有必要,又不是修陵墓的墓道那么多讲究。 所以地道有两处弯折,相距大约百步左右。 他用特制的钢锯锯开一处木壁,带着自己小组的兄弟,硬生生在里面掏出一个小型暗洞。 木壁板被装了活门,从外表看不出任何异样。 原本是用来突发险情时,临时躲避之地,汇报给李诚之后,引起了他的极大兴趣。 让时迁把洞掏大一点,为了掩饰用皮口袋背出来的泥土,还特意在樊楼安插进去半专业的花匠特勤。 把泥土混在樊楼各处花池中,并不引人注意。 要说李诚一开始就想好在地道里诛杀赵佶,这个有些扯淡。 他这人做事,就是喜欢四处布子,万一用上了呢? 所以这次他一听说赵佶要来,立马就想到这处闲棋。 如果在城中使用火枪,动静太大,估计东京城立马就炸了锅。 但是在地下使用就没这个顾忌,也就是小炮不方便带,要不然他指定派人扛几门下来。 整体战术简单粗暴,就是在两处弯折、视线被挡的这一截百步通道设伏。 拦头断尾,用燧发手枪在最短时间内解决战斗! 杀人灭口、一个不留! 赵佶私自出宫泡妹子,这事总不会四处宣扬。 等他一死,大宋只会忙着新皇登基,朝堂上如同大洗牌一样的权力重新分配。 至于他是怎么死的,不要说查不出来,就算查出来也是没脸说的丑闻。 堂堂大宋官家,偷溜出宫嫖娼被刺杀? 这不就成了“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吗?” 只要李诚手脚干净,把这边战后事宜处置妥当,一切就是神不知鬼不觉。 话说现在的太子妃可是强势的很,赵桓性子又弱,可学不成他爹跑去樊楼潇洒的模样。 那么李师师的事情,李诚就能轻易解决。 那个什么三代小李师师,他没见过,按照计划也会被黑龙控制住,到时候一起带走,不听话就灭口。 事关多少人性命,也就别怪他“辣手摧花”了。 没了赵佶撑腰,樊楼现在的掌柜算个屁?不过是汴河里多一朵“荷花”的事。 负责断尾的甲队乙队,已经跟着时迁进入逼仄狭窄的暗洞; 参将萧尧道带着丙队丁队抵达预定“斩首”处,距离樊楼出口两百步外的弯折处。 所有人熄灭灯火,李诚和护卫们一样席地而坐。 地道里虽然有隐秘的通风口,并不憋闷,但是二十六人相距很近,极度的黑暗中只有压抑的呼吸声隐隐可闻。 时间不长,就大汗淋漓。 李诚屏息静气,燧发手枪的核桃木枪柄,紧紧握在手心。 快要攥出水来! …… 赵佶今天心情非常不错,从一千六百里外西夏兴庆府,风尘仆仆赶回汴梁的大宋特使赵良嗣禀报了好消息。 确认一个月前的三月初一,李乾顺在兴庆府城外,登坛杀青牛白马祭旗。 领兵五万余、号称三十万,“御驾亲征”、誓师伐明! 而根据可靠情报,辽皇也确定领兵五万,号称二十万,计划在三月初五出兵,同样是“御驾亲征”。 这都四月初八了,消息才传回来,也不能说赵良嗣渎职,本来这事就是机密。 赵良嗣二月份去的时候,又押运着百万贯的银钱和绢布,来回一趟可不容易。 对赵佶来说,只要事情办成就行,这下子十万大军两路齐攻,兵临城下时,看这些明寇还嚣张不? “日月重开?恢复中华?哈哈哈哈,好大的口气!” 按照日程推算,赵佶估摸着这时候云中之地,一定是血战正酣。 对战的三方,不管谁损失惨重,对大宋来说都是赚的,区区百万贯“银、绢”而已,算个甚? 朕可是花了钱的看客! 坐山观虎斗就是舒服啊! 兴之所至,就想快活一下,宫里佳丽如云,予取予夺,他已经腻歪了。 正好之前樊楼那边密报,“小李师师”已经可以“梳拢出阁”,就等他去指点才艺。 家花那有野花香? 吃惯了宫廷山珍海味,偶尔尝尝民间鲜味,也是别有一番情趣。 选日不如撞日,今晚就去! 晚上吃完御膳,又在御书房画了一副“艮岳春景”,看看时辰差不多了,唤来侍卫安排出行。 大宋官家在侍女纤纤玉手服侍下,简单的沐浴一下,换上一身民间富贵豪商的锦袍。 摇着价值千金的玉骨折扇,一副逍遥人间的富贵闲人模样。 他施施然的坐上肩舆,寻花问柳去也! 人家摇头晃脑还唱曲哩! “……花开堪折直须折, 莫待无花空折枝……” …… 第439章 瓮中抓鳖、枪火绽放 皇宫内除了皇后和四贵妃有正式的寝宫,其他一百四十三名嫔妃、女官等,也都有各自的院落。 如果换了别的朝代或皇帝,十几个有名分的嫔妃在内宫争宠,随便拍拍都能拍个百十集宫斗长剧。 但是面对这么多的对手,没人疯了去当出头鸟。 官家品性凉薄,新鲜劲一过,连门都懒得进,人都见不到,还争个屁宠。 所以官家每晚在何处歇息,这就是个迷,后宫嫔妃们都习惯了! 没事几个玩得来的姐妹约一起,打打新式“叶子戏”不香吗? 赢了钱也不往屋里搬,第二天约上“女技师”来后宫做个“丝帕”不爽吗? 官家爱干嘛干嘛去!这谁能管得了,谁又敢去管? …… 表面上看皇帝是夜游艮岳,实际上七绕八绕就到了那间熟悉的临湖小榭。 一都(百人)换好常服、全副武装的侍卫,已经全部就位。 地道这一侧暗门一开,一队(五十人)打着灯笼先行进入,赵佶换乘地道专用的肩舆在中间,一队人护在后方。 相对沉重,但是地轴被油脂润滑过的暗门,被侍卫从内侧缓缓关紧。 地道内远处一片漆黑,只有侍卫们的灯笼照着近处十几步地方; 整个环境相对寂静,只有咔咔的脚步声,和一两声轻微的咳嗽; 肩舆微微起伏如摇篮般,有些困倦的赵佶右臂撑在软垫护手上,不一会居然传出了鼾声。 ……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李诚在焦急等待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头搭在身侧萧哥儿的肩头,睡得很沉,好在他穿越时被改造过身体,原本呼噜打的震天响,如今安静的如同死人。 身边的女人午夜梦回时醒来,都会摸摸他的鼻息,这个小秘密,秀儿和师师私下闲聊时很是心有戚戚。 李诚梦里又回到了现代,一书爆火,每天日收上千,无数无知女粉哭着喊着要面基…… “嘻嘻……呜!” 李诚口鼻被一只大手猛地挡住,一下惊醒过来,身边都是强忍着“哼哼”。 远处如春蚕食叶的沙沙声传来,李诚精神猛地一震,来了! 肩头被轻拍了三下,只是约定好的暗号,“准备战斗!” 所有人在黑暗中从坐姿改为蹲姿,如同即将捕猎的豹子,脊背绷紧。 “咔嗒!咔嗒!” 一声声金属轻微的碰撞声响起,不用看也知道,这是弟兄们进入阵地后,为防止走火,也节省“板簧力”。 此时是将击锤复位,扣动扳机就响枪。 李诚握枪的右手,居然有些神经质的颤抖。 他深吸一口气后抿紧双唇,左手掌心朝上,将握枪柄的右手掌缘包住握紧,标准的“茶杯式”握枪法。 不要笑话他,小舅战事经历的很少,上一次动手还是“前梁山众”欺负上门的反击战。 这都多久没杀过人了? 朋哥儿在半岛在燕云,那一战不是尸山血海,打仗杀人跟吃饭喝水一般成为常态。 实话实说,参将萧尧道和手下一哨护卫都没有实战经验。 还没有黑龙哥哥手下血战经验多,跟满手血腥的“大叔”龙组比,更是望尘莫及。 但是良好的训练,实战化的演习,让他们本身作战技能和素质都达到相当高度,只是没亲手杀人而已。 今天大伙儿就要开张了,呼吸发紧,控制不住手颤的可不止李诚一个。 如果在燕云之地,同样担任资深护卫的唐翊,一定会笑话他们这帮“菜鸟”。 没事!枪一响就好了! …… 要说菜,皇宫侍卫更菜。 赵大建宋之初,为本朝禁军制定了招募和选拔标准。 他从京师禁军中选出一批壮勇之士,作为“兵样”,分送各道,令地方官如样招募或从厢兵中选拔。 后来为了便利,就用木梃代人,谓之“等长校”。 普通禁军要不低于“五尺五寸”(174),以“五尺八寸”(183)以上为最好,“月薪”千文起。 (一宋尺合今31.68cm) 大宋皇家侍卫,“五尺八寸”只是基础,身高六尺(190)的比比皆是。 (水浒中武大郎五尺身材158被笑三寸钉,武二郎身高八尺253,你信不?) 不谈真实战力,侍卫们就是一帮大高个,起码很有压迫力和威慑力。 更多的是他们代表这皇室的颜面,压根就没打过仗,谁没事跟他们打?疯了? 每天最多的是摆造型、做威严状,连互相切磋都极少,这要是鼻青脸肿还怎么“上班?” 所以在另一段历史上,真正的靖康耻降临之时,这些大高个儿屁用都不顶,人高腿长跑的快而已。 …… “咔嚓咔嚓!” 脚步声已经清晰可闻,摇晃的灯笼烛火渐渐映照在转角墙壁上。 地道宽度可并行四人,上百人的侍卫两人并行,前后拉出去得有百步。 当先和断后的两个伙(一伙10人)带着轻便的小圆盾,腰上配着刀; 两个伙带着六尺短枪,四个伙是弩手,两个伙是弓手。 单纯从武器配置上讲,这百人如果在空旷野外,也有一战之力,起码不至于被人当鸡杀。 如果是黑龙哥哥一样的江湖好手冷兵突袭,这些侍卫也能拼死护着官家撤回皇城。 但是这世上没有如果,这个时空还有了穿越者这种奇葩存在,就注定了赵佶的结局。 不需要发令,战前就定好了战术,只要来敌进入射程,丙队立即轮射开火。 后面的丁队点燃灯笼备战,丙队射完就贴墙而立、快速装填弹药,丁队上前补位继续轮射。 只要这边斩首的枪声一响,负责断尾的甲乙两队立刻掀开活门杀出,同样展开轮射。 不考虑实际杀伤,一哨百支燧发手枪先打完一轮再说。 简单粗暴! …… “砰砰砰砰!” 巨大的枪声轰然响起,李诚什么都考虑好了,就没注意到在相对封闭的地道内开枪是什么动静。 现代地下射击场还需要射手带耳罩,而黑火药燧发手枪的声音,可比现代制式手枪声音大的多。 相当于一下在洗手间点了四个“麻雷子”。 震得人脑瓜子嗡嗡的! “砰砰砰砰!” 除了开始的四人八枪、八发齐射,后面有节奏的轮射声都是双人四枪四发一轮。 连绵不绝! “啊啊啊啊!” “护驾!”“有刺客!”“快退!” 寂静的地道内,惨叫、尖叫声震耳欲聋。 李诚屏住呼吸,浓烈的硝烟已经遮住眼前一切。 耳旁是萧哥儿扯着嗓子下令: “丁队上前!开火!开火!” 李诚跟着上前,举起自己的手枪,对着硝烟弥漫中点点灯火,扣动扳机。 “砰!” 手心一震、枪火绽放! …… 第440章 他们怎么敢这样做? 微微起伏的肩舆上,小憩的官家赵佶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光着屁股、披着羊皮,趴在地上被人牵着走。 “吼吼吼吼!昏德公、昏德公!” 四周都是些异族的甲士,满身腥膻,他们肆无忌惮的指指点点,放肆的狂笑。 “朕是大宋天子,朕要诛尔等九族……” 羞怒欲死的赵佶,想喊想骂想挣扎,但是全身使不上气力,声音只在喉咙里打转。 “砰砰砰砰!” 巨大的爆炸声,一下子将他从梦魇中惊醒。 虽然是在地道里,因为他坐在特制的肩舆上,比普通人还高出大半截身子。 前方五六十步的情况,在灯笼光线下看的还是很清楚。 每次两个黑衣人,一手握一根好似短棍的物件,猛地炸响后,冒出火焰和浓烟。 前排的侍卫们就倒了下去,一片哀嚎惨叫。 “有刺客!快快快退!退回去!” 侍卫们所处的位置极其尴尬,躲没处躲、藏没处藏。 突然遭遇不按常理来的刺客,也不近身,就隔着十几二十步左右,一个劲的打放“火器”。 一伙盾手转瞬间躺了一地,不死也在血泊中哀嚎。 在都虞候惊惶的号令中,“长蛇阵”跌跌撞撞的转向想往来处撤。 悲催的是后方弯折处,同样冒出一伙黑衣人,一模一样的路数开始打放火器。 “砰砰砰砰!” 前路不通、后路被断,两头的侍卫们拼命往中间挤,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密集的快要听不出间隔。 被身边近侍护着躲在肩舆底下的赵佶,惊骇欲绝。 …… 第一轮射击结束,重新装好弹药的丙队接替了丁队,重新站到了最前方。 所有人都佝偻着身子,直不起腰来,咳嗽声压抑不住的成片响起,快要窒息的感觉。 李诚摸索着重新装好弹药,自己都感觉很好笑。 是的!枪一响,所有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 他现在的心情爽的一批。 两百多支燧发手枪抵近射击,杀伤效果那是相当到位。 原本的隐秘通风口,只是为了保证地道内不憋闷而已,可没考虑过如同放了一挂“满地红”产生的烟雾效果。 一丈多高地道的上半截全部是浓密的硝烟,如果不是这烟呛人,李诚都感觉像是进了“桑拿房”一样。 “这鸟地道也没个排风,能把人呛死!” 这就是他现在不着调的唯一想法。 参将萧尧道可没时间胡思乱想,从敌人的反应来看,已经彻底丧胆,接下来就是斩尽杀绝。 “丙队上前!补刀!” “是!长官!” …… 如同朋哥儿一样,李诚只负责明确作战任务和目标。 战场指挥会交给一线的指挥官,无特殊情况,绝对不会去干扰。 所以从头到尾他就开了一枪,打没打到人,只有天知道。 此时进入喜闻乐见的补刀环节,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他这个大佬亲自操刀。 地道内的枪声一停,满耳都是痛苦的惨叫声、求救和咒骂声,更多是濒死之前的呻吟。 皇城侍卫们手中的灯笼打翻了不少,也有一些翻滚在地后并没熄灭。 灯笼外面蒙着的丝绢被点燃,连死人身上的衣衫都被烧着了。 用作照明的光线没问题,但是让烟雾更浓,还有让人作呕的焦臭味、和肉香! 当然更多的还是硝烟味,和浓得快化不开的血腥味。 李诚前十几步还好,木地板上顶多有些浮灰,再往前走就不行了,黏脚! 地面上黑紫色的血泊成片,积血少的地方黏脚,积血多的地方滑腻。 脚下“吧嗒吧嗒”,走起来特别不舒服。 萧哥儿和李诚并肩而行,前方是成标准鸳鸯队双列队形的丙队。 他顺手从地上捡了一支六尺短枪,右手提着,左手的燧发手枪依旧击锤大张。 “噗噗噗噗!” 这是利刃插入人体之声,丙队十二名护卫,残酷无情的边补刀边往前推进。 对面的甲队的兄弟也在干着同样事情,没有怜悯和宽恕,也无关善恶。 这是你死我活的“弑君”,容不得一丝差错。 …… 赵佶没死,毕竟他在宿卫百人都的中间位置。 燧发手枪的射程有限,他又及时的躲在了用肩舆挡住一面,另一面是侍卫们用身体挡住的密集防护中。 在流弹乱飞,耳边充斥着铅弹急速划破空气的“死神尖啸”时,赵佶幸运的没有受伤,只是被吓尿了。 能不尿吗? 在这鬼地方前堵后截、还使用恐怖火器,宿卫们毫无还手之力,成片的被打翻在地。 这种无力感,让赵佶胆寒心颤。 “他们怎么敢这样做?朕是大宋官家、是天子啊!” …… “吧嗒吧嗒”、“噗噗噗噗!” 身前身后死神的脚步,在赵佶耳中越来越清晰。 两百零三支的燧发手枪近距离一顿乱射,射杀射伤的皇城宿卫大概六七十人。 剩余的三十多名位于中间的侍卫们,用自己人的尸体、和已经不能动弹的濒死伤员,堆成一道小半截的人体矮墙,勉强遮掩住了两侧。 这些幸存的侍卫们,锋利的手刀都拔出来放在随手可及之地,手里或端着蹶张弩,或在弓弦上搭好羽箭。 皇城宿卫领兵之将,知道今日有死无生,就是换了自己干出如此惊世骇俗的“弑君”之举,也不可能留一个活口。 “射!” 看似毫无动静、任人宰割的残敌,居然在最后关头,做出鱼死网破的绝地反击。 “崩崩崩崩!” 三十多只箭矢分到两边,也就十几支而已,但依然造成了李诚这边护卫哨打头的数人受伤。 “直娘贼的,拼了啊!” “杀啊!” 扔掉弓弩,挥舞着手刀的两伙皇城宿卫,分别对着两面二十几步远来敌展开绝望的反击。 “开火!” 护卫们立刻打响手中的枪。 “砰砰砰砰!” 爆豆似的火枪声再次连绵不绝的响起,挥舞着利刃的宿卫们一个个被打倒在地。 仅剩十几名没胆子送死的侍卫,惊恐无助的望着官家。 “莫要再打了,朕朕朕降了啊!” 赵佶万念俱灰,扯着嗓子大喊大叫,随即嚎啕大哭…… “莫打、莫打,官家降了,饶命啊!” 十几个宿卫扔了武器,跪的板板正正,大声哀求…… …… 李诚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的大宋官家赵佶,那张只在樊楼见过一面,这个满脸富态的油腻老男人。 “官家,咱俩又见面了哦!” 一想到当初自己给这狗东西三拜九叩,李诚老脸火辣辣滴。 “你个狗入的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李诚双手叉腰,仰头狂笑,放肆桀骜,嚣张的一批! …… 第441章 送官家上路,手尾干净些! 也许是巧合,也许是被穿越者扰乱时空线,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大宋官家赵佶和宰相王黼,都在这个平凡的四月初八之夜,遭遇了这辈子从没经历过的恐怖。 不过相比王相爷,此时正在被“大叔”像削萝卜一样,切手指头逼供,赵佶不过吃了李诚两个大比兜子而已。 咳咳!不算个事! 李诚不是个小心眼,但是面前这家伙不但承受过自己的跪拜,还曾经那啥,你懂得! 如果李诚逢场作戏,也就不会在意一些事情,但是他认真了,这事就没完! 赵佶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个芝麻大的小官。 如果不是李诚戏谑的自报家门,他都根本记不起来这个人的模样。 “砰砰砰砰!” 身后响起一阵巨大的枪声,投降的十几个侍卫也没逃过一死,被喝令贴着墙壁跪成一排。 手枪顶在脑后,行刑式的全部处决。 “爱卿!李爱卿!朕封你为王,大宋天下亿万财富,只要你要,朕都给你取来。 朕的后宫美女如云,只要你开口,任你采摘……” 李诚看着这个癞皮狗一样跪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漫天许诺的“官家”,只觉得如同那啥之后的索然无味。 剥去“皇权”外套后,这就是个胆小如鼠的废物点心。 “时迁!” “末将在!” “鼓上蚤”时迁上前叉手为礼。 “送官家上路,手尾干净些!” “是!长官!” “不要啊!大王饶命啊!” 一听要送自己“上路”,赵佶疯了一样膝行向前,想抱着李诚大腿再苦苦哀求一下。 “啪!” 时迁眼疾手快一掌切在赵佶耳根,“官家”白眼一翻,软软的瘫倒在地。 “来!哥几个搭把手,这死胖子挺沉!” “好嘞!” …… 萧参将指挥地道内的清理计划,主要是把尸体弄走,地上的血污、屎尿、碎肉残肢、豆腐脑啥的,抽空再处理。 没法子,这个地道没准还能用上,谁说的准呢? 不把这边清理干净,今后遍地骸骨蛆虫,这不是给自己添恶心吗? 李诚怔怔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萧尧道可能感觉大佬站在这边有点碍事。 “李叔,要不您先去樊楼歇歇?” “也好!那你们先忙!” 李诚伸了个懒腰,带着一队护卫原路返回樊楼,后续还有一堆的事情要忙,这一夜就别想睡了。 对了!还有师师,哦!不!从今天开始樊楼“李师师”这个名号就将彻底消失。 而“苍梧先生”家中多了个“二娘子”,闺中昵称“冰冰”。 (这个老色批,让我们一起鄙视他!呵忒!) …… 时迁对地道出口附近的情况,比自己家卧室还熟悉,轻车熟路的带人将死胖子抬出这间湖畔小榭。 摸着黑转到一处四五丈高的“太湖石”旁,时迁并不知道这块巨石,是被赵佶封侯的“石侯”,还被他画入画中。 就算在现代,一块高十五米,重三百多吨的巨石,在不破坏形体的情况下,想从无锡运到开封,也不是一件随口就来的事。 在没有大型起重机和大卡车,没有柏油马路的宋代,运送这么大体量的石头,只能靠人力和船运。 内河的河道不比海上,很多河上还有众多桥梁。 对一般人来说,这是一个难以完成的任务。 当时主持苏州应奉局,采办“花石纲”的朱勔。 对!就是那个被朋哥儿在江南虐杀的狗贼。 以一己之力祸祸江南,逼出方腊造反,江南百姓恨之入骨、人人喊杀的大奸臣。 别人办不了的事,他就敢办! 船太重、河道太浅,朱勔就勒令沿途州县派出民夫,动辄数千在岸上拉纤硬拖; 沿途桥梁太低、城门太窄,他便下令拆桥、扒墙,就这样把这块巨石完好无损的如期运到了汴京。 赵佶对这块巨石极其喜欢,赐名曰“神运昭功石”,封“磐固侯”。 而沿途百姓为此付出的汗水、血泪,甚至生命无法计数。 犹如宿命一般,时迁的选择暗合“天道轮回”,让赵佶死在这里,就很合理。 此异石“瘦、漏、皱、透”甚得官家喜爱,时迁不懂欣赏,就觉得这石头全是窟窿很是便利。 他随手解开官家腰间的玉带,试了试很结实,比划了一下高度,将玉带从一个窟窿里穿过,然后将死胖子挂了上去。 赵佶在窒息的痛苦中醒来,双脚悬空、双臂被人紧紧按住,无法自行取下脖颈的束缚,想喊又发不出声音。 很快他全身一硬,又渐渐瘫软下来,屎尿齐出、臭气熏人。 时迁从旁边找了块大差不离的石头,伪装成自缢时被蹬开的模样。 静静的在尸体旁等了盏茶时间,转过死胖子的脸,一摸舌头都伸出老长,彻底死翘翘,这才心满意足的带着两名组员离开。 返回地道后,时迁这个“锁匠大宗师”,轻而易举的破坏了能从外打开的机括。 也就是说,从地道内进艮岳还是很简单,但是想从外面打开这个暗门,除非强拆破坏。 瞅瞅!这就叫专业! …… 四月初九一大早,负责艮岳洒扫的内侍们,按照各自分管的区域开始日复一日的“保洁”。 一个小黄门一手提着藤筐,一手拿着长木夹,仔仔细细的将败叶、杂物捡走。 猛地一抬头,看见一人背朝着他站在“石侯”前面,把他吓了一跳。 眼角余光一扫也没敢端详细节,“噗通”跪倒在地,这个时候出现在艮岳的“胖男人”,除了官家还能有谁? “官家吉祥!” 埋头跪拜的小黄门,半响没听到回应,也没听到离开的脚步声,壮着着胆子,微微抬头看官家脚的位置。 官家既没移步、也不吱声。 小黄门不敢动,更不敢离开。 哎呀!好神奇啊!陛下居然踮着脚尖。 等等!踮着脚尖、离地悬浮? 大清早的小黄门如坠黑夜般,两眼发黑,脊梁发软,瘫趴在了地上。 从他的角度正好看到侧身的官家,面色青紫,双眼圆瞪快要出眶,舌头伸的老长、都要挂到胸口了。 “啊啊啊啊!来人啊!快来人啊!” 一声尖利的叫声,撕破了晨曦中皇城后宫的宁静。 一个惊天噩耗,震惊了整个皇宫。 东宫内,二十四岁的太子赵桓,睡得懵懵懂懂的被人叫醒。 “殿下!殿下不好了,官家在艮岳驾崩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 第442章 官家死的好!死的妙! 堂堂大宋官家,“自缢”在其亲笔御封的“石侯”上。 这事要是传出去,还不知道会被添油加醋说成啥样? 今年二十三岁,性子本就孱弱胆小的赵桓,到了现场后,被他父皇狰狞的死相,给直接吓晕了过去。 任谁也没想到,出面主持大局的人,不是抱着官家尸体哭晕多次的郑皇后。 反而是出身武人勋贵世家,今年二十二岁的太子妃朱琏。 这位在另一段历史上,被誉为“最刚烈的皇后”。 靖康耻时不堪被辱,当场自尽的烈女子。 留下绝笔: 今日草芥兮, 事何可说? 屈身辱志兮, 恨何可雪? 誓速归黄泉兮, 此愁可绝! (千年后观之,令人鼻酸) 她爹爹是大宋武康军节度使,武人世家出身,自然不是普通女子般的优柔寡断。 她以太子名义下令,皇城内立即禁严,任何人不得出入。 同时派人拿着通行令牌,出宫去通知在京的两个兄长,立即入宫接管宿卫。 忙完这些,稳住内部,她才让亲信内侍去通知尚书左丞李邦彦。 为啥找他呢? 赵桓这位太子,极其厌恶如今宰相王黼的所作所为。 在官家面前,郓王赵楷更加受宠,王黼暗中替郓王筹划夺太子位。 太子妃的儿子,今年七岁的皇嫡孙赵谌出生时,官家大喜过望。 大宋开国以来尚没有当朝皇帝得嫡孙的,赵佶怎么能不高兴,甚至连呆瓜似的长子都看顺眼了很多。 当时主政的蔡京,奏请任命皇孙为检校少保、常德军节度使,封崇国公。 官家欣然同意。 辅政的王黼,在背后“打小报告”。 硬说是蔡京把东宫太子看做皇帝。 疑神疑鬼的官家,遂降赵谌为高州防御使。 一天一地啊! 一个是下一代的储君,一个只是普通皇子的封号,这能忍得了? 从此太子妃视王黼为生死大敌! 敌人的敌人、天然的盟友。 尚书左丞李邦彦这个辅政,和宰相王黼不和,权力之争本就是你死我活。 对皇帝来说,如果正副宰相一团和气,他不就被架空了吗?这本就是平衡之术。 王黼针对太子,李邦彦自然就力挺太子,一来二去的没少往东宫跑。 他也不傻,知道真正主事的是太子妃,所以分外巴结。 现在宫内出了这么大的事,瞒是绝对瞒不住的。 如何跟百官交待,太子妃必须有个能代表自身利益的代言人。 除了李邦彦还能有谁? 也是无巧不成书,宰相王黼告了假,据说是独子纵马摔伤,昏迷不醒。 宰相不在位,“副相”就是文官之首,他出面名正言顺。 李邦彦、字士美,怀州(今沁阳)人。 其父李浦,在怀州城内开着一家金银铺。 那是相当的有钱! 李邦彦“外表俊爽、美风姿”,自号“李浪子”。 他是个有心机的人,知道有钱没权,钱再多也是别人眼里的肥羊。 所以李邦彦用“州学生”的身份,刻意跟从河东入京的各地“举人”交好。 广撒网,创美誉。 又是请喝酒、又是送路费,相比之下,宋黑胖子那个“及时雨”根本上不了台面。 一番苦心付出没白费,十个举人出一个进士不靠谱,但是二十个呢?一百个呢? 渐渐的“怀州李士美”声誉鹊起,一番运作之下,居然直接入京补为太学生。 大观二年(1108年),官家听闻“李浪子”才学、品性皆优,特意招来一见,果然谈吐风趣,很有意思。 赵佶很满意,立马赐他进士及第,授任秘书省校书郎,试任符宝郎。 (李诚哭晕在茅房,咋?我连辛弃疾的千古名词,都厚着脸皮抄了。 你这死胖子连个赐进士及第都舍不得给,瞎了你的狗眼、死了活该!) 一路混到副相之位的李邦彦,可没有丝毫满足。 文臣之巅,近在咫尺!就差一步啊! 太子妃派人来传话的亲信,贴着他耳朵密语的内容,让李邦彦差点没蹦起来。 啥玩意官家就自缢了? 别人不知道官家是啥人,他这整天忙着琢磨官家一言一行。 哪怕是个眉头一挑的微表情,他都能在心中写上上千字的“分析报告”。 谁自缢,官家也不会自缢! 就算刀架脖子上,他也舍不得死! 这是骇人听闻的谋杀! 是震惊天下的“弑君”! 急匆匆赶赴皇城的李邦彦,在车架内无声的笑了痛快! 眼泪都笑出来了! 官家死的好!死的妙! 死的让他哈哈笑! 他在太子身上的“投资”,眼看就要见效了,岂能不老怀大慰。 官家一死,狗入的王黼你再蹦跶给某瞧瞧?狗腿给你敲折了信不? 宰执之权柄,触手可及啊! 可不能节外生枝、闹得天下喧嚣。 为了大局! 官家只能是“病故”,也必须是“病故!” …… 四月初八的晨光映照在汴河上,一艘不起眼的小船离开了“王家码头”。 龙组的老四、老五两人,细细的检查了一下绑在麻袋上的大石头。 嗯嗯!很结实。 大清早的也没看到有船经过,快到河道中心时,两个还渗出鲜血的麻袋,被贴着船舷推进河里。 “噗通!噗通!” 沉重的石头拖着麻袋,一直落入幽暗的河底,激起大团污浊泥浆。 甲板上两人把手伸进冰凉的河水里,使劲搓着血污。 “荷花种完,回去吃早饭喽!” “强哥一夜没睡,一会别喊他,让他多睡会儿,咱们两轮流到门房扮管事的”。 “你别嘻嘻哈哈的啊!宰相门前七品官,要凶一点,别给那些驴哈的货好脸色”。 “知道了、知道了,韶叨!” …… 四月初九,大宋朝廷正式官宣。 深受大宋官民“爱戴”的“道君皇帝”,于初八之夜突发疾病。 经过太医局竭尽全力医治,依然未能挽留官家“成仙”的脚步。 尚书左丞李邦彦,当朝宣读先皇“遗诰”。 读完之后,再率群臣“十五举音”以表达沉痛的哀思。 (哭十五声,啊啊啊啊……) 遗诏中,让嗣君赵桓在“柩前即皇帝位”这也是常例。 国不可一日无君! 让所有官员或喜或忧,山陵使(治丧小组组长)居然不是“约定俗成”的宰相王黼,而是“辅政”李邦彦。 当然,李邦彦自己很谦虚。 只说是王相家中有急事,告假离京返乡未归,他临时代理云云。 (群臣: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群臣干嚎着哭完收功,李邦彦带领文武百官立马恭贺太子即位。 诸臣按照官阶“列班进名”,拜慰“悲痛欲绝、孝感天地”的新皇。 众臣一番商讨之后,为先皇尊谥: “圣文仁德显孝皇帝”。 庙号:徽宗 一个时代结束了! 欧耶! …… 第443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 在王家大院忙乎一夜的“大叔”,天亮时才抽空小睡了片刻。 王黼这个巨贪,担任宰执短短几年捞到的财富,比预想的更多,甚至翻倍。 除了明面上从王家老宅抄出来的巨量金银,翻出来的地契、铺契都是用箱来计数。 落在“子虚乌有”之人名下的田庄、数十个州县城中的铺面,难以计数。 大多都是人家“投献”的贿赂,这些人办事都是手尾干净,绝对查不到王相身上。 “大叔”随手翻翻,居然发现一张在两千三百里外,泉州府城中的一处酒楼铺面。 这些外地的财产,每年收益累计起来,是个惊世骇俗的数字。 王黼根本没那么多人手去管理这些固定资产,基本上都在当地寺庙这个“金融中心”种了福田。 什么神都不用烦,收佃收租这些琐事,“俗家弟子们”操持的非常专业。 每年折合出的收益,变成一张张“福册”,凭借专属印签和特殊“凭证”折现提取,不看来人是谁。 “大叔”被王相爷这套路整的“叹为观止”,用李叔的话来说: “这就叫专业!” 这些能下蛋的鸡,本身价值就不菲,加上源源不断的收益,吸溜! “大叔”“幸灾乐祸”的想着,南方的两个锦衣卫头子,老穆和白淳可有的忙了。 王相大院中的兄弟们,大白天就这么的把数百吨金银,明目张胆运出大院,装上纲船。 大院里有现成的骡马大车,之前从码头上运来的金银,都是用箱子装好,搬入地窖后,也没疯了非要倒出来堆一块显摆。 所以除了从地窖一箱箱往外搬,很累人,其他都很方便。 从后院门到河边码头的车驾就没歇过,一大早开始运,运到晌午还在继续,人歇车不歇。 而前院门房,还是重复了昨天的“盛况”,上门“问候衙内”的各路人马、络绎不绝。 眼看着又堆满一间空屋,老五一咬牙,让人就堆在连廊上,不妨碍行走就行。 辰末巳初(早上九点前后),从汴梁快马急递送来新的命令,立即加快速度,原定的两天缩减为一天。 “大叔”看完李叔亲笔写的暗语急信后,扼腕叹息。 “这倒霉胖子,就不能憋个两三天,等爷去弄他多好”。 到了下午,搞笑的一幕出现了,上午还熙熙攘攘、争先恐后的“访客”,突然一个都不见。 应该是新皇让李邦彦担任“山陵使”,已经放出明确的“政治信号”,王黼要倒台了! (王相爷如果能说话,一定跳脚大骂:“我特么都被种荷花了,还倒个屁的台”。) 官场斗争,不可能像小混混街斗,一言不合挥起老拳。 只需要一个准确的风向,朝堂上自然有一套规则或是套路运转。 不出意料,等先皇“头七”之后,针对王黼弹劾很快就会堆满御案。 按照规矩,王黼要立即“停岗自辩”,然后被弹劾奏章淹没、淹死。 这套流程快则三五天,慢则一个月。 朝堂争斗不是以消灭肉体为目的,而是为了“权柄”,谁说了管用的身份,和相应的位置。 从来都不是只针对一个人,而是要将整个“王党余孽”全部赶下台。 无关正义或其他冠冕堂皇的“道理”,你不挪窝,别人怎么上台。 各种台面上、台面下的沟通、妥协、交换,汴梁官场暗流涌动。 没人会在意先皇怎么死的,这个事情不重要,反正他都死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 古人诚不我欺! …… 大宋朝堂上的纷纷扰扰,对民间其实没啥影响。 道君皇帝的“西城刮田所、花石纲、代役钱”等等,盘剥虐民之举,让大宋百姓很难对这个鸟皇帝有啥好感。 不让饮乐就不让呗?关上门自己在家喝几杯,关卿屁事! 闭店的樊楼,最大的酒水买卖停了,自然门可罗雀。 跟坑爹的是,新皇下了一道旨意,将原本属于樊楼的“取酒沽卖”特权,改成了同属七十二家正店的“太康楼”。 不用猜也知道,这是新皇后家的产业。 正好趁着二十七天国丧期间,完成对东京城内其他七十一家“正店”,三千家“脚店”的整合。 如同没人在意先皇怎么死的,更没人会在意樊楼台面上的掌柜死活。 樊楼悄无声息的换了掌柜,刘伯文大掌柜“牵针引线”。 原“天上人间”的女掌柜金莲姐姐,以一年六十万贯的现钱,从新的“国舅”手中租下樊楼。 新店自然要重新装修,一车车木料家具拖进来,一车车杂物拖出去,谁也没发现里面居然藏了百十具尸体。 四月中旬,王黼家人惊慌失措的到开封府报案,王相爷和王衙内离奇失踪,老宅空无一人。 一国宰执失踪?这可是了不得的大案子,开封府立即派出“资深推官”前去探查。 正式回报的文书上言之凿凿,不像盗匪所为,并无尸首血迹,更像是“搬家”。 文书被透露后,关注此事的朝堂大佬们,一时哗然。 “畏罪潜逃!” 实锤了! …… 国丧期过后,东京汴梁又恢复了往昔“灯红酒绿”,繁华依旧。 和李诚这老色批悄悄纳妾不同,黑龙哥哥的婚礼大操大办。 新娘子据说是李县丞夫人的堂侄女,姓周、单名媚儿,国色天香、丽压群芳,谁不羡慕黑龙哥哥艳福不浅。 李诚见过媚儿真容之后,笑的很是意味深长,这不是“周芷若”吗?八零后宅男曾经的梦中情人之一。 当然,他才不会干出横刀夺爱的龌龊事。 人人都说“萝莉香”,过来人才知道“御姐好”。 他有秀儿和冰冰,已经非常满足了,再多的话腰子扛不住啊! 黑龙哥哥志得意满,把一朵鲜花摘了,但也没有了新人忘旧人。 “金梅瓶”三女本来就不能生育,深以为憾,加上风尘出身,注定也成为不了黑龙哥哥明媒正娶的“正妻”。 三个小少妇这些年没少给黑龙哥哥找大闺女,要给哥哥传宗接代,他都看不上。 如今这样挺好,出身樊楼的媚儿,也不会瞧不起三个“妹妹”,妻妾和睦,一言不合就来个大被同眠、恶战三百回合。 黑龙哥哥没少到李叔这边蹭“虎鞭酒”。 嘿嘿!正宗野生东北虎的大宝贝! 别问!问就是有效! …… 第444章 大事不好,明军南侵在即! 教员说过:“战争是流血的政治”。 大明作为一个新兴国家,用对外战争的大胜,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在赤旗庇护下的燕云百姓,自然就获得了久违的安全感。 再糟糕的规则,也好过没有规则。 实话实说,简陋的卫所制、军管方式,弊端极多。 大明帝国就像一个畸形的战争机器,一切为了战争,一切为了打赢。 事实上,朋哥确实凭借蹩脚的统治能力,用三级兵制,将治下所有百姓绑在了他的战车上。 打赢辽夏十万大军后,朋哥儿在“万胜湖”畔的大营里,搞了场盛大的庆功宴。 嘉奖、授勋、升职,大笔的真金白银、各种战利品、流水阶的赏赐下去。 那一晚万三虎贲,喝光了库存的全部土豆白,彻夜狂欢到天明。 随后开始分兵撤回关内,梁云峰领着蔚州团坐镇大同城,看押俘虏,清理缴获。 灭辽城守备团、缺编的大同城守备团,再次拆成守备营、连级单位,归建驻地。 四月十二,朋哥儿带着骑兵团、燕京团返回了燕京城。 胜利的消息如同春风扑面,迅速传递到燕云各地。 民众沸腾之、狂喜之,各地都举办了不同规格的欢庆会。 获得带薪休假的战士们,被邀请到一处处千户所、百户所。 为百姓们讲述,大明铁血战士如何痛揍“辽夏反动派”。 到了假期结束时,不少单身汉都定了亲事,找到了心仪的娘子。 和一片欢腾的燕云之地迥异,雄洲城内接到先皇驾崩噩耗,身为宠臣的童贯和蔡攸彻底坐蜡、惶恐不安。 雪上加霜! 四月十五,赵旭以大明特使的身份,对大宋发出正式“照会”。 措辞严厉的指出,卑鄙无耻的“三皇伐明”,就是大宋官家和宰执在幕后一手操控的阴谋。 可笑辽夏十万兵马,被明皇御驾亲征,连战连捷,阵斩李乾顺和耶律延禧,缴获无数。 俘虏招供,这都是大宋在两国间肆意煽动,并组织了不得人心的“反明小集团”,还主动承担了辽夏的出兵费用,其心可诛! 现在大明皇帝很愤怒,十万虎贲暴怒、三百万民众怒火滔天。 大宋必须给个说法,否则,大明就给你个说法! 勿谓言之不预也! …… 得到师父授意的旭哥儿,可不是光说不练假把式。 宋明之间的白沟河边界,大明举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民兵演习。 从周边城镇集结了十个民兵团,三万两千多兵力,加上两个守备团六千四百人马。 近四万人在白沟“明境”之地,操练阵法、对抗演习,鼓号喧嚣、杀声震天。 尤其是天一黑,成片的篝火在白沟河水映照下,比天上的繁星更多。 这场面,别说对面高度戒备、瑟瑟发抖的宋军,亲手导演这一幕的旭哥儿都直呼“有排面”。 如果对面是小舅李诚,这种熟悉朋哥儿套路的人,估计能把肚皮笑破。 “他又装比了!”(为什么要说又) 真想开战,朋哥儿连风声都不会露一丝,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但是童贯和蔡攸不知道啊! 这四万兵马要是突然渡河而战,别说雄洲城了,真定城都保不住。 要是再次出现大溃败,新皇可不是先皇,岂能容忍初登大宝之时,就被啪啪打脸。 就算新皇忍了这口气,注定要接任宰执的李邦彦,能咽下这个气? 好吧!宣赞舍人马扩,以宋使的身份,带着十几车堆得满满的犒军之礼,赶赴涿州城先行拖延之策。 童贯蔡攸联名的十万火急军报,八百里加急发往东京。 “大事不好,明军南侵在即……” 按照急报所言,明军已经在白沟河畔聚兵四万,如此推算,十万大军并非虚言,甚至可能更多。 辽夏两国出兵十万是实数,按照常理,大明出兵不会少于这个兵力,否则怎么敢出关野战,并战而胜之。 至于阵斩辽夏二帝,太过惊世骇俗,还需进一步探得详情。 如果属实,明军之实力深不可测,以大宋现在的军力,不可力敌! …… 意料之中,少宰(副相)李邦彦正式迁太宰(首相),提举龙德宫使,成为新的大宋宰执。 李府门外重现了之前在蔡京、王黼府门前的盛况。 王黼的失踪,被他在朝堂磨刀霍霍的反对派,认定是“畏罪潜逃”。 随即东京城内“弄巧成拙”的王黼家人,尽数入狱,家财被抄。 李相接手“经抚房”后,第一时间就开始查账,一国之相除了人事权,最重要的就是财权。 六千二百万贯啊! 赶上大宋一年的“财政收入”,这笔钱现在就剩一千多万贯。 钱呢? 李邦彦红着双眼,一定要把这钱弄出来! 不出所料被搬进皇城的当做无视,那么去掉二伐燕云的出兵和抚恤费用,去除虚报数倍支援辽夏的数目。 最少三千万贯不翼而飞,等于过半的钱财被硬生生贪污了。 王黼之京城的府邸,挖地三尺才抄出百万贯,一成都不到。 通缉前宰相,这有点耸人听闻,所以只能派出人手暗中寻访。 开玩笑,这么多金银,岂能毫无痕迹,不管出现在大宋那个城市,都会露出马脚。 按照常理,李邦彦这样想确实很合理。 但他做梦也没想到,这笔巨款转了一圈去了大明。 王黼“跑了”,还有一人跑不了,谁啊?有媪相之称的“楚国公”童贯呗! 紧抱先皇大腿才拥有的权势,新皇登基后,自然烟消云散。 李邦彦正在开动脑筋,怎么“办”他,好家伙,他自己送上门来。 …… “官家,过去民间有句俗话,打了桶(童贯)、泼了菜(蔡京),便是人间好世界”。 文德殿内,李邦彦对着看完紧急军情之后、焦虑不堪的官家赵桓,没有就事论事,反而扯起别的。 “朕也听说过!” “元长兄(蔡京)已经不涉政事久已,据说老眼昏花已经不能看书作画”。 “嗯!过去的事就不提了,让他在家含饴弄孙吧!” “官家仁厚!” “说说童贯!” “官家容禀……” 李邦彦也不傻,四处树敌智者不为也! 蔡京的长子“少傅”蔡攸,如今正在雄洲城前线任副宣抚(副帅)。 拉一个打一个, 这才是官场常例! …… 第445章 哥哥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蔡京权倾朝野之时,门生故旧无数,可以说遍布朝野。 王黼踩着蔡京上台后,分化瓦解后,组建了自己的政治团队。 官位是有限的,有人获益、必然有人失意,而这些在“王相”掌权时被排挤的官员,就成了“李相”现成的臂助。 那么要办主帅童贯,自然不能再把副帅给嘎了,蔡攸和李邦彦本身也有些私交,这也是李相主动对“蔡系”示好。 同时堵死了蔡京复出的路,一举数得,这就是政客的手腕。 李邦彦只要把童贯为帅时,在雄洲城两次真实表现,平铺直叙描述一下就行。 根本不用添油加醋,这些拙劣的表现,把赵桓都气笑了。 再一听说高达六千二百万贯,巨额的“代役钱”,如今就剩一千多万贯,把官家气的直拍大腿。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先皇大行,为了大宋的体面,花费必然是一个以让人咂舌的数目,否则新皇就会被视为不孝。 如今国库空空,青黄不接之时,赵桓只能捏着鼻子从皇家内库中拨款,这就跟割肉一样,每一刀都疼。 急急忙忙将李邦彦扶正,要说赵桓没打“独立核算”的“经抚房”这笔巨款,鬼都不信。 按照赵桓的估计,起码得剩一半吧,不但能把先皇的葬礼办的风风光光,还能剩余不少,花钱的地方多呢! 譬如皇城的宿卫,赵桓就极度不信任,好在有皇后娘家人“帮衬”。 按照他的意思,这帮没用的废物,全部得换掉,不然他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 皇城司的人也要全部收拾一番,连官家安危都不能保证,要他们这些人还不如养条狗,见到坏人还能叫几声。 这些事说起来简单,没钱没人说个嘚! 要不是老不死的内库还算丰厚,赵桓登基后就得抓瞎,总不能初登大宝就加税吧? 吃相不就太难看了吗? 这些撇开不谈,老不死的风流成性,皇宫里的一百四十多的嫔妃女官都要住不下了。 还有他的三十八个“皇弟”、三十四个“皇妹”,现在可都要他来供养的。 话说不少没被宠幸过的宫女,咳咳!都长的挺漂亮。 走了一会儿神的赵桓,揉了揉眉头,只对着李邦彦说了六个字。 “该死的老阉货!” 李邦彦使劲的点了一下头,心里笑开了花。 “陛下英明!” 为啥“李相”对边境十万火急的军情,毫不紧张,反而借机搞事? “浪子宰相”可是混过市井的,商人之家没点白道黑道势力,想安安稳稳做生意,就跟做梦一样。 “咬人的狗不叫唤!” 你看!道理就如此简单! 大明通过在边境聚兵四万,如同带着一群凶神恶煞的帮闲堵了店门。真要想拆了你的店,就不会喊打喊杀,而是直接冲进去砸店揍人了。 其实大明就是表达一个态度: “哥哥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不给足银子、给足面子,这气消不了!” 身处前线的童贯蔡攸身在局中,直面威胁自然方寸大乱,不敢尝试大明是恐吓还是玩真的。 置身事外的李邦彦收到了大明的潜台词,也不介意给足对方面子和银子。 相比“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同样调集重兵跟大明对峙,智者不为也。 这就如同原本请一席酒,说几句软话,花点小钱就能解决的事情。 你非要同样喊上一伙彪形大汉,和对方大眼瞪小眼。 这就是彻底撕破脸,人家不打的话,今后还怎么在街头混? 这要是打起来,相关费用可就没个准了,还开不开店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 李邦彦一番插科打诨、非常风趣的描述,逗得官家哈哈大笑,一时间忧虑尽消。 对于李相接下来有条有理的处置方案,赵桓连连点头,拍案赞叹。 “士美大才,朕之子房矣!” “官家过誉,臣愧不敢当!” “当得,当得!哈哈哈哈!” 一时间君臣相得、“情投意合!” …… 新的大宋少宰(副相)兼中书侍郎张邦昌,领三千禁军铁骑出京。 他手捧圣旨,带着一笔价值三百万贯的“银、绢”赶赴雄州。 童太师也没多想,还以为是官家派来支援的生力军,浑没注意到副手蔡攸的神色古怪。 蔡攸已经提前得到了密旨,他已经被扶正成为前线的主帅,为防不测,他已经做了周密的准备。 张辅政宣读圣旨时,童贯被当场拿下。 他重金打造的五千“胜捷军”,都头以上的数百军官,被聚到一起。 身披重甲的禁军刀斧手一围,丝毫不敢反抗,乖乖的被剥去甲胄、缴械看押。 没了爪牙的童太师,就算哭嚎出“四月雪”来,也挽救不了自己的性命,和辛辛苦苦搞来巨额财产。 办好这次的主要任务,张邦昌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是处理和大明的“误会”。 …… 朋哥儿四月十二刚回燕京城,就收到了小舅发来的鸽信。 同样简略的六个字“吉甫亡吃撑了”,陛下的狂笑声在后宫回荡,惊飞数鸟。 七八天后,厚厚的一份密报送到朋哥儿手中,详细描述了整个行动过程和后续的处理。 把朋哥儿乐的手舞足蹈,恨不得立马跑去找小舅一醉方休。 “快了啊!等我搞定辽东,就去汴梁和小舅相会”。 挺着大肚子的卷儿歪在软榻上打盹,一听官人提到汴梁,立马来了精神。 “大相国寺好玩哩,还有樊楼的菜也好吃,好想婶儿啊,相公,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再去逛逛呀?” “明年,快则四五月、最迟九月,咱们带着的宝宝一起去”。 “嗯嗯!” …… 四月三十,大宋特使马扩再次获准进入燕京城“面圣”。 一番场面上礼仪不多赘述,马扩主要是代表大宋来报丧,通知大明先皇驾崩,新皇登基之事。 朋哥儿对徽宗离世表示惋惜和哀悼,对大宋新皇登基表示祝贺。 没有什么历史好回顾,眼下宋明边境又在“磨刀擦枪”提起来也尴尬。 那就展望未来,其实也是朋哥儿变相的炫耀武功。 对李乾顺被阵斩后,“西北小霸”大白高国,已经不再具备威胁“宋明”两国边境的实力云云。 马扩也代表大宋对大明赫赫武功表示赞赏,并表示爱好和平的大宋,绝对不会做出有损两国“友谊”的事。 什么三皇伐明、大宋提供军费云云,都是谣言! 是别有用心的坏人,在挑拨宋辽之间的睦邻友好。 宋明两国都是炎黄子孙、汉唐苗裔,岂能勾结异族祸祸同族? 按照谣言中的说法,大宋还要聚兵十万,两路出兵攻打雁门和涿州呢。 你看,大宋可曾有一丝敌对之意? 事实胜于雄辩! “大宋是被冤枉的啊!” …… 第446章 恭喜陛下喜得皇子! 大殿上的三言两语,其实都是务虚的场面话。 真正务实的谈判,还是秦易以大明皇家陆军右都督身份出面,和宋使相谈。 要不说人家大宋官员会说话呢? 你看,你大明“气不过”的都是“谣言”,反正你也没真凭实据。 怪官家?官家驾崩了; 怪宰相?王黼已经明旨天下,被贬官为民了; 你都没怪童贯,咱们把童太师都抓了。 解气没?还没啊! 一百万贯行不行? 咱们大宋、大明是“好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两百万贯豪不豪啊! 易哥儿脸皮不够厚,人家谈到两百万,他觉得差不多了,也就点了头。 涿州城的旭哥儿收到“犒军钱”,也就抬手收了“法术”,一场“危机”烟消云散。 在白沟河参加演习的守备团、民兵团,近四万人这半个多月可没白辛苦。 演练了紧急状态下,接到总动员令后的集结、战阵,包括野外扎营、宿营、拔营等专业技能。 还举办了个人、团队的“军运会”,如百步短跑、十里长跑、标枪、箭术、骑术等等。 从中挖掘出一批好苗子,转手就调入守备部队,优秀的还被保送野战团当辅兵。 旭哥儿宣布演习结束后,各支队伍都带着一笔丰厚“津贴”撤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最普通的一名民兵“津贴”,都有一贯钱和一匹绢,人人喜滋滋! (宋代专用“纳贡”的绢,一匹绢宽约两尺、长约四十尺,价值在两贯半左右,等同于一两银或一石米) 和这次“敲的竹杠”相比,不过才二十余万贯,再刨去半个月的伙食费,各项物资损耗,也不到五十万贯。 纯赚了一百五十万贯、还大规模的练了兵,就很划算。 …… 马扩回到雄州城后,跟张辅政一汇报,张邦昌大喜,对小马哥儿的能力赞不绝口。 “子充辛苦了,本官回京时,为你请功!哈哈哈哈!” “张相过誉,下官份内之职”。 张邦昌可是带了三百万过来的,还生怕对面贪得无厌,钱不凑手。 现在好了,还省了百万贯下来,当然,这钱从库里提出来,就不可能还回去。 如今“太师”童贯刚被拿下,“少傅”蔡攸去掉“副字”宣抚河北,驻扎雄州前线。 军心不稳,当然要大加犒赏,这也是军中“常例”。 张邦昌也是官场老江湖,拿着官家的钱干正事,又结好了蔡家,“两全其美”。 蔡攸这个二把手混成一把手,正愁从哪儿挤点钱粮出来,笼络人心。 这下子如同瞌睡送来枕头,喜不自胜,这笔钱可太及时了。 当然,张副相回京时,带些“金银”之类的“土特产”,区区二十万贯而已。 就很大宋! 蔡攸最终在数万河北军身上,真正花了多少犒赏? 咳咳!只有天知道。 …… 啥叫富可敌国?见多识广的李邦彦,反正是瞠目结舌。 知道这阉狗贪得无厌,大钱敞开收,小钱也不放过。 阉人又没有后代,心理上很变态,不买田不买铺,就喜欢看着属于自己的金山银海。 好吧!这下子都便宜了新官家赵桓。 大头都搬进了皇城内库,把赵桓乐的好几天都要掐着大腿上朝,否则笑出声来,岂不被臣子们看轻? 把童贯之罪办成铁案的诸人,上上下下都吃的肚满肠肥,还在民间收获美誉“秉公执法!” 童贯一倒,君臣吃饱! …… 时间一晃就到了六月初一,怀胎十月的大明李皇后,在坤宁宫正式待产。 朋哥哥为了她的顺利生产,特意准备了两名经验丰富的产婆。 小舅妈周秀千里迢迢赶来燕京陪产,家里都交给冰冰照应。 她可不是空手来的,当初李诚为秀儿生妙妙时,准备的相关工具和完善的产后护理方案。 毕竟小舅小舅妈都是过来人,有这方面的经验。 朋哥儿两个时空都没经历过这些,所以比他自己生孩子还紧张。 听着卷儿凄厉的惨叫,“朋帅”在“产房外”急的团团乱转。 满脑子胡思乱想,恨不得以身代之。 万一那啥,保大还保小?是个男人都保大啊! 卷儿自己的好闺蜜小蝶也在产房内陪产,不时能听到她大声的给姐妹鼓劲。 “姐!缓一下、缓一下!吸口气,来!用力啊!” “哇!” 当一声响亮的啼哭声从屋内传来,朋哥儿双手捂脸蹲在地上,肩膀一抽一抽的。 身边的徒弟们都松了一口气,默默的掀开门口遮风的帘子出门。 躲到院子里的树荫下抽烟,离远一点,让师父一个人先缓一缓。 …… 秦易的诗诗娘子下个月也要生了,原本以为生孩子还不简单,今天这一幕可把他吓着了,脸都白了。 师娘可是练过武艺的,她都这么难生,自己的娘子柔柔弱弱又怕疼,到时候可怎么办啊! 自己事情太多,按计划九月份就要打辽东,陪在娘子身边的时间很少,好在有嫂子赶来燕京照顾。 嘿嘿!大哥每天吃食堂吧!两岁的小侄儿有嫂子的娘亲照顾也没事。 “和尚,你家小蝶当时一下生两个娃,可太厉害了!” 易哥儿蹲在地上,用肩膀顶了一下身边的姜洋,可把他得意的小胡子直翘。 “看你说的,我娘子身手多厉害,我要不使上三成力气,都制服不了这虎娘们”。 “哈哈哈哈!” …… “陛下!恭喜陛下喜得皇子!” 周秀儿故意这么喊,其实一来燕京时,朋哥儿就特意关照过。 别喊陛下、皇后啥的,都是一家人,就喊朋哥儿、卷儿更亲切。 “嘿嘿嘿嘿!舅妈这小东西咋抱啊!” 朋哥儿手忙脚乱的接过襁褓,大手不知道是举着还是托着,求助的看向舅妈。 “笨死了!右手放这里,娃躺在你胳膊这儿,左手护住这边”。 满眼笑意的周秀儿,手把手教这个“笨外甥”怎么抱孩子。 “哇哇哇哇!” 宝贝蛋子哇哇哭,朋哥儿就只顾嘿嘿傻笑。 “这声音够洪亮,像我!这眉眼真帅,像我!嘿嘿嘿嘿!” …… 卷儿生了个九斤重的大胖小子,差点难产,要不是本身自小习武,身体素质够强,这次还真够呛。 消息一传出宫,大明举国欢庆,为帝国有了下一代继承人而欢愉不已。 朋哥儿并没有搞什么“皇子诞辰”,而是明旨天下: 从明年起,每年“六月初一”为大明“儿童节”。 好吧! 今后孩子们又可以愉快的过“六一”了! 惊不惊喜? 开不开心? …… 第447章 宋、辽、夏三国琐事 这片土地上有数的几个国家,今年上半年都不太平静。 大宋换了新官家,有了新气象。 “军怨”最大的太师童贯,“诏数其十大罪,命监察御史张澂监斩,枭于都市”。 民怨最大的奸相王黼,官方宣布其“八大罪”,罢官后削职为民。 而民间各地“有活力的团体”都收到巨额悬赏,满世界都在找这狗东西。 虽然从百姓来看,只是办了两个头目,而实际上大宋朝堂已经连续两个月的大震动,并将持续不断的余震。 拔出萝卜带出泥,如果不想成为某党余孽,那么攀附、交易、妥协等台面上、台面下的操作让人眼花缭乱。 只有等新的朝堂大佬、骨干们,彻底稳定下来,形成均衡后,才能真正的平静下来。 乐观的看法,最少要折腾到年底。 大辽以天祚帝耶律延禧被阵斩为标志,事实上已经亡国。 天祚帝第五子,今年二十一岁的“秦王”耶律定,逃至“可敦城”被残余的辽臣奉为新皇。 改年号为“神历”,是为“天佑皇帝”,简称“天佑帝”。 这个所谓的“可敦城”,其实就是当年大唐安北都护府所在地,距离燕京三千里之外。 被回鹘人占据后,扩建成王城,最终落在契丹人手里时,只剩断壁残垣。 这里作为大辽最北境的边防重镇,也是辽国西北招讨司的驻城。 百年前辽圣宗耶律隆绪,命王太妃(齐妃)领乌古等部兵往西镇抚,驻扎此地。 随后又调集诸部族兵两万余骑,及渤海、女真、汉儿人各七百余户“流配之家”,在此屯垦镇守。 百余年下来,这支苦寒之地的边军,没死、没逃的人已经如同一个部落,再无族群之分。 相当于一个能出动装备精良万余铁骑的大势力,当然,来自大辽皇室每年的补给,对可敦城来说就是皇帝的恩赐。 所以忠诚度出乎意料的比其他地方更强,得知大辽现状,并没有选择独立,反而是选择服从新皇的旨意。 陆陆续续逃过来的甲骑,七七八八凑一凑,居然又有了两万多的铁骑。 又有“大石林牙”这样文武全才的“贤相”主政,残辽再次获得喘息之地。 残酷的现实,让他们君臣不再奢望重现大辽的辉煌,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大白高国(西夏),先逃回兴庆府的两千四百余“卫戎班直”,带回了李乾顺的尸体。 随后断了一条小腿的晋王李察哥,幸运的没死于败血症,还收拢了落在后面的四千多骑兵,终于返回了兴庆府。 其中有两千多铁鹞子、一千多横山羌骑、八百多的擒生军。 五万大军出征,回来的不到七千骑,折损了七成兵力和宝贵的粮食、甲胄、兵器、战马。 这场惨败震惊了西夏朝野,尤其是兴庆府周边,嚎啕震天、几乎家家戴孝。 李乾顺和皇后只有一个儿子,今年十六岁的太子李仁爱。 毫无争议的成为“大白高国”第五代皇帝,以晋王李察哥为相,考虑到晋王重伤在身,不用上朝,在府中休养。 其实大家心照不宣的是,国之大政皆由其母,如今的夏国太后,原大辽成安公主耶律南仙所定。 名义上让晋王李察哥为相,看似倚重宗室,其实是在收他的兵权。 说起来也好笑,辽夏都出现过非常厉害的太后,已经快成了两国的传统。 身为辽国宗室女的耶律南仙,最信任的统兵之人,当然是自己曾经的扈从萧合达。 这位大辽的猛将,受皇命护送成安公主赴西夏与李乾顺成亲,然后就留在这里作为她的扈从。 他是奚人勋贵出身,武勇过人、尤善骑射,小伙子身材健硕、英武不凡,还通汉家文墨。 李乾顺很是“欣赏”,特意派萧合达去兴庆府以东五百里外,地处宋夏边境的“夏州”担任都统,“委以重任”。 (听懂掌声!) 时过境迁,现在太后说了算,萧合达满面风霜的带着八百心腹,低调返回兴庆府。 很快就奉“皇命”接管了残余的铁鹞子,加上自己带的部曲,凑齐三千。 一跃成为兴庆府中,武力最强悍的实权都统,没有之一! 这世上没有傻子,除非装傻。 如同大宋一样,新皇即位,朝堂原有的平衡就被打破,越是国难之时,越是争权夺利,各国莫不如是。 大明已经成为夏国人人闻之色变的狠角色,别说为先皇报仇了,只希望人家别打上门来就行。 小莫带着老二老三,以宋商身份在兴庆府已经扎下根来,“来历清白”“手眼通天”。 大宗贸易做的是夏国物美价廉的“青盐”,和大宋华丽的丝绸; 特殊贸易有来自大宋江南昂贵的黑砂糖、深受西北汉子追捧,一碗能醉死人的“烧刀子”。 当然,作为太后名下的“仙顺行”,“青盐贸易”纯利润的八成都要送进皇城。 这利润有多大呢? 一石用麻袋装好的青盐,小莫采购价才一千钱。 就这还包括五十文的麻袋钱,一斤划到八文多一点。 这盐只要运到宋境,转手就是三贯钱(2250文),划到十八文多一点一斤。 你猜这两个地方大宋官盐什么价?一斤六十文起,私盐都要卖到一斤四十文以上。 这账就很好算了,小莫运出一石青盐,就给太后挣一千钱,他自己挣的就是个运费钱。 大宋这边两条通道,一处是“延州”,韩五哥出面,走通了“小种经略相公”的门路; 一处是“府州”,这里相当于是折家军自己的地盘,折可求也要养兵,送上门的钱岂能拒绝? 同样的道理,小种经略相公、府州当家人折可求,都不是善茬,没有翻倍的利润,人家凭啥给你面子? 看起来傻乎乎的“莫大掌柜”,换来的是插着白底红字“莫”字大旗,的驼马队,通行夏宋边境。 都是“正经”的生意! “仙顺行”走“府州线”,就能隐蔽的跟大明境内大同城连上线; 走“延州线”,就能和延州府的“顺风行”搭上线。 原本用来掩饰身份的“生意”,越做规模越大,平均每日流水都是数万贯起。 可把小莫头疼的不行。 直到李诚这边派出专业的团队接手,咱小莫哥才做起了“甩手大掌柜”。 有钱有势有靠山,“莫大掌柜”混的风生水起。 沿途关隘详细舆图、驻军情况、装备情况、士气如何…… 这些重要的军事情报源源不断,一路送到李诚和朋哥儿的案头。 大西北! 迟早的事! …… 第448章 金内卷,资料多、烦可略 “大金国”这半年可不太平,可以称得上是内忧外患。 “勃极烈制”本身就是脱胎于部落的“集体领导制”。 “勃极烈”为统领官之称,阿骨打建国后,设谙班(皇储)、国论(宰相)、阿买(第一)、昃(第二)四个勃极烈,共掌国政。 后来又为他弟弟斜也设了个“忽鲁勃极烈”(统帅),为其叔父完颜阿离合懑设了个“乙室”(第三)勃极烈。 就跟闹着玩一样,也就是他死的早,不然再弄个第四、第五出来,毫不稀奇。 没法子,地盘太大,忙不过来! 完全不同于宋辽夏三国的“君、相、臣”三级分工明确、“尊卑”清晰。 勃极烈们一开始都是有兵、有人、有明确划分地盘的大佬。 所谓的皇帝只是最大的一个势力,并没有插手其他勃极烈内部事务的权力。 吴乞买登基为帝,他原来的头衔“谙班勃极烈”就成了弟弟完颜杲(斜也)。 也就是说,下一代的大金皇帝是斜也,现在是皇储的身份。 吴乞买让完颜宗干(阿骨打的庶长子斡本)接替了斜也“国论忽鲁勃极烈”的职位(两个勃极烈合一了)。 堂侄儿完颜宗翰(粘罕)从第三副相“乙室”升为第一副相“阿买勃极烈”; 堂兄弟完颜昱(蒲家奴)第二副相“昃勃极烈”;堂兄弟完颜斡鲁为第三副相“乙室勃极烈”。 从这五大“勃极烈”的关系一看就明白,依旧是“太祖系”“太宗系”“堂兄系”。 注意!按照完颜部“自古以来”的惯例,这三系都是拥有“继承权”的嫡系血脉。 金国的“朝堂”,并没有因为斜也成为“皇储”而消停,反而愈演愈烈。 原因只有一个,斜也做第三任皇帝名正言顺,但是第四任的名额,可就成了“香饽饽”。 吴乞买当然想交给自己的儿子,“太祖系”认为应该轮到他们,完颜宗弼(金兀术)跳的最欢。 “堂兄系”的主导人物完颜宗翰(粘罕),觉得怎么也应该轮到自己了。 他爹可不是一般人,前“国论勃极烈”完颜撒改,当年可是和堂兄阿骨打平起平坐,分治女真诸部; 匹脱水以北由阿骨打统治,来流水一带则由撒改统治。 如果不是他爹鼎力支持阿骨打,还有个屁的大金国,早就被辽军给灭了。 吃水还不忘挖井人哩! …… 吴乞买这个“皇帝”当的有多憋屈,举个例子。 金国的国库,其实相当于原来完颜部的“公库”。 各个实权“勃极烈”都要将战场缴获,和农牧渔猎收益,按照一定比例上交,用来作为出兵征伐的军费。 管库的主官,自然也是各个勃极烈派出的亲信,轮流负责、互相监督,防止贪污挪用。 皇帝可不可以用?当然可以,但是你得有正当的理由。 吴乞买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故意趁着国库主官不在,派亲信强行让吏员打开钱库,咔咔的往外搬。 主管官员接到急报后,哪里敢担这个罪过,转头就便把此事上报给斜也。 然后五大勃极烈开了个小会,觉得吴乞买这家伙,真是有点不知道好歹了。 “敢动我们的钱?” “今天敢吃草,明天就要吃人!” “必须让他知道规矩!” “揍一顿!” “安排!” 第二天早朝时,斜也、粘罕便命群臣,把吴乞买“请”下“御座”。 当众数落他违反祖制、公款私用的罪过,随即命人在朝堂上杖责他二十大板。 吴乞买疼的嗷嗷惨叫,生怕这些混蛋借机把他弄死。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赶紧讨饶,表示绝对不会再犯,并承诺立即将搬走的金银原数退还。 一顿木棒炒臀肉揍完,又把吴乞买扶回“御座”,不能坐就趴着。 斜也、粘罕假惺惺的率群臣下跪谢罪,声明大家这样做,也是“逼不得已”之苦衷。 “为了大金国,也是为了你好啊!陛下你能懂我们的良苦用心吗?” “啊对对对对!朕懂了,真懂了!哎呦!哎呦~!” (金国置库,收积财货,誓约惟发兵用之。至是,国主吴乞买私用过度,谙版告于粘罕,请国主违誓约之罪。 于是群臣扶下殿,庭杖二十,毕,群臣复扶上殿,谙版、粘罕以下谢罪,继时过盏。《三朝北盟会编·卷一百六十五》引《燕云录》) 这特么是皇帝?狗屁不是! …… 在另一个时空历史上,所谓的两路伐宋,并不是单纯为了军事上的考虑。 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各领一路大军,互相谁都不服谁。 巨大的胜利、和海量的缴获,掩盖了金国内部恩怨极深的裂缝。 最终爆发的原因,就是原本的“皇储”斜也,居然在今年年底死了。 吴乞买想让自己嫡长子完颜宗磐(蒲鲁虎),担任“谙班勃极烈”(皇储)。 这就跟击鼓传花一样,大家本来都有机会摸一下。 好家伙,你直接带回家自娱自乐了,别人能忍? 差点又挨揍的吴乞买,心有不甘的放弃了这个想法。 至此三方矛盾,就正式撕破了脸,谁还顾得上去灭宋? 吴乞买一死,三方立刻开战,“朝堂”上杀的人头滚滚,获胜者也是元气大伤。 金国属于自己把自己给玩残了。 …… 这个时空阿骨打还没拿下燕云,就被朋哥儿大炮轰杀在蔚州城下。 原本太祖系的领头羊,嫡子完颜宗望也被秦易轰杀在居庸关前。 更没有如童贯、赵佶这样的傻叉,拿着巨额赎城费,从金人手里买“空城”。 没有这么一笔金山银海的收益,没有新增的大片土地和人口,加上大明又不好惹。 金国自然而然的陷入了“内卷”。 内部矛盾被放在了首要问题,就连看似一体的“太祖系”,庶长子宗干和嫡四子兀术同样不和。 如今宗干这个“国论忽鲁勃极烈”,名义上是皇储之下第一人,实际上狗屁也不是。 大金国要想说话有力度,看的是自身实力咋样。 兀术脑子又没坏,他爹阿骨打的亲军,千五铁浮屠、六千拐子马在手,怎么可能交出来。 阿骨打十六个儿子,元妃乌古论氏生有三个儿子。 老大完颜宗弼(兀术)、老二完颜宗强(阿鲁)、老三完颜宗敏(阿鲁补)。 一母同胞才是亲兄弟,兀术和两个弟弟均分,每人五百铁浮屠、两千拐子马。 看起来好像分了,其实他一声令下,两个胞弟都听他这个大哥的。 如今太祖元妃系三个儿子,一跃成为整个金国实力最强之一。 “太祖系”其他十三个兄弟,尤其是老大宗干、老三宗辅能没意见? 说出去鬼都不信! …… 第449章 明金之战正式启幕 二月下旬,金国朝堂接到“易懒甸路”的紧急军情,确认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情报。 突然冒出来的“明寇”,不是从天上掉下来,也不是他们一开始认定的,宋军或其他势力假扮的。 “敌巢”就在眼皮子底下的半岛之地,居然是大金国的“恶邻”。 这个情报对大金来说“亦喜亦忧”。 喜得是: 不用再去浪费口水,徒劳的研究如何打破榆关、古北口关这样的天险之地。 可以“东京辽阳府”为“后勤基地”,以其三百里外的婆速府(今九连城)为“前线基地”; 大金铁骑南下,无论是兵力、补给都属于“内线”调动,十分便利。 忧的是: 明军贪得无厌,也不怕撑死! 刚拿下燕云之地,就敢和大金正面开战。 如果仅仅为了战略防守优势,驱逐长白部后,和大金隔着鸭绿江“划江而治”,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是用波棱盖想也知道,这未必不是其大规模进犯辽东之“前兆”。 大金朝堂上,皇帝吴乞买和五大勃极烈,一番激烈的“友好协商”后,定下两路齐攻的总战略。 西路军都统完颜宗弼,领三万骑以“北京”大定府为基地,主攻燕云之地; 东路军都统完颜宗翰,领三万骑以“东京”辽阳府为基地,救援长白部,寻机渡江杀入明军半岛的腹地。 吴乞买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确,叔辈年纪都不小了,侄辈的自然要数“粘罕”和“兀术”两人。 那就通过这次跟“明军”之战,比比谁的战绩好、谁的缴获多、谁占得地盘大。 用事实证明自己的武勇,才有资格成为第四代的“皇储”。 完颜宗翰欣然同意,并且跃跃欲试,立马点齐兵马、押运粮草出发。 完颜宗弼气的头发晕,他是亲眼见识过明军火器的厉害,有心不想去吧,还开不了口。 关键上次吃相太难看,大哥、三哥起头,其他兄弟们一致通过,把话都说绝了。 “你要不行就直说,老老实实把铁浮屠和拐子马交出来,别占着茅坑不拉屎,别忘了阿玛的血仇”。 听听!这是人话吗?兀术脸都气青了! “去就去!俺会替阿玛报仇的!等着瞧好吧!哼!” 兀术当面拍胸脯,背后捏着鼻子出征。 要知道勃极烈们一旦达成一致,他叔吴乞买身为皇帝,都被当众揍的嗷嗷哭,他这个小辈算个嘚! 领兵主帅的意志不一样,最终表现在战场的效果,就是迥然不同。 西路军入驻大定城后,没忙着开战,反而是四处征集“军资”,招兵买马,忙得不亦乐乎。 一忙就是两个月没动窝,居然被兀术整出一支八万多的大军来。 其中后招募的一万多骑兵,大多是草原上“杂胡游骑”; 四万余的步卒,以逃出燕京之地的豪族部曲为军头,加上强征的汉儿人、契丹人、奚人组成的“签军”。 当然,也不是光忙着聚兵,燕山山脉通行大军的道路屈指可数,但是各种山道小路可是不缺。 失去权势、土地的前大辽豪族们,对“鸠占鹊巢”的“明寇”恨之入骨。 无关种族,纯粹是为了自身的利益。 兀术因势利导,给出官职、土地的悬赏,派出一支支独立作战的“还乡营”,渗透袭扰燕京之地。 一开始确实得手几次,把易哥儿搞毛了,同样以“游击战”对付“游击战”。 檀州、蓟州各组织了上百哨熟悉地形的民兵,共计上万人,以守备军火枪队为核心的“灭狼哨”,主动出击、杀出关外。 白日放烟,晚上放信号箭,保持散而不乱,一旦发现敌踪,立刻四面合围。 这些狗东西只要被抓,严刑拷问出情报之后,统统吊死在一起,挂在树上“荡秋千”。 遭受重创的“还乡营”,再也不敢摸老虎屁股,为了四太子诱人的悬赏,开始习以为常的“杀良冒功”,甚至互相攻杀。 反正找块红绸自己做个旗子,硬说是明军,也没人去“证伪”。 兀术知不知道下面人在“捣糨糊?”他一清二楚,不但不予制止,反而予以纵容。 过个十天半月,他就往上京发捷报,决战在即,小战不断。 西路军某日又杀明军多少人,有首级、旗号为证云云。 吴乞买和勃极烈们都要气笑了,你是不是觉得咱们傻? 被朝堂严厉的施压,兀术也有些扛不住。 本来五月份要动手的,结果辽皇手下的败兵逃到这边,带来辽夏十万联军大败的消息。 兀术找到这个堂而皇之的借口,硬是又拖了一个月。 结果现在天气热的人披不住甲,绝对不是作战良机。 看这样子,兀术打定主意要拖到秋天,其实他就在观望,看看粘罕怎么被揍成狗。 他的想法很简单,我不需要什么像样的战绩,更不会去消耗自己好不容易搞到手的铁骑主力。 只要粘罕在鸭绿江畔被重创,自己这边实力未损,还有“颇多斩获”。 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大明加油啊!往死里揍他!不用给俺面子! 兀术在心里“真诚”的为明军鼓劲! …… “大金”内部这些鸡零狗碎的龌龊事,朋哥儿不感兴趣,也没去探寻。 拿下半岛,再夺了燕云之地,大明已经占据了绝对的战略优势。 在金人看来,这两块领土不挨着,可以各个击破。 但拥有无敌海军的大明,渤海湾就是自己家的内湖,无论是人员还是物资,畅通无比,甚至比陆路更快捷。 粘罕是三月初抵达辽阳府,同样开始征集“签军”、筹集粮草。 上京拨付的只是开拔的粮饷,用不了个把月的,辽阳作为辽东的核心城市,自然要承担本次大战的主要物资来源。 原本他以为“易懒甸路”山高林密,又有三十部上万户、六七万熟悉地形的族民。 当年高丽号称三十万兵马,还是不宣而战的突袭,打了大半年,才杀了没跑掉的六千多老弱病残。 而等到大金铁骑一到,立马扭转乾坤,打的高丽主动请和,割地认怂。 就算明军火器犀利,主力尽在燕云之地,这边的偏师又能有多少战力?欺负欺负老弱而已。 只要自己带着铁骑一到,哼哼!杀鸡屠狗一般! 然而事实上,事态发展出乎粘罕的预期,易懒甸路形势愈发危急。 历经艰险逃到对岸的长白部信使,泣血求援。 “大帅救命啊!大军再不来,长白部就死绝了!” …… 第450章 生死大敌、磨刀霍霍 “马拉个巴子的,这些明军太狠毒了!” 粘罕留了五千骑兵在辽阳驻扎,保证前线军粮物资运输,并源源不断把一批批武装好的“签军”往前线送。 他自己带着两万五前锋骑兵,于三月中旬抵达婆速府大营。 然后就抓瞎了! 面对鸭绿江上扬威耀武的明军炮舰,他是有劲也没处使! 大金朝堂派出的两路大军,一个小滑头在大定府,看似“勤勉”实际在“摸鱼”。 一个虽然雄心勃勃、敢战、肯战,却坐困江边,望江兴叹。 粘罕也利用夜间,派出部分会水的“精锐甲士”划着小船渡江。 不但没能如他预想的,组织残余长白部战士,在山间立寨坚守,或尽快撤出险地。 反而如同石沉大海、肉饽饽打狗,一去无影踪。 到了四月下旬,“易懒甸路”连断断续续逃过来报信的人也没有了。 这预示着一个万户人口的族人,在大金的编制里彻底消失。 消息传来,上京城的吴乞买和四个勃极烈,再也坐不住了。 而兀术派人传回的准确情报,更让大金朝堂不寒而栗。 大明在半岛开展极其困难的山地战之时,居然还有余力在云中之地击败辽夏十万大军。 西夏离得太远,损失情况尚不知晓。 但可以确认大金“宿命之敌”耶律延禧,已经被明军“阵斩”了! 明军实力“恐怖如斯!” 原本催促两路进军的人,也都不再叫嚣换了自己领兵“如何如何”。 …… 兀术在战场上“缴获”的三眼铳,回上京后被吴乞买强索了十几支,专门调集大匠仿制。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能工巧匠不少,不惜成本、精心打制的“三眼手炮”和原版并无区别。 尴尬的是,按照汉人书上记载的方子,配出来的火药,劲力小的可笑。 五步之外,连麻布都穿不透,这玩意有啥用? 一番折腾后,金人明白了一点,手炮不值钱,值钱的是“火药配方”。 没有特制的“烈药”,这玩意就是个“棒槌”。 想从大明手里搞到不容易,那就自己“研发”,吴乞买以大金皇帝名义下了巨额悬赏。 金国境内的道士、和尚、萨满等等,这类“专科人才”被召集起来,算是一条路; 汉人中的读书人也被集中起来,翻阅古籍,寻找合用的配方。 然后,各种稀奇古怪的“火药”被配置了出来,有加骨灰的、有加尸油的,有加狼粪的,有加童子尿的…… 实话实说,也不是一无所得。 “烈药”没配出来,倒是整出不少效果不错的“毒烟”、“毒火”来。 小型的绑在箭矢上,大型的用床子弩或投石炮。 错有错着,硬是给大金的军备,点出一条新的“科技线”。 当然,这条路没走通,但是也催生了金人对火器的防御措施。 譬如单兵手持的厚盾,及升级版的重盾车,原本被金兵瞧不上的步卒,如今也开始大规模的编制。 之前在蔚州城的初次交手,亲临现场的斜也,有不少心得体会,毫不藏私,全部贡献了出来。 没人再把明军一场场的大胜当成侥幸,而是正视为大金的生死大敌看待。 …… 二月份开始的清剿易懒甸行动,一直到五月底才正式宣布结束。 近四个月的山地战,彻底摧毁三十个长白部,残余不足千人已经逃入东北部的原始森林深处。 三万六的“治安军”折损大半,其中被执行军法的都不下数千。 正式收兵归营后,残余的一万多人,被优中选优,重新整编成一军,给予正式编号“狼林卫”。 白善业被任命为“忠武将军”统领此军,下设四个山地守备团。 这些资深的“新附军”用鲜血和生命,证明了自己对大明的忠诚,哪怕是被迫的忠诚。 虽然没有配备火器,但是甲胄、冷兵、弓弩、补给,已经和守备部队一视同仁。 大明中军都督赵华,慷慨的给予他们一个月的带薪休假。 拿着路条和证明,及丰厚的军饷,将家人接到柳京城西边,沿海小城人口稀少的咸从县统一安置。 咸从县更名为“狼林卫指挥司”,白善业成为第一任指挥使。 能获得正式的接纳,白善业当然感激涕零,他也清楚下一步还有大战等着这支“炮灰军”。 但是起码下一代会得到真正的接纳,成为土生土长的“大明人”。 而高丽国的一切,遥远的好像是远古之事,没人再会去提。 鸭绿江两岸看似仅仅是两军隔江对峙,其实小规模的夜战,反登陆战一个月要打十几次。 白天有海军的炮舰巡逻威慑还好,一到深夜,对面就会派人划着小船,百十人规模的渡江。 这玩意防不胜防,鸭绿江之所以称为江,就是它长啊! 王征负责北面沿江“断足”,但是漫长的江岸,岂能处处设防,就算让他把手里全部兵马排成队手拉手,也站不了多长一截。 所以沿江防御的重任,就落在了总兵穆晓夜的身上。 虽然很辛苦,但是收获不错,硬生生逼出一支,善于夜战的山地野战团。 半岛基地,优中选优的第三支野战团,不同于其他团以驻地命名。 如嵇晋的“开京野战团”,王征的“柳京野战团”,这支新的野战团赵华报上去的名字是“夜虎野战团”,陛下欣然批准,并特制了团旗。 第一任总兵官穆晓夜,被一众红武二期生,羡慕的不要不要滴。 华哥儿也没闲着,在护卫骑兵连基础上,扩建了一个加强千骑规模的骑兵营。 至此,到年中之时,半岛基地可以一次性投入战场的主力部队,是三个野战团加一个正规骑兵营,总数过万。 还是老问题,军械跟不上,尤其是重炮数目依然不够,只能有多少先装备多少。 现在整个半岛基地,都在为秋季攻势做战前准备。 除了万人规模的野战部队,计划中还将出动四个守备团近万三兵马,加上全冷兵的“狼林卫”万余人,合计出兵三万余。 可以说是倾巢而出,地方上的守备,全部交给各个卫所的民兵负责。 光这一路偏师,就足够“大金国”喝一壶的。 更何况担任主力的燕云基地,正在磨刀霍霍。 “一战平辽!” 朋哥儿如是说! …… 第451章 胡无人,汉道昌! 七月流火,地处北方的燕京城同样热的不行。 户外活动都是趁着早晚凉进行,炎热的中午基本看不到人。 朋哥儿心疼娘子和宝贝儿子,亲自制图施工,费了一番力气折腾出来的“水空调”,效果那是杠杠滴。 用畜力从皇城深井里抽上来冰凉的井水,顺着陶罐流进高塔,再沿着管道流进室内一圈圈铁管,最后沿着排水口流到室外暗沟里。 室外用陶管是隔热,室内用铁管是为了散热,因为没有电焊和专用的阀门,漏水当然难免。 就这简陋到令人发指的破玩意,把卷儿都感动哭了。 当然,不可能在宫殿里装,那个工程量太大,而且空空荡荡的宫殿,卷儿夜里都睡不着。 所以大明帝国皇帝皇后太子,在后宫居住的是一间小院子。 精心改建后,同“连岛海边小院”相似的格局,只是多了几间屋子。 同样也和登州李家庄外码头旁,朋哥儿成婚时的小院差不多。 卷儿和小蝶,包括赶赴京城的舅妈周秀儿,都非常喜欢。 这才像自己的家啊!住着就是舒坦! 几个徒弟来参观过后,缠着师父要住过来,朋哥儿笑骂: “这是后宫哎!你们就不担心朕不高兴?” “哈哈哈哈!师父,你这还皇宫呢?小黄门呢?宫女呢?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呢?” 朋哥儿…… 好吧!反正皇城地方大,建就建吧,住一起也热闹不是。 小舅妈也兴致勃勃的定了一个院子,留着以后和官人来住。 朋哥才不在意别人这么看,我的地盘我做主! 谁规定皇帝必须孤家寡人的?咱就喜欢热热闹闹。 …… 说归说、闹归闹,正事不能撂! 七月初三,燕京城战前筹备会议召开,燕京基地各个点上能抽出身的高级将官都来了。 秦易代表大本营,宣布相关命令: “出兵时间暂定于九月初七,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完成作战任务的时间,计划在腊月中旬,三个月多一点”。 一众将官虽然心中都有数,麦收之后就开战,但是正式军令下达时,所有人还是呼吸一紧。 “半岛基地出兵三万三为南路军,任务是从南往北打,先拿下婆速府敌之大营,以击溃敌鸭绿江畔五万主力军为首要任务; 燕云基地的出兵三万七,兵分两路,我带骑兵团、燕京团、卢龙团,四个轻装守备团两万三千兵马,为北路军; 从辽西走廊走陆路,先占领锦州城为前进基地; 梁都督领中路军,蔚州团、云州团,两个轻装守备团,一万三千兵马; 陛下随同近卫骑兵营一起出发,走海路占领曷苏馆路的辰州城(盖州)为前进基地; 骑兵团、四个野战团全部出击,两路奔袭辽阳府; 另:北路军要负责在野战中击溃金国援军;中路军要负责拦截被北路军击溃后,逃往辽阳的败兵; 作战目的: 一、消灭位于辽东的金国东路军完颜宗翰部; 二、拿下辽阳城,作为整个辽东基地的主城,并击败金国的援军,尽可能杀伤敌军有生力量; 三、燕云基地主力,负责打通辽西走廊的陆路通道,将燕云基地和辽东基地连成一体; 半岛基地,负责打通义州城到辽阳城的辽东通道,将半岛和辽东连成一体,最终实现,陛下将三个基地连成一体的战略构想……” 朋哥儿听着二徒弟铿锵有力的声音,心中十分欣慰,这小子娘子也快生了,马上也是为人父的大人了。 回想当初在他家小屋内,穿越后吃的第一顿美食“鱼肉粥”。 瘦弱的易哥儿,咬牙切齿的用钝刀,使劲切咸菜疙瘩的模样,恍如昨日。 一晃都五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下面请陛下训示!” 走神的朋哥儿,被身旁旭哥儿轻轻踢了一下靴子,立马回过神来,微笑着站起身来,环视全场。 所有被他目光注视到的将官,个个坐直了腰杆子。 其实是他忘词了,就很尴尬! “咳咳!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瞅瞅!“定场诗”都这么有气势。 “辽阳城,在千年前的战国时期,就是七雄之一燕国辽东郡治所,秦汉依旧,大唐时期是安东都护府所在。 朕虽然才疏学浅、能力有限,但立志恢复我汉人祖上的荣光。 曾经的一汉敌五胡、犯我强汉虽远必诛,今人岂能不如古人强? 诗仙李白一句诗,始终激励着朕,今天与诸位分享: 悬胡青天上, 埋胡紫塞傍。 胡无人,汉道昌!” 最后六个字的时候,朋哥儿简直是吼出来的,全体将官起身肃立,齐声和之: “胡无人,汉道昌!” 这首尽显大唐威仪的名诗,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热血沸腾,反复齐声吟诵这六个字。 杀气直冲九霄! …… 按照计划,赵旭这次不参加辽东征伐。 一方面是主力尽出后,家中得有人坐镇,谁也不敢保证大定府的金兵,会不会来个“攻燕救辽”; 再一个是锦衣卫对残辽、对残夏的监控和渗透,都在紧要之时,离不开旭哥儿这个大佬的指挥。 再加上靠近边境的儒州水泉沟军工基地,霍东星累瘦了一圈,没白辛苦,这边已经提前进入全力生产阶段。 这处基地的重要性,怎么高估都不为过,而且为了确保进度,大量的原工匠留用,内部监控必不可少。 事关重大,为防止出现失控泄密事件,旭哥儿很一大部分精力都放在这边。 …… “三、四、五,这三个月,半岛那边三个军工基地,生产了五十四门六斤炮; 从六月份开始,水泉沟基地也实现了月产六门炮的能力; 也就是说,整个六月份,四处军工基地出产了二十四门六斤炮; 加上四五月份试制尽检测合格的六门炮,共计八十四门,已经全部移交野战团; 预期在九月份之前还能生产四十八门,陛下,我我真的尽力了!” 霍东星坐在陛下面前,委屈的脸都憋红了,朋哥儿赶紧倒了一碗茶递过去,知道自己太急切,让霍哥儿急眼了都。 “霍哥儿莫急,莫急!嘿嘿!我就这么一说,你看你下巴都瘦尖了。 唉!中午别去吃食堂,我让舅妈烧几个咱老家的菜,犒劳犒劳霍哥儿,哈哈哈!” 慷慨激昂的动员会一结束,各个野战团的总兵官一拥而上,就差抱着陛下的大腿要大炮。 朋哥儿也很无奈啊! …… 第452章 盘点家底、锦上添花 三月份之前,除去海军的舰炮,燕云基地共有六十门,半岛基地四十门,刚好一百门。 这几个月拼了老命才有整出八十四门重炮,这不又扩军了三个野战团。 原来的差额还没补上,三个新团就算均分这八十四门,一家也就才二十八门。 按照编制一个重炮营,十六个哨,一哨两门还要三十二门。 这样算起来,作为七个野战团主力输出的七个重炮营,最低需要二百二十四门。 现在只有一百八十四门,还差四十门。 当然,出兵前肯定能补充到位,还有多的八门重炮,正好加强到如“古北口关、儒州、武州”等重要关隘上。 但是你懂得,早一天领到属于自己团的炮,炮兵就能多一天的训练,不用一哨人围着一门炮,排队轮换操作。 故而现在的火炮交付,检验合格一门,就被迅速运走一门,根本进不了仓库。 朋哥掰着手指头算自己的兵力,除了第一批四大野战团“燕京团、蔚州团、柳京团、开京团”; 今年新建了三个野战团“云州团、卢龙团、夜虎团”; 骑兵团编了五个营四千骑;朋哥儿自己的近卫营千骑;秦易、赵旭、梁云峰都满编了一连四哨的护卫骑兵; 只有身在半岛的赵华,急缺成建制的骑兵力量,朋哥批准他扩建了千骑直属骑兵营。 在九月份开战时,朋哥儿投入辽东战场的主力部队算三万,有两万三的野战团,六千余、一人双马的骑兵。 九个轻装守备团(没有重炮营)也算三万,还有一支冷兵“炮灰军”万余。 北路、中路、南路,总计七万余人。 这已经是朋哥儿竭尽全力组建的一支大军,除去炮灰军不谈,六万大军半数都是新兵。 如果出现重大伤亡,以大明现状根本承受不了。 朋哥儿不能败,大明也败不起! 只有胜利者才能获得话语权和支配权,古今莫不如是。 就算不考虑另一个时空,靖康耻之时,暴虐的金兵对汉人犯下的滔天罪孽。 为了如今大明的地缘安全,也必须拿下辽东之地,否则半岛基地和燕云基地就连不到一起。 再说了,如果朋哥儿不主动出击,金兵也不可能对辽东之地,被西、南两面夹击的形势熟视无睹。 深入半岛的长白三十部“易懒甸”就是最好的前进基地。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易懒甸”必须清理干净,那么和金国一战就是必然。 这是不可调和、更无法回避的尖锐矛盾。 那就用手里的刀枪说话吧! 打不过就赶紧滚犊子! …… “燕京团总兵官黄明勇、蔚州团总兵官肖锋、柳京团总兵官王征、开京团总兵官嵇晋; 云州团总兵官万艾、卢龙团总兵官云霄、夜虎团总兵官穆晓夜; 都督同知刘大平直辖皇家骑兵团,兼任总兵官,卢林韩岳四个营官皆副总兵职务; 近卫骑兵营总兵官唐翊、副总兵陆六、参将牛皋……” 朋哥儿翻看着大明皇家陆军军官名册,眼前浮现的是一个个熟悉的面孔。 有“水浒”里的豪杰,有“说岳”里的英雄,但更多的是自己红武门一系的中坚骨干。 “这世界从来不缺千里马,只缺乏发现它们的伯乐!” 朋哥儿轻捋唇上精心修剪的短须,一个人自嗨的不行。 “这次辽东之战必须赢,也一定赢!锦上添花也未尝不可,嗯嗯!再加点筹码!” …… 燕京团被成建制的调走两个营老兵,转到云霄手中组建了新的卢龙团; 同样的蔚州团也被抽走两营,转到万艾手里组建了云州团。 后补充的兵,大部分都是参加过辽夏之战守备团的精锐。 野战团不同于守备团,不需要兼顾城防,也不需要参与训练骨干民兵。 除了十天一次的沐休日,其余时间不是演习,就是在准备演习。 秦易和梁云峰这对师兄弟,绞尽脑汁为演习制定各种苛刻条件。 模拟实战条件下,野战团的极限所在。 譬如暴雨如注、火器打放艰难情况下; 马骡大规模中毒、失去畜力情况下; 弹药有限、补给车队遭遇袭击,面临弹尽粮绝情况下…… 四个野战团、骑兵团、近卫营,六个总兵级单位,每个月为了抢夺一面绣着金龙,代表最高荣誉的赤旗,都憋足了气力。 只要这面金龙赤旗在自家驻地,和团旗并肩升起。 就代表着本月本团,除了有一笔丰厚的训练津贴,还有弥足珍贵的额外三天带薪探亲假。 可以和原有三天假期合并,一下子六天假休个爽利。 也可以积攒下来,到年底兑换成翻倍的奖金,或痛痛快快休个带薪年假。 不用说也知道,这是来自小舅李诚的策划,当过小老板的他,最清楚职业打工人的想法。 谁说私营企业就没有大锅饭?没有排资论辈?上班摸鱼才是常态好不? 与其把人约束在军营里混日子,不如给个只要努力就能摸到的奖励,让弟兄们自发的在拼命,而不是空口白牙画大饼。 朋哥亲自监督了几次大型演习,确定了一件事,他的麾下是这个世界上真正的职业军队。 专业而高效,视荣誉如生命,执行力和战斗力,天下无敌! …… 黄明勇在动员会后,突然接到一个任务,让他带着十名炮击成绩最好的炮长,出半个月的公差。 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命令就是命令。 勇哥儿立即跟副总兵交接工作,带着人赶赴磐石寨,乘一艘双桅快船南下。 他上船时,还自己瞎琢磨,陛下是不是让他去半岛指导炮术啥的。 毕竟他是大明陆军重炮部队,公认的“炮王”,对此,他是有些小得意滴。 然而双桅快船抵达早就面目全非的“沙门岛”时,并没有继续往东。 快船的老船长恭恭敬敬请黄总兵换乘,勇哥儿四处一打量,码头上只有一艘海军的新式海沧船。 仔细一看,居然是“济远号!” 舰长当然是红武门“六师兄”姜洋,和尚哥站在船楼上对他使劲挥手,笑的春光灿烂。 “勇哥儿,快点上船,别磨蹭,我都等你老半天了!” 黄明勇兴冲冲的带着炮手们上了济远号甲板,船上的水兵负责领着去铺位放行礼。 这边大副已经火急火燎的安排起锚扬帆,一路向南而去。 勇哥儿很是疑惑,难道这是要去开京? 走刘公岛到江华岛的跨海直达航线? …… 第453章 和尚哥,这次啥任务? 黄明勇带着一头雾水,急匆匆上了二层船楼顶部的指挥台。 和尚哥备了矮几和马扎,给他把烟和茶都备好了。 顶上拉着遮阳棚,战舰缓缓起航后,速度越来越快,海风阵阵吹得暑热尽消,让人十分惬意。 “坐下喝茶,咱们回大明岛,一路要六天呢,不着急!” “到大明岛以前不都十一天吗?” “是啊!原来贴岸航行一日百里,日出而行、日落进港,一千一百里是需要十一天”。 姜洋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拍了拍身旁的宝贝船的木护栏,眉飞色舞炫耀起来。 “咱们现在的海沧船可以往深海多走一些,只要看得见海岸线就行,加上沿路咱们设的灯塔,夜间照样行船。 哪怕速度稍慢一些,一天也能走个两百里航程,你这都多久没回大明岛了?” 黄明勇被问的一愣,是呀!在大明岛的日子,遥远的好像上一辈子的事。 “三年?还是两年?我都记不清了,嘿嘿……” 勇哥儿抓抓后脑勺,笑的很是唏嘘。 当年懵懵懂懂的一群少年,为了听说的一天三顿饱饭,有一顿还是鱼或肉。 听说隔三差五的每人还发“鸡子”吃,这不就天天过年了吗? 一晃四五年过去,当年百十个坚持下来的小伙伴,成为红武门十大弟子其后的“红武二期生”。 如今最低级别也是个参将级,像他都干到了野战团总兵,麾下三千二虎贲,不要太风光哦! 黄明勇喝了一大口凉茶,舒服的直哼哼,看六师兄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赶紧追问。 “和尚哥,这次啥任务?弄得神神秘秘的”。 “好事!” “说说啊!” “接炮!” “哦!” 黄明勇以为是让自己去大明岛接六斤炮,之前军工基地转移到半岛后,这边的老基地已经停产,不再供应装备。 难道是这次为了赶装备进度,陛下又重新启用老基地了? “哦?嘿嘿!你怕是不知道要接的什么炮吧?” 姜洋其实也没见过,师父给他传来急信,让他在沙门岛码头接上勇哥儿和精锐炮长们,同去大明岛找容哥儿领炮。 具体也没说啥炮,但他毕竟是“入室弟子”,早期师父训练他们时,说过只言片语。 当时才刚刚铸造出青铜二斤炮,已经被大伙儿当成“逆天神器”。 师父絮絮叨叨还不满意,为他们描述巨舰大炮的威力,什么卡龙炮、什么二十四棒炮、什么拿破轮炮等等。 虽然听不懂,但是都觉得一定是了不得的大杀器。 所以和尚他心里有一点数,但不多! “啊!难道是造出九斤炮了?十二斤的太重,咱们陆炮估计玩不起”。 黄明勇在陛下身边时,也听他说过几句,什么六斤炮威力还是不足,上九斤才好,但什么佛啥鸡先天不足云云。 “我估摸着应该是九斤炮”。 姜洋摸着下巴坚硬的胡子茬,酸溜溜的吐槽。 “不知道能配发给我们海军几门哦,现在你们陆军是香饽饽,都紧着你们来”。 “嘿嘿!海军是咱们老大哥,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陆军兄弟们,拿着二斤炮那个小管子乱呲吧?” “哼!得了便宜还卖乖!听说陆军个个好酒量,炮兵更是酒中王。 我提议,今晚舰上不当值的海上兄弟,和陆炮兄弟搞个联谊,加深下感情,嚎不嚎啊!” “兄弟附议,机会难得,正要向海军老大哥学习!” “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 …… 秦容在大明岛宽敞码头上的凉棚下,笑迎“济远号”的到来。 他就如同一位技艺高超的铸剑师,亲手打造了一柄绝世好剑,当然不希望名剑在仓库里蒙尘。 但是命令就是命令,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九斤身管炮研发成功的消息一传到燕京,师父立刻下达命令,将库存二十门六斤身管炮拨付军方试用。 同时多准备一支铸炮师团队,九月份派驻到皮岛军工基地,正式开始生产六斤身管炮。 等合适时机,再把技术扩散到其他三个军工基地。 当然,海军这次依然要先忍忍,只给徐大海、姜洋、崔辛成三人的旗舰,各配备两门新式身管六斤炮。 按照朋哥儿的设想,先将野战团重炮营全部换装六斤身管炮,原本的轻炮营换装六斤子母炮。 轻便可携行的二斤炮,直接装备到火枪哨内,两队火枪兵、两队四门二斤炮。 这样一来等换装完成后,新野战团的火力射程、威力、密度,都能吊打现在的野战团。 这才是真正的重装团! 而燧发枪最重要的板簧,在容哥儿三年多的努力下,不断调整冶炼配方,现在质量越来越好,已经具备实用功效。 可惜这次赶不上了,但容哥儿也按照师父的指示,为各个师兄弟的护卫连,准备了两哨百人的手枪队。 师父的近卫军准备了一个连四哨,师娘的女子护卫营同样准备了一连四哨。 这批上千支质量优异的燧发手枪,已经全部装箱,等这次济远号返回磐石寨码头时,一起带回去。 下一步,除了制作较为简单的燧发手枪,新一代的步兵标配“刺刀燧发步枪”计划开始大规模生产。 朋哥儿期待已久的排队枪毙,最多一年就能亲眼见证,正好赶上南征“大宋”。 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或是“惊吓!” 光是想想那个场面,都让朋哥儿笑的合不拢嘴。 …… “容哥,我来了!”“秦都督好!” 缓缓靠岸的济远号甲板上,姜洋和黄明勇之前远远就看到,这大热天的是容哥儿亲自来接,都非常感动。 “热坏了吧,赶紧下船,先喝点凉茶解渴,晚上我再陪你们喝点新酿的土豆白”。 秦容是红武门十大弟子中年龄最大的,虽然入门比“四大师兄”晚了一些,排在第五,但是没人真喊他五师兄,都是喊容哥。 大师兄徐大海都这样喊,二师兄秦易更不用说了,本来就是他亲哥! 三师兄林风、四师兄赵华,都是容哥儿在家门口看着长大的。 原本满脸笑容的和尚哥和勇哥儿,一听晚上要喝“土豆白”,脸色唰的一下都白了,连连摆手。 “容哥客气,小弟有些晕船,咱们晚上喝点白粥就咸菜最好”。 “嗯呢嗯呢!” 容哥儿有些好笑,勇哥儿是陆军,老不坐船,一下子跑了千里海路,晕船还算正常。 “咋滴?和尚你这大海鲨也晕船?” …… 第454章 今非昔比的大明岛 姜洋脸色有些尴尬,这几天两边算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血拼四场大酒,硬是没把陆炮人喝服气,“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没,没啊!某这些天闹肚子,喝点粥就行!” “是不是啊?难得回来一趟,我就安排你们喝粥,师父知道了,还不得骂我抠门啊?” “别别!哥!我亲哥,只要不喝酒就行!” “嗯?你们两个泼才,是不是在船上又拼酒了?” “哪能呢?师父教导我们,喝船不开酒,啊呸!是开酒不喝船!” “你这嘴都喝瓢了吧?哈哈哈哈!” …… 说说笑笑,一干人上了码头,姜洋还好,每年起码跑个七八趟,所以对这边很熟。 黄明勇四年多没来过这里,差点以为走错地方了。 原本码头上“镇灵山”那股海匪木寨,被拆的踪迹全无,连寨子外面的菜田都平了铺上砂石。 取而代之是码头旁小一号,但是砖石砌的“磐石寨”,炮位、射击位、一应俱全。 码头上近两哨轮值的少年兵,左腰上挂着带鞘雁翎刀,右腰上挂着只有参将级才配发的手枪套。 西边是一处处堆场,目测是精选过的铁矿石,和成堆的煤炭,带遮雨棚的堆场,是麻袋装的木炭。 码头东边是一座座林立的仓库,同样有哨兵值守,戒备森严。 黄明勇原本以为停产的大明岛军工基地,其实一直在运转,只是更偏重于研发。 劳石济在莱州开通“木炭”场,依旧在源源不断为大明岛基地送来充足的原料。 大明岛生产的军火,虽然不再进入军工部的供应量,但是生产可没停过。 因为距离的关系,大明岛基地承担了锦衣卫系统的特殊装备,各地特勤的武器甲胄供应。 由小舅李诚“指导”这边的研发工作,试制、检验、定型,入库、配发,整个流程非常清晰和可控。 黄明勇跟着容哥沿着坚实宽敞的道路往里走,盯着这路啧啧称奇,不时蹲下来摸一摸。 “容哥,这石板路可不易弄啊!比京子城里面的都平坦。 哎哎!这边地上还镶着两根长铁棍,好家伙这不得有二里地?” “小勇啊!没见过吧?嘿嘿!这叫铁轨,驴拉着带铁轮的大车,专门沿着这道走,拉的又多又快!” 姜洋在旁边来了精神,这事他知道啊,立马显摆起来。 “还有这路,可不是啥石板路哦,我上次还带人往这边运过灰泥,从耽罗岛运的。 我跟你说啊,这玩意看起来是灰粉,只要浇上水和成泥,用地刮子抹平,过几天干了就跟石头一样,厉害吧?” “啧啧!这么神奇的吗?” “嗯呢!” …… 容哥儿听两个小兄弟说的热闹,他脸上也带着笑。 是啊!师父师公真的就跟神仙一样,随便拿出来个新玩意,搞出来就是“神迹”一般。 就这“灰泥路”,除了从耽罗岛经过筛选、高温窖烧、磨粉后,几千里海路运来成本太高,简直无可挑剔。 而铁轨也是同样,除了贵、没毛病,使用起来极其便利。 也就是在自家岛上没人偷,要是在大明,早就被人撬走换钱去了。 其实这都是摆在眼面前的东西,好东西多着呢! 李诚比朋哥儿懂的更多更杂,朋哥儿只关注大炮、火枪、战车、战船等军事类。 小舅是个扑街写手,为了写的真实,没少啃资料、刷视频。 写手的肚,杂货铺! 譬如之前只能用郁洲岛天然透明水晶磨制镜片,如今无色的铅玻璃早就制作出来了。 哎!就是不公开! 现在已经配到哨长级的千里镜,细算一下得多少支?哪里来的那么多合用的水晶? 工艺越来越成熟的滚柱轴承,从水车上用的大型轴承,到战车上用的中型轴承等。 无论是质量还是生产效率,都是过去不敢想象的。 还有其他的各种匪夷所思“新物件”,让容哥儿沉醉在大明岛的各个工坊中,乐不思蜀。 “科技改变生活!” 师公的话,被秦容奉为圭臬! …… 既然是来接炮的,姜洋和黄明勇一路上各种猜测,到了地头早就迫不及待。 谢过容哥安排他们先去冲个凉、歇歇再说的建议,兴冲冲的催着要去看看宝贝。 但他们来到专用的火炮靶场时,两人惊喜的冲上前去,搂着这个大铁管子就舍不得撒手。 够粗、够长! “容哥!容哥!这炮没地方装子铳啊!” 狂喜过后,稍稍冷静下来的黄明勇,在炮尾摸了一圈也没找到“机括”,很郁闷的询问秦容。 对勇哥儿来说,二斤炮、六斤炮,已经如同吃饭喝水般相熟,没地方装子铳还怎么开炮? 难道是? 勇哥儿眼神唰的亮了起来! 有一定心理准备的姜洋,一看这炮就明白,这一定和火绳枪的结构差不多。 和尚的呼吸一下子粗了起来! 熟悉火枪和火炮的二人,都清楚影响射程远近的主要原因,一个是装药量,其次就是闭气的紧密,第三就是管子的长度。 这个道理很简单,无须赘述。 那么眼前这门新炮,同样的使用六斤弹,如果在相同装药的前提下,射程岂不要翻倍? “容哥!我的亲哥唉!让我打一炮!就打一炮,好不好啊!” “和尚,你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容哥儿故意逗这两个,快要抓耳挠腮的“猴子”。 “容哥别理他,还是让我来,我是炮王啊!” 勇哥儿这时候也顾不上师兄师弟了,这大管子要是带回去,还不得把弟兄们乐坏了啊! “急啥!一共二十门都已经装箱了,勇哥儿十六门回去组建一个重炮营。 和尚带四门炮走,给大海送两门去,你和老九一人一门先用着”。 姜洋看着喜得直蹦跶的勇哥儿,撇了撇嘴,很是心有不甘,摸着手里的样炮,眼珠一转,来了主意。 “咳咳!容哥,这门炮没在二十门里面?” “没啊,这门是样炮,打了几百发了,留给你们学习新炮打放,之后就回炉了”。 “别啊!” 姜洋一把抱住容哥儿胳膊,可怜兮兮的协商。 “容哥,我的好容哥,这炮给我,给我,求求了!” “你不嫌这是旧炮?” “嫌弃?我疼还疼不过来哩!” “那行吧!走的时候你带上吧!” “好耶!” 姜洋才不傻,看这分配比例,下一次轮到海军换炮,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旧炮咋了?照样好使! 嘿嘿!美滋滋! …… 第455章 歌照唱、舞照跳! 李诚升官了,正七品的开封县知县。 意料之中的事! 前任知县是太子妃的堂弟朱孝文,人家现在成了开封府从六品的判官。 别看朱判官只是从城外搬到城内上班,但“主政”一县,和“副贰”一府,还是实权的开封府判官。 这完全是两回事! 李诚是宣和三年四月份搞到这份“工作”,事少、钱多、离家近。 只要保证每年的属于皇室,也可以说是独属于“太子”供奉的赋税收齐。 县里不要出现什么“群体性事件”,这个官当的不要太爽啊! 现在都宣和五年七月了,咱们小舅终于混成了个正牌的“七品芝麻官”。 其实这是说笑,大宋的官职可贵哩!武官都值老鼻子钱,更别说是文官。 官家娘子朱皇后,对“苍梧先生”印象很好,也属于夹袋中备用的人才。 李自成不多事、不生事,踏踏实实当官,认认真真写书。 很低调的一个“传统文人”。 她想着再磨勘些年月,等自己儿子再大一点,让苍梧先生来当个“太子侍讲”,未来也未必不成为大宋一代名臣。 现在他资历太浅! 李诚要是清楚皇后是这样想的,真不知道该笑呢?还是笑呢? 对他来说,每月领的“工资加奖金”多了一倍。 年俸六十贯、加赏八十贯,其他各项福利加起来也有六十贯上下。 一年两百贯的纯收入,要是折算后世的钱,差不多十五万一年。 一个月一万二千五的收入,还真和现代台面上同等职位工资差不多。 这笔钱李诚眼都不眨的,全部给了秀儿留着家用,还关照只管花,别紧巴巴的存着。 你就搁现代,一个月消费万元的家庭,也足够一家人活的非常滋润了。 所以秀儿非常满意如今的小日子,连带着进入养老状态的韩妈妈,都养的富态了。 今年九岁的韩宝儿,在老家蔡学究那边开过蒙,现在入了开封县的县学读书识字。 小家伙营养充足,虎头虎脑,小小年纪就看着韩家庄的“乡弓手”训练,哨长们看着好笑,还真教他站姿走姿之类基础内容。 小家伙正步踢起来有模有样,当年“宝哥儿”没少被哨长们喊到新兵蛋子面前“演示”。 “宝哥儿才六岁,正步都比你们这帮蠢蛋走的好,你们要点脸?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把一干少年兵臊的,差点把头夹到裤衩子里。 多年以后这帮已经成长为将帅的“前少年兵”,再见面时都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宝哥”,或是“韩教官”。 宝儿到了这边度过适应期后,每天早上跟着爹爹锻炼,还跟萧叔学着“打枪”。 大家都喜欢这个“小衙内”,一点都不娇气,能吃苦,口风还紧,小大人一样。 李诚得意洋洋的炫耀,我儿子在母夜叉孙二娘面前都不怵,虎胆少年郎。 如今李秀才当了大官,韩妈妈私下里跟秀儿说过,要不就给宝儿改姓李吧。 秀儿直接就回绝了: “相公一个吐沫一颗钉,说过的话不会自己咽回去的”。 李诚不介意这个,他和宝儿真的父子情深,不是假装的。 这个“好男人”把“工资”“奖金”全部补贴家用,秀儿去了燕京照顾卷儿,家里就“冰冰”当家管钱。 她就会花钱,哪里会管钱,再说她自己也是个大富婆。 离开樊楼时,价值万贯起的珠宝首饰,连视作奇珍的“后视镜”都带过来当了陪嫁。 李诚又不缺钱,让冰冰自己保管辛辛苦苦积攒的财物,不用跟家里帐混在一块。 “李师师”的贴身丫鬟,十八岁的小美女蕙儿,不出意料的被李诚收入房内,成了“三娘子”。 蕙儿妹子一直被师师保护的很好,养了十八年白嫩的小猪猪,把李诚吃的那个香啊! 三个女人唯一的完璧之身,也让大小老婆两人都弥补了一个“遗憾”。 恨不相逢未嫁时! 所以最后管钱这事还是落在蕙儿身上,成了临时“管家婆”。 李诚真的不缺钱,这里不是指“大明公账”,那个钱他根本用不着。 别忘了,大宋官员除了各项明面的收入,还有一份被历朝历代官员羡慕嫉妒的“公使钱”。 不用开票报销,按月发放,就是用来官员之间“迎来送往”的费用。 开封县有个鬼来!这块地盘就是皇太子的“私人食邑”,之前是赵桓的,现在属于他儿子,七岁的赵谌。 开封县的“公使钱”每月一百贯(七万五),按照惯例有六十贯(四万五)是知县的; 三十贯(两万两千五)是县丞的,十贯(七千五)是主簿的。 现在李诚升职了,又没调新的县丞过来,也就是说,李诚可以独享九十贯,他眼都不眨的又分给老主簿十贯。 把这个心无大志,安心养老的主簿乐怀了都,背后更是卖力的吹捧苍梧先生。 李诚手里每个月有八十贯(六万)用来开销,根本花不完好不。 顺利完成“弑君”之后,汴梁基地再次回归平静。 二十七天国丧过后,歌照唱、舞照跳,仿佛一切都没什么变化。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 正在装修停业的樊楼对面,名为“云台春”的小酒楼,二楼偏僻的小隔间内烟雾缭绕。 李诚、黑龙、刘伯文、柴强(大叔)、萧尧道五人围着一张小桌,吸着烟斗,正在开小会。 “李叔,新的尚书右丞(排第三的副相),签书枢密院事(副职)耿南仲,刑部右丞李诗都是赵桓亲信……” “李叔,皇城司的探事司、冰井务押官、押司,也全都换了人,原本皇城内的禁军,宿卫被成批的更换……” 赵佶被“自缢”后,新皇和新相用“突发疾病”的借口,硬生生掩饰过去。 剧烈的人员变动之后,相关位置都换上了自己信得过之人,赵桓这才敢着手彻查此事。 开玩笑!死了一个皇帝、宿卫少了百人,怎么可能当着没发生过。 赵桓胆子小,在没确认安全之前,他才不敢擅自动手。 能无声无息弄死皇帝,让百名侍卫踪影全无,再加上突然失踪的王黼父子。 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这事没完! 李诚这边更不可能想当然的“马放南山”,相关人手撤回之后,一直保持战备。 各条线都处于警戒状态,关注一切风吹草动。 绝对不会“阴沟翻船!” …… 第456章 诛六贼、享太平! 从种种迹象,结合汇总的实时情报,综合分析。 “五人小组”暂时可以确定,赵桓和他的亲信们,做梦也想不到一切的策划者,居然是刚升职的开封县知县。 这也不挨着啊! “老三郓王赵楷、老九康王赵构、检校太傅梁师成、殿前司都指挥使太尉高俅等,家宅都被探事司暗中监视”。 “噗嗤!咳咳咳!” 李诚听到黑龙所言,忍俊不禁笑呛了,好家伙,这赵桓也是借题发挥啊! 再加上被刚正法的“前太师”童贯,以及“失踪”的“前宰相”王黼。 大宋亲王与文武重臣勾连,一个对“新皇”极具威胁的“阴谋集团”,昭然若揭! “郎有情来,妹有意!” 李诚抹了一下笑出来的眼泪,说了个俏皮话。 “咱们不能让人白忙乎,能帮上忙咱就搭把手!嘿嘿嘿嘿!” “李叔英明,嘿嘿嘿嘿!” 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透,五个“坏人”聚在一起笑的很阴险哦。 如果是伪造物证,去栽赃嫁祸“无辜”之人,这个难度不是一般大。 但是由“凶手们”去办这事,真不要太丝滑,物证可太齐了。 “萧哥儿,血衣埋的地方能找到吧?” “能!要不是怕烧的烟火被人看见,早就变成灰了”。 “尸首呢?” “埋了四处,这天热的邪乎,估计都烂了”。 “烂了好啊!省的还要修弹孔”。 “那就如此这般,如此这般……” 五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方案。 李诚拍板定策:“安排!” …… 北方的大明正在竭尽全力备战辽东之时,大宋朝堂再次陷入剧烈的震荡。 当然,赵桓这一轮的大清洗,绝对不可能提什么“弑君”,这一页场面上好不容易揭过去了,碰都不能碰。 赶在中元节沐休之前,太学生陈东“义愤填膺”上书朝堂,直斥大宋“六贼之患”。 “……宣和之事,王黼坏乱于前,梁师成阴谋于后,童贯军怨于西北,朱勔民怨于东南, 李彦西城刮田所,残民于中州;高俅父子肆虐京畿之地,京城禁军如其奴仆…… 虽朱勔死、童贯斩、王黼遁,然除恶务尽,宜诛另三贼,传首四方,以谢天下……” 雄文一出,朝野侧目!太学生“丹阳陈东”名扬天下! 官家仁厚,不忍先皇尸骨未寒就苛待旧臣,故而留中不发。 涉及到的“梁、高、李”三贼差点被吓尿,没等他们暗中对不知死活的“陈丹阳”下手,事情已经往朝堂所有人难以估量的方向发展。 中元节当天,数百太学生领头在皇城宣德门外“伏阙上书”。 如果就这些太学生出面,估计连个水泡都翻不了,但是! 汴梁城数万青年,被“陈丹阳”和太学生们的“爱国血性”所激励,自发聚集皇城外,高喊口号声援。 “诛六贼、享太平!” 守皇城的禁军被吓得瑟瑟发抖,太学生倒是赤手空拳只有“嘴炮”,喷一脸吐沫,擦一下也没啥事。 声援的青年们可不同,有厨子提着大铁勺,有货郎、挑夫举着扁担,有船夫、水手拎着竹篙…… 反正没人空着手,就算开封府的衙役也挑不出毛病来,咋滴?某正在干活,在这边凑个热闹,你有意见? 来!说给爷们听听,你有啥说法? 你是不是六贼的狗腿子?不是?那你为啥不支持正义的太学生? “揍他!” “打死这狗腿子!” …… 以力破巧,别看平时不起眼、草芥一样任人欺辱的百姓,一旦聚集起来,那场面,那动静…… 原本观望的真百姓们,一看往日凶神恶煞的衙役们,鼻青脸肿跑的比兔子还快,不由哄笑一片。 哎呀!有这热闹还不赶紧加入,寻思啥呢? 在不长的时间内,宣德门外聚集了不下十万人,连逛大相国寺的闲人都来了。 一时间声势骇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城内造反了! 问清缘由后,谁还没点怨气,走!闹皇城去! “杀六贼!杀六贼!” 喊到后来就是“杀!杀!杀!”,全城喊杀! 始作俑者太学生们麻了! 朝堂大佬们麻了! 官家赵桓也麻了! 主导这一切的李诚,穿着一身便服被萧尧道带人紧紧护住,在拥挤的人潮中,陶醉的吸了一口气。 “呕!” 马德,身边一个家伙有狐臭,浑身大汗还举着胳膊大吼大叫,难怪这边宽敞些! “通知咱们的人分批撤离!” “是!长官!” …… 君者,舟也; 庶人者,水也; 水则载舟,水则覆舟。 ——《荀子·王制》 这个道理在千年前,就被先贤总结的如此到位。 朝堂大佬们,官家们都是读过书的,他们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大宋号称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注意!这里可没百姓啥事。 确实,大宋厚待文人,历朝未有如此之厚,这也是后世提起大宋,无数文人心向往之。 从七品芝麻官李诚台面上收入,就可以清楚了解,这特么是有多“厚”。 这是属于文人的大宋,依旧和普通草民没啥关系。 后世按照相关文献统计,北宋自熙宁变法后,平均每年有一亿贯的财政收入(含上交和府县自留全部)。 田赋折钱顶多是三千万贯左右(其中实物征收的米谷2445万石,折钱征收部分未知,但数目不会很大),比重大约只占三成; 非农业税的比重高达七成,这是其他任何王朝(伪清除外)都未曾出现的财税结构。 注意哦!大宋不限土地兼并,自耕农不到三成。 很简单的一道数学题,北宋总人口最高峰才两千余万户,一亿两千万人口。 人均年交税一贯钱!税负之重,骇人听闻! 李诚对大明取代大宋,信心十足。 天下百姓苦这“大宋官家”和“朝堂衮衮诸公”久矣! 哪怕只是减掉一半的税赋,老百姓也会用脚做出正确的选择。 穿越者的敌人从来不是百姓,而是“既得利益阶层”。 该如何行止,朋哥儿和李诚早就胸有成竹。 …… 宣德门外自发的“群体事件”,最终还是得到了解决。 陈东被特许进宫面圣,在朝堂之上慷慨激昂、泣血陈词。 官家当朝下旨,将三贼摘掉乌纱,剥去官服,打入天牢待审。 “正义!”获得了“胜利!” …… 第457章 天日昭昭!莫须有! 当大宋宰执李邦彦,亲自护送“一战成名”的“陈丹阳”出现在宣德门城楼上。 通过嗓门大的数百“大汉将军”“人声扩音器”宣读官家明旨。 “三贼”已抓,民心不可违! 并向百姓公开征集三贼“辜负皇恩、为非作歹”相关的证人和证词。 一时间百姓们三呼万岁,齐赞“官家圣明”。 日近午时,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的百姓们纷纷散去。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宣德门一地狼藉,光是破草鞋就扫出来十几筐…… 检校太傅梁师成、殿前司都指挥使太尉高俅、大内总管李彦。 文臣、武臣、宦官“三驾马车”,都是实权派。 这三人倒台可不仅仅是他们三人,拔出萝卜带出泥,一倒就是一串。 别的不谈,光是从这三个头目家中查抄的财富,就是“代役钱”的一倍还拐弯。 官家赵桓吃了大头,内库重新堆满,皇后开心的忙着数“小钱钱”。 对“臭男人”在宫里“寻花问柳”,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 梁师成是文官,又是众所周知“苏大学士”的血脉。 官家给了他些许体面,赐三尺白绫缢之,家人流配琼州昌化军。 高俅是武官,其父高敦复,因高俅而荫官,任建武军节度使、醴泉观使制; 哥哥高伸在宋徽宗时代官至宣和殿大学士,弟弟高杰则是金吾卫大将军; 三个儿子老大高尧卿是岳阳军承宣使;次子高尧辅是安国军承宣使,三子高尧康桂州观察使。(武官虚衔) 高家三代爷孙七人同日当众处斩,人头落地之时,满城欢呼。 大内总管李彦算是官家家奴,和其他两贼相比,此人民怨最大。 臭名昭着的“西城刮田所”,在京城周边圈地三万四千三百余顷。 坑害了无数的富家商人和平民百姓,光被李彦下令打死的良民就有千余人。 李彦在大牢里遭遇了堪比“地狱级别”的折磨,问什么说什么,说什么认什么,只求速死。 结果依然未能如愿,判“凌迟!” 破破烂烂的老阉狗,被推上木驴,四道长钉、三条绑索,推出长街; 两声破鼓响,一棒碎锣鸣,待到刑台上,两把尖刀举、片片血花摇…… 带血的皮肉扔到台下,被和其血海深仇的百姓混抢一空,拿去亲人坟前祭奠。 …… 原本以为与自己无关,赵老三和赵老九闭门谢客,低调的如同隐形人。 结果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探事司外三院“六品亲事官”黑龙,亲自率领一都“察子”,在赵老三城外庄园后山上,挖出百具高度腐烂的尸体。 根据残留的衣物、兵器、腰牌等物,证实是失踪的一都侍卫。 事关皇家颜面,这事被下了禁口令。 “请”到现场的郓王,被恶臭熏的大吐特吐,吓懵逼了都。 “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啊!” 赵桓看着进宫哭诉,竭力为自己“辩解”的“三哥儿”,心里爽快至极。 叫你在老不死的面前献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说,直娘贼的还考个状元。 就你那破打油诗写的,也配? 当然,这都是他的内心独白,可不能说出来。 那不成挟私报复了吗? 赵桓听他翻来覆去的“狡辩”很不耐烦,随手将厚厚的一叠供词,扔到赵老三的面前。 “你自己慢慢看吧!朕乏了!” 官家说完“很装波”的一挥衣袖,施施然去艮岳和美人儿们玩捉迷藏游戏了。 赵楷双手颤抖的捡起一张“供词”,按着朱红指印,看签名是李彦。 “……郓王提举皇城司,宫中爪牙甚多,侍卫死士无数,常发怨言……” “嗝!” 赵老三白眼一翻,直接被气晕了过去。 …… 老九康王赵构,才是躺着也中箭,从头到尾一脸懵。 咋了这事?怎么扯上咱了?不应该啊! 本王是和三哥关系好,但也没得罪过官家啊? 更不会干出任何对先皇,对官家不利的事情。 “本王对官家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这是污蔑!是嫁祸!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上门“友好”训问的内侍,不屑的说了三个字。 “莫须有!” …… 好吧!终于“水落石出”,虽然两个亲王嘴很紧,死活不承认。 但是“人证、物证”具在,扯什么犊子都白费心机。 赵桓虽然想不明白为啥这两个弟弟失心疯一样,搞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但是事实就在眼前,还不能公之于众。 也只有常控皇城司,成年亲王还出入后宫如自家后院。 哼!一定是和某美人有私情,犯下“乱伦”的丑事,被老不死的撞破后,先下手为强! 然后将当值百余待卫调出宫外灭口! 赵桓脑补了一出人伦惨剧,算是勉强找到了一个能自洽的“真相”。 还是事关皇室颜面,不能泄露一丝。 对百余待卫的家眷予以厚恤,只说是派去边关办事,遇强贼不幸殉国云云。 至于两个亲王,哼哼! 最后用一个“国丧期”“亲王聚会饮乐”“大不敬!”“不孝!” 这种“政治正确”的很牵强之理由,将两人贬黜出京。 赵楷被改封安南节度经略使,赵构被改封剑南西川经略使,都是边境上鸟不拉屎,蛮夷乱窜之地。 美其名曰“为国守边”。 旨意上说起来好听,“将功折罪”过上三五年就允其回京。 但是双方都心知肚明,这辈子两人都别想再看到汴梁城了。 这些纷纷扰扰的事情,一直陆陆续续折腾到八月。 官家赵桓下旨,今年办一场大型中秋赏月观灯会,与民同乐。 汴梁城的热闹更胜往昔!烈火烹油、丰亨豫大! …… 北方,明金两国都在摩拳擦掌,秋收之际,大家心照不宣的“全线停火”。 然而双方的兵力调动更加频繁,一场大战迫在眉睫。 双方都憋住了劲,要给对方来一个狠的。 先说“大金”这边,“谙班勃极烈”完颜杲(斜也)领兵一万,亲自坐镇“北京”大定府。 兀术兄弟三人还就怕这个五叔,一言不合就往死里揍。 斜也一来就开始收拢兵力,不容置疑。 兀术三兄弟还是领兵三万,后招募的万余胡骑,剩余三万多的签军,全部归属五叔麾下。 金军西路军共计八万余,骑步各半,驻军在燕山以北,威慑大明古北口关。 可往西袭击云中之地,也可回援辽东,兼护着“大金”西翼安全。 西路军剑指燕云! …… 第458章 排兵布阵、运筹帷幄 “昃勃极烈”(第二副相)完颜昱(蒲家奴)领兵一万,赶去“东京”辽阳府。 他是“堂兄系”的实权派,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侄儿粘罕,空有五万大军,在鸭绿江畔进退失据。 “乙室勃极烈”(第三副相)完颜斡鲁,领兵两万驻扎锦州,既是防御明军进攻辽东,也是作为反攻榆关的前锋军。 “国论忽鲁勃极烈”完颜宗干(斡本)领兵一万,驻扎前辽国上京临潢府,既是护卫国都会宁府,也是作为斜也的预备军。 皇帝吴乞买领军一万留守上京会宁府,他的嫡长子二十九岁的完颜宗磐(蒲鲁虎)领兵一万,驻扎会宁府南方重镇黄龙府,是辽东方向的预备军。 大金五大勃极烈全部出动,前锋、中军、后军梯次分明,总兵力是夸张的近二十万。 幸亏是内线作战,无论是行军还是宿营,兵力调动、粮草物资运送等,相对都比较方便。 加上秋收的粮食充裕,天气也不再酷热难当,能披得上重甲。 金国现在总人口不到三百万,秋收过后三户一丁的总动员,可以说是“倾国一战”。 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在没有准确情报,不清楚对手如何出招的情况下,很少有将帅会把手里的兵力,全部压在锋线上。 攻守兼备的布置才是王道。 金国几位大佬再三推演战局,在他们看来鸭绿江这边的明军,还是以守势为主。 真有余力,仗着江上的炮船掩护,早就打到江北了,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严守边境。 那么在雪季降临,大江封冻成为坦途之前,隔江对峙就是常态。 你不过来,我也过不去。 斜也推定明军出关主攻方向,不是榆关就是古北口关,敌之目标必然是锦州城或大定府。 毕竟明军的车阵和骑兵配合,很是厉害,他亲眼见识过。 相比辽西走廊道路难行,出古北口关后也就一段路难走。 绕出燕山后,沿着河道行军,更方便携带大量战车的明军通行,所以他才在大定府集结重兵。 万一预判失误,明军去打锦州,从大定府到这边不到四百里,就算是步卒六七天也就走到了,更何况他手里可是有五万骑兵。 如果明军敢从辽西走廊往辽阳打,锦州城的完颜斡鲁能守则守,守不住就往辽阳退。 他将领重兵断了明军的后路,大金各路大军四面合围,一举灭此朝食。 如果明军不敢主动出击,大金也不挑衅,继续拖时间。 只要拖到冬季鸭绿江封冻之时,辽东的金兵铁骑将分数路杀入半岛腹地。 不以攻城占地为目的,就是杀人放火,毁掉江东六州甚至西海道之地。 逼着燕云之地的明军走辽西走廊,攻打锦州、辽阳一线,“围魏救赵”。 那么明军将再次落入斜也的算计。 先立于不败之地,待敌人犯错,如果不肯就范,那就逼着他犯错。 这就是金军的整体战略,吴乞买和其他四名勃极烈都是赞不绝口。 浑然没注意到,大金已经失去当年的锐气,两千五起兵面对庞然大物般的大辽,那种“有我无敌”的勇气。 当习惯用拳头解决问题的人,开始学着动脑子时,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对自己的拳头信心不足。 大明输不起这一战,大金更输不起! 如果这一战输了,不谈损失,金国在东北之地,就别想再吹嘘什么“满万不可敌”了。 草原上的规矩“弱肉强食”,你做不成“头狼”,就别想再对杂胡们吆五喝六、指手画脚。 金国的人口基数就这么大,一旦失去“光环”,就会“享受”现在的“残辽”遭遇。 草原上部落连“天佑帝”的边都不靠,臭狗屎一样厌恶。 旁人不知道更北方的情况,穿越二人组清楚啊! “上帝之鞭”虽然还要等到四十年后,他才会来到这个世上。 但他爹也速该所在的之地,漠北斡难河和不儿罕山蒙兀人奇源部(乞颜),正在愈发强盛。 奇源部的汉译意为“奔流而下的洪流”,这可不是没跟脚的杂胡,往上查源,是赫赫有名的东胡柔然族后裔。 野狼一样,在苦寒的大漠中,艰难存活下来草原游牧部落。 从来不缺头狼,也绝对不会去效忠一个失败的头狼。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道理,他们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所以不用怀疑,大金这次只要败了,就意味着彻底玩完,没有实力的“皇帝”,狗屁都不值。 众叛亲离的大辽天祚帝耶律延禧,就是最鲜活的例子! 反而是大宋这样被儒家洗脑的农耕国度,看起来弱,但是韧性十足。 哪怕是一败再败,只要有人振臂一呼,总能继续打下去。 直到军心民心彻底绝望,才会停止反抗。 大明的军队不同于两者,如果真要形容的话,更像是近代军队。 是一支有清晰的国家民族意识,知道为何而战、职业化的武装力量。 秋收之后,大明各地民兵脱下满是泥汗的衣鞋,换上自家老母或娘子做的军服。(公家发的“布”料) 怀着丰收的喜悦,跟着队正先去百户所集合,领取腰刀藤牌长枪等装备,再一同出发去千户所…… 大明燕云基地和半岛基地,加起来同样不到三百万人口,动员了近十万的基干民兵。 交接防务后的守备连汇集成营、再整编成团,入驻边境或是重镇之地。 已经定编的三路七万大军,分别集结在榆关、磐石寨、义州城三地。 徐大海亲自指挥海军新旧炮舰、各型运输船两百余艘,已经在皮岛基地集结。 海军只有总兵江水和白栗领着十几艘海船,在倭岛那边忙着清剿小八嘎。 其余能集结的海船全部到位。 这次海军虽然不唱主角,但是任务也挺多。 要保证南路军鸭绿江浮桥搭建;要为贴岸行军的北路军提供海上补给; 最重要的是确保中路军,从磐石寨到辰州城(盖州)的跨海作战运输。 斜也猜对了大明北路军的进攻路线,当然,只要不傻,能看懂舆图都能猜对。 这是最近的陆上通道,否则就要沿着燕山山脉绕上一大圈。 大明的中路军,完全在金人的意料之外,在他们贫瘠的大脑中,难以想象上万人的军队,横跨千里海峡登陆作战; 而鸭绿江畔的南路军,从来就没准备被动防御,更不会等着大江封冻之时,“处处设防、处处难防”的尴尬局面。 如果他们能听到义州城外大营的口号,一定会非常“惊喜!” “打过鸭绿江,解放辽阳城!” …… 第459章 出其不意、桥头防线 时九月初六,秋高气爽矣! 辽东之战是从被朋哥儿命名“丹东”江滩开始的。 同样是夜袭,只是这次不是“屡教不改”的金兵,而是穆晓夜亲自带队的夜虎团。 三个营昨晚连夜渡江,摸黑建立防线。 到天明时,一大早巡江的金兵游骑,差点惊掉下巴。 自打粘罕带重兵进入江畔“婆速府”城后,一直都是金兵夜间划着小船渡江,骚扰对面的明军。 对面虽然炮船犀利,但是无论白天还是夜晚,从没渡江反击。 一次都没有! 起初粘罕很是警惕,生怕一个疏忽,被明军来个渡江夜袭。 所以连续三个月,一直坚持沿江设点,白天放烟、晚上举火,戒备森严。 还特意准备了两支各三千骑的夜间反击部队,都是没有“雀蒙眼”的甲骑,轮流值夜。 白忙乎三个月,一次也没用上。 坐实了斜也的预测,半岛的明军不是精锐,围剿长白三十部估计折损严重,已经不具备渡江进攻的本事。 粘罕又“明松暗防”坚持了一个月,还是没有敌情,这才放下心来。 刚轻松没几天,就出了这个差池,把他气的两眼冒火。 “把这些明狗赶到江里,淹死他们!” “嗻!” 敌军三千余,背江列阵,不过是些半人高的现垒土墙和壕沟而已。 三千铁骑、三千步卒足矣! 领兵都统不是旁人,正是去年在飞狐关下,被朋哥儿和梁云峰两面夹击,痛揍过一顿的完颜娄室。 吃过亏的人,自然会更加谨慎。 三千汉儿人、渤海人组成的步卒“签军”,推着重盾车、举着厚盾速度自然就快不起来。 从驻地到事发地点,相距二十多里,一直走到午时才抵达目的地。 穆晓夜午饭都吃过了,海军兄弟从江中网捕的大鱼,加了辣子吃的满嘴流油。 他拿着根大鱼刺当牙签含着,站在刚搭好的哨楼上举着千里镜远眺。 远远看到黑压压一大片敌军步骑皆有,不屑的一笑,吐出鱼刺。 “直娘贼的,真够磨叽,爷等半天了!吹哨备战!” “滴滴滴滴!” 尖利的哨音响彻江畔阵地,轻炮营六十四门二斤炮被装上子铳(一队一门),火枪手们开始检查枪械,点燃火绳。 六斤炮太重,没法用小船运送,海船可运,但江边水太浅,大船靠不了岸,所以满配三十二门六斤炮的重炮营没跟过来。 江面上巡逻的四艘双桅快船,听到备战哨,立刻往浮桥这边靠拢。 左都督徐大海为了加强浮桥这边的火力,特意给这边四艘双桅快船,各换装了两门六斤炮。 这也是穆晓夜三个营,在江畔桥头堡,暂时唯一能得到的重炮火力支援。 …… 完颜娄室勒马一处矮坡,对着江面上一看,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四条铁索横跨一里半的江面,这个位置是离入海口最近,也是距离最窄的江道。 (宋制一里三百六十步,左右足各动一次算一步,为一米五,一里半八百米上下)。 无数统一制式的木船,前后都有铁环,和贴近江面的铁索相连。 数不清的工匠挥舞着小铁锤,正在钉钉当当的往上面钉木板。 还特么是“两面齐进、中间开花”,这种建设浮桥的方式方法和效率,匪夷所思、闻所未闻。 按照“常理”,在水流湍急的江面上,想建一座能通行全副武装的士兵和战马的浮桥,没个三两天功夫,就跟扯淡一样。 所以一接到敌军建立江岸阵地,疑似要搭浮桥进攻的消息,粘罕只是生气,并没有过于紧张。 这下完颜娄室急眼了! “不好!速去通报勃极烈,敌军今天就要渡江,浮桥建的太快了!” …… 说起建浮桥这事王征最熟,江东六州和西海道之间的清川江,当初江上浮桥拆装,就是征哥儿亲自指挥。 那次柳京城反击战,他凭借妥善的布置,硬是抢了一天比金子还珍贵的时间。 事后他对这浮桥就上了心,没事就琢磨怎么更快、更结实的搭建,保证大军及时通过,不用望河兴叹。 朋哥儿很支持他的想法,亲自参与了相关舟桥设计,特批了条子让他找霍东星提供相应铁件。 这更让征哥儿如鱼得水、如虎添翼! 如果说黄明勇号称全军“炮王”,穆晓夜号称全军“夜战王”,别的兄弟只是羡慕。 如王征这样的“舟桥王”,可是最受弟兄们欢迎的。 千万不要小看这一美誉,好像没别人的威风,只有领兵之人才知道,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有很强的专业性,而王征就是军中公认的舟桥专家,没有之一。 他只需要大半天就能让步卒携带轻武器过江,一天时间就能让重炮抵达对岸。 这种速度是金国将帅无法想象的,已经超过了他们的理解能力。 其实说白了也没啥秘密。 一支专业的武装舟桥营,一批不惜成本和代价的装备,譬如固定浮桥的四根大铁链,为了确保结实和拉力,是用水力锻锤锻造的。 成本就要近万贯,你敢信?就这日常保养防锈费用还没算。 别说金国了,就是大宋禁军也舍不得花这钱。 粗点的麻绳不行吗?多省钱! 赵华骑在马上,驻足江畔,对岸传来的警哨声,让他心头一紧。 “征哥儿,还要多长时间?” “再有半个时辰,就能通行单列步卒”。 王征信心十足的给予肯定的回答,这玩意着急也没用。 木板不固定牢靠,步卒一身甲胄举着沉重的火枪,踩着一个个摇晃的船甲板渡江,一不留神摔下水,比秤砣沉的都快。 “嵇哥儿!” 赵华扭头看向跃跃欲试的“开京团”总兵嵇晋。 “你们团做好准备,浮桥一通,先派两个火枪营过去支援”。 “是!长官!保证完成任务!” …… “轰轰!”“轰轰!” 已经竭力靠近江边,船底都要刮到江地淤泥的四艘双桅快船,降帆落锚,开始用实心弹对一里外的敌人步卒开始“吊射”。 随着雷鸣般的炮声响起,被后座力震动的船身左右横摇,但是海军炮手早就习惯了这种晃动射击状态。 甚至能精准操控,在摇晃到炮口抬起到高点时,火捻刚好燃尽点燃子铳内的火药包。 当然,小船架大炮,当然不能一起开火,要是船被掀翻了,可就出了大丑。 所以,一船两门重炮,都是错开发射时间打放。 八枚六斤重圆溜溜的生铁蛋,先后呼啸着冲出炮膛,急速飞到最高点后画着优美的弧线,凶狠的砸入人堆中。 “啊啊啊啊!” …… 第460章 三才阵、敌已近 定的是九月初七开战日,但并不是初七才开打。 作为吸引金兵注意力的南路军,初七其实相当于是这路大军的决战日。 华哥儿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完颜宗翰的五万大军。 其主力三万甲骑,原本分成八处沿着鸭绿江北岸,间隔五十里驻扎,一处三千骑。 两万步卒移动缓慢,驻扎在他认为可能登陆的江边四个木寨营地。 每处三千步卒。 他自己领骑兵六千、步卒八千,驻扎“婆速府”城,在赵华选定的渡江处以东五十多里。 好吧!华哥儿就是故意的! 这个距离对骑兵来说两个时辰足够,不惜马力的话,不用一个时辰就能到。 但是步卒不行,要走上大半天。 现在把选择权摆在粘罕面前,要不要倾巢而出?集齐五万兵马来个雷霆一击,将渡江的明军赶下江。 万一这是明军的阴谋怎么办? 趁主力尽出,再来次夜袭,或夺或焚了储备大量军资粮草的“婆速府”城。 肯定要派人留守,留多少?出兵多少…… 这就是进攻方的好处,先下手为强! 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全军渡江吧? 不出意料的话,决战日必然是明天。 今天只是“小吃”让敌人尝尝味道,明天才是上大餐的正席。 南路军三个野战团,每个团的重炮营都是标配三十二门六斤炮。(一哨两门) 三个团共计九十六门重炮,华哥儿感觉自己从没如此强大过。 师父在关外大败辽夏十万大军,才带了五十六门重炮而已。 “直娘贼的粘罕,爷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霰弹风暴!” …… 海军舰炮第一轮八发炮弹,实际上就砸死砸伤了六个倒霉蛋。 其中三人还是被同一颗炮弹打翻的,相对这伙强征的“签军”三千人的数字。 九牛一毛都算不上,恐吓大于杀伤。 隔着一里地,从江面上打来的铁弹子,居然还能打死人,这个恐怖的现实,让这些步卒快吓尿了。 被砸断腿砸烂脚的三个倒霉蛋,疼的再地上翻身打滚,后面督战队毫无怜悯的上前,一刀断喉,让人拖死狗一样扔在路旁。 “轰轰轰轰!” 又是八枚铁弹子飞来,隔得老远带着啸叫,再次砸进队列中,签军一阵骚乱,但很快就被血淋淋的长刀镇压下去。 “签军”所有人只能埋头前进,心中默默地向自己所信奉的神佛祈求。 “下一炮别冲自己来,砸死那些狗入的督战队吧!” …… 完颜娄室仔细观察了明军两次炮击,默计了杀伤数字后心中大定。 果然斜也猜的没错,这不是燕云那边的生力军,人家那炮打的天崩地裂一样密集。 这充其量也就八门而已。 他最忌惮的就是明军粗管子,那玩意一打放,声大烟浓、弹如雨下。 桥头的两千多明军,绝对没有那个大杀器,否则都进到两百步了,怎么可能还不打放? 细管子虽然也很厉害,但是有盾车和厚盾挡着,步卒就算死伤半数也能杀到敌军身前。 加上骑兵冲阵,必能将其赶下江去,只要毁了浮桥就大功告成。 他不在乎这些签军死多少,就如同后配给他的两千契丹、奚人骑兵一样。 只要自己领地的千骑不出现大的伤亡,这些人死再多也无所谓。 …… 夜虎团总兵官穆晓夜的阵地布置,是一个倒“品”字型,被习惯性的称为“三才阵”。 一个轻炮营在中间卡着浮桥桥头前的位置,两个火枪营分布两翼前出。 轻炮营的六十四门二斤炮一字排开,炮口朝着正面看似空档的“通道”。 而两个火枪营在左右两侧列的是两个方阵,被矮墙和壕沟掩护的正方形。 一营四连的火枪兵,各守一条矮墙,四个哨有一百支火绳枪,在一百名冷兵保护下,听连官的命令或齐射或四轮射。 两侧后方,各有海军两艘双桅炮船、四门六斤炮掩护,因为射击角度的问题,只能打实心弹。 除非金兵疯了敢从两翼沿着江边绕袭两翼,炮击重霰弹能把他们拆成零碎。 看起来很简陋的防御,其实是吃人的陷阱,因为侧射的重炮一直轰鸣,逼的金兵步卒拼命往中间挤。 队形越发密集! 度过最初的惊恐后,“签军”们发现死伤的人真的不多,还没督战队砍杀的人多。 拼了吧!上前不一定会死,但是停步不前或想着逃跑,必死无疑! 一百五十步!依然没挨揍! 随着完颜娄室一声令下,冲锋的牛角号猛然吹响。 “呜呜呜呜!” “大金威武!”“大金威武!” 三千“签军”步卒,狂吼着军威为自己鼓劲,锋线上五十辆木轮重盾车,被猛地加快速度一口气推到百步线的壕沟前。 盾车之间的空档,闪出一队队举着厚盾的甲士,遮掩着弓弩手们准备抛射。 各有一个千人队,冲着两翼的方阵防线汹涌冲来。 中路盾车后面的一千步卒,趁机将车上装的土石袋子、树木等往壕沟里扔,还有人拿着铁锹开始疯狂填壕。 身后的两千骑兵开始打马向前小跑,既是督战,也是准备骑射,一旦打开口子,这仗就赢了。 …… 矮墙方阵的好处不仅仅是四面防御,当确定敌人冲击方向时,人员随时可以调整。 就如同车阵一样,不会出现一边枪管打红,一边傻乎乎的看热闹。 不在进攻方向的四哨兵,其中百名冷兵不动,百名火枪手被加强到锋线上。 四百名火枪手列成四排,做好四轮射的预备,第一排是射击成绩最好的百名火枪手。 他们是每个营必备的“神枪手”连,众所周知,第一轮才有机会瞄准。 黑压压举着盾冲来的敌军,并没引起任何骚动。 百支火绳枪依然保持沉默,端着步枪的射手,缓缓调整枪口,如同猎人在瞄准他的猎物。 冷酷无情的眼神,仿佛眼前不是色厉内荏的敌军,而是一群死人,会动的尸体而已。 “放箭!放箭!” 承受不住压力的“签军”都统,大声下令,一时间“崩崩崩”的弓弦声,密集响起。 抛射的箭矢飞上天空,飘向百步外的矮墙。 一个个圆盘似的宽檐碟盔只是微微低下一点,一个个黑洞洞枪口稳稳的指着来敌,毫无惊慌乱晃之举。 “噗噗噗噗!” “咚咚当当!” 抛射的箭矢大多连矮墙都没射到,在外围插了一地,一部分插在了矮墙上,仿佛突然冒出来的一片箭杆组成的草丛。 只有一些碰巧蒙对了角度的箭矢,飞进了矮墙后面,叮当之声就是被铁甲弹开之音,也间杂着几声闷哼。 三人高的建议木哨楼上,穆晓夜环视全场,深吸一口气,猛然发出一声虎吼: “开炮!” “轰轰轰轰!” …… 第461章 初战报捷,浮桥建成 二斤炮的威力跟六斤炮没法比,但胜在轻便(相对六斤炮而言)。 一百多斤的炮管,紧急情况下往肩头一扛就跑,一队人携带炮架、子铳、备用弹药,移动迅速。 打放起来一炮就是六十发四钱弹,二十弹指一轮,炮小火力猛。 (同样两分钟,一门小炮能射出七轮齐射,计四百二十发四钱弹,相当于二百一十支火绳枪的密度; 按照现在一哨火枪兵、二十五支火枪的配置,短时间内一门炮能抵上八个火枪哨的威力) 六十四门二斤炮几乎同时开火,近四千枚四钱重的生铁霰弹,打出两道死亡弹幕。 更恶毒的不是轰正面,而是分成两组、交叉射击进攻两翼步火枪营之敌的侧翼。 这一出乎敌人意料的“骚操作”,让举着厚盾遮挡正面铁管子的“签军”们,被轰的吱哇乱叫。 这可不是之前的舰炮发射的六斤弹,一打一条线,这特么是一炮一大片。 两边加起来,最少七八百人非死即伤,血肉横飞、哭嚎震天。 两翼方阵的坐营官心有灵犀,一看正面之敌的盾阵突显破绽,立刻吹响铁皮哨,下令开火轮射。 “滴!” “砰砰砰砰!” 百枪齐射的场面非常精彩,爆豆似连绵的枪声,矮墙前突然出现的一长条由硝烟组成的烟带。 “滴滴!” “砰砰砰砰!” 进入轮射状态的火枪兵,如同正在拼命装填子铳,已经打出两轮齐射的炮兵一样。 全是盲射! 阵前也没有自己人,黑压压的全是敌人,不需要精确瞄准,火枪架在胸墙的麻袋垛上,对着前方合上右手的“连杆”即可。 枪林弹雨莫不如是! 总兵穆晓夜站得高看得远,刚打了四轮、敌军已经溃败,连督战队都跑了,立刻下令停火。 他自己因地制宜摆出的三才阵,效果嘎嘎好! 看似简陋的阵型,充分发挥了己方的火力。 敌攻两个突出部,除了被正面的火枪射,还要享受侧射火力的“贴心呵护”。 敌攻中间炮兵阵地,同样要受到来自两肋的火枪齐射、猛烈打击。 唯一的弱点就是两翼的外侧,如果敌人贴着江畔攻击,就能避开被集火的尴尬局面。 但是浮桥两端各有两艘双桅炮船虎视眈眈,别看一边就四门六斤炮,一炮八十枚重霰弹,连人带马给他拆成烂肉碎骨头。 “万胜!万胜!万胜!” 穆晓夜听着阵地上兄弟们的欢呼声,陶醉的闻着被风卷来之硝烟味,笑的无比嚣张。 “直娘贼的金狗,铳子甜不甜?霰弹香不香?哈哈哈哈!” …… 金兵步卒尖叫着溃退两三百步,才被骑兵重新归拢到一起,什么盾车厚盾全部扔了个干净,不少人连弓弩长枪都扔了。 这些步卒可不是啥职业兵,就是从各个庄园里强征的“泥腿子”农奴丁壮而已。 集中起来认认旗号,听明白鼓号,发了武器操练一下,就成了“兵”。 如果对付同时代其他的步卒,这样的军队背后有铁骑撑腰,尚能一战。 但是面对玩火枪火炮的明军,就跟送死没区别。 连弓马娴熟的甲骑,都吃不消这种弹雨打击,更何况这些垃圾兵。 完颜娄室粗粗一看被聚拢在一起的“溃兵”,就这盏茶功夫,三千步卒死伤过半,连督战的骑兵都被流弹射翻百余骑。 就他手里这点人,再冲一次,步卒就全死光了,还打个屁! 全军后撤,恢复建制,远远监视明军浮桥,再也不敢上前。 娄室的快骑,一路打马狂奔婆速府,向正在调兵遣将的粘罕求援: “敌军浮桥处铳炮凶猛,速援!” …… 下午未时正(14:00),浮桥第一道贯通两岸的木板通道钉牢。 开京野战团总兵官嵇晋,亲自带着两个火枪营,渡江支援。 紧接着王征麾下的两个火枪营也抵达对岸,七个营五千六百余人,将桥头阵地扩大了一倍。 再次过桥的两个轻炮营抵达对岸阵地后,赵华已经可以放下心来。 “桥头堡”固如金汤! 轻步兵一营接一营,源源不断的过江。 下午申时正(16:00),粘罕亲自带着两万余骑兵赶到,原本还想着半渡而击。 听完老将娄室的汇报后,他手搭凉棚看了一会儿敌军桥头阵地情况。 一咬牙一跺脚,扎营! “各寨步卒正在往这边赶,天黑前能聚齐,明狗不过仗着江上炮船遮掩,就不信他们不往前挪?” “大帅英明!” 粘罕对明军重炮很是忌惮,如此军国利器,想来数量也有限。 眼前这些明军,仅有战船上的八门而已,也没看见其招牌式的大车。 看来真是一支偏师。 话又说回来,辽东这边崇山峻岭、沟深林密,也就屈指可数的几条大路能通行大车。 明军要是敢像在蔚州那边一样用车阵,估计想找块平坦地都不易。 所以初战小挫,粘罕并没在意,他粗粗一看两岸聚集的明军不过两三万人而已。 你不是想过来吗?赶紧的别墨迹。 但是来都来了,可就别想再回去了! 他这边可是有五万多兵马,利用熟悉的地利,只要这些明狗进了山,敢聚一起就前堵后截,敢分兵就各个击破。 直到此时,粘罕依然对此战的胜利充满信心。 辽东又不是云中之地,这边可没有多少像样的城池攻防。 退一万步讲,即使正面打不过,退到野林子里一钻,那可是猎人的天下。 毕竟是本土作战,他又在这里驻扎小半年了,随便想想都有几个不错的“死地”。 就不信吃不下这些“胆大包天”“不知死活”的明狗! “这桥建的挺敞亮,等咱们围猎了这些明狗,关照一声下面的狼崽子,可别把桥弄坏了,届时顺势杀到高丽去”。 “哈哈哈哈!” …… 到天黑前浮桥彻底建成时,除了三个重炮营,和赵华自己的护卫骑兵营还在南岸。 连白善业的“狼林卫”万二冷兵大军,都已经在北岸安营扎寨。 相距二里地外,漫山遍野的金军近五万兵马,一处处营帐林立,一片片树林被砍伐。 简易的拒马鹿砦、木哨楼,组成十几处营地绵延十几里。 各色旌旗在秋风中飘扬,一队队探马、游骑,在二斤炮射程外故意疾驰而过。 声势一时无两! …… 第462章 夜渡江、伴海道 完颜宗翰的军事素养无须质疑,在完颜二代目中,绝对属于顶尖的帅才。 否则也不会在一堆叔伯中出头,以侄儿的身份成为勃极烈,和众大佬平起平坐。 确实如他所想,火器在山地战中受限颇多。 尤其是这个年月,东北大面积的原始森林比比皆是。 老虎、黑熊、野狼啥的,漫山遍野乱窜。 为啥华哥儿清剿易懒甸的长白部,花了小半年的时间?三万多的“新附军”死伤大半? 就这还逃了千余人,实在没办法追了,才选择撤军。 就是搁现代的丛林战,枪械虽然犀利,但是老练的猎手拿着弓弩照样毫不逊色。 所以粘罕的想法没毛病! 但是对大明南路军来说,过江后被金兵牵着鼻子,再和其打一场旷日持久的山地丛林战? 华哥儿脑门又没被门挤过! 前期任务就一个,拿下金国在鸭绿江畔的重镇“婆速府城”。 粘罕驻扎在江边,可不是闲着蛋疼来观江景钓鱼玩的。 按照大金决策层共同确认的方略,是准备在今年雪季,鸭绿江冻严实后,以此城为基地,杀入半岛腹心。 所以辽东一地除了核心的辽阳府,其他各地强征的大批粮草物资,都储备在此。 这要是被华哥儿得手,粘罕大军立马面临断粮的危机。 攻敌之必救! 其实攻城依然是表象,真正目的还是发挥自身火器优势,最大限度的消灭敌军有生力量。 这是红武军创建时,朋哥儿就定下的战术原则。 死掉的敌人才是好敌人! 杀到敌人胆寒心颤,看到赤旗就哆嗦! 这一点在红武军历次战斗中,都被完美的执行下去,效果那是杠杠滴! 夜色降临,对峙双方营地的篝火成片点燃,看起来金军的场面可比明军更加骇人。 灿若星辰的架势! 王征才不关心这些有的没的,他站在北岸桥头,举着铁皮喇叭吼的嗓子都快哑了。 而桥北的赵华同样捏了一把汗,紧张的关注着正在过江的三个重炮营。 速度根本别想快,小心翼翼的全靠人力推拉着沉重的炮车,生怕一个歪斜滑进江中。 九十六个大宝贝,间隔起码百步远一门,都不敢用畏水的骡马牵引,浮桥上连成线的照明火把,被江风吹的忽闪忽闪,如同赵华和王征的心跳一般七上八下的。 明儿个大战,可都指望“六姐儿”“发威”了。 如果此刻粘罕也有“千里镜”这神器,猛然发现这一路三万余人的“偏师”,居然有近百门重炮。 估计连夜就撤回“婆速府”去,并立刻派人向其他勃极烈叔伯求援,你们都猜错了,敌军主力在我这儿。 “镇国神器”不是地里的萝卜,说拔一根就拔一根出来。 之前在蔚州城下,见识过四十门重炮的骇人威力,这种规模的大战,应该已经竭尽全力。 按照他们揣测,估计大明的工匠再能造,到年底能有个五六十门就算顶天了。 一下子在这边发现近百门,这不就明摆是主攻方向吗? 可惜夜色遮掩下,又被浮桥前的明军挡住不能近前,远远看去,过江的只是些明式大车而已。 这也就注定了日出之后,粘罕的杯具无可避免。 …… 朋哥儿之所以兵分三路,看起来中路军像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其实只要亲眼看过辽西走廊的道路,一定会支持朋哥的安排。 秦始皇灭六国后,下令大修驰道。 自秦汉至隋唐各朝,从河北到东北的主要路线是出榆关再顺大凌河谷经建昌、朝阳转而向东,跨医巫闾山到辽东重镇辽阳。 此谓“辽西故道”,这条路很窄,高山峡谷两旁有乱石嶙峋。 每到夏秋两季,原本就难行的道路,常被雨水积攒的洪流冲毁淹没,车马不能通。 当年隋炀帝率十万人马东征高句丽时,就是从这条“辽西故道”上硬穿过去的。 为了维持这条脆弱至极的补给线,死伤的民夫无数,这也是其失败的主要原因之一。 辽西走廊过去也没有像样的路,之所以后来形成一条通道,并不是因为“人走多了”。 而是沧海桑田,原本被淹没在渤海中的海岸线,逐渐浮出水面一小片相对平坦的陆地。 可称为“伴海道”。 同样的原因,在夏季极易受到暴雨和海水的侵袭,大水一来,浅处不能行车马,深处不能载车船。 契丹建立大辽国后,辽西已成腹地,从中原俘获的大批汉儿人,被安置于穷山恶水的辽西做奴隶。 也正是这些苦命人筚路蓝缕的开荒种地,一点点修建了能通行车马的“辽西走廊” 辽灭后晋,押解晋出帝石重贵流放到东北时,走的就是辽西走廊。 “癸卯,帝与皇太后李氏俱北行,过蓟州、平州至榆关沙塞之地。 又行七八日至锦州,又行数十程,渡辽水至黄龙府,即契丹所命安置之地”(《旧五代史少帝重贵记》)。 这时候可没有山海关,榆关在其西侧八十余里,如今这条路依然不太好走,而且人迹全无。 “出榆关以东行,南濒海,北限大山,尽皆粗恶不毛,至山,忽峭拔摩空,苍翠万仞,全类江左,乃医巫闾山”。 (北宋使臣许亢宗《奉使行程录》) 北路军主帅秦易领着骑兵团、燕京团、卢龙团,四个轻装守备团,共计两万三千兵马,这一路可遭了老罪了。 也幸亏朋哥总体战略制定的早,有相对充裕的时间探查道路,还不能引起驻扎锦州的金兵警觉。 刘大平的骑兵团四个坐营官,大夏天的每人最少跑过两趟。 而卢龙团的总兵官云霄,更是来回八趟,硬生生晒脱一层皮。 即便这样,算是准备充足的北路军,总计四百二十余里的行程,依然走的很艰难,一天能五十里已经算是快的了。 这还亏了骡马充足能代步,制式大车有铁轴和滚柱轴承能负重; 又有海军辛辛苦苦探出的天然码头,沿途安排运输船贴岸补给,这才不需要后方派人运粮。 骑兵团开路,卢龙团带着榆关守备团,走在大部队最前方。 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有点夸张,但是从榆关出发,到抵达锦州城二十里外的前进基地。 用坏的铁镐、锯子、铁铲、伐木斧等工具,去掉木柄后堆了三大车。 磨坏的手套更是不计其数,开路的两个团六千四百人,人人手上磨出来的血泡都不叫事。 八月二十九出发,九月初六抵达目的地。 这八天走的真不易! …… 第463章 北路军,兵临城下 北路军前哨骑战,是三天前就开打的。 领兵两万驻防锦州城,扼守辽西走廊出口的“乙室勃极烈”(第三副相)完颜斡鲁,也不是吃闲饭的。 他是阿骨打的堂兄弟,在另一个时空大金国排“衍庆功臣”时,他排在第八位。 当年大金支援长白部,和高丽打的“曷懒甸之战”就是他带的兵。 平高永昌、讨烛偎水、破辽败夏,战功赫赫! 是的!西夏三万铁骑支援辽天祚帝,就是被完颜斡鲁和完颜宗翰联军,打的差点全军覆没。 这样的老将出马,岂能麻痹大意? 之前明军对辽西走廊的哨探,虽然做的很小心,马粪兜子里的粪便都做了掩埋处理。 但是在白山黑水、老林子出身的渔猎高手眼里,依然暴露了痕迹。曾经一度让斡鲁很是紧张。 因为有“千里镜”这神器在,加上泼韩五这种西军高手敏锐的战场嗅觉,屡次和锦州城强悍的“拦子马”擦肩而过,并未交手。 这也影响了斡鲁的判断,认为只是明军精锐哨骑,对辽西走廊的警戒而已。 如果是大军出动,第一个就是捕杀对面的哨骑,隔绝敌军对己方的窥探。 秋收之后,历来都是征伐之季,锦州城对辽西走廊的监视,愈发密集。 五十里一个小木寨,专门派人驻守,备好盐粮净水马料,让拦子马有个歇息之处。 同时也是烽火台,白日放烟晚上举火,确保锦州城内的主力,第一时间接到警报。 这样的寨子一共设了四处,将锦州城的触角伸出三百里外。 可以说,这个大金老将做的非常出色,换一个同时代的将领,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但是他遇到的对手是大明皇家骑兵团,被戏称为骑兵“四大天王”的四名副总兵官出马。 …… 玉麒麟卢俊义、豹子头林冲、延州泼韩五、汤阴飞哥儿,皆有万夫不当之勇。 尤其是飞哥儿,年龄最小(今年才二十),枪术已经独步军中,在马上使起丈八马槊,方圆数十步内、水泼不进。 相比之下,身为都督同知兼任总兵官的刘大平,比飞哥儿还小一岁(今年十九)。 但无论是“四大天王”还是军中将官,从没人敢以年纪轻视他,并不仅仅是他的官职,和身为十大弟子的身份。 时代不同了,用朋哥儿的话来说: “武功再高,一枪撂倒!” 飞哥儿枪法已经化境,但是在火枪面前,依然汗毛耸立。 四千骑兵人手一支三眼铳是标配,虽然种种弊端,但是当成规模的骑兵用三眼铳玩骑射。 铁浮屠也得跪! 能扛住三发铅弹连射的重甲,就算人能披得动,战马也吃不消。 任你把大枪舞出花来,照样一铳轰翻! 而从一开始就接触,并完善三眼铳骑兵战术的刘大平,对如何发挥己方骑兵自身优势,已经是颇有心得。 这四年多的大战小战无数,平哥儿这个骑兵总指挥,绝对称职。 这次容哥儿派人运来的军火,终于送来他心心念念的百支燧发手枪。 他的两个哨护卫骑兵立马装备上,这百骑手持三眼铳,腰插燧发手枪,老威风了! 尝到燧发手枪甜头的韩五哥,没少哼哼唧唧。 “刘都督,你是咱们骑兵的头,陛下最疼,咳咳!最信任你,催催啊!给咱们弟兄们都配上!” “行行行!放心吧!” “你看人家近卫营,好家伙,一下装备了四个哨,当然,陛下安危重于泰山,咱也不是妒忌,对吧?” “啊!对对对!” “你说皇城里多安全?一帮娘们军也装备了四个哨,要不你去说说,先借两哨给额使使?打完战就还给她们……” “嗯嗯!嗯?可别打这注意啊!” 刘大平一想到小蝶姐那“断子绝生腿”,不由一阵蛋疼,听说师父当年都差点着了道。 “蝶老虎也只有和尚哥受得了,咱可惹不起”。 “也是哦!嘿嘿嘿嘿!” …… 大明皇家骑兵团如狼似虎的四千甲骑,一人双马杀出榆关,就是一顿好杀。 之前因为考虑大局,夜不收弟兄们手痒的都在石头上蹭。 这次大军出动,陛下的指示是“不降既杀!” 秦都督的军令是“清除大军前方一切敌军”。 刘都督的命令就一个字“杀!” 金兵四处前哨小寨,一处驻军两百人,真正的精锐拦子马一百,步卒兼马夫一百。 骑兵团轮流出击,一个营八百骑包打一个小寨子,那还不是瓮中抓鳖、十拿九稳。 都不用夜袭这种高端操作,“口袋阵”伏击掉在外巡逻的拦子马,对付寨子里的兵,直接大白天打上门去。 放狼烟?你只管放!有本事让锦州城的两万骑都来! 等九月初六傍晚,北路军全军抵达距离锦州城西南二十里,“长帽河”畔的大营时。 锦州城出动了近万铁骑在五里外列阵对峙,根本不敢趁着明军立足不稳,来个铁骑踏营。 无他!被明军四千骑给打怕了! 大战尚未开始,金兵两万骑兵已经折损千余骑。 明军不但火器犀利,特么的近战也打不过,这就很尴尬! 尤其是打着“岳”字大旗,使丈八长槊的小将,一言不合就冲阵,长槊之下无一合之将。 再说了,完颜斡鲁也不许麾下甲骑死战,两天前一接到警讯,他就立刻向辽阳和大定府派出快马传讯。 “明军走伴海道往锦州!” 说白了,金军压根就没打算守锦州,城中闲杂人等早就撤往辽阳府,城内只有不到一月的粮草。 守一下做个样子而已,把明军诱往辽阳,斜也携重兵断后。 将这支明军精锐围歼在辽东,这才是金国高层的战略构想。 现在已经确认明军出兵两万三,四千甲骑尽数在此,携带近四百辆大车,骡马无数。 和预想中的明军主力相差不多。 届时大金二十万大军,利用内线作战的便利和熟悉的地形,围追堵截这两万多的明军。 就不信这样还能让他们跑了? 来都来了,就死在这白山黑水之地吧! …… 大明右都督秦易,带着顺州守备团最后抵达河畔营地。 不顾一路辛苦,第一时间就去查验十六门“千斤”大宝贝。 燕京野战团总兵黄明勇,拍着胸脯对他表态: “易哥放心吧!一路上我都盯着,现在正在拆封装上炮车,明天让你听个响!” “给我往死里打!” “必须的!” …… 第464章 中路军、御驾亲征 九月初六,大明南北两路军,全部抵达预定出击阵地。 直到此时,无论是鸭绿江畔的粘罕,还是锦州城的斡鲁,两个“勃极烈”都没觉得有什么值得担心之处。 包括后期接到快马急递传信,身在大定府的斜也,和人在辽阳府的蒲家奴,两个勃极烈也没觉得担心。 鸭绿江冬季上冻成坦途之事,年年如是,这又不是啥秘密。 不谈之前明军坏了大金国“燕云攻略”的大事,还导致了阿骨打的死亡。 就说“曷懒甸路”长白三十部、六七万人的血仇,和属于大金的土地被强占。 这事岂能一笑而过? 大金完颜贵族们,还想不想在白山黑水混了?都不要面子的吗? 大金和大明只能活一个,连妥协谈判的可能性都没有。 如同大金和大辽之间,只有你死我活,绝对不会出现“谈和”一说。 那么等到了冬季,白雪一飘,半岛就会进入“被杀戮”的季节。 神出鬼没的数千金国铁骑,当年打的二十余万高丽兵彻底崩溃,屈膝求和。 吴乞买、勃极烈们,想再次重演曾经行之有效的战术。 这一点,其实朋哥最担心! 地盘一大,坛坛罐罐太多,顾虑也多,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半岛北部的军队,将陷入疲于奔命的状态。 如果换了是大宋,一定会在边境调集民力、财力,修建一道规模宏大的堡垒群。 不用怀疑! 大宋在宋辽边境如此,在宋夏边境亦如此。 然后只要堡垒线不丢,即使人家绕过防线把内地杀的人头滚滚,大宋依然可以吹嘘“获胜率!” 你看,咱堡垒不没丢吗?当然是咱赢了。 退一万步讲,至少也得算平局不是吗? 朋哥从没想过这种“死不要碧莲”的战法,红武军从诞生那一天起,就是为了在野战中,战胜一切对赤旗不敬之敌。 即使是蔚州城那样的防御战,也是为了进攻,防守反击而已。 所以明金双方都有数,秋收之后必然开战。 否则大明就将彻底陷入战略被动。 那么问题就简单了,在大金的预测中,明军就三条进军路线。 要么走“辽西古道”攻大定府;要么走“辽西走廊”攻锦州城;要么横渡鸭绿江,攻打婆速府。 这就如同楼上的第二只靴子,迟迟没落之前,楼下的人等的心焦。 当明军出兵的消息传来,对大金高层来说,就是靴子落地之时。 果然不出所料,明军一路过江、一路打锦州。 而且根据第一次前期发回的军情,可以判断出,敌军主力是锦州城下的两万三千余兵马。 最显眼的特征,一个是四千如狼似虎的骑兵,近四百辆带着侧板的大车。 一切都和斜也之前的估计,大差不离。 两边加起来五万多兵马,可以确定,明军近乎倾巢而出。 只要在辽东围歼,哪怕只是击溃了这支明军主力,无论是半岛之地还是燕云之地,都将成为剥了壳的鸡子般。 任大金予取予夺! 所以这一战,大金高层都很慎重,硬是翻出家底,押上一切,要跟大明决一死战。 输?怎么可能输? 虽然大明刚打出个三万胜十万的骄人战绩,但是辽夏两国可是被各个击破的。 而大金虽然勃极烈们和皇帝各有自己的私心,但是起码名义上是一体的。 为了燕云和半岛的巨大收益,在这种国战级别的大战中,再敢偷懒划水,都不用吴乞买发怒,勃极烈们也不会放过。 二十万对五万余,四倍与敌,优势在俺! 确认明军两路大军,兵力和方向后,整个大金的战争机器开始转动。 唯独没人想过,大明还有一支一万四千余人的中路军! 还是“明皇”御驾亲征! …… 初六午时,波涛起伏的渤海海面,两百余艘大大小小的海船,白帆如云、浩浩荡荡,航向正东。 装载着两个野战团、两个守备团,一支千二百骑,一人双马的骑兵,以及大量的武器弹药、粮草物资。 满载的舰船吃水很深,还要迁就老式的海船,所以速度并不快,白天能行百里,到了夜间只能行五十里左右。 九月初一全军登船出发,到今天为止已经在海上漂了六天,按照预定的航速,下午就能抵达渤海湾辽东半岛西岸的辰州。 都督同知姜洋已经带着他的济远舰,及四艘同型海沧船,作为先遣舰队。 昨天上午按计划先行一步,运载着一个特遣营先期夺城。 而这个特遣营的前锋连连官,正是当年的怨军铁州军渠帅常封。 三月份“明辽夏”三国大战前,他身为燕京团火枪二营四连第八哨的哨长,战后叙功升任“副连官”。 整编扩军时,被调入云州野战团火枪一营一连任连官,授游击将军衔。 他到任时惊讶的发现,麾下四哨居然全是原来的辽东兵,而他的任务也就被定了下来。 化妆奇袭、夺辰州城,隔绝消息、接应大军登陆。 常封的老家铁州(大石桥)距离辰州(盖州)八十多里地,他对那边情况真的不要太熟。 辰州在汉代是辽东郡的平郭县,置有“盐官、铁官”,铁官管着铁州那边冶铁,盐官管着渤海湾辽东半岛西岸,近海滩涂的盐场。 辽代改为辰州,金国占领辽东后,在这边设了个“奉国军节度使”和令尹两个官职,管理这边的州县,上级自然是东京辽阳府。 听这名还以为多大的官,其实就是个头衔,用来安抚当地豪族。 金国本族人少,也没几个识字的官员,“谷神”完颜希尹搞得“新文字”纯属自娱自乐。 这玩意写出来估计也就他自己认识,想推广出去取代汉字,就和痴人说梦差不多。 所以不紧要的地盘上,还是交给顺从的当地豪族管理,只要听话缴纳额定的粮食,和需要的丁壮就行。 这次相当于大金国的总动员,辰州丁壮被征集一空,本就不大的城池,也就百十人看着城门而已。 当穿着大金国甲胄,举着大金旗号的贵人,带着两百骑要到城内歇歇脚。 领头的汉人都头,一口地道的本地腔,一言不合就拿马鞭子照脸抽。 谁敢挡路?直接一刀砍死都没人敢放个屁。 如今金人才是“爹!” 常封就这样大摇大摆、嚣张无比的进了城。 接到消息前来献媚的“节度使”“令尹”,被一网成擒。 特遣营其他三个连进城之后,“穷乡僻壤”的辰州城,已经在大金国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换了主人。 …… 第465章 声音这么小,还想开大军舰? 渤海上庞大的船队还在匀速向东,一艘看上去帆比还船大的单桅小船,如踏浪而来,快如奔马。 靠近定远旗舰后,一个漂亮的海上飘移,减速并肩,降帆相连。 “报告徐都督,姜长官报捷,辰州已下,前锋舰队已经接管码头,正在清理中”。 “收到!辛苦了!到舱内喝杯热茶休息一下,我去通知陛下”。 “是!都督!” 徐大海迈着轻快的步伐,噔噔噔上了船楼顶部,朋哥儿和一个瘦瘦的少年,正在兴奋的谈论着什么。 “师父!辰州拿下,再有两个时辰,我们就能登陆了!” 虽然是意料之中,但是朋哥儿依然兴奋的霍然起身。 “太好了!给特遣营记功!” “是!师父!” 瘦瘦的少年也跟着起身,对着徐大海立正敬礼。 “徐都督好!” “宏哥儿,客气啥,等一会登陆了,先说好啊!我可要坐坐你的热气船!” “哈哈哈哈!” 朋哥笑着拍拍身旁少年的肩膀,这孩子刚到燕京不久,就赶上这么大的行动,人缘不熟还是有些拘谨。 “你是我老舅的亲传弟子,和我都是平辈,按规矩,大海还要喊你声小师叔”。 “不敢当,可不敢当,各论各滴!” 这个叫白海宏的少年连连摆手,脸都红了,陛下真是爱开玩笑,一个皇帝,一个左都督,咱可高攀不起。 “行了,宏哥儿你去舱里检查一下设备,登陆后选个合适的地方,天黑前试飞一下”。 “是!长官!哦!不!是陛下!” “噗嗤!” 徐大海看着这少年慌慌张张的下楼,边笑边轻轻的摇头。 “咋滴?看不上人家?” 朋哥拿起小几上的烟斗重新装了一锅,在大徒弟眼明手快,划着的大火柴上点燃。 “师父你当年教导我们咋说滴?声音这么小还想开大军舰?” “哈哈咳咳咳!” 朋哥儿被大海突如其来,只有穿越者才懂的老梗,直接给逗得笑呛了。 “你呀你呀!被听到带船的都往你怀里搂,这是属于天上的,暂时还不归你们海军管辖”。 “师父你都说了这不是暂时的吗?那还不是迟早的事?” 徐大海虽然对船能飞到天上,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师父说能那就肯定能。 一想到自己的“定远号”要是能飘在天上。 嘿嘿!那也就没陆军什么事了。 …… 今年才十七岁的白海宏,听名字就能猜出来。 和锦衣卫两浙路都指挥使白淳;海军镇倭总兵官、黎明号舰长白栗这对堂兄弟有关系。 是的,他是白家一干堂兄弟中,年龄最小的弟弟。 当时家里就剩个妹妹相依为命,寄住在大伯家,是淳哥儿的“跟屁虫”。 白淳被抽调跟着朋哥儿去江南后,就扎根在了江南,放心不下这对兄妹,拜托仁义的东家关照下。 当年才十二岁的小机灵鬼白海宏,就这样成了小舅李诚的书童。 当然,苍梧先生可没有那啥癖好。 他就当收个入室弟子,很多自己没时间去搞的实验,有人帮着打打下手也能往前推进些。 预设的身份不同,李诚没让他参与系统内部的工作,和外界接触的也不多。 他和妹妹跟在师父后面学了四年,在旁人眼里,就是个身份特殊的书童和侍女。 其实只有李诚和这俩兄妹才知道,教的、学的,都是“仙法!” 师父从来没让他们扫地、洗碗、干杂活,每天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做实验”。 之所以被李诚派到燕京城,主要是这次李诚玩的有点大。 辛辛苦苦弄出来的“热气船”顺利升空后,因为突然来了股狂风,系绳不结实崩断,热气船被风吹跑了。 虽然一番折腾,兄妹俩轮流踩着脚踏板驱动船后的风轮,最终顺利返回了山里的“实验基地”。 但是夜半三更,天上隐约一团鬼火闪烁,当天夜里亲眼目睹这恐怖景象的人,传出各种离奇古怪的说法。 而最终鬼火落下之处,就成了传说中的鬼窟,必有妖人在此修炼。 李诚都无语了! 为了两个徒弟的安全,也为了已经初具眉目的“热气球”项目不夭折。 故而将相关设备,和本时空真正有飞行经验的“王牌飞行员”兄妹,给派到了燕京。 这边是自家地盘,又是地广人稀,随便折腾。 朋哥儿得到消息时,高兴的手舞足蹈。 热情接待了这对“王牌飞行员”,专门在皇城御花园空地上,给他们安排了独立的实验大院。 当重新组装好的“热气船”慢慢升起直到浮在半空,系留的两道缆绳绷紧吱嘎作响时。 朋哥儿不禁泪流满面,笑的前仰后合。 小舅,你也太六了! …… 白海宏回到自己的舱室,远远就听到妹妹的呕吐声,不由苦笑连连。 想想也是有意思,今年十五岁的妹子从小胆子就大,“飞船”离地百丈,在气流中颠簸乱晃,她都不吐。 原本兴冲冲要坐海船,结果从磐石寨港口登船之后就蔫了,除了睡觉,就一直吐。 打开舱门,一股酸味扑鼻而来,身材娇小的妹子,像可怜的小猫一样蜷缩在吊床上。 哼哼唧唧,眼泪哗哗! 宏哥儿毫不嫌弃,解下腰间的葫芦,递给妹妹,这是陛下特意安排人给妹妹熬得姜汤,还加了止吐的药材。 “喵喵!再坚持一下,还有两个时辰就登陆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喵喵精神大振,快占了小半张脸的一双大眼睛烁烁发光,长长的睫毛眨呀眨。 “嘢!太好了!终于要登陆了,再也不坐这破船了,一点都不好玩! 对了哥!不许叫我小名,我是大明空军飞艇部队王牌飞行员,请称呼白淼长官!” “是!喵喵长官!” “嘻嘻嘻!呕!” “慢点!慢点!” …… 整个中路军,除了朋哥儿,以及近卫营的人有幸见过“飞船”凌空,这令人眼晕神摇的震撼景象。 其余人压根不知道这处军官舱内,一对享受特殊照顾的少年兄妹,有什么特殊之处,或过人的本领。 全然没意识到,无数代人在仰望蓝天,向往飞翔的奢望,已经成为现实。 即使是简陋的热气球式,别指望氢气啊,那个太高科技; 即使最多离地百丈(330米)不到,因为仅靠热气升力不够; 即使没有电驱动的螺旋桨,而是搞笑的“人力脚踏车式”驱动后面的“风轮”; 甚至连链条都没有,还是皮带式,踩得过于使劲还会打滑。 别笑!憋着! …… 第466章 王牌飞行员准备初战 被小舅李诚玩笑式的命名“喵喵号”,是一艘经过无数次改进,已经是具备实用功能的双人热气飞艇。 朋哥儿下令运到辽东,就为了用实战来检验! 一旦确认可行, 大明皇家飞艇部队将统治天空! 这可不是在开玩笑! 所有的材料都来自本时空,纺锤形的热气球已经是第三代造型。 不同于圆球状第一代只能浮空,一旦脱离系绳束缚只能随风飘摇。 外壳蒙皮是三层复合丝绸,最结实也最贵的“御用品”,重型绸布为了防水,是涂过桐油再晒干做成的油绸,就是大宋贵人们用的油纸伞制作工艺。 制造最繁琐的是内部闭气用的内胆,这是用“牛肠”精加工后缝制。 (别问为啥不用更便宜的猪肠、羊肠,吃过的都知道,这不是扯淡,一直到一战时,列国飞艇内胆都是用牛肠缝制。) 汴梁城的牛下水被高价包圆两年了,这钱花的就没个数! 别说牛在古代不让杀,那指的是耕牛,不谈民间的情况,光是汴梁城外属于皇室专供的养牛院就有三处,每年饲养数千头牛,专供祭祀、宴享之用。 其中有两处就在开封县,李诚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每天“病死”几头牛,都不算个事。 (历史上的靖康年,金兵从汴梁城外一次性掳去万余头牛,可想而知这个养殖规模多大) 飞艇内部支架是从南方寻找的又轻又韧的金镶玉竹,听这名就知道价格不菲。 载人舱体是藤制的,同样为了减重,而小舟似的造型,也是为了便于调整航向。 “船身”后方,一对用皮带驱动的风轮,是飞艇唯一的动力源。 纯天然、无污染,每十里消耗馒头一个! 别指望速度多快,如果顺风还好,要是风向不行,就得和行船一样走“之”字形。 如果顶风?那还是算了,踩得脚踏子冒烟,还是照样一退再退。 带些科技含量的“喷灯”为飞艇提供热气源,同样人力打气筒模式提供压力。 (没有橡胶垫,用皮革照样管用!坏了就换) 燃料是精心提炼的高浓度酒精,一方面是燃点低、热量大,燃烧迅猛。 不同于油料燃烧时的大量浓烟,原料不纯还会产生残渣堵塞喷口。 高浓度酒精完全燃烧后,只会产生水和二氧化碳,而且只会在液面燃烧,酒精罐内部不会产生高温热传导,所以相对安全。 最关键的是,这玩意咱们储量充足! 李诚和朋哥儿一样,手边的事情太多,只能给两个弟子准确的方向,和最关键的前期指导。 兄妹两人就这么吭吭哧哧一项一项突破,等这些成果组合到一起时,就将是震惊世界的杰作。 按照李诚的想法,还是要继续实验完善,直到相对完美后,再予以大规模制造。 譬如衍生的更大型,和单人的袖珍型。 如果海军的远洋舰队拥有一艘小型飞艇,无论是探险观测,还是作战侦察,妙用无穷。 朋哥儿这个急脾气,哪里有闲工夫久等,就如同明知道燧发枪比火绳枪好,为啥不憋出实用化的燧发机再造枪呢? 如果真的这样想,朋哥儿现在还在连岛“种田”呢,顶多拿下个大明岛。 岂会有如今的场面和实力! 够用就行!能用就行! 要啥自行车啊! …… 一万四千多兵马想顺利卸船,可不是一件随口就来的事。 当年攻略江东六州铁山城的那次登陆战,出了多少笑料。 这些年磨练下来,大明海陆两军已经配合默契,再加上特遣营顺利拿下了辰州城。 五艘海沧船封锁了港口,清理了码头。 和尚是个外表粗犷、内心细致的大将之才。 浩浩荡荡的船队抵达港口时,连可拆装的“铁架人力吊车”都建好一座了。 中路军的总指挥官是梁云峰,这时候是他最忙碌的关头。 码头上虽然人喊马嘶,举着铁皮喇叭的将官们,依旧骂骂咧咧、声嘶力竭。 但是整体井然有序,一次靠上码头几艘,谁先谁后都有明确的安排。 朋哥儿带着护卫骑兵营登岸之后,勒马驻足观看了片刻,满意的点点头,驱马进辰州。 这城真的很小,城周才四里的一座小方城。 朋哥儿看过小舅发来的资料,“盖州城”真正成为“控扼辽东,山海要塞”,是明初光复辽东之后才扩建的新城。 如今的南城门城楼,后来变成了城内的“钟鼓楼”。 辰州靠近海边,群山环绕的平坦地,土地贫瘠,人口不多。 大辽也没把这穷乡僻壤当回事,夯土城墙外没有包砖。 日晒雨淋、青苔处处,整个城显得衰败不堪。 “就这屁大地方也敢称节度驻城?” 陆六哥走南闯北、见识丰富,对这小城很是不屑。 朋哥儿长叹一口气。 “当年这座城之所以兴盛,就是凭借盐铁之利,朝代更迭,陷落胡尘之后,这些盐工铁工早就做鸟兽散。 辽国不重视海军,也没有成型的海贸,所以这个沿海的港口城市,就成了荒谬的穷乡僻壤。 到了咱们手里,我敢断言,不出两年,这就是一座商业繁荣,人烟稠密的明星城市!” “陛下英明!” …… 白家兄妹被安排在城中,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兵营入住。 配属给他们指挥的两哨少年兵,一哨少女兵,都是两人亲自挑选的护卫。 既是护卫,也兼徒弟,还是辅兵、信号兵等等,身兼数职。 在朋哥儿的计划中,这就是飞艇部队的“红武二期生”。 选拔这些少男少女很是有趣,两个高台中间一根独木桥,下面有双层大网保护。 爬上高台走过去就算过了初选,主要是确认有没有恐高症,这一条就筛选掉近八成的人。 原本就稀少的“少女兵”,想凑两哨都没凑齐,这让“喵喵”很是遗憾。 和别的队伍招募时,恨不得个个新兵都身高体壮不同,飞艇兵偏偏要瘦子,个头也不讲究。 不用说也知道,这是为了“减重”。 额定的载重量外,人瘦一点轻一点,就能多带一罐燃料,能滞空时间更久一些; 或是多带一枚“炸弹”或“燃烧弹”,给予敌人从天而降的“惊喜”。 是的!朋哥可从来没把飞艇部队,仅仅用作观测,更简单的圆球吊篮型,已经足以应付。 霍东星领命后,兴冲冲的在燕京城组建了一个匠师团队,正在试制这种相对容易制造的观测用热气球,这次是赶不上了。 今后在大明边关,如果看到悬浮在关墙上方百丈高的大圆球,千万可别惊讶。 飞艇就是用来作战的! 哪怕只是在敌人头上扔块石头,咱这也叫对地攻击。 老铁有毛病没? …… (谁在想我?) 第467章 玄鸟升空,突袭辽阳 将大明唯一一艘飞艇,派到辽东参加这场“国战”,为啥朋哥儿如此坚决? 一个是本来就机会难得,未来的大明飞艇部队建军史上,资历就会光辉夺目。 在大熔炉里锻炼过的朋哥儿,最清楚这有多重要; 当然,小舅开玩笑的命名,只是私下称呼,不会出现在文件上。 这艘飞艇的编号是“侦轰一”,正式名称叫“玄鸟号”。 再一个,辽阳城不同寻常,自古以来都是整个辽东的核心城市。 一旦城陷,就意味着辽东战役已经胜了七成,所以辽阳城必须拿下! 别看只是一艘飞艇,只要它出现在辽阳城的天空之上。 巨大的未知恐怖,就会笼罩全城。 哪怕只是短暂的震撼,也足够陆军做很多事,譬如城门强行爆破拆迁! 战争就是如此,无所不用其极! 一切为了胜利! …… 一百五十名少年兵,在两个同样年少的“长官”指挥下,从大车上小心翼翼卸下全部装备。 顾不上搭建帐篷,以及准备晚上的食宿,大家伙儿要先忙着将“喵喵号”组装起来。 这可是个漫长的过程,必须小心翼翼,天黑前能让飞艇离地,就已经很不错了。 就这还是人手充足,要是还在开封县那边的基地,兄妹俩从早到晚得折腾一天。 此刻所有知情人都充满期待! 定远号上的左都督徐大海,时不时就在甲板上,船楼上眺望辰州方向。 “热船咋还不飞呢?难道还要用火烤一会儿?凉的飞不起来?” …… 四台地面固定式鼓风机被移到一起,铁架铁桶的地面燃烧炉也做好准备。 心灵手巧的少女兵,将特制的“牛肠内胆”在撑开的绸布蒙皮里铺设。 姑娘们人要钻进去铺,各个预设的接口系带都要绑结实。 还要小心别把脚下的支架踩坏,这玩意更换起来更麻烦。 “报告长官,内胆铺设完毕!” “报告长官,气囊和船体连接完毕!” “报告长官,首尾两根系留绳已经锁紧,地面重物确认连接完毕!” “报告长官,检查队检查完毕,各项准备合格!” “报告长官,复查队复查完毕,各项准备合格!” 陛下口中的“大眼萌妹”白淼已经进了船舱,正在摆弄喷灯做准备,压力山大的白海宏深吸一口气。 他对着熊熊燃烧的地面加热炉旁,手扶架子,脚踩铁踏板,已经做好准备的四名少年兵使劲点了一下头。 “开始!” 随着宏哥儿一声令下,人力鼓风机被踩得嗡嗡作响,炙热的空气从铁管内被呼呼的吹入气囊。 飞艇的密封皮囊,原本瘪瘪的肚皮渐渐鼓了起来。 这个过程持续了小半个时辰,两头细,中间鼓,充满热气的纺锤状气囊漂浮在了藤船之上。 外接的热气源管道被移开,接下来就需要自身的热气源提供持续的浮力。 “呲!” 白淼用长柄木棍火柴点燃了“陶制”喷灯口,一团幽蓝的火苗呼的蹿了起来。 她立马将“火门”关小一点,火头慢慢稳定了下来,喵喵不好意思的悄悄吐吐舌头。 “嗯嗯!都是晕船惹的祸!” 再次检查喷口的位置,确认无误,她对宏哥儿举手示意,已经可以升空。 “哎呀!陛下也来了啊!” “大眼萌妹”看着哥哥身边,对她微笑示意的陛下,一阵心慌,赶紧敬了个礼。 朋哥儿对这个鬼灵精怪的“小师妹”印象很不错,抬手回个礼,呦呵,小妮子还脸红了,真有意思。 “陛下!玄鸟号准备就绪,请求试飞,请指示!” 白海宏心情激动的不要不要的,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离开地面,但每一次在升空前他都兴奋至极。 飞上天空哎!太刺激了! “可以试飞!注意安全!” “是!陛下!” …… 海浪涛涛卷起千层雪,红日西垂,天边的火烧云绚烂夺目。 徐大海站在定远号的船楼上向东眺望,远处的群山层林尽染、枫叶火红。 岸边无人问津的大片芦苇荡,被海风吹的芦花纷飞。 码头上喧闹依旧,一处处篝火堆正在搭建,摸黑连夜,也要将船上的大军卸载。 军情如火啊! 徐都督畅想着自己的定远号如果能浮空作战,新式的长管六斤炮,居高临下对着敌人狂轰。 那场面!吸溜! “卧槽!真飞起来了!” 远远看到一个灰色的条状物,缓慢但是坚定的往天上飘,越来越高。 徐大海立马举起“千里镜”对准“飞船”,嘴巴大张的能塞进拳头,合不上了都。 …… 确认飞艇使用正常,朋哥儿放下心来。 他喊上瞠目结舌,脖子都仰酸的中路军统帅梁云峰一起,喜滋滋的回到“节度府”,翻开舆图细细比划。 时间不长,叽叽喳喳的喧闹声传来。 蔚州野战团总兵官肖锋,云州野战团总兵官万艾,两个守备团的将官等,全部联决而来; 加上近卫骑兵营总兵官唐翊、副总兵陆六,将刚布置好的小会议室坐的满满当当。 大家伙儿都被之前“飞艇凌空”的一幕,震撼到不行,对即将开始的大战信心爆棚。 互相探讨“飞艇”部队定编后,对大明陆军未来的战力提升。 近卫骑兵营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在皇城见到飞艇的次数可比别人多。 翊哥儿、六哥成了主角,那叫一个滔滔不绝、得意洋洋,气氛相当热烈。 直到老牛哥洪亮的大嗓门响起: “陛下到!” “敬礼!” “礼毕!” 朋哥儿叼着烟斗,和拿着舆图的梁云峰,进了小会议室,摆摆手让大家都坐下。 “……不出意外的话,按照预定计划,明日南北两路,都将跟金军主力部队展开决战”。 梁云峰对着在座将官侃侃而谈,心中对师父的战略布局,那是相当的佩服。 “大战开始后,金人的全部注意力都会被南北两路大军所吸引。 而我们中路军是绝对出乎敌人意料的一支奇兵,是一柄利剑,直刺敌之腹心。 明天的行军序列按原计划进行,有飞艇在天上为咱们监视敌情,由近卫营骑兵负责清理通道。 辰州到辽阳差不多三百里,预期九号下午抵达辽阳城外,全军运动到位后,围三阙一直接攻城,晚上要让咱陛下住进辽阳宫城”。 “是!保证完成任务!” …… 第468章 锦州由来,羊皮筏子! 九月初七的太阳照常升起,晨曦下辽东大地秋暮之色,一片肃杀。 右都督秦易一声令下,北路两万四千大军拔营而起。 都督同知刘大平,领骑兵团五个营先行开路,护住大军前锋和两翼。 总兵黄明勇领燕京团在前,四个轻装守备团居中,总兵官云霄领卢龙团压后。 全军行进速度并不快,距离目标锦州城不过二十里,属于随时投入战斗的警戒行军。 秦易和黄明勇并骑前行,身边沉重的战车压的车轱辘吱嘎作响。 易哥儿毫不担心,铁车轴、铁轴承、包铁的车轮,结实的很哩! 他的心态很轻松,昨晚大军抵达河畔营地,其实是最危险的时刻。 如果敌人在锦州城备有重兵,绝对不可能放过这种“以逸待劳”的良机。 然而敌人连试着冲一下营的勇气都没有,只是远远的对峙。 这就说明一点,锦州城的援军还没到,兵力必然不足。 敌人错估了大明军队的攻城速度,想着倚城而守,以待重兵支援。 想屁吃! “勇哥儿,你知道这锦州城为啥叫锦州吗?” “我不道啊!” 易哥儿其实也是在出征前,才听师父讲过这个典故,今天算是“现炒现卖”。 “这座城是辽国建的,原本这里是个人迹寥寥、林莽荒野之地,但生长了不少成片的野生桑麻。 估计也是汉唐时期的汉人移民所种,阿保机在这里安置了一批从定州掳掠的汉人织户。 属于辽皇的私奴,只向宫内输纳蚕丝或绢帛,而不缴纳谷物,称为丝蚕户。 这些背井离乡被掳掠来的汉人,在此地种桑、养蚕,织锦、纺绢,此城便以特产命名。 锦州、锦州!好听是好听,背后却是咱们汉人祖辈的血泪和屈辱啊!” 黄明勇听的连连点头,原来锦州城还有这段经历,不由感慨万千。 “如画的江山,后辈无能守不住,幸亏咱们这一代人有雄才伟略的陛下带领,不然金人一旦成气候,中原大地又是大劫”。 “确实如此,咱们这边打的狠一点,打出气势来,把敌人重兵都吸引过来”。 “必须的!” …… 锦州城比辰州城大不了多少,城周五里三百二十步,高二丈五尺(8米三左右) 外墙是传统的夯土墙,边上就是小凌河环绕西南两侧,算是天然的护城河。 不大的内城是砖墙,和汉地的大宅院差不多,整个城破败不堪,并没有重新修缮。 城内城外的人早就被撤走,只强征了千余青壮,在这里干些做饭喂马的杂役。 在金人的计划中,这就是个香饵,让明军尝尝甜头,故而才不会在这里投入太多。 刘大平的骑兵进抵小凌河,金人连河上的浮桥都拆了,远远看去,锦州城头各色旗帜飘扬,弓弩密布。 接到回报的易哥儿不屑的一笑,区区小凌河就想阻挡赤旗前进的脚步?做特粮的春秋大梦! 确认敌人如乌龟般缩回壳中,秦易下令,全军加速前进,两个时辰不到就全军抵达小凌河畔。 二里外的锦州城就在眼前,沿着河道,万余甲骑策马驰骋,不时发出阵阵尖啸怪叫。 一副“你敢过河,就让你喂鱼”的色厉内荏、装腔作势。 大军并没有停留,沿着河道往上游继续行军,经验丰富的韩五哥已经选好了两处渡河点。 “架炮!” 黄明勇、云霄两个总兵官下达军令,两个团的重炮营立即就位,在选定的渡河处,拉开架势。 一家三十二门六斤炮,沿着河堤一字排开,还没等开炮,对岸就成了禁区。 谁不知道这大管子一响,就是铺天盖地的铁子儿,没有傻子非要跑到炮口下当靶子。 北路军的七个团,虽然没有像征哥儿的柳京团一样,设立单独的舟桥营,但是也有自己的利器。 啥啊? 羊皮筏子呗! 在大黑河畔缴获的千余只羊皮筏子,一直被精心维护。 由近万的西夏汉人民夫组建的“平夏营”中,不缺会制作羊皮筏子的匠师。 从辽夏手中缴获了大批肥羊,公羊皮自然也就不缺,母羊留着产仔,又不适合做筏子。 所以燕云两地的野战团,都有充足的羊皮筏子。 这玩意不用时在里面灌上油晃一晃,放掉气后堆在一起,往战车或驮马身上一绑。 需要时拿下来吹上气,砍些木头做个架子就行,铺上木板就行。 大部队过河时,还要在上面加铺厚木板,方便战车过河。 过大江大河肯定比不上专业的浮桥,但是过普通的河道,真的不要太方便啊! 小凌河靠近锦州城的位置,河道最宽处得有二里地,而往上游去,最窄处不到百步。 就在金兵游骑眼皮子地下,两条浮桥很快被修建完毕,骑兵先过桥,驱散敢靠近的敌骑。 等火枪营、轻炮营过桥,建立桥头阵地后,重炮才被小心翼翼的人力推拉过河。 卢龙总兵云霄羡慕的看着燕京团的两个重炮营,尤其是十六门蒙着“炮衣”的长管子,忍不住只咽口水。 再看自己家的“六姐儿”,感觉也没那么香了。 唉!喜新厌旧的男人啊! …… 站在锦州城西城楼上的“乙室勃极烈”完颜斡鲁,被明军“骚操作”震的瞠目结舌。 原本以为靠着小凌河,起码能挡住明军一天,守城再拖上一天,然后全军仗着马快急速撤往辽阳。 斜也从相距四百里的大定府领重兵前来,这不还在路上吗? 骑兵要三四天,步卒起码要六七天,三天前派人去报的急信,没估计明军速度这么快啊! 刚才河对面一排六七十门的“粗管子”,让斡鲁一阵恶寒,看来可以确定这支明军就是绝对的主力。 这是把家底都掏空了吧? “主子,咋办?” “让城内汉儿全部上城,咱们城内的孩儿们都把马都备好,听俺命令准备随时撤走”。 “这城不守了?” “守个屁!已经折了千余骑了,没到死战的时候,等到了辽阳再说”。 “嗻!” …… 敌人怎么想,易哥儿一点都不感兴趣,大军全部过河,不慌不忙的在河畔吃了丰盛的午饭。 连备马都饮饱、喂足马料,七个团这才施施然拉开阵势,往五里外的锦州城前进。 急啥? 天色尚早,反正今晚在城内宿营! 夺下此城,对易哥儿来说,如同探囊取物。 “我要夺的城,老仙家都护不住,我说的!” …… 第469章 六姐儿、大将军 锦州城西面和南面都离小凌河不远,大军拉不开架势,所以秦易主攻的是北门。 骑兵护住左翼(东)就行,两个野战团三百六十辆战车并肩推进。 一个守备团护住右翼(西),两个守备团跟在战车后方,列阵而行。 浮桥处留了一个守备团,各有一个轻炮营,和一个火枪营保护浮桥。 倒不是还要用,只是怕被金兵游骑搞破坏,这羊皮筏子制作不易,很值钱的好吧! 距离北城墙两百步(300米),全军停步,这个距离对城头守军来说,极其难受。 再强的弓弩抛射也够不着的距离,估计只有大宋的床子弩能凑合。 黄明勇兴奋的脸上痘痘都放着光,在自己命名的十六门“灭金大将军炮”阵地来回检查。 这玩意打放可没有“六姐儿”方便,都是现场装填。 而且因为炮身沉重,“后座力”太大,根本不能在炮车上开火,所以还有专门的两轮炮架。 光是将千斤重炮从大车上运下来,再装到专用炮架上,就要两队人的默契配合。 而旁边的“六姐儿”车身一横,放下立柱,打开炮窗就可以发射,速度真不可同日而语。 但是这些已经准备就绪的炮手们,都在炮位上伸长脖子往燕京团“重炮一营”这边瞅。 羡慕的不要不要的! 这炮多威风!又粗又长!得劲啊! “打开炮架!” “瞄准城楼!” “药包进!” 用丝绸包裹的四斤重颗粒黑火药,被推杆推进炮膛底部。 “实心弹一发!” 一个被细麻绳“十字形”绑在带凹槽木托上的六斤重生铁蛋,被塞进炮膛,同样被推杆推到炮膛深处。 带同口径木托,一个是便于运输,圆溜溜的实心弹不会到处滚; 再一个比直接怼在火药包上更闭气,不浪费火药推力。 “插火捻!” 一名炮手用套在中指上的长钢针,从炮尾引火孔探进去。 用力在炮膛内包裹火药的丝绸上戳个洞,还上下左右晃一晃,扩大点口子。 一名炮手从腰上挂着的防水皮包内,取出一根标准的硬直火捻,从引火孔深深的插进去,外面只露出三寸多长的一截。 “备炮完毕,举旗!” 勇哥儿看着一面面代表备炮完毕的绿色三角旗,先后举起,非常欣慰的点点头。 转过头,对身后满脸期待的秦易请示。 “报告都督,大将军炮准备完毕,请指示!” “开炮!” “是!” 黄明勇掏出腰间的燧发手枪,咔嗒一下搬开击锤,遥指城楼方向,猛地扣动扳机。 “砰!” “轰轰轰轰!” 虽然六十四门“六姐儿”先后发出咆哮,但是都被十六门“大将军”的怒吼给盖住了。 这就如同小砸炮和麻雷子的区别。 震耳欲聋的轰鸣,让十六门新炮,一鸣惊人! 太响了! 新炮的威力,可不仅仅是动静大, 如果说“六姐儿”发射的实心弹,远射时肉眼还能看到黑点。 那么“大将军”的炮弹出膛后,连影子都看不到。 炮口喷出的火焰三四步远,烟棍更是冲出去十几步之遥。 八十枚六斤重的生铁实心弹,瞄的都是同一个目标,北城墙上两层木柱砖瓦城楼。 “嘭嘭嘭嘭!” 城楼肉眼可见的在摇晃,烟尘四起,飞挑的屋檐上,瓦片哗啦呼啦往下掉。 “轰轰轰轰!” 二十弹指后,排炮声再次响起。 还是“六姐儿”射速快,炮手们感觉自己争回了不少颜面。 而“大将军炮”阵地上,炮手们还没完成第二次装填。 按照步骤,要先用带着螺旋形铁钩的长木棍在炮膛内清理残渣; 再用沾着水的毛刷往炮膛内来回拖动,一方面是熄灭炮膛内的余烬,一方面也是聊胜于无的降温; 这时候炮长用戴着鹿皮指套的大拇指,按紧引火孔; 接下来要用裹着干布的清膛杆,再次伸进炮膛,来回拖动擦掉残留的水。 清膛完毕! 炮手们再将被强大后坐力推离原位的火炮复位,弹药手们再重复之前的装弹流程…… 好吧!当大将军炮再次发出怒吼时,正好和“六姐儿”第四轮炮击同步。 (差不多一分钟一发) 慢吗?那要看和谁比! 六十弹指的时间内,两百八十八枚生铁弹,硬生生砸进了倒霉的城楼。 这是承载着大明坚定决心,和朋帅强悍意志的“铁锤”,重达一千七百二十八斤,被跨越时空的狂暴力量驱动。 谁人敢接?拿什么接?接得住吗? …… 城内金兵统帅完颜斡鲁对明军的炮击,还是有一定心理准备的。 虽然没有亲眼见识过,但也从亲历者口中听说过,甚至检查过被捡回来的圆球铁弹。 结果密集的炮声响起时,依然浑身一激灵。 再看到北门城楼被重炮轰击后,坍塌成废墟的惨状,完颜斡鲁不由脊梁发冷、头皮一阵发麻。 这还打个屁! 这是斡鲁从未经历过的战争模式,他也想不出真正管用的应对方式。 “只能指望斜也了!” “撤!从东门撤!立刻!马上!” …… 没有预想中的大战。 当锦州城东城门轰然打开,城内四千多甲骑鱼贯而出,在城外万五甲骑的掩护下,疾驰往东、头也不回。 紧接着锦州城北门被从内打开,远远看去跪了一地的人。 秦易放下千里镜,对身旁咧着嘴笑的黄明勇大吼着下令。 “勇哥儿,派一个火枪营过去看看,注意安全,别阴沟里翻船!” “是!都督!” 没法子,耳朵都快被震的失聪了,不吼听不见。 “火枪一营,作战队型,跑步前进!” “是!长官!” 十六哨八百人的燕京团火枪一营,立刻小跑出阵,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快速冲进城门洞。 没有枪声就代表安全,随着城头赤旗挥舞,整个大明北路军欢呼一片。 “万胜!万胜!万胜!” 虽然没有收割多少敌人的狗命,让人很是遗憾。 但是拿下锦州城,对于北路军的意义不同凡响。 这就意味着辽西走廊东端的重镇,已经控制在大明手里。 落到大明手里的城市和土地,再想抢回去,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搞什么阴谋诡计都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接管全城后,北路军依旧忙碌。 刘大平的骑兵团没入城,韩五哥、飞哥儿两个营往东,监视敌军动态; 卢俊义往北,沿着小凌河河道往上游放出四十里的警哨;林冲往南,同样放出四十里警戒。 刘大平带着自己的直属营,驻扎城外,警戒锦州城周边。 残阳如血,小凌河水声潺潺,浮桥处传来阵阵军歌,那是守备团的兄弟在拆“羊皮筏子”。 “……歌声飞到燕京城, 朋大帅听了心欢喜, 夸咱们歌儿唱的好, 夸咱们功劳数第一 ……” 第470章 大孤山前、兵戎相见! 九月初七晨曦如昨,鸭绿江水金红一片。 “呜呜呜呜!” 大孤山金军大营,苍凉号角声在山海间回荡,预示着血腥的一天拉开序幕。 “阿买勃极烈”(第一副相)完颜宗翰,其实并没有倾巢而出。 他安排了都统“谷神”完颜希尹,领三千甲骑,六千步卒驻守婆速府城,确保后路无忧。 昨天陆陆续续抵达大孤山营地的金兵,其实只有四万余人,场面排的挺大。 因为江边地形所限,他把麾下四万余兵力分成三处。 他亲领万骑坐镇中军督战,其中有一千铁浮屠,四千拐子马; 中路换上深受粘罕信任的渤海人高庆绪为都统,以十二个猛安、共一万二的“签军”步卒为主阵; 败军之将完颜娄室将功赎罪,领三千甲骑在主阵侧翼; 主阵东面是粘罕长子“宝山大王”完颜斜保,领八千甲骑; 西面是次子“真珠大王”完颜设也马,领六千甲骑; 粘罕的想法很简单,离江边远一些,不让明军该死的炮船发威。 在大孤山前跟过江的明军,实打实的干一架试试看,能打就往死里打,万一不行就往后方撤,拉开距离再做打算。 明军犀利之处就是列阵而战,把自身火器优势发挥到极致。 从之前完颜娄室六千步骑攻桥头的败仗,就可以看出来,再让麾下兵马往准备好的明军阵前冲,那是纯粹找死。 他才不会这么蠢! 让明军动起来,离开那些恶心的壕沟和矮墙再打打看。 明军火器并不是无限可击,打放的间隔就是破绽。 指望用弓弩对射,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金兵的优势就是三万甲骑,明军成规模的甲骑只有可笑的千骑。 只要抓住机会,拼着死伤一些兵力,依靠战马的速度冲阵近战,就不信打不垮这些贼厮鸟。 …… 大明南路军统帅,中军都督赵华在战马上缓缓抽出腰间雁翎刀,遥指敌军大旗所在,朗声下令。 “擂鼓!出击!” “咚咚隆咚哒、咚咚隆咚咚……” 帅营的牛皮大鼓轰然敲响,南路军六个团、近两万大军,开始缓步向敌营前进。 出击部队左翼是总兵嵇晋“开京野战团”,中间总兵王征的“柳京野战团”,右翼是总兵穆晓夜的“夜虎野战团”; 每个野战团都有一支轻装守备团合军,加强兵力、听从指挥。 中路的两个团之后,是白善业指挥的“狼林卫”,四个团身披重甲全冷兵部队。 南路军大帅赵华领着千骑护卫骑兵营,在“狼林卫”身后压阵。 只留了一个守备团,在浮桥北岸的桥头堡阵地坚守。 明军三万二对金军四万! 双方主力决战! …… 大明半岛基地和燕云基地的陆军编制装备一样,但是作战方式方法所不同。 这是由于作战地域的实际情况不同,所导致的差别。 譬如燕云数次大战,都是大兵团远距离奔袭,一旦开打都是大军列阵火炮轰击,碾压式击败对方主力。 半岛后期征讨高丽残余的战斗,基本上都是摧枯拉朽,以追击战为主,即使两军对阵也是押着“新附军”让其狗咬狗。 今年春季对狼林山区长白部的围剿,笨重的战车成了累赘,山地战中更多的是依靠便携的二斤炮和火绳枪。 尤其是以连、哨,为单位的小型战术打击,堪称犀利无匹、机动灵活。 用朋哥儿的话说,半岛的三个野战团,已经初步具备了山地团的特色。 尤其是穆晓夜的“夜虎团”,更是摸索出一套独特的“山地夜战”战术。 华哥儿提纲挈领、去芜存菁后,迅速在其他两个团推广。 半岛基地的三个野战团,如果按照燕云基地的配置,一个团一百六十辆起的战车,三团得近五百辆。 然而实际上,三个团加起来才一百多辆战车,这还是为了压阵的“六姐儿”才保留的。 那么问题来了。 半岛基地野战团简配了近六成多的战车,它们用什么抵挡敌人的近身突破呢? 虽然明军并不缺乏白刃战的训练,并且如火枪哨有半数是冷兵,刀盾长枪镗钯皆备。 但是拿火枪兵和炮兵,去和敌人打近身白刃战,这不是疯了吗? 答案很简单,山地战和夜战的“神器”。 “手榴弹!” 咳咳!黑火药版的! 好吧!摊牌了,大号麻雷子! 甭管杀伤威力多大,起码动静大啊! 猛不丁的一颗大麻雷子扔你面前,外壳纸中间还包着一层铁砂,炸伤吓懵就行。 昨天穆晓夜在桥头阵地都没用上,硬是拿二斤炮和火绳枪就把敌人击溃了。 战士们腰上挂着的“弹袋”里,每人标配的四颗“掌心雷”,都还没开张哩! 否则,今天敌军绝对不敢如此托大。 “掌心雷”都有, 就问你怕不怕! …… 在大孤山严阵以待的金国将帅眼中,此时出击的三路明军,一路就三十二辆战车,都不由的心头一松。 按照他们在蔚州城之战的经验,明军平均三车一门重炮,也就是说面前之敌的“粗管子”也就在十根左右。 (当时120辆战车,40门重炮) 战车沉重、移动不便,顶多全力护住一面而已,大金的铁骑可不会傻愣愣的往你弹雨上撞。 如果就指望这点战车四面护住整个队伍,就会更加分散了火力。 每个面不超过三根“粗管子”,大金甲骑冲阵的伤亡就会进一步减少。 一时间,金军中除了注定成为“炮灰”的签军步卒们,面如死灰、两股战战,统带骑兵的将领们,都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尤其是完颜宗翰的两个儿子,把手下领兵的猛安(千夫长)喊到一起,如此这般的“面授机宜”。 这仗能打,能赢! …… 总兵王征的“柳京野战团”,是半岛基地公认的“第一团”。 从红武军起步时,赤旗下的军人,荣誉就是一切,征哥儿当然不能丢了自家颜面。 战前华哥儿制定的战术非常简单,就是以柳京团为剑锋,一路向前捅杀敌军主帅所在。 两翼共四个团,迎战东西两路金兵甲骑集群,就是不让其干扰中路前进的脚步。 在击溃各自当面之敌后,包抄敌中军的主力。 是的!华哥儿胃口大滴很! 既然敌军敢于列阵以待,这机会多难得,在这边多杀一人,就意味着攻打婆速府城时,能轻松一分。 死掉的敌人才是好敌人啊! …… 第471章 不许退!给俺上! 三百步、两百步、一百五十步。 随着王征一声令下,军号一响,三十二辆战车停止前进,在阵前一字横列,放下立柱、打开炮门。 娴熟的操作如行云流水、忙而不乱,体现了重炮营炮手们的训练有素。 当然这些炮击前的准备,有炮车一侧厚木板遮挡,对面的敌人丝毫看不到详情。 但是只要不傻,就知道明军恐怖的炮击即将开始。 勒马大孤山前,在一处土丘上观战的完颜宗翰眼睛一亮,愚蠢的敌军居然把炮车全部挡在阵前。 这是梦寐以求的战机啊! “吹号!吹号!全军出击!” “呜呜呜呜!” 急促的号声如同催命的呼号,四万余金兵三路同时动了起来。 原本东西两路,如狼群狩猎般游走的两个“大王”,立刻按照各自的部署,打马加速。 对着眼前六千四百明军步卒,展开三面合击; 中路金兵步卒都统高庆绪,帐下两千渤海兵,挥舞着长刀督战。 驱动万余步卒大阵,推动百余架盾车、举着无数厚盾,对迎面之敌正面对冲; 戴罪立功的老将完颜娄室,领着三千甲骑从己方步卒右翼杀出,避开炮火线路,冲击这一侧的明军侧翼; 粘罕手中的五千甲骑,从己方步卒左翼杀出,同样避开炮火直射,冲击这一侧的明军软肋; 他自己带着一千铁浮屠在大旗下原地不动,而四千拐子马驱马上前、弯弓搭箭。 列于步卒身后,督战步卒向前。 完颜宗翰果然是身经百战的金国栋梁,不动则已、动若脱兔。 一旦下定决心开战,他就选择全力以赴。 之所以敢全军压上,除了他错估明军重炮数量外,位于六千四明军前锋后面的万余“高丽军”,才是他孤注一掷的勇气所在。 隔着二里路,他都能闻到熟悉的“小西八”味道。 如果三万余人都是“明军”,这一仗还真不好说,也许他会更加谨慎些。 但是确认对面居然有三成是“小西八”,这个事实让他很是惊喜。 别看小西八披甲持刃,人五人六的,实际上除了跑得快,有个屁的战力。 也就是说,他只要击溃出阵的两万明军,这一仗就稳赢。 四万打两万! 优势在俺! …… “大金威武!”“大金威武!” “杀啊!”“杀明狗啊!” 来自金兵步骑的吼声,虽然参差不齐,但也别有一番威势,漫山遍野、铺天盖地的感觉。 跟在中路两个团后面的“狼林卫”指挥使、大明“忠武将军”白善业在马上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这可不是跟“高丽余孽”或是“长白山匪”作战,面前可是正儿八经的“大金国”铁骑。 如果没有正规军挡在前面和两翼,背后又有中军都督亲领千骑督战。 他真的不敢保证自己麾下这些甲兵,能不能稳住劲不溃逃。 “忠明!带军法队巡视各营,严肃军纪!” “是!将军!” 还是自己姐夫贴心,接令后立马带着四百甲士巡视全军,些许骚动很快被平息下去。 赵华在后阵,有些玩味看着前方的万余“狼林卫”,这其实算是半岛最后残余的“高丽军”。 没敢把他们放在第一线,就是怕折了己方的士气,但是如果这些狗东西敢生异心,不听军令。 就算放弃这一战,全军退回桥头阵地,也要狠狠地“执行军纪”。 …… 敌军大举出动,前方步卒缓步而来,两翼骑兵呼啸如潮。 身处风口浪尖的王征,面色如常、心静如冰。 “长官,重炮营备炮完毕!” “开炮!” “滴滴滴!” 尖利的号音中,一线排开的三十二门六斤炮,几乎同时开火,打出一波酣畅淋漓的重霰弹齐射。 “轰轰轰轰!” 烈焰伴着浓烟一下子笼罩了炮车阵地,山崩地裂的巨响成为天地间唯一的声音。 之前金兵狼嚎般的啸叫,在火炮轰鸣之后,如同被割断喉管般,再也听不到余音。 “轰轰轰轰!” 东西两路两个野战团的六十四门重炮,也先后开火。 敌军居然拥有近百门重炮的残酷现实,差点把观战的粘罕惊掉下巴。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完犊子了! 这是让粘罕脊背直冒冷汗的唯一想法。 全军出动,好似泼出去的水一般,不是你想收就能收回的。 如果这时候他敢吹号撤军,不用怀疑,立马就是一场大崩溃。 “快!让两个兔崽子别往上硬冲,别管损失,绕过来跟俺合军!” “嗻!” 事已至此,粘罕也只能破罐子破摔,少损失一点是一点, 至于中军一万二步卒,杀出去的八千甲骑,咳咳! 四千拐子马不准备上阵,就负责全力督战! 不许退!给俺上!死战!死战! …… “轰轰轰轰!” 炮兵是战争之神,这是陛下的金口玉言,也是每一名炮手的荣耀所在。 整个战场上只剩重炮连绵的巨响,所有的语言都失去颜色,唯有炮火轰鸣 熟悉“六姐儿”的人都知道,一发总计六斤的重霰弹,包含八十枚一两重的生铁弹丸,被四斤重的黑火药推动。 一百五十步内什么盾车、厚盾,都是一穿而过;两百内披甲无甲都一样,擦着身体就伤,命中要害就死。 看起来征哥儿正面一万二的签军步卒,是己方前锋两个团六千四百人的近两倍。 人上一万,更是无边无岸! 在开火之前,这些不知死活的金兵已经推进了二十多步,距离炮口更近。 当三十二门重炮开火后,一次射出两千五百多枚重霰弹,如同三十二把死神的铁扫帚,在敌军兵线上冷酷无情的横扫。 血肉四溅,成片成片扑倒在地,撕心裂肺的痛苦哀嚎! “签军”们当成依靠的百余盾车,被狂暴霰弹撕碎的不知凡几,即使没碎裂,上面筛子般的窟窿也让人触目惊心。 都统高庆绪差点吓尿! 明军的大炮居然如此凶残! 他打了个寒颤后,命令自己的两千渤海部曲,全力催动签军向前。 “给俺冲!冲上去才能活!” 这是用波棱盖都能想通的事,敢退必死,冲上去还有活的希望,再说两翼的铁骑这不是也继续冲锋了吗? “轰轰轰轰!” 这才多长时间?明军正面的三十二门重炮居然再次轰鸣。 哗啦啦,前沿又栽倒一片。 “啊啊啊啊!” 惨叫声甚至盖过了炮声,锋线上惨不忍睹。 血肉地狱一般! …… 第472章 大孤山大捷,崩溃的粘罕! 这时候可顾不上什么同族之谊,你死我活的战争,容不得一丝怜悯。 你不杀他,他砍你脑袋时,连眼都不眨,绝对美滋滋拎着首级,跑去找金人主子换赏钱。 中军两轮重霰弹炮击,就让一万二的金兵步卒,死伤不下千六七百。 这些被吓崩溃后,扔了兵器逃跑的“兵”,又被督战队当场斩杀两三百。 龇牙咧嘴、血淋淋的人头,被长枪高高挑起后的恐怖,这才止住崩溃。 在督战队凶残的威逼下,这些“签军”哭嚎着如猪狗般被驱赶向前冲, “轰轰轰轰!” 百步线前后的第三轮炮射重霰弹,威力更加惊人,这一次倒下的更多。 已经有“聪明人”往尸堆里一趴,抓几把身旁哀嚎或破碎人体上血肉,拼命往自己脸上身上抹。 被步卒都统高庆绪,以及后方心急如焚的完颜宗翰,寄予厚望的八千甲骑,同样遭到了重创。 也可以说只是其中一侧的五千骑挨了暴揍。 完颜娄室这个老甲鱼才不会去送死,贴着边疾驰而过,远远抛射了一波箭雨,连人家毛都没射到一根。 在二斤炮轰击下,仅百十骑“倒霉蛋”,被远射的轻霰弹轰的人仰马翻。 娄室连眼都不眨,带着甲骑绕过西侧的“夜虎团”炮击死线。 追着完颜斜保这边的六千多溃骑,一路往东疾逃,拼命撤往婆速府城方向, 嚣张无比,没挨过毒打的“宝山大王”,装比装吊的亲自带兵冲阵,被重霰弹连人带马轰成碎肉。 身边残存的亲信捡了主子一条胳膊就跑,脑袋都碎了,捧都捧不起来…… 胆子小的“真珠大王”完颜设也马没敢冲阵,明军重炮一响,他就知道坏了,立马带着亲卫们撤回大孤山营地。 也是他命好,麾下六千骑才死伤千余,没有伤筋动骨。 …… 同样没吃过亏的五个猛安,老老实实按照大帅要求,凶狠的冲向严阵以待的敌军侧翼。 全速奔驰的马速极快,一弹指在常人六步左右。 (设定:甲骑时速六十宋里,平均一分钟一宋里,一秒十米,) 从两百步外进入疾跑,冲到明军锋线,只需要三十个弹指。 而进入百步时,就可以抛射箭支射乱敌人阵脚,然后换上刀枪冲阵,撕破敌军软肋,杀进腹心。 要不说人长得丑,想的挺美! 五千敌骑被重炮发射的巨响吓得乱了节奏,惊马乱窜失控,导致速度陡降,但是领兵的都统依然选择继续冲阵。 “轰轰轰轰!” 金兵甲骑在百五十步遭到二斤炮的齐射,前锋一下子翻倒数百骑,阵型大乱,就这还咬牙坚持冲击。 “砰砰砰砰!” 在百步线开弓抛射时,又遭到火绳枪轮射,金兵甲骑如落叶般哗啦啦往地上栽。 还不放弃,顶着伤亡玩命般继续冲! 眼看稀稀拉拉的前锋快要冲到阵前了,伏在马背上的金骑红着眼,握紧狼牙棒、长枪或长刀,要狠狠砸烂这些卑鄙明狗的狗脑袋。 “嗖嗖嗖嗖!” 一大片冒着烟的“短棍”被扔了出来。 “哐哐哐哐!” 有的在半空就炸了,有的在地上翻滚着爆炸,大片浓烟、密集的巨响和纷飞的铁砂,刺激的战马直接就疯了。 “唏律律!”“咴儿咴儿!” “轰轰轰轰!” 二斤炮第二轮的齐射再次轰鸣。 “砰砰砰砰!” 爆豆似的火枪声依旧连绵不断,纷飞的弹雨射杀一切靠近阵列的存在。 雪上加霜的是,东西两路“开京团”“夜虎团”驱散敌骑后,调转重炮炮口对着威胁中路军的敌骑猛烈开火。 咬碎黄牙的金军甲骑都统,冲阵冲不动,自己的侧翼又挨了重击。 只能含恨带着半数骑兵立即转向,撒丫子跑返回大孤山大营。 “呸!直娘贼的!还敢来不?傻比玩意!” 征哥儿不屑吐了口吐沫,嚣张至极的骂了一声,转过身子继续关注正面,不再管两翼的情况。 “轰轰轰轰!” 第四轮重炮轰鸣后,前方金军步卒已经接近崩溃,最近的敌军距离炮车还有七八十步远。 三十二门重炮四轮齐射,一万多枚重霰弹的肆虐,让一万二的“签军”在两军阵前死伤四五千。 (趴地上装死的不低于千人) 这样巨大的伤亡,和难以分辨的装死之人,让后面督战队都麻了,再往前去他们就快要挨炮了。 正在进退两难之际,还是都统高庆绪精明,回头一看拐子马都撤了,远处大孤山脚大旗下,早就不见了完颜宗翰身影。 “快!快撤!” 汗毛耸立的高庆绪大吼一声,自己带着百骑护卫调转马头就跑。 督战队一跑,失去约束的五千余签军彻底崩溃,扔了刀枪撒丫子跑吧! …… 炮声一停,赵华就下令“狼林卫”立即出击。 战局如此明朗,白善业满面红光,扬威耀武的挥动长刀,领着万二冷兵呐喊着冲过炮击的烟瘴。 远处只有遍地的死伤,和疯狂逃窜的敌军。 “想跑?谁能跑过咱们?追上去,砍死金狗啊!” “冲啊!” “哈哈哈哈!” 小西八们披着甲居然跑的跟兔子一样,让征哥儿看的哈哈大笑! “大炮轰、步兵冲!” 你看!大明陆军战术如此“朴实无华!” …… 南路军大胜! 大孤山一战,杀敌过万、俘虏三千余。 虽然主要是签军步卒,但是金兵的三万骑兵主力,在这边也死了六千余。 这一战过后,完颜宗翰麾下全部兵力,连同婆速府留守的兵力加起来,还剩两万三千余骑兵、九千多步卒。 总兵力三万出头,不谈战力,光是双方兵力对比上已经处于劣势。 还死了个寄予厚望的长子! 逃回府城的粘罕顾不上其他,火急火燎的派出快马急递,向辽阳府的堂叔求救。 “明军主力在此,重炮百门、精兵三万三,俺力战不敌,退回婆速府城坚守,速援!” 看着亲信的一谋克快骑、一人三马出城往北疾驰而去,粘罕在城头怔怔的发了一会儿呆,这才返回城中府邸。 长子“宝山大王”完颜斜保,没死于炮火的四名贴身护卫谋克,俯首与地,案几上是一条满是“花绣”的胳膊。 “主子!小的该死,只抢回大王一条胳膊!” “既然该死,你们还活着作甚?啊?啊啊啊!” 粘罕突然失控,抽出长刀对着跪在身前的四人狂砍乱剁…… “你们该死啊!都死去吧!啊啊啊啊!” …… 第473章 镇国神器烂大街了吗? 一座辽阳城, 半部东北史。 燕国之襄平、汉之辽东郡、大唐安东都护府,皆在此地。 (一直到后世,辽阳城址都没动过) 辽神册三年(西历918年),耶律阿保机攻占辽东城,置辽阳府。 翌年在夯土老城基础上,扩建辽阳城,“铸铁凤以镇之”。 辽会同元年(西历938年),正式成为辽五京之一“东京”。(不热哦!) 设东京道,置辽阳府,辖境广阔“边户数十万户,耕垦百万亩”。 是整个辽东的行政军事中心城市,没有之一! 大量从汉地掳掠的汉儿人,被奴役在辽阳府治下一处处农庄、工坊,为大辽供奉粮食、衣料、刀枪、甲胄。 而其他臣服的山野杂胡,为大辽放牧渔猎,提供战马、肉食、皮草,为辽皇征战。 也正是有了这块“主基地”的开发成功,大辽才能有充足的人力物力,实现两百余年的统治。 尤其是后来还有“大送”,每年准时缴纳的“岁币”,大辽皇帝的日子真的不要太爽。 大金崛起之速,简直让人难以置信,偌大的辽国,居然短短几年就轰然坍塌。 这片土地换了主人,原来的统治者契丹人成了二等人。 汉儿人除了屈指可数的土豪家族混出头,普通百姓依然是三等人。 很难说是幸或不幸,席卷辽东、此起彼伏的叛乱,基本上没汉人什么事。 顶多被强征入伙,一触即溃。 金人对内部的动乱,可没有什么客气可言,就是杀,杀的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这也是另一个时空,金末之时,曾经一百五十余万的契丹人,居然在辽东荡然无存。 除了女真人,其余都被称为“汉儿人”。 为啥呢?汉人听话呗! 在辽东被统治了两百多年,不驯服的早就死光了,活着的都是听话的,除了打仗不行,务农、做工还是不错的。 朋哥儿从没担心过,拿下辽东后的统治问题。 这些可怜又可悲的同族,在大辽不敢反抗,在大金不敢反抗,换成大明就突然觉醒,开始反抗? 咋了?大金国没收他们税?没征他们粮? 就这么死忠? 敢说也不敢信啊! 所以,他只需要带着铁与火,击败金国的军队,这片土地就是大明的。 不用去搞什么分化瓦解之类的阴谋诡计,老子拳头大,这里就我说了算! 南北两路大军开局都很顺利,实现了预期的战术目标。 给金国高层造成了极大的震撼,锦州城、婆速府,两个勃极烈都言之凿凿的遭遇明军“主力”进攻。 这个残酷的现实,出乎了斜也的预料。 在他眼里,锦州这一路的肯定是主力。 近三万人的大军,百余门重炮,四百多辆战车,四千余的甲骑,人手一支三眼手炮。 还使用了独具西夏特色的“羊皮筏子”渡河,可以断定是战胜辽夏十万联军的燕云主力。 但杀过鸭绿江的半岛军队,同样不容小觑。 总兵力近四万,其中虽然有万余人的“小西八军”,但依然拥有近百门大炮。 “镇国神器”烂大街了吗?谁都能拖个百门出来吓唬人? 形势严峻啊! 对斜也和金国高层来说,这就是备了一桌席面,来了两桌人。 原本估计半岛这边是偏师,有粘罕带着五万大军足以应付。 调集十五万大军,在锦州到辽阳四百二十里道路上,狠狠的收拾掉这支明军主力。 等这仗打完,估计也就到了寒冬,届时一路攻燕云,一路攻半岛,彻底干死这个大明。 然而最新的军情让斜也坐蜡了,如果调兵去支援粘罕,就意味着锦州这支明军可能吃不下; 不救? 半岛的明军要是一路往北,跟锦州的明军汇合,就成了一支兵力六七万,重炮两百门,骑兵五千余的强悍武力。 如果辽阳守不住,黄龙府更守不住,一口气打到会宁府也不是不可能。 难道堂堂大金国,就这么被人给灭了? 斜也一阵恶寒! …… 这个时代没有电话、无线电,通信全靠人力传递。 所谓的“战争迷雾”,就是信息差。 你不清楚敌军的真实战略战术,只能凭借各个触角上反馈的军情来分析。 而且因为距离的关系,这个信息还是滞后的,可能是一天,也可能是两三天。 朋哥儿不是什么军事奇才,他一直对自己多大本事,有清晰的认知。 没有因为徒弟们,将官们的疯狂崇拜,真把自己当成有什么“雄才伟略”。 这次辽东之战,他的战术简单到令人发指。 南北两路主攻,中路奇袭。 没了!就这?就这! 秦易和赵华两个前线指挥官,都是独立作战,不需要和其他两路联系,也不需要师父提线木偶式的指挥。 充分发挥了两个年轻统帅的主观能动性。 就连中路军的实际指挥也是梁云峰,朋哥儿把自己的近卫军骑兵营都交给他指挥。 身边依旧是老牛哥带着四个手枪哨护卫。 梁哥儿也习惯了! 毕竟也不是第一次了! 中路军在辰州城留下“新州”守备团,除了控制城内城外的百姓,同时扩建码头,修缮仓库。 徐大海的海军舰船,可不是把人往这一扔就没事了。 渤海湾十月中旬会出现海冰,到十月底或十一月初,就开始进入三个月的冰冻期。 一直到来年二月初才能恢复通航。 那么这短短的一个多月,海军就要尽可能的为锦州和辰州两处“补给站”,运输充足的物资。 如果没有海军的运输,就只能靠半岛和辽西走廊的运输,陆路运输的效率跟海上运输可没法比。 参加奇袭的中路军:蔚州野战团、云州野战团,应州守备团,近卫骑兵营,共计万余人。 初七一大早就往东北方向沿着“驿道”出发,目标:三百里外的辽阳城! 车璘璘、马萧萧, 天上飞艇飘呀飘。 老牛哥骑着马仰着头,手搭凉棚远眺,脖子都仰酸了,口中念念叨叨。 “喵喵小妮儿,你说陛下不会摔下来吧?啊呸呸呸!不会的,陛下是天子,不会有事的……” “王牌飞行员”白淼撅着嘴,愤愤的对这大块头大叔翻个白眼。 一大早他都念叨八百遍了,患得患失,也不嫌烦。 要不是舱体太小,挤不进去他这门板一样的身体,这时候老牛叔一定紧紧护卫再陛下身边。 忠心耿耿! …… 第474章 这是热气球,不是氢气球! 白淼这小妮子怨气不小,她哥哥在天上飞,自己在地上骑着马“追”。 虽然陛下这匹“大白马”走的又稳又威风,但是,好想跟哥哥一起在天上飞呀! 可惜她这小胳膊拗不过大腿,陛下脸皮厚,直接让她骑马行军,自己爬上飞艇就不下来了。 “哼!还陛下呢?欺负小孩,不知羞!是吧?大白?略略略!” …… 陛下要乘坐“玄鸟号”,白海宏一开始是拒绝的。 一方面是不知道陛下恐不恐高,别上了天又喊着要下来,飞艇升空麻烦,降落更麻烦。 还有一个原因,飞行时一个人忙不过来。 既要看着喷灯,随时保持气囊里的热气充裕,又要看着方向别飞错,观察风向及时调整飞艇姿态。 时不时还要踩脚踏子,给飞艇提供动力。 到目前为止,也只有妹妹和他配合默契。 自己的“徒弟们”都很笨,干些体力活没的说,光是教一个喷灯的操作就让他头大。 陛下上了艇,总不能让他踩脚踏吧? 哎嗨!他还真不见外,踩得飞起! …… 朋哥儿心情美的很,看着认真忙碌的宏哥儿就想笑。 这臭小子以为我不懂,还扯什么危险不危险的,就不想让我上艇。 哼! 这是热气球,不是氢气球! 有个屁危险! “热气球是利用加热空气,使气囊内气体的密度低于气囊外的空气密度,得以产生浮力……” 朋哥儿一语道破“飞艇的秘密”,让宏哥儿惊为天人。 当时师父为了让他们兄妹能明白这个原理,亲手带着他们做“孔明灯”。 一根小小的蜡烛,居然让“丝绢竹骨”的“方灯”慢慢飞上天空。 如果不是亲手做的,兄妹俩绝对会把这玩意当成师父的“法术”。 就如同在燕京皇城内,在辰州城内的测试,亲眼看到“庞然大物”凌空,磕头跪拜的不知凡几…… 陛下如此睿智,果然和师父一样厉害,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 掌握节奏后,朋哥儿就是一台质量优秀的“人力发动机”。 风向西北,航向东北,故而飞艇不是走直线,有宏哥儿娴熟准确的指挥,朋哥儿调好“机括部件”后,只管埋头踩踏板。 飞艇后的两个木头刻的“大风扇”或左边转、或右边转,或两个一起转。 飞艇的速度比下面行军速度略快,所以不用着急,踩一会儿就能歇歇。 除了不能抽烟,让朋哥儿有些难受,其他都很舒坦。 居高临下,俯瞰如画江山,这种滋味让人沉醉。 (此时此刻,朕想吟诗一首!不!你不想!) 朋哥是无聊到坐飞艇玩吗? 还真不是! 即将开始的辽阳之战,飞艇既然来了,就得发挥重要作用,而不是作为新奇的玩具。 如果喵喵是个男孩子,朋哥会下令让他们兄弟俩执行,本时空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空中轰炸任务。 并且在他们今后的岁月中,会以此为荣。 可惜喵喵是个十五岁的“大眼萌妹”,一直被小舅保护很好,有些蠢萌蠢萌的小丫头。 朋哥难以想象,让这个“初二小女生”亲手将燃烧弹扔到人群中,在天上闻到烤肉香时的残忍。 这丫头今后就别想睡个安稳觉了。 也许罪恶感和愧疚感会伴随她一辈子。 她又不是和尚老婆“小蝶”,那种粗线条的娘们。 即使是她,朋哥儿也从来没让女子护卫营,沾过无辜人的鲜血。 也就是扈三娘真正杀过人,其他的娘子军其实都是样子货。 担任日常护卫没问题,战阵厮杀还是算了吧。 大明男人没死完,就绝对不会让女人上战场。 战争让女人走开! 这不是性别歧视,也不是大男子主义,而是对心爱的娘子们最真诚的爱护。 “陛下!这边你看行不行?” 宏哥儿的话语,让走神的朋哥儿精神一震。 他探出头去,看了看下面这处光秃秃的山丘,应该没人,不会“殃及池鱼”。 “就这儿吧!准备投弹!” “是!陛下!” 距离地面百丈高的飞艇,在天空笨拙的调整姿态,几乎是慢慢向目标爬行一般。 没法子,这事都没经历过,也没有什么“轰炸瞄准器”这种高端设备,全凭感觉。 大军尚未抵达,还落在后方二里路左右,在飞艇上能看到长龙似的行军队列。 负责跟随飞艇的唐翊,举着千里镜,确认“船外”挂的是黑旗,立马招呼手下不要进入飞艇下方。 护卫骑兵们又兴奋又紧张,个个伸长脖颈,小公鸡一样盯着飞艇的一举一动。 “扔了!扔了!” 一个小黑点飘飘悠悠,似慢实快的从“船舷”被扔了下来。 “嘶!” 众人吸气声连成一片 “哐!” 一声闷响,水花蹦起来一人多高。 “呼!” 大伙儿如释重负。 “又扔了,又扔了!” “嘶!” “哐!” “呼!” “哈哈哈哈!” 一帮“坏小子”,自己把自己给逗乐了。 “挂绿旗了!挂绿旗了!” 翊哥儿收起望远镜,打马上山,直奔那个光秃秃的乱石山丘。 两个落点中心,放射状一地的碎陶片,加了朱砂染料的水,如同鲜血般涂了一大片区域。 两处“红区”相隔二三十步,让翊哥儿咂舌不已,这要是真的火油,得烧死多少人啊! 太厉害了! …… 初七大孤山一战,赵华指挥的北路军大胜,完颜宗翰指挥的金兵大败。 宗翰当初领三万甲骑出的“上京”会宁府,到“东京”辽阳后,就地征集万余步卒。 到婆速府城后又征集八九千人,凑齐两万余步卒。 如今手中只剩两万三千多的骑兵,六千余步卒,加起来勉强算三万。 前哨站加决战,折损的一万四步卒,他其实一点都不在乎。 但是死伤六千余的甲骑,相当于折损两成骑兵,还贴上个长子,如同断其一臂,痛到骨髓。 向辽阳派出救援信使后,他把军务扔给“谷神”完颜希尹,自己回府借酒消愁,喝的烂醉如泥。 身经百战、未尝一败,身为大金擎天柱“国相”撒改的继承人,也是“堂兄系”默认的“领头人”。 完颜宗翰,骄傲如斯! 他知道在那种情况下,主动撤退是正确的,但是始终说服不了自己接受这个惨败的事实。 “该死的明狗啊!还俺儿命来!啊啊啊啊!” …… 第475章 九连城畔草芊绵,鸭绿津头生暮烟 九连城畔草芊绵, 鸭绿津头生暮烟。 对岸鸟鸣分异域, 隔江人语戴同天。 (明嘉靖辽东巡抚王之诰) 鸭绿江畔的“婆速府城”北依镇东山,地势险要,是古代从半岛到辽阳“贡道”的必由之处。 之所以被称为九联城,顾名思义它就不是一座城。 这是由一座以主城为中心、八座土木制小堡寨“其势乃长短方圆相环”,如众星拱月般组成的堡垒群。 这座历史悠久的主城,在大唐之时称为“辱夷城”,炫耀大唐的赫赫武功。 在辽代时,被契丹人改称为“来远城”。 落到金国手里后,就成为整个“婆速府路”的治所。 大金之所以把一府主城放在江边,其实是战略所需。 当初金国和高丽之战前,高丽筑九城于曷懒甸,完颜斡鲁亦筑九城与高丽抗。 是的,就是守锦州城,被易哥儿用大炮轰跑的“乙室勃极烈”完颜斡鲁。 所谓的筑九城其实是夸张之言,把来远城修缮一下,沿着两边再修八个堡寨。 另一个时空,这里真正被建成堡垒,成为名副其实的九连城,还要等到大明朝。 主城横道河以东、叆河以北的土山上,城周才四里多,和辰州城大差不离。 同样的夯土墙,也没有护城河,说白了就是个土围子。 对大辽、大金这种野战为主的国度。 守城这活儿,真不熟! 所以对他们来讲,野战打不赢,守城更没戏。 九月初八下午, 城西赤旗现! …… 接过粘罕指挥权的都统完颜希尹,今年四十四岁,虽然姓完颜,但也不是“贵种”。 他是完颜宗翰一系的骨干之一,祖孙几代都是辅佐完颜部首领的重臣。 他和粘罕同年,打小一起长大,也得到了“国相”完颜撒改(粘罕他爹)的器重,并引为心腹。 撒改死后,这一系的“主公”自然就是粘罕,粘罕对于希尹来说,亦兄亦主,自然忠心不二。 如果粘罕成了金国皇帝,那么希尹必然成为国相,这个理想激励着他前进,为此想尽办法为自己“造势”。 穿越二人组抵达大宋那一年(宣和元年)的八月,完颜希尹创制的“本族大字”完成。 完颜阿骨打十分高兴,下令全国颁行,并赏赐希尹“马一匹、衣一袭”。 嘿嘿!真不是阿骨打吝啬,舍不得赏赐,他才不傻,这玩意就值这个价钱。 说句玩笑话,他自己能认全自己写的是啥不? 如果让人用这“大字”翻译一下《三国演义》,他自己能读的不磕巴吗? 虽然有点扯犊子,但也坐实了完颜希尹“文化人”这个角色设定。 总比连普遍“睁眼瞎”的同族,厉害的飞起。 连阿骨打自己,不也是让识字的汉仆给他读三国当消遣吗? 粘罕在大孤山之败,可不仅仅是损兵折将这么简单。 这代表着堂兄系,或者说粘罕本人,已经在第三代金国皇帝的争夺中,留下难以抹去的“污点”。 大金国只认血统和战功,“推举制”比“嫡长制”残酷之处,就在于此。 为什么粘罕那么崩溃,从他派出求援使的那一瞬起,就等于将皇位主动让了出去。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同样被巨大失落感包围的完颜希尹,也只能打起精神,布置防御。 在援军抵达之前,牢牢的守住婆速府城。 …… 愁云惨淡的金军中,唯一高兴的人,只有十八岁的“真珠大王”完颜设也马。 他大哥“宝山大王”完颜斜保,身材壮硕,个头比他爹粘罕还高一头。 脸型脾气啥的都酷似粘罕,又是长子,所以被当成下一代“撒改系”的家主。 完颜设也马因为小时候体弱多病,成年后又瘦又矮,很不讨粘罕的喜欢,甚至怀疑过是不是自己的种。 粘罕只有这两个儿子,虽然卖力耕耘,再无所出。 而且设也马打小就精明,知道从武力上天生不足,再怎么努力也追不上大哥百一。 所以他另辟蹊径,拜“谷神”为师,走“智将”的路线。 一来二去的,确实效果明显,加上“谷神”的吹捧,粘罕也渐渐接受了这个聪明的“丑”儿子。 昨天大战之时,幸亏设也马谨慎的留了个心眼。 不但自己没装比上阵,亲信的三千甲骑也没动,派去冲阵的是调拨给他的杂胡骑兵。 如今从小欺负他,看不起他的哥哥挂了,只剩个胳膊,表面上他这个弟弟痛不欲生,捶胸顿足,实际上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这不,师父做主,把“宝山大王”残余的四个猛安甲骑,全部拨给他掌控。 如今他帐下近八千甲骑,也是粘罕系唯一的继承人,美滋滋! 当然,越是这时候,越要表现的沉稳,要更加卖力气。 所以,他主动承担起对大孤山方向明军的哨探和警戒。 也是他第一时间发现敌人大军,大胜之后只休整一晚,今天气势汹汹的杀来了过来。 “快!急报谷神,敌军三万东进,婆速府危急!” …… 中军都督赵华,在浮桥桥头堡留下“铁山”守备团驻防,义州城派来的两个团民兵,负责打扫战场。 死人扒光衣甲扔进江水飘到海里喂鱼,四千多的死马剥皮取肉,连骨头都剔干净留着熬汤。 三千多俘虏和己方战陨、伤员,一起运回江东六州安置。 这些琐事大伙儿都熟悉,不用他多烦神。 全军饱餐一顿丰盛的马肉大餐,今天一早继续出发,剑指“九联城”。 什么狗屁“婆速府”,还特娘的“公慢州”呢?没文化就瞎起名。 还是华哥儿自己的亲卫骑兵营开路,总兵嵇晋的“开京野战团”担任前锋。 其后是总兵王征的“柳京野战团”,再其后是华哥儿亲领的“肃州”“汉州”“釜山”三个守备团为中军。 白善业领着“狼林卫”军位于行军序列的倒数第二,断后的是总兵穆晓夜的“夜虎野战团”。 三万余兵马在山路上绵延数十里,前锋骑兵都看到敌方堡寨了,后续的夜虎团才刚出营不到十里。 穆晓夜知道华哥儿心疼自己,夜袭渡河立了大功,今天早上让夜虎团的弟兄们多休息一会儿。 今晚就要在九联城休息了! 对此!全军上下信心十足! 一个破土围子,八个破木寨子。 爷们一人一泡尿,都能给它冲塌喽! 就这么尿性! …… 第476章 乏善可陈的九联城之战 和大宋“固定式”城防为主,截然不同。 九联城这种“一主八辅”的防御设置,充分发挥了金兵擅骑的优势,。 骑兵在主城外集结,根据统帅的旗号,或聚或散、四处出击; 步卒守在周边小寨的城头放弩射箭,为城外的己方甲骑提供掩护和支撑。 用现代语言描述,这种叫“弹性防御”。 在冷兵器时代,想攻克这种防御体系,绝对让对方主帅伤透脑筋。 只有仗着兵力优势四面合围,不计伤亡的强攻外围堡寨“剪其羽翼”,压缩对方骑兵的活动空间。 骑兵的优势在速度,如果马都跑不起来,就是弓弩手一个个目标明显的活靶子。 在明军的火枪、火炮面前,这样的防御就是个笑话。 当初协助完颜翰鲁绘图建寨的肯定是汉人,估计是学过易经八卦。 主城就相当于阴阳鱼,八个寨子按照方位分别用后天八卦命名。 “南离北坎,东震西兑”。 大明北路军从西南进军,首先攻击的就是坤字寨。 华哥儿的护卫骑兵营千骑,用三眼铳轰跑前来骚扰的金兵甲骑,打开大军通道。 总兵嵇晋指挥“开京野战团”抵达后,火绳枪二斤炮往前一顶,金人骑兵连寨子边都不敢靠近。 在打着“?”字旗的寨子前,三十二辆重炮车,隔着百五十步距离拉开架势。 “轰轰轰轰!” 劈头盖脑就是四轮齐射,两轮实心弹、两轮重霰弹,安排的妥妥当当。 坤字寨本来就不大,加上昨日大孤山一战损兵折将后,整个婆速府城才六千步卒。 两千守主城,外围一个寨子才五个谋克(五百人)。 一名金兵牌子头(蒲里衍、副谋克)带五个阿里喜(什长)管着一个寨子里的五百签军。 这个二货金兵牌子头,拿着步弓在寨墙上装勇猛。 第一轮炮击时,一发“幸运”的六斤弹贴着其狗脸擦过,他半个脑袋就成了烂西瓜。 余者一哄而散。 四轮炮击结束,浓密的硝烟初散,寨子上飘荡的旗号连影子都没了。 嵇哥儿举着千里镜,对着寨墙仔细观察了一下。 “火枪一营上前!不降就杀光!” “是!长官!” …… 婆速府西门城楼上,“真珠大王”完颜设也马眼角直抽抽。 身旁的都统“谷神”完颜希夷,紧紧按在腰间刀把上的右手,青筋都浮出来了,口中呐呐有词。 “嘶!明军火器居然如此凶狠!” “师父!咋办?” 完颜希夷咬咬牙,猛地一跺脚。 “撤!你护着你阿玛先走,俺来断后!” “师父那你小心!” “没事!俺有数!” …… “九联城之战”乏善可陈。 总兵嵇晋指挥“开京野战团”拿下西南的“坤”字寨; 总兵王征指挥的“柳京野战团”拿下正西的“兑”字寨; 咱们又不是来拔寨玩的,打开这个缺口通道,敌军主城就在炮口之下。 金人又不是傻子,明知道守不住还在这边送死,如同历次明金之战一样,“走为上计”。 “真珠大王”完颜设也马,派人把他烂醉如泥的“阿玛”绑在马鞍上,亲自牵着马缰并骑而走。 两万铁骑依次从北面两个寨子之间的通道,打马狂奔、一路烟尘。 完颜希夷在敌军炮车推到城下之前,带着断后的三千甲骑,飞速撤离。 城中的粮库、草料库等,都被泼上火油点燃,浓烟滚滚、直冲天际。 “卧槽!这些金狗烧城!” 征哥儿气疯了都,步卒的尴尬就是敌军骑兵要想跑,咱还真追不上。 华哥儿的千骑护卫,也只是尾随其后,远远驱离了事。 跑就跑呗,还特么烧城?这可忍不了! “六姐儿上实心弹,把城门给爷砸开!” 没等这边开炮,城门轰然打开。 秋风瑟瑟下,大金步卒都统、渤海人高庆绪,光着上身,背后绑着七八根“荆条”。 被秋风吹的浑身鸡皮疙瘩,举着白旗孤身出城,面朝城外赤旗噗通跪倒,口称死罪! 好家伙!这“负荆请罪”玩的漂亮! 高庆绪也没法子,金人“主子”太不讲武德,“谷神”自己跑了,勒令他死守府城,为大金尽忠! 尽你大爷的忠! 你个狗入的,把我亲卫的战马都带走,是几个意思? 还拿上京的家眷威胁,杀去吧! 那个胳膊比自己还粗的丑娘们,反正也是你们族里的女人,生的野种还不知道是谁的。 自家汉人小妾和儿子,寻个错处“责骂”一顿,早就悄悄送出城了。 这年头出来混,谁还没个后手? …… 华哥儿抵达城中后,披上袍子遮丑的高都统,殷勤的在城中领着“中军都督”,检查各处完好无损的物资。 这家伙安排人把几个柴草堆,和一些堆着霉烂陈粮的仓房给点了,硬是把急着离城的“谷神”给糊弄过去。 “都督容禀,金狗不知死活冒犯天兵,被打的落荒而逃不说;还丧心病狂的要焚烧城中粮草。 这都是咱们辽东人的血汗粮食,我爹从小就教育我,粒粒皆辛苦啊!” “不错不错!高将军深明大义、弃暗投明,还保护了珍贵的粮食,本都督很是欣慰啊!” “都督过誉,辽东百姓苦金久矣,盼天兵如久旱望云霓……” 在赵华身旁的白善业一开始还很不屑,越听越觉得这家伙用词很讲究,一套一套的,很是佩服。 这是个人才啊! …… 华哥儿当然不会被这些“甜言蜜语”干扰,实实在在的收益落袋为安,让他很是高兴。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半岛基地为了此次大战,从各地调集的粮食物资都储备在铁山城。 三万余的队伍,人吃马嚼,每天吃空一个仓库真不是说笑。 “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葸秆一石,当吾二十石”。 从敌人手里缴获的物资,那叫一个真香! 更别说被抛弃的六千余“签军”步卒,加上之前大孤山一战俘虏的三千多人,快小一万了。 半岛基地对于俘虏的管控非常熟练,先将谋克级的(百夫长)挑出来,组建一个“将官营”; 其亲信护卫手下之类,单独设一个“侍从营”; 再将队正级的聚到一起,组建一个“兵头营”; 这些人属于“不被信任之人”,第一批被押送回江东六州,接受“劳动改造”。 到了那边,自有一套“规矩”, 会让他们: “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 第477章 调兵遣将,剑指辽阳 至于剩下来的普通“大头兵”,就更简单了。 失去完整指挥架构,再被快速甄别出所来之地,重新编组成“新附军”,自己选出新的队正。 只要从守备团调些副职过去,担任哨长以上的职务,既是统兵也是监军。 刻意安排些苦力活,但是保证吃饱。 三五天后,将一些“兵油子”剔除,单独组建一个“降兵营”,同样押送回江东六州的劳改营。 一支勉强可用的“辅兵”团,不指望他们打仗,起码干些体力活没问题。 本身就是各地的汉人百姓青壮,不用上阵、不杀头、给饱饭吃,并承诺战后发给“回乡证”和一定的饷钱。 这要还不上路子,那就没路给他走了。 华哥儿在“九联城”安排“釜山”守备团留守,领着“新附军”清理城内城外的缴获,保证己方后路安全。 南路军已经完成了第一阶段任务,顺利拿下“九联城”。 不但缴获颇多,还将五万敌军消灭半数,尤其是弄死六千余“大金甲骑”,对敌人的伤害,比两万步卒全军覆没,更让其痛到骨子里。 九九重阳一大早,南路军三个野战团、两个守备团,加上“狼林军”万余人,和他自己的护卫骑兵营。 近三万大军继续向北前进,目标四百二十里外的“辽阳城”,和中路军汇合。 计划每天六十里攻击前进,争取在七天后的九月十五,全军抵达辽阳城下。 …… 九月初七,秦易的北路军拿下锦州城后,可以预期必然会遭到敌人的进攻,切断这条重要的通道。 按照预定计划,留下卢龙野战团和平州守备团,驻守锦州,由总兵官云霄坐镇指挥。 九月初八,易哥儿领着骑兵团、燕京团、三个守备团共计一万七千兵马,骑马乘车,赶赴辽阳。 很巧合的是,锦州距离辽阳同样约四百二十里,但是这边全骡马化行军,又走的是相对平坦的“驿道”。 所以日行百里有奇,预期在九月十一抵达辽阳城下,和中路军汇合。 朋哥打算拿下辽阳后,以此重城为依托,聚集南北两路大军,合兵五万七千余。 在辽阳城下,彻底打断金国的脊梁骨! 而一切的前提,是中路军要在南北两路军到来之前,必须拿下辽阳城。 如果失败,处境就极其尴尬! 分批抵达的南北两路军,就成了添油战术。 万一遭遇敌军重兵突袭,一不留神就会吃大亏。 金兵将领都是老狐狸,轻易不会舍得让甲骑冲阵,但不是说他们不能冲阵。 事实上一直到现在,明军都没给金兵主力骑兵造成太大的伤亡。 白山黑水、渔猎出身的人,不会在意普通一城一地的得失。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的道理,他们虽然总结不出来,但是本能的这样做。 这也是朋哥儿一门心思打辽阳的真实目的。 如果说“上京会宁城”是完颜氏的“精神圣地”,算是头部; 那么辽阳城才是大金国的真正的腹心之地,它不仅仅是一座城池,还是整个辽东的核心以及象征所在。 当初阿骨打拿下辽阳城后(西历1116年),辽东其他城寨的战斗很少。 大金旌旗所指,降者如云。 也正是辽东相对充裕的人力物力,才让黑水河畔苦寒之地的部落,一跃成为新的东北之王。 这才七年而已! 大金国的“猛安谋克制”本质上还是“部落奴隶制”,主子对奴仆“予取予夺”,无论是财产还是生命。 要说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对大金国会有什么好感,连吴乞买自己都不信。 所以,只要拿下辽阳,并守住它,辽东之地可就没有大金国什么事了。 残兵败将们,滚回苦寒之地捕鱼打猎去吧! 等大明腾出手来,挨个放血! 曾经的大唐黑水都护府,必将恢复,也一定会恢复! …… 九九重阳节,往年热闹非凡的辽阳城,城头剑拔弩张,城内人喊马嘶,一片紧张气氛。 领甲骑一万,坐镇辽阳府“昃勃极烈”(第二副相)完颜昱(蒲家奴),收到的还是初七战报。 西面锦州和南面婆速府,接连传来的两个紧急军情,让他脑瓜子有点嗡嗡的! 啥玩意?两边全是明军主力?都言之凿凿、确认无疑? 完颜斡鲁这边还好,只损失一成兵力,万八的甲骑正在撤往辽阳的路上,估计明天中午能回城。 但是侄儿粘罕的大孤山之败,还折了个侄孙,这就让他不得不信。 婆速府方向即使不是主力,实力也非常可观,毕竟百门大炮做不了假。 现在只能指望他自己守住九城之地了。 援军是不可能出援的,迫在眉睫的锦州方向明军,正在尾随斡鲁大军往辽阳城而来。 按照敌军出兵人数在两万三左右,估计杀过来的敌军不会低于万人。 敌军仗着火器犀利,夺城速度太快,估计今天斜也的四万骑兵才刚到锦州城,四万步卒要到后天才能到位。 现在就看这支锦州方向的明军主力,是不知死活的往辽阳来,还是发现后方失火,缩回锦州固守。 直到此时,蒲家奴想的还是怎么吃掉这股明军主力。 确认明军准确动向后,就不再需要继续保持防御姿态。 驻扎前辽国上京临潢府的斡本,领万骑先到大定府,再到锦州城下需要七天,紧一紧,估计月中也能赶到; 离辽阳东北七百六十多里,黄龙府的蒲鲁虎一万铁骑,接到传信后赶到辽阳,需要六天,十七也能抵达; 吴乞买接到消息,最迟月底也能领着万骑赶赴辽阳。 现在只要斜也八万大军就位,就算明军全部撤回锦州也不怕,稍待时日,小小的锦州城就将被围死。 小凌河畔就将是明军的埋骨之地! 至于南边的粘罕,多坚守一日,就能给西路围剿战多争取一天时间。 就算实在抵挡不住,损失全部的步卒,两万多的骑兵主力,凭借马速也能顺利撤回辽阳,照样能拖住追来的半岛明军。 等收拾完锦州城的明军,大金铁骑回过头来就吃掉南路的明军。 确实!如果明军没有犀利的火器,没有其他后手,这一战还真不好说。 金兵铁骑如果真正发了狠,不惜伤亡跟大明决一死战。 造成的相应损失,朋哥儿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但是出乎蒲家奴预料的,寄予厚望的粘罕会败如此迅速,一天都没扛住。 更恐怖的是,手下精锐拦子马们,失魂落魄的回报。 “主子,不好了!西边天上有个大鱼,正在往辽阳飞!” …… 第478章 恐怖至极的六眼飞鱼 “什么大鱼?还在天上飞?爷抽死你这胡说八道的狗东西!” 蒲家奴差点气笑了!提起马鞭子就抽人,身边几个猛安都忍俊不禁,笑的肚子疼。 “哈哈哈哈!鱼在天上飞,可乐死俺了,你这泼才喝了多少马尿,扯着犊子?” “主子别打!别打!到西城楼,顶多半个时辰,如果看不到,不用行军法,小的自己割了脑袋!” “此言当真?” “一个吐沫一个钉,各位猛安见证!” “走!去看看这什么会飞的大鱼,那谁,把俺大弓带上,爷往天上射过鹰,射过鸟,还真没射过天上的鱼!” “哈哈哈哈!走走!同去同去!” …… 唐翊和陆六很郁闷,原本想着担任全军前锋游骑,怎么着也能杀些拦子马过过瘾。 尤其是陆六哥,原本还能凭借最擅使的丈二眉尖刀,跟使普通丈二马枪的飞哥儿,打个有来有往。 现在毁了,飞哥儿缩手缩脚都不好意思递招,生怕一不小心伤了他。 这让对一身好武艺很是自得的六哥哥,很是气馁。 没法子,如果相差一个台阶,还能努力追一追,这人家站在房顶上,你拿什么追?扛个梯子吗? 好在飞哥儿也不藏私,把自己的心得,不厌其烦的叙述给各位“武林高手”体会。 但这武道突破真的太玄乎,每个人好似听懂了,但是依然找不到自己的路。 但是有一条,大家都“奉为圭臬”,自己往死里练招式,只会练的更熟,更快而已。 只有在实战中,不是点到为止的对练,真正的生死搏杀,置于死地而后生。 真正的武者对于突破境界的渴望,比宅男得到御姐的黑丝还强烈。 (这什么破比喻!) 飞哥儿如今锋芒内敛的大宗师仪态,让人艳羡不已。 陆六哥就想找个敌人练练手,一群更好! 万一突破了呢? 然而他的想法注定要失望了。 为啥?都怪天上这飞艇! 这玩意悬在天上,只要不瞎抬眼就能看见,拦子马像是被惊吓的兔子一样跑的头也不回。 什么哨探,什么警戒,全都抛在脑后,吓尿了的都有。 …… 李诚当初为了遮掩痕迹,特意给飞艇做了“灰色涂装”。 夜晚升空时,如果不开喷灯,一段时间依靠原有热气悬浮时,外人很难发现端倪。 这玩意无声无息的,又没发动机噪音,润滑精密的风轮转起来也只是风声而已。 但是到了朋哥手里,他可没打算夜袭,飞艇行,陆军也不行啊! 黑灯瞎火的万一误伤怎么办? 也没这个必要!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做不到“隐身”,那就干脆“恐吓”。 油绸外壳不好着墨,那就让女兵们把其他颜色的绸缎拼图,用针线缝在外壳上。 朋哥儿本来想整个“基洛夫”式的鲨鱼造型,结果出来个四不像。 他这个“大杀器”名义上是飞艇,其实还是热气球,只是在圆球对称两端做了个低劣的“气动造型”。 和后世那种“轻合金环和纵梁”组成巨大骨架的硬质飞艇,除了都叫“飞艇”没有一文钱关系。 就是个略微椭圆的样子,和基洛夫那种雪茄状的造型,咳咳!边也靠不上。 所以这胖头鱼的造型,酷似河豚生气,毫无凶残可言,把朋哥儿自己都逗笑了。 白海宏小哥儿对陛下“胡作非为”敢怒不敢言,只能长吁短叹,少年一脸哀怨。 白淼妹子反而高兴的不行,这么一打扮,“喵喵号”真的太漂亮了。 最后为了增加威慑力,朋哥儿让人在飞艇侧面加了两个红色的圆,和前端代表眼睛的红色圆片排成一条线。 乍一看,就是一侧三个红眼,白淼不解特意相询。 “陛下!这胖鱼怎么六只眼睛?” 朋哥儿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这叫六眼飞鱼!人世间最厉害的一种鱼,面对它真的很需要勇气!” (好吧,一位姓梁的女歌手,哭晕在“茅房”) 就这搞笑的破玩意,如果放在后世,见到人能笑掉大牙。 但是对本时空的土着来说,这就太吓人了!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一抬头看见一条硕大的胖头鱼,在百丈高的天上缓缓游动。 最吓人的是有六只血淋淋的大眼,躲在哪边都被它看见,这不就完犊子了吗? 诚然!金兵的精锐骑兵,个人武力都没的说,但是这智力真不好说。 九成九点九的文盲,能念几句佛经就算文化人,你指望他能有啥“独立思考”能力? 第一反应就是:“可了不得!这是鱼妖现世啊!” 难道除了“胡三太爷”、“胡三太奶”和“黑妈妈”,辽东又多了个“老仙家”吗? 大萨满的降妖口诀他们也不会啊!赶紧跑吧!别再被吃喽! …… “……爱真的需要勇气,来面对六眼飞鱼……” 朋哥儿荒腔走板地哼哼着小曲,卖力的踩着踏板,也不嫌累。 白海宏在特意挡着的一个狭窄小隔断里,猛地打了个寒颤,赶紧收枪入裤。 之前飞的距离都很短,还就真没考虑过“方便”问题。 他不由的庆幸,幸亏和陛下都是男人,要是一男一女这多尴尬不是。 小事简单,打开底板往外滋就行,只当下雨了。 大事可就很麻烦,这要“从天而降、自由飞翔”,还不把人恶心坏了。 “宏哥儿快点快点!我都看到辽阳城了!” “是!陛下!” ……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辽阳城西城楼上,蒲家奴使劲的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的指着远处浮空的“鱼妖”大吼出声。 “主主主子!快请大萨满上城!” “广佑寺的悟能大师法力高深,必可降妖伏魔!” “快!快!都请来,立刻!马上!” 蒲家奴双手紧紧扶着城楼的木栏杆,感觉浑身抖的厉害,小腿有点不听使唤,迈不开步了。 小腹也一涨一涨的,可不能当众出丑,他咬着牙硬挺着。 “早不来、迟不来,这一定是明狗搞得鬼!” 蒲家奴心里又惊又怒,这些明军仗着邪门歪道,不讲武德,居然放出如此妖孽,不怕遭天谴吗? “快!吹聚兵号,甲骑在校场集结,明军一定离得不远,想用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夺城,爷跟你们拼了啊!” “嗻!” 城周二十四里,城墙高三丈,城中除了蒲家奴的万骑,还有征集的四千“签军”步卒 偌大的辽阳城原本应该固若金汤。 但是当“六眼飞鱼”凌空现世,城里肉眼可见的乱了。 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点着香烛,举着高香,对着西边天空跪拜的人群。 头磕的嘣嘣响。 …… 第479章 开打开打!烈焰从天而降 辽阳春似洛阳春, 紫陌花飞不见尘。 莫惜万金拌一笑, 几回裘马换新人。 (《辽阳歌》明张鏊) 朋哥儿居高临下的俯瞰这座千年古城,心中无限感慨。 这座城市的故事,可以说浓缩了整个东北的历史。 地标建筑高达二十一丈(七十米)的“白塔”,矗立在城西北。 这只是一座内部覆土外围砖石的实心塔,就算有人爬到塔顶,距离飞艇所在的高度,还差八十丈左右。 金人没有任何武器能碰到飞艇,勇气也好、意志也罢,在“科技代差”这个无解的“金手指”面前,都是白费心机。 更何况城中的骚乱,已经愈演愈烈。 敌从西南来,城中不断有人从东北两门逃离。 从天上往下看,相比二十四里的城周,蚂蚁般的城头守军,看起来寥寥无几。 (城内四千步卒,手拉手沿着城墙,只能站个半圈不到) 倒是城中的校场上万骑聚集,人喊马嘶的动静闹得挺大。 朋哥儿搓了搓手,有点痒啊!嘿嘿! 等等!再等等! 梁哥儿统领万人大军还没就位,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 朋哥儿把视线放到远处,咱先看看风景! 辽阳城北十五里,有玉带似的一条大河,从东往西汇入大辽河,直至流入渤海湾。 这条属于浑河支流的大河,汉称“大梁河”,辽称“东梁河”,金称“无鲁呼必喇沙”。 明称“太子河”,取自“风萧萧兮易水寒”燕国太子丹,就是在这河畔送别荆轲的典故。 朋哥儿手里最初的辽东“舆图”,是小舅李诚亲手绘制,谁也没空去查询这时候叫啥。 所以这条河被标明“太子河”,从今以后也只会以此命名。 …… 蒲家奴身经百战,岂能麻痹大意不做防备? 之前确认的两路敌人,一个在西,前有翰鲁万八铁骑遮挡,后有斜也八万大军即将包抄。 就算这支明军主力,不管不顾的进犯辽阳,大军抵达之日,最快也要在后天才行。 婆速府方向的就不用说了,那边路更难走,哪怕粘罕不敌,半岛的明军大量步卒,想抵达辽阳城下,十五之前想都别想。 即便如此,蒲家奴还是谨慎的在敌军必走两条驿道上,派出精锐拦子马。 五十里一个哨卡,百里一个小寨,高度戒备,但凡有些风吹草动都会被及时发现。 也正是西南这个方向,并不在重点警戒范围内,所以派出去的拦子马很少,并未及时发现从辰州方向来的明军。 他们也压根没估计到“侵辽”的明军,居然还有第三路。 …… 人上一万、无边无岸! 大明中路军,浩浩荡荡的进抵辽阳城西,毫不停留立马拉开架势准备攻城。 如果没有飞艇助战,梁云峰准备的方案还是: “城外火力压制,工兵抵近爆破”。 传统的红武军“破城法”。 现在不需要了! “新涂装”飞艇起到的作用,已经超乎预期。 实话实说,心理恐吓带来的效应,甚至比扔几颗燃烧弹还犀利。 为什么“无知”和“愚昧”,会被相提并论? 因为自身掌握的知识或经验,没办法解释和理解眼前所见,只能归结于诡异未知的“”。 (不仅仅是古人,就是现代也不稀奇。) …… 辽阳城的外城共有六个门,东两门、南两门,西面和北面都是一个门,梁云峰要打的是“大西门”。 总兵肖锋领的蔚州野战团担任主攻,全团摆开阵势,炮兵在前,火枪兵在后,只等梁都督一声令下。 总兵万艾领着云州野战团在其右翼列阵,预防敌骑从南门出击,确保主攻的部队不被干扰。 应州守备团列在主攻团左翼,同样防备敌军从北门出城后绕过来突袭。 唐翊和陆六各领五百骑,散在外围,组成一张警戒网,提前发现敌情,给兄弟部队争取最宝贵的准备时间。 梁哥儿确认各部全部到位,充满期待的看了一眼天上的“六眼飞鱼”,对着身旁的肖锋下令。 “开始吧!” “是!长官!” “轰轰轰轰!” 三十二门重炮的轰鸣,打碎了战前虚假的宁静。 三十二枚六斤重的实心生铁蛋,呼啸着砸向两百步外的西门城楼。 一片惊呼中,正在城楼中指手画脚“做法”,“跳大神”的高人们,一片尖叫哭嚎,眨眼间跑了个没影。 没指望砸死几人,这就是个先声夺人,同时也是给天上的“陛下”打个招呼。 “开打开打!” 朋哥儿咧着嘴笑着把一罐四十斤重的“加料火油”举着,白海宏哆哆嗦嗦用火绳点燃罐子上的火捻。 “呲呲呲呲!” “嗖!” 被稳稳扔出“船舷”的陶罐,翻滚着砸向正下方的西门城楼,半空中预设在罐子里的起爆燃烧黑火药就炸了。 “砰!” 一团巨大的火云从天而降,泼洒在城楼和城墙内外,凄厉的惨叫声轰然响起。 “啊啊啊啊!” 这种最新式的“毒火弹”主料是小莫从延州运来不值钱的“黑水油”。 朋哥安排人用简陋的干馏法,提取出最上层的“劣质汽油”。 添加碎皮革、黄糖、硝粉等等,这是一种价格昂贵料又足的“土制鸡尾酒”燃烧弹。 这可比当初木焦油、煤焦油的燃烧效果强了数十倍都不止。 可惜这飞艇不给力,一次只能带两罐,不然一路烧烧烧,早就把金兵烧崩溃了。 白海宏手里可从没沾过人命,就刚才这一下子,地下还不知道烧死多少人,冲天而降放射性的火雨,连躲都没地方躲。 好残忍! “别愣着,往南门飞!敌骑出城了!” “是是是!陛下!” …… 西城外的中路军将士,都被玄鸟号“华丽至极”的攻击效果给震撼住了。 城头不时有火人被烧瞎双眼,剧痛下慌不择路从城头翻倒城外,噗通摔在城墙外,哀嚎几声就没了动静。 即使幸运的滚进护城河,从十几米高摔下来,也摔的骨断筋折,沉下去还好,没沉下去就漂在水面上烧的噼啪作响。 这样的火团不下数十,浓烟和焦臭味传来,让人做呕! 还是总兵官肖锋先回过神来,大声喝令全团前进,抵近百步距离。 抬着羊皮筏子的突击队,背着炸药的工兵队,全部整装待发。 “直娘贼的!你以为把护城河吊桥拉起来,咱就进不了城了?” 肖总兵红光满面、斗志昂扬,在高头大马上,长刀一指,蔚州团三千二百虎贲迅速向前! “前进!夺了这鸟城门!” …… 第480章 拐子马,都熟人 蒲家奴确认来敌只有万余人之后,一开始并没有失去作战意志。 他知道派些“大师”去西城门做法,纯属扯犊子,只是给城头守军一些心里安慰而已。 这支敌军来的太突兀,哪怕再迟一天,翰鲁的万八铁骑就能撤回来。 如果他手里有三万二的兵力,无论攻守都会游刃有余。 这些明军从哪儿冒出来的?总不会走海路吧?那需要多少大海船? 之前粘罕上报的军情,鸭绿江上最多时就二十几艘大大小小的炮船。 原本已经对明军高估了不少,结果他现在才发现,还差的远呢! 明军的实力深不可测! 对于天上的“六眼飞鱼”随着距离的接近,已经勉强能看出绝对不是什么妖孽。 明显的是人造之物!哪有鱼能飞上天,就算真飞上去了,也不会连尾巴都不动,那不就是死鱼吗? 虽然不知道明军是怎么把这玩意弄上天的,但只要不是凡人难以抗拒的“大仙”就行。 蒲家奴他爹是阿骨打嫡亲三叔,而粘罕他爷是阿骨打的亲大伯,都是完颜家的“贵种”。 但是各家实力有大有小,并不是“排排坐、分果果”。 譬如人家粘罕就能领三万铁骑出征,兀术也能凑齐三万甲骑,他这个当叔的手里就一万甲骑。 粘罕的亲二叔完颜翰鲁(撒改亲弟)都有两万甲骑。 说句不好听的,安排他这个勃极烈驻守辽阳,而不是顶在前线,还是因为他实力不足。 相对而言,重要的辽阳城属于后方基地,前面有翰鲁和粘罕挡着,怎么着也轮不到他先跟敌军对战。 朋哥儿这一记重锤,轰然打在大金国腋下的软肋上。 即便如此,蒲家奴鼓起余勇,还要跟来敌拼一下,他和其他两路不同,即使不敌明军,也可以退回辽阳。 蒲家奴无处可退,也不能退! 他根本承受不起,丢失辽阳城的后果,这对大金国来说,简直是灾难性的重大战略失败。 即使斜也能击败锦州方面之敌,只要辽阳丢了,哪怕是暂时性的落入敌手,都将会动摇大金在辽东的统治根基。 大金是凭武力抢来的辽东,如果不是明军对手,这意味着什么? 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一点! “……都跟俺出城,明狗也就万人,孩儿们,跟俺杀光他们!” “大金威武!”“大金威武!” 炮响之前,蒲家奴声嘶力竭的在校场上,做着“战前动员”。 身前数百大嗓门的亲卫,担任着“人声扩音器”的功能。 大体意思,就是告诉惊慌失措的“族中勇士们”,天上不是什么妖怪,是明狗搞的小把戏,吓唬人的,伤不了人。 然后宣布赏格,杀一个明狗,只要带回首级,除了功升三级,还赏银十两、赏汉女一人。 这个赏格不谓不高,“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时间士气猛涨。 再加上飞临西门城楼的“六眼飞鱼”,确实也没施展什么厉害的法术。 勃极烈的话,让他们将信将疑,但也比一开始吓得差点崩溃,可算好了很多。 大金的铁骑,靠的就是来去如风,野战克敌。 让他们放弃战马,跑到城楼上射箭,这才是本末倒置。 有坚城作为依靠,趁敌军立足未稳,正好一举击溃! 蒲家奴真没想到,明军一路行军至此,都不歇口气,居然直接攻城。 他还想着骑兵杀出去,趁着敌军安营立寨,先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直到西门炮声响起,直到从天而降的火雨覆盖西城楼。 蒲家奴汗毛都立起来了,原来这“六眼飞鱼”真有法术,校场聚集黑压压的万骑,岂不成了人家现成的靶子。 “快!快出城!” 校场上的万骑轰然散开,兵分三路,一路走北门,两路分开走南门的两个城门。 每路一个都统领三个猛安、三千骑,蒲家奴自己带着一猛安亲卫“拐子马”,走大南门出城。 朋哥儿没在骑兵聚集时来个烧烤,深以为憾,没法子,飞艇上就两枚燃烧弹。 他的目的是夺城,必须配合梁哥儿在城外的行动。 可不能为了自己爽快,耽误了大事。 现在西门城楼的火已经放了,油火的爆燃虽然犀利,但城头就一个城楼是木制结构,别的都是夯土墙而已,油料烧完就无物可烧。 朋哥儿自己估摸着,大差不离的正好够肖锋带人夺下城门,大军随后入城。 城墙上的步卒可以忽略不计,那么金兵主力骑兵,能杀多少就杀多少。 杀不了也没法子,中路军就千骑,还要负责护住大军,机动警戒,抽不出多少人手去追击。 再说这边道路大家都不熟,一味的浪战追杀,很容易跑迷路遭了人家伏击。 朋哥儿趴在船舷边,伸长脖子举着望远镜,在急着出城的金人骑兵中来回巡视。 忽然他眼前一亮,确定了目标! 普通甲骑的甲胄做不到统一,皮甲、皮盔、铁甲、铁盔掺杂,从天上看就是棕黄黑白掺杂一片。 拐子马跟普通甲骑不同,清一色的铁甲铁盔。 千骑聚集时,从高处看下去,一大片擦得雪亮的甲片反光,可不要太明显。 “往左往左!好好好!保持这个方向不变,快点!” “呲呲呲呲!” “嗖!” “砰!” 第二团骇人的火雨从天而降,只要是覆盖之地,无处可逃。 这种油火极其恶毒,水泼不灭,传统的在地上翻滚想压灭火头,只会让一团火变成一片火。 “救救俺!” “主子!不好!主子头上烧着了!” “啊!好疼啊!” “俺看不见了!” “水水!快拿水泼啊!” “啊啊啊啊!” …… 金兵万骑原本就对“勃极烈”的说法将信将疑,等亲眼目睹两次火雨从天而降后,你就是说破天也不会有人再信。 这就是鱼妖!还是会飞、会喷火的大鱼妖! 蒲家奴和他大半的亲卫拐子马,陷在火海里哀嚎惨叫,都快成“熟人”了。 其他三个都统出城后,连头都不敢回,一路往北逃往黄龙府方向,一路往南去寻粘罕大军。 吓破狗胆的金骑,马鞍上有尿渍的不下于三成。 而明军有高人,能驱使鱼妖做法的传说,从此在白山黑水流传起来…… (一直到了后世,各家都习惯过年在墙上贴个“大胖鱼”,寓意年年有余。 当然,鱼身上必画的六个大眼睛之由来,很多人就不清楚,顶多扯个“六六大顺”。) “六眼飞鱼”,恐怖如斯! 就问你怕不怕? …… 第481章 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 中路军轻松拿下辽阳城,全军欢呼雀跃。 唯有肖锋总兵官最郁闷,这事怪朋哥儿,他对燃烧弹的持续时间估计不足。 肖总兵派出的突击营,被烈火浓烟熏的根本不能靠前。 正忙着铲土灭火,结果收到梁都督紧急撤回的命令,不用管西门了,随它烧吧! 蔚州团白忙乎一场! 今天早上,云州野战团总兵万艾没争到主攻任务、担任辅助,让他很不爽利。 结果就这?可把这坏小子给乐的,咧着嘴笑的前仰后合。 趾高气昂的带着云州团,大摇大摆的先从洞开的南门进了辽阳城。 就连应州守备团都接到梁都督的命令,从北门进了城。 肖总兵气的骂骂咧咧,带着蔚州野战团绕了个远,最后从东门入的城。 就这还是陆六哥带人从城内给他开的门。 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 肖哥儿郁闷的不要不要滴! …… 伴随着红日西垂,玄鸟号缓缓的在宫城中的小校场,开始下降高度。 白淼带着飞艇部队的三哨“地勤”,在这边准备好了降落场,在地上铺好红绸交叉的“十字”标志,指示降落点。 白海宏关闭喷灯,通过绳索和机括滑轮,控制飞艇内囊的顶部活门开始释放热气。 朋哥儿将舱内系着铅坠的引绳抛下去,“地勤”接到后,系上粗的系留绳,朋哥儿再通过辘轳往上拉。 如此重复两次,两根结实的系留绳顶端的搭扣,在飞艇船舱前后两端的铁环处扣死。 地面上两个大辘轳开始摇动,将系绳往回收,飞艇缓缓的下降,非常平稳…… 并不是把热空气一放就行,那不得把咱陛下摔成肉饼。 整个过程极其繁琐,一直弄到天黑才搞定。 朋哥儿翻出舱室,就不想再回去,这三天可给他累坏了。 “陛下!给!” 还是老牛哥好,知道朋哥儿肯定憋坏了,装好的烟斗直接递了过来。 “哎呀!我的老牛哥,你是我亲哥!嘿嘿嘿嘿!” 白海宏也出了舱室,妹妹上前嘘寒问暖,热水热茶,还有小点心。 呦呵!这小妮子,真不可爱! 不把“官家”当干部啊!也不知道送点过来。 “老牛哥,晚上吃啥?” 朋哥儿吐出浓浓的一口烟气,伸了个懒腰。 “干馍夹咸肉,还有萝卜蛋花汤”。 “哎呀!又是干馍,好想拖面条啊!” 朋哥儿一听又是馍,虽然行军干粮带这个方便,但是吃多了也难以下咽不是。 “哎!喵喵!会做面条,啊!汤饼吗?” “我知道面条,师父也是这样说的!” “那你会做吗?” “切!瞧不起谁?哥你笑啥?” 白海宏肩膀一耸一耸的,已经代表了一切,这妹子不会做饭。 “明天喵喵跟你哥出任务,主要监视西北方向”。 “是!陛下!” 白海宏立正接令,吭吭哧哧的想说啥又咽下去了。 “不用携带燃烧弹,就是侦查!” 朋哥儿知道这小子在担心什么,笑着给了个他想要的答案。 “谢谢陛下!” “咱们谁跟谁啊!行了,你们辛苦一下,我先走了!” “陛下慢走!” 朋哥儿接过侍卫们牵来的大白马,翻身而上,身后传来小妮子的欢呼声,让他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 夜色深沉,偌大的辽阳城死寂一片,只有四面城头,和城内主要的十几个交叉路口点着篝火。 全副武装的大明军人,明哨暗哨皆备,不时有巡城的骑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一声声严肃的口令问答,代表着这座城池,戒备森严。 宫城内的暖殿中,烛光摇曳,梁云峰拿着一叠文书过来汇报。 “师父!辽阳城内防务安排妥当,天黑前已经下达宵禁令,这是官仓存粮数,这是……” “行!先放这儿吧!坐!” 朋哥儿放下手中点点画画的“舆图”,让忙到现在的梁哥儿坐下来歇歇。 现在还不是大功告成之时,突袭兵力薄弱的辽阳城不难,哪怕没有飞艇也能拿下。 接下来的战斗,才算是真正开始。 “大金不能失去辽阳,就如同大宋不能失去汴梁。 拥有它就代表还是一个台面上的国家,失去它,就成了地方势力。 辽国失去辽东,就注定灭亡,大宋如果失去汴梁,被消灭就是迟早的事。 汴梁是大宋正统的象征,而辽阳对东北的任何一方势力来说,都是根基之地……” 梁云峰静静的听着师父战略性的叙述,不住的点头。 前线指挥官只需要把眼前的战斗打好、打赢! 而统帅级就要站在更高的角度,去考虑、去谋划。 这样的言传身教,也只有十大弟子才具备聆听的资格,所以梁哥儿分外珍惜。 “第一批抵达的金兵援军,不出意外的话是从锦州城退回来的翰鲁一万八千骑……” 梁云峰结合最新获得的情报,一点点拼凑起南北两路的进展情况。 在南门被集体“火化”烧成焦炭的蒲家奴,出发前并没有意识到,一去不回。 所有给他处理文书的汉官,或者叫书办团队,都没来得及跑出城就被堵在城内。 随着东路军控制住城门,在主要路口设了岗哨,一份份准备好的安民告示被张贴,被宣讲。 大体意思就是大明是汉家正朔,此战是为了光复辽东,解救被欺辱百年的同族。 被迫从贼的汉人官吏,既往不咎,但是要主动到大明皇家陆军岗哨处登记备案,根据各自特长做妥善安置。 若是知情不报,隐瞒身份,想蒙混过关,一律以汉奸论处,严惩不贷! 果然很有效,天黑之前,大批城中原来的汉人官吏,战战兢兢的被聚集到一起。 这就是蛮族政权的悲哀,瞧不起汉人,但又不得不依赖汉人。 反而是原来的辽国,汉化颇深之后,能自行解决相关的文字、计算类基础能力。 对于大金来说,契丹人才是他们最需要防备和监控的对象。 顺从的汉人,自然就成了“书办”的最佳人选。 否则,两地的通信只能靠口口相传,仓库里的物资都没法统计成册。 作为同族的新政权,天然就具备亲和力。 只要不胡乱杀人,敲骨吸髓的敛财,充分表现出善意,主动会被动投靠之人比比皆是。 “易哥儿和华哥儿干的漂亮啊!” 听完梁云峰的汇报,朋哥儿欣慰的笑了。 “直娘贼的金狗,居然想生吞了北路军,哼哼!胃口不小,牙口不行啊!” 梁云峰恶狠狠地握拳示意: “把它比嘴都打歪了!” “哈哈哈哈!必须的!” …… 第482章 捣糨糊的金兀术 金人对这次辽东之战,整体战略布局十分清晰。 从斜也在接到锦州军情后,一系列的兵力调动。 可以看出他的注意力,始终在横越辽西走廊这支“明军主力”身上。 无论是翰鲁“或主动”“或被动”的放弃锦州为饵,“或真退”“或佯退”辽阳城,都是为了让明军主动分兵。 所谓阳谋,就是你明明知道敌人知道,但是依然要这么做。 锦州城对大明的重要性,可比对大金的重要性更大。 事关明军退路得失,没有一个脑子正常的将帅,会弃锦州城而不顾,全军头铁去打辽阳。 只要明军留人防守,一定会留下部分精锐,以确保后路不失,那么出击的兵力自然就会减少。 不仅仅是精锐甲兵,让金国甚为忌惮的火炮,尤其是重炮,锦州城多留一门,出击的明军就少带一门。 这就是阳谋! 那么对于斜也这边的大金主力来说,接下来的战术就很简单。 八万大军抵达锦州,能打下来最好,直接堵死这个“漏洞”,让出击辽阳的明军,彻底变成孤军深入。 回不去锦州城,他们只有往半岛方向逃窜,陌生的环境,遍地崇山峻岭老林子,想全须全尾撤走,就跟做梦一样。 即使锦州城守军犀利,斜也强行攻打,硬是打不下来也不怕。 围城打援,用绝对优势兵力,在野战中消灭或击溃这支出击的明军。 要知道斜也第一批投入战场的就有十一万人,他自己八万,翰鲁两万,蒲家奴一万,这其中有八万是甲骑。 这是一支足可灭国的强大武力。 第二批兵力,是本月中旬从临潢府赶来的宗干,和从黄龙府赶来的蒲鲁虎,各领一万骑兵。 到了月底,还有从会宁府赶来的大金皇帝吴乞买一万铁骑。 就不信干不死这区区两万三,还分兵两处的明军。 单纯从战略上来看,斜也的安排确实没毛病。 这也是定策时,吴乞买和其他四个勃极烈,都表示赞同的原因。 唯有两个出乎意料,一个是粘罕的五万大军,居然不敌明军半岛的“偏师”。 即便这样也不是没有补救办法,只要三万骑兵不遭重创,退回四百二十里外的辽阳,依旧问题不大。 并不影响斜也这边对锦州方面明军的打击。 只要斜也获胜,就算是惨胜,主力回军后,区区半岛之敌,要么被击溃,要么主动撤离。 按照斜也内心哪怕最悲观的预测,也是付出重大伤亡后,将明军予以重创,打出“境外”。 等雪季一到,奈何不了榆关天险,还奈何不了变成坦途的鸭绿江南岸半岛之地吗? 最终双方还是要坐下来和谈、先划清边界,各自休养生息,以待来日再战。 你看!人家这个大金储君,绝非浪得虚名。 第二个出乎意料,就是明军居然还藏了个杀招,从中路来了个一剑封喉,奇袭辽阳并且顺利得手。 而失去辽阳这个至关重要的战略支撑点,后果极其致命。 斜也的诸般谋划,也就成了水中月、梦中花。 其实从赤旗在辽阳城内出现那一刻起,整场战役大明已经赢了八成。 金人已经无法再翻盘,注定失败。 然而这一点,在没有实时通讯的古代,信息延迟是必然的。 九月初九这个华夏传统重阳佳节,金军前路都统完颜宗弼(金兀术),和他两个弟弟,各领甲骑一万,先后抵达了锦州城下。 他们的五叔,大金皇储“谙班勃极烈”完颜杲,领骑兵两万,步卒三万余,距离锦州还有两天的路程。 兀术三兄弟的三万铁骑中,可是有他们阿玛留下的千五铁浮屠、六千拐子马。 有此悍骑在手,兀术还知道收敛,两个弟弟整天用鼻孔看人,很是不可一世。 如果不是兀术下了严令,担任先锋的老三完颜宗敏(阿鲁补),估计立马就纵马攻城了。 过了午时,兀术领兵也到了,阿鲁补上前相迎,嘴里还嚷嚷个不停。 “大哥,怕个鸟啊!俺看这破城里也就六七千明狗……” 兀术冷着脸,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马鞭! “啪!” “哎呦哎呦,咋还急眼了呢,俺不打就是了!” “马拉个巴子滴,你瞎吗?看见城头铁管子没?数数多少根?” 恨铁不成钢的兀术,破口大骂! “哎呦哎呦!哥,你知道俺的,超过二十,俺数不明白!还得脱鞋!” “噗嗤!” 兀术被自己三弟“死不要碧莲”的无赖劲给逗乐了。 “别比比,等你二哥到了,按照之前的安排,俺东、你南、老二北,扎营立寨!” “嗯呢!” 攻城?攻他大爷的城! 兀术才不傻,锦州城内的敌军是不多,看旗帜估算还真就六七千人。 这样算的话,往辽阳去的明军主力也就一万六七。 他安排快马急递,给北面正在赶路的五叔传递最新军情。 “已围锦州,敌约七千,出城之敌约万六有奇”。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三万铁骑在锦州城东南北三面,隔着一里左右,伐木掘壕、草草建寨。 各派千余游骑,轮番在城外纵马驰骋,大呼小叫,看起来很有气势。 也仅此而已。 云霄一开始还有些激动,毕竟三万敌骑,光是穿铁甲的就占了近三成,看起来绝对是金军主力。 西城靠近小凌河,兵力不易展开,加上浮桥也主动拆了,属于死路。 所以重点就是防守其他三个方向,云州野战团有三十二门六斤炮,全部上了城头。 云州团一个轻炮营,平洲守备团是两个轻炮营,按照编制一个营是六十四门二斤炮,共计一百九十二门。(一队一门) 两个团加起来还有四个火枪营,一千六百支火绳枪。 云霄以为敌军主力一到,起码也要来打一打,试试斤两。 两个团的守军全员戒备,弹药上膛、火绳吹亮,结果人家扎营立寨了。 每个城门外,各有千骑装腔作势的纵马驰骋,全都在两百步外。 虽然六斤炮重霰弹也能轰到,但是你看跑的那叫一个稀松,一炮下去估计也轰不死几骑,平白失了威慑。 看看天色,估计今天打不起来了,云霄愤愤然的一拍城墙。 “保持警戒,恢复轮值!” “是!长官!” 云总兵一抖大氅,按着刀柄下了城头,背后传来城头对敌人的笑骂声。 “来玩啊!直娘贼的!怕啥啊!” “哈哈哈哈!” 云霄不由哑然失笑,这帮瘪犊子,士气不错,今晚加餐! …… 第483章 冰火两重天 完颜宗弼是大金“完颜贵种二代目”中,极少数能自己看《三国演义》的人。 别笑!就这一条已经碾压“中华文化圈”八九成以上的人。 虽然比不上“谷神”自创“大字”那么“优秀”,但也足够他看不起所有同辈之人。 阿骨打为啥征辽之战把他带在身边,就是闲下来之时,让自家认识汉字的小老四,给自己读一读三国。 李诚自己都没意识到,一部自己“盗版”的《三国演义》,居然有那么多的“粉丝”。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就他自己穿越,没能力搞出如今大明的场面。 就算历史重演,依旧还是靖康之耻,万一被俘,只要亮明身份,无论是阿骨打还是吴乞买,都会奉为上宾。 就算他跑到西夏,或是西辽,只要知道他是“苍梧先生”李自成,别的不敢说,起码生存无碍,衣食不愁。 现代人难以想象,古人对知识的尊敬,即使是在最野蛮的部落。 尤其是像《三国演义》这样动辄二百四十余万字,一百二十卷、一卷两万字,一本一本摞起来有多高? 着作等身、莫过于此! 这是什么样的学问,才能写出如此“煌煌大作”。 也就是赵佶这样瞎了眼的,(李诚的评价)才会当成闲暇话本看。 书中涉及的阴谋、忠义、背叛、国策、制度的得失,虽然只是一家之言。 但不再是晦涩难懂、聱牙诘屈的“微言大义”,而是如常人说话般,娓娓道来。 如耶律延禧、李乾顺、阿骨打这样的帝王,都能从中吸收到自己能理解的道理。 这一点孰能可贵! 不谈旁人,已经通读《三国》数遍的金兀术,对“苍梧先生”简直敬若天人。 如果他知道对面的主帅,大明的皇帝,居然是自己“偶像”的外甥,一定会扼腕叹息。 难怪打不过,难怪人家用兵如神,难怪人家火器犀利,原来根子在这儿啊! 不同的人读三国,都有不同的收获。 譬如金兀术,他就相通一个道理,自己握在手中的实力,才叫真正的实力。 尤其对大金国的“勃极烈制”深恶痛绝。 凭啥啊! 俺阿玛打的天下,当然应该是俺,啊呸!是俺们家继承。 凭啥让给吴乞买啊! 这不合理!十分的不合理! 还有粘罕这狗贼,也想染指皇位,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不是那块料。 千五铁浮屠、六千拐子马,是他“阿玛”阿骨打,辛辛苦苦打造的一支绝对精锐力量。 为了笼络这些悍勇的甲士,他可下了血本。 土地、女人、官职,在自己的领地上咔咔的赏赐,两个不乐意的弟弟被揍一顿,交过心后,也捏着鼻子支持他的行为。 领兵的猛安,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解衣推食、无所不为。 也真是这一番“骚操作”,很是获得了“军心”,其他几个兄弟硬是挖不动墙角。 对于眼下这一战,兀术的真实想法,和斜也等“勃极烈”完全背道而驰。 辽阳或者说辽东失不失,对他来说无关痛痒,本来就不是他的地盘。 亲身参与过“蔚州城血战”,他对明军的实力,有非常清醒而悲观的认知。 斜也等人的自以为是的谋划,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在这个前提下,你让他把自己的本钱往水里扔?呵呵! 他才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保存实力,不浪战,手下兵马只会更信任自己,而不会是相反。 只要自己这三万铁骑在手,大金国未来谁说了算,这不是明摆的事吗? 兀术早就不再幻想什么燕云之地,什么大宋的花花世界,有大明这头猛虎在侧,想啥都是白费。 他只想着哪怕偏安一隅,譬如说会宁府那边,对中原人来说算是“苦寒之地”。 他才不嫌弃!这是他老家唉! 刘皇叔能在川蜀立国,自己在“东北之北”也立个国有啥不可? 明军势大,咱就称臣纳贡,听宣不听调,当年大唐的黑水都护府,不也是如此吗? …… 朋哥儿要是知道兀术居然打的这个主意,一定当场笑破肚皮。 也不能说人家想的有啥荒谬,换一个本时空的皇帝,一定会接受这个安排。 但他不是啊! 作为穿越者,最清楚北境意味着什么。 中原王朝的触角很少伸出塞外,因为付出和收益悬殊太大,最后将长城一建,城墙外的“异族”任其自生自灭。 直到人家“养蛊”般出现一位新的强人“大汗”,统一大漠后铁骑南下,中原之地一次次的轮回。 未来的北境之地,相关安置和攻略,李诚早就有了初步的方案,朋哥儿深以为然。 只是没到时候而已。 一切的前提是先打赢辽东之战,打破“满万不可敌”的光环,最终彻底终结大金国这个毒瘤。 …… 九月初十,明军和金军可谓“冰火两重天”。 一大早,翰鲁万八甲骑,在辽阳西北九十里外的独山馆驿(唐鹤野县旧地),刚准备继续出发。 逃出辽阳的一谋克骑兵,大呼小叫的迎头碰上。 “辽阳城陷落敌手,蒲家奴被活活烧死”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把翰鲁都炸懵了。 从哪儿又冒出来一股明军主力? 明军车骑并进的主力,这不在自己西面隔着百里,紧追不舍吗? 半岛明军初七日,还在鸭绿江畔,隔着四百七十里大孤山,两天时间绝对不可能跑到辽阳。 “侵辽”的明军不是六万,而是七万! 明狗这燕云之地是不打算要了吗?居然敢出兵七万。 他就不怕大定府的八万大军反攻燕云吗?他们拿什么去抵挡?换家?疯了? 还有会喷火的“六眼飞鱼”是什么鬼? 来报信的谋克,看翰鲁不信,急的拿刀划破脸颊,用族人最恶毒的誓言赌咒,看来所言不虚。 安排人给这个捶胸顿足的谋克裹伤,手足发凉的翰鲁陷入思维混乱当中。 他在驿馆内来回踱步,无视屋外属下喧嚣议论、人人色变。 “辽阳不能去了!” 翰鲁首先明确这一点,原本他这万八骑兵,要和辽阳城的一万甲骑汇合,倚城而战。 等待斜也八万主力从明军背后合围。 现在辽阳城丢了,还围个屁! 走? 两条路,一个是往东北方向的黄龙府退,去跟蒲鲁虎的万骑汇合; 一条是绕路返回西北,跟斜也的主力大军汇合,翰鲁一拳砸烂了破木桌子,怒吼着下令。 “来人!传令!全军先往北、再往西,跟斜也合军!” “嗻!” …… 第484章 万岁驿,粘罕遁 当天傍晚,秦易领着五个团、万七兵马,浩浩荡荡的抵达独山馆驿。 中午前方敌骑转向的消息,被大明夜不收哨骑发现后,就立即回报到秦都督这边。 喜上眉梢的易哥儿,用脚趾头也能猜到,一定是辽阳城被师父虎口拔牙给硬抢了。 果然,到了下午,刘大平派快骑回报,他和六哥接上头,确认辽阳城已经赤旗飘扬。 “万胜!万胜!万胜!” 消息传开后,北路军欢声雷动,辛苦行军积累的疲惫一扫而空。 等易哥儿进入驿馆时,陆六哥在笑着迎他,在意料之中,但是六哥儿身形一闪,眼前是谁? 一身甲胄的朋哥儿,微笑着给了二徒弟一个惊喜。 “师父!你咋来了!” “咋滴?不欢迎?那我走!” “别啊!嘿嘿嘿嘿!” 易哥儿上前一把拉住装模作样的朋哥儿衣袖,两个幼稚鬼,老一套玩的乐此不疲。 “哎呀,易哥你踢我干嘛?” 刘大平明知故问的揉着屁股,躲到师父身后,笑的跟小狐狸一样。 “走!领我去跟将士们道一声辛苦!” 朋哥儿一把拉住二徒弟的胳膊,他又不是闲得慌,骑了九十里路一样颠的蛋疼。 李诚说过一句经典名言,朋哥儿一开始并没当回事,等统兵日久之后,越发深以为然。 每一个优秀的统帅,首先是一个优秀的演员,是一个能随时随地对着公众大声演讲的鼓动者。 当大明皇帝,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大明皇家陆军统帅,突然出现在北路军将士面前。 陛下骑着高头大马,背后鲜红的大氅,被晚风吹的猎猎飘扬,宛如一面赤帜。 此时,残阳如血,朋哥儿特意选了个夕阳能照到脸颊的角度,勒马在一块土坡上,面带微笑挥动右手摆造型。 战士们心中的狂热一下子被点燃! “将士们辛苦了!” “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好吧!如果朋哥儿带着系统,一定会看到面板上一串的数据滚屏。 “忠诚度+100,士气+100……” (后来独山馆驿,被改名万岁驿,那块无名土丘上,一具洪武大帝跃马挥手的大理石雕像,矗立千年) …… 九月十一,大明北路军和中路军胜利在辽阳城会师。 同日,斜也领着两万骑兵、三万步卒,在锦州城外和兀术三万骑合军。 三万步卒立刻三面围城,砍伐树木、打造器械,准备强攻锦州城。 五万骑兵合营后,计划休息一晚,明日赶赴辽阳,和那边的三万甲骑,前后夹击“明军主力”。 兀术这两天也没闲着,拦子马已经放出去两百里,沿着这支明军沿途的显着印记,(车辙、马粪)确认对方的位置。 一场大战迫在眉睫,熊熊战火即将点燃。 大金储君“谙班勃极烈”完颜杲(斜也),对此战充满必胜的信心! …… 南面,距离辽阳还有两百余里的完颜设也马,和逃出来的蒲家奴麾下两个都统相遇。 六千失魂落魄甲骑带来的消息,差点没把十八岁的“真珠大王”吓死。 好在一路颠簸,粘罕已经恢复清醒,重新接管了两万铁骑。 “阿玛!阿玛!辽阳丢了,俺们现在可咋办?” “废物一般,慌什么?滚一边去!” 同样头皮发木、心乱如麻的粘罕,急切之下也没了主意。 好在断后的“谷神”完颜希夷很快赶了上来,他正疑惑大军怎么在此停步,也没到宿营之时啊? 面色铁青的粘罕把最新军情一说,完颜希夷当场呆如木鸡,他也麻了。 “嘶!明军够狠、够毒!” 粘罕仰天长叹,想不通大好局面,怎么就变成这个鬼样子。 “唉!前有虎、后有狼,俺们这三万骑如何行止?” 完颜希夷皱着眉头沉吟半晌,斩钉截铁的提出自己的“馊主意”。 “不去辽阳,去黄龙府!” “嗯?” 粘罕一愣,眼珠转了两圈,想通了“谷神”言外之意。 “好!传令!全军撤往黄龙府!” “嗻!”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粘罕这三万骑继续去辽阳,就面临被前后夹击的危险。 绕路去跟斜也合军,绝对免不了被五叔数路,被兀术这狗东西嘲讽。 骄傲如粘罕,虽然败了,他也自认“非战之罪”更不会去受这个羞辱。 按照战前部署,领铁骑一万,驻扎黄龙府的是谁? 吴乞买的嫡长子,二十九岁的完颜宗磐(蒲鲁虎),这小瘪犊子是今年四十四岁的粘罕看着长大的。 虽然按照辈分是兄弟,但是蒲鲁虎对这个大哥非常推崇,视为叔伯。 也就是这些年,为了第三代的皇位闹得有些不愉快,但是往日情分还在。 如果粘罕主动放弃皇位的窥视,转而谋求一直属于撒改家的国相之位。 你猜蒲鲁虎或者说他背后的吴乞买,会如何对待粘罕? 这一步棋走出去,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比现在这尴尬局面强。 总比皇位落到兀术这狗东西手上强! 至于辽阳城的战斗,这不是还有斜也八万大军吗? 加上翰鲁两万骑,还有即将赶到的阿骨打长子宗干万骑。 合计十一万大军,要是连两三万明军都奈何不了? 哼哼!大哥不笑二哥哥。 对比之下,粘罕五万大军打不过半岛三万多明军,也谈不上丢人。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 紧跟在金军后面的大明南路军夜不收哨骑,迅速回报都督赵华。 敌军转向往北,不是辽阳方向。 华哥儿仰天长啸,师父太牛了! 当晚宿营时,他召集“坐营官”以上的中高级将官,开始动员。 “各位兄弟,陛下已经拿下辽阳城!” “陛下万岁!” 全体将官高兴的连蹦带跳,小马扎都踢翻了,激动的不要不要滴。 三路大军没法及时通信,虽然对彼此充满信心,但是战场上各种意想不到的事都会发生,大家伙儿心里其实都捏着一把汗。 华哥儿也是眉开眼笑,作为南路军统帅,他的焦虑只比别人多,不比别人少。 如今心头一块巨石落地,浑身轻松的无比爽利。 “……辽阳城拿下,粘罕夺路而逃,咱们和辽阳城之间还有两百四十里路,现在是一片坦途。 初九出发时,原定计划每日行军六十里,七天后的九月十五抵达辽阳。 今天是十一,明天开始日行八十里,争取在九月十四和中路军会师。大家能不能做到!”。 “保证完成任务!” …… 第485章 厚盾车、新车船 九月十二,锦州城的云霄和两个团兄弟,遭遇了出兵以来第一次最凶狠的进攻。 金兵三万步卒,从北城、东城、南城三面齐攻,开场就是高潮。 知道明军炮火猛烈,斜也当然不会再傻乎乎的“送人头”。 每一路的进攻,双轮大盾车一推就是数百辆,粗制滥造的车体就剩结实,没有一点民用价值。 行军是带着木车轮和硬木车轴,到地方就直接伐木造车。 连木头上的树皮都没剥,其实和立寨时的木栅栏没什么区别。 管不管用? 效果还真的不错! “轰轰轰轰!” 两百步时,六斤炮的重霰弹杀伤效果被严重削弱。 云霄皱着眉头下令,用实心弹轰,轰碎一辆是一辆。 总共三十二门重炮,从霰弹面杀伤变成点伤害,虽然依旧看起来声势骇人,但是实际杀伤急剧降低。 在金兵甲骑凶狠无情的督战下,三路兵线推进速度越来越快,过了百五十步生死线,又往百步线突进。 斜也冷酷的面容带上了一丝笑意,对身旁一脸自得的兀术,很是欣慰的夸赞。 “老四这次干的不错,破城后记你首功!” “五叔客气,侄儿一直寻找对明军火器的破解之法。 上次蔚州城之战,咱们的盾车太少、太薄,没抗住炮子撞击。 如果造的太厚,又不利行军,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小侄在大定府时,试了多次……” 兀术滔滔不绝的讲解自己的方法,总而言之,就是平时只备下车轮车轴之物,战时砍些木头拼一拼就行。 战后将没损坏的车轮车轴回收就行,那些被轰烂的木头又不值钱,漫山遍野都是。 “……五叔你看那台,还有那台,对对对,就是看起来比别的车更粗的,哎呀!挨了一炮,瞅瞅!没碎吧!” 斜也手搭凉棚看着被轰停的一辆盾车,推车的步卒躺了不少,但是那盾车居然无恙,很是惊奇。 “这是啥木头?这么结实?” “嘿嘿!就是手臂粗的杂木绑成捆,炮子穿过去顶多木刺多点,轰不烂的!” “高!实在是高!” 斜也两眼放光,原本想着都伐大木还是费时费力,要是手臂粗的杂木都能用上,这还不是到处都有。 “哈哈哈哈!” 一系列的战法迅速在他头脑中成型,不由笑出声来。 “兀术,破了城之后,别乱杀,降了的先好好审一审,把明军火药的配方搞到手”。 “嗻!” “嗯!城内的火器,给你留三成!” “谢五叔!” “谢啥!都是一家人!” …… 云霄汗都下来了,前两天的若无其事早就没了踪影。 城下八万敌军,不再是挨揍的鸡,而是吃人的狼。 原本在蔚州城被拆成碎片的盾车,如今好似一道移动的城墙,遮掩着后面铺天盖地的甲兵。 大意了啊! 连防箭的帷幕都没准备周全,只有火炮阵地有遮掩。 百步线后城头火力全开,只能吊射后方不被遮掩的敌军,前方简陋的盾车,炮子轰的木屑乱飞,但是依然阵列完整。 而金兵中的弓弩手也已经开始抛射箭矢。 一路一波箭雨都是数千支,如同一浪接一浪的黑云覆盖城头。 伤亡已经出现,陆续有人被抬下城头…… 再进百步,就是残酷的登城战,以及近身白刃战。 二斤炮和火绳枪都能从上往下小角度开火,可六斤炮不行啊! 虽然云霄对麾下战士们,就算近战也照样打退来犯之敌,但是如果牺牲太大,他这个总兵官也就别想干了。 “放信号箭,三支!” “是!长官!” 身为红武二期生的云霄很是自负,他也想在锦州城一战成名, 可惜,这些该死的金兵不配合啊! 三天前,大明前军都督林风派“车船”,从小凌河入海口逆流而上,按照约定运来补给、建立联系。 通知锦州城这边,海军陆战团随时可以出动助战,还给了三支特制信号箭。 在敌军大举攻城时,对着南面天空发射,海军老大哥是陆军最坚强的后盾。 云霄对送补给来的海军营官,只是口头上感谢和客气,并没有真当回事。 他倒是对海军“最新式”,专门用于战舰与入海口内河建立运输的“车船”很感兴趣。 这是一种不需要船帆,而是脚踏式驱动两侧木轮,结合长竹篙调向,如同游鱼般快速的运输船。 云霄非常惊喜,辽东水路纵横,有这种快速灵活的内河船,真的不要太方便啊! 再一个,如果此战结束后,要是自己调回云州,赶明儿打西夏黄河上照样用啊! 走水路去兴庆府,岂不更便利? 好吧!外表文质彬彬的云霄,其实也是个好战分子,实锤了! 现在敌军正式攻城,如果云霄能自己包打,当然不需要求援。 前都督林风已经派人来传过话,海军陆战团就在三十里外的小凌河入海口待命。 如果云霄还要独立作战,一旦出现大的伤亡,就属于指挥官失职,即使赢了,也要追究责任。 从红武军开始,上下同欲、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就是赤旗的铁律。 一切不团结、不齐心、抢功诿过等思想,都是被严肃批判的行为。 “咻!咻!咻!” 三个绿莹莹的烟花在天上炸开,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不好!锦州城的明狗在召唤援军!” 兀术脸色一白,脱口而出,身旁的斜也却不屑一笑。 “慌什么?昨日拦子马回报,明军主力已经向东二百里,今日估计都到独山馆了,还能长翅膀飞回来不成? 往河西走廊的拦子马,都探出两百里了,也未发现敌踪,就算今天出现大股援军,赶到锦州城也得明天了”。 “五叔说的是!嘿嘿!” “擂鼓!吹号!让儿郎们加把劲,怯战不前者,就地斩首!” “嗻!” …… 作为红武门“四大入室弟子”的林风,身份显赫自然无需多言。 但是他跟大海哥一样,这几年有劲没处使,就很郁闷。 憋得慌就跟自家心如娘子蛄蛹,好家伙,一年生一个,这都三个娃了,两儿一女,绝对高产。 原本想着去倭国那边跟白栗、江水凑凑热闹,一看倭人那个棺材一样的船,立马没了胃口。 他跟大海哥、姜洋、崔老九四个师兄弟,研究了大明近期的战略目标,得出一个结论,海军没戏。 四人共同决议: 有机会要上! 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上! …… 第486章 蛟龙团宽城头 当初海陆两军大佬们玩笑式的斗嘴,陆军海战队还是个冷笑话,但是海军陆战队已经成团了。 朋帅命名“蛟龙团”,寓意江河走蛟,出海化龙! 陆军疯狂扩军,海军也没闲着。 海军陆战团四个营,徐大海、林风、姜洋、崔辛成,四位大佬都是亲自下场。 一人负责一个营,细心打磨,从选兵到训练到拉出去实战。 朋哥儿对海军就是偏爱,大笔一挥,让大明岛的秦容从岛上的军备仓库,调拨了大明陆军下一代制式步枪。 “红武一号”燧发步枪三千支,这是全部的存货,都给海军陆战团了,把海军四个徒弟,感动热泪盈眶。 就这还没完,两百支实验版的燧发线膛枪,实测后的威力,更是让四个徒弟差点疯狂。 枪比炮打的远,你敢信? 车船其实是小菜一碟,说穿了毫不稀奇,就是后世公园中的脚踏船放大版而已。 海军陆战团为了行动迅速,连炮都没配,清一色的燧发步枪,带刺刀的那种。 为了弥补近身火力,他们腰上标配每人四枚的“手榴弹”,虽然还是火捻点火式,但不是纸壳而是木柄铁壳。 内装的是紧压黑火药,和工兵爆破盒用的一样,直接点点不着,还要配黑火药起爆管。 加上碟盔、铁面甲、背心式前板甲、虾尾式臂甲,可以说是武装到牙齿的杀戮机器。 朋哥儿一直舍不得把这支“超级团”投入普通征伐,对他来说,现有的武力已经足以吊打一切不臣。 暗黑些的想法,这支武装也是穿越二人组,用来镇压内部反叛的利器。 还是那句话,哪怕陆上的军团全部背叛了他们,只要能撤回大明岛,一切就会重新夺回。 现在根基已经稳了,监军制虽然还很稚嫩,但有和没有,是天壤之别。 “蛟龙团”一直很低调,这次辽东之战是国战级别,绝对不能出差错。 朋哥儿在制定整体战略时,就考虑过锦州城的防御问题。 两个团,其中一个还是轻装守备团,能不能在敌人大军围城时坚守住。 为了万无一失,他打出手里的最后一张王炸。 …… 锦州城大战已经进入白热化,三万多,原燕云之地北辽“余孽”都疯了。 一个是大金皇储宣布的赏额极其诱人: 节度使给了三个,太守的官职给了十五个,还是世袭; 只要此战获胜,反攻燕云之地后,裂土分疆、不吝厚赏; 这些大族、世家图的是啥?不就是这个吗? 能在斜也帐下混个领兵猛安之职,手下没有千把人都排不上位置。 现在三十三个猛安,只有一半不到的实职太守,这就是燕云十八州的地盘啊! 拼一拼,黄土变成金! 金军五万铁骑的威势,他们都看在眼里,有此强军在侧,什么样的敌人弄不死? 有心一搏的家主们,把压箱底的金银都拿了出来,大肆犒赏属下虎狼。 同样许诺了什么知县、县丞、县尉等实职,最差也给分个百亩良田。 只要打赢这一战,富贵荣华指日可待。 一时间士气猛涨,人人争先。 尤其是厚盾车确实起了效果,一直攻到城下时,三万余大军才死伤不到三千人,不足一成。 在漫天箭雨的压制下,城头恐怖的火器打放的有气无力,这愈发让这些步卒战意高昂。 一架架攻城梯前端铁钩,被牢牢的卡在城垛上。 一声呼哨,身披重甲、左手举盾右手扶梯,口中牙咬着长刀背的“敢死兵”拼死登城。 难道是云霄真扛不住敌军的攻势,锦州城要保不住了? 呵呵! 怎么可能! 开战伊始,在发现引以为傲的“六姐儿”,对金兵步卒“超厚盾车”杀伤力不足,云霄就开始想办法破解。 尤其是三发信号箭放出后,他更是心中大定。 虽然不知道海军陆战团的战力如何,既然是一个团,那就是标准的三千二百人。 只要海军弟兄们沿着小凌河抵达城西,顺利入城,那么锦州城的兵力就是三个团近万人。 就算金军五万骑兵全部下马步战,弹药充足的锦州城,守个两三天还是不成问题。 而不出意外的话,按照计划,陛下已经在三天前拿下辽阳城,金军哨骑就是再慢,今天也会收到这个噩耗。 那么敌军主力是不惜代价拿下锦州城?还是立即反攻辽阳? 这还用犹豫吗?辽阳都丢了,损兵折将拿下锦州还有啥意义? 那么云霄的战术就很简单,最大可能的杀伤攻城的敌军。 锦州城周近六里,城高两丈五尺(8米3左右),还不到三层楼高,所以敌军攀爬起来并不算吃力。 云霄大胆的拿出方案,和本时空城墙防御战死守城头,生怕敌人上墙不同,云爷今儿个就让你登墙。 开不开心?意不意外? 古代城墙可不仅仅是一道墙,尤其是这种夯土版筑的城墙,横截面不是直上直下,而是稳固的梯形。 锦州城城墙底部宽六丈六(22米),顶部宽四丈余(14米)。 按照城基估算,原本是想建成三丈以上的高墙,不知道什么原因偷工减料少建了五六尺。 也许是大辽认为这边太偏僻,没必要搞那么高,差不多就行了。 所以这城头出奇的宽,嘿嘿!你懂的! 敌军靠近五十步时,“六姐儿”炮管打的滚烫,被装上炮架拖到一边。 敌军贴近城墙时,“小二姐”打完最后一轮子铳,也被麻绳一套,桑木扁担一抬就走。 少了这一粗一细,一面城墙七八十根,喷烟、冒火、射铁弹的铁管子,对攻城的甲兵来说,这就是敌人溃败的最显着标志。 就连远处观战的斜也都抚须长笑,破城在即啊! “敌军从西门出城先不要堵,等跑出二里地,去万骑围追,不降即杀!” “嗻!” …… “杀啊!” 一个彪形大汉身披重甲,左盾右刀“呼”从城头跳入。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露出盾边观察,猛然大睁惊骇欲绝的双眼之间,被一发四钱重的铅弹钻了个窟窿。 因为铁盔丝绦系的严实,被轰碎的脑壳没有飞出去,后脑勺已经碗大的窟窿。 这鸟人被轰的仰面翻倒,贴着城垛委顿在地,四肢抽搐…… “傻比!呵忒!” 云霄吹了一下心爱的配枪枪口硝烟,不屑的呸了一口。 “自由射击!” “砰砰砰砰!” 三处城头,严阵以待的火枪兵,轮流对着翻进来的傻波们精准点射。 枪火绽放, 弹如雨下! …… 第487章 攻城僵局、风哥儿尿性! 云霄这“骚操作”,把城下指挥进攻的三个金军“步卒都统”给整不会了。 一波波精锐的“重甲勇士”,沿着百架云梯登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城头爆豆似的铳声密集的响个不停,掩盖了惨叫和一切,远远看去就是一团团的硝烟被风吹散。 你就是在城头泼金汁、扔石头,咱都见识过,但是这让人登城的套路,还真没遇过。 这仗怎么打? 云梯边上轮到登城的人腿都软了,上去的人连个泡都没翻,自己上去还不死定了? “哐哐哐!吱嘎!” “门破了,往里灌啊!” 在不懈的努力下,城门被撞开,不用爬梯子遭罪的甲士们,欢呼着往城门洞里冲。 “直娘贼的,中计了!有大炮啊!啊啊啊!快退!快退!” 先进城的甲士兴奋劲,如同被当头泼了桶冷水,尖叫着又往回挤。 撤下城头的大炮、小炮围着城门洞,用沙袋围了一圈,黑洞洞的炮口红光一闪,炮声如雷。 “轰轰轰轰!” 劈头盖脑的往死里轰! 排炮声中,总兵官云霄站在城头仰天长笑。 “哈哈哈哈!金狗们,爷的炮子香不香,啊哈哈哈哈!” …… 大明前都督林风“不务正业”,亲自带队出击。 这是“蛟龙团”第一次出场,可不能失了“海军老大哥”的面子。 炮舰虽然无敌,但是金人即没海军,也没脑子坏了,站在海边给他们当靶子。 大海军有劲使不上啊! 现在好了,蛟龙团就是海军伸到陆地上的重拳,要砸烂一切对赤旗不敬的狗头。 长龙似的“车船”队,从“娘娘庙”这处小凌河入海口逆流而上。 (后世有俗语:锦州城南三个宝,娘娘宫蚂蚁高山堡,辽代的小凌河入海口就在此处) 林风站在甲板上心潮起伏,对着已经只剩断壁残垣的庙址默默许愿。 据说这里是大唐女帝时期,徐敬业“反武周”失败后逃至海上,忽遇狂风,巨浪滔天,眼看船沉,徐敬业向天祈祷,乞求平安。 就在此时,三霄娘娘踏云而至,霎时风平浪静,徐敬业死里逃生。 登岸后,徐敬业命同行的骆宾王在其得救处,为三霄娘娘兴建庙宇一座,以谢仙人救命之恩,娘娘庙由此而来。 “三霄娘娘在上,我林风向您许诺,大明虎贲是为拯救辽东同族而来,您是咱们汉人的神仙,还请不吝法力庇佑后辈。 只要此行大胜,来日为您重修庙宇,再塑金身,我大明海军以你为守护神,永世供奉”。 说来也奇怪,风哥儿心中祈祷刚毕,原本有些阴沉的天气,突然云散日出。 原本风向西北,居然转成了西南风,虽然车船无帆,但还是省力不少,就很神奇。 林风精神大振、两眼放光,大明顺天应命、光复汉人故土,重现汉人荣光,冥冥中必有神佑。 “弟兄们,加把劲啊!锦州城炮声正隆,咱们去迟了没肉吃啊!” “好嘞!都督瞧好吧!” …… 小凌河上六十四艘车船,每艘装着一哨兵,刚好四个营的兵力。 加上四名水手,能装五十几个人的船,不算大,也小不到哪儿去。 青天白日的,小凌河中一条逆流而上的长龙,只要眼不瞎都能看到。 三十里的水路,刚走小半程,东岸就聚集了数百游骑,对着河上指指点点。 斜也正被三路攻城,都“上墙、破门”了,还打不进去,气的暴跳如雷。 一听说明狗援军乘船逆流而上,人数三千余,也没太当回事。 下令让兀术带人沿着河道驱赶,只要不让他们靠近锦州城就行。 小凌河过锦州城西后宽处达到二三里,大金不擅水战,如果人家不主动靠过来,自家的弓弩够不着,也只能望河兴叹。 而稍窄的河道都在上游,明狗的援军抵达锦州城就行了,也不需要往上游跑。 兀术当然求之不得,他对眼下的攻城之战已经彻底失望。 厚盾车确实不错,但是没有能和明军抗衡的火器,还是注定要挨揍。 从开战到现在不过一个多时辰,三万三千多的步卒,死伤不下七八千了。 眼看士气已堕,现在纯粹靠刀子督战,估计也撑不了不久,就得撤回去整军再战。 眼不见心不烦啊!你看把咱五叔给气的! …… 河道上没轮到踩踏板的两队人,端着步枪警戒河东之敌,靠近射程就开火,没什么客气的! “砰砰砰砰!” 纷飞的铅弹,轰翻数骑立威后,游骑远远散开,再也不敢往河边凑,所以也看不清这些火铳有啥不同。 实话实说,燧发步枪单纯从威力上讲,其实和火绳枪没任何区别。 滑膛枪管、口径、装药、铅弹都是标配,所以射出去的铅弹杀伤力一模一样。 只有点火方式不同,一个用点亮的火绳,一个用燧石打火。 这就相当于同样的两个麻雷子,你拿烟头去点,和拿打火机去点,同款麻雷子还能有啥不一样? 如果只从点火率上讲,打火机时不时打不着火,这都属于正常现象。 道理是一样的! 为什么秦容花了近两年的时间,不断实验提高燧发机最重要的“蓄力板簧”质量。 就是因为这一点,打火机点不着烟,多打几下没事,战场上燧发枪打不着火,那是会死人的。 即使现在的板簧,也只能保证五百次左右有效打火,随后就要更换,不然保证不了打火率。 但是,就这一个点火方式的进步,带来的效果是什么? 如果用现代计时单位算,火绳枪两分钟三发算是合格的射速,而燧发枪要求是一分钟三发。 一枪顶三枪! 而且使用带刺刀的燧发枪后,就可以取消现役火枪哨中的冷兵。 同样的一哨兵,原来只有二十五支火绳枪,两分钟能射出七十五发子弹。 换装后的火枪哨,五十支燧发枪,两分钟能射出三百发子弹。 整整多了四倍的火力投射量! 为什么林风敢带着一个团三千二百人,在敌人眼皮子底下登陆。 因为他这四个营的火枪兵,能顶上原来十六个营的火枪兵。 更别说还有四个哨的“狙击连”,新式的一两重“灭虏弹”,能射二里地。 当然那是最远射程,正常人的视力,能分辨出三百步外是人是狗,就算是很不错的眼神了。 成为狙击兵的最低要求,两百步外上靶。(三百米) 林风压根就没打算如敌人所想,从相对安全的西城门进城。 咱大明海军丢不起这个人! 风哥儿准备带着“蛟龙团”,在万众瞩目下闪亮登场。 横穿战地,堂堂正正从锦州战火纷飞的南门入城。 “挡我者!死!” 风哥儿就这么尿性! …… 第488章 尸积如山、边城血战 “万胜!万胜!万胜!” 东门城墙上,欢呼震天。 云霄坐镇指挥,再次打退一波爬墙头的金兵,他跟着欢呼胜利后,喘息着退下城头。 东门上的城楼已经被投石车砸塌,其他两门的城楼也被砸的摇摇欲坠。 让出兵线的后果,就是敌人可以抵近攻击。 金兵百人拖拽发射的投石炮,被推到了离城百步的位置,百斤重的大石头,或是碎石兜,一轮轮被投上城头。 甚至有大金自制的“烟火弹”被投入城中,各种稀奇古怪配方的“黑火药”,虽然杀伤不足,但是烟火弥漫,可烧可呛人…… 敌人主攻方向是东门,所以这边聚集了五十架投石炮,其他两门加起来还不到六十。 东城门外还集中了百架床子弩,隔着百步硬生生在夯土墙上射出“踏橛箭”。 成排地钉在夯土城墙上,攻城甲士可借以攀踏登城,这让守住云梯口云州团猝不及防,差点被一波强攻冲乱阵型。 东门一度险象环生,最危急时,城头已经陷入惨烈的白刃战。 云霄带着亲卫连,集火射击后,用鸳鸯阵硬生生把上城后立足不稳之敌,杀的翻墙而走。 敌军也快冲不动了,每一次冲击的间隔越来越长。 不是金人指挥官不想一鼓作气破城,而是杀伤太大,城墙下尸体都堆得一人高了。 赏格再高,有命挣也得有命花不是? 燕云之地曾经的既得利益者,不管是契丹人、奚人、还是汉儿人,逃到关外北境后,聚集在一起的三四万大军,全都在这里。 他们已经拿出一切能拿出的东西,不管是人力还是财力。 恢复原来燕云秩序的渴望,让他们继续过去荣华富贵之渴望,甚至比金人对燕云之地的渴求更胜一筹。 所以这仗打的,不可谓不卖力气,然而城中六七千的明军太能打,不但火器犀利,近身肉搏照样狠辣。 事已至此,唯有咬着牙坚持,也许下一轮冲击就能赢…… 云霄之所以敢把敌人放近了打,就是追求更大的杀伤。 开战一个多时辰,己方都死伤近千,敌人死伤已经过万人,十倍的差距。 他手里的大杀器一直忍着没用,就在等一个机会。 锦州城城墙底部宽六丈六(22米),也就意味着城门洞的深度也有这么长。 此时里面惨不忍睹,犹如炼狱。 看似洞开的通道,其实是被实心弹、霰弹组成的地狱之门。 金兵甚至试过用铁骑冲击,结果只是在堆叠的碎肉烂骨头上面,再铺一层而已。 从城门洞内流淌出来的血,都快聚成血池了。 这就很尴尬了! 人家大门开着,让你进,你都进不来。 无数甲士情愿爬墙头,也不再愿意走这个捷径…… 最终还是用盾车,也唯有超厚的木头捆,或是巨木,才能挡住狠毒的大铁弹、小铁弹肆虐。 金人硬是用尸体填壕,填平了城门外的壕沟,铺上泥土,盖上木板,这才能把沉重的盾车推进城门洞。 被填壕的“尸体”其实还有重伤未死的人,被压在下面的哀嚎求救声,刺人耳膜。 没人顾得上这些倒霉蛋,只要盾车能入城,遮挡住炮子,甲士们就能从盾车两边对城内发起冲击。 一旦大军进入城中,城头的守军就失去坚守的意义。 大金锦州城之战的胜利,仿佛就在眼前! 是嘛? 我不信! 善战如云霄,岂能不防备敌人这一招? 既然敢放开城门,就有能力将其重新堵上。 …… 月沧明是燕京大族出身庶子,其实不是这个姓。 但因为他娘是个家养的歌姬,用家里的话说,叫“小婢养的”,所以只能跟他娘的花名姓“月”。 如果不是燕京城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动,他最终的结局可能就是个族中小管事,负责一个或几个田庄。 能在城里混个商铺管事,都算是不错的安排。 世事无常,郭药师领着六千甲士入城后那场大屠杀,将主家嫡系杀了近半。 剩余的嫡脉跟着四军大王萧干出城报仇,结果又被明军杀了个精光。 这“小婢养的”心眼活,召集一般族中幸存的,和他类似的庶出为班底。 席卷了家中剩余财产,骡马大车、还有当时满城随处可捡的甲胄、兵器之类,逃出燕京城。 从家族在城外的田庄中招揽了一些人手,最后一路逃出关外。 仗着几十套甲胄,在一群“大辽遗民”中,小鱼吃虾米、大鱼吃小鱼。 一番折腾下来,最后投奔四太子兀术之时,也成了一个拥兵千余的“猛安”。 今日攻城之战,他刻意缩在后面,一直没往前凑,射射箭、放放弩。 麾下部曲除了开战时,被城头流弹射杀数十人,后面折损不大,相对千余兵力,其实不疼不痒。 不知道怎么就被看他不爽的人盯上了,一道军令传下来,由他这个猛安负责推着盾车进攻南城门。 在旁边众将幸灾乐祸的眼神中,这个“小婢养的”月沧明、月猛安。 当着金国都统大将的面,故作豪横的猛拍胸脯。 “都统大人稍待,请看末将破城!” “好!很好!勃极烈军令,先入城之将,赏万户!好好打,俺看好你!” “嗻!” 一辆厚盾车需要近百人推动,沉重的车体,“硬摩擦”的轴套,每推一步都很吃力。 南门外从攻击起始点,推进到城下的百余辆厚盾车,其实真正抵达的不足半数。 车轴断了的比比皆是。 月沧明大呼小叫的驱赶着麾下兵马,推着四辆看起来还算结实的盾车,恶狠狠的往南城城门洞里冲。 举着长枪、大刀的甲士,端着蹶张弩的弩手,缩在盾车后面,跟着往前推进。 “马拉个巴子的,怎么停了?” 月猛安在车阵后方气的七窍生烟,这鬼地方能停吗?人家站城头往下扔砖头都能砸死一片。 “大人,门洞里尸体太多,路都堵死了,推不动啊!” “踏马的!一群废物!蠢货!” 月沧明翻身下马,带着铁甲亲卫,凶神恶煞的往前面挤。 不是他够勇猛,而是进了城门洞,起码头上有个遮挡。 月猛安从阳光刺眼的城外,突然进了长达十五步远的城门洞内,只觉得眼前一暗。 扑鼻而来的就是比城外更浓的血腥和恶臭,还要呕吐的酸味,让他一阵干呕。 “这踏马的是进了屠宰场了一样”。 “呕!” …… 第489章 烈焰冲天、战列线步兵 第一辆盾车的“车夫”苦力们,连掏带拽、边吐边把盾车前的碎肉烂骨往边上推。 清理一段,才能往前行进一段,好在有盾车和尸体挡着,城内射来的炮子并没有杀伤多少人。 整个城门洞也就十五步,慢是慢点,要耗不了多久就能通过。 月沧明躲在第二辆盾车后面,挥舞着利剑,催促这些“废物”快点干活。 “金人爸爸”许诺的“万户”赏格,他已经触手可及了! …… 云霄正在城墙下跟亲卫连一起,大口喝着凉茶解渴。 从南城跑来的通信兵,骑着马疾驰而来,满脸惊喜的大喊。 “报告长官!南城回报,海军陆战团离城二里左右,已经抢滩登陆”。 “太好了!我马上去南城相迎”。 守城最忌死守无援,只要有援军抵达,不论人数多少,对城中守军的士气都是巨大的鼓舞。 没等云哥儿下令把这好消息传到各个阵地,东城上的观察哨疾步下城,面色凝重的汇报。 “长官,敌人推盾车冲城门了!” 云霄丝毫不慌,斩钉截铁通知身边的传令兵。 “传令:让东门后炮兵阵地各炮齐射一轮,立即撤回城头,火牛车封门,城头燃烧弹准备,给我烧死这些狗入的!” “是!长官!” 所谓的火牛车其实并没有牛,就是民间常见的独轮车。 同样在前面钉了防箭板,保证推车的人不被攻击,车上装着一罐罐的“火油”。 是的!这就是云霄藏在手里的“大杀器”。 他又没有“六眼飞鱼”能从天上往下扔,烈火一起,傻子都知道躲远点。 所以要么不用,用就要用在刀刃上。 这也是云霄最后的手段。 援军已到,胜利就在眼前,必须给敌人一个狠狠地重击,咱陆军可不能丢了面子。 …… 堵着城门洞狂喷的炮兵,打完一轮齐射后,立马收拾东西走人。 他们要重新回到城头阵地,对着城下漫山遍野的活靶子往死里喷。 这边炮击一停,城门洞里的月沧明立马精神大振,这是敌人奈何不了盾车前进,已经开始逃跑的预兆。 “都别躲着了,给本将军赶紧清出路来,快快快!” 月大将催促着手下忙碌,一抬眼看到城内,居然也有守军推着独轮车似的盾车堵门,不由嚣张的大笑。 “直娘贼的,现在才玩这一出,迟了!弩手给俺射!甲兵准备出阵,给俺抓几个活的!” “嗻!” 带队出击的蔚州团连官,对车前咄咄咄的箭矢入木声,听而不闻。 四辆独轮车堵住城门后,大家伙挽起袖子就往里扔酒瓶。 “嗖嗖嗖嗖!” 堆积的尸体太多,只有不多的瓷瓶被砸碎,刺鼻的油味混杂在血腥臭味中并不突出。 “快!扔完就撤!” 连独轮车都不要了,上面还堆着大号的坛子,连官直接掀翻一个,火油四溅。 “射!” “咻咻咻咻!” 十几支点燃的火箭被射进城门洞里,包括和外面的独轮车上。 “轰!” 烈焰冲天而起! “不好!中计了!快退!” 月沧明吓的头发都立起来了,这些明军太狠毒了,他连手里装波的长剑都扔了,撒腿就往外跑。 “哐!” 城头扔下来的几个酒坛子,在地上砸的粉碎,几个火把被扔下城头。 “轰!” 月沧明死的痛苦至极,被烈火挡路后,他又躲回城门洞,结果两边剧烈燃烧的烈火,让城门洞内如同火窖。 葬身火海的人,连同两辆厚盾车,以及插不下脚的人尸马骸,全部在高温下变成燃料。 战后检查时,连土坯墙都烧的有些陶瓷状,更何况里面的人。 你一堆、我一堆,谁也不认识谁啊! “开炮!” 重新架上城头的火炮,对着城外磨磨蹭蹭、新一轮进攻之敌,疯狂开火。 已经被迫习惯,被放上城头、再被杀的金兵步卒,正在被东城门四周,突然烈焰冲天、化成火海,惊骇不已。 城墙上再次铳炮齐鸣,弹如雨下! 成片被轰翻的兵将,惨叫和哭嚎声,让攻城之军立马崩溃,丢盔弃甲、扭头就跑。 …… 传统红武军纯步卒的鸳鸯阵型,前面是刀盾、长枪、镗钯,火枪手列在冷兵身后。 以冷兵挡住敌军,火枪手射杀阵前之敌,这个战术目前还是大明陆军新兵训练主要内容。 前军都督林风,带着“蛟龙团”抢滩登陆后迅速整队。 之所以能迅速成阵,因为阵型极其简单,是为海军最常用的“战列线”。 一个营一条边,四个营就是个正方形,林风自己带着狙击连四哨两百人位于中间组成一个小方阵。 面对二里外锦州城南门的蛟龙团一营,十五个哨、每个哨四队人横列正好是四排,十五哨肩并肩组成四道长横线。 不同于传统鸳鸯队型,前后左右要保持一定的距离,否则施展不开。 而且火绳枪手点燃的火绳也有一定风险,彼此靠的太近,点燃自己或点燃别人的都很尴尬,会酿成意外事故。 燧发枪兵不用考虑这些,装填完毕的火枪,关闭药池上火门,扛在肩上行军。 左右之间靠的很紧,一拳距离而已;前后靠的也很近,半步距离。 而两翼的二营、三营,同样是四列阵型,扛着步枪前进;殿后的四营和一营一样,四横列前行。 这就导致在外行人眼中,这三千多人显得很滑稽,譬如兀术的三弟完颜宗敏(阿鲁补)。 他本来就在南城督战,接到属下拦子马告急,所有明军从海边逆流而上,立马引起阿鲁补的高度紧张。 结果就这? “这是啥阵型?玩呐?” 这帮援军阵列中,让他最为忌惮的粗铁管子一根没有,连细铁管也没有。 只有扛在肩上的火铳,还踏马是人手一支。 按照之前的经验,这种木柄小管子,差不多要四十弹指才能打放一次。 没有盾手和长枪兵在前面挡着,让他打放又能打死几人? 全速冲锋的甲骑,从两百步外冲到能挥刀砍人的距离,只需要三十弹指左右。 也就是说如果他领兵冲阵,明军这股援军阵型的一条边只够打放一次的。 就算他们全是射术惊人的强兵,两枪轰翻一人,一条边不过七八百人,拼着死伤四百人,也能冲开阵型。 步卒面对甲骑,阵型一散、有死无生。 “这些明狗既然来送死,那就让他们死这儿吧! 儿郎们,三面合击,给俺砍死这些海狗子!” “嗻!” …… 第490章 来条大鱼吧,让林爷今儿开个张 “呵忒!” 林风看着三路杀来的万余骑兵,狠狠地吐了口唾沫。 “吹号,停步,开席!” “滴滴滴滴!” 军号声中,正在齐步向南城前进的四方阵立定,两翼的二营原地向右转,三营向左转,后面的四营原地向后转。 “都有了!上~刺刀!” 一柄柄磨的雪亮三棱铁刺,从腰间皮鞘中抽出,被套在枪口上一拧锁死。 “打开保险!” “咔嗒!咔嗒!” 击锤被掰开进入击发位,连动的药池盖滑到一边。 四排燧发枪兵,第一排蹲姿据枪,第二排站姿据枪,第三排枪口从第二排两个脑袋之间伸出,第四排双手握枪枪口朝上。 从号声响起,到原地突然出现三排亮瞎眼的刺刀墙,不过几个呼吸而已。 蛟龙团训练有素,就此可见一斑。 林都督得意的捋了一下唇边短须,一时间顾盼自雄。 …… “杀啊!” 阿鲁补领着五百亲卫铁骑、五百重装铁浮屠骑兵,跟在南路三千骑后面冲锋。 只要撕开敌阵,铁浮屠重骑就是撞,也能把这些狗贼撞成一滩肉泥。 “嘶!这些狗东西还带着短矛?” 虽然前方有铁骑践踏起的烟尘遮挡视线,但是阳光下,三层整齐排列的刺刀墙,水波样的反光,依然清晰无比。 阿鲁补虽然心头一惊,但还是选择相信自己麾下的铁骑,一定能赢。 开玩笑,一万铁骑,其中还有两千铁甲拐子马,五百具装甲骑铁浮屠,面对三千多无遮无挡的步卒。 就算他们火器犀利又何妨,在大金铁蹄之下,注定有死无生。 这要还打不赢,大金就完了! 还混个屁! …… 林风粗粗一看敌军三路情况,立马把狙击连带到北面战列线后。 两百狙击兵不同于战列线步兵,排成阵列的滑膛燧发枪,是以齐射打出弹幕,有效杀伤来敌。 每一支枪质量都差不多,换一支枪照样打放。 而狙击兵不同,他们所用的是线膛枪。 木床一样的拉膛机,纯手工拉膛线,质量不易控制,导致出厂的每一支线膛枪的背后,最少有十支以上被拉坏的枪管。 而且每支枪的实射枪线还不一样,偏左还是偏右,些微差距都会导致射击时找不到靶子。 所以每一个射手的线膛步枪,只有他们自己清楚“脾气”。 同样因为枪管的铁料,达不到真正的枪管钢要求,四条螺旋形浅膛线,最多两百发之后就会被磨损,只能更换枪管。 否则出膛后胡乱翻滚的圆柱弹,还不如滑膛圆铅弹打的准。 再加上“灭虏弹”(米尼弹)又是铅弹,发射后不可避免的会挂铅,清理起来也很麻烦。 所以威力逆天的线膛枪,暂时只能作为“特殊部队”小规模试用,大规模的列装还遥遥无期。 线膛枪属于绝对的“杀手锏”,不需要跟着战列步兵一起齐射。 他们作为精确射手,散开后,自己找合适目标,自由射击。 专门射杀敌军队伍中的军官,这个很好辨认,看甲胄就行。 能穿上铁甲,还能保养的闪亮发光,起码也是个“谋克”(百夫长)。 射杀一个军官,可比射杀十几个普通甲兵来的更划算。 阵列一摆,已经不需要林风再去“指手画脚”的干预坐营官、连官、哨长们的敌前指挥。 他也是个精确射手,还是不逊于“神枪王”梁云峰的高手。 在敌骑呼啸而来之际,风哥儿不慌不忙的从护卫手里,接过自己专用的线膛枪。 “咔嗒!” 打开击锤,检查药池无误,稳稳的据枪,枪口直对远处晃动的敌骑。 “来吧!来吧!来条大鱼,让林爷今儿开个张!” …… 冲锋的骑兵速度极快,一弹指能跑出常人六步距离。 万骑冲阵时的气势,如同山呼海啸般骇人,铁蹄如雷践踏的地面都在颤抖。 如果换了普通步卒,面对如此惊心动魄的场景,能站稳不晃都算是强兵了。 但是海军陆战团最普通的一兵,起码服役一年以上,放到陆军野战团起码也是个队正级别。 最重要的一条,手里都沾过血,全是老兵。 他们非常清楚自己手里紧握着的,是什么样的武器,强大的信心让他们无惧任何敌人。 “滴!” 敌骑进入百五十步线,第一轮排枪轰然打响。 “砰砰砰砰!” 有节奏的四轮射击,间隔清晰。 一排排火枪口绽放的红焰连成线,成片激射而出的烟棍,突兀的在半空浮现一道烟墙。 纷飞的四钱铅弹,如同四道横冲直撞的巨浪,狠狠的席卷冲阵敌骑。 一片人仰马翻,旋即被躲闪不及的铁蹄践踏如泥。 夹杂在排枪爆豆似枪声中,更响更脆的线膛枪声,并没有引起敌人的额外的目光。 他们都被前锋骑兵惨景,吓得有些慌乱不堪。 如同大金每次战斗并无异样,安排在最前方冲阵的当然不会是精锐。 就如同林风面前的三千骑,一千铁甲拐子马,是在两千皮甲骑兵身后。 百步外滑膛火枪的命中率三成都不到,就这还因为全部是老兵。 加强四哨狙击兵后,林风这一面的火枪加起来过千,实际上第一轮排枪,轰翻之敌也就四五百骑。 两百狙击兵基本上弹无虚发,林风自己都打翻了一个穿铁甲的骑兵军官。 听起来好像并不多,但是这支万骑的指挥官阿鲁补,差点把舌头咬伤了。 这可都是他的部曲啊! 一面死伤四五百,三面最少死了千二以上,这踏马让他疼的心直抽抽,眼都红了。 心说这下打放完了吧?轮到爷的弓箭和狼牙棒了! “加速加速!杀明狗啊!” “杀明狗啊!” …… 面对骑兵冲阵,不同于和步卒对阵,第一排蹲姿的步枪兵没有二次装填。 战士们双手握紧步枪,枪刺斜指前方,枪托抵在地上,右脚踩住准备迎接可能的撞击。 第二排和第三排的火枪兵,都在迅速装填弹药。 左手握枪,右手掏出弹药盒里的纸包弹,用牙撕开的防潮油纸后端。 掰开击锤,先在引药池里倒上一些,再放下击锤,合上药池盖; 将枪身竖立,将纸包弹里的颗粒黑火药从枪口处倒入枪管。 再将倒空火药的纸筒转一下,用大拇指把裹着油纸的圆铅弹,弹头一端用力摁进枪口。 撕掉多余的纸筒,抽出和枪管下方的通条,将带着内凹铁头的一端,抵住枪口内的铅弹,用力推到枪膛底部。 再怼两下,既不能太松也不能过紧,这个分寸对老兵来说和呼吸一样熟悉。 抽出通条插回原位,重新端好步枪对准来敌,“咔嗒”掰开击锤,完成射击准备。 这一切说起来繁琐,其实只花了不到二十弹指。 “科技就是战斗力!” …… 第491章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战列线第四排,全是膀大腰圆的壮汉,他们没有装填弹药,随手掏出腰间手榴弹。 在嘴上叼着的烟卷上点燃火捻,膀子抡圆了“嗖嗖”的一枚一枚往外投掷。 是的!第四排都是各哨投掷最远的兵,被称为“掷弹兵”。 逃过第一轮铅子杀伤,已经进入五十步左右的金兵甲骑,有千人左右都开始弯弓抛射。 “咻咻咻咻!” 无数的羽箭激射而来,并没有引起任何骚动。 头上是碟形宽檐铁盔,还戴着夜叉铁面甲的“蛟龙团”战士,只是微微低一下头,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他们相信自己身上的甲胄能抵御箭矢的伤害,这个不是盲目而是历次演习中真正测试过结果。 “叮叮当当!” 箭头在铁甲铁盔上撞击的声音让人牙碜,只有不多的闷哼声传来,那是倒霉蛋被射中腿部无甲之处,或是甲胄间隙。 眼看就要进入近战距离,近战甲骑都抡起了刀枪棍棒,准备狠狠屠戮眼前这帮明军。 “轰轰轰轰!” 地面上咕噜噜冒着烟乱滚的木柄铁疙瘩,突然炸开一团团巨大的火焰、一团团腾空而起的硝烟。 纷飞的弹片,如利刃般射穿、割裂战马四蹄、脖颈和胸腹,骨断筋裂、肠穿肚烂…… 全速冲锋的甲骑,“稀里哗啦”翻倒一大片,巨大的惯性,让鲜血狂飙的战马和甲兵,在地上翻滚向前。 “轰轰轰轰!” 一条线二百名掷弹兵,两轮就是四百枚手榴弹,铁马都给你砸碎喽,更何况血肉之躯。 冲锋的三千甲骑,挺过了四轮射的杀伤,眼看冲到阵前,又挨了这一顿重击。 突然腾起的两道烟墙如同实质,只有马速快的十几骑冲出烟瘴,随即被一顿排枪轰成漏勺。 烟瘴后面的骑兵早就做鸟兽散,就算人还敢冲,敏感的战马也被吓毁了。 在东门督战的兀术,不放心三弟这边情况,带着数千护卫过来看看情况。 远远听到密集的爆炸,惊天动地,当时心里就一突。 “不好!这支援军有诈!” 兀术打马就往南门这边冲,他不是“自不量力”的冲阵,而是想立即阻止莽撞的三弟犯傻。 结果来迟一步! 被惨重损失给红了眼上头的阿鲁补,居然选择了亲自冲阵,他手里可是有五百铁浮屠。 这些人马具甲的重骑,马面上都带着铁面甲,这些精心调训的精良大马比普通战马忍耐力更强,短暂骚乱后就恢复了秩序。 而且重骑负重太高,一旦进入冲锋状态就像载重的泥头车一样,想刹车都刹不住,只有转向。 但是最后的安全距离上,阿鲁补居然放弃了转向,而是让身旁号手吹响冲阵的号角。 “呜呜呜呜!” 前面的三千甲骑已经折损过半,余骑四散往两边逃离。 “轰轰轰轰!” 跟在其后的五百铁浮屠,如同五百辆泥头车,硬是冲进了再次爆炸的烟墙中,紧接着阿鲁补带着五百亲卫甲骑也冲了进去。 “轰轰轰轰!” 这一路骑兵比其他两路多了千骑,还有代表“都统”的将旗,林风一开始就把打击重点放在了这里。 两百支使用燧发线膛枪的狙击兵,精准的射杀两百步以内之敌。 虽然是快速移动靶,但是甲士加上战马可比人型靶大了几倍。 其他两路的坐营官,根据面前的敌情,只下令“掷弹兵”投了两轮手榴弹, 而这一路投了四轮。 八百枚手榴弹的轮番爆炸,就算换了是“山崎”这个老鬼子都吃不消,更何况眼下这股重骑。 冲出烟瘴的骑兵寥寥无几,随即被射杀当场。 如果这时候在阵列最后的阿鲁补,选择带着五百亲卫甲骑继续向前,还真能给林风这边造成一定的损失。 但是在最后一刻,也许是被手榴弹的硝烟呛住了,哭嚎着下令转向。 距离明军锋线只有不到五十步,他居然选择转向。 战马可不会“漂移”,只能划着弧线掠过“蛟龙团”的锋线,不下数十骑刹不住劲撞击了刺刀丛,撞飞了七八人。 “砰砰砰砰!” 把侧身暴露在枪口下的甲骑,遭到了致命的射击。 “砰!” 林风肩窝一震,凭感觉这枪有了,他咧嘴一笑,把枪递给护卫重新装填,自己掏出烟斗惬意的抽了起来。 “保持阵型、全员装弹!” 这次敌人强袭已经被打退,但战斗远没结束,营官们下达命令,准备再接再厉。 阿鲁补被两发铅弹命中,一发打断了右胳膊,一发从后腰射进从肚脐眼下面穿出。 到底是骑术精良,身体素质又强,居然硬撑着在马鞍上不坠,驱马逃离了最危险的区域。 他伏在马身上,佝偻着已经疼麻木的腰身,拼命往回跑。 远远看到疾驰而来的大哥,张口欲喊,一口血喷出去几步远,眼前一黑从马上滚落。 “阿鲁补!” 原本想好了狠狠揍老三一顿的兀术,翻身下马将阿鲁补抱在怀里,一开始看到只是胳膊断了,心头还一松。 少一条胳膊没事,反正不缺人伺候。 再一看他面前铁甲胸腹处甲叶有个凌乱,稍微一晃声音不对。 兀术颤抖的手,掀开破甲一看,鲜血掺杂着粪便溢了出来,同时臂膀一沉,三弟都脑袋已经耷拉下来,呼吸全无。 “阿鲁补!啊啊啊啊!” ……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兀术抱着惨死的胞弟,如野狼般的哀嚎之时,正在东门外接替兀术亲自督战的斜也,差点也吐了血。 “什么?辽阳丢了?蒲家奴被活活烧死了?” 派去监视明军“主力”的拦子马,和绕路撤回锦州的翰鲁,极不凑巧的没碰上面。 这就导致这条重大军情,被延误了一天。 还是翰鲁派出的信使快骑,和这边警戒的拦子马接上头,这才让斜也知道辽阳发生了什么。 他死活都不敢相信这一残酷的事实,对这一战的所有谋划都成了笑话。 明军居然有本事,通过海路运来第三支万人级别的主力,还拥有如同妖魔般的“六眼飞鱼”。 眼下损兵折将的再打锦州城,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就算拿下来也只是杀些明狗泄愤而已,更何况只靠废物一般的步卒,根本就没戏。 “鸣金!收兵回营!” “嗻!” “锵锵锵锵!” 三万三千余步卒攻打锦州城,退回营地的不足万八。 超过一万五千余的“北辽余孽”死在了锦州城下,或躺在血泊中无人问津、濒临死亡。 “万胜!万胜!万胜!” 锦州城内欢呼震天! 总兵云霄一战成名! …… 第492章 不识好歹的臭小子 金军北路和东路的步卒还有营地可撤,悲催的南路连营地也没了。 要不是兀术带人来的及时,这边的七千多的步卒就能直接溃散。 林风领着“蛟龙团”登陆之时,负责攻打南门死伤狼藉的步卒,就停止了徒劳的攻城。 阿鲁补带着万骑围攻这支大明援军之时,步卒也在整队,他们接到的任务是堵住明狗进城的通道。 现在还堵个屁?再不跑他们就被堵住了。 虽然来敌人数,还不到城下金军步卒一半,但是连大金万骑都被打的惨不忍睹,他们这些步卒算个嘚。 兀术强忍着滔天怒火,指挥手下甲骑护着步卒退往东城外的大营。 这边的营地,俺们不要了! 林风还等着敌人再来一次,结果把人给等跑了,就很意犹未尽。 “各营警戒补刀!三营前进,占领敌寨”。 “是!长官!” …… 云霄赶赴南城,可不是在城头看热闹的。 他抽调人手、火炮,安排了一个满编战车营,准备出城协同援军前后夹击。 同样的烦恼,城门洞里尸体太多,派去搬运清理的弟兄们,那是边吐、边收拾,这血呼啦的,深一脚浅一脚…… 东门那边大火还没熄灭,满城肉香四溢。 敌人鸣金收兵都退走了,南门这边才勉强清出一条通道,原本“双车道”现在只容单车通过。 云霄带着警卫骑兵,额外多牵着十几匹战马,在车营前先出城。 两军之间一片坦途。 “林都督亲自来援,末将诚惶诚恐,仅代……” “去去去,臭小子别来这一套!” 林风跟云霄很熟悉,无论是当初云霄和老嵇在舟山基地,还是在耽罗岛基地,都离不开和海军的互相配合。 话说当初林风亲自找云霄谈过,要把他留在海军,负责“八字还没一撇”的“海军陆战队”建设。 承诺让他当主官! 这臭小子“不识好歹”,就想着陆军有仗打,海军没敌杀。 硬是婉拒了咱“三师兄”的一番好意。 这次风哥儿就是故意亲自带兵前来,就要显摆。 啊呸!小气鬼、喝凉水。 云霄讪笑着牵来战马,风哥儿毫不客气的接过缰绳翻身而上,对身旁瞪大眼睛到处打量的臭小子吆喝。 “看啥看?这是咱海军的陆战团,你就说威风不威风?厉害不厉害?” “威风威风、厉害厉害!” “哼!那是当然!” 林风得意洋洋、顾盼自雄,可不是瞎嘚瑟。 陆军打了这么多场大战小战,才杀了多少真正的金兵铁骑? 眼前烟雾散尽的战场上,粗粗一看死马就不下三千,伏尸遍地不下于四千。 尤其是云霄从北面过来,躺了一地的铁浮屠不下三四百,这可是大金国最值钱的精锐。 人和人的价值,从来就不相同。 都不是傻子,这躺一地的骑兵,虽然只有三四千,但是对金国来说,情愿用三四万的“签军”步卒去换。 也就是说,云霄死伤千余守锦州城,杀了万五左右之敌,真正对金国造成的伤害程度,还不到“海军陆战团”的一半。 “正好你们大车队来了,帮着打扫打扫战场,陆军马肉都吃伤了,这次就给海上的哥哥们开开荤”。 “应该的,应该的!” 好吧!战车营被当成大车队用,不过有了这四十辆双骡拉的大车加入,打扫战场速度一下子快了起来。 随着敌人退走,其他两门的守军,又组织了两个营战车出城帮忙。 死马全部运到河边,装上“车船”,压得船舷都快贴近水面了。 当然,等这六十四艘车船再返回锦州城西时,船上装满了满仓的海鱼、海虾、海蟹…… 还有成坛的“海军红”。 …… 辽阳城陷,斜也心急如焚。 匆匆安排兀术在这边处理后续,自己带着两万骑兵先行出发,赶去和翰鲁汇合。 兀术将三弟麾下溃散的六千多骑收拢,留了四千骑交给二弟阿鲁统带,督战还剩一万八千余的“签军”步卒。 阿鲁在这边驻扎,等待即将到来的同父异母大哥“宗干”万骑。 他将二弟手里全须全尾的万骑,和溃骑中装备完整的二千骑带上,追赶先行的五叔。 所谓继续攻打锦州城就是个笑话,步卒折损太严重,必须要休整一下,强行撤离没准半道就散了。 再一个,有两万二的大军在锦州城外盯着,也算是个防御姿态,避免锦州城的敌军尾随金军主力。 最终在距离辽阳城西北一百八十里的唐叶馆驿,斜也两万骑汇合了翰鲁的万八骑。 加上后赶来的兀术两万二,他麾下再次拥有了六万铁骑。 从逃出辽阳报信的谋克那里,斜也细细询问了辽阳之战的原委,听的瞠目结舌。 明军怎么这么多匪夷所思的战法? 火枪火炮厉害就算了,天上居然有飞鱼助战。 这仗还怎么打? 之前的种种设想都成了泡影,大明比他们预想的更加强大。 如果不想身死族灭,再次沦为别人的奴仆,在穷山恶水中渔猎乞活。 这一次,就是全族死战之时,容不得一丝侥幸。 “联络黄龙府的蒲鲁虎,到沈州驻防”。 “嗻!” “催促宗干别磨迹,带着锦州城下的兵马,走北路到沈州”。 “嗻!” “派人一骑三马去会宁府,请陛下率军到沈州,御驾亲征”。 “嗻!” 一连串的命令下达,斜也望向辽阳方向,仰天长叹,一下子老了二十岁的感觉。 “走!去沈州!” “嗻!” …… 时间一晃就到了九月十四,傍晚时分,朋哥儿亲自在辽阳城南门外,喜接南路大军抵达。 身旁的秦易、梁云峰、刘大平三个师兄弟,都是激动不已。 不同于中路军人少,北路军全骡马化行军。 华哥儿领的南路军,骡马不足,只能优先保证骑兵、炮车、辎重车等。 护卫骑兵营千骑开路,三个野战团、两个守备团,加上“狼林军”万余人,浩浩荡荡近三万大军,八成都是徒步行军。 三路大军中,就属华哥儿这一路最辛苦。 更何况他们还击败了五万金兵,打的粘罕连辽阳城边都不敢靠近,绕远去了黄龙府方向。 大明倾尽全力的这场国战,按照朋哥的预期一步步成为现实,眼下形势一片大好,不是小好。 在接下来明金决战中,已经占据绝对的战略优势、和心理优势。 反客为主你敢信? …… 第493章 既分胜负、也定兴亡! 复辽之战上半场,大明三路全胜,朋哥儿把手中底牌全部打了出去。 大金损兵折将,丢失辽阳,也就丢了辽阳以南全部领土。 这也就意味着一点,下半场的明金之战规模更大。 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辽东这片白山黑水之地,只允许一个声音、一面旗帜。 短暂的停火期,双方默契的脱离接触,都在拼命蓄力,计划下一轮你死我活的较量。 卢龙野战团总兵官云霄,从平州守备团抽调精锐补足战损,齐装满员走陆路赶赴辽阳城。 锦州城已经属于后方,安全无忧,只留了平州团两个营在这边坚守,一个营的轻伤员协防。 林风带着“蛟龙团”返回舰队,航行至辽河入海口停泊,再次搭乘“车船”逆流而上。 沿着弯弯曲曲的河道昼行夜宿,三天三百余里,沿着太子河抵达辽阳城。 至此,朋哥儿在此集结了,大明所能集结的全部主力军团。 陆军骑兵师:含刘大平骑兵团四千骑、朋哥儿近卫营抽调八百、赵华护卫营抽调八百,秦易、梁云峰护卫骑兵各抽调二百,合计六千骑); 陆军“燕云师”:含“燕京、卢龙、蔚州、云州”四个野战团,“应州、顺州、朔州、蓟州”四个守备团; 陆军“安东师”:含“柳京、开京、夜虎”三个野战团,“肃州、汉州、釜山”三个守备团。 光是这些陆军正规军,已经超过五万兵马,再加上“狼林卫”万余重甲冷兵,已经是六万大军。 更别说朋哥儿手里还有一支“超级团”,“前军都督”林风亲领的海军陆战团“蛟龙团”。 而“玄鸟号”飞艇,更是王牌中的王炸。 朋哥儿这些日子走路都带风,要不是这次辽东大战,属于国战级别,怎么可能聚集起来这样一支灭国虎贲。 将领们也都每天乐的合不拢嘴,平时都分别驻扎在各自的行营驻地,有的都两三年没见过面了。 大战在即,不能开怀畅饮,忙完手头事情,三五好友来个“卧室恳谈会”喝茶抽烟,能聊一夜不困。 当年懵懵懂懂的少年兵,这些年的历练都成了大明军中骨干,回首往日的青涩,感慨万千。 …… 按照编制,大明七个野战团,每个团重炮营都拥有三十二门“六姐儿”,合计二百二十四门。 而陆军中公认的第一团“燕京团”,拥有两个重炮营,其中重炮一营用的是十六门身管六斤炮“大将军!” 单纯从重炮上谈,六万大军拥有两百四十门“重炮”不算多。 别忘了包括守备团在内,拥有“小二姐”的轻炮营,足足有二十个营,每个营六十四门,共计一千二百八十门。 每个团两个火枪营,一个营四百支火绳枪,共计一万一千二百支。 武装到牙齿的六千大明皇家骑兵,还有人手一支三眼铳。 其中五百装备燧发手枪、担任护卫的甲骑,临时集中组建的“双枪骑兵营”一长一短。 以上这些,都没将“蛟龙团”计算在内。 可以说朋哥儿已经把这些年积累,全部押上桌。 迫在眉睫的大决战, 既分胜负、也定兴亡! …… 如同朋哥儿所言,大金绝对不能接受“辽阳陷落”的残酷现实。 这和当初阿骨打、斜也放弃燕云攻略不同,一个是离老巢太远,本来也不是他们的地盘。 夺下来当然欣喜,没抢到也没什么大不了,这不是还抢了不少金银贵物回来,反正不亏。 除了搭上万余骑兵损失惊人,还搭上个皇帝和他儿子(完颜宗望)。 但是相对而言,对东北根基之地影响不大。 辽阳不一样啊! 这就是整个辽东的一面旗帜,谁拥有它,才有资格统治这块土地,及上面的各族百姓。 这是辽东人默认的“传统”,无论古今。 大金国如果失去辽阳,不用说如西境的大定府、临潢府都是孤悬在外,绝对守不住。 如果黄龙府再被夺了,大金国就成了笑话,还是老老实实回会宁府称“完颜部”吧。 屁大底盘还称皇? 光腚推磨,转圈丢人! 再说了,女直也分生熟,所谓篱笆内和篱笆外的部落,熟女直和辽东百姓已经没什么区别。 同样是群居屯垦,大多凭借祖传技能,畜牧更加擅长,加上狩猎捕鱼之类贴补家用。 辽东大族子弟为了“血统纯正”,会刻意和“异族”保持生殖隔离。 底层的汉人、熟女真生存不易,早就互相通婚杂居,不太分的清彼此,语言都是一样的。 完颜部属于篱笆外的野女直,除了族群往上溯是一个祖宗,其实生活习惯、生存技能都迥异。 阿骨打崛起后,打着同族的旗号,拼命吸纳辽东人数众多的熟女直。 其实一开始很多人并没看好这个黑河边的完颜部,结果人家得了势,连辽阳城都占了。 这才“争先恐后”投靠新的大佬,甚至很多杂居的“汉儿人”,也照样把头一剃,屁颠颠跑去应募,混个锦绣前程。 那么问题来了! 大明凭借强横的武力夺了辽阳,你猜占金兵骨干力量,起码半数的熟女直,将何去何从? 是跟着完颜部一条道走到黑,还是用“幞头”或“懒汉巾”把头一裹,一口地道辽东汉话,冒充汉人欢迎“天兵复辽”? 用波棱盖想也知道,这必然会成为普遍现象。 并且朋哥儿的大明官府,绝对举双手欢迎。 他又不是杀人狂,非要在辽东搞个“奥斯维辛”。 穿越二人组来自于五十六朵花的时代,各族都是自家兄弟姐妹,但是前提是说汉话、习汉俗、写汉字。 民族特色可以保留,“一花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 按照李诚和朋哥儿的设想,未来真可能是百族围绕皇汉为中心。 当然,“倭族”、“猴族”男丁不包含在内,小黑、小灰无论男女也不包括! (又扯远了) …… 大金这边不用说,在辽阳东北百里之外的沈州,集结了全部兵力。 金国新皇吴乞买,龙椅还没坐热,风尘仆仆领着万骑赶赴沈州。 从沈州往西南方向,是一大片辽东地区难得的大平原,后世被称为辽河平原。 水源丰富、土地肥沃,以农耕为主的国家,都是以此处为辽东中心。 和平时期,这里就是东北“小江南”,战乱时期,大平原上根本无险可守、 所以辽阳城是一座城周二十四里,等同于国都的大城。 “夺回辽阳!不惜一切代价!” 吴乞买决心已下! …… 第494章 倾巢而出,毒计已定 山南水北谓之阳, 山北水南谓之阴。 ——《列子·汤问》 顾名思义,辽阳、沈阳都是在大河之北,沈州旁边这条河古称沈水,后称浑河,小辽河。 这是大宋时期,还不是另一个时空明末,辽阳城被毁后,野猪皮在沈阳中卫城基础上扩建,成为“盛京”。 那时候整个辽东、甚至整个东北的核心城市才变成沈阳。 在这个时代,沈州城不过是个和锦州城大差不离,城周四里多的小城,远远不能跟城周二十四里的辽阳府相提并论。 沈州、辽阳相距不过百里,双方夜不收、拦子马之间的前哨战每天都下数十起。 目的都一样,哨探敌方动态,遮蔽己方军情。 大明夜不收骑兵枪火犀利,又有千里镜这种侦查神器,加上不定时升空的“玄鸟号”高空侦查和威慑,前哨战完胜。 金兵拦子马数量远超过明骑十几倍,加上熟悉地形,虽然落于下风,但依然将辽阳城明军大致动态传了回去。 譬如三千二百人的“卢龙团”,百六十辆双骡拉的大车,大摇大摆抵达辽阳城; 譬如沿着无鲁呼必喇沙河(太子河)逆流而上六七十艘,样式古怪的河船,不用帆、不用桨,在河上行军居然速度飞快。 (兀术一听汇报,就知道杀弟仇人,那帮凶残的大明海狗子到了) 不是吴乞买和斜也,不想再多准备些时间,他们害怕更多的大明军队源源不断抵达辽阳。 时至今日,他们已经不敢再胡乱猜测,大明到底有多少实力。 让金兵望而却步、甚为恐惧的“大管子”,已知的已经超过两百根。 惊吓战马不敢靠前的“掌心雷”,居然人手皆备? 对金国高层来说,越拖越麻烦!军心已经不稳,所以硬着头皮也要开干! 按照吴乞买等大金高层战前预估,明军一定会待在高墙深壕的辽阳城内。 仗着火器犀利杀伤攻城的大金勇士,死守辽阳城,通过太子河和后方建立补给和援军通道。 不同于金军只有三万多步卒,近十三万甲骑,以骑兵为主。 明军半数步卒,骑兵只有可怜的六七千骑,守城才是“兵家常识”。 金军的策略非常毒辣,将明军堵在城中,三万余步卒只是第一批而已。 辽东可不缺人,一个沈州附近就能“征召”万二“签军”,辽阳附近整出个十万也不成问题。 辽阳未失之前,这里是大金自己的地盘,不可能搞“临泽而渔”。 前期粘罕也好,蒲家奴也罢,从辽阳周边按照汉儿人十户一丁,女直三户一丁,只征召了万六“签军”。 大金的“恩泽”和“宽容”并没得到回报,明军侵辽后,这些大金百姓“麻木不仁”,并没“群起而反之”。 既然如此,那还有啥客气的? 为了大金夺回辽阳,辽东百姓人人有责,有力出力、有粮出粮、有钱出钱。 啥都没有?把娘子“献”出来,让大金勇士们解解乏,也是“应当的”义务。 金人想的很透彻,如果此战失败,辽阳夺不回来,就注定大金必然退回老巢苟延残喘。 既然如此,谁还在乎这片土地上,即将成为“敌国之民”乐不乐意? 什么三户、十户的规矩? 所有男人都要上阵,不遵金皇圣旨,一律视为“奸细”,斩立决! 末日临头,姓完颜的“贵种们”,撕下还没焐热的“伪善”面具,露出本来的狰狞嘴脸。 斜也和几个吃过大明火器亏的将帅,都非常清楚一点。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大金造不出可以与大明抗衡的火器。 盾车也好、投石车、蹶张弩也罢,在明军层出不穷的火器战法面前,都只能被动挨揍。 尤其是阿鲁补战死的那一战,一万主力骑兵,其中还有五百铁浮屠、两千拐子马,这种大金绝对精锐。 居然奈何不了三千二的纯步卒,更让人丧气的是,这支援军没带一根粗管子,连细管子也没带。 就凭借不用火绳也能打放的木柄短铁管,加上铺天盖地的“掌心雷”居然硬悍万骑,还战而胜之。 这是什么概念? 所有金军将帅都脊梁发冷,深入骨髓的无力感。 还是兀术提出明军的一个致命缺陷,点燃了众人最后的希望之火。 “火器不同于刀枪,无论是黑药还是炮子,都不可能在辽阳城内现造,只能从明军自己地盘运来”。 聪明人不用多言,吴乞买眼前一亮。 “明军主力尽数在此,只要断其后路,等火药铳子打放干净,一人一刀也能活剐了这些明狗!” “陛下圣明!” …… 只要金国大军抵达辽阳城下,做出围城姿态,吓阻明军出城。 然后征集“签军”在辽阳城外筑长堤、深壕围困,一道不行就两道、三道。 太子河不同于小凌河距离锦州城才三十里,沿着太子河到辽阳可是三百余里的水路。 随便找找,都有数十处可以封死的河道。 断绝其后援后,再驱签军“蚁附攻城”,能打下来最好,打不下来也消耗明军火器弹药。 明军主力在此,即使燕云之地和半岛之地,再派出援军也是次一级的军队。 “围城打援”,只要带兵之人,都爱打这种相对轻松的战斗。 城内明军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被困死在辽阳城,一条是突围。 不管是死守到守死,还是主动撤出辽阳,对大金来说都是好事。 至于死多少辽东百姓? 呵呵! 关俺们屁事! …… 战守之策敲定后,大金皇帝吴乞买下达了一系列的“圣旨”。 吴乞买长子蒲鲁虎,领着一万甲骑督战三万步卒。(从沈州附近强征万二,加上从锦州撤回来的万八) 他自己两万铁骑设立御营,竖起丈八皇旗,以示“御驾亲征”。 从辽阳城逃出来,原本属于蒲家奴近九千甲骑,加上沈州城一个猛安甲骑,都被“临时”编入御营。 原本想据为己有、弥补战损的粘罕,为此腹诽不已。 整个御营中军步骑各半、共计六万。 皇储斜也亲领铁骑两万,降为一副相的宗干领铁骑一万,合营为前军; 新国相粘罕领两万三千余骑为左军;新任二副相兀术领两万六千余骑为右军; 三副相完颜斡鲁领一万八千骑为后军。 大金国全部精锐倾巢而出,骑兵近十三万,步卒三万余,总兵力算十六万。 十月初一,大金君臣在沈州城外,杀青牛白马祭天,誓师出征。 全军孤注一掷、剑指辽阳城。 “大金国之兴亡在此一战,凡怯战者,无论贵贱,皆斩!” …… 第495章 大明男儿当自强 “滴滴滴滴!” 侦骑回报,金军倾巢而来,辽阳城内嘹亮的军号声,撕裂了大战间隙,虚假的和平时光。 按照预定方案和行军序列,大明六万虎贲从东、南、北三个方向、五个城门,鱼贯出城。 在辽阳城东北一道长龙似的行军队列,坚定的往沈州方向进发。 是的!朋哥儿可没打算“倚坚城而守”,面对气焰汹汹杀过来的十六万金军,他的应对是“以攻对攻!” 亮剑精神! 六万大明虎贲迎敌而上、战意冲天。 从刚开始行军时,此起彼伏的行军拉歌赛,到万众一心大合唱。 各个野战团战车上的牛皮大鼓,擂得惊天动地。 你听啊!鼓点是将军令! “咚咚隆咚哒、咚咚隆咚哒……” “傲气面对万重浪, 热血像那红日光。 ……” “六眼飞鱼”上的朋哥儿,离着地面百丈高,他正在埋着头踩踏板。 地面上滚滚向前的六万大军,齐声吼唱的军歌,依然听的清晰可辨。 这事吧!还是当初在“万胜湖”(鸳鸯泊)畔,那晚庆功宴黄明勇喝的兴起,非要给大伙儿擂鼓助兴。 同样喝高了的朋哥儿,一不留神就扯着嗓子唱出声来。 大伙儿都觉得好听,请陛下唱了一遍又一遍,把一干醉汉都教会了。 自此《大明男儿当自强》加入军歌列表。 相比其他的军歌曲调特异,并不符合这个时代的音律习惯,只是军中传唱。 这首军歌歌词慷慨激昂,又切合“将军令”的鼓点,古意盎然。 连民间都开始流行起来,当然深受官兵喜爱。 “…… 大明好汉子, 每天要自强。 热血男儿汉, 比太阳更光~ ……” 这不,正在搬动连杆,呼呼往气囊内喷火加热的白海宏,嘴里也跟着哼哼。 还别说,真比朋哥儿唱的好听多了! 嘿嘿! 朋哥儿没有跟着唱,他被自己麾下聚集如此规模的武装力量,陶醉的如饮琼浆。 看一眼,就醉三分,得缓缓才行。 原时空的舅甥俩,泯然众人矣! 当初确认穿不回去时的惶恐,和生离亲朋的痛苦,两人硬熬过去后,如同吹牛般许下的“宏愿”。 如今变成了现实! 这种巨大的满足感和成就感,是什么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都不能代替的, 权力就是男人的一切! 这是有瘾的! (谁说金钱?在绝对权力面前,钱算个嘚?) 朋哥儿一句话,就能改变一个国度存亡。 这种人世间“九五至尊”,口含天宪的巨大权力,现代社会开直播打铁的青年,只有梦里才敢偶尔偷偷幻想。 即将开始的明金大决战,朋哥儿一点都不担心。 该他做的都做了,如今他可别想再骚包的披甲冲阵。 想都别想! 徒弟们能死给他看! 与其在铁甲团团护卫中,只能扮演“吉祥物”“图腾”之类的角色。 他还不如用“无可辩驳”之借口,待在相对安全的“玄鸟号”上。 让大明军人抬头就能看到,陛下和他们在一起痛揍敌军。 飞艇舱内,还是只有两枚各重四十斤的“爆炸燃烧弹”,可要用在刀刃上。 …… 都督同知刘大平担任前锋,帐下六千骑分别由六名总兵:飞哥儿、韩五哥、卢俊义、林冲、唐翊、陆六各带千骑。 他自己带着一营八百骑,其中五百是配着燧发手枪的“双枪骑”。 七支铁骑如同七柄锋利无匹的利剑,斩杀一切敢窥视大军之敌。 为后方三军主力大部队,建立起一道机动防御线。 行军序列:都督同知梁云峰指挥“燕云师”两万六大军在前; 右都督秦易坐镇的“中军”万四大军随后;中军都督赵华“安东师”两万大军在后。 每个野战团,都配属了一个熟悉的轻装守备团协同作战,统一指挥,行军时护着野战团战车外围之前后左右。 前后两军不需赘述,中军其实就是前都督林风指挥的“蛟龙团”,和大明“忠武将军”白善业指挥的万余冷兵“狼林卫”。 “蛟龙团”人手一支的“洪武一号”燧发步枪,并没让秦易多看。 身为师父最信任的四大弟子老二,大明岛基地一切对他都是敞开的。 如果朋哥儿连起家的四大弟子都不信,这个时空他就只能和小舅抱团取暖了。 按照全军换装计划,秦易他哥“后军都督”秦容,已经派出“工程师”团队。 在皮岛和半岛三处军工基地,指挥修改简易“压杆式火绳枪”的生产线。 恢复红武军第一批“制式带刺刀火绳枪”的生产模式。 大明岛基地全力生产“燧发机”成套组件。 这样做的目的, 还是为了安全考虑。 …… 大明位于半岛之地的三个“老牌军工”基地,只是在原版火绳枪基础上增加一道工序。 预留好机匣位置,再从大明岛运来成批的燧发机,统一组装成“洪武一号”燧发步枪。 同样出于安全考虑,“燕云”儒州水泉沟军工基地,还是生产压杆式简易版火绳枪。 当然,后期改造也不需要多少工序,简单的木匠活儿。 这是朋哥儿在连岛小院内,亲手敲出第一支火绳枪时,就想好的升级路线。 穿越者的前瞻目光, 就是这么平平无奇。 预期这一仗打完,到明年开春时,七个野战团十四个火枪营,所需要的一万两千多支步枪,起码能更换一半。 到明年攻略大宋之前,绝对能全部更换完成。 秦易和林风兄弟俩并骑,大战在即,二人毫无紧张感的说说笑笑。 经历多了,都学会了淡然处之。 “风哥儿,你那把宝贝枪呢?” 易哥儿心里一肚子数,就故意往老三伤口上撒盐。 “甭提了,被秀才这臭小子上了眼,死缠烂打硬讹了去”。 林风一脸幽怨,很是愤愤然。 “哼,看在我儿媳妇桐桐面子上,饶了他这一回!” “哈哈哈哈!” 易哥儿在马上笑的前仰后合,眼泪都笑了出来。 梁云峰和他娘子生的长女叫桐桐,今年两岁了,是个聪明伶俐的小仙女。 林风长子今年也两岁,和桐桐同年同月就小一天,受他娘亲心如的熏陶,唐诗宋词随口就来。 风哥儿起的大名叫“俊杰”,师父听闻这个名字,面色很是古怪,直夸好名字。 还哼哼一首奇怪的小调: “……确认过眼神,我遇上对的人……” 还怪好听的勒! …… 第496章 决战之日,优势在朕! 燕京宫城内,师公和十大弟子各自小院建成后,从各地赶来的“娘子们”纷纷入住,都成了左邻右舍。 按照大明“常例”,识字会算的娘子们,立马都成了大明“女官”,归属皇后麾下“民政部”。 孩子们都进了“皇家幼儿园”,成了大班、小班的“同学”。 桐桐和俊杰两个孩子玩的最好,金童玉女、青梅竹马莫过于此。 两家娘子开玩笑的许了娃娃亲,两个师兄弟也乐于此事,所以“亲家”经常一起开玩笑。 这不,梁云峰厚着脸皮以“聘礼”名义,硬讹了林风的爱枪,他也只能忍了,还得陪着笑把弹药盒送上。 为了儿子未来幸福,老爹就吃点哑巴亏,无所谓! …… 梁云峰指挥“燕云师”,沿着骑兵开辟的安全路线前进,位于最前列的自然还是军中第一团“燕京团”。 陆军仅有的十六门“大将军”炮,也装备在黄明勇的重炮一营。 此时梁哥儿和勇哥儿两人,也是并骑前行。 “秀才哥,你说你一个都督级的高级军官,扛个火枪累不累啊?小弟给你分担一下”。 黄明勇对梁哥儿喜滋滋背在肩上的“线膛枪”眼馋的紧,这射程都赶上他的“大将军”了,可了不得! 要知道“大将军”光炮身就重达千斤,一哨的兄弟“伺候”着。 能射三百步的火枪是什么概念?来个三五支的,不就是把炮兵当靶子打吗? “想的美!这是我闺女的聘礼,咳咳!之一,对!是之一!” 梁哥儿瞥了这个“不怀好意”的家伙一眼,才不上他当,都是哥玩剩下的套路。 全军公认的“枪王”可不是浪得虚名! 这支枪他只试射了三发,就摸清了“她”的小脾气,两百步上靶时弹着点和瞄准点相比,偏右下三寸左右。 同样苦于不能亲临一线的梁哥儿,如今有了这个利器,站在锋线后面,照样能射个痛快! 必须的! …… 明军全军出城迎战的紧急军情,差点惊掉金军高层的下巴。 明军守城战的种种预期设想,金军将帅们纷纷献计献策,都拿出相对靠谱的应对之策。 裤子都脱了,你跟我玩这套?不守城,非要来个野战? 怎么就不按套路来哩? 有坚城不守,出城野战?那你夺这城干嘛? 玩呐? 怎么办?凉拌! 羞刀难入鞘啊!大金都誓师出征了,咋滴?放出来的屁还能吸回去不成? 两军相对而行,越来越近。 明军士气爆棚,高唱战歌,越走越快; 金军步履艰难,交头接耳,越走越慢。 “列阵!列阵!步卒盾车上前,投石炮、床子弩都给朕备好,这地方不错,就在此决一死战吧!” “遵旨!” “敌军六万,俺们十六万,优势在朕!” “陛下英明!” …… 朋哥儿又不是神仙,并不知道金国高层定下的毒计。 三路大军集结辽阳,寻机与金军决战的策略,半年前就确定下来。 引用教员的名言:“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粗俗点说,这叫“趁他病、要他命!” 军心士气这玩意,看不见、摸不着,但是能清楚的感觉到。 用现代语言描述,就是占军队绝大多数的士兵,有没有必胜的信心,和决一死战的勇气。 很显然,屡战屡胜的明军,就连普通士兵,都不惧和数倍之金兵正面对战。 而金军屡战屡败,所有战前的谋划全部泡汤。 这种挫折感和无力感,具体到普通的兵卒,已经对明军产生了“不可战胜”的畏惧心理。 同样的一幕,曾经发生在辽军身上,面对大金铁骑时,下意识就是完犊子了。 更何况朋哥儿、李诚还为了此战,不惜把压箱底的王牌掏了出来。 别说现在朋哥儿手里有六万大军,就是三万,不!哪怕只有一万。 他照样敢出城,和金军打一场你死我活的野战。 没这点心气劲,他也不配成为大明皇帝,赶紧洗洗睡吧,别出来给穿越者丢人。 在绝对致命的武力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是笑话! 爷就是要当面抽他大比兜子,往死里抽! 朋哥儿就这么尿性! …… 辽东十月,初冬的风中,已经带着来自北境的寒气。 荒野中随风摇曳、枯黄的野草,被铁蹄、车轮、军靴踩踏入泥。 时近申时(下午三点),阳光正好,金军十六万、明军六万,相隔二里,开始整军列阵。 金军在东北方向,明军在西南方向,两阵对圆。 风向西北偏北,两军大大小小的旗帜,被吹得哗哗之声如同海浪。 和金军五颜六色的令旗号旗,甚至绑着虎尾、狼尾、狐尾等炫耀武勇的旗杆相比。 大明军队清一色的赤旗,只是旗上绣的金银色番号和标识不同,烈烈风中如同一片跳动着的火焰。 相对而言,明军的位置占了一定的便宜,背阳而战、不被阳光刺眼,而且随着时间流逝,红日西垂,这个优势会愈发明显。 别小看这一点,战场上每一点利好,单独拿出来都不显眼,但是累积到一起,就是巨大的优势。 人上一万无边无岸,到了敌我双方合计二十二万兵马,这种规模的国战级别,那就是铺天盖地的感觉。 朋哥儿在百丈高的天空,俯瞰这壮观的战争场景,宛如神明。 此时此刻,他想吟诗一首,奈何墨水不够,又不能当着宏哥儿的面,骂大街显得粗俗。 但是这嗓子痒痒的,不扯几句蛋,朋哥儿就憋的难受。 “康萌北鼻!阿由瑞迪!王德发克!” 宏哥儿诧异的侧过脸: “陛下你说啥?” “你小子耳朵这么尖?不要在意细节!这是咒语!” “啊!陛下你真会法术?我就说嘛?喵喵还不信!” “嘿嘿!朕会的可多了,把这仗打完,有空再教你!” “谢谢陛下!” “咱俩谁跟谁啊!都是自家人!” …… 秦易坐镇中军,说是指挥大军列阵,其实也没什么事,只要等布阵完毕,他决定什么时候开战就行。 相关战术早就开过会,连战术演练都搞过两次了,各师、各团、甚至具体到哨队级,都清楚自己的位置和具体职责。 大明的阵型简单清晰,一个野战团加一个守备团组成一个空心方阵,方阵之间保持百步距离。 七个大方阵横列一排,中间的主阵要大上一号,其两翼一边三个方阵、大小如一,从天上往下看,就像是一个漂亮的横列方块拼图。 各处应旗确认大阵已成,“沧啷!”易哥儿抽出腰间雁翎长刀,一指敌军主帅丈八大旗之处,朗声下令! “前进!向着胜利,前进!” …… 第497章 铁血巨浪、鹤翼阵型 七个方阵主导的野战团,从左往右是:蔚州、云州、卢龙、燕京、夜虎、开京、柳京。 燕京团为主阵,本身拥有十六门“大将军”炮,作为大明最强重炮营,要轰开一切拦路的障碍。 海军陆战“蛟龙团”也加强到了燕京团中,所以这个方阵看起来要大一号。 而白善业的冷兵“狼林卫”,按照每个方阵一到两个千户的配置,被拆散分后进入方阵中心,担任辅兵。 秦易在中间的主阵坐镇,梁云峰在最左翼的蔚州团坐镇,赵华在最右翼的柳京团坐镇。 七个团二百二十四辆重炮车,全部位于锋线上,加上“炮王”黄明勇亲自指挥的十六门“大将军”炮。 二百四十门重炮,将成为明金决战中最强火力输出,没有之一。 骑兵师七个营,分别守护一个方阵,敌方进入火炮射程前,他们在方阵前方撑起一道弹性机动防线。 易哥儿一声令下,嘹亮的军号声中,各团战车上的牛皮大鼓隆隆敲响,七个方阵同步向着金军大阵前进。 “八爷灰”军服、锻铁黑宽檐碟形盔,如同一道灰黑色的死亡海啸,以淹没一切的坚定,涌向金兵大阵。 风中猎猎飘扬的赤帜,碟盔上跳动的红缨,如燃烧的火焰、似沸腾的热血。 朋哥儿在天上看的目眩神迷,整齐就是好,铁血就是美! 他掰着指头一算,高丽睿宗王俣、金太祖完颜阿骨打、西夏崇宗李乾顺、辽天祚帝耶律延禧、宋徽宗赵佶。 才弄死五个帝王耶!(汝听人言否?) 他和小舅都喜欢双数,这次弄死金太宗完颜吴乞买,咱凑个六六大顺,嚎不嚎啊! “宏哥儿保持高度、调整好方向,对着铁甲最多之处,对!就是那里,朕要给他们送点温暖!” “是!陛下!” …… 金军三万余步卒,近十三万的甲骑,共计十六万人马拉开阵列,实际占地面积比明军大了十倍都不止。 尤其是骑兵大多都是一人双马,人喊马嘶、如大型集市般的喧嚣。 知道的是要开战,不知道的还以为一年一度,如内地过年似的草原大集。 也幸亏这边是大平原,要不然连阵型都摆不周正。 金军将帅们虽然没想到明军出城迎战,但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唯有一战。 超六成军心浮动的兵马,都是曾经在明军手中吃过亏,或亲眼目睹过明军凶残。 只有吴乞买、蒲鲁虎、宗干后带来的三万甲骑,从来没和明军交过手,显得跃跃欲试。 最惨的是攻打锦州城,遭遇惨重损失的“燕云余孽”,再次面对赤旗时,小腿肚子都转筋。 明军列阵极快,金军兵马多了近三倍,列阵速度也不慢。 虽然大金“勃极烈制”有种种弊端,但是单纯从战争角度来讲,确实有其独到之处。 吴乞买下令决战之后,五大勃极烈按照“旨意”,各自带着麾下甲骑,沿着中军步卒大阵两翼列阵。 三万余步卒推着沉重的三百余辆厚盾车,列在正对敌军锋线的前方。 大车上卸下来的两百多架床子弩已经就位,后列的近百台投石炮还在组装中。 吴乞买很郁闷,这边大平原就这个不好,找不到像样的大树。 要不是在沈州赶制了一批盾车和投石炮带过来,连这些都没有。 原本是打算在辽阳城下,让工匠们就地取材制造,谁能想到明军居然有城不守,还来的如此快。 蒲鲁虎在步卒后方领万骑督战,他自己的两万铁骑位于大阵后方。 丈八皇旗牢牢的钉在地上,“御驾亲征”岂能轻移。 步骑各半、合计六万的主阵左侧,是粘罕左军的两万三甲骑,最左侧是斡鲁后军的万八甲骑。 主阵右侧,是兀术右军两万六甲骑,再左是前军斜也和宗干、叔侄合营的三万甲骑。 和大明横平竖直的一长串方阵组合不同,大金摆出来的是变形的“鹤翼阵”。 阵如其名,步骑各半、厚实的中军,位于阵中,如同大鹤之身体; 而两翼的骑兵如大鹤张开翅膀,形成一个内凹的弧形。 大金的中军和明军数量相同,左翼稍弱,只有三万二不到的甲骑,右翼却有五万六千余骑。 一般情况下,都是兵力超过敌军一倍以上,才会摆出这个阵形。 兵力少的一方为了速胜,只有选择中路突破一个办法。 只要己方中军稳住阵脚,两翼如同铁翅膀一般、合围收拢,将敌军包围其中,从侧翼甚至后方无差别的进攻。 而金军摆出这个右翼厚实的鹤翼阵,明显就是想打个“右勾拳”。 左翼骑兵作用是遮挡敌军对己方中军侧翼的攻击,相当于左防右攻、攻守兼备。 大金并不是弱鸡,虽然不如大宋将帅出口成章,兵法战策、信手拈来。 但是能从两千五百族兵起家,纵横北方无一敌手,把偌大的辽国干翻在地,绝对不是浪得虚名。 实打实的野战高手! 如果这个时空,没有朋哥儿和李诚这两个奇葩的穿越者,毫不夸张的说。 “大金巅峰时期的精锐,天下无敌!” “呵忒~精锐?老子打的就是精锐!” 朋哥儿嚣张依旧! …… 如同吴乞买开战前所料,大明虎贲的攻击重点就是其中军所在。 “擒贼先擒王!” 整个战场上,只有吴乞买的中军大阵是固定的,其余兵马都在运动中。 随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七个营的大明皇家骑兵,圆满完成了前期任务,从方阵之间百步宽的通道撤回后方。 在方阵掩护下,迅速重新装填三眼铳的弹药,更换备马。 还别说,担任方阵内辅兵,不用当炮灰的“狼林卫”高丽兵们,干的非常卖力。 当七营骑兵重新在后阵集结,他们新的任务,就是掩护相对较弱的方阵后方。 尤其是从明军左翼(敌之右翼),包抄而来,比他们多了近九倍的五万六金骑。 …… 左翼最边上的蔚州团接敌,总兵肖锋大吼着下令: “开火!” “轰轰轰轰!” 中路还未开打,侧翼已经交火。 担任“右勾拳”重击,被吴乞买寄予厚望的斜也、兀术、宗干领着三个骑兵集群呼啸而来。 移动的战车上,一车两门标配的二斤炮猛烈开火,喷射出成团的烈焰和硝烟,打出一道道霰弹弹幕。 两门炮保持间隔开火,确保火力延续,贴着战车前进的火枪手,在营官尖利的铁皮哨声指挥下,打出一轮又一轮的齐射。 “砰砰砰砰!” …… 第498章 开打开打!明金决战! 担任主攻的金军右翼甲骑,分成三个集群,都默契的不冲着有“粗管子”的明军正面攻击。 兵马最多的兀术负责攻击侧翼,宗干万骑负责绕后阻挡明军骑兵,斜也亲领两万骑攻击蔚州团方阵的后方。 战法很简单,集合五万六甲骑,一口生吞了明军大阵侧翼顶端,这不足万人的车阵。 用最残忍的杀戮,恐吓住明军前进的脚步。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从指挥战术上讲,斜也这老将用兵非常毒辣,他成为皇储绝对算是名至实归。 骄傲如粘罕、兀术,都是诚心实意的拜服这个五叔。 如果不是大金退无可退的大决战,如果不是天上那个恐怖的“六眼飞鱼”。 斜也不会斩钉截铁的下达“死战破阵”之命令。 逃出辽阳城的“蒲家奴”帐下骑兵,言之凿凿说“鱼妖”会火法。 在辽阳西门烧的烈焰冲天不说,还把蒲家奴连同六七百拐子马一起烧死。 今日初见,果然凶神恶煞,等距离稍近后,还是被眼尖的人发现端倪。 确认此为“人造之物”,天下哪有鱼会无鳍无尾,虽然不知道如何能在天上飘,但其内必有人在操弄。 他不敢确认吴乞买准备的种种手段管不管用,当下只能先将明军七个方阵打破一个。 抓些活的回去,绑在中军大营,看着“鱼妖”如何做法,能不能狠下心连自己人一起烧。 你看!不要小觑任何古人,他们只是缺乏见识和现代知识,绝对不是傻瓜蛋。 单纯从智力上讲,原时空泯然众人的穿越者,还真比不过这个时代的精英。 如果真让斜也得手,朋哥儿在天上也只能扼腕叹息,他绝对下不了这个狠手。 就算放弃这一战,用俘虏跟金军互换,他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兵,来日再战便是。 “不抛弃、不放弃!” 这是刻在骨子里的守则,也是他提出后,全军信奉如铁律的准则。 如果他为了所谓的胜利,破坏了这一铁律,那是会动摇整个军心的悲剧。 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 斜也的战术安排没毛病,但勃极烈制的痼疾就是“兵为将有”。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拿着公款去祸祸,谁都不会心疼; 反之,让人拿出自己压箱底的积蓄,去为公司拼一把,哪怕你是股东,也绝对舍不得大手大脚。 出阵前的临时军议,斜也的军令,众将都拍着胸脯保证死战,给明狗一个狠狠的教训。 但在实战中,挨过痛揍的兀术及麾下铁骑,都小心翼翼的保持百步距离,装腔作势的抛射箭矢。 斜也和宗干都带人杀过去了,后方大营吴乞买离得远,又看不到这边真实战斗情况。 兀术怎么打也没人监督,当然不会愣头青一样,把自己的部曲真往沟里带。 所以蔚州团方阵的枪炮打的热闹,对这两万六的金兵甲骑,实际杀伤并不算多。 悲观的兀术已经悄悄跟二弟阿鲁说好了,万一情况不对,立即收拢人手往会宁府跑。 从明军出城迎战这个消息一传回来,兀术就知道这一战注定失败! 他才不会在这里为了吴乞买的死活去卖命,谁说也不行! …… 金军担任主攻的三个骑兵集群中,只有阿骨打庶长子完颜宗干,没吃过明军的亏。 这次又因“行军缓慢、延误战机”,这种一听就扯淡的理由。 被摘了原本皇储之下第二人之“国相”官帽,委委屈屈的成了第一副相。 虽然他也知道,四叔赏给他的这个有名无实的“国相”之位,是在玩帝王平衡之术,但这是“国相”啊! 就算只是个“名”,也八面威风不是? 众人对明军的厉害一个个夸大其词,在他眼里都是掩饰自己的无能之托词。 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刀砍也得死、枪捅也得亡,怕个鸟啊! 再说了,五叔是下一任大金皇帝,自己可不得好好表现一番。 在四叔这里,还想混到国相的位置看来是没戏了,就这第一副相的位置都不知道能保留多长时间。 所以这一战,他准备拼命了,要让大金“勃极烈们”好好开开眼。 只有汉儿人才提什么“嫡庶之分”,额娘是出身低微,但他绝对不能因此低人一等。 他才是阿玛真正的长子,狗兀术算个屁! 哥今天给你打个样,别整天逼逼赖赖、窝里横! 宗干万骑的任务是对战不到七千明骑,不让其干扰兀术和斜也两军,从这个目标方阵侧面、后方的两面夹击。 任务很简单,目标也很明确,干就完了! “杀啊!”“杀明狗哇!” 大金万骑冲锋的场面,如同惊涛骇浪,仿佛能席卷一切。 人数劣势的大明皇家骑兵,该如何应对? …… 作为大明皇家陆军的刀尖,骑兵们从不问敌人有多少,只问敌人在何处。 悍勇如斯!从来不怂! 伤亡率堪称全军第一,不论是实战还是训练,都要比其他部队高了一倍。 但是军中无数热血男儿,都哭着喊着要加入这支光荣的队伍,这可不仅仅只是为了丰厚的待遇。 譬如一位骑兵、一位水兵、一位火枪手,三人同时看上一个漂亮妹子。 选骑兵这个标准答案,但凡犹豫一下,这个小娘子都是憨憨妹子,除非这个骑兵长的太磕碜。 今天开战,从大军出城一直到骑兵们退回阵后,已经折损了不下三百骑,伤亡的兄弟都被安顿在各阵车营里。 弟兄们付出的鲜血和生命,刺激的骑兵上上下下,都如同愤怒的猛虎。 宗干这傻波居然敢选择全军押上,妄图一战扬名,还真特么挑错了对手。 敌骑呼啦啦冲锋而来,七个营不分先后,同样全军冲锋。 历次实战和训练中,早就形成大明铁骑冲锋特色的“锋矢阵”,如同七个箭头激射向前。 “凿穿!”“撕裂!” 是的!骑兵的战术,就是如此平平无奇! 如果一次不够,转向后再来一次! 骑兵不同于其他部队,担任锋尖领着全营冲锋之人,一定是主官,没有一个例外! 你看! 刘大平、飞哥儿、韩五哥、卢俊义、林冲、唐翊、陆六哥全部冲在第一列。 你听! 各营都有特色鲜明的冲阵“口号”。 “靠恁粮!” “贼你达!” “砍他粮!” “草泥马!” …… 第499章 陛下发怒好可怕啊! “砰砰砰!砰砰砰!” 骑兵对冲速度极快,在对面骑弓抛射箭矢之前,三角形的箭头两条锋线,先敌开火。 套路虽老,管用就行! 宗干的这支万骑,一直在辽东转悠,还真没跟明军交过手,对明骑的了解,都是从其他人口中获得。 吴乞买将一直对他唯唯诺诺的宗干“国相”之职拿掉,他自己也觉得这事办的有些不地道。 所以这万骑在抵达沈州的开战之前,和今日开战之初,所有的前哨战都没安排他们出阵。 这事吧,还真不好说是吴乞买故意的。 好吧!两军一接阵,立马就让宗干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 快刀切豆腐,莫过于此。 “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这是李诚在《三国演义》中,对名将、名马的最高褒奖。 大明骑兵中,飞哥儿是公认的武艺最高,他的两匹宝马“骕骦驹”“闪电骠”同样全军闻名。 这是朋哥儿亲自下令,以阵斩辽天祚帝耶律延禧为大功,给予飞哥儿最贴心的奖励之一。 就是从缴获的数万辽夏优良战马中,敞开来让“背嵬营”先挑选,确保一人两匹。 飞哥儿也没客气,对骑兵来说,优良的战马如虎添翼。 同样受到褒奖的韩五哥,也以夜袭斩杀西夏崇宗李乾顺的大功,获得第二轮挑选的奖励。 好吧!这“马力”不同的区别,在实战中就充分体现出来。 差不多同时冲锋的七个营,最后还是“背嵬营”跑在最前方。 “人如龙、马如风”,飞哥儿一马当先,胯下“闪电骠”,掌中“沥泉槊”,直扑敌军将旗所在。 位于骑阵后方的宗干,还没反应过来,敌骑已经冲到面前。 “哎呀!不好!给俺拦住他!” 他右手举起狼牙棒,脱手就扔了出去,同时左手一拉缰绳,就想转向先避避风头。 没法子,对面年轻的小将使的是丈八长槊。 跟大营里旗杆一样,这玩意冲阵太吓人,他就算想和对面之人切磋一下武艺,这尼玛也够不着啊! 好个飞哥儿,如同挥苍蝇一样,槊杆一抖一崩,迎面飞来的狼牙棒立马改变方向,硬生生砸翻侧面扑来拦阻之敌骑。 “噗噗噗噗!” 宗干身边拼死拦阻的数十护卫铁骑,只觉得眼前一黑,就立马失去知觉。 已经初入宗师境界的飞哥儿,不同于历代“武林高手”都是单对单切磋,顶多面对百人级别的搏杀。 他这可是实打实万军中杀出来的境界,最不怕的就是骑战中的混战。 就如同后世人玩游戏,满级大哥下低级副本一样,怪越多杀的越爽利。 宗干连最后的遗言都没吼出口,被锋利的二尺槊剑给硬生生削掉半张脸。 栽倒马下后,又被践踏的骨肉分离,拼不起来的那种。 俗话说“将为军中胆”,原本就被如此凶残杀戮吓尿了的金骑,指引全军的将旗一倒,“主子”又生死不知。 对冲而过、幸运没死的金兵甲骑,再无转向回战的勇气,伏在马鞍上逃之夭夭,头也不回。 他们这一逃不要紧,肖锋下令停步列阵的蔚州团方阵后方,正在拼死强攻的斜也两万甲骑,这下可给坑惨了。 步卒的软肋是侧翼,后方是命门,骑兵也是同样。 “滴哒哒嘟滴哒哒哒!滴哒哒嘟滴哒哒哒……” 杀穿敌阵后的都督同知刘大平,一看还有这好事,立马让身后号手吹响冲锋号。 七个营的大明铁骑,默契的冲锋中,护在背嵬营两侧,以飞哥儿为箭头,形成一个大“锋矢阵”。 加速!再加速! 众人快马加鞭,对着远处斜也大军的侧翼猛冲过去。 …… 明军左翼蔚州团方阵受到两面围攻,被迫停下列阵,两个团加上两千辅兵,才八千四百多兵马。 要对抗左翼和后方,加起来五万六的金军主力骑兵进攻。 梁云峰带着两哨护卫正在蔚州团方阵中,就是战前考虑到这种情况,所以他主动请缨、亲自坐镇。 其实这也是一定程度上的“丢卒保帅”,赵华坐镇柳京团也是同样的安排。 此次大战的目标之一,就是保证中军燕京团方阵,抵达距离敌中军两百步的炮击位置。 只要重炮开始齐射,这仗就赢了六成。 为了这个目标,连朋哥儿所在的“玄鸟号”都压着速度,保持在燕京团的前方。 炮击之时,就是玄鸟号出击,挥洒烈焰之时。 一战定乾坤! 之所以不上去就烧死吴乞买,也是怕这招太狠,敌军一崩溃,骑兵要想跑,咱们追起来忒费劲。 那么只要在此战中,尽可能多杀一些敌骑,就能给下一步“追亡逐北”省点力气。 死掉的敌人,才是好敌人! 在天上看着被围攻的蔚州团方阵,朋哥儿紧紧的抿住双唇,牙咬的咯咯作响。 宏哥儿瞥到陛下“狰狞”的面目,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原本被高空中的寒风冻得就有些发抖,这下连打了几个寒颤。 “哎呀!陛下发怒好可怕啊!” 当骑兵师正面击溃敌人万骑的一刻映入眼帘,朋哥儿忍不住大声叫好。 “好!干的漂亮啊,砍死这些狗东西!” “轰轰轰轰!” 飞艇下方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抵达炮位的重炮,先后发出轰鸣。 从天上往下看,一团团浓密的炮射硝烟,如同一道道巨龙吐息般的得劲。 “陛下!” “知道了,没看朕正在使劲蹬吗?” “哦!陛下威武!” “少拍马屁,看好方向!” “是!陛下!” 朋哥儿弯着腰、撅着屁股,把踏板踩得跟风火轮一样,舱室里一股浓烈的松香味飘了出来。 飞艇舱室的两人都习惯了,还怪好闻的勒! 这亏了有“高人”给的建议,往皮带上多抹些松香,就能有效防止打滑。 其实原本没这个需要,宏哥儿和妹妹喵喵操控飞艇时,都是他踩得踏板驱动后方风轮。 皮带和轮毂松紧都是按照他的力气调整,换上朋哥儿这样“怪力男”,可不就咔咔打滑。 现在好了,皮带调紧一点,再抹上松香,朋哥儿感觉自己就像在健身房骑动感单车一样。 甩起来蹬! 快呀!再快些! 朋哥儿眼中闪动着熊熊烈焰,嘴角带着一丝狠毒。 “吴乞买啊!吴乞买! 马上你就成熟人了哦!” …… 第500章 激战正酣、重炮就位 右翼赵华坐镇的柳京团方阵,也继左翼的蔚州团之后,被金兵铁骑强行逼停。 粘罕这个老对手根据旗号认出,这一片几个方阵,就是杀害自己长子的凶手。 “嗷”一下就上了头,激愤到眼都红了的粘罕,再也不顾自己在战前,和完颜希夷暗中商量好“保存实力”的策略。 亲率两万三甲骑,对着最边上的柳京团方阵侧翼,发动一波接一波,最凶狠的铁骑冲阵。 粘罕指天画地的发了毒誓,不惜一切代价要杀进阵内,将明狗主将活剐。 最成功的一次,居然有数百骑硬撞进车阵内,虽然被迅速斩杀,但这一幕也给了粘罕很大的鼓舞。 “杀啊!砍死这些明狗哇!” 赵华和王征两人,并没因为之前险些被突破方阵而紧张。 弟兄们有些盲目乐观,枪炮打放的节奏乱了,这才被敌骑寻到破绽,快骑猛然突进。 征哥儿当场撤了那个麻痹大意的坐营官,亲赴一线指挥。 “听我号令,火枪轮射!” “砰砰砰砰!” “敌骑近了,小二姐齐射!” “轰轰轰轰!” “杀手队出阵!” 被王征重新调整好节奏的锋线,重新找回“半岛第一团”该有的水准,远距离对着蜂拥而来的敌骑喷射霰弹铅子。 冲到近前的甲骑,被车阵外杀手队,用藤牌、长矛、镗钯死死扛住,不让其靠近战车。 只要战车上二斤炮和火绳枪打放不停,来多杀,杀多少! 中军都督赵华接过整个方阵的指挥权,临时客串总兵一职,照样如臂使指,这些部下中,连哨长的名字,他都能一口叫出。 既然选择了停步应战,就不必拘泥于重炮在前,华哥儿立即从锋线上调了八门“六姐儿”过来。 突然抵近发射的一轮重霰弹,轰翻成片再次冲锋的甲骑。 柳京团方阵凶猛无畏的反击战,连续打退粘罕挟愤而来,六次以上三千铁骑级别的冲锋,硬生生稳住了阵脚。 但是柳京团一停步,左翼第二位的开京团右翼自然就露了出来。 完颜翰鲁领的万八甲骑,原本在正面游走靠不上来,这下寻到机会,立马同样对开京团发动侧袭。 老嵇也不惯着这些金狗,按照战前制定的方略,果断下令方阵停步反击。 原本并不是主攻方向的右翼,出乎双方意料,打的“有声有色”。 硝烟弥漫、箭矢如雨、血肉横飞,敌我双方都开始玩命了。 尤其是阵内的担任辅兵的“狼林卫”,再次被命令披上重甲持长枪重斧出阵。 以哨为单位,替换下折损较大的守备团冷兵战士。 物尽其用、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从金兵中军大营再次杀出万骑,没有选择右侧的夜虎团方阵,而是猛地扑向左侧云州团侧翼。 “狗入的,冲爷来了!” 云州团总兵官万艾差点气笑了。 咋滴?爷长的像软柿子? “停步列阵,给爷往死里打!” “是!长官!” 开战之后、高潮迭起,大明同步推进的七个方阵,左右两翼四个方阵都被金军拼死拦截、先后停步立阵反击。 只剩中间的卢龙、燕京、夜虎三阵,还在奋力向前挺进,直到进入与敌军锋线二百步左右的炮击点停步。 “开炮!” “轰轰轰轰!” 合计九十六门“六姐儿”第一时间对着敌军大阵展开齐射,十六门被寄予厚望的“大将军”,正在展开炮架,装填弹药。 “刘二狗子,你他娘的快一点!” “张三麻子,狗入的再跟不上趟,老子撤你的职!” 黄明勇马也没骑,连虾尾式臂甲都解了。 他和炮手们一样挽着袖子,在自己十六门“大将军炮”阵地上来回奔跑,“口吐芬芳”的催促。 秦易在后面同样心急的不行,恨不得以身代之。 十六门大将军的威力,“六姐儿”根本无法同日而语。 金兵的厚盾车,六姐儿装重霰弹算是白费劲,装实心弹的话,最少一轮四炮才能勉强拆散一架。 而凶猛的大将军炮只需一发! 被射到的盾车,如同被重锤轰击,瞬间四分五裂,纷飞的断木连砸带扎,周围步卒一片哀嚎。 可惜就是装填费事,比不上“六姐儿”顺滑。 金军步卒死守在盾车阵后面,掩护射程百五十步的床子弩,和已经装配好,能射近二百步的投石炮。 建立起一道远程杀伤防线,为了射的更远,百人拖拽的投石炮只装了二十几斤的碎石,而不是破城用的百斤大石头。 如果这时候明军顶着伤害往前,等进入百步线后,还有更多的蹶张弩和弓箭组成密集的中程杀伤。 明军三个方阵有七个团,加上配属的四千多“狼林卫”合计两万六千多兵马。 要想攻破眼前三万步卒、两万铁骑,组成的五万余兵马大阵。 用重炮全速射击,硬生生的轰开这个盾车防线,就是最佳的方案。 “战争之神”一出,谁与争锋! 身为海军副帅的林风,能亲身参加这次事关大明国运的“辽东大战”,已经实属难得。 他才不会放过亲手杀敌的机会。 美其名曰观摩陆军炮兵战术,堂而皇之的把“蛟龙团”交给易哥儿统一指挥。 他自己带着四哨狙击兵,跑到第一线去“打靶”。 这个距离对大明现役的滑膛火枪来说,纯属浪费弹药,连二斤炮都没开火。 但是这新锐的“燧发线膛枪”配合圆柱型“灭虏弹”,两百步距离才是“狙击兵”入门的合格线。 夹杂在炮击声中,并不起眼的一声声脆响,对面的金兵可就倒了血霉。 锋线上大批“谋克”“蒲里衍”(百户、副百户)被射杀,后果极其严重。 普通小兵被督战队杀怕了,虽然不敢逃,但是没人指挥、监督,趴地上装死总会吧。 “砰!” 风哥儿扣动扳机,强劲的后座力撞击肩窝一抖,老脸一热,特么的又打飞了。 “你这破枪还有谱没?下次换把好的,哼!” 身旁的狙击兵一脸幽怨地接过自己心爱步枪,快速装好弹药,略微一瞄,扣动扳机。 “砰!” 一个被重炮轰开的盾车残架旁,挥刀驱赶兵卒举着厚盾堵口子的小兵头,随着枪响仰面翻倒。 “咳咳!嗯嗯!打的不错!” 风哥儿觉得一定是这位置不好,讪讪的跳下炮车,又爬上另一架。 “老猫,子弹装好没?撒手,你撒手,别碰我的胳膊肘,我就打一枪!就一枪!” 脸皮厚、吃不够, 脸皮薄、吃不着! …… 第501章 贤者时间、鱼妖来袭 有人说时间其实不存在,只有当你关注在某件事上,才真正赋予了它。 这句话朋哥记不清是从什么地方看过,也许是听小舅神神叨叨的扯过淡。 以前他都认为是瞎扯,但是随着年岁的增长和经历的事情,尤其是穿越之后,五年的经历胜过一生。 现在的朋哥儿越发觉得这句话,相当玄妙。 往细一点、具体一点说。 就譬如此时,他只能关注飞艇前方地面,那个越来越近的目标。 他知道,其实现在地面上有多么“热闹”。 梁云峰和肖锋正在以寡击众,大呼小叫的指挥着白热化的战斗。 蔚州团方阵接敌面的战士们,一定不会关注天上飞艇中,陛下在干嘛。 他们在箭雨中或疯狂、或冷静、或心颤的拼死战斗。 对他们来说,正是高度紧张的之时,只有上官声嘶力竭的号令,身边队友的行动,眼前扑来的敌骑,让他集中全部精气神,而无暇他顾。 刘大平的骑兵刚击溃宗干的万骑,并阵斩之,此时正在对着斜也两万骑侧翼发起连续冲击。 急速冲锋状态的战马,四蹄跑的都要离地,马上的将士们精神更是极度聚焦,眼中只有当面之敌。 虽然敌军竭力拦阻,依然还有三个大方阵,已经移动到预设的炮击位置。 重炮就位后,全速对敌军锋线上的盾车防线猛烈射击,胜利已然在望,只需自己再添上两把火。 …… 二十二万人马铺天盖地,正是决定兴亡成败的国战之时。 每一弹指的刹那,都有无数生命死去,无数活生生的人,正在血泊中哀嚎。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或精彩、或平凡的故事。 朋哥儿只有关注到某人身上,他才会像一本被打开的书,有了时间维度。 如果朋哥儿没看到他,那么这个人就如同被折叠一样。 虽然存在过,但是在朋哥儿的感受中,这人就是厚厚一本兵册上,某个陌生的名字,或是斩获统计中,敌军一个不起眼的数字。 好吧!在战争进入高潮,双方兵马基本上都陷入残酷战斗之时,身在百丈高天空的朋哥儿,居然在思考“哲学”。 这又不是“贤者时间”, 咋滴?还要点根烟不成? 不行!乙醇飞艇上禁烟! …… 大金国十六万大军的统帅、第二任皇帝完颜吴乞买,此时可没有大明皇帝的“闲情逸致”。 他紧张的呼吸都有些不畅,这是身经百战的吴乞买,从未体验过的感受。 当年他和哥哥阿骨打并骑,冲在两千五百心思各异的族骑最前方。 对着不可一世的辽人大军决死冲锋时,也只有热血沸腾、杀一个赚一个的豪情。 是年纪大了吗?为啥会感到恐惧? 负责右翼强攻的斜也,带着五万六的甲骑猛攻敌军侧后,从他的位置上看不清战事具体情况。 但是明军七个方阵迅速被逼停了一个,这一点让他很是兴奋了一阵子。 但也仅此而已。 随着其他六个方阵的越来越近,左翼的粘罕领兵杀了出去、翰鲁带兵也杀了出去,自己御营后编入的万骑也杀了出去…… 十三万的甲骑,只剩他儿子蒲鲁虎督战步卒的万骑,和自己真正引以为心腹的一万铁骑护在身旁。 十一万的甲骑,居然只能拦住六万敌军“七阵之四”。 “这些怯战的废物!火烧眉毛了还不尽力实战?大金国要是真亡了,你们能独存不?明狗能放过你们?” 看着一干大金实权派们“拙劣”的战斗,吴乞买气的快要吐血,忍不住破口大骂。 心头悲愤难抑! 他此刻才体会到“老冤家”耶律延禧的不易,众叛亲离之下,居然还能折腾出一番场面。 确实不易啊! 那些投降、背叛、逃亡的前大辽重臣们,不知道“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吗? 怎么可能,这些人比鬼都精。 只是被大金满万不可敌,屡战屡胜的恐怖战绩吓坏了而已。 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大金对大明时,落入同样的窘境。 未尝一败的结果,会让对手发自内心的恐惧。 没看到对面大炮轰鸣时,连步卒身后督战铁骑,手中的长刀都在颤抖。 也不是没有悍勇之士,开战之初,不下数十悍勇的“猛安”领着千骑杀向敌阵。 正面冲不动,就从看似破绽的方阵之间百步宽通道杀入。 结果被两面轰击的无处躲、无处藏。 敌人方阵过处,躺了一地死人死马。 都是大金勇士啊! 锋利的长刀,连敌人衣角都没碰到,憋屈的死在这里。 眼下敌军三个方阵数万兵马,已经和己方五万步骑大阵正面对上。 这是开战之后,吴乞买心情最焦灼之时,挡在他身前的步卒大阵,无论如何都要守住防线。 敌军百余门大管子,一个劲的猛轰。 尤其是中间那些声音特别响的十几根,一炮轰来,一条线就成了血肉通道。 蒲鲁虎手下督战队,刀都看卷刃了,才止住步卒动摇溃败,但看这架势也撑不了太久。 在外围拼杀的十一万甲骑,再使使劲啊,哪怕攻破一个明军方阵都行。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打破明军不败的“金身”,让这些嚣张的汉狗知道女直人的厉害。 大金和大明前前后后打了这么多仗,居然连一个活口都没抓住,这一点最让吴乞买难以接受。 …… 距离地面百丈是个什么概念? 用现代语言描述,就是距离地面三百三十米左右,相当于站在苏州地标建筑“大裤衩”(东方之门)楼顶上差不多的样子。 这在现代来说,只能算是低空,普通民用无人机飞的就是这个高度。 这个真实高度只有李诚、朋哥儿、和白家兄妹知道,因为用绳索坠上铅锤实测过。 指望用人眼一看,就能算出空中飞行物的高度,别说古人,现代人没受过专业训练也做不到。 只能大概、也许、差不多,估计个似是而非的高度。 更何况见过飞艇的金人,吓得腿都软,又没亲眼见过地面状态的飞艇,根本就没有一个可靠的参照物。 那么问题来了。 在不知道准确高度的情况下, 金军如何对付这个会“火法”的“鱼妖”。 …… “陛下!不好了!鱼妖正往这边飞!” 一声惶急的呼喊,吴乞买手搭凉棚,眯着双眼,仰头看向彷佛从烈阳中缓缓飘来的“六眼飞鱼”。 鱼身上显眼的赤红圆眼让他打了个寒颤。 “慌什么!请大萨满做法,叫射雕手备战,命射妖重弩上弦!” “嗻!” …… 第502章 大威天龙、大罗法咒! 吴乞买和斜也一番商讨之后,在战前准备了三个看起来靠谱的方案。 你没看错! 不是一个两个,是三个! 一、最优解:斜也亲自带重兵冲阵,抓获一批明军俘虏作为“人质”,让“鱼妖”“投鼠忌器”; 二、其次:从现有数百架床子弩中,精挑细选十架射程最远、弩身最结实的,安排工匠改造“床架”,使其能斜着对天上打放弩矢; 三、再次:十三万大金甲骑中,召集百名真正的“射雕手”,护卫在皇帝身边,配的是最强的弓、最好的雕翎箭。 至于什么大萨满做法,那个真的是用来安抚军心的,吴乞买自己都没指望扭扭腰、敲敲鼓,就真能把“鱼妖”吓怕。 这玩意绝对是人造之物,金军高层都已经确认。 至于蠢笨的普通兵卒们,唉!说破嘴皮子,他们也不信。 这特么就是鱼妖! …… “放箭!” “嗖嗖嗖嗖!” 百余名“射雕手”左推山、右抱月,马步拉开,举弓向天,竭力射出一支支精心挑选的雕翎箭。 “放弩!” “崩崩崩崩!” 木槌敲击机括,特制大仰角的床子弩,一枪二箭,尖啸着冲向天空。 一波黑点飞到最高点后,箭矢本身积蓄的动能消耗殆尽,无奈的划着抛物线落回地面。 地心引力看似无形,却也不是“凡人”“俗器”可以抗衡。 “呵忒!” 朋哥儿只是探出头瞥了一眼,不屑的呸了一口,继续埋头踩脚踏子。 “呼!” 宏哥儿抹了一把额头吓出来的冷汗,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嘿嘿!真射不到哎!” “咋滴?你还指望能射到不成?” “弓箭不怕,那个床子弩挺吓人的”。 朋哥摇摇头,有些好笑,这孩子没经历过像样的战斗,自己这也是赶鸭子上架,有些强人所难了。 “比他们更犀利的床子弩,燕京城守备军仓库有的是,大宋制的比他们这些垃圾威力更大”。 “陛下,大宋的床子弩能射到咱的喵喵,哦不,是玄鸟号吗?” “射不到!” “哦!那就好!” “能打到飞艇的,只有咱们自己的六斤炮和线膛枪,别的都白给”。 朋哥儿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可以说玄鸟号在这个时空,只要升空抵达应有的高度,除了大明新锐武器能有办法伤害到,别人只能“望鱼兴叹”。 “陛下,马上就抵达位置,不用踩了”。 “好嘞!你把火绳点着,我搬火云弹!” “是!陛下!” 朋哥儿举起四十斤的“火云弹”,对着下面观察一下,位置大差不离。 “点上!” “呲呲呲呲!” “哼!雕虫小技竟敢班门弄斧! 大威天龙! 大罗法咒! 般若诸佛! 般若巴麻空!” …… 在白海宏崇拜的眼神中,朋哥儿一本正经的口中念念有词。 这个“坏人”就是在逗人家“傻小子”。 来自“法海”的神秘咒语“加持”,快速坠落的“火云弹”在离地面百米处轰然炸开。 天地间猛然一亮,炙热的火焰从天而降。 “啊啊啊啊!” 围绕在醒目的丈八皇旗周边甲骑,倒了血霉。 不下数百骑,一下子被覆盖在火雨中,烧的如同一根根“人烛”。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仿佛都盖过了战场连绵不绝的炮声。 那根比常人大腿还粗的旗杆,熊熊燃烧的好像一根巨大的火把,成为全场最显眼的存在。 是的!朋哥儿就是故意的! 他没有办法在地面如蚂蚁一样的小点点中,准确定位吴乞买的位置。 总不能看到人多地方就扔,总共就两枚,扔完可就没了。 所以虽然第一弹烧死的敌军并不多,但是把代表御驾亲征的“皇旗”烧掉,对还在坚持作战的金兵,就是最狠辣的“心灵冲击”。 战争就是这样,为了胜利,无所不用其极! 同时也是逼着吴乞买现身!第二枚就是为他准备的。 …… 吴乞买布置的射雕手和重弩手,连“鱼妖”边都靠不着,落下来还误伤不少自家兵卒。 他正被气的吹胡子瞪眼,突然落下的火雨离着几十步远,并没烧到他,但是把吴乞买差点吓尿。 “陛下,快走!” 身旁忠心耿耿的护卫铁骑,立刻拥了过来。 没法子,习惯了! 不管是战阵上、还是平时守护,一遇到危险,铁甲护卫就是挡在皇帝身前的人肉盾牌。 就如同老牛哥护卫朋哥儿一样,这是贴身护卫的本能。 吴乞买被重甲铁浮屠簇拥着往御营外撤离,担任护卫甲骑的猛安,想的是先撤到后方不到二里外的一处树林中。 靠着天然的树木遮掩天空视线,也不能说这人安排有啥毛病。 就算是另一个时空二战时,面对空中打击,躲进山林也是不错的应急方案。 “阿玛!快撤!” 被身后惨景吓懵逼的蒲鲁虎,哪里还顾得上在步卒身后督战,带着数百亲卫铁骑转身就往他爹方向冲。 其实只要战马跑起来,朋哥儿低劣的空中轰炸,能烧到吴乞买才真见了鬼。 这事吧也是吴乞买命中该绝,都这时候了,还关心战事,勒马停步对他儿子大喊。 “滚回去,战阵乱了,俺打断你的狗腿!” 喊声余音未散,就听得头顶上一声爆响,然后天地间再次一亮。 “不好!啊啊啊啊!快救朕……” 蒲鲁虎被火墙阻隔,只能无助的嘶嚎,战马被惊吓的四蹄乱蹦。 “阿玛啊!啊啊啊啊!” …… “六眼鱼妖”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两次骇人听闻的“火法”降世。 连大萨满都扔了鱼皮鼓,以绝对不符合他年纪的敏捷,翻身上马逃之夭夭,更何况其他普通金兵。 御营金兵甲骑纷纷打马就跑,失去身后血淋淋刀枪督战的两万余步卒,当场崩溃。 还能迈得动腿的丢盔弃甲、扔了兵器撒腿就跑; 腿软吓尿的兵卒,扔了兵器,伏地哀嚎。 “降了!降了!爷爷别放炮了!俺们降了啊!” “滴哒哒嘟滴哒哒哒!滴哒哒嘟滴哒哒哒哒……” 嘹亮的冲锋号响彻天地间,七个方阵的冷兵手、火枪手全部杀出车阵,对着敌军发起饿虎扑食般的冲锋。 “败了!败了!” “撤!快撤!” 远处围攻四个方阵的金兵甲骑,迅速做鸟兽散。 没死没伤的幸运儿们,全部打马狂奔,头也不回。 大明六万虎贲,对战十六万倾巢而来的大金全部主力。 一战而胜! 胜利的欢呼声,如同巨浪,响彻天地之间! “万胜!万胜!万胜!” …… 第503章 树倒猢狲散,大金完了 “大金完了!阿鲁!撤!快撤!” 早有预料的兀术,第一时间下令撤退,麾下如释重负的两万三左右的甲骑,跑的比别人都快。 这一战虽然是应付差事,但还是折损近三千骑。 梁云峰和肖锋两人指挥的蔚州团方阵,不但扛住了数倍于己的敌骑疯狂围殴,还杀伤了不下六千骑。 有半数是斜也这边冲阵的万骑,而斜也在对战冲杀而来的明军骑兵时,最终被飞哥儿一槊挑飞。 骑兵这一战打的非常艰难,打空的三眼铳大多都没来得及装填。 而纯冷兵对战,六千四百余骑对战金军万骑,照样不落下风。 尤其是悍勇的七名将帅在陷入混战时,引领全营拼死酣战,杀的敌骑亡魂大冒。 刘大平亲领的五百“手枪骑兵”更是在混战中大放异彩。 骑兵这次算是折损最大,战后统计,加上前哨战的战损,伤亡近两千,阵亡的都有四百多。 这指的是不能继续坚持战斗的伤员,普通伤都不计算在内。 但是真的不亏! 阵斩宗干、斜也两大勃极烈不说,连杀带俘的骑兵近万。 尤其是大军崩溃之时,腰酥腿软的杂胡骑兵,三五成群的下马解兵伏地,操着一口怪腔怪调的汉话吆喝。 “降了降了!莫杀啊!听话哇!” 这些人也不傻,大金一败,以后这嘎达就是大明说了算,老爷们还能不缺扛活的人? 早点投靠,没准还能混出个名堂来。 打不过就加入,你看,人家不识字但不傻。 …… 按照战前计划,大明军队并没有继续追击,只是将战场周边残留的没马骑兵,或杀或俘。 六万大军一战伤亡近五千,除了骑兵折损较大,蔚州团方阵排在其二,柳京团方阵排在第三。 好在优良的战甲,有效的保护了战士们的要害,真正阵亡或重伤不治的加起来不到八百。 相当于战损一个整编营,而骑兵就占了一半。 而战场当场战死或被补刀的敌军,遗尸四万余,再加上俘虏的两万余步卒、一万余骑兵。 相当于六万明军消灭了七万金军,溃逃了九万魂飞魄散、斗志全无的骑兵。 这个堪称辉煌大胜的战损比,让重新回到地面的朋哥儿,稍稍得到些安慰。 他就像个守财奴,恨不得全是“无本生意”,一点损失都不想付出。 战场上横尸遍野,没有任何所谓的浪漫可言,只有血腥和硝烟味充斥鼻尖。 各个团的总兵官都在忙着安顿麾下的战损,相对损失较轻的三个方阵总兵,担任了外围警戒的任务。 白善业领着重新归建的“狼林卫”,这一战又伤亡近半,这样规模的大战再来一次,狼林卫就可以撤编了。 (狼林卫伤亡,没统计在正规军战损中) 六千多狼林卫甲兵,负责看押三万余俘虏打扫战场,扒光的敌人尸体被堆成一个个瘆人的尸堆。 再垒上柴火、泼上火油一把火烧掉,这里的大平原其实不少都是旱田,不把这些尸体妥善处理掉,明年起了疫病咋办? 还是烧了干净,还能当肥田粉不是? 秦易拿着初步统计的缴获物资清单,以及相关战损名录,走到吸着烟斗望着战场发呆的朋哥儿身旁。 “师父……” “嗯!我们赢了!” “是啊!我们赢了!” “就很棒!” “必须的!” “哈哈哈哈!” 血色残阳下,师徒俩的笑声豪放不羁,痛快淋漓! …… 大金这次国战惨败,结果是灾难性的。 军心尽丧带来地实际反应,就是九万甲骑真正返回沈州城的不足六万。 三万余家在辽东的甲骑,三五成群的返回家乡,不跟完颜部落混了。 先后返回沈州的金军,其实是三方势力为主。 其中兵马折损相对最少的兀术兄弟,帐下两万三千甲骑成为最大一股势力。 其次是吴乞买嫡长子蒲鲁虎,收拢的万八御营铁骑。 排第三的是完颜宗翰次子,“真珠大王”完颜设也马。 他和师父“谷神”完颜希夷,没能阻止粘罕的疯狂,但还是想方设法护住了一支建制完整的万余甲骑。 在粘罕被流弹击毙后,迅速收拢残余万五兵马撤离战场。 这一战对大金来说,简直惨不忍睹。 大金皇帝吴乞买被烧死、皇储斜也阵亡、国相完颜宗翰阵亡、一副相宗干阵亡、三副相完颜斡鲁阵亡…… 第二副相兀术,居然成了大金唯一幸存的勃极烈。 确认这一现实后,兀术立马以勃极烈身份自认“监国”,开始大张旗鼓的收拢回沈州溃骑。 很快就恢复了三万骑的原编制,他觉得名正言顺,但是后返回沈州的两个堂兄弟不乐意了。 沈州城内帅帐中,蒲鲁虎拍案叫嚣: “俺是太子,俺要重整旗鼓,杀回去为阿玛报仇!” 完颜设也马在旁边跟着鼓噪: “俺爷是国相,俺阿玛是国相,俺自然还是国相,太子殿下!俺支持你!” “呵忒!” 兀术不屑的呸了一口。 “俺阿玛阿骨打才是大金太祖,俺是大金昃勃极烈,你们两个都统有说话的资格吗?” “就是!装啥啊?现在就得俺哥说了算”。 帮亲不帮理,阿鲁当然不会向着外人,这句话一出,帐中众人立马炸了。 从吵吵到推搡,最后刀都拔出来了,虽然尚未见血,只是恐吓比划。 但是谁也不敢保证,下一步会不会杀个人头滚滚。 “住手!住手啊!” “谷神”完颜希夷痛心疾首,都什么时候了,还整这一出。 “正好人回来的领兵都统都在这里,没来的估计也来不了了。 明军离此不到五十里,沈州城才多大?粮草更是不足,俺提议全军立刻撤往黄龙府。 眼下正是大金生死存亡之际,万万不可再生内乱,先脱离险地再做定夺”。 完颜希夷一提明军,帐中人人色变。 “谷神说的在理,撤!赶紧撤!” 六万余大军搜刮、抢夺完城内不多的粮草,各自出城往北而去。 兀术三万余骑算是一路,蒲鲁虎、设也马合军三万三也是一路。 两军泾渭分明,互相还放了拦子马、提防对方“不讲武德”。 权力面前没有任何情面可言。 然而这可笑又可悲的一幕,落在普通的兵卒眼中,真的是失望透顶。 沈州距离北面的黄龙府大约七百余里,一开始两边的“大佬”们还担心存粮不足,不够六万余人半月所耗。 很快他们就不用担心了。 …… 第504章 辽东总督府成立! 这七天的行军,六万甲骑越走越少。 从一开始的杂胡骑兵偷偷走人,到部分熟女直出身的骑兵偷溜,最后连非完颜部的生女直出身的也开始跑。 派去看守的人,不是被打晕了绑在帐篷里,就是被说服后跟着一起跑路。 你猜,领兵的几个大佬敢杀人立威不? 借他们两个胆! 真把下面兵卒逼急了,他们晚上睡觉都要睁一眼闭一眼。 兀术兄弟这边还好点,毕竟当初兀术学着汉人名将“解衣推食”,还有点情分在,加上骨干的家眷都在自家三兄弟的领地上。 就这还跑了万五左右,尤其是后招揽的四千多溃骑,跑的一骑不剩。 而蒲鲁虎万八跑了近一半,设也马这边万五跑了七千多。 真正抵达黄龙府的兵马,三家加起来才三万二不到。 好吧!这下黄龙府没被运到沈州的剩余粮草,够他们吃一个月了。 这世上从没有无缘无故的“忠诚”,人家提着脑袋跟着你完颜部,都是想混出一番富贵来。 现在你自己都快没饭吃了,人家舔着脸跟你讨饭去? 想多了! …… 大金惨败的消息迅速扩散到整个辽东,地方上的场面人物,纷纷备着厚礼赶往辽阳为新皇贺。 朋哥儿图省事,在之前小舅东拼西凑的《复燕诏》上,改几个词凑合用。 无数份《明皇复辽诏》,堂而皇之的张贴在全辽东,主要城寨和驿站的墙上。 不是朋哥儿不想趁胜直捣黄龙府,顺势再攻略大金巢穴会宁府,彻底终结东北战事。 没法子,以火器为主要杀伤的军队,受制于弹药补给。 九月初开始的“辽东之战”,对大明皇家陆军来说,算是火力全开,库存基本清空。 重炮平均只剩一个基数的弹药(四十发),火枪兵平均只有五十发弹药。 防御战还能凑合,强行远征,那是拿兵将们的生死开玩笑。 加上最后一战中己方不小的战损,朋哥儿下令全军进入防御休整状态。 寒冬将至,东北的寒冷可不是说笑的事,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也给军工部门更多的时间补齐弹药。 再说了,按照从红武军开始的传统,拿下一地、消化一地,才是王道。 十月初七,朋哥儿在辽阳城外“复辽忠魂陵园”,亲自主持祭奠仪式。 十月初八,他在辽阳城宫城举办庆功大会,通令嘉奖、升职加官,有功必赏。 十月初十,大明皇帝宣布辽东行省总督府成立,不出意外,第一任总督自然是赵华担任。 总兵王征领柳京野战团驻守辽阳,总兵穆晓夜领夜虎野战团团驻守沈州; 总兵嵇晋领开京团返回半岛,驻扎开京,同时担任乐浪行省总督; 狼林卫一分为二,整编成两个辅兵团,分别配属辽阳和沈州。 半岛出兵的四个守备团,以营为单位驻扎辽东其余十六个城,彻底控制住整个辽东主要城市和交通要道。 眼下最急切的不是追击大金余孽,而是迅速在辽东扎下根基。 要知道这片土地上可是有二十余万户、上百万人口,三户一丁也能征兵六万起。 这次缴获的战马四万多匹,分给辽东两万,按照朋哥的要求辽东要扩建万骑。 阵斩两勃极烈的飞哥儿,以此大功被任命为大明皇家骑兵辽东师总兵官。 在他自己“背嵬营”、卢俊义的“麒麟营”、林冲的“飞豹营”,三个骑兵营三千骑基础上,全部扩建成骑兵团。 分别驻扎锦州、辽阳、沈州三座边境重镇,建立骑兵团驻地和训练场。 利用冬季农闲练兵,并担任对外哨探、配合步兵对内剿匪的重要任务。 大量溃兵可都带着马匹、甲胄、武器回乡,不及时处理必成匪患。 而且下一步对辽东进行颠覆性的“军户制”“土改”,在收获民心的同时,可想而知必然会遭到“传统”势力的反扑。 当然,有过半岛的相关经验,华哥儿胸有成竹。 十月十二,燕云大军开始撤离辽阳,沿海岸边已经出现冰凌,再不走就走不成了。 大家怎么来的,还是怎么回去。 朋哥儿和梁云峰领着中路军去辰州码头乘船,横渡海峡到磐石寨码头登陆,在走陆路回燕京。 秦易领着北路军先到锦州,在横穿辽西走廊回榆关,再返回各自驻地。 燕云和辽东的窗口重镇锦州城,划给卢龙野战团总兵官云霄坐镇。 朋哥儿不需要再耗费人力物力,在榆关前六十里建山海关了,但是会调集数万俘虏,妥善修建这条重要的陆上通道。 十月底,第一场冬雪飘飘洒洒降临人间,朋哥儿重新回到了燕京宫城内,自家的温暖小院。 长腿美娘子、大胖儿子、热炕头! 这两个月的行军作战,不管是体力上还是脑力上,都累的不行。 啥事不管,他自说自话的给自己放了半个月的假。 朋哥儿哪儿也没去,在家吃饱就睡,被卷儿摆弄醒了就蛄蛹,蛄蛹累了继续睡…… 大明李皇后那些日子被滋润的满面春风,没少被“娘子军”们调笑。 其实她们之中也有不少人,同样被润的容光焕发! 兵凶战危,爱郎能大胜归来,还全须全尾、生龙活虎,娘子们甭提多高兴了。 可劲折腾! …… 易哥儿摊上这个爱偷懒的师父,也没脾气,习惯了都。 燕云基地出征的大军,各自返回驻地后,各地也就解除了动员令。 民兵们拿着丰厚奖金,欢欢喜喜的回去过个肥年。 而在这期间表现优异的骨干民兵,会得到一份来自守备营的征召。 当然,这是自愿的,如果觉得家中脱不开身,或是不愿意过军纪森严的军旅生活,可以说明原因退出,绝对不会强迫。 这一点,从屡次征兵中,都得到一丝不苟的贯彻,大伙儿都熟。 谁不去谁才是傻瓜蛋! 这次辽东大战,燕云之地的士兵也阵亡了数百人,伤残的近千。 但丰厚的抚恤,和相关烈属的妥善安置,都落在百姓眼中。 朋哥儿从来不会让手下的弟兄,流血又流泪,不但在荣誉上要让家人感到荣光,在物资上同样给足抚慰。 伤残不能继续留在军营的士兵,返乡后也是安排在卫所担任实权要职。 他觉得这都是应该的,也是必须要做到的。 但在普通百姓眼中可就是一次次的震惊,原来自家儿郎上阵后,不是被当成炮灰,而是被当成真正的战士和手足。 不会像原来在大辽治下,死了、残了如同野狗一样,被遗弃路旁,家人连其生死都不知道。 “陛下仁义啊!” …… 第505章 战后事宜、闻战则喜 秦易主导陆军全面工作,重点放在燕云之地。 梁云峰、刘大平两个师弟也被留在了燕京,负责冬季征兵的大事。 “燕京、卢龙,蔚州、云州、夜虎、开京、柳京,七个野战团全部扩军成三个团万人制的野战师; 原骑兵团六个营,抽调三营组建辽东骑兵师后。 其余三个营扩团,组建燕云骑兵师,同样是万骑规模; 韩五哥任主官,抽调唐翊、陆六哥进入燕云骑兵师任副职; 近卫营保持千骑编制不变,总兵官由老牛哥接任”。 “是!师父!保证完成任务!” 师父一句话,徒弟们跑断腿。 按照最新扩军计划,到明年年中时,全军必须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 届时,野战骑兵两万骑,野战步兵七万。 注意!这九万兵马在接到统帅命令后,可随时集结出境作战的野战部队。 并不包括十余万的守备部队,和数倍于此的卫所民兵部队。 连新占领的辽东百万人口在内,半岛百二十万左右,燕云之地加起来也不到两百万。 四百余万人口,征集了准军事武装近四十万。 这是什么概念?大明“穷兵黩武”莫过于此。 换了别的国度,估计民间立马“民怨沸腾”,但是燕云之地百姓却是一片欢腾。 为啥? 卫所制下,其实算是全民皆兵,大明军人待遇高、形象好,用陛下的话说,这是百姓的“子弟兵”。 哪怕本身素质差一丢丢,进不了光荣的野战师团,能成为离家近的守备军也是非常不错的事情。 大明大战不断,并没有压榨百姓,从各家饭碗里征集口粮。 因为此次辽东大胜,陛下恩旨:与民共享“胜利果实”。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三月份大明大胜十万辽夏联军,陛下宣布将“公民各半”的田租,下调为“公四民六”。 别看就这一成的粮食,让燕云之地百姓倍感圣君恩德。 这次战无不胜的陛下,又打了大胜仗,果然没有让百姓失望。 恩旨再次宣布,田租又下调了一成,现在是“公三民七”。 注意哦,大明可没有“人丁税”,也没有所谓的“赋”。 说白了就是没有自带口粮的“义务工”,卫所要搞水利或是修路挖渠,除了供应伙食,还给工钱。 历朝历代,可曾听说过这样“爱民如子”的皇帝? 这样的圣君不拥护、不效忠?都是生儿子没屁眼的坏种! 现在燕云百姓“闻战则喜”,就盼着陛下再打个大胜仗。 咳咳!下一次就是“公二民八”喽,不敢想不敢想啊! 这和自己的地就没啥区别了! 当然,已经有人享受这个待遇了,按照军人优先的规矩,同比例减一成。 譬如野战军级别的士兵,现在家里只收一成租;守备营的士兵,家里只收两成租。 烈属家中免租,逢年过节还送“盐粮油”慰问。 退役残疾军人,家中同样免租,慰问品也有烈属家的一半。 别小瞧这一点点看似不起眼的优待,但是对真正底层的百姓来说,羡慕到两眼放光。 军心民心皆备,大明的统治固若金汤。 …… 燕京皇城大内旁湖而建,因为在皇城西侧,被辽皇称为西湖。 当然,和真正的杭州西湖连边都靠不上,这湖里栽了好多莲花,夏天开放时,被惊喜的卷儿称为“莲花池”。 如今已经是隆冬季节,湖面上冰厚如石,浅水区的莲藕都被挖了炒菜吃,深水区都就没费这事。 里面大鱼可不少,平时也没人特意喂养,和野鱼没什么区别,味道非常鲜美。 朋哥儿静极思动,在炕上躺不住了,带孩子比“上班”都累,他又不想去忙。 厚着脸皮找个借口,让老牛哥帮他在冰面上开个洞,搭个暖帐。 嘿嘿!冰钓好玩耶! 可惜,小舅还在汴梁,要不然舅甥俩能在这儿耗上小半月,过足瘾才能撤。 当年穿越时小舅那一套钓鱼佬家伙事,快被祸祸光了。 朋哥儿手里保留了一套,本时空绝对搞不出来的现代渔具,这不就可以大显身手了吗? 这年头又没手机玩,也没游戏打,闲暇时,朋哥儿就喜欢钓钓鱼。 他这身份也不差鱼吃,就是休闲一下,放空大脑、自得其乐。 刚钓了没一会儿功夫,他正被丰盛的渔获喜得合不拢嘴,这不,煞风景的徒弟又来了。 唉!这一天天的! “师父!玩呐?” 老七赵旭裹着皮袄钻进点着碳炉的小暖帐,毫不见外的一屁股坐在厚厚的皮草垫子上。 “嗯呢!啥事快说,为师还在休假中,请勿频繁打扰!” “嘿嘿!没啥大事,这不是听说师父亲自出手,中午要烧麻辣鱼给咱师母尝鲜,你知道我的,最馋这一口”。 “哈哈哈哈!你小子,馋猫鼻子尖,你瞅,我都钓了七条大板鲫了!” “师父厉害!使劲再钓点,这些估计不够吃啊!” “嗯?” 朋哥儿一听这话,就知道今儿个是别想玩痛快了。 “易哥儿、秀才、大平子,我,每人最少能吃四条,唉唉!我就这么一说,咋急眼了呢?别打别打!” “有事说事,再敢乱我道心,哼哼!精神注入棒伺候!” 朋哥儿赏了小老七两个“爆栗子”,知道肯定有事要请示,插科打诨是他故意逗乐。 之前为了不被打扰,他可对这几名徒弟说过“狠话”。 自己能处理就自己处理,处理不了几人商议着处理,敢打扰他休假,逼迫师父加班。 哼!大不敬!要重罚! “事情其实也不大,抓了个间谍,还是熟人”。 “谁啊?” “张叔夜还记得不?” 朋哥儿霍然起身,战争期间,大明主力倾巢而出,留下赵旭坐镇,就是防止魑魅魍魉生事。 “记得啊!你师公还给他抄,咳咳!写过词的,不会把这老爷子给抓了吧? “别!师父,我话还没说完,不是他,是他家三衙内”。 “呼!怎么回事?” 朋哥儿悻悻的坐了下来,还好还好,要抓了这老爷子,还真不好弄,小舅当年没少得人家照应。 本身也是青史留名的名臣,自己还想着等拿下汴梁后,让小舅出面好好给他洗个脑,啊呸!做做思想工作。 当个顾问啥的,还是很不错的安排,老爷子对西夏情况研究颇深,而且在西军中也很有威望。 如果能转化过来,大明夺鼎之时,也能少一些自相残杀。 大宋唯一能战的,就剩被童贯祸害不轻的数万西军了。 汴梁的禁军? 那是些神马玩意! …… 第506章 大宋新枢相张叔夜 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 大宋新官家赵桓坐稳龙椅之后,新“宰执团队”对朝堂的大洗牌终于完成。 以诛杀“六贼”为始,以六人之党羽或抄家、或贬职、或“归顺”,一大批挪出来的官椅换了掌印人。 原本在宋徽宗赵佶和奸相王黼压制下,身为太子的赵桓身旁也就小猫两三只。 如今这些当年很低调的“忠臣”们,全都摇身一变,穿朱服紫、腰间可佩金银鱼袋。 皇宫内成批更换禁卫、近侍,皇城司也被清洗了一遍。 如今黑龙哥哥的武职是从七品翊麾校尉,任探事司外三指挥之第三指挥使,正经的皇家亲从官。 忙完大事的官家,可能是闲下来翻看《三国演义》时,猛然想起“李苍梧”这个大才子。 一道恩旨而已,李诚立马就被调职,从汴梁城外的开封县知县,变成城内祥符县的知县。 看起来好像只升了一级,成了正七品上,但是这两个县尊之位,压根就不是一回事。 一个相当于是给太子“管庄”的大管事,一个是真正的“赤县令”。 只要外放出京,按照惯例再升一到二阶,成为六品知州级。 而担任过天子脚下的赤县令,整个履历如同被贴了金一般,未来不可限量。 这就如同宰执不一定在开封府任过职,但只要干过这一职务,成为宰执的机会就有极大可能。 为啥? 这还不是明摆的事? 皇帝又出不了汴梁城,你说你是经天纬地之才,来!就在皇城外干给朕看看。 你能管好百万级别的汴梁城,就证明了你确实能力很强,主政大宋也有说服力不是? 这就是为啥,后世总公司的部门主管,都比外地分公司总经理更受老板信任一样。 人都是更相信自己的所闻所见。 连李诚都升了炙手可热的官,更何况是老臣张叔夜。 他在汴梁是干过一段时间的“太子左庶子”,虽然时间不长,但也曾朝夕相对、讲古论今、极为相得。 如同宅男一样的赵桓,第一次从亲历者口中,真正了解到西北边境的真实情况。 文武全才的张叔夜,给他留下的印象极深,尤其是朝堂上王黼一系被清盘之后,原蔡京系的又抖了起来。 无论从个人观感,还是从朝堂平衡考虑,和“王、蔡”两派都不沾边的张叔夜,被调回中枢,对官家来说就是非常不错的安排。 圣旨传到青州府,五十九岁的张叔夜交接大印返回京城,官家升任他为资政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从二品的高职。 老张现在相当于副国防部长,主持部门日常工作。 正职是蔡攸“知枢密院”,这不,他人还在雄州城,对大明“严防死守”。 张叔夜确实是这个时代,大宋朝堂中“屈指可数”真正懂兵的人。 他虽然远离中枢,但是在海州、青州任职时,对辽金夏之间的战事,一直非常关注。 大宋两次北伐的丑陋表现,老爷子气的差点吐血,随后这仿佛从天上掉下来的“大明”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强悍如斯的战力,匪夷所思的火器,这对一个实战派、自诩帅才的人来说,岂能不想尽办法去了解其一切秘密。 他将从各个渠道收集来的情报,一点点的拼凑出大明“真实情况”。 被调回京城主持枢密院,他只感到压力如山,危险已经迫在眉睫,朝堂诸公还忙着蝇营狗苟,丝毫不觉。 所以他在大内面圣之时,对着官家痛心疾首、侃侃而谈。 “……大明皇帝姓汪名朋,年方二十三,出生不详、师从未知。 第一次出现,是童贯二伐燕云兵败之时。 明军趁着燕京城极度空虚轻易破城,以逸待劳、再次击败萧干数万疲惫之师”。 “哼!胜之不武!” “陛下所言极是”。 看着一脸不以为然,比“明皇”大一岁的年轻官家,张叔夜娴熟的奉承一句。 他已经不再是当初意气风发,小觑天下英雄的年纪。 明年就六十了,当然学会了耳顺,这些年宦海中经历的风风雨雨,并不是没有收获。 想做出一番事业,就必须有权,否则就只能想想而已。 张叔夜非常珍惜这次机会,毕竟年纪在这里,再错过就没有下一次了。 “枢相继续说,朕听着哩!” “此处有两个关节:其一、明军是如何得知萧干一定能胜?稍有行差踏错,就要面对宋辽两边数十万大军”。 “着啊!朕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其二、现在是知晓明军从高丽而来,其八千余兵马东为金境,西为宋境,只有海路可行。 八千兵马,横行千六百里海路,臣估算需大海船百艘起,明军水军之强,世属罕见。 然众人皆瞩目其火器、甲骑、车营,殊不知本末倒置矣!” “嘶!” 赵桓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脊梁直冒冷汗。 张叔夜虽然并没过多描述,但这个被他忽视的重要军情,背后的含义让人不寒而栗。 如果当时明军不是去打燕京,同样八千悍卒从江南登岸,估计现在大宋能划江而治就阿弥陀佛了。 他都不敢想如果明军从登莱上岸的结果,打到汴梁才千二百里,谁能给朕挡住他们? “明军所行方略如有神助,居庸关设伏,阵斩金国二太子悍将完颜宗望; 走飞狐径夺了蔚州城,并在城下炮毙金帝阿骨打,数万铁骑被其兵锋所摄,硬逼着退出云中之地”。 “悍勇如斯啊!” “今年辽夏联军十万攻燕云,众人皆云大明有死无生,结果如何?” “唉!” 赵桓脸色一红,当初他也觉得明寇必无幸理。 然现实却是十万联军尽溃,辽夏二帝皆没,大明一战立威,名震天下。 无人再敢小觑丝毫。 “臣看了探子密报,九月起燕云之地戒备森严,大宋客商已经严禁入境,必有大事发生”。 “枢相,他他他们不会是要对大宋不轨吧?” “不会的!” 张叔夜心头一叹,官家脸都吓白了,这还只是群臣私下密谈,要是明军真的兵临城下,唉! “臣估计,明军必然用兵辽东!” “这又为何?” 赵桓有些不信,明皇麾下有如此虎贲,居然放着大宋这边“肥肉”不吃,跑去辽东苦寒之地跟金国抢骨头? “明军秋后不打辽东,金国必然在今冬打高丽之地!” “嘶!” …… 第507章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张叔夜在舆图上比比划划,尽量用官家能理解的说辞,将大明尴尬的局面说了明明白白。 赵桓听的连连点头,这是第一次有人从天时地利的角度,把明金两国这一战难以避免的原因,讲的如此透彻。 “朝闻道,咳咳!枢相大才啊!” “臣惶恐!” 赵桓亲热的拉着老臣的手,不吝美誉之词。 他不是傻子,满朝文武何人还有此见识,估计九成之人连辽阳城在何处都摸不着头脑。 蔡攸那个“废物”名义上是“知枢密使”,其实只是挂个名头,方便在前线统兵。 原本只是体恤老臣,调张叔夜回京,如今看来自己是挖到宝了。 “国事艰难,枢相还请不辞辛苦,帮朕、帮大宋,将兵事重任担起来!” “臣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 穿越者掀起的时空扰乱,有些事没变,譬如赵桓成了新官家,官宣明年改元“靖康”。 嗯嗯!没有了宣和六年和七年,“靖康年”提前两年出现。 舅甥俩的一系列行动,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未来也变得一片混沌。 张叔夜接管大宋军权之时,朋哥儿正在为“辽东之战”调兵遣将,忙的焦头烂额。 当然,就算知道了,他照样不屑一顾。 大宋痼疾已经积重难返、病入膏肓,不是出现一两个所谓“名臣”“虎将”就能立马改变。 除非整个军制推倒重建,从官方角度,尽最大努力提高大宋军人的社会地位和待遇。 抽调徒有其表的诸军精锐,重新训练一支敢战、能战的野战部队。 否则,大宋禁军依然是一支为钱而战的“雇佣军”,还是一支没有职业道德和下限的垃圾雇员。 这些内容是短时间就能实现的吗? 估计只要放出风去,还没等实现,张叔夜就会被弹劾下台。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趴在整条利益链上吸血的文官武将们,就算大宋亡了,也不会允许有人敢动他们盘子里的肉。 大不了换个东家,照样过活。 所以,朋哥儿瞧不起弱智胆小的大宋官家,更瞧不起粪缸一样的大宋朝堂,蛆虫一样的大宋官员。 如果只是为了拿下汴梁城,他只需要派出一个骑兵团就行。 有小舅在汴梁基地坐镇,汴梁对大明就是不设防的城市。 就如同“苍梧先生”的外甥也叫汪朋字云龙,在连岛拥田千亩的秀才身份,四处游历、行踪不定。 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大宋叫汪朋的没一千也有八百,谁会将他跟大明皇帝联想到一起? 敢说也不敢信啊! …… “新官上任三把火”,张叔夜在枢相的位置上,立马大展拳脚,一系列举措,或明或暗的开始安排下去。 他最清楚大宋军队的问题所在,但也只能选择在“规则”之内,尽可能的做些调整和改善。 深深的无力感,始终伴随着他。 光是一个清点汴梁禁军准确数目的事情,就让他折腾了一个月,最后依然是一笔糊涂账。 你敢想象上午在城南兵营点卯,下午就跑去城北军营,换个旗号继续应卯的兵? 这年头有没有人脸识别,上午叫张三、下午叫李四、明天就是王二麻子…… 你拿什么分辩? 盘点军械甲胄更是荒唐,不逼急了人家就来回搬仓库玩,逼急了就烧仓,再推几个替死鬼出来。 你能咋办? 最搞笑的是清点战马数量,人家指着大青骡非说这就是马,矮了一点而已。 还好!没拿驴子充数,就偷着乐吧! 烂透了啊! 连大宋职业禁军都这德行,更别说形如奴仆的“厢军”。 唯一让张叔夜欣慰的是,大宋的探子、密谍还是有些手段,虽然消息滞后,但是始终未断。 尤其是燕云之地的军情,如同拨开笼罩在燕云之地的浓雾,让张叔夜和官家能“以管窥豹”。 最重要的一名密谍,已经潜入易州守备营中,担任学究一职。 明军居然教大头兵识字算术,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一些明境内部公开,外界无人知晓的消息,让这对忧心忡忡的君臣叹为观止。 甚至火绳枪、三眼铳都花了大价钱搞出明境,这可是了不得的收获。 让赵桓和张叔夜倍感振奋。 如果大宋同样装备了如此利器,用来打大宋“最擅长”的守城战,也不至于没有还手之力。 和拼命仿造火枪的金、夏两国,同样的问题来了,造出一模一样的火铳并没多大难度。 还是火药问题。 大宋火药并不缺,但都是用来燃烧、或毒烟伤敌。 看起来有模有样的装进铳管,打放时也能听到响,但是铳子出膛后飞不了多远,别说破甲了,连麻衣都穿不透。 不知道真正的配方,就只能自己慢慢试,至于什么时候能搞出来,只有天知道。 但不管怎么说,托名“陈山南”的密谍有大功。 事关重大,又涉及绝对机密,张叔夜派他三子张常先出马,冒充行商亲自去跟其接触。 枢相家三衙内出马,对密谍来说绝对够份量。 万一走漏风声,亮明身份也不至于有什么危险,毕竟大明对大宋还算友好,并没有仗着兵威咄咄逼人。 上次收了两百万贯就撤了军,说明胃口并不大。 按照君臣二人估计,明金在辽东开战,关乎到两国生死存亡。 明军火器犀利,但是人数处于绝对劣势。 辽东白山黑水之地,金国占着“天时、地利、人和”的巨大优势。 尤其是十余万的铁骑,那可不是好相与的,光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谚曰: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又云: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一仗不打个三五年,绝对分不出胜负。 大宋还有时间,虽然不多。 大明必然主精锐尽出,对大宋隔绝消息,就是怕两面受敌。 这一点也是张叔夜派出自己亲子,有恃无恐的原因。 大明不敢冒着激怒大宋枢相的死仇,对三哥儿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这也是给“文不成、武不就”的小老三,一个珍贵的晋身之阶。 只要能进入官家眼中,就算真失败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是? 三衙内去易州,除了代表枢相给予“陈山南”重奖,同时对其提出系列要求,譬如火药配方,譬如大明辽东之战的情况。 宋明必有一战! 早点着手准备,总好过事到临头、措手不及。 如果可能,赵桓一定会对着朋哥儿大喊: “你不要过来啊!” …… 第508章 小舅的风光和手段 李诚的新官上任很低调,像他这种“幸臣”出身的官员,原本在官场上属于人人背后羡慕,台面上不屑的存在。 当然,掌印官的权威不容挑衅,更别说他身后可是有官家的力挺。 然而李诚算是个另类,官家下旨时,没听到任何反对意见。 连整天打嘴炮、到处乱咬人的言官们,都觉得官家这安排没毛病。 过去李诚属于太子一系,虽然属于边缘人物,但官场就这样,跟红顶白。 当时赵佶和王黼这对君臣,欲摇东宫的意图,路人皆知。 不管认不认同,谁也不会去触这个霉头,跑去跟太子系的人多接触。 如今太子成了官家,六贼尽诛,太子系立马成了“香饽饽”。 (王黼父子的赏金被人领走了,大叔安排人从湖里捞上来,跑到下游找到相关头面人物,拿去官府换的钱,不赚白不赚) 不管真粉还是假粉,反正跑来祥符县县衙找“苍梧先生”的各路人物,络绎不绝。 一时间李诚风光无两。 尤其是张叔夜成为枢相后,当年其被贬海州落魄之时,苍梧先生为其发声。 写的那首名词,“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身前身后名”一语道破士大夫最高的理想。 被无数有志官场的学子们传唱至今。 更别说那首“青玉案·元夕”,“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皆可称千古名词。 再加上“苍梧先生”为人热情,一言不合就请人去樊楼正店喝酒,不分官身还是白身。 故而在大宋士林中,李自成的名声极佳。 不言而喻,他在民间也有巨大的声望,尤其是被他“煌煌巨着”所沉迷的忠粉。 茶楼瓦舍的说书先生,言必称“苍梧先生”定为诸葛丞相转世,要不然怎么写的如此身临其境。 还真有人信! 谁敢跟“活诸葛”找不痛快?万一真会法术可咋办?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李诚主政祥符县,当然不会真去当“七品芝麻官”,县衙一切照旧,上上下下的利益链,分毫未动,只拿属于自己的常例。 张叔夜赴京之后,李诚就坦坦荡荡的上门拜访,他和张家关系可不一般。 这些年的三节两寿,李诚可都是以“子侄之礼”一份没落过。 《三国演义》未正式完结之前,最新“出版”的新卷,第一时间寄送青州府。 身在京城太学的三衙内张常先,时不时还跑去找自成兄“打秋风”。 如今老张家又发达了,提携一下“忘年交”的后辈,这谁也说不出话来。 老谋深算的李诚,布了近四年的棋,投入和回报没法相提并论,现在就是收获季节。 譬如张叔夜对汴梁城四处漏风的城防痛心疾首,李自成“创造性”的提出“官民联防”。 “十万青年十万兵”的说法,让张相拍案叫绝。 不需要增加多少额外的钱粮,只要给予一些不入流的武职。 以“忠君护家”的“大义相激”,组织里坊中的青年兼职“乡弓手”。 呃!叫“城弓手”更贴切。 拨些刀盾、枪矛等兵器,平时只需要轮换值夜,给予钱粮补助,归属县衙管理。 一旦遇到战事,顷刻间就能组织起数千或数万,为家园而战的“忠贞之士”。 当然,这事要是拿到朝堂上讨论,必然嘈杂不休,李自成主动请缨,为官家为张相分忧。 以祥符县为“试点”,先搞搞看,如果有效果再“推而广之”。 你看,这样做事就很稳妥。 对掌管大宋枢密府的张叔夜来说,这点小事,都不需要跟官家汇报,省的到时候多生枝节。 无品级的“进武、近义校尉、进勇副尉、进勇副使”等不入流的武职,在军中都只算是最底层,毫不起眼。 对应的也就是伍长、十将、押官、厢军都头之类,普通的刀盾枪叉更是不缺,些许钱粮手缝漏一点也不成问题。 好吧!私盐变成官盐了。 大明锦衣卫汴梁基地的“特勤”摇身一变,就能堂而皇之的持械。 等明军真的兵临城下之时,绝对会给赵桓一个大大的惊喜,或是惊吓。 张叔夜自然不会将枢府机密跟李诚乱讲,但备不住自己草包儿子,对“好友”无意中只言片语。 易州城有大宋奸细,这个绝密的消息,居然就在无意间浮出了水面。 更离谱的是,为了一路安全,除了他爹派给他的贴身护卫,还有李诚帮他找的高手保镖。 所以张常先这一路的行踪,全在锦衣卫掌握之中。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 陈山南这个名字很普通,细品就不普通,山南水北为阳,是的,这人本名叫陈阳。 如果不是吃不住锦衣卫“花样百出”“触及灵魂”的刑讯,在半昏迷状态下,问啥说啥。 赵旭压根想不起来这人是谁?和大明有何恩怨,冒着这么大风险潜入明境当“暗间”。 反而是另一个同伙被抓后,赵旭一眼就认出来是谁,而看到旭哥儿亲自出面的这个狗东西,都不用上手段,就当场吓尿。 竹筒倒豆子什么都招了。 …… 莲花池冰面暖帐里,大致情况了解后,朋哥儿对大宋这些台面下的手段,并没有任何意外。 还是那句话,野战打不赢,玩再多心眼也是白费力气。 “你说的那个混进军队的小杂鱼,叫什么名字?” 旭哥儿面色很是古怪,讪笑着报出名字和番号。 “曹三郎,现在化名曹宗亮,易州守备连第四哨十五队队正”。 “曹三郎?这名字咋就这么熟呢?我想想啊!” 朋哥儿听到这名字就有些厌恶,绝对打过交道。 “秀才家邻居,连岛咱们第一个盐场”。 “卧槽,这鸟人真能折腾,咋跑到易州来了?” 朋哥想起来了,这鸟人当初跑去抱甘家大腿,结果换了东家后,被两个大比兜子抽跑的曹三郎。 “我记得当初你准备弄死他的,后来我没同意是吧”。 “师父你老人家记性真好!” “滚犊子,你才老人家,对了,那个叫陈阳的我真没印象”。 “灵山岛陈家的秀才老四,我派人去对岸陈家本宗找过,说是陈阳游学在外,断了联系,后来事情多,也就没再继续追踪”。 “好家伙,难怪这人如此卖力气,仇深似海啊!” “哈哈哈哈!可不是吗?岛上陈家灭门之仇、夺财之恨,摊在谁头上,这也忍不了啊!” “行了,就这点破事也来烦我,张家三衙内别弄死,吓唬吓唬就行了,这人在你师公那边还有用”。 “师父,我打算李代桃僵,选择性的放一些消息给对面”。 “你办事,我放心,自己看着办吧!” “这不是想跟您请示一下,咱可没通宋啊!我对陛下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去去去,少来这一套,中午来吃鱼!” “好嘞!” …… 第509章 升官发财三衙内 梁哥儿听说邻居“三狗儿”被抓了,那是又好气又好笑,兴冲冲的跑去旭哥儿南衙大牢去看热闹。 这鸟人如果当年坚持下来,正经的红武二期生,现在最低也是个坐营官。 在连岛上还是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有些事顾忌自己爹娘面子不好说。 现在全家早就搬到燕京城了,周围邻居都是军中兄弟的家眷。 老家的房子虽然盖的挺好,这不也送给二叔家住去了吗。 层次不一样了,即使想保持原来的邻里关系也不现实。 你家天天吃肉,人家天天喝稀,怎么可能再玩到一块去。 曹三郎比较怕死,也怕疼,没上什么手段就全撂了,所以看起来没什么伤,打着手铐脚镣,显得萎靡不振,面色惨白。 “当当!” 梁云峰站在监室前,用手中的烟斗敲敲铁栏杆。 “三狗儿,还认识我吗?” 曹三郎一下就从板床上蹦了起来,眼泪鼻涕一大把的抱着铁栅栏嚎啕。 “秀才哥啊!你是我亲哥,别杀我,别杀我啊,小时候我还……” “行了行了,别扯犊子”。 梁云峰在旭哥儿手里看过这家伙的供词,被甘家管事揍了一顿赶出盐场后,在家里待不住就往外跑。 仗着会些晒盐法,叫嚣自己一定会混出样子来。 结果这人命背,沿着海岸线往江南去,心说那边钱好挣,还真找到个大冤种,投钱让他建个看看。 结果你懂的,看似简单的盐池,其实并没那么容易建,他裹了一笔所剩无几的钱提桶跑路。 结果人家直接报官,家里吃了官司,他爹被抓去充数,他娘被活活气死。 有家不能回,干脆就改了名字往北面跑,没安稳几年,遇上大宋伐燕。 像他这样的黑户,立马被当成役夫送去运粮拉车,这不遇上宋军大败,又被辽人抓去当奴。 最后七绕八绕的成了大明治下百姓,卫所制编户齐民后,农闲时青年都要参加训练。 他这个曾经练过的,重新捡起来当然比别人接受的更快。 然后就是骨干民兵、守备兵、副队、正队,也是一级一级升上来的。 如果没有动歪心思,没准也能在守备营里混出个样子来。 “你知道我们的根底,为什么没跟大宋汇报?” “我我我不敢!” 梁云峰不屑的笑了,心说幸亏你没胆子,不然现在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红武军起家的人手,基本都是郁洲岛这边的人,曾经的仇家,不管是老韩家还是老甘家,并没赶尽杀绝。 偷偷跑去告官的真不是没有,海州城都有人去过,结果呢? 真当旭哥儿的锦衣卫是吃闲饭的? 出现问题不可怕,解决不了问题,就把制造问题的人解决掉。 你看,多简单的事。 “行了,好好在这儿待着吧,是死是活我说了不算,要看你自己的表现”。 索然无味的梁哥儿,在曹三郎绝望的哭嚎声中,施施然出了南衙。 天上瑞雪飘飘,地上一片白净,明年又是个好年景啊! 陈阳读过书的人,知道自己的行为犯了明军的大忌,有死无生。 所以相对比较淡然,反正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只求速死。 旭哥儿翻看他的供词,觉得这人很有意思。 很有耐心,也非常隐忍,这些年收集的“浪里红”“红武军”“明军”相关情报,写了厚厚一个本子。 虽然很多荒诞不经的个人揣测,但是整个“证据链”很完善。 能混进大宋密谍的行列,还是蔡攸玩的手段,和他同样的“暗间”不下百人。 不知道这鸟人为啥没跟蔡攸举报明军根底,也许他知道说了也是白费。 红武军水太深,深到他都不敢直接触怒,选择了暗中搞些小动作。 如果这玩意送到赵桓面前,还真的会给师公李诚添些恶心,不过也就仅此而已。 大不了提前把汴梁拿下来呗?能咋滴? 骑兵师正在扩建,但并不等于瘫痪,随时集结一个整编团的骑兵,一人双马呼啸而南。 十天之内就能抵达汴梁城外,直接闯进金銮殿,把赵桓拖到大街上“圈踢”你信不? 整个大宋都没多少日子了,还特么“靖康?”靖你奶奶个腿的康。 旭哥儿把手里的小本子合上,随手扔进炭火盆里。 腾起的火光中,他舒坦的烤了烤手,轻描淡写的下了格杀令。 “送这贼厮鸟去下面吧,他家人都等急了!把脑袋拿给北衙贵宾房的三衙内看看,然后烧掉”。 “是!头儿!” …… 张常先、字元翼,今年刚好三十。 人说三十而立,他这个混吃等死的太学生,也想搏一搏。 混个像样的前程,孩子都两岁了,总不能自己还被人喊三衙内。 好吧!第一次为自己拼一拼,就拼到沟里了。 人生无常,寂寞如雪! 好在被当场抓获后,除了被吓的不轻,并没受什么屈辱,主要没被打。 张相爷家的三衙内,还是给了他预想中的“庇护”。 其实他真的想多了,如果换个相爷家的人有胆子来,现在估计浑身找不到一块好肉。 只因为他爹是张叔夜,而不是大宋枢相这个官职,那个在大明眼里狗屁不是。 张常先被抓十几天,也不打也不问,更没人搭理。 每天两顿稀粥,饿不死也吃不饱,他整夜整夜做噩梦,都已经要崩溃了。 一阵沉重的脚步传来,张常先是又怕又期待,应该和大宋验证过自己身份,也许这就放人了吧? “三衙内,和你山南贤弟道个别吧!” 一个番子手里拎着个木盒,话说的很诡异,三衙内瞪大双眼,旁边没别人啊? 再等木盒一开,一颗死不瞑目、龇牙咧嘴的人头,血淋淋的就这么出现在眼前。 把张常先吓的“嗷”一嗓子就瘫在地上,双手挥舞的像溺水一样。 “啊啊啊!快拿走!快拿走!” “闭嘴!收!” 番子一声厉喝,三衙内赶紧自己捂住嘴,浑身直抖。 “想不想回家?” 三衙内头点的都看到残影了。 “听不听话?” 他继续疯狂点头。 “哐当!” 监牢的门锁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冒出两个番子,一人一边把“滴滴答答”“漏水”的三衙内架起来就走。 你看,一切就这么简单。 半个月后,身负重任的三衙内,低调的回到了汴梁城。 明军六万大胜金国十六万的军情,让赵桓和张叔夜差点惊掉下巴。 当然,赴敌境冒险的三衙内,立了大功。 赐进士出身,官职起步就是“起居舍人”大宋正七品的京官。 而他另一个身份,是大明锦衣卫番子,外派特勤。 干的很不错哦! …… 第510章 大明朋·隆美尔的闪电战 朋哥儿短暂的休假一结束,再次进入陀螺般停不下来的忙碌状态。 尤其是军工这一块,新式的“大将军”重炮,和制式燧发枪缺口太大。 指望全军更换又成了画大饼,最后只能采取折中方案,在明年年中之前,先给燕京师、云州师、柳京师换装。 作为全军的刀刃,两个骑兵师的装备优先,打放更为便利的“燧发手枪”,取代了要用火绳点放的“三眼铳”。 骑弓、马刀、丈二长枪、燧发手枪,铁盔、半身甲,成为骑兵的标准装备。 这次辽东之战中起了重大作用的飞艇部队,自然也是重中之重。 反正整个燕云、辽东、半岛三地,你吃不到一根牛肠,这玩意已经被列为管控物资。 朋哥儿的计划,是在明年和大宋开战前,完成最少三架“玄鸟级”新飞艇的入役。 不同于对外的狠辣,动辄来个京观或是挫骨扬灰,对大宋的攻略,朋哥儿会温柔许多。 当然,这指的是百姓,原来的官吏全杀了肯定有冤枉的,杀一半肯定有漏网的。 对于大宋,朋哥儿真实的感受并不深,穿越五年了,他真正待在宋境的时间才多久? 小舅可是一步一个台阶,从连岛小渔村起步,先到东海小县城生活,再到海州城,最后混到了汴梁。 可以说“民、学、商、官”四种角色,都依次尝试过相当深度的“扮演”。 所以未来的宋境施政,还是以李诚拿出来的具体方案更为稳妥。 别看朋哥儿现在麾下数千里之地,其实全部人口加起来,不过七十多万户、四百余万人。 民兵、守备军、野战军三级兵制,其实就是全民皆兵,通过似是而非的“卫所制”,将所有军民全部绑在了大明的战车上。 这还是因为燕云、辽东之地,皆战乱不止,底层百姓人心思定。 只要有一个武力强大的新皇帝能来庇护他们,怎么折腾都行,能活着就行。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相比大明皇帝的武勇和仁厚,辽帝、金帝,视“汉儿人”为奴仆的统治,现在的汉人百姓如获新生。 像朋哥儿这样“爱兵如兄”、“爱民如子”的“圣君”,自然受到军民的拥护。 大宋多少人?两千余万户、一亿两千万人! 除了宋夏边境及江南方腊之乱祸祸的地方,其他城市乡村承平已久,已经习惯了大宋的统治模式。 皇帝、官吏、乡绅三级,已经形成顽固的统治模式。 朋哥儿明年完成新一轮扩军后,真正能参加“伐宋”的军队,撑死了也就十几万人左右。 再想搞全民卫所制,用“波棱盖”想也知道,绝对不可能实现。 大宋境内想要迅速夺鼎,又不造成太大的动乱。 先保持原有模式不变,大明将以最强横的武力,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最快速度强行结束赵氏皇朝的统治。 …… 瑞雪纷纷扬扬,大明洪武三年,大宋靖康元年,毫无波澜的来了! 正月十六,红武门十大弟子齐聚燕京皇城内,守备森严的会议室。 朋哥儿亲自主持会议,宣布今年对宋的整体战略布局。 “……这是明年出兵路线图,这是未来大明两京十三省的划分……” 弟子们人手一份标明“绝密”的文书,所有人都很严肃,埋头看文件,先对师父的整体布局有个大致的印象。 “第一阶段的作战,计划是兵分两路,同时下手”。 朋哥儿拿着长木杆,对着会议桌中间的沙盘开始讲解。 “秦易、刘大平负责组建东路军,卢龙、燕京两个野战师,加上两个守备师,以辽东骑兵师为前锋,共计五万兵马。 从涿州出发,在雄州围歼宋军七万河朔军主力,拿下宋军在高阳的军仓,安排涿州守备团接管俘虏和军资。 主力沿着驿道南下,沿途城寨不用理会,骑兵快速出击,拿下滑州附近的三山永桥过黄河,直扑汴梁城; 梁云峰、赵旭负责组建西路军,蔚州、云州两个野战师,加上两个守备师,以燕京骑兵师为前锋,同样是五万兵马。 从雁门出发,太原城已经是囊中之物,主力沿驿道南下,从孟津渡过黄河,直扑汴梁; 我领近卫营千骑随同东路军一起出发,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东西路军各配备两艘飞艇,担任高空侦察和威慑”。 朋哥儿停下话头,环视室内呼吸紧促的十大弟子,手中的指挥杆在代表汴梁的方块上敲了敲。 “十万大军除了骑兵四万匹马,按照一车搭乘一队人和相关物资,要筹集八千辆左右的大车,及两万匹驮马或健骡。 以确保军队以日行百余里的速度,在十天左右抵达汴梁城下。 不在意沿途的一城一地的蝇头小利,所有敢于阻碍赤旗前进的宋军,一律予以最迅速的击溃。 这种战法我称之为闪电战,听懂掌声!” “啪啪啪啪!” (大差不离的两路伐宋) 大明“朋·隆美尔”毫不脸红的侃侃而谈,在徒弟们崇拜至极的热烈掌声中。 洋洋得意、顾盼自雄。 “当前周边战略环境非常舒服,残辽、残夏皆无威胁大明的能力,唯有残金尚有些许余力,华哥儿你把最新军情给大家通报下”。 “是!师父!” 赵华起身,走到师父身边接过指挥棒,众人也把视线从中原之地转到北方。 “上次俘虏了万余杂胡骑兵,经过甄别考验过后,其中四成靠谱些的家伙,我将其编制了五个营游骑兵,算是雇佣骑兵”。 华哥儿没说剩余的杂胡骑兵怎么处理,大家也都心里有数,辽东成熟的矿区可不少。 “黄龙府、大定府已经拿下并驻军,数万汉人百姓全部撤回辽东安置。 前辽上京临潢府被祸害的不轻,周边百姓早就逃光了,一座废城而已,离的又远,就没安排兵马驻扎。 从抓获的俘虏和主动来投奔的人中,获得相关情报汇总后,可以确认一个事实。 金国残兵败将聚集在会宁府,死到临头还在内乱,原金国四太子兀术,火并了其他两个堂兄弟,现在手下只有两万余兵马。 降表已经送来燕京,以黑水完颜部酋长名义,求和、请封,愿为大明北方藩属”。 赵华放下手里的木杆,面色潮红,两眼放光,挥动右臂高呼一声: “金国已经不复存在,欢呼吧!兄弟们”。 “万胜!万胜!万胜!” …… 第511章 新年定策、鲸吞大宋 金国崩溃之速,超乎了朋哥儿的预期。 明金血战的惨烈结果,对立国才八年的“大金”来说,绝对算的上是毁灭性打击。 谋夺燕云之地的企图,惨遭横插一杠子的大明强行阻断。 而失去燕云的巨大收益,及后续大宋傻波似的巨款,大金对围聚在身旁的投机武力,已经失去了吸引力。 十月初一的决战,大金聚集超过大明近三倍的优势兵力,还是一战而败。 人家脑子又没被驴踢过,谁还跟他们屁股后面混饭吃。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当年这些投机似的武力,怎么背叛大辽的,现在同样弃金而去。 草原上的规矩,从来都是追随最强壮、最善战的头领。 见过被赶下头狼之位后的“老狼”最后是什么下场,就会理解这个残酷的生存法则。 现在兀术的残兵,不仅仅要面对,大明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开始的雷霆扫穴、斩草除根。 更迫在眉睫的是,曾经没被他们放在眼中的蒙兀人,已经频繁有游骑在会宁府周围窥视。 落难的凤凰不如鸡,更何况大金原本只算个好斗的“褐马鸡”。 “可惜啊!咱们要开始大宋攻略,抽不出人手去打会宁府,所以我答应了兀术的请和,封其为会宁卫指挥使”。 看到徒弟们急着举手要发言,朋哥儿笑着摆摆手。 “我知道的,这个狗东西是想扯着大明的大旗装虎皮,用来恐吓蒙兀人。 事有轻重缓急,攘外必先安内,顶多三、五年时间,初步消化完中原大地。 我们的力量只会更加强大而不是相反,无论是残辽、残夏、还是残金,包括正在崛起的蒙兀人。 在大明的火枪火炮面前,必须学会能歌善舞!” “哈哈哈哈!” “考虑到辽东的复杂性,又是新获的领土,这次征宋的第一阶段只抽调辽东骑兵师; 第二阶段开始后,安东总督府都督赵华,手里只留穆晓夜的夜虎野战师,驻防辽阳以防北方之骚扰,还要兼顾半岛安全,担子很重; 王征的柳京师从旅顺过海峡,从东往西打,攻略京东路和河北路; 劳石济担任山东行省总督,余然担任河北路总督,协助军事行动,兼任副总兵; 嵇晋的开京师从江华岛基地乘坐海船,抵达舟山岛基地,从南往北打,攻略两浙路和淮南路; 白淳担任两浙总督,穆夏担任江淮总督;协助军事行动,兼任副总兵……” 随着师父对整体战略的讲解,大明这次征宋的脉络已经非常清晰。 一口吃不成胖虎,手里的本钱有限,十二万大军想吞并亿万人口的大宋,只能一步一步来。 运河是大宋的主动脉,从江南到汴梁沿线全部拿下,再加上和辽东之间只隔着渤海海峡的山东。 可以说整个大宋最精华的部分,已经被吞下六成有余,从燕京到江南一路畅通。 这些年的布局可没白费,看似到处布子,其实早就有所规划。 “下一步的两京制,就是燕京和汴京; 十三行省是指辽东、乐浪、山西、陕西、河北、山东、江淮、两浙、福建、两广、两湖、江西、川贵。 我们自己拥有燕京和山西北部及辽东、乐浪两个行省; 前期能拿下的是汴京和河北、山东、山西、江淮、两浙,一京五行省; 海军主力完成舟山运输行动后,拿下两浙的宁波港、福建泉州刺桐港和广州的扶胥港; 此地将将整个海上商路的三个起点,牢牢控制在大明手中。 这事很重要,风哥儿、姜洋、老九你们自己分个工,一人给我负责一处港口”。 “是!保证完成任务!” 海军三大将霍然起身,大声应诺。 徐大海一脸苦笑,就知道自己要在家坐镇,没法子,摊子太大、事情太多,少了他来回奔走处理还真不行。 “完成第二阶段任务后,我亲自带两个骑兵师去处理西军事宜,争取年前拿下陕西之地; 明年开始攻略剩余的福建、两广、两湖、江西、川贵。 争取在明年年底前拿下大宋全境,哪怕仅仅只是主要城市和水路枢纽……” 虽然大家都知道以明代宋是迟早的事,但是一干弟子还是目眩神迷、不能自已。 进入讨论时间后,大伙儿各抒己见,很是亢奋。 尤其是海军的四个弟子,大师兄要主持海军大局,不可能擅离。 四师兄华哥儿已经占了先机,名正言顺的安东都督,这不还有安西、安北、安南三个都督府吗? 易哥儿统领陆军,旭哥儿管着锦衣卫,自然都不可能外放,刘大平和梁云峰肯定一个北、一个西。 海军这边也想分润一个都督府,自然只有个安南可选,林风、姜洋、崔老九都跃跃欲试。 已经内定大明工部尚书之位的秦容,看着一帮小兄弟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很是好笑。 但一想到军工部门,接下来繁重的工作,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每一次感觉快要完成指标了,结果就来个翻倍,就这全国铺开后,不用说也是再次大扩军。 这窟窿是补不上了,越补洞越大。 不过一想到辽东已经拿下来的两处新铁场,他立马又高兴起来。 原辽国四处大型铁场,燕云的泉水沟铁场,已经成为大明重要军工基地。 上京临潢府铁场距离太远,暂时不考虑,而在辽东的铁州冶铁监,首山冶铁监,已经全部落入大明手里。 如果改造完毕,加上原来的半岛三基地,就有六处大型军工基地。 这还没完,如果接下来的征伐一切顺利,大宋北方的五大铁场,他可是垂涎已久啊! 河北邢州(邢台)的綦村冶,磁州(邯郸)固镇冶,山东兖州莱芜监,山西威胜军(沁县)。 五大铁场每年铁课加起来,总数高达五百五十万斤。(约2750吨) 更让他心跳加速的是,在这些冶铁厂数以万计的熟练工匠。 不算江南的铁场,就这一笔预期的收获,就能让整个大明军工生产翻倍在翻倍。 “吸溜!” “容哥,想啥好吃的呢?口水都下来了?” 姜洋和林风、崔老九抓阄,抢到了去广州的扶胥港的任务,嘿嘿!这不就离安南更近了吗? 他正在高兴之余,一看容哥儿对着手中的舆图比比划划,还咽口水,立马过来取笑一句。 容哥儿把骨节粗大的右手举起来,做了个“脑瓜崩”的架势。 “光头炒栗子,吃不?” 把和尚吓得扭头就跑,这一下一个包,生受不了啊! “哈哈哈哈!” 会议室内一片欢笑。 …… 第512章 战前准备、战略欺骗 燕京城“绝密会议”开完,大明的战争机器开始加速运转。 不仅仅是燕云、辽东、半岛三处都在全力备战,在宋境内全面负责的小舅李诚,也开始了战前部署。 话说那个密道,本来知情人就不多,官家出宫逛樊楼又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赵桓上位后,又将皇宫内侍、禁卫大换血,仅剩的一些知情人也不敢多言。 加上先帝死的太恐怖,私底下各种荒诞不经的传说,更是吓人。 艮岳的这一片区域都快成了禁区,青天白日都没人敢往这边凑。 时迁、大叔、萧尧道三人,没事就来逛一逛,现在可省事了,樊楼是自家的产业。 密道的出口,在咱们自己家屋内,艮岳还不是想进就进,不要太方便哦! 汴梁城中,黑龙和刘伯文“一武一文”两员大将,一个主内一个主外。 城内的不用多说,黑龙哥哥敢拍着胸脯立军令状。 但凡让远道而来的自家兄弟,在城门外多耽搁一会儿,都对不起他这三年的辛苦。 陆六哥去燕京后,已经转职到军方,顺风行现在的大掌柜自然是刘伯文接手。 一再扩大规模的顺风行,在预期攻略的相关城市,全都建了自家的货栈。 看起来投入巨大,有些得不偿失,实际上这就是穿着大宋“合法外衣”的一处处兵站。 汴梁号称“四水贯都”,所谓四水,指的就是汴河、蔡河、五丈河、金水河。 这四条河或环绕、或穿城,水运交通十分发达,南北各地的物资源源不断地集中到此。 水路上打着顺风行旗号的大小“纲船”,更是难以计数。 有一说一,顺风行真正核心的骨干也就千余,数万分布在各地的“正式员工”,其实就是在这边混口饭吃。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 李诚从没想过,所有人都能义无反顾的跟着自己“谋反”,也不需要。 普通的“雇员”只需要按照管事的吩咐,认真干活就行。 譬如往各个分行客栈运物资,他们只管保证准时足量运到,安全入库就行,别的跟他们无关。 又比如汴梁周边的负责水路的管事,接到掌柜的指令。 某某号大纲船,某月某日到某处集合,有大活儿要接,那个时间段当然就不能再接其他生意。 这些普通的雇员,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正在参与,一项翻天覆地的“大买卖”。 也不需要他们知道! 顺风行的待遇在同行业中可是最好的,大掌柜又仁义,下面人卖力气把活儿干好就行。 …… 为什么朋哥儿敢玩两路突袭、直取汴梁,沿途的城寨不予理会? 要知道另一个时空的靖康之战,金兵一路走一路打,只有破了城,才有充裕的粮草,和大量的降军当炮灰。 “闪电战”是大明与同时代迥异的战争模式,能实现战术要求的前提,就是沿途预设的一处处“兵站”。 预先准备了干粮、净水、柴禾、马料等等,包括两路大军过黄河时的。 这些准备让十万大军无须考虑后勤补给,只需要带上标配的三日干粮,和自己的武器甲胄就行。 有汴梁基地这么多细致入微的准备,十万大军南下,和在自家境内行军没什么区别。 朋哥儿疯了,才会去一个城一个城的啃骨头。 虽然拿下来也不费什么功夫,但会耽搁宝贵的时间。 “闪电战”的核心精髓就是速度,让敌人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一击毙命。 这年头没有电话没有电报,只能靠人力传递消息和命令。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汴梁城告急,下达“勤王令”。 千里外的西军,从接到八百里加急的“皇令”,召集勤王军、准备路上的粮草、交接防务,到最终赶赴汴梁城需要多长时间? 注意,西军九成是步卒! 等他们到了,黄花菜都凉了! …… “双面间谍”张常先传回来的“大明军情”。 虽然明军大胜的消息,让赵桓和张叔夜震惊莫名,但“惨重的伤亡”还是让君臣二人松了一口气。 “金兵损失三万步卒、三万甲骑,六万明军虽然仗着火器犀利,也折损数万,燕京城家家戴孝,唉!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穷兵黩武莫过于此,一年之内连打两次恶战,精锐尽丧啊!啧啧!” “陛下英明!” 张叔夜对明皇的战法很是不以为然,仗着火器喜出奇,太过刚愎自用。 “眼下金兵铁骑还有十万余甲骑,而明军只剩四万余人,哄骗民众谎称大捷,实际上已经是强弩之末。 辽东之战还有的打,金人善骑,正面对战不是明军火器对手,若是轻骑突袭,骚扰诸城,明军只能处处设防”。 “然也!然也!难怪再次强征青壮为兵,闹得民怨鼎沸啊!” “可惜!” 赵桓瞥了一眼枢相,知道其惋惜之原由,跟着叹了口气。 “是啊!可惜了!” 两人相对无语,“为尊者讳,为亲者讳”。 如果不是先帝宠幸童贯这个阉贼,两伐燕云,一次比一次惨,葬送精锐无数,糟践了大宋这么多年的积累。 现在大宋国库空空、入不敷出,能维持现状都捉襟见肘。 空有机会在眼前,但心有余而力不足。 但凡手里还有伐燕的十万大军在手,咳咳! 张叔夜想了想,不用估计也是白费。 大宋十五万精锐,连残辽数万兵马都打不过。 金兵把辽军打成狗,而金兵又不是明军对手。 这样算下来,大宋的军力,可真是麻绳穿豆腐,不能提啊! 迫在眉睫的危机稍稍减缓,也就是张叔夜这样的臣子还在忧心忡忡,竭尽全力的为大宋这个破房子修修补补。 整个大宋表面上依然“丰亨豫大”、歌舞升平,普通的百姓忙于生计,也没人太关注大明这个北方汉人皇朝的“邻居”。 已经被隔绝了信道的残辽契丹,和后崛起的大金女直,更是了无消息。 往年集中在西北的战事,随着西夏主力尽丧,现在也乖巧的很,而西北诸路大军折损的也所剩无几。 双方都是无心也无力,西北边境反而进入了难得的和平。 茶楼瓦舍中,路人们也只是把道听途说的大明,当个新奇话题佐茶佐酒。 仅此而已! 日子就这么的一天一天度过,平平无奇! 如果这时候有个人跳出来,非要嚷嚷大宋今年就要亡国,估计立马被啐一脸。 “太平盛世,犯什么癔症呢?” …… 第513章 《明皇讨宋缴》 七八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又是金秋收获季节。 大明各地一片喜悦的丰收景象,这一年算是风调雨顺。 交了公粮后,家家户户的粮仓也都堆得冒尖。 收割完粮食,民兵们再次洗漱干净,换上灰色的军服,呼朋唤友的到百户所集合。 民兵们列队点名,领取藤牌、刀枪、镗钯,和从南方运来的狼筅。 一声喇叭响,哨长队正们举起旗号,高唱战歌,齐步前进。 路上一个个百户所的民兵汇聚成河,集中到千户所,领取甲胄、蹶张弩。 然后按照上级命令,分配到各个城寨和交通要道的哨卡执勤。 有了去年的两次经验,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普通民兵部队又不用上阵,大军又有战事出征,家里自然要有人守护。 保卫乡梓、义不容辞。 很光荣的! 年轻的民兵战士们,一个个挺直腰杆、吼着军歌,威风凛凛。 相比民兵和留守部队的轻松,真正需要出征的十万大军,正在紧张的忙碌。 只有真正的高层才知道这次目标是汴梁,在军令没下达之前,不但瞒着敌人,连自己人也不透露。 九月初一,已经集结完毕的东、西路两军统帅部,分别在涿州和朔州城召开扩大化会议。 营座(含)以上的军中干部全部参加,刘大平、赵旭分别以本路军副帅名义,做了整个战前部署和具体任务的分解。 秦易和梁云峰以本路军主帅名义,做了总结陈词。 “九月九出兵,九月十九在汴梁城会师,这不是在敌境作战,各位监军狠抓军纪,我们是王师,就要有王师的风范。 我们大明十万虎贲南征,是要终结赵宋狗屁官家的腐朽残民统治,而不是去掠夺去屠戮汉家百姓。 大宋百姓视同大明境内百姓,但凡违纪之人,不论职务,一律从重从快。 当然,赤旗不可辱,在赤旗前持兵相向,皆视为死敌,必杀之!” …… 这些琐事徒弟们就能办好,朋哥儿在十台新式印刷机旁边,兴致勃勃的转来转去。 这玩意其实就是个手动铅活字印刷器,木工活的盘架都不复杂,主要是铸造字模费事。 但只要弄好不同字号的模具,再铸字就很简单,铅的熔点又不高。 主要就是油墨的配方,科技含量高些,不同于这个时代常用的水墨,只适合雕版印刷。 不要小看这一突破,自活字印刷术出现之后,困扰它的桎梏就是油墨。(不多赘述) 这是容哥儿从大明岛送过来的成熟产品,第一次印刷品就是必将震惊天下的“缴文”。 朋哥儿拿起一张散发着油墨香气的纸张,上面字迹清晰,排版整齐。 …… 《明皇讨宋缴》 分久必合,天开一统之期; 自北而南,雷动六师之众。 先谓吊民而伐罪,故将顺天应命以明代宋。 伪宋太祖赵匡胤者,前周帝托孤之重臣,陈桥兵变、黄袍加身,是为不忠; 欺凌孤寡,至柴氏血脉断绝,是为不仁; 其弟赵光义,烛影斧声,夺兄之位,是为不义; 昭宪顾命,伪称其弟廷美辱母,是为不孝; 如此不忠、不仁、不孝、不义之“太祖、太宗”,伪宋何颜敢窃据九五之尊? 藉鄙猥者伴食于庙堂,任阉贼失兵于边徼。 借官爵以总宝货,苛条法以苦贤才。 夺土田而无地可耕,重赋繁税、骇人听闻,残民久矣。 军心尽丧、民心已离而不知,天命将革而未悟。 唯独夫国贼赵氏之诛,方可纾亿万百姓之怒。 我大明皇帝,汉之苗裔、神武慈仁,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前有辽夏之丑类,京观两处、白骨累累; 后有金虏之凶残,俯首称臣、为明藩属; 今圣天子提百万虎贲伐宋,军威赫赫、势若破竹。 罪止伪皇之身,余等官吏弃暗投明者、仍其原职。 王师伐宋、军纪森严,饿死不掳掠、冻死不拆屋,百姓勿惊。 寰宇一统日,与民共享太平时。 废丁口税,废正税外诸般杂税,大明永不加赋! 合宇宙之清宁,树人间之正气。 日月重开,唯我大明! 谨檄! …… “小舅这文笔水平可以啊!当初怎么就不火,扑街扑到下水道了呢?嘿嘿嘿嘿!” 朋哥儿一个人偷偷乐呵,要是敢当着小舅面提这些,他一定会“恼羞成怒”。 檄文不仅是燕京一个地方印,云州、汴梁、莱州、海州、舟山等基地都有,全在拼命的印刷。 未来会贴在各处州县、驿道的公告墙上,宣扬大明代宋的“正义之举”。 掀翻一个皇朝,总要有个借口不是? 有借口要上,没有借口创造借口也要上。 如果没有武力当后盾,朋哥儿就是喊破喉咙都没人理。 从去年十月底撤军回燕京,到今天已经快十个月了。 看起来好像只是为伐宋准备了十个月,实际上只有穿越二人组最清楚。 为这一天,他们舅甥俩整整准备了近六年。 如果不是朋哥儿中途强行改变计划,这个进度还要再拖上两年。 也只有他们俩个穿越者才知道,按照原来的历史线,现在是大宋宣和六年。 大宋仁义? 我呸! 为了筹集交给金人的巨额赎燕“代税钱”,宋徽宗赵佶和奸相王黼“旧计重施”再次征收“免夫钱”。 最终激起汴梁、山东、河北之地,不堪压迫的百姓自发的大起义,各地或数万,或数十万,总人数近百万。 史称“宣和北方大暴动”。 可惜没有纲领、没有像样的领头人,都是各自为战。 刚冒头时就遭到“外战外行、内战内行”的大宋“官军”残酷镇压。 结果起义规模越来越大,连汴梁城外都有不下万人的“造反乱民”。 赵佶不得不认怂,下诏赦免河北山东叛乱为盗者,并免除赋税徭役一年,还把民怨聚焦的王黼当做替罪羊罢免。 后世很少有人知道这段历史,只会惋惜什么皇妃、娘娘、帝姬的悲惨遭遇。 草民的悲惨,在史书上白纸黑字、斑斑血泪,无人关注。 朋哥儿虎口夺牙、占了燕云之地。 不但救了燕云近两百万汉人,断了大宋的念想,其实也改变了大宋北方近百万人的命运。 还不够!还不够啊! 现在,就是穿越者履行自己发下的“宏愿”之时。 改天换日、推翻赵宋, 重塑华夏、天下一统。 …… 第514章 狼子野心、路人皆知 秋收之后,白沟对面的涿州城,大军聚集的消息,让蔡攸如坐针砧。 蔡相派人谢重礼去涿州相询,得到的回复是: “大明秋季例行军事演习,不针对任何一方,大宋不用过多解读”。 别笑! 在正式通知各领兵主官开军事扩大会议之前,都督府下达的军令,还真是“洪武三年秋季军演”。 老铁没毛病! 蔡攸将信将疑,即使各处“暗间”传回的消息证实,大明确实没有出兵大宋的安排,他还是心慌的厉害。 大宋正一品太子少傅、知枢密院,河东河北宣抚使蔡攸。 自打他全权负责雄州这边宋明边境之后,还真没闲着。 他知道河朔军废物一般,不顶用,于是大肆笼络前辽常胜军的郭药师,一番运作之后,皇帝降旨将其封为武泰军节度使。 郭药师当然对蔡相“感激不尽”,殷勤伺候,甘为犬马。 也是在蔡攸的支持下,郭药师从河朔军中亲自选兵,将六千余的武泰军,硬是扩充到三万。 其中郭药师亲领甲骑三千,为全军精锐。 童贯原来的五千胜捷军被清洗后,蔡攸将自己的三千亲军与之合并,又招募了一些军中好手,凑齐一万。 其中甲骑五千还是童贯的“遗产”。 这四万兵马,就是蔡攸敢待在雄州城的底气所在。 退一万步讲,万一事有不协,他有五千甲骑,跑也跑的快一些。 大明的聚兵之举,不管是不是真“演习”,蔡攸都要有备无患。 除了立即向汴梁示警,告知边境局势紧张,己方的应对措施; 同时一声令下,雄州城同样展开“秋季演兵”。 四万大军主力、一万河朔军“辅兵”,也聚集在城内城外大营。 厉兵秣马,以防不测。 …… 要说蔡攸这安排也没毛病,不管对面搞什么鬼,自己这边先做些准备。 但谁让他遇到的是大明呢? 朋哥儿拿出大的战略框架,里面的具体细节,可都是徒弟们一笔一划补充完善的。 秦易、刘大平担任东路军正副帅,麾下共计五万兵马。 以飞哥儿的辽东骑兵师为前锋,副帅刘大平领卢龙野战师、蓟州守备师为前军; 大帅秦易亲领燕京野战师,和顺州守备师为中军和后军。 御驾亲征的朋哥儿,由老牛哥领的近卫营千骑护卫,跟着中军一起出发。 雄州和汴梁的信道,已经被控制在锦衣卫手中,河北锦衣卫指挥使余然早就严阵以待。 要说让“番子们”去和成规模的甲兵对战,那纯粹是瞎扯淡,“专业不对口”。 古往今来,袭杀加急的军情信使,都是诛九族的大罪,再凶残的强盗山匪也不敢干这个“赔本买卖”。 所以这就成了一个“思维定式”,从来不出事,并不代表永远不出事。 汴梁城对雄州的紧急军情,一无所知。 皇城内官家赵桓,正忙着筹办重阳赏菊宴、大宴群臣。 秋收之后国库再次充盈起来,确实要好好庆祝一下。 …… 就在大会开完的当天夜里,四更时分,大明精锐的夜不收出手了。 白沟河上,早就定好架设位置的三处浮桥两岸,巡夜的宋兵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 成串的统一制式箱式浮船,从上游缓缓而下抵达位置,王征亲自培训的升级版舟桥营,摸黑施工属于常规操作。 九月初九晨,雄鸡唱晓、天边鱼肚白。 雄州城的守军看着河面上三道浮桥,和正在渡河的千军万马,还以为自己没睡醒,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才确认这是真的。 “敌袭!敌袭!” “铛铛铛铛!” 激烈到快要听不出点的警锣声,惊醒了城中大宅内,睡得正香的蔡攸。 “相爷!不好了,明军打过来了!” 蔡攸呼的从床上蹦下来,跳脚大骂。 “我就说这些明狗是耍诈,彼其娘之!快!让郭节度备战,快!伺候爷穿衣!” “是!相爷!” “是!达达!” 被窝里暖床的两个小妾,被惊醒后大气都不敢喘,一听相爷吩咐,赶紧忙乎着给相爷穿衣戴帽套靴子。 等蔡攸火急火燎的被护卫用肩舆抬到北城楼,一看对面情形,差点没吓抽过去。 这才多长时间,什么时候建的浮桥,昨晚天黑前还没有。 这都过来几万人马了吧?阵列摆开,连大炮都架好了! “相相相相爷,头头头顶上,鱼鱼鱼……” 蔡攸又惊又怒,刚想一脚踹死这个突然结巴的亲卫,有坚城在手,至于吓得舌头都打结吗? 头顶上?还鱼? 蔡相抬头一看,噗通一屁股坐在地上,官袍下摆立马就湿了。 两条丑陋无比的“六眼飞鱼”,可不正在头顶上往下洒雪花吗? 雪花? 一张青色的纸飘飘洒洒落在蔡攸面前,他下意识的拿过来一看。 “《明皇讨宋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狼子野心、路人皆知啊!啊啊啊!” …… 三万余兵马,敢和十万辽夏联军对战,六万人敢和十六万金军主力对战,并全部战而胜之。 四五万的宋军算个嘚? 飞哥儿三个团的万余骑兵,直接围了城外郭药师的武泰军大营。 三万兵马噤若寒蝉,连出寨迎战的勇气都没有。 武泰军中,真正的骨架是原大辽常胜军,成军之初的“怨军”就是辽东的汉儿人、渤海人为主。 所谓“怨军”就是“抱怨”于金人,金兵甲骑的厉害,大宋没人比他们更清楚。 大明能在金人虎口夺食,战力可想而知。 就营外呼啸驰骋的辽东大马,一看就是缴获而来的优良战马,这玩意可没地方买去。 更何况人家提着的短手铳,抬手就响,那恶毒的玩意岂是好相与的? 张令徽、刘舜臣、赵鹤寿,这三名跟着郭药师投宋的前怨军渠帅,聚在其身旁都是一筹莫展。 大宋的官太香了! 这才过几天好日子啊! “节度,你看天上!啊!那是啥?” “不好!明军中有高人,鱼妖都能驱使!” “快看,啥玩意飘下来,下雪似的!” “哎哎,接住了,这写的啥?书办,书办!滚过来,读给爷听!” “是是是!这是《明皇讨宋缴》……” 几人听完书办最后的几句话,面面相觑一番,别的没注意,就注意了一句。 “弃暗投明者、仍其原职”。 “咳咳!节度,你看?” “唉!” 郭药师仰天长叹,一脸悲天悯人之意。 “大宋待我等不薄,蔡相更是知遇之恩……” 三人脸上一僵,心说这老狐狸,千万可别把咱们往沟里带哦!要不然,哼哼! “唉!奈何识时务者为俊杰,大明天子文成武德,是为人主之像。 我等也算是良禽择木而栖,今后如有三姓家奴之骂名,都冲我这做大哥的来吧!” “大哥英明!” …… 第515章 三姓家奴郭节度 作为辽宋边境重镇,雄州城虽然只有七里城周,但却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军事堡垒。 外墙夯土覆砖,四个城门全是双瓮城,形制和蔚州城相似,但是城高墙厚池深,相比更加坚固。 为了避免被四面合围,还在城东南角建了一座城寨,砖木建筑夯土墙的外寨,作为遮掩南门的臂助。 说白了,就是万一雄州城守不住,城内的将帅撤出城时,城外也有个掩护,不至于被堵死在城内。 雄州城内本就有一万河朔守城军,投石炮、床子弩、狼牙拍等这些防御器械,城头城下备的密密麻麻。 蔡攸的亲军一万步骑也驻扎在城内,城外还有步骑三万的武泰军。 城内和城外的寨子内部都有深井,水源不会被断,粮草柴薪更是不缺。 怎么看都是“固若金汤”。 秦易、刘大平通过情报,掌握雄州城兵力、防御情况后,都准备当成征宋的第一场硬仗来打。 为了确保战役发起的突然性,锦衣卫控制的“宋间”,还展开大规模的战略欺骗。 白沟河架浮桥的操作,更是在后方演练了数十次。 包括骑兵、炮兵、步卒的过河序列,都通过演习一再修改,以确保前后连接流畅。 两架飞艇的定点轰炸,更是演练无数次,先是模拟弹熟了之后换实弹。 演兵场上当成雄州城的土城,被又烧又炸,摧残的不成样子。 按照朋哥儿的估计,这一战胜利是必然的。 但是要尽可能的全歼雄州城内城外五万大军,避免乱兵四散,今后处理起来麻烦。 把这一大坨宋军主力吃掉,再搞定后面高阳关守军仓的万余守军。 剩余各城如霸州、定州的万余河朔军只有坐以待毙。 整个河北路,真正能称得上正规军的宋军只有七万余,而其中七成多被蔡攸集中在雄洲城。 这也让“闪电战”模式的明军,省了大事! 只要拿下雄洲城,大宋北境的鸡蛋壳就被敲碎了。 直捣汴梁城这一千三百里的进攻线路,可以说是阅兵式的行军。 对易哥儿和大平子来说,城外寨子中“武泰军”是值得重视之敌。 怨军作为骨干,战斗力再弱也比宋军要强上三分,更何况蔡攸不惜代价的优先武装。 大宋仅有的一些库存和新制的精良步人甲,陆陆续续给武泰军调拨了三千套。 昂贵的三千匹战马,眼都不眨的拨给郭药师,而且给的粮饷是足额,年节还加赏。 按照常理,武泰军必然是成为雄州防线的一支“劲旅”。 为此,第一步就是派出整个辽东骑兵师,万骑三面合围外寨,就是想堵住武泰军的后路。 把他们逼进雄州城,等大军齐至后,八面合围。 然后通过重炮轰城加飞艇轰炸,一举围歼之。 朋哥儿只提了一个建议,让其中一艘飞艇留些传单,在安全高度往城寨里洒一些。 这也是题中之意,自然得到了执行。 没人比穿越者更清楚,原本历史线上,郭药师这个“三姓家奴”,先降辽(怨军反叛时背刺首领)、又降宋、再降金。 最后成为金军攻宋的急先锋、带路党,一生作恶无数,最后不得好死。 所以,比大金更强势的大明出现,你猜他会不会为大宋“尽忠”? “快快快!把红绸子划开,绑在旗杆上……” “别墨迹,快把宋军旗号都扔了,咱们节度弃暗投明了……” …… 勒马横槊的飞哥儿,正在注目观察敌军一处大寨门。 郭药师手里也有三千甲骑,虽然是单骑,但万一突然出寨逃窜,必须予以全歼。 “嘶!他们怎么换赤旗了?” 憋足劲的一拳,结果打在空处,让飞哥儿郁闷至极。 “保持戒备、谨防有诈!” “是!长官!” …… “报!陛下!武泰军阵前易帜,郭药师请求面圣,秦帅请示,您要不要见一下?” 在近卫营千骑护卫下,威风凛凛过桥的大明皇帝汪朋,对跑来请示的通信兵只说了一句话。 “告诉易哥儿,不见!按老规矩办!” 在前线的秦易,接到师父回话后,讪笑着摇摇头。 之前只想着怎么往死里打,真没想到武泰军会整这一套。 就这么降了?我特么还没发力呢? 对了,常封呢? 他当年也是怨军渠帅之一,跟郭药师等人熟悉些,安排他出马受降就很应景。 “传令:参将官常封,带燧发枪二营到指挥部接任务”。 “是!秦帅!” …… 常封又升职了,让很多同期“入伙”的人,羡慕嫉妒的不要不要滴。 这就是被大佬们记住的好处,大明军人都肯拼命,但是需要拼命的重要任务奇缺。 大佬们为了万无一失,当然首选自己觉得靠谱的人,所以他的晋升之路就会比别人更加畅通。 不过,关键是你要有真本事,能把长官交代的任务,完成的漂漂亮亮才行。 常封凭借奇袭辰州城的大功,加上在明金大决战中优异的表现,在战后叙功中获得连升两级。 当然,他也是搭了大明陆军再次大扩军的顺风车。 如此智勇双全的悍将,自然成了香饽饽。 燕京师总兵官黄明勇,硬是想方设法,从云州师总兵官万艾手里挖到了墙角。 燕京师、燕京团是军中第一团,大将军炮是第一批装备,燧发枪当然也是第一批换装。 二级参将官常封,被任命为燕京团的二营坐营官,麾下八百燧发枪兵。 接到秦帅的命令,他立刻集合二营,跑步前进赶往前敌指挥部。 秦易如此这般如此这般的交代一番,胸有成竹的封哥儿,一脸坏笑的带着手下弟兄,前去敌营受降。 “幺二幺、幺二幺……” “咔咔咔咔!” 最新换装的燧发枪兵,除了更换手里的家伙事,连原来的灰色暗甲都换了。 一水的红色布面半身甲,还是两面穿,内里是黑灰色便于夜袭时反穿更隐蔽。 这是军工部门为本次换装特制的军服,同期换装的还有骑兵部队,代表着大明精锐与众不同的身份。 连碟形盔上面的红缨,也换成了更为嚣张的“鹖羽”,这是学汉武帝的“羽林军”。 所谓“羽林者,谓其为国羽,如林盛”。 八百人一个营头不算多,但是齐步跑时步调一致、队形严整,衣甲鲜明,这气势一看就是精锐之军。 这让站在营外恭迎的郭药师和三个领兵大将,原本忐忑心情,暗暗松了口气。 降军最怕不被重视,那就意味着未来前景黯淡。 如此衣甲鲜亮的精锐甲兵,必然是对面统兵大帅的亲卫部曲。 “罪臣(罪将)参见将军!” …… 第516章 罪臣迎驾来迟,死罪死罪 八百威武的明军队列到了近处,停步后两边分开,一员将领带着一队护兵直奔寨门前众人而来。 看着有些眼熟,郭药师等人也没多想,赶紧上前叉手弯腰、唱喏施礼。 “哈哈哈哈,郭大哥好久不见,富态许多,兄弟差点没认出来”。 熟悉的乡音传入耳中,郭药师猛地直起身来,脸上又惊又喜,一把上前抱住来人的臂膀。 “封哥儿!你没死?咳咳!不是,我是说……” “没事没事,老哥哥啊,都是命,都是命啊!” “是极是极!哎呀,自家兄弟,这不就巧了吗?啊哈哈哈哈!” 常封热情的和三个熟人拍拍打打亲热一番,一时间众人疑虑尽去。 看封哥儿这打扮,在大明混的不错,他们不会肤浅的看人带多少兵马。 “兵和兵、人和人”的价值是不一样的。 常封的八百人,大摇大摆的进寨,四个连官带着人迅速接管四处寨门。 远处卢龙野战师万人军团战车滚滚,正在往这边赶来。 副帅刘大平、卢龙总兵官云霄磨刀霍霍,老规矩就是无条件投降,将都头以上的军官剥离这支降军。 整个套路大伙儿都熟悉,按部就班的处理就行。 封哥儿就带着一队护兵,“毫无戒备”的和郭药师把臂而行,进入寨中装饰豪华的“节度”大帐。 当然,既然朋哥儿“缴文”上承诺过,“降官们”“仍其原职”,当然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 不出意外的话,武泰军中有职位的兵头,都是原来怨军中的人,剩下的都是河朔军的“精锐”。 河北当地的兵,自然会移交给余然这个即将到任的总督,锦衣卫有的是办法甄别、筛选和控制使用。 也算是一批现成的人手。 正好把辽东这六千余人剥离出来,易哥儿都交待好了,咱们说过的话要认。 武德军当然要保留,这些人的官职依旧,连旗号都给他们留着。 当然,调到辽东后,归属安东都护府指挥,华哥儿会安排他们去折腾完颜兀术。 死了谁都不心疼。 大宋武德军,跟大明有什么关系? 老铁有毛病没? 如果出现叛逃,那更好,现成的理由。 抓捕宋国奸细! 你这大明的会宁卫指挥使。 是配合呢?还是配合呢? 死掉的敌人才是好敌人。 套路不怕老,管用就行! …… 武泰军“换旗易帜”这一“卑劣”的背叛,差点把雄州城内的蔡相气吐血。 他连跑都跑不了,城北当面数万明军车营严阵以待,城南明军万骑虎视眈眈。 远处三道浮桥上,明军兵马源源不断的渡河,粗粗一看,加起来得有五六万。 雄州城头顶上,还有两条恐怖的六眼飞鱼巡弋。 城内只有两万兵马,蔡攸只觉得头晕目眩、胸闷欲呕。 这下完犊子了! …… 易哥儿被武泰军归降的重大利好而鼓舞,立马调整原来的作战计划。 全师过河的黄明勇接到新的命令,立刻下令燕京师六个重炮营,在北城瓮城两百步外一字排开。 三个“大将军炮”营,每营十六门,共计四十八门; 三个“六姐儿炮”营,每营三十二门,共计九十六门; 合计一百四十四门重炮,军令是第一轮炮击装六斤实心弹。 大将军炮每炮两发,六姐儿每炮四发,集火北城第一道瓮城城楼。 “开炮!” “轰轰轰轰!” 用后世的计量单位,就是近一吨半的生铁蛋,在一分钟时间内,从三百米外高速砸进了一座砖木建筑中。 顷刻间墙倒屋塌,硬生生被拆成了一堆废墟。 惊天动地的炮声一停,燕京师万人齐呼。 “降不降?降不降?……” …… “陛下啊!罪臣迎驾来迟,死罪死罪!” “蔡相快快请起,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为宋守城是为忠,不忍将士死于非命是为仁,朕不会怪罪与你,请起请起!” 朋哥儿“和颜悦色”的扶起蔡攸,温言的安慰,让老蔡老泪纵横。 “蔡相可是有何为难之处,只管坦言,朕一定尽力安排”。 “陛下啊!老臣惭愧啊!碌碌半生方遇明主,恨不能早为陛下牵马提蹬,效犬马之劳……” “哈哈哈哈!好饭不怕晚,朕得蔡相,如汉高祖遇子房,大明得良相矣!” “不敢当陛下如此厚爱,老臣一定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一时间君臣相得,气氛很是和谐。 安抚好蔡攸后,朋哥儿找个僻静之处,干呕一番,吐了些酸水,恶心坏了都。 重炮轰塌城楼,万军喊降之时,蔡攸还在纠结,毕竟手里还有两万兵马,又有坚城在手。 没准还能再坚持坚持。 结果从天而降的火雨,覆盖了北城空无一人的二道瓮城之后,他就知道再不投降,就得尸骨无存了。 要不说人家文官就比武将会混呢? 你看郭药师嘴上喊降,就换个粗制滥造的赤旗,大军依然在营寨中被甲持兵,四个领军的“大兵头”也就站在城寨门口。 一发现不对,跑回去就几步路而已。 投降都投的不爽利! 蔡攸下定决心投降,人家是怎么做的,城门全部打开,全军回营卸甲,刀兵分类摆放整齐。 军中花名册,雄州城相关文书账册,安排专人备好。 他自己换了身旧袍,孤身一人骑一匹驽马,举着大印去找明军大帅交接城池。 要卖就卖的彻彻底底。 差点把咱易哥儿给整不会了,赶紧请示师父,朋哥儿一听蔡攸如此做派,岂能不知道这老甲鱼的心思。 赶紧亲自相迎,一番“惺惺作态”,给他吃个定心丸。 按照小舅的说法,蔡系可是大宋朝堂一根主线,蔡京、蔡攸两父子反目的小把戏,掩人耳目而已。 这人小舅有用,既然有用就要给足面子,说些客套话虽然恶心,但很有效不是吗? 注意!蔡攸可是河东河北宣抚使、大宋知枢密院事、太子少傅、正一品的枢相高官。 接下来东路军前往汴梁的路途,一路顺风,毫无障碍。 卢俊义带着换上宋军旗号的“麒麟团”,以蔡枢相亲兵名义,举着令旗担任开路先锋。 将一城守军全部集结,调去雄州“自投罗网”,那边驻扎城内的大明涿州守备团,有条不紊的将这些人缴械,关入俘虏营等待甄别。 而兵马全无,毫不设防的城池,当地的锦衣卫立即带人接管,可把河北总督余然给忙的呦。 那叫一个脚后跟直打后脑勺。 累并快乐着! 哈哈哈哈! …… 第517章 明宋两国进入战争状态! 梁云峰、赵旭的西路军,比东路军还要爽利。 大宋龙图阁直学士、河东路经略安抚使、兼知太原府张孝纯,这都是老熟人了。 整个山西北部唯一能打的河东军,就是他长子,现任汾州兵马统制张灏,麾下一万八千兵马。 如果说当初张知府被小莫剃刀所摄,捏着鼻子写下三封大逆不道的“谋反信”。 那么随着大明拿下燕云之地,击败辽夏十万联军后,张知府已经自诩“从龙之臣”,连儿子都拉下水了。 五万大军从山西行军去汴梁,其实很大目的就是为他“易帜”壮举,鼓劲撑腰。 再一个原因就是防止消息走漏,西军东进时,大明西路军予以拦截和击溃,确保东路军夺汴梁不被干扰。 这就如汴梁基地,刘伯文四处奔走,在两路大军沿途准备的粮草物资,同属于有备无患。 朋哥儿从红武军时代开始,虽然用兵大开大合,善于出奇制胜。 但他从来不把后勤补给这条生命线,指望依靠战地缴获来解决。 也从不把胜利的希望,寄托在敌人犯傻的推测上。 原本历史线上两年后的靖康之耻,大金西路军由左副元帅完颜宗翰率领,自西京(大同)出雁门关攻太原; 东路军由南京路都统完颜宗望率领,出卢龙进攻已经属于大宋的燕山府(燕京)。 大宋花了巨额款项,好不容易赎回的燕京之地,再次易手。 宋武德军节度使郭药师一箭未发,全军投降,宗望以其为向导,千军万马直扑千四百里外汴梁城。 金人两路大军,沿途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杀的河东河北人头滚滚、尸骸遍地。 在这个时空,因为穿越二人组的到来,大金已经烟消云散,什么完颜宗翰、完颜宗望,连骨灰都被扬了。 不出意外再次投降的郭药师,没有想到大明不讲武德,居然玩弄文字游戏。 打着“大宋武德军”旗号的六千余前“怨军”,再次踏上面目全非的故土,并没得到预想中的混吃等死。 被“狠毒的”夜虎师穆总兵,派人用火枪火炮押着,提着刀枪去打会宁府。 绕了一圈还是回归“怨军”起初的职责,抱怨于金人,抱怨有啥用,杀吧或是被杀! 就如同进“武泰军”大营时,大明参将常封对郭药师说的话一样。 “都是命,都是命啊!” …… 大明十万大军兵分两路,铁流滚滚向南,日行百余里快速进发。 整个队伍前不见头、后不见尾,赤旗如火,战歌如潮! 因为军纪森严,不得随意离队,所以并没有干扰沿途百姓生活。 顶多会阻断一段时间,官道上的行人和商队通行,都不用提前清道。 如此规模的大军出动,遥遥看到的人,立马有多远躲多远,活腻了才往前凑。 懂行的人,看到赤旗和军服与宋军迥异的军队,无不惊骇欲绝。 但大多数内地百姓,还以为是宋军内部调动,能不被骚扰还很庆幸。 如果有人说这不是宋军,好像是传闻中打着赤旗的明军。 周围人一定嗤之以鼻。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难道大宋边军都是死人不成?没听说有大战啊!” …… 大明洪武三年、大宋靖康元年,九月十七。 出征第八天,大明东路军前锋铁骑,已经看到黄河浪滔滔。 此时大宋如果能早一步得知明军来袭的消息,依托黄河天堑建立防线,没准还能再苟延残喘些时日。 北宋时期的黄河在开封以北滑州、浚州一线,和后世的黄河河道隔了百里之遥。 (北宋东京开封府留守杜充,进士出身的高阶文官,害怕被如狼似虎的金人揍。 想出一个遗臭万年的主意:“决黄河,由泗入淮,以阻金兵”。 悍然扒开滑州黄河大堤,导致黄河百万人死伤,千万人无家可归。) 朋哥之所以祭出“闪电战”的狠招,就是怕大宋这些无耻的官员,再搞出个“决河阻兵”的荒唐操作来。 此时的黄河之上有两座大型永久式浮桥,一座是潼关以北,始建于唐代的“蒲津桥”。 (就是小学语文课本中《捞铁牛》故事里提及的浦津桥,是往西北去才用的上,咱们这次用不着南辕北辙) 另一座建于大宋政和五年(西历1115年),浚州附近跨越大伾山、凤凰山、紫金山三山的“三山永桥”。 耗费巨资,动用无数人力物力建成。 浮桥落成同年,徽宗赵佶发布了《三水永桥成河北京东西德音》。 赞誉“三山永桥”:“人绝往来之阻,地无南北之殊”、“万世永赖”。 三山永桥建成,使河北、京东、京西,包括东京汴梁连成一片,一年四季往来黄河两岸畅通无阻。 该桥分为两段,官家御赐桥名,大伾山至凤凰山段的浮桥曰“天成桥”属浚州; 凤凰山至紫金山段的浮桥曰“圣功桥”(一开始叫荣光桥,后来又改名),属滑州。 如果没有蔡攸的投降,朋哥儿原计划是出动飞艇加轻骑,再让地方上的锦衣卫特勤协助夺桥。 易哥儿、大平子为此策划了一系列的战术安排,光是计划文书就写了二十几页,还三易其稿。 现在不用那么麻烦,蔡枢相调动三千余亲兵甲骑,回京复命,这是公差。 旗令公文皆备,谁敢质疑,大比兜子照脸抽。 守桥的禁军还要主动在两岸值守,防止正常通行的商旅挡了蔡相的“大事”。 等卢俊义领兵到了南岸,把军服一换,赤旗一打,守桥的禁军将领瞠目结舌都没反应过来,当场被生擒活捉,其余兵卒吓得四散而逃。 按照计划,这个关键节点拿下,东路军已经不用再隐藏踪迹,一份份《明皇讨宋缴》开始张贴到醒目之处。 官宣“明宋两国进入战争状态!” 都快兵临城下了,才宣布这个震动天下的爆炸性的宣言。 这波操作太老六了! 没法子,为了尽量不造成大的兵灾,自相残杀、伤了汉家元气,朋哥儿这样做无可厚非。 再说了,兵者诡道也,又不是擂台搏击,从无公平可言。 宋襄公蠢猪式的操作,被贻笑万年。 现在大明“后宣而战”,五万大军横渡黄河,距离大宋汴梁京都只有百二十里。 大宋朝堂如何应对? …… 第518章 河南赤旗现、汴梁乱纷纷 同日,锦衣卫汴京基地指挥使刘伯文,亲自领着改造后的近百艘大型纲船,控制了孟津渡渡口。 铁木架构的畜力“起重机”,在两岸码头上已经建好六处,还有四处正在赶工搭建中。 西路军前锋陆六哥的“铁臂团”三千二百甲骑,一人双马先期过河,全团急行七十里抵达大宋皇陵所在的永安县(巩义)。 按照编制,驻扎此地守陵部队,直属大宋中央禁军的“永安军”,账面上应该有八千步骑。 这是孟津渡到汴梁城之间,唯一的大宋正规禁军部队。 实际上军营中连三千都不到,不到每月应卯发俸之日,交了“常例”的近半禁军,都在忙自己的买卖。 还有两千多兵额,被上下其手吃了空饷,这还是“京畿”皇陵重地的驻军,八千人的兵额,能保持这样已经算是不错的情况。 这些底细,六哥比谁都清楚,当年开通汴梁到洛阳的纲运线路,可没少跟这边的防御使袁云春打交道。 这贼厮鸟收了钱就好说话,钱不到位就翻脸,六哥对这鸟人极其厌恶。 如今六哥哥带着三千二百铁骑杀到,公私兼顾,当然要一疏块垒。 永安军袁防御听到急报,一开始还以为是西军骑兵去汴梁公干。 压根没想到居然是明军,永安县离雁门关隔着千里之遥,明军总不能长翅膀飞过来不是? 永安军破破烂烂的兵营,连营门都没关,营外做买卖的摊子摆出去要有二里路。 六哥又好气又好笑,命人离着老远对空鸣枪,吓得人群轰然四散,千余甲骑直冲军营。 袁防御惊慌失措的带着护卫,数十骑刚出后营门,被熟悉地形的六哥,带着人拦头堵住去路,一声虎吼如雷鸣。 “袁老狗,你往哪里逃?” “将军饶命啊!” “狗入的贼厮鸟,还认识六爷不?” 都没等人家回话,手痒难耐的陆六哥,一踢马腹,战马猛冲向前。 手一抬、红光一闪,丈二眉尖刀将其一刀枭首,袁狗的空腔子呲呲对天上喷血。 六哥一勒缰绳,骏马人立而起,铁蹄踏西瓜一样,将狗头踩的迸裂四碎。 “痛快!痛快啊!啊哈哈哈哈!” …… 明军来的太快了,快到张叔夜跌跌撞撞入宫,向赵桓禀报紧急军情时,他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明军已经渡过黄河了?估计明天就能抵达城外?枢相,你没喝多吧?” “官家!火烧眉毛了,不是说笑的时候啊!” “明军不是损兵折将,正在征兵扩军吗?不是说金秋聚兵还要再次在辽东与金国大战吗? 朕的边军都是死人吗?就是百万头猪送给明军宰,也要哼哼几声吧?” “这这这……” 赵桓狐疑的瞥了张叔夜一眼,就这一个眼神差点让老张当场崩溃。 “臣有负皇恩,待守住汴梁后,臣自乞骸骨!眼下十万火急,还请官家镇静。 臣入宫前已经下令关闭诸门,调集城内禁军上城值守,还请陛下立刻召集重臣,下旨勤王啊……” “当当当当!” 汴梁城,皇城内近百年未响过的警钟,惶急的敲响,很快全城警钟都响了起来。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一片鸡飞狗跳,摊翻台掀、乱成一团。 谁也说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了,只有一队队面色惶恐的禁军,全副甲胄、刀枪齐出的穿越街道往城门处跑。 承平已久的大宋都城,宛如末日! …… “……滑州已陷,守河渡之禁军尽溃,明军东路铁骑三千余渡河,已现长垣县外,距汴梁一百二十里……” “……永安军告急,防御使阵没,八千甲士尽丧,皇陵之地难保……” “……西京河南府(洛阳),还在永安县(巩义)更西,按照常理,定然已陷敌手……” “……明军西路军铁骑已现西辅(郑州)城外,距离汴梁一百三十里……” 政事堂中,副枢相张叔夜快速的把最新军情说了一遍。 大宋官家赵桓、宰相李邦彦、尚书左丞张邦昌(一副相)、尚书右丞耿南仲(二副相)君臣四人面面相觑。 “诸诸诸位爱卿,这这这如何是好!” 赵桓面色青红不定,握紧雕花木椅扶手的手背上,青筋毕露,可想而知他有多紧张。 “咳咳!” 李邦彦这个宰执可是文臣之首,浪子宰相、风流倜傥,搞朝争、谈风月是把好手。 面对如此恶劣的局势,第一个想法是跑。 “明寇来势汹汹,汴梁必不可守,臣觉得还是暂避锋芒、不如、不如……” 急切之下,他也想不出什么好地方能跑,东西北三面都不能去,只能往南。 “不如乘御船南下,先到南京……” (这里的南京不是指江宁,是指应天府今商丘) 耿南仲是“帝师”,又是“潜阺重臣”,原本以为宰执之位必然是自己,结果才混了个尚书右丞。 他一直对排在自己前面的两个“庸碌之人”很是不屑。 虽然同样被惊天骤变,给吓的两眼发直、茫然无措,但是一听“李浪子”的馊主意,本能的智商重新占据高地。 “咄!住口!” 除了张叔夜,其他三人,都被耿南仲这猛不丁的一惊一乍,给吓一哆嗦。 “汴梁乃是大宋国都,治理亿万臣民中枢之地,高城深池,十万禁军驻守,百万黎民同仇敌忾。 区区明寇不过两支游骑,加起来不过六七千,堂堂宰执居然鼓动官家南狩,其心可诛!” “希道(耿的字)你好好说话,喊那么大声干啥?” 李邦彦不屑的怼了一句,这鸟人最恶心,只要自己说东,他就非说西,刚才要是自己说“守”,不用猜他都一定说“撤”。 干啥啥不行,拆台第一名。 “哼!汝妄为宰执……” “好了好了,别吵,别吵,有事说事!” 官家赵桓头都大了一圈,火烧眉毛了,还吵吵,给点建设性的策略行不行? 啥十万禁军、百万黎民的,这话你自己信不? 明寇来的太快,暂避其锋芒也不是不行,但是皇宫这么多家眷,还有好不容易堆满的内库,还能就这么便宜明寇了? “官家,老臣觉得明寇轻骑突进来势汹汹,所为不过金银而已。 一定是和金人大战损耗极大,燕云战乱之地,高丽土地贫瘠,明皇税赋所得、入不敷出也”。 张邦昌慢条斯理提出自己的方案,老调重弹。 “议和,岁币!” …… 第519章 议和?议你大爷的和! “唉!我本将心照明月,无奈明月照沟渠!” 张叔夜踉跄的出了皇城,回首看了一眼金碧辉煌的琼楼玉宇,长叹一声,念了一句李自成的“名诗”。 (李诚这个臭不要脸的,为了哄李师师开心,抄的元代诗人高明《琵琶记》) 仿佛一下子老了二十岁的张叔夜,被自家小老三张常先,搀扶着上了自家的驴车。 一路无语。 官家赵桓和三个宰相一番商议后,拿出五大举措。 一、张副枢相全城禁严,调集禁军、厢军、民壮上城值守的方案不变; 二、向全国下达“勤王令”,诸路禁军立即抽调精锐赴京,反击明寇入侵; 三、以张叔夜玩忽职守,未能发现明军入侵企图为由,停职待勘,耿南种知枢密院事,成为新的枢相,全权负责汴梁守卫战; 四、派出以张邦昌领衔的大宋使团,去往明军大营议和,要钱要物都可商量,只求速速退兵; 五、李邦彦做好南狩准备,如船只、护卫、及宫中内库的转移等等。 赵桓敲定的方案,是标准的“谁提议、谁执行”,就很合理。 除了已经失去“圣眷”的张叔夜,百口莫辩,更不敢再强行出头。 耿南仲这贼撮鸟,直言其为大明内奸,叫嚣着要“天诛国贼!” 要不是李邦彦拦着,张叔夜差点一头撞死在殿内楠木大柱上,以死明志。 心灰意冷之余,老张只想着提三尺剑、挽一石弓,在明军攻城时,亲自杀贼以证明自己清白。 就很倔强! …… 汴梁城北樊楼对面的“云台春”小酒楼,早已经关门停业。 还是那间熟悉的小隔间,李诚、黑龙、萧尧道、柴强四人正在开小会。 刘伯文亲自主持孟津渡行动,迎接西路军的到来,所以人不在。 “准备了这么久,就差这一哆嗦了!” 黑龙哥哥这句车速很快的话,逗得几人嘿嘿直乐,男人都懂! “……各家家眷全部集中在樊楼内,顺丰行抽调三百好手护卫……” “……各坊的特勤,已经按照部署全部就位。…… ……东面的入城线路是外城的新曹门、内城的旧曹门……” “……西面的入城线路是外城的万胜门、内城的梁门……” “……负责突袭的人手,暗甲、燧发手枪、掌心雷、信号箭都已经发放到位…… “……主要街道,如牛行街还安排了四哨人,担任接应……” 随着黑龙哥哥的汇报,李诚的指尖在汴梁城详细地图上比比划划。 激动的手指都有些抖,众人都没笑话他,因为他们此刻的心情同样如此。 “我亲自带探事司的察子们在御街上接应,迎接陛下入宫”。 黑龙哥哥激动的嗓音都有些尖锐了,李诚起身拍拍他的肩膀点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大宋官家和诸公还准备打个“汴梁城守卫战”,这就是痴心妄想。 最终的战斗只会在皇城外,因为外城到内城一路畅通。 三个团近万人的汴梁基地少年兵,不,现在已经是青年兵了,全都做好了易帜前最后的准备。 你以为这就完了? 黑龙哥哥坐下后,抱着烟斗猛抽几口才压住了沸腾的激情,身旁的大叔起身肃立。 “……龙组已经做好战前准备,赤旗入城信号箭上天之时,我带突击营从密道进入艮岳……” 是的!大叔的任务是“后院起火”加“斩首”。 控制住赵氏皇朝的后宫重要人物,如太子、皇后等,赵桓能抓就抓,抓不到也逼他就范。 不降就杀! 改朝换代不是请客吃饭,没有温文尔雅、商量妥协,唯有铁和血! 战前会迅速开完,各人明确自己的任务和注意事项,李诚最后做了临战动员。 “诸位,九月十九,宋亡明兴,我以大明帝国宰相名义,请诸君努力!大明万胜!” “大明万胜!” …… 大宋议和使,不是大明熟悉的马扩、赵良嗣,而是前任太学学正,现任兵部正六品“干当公事”秦桧。 李诚一直想弄死他,后来因为他表姐夫赵明诚、和表姐李清照的缘故,就暂时搁置。 这鸟人居然还和张叔夜关系不错,三衙内在太学也多亏了他的照应。 一拖再拖,这事就拖黄了。 朋哥儿此时在浚州城外的黄河畔,正忙监督大军小心翼翼从“三山永桥”过黄河。 刘大平带人在河南边码头,易哥儿在浮桥中间的大伾山码头。 明军能一日行军百二十里有奇,靠的就是全军骡马化。 飞哥儿指挥的辽东骑兵师,万人规模一人双骑,两万余匹优良战马。 其他四个师全副武装的四万余官兵,四千多辆偏厢车,大炮小炮数千门,加上万匹马骡,安全过浮桥可不是随口就来。 眼看胜利就在眼前,绝对不能出任何纰漏,所以师徒三人,亲自坐镇浮桥南北中三个节点,亲临一线指挥过河。 飞哥儿的骑兵师,三个团拉开警戒线,在浮桥南岸严防死守,消灭一切敢干扰大军渡河之敌。 当然,压根就没开过张,谁敢往如狼似虎的大明甲骑这边凑,不要命了? 秦桧坐着马车,一脸不情愿的带着护卫,举着使节旗号前来。 林冲还以为生意上门了,刚想杀个痛快,靠前一看是直娘贼的使节,他在汴梁混过生活,自然认得旗号。 “呵忒!晦气!” 一级一级往上传,最后是飞哥儿亲自押着秦桧,送到刘副帅面前。 刘大平嗓子都喊哑了,哪里有空听这些废话。 “议和?议你大爷的和!叫赵家小儿洗干净脖颈,等着挨刀吧!滚!” “哈哈哈哈!” 秦桧在一干丘八哄笑中涨红了脸,有心想反驳几句,那个大小眼的将军丈八马槊太吓人。 “哼!粗鄙无礼!” 飞哥儿什么境界,面前这贼撮鸟以为嘀咕一句,旁人听不见? 他手腕一动,杀敌无数的沥泉槊,无声无息就抵在秦桧的脖颈上。 吹毛断发、锋利至极的二尺槊剑冰寒刺骨,秦桧精心修剪的长须飘飘洒洒的少了一半。 “鳖孙儿,再说一句试试?” “嗝!” 秦桧白眼一翻,直接吓晕了过去,尿都吓出来了。 “吼吼吼吼!” “丘八们”又是一片哄笑。 最终在自家车架内悠悠醒来的秦桧羞愤欲绝,也只能带着一摞《明皇讨宋檄》回去复命。 这事传到朋哥儿那边,他是愤愤的一拍大腿直呼可惜。 特意关照飞哥儿,这姓秦的不是好鸟,下次再碰上,不用请示以间谍名义直接格杀。 事关紧要,还让飞哥儿务必亲自动手。 这个安排就很合理! …… 第520章 大结局 朋哥儿、易哥儿、平哥儿师徒三人,都忙着大军过黄河。 无论是先过河的万骑,还是陆续过河战车兵团,并没展开真正的军事行动。 要说咱汴梁百姓到底是皇城根的“京城人”,人均“政事局侍郎”的感觉。 见多识广、论政议政、那叫一个头头是道。 《明皇讨宋檄》印的可不少,特勤们恨不得把大街小巷都贴上。 本来京城百姓识字率就高,就算不识字也都听人读过。 不同于官吏们在意“原职仍用”,老百姓最害怕的就是兵乱。 然而明军出现后的这些天,度过前期的惊吓惶恐后,大家伙儿发现人家确实秋毫无犯。 除了不让靠近警戒线,你在边上看着也没事。 哎嗨!新鲜哦! 还真有不扰民的大兵? 汴梁城郊可是有海量的菜农和养殖户,依托百万人口的京城挣个辛苦钱。 如今汴梁禁严,不许进也不许出,这就断了生计,杀好的肉,理好的菜不出手又不能放太久。 有要钱不要命的胆大之人,以犒军的名义,送到明军这边,想着给点钱最好,不给也混个脸熟,别祸祸自家就行。 好家伙!瞧不起谁呢?咱大明王师能差事? 五万人的大部队,三万多的马骡,每天人吃马嚼都是海量物资。 锦衣卫特勤提前备了充足的干粮,但有人送新鲜的过来,哪怕大锅烧个菜肉汤,不也是打个牙祭? 各个团负责采办的军需官问价,人家哆哆嗦嗦都不敢开口。 干脆就按照燕云之地的采购批发价来,比人家挑进汴梁城,交完税后的行价还高了两成。 周边菜农们都疯了! 明军不但给钱,还给高价,这不是王师谁是王师? 禁军丘八们,吃瓜都不给钱的。 别看这个好似不值一提的小事,但是在百姓眼里就是诚信和仁义。 那么好了,檄文上:“免丁口税和一切苛捐杂税,大明永不加赋”的宣言,可信度就极高。 天爷啊!这要是真的可就太好了啊! 好吧!汴梁城内还没咋滴,城外的百姓可都真盼着陛下快点进城。 今年赶不上,明年可就过上好日子了! 所以在大军拔营前往汴梁之时,比较有趣的一幕出现了,让朋哥儿甚至有些哭笑不得。 本就是农闲之时,看热闹的汴梁城郊百姓不下十万,大军唱战歌,他们也跟着哼哼,一个个跟过节似的。 不少人从自家找来红绸、红布,用木棍竹竿挑着,大块的就是方旗,小块的就是三角旗。 还有人把过年的锣鼓家事都翻出来,吹吹打打可热闹了。 这场面那叫一个人山人海、红旗招展。 “哎哎!咱这是谋国夺鼎、改朝换代哩!都严肃点好不好!” “就是就是,整的跟咱们凯旋而归一样!” “哈哈哈哈!” 老牛哥和近卫们的逗趣,朋哥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是长吁短叹。 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啊! 这个民,不是士大夫口中的“民”,在他们眼里,还未当官的读书人才叫“民”。 泥腿子百姓叫“黔首”是“草芥”,能被当成“韭菜”已经算是高看不少。 身在红旗下,长在阳光中的穿越者。 舅甥俩原时空的华夏,虽然还是有种种不尽人意之处,但是!那才是华夏普通百姓最好的时代啊! 真正被当成人的时代! 没有之一! …… 九月十九午时前后,大明东西两路共计十万大军出现在汴梁城外。 一直没用上的四艘飞艇,全部升空备战,全城骚然。 更吓人的是五万大军后面,一眼望不到头的赤旗飞舞,如同红色的浪潮。 老吓人了! 西路军那边更夸张,汴梁城外的开封县,本就是李诚治下。 两年多的相处,这片皇庄上的百姓,对苍梧先生简直视若父母。 赵旭当年也在这边干过一段时间县尉之职,到了这边跟回根据地一样, 派人去找些乡老招呼一声,别的不敢说,杀猪宰羊、新鲜蔬菜啥的咔咔送到。 “牟驼冈”还记得不? 当初刘伯文出马,真金白银从皇家马监搞来四百余匹战马,这才解决了韩五哥、飞哥儿、陆六哥他们的骑乘之马。 这回可没打算再给钱,韩五哥、陆六哥、唐翊、各带一个团骑兵,大呼小叫的冲进三处军马场。 一家伙缴获两万多匹马骡,燕京骑兵师上上下下,都快要欢喜疯了。 新上任的枢相耿南仲,压根就忘了这一茬。 让大明西路军捡了个大便宜。 …… 汴梁城的外城有九座城门、七座水门,北四南三、东四西五。 内城九座城门、三座水门,共计二十八座、有水有陆、大大小小的“门”。 外城周五十里有奇的超大型城池,内城相当于外城一半,城周也有二十余里。 如果要横穿整个城市,从东到西要走上十几里路。 更坑爹的是禁军也好,厢军也罢,甚至不少得到消息的富豪们,想尽办法逃离了汴梁城。 名义上汴梁城应该有十万禁军,兵册上清清楚楚,每个月的粮饷确实都按照这个开支的。 平时点卯应卯啥的能糊弄过去,真正遇到事了,还怎么糊弄? 怎么算都没有四万,这还守个屁的城? 耿南仲这个草包枢相,懂个屁的军法,撒芝麻一样,把手里的兵力平摊到各个城门上。 禁军不够数,厢军补上,还不够?城内各坊的青壮补上。 疾风识劲草, 板荡见忠臣。 你看祥符知县李自成就很尽责,执行起耿相的军令,那叫一个不折不扣。 治下的里坊一呼百应,都是精神抖擞的大小伙子,比那些禁军老兵油子可听话的多。 明军兵临城下,皇城内一片恐慌,耿南仲紧急入宫面圣。 当着官家面把胸脯拍的啪啪着响。 “陛下勿惊,老臣已经布置妥当,汴梁城固若金汤,等勤王军抵达,必将尽歼明寇于雄城之下”。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一支穿云箭, 千军万马来相见! 当李诚在御街上,亲自点放一支特制的信号箭,在汴梁城高空炸出一朵绚烂的烟花。 东面外城的新曹门、西面外城的万胜门,原本协防城墙的数千青壮,突然不约而同的从怀里掏出红绸系在脖颈上。 “我们是大明皇家锦衣卫,街里街坊的都别做傻事,放下武器、蹲下!” “直娘贼的!没跟你们说笑!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砰砰砰砰!” “轰隆~!” 厚重的吊桥轰然砸在护城河上,烟尘四起。 “吱吱嘎嘎!” 打着铜钉覆着后铁片的城门,被缓缓推开。 “大明万胜!” 城头赤旗挥舞,城门吼声如雷! “大明万胜!” 千军万马鱼贯入城,如潮的战吼地动山摇…… 大明皇帝汪朋头戴翼善冠、一身骚包的亮黄色龙袍,外披赤红大氅。 他骑着高头大马,在老牛哥贴身护卫下,威风凛凛的从东侧旧曹门进入内城。 远远看到一骑矗立在御街上,微笑着朝他招手。 朋哥儿眼中晶莹闪动,催马向前迎上。 “小舅!哈哈哈哈!咱们做到了!” “必须的!啊哈哈哈哈!” 明洪武三年、宋靖康元年, 九月十九日 宋亡!明兴! 华夏进入新时代! ……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