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王妃撩惹心尖,王爷彻底沦陷》 第1章 惨死 “小东西,没有本王允许,你敢死?” 男人指腹摸索着林晚熙已然苍白的唇瓣,俯身吻上去。 可是,那原本不点而朱的柔软双唇,冰凉得没有一点温度。 “小东西,你不要本王了吗?” 男子的下额搭在林晚熙的肩膀上,手捻她的一小撮头发,虚张声势的倔强里透出一丝脆弱。 床上的女子却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死气沉沉。 那是林晚熙的尸体。 林晚熙死了。 一天前,她一袭红衣,立在上京城最高的城墙上。 城墙下和城墙周围是穿着甲胄的侍卫和拉弓满玄的弓箭手,箭矢对准她。 冰天雪地里,林晚熙赤着脚,蚀骨的寒将她吞噬。 肚子传来痉挛的疼痛,有温热的液体自她腿间涌出出,染红了无任何瑕疵的雪白地面。 林晚熙怀胎六月,孩子在她肚子里不动了。 沈雪手里拿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恶毒的瞪着林晚熙,“贱人,开口。” 林晚熙恨恨的剜一眼沈雪,伸手想要打沈雪,“沈雪,你不得好死” 有侍卫禁锢住林晚熙双手,沈雪粗鲁的将药给林晚熙灌下去,笑得得意,“林晚熙,你搞清楚,现在是你不得好死。” 林晚熙拼命的摇头,手抚着隆起的腹部,声嘶力竭,拼命喊着不要。 肚子疼得更厉害,一股一股的血水涌出。 沈雪满意的看着此刻林晚熙的惨态,“萧君颜已经臣服于四皇子了,林晚熙,他从没想过要回来救你。” 林晚熙摇摇头,“不可能,皇室所有人都是萧君颜的仇人,萧君颜绝对不会对萧君佑俯首称臣。” 沈雪却笑得讽刺。 “林晚熙,你可真是天真,将军府上下一百八十多口人被屠满门,销声匿迹,你的阿爹阿娘,大哥二哥,还有那身怀六甲却一尸两命的嫂嫂,全部死于非命,你知道是谁的手笔吗?” 沈雪笑得张狂,那尖锐得意的笑声消散在冬日呼啸的寒风里,也灌进林晚熙的耳朵里,震得她耳膜生疼。 林晚熙蜷着脚趾,艰难的掀起眼皮看向一脸得意的沈雪,这个她曾掏心掏肺对她好的闺中密友。 似是怕林晚熙被刺激得不够,沈雪盯着她脚下的血迹,笑得阴毒。 “四皇子萧君佑马上登基为皇帝了,而因为你和萧君颜成婚,将将军府拉进了党派之争,萧君佑爱而不得,拉拢将军府不得,所以,屠了将军府满门呢,而你自幼爱慕,掏心掏肺爱着的萧君颜啊,他却恨毒了你逼婚行径,他明知道你受困于此也听之任之,明知道将军府惨遭灭门,他也没有出手相救,我马上就要成为君佑哥哥唯一的皇后了,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四皇子萧君佑成了皇上?萧君佑何时爱慕自己了? 沈雪咬牙切齿的看着林晚熙,“明知道我心悦君佑哥哥,你对他还极尽的勾引,林晚熙,你要不要脸?知道吗,将军府满门都是被你这个蠢货害死的,你的大哥、大嫂,二哥,所有对你好的人都死得极惨,没有一个人有好下场!” 林晚熙肚子早已疼得痉挛,这话无疑是最尖锐的利刃,她流的血越来越多,小脸惨白,虚汗黏湿她的发,凌乱贴在她本莹白精致的脸上。 若将军府满门皆因她而死,她这辈子便罪孽深重。 愧疚和懊恼涌上心头。 林晚熙呵一声,平日清澈不染尘埃的眸子此刻全是铺天盖地的绝望和嘲讽,“那就等着瞧,我等萧君颜回来,撕了你和四皇子这对狗男女。” “你,死到临头,还那么嘴硬!”沈雪一个巴掌朝林熙扇下去,林晚熙嘴角溢出鲜血,发凌乱,殷红的眼神却睥睨一切。 沈雪身边站着林晚熙的幼弟,沈雪一把尖刀架在林峥脖子上,笑着威胁林晚熙,“你再不跳,你唯一的弟弟,将军府唯一的血脉会死无葬身之地!” 林峥看着林晚熙,眼里全是担忧和惊恐,大喊,“阿姐,你千万不要跳,我愿意一死换我阿姐的生机。” 说完林峥就要往刀尖上撞。 沈雪却是将剑尖抽离,恶狠狠的冷笑,“放心,你不用抢着去死,你和你姐姐那个贱人一样都是要死的。” 林峥要去抢匕首,却被身旁的护卫制服。 “阿弟,对不起,阿姐错了,你定要好好活着。” 林晚熙冷冷的瞥一眼沈雪,雪越下越大,雪瓣凝在她长长的眼睫,有一种翩跹的破碎之美。 真冷啊。 冷得她只想要一心求死! 城墙上那摊猩红的血液越来越多,那是她腹中胎儿一点一点离她而去的迹象。 林晚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着缥缈的远处,那里雪白一片,无人亦无景。 终究,你阿爹因为不喜欢我,也不想要你呢,林晚熙喃喃轻语。 说起来,怀上这个孩子也是她使手段来的,萧君颜不愿意碰她,终究是她作茧自缚,咎由自取呢。 林晚熙缓缓闭上眼睛,泪,终于决堤。 若早知道,心悦于他,会让将军府落得屠满门的下场,会让萧君颜厌她一日胜过一日,倒还不如,此生不见。 心如死灰。 林晚熙纵身一跃。 同时,箭矢嗖嗖朝她射来,箭箭命中。 一抹冷艳的红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经过斑驳古老的城墙,缓缓的落下。 雪白无暇的地面,迅速被大片的红侵染。 接触地面的一刹那,林晚熙绝望的看到沈雪手里那把刀捅进了林峥的胸口。 林峥用尽力气喊了一声阿姐,亦缓缓倒下。 恨吗? 当然恨,恨不得对沈雪抽筋剥皮,喝其血,啖其肉。 听觉消失的最后,她好像听到了哒哒的马蹄声,和一声绝望凄厉的“不”,还有一片绣着七彩祥云纹的鸦青色袍角,在她眼前晃过。 她落入一个熟悉的清冽的怀抱。 意识在最后一刻消散,她看不清抱着她的人是谁,只听到那人一遍又一遍唤着她小东西。 若有下辈子。 沈雪和萧君佑,我要成为最恶毒的魔,举起屠刀,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血债血偿! 萧君颜,希望轮回里,永生永世,我们都不复相见! 林晚熙飘在屋顶不解的看着萧君颜此刻发疯的行径。 萧君颜躺在床上,拥着林晚熙的尸体,越吻越疯狂,带着野羁的占有欲,然后搂着她的尸体,闭上眼睛,竟然恬静的睡着了。 梦里他喃喃出声,“想要离开本王,休想,本王生生世世,永远与小东西不死不休!” 第2章 重生 林晚熙看着萧君颜那清隽如玉质幽冷的面庞,有点看不懂他。 她生前一腔真心双手捧给他,他却漠然疏离 ,从未在意。 林晚熙死后方幡然醒悟,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极尽讨好,真是蠢极,只盼永生永世不要遇到他才好。 傍晚,萧君颜醒来,在梳妆台拿了平日林晚熙用的螺子黛和唇脂。 他蹲在床边,神情认真,拿着螺子黛替林晚熙的尸体细细的描眉,毕竟没做过,画的实在是一言难尽。 萧君颜唇畔却漾着一抹笑,“小东西,你被我画得好丑。” 说完拿过唇脂,抹了一些在他修长的指腹上,慢慢的描摹林晚熙的唇形。 很快,林晚熙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因着这嫣红的口脂有了一抹生气,那张脸也变得明媚起来。 萧君颜默默看了几息,神色陡然变冷,声音沉得厉害,他嗤笑一声,“小东西,你死了,本王要让所有人给你陪葬。” 他站起来,黑色麒麟蟒袍恣戾,眼神若杀,眸子里似蕴着利刃,随时能将人凌迟。 铁剑在他手里散发寒光。 晚上回来时,他一身的血,满身戾气,却是笑着对她说,“萧君佑和沈雪都死了呢,本王挖了他们的心和剥了他们的人皮给阿熙祭奠好不好?” 没过多久,他真的提进来两个盒子,在床边将盒子打开,两颗血淋淋的心脏撞入林晚熙眼里,让林晚熙头皮发麻。 然后,他在外面拎进来两张血淋淋的人皮,他站着欣赏,“给你报仇了呢,小东西,拿萧君佑和沈雪的人皮做灯笼好不好?陪本王赏灯笼好不好?” 说完这人竟真当着她的面将那两张皮一点点做成灯笼,挂在廊下,他抱着她,指给她看,贴近她的耳朵,“小东西,好看吗?” 生前被沈雪害得那样惨,死后能见到屠她将军府满门的两人惨死,林晚熙自然是痛快的。 第三日。 好像记得今天是她下葬的日子,萧君颜下午回来时,依然是一身血气冲天,满身戾气。 他仔细的沐浴,穿上一身绣着金线桃花压边的月白锦袍,黑色九爪蟒袍腰封,锦衣玉带,腰上佩戴她给他绣的灼灼桃花的锦袋。 他挺括的身躯掩在修整的蟒袍里,冷且阴翳。 他给林晚熙换了最喜欢的那套烟紫色软烟罗裙。 细细描了眉,点了唇脂,将一根红绳套在她手上,吻了一下她的唇。 “本王也有一根红绳,这是本王跟无望大师求的,小东西,你生生世世,都只能是本王的,染上本王印记,都是本王的人,不论你轮回到何处,本王都能找到你。” 他说这话时那点漆的眸像泼了墨,执拗又疯狂 有灼火烧在眼底,带着覆灭一切的张狂。 林晚熙的魂魄飘在屋顶,见他那宛若神只的容颜和认真的神情,只觉得讽刺。 她飘到她的尸体旁边,想扯断那根红绳,却怎么也摸不到。 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萧君颜将她抱进了一个双人墓棺。 然后,他自己也躺了进去,睡在她身旁,他带着红绳的那只手紧紧握着她的,一根一根手指插进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紧扣。 他侧眸看她,侧过身,冷白修长的手揽过她的腰,然后手一挥,棺材板便合上了,四周陷入黑暗。 生不同时,死要同棺,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迷迷糊糊醒来时,林晚熙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难受的嗯一声。 丫头星月立马凑上前,“王妃,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王妃? 林晚熙被这个词惊醒了,她猛的坐起来,立马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平的,孩子没了。 她摊开手掌,看自己的手,肌肤细腻,五个手指青葱雪白。 怎么回事?她没死?还是老天开眼,让她重生了? 林晚熙急于求证,激动的握住星月的手,“星月,我今年芳龄几许?我现在嫁人了吗?” 星月调皮笑了,“小姐怎么落了水,记性都不好了,小姐今年年方16了,和景王成婚二月有余。” 说完星月赶紧打住,“吖,差点忘记了,现在小姐可是景王妃了,不能喊小姐了。” 林晚熙刚亮起的眸子却瞬间晦暗下来。 成亲了,和景王,萧君颜。 她重生一趟,竟然又要重蹈覆辙,竟然又和他成亲了? 看着熟悉的房间和布置,林晚熙眼里闪过恍惚。 星月想到萧君颜那张冰冷莫测的脸,见林晚熙脸上的苍白和恍惚之态,不忿道,“王爷也太过分了,竟然让王妃等那么久都没去赴约,王妃对王爷那么好的,他的心是石头做的,还让王妃被歹人推进湖里,染了风寒。” 林晚熙这才想起来,人间四月天,桃花开得正盛,昨日刚好是她十六岁生辰,她满心欢喜约萧君颜去城郊看桃花。 他明明答应了的。 可她从日晨等到暮落,他都没来,她的心也从期待到失望,随着黑夜降临,一点一点凉透了。 后来她蹲在池塘边看鲤鱼嬉戏,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掉进池塘,睡到现在。 上一世,也是因为泡在四月冰冷的湖里太久,伤了根本,她很难有孕。 林晚熙咳了咳,小脸微白,星月忙上来给她顺背。 林晚熙苦笑一声,“无妨,只是因为不喜欢不在乎罢了。” 所以,萧君颜肆无忌惮践踏她对他的真心。 唯一庆幸的是,按照前世的发展,到这会,她和他还未同房。 这一世,我林晚熙再爱都不会再纠缠你,放你自由,也求你,远离将军府,放了将军府满门。 林晚熙看了一眼外面明媚的阳光,暖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洒进来,春风和煦。 林晚熙坐起来,吩咐星月,“替我梳妆,我们去府里那片桃林折几支桃花放在房间,借些春色,莫要浪费这大好的时光。” 星夏这时候端水进来,看到林晚熙醒了,眸子都亮起开,“王妃,你醒了?” 听着这声王妃实在是刺耳,林晚熙嗯一声,打了一个哈欠,慵懒道,“以后还是喊小姐吧。” 迟早她还是要做回林家小姐的。 两个丫头有点犹豫,“可是王爷那边……” 林晚熙已经下床,“不用管他。” 以后她一点时间都不想花在他身上,重活一世,只想独自美丽,不想耽于情爱,只想报仇。 林晚熙坐在铜镜前,镜子里的少女倚年仙貌,姿容殊色,特别是那双眼睛,纯澈得不染一丝一毫的尘埃,嘴角天然微微上翘,带着甜美的弧度。 “小姐真好看,奴婢长那么大,就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 星月一面给林晚熙梳髻,一面感叹,若绸缎的长发在她手里很快有了飞天髻的形状。 林晚熙却有点恍惚。 前世,她自负美貌,以为凭借如此沉鱼落雁的姿容能得那个桀骜寡情的男人的心。 那男人却心硬如磐石,那双多情的桃花眼看向她时,从来都是古井无波。 他只喜欢杀人,只有杀人做人皮灯笼能激起他心里的快感。 林晚熙换了一身浅藕色的绫罗纱裙,手挽绯色披帛,腰系飘逸宫绨,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身。 是少女娇俏最明媚的模样。 阳光暖暖的,铺了一地。 林晚熙走出暖月阁,和煦的春风迎面扑来,空气杂着些清浅的花香,她抬头,看一眼这满院的春色。 院子里紫荆花开得正盛,风一吹,紫红色的花瓣簌簌落下,树下的石桌上铺满绯色的花瓣,是春的颜色。 林晚熙和星月星夏朝府里的桃林而去。 绯色的桃花开满枝头,热闹簇拥,视线看去,是一片绚烂的花海。 林晚熙站在一株开得荼靡的桃花下面,一支开得热烈的桃花横在眼前,林晚熙闭上眼睛俯身深嗅,再抬头时,便想惦着脚折那支开得最灼烈的桃花。 一只骨节分明,好看到过分的手伸了过来,咔嚓一声,桃枝应声而断。 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喜欢桃花?” 林晚熙心狂跳。 这蛊惑人心的声音,萧君颜。 他怎么突然出现在桃林? 第3章 我们和离吧 林晚熙努力压下心中的兵荒马乱,嘴角那抹自然带甜的笑意亦被她悄然隐去,她甚至身体有些僵。 有淡淡的血腥味蔓延开来。 敛眸的林晚熙瞥到萧君颜金丝线绣祥云纹的袍角蹭到了她绯色的披帛,他青色的皂靴就要抵到她的鞋尖。 两人距离那么近,空气陡然稀薄。 林晚熙鞋尖转了一个小弧度,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这才抬头,朝萧君颜俯了一礼,声音很淡,唤了声王爷。 萧君颜另一只手指指尖在滴血,脸上也沾了几滴血液,在他冷俊阴翳的面庞上莫名平添妖冶之色。 被他折断的那支桃花,沾上他手上鲜红的血液,被染得浓烈几许。 萧君颜掏出帕子慢条斯理的擦着手上的血迹,那双魅惑的桃花眼睨向她,“想不想看灯笼?” 他嘴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声音稍许愉悦,只是眼神依然是冷的,想来是心情不错。 林晚熙回答得干脆,“不想。” 说完竟又后退两步,离萧君颜更远了。 上一世萧君颜这么问的时候,林晚熙还以为他终于浪漫一回,带她去赏灯,满心欢喜去了,哪曾想,他说的灯笼是人皮做的。 而且是他亲手剥下的。 她当时都被吓哭,而他,眉锋凌厉,笑得如沐春风,一脸坦荡,还啧一声,指腹捏着她下巴,饶有兴趣的看她哭,“那么胆小?” 现在想来,这萧君颜就是一个疯子。 萧君颜还是第一次见林晚熙这远离他的动作,这也是她第一次拒绝她。 倒是稀奇。 往回每次见到他,林晚熙都会欢快的跑过来,不管他高兴不高兴,都挽着他的臂弯,嘴角翘起,有甜甜的笑意在唇畔漾开。 那双清澈的眼亮亮的,像盛了满天星河璀璨。 陡然变得这么疏离,萧君颜倒是有种别样情绪绕上心头。 “怎么,怕本王?” 萧君颜嗤笑一声,相当的恶劣,“嫁给本王当日本王不是告诉过你,本王杀人不眨眼,折磨人的手段数不胜数?” 呵。 既然有人在背后给他塞棋子,想玩么,他萧君颜奉陪到底。 不就是想牵制他,找一个貌美无瑕的小姑娘作为羁绊,诱他沦陷。 笑话。 心这种东西,他萧君颜有吗? 美人计? 实在是拙劣的手段。 况且…他也不会动情。 林晚熙静静的看着他,男人眸子黑如深渊,杀人只看心情,就那么赤裸裸的向世人展示他的暴戾恣睢。 他怎么,两世都这么狂? 林晚熙稳住心神,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见萧君颜一身黑衣,颀长挺拔的立在那里,没有打算要走的意思,她抬眸看了他一眼。 有风吹来,绯色花瓣簌簌的纷纷扬扬落下,笼在两人之间,落一些在萧君颜肩头。 萧君颜折下一朵开得娇艳的桃花,缓步走到林晚熙跟前,将那桃花别在了她的发间,莫名其妙来了一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然后便转身,朝书房方向走去。 见林晚熙没跟上来,萧君颜顿下脚步,“本王饿了。” 这是要林晚熙下厨的意思。 上一世,为了讨好萧君颜,在将军府被娇宠着长大的林晚熙从什么都不会,却搜集了天下美厨,日日苦心钻研,做得一手好菜。 每每看到萧君颜回来,林晚熙便欢欢喜喜盛上自己做的饭菜羹汤去书房找他。 林晚熙自嘲的笑了一下。 前世的自己真是蠢。 何必呢? 强求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人,刻意讨好,曲意逢迎。 林晚熙冷了神色,装作没听见,继续赏她的桃花。 这辈子这位大爷,她可不想再伺候。 他怒了更好,赐她一纸休书,她便自由了。 和离以后,一别两宽,各走各的路,今生都不想和他再有纠葛。 没听到回答,萧君颜转过身,看到林晚熙往桃林深处去了,与他,背道而驰。 萧君颜嗤笑一声。 这是,要玩欲擒故纵,现在不扑上来了? 还是胆子肥了,耍性子? 罢了。 还有大事。 这林晚熙,就是一个意外而已,一个小姑娘,那脖颈修长纤细,只要自己的手稍稍用力,一拧就断。 不足为患。 倒是林将军府,可堪大用。 晚上用过晚膳,林晚熙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发呆,越想越觉得不忿。 她提了一盏绘着小兔子的暖黄宫灯,朝北院的书房而去。 四月晚风微凉,到门口时青羽和青玄站在外面,见到林晚熙倒是不意外。 青羽进去禀告,青玄恭敬见礼,唤了声王妃,林晚熙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得到准许,林晚熙进了书房。 萧君颜慵懒的靠在圈椅里,表情被夜的暗沉笼罩着,看不真切,他正在往嘴里塞一颗甜糖,见林晚熙进来,懒懒的掀起眼皮看了一眼。 声音沉得厉害,“有事?” 林晚熙沐浴过,身上带着甜香,穿着一身月白色织锦留仙裙,手挽绯色的披帛,俏生生的立在那里。 因为染了风寒,有些虚弱,多了些楚楚可怜的意味。 她声音很淡,“昨日我约王爷赏桃花,王爷明明答应了,为何不赴约?” 前世今生他都没赴约,她就是想知道原因,她两世都被人推进了湖里,要不是星月会水,她必死无疑。 而这个推她的人之前查不出,现在心里却有了答案,沈雪。 萧君颜如玉的面庞全是漠然,声音也冷,啧一声,“你约本王就得去?” 林晚熙神色很淡,“王爷是可以不去,我来,也不是死缠烂打。” 萧君颜再次掀眼朝林晚熙看来,似乎有点意外她说的话。 从喜欢到纠缠,到威胁林将军去求皇上赐婚,再到跑到王府为嫁他不惜自荐枕席,更不惜勾引,桩桩件件都是死缠烂打。 四月的湖水沁凉,林晚熙自幼身子骨弱,忍不住又咳了几声。 “王爷既然对我无意,我们和离吧?” 和离两字一出口,萧君颜那双淡漠的桃花眼又睇了过来,许是觉得这两个字她永远不会说出口,他神情有短暂的怔愣。 那双眼却锋利如刀刃,带着审视看向林晚熙。 林晚熙坦坦荡荡的站在那里,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满是坚定,竟是再无一丝在意。 里面透着坚决。 是真的想和离。 有风透过窗子吹进来,林晚熙绯色披帛蹭到了萧君颜金色滚边绣暗纹袍角。 萧君颜压着眉峰,站起来,一下逼近林晚熙。 男子清冽的气息朝林晚熙席卷,林晚熙敛着眸子,只能看到萧君颜线条流畅的下颚线,和那凸出的性感喉结。 林晚熙陡然觉得压迫感朝她袭来。 萧君颜捏起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强迫她看向自己。 他颜若雪,面色却沉寒,那眼皮上的深褶深深勾至眼尾,声音更是若寒潭冰冷,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所以,之前说真心爱慕本王是假的?” 第4章 小东西,伺候本王沐浴 林晚熙皮肤极其的娇嫩,也比寻常女子白皙,萧君颜用了些力,她下巴泛了红。 林晚熙沉默的注视着萧君颜,这个她上辈子爱得热烈,极致,不惜让自己变得卑微,低到尘埃里的男人。 她缓缓勾起唇角,嗯一声,“当时年少不懂事,一眼万年,错把那当成爱情,现在才发现,我对王爷并无男女之情,王爷也对我无意,那便和离吧。” 是了。 当时之所以会喜欢上萧君颜,是因为那一年随母亲去安定寺烧香,也是四月桃花开的烂漫的季节。 她贪图欣赏美景,误入了山林深处的桃林,被歹人跟踪,要毁她清白。 她情急之下,抓了泥土,把自己的脸抹花抹丑,妄图迷惑歹徒,她只是一个丑陋的女子,想让那歹徒放过她。 歹徒岂肯,穷凶极恶,要朝她下手时,萧君颜如神仙降临。 少年时期的萧君颜一袭暗色云纹锦袍,身材颀长,意气风发,执着剑,宛如神只一般出现,救她于危难,手起刀落,杀了那歹徒。 林晚熙跌坐在地,抬眸时,纷纷扬扬的桃花瓣簌簌的落下,花瓣落在他的发梢和肩头,太阳透过树枝的光影交错照下来。 疏影摇晃。 绯色花瓣铺满地,满天满地都是浪漫的色彩。 少年以白玉冠系着一个高马尾,彼时的他一脸青涩,脸上却已然有了沉冷气息,却又透着张扬和不羁。 那双桃花眼里透着极致的危险和淡漠,却又格外的惑人。 萧君颜对上林晚熙那双纯澈不染尘埃,还泛着红的小可怜目光,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萧君颜心突然柔了下来。 萧君颜逆光而站,温和的阳光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柔光,他的眉眼比太阳耀眼,他微俯身 ,朝她伸手,“吓着了?别怕,我把他杀了。” 林晚熙在躲避的过程崴了脚。 夜幕沉下来。 萧君颜直接蹲在地上,拍拍自己的背,“上来,我背你下山。” 林晚熙当时狼狈极了,也顾不得许多,仿佛眼前的人就是救赎。 她安心的趴在他的背上,他身上有着清冽的松香之气,安全满满。 从那个时候起,这个一身风华,耀眼绝代的少年便入了她的心。 真真是一眼万年。 当时她又困又害怕又饿,只是衣袋里还装着一些糖,她试着剥了一颗,递到他嘴边,问他,“大哥哥吃糖?” 出乎她的意料,他张了口。 林晚熙见他喜欢,便将兜里所有的糖悄悄装在他侧袋里。 萧君颜是个少言的人。 两人一路无话。 因为自小体弱,经不起折腾,林晚熙很快就睡着了,再醒来时已经在将军府自己的闺房,她问过星月,星月只说是在安定寺门口发现她的,并无其他的人。 少女自此便有了心事。 找到他,嫁他,成了毕生的梦想。 哪曾想,上一世,她使了些手段,如愿嫁给了他,却尝遍了世间所有的苦涩,落得那样一个惨烈的下场。 再也不敢如此掏心掏肺去爱一个人了。 月光寂寂的透过窗子洒进来,将萧君颜的身影拉长。 那侧脸刚硬,走线如刀的线条流畅完美,只站在那,威压的气场便弥漫开来。 如银霜的月色润染在他黑色衣袍上,泛了些潋滟的光,一身风华的男人,面色沉得厉害,那眸子里的沉暗张扬着他的狠厉。 他声音哑得厉害,盯着她绯色唇瓣默默看了几息,出声道,“林晚熙。” “嗯。” 林晚熙卷翘的睫毛轻颤,心里跳得咚咚。 他指腹轻碾她的唇瓣,眼里透着危险,“不喜欢本王?” “嗯。” 男人敛着眸子看她,“那你喜欢谁?老四萧君佑?” 他另一只手顺势环过她的腰,轻轻一带,她整个身子贴着他的胸膛。 猝不及防的撞击,让林晚熙唔一声,这男人的胸膛就像一块冷硬的铁。 他为什么觉得自己喜欢萧君佑? 上一世沈雪也说萧君佑心悦她? “我喜欢谁是我的自由,就是觉得没有爱的两个人在一起是一种折磨,不如放过彼此,各自安好。” 林晚熙要挣扎离开他的怀抱,萧君颜放在她腰上的手没动,反而紧了紧,声音却一下将林晚熙打入深渊,“想离开本王,做梦。” 这话说完,萧君颜盯着她绯色的唇瓣,她的唇瓣柔软,色泽莹润,诱人沉沦。 萧君颜看着看着,嗤一声,他俯下身,薄唇贴上她娇软的唇瓣,用力的碾。 有淡淡的酒气袭来,林晚熙瞬间眩晕,却是果断的伸手推他。 林晚熙看向萧君颜。 果然,即便是吻她,他依然是冷颜漠目,那眼底没有一丝情欲和欲色,像幽深的寒潭。 林晚熙心里有声音在叫嚣,不要再彼此纠缠。 他放开她,胸膛起伏得厉害,拿指腹压了压自己的唇。 再看向她时眼神危险,“本王不是什么坐怀不乱之人,既然招惹了本王,就打算始乱终弃?” 他被放弃过那么多次,他萧君颜最讨厌被放弃和背叛的滋味。 有了他萧君颜的烙印,便永远只能是他的人。 既然招惹上了,还想全身而退? 休想! 死也是他萧君颜的鬼。 林晚熙被萧君颜整懵了。 这狗男人怎么回事? 前世这段强吻的戏码可是没有的。 而且说自己不是坐怀不乱之人? 林晚熙可还记得,这个冷颜漠目的男人在上一世,不论她使出浑身的解数,怎么勾引,他都能永远衣衫整齐,真是永远体面,永远坐怀不乱。 林晚熙甚至报复式的遐想,若是今生,萧君颜喜欢上她,也尝尝那种爱而不得的滋味就好了。 萧君颜脸沉如水,站到窗前,背对着林晚熙,惜字如金吐出两字,“出去。” 竟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林晚熙摸了摸自己的唇,他亲得用力,有些麻疼之感,懒得看他,她转身就走。 谁稀罕。 事情有些失控。 觉得失控的还有萧君颜。 今日,是他母妃的忌日,他喝了点酒,竟然有点上头。 刚刚林晚熙弱柳扶风之姿,手上还有她腰上细腻的触感,果然不盈一握。 在暗黑肮脏的地狱里孑孑独行,孤寂二十多年的萧君颜却在那一瞬间突然想有一个人能陪陪自己。 所以,失控下吻了她。 虽然心底没起一丝涟漪。 他讨厌这种感觉,只有冷心冷情,内心毫无波澜,没有喜好,没有软肋,才能随心所欲,杀光他想杀之人。 不必有负罪感。 以林晚熙对萧君颜的了解,这男人是不会那么轻易放她离开的。 这人占有欲极强,手段铁腕,生杀予夺,全看心情,她今晚上只是试探。 闷闷的回了暖月阁,身子累极,又染风寒,林晚熙洗漱过后便上床睡觉,她打算明日回将军府,总要养精蓄锐的。 半夜睡得迷糊时,林晚熙是被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强烈的酒味呛醒的。 睁开眼睛时,她便已然落入一个清冽的怀抱。 林晚熙刚要喊出声,抱她的人先出了声“是本王。” 林晚熙这才噤了声。 萧君颜却已经翻身下床,将烛火点燃,烛光映出他染血的面庞,格外的瘆人。 林晚熙心一窒,盯着他看,“王爷怎么了?” 他成婚以后就没来过这间房间。 萧君颜眼尾猩红,明显有些醉意,却还是一副高岭之花,冷然的模样,声音也带了些蛊惑的醉意,“小东西,伺候本王沐浴。” 第5章 再见沈雪 小东西? 他上一世也总是这样喊她。 林晚熙看着他朗阔玉树的眉眼,想起前世的种种。 她下床,快速穿好衣服,粗鲁拉过萧君颜这个醉鬼,让他躺在床上,然后走了出去。 青羽和青玄站在外面和星月、星夏大眼瞪小眼,剑拔弩张。 青羽和青玄一身的黑,环剑于臂,站得端正,被星月和星夏两个丫头瞪得心里发毛。 他们自然知道因为王爷冷落王妃,这两丫头把气出他们身上了,可他们是无辜的呀。 听到开门声,两人松了一口气,恭敬朝林晚熙见了一礼,“王妃。” 林晚熙声音很淡,“你们王爷喝醉了酒,你们将他送回清风阁,给他沐浴,让他安寝吧。” 青玄和青羽对视了一眼,“可是王爷说要歇在暖月阁。” 他们可不敢违抗命令。 这时候,房间里响了咚的一声大声响,林晚熙眉心狠狠一跳,赶忙又折了回去。 一进去便看到原本睡在床上的萧君颜,这会翻到了地上,嘴里还在唤着阿熙。 林晚熙上去将他扶起来,男人身体沉,几乎所有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好不容易将他扶上了床,他手一放在她腰上,稍使力,她整个人趴在他胸膛上。 他将她抱得很紧,一个翻身,将林晚熙压在身下,他头埋在他的发间,喃喃道,“阿熙,你是本王的,敢喜欢萧君佑,本王拧断你的脖子。” 他灼烫的气息喷在她的脖颈,弥漫在林晚熙周身的全是血腥味和酒气。 说完这句话,那冷白的手掌真的缓缓放到她脖子上。 凉。 像被毒蛇缠绕。 林晚熙拍开他的手,将他猛地推倒在床。 萧君颜没动了。 林晚熙倒是想杀他,可他知道他这人有多强多疯,也不知这是不是他的试探。 上一世,只要她的手稍靠近他的脖颈,他眼里便会迸射出杀意。 赤裸裸。 何况,她也想弄清楚,上一世会承诺护她和将军府安好的萧君颜,为何忽然销声匿迹,弃他们母子于不顾。 林晚熙赶紧唤来青羽和青玄,“快吩咐人打水,伺候王爷沐浴。” 暖月阁进进出出喧闹了好一阵,青羽和青玄赶紧给萧君颜沐浴,今日的王爷反常得厉害。 过了好久,青羽和青玄架着萧君颜出来,闭着眼睛将萧君颜往林晚熙床上一放,恭敬说了句属下告退,便一溜烟跑了,好像后面有狼追着。 ……… 林晚熙默。 萧君颜沐浴过后被换了一件雪色的中衣,阖上眼的他,少了些戾气,再加上暖黄宫灯的润染,挺鼻深目,容颜俊美绝伦,颇有些谪仙的意味。 林晚熙盯着萧君颜,手慢慢伸到头上的珠钗,那银簪子雪亮锋利,若是朝他心口刺下去。 萧君颜必死无疑,那么这一世便再无纠葛,将军府也不会卷入朝堂之争。 林晚熙向前一步。 闭上眼睛就要往萧君颜胸口扎。 萧君颜瞬间睁开眼睛,眼里是翻涌的冷意,冷白的指捏住她的手腕,“怎么,要弑夫?” 他将她拢到身前,指腹捏着她的脸颊,那纤细的脖子就在眼前,只要他的手稍稍下移,就能拧断她的脖子。 林晚熙笑得无害,少女眼尾轻勾,带着些妩媚的诱,“怎么会,我只是要将银簪子拿下来,解下发睡觉而已。” 说完林晚熙解开自己三千青丝,如数瀑垂。 绸缎似的发拂过萧君颜沉着的俊脸,微痒,带着浅浅的淡香。 林晚熙不动声色的挣脱他的怀抱,打了个哈欠,非常淡定的朝里睡去。 狗男人。 果然和上一世一样警惕,武功高强不好杀。 林晚熙累极,爬到最里侧,给萧君颜单独抱了一床被子,自己翻身朝里侧,睡了。 萧君颜冷眼看她一系列动作。 装。 啧,又多了一个想要他命的人。 只是,林晚熙。 你是谁的棋子呢? 萧君颜半夜醒来时,怀里有一个软糯温暖的小人儿。 这怪不得林晚熙,昨日掉湖里,睡觉之前喝了药,全是助眠的,她睡得很沉,且她本就畏寒,萧君颜身上暖得跟炉子一样。 她本能选择靠近。 萧君颜睁开眼时,手正搭在林晚熙的腰上,触感滑腻,林晚熙衣领微敞,露出脖颈下一片雪色和玲珑曲线。 萧君颜睁眼,微挑的桃花眼里一如既往的沉寂,敛眸看睡得沉的林晚熙,眼里是一如既往的寒。 平静得没有一点涟漪。 她肌肤细腻白皙,欺霜赛雪,那卷翘纤细的睫毛此刻微微的颤着,手竟然攀在他腰上,脚也搭上了他的腿。 竟然是十分依赖的模样。 萧君颜抿抿唇。 美人即便是睡着了,依然养眼,让人移不开眼睛。 特别是她身上有一种天然的甜香,莫名让人心醉。 可他是萧君颜。 如此绝色娇软在怀,他亦未有半分情动和欲念。 啧。 想使美人计么。 还真是让大家失望了呢,因为他这恶魔没有七情六欲。 这还是萧君颜第一次和女人离得那么近。 “你心悦老四,是为了让将军府支持他,为他所用吗?所以嫁给本王,是为了给老四打探消息?” 萧君颜指腹摩挲了一下她的唇,想起今日她说的话,“我不爱王爷了,和离吧。” 萧君颜一下把人从怀里撇开,皱着眉。 萧君颜起身穿衣,眉目瞬间沉了,再不看林晚熙一眼,正要跨步走出去,林晚熙却突然梦靥呜咽起来。 “王爷,他是你的孩子啊,你不要他吗?” 孩子? 萧君颜顿住脚步,再次转身回床边。 “王爷,你不要我了吗?” “你是恨我逼婚吧?” “都是血.我好疼啊,孩子没了,来世,我再也不想遇见你了,也不想再爱你了。” 有眼泪从那卷翘纤细的睫毛涌出,亮晶晶的,少女蜷缩在床,将自己身子弓起,脸上是痛苦的神色。 整个人破碎,可怜。 萧君颜神色依然很淡,“什么孩子?” 林晚熙不说话了,只是抽噎着,然后没有了声响,再次睡了过去。 萧君颜揉了揉眉心,冷眼瞥一眼床上那抹起伏的弧度,拿起桌子上的剑,换了一件黑色长衫,身形一晃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二天。 林晚熙醒来时,天已经大亮,她看了看旁边,萧君颜已经走了。 她根本不怕萧君颜会对她怎么样。 因为她太了解萧君颜了,在上一世,她和萧君颜唯一的一次亲密还是她偷偷下药来的。 他从来不会在他们的房间留宿。 不论她如何明目张胆的勾引,他眼里总是冰寒清明,没有一丝欲和旖色。 准确的说,她想扑倒萧君颜,而萧君颜自始至终的疏冷寡情。 从不会有正常男子该有的反应,更遑论说会情动。 林晚熙明目张胆的勾引,他都永远衣衫整齐,坐得稳如泰山,眼底若一潭死水,不起任何波澜。 所以,昨晚上听到萧君颜说他自己不是坐怀不乱的人,林晚熙简直就是嗤之以鼻。 装都不会装的狗男人。 林晚熙轻轻咳嗽几声,星月听见了,赶忙问,“小姐起了吗?” 林晚熙嗯一声,“起来了,进来吧。” 星月一进来就不太开心,“小姐,丞相府的沈雪小姐要来拜见你呢,见吗?” 这沈雪,星月觉得沈雪就是个心眼多的,她们小姐简单单纯,每每被那沈小姐哄骗,老是穿一些不合时宜的衣服,平白将那姝色遮挡了不少。 偏小姐和那沈雪感情极好,宛若亲姐妹一般,还喜欢听她的话。 林晚熙眼神却忽然冷下来。 上一世也是如此,她掉进湖里第二天一大早沈雪就来看她,表面上是关心她,其实心里巴不得她淹死才好。 当时她还感动。 现在想起来都是漏洞,她明明什么都没说,沈雪却知道她昨晚上掉湖里了,只怪自己上辈子单纯到蠢,没有细想。 她真是不明白,就因为沈雪心仪四皇子萧君佑,而萧君佑在春猎时救了她,沈雪就恨她至此吗? 星月给林晚熙梳头发,林晚熙脸色还有些苍白,“让她在大殿等着吧,梳妆好我们再过去,星月,给我好生打扮,将脸上的病态之色都掩去,化一个明彩照人的妆容。” 沈雪自负才情美貌并存。 可惜,有她林晚熙在,她沈雪在容貌上就永远不及自己,永远沦为陪衬。 这一世,她要让沈雪落得一个凄惨的下场,死无葬身之地!还要她整个丞相府满门陪葬! 第6章 报仇第一步 星月很是开心,“小姐本就倾城之姿,稍加打扮便是天下最好看的姑娘。” 林晚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若芙蕖,笑起来灿若桃花。 她最出色的是那双眼睛,像是浸在水里的黑葡萄,黑亮,纯澈,干净。 她笑了一下。 暖若四月春风,百媚顿生。 星月本就手巧,很快将飞天髻梳好,便开始给她描眉,上妆。 上一世,林晚熙很少刻意打扮自己,因为自小体弱,在将军府里,得哥哥们和爹娘娇宠着养,是真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谙世事的,所以养就了她极其简单纯粹的性子。 所以,那么轻易被沈雪哄骗。 她以为只要自己对别人付出真心,别人也会同样对她。 沈雪正好验证了那句,世界上的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 星月给林晚熙涂好唇脂,便开始找步摇和簪花。 “就带那只红玉步摇吧。” 林晚熙看着镜子里上过妆后姿容昳丽的自己。 那是一种很张扬的,具有攻击性的美,说是倾国倾城亦不为过。 眉若远黛,唇若凝珠,鼻子小巧精致,翦水秋瞳,脸蛋润泽莹白,仿若初绽的娇花。 那双染着水光的纯稚眸子看过来时,仿佛能勾魂摄魄似的,诱人沉沦。 红玉步摇斜插入鬓,若点睛之笔,与珊瑚耳坠相得益彰。 “拿那套月白的海棠留仙裙吧,再拿一个烟紫色的披帛。” 上一世,每每她穿得好看一些的衣服,沈雪都会委婉的告诉她,她穿这些衣服不好看,给她推荐的都是一言难尽的俗气搭配。 今日,是她林晚熙报仇开始的第一步。 当林晚熙收拾好出暖月阁时,从大殿过来的星夏看到了,惊在那里,仿若看到仙子降临。 十六岁的林晚熙已经发育得很好,该长的地方一点都不含糊。 曲线玲珑,身姿窈窕。 “小姐就该每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再每日开开心心的,过着塞神仙的日子。” 星夏跑过来,看着林晚熙,毫不吝啬的夸赞。 是啊,打扮的漂亮精致,晒晒太阳,逛逛集市,看看话本子,有空下下厨,多讨好自己,日子不知道多精彩。 谈什么爱情。 而友情,也得找到是真心真意相待自己的。 这一世。 再不强求,亦不会,再爱得那么热烈和毫无保留,更不会,那么轻易便对人掏心掏肺。 林晚熙抬眸看了一眼不染纤尘的湛蓝天空,闭着眼深呼吸一口气,这才跟星月和星夏说,“走吧,别让客人久等了。” 四月的天气,连风都是暖的,树叶翠绿,鸟儿欢唱,阳光更是和煦,暖暖的铺下来,有花香弥漫,沁人心鼻,令人心旷神怡。 林晚熙穿过廊庑,穿过水榭、亭台,到了五开门的大殿。 沈雪一袭绯色衣裙端坐殿内,听到动静,朝殿门看去。 一看到林晚熙,她眼底闪过毫不掩饰的惊艳和嫉妒。 她不动声色的将所有情绪压下去。 林晚熙气色那么好,哪有落水的病态之容。 一身月白海棠留仙裙的林晚熙,气质婉然,衬得她是唇红齿白,貌美无暇。 她妆容明丽,娉婷袅娜的站在门口,万物皆黯然失色,就连惊心妆扮的自己,亦沦为陪衬,毫无可比性。 沈雪捏紧帕子,站起来,佯装关心,“晚熙,听说你昨日约了王爷看桃花,王爷没去,你还落水了,染了极重的风寒,可好些了?” 沈雪眼里染上冷意,抬起带着水光的眸子,直直看向沈雪。 沈雪对上她那双带着冷意的眸子,竟然有一瞬间的错愕,她移开眼睛。 她怎么感觉林晚熙变了,浑身上下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决然冷冽的气息。 沈雪再次朝林晚熙看去时,林晚熙唇畔已经带着笑,还是那单纯好骗的模样。 林晚熙笑盈盈的走进来,“噢?落水这件事情我从未告诉外人,雪儿是怎么知道的呢?” 沈雪愣在当场。 她从来没有想过林晚熙会这么问,以前都是她说什么,林晚熙就相信什么。 她紧张的捏了一下帕子,那神色没能逃过林晚熙的眼睛。 “我,我,我就是昨晚上要来找你,看到你全身湿透的进了王府,我猜的,这不今天特意跑来看你。” 找到理由,沈雪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呵。 这么一大早来看自己,是想来看自己是不是被淹个半死吧。 林晚熙心里嗤笑一声,面上却是不显。 她上一世因为萧君颜老是受伤,她就四处拜师学医,也是她傻人有傻福,遇到了当时名震四海的鬼医,一个又怪又可爱的老头,教了她医术。 她为了萧君颜,可谓是苦心钻研,后来承了鬼医的衣钵,医术精湛无比。 所以昨日她一醒来就开方让星月去给自己抓药来熬,不然她万不会气色恢复得那么快的。 星月惊疑她怎么有药方,林晚熙还随便找了一个理由糊弄过去。 思绪回笼,林晚熙看向沈雪,神色和声音都极淡,“噢,还有这么巧的事,当时我入府天都黑了,雪儿竟然还出府,莫不是去幽会哪个小情郎?还恰好撞见我入府?” 沈雪拿着帕子的手紧了紧 ,眼里闪过一抹慌张。 她昨晚确实与外男私通。 她赶忙否认,“没有的事,阿熙不要胡说。” 林晚熙瞥一眼沈雪,“我开玩笑的,雪儿紧张什么?难道真幽会小情郎去了?是哪家俊俏小郎君啊?雪姐姐,我们感情那么好,可不能瞒着我啊。” 沈雪陡然紧张,她才不会跟林晚熙承认昨晚上她和四皇子颠鸾倒凤去了,“晚熙不要胡说,我没有私会小郎君。” 林晚熙却凑近沈雪,“雪姐姐是不是心仪四皇子,难道昨晚上雪姐姐是去见四皇子?” 沈雪惊诧,忙否认,手上已经将帕子捏得紧紧的。 林晚熙瞧着她的反应,心里了然,原来沈雪和四皇子萧君佑竟然这么早就苟且了,上一世,她竟是一无所知。 林晚熙神色变冷,“既然雪儿没什么事,我还要回将军府,就不陪雪儿坐了。” 这是直接下逐客令。 沈雪惊愕。 之前她每次来找林晚熙,林晚熙都要缠着她要她陪,还会让她一起陪着去逛集市。 若是自己关心她几句,她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捧到自己面前的。 而且今日她的妆容和衣着与之前的无盐装扮是大相径庭的。 这衣服很衬她。 只愣神一会,沈雪变上来亲昵的挽着林晚熙,“晚熙,这衣服谁给你搭配的,你年纪轻穿着撑不起来,而且,你才十六岁,梳着飞天髻,太过成熟了些,这妆容也太浓了,不好看呢。” 林晚熙心里嗤笑,看吧,狐狸尾巴,藏不住的,那么快就露了出来。 星月和星夏听了,可气,刚想回答,林晚熙给了她们一个眼神。 当林晚熙再次抬眸时,笑得无害,“我觉得穿着这样挺好看,倒是雪儿你,年纪和我相仿,不是一样梳着飞天髻,老实说,雪儿,你皮肤暗沉带黄 ,穿着这仙气飘飘的绯色衣裙,衬得你越发老相呢,黑了一个度呢,而且未出阁就私会外男可是于你名声不利啊,虽然那人是四皇子,终归是不妥啊。” 第7章 滚出去 沈雪被林晚熙说得脸色难堪起来,她抬头看林晚熙,却见她那双眸子比高山泉水还要清澈,竟不像是故意的。 也是。 这么好骗的蠢货,不可能突然变聪明,或许只是碰巧说的这番话,沈雪这样想着。 沈雪紧了紧手侧的帕子,咬着牙将心里的恨意压下去。 “我也是为阿熙好,提醒两句罢了,既然阿熙无事,我便先走了。” 林晚熙冷笑。 “我送雪姐姐。” 沈雪沉吟了一会,面上闪过算计,“也好,我还有事跟你说呢。” 沈雪那抹算计没能逃过林晚熙的眼,能有什么好事呢。 依照前世的发展,沈雪知道萧君颜不待见她,过两日皇后娘娘会有一个赏花宴,要邀请各高门贵女前去,沈雪想让她在全上京的圈子里丢脸罢了。 林晚熙自幼体弱,病怏怏的,老是生病,怕她养不大,家里人格外娇宠着她,她只是每日卧床看看画本子,是以,她并未学琴棋书画这些的,也并不精通。 再加上她性子单纯娇憨,上辈子被沈雪哄得团团转。 沈雪就是想拉她当陪衬罢了,她林晚熙一无是处,才显得她沈雪才情和容貌并存。 沈雪是想让全上京的人都知道是她林晚熙跟萧君颜自荐枕席,倒贴的萧君颜。 更是将在当日大婚时,萧君颜没出现,她一个人拜堂,孤零零的走过了整个婚礼流程的事情佯装无意的透露出来。 而且,那日她被人下了药。 那药诡异。 前世她未过门的二嫂嫂也是因为那药,与她家二哥成了一对不能在一起的苦命鸳鸯。 也是从那日起,她被上京城的簪缨世家的高门贵女指指点点,也成了那些贵妇人对女儿耳提面命的反面教材。 说她不知廉耻、狐媚子,小小年纪就会这些不上台面的手段,自荐枕席,不择手段逼男人娶她。 连带着将军府也被牵连,恶语谩骂不断。 恶语伤人有多恐怖,那时候的林晚熙才真正的感觉到。 流言蜚语是可以让人抑郁和绝望,毁掉一个人的。 今生才想清楚,那萧君佑知道萧君颜不喜自己,适时送上些关心,想让自己转投他的怀抱,打的却是收拢将军府的心思。 林晚熙跟在沈雪后面。 沈雪老是感觉有一道阴恻恻的视线在她背后,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回头时,对上的却是林晚熙弯眼带笑的眸子。 恰好,萧君颜也在此时回了府。 经过府中凉亭时,林晚熙和沈雪在路上正面碰上了萧君颜。 他一身黑衣锦袍,袍边和袖口处以金丝线绣以暗色云纹,身量修长,结实挺括的身躯包裹在合身的锦袍里,矜贵威严。 晨曦的暖光从他背后倾过来,却掩不掉他铺天盖地的寒意。 他冷且阴翳。 那双微挑魅惑的桃花眼此刻全是冰天雪地的冷意,薄唇紧紧的抿着,微微下耸。 沈雪抬眸,看到容颜绝伦的萧君颜,心忽然狂跳。 她悄悄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脸色渐渐染上绯红。 林晚熙瞧见了,讥诮一笑。 沈雪真是一点没变。 白莲花,绿茶婊,烂情的女人。 她很会运用自身美色,到处勾引男人为她所利用,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只是,好像打错主意了呢。 面前这位煞神,可是萧君颜。 俊是俊得无可挑剔,可是他阴翳狠辣,杀人如麻,毫无人情味可言,不喜人近身呢。 果然,沈雪做出娇羞模样,朝萧君颜微微俯身,行了一个标准的淑女礼,姿态婀娜,甚至不动声色,挺了挺胸,声音娇软,“沈丞相府的嫡女沈雪,参见王爷。” 萧君颜淡漠的视线看向林晚熙,瞥都没瞥沈雪一眼,声音沉且冷,“什么玩意儿,滚出去。” 沈雪愣了一下,眼眶渐渐泛红,仿佛不可思议搬,抬头看萧君颜。 那眼神楚楚可怜。 萧君颜脸上闪过不耐。 暖色的太阳光照在他脸上,却照不进他眼里,化不开他眼里的阴寒之气。 见沈雪愣着不动,萧君颜眉头拧得越发深,“青羽,青玄,将人丢出去!” 沈雪闻声赶紧自己逃也似的往府门外跑,像有恶鬼在后面追。 ! 林晚熙也始料未及。 萧君颜这个邪魔。 今日不知道抽到哪根筋了,不过能让沈雪出洋相,她倒是很乐意的。 林晚熙敛眸,未曾看萧君颜一眼,礼也懒得行,干巴巴喊了一声王爷。 萧君颜就站在那里,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盯着林晚熙。 林晚熙在他两步开外。 两人沉默的站着,气氛渐渐冷凝,紫荆花瓣飘了下来,林晚熙鬼使神差伸手去接。 她没看他,也没有欢喜的跑过来挽着他的手臂问他去哪了,萧君颜站在那沉默的想。 她怎么忽然变了? 这段时间这娇娇的小东西忽然不来黏着自己了? 见她那么久不问他一句,却捉起了花瓣,萧君颜沉默几息,终于开口,声音很沉,“好玩?” “啊?” 被他声音吓了一跳,林晚熙收起手,将那绯色花瓣拢在手中,点头,“是挺好玩。” 随后林晚熙敛眸,也不看萧君颜,直接告知他,“我要回将军府住几天。” “回将军府干什么?” 林晚熙觉得今日的萧君颜有点不对劲。 上辈子他是巴不得她回将军府多住些时日,不要黏着他的。 现在她说要过去,他不是应该欢天喜地的点头吗?还有闲情问为什么? 林晚熙深呼吸一口气,盯着自己的鞋尖,“自然是回去住,我就是通知王爷,没有要征求王爷的意思,那是我的家我想回就回,我要去收拾东西,先走了。” 说完竟然不等萧君颜回答就自己转身往暖月阁方向走了。 林晚熙觉得自己自从重生以后就放飞自我了,也不怕萧君颜了。 往后余生,她只想多爱自己,不想在在意别人的心情和喜怒哀乐,自己开心就好。 这种放肆的感觉真是极好极好的。 萧君颜沉着脸,看着染血的手,揉了揉眉心。 今日又杀了人,剥皮削骨,倒是心情不错。 好一句想回就回,真是越发放肆了,萧君颜这样想着,不甚在意的呵一声,转身走了。 两人方向相反,背道而驰。 林晚熙看到了萧君颜染血的手臂,只不过她不想在意。 她已经把自己的心思完全收起来了,要是在上一世,她定是心疼得掉眼泪,立马宣府医给他看的。 可现在,林晚熙只想离萧君颜远远的,让将军府独善其身,明哲保身,不会再次陷入夺嫡的党派之争才好。 林晚熙想了想,今年正是萧君颜杀回来夺回自己皇子身份的第一年。 他那么阴挚狠辣也是有原因的。 据说他是一个人执着剑,单枪匹马杀进皇宫逼皇上承认他的身份并昭告天下的。 第8章 天生祸星 照理说,皇宫守卫森严,禁卫军,锦衣卫和东厂的人那么多,防卫工作必定是很好的。 可是,不知道萧君颜练了什么邪功,竟然是那般的厉害。 那刀只在地上画一个圈,便有力道顺着圆圈向外蔓延,团团围着萧君颜的那些人,竟然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全身骨头碎裂而亡。 萧君颜明目张胆拖着一把染血的剑,剑身闪着寒光,剑尖划过地面,发出碰撞的声响,尖锐,刺耳。 他拾级而上,走到玉台上。 朝堂上,文武百官惊悚的看着宛若地狱爬出来,拖着血剑的萧君颜,满朝哗然。 这带刀入皇宫本就是大逆不道的死罪。 偏,萧君颜一身紫衣锦袍,锦缎阔袖,袍边和领口以金丝线绣着暗纹,腰间系带是黑色,以白玉扣系,挺括的躯体包在一身锦袍里,身量修长,气质卓然。 那轮廓绝伦精致,一副谪仙貌,那双魅惑的眼里冷且阴翳,睥睨众生。 皇上震惊的看着和他贵妃那张如出一辙的俊脸,连护驾都忘记了喊,只颤抖着声音,唤了一声颜儿。 萧君颜掀起眼皮,淡漠扫向皇上。 朝臣里立马有人出声,“萧君颜,三皇子,不是天生祸星,被拿去祭天了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 后面的传说林晚熙没怎么听到,只知道皇上恢复了他三皇子的身份,在上京城给他封了府。 上一世,萧君颜对自己的身世讳莫如深,林晚熙知道他身上有着大秘密,可她知之甚少。 他从不会告诉她。 林晚熙知道的是,他特别的喜欢杀人,杀人让他心情愉悦。 上辈子林晚熙怀了点圣母的心思,总觉得用自己的爱能感化他,让他走出心里那片沼泽地,重新拥抱光明。 却,是徒劳 。 是她一厢情愿。 他只沉迷于复仇的快感。 甚至要亲自颠覆,毁灭整个夏国。 林晚熙思绪回笼,站在假山水池边,王府里有一个摘星庭,四方檐角,檐角飞翘,四根红柱支撑,上方雕有彩绘,下方便是这小水塘。 小拱桥穿过水池,石头堆砌的假山有水绕过,自石头缝隙流出来。 水池上飘着碧绿的睡莲和几许荷叶,有含苞的绯色粉嫩荷花待放,池里几尾红鲤,穿梭在睡莲之间。 林晚熙抬眸,看了一眼刺眼的阳光。 沈雪。 上辈子你让我出尽洋相,受尽流言蜚语的攻击,你和四皇子萧君佑屠我将军府满门。 这一世,我林晚熙定会以牙还牙,拿你丞相府满门祭奠。 不死不休。 你在意的,珍视的,我定会一件一件从你身边拿走。 林晚熙紧了紧拳头,纯澈的眼里全是森寒的冷意。 萧君佑。 这辈子你和沈雪休想再狼狈为奸,她林晚熙将会使出一切手段,阻止萧君佑登上皇位。 林晚熙回了暖月阁,吩咐星月和星夏收拾好东西,立马出了府门回将军府。 星月和星夏自然开心。 因为林晚熙对萧君颜自荐枕席的事情,让林晚熙的父亲林启发了好大的火。 林晚熙自然也是记得的,当时她很不懂事,只觉得能嫁给心中所爱,可以不惜一切手段,她连名声都不要,朝萧君颜奔赴。 自此和林启便起了争执。 林启是恨铁不成钢,亦是怕她嫁给那样一个恶魔,一生都被毁得彻底。 林晚熙可是他们一家子都捧在手上的娇娇啊,含嘴里怕化了,捧手心怕摔了。 她那时候陷在这肤浅的情爱里,竟然也很少再回将军府了。 真是蠢啊。 爱人之前,必当应自爱。 不然,谁会看到你的破釜沉舟呢,自己都不爱自己,还能奢望别人对你呵护备至吗? 想起父亲染霜的双鬓和有些佝偻了的脊背,林晚熙眼眶开始泛红。 多骄傲的一个人,就因为她这个女儿,让他颜面尽失,被人背后指点,成了整个上京城的笑话。 马车到了将军府,林晚熙弯腰踏下马车。 熟悉的房屋轮廓映入眼帘。 林将军府几个大字依然遒劲有力,漆红的府门气派。 门前的两个石狮子依然威严相对,屋檐下的红灯笼轻晃,站在门口的侍卫站得笔挺,手按刀柄。 真好啊。 一切都还像前世那样。 一切都还未发生,她的阿爹阿娘大哥二哥还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林晚熙喉间涌过涩意,她强压下来,这辈子,她定会做父亲母亲乖巧的女儿。 不再惹他们生气,好好的孝敬他们,也定让将军府独善其身,不卷入朝堂纷争。 老管家李伯开门出来,一看到林晚熙,眼神都亮了,以为自己看错,他揉揉眼睛,“小姐?” 林晚熙朝府门走去,笑着应了一声,甜甜喊了一声,“李伯。” “真是小姐啊。” 李伯看了一眼林晚熙,再偷偷看一眼马车,没见萧君颜身影,神色暗了一下,“王爷没陪小姐回府?” 林晚熙摇头,“我自己要回的,没喊他。” 上辈子,萧君颜没有陪她回门,也从未踏足将军府一步,一次都没有。 可见对她十分不喜。 李伯立马回神,“回来就好,我去禀告老爷,夫人,他们定然高兴。” 成婚以后,小姐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从未回来。 林晚熙却已经迈步进了府里。 因为林晚熙喜欢花,府里便依照她的喜好,栽了五颜六色,各个季节的花。 人间四月天,花相斗艳时。 将军府里景树葳蕤,花朵娇艳,林晚熙看着府里的一花一木,处处触情。 她穿过抄手游廊,穿过垂花的月形拱门,朝大殿走去。 老远便听到大哥林霆和父亲的对话,“爹,春猎即将开始,皇上下了指令要林将军府负责皇室安危。” 林晚熙心里一个咯噔,然后眉目沉下来。 春猎,是四皇子萧君佑拉拢大哥的契机。 这一次,她定要阻止。 上一世,他的大哥北征战死沙场后,将军府里的赤烈军便混进了许多的生面孔,也是将军府走向覆灭的开端。 现在林晚熙敢肯定,她大哥林霆,战死沙场,死无全尸,绝非偶然,必定是有人陷害。 不然历经沙场,身手了得的大哥,不可能那么轻易的就战死。 必是诱他死的阴谋。 手扶兄长灵柩入上京城的那种悲恸涌上心头,林晚熙眼里闪过一抹暗芒。 她的阿兄,是将军府的顶梁柱,她不允许任何人残害。 她更记得大哥死后,身怀六甲的嫂嫂哭晕了过去。 正是因为无人庇佑,暗中有人连嫂嫂肚里遗腹子都不放过,哥哥最爱的女人和哥哥唯一的血脉最后都没保住,一尸两命的。 第9章 春猎 林晚熙握紧拳头,眼里忽然全是冷意,她一定会找出背后陷害将军府之人。 她小跑着进去,甜甜唤了一声“阿爹,大哥。” 听到声音的林启和林霆,皆是面色一怔,仿佛不可置信般,朝门外看去。 林晚熙踏进门槛,映入眼帘的便是依然粗犷魁梧的父亲,双鬓微染白霜和一身朗阔沉稳的大哥,颀长挺拔。 “夭夭?” 仿若不敢置信,看着眼前笑起来眉眼弯若月牙,甜美乖糯的女儿,林启唤出了林晚熙的小名。 因为林晚熙出生时,桃花开得荼靡,林启便应了那句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盼他的乖女,以后明朗清澈,若这璀璨的桃花,永葆风华,烂漫天真。 林晚熙上前亲昵的挽住林启的胳膊,亲昵的又甜甜唤了一声,“阿爹” 到底是记得林晚熙自荐枕席的事情,林启将面上喜色遮住,脸色沉下来,“还知道回来,阿爹以为夭夭以后都不想回将军府了。” “怎么会呢,阿爹,之前是女儿不懂事,以后夭夭都听阿爹的话好不好?” 林启本就是女儿奴,对林晚熙是宠爱得要命,女儿都这样亲昵跟他撒娇了,他哪还能真气自己女儿许久。 就是叹了一口气。 “可怜了我的乖女夭夭竟和那恶魔成了婚。” 林霆怕气氛僵持赶紧绕过话题,“小妹回来便好,大哥看看小妹有没有变瘦了。” 林晚熙走到林霆面前,仔仔细细看着这个心若朗月,坦荡担当的哥哥,还好她重生在可以阻止一切悲剧发生的时候。 “大哥。” 林晚熙喊得真诚,眼眶都蕴了红,染上些湿意。 可她又生生压下,看向林霆时便是嘴角微翘,甜甜的笑。 实在是怕他们看出来她的拙劣的遮掩,替她担心。 林霆敲了敲她额头,“小妹当真瘦了一些,可是那三皇子对你不好?” 林晚熙为了安抚他们,摇摇头,“我挺好的,以后都听哥哥和阿爹的话。” 林晚熙听到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随即一道温婉带着急切的声音响起来,“是不是我的夭夭回来了?” 是林夫人。 林晚熙赶忙出去迎,见到有些憔悴之色的林夫人赶紧唤了一声,“阿娘,是夭夭回来了。” 林晚熙撞进林母的胸膛,将她紧紧抱住。 林晚熙记得上一世,母亲痛失两个儿子和夫君,嫂嫂那么好却被歹人害死一尸两命以后,母亲为了让她好过,日日强撑,还因为大哥和二哥还有阿爹被诬陷叛国投敌,被关进昭狱,亦是早早去了。 心里酸胀晦涩。 上一世的自己怎么只知道陷在那可笑的情爱里,将心放在那个寡情的男人身上,而忽略了这些将她放在心尖上宠的至亲? 林母细细看着林晚熙,见她变尖的脸颊,终是抚了抚她的脸,“苦了娘的夭夭,这短短时日竟是瘦了那么多。” 也是,和那样一个不知疼人的恶魔成亲,她的夭夭那样甜美乖巧,定被折磨得不轻的。 林夫人脸上闪过心疼,心里更是疼。 林晚熙笑着跟林夫人说,“阿娘我很好的,阿娘莫要担心,你都憔悴了,女儿懂得照顾自己的,就是前几天染了风寒,胃口不太好。” 林夫人知道她乖女儿是安慰自己的,她惆怅看了一眼府门方向,“王爷没陪你回来?” “没有。他有事,我们不要聊他了,嫂嫂呢,她不是有孕了,胃口可还好?” 一听说到自己的妻子,向来沉稳的林霆面色柔下来,“你嫂嫂害喜,老是吐,在房间休息呢。” 可是话刚说完,便听到了蒋茴温柔的声音,“是夭夭回来了吗?” 听到这声音,林晚熙面色一喜,这个嫂嫂对她是极好极好的,对阿爹阿娘和哥哥都很好,照顾得那样周到,把阿爹阿娘当自己亲生父母孝敬的。 她还记得上一世嫁给萧君颜,所有人都怪她冲动,不看好她,唯有这个嫂嫂,拉着她的手,安慰她。 “夭夭,成婚以后多爱惜自己,嫂嫂也没什么给你的,唯愿你和心中良人能白发共老,若遇到事情,尽管来找嫂嫂。” 彼时的嫂嫂怎么会看不出萧君颜对她的敷衍呢,并非良配呢。 只是知道她太想得到家人的祝福了,嫂嫂随了她的愿而已。 后来得知萧君颜不喜她,这嫂嫂怕她想不开,经常找她聊天,句句关心叮咛,宛若亲长姐。 可是这么好的嫂嫂,却要承受丧夫之痛。 林晚熙记得大哥棺木送入上京城时,嫂嫂绝望悲恸的眼神,那是痛失挚爱,绝望无边,靠山轰然倒塌的无助。 她一手扶着那暗红的棺木,一只手抚着怀胎七月的肚子,“林霆,他在我肚子会动了,你承诺过要护我们母子一世的,你怎么就,就食言了呢?” 哭声悲恸,响彻彼时肃静的上京街道,闻者落泪。 林霆马革裹尸,死在战场,有人暗地里对将军府动了手脚,诬陷林霆投敌叛变。 于是一生忠诚,正直不阿的大哥,到死却落得个通敌叛国的罪名。 上天却没给她这么好的嫂嫂悲悯,多人劝嫂嫂将孩子打了,趁还年轻,改嫁。 可是嫂嫂冷眼对她娘家那边的人,抚着自己的大肚子,一意孤行。 “这辈子林霆都是我的夫君,我不嫁,我要守着我和他的孩子,这是他唯一的血脉。” 他走了,总要给他留下些什么。 这是他唯一的血脉,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强撑,她的夫君正直英勇,绝对不会通敌叛国。 可是,她怀胎七月时,却遭歹人奸杀,一尸两命。 林晚熙的心绞痛,看着眉眼温柔如初的嫂嫂,她上去亲昵的抱了抱她,唤了一声又一声的嫂嫂。 蒋茴见她这小姑娘家模样,轻轻拍了拍林晚熙的背,“夭夭是不是想念嫂嫂做的甜点了,就是现在害喜,嫂嫂不能下厨。” 林晚熙赶忙回答,“嫂嫂好生歇着,万不要再下厨了,大哥待嫂嫂若珍似宝,若夭夭不懂事,大哥可就要怪我啦。” 见蒋茴来了,林霆全部视线都聚在蒋茴身上,生怕她磕了碰了,见林晚熙搂着蒋茴,他慌忙提醒,“夭夭仔细着点你嫂嫂,别磕到她肚子了。” 林霆转身给蒋茴倒了一杯白开水晾着。 林晚熙这才将蒋茴放了,林霆大跨步上前,赶紧牵过蒋茴的手,将她带到桌椅边坐下。 那动作,小心翼翼,若呵护珍宝。 林晚熙这才看向林霆和林启,“阿爹,大哥,春猎热闹,我也想去。” 第10章 祖母给你招婿 春猎有猫腻,她定要去阻止。 林霆将水杯推到蒋茴身边,这才看向林晚熙,“王爷也在受邀之猎,阿熙可随王爷前去。” 是吗? 上一世,萧君颜并没有去春猎现场,倒是晚上回来那一身月白锦袍全部都染了血,那魅惑的挑花眼里染着压抑的愉笑。 “我不,我要跟阿爹和哥哥去,王爷他性子冷,这样热闹的场景,他必是不会去的。” 这时候外面响起一道温润的声音,“夭夭也要去春猎,那二哥这次可是要和夭夭比试比试的。” 听到这声音,林晚熙便知道这是她风光霁月的二哥,林煊。 果然,一身月白锦袍以金绣线滚祥云纹边的林煊跨步进来。 他朗月清风,温润儒雅,是个文臣。 林晚熙的两个哥哥,大哥林霆刚毅果绝大将之风,和阿爹一样,是个武将,封少将军。 而二哥林煊则温文冠玉,是个文臣,才学极好,年纪轻轻便高中状元,在朝中任职。 上一世许是因为将军府文臣武将都出,甚为出色,被不少权势视为眼中钉,拉拢不到就想毁了。 而二哥的下场亦是格外的惨烈。 林晚熙起身去迎林煊,她心跳得热烈,看着眼前的二哥,恍若隔世。 “那二哥要送夭夭一件骑装如何?” 林晚熙放心的跟二哥撒娇。 她知道的,她的两位哥哥对她是极为宠爱的,有两位哥哥和阿爹在,她便觉得有了踏实的靠山,心安至极。 这辈子,换她来守护他们吧。 林煊敲了一下林晚熙的额头,“你啊你,嫁人了还是小孩子心性,怎么,王爷竟是吝啬如此,连一件骑装都不想赠给夭夭?” 一提到萧君颜大家都面色不愉。 林晚熙赶紧转移话题,“我就要二哥送的。” 林煊只是随口问问,对那萧君颜也无甚好印象,赶紧回答,“阿熙放心,二哥定让阿熙那日成为最夺目的女眷。” 得到了要随家人去春猎的准信,林晚熙舒了一口气。 “阿爹和大哥能不能推了这负责春猎安危的任务?” 毕竟去的是皇上和各位皇子,稍微有一点点不慎便会被大做文章。 林霆摇摇头,“怕是不行,陛下钦点的。” 林晚熙心沉下来。 虽不知去年春猎发生何事,但是她记得大哥是受了伤的,也是从春猎以后,将军府和萧君佑莫名有了些许牵扯。 她也记得,上一世的春猎她也去了,她骑的马突然发狂,无法驾驭,差点冲下悬崖,是四皇子萧君佑将她救下的。 可太巧了。 所有一切都和四皇子有关。 正在此时,外面响起一道慈爱的声音,“可是我的小娇娇回来了?” 随即是一道稚嫩的童声,“是阿姐回来了吗?” 林晚熙喜出望外,是祖母和阿弟林峥。 林晚熙是跑出去迎的,一见到慈祥端庄的老太太,直接往老太太怀里扑,眼角染上湿意,“祖母。” 上辈子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整个将军府还是未逃被屠的命运,她慈祥的祖母当时哭得眼睛都瞎了。 “哎,祖母看看我的夭夭好不好?” 自从林晚熙嫁给萧君颜以后,祖母老人家是日日担忧,毕竟外面都在传,那萧君颜寡情冷漠,只喜欢杀人,阴翳狠戾且只手遮天,不会是一个好夫君和良配。 可怜她娇软乖巧,放在心尖尖上的夭夭。 林晚熙声音染上哽意,“祖母的小娇娇很好很好,不信祖母看看。” 老人家果然仔细的把她从头到尾的端详。 随后脸色垮下来,“瘦了。” 随即那拐杖愤愤敲了一下地面,“是不是萧君颜那混小子苛待夭夭让夭夭日日提心吊胆,寝食不安,所以夭夭瘦了那么多?” 林晚熙刚要回答,一道沉沉的声音响起,“说谁混小子呢?” 屋内的人全部噤声,齐刷刷朝门口看去。 萧君颜一身紫色锦袍,衣服边滚以金丝绣线,绸缎极好,紫色锦袍上隐有祥云暗纹,映着低调的流光,墨发以简单的白玉冠系,身材颀长,气质风华,一脸淡漠的站在门口边。 压迫感迎面扑来。 萧君颜。 他怎么会来? 萧君颜的视线朝林晚熙扫过来,对上她怔愣的眸。 好像他的出现让她万分的惊讶和无措。 见到林晚熙这副表情,萧君颜忽然心情很好。 其实过来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杀完人觉得太无聊了,路过这,顺便过来看看。 噢。 他所谓的小娇妻的家,他还是第一次来呢。 一夜之间多了那么多家人,他这天生孤寡的祸星可真是受宠若惊,怎么都要来看看的。 随后萧君颜视线定在老人家身上,倒是将那从未弯过的脊背微躬了躬,态度恭敬,唤了声,“祖母。” 随后萧君颜再慢悠悠看向屋内的众人,一一打过招呼,“阿爹,阿娘,大哥,二哥。” 这人说是打招呼,眼里分明半点热情也无,疏冷得很,那腰板也是挺得直直的。 外面的阳光热烈得过分。 萧君颜逆光而站,身后的光被他阻隔,他的表情陷在天光里,林晚熙甚至看不真切他向来古井无波的眼里的表情。 没有人回答萧君颜。 老人家更是将林晚熙下意识往身后拢了拢。 林晚熙则是下意识护在祖母面前,生怕这狠辣可怕,喜怒无常的萧君颜会对她的家人不利。 萧君颜瞥见她维护的动作,啧一声,“王妃什么时候回?” 林晚熙到底是不想让家人担心,便答,“明日,今晚我要在将军府住一晚。” “噢。” 萧君颜莫名其妙的噢一声,随后开口,“明日本王来接王妃。” 林晚熙并不看他,连忙拒绝不用,她要住到她开心为止。 林晚熙只盼这人快走才好。 萧君颜不意外她的回答,转身就要走,老人家却是唤了一声,“慢着。” 萧君颜站住。 老人家走到萧君颜面前,站定,抬头看着他,语气坚定铿锵,“我们家夭夭善良乖巧胆子小,还望王爷多爱惜些。” 萧君颜挑眉。 胆子小? 不见得。 不是挺敢呛他,连膳食都不愿意给他做了,还想拿簪子刺杀他。 啧。 萧君颜抬头看那晃眼的阳光,嗤笑,“本王看她胆子大得很。” 随后不再停留,跨大步,走了。 祖母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若伤了我们阿熙的心,以后王爷不要后悔。” 萧君颜只是嗤一声。 他从没想过姥姥的话会一语成戳,不过这都是后话。 ……… 青玄和青羽搬着一大堆礼品进来,慌忙放下,连忙去追萧君颜。 连林晚熙都觉得萧君颜怪 。 至于吗?来这一趟干嘛来了? 老人家这才回过神,拐杖又敲了一下地面,叹到,“不像话。” 随后老人家拉过林晚熙,面色正经严肃,“夭夭,要是你真过得不好,大不了咱们和那萧君颜和离,你在家住着,祖母给你招赘婿。” 第11章 她爱慕本王至死方休 林晚熙看着老人家那认真为她绸缪的模样,真是忍俊不禁,她挽着老人家,“祖母,你怎么这么看得开啊?” 老人家再次认真道,“祖母说的是真的啊,我们夭夭姝色无双,整个上京城,乃至整个夏国,有哪个姑娘能比上祖母的娇娇这样的姝容?咱们女子就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祖母就不相信,这上京城就没有比萧君颜还俊,又宠着我家夭夭的青年才俊。” 林晚熙的心情一下被林母逗乐了。 这就是她的祖母,在她婚姻不幸,过得不好时,发表的惊世骇俗言论,要知道,这夏国,以男子为尊,以夫为天,女子和离,便是自降身份,名声也不会好了。 林霆听到老母亲这么撺掇,赶紧轻咳一声,唤了声母亲。 林母看到林霆咳嗽就皱眉头,“你啊你,母亲说真的,要是我夭夭不幸福,我就要把她养在府中招婿,你不得阻拦。” 林霆知道母亲脾气,忙应好。 一家人和和气气,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饭,林晚熙便回自己闺房睡午觉。 闺房布置得很温馨,还是她出嫁前的模样。 躺在床上,林晚熙便在想上一世的事情。 嫂嫂蒋茴到底是谁害死的?她身怀六甲谁会那么丧心病狂,奸杀孕妇? 还有,萧君颜上辈子隐藏着什么秘密,他好像隔三差五的杀人,极其的厌恶整个皇室,甚至想毁了夏国。 而且,他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奇怪的是夏国整个皇室的人对他多有忌惮,而且,萧君颜似乎很嚣张,见到太子不行礼,反倒是太子先跟他打招呼。 他睥睨一切。 又不屑皇室的一切。 他的狠辣恣睢到了上京城谈之色变的地步。 嫂子现在有孕二个月,她记得大哥和阿爹四个月之后会领命北征,战争一个月后传来两人身死的消息。 嫂嫂孕七月,阿爹和大哥的棺木运回上京城,同月底,嫂嫂被人奸杀而亡,一尸两命。 温文尔雅,朗月清风的二哥猩红了眼,斩断情丝,弃文从武,步了阿爹和大哥的后尘,最后的下场更为惨烈,甚至将将军府满门数十年的精忠报国的赤胆之誉,毁于一旦。 林晚熙想到这,眼眶泛红,大滴大滴的眼泪的落下来,她蜷缩着身体,双手紧抱着自己,心里窒痛。 这满目疮痍的山河,根本不配她将军府满门忠烈前仆后继,最后落得千万人唾弃谩骂的下场。 昏君执政,太子荒唐,这天下,烂透了。 在乌鸦的世界里,天鹅什么都没做都是有罪的。 林晚熙想起了自己上一世拜的鬼医师父,按照上一世的发展,她此时还是认不得他的,却知道这小老头是格外钟情美食的。 该去看看他老人家,毕竟他对她太好了,几乎将毕生所学都给了她。 这一世,这医术也是格外重要的。 因为两天以后的赏花宴,她就能用到。 上一世,沈雪歹毒,许是觉得当众羞辱她还不够,知道萧君颜极其变态,自己的东西绝对不允许他人碰。 所以,在那赏花宴上,沈雪在她的茶盏里下了让女子癫狂的媚药。 那药凶猛。 要不是萧君颜当时不知何故突然出现在宴席上将她带走,她恐怕就要遭沈雪的道了。 赏花宴上全是上京城的高门贵女,这样龌龊的画面让这些人看到了,她必然会遭世人唾弃和不齿。 沈雪恶毒,一直想让她死。 这样,不仅能坏了她的名声,而且能让萧君颜杀了自己。 呵。 真是好绸缪。 这一世么,她林晚熙自然要如数的奉还,甚至会双倍奉还。 有了计划,林晚熙便舒了心,打算小睡一会,下午出去逛一下集市。 上一世没好好在家人身边陪伴,她打算去逛逛上京城的集市,给家人买些礼物,再买些调料,给她的鬼医师父做一顿好吃的,哄他收自己为徒。 老人家无儿无女,上辈子把她当亲闺女疼,这辈子就让她给他老人家养老送终吧。 林晚熙迷迷糊糊睡了一觉,下午梳洗好,便和星月,星夏一起上了集市。 集市上热闹非凡,各种小贩卖力吆喝,货物琳琅满目,饭馆旌旗飘展,上京城的繁华笼罩在这喧嚣里。 林晚熙看着香满楼那爆火的生意,心里隐有计划。 以后为哥哥们和将军府绸缪,少不了要用到银两,自己厨艺那么好,若能开一家酒楼也是不错的。 存着银两,以后需要打点的地方多。 这辈子打算不与萧君颜有所牵扯,她自然要存了银两买自己宅子的,到时候和离了好有地方住。 何况饭馆的人五湖四海,鱼龙混杂,也是一个打探消息的好地方。 上辈子萧君颜虽然变相的帮她报了仇,可是他对她的冷漠是真的,不喜也是真的,她怀他孩子,他没回来救他们母子,也是真的。 所以。 切莫纠缠。 天香楼靠窗的位置上,一袭黑衣的萧君颜慵懒靠着窗,把玩着手中雕花精致的杯盏。 “咿,这上京城竟然还有这么姝色无双的姑娘吗?啧。” 一袭白衣胜雪的男子手里执着一把折扇,倚在窗边,看着抬头看天香楼的林晚熙感叹道。 萧君颜眼里尽是冷意,并未因为白衣男子的话转脸往外看。 而是用修长冷白的指腹摩挲着茶杯的边缘,紧抿着薄唇。 慕白见萧君颜万年寒潭的冰山模样。 脸不禁凑近他几分,拿折扇敲了一下他阔袖里的手臂,“阿颜,你也太无趣了些,美人不感兴趣,权势不感兴趣,美食也不感兴趣,你好生奇怪,喏,那姑娘,用倾国倾城形容也不为过,不看看?” 萧君颜直接拿起碟子里做得精美的桃花酥,一口塞在他嘴里,“慕白,你话太多了。” “咳咳”慕白被迫咽下了那块桃花酥,拿起桌上的杯子猛灌了几口茶水,这才后知后觉道,“我差点忘记了,阿颜前两个月成婚了,听说你那小娘子姿容亦是不俗,成亲感觉如何?” 萧君颜掀起眼皮,看着聒噪的慕白,“我今天还没做人皮灯笼,拿你来试试?” 慕白赶紧噤声,向后退开一步,讪笑道,“阿颜,你都这样吓人了,你那小王妃还没和离跑路,当真是奇迹。” 萧君颜想起那晚林晚熙在他面前抽下步摇,三千青丝铺散划过他下颚的画面。 下颚处传来微痒。 那小东西也会怕他么? 怎么会,是林晚熙喜他至极,自荐枕席,极尽勾引,求他娶的她。 萧君颜唇角微不可察的轻勾,“她爱慕本王至死方休,怎会怕?” 第12章 无心 就没见过那么会自我攻略的男人。 “咿,那你那王妃可真是爱好与常人不同,简直惊世骇俗,怎么会钟情你这寡情薄意之人?” 慕白啧啧几声,感叹道,“可惜了,阿颜,你这是暴殄天物啊。” 萧君颜看着慕白那没正经的模样,沉沉开口,“慕白,你这样看起来哪像是一个医术高明的圣手。” 慕白一下不爱听他的话,“阿颜,你还想不想要那药了,也不奉承奉承我,有你这么求人办事的?” 萧君颜脸色沉了下来,眼眸里墨色浓稠,像一个旋涡。 “那药,研制出来没有?” 慕白叹一口气,“阿颜,我劝你还是不要再练那邪功了罢,你都成婚了,你再练下去,于夫妻关系不睦,且这药越来越难研制了,就怕……” 萧君颜打断他,“本王自有分寸,那些人没杀光,邪功我是不会停止的,况且,你不是也想杀了那狗皇帝和太子吗?” 脑海里闪现屠戮场景。 血流成河,血染江山,慕白压下心中绞痛,再不是嬉皮笑脸的模样,“嗯,血海深仇,没齿难忘。” 他轻叹一声。 “可是王爷,慕白希望能有人爱你。” 让你体会到被人珍视和维护的感觉。 萧君颜像是听到一句天大的笑话,“本王稀罕那东西?慕白,我只想让夏国皇朝覆灭,为世人诟病,让那道貌岸然的皇帝和他的几个皇子们为了皇位自相残杀。” 那林晚熙本来就是一个意外。 不然以他这样从地狱和沼泽泥泞里爬出来的恶鬼会成婚? 林晚熙站在暖阳下想事情想得出神,一个少年急急从她身边跑过,撞了她一下,后面有人拿刀追他。 林晚熙回头,对上少年熟悉的眉眼,他的手臂上全是血。 无心。 上辈子萧君颜在暗处最厉害的暗卫,林晚熙记得这个时候无心还没被萧君颜带回王府,或许自己可以将少年救了,让他死心塌地跟在身侧保护? 毕竟这无心武功高得离谱,反正萧君颜这辈子还没认识他,自己截胡了,应该可以,以后谋事,少不了刀光剑影,有人在暗中护着,能安心不少。 且上辈子,自无心入府以后对林晚熙不错,萧君颜不在的日子,无心护过她几次。 林晚熙悄悄拉住无心衣袖,“跟我来。” 少年疑惑看向她,对上一双纯澈的眸子,莫名让人信赖。 许是流血过多,他脸色异常的苍白,想到自己的任务。 只犹疑一瞬,看着身后远远追来的人群,无心跟上林晚熙。 林晚熙带着少年七穿八拐,到一个暗巷,林晚熙四处看看,发现没人跟来,才拉他到暗巷尽头,有一个破烂的木门,推开门,里面是一间破庙。 这破庙是上辈子林晚熙遇到她鬼医师父的地方,所以她知道。 香满楼上。 萧君颜随意一瞥,便看到了那群拿着刀的侍卫们。 他瞥一眼那么远走的娉婷身影,慢条斯理的拿出一个糖盒,拿了一颗荔枝味的糖,随意往嘴里一丢,墨色眼底闪过一抹不动声色的暗芒。 萧君颜将荔枝味的硬糖咬得嘎嘣响。 那响声大得慕白都朝他看过来,“这糖跟你有仇?” 萧君颜却是起身,“走了。” 慕白拉住他绣着暗纹的袍角,“不够意思,饭都不陪我吃一顿。” 萧君颜拍开他的手,冷冷道,“你是三岁小孩,还要人陪?本王是有家室的人,要回去和王妃培养感情。” “你这样的人会培养感情,我不信,别把那娇娇的王妃吓哭了。” 萧君颜没理他。 慕白被堵得喉咙一股气,“你成婚了你了不起,赶明儿我也找个媳妇去。” 萧君颜人已经走到门口,“嗯,你一大把年纪了,是该成婚了,到时候本王必定随大礼,拭目以待。” 慕白一口茶呛在喉咙里,猛咳。 萧君颜走到门口终于还是回头,“顺便给本王研究点长生不老药,散布一下言论,说有高人能研制出来。” 他那父皇必定会感兴趣。 萧君颜回了王府。 林晚熙让无心坐着,简单给他撒了止血药粉,撕扯他的衣服,给他包扎了一下伤口。 会了医术以后,林晚熙身上经常带着些常用药,以备不时之需,重生以后也不例外。 无心已经没有力气,靠着墙壁有昏睡之感,林晚熙蹲在他面前,“你在这等着,我给你去拿些吃的。” 林晚熙赶紧又悄悄的出来寻了些吃的,拿回来给无心,无心吃完总算有些力气。 他睁开眼睛,想要站起来,谢谢林晚熙。 林晚熙出声,“不必了,若你真想报答我,不如去我府上当差,暗中是我私人护卫如何?” 林晚熙记得无心是在两个月后被萧君颜救回王府的,她觉得现在萧君颜应该是还没有认识无心的,所有才想将人任为己用。 “你可愿意?” 无心默了一息,这个他也不能做主啊。林晚熙却开口了,“你放心,在景王府当差,待遇很好的。” 景王府? 无心蓦然抬头,眼底闪过一抹惊诧,林晚熙在低头给无心整理药包,没注意到他的表情。 他仔细看了一眼林晚熙以及她的装扮。 人美心善。 怪不得自荐枕席,王爷却没像往常一样将靠近他的女人做成人皮灯笼挂起来,成了这些年,能在萧君颜身边顺利活下来的唯一女人。 无心抿了抿唇,“我能明天给小姐答案吗?” 林晚熙点头,“可以,明天还是在这个破庙,你在这等我。” 说完林晚熙给无心掏了一锭银两,“你自己去找个客栈吧,吃顿好的,我先走了。” “小姐不怕我是坏人?” 林晚熙笑了,这上一世,无心对萧君颜忠心耿耿、死心塌地,唯萧君颜马首是瞻。 她记得有一次,他被四皇子萧君佑抓了,许他好处,让他出卖萧君颜,这家伙愣是没答应,被萧君佑用各种变态法子折磨,剩最后一口气时被萧君颜救出来。 当时出来他全身上下没一处是好的,只有微弱的一口气在。 忠心得令人发指。 林晚熙回神,“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 第13章 阁主 林晚熙匆忙返回香满楼下时,星月和星夏找她急疯了,刚刚两人被派去给林晚熙买甜点。 两人见她回来,面露喜色,“小姐,你去哪了?” 林晚熙赶紧面色如常的回答,“觉得这集市热闹,我去逛了逛,上去香满楼吃午膳吧。” 而无心在林晚熙走后,立马朝天空发了一个信号弹。 没多久时间,一个戴着骷髅头面具的男子推开那扇破旧的木门,进来了。 男人一身的黑,明明是和煦暖阳的四月,他浑身气息却寒沉得像飘雪的冬季。 一进去便见破旧的佛像旁,倚墙而坐面色苍白的无心,无心挣扎着站起身,见了一礼,“阁主。” 男子并没说话。 庙里破旧,显然荒芜许久,到处都是蜘蛛网,佛像与窗口之间被蜘蛛牵了好大的一张网,那网织得细密,一只昆虫被网在网中央动弹不得。 而那只织网的蜘蛛在一旁冷眼看着这只越挣扎却被裹得越紧的昆虫,仿佛在看一个笑话,享受着捕杀的快感。 见男子没说话,无心立马开口,“无心没完成任务,请阁主责罚。” 男子回过神,“噢?无妨,本就只是放一个诱饵,伤得如何?” “禀告阁主,幸得一位小姐相助,那小姐似是王府中人,让无心去王爷的景王府当差,当她的私人护卫,那………那小姐生得倾国倾城,灼灼耀目,是不是王妃?” 破庙外的院子中难得长了一棵海棠树,枝繁叶茂,枝丫透过窗户伸进来,有绯色花瓣开在枝头,为这间旧破的寺庙添了一抹亮色。 男子折了那朵开得娇艳的绯色海棠花,放在鼻下轻嗅,扯开一瓣,丢进嘴里。 余下的在指尖碾了碾。 他呵一声,嘴角勾起一抹笑,“也好,你便答应她。” 这小姑娘,还真是越来越有趣呢。 无心面上一喜,“真是王妃?那王妃心地也太善良了吧,他还给了无心银两。” 看起来不像是能做出自荐枕席事情的人来。 无心将那银两从衣服里拿出来,男子不甚在意的一瞥,对无心忽然高昂的情绪无法理解。 男子凉凉问一句,“你缺银子?” 觉察到自家阁主陡然变沉的脸色,无心轻咳一声,“出门被追杀得紧,忘记带了。” 男子掏出一沓银票,“拿去,好像本阁主苛待了你似的。” 无心:……… “属下遵命。” 指尖上传来黏腻之感,男子瞥了一眼,海棠花瓣被碾碎,绯色汁液沾在手上,男子嫌弃的皱了皱眉,拿出一方白色棉帕子,慢条斯理的擦。 花汁染进手指的纹路,怎么也擦不干净,男子只得做罢。 被困在网中的昆虫被困得更彻底,挣扎好像已经将它力气耗尽,它没动了。 怎么看都是被吃等死的死局。 男子嘴角一勾,拿起地上枯枝,将那网轻轻一拨,昆虫立马挣扎出束缚,逃了。 嗯,布局者和生杀予夺者与入网者的较量,有意思。 无心几次看着阁主的背影欲言又止,见他要走了,才胆怯的问出口,“景王爷和王妃感情如何?” 那样一位绝色女子和王爷是绝配呀,关键还那么善良,就连闯荡江湖那么久的自己都没见过那么一双坦荡纯澈的眸子。 男子顿住脚步。 颇认真思考了一下。 感情? 没有呢。 当初萧君颜只所以冷眼旁观林晚熙的所作所为,甚至默许她的胡闹,只不过因为萧君颜确实需要一个王妃替他挡住那些莺莺燕燕。 也还因为那叫林晚熙的女人确实姝色无双,特别那双纯澈的眼睛,怎么看都让人讨厌不起来。 若不是她,会不断有人给萧君颜塞女人。 还因为她是振国将军林启的掌上明珠,身后是将军府。 这毁灭这夏国吗,必定让忠臣失望,良将倒戈,看着满目疮痍的江山,无人愿意出来力挽狂澜那才有意思啊。 感情是个什么东西? 这玩意儿那萧君颜有? 男人瞥一眼无心,“不如何,收起你的心思。” 无心抿抿唇,不敢说话了。 林晚熙给家人分别都买了礼物,便回了将军府,给家人们发礼物时,家人们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连连夸林晚熙有心了。 林晚熙趁着拉蒋茴聊天的时机偷偷把了一下她的脉。 胎像很稳。 可北征之战就在四个月以后,时间很是紧迫,在这段时间内,她必须要揪出要陷害将军府的人和上辈子奸杀嫂嫂的人。 时间很紧迫。 第二日,林晚熙去了破庙见无心,无心说得诚恳,说为了报答小姐救命之恩,愿意这辈子当牛做马护着林晚熙,效犬马之劳。 林晚熙舒了一口气,让他傍晚去王府,她也要回去。 若她猜得没错,皇后娘娘邀请赏花的帖子今日便会送到景王府,她不能错过。 这场赏花宴,她要让沈雪沦为全上京城的笑柄。 出乎林晚熙的意料,萧君颜在她回将军府不久,也到了将军府,说是来接她回府。 林晚熙看着一身肃杀,着黑色锦袍的萧君颜,眉心微不可察的皱了皱。 这人不知道抽的什么风,上马车时还将自己紧实的小臂伸到她面前,这是让她搭的意思。 林晚熙盯着那截小臂,抿抿唇,愣是很有骨气的唤来了星月,让星月扶着上了马车。 星月忐忑的走到马车旁,觉察到萧君颜阴恻恻的视线,总觉得下一秒自己的胳膊就要和自己的身体分开。 好在萧君颜只是啧一声,收回自己那截横着许久的小臂。 只觉得这林晚熙最近生了反骨,不怕他了,变得越发有意思起来。 林晚熙上了马车,便坐在最里侧。 萧君颜撩开门帘上来时,许是因为他人生得高大,再加上与生俱来的压迫感,林晚熙觉得这原本宽敞的马车陡然变得逼窄起来。 萧君颜在林晚熙对面坐下。 他拢了拢阔袖,便好整以暇的盯着林晚熙看。 林晚熙觉察到萧君颜在看她,她半垂眼睫,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时间瞬间被拉得绵长。 简直是要命。 这狗男人就这么赤裸裸的看着她是几个意思? 她睫毛本就纤长卷翘,这样羽睫半垂,倒有些翩跹之美感。 一身齐胸的杏色襦裙,滚边处绣有暗纹花朵,外披绯色纱衣,水蓝色的披帛,颇有热烈楚楚之美。 那襦裙和纱衣还有披帛渐次在马车地面散开,似一朵盛开的娇花。 猝不及防,萧君颜沉沉的声音响起,“林晚熙,过来。” 第14章 为萧君颜挡箭 “啊?” 显然没想到萧君颜会这样跟她说话,林晚熙惊讶的抬起那蒙着水光的潋滟眸子,眼尾微微上挑,带了些娇。 萧君颜很满意的欣赏林晚熙的窘迫。 “王爷有事?” 林晚熙警惕的看着他,仿若他是一头不怀好意的狼。 萧君颜转了转中指上那个骷髅头扳戒,然后屈指放在案牍上轻扣。 兽头鼎炉里有烟雾飘散,迷蒙了萧君颜沉冷却俊逸的轮廓。 “过来。” 林晚熙重新敛下眸子,反骨又生起来,撩开窗帘看外面集市的景,“王爷有事便说吧。” 集市上各种贩子的叫卖声,卖烧饼、煎饼、甜浆,糖葫芦,每个人脸上洋溢着对生活的憧憬。 林晚熙一下便被那香味吸引了目光,她悄悄看一眼萧君颜,见他摩挲着自己的戒指,没看她,她咽了咽口水,唤了前面赶马车的青玄,“停车,我要下去买一个煎饼。” 林晚熙记得,上一世和嫂嫂一起出来,偷偷吃过,那煎饼外焦里嫩,煎得金黄,甚是好吃,咬在嘴里脆脆的,香香的,让人特别满足。 青玄回头看了一眼萧君颜,见萧君颜没有阻止,他便将车停到路边,对林晚熙恭敬的行礼,“王妃,属下替你去买。” 林晚熙摇摇头,她要自己去买,脸上带着点雀跃,已经提起裙摆,往外走去。 她水蓝的披帛蹭到了萧君颜的下颚。 萧君颜抬头看着眼前一脸兴致的小女人。 就买个煎饼,能开心成这样? 萧君颜想不明白。 这人世间能让他开心的事情也就只有杀人这一件了,而林晚熙的快乐似乎很简单。 林晚熙已经下了马车,径直朝那卖烧饼的小摊而去。 小摊贩是一个中年男子,脸上挂着明朗开怀的笑,旁边是妻儿在帮忙,他时不时要看上旁边的妻子一眼,女儿调皮,他亦会宠溺的嘱咐一番。 看这样和美的场景,林晚熙亦是弯了眉眼,要了三个烧饼,想着要留两个给星月、星夏的。 男子见一下卖了三个,格外的高兴,也格外的质朴,摊子上有妻子在后山上采的野花,那小妻子便赠了她一捧。 林晚熙千恩万谢,捧着那捧鹅黄动人的小花,弯着眉眼朝马车走来。 萧君颜百无聊赖撩起窗帘朝外看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明丽的少女,脸上带着笑,低头轻嗅怀中一捧娇花,眼里盛着细细碎碎的欢喜,那捧鹅黄的娇花更衬得她脸上肌肤更是欺霜赛雪。 裙摆随着她的走动晕开小小的弧度,披帛随风微扬,头上那支银钻步摇在阳光照射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最是明眸皓齿的模样。 “麻烦的小东西。” 萧君颜忽然感叹了一句,面上是冠有的冷沉。 林晚熙上了马车,将那捧鹅黄的小花放在案几上,整个马车因着这捧花的存在,添了些生气。 林晚熙拿出烧饼,轻轻的嗅了嗅。 她闭上眼睛,享受沉浸式的嗅着那烧饼,那烧饼好像是餐中珍馐似的,被她这么郑重对待,萧君颜觉得她这是在吃什么不得了的宝贝。 萧君颜嗤一声。 煎饼的香很快在马车里弥漫开来,林晚熙半敛眼睫,小口小口的咬,然后细细的咀嚼。 她吃东西向来细致认真,把两个腮帮子塞得满满的,再慢条斯理慢慢的咀嚼,只看她吃东西便觉得是在吃山珍海味。 觉察到萧君颜在盯着自己的时候,林晚熙默默将手上另外两个煎饼紧了紧,往自己怀里拢。 好像生怕萧君颜来抢似的。 萧君颜冷眼瞥着林晚熙的动作,啧一声。 至于吗? 就两个煎饼? 还护着跟什么宝贝似的,生怕自己把它抢了去似的。 对于林晚熙来说,当然至于啦,她就没想过要给萧君颜买。 才不想给他吃。 意外发生的时候,林晚熙刚好咬了一口煎饼,有箭矢擦过林晚熙的脸颊射进来。 那强劲的“嗖”声,让林晚熙一下想到上一世万箭穿心的场景。 疼感密密麻麻的潮她席卷、吞没。 她眼里升腾极致的恐惧,心里唯一的执念,她不能死。 几乎是条件反射,她奋力朝萧君颜怀里扑,这人武功好得天下无敌,定然能避开那些箭矢。 可扑到他怀里的一瞬间,林晚熙忽然生出了另一个想法,那想法让她疯狂,甚至战胜了眼里的恐惧。 或许,她可以赌一赌。 让萧君颜以后许将军府一个庇护。 萧君颜见那箭矢嗖嗖朝自己射来,刚想破轿而出,怀里便撞进一个带着甜香的软糯糯的小东西。 萧君颜一怔。 当箭矢再次射来时,林晚熙顾不得许多,她狠狠的抱住萧君颜,呈保护姿势,那枚箭矢嗖的没入她锁骨偏下一点的地方。 “王爷,小心。” 这是她中箭前的话,萧君颜敛眸看时,撞到的是她热烈、坦荡、爱慕和决然护着他的神情。 萧君颜微怔。 这种被人护着的感觉陌生却又惹人疯狂。 箭尾在她肩下嗡鸣,全根没入,带着微颤,可见射箭人的力度。 萧君颜冷白泛着玉色的修长手指被温热的血染红,那个刚刚笑靥如花的小东西晕迷的前一刻竟然还在惦记刚刚买的三个烧饼。 她的手攀上他的脖颈,喃喃的,甚至有些委屈,“王爷,我的烧饼,还没吃完呢。” 守在暗处的死士很快将人解决。 看着毫无生气的林晚熙,和她胸口处仿若彼岸花般越晕越大朵的猩红血花,萧君颜拨了一下林晚熙的额前碎发,“怎么这么蠢呢?” 他这样嗜血成性,毁天灭地,有邪攻护身的人,谁能伤得了他? 她这样娇的小东西却跑来给他挡箭? 蠢。 下一刻。 他眼尾陡然闪过猩红,眼眸席卷暗沉,毁天灭地的漩涡蕴在眼眸里,薄唇抿直,将林晚熙抱在怀中,直接朝外面候着的死士下令,“查出背后之人以后,剥人皮,五马分尸,回府,以最快的速度,派人去接慕白。” 第15章 林晚熙,别给本王得寸进尺 青玄立马拉住马绳,一声驾,朝王府狂奔。 刚停下马车,萧君颜便抱着林晚熙下来。 男人一身的黑,此刻表情沉得可怕,眼尾隐有猩红,林晚熙被横抱在他身前,小小一只。 她杏色襦裙、绯色裙摆和水蓝的披帛明明是最亮丽的颜色,脸上却是死气沉沉,连往日娇嫩水润樱红的唇瓣亦突然失了血色。 四月的风,最是舒暖。 可林晚熙身上一片冰凉。 葳蕤长裙拽地,披帛在萧君颜的臂弯处垂下来,不断与萧君颜黑色锦袍纠缠,男人长腿笔直,黑色马靴包着紧实的小腿,踏在地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几乎是一口气,萧君颜将人抱回暖月阁,星月和星夏看到林晚熙那浑身是血的模样,红了眼眶,差点晕倒。 “慕白呢,到没有?” 将人抱上床盖上被子,萧君颜手上下颚处已经全部染上林晚熙的血,他闻着血腥味,忍着心里的不适,简直是吼出来的。 声音刚落,慕白的声音便到了,“阿颜,怎么回事,我还在午睡呢,就被青羽拎了来?” 一进屋对上萧君颜要吃人的狠样,他立马闭了嘴。 “给她止血。” 萧君颜看着面白如纸的林晚熙静静的躺在床上,声音很沉。 慕白这才朝床上看去,当看到林晚熙的脸时,他吓一跳,“这姑娘是王爷小王妃?” 萧君颜声音很淡,“嗯。” “她给你挡了箭?” 萧君颜神色微闪,“嗯,别废话给她止血,看箭上有没有毒。” 慕白看着那箭矢没入林晚熙的肩头,汗毛子都直竖。 “看来这小王妃真的是爱王爷至深,看起来娇娇的,竟为你挡箭,这箭要是再偏半分,她命就要没了的。” 萧君颜这才又朝林晚熙看过去。 这被人用命保护,这些年确实还是头一遭,他抿了抿唇。 说话间,慕白的一方帕子已经覆上林晚熙的手腕,给她把脉,随着时间推移,慕白眉头深皱。 “得赶紧将箭取出,免得受感染。” 萧君颜一直盯着林晚熙,“那就赶紧取。” 慕白有点犹豫,“可是这王妃伤的地方……不好操作。” 萧君颜看着林晚熙伤处,确实,箭矢下面不远处便是她玲珑曲线,若要取箭,必要宽衣。 “需要准备什么东西?怎么做,你教本王,本王来。” “热水,剪子,纱布。” 萧君颜赶紧吩咐青玄去准备。 这期间慕白给了萧君颜一些药粉将林晚熙的血给止住了,他仔细跟萧君颜说取箭步骤。 热水来时,慕白也交代清楚,萧君颜冷声开口,言简意赅,“出去。” 慕白立马朝门外而去,顺便关上了殿门。 萧君颜走到床边将林晚熙抱起来,靠着自己,这才慢慢给林晚熙宽衣,林晚熙不止那张脸倾城绝色,这身姿亦是出落得标志。 弱柳扶风,纤腰袅袅,曲线毕露,错落有致,全身肌肤更是若牛奶莹白如玉。 可即便这样,萧君颜那双眼里依然是惯有的古井无波,整个眸子里若一面平静的深湖,激不起一点点的涟漪。 他为了让自己迅速强大起来,练的邪功,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情欲这种东西,早被吞噬。 见林晚熙拧着眉头,萧君颜难得伸出指腹替她一点一点抚平,声音依然很冷,但好在有了一点哄人的温度,“别怕,很快就好了。” 说完视线放在那只箭上,使力一拔,一气呵成,瞬间血液喷涌,溅了一些在萧君颜脸上。 带腥味温热的血液刺激着萧君颜的记忆,血染皇宫,尸体成林的画面在萧君颜脑海里炸开。 一具一具的尸体堆在他面前。 他被捂着嘴,踏着温热腥臭的血液带往密室,一拨又一拨的人为了护他,被杀而亡。 那些温热的血液啊,成了他此生挥不掉的梦靥。 萧君颜闭了闭眼,额上青筋暴起,直到林晚熙痛苦的唔一声,将他拉回现实,他手上已经满是猩红,触目惊心,他赶紧给林晚熙撒药粉,然后拿纱布按住。 直到血止住,他才仔细给林晚熙包扎伤口,在水盆里一遍又一遍的洗手,直到将那冷白的手指搓得泛了红,这才又回床上给林晚熙换上干净的衣服。 林晚熙躺在床上,小小一团,面色苍白如纸,脆弱得不堪一击。 萧君颜捏了一下她的雪腮,“醒过来,本王可答应你护着将军府。” 林晚熙的脸在萧君颜手中蹭了蹭。 萧君颜立马缩了手。 最近的自己有点,不对劲。 处理好一切,萧君颜将慕白唤进来。 慕白小心翼翼看一眼萧君颜,见他依然是冷颜漠慕的模样,他啧一声,“这小王妃看起来娇娇的,没想到这么勇敢,竟然为了王爷能舍身相救,这箭伤最是痛苦,王爷记得体贴一些,噢,养伤的人宜心情愉悦,王妃这么爱王爷,想必王爷在身侧多陪陪,有益于王妃恢复。” 萧君颜淡漠的瞥一眼慕白,“本王怎么不知道慕白你竟然话多到这个地步。” 慕白内心在狂吼,我这是为了谁?你一个无情无爱冷漠至极只对杀人有兴趣的男人,一直都在被追杀和算计。 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美得跟天仙似的小姑娘对你有着赤诚热烈的喜爱,竟然不惜以命相护,我慕白还不是想让你活得有人情味一些,至少能体会一下被爱的滋味。 哼。 真是为这恶魔操碎了心。 慕白闭嘴,给林晚熙开了方子,递给萧君颜,“宫里今日太医院我当值,我要赶回去,以免遭人怀疑,这药方你拿着。” 萧君颜接过药方。立马让青玄去煎。 恰在此时青羽来报,“王爷,王府门口有一个叫无心的,说是王妃让他来王府领差事。” 萧君颜站在窗前,没什么情绪,“带他下去安置,王妃醒了跟王妃提一下。” 萧君颜走后,星月和星夏红着眼眶进来 见到面色如纸,死气沉沉的林晚熙,泪珠子扑簌簌的掉下来。 “小姐,疼不疼?” 星月蹲在床前,伸手去摸林晚熙的额头。 肯定很疼的,小姐最怕疼的了。 星夏拉了拉星月,“小姐需要休息,我们不要打扰她, 出去守着吧。” 星月立马擦了眼泪,“对对,多休息小姐就能快快醒来的。” 两人轻手轻脚的出去。 萧君颜晚上回来时,林晚熙还没有醒,破天荒的,萧君颜今晚上要宿在暖月阁。 星月和星夏对视一眼,恭敬的守在门外,心里也替林晚熙开心。 除了上次王爷醉酒宿在暖月阁,便再也没来过了。 小姐心悦王爷,她们两个丫鬟是知道的,只盼王爷经此一事,能对小姐好点。 星月端着药敲门时,萧君颜让星月将药放下便让她出去。 他将林晚熙抱起来坐在自己膝盖上,要给林晚熙喂药。 可是很难喂进去。 几次三番以后,那墨色的药汁染脏了萧君颜雪色的中衣,萧君颜耐心渐渐消失,努力压下心里的暴躁。 “小东西,喝药。” 他口气重了点,手捏着林晚熙的樱唇,迫使她张开嘴巴。 林晚熙皮肤娇嫩被他这么一捏,立马泛了红,林晚熙小声嘟哝了一句,“疼。” 萧君颜气笑了,“娇贵的小东西。” 就是刚给她喂了一勺子,她又吐他一身,这下萧君颜雪色中衣被墨色药汁染得没眼看。 萧君颜手背上青筋都凸起来。 他附到她耳边阴恻恻的开口,“林晚熙,本王好不容易伺候一回人,你别给本王得寸进尺。” 第16章 本王有那么可怕? “你骂人。” 林晚熙眼睛没开,但是脸上表情可怜兮兮,那睫毛乖乖的覆在下眼睑,微微颤动。 萧君颜:! 萧君颜捏了一下林晚熙微圆润的脸颊,又被气笑了,“本王这是骂你?” 林晚熙又来一句,“你凶我?” ……… 萧君颜很怀疑林晚熙是装的。 “林晚熙。” 无应答。 “林、晚、熙” 还是静悄悄的,林晚熙呼吸很均匀。 “本王难道在梦里也欺负你?嗯?” 见林晚熙没回答,萧君颜继续给她灌药。 这次林晚熙开了口,只是这药水刚灌进去一口,林晚熙马上嫌弃的皱眉头,喃喃一句,“苦”。 那嫌弃的模样,将脸都往他怀里拱了拱。 然后林晚熙把嘴巴闭得紧紧的。 “啧,真是麻烦的小东西。” 萧君颜嫌弃归嫌弃,还是从身上拿出糖盒,推开盒子,拿出一颗糖来,又开始循循善诱,“小东西,本王难得哄一回人,喝了药以后才有糖吃,就不苦了,嗯?” 说完,萧君颜拇指和食指一捏,将林晚熙的嘴捏开,将那颗糖推到林晚熙口中。 含到糖的一瞬间,林晚熙的眉头立马舒展,很满足的模样。 萧君颜看着软软靠在胸前,因为一颗糖格外满足的林晚熙,嗤一声,“真是难伺候的娇娇。” 风从窗外吹进来,带来一些白玉兰的清香,风晃动串珠的门帘,发出些许碰撞的声音。 一轮新月高悬,银霜似的月色从窗外挤进来,铺染在窗台上的紫藤萝上,烛火轻晃,拉长两人相倚靠的身影。 好不容易将药给林晚熙灌进去,萧君颜雪色中衣已全部被染脏,他嫌弃的叫水沐浴。 再出来时,林晚熙已经呼吸绵长。 萧君颜一向少眠,除了那晚醉酒,从未在暖月阁下榻,他这才认真打量起整间房间来。 许是知道他甚少踏足,房间慢慢被改造成了少女闺房模样。 拔步床上悬着紫色的帷幔,被子和褥子倒还是新婚时大红的绣着大喜和交颈鸳鸯的模样。 繁复棕色雕花梳妆镜前都是小女子的各种玩意,口脂、耳饰、步摇珠花,分格放得整齐。 窗边一张贵妃椅子,一张圆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白色青花瓷的花瓶,里面插着紫藤萝,桌面还倒扣着一本书。 左面是五开的花草屏风,可将整张床与门口隔开,屏风左边通进沐浴的内室,右边有一个博古架,博古架上放着各种在集市上淘来的小玩意。 萧君颜走到桌子边拿起倒扣在桌面上的那本书一看,随即薄唇染上笑意,还以为看的什么,竟然是吃食方面的。 银色月光照在萧君颜的侧颜,莫名给他那张妖气恒生的脸镀上一层浅色柔光,竟然也敛去他几分狠厉来。 萧君颜一身雪色慵懒的斜靠在贵妃椅子上,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糖盒,推开,挑了一颗奶糖,扔进口中。 唇齿间充斥着奶香味。 床上的林晚熙却陷在梦魇里。 梦里,她看到将军府被萧君佑下令屠满门时,禁卫军到达将军府的那一刻,萧君颜一身的鸦青色锦袍凌冽,御着彪马而来。 闪着寒光的剑横在马背。 狂风呼号。 风掠他墨发,猎他衣袂。 狂风侵袭,他一袭鸦青色锦袍以黑色腰封束腰,颀长挺拔。 手臂是绣有飞鹰的黑色束绣,墨发被吹到身后,张扬。 袍角被风鼓起。 他俊挺的五官上覆着寒霜和阴翳,御着狂马飞奔到将军府门前。 陡然悬疆勒马,烈马嘶鸣一声,高抬前蹄,止于禁卫军统领陆骁跟前。 他利落翻身下马,带着睥睨天下的傲气,转动手上那枚骷髅头黑色扳指,语气不善,“想动将军府,要看本王答应不答应。” 将军府门前的石狮威严,他食指上的骷颅头狰狞。 画面一转,是林晚熙坠下城墙,万箭穿心的那一刻。 雪下得纷飞。 哒哒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仿佛要震碎山河。 她落地的一瞬间,男人飞身下马,刀削若刻的面庞俊逸绝伦,带着和天气一样的寒,他脸上表情惊恐,宛若失去千年瑰宝。 凄厉的一声不,划破天际,他鸦青色的袍角闪过眼前。 “好痛,我的孩子,王爷,那是我们的孩子,六个月了。” 林晚熙陷在痛失孩子的梦魇里。 萧君颜朝拔步床上看去,林晚熙已经将身上的被子蹬开,翻身朝里,身子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孩子?六个月?” 萧君颜手借着椅子的力站起来,走到床边,唤了一声,“林晚熙。” “痛,我好痛,好多血,我的孩子没有了,呜呜呜呜” 林晚熙陷在梦境里无法自拔。 随后她翻过身,面朝萧君颜,呜咽之声骤停,泪水连连的莹白小脸上满是决然,“萧君颜,我生生世世都不会再爱你了。” 好像这句话能让她安心,她眉目舒展。 “嗯,生生世世都不要再遇见萧君颜这个混蛋。” 萧君颜站在床边,眸色沉沉听着林晚熙的自言自语,听着她骂他混蛋。 萧君颜嗤笑一声,很恶劣的捏了一下林晚熙的脸,“噢,不爱本王还帮本王挡箭?林晚熙,你是在欲擒故纵?” 林晚熙若瓷玉的脸上被捏得立马泛了红。 萧君颜好像觉得好玩,将另一边雪腮也捏了一下,毫不意外,都红了。 “娇贵的小东西,别哭了,本王有那么可怕?做个梦也能把你吓哭?” 说完萧君颜脱下鞋子,上床,将被子给林晚熙盖好,这才又敛眸看她。 因为哭过,她卷翘纤长的睫毛沾在一起,轻轻的颤动,雪腮香鬓,最是楚楚可怜的模样。 萧君颜嗤一声,盯着她许久,眸色古井无波,最后说了一个蠢字,自己也躺下。 有活人躺在身边,萧君颜自然睡不着。 这些年他如履薄冰,近乎苛刻的逼着自己变得强大可怖,猜忌和防范心自然很重。 偏林晚熙睡觉是个不老实的,不断往萧君颜这边拱,就要将他拱下床。 萧君颜阴沉着脸。 冷眼看着将脚搭在自己身上,手还搂着自己腰的林晚熙。 萧君颜身子僵直。 萧君颜默了几息,将林晚熙拿开一些,这才开口,“林晚熙,你不要太得寸进尺,本王也就是看在你为本王挡箭的份上,让你放肆一回。” 他冷白的手游走在林晚熙的脖子上,那里修长皓白,细腻脆弱,只要他动动手指,便能轻易折断。 “这世上还有人拼命的维护本王?倒是稀罕,就是不知道这份维护有几分真心?” 萧君颜凑到林晚熙耳边,呵一口气,林晚熙缩了缩脖子,萧君颜这才开口,“是吧,林晚熙?” 说完萧君颜将人拎到最里侧,离自己远远的。 他不喜任何活物的靠近。 林晚熙第二日睁开眼睛时,看到侧身对着自己的萧君颜放大的俊颜,她啊了一声,只觉得惊恐。 见鬼了。 这萧君颜怎么睡她床上? 第17章 林晚熙你真是爱惨了本王 萧君颜慢条斯理的掀开眼皮,那冷白的手直接捂上她的嘴,声音慵懒,“聒噪。” 林晚熙赶紧将他的手拍开,快速的揭开被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 天。 换过了? 她清泠泠的眼里渐渐浮上窘迫,连声音都少了点底气,“我的衣服谁换的?” 萧君颜心情很好的欣赏此时表情丰富的少女,见她那双宛若黑翟石亮的眸子浮现的窘迫和羞赧模样,成功取悦了他。 萧君颜一身雪色中衣,温润清隽,笑得如沐春风,哪有往日半分阴翳不近人情的模样。 他捏着林晚熙一小撮头发,好整以暇,“自然是本王帮换的。” 林晚熙猛的抬头,将自己捂得严实,朝床最里侧挪去,肩膀的疼痛让她皱了皱眉。 萧君颜见她这副逃离的动作,半侧着身子,以掌撑头,啧一声。 “林晚熙。” “啊?” 萧君颜将人自上而下看一遍,那眼尾分明染着些笑意,眼里却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即便和煦温暖的人间四月天,亦晕不开他眼里的冷意。 “你就,那么爱本王?” 林晚熙被萧君颜这句话给雷到了。 这男人,是在自我攻略? 她抬眸,云鬓散落一些在额前,许是昨晚上梦里哭过,眼皮稍稍有些肿意,越发有些楚楚之态。 未施粉黛,肤若凝脂,唇若点朱,别有一番弱柳扶风之美。 “啊?不不不,我不爱王爷。” 林晚熙急忙否认,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爱这种东西,上辈子她就用完了。 萧君颜慢慢转动着手上那枚骷髅头扳指,剑眉微挑,“不,林晚熙,你可是爱惨了本王,爱到以命相护。” ! 萧君颜没毛病吧? 怎么这一世这么会脑补和自我攻略?还自恋? 林晚熙不想让她误会,连忙摆摆手,“王爷误会了。” “噢。” 萧君颜这声噢极其的敷衍,不太相信。 林晚熙闭闭眼,调整一下呼吸,“王爷对我当初逼婚事情很是介怀吧?这一箭就当是我还王爷的,希望王爷以后不要因为我逼婚一事迁怒将军府。” 有朝一日,你必将权倾朝野。 若,她无法扭转前世悲剧,希望将军府陷入危难时,你能高抬贵手,不要针对。 萧君颜本就淡的笑意,瞬间全都没了,空气陡然冷了几个度。 他坐起来,靠着床沿,曲起一只腿,眼睫敛下,遮住所有情绪。 萧君颜声音很淡,“噢,所以说,你这么不要命义无反顾的挡箭,不是怕本王没命,是为了将军府,怕有朝一日本王会迁怒将军府?” 林晚熙听出他声音里的冷意。 她昧着良心,亦低下头,被子下的手,攥着衣角,拧巴成一团,“是为了王爷。” 呵。 这女人不善于说谎,总能让他一眼就看破。 萧君颜已起身,见她拿被子护住自己模样,他嗤笑一声。 “林晚熙,你全身上下哪个地方本王没看过,用得着遮?” 说完这话,萧君颜又猛的回头,凑到林晚熙眼前,笑得很恶劣,见她雪腮软软的模样,他的手伸上去捏了捏,“况且,若是本王禽兽起来,林晚熙你觉得你小胳膊小腿的,反抗得了?放心吧,本王对女人不感兴趣,包括你,林晚熙。” 林晚熙往床里侧缩了缩,拍开他的手。 反正她知道这男人对她身子也不感兴趣,就是这人两世都一样的毒舌。 几乎是萧君颜的话刚说完,林晚熙立马接话,“王爷也放心,我对王爷也不感兴趣。” 萧君颜的脚步顿了一下。 外面暖阳普照,都是暖意,房里气氛却陡然冷下来,萧君颜冷白修长的手指拈过两朵紫藤萝。 稍稍揉搓,紫色花汁沾在指尖,他嫌弃的皱皱眉,朝那一瓶生机勃勃的紫罗兰一挥手,那紫罗兰瞬间全都枯萎,失去了色泽。 随后萧君颜大步跨了出去。 星月和星夏立马跑进来,见林晚熙看着那瓶被萧君颜毁了的紫罗兰发呆,星月立马唤了一声,“小姐。” 林晚熙回过神,对面露焦色的两人露出一抹笑,“我无事,放心吧。” 怎么会无事,小姐自幼被家人娇养,那是最怕疼的,之前要是磕着碰着了,那是要哼唧半天的。 星月看着那盆早上还开得绚烂这会全枯了的紫罗兰,直范嘀咕,“这花怎么突然枯了?” 林晚熙想起刚刚萧君颜随手一挥的动作,他功夫怎么那么厉害? 看着林晚熙肩头纱布上出现的血色,星月一下红了眼眶。 “小姐明明为王爷挡了箭,星月却是看到王爷是沉着脸出去的,王爷也太不会体贴人了。” 星月忍不住抱怨。 星夏立马拉住她衣袖,“星月,慎言。” 终于是怕林晚熙乱想,星月诺诺闭了嘴,她们知道小姐有多喜欢王爷的。 这不。 命都快搭上了也要护着。 林晚熙不甚在意,心下却是一松。 就当这样两清了罢。 “药快熬好了,我们先伺候小姐梳洗,等下要喝药呢。” 林晚熙点点头,在星月的搀扶下下了床。 “对了,昨日可有我的贴子?” 星月一面给林晚熙绾发一面点头,“有的,皇后娘娘的。” “先去拿来我瞧瞧。” 星月立马去将帖子拿来,林晚熙翻开一看,赏桃宴改到了五日以后。 林晚熙松了一口气。 五日以后,她的伤当养得好些了。 星夏将药端进来,林晚熙立马闻到了药汁的苦味,她黛眉拧起,星月瞧见了立马哄道,“小姐喝药了才能好得快,星月给小姐备了糖的。” 林晚熙看向镜中的自己,面色有些苍白。 要快点好起来。 星月给林晚熙绾了流云髻,云鬓里别两朵精致的粉色珠花,再插一只银珠步摇。 简单点缀,便是花容月貌。 星夏将药端过来,林晚熙竟是闭着眼睛便一口气将那晚黑乎乎的药汁喝完。 “苦苦苦,糖,要糖。” 林晚熙立马伸手朝星夏讨糖。 星夏赶紧将一颗蜜桃味的糖塞在林晚熙嘴里。 唇齿间充斥甜意,林晚熙嘴角才满意的翘了翘。 连讨了两颗糖才将嘴里的苦味压下去。 这时候星夏开口,“小姐,刚刚在外面碰到青玄,青玄让星夏转告小姐,有一位叫无心的人说是小姐推荐,来将军府当侍卫的,人安置在后院里了。” 噢,无心。 怎么差点将他忘记了。 萧君颜谨慎,在府里安排侍卫,免不了要过问萧君颜。 不过无心背景应该是干净的,要不然上辈子就不会成为萧君颜最信任的暗卫。 “帮我换好衣服,去一趟清风阁吧。” 星月和星夏对视一眼,回了一句好嘞。 “既然去见王爷,星月给小姐上一个妆吧。” 林晚熙摇摇头,“不必。”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越是楚楚可怜,越能让萧君颜记得她这一刀是替他挡的。 第18章 去赏桃宴 林晚熙换了一套浅烟水红的齐胸襦裙,外套一件蜀锦月白纱衣,纱衣上绣有雅致的白玉兰,手挽同色披帛。 面色略苍白。 未施粉黛,衬得那张脸更是楚楚可怜得厉害,那双若黑翟石的眼仿佛会说话似的。 只是往那一站,便是招人怜惜保护的模样,只是那卷翘的睫毛下遮着的眼睛悄悄敛起一抹清冷。 林晚熙出了暖月阁,今日天气格外的好,万物都笼罩在如纱的暖阳之下。 到清风阁要经过那方池塘水榭,近了那处,林晚熙便看到一身黑色锦袍的萧君颜,站在那拱桥上,双手撑着围起的护栏,手里拿着鱼食,往池塘里丢鱼食。 姿态悠闲,看来心情不错。 林晚熙示意星月和星夏禁步,她缓缓朝萧君颜走过去。 快到他跟前,林晚熙便瞧见荷池里的红鲤鱼都来抢萧君颜丢下的鱼食。 暖风袭来,荷叶碧绿被风吹得像麦浪,就连平静的水面都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有粉色含着花苞的荷花悄然立起来,在一片翠绿中,露出别样的粉嫩。 林晚熙面对萧君颜站着,风袭她的衣袂,她手臂间挽着的披帛温柔的蹭了蹭萧君颜黑色滚着金边的袍角。 “王爷。” 林晚熙见他没有转过身,便开口唤他。 萧君颜投喂的动作一顿,他站直身体,将手里的鱼食全部投下去,拍了拍手,转过身,改成背靠着石头雕砌得精致的围栏,斜斜的倚着。 姿态不羁。 他目视前方,并未转身,沉沉的声音响起,“有事?” 林晚熙也学他的模样,背倚靠着护栏。 “我想在府里安排一个贴身侍卫,他叫无心,昨日便来找我了,恰好我晕迷了没能见他。” 萧君颜这才侧脸睨了她一眼。 风扬起她的碎发,她面色有些苍白,原本绯色的唇瓣陡然失了血色,有些破碎之感。 她的披帛扫过他的手背,微痒。 “侍卫?本王王府里最不缺的就是侍卫,王妃何须再招一个,是信不过本王,嗯?” 萧君颜将手搭在护栏上,曲起手指轻扣,手指玉白修长,手腕上那腕骨微凸。 林晚熙适时的轻咳一声,手微微捂着肩膀,“王爷仇家众多不知道何时便会有人刺杀,像昨日那样的情况必然会经常遇到,无心是一个孤儿,背景干净,武功极好,是个做暗卫的好苗子。” 萧君颜能力超群,势力遍布各地,若林晚熙瞒着,迟早会被发现,还不如早早坦白。 从上一世中,林晚熙知道无心是一个孤儿,背景很干净,不然不可能得萧君颜重用。 “咳咳咳。” 林晚熙忽然猛烈的咳嗽起来,手捂着肩膀剧烈的抖动。 萧君颜邪肆的一勾唇。 这是为了让他同意,用了苦肉计。 林晚熙敛着眸,瞧着他的青色皂靴,她的月色绣鞋与他深色皂靴形成鲜明的对比,手上的披帛被风晃着,一下又一下的蹭着他的袍角。 就在林晚熙觉得萧君颜要拒绝时,萧君颜破天荒说了声好。 然后声音冷冷的,“受那么重的伤就不要出来吹风了,本王可不是什么会怜香惜玉的人。” 说完他青色的皂靴转了一个方向,走了。 林晚熙看着他修长的背影渐渐走远,她转身看了一下荷池,红鲤因为没人投食,又隐到了深处,不见了踪影。 林晚熙亲自去见了一下无心,无心对她千恩万谢,发誓会誓死效忠。 林晚熙知道他是一个重诺的人,让他不必有后顾之忧好好干。 五日后。 皇后娘娘邀请的赏桃宴如期而至。 经过五日的休养,林晚熙的气色好了许多,这赏桃宴说白了就是皇后娘娘想给东宫太子拉拢势力,要给太子选太子妃。 而这太子……表面温润,一派正气,不是什么好人。 林晚熙眼里闪过阴狠。 林晚熙坐在铜镜前,吩咐星月,“上妆吧,化得明艳些。” 宴会上全是高门贵女,她是去打脸的,她要张扬明媚,随心所欲做自己。 在快要出门的时候,侍卫来报,沈雪来了。 林晚熙一听到这名字眼里便有杀意闪过,沈雪这是来看她化了什么妆容,穿了什么衣服,来指点她来了。 “小姐,据说王爷下了令,不许旁的女子进王府呢,那沈雪被侍卫拦在外头,脸色别提有多难看。” 这倒出乎林晚熙意料,“这倒也是王爷的风格。” 这次随行,自然带了无心的。 这赏桃宴风云诡谲,所有的青年才俊和高门贵女都会到场,依照上一世的发展,宴会上有人要害她的。 府门外,沈雪打扮得温婉端庄,站在马车旁等林晚熙。 沈雪看到林晚熙出来时,眼里的惊艳压都压不住。 她知道林晚熙姿容姝色,只是平时没有认真打扮,这份姝色便被稍稍遮掩。 可是今日,她的美灼若芙蕖,耀目异常,精致的妆容将那份美勾勒得惊心动魄。 林晚熙很满意沈雪的反应。 她嘴角上扬一抹甜美的弧度,沈雪捏紧手中的帕子,迫不及待打压林晚熙,“阿熙,你今日这妆容和搭配根本不适合你啊,不好看,之前你穿的那套灰色的襦裙倒是挺沉你的,还有这妆容,很是艳俗,与烟花之地的女子别无两样,趁时间来得及,赶紧回去重新上妆。” 林晚熙眼睫微抬,清澈的眼里蕴着冷意,“雪儿,我觉得黑色的裙子更适合你这副老气横秋的模样,王府里有合适你的尺码,要不,给你换一套?还有,你说话那么刻薄和你今日这温婉端庄的打扮实在是不相称,要不要星月重新给你上过妆,毕竟星月手艺很好呢。” 沈雪被林晚熙眼里那抹狠意和不耐震了一下,她万没想到林晚熙会说出如此无礼的话来,反驳她。 她绞着手帕,林晚熙却已登上马车,她撩开门帘,又是曾经无害模样,笑得纯稚,“雪儿,走啊,不然要迟到了。” 这模样,与当初好哄骗的样子别无二致。 沈雪压下心中不快,亦登上马车。 林晚熙不要得意,今日我就要毁了你,将你毁得彻底,臭名昭着,沦为全上京城的笑柄。 第19章 瑞亲王 林晚熙翘起的唇角亦收敛起来,换成一抹冷意,星月和星夏觉得自家小姐变了,不再任沈雪拿捏,也会顶回去了。 脾气暴躁了。 真好。 “小姐,你刚刚的模样真是太让星月崇拜了,好生厉害。” 林晚熙撩开窗帘看外面的景色。 “嗯,小姐我不是一直很厉害么.” “才不是,以前小姐很听沈雪的话,老是听她怂恿,就像刚刚,要换成往日,你铁定要回去换下这身衣服听沈雪的。” 星夏也不忿的哼一声,“那沈雪就是个居心叵测的,嫉妒小姐好模样好家世,老是哄骗小姐,小姐以后远离她好些。” 是啊,自然是要远离的,甚至她林晚熙要沈雪全丞相府满门来祭奠她上一世的将军府呢。 今日,便是开始。 柔柔的春风拂面,传来集市上各种美食的香味,林晚熙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体会这真切的人间烟火气。 集市上热闹久违的喧嚣声和百姓们那对生活充满热忱的笑脸,无不感染着林晚熙,深深的触摸到她灵魂深处。 到了宫门口,星月和星夏给林晚熙撩开门帘,林晚熙扶着她们的手下去,沈雪也下来了。 因为是春天,又邀请了上京城所有的高门贵女和青年才俊,所以宫门处好不热闹。 姑娘们靓影彩衫、香腮雪颜、青年才俊们环佩叮当、谈笑风生。 可林晚熙刚下马车还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纤腰袅娜、云鬓花颜,一颦一笑都勾人心魄。 “那位美若天仙的姑娘是谁啊?” 上京城一直传说跟萧君颜自荐枕席的林晚熙因为样貌丑陋无盐,所以才会害怕嫁不出去,脑子有病的去抱上京城那位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的大腿,自寻死路。 再加上林晚熙自幼体弱总是养在深闺,很少露面,是以被沈雪在背后故意诋毁名声以后,众人便想当然以为她果然样貌丑陋无颜。 “不知道啊,这么国色天香,还是第一次见,不知道是哪家养在深闺中的嫡女。” “就是,就连上京城有着第一美人之称的沈雪站在她身边都明显不敌,是何家姑娘?” 看着林晚熙一出现,所有的女眷都变得黯然失色沦为陪衬,沈雪不动声色的紧了紧手上的帕子。 “晚熙,我们走吧。” 沈雪故意抬高音量喊了一声晚熙。 果然听到这声晚熙,议论声又变了一个风向。 “林晚熙?那个跟恶魔景王自荐枕席的貌丑无盐女?” “不会吧,不是因为她丑才这么不择手段的爬床吗?” “真是丢我们女人的脸,自荐枕席这种事情也做得出。” “就是。不要脸。” “可是她怎么长得那么好看?和传说的不一样啊。” 谁不知道那景王权势滔天,甚至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他拿刀仿若入无人之境进入皇宫威胁皇上的壮举,自此让他声名远播。 他天生祸星的传言甚嚣尘上,为他的神秘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后来他越发的暴戾恣睢,狂妄不可方物,见到皇帝都不行礼的人,简直在夏国里像一只螃蟹一样的横着走。 一开始,很多女子沉沦在他那张颠倒众生宛若谪仙的俊美无涛容颜之上,再加上他权势滔天。 很多女人抱着一丝侥幸,要爬他的床。 可那些女人无一不被萧君颜剥皮削骨,做成人皮灯笼挂在她们府门前。 自此,他恶魔的称呼名声大噪。 不再有女人敢往他跟前凑,即便是有,也悄悄把那心思暗暗压着。 这林晚熙却是个例外,是唯一一个自荐枕席,爬了他的床,却依然能见到第二天太阳的人。 星月和星夏实在听不下去,刚要开口骂回去,林晚熙拉了一下她们的手。 要堵住悠悠众口,靠的全然不是歇斯底里气急败坏的几句回骂。 而是用行动和现实,打她们的脸,等下在赏桃花宴上,所有人对她的风评都会改观。 “走吧。” 林晚熙面色无任何异常,甚至面上带了笑,眼睛微微弯着,少女眼尾染了些细碎的胭脂红,是最明目的张扬,她嘴角翘起一抹甜美的弧度。 长裙拽地,披帛轻扬,珠花步摇轻晃,林晚熙娉婷身影便已走进宫门口。 却在她刚刚走进宫门口的一瞬间,一辆镶金戴玉、冠盖华鼎的马车停了下来,车上的人浓眉大眼,额骨高耸,凶恶之相,一袭黛蓝色蟒袍包裹着壮硕的身躯立在宫门口,看着林晚熙那抹娉婷袅娜身影。 他眼里浸染淫光,脸上横肉抖动,“刚刚进去的那位姑娘是谁?” 一侍卫抱拳于额,“属下立马去查。” “速去。” 说完,便也急急朝宫门走去。 宫门口这些贵女们看到一身黛蓝色蟒袍服的男子皆低下头,惊恐的后退一步,生怕这男人多看自己一眼。 男人眼神阴邪的扫过这些俗物,哼一声,胆小如鼠,在床上必定也是无趣至极的。 男人急急追着沈雪而去,就是走得并不快,他脚是跛的,走的稍快,便会传来锥心疼痛。 但是他还是追上了慢步走着的林晚熙她们。 林晚熙听到沉重的脚步声,转过身,看到人时,却是面色一沉。 男人是瑞亲王,皇上唯一的一位皇兄,萧鸣。 因为替皇上研制和寻找长生不老药,格外得皇上器重。 再加上皇上刚登基那两年突厥来犯,他领兵上战场击退了突厥有功,交了所有兵权,只求做一个闲散之人,对皇位无半分觊觎,甚得皇上欢心。 也传说在战场上被突厥袭击,当时他下身满身是血,腿疾也是那时候留下的,自此他性格阴毒多怪,皇上因此对他赏赐颇丰。 他一养好伤府上的女子就没断过。 再加上皇上登基并不光明磊落,残害手足,将其余的六个皇子全部斩杀,登上的皇位 。 登基那年,有不少逆贼刺杀皇上,瑞亲王当时护驾为皇上挡了一剑,差点刺中心脏,自此皇上便对他信任有加。 给他高权,由他胡作非为,甚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人淫邪胡来,体格壮硕,满脸横肉,那眼里透出来的光邪肆下流。 一年折在他手上的少女姑娘不知道有多少。 传说他折磨女子手段异常残忍,手段多端,落在他手上的姑娘不死也要脱层皮,被他折磨,供他变态享乐。 沈雪见到萧鸣那淫邪的目光黏在林晚熙身上,脸上勾出一抹阴笑。 林晚熙却是看都没多看萧鸣一眼,那眼神冷得像藏了两把刀刃,锋利无比,转身就走。 这个萧鸣,就是沈雪上辈子要下药让自己与他苟合之人。 沈雪在身后不知道和萧鸣嘀咕什么,林晚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好戏,还在后头。 第20章 萧君颜沉迷美色? 原来沈雪竟是想把她毁得那么彻底么?林晚熙回想着上一世会发生的事情。 无心跟在身后看到萧鸣那毫不掩饰的淫邪目光黏在林晚熙身上,他有上去将这蛮横之人撕碎的冲动。 见他站着不动,眼底阴沉得厉害,迸发出强烈的杀意,林晚熙让星月去将无心喊过来。 无心这才收起杀意,跟在林晚熙身后。 上一世,这瑞亲王因为得不到林晚熙没少使手段,连连针对将军府,这一次,她林晚熙要的是整个瑞亲王府销声匿迹。 沈雪不一会跟上来,“阿熙,刚刚那个瑞亲王,皇上最敬重的皇兄你认识吗?” 林晚熙回头,将眼底冷意隐藏起来,看着双眼闪着光亮的沈雪,“看雪儿这么兴奋模样,莫非是钟情这瑞亲王?” 林晚熙故意将声音提高,在附近经过的人可都听见了。 沈雪被她的回答吓得花容失色,赶忙慌乱的四处看了看,“阿熙说什么呢,这可开不得玩笑。” 林晚熙翘起唇角,脸上浮现纯良不谙世事的笑容,“那瑞亲王尚未娶妃,权利又那么大,家产颇丰,刚刚看到雪儿跟他在那面目含笑寒暄,我还以为雪儿心悦那位瑞亲王呢。” 这下晚他们几步的那些高门贵女都听见了,有点惊悚的朝沈雪看过来。 沈雪这下恨不得撕烂林晚熙的嘴,“阿熙,不要胡说。” 这沈雪刚刚故意留下和瑞亲王说话就是看出瑞亲王对林晚熙有意,她的计划,本也是要将林晚熙送给这瑞亲王玩弄的。 以瑞亲王的手段,这林晚熙必定会被玩弄的不成样子,到时候萧君颜知道自己女人被这禽兽玩弄过,定会杀了林晚熙和这瑞亲王。 在瑞亲王对林晚熙有觊觎之心之前,瑞亲王的目标可是她沈雪,要不是有丞相府护着,她说不定已经在瑞亲王府里面了。 “雪儿紧张什么呢?” 林晚熙瞧着沈雪紧张的模样,还是想打击她,“雪儿已到及笄之年,尚未婚嫁,长得又漂亮,瑞亲王喜欢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不刚好证明雪儿姿容过人,能入得了瑞亲王的眼吗?” 沈雪不知道这林晚熙落过一次水之后怎么变得那么的伶牙俐齿,自己竟然一句话都接不上。 林晚熙说完径直走了,纱裙和披帛轻轻晃动,抚过路边粉色的花朵。 身后却已然有了议论之声。 “是啊,刚刚我也看到沈雪和那瑞亲王不知道在说什么,那瑞亲王往日何曾笑过,刚刚竟是笑得有些猥琐。” “没想到这沈雪竟然爱好这口。” “谁不知道这瑞亲王有那方面的怪癖,说不准当年在战场上男人的那玩意儿就被剑刺坏了,所以现在心里变态,想着在床上变着法折磨女人。” “就是,而且瑞亲王一个外男,沈雪怎么毫不避嫌,与他在那耳语那么久?” 沈雪听到这些议论声,气急败坏的转身,“瞎嚼什么舌根呢?再胡说让我大哥把你们抓了。” 众人忌惮丞相府权力,这才低着头,散了。 沈雪看着林晚熙的背影,摸了摸怀里的药包,眼底闪过狠意。 林晚熙经过谪仙楼时却是意外看到一身紫的萧君颜双手搭在护栏上,眼神淡漠的睥睨着皇宫的一切。 在她抬头时,萧君颜亦朝她看过来。 谪仙楼建于高处,雕梁画栋,巍峨堂皇,檐角飞翘,四个檐角都有瑞兽卧在上面。 两旁苍柏青翠,郁郁葱茏,谪仙楼便掩映在苍柏树中。 萧君颜孤身一人姿势慵懒的搭着栏杆,微俯着身,隔得太远,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是那种血脉压制的气场太过强大,一身的雍容紫袍将他矜贵气质展现得淋漓尽致。 只看到风掀起他紫色的袍角,他俊美无涛的侧颜被紫色映衬,更显白皙和妖孽。 修长的脖颈上喉结性感的凸出来。 四目相对。 林晚熙好似瞧到他那双魅惑的桃花眼里浮起一抹浅笑,但那笑,没达眼底。 林晚熙收回目光。 她可不会相信萧君颜是来替她撑腰的,上一世他出现得很晚,她在沈雪的设计下,被众人嘲笑羞辱得彻底。 “小姐,要去和王爷一起吗?” 星月看向林晚熙,这两丫头聪明,知道外面的流言蜚语传得不成样子,都在诋毁她们家小姐,她们是希望王爷和小姐一起出现,打脸那些造谣的人。 可林晚熙摇摇头。 经历过生死的人,还怕什么,别人给的刀子,双倍插回去就对了。 靠人,不如靠自己。 “不了,我们走吧,快到时间了。” 赏花宴设在御花园,御花园里有一片桃林,粉色的桃花,开得荼靡,浪漫至极。 而宴席设在一方湖中小亭中。 在谪仙楼上刚好能看到亭中全景,声音亦听得清晰。 林晚熙到时,那些高门贵女和青年才俊都到得差不多了。 众人瞧到林晚熙来,原本热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太好看了吧。 女子皮肤欺霜赛雪,那张扬的妆容浑然天成,美而不媚,澄澈的眸子里蕴着一种历经世事的沉着和淡定,让她的美更惊心动魄。 满屋的姑娘沦为陪衬。 男子那桌更是鸦鹊无声。 什么叫云鬓花颜,这就是。 林晚熙面色如常,步子端庄大气,未做停留,一步一步朝最边上,那桌没人的小桌子而去。 因为男子女子都在,所以男子和女子是分开坐的,只剩下最边上的那一桌没人。 这一世,林晚熙只想自己活得开心,不想讨好谁,逢迎谁,所以乐得一个人自在。 沈雪稍后到,一来便得到簇拥坐到最显眼的中间那桌去了。 “那位天仙似的姑娘是谁家千金啊?” 刚刚在府门口见过的立马回答,“林将军府的嫡女林晚熙。” “啊?不是传她貌丑无盐吗?美得跟天仙似的,这叫丑?那在坐的各位姑娘岂不都是癞蛤蟆?” “传言有误呗。” “怪不得以前要爬景王床的女人都被做人皮灯笼了,这林晚熙却还能在景王府活得好好的,看来那杀人狂魔的景王也是爱慕美人,舍不得杀。” “真是不要脸竟能做出自荐枕席的事情。” 议论声毫不掩饰,全数灌入林晚熙的耳朵。 萧君颜喜欢美色么? 不,自己上一世不论打扮得多么的招摇、魅惑,清纯的、妖媚的各种各样的妆容,她从未在萧君颜那双淡漠寒沉的眸子里看到过一点点的涟漪。 他衣衫整齐,像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神仙,冷冷的睨着她。 所以,她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他没杀她,而这些人说萧君颜沉迷她的美色,她简直觉得这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第21章 和王爷两情相悦 萧君颜在谪仙楼听到这些话,朝亭子里睇过来。 却看到林晚熙一个人坐在一桌,衣裙和披帛随着她落坐渐次散开,像一朵春日颜色艳丽的娇花。 明明妆容明媚张扬,浑身却透着一股清冷,隔离在满亭子的喧嚣之外。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在想事情,转头看水塘里才露尖尖角的粉嫩荷花。 春风袭来,荷叶碧绿连天,也吹起她鬓边的碎发,美人侧颜,与景相互映衬,竟然美得出尘,像一幅昳丽画卷。 啧。 被这样诋毁都那么波澜不惊,看来林晚熙这姑娘当真是喜欢他萧君颜喜欢得无法自拔了。 萧君颜这样想着,屈指轻扣护栏,眼神再瞥向说这些话的人时,已经是含霜夹雪。 林晚熙,确实人间至色,没下手,是因为沉迷她的美色? 呵。 兴许有那么一点点,这样玉雪软糯的小娇娇,即便不会情动,光看着也是赏心悦目的。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萧君颜敛下眼睫,眉眼瞬间冷凝。 “三皇兄,一个人在谪仙楼看风景?” 听这声音,萧君颜便知道是四皇子萧君佑。 萧君颜没回答,只是目光锁在林晚熙身上。 萧君佑在他身边站定,亦看向亭中风景,“四弟还以为皇兄不喜热闹,不会来这样的宴会呢。” 萧君佑一站定便被在万物喧闹中淡然独坐的林晚熙吸引了视线,他的手放在栏杆上,微用力,青筋暴起。 要不是他晚了一步,如此绝色岂会落入萧君颜这种不懂怜香惜玉的恶魔之手?萧君颜得到林晚熙相当于得到将军府的支持。 这让他往后的路异常荆棘,想要重新得到将军府支持恐怕得再次筹谋。 萧君颜阴恻恻瞥一眼萧君佑,见他目光锁在林晚熙身上赤裸裸,他眼底瞬间簇起一团火苗。 萧君佑立马感觉到一抹嗖嗖凉意掠过后颈。 萧君颜呵一声。 沉沉的声音响起,“本王的人四弟最好不要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不然,本王疯起来什么都做的出来。” 萧君颜转动手上那枚骷髅头扳戒,声音阴沉到极点,是赤裸裸的警告。 “三皇兄真是好福气,居然能娶到上京城最灼目的姑娘。” 还是背后掌握了夏国四分之一军权的林将军府。 萧君颜眼尾微挑,漾起一抹愉悦的微笑,很是得意,“是呢,本王得王妃如此钟情,实在是本王十辈子修来的福分,看,本王这紫色袍子是不是特别矜贵有气质,是你三嫂嫂亲自缝的呢,还有皂靴也是你三嫂亲自纳的呢。” 萧君佑朝萧君颜看去。 不由得感叹上天真是不公平,这萧君颜的样貌放眼整个天下是无人能比的。 长身玉立站在那,抛去他阴戾狠辣的性子,轻易便能摄人眼球,一种浑然天成的睥睨天下的气势自内散发,让人不由自主想向他臣服。 “所以说三皇兄好福气,这样杀人不眨眼的性子也有姑娘钟情,这姑娘, 还是我夏国的明珠。” 萧君颜却是嘲讽,“四弟还是好好想着要拉拢谁当自己助力吧,丞相府?本王看太子殿下也对丞相府有意呢,况且,皇后娘娘也属意丞相府。” 萧君颜毫不避讳,赤裸裸说出今日皇后的目的,他当然不是来看风景的。 他是来制造矛盾的啊。 血肉至亲,自相残杀,多么令人愉悦的事情。 青年才俊和高门贵女都来,不就是皇后娘娘想给太子殿下娶太子妃,巩固地位吗? 其他几位皇子自然对皇位都是虎视眈眈的,可谓朝堂情况风云诡谲。 “不打扰皇兄雅致了。” 萧君佑瞥见太子萧君泽往亭中而去,急忙告辞。 萧君颜看向亭中。 沈雪见全上京城的青年才俊都到了,高门贵女也来了,太子殿下和几位皇子正往这边而来,她佯装无意的开口。 “晚熙,景王对你如何啊?” 林晚熙抿了一口茶,“挺好的。” 这沈雪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整她。 沈雪却是笑得意味深长,“是么,全上京都在传是晚熙你不顾女子矜持跟景王自荐枕席,使了手段,爬了景王的床,你那位高权重的将军爹爹放弃军功求皇上给你和景王下的赐婚圣旨呢。” 话音一落,议论声顿起。 所有人鄙夷的目光都聚在林晚熙身上。 林晚熙却是呵一声,抬眸,眼里已然全是冷意,那双眸子看向沈雪,脸上带着一抹讥诮,“我啊比不得沈雪姐姐万分之一呢,沈雪姐姐光天化日之下毫不避嫌的与瑞亲王眉目传情,窃窃私语,沈雪姐姐心悦瑞亲王的话,大可让丞相大人求皇上赐婚,或者以姐姐这种大大咧咧的性子,亦可以直接入住瑞亲王府,瑞亲王自然不会拒绝姐姐。” 林晚熙的话成功转移了话题。 因为这话题太劲爆了。 那淫邪阴暗的瑞亲王竟然和沈雪两情相悦?什么大劲爆的八卦,沈雪看着温婉端庄模样,竟然是这样浪荡之人吗?竟然喜欢那种淫邪之人?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到了沈雪身上,议论声全部变成了沈雪 沈雪气得站起来,露出了本性,不顾形象,直接拿手指着林晚熙,“林晚熙,你竟然无中生有,毁我清白,胡说八道什么?” 林晚熙很是淡定,拿了一块桃花酥,小小咬了一口,唇齿留香,味道极好。 “今早上好多人都看见了呢,雪姐姐和瑞亲王亲密无间,在窃窃私语,想来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今日一见就有数不清的情话要说呢。” 今早上被沈雪威胁的那几个人立马附和道,“是啊,我们都看见了,她还威胁我们,说要拔掉我们的舌头。” 沈雪出身丞相府,往日自视甚高,觉得小门小户的姑娘不配与她往来,很多时候对别人都是颐指气使的,很多人早就暗中不爽她了。 这有机会落井下石,还不赶紧砸几块石头,出出恶气,何况这话是林晚熙说出来的,要怪也怪不到她们头上的。 沈雪肺都要气炸了。 “林晚熙,你得意什么,谁不知道那景王与你成亲那日,压根就没出席,是拿一套衣服与你拜的堂,你自荐枕席,这男人还不是将你弃如敝履,你要不要脸?” 林晚熙却是笑得愈发张扬,她拨弄着手上的镯子,“雪姐姐,真是让你失望了呢,我与王爷鹣鲽情深,王爷是对我一见钟情呢,后来我们两情相悦,是他跟我求的婚,看到这个镯子没,价值连城,是王爷给我的定情信物呢,成婚那日,雪姐姐都没在受邀之列,这样出口成章的污蔑景王,难道你不怕让我家王爷听到了,来拧断你的脖子?” 谁先不淡定谁就输。 第22章 打脸沈雪 林晚熙接着说,“而且,以我云鬓花颜的仙姿佚貌,在全上京城找不出第二个容貌与我相媲美的女子,我是有多想不开要做出自荐枕席的事情呢?雪姐姐,你嫉妒我抢了你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就在外面一直用谎言编排我,到处说我自荐枕席,让流言蜚语攻击我,是不是太卑鄙无耻了点,长得美难道是我的错?” 林晚熙重活一世脸皮也厚起来,反正能引导舆论她就赢了。 众人这又议论起来。 “是啊,沈雪平日里老是说林晚熙是她最好的朋友,可现在这副模样是对待朋友的态度?” “就说,之前还传说林晚熙貌丑无盐,可明明好看得跟仙女似的。” “若真是被人在背后编排成这样,那这样的朋友可真是太恶毒了。” “典型的嫉妒别人美貌,见不得别人好。” 谪仙楼上的萧君颜饶有兴致的看着林晚熙。 这小东西生起反骨来,有一种别样的活力和惊心动魄的美。 萧君颜从来不知道林晚熙原来这么的伶牙俐齿,而且这颠倒黑白的本事简直让人刮目相看。 太阳明媚得厉害。 萧君颜却觉得此刻林晚熙的模样比阳光灼目。 啧,之前在自己面前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确实是无趣了一点。 反骨横生的林晚熙不知道自己有多迷人。 那日林晚熙撞到他怀里义无反顾为他挡箭的模样忽然闪过脑海里。 阳光斜斜照进谪仙楼,萧君颜的脸一半沐浴在暖阳中,一半陷在阴影里,一袭矜贵的紫袍在阳光照射下,泛起暗暗的浮光,有暗纹涌动,他缓缓勾起嘴唇,眼神定格在那抹娇俏张扬的身影上。 旁人的议论让沈雪气急败坏,羞红了脸,没想到自己一时的大意,竟然成了林晚熙的把柄。 而且这个平时讷言的林晚熙今日也是一反常态,伶牙俐齿,头脑清晰得厉害。 林晚熙坐在那里,异常的悠闲,另一桌的青年才俊只觉得看到仙子,再加上林晚熙眸子纯澈灵动,面相纯良,她说的话大家信了一大半。 毕竟她真的太美了,想要嫁什么样的人不行,真没必要自荐枕席。 以前听到她自荐枕席的传言的前提是她貌丑无盐。 这时,一个穿着霞色纱裙的姑娘走到林晚熙的桌子旁,二话不说,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就要往林晚熙脸上泼水。 林晚熙眼疾手快,将茶水反泼了回去,女子呀了一声,“林晚熙你真不要脸,竟然敢泼我?” 林晚熙听着这尖锐的女声,这才看清来人的脸,林晚熙脸色一沉,声音也冷,“林柔。” 她大伯林羽自大伯母生病故去后娶了一个续弦,生了一儿一女,女儿林柔,儿子林胜。 上一世,父亲顾念兄弟之情,常常照拂他们家,每月都给他们月银,林晚熙对这林柔亦是掏心掏肺,什么好首饰都会毫不保留的给她拿去。 就是重生了,知道上一世的一些真相,上次回门特意交代了阿娘不要再给他们月银,将军府的银子也是银子,那一家子像一个吸血鬼一样,只知道伸手要银子。 上辈子林晚熙和将军府落得那么个下场,有这林柔和那林胜的手笔。 甚至将军府被屠以后,只他们一家得以保全 ,将军府的所有家产田地和金银都如数进了他们的囊中。 这个野种。 现在必定是知道将军府断了他们的月供是她怂恿的,所以这是气急败坏了。 林柔好不容易化的妆,花了,格外的狼狈。 林柔恨恨的道,“林晚熙,你爬男人的床还在这胡说八道,沈雪真正的高门嫡女,你拿什么和她比?” 说完伸手就要甩林晚熙巴掌,林晚熙却是比她更快一步,“啪”的一声巨响,林柔的脸立马肿得像馒头一样。 林晚熙手都甩痛了,被箭刺伤的肩膀都隐隐犯了疼。 林晚熙却还是不解气,再往她另一边脸招呼去 ,瞬间林柔的脸肿得像猪头,林晚熙站得笔挺,特别的有威严,端的是王妃的气派,“放肆!竟然敢对景王妃无礼,小门小户出来的野种,竟然敢到本王妃面前撒野,还不跪下。” 星月和星夏呆呆的看着此刻霸气侧漏的林晚熙,刚刚她们扬了手,可她们小姐速度之快简直让她们惊叹。 林柔被扇得匍匐在地,却恨恨的无动于衷。 星月和星夏直接上去将人按住,老老实实的按着跪。 林晚熙坐下来,优雅至极。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啊,这。 看着娇娇柔柔的姑娘,端起王妃的威风起来,还当真让人惧怕。 同时大家鄙夷的视线投向林柔,刚刚她冲上去要泼林晚熙水和要先动手扇林晚熙,他们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敢对景王妃不敬,简直脑子有病。 林柔没想到一向好拿捏的林晚熙那么霸道和凌厉竟然还敢打她,以前这林晚熙是最听她话的。 “认错,给本王妃见礼,不然今日你别想走。” 林晚熙抿了一口茶,见林柔没动,直接给星月和星夏一个眼神。 星月和星夏立马会意,扬起手便打。 林柔疼得惨叫,“林晚熙我是你姐姐,你竟然罔顾姐妹之情在皇后娘娘的桃花宴上掌刮我。” 林晚熙缓缓勾唇,“你和你那哥哥就是你阿娘在外面偷人的野种,实在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林柔眼睛瞪大。 林晚熙怎么知道的? 恰在此时,一道阴沉的声音响起,“谁胆大包天竟然敢欺负本王王妃?” 众人抬眸。 便见一身紫袍的男子,身量修长,正从两边花团锦簇的鹅卵石路上朝这边走来。 随之靠近的是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和一种压抑的气场。 男子明明长得俊美无涛,宛若谪仙,可脸色阴沉得厉害,眼神傲慢,睥睨一切。 林晚熙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步一步的朝自己走来。 她看了萧君颜一眼,心里想完了,这萧君颜那么恶劣,必定是来揭穿她把戏来了。 可林晚熙面色镇定。 来就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况且当时的事情只有他和她知道,并无第三者知道,她死不承认自荐枕席这事情就可以了。 萧君颜黑色的皂靴踏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一声一声在林晚熙心上碾。 萧君颜走到林晚熙身边站定,冷白修长的手牵起林晚熙柔软的玉手。 待看到上面的红肿,萧君颜皱了下眉。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娇娇。 他慢条斯理,拿到嘴下轻呵气,声音带着林晚熙两世都没听到的温柔和怜惜,“肿了呢。” 第23章 撑腰 轻热的暖气拂在手心,手心处红肿处痛意稍减,传来微微痒意。 众人震惊的看着这个阴翳的男人那双魅惑的桃花眼散发出溺毙人的温柔,给林晚熙吹手。 众人有点怕林晚熙的那双纤纤玉手会被萧君颜出其不意的折断。 直到有一人惊恐的跪下,高呼,“参见景王殿下,景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众人后知后觉,齐齐下跪,高呼,“参见景王殿下,景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生怕自己跪晚了会被责怪。 沈雪直接石化当场。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萧君颜将林晚熙护若珍宝,捧在手心。 她还记得那日在景王府,这个俊美无涛的男人让她滚出去,她不走,他还让人将她丢出去。 林晚熙。 她何德何能? 不是说她自荐枕席,景王厌她至极吗?为什么他在萧君颜睥睨一切都眼睛里看到了一抹铁汉柔情。 众人皆跪,唯有沈雪直愣愣立在那里。 萧君颜眼神若杀,扫过去,沈雪立马害怕的低头,机械的跪下、瑟瑟发抖。 萧君颜揉了一下林晚熙发顶,那往日淡漠的声线,此刻柔得没边,“疼不疼,嗯?” 林晚熙点点头,皱皱眉,“疼的。” 是真疼。 林柔看着煞神一样的萧君颜,肩膀抖动像在筛糠。 萧君颜拿出一支药膏,抹了一点在自己手上,再细细的推开,然后抹在苏浅的手心,清凉的触感传来,消解了痛意。 林晚熙悄悄抬眸看萧君颜,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总不能是来给自己撑腰的吧? 萧君颜这才面对众人,“怎么,都忘记了给本王王妃见礼?要本王恐吓你们才跪?” 众人以额触地,“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萧君颜满意的看着林晚熙有些茫然的眼神,又瞥了一眼众人,“本王是护短的性格,谁要是不知好歹胆敢动了本王的人,杀,满门。” 这下,众人头低得更下了,也更谦卑。 可怕,怕一个动作做错累及家人。 萧君颜捏着林晚熙软软的柔荑,姿态懒散,“看来,大家都好奇本王和王妃的感情啊?” 众人摇摇头,表示不敢好奇,不感兴趣。 萧君颜却将手放在苏浅腰上,将人往怀里带,看着林晚熙,“是本王对王妃一见钟情,对她展开热烈的追求,然后两情相悦,亦是本王求皇上下的赐婚圣旨,大家明白了吗?” 林晚熙猛然抬头,对上萧君颜淡漠没有涟漪的眸。 他是在报自己替她挡箭的恩吗? 众人刚刚都已经信了林晚熙的话,这下萧君颜亲自承认,更是信得彻底了。 众人声音齐整,“明白了。” 萧君颜像睥睨万物的神明,“平身吧。” 众人这才起身,看向站着的两人。 养眼得厉害,真是天生的一对金童玉女,只站在那里便是天造地设。 这时候太监报,皇后娘娘到。 李皇后锐利的视线牢牢锁在萧君颜的身上。 这个早就该死的天生祸星,竟然以如此疯魔阴辣的姿态回来了,掌控一切,亦想毁灭一切。 所有人对李皇后俯身行礼。 唯有萧君颜,脊梁站得笔挺,看向水池的荷花,视皇后娘娘如无物。 众人见礼的声音响起,“参见皇后娘娘。” 林晚熙微俯着身,视线看到萧君颜的黑色皂靴。 这人也太狂了。 见到皇后娘娘也不能让他弯下脊梁,他就站在那里,非常的桀骜不驯。 林晚熙忽然闪过那日他稍弯腰和姥姥见礼的模样,眉心一跳。 这男人,连皇上皇后都不行礼的人能对姥姥那样,实属不易了。 皇后走到亭子中央这才停下来,“平身吧。” 萧君颜转过身,捏了一下林晚熙的脸颊,“本王先走了,嗯,谁敢欺负你,就给本王变本加厉的欺负回去,不论什么结果,本王给你兜着。” 这撑腰的语气在外人听来真是宠溺得厉害。 林晚熙讶然的抬眸,撞入萧君颜古井无波润染着墨色的眸子里。 那里没有丝毫情感,这话却说得极尽维护,也极尽的温柔。 说完萧君颜径直越过皇后,就要走。 “颜儿,既然已经来了,不打算热闹一下再走?” 李皇后要被气死了。 这个目中无人的萧君颜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无视她这个国母,还得自己去讨好他。 要不是他过于强大狠辣,与他敌对犹如多一个敌人,是在找死,李皇后真想治他一个不敬的罪名。 萧君颜没有停,“颜儿这称呼,你也配喊?” 李皇后脸被呛得通红。 萧君颜顿住脚步,“噢,本王王妃要是在此处受了什么委屈,本王定会大开杀戒,血染皇宫,明白了吗?” 青羽和青玄站在萧君颜身后看着自家王爷那狂妄的姿态,心里大拇指竖了无数个。 牛。 终于知道要维护自己的王妃了。 李皇后差点被气得吐血。 传言果然有误,都说萧君颜厌恶林晚熙至极,可这护犊子的模样,哪里看得出半分厌弃?明明就是宠在心里的至宝。 走之前,萧君颜瞥一眼地上的林柔,声音沉得厉害,“将人拖走。” 众人看着这个自带凛然煞气的男人走远,这才都松了一口气。 李皇后深呼吸一口气,这才摆出笑容,“大家不必拘束,今日赏花宴本就是为了给你们年轻人放松放松的。” 宴会这才开始热闹起来。 皇后娘娘这才吩咐上甜点零食,于是每张桌子上都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吃食。 皇后娘娘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林晚熙,暗自觉得可惜,如此绝色,竟然便宜了萧君颜,而且还是将军府的嫡女。 随后她又看了一眼沈雪。 刚刚亭子情景她看了个全景,要不然也不会知道外界一直传貌丑无盐的林晚熙竟然是一个如此标致姝色的大美人,谋略、胆子皆是不俗。 这沈雪就不那么聪明了,可谁让她是左丞沈家嫡女,若是太子能娶得她,有丞相府助力亦是不错的。 何况沈雪的哥哥还掌管着吏部。 沈雪抬起头,看向林晚熙,眼底全是恶毒。 “今日桃花开得正盛,既然都来了,就来比试比试大家才情如何?” 皇后娘娘先发话,给太子选妃自然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能成为太子殿下贤内助是最好的了 。 这时候太子萧君泽一袭太子宫装亦来了,皇后忙起身。 华贵的蟒袍亦遮不住萧君泽眼底的淤青。 众人见萧君泽来了,立马起身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萧君泽君子端方模样,很是大气,太子蟒袍将他衬得是气质不束,举止投足之间皆是风范。 “平身吧。” 然后,萧君泽的目光定格在林晚熙身上。 他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美人,正想着要询问皇后,李皇后开口了,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得见到声音,“那是你三皇嫂,萧君颜的人,收起你的心思。” 萧君颜有多护短多讨厌别人觊觎他的东西,李皇后是知道的,那疯子发起疯来简直要天地变色,她这城府极浅的儿子不是对手。 果然一提到萧君颜,萧君泽眸子的光黯淡下去,“呵,他还真是好命。” 这时候萧君佑也来了,“太子皇兄在说谁呢?” 萧君泽不太高兴的看向萧君佑。 萧君佑的视线却已经放在了林晚熙的身上。 第24章 狠狠打脸沈雪 ”四弟也来了?” 太子殿下掀袍坐下,好整以暇的看着一袭矜贵的萧君佑。 “闲来无事,来热闹热闹。” 说完萧君佑朝李皇后见了礼,“参见皇后娘娘。” 李皇后看着这个城府颇深的四皇子,佯装大气,“平身吧,既然都来了,热闹一些 。” 林晚熙视线看向萧君佑,锋利带着狠,让萧君佑都觉察到了凌厉,他抬眸撞上林晚熙的眸子。 林晚熙眨一下眼,垂眸,敛下所有情绪,手却已经将身下的衣摆抓成一团。 不记得自己了吗?萧君佑见林晚熙快速的敛眸,遗憾的想。 也是,当时她那么小,却那么有力量,护在他身前,替他训斥那些欺负他的宫人,奶凶奶凶的,让一直因为生母身份低微卑贱而被累及一并打入冷宫,被宫女和太监们经常欺负的萧君佑第一次尝到被人护着的滋味。 那一年他十岁。 而林晚熙才四岁。 小小一团,玉雪可爱,头上系着两个小团团,插上粉色的珠花,她叉着腰,嘟着嘴,气势汹汹的护在他面前,骂那些太监宫女,“放肆,竟然敢欺负小孩,我要去告诉我的将军阿爹。” 像阴暗的密室闯入一抹天光,照亮当时那个小小少年千疮百孔的心。 他一直盼着她长大。 可是终究是晚了一步。 她成了别人的妻,他的三皇嫂。 可是,为什么是萧君颜? 那样一个像邪魔和恶鬼的男人怎么能配得上这样善良发光的夭夭? 宴会上大家开始看着那开得纷纷扬扬的桃花题诗。 自然男子女子一起作诗,选出前三首最好的,皇后娘娘有赏。 沈雪站起来,颇得意的看向林晚熙,甚至有些挑衅的意味。 沈雪在上京城自负才情盛名,会作两首诗,便以才女自称,觉得自己才情横溢,无人能及。 林晚熙坐在喧嚣之外,只是嘴唇微勾。 李皇后自然也乐得看林晚熙出丑,在她看来,林晚熙出丑了丢的是萧君颜的脸,她乐意得很。 所以当沈雪让林晚熙也参与时,李皇后亦说了些场面话。 在上一世出嫁之前,林晚熙确实是琴棋书画样样不行,因为她生着病,在家里全家人将她捧在手掌心宠,哪里舍得她辛苦。 可是当时她也是一个为爱痴狂的女人。 为了得萧君颜的欢心。 林晚熙当时觉得必定是因为自己琴棋书画、女红样样不精通,没有一个高门贵女、大家闺秀的模样,所以萧君颜嫌弃她。 于是她日日苦练,饱读群书,请了师父练琴学画,偷偷临摹萧君颜的字帖。 萧君颜的字遒劲有力,飘逸非常,写得一手好字。 可是即便后来林晚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是萧君颜也没多看一眼。 林晚熙看到微风晃动水面,有水帘滚上碧绿青翠的荷叶,立马散成晶莹剔透的小水珠,在荷叶上晃荡几圈,便又洒出来。 林晚熙收回视线,大方的站起来,“既然要比,我们下个赌注如何?若我赢了,沈雪要当面跟我跪着道歉,并自扇巴掌。” 沈雪胸有成竹,“好,若你输了呢?若你输了,林晚熙,你便跪下跟我磕头,主动认输,承认这上京城的最美的人和最有才情的才女都是我。” 林晚熙看着沈雪胸有成竹的模样,回了声好。 期间瑞亲王萧鸣亦来了,他那淫邪的视线凝在林晚熙身上,林晚熙眼里闪过厌恶。 上一世,沈雪知道萧鸣变态,在他耳边扇风说林晚熙貌美无双,是难得的绝色。 彼时萧君颜没在府上,这萧鸣使计多次想抓住她囚禁起来,每次都是武功极好的无心护着她,才得已逃离魔掌。 这一世。她要萧鸣死。 题诗比赛采用的是投票的方法,参加比试的人写出诗词,李皇后特意将翰林学士那帮文臣请来品赏,所以是做不得弊的。 沈雪写完,看着还在动笔的林晚熙,轻蔑一笑。 自幼被家里人娇宠得字都不会写的林晚熙,你拿什么跟本小姐比? 可出乎意料,文臣们票选的结果,那文采斐然,夺得第一的竟是林晚熙。 沈雪当即出声,“是不是搞错了?” “这位姑娘,你技不如人竟是在怀疑我们的水平吗?” 出声的是着名的文臣泰斗,对沈雪这样愚蠢的质疑很是不屑。 沈雪不服,“我还要再比,比琴。” 林晚熙淡笑不语。 依然是沈雪先来,她的琴技术确实好,毕竟高门贵女,从小学到大。 可是,当林晚熙坐在琴旁,妍丽的长裙铺展开来,她姿势优雅的将手放在琴弦上时,长睫微脸,头上的红珊瑚步摇轻轻的晃动。 若绸缎一样的墨发直直垂在身后,随云髻散了一些垂到身前,只坐在那,少女微微抬头,扫了一眼众人。 那眼神仿若洞察一切,浑身散发一种清冷的与世隔绝的孤寂之感,宛若经历过沧海桑田。 可女子娇艳得热烈,最是灼灼豆蔻年纪,两种反差,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琴摆在亭子正中。 围绕着亭子的桃花开得热烈,风吹来,吹落几瓣在棕色的琴座上,纤长的素手拨动琴弦,悠扬的琴声响起。 引人入胜。 仿若诉说坎坷的一生,跌宕起伏。 琴闭。 掌声如潮。 上来一起比试的姑娘们无不甘愿认输。 林晚熙在回味上一世的琴声中抬眸,目光冷肃坚定。 沈雪死死的盯着林晚熙,眼睁睁的看着她动作熟练的拨弄琴弦,那娴熟的手法,没练够十年绝对弹不出。 她几次想出手搞破坏,愣是被站在不远处像一个煞神一样的无心识破,他眼神透着杀意,朝她瞥来,她想使坏都不能。 如潮的掌声证明了林晚熙的实力,沈雪所弹在林晚熙面前不值得一提。 毫无例外,这一局又是林晚熙赢。 沈雪不服,相继又提出要比书法和绘画,连下棋和女红都要比。 所有的项目,在场的姑娘们都参加,可是每一个项目都是林晚熙以绝对的优势胜出。 众人看林晚熙的眼神都变了,由一开始的鄙视不屑到疯狂的崇拜。 萧君颜站在谪仙楼看着在人群中与众不同的林晚熙,他随手摘了一朵桃花,放在鼻下轻嗅,“所以林晚熙,带着重伤也要来这个赏花宴,就是为了来艳压群芳,证明自己倾国倾城、多才多艺么?” 第25章 太监掌印,桑影 萧君颜慵懒的斜斜靠着廊柱,问青羽和青玄,“刚刚那位挑衅王妃的女人是谁?” “禀告王爷,是左丞相的嫡女,沈雪。” 萧君颜将手上骷髅头扳戒脱下来把玩,“左丞?呵,那不是太子和几位皇子们拉拢的对象么,本王却觉得沈雪和瑞亲王皇叔萧鸣更配呢,敢动本王的人,想办法撮合她和瑞亲王。” 萧君颜瞥向亭子里,萧鸣坐在最远处,像一头蛰伏的狼,盯着林晚熙。 “敢觊觎本王的人,找死。” 萧君颜将那朵粉色桃花捏碎,“上京城以及附近可是还有少女失踪?” “有。” “找机会将瑞亲王的眼睛给本王挖了,再找个机会将萧鸣这些年的龌龊事抖出来。” 青玄和青羽同时抬眸看向萧君颜,只见他眼里墨色浓稠,带着些疯狂。 “是。” “今日这桃花宴,就让那道貌岸然的太子殿下吃些苦头。” 青羽瞬间明白了,“是。” “东西扶桑可是找到了?” “没有。皇宫耳目众多,他行事需万分小心。” 萧君颜将骷髅头扳戒套回手里,“那玉珏的消息给几位皇子和本王的好父皇放出去了吗?” “王爷放心,消息已放出去。” 那便好,萧君颜撑着护栏,淡漠的眸子里蕴起些细碎的笑意。 这游戏啊,才刚刚开始。 亭子里。 林晚熙比赛完已经坐回旁边的桌子上,任那舒服的春风拂面。 她的琴棋书画让众高门贵女咋舌,这下彻底信了沈雪的诬陷。 林晚熙抬眸,看向挫败攥拳的沈雪,“雪姐姐既然输了便实现刚刚的赌约吧。”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沈雪。 沈雪还陷在林晚熙赢了她的不可思议里,她难堪得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见沈雪没动,林晚熙站起身,衣袂飘飘,缓缓的,一步一步走到沈雪面前。 裙摆晕开一小抹浅浅的弧度,林晚熙身上的玉兰缠枝的软罗烟裙淡雅,她停在沈雪面前,直接一脚踢在她的膝盖弯。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林晚熙踢了沈雪两脚,用力且狠,沈雪惊呼一声,扑通跪下来。 林晚熙站在沈雪面前,微弯下腰,捏住沈雪的下巴,眼里迸出杀意,“道歉。” 这些动作可是酷毙了,沈雪往日仗着自己的爹是丞相,没少拿鼻孔看人,还常暗讽那些庶出的姑娘。 很多人恨她恨得牙痒痒。 倒是这林晚熙,她们从未真正见过,对她的所有了解都是从流言蜚语中和那场自荐枕席的恨嫁传言里。 如今一见不仅人长得跟天仙一样,琴棋书画是样样精通,且为人有礼,来这之后从未惹事,亦不与旁人嚼舌根,攻击其他人。 不打压欺负他人,但是他人也休想欺负她,典型的不惹事,但是也不怕事。 甚至有几分真性情,坦荡得很。 风评一下变了。 有议论声响起。 “愿赌服输,这沈雪不道歉是输不起?” “还是丞相府嫡女呢也不过是一个嫉妒别人才情和美貌的小人。” “天啊,之前传言沈雪和林晚熙是闺中密友的,这沈雪也太不要脸了,在宴会上便给林晚熙背后捅刀子。” “想必那自荐枕席的谣言全是沈雪的杰作,嫉妒别人美貌,所以毁了别人清誉,简直蛇蝎心肠。” 沈雪抬头,“我没有。” 可是谁信呢。 “愿赌服输,道歉吧。” “对,道歉。” 议论声响起,不堪如耳。 沈雪为了心中大计,不得不压下心中愤怒。 只要林晚熙和瑞亲王睡在一起被众人撞见,她林晚熙便百口莫辩,不知廉耻勾引一个人尽可夫的淫邪之人,林晚熙这一辈子都休想再翻身。 沈雪忽然抬眸,压下心中恨意,跟林晚熙道了歉,并说,“林晚熙自荐枕席的事情是我在背后编排,与她相关的所有流言蜚语都是我说的,晚熙,对不起。” 只要今日计划成功,到时候在捉奸现场倒打一耙,说自己受林晚熙威胁才说出这样言不由衷的话,众人必会信她。 林晚熙自然知道她心里打的算盘,她看着眼睛转得滴溜溜的沈雪,嗤笑一声。 沈雪闭着眼,给了自己两巴掌。 林晚熙很满意,回到自己座位。 “没想到真是她。” “是啊,真恶毒啊,这样的诬陷和流言会毁了一个姑娘一辈子的。” “有这种背后插刀的朋友可真是倒霉。” 议论声再次响起,沈雪深呼吸一口气,然后站起来。 林晚熙知道沈雪要来朝自己敬酒,和上辈子一样的套路,她坐着等。 果然,沈雪在自己那桌端了一壶茶水朝林晚熙走过来,她将桌子上的茶杯翻过来,要给两人倒酒。 “晚熙,对不起,我们那么多年好友,我敬你一杯,跟你道歉,你不计前嫌,我们还是好朋友如何?” 以前的林晚熙很好哄的。 果然,林晚熙站起来,眼睛弯成一道新月,“好啊。” 说完林晚熙不动声色拿过酒壶,“那这杯酒我来倒吧。” 见林晚熙答应,沈雪松了一口气,只要林晚熙肯喝,倒酒而已,有何不可? 林晚熙给两人各倒了一杯酒,两人碰了一下杯,饮尽。 这段小插曲也就过了,林晚熙获得一致的好评和好名声,还得众人赞扬大度。 大度么? 不能。 她林晚熙睚眦必报,有仇必报呢。 这一世,沈丞相府满门必须得死。 李皇后看着洋相进出的沈雪,越发觉得林晚熙的好来,可惜了,要是这林晚熙当太子妃简直和她的泽儿绝配,有勇有谋,进退有度。 不一会,林晚熙借口有些闷,要去走走,皇后允了。 见林晚熙起身,沈雪朝萧鸣使了个眼色。 萧鸣离席。 林晚熙瞧着两人的互动,呵一声。 她附耳到星夏耳边,“去马车上将我今早上备的那套与我身上一模一样的衣服拿来,交代无心,暗中保护好我,一有异常立马回禀将军府去找大哥。” 星夏赶紧点头。 林晚熙跟皇后打过招呼,便起身。 御花园花草品类众多,四月的风又暖,无疑是惬意的。 沈雪跟上来,“阿熙,我扶你。” 沈雪知道林晚熙不能沾酒,一沾酒她就会醉,不醒人事。 林晚熙压下心里的情绪,点头。 经过一处宫殿时正撞见穿着诸衣玉带,手拿拂尘的公公拿脚踹地上的小太监,“让你手脚不干净,竟然敢拿娘娘们的东西。” 小太监被一脚踹翻,狼狈的倒在地上,“我没有,我没有偷东西。” 偷了东西还嘴硬,那年纪稍长的公公一脚踩在小太监的脸上,使劲的碾,小太监嘴角溢出血,脸上都是泥。 可姿势依然倔强,态度桀骜,“我没有偷东西。” 林晚熙瞥见那小太监的脸时,顿时一惊。 桑影。 上一世的东厂和西厂太监总管,权利最大的掌印。 第26章 为桑影说话 上一世,这个权势滔天的大掌印许是唏嘘忠臣良将落得屠门下场,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对将军府落井下石,甚至赐了她的阿娘一个体面。 阿娘死在昭狱之中,是这位掌印太监命人将阿娘葬在阿爹坟旁,没有将人丢去乱葬岗。 或许前世这里面还有其他的渊源,林晚熙来不及细想,呵斥一声,“住手。” 两个太监同时朝林晚熙看来。 星月开口,“大胆,见到景王妃还不下跪。” 桑影听到景王两字时,眼里闪过一抹细碎的光。 他赶忙爬起来,挺直脊梁,标准见礼姿势,“参见王妃。” 林晚熙看向一旁老太监,指着桑影,“他犯了何事?” 那簪子是贵妃娘娘的喜爱之物,找不到,只能找个人顶罪而已,便说道,“他偷了宫里娘娘的首饰,死不承认。” 桑影低着头,脊背挺得很直,“我没有,我不会偷东西。” 老太监又想一巴掌打过去,林晚熙忙制止,“住手。” 桑影额上青筋已然暴起,手,握成拳。 林晚熙却是开口,“他一个小太监,进入娘娘的宫殿的权利都没有,如何能拿首饰,公公可莫要冤枉了人。” 桑影低着头,只能看到林晚熙色彩渐次分明的裙角和那花纹精致的绣鞋。 阳光热烈,给这飘逸的裙摆润染了些光泽。 王妃可真是人美心善,桑影这样想着,喉头涌过一些涩意。 他从小全家因罪被暗杀,一夜之间灭门,那日恰好下人带他出去逛集市,逃过一劫,自此活的人鬼不如。 当时太小了,他只记得,自己自小亦是锦衣玉食,钟鸣鼎食的,阿爹功夫很好,他们家或是因为一个神秘的玉珏遭灭顶之灾。 可他没有家以后,一直被欺负被打被人看不起,卑微到尘埃里,小心翼翼,连抬头都不敢,卑贱得令人发指。 直到遇到阁主,那个睥睨万物的男人,救他于水火,教他武功,让他隐忍蛰伏,伺机报仇。 他这才苟且活了下来。 而他今日亦是为了那枚神秘的玉珏而铤而走险。 萧君颜景王名号一出来,老太监一个哆嗦,现下景王妃护着,他自然不好发难,只想等人走了再好好做做样子教训桑影。 见少年单薄的背影跪得笔挺,林晚熙便知此人心性不简单。 心里唏嘘,就当是报上一世他给母亲全尸下葬之恩,她亦该救他的。 每一份小小的力量都值得聚拢起来,何况这叫桑影的以后位及掌印,是天子近身之人。 “起来吧,你身上有伤不必跪着。” 桑影僵了一下,站起来,头始终低着。 说完林晚熙看向老太监,语气威严,“你如此笃定他偷了首饰可是有证据?” 老太监摇摇头,“在他身上找不到自是被他藏起来或者卖了。” 说完老太监又要去踹桑影,林晚熙朝无心使了一个眼色,无心挡住老太监的腿稍用力,那老太监便跌坐在地,哎呦呦吆喝不停。 “就因为他身份低微,所以就必须要承受你们的污蔑,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强加罪名给他吗?” 林晚熙知道这宫里捧高踩低,何况是这样一个身份低微的小太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老太监心里到底有些动容,毕竟那簪子真不是桑影拿的,他们天生残缺的太监,本就低人一等,只是若不拉一人顶罪,全部太监都要受牵连。 那戚贵妃不是好糊弄的主。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权贵维护他们太监的。 桑影更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有陌生人能替他说话。 桑影那张唇紧紧抿着,这样一个良善的女子,竟也不得那景王的心么? 怕僭越,桑影头始终低着,未敢抬哪怕半分,是以未见林晚熙容颜。 恰在此时,贵妃娘娘宫里的小宫女跑来,手里拿着根簪子,“公公,找到了,就在寝宫里,误会了东厂的人了,麻烦公公了。” 老太监和桑影都松了一口气。 “谢王妃教训,老奴以后会好好待桑影。” 桑影跟着他,勤快踏实,他刚刚只所以那么狠,只是为了做戏给贵妃的耳目看,要保桑影的命罢了,不远处一直有人暗暗跟着他们。 不然以他们如此卑贱的身份,不受点狠伤,丢的就是命。 老公公看向桑影,“还不快谢王妃。” 少年敬重做了一揖,“王妃大恩,桑影铭感五内。” 林晚熙摆摆手,她并未做什么,无需谢的,不过说了一句公道话。 沈雪在旁边已然闪过不耐,“晚熙我们走吧。” 沈雪开始觉得自己身上隐有热浪之感,不太舒服。 离开时,林晚熙瞧见桑影身上破旧的宫装和补丁,叹了一口气。 还有正事,她便转身走了,为了方便行事,这会她支开了无心,进宫之前她就跟无心说过计划,倒也不怕沈雪能得逞。 沈雪正愁找不到机会打发无心,见他走了简直就要心花怒放。 路上有宫女捧着羹汤,一排排有序朝皇后娘娘的湖心亭去。 明明林晚熙走在边上,其中一个宫女却撞到林晚熙身上,汤洒了林晚熙一身。 原来是在这等着呢,林晚熙了然,这是要让她湿了衣服,然后趁机将她引进房间。 星月特别无语,“大胆,竟然往王妃身上撞。” 宫人全都匍匐在地,“参见王妃,王妃恕罪。” 那个撞到林晚熙身上的宫女更是颤抖得厉害。 林晚熙看一眼满身湿渍,抬起头,“无妨,你们便去送羹汤,不要耽误了皇后娘娘的雅兴。” 沈雪立马上前,“晚熙,这衣服都脏了,我让柳儿去请示一下皇后娘娘,去就近宫里给你换一套衣服。” 林晚熙点头,“也好,免得在皇后娘娘面前失仪,还是雪姐姐周到。” 沈雪朝柳儿使了一个眼色。 不一会柳儿便回来了,“皇后娘娘说附近有一个寝殿是用来招呼客人的就在前面不远处,可以去那里换。” 恰在此时,星夏亦将林晚熙那套衣服拿来了。 林晚熙便让星月和星夏在外面守着,她和沈雪进去。 柳儿倒是不必林晚熙废功夫,拉着星星星夏到旁边说话去了。 星月星夏看向林晚熙,林晚熙朝她们点头。 沈雪见林晚熙毫无察觉,按照计划进入房间,心里别提多开心。 她还要进去点迷情香,两种药力下,让林晚熙插翅难逃,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第27章 沈雪成功入计 林晚熙佯装一个踉跄,“我有点晕。” 沈雪心里大喜,虽然她也觉得有点晕,可是她自己吃了解药,所以百分之百的放心,以为是林晚熙的药效发了,连忙上去扶住林晚熙,“我扶你进去。” 林晚熙靠在沈雪身上,手里抹着一些药水,慢慢蹭在沈雪衣服上。 有幽香弥漫。 “怎么有点香啊,晚熙你闻见了吗?” 沈雪使劲的嗅了嗅。 “许是这屋子的熏香吧。” 沈雪此时已觉得体内躁热无比,再加上林晚熙手里的药,将林晚熙扶进房间刚走到床上,便晕了过去,倒在床上。 林晚熙使劲戳了一下沈雪。 没反应。 呵。 林晚熙利落的拿过星月拿过来的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衣服开始给沈雪换。 如此,萧鸣闻了迷情香以后,只粗略看一眼,便以为沈雪是自己。 沈雪不会晕很久的,因为她体内两种情药。 你上一世怎么害我的,这一世我让你怎么死。 林晚熙哼一声,将沈雪香肩半露,半躺在床上,随后梳一个和她一样的发髻,换了一套月白纱裙,点燃里面的香炉,利落的出房间,躲在暗处。 萧鸣在林晚熙和沈雪起身时,便也起身,他亲眼看到林晚熙进了屋子,沈雪走了出来,他嘴角勾起一抹淫笑。 为了助兴,准确的说为了展现他的雄风,他对自己也是够狠,见林晚熙和沈雪进去立马吃了催情药。 他性子那么古怪,当然是当年战场上伤到了要害,影响了某些功能,他急于证明自己的能力,再加上炼制那长生不老丹药,有一个邪祟的传说,这些年他行事越发的诡异。 萧鸣推门而入。 特异的香味弥漫。 林晚熙走之前特意拉下窗边的帘子,所以屋子内影影卓卓的,萧鸣见床上躺着香肩半露的美人,衣服是林晚熙今日穿的,满意的笑了。 药效已显。 沈雪悠悠醒来,可脑袋晕沉,她感觉自己的燎原之火若遇溪水。 她伸手主动抱住萧鸣。 萧鸣一喜,便吻下去。 在药物的催化下,该发生的立马发生了。 可瑞亲王是谁? 他拿出自己自有一套的法子往死里折磨沈雪。 沈雪体内的情药到了让她失智的地步,只能被动接受。 可怜那原本光滑的肌肤,赫然出现触目惊心的红痕。 萧鸣在药物作用之下也是异常的兴奋,所以当无心从窗外偷偷潜入,将沈雪被撕毁的那套和林晚熙一模一样的衣服拿走时,萧鸣都没有发觉。 无心冷眼看着眼前荒唐一幕。 要不是王妃聪明,今日被害的人就是王妃,无心狠狠剜一眼萧鸣。 无心眼里闪过杀意,竟然连王爷的人都敢动,这瑞亲王该不是活得命太长了。 这座宫殿本就是一所废弃的宫殿,沈雪该是做了功夫的,将这里唯一把守的宫人都支走了,所以里面颠鸾倒凤的人是很难被人发现的。 林晚熙正想着如何才能引皇后娘娘和所有高门贵女、富家子弟们前来撞见呢,便看到一只眼睛幽蓝的猫窜到窗台上。 这猫是皇后娘娘的爱宠。 林晚熙眼里闪过笑,真是天助他啊。 沈雪,这辈子你都不再可能和萧君佑狼狈为奸,从今天起,你将生活在所有人的指点、嘲笑和唾骂里。 你将用一生去体会什么叫恶语伤人六月寒,自食恶果。 而这,紧紧只是开端。 因为太过高兴,林晚熙身体里掀起的细微的热浪她没有发现。 萧鸣带来的护卫早就被无心想法引走了。 宴席上,冯婷见沈雪那么久没回来,便琢磨着时间应该到了。 这冯婷只是一个小官的女儿,平时老拍沈雪马屁,自然是沈雪那一边的,沈雪交代她过一刻钟想办法带这里所有人去迎春宫。 她刚要开口,皇后娘娘便发现自己的雪团子不见了。 雪团子便是刚刚那一只猫。 皇后娘娘立马急了,恰好有宫女说雪团子往迎春宫方向去了。 冯婷马上开口,“听说那边风景独好,天气那么好,不然我们陪皇后娘娘过去寻,顺便看看景色?” 这一提议立马得到大家的附和。 皇后想着御花园那边的景色确实不错,那边的桃花樱绯,才是浪漫至极的,便也答应了。 众人一面赏景,一面朝迎春宫方向去。 迎春宫便是沈雪和萧鸣苟且的宫殿。 林晚熙一出来桃林,便觉得身上不太对劲,她明明自己调了那解药的,怎么身上还是热? 她站在漫天粉色的桃林里,手扶着一颗桃树。 春风袭来,扑簌簌的桃花瓣翩跹落下,地上已经铺上粉粉的一层。 暖耀灼目的阳光倾洒下来,给这些浪漫芳菲的桃花染上一层柔光。 林晚熙前两日去找过她前世的鬼医师父,但是没找到,所以她自己凭着上一世的记忆配了沈雪下的催情药的解药。 应当是万物一失的呀。 一些花瓣落在她若绸缎的墨发之上。 林晚熙伸手接了几瓣桃花,算着时间,皇后娘娘他们应该快要来了,那么精彩的撞破奸情的场面,林晚熙自然要等着看的。 林晚熙折了一朵桃花,别在云鬓之上,她想,应该是好看的吧,灼灼其华呢。 直到林晚熙低着头的视线里出现一双黑色的皂靴。 林晚熙抬头,对上萧君颜淡漠的眸子。 “怎么,沉迷本王盛世美颜无法自拔?” 萧君颜伸手要拿掉林晚熙头上的桃花瓣,林晚熙后退一步,拉开两人距离。 声音很淡,“王爷来赏桃花?” 第28章 撞破 萧君颜瞧着那双绣着缠枝玉兰的绣花鞋后退一步,他的手僵在半空中。 气氛瞬间的僵直。 他一身雍容华贵的紫,置身在粉色耀眼的桃林中,男人年轻的俊颜比花还要蓬勃上几分。 锦衣玉带,宛若谪仙。 就是那冷颜漠目的模样,透着生人勿近的疏离之感。 他呵一声。 抬起皂靴往前一步,顺利拿下她头上那瓣粉色花瓣,“之前王妃不是想跟本王一起赏桃花?” 说完他抬头看向一簇开得热烈的桃花,将开在最枝头的那一朵折下,花瓣粉嫩,每一瓣都开得极其的张扬,他将那朵花插进她另一边的云鬓。 想起两世萧君颜都没赴的那个赏花的地点,以及两次掉入那冰冷的湖水,林晚熙觉得寒意从头到脚将她浇得彻底。 “王爷说错了,我从未想要跟王爷一起赏桃花,况且,我也不喜欢桃花。” 怎么能痴心妄想一个没有心的恶魔能为了她变得特别和与众不同。 怎么上一世耽于情爱,深陷其中,就没发现这是一种妄想呢? 说完林晚熙将他撇在她头上的那朵桃花粗鲁的扯下来,狠狠的摔在地上。 开得璀璨的桃花,碎了,一瓣一瓣,掉落。 萧君颜盯着那碎了的桃花,原本淡淡的笑意,瞬间,没了。 啧。 这是,又生了反骨? 萧君颜慢条斯理的唤了一声,“林晚熙。” 然后抬头,又折了一朵,朝林晚熙走过来。 林晚熙一步一步后退。 直到退无可退,她的背靠上粗壮粗粝的桃花树干。 萧君颜倾身逼上来,一手撑在她的上方,她被他圈在他的禁锢里,动弹不得,萧君颜雅兴很高的将那朵桃花插入她的鬓发,还仔细端详了一会,“不许摘下来。” 清冽的松香将林晚熙包围。 因为撞上树稍用力,有粉色花瓣簌簌的落下,纷纷扬扬落在两人之间,像下了一场浪漫的粉色花瓣雨。 花瓣落了一些在萧君颜肩头。 林晚熙身体里的热浪猛的掀起,她脸上渐渐染上绯色。 萧君颜的手抬起她的下巴,那双妖冶的眸敛着,羽鸦似的睫毛一根一根长长的覆下,掩不掉他眼里的冷意,“林晚熙,最近胆子挺大,嗯?” 敢当他的面摔他给她特意摘的花。 林晚熙干脆将脸别到一边,不看他,“嗯,这才是我,天生反骨,王爷想必是厌恶到了极点吧,那便和离,还你清净。” 说完林晚熙便想侧身弯过他的胳膊钻出去。 萧君颜将人捉回来,倾身压上她,脸也凑上去,他一只腿还横在林晚熙腿间,一只手搭在她头顶的桃树上。 太近了。 暧昧气息环绕。 见她如此反骨,那张樱润若点朱的唇瓣还在惦记着和离的事,萧君颜直接俯身。 他冰凉的唇瓣覆上她温热的唇,碾了一下。 林晚熙的眼睛睁大再睁大,看着他此刻无比清冷的眸子。 即便他吻她,眼里润染的依然是淡漠和千年寒凉。 林晚熙推开他,拿脚踢他,甚至扬起手要打他。 “萧君颜,我不喜欢你,你休想再在我这里得寸进尺。” 明明那眼里分明一点情谊和旖色也无,却还是俯身吻她,简直了。 林晚熙铁了心要远离他。 萧君颜捉住她的手。 背后响起了脚步声,萧君颜趁此时机将林晚熙拉到自己怀里,雪肌腻理,抱着还是很舒服的,而且他喜欢她身上的那股淡香。 “是景王和景王妃。” 有人眼尖,先出声。 “好像景王还拥着王妃,在看桃花,没想到这样冷情的男人竟然这么浪漫。” “果然两人感情很好啊。” 那两道背影实在是养眼。 林晚熙听到说话声不动了,就是拍了一下萧君颜放在她腰侧的手。 萧君颜满意的欣赏她此刻愠怒的模样,拢在她纤腰上的手却是愈发的紧了。 林晚熙转过身,知道是皇后娘娘带人来寻那只猫。 “皇后娘娘。”林晚熙略俯身,先见礼。 李皇后瞥了一眼站得笔挺的萧君颜压下心中怒意,“林姑娘,可有看见本宫的雪团子?一只浑身雪白,眼睛幽蓝的猫?” “刚刚看到它往迎春宫去了。” “沈雪呢,她不是与你一起?” 林晚熙稍惊讶,“我在半路遇上王爷,王爷性子烂漫,喜桃花,便让我陪他赏桃花,沈雪她说要先回宴会,便先走了,她没回去吗?” 萧君颜敛眸瞥一眼林晚熙。 倒是会利用人,刚刚还凶他来着。 萧君颜不动声色捏了一把她腰间软肉,林晚熙抬头瞪他一眼。 皇后找猫心切没有多想,“那本宫便去寻猫了,迎春宫那边景致不错,一起去看看吧?” 冯婷在看到林晚熙时有些心慌的看着她。 林晚熙怎么没在迎春宫里面,可是计划出了纰漏,冯婷想要阻拦,可是皇后已经抬脚往前走了。 萧君佑和萧君泽看到萧君颜皆是皱了皱眉头。 萧君泽硬着头皮上来跟萧君颜打了声招呼,“二弟。” 萧君颜看都不看他一眼,拥着林晚熙走了。 太子萧君泽阴沉着眼盯着一点没给他面子的萧君颜,手拢成拳,想他堂堂太子,他不见礼便罢了,还当那么多人的面撂他面子。 “我要去迎春宫。” 林晚熙见皇后娘娘走了,利用完便想离开这人远远的。 萧君颜倒是很听话的转了一个方向,朝皇后他们方向走去。 远远的,便听到迎春宫内女子的呻吟尖叫声,和男人变态的吼叫之声。 众人顿住了脚步。 皇后已经经过人事,自然知道是什么声音。 “谁大白天的在里面干什么啊?” “这叫声当真瘆人。” “怎么还有些不可描述的声音?” “我怎么还听到有鞭子的声音。” 众人议论起来。 恰此时,里面有男子喘着气的声音,“林晚熙,终于让老子睡到你。” 萧君颜恰好到迎春宫外面便听到这句,脸上的笑,瞬间没了。 他侧眸看林晚熙。 众人亦听到了。 “刚刚不是在桃园里看到林晚熙和景王吗?” 众人转头,可不就看到林晚熙和萧君颜站在后面。 “那里面的人是谁啊?为什么他喊林晚熙?” 李皇后脸色都变了,“来人将门撞开,光天化日之下我看谁敢行苟且之事?” 侍卫立马撞开门。 一股浓浓的麝香之味传来,不堪入目的场景撞入众人眼里。 第29章 以身试药 两个一丝不挂的人相拥映入众人视线,女子身上伤痕密布,万分狰狞。 冯婷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唤了一声,“沈雪?” 沈雪还在药效之中,意识混沌,还双手紧紧抱住瑞亲王。 听到这个声音的瑞亲王脸色骤变,李皇后在开门时便已经命人将窗帘拉开。 瞬间屋里亮堂起来。 “天啊,今早上刚听说这沈雪心悦瑞亲王,没想到为了让瑞亲王娶她,她竟然这么不要脸,光天化日之下爬床。” “就是,今早上听说时,沈雪还极力的否认,没想到这么不要脸。” “今早上还编排景王妃自荐枕席,没想到她自己更不要脸,这种人的话简直没有可信度。” “这是为了能嫁给瑞亲王亲自导演的这场戏吗?” “没想到沈雪好的是这口,喜欢这样的男人。” “太不知羞耻了。” “被撞见了竟然还在求欢,简直不要脸。” “这下得偿所愿,能嫁给瑞亲王了。” “至于吗?又不会有人跟她抢。” 姑娘们和青年才俊们看到屋里的情景,都红了脸转移视线。 李皇后都要气疯了。 萧君佑和萧君泽看到是沈雪在里面,面色一沉。 今日他们两位之所以来这赏桃花宴,就是奔着杨左丞,丞相府的势力去的,两人都有要将沈雪娶回去的心思。 可现在,沈雪一个高门贵女竟然自甘堕落,不知羞耻的和瑞亲王皇叔滚在一起,看来是没有希望了 。 “来人,去通知丞相府的人来将沈雪领回去。” 想着都是些小姑娘在身后,皇后娘娘忙遣散众人,目光却落在林晚熙身上。 萧君颜将人往怀里一带,嗤一声,“本王自王妃离了湖心亭便在一起赏花,皇后娘娘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李皇后对上萧君颜那要杀人的眼神,收回视线,不说话了。 惹怒这疯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瑞亲王在拉开窗帘看到那张脸是沈雪时,立即暴怒,众目睽睽之下,一甩鞭子打在沈雪身上。 “贱人,为了勾引本王,竟然将自己扮成林晚熙。” 沈雪立马皮开肉绽,可是她还是爬起来去抱瑞亲王。 萧君颜却是阴着脸,薄唇紧紧的抿着,手按在门上,那双寒潭深眸敛在长长的羽睫下,屋内的瑞亲王只觉得一股大力将自己从床上震开。 他滚落在地,赤着身,噗嗤吐一口血出来,捂着胸口。 有五脏六腑俱裂的恐惧之感。 他回头,对上萧君颜杀气腾腾的眼。 “谁还敢觊觎本王的人,这就是下场。” 萧君颜这话是说给萧君佑和萧君泽听的,要不是留着萧鸣还有用,这王八犊子,今日便会死。 一石激起千重浪。 众人又开始讨论起来。 “太恶心了吧?沈雪为了陷害林晚熙竟然使这样卑劣的手段。” “怪不得在湖心亭时林晚熙说要出来走走,沈雪也跟出来,原来是为了设计她。” “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太可怕了。” “太恶心了。” “不要脸。” “都被打成那样了,还要不要脸的去求欢。” “太污眼睛了。” “可想而知当初为了编排林晚熙,沈雪编排了多少借口。” 听着这排山倒海般辱骂沈雪的言论,林晚熙心里闪过密密麻麻的欢喜。 这就是人言。 这就是流言蜚语,经此一事,沈雪将会沦为整个上京城的笑柄,沦为所有人耻笑的对象。 身体里又掀起热浪。 林晚熙悄悄又吃了一颗解药。 上一世这时候林晚熙还没遇到她的鬼医师父,只知道沈雪给她下了很厉害的媚药,她前两日去寻师父鬼医没寻到,她便自己做了一份解药。 没想到压不住。 她之所以亲自喝下这药还有一个原因,她的未过门的二嫂嫂霓莞当初就是被太子下了这药,被太子控制,夺去清白,她想试试将这解药找出来。 这药诡异又霸道,能让女子嗜性成瘾。 上一世她知晓嫂嫂中这药时,是她知晓了让她鬼医师父帮霓莞解了的,嫂嫂解了药清醒时为了不嫁给太子殿下,撞了墙,一命呜呼。 那样一个刚烈的女子,到死心里念的都是她的二哥。 霓莞是护国将军府捧在手心里宠的嫡女,自幼不爱红妆爱武装,跟着护国将军去了好几次战场,性格爽朗不拘小节。 当初道貌岸然的太子殿下萧君泽得不到林将军府的支持,便将目光锁在护国将军府上。 思绪回笼。 林晚熙只觉得萧君颜放在她腰上的手若玉冰凉,她赶紧甩开他,离他远一些,她要回去。 离所有的男人远一些。 萧君颜冷眼看着瑞亲王萧鸣和沈雪苟合一幕。 这老狗是将注意打到他萧君颜头上了。 刚刚听到林晚熙三个字出自萧鸣的口中,萧君颜当时便想撕烂他的嘴。 李皇后见是瑞亲王亦是头痛不已,皇上有多纵容这瑞亲王她是知道的,她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众人退 。 丞相府得到消息时只觉得晴天霹雳。 这瑞亲王年纪大不说,都年四十二了,最主要他荒淫残暴,就他那对付女子的手段,沈雪落到他手里还有一个好吗? 听宫里人传话那口气分明嫌弃,禀的是沈雪自荐枕席,爬上瑞亲王的床,与他颠龙倒凤,自毁清白的勾引。 沈母听完两眼一白,晕了。 沈丞相赶紧让沈雪的大姐沈茜带丫鬟去将人领回来。 李皇后捅了篓子头疼不已,那可是沈丞相府的嫡女,如今清白没有了,为了先下手为强,防止沈丞相反将一军,李皇后立马进宫给瑞亲王请圣旨赐婚。 李皇后将事情跟皇上一说,皇上倒是不怒,这正合他意。 他的儿子们大了,哪一个不盯着他这皇位,所有的皇子都想拉拢丞相府和将军府,这沈雪清白被瑞亲王玷污,刚好将沈雪赐给瑞亲王,如此,那些皇子们便谁都拉拢不了丞相府,保持中立。 这瑞亲王好歹是不觊觎他的皇位。 皇上很爽快的答应了,甚至没有问责,立马宣见瑞亲王,将要赐婚的意思告诉他。 瑞亲王知道他睡的是丞相府的嫡女沈雪,他之前也垂涎她的美貌,现如今破了她的身子,娶回去也可以,左右不过多一个人玩弄而已。 何况,滋味确实也不错。 瑞亲王被萧君颜伤得很重,这流言自然也传出来了。 所以,在沈雪刚被接回丞相府,赐婚圣旨就到了。 沈家人脸色难看至极,听到那赐婚圣旨,再听到瑞亲王被萧君颜重伤,沈母再次晕了过去。 林晚熙推开萧君颜,萧君颜便觉察到了不同,她身上灼烫得厉害。 原本白皙若瓷的脸上亦攀爬上绯红。 他将人拉回怀中,摸一下她的额头,烫得他缩回手,“林晚熙你吃了什么?” 他的手冰凉凉,林晚熙已经快要捱不住,身体的热浪掀起一阵又一阵,“萧君颜,我要回将军府。” 她说的是将军府,不是王府。 萧君颜呵一声。 “小东西,你被人下了桃花醉,知道吗?” 第30章 桃花四十九日醉 林晚熙当然知道自己吃了桃花醉,她是故意吃的,现下热得难受,“萧君颜,你离我远点。” 那模样,是嫌弃自己的模样,是生了反骨的模样,是之前的林晚熙永远不会这样对萧君颜的模样。 萧君颜若有所思的看着林晚熙。 因为他清晰的记得大婚那日他为了躲避洞房,在清风阁过夜,这温软且胆大包天的小姑娘,眼里盛满星河,直接跑进清风阁。 她朝他怀里狠狠的撞进来。 她笨拙的小心翼翼的试探,吻他唇角。 直到被他呵斥,被他拎开,她眼里有实实在在的委屈,那满心满眼的欢喜瞬间盈成一汪清泉,蓄在眼里。 今天那么好的机会,她却嫌弃的让他走开。 恰在此时星月和星夏从路的那头走来,两人看到林晚熙连忙来扶。 “小姐,你怎么了?” 林晚熙努力稳住自己,“快回将军府。” 想了一下觉得不妥,回去将军府阿爹阿娘和祖母看到了必定又要担心她,她改了口,“回王府,暖月阁,快。” 萧君颜却已走到两人跟前。 星月和星夏忙行礼,“王爷。” 萧君颜直接将人往自己怀里拢,“回府。” 为免他人起疑,萧君颜搂着林晚熙走得端正,他差点就想拎着这个小东西飞回王府。 路上萧君佑追出来,横在两人眼前,“三皇兄,我有话跟皇嫂说。” 林晚熙靠在萧君颜胸口,眼里闪过厌恶,“王爷,我不认识此人。” 声音已然染上颤意。 不认识。 萧君佑心往下沉。 萧君颜眼睫微抬,“滚。” 说完搂着林晚熙便走,萧君佑还想追上来,萧君颜直接飞镖朝他甩去,萧君佑脸侧堪堪一闪,见了血。 “再来,便杀。” 丢下这句话,萧君颜干脆直接抱起林晚熙便出了宫。 马车上。 林晚熙瑟缩着坐到马车最里侧。 萧君颜抱她出来的时候她将簪子悄悄从发间取了下来,紧紧攥在手里。 此刻体内的热浪让她快承受不住。 她将手里的簪子刺向手心。 疼痛暂时唤回她的理智,掌心却是猩红,怕萧君颜看到,她将手紧紧放在身侧,借着衣摆遮起来。 萧君颜坐在她对面,干脆闭目养神。 这小东西中了药,眼神迷离,眼尾染上些红,是少女特有的娇,勾人得很。 可就算是她如此勾人姿态,他的心依然是冷的。 往日觉得不远的路程,林晚熙第一次觉得是那样的漫长。 车上只听得见车轱辘的声响,吱呀吱呀,灌入林晚熙耳里,她觉得心烦。 而且,普天盖地都是萧君颜身上的冷香。 林晚熙焦着得额上冒了汗。 好不容易捱到王府,慕白已经等在府里。 萧君颜下来,难得好意的将手臂伸出来给林晚熙搭。 这小姑娘却是真的生了反骨,无视他的手臂,自己提着裙摆,看了一下地面,愣是直接跳了下去。 萧君颜怕这小东西摔了,赶紧伸手将人拦腰抱起。 熟悉的冷香将林晚熙包围,一靠上萧君颜,林晚熙觉得自己身上的灼热感消退不少。 她颤巍巍的伸手环住萧君颜的腰。 可理智在拉扯,提醒她不可以,她在煎熬中迷醉。 她带血的手抚过萧君颜的衣摆。 血腥味刺激着萧君颜的神经,他以为是她肩膀上的伤口裂开了。 他加快了脚步到暖月阁。 房门是被萧君颜一脚踹开的,他将人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撕她的衣服想看伤口。 林晚熙却被他吓坏了,她脸色绯红得厉害,就连原本牛奶白的身体都染上了红,可见这药霸道。 林晚熙刻骨铭心的记着这药的反应,她给自己把脉。 她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推他打他,“萧君颜,你离我远点。” 萧君颜见他伤口没裂开,这才放心,帮她将衣服拢好,立马将慕白唤进来。 慕白进来看到林晚熙的脸,吓了一跳。 萧君颜脸色阴沉的看着慕白,“把眼睛蒙起来。” 慕白很是不解,“啊,没必要吧?虽然我知道我长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王妃有可能会移情别恋,但是朋友妻不可欺……” 萧君颜直接往慕白嘴里塞了一块糕点,“本王说让你把自己眼睛蒙起来。” 慕白:……… 得,这是占有欲极强的萧君颜能干出来的事。 “你不是不喜这小王妃吗?害怕她被旁人吸引去了?” 萧君颜直接掏出一块手帕便将慕白眼睛蒙起来。 “快诊,她难受。” 慕白怕自己再聒噪这人会给自己几拳,摸索着坐下,给林晚熙诊起脉来。 “坏了,王妃是中了江湖中失传已久的桃花四十九日醉。” 萧君颜看着林晚熙酡红的双颊,“什么意思?” 慕白脸色严肃起来,“这药霸道,吃一次便成瘾,发作起来不分时间不分场合,要在四十九日之内找到解药,不然……” 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萧君颜皱眉,“有解药吗?” “没有。失传已久,要有也只有那鬼医有,可是王爷寻那鬼医那么久一点消息也无,怕是难。” 林晚熙嘴里已经发出细碎的嘤咛之声。 “你开点药,先给她压一下,想办法寻到解药,出去让青羽煎药。” 慕白也看到了林晚熙的不同寻常,刚想出去,萧君颜喊住了他,“若没有解药她会如何?” 慕白沉默几息,看了萧君颜一眼,“王爷可以救她,阴阳调和,自然便解了,只不过若王爷与女子行了云雨之事,王爷的邪功恐会对王爷身体造成强烈的反噬。” 萧君颜抿了抿唇。 “出去。” 慕白看到萧君颜阴沉的脸色,当即麻溜的滚。 林晚熙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她赶紧从怀里掏出一瓶药,颤抖着手将里面的药丸全部都倒进嘴里。 只要晕了,她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不用在萧君颜面前那么难堪。 她已然知道这药的成分,只要她能捱过这一次,他日她必能找到解药,那霓莞嫂嫂和二哥哥便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太子亦拆不散他们。 沈雪为了害她竟然下了那么大的功夫,竟然找到了江湖失传的桃花四十九日醉。 怪不得当时的二嫂嫂霓莞会受此药控制,被太子殿下摆布,原来是这样。 师父,只要找到师父,她的毒就能解。 迷迷糊糊间,林晚熙看到萧君颜站得笔挺,近乎悲悯的看着她,眼里分明的淡漠。 “萧君颜你快出去,不然我禽兽起来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林晚熙想凶他。 她知道的,即便萧君颜在这里,她也会相安无事,因为前世,她为了和他同房,使出了浑身的解数,他都是用这样淡漠到伤人的眼神看她拙劣的演技。 没有一次她能成功。 她现在只是不想在他面前出尽洋相。 她并不后悔今日吃下那药,要能替哥哥救回嫂嫂,她的二哥那么好,必定能得偿所愿,她能研究出解药,到时候必定能防患于未然。 她晕过去前,眼前闪过萧君颜渐渐走向他的身影。 第31章 前梦 萧君颜看着眼前倔强的小姑娘。 这是为了防他,竟然将自己药晕? 呵,反骨越来越深了。 血腥味渐浓,萧君颜视线一瞥,顿在她染着猩红的玉白手上。 那红色实在是刺眼,萧君颜舌尖抵过后槽牙,“林晚熙,当初义无反顾来招惹本王的可是你,现在宁可自残也不想让本王碰,你可真是能。” 萧君颜从一旁的药箱拿过药粉,将她把血止了,再拿帕子细细给她擦干净。 这小东西对自己是真狠,若是路程再长些,恐怕这人要将自己的手扎废。 那葱白的玉手染了血色,他可不喜欢。 萧君颜凑到林晚熙耳边,“林晚熙,你最好给本王爱惜点你的身子,本王可不喜欢细腻若瓷的肌肤上有任何一点残缺或者破损,明白了吗?” 林晚熙却陷在前世的梦魇里。 那场景是她跃下城墙以后。 萧君颜抱着她歇斯底里,他眼尾的猩红压都压不住,眼睛似被血雾侵染过。 漫天雪地里他撕心裂肺的一声不,仿若要将天破一个窟窿。 那是林晚熙第一次在萧君颜眼里看到他眼神里情绪的波动。 不再是古井无波,不再淡漠得没有一丝温度,也不再像一面平静的死湖。 那是一种失去挚爱的歇斯底里,眼里蕴满仓惶和不知所措。 漫天雪花纷纷扬扬落在两人之间,猩红在林晚熙身下蔓延。 大雪折胶堕指。 萧君颜将她紧紧的拥在怀中,手不停不停的颤抖,仰天用尽力气啊了一声。 邪功显现,站在城墙上的侍卫和弓箭手,还有沈雪无不因此倒地。 “林晚熙,你还是丢下了本王,你说谎。” 萧君颜使劲给她擦嘴角的血迹,她身下的猩红是漫天雪色里唯一的异色,刺目且滴滴戳在他心尖。 他的心像被人撕裂了一道口子,寒霜和白雪往里面肆无忌惮的灌,冻得他那颗因为林晚熙炽热起来的心被兜头的冷意一寸一寸凉下来。 看到她隆起的腹部,他颤抖着手轻轻抚了抚,虔诚的将耳朵附上去,细细的听。 “阿熙,你不是说他会动了吗,你让他来踢本王,你醒过来,你说谎,你说心悦本王,不会离开本王,你怎么能骗我呢?” 她阖着眼在他怀里,脸上苍白得厉害。 全身冷透,没有一点人的温热。 只有寒风的呜咽之声,白色的雪花一点一点落在她耀红的纱裙上,她若绸缎的墨发亦覆了霜雪。 寒风呼啸着相拥的两人。 画面一转,王府。 为了躲避她,萧君颜夜夜宿在清风阁。 好在林晚熙从小便是一个乐天派的性子,她也不恼。 那日她又学了一门厨艺,拌的鸡肉,放了好些调料,味道香中带着点酸辣,林晚熙还带了些自己腌制的黄瓜,特别的开胃,在夏日最合适不过。 林晚熙去到清风阁时,萧君颜正在写信。 他本就长得极好,那日一身雪色坐在案牍之后,手拿狼毫,别有一种倜傥之气。 林晚熙蹦跳着进来,她一惯是这样,小小的一点满足便能让她弯起唇角。 “王爷,我又学了一项新手艺,特意拿来给你尝尝。” 萧君颜抬起头,眼里的漠色将林晚熙吓了一跳。 “出去。” 萧君颜抿着的唇吐出两字,便又看向宣纸。 林晚熙原本翘起的唇角立马拉直,她有点不知所措的绞着手指,看着脸上若覆霜雪的萧君颜,抿抿唇,“王爷可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狼毫上的墨在笔尖凝成一滴墨汁,滴的一声啪嗒掉在宣纸上,润染了一整张白色的宣纸。 萧君颜握着狼毫的指节稍稍泛白,下一秒,狼毫啪的一声断了。 “出去。”萧君颜脸色阴沉得厉害。 林晚熙将食盒摆开在桌子上,“不管遇到什么事,王爷也要好好吃饭养好身子。” 说完林晚熙低着头出去了。 屋内弥漫着稀饭的米香和伴着鸡肉的香辣之味。 萧君颜看一眼黯然离去的林晚熙,走到桌子旁看着那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心里的寒和暴躁总算去了一些。 林晚熙走出屋子听到青玄和青羽好像在说南国。 南国。 林晚熙一直陷在梦魇里。 萧君颜斜斜躺在窗边那张贵妃椅里,看着外面开得芳菲的紫罗兰,再看一眼在床上即便晕迷了也不知道梦到什么小声抽噎的林晚熙。 “你好凶啊。” 冷不丁林晚熙发出这样一句感叹。 萧君颜起身。 “谁凶,嗯?” “王爷好凶啊,我只是想给你做一顿羹汤给你补补身子而已。” 林晚熙小声的嘀咕。 萧君颜看一眼她睡得红扑扑的脸蛋,“林晚熙,你就这么爱本王,就连做梦都想着给本王做羹汤?” 萧君颜难得嘴角愉悦的上扬一抹弧度。 林晚熙翻了一个身。 萧君颜却是回了清风阁,青羽和青玄跟在身后。 萧君颜站在窗前,“宫里发现那枚玉珏吗?” “没有发现。” 萧君颜今日进宫自然是为了那枚神秘的玉珏去的。 听到说没有,萧君颜的脸色沉下来。 “玉珏绝对不能落入几位皇子的手中,若发现踪迹,不惜任何代价都要得到。” “遵命 。” 萧君颜坐下来抿了一口茶,“鬼医呢,没一点消息?” 青羽摇摇头,“没有,这鬼医神出鬼没,没一点线索。” “让各方眼线加快速度,南国那边等不了。” 一提到南国,萧君颜原本古井无波的眼眸里涌满绝望和悲恸。 青羽和青玄觉察到了那一瞬间的寒,连忙应是。 “那瑞亲王,找个合适的时机,将他杀了,剁碎了喂狗。” 桃花宴上的事情萧君颜知道了一个大概,若不是林晚熙聪明,又有无心护着,在那房间里与瑞亲王云雨的可就是林晚熙了。 想到林晚熙被别人觊觎,萧君颜心里很不舒服。 林晚熙是真的狠,给自己吃了猛量,一直昏睡。 期间星月和星夏红着眼眶,进来给林晚熙擦手喂水。 萧君颜是傍晚的时候来的,林晚熙还昏睡着。 星月和星夏将药煎好了端进来,萧君颜便让人出去了。 他将林晚熙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小姑娘睡着了乖巧的靠着他睡。 萧君颜捏捏她的脸颊,“林晚熙喝药了,不许吐。” 说完拿起那碗黑乎乎的药,拇指和食指一捏,将林晚熙的嘴捏开。 林晚熙似是闻到了那药的苦味,皱眉,脸也往外缩了缩,唇抿得紧紧的。 萧君颜看她这模样觉得好玩,“怕苦?苦也得喝,本王可不想一整晚都伺候你。” 说完又将她的脸扳正,手一捏,那墨黑的药汁喂了一些进去。 “苦苦苦,要糖,要糖。” 林晚熙即便昏睡着对着药的苦涩也是天生的抗拒的,从小喝药到大大她,对着药有一种天生的惧意,吃完药讨糖是她惯有的行为。 “娇贵的小东西。” 萧君颜见她那带着点撒娇意味的讨糖行为,眼里带着点愉色。 随即给她解了一颗奶糖,塞进她嘴里,她眉头一下舒展了。 萧君颜趁机给她检查了一下肩上的箭伤。 衣衫半落,柔腻的香肩半裸,玲珑曲线毕露,萧君颜瞥了一眼,忍着内里的不适。 第32章 幽灵阁 萧君颜静默看了几息她玲珑身段和美好如同白玉的肌肤,他深呼吸一口气,将头埋在她发间深嗅。 心竟然奇异的安定。 他帮她将衣衫重新拢好。 将人抱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自己也在外侧躺下。 就是怕林晚熙睡觉不老实,会把自己肩头的伤抓坏了,萧君颜给自己找了一个这样顺理成章留下来的憋足的理由。 才不是因为担心她。 萧君颜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却也陷在梦魇里。 凤冠霞帔,红绸高挂,喜烛高燃。 他拿着一柄玉如意挑起那红色的盖头,一张娇羞的绝色小脸映入眼帘,她眼里像兜住了漫天的璀璨星河。 眼睫微抬,视线对上他的那一秒,她若远黛的眉眼弯了一下,唇角亦是翘起,欢欢喜喜唤了一声“夫君。” 他将玉如意随意一扔,一身的大红礼服,衬得他更是身量修长,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脸上覆着寒霜,哪有一个新婚新郎该有的那种喜悦。 成婚那日拜堂时他人都没回来,本以为会看到一张泪水盈盈的小脸的,没想到撞入他眸子的,是这样欢喜的眼神。 好像, 能嫁他,真是她的朝思暮想和心心念念。 可他这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实在想不通这娇娇的小东西眼里欢喜从何而来。 林晚熙对上萧君颜寒凉的眸子,眉眼里的笑收住了。 他并不欢喜。 林晚熙绞着手指,有点无措,“夫君,我们还没喝合卺酒呢。” 萧君颜瞥她一眼。 这小东西好像不怕他,看到他还很开心的样子。 是自己最近不够吓人? 萧君颜伸出冷白的玉手,给那两只精致的高脚杯倒了两杯酒,林晚熙站起来跑过去,怕萧君颜不喝似的,立马将两人小臂交缠,自己急急将一大杯合卺酒一口气喝了。 脸憋得通红,喉咙被呛得腥辣。 林晚熙是一沾酒就醉的人。 所以没一会,林晚熙便朝萧君颜黏上来,嘴里带着点合卺酒的酒香,眼神有点迷离,“夫君,今晚上是我们大婚之日,我们……” 话还没说完,她张开双手,给萧君颜来了一个大熊抱。 她头蹭在他胸口,“萧君颜,我好喜欢你啊。” 彼时的萧君颜,刚从地狱归来,踏过尸山血海回的夏国,哪懂得什么是爱,什么是喜欢。 再加上邪功加身,他永远不可能动情。 他将她拎开。 她身上的娇软和温热让他不适,声音沉沉说了一句,“本王去清风阁睡。” 于是他看到她眼里的欢喜一寸一寸的湮灭,那像兜了漫天璀璨星河的眸子在瞬间黯然下来。 “王爷还是不喜欢我啊.” 像是疑问又像是肯定。 萧君颜头也不回的离开那全是喜庆的红的婚房。 他再回那间房间的时候,林晚熙因为喝了一点酒已经睡得呼呼不省人事。 他才知道这小东西是一滴酒都不能沾的。 萧君颜躺在外侧,眸光沉沉看着林晚熙。 夜半。 林晚熙一寸一寸的往他怀里拢,娇软的唇慢慢印上他的。 于是,萧君颜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温香软玉。 梦里气氛旋旖。 萧君颜觉察到不对劲是感觉到了怀里一团灼人温度的东西和他本就凉薄的唇上一抹娇软。 萧君颜霍然睁开眼睛,林晚熙正哼哼唧唧往他怀里拱。 萧君颜屏住呼吸看着她,唤了一声,“林晚熙。” 林晚熙只觉得自己浑身都热,置身火海,而萧君颜就是那一捧凉水。 所以,她动作越发的放肆起来,她环着他,甚至拱着拱着,爬到了萧君颜的身上,手也透过他雪色中衣,探到他肌肤上。 拿脸蹭着他的脸颊。 少女甜香气息扑面而来。 萧君颜全身崩得直直的,连动都不敢。 “林晚熙。” 萧君颜舌尖顶了一下后槽牙。 林晚熙早就不知道今夕何夕,那桃花四十九日醉让她想对萧君颜亲近成了一种本能。 林晚熙捧着他的脸,睁开眼睛,眼神迷离得厉害,她笑了一下,“我原来在做梦啊,怎么梦里还是萧君颜啊。” 少女语气带着点娇,“萧君颜,你知道吗?我曾经很喜欢很喜欢你的。” 吐气如兰的气息喷洒在萧君颜的脸上。 太近了。 林晚熙捧着他的脸,描摹着他的眉形,看着看着还低头吻了一下。 萧君颜浓稠的睫毛半垂,轻扫林晚熙鼻间。 然后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林晚熙又喃喃道,“可是,我再也不敢喜欢萧君颜了。” 萧君颜听小姑娘口气认真,捻了一撮她的发在掌心把玩,“怎么就不敢喜欢本王?” 林晚熙笑了一下,三千青丝自肩头滑落,她的中衣也斜斜落下肩膀,笑得那是万千风华。 “因为萧君颜他上辈子不喜欢我,我这辈子也不要喜欢他,不然,不然他会凶我,也不会保护我。” 她笑着笑着眼角染了些湿意,在灯光衬托下,越发的晶亮。 月光从窗外挤进来,染了一地的寂寥。 林晚熙又抚了一下萧君颜的唇,“我的喜欢也是有期限的,这辈子绝对不会喜欢萧君颜。” 上辈子。 萧君颜刚敛眸,林晚熙的唇便又凑上来,软软碰了一下他的唇角。 萧君颜长长的羽睫就要碰到林晚熙,两人呼吸交缠,小姑娘的唇瓣温软,浸了些房间的烛光,潋滟异常。 她一侧衣服滑落,莹白的肩头露出来,冰肌玉骨。 里面桃色肚兜裹着玲珑身段若隐若现,勾人异常。 偏当事人不知道,还在无意的勾引,萧君颜一动不动,那双染尽墨色的眸子就这样盯着林晚熙看。 林晚熙慢吞吞翻身朝里,似下了很大决心,“对,就要一点一点远离萧君颜,不能靠近。” 林晚熙在给自己攻心。 “这辈子要和萧君颜和离,过自己逍遥快活的日子去。” 萧君颜嗤一声,还想着和离呢,想都别想。 这是撩拨完就跑了? 萧君颜伸手压了压自己唇角,起身给她把中衣拢好,自己去了清风阁。 第二天林晚熙醒来,头还有一些晕沉。 星夏和星月笑眯眯的进来,星月给林晚熙绾发,“小姐,昨天可是王爷一整天都细心的照顾小姐呢。” 在她们看来,王爷和小姐感情好,小姐就有了靠山,她们不知道林晚熙一心要和离的心思。 萧君颜照顾她一晚上? 昨晚上下半夜,林晚熙陷在前世的梦里,前世的种种历历在目。 林晚熙自嘲,收起心思,余光瞥见床上的大红鸳鸯熙被,她拿起一根簪子把玩一下,“今天便把那喜被换了罢,换上我喜欢的浅偶色丝绸被吧,还有将窗子上那喜字的窗花都揭下来,王爷喜清净,以后他都不会宿在暖月阁。” 她也不想他回暖月阁。 上一世他就没在暖月阁宿过,每日她都眼巴巴望眼欲穿的等,他都歇在那清风阁,即便是寒寒冬日,那清风阁冷得像冰窟,暖月阁烧着碳盆子温暖如春,他也从未踏足。 好像她是洪水猛兽似的。 昨日萧君颜虽然给她救了场,可即便萧君颜不在,她亦能按计划行事,无需他插手,她自己的仇她当然要自己报。 上辈子要她死的人,这辈子她亦会用同等手段弄死他们。 大抵是看在她为他挡了箭的份上,他才会出现的罢。 林晚熙想起现在还是一个小太监,以后却是权势滔天的大太监掌印桑影来。 上一世,桑影的武功是极高的,之所以得到重用,是因为皇上去万寿寺祈福,遇人刺杀,桑影在随行路上救驾有功,替皇帝捱了一剑,命差点没了。 从此扶摇直上,成皇帝心腹,权势滔天。 算起来皇上要去祈福的日子就在十日之后。 刺杀。 林晚熙忽然便有了主意。 “用完早膳,我们去一趟南街。” 林晚熙记得上一世有一个神出鬼没的杀手组织,厉害得很,叫幽灵阁。 第33章 漠北少主卫陌 幽灵阁接过的单子从来未曾失手过。 这还是上一世在萧君颜那无意中听到的组织。 “小姐要不要和王爷一起用早膳?” 林晚熙将手上的簪子放下,看向窗外,那盆被萧君颜一掌弄枯的紫罗兰已经被星月重新换上了,风吹进来,那一整串带着紫色小花的藤蔓轻轻晃了晃。 林晚熙摇摇头,“不了,他不喜欢和我同桌用膳。” 利落的收拾好,林晚熙便要了一辆马车,直接去北街。 到了一间名叫“真甜”的甜点铺子门口停下来。 这名字起得倒是随意。 林晚熙交代星月星夏,“你们去珍宝斋看看有什么好吃的,给我带点,我自己进去看看。” 星月星夏知道林晚熙有事情,而且有无心跟着,倒也是放心的。 后面抱臂环剑的无心抬眸看到“真甜”两字,眼眸稍动,这,应该只是巧合? 林晚熙一进去,一个长得挺精神的小伙计便迎上来,“姑娘要拿点什么?” 林晚熙眼神扫过去,倒是像模像样摆着许多精致的糕点。 “我找你们掌柜的。” 林晚熙开门见山,不想绕弯子。 伏天回道,“姑娘找我们掌柜是因为没有看上的甜点吗,姑娘可以提前预订的。” 林晚熙凑上去一些,“我要找你们幽灵阁的阁主。” 伏天一下愣住了,这看着柔柔弱弱美得像天上仙女似的,一看就是高门大户家的贵女,找他们阁主干嘛? 而且幽灵阁在世上以神秘着称,这真甜甜品店除了他们幽灵阁用于传递消息,其他人不可能知道。 伏天眼眸转动几瞬,便回答,“姑娘说的小的听不懂,姑娘恐怕来错地方了,我们这铺子就是卖普通甜点的。” 林晚熙笑了一下,“是么?随即她拿出一枚黑玉戒来,“不知我有这东西,能不能见见你们阁主。” 上一世,萧君颜不知因了何事,在她刚有孕的时候便有事出远门了,彼时他还不知道她有孕在身,只是拿出这枚黑色玉戒递给她,“这是幽灵阁阁主的信物,凭此戒若有危险可让幽灵阁的人来护你。” 当时林晚熙都震惊了。 因为这幽灵阁神秘又厉害,她还以为那只是一个传说。 刚重生那日,她便发现这枚戒指套在她手指上的。 小伙计一看到那枚黑色玉戒,吓了一跳,这黑色玉戒的玉是他们阁主亲自挑的罕玉,这世上独一无二,只有两枚,都在阁主身上,这姑娘怎么会有? 此时。 二楼阁楼上。 慕白、萧君颜和一袭黛色锦袍的卫陌靠窗饮酒。 慕白是看到林晚熙从马车上下来的。 他稀奇道,“阿颜,你那小王妃来真甜来了,不会是怕你在外面沾花惹草,特意来抓你来的吧?” 慕白向来一抓到机会便要打趣萧君颜。 萧君颜一颗花生米飞过去及时堵住了慕白的嘴。 卫陌一听到这不得了了,“啊?阿颜的小王妃?在哪,我想看看?” 卫陌伸长脖子往窗外看去,萧君颜将他拽回来,往窗外一瞥,只看到一角粉色的裙裾,林晚熙已经进了店。 卫陌是漠北军少主,男人生得星眉朗目,特别的硬朗,面部线条凌厉,有一种男儿粗犷的野性,许是漠北天气恶劣,他皮肤是健康的麦色,高大稳健。 卫陌被拽回座位,啧一声,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好奇巴巴的看向萧君颜,“阿颜,我当真是好奇,是什么样的奇女子才能看上你这千年寒冰,冷颜漠目的男人,还能爱慕你到自荐枕席的地步,月老不公平,怎么不给我安排一个这样痴情的女子?” 萧君颜干脆塞一块桃花酥进卫陌嘴里。 恰此时,伏天走上来,脸色有些严肃,“各位主子们,楼下有一个长得挺好看的姑娘要见阁主。” 萧君颜倒是有些意外,这幽灵阁在江湖神出鬼没、深藏不露,这林晚熙是如何得知的? “她如何知道幽灵阁?” 伏天将那枚黑玉戒拿出来,“那姑娘说这戒指是信物,阁主看到了自然会见她。” 萧君颜盯着那枚黑玉戒,抿了抿唇,看向慕白,“慕白带上面具,你去会会她,看她找幽灵阁有什么目的。” 萧君颜也是奇怪,那黑玉戒他亲自打磨,怎么找都不见,怎么转眼却到了林晚熙手上? 伏天将林晚熙带到了二楼萧君颜他们隔壁的厢房。 “你就是幽灵阁阁主?” 林晚熙看着慕白脸上那骇人的面具,问道。 “嗯,姑娘找幽灵阁可是有事?” 慕白都不太敢看林晚熙的脸,害怕她认出自己。 慕白装出一副深沉模样,手背在身后,干脆看窗外景色。 “当然有事,我想让幽灵阁杀手在十日后皇上去万寿寺祈福时刺杀皇上。” 慕白吓得手扶了一下窗柩。 隔壁屋子里刚抿了一口茶的卫陌听到这话,被茶水呛在喉咙里。 他看向萧君颜,“阿颜,你这王妃是个狠人啊,竟然敢找幽灵阁杀手刺杀当今圣上?” 说完,卫陌呵笑一声,拍一下萧君颜的肩膀,“阿颜,我突然觉得你这王妃和你一样腹黑,你们甚是般配啊。” 萧君颜侧眸睨一眼卫陌的手,卫陌赶紧将手拿开。 林晚熙看一眼被吓得一个趔趄的慕白,心想这堂堂一个幽灵阁阁主怎会胆子如此的小。 慕白稳了一下心神,“姑娘你这是要弑君,弑君可是死罪。” 林晚熙忽然笑了,“你幽灵阁干的本来就是杀人的勾当,还管是不是死罪?” 然后林晚熙话峰一转,“不知道幽灵阁是否听说过瑞亲王萧鸣?” 慕白心里轻嗤,那个淫棍,作恶多端,臭名昭着,谁不知道。 “当然知道。” 林晚熙这才又继续道,“萧鸣年轻时带过军队,上过战场,当时为了凸现他军队的与众不同,他的军队在胳膊上都留下雄鹰的刺青,后来凯旋回上京城,甘愿自交兵权给皇上,所以格外得皇上的恩宠。” 慕白嗯一声,他不太聪明想不出这王妃要干嘛。 “我想让幽灵阁的杀手冒充萧鸣军队上的人去行刺皇上,要故意将手臂上的雄鹰刺青露出来让皇帝看到,噢,到时候会有一个叫桑影的小太监随行,他会护驾,你们的人刺伤他要注意点位置和力度,别下手太狠。” 慕白总算明白了一点,“姑娘是想嫁祸瑞亲王,让皇帝以为他明面上交了军权,暗地里却还在豢养军队?” 第34章 和幽灵阁达成协议 林晚熙点头,“当今皇上最善疑,若皇上知道萧鸣这些年一直在培养自己的军队,必定认为他觊觎皇位,立生间隙之心。” 林晚熙看向慕白,“况且萧鸣作恶多端,以练长生不老药为借口,糟蹋许多幼女姑娘,其罪当诛,除去他,是为民除害。” 慕白看着眼前嫉恶如仇的少女,心里叹到,这阿颜当真是捡到明珠而不自知,还冷着这样的娇美人,也不怕把人给冷走了。 慕白又抿了口茶,“姑娘当知道幽灵阁干的是取人命的勾当,可管不了这些国民大计,而且幽灵阁不轻易接单,姑娘就如此笃定幽灵阁会出手?” 林晚熙抿唇一笑,她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阁主当和漠北的卫陌少主相熟吧?” 慕白的手抖了一下。 这么隐秘的事情,林晚熙是如何得知的? 要说林晚熙为何知道,当然是上一世幽灵阁有一次去漠北出任务,遭人暗算,死伤甚大,是漠北少主挺身相救,这是上一世有一次给萧君颜送羹汤,听到他问青玄的。 慕白强装镇定,“姑娘是何意思?” “漠北少主正在寻他失踪多年的妹妹卫柠吧?” 隔壁房间的卫陌听到这眉峰一凛。 他之所以会来上京城就是因为浮生阁有了他妹妹柠儿的消息,消息指向卫柠就在上京城。 慕白亦是手一顿。 卫陌那妹妹自及笄那年随卫陌入上京城述职,那日在集市上离奇失踪,三年了,卫家几乎把上京城翻了一个底朝天,仍然没有一点踪迹。 “姑娘有她消息?” “自然是有的。” 上一世,萧鸣作恶被识破以后,她见过那个眉目清秀的小姑娘,彼时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瘦骨嶙峋的。 可即便是那么狼狈的模样,她依然像一朵傲然的梅花,自带高贵。 彼时,将军府已陷入他人圈套,阿爹大哥二哥被诬陷投敌叛国,林晚熙当时自身难保。 她为鱼肉,别人为刀俎。 见到那小姑娘要在两年之后了。 慕白不淡定了,不淡定的还有卫陌,他几乎忍不住要冲出去问林晚熙。 林晚熙见慕白犹豫模样便知他不是真正的幽灵阁阁主。 传闻幽灵阁阁主自带神秘色彩,为人阴狠,性情多变,与他谈判无异于与虎谋皮,可幽灵阁实在是厉害,林晚熙想不出来到底还有谁能帮她。 这一世,她自然不愿意将军府卷入朝堂纷争,只得偷偷的谋划。 “你去问你们阁主,这桩交易做是不做?” 慕白讪讪道,“姑娘怎么知道我不是幽灵阁阁主?” “传闻幽灵阁阁主容貌妖媚,姿容昳丽,身量修长,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且气质阴冷,和盘踞着的毒蛇差不多,手段甚是狠辣,为人也果决,绝不像阁下那么柔优寡断。” 慕白撇撇嘴。 得。 本来他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那疯子疯起来,谁能模仿得来? “姑娘稍等,我去片刻就来。” 萧君颜听着林晚熙的声音,心里在感叹,这小娇娇真的是生了反骨了,竟然连萧鸣都敢设计。 林晚熙当然敢。 因为她怀疑她嫂嫂当初被奸杀和这个瑞亲王萧鸣脱不了关系,萧鸣必定是帮手。 慕白来禀时,萧君颜直接回答,“答应她,本王本王也要那萧鸣的命。” 敢觊觎他的人,留着始终是一个祸害。 况且萧君颜也是好奇林晚熙如何凭一己之力让萧鸣入局。 卫陌抿着唇,竖着耳朵,就想知道自家妹妹的消息。 慕白再回到房间时,林晚熙坐在床边看外面的景。 “如何?” “成交,姑娘何时将漠北小姐的消息告知?” 林晚熙站起来,“三日后。” “为何不是现在?” “你们阁主是信不过我?” “那倒不是。” “那便三日后我来找真甜店铺,希望届时幽灵阁杀手能听我命令行事。” 慕白忍不住问出心中疑问,“姑娘如何称呼,以真面目示人,难道就不怕幽灵阁不是什么好人?” 林晚熙却忽然笑了,“我本就坦荡,何须遮掩,何况以后仰仗幽灵阁的地方还多,必然会开诚布公,我是镇国将军府嫡女,林晚熙。” 慕白禁不住被林晚熙眼里闪过的灼灼光芒吸引。 慕白目送着林晚熙出去,人走远了,慕白才揭开那面具,冲进房间,“阿颜,你的王妃你不去会,让我凑什么热闹?” 萧君颜挑挑眉,“本王这么龙章凤姿的,一出现,这小娇娇认出本王怎么办?” 慕白撇撇嘴,“要我说这姑娘人挺好,也就是天上掉馅饼刚好砸到你这块榆木疙瘩,阿颜,你对你那王妃好点,别把人心冷掉了,到时候人跑了,有你后悔的。” 林晚熙那小东西会跑? 怎会? 那小东西说过她心悦自己,会一直陪着他的。 卫陌掀袍坐下,刚毅的脸上满是焦色,“我就是怕柠儿她落入那瑞亲王萧鸣之手。” 卫陌握了拳,捶了于拳桌子,木桌应声而碎,他手上青筋暴起,“都怪我没有看好她。” 萧君颜站在窗前看着林晚熙钻进马车,这才开口,“若真是萧鸣,这次本王让他死无全尸,听林晚熙口气,你小妹该是还无事。” 卫陌忽的拍了一下萧君颜,“阿颜,若这次真能寻回柠儿,你和王妃的大恩大德,我漠北军没齿难忘,以后唯王爷和王妃马首是瞻,这次也是王爷的浮生阁查到关于柠儿的一点蛛丝马迹,我才会来上京,家父家母还担忧着。” 萧君颜见他这模样,也拍了一下他肩膀,“放心吧,灵妹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林晚熙回到王府立马让无心去了一趟月倚楼。 林晚熙记得上一世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那时候萧君颜对她冷淡,有几次他出门,她曾偷偷的跟出来,见他进过月倚楼。 这月倚楼是上京城最大的青楼。 当时林晚熙喜欢萧君颜喜欢得无法自拔,见萧君颜进了这许多烟花女子卖弄风情的青楼,心里很气。 自己买了一套男装穿了便跟了进去。 当时她就看到了那个叫卫柠的姑娘,只是当时她还并不知道她是北漠卫家少主万千宠爱的千金。 林晚熙也是在两年后卫家人寻得卫柠,和萧鸣正面起了冲突才知道当时在月倚楼那惊鸿一瞥见到的姑娘竟然是卫青柠。 这个时候卫柠该是被人卖到了月倚楼,萧鸣已经看过人,小姑娘长得水灵,又才刚及笄,很合萧鸣的意,萧鸣明日会去青楼将人带走。 无心回来时,林晚熙正坐在院子里那张躺椅上摇着团扇。 见无心回来,林晚熙赶紧坐正了,“如何?” 无心抱拳于额,“王妃,月倚楼里果然有王妃给的那张画上的女子,但是她被看管得很好,是瑞亲王萧鸣要的人。” 第35章 她没来 林晚熙思索了一番,“若让你去营救,胜算有多大?” 无心沉吟一瞬,“瑞亲王对那姑娘抱着必得的决心,派高手暗中重重把守,若只是属下一个人前去营救,恐怕有些难。” 林晚熙站起来,手里摇着一把绣着苜蓿花的团扇,来回踱步。 “无妨,我明日有办法让你成功。” 无心当即提出,“王爷私下里许多武功厉害的暗卫,王妃何不寻王爷相助?” 这可是两人培养感情的好时机啊。 林晚熙想到萧君颜那张冷漠的脸,摇摇头,“不了,他忙得很。” 主要是她不想和他有牵扯。 她有办法能成,本来她也想让幽灵阁的人出手,可她不想打草惊蛇,她要打萧鸣一个措手不及,而且让漠北少主承自己的恩,欠自己一个人情。 无心放下手,握住悬在腰间佩剑的剑柄,抿了抿唇。 他觉得外面传言有假。 都说王妃爱惨了王爷,他觉得不是,倒觉得王妃不怎么愿意和王爷有牵扯,浑身都对王爷透着疏离感。 林晚熙下午便准备药材去了,派了星月和星夏去买了许多药材,她决定要跟星月和星夏坦白她会医的事情,至少她应该说她想学医,以后她要在院子里设一个小药房,免不了要捣鼓这些药材的。 两个小丫头听到林晚熙说要学医都觉得惊奇。 星月眼睛睁得圆圆的,“小姐,你为什么突然想要学医了?” 林晚熙这会理由倒是冠冕堂皇,“祖母不是有头疾,我就想着学一些有一天能把祖母头疾医好,祖母那么疼我的,而且我身子弱,学来调理调理亦是极好的。” 星夏这才笑着说,“小姐就是有孝心。” “嗯,我列一些医书上的药材,你们俩去帮我采买吧。” 两丫头连忙开心的点头。 无心趁中午换当休息的空隙,出了府,直接去了那破庙,发了一个信号弹。 那气场强大带着鬼面的男人到时,无心正和庙里那尊佛像对面而立。 听到声音,无心转过身,恭敬的见礼,“阁主。” 鬼面阁主站到那扇结着蜘蛛网的窗前,折了一朵海棠花,“何事?” “王妃明日要去月倚楼营救漠北少主的妹妹卫柠。” 鬼面阁主并不意外,他倒是有点期待,这个反骨横生,突然间变得有甚多主意的林晚熙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确定了卫柠在月倚楼?可安全?” “安全,就是被瑞亲王派许多高手看着,明日瑞亲王便会将人接到瑞亲王府。” “无事便好,我自会通知卫陌,暗中护着。” 无心沉吟片刻,“我提议让王妃找王爷相助,王妃不愿。” 鬼面阁主愣了一下。 不愿? 她不是最喜欢缠着萧君颜? 男人气息骤沉,“嗯,你务必将王妃护好,不可伤一根汗毛。” 萧君颜回到王府时,已经是下午。 走到那条清风阁和暖月阁的分岔路时,萧君颜顿住脚步,朝暖月阁方向看了看。 之前林晚熙那小东西最喜欢打听他的归期,若知道他会回府,她都打扮得精致漂亮,穿着飘逸若仙的裙子,手里提着精致的食盒,在府门口等他的。 她去集市还没回来? 于是他停下脚步,问青玄,“王妃可在府中?” 青玄回答,“回王爷,管家说王妃上午去了一趟集市回来以后,一直都在暖月阁。” “王妃她不知本王要回?” 青玄和青羽再迟钝也知道王爷为何会这么问了。 往日回府日日有王妃迎着,上来便亲昵的挽着王爷的手臂,虚寒问暖的。 前几日因为王妃帮王爷挡了箭,没来迎着情有可原。 可王妃这两日伤势好转,今日还上了集市。 王爷这是突然被冷落,所以,不开心求关注了? 青玄硬着头皮,“王爷且等着,属下去知会王妃。” 萧君嗯一声,倒是往旁边的那亭子去了。 天边被火烧云染得通红,像一副昳丽的画卷。 傍晚的阳光泛着金色,笼罩在萧君颜冷俊的脸上,为他度上一层淡淡的暖意。 青玄敲开暖月阁的院门时,星月开的门,看到青玄她还狐疑一下,“青玄侍卫,可是有事?” 青玄往院子里看了看,“王妃在不在?” “在呢,王爷要找王妃吗?” 恰此时,林晚熙从屋子里出来,听到星月的话,往门口一看看到青玄,也问了一句,“有事?” 青玄见到林晚熙,眼睛都比旁的时候要亮一些。 “王妃,王爷回来了。” 林晚熙淡淡的嗯一声,“他回来了,你不去跟前伺候,来找我何事?” 青玄纳闷。 王妃往日听到王爷回来了简直是开心得直接往府门冲,现在怎么反应那么淡? 小厨房里林晚熙炖的汤咕噜咕噜,冒出热腾腾的香气,香味在院子里飘荡。 这是菌菇鸡汤的味道,王爷最喜欢喝了。 于是,青玄心里乐开了花,王妃许久不曾给王爷做吃食了,今日必定亲自下厨给王爷做膳食。 青玄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林晚熙见青玄那把腿就跑的利索模样,不明所以。 萧君颜站在水塘旁,看红鲤嬉戏,霞色的阳光铺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荷花已收起花瓣,变成圆鼓鼓一个粉嫩嫩的花苞。 看到青玄从暖月阁方向飞奔而来,背后并未跟着林晚熙,萧君颜眸子微动。 她没来。 青玄大老远就吼一嗓子,“王爷,王妃在下厨呢,炖了王爷最喜欢的菌菇鸡汤。” 萧君颜原本冷着的脸这才缓缓现出一抹暖色。 想起那菌汤的味道,萧君颜肚子有了饿感,看起来就是普通的菌菇鸡汤,可是林晚熙亲自做的,就和所有人的味道不一样。 就连赫赫有名的香满楼亦是比不过的。 于是某王自己脑补了许多,甚至唇角牵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来。 其实萧君颜误会了。 林晚熙那鸡汤是炖给她自己补身子喝的,以后要面对那么多事情,她要把自己的身子好好的补补的。 至于萧君颜,林晚熙压根就没想起,更别说要给他下厨做膳食。 上辈子她可是做得够够的了,这一世只想讨好自己。 萧君颜掀起衣袍,往暖月阁方向走。 老远,便看到暖月阁小厨房上方的烟囱一铳烟冒在上空,整座院子被那烟雾淡淡的缭绕。 黛青色的瓦檐也因此沾染了一些人间烟火气。 暖月阁外围的墙上攀爬着翠绿的花枝,开满绯色的花朵,一整墙,特别的养眼。 屋子里传来林晚熙和两个丫头的笑闹声。 星月问,“小姐,你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呀?” 林晚熙似在认真的冥想。 萧君颜顿住脚步,也想听。 之前她跟萧君颜说过,她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能给萧君颜生儿育女,希望萧君颜一年四季四时四令生生世世都喜欢她。 第36章 本王饿了 “我啊,想离开上京城,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活成自己喜欢的模样。” 还想和萧君颜和离,想办法让将军府全身而退,一大家子开开心心的生活在一起。 这话自然不能对星月说。 星月倒也口无遮拦,“我还以为小姐的愿望是和王爷白头偕老,多生几个小世子小郡主呢。” 林晚熙不甚在意,倒是轻轻戳了一下星月额头,“小姐我可从没有过这样的愿望,再说王爷他不喜欢听到这些话,我以后也不可能与他生孩子,这样的话以后别再说。” 没有过么? 青羽偷偷抬头看萧君颜,只瞧见他绷得紧紧的唇角。 怕还能听到一些不合时宜的话,青羽赶紧敲门。 院门打开时,萧君颜便看到林晚熙一袭藕粉色凤尾裙,坐在紫罗兰下的秋千上轻轻的晃。 漫天的紫,她鬓发错落一些在肩头,那张沉鱼般的脸掩映在一片紫色花海中。 裙摆微微的扬起,那双好看的杏眸朝他看过来,敛了满天的霞色。 院子里确实溢着菌汤的香味。 林晚熙不大情愿的起来,原本娇软的笑没了,嘴角耷拉下来,很敷衍的行了一礼,也很是狐疑,“王爷找我有事?” 萧君颜倒也开门见山,直接在院子里那张木桌子坐下,“本王饿了。” 林晚熙特别的无语。 那鸡汤可是她用来犒劳自己的,她可是熬了一个下午的。 这萧君颜早不来晚不来却这个时候来,一来还大爷似的说自己饿了。 听萧君颜这么说,林晚熙当即开口,“星月去厨房吩咐给王爷做膳食,送到清风阁。” 星月连忙应是,转身就要走,却让萧君颜给喊了停。 林晚熙嘴角牵起一抹笑,“王爷向来喜欢清风阁,送去那儿王爷不介意吧?” 萧君颜没想到林晚熙会这个做派。 他干脆说明来意,“本王要在暖月阁用膳,王妃之前不是挺喜欢本王在暖月阁一起用膳?” 林晚熙勉强维持脸上的表情,“我这没有做王爷的那份,王爷去清风阁吃吧,噢,我今日身子不太舒服,需要早早休息,也没时间和王爷闲聊,王爷以后宿在清风阁也不用来知会我。” 青玄和青羽呆呆看着林晚熙,这还是那个爱他们王爷爱得无法自拔的王妃吗? 今日怎么赶人了?以前洗手做羹汤,摆满了一大桌,献宝似的非要堵到王爷不可。 萧君颜手上把玩着一个白玉茶杯,掀起眼皮看向林晚熙。 林晚熙见他看过来,再重复了一遍,“我说的是真的,我肩膀上箭伤还没有好,那鸡汤我是炖给自己喝的,病人需要早点休息,王爷请回吧。” 萧君颜掀起眼皮再次看一眼林晚熙。 那鸡汤着实是香,况且他也很久没有吃到林晚熙做的饭菜了。 萧君颜站起来,径直走进了小厨房。 林晚熙赶紧跑着追上去。 “喂,萧君颜,你不会要和病患抢鸡汤喝吧?” 萧君颜人高腿长,一下便进了厨房,“本王就要抢。” 砂锅里冒着热气,有咕噜沸腾之声响着,菌汤的气味愈发的浓烈。 满满一大锅。 萧君颜顿住脚步,林晚熙跑得急没有收住步子,直接撞在萧君颜的背上。 这人身上真是跟一块铁没两样。 林晚熙碰到鼻子,疼得她眼角都晕了些湿意。 萧君颜转过身,敛眸,“林晚熙,你一个人吃得那么多?” 萧君颜指着那冒着热气的一大锅鸡汤,这下自己拿起碗,拿着汤勺就开始盛。 林晚熙在一旁伸手要阻止,就是小胳膊小腿的,斗不过萧君颜。 “萧君颜你别啊,这不是做给你吃的。” 萧君颜闻了一下美味的菌汤,心情颇好的捏了一下林晚熙的脸颊,“林晚熙,你当真是爱惨了本王。” …… 林晚熙看着萧君颜这厚颜无耻的模样,一口气梗在心头。 怕被萧君颜吃完,林晚熙赶紧唤来星月,让她给自己盛鸡汤,将刚刚她做的那些小菜和凉菜都搬到院子的桌子上。 林晚熙瞧见萧君颜那喝汤的速度,生怕自己晚了,辛苦熬了一下午的鸡汤没得喝。 星月和星夏瞧着这样的王爷和王妃竟然觉得特别的和谐。 汤盛好了,林晚熙赶紧坐下,拿着汤勺一口接一口的喝,那两个鸡腿也被她捞出来放在自己面前护着,生怕萧君颜来抢她的。 萧君颜向来是喜欢看林晚熙吃东西的。 这小姑娘吃东西起来让人觉得特别有胃口,不论她吃什么都让人觉得是在吃山珍海味。 见她这护食模样,萧君颜放下碗,坐在她对面,干脆颇有兴致的看着她吃。 “林晚熙,就两个鸡腿,你至于吗?防本王像防强盗似的,你住王府,本王是短了你吃的还是喝的了?” 林晚熙喝下一口汤,满足的弯了下眉眼。 鸡汤烫热,她的脸很快被热气熏着覆上一层淡淡的粉,她这才看向萧君颜,“当然至于了。” 萧君颜见她这护食的模样竟特别的有趣,他伸手过去。 林晚熙这下眼疾手快的放下筷子,赶紧双手遮住那两只鸡腿,防备的看着他。 萧君颜被逗笑了,笑得那是胸腔震动。 只稍稍用了些微压,林晚熙双手被迫的放开,萧君颜心情愉悦很轻松的拿了一只鸡腿就咬。 林晚熙看到自己熬了一下午的鸡被萧君颜吃了去,真是恼了的,她干脆踢他一脚,“萧、君、颜。” “嗯,在呢。” “你脸皮是牛皮做的吗?” “没有,如假包换的人皮,你捏捏。” …… 林晚熙低下头默默的扒饭,她发现这萧君颜要是厚颜无耻起来,她也是挡都挡不住。 见林晚熙只是隔靴搔痒的踢了他一脚,便安静下来吃饭,那模样明显是被气着了,腮帮子微鼓。 萧君颜将鸡腿啃完,自己添了饭,把林晚熙做的饭菜风卷残云。 说实话林晚熙的厨艺很好,做的饭菜别有一番滋味,自她嫁入王府,吃了她做的饭菜以后,不论去哪里,吃的什么饭菜,都没有林晚熙的味道。 这段时间见她伤着了,还是为自己挡箭伤的,林晚熙没给自己做饭,萧君颜也不在意。 就是吃的饭菜味如嚼蜡,食不下咽。 今日,竟是添了三碗米饭。 林晚熙铁了心不想理萧君颜,萧君颜自觉无趣,逗了林晚熙一会,便回了清风阁。 林晚熙在萧君颜走后立马拿出今日采买的药弄明日营救卫青柠要用的药粉。 清风阁。 萧君颜吃饱喝足,心情不错,坐在窗子边的靠椅上,“今日王妃可有什么行动?” “王妃派无心去了月倚楼,卫家姑娘确实在里面,若不是瑞亲王被王爷所伤,本打算今日便会将卫姑娘接回府中的。” 萧君颜倒是有点意外林晚熙没有找幽灵阁求助,打算怎么将人救出来。 “派我们的人将月倚楼看好了,保护好王妃,不要让她受伤。” 第37章 南国 青羽和青玄忙应下,下去布置去了。 月色如水,从窗外倾洒进来,覆在萧君颜沉俊的面庞之上,柔和了他本来凌厉的眉眼。 好久没吃得那么舒坦,他靠在椅子上,竟然睡着了。 只是又进入了梦魇。 梦里,暖月阁,烛火摇曳。 喝了点酒的小姑娘鼓着腮帮子控诉,“我那么喜欢王爷,王爷就不能喜欢我一点吗?” 她伸出她葱白的小手指,比划了一下,“就一点也行啊。” 彼时是他们成婚一月有余,萧君颜从未踏足暖月阁。 萧君颜没应,他站在她跟前。 她却忽然上前一步,张开双手,搂住了他的腰身,脸在他胸前蹭了蹭,喃喃唤了声,“王爷,夭夭也会累的呀。” 夭夭? 有淡淡的酒香弥漫。 萧君颜敛眸看着林晚熙,心里没起半点涟漪。 小姑娘一头绸缎似的发披散下来,又喃喃出声,“我的喜欢也是有期限的,萧君颜,总有一天,或许会有一天,我不再喜欢你了呢。” 画面一转。 朔风大雪,天气若折胶堕指,他一身玄色策马奔腾在茫茫大雪之中。 他向来没有波澜的心那日跳得异常激烈和张狂,一下一下敲击他的灵魂,他整个人陷在一种惶恐里。 直到他抬头,看到苍茫巍峨的城墙之上,一袭艳红的身影义无反顾往城墙下一跃。 那抹红被雪映衬,在一片雪白的天地间特别的显眼。 他听到自己心里兵荒马乱的心跳,若擂鼓,几乎要破出胸腔,心在霎那间提到嗓子眼。 慌乱和惶恐铺天盖地朝他席卷。 心里有东西在崩塌。 他练了邪功,本来就断绝七情六欲,心里唯有冷和可怕的静,不可能起一点波澜和涟漪。 可是那日,那颗沉寂了二十多年的心跳得怦怦然。 他无措。 一种要失去全世界的无力感朝他袭来,他凄厉喊了一声不,更是疯狂的御马,想要看清更想接住那抹红色的身影。 只是还没看到,有声音在呐喊,萧君颜不要忘记了南国皇室,血染皇宫、尸体横陈、血流成河。 不要忘记你曾经以人肉为食,以血止渴,你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 他便忽然醒了。 他手抚上胸腔,那颗惯来不会有情绪起伏的心脏居然也跳得比往日还快些。 梦里的一切都很真实。 夭夭?林晚熙? 那抹红色的身影是谁?为什么看到她立在城墙上一跃而下,他的心会那么慌乱? 萧君颜揉揉眉心,坐正,推开桌子上的糖盒子,拿出一颗糖丢进嘴里。 甜味在嘴里蔓延,他才觉得好受一些。 南国,他萧君颜自然不会忘记,怎么可能忘记呢。 他再次从地狱里爬出来,不顾后果疯狂的修炼邪功,让自己无悲无喜、隔绝人世间的七情六欲,将自己丢进地狱沼泽里,染上泥泞,将自己毁得那么彻底,如此破釜沉舟,不就是为了倾覆夏国而来? 终其一生,他都是为了南国一整国的百姓和那些明知道他会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还是会将他护在身后的人。 心,再次平静下来,萧君颜的脸又恢复了往日冷峻的模样。 至于那个能影响他心神的红色身影,他也就只当那是一个梦。 至于林晚熙,只不过是这日子过得太过无聊,那小东西恰好很合他心意,逗逗她总能让他暂时忘记一切,心情愉悦。 小姑娘成长在阳光里,万千宠爱娇宠着长大,单纯善良得让人一看就透,与他真是截然相反的人呢。 第二日。 林晚熙还在梦中,星月便急急的敲门,“小姐,那沈雪醒来了,现在在王府门口闹呢。” 好在王爷有过交代,不准旁的女子入府,沈雪被侍卫们拦在门外,在那破口大骂。 林晚熙一听,睁开眼睛,慢条斯理的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 “进来吧,化一个好看到妆容,不着急,让她骂。” 骂到人尽皆知,好闹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沈雪竟然堕落到要向瑞亲王那淫邪手段残忍的老男人自荐枕席,自毁清白更好。 众人只会更加嘲笑和鄙夷她。 星月和星夏简直太佩服他们小姐了。 感觉自从落了一次水,他们小姐好像忽然开窍了一样。 林晚熙上身穿藕色锦缎纱衣,绣着精致淡雅的缠枝玉兰,下身一条绣金线红色石榴裙,手挽秋月白的披帛,梳了一个堕马髻,云鬓上之插一根淡雅的白玉簪子。 是一种张扬的美。 去打脸沈雪,怎么样都要化得好看一点的。 林晚熙用了早膳,这才不疾不徐的朝府门口走去。 因着沈雪的歇斯底里,王府门前果然围拢了许多的百姓。 沈雪骂的难听,百姓们全都对她指指点点。 林晚熙出来时,看到沈雪发微乱,那双眼里全是怨毒,恶狠狠的剜着她。 “林晚熙,你这个贱人,你害我。” 沈雪见林晚熙出来便想冲上去打林晚熙。 只不过她刚冲上来,无心便横剑于她身前,挡住了她去路,“姑娘,慎言。” 可沈雪像得了失心疯,骂骂咧咧,又踢又打。 旁边围观的百姓又开始议论起来,说的都是沈雪的不堪。 林晚熙一袭火红的石榴裙亭亭而立,头上的白玉簪子在明晃的日光下发出和煦的光,她冷眼看着睚眦欲裂状若疯子的沈雪,唇畔漾起一抹笑。 “沈雪,你自己爱慕瑞亲王不惜自荐枕席,极尽勾引,来我这撒泼有何益处?你不是一直想嫁的就是瑞亲王么,还在闺中之时你便时常会见外男,那人便是瑞亲王吧?” 林晚熙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世界上最缺的就是饭后谈资,何况是这么劲爆的秘闻。 “天啊,私会外男?看着端庄没想到那么浪?” “怪不得会喜欢瑞亲王那样的人。” “还是丞相府嫡女,规矩都是白教了。” 议论声唾弃声声声入耳,刺激着沈雪的神经,让她濒临崩溃的边缘。 她面相扭曲,哪还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模样。 林晚熙踏着石阶一步一步走下来。 火红的石榴裙温柔的抚过冰冷的地面,那金丝绣的石榴裙在阳光映衬之下,暗光浮动。 少女雪肌玉肤,眉眼弯着,“皇上下的圣旨,若你不愿嫁自找皇上闹去,来我这发什么疯呢,沈雪?只是你已经和瑞亲王苟合了,说不准过两天就会珠胎暗结,噢,你跟瑞亲王睡了,若你不嫁瑞亲王,谁还敢要你呢?” 林晚熙的话句句诛心。 沈雪指着林晚熙骂 。 林晚熙直接朝无心吩咐,“沈雪随意污蔑本王妃,掌嘴,丢到大街之上。” 无心上去用尽力气给了沈雪几个巴掌,便听到一声低沉的声音,“住手。” 男子面色阴郁,看起来有一种狠戾之感。 林晚熙抬眸,看清来人,沈雪的哥哥沈锋。 林晚熙趁他人没到跟前,自己抬手结结实实给了沈雪两把掌,沈雪撕心裂肺狂喊,匍匐倒地,面肿若包。 林晚熙特意用那双小鹿靴狠狠的碾在她的五个手指上。 ” 第38章 月倚楼 惨叫声不断。 沈锋一个箭步冲上来,剑就要指到林晚熙,无心眉峰一突,提剑将沈锋的剑打开,哐当一声,剑落地。 就这一会的功夫,沈雪的手指当是被林晚熙的脚碾断了的。 星月和星夏目瞪口呆的看着往日柔弱乖巧,仿若秋药扶风的自家小姐。 林晚熙剜一眼沈锋,眼里的寒让沈锋这样毒辣的人亦觉得脊背生寒。 她记得清楚,当时大哥二哥还有阿爹被诬陷投敌叛国有这人的手笔,他是太子殿下的人。 沈锋眼神凌厉,“林晚熙,是你陷害雪儿?” 林晚熙是沈雪好友,常去将军府,沈锋对林晚熙的印象还停留在千秋绝色的良善之辈上。 当初和萧君颜完婚他还唏嘘如此柔弱美人入那萧君颜恶魔之口恐会步履维艰,不想有一朝,他的妹妹竟是被这样看着无害的人设计。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林晚熙将鬓边碎发挽至耳后,微掀了掀裙摆,“是你的好阿妹心悦瑞亲王,生怕瑞亲王不娶她,用这样的办法自荐枕席,跟瑞亲王逼婚,与我何干?” 沈锋气极,欲上前,“林晚熙,这仇我必定会报。” 人被无心拦住,无心脊背挺得很直,黑衣束袖,冷冷睨一眼沈锋,“放肆,竟敢直呼王妃名讳,怕是活腻了?” 说完一个回旋腿,踢向沈锋的腿窝,沈峰跪下来,无心横剑在他脖子上,“还不快跟王妃道歉。” 剑锋抵在沈锋那凸出的喉结之上,只要再向前一分,便会割破喉咙。 冰凉的触感自脖子传来,沈锋敛下眸,袖中的手掌攥紧,指尖泛白。 沉吟时,无心的剑已向前一分,血喷涌而出。 无心身后全是按住刀柄随时拔剑出鞘的玄甲侍卫,沈锋压下心里的恨,开口,“王妃,是我们叨扰了。” 林晚熙弯下身拉起满身狼狈的沈雪,被碾过的手指血肉模糊,她笑得无害,“沈雪,能嫁给心仪之人是多少人求之不来的福分,本王妃祝你和瑞亲王琴瑟和鸣,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沈雪脸肿得似馒头,嘴角有血溢出来,想开口却出不了声。 只那双眼睛恶狠狠摄住林晚熙。 林晚熙翘起唇角,“沈雪,你得偿所愿,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是幸事一件,万不可自暴自弃,若他日因得瑞亲王宠幸有孕,便是你天大大福分,你的孩子便是皇亲国戚,多好的殊荣,你该在屋里欢喜待嫁,而不是像一个疯子一样跑出来丢人现眼。” 沈雪被她这话噎得踉跄一步。 身体里的疼痛密密麻麻袭来,只能听到她细细的呻吟之声,那是痛得狠了。 围观的百姓又开始指指点点,说出的话锋利似刀,凌迟着沈雪的心。 她看着那些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羞愤欲死。 说完林晚熙轻抬眼睫,睨向沈锋,压下心里的恨,仇总是要报的,这人也必须死。 林晚熙站直身子,面若桃花,招呼星月和星夏给围观的百姓们上糕点和茶水,这才将众人遣散了。 围观群众看到这么戏剧一幕,看了一场好戏,人美心善的王妃还拿糕点给他们吃,那糕点精致,只有皇宫里才能做得出这么精致的糕点,可见大方。 八卦听了,戏也看了,这沈雪爱慕瑞亲王甘愿爬床的消息传得是不堪入目。 沈雪彻底沦为上京城笑柄。 当然这还不够。 林晚熙要看她嫁给瑞亲王,怀上瑞亲王的孩子,然后将她的家人一个个的弄死,沈家和瑞亲王满门,她林晚熙一个都不会放过。 林晚熙在那方拱桥上倚栏听风,欣赏了一下池里的景致,她唤来星月,“上次听你说你有一个小姐妹在宫里当宫女?” 星月点点头,“嗯我们从小长大呢,她叫秋霜。” “人可靠吗?” 星月拍胸脯保证,“自然是可靠的,那丫头实诚着呢,小姐可是有什么吩咐?” “你托秋霜带些银票进宫去给那日那位叫桑影的小太监,就说是我给的,若他不肯收,便让他记下,以后我会找他还。” 宫里那地方,是吃人的地方,要想出人头地,免不了要银子打点,那日看到他衣衫老旧,还有补丁,想来是日子过得拮据。 星月虽然疑惑,但是觉得小姐这么做必然有她的道理,爽快的答应了,但是还是心疼那银票,“小姐,一千两呢。” 林晚熙盯着水里嬉戏的红鲤,“嗯,我嫁妆不是很多么。” 星月不再说什么,就是觉得肉疼。 林晚熙倚在栏杆边,嫣红的石榴裙摆被风轻轻的扬起,远远看去,灼灼若霞火。 倚靠栏杆惬意的吹了会风着才问无心,“月倚楼那边是何情况?” 无心抱拳答道,“那姑娘还被困在房间里。” “瑞亲王府呢?” “想来昨日被王爷伤得重,宣了一波又一波的御医给他看诊。” 暖风带着点白玉兰淡淡的香扑面而来,林晚熙深呼吸一口气,“无心,你去给我准备四套男装来,等下我们去月倚楼。” 无心一愣,没想到林晚熙会想着自己去,“王妃不打算让王爷相帮?” 毕竟王爷那样厉害的人,去了将人救出来是简单的事情。 林晚熙摇摇头,“不用他,无心,你是我的人,以后我的事情都不要告诉他。” 无心敛下眼睫,遮掉一切,答了声是。 林晚熙却觉得,这一世,不想再与萧君颜有过多的纠缠,当初替他挡一箭便是还她当初逼婚之事。 何况她手里有了药,只要制造一些混乱,她是能将人救出来的。 林晚熙回了暖月阁,无心去准备衣服,中午的时候无心便带着衣服来了。 林晚熙自己穿上一套,让星月和星夏也分别穿上,两人自然是震惊的,星月看着那身男装,赶忙问,“小姐,我们要去哪啊?” 林晚熙已经换好了,“带你们去逛逛月倚楼。” 星月和星夏一听不得了了,星夏立马想阻止,“小姐,那可是上京城最大的青楼啊?让王爷知道了,那还得了?” 林晚熙无所谓道,“那便别让他知道。” 第39章 计划 星月忐忑的问,“小姐,你莫不是为了得到王爷的心去那等烟花之地去学些学些………” 星月脸涨得通红。 林晚熙手里拿着一把白玉扇,轻轻敲了一下星月和星夏的头,“想什么呢?王爷本就不喜我,我何必上赶子去讨好他?何况,他也不值得本小姐费那么大的心思。” 星月和星夏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那小姐要去那干什么去?” 林晚熙很满意的坐在镜子前,让星月给她挽一个男子的发髻,这才回答,“去救人。” 星月和星夏吓了一跳,林晚熙看她们那咋呼模样,赶紧将事情跟她们说了。 反正这两丫头忠心耿耿,上一世都为护她而死,以后筹谋必然也是要让她们知晓的,就连以后和离的事情也会让她们知晓,还不如慢慢的让她们都知道。 星月和星夏自然都是以林晚熙的喜怒哀乐为准则,无条件的相信林晚熙,小姐都说去救人了,她们自然也会全力以赴。 “你们两人莫怕,就是帮我将那老鸨子看好便是,有无心在,能成。” 见林晚熙说得轻松,两人才放下心来。 等到傍晚,林晚熙她们便出发,当然是穿的女装出去的,到了集市上三人进了一家客栈,再出来时已经是三个俊俏小郎君了。 特别是林晚熙,换上男装有一种别样的俏,说是玉面小郎君亦是担得起的。 对面香满楼上,看到三个人从阁楼里走出来,萧君颜一下被林晚熙吸引了目光。 知晓她女装姝色,却不知她穿上男装亦是那么招摇。 萧君颜忽然想下去将人藏起来了。 慕白瞧见萧君颜的目光,啧一声,免不了又要打趣萧君颜,“阿颜,王妃这么俊俏的小公子,去了那倚月楼不知要迷倒多少小娘子呢。” 萧君颜凉凉瞥他一眼。 卫陌却早已心里澎湃,着急得很,“她们三人必然要去月倚楼救柠儿了,我们也去。” 说完便抓起磕在桌子上的长剑。 萧君颜暗住剑,“我们的人暗中助她便可,不要让她觉察到我们的存在,令妹那边本王早已监视好了,必能救出她,万无一失。” 卫陌这下有些奇怪了,“王爷,你这小王妃来找幽灵阁和去倚月楼救柠儿这事,她告诉你没有?” 萧君颜眼里闪过一抹晦暗,长睫覆下来,“没有。” 这下到卫陌稀奇了,“那王爷这小王妃倒是很有意思啊。” 随即卫陌笑了两声,非常稀奇和八卦的凑到萧君颜跟前,“真是稀奇,你那小王妃她不怕你?还敢瞒着你行事?” 萧君颜手里捏着个青花白瓷的茶杯,指腹摩挲着茶杯的边缘,在那青花瓷的映衬下越发衬得他的手指冷白修长。 林晚熙怕他吗?在萧君颜的印象中,刚成婚那时是怕的。 自己爽约没去赴她共赏桃花之约之后,她就忽然生了反骨,敢和他顶嘴了。 见萧君颜沉思模样,卫陌这个大粗老爷们又爽朗哈哈大笑几声,“稀奇啊,王爷,你这是千年寒冰动了凡心被你那小王妃收服了?” 慕白趁机也回道,“有一个人能捂热这个疯子的心也好,不然我真怕他一生孤寂,连什么是爱都不知。” 卫陌点头,“是甚好。” 萧君颜却是掀起那双淡漠的眸,盯着林晚熙远走的背影,“怎么可能,那小东西能撼动本王这无心之人?” 那小东西于他而言就是一个挡住其他莺莺燕燕的盾牌而已。 现在他们共同的目标都是瑞亲王而已。 夜幕降临,灯影阑珊,三人易容一番便也朝月倚楼而去。 月倚楼不愧是上京城最大的烟花之地,客人竟然是络绎不绝的。 特别是在晚间,整座七层小楼灯光流离,红灯笼在门牌上摇曳,整坐楼陷在红色暧昧光影里。 朦胧暧昧,姑娘们揽客之声声声娇软。 可见,这世间男子没有几人对家中正妻是身心如一的。 林晚熙莫名想到前世,萧君颜也是来过这月倚楼的,她跟着他进来,还未来得及看他做了什么,这人便发现了她。 林晚熙感叹一句,天下的乌鸦一般黑,把心依附在男子身上真真是顶蠢的行为。 林晚熙瞧见那挂着彩绸,烫金扁额上龙飞凤舞的月倚楼三字,摇了摇头。 再看门前,姑娘们穿得是花红柳绿,那纱裙薄得跟透视装一样,还有那领口低的,林晚熙一个女子看了都要觉得脸红的。 站在门口们的姑娘瞧见四个俊俏的郎君站在门口,面生得很,便知这些郎君想必是第一次来,不好意思,还在踌躇,姑娘们便围上来。 “哟,小郎君,到了这门前就莫要害羞了,走走,里面的姑娘们呀保准能让郎君们满意。” 林晚熙和星月星夏是女子还好,这无心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这些姑娘们上来便朝他身上乱摸,身上胭脂味还浓得很。 他惯是冷淡的脸面,这下更沉了,差点要拔刀出鞘。 他柔了柔眉心,“姑娘们注意分寸。” 这句话让在场的人都静默几秒,那挨着她的姑娘又趁机摸了一把无心的腹肌处,说的话娇滴滴,“哎哟这位俊俏的公子,来这倚月楼便是来找乐子的,这地方啊,最没有的便是分寸这东西了。” 无心人长得高大,又惯是冷面的模样,五官亦是棱角分明的,俊得很,姑娘们好久没看到这种看起来纯情,人又长得那么俊的的公子了,可不就要上下其手。 她们倒是想对林晚熙下手,被星月和星夏挡住了。 林晚熙看了一眼无心。 无心只得忍住要拔剑的冲动,紧紧咬着腮帮子。 林晚熙见无心那要拔剑杀人的模样,赶紧出声,“劳烦妈妈给我们找几个绝色的姑娘,开几间上房。” 一听到有生意,妈妈立马领了人进去,开上房,物色姑娘去了。 星月赶紧将门关上,林晚熙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给无心,“你且拿着这药粉,等中午给看管那位姑娘的侍卫们送饭时,想办法将这药粉放在他们的饭菜之中。” 无心点了点头,总归不要让他跟那些姑娘们有接触便可。 萧君颜见人进了月倚楼,几人亦起身。 第40章 成功救人 萧君颜和卫陌早就做好营救计划,不过瑞亲王萧鸣是大家的仇人,而卫柠的消息又是林晚熙给的,他们自然愿意给她这个机会。 三人易了容,一到门口便被姑娘们围上来,萧君颜遮住口鼻,嫌弃的一声滚,那周身骤然若降冰霜的冷意让那些想投怀送抱的姑娘们生生顿住脚步。 慕白一袭白衣,摇着一把折扇,面色温煦,一对比之下,简直天地之别,姑娘们都朝慕白涌去。 萧君颜和卫陌沉着脸进殿。 一进楼两人压着视线环视了一圈,自林晚熙说知道卫柠消息以后,萧君颜便派浮生阁的人探消息了。 卫柠被看守在七楼。 无心因为之前已经探查过情形,倒是轻车熟路,将那药成功放了看守侍卫的膳食里面。 只是,瑞亲王亦不是省油的灯,他广捉年轻姑娘或者幼童,从来都是手段雷霆,何况卫柠被卖两遭,是第二次被捉回来,之前便让这狡猾的姑娘跑过一次。 所以这次防守更是严格。 萧鸣有一个特殊的怪癖,越是抵触的女子越能激发他的挑战欲,他会用他非人和变态的法子将那些反抗或者抵抗的女子被他驯服到听话为止。 不管是外间还是殿里都暗中守有许多的暗卫。 林晚熙也不是全无准备。 之前大哥二哥宠着她,亲自训练了一批暗卫说要给她暗中助她的。 她一直未曾见过,今天抽了一个时间跟哥哥讨了过来,大哥林霆见她终于跟他讨要护卫,只觉得放心。 毕竟跟着萧君颜,这人仇家多,又是个不会疼人的恶魔,也就他这个当哥哥的多替她操操心了。 那是训练有素的赤烈卫,一共三十多人呢,个个顶尖的高手,自他们家这个万千宠爱的小妹一出生,林启便开始亲自选人培养,一直到林霆担事,接过担子,一直在选人、培养、训练。 这事她自然不会让萧君颜知道。 再加上昨日萧鸣被重伤,简直就是天赐良机,为了能让漠北少主承她这份恩情,为日后阿爹和大哥二哥们寻得一个退路,林晚熙是不允许自己失败的。 所以今晚上她也是有十分把握能成的。 星月和星夏却已经去缠着那个老鸨妈妈了,林晚熙从二楼客房出来,萧君颜一眼看到她那抹鸦青色身影,面色难得的柔和了一下。 林晚熙立马谨慎的朝七楼而去,她不知道的是倚月楼附近的暗巷里早已经刀光剑影。 幽灵阁的杀手们覆骷髅头面具,悄无声息的碾杀埋在楼外的暗桩。 林晚熙跟赤烈卫发出信号时,幽灵阁的人已经悄无声息的撤退,只余巷子里血腥味凝重的一具具蒙面的尸体。 无心下完药依照林晚熙的吩咐去厨房纵火,他分明看到着骷髅头面具的杀手们动作敏捷的飞跃至七楼。 无心难得嘴角牵起一抹笑,看着自家王妃往七楼去的身影,笑了一下。 王爷,还是舍不得王妃涉险的罢,有王爷出手,这事必成。 所以当林晚熙到七楼时看到的景象便是侍卫倒地,整个七楼静悄悄的,那些尸体横七竖八的横在走廊上,一间屋子里有女子呜呜之声。 林晚熙以为是无心和赤烈卫的杰作赶忙推开屋子,果然一个灰头土脸的姑娘被反捆在椅子上,嘴里塞着团布。 林晚熙赶紧上前将团布扯下,“姑娘莫怕我是来救你的,不要喊不要出声。” 林晚熙利落的给卫柠解绳子。 卫柠失踪这三年吃了很多的苦,要不是她长在北漠性子豪爽,亦爱学武,自幼跟着父兄学剑练武,恐怕此刻早就已经遭遇不幸,或者沦为风尘女子。 乍见林晚熙皎若明月之貌,那双灵动黑眸顾盼流转,透着真诚,一看便是个女子,莫名让人信任,左右没有比这更糟的选择了。 她听话的没动。 林晚熙将带来的男装递给卫柠,“换上,快,那瑞亲王马上就要带人来了。” 卫柠接过,赶紧换上。 林晚熙见她脸上尽是乌黑的灰渍,“姑娘洗把脸,我们走。” 卫柠赶紧去水盆那里洗脸,林晚熙给她胡乱挽了一个男子发髻,两人出门。 恰此时,厨房走水,火光冲天。 无心嚎着嗓子喊,“走水了。” 骚乱顿起。 那火势蔓延得厉害,好在无心这一吼完,星月和星夏接着吼,人倒是全部慌乱的往外跑。 林晚熙和卫柠就是趁乱出的倚月楼。 卫陌看着林晚熙牵着自家妹妹呈保护姿态挤在人群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碰一下萧君颜的肩,“你那娇娇的王妃还挺厉害,有胆识和魄力,今晚出现的,不止有幽灵阁的人。” 卫陌指的是赤烈卫。 萧君颜看林晚熙成功出了门莫名心也松下来。 恰此时,萧鸣带着人来到月倚楼,看到漫天的火光,猩红了眼,立即下令,“去七楼,将人给本王带回来。” 已经很久没抓到新的姑娘了,萧鸣心痒难耐。 卫陌和萧君颜对视一眼,从后门出。 萧君颜想到了宴会上的萧君佑,“本王倒是有一个好计谋,让这瑞亲王和四皇子离心,并引皇帝怀疑。” 卫陌瞥一眼萧君颜,见他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便问,“何计?” “你想不想给舍妹报仇?” 卫陌那张刚毅的面庞闪过狠厉,“自然是想的,柠儿失踪三年,那样娇的小姑娘流落在外不知道受了多少苦,萧鸣这狗东西竟然还想折辱她,老子恨不得要将他碎尸万段。” 要不是知道救她的人是萧君颜的王妃,卫陌当即便想冲上去将人抢回来,仔细的看有没有伤着、饿着了。 萧君颜拍一下卫陌的肩膀,“卫兄放心吧,本王那王妃性子好,人也天真烂漫,即便是在路上遇到流浪的猫,亦是不忍它饿肚子,要抱回王府喂食才罢休的。” 她就像天上明晃耀眼的太阳。 卫陌点头,“阿颜,我看那王妃也不错,听说她喜欢你喜欢得紧,逼着他爹求皇上要来的赐婚圣旨,你何不敞开心扉,试着去爱?” 卫陌看幼时无邪好友变成今日狠厉无常无心无爱模样,亦是唏嘘的。 萧君颜抚了一下自己心脏,那里一如既往的沉寂。 “回去吧,明日便能见到你妹妹了,本王现在要去给老四搞点事情。” 萧君佑看向林晚熙的眼神分明不善,他萧君颜的人岂能让他人觊觎。 第41章 赤烈卫 无心、星月和星夏与林晚熙汇合,见林晚熙牵着一个人,三人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就是小姐要救的人。 林晚熙牵着卫柠回头看一眼已经烧到倚月楼的火势,直接回王府。 卫柠重要,放在哪林晚熙都不放心,必须跟在自己身边,左右萧君颜心思也不在她身上,更别说她身边的人。 几人从后门进的王府,无心自然打点好了。 到了暖月阁,林晚熙那颗扑通跳着的心才收回肚子里。 这才放开卫柠的手,仔细瞧她,“姑娘便是漠北军少主卫陌的妹妹卫柠 吧?” 本来得救卫柠对林晚熙就感激不尽,现在她居然还知道她的身份,卫柠就更惊讶了。 见林晚熙一脸的坦荡,卫柠亦是一个豪爽之人,立马朝林晚熙作揖一拜,“我正是卫柠,姑娘救命之恩,卫柠必定铭感无内,他日姑娘若来漠北,卫柠必定骑最烈的马带姑娘一睹我漠北壮丽风采。” 见卫柠这豪爽模样,林晚熙对卫柠好感顿生,忙应一声好。 上一世将自己困在后宅,未曾领略人间山河至色,本就是人生之憾,林晚熙是真心心动 瞧见林晚熙即便着男装亦挡不住她的姝色,卫柠立马想到自己正当年的哥哥来,何况这位姑娘人美心善,和她甚对眼缘,做她嫂嫂是正好的,反正他有两个哥哥哩,样貌都不俗的。 林晚熙赶忙让星月星夏去烧水准备给卫柠沐浴。 她见卫柠是个爽快人,便回她,“明日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很快便能见到你的哥哥了。” 卫柠成功获救,找到哥哥的方法很多,她倒是不那么急,就是怕两位哥哥和阿爹阿娘找她的这些年恐怕急疯了,卫柠立马道了谢。 然后神秘兮兮的靠近林晚熙,“姑娘,你年方几何,是否婚配?看着和我一般大吧?你认识我大哥卫陌吗?觉得他人怎么样?” 林晚熙一时被卫柠的乐观给惊了一下,她失踪了那么久,不关心一下她家人近况,怎的还问起她来了? 卫柠这才悄悄抬头打量起暖月阁来,以这样气派的装饰,看来身份不简单的。 林晚熙回答,“我成婚了,也没见过你哥哥,你饿不饿,给你下一碗面,明天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听到林晚熙说已经成婚,卫柠暗道可惜了。 自己那哥哥虽粗犷豪迈,但姿容亦是不俗,也是个会疼婆娘的。 卫柠暗道可惜,这么娇的小娘子怎就成婚了呢?暗叹一声,卫柠只得礼貌回话,“确实是饿了,谢谢你。” 林晚熙一笑,“不用谢,我名林晚熙,以后你可以叫我晚熙的,你先坐着,吃过面,沐浴一下好好睡一觉。” 卫柠倒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应一声好。 林晚熙带她坐在院子的木椅子上,问卫柠,“你知道抓你的人是谁吗?” 卫柠原本圆而带点笑的眸子阴沉下来,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当然知道,那个淫棍瑞亲王萧鸣,一年之前我就被他抓过一次,要不是我会点武功,激灵,侥幸得以逃脱,恐怕当时便遭到他的魔掌。” 一说到萧鸣,卫柠拳头都拳紧了,她一拍桌子,嫉恶如仇,“晚熙我告诉你,这萧鸣简直不是人,他抓了许多的姑娘,关在上京城郊外的一座山庄里,不知道有何用途,他折磨人的手段实在是厉害,当时我被关在那里,一进去便听到有凄厉的叫喊之,而且里面有许多的大炉子,长年烧着火熏着烟,不知道用来干嘛的。” 林晚熙立马抓到其中关窍,眼里也迸发杀意,“我和这萧鸣亦有深仇大恨,我们算是同仇敌忾了,卫柠,你可记得你被关的那地方?” 卫柠点点头,“那地方隐秘,我出来时偷偷沿途做了记号,因为我从那地方逃跑,所以萧鸣下了死令要把我捉回,当时想给大哥发信号,就是倒霉,在半途又遇到了人牙子,当真是命运多舛,好在我有点武功傍身,不然不知道这会被卖到哪里去了。” 卫柠唏嘘不已,见林晚熙那吹弹可破的肌肤,真是羡慕得紧,“晚熙,你皮肤怎么那么水嫩啊,要是我有你这样一张芙蓉面,恐怕在集市上我都要横着走路的。” 林晚熙真被卫柠这豪迈的话逗笑了。 心想,这真是一个豪爽又乐观的好姑娘,“这三年,吃了不少苦吧?若卫姑娘感兴趣,改日我们可切磋一下胭脂水粉这些的。” 卫柠双眼发亮,小姑娘就没有不爱美的,忙说声好。 到底是姑娘家,林晚熙想起上一世她的遭遇,还是心疼不已,还好今日能把她救出来,要是她记得没错的话,右丞相的女儿李云湖也失踪几年了,不会也是被萧鸣抓了吧。 这时候星夏从小厨房端了一碗面出来,淡淡的面香和葱味飘出来,卫柠真的是饿狠了,面上了也不客气,直接跟林晚熙说一声便开始吃了。 吃得那叫一个狼吞虎咽。 吃饱了沐浴水也放好了,林晚熙便让卫柠先去沐浴。 沐浴出来的卫柠恢复了本来的面貌。 那双眸子格外的坦诚和乌亮,柳叶眉淡扫眉峰,许是这两年受了苦,下额尖细,好好养一阵子,待面上再长些肉,便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美人。 林晚熙便笑着跟她说,“今晚上先休息,明日要去见人,过几日你便能见到你大哥。” 卫柠又道了一番谢,这才回星月和星夏收拾出来的客房,累是真的累,必须好好睡一觉,把身子养好,才能好好报仇。 见卫柠去睡了,林晚熙才放下心来,“星月你传信让陆霄来见我。” 陆霄是保护她的那支赤烈卫的首领。 星月刚想应是,一个黑影便嗖一下出现在院子中。 林晚熙担忧看了一眼门外,害怕无心看见。 无心自然也看见了,只是嘴角一勾,站得挺挺的,手按刀柄站在暖月阁外面,他就是想不通为什么王妃宁愿找将军府的赤烈卫也不愿找王爷。 王爷那人毁天灭地,一发怒便是伏尸百万,手段不知道多厉害,何况小王妃要是提了,王爷肯定会答应的,这下好了,王爷今晚上偷偷做好事,还不留名。 陆霄一身黑色杀手服,袖子上有赤焰束袖,抱拳于额,恭敬行礼,“小姐。” “今晚上辛苦了,还有一件事情要你们去做。” 陆霄慌忙来了一句,“属下惶恐。” 林晚熙不明所以,“这惶恐何来?” 陆霄头埋得更低了,“赤烈卫到倚月楼的时候,倚月楼外面那条小巷子里瑞亲王的人已经横七竖八死在了那里,有人比我们提前动了手。” 第42章 没给他留灯 这下到林晚熙百思不得其解了,“难道瑞亲王恶行太多,有人看他不惯?罢了,我们的人没受伤就可以,这倒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陆霄站得笔挺,“小姐还有何吩咐?” “你去现场,悄然弄一些四皇子的人去过月倚楼的消息,在杀人现场弄一些四皇子的人去过的痕迹,谨慎一点,不要让人察觉。” 陆霄当即领命。 林晚熙看着天上挂着的残月,问道,“月倚楼火势如何了,可有人伤着?” “那火势凶猛,人倒是都撤离了出来,恐怕那月倚楼今晚上会被烧空。” 林晚熙手上捏着几瓣紫罗兰花瓣,听到这终于露出一抹笑来,“甚好,大火可以掩埋一切,也可以做许多手脚,去吧。” 陆霄嗖一下立马消失不见。 四月的春风到晚上到底还伴着一些凉,星月从里屋拿了一件胭脂红的革丝披风拢在林晚熙身上。 林晚熙却是撑着腮帮子看浩瀚墨色天幕上那轮缺月。 莹白如玉的小脸陷在胭脂红的披风里,那捧幽黑的秀发随意的披散着,更衬得她的肌肤赛雪欺霜。 如此撑着腮帮子看天上的月,那双乌沉沉的杏眸染上些缥缈的情绪,不再是不谙世事。 星月瞧着林晚熙独坐于桌,桌子上白色瓷瓶里插着几只桃花,胭脂红披风将她拢得结实,那神色竟然有些寂郁。 之前的小姐的喜怒哀乐很是简单,全都系于王爷身上,以王爷的喜怒哀乐为自己的情绪,每天活的活力四射,没心没肺的,少有这样寂寥的时候。 自从王爷爽约,小姐落水以后,星月便觉得自家小姐变了。 那双天真烂漫的眼里到底染上了忧郁和哀愁。 就像此刻。 一人独坐,孤月高悬,廊下的红灯笼被风吹得打旋转,小姐的眼里莫名染上一些不知名的淡淡愁绪,让人看了陡生心疼。 “小姐可是有不开心的事?” 到底是不忍心看小姐这寂寂模样,星月开口便问了。 林晚熙低下头,脸凑过去,嗅了一下那支开得热烈的桃花,摇摇头,“无事,明日要和卫柠姑娘去真甜甜品铺子,沐浴完便早点睡吧。” 月倚楼那么大的青楼着火被烧毁,再加上七楼死了那么多侍卫在里面,必定会惊动大理寺,到时候稍微的深查,便会查到萧鸣的头上,这倒是正合林晚熙的意。 现在林晚熙要做的事情便是让沈雪去逼萧鸣尽快完婚。 筹谋好万寿寺刺杀事件,然后便是春猎,当然还要尽快找到她的鬼医师父。 桃花四十九日醉她做出的解药始终解得不彻底,还需要鬼医师父亲自出马。 沐浴完,林晚熙便吹黑了灯,安心的入眠。 萧君颜布置好一切,回王府时已经是半夜了。 走到岔路口,他不禁又抬头看了一眼暖月阁方向,那里已经漆黑一片,想来是睡下了。 萧君颜自然觉察到了赤烈卫再次返回现场,竟和他做了一样的事情,想让今晚上的事情和四皇子有所牵扯,准确的说是要嫁祸老四萧君佑。 萧君颜心情格外的愉悦。 所以林晚熙,是老四这自不量力的蠢货钟情于你,你并未知晓么? 那嫁祸给他,你和老四是有何深仇大恨吗? 萧君颜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小东西外表看着柔弱无害,楚楚可怜,可是真的出手起来,还是狠。 中了七七四十九日醉,握着根簪子便往自己手掌戳,敢不顾生死为他挡箭,还敢设计沈雪和瑞亲王萧鸣。 现在还敢拿着他的黑玉戒自己上门找幽灵阁出手,要刺杀当今皇上。 那道玄色身影站在岔路口久久未动,眼里的光却是越来越亮。 萧君颜看着地上被月亮照出的朦胧身影,嗤了一声。 小东西,你可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青玄和青羽站在身后,听到王爷这声嗤笑,再看王爷一直看着暖月阁方向,两人对视一眼。 青玄硬着头皮问,“王爷,可要宿在暖月阁?” 萧君颜破天荒说了声好。 那小东西在暖月阁藏了人,萧君颜倒是很想知道若他去了,林晚熙会是什么表情。 想到她稍慌乱又欲盖弥彰的眼神,萧君颜心情颇愉悦的又笑一声。 萧君颜鞋尖转一个方向,那道玄色身影便往暖月阁方向去了。 只不过有点出乎他的意料,无心打开院门,暖月阁的灯竟然全部都熄灭了,他们的婚房亦是黑漆漆一片的。 林晚熙没给他留灯。 萧君颜那双桃花眼里刚漾起的那一点点笑意,瞬间没了。 他抿紧了薄唇,脸色沉下来。 门外的廊下只站着抱臂环剑的无心,几个红灯笼发出微弱的光,被晚风吹的打转。 无心、青玄和青羽瞬间感觉到空气低了一个度。 无心看着气压低沉抿着薄唇的萧君颜,再看看黑漆漆一片的暖月阁,瞬间明白了一件事情。 王爷不高兴了,因为王妃没留灯。 无心压低声音开口,“王爷,王妃歇下了两个时辰,可要将王妃喊醒?” 萧君颜心里确实不舒服。 从成婚到现在,每晚不管萧君颜多晚回来,林晚熙都会等着他回来,派星月或者星夏打听到他的消息,才会睡。 她会差人问他宿在哪里,即便他每天晚上说要宿在清风阁,她亦是每天都乐此不疲的差人来问。 跟着星月或者星夏一起到暖月阁的,还有林晚熙亲手做的宵夜。 不论他来不来暖月阁,他们婚房里的那盏灯却是一直亮着的,只为等他。 看着黑漆漆一片的暖月阁,萧君颜忽然有点烦躁,心也有点郁郁的。 他让无心噤声,自己进了暖月阁,到他们的婚房,他抬手轻轻推了推,没推开。 萧君颜还以为是自己力气太轻了,复又用了大力,那门还是没开。 萧君颜想到一种可能,脸瞬间黑下来。 没错,林晚熙在门里面上了轩,她可不想自己三更半夜睡着了,身边多一个萧君颜。 上一世萧君颜是不屑来暖月阁的,可这一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来了好几回,她自然得防着。 她也不怕惹怒了他。 惹怒了更好,最好是和离,只要能离开,即便被休她也能接受。 瞧见萧君颜沉着一张脸,那一身染了墨般的玄色身影从暗处走来时,无心、青玄和青羽眉心狠狠一跳。 第43章 屠满门 青玄和青羽眼观鼻鼻观心,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萧君颜站在墨色苍穹下,负手而立。 玄色衣袍上那九爪蟒袍愈发显得嶙峋,朦胧月光笼在他脸上,让他表情亦变得莫测起来。 他抬眸看了一眼天际那轮孑孑的孤月,嗤一声,“小东西,你真是好样的。” 四月的晚风透着些凉,袭在萧君颜的衣袂上,袍角的暗纹隐着些低调的华光。 青玄和青羽看着萧君颜那直挺薄韧的脊背,无端瞧出些寂瑟来。 萧君颜向来是无悲无喜,无情无绪之人,因着被林晚熙关在门外,心口莫名堵着烦躁。 他回到清风阁,斜躺在那张木椅子上,透过檀木雕花窗,看那轮弯月。 往嘴里丢了一颗糖,糖被他嚼得咯嘣响。 他坐直身子,收回目光,唤进青玄和青羽,“南国那边如何了?” 问这句话时,萧君颜面色沉得彻底,浑身散发着骇人的威压,他屈指轻扣桌面,手上那枚骷髅头戒指在暗夜里发出淡绿骇人的的光泽。 “暂时没有消息,人恐怕还是晕迷着。” 萧君颜敛下眼睫,遮住眼里所有的汹涌,声音带着极致的哑,“浮生阁那边就一点没有鬼医的消息?” “禀告王爷,没有。” 曲起的冷白指节慢慢蜷起,握成拳,青玄和青羽清晰的看到萧君颜手上倏然暴起的青筋。 两人齐齐单膝跪地。 “王爷不可动怒,仔细身体。” 萧君颜手一捻,桌上的茶杯碎成粉剂,“加紧时间找,南国那边等不了。” 萧君颜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尸山血海的画面,再睁开时,那眼尾染上些猩红的邪。 他拿起桌子上的剑,一阵风似的,消失在屋里。 青玄和青羽面面相觑,眼里是彻底的担忧。 每次一提起南国,便会激起萧君颜内心深处压着那毁天灭地的恨意,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 剑在手里闪着寒光,乌沉沉的眼里覆着霜雪和戾气。 萧君颜拖着剑,直接去了祭司台柳永家。 当打着屯的侍卫听到刀尖划地的声响,抬起眼眸时,萧君颜剑上的寒光晃了一下他的眼。 更让他惊骇的却是浑身冷朔若冰男子。 男人一身的黑和夜色相融,铺天盖地透着死气,束袖的腕上刻着可怖的骷髅头图案,在夜里莫名惊悚。 他一步一步朝门前踏来,那张脸沉落得彻底,透着毁天灭地的狠意。 侍卫觉察情况不对,立马进屋关门,喊人。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眼神晦暗,月光沁染他线条流畅的舒阔朗脊,下一秒,只是拿剑轻轻在地上一点,门碎成粉屑。 刚关好门的侍卫看着这诡异一幕,两眼圆瞪若灯笼。 那一晚上祭司台满门被屠。 惊恐和求饶声湮灭在无尽的黑夜里。 血流成河,尸体堆陈,萧君颜拿出锦帕慢条斯理的擦冷白的手指。 身前跪着满鬓花白的祭司台柳永大人,他求萧君颜,放他一命。 男人像睥睨万物的恶魔,俯视着柳永,他微俯身,剑尖挑起他的下额,“祭司台大人可还记得本王?” 怎么可能不记得。 当年那句生于七月,恰逢十四,逆帝王星宿,天生孤煞、刑克之命、千年祸星,若不祭天,江山将毁于其手的言论便是出自他口。 剑身冰冷的温度让柳永不寒而栗,“是,是有人逼迫小人这么做的。” 男人的骷颅头扳戒佛过柳永的脸,袖袍染着冷香,在柳永眼前闪过。 “噢?就凭这么一句,你将当年刚出生的幼儿背上克父祸国的罪名,你可知你的妄论不仅害了本王?还害死了许多无辜的人?” 他高贵温柔的母妃,还有母妃的母族,皆为护他,惨遭血洗。 当时普天之下全都在传他是天生祸星。 好像一语成谶,似论证了这个结论。 所有和他亲近之人,给了他温暖,哪怕只是一点点温暖的人,全部都在他面前一个又一个的死去。 剑尖轻抬,人头落地。 萧君颜漠然冷笑,佛袖而去。 回到清风阁,青玄和青羽闻到萧君颜一身的血腥味,脸上还溅上猩红血液,格外骇人,只不过萧君颜只吩咐了一句,“将祭司台柳永身体和头颅悬挂城门口 ,剥人皮,做灯笼。” 说完又出去。 皇宫内闹翻了天,只因一个如鬼似魅的男人手执一把剑,也不知用了何妖术,竟然生生将那夜观星象八层楼高的祭司台给毁得彻底。 那震天的轰隆声响让整个皇宫乱起来,一盏盏宫灯亮起,映出金碧辉煌的巍峨宫殿。 御林军,禁卫军手持长矛和长剑,团团围住浑身黑雾缭绕的萧君颜。 萧君颜寒剑沿着地面画个圆,冷白的指尖轻点剑身,团团围着萧君颜着黑甲的禁军们全部倒地,口鼻流血。 萧君颜指着为首的禁卫军统领聂寒,他锦袍上的蟒,此刻仿若活了过来,亮出獠牙,晃得聂寒心里发怵,萧君颜声音染戾,“下一个,便是你家。” 彼时,聂寒还不知他这话中何意。 这人,一身玄色,招摇的来,张扬的走,风鼓起他的袍角,没于暗夜。 龙颜震怒,偏派人去追都不敢,怕惹怒萧君颜这个疯子,他会提剑重回,血洗皇宫。 萧君颜回王府时,天已经蒙蒙亮,他坐浴桶里反复洗去浑身血腥,闭目。 林晚熙或笑或嗔的眉眼时不时闯入他心房,他甚至记得梦里林晚熙一寸一寸往他怀里拱的画面。 娇柔玉软。 萧君颜用内力强行压下来,他需要睡觉,明天早上还有大戏要看。 林晚熙因为解决了一件大事,一夜好梦,心情颇佳。 让星月星夏在小厨房弄几个小菜,几人收拾好便坐在院子里用早膳。 而萧君颜一大早换了一身绯色色九爪蟒袍官服,腰系同样九爪蟒的白玉带,斜侧一颗色泽莹润的白玉扣卡上。 妖孽之气横生。 一个早起卖烧饼的百姓看到挂在城墙上的那具血淋淋的尸体和那颗披头散发的头颅,担子滑落,烧饼滚了一地。 一声尖叫,惹众人注目。 同时,经过祭司台大人柳永家大门时罕见无人守门的大门,一个百姓好奇偏头一看,恰一阵风吹来,一抹腥臭迎面扑来,有锈红色血液沿台阶滴下。 百姓忐忑走上前颤颤巍巍抖着双手推开大门,横七竖八的尸体满院,恶腥扑面令人做呕。 祭司台柳永一家一夜惨遭灭门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便传到大理寺那里。 第44章 祭司台祭天 上早朝的文武百官,竟见原本气派恢宏的祭司台,一夜之间断垣残壁,若一堆废石萧萧条条倒在那里。 众人眉心狠狠一跳。 待看到一身绯色九爪蟒袍的男人破天荒竟然也来了朝堂上时,朝堂之上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皇上共生六子。 大皇子即太子萧君泽,二皇子萧君玉,三皇子萧君颜,四皇子萧君佑,五皇子与太子一母同胞,同为皇后所出,萧君玄,六皇子萧君承。 此刻五人看着一身绯袍宛若谪仙,亦如妖魔的萧君颜穿着金丝线绣锦绣纹的黑色皂靴一步一步朝堂中走来。 上天赋予他无与伦比的昳俊之容,他脸上罕见带着初雪见晴的笑意,笑意蕴淡,不及眼底,让人生寒。 皇帝萧藤站在龙椅边上,掀眸看向萧君颜,心里骇浪拍岸,面上故作沉凝。 昨晚上他一人之力顷刻便将祭司台毁得彻底,像一个主宰生死的阎王,睥睨万物。 那祭司台祭司大人柳永当年曾在那卜出萧君颜天生祸星,祸国殃民的论断,自他出生以后便被附上这样恶毒的标签。 恰萧君颜出生当天,允州、永州、衮州同时传来飞信,三地闹饥荒,流寇成行、饿殍遍野。 同时,传来北狄与突厥双双对夏国发起战争的战报。 再加上萧君颜出生于七月十四日晚,民间传说的中元鬼节,出生那刻大雨倾盆,雷声轰轰,电闪雷鸣,那闪电似要撕裂夜空。 一切的一切,桩桩件件都好像在验证他便是那个命中带克与祸的祸星,他的降临带来一切的恶。 萧君颜磕磕绊绊长到八岁。 大祭司柳永再次夜观星象,再次将祸国祸民的妖言下到这个年仅八岁便受尽折辱的幼童身上。 柳永上达天听,“若不在三皇子八岁生辰这日将他交回地狱,祭天以平天谴,夏国恐将易君灭国。” 皇上本就刚愎自用,这皇位为屠尽手足,斩杀先皇而来,一听到有人要夺他皇位,还是自己的儿子,当即便信了柳永。 再加上自萧君颜出生以来,夏国本就祸事不断,让他活到八岁,已然是他这做父皇的仁慈。 可怜原本宠冠后宫的南国公主南嫣,萧君颜的母妃,为护幼子,忍气吞声,为萧君颜绸缪。 南嫣死在萧君颜面前,惨烈又破碎。 那样温柔端庄的母妃,为了他能活命,一次一次跪在萧藤面前,磕破莹白光洁的额头,将他护在身后。 而萧藤,一脚踹在她的心间,自此情爱全断。 南国得南嫣密信,前来营救,南嫣为拖住萧藤,以自己为饵,换萧君颜生机。 营救前晚,南嫣温柔的将萧君颜抱在膝盖上,“阿颜,答应母妃,以后要开心的活,你是上天赐给母妃的天使,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假如母妃没在阿颜身边,阿颜不要伤心,母妃会在另一个地方看着阿颜长大。” 萧君颜扑在南嫣怀里,只有在母妃这里,他能体会到一丝人间难得的温暖。 那时候他听不懂话里的暗示,还傻傻的问她,“母妃怎么不在阿颜身边,阿颜要快快长大,好保护母妃,母妃别怕。” 南嫣将小小的萧君颜拥在怀里,萧君颜分明感觉到脖子冰凉濡湿之感。 那是她母妃的眼泪,南嫣将一块玉珏塞到他手里,“阿颜,拿着这玉珏,这玉珏是母妃能给你最后的东西了,还有另一块一模一样的,等你长大了便去寻,收好它。” 萧君颜拿好那块玉珏,自此不离身。 彼时一出生,因着那个祸国妖星传言,当晚,母妃便由宠冠后宫的贵妃娘娘被打进蜘蛛网满结的冷宫。 不给吃食,不得热水,没有床褥和被子。 唯有陪嫁跟来的张嚒嚒陪在身侧。 七月的夜,早就寒凉,再加上刚生产完,一无所有,南嫣疼得肚子痉挛,萧君颜小小一团在母亲身侧哭得肝胆俱颤。 当时张嚒嚒心疼得天天掉眼泪。 张嚒嚒脱下自己外袍,裹住南嫣,产妇不能着冷,没法子,张嚒嚒只得将宫殿里仅有的几张木凳子拆了造火。 “皇上怎能如此狠心,他怎么敢啊,娘娘可是南国捧在手心里宠的公主,要是当年跟了少主,他定会将娘娘护若珍宝,不舍伤一分一毫的。” 南嫣惨白着脸,看一眼在怀中被他轻哄安睡的萧君颜,唇色苍白,“嚒嚒,慎言,小心,小心隔墙有耳。” 张嚒嚒抹了把泪,将辛酸闷回肚子里。 “嚒嚒,若是我活不成了,你带着阿颜去找他,他定然能护着阿颜平安长大。” 张嚒嚒只是垂泪,让南嫣挺住。 所有人都说萧君颜是祸星,是恶鬼,只有他温柔的母妃,说他是天使。 人人可以欺负他,就连地位最低的太监都能随时给他踹上一脚,骂一句晦气,还怪因他连累,连得他们都被别人瞧不起。 萧君颜刚出生时便莫名承载了所有的恶,在冷宫的那些年,人性之恶更是暴露得彻底。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可是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是厌恶。 那时候萧君颜在心里种下了深深的恨。 总有一天,他会长大,他会变强,他会像母妃护着他那样,站在母妃身前护着她,带她走出冷宫,给她最暖的被子和褥子。 萧君颜在他八岁生辰那晚,七月十四日晚,被献祭在祭司台上。 台上他被捆得结实,躺在高台之上,高台之下是熊熊的烈火,他的手被隔开一个口子,血臼臼而流,染红整个祭台。 他睁着眼睛看漫天星河,母妃在台下哭得撕心裂肺,他眼里那唯一的湿意给了她母妃,他不敢看她,怕多看一眼,便会让母妃的心多疼一分。 “我不疼的母妃,你别哭。” 幼童的稚音响在那片静谧的夜色之下。 南嫣摇摇头,看着那殷红的血,恨不能被割腕和灼烧的是自己。 她抬头瞥了一眼萧藤,带着铺天盖地的恨意。 文武百官跪在祭司高台之下以头触地。 对一个孩子被烈火炙亨无动于衷。 火把高点,诡异的字符绑在萧君颜身上,遍布祭司台每一个角落。 萧君颜侧眸看一眼那一身明黄龙袍冷漠的男人,永远铭记这张道貌岸然的脸。 几个穿着道服的道士嘴里念念有词念着他听不懂的梵咒。 原来,他生来便被许多人盼着死。 那晚的夜,明明前一刻星河璀璨,下一秒却乌云遮月,狂风顿起,火把尽灭,越发衬得祭司台熊熊燃着的火势狂大,文物百官的衣袍被风猎得光摆,官帽飞扬。 闷重的轰隆之声传来,闪电似要撕裂整片天空,仅片刻,飘泊大雨倾盆而下。 雨珠砸在萧君颜脸上,他漠然看着漫天细密却又庞大的雨幕砸得他脸庞生疼。 身上的炙热骤失,同时有箭矢嗖嗖射来。 第45章 复仇游戏才刚刚开始 是营救他的人。 那一晚上,那方断定他天生祸星的祭司台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屠戮 场。 刀光剑影和殷红的血液被雨水冲刷,洗掉那一夜的残忍。 厮杀声声被滂沱大雨遮掩。 萧君颜眼睁睁看着她温柔的母妃分明朝她笑了一下,抱住那抹明黄龙袍加身的人的腿,跟他说快走。 雨下得滂沱。 母妃的声音被淹没在那场漫天暴雨里,南嫣一向梳得一丝不苟的发被风掀得凌乱。 大雨浇湿他母妃孱弱的身躯。 萧君颜脸上全是湿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想冲上去阻止那个男人狠踹向母妃的腿,可被来营救的黑衣人拦腰抱起,“走,莫要辜负你母妃的心意和绸缪。” 那是他最后一次看到他母妃,数十把剑尖指着她,她看到他被救走,脸上是如释重负的笑意。 她南嫣还是护住了她的小阿颜。 雨下得愈发倾盆滂沱,升腾起一阵阵缭绕的薄雾,雨水打在树枝上,像一场绸缪已久的喧嚣谋杀。 母妃那抹削薄的身影被狂风暴雨侵袭,摇摇欲坠,像一株有一点点微风便会被吹散的蒲公英,不问前路亦不知后果,渐渐消失在萧君颜的视线。 直到朝堂上有人来报,祭司台柳永一家满门被屠,尸首被挂城墙,人皮被剥出来挂成灯笼,萧君颜才思绪回笼。 一听到柳永被剥人皮挂成灯笼,朝堂上所有人的眼睛朝萧君颜看来,这样残忍,惨绝人寰的手段不惯是这绯色衣袍、若雕塑成冰的男子的手段么。 包括皇帝萧藤。 这些年,他时常梦魇。 梦里是祭司台要将萧君颜祭天那晚上,萧君颜被救走时看向他的眼神。 八岁幼童,看向他的眼里汹涌着恨意,像临敌凶狠的恶兽,对他天生敌意,恨不得将他撕碎入腹。 朝堂寂静。 见萧藤现身,众朝臣朝拜,“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堂上文武百官皆跪拜,唯萧君颜一身绯衣,挺直脊背,站一棵挺拔傲然的苍松,他掀起眼皮,瞥向萧藤。 萧藤看着那抹朗寂若苍的身影桀骜至此,眼里亦泛起冷意。 天子权威不容挑衅。 “逆子,还不跪下?” 萧君颜桀骜一笑,“你也配让我跪?” 众朝臣俯首帖耳,战战兢兢,觉得这样的话,不是他们能听到的。 “放肆,朕是天子,岂容你藐视,御林军。”萧藤气萧君颜在文武百官面前挑衅他天子权威。 萧君颜压着眉,手臂青筋忽的暴起,在御林军未到门口之时,轻点一下朝堂上那根漆色圆柱。 御林军还未踏进殿门便集体倒地,哀嚎不断,众朝臣未见萧君颜出手,只见其轻轻点了一下殿内圆柱,个个皆是高手的御林军全部倒地,头伏得更低。 妖孽哟。 天爷啊。 这是哪门子不得了的 邪功?分明刀剑不取,所有御林军却倒地惨叫。 萧藤气得胡子抖动,“你…妖孽,果然是天生祸星。” 萧君颜嗤笑一声,无视萧藤的气急败坏,漫不经心转动他手上的骷髅头扳指,目空一切,狂妄至极,“父皇若是识相便将母妃葬身之地告知本王,不然,呵。” 不然,他要让这江山染血,伏尸千里,全天下陪葬。 大理寺卿苏长允终是看不下去,“禀告皇上,祭司台柳大人屠门之案的手段实在骇人,若不彻查,恐会引起民愤。” 萧君颜噢一声,道不必查。 “嗯,柳永一家是本王杀的,大家最好记住,本王记仇。” 苏长允大人直接愣在当场,隐约记得祖父提起过数年前祭司台的祭天事件,再听到这句话,亦不足为奇了。 伏地的官员大气不敢喘,连呼吸都放轻,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招来屠门之祸。 萧君颜却已经转身,“那祭司台亦是本王毁的,若父皇不觉得劳民伤财要重建,本王便见一次,毁一次。” 萧君颜绯色袍角略过百官眼前。 他顿住脚步,缓缓回头,绯色官袍熨帖腰身,“本王最喜欢人皮灯笼了,仔细着点你们的皮。” 这场复仇游戏才刚刚开始,当年参与祭司台天祭的人,一个也别想逃脱。 噢,他还要赶回去看那小东西去幽灵阁找他呢,昨晚上竟然敢将他锁在门外,这些个俗物也配耽误他的时间? 啧。 萧君颜往嘴里丢一颗糖,往外走。 出宫的甬道上,路过他的宫人无不伏地跪拜、战战兢兢。 待人远走,才敢抬起眼眸远观那抹坚颀的背影远走,暗叹王爷真是貌若谪仙,就是那心,是黑的。 朝堂上,自萧君颜离席,瞬间闹开得像一锅粥。 “皇上,由着三皇子胡来,恐会天下大乱啊。” “就是,这人凭自己喜好,动不动便是屠门的下场。” “此人不除,祸乱朝纲啊。” 几位皇子心寂寂,亲眼见萧君颜一身绯衣立在那里,睥睨一切,平生帝王之姿,他绯袍上那昂首潜海的蛟龙灼灼耀目,奕奕威风。 倒衬得他们皇子身上的蟒皆为虚张声势的拙劣掩饰。 几人心里都不舒服。 太子胞弟,五皇子,萧君玄出列,“父皇,三哥也太过嚣张,竟然屠朝廷命官满门,嗜血成性,何况祭司台关乎国运,三哥却给毁了,如此恶官满盈之人,其罪当诛。” 文武百官自发跪拜。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满朝文武,就没有不附议的。 众人只顾将心中想法宣于口,更怕此人不除,或许下一个被屠的便是自己。 只有皇帝萧藤和十多年前的老臣明白是怎么回事。 萧君颜那疯魔之人是回来报仇来了。 一时间,当年参与祭司台天祭的老臣们两股战战,恍然觉得脖子上似架着一把利刃,随时会斩下来。 绯衣玉带的男子嘴里嚼着糖,悠闲的往城门口而去。 城门口上那具被剥了皮的尸体和人皮灯笼,还有那颗发散乱的头颅没萧君颜的命令还在上面挂着。 血淋淋,骇人异常。 百姓围拢,口诛笔伐声鼎沸。 一身绯色挺颀的男子本就是最张扬的存在,况且他绯色官袍上那九爪蟒蛟獠牙悍戾,几乎要从他身体里蹦越而出。 只往那一站,威压和寒意俱在。 原本鼎沸的人群倏忽寂静,人群仿若被定格。 “三皇子” 人群中有人颤着声音喊出一声。 下一秒,人潮跪拜,“三皇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百姓伏地,无一人敢抬头。 青玄和青羽跟在萧君颜身后,看着萧君颜颀寂的背影,抿唇。 王爷一直是孤寂的。 百姓无一不惧他,天下无一人盼他活。 萧君颜身侧一个三岁幼童,被母亲强按着跪下,挺直小身子,哇的一声哭出来,一旁母亲慌忙拿手捂住幼童的嘴,全身颤抖,怕下一秒,面前这宛若谪仙的绯袍男子会要了她儿的命。 萧君颜看向城门高墙,却忽然心里刺痛,那晚上的梦靥淬不及防入心,梦里一抹殷红灼灼的身影一跃而下,他连她一片裙裾都抓不到。 心陡然变空。 光灿的光照在他挺颀的身姿上,衬得他那身绯衣愈发艳丽,他乌沉若泼墨的眸子亦被染成稍带薄润的暖色。 萧君颜难得弯下腰,蹲下身子,从糖盒子里拿出一块蓝色包装的锦糖,冷白修长的手指熟稔的剥着糖纸,然后,将糖推进幼童口中,那小孩奇迹般止了哭,还奶声奶气的说了声谢谢。 萧君颜揉了揉那幼童的头,眉目柔和一瞬。 一旁的母亲被萧君颜举动吓得发抖。 跪地百姓惊恐胆颤的听到那声谢谢奶音,恍然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萧君颜转身,面色沉住,“回去。” 换身衣裳,去见那小东西。 而萧君颜口中的小东西林晚熙此刻已经和卫柠用好早膳刚出府门。 第46章 可惜你不是我嫂嫂 卫柠化作与无心一般的护卫,着侍卫服饰,男装模样。 刚要登车的林晚熙听到背后那若冰石玉碎的深沉嗓音,“林晚熙。” 林晚熙眉心一跳。 无心今早跟她禀告昨晚上萧君颜来过暖月阁,彼时她已经关好门轩,睡得沉沉,全然不知这人是何时来的。 林晚熙转身,便见一身绯色蟒蛟的萧君颜从阳光处走来。 鲜少见他穿艳色服饰,竟不知本就若苍山傲雪的挺颀男子着一身绯衣玉带会是这般招摇模样。 冷白的颜被衬得昳丽无穷,让人挪不开眼。 要说这林晚熙上一世被娇宠得不谙世事,唯有一项爱好若苍山之巅岿然不变,那便是林晚熙喜欢一切漂亮美好的东西。 所以,难免就多看了萧君颜一眼。 瞧见林晚熙眼里的惊艳,萧君颜整早上冷郁的心情稍好。 “小东西,又沉迷于本王的盛世美颜无法自拔了?” 林晚熙瞥过眼,“我要去逛集市了,王爷莫要自恋。” 说完便要蹬车。 萧君颜一个跨步,手撑在那马车上,两人距离拉近,少女甜香气息扑面而来,萧君颜原本还刺痛的心脏莫名舒展了。 萧君颜微俯身,盯着林晚熙敛着的眸子,“王妃可是要去采买食材给本王做羹汤?” 眼角余光瞧见和无心并排而站的卫柠,萧君颜知道林晚熙急着去真甜甜品铺,更想逗她。 林晚熙瞧见萧君颜瞥向卫柠的眼神,心跳骤然加速,听说他去上朝,林晚熙还开心了好一阵,按照估算,这人万不会回来得那般快的。 林晚熙和真甜约好今日会见幽灵阁阁主,也就不打算和萧君颜耗着,只盼他莫要挡路。 她点一下头,“嗯,正有此意,王爷可满意?” 萧君颜抬起她的下颌尖,瞧着这怡然天成的雪肌腻理,感受手下娇软,“林晚熙,本王要吃酱醋鱼和菌菇鸡汤。” 林晚熙拍开他的手,后退一步,拉开两人距离,声音很淡,回了一句好。 只是说出想吃之物,何须凑得那么近。 萧君颜倒是没逗她了,想起昨晚被关门外,心里终是躁闷,他敛下长睫,转动手上的扳指,“林晚熙,你晚上睡觉还喜欢轩门睡?” 很会自我攻略的某王现在还陷在林晚熙心悦他到无法自拔的想象里,完全没想到昨晚上那一出是因为林晚熙不想和他有所接触的可能。 林晚熙佯装无知,“啊?” 随即点头,“左右王爷喜欢宿在清风阁,这轩门睡是我小时候的习惯了。” 啧,瞧瞧这语气,定是怪他常宿清风阁冷落了她了。 某王暗想,以后断不能那么忙碌,冷了这小东西。 念头刚起,萧君颜自己又觉得怪,为何会那般在意林晚熙。 林晚熙没想到萧君颜这么能胡思乱想和自我攻略,急着出门,懒得管他,“我要走了,去得早才有新鲜的食材。” 萧君颜嗯一声,伸出自己绯色衣袍的小臂。 这是要给林晚熙搭着让她登车的意思。 林晚熙侧眸看一眼萧君颜,不知道他今日为何有这怪异的举动。 纤柔的柔荑搭上结实的小臂,踩上矮蹬,林晚熙钻进马车。 蓝色宫睇和飘逸的裙裾蹭了一下萧君颜侧脸。 那抹娇俏身影入了车厢,手臂上温热的触感消失,萧君颜摸了一下被那裙裾拂过的脸庞,好似凝着一股幽香。 目送林晚熙的马车远走,萧君颜转过身,“回去,更衣。” 换了一身黛色麒麟纹的蜀锦衣袍,束修好,萧君颜亦去了真甜甜品铺。 他抄的近路,自然比林晚熙早到。 卫陌和慕白已经等在那里。 卫陌这血色硬朗的男子来回在屋里踱步,上过战场的人,大刀阔斧的,剑眉拧着,眼里有焦色。 慕白幽闲在沏茶见卫陌这模样,宽慰道,“卫少主,难得噢,在战场上杀敌都没瞧见过你如此焦着神色,放心,人有阿颜护着,你还有甚不放心的?” 卫陌干脆坐下,一身翠竹暗纹的月白锦袍将他硬朗之气柔下不少,那双满生薄茧的手在桌子上咄咄轻扣 ,“三年了,阿柠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卫陌自责得很。 而卫柠刚刚和无心抱刀立在远处,看着一身绯袍的萧君颜,暗道,可惜了晚熙那样娇软可人的美人,夫君竟是眸子揉着狠色之辈。 那侧脸的弧度锋利若被劈开的壁刃,自是不可挑剔,只是此人浑身那股阴翳之气便是明亮的绯色亦是遮不住的。 再看那绯衣上蛟龙浅海,暗想,晚熙竟是心仪如此权势滔天又手腕雷霆之人? 可惜了,可惜了她那大哥。 林晚熙和卫柠到真甜铺子时,伏天已在那候着,让两人稍等。 卫柠这才逮住机会跟林晚熙说话,“林姑娘,刚刚王府门前那位绯色蛟蟒锦蜀锦袍的男子可是你那王爷夫君?” 坐在隔壁房间的萧君颜、慕白、卫陌原本说着话,这下陡然安静下来。 林晚熙走到琳琅货架前,看满目陈列精致的糕点,点头,“嗯,是的。” 卫柠再次叹了声,“可惜了。” 林晚熙不明所以,“可惜什么?” 卫柠这小姑娘实诚得很,“唉,可惜如此漉鬓雪颜的娇软美人竟早早成婚,可惜我那还没成婚的大哥,可惜你不是我嫂嫂呀。” 隔壁房间,闻此言的萧君颜面色瞬间晦暗下来,眼里斥着锋刃,扫向卫陌,卫陌莫名觉得和煦暖融的春天陡然变成腊月飘雪,空气骤降几个度。 卫陌这厮真不知道自己人在房中坐,锅从天上来。 他连忙吟一口手中温茶,压下心中恐意,眼前这位他还不懂,最是护犊子性格,占有欲亦极强,若不把这凶兽一样虎视眈眈的眼神给说柔了,这人怕是要揍自己一顿。 卫陌忙摆摆手,“家妹口不择言,况陌之容貌与才干不及阿颜万分之一,王妃那等仙姿佚貌,岂是陌如此样样逊色与阿颜的人能肖想的。” 萧君颜面色稍霁。 只是隔壁传来女子娇俏笑声,林晚熙打趣她,“竟不知你小小年纪竟操那么多心。” 卫柠犹然不死心,“那王爷待你可好?他待你好便罢,若他待你不好,晚熙,讲真,你考虑一下我大哥呀,我大哥可是漠北少主,漠北男人向来飒爽,顶天立地,他样貌虽然稍逊色于那王爷,可是另一种野性之质,保准是个疼媳妇的,就刚刚我看到那绯衣玉颜的王爷,便知那人虽非池中物,周身腥杀之气沉,必定不是个会疼人之人,并非良配啊。” 第47章 幽灵阁阁主 某王刚缓下的脸色,这次沉得彻底,额上青筋骤然暴起,两只冷白修长的手指捏紧茶杯,指尖泛白,温茶就着一抹青然的绿在杯里震晃,荡起层层涟漪。 林晚熙倒是不知道昨晚两人第一次见面卫柠这姑娘竟起那么大的心思。 “你大哥人这般好,我便祝他早日觅得良人,团圆和满。” 可林晚熙深知,一个人的寄托可以是美食,可以是美景,可以是看一场戏,唯独不能是人,不能是婚姻。 林晚熙在心里默念,女子自是不该围囿后宅方寸之地,倘若晚熙婚姻不幸,这世间花很艳,饭菜亦是香的,大好河山更是美的,有朝一日,盼能随心所性,徜徉过日。 卫柠见林晚熙顾左右而言他,心下当即了然,果然,林姑娘的夫君多半不是个疼人的。 萧君颜支着耳朵,没听到林晚熙心悦他之言。 大婚晚上娇柔美人目露羞色和爱慕,那句甜糯的夫君恍然入耳,萧君颜的五指慢慢蜷起。 好似自那次爽约她生日宴之后,林晚熙那娇娇的小东西再未唤过他一句夫君了。 心口处忽然针扎一下泛疼,转瞬即逝。 卫陌见萧君颜沉暗着脸,忙唤他,“阿颜,你不会真信家妹所言吧?” 恰此时,伏天叩门进屋,将情况禀明。 萧君颜站起身子,覆上鬼面,“将她们带上二楼” 他这是要亲去去会会了。 见那抹岳亭身影走远,卫陌看向慕白,“老白,你说阿颜他这是怎么了?柠儿一句玩笑,他那张脸黑得好似我欠他银子不还似的?” 慕白轻摇折扇,举止斯文,眼神也一下卫陌,“唉,你这常年奔在战场上的将军,亏得你运筹帷幄,这还看不出来,阿颜心悦那娇娇小王妃而不自知,在偷偷的拈酸吃醋呢。” 卫陌只觉得石化。 萧君颜,那一怒便见血,伏尸百里的邪魔会坠入爱河、拈酸吃醋? 卫陌想了一下那场景,摇摇头,“看着不像啊,不然他为何冷着这么一个绝色的姑娘不顾,日日想着杀人,祭司台柳永一家昨晚被屠满门,人皮灯笼还悬挂城门,还不许人取下来?” 慕白哼一声,“那柳永是自找的,无事乱断什么卦?” 阿颜因为此卦痛失母妃,后好不容易整个人被南国皇室养出点暖意,像一点人样,夏国这些人生生将他仅存一点的善念屠尽,又将他踩进地狱里,若他不疯邪,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世人皆道三皇子萧君颜邪魔转世,狠厉恣睢,是人人避之不及的祸星,本应为了国运昌盛,造福百姓而心甘情愿祭天的。 可这煞神却逆天行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玩弄朝堂于鼓掌,非但没死,还杀了回来。 没有人真正在意他经历过什么,只是传言甚嚣尘上,星星之火渐变燎原之势。 “阿颜的王妃是个妙人,或许传言有虚,卫兄你想想女子多困于后宅方寸之地,以夫君为天地,何曾有女子像王妃这般有如此魄力,出来谋划设计瑞亲王,甚至目标是他满门屠尽?” 卫陌思索一阵觉得有理,恍然大悟,“要不说这两人是夫妻,都是狠人啊,不过多亏了这小王妃,阿柠才能找到,陌会承她的恩,我漠北少主欠她一份恩情。” 伏天出去将两人往二楼引。 卫柠和林晚熙坐在临靠窗的位置,听到脚步声,两人齐刷刷朝门口看去。 便见推开门的男子一身黛色缂丝天香绢锦袍,锦袍袍角边绣着织金麒麟纹,身前袍衣罕见绣有一只盘着的嗤着獠牙的猛虎,衬得此人气场骇人,带着血脉压制般的威压。 挺颀的身躯掩在合身的锦袍里,勾勒出蜂腰宽肩,广袖拽地,束发的玉冠是悚人的鬼骷颅,平添烈烈煞气。 此人真正的幽灵阁阁主无疑了。 林晚熙示意卫柠起身,先作揖一拜,“想必阁下便是幽灵阁阁主了。” 萧君颜掀起眼皮,看向林晚熙,便见这娇娇的小东西面色沉稳,不卑不亢,一袭月白百褶留仙裙拽地,绯色海棠隐现,外罩水蓝色纱衣,盈盈朝他俯身。 “林姑娘倒是有魄力。” 萧君颜一步步走到林晚熙眼前,压迫感倾然而至。 锦袍上那只盘坐着的彪虎近在咫尺,平添骇人之感。 林晚熙站直身子,直视那张鬼面,拉过卫柠,“这位姑娘便是漠北少主的妹妹卫柠,我遵照约定将人带来,那么幽灵阁想必亦会一言九鼎,到时候助我成事。” 萧君颜把玩着手里一只玉色扳指,“林姑娘认识那漠北少主?” 这话一出口,林晚熙莫名觉得气氛瞬间危险,男人的视线天然带着一种不可拒的威压朝她看来。 林晚熙一愣,“素闻漠北少主骁勇善战,人中龙凤,洒脱不羁,是个耿直爽朗之人,赤子之心,乃夏国猛将,有他守着漠北安宁,是夏国百姓之福。” 林晚熙敛着眸子说的这话,就是有种怪怪的感觉,好似她说一句话,空气便沉一分,对面男子看她的视线便犀利一分。 这人果然是怪。 高手的世界常人是无法懂的,林晚熙如此想着,便闭口不言。 听着林晚熙夸旁的男子,萧君颜本该沉寂无波的心莫名变得躁闷起来。 隔壁偷听到卫陌冷汗直冒,心里想着你们两夫妻聊正事便罢,别扯他身上啊。 好在卫柠开口,“幽灵阁阁主?” 卫柠拉林晚熙的手,“这么如雷贯耳、神秘莫测的人你也认识?” 林晚熙反握住卫柠的手,嗯一声,“也是第一次见。” “那幽灵阁阁主必定认得我哥哥卫陌咯,我大哥骁勇倜傥,意气风发美少年也,就是可惜了林姑娘名花有主,不然当我嫂嫂,再合适不过了。” 见两人提到自己哥哥,卫柠必定要给自己哥哥长长脸面的,卫柠总觉得林晚熙这样云鬓花颜,性子又好的姑娘跟那个邪魔王爷真是亏了,那样能止小儿啼哭的男子非良配啊。 第48章 把事情闹大 林晚熙不知是不是错觉,觉察到对面男人周身气场瞬间冷了一个度。 萧君颜舌尖顶了下后槽牙,切齿崩出两字,“是么?” 卫陌听到卫柠在这疯子面前狂刷存在感,冷汗直冒,心道不妙,立马一阵旋风踢开隔壁房门,闯进房间。 “柠儿。” 原本还想说话的卫柠瞬间转头,看到久违的哥哥,眼里瞬间爬上惊喜和湿意,“大哥?” “嗯,大哥特意来上京城寻你的。” 卫柠当即心花怒放,拉过卫陌的手便往林晚熙身边凑,“大哥,你快来,多亏这位好看的林姑娘救了我,不然我就要落在萧鸣那畜牲手里了。” 卫陌三年没见幼妹,见她长高了许多,轮廓还是那个轮廓,就是瘦得厉害。 五官硬朗的男人心涩然一片,眼里有懊恼,更多的是心疼,他揉了揉卫柠头顶,“都怪兄长不好,让柠儿受苦了。” 卫柠看着英武依旧,越发俊朗的大哥,觉得和林晚熙更是相配了。 卫柠将卫陌往林晚熙边上推了推,“大哥要多谢这位林姑娘呀。” 卫陌不动声色的瞄一眼杵在一旁存在感极强的某王,那男人一双兽眸正摄住自己, 卫陌摸了摸自己鼻子,看向林晚熙,正式作了一揖,“多谢姑娘相救,在下漠北少主卫陌。” 林晚熙亦盈盈俯身还以一礼,“卫柠姑娘吉人天相,巧合而已。” 卫陌本就是豪爽坦荡之人,他昨晚自然知道这姑娘出动了林将军府许多高手要救柠儿,实在是谦虚了,他郑重道,“家父家母每每想到柠儿失踪,都万般锥心,姑娘救了柠儿便是我漠北军卫家恩人,姑娘救命之恩,漠北军记下了,若他日有用得到的地方,卫陌万死不辞。” 说完卫陌拿出一个自己的玉佩,上面刻有一个陌字,递给林晚熙,“姑娘若以后有用得上我漠北军的地方凭此信物到漠北找我,见此物如见本人,陌必定出手相帮。” 林晚熙等的就是这个万金不换的承诺,刚想接过,萧君颜却伸出冷白修长的两个手指,轻轻一捻,玉佩落在他手里。 他瞥一眼卫陌,声音沉得厉害,“换一样信物。” 林晚熙狐疑的看一眼戴着鬼面的幽灵阁少主,心想此人怎么回事,这可是漠北少主的玉佩呀,她等了许久的承诺。 卫陌瞬间知道这男人的心思,这是吃醋? 他重新拿出一个漠北军特用的哨子,同样刻了一个陌字,“那姑娘便拿着这个吧。” 林晚熙郑重的接过,很笃定回了一句,“他日定会叨扰,知晓卫将军一言九鼎,先道声谢了。” 萧君颜攥着那枚玉佩,特别凉的来一句,“林姑娘喜欢漠北那边陲凉寒之地?” 林晚熙仔细看那枚口哨,点头,“那等地方风景必然壮阔,我一妇人,整日困在后宅方寸之地,若得机会,看遍万里河山,自然心向往之。” 这是林晚熙这一世的理想了,待解决了林将军府的危机,她便如此恣意快活过生活。 萧君颜盯着她看了许久。 林晚熙一心只在那哨子上,倒是没注意到那目光。 想到萧鸣的事情,林晚熙开口,“不知卫姑娘和卫少主可否介意将此事闹到皇帝跟前?” 卫陌本能的想拒绝,毕竟卫柠刚及笄,还未婚嫁,若让世人知晓她失踪三年,还被瑞亲王抓过,那名声便毁了,以后也不好找夫家。 可卫柠这姑娘嫉恶如仇,光明坦荡,也异常的有主见,她自己回答,“我打算将这件事情闹大,让瑞亲王这种恶人的真面目让世人知晓,若依然忍气吞声,不知道又要有多少妙龄的无辜姑娘受害。” 卫陌出声,“柠儿,此事闹大于你名声有损,你尚未婚配,恐怕…~” 卫柠却是笑了,“若忍气吞声这才不是我,我行事光明磊落,救万千少女于水火,且我逃离魔掌,并未出事,若有男子因我曾落入虎口而嫌弃于我,这种肤浅的男子亦非柠儿良配,柠儿看上的男子又岂是如此鼠目寸光之辈,若我今日不言,那瑞亲王凭自己救驾有功,在外权势遮天,胡作非为,岂不是万千姑娘的恶梦?” 卫柠性格豪迈,爱憎分明,是铁了心要将瑞亲王干下。 卫陌见到卫柠如此嫉恶如仇,光明大义,很是欣慰,果然是他卫家之人。 林晚熙听罢卫柠一袭话,越发喜欢这个小姑娘,这小姑娘身上有一种孤勇,按照自己喜好而活,并未在意外界对她的看法,活的格外通透。 且善良赤诚,不畏强权。 林晚熙走过去拉住卫柠的手,“不知卫姑娘会在上京城留多久,若无住处,便跟我住在王府。” 反正王府甚大,且王府安全,萧君颜的暗卫将那王府保护得很好。 卫陌亦有此意,若卫柠留在上京城暂时住在王府是最好的选择。 卫柠也格外喜欢林晚熙这白瓷玉似的美人儿,当即心花怒放,连忙说好,“估计还要住一段时间的,太好了林姑娘,我好喜欢你啊。” 卫陌亦附和,“我正在置办卫宅,柠儿既然喜欢林姑娘,便在王府住一段时日,大哥给阿爹阿娘和你二哥去一封信,让他们安心,不过这两日要先跟着大哥。” 戴着鬼面的幽灵阁阁主觉得自己被忽略了,那锦袍上卧着的老虎好像忽然活了过来,他将玉佩啪一声拍在桌子上,众人朝他看去。 萧君颜给自己斟一杯茶,不甚在意道,“林姑娘如此擅作主张,那景王会同意你将一个陌生姑娘带回府上吗?” 林晚熙想起上一世的萧君颜,他一个人在清风阁和书房忙得很,根本不管她在暖月阁怎么过活的,只要不往他跟前凑他便是开心的。 所以林晚熙很笃定,“景王亦不是真心想娶我,他忙得很,只要我不去招惹他,离他远远的,便好,他不会介意。” 萧君颜斟茶的手一顿。 茶水便装满茶杯溢了出来,顺着桌子流下来,淹湿了一片他的衣袍,呈深色。 卫陌亦是不动声色的瞥一眼萧君颜,看来别个小姑娘亦是通透的很哇。 卫陌看一眼怔住的萧君颜,提醒,“茶满了。” 萧君颜才回神。 心里莫名烦躁得很。 卫柠瞬间眼神一亮,觉得自家大哥有戏,忙问林晚熙,“林姑娘,那你觉得我家大哥如何?” 第49章 上丞相府挑衅 卫陌忐忑瞥一眼浑身散发寒意的萧君颜,拉过卫柠,“柠儿不可无礼,王妃和王爷感情甚笃,我们外人莫要乱揣测,跟大哥出去,阁主和林姑娘还有事情要谈。” 卫柠只得闭嘴,心想着反正来日方长,她大哥总是有机会的。 卫陌将卫柠拖走,屋里瞬间只剩林晚熙和萧君颜两人。 萧君颜掏出帕子擦了擦被茶水沁湿的手,在窗边坐下,“过来。” “啊?” 林晚熙没想到这一声是喊她。 萧君颜转过脸看到一脸讶色的林晚熙,“不是要谋划除去瑞亲王?” 林晚熙点头,“我帮阁主找到了卫柠姑娘,阁主也该践行诺言。” 萧君颜斟一杯茶推到对面,“喝一杯茶。” 林晚熙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却回答,“我不渴,阁主应下诺言,我便告辞了,到时候行事之前,必会来真甜铺子找阁主。” 想起林晚熙在府门口说要出来采买食材的事情,萧君颜难得声音都放柔了一些,“姑娘这是有急事?” 林晚熙点头,确实是有事,她想起上一世自己鬼医师父常去的另一个地方,想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 萧君颜便问,“何事?” 林晚熙想着鬼医师父特别钟情于美食的,要去买食材做美食,哄哄他老人家开心,却是将今天早上在府门口答应萧君颜给他做酱醋鱼阁菌菇鸡汤的事情忘记得一干二净了。 想起鬼医师父,林晚熙眸子里盛着笑,“我要去买食材。” 果然,这小东西还是喜欢他的,说到要去买食材竟然笑得那么发自肺腑的开心。 萧君颜因着林晚熙这个回答和这个甜美玉雪的笑容,心情也颇好几分。 “姑娘厨艺很好?” 林晚熙回神,“马马虎虎吧,若无事我便走了。” 林晚熙有点奇怪这幽灵阁阁主,不是传闻此人性子寡淡,话亦是极少的,她怎么觉得这人话有点多? 萧君颜暗戳戳以为林晚熙着急给自己做羹汤,心里愈发愉悦起来。 便也放了人,就是临走前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据说林姑娘很是心悦那位景王,景王可真是好福气。” 林晚熙没想到堂堂幽灵阁阁主亦会那么八卦,不过她现在对萧君颜可没什么感情,便随口回答,“阁主恐怕消息有误,那景王冷颜漠目,寡情寡义,不会对任何女子动情,都是坊间传闻罢了,至于我,迄今为止亦未有心悦之人,若他日有佳人能入那邪王之心,我倒是很拭目以待。” 听到此话的幽灵阁阁主猛的顿住。 未有心悦之人几字却像是一根刺钉进他的心脏。 成婚那日,这小东西明明亮着眸子,羞赧在他面前跟他说,夫君,我心悦你。 林晚熙出了真甜甜品店,心里却在暗想,自己上辈子何其孟浪,竟然连幽灵阁阁主这等不问世事的世外高人都知晓她对萧君颜那昭然若揭的爱慕心思。 怎的,上一世她对萧君颜的爱慕就那么明显吗? 林晚熙觉得真是怪事了。 无心和星月星夏几人守在门外,见林晚熙出来,忙迎上去。 林晚熙赶紧和星月星夏去买了鬼医喜欢的食材,便回了王府。 再过半个月便是皇上去万寿寺祈福的日子,林晚熙必须要让沈雪在这短短的十几日嫁给瑞亲王。 而她早就有所准备。 所以回了王府放了食材,喝了一杯茶,她便去了丞相府。 沈雪自那日从王府回家人便被刺激得不轻,有些歇斯底里的疯魔之状。 丞相府侍卫看到林晚熙来,心里一个咯噔,本能想将人拦在门外,林晚熙却拿着王妃身份作威作福起来,“放肆,尔等敢拦景王妃?还不速带路将我引见你们小姐?” 果然一搬出景王,侍卫态度立马软下来,今早上那祭司台大人柳永一家半夜被屠满门的消息甚嚣尘上,那魔鬼一般的男人谁惹得起。 若这位在景王枕边吹吹枕边风,搞不好下一家被屠门的便是丞相府。 侍卫当即便将人引到沈雪的院子。 房间传来茶盏摔碎的声音,和沈雪歇斯底里的吼叫,“都滚下去。” 林晚熙嘴角一勾笑得无害,“雪姐姐,这是怎么了?” 沈雪听到林晚熙声音竟然躲到房柱子后面,惊恐看着林晚熙,“贱人,谁让你进来的?” 屋子里的丫鬟修竹见林晚熙来了,赶忙见理,“参见王妃。” 林晚熙瞧见那修竹手上明显的鞭痕,那脖子上的红痕更甚,她将人拉起,“退下吧。” 林晚熙朝星月和星夏使了一个眼色,星月和星夏立马会议,小姐让她们将这丫头拿下的意思。 丫鬟们都出去,林晚熙看着满屋狼藉和躲在房子后面狼狈不堪的沈雪,舒心一笑,朝沈雪走去,“雪姐姐,这是怎么了?见到我不开心?我们是好姐妹啊,过来,我是特意来看看你的,培养培养我们姐妹之间的感情。” 沈雪见林晚熙像见了鬼一样,她的五个手指被林晚熙碾得尽断,现在还包着纱布,脸上青紫不一,是那日被扇的巴掌未消。 “林晚熙,你这贱人,你快滚。” 林晚熙朝她一步一步走来,伸手拉过她的手,不动声色给她把脉。 竟然还没有孕。 看来得从长计议。 林晚熙还想说些话刺激沈雪,林胜带着人气势汹汹的来了。 星月在外面高喊,“放肆,你敢对景王妃丫鬟不敬?” 林晚熙听到声音,知道必定是沈峰来了, 她走出去,果然看到沈峰想掌掴星月,只不过被无心挡住了。 无心高了沈峰一个头,站在他面前,冷冷瞥一眼沈锋,刀架在他脖子上。 沈峰恶毒的眼朝林晚熙剜过来,“林晚熙,你胆大包天,竟然敢到丞相府来撒野,简直找死!” 无心立马朝沈峰腿窝一踢,咔嚓一声,沈峰扑通跪下,剑架在他脖子上,丞相府的侍卫亦齐齐拔刀,团团围住几人。 无心嗤笑一声,“胆敢向景王妃拔刀,尔等俗物就不怕王爷要了你们的狗头,沈峰,王妃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 侍卫们面面相觑,要说之前对景王萧君颜的各种疯魔行径只是传说,那么昨晚上那狠辣恣睢的景王深夜屠了祭司台柳永一家以及以一人之力尽毁祭司台行径却是实打实让人惧怕。 沈峰看着自己府里侍卫竟然软弱至此真是气极,直接吼出来的,“还不快上。” 无人敢动。 无心是不怕的,以自己武功,这些人真动手起来,不够自己塞牙缝的。 林晚熙看向沈峰,“我只是看在往日情谊过来恭喜雪儿姐姐的,沈大人何须如此动怒?无心,我们走。” 临走前,林晚熙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沈峰。 莫急啊,等整死沈雪,下一个就是你沈峰了呀 。 第50章 鬼医 见无心松开警惕,沈峰作死抽起侍卫的剑便往朝林晚熙刺来。 无心立马一个飞镖将剑击走,剑直接朝沈峰手刺去,惨叫声起。 林晚熙回头瞥一眼沈峰,示意无心放手,反正沈峰迟早要死无葬身之地,她还需要用他将整个左丞相府拉入瓮,一个都不能少。 几人大摇大摆回王府。 林晚熙不得不承认这是借了萧君颜那邪魔的方便。 果然左丞听到侍卫来报林晚熙目中无人甚至挑衅行径来这一趟,气得拍坏一张桌子。 “岂有此理,竟然这么不把我丞相府放在眼里。” 管家回答,“是否派人去将人押回来。” 沈左丞气得半白的胡子发抖,“去什么去,那是萧君颜那煞神的王妃,上次雪儿在赏桃晏便触碰他逆鳞,传出他和王妃感情甚笃,甚至还传言是他死缠烂打追的他王妃,这疯子昨晚上夜半三更一个人屠祭司台柳永家满门,把他惹着了,今晚岂不是轮到我丞相府?” 因为萧君颜这些年的疯魔行径,很多人对他是敢怒不敢言。 林晚熙一点不知赏桃晏上因为萧君颜心悦她,主动追求她那一番话,全上京城对她的风评都变了。 坐上马车,林晚熙立马问星月,“那丫头可是愿意为我们所用?” 星月和星夏点点头,“沈雪在丞相府飞扬跋扈到极点,那丫头叫修竹,自小伺候她,被沈雪动辄打骂,身上伤痕无数,再加上最近她母亲生病需要银两跟沈雪开口提前预支工银,被沈雪又一顿打骂。” 林晚熙点头,“明日让她找一个时间在香满楼与我见面,今日先给她银两让她给母亲看病医治。” 任何一个微小的力量都值得拉拢。 刚刚林晚熙趁着拉沈雪手时给她诊脉,她并未有孕,超出了林晚熙计划,不过事在人为,很快就会传出她有孕消息,到时候不用她绸缪,丞相府会提议将沈雪提早嫁了。 星月星夏知道小姐有自己主意,连忙称是,同为丫鬟,她们两人在小姐这得到的像是亲姐妹一样的对待,对比之下那叫修竹的丫头的遭遇确实让人唏嘘。 她们何尝没见到修竹看两人时那艳羡的眼神。 林晚熙吩咐赶车的无心,“去北面的乐有集市。” 无心迟疑一瞬,“王妃,那地方混乱,恐怕危险。” 林晚熙想起上辈子鬼医师父仁德善心,常去那集市上免费给百姓义诊,因为那地方聚集的都是整个上京城的颓败与罪恶,与它的名字乐有完全相反。 所以林晚熙想去碰碰运气。 “无妨,有你护着,不会有事。” 无心:……… 若林晚熙猜得没错,那集市上有一个奴隶市场,运气好的话,还能碰到大人物。 马车拐入乐有集市时,立马与繁华的上京城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里没有鳞次的楼房和喧嚣的烟火气,亦没有安居乐业的百姓脸上才有的笑。 有的只是灰败破旧的屋子,和瘦骨嶙峋透着病态和疲态的人。 就连挂在廊上的灯笼亦是破旧萧条的。 所以当看到他们这辆镶金衬玉的豪华马车不合时宜的出现时,立马引起众人围观。 无心暗道不妙。 林晚熙撩开门帘往外瞧,不由感叹,“没想到繁华的背后有如此阴暗穷苦之地,天子脚下,皇上难道不知?” 无心嘲讽一笑,“那昏庸的皇帝哪能体会百姓疾苦?只会纸醉金迷,纵欲享乐,这地方自然被有心人干预,奏子递不上去。再加上此处早成权贵变态消遣之地,那些权贵声色犬马,只会折磨人找乐子,谁有会真正在意这里的百姓苦不苦?” 连无心都没料到林晚熙知晓这么个地方,无心却对这地方熟悉,因为他能有今天,便是阁主将他从奴隶场上救下来的。 不然那日,奴隶的他在斗兽场上和那只猛虎搏斗,必然会被猛虎吞入腹中。 林晚熙抿着唇不说话。 只是仔细的看道路两旁希望能看到她鬼医师父的身影。 只是将整个乐有集市逛了一个遍都没发现鬼医师父身影,林晚熙难免失望。 她只得让无心转头,“去第一日见你时那破庙。” 到了集市,林晚熙让无心、星月星夏在外面等,她自己去看,她绕到外面的窗口朝里面看去,可不就看到她寻找多日的鬼医师父正靠在佛像旁打盹儿呢。 林晚熙喜出望外,没敢惊动他。 她最了解这位可爱的小老头了,他馋美食,只要自己美食在手,再按上一世的攻心步骤,他必定还会收她为徒的,那桃花四十九日醉她只差最后一个步骤了,需要他师父指点。 林晚熙走到马车旁是连步伐都是轻松的,跟无心交代,“快回王府。” 回府以后,林晚熙亲自动手要下厨,把星月和星夏吓坏了,她们娇声宠养的小姐哟,那十指青葱一样白嫩,从未沾过阳春水的,虽说为了取悦王爷小姐苦看美食方面书籍,王爷的膳食小姐之前从未假手旁人,可两丫头还是舍不得她操劳。 “小姐,你想吃什么尽管吩咐星月和星夏,让我们来做便好。” 林晚熙却是挽起了袖子,“无妨,这膳食要亲自动手做才有滋味。” 知道林晚熙对美食热衷,两丫头便在一旁帮手。 萧君颜换了一身黑色束袖服,心里到底惦记着林晚熙要给他做美食的事情,便回了王府。 回王府后直接往暖月阁走,见无心按着刀柄站在暖月阁外面,无心瞧见萧君颜先见了礼,“王爷。” 萧君颜心情颇好嗯一声,“王妃在干嘛呢?” 无心亲眼瞧见王妃带着他们买了许多食材,早上又听到王妃说要给萧君颜洗手做羹汤,亲自下厨的,便回答,“王妃在做饭呢。” 萧君颜心豁然开朗,仔细站了一会,可不就听见里面热闹得很。 “星月星夏,帮我把葱姜蒜拿来,切碎对,这鱼要有姜才不腥。” “还有调一个酱汁,等下弄鸡。” 这是林晚熙的声音。 巧了,某王今天早上跟林晚熙说的是自己想吃鱼和鸡。 于是萧君颜嘴角微微上扬,心情颇好,这小东西还是在意自己的罢,一从真甜甜品铺子出来便买膳食给他亲手下厨呢。 于是萧君颜没打算打扰林晚熙,回清风阁去了。 第51章 见鬼医 林晚熙忙碌一个下午,将糖醋鱼、烤全鸡和子姜炒鸭子以及几个珍馐小菜都做好,看见摆在桌子上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林晚熙心情颇愉悦。 自然也做了几人的午饭的。 林晚熙给无心单独弄了一份,让星月去喊人,星月一出去便看到一身黑色束袖劲服的无心站如松柏,手按刀柄,好不威武。 想起在丞相府,无心给她挡的那一刀,星月莫名觉得脸有些红。 星月跑到无心眼前。 偏无心长得高,星月只得仰着头看他。 被小姑娘这么看着,而且距离这么近,无心耳尖悄悄红了,抿了抿唇,按着刀柄的手紧了紧。 星月性子本就开朗,看着无心,真诚的道谢,“无心侍卫,在丞相府的时候,谢谢你。” 无心连敛下眸子看一眼小姑娘都觉得唐突,目视前方,耳尖更红,“无事,应该的。” 道了谢,星月便道明来意,“王妃让你进去用膳呢,你快进来吧。” 无心有点受宠若惊,被当奴隶对待的这些年,他何时能得这般待遇?那可是王妃,他的主子。 无心摇摇头,“谢王妃赏,无心不饿。” 星月见他一直目视前方,脸上是惯有的冷淡,也抿抿唇,看他一眼,进院子去了。 小姑娘身上的清淡玫瑰香远去,无心紧绷的弦才松了松,大大呼出一口气。 这气还没松完,小姑娘又跑了出来,无心又站得挺挺的,还是那副冷淡模样。 星月心想这人真是害羞,连多看一眼姑娘都不敢,“无心侍卫王妃让你进去,不然王妃要亲自来请了。” 说完星月就跑了,无心这才回头,看到星月娇俏的背影,他呼一口气,转身进院。 院子里林晚熙将给鬼医的饭菜装好,到底多了些顾忌,怕他不喜欢,让星月和星夏给无心单独支了一张桌子,上面摆着精致可口饭菜。 林晚熙见人进来,忙招呼,“无心,这段时间保护我辛苦了,今日难得下厨,你尝尝,不要拘谨,星月和星夏便常跟我一起用膳的,当成自己家就好。” 林晚熙知道无心是一个孤儿,而且以后都要仰仗他护着的,她不是那些恶主子,从未把星月星夏当下人看待,对待无心,自然也一样。 无心站在满院子饭菜飘香的桌子旁,看着那些精致可口的饭菜,听到林晚熙说的家,再故作坚强冷漠的男人都禁不住湿了眼尾。 无心喉咙涌过哽意,虔诚作揖,“谢王妃。” 林晚熙招呼他坐,“慢慢吃,不必急。” 无心背对林晚熙她们坐下,无人看到这个平时性子极冷的七尺男儿眼角那滴晶莹的泪,心也跳得猛烈。 从未想过有一天,还有人能如此赤诚待他,不是将他当成卑贱的奴隶,照顾他的情绪。 无心吃着碗里泛香的白米饭,和眼前的鸡鸭鱼肉,拧了一下自己胳膊,疼的很。 不是做梦。 心里陡然生出一种以后要誓死护着林晚熙的决断来。 眼里涩意深深。 林晚熙再次出声,“无心,你要习惯,以后不必跟着府上侍卫去后厨用膳,有我一份吃的,自然也有你们一口喝的。” 米饭和肉菜还在嘴里,无心慌忙抹了一下眼角,才敢细细品着口中菜肴,咽下了才回了句,“谢王妃。” 从未觉得饭菜能如此美味,以前只觉得这些是简单的果腹之物,任何佳肴在眼前都是一样的。 暖月阁里气氛格外和谐,这顿饭吃得无心全身暖意融融,心里信念愈发坚定起来。 吃饱喝足,林晚熙将打包好的饭菜用一个精致食盒提着,无心瞧见,以为是给王爷提去的。 林晚熙开口说要去那间破庙,无心眉心一跳,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莫非王妃压根没想过要给王爷做膳食? 林晚熙想起能见到自己鬼医师父,心情颇好,到了集市便让无心和星夏星月她们自己去逛集市,只说两刻钟以后在集市口会面。 她提着食盒朝破庙走去。 透过窗子先看了一眼,一个鹤发慈祥的讲究小老头可不就靠着佛像还在睡。 林晚熙轻轻推开门口,尽量不发出声音,朝庙里走去,就是在鬼医对面不远处弄了些干草,林晚熙席地而坐,打开食盒,手上的扇子朝鬼医那边扇了扇。 烤鸡的香味弥漫。 鬼医拧起鼻子嗅了嗅,豁然睁开眼睛,一抬眼便瞧见对面一个小姑娘正卖力的撕着一个鸡腿往嘴里啃。 小姑娘堆雪玉雕的模样,正在大快朵颐。 鬼医坐正,那双雪亮的眼睛紧紧盯着林晚熙手里那只鸡,哪有刚刚睡醒的模样。 鬼医咽了一口口水,搭讪,“小姑娘,吃得挺香。” 林晚熙故意敛下眸子不看她,想起自己这个师傅最受不得美食诱惑,看,现在不是先搭讪了。 林晚熙豪迈的抹了一下嘴角的油,“嗯,好吃得很啊,简直就是人间绝味。” 鬼医舔了舔唇,眼见林晚熙一口一口的将手上的鸡肉消灭,只恨那鸡不是在自己嘴里。 甚是可惜啊。 “老伯伯,你肚子饿不饿?” 这问得,不正中下怀么? 鬼医赶紧凑近一点,摸了摸自己肚子,叹一口气,“老头子我好几天未进米粒了,饿得慌啊,一看姑娘就是一个人美心善的,小丫头,你那食盒里莫非还有其他的菜?” 林晚熙点头,“有的。” 说完一样一样的拿出来,瞬间那味啊,更勾人味蕾啊。 鬼医深嗅一口,便知这些菜色都是极品,他这些年爱美食,已然到了只闻便能知那菜菜色如何。 “甚合老夫胃口啊,姑娘这师承何位大家之手?” 林晚熙莞尔一笑,“这菜啊也就是我这闺阁女子无聊时瞎琢磨出来的,正愁没人品鉴呢。” 鬼医凑近一分,笑得眼神越发雪亮,那眼神似要黏在那烧鸡上,“那丫头你正真是找对人了,得我这老头都赞扬的菜品,必定秒了整个上京城的大厨,即便是御厨也比不上的。” 噢,林晚熙一副很佩服的样子,“那老伯伯勉为其难帮我尝尝?” 鬼医矜持了一下,耐不住那鱼呀、鸡呀、鸭呀香得很,将他馋虫都勾出来,便故作深沉道,“可以,丫头今日真是好运气。” 林晚熙点头,“荣幸至极。” 第52章 消息到了皇宫 林晚熙将剩下的鸡和食盒里的菜推到鬼医面前。 鬼医撕了一个鸡腿,咬一口以后惊为天人,细细咀嚼,外焦里嫩,唇齿留香,让人吃了一口又想一口。 “嗯,丫头手艺不错。” 鬼医毫不吝啬的赞美。 林晚熙知道他饿着了,没打扰他,等他吃完了收好食盒便打算走人。 鬼医意犹未尽,“丫头可还会来?” 林晚熙瞧他那模样,便知自己的菜是深合他胃口了,便答道,“看还有没有那么多时间捣鼓这些吧,老伯伯你且歇着,我先走了。” 说完林晚熙挎着食盒便往外走了,心情很是愉悦。 林晚熙了解他这师傅,吃了她这一顿,到时候不用来找他,他老人家会来找自己的。 无心、星月和星夏已经在集市口那里等着了,林晚熙见到他们便招呼回去。 回去便已经是傍晚了。 林晚熙回到暖月阁,刚在秋千上荡着放松一下,无心便禀,萧君颜来了。 林晚熙还狐疑,这家伙一天到晚是没事么,老往她的暖月阁跑? 不像他上一世的作风啊。 且说,这萧君颜刚回府,青玄和青羽便禀告林晚熙买了许多新鲜的食材,两人和萧君颜一样自动脑补,王妃是给王爷买的食材做羹汤。 萧君颜那张沉着的冷面难得染上一些柔和愉色,自然而然的往暖月阁而去。 只不过没见那黛瓦飞檐的屋顶缭绕氤氲的烟气,也没闻到食物的香味。 星月星夏开门时,林晚熙亦起来在石桌前坐好,见萧君颜来没多大情绪起伏。 倒是萧君颜一进门便喊了一句,“林晚熙。” 林晚熙手里拿着针线在绣丝帕,抬起明眸,“啊?” 萧君颜跨步走到她跟前,手背在身后,眼神有点危险,“本王的酱醋鱼和菌菇鸡汤呢?” 手上的针线戳了自己的手尖,血珠子在嫩白的指尖冒出来。 糟。 得到漠北少主的许诺和救出卫柠那姑娘,再加上心心念念要找到师父,林晚熙将这事忘记了。 不过她本也没打算为他做的。 被萧君颜这么问,岔开思路,那点痛意都被林晚熙忽略了。 萧君颜却是立马抓住她的手指便往自己嘴里含。 直到指尖传来湿濡的暖意,林晚熙才回过身,看过去,手指已经在萧君颜嘴里。 …… 林晚熙赶紧将手收回。 手上像着了魔,全是濡湿暖热的触感。 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口腔,刺激着萧君颜心里的邪。 萧君颜自己也愣了一下,这动作娴熟,好像自己曾做过。 林晚熙将自己手背在身后,红着脸,“我没做。” 萧君颜冷白的手指捏着林晚熙的下巴尖,强迫她看向自己,“林晚熙,你在敷衍本王?” 林晚熙卷翘的长睫忽抬,露出初雪见晴的眸子,直视萧君颜,“嗯。” 所以你发怒啊,休了我啊。 萧君颜默默看了几息反骨恒生的林晚熙,束修好的黑色麒麟纹束袖上的兽头愈发凶悍,虎视眈眈对着林晚熙,徒生压迫之感。 萧君颜黑色云锦袖袍衬得林晚熙那张脸越发若无暇温玉,姿态楚楚。 “小东西你还敢嗯?” 萧君颜摩挲着林晚熙触感细腻的下颚,林晚熙心里叹一口气,因为不爱和不在意,所以她压根没了那个心思再费心在萧君颜身上。 瞥见林晚熙手里刺绣,萧君颜似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是因为绣这个东西,所以没时间做饭?” 林晚熙还不及回答,萧君颜接着来了一句,“这是绣给本王的?” ……… 这人怎么觉得什么都是给他的。 林晚熙赶紧将刺绣也藏了,“没有,不是给王爷的,我就是忽然不想给王爷做饭了,压根没记得这回事。” “没记得?” 萧君颜的脸一寸一寸阴鸷下来。 为了等她这一顿饭,他一天都没有用膳,吃什么都觉得味如嚼蜡,可现在她说她没做,还特别理直气壮的说自己压根没记得这回事。 不该如此啊 ,前不久他来暖月阁的时候她明明还忙的热火朝天在弄吃的。 之前不是天天给他做的吗? 星月、星夏、无心、青羽和青玄五人胆战心惊的看着一个站着浑身冷凝,一个坐着无害得跟只小白兔一样的两人,心里冷汗直冒。 林晚熙很犟,她是重生过的人,知道两人纠缠的结局,所以再不想重蹈覆辙。 萧君颜理所当然的索取,不过是笃定林晚熙心悦他,甘之如饴付出罢了,这是他认为必赢的筹码。 可现在,自己想收回真心,那他手上的筹码便失效了。 他不过仗着她的喜欢,在这份心悦里肆无忌惮,可是林晚熙不想奉陪了。 林晚熙视线放在那颗开得炫紫的紫罗兰上,不再理萧君颜,转回视线,又开始刺绣。 萧君颜饿了一下午,满怀期待的来,气得胃疼。 他甩了一下锦袍坐下来,云锦绣袍铺展,蹭了一些到地面,萧君颜浑然不管,撑着腮帮子凑到林晚熙眼前,重复了一句,“本王饿了。” 林晚熙特别的无语,“你是大爷吗?” 萧君颜嗯一声,“是啊。” “王爷位高权重,权势滔天,想吃什么样的饭菜,找出一个大厨岂不是简单的事情,何须在我这里刷存在感?” 萧君颜觉得生了反骨的林晚熙可太有趣太迷人了。 生起气来,眼尾微微上挑,激动时,还会悄悄蕴上一抹红,堆雪玉雕似的可人模样因着这份反骨,整个人都添了灵气,比刚进府时只会一味讨好取悦他的林晚熙不知道迷人多少倍。 萧君颜屈指轻扣桌面,一只手还撑着腮帮子的,一缕乌发从侧旁落下,他嗯一声,“本王就喜欢在阿熙面前刷存在感。” 那声音,那神态,林晚熙莫名听出一种病娇的意味。 林晚熙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一世的萧君颜比上一世难缠得多。 说完这货竟是伸出他那冷白的手指扯了扯林晚熙的衣袖,“本王饿了。” 竟然让林晚熙听出点撒娇和委屈的意味。 林晚熙扭头看去,可这人分明还是冷颜漠目的模样。 乌金西沉。 赤霞的余光拢在一白一黑两人身上,少女面目含嗔,男子眉目染笑,紫藤萝花瓣落在两人发上肩上,两人对视僵持。 “那这位大爷,你老人家想吃什么呢?” “王妃做的本王都喜欢。” 你 那你想得真是美死了。 林晚熙转头便吩咐道,“无心,去让膳房给王爷下碗面。” 这已经是林晚熙极限了,上辈子给这位大爷洗手做羹汤做够了,双手捧上的真心永远得不到回应,现在上天垂帘让她重活一世,这一世只想让生命若夏花绽放,不想讨好这邪王。 同时,月倚楼着火,七楼烧死许多人,发现许多尸体的消息传到皇帝耳里。 原本这事不必上达天听,可被烧死的人里,有瑞亲王和四皇子萧君佑的人,善疑的皇帝立马联想到自己的皇位和各种阴谋论里。 第53章 漠北军 再加上卫陌和卫柠同意将卫柠遭瑞亲王抓的事情闹大,当天瑞亲王挟持漠北少主卫陌的妹妹卫柠想以此逼迫漠北军为自己所用的消息甚嚣尘上。 同时传出四皇子为皇位绸缪,想拉拢漠北军,和瑞亲王在月倚楼抢人,在月倚楼打得激烈,引发火灾的消息在整个上京城风靡开来。 这个消息传遍上京城,有人欢喜有人忧。 欢喜的自然是太子一党,二皇子萧君玉、五皇子萧君,这些置身事外的人。 六皇子萧君承无意朝堂和权势,倒是乐得逍遥。 忧愁的自然便是瑞亲王萧鸣,和四皇子萧君佑,萧鸣是完全没想到自己随便抓的一个小姑娘竟然是漠北少主的妹妹。 这是无意将天捅了一个窟窿。 漠北军凶悍,卫老家主又是护犊子的性格。 萧君佑没参与这件事情却被人陷害摆了一道,自然将矛头直指太子萧君泽。 太子泽处处和他作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萧君颜就是个疯子,若他真想要那皇位,以他毁天灭地的性子,根本不必耍这些腌臜的手段,随时能登位。 萧鸣得到消息的当晚便直接进宫面圣,这位皇帝,疑心极重,被人如此暗箱操作一番,这位皇上必然会觉得自己联络漠北军,意在图谋江山。 脸上满是横肉抖动的萧鸣冷哼一声,“狗杂种的,倒是一手好图谋,这是要将本王陷于不忠不义啊,要让我知道是谁在背后算计老子,老子不弄死他。” 不过当今皇上萧鸣了解,有把握让他消了怒气,自己手上亦还有筹码,只要能面圣,误会便能说清。 可萧鸣高估了帝王猜忌之心,那晚上他在承乾宫跪了许久皇上未曾召见,怕惹怒卫陌,还下旨将萧鸣软禁。 萧鸣踏着冰冷月色而归,膝盖生疼,心里更是窒闷,前脚刚回王府,后脚黑甲侍卫便带着长矛将整个王府围起来。 萧鸣抬头看一眼天上圆月,叹一声,看来皇上对自己起了疑心啊,可是自己的军权全部上交了啊。 同样焦头烂额的还有四皇子萧君佑,今早上大理寺那里一出消息,他立马便进宫去了。 当时皇上正雷霆震怒,他跪在地上,萧藤随手朝萧君佑砸一个墨砚,不偏不倚正中额头,萧君佑没有躲。 脊背挺得直直的,承受龙之怒火。 他母妃本就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宫女,一朝得到宠幸生下他,因为母族无倚,他这些年走得始终是步履维艰的。 前段时间因为科举舞弊案,刚让父皇对他有些好印象,也不知道谁那么阴损在背后陷害他,让刚建立起来的父子温情摇摇欲坠。 “逆子,你们一个个都在觊觎朕的皇位是吗?” 萧藤捶了一下桌子,声势浩大,高公公在一旁慌忙给他顺背,“皇上息怒,注意身体。” 那砚台萧鸣砸得用力,萧君佑额上已然见血,萧君佑却是直接跪拜在地,“父皇明察,有人暗地陷害儿臣,父皇正值当年.,儿臣必不会做那忤逆不孝之事。” 萧藤明晃龙袍上的龙腾飞跃舞,他鬓边染霜,发微乱,越发衬出萧藤的老态来。 “你可曾接触过漠北少主卫陌?” 帝王猜忌之心岂会平息,何况死在七楼的人身上有萧君佑特别宝贝的一块玉佩,那玉佩是他母妃留给他的唯一稀罕物,还是当年萧藤为了让自己不被外人诟病,赏了这块玉佩以后,一杯鸩酒便将那宫女毒死了。 当然仅仅只凭一块玉佩自然不能证明什么,恰恰昨晚上月倚楼着火之时,萧藤锦衣卫恰好抓到一名与漠北通信的暗桩,那人锦衣卫见过,确实是萧君佑的心腹。 这才让萧藤忌惮。 更让萧藤忌惮的是漠北军。 这些年北狄和突厥屡屡对夏国进犯,若不是骁勇悍匪般的漠北军几十年坚守在漠北边陲之地,上京城是不会那么太平的。 漠北军马彪人悍,卫老家主又是个硬骨头,无论如何都不肯交出兵权,且萧藤还要倚仗漠北军,对漠北军日益强健竟然束手无策。 三年前卫陌进宫述职,卫柠便跟着上京城,无人不晓卫老家主就这么个女儿,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宠得很。 当时失踪,漠北军几乎将上京城掘地三尺都没找到,这些年一直有大力量在寻,只是没想到竟然牵扯到瑞亲王和自己的儿子。 如此牵扯便和皇室扯上关系。 萧君佑何曾不想结识那个骁悍无双的年轻少主,若他日卫陌能为他所用,便是他夺位的一大助力,可那少将军软硬不吃,根本无从下手。 萧君佑匍匐在地,“儿臣虽仰仗少年将军大名,从未想过结交,即便有那心思亦是为父皇绸缪。” 萧藤气顺了些,“那卫柠呢,你真是去和瑞亲王抢人去的?” 萧君佑否认,“儿臣并不认识卫柠,亦不知晓她被瑞亲王所抓,更不知她是漠北卫家千万娇宠的小女儿,儿臣也是今天早上才得到的消息。” 若早知道,萧君佑只会将人悄无声息的救了,然后让她喜欢上他,岂不是好,一箭双雕,得了卫柠的人,漠北军必会在他这边。 “今日起,回府门思过,佑儿,你最好不要让朕查出你背后小动作,不然你这皇子亦做不成,退下。” 萧君佑敛着眸站起来。 “聂寒,派人将四皇子送回府上,无召不得出。” 萧君佑在暗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手指慢慢蜷起,这是要软禁他了? 萧藤本就善疑,必定会调查,何况他不只是怀疑萧君佑。 他甚至想,有没有其他几个儿子的手笔呢。 萧藤让聂寒派人去寻卫柠,他知道寻到了意味着什么,他可以承漠北军一个恩,让漠北军始终拥护着他。 若寻不到,便棘手了,若有风声传出卫家小女是被瑞亲王抓去了,那么必然会惹怒卫家少主卫陌,所以,派人去寻的同时,萧藤也让人去封锁消息,万不能将消息透露出去。 林晚熙第二日便去香满楼。 不一会沈雪身边的丫鬟修竹果然来见她,一见到林晚熙,修竹便红了眼眶,扑通跪下,直接磕头,“多谢王妃出手相救,不然修竹的阿母必死无疑。” 林晚熙示意星月将人扶起来,“若还有何难处都可以跟我说,即便是将你的卖身契拿回来,彻底去掉奴籍也是可以的。” 这可以说是很大的诱惑了。 昨晚上林晚熙让无心去查了修竹,这丫头本就是个实诚的,卖进沈府做丫头亦是因为母亲患病,卖身救母。 这些年赚得的工银全供了生病的老母和幼弟,孝心可鉴。 哪知沈雪性情阴晴不定,特别是赏桃晏以后,被赐婚萧鸣,不断抽打身边人出气,又有几人能忠心于她。 果然一听到这话修竹眼里闪过光亮,那是她这辈子的梦寐以求,离开沈家带着阿母和幼弟过平淡的日子。 “真的可以吗?” 仿佛不可置信,修竹呢喃出声。 “可以,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帮我做一件事情。” 第54章 过来,抱本王 林晚熙给了修竹一些药,并让她跟星月和星夏们在香满楼用了午膳才回去。 倒也不是什么好药,就是能让人诊出假孕的药。 在皇上去万寿寺,林晚熙计划实行前,她必须要保证沈雪万无一失的嫁进瑞亲王府。 若诊出有孕,沈雪必会在两天之内过门到瑞亲王府。 修竹回沈雪院子时,沈雪刚发完脾气,砸得满屋子狼藉。 “贱人,林晚熙贱人。” 见到修竹回来,更是一记刀眼甩过去,“死丫头,死去哪里了?你是本小姐花银子买来的贱奴,不时时伺候着,去哪里野去了?” 听到这话的修竹忍着沈雪的污言秽语,心里想起林晚熙来,她不知道为何同样是人,景王妃人美心善,说话也是娇柔的,对待下人们也好,而沈雪,身为丞相嫡女,竟然粗鄙至此,实在令人汗颜。 修竹跪下,“小姐,奴婢给小姐熬药去了,小姐万不要动怒,这药是老爷让宫里的御医开的,想必很是有效,温度刚刚好,小姐喝吧。” 果然一听是御医开的,沈雪二话不说端起来便喝,沈雪还是改不掉自己飞扬跋扈的性子,喝完药扬起手里的鞭子便对修竹甩下去,劈开肉绽的声音。 然后就着修竹的手在有玻璃碎渣的地上狠狠的碾,沈雪笑得疯狂,犹如疯子。 整个院子回荡起修竹瘆人的惨叫,在沈雪癫狂的笑声中,修竹更加坚定要向林晚熙投诚的心。 不然自己迟早要被这受了刺激的沈雪折磨死,自己还有卧病在床的老母亲和幼弟,万不能就这样被折辱死去。 又做成一件事情,林晚熙心情颇好,回暖月阁招呼星月和星夏弄了五彩的毽子,三人撒着欢在玩。 清风阁这边,萧君颜的心情却是沉到谷底,南国那边来的消息,若再寻不到鬼医,在那场血洗皇宫里唯一活下来的南国太子南羿会有生命危险。 他将会永远失去世界上唯一还庇护过他的人。 男人端坐床边,墨发披散,整个人在耀眼的天光里散发低沉的寒。 削劲的脊背挺得很直,他手上拿着一个糖盒,将盖子推开,捏了一块白色的奶糖在指尖熟稔的解纸。 削厉若壁刃的侧脸在那抹烈晖的映衬下映出不近人情的冷白,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乌沉沉的眸子若泼墨一般,透着热腾腾的杀气。 若骨玉的手指捏着那块糖慢条斯理的将剥好的糖丢进嘴里,“王妃回来了吗?” 青羽和青玄看着王爷这情绪低沉模样,很是担心,青羽赶忙回答,“刚回。” 于是萧君颜起身,收拾一番便往暖月阁而去。 不知为何,如此窒息时刻,他只想看一眼她,仿佛只看一眼,心底蔓延出来的窒息便有了宣泄的出口。 大老远就听到暖月阁热闹的喧嚣。 小姑娘的笑声若山涧上的泉水叮咚,声声悦耳。 经过一树山茶花时,萧君颜难得随手摘了几枝,并着遇见的白玉兰亦连着苍翠的叶折了几朵。 茶红色色和白色倒也还相衬,于是萧君颜身上沾了些白玉兰的幽香。 萧君颜站在门口时,瞧见的便是少女裙裾蹁跹,面上神采飞扬,熟练的踢着毽子,她一袭绣织金幽兰的石榴红长裙热烈似火,平白刺了一下他的脑海。 一袭红衣的少女独站高墙,跃下城墙的画面刺痛萧君颜的心脏。 就着那捧山茶花,萧君颜捂了捂胸口。 少女巧笑倩兮,明眸善睐,顾盼流转,哪有往日见到自己时那陡然消失的笑靥和刻意拉开的疏离。 无心跟萧君颜见了礼。 便觉得一袭黑蟒加身的王爷,今日袍上的蟒蛟似乎亦死气沉沉透着一股压抑和寂寥。 那抹颀长身影寂寂立在那里,阳光拉长他的身影,投出一个更寂寥的影子,对比院子里的热闹,王爷脸上神情若高山堆雪,凝久未化。 最先发现萧君颜的是星月。 “小姐,王爷来了。” 林晚熙停下动作,朝门外看去,四月中午本就暖,活动这么一段时间林晚熙头上亦起了薄汗。 林晚熙对上的是一双空洞被隐藏和压抑得很好的天生凉薄眸。 那里面的寂寥和绝望之色震了林晚熙一下。 他站在阴影里,一身的黑,袍上蟒蛟腾云驾雾,林晚熙莫名看出点那蟒蛟的委顿来,像今日的萧君颜。 唯一让此人生出些人气的是他捧在胸前那捧山茶花和白玉兰。 狠厉恣睢的男人捧着一捧娇花,冷颜漠目的站在那里,目光直勾勾朝她看来。 萧君颜大跨步朝林晚熙走了过去,便见林晚熙那樱唇不点而朱,整个人在阳光下让人觉得温暖得厉害。 他摄住她的眼,带着些贪婪,唤了一声,“林晚熙。” 林晚熙莫名,“啊?” “心情不错啊。” 林晚熙点头,“嗯。” 萧君颜折了一朵山茶花,别在林晚熙的云鬓,“可是本王心情不好,想赏灯笼。” 林晚熙愣了一下,“我阿爹可是镇国将军,萧君颜你不要太放肆。” 林晚熙赶紧后退一步,以为这人丧心病狂,要拿她开刀,弄一个人皮灯笼呢。 萧君颜见她陡然后退的动作,眉压低,入鬓的剑眉微拧了一下,语气带着强势,“过来,怕什么?” 这娇娇的小东西不知从哪一天起竟然怕起他了。 为何她不能像以前一样,凑上来,看到自己冷着的脸便知自己心情不好,然后张开双手,软软的贴上来,抱着他,一点一点将他抿着的唇线提上去,埋在他的胸口,蹭一蹭,安慰他,“王爷别难过,你还有我呢。” 林晚熙防备的看着他。 星月和星夏识趣的退下了。 见林晚熙看他的眼神不再是依赖,而是这么防备模样,莫名的萧君颜心里卧了一团赤焰。 怕他么? 怕他还来招惹? 萧君颜神色更冷冷,只不过想着娇柔玉软的小东西能像往日一样,过来抱抱自己而已,她那防备的眼神简直直接刺痛萧君颜的眼睛。 看着那瑰艳的山茶花开在她的云鬓,衬得小姑娘更是唇红齿白,萧君颜盯着林晚熙那天然绯色的唇瓣,泼墨的眸子转了转。 “过来,抱本王。” 第55章 我抱你个鬼哦 林晚熙感觉自己被天雷劈了一下,她觉得好笑,不免想起前世来。 今日的萧君颜一看心情颇为低落,要是在以前,爱萧君颜如命的林晚熙这个时候一定会跑上去抱住萧君颜,甚至还会大胆的提他的唇角,凑上去,轻轻印上一吻,因着萧君颜不反对,林晚熙还偷偷的窃喜。 可今夕何夕,她不是以前的林晚熙,而萧君颜还是那个萧君颜,原来他也记得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她会抱他哄他啊。 林晚熙反骨又生起来。 你想得美,我抱你个鬼哦。 所以林晚熙很有骨气的回了一句,“我不抱。” 好像谁稀罕抱你似的,我林晚熙这一世不稀罕抱你哄你了,爱抱谁抱去。 果然,萧君颜面色更沉了,带着点切齿的意味,“林晚熙。” 林晚熙再退几步,离萧君颜更远了,“在呢。” “过来。” “我不过。” 显然,萧君颜第一次被这往日总黏着他的小娇娇拒绝,颇不适应。 “不要让本王重复第二次。” “我也不想回答第二次。” 针尖对麦芒。 气氛陡然剑拔弩张。 萧君颜呼出一口浊气,他曾以为这全天下所有人都会忤逆他,怕他惧他,唯林晚熙这个娇娇的小东西不会。 可现在,这小东西浑身都是反骨,连抱他一下都不愿意,莫名想起之前她抱着他哄的样子,萧君颜面色更不愉了。 他嗤笑一声,捧着那捧山茶花和白玉兰,那糜丽的艳衬得他面色更是冷白无情。 黑澜袍在他脚下掀开一抹弧度,袍角的麒麟纹张扬,他大跨步朝林晚熙走去。 “你要干嘛?” 林晚熙瞧着萧君颜眼里透着狠戾和风雨欲来的静,那犀利的五官被那身蟒蛟黑袍渲染得若即将向晚的暗夜,黑且沉。 萧君颜嗤笑一声,“林晚熙,你还会怕?” 林晚熙一步步后退,逞强道,“谁怕你了?” 直到退无可退,背靠在开满绯色海棠的院墙上。 萧君颜身量本就极高,这下一手撑在林晚熙上方,便欺身朝林晚熙压过来。 林晚熙乌沉沉的眸子里漾着微许的慌乱,雪面微粉。 原来真有人颜胜娇花,只往那一站,连花朵亦失去颜色。 萧君颜将手里捧着的山茶花塞到林晚熙怀里,直接微俯身将人往自己怀里拢。 心里那些恨和躁闷在拥着这娇娇的小东西后,仿佛一瞬间得到安抚,通通都偃旗息鼓。 林晚熙头被萧君颜手按着,以极其亲昵的姿态与他相拥。 乌金西沉,花海摇曳,煦煦的暖风拂面,萧君颜那颗沉寂许久的心猝不及防乱了频率,带着些压抑的试探。 林晚熙整个人被拢在冷香的包围中。 她不知道萧君颜在发什么风,干脆脸别到一别,张嘴就往萧君颜手臂上咬。 “嘶。林晚熙,你是小狗吗,你还咬人?” 没料到这小东西娇娇的,竟然对自己亮出獠牙,萧君颜惊问一声,却是由着她放肆。 痛感让萧君颜近乎麻木的心有一丝清醒。 林晚熙用了狠劲。 这人两世都如此桀骜不可一世,从来都是想来就来,想要拥抱便赏脸看心情给她施舍一个。 可她是死过一次的林晚熙,再不是那个巴巴等人来爱,盼别人给自己施舍一点温暖的林晚熙。 她不需要他了。 见他的手被咬出血了,他揽着她腰的手都不松开,林晚熙干脆抬脚踢他。 嘴里充斥着血腥味,再抬头时,萧君颜便见林晚熙那本就不点而朱的柔软唇瓣因沾了他的血,瞬间艳色无姝,小东西眼里带着恼意,凶狠狠的瞪他。 那脚乱踢,就是踢着萧君颜若隔靴搔痒,倒是林晚熙把自己花拳绣腿给踢疼了,这人全身上下都是硬邦邦的,跟石头一样。 忽然,萧君颜闷哼一声,直接握住林晚熙做乱的那只脚,“小东西,你往哪踢呢? 那声音沉闷又隐忍。 林晚熙低头一看,自己脚不偏不倚踢到了那处,好在,萧君颜向后侧了一个身子,躲过了大半力量。 “萧君颜,你放开我。” “我不放,林晚熙,你之前不是最喜欢本王这样拥着你了吗,今晚上我们抱着睡觉。” ! 林晚熙见鬼一样抬头,对上萧君颜认真虔诚的眸子。 抱着睡觉? 林晚熙简直无语,“你想什么美事呢?” 萧君颜真这么想的,南国那边毫无进展,若他今晚上控制不住要发狂,可能会屠尽半个上京城。 可他,好像突然厌倦了那血腥味。 那天在真甜甜品铺子林晚熙夸卫陌的话时不时窜进脑海,萧君颜心里不舒服。 “阿熙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自成婚以来,即便他说要宿在清风阁,林晚熙亦会跟过来,钻上他的床铺,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寻个舒服的姿势睡了的。 她总是抱着他的腰,睡熟了脸会在他胸口胡乱的蹭啊蹭,模样很是依赖。 要不是他不习惯活物睡在他身边,等她睡着,便将她拎回暖月阁,第二天醒来,林晚熙看自己不是在清风阁立马又会袍去清风阁黏着他的,还会哭鼻子。 “我没这么想,我现在不想和王爷有任何的纠缠。” 说完林晚熙趁着他瞎想的恐惧,弯腰从他下臂与墙撑着的地方钻出来。 萧君颜却以为林晚熙在使性子,“别闹,以后本王多陪陪你,今晚上要抱着睡。” 搂着她的那种踏实感,是萧君颜现在想迫切要做的事情。 他已经一无所有了。 若南国那边无力回天,他便是彻底的孤家寡人。 只有她,是真的想嫁他。 原以为她心悦老四,可赏桃晏上她看向老四的眼神和看瑞亲王萧鸣一样,是盼萧君佑死的眼神。 为了取悦他,她能亲手给他洗手做羹汤,还会软软的抱上来安慰他。 林晚熙觉得这人疯魔了。 “王爷回清风阁吧,我箭伤还没好。” “无妨,本王刚好帮你检查一下。” 第56章 初见 林晚熙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萧君颜补充来了句,“反正那伤是为本王挡的,承认吧,林晚熙,你就是爱惨了本王。” 林晚熙纠正,“萧君颜,我替你挡剑只是因为当初对你逼婚心怀愧疚,想和你两清而已。” 会自我攻略的男人死脑筋,什么解释都听不进去,心里料定,这个义无反顾为他挡箭的女人是因为万分心悦他,爱惨了他。 “阿熙就是心悦本王。” 萧君颜朝林晚熙走过去,林晚熙却在袖子里攥紧了药粉包,在萧君颜要到眼前时,林晚熙朝他眼前一扬。 萧君颜从来没有想过,林晚熙敢对他用药,那双锋锐的眸子闪过一瞬间的错愕,随后便直挺挺的晕倒了。 青玄青羽、无心、星月星夏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一幕,个个眼睛瞪得像铜铃。 天爷啊,他们王妃竟然敢药晕王爷。 萧君颜倒下去之前青羽赶忙飞身来接,不然这一摔得多疼。 林晚熙无比镇静,“扶你们王爷回清风阁歇着。” 青羽和青玄走后,星月和星夏齐刷刷看向林晚熙,“小姐,你真敢药晕王爷啊。” 林晚熙坐下,给自己斟了杯茶压压惊,“嗯,你们记住了,我现在不喜欢王爷了,所以不想和他有纠葛,以后还会和他和离。” 星月和星夏听了这话,慌忙问,“小姐怎么了,当初嫁给王爷多不容易啊,莫说气话。” 林晚熙表情认真,“我说的是真的,之前有多喜欢,现在便有多想拒绝,不想瞒着你们,这才告诉你们的,明白吗?” 两个小丫头懵懵懂懂的点头。 只要小姐开心便好。 萧君颜被药晕,难得睡了一个踏实觉,只不过梦里,都是前世的种种。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彼时,他已骇名远播,全上京城的人见他出现,面露惧色,避如蛇蝎。 唯有她。 站在路中间,不避不让。 一袭绯色长裙拽地,娉婷立在他面前,若遇见明珠。 那双桃花瓣形状的鹿眸,蒙了一层清晨的水光,亮而澈。 林晚熙几乎是冲到他身边,对他扬起一抹娇笑,“大哥哥,真是你?” 萧君颜那双冷凝的眸睨向她拉他绣袍的那只手,许是刚杀了人他心情不错,小姑娘若堆雪玉雕的面容栩栩生动,眼里有真切的期待。 街道旁全是埋首跪地的百姓,大气都不敢喘。 萧君颜轻抬绣摆,不动声色避开林晚熙的触碰,声音沉且清越,“不怕本王?” 林晚熙摇摇头,“我喜欢大哥哥,大哥哥原来是三皇子啊。” 林晚熙说完不由分说,抓了一把糖拉过他的手,放在手心上,“和当年的味道一样的,是大哥哥喜欢的口味。” 林晚熙指的是他救她的那一日。 萧君颜看着自己手心上,在太阳光照耀下,五彩斑斓,格外养眼精致的糖,像一捧五颜六色的花,绽放在手心,也像一个五彩斑斓的梦,不太真实。 给他塞完糖,林晚熙便自报家门,“王爷,我是林将军府的嫡女,叫林晚熙,我想嫁给你。” 听到这话的萧君颜眉心狠狠跳了一下。 同样被惊着的还有跟在身后若两尊雕塑,手按刀柄,黑色束袖劲服的青玄和青羽。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全上京城出现了一个不怕王爷的小姑娘,小姑娘也是勇,一上来就说要嫁王爷。 萧君颜嗤笑一声,仿若听到天大的笑话,他这样毁天灭地的恶魔,居然有这么姝色无双的姑娘说要嫁他。 当时他第一反应便是仇家对他使的美人计。 可姑娘眼里情谊真切,竟不想是做戏,见萧君颜盯着那捧糖在笑,她又问了一句,“王爷娶我好不好?” 彼时跟在林晚熙身边的星月和星夏被吓傻了。 萧君颜五指微拢,倒是攥紧了那把糖,深看一眼林晚熙,走了。 百姓们起身,见好好一个姑娘造孽的很,竟然想嫁一个那样杀人不眨眼的邪魔,纷纷劝道,“那可是狠辣的景王呀,虽然面貌俊的不可方物,可小姑娘,万不要被外表迷惑,这样冷情的男人,你呀,暖不了他的心的。” “对啊,大家对他避之唯恐不及,姑娘,你莫要想不开。” “那样冷颜漠目的男子绝非良配啊。” “姑娘,你如此仙姿佚貌,上京城儒雅俊俏的小郎君多的是,何必呢。” 百姓议论声入了萧君颜的耳,他只是盯着手心那捧糖嗤笑。 看,全天下的人都觉得他不值得被人爱呢。 林晚熙看着萧君颜远走的背影。 黑色束袖劲服将他后背和脖子勾勒出完美的线条,他锦袍上的蟒娇呲牙凶霸,长久凝视着她。 自那天知道他是景王以后,这小姑娘便跟着了魔一般,天天往他王府跑。 彼时或许为了讨他欢心,她竟然自己学着下厨,每次带来她自己做的羹汤,目露期待看着他,可那味道实在是一言难尽。 偏她乐此不彼。 还常常给他绣荷包,只不过那绣功真是不敢恭维,歪歪扭扭,不忍直视。 身边突然多了这样一个黏人的小东西,原本死气沉沉的王府竟然热闹了许多,也难得有了一丝人气。 青玄和青羽都暗暗高兴。 隐在王府暗处的暗卫都替自己主子高兴,心里想着,有一个女主人挺好,能暖一暖王爷的心。 萧君颜有时候也搞不懂林晚熙。 他一个孑孑独行,以杀戮为乐的人竟然也有人将他真心实意的放在身上,关心他的饮食和起居。 那个见了他一面的姑娘,自此缠上林他,并且非他不嫁。 景王府向来不允女子踏步,萧君颜更是不喜任何活物近身。 可破天荒的,林晚熙却能自由出入景王府,有时候萧君颜想,定是林晚熙那小东西长得实在是玉容雪肤,惹人怜爱,他才允许她在他面前如此放肆,甚至有着不动声色的纵容。 萧君颜不知道的是,许是第一次集市上见面,这个勇敢且炽热的姑娘便驻在他心间。 可萧君颜是在地狱厮杀中长大的人,自幼无爱,即便曾经拥有过一段时间,亦被人再次全部剥夺走了。 他狠厉他恣睢他阴郁,不知何为爱,不知如何爱人,林晚熙的出现让他不知所措。 他身上肩负血海深仇,他要屠尽仇人,爱这种东西他也不需要。 梦里的姑娘永远对他笑容粲然,最后一个画面定格在城墙上一抹耀眼的红,跃下城墙。 萧君颜陷在梦魇里。 小东西给他下药,他们有了肌肤之亲,终于成为他的女人,小姑娘羞涩又喜悦,可他沉着脸,将她吓哭了。 第57章 诊出有孕 梦里他以局外人视角站在一旁,见她红着眼尾,那泪珠滚滚而落,他想替她擦泪,可是不能动弹。 萧君颜醒来时,脑里心里全是那个决绝跳城墙的身影。 心窒闷。 见是在自己的清风阁,萧君颜忙喊人,青羽进殿,“王爷。” 萧君颜头又晕又沉,“本王怎么了?” 青羽低头沉默。 “为何本王不在暖月阁,王妃呢?” 青羽在忐忑,若他说一向防备心极强的王爷昨晚上被王妃下药弄晕了,王爷会不会劈了自己? “王爷昨晚被…被王妃弄晕了,给送来清风阁了。” 萧君颜用力掀开玄色锦被,眉瞬间压低,嗤笑一声,“她倒是敢?” 青羽点点头,“王妃真的很敢。” 他表示佩服,就是王妃爽完了,承受王爷怒火的就是他们了。 “本王倒不知她是变了心性,还是在欲擒故纵,欲拒还迎?青羽你说,本王是不是太惯着她了,得冷着她一些日子,她便像以前一样来找本王?” 这个,青羽可不好说。 毕竟,他们见过王妃对王爷的喜爱程度,吃食和穿的从未假他人之手,每天恨不得一直黏在王爷身边才好。 三餐从不重样,都是变着花样按王爷喜好做的。 可是,最近,王妃变了,已经很久没见到暖月阁的人来探王爷行踪了。 虽说王妃为王爷挡了箭,可那箭伤那么久也好了,王妃对王爷态度忽然冷下来了。 青羽硬着头皮回答,“青羽感情迟钝,不知。” 而此刻的林晚熙正在香满楼里。 修竹给星月递了消息,沈雪服下林晚熙给的药后果然出现怀孕症状,这不一大早起来她就犯恶心。 沈母到底是心疼女儿的,见她脸色苍白,又连连呕吐,有过两个孩子的沈母心里一个咯噔,赶紧宣府医。 府医一来诊脉,可不就是喜脉,沈母心一横,“可能做掉?” 府医再仔细探了一下脉,摇摇头,“姑娘身子单薄,再加上年龄尚小,若是强行堕胎,恐怕后面很难有孕。” 沈雪一个趔趄,脸上又白了几分,差点晕倒,“怎么会?回来我明明喝了避子药的。” 修竹和沈母急忙扶住沈雪。 沈母将人搂在怀里,“我苦命的女儿啊,看来这是天意,非瑞亲王不能嫁了。” 沈母再三思虑,“雪儿,定要在肚子还没显怀的时候嫁去瑞亲王府,不然到时候肚子大了,上京城那些流言蜚语要淹死人啊。” 沈雪只是木然的流着眼泪,被林晚熙碾断的手指还在发疼,却比不过今日诊出有孕这样的心疼。 本来她还抱着一丝侥幸,或许,或许可以想出别的办法,改变眼前僵局,可她怀了那个狠人的孽种,珠胎暗结。 肚子会一天一天的大起来。 她绝望了,可想到瑞亲王满脸横肉,对待女子那狠辣下死手的劲,身上的伤隐隐泛着疼意。 她搂紧沈母,“娘,你救救雪儿,雪儿不想嫁给瑞亲王。” 沈雪眼神扫过修竹,见修竹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她看着就不舒服,沈雪忽然止住了哭,眼里透着歇斯底里,声音也柔下来,“修竹,你今年也15了吧?” 被沈雪这样的眼神盯着,修竹觉得毛骨悚然,颤抖着声音回答,“是的。” 哈哈哈哈… 沈雪忽然癫狂的大笑,“还没破过身,又是如花年纪,我倒是忘记了,瑞亲王是最好这一口的,修竹,你说,若我将你献给瑞亲王,他会不会因此善待我一点,让我少受一点苦?” 修竹摇着头后退,吓得踢到一旁的桌椅,直接摊掉在地,“不…小姐,我还有老母亲和幼弟需要照顾,求小姐高抬贵手。” 这些话好想点醒来沈母,她眼神一亮,随即对修竹疾言厉色,“能踢小姐分忧是你的福分,你若有这心思,你放心,你母亲和弟弟我都会给你顾好。” 沈雪见修竹惊恐的眼神,成功取悦了她,“贱婢,要是本小姐嫁去了瑞亲王府,你这贱婢便跟着本小姐当瑞亲王的通房,好生取悦那瑞亲王,懂了吗?” 两母女好似想到了一个天大的好办法,都恶狠狠的盯着修竹。 修竹在天香楼是哭着说完这一段的。 林晚熙脸色却是越来越沉,这沈家可还都是一路货色,明知道修竹清白姑娘竟然还要将她往火坑里送。 林晚熙安慰修竹,“你莫怕,到时候我会救你,你在沈府要谨慎一些,保护好自己,不要跟她们起正面冲突,你先回去,有消息再来报给我。” 修竹走之前给林晚熙磕了三个响头,星月和星夏赶紧将人扶起。 林晚熙心里立马有了主意。 林晚熙记得上一世,萧鸣宠幸了许多的女人,却没有一个能为她怀上子嗣的,许是那场战争,让他失去了某些能力也不一定。 若是…… 她再设计一个局,能让太子或者萧君佑都能入局的局,让他们能反目,那就太有意思了。 浮生阁。 对了,让天下收集消息的第一大阁先将消息透露给宫里和瑞亲王。 瑞亲王急于求子,若知道沈雪有孕必定会立马将人娶进门。 而皇上那里,要让他知道萧鸣有了长生不老丹却没有交上去,独吞了。 还有萧鸣练长生不老丹的法子许和那些失踪的姑娘有关。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林晚熙脑海里炸开,以至于她急急的起身,碰倒了桌子上的茶杯。 林晚熙招来无心,给了他一个地址,“无心,你去这地方让沈雪有孕的消息务必要传到瑞亲王府和宫里面,银子多花点没关系 ” 无心拿过纸条一看,眉心跳了跳。 王妃怎么连浮生阁都知晓? 无心作揖闪身便消失了。 林晚熙立马去找卫柠,之前她被抓到在萧鸣的私宅待过,卫柠说当时听到许多姑娘凄厉的喊叫声,还说有很多的大蒸笼。 莫非,那萧鸣拿那些妙龄姑娘来练长生不老丹? 第58章 探查庄子 若是这样,不知道有多少无辜女子受萧鸣坑害,这萧鸣必须得死。 沈雪更是该死,这一世,她要让沈雪不得好死,受尽折磨。 右丞相苏晋大人年方14的女儿苏芙去岁七巧节无故失踪,至今未曾寻回,莫非,是瑞亲王手笔? 苏右丞相是难得的好官,官至丞相,爱国为民,位居高位,两袖清风,难得的大家做派,耿直不阿,在朝堂上常直言进谏。 传说当年祭司台柳永卜算出萧君颜是祸星时,他曾在朝堂上怒斥此言荒谬,将国运和江山牵强附加在一个无辜稚儿身上,滑天下之大稽。 可皇上猜疑心重,真怕自己儿子刑克自己,如此逆言自然引起龙颜大怒,苏晋却是没有人云亦云,坚持自己观点。 所以上一世,萧君颜杀过许多朝廷命官,唯有苏右丞家相安无事。 幼女失踪,这一年苏晋都寝食难安,鬓边染了霜色,可见是焦着的。 林晚熙打算亲自带着赤烈卫陆霄去看看那地方,说不定能挖出一些萧鸣的龌龊勾当。 要是真能将那些被困少女救出来也算得上做一件好事了,他日或许有右丞能帮得上的地方。 去寻卫柠,卫柠这几天未见林晚熙,正有此意呢,两人一拍即合,卫柠跟卫陌说了一声,两人换装,和陆霄一起沿着卫柠之前做的记号去萧鸣的别庄。 庄子在上京城外的密林,真是相当的隐蔽,两人费了好些功夫才见到被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掩映下的庄子。 “这么隐蔽,怪不得不容易被发现 。” 卫柠点头。 就这说话的间隙,里面传来女子凄厉的喊叫之声,划破苍穹,格外的瘆人。 卫柠眼里闪过一抹暗芒,“就是这种声音,当初我被抓时就是有这样可怖的喊叫之声入耳,不停不休,我再进去看看。” 林晚熙赶忙将人拦住,“若里面有见不得人的阴谋或者勾当,萧鸣必定布下天罗地网,防卫工作必定也不会少,暗卫必定很多,不宜强闯。” 卫柠眉头拧了起来,“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 林晚熙摇摇头,“你我都是女子,萧鸣要抓的就是你我这般年纪的姑娘,我让陆霄先去看看。” 两人隐在树木后面,陆霄收到命令,立马打探去了。 过了不久,陆霄回来,“这防卫太严,高手众多,想要进去恐怕不易,此处危险,两位小姐先回去从长计议,陆霄再去探探,看能不能潜进去。” 林晚熙点头,拉上卫柠便走。 卫柠想进去再看个究竟,“就这样走了?” 林晚熙拉着她坚定的点头,“你才脱离魔爪,万不能意气用事,我们回去商讨一番,想想策略。” 卫柠想起在里面确实许多黑色劲服的凶悍男子隐在暗处,也就点头跟着林晚熙返回上京城集市。 回到上京城集市,两人上香满楼要了一个包间,“要不找我大哥和幽灵阁阁主帮忙?” 林晚熙抿了一口茶,看向外面车水马龙的集市,“若得幽灵阁相帮,自然是出手必赢,可那幽灵阁不会平白接单,阁主脾气亦是古怪,若我们手上没有他看得上的筹码,他必不会答应。” 卫柠叹一口气,“也是,明日我便随哥哥入宫,参那瑞亲王一本,绝对要搞死他 。” 林晚熙想到沈雪有孕之事,忙问卫柠,“柠儿,你和你大哥能不能推迟两日进宫?” 卫柠不解,她恨不得立马进宫,指控萧鸣。 “我有计划要对付他的,况且我们还要查他的庄子,若能查出些猫腻,给他致命一击岂不是好?” 卫柠看着眼前看起来娇柔,眼神却凛冽若杀的女子,越发内心欢喜。 “晚熙,没想到你和我一样嫉恶如仇,怎么办,只恨我不是个男子,不然定要把你这娇娘子娶回家宠着。” 林晚熙被卫柠的爽朗逗笑了。 这小姑娘,赤诚得让人禁不住喜欢。 “我相信晚熙,等下便回去跟大哥说。” 两人用过午膳,便分开了。 回暖月阁不久,无心便回来了,“禀告王妃,浮生阁已经接单,想必现在瑞亲王和皇宫里已经得到了沈雪有孕的消息,这是剩下的银两。” 说完无心将银两拿出来。 林晚熙却没接,“这银两你拿着,是这个月的俸禄。” 无心愣了一下,“太多了。” “这段时间辛苦了,你功夫极好,以后要你保护的时候还多,收下吧,存着以后娶媳妇。” 无心听到娶媳妇三个字,脸都红了,像他们这样日日与刀剑为伍的杀手,哪个姑娘愿意嫁? 娶妻生子这种事情于他来说就是奢望。 何况是像自己这样,命都不是自己的人,曾经还是奴隶。 无心眼里千波流转,压下所有情绪,作了一揖,“谢王妃赏。” 林晚熙将一张地形图递给无心,“我给你个地址,无心你去帮我探一下那庄子里面有何阴谋,定要小心,那地方比做龙潭虎穴亦不为过。” 无心接过,很快便消失在暖月阁。 同时,瑞亲王府。 被禁步的萧鸣难得闲下心来,正在逗鸟。 管家急吼吼的跑来,大老远便喊着,“王爷,好事,好事啊。” 萧鸣放开手里那根小树枝,转过脸,满脸横肉,脸色阴沉,“本王都被禁步了,何喜之有?” 管家跑到萧鸣跟前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王爷,恭喜啊,丞相府那边,沈雪姑娘诊出了喜脉。” 正在喝茶的萧鸣被呛了一下,猛咳,管家赶紧上前给他顺背。 萧鸣咳得脸通红,那双向来阴毒的眼里终于有了一抹喜色,“你说什么?” 管家有重复了一遍,“我说,那被王爷宠幸的丞相府嫡女被诊出了有孕的喜脉。” 萧鸣满脸横肉难得瞬间柔和下来。 天知道他多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可他府上侍妾和通房无数,他雨露均沾,这么多年硬是没有一个肚子有动静。 一开始他不以为意。 可时间久了,他慢慢也觉察出不对劲来,这才慢慢往战场上被敌人刺下的那刀想。 莫不是那时候那一剑让自己再也无法有孩子? “算一下时间,可是本王的种?莫要弄错了。” 管家那脸笑得跟花一样,“日子完全对得上,而且,沈小姐自赏桃晏以后一直闭门不出,这种只可能是王爷种下的。” 这惊喜来得太突然,萧鸣一扫之前被软禁的阴霾心情,“去,让人进宫给皇上递消息,就说本王寻到了制长生不老丹的方法。” 第59章 明日成婚 为避免生变,他要以这个为筹码,让皇上解了自己禁足,立马把人娶回府,好生看着。 管家立马派人进宫。 果然,不久以后,召瑞亲王进宫的圣旨便下了,还派了轿撵来。 萧鸣换上暗红色蟒袍,拿着一个小瓷瓶,便进宫去了。 当今皇上最执着于寻长生不老丹,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 许是当皇子时因为身份低微从不得宠爱和在乎,一朝宫变成功,变为至高无上,天下人跪首俯拜的帝王,这个位置带给他的是日益膨胀的虚荣心。 他想长生不老,舍不得这把龙椅,这身龙袍,他要继续甚至永远坐着这个位置。 所谓天家薄情便是如此,当时仅因祭司台那边一句妄断,便能将萧君颜拿去割脉祭天,可想而知,亲情在这位帝王心里的份量。 所有人都不及这一把龙椅坐得舒心。 所以一听到瑞亲王研究得出长生不老丹,萧藤立马心动了,立即派轿撵去接萧鸣。 龙椅上,萧藤一身明黄龙袍端坐。 萧鸣虔诚跪拜,手托举着那个通身雪白的小瓷瓶,“启禀皇上,臣这段时间夜兴夙寐,幸不辱命,研究出了这唯一三颗长生丹,此丹有延年益寿,增强体质的功效,皇上不妨先一试。” 慕白此刻立在一旁,漠然听着萧鸣的禀告。 “慕太医,给朕瞧瞧这丹药如何?” 慕白恭身上前,压下眼里汹涌的恨意,接过药丸,倒在手上,细细闻和观摩了一番,悄悄刮了一些脂粉在指甲里,这才叩拜,“这丹确实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萧君颜亦在确定一件大事,慕白顺着萧鸣,让他演,慢慢露出马脚。 “慕太医,医学圣手,医术高明,既然说能延年益寿,那便是真的了。” 萧藤龙颜大悦,“瑞亲王赐座,辛苦了,想要何赏赐?” 萧鸣又拜了一拜,“刚刚得到消息,左丞家嫡女沈雪刚诊出有孕,臣斗胆请陛下给我们二人下旨,明日便完婚。” 择日不如撞日。 萧藤听完先是一喜,随即哈哈大笑,这些年他子嗣颇丰,可萧鸣女人甚多却无一所出,他也曾惋惜,现在听说沈雪有孕,萧藤心里愧疚也会好几分,立马点头,“准了,等下圣旨便会下到丞相府。” 萧鸣跪了一拜,“谢皇上,微臣先回去府上布置。” 圣旨到丞相府时,让丞相府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特别是沈雪和沈母,她们甚至还在想办法怎么才能逃掉这场婚礼。 随圣旨而来的,还有萧鸣身边的亲卫,他颐指气使的站在那里,拿鼻孔看人,“奉王爷口令,沈小姐最好把胎养好了,不要出什么乱子,否则,整个丞相府都别想好过。” 萧鸣好像知道沈雪不愿似的,特意让人来警告一番。 这下将沈雪的所有退路都堵死了。 沈雪瘫坐在地。 她在上京城的名声全毁,即便不嫁给瑞亲王,亦不会有男子愿意要她。 沈雪徒手抓了一把地上的泥,就要朝自己肚子上捶去,沈峰立马眼疾手快的阻止。 “雪儿,你要害了丞相府吗?” 沈雪指甲扣进沈峰手臂里,眼神恶毒,“大哥,都是林晚熙那个贱人害我,你为我报仇。” 沈峰将人扶起来安抚,“莫怕,大哥答应你定会让那贱人死无葬身之地之地,当务之急,你不要乱来,养好身子,若得了瑞亲王的宠,还怕对付不了林晚熙?瑞亲王毒辣阴险,雪儿,你自己要把握时机啊。” 这就是沈峰,亲情血缘都没有前途重要。 他怎么可能让丞相府的一切毁于沈雪之手。 而且他现在在为太子办事,他日太子登位,他沈峰是如何的尊荣? 果然沈雪被这么一安抚,情绪平静多了。 只不过,她忘记了,萧鸣一开始想要的人并不是她,而且萧鸣只是想要她肚子里的孩子而已。 所以回到府上,萧鸣根本没有布置王府,只是让管家随意挂了几根红绸。 沈雪终于恍然自己要嫁人,可是她等到黄昏时分,都没有等到萧鸣的聘礼。 她去找沈母,一见沈母便问,“阿娘,瑞亲王,他可来下聘?” 沈母哀愁的摇摇头,“没有。” “他怎么能如此轻视我?我可是丞相府嫡女。” 沈母只得安慰,“瑞亲王性格乖张,现在都没有聘礼,恐怕今日都不会来了,雪儿。” 沈雪抬头看天边烧得通红的晚霞,霞光映进她眼里,带着跳跃的红,像两团烧得热烈的火团,带着仇恨的火焰。 她仰天哈哈大笑了几下,带着几分癫狂,“我明明心悦的是四皇子,阿娘,我和四皇子已经有了首尾,兴许,兴许这个孩子是四皇子的,阿娘,你派人去给四皇子递消息,若是四皇子知道我怀了他的孩子,必定会想办法来救我的。” 沈母赶紧捂住沈雪的嘴,“雪儿,慎言,慎言啊,若是让瑞亲王听到这话,不但你会没命,丞相府都会被连累啊。” 站在月形拱门外的修竹听到这话眼眸动了一下,悄悄退下,给林晚熙递消息。 林晚熙收到修竹消息时,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药还真是有用,不愧师承鬼医,这沈雪和四皇子有了首尾那可就是她林晚熙杀人,有人要递刀啊。 若是萧鸣知道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自己的,而是沈雪与外面的野男人苟合生下的,而这个奸夫正是自己的侄子,心里欢喜一场落空。 到时候发起怒来,不知道多恐怖。 林晚熙将字条烧了,吩咐星月,“从赤烈卫里面挑两个暗卫暗中护着修竹,若沈雪要对她不利,立马将人带来王府。” 星月下去了。 林晚熙嘴角勾起一抹笑,“我要亲自给沈雪备一份大婚之礼。” 上京城的百姓们都还不知她已有身孕的事实,她可得将这机会抓好了,让世人皆知,她是带孕出嫁。 就让她疯在流言蜚语里,永远别想翻身。 第60章 成婚之日 第二日。 沈府早早就忙碌开了。 沈雪所有的心思都被萧鸣的警告偃旗息鼓于萌芽状态,她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任人给她化妆。 她脸庞瘦削,眼神空洞,这段时间的事情已经将她折磨得茶饭不思。 厚厚的胭脂水粉亦挡不住她脸上的憔悴之色。 瑞亲王府。 毕竟是皇上赐婚,且瑞亲王于皇上有恩,萧鸣本不想大办,将人用一顶红轿将人抬回来便算了。 在他看来,能嫁给他萧鸣,是沈雪的福气,她亲自设计众人撞见他和她颠龙倒凤,不就是为了给他施压和逼婚么? 所以三礼六聘这些的他都没有准备。 要不是她有孕,而他又急需要一个孩子,就沈雪现在瘦到脱相的那个丑样,他萧鸣阅女无数,是不屑于看的,况且那女人心思歹毒,将人抬进王府,必会鸡犬不宁。 可皇上只剩这一个手足,又曾多次生死关头救他于旦夕,他自然要给萧鸣大办,以彰显他兄弟友恭,宽仁大德。 所以皇上在早朝上便下令让文武百官都去喜宴贺佳人新婚。 太子萧君泽心里很是不舒服。 原本按计划,母后那场赏桃晏是为了给他选太子妃的,沈雪就在正妃之列,出了这样的丑闻,他现在别想再拉拢到丞相府了。 可他压下所有情绪。 好歹,沈雪嫁的是瑞亲王,这是个闲散皇叔,无意皇位的。 老四又因为月倚楼事件莫名牵扯到漠北军,现在正在禁足,太子泽终于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来。 萧鸣正在彻查月倚楼的事情,他要弄清楚他到底是被谁摆了一道,竟然能杀了他那么多暗卫,还能将人悄无声息的带走,完美的嫁祸于他。 所以,他根本没去丞相府接亲,派的是自己的亲卫抬一顶潦草只敷衍的挂两根红绸权当喜庆的红绸的喜轿子去。 丞相府一家被气得不轻,左丞更是觉得颜面扫地,想他在朝堂上,也是得文武百官尊敬的丞相大人,这瑞亲王简直不知好歹。 可他是敢怒不敢言。 谁都知道萧鸣是个恐怖的角色,惹不起的,除了萧君颜那邪魔,最让人胆寒的便是瑞亲王了。 沈峰看到那顶敷衍的软轿,握紧了拳头,总有一天,他会将此刻的颜面讨回来。 本来,阿雪是他打算为了取悦太子殿下的一张牌,阿雪是要当太子妃的。 以后太子登基,阿雪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可是现在竟然嫁了一个和父亲一般年纪的淫乱之人,被所有人戳脊梁骨,名声尽毁。 沈雪沉默的上轿,上轿之前深谙的看了一眼修竹,修竹被她看的心里发毛。 “修竹和柳红必须要陪我一起去瑞亲王府。” 柳红亦是自幼跟在她眼前伺候的丫鬟,没少被打骂,听到这话,低下头,止不住的身体颤抖,红了眼眶。 沈雪嘴角一勾,那殷红的唇掩在红盖头下,也阻断了她歇斯底里和毒辣的目光。 “今日是本小姐大喜的日子,不许哭,何况代替本小姐能得瑞亲王宠幸是你们这些贱婢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柳红那滴将落不落的嘞便被她生生逼了回去。 修竹伸手拉了一下柳红。 这就是沈雪,自己过的不好,便恨不得所有人陪她下地狱。 她现在有孕,必定不能和萧鸣同房,可萧鸣跟一个疯子一样,若那人执意要同房,修竹和柳红便能替他承受那禽兽的亵渎。 天知道上次在赏桃晏上她被折磨的痛,当她清醒以后,浑身是伤,就连那处都流血了好几天,这样残暴的男人,修竹和柳红必定会被折磨死。 沈雪疯魔了。 她觉得自己金枝玉叶都能被折磨丞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而修竹和柳红只不过是丞相府花钱买来的卑贱的奴隶,何德何能,没被恶魔糟蹋,却还是清白之身? 修竹和柳红跟在轿子旁边沉默的跟着往瑞亲王府走。 不知道为何,修竹总有预感,林晚熙会救她们。 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要是没有景王妃,她的母亲那日发病得不到救治,现在必定已经死了,还有幼弟,必定也被饿死了。 谁能想到堂堂丞相府的嫡女,会每月吝啬给下人发工钱,可买身契还在沈雪身上,柳红和修竹敢怒不敢言。 那日的景王妃可是给了她一百两银子,一百两啊,救了阿娘的命,也看好了幼弟的旧年而疾,恐怕她在丞相府再做二十年亦没有那么多的银子。 所以,修竹觉得自己的命就是林晚熙的,她向来知恩图报,定会按照王妃的吩咐,做好内应,即便是豁出这条命,她也要让沈雪的恶性揭露于世。 轿子到达瑞亲王府时,萧鸣倒是穿了一身的红站在门口迎接客人。 文武百官得皇帝口谕,那是都来了,而且携家带口,夫人女儿、儿子们都带来了。 谁都知道,这是给自家女儿或者儿子相看的好时机。 所以一时间瑞亲王门口香鬓裙影,好不热闹。 看到接亲的轿子来,众人又给萧鸣道了声恭喜。 萧鸣瞥了一眼轿子,并未亲自过去迎人,他示意了一下那名亲卫,亲卫点头忙挑起轿帘,“王爷让小姐自行下轿。” 这是给沈雪下马威了。 沈雪咬了咬唇瓣,闭眼,深呼吸,萧鸣他竟然真的敢,连接亲都只是冷眼旁观。 柳红和修竹搀扶着沈雪一步一步往门口走。 见萧鸣没有回答大家的祝福,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在官场浸染多年的文武百官们早在下朝时便听到自己妻子儿女们说当日赏桃晏上的事情,一时见看向沈雪的眼里满是嘲讽。 沈雪虽然盖着盖头,可依然觉得那些嘲笑她,讽刺的眼神似透过了红盖头,像她射来。 她从未觉得这么难堪。 到了萧鸣近前,她本能的害怕,视线只能看见他金靴上绣着的那只露出獠牙的狼。 “雪姐姐真是好福气,终于能得偿所愿,能嫁给心爱之人。” 林晚熙人还在轿子里,声却是先到了。 王府门前冠盖华车,停满了门口,众人亦是刚到。 贵妇和娇艳如花的少女们,还有面若冠玉的青年才俊们都站在府外,听到这声音便朝镶金戴玉的华贵马车看去。 沈雪听到林晚熙声音身体止不住的痉挛。 这一句话一出口,果然议论声起。 “原来真是沈雪的计谋啊。” “天啊,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居然喜欢上一个年纪和她父亲一样大的男人这癖好,果真是不同,理解不来,理解不来。” 因着萧鸣在,众人不敢说太过分的话。 萧鸣却在听到林晚熙的声音时,原本枯锁的眼神,顿时染起一抹亮色。 第61章 贺新婚 沈雪听到林晚熙的声音,扭头,伸手就要去扯盖头,萧鸣沉声警告,“沈雪你敢?” 于是沈雪的手便僵住了。 众人齐齐见礼,“参见景王妃。” 林晚熙微抬手,“免礼。” 林晚熙一袭水红缠枝绣裙,面容娇好,心情不错,一步一步朝沈雪走去,“作为雪儿姐姐的好朋友,我特意来贺雪姐姐新婚的。” 林晚熙今日特意化了一个极其美艳的妆容,她是打脸来了,肯定要喧宾夺主。 所以自她一下来站在那里,就连那阳光都失了几分颜色。 她一步一步朝沈雪走去,声音却是清脆入耳,保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见,“我要特意恭喜雪姐姐怀了瑞亲王的骨肉,还未进门,便已有孕,以后就是皇亲国戚,荣华富贵享不尽啊。” 这一句话顿时让片刻安静的人群立马炸开了锅。 未成婚先有孕,这在当时是风俗败坏,要被浸猪笼的啊,可这位丞相府的嫡女却是伤风败俗到如此地步。 “是了,上次专门下药设计,可不就是为了等这一天?” “天啊,不会是因为沈雪有孕了,所以才逼婚瑞亲王的吧,不然这婚礼为什么办得那么仓促?” “就是,好像都没看到瑞亲王去下聘。” “天啊,没有聘礼也上赶子这让自己嫁出去,这是多恨嫁啊。” “没有想到书香门第的丞相府竟然教出这样恬不知耻的女儿。” 议论声像利刃,一刀一刀将沈雪凌迟。 明明阿爹阿娘说要替她隐藏有孕的消息,这林晚熙是如何知道的,而且现在她当着上京城所有人的面说她奉子成婚,让她一下成为众矢之的,承受四面八方的流言蜚语和谩骂。 这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林晚熙,你不要欺人太甚。” 沈雪咬牙切齿说出这几个字。 林晚熙却是笑得无害,“雪姐姐说什么呢,我是来贺姐姐和瑞亲王白头偕老,琴瑟和鸣的,希望姐姐早生贵子,母凭子贵。” 说完林晚熙拍拍手,星夏将礼物拿出来,是一个包装精致的锦盒。 众人看见了难免又议论开来。 “景王妃真是大度,这沈雪之前都这么陷害她了,她还来贺沈雪新婚。” “是啊,分明是一个礼数周到的人,被误会了那么些年。” 萧鸣的眼神黏在林晚熙脸上。 美,真是太美了,就可惜那次不能睡到她。 林晚熙捏了一下手里帕子,敛下眼中厌恶。 快了。 萧鸣,很快你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可下一瞬,林晚熙便感觉一股劲风从耳边刮过,下一秒,便是萧鸣响彻云霄的尖叫之声。 一声“啊!有刺客。” 所有府兵抽出长剑。 萧鸣捂着滴血的眼睛,面容可怖,血从他指缝流出,竟比他喜服还要红艳上三分。 宾客们瞬间风声鹤唳,有胆小的姑娘都吓得小声哭泣。 却见林晚熙马车边多了一辆冠盖华鼎的马车,华贵的棕色楠木。 一只修长若玉的手撩起窗帘,一身滚玄色蟒袍的男子躬身下轿。 待站直身子时,蜀锦袍上的蟒蛟盘踞凶前,杀意腾腾。 “瑞亲王这双眼睛怕是不想要了。” 萧君颜把玩着手里还剩下的一颗珠子,那声音沉得比压顶咆哮的滚雷还要压抑几分。 众人瞧见是萧君颜,全部跪倒一片,高呼而整齐,“景王千岁,千岁千岁。” 然后头俯地,大气不敢喘。 祭司台柳永大人一家惨遭这位邪王一夜灭门,让这些人对萧君颜的神秘和厉害又上升一个层面。 柳永经常妖言惑众,借着些旁门左道敛财,他家里的夫人和儿女门亦是娇纵跋扈,经常为非作歹。 且常因柳永一句占卜之言,便会劳民伤财建庙宇,打着为国运的棋子,搜刮民脂民膏。 百姓对祭司台已经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对那柳永是敢怒不敢言,偏当今圣上亦信那占卜之言,对柳永信任之极,这柳永被屠了,简直就是为民除害。 众人害怕萧君颜的同时,竟也隐隐生出一些敬佩之感。 按百姓的想法,这柳永就是该。 刚出生的幼童,他竟然给别人断定是天生祸星,与影响国运和皇位扯到一谈,八岁幼童割腕祭天。 萧君颜走到林晚熙身旁,嘴角微勾,似笑非笑看了一眼林晚熙。 真是胆子肥,昨晚上竟然敢药晕他。 林晚熙即便目视前方,也感觉到萧君颜那强烈的注视。 无人敢抬头,所以无人看到两人站在一起是如何的般配。 只有萧鸣看到宛若壁人的两人站在那里天造地设,刺得他流血的左眼更是鲜血如注。 “萧君颜,我是你皇叔,你竟然如此大逆不道?” 黑甲卫执长矛护在萧鸣沈前。 萧君颜很自然的伸手揽住林晚熙的纤腰,往自己边上一带。 林晚熙特别无语的瞪一眼萧君颜,要去拍开他的手。 好像知道她意图似的,萧君颜凑到林晚熙的耳边,来了一句,“不是要扮演深情戏码?本王难道不是陷于情爱无法自拔,死缠烂打的追求王妃?还是王妃想让大家知道我们两人其实是在逢场作戏啊?” 温热气息喷洒在林晚熙耳侧,林晚熙还来不及回答,萧君颜放在她腰上的手紧了进,很是睥睨和不屑的睨向萧鸣,“就你,也配和本王扯上关系,本王天生孤煞,命无六亲。” 说完眼神不善的瞥一眼沈雪,“本王的王妃若有人敢肖想,那便是一个死字,明白了吗?萧鸣,本王不介意将你第二只眼睛弄瞎。” 说完萧君颜扬了扬手里的珠子。 然后忽然脸上深情得没边,声音亦是温柔,“王妃,礼已经送到,我们回吧。” 林晚熙抬头看沈雪,那张狰狞的脸被盖在红盖头下,不见表情,“祝两位琴瑟和鸣,生生世世白头偕老。” 说完林晚熙便转身上了马车,她看到了修竹和那个叫柳红的丫鬟,上车之前给星夏交代了任务。 林晚熙刚坐好,萧君颜掀起帘摆便也钻进了马车。 第62章 林晚熙你胆子肥了 冷香和压迫感一寸一寸朝林晚熙袭来。 直到萧君颜坐在马车对面,他黑色麒麟锦袍铺散,直勾勾看着她。 “林晚熙,你胆子肥了。” 林晚熙蜷起手指,“嗯。” “你竟然敢药晕本王?” “如你所见,我就是很敢了,也做了。” …… 萧君颜被她这云淡风轻的声音给噎了一下。 他猛的俯身,凑近林晚熙的脸,见她睫毛根根分明,覆在下眼睑,她波澜不惊的敛眸看他,眼神分明清冷寡淡。 哪有当初看他时那种狂热爱慕的模样。 萧君颜觉得原本关注自己的小东西,忽然对他特别冷淡,心里便不舒服了。 她今日妆容格外的张扬,是一种夺人心魄的美,甚至带了一丝媚,那不点而朱的唇瓣盈润诱人。 萧君颜沉默看了几息。 “过来,抱本王。” 又来。 林晚熙掀起眼皮,特别的无语,“王爷,你别闹了。” 你能不能像上辈子一样不要理我,也别在我面前聒噪? 只有马车碾压地面的轱辘声。 萧君颜看着林晚熙那眼里毫无波澜的冷色,忽然便心里窒闷,他也不说话,直接用了内力。 林晚熙是被吸进他怀里的。 到他怀里时,脸刚好趴在他胸膛,而且,她是跨坐在他腿上。 抱到娇娇软软的人儿,萧君颜心情总算好了点,还伸手替她将碎发挽到耳后。 “为什么这段时间不缠着本王了?嗯?” 萧君颜将头埋在她发间,轻嗅。 林晚熙捶他,萧君颜便让她捶,就是手固定着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 这样亲密的姿势,让林晚熙瞬间红了脸,也颇不习惯。 “萧君颜你放开我。” 萧君颜拿起一缕她的墨发在手中把玩,“小东西,你最近反骨横生,连本王名讳都敢直呼了,嗯?” 林晚熙情急之下,张嘴就咬他肩膀。 痛感袭来,萧君颜嘶一声,“林晚熙,你又咬我,你真是小狗啊,动不动就咬人?” “你放我下来。” “本王就不,就要抱着,你是我的,我就要抱。” 林晚熙叹了一口气,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幼稚。 “萧君颜何必呢,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不喜欢的两个人为何要绑在一起?给我一封休书,不然我休了你。” 萧君颜摸了一下林晚熙腰窝,果然林晚熙往他怀里一缩。 也是奇怪,他明明未曾看过她身体,可他就是熟稔的知道她腰窝有两个可爱的梨涡,一碰她便会受不了,好像他曾做过无数次。 “你怎么又不喜欢本王了,成婚那日你不是说心悦本王吗?你说爱慕本王至死方休,林晚熙,你敢反悔?” 以为林晚熙是赌气,萧君颜难得的耐心。 “我是真的想要和你和离。” 因为上一辈子我纠缠的结果是你的厌恶和不在乎,这辈子不想再重蹈覆辙。 萧君颜嗤一声,“本王准了吗?林晚熙?” 说完萧君颜将人拥的更紧一些。 幽凝的声音在林晚熙耳边炸起,“小东西,你是怪本王没和你洞房,冷落了你,所以,跟本王闹脾气?” 萧君颜陷在自我攻略里无法自拔,“那本王以后每天晚上都宿在暖月阁好不好?” 林晚熙几乎跳起来,“不好,王爷还是宿在清风阁吧。” 林晚熙不知道这萧君颜是不是吃哪根筋搭错了。 ”你放开我。” “不放。”林晚熙不想和她纠缠,将头上白玉簪子利落拔下来就要朝萧君颜刺去。 萧君颜动作敏捷的将那簪子捏在手上,同时没有簪子束着,林晚熙三千青丝瀑垂倾下。 划过萧君颜冷峻完美的脸庞。 萧君颜拿着那根白玉簪,眼神冷下来,他强迫林晚熙看向自己“林晚熙,你要弑夫?” 墨发披散的林晚熙又另一种慵懒的美。 长发及腰,那张莹玉芙蓉面陷在墨发包裹中,显得她肌肤更是欺霜赛雪。 那双似春日开满鲜花倒影春湖一样的潋滟眸子盛了满日春光,似要溢出来。 手被萧君颜钳制,林晚熙暗暗懊恼,自己怎么就不会武功,会个一招半式的也好啊。 “谁让你不让我下来的。” 林晚熙豁出去了,这人恼了更好,她都刺杀他了,他该会厌了她吧。 萧君颜心里郁躁,总觉得那个心里眼里只有自己的小东西仿佛一朝开窍,不想要她了,这不,第二次想要刺杀他了。 “林晚熙。” “嗯。” “本王武功放眼天下无人能匹敌,你小胳膊小腿的好意思刺杀本王?再说本王死了,你舍得?” 这男人,这是不自我攻略就不能活了? “我舍得啊,你死了,我就回将军府,天下青年才俊辈出,如玉少年颇多,我得去追求自己的真爱。” 看我不气死你。 上辈子在萧君颜面前老是看他脸色,连话都不敢说,真是够了,卑微得没法形容。 这一世可劲的说他。 果然听到这话,萧君颜眼里戾色顿起,“林晚熙你敢?” “我就敢。” 看着平时温顺从未忤逆过自己的小娇娇忽然跟他针尖对麦芒的,还当他的面说要找其他男人。 如何能忍? 他将她身子按在自己胸膛,严丝缝合,然后抬起她的下巴,看着那张樱唇张张合合说出大逆不道的话,他眼尾微挑,亦凑近林晚熙,切齿道,“小东西,你敢看旁的男子一眼,本王便将他挫骨扬灰。” 说完冰凉的唇覆上林晚熙的。 他睁着眼,看她表情。 唉。 林晚熙心累。 这男人这辈子八成是中邪了。 她咬他。 “嘶。林晚熙,你真是属狗的?” “嗯。” 萧君颜吃痛,不得不放开她,嘴里充斥的是血腥味。 林晚熙趁机起身。 萧君颜眼神危险,盯着林晚熙坐回自己的位子。 他眼神幽黑,里面情绪翻滚,蜷了蜷手指,慢条斯理整理自己被林晚熙压皱的锦袍。 气氛瞬间沉默下来,一直到王府。 而瑞亲王府,自萧君颜和林晚熙走以后,众人才战战兢兢的起来。 萧鸣伤了一只眼睛,阴沉着脸色,跨步进府,也不管沈雪,立马宣府医来看。 于是沈雪便尴尬的盖着红色盖头自己进府。 第63章 对姑娘家要温柔点 修竹进去后不久,星月找到她,给了她一包药粉,是暂时让脸毁容的。 修竹千恩万谢,星月便趁乱回了王府。 沈雪的境遇可想而知,萧鸣去医眼以后,再未出现,是管家拿了一只公鸡众目睽睽之下让沈雪与它拜堂的。 直到送入新房,萧鸣一只眼睛包了纱布,形容更是可怖,进了房间,直接用手将沈雪盖头掀开。 他粗鲁的捏起沈雪的下巴警告,“好生养好肚子里的孩子,万不要出什么差错,不然本王饶不了你。”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红色蜡烛燃得正旺。 沈雪看着一屋子的喜庆装扮,还有鸳鸯喜被,只觉得讽刺。 明明她应该是太子妃或者四皇子的正妃的,可是全让林晚熙破坏了。 沈雪看向修竹,修竹涂了星月给的药粉,脸上已经开始起红疹,看着丑陋可怖。 沈雪皱眉,“你的脸怎么了?” 修竹这才摸了一下,“奴婢不知,就是有点痒。” 沈雪嫌弃道,“不会是什么传染的疹子吧?” 修竹做惊慌状,忙捂住脸,“小姐离我远些,万不可传染给了小姐。” 沈雪心里更堵了,“晦气,本来还指望你今晚上去承宠,如此样貌,瑞亲王如何看的上,柳红呢,让柳红过来。” 修竹松一口气,退下,柳红进来时一直在抓脸,沈雪眼神剜过去,“你这是被修竹传染了?” 柳红啊一声,“这两天一直和修竹在一起,我刚刚见她的脸起了好多疹子,现在我的脸也痒了,不会被她传染了吧?” 沈雪气得直接摔了杯子,“都滚下去,别来祸害本小姐。” 柳红刚想退下去,沈雪将人喊住,“四皇子来了吗?” 柳红答道,“来了。” 沈雪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既然来了,为什么不来见她一面,阿娘给他传的信他没看到吗? 这也有可能是他的骨肉啊。 至于萧君佑,自然也收到了沈雪给他写的信,当看到那句孩子可能是他的时,萧君佑简直被气笑了。 沈雪已经被瑞亲皇叔看上了,竟然还想着将自己也卷进去么? 不过,女人最是好哄,沈雪毕竟还是丞相府的嫡女,再加上因为月倚楼的事情,萧君佑本就恨上了萧鸣,若是让沈雪给他收集一些萧鸣的消息也不是不行。 至于沈雪,那样没脑子的女人,怎么能当他萧君佑的妻,能让他萧君佑明媒正娶的人必定像林晚熙那样的。 善良、正义、云鬓花颜、看一眼便让人沉沦的。 于是收到信的萧君佑只想着怎么利用沈雪,至于沈雪肚子里的孩子,他才不相信是他的,众目睽睽之下,沈雪和萧鸣苟且,现在想将这孩子赖在他头上,简直是门都没有。 而且以萧鸣那狠辣的个性,他盼了子嗣那么多年,若是知道沈雪肚子里那个不是他的种,那人发起疯来,亦是不折不扣的毒蛇。 萧鸣被弄瞎了一只眼睛,自此对萧君颜的恨意又多一分,但是到底是忌惮他的邪功,只能将这口恶气往心里咽。 萧鸣自诩疯魔,可比起萧君颜的狠辣,自己自叹不如。 那疯子发起疯来简直天地变色,萧君颜有能力让夏国在一朝一夕之间覆灭,可见能力强大。 可萧鸣又是睚眦必报的人,萧君颜都欺负到他头上拉屎了,他肯定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新婚之日的萧鸣,没有留下洞房花烛,而是进宫面圣去了。 萧君颜在萧鸣成婚那日的举动,亦成了百姓们的饭后谈资。 沈雪为嫁瑞亲王不惜下药设计,怀上孩子,珠胎暗结的消息很快在上京城百姓间传开。 林晚熙甚至还找了说书的专门以段子的形式宣传,于是原本想遮掩沈雪有孕丑闻的丞相府听到这些消息,丞相和沈母当时便晕了过去。 萧君佑不想让沈雪有孕和他扯上关系,林晚熙是却想利用这个消息,让萧鸣和萧君佑反目。 林晚熙都设计好了,就等时机成熟。 林晚熙和萧君颜一路无话回到王府,萧君颜一路上格外的沉默,只是那阴翳的眼神一直盯着林晚熙瞧,好像盯着她能让她脸上开出一朵花来。 林晚熙终于忍不住,“王爷有话便说,不要这样阴恻恻的看着我。” 萧君颜靠着车壁,双手环胸,“林晚熙,你还会怕本王吗?” 林晚熙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很认真的说,“不怕。” “很好。” 说完这句话青羽禀告到了王府,萧君颜率先下了马车,径直往清风阁去了。 青羽和青玄看着王爷那疾快的步伐,对视一眼。 今天早上王爷看了南国那边来的消息,气压低得两人不敢吱声,可听说王妃去了瑞亲王府,王爷抬起眼尾染上猩红的眸子,问了一句,“王妃为何去瑞亲王府?” 青羽只得如实禀告,“听说今日瑞亲王府娶亲。” 萧君颜转动了一下手上的骷颅头扳指,“娶丞相府嫡女?那个叫沈雪的?可是她在宴会上陷害王妃与瑞亲王那歹毒的女人?” “正是。” 听到这,萧君颜便起身,“去瑞亲王府。” 青玄和青羽知道王爷这是要去给王妃撑腰的,怕王妃在瑞亲王府受了气。 可不,一到瑞亲王府,瞧见瑞亲王看向王妃分明不善的眼神,王爷一出手便将人眼睛弄瞎了一只。 要不是王妃去幽灵阁找杀手要灭这瑞亲王满门,青羽觉得,以当时王爷的怒火,必定会当场便将瑞亲王灭了。 只所以留着他命,只不过是为了让王妃动手。 明明如此担忧王妃还如此的宠,这王爷就是不说,本以为两人共乘一辆马车,能培养一下感情。 可这王爷自己下了轿车,也不等王妃,那步子迈得大的哦,这样能让姑娘家喜欢,能得姑娘家欢心吗? 王爷,对姑娘家要温柔点啊,不然永远得不到王妃的心啊。 第64章 被抓的姑娘们 林晚熙看着萧君颜那抹孤颀的身影,摇摇头,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这位邪魔了。 祭司台柳永全家被屠的消息是她回到暖月阁以后,星夏告诉她的。 “小姐,我刚刚将药给了修竹以后从集市回来,听说那祭司台柳永大人全家在前天晚上被屠满门,而那屠门之人,是王爷。” 星夏一脸的担忧,总觉得自家小姐当初是眼瞎了,看上萧君颜,简直就是所托非人啊。王爷杀气太重了些。 林晚熙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刺绣,听到这消息毫不意外,就嗯了一声。 这本就是萧君颜的作风,按照上一世的发展,他萧君颜屠的何止是这一家。 萧君颜的身世她多少也听过一些,那些人自己作死,非要给刚出生的幼儿安上一个天生祸星的名头。 经过上一世,林晚熙深刻体会到,人是不能感同身受的,她倒是理解了萧君颜的作为,他和自己怀着一样的深仇大恨,仇人不除完,他不会罢手。 就像现在,若有人让她向善,放下屠刀,她只会卒一口,雷不劈在他身上,他是不知道疼的。 星夏看到林晚熙这淡定的模样,她不淡定了,“小姐,你不怕?” “怕什么,我又没做什么对不起萧君颜的事情。” 那柳永是判定萧君颜为天生祸星的人,萧君颜一生的悲剧都是从那个断言而来,以萧君颜如此嗜血成性的性格来看,杀柳永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而且那柳永一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全家坏得彻底,被屠了简直是拯救了天下百姓。 要是上一世,林晚熙或许会觉得萧君颜残暴,屠了无辜之人。 可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她非常的明白,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只会以旁观者的姿态来看问题,谁都不能感同身受。 她重生回来,也是为了杀人,她也想要萧鸣和沈丞相府满门。 她再也不会圣母。 如果她是萧君颜,她也会杀杀杀。 对敌人宽容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不果决一些,狠厉一些,死的就是自己了。 星夏看着淡定异常的林晚熙,这才松一口气。 上次小姐说不喜欢王爷了, 两个丫头是不相信的,因为这样的话,以前小姐也说过,可没多久,就会又去打探王爷行踪,给王爷洗手做羹汤,给王爷亲自绣衣服,乐此不疲的。 “星月,有空去上京城集市去帮我看找一个铺子,要人流量大些的地段。” 星月便好奇,“小姐找铺子来干嘛?” “你先去找,找到了再告诉你。” 星月便不问了,小姐自会有她的安排。 恰恰,之前去山里探消息的陆霄回来了,怕引起萧君颜怀疑,林晚熙没让陆霄来王府了,她出了王府,去香满楼,陆霄果然在那。 见林晚熙来,陆霄见了礼,“小姐。” 林晚熙让小二上菜,示意陆霄坐,“如何?” “小姐,那庄子果然有古怪,那里面抓了许多年轻姑娘,那日在庄子外听到的那些声音便是那些姑娘们的惨叫,而且里面确实也有许多的丹炉和蒸笼,萧鸣许在里面炼丹。” 林晚熙倒茶的手一顿,“那些姑娘人数多不说多,估摸多少人?” “回小姐,估计有几百个。” “这么多?这个萧鸣,他简直恶心。那里防卫如何,若是要将人救出,把握大吗?” 陆霄表情凝重的摇摇头,他家妹妹也失踪了多年,他现在隐隐猜测,会不会被关在里面。 “那里面派了许多高手镇守,层层看管,密不透风,稍有风吹草动,他们便会风声鹤唳,想要营救,难如登天,除非有幽灵阁相助,不然以我们的实力,简直是以卵击石,恕陆霄拙见,小的有一个猜测,那瑞亲王是不是用那些姑娘练丹药?” 陆霄越说,林晚熙的脸色便阴沉一分,陆霄倒是想到和他一处了。 林晚熙眼里闪过暗芒,“陆统领,你妹妹是不是也失踪了好几年了,会不会也在这里面?” 陆霄眼里翻滚恨意,“之前只是知道这萧鸣爱玩女人,没想到他背地里干的是这样阴损的勾当,若家妹真在里面,我定要亲自剁碎那狗杂种。” 林晚熙心里也是震惊,她安抚陆霄,“你且去庄子帮我盯着,一有动静立马来报,我会想办法将那些姑娘们救出来。” “小姐有没有想过找王爷帮忙?王爷那么厉害,若他出手,必定能成。” 林晚熙摇摇头,“不必了。” 她自己的仇她自己报。 陆霄本就嫉恶如仇,当即领命去盯梢。 林晚熙心情沉重的出来,回暖月阁的时候,无心也回来了,禀告的消息和陆霄差不多。 萧君颜刚回清风阁不久,便收到皇上的圣旨,召他进宫。 萧君颜冷笑,吩咐青羽和青玄给他更换官袍,左右这日子无聊得很,进宫去看看热闹也是极好的。 “吩咐下面的人,再加大力度去寻找鬼医。” 若找不到,慕白对南羿也无能为力,他萧君颜真成了无心无爱的恶魔了。 若南羿死了,他一定会让全天下为整个南国皇朝陪葬。 青羽和青玄看着气质沉凝晦暗的萧君颜,心提起来。 “我不在王府,让幽灵阁的人暗中护好王妃。” 林晚熙是唯一一个让他觉察到生命还有一丝温度的人。 他今日说要和她同房,只是打趣她罢了。 只要他还练那邪功,他就永远不可能动她,可他逗她时,她那认真拒绝的语气又让他心里面窒闷。 青玄和青羽领命。 萧君颜进宫去了,是直接去的太极殿,果不其然,萧鸣此刻正跪在那里。 昨日慕白跟他说,萧鸣给萧藤进供了长生不老丹,那药丹有大问题,这么好整死萧鸣的机会,萧君颜怎么会错过? 见萧君颜进来,萧藤和萧鸣同时抬头看过来。 萧君颜大大咧咧的进来,看到一旁放着的椅子,直接坐上去。 萧藤努力压下心中的怒,“萧君颜,大胆,见到朕胆敢不行礼,朕没赐座你也敢座?” 萧君颜不但坐了下来,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萧藤,本王是不是说过,你不配呢?我就坐了,你能耐我何?” 萧鸣朝萧君颜恶毒的看过来,“皇上,就是萧君颜竟然去破坏微臣的喜宴。” 萧君颜看到萧鸣,故作惊讶,“哟,这不是今日喜当爹的瑞亲王吗,春宵一刻值千金,瑞亲王不守着新娘子洞房花烛,倒是有空来皇宫喝茶?” 萧藤拿萧君颜一点办法没有,“老三,瑞亲王说的可是真的?” 萧君颜笑得意味深长,“瑞亲王有这功夫,还不如担忧一下,那沈雪肚子里的种,是不是瑞亲王的。” 第65章 野种 果然,萧鸣听到这句话,眼里的暗火更甚,“萧君颜,你是什么意思?” 萧君颜慢条斯理转动手上的骷髅头扳指,“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瑞亲王喜当爹太过兴奋,可别傻傻的别帮别人养了野种。” 这样的挑衅可是赤裸裸的将他做为男人的尊严全部摔在地下碾了。 是个男人都不能忍。 瑞亲王却以为是萧君颜特意的挑拨和中伤。 他好不容易有一个孩子,怎么就是别人的了? 那天赏桃宴上他明明和沈雪做了男女该做的所有事情,若沈雪有孕了,那日子也是对得上的。 萧鸣满脸横肉,“萧君颜你不要转移话题,你废了我一只眼睛这你怎么解释?” 萧君颜呵一声,面色却是沉,“谁让瑞亲王的眼睛瞎看呢,乱肖想本王的人,废你一只眼睛怎么了?本王的王妃岂是你这种王八犊子能肖想的?” 说完这句,萧君颜抿了一口茶,“这茶也喝了,皇宫也逛了,本王就走了,噢,恭祝瑞亲王新婚大喜,没有让人怀孕的功能却喜当爹,可喜可贺啊。” 说完竟是目中无人,大摇大摆的走了。 萧藤和萧鸣眼睁睁看着萧君颜走远。 萧藤拍下龙椅,“岂有此理,不像话,聂寒。” 聂寒一身黑色甲胄,手按刀柄出现,“皇上。” “派人暗中狙杀萧君颜,杀死有功。” “是,属下遵命。” 这逆子三番五次不把他放在眼里,挑衅他做为天子的权威。 萧鸣听着萧君颜的话好像吃了一只苍蝇,慌忙回王府,带着滔天的怒火。 一回到王府管家便拿出两个锦盒,禀告是景王和景王妃特意贺他新婚大喜送的新婚贺礼。 萧鸣盯着那两个锦盒,脑里回荡的是萧君颜说的那话,恭喜瑞亲王没有那功能却喜当爹。 他脸上横肉抖了两抖,声音阴戾,“带回寝殿。” 管家捧着锦盒跟瑞亲王到了寝殿,萧鸣让管家将礼物放下,便让他退下。 他慢慢的走到锦盒旁边,一下拿掌风将盒子劈开。 两个盒子里躺着的都是一张纸,萧鸣拿起一看,倏忽脸色大变。 他怒拍桌子,气吼吼的往婚房而去。 同时沈雪也将林晚熙送来的锦盒打开,当看到里面的信时,面色大骇。 那信是她与四皇子之间互诉衷肠的信件,林晚熙怎么会有? 那里面信的内容写得露骨,看了都让人脸红心跳。 若这样的信被萧鸣看见,她必会被折磨致死。 刚想将信毁掉,萧鸣便揣门而进,带着滔天的怒火,“沈雪,你竟然敢和野男人苟合,那男人还是老四,你肚子里的种到底是谁的?” 他一下跨步到沈雪眼前,手扼住沈雪脖子缓缓的收紧。 沈雪被吓得半死,本就苍白的脸更是毫无血色,她双手扶住萧鸣的手。 差一点她就要被掐死。 萧鸣放下了她,直接拿剑在她脸上划了一个叉,“沈雪,你最好好好养胎,孩子生出来了做一个鉴定,若这孩子不是本王的,本王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好好将身子养好了,别想着自杀,若没把孩子养好,本王要你丞相府满门祭典,还要让老四陪着你死。” 刀尖划过皮肤的声音,疼的沈雪尖叫,更让沈雪觉得无法忍受的是自己毁容。 萧鸣说完这句话便吩咐几个护卫将人看住,不让沈雪出院子,不让府医看她的脸。 于是那一晚上都是沈雪的尖叫和歇斯底里还有咒骂林晚熙的话语。 四皇子萧君佑见沈雪嫁给了萧鸣,便想和沈雪断得彻底,所以收到沈雪的信说他是沈雪肚子里孩子的爹时,他讽刺一笑。 这是想把自己拉下水? 现在沈雪嫁给了萧鸣,意味着他不可能拉拢到丞相府的帮助,而且沈雪那女人爱慕虚荣,水性杨花,在和自己之前,她不也是招惹过太子,又和瑞亲王颠鸾倒凤,谁知道那孩子是谁的野种? 何况自己本就步履维艰,再不可能和瑞亲王树敌。 萧君佑是一个自私的男人,他只想要皇位,旁的一切都可以牺牲。 萧君颜是在刚出宫不久遭到伏杀的。 他将人引到了一个偏僻的暗道,手只往墙壁上轻轻一点,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弧度,拦在巷前巷尾的两拨人便倒地抽蓄流血而亡。 萧君颜拍拍手,丢一颗糖进嘴里,跨过一地的尸体,回了王府。 无心回来禀告萧鸣庄子里的事情。 萧鸣这个杀千刀的,真的是用年轻姑娘练长生不老丹药。 林晚熙变了神色,连忙让人去请卫柠来王府。 这事情严重,若真是这样的话,要马上将姑娘们解救出来。 而能神不知鬼不觉救出人的,便只有漠北军和幽灵阁。 卫柠到时,林晚熙正在看那一树紫藤萝花,神情寂寥。 “晚熙,怎么了?” 林晚熙站起来将人拉过桌子坐下,“瑞亲王成婚了,你和漠北少主可以进宫参萧鸣一本了,萧鸣混账,他那私人别庄里有几百个年轻的姑娘,他在拿她们练长生不老丹药。” 卫柠一听简直气坏了,“我就说,他在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原来竟然都是真的,晚熙你莫担心,等下我和大哥就进宫。” 林晚熙特意叮嘱一番,“柠儿,练长生不老丹的事情先不要禀告皇帝,不要打草惊蛇,我们得想办法将人偷偷救出来才行。” 卫柠点头,“我知道了,晚熙我先和大哥进宫,这事再从长计议。” 说完卫柠慌忙告辞。 同时,林晚熙也收到了宫里的一封来信,是桑影给的。 桑影感谢林晚熙给的一千两银票,说解了他燃眉之急,以后必定执鞭坠镫报答林晚熙恩情。 林晚熙将信烧了。 桑影,以后位及掌印,果然是一个讲义气和知恩图报的人。 她给桑影回了一封信,表示若需要银子上的支持,大可放心开口。 星月来禀,铺子的位置找好了,林晚熙便和星月星夏去看铺子了。 同时,浮生阁禀告萧君颜有鬼医的消息。 第66章 那是桑影吧 林晚熙打算去看铺子还想借机去一趟真甜甜品铺子。 要救那些无辜姑娘于水火,自然要找幽灵阁,只不过她不知道还有什么筹码能和幽灵阁交换。 那块神秘的玉珏的消息不知可以吗? 林晚熙记得上一世听到萧君颜说过玉珏这两词,他好像在寻找,萧君颜都觉得重要的事情,幽灵阁必定也感兴趣的吧。 卫柠一回去便跟卫陌说了萧鸣的事情,两兄妹即刻进宫。 因为卫陌是偷偷来的上京城,皇帝并不知晓,所以在宫门口侍卫见两人面生要拦着时,卫陌掏出漠北军军符和皇上御赐的腰牌时,侍卫赶紧放行。 当消息递到皇帝面前的时候,萧藤面色大变,“你说什么,卫陌带着卫柠进宫要面圣?” “启禀陛下,正是。” 萧藤这时候便知道了,卫陌必定知晓卫柠被萧鸣抓走的事情了。 萧藤第一次那么后悔放纵萧鸣胡来,这时候卫陌带人进宫面圣,必定找到了幕后之人了。 漠北军,棘手啊。 卫陌和卫柠走在通往太极殿的甬道上,卫柠不由得感慨这皇宫的奢华程度。 身后忽然响起脚步声,卫柠回头,便见一身绯色飞鱼服的桑影拿着拂尘朝他们走过来。 绯色飞鱼服上是飞蟒,那一身昳丽的红包裹着一具挺拔完美的身躯,桑影本就皮肤冷白,朗眉星目,偏那双眼睛格外的冷沉,这样俊美的公子形象,让卫柠不由愣住。 桑影快靠近两人时,喊了声贵人留步。 原本走着的卫陌停下脚步,转过身。 桑影到了两人跟前作了一揖,“贵人们留步,你帕子掉了。” 说完桑影拿出捡到的那方绣着一支红梅绣有柠字的手帕。 卫柠简直被桑影的美颜吸引了,竟然忘记了反应,只盯着桑影看。 卫陌轻咳了一声,卫柠才反应过来,接过,也作了一揖,“多谢。” 卫陌也道了一声谢。 桑影始终微低着头,“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卫柠向来是个直爽的姑娘 ,就没见到过气质那么好的男子,他当即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桑影。” “桑影,这名字甚好听。” 卫柠还想问,卫陌将人一拉,小声耳语,“我们还有事要做,阿柠,你干啥呢,这位一看就是一个太监公公。” 卫柠看一眼卫陌,“太监怎么了,他长得多好啊,捡到我帕子还还给我,光明坦荡的,要是他没入宫,在外面谋一个活路走,这样俊俏的小郎君不知道多招姑娘们喜欢。要是有心人捡到我的帕子,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桑影武功极高,他们两兄妹的耳语他自然也是听见了。 不由抬头多看了两眼卫柠。 小姑娘眉如远黛,一种英气爽朗之美。 这是除了景王妃,第二个给他好评的姑娘。 卫柠走之前还朝桑影挥了挥手,让桑影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一进太极殿,卫柠和卫陌见礼,“参见皇上。” 萧藤赶紧让两人免礼,赐座。 卫陌站直身体,直接回了一句不必。 皇帝只得没话找话,“卫少卿是何时来的上京城的?” 男人硬朗的脸上浮起一抹狠,“皇上,卫陌此次来上京城有一段时日了,特意来寻家妹,前段时日刚好寻得,今日就为小妹的事情而来。 ” 皇上心里慌了一瞬,面上却是不显,“找到便好。” 卫陌却是直说,“家妹此次失踪那么多年是瑞亲王萧鸣的手笔,若不是家妹得高人所救,今日恐怕折在萧鸣之手,请皇上为家妹做主。” 卫柠立马接话,“萧鸣此人淫邪阴险,此次是臣女第二次落入他的手中,望皇上为臣女做主。” 有当事人当场发话指控,萧藤想包庇都难。 最主要,他得罪不起漠北军。 萧藤还没来得及接话,卫陌再次开口,“家父已经接到微臣的家书,若皇上不严加惩治这凶手,家父会亲自上上京城,手刃凶手。 ”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他们漠北军是靠本事吃饭,若是这皇上是个昏庸不分青红皂白的,他们不会效忠如此无能的君主。 他们宁可拥护萧君颜 。 萧藤只得打哈哈,“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瑞亲王向来亲和,定不会做这种糊涂事情来。” 卫陌面上显出嘲弄的神色,“真相微臣已经告诉了皇上,皇上斟酌吧,反正要给家妹一个交代,家父已经在赶来上京城路上,微臣告退。” 再没给皇上出声的机会,卫陌拉着卫柠退下。 直到出了宫门口,卫柠才不忿的吐槽,“这狗皇帝,真是昏庸无道,想要包庇那荒淫无道的瑞亲王,我可不答应,我和晚熙必定要弄死他。” 卫陌呲笑一声,“那狗皇帝要包庇那人也要看我卫陌答应不答应。” “那大哥帮我和晚熙去那别庄将那些无辜的姑娘救出来可好,对了大哥,你和那幽灵阁阁主是不是很熟,就当是为了帮我报仇,帮我和晚熙求求那幽灵阁阁主出动杀手帮帮我们。” 卫陌却是在心里想,让那林晚熙去找幽灵阁阁主岂不是好,还有利于两人培养感情,而且林晚熙开口,阿颜一定会答应。 卫陌点头,回了一句好。 卫柠这才放心下来。 皇上萧藤到底是忌惮漠北军,立马让黑甲护卫将萧鸣软禁在瑞亲王府,并大张旗鼓将人带回昭狱,这是做给卫陌和卫柠看的。 林晚熙直接去了真甜甜品铺子,见到伏天在那里,直接问,“我找你们阁主。” 伏天看出来自家阁主好像格外喜欢这个姑娘,所以实话实说,“姑娘真是特别不巧,阁主不在,你有事吗?” 林晚熙点头,“是的。有很重要的事。” “那我帮你约明天时间可以吗?” “可以的。” 约好时间,林晚熙便返回王府。 卫柠已经在王府门前等着她了,一见到林晚熙,卫柠兴奋无比,“晚熙今日进宫我见到了一个特别绝色的人,只可惜了他是一个太监。” 林晚熙脑海里立马闪现桑影的面容来。 那是一个样貌绝伦的少年,若他不是太监,样貌仅在萧君颜之下。 林晚熙便回答她,“那是桑影吧。” 第67章 你无耻。嗯 “桑影,就叫桑影呢,这名字真别致。” 卫柠硬是缠着林晚熙问了许多关于桑影的事情。 “我大哥答应帮我们找幽灵阁阁主帮忙了,看样子那皇帝不想办瑞亲王,我大哥很不爽,那瑞亲王必须要死,才能平我和大哥的怒气。” 林晚熙拉着卫柠的手,“那真是太好了。” 两个小姑娘有说不完的话,当天林晚熙留卫柠下来吃晚饭,所以回府没多久,两人便又出去宁城集市买食材去了。 难得找到一个志趣相投的好友,林晚熙决定今日做一个大厨给两人做一顿大餐吃。 话说那日鬼医吃了林晚熙给他拿的那几道菜之后,滋味堪绝,对此念念不忘,一直在找林晚熙,这不今日碰了一个正着,一路跟着她见她进了景王府才恍然,“原来这么可人的丫头竟然是景王妃,可惜了。” 鬼医摇摇头,“明日再来找这丫头。” 林晚熙和卫柠、星月和星夏四人亲自在厨房里捣鼓,下决心要做一个满汉全席。 卫柠又想起自己的哥哥来,“晚熙,要不把我哥也请来如何?他决定帮我们了,这段时间只是吃个囫囵饭的。” 林晚熙是有此意,可毕竟是在王府,若请来卫陌,便是外男,若让萧君颜知道了,必定不妥。 “你大哥认识萧君颜吗?” 卫柠仔细回忆,“应该认识吧。” 林晚熙想着两人亦是认识的,“那要请你大哥就必须经过萧君颜的同意,我让无心去请示一下,不然那家伙知道了麻烦得很。” 林晚熙可不想因为这事再和萧君颜纠缠不休。 “行啊,我大哥这段时间好久没有好好吃饭了,让他吃顿好的。” 林晚熙当即招来无心让无心去问萧君颜。 无心很快便回来了,也带来了萧君颜的话,“王爷让王妃亲自去。” 林晚熙猜到了,让卫柠等着,自己去见萧君颜。 毕竟卫陌答应帮她对付萧鸣,还答应帮她说服幽灵阁阁主,这顿饭请他也是情理之中。 林晚熙到时,萧君颜正在看南国那边来的密信,南国曾经的太子南羿,病情越发的严重,若是再找不到鬼医,恐怕是无力回天。 昨天得到有鬼医的消息,只是说他在上京城出现,并没有得到他确切的地点,所以还在找。 林晚熙一进去便感受到一种郁沉的气氛,萧君颜一身的黑坐在窗边。 外面耀眼的阳光照进来,他陷在天光里,却与所有的光和暖隔绝开来,那是一种死气沉沉的冷然气息。 “王爷,今日宴请卫家少主卫陌,王爷可是要一同去暖月阁用膳?” 萧君颜眼珠微动。 却是嗤笑一声,“林晚熙,你是为了卫陌亲自下厨,来请本王只是顺便吗?” 声音淡漠没有一丝温度。 林晚熙纠正,“我是特意做给卫柠吃的,请王爷和卫陌只是顺便。 ” 萧君颜已经收到伏天给的消息,知道林晚熙去找过她,想想也是为了对付萧鸣,也许是为了别庄里那些姑娘们。 她一直有一颗善良悲悯的心。 狠却也不妨碍她在旁的地方善良。 萧君颜用了些内力,手上的信化作粉剂,他站起来,转过身,一步一步朝林晚熙走过来。 “林晚熙,所以这段时间不愿意给本王做膳食,现在为了别人你又愿意亲手做羹汤了?” “嗯,卫柠不是别人,是我朋友。” “我还是你夫君呢。” “我以前做给王爷吃的够多了,王爷不是嫌弃吗?我何必自讨没趣?” 萧君颜已经站到她面前,“林晚熙,本王何时嫌弃过?” 林晚熙觉得好笑,“王爷每次都嫌弃。” 包括上一世。 “本王没有。” “你就有,王爷爱去不去,我就是来知会你一声,你不来我和卫陌少主还有卫柠一起吃了。 ” 说完林晚熙竟是转身就走了。 这大爷,反正整个王府都是他的,也饿不着他的 。 “林晚熙,你有事情求卫陌?” 林晚熙顿住脚步,“嗯,确实有事情。” 萧君颜蜷了一下手指,“那你为何不来找本王帮忙?” 林晚熙特别无语,心里想着,我上辈子怀了你孩子,站在城墙上,看苍茫大地,多么想你来救我和孩子啊,可是你没来啊。 那么重要的事情你都没来,现在这些小事,找你有用吗? 曾经多少次对你依赖跟你撒娇,甚至你宿在清风阁,我来缠着你睡,半夜都会被你拎回暖月阁,一跟你稍微亲近一些,你便避我如蛇蝎。 我这辈子万不能还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的。 林晚熙敛着眸子 ,声音很淡,“王爷如此厌我,我便不上赶着自讨没趣了。” 林晚熙说完便走了。 “林晚熙,你敢走?” “我有什么不敢的,我这就走。” 林晚熙走得愈发快起来,爱来不来,反正我知会了你,事后不要找我麻烦就可以了。 萧君颜盯着她的背影,“你这个小东西就不能像以前一样事事依赖本王吗?” “不能,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我以后只想靠自己。” 萧君颜一个轻功飞到林晚熙身前,挡住她去路。 他敛眸看她,“林晚熙本王心情不好。” 林晚熙向左,萧君颜向左,林晚熙向右,萧君颜向右,反正铁了心要堵林晚熙。 林晚熙无语,“我心情很好。” 气死你。 萧君颜也无语,“林晚熙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本王?” 林晚熙笑了,“王爷是缺安慰的人?手一招天下美女都会想方设法来讨你欢心。” 萧君颜盯着林晚熙倔强的小脸,耐心告罄,“若本王招来旁的女人,林晚熙你会如何?” 林晚熙终于抬起脸,笑得那叫一个坦然,“那自然是祝王爷得偿所愿,恭喜王爷找到心中所爱,我会让出王妃之位,祝王爷和王妃琴瑟和鸣,白头偕老了。” 这话成功挑起萧君颜怒火,他捏住林晚熙下巴,“林晚熙,这话你敢再说一次?” “有什么不敢呢,我祝王爷……”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萧君颜堵住了。 萧君颜就是不喜欢林晚熙说这些话,行动比想法更真实,唇不由自主的堵了上去。 林晚熙无语了,张嘴就咬他,萧君颜吃痛才放开。 “萧君颜你这是,这是耍流氓。” “你是本王王妃,亲一下怎么了。” “你无耻。” “嗯” ……… 第68章 你管我 同时,卫柠将卫陌也请了来。 原本卫陌不想来的,可是想到萧君颜卫陌果断的来了。 他倒是很想看看萧君颜和他的小王妃是什么样的相处模式的,所以即便只是坐着,也不时的朝门外看。 看到的便是林晚熙气呼呼走在前面,萧君颜一身慵懒悠闲的走在后面,噢,唇还被咬破了。 林晚熙见到卫陌才换了表情,卫陌赶紧起来见礼。 萧君颜则盯着卫陌看。 卫陌赶紧给萧君颜见礼,“王爷。” 说起来卫陌也是一个直男了,见礼完之后问了一句,“王爷,你的嘴怎么了?” 萧君颜拿指腹按了按,妖孽笑容显现,“被一只小野猫咬了。” 林晚熙莫名想起刚刚他唇覆上来时的灼热之感,回头无声的剜了一眼萧君颜。 萧君颜却是痞气十足的一直按着自己的唇,就那么直勾勾看着林晚熙。 狗男人,林晚熙无声骂了一句。 怎么这人和上一世不一样了,竟然三番几次强吻她?林晚熙嫌弃的拿出帕子擦自己嘴唇。 果然,萧君颜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林、晚、熙” “嗯,我在呢。” “你再擦试试?” 林晚熙偏不如他的意,擦得愈发用力了些,又剜了一眼萧君颜。 卫陌看到萧君颜被林晚熙气得脸上终于有了些其它鲜活的表情,他低头暗笑, 轻咳一声,算是给林晚熙解了围。 林晚熙让卫陌坐,也不理萧君颜,吩咐星月星夏和无心将饭菜端出来。 好家伙,萧君颜眼睁睁的看着那菜一盘又一盘,摆满一大桌,脸色更是阴沉了。 他轻扣桌面,“林晚熙,你为别的男人做那么多菜?” 好多还是他没吃过的。 林晚熙呵了一声,“这些菜我之前可全部给王爷送去过,是王爷不屑于动筷子罢了。” 卫柠看着一脸阴沉的萧君颜,啧一声,“我说这位王爷,阿熙这么可人的女子你可得温柔着些,不然喜欢晚熙的青年才俊可是多得很,何须吊在你这一棵榆树上?” 萧君颜阴恻恻的看一眼卫柠。 卫陌赶紧出声,将卫柠往自己边上护,“阿柠不得无礼。” 林晚熙不甚在意,直接开门见山,“萧鸣在别庄抓了许多年轻的姑娘,那里守卫森严,我和阿柠想将那些姑娘救出来,还得借卫少主的力。” 听林晚熙这么一说,萧君颜脸色又阴沉一分,“林晚熙,你宁愿找别的男人开口也不找本王?” 他就那么不值得信赖? 林晚熙倒是觉得今天的萧君颜特别的奇怪。 “王爷要忙自己的事情,何况我的事王爷向来是不关心的,我何必自讨没趣去找王爷呢,卫柠被萧鸣祸害多次,卫少主定不会饶过他的。” 林晚熙每说一句,萧君颜面色便沉一分。 卫柠好整以暇的看林晚熙和萧君颜剑拔弩张的。 卫陌眼观鼻鼻观心,只盯着眼前的饭菜。 都说萧君颜冷心寡情,可卫陌分明看到这个冷颜漠目的男人心思全在他小王妃身上。 就连吃醋这种稀奇事都能出现在他身上,只不过萧君颜不自知而已。 萧君颜往椅子上慵懒一靠,“王妃没跟本王开口,怎么知道本王不会出手相帮?” 林晚熙也就抬头看萧君颜,“那王爷会帮我吗?” 萧君颜也坐正,特别认真,“林晚熙,再说一次你心悦本王,本王便帮你。” 林晚熙唇畔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来,“王爷,你想什么美事呢?” 她林晚熙这辈子都不会再说心悦萧君颜的话来了。 “我不说。” 也不要你帮。 萧君颜刚要变脸,卫柠赶忙救场,“王爷,干嘛要强人所难呢,你没瞧见晚熙勉强的模样吗?人家姑娘不喜欢你呢,你还想强迫不成?” 卫陌胆战心惊的听着自家妹妹这逆天的言论,赶紧出声,“阿柠,休得无礼。” 萧君颜却是看向林晚熙,“林晚熙,本王有勉强你吗?” 林晚熙美目盼兮,蒙了一层潋滟的水光,脸上绽放一抹笑,“是我勉强了王爷,望王爷高抬贵手,及时止损,放你也放我一条生路。” 说完林晚熙没有给萧君颜回答的机会,给卫陌用公筷夹了一筷子鱼。 卫陌看着那在碗里的鱼,急得大汗都冒了出来。 啊,这。 你们两位吵架不要殃及池鱼好吗? 我卫陌,惶恐啊。 果然,萧君颜阴恻恻的盯着那只鱼,眼疾手快就着林晚熙的筷子也给自己夹了一筷子。 “卫陌,好吃吗?” 萧君颜俯身吃鱼,甩出一个问题。 可怜卫陌一个七尺男儿,硬朗之区,此刻心里若翻江倒海,进退两难。 卫陌硬着头皮,“好吃。” 萧君颜邪魅一笑,“卫少主真是好福气,本王都是好久没有吃到王妃亲手下厨做的饭菜了。” 林晚熙觉得萧君颜就是故意的,懒得理他,心里倒是想着,她给他亲手下厨的次数还少吗? 卫陌坐直身体挺直脊梁,“是在下唐突了。” 林晚熙装作没听见萧君颜的话,默默的扒饭,“卫少主觉得我刚刚的提议如何。” 卫陌这才放下筷子,神情严肃,“柠儿的仇我必会报,不会放过萧鸣,若是皇上他维护袒护萧鸣,我漠北军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有卫少主这个准信我就放心了,那些在庄子上的姑娘我会全力营救,希望陌少主到时候施以援手。” 卫陌铁血硬汉,当即点头,郑重作了一揖,“王妃巾帼之风,胸怀大爱,卫陌佩服,到时必会助王妃成事。” 林晚熙举起自己手里的酒杯,“谢少主。” 说完就要喝。 萧君颜又出声了,“林晚熙,你能喝酒?” 林晚熙心里想着,是不能喝酒,她一沾酒就会醉的, 可今日怎么也得喝一杯。 林晚熙敛下眼眸,酒杯已经到嘴边,“你管我?” 萧君颜手刚伸到她面前,林晚熙已经将那杯酒饮尽。 萧君颜的手只得尴尬的停在半空。 这一顿饭吃得卫陌分外的不是滋味,萧君颜眼神会杀人似的黏在他身上。 所以两兄妹用完晚膳麻溜的告辞了。 要不是和卫陌有过命的交情,萧君颜早让卫陌没命了,还有他那聒噪的妹妹,老想将他王妃拐跑 。 将卫柠和卫陌两兄妹送走以后,林晚熙让星月给自己熬了醒酒汤,暂时压下醉意,她还要去找幽灵阁阁主。 到真甜甜品铺子时,伏天先迎了上来,他这会才后知后觉的知道林晚熙是他们王妃,那态度呀是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生怕林晚熙会昙花一现消失似的,对林晚熙别提有多殷勤。 这前后态度反差,就让林晚熙觉得怪。 伏天又是倒茶又是搬椅子的,“姑娘,阁主在二楼厢房等着你呢。” 说完,伏天将一个成色精致的糕点直接放到林晚熙手中,“姑娘赶路必定累了,吃块糕点。” 林晚熙受宠若惊,想将糕点还给伏天,“不累的,掌柜客气了。” 伏天没接,“这是小店刚出的甜品,姑娘尝尝 ?” “啊?” 林晚熙明显没想到,便掏了一锭银子出来,“谢掌柜。” 伏天没收,“姑娘是有缘人,不收银子。” 伏天暗戳戳的想,对王爷好点,然后再生几个小世子小郡主的,这店都是你的 。 林晚熙拿着那糕点带着些狐疑上了二楼。 推开门时,那幽灵阁阁主覆鬼面,长身玉立于窗前。 鸦青色的直缀将他整个人陷在一种寂寥的氛围里。 “阁主。” 第69章 狼屠 萧君颜没回头,就是撑在窗边的手指动了一下。 “听说姑娘找本阁主有事?” 林晚熙进屋,将门顺便关上,“是的,确实有事相求。” 萧君颜转过身,斜靠在窗边,“姑娘可知幽灵阁规矩?幽灵阁绝不会轻易的出手。” 林晚熙直视那张令人心寒的鬼面,“知道,我有秘密交换。” 因为饮了酒,她原本莹白如玉的脸上染上些许酡红,人有些微醺。 就连看向他的眼神,都带了些潋滟的迷离,偏又多了一些视死如归的硬气来,让她整个人特别的招人怜爱。 萧君颜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林晚熙脸上浮现的那抹绯色。 他挺括的身躯包裹在修身的锦袍里,轻倚在窗柩,矜贵、煞人。 “噢,林姑娘有何秘密作为交换?” 林晚熙自顾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若我的秘密够吸引人,还希望阁主这次不遗余力出手相帮。” 萧君颜盯着林晚熙黛色的眉看。 这小东西,因为之前心悦自己,自己拥有得太过容易,他都没有好好认真的看过她,竟不知,她离开了王府,会是主意那么大的人,如此孤勇,竟然敢只身来面见天下第一杀手阁的阁主。 若这阁主不是自己,凭她那张明眸善睐的绝色娇颜,是个男人,都会甘愿俯拜在她裙下,会不由自主想要答应她的请求。 萧君颜点头,“幽灵阁向来一言九鼎,绝不食言。” 林晚熙抿了一口茶,这才说道,“我知道有一枚神秘的玉珏在狼屠手上,那块玉珏里面画有藏宝图图案,若我猜得没错的话,当今圣上也在着人秘密查探,天下其他四国亦在寻这块神秘的玉珏。” 萧君颜听到狼屠和玉珏四个字,眼里闪过一抹暗芒。 这个人是母妃生前便要寻的人,李嚒嚒当时也告诉他,玉珏在这名号曾经响彻天下的狼屠身上。 “你如何知道玉珏和狼屠的消息的?关于狼屠这个人,你知道多少?” 林晚熙雪白的指尖捏着青花瓷的茶杯,她在强迫自己镇定。 她知道神秘玉珏和狼屠这个人是因为上辈子只听到萧君颜提过一次。 萧君颜上辈子一直在找这个人,想必应该是一个重要的角色。 “狼屠这人神出鬼没,神通广大,我只知道他在陶国出现过。” 狼屠是母妃唯一的熟人,而母妃临死前的愿望是要自己找到狼屠这个人,萧君颜是势必要找到的。 他倒也爽快,“嗯,本阁主答应助你,姑娘能否详细告知要帮你何事?” 林晚熙将营救计划说了一遍。 “幽灵阁的杀手神出鬼没若有幽灵阁杀手相助,能将庄子里的杀手都解决并替换上我的人,便可以。” 萧君颜转身,看外面碧海晴天,“林姑娘除了找本阁主还找了谁帮忙?” 林晚熙如实告知,“就是上次那位漠北军少主卫陌,阁主也是认识的。” 萧君颜搭在窗子上的手紧了紧窗柩,“卫少主龙章凤姿,林姑娘喜欢那样的男子?” 林晚熙喝进口中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我找卫少主帮忙是因为他妹妹亦是受害者,而且卫柠嫉恶如仇是定要找萧鸣报仇的。” 某阁主听了这话,心情稍顺畅。 “传说那景王阴翳恣睢,手段高明,若得王爷出手相帮,这事情必能成,外界亦是传言王爷和王妃感情甚笃,林姑娘怎么没打算找那景王相帮?” 林晚熙呵笑一声。 “因为我不想欠他的。” “为何?” “因为我不喜欢亏欠任何人,能自己想办法做到的事情我不想麻烦他。” 林晚熙觉得这人怪是真的怪。 不是说幽灵阁阁主杀气重,煞气也重,话也少,今天怎么那么八卦,问她那么多问题。 “等我制作好营救计划,再来告知阁主,告辞了。” 酒劲上来,林晚熙觉得自己有点上头,必须要马上回去。 萧君颜看着林晚熙的身影消失在街道转角处,他卸下面具,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线条流畅的脸。 伏天给林晚熙的那块精致梅花形状的糕点还在桌子上。 萧君颜招来伏天。 伏天一上来就瞧见那块没动过的糕点,“参见王爷,王妃她是,不喜欢吃甜品吗?” 萧君颜视线睇过来。 林晚熙那小东西喜欢吃什么?脑海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 相反,林晚熙却是知道他的每一个喜好。 萧君颜瞥开眼,盯着手上的骷颅头面具,蜀锦的锦袍暗光流转。 “派人去陶国寻找狼屠,再发调令多调点杀手来上京城,准备助王妃成事。” 鼻间似乎还萦绕着林晚熙衣服上的淡淡醺香,萧君颜抬起自己的袖子轻嗅。 林晚熙已经很久没有给他准备每日要穿的衣服了,他身上的蜀锦束袖暗云纹的锦袍亦未有醺过香。 伏天赶忙领命,低着头,“王爷明明那么担忧王妃,何不让她知晓?” 别默默做了好事还不留名啊,这样王妃如何能知道王爷的好呢,不知道的话,怎么培养感情。 萧君颜猛的掀眼,“多嘴。” 伏天赶紧将自己嘴巴闭得紧紧的 ,刚想退下, 萧君颜又开口,“本王看起来像是会关心人的样子?” “禀告王爷,王爷很是在意王妃。” 在意? 怎么会? 萧君颜转动手上骷颅头扳指,“只是恰好因为本王想要萧鸣的狗命而已。” 才不是因为担心林晚熙。 伏天默默听着萧君颜这牵强的理由,良久,他禀了一声属下告退便出来了。 看着大好晴天,伏天默默叹了口气。 从未有人能让阁主发幽灵阁杀手江湖调令,可王爷为了王妃要发调令了, 还嘴硬的不承认自己在意王妃。 口是心非的榆木疙瘩男人。 萧君颜坐在窗边, 长长的鸦羽覆下来,整个人陷在明媚的春光里,却暖不了他身上散发的孤矜寒意。 林晚熙那小东西喝酒了,想到这萧君颜站起来, 慢条斯理理了一下自己的锦袍,嘴角勾起一抹笑来。 那小东西喝醉了,有意思得很。 第70章 梦里的萧君颜很好欺负 林晚熙回到王府立马做了一个大概的营救计划,幽灵阁出手,必定事半功倍。 而且无心带回来消息,萧鸣已经被关进昭狱,皇上是做样子也罢,萧鸣进去了,庄子上才好换上她的人。 做好营救计划以后,林晚熙头晕得厉害,她知道是自己酒劲上来了,最好的解决方法便是睡觉。 对睡觉。 所以她吩咐星月和星夏也下去午睡,不必守着她。 萧君颜到暖月阁时,只有满墙绯色的海棠花和院子里紫色的罗兰开得荼蘼,迎风摇曳。 星月本是要来禀林晚熙已经睡觉了的,萧君颜一个挥手,再加上萧君颜浑身那压迫感的气势,星夏拉了拉星月。 “王爷要进去,你岂能阻止?” 星月有点担忧,“小姐不是说不喜欢王爷了吗?” 星夏戳了一下星月的头,“傻丫头,这样的话你也相信,以前小姐都说了多少遍了?哪次不是使使小性子?再说王爷权势滔天,连皇帝都敢不跪的人,若小姐得王爷庇护,在上京城便无人敢欺负,你忘记了,沈雪之前是如何害我们小姐的?好在有王爷帮着撑腰呢。” 星月还是有点担忧,“可是……” 星夏将她拉到一旁,“若到时小姐真不喜欢王爷,我们搬出王府了,王爷自然见不到小姐 。” 现在毕竟人还在王府呢,那是萧君颜的地盘,她们岂能拦得住? 两丫头正在说话,青羽和青玄便跟两个门神一样手按刀柄威风凛凛的站在门外,还往星月和星夏这边看了看。 星夏朝两人做了一个鬼脸。 青羽和青玄装出来的冷俊差点崩不住。 萧君颜进了房间,靠近窗台的桌子上,一个白瓷瓶里插着几支怒放的海棠。 风穿堂而过,海棠绿色叶子摇曳,浅杏色的帷幔轻晃,林晚熙在拔步床里睡得正香。 萧君颜透过帷幔看着林晚熙。 小东西饮了酒,脸颊是浅浅的绯色,许是觉得热,蹬掉了身上盖着的藕色丝绸锦被,小巧粉嫩的脚丫子露了出来。 萧君颜啧一声,将帷幔拉开,“果然是沾酒就醉,竟然还敢跟别的男人喝酒。” 不知何时,婚房内再没有一丝新婚的喜庆,所有的大喜的红都被撤换了下去。 就连鸳鸯喜被也被林晚熙换成了浅色。 好像知道萧君颜来了一样,林晚熙睁开眼睛,刚好对上萧君颜认真打量的视线。 林晚熙醉了,就连眼睛也蒙上醉意。 见到萧君颜长身玉立站在天光里,五官完美宛若谪仙,不再是平时她去缠他时, 板着脸的模样。 那模样,美好的像在梦里。 林晚熙不知此时是上一世还是今生,她只是一个醉鬼。 对上萧君颜那双魅惑的眼,她眼里充斥着欢喜,亮晶晶的,她伸出手,指着萧君颜“王爷?” 萧君颜没有错过她眼里那抹忽然对上他视线时惊喜陡然而起的明眸。 那是欢喜,是期待,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就那么一个纯粹的,期待他归来的眼神,成功取悦了萧君颜。 他跨步上前,嗯了一声。 萧君颜凑到她眼前,果然有淡淡的酒香弥漫,萧君颜将她额前垂下的一缕发给她别到耳后,揉了一下她的发顶,“小东西,你喝醉了。” 仿佛觉得萧君颜如梦似幻不真实,见萧君颜靠近,林晚熙直接抱了上去,萧君颜整个人瞬间僵住,手也愣在半空。 “王爷,真是你啊,我在暖月阁盼了王爷好久好久啊,可不论我怎么望眼欲穿, 王爷都不肯来 。” 林晚熙放开萧君颜,坐直,又喃喃道,“萧君颜他就是不肯来 。” 乌压压的发衬着小姑娘若瓷玉完美的小脸,脸上有真实的委屈,眼尾稍稍晕些红,带些浅浅的失落 。 萧君颜挑挑眉 ,看着因为醉酒而敞开心扉的林晚熙,这样真实的情绪和对他明晃晃的依赖,他可是很久很久没有看见了。 他轻轻弹了一下林晚熙的额头,“小东西,你没良心啊,可是你把本王往外推的,晚上睡觉防着本王像防登徒浪子似的,还把本王锁在门外。” 林晚熙摇摇头,三千青丝散在腰侧,随着她轻晃的动作,墨发亦轻轻散动,“才不是,王爷总是凶我,看我时, 总是沉着一张脸,也不肯吃我送去的饭菜,也不穿我亲手缝制的衣服,那针脚虽然粗糙丑陋了一些,可是是我亲手缝的啊,你看,手都被戳破了呢,流血了, 要吹吹。” 林晚熙将手伸到萧君颜眼前,那手好好的,青葱白嫩,哪里戳破了。 “林晚熙,你已经很久没给本王做饭了,衣服更是很久没做了。” “啊,没有啊,我昨天不是刚给王爷做吗?王爷板着脸,不吃呢 。王爷给我吹一下啊,好疼的。” 说着那白嫩无暇的手指又伸到萧君颜眼前,萧君颜拗不过,捉过她的手,真给她吹了起来 。 林晚熙双手捧住萧君颜的脸,凑近他,将他眉峰提了提,然后又将手放在他唇边给他往上提了提,“王爷就不能开心一点,嗯。” 少女清甜气息将萧君颜包围,萧君颜窒闷的心竟然因为她这个简单的动作舒展了下来。 他记得前两日他说他不开心时,他还盼着这小东西能像以前一样,抱抱他,哄哄他。 没想到,她果真哄他来了。 少女微跪坐在他身前,浅蓝色的中衣斜斜滑过肩头,露出雪肤腻理,像苍山上唯一的一捧白雪,刺目耀眼。 少女微醺,如锻墨发披散下来,因为她的凑近,蹭一些在他肩头,佛过他的脸庞,和他的发纠缠。 她的眼神带着欢喜,像一池纯澈宁静的湖泊,倒映着他看向她时的眼神,他嘴角分明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萧君颜索性靠着床沿,让她在他脸上放肆,随着他向后靠的动作,林晚熙亦随着他的动作,几乎靠在他胸膛上。 萧君颜捏了捏林晚熙脸颊,“小东西,你喜欢看本王笑?” 怀里的小姑娘再次抬起头,玉雪娇软模样,很认真的点点头,“难道王爷娶了我不开心?” 林晚熙指了指自己,“我可是上京城最姝色的美人呢,王爷,你不喜欢美人?” 然后林晚熙双手捧起萧君颜的脸,用力一挤,萧君颜嘴巴被压成一个嘟,林晚熙瞧见了,笑得眉眼都弯了。 “这一定是做梦中的萧君颜,不然他一定会给我摆臭脸,也只有在梦中,萧君颜才那么好欺负。” 说完林晚熙愈发大胆,脸凑上去,软软的唇瓣轻轻贴了贴萧君颜有些凉意的唇。 亲完了,林晚熙咿一声,“这怎么感觉是真的啊?还有点凉?” 发出如此感慨以后,林晚熙又伸手去拨萧君颜眼睛。 一直敛着眸让林晚熙肆意妄为的萧君颜嘶一声,唤了一声,“林晚熙。” 林晚熙懵了一下,随即又凑近他,这下长发向前披散,垂在萧君颜身前。 林晚熙上半身全部压在萧君颜身上,两只手都捧着萧君颜的脸,她中衣的系带就蹭在萧君颜的脸上。 因为醉酒,林晚熙眼尾洇了些红,是少女特有的娇,中衣斜落半肩,最是勾人姿态,偏她还一脸懵懂模样,对萧君颜声声控诉。 第71章 我一定要和离 “王爷,不能对夭夭那么凶噢。” 萧君颜撵一撮林晚熙的头发,在手上打圈圈,“夭夭是谁?” 林晚熙笑了一下,微俯身,将脸贴在萧君颜脸上蹭,“王爷,我就说你心思从来不在我身上,两世了,王爷都不知道夭夭是我的小名吖,我阿爹给起的噢,就是出自于那首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啊,好听吧?” 脸上传来少女温暖的体温,萧君颜喉结微滚,却是抓到了关键的字眼,“林晚熙,两世是什么意思?” 林晚熙将脸在萧君颜脸上蹭了蹭,喃喃道,“上辈子,萧君颜,我将真心双手捧给你,你从来不回应,总是对我沉着一张臭脸,这一辈子还是一样的,告诉你哦,这辈子,我可不奉陪了,假如有一天,你喜欢上我,我定要让王爷也体会一下什么叫爱而不得,再体会一下什么叫追妻火葬场。” 萧君颜听到这话只觉得林晚熙是醉得糊涂了, 连上辈子、下辈子这样的词都出来了。 他将手放在她纤腰上一搂,将人圈在自己怀中,“林晚熙,你不怕本王?” 人人惧怕他萧君颜,连靠近都不敢,他是天下人口中的祸星,生来不祥,刑父克母。 只有这小东西,与众不同,逆流而上,朝他奔赴,给他做羹汤、缝衣服,说要给他一个家,甚至为他挡箭。 “我才不怕,死过一次的人,什么都不怕的。” 萧君颜俯身看林晚熙,捏了一下她的下巴,“林晚熙,什么叫死过一次,不许胡说。” “哈哈哈哈” 林晚熙却是自顾自的笑起来,她挣扎着起身,又捧着萧君颜的脸,神情却染了哀伤,“萧君颜,我特别想知道,我跳城墙之时,你在哪里?” 跳城墙三个字从林晚熙口中一出来,萧君颜的心莫名针刺一样的疼,带着些惶恐,脑海里闪过梦里的情景,一抹耀眼的红,从城墙上一跃而下,那种感觉像将他整个人生生凌迟。 他拿住林晚熙的手腕,凌厉注视林晚熙,“小东西,你什么时候跳城墙了?在哪跳的?” 林晚熙说着说着,眼里有了湿意,不一会,有泪无声在眼角滑落,滴在萧君颜手背,莫名灼了一下萧君颜的心。 “我怀了王爷的孩子,王爷知道吗?噢,想来王爷是不盼着他出生的,因为那是我给王爷下药,换来和王爷的一夜云雨,偷偷的怀了他,你那日醒来过后知道被我下了药,你凶我,让我滚回暖月阁,你还说让我以后都别来烦你。” 林晚熙想到上一世萧君颜对她那么恶劣,她便有天大的委屈。 怎么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自己过得那么委屈啊。 可很快,林晚熙陷在上一世的刚得知自己有孕的喜悦中。 她眼里还凝着将落不落的泪花,面上却带着满足的笑,可下一瞬,泪如雨下。 “可是、可是王爷不喜欢我,连带着王爷也不喜欢他,他六个月了,会踢人了呢,我喝了沈雪给的落胎药,清晰的感觉到他在我肚子里猛烈的挣扎,然后一点一点不会动,好多血啊,雪下得好大好大啊,我朝两条路的尽头看了又看,看了又看,可是,没看见王爷,没有人能来救我呢,我要是不跳城墙,沈雪会杀了阿弟,将军府满门都被沈雪和萧君佑屠尽了,阿弟是林家唯一的血脉了,我若不跳,上千弓箭手拉弓满玄都对准了我,我会被射得跟个刺猬一样吧?” 林晚熙声音带着哭腔,可说得无比真实,宛若亲临。 林晚熙神情瞬间狠戾,“所以,沈雪必须得死,左丞相一家满门都要为我未出世的孩儿和将军府满门祭奠,对,还有四皇子萧君佑和太子萧君泽,都该死。” 说完林晚熙拿过萧君颜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温柔的抚摸,“王爷,你摸一下我们的孩儿,上一世你是我夫君,是我孩子的父亲,可是啊,以后的以后,我不要你了。” 听到林晚熙说不要他了,萧君颜心像是被人撕开一个口子。 林晚熙将萧君颜的手粗鲁的甩开,还特别肯定的来一句,“嗯,以后不要萧君颜了。” 萧君颜被林晚熙这一席话给惊着了,为什么她说的事情他一件都不知道?可她的神情却那么哀伤,那么真实,好像亲身经历过? “林晚熙你在说胡话?我们都未曾同房,何来的孩子?” 这句话好像刺激到了林晚熙,她忽然坐起来,剪水秋瞳似一汪清泉,直勾勾盯着他喉结往下的胸膛看。 下一秒,林晚熙直接双手按上萧君颜的腰带,“对啊,萧君颜,你说,为什么成婚那么久都不肯跟我同房?为什么每次不管我如何撩拨,你都能永远体面,衣冠整齐,永远眼里古井无波?” 这话一说完,腰间玉带咔哒一声,被林晚熙解开,她双手伸到他胸膛,两手一伸,将他衣服扒开,嘴里还碎碎念,“我得看看,在梦里,萧君颜是不是也如此清高冷情?” 萧君颜看着林晚熙一顿操作猛如虎,将她双手捉住,“林晚熙,你知道你在干嘛?” 林晚熙点点头,“嗯,知道,我们洞房好不好?” ! 萧君颜被林晚熙视死如归的神情逗笑了,他单手枕在脑后,躺下来,让林晚熙跨坐在自己身上,“林晚熙,你醒起来不要后悔。” 林晚熙哈哈笑几声,“萧君颜你一直不肯碰我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萧君颜更是被她逗笑了,“林晚熙你是不是女人?” 脸皮那么厚,这话也问得出口。 “我是不是,王爷检查一下不就知道?” 说完林晚熙将自己中衣扒开,玲珑身姿若隐若现,格外惑人。 她俯身,凑上去就吻萧君颜,她睁开眼,直勾勾盯着萧君颜的眼睛看。 她盼他平静若死湖的魅惑眼睛里能有一点点风吹涟漪的逸动。 可是,她吻得用力,手按在他下腹,萧君颜那双魅惑冷冽的眼里清明无比,没有一丝的旖色。 一点点都没有。 寒意深深。 林晚熙忽然就被他这种云淡风轻的反应惹怒了。 林晚熙呵一声,从萧君颜身上下来。 果然,即便是在梦中,萧君颜一样的寡情冷淡,她极尽勾引,他波澜不惊,即便她宽了他的衣,俯在他身上。 “王爷即便是在梦中,也是一样的无情,夭夭累了,以后不想要你了,你走开。” 说完林晚熙将萧君颜使劲推开,自己滚到床里面,留给萧君颜一个背影,还不忘记把自己全身裹得像一个粽子团。 醉了酒的人真是困极,前世和今生的事情在脑海里乱做一团。 “我一定要和离,这辈子都离萧君颜远远的。” 第72章 是本王被占了便宜 说完这话,林晚熙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萧君颜将人往自己身边拢,“小东西,不准提和离,嗯?” “就是要和离。” “不准。” “就要和离,不然休夫也行。” 萧君颜向来无波无浪的眼里终于蕴起一抹恼色,他索性伸手将她嘴捂住 。 “小东西,你醉了,醉鬼说的话不作数的。” 萧君颜也不知为何,听到她说要和离,他就想堵住她的嘴。 她是他的,她说过心悦他, 会给他这一无所有的人一个家 ,这一辈子都不离不弃。 林晚熙还替他挡箭,喜欢到豁出了自己的性命也要护着他。 这个世上于他来说,林晚熙是世态炎凉里他接触到的,唯一的一抹暖色。 那暖意那么真实那么明显。 他绝对不会放手。 从林晚熙敢当街拦他路,烂漫的星眸注视着他,欢喜说要嫁给他起,萧君颜就知道,他会沉沦在这个纯稚姑娘的一腔孤勇和赤诚里。 他不肯亲近林晚熙,从来不是因为嫌弃,而是因为他练的邪功,让他不能亲近她。 所以只能冷着她。 即便她巴巴跑来清风阁,要枕着他的手臂睡,带着撒娇的意味要他抱睡,他每次都会等她熟睡,再将她抱回暖月阁。 彼时的她,对他格外的依赖,即便在梦里,他将她送回暖月阁,她会皱眉,连梦里都在呓语,“王爷,你肯定又把我拎回暖月阁。” 手会攀上来,搂着他的胳膊,不许他走,他只能覆手在她眉心,压一下,她沉睡,才肯放手。 每次送她回暖月阁,都月凉似水。 小姑娘攀着他的脖子, 脸靠在他的胸膛 ,安睡,娇柔玉软在怀,萧君颜全身血液逆流,忍得异常痛苦。 额上青筋暴跳。 霜色月光覆在他俊逸若妖的脸上,渲染更寒的煞。 月光拉长两人身影,萧君颜每次都会看着他抱林晚熙的影子,沉思。 这邪功,修炼的前提,便是,永远不能动情。 所以,每一次她的靠近、她的触碰,对萧君颜来说,若万虫噬心,他会血脉逆流。 萧君颜忍着巨大的不适,将林晚熙抱满怀,回味林晚熙的话,她说要沈左丞相和萧鸣满门,还要对付太子和萧君佑。 他绞尽脑汁都想不出,这些人哪里惹到将军府和林晚熙了? 而且刚刚,她拿他的手去摸她肚子,那模样,好像她真的有孕,想让他感受一下孩子的存在,她还说,沈雪给她灌下了落胎药,她从城墙跳下。 还说将军府被萧君佑屠了。 可是,她说的这些,他从未经历 ,将军府,她的家人,不都是还好好的吗? 可惊喜的是,她的仇人竟然和他出奇的一致。 那么既然她要那些人的命,他萧君颜便让她玩好了。 他敛眸看林晚熙恬静的睡颜,说了一声,“林晚熙,你能等等本王吗?” 再等等。 等他找到母妃的坟墓,等他将夏国皇室玩弄于鼓掌,等他屠尽仇人。 他也想知道,若他没有邪功加身,她明目张胆对他的喜欢,他会不会眼里心里有对她的旖色和情动? “林晚熙。” 萧君颜捏了一下她的下巴, 可回应萧君颜的只有林晚熙均匀的呼吸声。 萧君颜却将放在林晚熙腰间的手拢了拢。 这一天他是狠戾的、暴躁的,想毁天灭地的。 可是,一见到她,逗逗她,抱抱她,他发现心里脑海里的那些戾气、暴怒和血腥的想法能瞬间偃旗息鼓,他能得到难得久违的平静。 就像此刻,拥着她,奇迹般的困意袭来,这些天南国那边的消息,以及幼时的记忆,让他几乎未曾阖眼。 他将手搭着她的头,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嗅着她少女甜香,慢慢舒展了眉头,阖了眼。 林晚熙醒来时,闭着眼睛伸懒腰,手碰及的便是萧君颜壁垒分明的腹肌。 林晚熙睁开眼睛,眼里那点惺忪睡意立马没了。 她抬头。 男人放大的俊颜就近在咫尺,睡着的萧君颜模样无害,宛若稚童, 长长的鸦羽根根分明覆在下眼睑,整张脸惑人得不像话。 老天爷。 谁能告诉她,她就睡一个午觉,怎么就蜷缩在萧君颜怀里了? 而且,萧君颜中衣散乱,自己透过他中衣摸进了他的小腹。 脚也大大咧咧的搭在萧君颜腿上。 他的手放在她腰上。 见鬼了。 为什么在这邪魔怀里,她还能能如此安睡? 林晚熙条件反射缩回自己的手,自己的腿,他要起来。 可腰上按着一只大手,似是知道她的意图,将她拽了回来,还将她往自己怀里拢了拢。 男性清冽气息将林晚熙完全笼罩。 林晚熙差点以为这是上一世萧君颜被她下药时候的模样。 这次林晚熙没犹豫,直接拿脚对萧君颜一踹。 萧君颜嘶一声,睁开惺忪的眼睛,对上林晚熙暴怒的脸。 那张艳绝上京城的小脸布满怒色,手里还拿着一根簪子,锋利的那头对着自己,简直是吼出来,“萧君颜,谁让你进我房间,睡我床的?” 肩膀上的中衣滑落,林晚熙赶忙将衣服拢好,护好自己胸前的山峦起伏。 “林晚熙,你羞不羞?本王一进来可是你非要扑上来抱本王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怎么可能还是上一世的恋爱脑? 萧君颜姿势优雅的坐起来,他衣衫半解,完全露出身体的完美健硕的曲线。 那腹上的六块腹肌卉张,蓬勃充满生机,张力拉满。 他好整以暇看向林晚熙,指着自己的中衣,“林晚熙看到没,这就是你的杰作,你扑上来不管不顾就扯本王的腰带,将本王衣服扯开不说,非要上手乱摸,被占便宜的是本王,小东西你激动什么?” “你怎么那么会倒打一耙?” 毕竟是年纪轻轻刚及笄的小姑娘,上一世云雨一夜,林晚熙深刻记得他身上的肌肉线条,所以她硬是低着头, 没看。 “你出去,以后待在你清风阁,不准来暖月阁。” 萧君颜被她气笑 ,“林晚熙,你胆子肥了,敢命令本王,何况这是本王的王府。” 林晚熙挥舞了一下她手里的簪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有攻击性,“我才不想住你的王府,你要是还乱来,我回将军府住。” 要不是怕将军府阿爹阿娘,祖母他们担忧她,她也在谋事,不想让他们知晓,林晚熙早回将军府住了。 见她眼里赤裸裸的嫌弃,萧君颜心里又不舒服,怎么,现在只能醉酒,她才能做回原来的她? 非得喝醉了,她才是愿意哄一哄自己的小姑娘? 萧君颜指了指自己唇瓣,那里明显被暴力吻过,稍稍有一抹红,更平添他妖孽之气。 “这可是你的杰作林晚熙,你抱着本王强吻,本要要拒绝都不行,你还说心悦本王 要给本王生孩子。” 一听到孩子两个字,林晚熙整个人脸色变得极其的阴沉。 “萧君颜,你滚。” 林晚熙声音带了些颤意,眼里重新充斥殷红,水汽重新凝聚。 林晚熙鞋子都不穿,直接跨下床,几乎是奔到萧君颜身边,簪子抵在他胸口,眼里有破碎的哀伤,“萧君颜,这辈子你别在来招惹我,不然,我杀了你。” 萧君颜瞧见她眼里那抹悲恸,不知为何,他被她乌沉沉的眸子吸引,见她如此悲恸模样,心又针扎般疼起来。 怕那簪子会伤到她自己,他出手,一下将那簪子震落。 “林晚熙,你别伤害自己,本王出去。” 说完,他捡起地上那只簪子,真转身出了房间。 外面阳光明媚得不像话,满墙绯色海棠花在阳光照耀下,颜色艳丽不少。 萧君颜捂了一下自己的心脏部位。 自练邪功以来,他没有七情六欲,不会情动,那颗心脏数十年如一日,平稳的跳动,从未有过任何波动。 可是刚刚,看到林晚熙眼里那抹破碎的痛色,看到她拿着簪子乱挥,怕她会伤到自己,那平静无波的心脏竟然慌乱得剧烈的跳动。 那是一种会真切失去她的惶恐。 他按着心脏,感受这种从未出现过的热烈的悸动,强压住血脉逆流的难受之感。 从未有人能让这颗心脏有波动,林晚熙是第一个。 萧君颜回头看一眼房门,林晚熙在他出来时候就大力将门关上了。 这小东西为什么忽然对他如此冷淡? 从爽约她的赏桃宴开始,林晚熙便开始疏远他。 一直被林晚熙无微不至,捧在手心照顾着的萧君颜被同一个人如此反差巨大的对待,他觉得很不适应。 “明明是你这小东西来招惹本王,现在这颗死人一样的心脏因你这小东西跳得热烈怦然,林晚熙你却让本王不要来招惹你,呵。” 第73章 邪功的代价 青羽和青玄见自家王爷沉着脸出来,他们不知道自家王爷是被王妃撵出来的。 主仆三人沉默的往清风阁方向走。 “查一下王妃生辰那日本王未去赴约,她发生了何事?事无巨细,全报上来。” 青羽赶紧领命下去。 萧君颜坐在窗子边的椅子上,细细观看林晚熙要拿来刺他的那只簪子。 末端锋利无比,而她,拿最锋利的那端,对准了他 。 “林晚熙,往日本王杀人回来,手破一点点皮,你都要兴师动众,非要府医看过,亲自给本王包扎才放心,眼里是真心实意的担心,怎么,现在却拿最尖锐的簪子要插进本王的胸膛么?” 萧君颜斜斜靠在椅子上,衣摆散开,他回忆林晚熙依赖拥着他睡觉的模样,她明明睡得那么安心,手搭在自己腰上,腿也搭在自己腿上,脸还在自己胸膛依赖的蹭了蹭。 这总不能是假象吧? 为何,一醒起来,她人就变了? 以前每日在王府门前翘首以盼他归的小东西,已经很久没有打听他的去处和归期了。 林晚熙在萧君颜走后,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 她摇摇头,还有些晕沉。 想必是因为自己喝醉了酒,陷在前世里,对萧君颜胡言乱语,让萧君颜产生错觉? 林晚熙捏捏眉心,拿出营救计划,强迫自己分散注意力。 那一晚上,萧君颜果然没有再出现在暖月阁,林晚熙得以睡一个好觉,还美美用了晚膳。 她强迫自己多吃一些,想把身体养好一些,因为仇人还活得很潇洒。 所以出去散食的时候,便见萧君颜一身雪色锦袍微俯身在那方拱桥上,给池塘里的锦鲤鱼投喂。 林晚熙瞧见那一抹不论何时见到都是孤寂挺拔的身影,为免两人碰面,她立马转身回暖月阁。 萧君颜掀眼,看到林晚熙毫不留恋的转身,他竟然还在奢望她会像以前一样,顾盼流转笑着来拉他的手。 萧君颜闷闷的回清风阁。 第二日,林晚熙便去了真甜甜品铺子。 萧君颜、慕白和卫陌都在隔壁间喝茶。 伏天看到林晚熙,眼里光都亮起来,今晨王爷阴沉着脸进甜品铺子,要了一块那日他给王妃一样的梅花糕点,一言不发的上了楼 。 那脸色臭的啊,伏天都得战战兢兢的。 伏天见林晚熙赶忙出门口相迎,“王……林姑娘。” 林晚熙也打了一声招呼,“伏掌柜。” 伏天又拿了一块那梅花形状精致糕点,“上次姑娘没尝尝,今日尝一尝?” 林晚熙大方点头,摸了一个银子塞伏天手里,“谢伏天掌柜推荐。” “不用啊,我请姑娘吃的。” 说完伏天要将银子给林晚熙塞回去,林晚熙摇摇头,眉毛一挑,“掌柜要是这样做生意,你们阁主得亏本吧?拿着吧。” “阁主银子多得很。” 林晚熙顺着他的话,“你们阁主今日在吗?” “在的,姑娘先上去坐,小的去通传一声。” 自林晚熙一出现,萧君颜便盯着林晚熙看,未移开过视线。 “阿颜,你怎么了?” 慕白受不了萧君颜的低气压,问道 。 卫陌看一眼林晚熙,再看一眼萧君颜,啧一声,“还能如何, 肯定和他小王妃吵架了呗,说不准他那小王妃不理他。” 萧君颜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猛灌。 这哄人,他这种冷颜漠目的人自然是不会的,没被爱过的人 压根不知道爱人。 他拿出鬼面,覆上去,起身,未发一言,朝隔壁房间去。 漠白看着萧君颜沉默的起身,冷冽的出去,好像他和卫陌欠他几万量银子不还一样。 “阿颜他因为练邪功, 好久没有情绪波动那么大了,今日,有点稀奇。” 卫陌了然一笑,拿起自己的茶杯碰了一下慕白的,“老慕,我们打个赌,就赌阿颜是不是对他那个娇娇的小王妃动情,如何?” 慕白啊一声,拿起那把折扇悠闲的摇啊摇,“你是说,阿颜现在对他那小王妃动情了?” “不然呢,你何时见过阿颜是多管闲事的人?别人的死活他何时在意过,可是现在他一再为他那王妃破例,连幽灵阁杀手调令都发了,还让他那王妃慢慢玩。” 慕白倒是赞同,“也是,以阿颜性格, 直接一个杀字,根本不用那么迂回,就像屠那柳永满门一般,简单粗暴,况且以他的实力,手一点脚一跺的事情。” 慕白将扇子一收,神秘兮兮,“阿颜他现在因为练邪功,没有七情六欲,甚至比往日更冷漠寡情,若这样都能情动的话,要是阿颜放弃邪功,那他对他那娇娇王妃的爱岂不是到了狂热的地步?” 慕白想到那场面便觉得激动,若是萧君颜跟普通人一样,会爱会疼,该多好。 卫陌刚毅脸上却浮现忧色,“要是这王妃能让阿颜不练邪功就好了,真怕他到时候被反噬,变成永远不懂爱的怪物,只陷在仇恨里,只知道杀杀杀。” 想起给萧君颜炼制的压制他走火入魔的药越来越难练,慕白面上的喜色亦变成了赤裸裸的担忧。 “最怕他到时候走火入魔,会自宫,那他这辈子算完了 。” 卫陌双眼锐利扫向慕白,“你说此邪功竟然这么凶险,阿颜真是疯了。” 卫陌猛的一捶桌子,茶水都让他震落了一些,“这狗皇帝,真是道貌岸然,莫非阿颜不是他的种?” 而另一边,林晚熙坐在窗边等幽灵阁阁主,阁主还没来,她推开花纹精致的窗子,看向外面,恰好看到一个一岁多刚会走路的小团子,左手牵着浅笑盈盈的阿娘,右手牵着挺拔如松的阿爹,奶声奶气的唤“爹爹,阿娘。” 两位年轻的父母面上带着一种踏实的满足和幸福感,笑着看向小奶娃,年轻的男子还时不时弯下腰,逗小团子和自己的妻子。 然后变魔术似的从怀中掏出一支海棠来,递到妻子面前,然后伸手将小奶娃抱起。 年轻的为人母的姑娘露出有些羞赧的笑,眼里盛满明媚阳光揉碎的光,拿起海棠轻嗅,顺便还逗了逗小奶娃,小孩子又白又胖,笑得咯咯的,举起两只胖嘟嘟的手使劲的拍,“爹爹,花,爱阿娘。” 萧君颜推门进来时,便见林晚熙一脸艳羡的看着窗外,那双灵动眼眸,蒙了一层水光。 “林姑娘,看什么呢, 那么入神?”林晚熙听到声音,转过头,脸上和眼里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她站起来。 “就是寻常百姓家平淡生活中的一种幸福,让人心生羡慕和向往。” 萧君颜走到窗边,瞥一眼窗外,恰见年轻男子一手挽着自己小娇妻,一手抱着小奶娃,那笑容那么纯粹,像是牵着拥着全世界。 萧君颜收回视线,目光锁在林晚熙脸上。 许是梦里哭过,她眼睛稍稍有些肿,萧君颜蜷了蜷手指,压下心中忽起的焦躁。 林晚熙却已经收起脸上的笑意,灵动双眸里只有狠,从怀里拿出一张图纸,递给萧君颜,“我打算明日解救庄子里的姑娘,希望阁主信守诺言,明日出动幽灵阁杀手助我成事。” 第74章 桑影的信 萧君颜接过图纸,上面画的是萧鸣朝阳山庄的布置和暗卫驻扎地方,这图纸画得专业,让萧君颜刮目相看。 林晚熙这几天当然没有闲着,她让赤烈卫统领陆霄一直在盯着庄子里的动静,这幅图纸便是陆霄每次去探底一点点带回来,她描出来的。 “本阁主从不食言,幽灵阁从未失过手。” 林晚熙自然相信幽灵阁的实力,“多谢,望幽灵阁的杀手们明日亦要注意安全,争取一个都不能少。” 林晚熙本就倚靠在窗边,那一家三口温馨画面自然也入了她的眼,她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她不知道的是,她站在窗边看外面的景,萧君颜逆光而站,双眸幽深在看她。 她一袭鹅黄衣裙轻轻倚靠斓窗,手挽月白刺绣披帛,长发及腰,明明是最靓丽的暖色,可萧君颜敏锐的捕捉到她眼里压抑汹涌着的落寞。 为什么? 以前的她最是纯稚无邪,从来没有心事的。 直到觉察到林晚熙要转过头 ,萧君颜猛的收回视线。 萧君颜装作闲聊,“林姑娘有心事?” 林晚熙倒是诧异萧君颜的问题,不是传言这幽灵阁阁主沉默少言? 林晚熙摇摇头,“没有,只是觉得即便看起来很简单的幸福可望不可及罢了,人生失去才是常态不是吗?” 说完林晚熙已经朝他走过来,“再过五日,当今皇上会去万寿寺祈福,到时候还望阁主相帮,帮我刺杀皇帝,嫁祸萧鸣,阁主日理万机,想必很忙,我先告辞了。” 萧君颜长长的羽鸦覆下来,遮掉眼中所有的情绪,“林姑娘和那瑞亲王有深仇大恨?” 林晚熙眼里迅速蓄起一抹寒来,回答得坦荡,“嗯,有着深仇大恨,我要让他和他新娶的王妃沈雪惨死。” 说完这话,林晚熙朝戴着鬼面的男人俯了一礼,便出了真甜甜品铺子。 萧君颜靠在刚刚林晚熙倚靠过的窗子,那里还有着浅香。 林晚熙已经出了真甜甜品铺子,伏天拿着好几样精致的点心追出来便往林晚熙手里塞。 王爷不懂风情,凶神恶煞的,他做手下的要懂事,得提前给王爷存点好感。 不然,这么好的王妃非让王爷给冷没了。 这年头,杀手也很难啊。 林晚熙拿着糕点转过身来看向跑进铺子里的伏天,表示不理解,这幽灵阁杀手都这么热心肠的么? 第一次见她时,不是还挺高冷,拒人千里之外? 萧君颜站在窗边看到林晚熙脸上难得怔愣然后微笑的表情,他嘴角也跟着一勾。 林晚熙今日没有坐马车,她悠闲的散步,时不时还踢一下路上的碎石。 萧君颜等林晚熙身影消失在街道的拐角,才唤来伏天,“去查一下萧鸣和王妃还有林将军府有何过节?” 伏天立马精神百倍的去了。 事关王爷终身幸福,他得努力,要是那瑞亲王是个不知好歹欺负了王妃的,他伏天非得弄死他不可。 萧君颜却一直搞不懂,为何林晚熙铁了心要丞相府和瑞亲王府满门,根据她昨晚喝醉的话,她还要对付太子和萧君佑。 萧君泽何时招惹这娇娇的小东西了,竟让她动了杀心,而且,她不动声色的绸缪,请君入瓮。 就像对付沈雪和萧鸣,又狠又不心慈手软,和她娇娇的外表简直就大相径庭。 林晚熙回到暖月阁时,桑影给她来了信,信里详细告知了萧鸣给皇上进了长生不老丹的事情,同时也跟她透露皇帝五日后会去万州寺祈福的事情。 桑影暗示林晚熙,可在长生不老丹上做手脚,让萧鸣担上毒害皇上,密谋弑君夺位的罪名,一旦安上了这个罪名,萧鸣必死无疑。 桑影本就不是什么善茬,他是奔着报仇去的,他的敌人和景王妃林晚熙一样,是当今皇上和几位皇子。 他的良善早就在家人一夜被屠尽时一起没有了。 这些年受到的凌辱和欺负,他全都要一点一点还回去, 那些人,当年怎么杀他家人的,他也会一刀一刀往他们心窝子里捅。 他和他崇拜的阁主一样,睚眦必报。 他甚至羡慕阁主身上神秘莫测的功夫,一人可毁一城。 他曾跪在阁主房门七天七夜,让阁主教他神功,可是阁主没同意,说他是桑家唯一的独苗,若练了那功夫,以后便断了后。 可是阁主夫人那么好的人,阁主不也照样运那功夫,阁主就不怕和夫人心生间隙?不怕和夫人离心?就不想要一个他和夫人的孩子? 再说,他全家覆灭以后,人人唾弃,是卑贱到尘埃里的人,他还会在意后代那玩意? 报完仇,便报答阁主恩情,替他养老送终,这辈子便算过完了。 只是,他多了一个想要帮的人,景王妃。 林晚熙将信烧了,难得好心情去那荷叶碧连天,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池塘投喂锦鲤。 桑影果然是好样的, 她相当于在皇宫里有了耳目,以桑影的聪明才智,不用她提醒,五日后他会像上一世一样利用皇帝出行机会,让自己当上东厂掌印。 何况他已经交代到时候行事让幽灵阁杀手不要刺中他的要害部位。 林晚熙让星月给桑影又递了一些银票,在宫里行事,少不得用银子。 刚在院子里的石桌坐下,无心来禀,府门外有人递了封信找林晚熙。 有人? 她的鬼医师父。 林晚熙立即雀跃起来,接过信打开来看,她那喜好美食的鬼医师父,果然不出她所料,亲自点了几样美食,让她带到破庙,还郑重其事的说找她有要事相商。 林晚熙欢欢喜喜的带着星月星夏和无心去集市上买菜。 府里的其他侍卫对无心是实名的羡慕,因为据说无心不必跟他们一起挤着吃饭,是跟王妃吃一样的膳食。 当看到林晚熙带着无心他们提着许多新鲜的食材回来时,府里暗卫们心里暗戳戳的开心,甚至替王爷松了一口气。 王妃沉寂多日,终于又恢复成和以前一样,喜欢研究美食给王爷吃了。 第75章 王妃,我觉得你不爱王爷了 要是林晚熙知道,必定扶额感叹,她上辈子是有多心悦萧君颜,才会让这些暗卫有这样的想法? 不过林晚熙顾不得多想,目前认师父是第一要事。 恰好长生不老丹可做手脚,去认完师父回来,好做一些慢性毒的丹药,以假乱真。 暖月阁的小厨房上空青砖黛瓦 ,又开始飘着袅袅炊烟 ,林晚熙手挽袖子,娴熟的切肉、腌制、码菜。 萧君颜的马车到王府门口时,他先撩开门帘,掀眼看一眼府门口。 眼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期待。 可没看到那抹娇俏的身影时,那点期待瞬间变成了戾气。 她果然没来。 她很久没站在府门口翘首以盼他的归期。 她等他时,日日打听他的归期时,萧君颜嫌弃那小东西黏人。 可现在,一直盼着他归的人,再没有等他,萧君颜心里眼里都是汹涌的失落。 这王府又恢复了死气沉沉,那小东西再不会追着他的马车,甜甜问他,王爷回来了?累不累,肚子饿不饿? 也不会再有人敢碰他逆鳞,胆大包天挽着他手臂,撒娇。 萧君颜沉着脸下车。 跟在身后的青羽和青玄瞬间觉得空气陡然冷了几个度 。 到府门口时,见萧君颜沉着脸进府,守门的侍卫拉过青羽,低声禀告,“青羽统领,王妃今日心情颇好,亲自去采买许多食材,想必是亲手为王爷下厨去了。” 青羽听到这,总算松了口气。 他发现,只有去暖月阁,看到王妃时,王爷身上那一身煞和杀气才会莫名消失。 而且青羽总觉得王爷忽然沉了脸是因为往日总在门前盼他归来的王妃,很久没在门口等他了。 青羽看一眼萧君颜挺颀落寂的背影,几步追上去,“启禀王爷,刚刚王妃去采买了食材,想必是亲自下厨给王爷做膳食去了。 果然,萧君颜停了下来,他看向暖月阁方向,那里确实有炊烟袅袅。 萧君颜低头理了理衣袍,黑色皂靴转了个方向,朝暖月阁走去。 脸上煞气尽消,心里带了点期待。 老远就闻到鸡汤的香味,无心一身黑色束袖侍卫服,手握刀柄站在暖月阁门口。 老远见到萧君颜时,他眉心难得跳了跳,他转头看一眼院子里热火朝天,忙得不亦乐乎的王妃,替萧君颜捏了把汗。 王爷必定是误会王妃要给他做膳食了。 无心莫名觉得最近的王爷有点可怜,王妃最近有点放飞自我,闭口不谈王爷,不过问王爷饮食、归期和穿着。 对王爷,忽然陌生得只剩疏离。 萧君颜到门前时,无心赶紧见礼,“王爷。” 萧君颜眼睛已经不由自主往里看,他嗯一声,“王妃在干嘛?” “禀告王爷,王妃在下厨 。” 无心还想说。 可是萧君颜朝他挥挥手,无心立马噤声。 却听到星月问林晚熙,“小姐,那院子里你之前说要种些葡萄、李子的,还种不种?” 林晚熙毫不犹豫的回答,“不种了,这暖月阁也住不了多久。” “啊,小姐不住暖月阁住哪里?” 林晚熙调皮了一下,“等报完仇,浪迹天涯去。” “那王爷怎么办?” “他?” 林晚熙顿了一下,好像在思考。 院子里的萧君颜却陡然紧张起来,心脏莫名跳得剧烈,她会怎么回答呢? 林晚熙笑两声,“王爷权势滔天,翻云覆雨,只要他想,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他自然有人伺候着,可能过得比我还潇洒,我不要他。” 我不要他。 这四个字像一根刺,扎得萧君颜脑仁疼 。 “小姐,我觉得你不爱王爷了。” “嗯,我怎么会喜欢那么冷颜漠目、寡淡冷情的人,你小姐我喜欢的是温润如玉、端方端正的倜傥少年。” 萧君颜的火气一下上来了。 还想喜欢温润如玉的倜傥少年? 萧君颜咬牙切齿,“林、晚、熙” 厨房里立马安静下来,林晚熙从厨房里探出一个头,见萧君颜一张俊脸,沉得彻底,便知刚刚的话他听见了。 林晚熙懒得理他,倒是调侃了一句,“哟,王爷啊。” 见她那云淡风轻的模样,萧君颜愈发的郁闷。 他凌厉目光朝星月和星夏扫去,“下去。” 星月和星夏担忧看了一眼林晚熙,随后两人战战兢兢的退下。 要完。 刚刚小姐还说不喜欢王爷来着。 王爷那张脸矜贵完美,可实在是吓人。 因为弄了面粉,林晚熙脸上沾了一些白色粉末。 萧君颜这才认真看向林晚熙。 她的墨发随意在侧面挽了一个,用红色系带编发,身上是月白留仙裙,只裙摆处绣有几朵粉色桃花,很是素雅。 眼神灵动,微波流转,未施粉黛便是好颜色。 可那根红色系带却莫名衬出她欺霜的肤色,她衣袖微挽,露出一截惹眼的皓腕 ,腰间系一条浅黄色的围裙,全身上下是一种莫名引人靠近的烟火气。 萧君颜从未见她洗手做羹汤的模样。 竟然是这样惊艳的样子。 萧君颜朝林晚熙走过来,他逆光进来,表情陷在光晕里,看不清表情,就是那身压迫感,扑面而来。 林晚熙手里还拿着擀面杖,案板上是她擀好的面皮,还有几个包得格外精致的小馄饨。 她没理萧君颜,拿着擀面杖,微微俯身 继续擀她的面皮,这鸡肉芹菜陷的小馄饨她可是馋了很久很久的。 这段时间一直在算计萧鸣和沈雪 ,没吃过一顿好的,今日怎么都要犒劳一下自己的。 萧君颜便见原本厚厚一疙瘩的面团在林晚熙的手下变成薄薄的一小个圆。 灶台上还燃着火 ,菌菇鸡汤在锅里冒着泡泡,咕噜咕噜。 米饭散发香味,充斥在整个厨房。 她侧脸还沾了些面粉 ,萧君颜下意识伸手要替她抹去,林晚熙却向侧面一步,避开他的触碰 。 那双翦水明眸有些防备看着萧君颜。 萧君颜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中。 “林晚熙,你敢再说不喜欢本王试试?” 林晚熙悄悄翻了一个白眼,这萧君颜真当自己是个大爷了。 虽然吧,暴戾恣睢,凶狠若地狱恶鬼,人人惧他怕他,可她死过一次。 她林晚熙有什么不敢的。 所以,重生回来的林晚熙慢慢站直身子,微挑眼尾,特别认真的看着萧君颜,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我不喜欢萧君颜,心悦的是面若冠玉,温润倜傥的五陵少年郎。” 第76章 杀手们到达上京城 林晚熙彻底放飞了自我。 上辈子一叶障目,蹉跎年华,这辈子便随心而活。 上辈子唯萧君颜喜怒哀乐为自己喜怒哀乐,并将那奉为毕生追求,这辈子也得让他感受一下不被人珍惜的感觉。 总之,悦己便好。 萧君颜如泼墨般的眸子慢慢蕴上烦躁,“林晚熙,你敢喜欢别人?” 哈哈,林晚熙突然觉得可笑,“我长得也不差,云鬓花颜,我如何就不能喜欢别人?萧君颜,我现在不怕你了,我敢啊,敢得很,我就是喜欢君子端方、芝兰玉树少年郎,至于萧君颜这个没有心的人,我讨厌他。” 反正忤逆你,能使我心里快活。 超开心。 心情从来没有那么舒坦过。 原来放开一个人,不再强求以后,连灵魂都在放松,都能得到救赎。 萧君颜真的没想到,平时乖乖,从不会驳他的小东西,现在越发伶牙俐齿,那刀子也是直接往他心窝里捅。 还未来得及开口,林晚熙又开始补刀。 “我没让你来暖月阁,而且我喜欢谁是我自由,反正不喜欢你,你请回吧。” 得,现在连王爷也不屑于喊了。 直接用你。 你。 你。 刺耳。 萧君颜却也阴恻恻放下狠话,“林晚熙,你敢喜欢别的男人,见一个本王捏死一个。” “奇怪了,王爷扪心自问,你这样霸道宣誓主权是因为喜欢吗?只不过是占有欲太强,受不了自己的人和东西被别人觊觎,萧君颜,你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什么是被人放在心底的在乎。” 林晚熙竟是说一句将萧君颜逼退一步,最后把萧君颜逼得倚在门上。 萧君颜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个模样的林晚熙。 敢挑衅他,不惧他,敢质问他,还敢步步逼退他! 林晚熙拿着手上的擀面杖轻挑起他的下巴,眼神清冷坚定,语言铿锵,毫不拖泥带水,“萧君颜,我没有必要把自己的一生都耗在一个心里眼里都没有我的人,明白了吗?平时你也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所以一再忽视我的付出,可现在这点喜欢我收回了,你在我心里,和陌生人无异。” “本王不信。” “那就是你萧君颜蠢,字面的意思都理解不了。” 说完林晚熙转身,又去擀面皮,做馄饨去了。 情啊爱啊的 ,哪有报仇和美食重要? 男人就是她人生路上的绊脚石,萧君颜更是。 “本王饿了。” 萧君颜就当林晚熙跟他闹,青羽还没找到她生辰那日具体发生的事情,他只当她跟以前任何一次一样,只是跟他耍耍脾气。 只要哄哄就好了。 说这些话只不过想激他,让他对她多一点关注罢了。 往回只要他说饿了,林晚熙会柔声问他喜欢吃什么,立马去摘新鲜的食材。 也是,前世林晚熙的暖月阁不种花,不种果树,倒是种了一院子的菜,一年四季从不间断。 专门供应给萧君颜。 可林晚熙是天生爱花之人,萧君颜到她死了都不知道。 因为,他从未给她送过,因为先动情的那个人最是卑微,萧君颜没送,林晚熙觉得讨要来的没意思,也就没说。 可她,每天都会给他房间换上鲜花,只要他稍稍用心,便能发现。 她在等他一次主动,一直等到死于非命。 林晚熙手上动作不停。 “王爷,你不会觉得我们这样的关系,我还能洗手给你做羹汤吧?” 萧君颜自我攻略,“不是做给本王是做给谁的?” 林晚熙麻利熟练的包混沌,“萧君颜你的脸呢?” “在这呢,王妃可要摸一下?” “丑得要死,谁稀罕。” “林晚熙,你说谁丑?” 林晚熙没想到这一世的萧君颜怎么话这么多, 脸皮也厚。 这是对牛弹琴,萧君颜是那只钻牛角尖的牛。 林晚熙没理她,将馄饨包好,她蹲在灶前往里面添火,舀了两瓢水在锅里,等水烧开。 水开了,她便将包好的馄饨一个一个往里面放,水再次烧开,她放了两次冷水再烧开,馄饨便好了。 看着浮在水面上翻滚着的模样精致的馄饨,萧君颜觉得自己越发的饿了。 林晚熙拿出四个碗。 她一个,星月一个,星夏一个,无心一个,刚好将馄饨盛满,林晚熙将那几人唤进来。 三人进来瞧见一脸冷漠之色的萧君颜,低下头。 林晚熙却是看着三人,“愣着干什么,一人一碗,端出去。” 三人胆战心惊的无视萧君颜眼神,端起香喷喷的饺子,去到外面的桌子。 他们早就饿了。 林晚熙端着自己那碗,绕过萧君颜也出去了。 萧君颜这才朝那口锅走去,哪还有半个馄饨的身影,只剩一锅清汤寡水。 甚至汤也被舀得见了底。 “林晚熙,你真是好样的。” 萧君颜声音很大,带着些低沉的怒吼,院子里所有人都听见了。 林晚熙也扬声,回敬,“嗯,我知道,不用王爷特意夸奖,我也觉得我自己特别好呢。” 青羽:…… 青玄:…… 无心:…… 星月和星夏:… 王妃这回答,简直堵得人无话可回。 一出院子,林晚熙便命令几人赶快吃。 无心是如坐针毡,面前的馄饨味道诱人,要是王爷不在,他早就风卷残云。 可那是王爷啊,他英明神武,将他从奴隶黑市买回来救他于水火的阁主啊。 无心纠结啊,犹豫啊,忐忑啊,终于憋出一句,“王妃,要不,我这碗留给王爷?” 林晚熙淡淡瞥一眼无心,“无心你是谁的人?不想吃以后跟府里侍卫吃大锅饭去。” 无心斟酌了一下,想起王妃这里精致可口的饭食,在想一下大锅饭的粗糙,简直云泥之别,好坏当下立现。 心里默念对不住王爷,无心以后命都是王爷和王妃的,今天这馄饨他自己还是吃了吧。 反正王妃是王爷的,王爷以后也要听王妃的,王妃的命令就是王爷的,王妃都给他下令了,他自然要听的。 这么一绕,也相当于是王爷给自己下令了。 于是无心不在犹豫, 拿起筷子便狼吞虎咽起来。 青羽和青玄羡慕嫉妒的看着无心。 他们从未吃上过王妃做的膳食和糕点,只有闻香的份。 心想无心真的出息了, 连王爷都吃不上的稀罕玩意,王妃却赏给了她身边的丫鬟和侍卫。 瞬间两人觉得自家王爷很是造孽了。 以前吧,一日四餐王妃给照顾得每天都不重样,精致的很,紧着王爷的喜好伺候着。 可现在,王妃不伺候了。 王爷想吃一口却是难如登天。 萧君颜出了厨房,见无心埋首大快朵颐,那满满一碗的馄饨竟然见了低。 阴恻恻的视线落在无心身上,无心若有所感,抬头,对上王爷要杀人的视线,顿时一个馄饨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猛咳。 很好。 连无心都有份,就自己没有。 萧君颜切齿道,“林晚熙,本王难道就一定要吃你煮的?以后你不要巴着上来要本王给你试菜。” 林晚熙吃得正在兴头上,“王爷,慢走不送 ,我不会给王爷这个机会,王爷权势滔天,用的都是珍馐,想必这样普通的膳食配不上王爷高贵的身份,反正王爷一点手指,天上的月亮都有人能给王爷摘下来,只要你老人家往上京城集市上吼一嗓子,怕是全上京城的馄饨老板要亲自将馄饨给你送到王府来,啧。” 这话果真将萧君颜给气走了。 反骨横生的小东西,伶牙俐齿起来他都遭不住。 不吃,以后她巴巴提着食盒来找他,他都不会赏脸吃一口。 他跨出门口,微侧脸,那小东西没追出来。 很好。 青羽和青玄见萧君颜出了暖月阁,抬头看天,手捂了下胸口。 青羽忙出声,“王爷 ,切勿动怒。” 回到暖月阁,看着萧君颜比乌云压境还要沉的脸色,青玄忐忑的下去吩咐厨房各种各样陷的馄饨都做一份送来清风阁。 青玄看出来,王爷真的是想吃馄饨,不然不会一直巴巴的看着王妃,还死赖着不走。 馄饨上了满满一大桌。 萧君颜淡淡瞥了一眼,拿起筷子,夹起一个,不一会便吐出来。 不是那个味道。 终于在尝到第三碗的时候,萧君颜的脸覆了层寒霜,啪的一声将筷子摔在桌子上,溅起碗里的馄饨汤水 。 “都撤下去。” 什么玩意儿? 明明都是馄饨,为何林晚熙那小东西做出来的就是要精致和可口? 连模样都要好看一些。 青玄瞧见萧君颜铁青着脸色,怕萧君颜发火殃及池鱼,赶紧招手让人将那一大桌子的馄饨都撤下去。 与此同时,上京城分批涌入了很多陌生的面孔,只不过他们都装扮成普通百姓一样,一点未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夜幕降临,弯月高悬,苍山上。 覆着鬼面的男人衣服上是飞腾的蛟蟒,背手立于黑暗之中,只一个背影,散发出的煞气和狠戾气势便将屋里那些武功高强的杀手门镇得忍不住要臣服。 第77章 怎么那么想不开,喜欢景王那狠厉之人 黑压压一片着黑色束袖劲服的杀手们便是接到阁主的幽灵调令,从四面八方彻夜跑马汇集于此的幽灵阁杀手。 一身鬼面的男人天生带着睥睨天下的贵气,风烈烈,他黑色袍角亦是猎猎。 只是一个背影便是杀手们高山仰止般的存在。 好些杀手心里隐隐激动,因为他们的阁主就像神话传说一般的存在,救他们于卑贱的境地,赋予他们一身的本领,好多人未曾见过阁主真容。 只知道阁主有毁天灭地,一人能灭一城的本事。 如霜般清冷的月光将鬼面男人整个罩住,月光洒在鬼面上微许反光,更平添一抹森寒。 “参见阁主。” 杀手们齐齐单膝跪地,抱拳于额见礼。 “明日去朝阳山庄救人,潜伏进去将里面杀手解决,一个不留,换上我们的人,护着里面数百位姑娘。” 杀手们齐齐回,“保证完成任务。” 萧君颜想到林晚熙,知道她绝对不会安心在王府等,必定也会上山庄。 墨眸微动,萧君颜发话,“明日跟着青羽和青玄,听令于阁主夫人。” 夫人? 这个词差点没让杀手们惊掉下巴。 这,狠厉恣睢,杀伐不可一世的阁主也有夫人? 那他们是不是也能做一个有媳妇孩子热炕头的美梦,也是有姑娘钟情于他们这些刀尖上舔血的杀手的? 毕竟像阁主这样宛若地狱修罗的男人,煞气满身都能有夫人,他们应该也能。 最让他们开心的是,这样的强大的男人有了夫人,那么以后他们便能有小主子。 众杀手声音振聋发聩,“必会护好阁主夫人,保证完成任务。” 就,好奇。 什么样的女子能配得上他们矜贵睥睨的阁主? 当日下午,林晚熙提着食盒去破庙,可不就见到他鬼医师父巴巴朝外看着等她来找。 鬼医见林晚熙提着三层食盒进来,眼睛瞬间亮了。 这丫头的厨艺简直惊绝天下了,他游历天下,尝过无数的美食,就没有任何一次能比得上这丫头的。 鬼医这几天亦是下了功夫,知道林晚这丫头是将军府嫡女,也是一个善良的姑娘。 悄悄在乐有集市那边开了一间免费为百姓义诊的医馆。 这样的魄力和心境,可不是人人有的。 而且她和沈雪的事情他也查清楚了,这丫头爱憎分明,对欺负和辱了自己的人绝不心慈手软,有仇报仇,可太合他这老头胃口了。 要是只会忍气吞声,他保准看不上。 就得把欺负自己的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正好他这老头无儿无女,总要找人承自己医钵不是? 这丫头,合他眼缘。 大快朵颐之后鬼医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这才看向林晚熙。 “挺好挺俊挺灵动善良的小丫头,怎么的就那么想不开,喜欢景王那样狠厉之人?” 吃完美食鬼医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这样一问。 那样可怖的男人,这娇娇的小姑娘能震得住? 林晚熙亦坐在佛像旁,自嘲笑了一下,一边收拾碗筷,“当时年少不懂事,错把情爱当成人生全部,将幸福系在一个男人身上,迷失自己,蠢得很,以后不会了,男人而已,不会再掏心掏肺放在心上。” 鬼医倒是意外看了一下这个若天上仙子的丫头。 “你这丫头,倒是通透。” 死过一次,忽然开窍,能不通透? “老人家可吃得满意?” 鬼医拿手捋了捋自己全白的胡须,“这美食绝了,丫头,你拜老夫为师,承老夫衣钵可好?” 这丫头胸怀天下,若行医济世,等那日他一命呜呼了,这一身精湛的医术,有一个心思纯正的人传承下去,亦算是造福百姓了。 林晚熙求之不得,心里在说,快答应他,答应他,面上却故作惊讶,“老人家难道有何神技傍身?” 鬼医见林晚熙那狡黠的目光,倒是哈哈大笑起来,指着那食盒,“丫头,你莫要告诉老夫,你那么用心烹饪的美食,就是偶然碰到我这个老人家,便给我用了?” 林晚熙眨眨眼,调皮道,“那老人家觉得丫头我是提着美食在这守株待兔呢?” 鬼医笑得啊,那是那双矍铄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细缝,“丫头倒是会比喻,老夫成了兔子了?这样,丫头拜我为师父,以后只要按时给老夫送点美食解解馋如何?保准丫头不亏,老夫本事大着呢。” 没等林晚熙问,鬼医便将自己是鬼医一事,本领如何一股脑全告诉林晚熙了。 末了,来一句,“也就丫头和我有缘,你看老夫游历天下,何时收过徒弟?” 林晚熙立马回答,“是,是晚熙幸运能遇到大名鼎鼎神出鬼没的神医圣手,以后晚熙定会将师父当祖父孝敬。” 林晚熙知道,这是上天垂怜,让她有机会和他师父再次相遇。 林晚熙立马答应拜师,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小瓶桃花酿。 这可是她刚重生那日便酿上的,就埋在王府那片桃林下面呢,那时她便想着鬼医了,她知道,上一世这师父最好这口桃花酿。 果然,鬼医看到了眼神一亮,立马抢过来,“你这丫头啊,可太合老夫心意了,有这样一个徒弟和孙女,也是老夫造化了。” 林晚熙立马拿出一把香来,“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刚好在这寺庙有佛祖见证,行拜师礼,拜师宴改日设在将军府,到时候给师父引见徒儿的家人。” 鬼医看到林晚熙样样准备齐全,越发满意了。 林晚熙郑重给鬼医跪了一拜,行了拜师礼以后,便甜甜喊了一声师父,也交代他不能贪杯,一天只能喝一小杯桃花酿。 鬼医很满意,到底是孤寂许久的老人,有人突然的关心,就有点想老泪纵横的感觉。 “好,真好 ” 等鬼医喝得尽兴了,他才看向林晚熙,“丫头,手伸出来,为师给你把把脉。” 林晚熙正有此意,便将手伸出来,鬼医诊了一会,便皱起眉头。 “丫头,你可知你中了桃花七七四十九日醉?” 林晚熙点头,“我略懂医理,给自己配了解药,但是未能将毒全解了,师父可有办法?” 鬼医沉思,“有是有,就是不太好找那味药材,而且这两三日你便会发作。” 林晚熙眉心狠狠一跳,“师父可有办法将毒压制下去?” “为师明日便进山为你寻那草药,若是顺利也要几日之后才能研制出解药,这毒霸道,要不然也不会成为江湖禁药,谁那么阴损,你那景王夫君?” 林晚熙摇摇头,“之前我有一个朋友中了此毒无解,被人胁迫要毁清白,为保贞洁撞墙而亡,我想研究解药,便以身试毒,却始终研究不出解药,就中毒那日发了病,这段时间都安好。” 鬼医却是担忧起来,“这三日你最好待在王府哪都不去,这药发作起来,可怖至极,还有,你身体虚寒,得好好调养,不然以后很难有孕。” 鬼医给了林晚熙一些药丹,约定三日以后来破庙相见,到时候给她解药。 林晚熙便回了王府,为明日计划绸缪。 那沈雪,她也得给她点颜色瞧瞧,折磨一下她,顺便将修竹和柳红的卖身契拿到手,她心里很快有了主意。 第78章 林姑娘今晚不该来 林晚熙这几日一有时间便在星月收拾出来当药房的小房间里炼药,所以明天去朝阳山庄需要用的药都已经备好。 她自然也做了两手准备,让陆霄带领的赤烈卫亦暗中协助幽灵阁杀手们。 夜幕降临时,林晚熙将两封写好的信和药粉交给星月,让她转交修竹。 萧鸣虽然让皇帝抓进了牢里,可是好吃好喝的供着,萧鸣在里面就跟度假差不多,惬意得很,甚至想起沈雪和萧君佑苟合的事情,他如何能忍? 一方面让人看好沈雪,一方面自然是给萧君佑使绊子。 萧君佑因为被萧君颜和林晚熙做局参与诱拐卫柠的事情,还在被禁足。 毕竟卫陌少主在,皇帝必须得做做样子。 萧君佑这些年为皇位绸缪,暗地里圈养有一个马场,里面马彪悍健壮,却是在昨日无缘无故病了大半,这让他越发焦头烂额,这自然是萧鸣的手笔。 修竹看了林晚熙给的信,立马将信烧了。 这几天沈雪发疯似的找机会抽打和辱骂修竹和柳红。 越发让修竹感叹,为何同样是人,景王妃像天上明月,沈雪像沼泽里的淤泥般。 她很快将柳红和自己统一战线。 所以,在当天晚上给沈雪的保胎药里,修竹毫不犹豫将林晚熙给的两种药粉放进碗里。 萧鸣谨慎,多年无子,心里最盼着的便是有一个自己的亲生孩子,所以,他对沈雪的肚子抱有一丝侥幸。 那天在宫里两人那么激烈,沈雪肚子里怀的,有一半的可能是自己的孩子,只要孩子生下来是他的,那么他便会留子去母。 沈雪这么水性杨花的女人他一掌劈死。 所以,在王府里,给沈雪的保胎药都要经过专门府医的检查。 府医将银针探进汤里时,修竹站在一旁低着头 ,两只手交握放在身前,捏得另一只手指尖发白,心也跳得咚咚的,怕府医探出她往保胎药里面放了其他的药。 直到府医说没问题,修竹才呼出一口气,将药水端进房间时,沈雪伸手便想打翻,修竹赶紧避过,将药放在桌子上,立马跪下。 “小姐,既然小姐已经怀了四皇子的骨肉,何不好好养着,若有机会和四皇子取得联系,四皇子至今无妃无妾,也无所出,必定稀罕自己的骨肉,若他日成了四皇子妃,小姐和四皇子两情相悦,岂不是美?” 说完修竹头磕在地上,久久未抬。 怒火中烧的沈雪听了这话倒是安静下来。 对啊,她和四皇子两情相悦,两人早就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他之前也说过要娶她的,若是没被林晚熙陷害,她现在可就是四皇子的正妃了。 他一定是没有收到自己的信,自己肚子里怀的是他的孩子啊。 瞬间沈雪对未来又憧憬了起来。 萧鸣恐怖,恨不得掐死她,她才不要待在瑞亲王府。 沈雪难得柔和了语气,“修竹你起来。” 修竹战战兢兢的站起来。 “这段日子委屈你了,你手上的鞭痕还疼不疼?” 修竹摇摇头 ,将自己袖子往身后背。 “好修竹,这瓶外伤药你留着,帮我想办法给四皇子递消息,若他日我成了王妃,到时候许你荣华富贵可好?” 修竹小声说道,“奴婢自幼跟在小姐身边,小姐过得好,修竹便欢喜。” 沈雪眼睛一亮,“你答应了?” 修竹故作为难道,“王府里都是瑞亲王的侍卫,恐怕不好出去。” 沈雪立马从床上包袱里拿出银票,拍在修竹手里,“拿去,这世上就没有银子办不了的事。” 修竹将银票收好,“那修竹试试看,小姐快把安胎药喝了吧,不然凉了。” 沈雪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第一次毫不抗拒的将那碗药喝了。 修竹眼里闪过讽刺,退下。 第二日,沈雪便见了红,她自己慌得脸色一白,一声惊叫,修竹进来看到沈雪裙子后面全是血,知道是林晚熙给的药生效了。 见到修竹进来,沈雪立马让修竹喊府医,府医来诊,也是胆战心惊,要是这肚子里孩子保不住,他们都得完。 可是怎么诊都诊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想起沈雪前几日情绪激动暴躁,恐怕影响到胎儿,府医便说,“王妃就是前些日子易怒,情绪波动太大,胎像不稳,以后万不可动怒,需要好好卧床静养才是。” 沈雪慌忙恳求,让府医务必保住孩子,府医又开了安胎药,沈雪才放心。 林晚熙却是临摹起萧君佑的字迹,给沈雪写了一封信。 同时,临摹了另一封让无心装作萧君佑的人要给沈雪院子传信,让那封信,被萧鸣的护卫截了下来。 果然,萧鸣的人一截下信便立马赶去牢里将信给萧鸣送去。 林晚熙坐在藤椅上,看那一墙绯色的海棠花海,嘴角慢慢翘起来。 沈雪啊沈雪,我要让你所有的希望都落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幸福被撕碎,让你亲眼所见,自己喜欢的男人,如何的嫌弃你, 将你所有的幻想带入地狱。 今晚上的沈雪,注定被折磨得很惨。 而林晚熙在夜幕降临时和卫柠亦换上一身黑的束袖劲服,梳了一个高马尾,去到朝阳山头与幽灵阁杀手会面。 营救计划便在今晚。 夜色静谧,林晚熙和卫柠到时,覆鬼面的男子早已负手而立在山头。 鬼面狰狞,压不过他浑身寒凉气息。 他背后单膝跪着数百名杀手,蹲在地上,似一颗颗被伐了的树桩,不动。 卫柠一到那山头,便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气。 待看到那遍地跪着若雕塑的杀手时,不禁多看两眼。 夜色苍茫,风呼啸,树叶摩挲莎莎作响,霜白月色给天地度上一点亮光。 那山头被生生劈开,山头之下便是悬崖峭壁。 男人衣袂被风袭得飞扬,猎猎做响,鬼面越发张牙舞爪,像暗夜幽灵,气场压制,让人忍不住想匍匐臣服。 高处不胜寒,他像主宰一切恶的魔鬼,睥睨着这片沉默的夜色。 那群杀手却似匍匐的狼群,静待猎物出现。 好像只要猎物一出现,他们便会亮出獠牙 林晚熙站定,唤了一声,“阁主。” 鬼面男子转过身,“林姑娘今晚本不该来。” 风将他声音扬开。 第79章 别看 “我必须要来。” 夜色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林晚熙眼里闪着熠熠之光。 她还要来看里面是不是有杨右丞之女杨芙,这些姑娘何其无辜,竟被捉来做如此阴毒之事。 杨右丞相也是她留给将军府的后路,她的阿爹刚正不阿,直肠子,有话向来直言进谏,在朝堂上难免会被人针对。 而杨右丞一家光明磊落坦荡,是难得的好官,杨右丞口才极好,他的长子杨渊文韬武略,有三寸不烂之舌,总归能帮爹爹规避一些锋芒。 萧鸣有皇上护着,皇上求那长生不老丹药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萧鸣定罪之事,恐怕还需要杨右丞相从中相助。 况且,这能给萧鸣定罪之事她肯定要来。 底下的杀手们多么想抬头看一眼阁主夫人,规矩让他们不敢。 鬼面男人转过身,立在苍茫夜色之中,一旁的树影婆娑摇曳,越发显得他高大颀长。 “既然来了,本阁主自会将姑娘护好。” 卫柠赶忙出声,“不必了,我和我大哥会护好她,阁主运筹帷幄,不必出面。” 萧君颜视线锐利宛若利刃向卫柠睨来。 卫柠正面迎上。 直到卫陌出声,“柠儿,休得无礼。” 卫陌亦换了杀手劲服,硬朗的面上也覆上蒙面巾。 见到林晚熙作了一揖,林晚熙俯身还礼。 妹妹卫柠竟然被关朝阳山庄那么久,那地方他自然要去的,目的和林晚熙差不多一样,搜集萧鸣的罪证。 那萧鸣不弄死不罢休。 卫柠高兴的拉着林晚熙靠近,“大哥,等下我和晚熙跟着你。” 说完卫柠拍拍林晚熙的手,“晚熙,我大哥身为漠北军少主,功夫了得,定能护好我们。” 卫柠也就是想给两人多制造一点相处的机会。 卫陌抬头悄悄看一眼萧君颜,便见夜色下那双乌沉沉的眸子更是泼墨一般,深沉不见底。 那眸子如刀子朝他直愣愣的射过来。 声音低沉若玉,“不必,林姑娘跟着本阁主,卫少主护好自己妹妹即可。” 林晚熙倒是没有意见,她弄了许多药粉,当是也能自保的。 “阁主,我做了许多毒药粉,你给手下们发吧,关键时刻能保命。” 说完林晚熙从怀里掏出自己这些天做的药粉递给萧君颜。 这倒出乎萧君颜意料,这小东西,竟然还会捣鼓药材?他以为她只是会药膳而已。 萧君颜接过来,随即朝下面若狼般的杀手们出声,“今晚务必护好自己,五日之后还有任务。” 杀手们应遵命,萧君颜一个挥手,原本黑压压一片跪地的杀手们便嗖的一下四散开,一会功夫再无身影。 卫柠还想争取让自家哥哥护着林晚熙,卫陌已经将卫柠拉走,他已经感觉到萧君颜要吃人的视线。 这难得和他小王妃独处的机会,他和卫柠要是打扰了,卫陌总觉得后颈凉嗖嗖。 “跟着本阁主。” 萧君颜靠近,林晚熙才看到他穿的黑色劲服与其他人不同。 面前那只猛虎即便只是在朦胧的月光之下,依然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獠牙尖尖,随时能将人撕碎。 黑色束袖上全是闪着荧光的骷髅头图案,就连交颈处的衣领亦有金丝线绣的蟒纹,全身无不肃杀。 林晚熙点头。 风呼啸,声声入耳,因为林晚熙不会武功,走得极慢。 萧君颜会武之人很快便拉开距离。 “林姑娘今晚出来,那景王不担心?” 萧君颜一回头,哪有林晚熙影子,他墨眸一缩,赶紧四处环顾,待看到后面那团移动的黑影时,提着的心才放下,到底是顿下脚步等她。 林晚熙气喘吁吁的追上,特别不好意思,“阁主先走便是,我认得路。” 况且暗地里陆霄还跟着呢,她不想拖他后腿。 “无妨,本阁主承诺会护着姑娘,不会食言。” 两人并排走着,月光投下两人身影,林晚熙瞧着,自己特别像一朵张开的伞蘑菇。 萧君颜身量极高,林晚熙只到他下巴处。 “阁主接任务时,都会亲自出现护着雇主么?” 萧君颜呵一声,“本阁主已经隐匿江湖很久了,在天下人眼中只是一个传说,从未有人能得本阁主亲自面见,林姑娘是第一位,自然也是本阁主破例护着的第一人。” 林晚熙瞬间有点受宠若惊。 “回去我给阁主多加点银票。” 她可不想欠人情。 “姑娘觉得本阁主是缺银子之人?幽灵阁从不会轻易接单子,若要接的话,酬金以城池计。” 那是为何? 林晚熙沉默下来,以城池计,她可没那么多银子,随即她转移话题,“刚刚阁主说什么,我在后面的时候?” “姑娘身为王妃,夜色出来,那景王不担心?” 林晚熙看着远处被灯光映亮的山庄,“无关紧要的人罢了,我们相看两厌,他何时担心过我。” 萧君颜黑色束袖下的手蜷了起来,不敢再问,怕再问,听到些让他吐血的答案。 萧君颜微侧眸看了一眼林晚熙,再不动声色收回视线。 罢了,小东西竟然有这样的心思,无关紧要的人? 自己不一直是她放在心尖上的人么。 “那便是朝阳山庄吧?” 夜色下,唯有那处,红色灯笼环绕整个别庄,在暗夜下发着微红的光,羊角宫灯四处悬挂,灯火通明,两层小楼格外惹眼。 萧君颜拉过她躲于暗处。 他们已经在山庄外面了。 “等幽灵阁杀手将人解决了我们再进去。” 林晚熙仔细看着那楼,果然听到里面有兵器碰撞和打杀之声。 萧鸣用了心思,看着这几百个姑娘,用了上千暗卫。 有姑娘惊恐的尖叫声撕破这静谧的夜。 一切美好的假象被一点点撕开。 “萧鸣这禽兽。” 林晚熙眼里暗芒若刀,“我一定要弄死他。” 喊杀声开始密集的传来。 就连院子里都打得火热,林晚熙看着这样混战的画面,真的很庆幸她记得上一世萧鸣的罪行,将他杀了,不知能救多少无辜少女。 许久以后。 血腥味扑鼻,院子里阁楼上躺着挂着许多的尸体,幽灵阁的杀手们已经在开始整理战场,那些尸体或拖或拽,堆叠在一处。 林晚熙进院子时,血流成河,简直难有下脚之处。 她想起上一世推开将军府门时看到的场景。 漆色大门打开,原本草木花香的院子被猩红侵染,花草失了颜色,满目都是惊心的红,她熟悉的那些面庞一个一个倒在血泊之中,无一生还。 就连大门的圆环上都溅上鲜血,她颤抖着手,看着被染红的掌心,亦跪倒在血泊之中,哭得歇斯底里,可不管她怎么祈祷,怎么哀求,那些她生命之中的挚爱都没再醒来 。 那天,她从万千宠爱的娇娇女变成戚戚可怜,孤孑一身的孤女。 世界那么大,再无一人爱她。 她爱着的夫君,厌恶她的靠近,疼爱这着她,将她捧在手心的家人们,一夜蒙冤,全被屠门 。 昔日的镇国将军府落得卖国贼的下场,满门忠烈变成投敌叛国的霄小,府门前全是臭鸡蛋和坏的菜叶子。 昔日敬重他们林将军府的百姓,指桑骂槐,恶语相向。 林晚熙那日被臭鸡蛋砸满身。 五月初热天气,林晚熙却瞬间觉得宛若冰水兜头浇下来,让她全身凉的彻底。 血腥味让林晚熙做呕,她眉心狠跳,全身战栗。 萧君颜捕捉到她刹那变白的唇色和苍白如纸的脸,以为她害怕。 他张开手掌,遮住她的双眼,将人往身边带,“别看。” 第80章 宛若地狱 眼前场景被男人微带薄茧的大掌遮住,林晚熙慢慢敛下眸,深呼吸,再次睁眼。 萧君颜只觉得手心处她卷翘睫毛扑闪,像一把密密的小扇子,挠在他掌心,也像一根羽毛在心尖轻轻划过。 林晚熙将他的手拿下,直视那血腥场面,“无妨。” 这辈子她要做狠厉的恶魔,要比那些坏人更坏更狠,方能不重蹈覆辙。 萧君颜还陷在心底忽起的那一抹悸动里, 林晚熙已经跨步朝里面走去。 第一层楼有五个小房间,中间是五开的殿门,每个小房间都有一个巨大的炼丹炉,很高,炉身很是诡异,刻有古老繁复的纹路,丹炉的下面还烧着旺火。 诡异的是,炉子一侧开有一道小圆口,一根透明的管子连着一个大桶和那个圆口子,有红色液体从一旁的盆子中缓缓流进丹炉的小圆口,直通丹炉内。 林晚熙皱眉,闻了一下那红色液体,腥臭。 是血。 林晚熙拿起一张凳子爬上去,那炉盖子沉重,咕噜噜冒着猩红烟雾,红色的热气瞬间缭绕氤氲扑面而来,林晚熙瞧见那圆口处的血缓缓流进丹炉底,炉底血色被火烧得沸腾,醺起红色血雾。 她想伸手将那炉盖打开探个究竟,手放在了炉盖柄儿上,刚跨进屋里的萧君颜面色一沉,赶紧飞身将人往自己怀里拢,立马翻身朝地下滚。 嗖嗖的箭矢声自那丹炉的边缘发射出来,林晚熙在萧君颜怀中只瞥见那密集的箭尾射向房柱,全尾没入,尾箭还在震颤。 萧君颜翻了两滚已经到门外,林晚熙被他护得很好,全身未有一处着泥。 倒是萧君颜给林晚熙当了一个垫背。 自然在搂着她时,身上血脉又开始逆流,手上青筋都隐隐暴起,萧君颜赶紧用内力压下。 林晚熙这才赶紧从他怀里出来,慌忙将他全身查看,“阁主,你无事吧?” 萧君颜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这才掀眼,撞进林晚熙担忧的眸子里。 小东西,终于知道担心他了。 林晚熙被他那带着幽谙和些许灼热的眼神瞧得不太舒服,忙干咳一声,“阁主没中箭吧?” 萧君颜已经站了起来,双手环胸靠慵懒靠在门上,林晚熙一抬眼便对上他那骇人鬼面。 “林姑娘是在担忧本阁主?” 林晚熙也低头理了理自己衣摆,“我只是不想额外再付银子而已,也是,阁主就如一个神话传说般的存在,此等雕虫小技自然是难不倒阁主的。” 说完林晚熙再次踏向屋子里。 “里面有许多机关,林姑娘要当心些。” 林晚熙指着那一大桶的血,“萧鸣不会真拿人血来炼长生不老丹吧?” “确实。” 萧君颜早就将萧鸣查了底朝天,当年去屠南国皇室时,可少不了萧鸣的手笔。 本也打算弄死他,做一盏人皮灯笼挂在瑞亲王府,昭告南国皇室那些亡灵。 却意外发现林晚熙这小东西也想要萧鸣的命,那他便陪这小东西玩好了。 反正都殊途同归,萧鸣都得死。 林晚熙心却沉了下去,同时,闻到隔壁房间传出来的臭味。 林晚熙眉心突突的跳,紧紧盯着那扇关着的门。 萧君颜看见她眼神,“想看?” “嗯,什么东西那么臭?” 萧君颜朝那门使了内力,门自动打开,房间内场景映入眼帘。 是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应该是今日便要处理掉的,恰好幽灵阁杀手们今日行动,将他们计划打乱。 姑娘们皮肤惨白,瘦骨嶙峋,像麻包一样被堆叠得整整齐齐。 地面被鲜血染尽,有褐色的,有鲜红的。 场面令林晚熙作呕。 再不看此处,林晚熙朝有凄厉呻吟声音的地方走去。 声音从地下传来。 林晚熙慌忙跑到院子时恰好碰到卫柠,忙问,“阿柠,你记得当初你被关的地方吗?” 怎么可能不记得,卫柠声音带着颤音,“跟我来。” 几人随卫柠再次进入另一间房间,卫柠在一块墙壁上轻轻的敲了敲,不一会,地面一块地砖打开。 竟是通下地下的暗门。这暗门一打开,里面女子哭喊呻吟声更甚。 林晚熙捏了捏拳头。 萧鸣这只恶心的苍蝇! 林晚熙要先下去,萧君颜拉住了她,自己先下去探路。 一下去,陷入一片黑暗,还有一条幽长的暗道,萧君颜候在下面喊林晚熙,“下来。” 同时递了一只小臂给林晚熙扶。 林晚熙心急如焚,只想快点见到下面的场景,倒是没注意,扶着他手臂,借力跳下来。 卫柠和卫陌也跳了下来。 萧君颜和卫陌点燃火折子,萧君颜走在前头,“跟上。” 幽静的暗道不知道用的什么材料做的,将下面姑娘们惨叫和哭泣声音放大了数倍。 林晚熙心揪得越发紧了。 她们本该花一样年纪,还该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只因为被萧鸣盯上,便被关在这幽黑的地下室里,被当成练丹的药材。 终于到达暗房。 臭味扑鼻。 石壁上亮着幽暗的光,忽明忽暗的,看起来很是陈旧。 地下空间很大,被分成一间又一间的牢房,姑娘们手和脚都被铁链锁上,个个蓬头垢面,瘦骨嶙峋。 许多姑娘爬在铁牢处抓着铁杆,朝外伸手。 更多的是靠在墙边,像一堆死物,发出死亡的腐臭。 一只老鼠从林晚熙脚下串过,吓了林晚熙一跳。 这副景象,林晚熙第一次见,堪比地狱,借着萧君颜手里举着的灯光,甚至看能看到四处乱爬的蟑螂和推动着的肥胖胖不知道为何物的,特别恶心人的那种软趴趴的肥虫。 那是肉体腐烂才会有的虫。 卫陌瞧见,瞬间猩红了眼,眼里汹涌杀意。 “萧鸣,简直是畜牲。” 要不是萧君颜的王妃说有卫柠的消息,现在在里面受磋磨的就有他们全家宠在手心里的妹妹卫柠。 牢里这些人见到几人出现在路尽头,原本凄厉的喊叫,瞬间噤声。 真的是瞬间寂静,仿佛刚刚那些凄厉喊叫之声不是她们发出来的。 所有人朝墙最里面的墙角缩去,就连原本靠着墙的如死人一般的那些姑娘,立马快速朝墙角移动,瑟瑟发抖。 顷刻噤声。 特别萧君颜那张鬼面和全身杀气,让她们觉得,他和素常来抓他们走的那些暗卫还要可怕一些。 被抓上去了会被抓去沐浴醺香,然后被那些守着他们的禽兽暗卫侮辱,再被放血炼丹。 第81章 林晚熙,说一声心悦本王 她们之所以怕得那么彻底,是因为之前有姑娘逃跑又被抓回来了。 为了杀鸡儆猴,以儆效尤,那姑娘被抓回来的第二天 ,便有着黑色劲服蒙着面的男子下这地牢来将那姑娘抓上去。 那姑娘再被放下来时,便是衣衫凌乱,神情呆滞,身体上各种於痕,她们想问她发生何事,她紧紧拽着那衣不蔽体被撕碎的衣衫挡住自己的身体,拼命喊着不要过来。 她后面的衣衫鲜血染尽,斑斑点点。 姑娘们瞬间知道她发生了什么,皆是白了脸色。 这些畜牲,他们怎么敢的? 同为女子,姑娘们出于对那姑娘的怜悯 ,刚被抓来,有穿两件衣服的,便脱了下来给她穿上遮体,同时人人自卫。 那姑娘当晚便疯了。 可过了几日,那姑娘又被抓走,再被带下来时,已经是一具全身血液被抽干的干瘪瘪的惨白尸体。 那黑衣人将尸体丢下,便出声,“再敢逃,这便是下场。” 那具尸体在她们眼前,腐烂、变臭、生虫。 从此,再未有人敢逃。 可是,她不逃亦难逃被侮辱和放血而死的命运。 林晚熙被眼前场景震得一个踉跄,卫柠赶紧扶住了她。 林晚熙看向两旁几个牢房,她们拥抱在一起,她看向那些衣衫凌乱、脏兮兮、明明年华正好却像被暴雨摧残颓败的残花一样的姑娘。 她们眼露惊恐,齐齐噤声。 好像只要噤声了就能不被发现,就能躲过一劫。 林晚熙像被人扼住了咽喉,她缓缓闭了下眼睛,长睫覆下来,颤动得厉害,再开口时,睁开眼睛,声音坚定,“姑娘们莫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寂静。 死一般的沉寂。 只有林晚熙的话,空洞的在幽暗腐败的牢房里回响。 姑娘们眼里闪过更深的惧意。 曾经那些人也说要来救她们,当时多么想逃,便信了,可谁想,那次是被抓上去集体放血。 她们再也不敢对这些人抱有任何的希望和幻想。 林晚熙看向那些姑娘们,叹一口气,但是依然出声,“你们谁是杨芙和李依依?” 依然是死一样的寂静。 “莫怕,我们真的是来救你们的。” 没有人敢相信林晚熙的话。 叫杨芙和李依依的姑娘靠在角落,捏紧了衣摆,更是呼吸都不敢大声。 直到卫柠喊了几个名字,出声,“你们还记得我吗?当时我逃出去了,现在带人来救你们了。” 被喊到的那几个姑娘当时和卫柠被关在一个牢房,这会听到卫柠这么说皆朝她看过来。 几个姑娘眼里才有了亮色,“小柠,是不是你?” 卫柠几乎哽咽,冲向那个牢房,“是我,我来救你们了。” 寂静的牢房瞬间沸腾起来,姑娘们齐齐跪下来,“请救我们出去吧。” “我想阿爹阿娘了。” “我想我祖母。” “我想回家。” …… 林晚熙又出声,“大家安静一会,得委屈你们在这庄子上再住一段时日,等会会有人将你们带上二楼的阁楼上住,抓你们来的坏蛋还在逍遥,到时候还需要你们作证,你们可愿意?” 几乎话刚落下,愿意两字荡在整个地牢。 “杨芙和李依依在里面吗?” 寂静过后,是带着哭腔的声音,“杨芙在。” “李依依在。” 果然,杨右丞的女儿杨芙被抓于此。 而李依依是大理寺卿李大人之女。 她也是抱着侥幸的心里,上一世只知道这两位小姐失踪,因为是朝廷命官家的小姐,且两位都位居高位,所以当时阵仗很大,几乎全上京城都知晓,两位大人出力找了许久,就是寻不到。 一个右丞,一个大理寺卿。 杨右丞刚直不阿敢直面进谏,且是自己宠爱之女被蹉跎,必会举自己之力弹劾萧鸣,让他作为众矢之的,引起民愤。 而大理寺卿李直负责重要案件,那也是一位铁面无私的好官,且李依依是他和他妻子唯一的女儿,妻子生女大出血后身体有损再不会有孕,女儿不见简直是剜他夫妻两的心。 李直若知晓自己女儿在这样暗无天日的牢房被关几年之久,必会寻一切证据定萧鸣死罪。 两位姑娘站起来。 脸上脏污遮掉她们本来面貌。 只是两双蕴着眼泪的眼睛看得人揪心。 林晚熙转头跟卫陌和萧君颜说道,“这两位是杨右丞和大理寺卿李大人的千金,我先带她们上去,余下的姑娘劳烦阁主和少主将她们好好安置在二层阁楼。” 林晚熙郑重弯腰给他们俯了一礼,“姑娘们再受不得刺激,拜托两位命手下人好生照看。” 萧君颜瞥一眼林晚熙,也知道她的意思,“本阁主的人,林姑娘放心便好。” 林晚熙走到两位姑娘面前,无视她们身上醺人的臭味和脏污,拉过她们的手,“跟我走,很快你们阿爹阿娘便能见到你们。” 林晚熙将两人带上第二层阁楼,让她们仔细沐浴过,又吩咐无心给她们去带两套寻常百姓的衣服和买一些饭菜来给她们,这才坐下来等。 两位姑娘实在是太瘦了,瘦得只剩一层皮包着骨头,而且久不见阳光,脸上有病态的惨白。 两人沐浴出来,直接朝林晚熙下跪,“姑娘大恩,杨芙铭记于心,家父乃当朝右丞,到时必感恩戴德相谢。” 李依依也开口,眼里还蕴着泪珠,“姑娘救命之恩,依依没齿难忘,家父乃大理寺卿李直大人,到时必登门拜谢,救命之恩,铭感五内。” 林晚熙蹲下来,轻轻拥了一下她们,“快起来,先吃饭,你们必定饿狠了,怕米饭于肠胃不适,给你们买的瘦肉粥,熬得糜烂,快用。” 两人确实被饿得饥肠辘辘,到桌子前坐下,开始喝粥。 一面喝一面流泪。 眼泪砸进粥里,她们却觉得这是天下最好吃的珍馐美馔。 一日又一日的绝望,让她们觉得,她们必死无疑,没想到会有生路,毕竟这地方隐蔽,又是在地下室,寻常人轻易寻不到。 林晚熙等她们吃饱,跟她们介绍了自己,并说明让她们装成自己丫鬟先跟她住在王府,因为凶手还在逍遥,她要找机会将他一击即败,永无翻身之日。 两位姑娘比任何人更想揪出凶手,点头答应。 于是林晚熙回去时,身边多了两个丫鬟。 林晚熙倒也坦荡,回去第二天直接去找了萧君颜。 萧君颜在她往王府赶时,先她一步回到王府,自然知道她的计划,他站在那方拱桥上等她来找。 林晚熙将人交给星月星夏,让她们不得怠慢两位姑娘,并告知她们两人的身份,去往清风阁的路上,便见萧君颜一身月牙白锦袍,立在那方拱桥上。 长身玉立,月白锦袍上绣有挺拔青竹,将他往日那种煞气莫名压下不少。 林晚熙走到那方拱桥上,半倚着栏杆,“王爷,我从将军府带回来两个丫鬟。” 萧君颜眼里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狡黠的小东西,她的心是有多大,觉得自己昨晚上出去那么久,他会没有发觉? 林晚熙也不是心大,实在是萧君颜上辈子对她太过不在意,她去哪里他从不过问,也从不在意。 所以,她才会明目张胆的出去。 反正萧君颜忙得很,顾不上她的。 “林晚熙,你是觉得本王府上买不起丫头?本王苛待了你?” 林晚熙转过身,双手搭在护栏上,微倾着身,看着池塘里翡翠的荷叶和粉色怒放的荷花,风掀起一阵阵碧浪。 “没有,那两丫头自小跟着我,伺候习惯了,母亲怕我在王府住不习惯,便答应给了我。” 林晚熙手指轻轻捏着自己的裙摆,萧君颜瞧见她小动作,这小东西,一说慌一紧张就会下意识有这样的小动作。 萧君颜也转过身,双手搭在护栏上,侧眸看她,痞气又不羁,“林晚熙,说一声心悦本王,本王便答应。” 第82章 他们是你的命 ,那本王呢? 林晚熙一袭浅淡月白雾纱薄裙,长裙拽地,裙摆大朵绯色海棠花装饰,因为在家,乌发全部拢到一侧,用玫红色的发带辫发,微风轻拂面,她玫红发带微扬,竟是衬得她容颜比池里荷花还要美上几分。 又慵懒的双手撑着栏杆,那绯色海棠的裙摆便稍稍着了地,温柔抚蹭到萧君颜的衣摆。 林晚熙听到萧君颜的话,微侧脸瞥了一眼萧君颜。 明眸善睐,却又透着一股倔强 ,那玫红色发带愈发衬得她肤若凝脂,反正萧君颜很想上手去捏一捏。 林晚熙啧一声,直直看萧君颜,“不是告诉过王爷本小姐喜欢的是温润如玉的倜傥少年郎?王爷扪心自问一番,你是么?” 看着林晚熙那有点肉嘟嘟的腮帮子,萧君颜直接上手捏了一下,这才不屑的哼一声,“林晚熙,你在质疑本王美貌?” 林晚熙赶紧伸手拍开他作恶的手。 真是造孽。 脸上有他指腹的粗粝之感。 林晚熙干脆顺着他的话,“不然呢,王爷觉得自己艳绝天下,冠盖京华了么?” “嗯,难道不是?林晚熙,你之前可是说本王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男人,说一句心悦本王,本王想听。” “你想听我就得说?王爷没长在我审美上,我不喜欢王爷。” 萧君颜戾气立马生起来,那一身温润的月白锦袍亦遮掩不住,“小东西,你以前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心悦本王不死不休。” “王爷也说了那是以前,人是会变的。我就变了,曾经对王爷的那点喜欢早就随手扬在风里了。” 瞧着林晚熙认真的神情,不像假话,萧君颜只想堵住这小东西的嘴。 “我就是来知会一声王爷,毕竟这是王爷的王府 ,出于尊重王爷的角度,好了,通知完我任务也完成了,若王爷不同意,我就回将军府住。” 说完林晚熙便站起身,做势要走。 萧君颜伸手挡住她的去路,人瞬间到她眼前。 “林晚熙,有人撑腰你翅膀硬了?” 林晚熙眉眼微弯,抬头直视萧君颜,“是呢,王爷知道有一个词叫有恃无恐呢。”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就像上辈子,你就仗着我喜欢你,无视我忽略我,践踏我的真心,完美诠释什么叫有恃无恐。 这一世,我想让你成为得不到的那一个,永远在骚动。 “将军府永远是我的底线,我为王爷挡了一箭,现在伤口还在隐痛,且留了疤,王爷一定要牢牢记住我的这份救命之恩,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王爷都不得针对将军府,不然,萧君颜,我恨你一辈子。” 林晚熙盯着萧君颜泼墨的双眸,那里面一片浩瀚,望不到底,就像一个漩涡。 他也望着她那双明眸善睐的大眼睛,呵一声。 有风拂过来。 四月末的风煦暖拂面,是一种惬意的舒适,林晚熙腰上缀着的红色珊瑚链珠叮当作响,萧君颜瞥见他月白的锦袍温柔抚蹭她浅绯色海棠的纱裙。 有家人撑腰,小东西腰板挺直都敢跟他叫嚣了。 他是这小东西拿命护着的人,许久以后萧君颜才明白,她为他挡的那一箭,是他对她所有悸动的开始。 因为林晚熙让他知道,他从地狱沼泽上爬出来的恶鬼也会有人以命相护。 这种被人护着的感觉,让萧君颜迷恋,因为从没拥有过,所以,格外容易沉沦。 在林晚熙中箭晕迷时,他就承诺过会护着将军府,这次萧君颜倒是没有反驳她,他顺着她的话,“本王会护着将军府。” 萧君颜以为林晚熙会露出一点不一样的表情,她只是稍怔愣看着他,好像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 林晚熙当然怔愣。 因为上辈子萧君颜也承诺过她会护着将军府。 可是,将军府被屠时他不在,她被逼的跳城墙时他也没回来。 他对她的欢喜和喜欢从来不予回应。 她对他的爱消失在这种日复一日的失望中,失望攒够了,林晚熙终于想转身。 萧君颜揉了一下她的发顶,“林晚熙,多吃点饭。” 小东西,太小了。 林晚熙搞不懂萧君颜脑回路,说着严肃的事情,他让她多吃饭。 就在林晚熙以为萧君颜不会有话说的时候,他又出了声,“有阿爹阿娘,祖母和哥哥们撑腰,小东西,你可真了不起。” 是啊。 林晚熙小东西除了他以外,还有很多人可以依靠。 这些人都爱她护她,娇宠着她,他并不是她的首选,也不是她的唯一。 可他,除了这小东西以外,一无所有,他是被全世界抛弃的人。 所有人都背对着他,唯有林晚熙,逆光而上,迎面朝他奔赴,从她在集市上仰着精致小脸,说我心悦你,做你王妃好不好起,这个与全世界背道而驰的小东西便已经无声撕裂他坚不可摧的心口,强势的住了进来。 只不过,彼时被邪功影响,他所有的悸动和情感都被压制,不知他的心悸动过。 想起将军府,林晚熙脸上果然现出幸福的神情,“那是自然,他们是我的命,王爷答应过,不论以后发生何事,都不得针对将军府。” “他们是你的命,那本王呢?” 他敛下眸子,直勾勾盯着她看,若黑翟石的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林晚的脸 ,萧君颜就是想听林晚熙的回答。 “王爷是萧君颜,若谪仙和修罗一样的存在,能毁天灭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还在乎这小问题?在我心里,王爷和我像井水和河水,泾渭分明,不该有任何的交集。” 说完林晚熙转身就走。 萧君颜看着她的身影一步一步离他远走,心也一点一点往下沉。 这些天与她接触,萧君颜发现林晚熙和上京城的其他姑娘不同。 她爱憎分明,狠的同时也有着他没有的良善 ,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就像要扳倒萧鸣,连刺杀当今皇上这样的计谋她也敢想出来。 林晚熙当然敢。 上一世,若皇上是一位明君,就不会狡兔死,良狗烹。 林将军府,武将世家,外祖父当年便是随先祖打江山的功臣,她的阿爹和大哥均拿起刀剑,穿起铠甲甲胄,奋血御敌。 从来都是把自己生死放在身后。 到死心里记挂的都是天下百姓。 皇帝萧藤一直沉迷于长生不老丹药的研制,自己纸醉金迷,贪图享乐,建行宫,搜刮民脂民膏,导致流寇众生。 朝堂之中蛀虫生,贪官污吏众,阳奉阴违,以至于在上一世到后来,北狄和突厥那些地方缕缕进犯,提出以城池和公主平息战事,萧藤也答应。 因为国库被他挥空,他没有银两支持战事。 可明明夏国骁勇善战的良将那么多。 镇国大将军阿爹林启,护国大将军霓胜,漠北军,漠北少主和老家主,随便一个名字提出来,都是令敌军闻风丧胆的存在。 可是,萧藤听奸佞,进谗言,不想林将军府被他几个儿子拉拢夺他皇位,竟然想趁此除去林将军府,且冠以叛国为奸的罪名。 忠臣倒戈,良将陨没,这就是夏国的皇帝。 自私自利,且不能有人质疑,否则杀无赦。 这样的君主,凭什么要精忠坦荡一辈子的阿爹和哥哥们臣服和追随? 就该易主。 林晚熙回到暖月阁,无心将瑞亲王府的消息带了回来。 萧鸣收到林晚熙临摹萧君佑的那封信,可以用怒火中烧来形容。 当然不会是什么好信。 也就几句话。 雪儿: 闻汝有孕,欢喜异常,切记按时用膳保下我们孩儿,先与瑞亲王周旋,得他信任,待觅得良机,本王亲自前去营救。 老四这字,萧鸣一下便认出来,当年他还小,这字体还是他教的。 这封信说明什么? 说明沈雪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他的,而是老四萧君佑的。 牢里那张饭桌被萧鸣啪的一声拍碎。 当晚他便让人进宫请求面圣,见皇上一面,他要出牢房回王府。 而林晚熙也给萧君佑去了信。 是关于他马场和那块神秘的玉珏的事情的事。 上一世这个时候,萧君佑的马亦被人投毒。 而那块神秘的玉珏,是整个皇室暗中争抢的宝物,甚至连萧藤也在找,林晚熙以沈雪的笔迹,临摹了信。 信中以沈雪的口吻告知萧君佑,玉珏在沈雪身上,若萧君佑想要,约萧君佑过两日在瑞亲王府见,且要萧君佑保下她们的孩子。 玉珏可是有富可敌国的宝藏。 拥有玉珏,等于坐拥整个天下,萧君佑心动了。 再加上萧鸣被关在昭狱,如此良机,萧君佑又岂会错过? 第83章 步步为营 林晚熙临摹萧君佑给沈雪那封信的时间,约的是皇上去万寿寺祈福的前一晚。 她不仅要借此时机让萧鸣入局,也让萧君佑陷入风波,让皇上对他起疑,她要让萧君佑这辈子永无宁日。 当然林晚熙还有更大的绸谋。 她要借萧鸣长生不老丹药事件,让天下百姓看清夏国的君王真正是什么样的德行。 林晚熙要让萧藤失去民心。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能将忠良陷害致死的帝皇,不是皇位的人选。 同时,林晚熙也在等沈雪,等她肚子再次巨疼。 第二日起来,沈雪肚子果然又疼,照常见红,还是宣来府医,府医把脉,喜脉在,却寻不出原因。 沈雪却惶恐到了极点。 若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那么她就没有了筹码,没有这个孩子,萧君佑不会理她。 她忐忑度日。 按时喝下府医给的安胎药。 沈雪崩溃时,是第三日早晨,因为她起来,肚子疼得痉挛,身下血水也是一股一股的涌出。 可身为太医的府医却束手无策。 王府管家怕孩子保不住,请了许多医术高明的医生来看,没有查出原因。 整个王府陷入担忧焦灼的情绪。 若是沈雪肚子里孩子保不住,王爷回来他们都得死。 林晚熙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在瑞亲王府门前的。 侍卫将她拦住,林晚熙不慌不忙,“听说瑞亲王的通房沈雪动了胎气,血流不止,我能治。” 侍卫记得她。 是那暴戾狠绝景王的王妃,那日在王府门前还给王爷和沈雪送了新婚贺礼。 “小侍卫,我是沈雪闺蜜,真能给她保胎。” 这侍卫知道他是景王王妃,哪还敢拦,成婚那日,景王可是护着这位小祖宗的。 而景王那人,可是杀人不眨眼。 他倒是客气回了一句,“我请示一下管家。” 林晚熙便站在府门前等。 瑞亲王府雕梁画栋,宫殿巍峨,一看整个王府的修葺就花了不少功夫和金银。 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沈雪和林晚熙之前在上京城经常成双入对的出现,管家自然知道她是沈雪的闺蜜。 如今所有御医郎中对沈雪肚子里的孩子都没有办法,那血要是再流下去,恐怕孩子难保,听到有人禀告她能救,管家简直感激涕零,赶紧将人往里面请。 柳红和修竹守在门前,一看到林晚熙来,三人对了一下目光,林晚熙点头。 修竹便跑上来伸手拦住林晚熙,扬了声音,确保沈雪能听见,“你不能进去。” 林晚熙更是扬开声音虚张声势,“大胆贱婢竟敢拦本王妃,还不跪下。” 修竹却依旧拦在门前,“小姐不喜欢你,你不能进去。” 林晚熙上前 扬手给了修竹和柳红一人一巴掌,还踹了一脚。 修竹和柳红作势摔倒,别过脸时赶紧往脸上抹了东西,瞬间脸肿起来。 “敢拦本王妃,我看你们两个是不想活了。” 管家也发话,“不得放肆,她能救你们主子。” 沈雪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听到林晚熙的声音,急火攻心,血流得越发多起来。 管家将人领进屋,修竹和柳红对视一眼,捂着高肿的脸,又跑进去,站在沈雪旁边,修竹表现得格外护主,“小姐。” 沈雪捂住肚子,修竹将她扶着靠起来。 沈雪之前被瑞亲王划花了脸,脸上一道疤格外狰狞,“贱人,林晚熙你来干什么?” 管家却是一记眼神过去,“夫人,这是能给你保胎之人,休得无礼。” “林晚熙那么恶毒能给我保胎?” 林晚熙看着那张尖嘴猴腮,伤疤密布的脸,笑起来,“雪姐姐,说什么话呢,我们是好闺蜜,听闻你动了胎气,我马上就赶来了,咿,你脸上怎么这么多疤啊,难道你怀了瑞亲王的孩子,他竟然也敢磋磨你么?你脸成这副丑样子,四皇子会不会心疼?说完瞥了一眼沈雪的肚子,若是孩子没了,四皇子怕也是会心急的吧。” 沈雪一下急了,紧紧护着肚子,害怕的看向管家,“林晚熙,你胡说什么,这孩子是瑞亲王的,和四皇子有何关系?” 林晚熙自己坐了下来,“当初雪姐姐和四皇子常常眉目传情,目送秋波,书信甚密,我以为那四皇子会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会怜见雪姐姐呢。” 管家在一旁将林晚熙的话全部听进去了,阴沉扫了一眼沈雪。 怪不得被画花脸,原来这么不要脸,未出阁便对外男暧昧。 沈雪却是看向管家,指着林晚熙,歇斯底里,“她要害我,她要害我肚子里的孩子,管家,你快将他赶出去。” 管家忍住心里的不耐,冷声道,“景王妃是来给你保胎的,安静些罢。” 说完管家看向修竹和柳红,“你们两个还不按住你们主子,由着她发疯?” 两人赶紧上去将她按住。 林晚熙上前拿出一块手帕,装模作样给沈雪把脉,诊了许久。 这个过程沈雪极尽辱骂,只不过只骂出口一句,便被林晚熙拿帕子将她嘴巴堵住,说了一句聒噪,所以沈雪只能发出呜呜之声。 最后林晚熙慢条斯理的起身,“我有办法治,但是有一个条件。” 林晚熙将沈雪嘴里的布团取出,为阻止沈雪说出些不堪入耳的话来,管家朝沈雪说道,“夫人还是不要怠慢了帮你保胎之人,若孩子保不住,你也会没命。” 沈雪的话就这样堵在了喉咙口。 管家这才希冀的看向林晚熙,“王妃刚刚说她这胎能保?” 林晚熙点点头,很肯定,“能,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王妃但说无妨。” “刚刚那两丫头忤本王妃,对本王妃极其的不敬,两人对沈雪极其的忠诚,我要这两个丫头的卖身契,本王妃亦是睚眦必报之人,既然对本王妃不敬,本王妃要这两人在身边受折磨,直到听话为止。” 只是要两个人? 这个太简单了。 沈雪却是摇头,这才注意到修竹和柳红脸上高肿。 “林晚熙是你打了她们?” “嗯,我还踹了她们一脚,谁让她们护着你,对我不敬呢。” 柳红和修竹朝沈雪跪下来,装的瑟瑟发抖,“小姐,我们跟了你那么多年,愿意一直在你身边伺候,小姐不要将我们交给景王妃,刚刚她对我们下了狠手,到她手上肯定活不成。” 林晚熙呵笑,“沈雪,这两丫头还是挺忠诚,你脸上的疤我也能治呢,这两丫头冲撞了我,即便没有你同意,我跟我家王爷吹吹枕边风.王爷一句话的事便能帮我拿到卖身契,雪姐姐可想好了,要让丞相府和景王作对吗?” 第84章 小东西,你可真是爱惨了本王 沈雪听到了那一句,你的疤我能治,即时便心动了。 “林晚熙,你别骗我,你有那么好心?” 林晚熙啧一声,摇摇头,“雪姐姐说什么呢,我们不是好姐妹吗,你这样我也难受呢,我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自然是盼着你好的。” 说完林晚熙拿出一个小瓷瓶,揭开盖子,有幽香扑鼻。 “雪姐姐若不信,现在可抹一些,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呢。” 说完林晚熙抹了一点在指尖便朝沈雪脸上那条狰狞的疤抹去。 沈雪只觉得有清凉舒适之感。 可过一会,修竹发出感叹,“小姐,你脸上涂药的地方疤消失了。” 沈雪脸上闪过震惊,慌忙不顾疼痛跑下床去照镜子,果然原本狰狞的疤被林晚熙抹了一点药竟然看不出来了。 管家也看到这神奇一幕,对林晚熙越发相信了。 沈雪便想去抢林晚熙手上的药膏,林晚熙后退,“姐姐再不下定决心,胎儿就要不保了,我走了,什么时候姐姐想清楚了,再来告诉我答案。” 管家怕人真走了,慌忙将人拦住,“景王妃,慢着,不就两个丫鬟?本管家做主,将她们给你。” 林晚熙挑眉看向沈雪。 沈雪眼见脸上蜿蜒的狰狞伤疤便觉得自己格外的丑陋,她多想回到以前的花容月貌。 只要姿色还在,她就还能迷倒四皇子,就还有机会,甚至是太子都可能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可如果她顶着一张这样丑陋狰狞的脸,就是寻常普通男子都不会看她一眼。 她的人生便会彻底的完蛋。 沈雪看向修竹和柳红,“你们两个对本小姐那么忠心,为了本小姐的前途和幸福,愿意牺牲的吧?” 为了逼真,修竹和柳红不得不装出主仆情深的戏码,两人扑通跪下,朝沈雪磕头,“小姐,不要赶我们走,我们刚刚忤逆了王妃,落在她手里必不会有好下场。” 两人为了卖身契是真豁的出去,那头都磕红了,演得当真是逼真不已。 “你们本就是没有身份地位的贱婢,能替本小姐换回容貌和孩儿是你们的福气,就这样说定了,管家,劳烦带着我的亲笔信让阿娘交出两人卖身契,带回来。” 管家立马下去传达命令。 修竹和柳红嘴里大喊着不要,努力在挤眼泪,表现得很是忠心。 管家再回来时赶紧催林晚熙给沈雪看胎。 林晚熙却是不急,“等卖身契到了,我自然会医。” 没多久,两人卖身契果然到了。 林晚熙这才给沈雪开药,开好药方,揣着那两张卖身契,看着沈雪和修竹几人,“既然你们主仆情深,便多留你们几日,三日后,我来拿人。” 说完,林晚熙就要走。 “我脸上疤的药呢?” 林晚熙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将那小瓷瓶留下,“雪姐姐,祝你和四皇子有情人终成眷属。” 管家冷汗直冒。 这简直就是诛心。 明明沈雪是瑞亲王成婚了,可这景王妃却祝沈雪和四皇子白头偕老。 林晚熙办好事便回王府。 管家赶紧宣府医检查林晚熙开的药方,府医连连感叹几声妙,“确实是保胎良药。” 沈雪喝完那药,确实不流血了,肚子也不疼了,心情自然好起来,就盼着明晚上和萧君佑密会了。 萧君颜也没闲着。 上次萧鸣进宫给皇上了两颗长生不老丹药,慕白扣了一些在指甲盖,就为了弄清成分,好偷梁换柱。 那药确实是拿人血炼制,也确实有那么一些延年益寿的功效。 萧君颜和林晚熙想到一块去了,要借长生不老丹药的事情让萧藤被百官口诛笔伐,让百姓寒心。 所以自然也让慕白替换了那丹药。 林晚熙回王府便研究丹药,晚上做好,便让无心将丹药带去给桑影了。 桑影自会替自己替换萧鸣的丹药。 因为事情进展得很顺利,林晚熙一高兴,便拿出来一小壶梨花白出来,吩咐星月和星夏帮着自己弄了几个精致小菜。 菜摆上桌子,林晚熙难得孩子气一回,看着满桌佳肴,忽觉满足。 星月和星夏见林晚熙拿出酒,忙提醒,“小姐,你忘记了,你一沾沾酒就要醉的。” 林晚熙一袭红裙,若绸缎般闪着光泽的头发被她用一根杏色发带松松散散的系在背后,长发及腰。 手里拿着瓷白精致的酒壶,来到院子那张石桌上。 层叠的裙摆覆在椅子上,林晚熙撑着腮帮子看天上那轮满月,朝星月和星夏伸出一根手指,“我就喝一小杯。” 星月和星夏难得见自家小姐那么开心,也就纵容了她一回,“那小姐可千万莫要贪杯。” 夜色笼罩下来,如霜的月色铺照在林晚熙红色纱裙上,是难得的放松惬意时光。 因为喝了酒,所以林晚熙身体里掀起热浪时,林晚熙以为是喝了酒的缘故。 没有往桃花四十九日醉上想。 空气里有白玉兰散发的幽香,五月天气暖和,竟有偶尔一两声虫鸣。 萧君颜到暖月阁时,林晚熙喝了两杯梨花白,已经是微醺状态。 萧君颜来找林晚熙,自是记得她说的,她替他挡了箭,伤口还没好,还留着疤。 他喜欢小东西白瓷若玉的肌肤,怎能让如此曼妙躯体留下疤痕。 再说,当初小东西奋不顾身豁出命去为自己挡剑,就是因为心悦于他,他怎么能让她留疤? 再就是宫里递来消息,林晚熙这小东西竟然和他想法一样,要替换萧藤的长生不老丹,要揭露当今皇上虚伪丑陋的嘴脸。 他对林晚熙这娇娇的小东西越发感兴趣了。 林晚熙要对付瑞亲王萧鸣,对付老四萧君佑,甚至要对付太子萧君泽,皇帝萧藤,她的仇人和他真是出奇的一致。 某王直男的脑回路,难免又在脑补,走在通往暖月阁的路上,萧君颜攥着手里的小瓷瓶,“所以,林晚熙,你为了得到本王的心,是想要帮本王报仇,最后给本王惊喜么?” 若是这样的话,小东西,你可真是爱惨了本王。 萧君颜心情莫名愉悦了不少。 无心见到萧君颜来暖月阁,俯身见礼,“王爷。” 萧君颜手背在身后,“王妃在干嘛?” “禀告王爷,王妃在喝酒。” 萧君颜倒是意外,那小东西不是沾酒就醉么,还敢喝酒? 他跨步进院子,便瞧见朦胧月色下,一身红裙飘逸,媚若精灵的林晚熙,手里还拿着一杯酒,那双顾盼生辉的眸子里蒙着层水光,带着微醺的迷离,挑起眼尾看向他。 第85章 你就是萧君颜 待眸子对上萧君颜那张脸时,林晚熙微醺的眸子立马染上光亮和惊喜,她站起来,仿若不可置信,连声音都带着惊喜的微颤,“王爷?是你吗?” 萧君颜一身的黑,在夜色掩映下,更是冷俊无双,陡然对上林晚熙见到他时那欢喜期待的眸子,全身煞气尽敛。 他若剑眉下的那双眸子亦变得些许柔和起来,他回她,“嗯,是本王。” 林晚熙竟是直接朝他跑过去,离了桌,萧君颜才发现,这小东西竟然没穿鞋子。 那双纤巧莹白的玉足在月色和红色纱裙的衬托下,白得晃眼。 “小东西,莫动,仔细把脚弄伤了。” 现在的林晚熙是喝了酒的林晚熙,是醉了的林晚熙,是以为自己在上一世时的林晚熙,亦是喜欢萧君颜爱得最热烈时候的林晚熙 。 她心里眼里只有萧君颜一个人,只想朝他奔赴,只知道自己在暖月阁等了他好久好久。 她赤着脚,用力的奔跑。 肩膀上月白披帛自臂弯掉落,风扬起她的发,将那根月白发带亦扬落了。 三千青丝在她奔跑过程中散落,及腰的发随着她的奔跑温柔的晃动,她的脸陷在乌压压的发里,那双灵动的眸子里盛满漫天星河。 她义无反顾,一步一步,朝他奔赴。 萧君颜对上她炽热坦荡的视线,微愣了一下神,却是微俯了身,伸出双手,下一秒,一个温柔娇软的小东西将他狠狠的撞满怀。 林晚熙环上他的腰的那一刻,萧君颜身上血液开始沸腾,血液逆流,钻心的疼痛吞噬萧君颜的灵魂。 可他那颗向来无波无动,从不会有情绪波动的心脏在她撞上来的那一刻,忽然猛烈跳动了几下。 咚。咚。咚。 萧君颜将林晚熙横抱起来,便觉察到他口中的小东西依赖的蹭在他的胸口。 梨花白的酒香将萧君颜笼罩,他瞥向怀里的人,“小东西,又喝酒?” 萧君颜几个跨步坐到桌子旁,让林晚熙侧坐在自己腿上,赶紧捉起林晚熙的脚仔细的看,怕她刚刚不管不顾的奔跑伤了脚。 好在,仔细检查以后,她的脚无事。 “小东西,怎么又不穿鞋子,嗯?” 萧君颜将人抱好,让她窝在自己怀中。 林晚熙抬起那微醺的脸,拿手在萧君颜的眉毛上比划了一下,“小东西在等王爷啊。” “真的?” 林晚熙凑近萧君颜的脸,嗯了一声,“是真的。” 她几乎是挂在他身上,脸几乎挨着他,说话时的微热气息喷在他脸上,全是梨花白的酒香,萧君颜血液沸腾得更是厉害。 萧君颜捏了一下林晚熙微红的脸颊,“小东西你不是喜欢温润如玉的倜傥少年郎吗,嗯?” 林晚熙捉住萧君颜的一根手指,攥在手里,唇又软软贴上他唇角,听到他的话似乎有些不开心,她拿手去捂着他的嘴。 “胡说,那些歪瓜裂枣怎么比得上我家王爷这么好看呢?我心悦王爷,到死都喜欢的。” 萧君颜被他逗得咧嘴一笑,那森白的牙齿露出来,笑得他胸腔震动。 “小东西,本王就说你爱惨了本王吧?” “是啊,我都那么喜欢王爷了,可是萧君颜,他混蛋,他连一点点,一点点喜欢都吝啬于给我。” 说完林晚熙伸出自己的小指,拿拇指在小指上比划着,就在那小指的指尖上划了那么一小截。 比划好了,林晚熙收伸到萧君颜眼前,“你看,萧君颜好小气的,就那么一点点喜欢也舍不得分给我。” 萧君颜握住她的手,林晚熙又挣脱出来,又凑到他面前,双手放在他腮帮子上,往两边拉了拉。 “你肯定不是萧君颜,萧君颜不会让我那么放肆的,还让我捏脸,说,你是谁?” 问完这话,林晚熙手上的劲越发的用力了。 萧君颜嘶一声,“小东西,本王不是萧君颜还能是谁?谁敢这么抱你?” 林晚熙脸却缓缓蹭到他心口,指了指他的心跳,侧耳仔细的听,“萧君颜那人没有心的,他的心从来不会为我跳动,不信你听。” 萧君颜终于敛下眸,“小东西。” 林晚熙见萧君颜要开口说话,她伸出手指放在唇上,迷离带水光的眸子瞧着萧君颜,“嘘,让我仔细听听。” 说完林晚熙双手环住萧君颜的腰,侧耳凑近他的心脏,头蹭在他的胸膛,仔细的听。 那模样,像一个虔诚的信徒。 血脉逆流之感越发强烈,林晚熙在萧君颜身上蹭,萧君颜努力用内力压下,额上青筋暴起,已起一层薄薄的细汗。 她的触碰,对于练邪功的他来说,是一种拿尖刀在身上凌迟的痛。 偏怀里的小东西不知道,放在他劲腰上的手搂得越发的紧了。 听了一会,林晚熙眉头皱起来,月华之光洒在她脸上,若锻的墨发在如银霜的月色下隐隐泛着光泽,她三千青丝如瀑一样披散在腰后,亦蹭在他的胸前,她美得像一个妖精。 “噢,你是萧君颜呀。” 林晚熙脸上带着失望,连原本璀璨明眸亦瞬间黯淡下来,那天生微翘的唇角往下撇了撇。 一言不发从萧君颜身上下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就是小醉鬼,差点摔倒,萧君颜赶紧将她扶了一把,“小东西,坐好了。” 林晚熙坐好了以后,单手撑着自己的腮帮子,如锻的墨发垂落她的身前,她微微侧脸看向萧君颜,脸上忽然委屈至极,“你就是萧君颜。” 萧君颜却难得来了兴致,她从他身上下来,那种撕裂的痛才慢慢停下来。 他轻轻揉了一下他的发顶,“小东西,你如何判定本王就是萧君颜的?” 林晚熙却拉过他的手,直接按到自己心口处。 萧君颜神色一僵。 刚刚褪去的疼痛之感如狂风呼啸,重新席卷而来,甚至比刚刚痛感更甚。 血脉逆流的窒息之感几乎将他吞没。 他的手掌触碰到一团娇软,那条手臂几乎承受着断臂之痛。 触感之下,是她凌乱无章的怦然心跳。 第86章 萧君颜他不配 “感受到了吗?这就是爱的心跳,喜欢一个人时连心脏都是情不自禁的兵荒马乱。” 说完林晚熙另一只手覆在萧君颜的心口上,长睫覆下来,遮住眼里的失落,“萧君颜的心,从来没有为我热烈怦然的跳动过。” 萧君颜瞬间凛了神色。 邪功加身,他的心脏永远跳动得平稳有节奏,加上他本就矜冷,那心跳确实从未为任何人有过波动。 他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停在在母妃惨死和南国皇室被血洗那天。 萧君颜抿了抿唇,盯着月色下林晚熙失落的脸。 喜欢这样奢侈的行为,他还会吗? 他这样从地狱从沼泽里爬出来的恶魔,还能喜欢人吗? 林晚熙却甩开他的手,伸手又拿起那个精致的酒壶,要给自己倒酒。 萧君颜伸手,“小东西,你喝醉了,再喝你明天头要疼了。” 林晚熙却拍开他的手,翘起了嘴,凶巴巴的看他,“你管我?你是我的谁啊你管我干嘛,喝醉了是我头疼,与你何干?” 得,喝醉了更加强词夺理了。 “林晚熙你乖一些,不要喝了。” 萧君颜作势又要去拿那个酒壶。 林晚熙瞧见他的动作,干脆将酒壶抱进自己怀里护着。 “我不乖,我就要喝,我就要喝。” …… 萧君颜坐直身子,那唇线抿得直直的,轮廓分明的五官瞬间冷了下来,“林晚熙,你这小东西最近本事见长了,连本王的话都不听了?” 林晚熙却殷红小嘴一瞥,眼里汹涌泪意,那眼泪蓄满眼眶,楚楚之态,“萧君颜,你又凶我。” 又? 瞧见月色下她眼里汹涌的泪意,仿佛只要萧君颜再说一个字,那眼泪便会决堤而下。 萧君颜拿这小东西一点办法没有,只得稍缓了神色,“本王这是凶你?小东西,喝多了明天头疼,你别来找本王哭。” 这小醉鬼之前喝醉过几次,每次酒醒头疼都来找他哭,要一整天都缠着他。 林晚熙却是快速拿起那个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我就要喝,我就要喝,我就要喝。” 竟是重复了三次。 萧君颜要去拿她酒杯,直接被林晚熙张嘴咬在他小臂上。 “嘶,林晚熙,你真是小狗啊,每次都咬本王,第三次了啊。” 林晚熙醉鬼,完全没有理智,“谁让你不让我喝酒?我就要喝,喝醉了我就能不喜欢萧君颜,就能忘记萧君颜。” 说完,她眼里蓄着的那眶眼泪啪嗒嗒的往下掉,落在酒杯里,溅起层层的涟漪。 萧君颜见她泪水盈盈的脸,实在是可怜,瞬间松了口,将酒杯往她面前推了推,“莫哭了,本王让你喝,本王伺候你这小祖宗行吗?” 萧君颜的生平很少接触到女人,小时候是母妃,被南国皇室救走以后,便是南国皇后,可她们在他生命里只是昙花一现,他对女子了解实在不多。 以前刚遇到林晚熙,刚娶她进府时,觉得女人甚是麻烦,会影响他报仇的速度。 再加上邪功加身,林晚熙的触碰会让他身体强烈的不适,所以,一开始这份感情并不对等。 林晚熙是个喜欢黏人的姑娘,找尽机会跟他接触,他那时以为她是老四的细作,用的美人计,便冷着她。 所以,两人的相处,都是林晚熙的一腔热情,碰上了冷脸。 他杀人如麻,狠厉恣睢,不知道小姑娘娇软,是要哄的。 就像现在,林晚熙哭了,萧君颜瞬间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 只得笨拙的伸出那骨节分明的手指要给林晚熙拭泪。 林晚熙却偏过头,抽抽噎噎的,拍开他的手,“你走开,萧君颜,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不喜欢你。” “莫要胡说,林晚熙,你说过喜欢本王至死方休。” 星月和星夏眼睁睁看着林晚熙去捏萧君颜的脸,拍开萧君颜的手,她们胆战心惊的站在那里,害怕萧君颜会将她们小姐拎起来丢出去。 毕竟以前小姐就被王爷沉着脸从清风阁拎回过暖月阁。 青羽和青玄手按刀柄,站在旁边,见这两丫头一脸忧色,忙出声,“王爷不会欺负王妃的。” 星月和星夏对视一眼。 不会么?不见得。 萧君颜却朝两丫头看来,“添两碗米饭,下去,不必守着。” 星月和星夏对视一眼,星月开口,“可是小姐她……” “本王会照顾她。” “小姐她每次喝了酒要沐浴的,奴婢们要等着伺候小姐沐浴。” “本王来,你们下去,不必来打扰。” ! 怎么会这样? 王爷这被人伺候的人,会伺候别人吗?那可是她们小姐。 小姐不是说过王爷不会留宿暖月阁的吗? 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她们不知道的? 萧君颜阴沉的目光扫过去,星月和星夏只得下去。 “小东西,要吃米饭吗?” 怕她只喝酒不舒服,萧君颜捏林晚熙微醺泛红的脸庞。 萧君颜好些天没吃到林晚熙做的饭,今晚上那么一大桌,他是真饿了。 林晚熙却举着酒杯要同月亮干杯,“我不吃,我要和月亮干杯。” 说完林晚熙踉跄着站起来,高举酒杯,对那轮皎白的圆月,“祝我以后活得没心没肺,一个人也能风声水起,希望萧君颜亦如我一样掏心掏肺心悦一人,却永远被冷待,得不到回应。” 这话传到萧君颜耳朵里就不那么好听了。 “林晚熙,你这是诅咒本王?” “嗯,跟月亮许愿,月亮会听见。” “你不是喜欢本王吗?这咒能应验?” “那是以前,现在不喜欢了。” 萧君颜当林晚熙醉了,醉鬼说的话不可信。 见林晚熙兴致那么高,萧君颜倒也没有强求,让林晚熙在一旁絮絮叨叨和月亮聊天,这小东西和月亮还聊得很愉快。 萧君颜一动筷便知道那菜是林晚熙亲手做的。 他夹了一块炒牛肉后,忍不住问了一句,“林晚熙,你这一大桌子菜是特意做来等本王的?” 林晚熙和月亮的聊天被打断,转过懵懵懂懂的眼神,凝向萧君颜,再看向那一桌子菜,她很坚定的摇摇头。 “没有,萧君颜他不配。” 萧君颜干脆停下筷子,“本王怎么不配了?” 桌子中央有林晚熙今日随手摘的白玉兰和绯色海棠花,绯的白的倒是也相衬。 萧君颜抽出一朵绯色海棠花,别在林晚熙耳后。 “他没有心,他就是不配。” 问来问去,问不出醉鬼嘴里的话,萧君颜只得放弃。 林晚熙酒喝得太多,醉的厉害,身体也慢慢烧起来。 萧君颜好整以暇的看着林晚熙,“那谁配呢?” “倜傥渊渟的温润少年,他们肯定配。” 某王就是受不了林晚熙老在他面前提旁的男子。 “林晚熙,你醉了。” 林晚熙迷迷蒙蒙的啊一声,慢慢的以手枕脸,便趴在桌子上,因为没有她的声音,四处瞬间安静下来。 她耳后的那朵海棠花怒放,长睫覆下来,嘴被压得微张,红色纱裙被风轻轻扬起小小的弧度。 圆月悬在头顶,清明狡黠,回廊下的羊角宫灯散发暖黄的光,被风吹着,轻轻摇晃。 萧君颜侧眸仔细看着林晚熙。 林晚熙突然冒出一句,“星月和星夏要记得帮我沐浴,我困,不想动。” 第87章 斩情丝 “还在想着沐浴,喝那么多,醉了该睡觉了。” “我就要沐浴。”说完这句,林晚熙没出声了呼吸渐沉。 见她睡得安稳,萧君颜没打扰她。 吃完桌上的两碗米饭,萧君颜又添了一碗,吃得舒坦了才放下筷子,桌子上的菜倒是大部分都进了他的肚子。 林晚熙却忽然坐起来,脸涨得通红,下一秒她拍着自己胸脯,一声干呕,皱着脸,可怜兮兮看向萧君颜,“我难受。” 不知何时林晚熙竟是又将那绣花鞋蹬掉了,光着脚,蜷起脚趾头。 “林晚熙,仔细你又要着凉,本王可不想要整晚上伺候你。” 说完这话,萧君颜弯腰去捡她蹬掉的鞋子,刚站直身子,林晚熙朝他撞过来,双手攀着他的小臂,一下吐他满怀。 萧君颜深呼吸一口气,简直想直接拎着这小东西丢开。 “林、晚、熙。” 林晚熙吐完直接顺手搂着他,软软挂在他胸口,还特别振振有词,“我吐一下怎么了,你喊那么大声?” “林晚熙,你在本王这里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某个小东西,头还蹭了蹭某王锦缎的衣袍,天真的点头表示赞同,“嗯,我还想得寸进丈呢,王爷答应吗?再说了,萧君颜,这是你的荣幸,一旦我不喜欢你了,谁能稀罕你这张冰山脸呢?王爷求我抱我都不屑抱一下的。” 萧君颜彻底被堵得没话说了。 他看一眼自己被吐脏的衣服,沉了沉眉,整张脸彻底黑了下来。 林晚熙还想吐。 萧君颜索性将人往自己怀里一揽,坐下来,将林晚熙面朝下,扑在自己腿上,给林晚熙拍背。 声音染了些怒火,“小东西,敢吐本王身上你还是第一个。” 能让萧君颜伺候醉鬼的,林晚熙也是第一个。 待林晚熙吐完了,萧君颜直接一手放在她腰间,一手放在她腿弯,将人拦腰抱起,几个跨步进了房间。 星月和星夏在暗处胆战心惊的看着林晚熙双手攀着王爷的手臂哇一声吐在王爷身上。 两人为林晚熙捏了一把冷汗。 房间里一直亮着宫灯,林晚熙吐完被萧君颜一抱倒是老实了,靠在他胸膛,特别依赖,还伸手去捏萧君颜下巴 。 “林晚熙,老实点。” “我就不老实,我就要摸。” 萧君颜敛眸看了一眼林晚熙,“小东西,你是第一个敢在本王面前放肆的人。” 旁的人莫说近身,两丈之内都要被震飞,这小东西却丝毫不惧怕他,对他上下其手,竟是又摸又吻。 到了房间,萧君颜朝外面的青玄和青羽喊,“准备热水沐浴。” 青羽和青玄赶紧让人去准备。 怕林晚熙吐床上,萧君颜打算给两人都洗了澡再将她放在床上。 伺候人洗澡,萧君颜还是第一次,何况是个姑娘家,手生得很,衣服都脱不利索,那手是哆哆嗦嗦的,再加上身上疼意明显,竟然怎么样都脱不下来。 萧君颜干脆一下把衣服撕碎了。 衣服自肩头滑落,露出林晚熙替萧君颜挡箭的那地方来,确实留了疤,粉色的。 萧君颜指腹按上去,抚了抚,“林晚熙,还疼不疼?” “疼,好疼的。” “疼你还敢拿身体给本王挡箭?下次不许那么蠢,嗯?本王这身功夫,天下没人能要了本王的命。” 林晚熙头一歪,靠在他肩头又不说话了。 给林晚熙将衣服都暴力脱好,当她曼妙身姿若瓷玉呈现在萧君颜眼前时,萧君颜手揽着她纤腰。 全身血液却在这一刻沸腾得厉害,万虫噬心的疼意瞬间将他席卷、淹没。 五脏六腑都在叫嚣着疼痛,以至于他身形踉跄,直接撞倒一旁的衣架子。 青玄在外面吓了一跳,“王爷?” “无妨,退下吧。” 萧君颜抿着唇,将怀里的林晚熙搂好,手臂上青筋暴起,若仔细看,便能看见有红色细线逆行攀爬,朝他心脏处聚拢。 萧君颜练邪功以来,向来无悲无喜,身体从未有过不适。 就像一个很正常不过的普通人。 可从那日集市上碰到林晚熙说要嫁他那那一晚,身体便隐有不适和疼意 。 随着他们成婚,林晚熙的靠近,纠缠,触碰,晚上非要搂着他睡,他身上的疼痛次数越来越频繁。 像今日这样出现红色细线逆行的还是第一次。 萧君颜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邪功有记载,若有女子入心,练邪功者情动,便会出现斩情红线,动情程度越深,那红线便越明显。 若练功者持续动情,不能斩断情丝,这些斩情红线便若藤若蔓若网直接攻击练功者的五脏六腑,甚至会走火入魔,压制不住的便会筋脉寸断,全身剧痛煎熬而亡。 所以,现在的萧君颜全身都是血红的网线,延伸至他的心脏。 就连那双平日凉薄的淡漠眸子,如今眼里红丝若一张张细密的网,他的眼整个猩红得厉害。 萧君颜死死盯着手上第一次出现的红色细密网状,双眸赤红,不可置信的看着怀中女人。 手上红赤的细线无不在彰显,他情动了。 他动情了。 他萧君颜对怀里这个老被他称作小东西的女人生出了灭顶的情丝。 林晚熙居然将斩情丝激了出来。 萧君颜心里念着咒法,努力压下心中涌动,干脆将林晚熙直接放在浴桶里,让她靠着浴桶。 萧君颜还陷在斩情丝出现的惊愕里,想转身出去唤青羽和青玄进来,林晚熙却拉住他的手。 那血红的线在她触碰上来的那一刻,由细细的一根瞬间膨胀开来,那种灭顶剜心的痛再次朝萧君颜袭来。 “王爷别走。” 林晚熙的手嫩白,越发衬出萧君颜手上那根斩情线灼红耀耀。 萧君颜陷在他动情的惊愕里,想要甩开林晚熙的手。 林晚熙却拽得越发用力,将他整只手拖过来,放在她的侧脸枕着。 那张不施粉黛的脸蹭在他掌心,又柔又软,他身体却越来越不适,那种撕裂之痛就要到达顶峰。 整个盥洗室里氤氲着缭绕朦胧的雾气,林晚熙的整张脸被热气蒸得粉红,有细碎的碎发染了水汽沾在额头和脸侧。 热气蒸腾着水雾醺着屋顶,又冷凝成水,啪嗒从屋顶掉下来。 四周皆静。 那水滴的啪嗒声便越发明显。 萧君颜愣愣看着那一滴滴水从屋顶房梁上掉下来,在浴桶中砸出很小的一个小圆坑,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许是林晚熙这几日老在筹谋大事,累极, 加上酒精上头,她靠着桶竟然也能睡着,头一歪,头差点裁进桶里。 萧君颜慌忙腾出另一只手,将她脸托住。 林晚熙又出声,“嗯,今晚就要下药扑倒萧君颜。” 第88章 林晚熙,你越来越得寸进尺 萧君颜凑近她,“下什么药?嗯?” 林晚熙却凑上来,吻他的脸,“就是会这样那样的药。” 什么这样那样的药? 林晚熙脑海里全是前世她喜欢萧君颜最热烈的时候 。 因为太爱,害怕失去,她缠着萧君颜,一有时间就去黏着他,萧君颜与她相处下来,知道林晚熙也就是一个纯稚天真的小姑娘,心无城府,可以用简单得纯粹来形容,没什么心机,被家人保护得很好,善良得灼目耀心,就像一张白纸,一眼看透,所以渐渐放下对她的防备。 这小东西就是喜欢黏人,黏着他。 所以,那日林晚熙在他鬼医师父那里得了一种隐秘的情药,即便是慕白亦看不出那药的端倪。 林晚熙剑走偏锋,觉得若自己有了萧君颜的孩子,他看在孩子的份上定会多关注自己一些。 可是萧君颜从来不与她同房,她耍赖在他清风阁睡,即便睡前耍赖皮枕着他的手 抱着他的腰睡,第二天醒来,睁开眼睛都是在她的暖月阁。 没有一次例外。 他不肯与她同房,也从不肯同她过夜,连自己什么时候被拎回暖月阁的林晚熙也不知道。 她也曾暗暗警告自己,枕着萧君颜睡的时候,莫要睡得那么沉,可每次她被拎回暖月阁时都睡得很沉。 她那时哪会知道,她枕着萧君颜睡,她睡得安稳,可萧君颜因为邪功在身,她的触碰像将他举在火上炙烤,又像万虫呲着獠牙噬心之痛。 何况彼时的萧君颜身上背负血海深仇,他并不想因为一个小姑娘,放弃自己的复仇大业。 那些仇恨在他心里根深蒂固,他苟延残喘的活着,也只不过是为了复仇。 邪功能让他成魔,无所不能,是他的捷径,事半功倍。 他也就冷着林晚熙,每次林晚熙黏上来,他便冷眼相待,他希望这小东西能知难而退。 那时候萧君颜便清楚的知道,林晚熙是沐浴在阳光下的灼耀,而他来自幽黑的地狱,他们所成长的不同环境就如一道天斩,将两人生生的劈开。 若小姑娘有一天发现自己是举着屠刀,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她还会这样黏着自己,不怕自己吗? 她会不会也像旁人那般嫌弃他刑克之命?视他为不祥之物? 所以,萧君颜想将林晚熙刚萌发出来的一点点苗头扼杀在萌芽状态。 每晚等她睡着,他强忍不适,再将她抱回暖月阁。 上一世的林晚熙便很会撒娇,总能磨着冷俊的萧君颜没了脾气,尽管萧君颜冷着她,没回应她的任何一份喜欢和付出,林晚熙依旧能每日乐此不疲。 大概是因为太爱,所以不顾那人的冷脸,只自我感动的付出,以为能捂热他的心。 萧君颜蹲下来,平稳呼吸,再问一遍,“林晚熙,什么药?” 林晚熙却又不说话了。 萧君颜盯着林晚熙的脸看,她却呼吸渐渐平稳,桶里的温度渐渐降下来。 萧君颜伸手摸了一下水,看着手臂上的红丝,叹一口气,敛下所有的情绪,身上衣服被林晚熙吐在身上,也不舒服,萧君颜三两下亦脱去自己身上的外袍。 衣服尽褪。 硬朗流畅的身体曲线尽显,全身肌肉张力拉满,那根细红丝从身体各处向心脏处延伸,格外的惹眼。 萧君颜紧抿着唇,看了一眼林晚熙,跨进浴桶。 却是再不敢碰到林晚熙这小东西。 刚跨进来时,他碰到她的脚,心脏像被人紧紧攥住呼吸不了,双目亦赤红起来。 他慌忙移开。 好在浴桶够大,两人相对而坐,萧君颜终是抬眼,定定盯着林晚熙看。 水漫过她胸口,挡不住她曼妙的曲线。 萧君颜艰难将视线移开,蜷住手指。 “林晚熙,你就那么喜欢我,一定要跟我同房吗?可是,我不能。” 屋檐上的水珠还在往下掉,横亘在两人中间,嘀嗒,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水雾缭绕在两人之间。 萧君颜简单囫囵给自己洗了一下,便出来了,怕林晚熙着凉,萧君颜拿了浴袍等在浴桶边。 “林晚熙,起来了,等下要着凉。” 林晚熙背靠着桶,嗯哼两声,“还没搓背。” 说完竟是调转了一个方向,面对着浴桶,双手撑着下巴磕在浴桶边缘,意思让人给搓背。 她的头发沾了水,紧贴那方莹白美背,水珠从那细腻若瓷的肌肤上滑落,越发显得她肌肤通身雪白。 萧君颜赶紧移开实现,每多看一分,都像将他凌迟。 萧君颜伸手去捏林晚熙的脸,“林晚熙,你倒是会指挥,明日你可不要后悔。” 林晚熙眼睛都没睁开,只是歪着脸枕在手上,嘟哝道,“要搓背。” 之前都是星月和星夏给她搓的,她也有舒服得睡去的时候。 萧君颜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林晚熙,水冷了。” …… 林晚熙却是呼吸绵长起来。 萧君颜看着她浓密的睫毛覆在下眼睑,轻轻的颤动,像一把浓密的小扇子。 无人回应。 倒是外面忽然起了风,院子里的海棠花枝随风摇曳,拍打在窗户上 ,发出响声。 林晚熙睡着了,根本没应萧君颜,到底是怕林晚熙着凉感冒,萧君颜拿起旁边的皂姨子慢慢给她搓背,洗好全身。 手上的红线每次一触碰到林晚熙的肌肤便红得鲜艳耀目,并渐渐膨胀。 萧君颜将人从浴桶里捞起,浴巾将人裹住,往床上而去。 萧君颜向来知晓林晚熙身姿曼妙玲珑,而今只搁着一层浴巾,该感受到的都能感受。 林晚熙皮肤本就娇嫩,在灯光晕染下,整个人美丽如诱人的花瓣,引人采摘。 萧君颜只看一眼,全身不适得厉害,也不知怎么为她穿衣,干脆用浴巾给她擦干身上水渍,便将人放在床上,用锦被将人裹好。 林晚熙却哼哼唧唧,“头发不舒服。” 湿的。 萧君颜呵一声,直接凑到林晚熙耳边,“林晚熙,你真是愈发得寸进尺了,不但要本王伺候你沐浴,还要本王伺候你梳发?” “不舒服。” 林晚熙裹着被子哼哼唧唧的。 第89章 被踹下床 萧君颜将人重新拿浴袍裹着抱起来,到底是从梳妆台上拿过一把木梳。 修长冷白的手指穿过林晚熙湿漉漉的发,另一只手拿过木梳,自头顶梳下来。 梳到中间时,林晚熙嘶一声,“疼、疼。” 若远黛的眉皱了皱,小嘴也耷拉下来。 萧君颜往她头发处一看,从未伺候过人的萧君颜哪会梳子给姑娘家梳发,手用了些力,扯到了林晚熙的头皮。 萧君颜用手将她唇线拉了拉,“娇气包。” “轻点,我疼,要吃糖。” 林晚熙竟是抱着萧君颜胳膊开始讨糖。 萧君颜啧一声,“得寸进尺的小东西。” 还没腾得出手来给她拿糖,这会倒是放小了力度,轻轻给她梳发。 将发梳好,用内力将她头发烘干,这才将人抱着要放回床上。 林晚熙却是又嘟哝了一句,要吃糖。 “睡觉不许吃糖,坏牙。” “我就要吃。” “听话,吃糖会坏牙。” 林晚熙要不到糖干脆一个翻身朝里,嘴里嘟哝,“我就知道萧君颜不会纵着我,一次也不会。” 萧君颜:…… 因为沐浴,萧君颜一头长发已经浸湿,他下床,支开窗口,让风透进来,今日的窗边,一个瓷白粉底的花瓶立在那里,里面插着几朵白玉兰,散发幽幽清香。 风吹进来,终于将萧君颜脸上的热气吹散一些。 墨发遮挡他稍稍猩红的眼角,远离林晚熙,他全身血液慢慢恢复正常,浑身舒服了不少。 萧君颜用内力将头发烘干,月光自窗外洒进来,照在他线条流畅的侧脸上。 萧君颜从花瓶中抽起一朵白玉兰放在鼻下轻嗅,想要借此挥掉属于林晚熙身上的气息。 那小东西对他后劲太大了。 他伸手抚了一下自己的心口,清晰的回忆起她赤着脚一袭红衣朝他奔赴的样子,她撞进他怀里,那时候那颗从来波澜不惊的心,乱了节奏,怦怦跳了几下。 ”林晚熙,能乱了本王心跳的人,你还是第一个。” 萧君颜再次看向自己掌心,因为没有触碰到林晚熙,那根红色的斩情丝渐渐变细,微不可察。 “拜你所赐,本王练邪功多年,今日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斩情丝显现。” 萧君颜回过头看一眼床上拱起一抹弧度的林晚熙,再次捂了一下自己的心口,抬头,看天上那一轮寂寂的皎月。 “所以,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能让这颗死人一般的心再次跳得热烈么。” 萧君颜不可置信。 可为了验证,他拿起手里的那个小药瓶,一步一步朝床上走近。 每靠近一步,他全身血液沸腾一分,那种噬心的痛感便强烈一分。 他上床, 将林晚熙放平睡,将她身上的锦被拉下一些,长发挡住那个箭伤的伤口,萧君颜将她头发剥开,那一处粉色伤疤露出来。 萧君颜打开那药膏,抹了一些在自己手指上轻轻抹开,再涂在那伤疤上。 她皮肤白,那个伤疤实在是显眼。 “喝药都要讨糖的娇气包,那么怕疼,还敢护在本王身前,林晚熙,本王就值得你那么义无反顾?” 给她涂好药,拉好锦被,萧君颜在外侧和衣服躺下。 今晚上的整个感觉都陌生,萧君颜清晰的意识到,他喜欢和林晚熙聊天,喜欢逗她,喜欢捏她脸,喜欢揉她头顶,还喜欢吃她做的饭,和她相处,是他这些年暗黑时光里,最舒服放松的一种模式。 她那双明眸善睐的灵动眼睛朝他看过来时,他就想逗她。 在这种放松的情况下,萧君颜用了内力将那斩情丝压下。 该睡一觉。 到半夜时,林晚熙的桃花四十九日醉发作,她哼哼唧唧的往萧君颜怀里拱。 她浑身热得皮肤微粉。 被子被她蹬开,只搂着萧君颜,他身上浸出丝丝凉意,却还不够。 林晚熙闭着眼睛开始上下其手。 那柔弱无骨的小手探进了萧君颜衣服里,只这个瞬间,那根斩情丝清晰在萧君颜血液中游动, 迅速暴涨。 萧君颜睁开眼睛。 林晚熙已经缩进他怀里,拿手穿过中衣已经环上他的腰,脸也蹭在他胸口,“我热。” 她全身温度烫得吓人,整张脸上都被烧得酡红,人一直在哼哼唧唧。 萧君颜拉过她的手,将手覆在她手腕处,面色一变,“林晚熙,你四十九日醉发作了。” 林晚熙喝醉还醉着,如今这媚药发作,比第一次还霸道,她嫌弃萧君颜的衣服碍事了。 所以她使劲扒他的衣服,嘴里不停的说难受,唇也贴上来,就连喷洒在萧君颜脸上的呼吸都是热的。 她灼烫的唇吻上萧君颜的,一开始只是简单的贴贴,下一秒却变成一种霸道的索取。 萧君颜僵硬的躺着,任林晚熙在他身上脸上放肆。 他想知道,他能让林晚熙放肆到哪一个程度。 她娇软的身躯靠着他,本是最舒服的触碰,可相拥的身体隔着一条律动的红色斩情丝,那根线像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让萧君颜回应都不能。 鼻息之间全是属于林晚熙的娇甜气息。 萧君颜握着拳头,额上全是细密的汗珠,眼里早已经猩红一片。 “萧君颜,我热,难受。” 林晚熙好像感觉到身下躯体的紧绷,得不到回应,手也在胡乱扯着他的中衣。 他胸前衣襟大敞,露出壁垒分明的肌肉线条。 萧君颜终是拉住她作乱的手,“林晚熙,你醉了,明日要后悔。” “可是我难受。” 那声音委委屈屈,带着哭腔。 桃花四十九日醉在江湖上如雷贯耳,萧君颜自然也知道。 恐怕林晚熙已经忍耐到极限。 萧君颜将人抱着起身,沉着脸朝门外的青羽和青玄喊,“去将慕白给本王拎来。” 林晚熙气息紊乱,胡乱的吻着萧萧君颜,手也不老实。 “王爷,我们现在就洞房,嗯?” 萧君颜捉住她要往他下腹摸去的手,瞧着她若红霞的脸庞,她全身的肌肤都成了微粉色。 她不知道她现在长发及腰,蒙着水光,楚楚可怜的模样有多勾人。 一颦一笑,不需要任何动作便能勾人心魄。 “林晚熙,你就那么想要洞房?若是本王这辈子都不能与你洞房呢?” 林晚熙唇又贴上来,“怎么会?我还怀了王爷的孩子,王爷能行的。” 萧君颜只得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我们没洞房,小东西你哪来的孩子。” 林晚熙却摇摇头,“我出息了,偷偷告诉你哦,那可是我下药扑倒睡了萧君颜怀上的孩子,萧君颜他不知道的,我睡完他,他凶我。” …… “什么时候的事?” “当然是上一辈子了,这辈子我怎么会重蹈覆辙,要生孩子,我也要和真心待我的人生。” “上一辈子?林晚熙你醉了在说胡话?” 林晚熙微歪着头打量萧君颜,眉眼忽然亮起来,“这位公子,你是哪家的小郎君,怎么比萧君颜还俊啊,我最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了,要不,我们一起生孩子好不好?” 萧君颜听到这话脸瞬间沉下来,“林晚熙,你还想找别人一起生孩子?” 林晚熙嗯一声,“有什么不可以吗,我最遗憾的事情就是那个孩子,自然要找喜欢我长得又好看的人生,绝对不能和萧君颜生,也不能给萧君颜下药,不能,不能重蹈覆辙,对,不能的。” 林晚熙双手捧着萧君颜的脸,脸猛的的凑近,“小郎君,你是哪家的公子?留个姓名?我很快就会和萧君颜和离的,嗯?噢,悄悄告诉你,我祖母对我很好的,说要给我招婿的。” 这句话彻底激到了萧君颜,萧君颜呵一声,伸手捏住林晚熙的下巴,“林晚熙,还想着和离和招婿?” “嗯,自然是想的,等我报了仇,铁定要和萧君颜和离的,离开他,这辈子都不要再见他,到时候怎么招婿还不是我的事。” “本王准你和离了吗?你敢找旁的男子?” 林晚熙跨坐在萧君颜身上,扬起脸放肆的笑,身体的热浪一阵猛过一阵。 林晚熙直接将人整个扑倒,“你身上很凉快,我难受。” 说完竟是不管不顾的又去吻萧君颜。 手也在他身上游移,她灼烫不已。 好在门外及时响起慕白声音,萧君颜抱着林晚熙起身,林晚熙没放开他,他只得朝门外吩咐,“慕白,就那桃花四十九日醉配些药让青玄送进来。” 慕白瞬间知道是怎么回事。 药端进来,林晚熙闹腾得厉害,萧君颜哄了好久,才灌下那碗药。 药一下肚,林晚熙纤眉挑起,“苦,要糖,要糖。” 这次萧君颜给她嘴里塞了糖,她眉目舒展,药生效,她总算安静下来。 萧君颜被折腾得很惨。 两人都累,所以都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林晚熙醒来发现自己抱着萧君颜时,直接一声地动山摇的啊,那脚也是不客气,直接朝萧君颜踢过去。 踢一脚不够,使劲踢了好几脚,脚脚都狠。 娇小一个人,硬是使出洪荒之力,将萧君颜踹下了床。 第90章 赌她不会 当林晚熙觉得自己身上凉凉的感觉,赶紧低头看自己,这一看,又是一声吼。 “萧君颜你…你,你为什么在我房间?” 林晚熙慌忙拿锦被裹住自己的身体,脸却是像此刻天边的朝霞,红透得彻底。 是恼怒和羞的。 萧君颜一袭雪色中衣,揉了揉自己的腰,慢条斯理的站起来,“小东西,你真是翻脸不认人,昨晚上可是你非要抱着本王睡,下脚真狠。” “啊!!” 林晚熙捂住自己耳朵,“萧君颜,你快回你清风阁去,你就是趁人之危,趁我喝酒乱来。” 见萧君颜不动,林晚熙干脆裹着被子就去推他,“你走,我不要见到你。” 萧君颜是何人?邪功加身,岂是她能推得动的?他站在那长身玉立,雪色中衣昨晚被林晚熙扒拉得松松垮垮的,长发披在腰后,眼底带着些惺忪之意,整个人慵懒不已。 他敛眸看气急败坏的林晚熙。 “林晚熙,你醒了怎么又变了样,对本王又凶又打?” 林晚熙见他不动,真是气急攻心 ,窗边的桌子上放着她刺绣用的剪刀,林晚熙简直是飞奔过去的,快速的拿起剪刀,双手握住,剪刀尖处对准萧君颜,“你走,我知道你武功高强我打不过你,你若不走,我刺过去了。” 林晚熙眼里的疏离让萧君颜觉得陌生。 上次醉酒那簪子,这次拿剪刀。 他眸子紧紧摄住那把剪刀,脑海是昨晚她抱着他吻的画面,她分明说心悦他,他的斩情丝因为她而出现。 萧君颜忽然很想赌一次。 赌她舍不得。 赌她只是闹着玩。 “小东西,若是我就是不出去呢?” 林晚熙眼里闪过决绝,那手一扬就要朝他胸口刺来。 萧君颜伸手挡住,也不是躲不开,他就是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会刺过来,若他受了伤,她眼里会不会有以前那种担忧和心疼。 他没躲。 她没停。 剪刀划过手臂,噗呲一声沉响。 林晚熙发尾扫过他的伤口。 猩红的血冒出来,滴嗒滴下地板。 世界忽然安静下来。 “萧君颜,你怎么不躲?” 萧君颜看着手上的伤口,眼神闪了一下,“本王想确定一件事。” 只愣那么一瞬,林晚熙盯着手里的剪刀和萧君颜染血的中衣,抬起脸,脸上满是冷意和决绝,“王爷请回吧。” 这点伤不及当时她跃下城墙,万箭穿心的万分之一痛。 她再不可能心软,也不可能让自己再一次陷进去。 萧君颜看着眼前像变了一个人的林晚熙,她眼里的冷意和防备那么明显。 防备。 这个词,以前从来不可能出现在她身上。 见萧君颜愣在那里,林晚熙干脆去推他,一步一步将萧君颜推出自己房间。 萧君颜脑海里一片空白。 似乎,不该是这样的。 青玄和青羽手按刀柄站在外面见萧君颜被推出门外,手上染了血,吓一跳,慌忙跑过来,“王爷。” 门被林晚熙关上。 萧君颜沉着脸色,扭头看一眼被林晚熙关上的房门,嗓音也沉,“回清风阁。” 昨晚那个醉酒娇软的姑娘醒了以后便是这般对他冷漠模样。 拿剪刀挥向他。 他流了血,她眼里全是冷意,哪有往日他破了点皮她非要闹出大阵仗,要给他止血包扎伤口的这急忙慌模样。 她拿剪刀对准他的心口。 萧君颜脸彻底阴沉下来。 所以林晚熙,你这小东西和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一样,想要我的命么? 之前说的心悦我,只是你随口一说的玩笑。 现在不奉陪了,随便拿起一把剪刀就要对准我的心脏。 所以,你和世界上所有人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我依然被你避如蛇蝎。 萧君颜不觉得痛似的,那伤口自己不处理,也不让青羽和青玄处理。 萧君颜一身雪色,染上猩红,如行尸走肉,往外走。 青羽和青玄分明看到萧君颜压抑着的强烈杀气。 听到萧君颜远走的脚步声,林晚熙换好衣服走出院子 。 无心、星月和星夏看着萧君颜手上染血出来,吓了个半死。 三个人直接跪下俯头。 这。 王爷被小姐伤了? 林晚熙出来时,三人还跪着,林晚熙直接坐在院子里那木椅子上,“昨晚上萧君颜什么时候来暖月阁的?” 星月低着头,她感觉到林晚熙心情格外不好,“小姐喝了三杯梨花白,醉了的时候王爷来的。” 林晚熙深呼吸一口气,宿醉头还隐痛,“知道我喝了酒与常人不同,沾酒就醉,为何还放他进来?” 星月和星夏见林晚熙真生气了,忙回答,“小姐莫生气,王爷要来,我们拦也拦不住。” 林晚熙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猛灌,“我对王爷可做了什么过分的举动?” “小姐捏王爷脸,吐了王爷一身,还当着王爷的面说喜欢温润倜傥的如玉少年郎。” 林晚熙倒是高估了自己,“王爷他没把我丢开?” 不对啊,上辈子萧君颜不会让自己靠近他的,这辈子怎么变了一个人。 “还有呢。” “还有,还有……还有王爷亲自帮小姐沐浴了。” 林晚熙刚喝的一口凉茶店呛在喉咙里,刺激得她喉咙生疼,林晚熙弯着剧烈的咳嗦,脸也被呛得通红,星月赶紧起来给她顺背。 “你说什么?” “王妃吐了王爷一身,王爷要了热水,亲自替小姐沐浴。” 林晚熙直觉得自己太阳穴都突突的猛跳,她抬手揉了揉自己太阳穴。 她喝醉了怎会如此赖着萧君颜?莫非喝醉了酒还对他抱有上辈子的妄想? 不行。 和离的事情得赶紧提上日程。 这辈子莫要和这个杀神再有任何纠葛,她替他挡的那一箭,已经还了他所有,她也不欠他了。 林晚熙看向低头沉默的无心,“下次王爷再过来,你将他拦在门外,不要让他进来,就说是我的命令。” 无心都替自家阁主觉得可怜,这几次三番自己脑补王妃对自己一往情深,这都被王妃赶出房间第二次了。 “王妃赎罪,无心武功没王爷厉害,若王爷要强闯,小的怕是挡不住。” 星月和星夏倒是担忧的看向林晚熙,“小姐,你受伤没有,我看到王爷手上有很多血。” 林晚熙已经平静下来,“我拿剪刀刺的,我没事。” 这下三人噤了声。 林晚熙觉得自己拿剪刀刺了萧君颜萧君颜一怒之下一定会让自己滚或者休了她。 可是她等到晚上都没有等到清风阁那边有动静和消息。 萧君颜一路上都满脸戾气横生。 闻着血腥味,他体内的狼性和噬杀彻底被刺激出来。 夜幕降临,他一身黑色束袖劲服,手提着刀,直接出门。 第91章 感情有没有突飞猛进 月亮隐入云层,狂风摇曳紫荆树枝,整个夜色暗沉,无月亦无星。 聂寒。 御林军统领,皇帝萧藤贴身护卫,忠心护主几十年,当初亲自将萧君颜绑上祭司台,手腕上那道口亦是他拿长剑划下。 占领南国,也少不了他的手笔,聂寒蒙着面,可萧君颜永远记得他那双阴沉的眼睛。 今天被林晚熙刺激,萧君颜一下回想起往日种种。 他曾刻意深埋心底那种要毁天灭地的狠厉暴绝被他彻底释放出来。 这世上再无一人如母妃和南国皇后那般将他护在身后,曾经以为林晚熙会,可她今早上看他的眼神,冷且陌生,剪刀挥向他时,她甚至没有犹豫。 那种曾经被人惦记转眼便被放弃的感觉让萧君颜失落至极。 那就毁灭。 那一晚,聂寒以及他带领的手下,当年参与祭司台祭天的所有御林军,参加屠杀南国皇室的御林军们,一晚上全被斩杀。 云层越来越厚,豆大的雨点砸在萧君颜麻木的脸上。 他脸上沾着斑斑点点的血迹。 那狂风掀得他衣袍鼓起,那把利剑在黑沉沉夜色中散发幽冷的光。 萧君颜走在萧索寂静的街道,白日喧嚣尽退,他只身一人走在黑漆漆的街道上,像一个暗夜幽灵,全身暗沉得厉害,与夜色相融。 孤寂得厉害。 街道上的屋廊下,偶尔一盏红色灯笼高悬,被狂风摇曳打着转转。 那剑尖拖地,发出刺耳的声响,那淋漓的血顺着剑尖一路滴落蜿蜒。 快到王府时,萧君颜忽然掀眼,那双眼里尽是冷意的眸子终于动了动,看向靠近石狮子旁的那根廊柱。 那里空空如也。 只有两个昏黄的灯笼高挂府门,门口是手按刀柄的侍卫站如松。 林晚熙那小东西,再不会靠在那里,翘首以盼他的归期。 失落之感顿生,渐渐蔓延,萧君颜眼里忽然簇起一团火苗。 青羽和青玄远远看到从无边夜色里走过来的萧君颜,松口气的同时,两人立马迎上前。 老远处便是扑鼻的血腥味。 看到萧君颜那张沉得彻底的冷脸和满身被血浸染的衣服,两人皆是一惊。 “王爷。” 萧君颜再次看了一眼那个廊柱,以前被他忽略忘记掉的点点滴滴,忽然全部窜进他的脑海。 自林晚熙那小东西嫁给他以后,她每天晚上都会靠在府门的廊柱上,望眼欲穿的盼他归来。 远远看到他出现在那路的拐角处,她眼神都亮起来,先使出浑身力气,怕他听不到似的,大喊他三声王爷,然后双手举起来 ,怕他看不见似的,朝他挥手,“王爷,你看到我了吗?” 刚开始萧君颜没习惯,便没回答她,这美丽得如天上尤物的小东西便会提着裙摆朝他飞奔过去,有时候手臂上挽着的披帛掉了,她亦不在意。 好像有他在,朝他奔赴,便是她所有的归途。 她会跑到他跟前,喘着气,双手挽着他的手臂,扬起化得精致的小脸问他,“王爷觉得我这个妆容如何?” 若是萧君颜那天心情好,回答她可以,她眼神会更亮一分,往后几天都是同样的妆容。 问完妆容,她还会问她穿的裙子如何,若萧君颜说好看,那条裙子和那个颜色便会常常穿在她身上。 若她靠在廊柱上唤萧君颜,萧君颜应了她 ,她便会弯了眉眼,慢慢走下台阶,再慢慢走向他。 如此几次,萧君颜便摸透了她的规律,有时候心情不好,便想逗逗她,她朝他喊王爷,萧君颜没应。 林晚熙便乐此不彼朝她跑来。 林晚熙人长得姝色无双,也爱美,每次那些裙子都是她精挑细选的。 她朝他奔跑,裙摆旋开,就像一朵娇花,耀眼灼目,也让人赏心悦目。 可不知从哪天起,林晚熙再也没出现在府门前,等他。 那屋廊下再不会站着一抹娇俏的身影,明媚着笑脸,喊他王爷,等他归。 萧君颜唇抿得更紧了。 青羽瞧见萧君颜的眼神,知道他那一瞥,看的是王妃,可是王妃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再也没来清风阁打听过王爷的去处和归期。 “王妃已经安寝。” 萧君颜嗯一声,跨步上了台阶。 青羽见他满身是血,实在是吓人,“王爷受伤了没?” 萧君颜沉默的走在前面,没回答。 经过暖月阁和清风阁的岔路口时,萧君颜脚步一顿,又抬头朝暖月阁看了一眼。 鬼使神差,便朝暖月阁移了脚步。 到暖月阁外面,无心见到他,刚想见礼,萧君颜摆手,示意他噤声。 院子里很热闹。 毕竟将杨芙和李依依接来了王府,两人又那么瘦,林晚熙便吩咐星月和星夏给两人下厨,林晚熙决定等刺杀皇帝嫁祸萧鸣那事情成了以后,把这两姑娘养好一些,再让她们与家人碰面。 毕竟若看到捧在手心里宠的女儿被祸害成这副模样,当是心里担忧的。 但还是让她们提笔写一封信给家人报平安,林晚熙会亲自登门送信,两个姑娘很赞同林晚熙的计划,也想将自己养得好一些再见家人。 却还是央着林晚熙给她们做了一幅现在瘦骨嶙峋模样的画来。 林晚熙在一旁捣药。 星夏便问,“小姐,你这药是干嘛用的。” “自然是治外伤止血用的。” 萧君颜站在门外听到这句话,终于缓了神色,他瞥一眼今天被林晚熙刺伤的手臂,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来。 她还是担心他的,在给他制药。 本想进去瞧瞧,可看到自己满身的血腥味,终是怕吓着那小东西,转身便回清风阁,要了水,沐浴。 再出来时,青羽担忧,“王爷还是敷些药吧。” “无事,下去吧。” 青羽和青玄只得下去。 这王爷固执,今天从暖月阁那边回来,脸色阴鸷,不发一言,那伤口自己不处理,也不让他们处理,就让那血流着,好像流的不是自己的血。 如今,不知去哪里杀人回来,又添了几个伤,青羽和青玄到底是担心的,青羽便自做主张去将慕白抓了来。 慕白很是无语。 昨晚上半夜三更刚睡得香,便被青玄不由分说抓了来,今晚上刚合衣躺下,又给青羽拎着在屋檐上上窜下跳的。 “大晚上的,青羽,你能不能慢点?” “王爷受伤不肯敷药,也听不进我们的话,慕兄去试试。” 被拎着飞的慕白特别的无语,“你看阿颜像是能听进我说话的人?你该去找你们王妃。” 慕白一语道破玄机。 “那伤就是王妃刺的,还有今晚上王爷应该报仇去了,添了新伤,不肯敷药。” 这可把慕白震着了。 所以一到萧君颜房间,慕白便急吼吼的问,“阿颜,昨晚上你那小王妃不是七七四十九日醉发作了么,你们之间感情没有突飞猛进?” 第92章 王妃不喜血腥 萧君颜只是抬头,凉意深深瞥了一眼慕白,“那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一进来慕白就瞥到他那染血的手,慕白真想骂一声疯子。 “阿颜何时你竟如此不在意自己身体了,南国的血仇你是不想报了吗?” 萧君颜默了几息,“本王自有分寸。” “那就上药。” 慕白将药拿出来,萧君颜却是直接避开话题,“皇宫那长生不老丹进展如何了?” “我慕白办事你放心,一切按计划进行。” 萧君颜沐浴完,一袭雪色中衣端坐窗边,给自己斟了一杯茶,“那你回去吧。” 慕白深呼吸一口气,“真不上药?” “嗯。” 慕白出了房门,问青玄,“你们王爷怎么回事?” 青玄跟着萧君颜去过暖月阁,知道王爷在等王妃的药,便回答,“许是在等王妃的药。” 慕白叹一口气,看一眼暗沉的暗夜,走了。 一柱香以后,慕白回来了,递给青羽一个白色精致小瓷瓶,“给你家王爷,就说是王妃特意送来的。” “可是王妃没来啊?” 慕白拍了一下青羽的肩,叹了一句,榆木脑袋,便又道,“跟你家王爷说是王妃送来的,他才会敷药,懂了么?” “可是王妃真没来啊?” 慕白直接一个手肘子戳过去,“你个小子还想你家王爷敷药不,你就不能聪明一点开窍一点说是你家王妃送来的药?” 青羽挠挠头,后知后觉的嗯一声,才恍然大悟,使劲拍了一下自己,也骂了自己一句,“榆木脑袋。” 说完便敲门,萧君颜只冷淡的回了一声进。 青羽一进来,走到萧君颜身边,瞧见那伤口,越发触目惊心,赶紧见礼,“王爷,王妃送来了药膏。” 萧君颜古井无波的眼神终于染上一抹亮色,原本木然看着外面的夜景,立马转过来,人也站起来,“她人呢?为何不进来?” 青羽眉心跳了跳,“王妃让身边丫鬟送来的。” 萧君颜脸上的星光瞬间湮灭,坐下来,“她可带了什么话?” 青羽说谎心跳得咚咚的,“让王爷尽快敷药好好养伤。” 说完青羽将一个白色小瓷瓶放在桌子上,“属下告退。” 青羽走后,萧君颜盯着那瓷瓶看了几息,终于是将药拿过来,给自己敷了。 第二天,去上朝的文武百官沸腾了。 因为那宫门口上悬挂两大排的尸体,吊在宫门口前,将宫门口挡得结实,其中有一个特别显眼的人皮灯笼,挂在中间,旁边吊着一个头颅。 昨晚上守在宫门的侍卫全部七窍流血而死,身上无伤无任何打斗的痕迹。 就死得很诡异。 第一个来上早朝的是沈左丞和沈雪的哥哥沈峰,即便沈峰见惯场面,仍然被眼前毛骨悚然的一面骇到。 一排排无头尸体悬挂宫门,地下摆着两排头颅,鲜血尽染,原本巍峨的宫门,被猩红染尽,变得诡异起来,中间那个人皮灯笼特别的显眼,里面点着红灯。 灯笼上面刻着三个字,“第二个。” 灯笼下面是一张血色尽无,苍白的脸,头发乱糟糟的散在地上。 旁边龙飞凤舞遒劲的两字,景王。 那场景让人头皮发麻,“爹,那张脸是不是御林军统领聂寒的脸?” 沈左丞忍着要做呕的冲动,仔细看几眼,有点像。 随着上朝的文武百官越多,宫门前聚集的官员越多,大家都被惊骇到。 消息传到皇上萧藤那里时,萧藤刚梳洗完毕,不敢相信似的,“什么?聂寒呢,传聂寒。” 高公公禀,“皇上,聂统领今日还没来。” “那还不赶紧派人去清理现场,是谁,竟然敢挑衅到朕头上?” 敢在宫门口大开杀戒,那就是挑衅他的龙威。 “去让聂寒赶快来见朕,赶紧查明真相,赶紧去将宫门处理干净,别引起恐慌。” 这话刚落下,便有侍卫来报,侍卫被吓得两股战战,声音都打颤,“皇上,死的是聂统领和他带领的最厉害的御林军,凶手是,是景王。” 萧藤一个踉跄,双目赤红圆瞪,“孽子,朕就说他是那个人的野种,一样的噬杀!孽子!” “派最厉害的锦衣卫去捉拿萧君颜,去,不论代价,能将他就地诛杀者有赏。” 侍卫赶紧去传令。 林晚熙今日去瑞亲王府将修竹和柳红救出来。 昨晚她做的外伤药是给桑影的,压根没记得萧君颜,后日萧藤就要去万寿寺祈福,到时候他会替皇上挡剑,这药用得上。 自然做了两瓶,还有一瓶是给幽灵阁杀手的,毕竟他们后日也为自己计划卖命。 桑影在宫中给林晚熙传了信,今晚上萧鸣会回王府,林晚熙不想和他碰上,自然先将修竹和柳红救出来。 昨晚上,她临摹了萧君佑的字又给沈雪写了信,信中禀明今晚上萧君佑会来王府见沈雪。 同样模拟沈雪的笔迹给萧君佑去信,告知萧鸣还未归,若想知道玉珏和孩子的事情晚上相邀在沈雪的桃花殿见面。 林晚熙知道,以玉珏为饵,萧君佑一定会去的。 当然,林晚熙自然也让桑影给宫中放了消息,今晚上,当是很热闹的一场戏。 这次去见沈雪,沈雪对林晚熙很是亲昵,林晚熙那药有效,沈雪的疤淡了不少 。 而且吃了林晚熙给的药,她确实不流血了,所以林晚熙开口要带走柳红和修竹时,沈雪点头得很痛快。 出了瑞亲王府,修竹和刘红热泪盈眶,就要给林晚熙下跪,星月和星夏赶紧将人扶起,林晚熙开口,“小心这里有眼线,回去再说。” 林晚熙将两人带到了香满楼,单独要了个包间。 这时候,修竹和柳红才扑通的一声跪下。 “以后修竹的命就是王妃的,愿一辈子为王妃做牛做马。” 修竹说完便给林晚熙磕头。 柳红哭得更凶,哪想过有一天能脱离了魔爪,也一个响头磕下来,“王妃就是柳红的再造父母,以后柳红的命都是王妃的。” 星月和星夏赶紧将人扶起来。 “以后两位称我为小姐便是,救你们自然也是有用处的。” 林晚熙让星月和星夏带两人去吃饭。 林晚熙前脚刚出王府,后一脚宫里便来了穿着甲胄佩刀和拿长矛的侍卫团团将王府围住。 青羽和无心拔出长剑,怒目而对,丝毫不让。 青玄进去禀告萧君颜。 萧君颜倒是淡定,只问了一句,“王妃呢?” “刚出去。” 噢,那就是没在了。 萧君颜嘴角浮起一抹邪笑,“本王跟他们走一趟,别在王府动手,王妃不喜血腥。” 第93章 玉珏之计 萧君颜一身团青雪锻蟒袍,走出府门,只是刚出府门那张脸色寒沉得厉害,拿着刀剑围着府门的侍卫们不自觉往后都退了退,拿手的刀都有点颤抖。 “不是要抓本王?本王跟你们走便是,要是敢在本王王府见血,吓到本王王妃,仔细点你们的皮。” 黑甲侍卫们面面相觑,那么容易,这杀魔要跟他们走。 ““走啊,愣着干什么?怎么还想绑着本王,就你们?有那个胆子近本王身?” 黑甲侍卫们吞了吞口水,又后退一步。 实在是这景王诡异得很,聂寒一直在御前伺候,那武功高强是公认的,可昨晚竟然被砍了头,那么多御林军悄无声息被斩杀于宫门前。 于是,萧君颜背手走在中间,锦衣卫和黑甲侍卫们将他团团围在中间,刀和长矛围着他。 那一身团青身影哪里像一个囚徒,分明是在悠闲散步,暖而白的阳光映在他身上,那身影越发挺拔和颀长。 只不过到闹市时,萧君颜一个顿步,那绣着金丝线云纹的黑靴子在地上稍稍一跺,拿刀围着他的侍卫们立马倒地,七窍流血。 百姓们甚至瞧不真切怎么回事,这些人便全部倒地,只有中间那个身量修长,气质贵矜的男子寒着脸,睥睨看一眼倒地的几百个侍卫,嗤笑一声,拢了拢长袖,跨过尸体走了。 皇宫内,早朝上乱成一锅粥,沈左丞和沈峰跪地,“景王残暴噬杀,实乃夏国之祸,请求陛下将其诛杀。” 景王和景王妃设计沈雪的事情让沈家父子很是咽不下这口气,想置萧君颜于死地。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附议的那些都是当年参加过或者提议过萧君颜祭司台祭司的老官员或者他们的后代。 也有傲然人群站着不动的。 杨右丞和大理寺卿李直、林启将军、霓将军就没有跪。 景王杀人过后,留下自己的大名亦留下了原因,他就是回来复仇的。 他明说了,当年参与祭司台祭天的人难逃他仇杀的宿命。 他们当年听说过这事,实在是惨状,那孩子在心里种下了仇恨,也是被这些人所害。 萧藤还未来得及回答,便有人禀告,派出去的锦衣卫和御林军全部惨死大街上,而且景王并未出手,只是随意的跺了跺脚。 那些培养了数十年的杀人高手,倒地而亡,无一生还。 可见这景王武功厉害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萧藤直接气晕了。 慕白诊的脉。 慕白瞧着皇上那张惨白脸,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邪功加身,这世上无人能拦住阿颜。 即便是没有邪功,阿颜亦是无人能敌的。 慕白给萧藤施针,他知道让萧藤吃那颗丹药的时间到了。 果然,皇帝一醒来,有气无力,“慕太医,朕的身子可有碍?” 慕白跪地俯头,“许是皇上用了那长生不老丹,今日来身子强健不少,好好休息,无碍。” 果然萧藤脸上闪过一抹光亮来,“真的?高公公那把第二颗丹药也带上来,朕现在便服用,明日要去万州寺祈福,万不能有任何差池。” 慕白敛着眸子退下。 刚退下,萧藤的暗卫便来报,“皇上,瑞亲王急着回府恐是因为有那神秘玉珏的消息。” 这下萧藤更清醒了,“玉珏?当真?” “消息准确。” 萧藤一下怒了,“昨日萧鸣刚来进谏说是沈雪胎儿有恙,他要回府看过究竟,朕怜他这些年没有孩子,准他回府,他却知道玉珏消息,秘而不报,是何居心?莫非他这些年都还在图谋朕的皇位?” 高公公赶紧给萧藤拍背,“皇上消消气。” 萧藤气急攻心,又咳嗽了几声,“派人去瑞亲王府蹲守着,听他们谈了什么。” 暗卫领命。 夜如期来临,林晚熙派无心去了瑞亲王府。 为了那枚玉珏,萧君佑挺而走险,也来了沈雪的桃花殿。 沈雪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等,修竹和柳红走以后,管家给沈雪送了两个婆子,婆子被沈雪药晕了。 沈雪时不时看门外,当听到院墙那里有动静时,她的心怦怦的跳,当终于看到她朝思暮想的那张脸时,林晚熙几乎是飞奔过去的。 “四皇子,你真的来了?” 沈雪立在墙下。 为了见萧君佑,沈雪一天都在精心的描妆容,林晚熙给的药很有用,她脸上又恢复了昔日光白。 她穿了一袭纱裙,胸口处微敞,里面春色若隐若现。 萧君佑眼里闪过厌恶,他跳下城墙,嗯一声,瞥了一眼她的肚子。 就在他跳下城墙的那一瞬,瑞亲王也到达桃花殿门院外,管家听到里面的对话,暴怒当场,刚想出声,萧鸣示意噤声。 那满脸横肉的脸上阴沉深深,那眼里恶毒之光闪现。 沈雪,水性杨花。 老四,奸夫。 沈雪见到萧君佑连忙跑上去抱住他,浓浓的胭脂水粉味冲得萧君颜皱眉,可是为了玉珏,他忍了。 沈雪本就没有怀孕,是林晚熙的药让她有假孕的症状,所以,她肚子并不显,一袭纱裙还是勾勒出一点风情来。 沈雪拿过萧君佑的手放在她肚子上,“王爷摸摸,他是我们的孩子。” 萧君佑手刚放在她肚子上,沈雪便将他的手往上拉。 萧君佑立马抽回手,“沈姑娘慎言,如今人人皆知,你肚子里的孩子是瑞亲王的。” “王爷,外面的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在和瑞亲王苟且的前两晚上,雪儿都是和殿下在在行那事,当时王爷还说雪儿销魂的。” 院子外的萧鸣眼神一寸寸冷下来,手指被他捏得咯吱咯吱响。 萧君佑为了哄住人,嗯一声,假意抱了她一下,“这孩子,真的是本王的?” 沈雪眼里闪着光,“当然是,瑞亲王那个老匹夫,早就失去了那个功能,这辈子还幻想有孩子,简直就是做梦。” 说完沈雪大胆的搂住萧君佑,手透过他的腰要往里摸去。 萧君佑却是捉住她的手,“雪儿可是知道那玉珏的消息?” 玉珏?沈雪想起林晚熙走之前给她的那块玉珏,说是萧君佑不便进来,托她给她带的定情信物。 萧君佑答应会娶她。 所以再抬起头,沈雪肯定的点点头,“嗯,它就在我身上。” 暗处萧藤派来守着的暗卫,眼里闪过一抹暗芒,这瑞亲王果真是为了那玉珏回来,没想到四皇子也是。 第94章 你们阁主呢 萧君佑一听,眼底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喜色,“当真?” 沈雪却还在做着王妃美梦,“嗯,王爷是不是答应要娶我,让我做正妃,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啊。” 萧君佑眼里闪过不耐,“雪儿,你也知道瑞亲王的手段,如今你们刚办完婚礼,且是皇上赐婚,怎么会那么容易?” 沈雪也急了,“可孩子是你的啊,你当初也说要娶我的。” 萧君佑看着沈雪那张瘦得脱相的脸,暗暗嗤一声,他萧君佑稀罕沈雪给自己生孩子?若他想要孩子,会有排着队的女人等着给他生,何况这沈雪被萧鸣糟蹋过,他岂会捡别人的破鞋,当初承诺会娶她,不过是因为看上左丞的势力,现在她已经进来萧鸣那变态的门,自己马场的马又是萧鸣的手笔,萧君佑岂会再和萧鸣起冲突,惹腥上身? “雪儿不如先把那块玉珏给本王看看。” 沈雪却是很笃定,“王爷答应了要娶我我再拿出来。” 沈雪以为萧君佑想收回她们之间的定情信物。 刚说完这句话,沈雪便觉得脸上奇痒无比,她立马伸手抓,直到痒变成痛。 “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 同时萧鸣一脚踹开桃花殿的院门,一座大山似的站在门正中,脸上横肉抖动,眼神阴毒,“沈雪,你是找死,竟敢诓骗本王。” 这话一落,萧鸣已到沈雪身边,一脚踹在她肚子上。 沈雪就像一块破布,飞到一边摔下来,立马捂着肚子惨叫,“我的孩子,快救救我的孩子。” 沈雪的脸起了密密麻麻的疹子和血泡,瞬间红肿毁容。 萧君佑看到萧鸣本能转身就想跑,萧鸣却是阴沉的开口,“老四,这就是你送给皇叔的惊喜?” “皇叔可能误会了,我怎么会喜欢上沈雪那么恶毒的女人。” 沈雪流了血,她捂着肚子看向萧君佑,这个曾经对他海誓山盟的男人,居然说自己恶毒。 她哑然失声,“四皇子。” 萧君佑厌恶的瞥她一眼,“闭嘴,还不告诉瑞亲王,你和本王无任何瓜葛,那肚子里的孩子是瑞亲王的。” 瑞亲王却是又上去踹一脚沈雪,咬牙切齿,“贱人,本王不会再相信你。” 又是沈雪的鬼哭狼嚎声。 踹完沈雪,瑞亲王直接对萧君佑拔剑,“原来你是为了那玉珏和沈雪肚子里的孩子而来,若是皇上知道了,老四,你父皇会不会觉得你觊觎他的皇位?” 萧君佑一躲,瞬间的慌乱以后,脸上恢复镇静,“我是为了父皇寻的。” 怕再耽搁下去,自己会中萧鸣圈套,几个回合下来,萧君佑便轻功逃逸,萧鸣只吩咐了一个追。 沈雪肚子疼得痉挛,管家到底是怕出人命,便劝萧鸣,“王爷,宣府医看看?” 萧鸣看着脸肿如猪头一样的沈雪,更是嫌弃,他一甩蟒袍,“让府医来看,她肚子里孩子还在不在,还在的话灌堕胎药。” 府医诊完以后却是觉得奇怪,又诊了一次,才起身禀告。 “王爷,王妃并未有身孕。” 萧鸣看过来,“何意?” “之前她应该服过假孕药,有受孕假象。” 萧鸣怒火立马起来,“那她为何流血?” “她只是葵水来了。” 沈雪听到这里,直接崩溃,捂着肚子蜷缩在那里,神色怔住,“怎么会,怎么会没有孕?我明明怀孕了,孩子是四皇子的。” 若是当时无孕,她不会想着那么早嫁进王府,也不会那么早被赐婚。 萧鸣阴着脸出来,走到沈雪身边蹲下,手捏着沈雪的下巴,“贱人,你就那么贱,三番四次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让本王娶你?你就那么想嫁给本王?你怎么那么不要脸,长得这个丑样还想勾引老四,没见他眼里的厌恶吗?他厌恶你,说你恶毒,喜欢被男人玩弄?那本王便成全你。” 说完又往沈雪肚子踹了一脚,吩咐管家,“将她带下去关起来,手下们不是很久没碰女人了吗,让下面的人好好关照,关照以后丢去窑子。” “不,萧鸣,你不能这么对我,我爹是左丞,不会放过你的,我肚子里的孩子是皇孙,你这样属于谋害皇孙。” 萧鸣见她嘴硬,直接固定她的脸就是几巴掌,“死到临头还嘴硬。” 说完萧鸣便去搜沈雪的身,搜出一块玉佩来。 “老四说的玉珏是这一块?” 沈雪要伸手抢,萧鸣攥在手里,沈雪歇斯底里带着哭腔,“不,那是四皇子送我的定情之物。” 萧鸣一脚踹在她嘴上,“拖下去。” 沈雪的声音消散在夜里,萧鸣揉了揉眉心,烦躁得很,他看了一眼那玉珏,刻了一个佑字。 只是一块普通的玉,根本不是那块刻有藏宝图的血玉。 老四为何会觉得玉珏在他府上? 第二日 。 皇上萧藤一起来便觉得身体不适,一咳嗽竟然还咳出了血,立马宣太医。 太医诊出来立马问皇上所用之物,待将膳食都排查了,都没有问题,太医便问皇上还用了何物。 “昨天吃了瑞亲王给的长生不老丹,还留有一点在瓷瓶里。” 太医立马查看,一闻便跪下,“启禀皇上,丹药,丹药有一味药材与皇上膳食里的菜反应产生慢性毒。” 萧藤惊得站起来,“什么?宣慕白太医来。” 慕白来诊得出的结论一致。 萧藤额上青筋暴起,将桌上茶盏一摔,拍碎了一张桌子,“好你个萧鸣,朕就说你这些年怎么会那么老实,甘愿拱手让出皇位,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殿内所有人匍匐跪地,大气不敢喘。 “瑞亲王人呢?” “启禀皇上,在王府。” “派人暗中盯着,不要打草惊蛇,朕倒要看看他想干嘛。” 说完又问太医,“这毒可解吗?” 慕白回答,“还好发现得早,若是长久服用,会神不知鬼不觉,聚少成多病入膏肓。” 那么隐秘,不是直接下毒,要不是他的御医高明,根本不知道是丹药搞的鬼。 “速给朕配解药,万不能误了今日万寿寺祈福之事。” 慕白和另一位太医退下了。 而在昨日,林晚熙去了一趟真甜甜品铺子。 伏天见到林晚熙差点激动得要跪,因为阁主一到真甜甜品铺子那浑身冷寂模样,他瞧见都害怕。 伏天笑脸迎上去,“林姑娘,你终于来了。” “终于?” 伏天慌忙遮掩,“今日糕点师父又研究出了一道甜品,桃花酥,姑娘尝尝?” 林晚熙往伏天指的方向一看,果然品相精致,做成小小的正方形状,上面还放有桃花瓣。 “等谈完事再尝吧,你们阁主在吗?” 伏天点头,“在二楼阁楼呢。” “那我上去找他。” 说完林晚熙便走往扶梯走,伏天赶紧装了一碟子甜点紧跟其后。 第95章 刺杀 萧君颜从集市上将那群禁卫军和锦衣卫杀了之后,直接来了真甜甜品铺。 他倚窗而坐,自然看到了林晚熙,倒是拿起桌子上的鬼面将脸覆住,他知道她肯定会来,因为明天是萧藤去万寿寺的日子。 林晚熙敲了一下门,萧君颜沉着嗓子回了一句进,却依然看着窗外。 林晚熙进来,便看到那一身团青缎子的男子半倚靠着窗看向窗外,莫名有些孤寂之感,他陷在天光里,那雪青的锦缎越发显得幽绿,鬼面狰狞,表情全部被隐藏起来。 伏天将甜点磕在桌子上便退下,仔细将门关好。 “明日便是皇上去万寿寺的日子,不知道阁主准备得如何了?” 林晚熙在他对面坐下来。 萧君颜终于转过头,看了一眼林晚熙,她依然光彩夺目,未因为昨晚上的事情有一点点的困扰,眼尾甚至带着点愉悦的笑意。 萧君颜屈指轻扣了一下桌面,“林姑娘心情很好?” 林晚熙点头承认,“是心情不错。” 萧君颜另一只手五指蓦然蜷起 ,他盯着林晚熙,“幽灵阁刚刚得到消息,皇帝派人去捉拿你家王爷,派的是锦衣卫和榆林军,全部是顶尖高手。” 林晚熙愣了一下,但是很快恢复平静,“那些人不是他的对手。” 她太了解他了,上一世也有这么一件事,皇帝派了几百个武林高手来抓他,他在集市上一跺脚,不知道用的什么功夫,那些人倒地七窍流血而亡。 萧君颜自嘲一笑,“你倒是放心。” “他厉害着呢,神仙和鬼怪都近不了他的身,我有什么不放心,再说我在他身边只可能是累赘,阁主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萧君颜心往下一沉,又看向窗外,“本阁主办事,姑娘放心。” 林晚熙拿起一块桃花酥,“杀手们上的雄鹰图案都做好了?” “嗯。” 桃花酥入口,又甜又糯,林晚熙忍不住多咬两口,细细的咀嚼,萧君颜看过来,便见她两腮鼓鼓,半敛着眸子,认真吃着手里的桃花酥。 吃完了一块,林晚熙将一个小药瓶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往萧君颜面前一推,“这是放外伤的止血药,明日杀手们可能会用到,一点点心意,阁主收下吧。” 萧君颜盯着那个小白瓷瓶,瞳孔一缩,心也沉下来,想起昨晚上明显不一样的药瓷瓶,便知道肯定是青羽为了骗他敷药,哄骗他说是林晚熙给的药。 “这药是林姑娘亲手做的?” “嗯,昨晚上抽空做的,希望阁主不要嫌弃,毕竟是帮我的忙。” 很好。 原来不是给他做的,是给旁的人做的,枉他昨日在清风阁等那么久。 萧君颜心口堵得厉害,“林姑娘给你家王爷做过外伤药吗?他经常在外面打打杀杀想必也会用到吧?” 林晚熙没想到萧君颜会这么问,她又想起上一世。 自然也是给他做过的,可是他嫌弃。 林晚熙点头,“给他做过,他嫌弃不用,慢慢的便不做了,这药很好,若阁主不放心,可让人检查一下。” 林晚熙以为他信不过自己。 萧君颜喉咙发紧,沉闷的嗯一声。 林晚熙将药送到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便起身告辞。 “林姑娘既然喜欢这桃花酥便让伏天给你包一些带走。” 这桃花酥确实好吃,甜又糯,林晚熙又向来喜欢吃甜点,便回了一声好。 伏天得到阁主指示,恨不得将真甜甜品铺子里的所有甜点都装给林晚熙。 林晚熙只拿了桃花酥,还是摸出一两银子,道了声多谢。 伏天看着那银子叹一口气。 萧君颜却捏着那个小瓷瓶,沉默的倚靠轩窗,看着林晚熙一步步的走远。 她不在在意他了。 林晚熙睡了一个安稳觉,很快便到了第二日。 萧藤吃了药解了一些毒性,便让高公公服饰更衣。 明黄龙袍加身,蛟龙腾空而起,这身龙袍到底将他衬得年轻些。 昨日派去抓萧君颜的御林军和锦衣卫无一返回,萧藤当时急火攻心又呕了一口血,连连骂着萧君颜逆子。 所以今日精神有些颓靡。 可这次祭拜是无望大师断言,关乎国运,他一定要去的。 他端坐马车轿撵之上,榆林军队伍很长,暗处还有锦衣卫和萧藤暗中培养的杀手护驾,他本以为万无一失的。 桑影自然也在送驾队伍里面。 他抬头看了一眼那明黄色的轿撵,勾了勾唇。 一路上都很平静。 直到上了万寿山那条幽窄的小路,有无数黑色蒙面人窜出来,挥刀直朝龙撵砍。 马受惊,晃了一下。 萧藤心跳得怦怦然,就在慌乱的时刻,箭矢嗖嗖朝萧藤马车射来。 “有刺客,护驾。” 随着这一声喊,刀剑碰撞声和喊杀声响起,萧藤吓得脸色惨白,却已经有黑衣人朝他这边砍来。 “护驾,快来护驾。” 这一声,萧藤几乎是哑着嗓子喊出来的。杀手们并不罢休。 外面战况格外的激烈。 幽灵阁的杀手们极其的死忠萧君颜,他们的命是萧君颜给的,知道阁主仇人是皇室中人,大伙简直就是杀红了眼。 敢欺负他们阁主,找死。 所以他们下了狠手,简直刀刀致命,要不是阁主有令只是伤了狗皇帝即可,他们今日必定将狗皇帝的头都剁下。 桑影看准时机移到皇帝马车旁边,见有黑衣人朝皇上砍,桑影忙拿刀去挡,并大喊了一声,“皇上小心。” 皇上见有人来救驾,忙出声,“快护驾。” 黑衣杀手,其实是伏天蒙着面,看着桑影那一身锦衣玉带的太监服,知道他就是阁主交代砍一刀但是要手下留情之人,伏天立即同桑影过起招。 伏天刀刀将桑影往皇帝身边逼。 直到,桑影被打到一边,伏天举着剑要朝萧藤胸口前刺。 桑影立马飞扑到皇帝身前护着,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气魄,“皇上小心。” 伏天愣是生生减小了剑的力度和方向,剑尖一偏,避过伏天心脏处的要害,往下偏了一寸。 巧的是,伏天的肩膀刚刚在和桑影打斗时,肩膀的衣服被挑破,露出了里面的雄鹰图案。 桑影瞳孔一缩,大喊了一声,“是飞鹰军。” 皇帝原本惊慌的脸听到这三个字立马朝伏天肩膀看去,一只雄鹰展翅,鹰眼锐利,鹰身上刻有一个鸣字。 皇上一下变了脸色。 怪不得萧鸣要给他进献长生不老丹,而且以那么隐蔽的下毒方式,昨晚上又拿出他赐的那块免死金牌来请求回府,借口取长生不老丹为借口。 原来着是连环计,先下毒,后斩杀,直接谋权攥位。 这个飞鹰军的记号和封号还是他亲赐的。 萧藤立马愤怒到了极点。 还是手上的粘稠血液以及血腥味将萧藤拉回现实。 伏天见事情得逞,吹了声口哨,所有黑衣杀手全部撤退。 桑影晕了过去。 萧藤立马喊人,“宣御医,快救他,给朕救活了。” 若不是这个小太监,被刺中胸口的就是他。 幽灵阁的人走了,自然也留下几个真正飞鹰军的尸体。 萧君颜为了逼真,花了大功夫找到当年誓死跟随萧鸣的人,他亲自带出来的两位左右骑将军和当年的飞鹰军。 那两个大将军面容,皇帝自是见过。 所以,清点尸体,看到这两人时,皇帝非常肯定的将萧鸣弑君的罪名坐实,这些将领向来不听别人的命令,只听萧鸣的。 萧藤咬牙切齿,“搜身,看有无活口,派人去捉拿瑞亲王。” 第96章 他在我心里很重要 林晚熙一直在王府里焦急的踱步,担忧今日事不成,直到无心禀告真甜铺子出了新糕点,让林晚熙去品尝。 眼瞧着已经到下午,若是事成肯定也成了。 林晚熙赶紧坐上马车往真甜甜品铺子赶。 伏天等在门口,一见林晚熙赶紧迎进去,“阁主在二楼等着林姑娘。” 林晚熙点头,竟是跑上去的,那楼梯被她踩得咚咚响,进屋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萧君颜朝林晚熙看来,小东西跑得脸红扑扑的,发稍乱。 林晚熙直接坐下去,赶紧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拿手给自己扇风,喝了一口才看向萧君颜,“阁主,如何了?” 萧君颜看她这急的模样,难得一笑,“本阁主出手,自然是事成,本阁主将萧鸣当年带的两位大将军以及之前的飞鹰军弄死了丢在刺杀现场,萧鸣弑君夺位的罪名必定会坐实。” 听到这林晚熙松了一口气,她站起来 ,朝覆着鬼面的男子郑重一拜,“多谢阁主。” “林姑娘就是这般谢人的?” “啊?那不然呢?” 林晚熙懵了。 “林姑娘可有什么擅长的?本阁主为了寻萧鸣当年的飞鹰军可是下了很大的功夫,相当的难办呢。” 也是,人家帮了自己那么大的忙还不收银子,还说酬金以城池计,她可没有城池给他。 想来想去,林晚熙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也就那饭菜做得好一些。 林晚熙特别不好意思,“阁主,我就饭菜做得好一些,实在没有什么能当做酬谢的,可阁主这么厉害的人物,想必对吃食要求也是很高的,必定看不上,那我……” 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过几日林姑娘为本阁主做一桌子拿手菜吧。” 林晚熙觉得不可思议,看向萧君颜,眨眨眼睛,傻乎乎又啊了一声。 萧君颜将她懵怔的表情尽收眼底 ,很想上手去揉一下她发顶,捏一捏她跑得微红的粉腮。 萧君颜好整以暇,“怎么,林姑娘不愿意?” 林晚熙摆摆手,“不是,就是没想到而已,那我先回去了,等我忙完这一阵再请阁主赏光品尝。” 萧君颜本想将人留下的,实在找不出理由,林晚熙人都到门口了又转回身,神情特别严肃,“那个叫桑影的小太监,就给皇帝挡剑的那位,他没事吧?” 萧君颜见她脸上为别的男人浮现难得的忧色,他心里忽然就不太舒服,“林姑娘倒是很担心他。” 当然担心,上辈子是他给她的娘亲死后一个体面,给她一个坟一个立身之地,这辈子怎么都要还这份恩情。 林晚熙点头,“他在我心里很重要。” 萧君颜磕在桌子上的手忽然就青筋暴起,手里刚拿的桃花酥亦被捏得粉碎。 “他无事吧?” 萧君颜已经收好表情,“剑偏离心脏一分,不死也会去半条命。” 桑影为了逼真,真的是豁出去命,他需要那个掌印的位置,需要这个为皇帝挡剑的契机,他需要权利,需要平步青云。 所以,在自己可控的范围下冒险。 林晚熙一下白了脸色,说一声告辞,忙回王府。 等消息。 萧君颜坐在窗边听到林晚熙咚咚跑下楼梯的声音,看到她提着裙子急急的奔跑。 玛瑙红的步摇被阳光返照,越发红艳,步摇她头上没有规律的晃动。 那橘色的霞阳投在她浅杏色的裙摆,那裙摆随着她奔跑的动作晕开若一朵花。 她对桑影的关心显而易见,而昨晚,她拿剪刀刺他胸口。 心口处又传来被人扼住的窒闷之感。 林晚熙回到暖月阁便又捣起药,让无心去宫里探消息。 皇上遇刺,自然万寿寺也去不成,桑影救驾,是真的豁出命,那闪着寒光的白晃晃的寒光刺进桑影的胸口,再拔出来时,剑身全是殷红。 萧藤看着那血喷涌,第一次觉得死亡离他如此至今。 他无事,只是受了惊吓,桑影却是真实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当慕白来报桑影或许救不回来时,萧藤立马愤怒,传所有太医,全力医治,若治不好,便等着一起死。 一时间太医战战兢兢。 当然,有慕白在,桑影自然死不成,桑影的命是当年阁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救下的,阁主岂会让他死? 到底舍不得让林晚熙提心吊胆那么久,天刚黑时,萧君颜让无心从宫里带回了消息,无心脱离了危险。 林晚熙这才松一口气。 虽然林晚熙知道,按照上一世的发展,桑影不会死,可是重生回来,有些事情还是脱离了掌控。 比如萧君颜,和上辈子对她的态度大相径庭。 林晚熙这才让星月和星夏上晚膳,因为事成,林晚熙心里放松下来,早早便睡了觉,明天一大早,她要赶在杨右丞和大理寺卿李大人去上朝时给他们透露他们女儿的消息,带信给他们。 这次,她一定要要萧鸣死得彻底。 一夜无梦,林晚熙睡的很好。 第二日。 林晚熙很早便起来梳洗好便让无心驾车带她去杨右丞府上。 天刚没蒙蒙亮,就连门口侍卫都还打着瞌睡,林晚熙下车,直接朝门口走去。 侍卫长矛将人拦住,“何人?” “去通传你们大人,我有你们家小姐的消息。” 一听说到有小姐的消息,侍卫连忙让林晚熙等着,几乎是飞奔进去禀告的。 只一会的时间便又飞奔出来恭敬的将人请进去。 杨丞相和杨夫人还在睡着,侍卫去禀时,杨丞相还数落,“毛毛躁躁成何体统?将夫人都吵醒了。” 待侍卫将话一禀,倒是杨夫人从床上蹦起,“当真?快将人请进来,好生招待,我和老爷稍后就到。” 杨丞相激动不亚于杨夫人,两人都是心跳得怦怦。 只要有一点点希望,她们都会接见说有他们女儿消息的人,尽管许多次都是失望。 杨丞相手不自觉抖着,杨夫人给他腰带都系不利索。 两人简单穿戴好立马去正厅。 林晚熙见两位鬓边染了白霜的人出现,站了起来。 杨丞相认得林晚熙,是林启大将军之女,当初嫁萧君颜他还惋惜,没想到她是有女儿消息的人。 夫妻两急忙见礼,“参见王妃。” 林晚熙赶紧免礼。 丞相又郑重作了一揖,神色带着期待,“王妃,你真有小女消息?” 林晚熙点头,“是的,丞相看一下这信便知。” 杨丞相颤抖着手接过,看到幺女那熟悉的笔迹以后,竟是当场老泪纵横。 第97章 他只是小东西的备选之人 “萧鸣,这个恶人!” 看完信,杨丞相怒拍桌子,那张向来儒雅的脸上全是悲愤,为自己那捧在手掌心的女儿和那些无辜的姑娘。 难以想象连黑夜都怕的小姑娘如何能在那地牢下被关那么久,她该是多么的害怕。 杨丞相确认女儿笔迹,杨夫人赶紧也凑上来看,瞬间二老红着眼眶又对林晚熙千恩万谢,“多谢王妃,王妃大恩,改日微臣必定携小女登门拜访。” 林晚熙立马将二老扶起,这才正色道,“还望杨丞相今日在早朝上竭力弹劾萧鸣,定他死罪,到时会有大理寺卿李大人助丞相,还望丞相揭露这长生不老丹药的荒谬,让世人看清当今皇上的昏庸。” 这满目疮痍的山河,杨丞相又怎会不知,因无力改变,早就想告老,可皇帝就是不允。 杨丞相立马又躬身一礼,“王妃放心,萧鸣这些年本就作恶多端,其罪当诛,诛十次都不为过,多谢王妃援手,景王能得一位这样的王妃,真是他的福气 ,王妃既然有匡扶天下的心 ,微臣自当相助,芙儿她,可好?” “如此便有牢丞相了,丞相和夫人放心,杨姑娘在我那很安全,我会将她照顾好,待萧鸣得到指控,被判死罪我便将她送回来。” 林晚熙自然也将自己稍后的计划告知杨丞相,末了补充一句,“杨姑娘嫉恶如仇,等下在宫门或许会与丞相得见。” 杨丞相老泪纵横,“不愧是我杨家女儿,且让她跟着王妃惩恶扬善,王妃所托之事,微臣必定拼上老命力谏。” 林晚熙得了准信便告辞。 杨丞相和杨夫人就差给林晚熙下跪了, 两人亲自送林晚熙出的府门。 事成林晚熙又去找大理寺卿,这位耿直的大人亦是一腔怒火中烧,立即答应要弹劾萧鸣。 林晚熙回到暖月阁立马吩咐星月和星夏去给自己买菜。 今日,她要彻底解救那些姑娘们,为那些姑娘们主持公道。 林晚熙亲手做了四个拿手菜,拿食盒小心的装好,去真甜甜品铺子。 伏天见到林晚熙简直觉得见到救星。 见她还提着一个食盒,更是开心,他迎上去,指着食盒,“林姑娘,这是?” “你们阁主在吗?” “在的。” “我做了几个小菜,有事找他。” “阁主就在二楼。” 林晚熙轻车熟路,自己去找人。 自林晚熙的马车出现在转角,萧君颜便发现了,那紧抿着的薄唇到底是缓了缓,全身放松下来。 林晚熙敲门,萧君颜直接一声进。 看到林晚熙手上提着食盒,萧君颜倒是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 林晚熙将食盒放在桌子上,揭开盖子,香味立马四溢开来。 她把凉拌鸡肉、酸辣红烧鱼、子姜炒鸭、家常豆腐四个菜一一摆在桌子上,才唤了声阁主。 萧君颜深邃的黑眸盯着林晚熙瞧。 她布菜的时候很认真,那浓密的睫毛遮住她那双明亮双眸,今日也只是随意编了一个发斜斜垮在右侧胸前,玫红色的发带便是装饰。 是一种别样的明媚。 “林姑娘亲手做的?” 林晚熙在萧君颜对面坐下,点头,“嗯,我亲手做的,费了不少功夫呢。” “林姑娘说的谢礼不会就是这吧?” 林晚熙摆摆手,“不知道阁主喜欢什么样的口味,我就按着大众化的口味做了四道菜,希望阁主莫要嫌弃,等萧鸣死了,我请阁主吃大餐,说话算话。” 萧君颜看着林晚熙那双狡黠的眸子,便知道她的打算,“林姑娘莫非有事相求?” 被猜到目的,林晚熙有些尴尬的呵呵笑两声,“阁主真是英明神武,料事入神。” 林晚熙很不好意思的,就一顿饭就想让堂堂幽灵阁阁主出手,她也觉得自己小气了点。 可现在她银子不够啊,也没有价值连城的宝物给他,更没有城池给他,那只有拍拍马屁,这样的贿赂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这事,还真只有这位手段狠辣的人能做到。 萧君颜见她眼神几转,灵气异常,那玫红的发带微扬,越发衬得她雪颜玉肤来。 萧君颜慵懒往背后一靠,虽然菜色很诱人,他也很想吃,但是他就是想逗逗她。 “林姑娘觉得本阁主很好哄?” 林晚熙清清嗓子,看了一眼那狰狞的鬼面,实话实说,“阁主这样不苟言笑的人怎么会好哄, 难哄。” 跟个煞神似的,杀人如麻,能好哄? “那姑娘就那么笃定本阁主用了你的膳会替你办事?” 林晚熙坐下来,认真的看着萧君颜,“我也不是很肯定,决定权还是在阁主那里,我只是随自己的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若阁主决定不插手的话,我可以找找卫少主,若是卫少主也不愿意,我还有大哥二哥和阿爹呢,事情总能办成。” 看林晚熙后面有那么多备选人,萧君颜深邃的墨眸一寸一寸的阴鸷下来。 果然,她除了他,可以依靠很多人,他也只不过是这小东西的备选之人,不是必选。 萧君颜叹口气,他觉得自己再问下去会更堵心。 他拿起筷子,拿起那碗白米饭,开吃起来。 就是脸上戴着鬼面,嘴巴被遮挡住,那饭和那一块鸡肉便撞在面具上,掉了下来。 林晚熙还未来得及收回视线,就那么巧瞧见了这样戏剧性的一幕。 气氛瞬间冷凝。 萧君颜拿筷子的手顿在半空,敛下眸子看掉在桌上的那块鸡肉和散掉的饭粒。 再掀眼便瞧见林晚熙拿手捂着脸,那眉眼都弯成一轮新月了。 林晚熙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再然后便是哈哈哈哈的狂笑。 笑得原本清亮的眸子都蒙上一层潋滟的水光,眼角都沾了湿意。 萧君颜耳尖也是红的。 就没那么丢脸过。 他将筷子放下。 “阁主,对不住,我实在没忍住,就太好笑了。” 面具下萧君颜的脸是臭的。 见阁主不说话,以为他生气了,林晚熙将笑忍住,这会倒是撑着腮帮子打趣道,“阁主大人,传言你龙章凤姿,容貌昳丽,为何见我总是以鬼面示人?” 萧君颜直接起身去内间换了一个面具出来,这会这个面具把下巴和嘴巴露了出来。 在看到那个刀削般线条流畅的下额线时,林晚熙怔了一下神。 她站起身,朝那张鬼面伸手。 萧君颜向后仰,并出声,“林姑娘。” 林晚熙这才醒悟过来,什么鬼,她居然觉得眼前的男子和萧君颜有几分像。 可是他们的声音又完全不一样。 林晚熙坐下来,又敛下眸子,倒是扭头看了窗外。 “对不住,唐突了。” 萧君颜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冷了神色,“林姑娘怎么了?” 暖风拂面,林晚熙深呼吸一口气,“就是觉得阁主和故人有几分像罢了,阁主用膳吧,我告辞了。” 见她又要走,萧君颜倒是出声了,“姑娘不是来请本阁主帮忙的吗?本阁主像姑娘的哪位故人?” 第98章 血书 “阁主又愿意帮忙了?” 林晚熙转身回来。 萧君颜一面说一面再次端起米饭,“林姑娘不妨先说说。” “我想让阁主帮忙护送那些姑娘到城门口,集体请愿赐死萧鸣,鼓动民心,激起民怨,还想杜绝长生不老丹这种荒谬的事情,当今皇上为了追求长生不老,什么偏方都相信,信鬼神,建神庙,搜刮民脂民膏,我想将皇帝虚伪丑陋的嘴脸揭于世。” 原来是为这事。 简直与他不谋而合。 “这忙本阁主帮了。” 似是没料到他答应得那么快,林晚熙眨眨眼睛,有点不可置信。 萧君颜见她那玉雪模样真的很想上手捏一捏,忍住了,“巧了,本阁主与那皇帝有仇。” “噢,这样啊。” 林晚熙松了一口气,这样最好,“那阁主慢慢吃,我先去山庄跟姑娘们知会一声,通个气。” “那里荒山野岭的,等着,本阁主用完膳和你一起去。” 林晚熙摆摆手,“不用的,我那个无心侍卫功夫很厉害的,他会护着我。” 于是,站在马车旁环剑于臂的无心忽然觉得一道冰凉的视线锁在自己身上,他打了一个激灵。 林晚熙说完潇洒跟萧君颜挥挥手,走之前交代,“阁主把姑娘们安全送到宫门口就可以,谢啦,下次,下次一定满汉全席招待阁主。” 萧君颜瞧着她那明媚灵动的眉眼,眼尾染上一抹愉悦,听着她咚咚下楼的声音,摇摇头,到底是摘下面具,看着这四个菜,动起筷子。 现在想吃这小东西做的饭菜倒成了奢望了。 赤烈卫统领陆霄的妹妹果然也在那些姑娘们里面,见自己家妹妹被磋磨得不成样子,瘦得皮包骨头,他更是忍不住心疼,所以林晚熙一将计划说了,陆霄同意,也在暗中护着林晚熙。 妹妹是小姐救回来的,越发的坚定了陆霄这辈子都要护着林晚熙的决心。 姑娘们这两天在山庄已经得到很好的招待,有吃的喝的有新衣服穿,能睡安稳觉,她们才知道她们是真的得救了,那种害怕焦躁的情绪慢慢平定下来。 期间看守的侍卫告诉她们,委屈她们几日便能回家见爹娘,所以,姑娘们都很听话。 所以,再见到林晚熙,都把她当做救命恩人。 林晚熙将自己想法一说,姑娘们都赞成,她们的今日便该让以后的姑娘们引以为戒,坏人也该被惩罚 ,管他是谁,为谁办事。 天子犯法还要与庶民同罪呢。 “就是要委屈姑娘们再穿一回那腐臭的衣服,将脸扮成刚获救那日的模样。” 姑娘们竟是直接下跪,表示愿意。 恶魔不伏法,她们就有可能被抓第二次。 “希望姑娘们不要告诉你们家人和外人是我救了你们。” 姑娘们自然知晓是为什么,以当今皇上睚眦必报的性子,将那么大的丑闻捅出来,他必会为了自己圣名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件事会被镇压下来,皇上也会揪出幕后救出她们的人。 林晚熙给她们说了详细计划,并保证她们的安危,姑娘们自发去换衣服。 女子若是不崛起,若是连给自己讨公道都不能,那么便无人为自己出头。 说到底,还是要靠自己,靠不得旁人。 自皇帝遇刺后,看到属于萧鸣的飞鹰军队标识时,皇帝便下令抓萧鸣。 御林军和锦衣卫团团围住萧府时,萧鸣还伏在府里姨娘身上胡来。 新上任的御林军统领扶苍直接一脚踹门进去,阴沉的脸上无任何表情,“瑞亲王,死到临头了倒是快活。” 萧鸣正在兴头上,被人扰了兴致,气急败坏,那满脸横肉连胡须都都抖得翘起来,随手拿起一件衣服便朝扶苍扔过来。 “大胆,滚!” 扶苍一剑将萧鸣衣服挑破,“皇上吃了瑞亲王的长生不老丹,格外有用,让瑞亲王亲自再拿几颗去面圣,即刻参加早朝,不得耽误。” 原来是要长生不老丹 ,那还不简单。 萧鸣起开换衣服,拿起锦盒,里面有他放的丹药,只是一出府门便被府门前团团围着的侍卫吓了一跳。 扶苍刀直接架到萧鸣脖子上,“走吧。” “大胆,本王是瑞亲王,是皇室唯一的兄长,曾救驾有功,你们敢如此待我?” 无人应他,只是叹此人死到临头还不知道。 朝堂上风云诡谲,皇帝遇刺,官员大骇,纷纷要求找到凶手。 当高公公尖细着嗓子大喊,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时,杨右丞出列。 “臣有事启奏。” 看着刚正不阿的肱骨之臣,萧藤刚站起来便又坐下。 “右丞有何事要禀?” 杨丞相却是撩袍直接跪下,“微臣小女杨芙失踪多年,近日有了消息,找到了,是萧鸣为了练长生不老丹药,将小女抓了去炼药,臣建议治萧鸣死罪。” 皇帝原本打算亲自面见瑞亲王,问个清楚的,昨日刺杀和丹药之事加起来,他已经是弑君的死罪。 可这丞相说的又涉及到长生不老丹药,而那丹药是自己要要的,岂不是把自己也牵扯进去? “丞相这消息莫不是有误?” 杨右丞脊背挺直,声音铿锵,不卑不亢,“启禀圣上,无误,就是萧鸣,多位姑娘被残忍杀害,已触犯我朝律法,希望皇上给小女一个公道,给那些被抓和磋磨的姑娘们一个公道。” 这时候大理寺卿李直大人也出列,“小女杨依依也失踪多年,今日找到,亦是萧鸣的手笔,萧鸣手段残忍,抓了数百位姑娘炼制长生不老丹药,心肠歹毒,形式狠辣,杀人狂魔,臣附议,治萧鸣死罪。” 林启出列,“刺杀皇帝的人是瑞亲王的飞鹰军队,必是瑞亲王要弑君攥位,其罪当诛,臣附议,赐萧鸣死罪。” 霓将军出列,“萧鸣这些年行为乖张,残暴无德,奸淫掳掠无恶不做,昨日竟铤而走险,试图弑君,臣附议,赐萧鸣死罪。” “臣附议” “臣附议” ……… 只有沈家父子呆立御前。 沈左丞心肝儿颤,他的女儿刚嫁给萧鸣啊,若是萧鸣真弑君夺位,又抓了肱骨之臣之女,若罪名成立,他的女儿会被牵连。 沈峰也是白了脸色。 完全没想到杨右丞和大理寺卿会来这手,两位小姐失踪当时轰动了上京城。 可是两位小姐找到了,他们却一点消息也没收到。 沈峰视杨右丞家为眼中钉,一直在找他的把柄,这么大的消息他却不知道。 这边还未有定论,便有侍卫慌张进殿,“皇上,不好了。” “慌慌张张,又有何事?” 萧藤头痛不已。 侍卫直接跪下,“禀告皇上,宫门口前来了许多衣衫褴褛的姑娘,写血书跪地请愿赐瑞亲王死罪,说是……” 萧藤已经耐心告罄,“说什么?” “说是她们被瑞亲王抓来替陛下炼制长生不老丹药,宫门口挤满了百姓,百姓们口诛笔伐,民怨沸腾,并上血书请求皇上当场斩杀瑞亲王。” 第99章 本王有证人 萧藤的脸立马失了血色,文武百官立即噤声。 身为帝皇,萧藤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若此事处理不好,便会失去民心。 文武百官立马噤声。 随后便是议论声。 “怪不得这些年那么多姑娘失踪,原来是瑞亲王的手笔。” “就连杨右丞和大理寺卿李大人的女儿他都敢抓。” “没想到陛下真的相信有长生不老丹药。” “据说漠北家主的掌上明珠也是被萧鸣所抓,那可是漠北军啊。” ……… 萧藤听着这些议论立马站起来,“让人传扶苍将瑞亲王带到宫门口。” 瑞亲王,真是好样的,为了皇位,不但要毒杀自己,找杀手杀自己夺位,就连炼制丹药亦是抓无辜的平民,他这不是把他放在火上烤吗? 本想再审讯一番的,看来是不能了。 文武百官随皇帝移步宫门口。 朱红色的宫门巍峨,一整排的甲胄侍卫拿长矛和刀剑阻止那些身发异臭的姑娘和群情激愤的百姓要往里闯。 但是又不敢下重手,更不敢将她们伤了,不然皇上会落下一个昏庸残暴的罪名。 卫柠和杨芙、李依依也在人群之中,高喊让皇上做主 。 这一场抵抗,越是声势浩大弄得人尽皆知越好,让皇上在百姓的声讨下,无压下的可能,不然到时候秋后算账,无人能逃。 林晚熙化作普通百姓混在人群中。 想起上一世这些姑娘们全部死于萧鸣狠手,不禁唏嘘。 就要这样,敢于反抗,敢于为自己的命运和前途做斗争 ,为自己争取,光明才能到来。 宫门开启,那身明黄龙袍,有五爪飞龙傍身的帝皇出现在门口时,原本喧嚣鼎沸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皇上看到那些甲胄侍卫拿刀剑和长矛对准百姓,眉心跳了跳,赶紧出声,“将刀剑放下,不得伤害百姓。” 卫柠出声,“皇上来了,皇上爱民如子,公平贤德,定会为姑娘们做主。” 卫柠按照林晚熙教的,先给萧藤戴高帽,等下他想不面对都不行。 卫柠这话一出口,那些瘦骨嶙峋只剩皮包骨头,通身病态的姑娘们便齐齐跪下,“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希望皇上为民女们讨回公道,惩罚恶人。” 围观百姓亦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藤和文武百官一出宫门口,只觉得一股扑面的臭味朝自己醺来,再抬头,却是吓了一跳。 一群衣服脏得不辨色彩,只是脏黑发臭的姑娘们,蓬头垢面,面黄肌瘦,双眼无神跪地求皇上给做主。 杨丞相和大理寺卿李大人终于是忍不住,走到那些姑娘身边焦急的寻找自家的姑娘。 萧藤哪还敢让这些能引起民愤的人跪着,赶紧让平身。 一站起来,杨芙和李依依手牵着手也在寻自己爹爹的身影。 抬头四目相对。 杨丞相和李大人背都佝偻了一些,仿若不敢置信,同时揉了揉眼睛。 “芙儿。” “依依。” 杨芙和李依依瞧见各自的爹朝自己走来,两人立马挤出人群,朝两人挥手。 泪如雨下 “阿爹 。” “阿爹。” 萧藤看着两个瘦得脱相的衣衫破烂的姑娘跑到杨右丞和李大人身边,眉心更是跳了跳。 这个萧鸣,这是给他捅了什么天大的窟窿? 再一瞧站在最前面的少女,漠北卫少主的妹妹卫柠,她手里拿着一份血书,是指控萧鸣罪状的血书,上面有这几百个姑娘的签名和画押。 萧藤只觉得气急攻心。 卫柠示意大家噤声,她朝皇上方向看去,作揖,“当初我大哥,漠北少主卫柠,状告瑞亲王强抢民女,让皇上处罚萧鸣,可据我所知,萧鸣在牢里被好吃好喝的伺候,未受一点皮肉之苦,敢问皇上,可否是觉得炼制长生不老丹药比我们这些姑娘的命还重要,所以并未放在心上?” 卫柠话一出,场面死一般的安静,没有人料到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敢触碰皇上逆鳞,敢如此理直气壮质问皇上。 卫柠当然敢。 她身后三十万漠北军便是她的底气,以前不知这皇帝昏庸,如今知道,岂会助纣为虐? 当今皇上只会忌惮他漠北军。 萧藤心里怒极,被一个丫头质问让他皇帝威严扫地,可漠北军他又得罪不起,只好开口,“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朕说过会给漠北老家主一个交代的。” 卫柠呵一声。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 怎么可能不多,林晚熙老早时便命令无心去街头巷尾敲锣打鼓宣传,现在上京城已经是万人空巷的场面。 百姓自发朝宫门口这边围拢,萧鸣常年横行霸道,百姓厌恶他至极,如今一听说他会被抓,不少老百姓还拿了臭鸡蛋和烂菜叶子和猪潲水来的,就等着等下能砸一砸。 当然很多百姓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卫柠看着聚拢的人群越来越多。 站上自己带的一张椅子上,面对百姓,“百姓们,乡亲父老们,看见了没,这些衣衫褴褛的姑娘们,两百多个,被瑞亲王萧鸣从四面八方抓来侮辱放血炼制长生不老丹药,这些姑娘们有些被关地下室三四年之久与蟑螂老鼠为伴,更多的姑娘已经被折磨至死,这都是瑞亲王的手笔,今日还请百姓们为我们这些可怜的姑娘们做主,求皇上赐萧鸣死罪,五马分尸,立即执行。” 百姓们一听那还得了,一时间家里丢了姑娘的连忙朝人群喊名字,盼着自家的姑娘能幸运的活下来。 场面再度混乱。 人声鼎沸,有哭声,有唤阿爹阿娘的声音。 百姓们义愤填膺。 卫柠挥挥手,示意大家安静,卫柠跪下,“以几百人血书请求皇上赐萧鸣死罪,赐萧鸣满府死罪!” 两百多民衣衫褴褛的姑娘跪下。 百姓们跪地齐呼,“求皇上治萧鸣死罪,治瑞亲王府满府死罪。” 这是彻底激起了民愤了。 拿无辜姑娘的血来炼制长生不老丹,而这丹药又是皇帝所求和沉迷的,皇帝曾广招天下医士让找出炼长生不老药方法。 现在萧藤百口莫辩。 他从未有一刻那么多愤怒和尴尬过。 被他的百姓质疑,求赐死他的胞兄。 有维护瑞亲王的官员出列,“你如何能肯定这些人是被萧鸣抓的?” 这时候萧君颜一身绯色官袍,白玉冠束发,缓缓从人群外走来。 那一身绯色将他整个人气质氤氲得越发冷冽凛然,更加的妖邪魅惑。 好身量被勾勒得恰到好处,整个人矜贵睥睨,周身气势迫人。 “本王有证人。” 第100章 萧鸣之死 人潮涌动,刚站起来的百姓又齐齐跪下,“景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人群自发让开两旁,给萧君颜让开一条路。 萧藤看着英气逼人的萧君颜慵懒邪气的朝自己走来。 那一身绯色张扬,他身后是碧海蓝天,和煦耀眼的阳光却化不开他通身的霜色。 那张矜贵薄情的脸上罩着霜雪,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那双眼锐利若鹰,锋芒十足的朝他射过来。 萧君颜拍拍手,青羽和青玄还有几个暗卫便带着十几个全身被抽打得没一处是好,浑身血腥的人来。 将人丢下,萧君颜的人踹了那些人一脚。 萧君颜沉沉的开口,“自己交代。” 待那些人抬起头来,哪还用交代,这就是萧鸣身边的亲卫,常常在集市上作威作福,百姓们岂会不认识? 全部的百姓噤声,这些被抓的亲卫全部将事情事无巨细的交代了,怎么抓的姑娘,关在哪里,怎么炼丹药,抓了多少姑娘,弄死了多少姑娘,萧鸣的计划,事无巨细,全部招供,背后主谋直指萧鸣。 萧藤喉咙发干,连让禁卫军围住萧君颜都不敢。 此刻这个邪魔代表的是正义,若自己让侍卫围他,必会引起民愤。 百姓又沸腾起来,“交出萧鸣,交出萧鸣!” 吼声震天。 恰在此时,萧鸣被扶苍拿剑压着脖颈压到宫门口。 扶苍瞧见那抹颀长霸气的绯色身影,眼里有光闪过,那刀刃便又近萧鸣脖颈一分。 瞎了一只眼的萧鸣看到人群中那群衣衫褴褛的姑娘,心漏跳一拍。 再看到群情激愤的百姓,百姓让道时,便有人朝他身上丢臭鸡蛋和菜叶子。 臭鸡蛋砸在身上,巨臭无比,萧鸣脸上横肉抖动,“放肆,本王是皇上亲封的瑞亲王,你们这些刁民也敢。” 萧藤急喝一声,“放肆,萧鸣,跪下,认罪。” 听到萧藤声音,萧鸣一愣,可当他走到萧藤跟前,看到庄子上那些护卫他瞬间没了底气。 他跪下来,“臣无罪!” 萧藤没想到这个时候他还这么顽抗,“你借长生不老丹药毒害于朕,前晚借口沈雪胎儿有恙请求出宫回府,实则回府筹谋杀了朕,昨天在万寿寺上出动数百名飞鹰军对朕痛下杀手,妄图谋权攥位,这些年又抓了那么多无辜的姑娘炼长生不老丹药,萧鸣,你桩桩件件都是死罪!你可认罪?” 萧鸣磕头,他没下毒,给皇上练长生不老丹药也是真的,他没有想过要弑君夺位,他的飞鹰军早就不在,“臣是被冤枉的。” 萧鸣想起昨晚上萧君佑出现,还闹了不痛快,他当即抬头,“一定是老四,老四他狼子野心,一直在私养马匹,他觊觎皇兄的皇位,昨晚上不知道在哪里得到消息,以为那玉珏在本王府中还上府与沈雪苟且,本王与他生了间隙,一定是他陷害本王。” 萧藤心里一惊,他们居然知道玉珏的消息? 百姓愤怒声起,“赐萧鸣死罪,赐萧鸣死罪。” …… “证据确凿,你还要如何狡辩,扶苍,将瑞亲王飞鹰军曾经的将军尸体抬出来好让瑞亲王死心,还有这些姑娘你怎么解释?” 瑞亲王总算知道,如今事情败露,他这位皇兄怕是想让他一人背锅,将长生不老丹药的锅甩到自己身上。 毕竟这位皇兄最是道貌岸然,却又虚伪至极想要表达自己的宽厚仁慈,如今百姓质疑,他死罪难逃。 萧鸣抬起头,“皇兄这是要卸磨杀驴?我为了皇上舍命相救两次,受伤至今无子,皇上却连弑君夺位、毒杀皇上这样的罪名都给我安上,我若稀罕皇位会将兵权全部上交?” 萧鸣的质问被淹没在百姓愤怒的声音里,他无法,只得掏出免死金牌,“这是皇上亲赐,皇上说过,不论臣犯下何罪,都能免一死。” 谁也没料到萧鸣有免死金牌,百姓却不买账,竟是自发下跪,齐声高呼,“萧鸣作恶多端,其罪当斩,求皇上成全。” 杨丞相和李直直接走到萧藤面前噗通一声跪下,“萧鸣草菅人命,手上献血沾染无数,当诛。” “萧鸣,当诛。” “萧鸣,当诛。” 黑压压的人头跪下俯拜。 民怨沸反。 萧藤抬眼看一下乌压压的百姓,怕再生民愤,发话,“瑞亲王作恶多端,贬为庶民,朕收回免死金牌,萧鸣毒杀君王,弑君夺位,手段阴损,炼制邪药,其罪当诛,赐死,斩立决,瑞亲王府所有人全斩立决,沈雪关诏狱,一辈子不得出,立即执行。” 萧藤手上免死金牌掉地,这就是狡兔死,良狗烹。 他仰天哈哈大笑,“萧藤,你真是道貌岸然,好手段,长生不老丹药是你让我帮你炼制的,当初我给你看过方子,要用到十八岁以下姑娘的血,你并未反对,现在却用这来定我的罪,这就是你身为帝皇的作为?萧藤别忘记了你这皇位是怎么来的,你弑父杀兄,阴谋算尽得来的~你……” 怕他还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萧鸣立马让人将他的嘴拿帕子捂住.,直接下令,“拖下去,去午门行斩,立刻。” 于是禁卫军们押着萧鸣前往午门,萧鸣被塞了帕子,呜咽着,一路挣扎,不过是穷途末路。 百姓们跟着去,萧鸣身上脸上全是黄色发臭的鸡蛋和菜叶子,潲水。 林晚熙深深看了一眼一身绯衣,冷颜漠目的萧君颜。 萧君颜凉薄的眸子也朝她这边看过来。 视线相撞,林晚熙率先移开,虽不知道他为何出手,到底是帮了他。 且他掺和进来,皇上必定以为那些姑娘们都是萧君颜救的,皇上动不了萧君颜便也拿他无可奈何。 这是那天拿剪刀刺了他以后,这三天第一次见他,没想到他也想置萧鸣于死地。 萧君颜看着她娉婷身影没在百姓之中,才收回视线。 小东西,那么冷漠,见到他没了笑脸,连王爷也不喊了。 林晚熙跟着人群去了午门,直到看到那把大刀将萧鸣头颅砍下来,林晚熙松了一口气。 萧鸣一死,人群散去,无人收尸,被草席一卷,草草扔在乱葬岗。 萧鸣死了,萧鸣说的话到底还是落在了百姓心中,当今皇帝在找长生不老丹药。 林晚熙去了一趟瑞亲王府。 瑞亲王府全部被屠一个不留,来屠府时,那些禁卫军当着沈雪的面手起刀落,血在沈雪脚边浸染。 沈雪被吓得尖叫,缩在角落,捂着耳朵。 林晚熙到时,沈雪精神不太正常的被带出来。 她脸上红斑密布,还有几颗骇人的血泡,不断喊着不要杀我,手还摸着肚子,喃喃说着我的孩子。 见到林晚熙,沈雪疯了一样上前,想打林晚熙,无心一脚将她踹开,她跌坐在满是血的地上,颤抖。 她声音尖锐,“林晚熙,自始至终都是你害我?” 林晚熙一笑,拿剑挑起她的下巴,微微的俯身,笑了,笑容璀璨,“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雪姐姐,如今你这番模样,想必你心心念念的四皇子见到你都要想吐吧?好好去牢里度过你的余生,做为好朋友,我会去看你的。” 第101章 萧君颜,这辈子是我不要你 沈雪恶毒的看着林晚熙,脸上毁容得恐怖,一脸尖酸刻薄相,“林晚熙,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 哈哈,好一个无冤无仇。 上一世你害我将军府满门,满门忠烈经你和皇上、四皇子、太子之手 ,变成叛国投敌者,染尽污名。 若这一世还不觉醒,只会重蹈覆辙,被你步步为营,杀我孩子,逼我跳楼,屠我将军府满门,害我嫂嫂。 “沈雪,你就赎罪吧。” 林晚熙说完这句,抬脚又碾她的另一边手,再不看她。 无心看着平日里看着娇柔小巧的王妃,没想到狠起来也颇有气势,倒有点像王爷了。 只要沈雪进了牢房,林晚熙会想尽一切的办法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慢慢的折磨她,偏不让她死得痛快,让她在无尽的折磨中死去。 让沈雪能直接痛快的死去太便宜她了,这一次,她林晚熙要做恶魔,也让沈雪体会一下这个世界上至亲都不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下一个,便是沈家满门和四皇子。 萧鸣死了,林晚熙松了一口气,她还未过门的二嫂嫂,敌人总算少了一个。 桑影渡过了鬼门关,和前世一样的发展,他一醒来,因为救驾有功,被提拔为东厂掌印。 从此平步青云,一跃成为皇帝身边最受宠和最信任的人。 聂寒和他所带领的禁卫军们全部被杀,副统领扶苍正式被任命为御林军统领。 桑影官升掌印,在宫里和宫外都得赏宅子,再不用卑躬屈膝,行动也自由起来。 一日,他一身绯色飞鱼服走在甬道上,扶苍巡逻迎面而来。 两人视线碰撞,眼里皆带着一抹笑,很快视线分开,桑影退到一边,将拂尘靠在臂弯,“扶统领请。” 扶苍手按刀柄,颔首,“掌印请。” 两人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一个甲胄加身,一个绯色飞鱼服加身,相互点头,又背道而驰。 甲胄穿在扶苍身上,给那张冷面更添英杀之气。 到底是记得林晚熙的恩情,在宫里下值以后,桑影换了身衣裳,去了外面的府邸,计划着抽空要去一趟王府。 刚好 ,能去见阁主一面。 解决了瑞亲王这个潜伏在暗处老想害自己的人,对付了沈雪,林晚熙便在想和离的事情。 她上身浅色牡丹绣线的灯笼绣褙子,下身一条拽地的石榴红长裙,单手撑着腮帮子坐在凳子上在想事情。 桌上摆着在集市上买回来的烧饼,甜点,各种零嘴,桌子中央一个青花瓷底花瓶,插着几朵绯色海棠花和幽香的白玉兰,几片绿叶点缀,倒也颇有些诗情画意。 风吹来,有簌簌的花瓣从樱花树上落下来,林晚熙就坐在中间,宛若精灵。 林晚熙在想萧君颜上辈子在乎的人和事情。 上一世。南国。 林晚熙眼神一亮。 对了,上一世萧君颜一直在寻她的鬼医师父去南国救治一个他特别重要的人。 有一次她做了新的膳食要拿去给萧君颜尝尝,老远就听到拍桌子的声音和萧君颜压抑的怒吼,“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到鬼医,南国那边等不了,太子已经晕迷,再找不到便会无力回天,他会永远醒不过来。” 林晚熙只听到了那么一句,她到门口时,便见青羽和青玄也耸拉着脑袋。 青羽怕王爷迁怒林晚熙,直接拦住她,“王妃,王爷心情不好,你请回吧。” 彼时林晚熙盯着那扇檀色的雕花门,大声道,“鬼医是我师父呀,我认识。” 那扇阻挡着她的房门从里面被打开,林晚熙看进去,对上一双猩红的眸子,压抑着狂风海啸,萧君颜整个人被戾气包围,脸上神色落寞到极致,也冷到极致。 那黑色锦袍上的蛟蟒张牙舞爪的,一如那天的他。 他几乎是冲到她面前,那双手铁钳似的死死按住她的肩膀,疼得她眼里都蒙上水光,直到她唤了一声疼,他才恍然大悟的松开,“你认识鬼医?” “嗯,他是我师父呢,很疼我。” 林晚熙亲眼看到他那双死气沉沉的猩红双眸一寸一寸染上亮色,“林晚熙,本王答应你任何一个请求,帮本王求你鬼医师父医治一个人,本王承诺,这辈子都护着你和将军府。” 那时候的林晚熙是心花怒放的,她几乎脱口而出,“那王爷能不能和我同房,给我一个孩子?” 一个有着我们血脉的孩子。 她爱慕他,喜欢他,抬头羞涩的看着他,满怀希冀的等着他。 她那时候想,萧君颜,给我一个有着你血脉的孩子吧,这样我就能转移注意力,多花时间在我们孩子身上,而忽略掉,你并不喜欢我这件事情。 想想,当时是有多爱,才能这么自欺欺人。 一个人他不爱你,心不在你身上,即便是有了孩子,依然不能改变什么。 萧君颜当时便变了脸色,又变成往日看她那淡漠疏离的模样,他沉着嗓子,带着些暗哑,“林晚熙,除了这一个要求本王做不到,其他的本王都能答应。” 林晚熙扑上去抱他,头埋在他结实的胸膛,“王爷怎么就做不到了?我那么喜欢你,你就不能分一点点喜欢给我吗?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都可以变成那个模样的,萧君颜,我都可以的。” 泪水模糊她的脸。 她觉得难为情, 她都这样说了,这样求他要了她,他还是这样冷漠的模样,说他不能。 她这张脸,这个身体,对他当真就那么没有吸引力吗? 林晚熙发了狠,踮起脚尖去吻他。 她笨拙又青涩。 他身量极高,她踮起脚尖,脚尖都麻了,眼睫因为紧张颤动着。 她拉着他的衣领,想让他俯下身,就想让他为她主动一次,吻她一次。 彼时萧君颜双手背在身后,站得笔挺,无视她的飞蛾扑火和一腔热情,他敛着眸子,又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眼里清清冷冷的,天寒地冻,根本没有林晚熙想要看到的灼色,甚至比往日更冷更不近人情。 他连将背在身后的手伸过来抱着她都不肯,见她泪湿眼睫,他无动于衷。 那么淡漠,那么疏离,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林晚熙那时候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哭,她放开他,狠狠推了他一下,有些歇斯底里,那日她带去的饭菜也被她狠狠甩在地上,打翻了。 她捂着脸,哭着落荒而逃。 只是她没有看到她跑走以后,那个强撑着站着的男人因为她的靠近她的触碰呕了血。 他捞开衣袖,那根斩情丝红艳若彼岸花,昭示着他的情动。 他蹲下来,捡起倒在地上的饭菜碗里仅剩的一点点,沉默的看着,再沉默的一点点吃了。 他看着她跑远的背影,喃了一句,小东西,对不起,我的血海深仇不允许我随心所欲,也不允许我放肆,更不允许我动情。 我只能冷着你,不回应你。 只能欺骗你,也自欺。 到底是舍不得萧君颜难过,林晚熙去求了她的鬼医师父让他帮帮萧君颜。 再次见到萧君颜,她强迫自己忘记昨日的不快,缠着他,只不过她没见到因为她不计前嫌,再次对他热络,萧君颜那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他第一次怕,怕这小东西从此以后不理他了。 回忆越深,连眼泪都汹涌,心里酸涩闷胀,林晚熙思绪回笼。 她抽起花瓶的一朵海棠花,扯下一瓣花瓣轻嗅。 萧君颜。 嗯,这辈子是我不要你。 南国那个人对你很重要吧,这辈子我依然能求我的鬼医师父帮你救人,而我要的条件是,和离书。 第102章 我只要和离书 清风阁。 青玄低着头禀告,“王爷,南国那边传来消息,太子殿下不好了,每天都在呕血。” 殿里气氛沉凝。 萧君颜坐在窗边,表情隐在阴影里,死气沉沉。 “鬼医还没找到?” 青羽摇摇头,“我们的人查到他进了荼蘼山,几天了还没踪影。” “让慕白配药给太子续命,等本王找到鬼医。” “慕白说他江郎才尽,无能为力。” 随意搭在扶椅上的手,忽的青筋暴起,气压瞬间低得让青羽心惊胆颤。 林晚熙就是在这时候来的。 青玄进来禀告,“王爷,王妃来了,见是不见?” “让她进来。” 林晚熙再次踏入清风阁,这个她上一世天天都要来晃荡的殿宇,这一世却是第二次来,两次都是为了要和离书 。 她站着,干巴巴唤了一声王爷。 萧君颜掀眼看她,她还是那一身石榴红长裙,只不过又挽了一条蓝色的披帛,白而小巧的耳垂上是一对红玛瑙耳坠,随着她走路,晃动,色彩撞击下,她的美夺人眼球。 萧君颜多看了两眼,嗯一声。 林晚熙也没绕弯子,“王爷可是在找鬼医?” 萧君颜倒是讶然她如何知晓,“正是。” “我能找到鬼医。” 距离师父和她的约定,明日师父该出现在破庙了。 萧君颜直接站起来,朝林晚熙走过去,林晚熙便觉得一股冷香朝她袭来,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压迫感。 怕他像上辈子一样双手铁钳似的抓得自己生疼,林晚熙赶紧后退两步,和他保持安全的距离。 萧君颜颤抖着声音,“小东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林晚熙抬眸,直视着他,“嗯,鬼医是我师父。” “林晚熙,你什么时候认识的鬼医?” 萧君颜到底是抱了希望。 “这个王爷不用管。” 她碎发跑了一些到面前,萧君颜自然而然的想伸手帮她把头发别到耳后,林晚熙头一偏,躲过了。 萧君颜的手顿在半空中,空气又安静下来。 林晚熙又后退一步,看着她那逃避远离他的动作,萧君颜唇抿得更紧了。 “林晚熙,本王答应你任何一个请求,帮本王求你鬼医师父医治一个人,本王承诺,这辈子都护着你和将军府。” 果然,萧君颜说的话和上一辈子一模一样。 林晚熙那双灵动的眸子忽然亮起来,“王爷说的可是真话?” “嗯。” 萧君颜却忽然抱了期待,心里在想,林晚熙若你说心悦本王,要本王和你同房,生一个有着我们血脉的孩子,我便能弃了那邪功。 只要你再说一次,心悦本王。 林晚熙眸子璀璨,像夜幕下亮着的繁星,熠熠生辉,她又后退一步,脸颊边两个浅浅的梨涡,眉眼都弯了一些,带着些愉悦,甚至那双眸子里带着点解脱的意味。 眼神很亮,眼里却无半分他的影子。 她眼里再没有他了。 萧君颜见她这模样,心莫名一慌,想收回刚刚自己说的那句,我什么都答应的话。 可林晚熙声若天籁,带着轻快,“王爷给我和离书,我劝师父跟你走,帮你救人。” 和离书三个字像一道雷,劈在萧君颜的头顶。 他死死的盯着她的眉眼,想从里面找到一丝开玩笑的意味。 同时,眼里如有灼火,心却若万古洪荒,惴惴不安,慌得没边。 那颗不会紊乱的平稳心跳,忽然跳得兵荒马乱,几乎要冲出胸腔,像有一双手狠狠地狠狠地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痛且不能呼吸。 萧君颜想去抓林晚熙的手,脱口而出,“本王不准。” 林晚熙又避开他,眼神里清清冷冷,带着坚定和倔强,“南国那边的人应该是对王爷很重要的人,王爷不要意气用事,我只要和离书,而且我鬼医师父脾气很是古怪,只听我的话,你找到他也没用,他不一定跟你走。” 上辈子她都是软磨硬泡了好久,且答应每天都给他做好吃的,鬼医师父才答应去南国的。 萧君颜一步一步逼近林晚熙,“小东西,你敢威胁本王?” 林晚熙向后看了一眼,对准门的方向,往门口一步一步的退,“嗯”一声,转身就跑。 跑之后大放厥词,“王爷三思,好生考虑一下,我等你答复,你等得起,南国那边等不起,莫要耽误了时间。” 林晚熙第一次跑得那么快,提着裙摆,一口气跑回暖月阁。 钝痛感从心头蔓延,一寸寸将萧君颜席卷,侵袭,心口像被人拿剪刀剜开一个口子,寒风灌进去,塞了碎冰。 冷、痛且窒息。 一股腥甜涌上喉咙,和上辈子一模一样,萧君颜喷出一口鲜血,他麻木的看着溅在地上的猩红,却是发疯一般扯开袖子,那根斩情线,醒目且清晰,出现在他身上。 眸子随林晚熙离去的方向转动,今日天气晴好,萧君颜只觉得眼前光影恍惚。 下一刻,他捂住胸口,人便直挺挺的倒下去。 青羽吓得双目赤红瞪圆,唤了声王爷,赶忙上去扶,也对着店外的青玄大喊,“快将慕白捉来,王爷怕是不好。” 青羽看到萧君颜脸上也出现了几道细又红的线,线在慢慢膨胀长大,他第一次见自家王爷这副模样,他吓坏了。 慕白被青玄拎着后背领子,直接又飞又跳的几个轻功到的暖月阁。 慕白在路上还纳闷,“阿颜他又怎么了?” 青玄恨不得一下飞到王府,“和王妃吵架了?” 慕白被拎得难受,“我们就不能坐着马车去?” 青玄焦急的啊,“王爷吐血了。” “什么?” 这下慕白攥着青玄的衣领,“为何吐血?” 慕白这一使力,两人差点掉下来,青玄赶紧将人又提了提,足尖再次点上瓦檐,“王妃说要和离。” 慕白脸色一白,“糟了。” 这一着急,赶紧拍着青玄,“快些!” 这一拍两人差点又掉下去。 好不容易到了暖月阁,一推开门,慕白瞧见萧君颜脸上的红线,脸色一沉,“坏了坏了。” 他跑到萧君颜身边,拉开他的袖口和心口,那根红线一直在长大。 慕白手探到萧君颜心口,那颗心跳得频率极快,似要喷簿而出,他赶紧拿出一颗丹药,剥开他的嘴,让他吞下去。 “坏了,当初让你别练这邪功,别练,怕的就是这一日,你还冷颜漠目的模样说自己永远不可能动情,你这一动情,可是要命了,阿颜,情动那么深还不自知,你让我怎么救你?” 第103章 南国皇室 床上的萧君颜阖眼紧闭,慕白以为永远不会倒下的男人,无声无息的躺在那里,褪去往日所有的桀骜和跋扈。 脸上只余一抹苍白的脆弱,嘴角那一点血迹是整张脸上唯一的艳色。 慕白赶紧拿出银针,吩咐青羽,“在外面守着,打盆水来,帮我把他转过身。” 慕白和青玄将萧君颜翻了个身,慕白的手刚想抽开,被萧君颜一把攥住,“夭夭,小东西,别走。” 那力道之大,慕白想挣脱都不得。 慕白看向青玄,“夭夭是谁?” 青玄木讷的摇摇头,“青玄不知,王爷经常唤王妃小东西。” 慕白叹一口气,几次三番都挣脱不开,只好俯身哄着,“好,夭夭不走,王爷先松开,换一只手,王爷把我捏疼了。” 果然,听到被捏疼几个字眼,萧君颜果然松手 ,慕白眼疾手快的拽过青羽的手塞在萧君颜手里。 青羽:……… “看你们王爷都这样了,我还要施针呢,你就冒充一下你们王妃,让他握着。” 青羽:…… 可他是个大老爷们,并不是王妃。 慕白赶紧给萧君颜施针。 半个时辰以后,慕白满头汗的出了房间,那根红线好歹消下去了。 慕白坐在院子里那张桌子上,猛灌一杯茶,这才抬头看青羽和青玄青玄,“说说怎么回事。” “南国那边传来消息太子不好了,王妃说有鬼医消息,可以让鬼医跟王爷去南国,条件便是要和王爷和离,王妃一走,王爷吐了一口血,便倒下了。” 一听到能找到鬼医,慕白站起来,“当真?” “嗯。” 慕白又坐下来。 青羽却是着急,“王爷他如何?” 一想到萧君颜为报仇不管不顾自己的身体,练那劳什子邪功,慕白就气得肝疼。 “你们王爷练的功夫唯一禁忌便是动情,现在好了,那根传说中的斩情丝都出现了,可见他情动得厉害,他再压抑自己的情感,胡搞下去,有一天非走火入魔,断子绝孙,逼死自己。” 青羽和青羽立马给慕白下跪,“求慕兄救救王爷。” 救,他不想救吗? 是阿颜非要把他自己拽下地狱,跟个疯子一样,不想活,只想报仇。 不爱自己,也不会爱人,将自己的情感压抑,练什么邪功,他当真是不想生儿育女了。 萧君颜陷入了梦魇里。 这一回是在南国。 萧君颜的母妃南嫣是彼时南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 但是南嫣之前有心悦之人,是东陵国的狼屠少主,两人两情相悦,狼屠少主回去准备聘礼下聘。 也不知当时还是不受宠的夏国三皇子萧藤使了什么手段,硬是横刀夺爱,在狼屠少主回去东陵国准备下聘之时,将南嫣带到夏国并嫁给自己。 南嫣彼时为嫁萧藤,简直疯魔,谁的话都不听,南国皇帝搬出狼屠少主也是无用。 到了夏国,南嫣频频给南国传信,让南国出兵帮萧藤夺江山。 毕竟是捧在手心里的公主,南帝岂会让她在夏国不幸福,便答应了。 萧藤借着南国的势力,顺利夺位,可夺位成功以后,许给南嫣的皇后之位便没有落实。 萧藤当了皇帝以后便开始防着南国,也冷了南嫣,后国师算出萧君颜影响国运,会是吞掉帝皇星紫微星的贪狼凶星,便信了传言,要拿萧君颜祭天。 后来才知,为控制南嫣,萧藤卑鄙无耻,对她用了控魂蛊,受他蛊惑。 南嫣觉察到萧藤对自己的冷意,清醒时知道他给自己下了控魂蛊,到底是心有不甘。 她心悦的是东陵国的狼屠少主,而不是卑鄙无耻的萧藤,萧藤横刀夺爱,还利用她让南国出兵帮他夺位。 夺位成功,却又冷了她,萧君颜一出生便被冠以祸星之名,她也是在萧君颜出生当晚被打入冷宫。 爱使人疯狂。 不爱也是。 南嫣醒悟以后,便开始为萧君颜筹谋。 可萧藤把她看得紧,发出的信件全部被拦截下来。 为救儿子,南嫣不知用了何法子联系上了南国皇室,并制定好营救计划,于祭天当晚将萧君颜救回南国。 所以,便有了祭司台祭天当晚的那一场血腥的屠杀。 萧君颜被南国太子南羿和二皇子南靖还有彼时的南国大将军霍辰救回了南国。 彼时的萧君颜仇恨已经深中心底,好在外祖家的所有人都对他极好。 南帝和南后琴瑟和鸣,感情极好,简直将他视为亲生,大表哥即南国太子南羿和二表哥南靖,还有小表妹南凰都待他极好。 南国皇室南帝只有南后一个发妻,不设后宫,三兄妹亦是兄弟有恭,感情甚笃。 萧君颜是第一次看到没有勾心斗角的皇室和后宫,瞬间对萧藤那副做派越发的不耻。 当时只有八岁的他便想,若是他的母妃在南国找一位爱她的男子当驸马,定不会受那么多的磋磨,在南国定会幸福。 彼时一出生就被冠以天生祸星的萧君颜在夏国受尽冷待和白眼,喊做父皇的人,亲手将他送上祭司台。 当时被捆上那个祭司台,台下的柴捆燃起,他的手腕被割破,他孤零零躺在祭司台上听着台下文武百官指责他生为祸星,祸乱夏国天下,以后会涂炭苍生时,那恨意便深深根植在心里。 被救回南国,他整整两个月一言不发,只是一日复一日的发呆。 这世界上唯一爱他的母妃,为救他,没了。 是南国皇室的众人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爱,让他一点点又体会到人间的温度。 刚回南国,他整日沉默,不说话,坐在一起发呆。 南帝抱了抱他,拍拍他的肩膀,心疼得眼角泛了红,“孩子,好了,到舅舅这里安全了,以后舅舅护着你。” 南后知道他是想母妃了,彼时他和二表哥同岁,南后干脆让他和南靖一起睡,拿起一个话本子,给他们讲故事,哄他们入睡。 南后和她母妃一样,温婉且温柔,是一个慈母。 白天太子南羿和二皇子南靖便拉着他一起去学骑马射箭,一起去听夫子讲学。 太子南羿跟他说,“阿颜,把这当成你的家,把我们当成你的家人,我们永远陪在你身边。” 二表哥南靖怕他孤单时常来找他练剑,教他骑马,教他识字和文韬武略,“阿颜,想报仇,就要让自己强大起来,当年我们能助萧藤即位,他日也能助你登位,好好活着,莫要辜负姑姑对你的期望。” 那小表妹就更别说了,就是一个黏人的,一有好吃的糖和糕点,便会偷偷藏着,一见到他便双眼发亮的捧到他面前,“阿颜哥哥,看,小阿凰很疼你的,这些个好吃的,我可只悄悄的只给你一人,大皇兄和二皇兄是没有的。” 萧君颜当时再冷也还是一个孩子,不忍心拒绝那一双期盼的眸子,他渐渐开朗起来。 萧君颜在南国过了四年无忧无虑的日子,南国皇室的所有人以爱之名将他从地狱一点一点拉上人间,他冰冷黑暗的心被一点一点的暖起来。 夏国皇帝萧藤查到了萧君颜被南国皇室所救,一场灭国谋杀便在萧藤脑海里一直盘旋。 权利使人疯狂,更令人向往。 在一个温暖且平常的黄昏,南帝和南后,太子,二皇子和小表妹还有萧君颜正聚在一起用晚膳,其乐融融。 萧藤不知以什么利益许了周边众国,几国联合起来攻打南国,很突然,毫无防备。 即便南国国力强盛,可禁不住这样的四面夹功。 那些人拖着寒刀一路杀到皇宫。 萧君颜眼睁睁看着鲜血一点点染红这个温暖的地方,人一个个倒在他的面前。 他被太子捂住眼睛,“阿颜,跟孤走,孤护着你。” 所有人为了护他,一个一个倒在他面前。 明明他是萧姓,他才是外人,可是南帝、南后,大表哥、二表哥和小表妹,还有皇宫里的所有禁卫军、榆林军和锦衣卫全部为了护他,一个个死在他面前。 尸体横陈,血染江山,世界在他眼前崩塌。 这六年来被南国皇室一点点暖起来的心,瞬间像被霜雪兜头浇灌下来,凉得彻底。 那一点点被暖起来的血液瞬间冷得没有温度。 南国灭了。因为他。所有人为护他而死。 那个天生祸星的断言似乎为了在他身上应验,再一次将他心里的温度和暖意夺走。 那一日夜里,大雨倾盆,电闪雷鸣。 他在荒郊野岭,全身染血,狼狈不堪,他朝南国皇室方向虔诚的跪拜。 雨水若刀,割在他的脸上,模糊他的眼。 “既然良善会被恶魔毁掉,那我便成魔,我萧君颜欠南国皇室一个江山,必会双手奉还。” 大雨淹没他的声音,冲刷他身上的血腥,他狠狠地磕头。 那一年他十二岁,直接毫无顾忌练了邪功,夏国吞并南国三年。 四年后,萧君颜邪功学成回来,宛若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甲胄红缨,剑眉入鬓,眉眼冷冽。 墨色深渊似的眸子里滚动着杀气腾腾,御红鬃彪马,借着邪功的毁天灭地。 仅带千人,亲自挂帅,杀昏了头,杀红了眼,仅半日,夏国三十万军队节节败退,萧君颜重新夺回南国。 第104章 本王给你和离书 夺回南国以后,萧君颜便计划着要给南国太子打江山。 所以他回了夏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夏国毁了南国,他便是亲自回来让萧藤失去民心,亲自丢了自己抢来的江山。 这些年萧君颜一直在找鬼医,医治当时为了救他被乱刀砍得昏迷不醒的南国太子南羿。 同时也在给南国以后一统天下铺路。 他欠南国一个江山,他会加倍的奉还。 邪功能让他无所不能,只要他不动情,他就能永远的驾驭,护着南国唯一的血脉。 梦里猩红一片,全是打杀声,血溅宫墙。 萧君颜是傍晚醒的,眼睛还未睁开倒是在喊,“小东西,再等等本王。” 慕白听到他的声音,走到跟前,“醒了?” 青羽的手一直从天亮被攥到天黑,手腕那处硬是攥出了红痕。 青羽也不敢说,沉默的坐着。 萧君颜睁开眼睛,一室的暗色映入眼帘,再转头看窗外,夜幕已经笼罩下来。 这才发觉自己攥着青羽的手,慌忙放开,声音也沉,对青羽说道,“出去。” 青羽如获大赦,慌忙退下,半边胳膊都是麻的。 慕白开口,“要不是青羽充当你王妃给你攥着,你连施针都不肯。” “她来过吗?” 慕白叹了口气,“没有。” 萧君颜嗯一声,“她倒是舍得。” 慕白本想忍住,却觉得堵心,“阿颜,你知道你身上已经出现了斩情丝吗?” 萧君颜一派淡然,“知道,本王见过了。” 慕白不淡定了,“见过你还如此淡定,你说,你是不是对你那小王妃情根深种了?” 萧君颜已经下床走到窗边,抬头看了一眼天上那一轮皎月。 “嗯。以前这个心脏从不会兵荒马乱的跳动,现如今完全不受本王控制了。” 完了萧君颜又补充一句,“邪功也是,脱离了本王的掌控。” 慕白几乎是冲到萧君颜面前的,“阿颜,你疯了,你知道练邪功,斩情丝显意味着什么,你动情了,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了,你……” 萧君颜深呼吸一口气,“嗯。” 慕白瞧见他这云淡风轻的模样,急死他了,得,皇帝不急太监急。 他索性坐下来,“阿颜,你打算怎么办?” 萧君颜却转移了话题,“她说她有鬼医的消息,太子殿下的病情不能再拖。” 慕白呵一声,“你舍得和你小王妃和离?再说人家姑娘以前那么黏着你那么喜欢你,为何忽然之间要和离了?你欺负了别个小姑娘?” 萧君颜五指微微蜷起,唇抿了抿,“嗯。” 之前还觉得她黏人来着,现在她不黏着他了,他却不习惯起来。 “本王亲自去找她。” 慕白却是叹了一口气,“阿颜,不想让小姑娘伤心,你别练那邪功了,即便没有邪功,天下亦是无人能敌你。” 萧君颜睫毛半敛,遮住眼底那抹慌色,霜色的月光落在他的脸上,灯内的暖黄灯光遮不了他身上的寒色。 “本王还欠着大表哥一个江山,身上背负着整个南国皇室和百姓的血海深仇,邪功本王不会停止。” 小东西都要和他和离了,他又回到孤身一人的状态,这世上喧嚣热闹,却无一人牵挂无一人在意,活得像一个行尸走肉,他为什么要停止? 他要给南国太子,他的大表哥,护着他命的人,赔一个江山,赔一个天下。 梦里的场景那么真实的提醒他,他的命早就不是他自己的。 慕白知道劝不了他,只问,“若找到鬼医,太子殿下当真有救?” “嗯。” 回答完,萧君颜的靴子转了一个方向,“本王无事,你回吧。” 他要去暖月阁。 人他要救,小东西想要离开他,休想。 在萧君颜脚快要踏出门槛时,慕白出声,“阿颜,再练下去,于你们夫妻关系不睦,待哪天你后悔了,邪功带来的伤害不可修复。” 萧君颜脚步一顿,到底还是出去了。 林晚熙一直在暖月阁等。 上辈子萧君颜想尽一切办法要找到鬼医,说明他要救的人很重要,他会答应的。 可眼瞧着天色黑了下来,清风阁那边也没有消息传来,林晚熙到底是心里没有底。 她坐在院子的桌子上,放了一盏羊角宫灯,趴在那,看着宫灯上绣着的栩栩如生的小兔子。 心情不太好。 当听到无心和萧君颜的声音时,林晚熙立马坐好。 无心到底记得林晚熙上次说的话,所以在萧君颜问无心王妃在干嘛时,无心低头斗胆禀了一句,“王妃不想见到王爷,王爷请回。” 萧君颜阴恻恻的盯着无心看。 无心惶恐,只能低着头,就是不敢抬头。 救命,你们两个主子能恩恩爱爱过日子,莫让他们这些手下胆战心惊的了么? 好在林晚熙开了门,探了个头出来,“王爷可是想好了?” 萧君颜这才看向林晚熙,泼墨的眸子直接撞入她的眼底,那里清清冷冷的,再无半分往日黏人时的欢喜和期待。 门口开得也不大就露出她一个脑袋,好像生怕自己会闯进去似的。 萧君颜抿抿唇,嗯一声,“进屋谈?” 林晚熙只见他面色有些苍白,唇上也毫无血色,唇也是抿着的,脸上全是淡漠。 林晚熙将门打开,自己径直朝院子那的椅子坐去。 萧君颜沉默的跟在她身后。 他是许久没来这暖月阁了,就见廊下一排精致的羊角宫灯,那灯光暖黄,润染出一种温馨的氛围。 甚至院子里还飘着白玉兰的淡香。 院子里的紫荆树和玉兰树上还挂了些精致的小灯笼和剪纸。 温馨的很。 她就坐在桌子边上,桌子上的灯光投在她脸上,清晰了她的眉眼,安安静静的。 萧君颜坐在她对面,一坐下来那双素常淡漠的眸子染了些灼色。 她即便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便能让人联想起岁月静好这个词。 他从未如此认真的瞧过她,林晚熙大大方方的回视,只是眼底是萧君颜难得一见的冷色,“王爷无话可说吗?” 萧君颜蜷了蜷手指,“林晚熙,为何要和离?” 林晚熙倔强又洒脱,“因为我不想再喜欢人了,不想要你了,王爷,好聚好散吧。” 这辈子我只想心悦自己,忠于自己了。 说这句话时,她看着他,甚至带着些笑意,嘴角旁那两个小梨涡浅现,眼神也坦坦荡荡的,眼里没有一丝爱意和不舍,全是决绝。 看到过她热烈赤诚的欢喜眼神,现在她陡然的清冷,一下刺痛了萧君颜的眼。 她说不喜欢他了,不要他了。 心尖处密密麻麻的疼痛感又袭来。 “离开本王,林晚熙,你很开心?” “嗯。” “你当真想和离?” “嗯。” “不后悔?” “嗯。” “你当真认识鬼医?” “嗯,王爷给我和离书,我会劝师父帮你救人。” 萧君颜看到她眼里想要和离的迫切,分明和当初义无反顾说要嫁他时的倔强和坚持如出一辙。 “好,明日来清风阁找本王,本王给你和离书,明日本王要见到鬼医。” 似是不相信萧君颜答应得那么快,林晚熙抬眸看向萧君颜,一身雪青锦缎的他端坐在她对面,眼里像藏了一个漩涡,让人无法窥探到底。 第105章 写好和离书 林晚熙松一口气,随后坦然一笑,爽朗的应了一句好。 若是在上一世,自己的要求是和离而不是和他生孩子,也许就没有后面的那些纠葛和悲剧。 见她原本清冷的眼里涌起盈盈的笑意,萧君颜心里莫名一股烦躁。 和他和离,她那么高兴,成了她的梦寐以求吗? 夜又静下来,再无话。 萧君颜看一眼院子,再看一眼盈盈浅笑的她,撩袍起身,“早点休息。” 林晚熙欢快的回一声好。 站直身子的萧君颜僵了一瞬,再次抿着唇,大跨步出了暖月阁。 心中夙愿达成,林晚熙当晚的心情格外的好,一夜好眠。 第二日起来的时候精神奕奕,梳洗好用完早餐便去了城中破庙。 果然鬼医又倚在那尊佛像闭目养神。 林晚熙推门进去,“师父。” 鬼医睁开眼睛,看她的手上,再看她的背后,空的,什么都没有。 没带食盒。 鬼医眼里那点光瞬间就没了,他又阖上眼睛,“丫头空手来的?” 林晚熙特别不好意思,“不知道师父今日回来,小丫头只是来探探风,师父等下跟我回王府吧,我给你做大餐吃,如何?” 一听到这,鬼医一个激灵,立马睁开了眼睛,“算你这丫头有良心,也不枉为师那么辛苦给你制好了那桃花四十九日醉的解药。” 一听到这,林晚熙眼神也亮了起来,竖起大拇指,“师父真厉害,有没有受伤?” “为师那么厉害的,怎么可能受伤?” 没受伤便好。 想起答应萧君颜的事情,林晚熙坐在鬼医旁边,拿起一根干草在手里无聊的晃,是欲言又止。 “丫头有事?” “师父,能不能帮我救一个人?” 鬼医摇摇头,“你知道为师的规矩,不是什么人都救的。” 林晚熙就知道这小老头不是一个好哄的。 “师父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鬼医见她那狡黠的模样,无情的闭眼睛,“没有。” 林晚熙却是一笑,掰着手指头在数,“叫花鸡、血鸭、酸辣烤兔、烤乳猪、香煎鱼、……” 这美食谁能受得了,鬼医睁开眼睛,有所动摇。 林晚熙趁热打铁,“师父若答应了,以后每天给师父做一个拿手菜,如何?” 鬼医眼睛亮了,“当真?” 林晚熙拍拍胸脯,“我何时说过假话?” 鬼医坐正,“说说看是谁,十恶不赦的人为师不医。” 林晚熙靠着佛像的底座,“是景王的人。 萧君颜的事鬼医自然也听说过,昨日那长生不老丹药的事情还多亏景王抓了瑞亲王的侍卫去作了证,才能让那有免死金牌的瑞亲王被斩立决。 小时候还被一国皇帝拿去祭天,荒谬。 “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见鬼医这一句感慨,林晚熙忙问,“师父可是答应了?” “他要救何人?” “南国那边的人,我不是很清楚,师父跟我回一趟王府见到他便知。” 鬼医却是狐疑起来,“丫头和那景王感情如何?” 林晚熙转动着手中的干草,“师父帮了我,我就能跟他和离,他答应了的。” 鬼医倒是诧异,“他有那么好说话?可是那小子欺负了你?他要是欺负了你,为师可不帮他。” 林晚熙摇摇头,“没有,就是,我不想爱人了,只想多爱自己,况且他也不喜欢我,我不想纠缠他,和离了好。” 见林晚熙眸子里的认真和坦然,鬼医点头,“丫头莫怕,以后师父护着你,那景王向来冷心冷情,看着也不像是个会疼媳妇哄媳妇的,咱们赶快拿和离书。” 林晚熙立马站起来,“那好,我让星月和星夏备饭,在府上等着师父,多谢师父。” 林晚熙朝鬼医郑重鞠躬。 鬼医却是掏出一个瓷瓶,“这几日那桃花醉可是有发作?” 想起那晚的荒唐,林晚熙红了耳尖,“发作了一回,府医给我开了点药压了下去。” “拿着,吃上三次便好了,回去备饭吧,为师也饿了,下午再登门。” 林晚熙高兴的应了,接过小瓷瓶,立马回去忙活去了。 与林晚熙的高兴不同,萧君颜自从答应给林晚熙和离书以后,心就闷得厉害,带着点不着边际的微慌,觉得心好像在高处晃荡着,特别的不踏实,有种惴惴之感。 他负手立在院子中,看着开得热烈的海棠花。 这花还是林晚熙嫁给他的第二日种的,当时她兴致勃勃的招来侍卫 ,拿着工具,讨好的问他,“王爷的院子可太荒凉了,种些花吧?” 彼时的萧君颜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他只是没有表情的一句随你,林晚熙便忙活开。 两年了,这院子里被她按着她的喜好裁了许多的花,春夏秋冬不同时节开不同的花,俨然也给他的小院添了生机。 青羽和青玄手按刀柄站在一旁担忧的看着昨晚上去了暖月阁以后便一言不发的萧君颜。 那颀长的身姿长身玉立,一身月牙白锦袍的萧君颜立在一片绯色海棠花中,只那么一站,硬是让青羽和青玄看出孤寂和寂寥来。 花开得热烈,他一张寒霜脸立着,实在被衬得有些凄凉。 “王爷真答应和王妃和离?” 原本麻木不动的眸子微转了转,极力忍住心里那种空寂感,萧君颜嗯一声,“和本王和离,她挺开心的。” 她开心就好。 何况他背负千万条人命,南羿是南国皇室剩下的唯一血脉,是南国太子,容不得他任性。 他欠着他表哥的一个江山。 “可王爷明明也在意王妃的,明明王妃很喜欢王爷的。” 到底是哪里搞错了,王妃为什么忽然就不喜欢王爷了,再也不关心王爷了? 萧君颜转过身 ,沉默的走到桌子旁,“备笔墨纸砚。” 青羽总觉得王爷会后悔,“小姑娘生气哄哄就好,王爷犯不着和王妃和离的。” 哄人? 他不会,也没哄过。 萧君颜一个锋利的眼神扫过去,青羽立马噤声。 萧君颜很快就将和离书写好了,也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就是看着那三个字,心里酸涩得很,这种多余的感觉让他不适。 刚写好,无心便来禀,“王妃让王爷带着和离书去暖月阁,鬼医来了。” 无心有点替自家王爷恨铁不成钢,那么好的王妃,王爷,你会后悔的。 萧君颜嗯一声,拿着那封只一张纸的和离书,却似千金般重压着他的心。 第106章 和离 刚到暖月阁门口,便听到林晚熙开心的笑声,和他和离,她表现得太坦然太开心了。 手里的和离书被萧君颜捏紧。 他跨步进院子,便见一身拼色襦裙的林晚熙和一身淡青色直裰的一个留着长胡须且胡须微白的矍铄老人,两人正在对弈。 “丫头,你怎么能耍赖,落子无悔,哪有像你这样落了子还要把上一颗子也一并改了的?” 林晚熙葱嫩的手指夹着一颗黑子,另一只手托着腮,耍赖的笑道,“哎呀,师父棋艺精湛就不能让我这小丫头两颗子?我这叫,这叫兵不厌诈。” “就是耍赖。” 画面奇异的和谐,她的笑发自内心,甜且娇。 她以前为了黏着他,也是乐此不疲的央着他和她下棋的。 可是这小东西的棋艺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每回她也会耍赖,偷偷的趁他不注意换子,只下了两次,萧君颜便失去了耐心。 往后她再缠着他要下棋时,萧颜都会拿事挡她,如此几次以后,她再也没有再挽着他的手臂,央着他和她下棋。 林晚熙不经意的一抬头,便见萧君颜墨色直裰,颈部和箭袖有大片金丝绣暗纹点缀,腰上是月白的玉带,头发亦用玉冠束,腰间还佩戴她曾经绣给他的荷包,上面一朵粉色开得灼灼的桃花。 他整个人被暖而耀眼的阳光包围,可他通身的凉意,生生将那层暖意隔离开来,无法融入。 林晚熙的笑瞬间收住,原本微弯的眉眼瞬间变得清清冷冷的,那个因为笑起来而浅显的梨涡,瞬间没有了。 她站起身,很规范的给他见了礼,“王爷。” 萧君颜忽然不习惯了。 平日她见他甚少见礼,都是直接朝他跑过来挽着他的手臂,同他撒娇,问他去处。 那种不能控制的烦躁感又朝他袭来。 鬼医见林晚熙唤了王爷,也站起身,朝萧君颜看过来,亦见了礼。 萧君颜平淡的一声免礼。 林晚熙再次看向鬼医,那明媚的笑颜又展开,“师父,下次我再找你切磋,你老人家一定要不吝赐教噢,先用膳。” 一听到用膳,鬼医立马来劲,心里想着这丫头可真是招人稀罕,也不知这景王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得一个那么好的姑娘,非要和离。 再看向萧君颜时林晚熙的笑又收了,“王爷先坐一会。” 萧君颜看她那清清冷冷的眼神越发的烦躁,从他进来到现在,她也就见礼时淡淡瞥自己一眼,视线再没在自己身上过。 往日只要他在,她的视线会黏在他身上,不论他在干什么,她的视线热烈得想让人忽视都难。 林晚熙忙吩咐星月和星夏将菜都端上来,满满的一大桌。 萧君颜掀袍坐在桌子边,鬼医到底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冰雕似的萧君颜,“我们丫头长得好看又善良,以后定会遇到许多温润如玉的青年才俊,会拿命疼她。” 萧君颜的手将手里的和离书捏了又捏,指尖泛白,最终又松开。 他知道只要小东西离开了他,还是将军府万千宠爱娇宠的大小姐,就她那简单赤诚的性子,必有诸多高门才俊喜欢。 何况她雪肌腻理,容颜娇俏,上京城无人能及。 若不是眼瞎,非要嫁他,这小东西该是早找到拿命疼她的人。 “老夫也是看在丫头的份上答应救人,说起来丫头还是王爷的恩人,老夫答应跟你去南国,万望王爷给了丫头和离书以后,莫要再纠缠她,耽误她的幸福。” 萧君颜这人鬼医还是了解一些的,疯子一样,哪天发现了自己的心意,爱着这丫头,绝对不会罢手。 萧君颜只是起身,郑重朝鬼医行了一礼,“多谢鬼医,本王必定不会亏待鬼医。” 是绝口不提以后会放过林晚熙,不纠缠她的话。 鬼医看着萧君颜俊逸若刻的完美轮廓和周身的矜贵气质,暗叹一口气,可惜了,是块木头。 还是块感情上的朽木。 菜上满,林晚熙先给鬼医夹了一个鸡腿,“师父,尝尝我做的叫花鸡如何?” 林晚熙亲自站起来给三人倒了酒。 萧君颜只见一截皓皖在自己眼前晃过,那杯酒便放到了自己面前,酒杯刚放下,晃荡着一圈圈的波纹。 林晚熙举起酒杯,看着萧君颜,“王爷,这杯敬你,以后终于没有人对你死缠烂打了,祝王爷以后一切如意。” 看着她眉眼里的认真,一种无言的痛传遍他的四肢百骸。 没有了她,他怎么能如意? 萧君颜下意识去夺她的酒杯,手覆在她的手上,“林晚熙,不准喝酒。” 难道她不知道自己一沾酒就醉? 林晚熙却是就着他的手喝下那杯酒,眼里透着一股倔强,随后将手收回来。 她看着他,干净的眸子里渐渐染上笑意,“今天我高兴,王爷可带了和离书来了?先给我吧。” 迟早要给的,万莫要生变。 鬼医啃完一个鸡腿,也朝萧君颜看去,“王爷把和离书给了丫头,老夫才会跟王爷走。” 阳光透过院子的杏树,照下来,斑驳的光影映在萧君颜的脸上,他掀眼,对林晚熙肆无忌惮的打量。 “林晚熙,你就那么盼着和本王和离?” 那双眸子坦坦荡荡的,彰显她的诚实,林晚熙点头,“嗯。” 如你所愿啊。 也成全我自己。 埋葬那段自己曾掏心掏肺却不被珍视的时光。 萧君颜的眼里立马燃起一团火苗,可脑海里血染江山的画面划过,尸体横陈压在他心坎上。 眼里的火苗渐渐熄下去,染上薄冰,仿佛刚刚情绪从未曾波动。 他这条命都不是自己的,他有什么资格谈爱? 萧君颜拿出那张和离书,递给林晚熙。 林晚熙接过来的同时,松了一口气。 看到和离书三个字,林晚熙竟是直接翘起了嘴角,那不点而朱的唇瓣弯起来,浅浅梨涡显出来。 整张脸因着她这个明媚的笑鲜活起来,整个人竟然比头上的日头还要明媚一些。 她,自由了。 不再画地为牢在自己以爱为名的桎梏里。 放过自己,也放过别人。 礼貌的退场。 不再妄想不属于自己的关注和爱。 这样一个简单的转身,她竟然用了两辈子,让自己别再去撞南墙。 林晚熙小心的摊开和离书,看着上面萧君颜的名字和盖上的官印,甚至还举起来在阳光下仔细的瞧了瞧,吹了吹,拿手指去戳了戳。 末了感叹一句,“是真的。” 萧君颜真不想看到小东西因为和自己和离而那么欢喜的脸,心里钝痛一浪掀过一浪,耳朵也瞬间嗡嗡的。 自己还能拿假的来糊弄她不成? 烈日骄阳,萧君颜却觉得如坠冰窟。 他站起来,行尸走肉一般,“出发时间本王会告知鬼医。” 说完再次看一眼那小东西,她还在对着阳光看那张和离书,阳光映在她脸上,白得晃眼。 更晃眼的是她唇角和眼里那抹明媚粲然的笑颜。 好像离开他是她的求之不得和梦寐以求。 就,特别的扎心和剜心。 萧君颜直勾勾盯着林晚熙看,喉咙发哽,“本王走了。” “嗯。” 那小东西脸都不转过来一下。 “真走了。” “嗯,慢走不送。” 就不能转过来看他一眼么? ……… 萧君颜深呼吸,思绪开始混乱,艰难的迈开脚步,朝外走去。 小东西背对着他。 两人终于是渐行渐远。 一路上萧君颜心越跳越快,痛意越来越明显,心跳想喷簿而出,那根斩情丝越发张扬,有参天趋势。 短短一段路,萧君颜第一次觉得像有人拿刀一路戳着他的心窝子,让他如临深渊,看不清来路,也辩不清去处。 刚到清风阁的门口,萧君颜双眸赤红得可怕,整个人直挺挺的便倒了下来。 第107章 梦回前世 好在慕白担忧萧君颜,怕他一见到林晚熙那颗心便不受控,所以他等在清风阁。 这不大老远见他摔倒了,心一提,立马让青羽和青玄扶他上床。 斩情丝又显。 “他去暖月阁干嘛去了?” 慕白一面诊脉一面问青羽和青玄。 “给王妃和离书。” 慕白看着萧君颜苍白的脸色,倒是出乎意料,“他真舍得?” 说完慕白叹一口气,“要是真舍得就不会晕倒了,这是动情太深不自知,以后指不定怎么后悔。” 萧君颜一昏迷以后,直接进入梦魇。 梦里全部是林晚熙,准确的说他梦回前世。 有一个爱笑纯稚的小姑娘在大街上拦了他的人,眸子亮若漫天星河,看向他,“你就是萧君颜,我要嫁给你,你娶我好不好?” 所有百姓匍匐跪地,大气不敢喘。 唯有她,嚣张的站在他面前,言笑晏晏,大言不惭竟让他娶她。 他当时看到她那张迎着朝霞的脸,还略带婴儿肥,只觉得玉雪可爱,想着能捏一下就好了。 动作比想法更快,他指腹覆上她的雪腮上,鬼使神差,心里应了声好,心里忽然刺痛,嘴上却什么都没有说,他放下手,转身就走。 这个小姑娘从此便乐此不疲去他的王府上堵他。 用胆大包天形容都不为过。 她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负气含灵。 人人惧他怕他,她却天生生了反骨,偏要靠近他,触碰他,招惹他。 她会从背后忽然环上他的腰,“王爷你娶我可好?” 还会踮起脚尖要吻他,“萧君颜,你娶我可好?” 也会在他看书时,双手撑着腮帮子,特别的勾人,“萧君颜,你就娶了我 吧?嗯?” 他冷着一张俊颜,看着她闹,由着她闹,可就是不回应她。 她确实也是一个能闹的,许是家人娇宠,她的喜欢简单、赤诚又热烈。 他没问她,她会乐此不疲的告诉他,她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和接触到了什么人。 见他总是寒着一张脸,她会凑到他眼前,双手拉扯他的唇角往上提,“王爷要多笑,笑起来多俊俏,面若冠玉的。” 纠缠了很久,自己都没答应娶她。 她换了策略。 她学了下厨,每日端来一个自己做的菜,宝贝似的放在他面前,求表扬似的看着他,“萧君颜,你娶了我,以后我每天都给你做饭好不好?你那么忙,肯定没有空做的。” 萧君颜被她说笑了,“本王有很多侍卫,不必亲自动手。” 她强词夺理,“那哪有吃心爱的人做的饭菜好吃啊,我这可是爱的膳食,不一样的。” 一开始那膳食实在是一言难尽,卖相也难看,看着小东西脸上期盼的神色和沾着的锅灰,他难得的拿起来筷子竟然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全部吃光。 林晚熙便以为自己厨艺进步了,做的菜好吃,第二天偷偷的捻一块来吃,咸的要死,她皱眉,立马吐了出来。 那天破天荒发了善心,没有再做菜来祸害他。 她跑到萧君颜面前问他,“我做的菜那么难吃,王爷为何还吃完?”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她自己便脑补了一通,“王爷是不是爱上我了,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所以我做的饭菜即便难吃,王爷都觉得好吃,那王爷都那么纵容我了,娶我可好?” 他只是抬头淡淡瞥她一眼,“林晚熙,安静些。” 太能闹了。 林晚熙天生就是爱玩爱闹的性子,岂会消停。 他在旁边看书,她倒是学起来刺绣,又给他绣手帕和衣服。 “萧君颜,我都给你缝衣服和帕子了,我很贤惠的,你娶我可好?” 他抬头看到小东西靠在窗边,格外认真的在学刺绣,外头阳光明媚,不及她姝色半分。 他没应。 她会将自己的鞋袜脱了,露出一双白又精致的玉足,还会胆大包天的挨着他的脚,非要和他比脚的大小。 “我当真长得娇小,王爷以后定要护着我。” 萧君颜到底是看了一眼那玉足,也就他巴掌大点。 “我长得也不丑,王爷娶了我,带出去也很有面子的。” 萧君颜写字的笔顿了一下,”林晚熙,你还能自恋点么?” 林晚熙会凑上来,脸怼到他面前,“难道王爷不觉得我美?” 萧君颜直接两个手指按在她额头上将她轻轻的推开。 “安静些,林晚熙。” 后来一直没得到他说要娶她的准信,林晚熙又剑走偏锋。 那日竟然大胆的从后背抱着他,声音又娇又糯,“萧君颜,,我心悦你,你娶我可好?” 他一根根将她的手指掰开,“林晚熙,别闹了,回你将军府去。” 谁会想嫁他这个恶魔,他只当这小姑娘一时脑热、鬼迷心窍。 实在他太了解自己,不会爱人不会哄人,还背负着血海深仇,不会有人喜欢的。 也不会有父母舍得把自己闺女往他这个火坑里推。 可林晚熙一直记得那个在寺庙桃林义无反顾救她的少年。 林晚熙喜欢他,那么多年唯一的夙愿便是能嫁他。 林晚熙不死心。 当天下午躲在王府没走,趁他没注意,藏在他被子里。 他一进房间便觉察到了,故意装作没看见她,想看她做什么妖。 林晚熙真是豁出了,竟是打算色诱。 等萧君颜上了床,她将自己扒得只穿了一件肚兜,直接环他的腰,爬到他的胸前,“萧君颜,你娶我可好,我清白都给你了,你娶我可好?” 萧君颜:…… 果然只是一个小姑娘。 肌肤相贴,却如在刀尖横走。 呼吸炙热,萧君颜深呼吸一口气,“林晚熙,别闹了。” 林晚熙却是双目灼灼看着他,“我乖,很听话的,只要你娶我,我就不闹。” 她胆大包天手按在他腹上。 萧君颜用内力压下邪功带来的血脉逆流。 他将人漠然的推开。 无视她玲珑的身段。 眼里无一丝灼色。 直接拿起一旁衣服要帮她穿上,林晚熙不肯。 萧君颜是直接捉着她便给她穿起来,只是那系带还没系好,林母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熙儿可是在里面?” 林晚熙立马就应,“阿娘,我在。” 这可不就是林晚熙算计好的,让家人撞见,她就能嫁给他。 林夫人推门进来时,他的手在给林晚熙系胸前系带。 林夫人目瞪口呆看眼前一幕,立马沉了脸,“林晚熙,你过来。” 他倒是淡定,给林晚熙这小东西慢条斯理将系带系好,站起来,唤了一声伯母。 林晚熙被林夫人的脸色吓到,阿娘一向对她慈爱,舍不得说一句重话的。 林晚熙到了林夫人身边,林夫人拿手指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啊,简直就是胡闹,你这是要气死我和你爹。” 林晚熙抓起林夫人的手,晃,撒娇,“阿娘,我喜欢他,我要嫁给他,现在我是他的人了,他要娶我。” 林启在外面站得像一座屹立不倒的大山,脸色几度变换,他揉了揉眉心,“夭夭,你出来。” 林晚熙躲在林夫人身后出来的,怯怯的看了一眼林启,没什么底气的唤了一声,“阿爹。” 林启脸色沉得厉害,“跟爹回去,以后一个月禁足,不用出来了。” 那怎么行。 她天天在萧君颜身边晃都没能拿下他,若是自己回去被禁足了,万一他跑了呢。 林晚熙心一横,“女儿已是他的人了,女儿非他不嫁。” 林启忽的上去要将人往身边拽,林夫人到底是看到了萧君颜替林晚熙穿衣服的那一幕,她给林启使了一个脸色,唤了一声,“老爷。” 林启瞬间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林启揉了揉眉心,那张在战场上都能叱咤风云的脸瞬间不知道该是什么表情。 一个是自己捧在手心娇养的掌上明珠。 一个是没有感情没有心的冷面阎王。 他的夭夭嫁他,能得他宠爱和怜惜? 林晚熙往后退,直接退到萧君颜怀里。 她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他那张桀骜冷矜的脸,他的唇抿得厉害,也敛下眸,看她。 一截雪白的皓腕扯着他雪青的锦缎,那双向来明眸善睐的双眸已经蒙上薄薄的水雾,有水珠凝在眼睫,声音带哽意,“萧君颜,你娶我可好?” 她都这样破釜沉舟了,若是他再不娶她,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终是被那倔强里带着雾气的眸子刺痛了眼,他言简意赅,回了一句,“好。” 第108章 祝我们早生贵子 于是,他见到她眸子里的惊喜一点一点盈满,就要溢出来,竟是直接跑到她爹面前,连笑容都浸了甜,“阿爹,我要嫁他,这辈子都是他的妻。” 林启抬头看天叹了一口气,给林夫人使了一个眼色,林夫人拽着她的手,难得的严肃,“跟我们回去。” 就连临走前,这小东西还扭头朝他笑得欣喜,怕他反悔,还跟他说了一句句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王府确实因为林晚熙的出现热闹了许多,她怪会笼络人心。 林晚熙被爹娘要回去,许是被关了禁闭,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来王府。 他只是了然一笑。 是了,像他这样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哪个父母能放心将女儿嫁给他,这不是亲手将女儿往火坑里送吗? 府里因为没有林晚熙的存在,肉眼可见的冷清下来。 青羽和青玄见到自家王爷话越发的少了。 后来,南国那边出了事,他回了一趟南国,见了他的大表哥,南国太子南羿。 他的状况越发的不好,且周边众国常日对南国袭击不断。 脑海里心里血染江山的画面再次出现,激发了他心中嗜血的杀意。 再回到王府,便见林晚熙站在王府门前的圆柱下,望眼欲穿的等着他归。 见到他的马车出现在路的转角,她朝他飞奔而来。 那一日,黄昏的光辉是暖霞色,她一袭拼色的襦裙,跑起来,裙摆散开,像一朵行走的娇花,那条湖蓝的披帛跑掉了她都没有停。 青羽见到她跑过来 ,赶紧勒停马车。 她头上的簪子都跑歪了。 萧君颜从车上下来,第一次怕见到她那双满含期待的眸子。 他这种心里只有仇恨,背负千万条人命的人,岂配拥有她那么热烈纯粹的爱? 她狠狠撞进他的胸膛,他被撞得后退一步。 只不过,他的手背在身后,依然没有伸手抱她。 “萧君颜你答应了的,你娶我吧。” 她的发都跑乱了,本想替她理一下,手伸到半空却是顿住了。 他不能。 不能给她希望,不能耽误她。 青羽和青玄则是一脸担忧的看着林晚熙撞向萧君颜。 他们其实很想说,姑娘,你的每一次触碰,于王爷来说,都是要命。 萧君颜终是狠了狠心,拎着她的后领,将她扒开。 “林晚熙,回去吧,本王不会娶你。” 那双因为见到他盈满笑意的眸子瞬间盈满水雾,再抬头时,那水珠子便大颗大颗的掉,“萧君颜,你怎能食言?你答应了的。” 萧君颜转身,“本王不是你的良配,回去吧,不要让你爹娘伤心。” “可是我和你有了肌肤之亲了,我是王爷的人了。” 萧君颜捏捏眉心,“本王没有碰你。” “你有。” …… “本王没有。” “你就有。” …… “本王没有。” “阿娘都看见了。” …… “小东西,别闹了,本王不是你的良配,不会娶你。” 瞧见他眼里的疏离,林晚熙恍若隔世。 “王爷这么出去一趟,回来就变了?我这辈子就要嫁你。” …… 林晚熙跑开了,跑回去,求她的阿爹,他阿爹刚从边境打了胜仗回来,还没有论功行赏,明日会上早朝领赏。 她跪在她威严却鬓边染霜的父亲身旁,以死相逼,让他明日求皇上给她和萧君颜赐婚。 只要有赐婚圣旨,萧君颜便得娶她。 林启始终怕失去这个女儿,咬着牙答应了。 第二日,赐婚圣旨到达王府时,萧君颜还有些恍惚,只叹了一声,小东西傻。 他是萧君颜,皇上都不放眼里,岂会在意这区区的赐婚圣旨,他分分钟能毁了。 这世上根本没有东西能困住他。 传旨的太监见这位阎王还是坐着不起身接旨,将圣旨往他面前一磕,便战战兢兢的跑了。 林晚熙又来了,满脸的欢喜,一进来便看到了那圣旨,竟是直接拿起来,坐在他面前,一句一句,一个字一个字念给他听。 “王爷,皇上赐婚了,你得娶我。” 他真的不明白,她为何那么执着要嫁他这恶魔,不惜与家人决裂。 他这样从地狱里爬上来的,何德何能? 可她不在的这段日子,王府清净得可怕,像一座鬼府,他的清风阁因为没有她在一旁闹,竟然死气沉沉得压抑。 他没应她。 可到底还是吩咐青羽和青玄准备迎娶事宜。 那段时间他很忙,忙着查之前去屠南国皇室人的名单。 这么些年终年只知道杀杀杀,根本就不知道,要娶媳妇,是要三媒六聘的。 他沉浸在血海深仇里,竟是聘都没有去下。 林启和林晚熙的大哥二哥还有祖母失望至极,祖母抚着她的发,“夭夭啊,你真是傻,他连三媒六聘都没准备,你当真决定嫁给他?他心里并没有你。” 林晚熙拥了一下祖母,当时她以为能嫁给他就已经用光了自己所有的运气,她并不在乎。 林晚熙一腔热情,全意的准备。 他没下聘,她自带嫁妆,嫁他入王府。 成婚那日,他提刀出去杀名单上的人,青羽和青玄实在看不下去,只得准备一套王爷的衣服与林晚熙拜堂。 萧君颜回来时,王府张灯结彩,四处挂满喜庆的红灯笼和红绸,大写的双囍剪纸随处可见。 所有喜庆的红昭示着今日是他娶亲之日。 萧君颜一袭杀手束袖劲服,看着满王府的张灯结彩,手上的剑发着寒光,猩红的血液往剑尖滴落,他仰仰头,看了一眼天上。 难得的是,那晚上是一个月圆夜。 小东西那么傻,果真一腔孤勇的来了。 即便他冷着她,没给她任何仪式和承诺。 他忽然有点不知所措,害怕辜负小东西一腔热烈赤诚的爱和付出。 邪功和血仇让他无法对等的付出,何况彼时,他并不懂何为男女之爱。 新婚夜,他洗去全身血腥,换上一身红袍,去新房见她。 她端坐床边,本以为他没出席婚礼,她会难过,可他低估了她嫁他的决心。 她是笑着的。 那一晚她的妆容装扮得格外的美丽,少女微甜却又带着点媚。 凤冠霞帔,云鬓花颜,带着女子出嫁的娇羞。 怕他反悔似的见他不掀盖头,她自己倒是豪迈,自己将盖头掀开,林晚熙递给他如意柄,再把盖头盖下,让他掀。 怕他不喝合卺酒,她赶紧倒满,直接挽过他的手,交杯,一口将自己那满杯酒饮下。 她是一沾酒就醉的人。 她抓了一颗红枣剥了子,踮起脚尖,塞到他嘴里,又剥了一颗花生,再次踮起脚尖塞进他嘴里。 欢喜的说,“王爷吃了枣,吃了花生,祝我们早生贵子。” 他沉默,她欣喜。 他由着她肆意妄为,到底还是记住了那日的枣子,挺甜。 随后她自己利落拆去凤冠霞帔,去沐浴。 再出来,便是微醺的模样,三千青丝扑散,一袭水红的中衣,眼里蒙着一层潋滟的光。 直接扑到他怀里,一头如缎的墨发在他胸前铺开,染上了月光,散发着光泽。 “王爷,我们就寝吧。” 第109章 她不能死 她便开始了她明目张胆的勾,香肩半露,雪肌腻理。 她的身段玲珑,锁骨下中衣被撑得饱满,纤腰如柳,肌肤若雪。 何须勾引,只这样一站,便是夺魂摄魄的存在。 萧君颜全身紧绷,好在她醉了,迷迷糊糊,就是抱着他不撒手。 玉软花柔的凑上来,要吻他。 萧君颜叹一口气,拿被子将她一拢,挡住她莹白如玉的肌肤。 将她抱上床,给她盖好被子,她即便醉了也拉着他的手,不让他走。 醉了的她依然黏人,她拿脸曾他的掌,“王爷,我嫁给你了,我是真的喜欢你,即便你没有去下聘,即使你没有出席婚礼,我怎么就能那么喜欢你呢?” 那时候他不知道,她小小一个人,也是第一次成婚,第一次嫁人,自己没在她身边,她该是如何的失望和不知所措。 他只能点了她的睡穴,给她盖好被子。 回了清风阁。 月光拉长他的身影,他脑海里却一直是她凤冠霞帔的模样。 那晚上没圆房,第二天林晚熙就懊恼自己醉了酒,误了大事,便又去清风阁去黏着他。 萧君颜始终没有碰她,不论她如何的勾他。 后来,春猎,她出了点事故,是四皇子救了她,他去时,看到老四看她的爱慕眼神,他以为她是老四的棋子。 本就无意情爱,后来对她更冷了。 只不过她依然是她,不论他如何冷着她,她都会缠着他,时间一长,他知道她只是单纯纯粹的喜欢他,不是谁派来的棋子。 面对她如此坦荡的爱,萧君颜更是无法回应。 他不与她同房,她使出了浑身解数,每次都是明目张胆的勾引。 可不论她如何的撩拨,他为了让她死心,永远衣衫整齐,眼里无半分灼色和情动。 如此,终于是惹怒了她。 她又喝了酒,喝了酒以后,对他声声的控诉,她坐在他身上,吻他。 可他无法回应。 她是他的劫,她每靠近一分,他的心便痛一分。 如此相互纠缠了两年,他们还是没有同房。 王府却因为她的存在有了生机和热闹,他那群杀人不眨眼和他一样没有心的暗卫竟然都异常的尊她敬她。 她很善良,甚至还给他们升了月例 ,每次给他送的膳食,多做了的,都直接赏给了他们。 他似乎,慢慢也习惯了她在他身边闹。 王府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她依然喜欢黏着他。 问他去处,盼他归期。 他每次回来,都能在王府门前看到那抹颀长翘首以盼的娇俏身影,慢慢竟安了心,竟然也生出了一丝踏实感来。 她暖月阁的灯盏,永远为他而亮。 他每日穿的衣服也都是她搭配,她永远充满活力,热情而天真。 她甚至为他挡箭,许在第一次见她,她说要嫁他开始,便是他所有悸动的开始,只不过情感被他压抑,他自己不知。 这份悸动越来越深,终于将他的斩情线逼了出来。 她知道他在找鬼医,她说能让鬼医帮他,他一高兴便说,只要能找到鬼医他什么都能答应她。 她立马说想跟他生孩子,让他给她一个孩子。 可他,给不起。 仇没报,许给南国的江山霸业未成,他给不起。 她又来吻他,他无动于衷,甚至比任何一次都冷淡,连伸手抱她都不肯。 她哭得姿态楚楚,第一次在他面前摔了饭菜。 看她如此执着,他心也揪得难受,有点后悔。 那日,是他母妃的忌日,他喝了酒,心情格外的不好,她拿了食盒前来。 她孜孜不倦的学下厨,终于练就一手好厨艺,每日给他安排不同的膳食,从不重样,无微不至,全是他的喜好和胃口。 本就喝酒喝的难受,那日也没果腹,饭菜飘香,闻不出里面有媚药,他吃了。 待他觉察到自己有反应时,已经迟了,林晚熙从身后抱着他,引他沉沦。 林晚熙真是下了狠心,那药量简直用到一个人的极限,且是她从他鬼医师父那偷学来的。 霸道且猛,非同房不能解。 那一晚他要了她,她被他磨得没力气,睡了过去。 可他清醒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他练的邪功,情动都不能,更遑论说同房,同房了不止他会遭到反噬,林晚熙也会。 彼时他已经全身痛得要爆炸,那根斩情丝穿透他的全身,朝他心口攻击。 像千万把尖刀将他凌迟剐肉,五脏六腑痛得痉挛,汗大颗大颗的从额头落下,全身浸湿,额上青筋暴起,眼睛全是血雾。 林晚熙听到动静,懵懵懂懂的睁开眼睛,情爱过后她是欢喜的,眼尾的一点嫣红蕴着她的娇羞。 眼里也亮着光,刚想问他什么时候起来的。 萧君颜已经看到因和她有了肌肤之亲,她脸上浅浅的密麻麻的网状红线。 那是他第一次有了慌乱之感,怕她会死。 他怎么样都可以,可以痛,可以成为只会杀人的恶魔,可以人人唾弃,也可以死。 可她。 干净、善良、赤诚、纯粹。 她不能死。 那是他第一次对她说了那么重的话,脸色阴沉,眉眼凌厉,毫无怜香惜玉,几乎是怒吼,“林晚熙,滚回你的暖月阁。” 他怕他不说重话,他用尽全力压下的红线和不受控的疼痛能将他淹没,怕他倒在她面前,她会惊慌无措。 也怕她又黏上来,邪毒入体,这小东西会死。 他想用这句话将她逼走。 果然,他疾言厉色的一句狠话,成功逼出她的泪意。 被子从她肩头滑落,露出她若瓷的肌肤,上面全部是他留下的痕迹,青紫一片。 可见昨晚上他有多不受控,多疯狂,多沉沦。 她看到他眼里的那抹清冷,听到他叫她滚,她看到他阴鸷下来的脸色,几乎怒吼的喊她滚,她忽然觉得委屈,要了她,他竟然那么介意么? 她真的让他这么嫌弃? 她拿起枕头,朝他砸过来,“萧君颜,你就是混蛋。” 泪随着决堤。 萧君颜不发一言,眼尾早已经殷红一片,见她不动,只是委委屈屈的看他,他沉默的拿过被单,将她一拢,直接抱着她跨步回暖月阁。 再不为她护心,她会死得比她更快。 青羽和青玄昨晚自是听到了动静。 王爷和王妃折腾到了天快亮才停歇,可见战况激烈。 他们高兴不起来。 害怕王爷会死。 青羽立马去寻慕白,偏那晚上慕白被皇帝留在皇宫,这会才刚寻到。 萧君颜一打开房门,萧君颜沉着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急切,几乎是怒吼出声,“去将慕白抓来来,快,叫他拿上换生丹,快些。” 他将怀里的小东西小心翼翼的拢在胸前。 一路上林晚熙都在挣扎,不想让他抱,可是又拧不过,又在对萧君颜声声控诉。 “萧君颜你就是混蛋。” “你就那么嫌弃我?” “我就只是想怀一个有你血脉的孩子而已。” 她也发了狠,使劲拧他,只不过这点痛相对于邪功老说,只是隔靴搔痒。 萧君颜已经濒临死亡崩溃的边缘。 到了暖月阁,萧君颜直接点穴让林晚熙晕了过去 。 将她放在床上,坐起来,给她将邪毒逼出来。 可他并不能动用内力,用了内力,只会加快红丝攻击五脏六腑的速度,加速他的死亡。 他都知道。 但是他不能让林晚熙死。 他几乎将所有的内力都输给林晚熙,保护她的心脏,直到吐出一口黑血。 慕白也刚到暖月阁外面,焦急的唤了一声,“阿颜,你如何了?” 萧君颜,艰难的将林晚熙放平,拿被子将她仔细裹好,见她身上青紫痕迹,眸子微闪。 只一次肌肤相亲,他便失控如此,以前对她所有的冷意和防备溃不成军。 他下床,朝门口看去,“进来。” 慕白一进来,见到萧君颜苍白的脸和唇上的黑血,一急便骂到,“阿颜,你疯了,你竟然敢和她同房,你…你不要命了。” 萧君颜人已经到极限,额角跳动得厉害,“将那换生丹给她服下。” 见林晚熙眼角殷红,带着湿意,楚楚可怜,“算了,本王自己喂她。” 慕白去诊他的脉,“阿颜 ,你真的是自己找死,换生丹只能救一个,给了她,你怎么办?” 萧君颜沉着眉眼,阴鸷得可怕,“给我。” 慕白拧不过,将药丹给他,萧君颜没有一瞬间的犹豫,直接放进了林晚熙嘴里。 下一秒,人便倒在地上。 晕过去前还不忘交代慕白,“不要让她知道,将我带去冥山,让青羽和青玄还有幽灵阁护好她和将军府。” 慕白却是一叹,“你要死了,你还想去冥山。” 第110章 他后悔了 萧君颜为护林晚熙动用内力,伤及筋脉,人也奄奄一息,被强烈反噬。 邪毒入体,直攻心脉。 再加上有了情爱,全身血脉逆流,是这么多年唯一脆弱的时候,给林晚熙动用内力以后直接昏死过去。 慕白顾不得许多,到底担心萧君颜真的会死,让青羽和青玄备好马车便将萧君颜偷偷往冥山而去。 萧君颜伤得很重,几次处于垂死边缘,直接昏睡了几个月,慕白按照心法强行给他解了邪功,并用药一直给他护住心脉。 昏睡时萧君颜脑里心里全是林晚熙那小东西的模样。 那是他第一次后悔,后悔自己一直冷着她,没有给她的热情给予任何一份回应。 他醒来第一件事情便是彻底废除邪功,因为强行废除,遭到反噬,身体恢复得并不算好,可他顾不得许多。 那小东西骂他混蛋时可怜又脆弱。 他要马上回上京城,用没被邪功魔驭的心,去回应她的心悦和喜欢。 那几日,天气格外的冷,大雪纷飞,如折胶堕指。 寒风剐得脸生疼,到上京城时,整个上京城被掩在白色大雪之下,原本的青砖黛瓦全是苍茫的白。 他一件月白的大氅,从冥山马不停蹄的朝上京城赶,没日没夜,心里脑里想的都是林晚熙。 他后悔了。 他要回应她。 他不练邪功了。 他喜欢她。 他也是心悦她的。 他不会再让她一个人朝他奔赴。 他错了。 雪花落在他肩头和眉间,凝成了冰凌子,他是带着期待奔赴,没有了邪功加身,他无需压制他的情感。 他没想到一靠近上京城的城门,看到的便是一抹熟悉的身影立在那高高的城墙上面。 大雪纷纷扬扬。 那一抹红在苍茫雪景中醒目又刺眼。 她一身的红,好似朝路的尽头看了一眼,竟是再无留恋,毫不犹豫就跃下城墙。 他甚至来不及唤她一声林晚熙。 他的小东西,就在他眼前,在他不可企及的距离,生生跃下城墙。 那抹红在他眼里划出一抹曲线,缓缓的,缓缓的下坠。 他的大氅被腊月的寒风吹得鼓起,寒风呼号着灌进去,瞬间沁凉了他的四肢百骸。 萧君颜黑色的眸子里摄住那抹妖冶的红,耳边所有忽然静止。 唯有风声呜咽。 他听到自己的心四分五裂碎开的声音。 他凄厉的一声不,划破长空,他拿鞭子疯了的抽着马匹,城墙上的弓箭手竟拿箭矢全部对准他的小东西。 箭矢朝她射击,根根命中。 他终于出现到她面前,见到他几个月来朝思暮想的脸。 可她却碎在他眼前,以这样惨烈的方式。 地下雪白的雪被她鲜艳的血液染透,她的脸却比雪色更白。 她的腹部隆起,嘴角染血,甚至来不及睁开眼睛,再看他一眼。 墨色若缎的黑发尽数扑散在雪白的地面,凌乱不堪,只一会,身上落满白雪。 他眸子骤然猩红得厉害,疯了的上去搂她入怀,他唤她,“林晚熙。” 他发了狂,天地变色,堆积的雪呈一个圆形漂浮半空,将两人围住。 随着他歇斯底里的怒吼,悬着的雪变成冰凌射向那些弓箭手,所有人应声倒地而亡。 他眸子猩红一片,脸上慌乱得厉害,他仰天长啸,再唤了一声林晚熙。 无人应。 “是我,小东西,你最喜欢最心悦的萧君颜回来看你了,你快睁开眼睛看一看,林晚熙,我求你。” 可他手掌里的脸渐渐冰凉,无人回应 只有他发狂的声音回荡在漫天飞雪里。 林晚熙翩跹的长睫沉默的覆在下眼睑,无声无息。 萧君颜脸上有冰冷的湿意,眼泪一颗一颗砸下来,落在林晚熙脸上。 他声音带颤意,“夭夭,睁开眼睛,看我一眼。” 她嘴角的血染红他月白的大氅,她再不会睁开那双明眸善睐的眸子,应他一声。 “小东西。” 不论他如何唤她,她都沉默的靠在他的胸前,一排长睫沉默的覆在下眼睑,只有他自己凌乱的心跳和呜咽的风声。 她身上是刺骨的冷意,凉得彻底。 他脱下身上的大氅,裹住她,他将她的手直接穿过他的衣袍,按在他胸膛。 可她身上毫无暖意,她的冷,他再也暖不起来。 他慌了,声音带着颤意,带着祈求,“林晚熙,你醒过来,你醒过来,你想怎么样都可以,我喜欢你,你醒过来好不好,小东西?” 他颤抖的手抚过她拢起的腹部,他侧头俯身,将耳朵轻轻凑近她的肚子。 她怀了他的孩子,可他一无所知。 现在她以这样决然的方式,一尸两命报复他冷着她的事实。 是他活该。 她是最怕疼的,却以最疼的方式结束自己的命。 梦里萧君颜第一次摸着她隆起的腹部,想起她说的那句,王爷,我们生一个孩子吧。 萧君颜的眼角湿意更甚,最后的画面是他搂着她,疯一般的回王府,将满屋的地笼烧热,烧了满屋子的金丝碳。 屋里热气蒸腾,躺在床上的人脸色苍白得厉害,也冰冷得厉害。 没有用,不论烧多热的炭火,也暖不了她的身。 她永远沉睡。 萧君颜在梦境里,宛若亲临,心里炙痛令他窒息,他忽然坐起来,喘着粗气,大喊了一声,“林晚熙。” 慕白听到声音跑进来,“阿颜,如何了?” 萧君颜睁开眼睛,眼里全是密密麻麻的红血丝,表情也瞬间阴鸷下来,他粗鲁的扯过慕白的衣领,“林晚熙呢,她呢?” 他焦急的看着窗外,慌乱的翻身下床,因为着急,那靴子怎么都穿不进去。 “阿颜,你怎么了?” 萧君颜一声不吭,直接朝门外走去。 他敢肯定,梦里的事情他真的经历过,前半段,林晚熙要嫁给他的事情,与现在一模一样。 他的人生正按着梦里的轨迹重现,只有一处不一样,林晚熙让鬼医替他医治人的条件,梦里是希望他和她同房,给他生孩子。 而现在,她的要求却是和他和离。 怎么这点不一样了? 想到林晚熙会离开他,永远不在他身边闹,萧君颜第一次觉得灼心。 心里又开始七上八下,人也惶惶,害怕、窒息、烦躁种种情绪同时朝他席卷。 他一向淡定从容,运筹帷幄,从未如此不知所措,也从未失控过。 可这次,就因为一个林晚熙,他丢盔弃甲,甘愿俯首称臣。 天还黑着,萧君颜人高腿长,竟是一口气跑到暖月阁门口。 无心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见礼,萧君颜直接用内功破门。 无心只瞧见神色慌乱的萧君颜,他也拦不住。 门倒的声音震天响,将睡得安稳点林晚熙惊醒。 林晚熙灯都还来不及点,便借着月色见一个颀长的身影朝房间走来。 林晚熙心里一跳,还以为是刺客,立马蜷缩到角落,喊无心。 萧君颜听到她的声音,悬着的心竟奇异的踏实下来,他跨步上前,直接将林晚熙从被子里拎出来,按在自己胸膛。 “莫怕,是本王。” ! 林晚熙惊呆住。 她推他,“我没有怕,王爷注意自己的举止。” 我现在最怕的是你。 萧君颜放开她,像为了确认什么,亲自去点了灯,点了一排的蜡烛,和全部的羊角宫灯。 屋内渐渐亮堂起来,萧君颜转过身,看着光亮一点一点清晰她的眉眼。 眉若远黛,负气含灵,是他的小东西。 可这一眼,恍若隔世。 她还是完好如初的模样,能跟他说话,能用那双灵动的眸子看着他。 心里那点慌和不踏实瞬间全部落下,偃旗息鼓。 萧君颜乌沉沉的眸子里分明跃起一簇暗火,火里只映着林晚熙一人。 他一袭雪色中衣站着,嘴角微扬,唤了一句,“林晚熙。” 林晚熙一抬头便撞到了他带着灼色的眸子里,那里藏着漩涡,像要将她吸附进去。 那是两辈子林晚熙一直想从他眼里看到的灼色和旖色,以前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没能成功。 林晚熙嗯一声,等着他的下文。 “和离书呢?” 他后悔了,他不要和她和离。 林晚熙如幼兽的眸子里瞬间有了警惕,“我收好了,这两天就会收拾东西离开王府,王爷放心,我不会贪图王府的任何东西,我只带走自己的东西。” 拳头在阔袖里捏紧。 萧君颜永远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有了慌色,“小东西,本王不同意和离。” 第111章 小东西,我喜欢你 林晚熙长发垂在腰际,因为刚睡醒,眼里带些迷离,却也很认真的看着他,随后眼尾微扬,“我一定要和离。” 萧君颜想上前,林晚熙赶忙出声,“萧君颜你不要过来,这样相互折磨的日子我过够了,我一定要离开你。” 想起她之前醉酒在梦里说过孩子,萧君颜看向林晚熙,“林晚熙,曾经你在梦里说过孩子的事情,你梦到什么了?你不是想要孩子吗?我们生?” 他记得她说过孩子,问他不要她和孩子了吗? 当时他还以为她只是说胡话,原来一切有痕迹可寻。 听到孩子两个字,林晚熙神色一冷,被子里的手下意识的揪紧,只不过她低着头,眼里的所有情绪都被长睫遮住,萧君颜看不到。 “王爷想多了,我不喜欢孩子,更不可能和你生。” 上辈子那样的经历就已经够让她刻骨铭心了,他连她怀了他的孩子都不知道。 到死,她都盼他能来救他。 他那么厉害,他也承诺会护着她,护着将军府。 可是他却食言了。 所有她觉得重要的日子,他都不在身边,都永远的缺席,所有以后,也不用出现了。 她也才不到二十岁呢。 若是那段日子他在身边,沈雪根本不可能得手,萧君佑和皇帝太子陷害将军府的阴谋也根本不会得逞的。 她下药睡了他以后被他凶巴巴的一顿吼,让她滚,他脸色沉得比狂风暴雨天还要可怕,可见,自己的整个身心对他完全没有吸引力。 他嫌弃 。 萧君颜站在那里,直直看着林晚熙,她说得很认真,情绪没有一点点的波澜,她不知他梦里的事情。 也是,梦境昭示未来,好在她还是活生生的。 萧君颜还没意识到梦境里是前世的现实,一切都已经发生,林晚熙都经历过一遍。 他以为她只是梦到了未来,梦到他梦里的事实,所以要跟他和离。 “林晚熙,我这次一定会护好你和孩子,不会让任何人欺了你,你是因为做梦梦到了不好的结果,所以要和离吗?” 见萧君颜一直纠结在这个问题上,林晚熙觉得心累。 孩子没有就是没有了。 上辈子也是她强求来的,他并不想和她同房,更遑论说和她生孩子。 想来,若是她没有被沈雪陷害,她能等到他回到王府,告诉她,她怀了他的孩子,他也是不会开心的。 这段感情一开始就是她在强求。 现在自己亲手结束,也挺好。 “我想要和离是因为不喜欢你,我一直知道是我强求了王爷,希望以后王爷能找到一个真心喜欢的人,祝福你,以后将军府会护着我,我用不着王爷护。” 说这些话林晚熙是真心的。 萧君颜除了不喜欢他,不是真心娶她这回事,其实对她是挺好的。 从没有短过她衣食用度,随她挥霍。 林晚熙每说一句,萧君颜的心沉下一分,可他却无法反驳。 他确实在冷着她。 娶她一开始也是因为她的纠缠,后来是拿她挡住莺莺燕燕。 包括在梦里,她全心全意的爱他,他对她所有的热情从来没有回应过。 “夜深了,王爷请回,我们已经和离了,王爷这样进我的房间于理不合,这两天我就会搬走,王爷不必催。” 外面忽起狂风,拍打着窗户,蜡烛也被吹得几晃,风从窗户直接吹到萧君颜脸上。 温热的天气,萧君颜却察觉到了蚀骨的凉意。 她真的不要他了。 他心里分明难受得厉害。 见萧君颜站着不动,林晚熙又催他,“你快走吧。” 萧君颜岂肯,梦里她一袭红衣跳下城墙的场景历历在目,她的身体冷得吓人,他想抱一抱她。 他黑色云靴向前,大跨两步走到林晚熙床前,大手一捞,将林晚熙往自己胸膛上按。 怀里玉软花柔,温暖如初,没有一点冷意,萧君颜的心也彻底松下来。 他从来没有一刻现在这样,那么想抱一抱她。 他动作太快,又带着霸道的强势,林晚熙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人就已经撞在他结实的胸膛上。 “萧君颜,你混蛋,你放开我,我们和离了,我们现在是陌生人。” 林晚熙捶他,踢他,萧君颜无动于衷,手臂似铁钳,任凭她又打又骂就是不放手。 这一抱,好像失而复得,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庆幸她活着,庆幸他还能抱着她。 “小东西,本王后悔了,你把和离书给本王,本王不同意和离。” 萧君颜头埋在她肩上,鼻尖处全是她身上的气息,让人心安。 呵。 林晚熙觉得可笑。 “萧君颜,这辈子是我不要你,你放开我,和离书我不会给你,离开你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 果然拥着林晚熙的萧君颜脊背瞬间僵住,“林晚熙你不是一直问我是不是喜欢你吗,我也喜欢你,小东西,我喜欢你,本王也心悦你。” 林晚熙直觉得这人莫不是占有欲太强,都和离了才来跟她上演这种深情的戏码。 她等这句喜欢和心悦等了一辈子。 可她现在不稀罕了。 谁又知道他发什么疯,突然说出这几个字呢。 她不想再奉陪了,她只想护住将军府,赎上辈子的罪,多对家人好一些。 林晚熙伸手去拔头上的簪子,直接抵在萧君颜脖颈处。 簪子带凉意,贴在皮肤上。 萧君颜愣了,放开她,坐好,眸子也看向她。 “萧君颜,你走吧,别逼我动手,我知道你武功高强,我不是你的对手,我们是真的和离了,我没开玩笑,我从来没有那么认真过,我们放过彼此吧。” 满室灯火映入林晚熙的眼眸,照亮她眼里的倔强和坚持,那负含灵气的眸子看向他时,只剩冷意和解脱。 解脱。 “本王在你眼里是个累赘吗?林晚熙?” “嗯,王爷满意了吗?你还想听什么回答?我都能昧着自己的心回答你,回答完以后,王爷便走吧。” 萧君颜忽觉自己喉咙都失了声 ,他感觉自己像回到了在南国被血洗南国皇室的那一日。 荒郊野岭,电闪雷鸣,暴雨喧嚣,所有人离他远去,他一人置身这薄情的人世间。 所有的一切都与他背道而驰。 他冷且无助,暴雨冲刷他的躯体,也洗涤他的灵魂 ,让他觉得无人在意的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多余。 因为害怕失去,所以特别想要肯定。 “小东西,说一句你心悦本王。” 林晚熙越发捏紧手中的簪子,看着此刻眼里燃起灼火的萧君颜,那簇火苗,有星星燎原的趋势,竟是想将她,吸进他眼里的漩涡里。 那是她两世都没见过的,期盼已久的波动和灼色。 原来,他并非铁石心肠,也是有七情六欲的,只不过不是对她。 “可我不喜欢你了,也不会心悦你。” 第112章 小东西,你怎么能食言 萧君颜身体紧绷着,听到林晚熙这句话,眼里那簇火苗忽然如遇狂风,瞬间湮灭。 那深邃锐利的眸子泛起滚滚薄雾,眼尾渐渐染上一抹红。 “小东西,你喜欢的,你说过很喜欢本王的。” “我不喜欢。” “你喜欢。” “我不喜欢。” “小东西,你怎么能食言?” …… 食言的是我吗,萧君颜?明明是你。 “小东西,再说一次心悦本王。” “萧君颜,你何必那么执拗这句心悦,我说了,我,不,喜,欢,你。” 怎么能不执拗。 得不到肯定,他心里也没有底。 萧君颜放在林晚熙腰间的手紧了紧,也不管贴在脖子上的簪子,一用力,将人又拢进自己胸膛。 血液沸腾得厉害,是他几乎不能承受的刺痛,他眼里也染上一抹痛色和惶恐。 他敛眸,那张鹅蛋小脸撞入他的眼,那不点而朱的润泽唇瓣近在咫尺。 林晚熙没想到他会不顾簪子抵在他脖颈,还会乱动,拥她入怀。 她清晰的听见簪子划破他脖子的声音。 鲜血染红他雪色的中衣,也染红她的手。 她仰头,见他灼灼黑眸凝视着他,带着缱绻和温柔。 里面的柔色几乎要将她溺毙。 “萧君颜,你疯了。” 为了到她面前发疯,命都不要。 以前她撒娇伸手要搂他的脖子,他都是不肯的。 小心谨慎,因为脖子那里脆弱,有命门在。 现在利刃抵在脖子上,他却无视,任匕首划破他的脖颈。 一道闪电划过黑夜,似要将天空撕裂,大风将窗子摇得框框作响,窗边的海棠被狂风吹得摇曳,烛火几乎被风晃灭。 透着电闪雷鸣和灯光照映,林晚熙看见了萧君颜眼里的疯狂。 轰隆声响,大雨漂泊而下,雨点砸着屋顶和窗檐,发出粗糙的声响。 林晚熙刚想出声,却被萧君颜冰凉的薄唇覆上来,带着霸道和不容抗拒的掠夺。 呼吸交缠。 他炽热得厉害。 独属于他的气息将林晚熙完全的包围,可他像发了狠,并不打算浅尝辄止。 他吻得强势又用力,将林晚熙所有的话都堵成呜呜声。 他捉住林晚熙的手,按在他心口的地方,他呼吸紊乱,却记得那日林晚熙醉酒说过的话,似控似诉,“萧君颜的心从来没有为我热烈怦然的跳动过。” 现在他想告诉她,他这颗二十年来都平稳的心脏,如今,只为她这小东西一个人疯狂。 “林晚熙,你感受一下,这颗心脏只为你一个人热烈。” 几乎在触碰到萧君颜心脏的那一刻,林晚熙将手撇开。 她看着他脖子上的殷红,血色像妖冶的彼岸花,开在他雪色的中衣上,将他整个人晕染得更是昳丽疯魔。 萧君颜疯了,这是林晚熙唯一能想到形容他的话。 这一次,被吻着,眼里毫无波澜的人是林晚熙,她像是离了河水,躺在沙漠里的鱼,只余挣扎。 她眼里是上一世她亲萧君颜时,萧君颜眼里出现的那种淡漠和古井无波。 原来竟然是这样的感觉,心里没有了一个人,果然就能如此的决然,连被亲吻,也会成为一种负担。 瞧见她眼里的排斥和淡漠,萧君颜再也无法淡定。 他放开林晚熙,喘着粗气,看着无动于衷的林晚熙,眼神发紧,被她眼里的怜悯和冷色刺痛。 她的唇被他吻得覆了些水光,因太用力,微肿,却是更嫣红,可她的目光倔强且清冷,眼里再没有他。 她三千青丝垂于腰侧,乖乖巧巧的模样,手里的簪子染了血。 “王爷闹够了吗?闹够了就回去吧,无心,让青羽和青玄扶王爷回去包扎伤口。” 林晚熙用帕子擦了一下手里的血,对萧君颜脖子上的伤口视而不见。 她用锦缎的薄被,将自己一点点裹好,头磕在膝盖上,长发遮住她的脸。 萧君颜彻底的慌了,她这是对他无动于衷了,即便他受了伤,流了血。 “林晚熙,这颗心脏他为你而跳了,你听一下,感受一下好不好?” “不好。” ”你就感受一下,只需要将手覆在我心脏的地方。” “没必要。” “有必要。” ……… 简直对牛弹琴。 林晚熙已经阖上眼睛,知道他会凑过来,她手里从枕头下捏了一包药粉。 在他凑到她眼前时,手里的药粉一扬,林晚熙抬起头,看到他眼里一抹讶然,随后人朝她这边靠过来。 晕倒前,他还倔强的要捉住她的手要往他胸前按,“小东西,你听……” 后面的话未说出口,他倒在她怀里。 林晚熙接住他,朝门外唤了一声青羽和青玄。 青羽和青玄在门外候着,只是没有萧君颜的吩咐,他们不敢贸然进来。 听到林晚熙一喊,两人对视一眼,见两人没进来,林晚熙叹一口气,“你们王爷晕了,将他扶回去。” 这下两人当即便开门进来,见到萧君颜脖子和中衣染了血,两人吓了一跳。 “过来,把他扶走,帮他包扎伤口,他累了,睡一觉,到明天早上就会醒。” 青羽和青玄见林晚熙那冷淡的神情,青羽顶着压力开口,“王妃不帮王爷包扎吗?往日只要王爷受伤都是王妃替王爷包扎的。” 林晚熙将人给了两人,这才开口,“我和你们王爷已经和离,以后不是你们的王妃,是林家小姐,和你们王爷再无关系,他脖子上的伤是我刺的,你们下去吧。” 见到过林晚熙满眼满心都是王爷的模样,忽然见这样冷淡且要和王爷划开界限的林晚熙,就连青羽和青玄都不习惯。 “可外面漂泊大雨,今晚上王爷能不能先宿在暖月阁?” 终究是不想王爷失去那么好的王妃,青羽在做最后的努力。 林晚熙头也不抬,“不能。” 随即便唤无心,让他多叫两个侍卫给萧君颜撑伞。 青羽和青玄无法,两人扶着萧君颜回清风阁。 暴雨打在山面,噼啪作响。 慕白等在清风阁,见到萧君颜回来,给他把了脉,知道林晚熙给他下了药,叹了口气,“好好睡一觉也好,以前冷着别个小姑娘,现在想捂热,恐怕没那么容易。” 第113章 我大哥你考虑一下 林晚熙的药力很猛,萧君颜睡得很沉,可他依然陷在梦魇里,这次梦里是无望大师,无望大师只跟他说了一句话,“王爷昨晚上梦里的事情真实的发生过,你的王妃怀了你的孩子,真实的跳过城墙,那并不是梦,是你们的前世。” 梦里反反复复都是林晚熙之前对他的好,还有她跳城墙时的画面,萧君颜眼角渐渐漫出泪意,“对不起,林晚熙。” 慕白看到他眼角那滴晶莹的泪珠,知道他陷在梦魇里,便也没扰他。 雨下得越发大了,雨水如帘从屋檐泄下,廊灯也朦胧,更是映出外面雾蒙蒙的一片。 林晚熙在萧君颜走后,起身将那封和离书收得更好一些,今日也确实很困,她没想那么多。 摸了摸自己微肿的唇,叹一口气。 以后离开王府,不见他就好了。 林晚熙爬上床,盖上被子,没一会就睡着了。 明日还要回将军府,和离那么重要的事还是要跟家人说一声,只是他们不要怪自己先斩后奏便好。 暴雨下了一夜,第二日竟是直接放晴。 大雨冲刷过后的天气格外的清新,混杂着泥土的清香,只不过那紫罗兰和绯色的海棠花被打得七零八落,就连那珠白玉兰树下都是白色的花瓣。 卫柠今日来王府找林晚熙,只不过刚到府门口,便见一身银色直裰,锦衣玉带,挺拔如松的桑影刚好也到王府门口。 看到那张俊俏的轮廓分明的脸,卫柠眸子瞬间亮起来,竟是直接冲到桑影面前,“嘿,你是桑影吧?” 桑影回头,一眼就认出了卫柠,他只是礼貌的作揖,“卫姑娘。” 卫柠一下开心了,“你认得我啊?” 瞧见少女脸上忽起的兴色,桑影点头,“卫姑娘如此巾帼不让须眉,出头为那些无辜姑娘平反,自然认得。” 今日的卫柠难得装扮很是淑女,穿起了裙装,上身是绣线牡丹的浅杏色褙子,下身是层叠裙摆的拽地留仙裙,脸色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丰腴了不少,眸子里盈盈有光。 最是少女活泼的模样,听到桑影这么说,脸上一红,赶忙转移话题,“你来王府找谁?” “找景王妃。” “那可真是巧了,我也是去找她,一起吧。” 桑影本想拒绝,见少女期盼的眼神看过来,到喉咙里的话便咽了下去,回了声好。 桑影第一次知道小姑娘家竟然那么会说的,只这一会的功夫,卫柠竟是说了一路,未停歇。 这让孑然一身惯了的桑影颇有些不习惯,只是回了,嗯,啊,是么这些简单的字句。 无心禀卫柠和桑影要来暖月阁,林晚熙刚梳洗完,也就一会的功夫,卫柠和桑影便到了。 卫柠一见到林晚熙竟是上去先给一个拥抱,林晚熙忙将她全身上下看了一遍,见她脸上长了些肉,这才放心下来,“恢复得不错。” 两人寒暄完了,桑影才恭敬的见礼,“王妃。” 林晚熙忙看向桑影,见他脸色比她第一次见到的好了不少,便知他这掌印大人便也是当得轻松的。 林晚熙打趣道,“掌印不必多礼,我和景王和离了,不是景王妃了,以后掌印便唤我林小姐吧。” 听到这话,桑影心里狠狠一跳。 这,一段时间而已,怎么就和离了? 卫柠一听这话,眸子瞬间一暗,她拉过林晚熙的手,“阿熙,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景王欺负了你,好好的,没一点风声,怎么突然要和离?” 突然吗? 不突然啊.,她深思熟虑了很久的。 林晚熙摇摇头,“以后就想对自己好点,不想将就。” “那和离了你以后怎么办?” “回将军府,陪我阿爹阿娘。” “那景王简直欺人太甚,我去找他。” 卫柠虽然大大咧咧,女中豪杰,但是也知道女子和离意味着什么,何况阿熙那么好,景王怎么就那么不知好歹,就不能暖着点人,对人好点? 林晚熙忙拉住她,“是我提的和离。” “为何?他对你不好?还是他欺负你。” “都不是,是因为我们不合适。” “阿熙,你不会后悔?” “不会,我现在最不想在乎的就是别人的眼光,只要我自己开心就好。” 好吧,就冲这份清醒和不顾世俗的眼光,知道婚姻过得不好,能及时的抽身,没让自己陷在围城里。 这份果决,可不是人人能有的。 卫柠瞬间对林晚熙的崇拜又加几分,“林晚熙,你简直就是我辈楷模,恣意又潇洒,我要向你学习。” 林晚熙被逗笑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你别学我。” 卫柠眼睛放光发亮,又想起了自己硬朗英俊的大哥。 “阿熙,你真和那冷面阎王和离了?那那我大哥是不是有机会了,我大哥,卫陌,你见过的,考虑一下。” 林晚熙拉着卫柠坐下,招呼桑影也坐下,让星月和星夏给两人倒了茶,这才回道,“我跟你一样,把你大哥当大哥,况且,刚和离不想谈感情。” 星月和星夏一脸担忧的看着林晚熙,她们也是昨天才知道,王妃要和王爷和离。 可瞧着,小姐分明是开心的模样,两人便放心了。 听见林晚熙这么说,卫柠叹口气,“唉,可惜了,大哥若不行的话,我还有一个二哥,我二哥也是很不错的,你要是我嫂嫂那可就太好了。” 林晚熙将一碟糕点端到她面前,“别光说我,说说你,心里可有心仪之人?” 卫柠摇摇头,倒是看了一眼桑影。 他坐得端正,正垂目饮茶,脸上轮廓锐利分明。 卫柠暗叹道,多倜傥俊逸的青年才俊,可惜了,是个太监。 林晚熙这才看向桑影,“掌印可是有事?” 桑影赶紧放下茶盏,“之前多谢王妃相助,桑影今日是来还银票的。” 说完桑影从袖子里拿出几张银票来,递到林晚熙面前。 林晚熙却将银票推回给他,“你刚升掌印,这银票我也不着急,宫里需要打点的事情多,而且以后我会找你帮忙,这银票你先留着。” 桑影岂肯收回,林晚熙帮他够多了。 他在低于尘埃里卑微的这些年,她是唯一一个肯为他说话的人。 长久没有人撑腰的人,忽然在那种极容易被人误会的情况下,替自己辩驳,相信了他。 这份与众不同,注定了他会敬着她。 何况,她还是阁主的王妃。 林晚熙也不可能收,“莫是掌印以后怕我再来找你麻烦?” 桑影连忙摆摆手,“怎么会,王妃有事给宫里递一个消息,桑影万死不辞。” “那你便收下这银票,以后你稳定了再还给我不迟。” 桑影推脱不过,只得又收了回来。 见完林晚熙,桑影借口皇帝有圣旨给萧君颜,要去见萧君颜,林晚熙倒是没拦他,就是让他等等。 她去屋里拿了两套衣服,自己亲手做的。 只因记得上一世,他给母亲赠衣之恩和安葬之恩,她空时给他做的。 她向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让星夏将衣服包好,林晚熙又拿食盒给他装了一些自己做的桃花糕,糯米糍粑,以及之前腌制的腊肉,昨晚上做的香辣凉拌鸡也还有,便顺便给他装了一些。 星月和星夏将包袱和食盒递给他时,桑影很是受宠若惊。 林晚熙见他没接,便解释,“我空时亲自做了两套衣服,也不知道合不合身,你拿去试试看。” 看着那两条锦缎料子的衣服,一个从未流泪的冷面杀手,竟然忽然红了眼眶。 这么些年,自他家一夜之间忽然消失,他衣不蔽体,食不裹腹,苟且偷生,从未有人问他温饱,记他饥寒。 印象中也就母亲会坐在窗边,温柔的看着他笑,手里拿着针线,为他裁体缝衣。 那唯一的温馨时光随着仇恨深埋心底,现在忽然有人给他送衣服,他岂能不动容。 他郑重接过包袱,久久的盯着,心里忽然被悸动,以后他会把王妃当家人看待,会像忠诚阁主一扬,忠诚于她。 阁主救他性命,王妃给他尊严,他桑影这一辈子遇到这两人,值了。 桑影对着林晚熙赤诚一笑。 少年挺拔如松,温润一笑,郑重作揖,“多谢王妃,这礼物我收下了。” 林晚熙将食盒递给他,“是些糕点还有我昨日做的凉拌鸡肉,你拿去尝尝,莫要嫌弃。” 看着那精致的雕花食盒,桑影眼眶里红意更甚。 除了母亲,这些年从未有人将他当成家人,会给他做一顿家常便饭。 在刀尖上舔血的冷面杀手,心里第一次涌起暖意。 原以为人间致暗,原来亦有耀色。 他忽然明白,为何阁主对这位王妃格外不同。 原来她有一颗善良纯粹的心,从未掺任何杂质,难怪能让阁主,一再破例,不仅调动幽灵杀手令,还能嫁进王府成为景王妃。 桑影接过包袱和食盒,郑重的道谢。 林晚熙也不客气的说了一句,“劳烦掌印派人帮我看着沈雪,不要让任何人探视,给她在牢里吃些苦头,只留一口气即可,过两日我会去牢房会会她。” 她绝不可能只是让沈雪被关着而已。 “王妃放心,沈家亦是桑影仇人,必不会轻饶她。” 如此,林晚熙便放心了,桑影告辞了暖月阁,便去清风阁找萧君颜。 第114章 为了那小东西,他信佛 萧君颜被药晕以后,便一直沉睡,梦里依然在前世,出现了无望大师。 向来不求佛不信佛的他,在林晚熙跃下城墙以后,跪遍了上京城所有的寺庙。 但凡有供奉佛像的地方,桀骜不驯的男人撩起衣袍,扑通一声,说跪就跪。 他在求。 求各路神明,给他一条轮回的路,让他在下一辈子还能遇见他的小东西。 让他能赎他的过错,让他有机会不遗余力全力以赴朝他的小东西奔赴一次,像她爱他那样,纯粹的表达自己的喜欢。 曾经遇神杀神,见鬼屠鬼的男人,第一次弯下脊梁,虔诚的叩拜,只求能有一个机会,在来世再次遇见她。 几乎到了疯狂的地步。 青羽和青玄跟在身后,看着曾经手拿屠刀,主宰一切的男人,沉默得像一块望山石,虔诚跪拜佛像的身影。 一次又一次。 卑微的祈求,祈求佛能显灵,渡他一次。 可这个曾经睥睨天下的男人亦说过,若神明有用的话,这世间还会有那么多的人间疾苦? 他萧君颜从不信佛。 见到他的小东西在他面前跃下碎在他面前的场景,他信了。 不管何方牛鬼蛇神,只要能让她的小东西重新活过来,他都可以弯下脊梁 ,放下膝盖,虔诚的叩首。 所有的寺庙挂满他亲自系的祈福的红绸,那双膝盖跪得快废了,额头磕出红痕。 却还觉得不够。 白日他像信徒,虔诚的叩拜,夜里他是手拿屠刀的复仇者。 林晚熙死了,他又启用了邪功,以最快的速度,屠杀曾经的仇人,毁天灭地,山河变色。 只求能快些,再快些,快些杀完仇人,夺得江山还给南国太子,他就能没有任何束缚的去陪她。 她怕疼怕黑,喜欢搂着他睡,一个人孤零零躺在棺材里,肯定也是极怕的。 他舍不得。 即便死磕,轮回路上,他也会缠着他的小东西。 梦里无望大师手捻佛珠,高深莫测,看不清他的脸,他对萧君颜说道,“你梦里的情景,是你们的上一世,林晚熙和你都亲身经历。” 这话一遍又一遍响在他耳边。 醍醐灌顶。 在梦里,他就已经有无能为力的痛意。 若真是真的,他的小东西曾亲身经历那些,那她得多疼,多绝望。 以她那么依赖他的模样,他没在他身边,她该是多么的无助? 萧君颜醒来时,耳边回响的便是这一句,你梦里的情景,是你们的上一世,林晚熙和你都亲身经历。 亲身经历。 这四个字若一把尖刀,刺进他的心尖处,疼痛漫遍四肢百骸。 他的小东西,玉软花柔,就那样跳下城墙,以那么惨烈的方式。 他惊坐起来,唤了一声“林晚熙。” 慕白听到动静,忙过来要给他诊脉,萧君颜甩开他。 若梦里是亲身经历,他的小东西在那一次情爱过后,真的怀了他的孩子,而他缺失了六个多月,他一无所知。 他食了言,没能护着她,也护不住将军府,也护不了她肚子里他们的孩子。 而自己离开她时,却对她那么过分。 她那么喜欢他,忤逆了所有人,只为嫁他,可他做了什么,他嫌她闹,从未回应她的喜欢和热情。 他一直在冷着她。 萧君颜眼里瞬间翻滚薄雾,那脸色沉得吓人,呆坐在那,手上和额头青筋暴起,眼里迅速凝结细密网状的红血丝。 乌沉沉的眸子略过狰狞的阴影。 到底是谁,害他的小东西? 呼吸急促。 懊恼、惶恐和彷徨将他的理智淹没。 唯一清醒的便是,他昨天给了那小东西和离书。 和离。 若是那小东西离开了自己,他会疯,他便没有办法赎上一世的过错。 她到死都没听到他说的那句,他喜欢她。 不可以。 “不能和离,本王绝对不答应和离,她呢,林晚熙呢?” 萧君颜看向慕白,眼角殷红,蕴含湿意,那张向来运筹帷幄、波澜不惊的脸上全是慌乱和急切。 “她还在暖月阁,阿颜你昨晚上就是被她药晕了送回来的,她说你们已经和离,希望你注意分寸。” 分寸。 他萧君颜是有那东西的人? 他才不要和他的小东西有分寸。 上一辈子是他明明对她心动得彻底,却为了邪功,压抑自己的喜欢,为了复仇冷了她一次又一次。 这一世,他差点又走上一世的老路,差一点又重蹈覆辙。 若不是这几日做的梦,他还是前世一样的萧君颜,在和她背道而驰的路上越走越远。 他简直是混蛋。 萧君颜手握成拳,直接在自己心口给了一拳,拳头打到肉,撞出沉闷的声响。 萧君颜闷哼一声。 可这点疼,比不过当时他小东西的万分之一。 而且当时她腹部隆起,下身流满鲜血,必定被人灌药滑胎。 他不在的六个月,她的世界竟像是人间炼狱。 萧君颜忍不住骂了自己,“萧君颜,你简直就是混蛋东西,看你都对她做了什么?” 萧君颜还想给自己第二拳时,被慕白挡住。 “阿颜,你发什么疯?” 萧君颜双目赤红,面色冷且狰狞,“慕白,本王打算不练那邪功了,你回去准备一下,不准让本王身体留下任何后遗症,特别在子嗣方面,不得有任何闪失。” 听到他这话,慕白高兴不过两秒,脸色黯淡下来,“阿颜,你这些年疯狂的练这邪功,我以前就提醒过你,你再那么疯狂,恐会对子嗣有碍,怕是已经伤到根本。” 一听到这,萧君颜脸上厉色顿显,“不论用何种方法,不能让本王身体有损,特别是孩子,本王一定要生。” 他欠她一个孩子,他们的孩子,他会还给她,这辈子他都会护着她们娘两。 既然邪功让他上辈子以她的生命为代价,才让他醒悟。 那他不练也罢。 他要的是她这个人。 他不能没有她。 慕白呆愣愣的看着睡醒起来宛若两人的萧君颜。 特别是在梦里他还哭了。 这个煞神,心是硬的,何时软过?更别说掉眼泪。 见萧君颜眸色赤烈,状若疯魔的模样,慕白点头,“我尽力。” 萧君颜掀开薄被,下床。 “本王绝对不同意和离,我这就去找她。” 慕白不知道他为何反常得那么厉害,明明答应和离的是他,现在又反悔。 “阿颜,你和离书都给她了,你们是真的和离了。” 萧君颜心里的恐慌和痛一浪掀起一浪,怕他去迟一步,林晚熙那小东西就会永远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那和离书本王既然能给,自然也能毁了。” …… 你能不那么无耻吗? 第115章 小东西,莫怕 慕白看着双目赤红的萧君颜,按住他,“阿颜,你别冲动,你邪功在身,她是你的情劫,你频繁的接触她,只是报复在你身上,痛的是你,你且等着,等我找到药将你邪功压下去。” 等? 怎么可能? 上辈子他让小东西等的还不够多吗? 到头来,她等不到他来救她。 而他,等到的却是她一心赴死跃下城墙。 “手抽开,这辈子本王绝对不可能再失去她。” 和离,休想。 外面暴雨如注,电闪雷鸣。 小东西最害怕打雷天了。 以前每逢下雨天,林晚熙那小东西都会赖在他的清风阁不走。 晚上非要枕着他睡,手搂着他的腰,只有在他怀里,她才能安睡。 他到现在还记得上一世,她一点一点往他怀里拱的画面。 小东西,自带清甜,闭着眼睛,分明是装睡,那两道长睫毛颤动得厉害,时不时眯起一条细缝,偷偷看他。 若她将手假装无意搂上他的腰,他没有把她的手扒开,小东西便会得寸进尺,腿也没骨头似的,慢慢的搭在他腿上。 然后整个人便一点一点蠕动着,慢慢往他怀里拢,直到寻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手搂着他,脚搭着他,脸上一抹满足的笑容。 最后心满意足,打了一个哈欠,软软的在他怀里安睡。 当时她爱得小心翼翼。 看着闪电撕裂天空,滚雷咆哮,萧君颜眼里有了忧色。 直接冲出清风阁,竟是想冲进雨中。 青羽将萧君颜拉了一把,慌忙给他塞了一把伞。 萧君颜接过,立马冲进雨幕里。 他要见到那小东西,立刻,马上。 哪怕只是远远的看她一眼。 雨倾盆而下,林晚熙便没让无心守夜,也让星月和星夏去睡了,本以为她都那样对萧君颜了,萧君颜定不会再来的。 萧君颜到暖月阁时,无心知道。 可他也舍不得那么好的王妃,若是王爷没有了王妃,无心觉得王爷没法活。 就凭王妃能拿簪子刺向王爷,而王爷屡次都没有追究,无心便知,王妃在王爷心里是极其的与众不同的。 没有人能近王爷的身,除了王妃。 怕星月和星夏碍事,萧君颜朝无心使了一个眼色,无心朝两丫头房间吹了一口烟。 两个丫头彻底睡得死死的。 林晚熙依然害怕雷雨天,她把自己裹紧,捂住耳朵,小小一团,蜷缩在床里侧。 她困极,萧君颜走以后,她强迫自己慢慢睡着。 萧君颜打开房门时,她并不知道。 房间里亮着一盏羊角宫灯,光线朦胧。 林晚熙在床上拱起一小抹弧度,睡得香甜。 见她睡着,萧君颜莫名松了心,怕她清醒,开口对他说的便是和离。 他用内力将头发和衣服烘干,站在门口,借着朦胧的光,看着那个面朝里侧安睡的身影,鼓动烦躁的心一点一点平复下来。 他站着,定定看了几息,这才慢慢朝床铺走去。 一步又一步,缓慢又坚定。 他终于再次走向她。 林晚熙刚好翻了一个身,面朝外,碎发稍微挡住她的脸。 萧君颜心一提,竟是条件反射要去躲,怕她见到他会不高兴。 见林晚熙没有声响,他才坐在床沿,手轻轻按在她眉间,林晚熙进入深度睡眠,今晚上都不会醒。 萧君颜这才敢明目张胆的打量她。 他的小东西。 他的失而复得。 即便睡着了依然是乖乖巧巧的模样。 分明是那么需要保护的模样,可倔强起来他也要妥协的。 萧君颜再次点亮整个暖月阁的灯,他从未有过哪一刻那么想看清楚她的眉眼,她的轮廓。 他将她的发轻轻别到耳后,露出她睡容恬静的脸。 她雪腮受力被轻轻的挤压,许是皮肤太娇嫩,竟有被子上的印痕。 萧君颜拿指腹捏了捏她的雪腮,双眼贪婪的看着她。 他褪下自己外袍,只留一件中衣,床上全是她的气息,就连薄被,也是绣着淡雅花色的锦缎。 他靠在床上,一点一点将人往自己怀里拢,小心翼翼又带着虔诚,若护明珠。 直到怀里有她的体温,她温热的呼吸细细绵绵喷洒在他胸膛,萧君颜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她不再冰冷。是活的。 他伸出指腹,一点一点描摹她的轮廓,眉眼。 万里江山如画,却敌不过她唇畔上那一点嫣红。 他将头蹭在她的颈窝,在她耳边呢喃,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柔色,“林晚熙,这一世,换我来爱你,换我朝你奔赴。” 萧君颜搂着林晚熙,借着灯光,就那样安安静静的看她,看她的眉眼。 夜漫长,雷轰鸣。 他却盼着天不要亮那么快。 他还想多抱抱她。 期间那闷雷就没停过,一声巨大的轰隆声过后,萧君颜感觉到怀里的人往他怀里拱了拱,原本垂下的手自发环上他的腰,腿也朝他身上搭过来。 一如前世。 她头在他胸前蹭了蹭,还喃喃唤了一声,“王爷,打雷了。” 萧君颜觉察到她的动作,盯着她环上他腰的纤白素手,她对他的依赖一如前世。 瞬间萧君颜那冷矜矜的眉眼染上红意。 他将人搂得越发用力,一只手轻拍她后背,柔声的哄,声音低沉磁性,“小东西,莫怕,本王在,本王以后都不离开你,都护着你。” 果然她拧着的眉渐渐的舒展。 可天终究如期亮了,暴雨停歇,萧君颜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他得在林晚熙醒之前离开。 他俯身,吻了一下她的唇瓣,她的眉。 他起身,慢慢的将林晚熙放在床上,给她拢好被子,穿好衣服,再看了她几息,这才又按了按她的眉心,转身回清风阁。 青羽和青玄看着萧君颜踏着晨光回清风阁。 那矜冷紧绷的眉眼,难得舒展了,整个人看上去虽然憔悴,但眼里分明烁烁有光,嘴角也微微上扬。 一进房间,倒头就想睡。 他要养好身体,护好他的小东西。 可想到林晚熙上一世惨死,他好不容易柔和下来的眸子立马染上阴翳,他坐起来,唤青羽和青玄。 “去查,谁和将军府有过节,列名单给本王。” 他得将那些人都弄死,让那些人再没机会害他的小东西。 “着重查沈家和老四,所有和林将军府还有和王妃有过节的人都列出来。” 他要看到底是谁要置整个林家于死地,他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青羽和青玄看着萧君颜狠厉模样,连忙领命。 “传本王命令,让浮生阁彻查。” “遵命。” 萧君颜这才重新躺下,闭上眼睛,脑海里想着林晚熙,睡去。 林晚熙睡醒时,觉得有点怪。 因为被子里有清冽的冷香,她上辈子对萧君颜太熟悉,这可是他身上的味道。 她揉揉眼睛,鼻子嗅了嗅,眼睛都不想开,软软的伸了一个懒腰,扑通一声又倒在床上。 那床单上的冷香越发分明,林晚熙一个激灵,瞌睡一下醒了,她看了看屋子,赶忙唤星月和星夏。 “昨晚上我睡着王爷可是来过?” 星月和星夏摇摇头,“昨晚上打雷那样厉害,王爷他没来,怎么了小姐?” 林晚熙摇摇头,“那可能是我想多了。” 可那气息明明那么明显,而且雷雨天她怎么睡的那么沉? 但是不可能,萧君颜嫌弃她,抱她都不肯,何况现在他们和离了。 林晚熙啊林晚熙,别再有幻想,也别再撞南墙。 第116章 本王就看一下,摸一下 萧君颜睡到天大亮。 桑影便是在这时候来的,左手拿着装着衣服的包袱,右手提着食盒。 青羽在门外禀告,“王爷,桑影求见。” “不见。” 他要去见他的小东西。 青羽沉默了一下,继续,“桑影刚从暖月阁过来。” “让他等着。” 萧君颜下床,走到柜子旁,拉开衣柜,里面全是这些年他的小东西亲手给他缝制的衣服。 他看着那熟悉的细密针脚,往日特意压下的记忆忽然汹涌袭来。 林晚熙是将军府捧在手里的掌上明珠,十指不沾阳春水,也不会刺绣。 为了给他缝制衣服,她兴致勃勃的找来绣娘学习。 他坐在案牍边看书时,她便坐在窗边认真的学刺绣。 因为生疏,她的手指数次被扎得出血。 她疼得眼泪都盈在眼睫里,委委屈屈的,会邀功似的跑到他跟前,伸出那节被针扎的手指,跟他撒娇,“王爷吹吹,疼。” 他掀眼,分明看到她皱着的眉头,倒是捉过她的手给她吹了。 她很开心。 然后每次扎了手都会让他吹。 其实她也就是想找个理由和他多说说话而已。 可次数多了,他也打击她,“绣工那么差,就不要白白折腾了,想要什么样的绣娘本王都能请来,何须你亲自动手,而且你缝的衣服那么丑,能穿?” 分明那口气不是很重。 可原本盈在她眼睛里的泪珠却是在他话后,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下滴下来,就落在他手背,烫得吓人。 她便收回了手,也不让他吹了。 她耷拉着脑袋,抽抽噎噎的,默默的回到窗边,拿起她的绣具回了她的暖月阁 。 分明是伤心了。 他便瞧着她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他视线里,明明她哭了,他却是连哄人都不会。 过两天,她倒还真给他折腾出一套衣服来,就是针脚差了一些,有些歪歪扭扭的。 可她捧着它像捧着珍宝,跑到他面前邀功,“王爷,这是我做成的第一件衣服,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那日,南国那边传来消息,太子呕血,状况越发的不好,他心情也沉郁得厉害,整个人都是戾气。 他看都没看她手里的衣服,也没看她,只觉得她闹,便淡淡回了一句,“放那吧。” 她却要让他试,说她费了好大功夫才绣好的。 她一直在旁边跟他说话。 他揉揉眉心,便说了一句,“林晚熙,别闹了,你能安静些吗?” 她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沉默几息,她便将手里的衣服放在了柜子里,声音早就没了欣喜,“王爷既然不喜欢,我给你放柜子里了。” 说完眼眶红红的,像做错事的孩子,出去了。 思绪翻涌,萧君颜真想一拳捶死自己。 他翻出那件压在最下面的衣服,细细抚摸那歪歪扭扭的针脚,这是她第一次缝的衣服。 他上一世从未穿过。 换上了,却是意外的合身。 理好衣袍,便让桑影进来。 桑影进来,见了礼,“参见王爷。” 萧君颜的视线却在那个包袱上。 “包袱里是什么?” 桑影看着包袱,常年不苟言笑的面瘫脸难得脸上有了一抹笑,“这个啊,是王妃给我做的衣服。” 萧君颜心一窒,看向桑影的眼神不善起来,眉瞬间压低,声音沉且带着些暗哑,“打开。” 桑影下意识将包袱往背后挪,萧君颜眼神冷冷扫向他,恨不得眼睛能将那包袱给割开。 萧君颜唇线绷直,“打开。” 终究还是败在阁主的救命之恩上,桑影抿抿唇 ,心不甘情不愿的打开。 桑影将食盒放下来。 萧君颜眸子动了动,视线又放在那个食盒上。 檀棕色的食盒上雕刻梅花暗纹,左边盖子处有林晚熙特意挂着的绣着桃花的饰品,彼时她跟他说过那朵桃花摆件,“王爷,我的小名夭夭,取自桃之夭夭里面的诗词,我绣一朵桃花在这里,王爷看到桃花就如能想到我。” 回忆不能细想,此刻一见,便能睹物思人。 桑影见萧君颜锋锐的眼神, 一直盯着那食盒瞧,立马解释,“这食盒是王妃给的,里面装有糯米糍粑,腊肉,桃花甜点和酸辣鸡,王妃说吃不完。” …… 青羽和青玄在旁边听得直冒冷汗。 桑影小子,你能不那么实诚吗?还数得那么认真,你这是拿刀子戳王爷心窝子呀。 果然,桑影每多说一个字,萧君颜眸色便沉一分。 那小东西是真的不在意他了。 以前这些东西都是给他的,可现在,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她亲自做的东西了。 她做给了别人。 等桑影将包袱打开,看到里面的衣服和针线,又刺得萧君颜眼睛一痛。 那针脚他很熟悉。 因为小名夭夭,那小东西格外喜欢桃花,所以她绣的衣服或者帕子都会在收针的时候绣一朵桃花图案。 桑影那件黛色和绛色锦袍上,赫然一朵娇艳的桃花图案。 是他熟悉的针脚模样。 以前独有的特殊忽然没有了,萧君颜艰难的移开眼睛,看向别处。 生平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嫉妒吃醋。 他伸手要去摸,桑影动作更快,立马将衣服往自己怀里拢。 这是桑影这么多年以来得到的,唯一一件有家的感觉的礼物,他很珍视,他看出萧君颜眼里的羡慕,可他并不想让出来。 …… 萧君颜再跨一步,逼近桑影,桑影便后退一步。 “王爷,这是王妃特意送给我的。” …… 青羽和青玄在旁边抹汗,桑影,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捏。 忘记你小命都是王爷给的捏。 还这样刺激王爷。 见桑影将那衣服护若珍宝模样,萧君颜觉得更是扎心。 他又想去揭那食盒的盖子,桑影一弯腰便将那食盒也麻利的拎在手上。 “王爷平日必定能经常吃到,这是王妃特意送给我的。” …… 反正桑影是豁出去了,他也很喜欢这膳食。 一旁的青羽和青玄简直要呕血。 两人朝桑影使眼色,桑影无视,将那食盒和衣服护得好好的。 又是一副不苟言笑的严肃模样。 这小子,平时看着那么机灵,今日怎么愚钝了起来,数次忤逆王爷。 是,不想要命了么? 这些年,在刀尖上舔血,桑影从未好好用过一次膳,从来都是狼吞虎咽,食不知味。 王妃给的一切,让他想到家这个词,他也想热血一回,有个念想。 萧君颜眼里艳羡之色越发分明。 那双眼睛简直要将那衣服和食盒盯出一个窟窿来。 是他活该。 “本王就看一下,摸一下。” 第117章 以后就是陌路人 桑影却是防备起来,越发将衣服护好,并不想给。 萧君颜上前一步,直接将衣服拽过来,抚摸那朵灼艳的桃花。 熟悉的图案,熟悉的针脚,可是这衣服不是做给自己。 桑影见萧君颜紧紧攥着他的衣服,都皱了,连忙着急起来,伸手就去接,“王爷小心些,衣服攥皱了。” 两人一人扯着一头衣服,场面有点儿不受控。 萧君颜视线一直在那衣服上,“桑影,你缺衣服?” 桑影忙点头,眼睛紧紧盯着手上两件衣服,“是挺缺的,何况这衣服是王妃相赠的。” …… “本王给你银票,你去买,这两件衣服给本王。” 萧君颜抚着那朵桃花图案,亦是不放手。 桑影:…… 王爷你能再无耻点吗? 这衣服是王妃送的!王妃送的!王妃送的! 你能有点自觉和节操吗? “桑影有银子,缺的是衣服。” …… “王妃说是送给我的,若是王爷哪天穿上了,让王妃发现王爷将我的衣服截下来了,王爷也不好交代,况且这衣服的尺码是按我的身量做的,王爷要高一些,并不合适。” 桑影想说,所以王爷,你要来做什么啊,当个摆设吗? 不要那么暴殄天物,也别那么残忍好吧。 “何况王妃经常给王爷做衣服,王爷当是不稀罕我这两件的。” 果然这两句话说完,萧君颜就慢慢的松了手。 要是让那小东西知道自己抢了桑影的衣服,她应该会不高兴。 桑影松了一口气,赶忙将衣服又护在自己身前,迅速将衣服装回包袱里。 萧君颜衣服是给了,硬是从食盒里扣下那盘酸辣拌鸡和糯米糍粑,还理直气壮,“那么多你也吃不完。” 他是很久没吃这小东西做的膳食了。 桑影看着萧君颜拿走那两盘膳食,简直心肝都在疼。 桑影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桑影能吃完的。” 萧君颜赶紧将那两盘膳食抽得远远的,“本王说你吃不完。” ……… 桑影很怀疑他的王爷拿权势压人,他赶紧眼疾手快的用盖子将剩下的盖住,护在自己身前。 警惕的看着萧君颜。 生怕最后那两样也没有了。 萧君颜抢得两盘菜,这才面色稍霁,终于是问了出来,“王妃在干嘛?” 桑影瞧着萧君颜脸色不太好,赶紧回答,“卫少主的妹妹来找她,两人相约要去逛集市,王妃说要回将军府。” 回将军府。 那必定是回去告知她家人她已经和他和离的事实。 萧君颜觉得自己心都已经揪到嗓子眼了,他看一眼窗外,雨停过后天气正晴,适合逛街。 “有何事?” “太子殿下频频与永州那边有来信,恐在筹谋大事。” 萧君颜想起在城墙上看到的沈雪的身影和老四的侍卫兵,眸色骤然带冰,“沈左丞和他那大儿子沈峰,你给本王盯好了,找出他们这些年的龌龊,本王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盯着萧藤,随时汇报他的行踪,太子也时刻盯着。” 这些人都是上一世害死他的小东西的人,都得赔命,不得好死。 桑影领命之后告退,小心的搂着那个包袱和食盒,溜得极快,到最后几乎是小跑,生怕萧君颜来抢。 萧君颜眼睁睁看着他拎着那个曾经属于他的食盒和那装着衣服的包袱,跑了出去。 他深呼吸一口气,再次理了理衣袍,迫不及待便去暖月阁。 林晚熙和卫柠聊得正开心,两人天南地北的畅谈。 林晚熙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她觉得自己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也是从重生以后她才明白,好好爱自己是她往后人生之重。 至少能在至暗时刻,不迷失不迷惑,有力量能勇往直前。 任何一种关系都没有爱自己来得牢靠。 “阿熙,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林晚熙正和卫柠一人歪在一张靠椅上,手里拿着甜点慢慢的尝。 阳光明媚了此刻两人的脸,本就是豆蔻年纪,随意的装扮就是最独特的景。 林晚熙摘了一朵绯色海棠花别在发髻上,人彻底放松下来,正是最惬意的时候。 天空被雨水洗过,湛蓝蓝的,几朵蓬松的小白云朵卧在上面,格外的养眼,院子里的各种树木颜色青翠欲滴。 特别是那芭蕉树,最是惹人暇想,林晚熙微躺在长椅上,认真的想了想,“我倒是羡慕那些策马奔腾的倜傥少年郎,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跟你去北漠赛马看落日如何?” 一说到这卫柠就兴奋了,“阿熙,照我说,你这样娇软的美人,去我们漠北,我们漠北儿郎必定喜欢,我们漠北儿郎个个骁勇豪迈,不比上京城的差,都是会疼媳妇的好儿郎。” 林晚熙被她这模样逗笑了,“阿柠,我是去看风景和大好河山的,可不是去看人的。” 说到这,卫柠替林晚熙不忿起来,“照我说,也就是那景王眼睛瞎,放着那么好的王妃要和离,我们打个赌,赌这王爷必定会后悔。” 林晚熙却是很坦然,“是我不要他,这世道离了男子离了旁的人,我照样能活得好好的,况且,以他性子,他和我和离该高兴,断不可能后悔。” 以后就是陌路人。 卫柠不死心,“那阿熙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这个林晚熙倒是认真想起来。 上一世因为萧君颜在桃林救了她,她便韶华倾负,对他一见倾心,抱着嫁他念头过一生,从未看过旁的男子一眼。 要说她,未见到萧君颜之前和旁人亦是有婚约的,只不过当时痴迷萧君颜,那宁国公府的世子,也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自她一心一意要嫁萧君颜,怕她为难,亲自上门问她心意。 当她说出非萧君颜不嫁时,那温润挺颀的翩翩公子笑着祝福她,还从自身上找原因,解了她和他的婚约,未曾让她难堪。 现在想起来,自己当时是有多任性,伤了别人的心而不自知。 想起来,自己当是喜欢温润风趣的翩翩少年郎,知她懂她,对她事事有回应的佳公子。 不再只是一个人的奔赴。 感情,双向奔赴才会有结果。 如此一想,林晚熙便认真的回答,“很简单,两情相悦,主要有共同话题,我是一个喜欢分享的人,希望他能在我沉默时,能温柔的接住我的疲惫,我跟他分享我的喜怒哀乐时,希望他能眉目染平和,能时不时接住我的情绪,而我也能走进他的世界,我希望他很暖,很快乐,也希望他事事有回应,件件有着落。” 而不是像曾经的自己,只一个人奔赴,永远没有人回应。 在爱的世界里形单影只,孤独得可怜。 她说的喜欢,和萧君颜这个人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极端。 萧君颜站在暖月阁门口,听着林晚熙的回答,心一寸一寸往下沉。 第118章 我要走了 他的小东西不要她了,连喜欢的人的特征也和他出入甚大。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温润如玉? 他萧君颜也可以。 倜傥俊逸? 他萧君颜温柔起来亦是可以的。 对她事事有回应? 以前是他为了邪功刻意压制,现在知地知道自己的心意,他萧君颜可以的。 她若喜欢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他都能想办法给她摘下来,只要那小东西,不要离开他。 无心手按刀柄,沉默的看着站在暖月阁门前一脸愁绪和脸沉得彻底的萧君颜。 怕林晚熙还说出什么惊世骇俗戳他心窝子的话,萧君颜推开暖月阁的门。 白而耀眼的阳光铺满院子,林晚熙就坐靠在那满墙绯色海棠花海面前。 听到开门声,她那双若幼兽含灵的眸子带着些疑惑朝他看过来。 一袭碧色纱裙,很慵懒的模样。 头发被她随意梳成一个辫子,全部拢在右侧胸前,用蓝色发带缠绕着,极衬她身上碧色拽地纱裙。 头上别着一朵怒放的绯色海棠花,仿佛全部春色都拢在她身上。 她眼尾还带着些愉悦的笑意。 只不过,看到是他以后,那眼里的笑一点一点消失不见,又变成清清冷冷的神色。 萧君颜一袭黛色锦缎,袖口以金丝线压着祥云暗纹,领口处却是盘绕的腾空蛟蟒,长身立在那里,一如往昔的桀骜不驯。 他透过白而耀的阳光看向林晚熙。 这一眼。 隔了两世。 阳光明媚她的眉眼,她的脸被绯色海棠花和温暖光耀的阳光衬着,特别的生机盎然。 这回眸的一眼。 是他心心念念求了两世的一个回眸。 春风抚她脸庞,袭她鬓发,蓝色发带微扬,衬她若瓷若雪的颜。 他锋锐的眸子见到她的那一刻,全数放下张扬和锋利,倾满温柔,那黑若翟石的眸子燃起一簇灼灼烈火。 见她俏生生的坐在那里,他心里所有的慌乱和无措偃旗息鼓。 她恨他、怪他、冷着他。 都可以。 只要她还活着,他可以变成她口中言笑晏晏,温润如玉,对她事事有回应的倜傥少年。 夭夭,上一世,我对你极尽压抑着情感,让你一腔孤勇全力朝我奔赴。 那么这一世,换我来,抚平你所有的无奈伤痛和绝望。 这一世,我绝不食言。 永远不会再离开你,永远不会让别人有伤害你的机会。 护着你,护着将军府,护着你心里爱着的至亲家人,护着我们的孩子。 萧君颜燃着暗火的眸子直勾勾的摄住林晚熙,带着贪婪,带着失而复得的欣喜。 他的心跳得乱而热烈。 她沐浴在阳光里,他站在阴影下。 小东西,这辈子,我会踏破这层束缚的阴影,站在暖阳下,拥抱你。 萧君颜黑色靴子一踏,向前几步,他站在阳光下,阳光笼罩他一身,暖意袭来。 他刀削若刻的冷颜被润上暖色,第一次,不再是那种骇人的凉意。 林晚熙和卫柠因为这个开门声,齐齐向门口看去,谈笑风生戛然而止。 不知是不是林晚熙的错觉。 她看萧君颜的那一眼,分明看到他眼里肆无忌惮毫不压制的炙热之意。 这样炙热的眼神是她上一辈子的梦寐以求和痴心妄想。 林晚熙撞入他燃着烈火的眸子里,那里面的炙热有焚烧她的趋势,她赶忙垂下眼睑,手指捏了一下纱裙。 今日心情好,早上洗漱完,林晚熙便让星月拿了她的寇丹来,涂了指甲,指甲上的寇丹越发衬得她手指纤白。 萧君颜直勾勾的看着林晚熙,见她躲过自己的视线他心里一窒。 前世的种种记忆翻滚,煎熬和凌迟他的心,他喉咙微滚,声音沉且暗哑,带着克制,唤了一声,“林晚熙。” 林晚熙抬头,看向他的脖子,果然那里绑着白纱带。 “嗯,我在呢,王爷有事?” 萧君颜却忽然扬了唇角,再唤了一声,“林晚熙。” 林晚熙有点莫名,还是嗯了一声。 萧君颜眸光微闪,眼尾瞬间晕了红,声音带着些哽意。 “小东西。” 林晚熙心一跳,也不知道这萧君颜怎么回事,两辈子都喜欢唤她小东西,前世她还极力反抗过,说自己并不小。 “我哪里小了,分明就不小的。” 那时候萧君颜难得一笑,拿手揉了揉她的头顶,“林晚熙,你永远是本王的小东西。” 见林晚熙没有应,萧君颜有点急,再唤了一声,“小东西。” 林晚熙捏着裙摆的手指紧了紧,漫不经心“嗯”一声。 萧君颜的心一点一点松下来。 他再次直勾勾看着她,唤了一声,“夭夭”。 林晚熙简直是秒抬头,有点懵懂和愣的看着萧君颜。 上一世他从未这么叫过他,现在他竟然知道她的小名叫夭夭。 她没应。 萧君颜却急了,想到大雪纷飞下,他一声又一声的唤她,她只是沉默的靠在他胸口,不发一言。 他眸子带慌乱,急急又唤了几声夭夭。 林晚熙实在不知道这萧君颜一大早起来受了什么刺激,她叹一口气,嗯一声。 林晚熙觉得,自己要是不回答他,他能一直喊上一天。 终于得到回应,心里那点执拗的执着终于得到她的回应,这一切都在告诉他,这是真的。 他竟然笑了一下,身上寒意尽退,颇有些风光霁月的俏公子模样。 林晚熙,你知道吗,上一世,无论我怎么呼唤,唤你林晚熙、小东西、夭夭。 喊得我喉咙沙哑,你都冰冷的躺在那里,不会睁开眼睛,从未有过回应。 萧君颜抬头看一眼蓝天白云,再看一眼阳光下的林晚熙。 心里的满足感一点一点将他填满,萧君颜抬脚要往里走时,林晚熙慌忙抬手,“王爷止步,王爷可是有事情交代?是在催我搬离吗?” 萧君颜的脚步就僵在那里,他慌忙出声,“没有,本王没有要催你走。” 萧君颜到底是顿住脚步,心如针刺般难受。 他眼里带着祈求,“林晚熙,不要走。” 林晚熙却是站起来,先理了一下裙摆,告诉了萧君颜一个残酷的事实,“王爷,我们已经和离了,现在是陌生人,我会走。” “林晚熙,本王喜欢你,你不要走好不好?” 林晚熙却是看了一眼自己染的寇丹,颜色浓稠,格外昳丽,甚是好看。 以前只围着萧君颜转,为方便给他做饭,她从来没想到过要涂寇丹,这些小女儿家爱美的心思都没有注意到,彻底的迷失了自己。 再加上沈雪在一旁打击,上一世都没染过寇丹的。 原来打破束缚以后,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学会爱自己,取悦自己以后的感觉是那么令人愉悦。 她还有很多有趣的事情没有体验。 这一世,只想悦己,只想任性妄为,只做自己。 林晚熙抬起眸子,很恬静也很平和,带着点释然和骄傲,“可我不喜欢你了,我要走了。” 第119章 她以后婚嫁自由 她说得认真,他听得揪心。 萧君颜忽然觉得今日的阳光过分刺眼,那个只会黏着他的小东西,那么迫不及待要离开他。 他快步上前,卫柠却拦在林晚熙前头,“我大哥约了我和晚熙去逛集市,晚熙,想来你也是好久没去逛集市了,走,我们去逛逛?” 林晚熙低头,看着自己指甲上的寇丹,越看越觉得心情舒畅。 她朝卫柠甜甜的一笑,回了一句好。 风华正茂的年纪,何必画地为牢,给自己那么多束缚,随心就好。 是啊,她是很久没有逛集市了。 上一世以萧君颜的喜怒哀乐为自己的喜怒哀乐,给他做膳食缝衣服,围着他转,他从未陪自己逛过一次集市。 一次都没有。 他总是忙,所有的事情都比自己重要,连陪她逛集市的时间都没有。 她都央求过他好几次,他都没点头,她那时就强迫自己要懂事。 可她也才十八啊。 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正是喜欢热闹的年纪,可她呢,为一个男人,为所谓的爱情,彻底的迷失了自己,竟是连寇丹都未曾染过。 重生以后,遇到沈雪和萧鸣,只想将他们赶快弄死。 现在他们终于死了,自己又和萧君颜和离了,一切都在朝期望的方向发展,生活当真都变得美好起来。 还不够。 她要以最好的姿态丰富往后的人生,所以她拉了一下卫柠的手,“阿柠,你等我一下,我换一套衣服,重新化个妆。” 不再因为讨好任何人而穿自己并不心仪的衣裙,而是因为自己喜欢,因为自己对生活积极的态度 。 卫柠打趣她,“我们阿熙天生丽质,无需装扮亦是集市上的好颜色,今日集市上的少年郎们算是有眼福了。” 萧君颜神色紧绷得厉害,他视线一直在林晚熙的身上,可是那小东西对他视而不见。 就是在他开门时,回眸看过他一眼,从他进门到现在,她都没再看过他。 一次都没有。 青羽、青玄和无心看着站在暖阳下的萧君颜,见他紧绷着脸色,巴巴的看着王妃。 青羽和青玄感叹,真是调了个转。 这样求关注的眼神,以前每天他们都能从王妃脸上看见。 可现在王妃还是那个王妃,甚至比以前美得还要张扬些。 就连那手上的寇丹,颜色都是极其的艳丽好看。 离开了王爷,王妃好像找回了自己,美得越发恣意。 萧君颜敛眸,眼神不善的看向卫柠,“卫陌在哪?” 卫陌要敢陪他小东西逛集市,他就敢削了他。 卫柠看向着急的没边的萧君颜,忽然觉得心里痛快,这样好的阿熙,这眼睛得瞎到什么程度,得对阿熙多不好,才能让阿熙主动提出和离。 “我大哥就在集市上等着我们。王爷,阿熙已经和你和离了,她以后便婚嫁自由了,你也管不着,我告诉你,我有两个哥哥,阿熙不喜欢大哥,我还有一个二哥,我要尽我所能让阿熙做我嫂嫂。” 卫柠真的是为朋友两肋插刀,这刀都插在萧君颜心窝子上了。 萧君颜被卫柠气的。 他阴恻恻的警告卫柠,“林晚熙是本王王妃,谁敢娶她,本王能让他好过?你那大哥他敢?” 恰在此时,林晚熙也出来了。 上身蜀锦淡绣浅蓝色的背心,背心的领子和衣边都绣有红梅点缀。 里面是一件茶色的长袖,下身一条月白百褶长裙,上面绣有粉色的风信子花,腰系同色系带,梳了一个飞天髻,斜斜插着一根玉白的簪子。 简单又朝气。 林晚熙看向卫柠,“走吧,去逛集市。” 倒是真把萧君颜忽视了一个彻底。 见林晚熙当真要出门,萧君颜急了,“本王陪夭夭去。” 林晚熙头也不回,“王爷很忙,我知道的,不必了,况且王爷一出现在大街上,百姓无不恐慌跪拜,如何还能逛集市?而且,我们已经和离,没必要。” 就和离那两个字就把萧君颜堵得死死的。 他是真后悔,前日怎么就把和离书给了这小东西呢。 萧君颜眼睁睁的看着林晚熙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待人看不见了,萧君颜才狠狠捶了自己一拳,真是混账。 青羽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 “王爷 ,南国那边来消息,太子殿下状况愈发严重了。” 萧君颜捏了捏眉心,再看一眼自己身上的锦缎袍子,那小东西都没看一眼。 “你和青玄,再调幽灵阁的杀手们,护送鬼医去南国,务必将太子殿下治好。” 青羽听萧君颜这话有点意外,“王爷不一起去?” 萧君颜看着整个花开荼蘼的暖月阁,摇摇头,“鬼医医术高明,又是王妃师父,本王信得过,本王要留下来追回王妃。” 梦里的前世,自己曾无数次抱着睡着的小东西回到暖月阁,就是甚少在暖月阁过夜。 现在他都能记得那小东西早上醒来时因为不是睡在他的清风阁而可惜懊恼的模样。 他再不追回来,他的小东西就真与他背道而驰,渐行渐远了。 “收拾好东西,去通知幽灵阁,护着鬼医,立即出发,有事给本王传信。” 青羽又担心,“我们都走了,谁在王爷身边伺候?” “调两个杀手过来,再说,不是还有桑影和扶苍么,他们一个东厂掌印,一个禁卫军统领,能成事。” 那么重要的事情,萧君颜自己不能去,肯定会调身边得力的暗卫。 上一世就因为自己没有在小东西身边,她被欺负得那么彻底,这辈子,他再不会离开她的身边。 而且,他要揪出背后害死她和将军府的人,他定要将那些人挫骨扬灰。 林晚熙说是去逛街,其实想出城去萧君佑的马场看看。 萧君佑韬光养晦,私自养了许多马匹,被萧鸣因为嫉妒之心下药,全部的马匹都患了病,奄奄一息。 她上一世记得那马场的位置,她想去看看,若能救了那些马,让赤烈卫偷偷将这些马转移,以后能有大用。 最主要,她不想让萧君佑好过。 私养马匹,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就是想夺储君,当皇帝,她就要破坏他的所有计划和谋算。 而且,过两日就是春猎,萧君佑因为被萧鸣死前告一状,正不得宠。 在春猎上必定会想好好表现,重获皇帝的信任,现在马匹病着,他没有多余的心思在这上面,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集市上很热闹,因为出来得早,还能看到各种卖早点的铺子。 两个小姑娘如春日里最耀目的娇花,卫柠样貌亦是极好的,当初只是因为被抓了,瘦脱了相,现如今吃回来了,恢复了本来的样貌。 萧君颜易了容,沉默的跟在她们的背后。 便见他的小东西,自出了府门,便像脱离囚笼的小鸟,那嘴角和眉眼的笑就没收过。 小姑娘家的那种烂漫和天真便都释放了出来。 第120章 旁的男子休想 还是个爱吃的。 一出来,就买了上次坐马车时的那种烧饼,只咬了一口,便是满足得眯了眯眼,笑得那唇畔的梨涡浅浅的现出来。 暖阳笼在她的身上,她站在喧嚣的集市上,裙摆微扬,透着早上阳光渲染,萧君颜能清晰看到她脸上莹白如玉的肌肤上那细细的绒毛。 因样貌太过出挑,娉婷娇俏,林晚熙很快便成为集市上最夺目的景。 路过的百姓,不管男女老少,都要回头看上一眼,有胆子大的,更是毫不吝啬的赞美,“姑娘,当真是长得好看,像天上仙女似的。” 萧君颜忽然很想上去将人藏起来,心里不断的泛着酸。 为何之前她和自己成婚那么久,自己就没陪她逛过一次集市? 那时候她也饱含期待的央求过他的,可他那时候沉迷在血海深仇中,让她懂事一点。 现在她懂事了,懂事到可以一个人来逛,完全不需要他了。 你怎么就那么混蛋。 萧君颜默默的骂了自己一顿,也去那个卖烧饼的摊子买了一个烧饼。 犹记得,上次她替他挡剑时,买了三个烧饼,往怀里揣,生怕自己去抢她的饼来吃,当时他还笑她,就两个烧饼,她至于吗? 原来她那时候就存了要离开他的心思,那烧饼即便中了箭她依然护得很好,是真的不想给他吃。 摊子上的老大爷将烧饼递给萧君颜,萧君颜直接掏出一张千两银票,递给老大爷。 老大爷眉心一跳,“一个烧饼,五文钱,用不了那么多。” 这么一张银票他卖几辈子烧饼也赚不回来的。 萧君颜愣了一下。 他极少出来,吃的穿的以前都是林晚熙给他准备好。 没遇到林晚熙之前,他像暗夜里的恶鬼,躲在冥山练邪功,功成以后便是提剑四处杀人,当了王爷以后,有青羽和青玄伺候。 “五文钱?” 老大爷点点头,眼瞧着林晚熙走远了,萧君颜将那银票拿回来,在兜里又摸出了一个大元宝。 “就刚刚那位姑娘,以后她来买烧饼,你别收她银两,这银子不用找了。” 老大爷看着萧君颜指向林晚熙的方向,老大爷笑了笑,“你说那位姑娘啊,那姑娘自小喜欢我这的烧饼,隔三差五要来买的,就是有段时间很久没来了,今日再见,她心情挺好。” 萧君颜沉默的嗯一声。 老大爷刚想说,若今日他没有小银钱,他可以不收他的银两,这金元宝太多了,他不能收,下次出来他记得带上就可以。 再抬头,便见萧君颜走远了,那大元宝就放在摊子旁边。 老大爷追上去,“公子,留步,公子。” 萧君颜摆摆手,加快脚步,老大爷只能作罢。 林晚熙和卫柠也真是能逛的。 胭脂水粉铺子、首饰铺子,成衣铺子都逛了个遍,也买了不少。 无心和星月星夏手上都拎满了。 这一逛就逛到了上午,两人直接上了香满楼,要了一个包间。 萧君颜就坐在隔壁包间,竖着耳朵听林晚熙的声音。 林晚熙倚窗而坐,支开窗子,看一眼外面的烟火,感叹,“我是好久没出来逛集市了, 没想到那么热闹。” 卫柠也赶紧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点点头,“谁说不是呢,被萧鸣那恶贼关了几年,我都快要憋疯了,阿熙,说真的,下次我回漠北,你跟我一起去吧?” 林晚熙摇摇头,“现在还不行,我还有事情要做呢,等我将这边的事情做完了,再去找你可好?” “你都和离了,还有什么事情?” 林晚熙拿起桌子上花纹精致的茶杯抿了一口,“等下我要出趟城,你先回去吧。” 卫柠立马来了兴致,“出城干什么啊?” “城外面有一个地方满山开遍山茶花,我想去看看。” 卫柠拧了一下秀眉,“阿熙,一个人出城多危险,我陪你。” 自从卫柠亲自出头,揭发萧鸣的罪名,林晚熙便知道卫柠是一个正直且豪爽的姑娘,是世上难得的活得自我且不惧怕旁人眼光的人,她很喜欢她这直爽的性格。 卫明明知道如此出头,会毁了名声,毕竟被俘几年,会影响她以后婚嫁,可她还是义无反顾要出头惩罚恶人,这样好的姑娘,她林晚熙是很喜欢的。 转移马匹这样嫉恶如仇的事情,按卫柠的性子必定会感兴趣,林晚熙没打算瞒。 萧君佑是个坏的,又狼子野心,当今皇上也是个昏庸只图享乐的,若要扶值新的帝皇,有漠北军的支持,事半功倍。 且那卫陌也是一个磊落坦荡的,因为卫柠的事情本就记恨着皇帝,她们有共同的敌人。 林晚熙回了一声好。 况且那满山遍野真的开满了山茶花,开得绚烂荼蘼,她都喜欢,同为姑娘的卫柠必定也喜欢。 两人吃过午饭,林晚熙让星月和星夏先回王府,让无心和陆霄暗地跟着。 卫柠自幼在漠北长大,性子野得很,骑马射箭样样精通,难得今日天气晴好,卫柠兴致勃勃,“阿熙,不如今日我们骑马去?” 好久没跑马,卫柠浑身痒痒,那么好的机会,她并不想错过。 林晚熙特别不好意思,“可骑术很差啊。” 卫柠眼神一亮,“阿熙,那你想不想学骑马?” 小时候身体不好,林晚熙想奔跑都难,何况说骑马,她自然是想的,重活一遍,她想勇敢尝试没体验过的事情。 看鲜衣怒马的少年郎骑马疾奔,她亦是羡慕的,林晚熙双眼发亮,点点头,“想的。” “我大哥,卫陌,漠北军少主,厉害得很,自幼骑射精湛,阿熙,改日,我让我大哥教你?” 卫柠还在孜孜不倦的推销自己的两位哥哥,她可太稀罕林晚熙了,想着她能当自己嫂嫂,自己便能将她带到漠北,天天和她在一起了。 林晚熙点头,好。 反正她还有事要找卫陌的,到时候卫柠在场,也挺好。 隔壁的萧君颜听到林晚熙说好,心都沉到潭底了。 想要学骑马有何难?卫陌那家伙的骑术能比的上他? 要学也是他萧君颜教。 卫陌,还有旁的男子,休想。 第120章 有灼灼红梅的玉佩 两人用完午膳,便朝城门外而去,无心按照林晚熙的吩咐,去弄了一匹马来。 卫柠本就在漠北长大,骑马娴熟得很,但是林晚熙临前一想,觉得不妥。 她是去探点的,可不能那么张扬,她便让无心换成了马车,林晚熙抱歉的看着卫柠,“下次我们找个时间再骑马。” 卫柠摆摆手,倒不觉得有什么,“过两日便是春猎,到时候我带着你骑马。” 一说到春猎,卫柠便来了劲,“阿熙,你有骑装了没有?” 林晚熙想起之前跟二哥讨的,点点头,“我二哥给我准备了。” “那两日之后我来找你?” “好。” 两人坐上马车,往城外而去,快到时,林晚熙让无心停车,两人下来,林晚熙让无心先去探路,她拿出两张面纱来,给她和卫柠两人戴上。 “我们还是遮一下,免得等下被人认出来。” 林晚熙可不想拖累卫柠,小心一些自然是好的。 无心去探了一下路,便回来禀告,“前面有一个大马场。” 那就是了。 “有多人看守吗?” 无心点点头,“有。” “能不能想个办法让我看看那些马?” 无心冥思了一会,“王妃等一下,你和卫姑娘先去隔壁山赏一会花,那边果然如王妃所说,满山遍野开满红山茶花,浪漫至极,无心去办。” 无心可是知道他们那无所不能的阁主跟在后面的,有阁主出手,什么事都能办成。 卫柠眼前一亮,“真有山茶花,那我们去看看?” 骑马紧跟其后的萧君颜看着林晚熙和卫柠往旁边山而去,便交代伏天,“你去暗中护着王妃她们,此处是老四的马场,恐被太子的人知道,怕有暗卫和埋伏,把人护好了。” 伏天一身黑色杀手劲服,蒙着面,点头后快速隐匿于丛林中。 萧君颜给自己戴了一个鬼面,又是幽灵阁阁主的模样,连身上的冷香亦换成了檀香,无心出来,见到他行了一个礼,“王爷。” 萧君颜亦是一身的黑色箭袖杀手服,衣服熨帖在挺括的身躯上,冷俊肃杀,他负手而立,看远处延绵的群山。 “王妃怎么会知道老四的马场在这?” 无心低头,“王妃未曾告知,只跟卫柠说此处开满红艳艳的山茶花,她们来赏花,可王妃刚刚让无心想办法让她进马场。” 萧君颜早就查到萧君佑私养马匹的事情,本打算将他这些年私养的马匹劫了,为以后南国太子登基,一统天下做准备。 没想到萧鸣嫉恨萧君佑,放药将马匹药倒了,原本的上千匹彪马现在都是病怏怏的。 “既然王妃想看,便让她看,跟本王走。” 有他在,这还不是小意思。 小东西莫不是也看上了萧君佑的马匹? 有萧君颜出手,看守马匹的人和周边暗卫很快被处理掉。 林晚熙和卫柠往旁边山峦走去,别说,刚跨进另一座山头,满山遍野的烂漫的红山茶,红艳艳的簇拥枝头,又被绿叶点缀,在白晃晃的阳光下,格外的绚烂。 山茶花开得荼蘼,群山环绕,树木葱茏,蓝天白云,景致真的不错。 “哇,真有漫山遍野的山茶花。” 风一吹,满山遍野的花海掀起花浪,有一种别样的烂漫。 林晚熙俯身,嗅了嗅最近的一朵开得热烈的山茶花,花瓣一层又一层,绽放枝头,看着让人赏心悦目。 随后林晚熙折了一朵,轻轻别在卫柠发上,满意的看了看,“好看。” 卫柠不禁感叹,“以后哪家公子要是为我种上几个山头的花,我卫柠非要嫁给他不可。” 姑娘家就没有不喜欢花的,林晚熙便也随声附和道,“就是,哪家公子肯为姑娘那么上心,必定是一个懂得热情和浪漫的,值得托付。” 卫柠打趣道,“阿熙,要有男子为你种满满山头的花海,你会不会心动?” 林晚熙难得放松,给自己也摘了一朵山茶花,别在发间,这才回答,“也许吧。” “那你喜欢什么花?” “白玉兰,芍药,还有这山茶花,也是不错的。” 守在暗处的伏天眸子难得动了动,随即眸子亮起来,他要告诉他们家阁主。 他听青羽和青玄说了,他们王妃要和王爷和离。 今日跟着阁主出来,阁主的眼神就没从王妃身上移开过。 一路上抿着唇,脸色崩得紧紧的,想靠近又不敢,伏天觉得阁主莫名有些可怜。 林晚熙看花开得那么好,干脆兴趣大发,倒是编起花环来。 戴在头上的花环。 两个小姑娘玩得好不乐乎,都在编织花环,谁还不是个小姑娘,谁又能不爱美呢。 意外发生的时候,林晚熙手上还拿着刚编好的花环要往头上带。 有两枚箭矢朝着林晚熙和卫柠射过来。 伏天和暗处的陆霄眉头狠狠一跳,两人同时,发出飞镖,将那两枚箭矢击落。 卫柠觉察到也连忙抓住林晚熙躲在一旁一个大树后,“有人要杀我们。” 林晚熙握了一下卫柠的手,“莫怕,有人暗中护着我们。” 不一会,林晚熙便听到了打斗声,她伸头看去,只见陆霄还有另一个黑衣人在对付一群杀手。 瞧了一会,那名头领功夫明显不敌,被伏天挑开了衣摆,一块白色中间嵌着一块红梅的玉佩,落入林晚熙眼中。 林晚熙死死的盯着那块玉佩,神色瞬间冷下来。 那块玉佩她认得,死都不会忘记。 前一世她的大嫂,怀胎七月被歹人奸杀一尸两命时,手上攥的就是那块玉佩。 因为特殊,那朵红梅镶嵌玉中特别晃眼,林晚熙一眼便记住。 事后她查过,却是怎么都查不出来。 林晚熙想起前世她的大嫂平白无故承受那么多的痛苦,恨意漫上来。 即便人人都在传大哥投敌叛国,人人不耻,可她的好嫂嫂听到一次反驳一次,说她夫君为人皎洁若月,正直坦荡,绝对不可能是投敌叛国者。 人人劝她喝堕胎药,流掉孩子,只有她坚持要给她哥哥留下一个有他血脉的孩子。 默默的安慰和陪伴她那眼睛都要哭瞎掉的母亲。 心里恨意翻涌。 背后之人竟是如此歹毒,要将林家赶尽杀绝,嫂嫂可是怀胎七月,却被折辱致死。 林晚熙手上抓着的老树皮将她手都恪出了血痕。 现在凶手就近在咫尺。 可他蒙着面,她根本不知道是谁。 第121章 本阁主像是缺银子的人? 林晚熙顾不得想那么多,现在她只想看清这个人的面目。 她得将这个人以最短的时间杀了或者问清楚,不能让他生出一点害她嫂嫂的歹心。 恰此时旁边有黑衣杀手往这边来,卫柠交代林晚熙藏好,便去对付杀手。 林晚熙眼里若有冰棱,她死死盯着那个黑衣人,趁着无心和他交手的时间,捡起地上一根细长的棍子,冲到那人身边,去撩他的面巾。 无心没想到林晚熙会突然跑出来。 要是王妃有事,他肯定要被阁主剁了。 黑衣人眼里露出狰狞的光,见跑出来一个女人,立马举刀朝林晚熙砍。 萧君颜一出现在现场,看到的便是这么惊心动魄的一幕,他瞳孔微缩。 也顾不得许多,萧君颜立马动用邪功,一跺脚,那黑衣人被震开,可一个掌风朝林晚熙劈过来,林晚熙被掀得向后倒去,她后背刚好有一个很尖的木桩。 萧君颜立马飞身上去搂住林晚熙,垫在她下面,将她护在自己胸膛。 林晚熙的棍子掀开了那人的面纱,只看了一眼,可那张脸陌生。 她没见过。 下一秒,她跌进一个满是玉檀香的怀抱,她清晰的听见树桩没入皮肉的声音。 男人搂着她的腰,护着她的脖子,小心翼翼的拥她入怀,随后,林晚熙听到一声闷哼。 对面男子见面容被窥探了去,立马投了一个烟雾弹,逃逸。 林晚熙对上萧君颜那张鬼面。 萧君颜却将她搂着侧翻了一圈,稳稳垫在她下面。 “幽灵阁阁主?” 男人却是顾不得自己,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沉着嗓子问她,“伤着没有?” 林晚熙立马起来,眼里闪过担忧,刚刚她听到有东西扎进他皮肉的声音。 “我没事,阁主如何了?” 说完林晚熙伸手去摸他的背。 血染红了她的手。 她吓了一跳,蹲下来,带着着急,“阁主,你受伤了。” 萧君颜瞧见她眼里的忧色,心却是一松,忙安慰,“无事,本阁主再重的伤都受过。” 林晚熙这才看向刚刚她差点要摔倒的地方,那个尖利的木桩,断了一截。 林晚熙瞬间更是担忧了,那双灵气的眸子全是担忧和无措的神色,“不好,那木头怕是断在了阁主皮肉里,要马上取出来。” “姑娘在担心我?” 萧君颜干脆仰躺在地上,黑眸锐利,看向林晚熙 。 她刚编好的那个山茶花环戴在她头上,艳丽的山茶花衬得她肌肤更是莹白若瓷,像是遗落人间的精灵。 她跪坐在他身旁,墨发微垂,扫过他黑色锦缎。 眸子也敛下来,那排浓密的睫毛卷而翘,因为担忧和紧张,微微颤动。 林晚熙脸色严肃起来,“这可不是开玩笑,感染了,严重是要命的。” 林晚熙将手伸到他后背脖子以下探查伤口,微俯身。 她的长发自胸前倾泻下来,发尾扫在萧君颜下巴上,微痒。 他看着她微愠的神情,怔了一下。 那日发簪刺入他的脖颈,她双手染血,她眼里清明无一丝忧色。 现如今他以幽灵阁阁主的身份受伤,他在她眼里见到了期盼已久的担忧。 “我扶阁主起来,找一个地方,立马将那木头取出来。” 说到底,他也是为她受的伤。 萧君颜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低沉的“嗯”。 花环有点歪,林晚熙将人扶着坐起以后,萧君颜很顺手的替林晚熙将那花环正了正。 “花环歪了。” 两人距离近在咫尺,林晚熙微跪着,萧君颜坐着。 林晚熙的视线就在他那喉结上,喉结凸出,轮廓分明。 她的发垂下来,微风一吹,抚蹭着萧君颜的斓袍。 林晚熙意识到两人距离过于暧昧,连忙向后退了退,行了一个淑女礼,“多谢阁主救我受了伤。” 萧君颜看她后退动作,手收回来,露出点痞气的调侃,“那姑娘打算如何报答本阁主的救命之恩呢?” 林晚熙抿抿唇,脸有些红,囧的,“那我给阁主赔银子?” 萧君颜呵一声。 “本阁主像是缺银子的人?” 林晚熙头脑甩出一个问好,“?” 谁知道这种高深莫测,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缺什么呢。 上次这位神秘莫测的阁主说过要幽灵阁出手,酬金得以城池计。 林晚熙难得调侃一句,“阁主看着像是有金山银山的人。” 林晚熙已经从身上将药瓶拿出来,走到他身后,先给他止血,“那阁主缺什么?千万别那么俗套,要我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啊,我可做不到。” 衣服被她从身后扎破的伤口处撕开,她的手触碰到他的伤口,是温软细腻的触感。 萧君颜整个身子瞬间僵直了一瞬。 随后,萧君颜嘶一声。 其实也不痛,以前的刀伤、砍伤他都经历过,比这可怕的时候多了去了。 可他就是像在这小东西面前脆弱一下。 “很疼?” 果然小东西停下手中的动作,问了一句。 “嗯。” “那阁主还来替我挡?我既然出手了就做好受伤的准备。” 林晚熙只想看一眼那人的样貌,她留有退路的,手里也有致晕药粉。 “姑娘雪肤腻理,若被这木桩子戳了,岂不是更疼,还会留疤,本阁主如此皮糙肉厚的都觉得疼得慌。” 林晚熙没说话了,给他吹了吹伤口,便开始止血。 “阁主可带了手下来?” “嗯,带了伏天,怎么了?” “这木渣子进了皮肉,等下让你手下给取出来,倒也不深。” 萧君颜眸子微闪,“姑娘不能帮着本阁主取?” 林晚熙已经走到他面前,将药瓶递给他,“要取木渣子,必要宽衣,于理不合。” 萧君颜见好就收,嗯了一声。 “为何突然从那树后跑出来?” 林晚熙已经站起来,看刚刚打斗的战场。 卫柠和伏天陆霄他们都去追人去了,现在只剩两人在这地方。 “刚刚那个人身上有一块特殊的玉佩,此人对我很重要,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想看一下他的样貌。” 竟然是仇人? “是何玉佩?你给本阁主说说,或许本阁主见过?” 她的仇人,他也想替她屠了。 林晚熙想想也是,这幽灵阁主神出鬼没,神通广大的,或许见过也不一定。 “是一块上好的和田玉,里面镶嵌有一朵红灼的梅花。” 这倒是有明显的特征。 恰在此时,卫柠和伏天他们回来了。 一回来伏天便禀告,“阁主,全部人都抓到,无一遗漏。” 卫柠一见林晚熙慌忙上前查看,“阿熙可有受伤?” 林晚熙摇摇头,“你呢?” ““我也没有。” 两人同时松一口气。 林晚熙听伏天那么一说,立马上前问,“是所有人都抓到了吗?那个身上有梅花和田玉的人可有抓到?” 一听到这,伏天拿出一块玉佩递到林晚熙跟前,“姑娘说的可是这个?” 林晚熙眼前一亮,接住玉佩,“正是,他人呢?” “服毒自尽了。” 林晚熙攥着那块玉佩,“居然服毒了?” “姑娘要看的话我去将尸体给姑娘弄来。” 林晚熙有些失神,“好。” 上一世,她回将军府看到嫂嫂时,嫂嫂只剩一口气,手里攥着这枚玉佩,说了一句“位高权重”人就没了。 侮辱她的人必然在朝堂上身居高位,只手遮天,这样成色的玉佩或许只是传令用。 刚刚那个人她从未见过,不过倒是可以描下他的画像,慢慢的查。 林晚熙这才记得萧君颜身上的伤,对伏天交代,“你们阁主受伤了,背后皮肉进了些木屑,你先帮他取下来。” 萧君颜一直看着林晚熙,见她眼里的光有一瞬间是完全黯淡下来的,那神情像有一瞬间的绝望,随后便是狠意。 “阁主先在这包扎伤口,我去马场里看看。” 第122章 浮生阁阁主 林晚熙说完想将玉佩收起来,萧君颜看了她一眼,被她眼里那忽然黯淡和悲恸的神情刺了一下,“把玉佩给本阁主看看,浮生阁亦是本阁主的,本阁主替你查这玉佩的出处。” 这下林晚熙和卫柠面面相觑,随后都震惊的看向他。 “浮生阁?” “嗯。” 林晚熙杏目瞪得大大的,“你别说你还是浮生阁阁主?” 瞧见林晚熙那好奇震惊模样,萧君颜脊背又挺直一些,还顺手理了理袖子上的褶皱,“怎么,不像?” 林晚熙将他从头到尾看一遍,是个狠人。 林晚熙点点头,“像的。” 随后将玉佩递给他,“那阁主要什么报酬?” 林晚熙有点紧张的攥着自己的衣摆。 那可是浮生阁。 浮生阁是闻名天下的情报收集机构,买卖和探查消息最是厉害。 想要买一个消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 传言那阁主也是一个神秘的,无人见过真面目,功夫亦是高不可测。 若要买消息,则必须要给出相应的报酬和筹码,甚是神通广大。 上一世她嫂嫂过世,想找浮生阁,没有门路和联络人,都寻不到,到死都没能找出害死嫂嫂的凶手。 林晚熙小声嘀咕一句,“我还以为浮生阁阁主是一个小老头呢。” 萧君颜攥着那枚玉佩,眼里掠过浓重的阴影,他上一世没在小东西身边,竟然那么多人要害她么。 一听到林晚熙那句嘀咕,萧君颜又抬眸看一眼林晚熙。 她正在把头上的那个小花环拿下来,检查花有没有坏掉。 “怎么,见到浮生阁阁主是个玉树倜傥的俊俏少年,林姑娘质疑本阁主的能力?” 林晚熙理花的手一顿,连忙摆摆手,“啊,不是不是,自古英才出少年嘛,阁主年纪轻轻竟然是幽灵阁和浮生阁的阁主,能让我遇见,实乃我的荣幸。” 林晚熙呵呵笑两声,“荣幸至极。” 也许是老天见她上一世太惨了,这一世让自己遇见这么一位厉害的人物捏。 伏天听到林晚熙的话紧张的看着萧君颜,慌忙绕到他背后给他查看伤势。 一看便知道必定是为了护住王妃才受的伤,不然以阁主的功夫,鬼都近不了身,何况会受伤。 萧君颜听到她这奉承的话,受用至极,“报酬嘛,林姑娘自然也是要给的,等本阁主想好了再告诉姑娘。” 林晚熙倒是严肃起来,“这玉佩的主人或许是朝堂上某位位高权重的人,阁主也可以往这方面查。” 萧君颜盯着那块玉佩,眸子微闪,点头,“好。” 林晚熙便拉着卫柠进了马场。 马场里的人都被伏天和陆霄还有萧君颜换掉了,现在都是萧君颜的人,所以林晚熙便走到就近的一个马厩旁。 一匹马没什么精神气的睡在地上,眼睛半眯不眯的。 抬眼看去,竟然所有的马匹都是这样的模样。 林晚熙蹲下来,仔细的查看,一番功夫以后找到病因,便起身拉着卫柠出去。 再出来时,萧君颜已经包扎好伤口。 林晚熙到底还是过意不去,“谢阁主出手相救,就是不知道阁主今日为何出现在此?” 萧君颜站起来,身量修长,挺括的身躯掩在修身的黑色杀手服里,隐约瞧见躯体的结实和线条,充满力量感。 手腕上是黑色皮质束袖,脚上是黑色马靴,一身的黑,巍峨挺颀。 右手执一把寒剑,那头乌压压的发,用一个简单的白玉冠束着,再戴上脸上那骇人的鬼面,气势和存在感实在是强得很。 他转过身,看向林晚熙,“本阁主和那四皇子萧君佑有仇,来瞧瞧他私养的马场,收集证据。” 原来如此。 “巧了,我们的仇人居然一样,今日多谢阁主。” 林晚熙翦水秋瞳瞥向他背后伤口,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我先回去了,阁主随意。” “嗯。” 见林晚熙很少对上他的视线,萧君颜试着开口,“姑娘可是觉得本阁主的鬼面吓人?” 林晚熙顿住脚步,回头,这才对上那张鬼面,倒是诚实的点了点头,“嗯,确实,不是传言幽灵阁阁主桀骜不驯、倜傥英俊不可方物,是天底下难得的美男子,阁主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萧君颜一步一步走近她,直到走到她面前,眸子落在她脸上,“林姑娘想看?” 只要你说想,我便揭下鬼面,让小东西看过够。 林晚熙倒是出乎意料的摇摇头,这样神秘莫测的狠人,她还是不要见真面目的好。 都说这阁主喜怒无常,不是个好相与的,若是那天他心血来潮要杀了自己灭口,那她岂不是亏。 “不想看。对美男子没兴趣。” 萧君颜也挺俊的,上京城无男子可与之媲美,她也看够了这样的好皮囊。 虽然赏心悦目,可还是命要紧。 萧君颜:…… “林姑娘难道喜欢丑的?” “也不是,我怕以后阁主某天醒悟了,我会被灭口。” …… 小东西,你能再实诚点吗? “阁主回去记得这伤口不要弄到水,仔细养几天,我先告辞了。” 萧君颜赶紧开口,“本阁主都受伤了,姑娘可是有药膳?” 说完还故意弯了一下背,做出虚弱的样子。 林晚熙瞧见这么挺颀俊拔的厉害阁主为了自己受伤,也挺过意不去,随即点点头,“若阁主不嫌弃的话,有的,等回了集市,明日给阁主送去。” 萧君颜鬼面下的脸一下如寒雪见暖阳,冰雪消融,“那本阁主等着姑娘的药膳。” 林晚熙点头,牵着卫柠走了。 因为过两天就是春猎,林晚熙改变了主意,打算过了春猎再打算将和离的事情告诉家里人。 若是在春猎之前家人知道自己和离了,春猎上,那些皇子们为了拉拢将军府,必定会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想方设法求娶她,用以钳制将军府。 特别是太子和萧君佑。 她不想打草惊蛇,也不想惹祸上身。 今日找出马场的马的病因,下一步,她要买一个山头,将萧君佑的马匹偷了,不久以后会有战争,这些马匹能派得上大用场。 而且春猎那日出现了刺客,大哥还因此受伤了,刺客是谁的人,却完全不知。 她要阻止萧君佑和太子接近大哥,阻止春猎那日的刺杀与大哥相关。 前段时间忙着对付萧鸣和沈雪,倒是很久没有回将军府了。 所以回到集市上,林晚熙临时决定回去看看家人。 萧君颜挺着伤,沉默的悄悄跟在身后。 听到她跟卫柠说要回将军府时,他眸子闪了闪。 说起来,自己也是混账东西,上一世从来没有一次陪他的小东西回过将军府。 林晚熙拉着卫柠陪自己去挑礼物。 萧君颜则去了真甜甜品铺子。 坐下以后,萧君颜命令伏天去将卫陌和慕白请来。 卫陌到时,萧君颜正倚窗而坐,看外面出神。 “阿颜,这么急找我,怎么了?” 卫陌一路狂奔过来,口干舌燥的,慌忙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猛灌。 “就是想问问去岳父岳母家,要买什么礼物?需要注意点什么?” 第123章 不是夭夭的良配 上次林晚熙回门,他去过一次,态度嚣张跋扈,狂妄不可一世,想必给她的阿爹阿娘留下了极其不好的印象。 家人在那小东西眼里很是重要。 若自己能先攻略下她的家人,必然也能让她看到他的好。 没有人教过他这些,他不懂。 一个陷在血海深仇里的人,自幼被折去翅膀,无长辈的教导,整日只练邪功,活在一个没有温度的冰冷世界。 他并不懂人情世故。 所以连成婚之前要去下聘都不懂。 可他忽然想学了。 他萧君颜不笨。 他也可以成为林晚熙口中那个很暖的人,为了她,他要让自己优秀起来,变成一个正常人。 优秀到她眼里只有他,再不会见到旁的男子一眼。 卫陌灌了几口茶,这才惊奇道,“你那小王妃不是要和你和离?你还折腾?” 这话萧君颜可不爱听,他声音很沉,“闭嘴。” 卫陌立马噤声。 “柠儿跟我说的,说你那小王妃不要你了。” ……… 萧君颜真想一巴掌将这人嘴巴拍碎。 没见他那么憔悴那么神伤,这卫陌还猛戳自己心口。 萧君颜咬牙切齿道,“卫陌,不会说话,你少说两句!” 卫陌瞧着他这模样,倒是哈哈大笑起来,“阿颜,你也有今天,我早就说过,你对你那王妃情动而不自知,再冷着别个小姑娘,小姑娘心被伤透了,自然就跑了。” ……… 萧君颜简直想呕血。 这时候慕白也来了,一听到卫陌的话,摇着一把折扇,一袭蓝色袍子,端的是儒雅俊逸,立马冲到卫陌跟前,“卫兄,哪个小姑娘跑了?” 卫陌指了指面色紧绷的萧君颜,“你的阿颜,被和离了。” 慕白自然知道。 他拉长声调噢一声,“某人被和离了啊,哈哈。” 萧君颜特别郁闷的看着两人,合着自己被和离,这两人很高兴? 慕白啧啧两声,那小王妃给萧君颜和离书以后,这家伙还厚颜无耻说要将和离书毁了。 要他说让这小子吃点苦头也好,不然不会醒悟,不知珍惜。 这不,小王妃一说和离,阿颜连邪功都不练了,以前他苦口婆心的劝他别练,别练,他都是油盐不进的。 萧君颜看向卫陌和慕白,“快出招,那小东西马上要回将军府,可能就是回去说和离的事情的,本王必须要去阻止。” 卫陌和慕白对视一眼,两人坐下来,看怪物一样看萧君颜。 卫陌:“现在知道着急了?” 慕白:“早干嘛去了?” 卫陌:“听说当初成婚你聘礼都没去下吧?” 慕白:“据说上次去将军府你态度嚣张得很啊,留下很不好的印象吧?” ……… 萧君颜:……… 见他这挫败的模样,对面这两位好像很兴奋? 萧君颜看着这两人有些幸灾乐祸的模样,冷冷扫他们一眼,“你们到底是谁的人?帮不帮?” 卫柠见萧君颜眼里焦急之色,知道他用了心,这才回答,“阿颜母亲早逝,父皇又如此不待见,相当于无父无母,既然和王妃成了亲,拒卫陌所知,那林大将军和夫人都是人品极好之人,生的三个儿女品质都不俗,阿颜既然想挽回王妃的心,不妨将林将军府的人都当成家人对待。” 慕白很赞同,“有一句话叫爱屋及乌。” 萧君颜认真的听着他们说。 他上一世动了情以后,是打算护着将军府的,他当时也决定要对将军府的人好的。 “还有么?” “阿颜,你真是个榆木脑袋,你王府里奇珍异宝很多吧?敢问你这些年可给你那小王妃送过礼物?” 萧君颜抿着唇,沉默的回想。 可脑海一片空白。 脑海闪过的都是林晚熙给他送礼物的画面。 并没有。 什么都没送过,他竟然混账到这种地步,一个礼物没有给他的小东西送。 他压根不知道姑娘家的心思。 萧君颜懊恼的摇摇头,“没有,姑娘家喜欢那些金银珠宝?” 这下卫陌和慕白面面相觑了一眼,忽然明白这家伙为何被和离了。 就这样一块朽木,人还跟一块冰山一样捂不热,几个姑娘能忍得住? 卫陌沉默的拿起茶杯抿一口茶,“阿颜,姑娘家自然喜欢一些首饰些的,你就真没送过?” 萧君颜颓败的摇摇头,声音都带了颤意,“没有。” ……… “阿颜,你别说你和她成婚那么久,什么都没给人姑娘送过?” 萧君颜眸子微闪,沉闷发出一声“嗯。” 萧君颜懊恼到了极点。 慕白也是无语,“阿颜,那你陪你那王妃回门过吗?” 越问,萧君颜心里越是空,他声音越发没有底气,“没有。” 他并不知道。 想当初成婚时,回门的头一天林晚熙问过他,“王爷明日可是有时间?” 恰恰第二天无事,他便说有。 那小东西眸子立马亮晶晶的,挽着他的手臂,“那王爷明日陪我回将军府好不好?” 她没跟他说是要回门,他在尸山血海中长大,身边跟着的都是和他一般年纪,自幼在刀光剑影中厮杀的杀手们。 无人知道成婚了还要回门这件事。 见她期盼眼神,他没有什么表情回了声好。 也不是特意想着陪她,而是知道林启大将军为人正直坦荡,雷厉风行,又是战场上的铁腕将军,排兵布阵很有一套,是不可多得的将门大才。 他筹谋着给南国太子夺天下,自然也在寻找忠兵良将,林启很符合,他便想着明日跟着小东西去会会林启这个人。 林晚熙听到他答应了,松了一口气。 可是天快亮时,青羽来报,又查到当时屠杀南国皇室的几人,他急着去辨认,将这件事情忘记了。 早上林晚熙梳妆好欢欢喜喜来找他时,他正准备出门。 萧君颜却无视她欢喜的脸,“将军府你自己回去,本王还有事,不能陪你了。” 说完这话他转身就走,甚至忘记了看一眼她的表情。 他不知道的是林晚熙愣愣的看着他跨步出去的背影,泪水盈上眼睫,小声咕哝,“有什么事情比陪我回门还重要么,你明明答应的,阿爹和阿娘还有大哥和二哥分明没看好我的婚姻,若你不陪我回去,他们必定会觉得我过得很不好,想方设法嫁你,可你连回门都不舍得陪我回。” 林晚熙用力擦了一下眼睫,努力仰着头,不让眼泪掉下来,失魂落魄的去自己挑礼物。 一回到将军府,便见到阿爹阿娘和祖母,还有大哥二哥和小弟站在门口等她。 见她下了车,所有人伸长脖子朝她后面看。 她知道他们想看到萧君颜陪她回门。 可萧君颜没来。 林晚熙第一次对家人说了谎,替萧君颜找了许多不能来的理由。 可她分明瞧见家人担忧她不会幸福的眼神。 连陪她们夭夭回门都不肯,这样的男子他权势再大,不会心疼她们的夭夭,也不会是夭夭的良配。 第124章 王爷不必亲自来 尽管林晚熙尽力的遮掩,可她的家人们还是看出了她的强颜欢笑和眼眶里的微红。 一家人都在心疼她,他们娇养了十多年的夭夭啊,那么好的夭夭,怎么在萧君颜眼里,就那么不值得重视。 连陪着回门,撑撑场面都不肯? 晚上回去时,林晚熙第一次没去清风阁找萧君颜,萧君颜也没托人过来问,他连回门的礼物都没有准备呢,林晚熙也就没抱什么期望。 她坐在窗边,支开窗子,头磕在膝盖上,看向天上那轮满月,霜色月光洒在她脸上,落寞又孤单。 他不喜欢我呢,所以才不会重视,是我在强求呢,林晚熙对着那轮孤月自言自语。 萧君颜想起前世和今生的事情,心若被沁在冰水中,窒息且寒。 萧君颜的手悄悄蜷起,“成婚了都要回门么?” 慕白和卫陌看怪物一样看萧君颜,异口同声,“那当然了。” “你不陪着回门,姑娘的娘家人必定认为才成婚两日,怕是姑娘不得夫君喜爱,所以连回门都不愿意陪着回来的,不仅怠慢了姑娘,也不敬重姑娘的娘家人。” 萧君颜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莫名想起林晚熙那双负气含灵的眸子蕴着些红和湿意的模样。 心烦躁又炙痛。 如此说来,一开始他就作死,把自己追妻的路堵死了。 两世他都没陪她回门。 她的家人本就对他成见甚大,这下彻底没了好感。 萧君颜脸色瞬间黯淡下来,他沉默的起身,起身时还打了一个踉跄,卫陌和慕白虚扶了一下。 “阿颜,用点心思罢,若是真喜欢你那小王妃,别一整天都只知道杀杀杀了,小姑娘要宠着、哄着的,还得给她回应,不然再热的心都会被浇冷。” 卫陌分明也未娶妻,可是却能有此觉悟。 萧君颜那张轮廓锐利的脸越发的沉默了。 萧君颜失魂落魄的回房间换了一套衣服。 想起林晚熙说的喜欢温润如玉的倜傥少年,又想起前世她极其喜欢他穿月白的锦袍,萧君颜换了一套月白暗纹的锦袍,腰系蓝色系带,头带白色玉冠。 这一身出来,将他周身戾气敛下不少。 萧君颜要出房间门口时回过头,“卫陌,你还有一个弟弟?” 卫陌点点头,很是骄傲,“嗯,我那弟弟长得是温润如玉,挺拔俊逸,是个俏公子。” “看好你妹妹,让她别打本王王妃的主意,还有你那弟弟,以后不准在王妃面前晃悠。” 说完萧君颜便跨步走去,回王府。 卫陌:……… 我做什么了?至于这样警告我?有一个俊朗的弟弟也是错? 算了。 被休的男人情绪不稳定,他理解,他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与他计较。 卫陌看向慕白,“阿颜怎么回事?” 慕白笑得有点开心,“就是, 被她王妃和离了,然后给了和离书,发现自己爱得深沉,爱得狂热,这不,后悔了,要将人小姑娘追回来。” 卫陌一脸的恍然大悟,“我就说这煞神怎么问起我人情世故来了,不过那位林姑娘,确实有些本事,能让阿颜倾心。” 慕白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可不就是,阿颜那小子为了追回人,连邪功都不练了,你说那林姑娘岂是凡人?” “真的?” “千真万确。” 慕白又啧一声,“不过,阿颜这追妻路有些漫长,那林姑娘铁了心不理他。” 卫陌竟是仰天大笑,“这冰山阿颜竟也有今天,陌真是拭目以待他追妻火葬场模样。” 两人聊得好不火热开心,一点不懂萧君颜此刻的心急如焚。 王府库房里宝贝多得得很,萧君颜亲自去挑了一车贵重的礼物,装满了整整一个马车。 伏天听到王妃和王爷要和离的风声,心都颤了颤,恨不得将整个库房搬去哄王妃开心,让王妃回心转意才好。 礼物装好了,萧君颜才松了一口气。 想起自己上次嚣张跋扈的去将军府,目中无人的,林晚熙的祖母见到他都防备的将那小东西护在身后的样子。 萧君颜的心不由又蔓延出些许苦涩来。 这是自己将自己的路堵死了,把那一家子得罪了一个彻底。 之前他那么嚣张,是因为笃定林晚熙心悦他,喜欢他,永远不会离开他。 他自己仗着林晚熙的喜欢,有恃无恐。 可现在,那小东西收回了她的喜欢,铁了心要和离,他没有了嚣张跋扈的资本,他被他的小东西打回了原型,这一次去,不知道面临的是什么。 但是不管是什么,他都要去面对,他绝对不能让他的小东西离开他。 林晚熙和星月星夏挑了些礼物,自己是好久没回去了,不知道嫂嫂的肚子是不是又大了一些。 想起家人,林晚熙神色莫名带着点幸福的感觉,她问星夏,“之前和王爷成婚,阿爹阿娘给的陪嫁应该有一处宅子吧?” 星夏点点头,“嗯,在城南呢,那宅子挺大的,每个月星夏都派人去打扫,干净得很。” 林晚熙手里拿着一个甜点盒子,是嫂嫂喜欢吃的,包装得精致,她点点头,“那是极好的,今日回了王府以后便收拾东西回那处宅子吧,如今我已经和王爷和离,不便再住在府上,马上就是春猎,大哥和阿爹他们必定很忙,等过了春猎再告诉他们,免得他们担心呢。” 星夏和星月默默回头看林晚熙,“小姐当初那么喜欢王爷,费了许多曲折才嫁给王爷的,小姐当真不后悔?” 林晚熙越发坚定,唇角微扬,“嗯,不后悔。” 她这辈子的愿望就是不想和萧君颜有纠缠,她盼着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后悔。 “星月和星夏永远陪着小姐。” 林晚熙和星月星夏到将军府门口时,景王府的马车已经等在那里。 见到那冠盖华鼎,镶金钻玉的有景王府标志的马车,林晚熙愣了一下。 萧君颜见到林晚熙走近了,他掀起车帘,下车。 林晚熙见到是他,面色一沉,竟是后退一步,防备的看着他。 萧君颜见她后退,条件反射要伸手拉她,林晚熙轻轻避过。 萧君颜手虚握了一下,收回手,垂在身侧,他乌沉沉的眸子看着她。 “林晚熙。” “王爷可是有事?” “本王陪你回将军府。” 林晚熙微歪着头,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马车,风掀起车帘,露出里面的箱子。 “王爷是将我的东西送回来了吗?” 萧君颜连忙摆手,慌忙解释,“不是的,是礼物。” 林晚熙松一口气的同时,又看向萧君颜,“我不需要陪的,和离的事情不需要王爷亲自登门跟祖母还有阿爹和阿娘说,他们承受不住,我会挑机会亲自跟他们说,王爷请回吧。” 第125章 是不是景王欺负了你 听到这,萧君颜心里又是一阵焦着,这小东西竟然以为他亲自登门是为了说和离的事情? 萧君颜赶忙解释,“那些箱子装的是我给祖母他们的礼物,知道夭夭要回将军府,本王特意来陪你的。” 林晚熙眼里有疑惑诧异,杏眸含水,盈盈看着他,“王爷这是何意?” 萧君颜脸上有懊恼又有些窘迫,“以前是本王不好,不知道姑娘嫁人以后回门,夫君是要陪着的,以后本王经常陪夭夭回来。” 孰料,林晚熙一听到这,那含水杏眸里面立马沁上冷意,“王爷大可不必如此,将军府是我家,我想回就回,以后和王爷没有半点瓜葛,我也不用王爷陪。” 当时她多想他能陪她回来,可是现在,她不需要了,她自己的家人她自己护,她的安全感也要自己给自己。 萧君颜看着林晚熙眼里的冷意和决绝的话语,整个人僵在那里。 心尖上那种莫名细密的疼痛又袭上来,传透四肢百骸。 他整个人如被放在烈火上焚烧,全身焦躁得厉害,那张俊脸一下红到耳根,那是急的。 刚想出声,将军府管家阿福便出来了,见到林晚熙,双眼一亮,慌忙上前来迎,“小姐?” 林晚熙笑意盈盈看向福伯,亲切的唤了一声,“哎,福伯我回来了,你慢些。” 林晚熙仍然记得上一世,将军府满门被污蔑,投敌叛国卖国贼,是福伯孜孜不倦举着将军府冤枉的牌子在集市上一遍一遍的跟百姓解释,她的爹爹和大哥二哥们人品忠诚,没有卖国。 臭鸡蛋和菜叶子砸了他满身。 后来被太子的人当着百姓的面,给他一个危言耸听的罪名,杖毙于集市上。 今生一见,犹觉得亲切。 福伯慌忙给林晚熙见礼,“欢迎王妃回家。” 林晚熙虚扶了福伯一把,“福伯以后还是唤我小姐吧。” 福伯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脸上两道浅浅的皱纹,忙点头,“好的,小姐。” 萧君颜存在感太强,福伯给林晚熙见完礼便看到萧君颜,那脸上的笑一收,因为笑而起的褶子瞬间没有了,给萧君颜见了一个大礼,“参见王爷。” 萧君颜将福伯扶了起来,点头,用尽量温和的语气回,“不必多礼。” 福伯被萧君颜一扶倒是有点受宠若惊起来,这可是王爷第一次陪小姐回将军府的。 林晚熙悄悄瞪了一眼萧君颜。 不知道这人今天是不是抽风了。 萧君颜却是对林晚熙风光霁月的一笑,一袭月白锦袍,暖阳拢身,可不就是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模样。 林晚熙懒得再看他。 福伯却是立马跑进去跟老爷和夫人禀告。 林晚熙也上了门前的台阶。 将军府内亭台花榭,草木扶疏,抄手游廊,一如前世。 林夫人听到阿福禀告林晚熙和萧君颜回将军府,连忙跑出来迎,距离上次她的夭夭回府,已经好长时间没回来了。 特别听福伯说王爷也来了,林夫人觉得稀奇。 林晚熙踏上台阶时,萧君颜也跟在后面,举步踏在台阶上。 林晚熙转身,立马撞到他的胸膛,一个趔趄,身子一歪。 萧君颜立马将人扶住,手放在林晚熙腰上,还是弱柳扶风,不盈一握。 林晚熙站好了,萧君颜手还没放开。 林晚熙感觉到腰间灼热,连忙拍开他的手,脸上也带着微愠,“王爷不必跟着,带着你的东西回王府去,我家不欢迎你。” 林晚熙后退,又上了一个台阶,她衣裙的布料扫过萧君颜的手臂,带着点微顺滑的麻酥感。 被她拍过的地方也立马有了微红,却如隔靴搔痒。 萧君颜还来不及回答她,林夫人声音便响了起来,“夭夭回来啦。” 林晚熙听到阿娘声音,脸上的微愠立马消失,唇畔立马漾起一抹甜笑,一双眼眸也弯得像天边的新月。 竟是转过身,提着裙摆朝林夫人跑过去,声音也带着点娇软甜绵,“阿娘。” 跑到林夫人身旁,竟是一下便拥住了林夫人,“阿娘的夭夭回来了。” 那画面,幸福又和谐,带着姑娘特有的娇糯。 萧君颜看着她跑向林夫人,跑得裙摆生花,披帛飞扬。 原来他的小东西在家人面前竟是如此天真姿态。 林夫人也搂着她,将人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最后心疼的一句,“瘦了,可是王府饭菜不合胃口?那经常回将军府,将军府的厨子做的口味都是夭夭爱吃的,等下你祖母看到你,必定要念叨你没有好好吃饭。” 林晚熙这才放开林夫人,双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啊?瘦了吗?许是天气渐热,胃口小了许多。” 瘦了吗? 可林晚熙分明觉得自己没瘦,特别是胸前那块,还长了好多的,她还信心满满的觉得自己吃胖了,回来定会得阿娘一顿夸奖的,竟是瘦了。 其实也不是瘦,就是抽条了。 两母女这般寒暄了一阵,林夫人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长身玉立在门前的萧君颜。 她忙敛了笑容,虽然面上不高兴,可这景王权势滔天,翻云覆雨,夭夭又钟情他。 无论如何表面功夫要做的,林夫人人要给萧君颜见礼。 萧君颜忙将人扶起来,唤了声“阿娘不必多礼。” 林夫人僵在那里。 林晚熙也觉得自己被雷劈了一下。 这萧君颜唤阿她的阿娘为阿娘? 林晚熙又抬眸看向萧君颜,便见他扶着阿娘,也不让她行礼,脸上又出现那道风光霁月的笑来。 萧君颜也抬头,视线和林晚熙碰上,那笑也就越发温润和张扬起来。 ! 林晚熙不知道这人想要干什么。 他们和离了啊,以前他也不屑要陪她回将军府的。 何必呢? 林夫人也有些受宠若惊,忙说道,“回来了好,我已经交代了厨房在做午膳了,既然王爷来了,那便留下和夭夭一起用了午膳才走吧。” 毕竟是夭夭夫君。 林晚熙一直在给萧君颜使眼色,让他拒绝。 可这货彻底无视了她的眼神,心情愉悦的回了一声好。 没过一会,林晚熙的嫂嫂蒋茴和大哥二哥,阿爹,祖母和幼弟听到林晚熙回来,都出来迎接。 林母大老远看到林晚熙的身影,便宠溺的唤了一声“夭夭,祖母的心肝哎。” 林晚熙向府里看去,祖母满头银发,笑得和蔼,可不就是在唤她。 林晚熙忙出声,“祖母在那等着夭夭,夭夭过去。” 说完提起裙摆又朝府里跑去。 见林晚熙跑得飞快,林母忙出声,“慢些,慢些,夭夭慢一些,仔细摔跤。” 萧君颜的视线一直黏在林晚熙身上,见她又跑起来,忍不住也朝里面走去。 走之前吩咐手下将那两些箱子都往将军府里抬。 林晚熙跑到众人面前,又抱住林母撒娇,甜甜唤了一声祖母。 “祖母的心肝啊,怎么瘦了些?可是那王爷对你不好?” 大哥林霆看到那挺颀的男子朝他们走来,忙用手肘子轻轻的戳了一下祖母,并轻咳一声。 可林母沉浸在和乖孙女重逢的喜悦之中,没顾得上反应,一面观察林晚熙,一面摸着林晚熙有些尖了的下巴,越发心疼起来,“哎,真是天可怜见,是不是那景王苛待了祖母的夭夭?竟是瘦了那么多,在我将军府养得好好的,怎的一去景王府,瘦了这么多,定是那冷心无情的景王不知道心疼夭夭,让夭夭吃了苦头,夭夭,好好跟祖母说说,是不是景王欺负了你?” 萧君颜已经走到跟前,连忙回答,“祖母,以后我会待夭夭极好,保准下次带她回来,将她养得白白胖胖的。” 第127章 萧君颜,你能要点脸吗? 林晚熙双手捧了捧自己的脸,“有吗?我有好好吃饭的,那夭夭以后多回来陪祖母吃饭,祖母可放心?” 林母这才轻轻戳了一下林晚熙额头,“你啊你,就会哄祖母开心,多久没回来了?” 林晚熙在哄着老人家。 林将军这一家人看到萧君颜过来,林启面容冷肃,冷哼一声撇过脸。 他还在气,气萧君颜不知好歹,对他捧在掌心上的幺女不重视视不疼爱。 林霆和林煊也是防备的看着萧君颜,他们的夭夭小妹成婚以后被各种冷待,他们也不怎么待见萧君颜。 所以,他们只站着不动。 倒是萧君颜上前,朝林将军和林夫人见礼,唤了声爹娘,再看向林晚熙的两位哥哥唤了大哥和二哥。 那原本每次见到任何人即便是当今皇帝都不躬一下的脊背,这次倒是谦卑的弯下来。 林启直接转过身,声音也是冷飕飕的,“老臣可受不了王爷这么大的礼。” 林夫人扯了扯自己夫君的衣袖。 所有人一起石化住,转过头看萧君颜,觉得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林启是又哼了一声,别以为这样,他就能待见这景王,他才不吃这一套。 林晚熙也是愣住,那双含水杏眸直直看向萧君颜。 这男人,莫不是脑袋被驴踢了? 怎么跟着她喊起爹娘和大哥二哥了? 萧君颜却是站得越发笔挺,那一身月白锦袍衬得他玉山巍峨,眼稍处微扬的眼角卧着笑意,整个人显得颀长隽永。 难得了。 这可是第一次这个狠厉之人能放下身段承认他们是她的家人,之前回门都不肯陪夭夭回来的。 萧君颜趁机去牵林晚熙的手,将她往自己身边拢,一边很自然的笑着对祖母说道,“以后,我会陪着夭夭常回来将军府看看,祖母和阿爹阿娘、大哥二哥放心,我以后必会把夭夭养得白白胖胖。” 手里握着那细腻的柔软,萧君颜忽然觉得充实,嘴角微扬了扬。 林晚熙想挣开,萧君颜却是越发的霸道,手攥得紧,干脆将人拢到自己身边,挨着自己。 林晚熙抬眸瞪他,使劲给他使眼色。 萧君颜无视。 林晚熙牙缝挤出几个字,“萧君颜!” 本来一家子人就很稀奇的看着两人的互动,林晚熙这一喊,众人更是朝两人看来。 林晚熙只得抬头朝爹娘和祖母们假笑。 萧君颜这货又出声,“夭夭在王府都喜欢这么喊本王,无妨,本王喜欢她这么喊,喊得多亲切。” …… 萧君颜,你能要点脸吗? 林晚熙又一抹意味深长的假笑,看向萧君颜,真的恨不得眼里有刀,能刀他一下,让他闭嘴。 林启威严的面容看着萧君颜这狠厉之人捉住夭夭的手,越发觉得刺眼,便出声,“夭夭你过来。” 可萧君颜并不舍得放手。 林晚熙只得拿另一只手使劲拧萧君颜的胳膊。 可这人好像石头做的,硬邦邦的,非但站着岿然不动,倒是把自己的手拧疼了。 祖母看到两人这眉来眼去的模样,还以为两人在打情骂俏,心稍稍放回肚子里。 到底是自己乖孙女,成了婚,总是盼着他夫君能疼她的,虽然之前对萧君颜这小子印象不太好。 “我们夭夭能长这么大不容易,王爷要心疼她些,宠着些,她小时候身体不好,可是喝了许多苦药的,也受了许多的苦,既然我们夭夭心悦王爷,非王爷不嫁,王爷便宠着些我们夭夭,不然,若哪一天我们夭夭喜欢上旁的男子了,祖母我可是支持的。” 老人家虽然一开始并不看好这桩婚姻,可是她的心肝儿宝贝夭夭喜欢这个男人。 若这人能把夭夭放在心尖上疼,以他那通天的本事,这一世都是能护住夭夭的。 那么久了,他都没陪夭夭回过王府,今日却陪着夭夭一起回来。 她老人家看人一向准。 这个在外狠厉决绝的男人看向她的宝贝夭夭,眼里有揉不碎的柔色,那种眼神宠溺又欢喜,恨不得一直黏在夭夭身上。 这可是爱的眼神。 这在上一次萧君颜回府时,可是没有的。 她们家夭夭不愧是她乖孙女,还真把一座冰山给捂热了。 萧君颜听到祖母这么说,忙保证,“祖母放心,这辈子,我都会拿命疼着夭夭,宠她,爱她。” 说这话时,萧君颜敛眸看向林晚熙,里面灼色耀耀,揉碎满目温柔,可林晚熙敛眸,眸子里清明一片,甚至带着点冰天雪地的冷色。 并不看他。 他们,这辈子都只能是陌路人,哪有什么以后。 要不是为了春猎的计划,她现在就要告诉祖母他们她和离了的。 林霆和林煊宠妹狂魔,可没那么好糊弄,两人依然在意当初萧君颜白捡到夭夭那么好的王妃,却是连聘礼都没来下。 传说成婚那日这个邪王亦没有出现。 林霆是一个成了家的男人,蒋茴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两人两情相悦,林霆亦是花了许多心思,才能将心爱之人娶回来。 娶回来了自己宠着护着,生怕她受一点委屈,更别说去下聘时。 能娶到自己心仪之人,林霆自然是亲自去蒋府下聘的,聘礼也是他自己挑的。 他生怕自己给的不够,让自己心爱的人受了委屈和旁人的轻视。 若这景王真如如今见到的那么喜欢他们家夭夭,为何当初连聘礼都没来下,更不像话的是大婚那天都没出现,不来接亲,拜堂也没出现。 这便罢了。 结果连回门也都是夭夭自己一个人回的。 当时全家人分明看到夭夭眼里隐藏着的落寞和她拙劣的遮掩,还有强颜欢笑。 她的眼神告诉他这大哥,他们捧在手心里娇宠着的夭夭宝贝,并不得权势滔天的景王喜爱。 林霆站在林晚熙稍远,立得像一座魁梧的山。 朗目剑鬓,他凛着神色,沉默如山的看着萧君颜。 林霆伸手将林晚熙拉开萧君颜身边,将人往自己身边靠。 萧君颜怕捏疼林晚熙,倒是松了手。 就是手里忽然没有了温软的触感,心也跟着空下来。 “夭夭,王爷对你可好?” 林霆怕萧君颜狠厉之人威胁自己妹妹在家人面前佯装恩爱。 林晚熙敛着眸子看向自己的寇丹没回答。 萧君颜则是眼神湛湛若有光辉,忐忑又期待小东西的回答。 他知道他对她不好。 他这些年和上一世错得离谱。 可是他会改,往后余生会拿命去爱她,宠她,绝不会让上一世的悲剧重演。 若她在家人面前说了他对她不好,就让所有的林家人为他见证,他萧君颜真的能说到做到。 之前对林晚熙的种种薄待,他会在她家人面前承认,忏悔,他是一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一时鬼迷了心窍。 只要小东西敢说,什么样的结果他都能接受。 可林晚熙什么都没有说,甚至巧妙的转移了话题,她本就怪会撒娇,何况知道两个哥哥一惯是宠她的。 她能轻易把全家人轻轻松松拿捏住。 林晚熙伸出自己的纤纤美手,脸上洋溢着兴色,“大哥,你让嫂嫂帮我瞧瞧,我这寇丹涂得可是好看?咦?我嫂嫂呢?嫂嫂带着身子,大哥万要体贴些嫂嫂,可不能让嫂嫂生了闷气。” 这下,全部人的视线都在林晚熙涂的那寇丹上。 “祖母的夭夭真是不得了了,还会涂寇丹了?祖母可记得上次你回门瞧见你嫂嫂的寇丹特别的好看,跃跃欲试要涂,可最后说不方便便没涂了,怎么现在方便了?” 林晚熙将自己的手抬高,迎着阳光,有光透过手指缝隙透下来,那双手白白嫩嫩,十指修长,每个指甲都饱满,现在涂上胭脂红的寇丹越发衬得手上肌肤盈润纤白。 林晚熙看了一会,嗯一声,“我以后只想取悦自己,夭夭肚子饿了,想吃饭啦。” 眼神都没往萧君颜这边看一眼。 第128章 所有人都懂得护妻,就他不会 说完林晚熙一手搂着祖母,一手牵着阿娘,所有人朝膳厅方向而去。 萧君颜被林晚熙遗忘了。 萧君颜巴巴的在身后看着那抹娇俏嫣然的背影,眸子发直,心里萧瑟。 到底是景王,也不能将他怠慢,林霆落后一步,与萧君颜并排一起走。 林将军对景王的印象并不好,并不乐意与他一起走。 想自己那么听话的幺女,竟然为这人屡次忤逆于他,再加上成婚时的种种,林将军都替自己的女儿不值。 所以林将军沉着一张脸,沉默的跟在林晚熙他们身后,也只有见到自己宝贝女儿开开心心的,他那张肃然的脸才舒展一些 萧君颜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点点往下沉,那小东西刻意疏离自己了。 萧君颜敛掉眸子里的苍凉之色,心里莫名有些发慌,见林晚熙那小东西搂着祖母和她阿娘的胳膊撒娇,他真怕她一下就说出他们要和离的事情。 林霆与萧君颜站在一起不卑不亢,到底也还是气萧君颜当初那般对自己的幺妹,“夭夭自幼在家中娇宠长大,性子难免娇纵,恐会忤逆到王爷,若王爷真不喜她,便给她一纸和离书,让她回家来。” 林霆也是真的敢说。 听到林霆的话,萧君颜的整个人如置身火海,炙闷得厉害,他连忙出声打打断,“本王不会与她和离,本王很喜欢夭夭。” 林霆瞥他一眼。 毫不留情出声,“若王爷所谓的喜欢是求娶时未下聘,大婚时未来迎新娘子,拜堂时人不在王府,所有需要王爷参与的事情王爷都没有出现,让她一个娇娇独自面对,同样做为已经娶妻的男人,我这大哥委实看不出来景王的喜欢值几分。” 萧君颜被林霆说的心越发的涩然,这会整个人又像被人投进千年寒潭,冰凉的水不断灌进他的心。 “本王以后会重新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 说完萧君颜便沉默下来。 萧君颜一袭月白锦袍,本该芝兰玉树的模样,沉默以后,又是矜冷的气质,林霆侧眸打量身边这玉山巍峨气质隽永的男人,不得不承认,他的轮廓分明,容貌宛若谪仙,整个夏国是无人能敌的。 “我很喜欢夭夭,往后愿意拿命护着她和将军府,之前的事情是我错了,望大哥给我一个机会。” 林霆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这要看我们家夭夭愿不愿意,若她不愿意,我可帮不了王爷。” 刚刚林霆瞧得仔细,她那妹妹往日说起景王是神采飞扬,顾盼生辉的,可今日景王就在身边,她却没有了那种黏人的热乎劲,视线也没在这冷面王爷身上。 甚至一眼都没有。 刚说要去用膳,更是将这景王撇下,挽着祖母和阿娘,里面肯定是有猫腻的。 说完这句话,林霆也懒得理萧君颜,自己回院子找自己娘子去了,夭夭回来了,阿茴必定会开心,她如今身子不方便,他得去扶着她去膳厅。 所有人都不待见萧君颜。 头顶的阳光耀耀灼目,本该是暖融融的春意,可萧君颜抿着薄唇,眼底掠过一抹幽光,艳阳亦暖不了他浑身的冷色。 他的心更慌了。 那小东西的家人没有一个看好他们。 前面林晚熙挽着家人们热热闹闹到了膳厅,众人落座,虽然不待见萧君颜,可他毕竟是景王,又是他们的夭夭喜欢的人,而且这人权势滔天,在上京城只手遮天的,自然将座位留了,在林晚熙身旁。 萧君颜早已经收拾好情绪,从容在林晚熙身边落座。 祖母吩咐开席,仆人们鱼贯而入,摆满满席珍馐,都是家常菜。 林霆也已经扶着蒋茴到林膳厅外面。 “可是夭夭回来了?” 林晚熙听到嫂嫂的话,眼神亮起来,原本老老实实坐着的,这下立马站起来,直接朝门外奔。 “嫂嫂,你慢些,是夭夭回来了。” 林晚熙跑到门口 ,便见往日雷霆硬朗的大哥,小心翼翼搀扶着怀有身孕的嫂嫂,她唇角勾起来。 见到蒋茴气色越发的好,脸上丰腴了不少,她放下心来,她跑到蒋茴的身边,搀扶她另一边胳膊,也小心翼翼的。 蒋茴见她这小心翼翼的模样和她大哥一个模样,便打趣她,“你啊,怎的和你大哥一样,我现在肚子还不显,不碍事的。” “要小心点的,嫂嫂现在可是还吐?” 蒋茴点点头,“嗯” 说完娇羞看了一眼挺拔结实的林霆,“你大哥对我挺好的,夭夭放心,嫂子想吃什么,你大哥都能弄来,也饿不着我的。” 一到膳厅,林将军看到大儿媳,本来因为见到萧君颜而绷着的脸这才缓和下来,“阿茴来了?快落座。” 蒋茴赶紧打招呼,“祖母,阿爹、阿娘。” 林母赶紧让蒋茴到自己身边,“好孩子,快坐来祖母身边来。” 林晚熙赶忙抢人,“祖母,夭夭难得回来一趟,你又跟我抢嫂嫂,我要跟嫂嫂挨着坐在一块。” 林母看着挽着蒋茴手臂撒娇的林晚熙,哈哈笑起来,“你啊你,祖母不跟你抢就是。” 蒋茴这才看到坐在那里清隽芝兰的萧君颜,愣了一下,看一眼林晚熙,这才慌忙想要见礼。 萧君颜视线也刚好落过来,声音清越低沉,“大嫂免礼。” 这大嫂他记得的,梦里的前世,下场惨烈,为护住林霆血脉如履薄冰,最后竟是被歹人折辱,怀胎七月,胎死腹中,一尸两命。 看着林霆这在战场上叱咤风云,雷厉凶狠的男人在妻子面前秒变绕指柔,小心翼翼呵护模样,萧君颜喉头涌过苦涩。 所有人都懂得护妻。 就他不会。 看着蒋茴微凸的肚子,萧君颜眼神渐沉,目光一移,落在林晚熙身上。 上一世她也怀了他的孩子,当时她定然也是想着他能护在她身边的,可他都没在。 可不管他视线如何的灼热,林晚熙始终敛着眸子,不看他 。 一眼都不曾。 林晚熙牵着蒋茴在自己身边坐下来,开始给她夹菜。 林晚熙这才看向林煊,“二哥,我的骑装可是做好了?” 林煊宠溺看着自己幺妹,“夭夭亲自跟二哥讨的,二哥岂会食言?” 林晚熙看向他的大哥和阿爹,“后日便是春猎,我的骑术不大好,大哥之前答应要教我射箭骑马的,明日我要跟在大哥身边,大哥教我。” 她得阻止萧君佑故意亲近大哥,也阻止萧君佑故意为大哥挡的那一箭。 林霆给蒋茴夹了一块鸡肉,点头,“这有何难,要是你嫂嫂身子爽利,就让她教你了。” 得到准信,林晚熙便埋头吃饭。 萧君颜沉默的坐在一旁,给林晚熙夹菜,不一会林晚熙眼前的菜的堆满了碗。 可是,林晚熙一筷子都没吃萧君颜给夹的,也不理他。 “阿爹,你要多喝些汤补补的。” 说完林晚熙给林启舀了一碗鸡汤,递到林启跟前。 林将军因为萧君颜这不速之客到来得阴霾,总算消散了些。 夭夭还是他的夭夭,这不是挺疼他这个爹的,见夭夭没有给萧君颜夹菜和盛汤,林将军心里到底是畅快了不少。 他瞥一眼萧君颜,慢条斯理的开口,“夭夭给盛的汤就是好喝些。” 颇有些得意和耀武扬威的意思。 “那阿爹多吃点,以后夭夭经常回来陪阿爹用膳。” 林晚熙倒是拿公筷给每个人碗里都夹了菜,唯独没有给萧君颜夹。 第129章 我愿意重新下聘 萧君颜还在往林晚熙碗里夹时,林晚熙清凌凌的眼神看过来,“王爷是客人,王爷吃吧,不必客气。” 林晚熙觉得她要是不说话,这人能一直给她夹菜,不动筷子。 萧君颜这也是生平第一次有了照顾人的心思,心里被林晚熙的那句客人给堵得厉害。 客人? 他们分明还是家人。 把他当客人,那是铁了心要和他和离了。 这话一出来,原本因为有萧君颜存在而气氛格外低沉的众人,又齐刷刷朝两人看来。 林霆看一眼自家妹妹,再看一眼萧君颜,心里明镜似的,见萧君颜被自己妹妹冷待,林霆觉得心里痛快。 林霆拿起蒋茴面前的碗,盛了一碗鸡汤,再仔细的将汤里面的油撇去,拿勺子舀了舀,到合适的温度,这才推到蒋茴面前,“仔细烫,慢慢喝。” 林晚熙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她这辈子恐怕都不会有小孩了,加上前世的种种,她格外盼着蒋茴肚子里的孩子出生的。 见大哥钢铁化成绕指柔,对嫂嫂那么疼那么好,也不枉费上一辈子嫂嫂那么忠贞的对哥哥了。 “大哥偏心呢,只给嫂嫂盛了鸡汤。” 萧君颜刚想拿起汤碗给林晚熙也盛一碗鸡汤,侧面的林煊已经盛好一碗,推到林霆跟前,示意他给推到林晚熙跟前,“多大的人了,还跟嫂嫂争宠,不还有二哥呢吗,二哥给你盛。” “好,还是二哥疼我。” “那是自然,二哥对你疼爱可不比大哥少,下次做衣服,夭夭得给二哥也做一身,可不能偏心。” 林启听了,那还得了,立马看一眼林煊,“你想穿什么样的衣服,让府里绣娘给你做,莫累坏了夭夭,再说,你小子该娶媳妇了,有媳妇管着你,你还怕没衣服穿。” 林晚熙见二哥被训,暗觉得温馨,这个时候,二哥还没认识那霓将军家的小姐霓莞呢,他们可是天定的良缘。 “我要是有时间,给大家都做一身。” 林煊这时候摇摇头,“就你那绣工,扎到手了找阿爹阿娘告状,埃训的不还是我?” 林晚熙朝他做一个鬼脸。 林霆打趣林晚熙,“你啊你,都多大了,还跟一个小孩子一样。” 蒋茴倒是红了脸,给林晚熙夹了一个鸡腿,看着这个美得跟天仙一样的妹妹,她是真心喜欢。 “夭夭,多吃一些。” “谢谢嫂嫂。” 他们其乐融融一家人,萧压根没办法融入进去。 话都插不上一句。 萧君颜的手将汤碗边缘捏得用力,指尖泛白,心越发沉得厉害。 一开始他强颜欢笑扬起的嘴角也没了。 那气氛瞬间冷凝,就连林母都注意到了。 可没人去照顾萧君颜的情绪,之前他们家夭夭对这王爷爱得多热烈,这景王都给夭夭的是冷水。 他们自然也是不待见的。 林大将军就更不用说了,都不想多看一眼萧君颜。 在他看来,他的幺女像天上月亮一样的好,这样一个嗜血成性的男子根本不是夭夭的良配。 这样一个狠厉之人,必定树敌众多,他怕她夭夭在他身边不能平安。 他捧在手心里的夭夭无需每天在刀光剑影里生活,只需要一位温润如玉的夫君护她周全,让她永远不谙世事便好。 这景王确实不是良配。 在战场上异常狠辣严苛的男人,看着自己玉颜花貌的女儿,脸色和眸子都柔下来,“夭夭,要是吃不惯王府的饭菜,可以经常回将军府,可莫要瘦太多了,你祖母和阿娘心疼。” 萧君颜长眸凝向林晚熙,才恍然发觉,所有人都觉得她瘦了,唯独他自己没有发觉。 一种颓败感席来,萧君颜沉默的拿起茶杯连喝了两杯茶。 林晚熙能再次围坐家人身边本来就感慨甚多,听到这些一如往昔的关怀话语,竟是渐渐的红了眼眶。 她慌忙低下头,敛住眸子,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点点头,连连应道,“夭夭知道的,一定好好吃饭,养好身子。” 林母看着萧君颜,那冷颜漠目的男子,坐在她的夭夭身边,容颜青隽,宛若谪仙,外貌是真的般配,可祖母摇摇头,并没说话。 萧君颜曾经的所做所为确实让人寒心。 要不是夭夭执意要嫁,她也是不会同意的。 林夫人拉了拉林将军的手,眼神看向萧君颜,林将军用力回握了一下林夫人的手,埋头吃饭,未曾看萧君颜一眼。 一顿饭就在这样尴尬的气氛中吃完了。 林晚熙吃得畅快舒服,全程就没看过萧君颜一眼。 萧君颜则是食不下咽,害怕在桌子上林晚熙这小东西会当场宣布跟他和离。 好在这小东西并没有用完午膳,林晚熙将集市上买的小礼物拿出来发给大家,跟大家说自己还有事,后天春猎自己来将军府找二哥,跟他一起出发。 萧君颜赶紧也让小厮将他在库房里挑的礼物抬进来,并说明是特意给他们带的礼物。 林将军哼一声,背着手,看都不看一眼,大刀阔斧的走了。 他可还记得这堂堂景王当初赐婚圣旨下来时,没有来将军府拜访过他们,连聘礼都没给他的夭夭下。 让他的乖女沦为上京城的笑柄。 林霆见了,看向萧君颜,说话也直,“这礼物就不必了,想当初景王娶我们家夭夭可是聘礼都没有下的,景王的礼,我们将军府怕是担待不起,王爷拿回去吧。” 正午的阳光正盛,耀光灼灼的,将萧君颜的月白锦袍照出闪耀的光晕,越发趁得萧君颜冷颜漠目,轮廓分明。 太阳投出萧君颜一个影子,萧君颜莫名觉得烈日灼心,也格外的狼狈。 原来当初他竟是错得那么彻底。 将人心伤透,现在想要弥补,却无人领情。 易了容的伏天静立在箱子旁,心里比自家王爷还要着急。 林煊看着一袭月白锦袍,本该芝兰玉树却浑身戾气的男人,也摇摇头,“景王当初弄丢和不珍惜的可是我们家夭夭的真心,王爷可知道因为王爷不来下聘,夭夭这样娇宠着的姑娘当初受了多大的流言蜚语的攻击吗?” 小姑娘当时眼眶红红的,分明是委屈的模样,怕家人担心却是要强颜欢笑,努力挤着笑给眼前这个通身矜贵的男人找各种不能来下聘的理由 。 明明太阳暖又灼,萧君颜却觉得自己置身在冰窖里,身体每一个毛孔都泛着冷意。 就连喉头都发紧,“我愿意重新下聘,给夭夭一个盛大的婚礼。” 林晚熙面上却是淡得很,她盈盈走近,声音也很淡,仿佛风一吹,便没了,“不必了,有些仪式感,没了就没了,我现在不需要了。” 第130章 准备搬走 以前有多想要一个浪漫的婚礼,现在就有多心如止水。 之前有多期盼他能够分给她多一点在乎,现在就有多无所谓。 有些人历尽千帆以后,幡然醒悟,生命里曾经以为很重要的东西,变得不那么重要。 她想要的所有仪式感,她会用余生给自己一点一点的圆满。 依附任何人,都不如自己给自己的安全感来得心安 ,她不会再傻,赌一个飘渺的未来。 林霆颇有些意外的看向自家妹妹,当初嫁这景王的心有多迫切,他这当大哥的可是知道的。 可如今看着她云淡风轻的表情,林霆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林晚熙却已经站在萧君颜面前,仰起头看他,“王爷将这些礼物拿回去吧。” 免得以后还要清算。 她想两清,以后不必纠缠。 她不要他,自然与他有关的所有东西都不要。 他和他的所有,她都不稀罕。 萧君颜敛眸对上她乌沉沉的杏眸,分明还是那个小东西,可她眼里再也没有他。 他狭长眸子翻滚灼意,直直摄住她,“本王送出去的东西绝对没有收回的道理。” 随即他手一挥,那些抬箱子的人放下箱子,转身便往府门外走去。 林晚熙:…… 知道萧君颜此人执拗又偏执,林晚熙没再说话,就是转身又和蒋茴说了一些悄悄话。 并看着林霆,“大哥,你可千万要护好嫂嫂,对我嫂嫂好一些。” 疏朗的男人温柔看向自己的妻子,将人往怀里轻拢,护若珍宝,“嗯,放心吧,你常回来和你嫂嫂聊天。” 蒋茴红了脸,脸上是幸福的娇羞,也从袖子里拿出一盒糖来,“夭夭,知道你喜欢吃糖,嫂嫂闲来无事,亲自给你做了些梨花糖,你拿回去解解闷。” 林晚熙看着那精致的糖盒,眼睛都亮了,可还是叮嘱蒋茴,“嫂嫂往后肚子大了,可莫要再进厨房了,知道嫂嫂疼夭夭,夭夭等嫂嫂生了小宝宝以后,再来跟嫂嫂学习。” 蒋茴抚了抚肚子,回了一句好,“每日闲的,你大哥什么都不让我做。” 萧君颜这才看向蒋茴。 林霆对她如此的呵护,那护着的模样,一下刺了萧君颜的眼。 他一下想到梦里的前世。 他的小东西也怀了他的孩子,可那时候他并不在身边,等他好不容易放弃邪功,从冥山回来,见到的却是她决然跃下城墙的画面。 萧君颜蜷了手指,心口泛疼,那疼意密密麻麻,让他窒息,几乎将他晃倒。 他敛眸看了一眼阳光笼罩下的林晚熙,她盈盈站在他身侧,手里拿着那盒糖,因为得了一个礼物,眉眼微弯,唇角也微微上翘。 小东西其实很容易满足的。 就那么一盒糖,都能让她发自内心的笑,那笑意盈在水润的眸子里,直达眼底。 倘若他以前能放下仇恨对她好那么一点点,她兴许不会那么决绝要和他和离。 悔意排山倒海。 林晚熙却已经跟家人挥手道别。 家人与她寒暄,无人理萧君颜,将他忽视得彻底。 萧君颜发现,他根本融入不了他小东西的世界和生活里。 之前,林晚熙老是央着他陪她回将军府,说是祖母、阿爹和阿娘想见他。 可他当时忙着查名单上的仇人,他没有时间,一次都没陪她回来。 林晚熙挥手告别家人,便转身往府门外走,走得干净利落,没唤他也没等他。 萧君颜给祖母她们作揖,便追上去。 出了府门,林晚熙钻进了自己那辆马车,刚要吩咐无心回王府,马车帘子一掀,一个颀长的身影进了马车,空间瞬间逼窄起来。 林晚熙正推开嫂嫂送的那个糖盒,捻了一块梨花糖,往嘴里送,原本是放松享受的表情,一见萧君颜进来,林晚熙防备起来。 赶忙将那糖盒给推上盖子,盖好,把糖盒子往自己背后一藏。 瞧见林晚熙这动作,萧君颜又成功被逗笑了,这是怕他要抢她的糖不成? “林晚熙,你还怕本王抢你糖吃?” 萧君颜在她对面坐下来,那月白锦袍是上好的蜀锦料子,随着他的动作,铺展开来。 林晚熙点点头,回答得理所当然,“嗯,我嫂嫂亲手做的,才不会给你吃。” 得。 那么孩子气。 两颗糖而已。 萧君颜掀眼看向林晚熙,这小东西因为含了一颗糖,腮帮子微鼓,撩起帘子看向窗外,并不看他。 发落一些在她修长的颈侧,一副闲适的模样。 “王爷不是有马车,何必跟我挤一辆?” 萧君颜却是很认真的凝视着她,身子也微朝她对面倾,“林晚熙,对不起,给本王一个机会,本王以后一定好好爱你,护着你。” 嘴里的梨花糖甜且有淡淡的清香。 林晚熙放下车帘子,亦看向萧君颜,“我已经和王爷和离了,望王爷切莫纠缠。” 她才不要重蹈覆辙,将真心交出去,任人践踏 。 等下回府她就会搬离王府,她并不打算告诉他。 瞧见这小东西眼里的冷意和决然,萧君颜心里涩然得厉害。 “本王不同意和离。” 林晚熙却是笑了,“和离书是王爷给的,盖有官府的印章,我们确实已经和离了,王爷清醒些,切莫执拗。” 马车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车轱辘的沉闷声响。 萧君颜从来没有如此无力过。 无论他怎么说,这小东西是铁了心的要和离,要离开他。 萧君颜声音带了些颤意,“林晚熙,你不喜欢本王了吗?” “嗯。不喜欢了。” “可你之前说过会陪本王一辈子的。” “当时只是我的戏言,王爷对这个回答可满意?” …… 这小东西的话句句戳心。 戳得他心窝子疼。 “本王按照三媒六聘的章程,重新娶你回王府,好吗?” “没必要,我不想再嫁你,也不想再做你的妻。” “林晚熙,这辈子我们可以生很多的孩子,我可以护着你和孩子,将你们护得好好的。” 林晚熙赶紧打断他,“王爷未免想得太多,我不要王爷了,更不可能生孩子,我累了,想睡觉,王爷安静些。” 说完林晚熙果然闭上眼睛,不说话。 林晚熙安静些,这样的话猛的蹿进脑子,当时他对林晚熙说这句话时,该有多伤人? 现在小东西这样跟他说,他竟觉得有些无法承受。 可当初每每她粘着自己时,自己都会跟她说这一句,林晚熙,安静些。 萧君颜面色沉下来,带着懊恼和审视。 马车一路前行,一路无话,林晚熙一直在仔仔细细的吃着糖,要么就撩开窗帘看外面的风景,愣是将萧君颜忽视得一个彻底。 萧君颜一直在看林晚熙,那双长眸里蕴着林晚熙看不透的情绪,就这样到了王府。 有萧君颜存在感那么强的人在,林晚熙怎么可能睡得着。 到了王府,萧君颜掀帘先下了马车,立在马车旁,朝林晚熙伸手。 这是要抱林晚熙下马车的意思。 可林晚熙无视了,愣是自己扶着裙摆,踩着凳子,倔强优雅的下了马车。 ……… 裙摆抚过萧君颜的手臂,他想伸手去抓,可是握不住。 林晚熙全程不看一眼萧君颜,直接往暖月阁方向去。 将萧君颜忽视得彻底。 以前有多爱多纠缠,现在就有多绝情多冷漠多想逃离。 萧君颜看着那抹远走的倔强身影,手还僵在半空。 伏天看一眼王爷,再看一眼王妃,觉得王爷很可怜。 王妃狠起来,王爷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林晚熙回到暖月阁,立马让星月星夏收拾东西。 “晚上我们便搬去上京城南面的宅院,将我的东西都收拾好,王府的东西不要带走。” 萧君颜喜欢晚上出去,林晚熙上一世就知道这个规律。 交待完星月和星夏,林晚熙吹了一个口哨,陆霄出现在了暖月阁 。 陆霄恭敬朝林晚熙见礼,“小姐。” 林晚熙点头,“你妹妹恢复得怎么样了?” 陆霄的妹妹也在萧鸣抓的那些姑娘之中,得救以后,这些日子好好调养身子,恢复得不错。 “谢小姐关心,恢复得不错。” “你派些赤烈卫守住城南阿爹和阿娘给我陪嫁的那处宅子,今晚上我便搬去那里住。” 第131章 再见了,萧君颜 “小姐和王爷怎么了,怎么不住王府了?” “我和王爷已经和离了,你暂时帮我保密,等春猎过完,我再亲自告诉阿爹阿娘他们。” 陆霄震惊了。 小姐有多喜欢景王,他也是知道,怎么忽然就和离了。 陆霄眼里闪过狠色,“可是那景王对小姐不好,小姐对他那么好,他竟然敢和离,小姐等着,陆霄去收拾他。” 尽管知道那景王是个狠厉之人武功高深不可测,也权势滔天,他去了无异于蚍蜉撼树。 可这可是他们小姐,小姐为了嫁景王的付出,他可是看得很清楚的。 那景王怎么能不要他们那么好的小姐。 林晚熙见陆霄转了身当真要去找人,忙喊住他,“你站住,是我不要他,我要和离的,你且帮我保密。” 陆霄这才顿住脚步,“要是老爷、夫人,大少爷、二少爷知道小姐独自住在外面住会伤心的。” “所以让你帮瞒着,暂时别让他们知道。” ………… “有你和赤烈卫守着,我放心,这银票你拿着,去看看那宅子,看缺什么家具便买上。” 说完林晚熙将银票递给陆霄。 “对了,你空时帮我寻一处山头或者宽阔的地儿,能容下几千马匹的,买下来,我有用,不要让人知晓,再帮我寻一处客流量大的铺子,开饭店用的,寻一间寻常铺子,开医馆用。” 陆霄见娇养着的小姐竟然那么大的主意,心里暗暗佩服。 自从小姐亲手策划营救那些被萧鸣困着的姑娘,陆霄便知小姐看着柔弱,其实胸襟不输男子。 陆霄接过银票,便去办事情了。 林晚熙对自己的未来有了明确的规划。 既然皇帝昏庸,江山疮痍,她何不大胆些,若寻不到合适的储君人选,她还有更大胆的想法。 大哥沉稳,文韬武略,心怀天下亦怀着百姓,胸有丘壑,怀着天下黎民百姓的安危。 要是成为一国之君,必定也会是一个好皇帝。 此事需徐徐图之,若发现更合适的储君人选,到时候林家,忠侯良将,亦是愿意俯首称臣的。 前提是,那个皇位上的人是一个明君。 她要强大起来,发展自己的事业,将仇人一个个弄死,护住将军府。 这条路道阻且长,但是她不会放弃。 清风阁。 伏天接了一个信鸽以后,大惊失色,忙进屋禀告。 “王爷,浮生阁查到了夫人的葬身之处。” 负手立于窗前的萧君颜闻言立即回头,原本清冷的眸子翻滚着惊色,“当真寻到母妃的葬身之处?” “嗯,不知是不是萧藤的计谋。” 伏天将那信纸双手奉上。 萧君颜接过,眼底闪过浓重的阴霾。 “萧藤!” 看到地址,萧君颜捏紧了拳头,额上的青筋亦是暴起,只是低沉的怒吼了一声当今皇帝的名字。 伏天敛着眸子,眼里也泛着冷意。 那狗皇帝,竟是将王爷的母妃简单的拿棺材一抬,就埋在乱葬岗附近的山头。 那座山也不是什么好山,传说阴森诡异被下了咒的,葬在那里的人,永世不得轮回。 原本一身月白锦袍,浑身矜贵温润的男人,此刻面目狰狞阴翳,恨不得将萧藤这个狗皇帝立马撕碎。 萧君颜眼里燃着赤色,竟是呕出了一口血。 “王爷。” 伏天急急要上去扶住萧君颜,萧君颜抬手。 “去,将屠杀南国皇室剩下那些人的名单拿来,本王今晚上要用邪功大开杀戒,杀完这些人,才好和本王的小东西厮守。去找厉害的法师来,待本王杀完人,随本王去母妃藏身处,准备最好的棺材,给母妃超度,寻风水师给母妃找一个好的地方,让她安眠。” 萧藤,一国之君,卑鄙无耻到如此地步。 有这样的皇帝真是百姓之灾难。 他一定要颠覆萧藤的江山,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伏天担忧,“慕白交代,王爷不可再动用邪功,不然会遭到更强烈的反噬,何况王爷现在那么喜欢王妃,王爷……” “本王自有分寸,这辈子还想着和王妃生孩子呢,不会让邪功将本王毁了。” 他会尽快解决那些人,然后没有后顾之忧的和他的小东西在一起。 简简单单,热烈且赤诚的爱她。 伏天只得闭嘴。 夜如期而至,萧君颜对林晚熙计划今晚上离开一无所知。 他换上夜行衣,拿起寒剑,蒙上面,浑身杀意的提剑出去了。 同时,林晚熙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 她只带走了属于自己的东西,萧君颜的东西她一样没有拿。 无心下午见到林晚熙在收拾东西便开始着急,悄悄去过清风阁,可是没见到萧君颜。 后来又见王妃找了陆霄听到那一番话,无心便知道,自家王爷是被王妃彻底的抛弃了的。 唤来无心和几个赤烈卫将行礼往府门口抬,府门停着两辆马车,一辆装行礼,一辆坐人。 府卫们看到林晚熙一箱又一箱的往府外抬东西,都忐忑不安。 要完。 王妃趁王爷不在走了,等王爷回来他们也不必在了。 有侍卫要上来见礼,“王妃,要不等王爷回来,知会王爷一声,再走?” 林晚熙难得对这些侍卫冷了脸,“不必,我与王爷已经和离,你们都不要拦着。” 反正娇小的一个却是倔强得很,她走路带风,纱裙晕开好看的弧度,披帛微扬。 是从未有过的强势。 那些侍卫又不敢真的拦她。 所以林晚熙很顺利出了府。 晚上的月亮特别的圆。 林晚熙站在府门前,抬头看了一眼皎洁的明月。 或许这就是巧合,她嫁给萧君颜的那晚上也是月满圆,当时她还高兴,还说服自己月满有事事圆满的意思,天真如她穿着凤冠霞帔,支开窗子,撑着腮帮子对月亮喃喃自语,我和萧君颜以后一定会琴瑟和鸣,万事圆满。 没想到离开的时候,月也是满圆。 这就是天意。 她抬眸,深深看了一眼整个景王府。 霜色月光沉默将整个王府浸染,一排的羊角宫灯亮在廊无下。 这是心最开始悸动的地方,也是自己将曾经心动的那个人从心里抽离的地方。 林晚熙弯了弯唇。 那些年少时的轻狂,就这样掩在这座冰冷的王府里吧。 往后她要热烈且自由,全力以赴的爱自己。 再见了,萧君颜。 再见了,那些一腔赤诚热烈怦然的岁月。 王府侍卫听到她要走全都出来,齐刷刷跪在府门口,“求王妃不要走,等王爷回来。” 林晚熙却慢慢登上马车,“你们起来,回去吧,从今以后我是林府的小姐林晚熙,不再是你们王妃。” 话落便让陆霄赶车。 “王妃,留步。” “王妃。” …… 侍卫的声音被夜风吹散。 踏踏的马蹄声响在静谧的夜里,踏在众人的心坎上。 无心看一眼渐行渐远的马车,叹一口气,赶紧跟上。 萧君颜一袭月白锦袍,杀红了眼,整身锦袍被血浸染,掩掉原本的月白色,呈红褐色。 手起刀落,有人来不及呜咽一声。 跺一跺脚,便是索命的阎罗王。 血染透他的衣衫,亦激得他双目赤红,将名单上的人全都屠了,他握着染血的寒剑去了埋葬他母妃的那一处荒山。 伏天沉默的跟在身后,看着面前挺颀的男人一身的血污,双目赤红、戾气满身。 第132章 她是阿颜唯一心动的姑娘 清冷霜白的月色渡上男人冷矜幽沉的脸,即便锦袍脏污,亦掩不掉他满身风华。 满山的树木此刻如一幅水墨画般沉默的在眼前展开。 风袭来,发出树叶摩挲的声响。 萧君颜染血的衣袍抚过路上的花草和树枝,夜静谧,只听到两人行走的脚步声和穿梭在林间的窸窣声。 越靠近心跳得越是厉害。 直到看到一个不起眼的土丘,伏天提醒,到了。 那里荒芜一片,杂草丛生,借着月色堆起一抹不起眼的坡度,他温婉的母妃便是在此长久的沉睡数十年。 萧君颜眼底闪过一抹浓重的幽色,眼底的光晦暗不明。 母妃不惜借南国势力帮萧藤登基,可到头来,竟落得如此下场,他死死的盯着那个荒芜的土邱,心被恪得一寸一寸的疼。 萧君颜掀袍坐在一旁,将染血的剑横放坟前,手随意的搭在膝盖上。 月上中天 ,圆月被薄薄的雾笼得朦胧一层。 伏天白天来过,坟前插有香烛,摆满祭品。 可若不是浮生阁查了那么些年,谁能知道这个不起眼的连墓碑都没有的土邱会是一个坟,下面埋葬着他温婉美丽的母亲? 伏天亮起火把,萧君颜起身拿剑,砍坟边的杂草。 “母妃,阿颜来看你了。” 萧君颜敛下眸子,羽睫覆下来,遮掉眼中所有的情绪,强迫自己开心一点。 母妃一直希望他开心的活着。 萧君颜的声音很沉,眼里的赤红之色褪去,换成了一抹寒矜的幽色,忆起母妃,那抹幽色化开,变成思念。 “对不起,阿颜找了那么久才能找到母妃,母妃沉睡此处,如此荒凉,无人祭拜,必定饿着肚子,母妃赶紧吃。” 说完萧君颜从怀里掏出一袋包装精致的点心,是芙蓉糕,母妃生前最喜欢吃的。 “明日,阿颜便让母妃离开这个地方,找法师给母妃超度,母妃若孤魂被压制于此,必定一刻不得安宁。” 语落,萧君颜面上已经冰凉一片。 泪滴一颗一颗砸下来,没在荒芜的土地上,掩在落寞暗沉的夜里。 他撩起前袍,虔诚的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阿颜一定替母妃杀了萧藤,颠覆他的江山,母妃放心,阿颜会还给南国大表哥一个江山,母妃在下面若是遇到舅舅他们了,让他们安息,夏国皇室这些人,阿颜一个都不会放过。” 月光映着这一处土邱,香烛微闪,萧君颜的话沉沉落在夜色中,无人应。 他重新烧了一簇香,插在坟前,捡起地上树枝,弄了一个白蕃,白蕃迎着微风缓缓的飘展。 “对了,母妃,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阿颜成婚了。” 萧君颜说完这句话,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嘴角是微微翘起的,那双狭长的桃花眼尾蕴上笑意。 “她叫林晚熙,小名夭夭,是一个善良纯稚的小姑娘,她有一颗赤诚热烈的心,阿颜很喜欢她,阿颜打算以后为了她不练邪功了,但是母妃放心,阿颜不练邪功,也是天下最厉害的男子,仇阿颜也会继续报的。” 萧君颜插好香烛,便坐在一旁,看着天上那轮满月,又继续道,“改日阿颜将夭夭那姑娘重新追回来了,再带她给母妃上香,她是阿颜唯一心动的姑娘,也是阿颜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母妃见到她一定会喜欢的。” 萧君颜在坟前说了许多的话。 “她对阿颜很好呢,让阿颜知道,阿颜一个孑孑独行被全世界抛弃和遗忘的人,也是有人护着和被坚定选择的,她很暖,生生捂热了阿颜这颗自幼泡在冰窟里的心。” 说完萧君颜又灌了一口酒,“她是阿颜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亮,这次阿颜想让她成为自己的月亮,所以母妃,母妃在天之灵,定要让阿颜能重新追回她,阿颜自幼练邪功,什么都不会,连爱人都不会,可是阿颜定会好好的学的,会变成那小东西口中喜欢的模样,阿颜也不笨,定能学会。” 夜风习习,蜡烛的火焰被吹得摇曳,坟前的香雾气缭绕。 “就是阿颜混蛋,之前陷在仇恨里,明明早就对她心动,练邪功到了最致命一步,那小东西成功将阿颜斩情丝逼了出来,阿颜对她心动得彻底,却从不给她回应,母妃,那小东西好像生阿颜的气了,不想理阿颜了,怎么办呢?阿颜有点笨,手足无措呢,若母妃还在世,定能给阿颜支支招的。” 这是萧君颜生平话说得最多的一次。 泪水湿了他的眼睫,模糊他的脸,他修长若玉骨的手指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 指尖触凉意。 “若是母妃在阿颜身边,如今阿颜肯定就是那小东西口中温润如玉,倜傥意气的少年,阿颜就能像她爱阿颜那样,毫无负担的爱她,回应她的赤诚和热烈。” 退守到一旁的伏天沉默的听着,心也渐渐的揪紧。 一个自幼沉迷在邪功只想复仇的男人,忽然遇到一个全心全意将自己放在心上的人。 在沼泽地里,地狱之下待得久了,忽然那小姑娘一道温暖的光照亮黑暗,拉他出沼泽之地,他忽然想爱了,可连怎么爱人都不会。 连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清楚。 幽灵阁一群杀手,全是从地狱而来,无人知晓成婚是要去下聘的,阁主将王妃家人得罪了一个彻底。 他想爱。可是不知道如何去爱。 他一直知道王爷身负血海深仇,所以才会如此幽寒,王爷的遭遇让他这没有心的汉子都格外的动容。 他亲眼见到因为王妃的出现,王爷惯常只有冰霜一样的脸上慢慢染上普通人才有的喜怒哀乐,染上一丝人间的烟火气。 只有见到王妃,王爷才肯露出一点笑容。 可若王妃执意要和离,要离开王爷,伏天不敢想象后果。 萧君颜一直坐到后半夜,才回府。 一回到府上便觉得王府气氛不同寻常。 走到清风阁和暖月阁的岔路口时,萧君颜情不自禁朝暖月阁看了一眼。 那里漆黑一片。 心里莫名有些压抑和不受控的惴惴之感。 恰此时,府里侍卫全往这边而来,一见到那抹清冷颀长的身影,齐刷刷的跪下,黑压压的一片,异口同声,“参见王爷。” 第133章 小东西,别不要我 萧君颜身上满是腥臭的血污,整个人戾气又骇人。 侍卫们全部以额而触地,准备接受宛若修罗男子的怒火。 萧君颜只想快些去沐浴,然后去看看林晚熙那小东西,所以他的声音颇有些不耐暗沉,“有事?” “王妃……王妃她收拾好东西,走了。” 空气瞬间冷凝。 夜沉默下来。 被霜色月光笼罩的男子视线若千年寒潭锐利的朝那个出声的侍卫扫去,额上青筋隐有暴起趋势,手指也蜷起。 “什么意思?” 声音依然沉,却已经带了颤意,黑色以金丝线绣着祥云暗纹的靴子已经朝暖月阁方向移。 幽寒的长眸猛的掀起,看向暖月阁的方向。 月色映着他锐利分明的俊颜,渡上几分风华,上面有几滴血液已然凝固,他一半的脸扬在月色里,一半隐在阴影中。 那双狭长的桃花眸子浸着寒和慌乱,死死盯着暖月阁的方向。 他整个人瞬间变得冷且阴翳,干涸染血的袍子在月光下特别的瘆人。 男人眸光凌厉,面上已经是控制不住的焦色。 侍卫瑟瑟发抖,“王妃说他和王爷已经和离,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坐马车走了。” 走了? 怎么会走了? 那小东西怎么能走? 不可以。 萧君颜木然的盯着那个出声的侍卫,声音又沉又哑,“你再说一遍。” 锦袍下的手捏得生疼,整个人像置身一处汪洋大海,无边无际,没有边,亦无岸,他无法上岸,被困住,只能茫然四顾。 “王妃说她是林家小姐,不再是我们王妃。” 怎么不是? 她明明凤冠霞帔,欢欢喜喜,眸子带光的嫁给了自己。 景王妃,只能是她。 伏天见萧君颜渐变猩红的眸色,和渐渐急促的呼吸声,斥了一声那侍卫。 “退下。” 不会说话就别说,这位榆木实诚的侍卫还拿尖刀戳王爷心窝子。 萧君颜仰头凄然一笑,月光描摹出他轮廓岳峙的面庞,他黑若漆的眸子全是绝望,喃喃反问,“林家小姐?” 可也是他萧君颜的妻,生生世世都是。 走了? 呵。 即便跑到天涯海角他都要把人追回来。 这辈子,他们注定纠缠。 他病娇又执拗。 小东西,我不练邪功,我敛去狠厉,现在你是我的唯一了。 别不要我。 萧君颜眸子微闪,心尖漫上细密的疼,像是万虫噬心,整个人连呼吸都被摄住,格外的不畅。 跪地的侍卫们大气不敢喘,一个个匍匐得像山上被砍得只剩树墩的树桩子。 下一秒,无视地上跪倒的黑压压一片,萧君颜疯了一般朝暖月阁跑。 不会的。 小东西说心悦他,会陪他一辈子的。 她怎么会走? 一定是侍卫骗他,那么晚了,她一定是睡了,所以吹灭了灯。 明明今日她没有跟家人说到和离之事,明明他只是想将名单的人全部都杀光,然后没有一点负担的和她在一起的。 她真不要他了吗? 可他才想起前世的记忆,他才发现自己的心意,她怎么丢下他走了? 他会学着怎么去爱,他不会再离开她,这一世他会护好她和将军府,护好她在乎的所有一切。 只是,别丢下他。 跑去暖月阁的那段路,萧君颜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沼泽地里,回到暗无天日的地狱下。 想起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冥山那个黑沉沉的山洞里,孤寂且寂寥,无情无爱,麻木的修炼邪功。 他所有的岁月被仇恨和邪功填满,是漫无边际的冷和黑。 可他现在生命里出现了不一样的东西,他忽然很想凭着自己的心意,全力以赴爱一回。 跑到暖月阁门口,往日灯火通明的屋子此刻一片漆黑,无一丝光亮。 门虚掩着。 所有的一切都在昭示着林晚熙已经离开的事实。 萧君颜推开门进去,往日手握刀剑,手起刀落,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狠厉男子,现如今手都是抖的。 那是害怕,怕被那小东西真就那么丢下。 往日永远有橘黄色暖光的温馨的房间此刻黑漆漆的,借着月色依稀可见房间里面东西少了不少。 人去搂空。 黑暗昭示凄凉。 颀长的男人愣愣的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握在门板上的手修长遒劲有力,上面青筋凸起,昭示男子此刻暴躁的情绪。 眼里点着两颗星火的眸子,瞬间光亮全部湮灭。 他看了一眼自己染满血污的衣袍,再看一眼往日林晚熙睡在上面的拔步床,麻木的转了身。 他满身血污,可别脏了小东西的屋子。 以后她还会回来住的。 院子里月色清明若纱,他冷矜的脸被度上一层幽冷的光,越发衬得那张轮廓分明,刀削若描的脸庞孤寂得厉害。 月光拉长他的身影。 他越发的沉默,他一步一步行尸走肉般回清风阁。 她走了。 房间里的床上不再有一小抹隆起的弧度,她一并带走了属于她的所有气息。 暖月阁不再暖。 无一处有她,可他的脑海里却是处处都是她。 夜风袭他衣袂,地上的影子形单影只,下夜带着些沁凉。 风毫不留情凌乱他的发。 连风也在嘲笑他的落寞。 他心尖上的姑娘,走了,没跟他说一声,没留下一句只言片语。 她走得潇洒。 后背的伤口隐隐作痛,沁出了血,他却恍然未觉,回到清风阁,萧君颜沉着脸,吩咐打水沐浴。 他得洗干净满身血污,才能干干净净的去见他的小东西。 “去查,王妃是不是回了将军府,查到了即刻来报,派人暗处护着她。” 伏天赶忙领命下去。 萧君颜泡了一个澡,心却一直在想着林晚熙。 换了三遍水,确定身上再没有血腥味,他才起来,换了一件雪色中衣,外披一件圆领墨色斓袍。 随后他坐在窗子前。 等。 有暗云微遮圆月,风也更凉,不过片刻,乌云将那轮皎月全部遮住。 天地陷入无一丝亮的暗色。 有雷声轰隆,风陡然变急,轩窗被吹得啪啪做响。 竟是要下雨了,闪电像要撕裂天空,那光忽明忽暗映着萧君颜矜沉的面庞。 打雷,下雨了。 萧君颜眼底闪过一抹焦色,那小东西是最怕打雷的。 恰在此时,伏天披风进屋,带进一股微凉,一见到萧君颜慌忙禀告,“王爷,王妃没有回将军府,而是去了城南的一处宅子,那宅子是王妃的陪嫁。” 萧君颜嗯一声,立马起身,不一会,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134章 本王就当你答应了 林晚熙一行人到达宅子以后,天已经黑透,好在这宅子收拾好了,家具一切都有陆霄给打点好了 。 其实是一座雅致的院子。 林晚熙很喜欢,她所在的房间院子很大,她打算按照自己的喜好布置一下,栽些鲜花和果树。 今天忙了一日,她也是极累的,再加上终于离开了王府,林晚熙心情很好,让星月和星夏弄来简单的晚膳,便早早歇下了。 后日春猎,她必须得养好精神。 因为不再想着萧君颜,林晚熙很快便睡着了。 萧君颜到时,无心立马出到门口,瞧见萧君颜负手立在远处,颀长隽永,电闪雷鸣仿佛只在头顶。 无心忙上去见礼,“王爷。” “王妃可是睡下了?” “嗯,早早歇下了。” 萧君颜盯着那个院门口,“她离开王府可有给本王留下什么话?” 到底心里还是期待的,他不信她什么话都没有给他留。 无心艰难的摇摇头,“王妃只对了账本,拿走自己嫁入王府的陪嫁之物,属于王爷的,让她的丫鬟们不许动。” 萧君颜觉得喉咙越发的涩然了。 和他分得那么清楚了? 那小东西是铁了心不想和自己有任何纠葛? “还有吗?” 无心摇摇头,“王妃特意交代说,若看到王爷,不准把王爷放进来,不然要扣无心俸禄。” 萧君颜薄唇抿得更紧了。 随手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拍在无心胸前,“你很缺银子?这够不够?” 说完没等无心反应,萧君颜一个轻功便飞身进院子。 无心:……… 王爷,你这样让我很难做人的好吧?何况王妃待我也挺好的。 我这样的行为叫阳奉阴违。 不太好吧。 无心拿着那张银票愣神。 可萧君颜早就没影了,无心只得去引开赤烈卫,免得他们怀疑。 暴雨忽然倾盆。 豆大的雨点砸在房檐上,狂风摇曳树枝,院子廊无下的灯笼狂摆。 一进院子,便见房间内亮有朦胧暖黄的光,萧君颜站在廊下看着亮着灯的小屋许久。 风凌乱他的发,凌乱他的衣袂,也凌乱他的心。 曾几何时,暖月阁的灯盏永远为他而亮的,当时他却并不在意。 现在再次看到,忽觉有人等着归家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奢侈幸福。 可他亲自把这份幸福毁了。 大雨飘泊,晕湿他的袍角,他恍若未知,站了几息才撩袍往她的房间而去。 他轻轻的推开房门,房间里点着一盏琉璃灯。 屋里陈设简单,就是那拔步床装扮得挺精致,全是按小姑娘的喜好来,暖而温馨。 帷幔里面果然拱起一小抹弧度,许是因为打雷,床上的人儿惊了一下。 闻到熟悉的气息和见到心心念念的人,萧君颜的六魂七魄都回来了,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下。 萧君颜唯恐林晚熙醒来又要说和离戳他心窝子的话,立马上前,将手在她眉心轻轻一按,林晚熙重新睡得沉沉,呼吸平稳。 她向外侧着睡,嘴巴被自己的手压成一个嘟。 萧君颜贪婪的看着她此刻酣睡的眉眼,走去烛台旁多点了两盏灯。 便见房间里几个大箱子,许是来得晚,还未来得及将东西归整。 杀了一晚上的人,又在荒山坐了那么久,萧君颜自然也是困极的。 他坐在林晚熙床边,手捏了捏她的雪腮,“小东西,给本王点时间,本王会让你看到本王的改变,好吗?” 他俯身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她穿着杏色绸缎的睡袍,萧君颜忽然想起她为他挡的那一箭,上次只给她抹了一次药,也不知道还有疤吗? 他将人轻轻拢在自己怀中,小心的将她中衣挑到锁骨处,便见那处伤口还微红,有浅浅的疤痕。 萧君颜将药膏拿出来,细细给她涂好药,刚想把她衣服拢起,林晚熙一动,肩头上的衣服向下滑动,胸前雪肌腻理和那处饱满呼之欲出。 萧君颜喉结滚了滚,全身僵住,赶忙移开视线。 双手胡乱帮她把中衣往上扯。 瞬间觉得口干舌燥得厉害。 上一世他和她唯一的一次云雨,在梦中格外的清晰。 即便那时候他被邪功牵制,他依然沉沦在她的温柔里,那销魂之感刻骨铭心。 可现在,他萧君颜忽然想要堂堂正正,他想让她的小东西再次喜欢上他,心甘情愿的跟他。 他将人拢在怀中,捻一小撮她的发在手心,“所以小东西,再给本王一次机会,嗯?” 她温软的身体洗刷掉他灵魂上的所有孤寂和暴嚣,她是他甘之如饴的尘埃落定。 萧君颜将她莹白的手拿起来,想起她白日说起这寇丹那自豪开心的模样。 他亦仔细的看了看。 她的手包裹在他的大掌里,愈发显得莹白纤细,那胭脂红的寇丹昳丽,确实好看。 “果然是挺好看,若是喜欢,本王将寇丹所有颜色都给你弄来,每日涂一个颜色可好?” 他拿出她的小手指,幼稚的与自己拉勾,“小东西,本王就当你答应了啊。” 之所以知道这个拉勾的约定还是因为当时和母妃拉过勾。 小小的他站在母妃面前,跟他母妃拉勾,“阿颜长大以后一定会保护母妃,母妃相信阿颜,阿颜一定能做到。” 彼时的母妃蹲在她面前,郑重的与他拉了一勾,“母妃相信阿颜。” 萧君颜拉过林晚熙的手,郑重与她拉勾,拇指按在她的拇指上,下巴蹭在她颈窝,“本王就当夭夭答应了。” 说完自己也躺在床上,让林晚熙搂着自己的腰,盖上薄被,他头埋在她颈窝处,嗜血的狠厉瞬间褪去,他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他困极,亦沉沉的睡去。 外面狂风呼号,大雨倾盆,屋内却温馨静谧,相拥的两人都睡得格外的沉。 天刚大亮,暴雨初停,萧君颜睁开了眼睛。 怀里的人依然睡得很熟,还是往日对他依恋的模样,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腰,腿也搭在他的身上。 现在想要看到她如此模样,只能是趁她醉酒或者是睡着。 萧君颜将人仔细瞧了一会,瞧见外面的天光,依依不舍的将人放在床上,自己起身,手再次按在她的眉间,“小东西,好好再睡一会,等你醒了本王再来找你。” 林晚熙睫毛轻颤,依然睡得很沉。 萧君颜整理好自己的衣袍,俯身将被子给林晚熙拉好,再次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这才从窗户出去了。 回到王府,他精神奕奕,可想到小东西不在王府了,刚舒展的眉又拧了起来。 他一路沉默,再次往暖月阁方向走去。 一夜暴雨,洗刷了空气,空气很是清新,就是花被打得七零八落。 站在暖月阁门口,再听不见里面的欢声笑语。 他推开门,院子一片寂静。 他去了他们的婚房。 里面属于那小东西的东西全部被收走了,一屋的空旷。 什么都没有留下。 她什么都带走了。 唯独不要他。 第135章 杀手也有姑娘喜欢的 梳妆台上有一只白玉簪子。 那是邻国进献时,那日他刚好在朝堂上,他一眼就看中这个价值连城的白玉簪子,脑海里浮现的便是小东西那张颠倒众生的脸。 就是觉得这簪子和她很配。 他当着皇帝的面拦下这簪子,气得萧藤胡子都翘了起来。 那是萧君颜给林晚熙的唯一一个礼物,当时林晚熙很是宝贝,几乎每日都带着。 可现在,它静静的躺在那里,梳妆台的所有东西都拿空了。 这簪子是唯一被遗留的东西。 就像此刻很颓丧的萧君颜,他亦是被那小东西舍弃的人。 曾经拒绝林晚熙有多潇洒,现在就有多崩溃和后悔。 萧君颜沉默拿起那根簪子,细细的摩挲,随后拿在手上,他看了一眼这个婚房,所有的记忆便是他们成婚那晚,她看向他时盈盈期盼的眼神。 她自己掀的盖头,怕他不喝合卺酒,手臂自己缠上来,不能喝酒的小人儿竟是一口气将那一大杯合卺酒喝光。 回忆汹涌,凌迟削剐着萧君颜的心。 他起身,回到清风阁,眼里幽矜深沉,浑身冷意,全身漠然的气场,无人敢近。 到了清风阁,萧君颜吩咐伏天,“更衣,用膳,再去王妃宅子一趟。” 他必须出现在她面前,表明自己的承诺和改变。 “就穿那件月白锦袍,衣领和袖扣有祥云暗纹、整件衣服有鳞纹闪动的那件,里衣穿那件暗红的绸缎料子的,腰间悬一枚羊脂白玉吧。” 上一世,林晚熙特别喜欢他这样装扮,每每他这么穿的时候,林晚熙便会形容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伏天连忙去拿衣服。 衣服拿来以后,萧君颜自己扣腰间的盘扣,若有所思,问伏天,“小姑娘家都喜欢什么礼物?” 伏天一愣,傻乎乎的挠挠头,“属下也不知道呢。” 萧君颜瞥一眼伏天,“也是,伏天有姑娘喜欢你吗?” 伏天惶恐的摇摇头,“没有,没有,属下在刀尖上舔血的杀手,哪有姑娘喜欢。” 萧君颜手一顿,“也不尽然,本王不是还有王妃喜欢,杀手也有姑娘喜欢的。” 伏天默。 可是王妃和你和离了呢。 到底没敢将话说出口戳王爷心窝子,伏天只能沉默。 有媳妇这种事情,他伏天可不敢想的。 “去将府里侍卫和暗卫都招来。” 伏天一脸莫名,倒也立马去传令,不一会,清风阁院子里便站满了人。 萧君颜一袭月白锦袍,长身玉立,宛若谪仙从屋里出来时,侍卫们一时双眼发直,看得惊呆住。 往日王爷都是一身的黑,见惯他狠厉恣睢的模样,忽然见他一袭君子端方,玉树岳峙,腰悬玉佩模样,确实摄人眼球。 “王爷真是好看。” 一个侍卫没读过什么书,只能简单粗暴的形容。 萧君颜心情不错,侍卫们这才反应过来,齐齐的跪下见礼,“参见王爷。” 他们差点忘记了,昨晚上因为王妃离府,王爷那骇人阴沉的模样。 萧君颜说了一句“免礼。” 众侍卫站起来,一身的黑,黑色束袖,手按刀柄,站得笔挺。 “大家不必紧张,本王召你们来就是想问问你们,小姑娘家喜欢什么东西?” 众侍卫:…? 画风怎么有点不对劲。 众人悄悄看往日那个宛若神袛的男人,便见他敛去狠厉,眉目染上一些温柔,问得很是认真。 再一想到王妃离府,众人恍然大悟,这王爷怕不是开窍了,想要追回王妃。 可… 他们也不知啊,他们又没媳妇呢。 手按刀柄,黑压压站得笔挺的侍卫们动作整齐的摇摇头,连回答也是异口同声,“禀告王爷,属下不知。” ……… 好吧,这确实也是难为人,他们这些杀手全是穷途末路之人,当初被他所救,便投身在腥风血雨之中,整日练剑练功夫,和他一样无情无心无爱,只剩活着。 “罢了,通知下去,往后你们的主子不止本王 ,还有王妃,今后不论在哪里,都要护着王妃和林将军府,知道了吗?” 众侍卫当然懂。 往日在王府,王妃待他们就像家人一样,他们早把她当主子,就是王爷总冷着王妃,王妃昨晚走了,他们亦是不好受的。 众杀手们又齐齐跪地,“遵命。” 萧君颜挥挥手,遣散众人。 他想起了林晚熙喜欢吃的那家烧饼,当初护得跟什么一样,生怕他会抢。 那小东西当是喜欢的吧。 恰好旭日东升,太阳挣破天际,洒下阳光,萧君颜抬头看了一下这暴雨过后晴朗的天气,出了门。 百姓无一不认得他。 可自从萧鸣的事情败露以后,萧君颜抓住萧鸣的手下当做证人送去皇宫门口,百姓们对他的印象稍稍改了观。 再加上萧君颜屠了祭司台柳永一家,那家人都是个坏的,平日没少作威作福,欺负百姓,虽然百姓们对他还是惧怕的。 却觉得他不坏了。 所以萧君颜出现在集市上,那张若冷玉的脸被阳光润染,渡上一层灿烂的光晕,再加上一袭芝兰玉树的月白锦袍,人瞬间变得特别的无害,百姓们自发跪下,“参见景王,景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萧君颜第一次脸上有了笑意,“免礼,大家不必拘着,本王只是寻常逛一下集市。” 百姓们起身,看向矜贵颀长的男子,第一次没了惧意。 萧君颜第一次放纵自己,去感受这人间烟火气息。 他发现他好好说话以后,百姓们对他不再是战战兢兢的模样,甚至在小声议论他长得好看,颠倒众生。 萧君颜眉目染笑,颠倒众生倒也不必。 只要能把那小东西迷住就好了,萧君颜倒希望林晚熙是个以貌取人的了,这样的话,自己这副皮囊好歹也能派上一些用场。 萧君颜到了上次那个烧饼铺子,老大爷刚出摊,一下便认出了萧君颜,瞬间爽朗的笑起来,“公子,您终于来了?” 老大爷如释重负一样的将上次那个金元宝拿出来,“公子,上次您金元宝落下了,还给你。” 萧君颜颇有些意外,“老大爷还记得我?” 老大爷笑得一脸褶子,“公子长那么好看,自然记得。” 萧君颜却是没接那个元宝,“既然元宝给了老人家,老人家便收了,我会经常来买烧饼的。” “可用不了那么多的。” “无妨,今日我有问题问老大爷,老大爷可愿意帮我?” 萧君颜见老大爷慈眉善目的,倒是想起来要问的事情。 老大爷见他不收,只得问道,“公子说说看。” 萧君颜一本正经,“我喜欢一位姑娘,可是伤了她的心,想要重新把她追回来,就是不知道小姑娘喜欢什么?大爷是过来人,可知道?” 没想到一听到这问题,老大爷哈哈大笑起来,连忙温柔看了一眼身后在忙的老大娘,“这公子就问对人咯,别说小姑娘,就是我家老婆子,都这个年纪了还是喜欢浪漫的,公子仪表堂堂,一表人才,只要用真心去对姑娘,姑娘自然会看到,女子啊,一朝嫁了夫君,夫君便是她的天,是她的靠山,她们要求也不高,就是希望能得夫君珍惜和呵护。” 萧君颜觉得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他立马问道,“那小姑娘喜欢什么呢?” “小姑娘自然喜欢一些首饰啊,鲜花些的,只要公子能用心啊,随便送一个礼物,姑娘家都是欢喜的,不怕你笑话,当初我追我家老婆子,可是废了不少心思的 。” 老大娘在身后听见,忙嗔老大爷一眼,“又开始吹牛了。” 说完老大娘给老大爷递了水过来,“喝点水,老是在火旁,干得很。” 他在闹,她在笑。 萧君颜看着两人相处,竟是羡慕起来。 “给我四个烧饼吧,多谢大爷。” 老大爷嘿嘿笑着,便有些八卦,“公子喜欢的可是上次你说的那个很喜欢在这买烧饼的姑娘?” 萧君颜难得红了脸,嗯一声,“我惹她生气了。” 老大爷这才又看一眼萧君颜,“别说,公子和那位姑娘可真是天造地设一对,般配得很,我们男人,做错事情不要紧,赶紧认错,再哄哄,小姑娘定会原谅公子的。” “老大爷说得是,我这次回去一定跟她好好认错,让她重新给我一个机会。” 老大爷给萧君颜竖了一个大拇指,“公子好样的,这事定能成。” “借老大爷吉言了。” 老大爷将烧饼递给萧君颜,萧君颜道过谢,转身便要走。 老大娘喊住了他,“公子等一下。” 萧君颜转身,老大娘递给他一捧山上的野花,星星点点,火红热烈,开在绿叶中,还挺好看。 “这捧野花公子拿着,希望公子能挽回姑娘的心。” 萧君颜有些受宠若惊,忙道谢,接过花,小心翼翼的护在怀里,回了王府。 回到王府直接去那片桃林摘了一捧灼灼的桃花,这才叫了马车去林晚熙的院子。 林晚熙刚醒来,无心便来禀告王爷来了。 林晚熙软软打了一个哈欠,直接冷漠的一句,“不见。” 无心… 无心只得出去禀告在那望眼欲穿的萧君颜,“王妃说不见。” 萧君颜蕴在眼尾的笑意瞬间没了,唇也抿着,”就说本王有东西要给她,她落下的重要东西。” 无心只得又进去禀告。 林晚熙已经挽好头发,“不要了,让他扔了。” …… 无心出去,对上萧君颜灼灼的视线,心一横,回答道,“王妃让王爷把东西扔了。” …… 第136章 萧君颜你混蛋 无心说完话也不敢看萧君颜,头埋得低低的。 他就是说,两个主子一直吵架的话,他夹在中间煎熬得很。 王爷得罪不起,王妃也不敢得罪。 萧君颜手里拿着那捧灼艳的桃花和那大娘给的野花,懒得再让无心禀告,直接飞身进了宅院。 陆霄和赤烈卫要去拦,看到是萧君颜,几人便围上去,陆霄防备的看着萧君颜,“王爷和小姐已经和离,这里不欢迎王爷。” 萧君颜一听到和离两个字心里就不舒服得厉害,但这陆霄毕竟是赤烈卫,护着林晚熙周全,是那小东西的人,他也就大度一些,懒得与他们计较。 “你们不是本王对手,让开,本王只与王妃说几句话。” 林晚熙早已经听到动静,她就知道萧君颜是个厉害和脸皮厚的,陆霄他们根本拦不住。。 她赶紧让陆霄和赤烈卫让开。 没有人能是萧君颜的对手。 见林晚熙出来了,萧君颜立马上前,因为昨晚上睡得好,林晚熙脸色很好。 “王爷有事?” 林晚熙就站在那月洞拱门,没什么表情的问萧君颜。 萧君颜脚刚往前踏一步,林晚熙便后退一步。 “小东西,不准退,这次换我朝你奔赴。” 萧君颜眼里是汹涌的灼色,不许林晚熙逃避。 听了他的话,林晚熙果然站住,就是,反正都和离了,自己干嘛虚他? 萧君颜迎着朝阳一步一步朝她走来,走到她跟前将手里的桃花和那捧野花递给林晚熙,“今日看到这桃花开得热烈,特别衬你。” 这是萧君颜第一次说情话,说完耳尖都红得彻底。 林晚熙盯着那簇拥着开得绚烂的桃花,再瞧着萧君颜,觉得他今日有些不对劲。 不但穿上一世她最喜欢的衣服,还摘花送给她。 林晚熙没接,“王爷是什么意思?” “就是觉得花漂亮要送给你。” ……… “我不要,我要是喜欢能自己去摘。” 小东西倔强倔强的站着,就是不接花。 “林晚熙,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让你看到一个焕然一新的萧君颜,别急着推开我好吗?” 萧君颜就差把人往自己的怀里拢了。 “不好,我们已经和离了呢。” “我可以跟你解释的,林晚熙,我不能亲近你,是因为我练了邪功。” 林晚熙伸手阻止他往下说,“我不想听了,这些对我来说没有意义,我不想纠结在过往里,人要向前看,我祝王爷找到一个能让你不练邪功,能让你想亲近的姑娘。” 萧君颜一下就急了,“那姑娘就是你。” 林晚熙被气笑了,她也一下逼近萧君颜,拿手戳了一下他的胸膛,笑得很是清冷,“萧君颜,你没有心呢,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想过我以前怎么跟你表白的吗?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既然邪功你非练不可,现在为什么突然不练了?既然那么久我都捂不热你的心,好,就算你说的不亲近我是因为练邪功,那也只能说明,在邪功和我之间,邪功比较重要,萧君颜,你有你的路要走,你的世界我不想了解了,现在争论这些也没什么意思,我退了,退出你的世界,礼貌的退场,成全你,也成全我自己,这不是一直都是你希望的吗?大家就好聚好散吧。” 林晚熙一口气说完那么多,句句质问,萧君颜一句都接不上。 说完林晚熙就将人往外面推,“你走,你走。” 萧君颜站在那里稳如泰山,林晚熙那段话让他越发沉郁与失落,她说的都对,“林晚熙,我们谈一谈,我什么都告诉你,你别不要我。” 他顺手揽上她的腰,她一下撞在他胸膛。 硬邦邦的,把她鼻子都撞疼,林晚熙真的想骂人。 她直接将他手里的桃花拽过来,直接狠狠摔在地上,用尽力气。 “我不要你送的花,我也不要你,清楚了吗,萧君颜,凭什么都是你说了算?你想喜欢就喜欢,你不喜欢了就冷着我,你是谁啊你?” 地上的桃花被林晚熙摔得稀碎。 萧君颜不放,林晚熙直接上嘴就咬,对萧君颜又打又捶的。 那手臂上很快有一排带血的月牙印,可萧君颜不怕疼似的,连嘶的一声都没有。 见咬他没反应,捶他自己手也疼,林晚熙放弃挣扎。 “你走,你走,你走,不要再来招惹我,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林晚熙越说越失控,到了歇斯底里的边缘 。 眼泪也汹涌的落下来,滴在萧君颜的手背。 灼痛萧君颜的心。 他放了手。 因为怕这小东西哭得太难受,也怕他再强来,会将她越推越远。 “本王这就走,你别哭了,是我的错,你先吃点东西,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烧饼。” 说完萧君颜将那烧饼塞到林晚熙手里,“林晚熙,别生气,也别哭,照顾好自己。” 林晚熙哭得梨花带雨,干脆抢过他手里的烧饼转身就往无心怀里塞,“赏给你的。” 说完头也不回的进了屋子。 无心:……… 阿这,这烧饼有点烫手,他不敢吃。 再抬眸便瞧见自家王爷眼里的狂风暴雨,死死盯着他手里的烧饼。 无心颤颤巍巍的将烧饼递到萧君颜身边,还未开口,萧君颜便出声,“王妃赏你的,你便吃了。” 无心:…… 他不敢。 萧君颜盯着地上被林晚熙摔坏的桃花和那捧红灼的野花,弯下腰,捡起来。 他将坏的挑出来,余下好的,顺手插在了院子里的白瓷粉底的花瓶中。 桃花依然灼灼,他仔仔细细的插好,念了句,桃之夭夭。 夭夭。 他的夭夭不想理他了呢。 阳光也金灿灿的。 萧君颜沉默看一眼林晚熙房子的方向,眼里汹涌着黯然神伤的情绪。 人也变得失魂落魄的。 他将人伤得太狠,小东西连听他解释都不肯了。 怎么办? 萧君颜还是对着林晚熙的房门说道,“夭夭,本王知道你介意之前本王对你的种种冷遇和疏离,本王现在已经不练邪功了,本王一定会让你看到改变的,会让你重新爱上本王。” 林晚熙一跑进房间就把门关上,背抵着门,胡乱擦了下眼泪,圆圆的杏眼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 委委屈屈的模样。 她在努力平复情绪,心里暗暗跟自己赌气,干嘛看到萧君颜就失控?还掉眼泪? 林晚熙,没出息 。 没听到萧君颜的声音,林晚熙以为他走了,声音带着点哽意,自言自语。 “萧君颜你混蛋,明明和离了还来招惹我。混蛋混蛋混蛋。” 冷不防听到这句,萧君颜赶忙出声,“嗯,本王是混蛋,小东西你别哭了,仔细哭了以后会变丑。” 听听,这是安慰人的话? 林晚熙深呼吸一口气,变丑怎么了,和你有什么关系?何况她那么好看,哭一下怎么就丑了? 林晚熙情绪再次上头,啊了一声,“萧君颜,你才丑,你最丑,你天下第一丑。” “嗯,本王最丑,本王的小东西最是好看,是本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小东西你莫哭了。” “你怎么还不走?” “嗯改天本王再来看你。” “别再来,再来我打断你的腿。” ……… 萧君颜看了一下自己的褪,好脾气道,“就夭夭那小胳膊小腿的能有力气打断本王的腿?不就是一双腿,若夭夭想要,何需夭夭动手?” 林晚熙听得毛骨悚然。 这病娇,不会自断双腿吧? 真是造孽。 林晚熙打开房门冲出来,“萧君颜你要自毁双腿不要给我看见,跑远点。” 萧君颜:……… 他以为这小东西是舍不得。 瞧着,小东西那双翦水杏眸圆圆的,眼眶泛红,萧君颜真想把人捞进怀里给她擦干眼泪。 第137章 竟然是空棺 见林晚熙那眼眶越发的红,又要赶他,萧君颜赶紧转身,“本王这就走,林晚熙你别哭了,不过我家小东西再怎么哭都是好看的。” 再不舍,也要离开。 去时有多憧憬多期待,再回去时就有多失落,萧君颜甚至觉得有些颓丧。 林晚熙:……… 谁是你家的? 伏天看到刚刚场景,越发担忧,沉默跟在萧君颜身后。 萧君颜知道他让林晚熙那小东西寒了心,想让她回心转意恐怕没那么容易。 只能慢慢来。 回到清风阁,萧君颜问伏天,“找到安葬母妃之地了吗?” “找到了。” 萧君颜点头,“嗯,用完早膳,调一队杀手跟随本王,本王亲自去给母妃出棺,遇到阻挠的人,杀无赦。” 男人慵懒的坐着,狭长的凤眸微眯,手里摩挲着那个狰狞的骷髅头钻戒,湛蓝的锦缎锦袍铺在椅子上,墨发松散。 伏天赶忙领命。 萧君颜用过早膳,一身的黑衣猎猎,伏天带着一群幽灵阁杀手跟着萧君颜一起去昨晚的那个坟头。 大雨过后,路有些泥泞,昨晚上插的白蕃也被吹歪倒在地上。 贡品全部被淋湿,香火烬灭。 一地的狼藉。 伏天一挥手,四五个拿着铁锹的杀手便上来恭敬的立在一旁。 萧君颜始终沉默的站负手站在一旁,烧了几簇香,朝坟头叩拜,便下令,“挖吧。” 箭矢这时候嗖嗖朝他们射过来。 “有埋伏。” 伏天慌忙一个翻筋斗便到萧君颜身旁。 萧君颜猛的掀眼,眼里迅速染上滔天的杀意。 声音沉沉若水,“萧藤,你简直就是找死,杀光,一个不留。” 萧藤阻止自己找母妃那么多年,现在他找到了母妃埋葬之地,当年助他夺位的南国公主,这狗皇帝一点不顾夫妻情分,母妃不得进皇陵不说,还被随意埋在如此荒凉之地。 怎么能让他不恨。 一番生死搏杀。 树木晃动,惊动林中飞鸟,落叶纷飞,被萧君颜运功,全部变成能杀人的利器,手一挥,全部朝那些刺客飞去。 全部杀手一命呜呼。 那五个幽灵阁杀手在心无旁骛的挖坟。 他们幽灵阁很有默契,绝对的忠诚阁主,而且是死忠。 若有任务,会全力以赴,也会相互的信任,他们五个的任务是将阁主母亲尸骨挖出来,转移。 所以任凭身边厮杀如何惨烈,他们都专心致志的挖坟。 反正最终的结局是他们幽灵阁赢。 阁主那样一个神通广大,神秘莫测的人,这些年运筹帷幄,一开始韬光养晦到后来的锋芒毕露,他狠厉且疯魔。 从未失过手。 是他们的崇拜和敬畏神明一样的人。 刺客全部死完,伏天想去检查刺客身上特征,萧君颜沉声,“不必,是萧藤的人。” 如此处心积虑的让他难受,找不到母妃,除了萧藤还能有谁? 直到挖棺材的几人发出一声惊呼,“阁主,棺材是空的。” 听到这,萧君颜脸色骤变,慌忙跑上去看。 果然棺材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无。 竟然是空棺。 萧君颜眸子瞬间赤红,萧藤这卑鄙小人不知将母妃藏到哪里去了。 萧君颜一掌劈在棺材上,棺材顷刻间粉碎 。 男子双目赤红,冷且狰狞,咬牙切齿憋出两个字,“萧藤!” “回去,让浮生阁再查。母妃是没死,还是被萧藤暗度陈仓,藏在了哪里?” 男人浑身戾气,吩咐完便往王府走。 他希望他的母妃还活着,尽管这个几率很小。 他回了王府。 伏天一路跟在身后。 看着颀长隽永的阁主,形单影只的,伏天心也揪起来。 没有王妃的王府越发的死气沉沉,原本王妃在府,走到暖月阁和清风阁那条岔路时,都能听到暖月阁里的热闹喧嚣。 王妃喜欢做饭,那暖月阁上空经常蒙着一层纱,炊烟袅袅,格外有烟火气。 那样温馨的画面格外的诗情画意。 可现在,王爷经过那个岔路口,那里依然雕梁画栋,檐角飞翘,可是,再无炊烟,亦无欢笑。 一片死气沉沉。 “回去给本王后背上药,去真甜甜品铺子。” 那小东西说过今日会给幽灵阁阁主送药膳。 现在自己只能以这个幽灵阁阁主的身份才能稍微靠近这个小东西。 伏天想起昨日王妃的话,眼神一亮,见了王妃王爷心情才会好。 林晚熙在萧君颜走后,坐在院子的秋千上,一抬眼便看到瓶子里的桃花,萧君颜用了那捧野花的绿叶做衬。 倒也挺养眼。 她看向她摔花的地面,那里零落几瓣桃花。 林晚熙叹一口气,真是出息了,敢在萧君颜面前摔花,更震惊的是,萧君颜居然没生气,今天难得没有冷脸,脾气也好得没话说。 就有点奇怪。 星月和星夏赶紧上前,“小姐,你没事吧?” 林晚熙扬起头,又是往日模样,“没有事,我能有什么事?” “等下你们出去给我买点东西回来,我列单子给你们。” 昨日说好要给幽灵阁阁主送药膳的,他救了她,可不能食言。 “好嘞。” 林晚熙收拾完,这才来得及细细的打量院子。 是一座雅致的院子,院子最右边有一颗繁茂的杏树和梨树。 因为长久没住人,绿植这些是少了些。 这是一座五开的宅子,林晚熙在的这个院是玉雪院。 艳阳洒在这座宅院,林晚熙觉得浑身的轻松,她视线不由得又放在桌子上的花。 萧君颜练邪功?他为什么要练邪功,她只知道他很厉害,上一世,萧君颜的身份和信息都隐藏得很好,她对他了解也很少。 想了一会,林晚熙摇摇头,和离了,别再自做多情。 上京城一夜之间死了许多人。 大多都是曾经的武将或者曾经参加过大大小小战役的人。 他们的死法诡异且狰狞,一夜之间全被被割喉而亡,被做成人皮灯笼高挂自己府里的廊下。 因为死的人太多,性质格外的恶劣,自然又惊动到皇上萧藤那里。 大理寺卿李直面无表情的在早朝上禀告,“死的人数有五千多人,而且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 萧藤头痛不已,连忙问什么特征? 李直将谏书合上,禀告道,“这些人或者曾经参加过祭司台祭天,或者参与过屠杀南国皇室的那场战役。” 第138章 小东西说今日要送药膳 萧藤很是虚伪,当年吞了并屠杀南国皇室,他对夏国百姓和文武百官隐瞒得很好。 毕竟南国皇室曾经帮助过他夺江山,一旦他罔顾夫妻情分将南国屠洗,便会被按上残暴的罪名,如此残暴无怀的人,德不配位,是不配当皇帝的。 再加上萧君颜一直在找南嫣的坟墓,他已经派杀手去阻止,若萧君颜发现棺材是空的,到时候更会想方设法的寻。 而狼国的狼屠王亦一直在寻南嫣,假如让狼屠王和萧君颜见面,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文武百官不知南国皇室为何被屠,但是他们知道三皇子萧君颜自幼被冠以祸星罪名,被在祭司台祭天的。 文武百官听了,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再加上人皮灯笼那么明显的特征,萧君颜就差在朝堂上赤裸裸的明示,人是他杀的了。 李直自那次萧君颜带着萧鸣的人证实那些姑娘是被萧鸣所抓用来炼长生不老药以后,对萧君颜印象改了观。 再回想他之前毁天灭地的行径,毁掉祭司台,杀柳永一家,杀禁卫军统领。 柳永本就是祭司台祭天的罪魁祸首,妖言惑众,因此受帝王信任,全家鸡犬升天,嚣张跋扈,恶贯满盈,屠那一家子简直为民除害。 至于禁卫军统领为人亦是狠厉,私下里不知道为皇帝做了多少的腌臜事,当初又是亲自将那景王萧君颜绑上祭司台让大火焚身之人,会被萧君颜剥皮抽筋再正常不过。 一个人不可能平白无故总是让人白白欺负。 何况这个人还是暴戾恣睢的景王,他有通天的本事,不报仇才是怪。 所有死者参与过祭司台祭天,当年眼睁睁看着荒唐发生,无人阻挠,以萧君颜睚眦必报的性子不可能留着他们。 死的人没有一个人是冤枉的。 何况景王妃救他女儿李依依于水火,李直向来知恩图报,正寻思着改天要带女儿去景王府谢谢那位景王妃的。 果然,萧藤听到这禀告,立马雷霆震怒。 “萧君颜,这个逆子!如此惨绝人寰的残忍手段,非他莫属。” 文武百官齐齐噤声。 谁都不敢妄议景王。 此人可是凭一人之力,区区几千人击退周国几十万大军,将南国皇室抢回来的。 而且跺一跺脚便能让众人倒地而亡的。 他于很多人来说是死神。 众人人人自危。 萧藤拿萧君颜别无他法,只能吩咐禁卫军统领扶苍做好他皇宫的安防工作。 桑影自从上次以命相救皇帝以后,不但擢升为东厂掌印,更是能在御前伺候。 再加上桑影又设计了两场救萧藤命的戏码,皇帝对他是越发的宠信。 皇帝对他非常信任。 此刻,一身绯色飞鱼服加身的桑影,手拿佛尘,头戴冠玉,冷白的肤色和绯色带蟒的官服衬得他阴冷却又容颜近妖。 他近乎漠然的听着皇帝气急败坏的咒骂萧君颜,心里在冷嗤。 他那宛若神明亦如修罗的景王殿下,只是想玩死萧藤罢了,只是想让这个一辈子都特别在意自己皇位的皇帝眼睁睁的看着他打下的夏国江山到最后如何一点一点的冠以南国之名,被南国收覆。 若他尊崇的阁主想,萧藤现在就能命死早朝。 绯色官袍的男子,一脸冷漠的站在龙椅旁边,看着文武百官们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 等着吧,萧藤,等着看阁主怎么将你玩死。 死那么多人,皇帝为安民心,自然遣人去景王府拿人。 萧君颜刚从山上回来,而整个人笼罩阴沉骇人的杀意。 一进府,感觉到府里特别的冷清,戾气又一点一点的漫上来。 伏天来禀官兵来时,萧君颜正仇怒气没处发泄。 再加上,好不容易找到母妃的衣冠冢,棺材里面竟然是空的,萧君颜的脸色瞬间阴翳到极点。 那双狭长的桃花眸子黑漆漆乌沉沉,伏天都不敢对视。 一身黑袍的萧君颜站起身,拂了拂袖,他额间散下两缕发丝。 此刻男人浑身戾气,眼神也狰狞,字是一个一个吐出来的,咬字极重。 “若是他们胆敢踏进本王王府半步,惹到本王的小东西不喜,便让萧藤仔细他的狗命。” 萧君颜说完便一阵风似的出了府门。 王府侍卫刀剑闪着寒光,冷冷盯着团团围住王府的锦衣卫们。 当锦衣卫看到一身黑袍加身,全身阴翳得厉害的萧君颜自屋里慢慢踱步出来时,众人捏剑的手微紧了紧,竟是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那男人,只是远观,便让人生怕胆寒,更遑论说走到他们跟前。 那股天生睥睨,自带压迫的气场让众人后背都冒了冷汗。 “怎么,要来捉拿本王?”萧君颜转动手里那个骷颅头扳指,声音沉像拉不动的琴弦。 “奉…奉皇上之命,捉拿昨晚上屠杀百姓之人。” 萧君颜摩挲手上板指,呵一声。 “那些人本就该死,可不是什么百姓,是手拿屠刀的刽子手,血债就该血偿,人就是本王杀的呢,可怎么办才好?嗯?” ……… 分明萧君颜慢条斯理的在陈述事实,可锦衣卫们汗毛子嗖嗖冒起来。 他,怎么就,就这么承认了? 众人都怕他一跺脚,他们的命就没了。 …… 所以当看到萧君颜抬起一直脚时,众锦衣卫竟是额上冷汗直冒,齐齐猫着腰拿着剑,后退一步。 伏天:……… 这么怂,他表示看不起。 …… 狗屁的锦衣卫。 草包。 伏天崇拜的看了一眼萧君颜。 嗯,阁主,确实挺让人害怕的。 人长得天下一绝,容貌亦是天下无人能敌,就是,只这样沉着脸一站,都能让人忍不住胆寒。 也就,也就王妃不怕他。 也就王妃能让王爷数次吃瘪。 萧君颜向前踏一步,沐浴在阳光之下,于是一张若千年寒潭的脸被暖光照拂,轮廓越发俊颀。 他勾了一下唇角,更是让锦衣卫们如临大敌,总觉得下一秒自己会倒地身亡。 “本王王府不能见血腥,免得以后小东西不喜,算你们运气好,回去禀告那狗皇帝,下次还敢派人来围本王府邸,惹本王王妃不高兴,仔细点他的皮,本王不介意将他做成人皮灯笼,挂在皇宫城门口 。”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听得锦衣卫们更是汗如雨下。 这样的话谁敢禀告给皇帝? 禀告完还不是要被皇帝宰了? 可他们现在更怕萧君颜。 萧君颜掀眼,眼里已经是冰天雪地的寒意,“怎么,要本王将你们送走?” 这话一出来,锦衣卫们慌忙齐齐向外跑。 太他娘恐怖了。 这景王明明样貌俊逸宛如谪仙,可为何只往那一站,便全是煞气和冷意。 好像随时能要他们的命。 伏天看着落荒而逃的锦衣卫冷嗤一声,真是什么样的主子有什么样的手下。 换成他们幽灵阁的杀手去执行任务,甭管对手多强悍,他们必不退缩,誓死忠于阁主。 萧君颜却已经转身进屋,“收拾一下,去真甜甜品铺子。” 那小东西说过今日会给他送药膳。 第139章 若王妃有恙,你们也不必回来了 许是想到能见到林晚熙,萧君颜觉得背上的伤口又隐隐作痛起来。 王府里因为没有林晚熙的存在,彻底的安静下来。 萧君颜换了衣服便去了真甜甜品铺子等人。 林晚熙自然也是记得自己说过的话的,所以在萧君颜走了以后,林晚熙理了一下情绪,便让星月和星夏们去准备东西。 那自然是熬药膳的材料,和午膳。 食材买回来,林晚熙让星月和星夏帮忙熬好一大碗,又弄了两个精致的小菜,便往真甜甜品铺子去。 伏天守在门口望眼欲穿。 他可怕,怕那王妃今日不来,那他可就惨了,王爷那气压低得,没有人敢大喘一下气的。 萧君颜坐在二楼的靠窗椅子上,眸子时不时盯着路的尽头看。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 那条路上始终没有出现林晚熙的身影。 他由一开始的期盼,变成焦躁,再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那小东西怎么不来了? 她知道自己是萧君颜了? 那日在马场那山上,他分明要给她看真容的,是那小东西自己不看的。 最后,萧君颜变得坐立不安起来。 莫不是那小东西有危险?一想到这,萧君颜霍的站起来,刚要转身下楼,便瞥见路尽头一辆马车朝这边驶来。 他见到那辆熟悉的马车,他心里的那点焦躁瞬间没了,剑眉亦是舒展开来。 他站起身理了理自己衣袍,又重新坐下来,看向窗外。 见到林晚熙掀帘子从马车出来,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食盒,伏天迎上去。 伏天可真想喊林晚熙一声祖宗。 小祖宗哎,也就只有你能让王爷舒心了,以后能不能天天来? 伏天娴熟的拿出铺子刚出的甜点,林晚熙一下马车,伏天就迎上去,将甜点捧到林晚熙面前。 林晚熙:…… 林晚熙被伏天的过分热情给惊了一下,“伏天,你今日怎么这么热情?” 伏天挠挠头,有点憨,“啊?有吗?我不是每次都那么热情吗?” “你们这真甜甜品铺子要像你这样做生意,铁定要亏本。” 伏天暗叹,小祖宗,这不只有你是例外嘛?旁的人,瞧一眼都觉得多余,伏天一笑,“无妨,反正阁主银子多。” 林晚熙倒也给面子,捏起一块糕点放嘴里,“你们阁主在吗?” “在的,阁主后背疼得厉害,正等着姑娘的药膳呢。” 伏天很有眼力劲的,为了撮合王爷和王妃,他昧着良心说瞎话。 果然,林晚熙皱了下眉头,“可是伤口发炎了?他碰水了?” “属下不知,昨晚上阁主淋了雨,回来就听到阁主说疼。” 林晚熙无语了,语气也急起来,“你们阁主就那么日理万机?少两天不做事情能少两块肉?受外伤还淋雨?莫不是觉得自己厉害得很,天下无敌,所以都不放在心上的?” 伏天瞧着王妃这语气,暗暗觉得好像自己给王爷挖了一个坑。 他忐忑看了一眼二楼方向。 林晚熙赶忙拎着食盒上楼。 见到自己想见的人,萧君颜弯了弯唇,覆上了面具。 他清晰的听着林晚熙踏上楼梯的声音,一步又一步,越来越近。 林晚熙刚敲门,一声进便迫不及待的响起来。 萧君颜亲自起身去开的门。 林晚熙也刚想推门。 门从里面打开,林晚熙抬眸,见到一向带着狰狞鬼面的阁主今日破天荒竟是戴了一个可爱又萌的小白兔面具。 林晚熙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愣愣盯着那个面具瞧。 “好看吗?” 萧君颜很满意林晚熙的反应。 瞧见那萌态可掬的小兔子面具,林晚熙眼里也染上些清浅的笑意,“这面具还挺可爱。” “上次姑娘不是说本阁主的鬼面狰狞吓人,本阁主亲自挑了一个可爱又萌的,姑娘可是喜欢?” 萧君颜求表扬似的,眼神落在林晚熙那双负气含灵的眸子里。 “是挺好看的。” 萧君颜这才侧身,林晚熙拎着食盒走到桌子边。 看到那个久违的精致食盒和旁边挂着的桃花装饰,萧君颜的眼眶热了热,心里涌起一股热浪。 林晚熙将食盒揭开,“昨日答应过阁主会给阁主做药膳,今日我来信守承诺来了,还做了两样小菜,阁主不要嫌弃。” 毕竟自己还要托他给自己找那梅花玉佩的。 萧君颜也走到桌子旁,掀袍坐下来,他半倚靠着窗,姿势慵懒的瞧着林晚熙。 林晚熙今日梳了一个流云发髻,头上发髻上只斜斜插了一只红玉髓步摇。 耳铛是珊瑚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晃,身上是浅月白色的纱裙,手挽绯色披帛,颜色的反差衬得她今日的美恬静中透着的张扬。 她长睫覆下,认真的将食盒里面的药膳和小菜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这样拿食盒的动作,她之前为他做过无数次,原来竟是只这样看着便也觉得满足。 可以前拥有时,他却从不知珍惜。 将膳食摆好,林晚熙也坐下来,“阁主后背还疼么?” 萧君颜赶紧做出一副虚弱的模样,“还疼。” 瞧见萧君颜面色稍苍白,林晚熙心里有了愧疚,“这菜有补血的,阁主多吃点,这药膳也能让你伤口加速愈合,阁主多喝点。” 萧君颜自己拿汤勺盛了一碗,还是之前的味道。 心窝处忽然有些热。 他端起精致的刻有桃花的瓷碗,慢慢的品。 “未来几日不能给阁主送药膳了,阁主让手下给你熬药膳吧。” 萧君颜喝了一口,动作稍顿,“为何?” “明日开始便是春猎了,我要跟我大哥和二哥去春猎呢。” 萧君颜自然知道。 “姑娘还会骑马?” “会那么一点点,阁主慢慢用膳,我还有事情,先去忙了,这两次合作挺愉快的,多谢。” 林晚熙要去买药材弄些药丸用做明天防身用,还得做一些外伤药膏。 不知道明日的事情会不会和上一世重演。 林晚熙俯了一礼记得伏天所说的话,她回头交代了一句,“阁主虽然忙,但是身上有伤可别再任性淋了雨。” 萧君颜原本黯然的眸子瞬间亮起来,“嗯,本阁主听林姑娘的。” 他的小东西关心他。 “我走了。” 萧君颜倒是也没拦她,“嗯,姑娘小心些。” 他也有事情要做。 若他记得没错,上一世的春猎出现意外,有人要刺杀皇帝萧藤,要嫁祸林霆,林霆与歹徒拼力搏杀,老四萧君趁机替林霆挡了一箭。 随后,萧君佑极得林霆信任,并让萧君佑的人进了赤烈军。 如此看来,明日的春猎极有可能是一场酝酿好的阴谋,做局的人目标便是将军府,或许明日便是将军府被陷害投敌叛国的契机。 明日,是林晚熙家人所有悲剧的开始。 萧君颜自然不可能让悲剧重演。 而且,上一世,林晚熙那小东西的马匹受惊,是老四救了她。 上一世的春猎,他如今生一样,寻到母妃葬身之处,春猎那日去看母妃的坟墓,他并未现身春猎。 林晚熙走后,萧君颜倚在窗边,看到林晚熙的马车消失在拐角处,他立马唤了伏天。 “通知幽灵阁杀手,明日你和幽影两人暗中护着王妃,再调一些杀手暗中护着林霆几父子,不要让老四和太子的人接近林将军府的人,明日春猎上恐会有一场刺杀,见机行事。” 听到王爷说要护着王妃,伏天松了一口气,立马领命,“王爷会去春猎吗?” 那小东西在,他肯定要去的,而且,不是有刺杀?那他就设一计,让萧藤真的被刺杀,让太子萧君泽和老四萧君佑入局。 “去,怎么能不去?那小东西骑术不是不好,狩猎时本王和她一组。” 伏天面露担忧,“可是王妃搬出王府了,看样子不想和王爷有牵扯。” 萧君颜刚扬起的那一点点心情,瞬间沉了,“那小东西不是还未对外宣称我们和离吗?她没跟家里人说恐怕就是为了这次春猎,那小东西古灵精怪的,必定有她自己的绸缪,你且给本王护好人便是,若王妃有恙,你们也不必回来了。” 第140章 若不能为孤所用,便毁了 …… 伏天赶紧下去安排去了。 萧君颜则盯着林晚熙送的药膳和小菜,到底是不舍得,静静的看了好久,才动筷子,慢慢的品。 这一次,他要让春猎成为上一世害他的小东西的所有人的悲剧。 阳光透过雕花的窗子洒进来,落在萧君颜若冷玉的面庞上。 萧君颜抬眸看了一眼那轮灼目的太阳,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做了一个握住的形状。 小东西,我萧君颜会竭尽所能努力成为一个温暖的人,只为你。 东宫。 太子萧君泽坐在栾金椅子上,摩挲手中两颗东珠。 “老四最近在干什么?” 萧君泽的心腹影一回答,“启禀太子殿下,四王爷被萧鸣牵连,让皇上起了疑心,现在正在四处找长生不老丹和那块传说中神秘的玉珏想要讨皇上欢心呢。” 说道玉珏,萧君泽眼神闪过一抹凛色,“有当年玉珏守护家族慕家唯一幸存那位公子消息吗?” 影一摇摇头,“没有。” “可惜了。” 萧君泽一袭太子袍立在窗前,袍上四爪龙纹彰示着他东宫太子的身份。 他温润如玉的脸上闪过一抹狠厉,“之前传言老四与萧鸣娶的那个丞相府大小姐私会时,那沈雪告知了那玉珏的消息可是真?” 影一摇摇头,“这些天我们的人一直盯着四皇子未发现任何的异常。” 萧君泽摩挲着手上那两颗东珠,“你着人去问一下沈峰,他办事一向毒辣,沈雪又是他的妹妹,他可知那玉珏的消息?对了,明日春猎,各个皇子必定卯足了劲要在父皇面前表现,让我们的人警醒些万莫出了差错。” 影一赶忙回答,“春猎我们筹备已久,万不会有差错。” 萧君泽却是盯着天边的一朵云,缓缓开口,“我们的人一直说服不了林霆和林煊站在孤这一边吗?” 影一叹一口气,“林将军府的人怪会明哲保身,我们的人废了好大的功夫,给以各种的好处,金银财宝,甚至许林煊文臣一个大好的官位,两兄弟就是油烟不进,明显不想卷入党派之争。” 萧君泽狭长的眸子眯起来,“哦?孤自然知道林将军那三父子固守原则,是难得刚直不阿的人,林启和林霆都是战场上的好手,手上握着三十万的兵符,且三十万的赤烈军只听那两父子号令,那两父子甚至比兵符还管用,若是他们被其他几位皇子拉拢了去,对孤的太子之位便是天大的威胁。” 萧君泽的脸立马阴沉下来,往日装出的温文俊雅统统都不见,“若是林家父子不能为孤所用,便毁了。” 手上的东珠被捏得咯咯作响,萧君泽转过身,坐回椅子上,伸手捏了捏眉,“也别顾着只拉拢林将军,那护国大将军霓将军也想办法争取过来,明日春猎的狩猎比赛孤必要拔得头筹,不能被人抢去这等在父皇面前表现的机会。” 影一表示明白,便下去布置去了。 萧君泽抿了一口茶,心里却在暗想,父皇一直钟情于长生不老药,即便出了瑞亲王叔那么大的事情,依然派人在暗中悄悄的找,可见,父皇钟情于皇位和江山,万不会那么早想退位,当初他立太子,也是因为不想看到几个皇子因为东宫太子之位争得个你死我活。 而他,自幼便学会伪装,从不忤逆他这位父皇,他父皇便以为他是软性子,性格很好拿捏。 啧。 父皇啊父皇,既然孤当了太子,自然也想要那皇位。 萧君泽嘴角一抹高深莫测的笑,且等着吧,其他的几位皇弟,他会一个一个亲自除去。 长生不老丹,他这太子当然也会帮着寻,毕竟他父皇失了民心,对他来说是好事情。 他表现得越温润,越坦荡,越爱国为民,以后得民心的机会越大。 所谓人能载舟亦能覆舟。 林晚熙买了许多的草药,回去宅院便忙碌起来,到下午时,弄出了她想要的东西。 恰好卫柠说明日会跟她一起去春猎,再加上这段日子,林晚熙都没去过卫柠的老宅,所以她打算去找卫柠。 上一世,卫陌也去了春猎,因为那时候没找见妹妹,整个人很很是阴郁。 她也记得春猎那场刺杀,卫陌少主当时就在阿爹身旁,他身边都带着漠北军的高手,也因此和阿爹一起联手,护住了她的阿爹,他阿爹没有受伤。 后来她悄悄查过漠北军和漠北家主还有卫陌那个少主,因为当时阿爹和大哥在边境北地的那场战役,漠北军也去了。 只不过漠北军去的时候,阿爹和大哥已经被冠以投敌叛国的罪名,她当时大着肚子,又找不到萧君颜,便想跟卫联系。 可是,她没有漠北军的信物,还没找到人,便被沈雪陷害了。 漠北军亦是忠诚赤胆之人,漠北家主和少主是练兵好手,在战场上叱咤风云。 以后扶值新帝登基,若有如此忠诚良将守在一旁,是明智的选择。 林晚熙去时,卫柠正在院子里练功夫,见到林晚熙开心得不得了,听到家仆禀告,连忙跑出来,一见到林晚熙便上去挽着林晚熙胳膊。 “阿熙,你终于舍得来看我了。” 林晚熙笑着点一下她额头,“这段时间忙,这不,有空了就来看你。” “都忙什么了,走,去我府邸看看?” 说完卫柠一面挽着林晚熙一面往里走。 不愧是卫府,气派得很。 到了主殿,下人给林晚熙泡了一杯茶,“阿熙,你尝尝看,这是今年的新茶。” 茶香四溢,林晚熙确实闻到了,“闻着是好茶,明日是春猎了,我会跟大哥和二哥在将军府等你,你是跟我一起去,还是跟你大哥一起去?” “当然跟你一起去了,阿熙,你怎么不跟王爷一起去吗?你夫君是王爷,他应该会去的吧?” 林晚熙抿了一口茶,没打算瞒着卫柠,“上次你去王府时我便告诉你我跟景王和离了,昨晚上已经搬离了王府,以后和他没有任何瓜葛。” 卫柠一口茶呛在喉咙里,猛咳,林晚熙赶紧给她顺背,“你慢些,没人跟你抢。” 卫柠咳得脸通红,这才问,“我以为那景王那么霸道,不会放你走呢,阿熙,真不打算和他有牵扯了?” “嗯呢,明日你就去将军府找我吧,去早些,哦我现在住在城南。” 说完林晚熙将地址给卫柠,“若想找我,便去这地方。” 卫柠眼神亮亮的看林晚熙,“阿熙,那你觉得我大哥如何?” 林晚熙扶额。 怎么又来。 又问这个? “你大哥是漠北少主,长得是硬朗英俊,喜欢他的姑娘多了去了,我还是不要耽误他,我把他当大哥看的了,而且以后我也不打算再成婚了。” 见林晚熙说得那么认真,卫柠叹一口气,直呼可惜。 随即撑着腮帮子问林晚熙,“那个叫桑影的东厂掌印,明日会不会去?” 林晚熙看她那双眼放光的模样,点点头,“他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极得皇帝信任,功夫又高,能随时护驾,明日皇帝必然会去春猎,桑影必定也会去的。” 第141章 本王打算重新追回林晚熙那小东西 听说到桑影会去,卫柠眸子亮了亮。 主要是桑影长得英俊颀长,但是性子又极冷,卫柠每次都喜欢逗他,就是那人,不管怎么逗,都目不斜视的,脸都不红一下,跟冰雕似的,话都吝啬多说两句。 想到这卫柠叹了口气,“唉。” 见一向风火无哀愁的姑娘叹了一口气,林晚熙忙问卫柠,“怎么了?为何叹气?” “阿熙,那桑影我发现也就和你能多说两句话,往日不管我如何逗他,他都不说话的,上次护驾,他受那么重的伤,也不知道好了没有,我们漠北可有厉害的外伤药,明日见到他我要亲自给他。” 林晚熙凑到卫柠跟前,对卫柠眨眨眼,“阿柠,你为何对那桑影那么感兴趣。” 卫柠轻咳一声,脸有些红,凑到林晚熙耳边,一本正经,“阿熙,我告诉你,我自幼就喜欢长得俊朗好看的男子,你不觉得那桑影长得极好吗?而且一副冷冰冰的性子,特别符合我的审美。” 林晚熙被她这么一说,倒是认真起来,“那桑影自幼无父无母,无依无靠,没当掌印之前,在皇宫里面是举步维艰,并不好过,那副冷冰冰的性子兴许和他遭遇有关,你没事少逗他。” 日子已经很苦了。 卫柠一愣,倒是对桑影越发感兴趣起来,“嗯,我知道了,我就想给他送药,明日我去找你。” 林晚熙便出来了,卫陌并不在家,应该是准备明日春猎事宜去了。 而此时的卫陌和慕白在真甜甜品铺子。 萧君颜坐在两人对面,因为喝了林晚熙送的药膳和饭菜,心情不错。 卫陌见他那眉目舒展的模样,便问他,“阿颜,将人追回来了?去岳丈家如何?” 一说到这,萧君颜像被霜打的茄子,手里握着个茶杯,在摩挲,“不如何,她家里人都不待见本王,特别介意本王当初没去下聘的事情。” 慕白摇着一把折扇,悠哉悠哉往嘴里丢一颗花生米,“嗯,要是哪个畜牲敢这么对我女儿,我非打断他的腿,门都不让他进,怎么,林将军府一家还让你进门了?” ……… 又一个戳心的。 萧君颜直接运功飞起一颗花生米,堵住慕白的嘴,“慕白,不会说话你就闭嘴!” 慕白将花生米嚼了又补刀,“本来就是,我要有女儿也想她能遇良人,对她万般宠爱,阿颜,你当初行径可不就跟畜牲差不多的。” 萧君颜直接拿起桌子上的一个糕点往慕白嘴里面飞,慕白瞬间嘴被堵一个结实。 “慕白你嘴那么毒。” 慕白将那糕点拿下来,理直气壮道,“本来就是你不对。” 萧君颜没有反驳,那张俊脸看着窗外,“嗯,那小东西昨晚上趁本王不在,连夜搬出王府了。” 这下慕白和卫陌对视一眼,都不做声了。 往日他们只是想提点一下阿颜,没想让他真的难过。 毕竟他们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那日子简直就是魔鬼过的,他们都希望能有人让他不练邪功,放下执念,有人爱他,他也学会爱人。 “阿颜,你没追去?” 萧君颜苦涩一笑,眼里晦暗无光,“昨晚上浮生阁得到消息,找到母妃的坟墓,本王去屠了当年屠杀南国的人,顺便去母妃坟前看了看,再回王府,她已经走了。” 慕白和卫柠瞬间沉默,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萧君颜却已经转过脸,“我以后想学着做一个正常人,学着怎么正常的生活,怎么好好爱人,怎么谈一场风花雪月的恋爱,学着怎么呵护她,你们俩帮帮我。” 慕白和卫柠对视一眼,瞧着萧君颜眼里的认真,两个大男人当场便有些眼热。 他可是萧君颜。 是夏国狠厉决绝的景王。 是练了邪功跺一跺脚便能杀死数百人的恶魔。 是背负血海深仇,屠门之仇的夏国三皇子。 能让他说出这句话,做出这个决定多么的不容易。 “本王打算重新追回林晚熙那小东西,重新求娶她,给她下聘,许她三媒六礼,补她一个盛世婚礼,按照一切该有的程序和礼仪,爱她,护她、宠她,本王想不遗余力的全力以赴一次,让她成为本王永远的月亮。” 说这话时,萧君颜特别特别的认真,黑漆漆的眸子里渐渐染起星火,最后簇成一团热烈的赤焰,有星星燎原的趋势。 “好,只要阿颜回归正常,我卫陌必定将必生所学都交给阿颜。” 慕白不合时宜的吐槽一句,“卫陌,你谈过恋爱?有喜欢的姑娘?还是钟情哪家姑娘?或者有姑娘心悦你?” 卫陌不好意思挠挠头,俊朗的面容上露出窘迫的笑,“没有呢。” “那你怎么教阿颜?我们不都是大粗老爷们么?就怎么追求姑娘,你会?” “也是哈,我不会呢。” “那你还信誓旦旦打包票?” “我那不是盼着阿颜赶紧将他那小王妃追到手吗?慕白你少五十步,笑百步,你有姑娘心悦?你那毒舌的性子,姑娘能喜欢你。” “卫陌,我那么风流倜傥的,怎么就没姑娘喜欢了,你这是人身攻击。” …… 两活宝却是吵起来了。 萧君颜赶紧让两人闭嘴。 萧君颜却已经收起表情,说起春猎的事情,“明日春猎,你们两人可是要去?” 卫陌本想说不去。 萧君颜看着他,“明日会有刺杀,阿陌,必须得去,有人设圈套要对付林将军府,明日带上你的漠北军高手,帮本王护好将军府的人。” 卫陌瞬间收起笑,也严肃起来,“当真?” 萧君颜眼底闪过一抹暗芒,“嗯,不知道是几位皇子中哪位出手,恐想拉拢将军府,将军府明哲保身,不想陷入党派之争,那些人得不到,所以可能想做局,毁了林将军府,明日便是契机,若四皇子或者太子或是任何一人要接近林霆和林煊两兄弟,你想办法阻止,亲自护在他们身边,不出意外的话,明日老四会替林霆挡箭。” 卫陌瞬间愤怒不已,林将军和林霆少将军是难得的将才,在其余几国亦是名声大噪的,为人又忠诚正直,和他漠北军有得一比,他坦荡磊落,惯见不得这些人使一些腌臜的手段和阴谋。 “这些人真是妄废贵为皇子,竟想对忠臣良将动手,这夏国看来真是满目疮痍,脓包长到根里了,阿颜放心,陌在所不辞。” 说完萧君颜又补充一句,“本王可是警告你,别打本王王妃的主意,你那妹妹老想撮合林晚熙当她嫂子,现在林晚熙和离了,想必她更是极力撮合,你管着点你家人。” ……… 卫陌特意转过身,懒懒的回一句,“知道了,你赶紧将人追回来,不然以王妃的花容月貌,怕是到时候她和离的消息一出来,求娶只人会络绎不绝。” 第142章 当年救了林晚熙的人是他 卫陌告辞以后,慕白也想告辞。 萧君颜喊住了他,“明日你会随圣驾去春猎吗?” 慕白又坐下来,“嗯,以皇帝多疑和谨慎的性子必定会宣太医同行。” 萧君颜一想到萧藤,眼里闪过狠厉,“他最近可是还在打听长生不老药丹?” 萧藤痴迷长生不老药简直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上次萧鸣事件,虽然他将长生不老丹的事情全部都推给了萧鸣,可百姓也不是傻的,萧藤在姓心中的印象早就打了折扣。 毕竟那么多的姑娘失踪,被用来做如此阴毒之事,若没有皇帝授权,指名了想要长生不老丹,再借瑞亲王100个胆,他也不会铤而走险。 萧君颜曲指轻轻扣着桌面,面上沉凝道,“既然萧藤如此沉迷长生不老药,便做一个局,让他毁在这上面,此事得从长计议,本王必会让他身败名裂,揭露他无耻虚伪行径。” 慕白凑近,“可是要给他下药?” “你研究出什么新药?” “还在研究中,若能成功,此毒神不知,鬼不觉麻痹神经,宫里太医亦是查不出来。” 萧君颜嗯一声,“先研究着,本王会将那狗皇帝身边的人全部换成本王的人,他欠南国皇室的血债,就让他拿夏国皇室和江山来偿还。” 交代完这事,萧君颜再次看向慕白,“给本王废除邪功的药可是准备好了?” 慕白面上露出喜色,“阿颜,你真决定不碰邪功了?” “嗯,昨日本王将那些人除得差不多了,以后即便没有邪功加身,对付那些人本王亦是能游刃有余的。” 听到萧君颜这话,慕白就放心了,“药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要彻底废除还要辅以邪功心法,因为你动了情,乱了筋脉,恐怕有点凶险。” 萧君颜抽出桌子上青花瓷瓶里的一枝桃花,扯下一瓣花瓣,“不论如何凶险本王都能挺过去,这次春猎以后,本王便要将它彻底的废除。” 他要拿一颗不被邪功牵制的普通人正常的心去追回他的小东西。 他要感受他的心为他小东西怦然心动时的感觉。 “好,到时候挑好时间,你再告诉我。” 慕白告辞以后,萧君颜传了浮生阁的管事辰北晓来。 辰北晓一来便见礼,“参见王爷。” “今日出动浮生阁所有本事,查一下明日要在春猎上动手设计刺杀的背后之人是谁?” 辰北晓亦是一个青年才俊,幼时被萧君颜所救,武功高深莫测,为人沉稳,管理浮生阁多年,亦是唯萧君颜马首是瞻的。 萧君颜发令,他自然无条件的服从,他拱手道,“遵命。” “再查一下边境北地那边是不是有胡人或者北狄的人和萧藤的那几位皇子暗中联系?” 辰北晓一愣,“王爷的意思是有人要和北狄勾结,夺夏国江山?” 萧君颜想起梦里前世的事情,将手中那朵桃花的花瓣全部一瓣瓣扯下,“嗯,有人要陷害钟臣良将,你让浮生阁且去查着,查仔细一些。” 辰北晓想起一件事情来,“王爷,前两日有人来买王爷的消息,想要查王爷自祭司台救走以后,去了何处,被何人所救?武功师承何人?” 萧君颜哦一声,靠在椅子背上,手里捻着桃花瓣,花汁染了他的指尖,他拿出绣帕慢条斯理的擦拭。 “那便狮子大开口,让他付银两,你再透露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给他,顺便查一下他背后之人是谁?” 想要他命的无非就是那几个皇子和萧藤。 辰北晓沉默了一瞬,又开口,“有人要查王妃。” 这次萧君颜锐利的长眸米起,眼底是一抹暗芒,莫测得很,“要查王妃什么?” “王妃快十三岁时陪她母亲去万寿寺上香,迷了路,去了一处桃林,差点被歹徒侮辱,幸得一少年所救,那人想查救王妃的少年是何人,恐意在毁坏王妃名声,目的在于挑拨王爷和王妃关系,想让王爷厌弃王妃,与王妃和离。” 萧君颜擦指尖的动作一顿,“万寿寺,桃林?” 辰北晓目光灼灼看向萧君颜,意味深长的嗯一声。 萧君颜眉头深锁,他怎么记得自己几年前也在万寿寺的桃花林救了一个满脸泥土,瞧不清模样的小姑娘? 当时怕坏了那姑娘的名声,那姑娘被吓坏了,他背着她,她在他背上无任何防备的睡着了。 他将那姑娘放在寺庙门口,躲在暗处,见到她丫鬟来找她,唤她小姐才走的。 听到辰北晓的话,萧君颜心里狠狠一跳,莫非当初他救的那个姑娘就是林晚熙那小东西。 辰北晓见萧君颜似悟出了一些门道,嘴角扯出一抹笑来,“事关王妃,北晓便去查了,一查,那人竟是王爷,王爷和王妃的缘分早就开始了,北晓还查到,王妃被王爷救了以后,便对王爷情根深种,心心念念要嫁的人便是王爷。” 萧君颜的心漏跳了一拍。 他将桌子上的糖盒推开,解了一颗糖放在嘴里。 甜味在舌尖蔓延。 他的心又不受控的狂跳。 原来那小东西那么早便喜欢他了么?她所有的一腔孤勇和全力奔赴原来是蓄谋已久? 可他一无所知,她也从未告诉过他,他就是那日救她的人。 萧君颜感觉自己不但错过了林晚熙那小东西,差点错过了一切。 可一想到那个歹人,若不是自己那日刚好路过,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萧君颜的脸色瞬间阴鸷下来。 “那想要侮辱王妃的歹徒是何人?” 辰北晓眼里也泛起冷意,“是四皇子萧君佑的人,萧君佑当时的命令是让那歹徒将王妃绑了,他好上演英雄救美的戏码,到时候与王妃在桃林共渡一晚上,第二日王妃家人撞见,王妃与外男共处一处,又一晚上都未归,再加上救命之恩,到时候便能顺理成章的娶了王妃,拉拢到将军府的支持,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那日萧君佑被太子的人缠着,那歹徒瞧见王妃仙姿佚貌,见四皇子没如时出现,便起了歹心,王爷将那歹徒斩杀时,萧君佑就躲在一旁看着,见无法下手,这才返回。” 萧君颜搭在桌子上的手已经握成拳,骨节咔咔做响,面色沉得厉害,眸子里翻滚浓稠的杀意。 “老四,萧君佑,本王这辈子让他不得好死。” “要查这消息的是何人?” “是四皇子。” “让他交天价酬金,告诉他救了王妃的人是本王,本王倒要看看他除了使这些腌臜的手段还能干什么?” 辰北晓领命便退下。 萧君颜阴沉着脸,唤来伏天,“明日春猎,让幽灵阁的人趁着刺杀的契机,将四皇子萧君佑砍杀,只留他一口气便可。” 萧君佑是那小东西的仇人,人留给她杀,何况萧君佑很可能便是那个陷害将军府投敌叛国的人之一,他要利用他和太子,玩死萧藤。 第143章 他策马而来 伏天瞧见萧君颜通身戾气,忙要下去传令。 萧君颜却缓了神色,“你派人去查王妃明日的骑装是什么样式和颜色,给本王也做一件同款式和同颜色的。” 伏天欢天喜地,忙下去准备了。 林晚熙回到宅子也没闲着,招来陆霄和无心,给两人相互做了介绍,随后便交代他们明日的任务。 “明日你们二人护在大哥和阿爹身边,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护好他们,特别记住,不要让那几位皇子中的任何一人靠近大哥和阿爹。” 无心急了,“小姐没有武功,无心得在一旁护着。” 不然王妃要有个三长两短的,王爷非得扒了他的皮。 陆霄也急,“是啊,小姐没有武功,我们二人都没在身边,谁能护着小姐?” 林晚熙安慰他们,“无事,我明日就在大哥身边。” 两人这才放了心,陆霄不解,“小姐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大少将军和二少爷?” “皇帝安排他们负责狩猎安全,他们事情很多,而且我是闺阁女子,说的话阿爹他们大概只会听听,不会放心上的,反正明日必有大事发生,不要让皇宫里的几位皇子靠近大哥和二哥。” 无心和陆霄郑重点点头,“遵命。” 是夜。 林晚熙坐在院子感受春风拂面,尽管做好了安排,心里亦是忐忑,希望明日自己能扭转乾坤,不要让事情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深夜,林晚熙坐在窗前,支开澜窗,满室暖黄的灯光,她看一眼月亮,对那轮满月笑了一下,拿起刺绣,做衣服。 她可还记得上次二哥的调侃,要给他们做衣服的。 上一世满心满眼都是萧君颜,给他做了穿不重样的春夏秋冬的衣服,就没给大哥他们做过衣服。 美人如画,静坐窗边。 萧君颜坐在对面屋顶的琉璃瓦上,身边放一壶桃花酿。 长眸里那双黑漆漆的眸子漾开数不尽的柔色,近乎贪婪的看着在橘黄灯光掩映下恬静佚貌的女子。 她手拿针线,分明在做一件男子锦袍。 萧君颜拿起酒壶,喝了一口桃花酿,辛辣入喉,他真想就此醉去,再醒来能回到初见林晚熙那日,她说要嫁他,他能对她风光霁月一笑,回一声好,本王娶你,这一生都护着你。 直到窗边的姑娘软软打了一个哈欠,放下手中针线,伸了一个懒腰,眯着眼睛往拔步床上走去,萧君颜才仰躺在琉璃瓦上。 圆月皎洁,皓月苍窘。 萧君颜手枕在后脑勺,夜风习习,袭他袍角,他满脑子都是怎么能重新追回他的小东西。 直到林晚熙的房间熄了灯,只留一盏朦胧的羊角宫灯,萧君颜才起身回了王府。 明日有大事发生,他自然也要养精蓄锐。 第二日,林晚熙早早就起来,梳洗好以后便去将军府。 她去的时候大哥和二哥他们都已经收拾好了,就在等她呢。 林晚熙一袭简单的素色纱裙,挽了一个堕马髻,只插一支白玉簪,今日她并不想出风头,春猎可带家眷,到时候必定云香鬓影,高门贵女和公子们云集。 可即便她只是略施粉黛,便已经天然好颜色,如此素淡倒是多了淡雅气质,风华不减。 林晚熙不让门卫通报直接进府,带着点雀跃的心情,到正厅直接唤了大哥二哥和阿爹。 林霆穿上一身浅银色的锦袍,领口到肩膀绣有鳞状花纹,腰间悬着一枚嫂嫂送的红色同心结,本就一直练武,身材挺括结实,模样硬朗英俊,很是磊落。 黑色束袖和束腰,因为身负春猎安全的使命,穿的格外的利落。 “夭夭来了?用过早膳没有?” 林启见到自己乖女,往日威凛的面容瞬间柔和下来,赶忙出声询问,生怕自己女儿少吃一顿,饿了肚子。 林晚熙点头,“用过了的,你们准备好了吗?” “就等你了。” 林晚熙看向二哥林煊,“二哥,夭夭的骑装呢?” 林煊看向幺妹,宠溺的揉了一下她的发顶,“怎么能少了夭夭的,给你放马车上了,夭夭可是要现在看?” 林晚熙摆摆手,“不了,不了,到春猎的黄山上再看也是一样的。” 林煊神神秘秘的,凑到林晚熙耳边,“二哥还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包夭夭喜欢?” 林晚熙眼里盛满星河,“真的?” “二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林霆看着两兄妹在咬耳朵,轻咳一声,“说什么悄悄话呢,大哥都不能听见?” 林晚熙赶忙看向林霆,“夸大哥长得威武英俊呢。” “贫嘴,大哥会信?” 这时候蒋茴和林夫人也来了,大老远听到林晚熙清脆悦耳的笑声,正和两位哥哥聊得火热。 蒋茴挽着林母,笑起来,“夭夭最会逗她两位哥哥开心了。” “可不是,虽然成婚了,还是小孩子心性。” 林母和蒋茴出现在门口,林霆看到自己的妻,忙大刀阔斧的迎到门口,小心翼翼牵着蒋茴。 林晚熙也亲昵的上去挽蒋茴的手臂,先唤了林母阿娘,再甜甜唤了一声嫂嫂。 “上次的梨花糖,夭夭可是喜欢?” 林晚熙点点头,“喜欢是喜欢,就是舍不得嫂嫂那么辛苦,等嫂嫂生了以后,夭夭再跟嫂嫂学。” 蒋茴却从袖子里又拿出一个精致的糖盒来,递给林晚熙,“这次是桃花糖,你试试看喜欢不喜欢。” 林晚熙眼神瞬间就亮了,接过来,“只要是嫂嫂送的,夭夭都喜欢,这段时间嫂嫂不要忙了,免得大哥要怪我不懂事。” 林霆将妻子扶到椅子上,亲自给倒了一杯茶,仔细晾着。 蒋茴坐下来,习惯性的抚了一下肚子,“无事,什么都不做,我太无聊了。” 蒋茴这才看向屋里的父子三人,免不了担心,“阿爹和林霆还有二弟,万要注意安全,你们可都是家里的顶梁柱,定要好好护住自己。” 蒋茴说着竟是有些眼眶泛红。 林晚熙也有些感触,上一世大哥受了伤回来必定让嫂嫂担心坏了。 林霆握住妻子的手,“放心,我会护着阿爹,春猎皇上也会去,禁卫军、锦衣卫、东厂的人都会去,不必担心,何况我武功高强,不会有事。” 蒋茴这才好受些,“我和阿娘在家等着你们回来。” 蒋茴和林母将一行人送到府门口,蒋茴站在林霆跟前,替他正了正衣袍,再次让他注意安全。 恰在此时,卫柠也如约来了,后面还跟着卫陌。 林晚熙赶紧给自己阿爹,大哥和二哥介绍卫陌,“这位是漠北军的少主,卫陌。” 林将军几人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能在上京城遇到传闻中少年英才的漠北军少主。 将领最是惺惺相惜,何况漠北军这样厉害的一个存在,父子三人心存敬畏,连忙拱手,“幸会,卫少主。” 林将军家的赤烈军在整个天下亦是叱咤风云的存在,加上三父子为人坦荡正直且磊落,一看父子三人剑眉星目,都是好相貌,卫陌心里亦心存钦佩,忙作揖,“林将军,大少将军,二少爷。” 见大哥二哥还有阿爹能和卫陌见上面,林晚熙松一口气。 漠北军是她给林将军府寻的一条退路,她果然没有选错。 几人便立马就着战场上如何行军作战聊开了来。 听到策马的声音时,众人朝声源处看去,便见一袭紫袍加身的萧君颜不羁的御着彪马正朝将军府门来。 第144章 本王要和王妃培养感情 林晚熙遥遥朝萧君颜看过去,这男人,要干嘛呢? 上一世这几日他忙得很,根本不去春猎。 萧君颜打马到将军府门前,潇洒的下马,理了理自己的衣袍,今日紫袍玉带,腰配林晚熙曾经送的白玉珏,阔袖斓袍,君子端方模样。 他走到林启、林霆和林煊面前,恭敬的唤了阿爹、大哥和二哥。 原本林大将军与卫陌相见恨晚,相谈甚欢的,见到萧君颜来立马又是战场上那威严肃穆的模样。 见萧君颜忽然这么恭顺有礼,林霆看一眼自家的夭夭妹妹,便见林晚熙杏眸瞪着萧君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林霆开口,“夭夭说王爷不会去春猎的。” 萧君颜很自然的走到林晚熙身边,手揽过她的胳膊,将人往自己身边拢,笑得如沐春风,“夭夭喜欢热闹,本王自是要陪她的,而且夭夭喜欢骑马,本王马术了得,能教她。” 林晚熙侧过脸,眸子看向萧君颜揽在自己肩头的手。 五指修长,苍劲有力,泛着冷白,是很好看的一只手。 林晚熙拿手拍了萧君颜一下,全身抗拒,“我大哥和二哥的骑术亦是不俗,我要跟大哥二哥学。” 萧君颜却是附在林晚熙耳边小声说道,“今日会有刺杀,夭夭便跟在本王身边,本王护着你。” 林晚熙转过脸,卷翘的长睫扫过萧君颜的下巴,萧君颜觉得像被人拿着羽毛在心尖上挠痒痒,酥且麻。 林晚熙圆圆的杏眸盛满震惊,萧君颜怎么会知道今日有刺杀? 两人咫尺的距离,萧君颜满足的将林晚熙此刻呆萌表情收入眼底,他拿手捏了捏她的雪腮,“莫怕,本王自会护着你。” 萧君颜再次站直,笑得风光霁月,完全一副君子端方模样,再加上他鬼斧神工的俊颜,怎么都让人讨厌不起来。 “阿爹和大哥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前世那场刺杀他后来亦是知道的,林霆受了伤,林大将军因为恰好有卫陌在身边,得卫陌护着无事。 既然他已经提前知晓,春猎发生的事情必定会和前世一样,春猎的那场刺杀行动必然会发生,他自然要提前告知,让两人做好防备,别再受伤。 免得他的小东西心疼 。 林将军冷冷瞥他一眼,“何事?” 萧君颜也不恼,他们是小东西的家人,自然也是他的家人,今日对他不待见是因为往日他对他的小东西的怠慢,以后他护护着他们,还会找到他们将事情说清楚。 萧君颜赶紧回答,“是和春猎相关的事情。” 一听说是和春猎相关,林将军自然愿意听着他说。 四人走到一旁,林晚熙侧眸去看时,便见阿爹和大哥他们一脸的严肃。 过了蛮久,再回来时,林启便慈爱一笑看向林晚熙,“夭夭,这几日春猎你就跟在王爷身边,他骑术相当了得,定能教会你。” 林晚熙讶然于自家阿爹忽然改变的态度,她看了一眼萧君颜。 这往日总是冷着一张脸的男人却是眼底漾开无边的柔色,朝她一笑。 想起两人已经和离,林晚熙没看萧君颜,“可我想跟在大哥身边。” 林霆也开口,“夭夭,春猎人多,大哥肩负着整个春猎的护卫任务,可能陪你的时间很少,往日你不总是感慨王爷忙没时间陪你,现如今他好不容易空下来,你们两人培养培养感情。” 林晚熙:…… “可我不想培养感情呢。” 怎么萧君颜找他们说了两句话以后,两人的态度就有那么大的转变? 说了什么? “本王想和王妃培养感情。” 林晚熙:…… 萧君颜本就有一种天然的矜贵气质,也有一种让人信服的气场,他跟林启和林霆他们说刺杀的事情的时候表情无比的认真和严肃。 且林将军和林霆知道萧君颜本事通天,神秘莫测,得到这样的消息对萧君颜来说并不难。 何况他的神色那么认真,眼里的担忧也是真的。 萧君颜是个厉害的人,就他一晚上能屠柳永一家和杀了五千多人,便能知道此人功夫登封造极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若夭夭在他身边必能无恙,而萧君颜提前告知有刺杀,林将军和林霆到达地点以后要立马加紧防固,到时候自顾不暇,刺杀又危险,夭夭再身边不一定能护住她。 何况牵扯到几位皇子。 所以他们为了林晚熙的安全着想,便同意萧君颜带着夭夭。 林晚熙拧不过,只得闷闷的一声哦。 到时候再想办法去大哥身边。 卫陌看着君子端方的萧君颜,暗叹,这小子认真做人,若真肯花心思放在追求那林姑娘身上,恐怕天下男子都不能从他手里抢走林姑娘。 只要他愿意,天下男儿无人能及他。 萧君颜得到林将军和林霆的特许,立马得寸进尺起来,从怀中掏出一盒糖,这糖是她十三岁那年,他背着她走出桃林,她给他的口味。 是蜜桃带着点微甜的味道,还有梅子糖,他特意着人做了五颜六色的糖纸包着,特别的养眼。 更是那那双泛着玉冷之色的手指捻出一颗,非要当着她爹和大哥二哥的面,将糖纸剥开。 粉色的糖纸在他手里一层一层的被剥开,那颜色更是辰得他的手冷白养眼。 不一会,他剥好糖竟是直接将糖按进她的嘴里。 嘴唇触到他指尖的凉意。 萧君颜看着她粉嫩若樱花瓣的唇将那颗晶莹的糖包裹住,他微凉的指尖触碰到湿软的暖意。 他喉结滚了滚,这才哑声道,“是你喜欢的梅子糖。” 碍于阿爹和大哥他们在,林晚熙只得将糖含了。 卫柠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看着这稍稍暧昧的一幕。 啊,这,不是和离了吗?这景王干嘛要跟阿熙那么暧昧。 对了,大哥在。 卫柠赶紧将林晚熙拉过自己身边,另一只手将卫陌拉过来,“阿熙,我大哥是漠北少主,骑术也挺好的,要不我们今日跟在我大哥身边,况且我大哥打猎是一把好手呢,很厉害的。” 萧君颜阴恻恻的视线扫向卫陌。 卫陌今日却忽然想刺激一下这个往日对任何事情都波澜不惊的臭小子。 他直接无视萧君颜那要将他刺穿的眼神,本就在漠北长大,带着种粗犷的硬朗之气,再加上今日浅色斓袍加身,一笑起来,亦是张扬的俊公子。 “是啊,卫陌自由驰骋草原,狩猎和骑术应该不会逊色这位景王。” 第145章 小东西,你脸红什么 萧君颜瞥一眼卫陌,牙缝挤出几个字,“卫陌少主,要不要现在就比试比试。” 卫陌挑挑眉。 林晚熙见两人剑拔弩张的忙开口,“等我有空能去漠北再跟卫少主领略漠北的彪马和骑术。” 林大将军这时候又开口,“夭夭今日你要跟紧了景王,阿爹忙,恐分身乏术,有空会去寻你。” 林晚熙点点头,“好。” 萧君颜武功好人尽皆知,她也不能成为大哥他们的拖累,大不了等下别和他说话就好了。 众人各怀心思上了马车。 本来卫柠要请林晚熙上自家那辆马车的,可是有萧君颜在,萧君颜又岂肯? 伏天易了容赶着王府的马车稍后到。 萧君颜趁着林将军他们都在,手又环过林晚熙的肩头,将她往身边带,并笑着跟林将军他们说,“夭夭便跟本王一辆马车吧。” 两人本就是夫妻,林将军几人点点头,况且他们要随皇帝从皇宫出发,确实也不好带着林晚熙。 萧君颜便嘴角微扬的将人往马车带。 刚转过身,林晚熙便想扒拉开他的手,“王爷戏不要演过了。” 萧君颜倒也听话,老实的走在她身边,放开她的手,“这几日春猎怕是不太平,夭夭要听话,跟在本王身边。” 林晚熙离他远一些,“王爷可要时刻记得我们已经和离了呢,别在阿爹和大哥他们面前做些亲密举动。” 可她刚往外侧移一步,人便被萧君颜长臂给拢到身侧,“夭夭也不想大哥和阿爹他们分心吧,既然他们不知道我们和离了,那这恩爱夫妻自然是要扮的。” 林晚熙一下撞进他胸膛,他的心口处是蓬勃有力的心跳声。 “恩爱这词可不适合形容我们俩。” 说着话,两人便已经到了马车边,萧君颜将碧色车帘撩开,给林晚熙递了小臂。 林晚熙打定了主意不扶他,刚想将小凳子拿过来,扶着马车边缘上车,萧君颜早料到她会如此,笑得意味深长,“大哥他们都在看呢,若夭夭不想让他们担心,便扶着本王手臂上马车,不然本王可要用抱的了。” 说完萧君颜果真又近她一步,林晚熙忙出声,“我扶,我扶,你别乱来。” 萧君颜瞧见林晚熙紧张的模样,将自己小臂递上去,林晚熙扶着,闭着眼睛深呼吸一口气,那长又翘的浓密睫毛轻轻颤动着。 啊,忍过这几天春猎。 可上车的时候,萧君颜还是听到了林晚熙不忿的声音,“萧君颜你卑鄙。” 萧君颜拢了拢衣袖,面色依然温润如玉,他长眸晕染笑意,只要能将小东西追回来,他卑鄙些又何妨呢? 可一进马车,林晚熙便惊着了。 挨着前壁的车上放有一个檀香梨花木的案几,桌子旁有一个青花瓷白底的花瓶,上面插着开得簇拥灼艳的桃花。 桌子上摆着五颜六色的各种口味的糖,和各种甜点零嘴。 车壁不知他用了何办法雕绘绯色海棠花,座位上有靠垫和薄被,且都是淡雅的花色和绣工,和她房间里的差不多。 整辆马车被他装饰得像一个温馨的小房间。 林晚熙到了最里侧,坐下来,不动声色的盯着案几上布置的一切。 萧君颜亦掀了车帘,跨步进了马车,他人生得高大颀长,气场又强,想让林晚熙忽视都难。 萧君颜坐在林晚熙对面。 双眸灼灼晕着柔色,一瞬不瞬的盯着林晚熙瞧。 林晚熙干脆闭上眼睛,不看他,就是那长睫颤啊颤的,揭露了她此刻的凌乱。 萧君颜盯着林晚熙看了几息,也不说话,倒是拿起一块梨花糖,开始剥糖纸。 闭着眼睛,听觉格外的灵敏,林晚熙只听见糖纸摩挲的沙沙声,下一秒,一颗清甜带香的梨花糖便进了她嘴里,她的唇碰到萧君颜微凉的指尖。 这人好像故意一样,那糖都进了她嘴里,他指尖好像若有似无微用力,稍按了一下,就在她要发火的时候,他又立马抽开了手。 糖进嘴里,林晚熙含到嘴里左侧,左边脸颊一下有些微鼓。 林晚熙睁开眼睛,对上的便是萧君颜柔色无边的眸子,那眼眸里漾开的柔色像一个漩涡,几乎将她全部都吸引进去。 “甜吗?” 林晚熙看向他的手,想起刚刚唇瓣上的微凉,她脸不自觉微红。 却见艳色的糖纸在他修长冷于色的手指上灵巧的翻飞,不一会糖便被他解开,他朝自己嘴里也塞了一块。 “夭夭是觉得本王的手好看?” 萧君颜抬眸瞧见她脸颊微微泛红,那笑意越发张扬,“咦,小东西,你脸红什么?” 林晚熙忙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我哪里脸红了,萧君颜,你脸皮怎么这么厚,我同意你给我喂糖了?” 说完林晚熙作势要将那糖从嘴里拿出来,萧君颜慌忙伸手接在她下巴,“不喜欢梨花糖?那尝一颗梅子糖,本王记得在桃林本王救你那日,你口袋里全是梅子糖,小东西倒是大方得很,将兜里所有的糖都给了本王。” 萧君颜立马掀眸,黑漆漆的眸子里带着些笃定和期待看向林晚熙,他赌那是小东西在豆蔻年华里对他情窦初开的伊始。 果然林晚熙圆圆的杏眸怔住,然后慢慢爬上一层潋滟的水光,原来萧君颜他都知道啊。 知道他救了她,也因此那个在桃花开得荼蘼,执着剑的勇敢的少年成了她情窦初开的心心念念。 所以她敢与所有人背道而驰,热烈且一腔孤勇朝他奔赴。 可他呢,即便知道了这段往事,可第一次见到她,他淡漠极了,装做不认识她,然后一点点践踏她的真心和付出。 让她喜欢他,嫁他的这些年都成了一个人的独角戏。 心忽然揪疼。 林晚熙赶紧侧过脸,掀开窗子的帘子,看向外面,可眼里凝结的泪意被外面的风一吹,又扑簌簌的落下来。 别哭,别哭,不准在萧君颜这混蛋面前哭,林晚熙极力压着自己的泪意。 萧君颜瞧见她微微抽动的肩膀,心口一窒,“林晚熙,你为什么哭?” 为什么? 林晚熙偷偷抹了一下眼泪,调整一下情绪,再转过脸,又是一副倔强清冷的模样。 “我没哭。” 萧君颜瞧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也是密密麻麻的疼意,“本王说错话了?” 向来运筹帷幄,发号施令的矜贵男子瞬间变得慌乱和手足无措起来。 林晚熙直直看着他,“没有,可我现在不喜欢梅子糖了,也压根没记住当年是谁救的我。” 那是她所有情动和悲剧的开始,她决定放下,并不想故步自封。 第146章 小东西别推开我 萧君颜本就坐得端正,这下整个人若冰雕石化在那里,再加上看到她泛红的眼眶,心尖不受控弥漫颤意。 她不记得了。 罢了,她不记得,他记得就是,她所有的不安,他会一点又一点滴水穿石,将她填满。 “无妨,本王记得,从这到黄山恐怕得跑一天的路,困了你便睡一觉,本王不扰你。” 林晚熙靠在车壁,果真闭上眼睛,酝酿睡意,左右对着萧君颜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要不是为了安阿爹和大哥他们的心,她怎么都不会和他同乘。 萧君颜撩开车窗看向外面,碧空如洗,浮云点缀,阳光亦明媚,春风徐徐,天气格外好。 林晚熙酝酿了一会睡意,竟然慢慢的呼吸绵长起来。 萧君颜拿了一床锦缎的薄矜给她盖上,可马车晃动得厉害,萧君颜瞧着林晚熙被颠得不舒服,他便悄悄坐在了林晚熙的身边。 用手将她的头慢慢的慢慢的往自己肩膀移,林晚熙靠了过来,萧君颜环过她的肩头,将人往自己怀里拢,轻轻揉了一下她的粉腮,指腹一点一点拭干她眼角湿痕,瞧着她此刻乖巧模样,萧君颜声音也放柔,“好好睡一觉吧,夭夭不记得也没什么,本王的小东西那么好,这次本王定不会再让夭夭受委屈。” 小东西,你经历过的那些疏离和淡漠,本王会亲自经历一遍,感受你曾经的感受。 只是,以后有我在,你只管开心便好,你的仇恨和那些仇人,一切都交给我,我替你将他们碎尸万段。 前世的那些亏欠,我都会一一的赎回来,我会暖着你,用自己笨拙的方式,就像你当初不顾一切将我从暗沉的深渊地狱里拉上来,可能我没有母妃和长辈教导,会学得比较慢。 小东西,你别怪我笨,也别嫌我学得慢。 我很聪明的,那些温润如玉的翩翩少年,假以时日,我定然也能学会,也能变成暖你的人,变成你喜欢的模样。 等等我。 只要你,别把我推开。 马车一路晃悠,是难得的两人相处的时光,萧君颜心里踏实极了,下巴磕在林晚熙肩上,亦沉沉睡去。 中午时,林晚熙睡够了 ,还未睁眼,周身全是她熟悉的冷香之味。 她猛然睁开眼睛。 便发现自己靠在萧君颜怀里,手还环着他的腰。 林晚熙连忙将手拿开,心里暗念着造孽。 真是造孽啊。 不会自己睡着了还像前世一样,非要黏着萧君颜才能睡着吧? 救命! 林晚熙慢慢转动脖颈,小心翼翼去看萧君颜的脸。 这家伙的羽鸦长睫覆下来,冷白若玉的脸上敛了戾气,剑眉舒展,无害得就像一个天真无邪的稚童。 “还好没醒。” 林晚熙松一口气,想从他怀里钻出来,却发现他的手按在自己腰上,熟练且亲昵。 林晚熙拿自己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开萧君颜的手,就剩最后两根手指,头顶传来男人低沉暗哑的声音,“醒了?” 萧君颜边问还边熟练的将那薄被往林晚熙身上拢,拢得只剩她一颗小脑袋露出来。 林晚熙瞬间便不敢动了。 她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如此尴尬的境地。 怎么回事?睡个觉而已,怎么就抱上了? 萧君颜唇角微微上翘,眼尾也扬起一抹愉悦,瞧着装睡的胆子小的小东西那因为装睡剧烈颤动的浓密长睫,也不拆穿她。 就是自己坐正,将人拢得越发好一些,放在她腰间的手也稍稍使了力,给林晚熙寻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困了就再睡一会。” 他下巴磕在她的头顶,贪恋此刻的温柔。 林晚熙:…… 萧君颜,混蛋,占我便宜。 ……… 林晚熙装睡装得很辛苦。 毕竟她真睡够了。 过了一会,见怀里的小东西睡得格外踏实,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到底是怕她肚子饿。 萧君颜轻轻出声,“看来小东西睡觉还是得搂着本王睡才有安全感啊,本王端端正正的坐着,小东西可是自己往我怀里钻的。” ……… 林晚熙:…! ? 自己睡的他? 见小东西睫毛颤动得越发的厉害,呼吸都剧烈了点,萧君颜见好就收。 “罢了,本王还是先下马车,免得等下小东西醒来要骂本王不知羞耻,趁她睡着占她便宜。” …… 这, 这萧君颜怎么跟她肚子里蛔虫一样,知道她在想什么? 林晚熙特别的想捂住萧君颜的嘴,让他别说了。 说完这句话,萧君颜将人稍稍拉开一些,瞧着她粉嫩红灼若樱花的唇瓣,微微俯身,在上面印了一吻。 萧君颜冰冷带着清冽的唇覆在自己温暖的唇瓣上,他身上独带的特殊冷香气息如他人一般强势,侵占她所有感官。 林晚熙心里跳得咚咚咚的。 她想让自己平静。 可心脏根本就不受控,仿若他的气息就是燎原的那一点点星火,遇了火,顺势而起,根本就失控。 好在萧君颜只是碰了一下她的唇瓣便抽离,将人仔细平放在马车铺好的薄毯上,细细掖好被角,便下了马车。 他要是不下来,林晚熙那小东西怕是你能装睡到黄山。 他怕她装得难受。 萧君颜一下马车,林晚熙立马坐起来,大口呼吸。 她拿手抚了抚自己的唇。 那里依然微凉,全是萧君颜的气息。 林晚熙错愕,什么鬼,萧君颜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 林晚熙赶紧坐起来拿起杯子喝了一杯水,压压惊。 她睡着了,她什么都不知道,萧君颜定是不知道她是装睡的。 和离了,他们已经和离了。 萧君颜冷心冷情,别再信他。 林晚熙自我催眠。 她很快收拾好心情,将被子叠好,便端坐着。 可脑海里全是刚刚那个吻。 两世了,这是萧君颜第一次主动吻她,上一世她盼这个吻盼了一辈子,没想到今生淬不及防他吻上来。 林晚熙捂住自己不受控狂跳的心脏。 林晚熙撩开车的窗帘,本想看一眼外面的景色,透透气。 便见萧君颜一身紫袍,矜贵无双,高坐彪马之上,笔直修长的腿夹着马腹,就在马车旁御马。 他侧脸线条流畅若描,锋芒毕露,玉质昳丽,一头墨发高束垂一些在颈侧。 见林晚熙撩开窗帘,他朝她看来。 金灿明亮的阳光映在她嫣红的唇瓣之上,萧君颜拿指腹压了压自己的唇角,这才蕴颀一笑,“醒了,肚子饿不饿?” 林晚熙瞧见他拿指腹压唇角的动作,直接放下车帘,手撑着腮帮子在懊恼。 他为何故意在她眼前压唇角?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他知道自己装睡?当是不知道的呀。 狗男人,知道自己容颜无双,怪会用美男计。 见林晚熙舍得醒来,萧君颜叫停了马车,怕这小东西饿肚子,恰好这附近有河,可能有鱼的。 车停下来,久不见林晚熙下马车,萧君颜自己掀了车帘子,递给林晚熙一条胳膊,“下来透透气,等下吃过午膳再出发。” 马车很高,林晚熙斟酌了一下,若是自己贸然跳下去,必定会受伤。 哎,就把萧君颜当一个工具人使。 林晚熙敛着眸子不看他也不说话,倒是扶着他的手出了马车。 萧君颜盯着小东西那截白得发光的皓腕搭在自己小臂上,萧君盯着自己那只手看了几息,嘴角一点一点提起来,这才转身追上她,“夭夭可喜欢吃鱼?” 青山绿水,空气也格外好,林晚熙心情也好了不少,她深呼吸一口气,嗯了一声。 萧君颜直接拉着她,“走,跟本王去抓鱼。” 第147章 夭夭可是觉得本王太俊了 萧君颜的动作娴熟自然又猝不及防,林晚熙还没反应过来,整只手便被萧君颜微凉的大掌包裹住。 林晚熙赶紧将手抽出来,“萧君颜。” 手里忽然的空落感,让萧君颜微微失落,他惊讶的啊一声,微俯身脸凑近林晚熙,随即脸上扬起一抹不羁却又不失温柔的笑,“夭夭喊本王可是有什么吩咐?愿意为本王的小东西效劳。” 林晚熙:……… 瞧着萧君颜忽然在眼前放大的俊颜,再看他那不羁的无赖样,特别他故意似的,那性感饱满的薄唇就在她眼皮子底下,让她想忽视都难。 她张开五指直接覆在萧君颜脸上,使了些力,“你离我远些。” 萧君颜唇角微勾,“夭夭可是发现本王太俊了,怕多看一眼便会沦陷?” …… 林晚熙被气笑了,“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王爷脸皮竟是如此的厚,王爷闭嘴,别说话了。” 萧君颜没逗她了,“那里有条河,过去洗洗手吧,本王顺便叉两条鱼,再打两只野鸡弄午膳,阿爹和大哥二哥把夭夭交给了本王,本王可不能饿了小东西肚子。” 说完萧君颜便落下一步,等林晚熙。 林晚熙自是想和他拉开距离,“那是我的阿爹和大哥二哥,你不许喊那么亲切,我们和离了。” 萧君颜:…… 伏天和众幽灵阁杀手手按刀柄站在一旁看着自家王爷好似忽然开了窍,瞧着王爷和王妃的互动,莫名觉得有些甜。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尽量放轻呼吸,生怕呼吸用力都会扰到两人在一起这难得和谐的画面。 萧君颜忽然沉默了下来。 见林晚熙不肯与他并排同行,他走在前面,只是放慢了脚步。 林晚熙抬眸便见萧君颜颇有些落寞的身影,走在她面前,紫色斓袍是上好的蜀锦料子,随着他行走间隐有流光晃动。 结实匀称的躯体将衣服穿得格外的合身,通身矜贵气质,风华无限,这样好看又有本事的人本该事事顺遂的,可她总能从他眉宇间瞧见阴郁。 上一世她很想了解萧君颜,查来查去,只知道他被他的父皇嫌弃,莫名其妙被判定为天生祸星,还被拿去祭天。 她当时真的心疼坏了,便想着用自己的温柔去抚平他的伤口。 她便觉得他自幼没有人疼和关心,性子冷些也正常,她想让他知道,自己那么好的家人,也是他的家人的,他并不是一个人。 每次见他独站窗边,她总能敏锐捕捉到他那种落寞和死寂。 可他总是独来独往,拒绝一切人的闯入。 萧君颜见人没跟上来,他转过身,撞入林晚熙审视的眸子,“小东西,走不动?要不要本王抱你?” 萧君颜站着,恰好身旁有开得绚烂的黄色漂亮的野花,他随手摘了一朵放在鼻下轻嗅。 却也眸子带着灼色看向他的小东西。 “我走得动。” 林晚熙停掉脑海中纷乱的思绪,抬步加快了速度,刚到萧君颜面前,萧君颜便将手中那朵鹅黄的娇花插入她乌压压的云鬓之中。 阳光笼罩在两人身上,有鸟鸣,有花香,他们被一片翠绿环绕,白耀的阳光更是衬得萧君颜颜若玉质。 林晚熙要伸手去拿,萧君颜将她的手捉下来,“挺好看的,走吧。” 潺潺的流水声入耳,再走了一段,一条清冽弯绕的河流便出现在眼前。 河很大,连着群山。 林晚熙瞧着这山光水色和蓝天白云,偶有鸟雁成群飞过,白云薄雾缭绕山间,免不得让人心旷神怡。 她提着裙摆小跑着跑向河边。 萧君颜在身后,看着提着裙摆奔跑的林晚熙,忙交代,“慢些跑。” 他眉目染笑,给她寻了一块平整的石头搬到她旁边,“在这坐着等,本王去抓鱼。” 林晚熙点点头,坐了那么半天马车,当真是极累的。 恰在此时,响起了卫柠的声音,“阿熙,我终于追上你们了。” 林晚熙回头,便见卫柠和卫陌朝这河边处走来。 林晚熙站起来朝两人招手,“你们两人快来。” 萧君颜正在拿着竹叉准备叉鱼,见到卫陌他们来了,倒是停下了动作。 卫柠给萧君颜见了一礼,连忙又拉过自家大哥,“阿熙,你们是不是打算抓鱼?我大哥,抓鱼技术很好的。” 说完卫柠赶紧转头,“是吧,大哥?” 卫陌给萧君颜和林晚熙见了礼,这才回答,“嗯,卫陌自幼跟着父兄行军作战,经常风餐露宿于野外,确实对抓鱼和打野鸡这些户外生存技能比较娴熟。” 萧君颜无语住的看着卫陌。 怎的,你还要在本王王妃面前表现得你很优秀? 不能让本王在心爱姑娘面前表现一下?在她眼前刷一下存在感? 这还是兄弟吗? 我知道你抓鱼技术好,你能别那么实诚? 卫陌一抬头就瞧见萧君颜射向自己那阴恻恻的视线。 …… 失策,忘记了有一个醋王就在边上。 卫柠却还在数着自家大哥的优点,“我大哥射箭也很在行的,阿熙,你是不是喜欢吃烤野鸡?等下让我大哥给咱们一人抓一个,我大哥还特别会烤,香喷喷的,保准你吃了还能想第二次。” 萧君颜赶紧走到林晚熙身边,将人往自己身边拢,“本王会给夭夭抓鱼和捉鸡,不劳烦你们两兄妹操心。” 卫柠拉着林晚熙的手往自己这边拉,不动声色的撇开萧君颜的手。 “王爷,你干嘛呢,阿熙已经和离了,我大哥虽然容貌和武功稍逊色于你,但是也是一个朗眉星目的优秀男儿,阿熙现在不是你的妻,我要撮合她当我嫂嫂,要是这大哥阿熙看不上,我还有一个二哥的,阿熙,我二哥长得也不差的,性子也好,也到娶妻年纪了呢。” 萧君颜的脸色一寸一寸的阴沉下来,“卫陌,管好你妹妹,夭夭是本王的,谁也别想将她从本王身边夺走。” 要不是因为卫柠是卫陌的妹妹,卫柠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卫陌听到卫柠这一袭话,后背冒出了冷汗,赶紧出声,“阿柠,不得无礼。” 林晚熙瞧见萧君颜阴鸷下来的脸色,那人生起气来,伏尸百里,可怕得很,林晚熙忙将卫柠拉过一旁,转脸对萧君颜和卫柠说道,“我和阿柠等着你们两的鱼。” 伏天和几名幽灵阁杀手过来请示萧君颜,“王爷和陌少主歇着,属下们去抓。” 萧君颜看了一眼林晚熙,他也想在她面前表现一下,他摆摆手,“不必,本王亲自抓。” 给小东西抓吃的,他乐意。 第148章 本王听夭夭的 被拉到一旁的卫柠悄悄附耳在林晚熙耳朵边,“阿熙,我看人不会错,那景王恐怕喜欢你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以前不知道珍惜,我就想激一激他。” 林晚熙连忙摇摇头,“莫胡说,他才不会。” 这样无情无心的人,上辈子她花了那么多时间都捂不热他这座冰雕,今生又怎么会? 卫柠啧一声,“这景王也就是性子冷了点,权势滔天,本事也通天的,若他能将你放在心尖上宠,定然是一个极好的夫君。” 林晚熙忙打断她,“别说了,我们已经和离了,而且我现在看他跟看个陌生人差不多,只是因为春猎不想让阿爹他们操心,等春猎一过我便会告知家里人,我和他和离的事情,不说他了,看他们抓鱼,或者我们去捡柴?” 他可不是什么好夫君,上一世自己都那样全力以赴了,他冷漠得令她心寒。 恐怕全天下最薄情冷漠的男子便是他。 卫柠看了一眼黑压压一片手按刀柄站如松柏的侍卫们,摆摆手,“我要是让你去捡柴,等下你家景王要心疼。” “阿柠!” “好好,我们不说他,看美男子抓鱼可好?” 两人坐在河边,朝萧君颜和卫陌看过去。 萧君颜本就拿着插鱼的杆子,见林晚熙没看过来 ,迟迟没动手,这下刚看到林晚熙往这边瞧,他立马动了一下手中鱼叉。 水花四溅,一阵响动,萧君颜再将杆子抽出来,便插到了一条大鱼。 萧君颜第一眼便朝林晚熙看过去,林晚熙刚好也看过来,倒是盯着那条鱼看了一会。 萧君颜脸色终于好起来,“林晚熙过来。” “不想过呢。” “那你想不想吃鱼?” “那自然是想的。” ”那就过来替本王拿着。” 林晚熙左右看了看站得岿然不动的侍卫们.,随后指了指他们,“他们应该很乐意效劳的。” 侍卫们却是不动,难得这些杀手们能明白他们阁主的心思。 这王爷想让王妃过去,要是他们不知好歹的过去了,那岂不是打扰了王爷和王妃培养感情? 那简直就是罪该万死的。 见林晚熙又坐着不动,萧君颜叹了口气,又是倔倔犟犟的小东西。 “你不过来本王要过去抱你了?” 这人说完这话,果然做势要运功往这边飞。 林晚熙瞧见他动作,连忙起来,她可太了解萧君颜了,他这人向来是言出必行的。 见林晚熙走过来,萧君颜那双狭长的桃花眸子像揉碎满夜的星光,将那鱼递给林晚熙。 “在这看着,想吃多少,什么样的鱼本王都给你抓。” 话说完,萧君颜还贴心的给她找了一块平整的石头。 林晚熙坐下来,裙子渐次铺成一个圆,像一朵盛开的娇花。 萧君颜这才又下到河里。 河水浸湿他的衣袍,他毫不在意,只是姿态不羁仔细盯着河里的鱼。 矜贵的男子手里拿着竹棍,竟然也毫不违和,阳光和煦又热烈的洒下来,河面被光映照出细碎的亮光,波光粼粼。 亦笼罩他冷质若玉的脸庞,那张完美冷蕴的脸被渡上暖色,衬得他越发若谪仙俊逸。 他一叉一个准。 每次抓到鱼,便有些求表扬似的看向林晚熙,眼里是毫不掩饰的灼色。 看向她。 林晚熙想忽视都难 。 可林晚熙弄不明白他眼底的炽热和温柔是怎么回事,她也不想猜,她干脆敛下长睫,不看他,专心洗手。 见林晚熙没看他,萧君颜忽觉失落。 卫陌也是个厉害的.不一会两人便抓到了许多的鱼。 林晚熙看向卫陌由衷夸赞一句,“卫陌少主果然是人中龙凤,功夫了得啊。” 卫陌脸上就要笑成一朵花,看向一旁被林晚熙冷落的萧君颜,拱手道,“谢林姑娘谬赞。” 萧君颜巴巴看着林晚熙,想等他夸完卫陌顺便能夸自己一句。 可是林晚熙说完这句话,便站起了身,见卫陌还要叉鱼,忙呼,“够了,等下要吃不完。” 再没说其他。 萧君颜突然有些羡慕的看向卫陌。 他的小东西夸了卫陌,没夸他。 萧君颜想要和林晚熙多说几句话,便问,“真够了?” “嗯,烤给大哥二哥和阿爹都绰绰有余了。” “好,本王听夭夭的。” 萧君颜上岸,暂且压下心底的失落,运了运功,将衣服烘干。 卫陌也上来,夸一句,“王爷真是厉害。” 萧君颜淡淡瞥他一眼,这话要小东西说出来,他才高兴。 可林晚熙只是好奇的蹲下来盯着鱼瞧,绝口不提他厉害的话。 卫陌笑颜碰上萧君颜冷脸索性也不说话,去招呼自家妹妹去了。 萧君颜对着伏天吩咐,“要吃鱼你们自己下去抓。” 杀手们得了命令当即下水的下水,捡柴的捡柴,生火的生火。 林晚熙拿起两条鱼便要去寻卫柠,萧君颜拦着她,“慢着,这鱼要处理内脏才能拿去烤的。” 说完又拿出糖盒选了一块奶糖,剥开,直接给林晚熙投喂,“坐下,等着本王清理,本王亲自烤给你吃。” 林晚熙瞧着卫柠的方向,卫柠也朝她看过来,“阿熙,我先跟大哥去打两只野鸡。” 林晚熙眸子一弯,“好,小心些。” 萧君颜已经将那些鱼拿到河边,见林晚熙一直看着卫柠的方向,便问,“想去抓野鸡?等下本王给你捉。” 林晚熙只得坐下来,她挽起袖子,露出一节白得晃眼的皓腕,想帮忙。 萧君颜岂肯,只是声音很温柔,“不用,你在那看着便好,这鱼有腥味,不容易去掉的。” 林晚熙瞧着自己的绣鞋,想着也是,若她去必定要弄湿鞋子的,于是她便乖乖的坐下来,曲起膝盖,头埋在膝盖上,看萧君颜娴熟的处理鱼。 “萧君颜,你还会这个?” 萧君颜嗯一声,“之前在冥山练邪功,又一直被追杀,没什么吃的时候,经常去冥山那条河里抓鱼吃,自然会。” 那时候萧藤是下了死手,对他穷追不舍,势必要将他置于死地。 而且南国太子南羿,他的大表哥,为了护他,深中数刀,他被逼进冥山里面,没有吃的和肉补营养,他只能天天去抓鱼,炖鱼汤给南羿喝。 林晚熙没说话了。 萧君颜以为她会问他邪功的事情,只要她问,他就会什么都告诉她。 可林晚熙什么都没有问,忽然的沉默下来。 也不看他了,倒是看着远处的山光水色。 萧君颜知道时机没到,他不能强求也不能操之过急。 处理好以后,萧君颜将鱼串在木棍上,跨步上岸,”走吧,去起火。” 林晚熙站起来,就是站不稳,打了一个踉跄,萧君颜眼疾手快将人搂住。 林晚熙忙挣脱,离萧君颜稍远。 萧君颜跟在林晚熙身后,看着她垂在身侧的手,他看得眼热,很想很想上去牵住。 正当他鼓足勇气打定主意要去牵她的手时,林晚熙忽然转过身,从他手里拿了一条鱼,“等下多烤几条带给大哥他们。” 萧君颜吓了一跳,手也被他快速藏到身后,好像做了什么坏事被抓包,脸也忽然红了。 “好。我多烤几条给阿爹他们留着。” 第149章 本王不想和离 …… 这人倒是将她的阿爹阿娘喊得顺口,林晚熙便纠正,“王爷,我们已经和离了,你应该喊我阿爹伯父,喊我大哥林少将军,而不是跟着我喊阿爹和大哥二哥,他们是我的大哥二哥和阿爹,和王爷没什么关系。” 萧君颜看着林晚熙认认真真的跟他撇清关系,忽然浑身紧绷,心里那种失落和窒痛感又袭上来。 “可是林晚熙,我并不想和离。” 林晚熙不懂这萧君颜怎么回事,明明成婚了特别不待见她,对于她的纠缠他也挺不情愿,现在和离了,和离书也是他心甘情愿给的,现在他说他不想和离。 可林晚熙不想奉陪了。 她失去了自己最美好的年华,用尽一切去讨好他,祈求他能施舍她一点他的爱。 现在她才明白,爱并不是施舍。 也不是求就能求来 ,更不是讨好。 若是不爱的话,不管用尽一切手段,用感动自己的方式以为能感动别人,到最后,只会让对方更厌恶自己。 林晚熙那双杏眸忽然染上倔强和冷意,特别的清澈,“可我们已经和离了,和离书上也已经盖了官府的印章,我不想和王爷再有纠缠,今日和王爷同乘只是我不想让阿爹他们担心,其实我完全也可以跟卫柠他们坐一辆马车,我并不适合王爷,王爷明白吗?” 萧君颜忽然很害怕她这样划清界限的与自己说话,他感觉她正在离他一点点远去。 她成了他的不可控。 萧君颜抿抿唇,一身紫袍张扬,可他面色懊恼,看着走在面前的娇俏身影,忽然不知所措。 无力感蔓延全身。 到了伏天他们身边。 伏天已经生好火,萧君颜蹲下来娴熟的串鱼,架起鱼架子便烤。 林晚熙沉默的坐在一旁,不看萧君颜,只盯着森林深处看。 萧君颜叹一口气。 “不是说想起烤鸡?本王去捉,夭夭可要去?” 林晚熙坐下来便不想起身,也不想再和他独处,“王爷去吧,我在这烤鱼。” “好,伏天。” 萧君颜将伏天唤过来,吩咐了保护事宜,起身便钻进森林里,很快手里拎着两只野鸡就回来了。 卫陌和卫柠也回来了。 两个小姑娘在聊着家常,萧君颜和卫陌在烤鱼和烤鸡。 萧君颜就坐在林晚熙旁边,时不时侧眸看她一眼。 小姑娘眸子亮亮的,可能真是饿了,一直盯着烤鱼和烤鸡瞧,脸也一直侧着和卫柠说笑。 第一条鱼烤好萧君颜赶紧晾在一旁,第一个给的便是林晚熙。 他仔细将鱼刺剔除来,将鱼肉放到林晚熙眼前。 林晚熙古怪瞧一眼萧君颜,觉得他自从和离以后越发的反常。 可林晚熙并没有吃萧君颜给他挑的鱼肉,她直接将那挑好刺的鱼肉推到萧君颜跟前,“王爷不必给我弄,我有手。” 萧君颜忽然觉得胸闷。 林晚熙这句话说完,卫柠和卫陌朝萧君颜看去,便见他眼眸肉眼可见黯然下来。 真可怜。 卫陌这样想着,看吧,把婆娘作没了,对媳妇冷惯了的人忽然变好了,媳妇也不领情了。 看林姑娘那倔强的模样,卫陌觉得萧君颜追妻路漫漫。 萧君颜整个人忽然僵住,原来被心爱的人拒绝竟然是这样的感觉。 满心欢喜如被人兜头泼一盆冷水。 上一世自己经常这样拒绝她,她又只是一个小姑娘,该得多委屈? 萧君颜越发觉得自己混账了。 可即便是这样,萧君颜还是沉默的将那鱼肉往林晚熙眼前推,“有鱼刺,小心些。” 整个过程他一直在给林晚熙弄鱼和烤鸡,那烤鸡一熟, 香气扑鼻,萧君颜给林晚熙撕了一个鸡腿,见她巴巴的看着,声音也柔了几分,“太烫了,等一下。” “王爷自己吃吧,我自己来。” 就没见他吃一口,全程都在照顾她。 这不太像萧君颜。 上一世可都是她给他布菜。 可萧君颜依旧没停手上动作,直到林晚熙吃饱了,他自己才拿起剩下的来吃。 见林晚熙没再动鱼和鸡,萧君颜便问,“吃饱了?” “嗯。” “喝点水,这烤的有点干。” 说完萧君颜将一壶水递给林晚熙,林晚熙吃了不少的烤鱼和烤鸡,渴是真的渴,顺手接过来便喝了。 因为烤着火,太阳也大,有些热,林晚熙脸蛋覆着一层绯色,那挺翘的鼻上也有了细细的汗珠。 唇也越发娇艳。 她仰头,水从壶嘴里涌出来,晶莹全数灌进她嘴里,顺着她唇角流出来一些。 萧君颜很自然的伸手用指腹帮林晚熙擦了。 林晚熙:…… 这男人怎么浑身上下都不对劲,给她擦嘴角? 林晚熙直接转脸看萧君颜,萧君颜却好像忘记了这回事,又专心的吃他的鱼。 只不过手上真实细腻的触感和得逞后唇角勾起的那抹不易察觉的笑泄露了他佯装的淡定。 林晚熙将水壶放在了她自己的身旁。 萧君颜也吃了个饱,随后顺手拿起林晚熙喝过的水壶,他拧开盖子,瞧见壶嘴上那胭脂红的唇脂,就着那处,也喝起来。 等林晚熙和卫柠说完话,转过身发现萧君颜拿着她喝过的水在喝。 她震惊得呆住。 “萧君颜!那是……那是……” 那是我喝过的水。 可萧君颜好像并没注意到,他站起来,顺手将水壶拿在手上,“走吧,还要赶路,到黄山也要傍晚了。” 说完吩咐伏天将没吃过的打包好,带去给林霆他们。 林霆和林大将军因为负责守卫工作,当然要从皇宫和皇帝皇子们一起出发,和他们并不同路。 吃饱喝足又坐回马车上,因为睡过一觉,林晚熙实在没什么睡意。 而且这萧君颜也不骑马,一直坐在马车上,林晚熙实在也不想和他说话,她干脆撩起帘子看外面的风景。 对于萧君颜来说,只要能和他的小东西待在一处,他便觉得踏实,所以也不管林晚熙不想搭理他,他坐在她对面,慵懒的靠着。 林晚熙在看风景,萧君颜在看他的小东西。 实在是他那视线热烈又不容忽视,林晚熙吐出一口气,“萧君颜,我脸上有花?” 磁性沉跃的声音响起,“没有。” “那你一直瞧着我干什么?” 萧君颜手里摩挲着他的骷颅头扳指,视线未曾移开半分,“因为夭夭比花好看。” ……… 随后他剥开一颗梅子糖,含在嘴里,微酸带甜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来。 瞧着对面的小东西一点一点转过脸,用那双负气含灵的眸子嗔他。 萧君颜坦然又脸皮厚的与她对视,再次语出惊人,“本王的小东西自然是最好看的。 萧君颜依然记得上次他无意说了一句再哭会变丑的话,这小东西便控诉他。 那,夸她好看准是没错的。 何况,他的小东西是真的好看,倾国倾城的那种。 他一直知道她云鬓花颜,是上京城乃至整个天下无一能比的姝色,只不过邪功能让他断情绝爱,无论对着多姝色无双的一张脸,心里也起不一丝旋倚的心思。 可这小东西做到了。 用她的赤诚和善良,将邪功都压下去,逼出昭示他情动的斩情丝。 林晚熙忽然觉得对面的萧君颜换了一个芯子。 怕是被调了包。 可瞧着他依然还是不羁骄矜的那个萧君颜,笑起来会带一些痞气。 语气和声音分明也是一样。 林晚熙静静看萧君颜几息。 受不了他眼里忽然而起的灼色和温柔,无边无际似的,再多看一眼,她觉得她就要沉溺其中。 有点怪。 林晚熙干脆懒得看他,彻底将他忽视了,直接侧过身看外面的风景。 风暖暖的抚着面。 对于萧君颜来说,能这样和他的小东西共处一处,已经是他的奢望,她不想理他就不理他吧。 也不妨碍他能就这样看着她。 他忽然很想做一个普通的平民百姓,与她就这样,地老天荒。 他也想,她在一旁闹,他在笑。 他忽然很想很想得她一人心,再择一城终老,晨晨昏昏,朝朝暮暮,只要目之所及之处,无一不是她。 到了傍晚,霞色绚烂的夕阳笼罩着整座黄山,通往黄山的路上已经很是热闹。 这次春猎皇帝开恩可带家眷,所以格外的热闹。 萧君颜和林晚熙他们到时,许多人都已经到了。 就是萧君颜那辆马车极尽奢华,镶金钻玉,又布置得格外温馨雅致,就连那马车帘子都是姑娘家喜欢的碧色轻纱。 那纱也不是普通的纱,是价值连城的金丝蚕纱,上面绣着怒放的海棠和灼灼的桃花,更合少女心意。 高门贵女们一下便被这马车吸引去了目光 。 当看到一身紫袍,矜贵冷颜、丰姿秀颀的萧君颜从车上下来时,姑娘们便噤了声。 他极其冷漠的淡扫人群,脸上一片霜色,姑娘们无一敢与他对视。 这男人,好看是好看,就是吓人,那若千年幽潭的眸子淡淡扫过来时,仿佛带着冰凌子,如有实质,将她们冰得彻底。 可怕可怕。 命要紧。 更让她们讶异的是,他目光投到马车上时,那宛若冰凌的眸子里瞬间弥漫铺天盖地的柔色,那张若冷玉冰冷的俊颜被霞光笼着,渐渐敛去锋芒,如春风化雪。 第150章 王妃甚得本王宠爱,仔细点你们狗皮 等到林晚熙撩开车帘,萧君颜直接手环过她的腰,便将人抱了下来。 手上触感细腻,纤腰袅袅,不盈一握,拥着人在怀,向所有人昭示他的喜欢,亦是警示。 他宠着她,若有人胆敢打她的主意,他定不会放过。 果然,众人看到萧君颜抱着林晚熙下马车,议论声又起。 “传言不虚,景王和景王妃果然感情甚笃。” “看来真如景王所说,是他钟情景王妃。” “看他满眼都是宠溺的模样,景王妃真幸福。” …… 诸如此类。 众人齐齐下跪见礼,“参见景王,景王妃。” 自萧君颜梦到前世的事情,他便知道林晚熙那小东西承受了多大的流言蜚语,所以他前两日特意交代伏天去扭转舆论,放出的全是他钟情林晚熙,心悦她无法自拔的话语。 这些流言蜚语,这一世换他承受。 林晚熙被他强势抱在怀里,简直就是懵掉了。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萧君颜能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抱她。 她不得已手放在他腰侧,不动声色拧了他一下。 可萧君颜不为所动。 “萧君颜,你干嘛呢?” “自然是抱本王的小东西。” …… “那么多人呢,你放我下来。” 萧君颜敛眸看怀中人,林晚熙将脸全埋进他胸口,耳尖都泛着红。 萧君颜将人放下来,神色自然坦荡,林晚熙赶紧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 这时候萧君佑的马车也到了。 萧君颜瞧见萧君佑的马车,眼里迸射骇人的冷意,恨不得将那辆马车盯出一个窟窿。 他冰冷的视线夹着冰凌子一直盯着马车,并将林晚熙往自己身边一拢。 萧君佑撩开帘子下马车时,便看到相拥站在一起的两人。 男子锦袍玉带,岳峙巍峨,面若冷玉,轮廓若描,女子负气含灵,花颜玉肤,身段玲珑,站在一起,天造地设。 萧君佑眼里闪过妒色。 夭夭,本该是他的王妃,他那日去浮生阁查当年救了夭夭的人,竟然就是萧君颜! 怪不得后来夭夭对萧君颜一见倾心,非他不嫁,想必那时候见少年时的萧君颜丰姿秀颀又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当时便已经情窦初开,芳心暗许。 可本来按照计划,他才是那个英雄救美的人。 萧君佑眼里的神色尽收萧君颜眼底,他眸子里越发的幽暗。 并且他感觉到她的小东西看到萧君佑时,身子明显一僵,他附耳在林晚熙耳边,“小东西,莫怕,有本王在,他伤不了你。” 林晚熙眼里尽是冷色,前世的记忆排山倒海全部袭进她的脑子,她死死盯着萧君佑,恨不得将他眼神凌迟,以至于萧君颜将手放在他的腰上她都没发觉。 相对于萧君佑,林晚熙对萧君颜并未设防。 上一世,除了萧君颜不爱自己这回事,萧君颜未给过她任何实质上的伤害,而且在她死后,他还杀了沈雪和萧君佑,将两人做成了人皮灯笼。 也算变相帮她报了仇。 萧君佑今日想着能见到林晚熙,亦是打扮得倜傥芝兰,一袭天青色杭绣锦袍,腰配环配,头戴冠玉,掩掉锋锐,亦是姑娘们看了能脸红的公子哥。 他一掀袍子,走到萧君颜和林晚熙眼前,给萧君颜见了一礼,“三哥。” 萧君颜不屑的嗤一声,“别乱攀关系,想当本王弟弟,就你,也配?” 萧君佑不在意的一笑,转而眼神温柔的看向林晚熙,“夭夭姑娘。” 这称呼一出来,萧君佑便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原来是萧君颜运功,悄无声息让他脸上掀起痛意。 随即萧君颜抬脚就踹向萧君佑,将人踹得几丈远。 萧君颜阴恻恻的睨向嘴角流血的萧君佑,揽着林晚熙走到萧君佑跟前,脚直接碾在萧君佑的手背,声音沉得像千年古钟,“夭夭是你这畜牲能喊的?她是景王妃,可记住了?” 手上传来钻心的疼痛,萧君佑脸上冷汗直冒。 他看向心目中一直善良温婉的林晚熙,希望能在林晚熙眼里看到对萧君颜的厌恶。 可是并没有。 也看不到她对自己的疼惜。 萧君佑从林晚熙眼里的看到了一种痛快的神色,好像自己受伤,她很高兴? 萧君佑的侍从看到萧君佑被如此对待,急了,忙跪下,“景王殿下,马上就是春猎,四皇子是要参加狩猎的,若景王伤了四殿下,恐怕会让皇上不高兴。” 萧君颜呵一声,“本王会怕那狗皇帝?” 要不是要留着萧君佑这条狗命给他的小东西亲手杀了,他能留这条狗到现在? 高门贵女和各家的公子看着一身紫袍的萧君颜,此刻他嘴角一抹不羁的笑,张扬跋扈,风袭他袍角,微微飘扬,他面色阴鸷,大放厥词,皇子不放眼里便罢了,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 还骂皇帝是狗? 天下第一人。 偏他长相宛若谪仙,身上一种沉肃的气质,眼神睥睨,宛若主宰一切的神明。 众人大气都不敢喘。 这时候太子也到了。 昭示着东宫的马车停下来,一袭四爪龙袍温润如玉的萧君泽下了马车。 萧君颜冷冷抬眸睨一眼,并未将太子放在眼里。 太子瞧见萧君颜那睥睨天下,天生矜贵的气质,眼神被刺痛,拳也在手里握紧。 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只有不屑。 可他萧君泽是东宫太子,人人见他都要行跪拜之礼,唯有这个萧君颜,从未把他放在眼里。 果然。 太子一下马车,众官员和家眷,姑娘和公子们齐齐下跪,“参见太子殿下。” 唯有一袭张扬紫袍的萧君颜和一身芙蓉色纱裙的林晚熙突兀的站着。 有萧君颜在,林晚熙自然也不跪萧君泽。 只有林晚熙知道,这个表面温润如玉,被百姓和文武百官称赞着的太子殿下有多道貌岸然。 他害死阿爹和大哥,她恨他。 太子殿下温文尔雅,声音亦是温和,“众人免礼。” 随后走到萧君颜身前,唤了声三弟。 萧君颜呵一声,“本王天生祸星,太子身份尊贵,怎么,太子也想当祸星?” 萧君泽怕惹怒这疯子,只得陪笑,“三弟说笑了。” 萧君颜却嗤一声,“你也配?” 众人见到景王夫妇不拜见太子本就愕然于景王的目中无人。 他们一直以为萧君颜不将太子和皇上放在眼里只是传说,可是今日所见,确实不虚。 萧君颜这话可以说是狠狠打脸了太子。 太子放下身段跟萧君颜打招呼,可这狠厉的邪王非但不领情,还如此羞辱太子,众人听得倒吸一口凉气。 萧君泽温润一笑,“三弟是皇室血脉,怎么都是孤的三弟。” 萧君泽不动声色看了一眼林晚熙。 美人如出水的芙蓉,明眸皓齿的盈盈立于萧君颜身侧,没有出声,不施粉黛,便将一旁那些庸脂俗粉统统都比了下去。 可惜了。 原本他是属意她为自己太子妃的。 随即萧君泽看向狼狈躺在地上的萧君佑。 萧君颜已经将脚抬起来,萧君佑狼狈的爬起来,跟萧君泽见了礼,“太子殿下。” “这是怎么了?” 萧君佑知道萧君颜疯魔,而且武功极高,跟恶鬼无异,自己招惹不起,若是再惹到这位煞神,今日春猎计划必然会泡汤。 “无事,是臣弟惹了三哥不高兴。” 萧君颜则是将林晚熙搂得越发紧一些,“本王王妃甚得本王宠爱,谁要是敢将坏心思打到她身上,仔细点你们的狗皮。” 第151章 跟本王住一个帐篷 这是在警告暗中想对林晚熙使手段的人,动了林晚熙便是和他萧君颜做对。 太子看着嚣张跋扈又冷矜的男人,忽然觉得刺眼,明明自己才是东宫的太子,可眼前这男人更像睥睨天下的人。 不但见他不见礼,竟然还敢当面警告他。 可他又不得不赔着笑脸。 因为萧君颜确实惹不起,一跺脚就能要人命的男人,只有恶魔才能做到。 萧君颜说完便牵着林晚熙转身,不想与太子和萧君佑虚与委蛇。 林晚熙抬头瞧了一眼萧君颜,不知他为何忽然在意起两人的关系,而且如此宣誓主权。 “王爷为何如此厌恶太子和四皇子?” 见林晚熙没有把自己的手抽开,萧君颜刚刚对着太子和老四的狠厉之色顷刻之间退去,他亦侧眸,视线锁住林晚熙,“他们和本王有仇。” 林晚熙噢一声,便抽开自己的手,“那王爷去忙吧,太子他们都到了,想必阿爹和大哥他们也到了,我要去找他们。” 萧君颜盯着自己空落落的手,见他的小东西转身要离他而去,他黑色缎靴转了一个方向,亦步亦趋的跟上,“大哥和阿爹说了,今晚上夭夭要跟本王住一个帐篷。” 林晚熙马上顿住脚步,几乎是不加思索,“那怎么行?我肯定要跟大哥一起的。” 后天晚上就是刺客行动之日,她肯定要在大哥身旁提醒他,不让他靠近。 萧君颜没有说谎。 林将军和林霆今晚上要做好安防和巡逻的事情,可能两父子要轮流值夜,恐不能陪林晚熙。 且有刺客在暗处,林晚熙在萧君颜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本王说的是真的,不是给大哥他们留了烤鱼,我们给他们拿过去,夭夭去确定一下便知。” 林晚熙见萧君颜说得笃定,心里越发古怪这大哥和阿爹怎么对萧君颜态度转变如此之大。 “王爷早上上马车前跟大哥和阿爹说了什么?” 萧君颜看着眼前认真思索着的小东西,心情越发愉悦,他凑近,“本王告诉他们,春猎上会发生意外,有刺杀。” 见林晚熙瞬间僵住在那里,萧君颜手搭在肩头,“莫怕,本王会在夭夭身边护着夭夭的,大哥他们也是怕分身乏术,所以让本王护着你。” 原来如此。 萧君颜知道春猎有刺杀,也是,他那么神通广大的人,只要他想,自然能查到消息的。 可林晚熙还是要去见一趟大哥他们的。 萧君颜打了一个响指,让伏天他们拿着烤鱼和烤鸡跟着,便带林晚熙去驻扎的地方去寻人。 黄山山林中有一处特别的空旷和平坦,适合驻扎。 林晚熙一路上心事重重,没怎么搭理萧君颜。 只是两人郎才女貌并肩走一起便是最夺人眼球的存在,轻易便能吸引众人的目光。 男子华贵紫袍,勾勒挺拔身躯,那张原本对着外人戾气恒生的脸此刻侧着眸子,像揉进满山春色,温柔注视他身旁的姑娘。 而姑娘似乎有心事,没注意到男子温柔似水的凝视。 萧君颜看着林晚熙那双手就在他的身侧,近在咫尺,他瞧了又瞧。 想牵。 又怕小东西不开心。 乌金西沉,夕阳的余晖洒在林晚熙的脸上和身上,也给她芙蓉色的裙裾染上昳丽的色彩,原本恬静温婉的女子因着那抹霞光的笼罩,那美变得张扬起来。 头上那朵鹅黄的娇花也变得摇曳生姿。 远远瞧见林大将军和大哥林霆身着甲胄手拿佩剑,威武凛凛的在指挥,林晚熙的眸子瞬间亮起来,她扬着声音,甜甜唤了一声,“大哥,阿爹,二哥。” 三个男齐刷刷朝她这边看过来,原本沉着的脸色瞬间柔下来,“夭夭到了。” 林晚熙提起裙摆便跑过去。 萧君颜跨大步子连忙在后面让林晚熙慢些。 “慢点跑,仔细摔跤。” 林晚熙差点忘记了,还有一个萧君颜在她身边的。 她其实很感谢萧君颜提醒她大哥他们会有刺杀,因为萧君颜的话更能让大哥他们信服。 若林晚熙跟大哥他们说了,他们只以为她是闺阁女子,不懂天下局势,只是因为担心他们的安全,不会放在心上。 一口气跑到他们跟前,林晚熙才停下来,喘着气,额上都有了细密的汗珠。 萧君颜跟在后面。 远处便是延绵的群山,夕阳像一个染着霞色的火球,将天边染成多彩的金色,有成群结队的鸟儿飞过,入景似画。 他的小东西盈盈站在父兄跟前,以最放松的小女儿姿态在他们跟前撒娇。 山光水色都沦为陪衬。 他亦驻足,看着那抹芙蓉色娇俏身影,她宝蓝色的披帛拽地,微风拂过来,徐徐飘展。 ”母妃,看到了吗,阿颜的王妃跟母妃那时候一样的依赖父兄,她很好,阿颜愿意以后护着她这份纯稚和娇憨,让她永远如此天真,阿娘定要佑着阿颜得偿所愿。” 萧君颜也走上前,林将军和林霆要朝他见礼,萧君颜忙说不必,倒是唤了他们阿爹和大哥。 林将军和林霆朝他微微颔首,他们也不知道这男人为什么忽然变了,忽然变得彬彬有礼起来,也忽然变得满眼都是他们家夭夭。 萧君颜示意伏天将烤鱼和烤鸡拿过来,“半路上我们用了午膳,夭夭孝顺特意留给阿爹和大跟的。” 林晚熙上前帮忙拿,“对,特意给阿爹和大哥二哥拿的,你们肚子肯定饿了,快吃。” 林将军和林霆接过,道了谢,萧君颜走近问他们准备得如何。 “打算晚上再仔细的巡逻,天快黑了。” 萧君颜点头,凑近林霆,“别担心,本王会从中相助,大哥这些天少和皇上那几位皇子接触,保护好自己就可以,大嫂和阿娘还在家中等你。” 林霆瞧着萧君颜郑重的神色,再看了一眼手里的烤鸡,嗯一声。 还没等林晚熙问出口,林将军先出声,“夭夭,春猎这几晚上阿爹要和你哥哥们轮流值守黄山,来的都是朝廷命官和家眷,可能无法顾及你,这几日你便跟着王爷一起住。” 反正他们都是夫妻的,刚好培养一下感情。 林晚熙失落的噢一声,到底也是不想让他们担心,毕竟刺杀是真,她掏出几瓶外伤药和致晕药粉,“你们拿着,是些药,注意安全,不用担心我。” 林霆瞧瞧着天色不早,见夭夭有些失落便安慰道,“放心,大哥们和王爷的帐篷相临着的。” 萧君颜到底不想林晚熙不开心,也哄道,“很近的,夭夭能随时看到阿爹和大哥。” 第152章 让一切都不一样 见大哥他们都在忙,林晚熙没有打扰他们,萧君颜便说要带她去她们支帐篷的地方看看,林晚熙兴致不高的嗯一声。 萧君颜瞧见她陡然失落下来的情绪,知道她是因为要和自己一个帐篷不开心,他轻声对林晚熙说道,“夭夭放心吧,帐篷给你住,本王睡外头。” 林晚熙抬起头,有些讶然的看着他。 萧君颜瞧她这懵怔的模样,伸手又捏了捏她的雪腮,“所以开心一些,嗯?晚上想吃什么,本王让下面的人准备。” “就熬一些稀饭吧。” “那快些去搭帐篷,等下天黑了,搭好了夭夭便睡早一些,明日春猎正式开始,还要骑马进山打猎呢。” 林晚熙点点头,倒是跟在萧君颜后面。 人倒是挺多的,各位官员带着家眷正在找自己划分到的场地在搭帐篷,热闹得很。 到了萧君颜划分的地方,萧君颜手下们麻溜的撑帐篷,弄好这边的,又给林将军那边的弄,卫陌和卫柠在林将军帐旁。 卫柠也在跟着装帐篷,见到林晚熙,忙打招呼,“阿熙,不如今晚上你跟着我住一个帐篷?” 卫陌自然知道今晚上也是有刺杀的,忙阻止自家妹妹说下去,“阿柠,不得无礼,王爷自有安排。” 若刺杀发生在晚上,那林晚熙姑娘在王爷身边才是最安全的,他不一定能护住两个。 萧君颜也把林晚熙往自己身边拢,“阿熙和本王一个帐篷。” 宣誓主权似的。 卫柠看出来萧君颜在乎林晚熙,再说阿熙没有武功,有萧君颜在一旁护着她也是极其放心的。 林晚熙便指着已经搭好的帐篷,“阿柠我和你住得挺近的,无聊了你便来找我。” 夜如期而至。 到了晚上,山上还有些冷,林晚熙拿 出一件蜀锦的银灰披风披上,就坐在帐篷外面看满天的繁星。 萧君颜让伏天和无心护着,去了一趟山林,幽灵阁杀手隐于暗处,正等他命令。 萧君颜负手立在山头,头顶是皓月苍穹,风猎猎袭他衣袂,一张鬼面覆在脸上格外的瘆人。 杀手们一身的黑蒙着面,执着剑跪地,“参见阁主。” “明日晚上会有刺杀,等那些刺客行动以后你们混入人群,砍杀老四和皇帝,都只留一口气即可,抓住老四和太子的心腹去找慕白,他知道如何做,林将军府的人不能有一个受伤。” 男人长身玉立于山头。 苍穹之下,宛若主宰生死的修罗,布置下命令便挥手。 数以千计的杀手们瞬间遁走无踪。 萧君颜转过身,沉着声音,“出来吧。” 扶苍甲胄红缨,腰悬配剑跃出来,“参见王爷。” “这禁卫军统领当得如何?” 扶苍低着头,单膝跪地,“谢王爷抬举。” “明晚上会有刺杀,是老四和太子的人,要嫁祸林将军府,你回去找个时间跟桑影通个信,让我们的人避过御林军和锦衣卫还有东厂的人,砍杀萧藤,让桑影自己找一个不在场的证据。” 扶苍领命,起身没于黑暗之中。 萧君颜手指转动骷颅头扳指,嗤一声。 为了回来复仇,他做了万全的准备,现在他的人潜伏在皇宫各个角落。 他自然乐于见到萧藤和他的儿子们为了皇位骨肉相残。 血债自然要血偿。 骷颅头扳指在夜色下闪着绿色荧光,小东西,放心吧,这次春猎,大哥不会受伤,四皇子的人也进不了赤烈军。 太子亦不会得逞。 本王会扭转乾坤,让一切都不一样。 萧君颜回到营帐时,林晚熙还裹着披风坐在伏天给支起的桌子,撑着腮帮子旁看月亮。 听到脚步声,她回头,便见萧君颜迎着月色而来,月亮和光铺在他身后,他的眸子似揉进璀璨星河。 整个人丰姿秀颀。 萧君颜在她对面坐下来,瞧着月色下她被柔和了的眉眼,他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月亮,“肚子饿吗?” 林晚熙点头,“有一点。” “本王去看他们弄好没有。” 伏天和几个侍卫就架着锅在不远处生火熬稀饭,火堆的架子上还烤着打到的野兔。 萧君颜过去时,伏天忙见礼,“王爷。” “这稀饭可是快熬好了?” “嗯快了。” “本王离开这段时间可是有何异常?” 伏天看了一眼安安静静赏月的王妃摇摇头,“就是王妃传了无心和赤烈卫的陆霄进账说了一会话。” 萧君颜回头看一眼林晚熙,从他这角度,能看到她侧颜,月色渡上一层光,如美玉在月色下翟翟耀目。 他嗯一声,“好了便盛上来。” 顿了一下,萧君颜又问,“王妃可是还说了其他的?” 伏天丈二摸不着头脑,其他的? 没有啊。 见萧君颜视线一直锁住在林晚熙身上,伏天忽然聪明了一回,“王妃问王爷去哪了?” 果然夜色下,萧君颜听到这句话,狭长眸子忽然有光,“她,真的如此问?” 伏天点点头,“王妃看上去还很担心的样子。” 萧君颜唇不自觉往上提了提,小东西到底还是担心他的。 萧君颜忽然心情不错,转身朝林晚熙走去。 伏天擦了擦额头。 王妃压根啥都没问,只是沉默的坐着,一直在看那林轮月亮。 对不住王妃。 为了王爷和王妃的感情,伏天觉得自己真真操碎了心的。 萧君颜回到桌子边,林晚熙已经坐好,低着头在抿茶,“等下用了膳,夭夭便先休息,明日有春猎比赛。” “嗯。好。” 林晚熙简单回了两句又不说话了,到底是一直在担心那场刺杀的。 “今日多谢王爷,提醒了阿爹和大哥,能让他们有所防备,也谢谢王爷给我撑腰。” 林晚熙想来是个纯粹的人,他确实告诉了大哥会有刺杀,在众人面前也确实护着她,这句谢谢她当然要说。 萧君颜没想到林晚熙会谢他,可她跟他道谢,到底还是把他当外人。 他并没有那么高兴 。 伏天将稀饭和烧烤端上来,萧君颜细细将鱼刺给林晚熙挑了,将鱼肉推到林晚熙跟前,“多吃一些。” 林晚熙有一些讶然望向萧君颜。 萧君颜对上她讶然的视线,“怎么了?本王脸上有东西?” 林晚熙摇摇头,继续低头喝粥。 “谢谢王爷,你自己也吃一点,不用只照顾我。” 两人沉默用完晚膳,林晚熙便进了帐,掀开帘子之前,林晚熙到底还是回头,“王爷今晚上睡哪?” 萧君颜本就目光一直在林晚熙身上,见她忽然回头,还问了这么一句,他其实多想回答,能不能跟她一起睡。 可他清楚,她现在不喜欢和他亲近,“本王就睡外面,护着夭夭。” 林晚熙瞧一眼乌沉沉的天际,山间的风也阴冷,再看一眼独坐的萧君颜,还是说道,“无心的帐篷就在隔壁。” 第153章 别在把我抱回暖月阁 可帐篷里的布置让林晚熙再次意外了。 有一张简易的木桌子,也不知道萧君颜怎么弄来的,桌子上摆着玉兔奔月的六角宫灯,还点了一排的蜡烛。 桌子上一个青花瓷的花瓶,里面插着她喜欢的桃花和山茶花,桌子上摆着各种零嘴,白日的梅子糖和梨花糖各种糖都在。 盯着那盒梅子糖,林晚熙到底还是上前,剥起一颗,含在嘴里。 她一直最喜欢的糖便是梅子糖。 一直都是。 地下铺着软床。 垫子和被子都是浅色的粉嫩的绣花锦缎,完全是她喜欢的样式。 还放着两个软枕。 她以为春猎必定条件很是粗糙的,也没抱什么希望,她没想到萧君颜能那么用心。 就连那原本藏青色的帐篷布都被萧君颜全部用上好的苏绣锦缎遮住,全是姑娘家,喜欢的亮色。 林晚熙上前拿手划了一下,叹一口气,因为害怕有刺杀意外情况发生,她是和衣躺下来,并没有换上中衣。 萧君颜果然信守承诺没有进来。 他坐在帐篷外,营帐里的灯光映出林晚熙玲珑的身姿,他清晰的看到她进去以后愣了一下,随后走到桌子边和帐篷边仔细的看了看,甚至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是在,担心他吗? 其实萧君颜也不是很懂,来之前特意又问了卫和慕白,跟他们打听小姑娘的喜好,再加上之前去暖月阁还有她的宅院,见房间内的布置,他自己亲自挑的锦缎和宫灯。 小姑娘在荒山野岭,若能将营帐布置得温馨一些,总是会舒服一些的。 不像他们大男人大老粗,简陋的地方也能睡着。 林晚熙躺在床上久久不能睡着,一直在想着刺杀的事情,耳朵也是竖着的,紧张得很。 直到半夜,实在撑不住,才睡着了。 林晚熙进去睡的时候,浮生阁那边得了消息,伏天拿到信鸽立马来禀,萧君颜看一眼帐篷,让无心及几个厉害的暗卫守着林晚熙,才让伏天跟自己去了远处一个无人的地方。 “王爷,浮生阁查出刺杀的幕后黑手了,是太子殿下和四皇子两拨人。” 萧君颜转动手上的骷髅头钻戒,长眸蓄着阴鸷,“果然是他们。” “人手多不多?” “多,两拨人都找了不同的杀手参与进来,都想拉拢将军府,都看上将军府那三十万的赤烈军,都想装林将军府的恩人。” 萧君颜看一眼天上圆月,沉声回答,“明日按照计划行事,让萧藤和太子、四皇子都吃些苦头,让他们狗咬狗。” 伏天领命下去布置。 萧君颜则回了帐篷,无心在外面候着,见萧君颜回来忙上前见礼,“王爷。” “王妃睡着了?” “嗯,刚刚四皇子过来了一趟。” 萧君颜冷嗤一声,“他是嫌本王给他教训还不够?” “他远远站着盯着王妃住的帐篷看。” 萧君颜面色紧绷,“本王看他是想死,守好了,见到他的人,杀。” 说完萧君颜撩帘进了帐篷,林晚熙睡熟了,侧身朝里,薄矜盖在身上,身姿玲珑,呼吸平稳。 萧君颜蹑手蹑脚走到林晚熙身边,手按了一下她的眉心,林晚熙睡得更沉了。 萧君颜这才在外侧躺下来,伸手将人一点一点往自己怀里拢。 因为害怕有意外情况,萧君颜亦是合衣而睡。 直到人在怀里了,萧君颜才放下心来,她解了云鬓,墨发垂散下来,这会人在萧君颜怀里,萧君颜将她的长发挽到耳后,露出她瓷白精致的脸和光洁圆润的额头。 她的羽睫垂下来,细细的颤动,在灯光映照下在下眼睑投下两片扇形阴影,樱唇红润。 萧君颜不由得想起了白日那个吻,因为当时知道这小东西是装睡,只是浅浅覆上去。 可是天知道当时他就要失控,他是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能让自己忍住不去强取豪夺,去索取更多。 他生生隐了下来,怕吓着这小东西,怕她把他越推越远。 他指腹压了压自己的唇,下巴磕在她颈窝,那温软的触感仿佛还在唇边。 “这一次,一切都不会发生,好好睡一觉,明日跟本王去狩猎。” 手搭在她腰上,她身上淡淡的甜香让萧君颜格外的安心,他嘴角嗪着笑,也睡去。 天边刚刚露出鱼肚白,萧君颜便睁开了眼睛,下意识瞧了一眼怀中的人。 小东西睡的挺好,一如前世,手环着他的腰,脚搭在他的身上,他从未有一刻觉得自己那么被需要。 他动了动,想起身,林晚熙在他胸口蹭了蹭,环在他腰上的手紧了一下。 萧君颜吓了一跳,害怕她醒来看到自己抱着他,向他投来冰凉的眼神。 萧君颜屏住呼吸,手轻轻拍着林晚熙的后背,林晚熙却蹭啊蹭的,扑在他胸口,嘴里嘟哝了一句,“王爷,别把我再抱回暖月阁。” 萧君颜想凑近,林晚熙却闭了嘴。 再不舍也要起来,萧君颜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掖好被角,瞧见她那张睡了一夜,越发嫣红的樱唇,他跪坐下来,俯身,再次吻上去。 这次,没有急着抽离 ,他细细的感受。 直到林晚熙梧一声,萧君颜才起身,这次深深看她一眼,“时间还早再睡一会。” 萧君颜又按了按她的眉心,这才掀帘出去了。 晨风微凉,却吹不下萧君颜心里的灼热。 他负手立于帐篷前看着破晓的黎明,伏天见萧君颜出来忙上前见礼,“王爷。” “准备早膳吧,王妃起来可以吃,还是熬点稀饭晾着。” 今日天亮以后春猎就会开始,到时候,皇上必定会召集文武百官,和往年一样 ,会有比试。 林晚熙睡到天亮便醒来,昨晚上萧君颜给她点了睡穴,她倒也睡得很好,所以起来精神格外的好。 萧君颜不知从哪里弄到一面铜镜就摆在桌子上,因为知道有刺杀,林晚熙并没有带星月和星夏。 所以她一起身,自己坐在桌子前,简单将乌发挽到一侧,拿出玫红色的发带,就着发带辫了一个辫子在左侧身前。 出来时,便见萧君颜坐在帐篷前,林晚熙愣了一下,“王爷一晚上没睡?” “本王睡了一下,过来用早膳,萧藤等下会到这里,等下要去打猎。” 第154章 你也配 林晚熙转头看了一下,帐篷延绵不断,开始有人陆续出来,萧君颜这里派有许多侍卫守着,因为知道是萧君颜在这,无人敢往萧君颜的帐篷乱瞧。 林晚熙又看了一下旁边林将军府的帐篷,远远便见林霆穿着甲胄,腰悬佩剑走回来。 想必是刚巡逻回来,林晚熙朝林霆招手,“大哥。” 林霆朝这边走来,神色由刚刚的肃穆瞬间变得柔和,他朝林晚熙走过来,“夭夭,昨晚上睡得如何?” “挺好的,大哥巡逻可是顺利?” “嗯,大哥先去睡一会,等下皇上要来,得卯足了劲。” 说完林霖看了一眼萧君颜,要朝他见礼,萧君颜抬了抬手,忙让免礼,萧君颜喊了一声“大哥。” 林霆眼神示意萧君颜到一旁说话,萧君颜起身,看了一眼林晚熙,她的发带在风中微扬,艳丽的玫红色衬得她肌肤若雪,妩媚动人。 到了一旁,林霆郑重作揖,“多谢王爷透露的消息,按照王爷给的线索,果然发现有杀手隐藏在附近。” 若不是萧君颜透露杀手藏匿地点,林霆和林将军根本发现不了。 那些杀手都是顶尖高手,神龙见首不见尾。 “大哥警惕一些太子和四皇子,不要打草惊蛇,本王亦派有杀手协助大哥,大哥和阿爹万要注意身体,不要受伤,免得夭夭和家里的大嫂和阿娘担心。” 林霆瞧着一身紫袍加身的萧君颜,见他视线没离开过他们家夭夭,心里了然,自然也替夭夭开心,得这狠厉王爷的庇护,今日刺杀,夭夭定不会有事。 林霆郑重作揖,“谢王爷。” 萧君颜走到林晚熙身边,见她还在瞧着远处,便喊她,“先用早膳,我让伏天熬了野鸡稀饭,喝一些。” 林晚熙又古怪的瞧一眼萧君颜,觉得他对自己过分上心,但是肚子是真的饿,她回了一声好。 坐在桌子上,伏天将稀饭端上来,萧君颜亲自给她盛了一碗,林晚熙敛眸低头喝稀饭。 野鸡稀饭很好吃,再加上萧君颜怕林晚熙饿肚子让伏天将野鸡肉剁得很碎很入味。 见林晚熙吃了两个小碗,萧君颜这才放下心来。 刚吃完早膳,林煊便撩着帘子从帐篷出来,手里拿着一套骑装,见了萧君颜,林煊见了一礼,萧君颜也喊了一声二哥。 林晚熙见到那骑装,眸子瞬间都亮了,“这是二哥给我准备的骑装?” “二哥答应过夭夭的岂会食言?” 萧君颜视线看过来,果然是一身水蓝的骑装,和他那件颜色一样,他摩挲了一下手上的骷髅头扳指,眸子亮了一些。 “还是我喜欢的蓝色呢。” 林晚熙将骑装拿在手上,爱不释手。 见自家小妹那么开心,林煊嘴唇也不自觉的上扬,“二哥还给夭夭准备了一个惊喜。” “是什么?” “二哥给夭夭准备了一匹白色的马。” 林晚熙直接挽上林煊的胳膊,晃了一下,小女儿家姿态尽显,那双平时圆圆的杏眸此刻弯成一轮新月,“还是二哥懂我。” 林煊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发顶,“那是自然,小时候你身体不好,日日被困在房中,每次都缠着二哥跟你说外面的事情,还特别向往说等身体好了要跟二哥学骑马的,二哥一直记着呢。” 见两兄妹说着说着把萧君颜忽略了,特别林晚熙还挽着林煊的胳膊。 这小东西自从她生辰那日过后再没如此挽过他了。 萧君颜眼热得很,不动声色将林晚熙往自己这边拉,“今日春猎,跟着本王,本王教你打猎。” 原本跟着二哥言笑晏晏的林晚熙瞬间笑容没了。 林煊看一眼林晚熙,再看一眼萧君颜,“景王骑术上京城乃至整个夏国无人能及,夭夭跟着王爷必定能学到一二。” 刺杀事情非同小可,林煊不敢拿林晚熙的安全开玩笑。 虽然以前这景王待她们夭夭很是敷衍,但是他护犊子的性格上京城人尽皆知,他知道每次夭夭回将军府或者出集市,暗中都有许多高手在护着,全是这位景王的手笔。 夭夭跟着景王的这些日子,无人敢打她的主意,皆是因为忌惮这位景王。 所以,即便很多人打将军府的主意,他的妹妹夭夭却总能安然无恙的原因便是因为有这狠厉的景王护着。 林晚熙低头小小的哦一声。 林煊离开了,萧君颜见林晚熙低着头,情绪不太高的样子便问,“怎么,夭夭是不想和本王一起狩猎?今日特殊,夭夭可要跟紧了本王。” 林晚熙点点头,她自然也不能给大哥和二哥添乱,她嗯了一声。 再无话。 好在皇上的圣驾来了,众文武百官和家眷皆出帐篷行叩拜之礼,“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晚熙亦要俯身,萧君颜将她拉着,“有本王在,不必跪。” 众人皆叩拜,唯一身紫袍的萧君颜睥睨不羁的站着,手拉着林晚熙,眸子阴鸷直直盯着萧藤,突兀又瘆人。 萧藤拿萧君颜别无他法。 上次派锦衣卫和御林军因为萧君颜屠杀上京城将领五千人的事情要抓萧君颜,可这逆子大放厥词,让他仔细点自己的皮,不介意会将自己做成人皮灯笼挂在城门口。 萧藤从未觉得自己这皇帝做得那么窝囊过。 这简直将他的龙颜放在地上狠狠的踩。 现在见众人叩拜,唯这逆子万千风华,睥睨一切的站着,萧藤眼里闪过狠意,“三皇子见到朕不行礼,这是藐视皇权吗?” 他就不相信他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昭然若揭自己的狼子野心。 萧君颜当然能。 踏过尸山血海活下来的人,他怕过谁? 这些年他扩大自己的势力,培养自己的精锐,只要他想,分分钟能灭了这夏国。 萧君颜的声音淡漠且冷,带着浓浓的讽意,“你也配让本王跪?” “逆子,朕是你父亲 。” 萧君颜嗤笑一声,“笑话,会有父亲拿自己孩儿祭天,本王天生天养,你也配?” 众文武百官及家眷们冷汗直冒,觉得这不是他们能听到的东西。 桑影一身绯色飞鱼服,手拿佛尘站在皇上身边。 他微抬眸,看着那一袭紫袍加身,矜贵睥睨的男人,唇角慢慢勾起来。 再瞥一眼气急败坏的萧藤,眼里尽是讽刺,但是他很快收好情绪,躬身小声顺着萧藤的背,“皇上何必与这景王计较,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今日是春猎,莫要误了大事。” 第155章 它肚子里好像有小宝宝 皇上一身明黄龙袍站着,阴沉的狠狠剜了一眼萧君颜,又咒骂一句,“逆子。” 萧君颜置若罔闻,只是冷冷的睨着萧藤。 脊背站得笔挺。 且留着吧,看几父子之间上演怎样的夺位之战。 行跪拜之礼的萧君泽和萧君佑倒是有点佩服萧君颜的恣意妄为。 因为有本事,所以敢如此嚣张跋扈。 皇帝换上笑脸,笑着让众人平身。 “今日是春猎,等下便有比试,和往年一样,猎得多者拔得头筹,朕重重有赏。” “谢主隆恩。” 锣敲起,鼓打起,皇上说完这话便回了龙帐,众人放松下来,不禁又齐刷刷看一眼敢和皇帝叫嚣的景王萧君颜。 便见刚刚满身戾气的男人,侧眸看着他身旁那容颜若仙的女子,眸子温柔无限,哪还有刚刚的冷戾。 太子萧君泽站起来亦看向这边。 一对璧人站在那里,那位暴戾恣睢,杀人如麻的男人奇异的身上没了戾气,正俯身跟身旁玲珑身段的女子说话。 萧君泽看向林晚熙。 那样美好的女子,本该是他的太子妃 。 萧君佑亦看向林晚熙,小时候救他的小姑娘为何就喜欢上了那样一个恶魔? 他必须得想办法接近她,让她看到自己的好才行,他眼里闪过一抹算计。 萧君颜觉察到两束视线朝他们这边看过来,回眸看了一眼萧君佑和萧君泽,带着警告。 他不动声色微跺脚,萧君佑和萧君泽忽然两只腿若筋骨断裂之疼,齐齐倒下。 下面的人瞧着古怪,连忙宣太医。 卫柠自站起身,便一直朝一身绯袍飞鱼服的桑影看,那视线过分热烈,桑影想忽视都难。 他眼神极淡的瞥过来,迅速收回视线,拢了拢手上拂尘,跟着皇帝转身。 卫柠见他要走,忙唤了一声,“掌印留步。” 皇帝气急败坏,已经走远。 桑影有任务在身,自然不能离远了皇帝,他脚步并未停。 身后响起凌乱的脚步声,“掌印慢着,等一下。” 是卫柠追了上来,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还有昨晚上她烤的整只鸡。 她气喘吁吁在桑影面前停下,直接将药拍到他手上,“这是我漠北卫家的秘药,对剑伤很好的,这只鸡也是我自己烤的,掌印尝尝。” 桑影敛下眸子。 眼神锐利藏着锋芒,处处透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看到卫柠的手碰到自己的,他迅速的抽离开。 “姑娘回去吧,跟着卫陌少主不要乱跑。” 不要卫柠的药,也不要她的鸡。 卫柠要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的道理? 她脾气亦是有些娇蛮带着匪气,要不然也不可能着了萧鸣的道还能顺利脱身。 她鼓着腮帮子将药和鸡再次往桑影手上一拍,不发一言。 跑开了。 桑影:……… 真不明白一个小姑娘对他这太监献什么殷勤? 鼓声响。 青年才俊们坐在彪马上,准备开始春猎的狩猎行动。 连皇帝萧藤亦换上一身骑装,坐在彪马之上,想起那些金戈铁马的岁月,不禁斗志昂扬。 林晚熙和卫柠回帐篷换了骑装出来,特别是林晚熙,期待已久能纵马放肆一回,更是跃跃欲试。 萧君颜瞧着她一袭水蓝骑装飒爽,唇角微勾,亦回去换了自己宝蓝色苏锦的骑装。 宝蓝色骑装里衣白色相嵌,中间隔着一层绛红色,萧君颜很少穿这样撞色的衣服,这样一身劲装更是勾勒得他宽肩窄腰,腿笔直而修长。 他腰间白色镂空锦带,腰上悬着林晚熙给她绣的平安荷包,玉树蕴态,矜贵秀颀。 走出来时站在林晚熙身边,两人衣服相呼应,当真是郎才女貌。 林晚熙看着萧君颜走出来。 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骑装,再看一眼萧君颜身上的骑装,怎么会如此相似? 林晚熙使劲眨了一下眼睛。 “小东西,真是好巧,我们的骑装一样呢。” 萧君颜故作惊讶。 林晚熙看着他脸上震惊不似作假,便看向自家二哥,林煊看到萧君颜这一身,也是一惊,“夭夭这件骑装,我给她准备了两年,请了上京城最好的绣娘,本以为独一无二,没想到男装亦是如此惊艳。” 林煊不由得感叹萧君颜那绝伦的容颜和气质。 再加上夭夭纯稚动人,一袭蓝色骑装勾勒出她玲珑身姿,站在高大的萧君颜身边,当真是极其的般配。 林晚熙只带了这一身骑装,再加上狩猎马上就开始,便罢了,就当萧君颜真是巧合和她衣服一样。 可她眼睑垂下来,便看见萧君颜悬在腰间的那枚荷包。 绣有灼灼桃花纷飞,一只红锦鲤跃出水面,那时见他总是受伤,她便盼着他自带锦鲤能逢凶化吉,上一世,无论她怎么使性子他都不肯带的。 今天破天荒却带上了。 林晚熙瞥开眼,努力抽离汹涌的记忆。 鼓声越来越密集,青年才俊和高门贵女们都换好了骑装,站在彪马旁边,准备开始狩猎。 林霆怕林晚熙乱跑,又来寻林晚熙,特意再次交代,“夭夭,今日就跟在王爷身边,别乱跑。” 林晚熙乖巧的点点头,让大哥放心。 林霆刚走,林晚熙立马朝无心和陆霄使眼色,这是让两人去护着林霆的意思。 无心看向萧君颜,萧君颜点了点头,无心便很快消失在人群之中。 “跟着本王,等下狩猎恐有意外,夭夭便跟本王共乘一骑。” 林晚熙摇摇头,“二哥送了我一匹马,我要自己骑。” 萧君颜拧不过,虽然很想她能和自己共骑一匹马,亲自教她骑术,但是小东西倔强得很,他也没辙,只好哄道,“那不能离本王太远。” 萧藤宣布狩猎开始。 青年才俊们马背或者背上背着弓箭,横弓马前,一声声驾响起。骏马驮着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们进了密林。 林晚熙小心翼翼踩着马凳上马,瞧见大伙一下跑没了影,特别是卫柠,自幼善骑术,一下跑没影了,她要去找桑影,见萧君颜带着林晚熙,她也不会担忧林晚熙有危险。 少女一袭火红的骑装,一声驾,人便消失在山林间。 见林晚熙着急,萧君颜赶紧哄道,“小东西不必着急,有本王在,必定能拔得头筹。” “可他们都跑没影了。” “那夭夭可要跟本王共乘一骑?” “才不要。” 萧君颜:……… 见林晚熙小心翼翼的模样,萧君颜直接走到她身边,双手掐着她的腰,便将人送到了马背上。 纤腰袅袅,不盈一握,萧君颜将人扶正,给她拉过马绳,“林晚熙,你真的会骑马?” 林晚熙涨红了脸。 她骑术是不大好的。 “你干嘛要抱我上来?我自己可以的。” “本王可不相信。” 林晚熙:…… 她双手紧紧扯着绳子,甚至还抚摸了一下马头,俯身到马的耳朵边轻声的哄,“小马儿乖,你得听话,等我们打到猎物,晚上回来我给你喂好吃的怎么样?” 通身雪白的马儿微抬前前蹄,扬起头轻咩一声,林晚熙赶忙抓住马绳子。 萧君颜就立在马侧,双手环胸,“林晚熙,你还不如哄哄本王,本王能驾驭这马。” 林晚熙转头看向萧君颜,便见他笑得春风化雪,立在自己身侧。 林晚熙小声嘟哝一句,“你想得美。” 说完双腿轻轻夹着马腹,一声驾,马匹慢慢奔跑起来。 萧君颜赶紧飞身上马,跟在林晚熙身后,害怕她稍有不慎会坠马。 林晚熙进了森林里面,倒是看到兔子,刚想拿出箭出来,可一看,又觉得那兔子好生可爱,舍不得下手,再加上那兔子肚子微鼓,林晚熙更是不舍。 身后的萧君颜眼疾手快,嗖的一声箭响从林晚熙耳边擦过,兔子来不及呜呼一声,右腿中了箭。 实则萧君颜没射中,是想让林晚熙补箭,让她开心一下。 …… 林晚熙:…… 她回头,眼眶蕴着些红,“萧君颜,你干嘛射它?” 萧君颜瞧见她蕴红的眼眶,莫名心里也跟着一窒,像做错事情的小孩,“夭夭不是想要它吗?” 说完萧君颜视线落在她搭着弓箭的手上。 林晚熙语结,可声音还是有些委屈,“它肚子里好像有小宝宝。” 第156章 你男人没那么容易死 萧君颜愣了一下,想起梦里前世的种种,他的小东西也怀了他的孩子,可他姗姗来迟,来不及救她。 他忽然全身像置身冰天雪地里,瞬间回到那大雪飘飞的午后,心像被人用力的扼住,再看向林晚熙,眼里充斥懊恼和痛色。 林晚熙恰好朝他看过来。 对上他的眼神,忽然被他眸子里弥漫出来的悲色摄了一下。 萧君颜翻身下马,“夭夭不必着急,本王故意射偏了,只是伤到它的脚而已,想来回去好好包扎,能将它救好。” 对上林晚熙悲伤和焦灼的眼神,萧君颜赶紧出声安慰。 说完他大步跨上前,要去看那只兔子。 兔子受了伤,窝在草丛里一动不动,萧君颜上前摸了一下它的肚子,确实很鼓,应该怀了小兔子。 萧君颜小心翼翼将兔子抱在怀里,回头对着林晚熙一笑,“它果然怀了小宝宝,所幸伤得也不重。” 听到小兔子无事,林晚熙也松了一口气。 意外就在这一刻发生。 萧君佑一路上看着萧君颜和林晚熙恩爱模样,大受刺激。 自幼对林晚熙心生慕之情,这份被他压在心底的爱因为被萧君颜夺走而让他耿耿于怀。 夭夭十三岁那年的英雄救美他被萧君颜捷足先登,这一次,他一定要亲自救下属于他的夭夭。 林晚熙眼底的笑粲然,还来不及收,一把飞刀自暗处飞来,直直飞进马匹的后臀,马匹受惊,当即驮着林晚熙慌不择路的狂奔。 萧君颜的脸失了血色,最后一眼对上林晚熙仓惶的眸子。 那抹倩蓝的身影摇摇晃晃的在马背上疾奔。 萧君颜额上青筋暴起,脸色瞬间阴鸷下来,手上运功将暗处的人一掌拍死。 “夜鸦,护着这只小兔子。” 说完萧君颜飞身上马,正要去追林晚熙的时候,萧君佑一匹黑马跃过萧君颜直接朝林晚熙追去。 萧君颜策着棕马,俯着身子,耳边风猎猎,宝蓝色锦袍像一道耀眼的光,呼啸而过。 “萧君佑。” 还想耍和上一世一样的把戏吗? 他一个掌风直接朝萧君佑劈去,越过了萧君佑。 顾不得萧君佑,萧君颜使劲抽着马匹,只想快些,再快些。 驮着林晚熙的马匹一路狂奔,直到跑到黄山的悬崖峭壁上,凌厉的风刮在林晚熙的脸上,生疼,脑里也是严重的失重感。 所有景色都在退后退后。 林晚熙看到前面的悬崖峭壁,眯着眼睛拉了拉绳子,可马匹根本不受她控制,就在快到悬崖边时,萧君颜追上林晚熙弃了自己的马,毫不犹豫飞到林晚熙的马上,一下将人搂在怀里。 熟悉的冷香将林晚熙包围,失重感一瞬间在撞上他胸膛时落地。 出于本能,林晚熙抱住萧君颜。 她不能死。 背后的作恶之人还没揪出来,若她就这样死了,她的家人会重蹈上一世的覆辙,被污蔑投敌叛国,满门抄斩。 萧君颜将人护在怀里,眼见马匹要冲下悬崖,他赶紧弃马跃下地面,因为冲力惯性,也为护着林晚熙,再加上本就在悬崖峭壁上,翻了一滚,萧君颜抱着林晚熙落下了悬崖。 萧君颜赶紧一手搂着林晚熙,一只手攀在悬崖峭壁上两人摇摇欲坠。 萧君颜将人搂得越发紧了,“小东西,抱紧了。” 下面是万丈深渊,只要瞧上一眼,便让人心惊胆战。 若是掉下去,必然粉身碎骨,绝无生还的可能。 两人摇摇欲坠。 林晚熙抬头,看到男人刀削若刻的下巴,他薄唇紧紧抿着,因为受力,忍着很是艰难。 “萧君颜,你放了我,你听我说,放了我,以你的功夫,一定能上去的。” 林晚熙知道萧君颜是因为救自己才会落得如此田地,若他另一只手不是因为抱着她,一定一个飞身就能上去的。 萧君颜非但不放,还将人搂得越发的紧些。 可悬崖峭壁上来了一群黑衣人,手执弓箭,带头的那个看到萧君颜,立马下令,“乱箭射死。” “小东西抱好了,有人想要本王的命,我们要跳崖了。” 见林晚熙忽然泛红的眼眶,那双杏眸染上水光,像林中受惊的麋鹿,萧君颜忽然心头发软。 ”莫怕,有本王在,不会让小东西有事。” “他们是想对付将军府。” 萧君颜咬牙,“抱紧了。” 箭矢嗖嗖射下来的同时,萧君颜放了手,忽然失重的感觉,让林晚熙抱紧萧君颜,闭上眼睛。 强烈的失重感,头晕目眩。 萧君颜运功,给自己和林晚熙设了一个屏障,箭矢朝他们射来,却近不了他们的身,被一股阻力反弹回去。 萧君颜将腰间的佩剑抽出来,使内力插在悬崖峭壁上。 可两人重量实在太重,利剑一路下坠,划过悬崖峭壁,摩擦出浓重的火星子。 直到剑也断了,萧君颜只得以手撑着。 好在长久的失重以后,他们终于跌落在一处平地上,因为要护着林晚熙,到半途,萧君颜的功力便弱了一些,所以箭矢擦伤了他的肩膀。 林晚熙被他护在怀里,毫发无损。 即便落地,他依然是自己身体先落地,挡住地上那些锋利的碎石。 林晚熙趴在萧君颜身上。 落地时,林晚熙只听到萧君颜一声闷哼,沿着峭壁剐蹭那么长的距离,再加上臂力受伤,邪功未完全解除。 萧君颜便暂时性晕了过去。 林晚熙立马爬起来,拍了一下萧君颜的脸,“萧君颜你怎么样了?” 萧君颜唇色苍白。 手指尖全被磨破,加上箭擦肩而过,手臂上是浓稠的血。 可他到落地都害怕让林晚熙看见。 怕她担心。 原本不羁放纵的脸此刻透着病态的苍白,四周藤树丛生,有奇怪的动物叫声,林晚熙越发的着急。 她又拍了拍萧君颜的脸,萧君颜艰难的撩起眼皮,用另一只没磨破的手,握住她,“莫怕,你男人没那么容易死。” 第157章 莫怕 萧君颜撩起眼皮,撞入林晚熙担心的眸子里。 他握住她的手,“小东西,你是在担心本王吗?” 真好,时至今日,他的小东西脸上眼里,再一次落了担忧之色,看向她时,不再是冷冰冰的神色。 萧君颜赶紧仔仔细细将她全身上下看了一遍,确定她没有受伤,他才松一口气。 林晚熙见他醒来也松一口气,忙问他“你怎么样了?哪里受伤?” 萧君颜艰难的爬起来,佯装镇定,“无事,你坐着,还怕不怕?” 林晚熙不放心,要给他检查全身,看有没有伤口。 “我看一下,你哪里受伤?” 萧君颜捉住她的手,“本王那么厉害的,怎么会有事,乖,告诉本王你饿不饿?” ……… “不饿,萧君颜你真的没事?” 萧君颜抬头看了一眼悬崖峭壁,再环顾一下四周。 深山老林,树木葱茏,地上都是枯黄的落叶和厚厚的青苔。 灌木林立,偶有鸟鸣。 此刻斑驳的阳光透过繁盛的树木照下来,点点碎光映在林晚熙脸上,映进她担忧的眸子里。 萧君颜忽然勾了唇角,那双长眸也映着细碎的阳光,“夭夭,那只小兔子本王吩咐手下将它救了,它无事。” 林晚熙席地而坐,擦了一下额头细汗,“都什么时候了,王爷还记得那只小兔子。” “本王摸了一下,它真的怀了小宝宝,可能还不止一个。” 林晚熙眼神也亮起来,“真的?” “嗯,等回去,夭夭可养着它直到生产,它受伤,不宜再放回山林。” 林晚熙瞧着这一片陌生的山林,远处还有雾气环绕,全然陌生,“我们还能回去吗?” 她环顾四周,随即小脸苦哈哈的,“完了,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要是阿爹和大哥们知道我不见了,必定疯了。” 萧君颜干脆仰躺在地上,手枕在脑后,他的后背被划伤了,不想让小东西看见,免得她心里生出愧疚。 “有本王在,怎么可能将小东西弄丢?莫怕,本王会带你出去。” 林晚熙再看过去时,便看到他染血的衣袍。 她立马拧起眉毛,凑上去,想要瞧仔细,“萧君颜,你真受伤了?你赶紧起来,我检查一下你还有哪里受伤?” 萧君颜对上她带着担忧的眸子,瞬间觉得这伤受得值,至少这小东西还是在意他的。 见她秀眉微拧,手也伸过来,真要给他检查,萧君颜倒是握住了她的手,稍稍借着她的力起身。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再抬头。 头上是嶙峋的峭壁,四周树木苍劲,且这地方那么隐蔽,今晚上必定出不去,而这样的深山老林,最怕有豺狼虎豹。 怕林晚熙担忧,萧君颜立马出声,“我给暗卫传信,让大哥和阿爹知道你无事,他们便不担心了。” 这话刚说完,乌云遮住骄阳。 斑驳的细碎阳光一下了无踪影,乌云密布,风也放肆的刮起来,林中陷入暗沉。 那乌云翻滚,隐有惊雷咆哮,一场大雨就要倾盆而下。 “要下雨了,得赶紧找一个山洞。” 这话刚说完,豆大的雨点便密密麻麻的砸下来。 树叶被雨点狠狠砸出一片哗哗的声响,树木摇曳,娇花被摧残,大雨雾蒙蒙一片。 一个滚滚惊雷在头顶炸开,萧君颜几乎毫无犹豫解开自己的锦袍,将林晚熙往自己怀里按,并双手捂住她的耳朵,柔声道“莫怕。” 惊雷咆哮,雷声滚滚。 那一声惊雷确实让林晚熙心都跟着一颤,随即人便被萧君颜按在胸膛,捂住耳朵,锦袍将她笼罩住,她整个人被萧君颜的冷冽气息包裹。 萧君颜站起来,朝四周看了看,雨水模糊他的视线,他忽然害怕林晚熙淋了雨会受凉生病。 所以他需要快速找到一个山洞。 好在他将人护在怀中,逆着风雨走了一段,便看到有一个山洞。 他先丢了一块石头进去,没反应,知道是空的山洞,没有野兽,这才将林晚熙扶进去。 进了山洞,萧君颜衣衫尽湿,他挽着林晚熙腰的手这才缓缓的放下来,“小东西,找到山洞了。” 林晚熙躲在他怀里,耳边尽是他蓬勃有力的心跳和大雨倾盆的哗哗声,他的锦袍抽起,她重见天日。 可洞里黝黑,只能躲雨,并不比外面亮多少。 雨幕在萧君颜身后倾下来。 他浑身湿透,脸色越发的苍白,虽然萧君颜将林晚熙护着在锦袍之下,可大雨滂沱,他锦袍湿透,林晚熙身上还是湿了一些。 春日本带着些清凉,如今邪风一刮,林晚熙还是觉得冷,往日不点而朱的唇瓣此刻失了血色。 “小东西,你先坐下来,本王看看有没有干柴。” 林晚熙瞧着衣衫尽湿,尽管如此狼狈,只着一见降色内衫的萧君颜依然矜贵挺颀立在洞口,她心里的惶恐忽然销声匿迹。 她乖乖的坐下来,说了一声好。 “你身上真的没伤?” 若是有伤又淋了雨是万万不行的。 萧君颜朝她风光霁月一笑,“没有,夭夭不必担忧,莫怕,有本王在不会让你饿肚子,也不会让你困在这里。” 随即他转过身,看外面暴雨如注。 雨下得热烈,急且大,天地间只余雾蒙蒙的白色,洞口的暴雨倾泄而下,像银色的帘子。 林晚熙一下便瞧见萧君颜背后的血迹。 她站起来,声音带着些颤意和急切,“萧君颜。” 他们在的这处山洞高处凸出一层崖壁,恰好将洞口那一排地方挡住,萧君颜进来的时候便看到了,此时他正在看有没有干柴。 冷不防林晚熙这样一喊,他以为她冷了,便回头,“本王看见附近有些干柴,夭夭可是觉得冷?” 可撞上的却是她担忧的眸子,她圆圆的杏眸此刻蒙上一层水光,盯着他瞧,眼里毫不掩饰担忧之色。 人也站了起来。 萧君颜疑惑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林晚熙已经走到他跟前,双眸灼灼看着他,伴着一团火,“你受伤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的手越过他的腰抚上去,带着柔软和她掌心的温热。 萧君颜背脊一僵,立着不动,凸出的喉结滚了一下,敛眸,看着她。 两个人近在咫尺。 呼号的风从洞口穿堂而过,她水蓝的裙摆温柔抚过他的袍角,她就近在眼前,担忧的质问他。 “怕夭夭担忧。” “萧君颜你总是这样。” 她鬓发湿了一些,沾在脸上,见她越发苍白的小脸,萧君颜捉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 萧君颜一下急了,“本王无碍的,你且坐着,本王去将干柴捡来,生了火,再给夭夭检查可好?” 第158章 这青天白日的,不太好吧? “萧君颜,你身子是铁皮做的?” “不是,就是肉长的。” “那你不觉得疼?” “不疼的。” 见林晚熙那双负气含灵的眸子就那样一瞬不瞬的看着他,隐隐还有些要生气的意味,萧君颜心柔得没边,赶紧哄道,“乖,夭夭且先坐着,本王保证火生起来了,立马让夭夭检查。” 怕再耽搁,她就要着凉。 林晚熙见他脸色苍白若纸,抿了抿唇,手从他背后拿下来,却沾了粘稠,她低头一看,满手猩红。 眼睫一颤,心也跟着一颤。 他伤得那么重么? 她赶紧搜自己身上,好在她随身带着的外伤药没掉。 怕林晚熙冷着,萧君颜将林晚熙哄好以后便跨出洞门,去捡干柴。 林晚熙靠在洞口,看外面下得喧嚣的雨幕,天地融为一色,那个矜贵睥睨的男人正弯着腰一根一根的捡着柴,雨慕衬托得他弯腰拾柴的身影有些清寂。 不断有雨雾飘到他身上和衣袍上。 可他全然不顾,一直在捡柴。 背后那抹猩红忽然刺痛林晚熙的眼。 原本要跌落悬崖的是她,是萧君颜奋不顾身救她于千钧一发之际,山崖之上有人那箭矢嗖嗖射向他们,有人要置他们于死地。 萧君颜时不时朝林晚熙这边看来。 见她倚靠在门洞上,便稍稍放心。 天地暗沉,她倚靠洞门的画面是唯一的亮色。 他一趟又一趟捡了许多的柴,只能说他们运气好,若没有那一层凸出的岩石峭壁,他们便会寻不到干柴,会被冷着。 回来时,他的长睫亦沾了湿气。 好在火折子也还是好的,萧君颜让林晚熙进洞,他赶紧架起柴,生火。 火苗一点一点的亮起,也一点一点清晰林晚熙的眉眼,萧君颜这才瞧得清楚,因为雨下得太大,林晚熙的衣服也湿了大半,衣服紧贴身子,玲珑身段展露无疑。 萧君颜几乎是在瞬间移开了眼睛,“夭夭先把衣服脱下来烤一下,免得着凉。” 林晚熙抬起眸子看他。 萧君颜弄柴的手一顿,“你放心,本王不看。” 说完便要转身。 “你慢着。” 见萧君颜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林晚熙有点生气。 上一世也是这样,许是他有什么血海深仇,总是让自己受伤回来,那些伤伤在他身上,他置若罔闻,好像永远不会疼。 可他明明那么厉害,完全可以不受伤的。 这人不会爱惜自己的身体。 疼痛都能让他麻木。 其实萧君颜那样厉害一个人,生杀予夺都在他一念之间,他怎么可能受伤。 上一世之所以总是一身的伤回来,只不过因为他迷恋上林晚熙这个小东西眼里担忧之色。 这世上,有且仅有她一人会因为他受伤急红了眼,还会给他伤口包扎成漂亮的形状。 那是他彻底麻木里唯一的清醒。 也是罕有的沉沦。 萧君颜抬眸,对上林晚熙有些嗔怒的眸子,萧君颜抿抿唇,“小东西,怎么了?” “王爷说呢?你那么大个人就不能爱惜点自己的身体?” 林晚熙叹一口气,朝他走过来,二话不说,伸手就要解他衣袍。 “小东西,这,青天白日的,不太好吧?” 林晚熙简直要被萧君颜气死。 “萧君颜,你青天白日,做什么美梦呢,我问你,你为何总是这样子,受伤了也不说?” 萧君颜瞬间没动了,笑意一点一点弥漫在他黑漆漆的眸子里,他小心翼翼将脸凑到林晚熙跟前,“小东西,你在关心本王?” “王爷不是因为我才受伤的吗?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火越发的大,暖意一点一点将两人包裹,林晚熙脸上慢慢恢复了红润,柴火堆也偶尔发出哔剥的声响。 暖黄的火光全部映进萧君颜的眸子里,他眸子里的光甚至比篝火更热烈一些。 柔软的小手在他身上游离,带起他身上一阵一阵酥麻之感。 直到衣衫被林晚熙褪下来,露出他充满力量感的身躯。 他就敛着眸子瞧着他的小东西为他而起的担忧之色。 林晚熙感受到他过分炙热的视线,头也没抬,直接出声,“转过去。” 萧君颜宽肩窄腰,腹肌壁垒分明,身上无一处不在昭示着他蓬勃的生命力。 林晚熙自然是知道这人不管是脸还是身子都是极其妖孽的。 萧君颜听话的转过身。 待林晚熙瞧见他背后的伤口时,倒吸一口凉气,因为冲力,萧君颜的后背直直砸下来,地下那些尖锐的石子和树枝全都扎进他的皮肉里。 后背没一处是好的,石子和树枝都还在。 又因为被暴雨淋湿,伤口都泛了白,发炎得厉害,想来是极疼的。 “受那么重的伤,王爷为何不说一声?” 感受到她的手按在背上,萧君颜对着墙壁倒也说了实话,“本王怕你担忧。” 林晚熙将身上收着的药拿出来,“我处理伤口,替王爷将石头和木渣拿出来,王爷忍着点。” 这些年多少次在生死边缘,萧君颜都没哼一声,何况是这点伤。 “无妨,夭夭尽管处理。” 空气沉默下来,林晚熙花了好些时间给萧君颜清理好伤口,撒好药粉。 萧君颜痛倒是不觉得痛,就是感受到林晚熙在他后背抹药时,每一次动作都像挠在他的心尖。 萧君颜眼神深了深。 林晚熙将药给他放好,才松一口气,刚将药收起来,便打了一个喷嚏。 萧君颜立马转过身,伸手便探在她额头上,“夭夭快将衣服脱下来,穿上本王的。” 刚刚趁他处理伤口的时间,萧君颜将脱下的衣服晾在一旁让火烘着,这会已经干了。 林晚熙站起来。 外面大雨滂沱,就着山里的风从洞口涌进来,火苗都弯了腰。 林晚熙没有矫情,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这副身子不能有问题。 她接过来,抬起眼睫看了一眼萧君颜,“等我衣服烘干了便还给王爷。” 没等林晚熙喊他转过身,萧君颜自己转了过去,“嗯,别着凉了。” 又安静下来,林晚熙背对着萧君颜,面对墙壁,快速的将衣服脱下来。 萧君颜只听到窸窸窣窣脱衣穿衣的声音。 想起她的皓腕和纤腰,她的雪肌腻理,萧君颜耳尖泛红,喉结也滚动了一下。 “好了。” 林晚熙换好衣服,将自己裹得严实。 萧君颜的衣服很长很宽,她只得将就穿着,到底没有遮挡在他面前换衣服,林晚熙也有些不好意思,她敛着眸子,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烤火。 火光映着她莹白的小脸。 因为湿了头发,刚刚换衣服的时候她便把乌发散开,现如今三千青丝直直垂至腰侧,那张莹白小脸稍稍陷在墨发里,乌黑的墨发更是衬得她姿态楚楚,惹人怜爱。 萧君颜拿过她手里沁湿的衣服,就着自己的手烤。 竟是一道将她的心衣也拿过去了。 林晚熙连忙开口,“不用的,我自己来。” 萧君颜却柔和了神色。 “你坐着,等衣服烘干了,本王去给你弄晚膳来,今晚上大雨,暂时回不去,明日早上本王带你回去,阿爹和大哥那边夭夭不用担心,有本王的人在身边护着,萧君佑伤不了他们。” 第159章 相处 林晚熙自然知道萧君佑和太子伤不到他们,为万无一失,在来春猎之前她也雇了杀手托桑影混在随御驾的御林军里。 更让陆霄和无心拿着她研制的药粉潜入三皇子和太子的营帐里。 这一世,她准备周全,就是要跟他们死磕。 他们心狠手辣,她亦不会心慈手软。 林晚熙敛着长睫,雪腮磕在膝盖上,点了一下头,她看了一眼外面,还是雨帘如注。 萧君颜见她没什么精神,“夭夭若是累了便先睡一会。” 林晚熙确实困,肚子也饿。 被那些杀手追杀那么久,再加上找山洞耽搁的时间,已经到了黄昏时分。 林晚熙轻轻阖眼,酝酿睡意,必须养足精神,明日还要回去。 萧君颜坐在对面,隔着篝火就一直静静的看着林晚熙,见她慢慢有了睡意,他将烘好的外衫也披在她肩头。 上一世他没在的这段时间,她将军府满门被屠,还被诬陷是卖国的叛军,那么疼她的祖母和阿娘被投进昭狱,当时她该多孤立无援。 只静静的趴在那里,便是玉雪娇柔,惹人怜爱和保护的模样,他不敢想当时她跃下城墙的那一刻,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有没有盼着他归? 喉头渐渐涌起腥甜,萧君颜强势的压下,雨渐渐的小了,他本想出去捉野鸡或者野味,但是想起上一世自己没在她身边时,她的仓惶无依,也害怕有野兽,他不敢再丢下他一个人。 好在林晚熙睡得不久,不过一刻钟,便醒来。 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她一阖眼全是上一世哥哥受伤的画面,这画面入脑,她一下醒了。 一睁开眼睛,眼里全是冷漠之色,寒得瘆人。 萧君颜正立在洞口,给伏天传信号弹和写信交代行动。 听到动静萧君颜转过身,见林晚熙已经坐正,面色一喜,“醒了?” “嗯。” 林晚熙看向她的衣服,“衣服干了吗?” “嗯,换上吧,天快黑了,本王带你去抓野鸡。” 那么久她肚子定是饿了。 林晚熙才想起自己还穿着他的外衫,赶忙应声好,恰好雨停了,知道林晚熙不好意思,萧君颜便出了山洞,“换好了喊一声本王。” 实在上一世夫妻,两人很是生分,亲密举动没有多少,在萧君颜面前宽衣,林晚熙自然是羞怯的,好在他也懂她的窘迫。 林晚熙快速的穿好衣服,衣服在火边烤着,上身便是暖意。 “好了。” 萧君颜进来时,林晚熙将他的衣服递给他,“天气很凉,王爷快穿上吧。” 萧君颜接过来,慢条斯理的穿上。 因为被小东西穿了那么久,衣服沾上她身上淡香之味,萧君颜眸子幽暗,眸色深了深,心里早已泛起温柔的涟漪。 暴雨初停,被洗刷过的森林那绿色越发脆绿,空气混着泥土的香,乌云散开,碧空如洗,那太阳重新钻了出来,天边是被渲染的山光水色。 心旷神怡。 林晚熙伸伸懒腰。 萧君颜回眸,恰好看到她因为伸展的动作,腰线微微上提,露出一截莹白的纤腰。 萧君颜眼神越发幽深,赶紧瞥开眼睛了。 因为掉下来时没带水壶,萧君颜便问林晚熙,“渴不渴?” 一个下午没喝一口水,确实是渴的,林晚熙点头。 “本王带你去找河水,先喝一些,等下只能弄烤鸡,可能也干。” 萧君颜带着林晚熙去找河水和抓野鸡。 都是萧君颜在前面开路,林晚熙跟在后面。 萧君颜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看着她纤软的小手,几次想牵住,又怕林晚熙拒绝。 有时候林晚熙看着萧君颜的背影会渐渐出神,总觉得萧君颜不太一样了。 萧君颜带着林晚熙喝了水又打了两只野鸡便返回山洞。 夜幽暗下来。 深山老林的野格外的幽静,时不时有动物发出怪叫,特别的瘆人。 好在回到了山洞。 山洞里的火熄了一些,萧君颜拿起柴火将火重新燃起来,串着烤鸡,架在火上烤。 因为暴雨初停,他们走在深山老林,衣服又被沾湿,林晚熙还打了一个喷嚏。 这可把萧君颜惊着了,“赶快将衣服脱下来烤了,不然着凉生病了。” 萧君又懊恼起来,觉得刚刚该把她留在山洞。 夜的到来,温度也降了许多,林晚熙知道自己肯定是受凉了,这具身子小时候便是不大好的。 她也没矫情,当即便把外面的衣服脱下来烘。 如此里面便是一件芙蓉色的里衣,包裹着她曼妙玲珑的身姿。 萧君颜垂下眼睫,烤鱼,怕再看一眼,就要沦陷。 气氛瞬间又沉默下来。 上一世的林晚熙和萧君颜在一起时总有说不完的话,可现在,她忽然觉得没什么可说的。 火苗映着两人的轮廓,林晚熙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火边,垂眸沉思。 萧君颜则是眼神灼热的看着林晚熙。 只有火星子发出的哔剥声响,还有烤鸡的滋啦声响。 随着时间过去,屋内渐渐弥漫烤鸡的香味,林晚熙难得抬起眼睫瞧了一眼那快烤熟的鸡。 肚子饿。 想吃。 又不好意思说。 萧君颜瞧着她那双杏眸染着些水光盯着鸡看,便知她恐怕是饿狠了。 他起身出去摘了几片干净的树叶,便开始撕鸡腿,递到她面前,“吃吧,吃完睡一觉,天亮本王带你离开回到春猎那。” 林晚熙抿了抿唇,那粉嫩的樱唇瞬间越发鲜艳,更是灼着萧君颜的眼,他又想起昨晚上他偷偷吻她的感觉来。 此刻小东西已经将头发随意的挽起来,她接过烤鸡,她莹白柔软的手触碰到了他的。 萧君颜只觉得四肢百骸都酥了。 “王爷也吃。” “等夭夭吃饱了本王再吃。” 萧君颜盯着自己的手瞧,唇角微微勾起来。 林晚熙确实也没客气。 拿到鸡腿便全部心思都在那鸡腿上,小口小口的咬,长睫覆下来,微微的颤动,腮帮子鼓起来,随着她咀嚼的动作微微鼓动,让人觉得她吃的东西便是人间至味。 许久以后,林晚熙确实吃撑了,她摸摸肚子,“饱了。” 萧君颜问她,“真饱了?” “嗯,再吃不下了。” 萧君颜这才将剩下的烤鸡吃了。 吃饱喝足,困意便袭上来,林晚熙又打了两声的喷嚏。 萧君颜面露担忧,“林晚熙,本王让你生病了。” 萧君颜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来,铺在地下,“衣服干了,快穿上衣服,睡一觉。” 林晚熙有点犯迷糊,头有些微热,她嗯一声,躺了下去,背对着萧君颜。 萧君颜靠着墙壁,看着林晚熙侧躺的身影。 娇小的一个。 天色完全黑下来,洞口处也是黑漆漆的。 直到林晚熙嘴里嚷嚷着冷。 第160章 我没说怕 萧君颜跨过去,手刚伸到她额头上,便被她手紧紧的抓住。 “冷,好冷的。漫天的飞雪。” 林晚熙额头烫得厉害,身上却冰凉得彻底,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 必定是跌下悬崖时被那场大雨淋到,刚刚外衫又染了湿,这是受凉高热了。 萧君颜俯下身,唤了几声夭夭,林晚熙根本醒不过来。 拉着他手的那只纤手格外的冷,见林晚熙那么难受,萧君颜赶紧将柴又添一些。 火焰映亮整个山洞,也映亮楚楚可怜的林晚熙。 林晚熙一直喊冷。 萧君颜没办法,干脆躺在她身旁,将人往自己怀里拢,将她的手透过锦袍放在他胸腹之上。 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身上若火,自然是极暖的,林晚熙的手很快被他捂暖,接着是身子。 好像觉察到他是温暖的源头,林晚熙自己磨蹭着往萧君颜身上靠近。 都不用萧君颜引导,她两只手直接环在萧君颜腰上。 萧君颜仰躺着,林晚熙几乎是整个挂在他身上的,背后的伤磕着地面,可能又渗了血,萧君颜更怕的却是林晚熙不舒服。 他手肘轻轻托着她的头,一动也不敢动,时不时摸一下她的手探体温。 直到她身上手上脚上无一处冷意,萧君颜才稍稍放松。 手脚皆麻。 此刻两人以极其亲密的姿势相拥,萧君颜喉结是滚了又滚,小东西身子软软靠在他身上。 她又是趴在他上面,那处的丰盈只隔着薄薄的衣料与他相贴,林晚熙睡觉又不太老实,喜欢蹭,萧君颜被磨得眼尾猩红。 他手环在她背上,轻轻的拍,篝火映出他眼底影幢幢的光,夜静谧,只听见林晚熙均匀又绵长的呼吸。 好在林晚熙得到暖意之后,高热也奇迹的退下去。 她一头如缎的发在篝火下泛着光,趴在他胸膛,她满头的青丝都在与他纠缠。 他手绕过她的发,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胸膛,就连垂着的眼睫也透着温馨的美。 洞口处黑漆漆的。 洞内的这一方天地却是暖融融,萧君颜希望这夜能再漫长一些。 地下沁上来潮冷的冰意,萧君颜却是浑身滚烫,说是冰火两重天也不为过。 拥着娇柔的人儿在怀里,萧君颜甚至舍不得合眼。 直到天刚蒙蒙亮,林晚熙因为在萧君颜的怀里,整个人很是温暖,确定她不会冷着,萧君颜将人小心翼翼的抱起来,“小东西,让本王这一世护着你,可好?嗯?不是你离不开我,是我不能没有你。” 将人轻轻放下来,萧君颜又坐到了她对面,隔着篝火看着她柔静的颜。 想到明日的刺杀,萧君颜小小眯了一会。 林晚熙醒来的时候一转身便看到萧君颜背靠着墙而睡,他曲着膝,双手搭在腿上,冷峻的脸上一片沉凝。 身上只穿着一件里衣,她垂眸一看,自己身上盖着他的那身骑装苏锦袍。 林晚熙揉了揉眼睛,看一眼山洞,有稀薄的光透进来,天该是亮了。 她拿着他的锦袍走到他面前,蹲下来,将锦袍轻轻盖在他身上,又抬眸,细细看一下他锋利的眉眼。 可她刚抽开手,人便被萧君颜拉进怀里,他声音透着一股子慵懒和沉哑,“醒了?” 林晚熙被他这么一用力,整个人便跨坐在他身上,他下巴自然又娴熟的磕在她颈窝。 林晚熙赶紧起开退出来,再看过去时,萧君颜眼睛还是闭着的,好像刚刚那句醒了是自己的幻觉。 “萧君颜?” 林晚熙又喊了一声。 没动静。 林晚熙深呼吸一口气,转身出到洞口外,看了一眼,也朝天空放了一枚信号弹。 那是她和赤烈卫的暗号,陆霄知道的,随即她吹一声口哨,过了蛮久,一只雄鹰扑棱着翅膀环绕林晚熙飞了好一会。 林晚熙抚了一下它的头,“去吧。” 这只鹰是林晚熙嫁给萧君颜时无聊得紧养的,那时候林霆他们时常要上战场,有一回她听到说有一种鹰传递消息特别厉害,她觉得萧君颜整日树敌太多,便起了心思要豢养几只,只想着万一有一天能用得上 。 春猎的前几日她便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上一世,萧君佑也是英雄救美这一招。 她的马同样受惊,同样不受控制的向前冲,只不过萧君佑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她。 可上一世万没有这次这么措不及防,也没有那些朝她们放箭的杀手。 上一世她的马只是小小惊了一下。 萧君佑毫无遮拦他的倾慕之情,可当时林晚熙对萧君颜爱得痴迷,何况萧君颜那样一个容貌出众的男子,她根本看不上旁的男子。 当时她翻下马,萧君佑用尽手段想要抱她,只不过不知什么原因,萧君佑一想伸手暗处便有暗器朝他袭击,他始终没有得逞。 前世她之所以会上当是因为有人告诉她大哥受伤,所以她才急急骑着马抄近路要去看大哥。 可昨天却是有人直接朝马放暗器,萧君佑到底是下了狠手。 林晚熙转身进了山洞,萧君颜也已经醒来 。 林晚熙没有抬头,”不下雨了,我要回去狩猎的地方。” 今晚上便是那些杀手动手的时间,她要去现场嫁祸的。 萧君颜看到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拿起来穿上,“嗯,现在就走,大哥知道夭夭跟本王在一起,并不知我们坠了山崖,夭夭不必担心。” 林晚熙率先出去,萧君颜跟在身后,出去以后吹了一声口哨,不一会一匹彪马踏踏而来。 林晚熙讶异看一眼萧君颜。 不过他向来神通广大,恐怕这马能弄来不是难事,即便她没有,她那只飞鹰也会帮她寻得烈马。 马跑到跟前,萧君颜直接将林晚熙抱上马,随后自己也跨坐上马,手拉着僵绳,将人完全护在怀中,只叮嘱一句,“扶稳了。” 马是匹好马,再加上萧君颜骑术很好,马在路上疾奔,林晚熙由于马突然使力,狠狠撞在萧君颜怀里。 她赶紧往前坐一些,“怕就环着本王的腰。” 头顶传来萧君颜的声音。 “我没说怕。” 林晚熙小声的嘀咕。 第161章 我怎么又是小东西了 萧君颜狭长的眸子渐渐染上笑意,“嗯,小东西是挺勇敢。” “我怎么又是小东西了?我分明不小的。” 萧君颜敛眸瞧她一眼,见她微鼓着腮帮子,模样勾人至极,偏生她自己不知。 他微俯身,下巴就磕在她发顶,声音磁性充满诱惑又带着点暗哑,“夭夭永远是本王的小东西。” …… 前世今生都喜欢喊她小东西。 她哪里小了,分明在女子中她也是高挑的那一类。 就是萧君颜人高腿长,自己在他面前被衬得娇小玲珑一个。 “我分明不小的。” “嗯小东西长大了。” 林晚熙:…… 清新的空气拂面,翠色一晃而过。 马儿一路狂奔,直到到了一处悬崖边上,萧君颜勒马,翻身下来。 站好以后要伸手抱林晚熙下来。 林晚熙摇摇头,“不用,我自己来。” 萧君颜二话没说,双手掐着她的腰便将人一下抱了下来。 林晚熙甚至还来不及出声,人就落了地,那双修长有力的手也立马抽离开,萧君颜双手环胸站在崖底,抬头往上看,似乎在估摸什么。 林晚熙低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这才问萧君颜,“怎么不跑了?” 萧君颜示意她看悬崖,“本王打算带夭夭飞上去。” 林晚熙这才抬头看。 悬崖峭壁高深莫测,中间甚至缭绕着烟雾,“这么高?” 萧君颜忽然凑近,眼角眉梢带着点不羁,“怎么,夭夭怀疑本王能力,觉得本王不行?” 萧君颜忽然的凑近让林晚熙不自觉后退了一步,“没有觉得王爷不行。” 反正他武功厉害。 见她后退半步的动作,萧君颜站直身子,好整以暇,“小东西,过来。” 林晚熙水润的眸子带着些疑问。 “抱好了本王,本王带你飞上去。” 林晚熙抬头看一眼悬崖峭壁,再看一眼萧君颜,她也实在是着急要回去,所以这次很乖巧的走到萧君颜身侧。 就是手不知道往哪儿放。 萧君颜忽然叹了一口气,微微的俯身,“小东西,以前你最喜欢挽着本王的手臂和抱着本王的腰,现在竟然是忘记了吗?” 说完也没等林晚熙回答,直接将人拉到怀里,手拉过她的手,环在自己腰上。 动作一气呵成。 随后立马运轻功飞起来。 萧君颜手放在她腰上,飞起来的一瞬间明显感觉小东西放在自己腰上的手紧了紧,敛眸看她,见她闭了眼睛,那长睫颤动得厉害。 “莫怕,一会就上去了。” 林晚熙始终没有睁开眼睛,直到感觉自己又落到地面上,整个人才又呼了一口气,放开萧君颜睁开眼睛。 见已经落在必经春猎的黄山路上,且离得不是很远,她松了一口气。 有马蹄声响,一匹骏马跑到萧君颜身前,萧君颜问林晚熙,“要休息吗?还是继续跑马?” “继续走。” 她一刻也不想等。 听她说完,萧君颜又将人往马背上一抱,自己也跨坐上来,还是拢着保护的姿势,一声驾,马儿朝黄山跑去。 林晚熙的后腰就挨着萧君颜,一路上背后靠着的地方都是那强有力的心跳,林晚熙悄悄往前坐直一些。 可是那马实在颠簸得厉害,没一会两人又挨在一起。 她衣裙随着她跨坐姿势渐次在马背两边铺展开来,她敛眸看到的便是萧君颜笔直修长的腿,也是挨着她的。 头上是萧君颜稍急的呼吸声。 好像哪里都是他。 林晚熙挺直了腰,抬头看前面,萧君颜那双指节分明,冷白如玉的手又映进林晚熙眼眸。 林晚熙有点沮丧。 “怎么了?” 身后的人觉察到她一直挺着小腰,并故意与他保持距离,这会又满脸沮丧之色,萧君颜便开口问林晚熙。 林晚熙抿抿唇,手撩了一下被风吹到脸上的头发,“没什么。” 声音被吹散到风里,可她的发随风吹到身后与萧君颜纠缠,分明是一种牵扯。 到下午的时候,萧君颜带着林晚熙到了帐篷的驻扎之地。 因为白日要去狩猎,整个营地静悄悄的,只有一些守着帐篷的人。 又因为萧君颜传信回来报了平安,林霆他们以为萧君颜带着林晚熙暂时回了王府,因为陆霄来报时,说明日夭夭还会来的。 所以萧君颜和林晚熙失踪了一晚上没有人怀疑。 萧藤就更不用说了,他本就不待见萧君颜,萧君颜没在正合他的意。 夜鸦迎上来,见到两人忙见礼,“参见王爷,王妃。” 林晚熙连忙纠正,“我不是你们王妃了。” 夜鸦朝萧君颜看来。 萧君颜则直接回答,“王妃喜欢的那只小白兔呢?” 林晚熙:…… 夜鸦刚硬冷漠的汉子难得松了一口气,昨日王爷让他护着这兔子,见王妃马匹受惊,他本就心惊胆战的,王爷丢下这句话便去追了人。 等幽灵阁的杀手寻到悬崖边时,王爷和王妃已经跌落下了悬崖。 幽灵阁杀手们见他小心翼翼抱着那兔子,与他凶神恶煞的面容实在不太相衬,便调侃他,“夜鸦,你怎么那么有爱心了?喜欢这种毛绒绒的小玩意儿?” 夜鸦麻木一张冷脸瞪过去,“这玩意儿是王妃喜欢的,王爷捉来哄王妃的,你们这些小崽子懂什么,滚。” 杀手们苦哈哈一张脸,一脸着急,“可是王爷他和王妃掉下悬崖了。” 夜鸦一身黑色杀手劲装,那只小白兔小小一团伏在他胸前,他难得耐心抚了抚,沉声道,“王爷的本事,你们还不知道?回去等消息。” 那样厉害的男人,怎么可能有事。 杀手们正要散去,夜鸦立马又出声,“慢着,让慕白来给这小白兔看看。” 王妃喜欢这玩意儿,他可不敢让它有任何的差错。 现在王爷一问,夜鸦连忙进去帐篷拎出来一个笼子,那只小白兔可不就乖乖的在笼子里,腿上还缠着绷带。 “它好着呢。” 果然林晚熙看到那兔子,眸子瞬间发亮,走上前,摸了摸它的肚子。 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林晚熙便让夜鸦再帮着照看两天。 萧君颜见她神色有些疲惫立马让伏天和夜鸦给林晚熙做晚膳,她一天没吃了。 “小东西,等下用完膳,你先睡一下,养好精神,不然等下大哥来要看出来了。” 林晚熙点点头。 困是真的困,浑身不舒服,还想洗个澡,可她知道这地方恐怕没有热水,萧君颜却是吩咐夜鸦,“给王妃准备沐浴的水。” 林晚熙又是意外瞧了一眼萧君颜,想起他背上的伤,便交待夜鸦,“你们王爷受了伤,且找一个大夫给他看看。” 夜鸦早就让慕白候着了。 说完这句林晚熙回了帐篷。 沐浴了,用了膳,便睡下了。 春猎一切如常,说明刺杀还未开始。 萧君颜也沐浴了,用了些膳,便沉着脸问萧君佑的行踪。 伏天赶忙回答,“四皇子这一日时不时派人来探王爷和王妃的消息。” 杀手报给萧君佑的消息是萧君颜中箭,两人跌落悬崖,必死无疑。 那悬崖很高,摔下去只可能粉身碎骨,不可能生还。 萧君颜一袭墨色蟒袍,衣服上那只蟒张牙舞爪,“去,打断他的腿,杀了。” 伏鸦刚要转身,萧君颜又出声,“慢着,人留给王妃杀,你亲自去盯着他,他再敢靠近王妃,剜眼睛。” 萧君佑可是今日刺杀的主谋,他怎么都要恶心一下萧藤的。 萧君颜下完命令便进账看林晚熙,林晚熙几乎是沾床就睡,今天奔跑一天,确实是累。 萧君颜没有扰她,他坐在桌子上趴着睡。 晚上,陆陆续续有热闹的声音响起,是大伙儿狩猎回来了。 林晚熙醒来时,萧君颜人已经不在帐篷。 林霆也回了营帐一趟,林晚熙出来时恰好见到他,林霆惊讶,“王爷不是说夭夭不舒服要回王府休息?好了没有,怎么又来了?” 林晚熙笑着让林霆放心,“我没事想凑凑热闹。” 箭矢就是这个时候朝林霆和林晚熙射过来。 第162章 月影卫 凭借在战场上身经百战的敏锐,林霆一下听到破风的箭矢声音,刚要护住林晚熙,一只剑便帮他将那只箭挡开。 “大哥,小心,有刺杀。” 是萧君颜,林晚熙这时候人已经在萧君颜身侧了。 林霆今日穿的是甲胄,听萧君颜一说,立马飞身消失在黑夜,走之前发话,“帮我护好夭夭。” 他得去皇帝的营帐,若是皇帝有事,他们将军府就要受牵连。 萧君佑躲在暗处,本来要飞身上前,以身挡箭的,可萧君颜蹦了出来。 萧君佑眼底狠意顿显。 萧君颜,屡次坏他好事。 见林霆消失,萧君佑立马追上去,今晚上无论如何都要替林霆挡上一箭,将将军府拉到自己这边来。 听说到有刺客,原本欢笑着的营帐瞬间响起姑娘们的尖叫,姑娘们很快全部被安排进帐篷。 林晚熙见自己大哥离开,她立马回营帐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便要往皇帝的营帐走。 她知道有刺杀,阿爹和大哥必定会去那里,守住皇帝,当时大哥就是在那里受伤的 。 萧君颜递给林晚熙一件金丝软甲,“穿上,不然不准去。” 林晚熙知道那是金丝软甲,她着急,也不问拿过来立马钻进帐篷就换。 整个驻扎之地点亮了火把,禁卫军、锦衣卫还有东厂的人全部出动。 喊杀声冲破天际。 再出来时林晚熙看到的便是火光冲天,喊杀声四起。 她提起裙摆就走。 太子和四皇子,她怎么都要利用一番,让他们相互之间互相猜忌的。 萧君颜跟在身后,因为有萧君颜跟着,无人敢拦他们。 林晚熙越走越快,几乎是小跑起来,她捏紧袖子里的东西,那可是她花了好几天时间凭借上一世的记忆描出来的, 还有她找能工巧匠打了好久的东西,还有那香,她凭借前世的记忆,调了好久的。 还没靠近皇帝的营帐,便见场面异常的混乱,桑影一身绯色官袍,手拿拂尘,正在帐外与真正的刺客交手。 林霆和林启亦是大展拳脚。 林晚熙到了地方找了一个地方躲起来,无心见到林晚熙本是要过来护着,见萧君颜就在不远处候着,他便又替林霆斩杀刺客。 林晚熙只扫一眼便看出有幽灵阁杀手出没,她仔细观察,幽灵阁杀手全部完美的避开自己的阿爹和大哥二哥,没朝他们下手。 那幽灵阁阁主,他为何也来凑热闹? 三拨杀手,气势汹汹。 桑影看到林晚熙,朝她点点头,林晚熙也微点头,随即朝在一旁打斗的陆霄使了一个眼色,陆霄立马朝林晚熙过来。 陆霄本就是将军府的人,他堂而皇之来护着林晚熙是天经地义。 两人之前早已经对好计策,林晚熙快速往陆霄手里递了东西,陆霄拿到东西便朝桑影方向而去。 桑影为东厂掌印,自然要护驾,而陆霄为将军府的人,将军府又主要负责这次狩猎的护卫工作,所以和桑影并肩作战共同对抗刺客自然也是天经地义,无可厚非的。 夜色朦胧。 喊杀声,剑的碰撞之声不绝于耳,护驾的声音此起彼伏。 禁卫军统领扶苍眼里闪着幽暗,在和其他两拨杀手交手时,幽灵阁杀手悄悄靠近帐篷。 在桑影和陆霄双剑合璧共同御敌的招式以后,陆霄快速将东西往桑影手里一递。 林晚熙瞧见两人动作松一口气。 夜色如炼。 林晚熙抬眸看一眼那一弯柳叶似的新月,幽白的月光映进她清冷的眸子里,折射出噬杀的细碎光芒,她摩挲一下手里的小瓷瓶,悄然离开这个地狱场。 她往萧君佑的营帐走去。 无心看到林晚熙以后,林晚熙朝他点点头,无心这个武功厉害的高手便在暗处为林晚熙开路。 再加上萧君颜暗中跟着,林晚熙行动得特别顺利。 林晚熙将小瓷瓶给无心,朝无心点点头。 无心消失在暗夜之中,走之时,空间隐隐有蓝魅花香浮动。 林晚熙翘起唇角,等无心出来朝她点点头,林晚熙给无心喷了另一种药粉,刚刚的蓝魅花香瞬间消失无踪。 林晚熙看了一眼太子营帐,朝无心点点头,再次给了无心一个瓷瓶,无心嗖一声又消失无踪,同样带着一抹蓝魅花香,花香浓郁。 因为萧君颜跟林霆和林将军提醒刺杀的事情,两父子早已经布好天罗地网,再加上幽灵阁杀手在暗中相助,太子和四皇子的人自然也是不敌的。 萧君佑和太子萧君泽打的一手好算盘,都想设计一处出为忠臣良将舍身相救的戏码,从而挟恩让将军府站队。 所以,当一声又一声的有刺客声音响起时,萧君佑和太子齐齐出营帐,专门往林霆和林将军的身侧而去。 可偏偏幽灵阁杀手将两人拦在林霆和林将军安全距离之外,两人是使出浑身解数都不得近他们身半分。 太子迅速改变策略,要护着萧藤,可当他转身要撤退时,伏天蒙着面狠命朝他袭过来。 伏天自幼跟着萧君颜从死人堆里爬出来,那不要命的狠劲,太子根本无法招架。 东宫护卫眼见太子被阻杀,慌忙下令,“保护太子,护着太子撤退。” 伏天手里拿着寒剑,那双若暗夜狼王的眸子闪过嗜血的幽光,阁主的命令,今晚上只留这狗太子一口气,他伏天岂会辱命? 太子平日道貌岸然,端着一副温润芝兰佳公子模样,今日亦是穿着月白的四爪龙纹太子袍。 此刻太子身上被伏天挑开数道口子。 鲜血染透袍子。 太子眼里终于起了阴鸷之色。 这杀手招数和武功他从未遇到过,他自诩努力,记事起便开始练武功,他自认为自己武功不俗,在上京城亦是少数人能及的。 可这人出手狠厉,竟是招招致命,自己竟然不敌,就连他东宫护卫万晋都不敌。 伏天步步紧逼,刀刀砍到肉,最后一刀时故意露出腰间悬着的腰牌。 月影牌。 太子的眼神眯了眯,随即脸上的阴鸷寸寸褪下,变成一种贪婪的异光。 月影卫传言守着那块神秘的玉珏。 月影卫出现,莫非,那玉珏就在此地? 第163章 蓝魅花香 伏天根本没有给太子开心的时间,一刀刀砍过去,只留太子奄奄一息一口气。 东宫的护卫见太子受伤,恨不得冲上前挡住,可被幽灵阁杀手挡住,他们根本无力还手。 萧君颜见无心和陆霄护着林晚熙,他抬头朝林霆那边看去。 萧君佑雇的杀手得到命令拼命朝林霆身上砍,卫柠和卫陌则在林启将军身边帮忙。 萧君佑就隐藏在暗处,等待一个时机。 萧君颜一袭黑袍,领口和身前是金丝绣线的蛟蟒,凛凛威压,就在其中一个杀手的剑快要刺到林霆时,萧君颜一个飞身飞到林霆身边,手一挥,震开那剑。 随即眉峰一扬,一个飞镖自侧边一出,直接朝萧君佑飞去。 萧君佑倒是想不动声色的躲开,可那飞镖又快又准,他不得已从暗处飞身出来,再想隐身,萧君颜已经飞身到他跟前。 眉峰压着凌厉若刀鞘,阴鸷着眼神摄住萧君佑。 那眼神像毒蛇吐信,感觉毒物就缠绕在脖颈之处,吐着蛇信子。 萧君颜右手拿着剑此刻微划着地面,寒剑在月色下发出寒光,映出男人阴沉如水的面庞。 胸前的蛟蟒盘踞,呲着獠牙,如此刻的萧君颜,嚣张跋扈。 看到执剑男子衣袂在夜色下与暗夜融为一体,袍角微扬,那一轮新月在他身后沦为陪衬,霜白的月光覆在男人若冷玉无瑕的面庞之上,睥睨又阴鸷。 眸子里揉碎月光,映出杀意。 萧君颜声音很沉,“萧。君。佑。本王的人,你也敢动?” 饶是自诩手段阴狠的萧君佑此刻亦被面前的萧君颜气势碾压下去。 萧君佑装傻,“四弟不知道三哥说什么?” “林晚熙是本王的女人,你敢动她?是想找死?” 话说完,萧君颜一抬手,萧君佑便觉得自己的腿被一股外力强压着跪下,并带着撕裂碎骨的疼。 萧君颜冷笑一声,直接远距离运剑,不一会萧君佑身上衣服被挑破,有斑驳血迹映出来,紧接着是瘆人的呻吟。 萧君佑知道萧君颜厉害,可没想到他能厉害到这种地步,光是那股威压,他便直不起腰来,只得生生跪着他,刀剑朝自己砍来时,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一点一点看着那刀剑将自己凌迟。 “来人,四皇子觊觎皇位,雇佣杀手想要谋害皇上,将人捉下。” 萧君颜剑入鞘。 好巧不巧的,御林军统领扶苍带着御林军正往这边来,一下听到这句话。 跟在身后的黑甲侍卫也清晰的听到这句话,扶苍手一挥,“将四皇子拿下。” 萧君佑满身是血,甚至来不及辩解,便被拖下去。 “本王是四皇子,你们眼睛瞎了吗?本王是在砍杀刺客。” 扶苍着黑甲,腰悬佩剑,冷冷睨他一眼,“这话,四皇子还是留到皇上跟前说吧。” 与此同时。 幽灵阁杀手摸进萧藤营帐,与萧藤的暗卫交手。 夜鸦假装不敌,萧藤躲在柱子后,“你们到底是何人?” 夜鸦冷笑,“自然是要皇帝狗命的人。” 萧藤气狠了,“大胆,你背后主子是谁?” 夜鸦不说话,佯装无意露出月影牌,随后再不心慈手软,招招狠手,将皇帝的贴身侍卫逼退,直接朝皇帝便砍,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皇帝不会那么天真觉得自己和几个皇子之间父慈子孝吧?这样,皇上贵为一国之君,宝物必然众多,只要皇上给的酬金多于背后之人给的,我便饶你的命如何?” 刀架在萧藤的脖子之上,贴着萧藤的颈部,一股恶寒从心底升藤。 “放肆,尔等乱臣贼子就不怕朕诛你九族?” 那剑峰又往前送一分,夜鸦姿态吊儿郎当,“我好怕呀,可我九族只余我一人了呢,而且现在你狗命在我手中。” 要不是阁主下令留一口气给这狗皇帝,要玩死她,他早就一剑下去,结束这人的命。 “你是景王的人?” 夜鸦笑得前仰后合,“景王本事通天,要真要你的狗命,用得着这么隐蔽?” 夜鸦不与他废话,剑一抽,直接没入他腹部。 桑影这时候捂着渗血的胸口进来了,见到这一幕当即大骇,连忙喊了一声护驾。 随即飞身上前替皇帝将那剑抽了出来,并成功击退夜鸦。 交手中,桑影和夜鸦对视一眼,夜鸦朝身后杀手道一声撤,剑浅浅刺进剑影左下腹。 随即一身黑的杀手们有序的撤退,桑影忙朝随后到的东厂太监,“追。” 随即桑影弯着腰,捂住腹部,去扶皇帝,脸上神情慌乱,立马大喊,“快传御医,快,皇上受伤了。” 桑影三番五次救了萧藤,萧藤对他极其的信任。 现在见他为自己又挨了一刀,满身是血,虽然什么都没说,可御医来看完自己以后,他让御医也给桑影看了。 包扎好以后,桑影跪在皇帝身前,手里拿着一枚半边玉珏图案。 玉珏图案特殊,带着些翡翠的绿色,被润泽的光包裹,上面镂空雕饰,花纹繁复,带着浅浅的蓝魅花香。 萧藤一看到那块玉珏图案,立马从床上坐起,几乎是冲到桑影身前,抢过那枚玉佩图纸,举在手里瞧。 一股幽香弥漫在殿内,萧藤眯了眯眼,“这不是那块藏有宝藏图的玉珏吗?为何这图在你手里?” 桑影绯色飞鱼官府铺展在地,他做出虚弱的模样,扣首,“禀告皇上,这玉珏的传说,桑影也听过一二,今日竟看到有一蒙面人腰上系着这枚玉珏,他被两方杀手围攻,桑影拼死与他搏斗,最后只抢得这个图纸,当时那人身上有纷浓的蓝魅花香,不知皇上是否听说过蓝魅花香?” 萧藤明黄龙袍立在窗前,沉思,“听说过。” 怎么能没听说过。 据说宝藏就被藏在长满蓝魅花的地方,玉珏上面有地图,也是打开宝藏们的关键。 第164章 月影阁少主 这么说,今日几波人刺杀的动机是为了这块玉珏? 想起刚刚伏天身上戴的那块牌子,萧藤总觉得熟悉。 月影牌。 守卫宝藏的暗卫。 桑影伏地,“不知道皇上是否听说过月影卫?” 皇上眯着眼睛看外面的烈日炎炎。 难道是月影卫回来报仇了,可当年他明明下了斩首令,吩咐宁可错杀,不能遗漏一个的,当年守卫宝藏玉珏的慕家,月影卫创始人慕家早被他下令屠了个干净。 萧藤面色越发苍白,“桑影,关于月影卫你知道多少?” 桑影眼底情绪翻涌,铺天盖地的痛色在眼底咆哮,忍得手臂上都青筋暴起。 若是月影阁没被覆灭,他现在便是月影阁的少主。 他肯定得让皇帝相信月影阁还有人。 桑影敛下羽睫遮掉所有情绪,让语气平常,“禀告皇上,据桑影所知,月影卫是守护那神秘宝藏的影卫,现在忽然出现在此想必是因为发现玉珏在此地出现,寻着消息过来的,至于为何要来刺杀皇上,桑影不知。” 萧藤脸上罕见出现遗憾之色。 当年找到月影霸主慕如风,他急于得到玉珏消息,以他全家人性命逼迫慕如风将玉珏和宝藏地址告知,没想到那慕如风是个忠心的,他的家人一个个倒下,他只是呵一声,咬紧牙关,一语不发 。 再加上当年有另外一波人要置月影霸主慕如风死地,还没问出来,一支利箭却飞出来,一箭封喉,死了。 只不过,御林军禀告,月影少主慕玄策在追杀途中跌落山崖,想必也殒命了。 必定慕家有遗孤,找他寻仇来了。 桑影眸色翻涌杀意,又开了口,“据说当初慕家忠良,不知为何惨遭灭门,若是月影卫还在,恐是为了当初冤情。” 萧藤面色沉了下来,“你带人去查,慕家可还是有活口,当年慕如风的幼子慕玄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若是寻仇,必然是他回来了。” 桑影目露痛色,“那慕玄策未死为何要刺杀皇上?” 萧藤沉默了,只盯着外头明晃晃的阳光发呆。 这些年随着慕家消亡,那块神秘的玉珏和宝藏也跟着销声匿迹。 另外几国也在寻。 而太子被抬回他东宫营帐以后,已经是奄奄一息,所以,帐内弥漫的蓝魅花香,都被他的痛意掩盖。 一名东宫太监内侍将一套干净的太子官袍拿来给太子换上,太子只觉得衣服花香清幽,甚是心旷神怡。 太监退下时,脸上一抹冷笑。 萧君佑被抬回自己帐篷幽禁在自己帐外。 扶苍以去禀告皇上之名,只留两名御林军便告退。 扶苍刚离开,便有萧君佑的心腹进帐篷禀告,“王爷,刚刚我们的人在杀手群中发现有一名身材颀长,气质不俗的人身上带着那枚宝藏玉珏。” 实在那玉珏太过特殊。 通身血色,周遭是莹白散光,自带芬馥的幽香。 暗卫禀告完,便闻到营帐内也有那香。 萧君佑一听到玉珏的消息,顾不得身上被刀剑砍的伤,艰难出声,“当真?莫不是今日另两批杀手是为这玉珏而来?” 恰在此时。 有一名黑衣杀手被萧君佑和太子的人追杀,慌不择路朝萧君佑的营帐闯,杀手身形矫健如龙,萧君佑的暗卫与他周旋。 直到他腰间露出月影卫的腰牌和那枚通身血色又散着奇光的玉佩。 萧君佑眼神死死盯住那枚玉珏。 “快,抓住他,务必拿到他身上的玉珏。” 可这带着玉珏的男子武功奇高,一下便突破重围,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到了外面山头,林晚熙站在夜色中等。 她穿着月白的纱裙,手挽烟青色刺绣的披帛,一轮新月就悬挂在苍穹之上,风扬起她拽地的长裙,亦吹起她眼里的淡漠。 霜色月光覆在她琼姿玉影上,渡上一层冷色,她整张玉颜,若冷玉泛着光,自带一种气场。 无心着黑色劲服在身后见礼,“王妃。” 林晚熙转过身,“无心,我是林家小姐。” “小姐。” “如何了?” “萧君佑看到这玉珏和月影牌果然反应不一样。” 林晚熙松一口气,那是自然的,他怎么能不在意。 上一世,太子殿下道貌岸然,手段阴狠,不一样被他使用计谋让东宫太子被废,自己当上太子。 萧君佑想当皇帝,更一直在找那玉珏图案上的宝藏。 现如今得见玉珏如何能不激动? “不错,换上衣服回去去看好戏,这个药粉拿去泡个澡,可去蓝魅花香,将玉珏和腰牌给我。” 无心便是刚刚带着月影腰牌和玉珏的闯入萧君佑营帐的那名黑衣刺客。 无心将腰牌和玉珏递给林晚熙,林晚熙接过,转身便将它砸碎,丢入悬崖。 萧君颜藏在暗处,看着林晚熙今晚上所做的一切。 小东西很聪明,这一招权谋,可真是让那三父子彻底的离心,竟然能跟他想到一处去了。 狡猾的小狐狸。 他的小东西果然聪明。 林晚熙回了帐篷。 桑影正在给皇上禀告事情,扶苍便在门外禀告,“启禀皇上,抓到两个人,是四皇子和太子的心腹。” 萧藤本就在气头上,现在又听说到太子和老四,一时间脸色便沉下来。 刚刚那杀手说的那句话一下便回响在他耳畔,皇上难道觉得和自己的几个皇子父慈子孝吗? 萧藤示意桑影站起来,他坐在龙椅之上,再加上腹部被刺,带着疼,整个人更是戾气恒生。 “将人带进来。” 萧藤生性多疑,又特别在意自己的皇位,今日事情发生得那么突然,忽然又说抓到老四和太子的心腹,萧藤很难不阴谋论。 扶苍将两个穿着杀手劲服的男子丢进来。 两人一见到穿着明黄龙袍的皇帝,当即面色大骇,立即匍匐跪下来。 来人一个是太子的心腹,东宫的御林军统领陆远,一个是四皇子府的统领李禅, 两人都极得主子信任。 “说,怎么回事,太子东宫的先说。” 陆远以头触地,“禀告皇上,太子殿下听说有人有那宝藏玉珏的消息,特意雇了杀手来夺玉珏。” 一杯茶盏自案牍那飞下来,砸在陆远额角,萧藤几乎是戾气立马生起来,“太子真为了玉珏?” “千真万确。” 萧藤站起来,那阴毒的视线几乎要将李禅射穿,“那老四呢?” 李禅也战战兢兢,“四皇子也是为玉珏而来,同样买了杀手,就为寻得玉珏。” 萧藤急火攻心,立马呕出一口血。 若两人真为玉珏而来,说明是为了他的皇位,他们一个个背着自己要得到玉珏,还不是想要这个皇位。 扶苍立在一旁,又禀告,“刚刚扶苍去抓刺客时,看到景王正和四皇子搏斗,景王说四皇子买杀手刺杀皇上,当时所有榆林军都听见了,东厂的人亦听到了。” 桑影忙在一旁回答,“嗯,东厂有人禀告了。” 第164章 桑影的身世 面前的桌子被萧藤一拍而碎。 “去将两个逆子抓来,太子竟然也参与进来,他都是东宫太子了,以后朕的皇位就是他的,他就那么迫不及待,想要朕的命?老四,朕也待他不薄吧,上次和瑞亲王的案子,他都和漠北少主有牵扯了,是朕偏袒着他,漠北少主才没去寻他难处,现在是算计到朕的头上来了?竟然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耍阴谋。” 扶苍立马下去传令。 桑影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原本王妃让他接应无心,他知道王妃会有计谋,当无心将那玉珏和图案递给他时,他瞳孔微缩。 他没想到王妃今日的计谋竟然是这块宝藏玉珏。 这玉珏和图案他太过熟悉,他的阿爹和父兄便是这玉珏宝藏的守护人,慕如风。 当年月影卫惨遭厄运,许是他爹有所察觉,暗中着人带他去逛了集市,所以当时他并没有在现场,唯他一人逃过劫难。 可当时慕家被屠杀时被按的罪名是私贪玉珏宝藏的宝物,要图谋皇位和江山。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慕家以及月影卫一直忠心耿耿,甘愿俯首称臣。 他的阿爹和父兄都是胸怀家国天下之人,明月皎皎,还真是君让臣死 ,臣不得不死。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当今皇帝想要宝藏想疯了,卑鄙无耻,直接给慕家安了那么一个罪名。 慕家为月影卫的创始人,世代守护着宝藏藏匿之地,甚至是开国皇帝钦点的宝藏守护人,有开国皇帝亲赐的尚方宝剑。 开国皇帝当年创建夏国时,无意之中发现了那笔富可敌国,金银珠宝数不清的宝藏,那宝藏藏匿之处被人设了大量的陷阱,甚至与古墓挨在一处,想要要出来绝非易事。 那地方还有狼屠王的国勋,就连宝藏的那个门洞刻的都是呲着獠牙,眼里红光的恶狼。 那宝藏应该是狼屠王藏在那里的,狼屠国和夏国比邻。 只是当时狼屠王命悬一线,久不醒来,只给狼屠国的太子手里塞了半边玉珏,什么都说不出口。 夏国开国皇帝也知这宝藏会给以后的子孙埋下祸根,所以命当年古武世家的慕家为宝藏守护人,并将其中半块打开古墓之门的玉珏给了慕家。 实在是慕家家风纯正,忠肝义胆,他信得过。 现在萧藤是夏国第四任皇帝。 前两任皇帝以及那些王爷们为寻这宝藏以及为了皇位,经常斗得头破血流。 到了萧藤,自然也想要那宝藏来稳固自己的地位。 所以当年萧藤以高官厚禄,世代爵位功勋允诺慕如风,只要他将宝藏藏匿之地和那半块玉珏告之,他会让他慕家封侯拜相,世世代代荫及子孙。 慕如风性格耿直坦荡,牢牢记着祖宗使命,又岂肯,对萧藤说了一席话,“关于玉珏宝藏只是一种传说,真正的宝藏其实是属于狼屠国少主狼屠逸的。” 让萧藤莫要执拗。 一听到狼屠少主狼屠逸,萧藤脸色便沉下来。 狼屠少主,当年可是钟情于萧君颜的母妃,南国公主南嫣的,两人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自己从他手中抢了南嫣的。 要不是当年狼屠国发生了意外,抢走南嫣时,狼屠逸那段时间忽然消失匿迹,狼屠国也在一夜覆灭,被陶国吞并,他是不可能抢走南嫣的。 狼屠少主,天下难得俊美男子,也是极其疯魔偏执之人,手段阴狠雷霆,钟情南国公主南嫣,两人情投意合,甚至打算为了她从此以后不设后宫,只心属她一人。 可忽然便销声匿迹了。 现在慕如风告诉萧藤那宝藏是狼屠国的,萧藤怎么能接受。 见各种威逼利诱,这慕如风都油盐不进,他便起了杀心,知道慕如风和他的妻子感情甚笃,家人和睦,他便以他家人的命相要挟。 本以为他会说的,谁知道,人一个又一个死去,他还是嘴硬。 萧藤心一横,直接将人杀了灭口。 若让这件事情泄露出去,他便是一个滥杀无辜的暴君,天下百姓不会容下一位这样的暴君当皇帝。 所以,慕家被屠那日,静悄悄的,甚至无人察觉,为给这一家的死按一个合理的罪名,萧藤给他们按了贪污宝藏,谋权篡位的罪名。 当年参与这场屠杀的,还牵扯到许多的朝臣。 所以桑影进了宫,使各种计谋成了掌印。 屠门之仇,没齿难忘。 扶苍的声音,将桑影拉回现实。 太子和四皇子人未到,那蓝魅花香清幽飘进皇帝营帐。 萧藤一闻到那花香,面色更是沉。 当年慕如风身上便时常沾有这花香,这花就长在那藏匿宝藏之地。 “皇上,人带来了。” 太子和萧君佑被御林军押着,站在帐篷外。 当听到皇帝要见他们时,太子和萧君佑都变了脸色。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他们只是想设计一场意外让林家父子受伤,他们使一出苦肉计让林将军府站在他们一这一边。 这一转眼,竟然跟玉珏和觊觎皇位,甚至刺杀皇帝扯上关系。 两人在来的路上并不是很担心,因为都找好了理由。 “将人给朕押进来。” 太子一身东宫太子四爪龙纹袍子,还是朗润玉树的模样,萧君佑一身银灰色皇子蟒袍,面色有些苍白。 两人一进帐便觉得气氛很是讶异,萧藤崩着神色,端坐龙椅之上。 两人连忙撩袍下跪,“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藤一拂袖,将桌子上的茶盏扫下去,“朕看你们是巴不得朕今晚就死在这场刺杀中。” 萧藤咬紧腮帮子。 萧君佑和太子慌忙以额触地。 萧藤慢慢踱步到两人跟前,一人给踹了一脚,“你们干的好事,说,身上的蓝魅花香是怎么回事?费那么大周章,那玉珏可是找到了,嗯?” 第165章 撞上他灼热的视线 两人听到皇上说到玉珏,都是面上一震。 父皇怎么会知道。 太子总算知道自己衣服上的香是怎么回事了,竟然是蓝魅花香。 两人身上都被萧君颜的人乱刀砍伤,这一脚,都让两人发出一闷哼,身上都渗出了血。 太子事先反应过来,连忙跪好,头磕在地面,“父皇息怒,那月影腰牌,儿臣也是在和杀手们交手时才看到的,至于父皇说的玉珏,儿臣完全不知。” 萧君佑也赶忙跪好,“儿臣也是看到有一年轻男子身上戴着那枚玉珏,还将儿臣砍伤,儿臣并不知晓玉珏的事情。” 见两人还在狡辩,萧藤更是生气。 “逆子,还敢狡辩,看一下这两人是谁。” 萧君佑和太子被抓进来因为太过紧张,竟然没发现角落旁边还跪着两人。 太子和萧君佑朝两边看去,太子看到陆远,有点奇怪,他不是在东宫守着的吗? 萧君佑看到李禅也觉得奇怪,他不是让他帮他看马场,寻医生给那些马匹救治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两人见到各自主子都叩首见礼。 无人看到两人眼神有着一种被药物控制的麻木。 陆远一看到太子,见礼以后,便开口,“太子殿下,你让属下暗中查找玉珏的消息,属下找到了,今日刺杀,我们东宫的人亲眼所见一个男子腰配那块红玉玉珏,还有月影卫腰牌,就在狩猎场上。” 太子一听陆远这话暗道不好,立马厉声喝止,“放肆!胡言乱语什么,孤是让你在东宫守着,并未给你交代任务,你为何诬陷孤?” 若这话认了,弑君可是死罪。 来的路上他可是听说皇上遇刺的。 太子也不明白为何忠心耿耿的陆远会说出这样惊世骇俗的话来。 可陆远立马匍匐在地,痛心疾首的说道,“太子殿下,你怎么能翻脸不认人,明明是你说今日持有玉珏之人会出现,让属下雇了许多杀手,势必要将那玉珏抢到手中的。” 太子气极,起身要去踹陆远,皇上给桑影递一个眼色,桑影将佛尘飞过去,阻止住,“太子殿下何必恼羞成怒,这陆远可是东宫护卫统领,是太子殿下的心腹之人,太子殿下这是想卸磨杀驴?” 太子眸子里翻滚怒色和惊慌,“你也就是一个阉人,你懂什么?” 桑影听到这话脸色亦是阴鸷下来。 皇上出声,“将太子押下去,关进天牢。” 太子听到皇帝这么说,立马扑通跪下来,抱住皇帝的脚,“父皇,儿臣是冤枉的,必定是有人诬陷。” 萧藤一脚将人踹开。 这时候皇后听到风声也来了,扶苍请示,皇帝让进。 皇后一进去便听到那句要将太子投昭狱,再看自己平时玉树温润的儿子此刻身上血迹斑斑 形容狼狈,立马也跪下来,“参见皇上,皇上不可将太子投昭狱,他是一国储君,贸然投了昭狱会动摇国之根本,今晚上事情太过蹊跷,皇上何不先查清真相,这些年太子一直孝顺皇上,从未有过忤逆之举皇上竟然能如此狠心吗?” 萧藤捏捏眉心,想起太子这些年从未行差踏破,再加上他多疑,便改了主意,“将太子严加看管,回宫以后严加看管,不得出东宫半步。” 太子还想辩解,皇后朝他使了一个眼色,萧藤看向陆远,“将他关进昭狱,仔细的审,将太子押走。” 太子和皇后离去。 只剩萧君佑,萧君佑看向李禅,对李禅很放心。 他自小跟着他,是他最得力的心腹,武功高,人也心狠手辣,做事情绝不拖泥带水。 所以萧君佑暗暗松了一口气。 可李禅一开口,萧君佑一口血堵在喉咙。 “皇上,就是四皇子他探查得知玉珏消息,今日特意让杀手设埋伏要得到那玉珏,还让杀手来刺杀皇上,到时候他来给皇上挡剑,赢得皇上的信任。” 萧君颜震惊的看着李禅,李禅也看着他,眼神越发的坚定,“四皇子买了许多的杀手,就为今日成事。” 案牍上桑影刚倒好的热茶杯萧藤拿起用力砸向萧君佑,滚烫的茶水烫到萧君佑的侧脸,他头上立马起了一个大包。 萧君佑咬牙切齿,“李禅,谁买通了你,让你陷害本王。” “这是王爷的安排,事情败露,王爷却想要臣背锅吗?” 萧君佑立马跪地,“父皇,有人陷害儿臣,儿臣并没有策划这一切,望父皇明察。” 李禅语不惊人死不休,“王爷当时去雇杀手时,属下留了心眼,现在有证据。” 李禅的证据便是萧君佑的玉佩和买凶时付的银票,上面都盖有萧君佑的私印,萧君佑为了说服那个杀手阻止的头头与他合作,两人有书信往来,是李禅在负责。 虽然只有简单一句话。 “今晚上行动。” 可萧藤盯着那句话看着字迹就知道是萧君佑。 杀手也聪明,知道这些权贵想把自己摘干净,所以合作前非要萧君佑的亲笔信,不然不肯配合行动。 他日若行事败露,这亲笔信即便不是保命符,也能将对方拉下水。 当时萧君佑以为,只是去刺伤林霆几父子,即便暴露他也有理由搪塞过去,再加上当时杀手并不好找,他也就些下了这封信。 没想到自小跟着他的李禅会背叛他。 现在他百口莫辩。 今晚行动的日期便是今日,这样隐晦和猜忌的字条入了皇帝的眼,自然掀起惊涛骇浪。 萧藤气急攻心,抬脚就踹在萧君佑脸上,“逆子,朕待你不薄,你竟然想刺杀朕,抢朕的宝藏。” 萧君佑生生承受着,脸上有力血迹,随即跪地,“父皇,有人设计儿臣,父皇明察。” 萧藤却已经下令,“将四皇子投进昭狱,严刑拷打,拖下去。” 林晚熙一回来便去了林霆的营帐。 这次林家有无心和陆霄,再加上还有萧君颜的人一直在背后护着,几父子都没有受伤。 见到大哥二哥和阿爹还好好的坐在营帐,林晚熙几乎是眼眶泛红,唤了他们。 萧君颜也在营帐里面。 三父子正在感谢萧君颜。 见林晚熙进来,萧君颜立马掀起眼皮,朝林晚熙看来。 她的眼眶微微泛着红,帐内的朦胧灯光照出她眼里细碎的光芒,熠熠生辉。 那双澈亮的眸子里面有尘埃落定。 她就站在营帐门口,一袭杏色纱裙拽地,手上披帛随风轻轻的晃荡。 她的身后夜色如墨。 她却如有荧光微照,整个人瞧上去无端能让人想到岁月静好四个字。 林晚熙撞上他灼热毫不掩饰的视线。 第166章 夭夭睡里面 林晚熙敛下眸子,避开了。 萧君颜那双狭长幽黑的眸子里翻滚毫不掩饰的炽热,令林晚熙有点无所适从。 她就觉得这一趟春猎,萧君颜很怪。 林晚熙朝萧君颜微点了一下头,便朝林霆他们走去。 林霆见林晚熙过来,赶紧说道,“今晚上有刺杀,明日你便跟王爷回去,此地不宜久留。” 林启有些后怕,“夭夭,明日你便跟王爷回王府,这次多亏有王爷提醒,还有那漠北少主护着,不然阿爹和你大哥二哥必然会受伤。” 见家人都安好,林晚熙提起唇角,甜甜回了一声好。 恰在此时,伏天在门外禀告,“王爷,太子被禁足东宫,四皇子被投了昭狱。” 林晚熙一听,敛着的眸子里汹涌着愉悦,只不过她低着头,掩藏得很好,就连原来一直提着的心也忽然松了下来。 萧君颜站起来,噢一声,佯装问道,“发生了何事?” “说是两位皇子安排杀手刺杀皇上。” 林霆几父子面面相觑,赶紧又要出去巡逻,出去之前林启看着林晚熙,“夭夭,阿爹和你两位哥哥有要职在身,又要去巡逻,你快些休息,明日返程。” 林晚熙乖巧的回了一声好,目送几人出去,她撩起帘子正要跨脚出去,想要去谢谢卫柠和卫陌。 萧君颜见她没看见自己似的,转身就想走,便喊住了她,“夭夭。” 林晚熙转过身,对上萧君颜那张俊逸的脸,他唇色有些苍白,眉宇之间有些郁结和痛色,林晚熙一下想起了他背后的伤,“王爷,可是扯到背后的伤口了?” 她回来一直忙着,竟是忘记了,当时他受伤那么严重,又御马颠簸,又是运轻功的。 萧君颜赶紧虚扶着桌子,嗯一声。 “王爷随我来营帐。” 林晚熙便出去了,萧君颜赶紧站正,跟在后面,林晚熙进了他们的营帐。 萧君颜也跟了进去。 “王爷将夜鸦唤来,我这有些外伤药,敷上几天就好了。” 萧君颜盯着她拿着瓷瓶的小手,想起她的柔软,他瞬间有些委屈巴巴的看着林晚熙,“夭夭不帮我上药吗?” 林晚熙将药拿出来直接放在他手上,“不了,夜鸦不是在吗?或者我喊无心来也行,我想去谢一下卫柠和卫陌。” 见她人就要走,萧君颜忽然一个趔趄,人就朝林晚熙靠过来。 林晚熙赶紧将他扶住,“王爷怎么了?” 萧君颜声音沉且暗哑,“背很疼,可能今日骑马伤口裂开,刚刚又运了剑,和刺客交手,动作幅度太大,扯到伤口。” 林晚熙虚虚抱着他,赶紧将人往椅子上带,那双水鹿鹿的眸子里果然立马浮起担忧之色。 “王爷快坐下,我帮你看看。” 再怎么,他也是为救他受的伤,而且今日替大哥挡了剑的。 “王爷到床上趴着。” 萧君颜很是听话,直接趴在床上,下额枕的是林晚熙睡过的枕头,上面有淡淡的浅香。 林晚熙手放在他腰封上,轻轻一扯,衣袍松散开来,她将他的衣服退到腰腹以下。 那伤口确实是裂开了,看起来触目惊心的。 林晚熙倒吸一口凉气,赶紧拿出药粉,替他细细的放在伤口上,又细细的抹匀。 她的手温柔抚过他的背。 就像猫儿小爪抚过他的心尖。 萧君颜微阖着眼,享受此刻两人的独处,直到林晚熙一句好了,“王爷既然受了伤,就好好的休息,我去找卫柠了。” “嗯。” 萧君颜转过身,变成侧躺,看着林晚熙走出帐篷,他拉上林晚熙盖过的薄被,盖在身上,眸底一寸一寸染上愉悦。 林晚熙走到隔壁,卫柠正在跟卫陌讨要伤药,今日在对付那些刺客时,她遇到一个武功极其高的,当时被几个人一起围攻,差点被一个刺客一剑刺到。 千钧一发之际,一袭绯色飞鱼服面色冷俊的桑影挡到她面前,她清晰听到剑没入他身体的噗呲声。 她当时整个人都是懵掉的。 他这么那么傻,直接就冲到她面前给她挡剑? 可他不知道疼似的,转过脸,那张冷俊的脸罕见涌起担忧之色,几乎是强势的命令,“去帐篷里面躲着。” 随后不由分说将人往帐篷方向推。 血染了她月白的纱裙,月色下异常刺目。 她看着他被一群黑衣杀手围住,他举着剑,手起刀落,脸上尽是冷漠之色,刀刀狠厉,很快便将所有杀手杀完,随后都没回头看她一眼,便飞身去了另一处。 林晚熙喊卫柠,“谁受伤了?” 卫柠听到林晚熙的声音,立马掀起帘子.“阿熙,你快来,桑影,是那东厂掌印桑影受伤了。” 听卫柠这么说,林晚熙也担忧起来,“他伤得重不重?” “护着我伤了腹部,刚刚听说护着皇帝又中了一刀。” 卫陌见卫柠那担忧的模样,“上次大哥不是给了你一瓶,你用完了?” 卫柠想起自己给了桑影,红着脸,“用完了。” 卫陌也确实看到那个叫桑影的俊美太监替卫柠挡了一刀,他也是知恩图报的人,立马便将药拿出来,“替大哥谢谢他。” 卫柠连忙点头。 林晚熙朝两兄妹行一礼,“今日多谢两位保护我的阿爹,他才万幸没有受伤。” 卫陌摆摆手,“林大将军和林霆少将军为人耿直正派,特别是你大哥与我甚是聊得来,人生得此一友,甚是值得。” 见夜已深,林晚熙没多做打扰,千恩万谢的走出来。 春已经接近尾声,夏天就要到来,偶有虫鸣。 林晚熙抬头看了一眼那轮新月,这一世,他没让大哥和阿爹受伤,说明,她还是能扭转乾坤的。 就是桑影也受伤了,是被自己连累的,若是没有他在一旁周旋,皇帝不可能那么轻易的相信太子和四皇子买了杀手就为了那玉珏。 林晚熙进营帐时,萧君颜已经阖了眼,睡着了。 林晚熙站在那, 看他如孩童般的睡颜,想起他背上的伤,到底没忍心喊醒他,要将他赶出去。 毕竟这营帐大的很,而且也是他的营帐。 她还是去找卫柠好了,跟她挤一晚上。 正在她这么想并且想转身的时候,萧君颜睁开了眼睛,挣扎着要起来,就是虚弱得很,脸上的表情也很痛苦,还嘶了一声。 林晚熙连忙过来按住他,“王爷睡吧,不必起身。” 萧君颜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挣扎。 他刚刚故意没醒,就是想看看她会不会上来睡,可她立在那久久没动,怕他再装下去,她会转身就走。 这个倔强的小东西,若是自己不醒来,她铁定要趴着桌子睡,或者去找卫柠。 “夭夭可是要睡了,本王给你腾床。” 见他眉头皱得厉害,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虚弱之色,那唇也苍白得厉害。 林晚熙叹一口气,“王爷受伤,不要乱动了,我去找卫柠,跟她挤一晚。” 总不能他为救她受伤,她还让他在外面吹冷风一个晚上吧? 到这的第一天晚上,无心告诉她,萧君颜就在外面吹了一夜的风,没去他的帐篷。 萧君颜看了一下床铺,“床很大,夭夭睡里面吧。” 第168章 小东西,别那么残忍 林晚熙有一瞬间的错愕。 “萧君颜,你想什么呢?” 林晚熙这话刚问出口,萧君颜又嘶了一声,“伤口疼,万一半夜发炎可是要高热的。” “我让夜鸦来陪你睡。” ……… 萧君颜无语住。 两个大老爷们睡一起算怎么回事。 林晚熙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可刚转身就听到咚的一声响,她回头,竟是萧君颜倒下晕了过去。 …… 林晚熙立马转身,蹲下,拍萧君颜的脸,“萧君颜?” 无人应。 林晚熙探了一下他额头,是要比自己烫一些。 她叹一口气。 看一眼萧君颜,再看一眼那床铺。 萧君颜“虚弱”的睁开眼睛,握住林晚熙的手,“夭夭别走”后,顺利又晕了过去。 ……… 林晚熙将人放好,赶紧让夜鸦去熬药,给萧君颜喂完,林晚熙再次瞥了一眼那张床和“虚弱的”萧君颜。 她拿起他的一只手看,上面因为前两天掉下悬崖时,撑住她,一路划在悬崖峭壁,全划得血肉模糊,现在结了痂,可依然红肿。 又想起他一个人捡柴时孤矜的身影。 罢了,就当报了救命之恩。 林晚熙在小桌子上坐了许久,直到夜深,捱不住睡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见许久没有动静,萧君颜睁开眼睛,便看到那小东西宁愿趴在桌子上睡,也不愿意来和他同床共枕。 萧君颜捏了捏眉心,挫败感铺天盖地袭来,竟让他觉得背后伤口也隐隐作痛起来。 萧君颜叹了口气,明明春夜盖着薄被刚刚好,他却觉得自己整个人如坠深潭,眸子里的光瞬间被抽离,余下无尽的黑暗。 他没有办法再次得到她的心,也没办法让她对自己放下戒备。 他连哄人都不会。 帐篷内灯光朦胧,温柔了萧君颜的眉眼。 他掀了薄被,走到桌子旁坐下来。 林晚熙手放在桌子上,下巴磕在手上,侧着脸,那嫩若樱花的绯色小嘴微微的张开,呼吸平稳。 乌压压的发被她拢到身后,垂到腰侧。 峨嵋淡扫如黛,那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的颤动。 萧君颜趴在她眼前,近距离贪婪的看着这个在他心尖上的小东西。 睡着了都那么好看。 他伸手按了一下她的眉心。 小东西,睡吧,睡得沉一些,只有这样,你才肯一如既往的依赖着我,一如前世。 萧君颜一只手放到她腿窝,一直手穿过她腋下,如珍似宝的将人抱起来,他将她抱在腿上,给她解外衣。 锁骨以下鼓囊囊的格外饱满,那处的扣子萧君颜硬是解得面红耳赤。 好不容易解开来,他暗松一口气。 将外衣脱了,里面是一件雪色里衣,萧君颜这才将人慢慢放在身侧。 自己也换了一件雪色中衣。 着了床,林晚熙很自然的翻了一个身,面对着萧君颜,手一下磕在他胸膛上,腿也伸过来很娴熟的搭在他腿上。 头还挨过来蹭了蹭,在他臂弯寻一个舒服的姿势,似乎很满意,嘴角竟然带着点微微上翘的弧度,睡得很甜。 萧君颜愣了一下。 颇有些受宠若惊,眸子里孤矜的冷意慢慢汹涌澎湃,填满喜色。 他伸手将她头上珠钗解下,她乌压压的发散在软枕上,衬得那露出来的肌肤若瓷润泽。 萧君颜躺下来,敛眸静静看林晚熙的睡颜,将人往怀里拢得越发紧一些。 看她乖巧恬静的睡颜窝在他怀里,他摩挲她的脸颊,眸里灼色翻涌,“小东西,我该怎么做,你才会再次喜欢上我,嗯?别那么残忍,再爱我一次,行吗?” 行吗?小东西。 他微俯头,轻轻尝了一下她粉樱的唇,想霸道的索取,又怕她明日醒来看他时那清冷的眼神。 林晚熙那双涂着蜜桃色寇丹的手却忽然搭上他胸前,蹭了一下便顺着领口直接摸到里侧。 柔软的手直接按在他胸腹之上。 萧君颜全身僵住,灯光中, 那在暗影中的凸出喉结艰难滑动了一下。 燥意忽然袭遍四肢百骸。 他敛眸,长长的羽睫垂下来,脑海里闪过前世时,他要她的那一夜。 他像藏在暗夜里等待猎物的野兽,眼里的欲色翻涌,赤裸而滚烫。 而她,像被拆分入腹的小白兔。 手碰上她莹嫩肌肤的那一刻,他彻底失控,也完全的沉沦。 他放肆又热烈的在她身上啃噬索取,整整一夜,她猫儿似的声音低低跟他求饶,可他还觉得不够。 直到天蒙蒙亮。 思绪回笼,萧君颜眼尾蕴了些红,幽幽盯着那一截皓白的脖颈,手上隐有青筋,眼里灼色汹涌,他忽然俯身,埋在上面嗦了一口。 夜彻底沉下来,伴着些虫鸣,格外的静谧。 萧君颜搂着他的小东西,压下全身的燥意,强迫自己睡下来。 林晚熙睡觉本来就是个不老实的。 上一世总喜欢搂着萧君颜睡,现在睡着了,身边躺着她熟悉的萧君颜,又被萧君颜按了睡穴。 半夜,她在萧君颜怀里又磨又蹭的,本来美人在侧,萧君颜就浅眠,这会她又在他怀里蹭,手也乱摸。 这,谁受得住。 何况萧君颜血气方刚。 放弃练邪功以后,他恢复了年轻男子该有的一切机能和反应。 在林晚熙手还要往下腹去时,萧君颜捉住她的手,声音又沉又哑,带着些粗喘,“小东西,莫要拱火。” 他眸子里燃着两簇火苗。 林晚熙终于又寻得一个舒服的姿势睡着时,萧君颜已经是全身紧绷。 小东西跟一个八爪鱼一样挂在他身上。 他忍得难受,可又莫名开心,这是前世的时候,她对他惯来依赖又信任的睡姿。 现在即便她昏睡,潜意识里还是很依赖信任他的。 自我攻略的男人,嘴角翘着,慢慢酝酿睡意 林晚熙醒来时,觉得自己挨着一个火笼。 她软软的打了一个哈欠,慢慢的睁开眼睛,当看到萧君颜那张饱满的薄唇时,她简直瞬间惊醒。 ! ? 她不是趴桌子睡吗?怎么睡到床上了? 总不能是觊觎萧君颜美色,自己爬上来的吧,还窝在他怀里睡? ! 惊呆! 林晚熙头皮发麻。 她稍稍抬头,便见自己双手搂着萧君颜,脚也大咧咧搭在他身上,而萧君颜,头埋在她脖颈,手随意搭在她的腰上。 且两人挤在一床被子里,格外的暧昧。 ! 怎么会这样? 溜! 林晚熙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第一个想法便是溜。 她小心翼翼挪动身子,要将萧君颜搭在自己腰侧的手拿开。 不想萧君颜忽然睁开了眼睛,睡眼惺忪的看着她,“醒了?” 随后亲昵又自然的将被子往上拢了一拢,声音很温柔,“左右今日回去也无事,再睡会。” 好像两人睡在一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林晚熙连呼吸都不敢大声,整个人僵在那里。 萧君颜却把人往怀里又拢了拢,头还在自己脖颈处蹭了蹭。 啊。 救命! 林晚熙内心在咆哮。 她小心翼翼的转头再看萧君颜,他又睡得无害,呼吸平稳。 林晚熙硬着头皮又躺了一下,觉得这样实在不合适,她再次挣扎着起来。 “睡够了?” 萧君颜又睁开眼睛问。 大哥,你就不能装睡一下,现在这样大家都很尴尬的。 林晚熙讪笑一下,觉得自己尴尬极了,她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一些。 “睡够了。” 她爬起来,迅速的下床。 萧君颜狭长的眼尾上扬,蕴着笑意,将人搂了一夜,他睡得极安稳,精神也很好。 看着落荒而逃的小东西,忽然心情很好 。 这样看过去,她耳尖都泛着红。 第169章 他在撒娇吗? 晨曦薄薄的洒进来,赶走黑暗。 林晚熙低头看到自己只穿里衣,而且领口微敞,脸更是如天边的晚霞一样,色彩缤纷。 她回头。 撞上萧君颜春风化雪的柔情视线。 萧君颜朝她领口看了一瞬,那地方风景曼妙,昨晚上她蹭上来,压着他,他差点把持不住。 “我的衣服…” 话没说完,萧君颜接上,“夭夭昨晚上在桌子上趴了一会,然后忽然起身,自己脱的,还自己走来床上,非要抱着本王睡。” ! 林晚熙艰难的咽一口唾沫。 睫毛忽然覆下来,捏紧自己的衣摆,那寇丹在灯光下发出明艳的色彩,越发显得她捏着自己手指微泛了白。 星月和星夏曾跟她说过,之前萧君颜不肯来暖月阁,她晚上起来,迷糊着,非要去找萧君颜睡。 怎么忽然这样了? 林晚熙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额,那个,我出去一下。” 这样去抱着他睡,好像自己非要抱着他才能睡着一样。 她分明已经和他和离。 分明不想再和他有纠葛的。 不争气。 林晚熙慌忙出帐篷,深呼吸几口气,这才又平静的进屋,坐在镜子前,梳发。 可发刚挽起来,林晚熙忽然发现自己脖颈处有一块小且显眼的红痕。 她凑近一看,不但颈部这里有,锁骨往下也有一个。 她百思不得其解。 萧君颜见她凑近镜子看伤口,眸子带着点心虚,想起昨晚自己的情不自禁,马上开口,“昨晚上有蚊子。” “噢。” 林晚熙这才做罢。 萧君颜松了一口气。 萧君颜双手枕在身后,就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灼热,明目张胆的看着她一袭软烟芙蓉长裙拽地,对着铜镜挽发。 林晚熙收拾好以后,瞥了他一眼,对上他如串火苗的眸子,“王爷不起?” “背疼。” “我让夜鸦来扶你。” “本王可是为了救夭夭受伤的,夭夭难道扶本王一下都不愿意?” 林晚熙抿了抿唇,瞬间被拿捏住。 刚挽好的发,张扬艳丽的玫红发带衬得她琼姿花貌,她盈盈而立,臂弯里的烟青浅色披帛微扬。 她深呼吸,走上前,蹲下,手扶着他的肩膀,她的发垂下来,那玫红发带划过萧君颜下额。 “救命恩人,我扶你起来,恩人可还满意?” 林晚熙瞥一眼萧君颜。 萧君颜借力起身,趁机握住她的手,“满意,就是伤口疼。” 他站起来,近在咫尺。 眸子直勾勾看着林晚熙,往日冷硬狠厉,不苟言笑的男人,此刻眼里脸上全是委屈巴巴的神色。 他在撒娇吗? 林晚熙那双眸子圆圆的,也直直瞧着他,瞬时迷惑如林中迷路的小鹿。 “夭夭帮救命恩人上一下药,可好?” 刚睡醒的男人,精神格外的好,即便只是一件中衣在身上,依然勾勒出衣服里那硬朗的线条。 挡不住他矜贵不羁的气质,此刻那声音磁性带着点哄和祈求,那长睫亦是覆下来,林晚熙抬眸看到他轮廓凸出的喉结,和那刀削如刻的下颚线。 晨曦稀薄的光映着他玉质之颜,他此刻便如会哄人的妖孽一般,会蛊惑人心。 林晚熙抽开自己的手,“嗯,救命恩人坐下来,我给你上药。” 林晚熙太了解这男人的性子。 她若不顺着他,给他上药,他能缠着她,直到亲自给他抹药为止。 萧君颜乖乖坐在凳子上。 林晚熙去解他中衣。 那双手灵巧的解开他的衣带,然后轻轻一掀,中衣落下,到腰侧,露出背后嶙峋的伤疤,林晚熙将药瓶拿出来,开始小心给他敷药。 萧君颜盯着镜子。 镜子里清晰的倒映着着她为他上药的场景。 她格外的认真和专注,那浓密的睫毛遮住她漂亮的眸子,她微微俯身,看着他的伤口,那柔软的小手一点一点揉在他的伤口。 无心和夜鸦大老粗,要是给他们上药,哪会有如此的待遇。 “救命恩人,药上好了,回去以后不要碰到水,也别任性,跑去淋雨,懂了吗?” 林晚熙将他衣服拉上合上瓶子,叮嘱他。 “好.本王听小东西的。” ……… “没什么事,我要准备回去了,我去找一下卫柠。” 林晚熙说完便出去了。 再说卫柠此刻正在桑影的营帐外。 小福子在外面拦着,“姑娘,你怎么又来了?” 桑卫柠手里拿着小瓷瓶,“你们掌印呢?可是醒了?” 昨晚上她就拿着药来,可那冷颜的掌印冷冰冰的,让她回去。 卫柠岂肯,这人可是为了救她,生生挨了一刀。 她带着点刁蛮任性,硬是闯进去,小福子又不敢真拦她。 她撩开帘子,便见那个有着俊冷面容,皮肤带着点麦色的桑影赤着上半身,躺在床上,唇的血色褪尽,正在自己给自己包扎伤口 。 那身上有两个血窟窿。 浑身是血。 见卫柠闯进来,桑影拿起床上的薄被立马盖住身子,随即撩起眼皮。 脸沉沉的朝卫柠看过去。 随后便是他无情冰冷的声音,“出去。” 卫柠一下有点委屈,“我就是想给你送药,你那么凶干什么?” 她眼尾蕴上些委屈的殷红。 对上那双坦荡又委屈的灵动眸子,桑影瞬间有点无措。 他抿了抿唇,手在被子下捏紧了薄被。 桑影看过去,见她手里攥着个小瓷瓶,敛下眸子,脸上是惯有淡漠模样,“皇上着御医给咱家看过了,姑娘不必来,于礼不合。” 这要让大家看到她一个清白的姑娘就这样大咧咧的闯他一个太监的屋子,于她名声有损。 又是一声清冷的,”出去。” 卫柠却是一下快步上前,扯开他盖住身子的薄被。 猝不及防的,桑影都没想到这看着挺乖巧温婉的姑娘竟然胆子大到如此地步,竟来掀他一个太监的被子。 卫柠凑上去,甚至还拿手抚了一下他的伤口。 一阵别样的酥麻掩盖痛意瞬间传遍桑影的四肢百骸。 他耳尖立马泛了红,再次将自己上身盖住,脸又沉一分,声音更冷,“出去。” “我偏不出。” 卫柠就俯身在他身侧。 那双眸子此刻蓄满委屈,觉得自己巴巴求大哥要了卫家秘药,此人非但不领情还凶人。 此刻她脸凑到桑影面前,手指戳了一下他的心口,“你,不识好歹。” 被她戳过的心口,似蔓延一股灼火,透过胸口竟然慢慢传到身上,桑影心脏不受控狂跳了几下。 卫柠说完并不看他,又将他的薄被掀开,见这人包扎伤口,热水和帕子都没有,就那么潦草敷衍的一裹。 卫柠睨了一眼桑影,桑影抿着唇,斜斜靠着床沿,不再出声,沉默的看着卫柠。 见她掀开帘子让小福子烧水,连带小福子都被她数落一顿,说小福子伺候主子不周到,他家掌印都受那么重的伤了,他这小的连热水都不会烧。 小福子百口莫辩。 他那是不烧吗,是他家掌印说不必,此刻被这小姑娘一阵数落,小福子是心里又欢喜又欣慰。 他家掌印终于有人关心了,小福子立马欢喜下去备水。 卫柠再次转过身,看他苍白的唇便问,“掌印可是用过膳了。” 桑影舔了一下干巴的唇,“未曾。” “掌印向来就是这般度日的吗?饿了不吃饭,伤了便是这么敷衍的?” 瞧见桑影那一副生死由命的模样,卫柠气不打一处来,一直在一旁碎碎念。 小福子将水端来了,卫柠便吩咐小福子,“去淘点米,昨晚上猎的猎物可是有野鸡?” 小福子忙点头,“有的。” “嗯,去淘好米,将那野鸡处理了等着我。” 小福子退下了。 卫柠拧着帕子给桑影仔细清理身子上的血污。 第170章 小东西,总有一天我能把你捂热 “姑娘回去吧,为了咱家污了名声可不好,以后可不好找夫君。” 桑影又恢复那副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 卫柠给他包扎好伤口,才抬头,“我卫柠是在乎那些虚名的人?被萧鸣抓住的这两年,我早就没那些名声了,我喜欢的人,又岂能是如此浅薄之人?” 桑影没想到这姑娘油盐不进。 可自她来以后,这屋里好像忽然就热闹起来。能如此细致关心他起居饮食的人恐怕也就只有他的阿娘了 。 可他这样一无所有的人,怎么能妄想有这样一位善良赤诚的姑娘青睐。 她可以不在乎。 可他不能放任她的名声因为他受损。 桑影重新冷了神色,“咱家让你出去。” 卫柠看向他忽然冷下来的脸,心里也有点窝火,将那药瓶子磕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我卫柠只是不想欠人的,掌印替我挨了一刀,我只是来给掌印送药的,掌印何至于如此冷颜相待?我这就走。” 说完果然头也不回的出去,一袭红裙若火,施施然从桑影眼前飘过,再消失在营帐帘后。 帐篷内立马恢复了安静。 只是空气带着些少女身上浅浅的香。 桑影再次撩起眼皮看一眼那瓶子精致的瓷瓶。 许久以后,小福子端进来一大碗野鸡炖粥。 “掌印。” 桑影没什么心情,“有事?” “卫柠姑娘给掌印熬了野鸡稀饭。” 桑影视线再次回到那药瓶上,“进来。” 小福子一进来,脸上漾着笑容,“那姑娘真不错,还亲自下厨给掌印熬粥,明明地位极其尊贵,却不摆架子,当真是个好姑娘。” 桑影沉黑的眸子盯着那碗稀饭。 鸡肉散发清香,很快弥漫在整个帐篷里。 他桑影有朝一日竟然也有人愿意给他亲自下厨吗? “她人呢?” 桑影坐直一些,眼神没离开过那碗粥。 “走了,还嘱咐掌印多喝一些,有利于伤口恢复。” 桑影抿抿唇,嗯一声,重新靠在床榻上。 林晚熙找到卫柠,自然也知道桑影受了伤。 卫柠将桑影替她挡刀的事情跟林晚熙一说,便勾着林晚熙的手,“阿熙,你会不会熬药膳?” 林晚熙点头。 怎么不会,上一世萧君颜总是受伤,她为了给他养身子,什么药膳都精通的。 卫柠眸子一亮,“好阿熙,回去你得教教我,那桑影可是为我挡的刀,若不是因为帮我挡刀,他万万不会受伤的。” 听到桑影受伤,林晚熙自然也是担忧,毕竟他也是为了帮自己了。 林晚熙当即答应下来,两人约定好,便准备打算回上京城。 林晚熙跟着萧君颜坐马车来的,回去要一天时间,何况不太太平,林霆自然又将人托付给萧君颜,让他将人护好。 萧君颜自然是求之不得。 只林晚熙静坐马车之上,撩起窗沿,看外面的景。 萧君颜就坐在她对面。 林晚熙只顾着想以后的事情,并没有多注意萧君颜。 倒是萧君颜看着一路沉默的林晚熙越发的黯然。 她以前在自己面前总能说许许多多的话。 可现在她安安静静的,坐在一处,宁愿看外面的风景也不愿意跟他说一句话。 好不容易开口,说出的却是,“到上京城门口便停下吧,星月和星夏会在城门口等我。” 林晚熙转过脸,对上他深邃且黑不见底的眸子。 他随意搭在膝盖上的手握了一下拳,指尖泛了白,对上她清凌凌的视线,他抿了抿薄唇,“本王背上的伤还没好。” 萧君颜知道自己总拿背上的伤说事多少有些无耻,可不说这个,好像她离自己更远。 林晚熙点点头,“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会给王爷谢礼的。” 左右桑影和幽灵阁阁主都伤着,熬药膳她多熬一些便是。 车厢重新安静下来,只有车轱辘的声音。 林晚熙解开一颗糖,塞进嘴里,丝丝的甜弥漫在口腔里。 萧君颜也拿了一颗一模一样的,塞进嘴里,这一份甜,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让那小东西也尝到。 萧君颜唇线紧绷,手还是随意搭在膝盖上,林晚熙靠着车壁闭上眼睛。 车到了城门口,果然看到星月和星夏并就着一辆马车在那翘首以盼。 这次萧君颜下了车直接站在车门外,替林晚熙撩开车门,没等她反应过来,腰便搭上一直灼热且修长的手。 萧君颜是直接将林晚熙抱下来的。 在林晚熙要出声时他又利落将人放下来。 林晚熙抬起眸子看他一眼,他咧开嘴,朝她一笑,又是风光霁月的一笑。 这人本王就容颜极致,这样一笑,便若春风化雪,很难让人不注意。 “王爷回去养伤吧。” 说完林晚熙便转身,朝自己马车而去。 星月和星夏赶紧迎上来问个不停,林晚熙上了马车,马车启动,她无意撩开窗帘,却看到萧君颜长身玉立于城门口,一直看着她的马车。 天地之间那一抹黑色笔直的身影孤寂得厉害,旁边的喧嚣好像恰好完美的避过他,他孤零零立在那里,一旁易容的伏天站得像一颗树,他们的身边人流川流不息。 可他一身孤冷,完全隔离在那片喧嚣和烟火气中。 黑且深邃的眸子里翻涌着忧郁的情绪。 直到那一辆马车消失在街口,伏天看着一旁没被王妃带上的落寞的主子,开口,“王爷,回府吧。” “嗯。” 萧君颜敛下眸子,看向自己的手。 抱着她的温软触感仿若还在,他缓缓勾唇。 小东西,总会有一天,我能把你捂热。 林晚熙坐在车上,便对星月和星夏说道,“明日回将军府告诉祖母和阿爹她们我和王爷已经和离了。” 免得他们担忧。 两丫头见林晚熙安然无恙的回来,也陪着她见识到这些年小姐的付出和王爷的冷漠。 况且离开了王府,小姐那些烂漫天真的小女孩姿态又回来了,笑容也多了起来。 只要小姐开心,她们自然也是乐意见到的。 两丫头连忙说好,一面问林晚熙春猎上的奇闻趣事。 林晚熙将精彩的部分都说了,唯独没说到危险的事情,怕这两丫头又要担忧。 “明日挑些礼物回将军府,回头我出来挑些小孩子的布料,缝几件小孩子的衣服,给嫂嫂送去,噢,明日出门早一些,给嫂嫂带一些她喜欢的果脯和糕点。” 两丫头忙应下来。 林晚熙挑开车帘子,外面热闹喧嚣,稚童欢笑,路上卖东西的小贩子们笑容纯朴,因为卖出一样东西,脸上的笑都带着希望和喜悦。 第二日,林晚熙回府的时候,林霆和林启几父子也回来了。 祖母和林夫人及林霆他们看到林晚熙回来,都齐齐看向她身后,祖母忍不住问“夭夭,王爷没陪你回府?” 趁着大家都在,林晚熙便开口,“我和王爷已经和离了。” 第171章 和离了,祖母给你招婿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在众人头顶炸开。 林启和林霆简直异口同声,“为何和离了?” 当初夭夭对萧君颜的喜欢他们可是看在眼里的,一度闹到非他不嫁的地步。 这次春猎,见那冷面王爷对她们家夭夭也是挺上心的,而且那王爷还给他们透露了刺杀的消息。 林母拐杖使劲戳过的一下地,“是不是那混小子外面有人了?我们家夭夭琼姿花貌,他还想着纳妾不成?” 祖母说得是激动异常,竟是上去拉住林晚熙的手,“等着,祖母这就去给夭夭讨回公道,那萧君颜,也就模样长得俊俏一些,冷冰冰的,是块捂不热的硬石头,竟然还敢把我这么好的夭夭给和离了,我非得去问问他,看下他眼睛是不是瞎了。” 林母年轻时亦是女中豪杰,雷厉风行的,当年还跟老爷子上过战场的。 说完这话,当即脚下生风,风风火火就朝府门口走去。 林晚熙没想到祖母反应那么激烈去,当初自己跟萧君颜成婚,祖母是最反对的,还说要是萧君颜对她不好,让她和离回来。 这真和离了,祖母怎么还要找人算账去了? 林晚熙赶忙将人喊住,提着裙摆去追。 “祖母,慢着,是我要和离的,是孙女不要他。” 林母赶紧停下来,转身。 目瞪口呆看着自己心头肉。 “夭夭,你莫要哄骗祖母,你当初那么喜欢他,怎么舍得跟他和离?” 林晚熙上来搂住祖母的手,将她往回搀扶,“祖母,夭夭忽然不喜欢他了,他刚好也不喜欢夭夭,夭夭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不想再花心思在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身上,就放过彼此了。” 林母仔细看着林晚熙。 见她那双往日一谈到萧君颜眼里的爱慕之色都要藏不住,可这会说和离的事情,里面平淡无波,若高山之湖,宁静得泛不起一点点的涟漪。 甚至还带着点冷漠。 老人家忽然眼里和心里都酸酸涩涩的。 她捧在手里的宝,那么好一个姑娘,怎么就打动不了那人的心。 罢了。 只要她的孙女开心,和离就和离。 大不了她老人家多操些心,给她的宝贝夭夭招婿。 这次一定要擦亮眼睛,必须得找一个知冷知热,会心疼人的。 她伸出手,捏了一下林晚熙脸颊,“夭夭,无妨,天下好男儿多的是,大不了祖母给你招婿,依夭夭这琼姿花貌,上京城才俊必定趋之若鹜。” 听到这祖孙的对话,林霆和林启眉拧成一条直线。 “夭夭,你和王爷什么时候和离的?” 林启走过来,问道。 “春猎之前,为了不扰到大哥和阿爹,所以想过完春猎才告诉你们。” 林夫人脸上满是心疼,“夭夭,当初那么破釜沉舟嫁他,现在要和离,夭夭真的舍得?不过若他待夭夭不好,和离便和离吧,回来将军府,阿娘和你爹养你一辈子。” 这就是她的家人。 无论她怎么样闯祸,都能给她一个栖息的港湾。 蒋茴反应过来,“夭夭,那么早和离了,你住哪呢,你怎么不回将军府住,你的院子我们都还给你留着的?” 一听到这句质疑,不得了了,大家都凑上来,一个人问一句,都心疼坏了。 林晚熙赶紧出声,“我住南城阿爹和阿娘陪嫁的那个宅子里。” 林母赶紧拿拐杖戳一下地面,“搬回来住啊,我的小心肝哎,你一个小姑娘和离了也不告诉我们,一个人住在外面,怎么行的,多不安全。” 林启一张脸沉着,仰头叹了一句,“罢了,既然那景王不知道珍惜,和离便和离了,阿爹养夭夭一辈子。” 反正之前那景王对夭夭总是冷冷淡淡的,从未对夭夭上心。 林大将军看着此刻笑得天真烂漫的幺女,那笑里分明藏着无邪,可怎么就找不到一个疼她的夫君呢。 随即林启立即给小厮吩咐,“挑些上好的礼物,谢景王这次透露消息的恩情,让他以后无事不必登门了。” 不能再让夭夭见到这人影响心情了。 林霆和林煊对视一眼摇摇头。 罢了。 和离了也好,那景王看起来不是一个会疼人的。 林晚熙却跟众人答道,“我挺喜欢城南的院子的,在那住一段时间,我会经常回来看祖母的。” 林启第一个不答应,“那怎么行,你一个姑娘家要是出事了,让你阿娘和祖母怎么办?” 林晚熙摇摇头,“阿爹之前培养的那批赤烈卫我要过来了,陆霄忠心耿耿,武功也好,我还有一个侍卫叫无心,武功厉害着呢,还有星月星夏陪着,无事的。” 见林启绷着一张脸,林晚熙赶紧上来,晃了一下林启的手臂,“阿爹,你就允了吧。” 自己心头肉幺女跟自己撒娇,林启哪受得住,伸手轻轻戳了一下她额头,“你啊你,主意都那么大,以后那么大的事情不可以瞒着我们,将军府永远是你的退路,可记得?” 林晚熙眨着有些泛红的眼睛,嗯一声,“记得了。” 却在这时,小厮通报,萧君颜来了。 众人一齐看向林晚熙。 林启沉着脸,“他来为何事?” 小厮忙答,“说是为了大小姐。” 林晚熙有点狐疑,“为我?” 林霆沉凝一瞬,到底是回了一句,“让他进来。” 既然和离了,说清楚也好,他毕竟在春猎帮了他们,他该对他道一声谢。 至于夭夭,他绝对不再含糊,既然人已经和离回来,以后就莫要有纠葛,不能给景王伤害夭夭的第二次机会。 林母赶紧将夭夭扯到自己身边,“夭夭,你听祖母说,既然和离了,就别后悔,要后悔让那景王后悔去,祖母那么好的孙女,等他多接触几个女子,一对比之下,定然知道还是祖母的夭夭好,万金不换,夭夭仙姿佚貌,告诉祖母,夭夭心里可是有心仪的郎君?祖母替你参谋参谋?” 林晚熙简直被老人家逗笑了,“祖母的孙女哪有那么大的力气,何况是和离了,哪还有人敢喜欢?” 老人家拐杖磕一 下地面,“莫胡说,更莫要妄自菲薄,夭夭等着,祖母给你张罗。” 林晚熙以为祖母开玩笑便由着她。 只这一会的功夫,萧君颜便进来了。 众人朝他看来,林晚熙亦掀眼,看向他。 第172章 小东西只能是他的 他一身月白祥云纹圆领窄袖锦袍,在阳光下,被晕出柔白的光。 金冠束发,玉带拦腰,配鱼袋,悬玉佩,金丝绣线压边的平头黑色蟒靴,芝兰巍峨,那双狭长桃花眼含情,正朝林晚熙看来。 稀奇的是男人一只手捧着灼艳簇拥的桃花于身前,身后竟背着几根荆条。 众人齐刷刷朝他看去。 伏天易容和夜鸦跟在身后,隐隐替自家王爷担忧。 祖母老人家先反应过来,她一敲拐杖,上前一步,挡在林晚熙跟前,做势就要跟萧君颜行礼。 总不能落下把柄给他不是。 萧君颜看见了,眉心一跳,赶忙大跨步上前,轻轻扶着老人,温和道,“祖母免礼。” 林母哼一声,又护在林晚熙身前,“王爷和我们夭夭都和离了,还登门做甚?” 那芝兰玉树的身影瞬间僵住在原地。 萧君颜瞧向林晚熙。 那深邃而黑沉的眸子弥漫着心慌。 果然,今早上一听夜鸦禀告这小东西一大早就回将军府,他就猜到,她肯定是来说和离的事情了。 果然是的。 林晚熙盈盈俯身,萧君颜想要阻止都来不及,“参见王爷。” 后面的林启林霆,林夫人,嫂嫂,二哥,三弟,齐齐见礼,“参见王爷。” 从一家子疏离的眼神,萧君颜敏锐的捕捉到他们对自己的冷漠和客气。 背后的伏天和夜鸦立马感觉一阵刺骨的寒风用力刮在他们身上,把他们抖得一个激灵。 萧君颜看着祖母,忙躬身回答,“以前是我做错了,我并不想和夭夭和离,望祖母和阿爹阿娘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用心的对夭夭。” 说完将那捧桃花强塞到林晚熙怀中。 林晚熙没接。 顺手又塞回了萧君颜怀中。 她长睫覆下来,看不清她眼里表情,可她唇抿着,想来是铁了心不想和他有所牵扯。 原本就没有底的心更慌了。 祖母出声,“我们家夭夭离开了王爷,定能找到一个真心疼她护她的人,王爷请回吧,我要给我们家夭夭招婿。” 祖母老人家说完便看萧君颜表情,果然见那张每次回来见他们时都是冷冰冰的脸上一下出现了慌乱之色。 那黑沉沉的眸子里瞬间盈满冰霜。 运筹帷幄的男人第一次感觉到事态不可控。 招婿? 她竟然还想着招婿? 想着她和旁的男子站在一起,将那男子当成夫君,她会对他明眸皓齿的笑,会给他做膳食,会给他做衣服,晚上会像之前依赖自己一样搂着旁的男子沉眠。 萧君颜眼底咆哮着嫉妒和无措的神色。 整个心像是被热油浇过,沸腾得厉害。 不行。 他的小东西只能是他的,只能对他撒娇、依赖、展颜。 林启这时候叹一口气,也出声,“这次春猎谢王爷相助,林府自会给王爷酬谢,小女既然铁了心要和王爷和离,王爷确实也不怎么待见小女,望王爷对小女放手,切莫纠缠。” 小东西的家人说一句,萧君颜的心沉一分。 没有人看好他。 都支持小东西和自己和离。 萧君颜心里瑟瑟,“本王喜欢她。” 蒋茴也是有点生气的,这个小姑子她看着长大,天真烂漫,善良赤诚,几乎一腔爱意全扑在对面的男人身上。 可那景王对她的忽视是真的,冷落是真的。 回门那天她分明看到她泛红的眼眶,以及家人一个一个朝她身后寻找景王身影时,她偷偷瞥过脸,快速拿袖子擦过眼睛,分明是擦眼泪。 再转过脸来时,怕她们担心又强颜欢笑。 她用一腔孤勇将自己固地为牢在这份并不对等的感情里。 蒋茴拉过林晚熙,离萧君颜稍远,眼色也冷下来,“夭夭自幼天真烂满,王爷若是不能护着她这份天真,而是让她总是悄悄抹泪,既然已经和离,便放过她吧。” 她这做嫂嫂的心疼。 她也是成过婚的人,而且还是嫁给自己心仪之人,她太清楚找到一个真正爱着的人有多重要。 她的夫君对她极尽呵护,所有的仪式感和陪伴都没落下,自己稍稍红了眼眶,林霆能想方设法把她逗笑为止。 夭夭自幼姝色,容颜无双,又被家人娇宠,性情甚是烂漫,若是那个人不能护住她这份纯真,给她真正的展颜,那这个人并不是夭夭良配。 与其做一对怨偶,不如好聚好散,天下之大,夭夭又如此善良娇憨,总能找到一个真正愿意护她爱她保她永远纯稚的男子的。 萧君颜赶紧出声,“我今日来,就是负荆请罪的,我知道以前对夭夭做了许多不好的事情,我知道是自己错了,这次来我是来请求夭夭和她家人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护着夭夭,我能护着她,能让她天真烂漫下去。” 说这些话,萧君颜黑且深邃的眸子一直盯着林晚熙。 可她不看自己一眼,不给自己一个回眸。 他捧着桃花的手紧了紧,心里更是像被雷劈,七上八下。 林霆看着萧君颜,一字一顿说道,“夭夭既然铁了心和离,说明她心里已经没有王爷了,往日都是她一个人回将军府,眼里总是落寞,从未见王爷做陪一次,可见在王爷心中,所有人和事情都比夭夭重要的,既然如此,王爷请回吧。林霆以及整个将军府万分感谢王爷这次相助,王爷以后若有需要将军府的地方,将军府必定愿效犬马之劳,报春猎之恩。” 林晚熙终于朝他看过来。 那双眸子圆圆的,带着高山清泉的清澈,干净纯粹得没有一点点杂质。 她清凌凌的看他,甚至不带任何情绪,“王爷请回,以后婚娶自由,互不相干。” 那么绝情,又如此冷漠。 阳光正烈。 萧君颜却感觉那烈日是一座冰山,照在他身上的是一股又一股的寒气。 他撩袍要负荆请罪,林晚熙上前一步,阻止他,“王爷,我们两清了,你不必如此,夭夭只是一个俗人,只想简简单单的生活,我不是王爷良配,王爷于我来说亦不是良配,祝王爷今后得偿所愿,回吧。” 林晚熙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进府。 祖母相当的不忿。 这景王站在那里,姿态是玉山巍峨的,和她们夭夭站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对璧人,可她的夭夭,她的心头肉,怎么就捂不热这块冷石头。 竟然还和离了? 他也准了,给了和离书。 祖母实在是气不过,“我这把老骨头定要再给我们家夭夭寻得一个温润如玉的倜傥少年来,夭夭那么好,定会有人能护她疼她。” 这话就有故意气萧君颜的嫌疑了。 祖母说完还使劲敲两下拐杖,这才去追她心头肉夭夭去了。 林霆亦是转身,吩咐小厮送客。 萧君颜眼整整的看着林晚转身,他堪堪想抓住她,只是她腰间系带自他掌中划过。 那抹昳丽的背影一点一点远离他的视线。 所有喧嚣又离他远去。 那捧桃花在耀耀阳光的映射下越发的鲜艳,萧君颜站得像一座山,久久不动。 眸子里的火苗一点一点熄灭,只余灰烬和铺天盖地,要将他覆盖的黑暗。 夜鸦和伏天站在背后,亦如两颗树,看着站在前面岿然不动的萧君颜,那抹背影透着绝望。 “王爷,回府吧。” 萧君颜俯身嗅了一下桃花,将它递给将军府的小厮,“替我拿给王妃。” 小厮:…… 你们和离了,她是我们林家小姐呢,不是王妃了。 萧君颜见人发愣,直接塞到小厮怀中,将背上的荆条也拆下来,“收着,以后王妃用得到。” 小厮:…… 萧君颜深看一眼将军府,转身时竟然踉跄了一下,太阳拉长他孤寂的影子。 此刻觉得自己像被全世界抛弃。 整个世界冷且没有温度,黯然笼罩在他周身,向来运筹帷幄定乾坤的男人这次格外的没底。 他声音更是透着一股苍凉。 “回去帮本王买些书,买一些怎么对小姑娘好,怎么能得小姑娘芳心的书。” 第173章 对她彻底情动和沦陷 夜鸦见王爷这失魂落魄,摇摇欲坠的模样,连忙称是。 “你们可知如何得小姑娘芳心?” 夜鸦挠挠头,那张向来肃杀的面上正一脸懵,露出难为情的表情,还未等夜鸦回答,萧君颜又自顾说起来,“罢了,你们一直跟着本王刀尖饮血,本王都不知,遑论你们,本王好歹有王妃钟情喜欢,你们整日与剑以及幽灵阁杀手为伍,如何能知。” 夜鸦:… 伏天:…… 总觉得王爷有点诛心的嫌疑。 失魂落魄出了将军府,萧君颜又回头,他多希望那小东西能转身跑出来看他一眼,说她不与他和离了。 说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他。 可只有那耀眼的阳光铺满院子,那抹娇俏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 萧君颜眼眸黯然下来。 定是他哄人的方式不对,她看他时很冷,他不习惯,也不喜欢。 林晚熙回去以后,祖母就开始问她喜欢什么样的青年才俊,被伤过后,如何还想着这些事情,林晚熙忙摆手,说这辈子不再嫁。 老人家岂肯?果真在开始给她物色郎君,林晚熙拗不过,便由着她。 在家用过午膳,林晚熙便回了自己小院,一回到院子便喝了一杯茶,才招来无心,吩咐道,“无心,你去给我抓一些毒蛇、老鼠和蜥蜴、毒蝎这些的。” 无心有些狐疑,“小姐要这些干什么?” “沈雪不是在牢里?我要去看看她,还有那萧君佑,我恨他,自然给他点颜色瞧瞧。” 上一世,她的阿娘,嫂嫂,祖母被投进昭狱,沈雪这个蛇蝎女人便往牢房里放了许多毒物,今生她怎么不双倍奉还呢。 还有萧君佑,以爱而不得之名,对付她最在乎的人,现在他好不容易进了昭狱,她不给点苦头给他,岂不是白瞎这一场? 另一边陆霄也回来禀事,“小姐买到一个隐蔽的山头,可容下四皇子那些战马。” 林晚熙喝茶的手一顿,双眸染上喜色,“当真?” “嗯。” “银票可够?” “够的。” 林晚熙点头,让陆霄等一下,自己回房间去拿出一包药,“四皇子现在深陷刺杀皇帝风波,被投了昭狱,肯定无暇顾及那马场,这是救那些战马的药,你和赤烈卫悄悄分几天将马匹转移至我们那个山头,莫要让人发现。” 陆霄接过来,连忙说好。 刚想走记得一事,“小姐,你要找的饭店铺子也找到了,可要装修?” 林晚熙眼神一亮,“要的,我将图纸给你,你按着图纸上面让人装修,要快些。” 陆霄领命,下去了。 院子里那棵杏树冠盖华鼎,阳光透过树叶斑驳的射下来,林晚熙惬意的坐在院子里,沉思。 乐友集市的奴隶场。 上一辈子萧君佑能顺利夺得皇位是因为他在乐友集市的奴隶市场上救了邻国天昭国的太子,天昭国在骑射和马匹方面特别的强悍。 救了天昭国太子之后,那天昭国太子是一个有恩报恩之人,萧君佑夺位时,那位天昭国太子发兵三十万助他,所以萧君佑能所向披靡,夺位成功。 这次她得抢占先机,将那天昭国太子救下来,让他欠自己恩情,以后助将军府一臂之力。 算算时间,天昭国太子被害,天昭国内乱也就是在这几日的事情,她这几日得去乐友集市瞧瞧。 萧君颜回到王府,看到空荡荡的王府,眉头越发拢起。 他走到了暖月阁,院子里的花姹紫嫣红,色彩缤纷,却再无一位俏生生的姑娘弯着腰,挽着披帛,凑到那些花面前轻嗅。 也再不会有人每日一瓶鲜艳的鲜花装饰在他案牍前。 整个院子被他吩咐按照林晚熙之前住过的模样重新布置过。 有沁鼻的栀子花香弥漫鼻尖,萧君颜坐在院子石桌上漠然的倒茶喝。 直到伏天面带喜色的敲门。 萧君颜淡淡说了一声进,伏天便跑进来,喜悦之色溢于言表,“王爷,南国那边,青羽和青玄有消息了。” 萧君颜掀眼,淡漠的黑眸此刻才有了一丝神采,“哦?如何?可是鬼医将太子表哥治好了?” “正是,青玄来信说鬼医医术精湛,将太子殿下救醒了,再调养些时日,太子殿下便能痊愈,太子殿下记挂着王爷,想要跟着鬼医和青羽青玄来一趟夏国,顺便看看萧藤这个刽子手,伺机报仇。” 果然,萧君颜面上难得起了一丝喜色,“当真,太子表哥好了?那真是太好了,来了也好,刚好本王有事要请教他。” 太子表哥自幼得南国皇帝和皇后教导,帝后情深,对如何对小姑娘好,如何得女子芳心,定是知晓的。 耳濡目染、潜移默化,而且太子表哥为人明朗,饱读诗书,让他给自己出出主意也是极好的。 打定主意,萧君颜又想到林晚熙,“王妃今日在干嘛?” 伏天答,“王妃让无心去抓毒蛇、老鼠和毒蝎子呢。” 萧君颜睁大眸子,有些错愕,“她抓这些毒物做什么?” “据无心说,是要带去牢里看沈雪和四皇子萧君佑。” 萧君颜忽然就笑了,很是愉悦,“不错,这小东西有点意思。” 看着温柔,做起事情来真让人胆战心惊。 就那些个毒蛇老鼠,毒蝎子的,哪个姑娘家不怕,偏她如此胆大包天,还让人去抓。 可一想到她今日疏冷的跟自己说和离,不想和自己有纠缠,还听那祖母说要给她招婿,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没了。 “本王以后便歇在暖月阁了,将本王的东西都搬过来,还有,王妃那里,多派一些幽灵阁杀手暗中守着,提防着点老四和太子的人。” 若是他们和离的消息一旦放开,依那两位想要拉将军府站队的劲头,势必会打林晚熙那小东西的主意。 而且那小东西云鬓花颜,仙姿佚貌,喜欢她的人必定趋之若鹜。 萧君颜绷着一张脸,心底越发的烦躁。 更是想将人藏起来了。 夜鸦领命。 没有林晚熙的存在,府里冷清得可怕,没有人对他嘘寒问暖,那一日四顿的膳食也再没有人细心给他准备。 萧君颜沉默坐在那紫藤萝花下,靠着椅子,斜斜的躺着,到底是心有不甘,先去将还在午睡的慕白从床上拎起。 慕白睁着惺忪的双眼,对上萧君颜那张冷得要结冰的俊脸,揉揉眼睛,“阿颜?你怎会在此?你不会那么伤心病狂,我睡个午觉你都要抓我起来干活吧?” 萧君颜瞥他一眼,“嗯,小东西铁了心要跟本王和离,你拿着那邪功的心法和那邪功的解药,跟本王去一趟将军府。” 他再不破釜沉舟,他的小东西真不要他了。 一路上慕白才知道发生了何事。 不过见萧君颜彻底打算放弃邪功,倒是松了一口气。 将军府的小厮通报时,林启和林霆本想不见,可萧君颜强势的不理小厮直接闯进来。 他一身的凛然气势,武功也高,小厮根本拦不住。 萧君颜换回了玄色蟒袍,见到林启、林霆和林煊,撩袍作揖,“阿爹,大哥和二哥,我有话跟你们说,是关于夭夭的。” 慕白也见礼。 三父子面面相觑。 “王爷这是?” 男人一身玄色,领口以及胸前的蛟蟒威风凛凛,越发衬得他气质冷矜巍峨。 “本王之前刻意疏远夭夭实乃有苦衷,是为了她性命着想,本王武功之所以那么厉害,是因为练了必须断情绝爱的邪功,若本王亲近于她,不仅本王要受到反噬,夭夭亦会,当初夭夭对本王的喜欢到了极致的地步,本王不能回应便只能冷着她,诚如阿爹和大哥二哥所言,一开始本王对夭夭确实无男女之情,可是后来被她烂漫和善良打动,对她彻底情动和沦陷。” 第174章 他的坦白 随后萧君颜将自己的深仇大恨,在夏国和南国皇室的遭遇,以及自己为何练邪功,为何一开始就疏离林晚熙。 以及自己如何一步步情动,那小东西如何逼出自己的斩情丝一一告知。 慕白将那邪功心法和断情绝爱以及斩情丝相关记载,以及若练了邪功,情动会被如何反噬,若是练着邪功圆房又是如何惨烈的后果一一说给三父子听。 并将那书记载的邪功相关一切都推到三父子面前。 林启三父子听完彻底惊愕住。 他们从来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 一个自幼被自己父皇安下天生祸星不得宠的孩子在吃人的皇宫里可想而境遇如何糟糕。 母妃为护他死在他面前。 祭天过后不知所踪,原是被南国皇室所救,可好景不长,被萧藤追到行踪,竟然举起屠刀,砍向南国皇室,将他仅有的倚靠又一次残忍的夺走。 难以想象只十多岁的孩子从尸山血海和仇恨之中逃走以后,蛰伏隐忍的这些年,为了报仇和练这伤害自己的邪功吃了多少苦头,在如何暗无天日的地狱里化仇恨为力量。 而他们所效命的皇帝,没想到那么的道貌岸然,竟然连助自己夺位的南国都屠刀相向。 “至于要大婚时本王未来下聘,一方面因为那时候一心陷在仇恨里,另一方面是因为自幼无人教导,整日在冥山暗无天日,没日没夜的练邪功,根本不懂这些人情世故,也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这样一直待在地狱的人会有姑娘喜欢,更没想过,自己会成亲,那些年只想着报仇,日日刀剑饮血,一门心思只想屠戮仇人,不知成婚需要来女方这里下聘,况且那时,本王对夭夭还未情动,成婚那日未出现,是因为那日萧藤设计故意以母妃消息诱本王出现荒山野岭,企图布下天罗地网将本王斩杀,也一并将夭夭设计在了里面,我只能前往应战。” 萧君颜越说越痛心。 归根结底,是他没有给小东西所有的仪式感,他缺席了每一个她需要他的瞬间。 他又作了一揖,“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会重新下聘,迎娶夭夭,给她一个独一无二的婚礼,我喜欢夭夭,我爱她,我不能没有她,跟你们说这些,我知道当初是我的错,冷落了夭夭,才使得她心灰意冷,铁心要和我和离,我没有母妃教导,自幼天生天养,没长成夭夭喜欢的模样,性子冷淡,不知道如何爱人,可我会好好去学的,那些该给夭夭的仪式感和安全感我会一一都给她,邪功在我知道自己深爱着夭夭时,便已经停止了,大哥和阿爹不必忧心,好在我停止得及时,对身体无虞,亦不会有碍子嗣,这一次,我定能护夭夭一世无忧。” 三父子看着眼前曾经霸道强势又浑身矜贵的男人,没想到事情真相竟然是如此。 他如此高傲不羁的一个人,为了夭夭竟然肯放下身段,对他们坦诚一切,可想而知,他对夭夭的用情用心。 春猎时候,他对夭夭对保护和柔情他们亦是看在眼里的。 此刻一袭玄色蟒袍的男人,脸上落寞之色尽显,若冷玉的容颜更全是懊恼和后悔,那双鹰似的锐利双眸提到夭夭时竟然全是柔色,不复往日的漠色和冰冷,像是揉进满院的春色。 三人惊叹于他的坦诚,毕竟若他不说,他们竟不知当今圣上竟然隐瞒了一个惊天秘闻,他们只知道南国被屠,可萧藤给天下的说法是南国被天下其余的几国瓜分, 夏国并未参与。 萧藤当时宣布祭天时萧君颜被乱刀砍死,却不知萧君颜是被南国皇室救走。 他们以为这个强大莫测的男人不想和离是因为强烈的占有欲作祟,却没想过,他不想和离是因为爱上了她们家夭夭,不想放手。 这个夏国百姓听了景王名号都要抖上三抖,阴鸷毒辣的男人,竟然为他们家夭夭折了腰。 同时三人亦是钦佩他经历人生这重重磨难以后,竟然还能运筹帷幄,步步为营,势为母妃和南国报仇。 如此韬光养晦,心境和韧性无人能敌。 虽他无人教导,可极致聪睿,又强大到令人发指,就连当今皇帝和太子都拿他别无他法。 他们曾经以为他不喜夭夭,所以对夭夭极尽冷淡和敷衍,却没想到,他是为了血海深仇,事半功倍,练了邪功,断情绝爱,所以不得不疏离夭夭。 他未曾亲近夭夭,却也不遗余力护着夭夭。 同为习武中人,做为宠女狂魔的林启自知幺女不得景王喜爱,又因为将军府树大招风,保持中立,从未站队,怕她被冷落欺负,或是有心怀叵测之人暗害,自是暗中派了暗卫护着,所以才得知,夭夭出了景王府,不论是去哪,暗中都有高手无数护着的。 所以夭夭才能一直无恙。 因为将军府的人亲眼所见不止一次有人暗中想对夭夭动手脚,刚要出手,都被暗中护着的杀手先一步护着了。 这肯定是萧君颜的手笔。 他一开始不喜欢夭夭,有夭夭存在,阻碍了他复仇的速度,甚至有可能夭夭会被他暗中的仇人抓去为质,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一开始就派人护着,可见一开始,夭夭在他心里就是不同的。 现在见眼前男人因为心中所爱和自己和离,面上全是冷寂之色,眼里竟然因为夭夭那么决绝说要和他和离,而蕴上一些委屈之色。 所谓爱而不得,便是现在他这模样。 他身上的蛟蟒一如他的人,凛然、强势,虎虎生威,可此刻他说着说着,许是想起之前他冷落夭夭的事情,眼尾竟然爬上一些红,懊恼,自责一并全浮现在脸上。 “希望阿爹和大哥二哥们再给我一个机会,再给我一个护着夭夭的机会,本王一向一言九鼎,绝对言而有信,绝无妄言,夭夭是本王头上的月亮,是本王世界里唯一的一点光亮,希望大哥二哥和阿爹助我,让夭夭这轮明月,能再照我一回。” 慕白站在萧君颜身后,欣慰得像一位老父亲。 一向喜欢损萧君颜的男子,此刻眼眶泛红,心里热浪翻滚。 天爷啊。 让这个从地狱爬出来的男人得偿所愿一回吧。 让他被爱一回,被暖一回,像一个正常男人一样,也会爱人,会暖人,有人盼着归家,也会疼着自己的妻儿。 三父子从震惊之中回眸,看着眼前赤诚坦荡的男子,林启走到他眼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王爷的这些遭遇,可是跟夭夭说过?” 萧君颜摇摇头,想起那次他提起邪功,林晚熙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她铁了心不想和我有所纠缠,她不想听和我有关的事情。” 第175章 那夭夭,还愿意哄本王吗 林启叹一口气,“别看夭夭外表看起来温柔柔弱的,也是一个极有主意的,一旦她下定决心做什么事,就没有做不成的,这次王爷恐怕真是令她寒了心,她才会如此决绝,和离的事情都是离了才告诉我们的,可见主意之大,解铃还需系铃人,王爷既然肯对我们据实以告,不妨对夭夭敞开心扉,将事情真相告知于她,至于你们两人缘分,就看王爷自己努力了,若是夭夭能重新心悦于王爷,做为父亲,自然希望自己女儿能找到一个真心待她疼她的夫君,亦不会再阻拦于你们。” 林霆看着眼前存在感极强的男子亦是点头,“夭夭虽性情烂漫,可也是一个倔强的,若是她铁了心不想理王爷,王爷追妻之路恐怕漫漫。” 林煊在一旁点头很赞同。 他们这个妹妹他们可是太了解,当初心悦萧君颜,为嫁他,不也是先斩后奏吗? 他们这位小妹,可是极有主意的。 萧君颜脸上重新恢复自信,“只要阿爹和大哥们支持我,我有信心重得夭夭芳心,就是…就是…能不能…别给夭夭招婿?” 想起夭夭祖母的话,林启挑了挑眉,“夭夭的祖母执着于给夭夭挑如意郎君,这个我们还真挡不得她老人家,夭夭是祖母的心头肉,自幼便捧着长大的,眼下见她和离,必会为她张罗。” 萧君颜呼一口气,闷声道,“嗯,我会让夭夭眼里只有我,不看旁的男子一眼。” 萧君颜告辞出将军府以后,整颗心都是空的,此时夜鸦来禀告,“王妃让无心拎着一大袋的毒蛇和老鼠毒蝎要去昭狱。” 萧君颜脚步一顿,“跟去看看。” 自然,林晚熙熬了药膳,还有给大哥二哥做衣服时,顺便给桑影也做了夏装。 这次桑影帮了她大忙,她去牢里看沈雪,亦是通过陆霄和无心去找桑影走的后门,左右把那桑影当弟弟看待,他也举目无亲,孑然一人,上一世在牢里也照顾着祖母阿娘她们,能对他好点便好点罢。 桑影得无心传信,早早便着绯色官袍,手挽拂尘等在昭狱门口。 如今皇帝对他极尽信任,他在宫里可谓一手遮天。 只不过林晚熙到时,意外看到卫柠也在,更是听到卫柠一句令林晚熙都瞠目结舌的话语,“掌印,不然以后我们结拜为兄弟?” 桑影站得挺拔如松,也不回应。 卫柠见他不应,忙改口,“不然姐妹也行?如何?” 桑影简直被气笑,面无表情睨了一眼卫柠。 姐妹?亏她想得出来。 说完卫柠一只青葱白嫩纤细的手便大大咧咧的拍在桑影肩膀上。 桑影身量极高,卫柠只到她下巴处,桑影沉着脸色瞥一眼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将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声音沉沉辨不出喜怒,“咱家可真是受宠若惊。” 卫柠踮起脚尖,脸凑到他眼前,瞧着他那张不论何时总是不苟言笑的麦色脸庞,偏着绯色官袍又衬得他容貌昳丽,若是普通少年,该是何等俊逸之姿,可偏是太监,卫柠大叹可惜。 年轻姑娘身上特有的淡淡浅香扑鼻而来,眼前一张脸是可人的、灵动的,那双黑亮若宝石的眸子闪着狡黠的光芒,正盯着他瞧。 卫柠又拍他一下,“掌印不必受宠若惊,咱们都是过命的交情,如何,以后有本姑娘喝的,必有掌印一口吃的,本姑娘罩着掌印?” 桑影面色冷然不变,“不如何,以后少来找咱家,咱家和姑娘不熟,就姑娘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自保都自顾不暇,莫说要罩着咱家了。” …… 又是这样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和口吻,这还很会怼人。 卫柠觉得挫败感袭来,将手拿下来,拿手戳了一下他胸前,“那,掌印伤口恢复得如何?” 桑影后退一步,拉开两人距离,“谢姑娘关心,咱家挺好的。” 卫柠看见他动作,可气,“你躲着我干什么?我是妖怪会吃人不成?” 桑影嗯一声,“咱家一个太监,不值得姑娘如此费心。” 卫柠深呼吸一口气,心里暗暗骂着,太监,太监,死太监,榆木脑袋的太监。 林晚熙已到跟前。 桑影恭敬见礼,“参见王妃。” ”掌印客气,我已经是林家小姐,照理说是我给掌印见礼才是。” 随后看向卫柠,“我刚刚怎么听说你要跟谁结拜姐妹啊?” 卫柠挫败得很,挽着林晚熙的胳膊,努努嘴,“人家掌印权势滔天,看不上我。” 林晚熙哭笑不得。 几次接触下来,她也是知道桑影性子极冷,虽容貌英俊,平时却是不苟言笑,总一副冷然的模样。 卫柠要打趣他,恐怕有些难。 林晚熙将那药膳拿出来,“听闻掌印护驾受伤,这药膳是我顺手熬的,于掌印身体有益,望掌印莫要嫌弃。” 萧君颜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桑影刚想伸手接,便感觉到一股强势阴冷的视线凝聚在他身上,想忽视都难。 他一抬眸便对上萧君颜黑且眼里充满羡慕嫉妒的眸子。 桑影一愣,赶紧眼疾手快接过来,一口气咕咚咚便喝完。 上次王妃给他送了几个菜,都被这占有欲极强的王爷扣下两样。 若是这碗药他不赶快接过,恐怕这占有欲极强的男人是要跟他抢药的。 萧君颜眼睁睁的看着桑影将那碗药喝光,鹰眸锐利剜了一眼桑影。 桑影:……… 好无辜的感觉,一碗药膳而已,王爷你至于吗? 对某王来说,这肯定是相当至于的。 他转过身,面对林晚熙,有点可怜巴巴的,甚至还有点委屈,“本王也受伤了。” 林晚熙抬眸,对上他那双蕴满委屈和期待的眼眸,清冷道,“往日在王府,让王爷喝我熬的药膳,都要哄王爷很久才肯喝,我以为王爷不喜欢。” 微风涌动。 她眸子清澈,这话有点控诉的意味。 她手挽霞色披帛,盈盈立在他身前,他敛下眸子,双眸定定的摄住她,“那夭夭,还愿意哄本王吗?” 这话刚说完,怕林晚熙会立马拒接,萧君颜及时又出声,“本王后背的伤又发炎了。” 说完,眉间涌起郁色。 桑影瞥一眼自家求关注的王爷,嘴角一勾,很是愉悦。 千年冰山吃起醋来,真是万年一见。 为得王妃芳心,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阎罗一样的男人,不知道在死亡线上挣扎过多少回,什么严重的伤没受过,眉头都没皱过一下,跟着他的杀手们一度以为他就是铜墙铁壁来的。 现在为得王妃关心,倒是聪明了。 第176章 这男人是懂攻心的 林晚熙双手绞在一起,紧了紧,抬眸,直视他,“王爷为救我受伤,我熬药膳时,自然也熬了王爷的份,等下…” 还没等林晚熙将话说完,面前的男人咧嘴一笑,“嗯,等下本王去夭夭宅子喝。” 林晚熙:…… “不必,等下我让无心给王爷送去王府。” 萧君颜却已经迈开脚步,“那么远距离,等下都凉了,无妨,本王跟夭夭去院子喝药。” 林晚熙黛眉皱起来,“可是…” “本王可是夭夭的救命恩人,夭夭对救命恩人竟是连一碗热药都不舍得赏吗?” …… 很好。 又被拿捏住。 这男人是懂攻心的。 桑影看着此刻脸皮如此厚的王爷,压下嘴角笑意,这才跟林晚熙道,“王妃,这是钥匙,桑影在此放风,昭狱里面全是咱家的人,王妃想做何事便放心去做,有桑影给你兜着。” 林晚熙接过来,道一声谢,示意无心跟上。 萧君颜也跟在后面,林晚熙转身,脸一下撞到他胸膛,“王爷也要去?” 见她鼻子都被撞红,他指腹抬起她下巴,摩挲了一下,那张玉颜依然娇嫩,令人爱不释手。 “嗯,我去看一下老四。” 林晚熙揉着自己鼻子,暗嘟哝一句,“怎么这么硬邦邦的像石头。” 倒是没有注意到他揉了一下她那雪腮。 “怪本王。” 林晚熙:……… 不怪你难道怪我? 一进昭狱,与外面的亮堂不同,里面阴暗朝黑,火把映着黝黑的墙壁,不时有铁链蠕动声响,气闷而压抑。 还有时不时犯人发出的呻吟之声。 狱卒看到有人来,而且还是景王,忙恭敬见礼,得了桑影交待,自然对林晚熙特别恭敬。 “沈雪和萧君佑的牢房在哪里,劳烦给我指一下,你们便可以退下了。” 林晚熙对狱卒说完,狱卒早得桑影交代,将人先领到沈雪那个牢房,再给她指了萧君佑牢房便退下了。 沈雪是林晚熙憎恶之人,桑影这杀人阎罗又岂会让她在牢里好过。 林晚熙一到牢房外便闻到一股腐臭之味。 一个头发蓬乱,衣衫不整的人,瑟缩缩在角落里,形容枯槁狼狈,又黑又瘦。 面相刻薄,脸上瘦骨嶙峋的,可怖至极,哪还有豆蔻年华女孩子的模样。 浑身血迹,想来是受了不少刑。 一见到光彩照人,容颜若瓷的林晚熙,角落里的人霍的站起来,阴毒的盯着林晚熙,“林晚熙,是不是你?” 见她朝牢房门这冲过来,萧君颜怕她冲撞到林晚熙,隔空发力,沈雪人跑到一半便狠狠跌倒在地。 林晚熙笑得灿烂且舒心,“是我,我是林晚熙,我来看你了,沈雪。” “贱人,林晚熙,你害我,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如此害我?” 沈雪喊叫歇斯底里,声音尖且利。 林晚熙像听到天大的笑话,“是呢,我们是好姐妹,怕你在牢里寂寞,今日特意给你送些好东西来呢,沈雪,在牢里必定很无聊吧,我啊,念在我们姐妹情深的份上,给你带几个小伙伴解解闷,你一定会喜欢的。” 说完林晚熙朝无心使一个眼色,无心像一个木偶,将手上那袋老鼠、蛇、毒蝎开了袋子。 毒蛇吐着信子朝牢房里跑。 老鼠唧唧叫个不停。 毒蝎子叉着两个前脚,兴奋的朝前奔跑,那场面令人毛骨悚然。 蜥蜴也滴溜着眼睛往前爬。 沈雪见到那蛇吐着舌头蜿蜒着朝自己爬过来,而那老鼠甚至有些都跑到她身上,她大惊失色,惊恐万状的后退,“蛇,老鼠,啊!啊娘,救救我。” 说完竟是被吓哭,眼泪晕在她黑漆漆的脸上,形容更是可怖,再红着眼眶睨向林晚熙,“林晚熙,你这个贱人,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恶毒,将我投昭狱还不够,竟然还用如此恶毒的法子来恶心于我,你,你不得好死。” 见沈雪如此谩骂林晚熙,萧君颜戾气顿生,对着跟着的幽灵阁杀手吩咐,“还愣着干什么,没见这毒妇辱骂王妃,舌头割了。” 后面黑衣人回一声是,只听得一声拔剑声,那动作又快又狠,沈雪舌头应声落地,谩骂声止,那血液溅满地,老鼠见了,全往那一处涌。 瞬间牢房里传来沈雪痛苦的啊啊声,再不能出声。 林晚熙看一眼萧君颜,没想到他会出手,倒是省了她的事了。 见沈雪状若疯癫,林晚熙哼一声,转身便走,走之前交代无心,“每日放一批毒蛇和老鼠,直到她被折磨致死为止。” 上一世沈雪也是拿这些毒物来咬她被投进昭狱的祖母、阿娘和身怀六甲的嫂嫂,祖母和阿娘为护住她肚子里林霆唯一的血脉,不知被这些毒物折磨成如何惨状。 她重活一次岂会心慈手软? 萧君颜知道前世沈雪就是那个害林晚熙的人,对沈雪更是恨不得抽筋剥皮,只不过忍着就为了留给林晚熙报仇。 无心倒是纳罕,没想到王妃能如此果决和心狠手辣。 萧君颜兴致勃勃看着此刻眉眼锐利的小东西,挑眉。 吩咐无心将另一包毒物倒在萧君佑那个牢房,林晚熙便出去了。 不能让萧君佑知道是自己在背后算计他所以林晚熙没打算在他面前露脸,不过恶心他一下还是必要的,她还要用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上一世她的将军府被污蔑投敌叛国,这一世,她自然也要让萧君佑体会一下众叛亲离,被天下人唾弃,误会他为卖国贼的滋味。 她要玩死他。 亦要弄死太子。 萧君颜啧一声,看着一脸狠色,走在前面的小东西,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啧。 生起气,凶巴巴心狠手辣的小东西格外迷人是怎么回事? 出来后,见桑影红着脸,好像梗着一口气,拢着拂尘,立在暖阳下。 卫柠则双手环胸,眸子里亮晶晶的盯着眼前脸红到耳尖的桑影。 “咱家不是你姐妹。” “那咱们是兄弟?” 桑影撩起眼皮看一眼眼前胆大包天的姑娘,在他的杀手生涯,从未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偏当事人明眸皓齿,眼里盛着期待,眼神晶亮的看着他。 见桑影没回答,卫柠又凑到他眼前,“掌印,咱们可是有过命的交情啊,拜个把子很正常吧?” “咱家很忙。” “我不忙啊,还是说若下次遇到危险掌印不愿意出手相救了?” …… 见面前冷俊男子面红耳赤,愣是反驳不出一句话的模样,卫柠翘了唇角。 林晚熙过来,“聊什么呢那么开心?掌印可是有空,跟我回一趟南城。” 萧君颜撩起眼皮,瞄一眼桑影,内心羡慕嫉妒的小火苗蹭的又蹿起来。 桑影却无视那个压迫感十足的眼神,“嗯。”一声,相当的坦荡。 “本王也要去。” 林晚熙回头,不知道这萧君颜怎么回事,“王爷不忙?” 萧君颜摇摇头,“陪夭夭,本王从来都有时间,而且本王不是还要去喝药?” 刚好也有事情交代桑影。 林晚熙一瞬不瞬盯着他看,心里暗暗腹诽,我信你个鬼。 上一世她央他陪自己逛一次集市,他总是推脱说忙,硬是没陪过她一次,现在今夕何夕,他说从来都有时间。 罢了。 他救了她是事实。 恰好让他喝完那药膳,免得让无心送。 桑影自然不会大张旗鼓跟林晚熙回去,他让林晚熙他们先行,随后他易容再去。 卫柠被卫陌叫回去,所以这一路回南城,便只有萧君颜带着伏天和夜鸦跟在后面了。 星月和星夏对着伏天和夜鸦大眼瞪小眼。 伏天和夜鸦见两个俏生生的小姑娘嘟着腮帮子,不那么友善的瞪着自己。 两人手按刀柄,一脸严肃,置若罔闻,莫名其妙。 星月和星夏:…… “呆子。”就很气。 萧君颜负手跟在林晚熙身后,今日出门林晚熙想着等下要逛集市,所以并未坐马车。 走了一段,便到了车水马龙的集市,恰好好久没吃烧饼,林晚熙踱步到老大爷的烧饼摊。 老大爷眼尖,一下看见了林晚熙和萧君颜,两人一前一后,男子眼神神情缱绻看着面前小姑娘,两人容貌出众,极其般配。 老大爷一下朝萧君颜招手,满脸笑容褶子,“公子,今日带着夫人出来逛集市?” 第177章 本王给夭夭送烧饼 林晚熙被这老大爷的称呼吓一跳,回头看一眼脸上满面春风的萧君颜,连忙要出声,“老大爷,我们不是……” 话没说完,萧君颜上前一步,与林晚熙并肩而站,手自然牵过林晚熙的,眸子里漾着温柔的笑,“嗯,今日天气好,带夫人出来逛逛,老样子,要四个烧饼。” ! 林晚熙扭头看眼前这个脸皮很厚,胡说八道的男人,眼神带着嗔怒和质问,同时要挣开自己的手。 萧君颜没放,手里握着她软软娇娇的手,触感真实,岂舍得放开。 林晚熙挣不开,当即红了脸。 老大爷一面烙饼一面看着两人,见到两人小动作,只觉得是在打情骂俏,看着萧君颜,语出惊人的问道,“公子,还是不会哄小姑娘呢?” 萧君颜耳尖一下红了,“嗯,都怪我笨,还不太会呢,这不,越哄越不会。” 林晚熙急忙解释,“大爷,我们不是…” 话又被萧君颜截断,还将林晚熙往自己身前一揽,“是,我又惹得家里娘子不开心了,实在是混账,这不赶紧追着出来哄人。” 大爷将饼递过来,脸上深意愈发的深了“今日集市热闹,多逛一下,小姑娘啊,就是喜欢热闹。” 大娘见摊前来了那么一个娇俏可人的姑娘,且还是那位给了他们金元宝的恩客带来的,当即将自己在山上采的一捧山茶花拿出来递给林晚熙,“姑娘,拿着,这花特别衬姑娘。” 林晚熙笑着接过来,多摸出来一些铜钱,要给大娘。 老大爷和老大娘摆摆手,“姑娘,你相公给过了,见你们两人那么恩爱,日后必定白头偕老,琴瑟和鸣,去吧,集市热闹,年轻人多逛逛。” 见林晚熙又要解释,萧君颜将人揽过,连忙转身,跟老大爷和老大娘挥挥手,道声多谢。 林晚熙被带进他清冽的怀抱,他胸前的蛟蟒用金丝绣线压边,那纹路蹭了一下她娇嫩的脸颊,耳边撞到他心脏之处,那里跳得怦然,如有擂鼓。 阳光温暖,春风和煦带着点灼热,笼罩在两人身边,再一次拢得娇人在怀,萧君颜觉得简直是天赐。 那捧山茶花随着萧君颜的力度,她手就在胸前,红艳艳的花就在她脸庞,更是衬得她皮肤更白皙一些。。 林晚熙一下将人推开,“萧君颜,你脸皮能再厚点吗?” 怀里及手上骤然落空,萧君颜心里有些空落,他嗯一声,“是,本王脸皮很厚,应该再厚点。” 再厚点能多抱久点。 …… “你别跟着我了。” “本王就要跟,本王身上有伤,可是为了救夭夭,夭夭就是如此对待救命恩人的?伤患情绪不宜有大的波动,不利于伤口恢复的。” ……… 林晚熙就站在他跟前,竟不知他何时竟然能一次说那么多话,之前她问他话,他的回答不是嗯,就是噢,要不然就是沉着一张脸问,“有事?” 身边车水马龙,异常喧嚣,他的脸被浸在阳光里,刀削斧阔般的脸上带着点不羁的神情,无一丝往日的冷色,敛着眸子,往日冷矜的桃花眼,此刻忽然多情起来,像揉进了此刻铺天盖地的暖阳,带着灼色看着她。 那样带着万丈光芒,耀眼又让人移不开眼神的双眸,再多看一眼,都让人产生错觉要沦陷。 林晚熙错开眸子,看着手上的山茶花,“王爷倒是很会拿捏人。” 萧君颜忽然俯身,在她耳旁低语,“昨晚上本王甚是疲乏,泡了澡,伤口又裂开了,等下夭夭顺便给本王再检查一次吧。”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林晚熙忽觉酥麻,赶忙又离他远一些,这下是真有点生气,口气也冲,“没想到王爷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不是让王爷不要弄到水,不要弄到水,不要弄到水,王爷便是这般阳奉阴违的?” 随即林晚熙看向身后手按刀柄站得像两棵没有感情的树一样的伏天和夜鸦,“你们就让王爷如此胡来,嫌他命太长是吗?” 伏天和夜鸦觉得自己很是冤枉,刚想回答不关他们的事,萧君颜一记刀眼过来,两人生生闭了嘴。 话就变成了这样,“是,府上都是刀尖饮血的杀手,糙得很,王妃没在府上,杀手们自然不懂这些细节,昨日王爷睡着了忽然高热,那热怎么都降不下来,也喊不醒王爷,情急之下,属下便自作主张用了冰水给王爷泡了一夜,高热退下了,伤口便发炎了。” 林晚熙越听额角越是猛跳,“什么?你们还给他泡冰水?” 这下林晚熙人是真气着了。 阳光下,她的皮肤细腻莹白若瓷,此刻嗔怒,往日那淡淡潋滟的眸子此刻睁得圆圆的,里面静澜无波的湖水顷刻间波涛汹涌,蓄势待发,越发显得整个人生动。 她叹一口气,按了按暴跳的额角,看一眼面前颇有些无辜的男人,“王爷别跟着我了,药膳也没有了。” 萧君颜昨晚上确实是泡了冰水,不过不是因为高热,而是因为邪功。 昨晚上回去因为一直想着林晚熙,邪功又还没有完全的根除,那根斩情丝又冒了出来,再加上昨天去将军府,这小东西没看自己一眼,铁了心不想和自己有纠葛,祖母又说要给她招婿,一晚上他都在煎熬,夜深人静,狠狠情动,全身燥热若火灼,势不可控,唯有泡在冰水里,念着那解除邪功的心法才稍稍好一些,把那根斩情丝逼了回去。 林晚熙向前走,萧君颜就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裙摆随她走动,漾开飘逸的弧度。 啧。 又把人惹生气了。 他跟上去。 她在前面走,他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 林晚熙转过身,腮帮子还是鼓的,睫毛微颤,“王爷的王府好像不是这个方向。” “本王给夭夭送烧饼。” “我不要,你回去。” “烧饼很好吃。” “我不吃。” “本王真的伤得很严重。” 林晚熙气结,“你活该,以后就该每天泡冰水浴。” “嗯,是本王活该。” 阳光下,他唇色越来越白,最后竟是“虚弱”的踉跄一下,就要摔倒。 林晚熙瞳孔睁大,赶紧去扶。 第178章 小东西,你就不能温柔点? 萧君颜人靠在林晚熙身上,堪堪没有倒下去。 “萧君颜?” 林晚熙喊了他一声,阳光下他冷白的颜越发的白,他没应。 见他唇上白得无一丝的血色,现在额头又冒冷汗,林晚熙又看了一眼在身后一动不动的伏天和夜鸦,“有你们这样的手下伺候,你们王爷受个伤都得脱一层皮。” 伏天和夜鸦眼观鼻鼻观心,伏天抖胆回答,“所以王爷离不得王妃,一离开王妃,王爷到处都是狼狈的,饭也不合胃口吃得少,晚上也睡不着觉。” 林晚熙简直要给易了容的伏天逗笑了,赶紧挥手,阻止他说下去。 “你们王爷可是不太喜欢我做的饭,也不稀罕我去找他的。” 哪次她晚上巴巴从暖月阁到清风阁去找他,耍赖蹭着他睡在清风阁,趁她睡着,不知何时会被他拎回暖月阁。 她就从来没在他身边过过夜。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将人扶着去我院子,夜鸦去找一辆马车。” 萧君颜没晕着,清晰的听到林晚熙说的话,心里越发的酸涩闷胀。 是啊, 她以前以及上一世都很依赖他,晚上非要搂着他睡,他当时等人一睡着,立马将人抱回暖月阁,然后在黑的彻底的夜里,忍着痛苦,练邪功。 一级一级的练。 他后悔了。 后悔疏远她,没有亲近她,现在连回忆都苦涩,甚至要想听她这一顿念叨都成奢望。 伏天和夜鸦要来扶,他手一挥,不让人靠近,就是靠在林晚熙身上。 如此几回,林晚熙都觉得这男人是装的了。 可仔细看他的脸,那眼睛分明又是闭着的。 林晚熙:……… 夜鸦和伏天面面相觑,心中却是窃喜。 还是夜鸦抱拳,“王妃,王爷向来不让属下等近身,只肯亲近王妃,现下只有辛苦王妃了,王爷他泡了一整晚的冰水浴。” 伏天赶紧附和,“嗯,泡了整整一个晚上噢。” 生怕林晚熙不知道一样,还特地强调一遍。 林晚熙:……… “你们两人闭嘴。” 两人抿抿唇,再不约而同看向自家“虚弱”晕倒的王爷,王爷那嘴角可不就扬起一抹上扬的弧度。 上了马车,萧君颜便一直靠在林晚熙身上。 林晚熙默默看着他紧阖的双眼,忽然叹了一口气,“还是老样子,总让自己受伤,总让自己伤痕累累。” 她看着他那张刀削斧阔轮廓锐利的面庞,手都抬到面上,终究还是放了下来,转身撩开车窗,外面的阳光照进来,投了一缕在萧君颜脸上,柔和他锋利的轮廓。 外面街景依然热闹,各种叫卖吆喝和谈笑声,声声入耳。 萧君颜却忽然希望这段路能远点,再远点。 他感觉到小东西抬起了手,要抚摸他,犹豫一瞬,她又放了下来。 他挨着她,触感那么明显,她于他就是有一种魔力,一靠近她,他心神总能莫名放松,那些杀戮和血腥统统都消弭 。 他忽然很想,如她所愿,给她一个家,做她的男人,她只需要在他身后,在他给她撑起的一方天地里,纯真如初。 可路有尽头,马车还是停了下来,林晚熙赶紧吩咐伏天和夜鸦将人扶进院子。 到底怕一直靠着她会累着她,萧君颜这次很听话,由着夜鸦和伏天扶。 直接将人扶到床上。 萧君颜被趴着放,只觉得自己胸腹下柔软温暖的触感,是散发属于林晚熙那小东西气息的锦绸薄被。 下巴挨着软枕。 感觉到腰腹上柔软的触感,下一秒,腰间一松,背上衣服被拉开,后背微凉。 接着便是一个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看到后面疤痕密布,前天晚上上药时都已经快结痂好了的后背因为泡了冰水的缘故,伤口泛白,狰狞,有些还渗出血丝。 林晚熙真的生气。 这男人为何总是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萧君颜,你是觉得你自己有九条命吗?” 萧君颜抿抿唇。 这次真是情非得已,并非他故意,他早就想把身体养好,以后还要给她倚靠的,他再不会像前世一样让自己受伤让自己痛来证明自己还行尸走肉的活在这世界上。 他现在向往光明,也向往她。 “以后你还这样,我不理你了,你自己包扎伤口去。” 林晚熙将药拿来,因为萧君颜作死的行为,她还气着,所以她上药上得并不温柔。 直到听到萧君颜嘶一声,林晚熙抹药的手才顿了一下。 “我还以为王爷是个没有痛感的人,原来王爷也是会疼的。” 萧君颜“虚弱”的睁开眼睛,又嘶一声,“小东西,你就不能温柔点?” 林晚熙依然气着,“不能,要不然我让夜鸦和白鸦他们来给你涂。” 没错,易了容改了名的伏天叫白鸦。 “本王就要夭夭给涂,不要那两个冷冰冰的粗人。” 想起两个挺精神的小伙子竟然叫夜鸦和白鸦,林晚熙又忍不住吐槽,“王爷暗卫的名字真的是一言难尽,夜鸦还将就,那白鸦是怎么回事?” 萧君颜听着林晚熙的吐槽和碎碎念只觉得久违了,心口被一种无言的暖意一点一点填满,“要不夭夭给他们再赐一个好听的名字?” “没时间,又不是我的人。” 萧君颜下巴可在软枕上, 感受她柔软的小手一下一下莫在他的背上。 “王爷如此不爱惜自己身体,也不怕留疤,以后的王妃害怕。” 萧君颜僵了一瞬,稍扭过头,“那夭夭怕吗?” “与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本王终其一生只可能有你一个妻,一个王妃。 萧君颜但笑不语。 “下次王爷还不听医嘱,这伤口还弄到水发炎发热,别来找我,也别拿救命恩人来胁迫我,我不给王爷看了,王爷当长些记性。” “嗯。” “王爷一句嗯是什么意思,听进去没有?” “听进去了。本王一定听夭夭的话。” 第179章 这衣服很合身,谢王妃赏 这样的对话以前也经常发生,林晚熙见萧君颜回答得挺认真,转身出了房间。 萧君颜趴着,那双黑且深邃的眸子里越发的幽沉,如平静的湖面,投进了一块石子,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他小心翼翼将衣服拉上,轻轻翻转了一下身子,手枕在后颈,颇为惬意的看着层层叠叠的粉色缦帐。 目之所及是久违的熟悉和温馨,鼻尖四周全都弥漫属于小东西的气息,萧君颜舒服的喟叹一声,眸子越发深沉。 院子外是林晚熙在训斥夜鸦和伏天,只是听她语气,便知道这小东西必定是鼓着腮帮子,气极的。 且必定也是十分娇憨的。 心神俱安,萧君颜阖上眼,却是一下进入了深度睡眠。 再醒来时,是两刻钟以后,只听见院子里,林晚熙在问,“掌印试一下看是否合适。” 萧君颜翻了一个身,下床。 仔细理了衣袍,这才出去,一出去便看到林晚熙惬意坐在院子外那棵银杏树下抿着茶,桑影站着,身上是一套崭新的蓝色圆领窄袖的直裰。 觉察到气场的不同,院子里众人皆回头朝萧君颜看去。 便见景王那一身玄色蟒袍金质玉相,岿然若山立在雕花的房门前,阳光渲染他英挺的俊颜,他周深沁凉的气息被暖阳包裹,玄色蟒袍周身被晕染上一层柔晕的光泽,越发衬得那冷颜漠目的男子添了几分染上尘火的禁欲气息。 许是小眠,得到休息,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奕奕。 眼神如焗的摄住桑影身上的直裰。 桑影几乎是下意识反应后退了一步。 这眼神他太过熟悉,上次被王爷若苍山之狼锁住目光这样瞧着的时候,下一刻王妃给他的那几个小菜差点无一幸免被王爷全部扣下。 桑影觉得他眼神太过危险,好像他身上这件衣服是世界上什么了不得的稀世珍宝,被猎宝的人盯上。 “王爷醒了?” “嗯。” 萧君颜收回目光,迈步朝林晚熙身边走去。 萧君颜抿紧薄唇,桑影忙俯身见礼,“参见王爷。” 径自在林晚熙身边坐下,见那里放着一个茶杯,他伸手,将天青色茶杯推到自己面前,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一口气喝完,修长若玉的冷白指尖摩挲在青花瓷杯的边缘。 他动作太快,林晚熙要阻止都来不及,只能发出一个仓惶的声音,“那杯子是我用过的。” “嗯。” 男人手还保持抓握的姿势。 茶杯上烟青色的青花瓷图案越发衬得他手指冷白若玉。 嗯是个什么意思?这男人之前洁癖严重,她给他布菜时,从来用的都是公筷,不敢用自己的筷子。 萧君颜抬起眸子,斑驳的光映在他黑且深邃的眸子里,让那深不可测的眸子染上一层实质的暖光,显暖棕色。 他仰头就着那个茶杯将茶水喝下。 “掌印近来很闲。” 嗓音是低沉的、悦耳的。 可桑影还是一下便听出话里隐藏的火药味,这是又吃味,羡慕嫉妒王妃给他做新衣服了。 桑影特意理了一下那直裰,声音里带着惊喜和感激,“这衣服很合身,谢王妃赏。” 萧君颜看着桑影身上那合身的袍子,捏着茶杯边缘的手指泛了冷白。 敛着的眸子里早就波涛汹涌。 桑影抬眸看到杯子里晃荡的茶水,眼里越发的愉悦,这王爷是该激一激,竟然真放着这么好的王妃不要,给了和离书。 桑影这才站定,回萧君颜,“谢王爷关心,咱家因为护驾伤了身体,皇上特意给了咱家半个月休假机会,确实闲得很。” …… 萧君颜那眸子似长了刀,扫一眼桑影。 林晚熙却是对着星月和星夏吩咐,“去给王爷的药膳热一下,端上来,给掌印也端一碗。” 一听到这话,某醋王如何还能忍,那声音是沉到海底里去了,“刚刚在昭狱门口,他不是喝过了吗?怎么还有?” “我熬多了,何况这药膳本就要一日三回,既然掌印在此,又帮了我那么大的忙,一碗药膳而已,王爷激动什么?” 萧君颜一口气哽在心头。 这桑影是他的人呀,也是奉他的命行事的呀。 帮了夭夭的人自始至终都是本王呀。 星月和星夏赶紧领命下去。 萧君颜呵一声,越看那新衣服越是刺眼。 “掌印的新衣服倒是挺合身。” 说话的间隙,萧君颜的手已经伸到桌子下面,用内力不动声色将自己锦袍弄了几个口子。 桑影爱不释手,很会捅人心窝子,“嗯,王妃手艺可真是好,桑影这下夏天不愁衣服穿了,王妃给咱家做了四套呢。” 萧君颜刚吞到喉咙里的茶水听到这消息立马呛咳起来,这才看向旁边的桌子,分别还有月白色,藏青色和黛色三件袍子。 而侧腰处赫然一朵用绣线勾勒的灼灼桃花,那是林晚熙的习惯,用来收线的。 萧君颜死死盯着那三件衣袍,周身气息陡然冷下来。 手都要伸到那衣袍上面去了,被眼疾手快的桑影一下拿开,“谢王妃赏,桑影很是喜欢。” 萧君颜喉头滚动一下,看向此刻就坐在他身旁的小东西。 她看着桑影,微微一笑,那笑容坦荡且明亮,“合身就好。” 谢你上一世照佛我家人之恩。 “夭夭,本王也很久没有新衣服穿了。” 林晚熙重新翻转了一个新茶杯出来,睫毛覆下来,“以王爷只手遮天的本事,王爷想穿什么样式的衣服,全上京城最好的绣娘分分钟能给你马上做出来,况且,王爷不是总嫌弃我的绣工?给王爷送去的衣服王爷都不屑穿的?” 犹记得第一次给他缝了一件新衣服,那针脚确实粗糙,缝得也歪歪扭扭,可她熬了许许多多的夜晚,满心欢喜拿给他,让他试一下都不肯,直接压在了箱底。 当初她亮若天上繁星的眸子一点点黯然下来,像风雨欲来的暗夜,星星都藏起来,只余漫无边际的黑。 那唇畔的笑容忽然就僵住,那个笑起来的浅浅梨涡忽然就没了。 萧君颜真想一拳捶死自己。 当时他深陷在仇恨里,每天晚上都要提剑去杀人,他岂会穿着她绣的衣服去沾染那些脏血。 有时白日若有仇人消息,亦会去探查。 她送的衣服全被他放在了清风阁的衣柜里。 “本王今日就穿了的,夭夭你看。” 第180章 世子果真要回上京城了? 林晚熙抬头看他,果然穿着她之前给他做的衣服。 其实何止是今日,自和离以来,萧君颜每日都是穿着曾经林晚熙给他做的衣服。 林晚熙只盯着衣服看,到底是没有说话。 直到萧君颜站起身,说自己衣服破了,林晚熙再次朝他看过去,那衣服破得那么规整,一看就是这男人故意的,她再次低头抿茶。 “本王没衣服穿了,衣服破了?” 林晚熙抬头,很是了然,“去找绣娘。” “桑影都有,本王也想要新的。” 林晚熙:! “桑影是桑影,王爷是王爷。” 萧君颜可怜兮兮,将那被自己撕了的衣服敞开给林晚熙看,“真破了。” “王爷还可以多撕开两个口子。” 萧君颜:… 桑影淡定看着此刻有些幼稚的男人。 果然,爱能拯救一切,连那么冷情的男人竟然也折了腰,现在当那么多人面跟王妃撒娇也不害臊。 星月和星夏将药膳端来,两人一人喝了一碗,桑影无事,便要告退,林晚熙自然也对萧君颜下了逐客令。 萧君颜见桑影走了,第一次没有耍赖,交待林晚熙好好吃饭,便起身告辞。 桑影自然是得了萧君颜命令,出了小院,直接去了王府,到暖月阁时,萧君颜已经在气定神闲的喝茶。 正在吩咐伏天赶紧找绣娘将刚刚那破的衣服缝了。 桑影还是郑重见了礼,“王爷。” “萧藤对太子和萧君佑有何打算?” 桑影小心将衣服搂在怀里,“王妃很聪明,以那宝藏玉珏为饵,料定萧藤最忌讳旁人觊觎他的皇位,今日他又派暗卫去打听宝藏消息了,对于那晚上的刺杀,萧藤生性多疑,信了十之八九,只待一个契机,在在太子或者四皇子身上安一些罪名,萧藤自然对他们觊觎自己皇位的事情忌惮。” 萧君颜屈指轻敲着桌面,“月影卫当年真的全军覆没?” 桑影脸色沉下来,“嗯,属下连爹和大哥的尸骨都未曾找到,所以关于那玉珏确切所在地,桑影亦是不知。” “事在人为,本王要想一个完全的计策,让太子和萧君佑永远翻不了身。” 桑影一直想不明白,“以王爷的能力,将萧藤和太子以及萧君佑都杀了,王爷便能大仇得报,何必这么迂回?王爷即便不练邪功,亦是无人能及的。” 萧君颜看一眼 被暖阳笼罩的院子,“太子和萧君佑亦是王妃仇人,这两人便留给王妃亲自对付,我们在背后推波助澜就可以,至于萧藤,死是必定要死的,只不过本王要让他被自己的百姓和子民嫌弃,亲自让他退位,让他不得好死。” 萧君颜沉吟了片刻,“天昭国是不是正在内乱?” “嗯,几子夺皇位,乱得很,都想对天昭国太子下手。” 萧君颜轻笑一声,“那就有意思了,让扶苍盯紧萧藤,若萧藤下达任何关于天昭国和北域的消息,即刻来报。” 北域便是与夏国比邻的蛮族,早就对夏国城池虎视眈眈。 桑影领命刚要退下,萧君颜视线又移到他胸前的包袱上。 “将衣服给本王看看。” 桑影防备的看着他,手将衣服抓得越发的紧,竟是连连后退,转身就跑,“这是王妃赏的,王爷莫要夺人所爱。” …… 就一会功夫就跑没了影。 呵。 这是,有恃无恐了么?连自己都敢违逆了? 林晚熙和离的事情很快就在上京城传开了。 毕竟很多人见她再未回过王府,而是住在了和王府甚远的南城小院。 这一消息还传到了远在幽州的团练使宁晋耳中。 男人身上着幽冷的银色铠甲,火把和月色同时映在铠甲上,泛着幽冷的光,他刚毅的面容半隐在黑暗里,盯着手里的信纸。 “夭夭,她,和离了?” “嗯,千真万确,已经搬离王府了。” 男人遒劲的手微用了力,信纸微皱,“她不是很喜欢那景王?怎么会和离?” 男人眸子微眯,长睫覆下来,“还是那景王苛待于她?” 一想到这种可能,手里的信已经被捏成团,火把影出的幽光衬得那面容越发晦暗。 “景王性情冷淡,为人暴戾,武功高强,性情更是莫测,不像个会疼人的,恐林小姐未能得他疼惜。” “可之前不是传言夭夭甚得那景王疼宠,是他心悦夭夭?” 禀告的侍卫忽然沉默,“怪就怪在这了。” 男人想起之前两人婚约,少女拒绝得果断,可一提起景王,那双水润的眸子里如绽瑰光的模样,心忽然一紧。 男人目视前方,眼神坚定,“也是时候该回京一趟了。” 若那男子不能给他心目中的小姑娘幸福,他有点后悔当年的成全。 他后悔了。 这些年刻意压下的情感忽然汹涌而至,男人嘴角在暗夜里缓缓勾起,脚下加紧马腹,一声驾,俊马在夜色下奔腾。 侍卫带着惊喜抬起眼,“世子果真要回上京城了?老爷和夫人知晓必定高兴,是,属下立即安排。” 再抬头,人已经跑远。 景王府,暖月阁。 檀木梨花案牍上整整齐齐码着各种书和风花雪月的小本子。 这是伏天和夜鸦跑遍上京城和各种馆子还有酒楼里说书先生那里得来的。 两人恨不得将上京城所有的书都给搬来。 萧君颜一袭黑色中衣,胸襟微敞,慵懒靠在椅子上,拿着一本书悠闲的看。 墨发未束,像一只勾人的男狐狸。 看到其中一句,他抬起头,“姑娘家可是喜欢首饰这些?” 伏天和夜鸦茫然的遥遥头,后伏天眼神一亮,又极快的点点头。 “王爷这些年不是得了许多奇珍异宝?想来姑娘家该是极其喜欢的。” 萧君颜盯着那话本子,忽然笑了,“嗯,你们两人,去将库房里那些首饰珠宝的挑一些,明日给王妃送去。” 刚说完,萧君颜将书合上,“算了,本王自己去挑。” 林晚熙第二日刚醒来,星月和星夏急急来禀告,“小姐,王爷他,他派人抬了好多金银珠宝来府上。” 林晚熙仅有的一点睡意,一下没了,“你说什么?” “王爷着夜鸦在大厅外候了快一个时辰了。” 萧君颜之所以没亲自来,便是料定了林晚熙不会收他礼物。 果然,林晚熙立马起来,“快,帮我梳洗,让那些人把东西抬回去。” “他们不肯。” 林晚熙一到大殿,众人见她现身,黑压压跪了一地,“参见王妃。” 林晚熙揉揉额角,尽量让语气平稳。 “我已经不是你们王妃了,我现在是林家小姐,以后唤我小姐便可以。” “是,王妃。” ! 林晚熙听着那句王妃,眉心狠跳,不欲多言,“把东西抬回去。” 伏天这才上前,恭敬说道,“王妃,这些珠宝首饰,是王爷对王妃帮他寻得鬼医的谢礼。” 林晚熙抬眸,伏天已经让下面的人将箱子掀开。 林晚熙不看不知道,一看竟然那箱子都排得蜿蜒到殿门口,掀开的箱口里面金光璀璨,各种箱子里面珠宝琳琅满目,灿灿夺目,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看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下聘的。 第181章 他的哄 林晚熙诧异道,“当初让鬼医师父去给南国太子医治,做为交换条件,王爷已经给了和离书,他并不欠我谢礼,你们快抬回去。” 黑衣侍卫们惶恐的下跪,“请王妃收下。” 吼完这一句竟然是一下齐刷刷夺门而出,那黑影嗖嗖的,一下消失无踪。 那速度之快,让林晚熙都怔愣当场。 林晚熙看着那满地珠宝,“他这是怕我这里不招贼。” 此刻,真甜甜品铺子的雅间里,慕白和卫陌坐在绯色蟒袍的男子对面。 男人声音沉却带着点焦灼,“不知道她会不会收下?” 慕白一把绘着青竹的扇子慢悠悠的晃,“阿颜,你这是在给林姑娘惊吓。” 萧君颜一记刀眼飞过去,眼尾都带着凌厉,“叫王妃。” 慕白瞥一眼这霸道又强势的男人,赶忙改口,“嗯,阿颜觉得你那小王妃会接受?阿颜,你这忽然把全部身家都给她抬去的架势莫把姑娘家吓着了。” 萧君颜哼一声,“那只是冰山一角,本王的身家何止那一点。” 随即萧君颜眼神一亮,“对噢,那些成了婚的男子,家里账本是不是都要交给妻子打理的?” 慕白倒有点意外,“阿颜倒是开窍了。” 萧君颜却手指轻敲桌面,心里很快便有了打算。 卫陌眼神看着窗外,耳朵却是支起来的。 “卫陌,你说本王会把王妃吓着吗?” 卫陌刚毅的面庞闪过茫然,“阿颜身陷爱河的人都不知,卫陌这没牵过姑娘手的孤家寡人又岂会知道?” 得,白问。 他就是怕他家夭夭没银子花,给她送点珠宝随便花花而已。 昨晚上他看了话本子,知道若是一个女人当真喜欢那个男人时,会花他银子的。 “阿颜,你这也太突然了,你那王妃恐还未习惯。” 萧君颜并不赞同,“本王是想让她无聊的时候也能有珠宝玩玩,不用操心银两的事情,每天只管玩便够了。” 慕白彻底佩服,“嗯,有银子任性,不愧是接一次任务报酬便以城池记的幽灵阁阁主,追姑娘的方式也独特。” 萧君颜嗤一声,懒得理他。 慕白站起来,“阿颜,我们仨好久没一起吃饭了,要不去酒楼好生聚一下,你阿颜得感谢卫陌和我在春猎上的作为吧?” 萧君颜看着外面阳光正好,卫陌和慕白确实也帮了他不少,也就答应了。 “上京城最好的酒楼,随便你们挑。” 一炷香的时间以后,众人到了上京城最出名的酒楼,天香楼。 各色旌旗飘展,香味四溢。 萧君颜就坐在临窗的位置,看着下面蜿蜒若绸带的街道,吩咐小二将最特色菜品都上上。 对面一栋楼也在装修,看样子也是在开酒楼。 “这天香楼恐怕有对手了,看,那位置就选在它对面,阿颜可知对面幕后掌柜是谁?胆子不小,这天香楼应该是太子产业吧?” 萧君颜瞥一眼对面装修雅致的楼亭,不怎么感兴趣,“有对手不是更好,太子靠这天香楼不知道捞了多少油水,本王倒是要感谢那幕后掌柜了。” 他们在的是二楼的雅间,隔音效果本就不好,隔壁房间很是热闹,满屋子的人。 夜色暗下来,集市上朦胧婉约的各色灯盏点起来。 隔壁应该是在喝酒,有一人朗声笑道,“文某不善饮酒,家里娘子管得紧,这要是惹得一身酒气回去,恐怕今晚上是要被撵不让沾床的。” 众人听了哄堂大笑,倒是好几个人附和道,“对了,我家那婆娘也是,每回一喝醉,便把我踹出房门,揪着耳朵好一阵教训的。” 萧君颜眸色微动,想起自己醉酒时,林晚熙对他何其温柔,不但给他熬醒酒汤,放水让他沐浴,还嗔他,让他下次莫要醉酒,然后软软挨着她睡。 她温柔小意,总是和旁人不一样的。 不像那些人说的会把他赶到门外,或者踹下床,她把他照顾得很好。 慕白和卫陌十分罕见对面老是绷着脸的男人一抹笑映在那双凉薄的桃花眸子里。 慕白折扇点到萧君颜眼前,“阿颜,你偷乐什么呢?” 萧君颜嫌弃的将他的扇子拿手指捏开,“你们没姑娘喜欢,不懂的。” 慕白和卫陌面面相觑,怎么,来吃顿饭,还得被诛心一下。 “嗯,就你有姑娘钟情,我们不懂。” 绯色蟒袍的萧君颜这下更得瑟了。 隔壁包间又传来一男子的感叹声,其余人忙问怎么了。 一粗犷的男声响起,“还不是我家小娘子,昨日惹她生气了,不知道如何哄,这都两天不理我了。” 萧君颜听到这句忙竖起耳朵听,连手上放茶盏的动作都轻了。 另一个男子哈哈大笑一声,打趣到,“看不出来,还有你哄不来的人,哄女人嘛,我最是在行了,明日去集市上买些鲜花来,亲自放下身段去哄 ,还怕你那小娘子开心不起来?保准晚上你啊,腰要酸,下不得塌。” 众人听到这荤段子,哄堂大笑。 萧君颜不动声色的敛眸,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茶。 是了,林晚熙那小东西最喜欢花的,昨晚上看的话本子里面,好像也有这样一段? 慕白见萧君颜抿着唇似在沉思,他折扇一展,“阿颜,听到没有?知道如何哄人了不?” 萧君颜将他折扇挡开,“你一个没姑娘喜欢和惦记的瞎操什么心。” 慕白立马炸毛,“阿颜,我这是好心。” “本王自有分寸。” 卫陌则是盯着楼下一个身影,示意萧君颜,“阿颜,那不是你小王妃吗?” 萧君颜转过头,看向窗外。 集市人来人往,他一看下去,立马寻到林晚熙的身影。 她站在对面楼下,好像与掌柜的正在说什么重要的事情。 无心和陆霄隐身于暗处。 见到人,萧君颜嗯一声,目光便没移开过,他看着林晚熙与掌柜的交涉,从容淡定不迫,随后上了对面装修的店铺,走了一圈。 看了以后好像很满意,便下了楼,开始逛集市,集市上的那些小摊位她倒是停留得挺久,拿起那些小物件仔细观赏很久。 小二上菜,林晚熙身影消失在拐角,他收回目光。 用过膳,萧君颜便回了王府。 夜幕降临时伏天得浮生阁消息特来禀告,“王爷,太子经春猎一事,被皇上冷落正在想法子重新夺宠,前段时间查到他缕和永州那边有联系,现在有了新消息。” 萧君颜坐在床边,雕花窗子大开,如银霜的月色洒在他脸上,更显得他眸色莫测。 “本王自然知道他打的算盘,将计就计,在后面推波助澜便可,或者让两虎相斗,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他要来一招请君入瓮。 太子想当皇帝、萧君佑想当皇帝,那就让他们鹬蚌相争就好。 第二日一早,上京城所有的花全部被人一下垄断。 一袭月白锦缎阔袖长袍,袍子绣以鳞状银纹,领口以赤金绣线滚边,束玉冠,环锦佩,手捧一把灼艳若火娇花的景王,身后跟着长长的一段队伍。 侍卫们黑色杀手束袖服,每人手里捧着一束花,手按佩刀跟在那玉质金相的男子后头。 第182章 虽然脸比不上景王 这样一支瞩目的手按刀柄,一手拿花,又一脸漠然一身黑的队伍迅速引起百姓围观,再看前面那个冷俊傲然一捧娇花在身前的男人,不就是那莫测的景王。 所过之处,百姓跪了一路。 林晚熙是被星月和星夏的震惊喊声给惊醒的。 “小姐,小姐,快醒醒。” 林晚熙睁开双眼,还想赖一会床,“怎么了?” 两丫头竟是直接推门而入,上去将林晚熙拽起来,“是王爷,王爷他来了。” “萧君颜?你们也不是第一次见他,那么激动干什么?” 星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王爷他手捧鲜花,好像、好像把全上京城的鲜花都买下来了,这会正往院子这边来呢。” “!” 这下林晚熙彻底惊醒了。 “他一大早的不去上朝么,这是闹的哪一出?” 星月一面给林晚熙换衣挽发,一面描述那大场面。 “小姐,王爷今日格外倜傥温润,身后跟着他的侍卫们,一手捧花,一手按佩刀,脸上没什么表情,那反差挺大的,百姓跪了一路。” 堪堪收拾完,萧君颜便到了簌雪院。 无心站在门口看到手捧鲜花,芝兰玉树的王爷,面前一亮,但是还是王妃给发俸禄不是,无心象征性拦了一下,“王爷得罪了,王妃交代不要随意放王爷进去。” ? 萧君颜抬眸,沉沉唤了一声,“无心,你胆子是越发的肥了?” 无心低着头,手上的剑都不好意思拔出来。 “好歹也是王妃给发俸禄。” “本王给你发的还少?” 无心:…… 就很难。 萧君颜今日心情好,懒得跟他计较,“去,给王妃通报去。” 说话瞬间,门从里面打开,林晚熙眼神撞上手捧鲜花的男子,再抬头,那队伍蜿蜒至门口,可不就是清一色冷冷的面庞,统一的黑色束袖杀手服,一个个手按刀柄,另一只手捧各种不同颜色不同品种的花,一见林晚熙出来,立刻下跪,声音响亮,“参见王妃。” 林晚熙:…… 身前长身玉立的男子桃花眼今日格外多情,微微敛着,正出神看她。 那声音又沉又酥,“夭夭,早啊。” 是挺早。 林晚熙愣了一下,“王爷这是何意?” 萧君颜拿起林晚熙的手,将那捧灼艳的花塞到她手上,“夭夭不是喜欢花吗?本王特意来给夭夭送花。” 林晚熙看着手里还带着朝露的鲜花,花是好花,格外美丽,也格外娇艳。 但是有点大无语,指着跪下的侍卫们,“怎么回事?” 萧君颜站得离林晚熙更近一些,“夭夭不是喜欢花吗?本王特意送的。” 林晚熙觉得,萧君颜不知道哪根筋忽然不对劲了,他往日素来最不喜欢摆弄这些东西的。 林晚熙深呼吸一口气,“王爷不用上朝?” “为博夭夭一笑,不上的,夭夭可是觉得惊喜?” 林晚熙将手里的花塞回到萧君颜手中,“我这是惊吓,王爷回去吧,我今日有事。” 林晚熙真有事,她要回将军府。 萧君颜将那花又塞回林晚熙怀中,他背光而站,晨间带着些霞色的阳光笼罩他周身,带着暖意。 他微俯头,一下凑近林晚熙,“夭夭有何事?本王陪你。” 见她晨起 那雪腮实在白里泛着微红,他手放在上面,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异常满足。 林晚熙拍他的手,“祖母找我有事。” 一提到祖母,萧君颜警惕起来,莫不是祖母真给她物色了温润的五陵少年? 那刚刚眼尾晕着笑意的眸子瞬间透着警惕,“本王陪夭夭回去。” “不用,挺近的。” 看着那蜿蜒着长长的捧着花的队伍,林晚熙眸色微黯。 萧君颜说得没错,她是极其喜欢花的,若这样的阵仗放在之前,她必然很是欢欣,必定会亲昵的挽上他的袖子跟他软软的撒娇,诉说自己的欢喜,肯定会一整天都缠着他的。 可现在…… “王爷将这些花都带走吧,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只会满怀憧憬的姑娘,王爷将这些花送给真正心悦的姑娘,方不会辜负这些灼艳可爱的花朵。” 萧君颜见她花都不肯收,直接强势的将花塞她怀里,命令所有人将花放在院子里,这才吩咐回府。 走之前心里忽然窒闷,捏了一下她脸颊,“好好吃饭,只是花而已,夭夭本就是爱花之人,紧张什么?就当是本王回报之前夭夭每日在本王房间放一瓶花的回馈。” 说完没等她回答,他先转了身。 林晚熙看着他颀长的背影,再看一眼怀中的花,跨步进院子时,愣是吓一跳,那花簇拥着放,竟是占了大半个院子。 星月和星夏看着,星月不禁开口,“小姐,那王爷是不是真喜欢上小姐了?” 怎么可能,要喜欢,上一世都喜欢了,现在才哪跟哪? 林晚熙在椅子上坐下,“别胡说,准备一下,等下去集市上买些礼物,回去看祖母,至于这些花,折算成银两,将银票给王府送去。” 说完林晚熙扬脸看向无心,“无心,你将银票送去王府,这几日跟着赤烈卫将王爷送来的珠宝给王爷送回去。” 无心打了一个激灵。 他给王爷送回去,以他对王爷的了解,自己必会被盯出一个窟窿。 他夹在两边真的很难。 林晚熙回将军府时,祖母果然面前一大摞的画像,可不就是各色各样的美少年,画像一旁还认真的写着家世如何,家里母亲什么脾气。 她家夭夭嫁人,定要再好好挑的。 林晚熙一进门便甜甜喊了一声祖母,将手里提的糕点放在桌子上。 “哎,是夭夭回来了?” 林母从案牍前抬起头,“快过来。” 见祖母在那看东西看得认真,林晚熙打趣道,“祖母这是又喜欢上话本子了?” 林母摇摇头,“夭夭,快过来看看,这些公子有没有你喜欢的。” 林晚熙脚步顿住,“祖母,你不会真要给夭夭再找一门亲事吧?” 见林晚熙站在房间中央不肯移步,林母直接站起来,走上前去牵林晚熙,轻轻戳了一下她额头,“那肯定的,祖母这次得好好挑挑,你过来看看,祖母还真挑了几个。” 林晚熙无奈,但是到底不想让祖母不开心,她随祖母走到桌子前。 祖母立即从一堆画里抽出一张画像,“夭夭,你觉得礼部侍郎家的张公子如何?祖母打听过了,这张家郎君自幼饱读诗书,性格温文尔雅,性子沉稳,主要是他父亲和母亲感情甚好,那张母也是个脾气温婉的,你若和他在一起,必定也是极美好的,虽然那张脸比不得那个景王……”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祖母赶忙收话,“好好的,我提那景王干什么?” 第183章 宁世子宁晋 随后又抽出其中一张画像,“这是英国公府家的世子,人品贵重,能力出众,为人谦逊有礼,若能和夭夭琴瑟和鸣,必定也是个会心疼人的。” 林晚熙看着满案牍的画像,捏了捏眉心,哪想到老人家根本没停。 不知百姓是如何得知当时从萧鸣手中救下那些少女的事情全是林晚熙在暗中绸缪,现在林晚熙和离了,上京城中不少矜贵少年郎对她抱有憧憬的。 何况她还是上京城第一美人。 林晚熙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受欢迎和炙手可热,她一直在自己小院里,要么琢磨药丸,要么在研究菜品,酒楼找好位置,准备可以开业,她在忙着敲定菜谱。 见祖母还要拿画像给她看,她拉了拉老人家的手,“祖母,夭夭好不容易来看你老人家一趟,你就别拿这些来堵我的心了。” 林母皱起眉头,瞧着跟自己撒娇的娇软软的孙女,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啊你,年纪也不小了,现在还不趁着年轻赶紧再寻一个夫君好好疼你,听祖母的,搬回将军府来住。” 林晚熙之所以不搬回将军府就是害怕祖母整日一有时间就让她找夫君,给她物色各种少年。 林晚熙将集市上买的甜点拿出来,哄道,“祖母,你就放过夭夭罢,夭夭才刚和离,真不想再嫁人。” 林晚熙走到林母身边挨着老人家坐下来,头也挨着老人家靠在她肩头,“何况祖母不是说喜欢夭夭,夭夭还想多在祖母身边待些年。” 林母赶紧截住林晚熙的话,“那怎么行?夭夭嫁人了还是可以回将军府小住陪着祖母的。” 说完林母拍了拍林晚熙的肩,“夭夭等着,祖母给你弄一个招婿擂台,什么都不用夭夭操心,到时候夭夭只管人来了就好,那么多人,总有一个合夭夭的心意。” 老人家说着说着便说到宁国公府世子宁晋身上,“要说最和夭夭相配的,还是之前和夭夭有婚约的宁世子,多好的一个郎君,当初啊,为了成全你嫁景王,竟然自愿退婚,把错全揽到自己身上,承受众人流言蜚语,免得你这孩子遭世俗诟病,何况你们俩自幼一起长大,是知根知底的,那孩子风光霁月,心磊坦荡的,脾气也好,这么多年,祖母就没见他大声跟你说过话,而且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第一个给你捧来。” 原本撑着腮帮子在静静看窗外那一树桃花落尽只余绿叶桃树的林晚熙长睫颤了一下,扭过头看白发苍苍的祖母。 “晋哥哥他,他还好吗?” 宁晋,宁国公府世子,当年宁家老爷跟着先帝一起打江山,功劳甚大,先帝特封宁国公殊荣,宁晋袭得爵位,宁晋不但袭得宁家老爷和夫人的好相貌,而且天资过人,幼时便得皇帝特许和皇子们一起由夫子教导。 林晚熙闹着要嫁萧君颜那一年,他参加殿试,檐宫折桂,一举考取状元,当年便是想考取了功名以后,前途有了着落,她能跟着他享福。 他便求娶他一直放在心底的姑娘。 可他自幼看着长大娇娇软软的小姑娘竟然对彼时一出现在上京城便以杀戮、狠厉魔鬼般闻名的景王一见钟情,并当街拦人,让对方娶自己。 他眼睁睁看着她在他面前一遍又一遍的提起景王,顺便提起他们两家父母自幼定下的婚约。 她明眸皓齿对他笑,“晋哥哥,我一直把你当哥哥看的,就像我林霆和林煊哥哥一样,现在夭夭心里有了喜欢的人,晋哥哥让夭夭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好不好?” 她仰起那张软萌的小脸,眸子放光,问他好不好? 他原本因为高中状元能许她一个光明未来而欣喜的心瞬间便沉了。 当然不好,他喜欢她,自幼就喜欢。 当时他们站在宁府的满园梨树边上。 那处亭台水榭,有一个圆湖,湖边垂柳依依,当时梨花开得纷纷扬扬。 有风吹来,像下了一场花瓣雨,嫩且白的花瓣簌簌落在两人之间。 有花瓣落在她乌压压的秀发上,和肩上。 他抬手,慢条斯理的替她将头上和肩膀上的花瓣拂开。 他长身玉立在她跟前,微风微微鼓动他绛紫色的袍角,他看着她提起景王时越发璀璨夺目的眸子,眼底浅光一寸寸暗下来。 “夭夭就那么喜欢那位景王?” 小姑娘声音软软的嗯一声,“很早以前就喜欢。” 宁晋手里撵着一瓣梨花花瓣,手指轻轻搓了一下,“是吗?比喜欢晋哥哥还要喜欢他吗?” 那天的林晚熙穿着一件兔毛红色斗篷,她的脸透着朝霞的粉,宁晋指腹轻轻捏了他一下,“夭夭可还记得,夭夭说过会喜欢晋哥哥一辈子的。” 林晚熙当时头脑轰的一声,“我什么时候说过?” 宁晋收回了手,给她剥了一颗糖,塞她嘴里。 她腮帮子鼓起来,越发显得人可爱。 “夭夭真忘记了?” 糖的甜味在嘴里蔓延,林晚熙嗯一声,很认真的点点头。 宁晋敛下眸子,“夭夭喜欢景王,可是觉得他长得好看?” 柳枝拂面。 林晚熙顺手摘了两片柳叶,随后转过身,面对湖边而站。 “景王风姿确实过人,极好看。” 宁晋也随着他看向对面的水榭楼台,“夭夭之前夸过晋哥哥是上京城最好看的男子。” 小姑娘歪着头看过来,“嗯,晋哥哥也是长得极好的,你们是两种不一样的好看。” 寒风吹面,宁晋将林晚熙的兜帽给她戴起来,“那夭夭为何不能多喜欢晋哥哥一点,嗯?” “可我很早就喜欢景王了。” 他在万寿寺救了我啊,不然我就被歹人侮辱了。 宁晋一直以为他和林晚熙会成婚,他能一直并且顺利成章的和他的小姑娘过上他憧憬的日子。 直到林晚熙来央求他跟她退婚。 她想退婚,去央求林将军和林夫人,宁晋是两位看着长大的,风光霁月,品性纯良,不但上进、努力,主要对夭夭极好,总是宠着夭夭。 而且宁国公和宁夫人极喜欢夭夭,难得的是宁国公府家风纯正,那宁国公只有宁夫人一位正妻,没纳妾。 宁晋跟他们保证过,以后都只有夭夭一个妻子。 两家离得近,夭夭嫁过去,不会有婆媳问题,这门姻缘简直完美得像天赐。 对比之下,当时喜欢做人皮灯笼的萧君颜根本就被林将军和林夫人彻底排在外面,两位做父母的自然不同意。 林晚熙便只有求到宁晋面前。 她只顾着说自己的诉求,她以为这位时常跟她大哥二哥在一起的男子,也是把她当妹妹看的。 她没有看到彼时男子眼里汹涌的痛色和不舍。 她让他悔婚,放她喜欢自己喜欢的人,无疑于是拿一把锋利的尖刀刺在他的心口。 第184章 萧君颜给不了的幸福,他给 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又一直是放在心里面的人,宁晋怎么可能会答应。 宁晋一直拒绝,林晚熙就一直去求。 从春天到冬天。 那一日,雪下得纷纷扬扬,小姑娘仰着头,小巧圆润的鼻头被冻得通红,可那双又圆又大的眸子里亮晶晶的。 她手扯着他月白的大氅的衣角,晃着,表情无邪又期待,“晋哥哥,我们婚约作废好不好?” 宁晋忽然觉得自己身上和心里比这纷扬的大雪天还要冷。 从春天到冬天,她锲而不舍的求他,一遍又一遍。 他清晰感受到他心里的姑娘一点一点对自己的疏离。 去将军府,明明远远见到他,可她却避开了,见到他时也不会像往日那样上来挽他手臂,亲昵的跟他撒娇。 她口中谈论最多的人便成了景王。 他亲眼见过她看向萧君颜的眼神,那双本就清澈透着灵动的眸子忽然像蝴蝶长了翅膀,生动又美丽。 里面有他期盼多年却一直没有见她看自己时的那种爱慕和心悦的灼色。 那是情动和沦陷的眼神。 他看向她时,就是这样的目光,他太清楚,因为清楚,所以心莫名更是空落。 雪花一瓣一瓣飘下来,落在他肩头,凝在他眼睫,他睫毛沾了些水光,他只是双手将小姑娘身上的斗篷拢好,“夭夭当真那么喜欢那位景王,喜欢到要让晋哥哥退婚的地步?” “嗯。” 宁晋抬头看一眼被大雪覆盖的景,“若是夭夭见不到晋哥哥了,夭夭会想起晋哥哥吗?” 她的脸被冻得通红,模样更是招人怜爱。 “晋哥哥怎么会不见呢?” 宁晋没有说话,他从大氅里拿出糖盒,推开,挑了林晚熙最喜欢的话梅糖,塞她嘴里。 他给自己也解了一颗,含着。 “夭夭可是非景王不嫁?” 林晚熙点点头,“嗯,这辈子我非他不嫁。” 甚至还开心伸手接了飘扬的雪花。 “那景王他喜欢你吗?” 这位景王忽然横空出现,自林晚熙第一次来央求他退婚,他便去查过。 这萧君颜是个不把皇帝和太子放在眼里的狠人,行事随心,透着张扬和不羁,那王府冷冷清清,分明也不喜女子近身。 性情暴戾,虽容貌出众昳丽,面上却如覆霜雪,看着就是至寒至冷之人,他实在看不出景王会是一个护妻疼妻之人。 林晚熙听到宁晋的问话,懵了一瞬间。 萧君颜那时候喜欢她吗? 分明是不喜的,他只觉得自己是个麻烦,总是去他面前晃,可能还会烦她去纠缠他吧。 林晚熙低下头,踢地下的雪碎子,“总有一天他会喜欢我的。” 可能想到什么委屈至极的事情,说完这句这丫头眼泪竟然啪嗒啪嗒的掉。 她卷翘的睫毛覆下去,那眼泪毫无征兆啪嗒掉下去,正好落在宁晋金丝绣云纹的黑靴上。 一开始只是一滴,后面越发汹涌,鞋面晕出一圈深深的颜色。 宁晋心一下慌了。 自己心尖上的小姑娘,为逗她笑,他曾使出浑身解数想让她永葆笑颜,因为她笑起来唇畔有一个小小的梨涡,眼睛也弯成漂亮的月牙。 可是她在为另一个男人哭。 宁晋深呼吸一口气,指腹替她抹干眼泪,将她下巴抬起,声音带着点哑,“哭什么?” 林晚熙抽哒哒的胡乱抹眼泪,“没,如果我没能嫁给他,我应该会天天这样哭吧。” 她知道他心软,也知道他最是宠他,纵容她,她清楚的知道他的软肋在哪里。 她知道他最看不得她的眼泪。 自小就是这样,只要她哭了,他恨不得将天上星星和月亮拽下来哄她开心。 她现在为了让他退婚,是拿出杀手锏了。 宁晋将她眼泪拭干,很认真的看她,“夭夭不必哭,晋哥哥答应你,只是,以后夭夭可能就看不到晋哥哥了。” 听到他肯退婚,林晚熙还未来得及高兴,听了宁晋的话,脸又耸拉下来,“晋哥哥要去哪里?” “夭夭再抱一下晋哥哥吧,晋哥哥要去幽州了,守着这个国家,夭夭大婚时,晋哥哥会给夭夭准备贺礼,祝晋哥哥的夭夭得偿所愿,和心爱之人白头偕老。” 他眸色认真深沉,是看着她,一字一句说出来的。 他张开双臂,林晚熙朝他扑过去,狠狠的,撞了他满怀。 这是他第一次抱她。 他手想放在她腰侧,顿了一下,终于是放弃。 她笑容璀璨又迷人,声音含着惊喜和雀跃,“晋哥哥,你真好。” 她没看到男人幽暗莫测的眼神。 夭夭,你最好得偿所愿,狠狠的幸福,要不然,下一次,再见到你,我绝对不会放手。 就这样,宁晋果然如他所说,退了和夭夭的婚约,他自知退婚于林晚熙名声不好,所以他告诉他的爹娘他喜欢上了旁人,甚至在往后几天,洁身自好,从未去过风月场所的男人逛遍了上京城的风月场所,弄得上京城人尽皆知。 宁国公和夫人都是恨铁不成钢,拿林晚熙说他,可他只是沉默,不发一言。 自此流言蜚语尽在他身上,林晚熙成功退婚,而无一人诟病。 宁晋自幼文武双全,中了状元又参加武试。 他是在林晚熙出嫁那天去的幽州。 他躲在暗处,瞧见他心里的姑娘凤冠霞帔,盖着红盖头,穿着拽地的大红婚服,雀跃的待嫁。 却不是嫁给他。 他捏紧了自己拳头。 他深深看一眼将军府满府喜庆的红绸,迎着朝霞,一袭甲胄红缨策马离去。 到了幽州,他时常能收到林晚熙的消息。 包括她成婚那日,萧君颜没出现,是她自己走完婚礼全程,更是听说那景王聘都未去下,夭夭自己带的嫁妆嫁入王府。 在幽州吞风饮雪,遇到北域那边的人,和他们周旋,宁晋眉头都没皱一下。 可看到这些关于林晚熙不幸福的消息以后,这个面目温润,被风霜侵蚀的越发粗犷的男人却疏忽红了眼眶。 他放在心尖上的姑娘,舍不得她受一下委屈,可在景王那里竟然被如此冷待。 他以为他会和夭夭顺利成章的成婚,在他及冠那年,他便开始给她攒聘礼了,恨不得拼自己前程,给她最好的聘礼。 可这景王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如此怠慢于她? 男人脸上戾气生起来,心里暗想着,他要回去,带她走。 可收到的消息里又写着是她心甘情愿,乐此不彼。 他又不敢去扰她,不敢去破她自己编织起来的美梦。 他知道景王一直没怎么待见她,她回门是自己回的,逛集市也是自己逛的,好像去哪里都是一个人。 永远都是一个人。 他心里不禁恨起萧君颜来,他那么好的夭夭,怎么在那景王眼里就那么不招待见。 直到他得到消息,夭夭和离了。 他成全了她的幸福一次,纵容了一次,这一次,萧君颜给不了的幸福,他给。 既然和离了,这次,他便不会放手。 第185章 他心里并未放下你 得知林晚熙和离的第二天,宁晋便骑着彪马,一骑绝尘,往上京城赶。 林母还在那暗暗可惜,“晋儿那么好的孩子,一直以来都洁身自好,怎么会忽然去逛风月场所,必定是他为了让你能顺利退婚的障眼法。” 看,祖母一个局外人都看得那么清楚。 可她当时只顾着自己得偿所愿,却不知道,让他退婚,于他来说,是何种磋磨。 林晚熙看向外面一树的白玉兰花,“晋哥哥他这些年可是有回来过?” 她记得上一世他一直没有回来,自她成婚以后,再没见到过他。 “听你宁伯父和宁伯母说,你晋哥哥去了幽州以后信都很少写回来,唯一写的几封,在信的末尾都会问一句夭夭可是安好?明明考取了状元,不再朝堂上效力,非要跑去幽州那风沙粗犷的地方,还一去几年不回,恐怕他心里并未放下你这丫头。” 林晚熙放在身前的手相互交握了握,睫毛微颤,“是我对不起他。” 当时只顾自己开心,连他去了幽州也是成婚时候回门才知道的。 若是没有萧君颜,他们现在该是成婚了。 祖母见林晚熙情绪忽然低落下来,连忙转移话题,又说到那些世家公子的身上。 林晚熙实在说不过祖母,便只坐着听老人家絮絮叨叨,直到要睡午觉时间,林晚熙才出来。 带着自己亲自做的小孩子衣服和包被去见蒋茴。 蒋茴肚子又大了一些,看到蒋茴显怀的肚子,林晚熙难免又会想起前世,好在沈雪已经翻不起什么风浪,而四皇子和太子现在又被皇帝怀疑。 跟着嫂嫂聊天到下午,林晚熙才依依不舍出来将军府。 只是情绪一直不那么高。 因为想起了宁晋,那个风光霁月,和大哥二哥一样把她放在手心里宠的男子。 希望他在幽州一切都好。 眼见黄昏将至,林晚熙干脆让星月和星夏去集市买些菜和肉,回去打算做饭吃,再说无心和陆霄、卫陌、卫柠和桑影帮了她那么多,这段时间又闲着,刚好饭店要试菜,便想做出心里的菜品,让大伙拿拿意见。 自然萧君颜在春猎救了自己的命,今晚上便当做谢礼招待他,他的嘴一向刁得很的,看下他会不会提意见。 无心将消息送到王府,说王妃买了很多的菜品要做饭时,萧君颜就慵懒的斜靠在暖月阁那张林晚熙怪喜欢躺着的躺椅上。 他正在想不通,想不通林晚熙那小东西怎么的就不像别的姑娘一样看到花就开心和雀跃。 想不通他的小姑娘为何不喜欢首饰和金银珠宝。 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他就不知道怎么哄人和宠人。 他已经在努力的学了,也努力的看话本子。 他正在一筹莫展,愁是真的愁,越发觉得自己真是笨得很。 所以见到无心时,萧君颜只是慵懒的撩起眼皮,“有事?” “王爷,王妃请你今晚旁晚去南城簌雪院用膳,说是感谢王爷救命之恩。” 这话刚说完,萧君颜立马从躺椅上坐起来,原本沉得像寒潭的眸子被天边金色的霞光染进来,瞬间染了昳丽之色。 萧君颜仿若踩在云端,“当真?” 无心也松一口气,见王爷刚刚那沉闷在椅子上的模样,他赶紧回答,“嗯,王妃买了很多的菜。” 这萧君颜如何还能坐得住。 急吼吼就要往府门而去,想起自己穿着,立马又折回来房间,打开衣柜,特意挑了林晚熙亲手做的一件天青色的直裰,穿上,仔细挽了发,罕见还照了镜子,这才掀袍出门。 既然是刚刚买菜,必定还要处理,前世以及往日,她给他做饭时,他从来都看不到过程,看到的永远是精致的碗盘子装着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勾人味蕾。 他忽然很想看看,也很想和她一起,经历之前她独自一人为他付出的点点滴滴。 他想参与她的生活,也想有朝一日自己也能亲手给她做一顿可口的饭菜。 他忽然期待他和她全新的开始。 萧君颜是第一个到簌雪院的人,因为有林晚熙的吩咐,门卫对萧君颜并未设拦。 还未靠近院子,便听到院子里面欢声笑语,林晚熙在指挥星月星夏和无心。 “剥点大蒜,还有生姜,葱要切段,嗯大蒜要多剥一点。” 伏天和夜鸦久听府里侍卫说过王妃手艺极好,两人很是馋。 一进院门,便见院子里的桌子上摆满了菜和肉,他心尖上的姑娘气定神闲的坐在那张藤椅上,裙摆在地上有层次的散开,微风拂过,轻轻的晃动。 带着点金光和赤霞的光晕将她周身笼罩,她只简单挽了一下发,一身雪色衣裙,裙子被自然光的晚霞渡上温柔的光。 见萧君颜进来,她抬起眸子,看到萧君颜身后的伏天和夜鸦,忙招呼,“白鸦和夜鸦,你们两个去帮星月星夏和无心他们。” 两个手按佩刀,脸色冷寂的手下连忙解剑,撸起袖子便去帮忙。 萧君颜脚步未停,“有没有什么要本王帮忙的?” 林晚熙扫了一眼他天青带银状云纹,料子舒展无一处不透露贵重的缎袍, 摇了摇头,“有他们几个够了。” 萧君颜到她身侧坐下来,倒是娴熟,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慢的品。 晚霞烧红了黄昏的夜空,直到林晚熙觉得无聊,起身进了厨房。 萧君颜跟进去。 星月和星夏见了连忙让林晚熙出去,“小姐,仔细将衣服弄脏了,这里有我们。” 林晚熙却在灶前坐下,往灶口里丢了一些柴,柴火的光跃在她脸上,也揉进她眼里 。 “无妨,我无聊,来帮帮忙。” 之前星月和星夏说想起馄饨,林晚熙干脆拿出面粉,出到院子里。 厨房太拥挤了。 萧君颜跟屁虫一样跟在林晚熙后面,林晚熙顿住脚步,“王爷是很闲?” “嗯。” “那劳烦王爷去拿大碗打点水来。” 不然这尊佛一直跟在她身后。 萧君颜倒是乐意得很,连忙转身又进了厨房 。 无心他们见萧君颜面上含笑又去而复返,实在害怕他会帮倒忙,忙问,“王爷要找什么?” 萧君颜摆摆手,“你们忙,不用管本王,本王就随便看看。” 他要熟悉她的厨房,果然找了很久,舀了一大碗水,将水送到林晚熙坐的桌子上时,他衣服也被水弄湿些许。 萧君颜将水小心翼翼放桌子上,求表扬似的,“水拿来了,夭夭可是要包馄饨?” 他可还记得之前他跟她抢吃过的,滋味简直不要太好。 “嗯,等下卫柠和掌印他们都要来,多包一些。” 林晚熙已经将面粉倒进盆里,熟练的倒水,和面。 萧君颜坐在一旁也跃跃欲试,“夭夭教教本王?” 林晚熙倒是有点意外,“王爷确定要学。” 萧君颜无比肯定,“嗯。” 林晚熙挑眉,“好,那和好面,王爷包馄饨吧。” 只要能和她一起做,萧君颜自然相当乐意。 于是院子里便出现了无比和谐的画面,那个嗜血狠情,若修罗般让人心生惧意的男人手上脸上沾了些许面粉,时不时目露缱绻注视身旁女子,手里还捏着面皮,就是第一次包馄饨这玩意儿,包出来的东西实在有些丑和一言难尽。 林晚熙包出来的很精致。 萧君颜就将自己包的,丑丑的馄饨挨着林晚熙的放,看着靠在一起的馄饨,莫名心情很好。 卫柠卫陌,桑影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萧君颜让林晚熙别动,“夭夭头发上沾了面粉。” 说话间,却是拿手捏了一下她白里透红的雪腮,林晚熙腮帮子上立马站上面粉。 见林晚熙小花脸模样,萧君颜从未觉得这样愉悦。 天边染上红彤彤的霞彩,院子里比邻而站的两人笼罩在这温柔的天光里,初夏的晚风凉习习,抚在脸上,格外的舒适。 第186章 对不起,晋哥哥 卫柠见到林晚熙立马奔上去,“阿熙,我来了。” 卫柠还是一袭红衣若火,桑影只觉得眼前红影一闪,再抬头时,那人已经站在林晚熙身边。 仔细看,桑影耳尖还是红的,为何?自然是卫柠逗的。 林晚熙抬头看众人,刚好大家都来了,便招呼人落座,星月他们也弄得差不多了,几人围坐在桌子上,星月和星夏把菜品一个一个端上来。 红烧松鼠鱼,秘汁焖鸡,绝味烧鹅、卤鸭子,反正满满的一大桌子。 馄饨端出来时,萧君颜很是殷勤,舀了自己包得丑兮兮的那碗馄饨推到林晚熙面前。 林晚熙拿出珍藏的梨花酿,要给大家倒上,萧君颜伸手要拿她酒壶,“夭夭忘记了,你不能饮酒。” 林晚熙却将手一偏,“今日高兴,我就喝一点点。” “可是你一沾酒就醉。” “我就要喝。” …… 好吧,萧君颜没拦着,林晚熙给自己斟满了一杯,举起酒杯,“这次宴请大家是感谢大家在春猎上帮我护着家人,让他们毫发无损,我敬大家。” 大家站起来,碰杯。 无心和星夏星月、陆霄还有伏天和夜鸦他们坐在一桌,见主子们尽兴,几人自然也是高兴。 伏天是第一次跟着王爷遇到这样热闹温情的一幕,不禁有些感怀。 刀尖饮血的杀手,什么时候能这样悠闲而坐,举杯畅饮? 伏天默默给自己斟酒,一杯又一杯,他自然也见识到了星月和星夏两个丫头的厉害,心里想着,姑娘家到底是姑娘家,又跟在王妃身边,事事都精通。 就是那星夏丫头,好像自己惹到她了,她看自己时,总是凶巴巴的。 卫柠尝了第一口菜品以后,那声哇简直不要太大声,“阿熙,我竟然不知,天下竟然还有如此美味,这些菜品都是出自你手?” 林晚熙见卫柠发出那么一声赞,倒也不谦虚,“嗯,是的,可合大家胃口?” 卫陌和桑影自然是赞不绝口。 卫陌细细的品,“这味道可比扬名上京城的天香楼味道还绝,厉害了。” 夸完这句,卫陌竟是不再说话,埋头大快朵颐。 想他卫陌也不是贪口腹之欲的人,如此绝味他当真是一次次尝到,不免想多吃一些。 桑影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跟这么多人围在一起吃饭,他不动声色敛下眸子,努力压下眼里的涌动。 却在视线里出现一个鸡腿。 卫柠非要挨着桑影坐,这鸡腿自然是给桑影夹的,“掌印,你伤还没好,吃个鸡腿补补。” 桑影掀眼。 夜色下这姑娘的眼睛又大又亮,里面关心之色溢于言表。 心口忽然被触动。 一直在黑暗中孑孑独行,在刀尖上舔血,背负着血海深仇的男人心里忽然酸胀,密密麻麻的另一种感觉将自己填满。 一颗心脏在月色下,跳得怦怦然。 他抿抿唇,“嗯。” 此时,夜已经完全黑下来,进入初夏,有细微虫鸣声响。 那轮满月慢慢爬上当空,像一个圆盘悬在众人头顶。 萧君颜一直在夺林晚熙的酒杯,这小东西可能是真的开心,一口接着一口的喝。 每当萧君颜抢她酒杯,她就会哀怨的看过来,腮帮子鼓起来,竖起一跟手指头,“我就喝那么一小口的,就那么一小口。” 这小东西,第一口酒下肚就有些微醺了,萧君颜怕她喝酒不舒服,几乎一直在给她喂东西。 “林晚熙,你醉了,吃点饭。” 桌上众人惊悚的看着眼前一幕。 这狠厉恣睢的景王何时那么有耐心了?桑影也是被雷劈了一般,静静看着自家王爷和王妃的互动。 众人大快朵颐,到最后,林晚熙是真醉了。 卫柠也有点微醺。 站起来竟是要摔倒,桑影连忙拦腰扶了一把,卫柠人一下撞到桑影怀里,桑影瞬间僵住。 鼻尖有女子身上特有的淡淡浅香,桑影赶忙收回自己虚拦着她腰的手。 人都走了以后,林晚熙直接成了一个小醉鬼。 萧君颜将人揽着时,林晚熙软软的挨在他胸口。 忽然,她揽着他,凑近他的眉眼,双手捧上他的脸庞,眼神流转,唤了一声,“晋哥哥。” 原本因为林晚熙惦着脚尖,忽然捧上他脸,对他忽然亲近而雀跃起来的萧君颜,在听到林晚熙那句晋哥哥时,他眼里映着的细碎月光也忽然黯下来。 将人拢在自己腿上坐下,萧君颜慢慢捏着她的下巴,将那张娇软瓷细的脸转到自己眼前,萧君颜声音已然染上危险,“夭夭在喊谁?” 可怀里娇娇软软酔得一塌糊涂的小姑娘却一无所知,甚至因为醉酒,一下坐不稳,脖子就埋在萧君颜颈窝处,甚至打了一个酒嗝,“晋哥哥啊。” 许是被他放在腰间忽然用力的手,禁锢得不舒服,她在他怀里挣了一下。 软面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萧君颜的脖颈处,可他的小东西醉了酒,喊的是别的男人。 萧君颜手在她背上轻轻的拍,循循善诱道,“夭夭,你口中的晋哥哥是谁?”林晚熙没应,倒是嚷嚷着,“我想要吃糖。” 萧君颜很有耐心,甚至温柔到极致的将人拢好,从自己怀里掏出糖盒,解了一颗梨花糖,塞在她嘴里。 林晚熙因着含糖,腮帮子立马鼓起来,脸上绯红得厉害,“那日,晋哥哥也给我剥了甜甜的梨花糖,还说祝夭夭得偿所愿,以后日子都和这糖一样甜,让夭夭和所爱的人白头偕老呢,晋哥哥还记得吗。” 萧君颜眸底已然涌起阴鸷之色,“晋哥哥记得呢,后来呢?” 林晚熙抬起头。 月色下,她的眸子映进月亮浅浅的光,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唇瓣殷红,“后来?后来我食言了呢,他不爱我,萧君颜,他不喜欢我。” 说完这句话,林晚熙小嘴一撇,竟然委委屈屈的,扯着萧君颜的衣领,又埋在他脖子间,“听祖母说,你去了幽州,那么多年都没有回来过,对不起,晋哥哥。” 第187章 她何时有了一个晋哥哥? 萧君颜听到林晚熙那句 他不爱我,萧君颜他不喜欢我,心像被人狠狠攥住,沉闷,心痛,像竭泽而不得呼吸的鱼。 他将人搂得越发近一些,“不,夭夭,林晚熙,你已经得偿所愿了,我喜欢你,萧君颜很爱你,嗯?” 林晚熙醉得厉害,脸上也烫得厉害。 一直在说对不起。 一直在喊晋哥哥。 宁晋那样洁身自好的人怎么可能一夕之间变成流连风月场所的浪荡公子? 他只不过为了制造假象,让他父母失望,让所有人失望,顺利将退婚缘由扯到自己身上。 而他一去幽州那么多年,真再没踏足过上京城。 林晚熙每喊一声,萧君颜心便沉下一寸。 晋哥哥? 这称呼,如此亲昵。 “林晚熙,晋哥哥是谁?” 什么样的人值得你如此念念不忘?以前醉酒时候,她喊的都是王爷。 林晚熙靠在萧君颜肩头,却没了声响。 “林晚熙,你醉了。” “我没醉,我怎么可能醉,我千杯不醉。” 在一旁候着的星月和星夏听到林晚熙提起宁晋,两人都是冒了一身冷汗,想上去扶自家小姐,被萧君颜一句退下,不敢上前。 林晚熙喝醉了,满身都是酒气,扯着萧君颜,胡乱的呢喃,“你别走。” 不知道是在懊恼之前退婚让宁晋远走他乡,让宁晋别走,还是喊萧君颜别走。 萧君颜看一眼清冷的月色,再看一眼一口一个晋哥哥的人,指腹摩挲一下她下巴,眼里也落寞。 晋哥哥,她何时有了一个晋哥哥? 见她老是在他怀里拱,萧君颜将她抱好,她迷糊得眼睛都睁不开,打了一个软软的哈欠,“想睡觉。” “夭夭乖一点,沐浴以后再睡,嗯?” 萧君颜下巴磕在林晚熙肩头,将人转了一个方向,双手放在她腿窝,将人打横抱起来,“备水,沐浴。” 星月和星夏欲言又止,上去想要扶林晚熙,被萧君颜一记眼神扫过去,“本王亲自来,备好水便退下。” “可是…” 萧君颜再看过来时,星月将星夏拉了拉,两人退下去。 屋子里亮起一排又一排的宫灯和蜡烛,亮如白昼,盥洗室里,林晚熙素常用来沐浴的那个大木桶里,萧君颜坐在林晚熙对面。 小姑娘喝醉了,脸被热烈的雾气蒸出嫩粉色,萧君颜将人背靠着浴桶,水漫过她的锁骨。 她额间的碎发沾了水,紧紧贴在脸上,眼睛闭着,卷翘的睫毛覆在下眼睑,她一直喃喃在说对不起。 她已经醉得很厉害,不知道此刻自己的模样有多勾人。 乌发束在背后,那修长的脖颈白而光滑,双颊带着迷醉的粉色。 氤氲的水汽弥漫,朦胧她的美。 萧君颜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轻声的问,“为何一直说对不起?” 林晚熙歪着头,就着他的手蹭了蹭,“对不起,让晋哥哥因为我远在幽州那么多年,对不起,让晋哥哥背负那样不好的名声。” 最后又怪起自己,“都是我的错,我错了,不该当街拦萧君颜,不该明目张胆让他娶我,不该固步自封将自己禁锢在这一场看不到未来的婚姻和感情里,我辜负了你的成全,他到我死都不知道我怀了他的孩子。” 听到最后一句,他的心好像被烈油烫了一下,萧君颜已然双眸赤红,他倾身上前,随着他的动作,桶里水波荡漾,“夭夭说什么,什么孩子?” 林晚熙却又不说话了。 一提到孩子,萧君颜想起梦里情景,整个人戾气生起来,恨自己当时没能护住他,也恨当时沈雪和萧君佑逼迫她。 归根结底,是因为他没有护在她身旁。 而听到她一口一句晋哥哥,他整颗心像被人放在冰水里泡。 给她沐浴好,他将人抱到床上,仔细给她擦干身体,换上舒适的睡衣,自己刚刚已经让伏天去取中衣,所以现在他着一件雪色中衣靠在床侧,看着睡在里侧的林晚熙。 说是出水芙蓉也不为过。 许是沐浴过格外的舒服,她睡得甜且安稳。 他起身,出了房间,院子已经收拾干净,圆月就悬在屋顶,他坐在石凳子上,轻风拂他衣摆,他墨发披散于身后,还凝着水珠。 霜色如水的月光映出他刀削若刻的轮廓,也映进他幽寒沉静的眸子。 院子里那颗银杏树在晚风吹拂下,发出细细的声响。 他若冷玉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茶杯的边缘,挺直背脊坐着,莫名一种寂落之感。 伏天和夜鸦候在不远处。 “呵,晋哥哥么?” 萧君颜敛眸,瞥一眼手中的茶盏,月亮倒影在杯子的水中,随着他这一出声,手微晃,茶盏里的水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是什么样的男子让她的小东西醉了睡了都能念念不忘? “这一声又一声的晋哥哥倒是喊得很顺口。” 萧君颜呵一声,“让浮生阁去查,王妃之前喜欢过何人,她口中的晋哥哥,是谁。” 伏天领命。 将手中的水一饮而尽,萧君颜起身要回房,星月和星夏在门口跪下来,“王爷,夜已深,请回王府。” 男人一身雪色,那鹰眸朝星月和星夏瞥去,气氛莫名的沉凝,也莫名让人瑟瑟发抖。 他周身气压忽沉,“退下。” 只这一句,便让星月和星夏再不敢多言一句,他身上气场和威压太强,两个小丫鬟根本无法招架。 进了房间,粉色缦账里拢起一抹弧度,林晚熙已经翻了一个身面朝外。 萧君颜上了床,倒是没有抱着林晚熙。 他想看看,若是他不主动抱她,她会不会像以前一样,睡着睡着会自己往他怀里钻。 他喝了些酒,也有一些上头。 终于又躺在心爱姑娘的身旁,自然全身细胞都在叫嚣,玲珑娇人在侧,怎么能一下睡着。 倒是身旁的人,睡得没心没肺。 只一会功夫,被子踢了不下三次,还嚷嚷着热。 见识过林晚熙豪放睡姿的萧君颜看着身旁的小东西大咧咧的,一下抱着被子睡,一下翻身又把被子压在身下,一会又趴着。 就是,再没寻过他。 萧君颜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熬了一会,又喝了点酒,睡意也袭上来。 直到林晚熙嘴里又唤了一声晋哥哥。 萧君颜刚阖下的眼,立马睁开,眸子闪着幽色,他侧身朝里,面对着林晚熙。 她睡得迷蒙又可爱。 可那句晋哥哥实在是灼心。 水红色的中衣勾勒出她玲珑的身段,因着她豪放的睡姿,中衣领口微敞,露出里面一片雪肌腻理。 “林晚熙,你口中的晋哥哥是谁?” 萧君颜已经霸道又强势的将人拢到自己的怀中。 这样玉雪可人的人,他恨不得将人藏起来,只有自己可以见。 只唤了那么一声,林晚熙又不说话了,许是萧君颜搂得太紧,林晚熙唔了一声。 萧君颜深呼吸一口气,将人放开,心有不甘的盯着林晚熙瞧。 他忽然患得患失起来。 若是她喜欢她口中的晋哥哥,若是她对那晋哥哥明眸皓齿的笑。 若是她从此以后和他就此陌路,若是她凤冠霞帔,嫁给别人,为他人妻…… 不行。 上一世他错过了她,这一世,他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直到林晚熙翻了一个身,伸着手在搜寻东西,在寻到他腰侧时,手攀上来,一点一点往他怀里靠,喃喃唤了一声,“要抱着睡。” 第188章 怕怀里的姑娘不要他 这是林晚熙上一世晚上睡觉时最喜欢呢喃的话,做梦都想萧君颜抱着她睡。 因为萧君颜练邪功,她的触碰无疑如饮鸩止渴,她的靠近就是那鸩酒,越亲密越痛苦,所以上一世以及这一世没放弃邪功之前,萧君颜很少搂着林晚熙睡。 现在听到,却是恍如隔世,萧君颜甚至有点受宠若惊。 这段时间一直被冷落的男人,听到这一句,忽然觉得满足,好像得到了一种肯定。 刚刚因为她一直喊着晋哥哥的嫉妒和窒闷之感也散去不少。 她乖乖的窝在他怀里,像一只又乖又甜的猫,呼吸温热喷洒在他敞着的胸肌处,徐徐夜风自雕花窗子送进来,帷幔轻晃。 萧君颜手放在她腰上,将人拥得越发紧一些,肌肤相触,萧君颜血液瞬间沸腾,浑身僵着,他深呼吸一口气。 暗夜里,他喉结的形状凸起,缓缓滑动了一下。 原来她又娇又软,而这独一份的香软,能抚平他过往所有的不堪和伤痛。 他下巴磕在她头顶,闭上眼,酝酿睡意。 他忽然觉得她很远,是他的不可控,没有了她的喜欢,没有那独一份的殊荣,他被她打回原形,她不再过问他的一切。 他还是那个无人爱亦无人关怀的萧君颜,可怜兮兮,形单影只。 向来呼风唤雨,权势滔天连皇上和太子都不放在眼里的男人,却忽然怕起来。 怕怀里的姑娘不要他。 怕她跟他说以后再无瓜阁。 萧君颜指腹轻磨着她柔润的唇,终于还是不太坦荡,吻了上去。 “林晚熙,不论你口中的晋哥哥是谁,别离开我,行吗?嗯?” 林晚熙被他吻得一声唔,挣扎着错开他的唇,背向他,翻了一个身,面朝里睡了。 看着怀里骤然空落,小东西无意识的一个翻身,还是拿后脑勺对着他,这次萧君颜自己贴上去,将人又拢到自己怀中。 “睡着了也要疏离我吗,我就让夭夭那么不想亲近吗?” 林晚熙纯粹是因为睡得不舒服,翻了个身,醉了酒的人,小脑早就被麻痹,哪还有意识。 再加上马上入夏,萧君颜火炉一样,林晚熙自然觉得不舒服。 见林晚熙睡得很沉且香,也得不到自己的答案,萧君颜搂着人也在酝酿睡意。 她很勾人,也能让他血液沸腾,可他不想趁人之危,他想让他的小东西对他不再设防,也重新对他依赖。 所以他努力压下他的情动。 不过,醉了酒的林晚熙很磨人,晚上嚷着口渴,萧君颜起来给她喂了三次水,动作自然是细心又温柔。 下半夜,林晚熙终于不再闹腾,萧君颜一夜好眠,同样好眠的还有林晚熙。 只是她睡姿向来豪迈,早上醒来时,带着些宿醉的迷糊,整个人几乎全趴在萧君颜身上。 萧君颜衣领凌乱大敞,林晚熙的两只手是顺着领口抚到他肌肤,就放在他心口处。 林晚熙眼睛都没开,抬起头软软打了一个哈欠,“唔,不想起。” 说完头又埋下来,本以为垫的是软枕,再次埋头在床上时,却摸到了硬邦邦的东西。 绝对不可能是她的枕头。 萧君颜晨起,嗓音带着哑意“醒了?” 这一句低音宛若一道惊雷,林晚熙原本睁不开的眼睛一下便瞪得贼圆。 “我怎么听到萧君颜的声音?” “嗯,是本王。” ! 林晚熙这下立马抬头,入眼便是萧君颜黑且深邃的眸子,那双桃花眼甚至有点含情脉脉的看向她。 林晚熙立马想要后退,却被萧君颜拉了一下,整个人这下全部趴在他身上。 林晚熙简直用了毕生最大的力气,挣脱他的怀抱,快速爬到床里侧。 顺手拿起被子将自己拢得结实。 她嗔怒看向他,声音带着些慌乱,“萧君颜,你怎么会在我房间?” 见林晚熙那么防备他的模样,萧君颜忽然很受伤,那双深邃带笑的眸子怔了一瞬间,随后染上寂落,“夭夭就如此防备本王吗?况且你我已经成婚,你哪里本王没看过。” “你、你别口不择言。” 这一世,他们分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她还是完璧之身,之前没和离之前的相处,他对她客气又疏离。 他们一直都是各睡各的房间。 若上一世没有她非要得到他给他下药的荒唐,她也不会和他亲近,不会怀上他的孩子。 “夭夭昨晚上喝醉了。” “所以呢?” “所以本王是留下来照顾夭夭的,没对夭夭怎么样,还是夭夭搂着本王的手让本王别走的。” 这话不假,林晚熙喊了晋哥哥以后,确实是抱着萧君颜说了句别走。 林晚熙垂下眼睫,有点心虚,“是吗?” 她上一世太过于黏萧君颜,因为萧君颜不理她,她喜欢靠着窗,支开窗子,对着那一轮孤月,明明是沾酒就醉的人却拿着酒壶对月独饮。 很容易醉。 也最容易沉沦。 轻易的放纵。 醉了就能去缠着萧君颜,借着酒,赖上他。 所以这一世她不知道自己醉酒以后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在林晚熙怔愣的瞬间,萧君颜却回了一句,“嗯。不过本王大度,原谅夭夭了。” 怕林晚熙再次激动,萧君颜倒是开始理自己的中衣,“没想到夭夭醉了酒倒是挺磨人的。” 林晚熙:…… “我没让王爷照顾,王爷可以让星月和星夏照顾我。” 萧君颜却是眉毛一扬,“醉了酒的夭夭也特别黏着本王呢。” 林晚熙才不信,“你别胡说。” 林晚熙盯着他看。 防备的,嗔怨的。 却见那人整理自己领口时,意味深长朝她看了一眼,还慢条斯理的。 他的发微乱,领口大敞,露出里面结实的胸肌,微微还泛着红,想起来是被自己褥的。 想起自己早上醒来,手是放在他胸口之上,林晚熙颇不自在别开脸,她醉了,不知道自己能那么荒唐,会扒着他不放。 林晚熙朝萧君颜丢了一个枕头,曲膝坐着,头埋在膝盖之间,很沮丧。 “林晚熙,本王走了。” “快走。” “夭夭就不感动本王伺候了你一晚上?” 林晚熙无语,“萧君颜,你脸皮能再厚一点吗?我为什么要感动?” “本王伺候夭夭辛苦,要留下来用早膳。” “不行。” “夭夭这是用完就丢?” 林晚熙深呼吸一口气,“王爷能别说得好像我真把你怎么样了的样子行吗?” “昨晚上夭夭……” 林晚熙怕他又说出什么虎狼之词,赶紧将床上另一个枕头朝他丢去,“别说了。” “你出去啊。” 萧君颜:…… “而且谁让你留下来的,我不需要,有星月和星夏就够了。” 萧君颜见她如此冷淡模样,心里那种抓不住的感觉越发强烈,也越发空落落。 是。 他昨晚上是有点趁人之危,只是想多和她待一段时间。 若是她醒着,他根本不可能留下来。 想起昨晚她醉酒都念念不忘一直喊着的晋哥哥,萧君颜脚步顿下来,转过身,“夭夭口中的晋哥哥,是谁?” 林晚熙抬起眸子,疑惑的看向萧君颜,“和王爷有关系吗?” 男人神色晦暗不明,声音更是沉,“嗯,本王倒是想知道,能让夭夭醉了酒,睡着了都能念念不忘的晋哥哥是谁?” 林晚熙捏紧了自己衣摆,“是对我很好的晋哥哥,和王爷无关。” 林晚熙没看到男人眼里的那抹深意。 与此同时,赶了几天路程,马不停蹄的宁晋,已经到达上京城附近城镇。 第189章 不知道那丫头可还记得我 正值傍晚,马都被跑瘫了几匹,自幼跟在身边的周飞见自家世子面上染尘霜,忙建议道,“世子,今晚上就休息一晚上上吧,明日就能到上京城了,想来夭夭姑娘也不愿见到一脸风霜的世子的。” 这一路上,世子虽然沉默不语,但是一直往上京城方向看,一提到夭夭姑娘,脸上难得浮起笑意。 宁晋看了自己一路风尘仆仆,就想着能早点看到那小姑娘,一路骑马赶路,确实是几日没有好好休息,都是囫囵一觉,便风雨兼程。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粗糙得很。 想起那娇软玉雪的小姑娘最是喜欢他眉目清朗的模样,男人难得松了口,“嗯,休息一晚上。” 在边关吞风饮雪,之前风光霁月的男人因为长期练武功,又要提防北域南边的进犯。 北域那边环境不好,尤其到冬天和夏天,至冷至热,他身体线条越发硬朗,就是那张俊逸的面容,逐渐变得锋利深邃的轮廓,也染了些风霜,却是另一种刚毅硬朗的美。 挺拔颀长,腰身劲瘦,浑身充满力量感。 他将马鞭丢给周飞,负手而立,“就是不知道夭夭可还认得出我。” 他皮肤黑了些,经过这些年的历练,越发的沉稳。 周飞接过马绳,接话,“那是肯定记得啊,世子爷好歹也是夏国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夭夭姑娘可是对美男过目不忘的。” 宁晋爽朗一笑,露出白整的牙,“倒也是,那丫头可不就是喜欢长得俊的。” 说完便进了一处客栈,好生沐浴休整了一晚。 却是近乡情怯,那一晚上,宁晋并不能安眠。 他清楚记得以前夭夭拒绝他时,说的是一直把他当林霆和林煊一样的哥哥看。 可他对她一直都是男女之情,她一直是他心尖尖上的姑娘。 她过得好也就罢了。 他便不会后悔这次的成全。 他知道他的小姑娘这些年过得并不好,他自幼时起,便一直想护着她,并不想只当她的哥哥而已,他想护着她,以她夫君的名义。 若是知道之前的成全,换来今日她的和离,和旁的男子的不重视,再做一次选择,那婚他必然不会退。 男人曲起腿,手枕在脑后,因为一路急着回来,日夜兼程,格外的累,所以一进客栈的床,他便解了佩刀,先躺在床上。 黑色绣金云靴因为赶路,鞋面沾染灰尘,他紧实肌肉卉张的小腿被包裹在黑色云靴里,一阖上眼,这些年被他刻意压在心底的汹涌情感若洪水开闸,猛的全泛上来。 林晚熙那或娇或俏,又或者撒娇跟她讨糖吃的模样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每次他给她一种新口味的糖,她眼里那欢愉的光和唇畔那个小梨涡,让人恨不得把最好的都捧给她。 这些年他成全她的选择,想让她得偿所愿,怕自己念她念得太深,他生生压下自己对她的情感,从不敢忆起她的笑颜。 刚到北域,他便疯了一样的练功,弄边境布防图,建边境防线,跟北域周旋,成立自己的军队,练习打仗和谋略。 全部心思全在军务上面,以此来麻痹自己。 现在不必压着,也不必强制压抑自己的情感,宁晋觉得自己忽然活了过来。 这些年有意压制的情感像洪水奔腾,也像高山瀑布一样激荡强烈。 眯了一会,他便起身,要了水,洗去一身的疲惫,换上在上京城才会穿的锦缎,便又是那个容颜俊美,玉树芝兰风华无限的宁世子。 一头墨发披散被他松散拢在身后,他倚窗而坐,天边一轮圆月高悬在一望无垠乌沉沉的天际。 她成婚那日,亦是,月,满圆。 他离开那日,亦是,月,满圆。 他着银色铠甲,铠甲泛寒光,他抬眸看一眼那轮满月的圆,无比虔诚替他心尖的姑娘许下愿望,愿她此生安稳,得夫君疼惜,花好月圆。 她安好幸福便是他宁晋毕生的夙愿。 此后在北域,他看过无数次的月圆月缺,每一次的月圆,他都能想起她凤冠霞帔的模样。 她圆且灵动的眸子带着笑和得偿所愿的尘埃落定,带着期盼和嫁人的娇羞,她凤冠霞帔的样子美得倾国倾城,只看一眼都能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不点而朱的唇瓣涂上殷红的口脂,明丽张扬。 她笑着,就连唇畔的那个浅浅的梨涡都一样雀跃。 他那时候便想,夭夭,你最好能得偿所愿,像你说的那般幸福,一直幸福下去。 他可以一直做默默无闻的守护者,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只要知道她幸福,他怎么样都可以。 现在,他宁晋又回来了,也是月,满圆。 好像冥冥之中的一种天意。 宁晋敛下眸子,华服加身,那个俊逸非凡,甚至比之前更沉稳内敛的瞩目的宁家世子又回来了。 身姿挺颀,历练的这些年,浑身线条流畅,充满力量感。 墨发滴着水珠,集市下的街道渐次点起灯笼,灯笼在夜色下轻轻摇曳,宁晋用内力将头发弄干,玉冠高束着墨发,拿起桌上的佩剑,便下了楼。 因为靠近上京城,集市很是热闹,初夏刚至,温度也刚刚好。 周飞跟在身后,“世子要去哪里?” 微风舞动宁晋藏青的袍角,他着黑色马靴脚步未停,“明日就到上京城了,我逛一下这城里,看有没有夭夭喜欢的小玩意。” 她最是喜欢那些稀奇的小玩意了。 “再看看这别处的糖和上京城可是不一样。” 说话间,男人已经解了一颗话梅糖含在嘴里。 他虽然心甘情愿成全她的抉择,可他想她时,汹涌澎湃情难自制,唯有含着她最喜欢的话梅糖,方能压下心中悸动和汹涌的思念。 一晚上,倒是挑了几样小玩意,还有几种口味的糖。 自然,也不止这一处的小玩意。 他在北域,若是不忙时,经过那些城镇,看到些新奇的物件,他便回拿回去存着,权当一种寄托和念想。 现在都已经装了两大箱子,他回来时,已经着人一并运着回来,那些东西都是给林晚熙挑的。 晚上回来时,宁晋睡了一个好觉,天刚蒙蒙亮,他便起身,一袭玄色锦袍,骑上彪马,踏着晨曦,往上京城赶。 第190章 为她开遍甜糖铺子 快到中午时分,宁晋到了上京城门口。 他骑在骏马之上,佩剑横在身前,黑色云靴包裹紧实的小腿,夹着马腹勒停马匹。 是个晴天。 明晃晃的太阳包裹整个上京城。 上京城三个字在阳光的映照下看上去让人觉得倍感亲切。 宁晋端坐马匹上,带着黑色束袖的双手环在身前,微抬头看一眼城门上上京城那三个字,明晃晃的阳光照在他清眷深邃的面容之上。 心思涌动,只觉得暖阳也格外衬景。 他轻喃一声,“我回来了,夭夭,你的晋哥哥回来了。” 与此同时,在春猎上被摆了一道的太子和萧君佑同时失去了皇上的信任。 为了皇位,也为了重新得到皇帝的信任,太子萧君泽和四皇子萧君佑都在想办法。 而一直被软禁东宫,被限制自由的太子今日收到了一个消息,他的心腹找到云游四海的得道高僧云迟大师,他能造出长生不老丹,同时,北域那边也有消息,北域国的三皇子愿意与他合作,前提是要与他面谈。 萧君泽一袭太子蟒袍立在床前,眸色阴沉,听着影卫禀告消息。 “依太子殿下看,北域那边是否值得合作?” 萧君泽哼一声,“北域这么些年一直对我们边境城池虎视眈眈,恨不得吞并夏国,又怎么会这么好心要帮孤?” “那这北域三皇子是见还是不见?” 萧君泽眼底闪过一抹锋芒,“经此春猎一事,父皇必定对孤心存芥蒂,若他动了废太子的念头,孤将一无所有,虽然说与北域三皇子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但也是孤的备用选择,若父皇真动了废了孤的心思,或许孤还能有一条退路。” 萧君泽对春猎上出现的月影卫和那块神秘的血色玉珏更是存着必得的决心,“派人去查玉珏的消息,有了宝藏,必能得这天下,到时候自然不必与北域国合作。” 影卫答是,随后便问,“那永州那边?” 萧君泽已经坐下来,“可是都谋划好了?” “嗯,就等太子殿下下令了。” 萧君泽抿了一口茶,“如今父皇对孤忌惮,若是以永州之计倒是既能从国库中得到银两,事成了,必能打消父皇心中芥蒂,若是再能得到云迟高僧赠长生不老丹,孤还是那个能继承皇位的太子,让沈峰依照计划行事。” 影卫赶紧退下了。 王府。 伏天得到消息赶紧来暖月阁禀告。 萧君颜躺在林晚熙之前喜欢坐着的躺椅上,手里正拿着一本话本子在看。 “王爷,太子殿下似乎上钩了。” 萧君颜撩起眼皮,坐起来,“喔?慕白还是有点能耐,能请得他师父云迟大师出山?那便依照计划行事,来一个请君入瓮。” “另外永州那边也有消息,太子殿下急于摆脱目前困境,打算利用永州那边的事情,让皇上重新信任自己,而且,太子殿下和北域那边的皇子有联系。” 萧君颜啧一声,眸子里涌起阴鸷之色。 所以上辈子林将军府满门忠烈,和北域爆发战争,林家父子在保卫家国,奋血浴战时,却被陷害与北域勾结,判为卖国贼,便是这太子殿下的手笔了。 得不到就要毁掉,且以这么惨烈的方式。 让他的夭夭,他的小东西怀着身孕还承受失去家人之痛,给满门忠烈冠以这样一个遭世人万世唾骂的罪名。 萧君泽,这次本王要让你受尽两世恶果。 萧君颜再抬起头,眸色已然涌上杀意,“将计就计,让萧君泽实行计划,他不动本王还奈何不得他,另外找一个时机将这消息透露给王妃知晓 。” 太子是那小东西仇人,他会帮她,将人给她,随她处置。 “遵命。”伏天刚要下去,夜鸦便来了。 “禀告王爷,王爷让查的王妃口中那位晋哥哥,有消息了。” 伏天便定住了。 萧君颜合上话本,眸色黯了一下,“说。” 夜鸦还在打着腹稿,实在害怕王爷听了以后受不住。 “王妃口中的晋哥哥名叫宁晋,是宁国公府的大郎君,先皇钦定的可以袭爵位的宁世子,这位世子和王妃是青梅竹马,而且两家在王妃很小时便与这位世子定下婚约,宁世子和王妃自幼感情很好,世子没少带着王妃疯玩,对王妃很是宠爱和纵容,就是不知为何一向克己守礼,洁身自好的宁世子忽然逛起了风月场所,被世人诟病,嫁给王爷的同年,宁晋同王妃退婚,在王爷和王妃成婚那日,一人去了幽州,现在是幽州团练使。” 萧君颜随意坐着,双手搭在膝盖上。 “青梅竹马,还有婚约?” “是。宁晋此人是上京城难得的青年才俊,当年科举,檐宫折桂,一举考上状元,当年他便想以状元郎的身份去林将军府下聘,奈何那年王爷刚好从南国回夏国,在集市上遇到了王妃。宁晋容貌俊美,芝兰玉树,温润如玉,文武双全,和王妃退婚以后便弃文从武,去了幽州,而且…而且,浮生阁得到消息,前几日,这位世子得到王妃和离的消息,已经从幽州马不停蹄的赶回,今日恐已经到了上京城,应该就是冲着王妃回来的。” 萧君颜的拳却是在无意中握紧了,手背上的青筋凸起。 “芝兰玉树,温润如玉?这不恰好都是那小东西心里喜欢的模样?” 伏天和夜鸦抬头朝萧君颜看去,便见自家王爷阴沉着脸问出这句话。 “是,宁世子当时在上京城是个风云人物,颇得高门贵女们的青睐。” 林晚熙那一声又一声的晋哥哥忽然出现在耳边,萦绕在脑海,萧君颜忽然心跳加速,那种抓不住的空落感更是越发的强烈起来。 他的小东西,他的夭夭还有旁的男子喜欢。 而他前世以及这一世还没醒悟之前伤了夭夭那么深,若她的青梅竹马回来了,若他们两小无猜,若她不喜欢自己了,不要他了,那他该如何? 心口像破了一个洞,狂风在心底呼号。 “啪。” 话本子被萧君颜狠狠撂在桌子上,他站起来,“宁晋是今日回宁城?” “是。” 萧君颜已经迈开大步,“去城南。” 站起身的时候,萧君颜问了一句,“之前让垄断上京城糖铺子的事情如何了?” 伏天忙禀告道,“正在动工了,若王妃知晓,必定感动。” 萧君颜却脚步顿下来,“不要让她知晓。” 她不是喜欢吃糖吗,那他就将全天下最好吃的糖铺子都开在上京城,取名颜慕熙糖铺。 宁晋回到上京城,着人去禀告宁国公时,宁国公和宁夫人简直就要喜极而泣。 宁晋先回了宁国公府沐浴过后换上干净的衣服,这才打算去找林晚熙。 宁夫人看着越发沉稳和挺颀的儿子,见他刚回来便要出去,忙问他去哪。 宁晋顿下脚步,“夭夭她,可是和离了?” 第191章 晋儿想履行婚约,娶她为妻 宁夫人看着自己儿子问这话时认真的模样,她点点头,“是,她和离了,晋儿,当年是你退了夭夭的婚,她没怪你就罢了,现如今,你别去打扰她,夭夭那孩子是娘看着长大的,浪漫又无邪,娘没有女儿,也是真心喜欢的,你退了她的婚,她嫁给了景王,你也知道那景王之前就是一个狠厉恣睢的阎罗,夭夭嫁给他,自然得不到那人疼惜,现在和离了也是意料之中,你别去扰她。” 宁夫人一直觉得就是因为自己儿子当年和夭夭那丫头退了婚,才让夭夭嫁了一个她自己不喜欢的夫君,被冷落,被和离。 多好的一个姑娘,若是和晋儿成了婚,郎才女貌,必定成为上京城的佳话。 宁夫人一想到以前,难免有点痛心疾首,“你啊你,娘该说你什么好,当年你和夭夭青梅竹马,又那么喜欢夭夭,况且夭夭那孩子玉肤雪貌,是天上皎月,岂是风月场所那些庸脂俗粉能比得上的,你当年是怎么被鬼迷心窍被那些狐媚子给勾了去,放着那么好的夭夭不要,还一声不吭就跑去了幽州,给娘的信也是少,晋儿啊,你糊涂啊。” 宁晋白玉冠束发,换了一身阔袖的天青色斓袍,腰上悬着之前林晚熙绣给他的荷包和一块色泽温润的白玉,他长身玉立在宁夫人面前。 举手投足,贵气翩然,也洒脱俊逸。 “嗯,儿子后悔了,晋儿很喜欢夭夭,若是她不嫌弃晋儿,晋儿想履行婚约,娶她为妻。” 宁夫人抬头看自己儿子,“晋儿说的可是当真?” 宁夫人和林晚熙的母亲林夫人两人本就是感情要好的闺蜜。 当年两人几乎同时怀孕,两家家又近,两人丈夫之间交情也是不错,所以,有孕时两人便说好了,若两人生下的孩子为一男一女,便让两个孩子结秦晋之好,所以他们两人婚事是自娘胎便定下的。 宁晋先出生,只比林晚熙大了两个月。 宁夫人三个儿子,没有闺女,林夫人三个儿子只有这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儿。 所以林晚熙一出生,简直就是两家手心里的宝。 不仅林霆和林煊很是稀罕这个妹妹,就连宁家那三个公子对林晚熙也是喜欢得紧的,小时候没少赖在林将军府不想回去,就巴巴着能和林晚熙多处处。 自从自己儿子去逛风月场所,退了和林晚熙的亲事以后,宁夫人就觉得特别的愧疚,现在又看到夭夭和离,总觉得是自己儿子当年草率退婚,才导致夭夭嫁了一个不合适的夫君,闹得和离的下场。 若是晋儿与夭夭成婚,他们一家将她放在手心里宠都来不及,晋儿那么喜欢夭夭,必是不舍得她受一点委屈的,更不可能弃小姑娘于不顾,和她和离的。 也因为宁晋亲自上门去退的婚,所以这些年宁夫人觉得对不起夭夭,都很少和将军府走动了。 宁夫人给宁晋理了一下衣袍,“夭夭刚和离,你别把人给吓着了。” 不过宁夫人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别看夭夭看起来温柔娇弱的,据说前段时间就是那瑞亲王抓了少女练长生不老丹的事情你可听说过?” 宁晋嗯了一声,“听说过。” “据说那几百个姑娘,可都是夭夭在暗中绸缪,将姑娘们救了出来的,这夭夭啊,可真是出乎娘的意料,夭夭和离了,不少高门贵公子都虎视眈眈,想去将军府下聘,还有那景王,好似和离以后忽然后悔了,这些天给夭夭又是送花又是送金银首饰的,晋儿,你之前对夭夭做的混账事,恐怕要再次得到夭夭的心,不是容易的事情。” 宁晋看一眼天色,听着宁夫人的话,越发想见到那小姑娘。 这么久没见,她可还好,若是见到他,是否还如往昔,能甜甜喊他一声晋哥哥? “儿子知道,母亲稍安,久不见夭夭,晋儿去看看她。” “去吧。” 宁晋出到门口时,刚好见到他两位弟弟,宁安、宁钦。 两人也是得到消息匆匆忙忙从官衙回来的,一见到人,虽然肤色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人也挺拔不少,两人上前,拍他的肩,“大哥,你可算回来了。” “嗯,你二人可还好?” “挺好,大哥这么着急要出去是要去见谁?” 宁钦立马心直口快道,“还能是见谁,必定是去见夭夭姑娘啊。” 宁晋着急去见人,并不与他们过多寒暄,嗯一声,“我是去见夭夭。” “快去吧。” 两兄弟自然知道自家大哥心里一直放不下夭夭姑娘的。 宁晋终于出了门。 周飞跟在身后。 宁晋并没有直接去城南的簌雪院,而是去了集市。 先去老大爷那买了夭夭自幼喜欢吃的烧饼,再去珍味斋买了她最喜欢的芙蓉糕和玉米烙,再去糖点铺子挑了些她喜欢的五颜六色的糖,这才慢悠悠朝城南簌雪院走去。 彼时的林晚熙完全不知道她口中的晋哥哥回来了,而且马上会来找她。 她正在听陆霄禀事。 “小姐,马匹已经全部转移成功,另外得到消息太子殿下似乎在永州那边有所动作,好像还与北域那边有勾结。” 林晚熙原本在刺绣的,听到这,手中的动作一顿,“消息准确吗?” “准确。” “这样,把太子在永州的目的查清楚,再查他为何与北域国那边有联系,还有萧君佑如今被投昭狱,失去了皇上的信任,必然会找时机重新获得皇帝的信任,我到时候给你一个计划,你引他入局。” 陆霄赶紧领命。 “对了,你妹妹恢复得如何了?我配了两幅药给她调身体用的,她太过虚弱,你将这药拿去给她煎下喝了。” 陆霄感激不尽,“谢小姐。” 林晚熙摇摇头,“城里的铺子装修好了便可以开张了,这两日我将菜谱给你,你从赤烈军里面挑些因为上战场受过伤,生活困难的已经退下来的军人让他们来店铺里帮忙,我每月给开俸禄,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是这家铺子的老板。” 她有信心她的菜谱能一炮而红。 “嗯,谢谢小姐,小姐你人太好了,那些残兵确实生活困难,如此倒是真帮了他们大忙。” 正在这是,星月满脸喜色,激动不已的跑来,“小姐,小姐,宁世子回来了,就在外面,要见小姐。” 与此同时,萧君颜也往林晚熙的簌雪院赶。 第192章 要不夭夭喊一个颜哥哥听听 林晚熙手中的针线掉在桌子上,她甚至怔愣了一下,“你说谁?宁世子?” 星月点点头,“嗯,就是宁世子回来了。” 林晚熙站起来,“那岂不是晋哥哥回来了?” 星月也满脸的笑,“是啊。” 从小到大,这宁世子是极疼小姐的,当初宁世子上门退婚,星月和星夏还暗暗惋惜。 林晚熙赶忙放下针线提起裙摆便跑了出去。 陆霄听到宁晋回来,也颇为惊讶,去给将军府报信去了。 大门外的那条路上栽有松柏,宁晋就站在青翠挺拔的松柏旁边,他负手而立。 微风阵阵,吹得百年松柏沙沙作响,风鼓动他月白的华服,也微抚他腰间的平安荷包。 当看到门口跑出一个柔丽娇俏的身影时,他抬起黑而亮的眸子,目光定在小姑娘身上。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娇柔昳丽,只一出现,万物黯然失色。 她就那么猝不及防出现在他的视线。 他清越的唤了一声,“夭夭。” 林晚熙朝路两边都看了看,待看到宁晋时,眸子亮了起来。 “晋哥哥?真的是你?” 他身后的翠绿苍柏衬得他越发挺颀清眷,她悦耳娇软的声音被微风送过来,他站着没动,只是和小姑娘对视的一眼,眸子染上温润的笑意。 恰在此时,反方向的路的尽头,一抹黑色颀长的身影出现在路的尽头。 萧君颜那双桃花眼掀起,整个人散发一种寂落的气质,他抬起眸子时,恰好看到上身杏色薄衫,下半身水红色留仙裙的林晚熙提起裙摆,紫色披帛挽在臂弯,朝一个挺颀的月白身影飞奔而去。 她头上的流苏在太阳映照下闪着璀璨的流光,看着她与他背道而驰,朝他人奔赴,他眸色发紧,薄唇抿得像一条直线,同时心脏像被人狠狠的狠狠的摄住,连呼吸都不畅。 他声音不受控脱口而出,“夭夭。” 听到声音的宁晋目光越过林晚熙,看向路尽头那抹黑色挺拔的身影。 即便隔着那么远,依然感受到男子矜贵和强势的气场,脸上轮廓若刀工阔斧般完美和深邃,一双桃花眼黑且深邃,紧紧盯着夭夭。 黑色蟒袍上的蛟蟒一如他的人峻整威严,宁晋眼中的萧君颜长身如玉,容颜俊美非凡,朝他看过来的目光幽暗莫测。 萧君颜看着娇俏的林晚熙站在那抹月白身影旁边,画面竟然奇迹的和谐,甚至刺痛他的眼睛。 一种前所未有,害怕失去他小东西的莫名情愫忽然汹涌而至,使得他迈开的步子格外的大。 矜贵蟒袍随着他迈开的步子在身下幔垂。 林晚熙刚跑到宁晋跟前,听到声音,她转过头,萧君颜已经迈开他那双修长的腿,和她近在咫尺。 她看到男子眼里忽起的紧张和慌乱,疑惑道,“王爷,你怎么来了?” 萧君颜声音若冰玉击石般,抬手指腹摩挲一下她脸颊,“自然是来看夭夭。” 说话间,萧君颜已经走到两人跟前,一种冷冽的气息将三人包围。 宁晋却是看着林晚熙,露出一个风光霁月的笑,亲昵又唤了一声,“夭夭。” 林晚熙再次看过来,当看到宁晋原本润白若玉的肤色,只因为去了北域那地方吞风饮雪,而变成了有些粗犷豪迈的麦色时,她心里酸涩,眼眶微微泛着红。 就连声音也带着点哽意,“晋哥哥。” 宁晋等这一声晋哥哥等了那么久,觉得像经历沧海桑田那么久。 再次听到,所有空落都被填满。 萧君颜将林晚熙往自己身边一拉,看到她泛红的眼眶,里面盈结泪珠,他心里一窒,连忙抬手,拿指腹给她压了压,“哭什么?” 见到她心心念念的小青梅小竹马就那么情不受控? 宁晋刚要出口的话,被这一幕堵在心口。 林晚熙赶忙挣开萧君颜的手,拿眼神嗔他,似在问,“你干什么?” 宁晋瞥见萧君颜握着林晚熙的手,神色冷下来,萧君颜亦抬头看他,两个人视线相撞,电石火花。 “夭夭这段时间可还好?” 宁晋转移视线问林晚熙,见她眼眶泛红,他微俯身,“怎么,那么大个人了还哭鼻子呢?见到晋哥哥不开心?嗯?” 萧君颜见不得旁的男子那么温柔和亲近的对林晚熙。 而且这宁晋外表确实像伏天所说风光霁月,温润如玉。 这一幕他看得眼神发直,下意识又想将林晚熙拢到他的身侧。 林晚熙被宁晋这话逗笑了,“没有,夭夭很开心,晋哥哥终于从幽州回来了,想来伯父和伯母都很开心的。” 宁晋却是从阔袖里拿出糖盒,推开,拿出一颗浅紫色糖纸包着的糖,解开,直接投喂到林晚熙的嘴里,“这是北域那边的奶糖,夭夭尝尝。” 甜味瞬间在林晚熙唇齿间弥漫开。 萧君颜眸子发红,气得心颤,宁晋眼疾手快的,萧君颜想阻止都来不及。 他声音沉且带着威压和怒火,“这位便是宁国公府的宁世子?” 宁晋站直身体,给自己也剥了一颗奶糖,含在嘴里,他直视萧君颜,不卑不亢,“嗯,在下宁晋,阁下便是景王萧君颜吧?” 也只有景王有如此深邃不俗的面容,浑身透着肃杀和矜冷,带着一种让人顶礼膜拜的气场。 见宁晋和萧君颜两人视线对上,气氛莫名剑拔弩张,像修罗场,林晚熙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还没给两人介绍。 两人一黑一白的身影,身形都是一般的高大,林晚熙被夹在中间,越发被衬得娇小。 就是,她莫名觉得这会空气忽然凝窒了下来。 “忘记给你们介绍了 。” 林晚熙看向萧君颜指着宁晋,“这位是和我一起长大的晋哥哥。” 随后林晚熙看向宁晋,指向萧君颜,“这位是三皇子,景王。” “本王是你夫君。” 这话突兀又强势,宣誓主权般,萧君颜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后悔那日给了林晚熙和离书,让事情发展成这样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林晚熙转头看萧君颜,纠正到,“曾经是,现在不是了。” 宁晋眼里却涌起一抹冷色,他将手里买的糕点递给林晚熙,“拿着,等下趁热吃,都是夭夭从小到大喜欢吃的。” 随后他看向萧君颜,“据我所知,夭夭和王爷已经和离了。” 萧君颜却回答得笃定,“没有和离,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宁世子还是不要掺合了,我喜欢夭夭,夭夭已经是本王女人,宁世子最好收起你的那些心思。” 说完,萧君颜盯着林晚熙手里拎着的糕点,觉得越发的碍眼,直接从她手里拿过来,“恰好本王饿了,给本王吧。” 林晚熙眼疾手快护在胸前,又嗔一眼萧君颜,“萧君颜,你能不能别那么幼稚,还跟我抢食?你想吃,不能让夜鸦去买吗?这是晋哥哥特意给我带的。” 幼稚,他幼稚还不是为了能多和她说两句话。 他是嫉妒。 他想发疯。 又听到这句晋哥哥,萧君颜觉得刺耳至极,他嘴角扯起一抹笑,“夭夭一口一个晋哥哥喊得甚是悦耳,要不也喊本王一句颜哥哥听听。” 林晚熙睁大杏眸,目瞪口呆的看着萧君颜,“萧君颜,你今日是不是吃错药了?” 萧君颜却是轻弹了一下她额头,“没有,就是没用午膳。” 萧君颜俯身,“本王饿了,要吃这糕点,要不然去夭夭院子用膳?林晚熙你自己选。” “萧君颜,你厚脸皮。” “嗯。” 不厚脸皮,他的小东西话都不想和他说。 第193章 瘦了一些 林晚熙无语了。 宁晋则是看着传说中不近人情,冷沉异常的景王。 好像得到的消息有误,他看向夭夭对眼神分明有宠溺,还有,在乎。 似乎因为自己的存在,他在吃醋,他并不是传说中不喜欢夭夭,相反,那眼神分明是爱极。 而且他们的相处模式分明透着一种默契,便是她在闹,他在笑。 萧君颜从伏天手里拿过自己买的糕点和真甜甜品铺子里新出的甜品塞到林晚熙手里,“吃这个。” 说完解开一枚糕点,给林晚熙投喂。 宁晋见两人闹着,便出声,“无妨,夭夭要是喜欢,下次晋哥哥再给夭夭买便是” 林晚熙这才转过身,仔细看宁晋,“晋哥哥挺拔了些,也越发沉稳了。” 宁晋眸子看着她,有光透过松柏照在他琥珀色的眼睛上,他眉目染上笑意,笑容干净又纯粹,“可还是夭夭记忆中的模样?” “嗯,是不是北域环境不好,晋哥哥晒黑了一些?” “还好,夭夭过得如何?” 眼看两人越聊越投机,萧君颜伸手牵住林晚熙的手,“夭夭,本王饿了。” 宁晋看着萧君颜,眸色染上冷意,“景王请自重,夭夭已经和你和离了,请景王注意分寸。” 说完宁晋便朝林晚熙招手,“夭夭,过来。” 萧君颜鹰眸亦染上冷色,他算是知道,这宁世子今日特意穿得风光霁月、芝兰玉树的模样,是来跟他抢夭夭来了。 他漠然看着宁晋,一字一句,“夭夭是本王王妃,宁晋你记住了,本王爱她,喜欢她,他只能是本王唯一的妻,明白了吗?” 萧君颜意思再明白不过,夭夭是他的人让宁晋不要肖想。 萧君颜面色沉了下来,带着霸道和强势,那瞬间的气场竟然让宁晋都觉察到冷意。 可宁晋,他会怕吗?怕他就不会义无反顾的回来。 宁晋却是直接戳他的心窝子,“景王所谓的爱未免太敷衍,那么爱,为何冷她,不理她?让她一个小姑娘独自面对姑娘家那么期盼的婚礼,她凤冠霞帔嫁给你,你连到将军府接她都不肯,这就是爱?” 萧君颜眼神越发的阴鸷,“这是本王和夭夭之间的事情,到时候本王自然会和夭夭解释,轮不到你来质问。” 怕这些话会再次伤到林晚熙,萧君颜慌忙回头看了一眼林晚熙,又慌又紧张,“夭夭,我可以解释的,只要你想知道我都可以告诉你。” 可林晚熙并没有在意,在她看来,不论什么样的理由,她和他都是过去式了,她不想纠结谁的对错。 萧君颜在春猎上帮了她护着她的阿爹阿娘,她感激他。 再说,上一辈子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喜欢他,没经过他同意算计他同她成婚,就连那个孩子都是她算计来的。 或许她的纠缠对他来说是一种困扰。 上一世,他除了不喜欢她,不爱她,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 想通这些以后,她觉得自己豁然开朗了许多,也不再像之前那样钻牛角尖。 见两人剑拔弩张,好像要拔剑一样,林晚熙赶紧拉住宁晋,转移话题,“晋哥哥可是去找过我大哥和二哥了?” “没有,夭夭可是要回将军府,我们一起?” 想来也有好几天没回去了,而自己确实对宁晋心怀愧疚,她点点头,她有话要问他。 “本王也要去。” 林晚熙这才看向萧君颜,“王爷很闲?” “嗯。” 这人霸道,她拦不住,何况他确实救了她的阿爹和大哥,她也不能卸磨杀驴,在春猎上他还救了自己。 林晚熙将宁晋请进簌雪院,“晋哥哥进去喝一杯茶。” 萧君颜却是忽然释然,若宁晋也喜欢夭夭,他要和宁晋公平竞争,他对夭夭的喜欢不会比宁晋少,甚至更甚。 他只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跟林晚熙说而已。 他也想要坦荡又热烈的喜欢他的小东西。,他本也不屑于使那些不光明的手段。 宁晋瞥一眼萧君颜,脚一抬,便进了院子。 星月和星夏看到宁晋,脸上掩盖不住的喜色,赶忙给见了一礼,“世子。” 宁晋眼神都在林晚熙身上,只温和答了句不必多礼。 小姑娘高了些,长成大姑娘,越发窈窕匀称。 “瘦了一些。” 宁晋离开的时候,她粉腮上还有些婴儿肥,这会全没了踪影。 林晚熙摸了摸自己腮帮子,“啊,有吗?可我有好好吃饭呀,晋哥哥倒是结实了许多。” 宁晋步伐平稳,就随着林晚熙放缓的步伐,那枚红色的平安荷包就在他劲瘦的腰上随着他的动作有规律的律动。 针脚收针处,赫然一朵灼艳的桃花。 随着宁晋跨步进院子的动作,萧君颜的视线定在宁晋腰间那枚精致的荷包上,上面那一朵桃花过分热烈。 暖风拂面,宁晋忽然觉得岁月静好,好像只要跟她走在一起,再长的路都不觉得无聊,就连空气都沾了些甜。 “晋哥哥回来了,厨艺越发长进,夭夭有空了,多来宁国公府,晋哥哥还像以前一样给夭夭做喜欢的吃食和糕点,把夭夭阿,养得和以前一般带着点婴儿肥。” 一说到这个,林晚熙也笑了,“我记得晋哥哥小时候最喜欢捏我腮帮子了,还有安二哥和钦三哥,每每捏了我腮帮子,被我跟伯父伯母告状,回去你们三个都要挨训,有时候把我惹哭了,第二天你们三个又巴巴的拿好多玩具来哄我,就属晋哥哥每次的那些小玩意最合我心意,我也总能破涕为笑。” 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两人都沉浸在儿时的趣事里。 但是林晚熙还是问了出来,“所以,晋哥哥,你为什么去幽州,还不辞而别,一去就好久,是因为不想见我吗?” 第194章 他看出宁晋当初退婚的真相 “怎么会,晋哥哥怎么可能不想见到夭夭呢。” 就是因为太想,所以才赶了回来。 “那晋哥哥为什么不辞而别,独自一人去了幽州那么久?我还以为晋哥哥是生我气了。” 毕竟她求他退婚,求了那么久,逼得他自毁清誉。 “晋哥哥,对不起。” 宁晋俯下身,轻轻揉一下她头顶,“是晋哥哥想去边境历练,夭夭别觉得有负担。” 院子曲径上有五颜六色开得热烈的小花,林晚熙的裙摆温柔拂过,宁晋顿下脚步,面朝林晚熙。 太阳的金光润染在两人周围,宁晋面色坦荡,那一层耀眼的光晕映得他容颜若玉,他琥珀色的眸子深邃,嘴角微微上扬。 好像只要看到她,就拥有一种岁月静好的神奇力量。 萧君颜就在离林晚熙不远处,这话他自然也听到了,见宁晋停下来,他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之前伏天禀告时,曾说,夭夭和宁晋退婚是因为宁晋忽然心属他人,并且一反彼时克己守礼的常态连着数日都去逛风月场所,流言蜚语四起,过几日之后他便上将军府退婚。 恐怕这个男人是为了成全夭夭,让她全身而退,而不惜败坏自己清誉,成全夭夭。 毕竟女子被退婚,会被流言蜚语攻击,不是什么好事情。 意识到事情真相如此,萧君颜越发觉得如临大敌。 可他也想知道原因,他爱夭夭,若是,若是宁晋也喜欢她,他看了一眼宁晋。 萧君颜承认自己容貌不俗,可眼前这位宁世子身高和他一般无二,气质与他孑然相反,特别是此时月白锦缎加身,衣服上繁复矜贵的纹路,袖扣和领边都有金丝绣云纹压着,就是夭夭口中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 因为在军中历练,他身姿挺拔,面上些许粗犷之色,也因为会武,整个人看上去又不止是文质彬彬,是那种能给姑娘家倚靠和保护的安全感。 特别笑起来时,一口白牙,坦荡磊落,笑容亦是亲和又迷人。 萧君颜捏了捏拳头,有些紧张的盯着林晚熙,他知道宁晋一回来,自己的对手来了。 果然,下一秒,宁晋朝萧君颜看过来,他抬手给林晚熙将被风吹拂的碎发挽到耳后,“夭夭,晋哥哥那时候是骗你的,心里并没有心仪之人,晋哥哥一直以来喜欢的都是夭夭,从未变过。” 宁晋知道林晚熙的心结所在,也怕一下说出自己后悔退婚,想要和她履行婚约,这次是特意回来娶她的,他怕将小姑娘吓到了,所以打算慢慢来。 萧君颜眸色越来越黯,斑驳的光透过树枝投到他如墨的黑色眸子里,让他眸子越发的莫测起来。 他盯着宁晋一开一合的唇瓣,宁晋他说,他喜欢夭夭,一直都是。 同样愣了的还有林晚熙。 她抬起水润的眸子,因为震惊,所以里面尽是惊讶。 若是像晋哥哥所说,他一直喜欢她,那么他不辞而别跑去幽州确实是因为自己。 可自己是重活一世的人,心里早已经千疮百孔,况且,自己和萧君颜已然有所纠葛,他坦荡热烈的爱她配不上也回应不起,自己是和离了的人。 而他,风光霁月,前途无量。 况且从小到大,她都把他当亲哥哥看待。 萧君颜嫉妒得眸色深黯,眼尾发红,阳光笼罩在前面两个人身上,娇俏的林晚熙盈盈而立,她浅紫的披帛随意挽在臂弯,小巧的一个,只到宁晋的下巴处。 高大的宁晋琥珀色眸子里漾出无边的柔色,正低着头,看向林晚熙。 他月白的锦缎被晕染一层淡淡的光,整个人英挺不可方物,怎么看,两人相对而立的画面都极其的和谐,和般配。 萧君颜眸色猩红,直接上前强势的拉过林晚熙的手。 是,他承认,自己只是在容貌和武功还有权利上略胜过宁晋。 论身世,虽然自己是名义上的三皇子,可是刚一出生便被冠以祸星之名,刑父克母,甚至影响天下苍生,被嫌弃,被针对,被苛待。 无长辈教导 ,南国皇帝覆灭以后,他便是天生天养,刀尖饮血,不懂人情不懂世故,甚至不懂这个世界上的规则,连银子都分不清。 日复一日在那座苍凉的冥山上锲而不舍的练邪功,练就他无心无肺,无情无爱的冷血性子。 可他爱上了林晚熙。 他什么都不会,可他忽然什么都想学。 他向来聪慧,他可以学得很好的。 而宁晋,父母健在,家世优渥,簪缨世家,子承父爵,自幼便万千宠爱,养就一身温润儒雅的气质。 知道如何疼人哄人,更是知道如何爱人。 若他当年因逛风月场所,自愿退婚,成全夭夭而远走幽州,说明,他对夭夭的爱深沉又热烈,因为爱她,所以愿意纵容着她,让她得偿所愿,愿她幸福。 且他一听到夭夭和离的风声便不远万里,策马奔腾的跑回来,日夜兼程,不眠不休,足已说明,他对夭夭的喜欢和在意。 萧君颜是偏执的,也是霸道的。 既然让他梦到了前世的重重,既然知道自己两世都因为夭夭沦陷,那么他绝对不可能让自己重蹈上一世的覆辙,让自己覆水难收。 他只觉得他的小东西离他越发的远了,所以他握着她的手,唯有手里那抹温软让他此刻兵荒马乱的心绪得以抚平。 他心里惶恐又不安。 将人拢到自己身侧,他猩红的眸看向宁晋,自己也上前一步,离宁晋更近一步。 “宁世子,本王爱极夭夭,非她不可,夭夭本王不会放手,收起你的心思。” 宁晋亦是抬眸,直视萧君颜,“我已经成全王爷一次,让她随自己的心意和抉择嫁给你,若她一直安好,如她自己憧憬的那般幸福,我会一直在幽州永不返上京城,只会祝她幸福,可现实是她和王爷已经和离了,宁某和夭夭自幼身上有着婚约,那么好的姑娘,既然送到王爷身边王爷都不知道珍惜,暴殄天物般扼杀她的纯真和憧憬,王爷给不了的幸福,宁某愿意摘星踏月搏夭夭一笑,也愿意此生都护着她,让她安稳幸福。” 林晚熙还在震惊之中,现在像一个牵线的木偶。 等反应过来时,林晚熙手都被萧君颜握了一会,她甚至没意识到他握着她的手。 “晋哥哥,你………” 宁晋看向林晚熙,“夭夭,晋哥哥回来了,你也不必有负担,晋哥哥对夭夭从来不是兄妹之情,夭夭一直是晋哥哥心尖上的人。” 第195章 他想坦白 宁晋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想清楚了。 他也要勇敢一回,热烈一回,他喜欢那小姑娘,这次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压着在心底。 他已经错过一次,他不想再错过一次。 萧君颜被宁晋说得眸子猩红,眼里那一根又一根缠绕的红血丝像一张网,把他自己给网住了。 他早就后悔了,所有人都拿这个事情说他,可他背负血海深仇,欠着南国一个江山,他的邪功不允许他亲近夭夭,若是他早一点知道前世的事情,若是他知道她对林晚熙一开始的不同是因为情动是因为真的心悦。 他会选择不练邪功。 现在他知道错了,他也在改了。 否则怎么会在一开始和夭夭成婚,他就破例的让暗卫暗中护着夭夭呢,两世都是如此,他分明冷血绝情,若是真没有对她有一点点心思,他绝对不会让人护着她的。 林晚熙的心窝几乎被宁晋的话烫了一遍。 “晋哥哥…可是我…” “夭夭不必有负担,晋哥哥也不会逼你的。” 宁晋知道林晚熙要说什么。 萧君颜只能看着,听着,若此时自己再霸道强势不准她和宁晋接触,依那小东西的性子她必然会不理他。 而想得到夭夭的心只能让她心甘情愿重新接受他。 他也不想强迫林晚熙,他也想让她慢慢看到自己的改变。 林晚熙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得让星月和星夏上茶水。 三人各怀心事的喝着茶,大殿内一时落针可闻。 萧君颜和宁晋一直在看着林晚熙。 林晚熙抿了一口茶,这才抬头,“嗯,大哥和二哥知道晋哥哥回了上京城,必定要找晋哥哥切磋武艺的,我们先回将军府。” 宁晋站起来,“确实很久没见他们了,走,顺便回去看看祖母他们,听说你蒋茴嫂嫂有孕了?” 林晚熙也站起来,理了一下裙摆,想到肚子越发隆起的蒋茴,眼里也染了笑,“嗯,大哥很是体贴嫂嫂。” 他们的话题,萧君颜一直插不上话,他沉默的立在一旁,听着两人寒暄。 那种孤立无援,凉薄世界里唯有他一人的感觉又朝他袭来。 以前练邪功,不论多痛他从未觉得自己苦,因为他心里有仇有恨。 可现在,被宁晋这么一衬托,他觉得自己糟糕至极。 所以他抬头看向外面明晃晃的阳光时,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的母妃。 若母妃还在,他现在必然也是岳峙渊渟斯文懂礼,懂得讨姑娘欢心的青年才俊吧。 若他有母妃教导,他也能知道姑娘成婚是一辈子大事,必然会跟他说该如何去姑娘家下聘,肯定也会告诉他,成婚了,他便是那姑娘的天地。 林晚熙在一瞬间觉察到萧君颜眸底微不可察的绝望和悲恸的气息。 他站着,背对着她,在静静看外面那开得怒放的海棠。 她从来不知道萧君颜也会有烦恼的时候。 就在三人一起前往将军府的时候,南国太子南奕随青羽和青玄一起启程回夏国,上京城。 “阿颜他,真成婚了?” 刚醒后恢复的南奕还有些虚弱,却是急于得到萧君颜的消息。 青羽和青玄赶紧禀告回答,“太子殿下,是的,王妃很好,很得王爷喜爱,就是…就是。” 南奕一身四爪龙纹太子袍,负手立在窗前听到青玄和青羽吞吞吐吐,忙让两人往下说。 “就是什么?可是阿颜发生了何事?阿颜会爱人,并且也有人爱,不是挺好的?” 南奕拳虚握着抵在唇边,轻轻咳嗽了两声。 “鬼医之所以能来救太子殿下,皆是因为王爷以和离书与王妃交换,那么多时日过去了,王爷和王妃必定和离了。” ”咳咳咳…” 听到这,南奕咳得越发厉害起来。 “怎会如此,你快将你们王爷和王妃的事情告知于孤听。” 阿颜性子冷,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姑娘,姑娘也格外的钟情于他,怎么就和离了? 于是青玄和青羽便将南国被屠以后,萧萧君颜如何练邪功,如何断情绝爱,以及林晚熙如何爱上王爷非他不嫁,又如何想方设法非要和王爷和离的事情一一道来。 “罢了,阿颜只是无人在身边提点,他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的,竟然连成婚之前要去女方下聘都不知道?也难怪姑娘会心冷,也怪孤一直晕迷,不然有孤在他身旁,他性子至少还会好一些。” 真是苦了阿颜,这些年不知道他是如何捱过来的。 血海深仇,举目无亲。 青羽和青玄忠心于萧君颜,忙禀告,“王爷这些年将太子殿下救出来以后,便一直躲在冥山里面没日没夜的练邪功,心里只想着报仇,练了邪功,就必须断情绝爱,所以无法亲近王妃,这些年王爷只想着报仇和给太子殿下重新挣一个江山,所以他对自己极其的严苛,近乎行尸走肉的活着。” 南奕眉头拢起,“既然那么喜欢那个小姑娘,为何和离了?好不容易能有人让阿颜有辈有喜,能挑起他的情绪,还能有姑娘不怕他峻冷寡淡的性子,阿颜这些年着实是受苦了。” 青玄和青羽低着头,他们也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说完南奕摆摆手,“罢了,孤去看看他,收拾东西,准备启程。” 上京城。 三人坐在马车里,萧君颜坐在那里,寂落得像他练邪功的冥山,好像忽然之间回到了林晚熙刚认识萧君颜那会。 他是冷冽的,也是拒人千里之外的。 一袭黑衣蟒袍华服端坐,暗色更是衬得他整个人寂寥又不近人情,华贵的锦缎衣料随着他坐下铺展开来,丝滑无一丝褶皱。 他撩开窗帘,眸色深暗,不知在想什么。 见过这段时间忽然话多的萧君颜,很久没见过这样忧郁的萧君颜,林晚熙忽然有些不习惯。 在马车上,不论她和宁晋说了什么,他都没有再搭话,也没有强势的强调她是他的王妃。 只是那张俊脸冷着,也没什么表情,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破碎感很强。 “王爷怎么了?” 萧君颜回过头,看一眼端坐在自己对面的宁晋。 他腰间的那枚红色荷包用金丝绣线绣着平安两字,针脚细密,那朵金色桃花格外灼艳,萧君颜定定看了几息,这针脚太熟悉,一看就是知道是夭夭做的,他垂眸看自己腰间。 他也佩戴了荷包。 是她的小东西送的,上面有一条红色的锦鲤,桃花满树,春色盎然。 她当时说祝他万事顺随,平安喜乐。 萧君颜决定这段日子无论如何都要找个时间跟林晚熙说清楚他不能亲近她,冷着她的前因后果。 萧君颜再看向林晚熙时,脸上冰雪已然消融,眼里也涌起一股笑意。 “夭夭这是在关心本王?” 他当着宁晋和林晚熙的面直接说出深埋心底已久的话,“夭夭,本王之所以武功那么厉害是因为练了断情绝爱的邪功。” 第196章 上一世冷着她的真相 这话林晚熙上次在春猎听萧君颜说过一次,只不过那个时候她有些钻牛角尖,阻止了萧君颜。 她一直知道萧君颜很厉害,无所不能的那种,她甚至觉得若是阎王遇见他,他都能将阎王给嘎了。 他张狂又不羁,甚至是不可一世的,不然也不会不把当今皇上和太子放在眼里,却原来练了邪功。 还断情绝爱。 断情绝爱?那岂不是练了这个功夫以后无情无爱,像一个行尸走肉的木偶? 那么他之前总冷着自己,不想亲近自己是因为这个邪功? 林晚熙几乎想到这个可能以后猛的抬头,目光锁住萧君颜。 萧君颜将这事情压在心底太久了,这邪功两世都成为他和夭夭的隔阂,他不想再压在心底了。 林晚熙声音带着点颤意,她的手捏紧了衣摆,“什么邪功?” 萧君颜见林晚熙终于要听,松了一口气。 “本王自出生起便被当今圣上判为天生祸星,母妃因此诛心之言在生产那日被投入冷宫,开启了我们母子悲情的生活,后来祭司台柳永妖言惑众,断定要拿本王去祭天才能阻断祸星,让夏国免遭祸害的传言,所以小小年纪的本王被绑上了祭司台,被割脉放血焚火祭天,母妃为救本王,给外祖南国去信,南国皇室心疼母妃派人来营救,本王被救走了,母妃却死在萧藤剑下,到南国以后,南国的舅舅和表哥表妹们都很疼本王,本王过了四年风平浪静也稍稍温馨的日子。” 萧君颜说到母妃为救他身死时,眸子猩红得厉害.,提到南国皇室,漠然的神情也染上些许温情。 提到萧藤,眸子里是冰天雪地覆盖。 “可是好景不长,萧藤得到消息知道当日祭天时救走本王的人是南国皇室,因此怀恨在心,以利益鼓动周边各国对南国进行毫无征兆的讨伐,他们血洗了南国皇室,将南国皇帝皇后,太子表哥和表妹,所有皇子一个个屠尽,南国太子和舅舅皇帝为护我,全部惨死,连那么善良的小表妹都没有放过,我在尸山血海中被掩护着救走,那些曾经对我好的人一个一个在我面前倒下,血流成河。” “明明我才是外人,可他们全力以赴跟那些手举屠刀的恶魔们拼命只为护我,南国一夜之间湮灭,城池被占,金银珠宝被虏,曾经繁荣昌盛的南国,一夕之间百姓惨遭涂炭,血流成河,南国太子为护我,给我挡刀,晕迷不醒,那时候大雨滂沱,将我身上所有猩红血迹冲刷彻底,可我却永远记住了血腥的味道。” “从此以后,仇恨深植在我心底,那滂沱的大雨也下在我的心上,从此我的人生永远湿淋淋,再无暖阳,那时候,跪在大雨滂沱的夜里,我便发誓,我要变强,只需要跺一跺脚就能决策人的生死,我要无所不能,然后为南国报仇,我欠南国皇室一个江山,打算用一辈子和这条命来陪。” “我得知邪功能让我变强变狠,变得没心没肺,变得冷情漠然,瞬息之间便能取人性命,而练它的条件,便是断情绝爱,不能动情,更有走火入魔者直接挥刀自宫,若是练功之人接近女子或者与女子行鱼水之欢,不但练功之人遭到反噬,与他欢好的女子会遭到更强烈的反噬。” 听到这里 ,林晚熙眼里错愕和震惊的神情越发明显。 她想起上一世,自己每一次要亲近萧君颜时,他都漠然的避开他,除此之外,他很是纵容着他的,可他却是很舍得给银子给她花的,也从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他每次都会在她莫名亲近他时,说上一句,“小东西,别太黏人。” 那时候他是因为邪功,害怕自己会被反噬,所以不得已要推开她吗? 萧君颜没给林晚熙太多思考的时间,又继续道。 “那时候所有对我重要的人都离我远去,我天生天养,无悲无喜,唯一想做的事情便是将太子表哥救醒,所以情爱于我来说,无任何的用处,我也从未与姑娘相处过,那时候更是觉得像自己这样孑然一身,又狠厉又冷漠的人,是不会有人喜欢的,所以,我几乎毫不犹豫选择练邪功,时至今日,我仍然感谢这些年邪功带给我的便利和事半功倍,我唯一后悔便是冷了你,夭夭。” ”原本打算邪功练成以后找萧藤报仇,夺他的江山还给太子表哥,我人生唯一的乐趣,便是手刃那些曾经手握屠刀的仇人。” 林晚熙听着萧君颜给她娓娓道来的真相,心底更是错愕。 她自认为自己上一世爱萧君颜如命,却是连他这些事情都不知晓,原来他的境遇比她想象之中还要糟糕得多。 说这段时,萧君颜浑身散发着冷意和漠色,好像一个木偶,在说别人的故事。 可天知道他曾经有多痛多破碎,那种,像被全世界抛弃的孤寂感,那种只能日复一日躲在冥山里修练邪功的痛,无一人知晓,也无一人在意。 他眸色越发的黯沉,眸子里像下了一场鹅毛大雪,荒芜又萧条。 萧君颜深邃冰冷的眸子看向林晚熙,“直到我到了上京城,走在集市上,遇到了眸子有光,热情如骄阳,却又天真烂漫透着无邪的夭夭,那日,阳光暖且温柔,夭夭一袭简单的月白流仙裙,臂弯里是绯色拽地的披帛,盈盈朝我浅笑,金色的阳光明媚你的容颜,也张扬你的美,我因为练了邪功波澜不惊如死水一样的心却奇迹般因为夭夭的笑,怦然跳动了一下又一下。” 萧君颜无比庆幸,第一次上上京城遇到的人是林晚熙。 她是第一个跟他说话的姑娘,也是唯一一个敢喊他娶她的人。 第197章 萧君颜,我不要吃避子丹 “可当时我因为练邪功,并不懂得那是我心动和沦陷的初始,因为知道练邪功不能动情,我将所有情愫深压,只想着复仇,那日长街如绸,所有百姓皆匍匐跪地,瑟瑟发抖,唯有夭夭逆流而上,站在我面前,眸色发亮,说要嫁我。” 那是他那么多年来第一次受宠若惊和震撼。 她站在阳光下,温暖而美好,竟然说要嫁他一个在黑暗地狱里的人。 少女浅笑盈盈站着和匍匐跪地的百姓们形成鲜明的对比,她美好得像上天的恩赐。 说到这萧君颜整个人,忽然柔下来,这个场景他回忆过无数次。 “因为无人在意过,所以那日的遇见很让我惊艳,第一次明白在这世间,除了母妃和南国皇室,竟然还有人是在意我的,可我陷入仇恨里,到了魔怔的地步,只想着复仇,再加上邪功在身,我本能的选择将情动和那波澜压下,我以为,只要我加快速度,就能快速复仇,我没有想到夭夭为嫁我到了破釜沉舟的地步。” 萧君颜眸子乌沉沉,却是弥漫起薄薄的雾气。 “成婚那晚上,萧藤知道我一直在找母妃的坟墓,特意放出消息,布下天罗地网,引我出现,想置我于死地,我与他们周旋到了半夜才回的府。” 萧君颜眸子有深深愧色,他给自己剥一颗话梅糖,连手都在颤抖。 “夭夭,我没有去下聘是我的错,我一直在冥山练邪功,出冥山之后,便开始建立自己的势力,鲜少与外界接触,我并不懂人情世故,所有衣食住行,都是青玄和青羽在办。” 说到这,萧君颜心痛不已,也懊恼不已。 “邪功若是情动便会被反嗜,所以每次夭夭的亲近,于我来说像是万蚁噬心,若我回应夭夭,碰了夭夭,夭夭会被邪功侵入,五脏六腑筋脉断裂而亡,所以每次来清风阁,等夭夭睡着了,我都会将夭夭抱回暖月阁,清风阁到暖月阁那条路蜿蜒绵长 ,每一次,都是月色如霜,你睡容恬静,我走得极慢,因为抱着你,心悦你,我动了情,犯了邪功最大的禁忌,月色下,那细密灼红的斩情丝遍布我全身,朝我心脏攻击,在暗夜中妖冶,那细密的斩情丝像一张密密麻麻的情网将我兜住,可我近乎自残,明知触碰你,我会如剜心之痛,我却依然踏着月色,每一步若走在刀尖之上,看着你蜷缩在我怀里,模样依赖,唇角微微上翘,睫毛浓且细密,覆在下眼睑,乖巧又美好,那时候我就在想,林晚熙,恐怕你会是我一辈子的劫。” 萧君颜眼里忽然染上灼色,而林晚熙听着他的话,眼眶蕴红得厉害。 真相竟然是如此吗? 他冷着她,是因为邪功和斩情丝? 等等,他说,若碰了她,他和她都会被反噬! 那上辈子,她不知道他练了邪功,她爱极他,想给他生一个有他血脉的孩子,她给他下了情药,那一晚上他分明要了她,碰了她,若是如她所说她亦会被反嗜最后会死,为什么她会安然无恙? 所以上辈子因为和自己云雨,他犯了邪功大忌,最后忽然消失,是因为他要死了? 林晚熙眸子已经蓄满泪意,她看向萧君颜,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她想问他,她上一世为什么没死? 可今生这事情没有发生,她觉得忽然问了很是突兀,只是眼泪不受控制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流。 她忽然又想起那个孩子,想起她上一世无论如何努力都得不到回应的爱。 竟然是这样吗? 萧君颜到这止住了,他没说上一世的事情。 只在心里对自己说,“林晚熙,上一世让你付出所有,因为没有在你身边护着,让你怀着身孕被害,这一世,只要你愿意,我会护着你护着我们的孩子,让你们一世再无忧。” 林晚熙努力仰着头,想不让泪水掉下来,可眼泪汹涌,肯本不受她控制,她干脆将马车的窗帘撩起开,外面初夏的风迎面扑来,带来一丝暖意。 原来她那些时日的付出并不是自作多情,她以为的画地为牢,却是他的救赎。 原来他冷着她,是为护着她,他有他的迫不得已,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让她少受伤害。 原来她上辈子任性的一次胡作非为,差点要了两个人的命,而她如愿以偿与他云雨一夜以后,第二日还安然无恙,与平日无异,定是他将唯一生还的药给了她。 而为了不让她担心愧疚,他必然是躲去冥山疗伤。 萧君颜却是拿指腹轻压她的眉角,一点一点将她的泪擦干。 “对不起,夭夭, 本王现在已经停止练邪功了。” 宁晋拿着帕子的手僵住了。 他没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怪不得这景王和离了又舍不得放下来。 若真相如此,他对夭夭的喜欢远比他想的要深得多。 宁晋坐在林晚熙对面,看着小姑娘那双笑起来会弯成月牙一样的眼睛此刻通红泛泪,楚楚可怜,他心也跟着窒闷下来。 林晚熙却是泪湿眼睫的看着萧君颜,她的手攥着裙摆,声音带着点哽意,“若是,若是练了邪功却又和女子同房会如何?” 萧君颜看着她睫毛轻轻的颤动着,模样甚是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人比花柔,他一点一点将她面庞的泪拭干。 “若没有护心丹和返生丹护着,邪功反嗜,从男子身上传给女子,女子会浑身疼痛,五脏六腑被斩情丝生生绞碎,五脏六腑俱碎,七窍流血而亡。” 林晚熙捏着衣摆的手指都微微泛了白,她长睫垂下来,“那…那护心丹和返生丹有多少颗?” 萧君颜给林晚熙解了一颗糖塞在她口中,她腮帮鼓起来,萧君颜这才回答,“护心丹和返生丹世上独有且仅有一颗。” 林晚熙忽然抬起眸子,“只有一颗吗?” 她刚息下去的泪意忽然又汹涌起来,居然比刚刚更甚。 眼泪一颗又一颗砸在马车的毯子上。 解药有且只有一颗。 林晚熙无比清晰的记得上一世她下药和他云雨过后,早上他醒起来看到两人未着寸缕,房间里一股麝香暧昧的情爱过后的味道,那一夜她被他折腾到天刚蒙蒙亮。 他醒着的时候,她困极睡得很沉,她是被他拍醒的。 一醒来就对上他凶狠要吃人的眼神,他威压沉沉的逼视着她,“林晚熙,你昨晚上做了什么?” 声音也透着狠。 可随着她坐起来,被子滑落,她速来皮肤娇嫩,那身子上暧昧显眼的红痕和腰上的掐痕,只看一眼,便知他们昨晚上做了什么。 他几乎是瞬间眸子充斥血色,又急又气,几乎是吼着让青玄进屋,在他耳边耳语一句话。 青玄震惊得眸子发直,“王爷……” 往下的话还来不及说,便被萧君颜暴喝一声,“”快去” 再回到床上时,他又凶又狠又气又急,近乎失控,在林晚熙的印象中,萧君颜一直是冷淡的、漠然的、从容的,从不会有情绪的。 见他因为和她同房以后如此的气急败坏,林晚熙一直以为他是不愿意和自己同房,被她算计了,他被气得狠了的。 青玄进来交给他两个药瓶,萧君颜呼吸发沉,倒着丹药的手都有些发抖。 林晚熙却以为他要灌她吃避子丹,她拢着被子,小心翼翼的褪到床角,几乎是瞬间红了眼眶,她摇着头,无助又弱小,可怜兮兮,委屈巴巴,眼泪跌落脸庞,“王爷,我不要吃避子丹。” 她墨发从肩头披散下来,梨花带雨,身上全是昨晚上被他欺负的痕迹。 萧君颜当时必定是慌得疯了,怕她下一秒就要暴毙而亡,他近乎粗鲁的逼近她,直接将人捞进怀里,粗鲁又急切的撬开她的嘴,将那药丹给她灌下去,声音都颤抖着,“小东西,赶紧吞下去。” 她下巴白嫩的肌肤上甚至留下红色的手指印。 林晚熙要吐,他直接手捂着她,阻止她。 她那时候眼泪扑簌簌的掉,砸在他的手上,他的胸膛,她声音带着歇斯底里,吼他,捶他,“萧君颜,你混蛋,我不要吃避子丹。” 原来那不是避子丹,竟然是唯一救命的丹药吗? 第198章 晋哥哥一直是夭夭的大哥 他从醒过来压根没想过他自己,只怕她会被邪功荼害,甚至一点不犹豫把那救命的丹药给她。 林晚熙记得,她跟萧君颜闹得很厉害,她捶他打他,控诉他,他沉默好似在忍隐着什么,实在自己闹得太凶,一直往他身上拢。 他最后说的一句话,“小东西,好好睡一觉。” 最后被他按了一下她眉间,便昏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王府里已经没有萧君颜,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萧君颜都没出现在王府。 不论她怎么问青羽和青玄,两人脸色冷沉,只是给她王府的库房钥匙,“王爷交代,他不在的日子,王爷有的是银子,王妃想买什么便买。” 可她那时候想见的是萧君颜。 一个多月后,她癸水没来,她找来府医,得知自己有孕,当时她开心得要飞起,又问了一遍青羽和青玄王爷去了何处。 那时候青玄和青羽更是沉默了,脸上的笑都是牵强扯出来的,只回了她一句王爷安好。 她盼着他回来,想亲自告诉他,她怀了他的孩子,有着她和他血脉的孩子。 从纤细腰肢到渐渐的显怀,到大腹便便,她盼了又盼,却始终没见到萧君颜。 她会跟肚子里的小宝宝说许多她和萧君颜的事情,可就是没见萧君颜回来。 当时她便想到那日醒来他又凶又狠的眼神,她以为他厌弃她的触碰,所以他抛下她不要她,遁走了。 现在看来,恐怕那时候他命悬一线该是在昏迷吧。 风景在眼前掠过,林晚熙的心里又酸又涩,甚至泛着一些酥酥的疼,眼泪就是不受她的控制,一直啪嗒啪嗒的掉。 暖风晃动她垂在腰侧的发,眼泪朦胧她的视线,上一世的一幕又一幕在她脑海中呼啸而过,带着声势浩大。 她忽然回忆起来,她跃下城墙时,她最后一刻闭眼时,在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鸦青色袍角,想来那个跨着俊马马不停蹄朝她奔来的男子便是萧君颜吧。 更是想起自己魂魄在王府里飘着的时候,萧君颜那些反常的举动,他屠了天下,杀了萧君佑和沈雪,给她报仇。 林晚熙伸手轻轻抚了一下她的腹部,若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上一世,若是萧君颜知道自己怀了他的孩子 ,他会期待吗? 林晚熙由一开始默默无声的流泪,到细细的哭泣,再到后来的嚎啕大哭。 所有的一切都释怀。 哭自己上一世为了心中所爱,耗费一生,以为自己一直在爱而不得,却忽然当事人告诉她,那一场自认为只是一个人感情的独角戏原来是双向奔赴,只不过萧君颜比他迟了一步。 这一哭,把马车厢里两个大男人弄得手足无措起来。 林晚熙和萧君颜并排而坐,她的哭声就像一把闷锤,声声都擂在他的心窝上,他赶紧给林晚熙递帕子。 “夭夭,对不起,你别哭,你有什么对本王不满意的你说出来,告诉本王,本王都改。” 这话一出来,那哭声更是大了一些。 宁晋手里也拿着一块帕子,沉默的递给林晚熙,可是林晚熙谁的都没接。 萧君颜见林晚熙哭得嚎啕,有点慌,以为自己笨口拙舌,说错话,他凑上去,“可是本王说错话惹夭夭不开心了?本王知道自己混账,以后都改,莫哭。” 这梨花带雨的哭,潮湿的是他整个人,他甚至比她更难受,如果她给他机会,他愿意做那个朝她奔赴的人。 林晚熙转过脸,瞥一眼萧君颜,眼睫沾泪,继续哭。 宁晋见不得林晚熙哭得那么崩溃,终于还是开口,”夭夭怎么了?等会回将军府,大哥,二哥和祖母他们见到你眼睛肿了,肯定要心疼。” 这话有点效果,林晚熙的哭声慢慢变小,甚至止下来,她掏出自己的帕子倒是慢吞吞的擦眼泪。 哭得那是鼻尖都泛了粉。 萧君颜想帮她擦,林晚熙声音因为哭过带着点鼻音,“我自己来。” 见林晚熙到底是止住了哭,两个大男人终于同时松了一口气。 宁晋没想到萧君颜能当着他的面跟夭夭说这些话,也没想到这景王竟然还有这样悲惨的经历。 见林晚熙自幼到大都没那么放肆的哭过,宁晋是心疼坏了,他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何事,只知道这景王让一笑起来便有甜甜梨涡的夭夭哭了。 他做梦都想护着她的笑颜,见她哭得那么不能自控,自然心里也跟着难受的。 “夭夭莫哭了,晋哥哥看到也会心疼。” 林晚熙点点头,深看一眼萧君颜,眼前男子和前世重叠,此刻用她从未见过的温柔眼神看她。 她赶紧别过脸。 心绪忽然变得复杂起来。 之前以为两世的自己真心错付在这个漠然沉雅的男人身上,所以这一世她要及时止损,远离他,离他远远的,远远的,别和他有任何情感上的纠葛。 可是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她确实也错怪了他,可他呢,也确实是冷了她,漠然的,没有温度的一次又一次拒绝她,再滚烫的心,也会被这样的冷意降下来吧? 她也是可以同甘共苦的人,若是他一开始就告诉她真相,她也会支持他报仇的啊,她能等。 他还是那个萧君颜,可她已经是经历过上一世悲剧的人,这辈子她不止是只耽于情爱,她还要守护家人,对萧君颜的情感不再像上一世一样每天只想巴巴着他。 于女子而言,若终其一生把所有的年华和注意力全都只是倾注于一个男子身上,那才是悲剧。 一但倾其所有有耗尽力气喜欢的人变了心,或者收回自己的好,对女子来说便是一场万劫不复的深渊浩劫。 萧君颜终于还是伸出指腹压了压林晚熙微肿的眉角,替她将泪水拭干,“夭夭,再给本王一次机会,嗯?” 因为他动作轻柔,声音也温柔,此刻就连他衣服上的凛凛威风的蛟蟒都不再那么让人窒息。 林晚熙深呼吸一口气,“谢谢王爷告诉我这些。” 也谢谢王爷上一世不计较我的无理取闹,将唯一的丹药给了我。 林晚熙眼神清明起来,甚至比以前更坚定,“我现在有其他的事情要做,至于情爱,可能我不如以前那么执着。” 她有些累。 萧君颜是第一个让她情窦初开并且纯粹又热烈爱过的人,虽然林晚熙一再用前世的悲剧来提醒自己,让自己别重蹈覆辙,免得覆水难收。 可现在,她知道他一直也是爱她的,只不过他的爱从未对她表露,忍隐而内敛,用他自认为好且安全的方式,小心的呵护,现在他对她彻底坦白,可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没有前世那么纯粹,每日无忧无愁,只想着怎么得到他的心。 她这一世最想做的就是护着家人。 太子和萧君佑全部都除了,她才会想其他的。 宁晋和萧君颜都呼了一口气。 对于萧君颜来说,她没拒绝,他就还有机会,而对于宁晋来说,他向来看不得她那样伤心的哭。 “夭夭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可莫要像今日这样哭得眼睛都肿了,有事情可以告诉晋哥哥,晋哥哥会帮你的。” 宁晋看她微肿的眼皮,心疼极了。 林晚熙抬起头,重新笑了,那枚梨涡又显现,甜且娇,她说“好,晋哥哥一直是夭夭的大哥。” 第199章 给你招胥,露个脸就行 林晚熙这话是在拒绝宁晋,一语双关,只把他当和林霆、林煊一样的大哥看待。 聪明如宁晋,怎么可能听不出林晚熙的言外之意,心终于是微不可察的空落一瞬间,可很快又释然,她安好开心快乐,比什么都重要。 他会一直在她身边,若他付出全部努力,依然得不到她的心,他也不会遗憾,若当时不是他心软,看着她亮着眸子求了自己半年,见不得她失望难过而决定和她退婚,远走幽州,她根本就还是那个被家人宠着,被他护着的小姑娘,也不会和这景王有所纠葛,哭得那么伤心。 “夭夭以后有事情莫要憋在心里,晋哥哥还是可以像小时候那样护着夭夭的。” 林晚熙点头,“好。” 萧君颜说出心里的话以后,心里还一直是愧疚,也一直悬着的。 他知道林晚熙说的事情是什么,无非是要置太子和萧君佑于死地,他看向林晚熙,“无论夭夭要做什么,本王都会帮夭夭,以后本王绝对不会再让夭夭哭。” 这说话间,便已经到将军府门口了。 宁晋和萧君颜几乎是同时下了马车,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分别立在马车两侧,同时朝林晚熙伸手。 林晚熙:…… 她干脆自己提着裙摆,一下跳下了马车。 祖母和林霆夫妇还有林霆、林煊还有蒋茴就站在将军府门口,几人看到这一幕,暗道坏了,修罗场要来了。 他们自然看到萧君颜和宁晋同时朝林晚熙伸了手,可那丫头,自己跳下马车,趔趄了一下,萧君颜赶紧将人扶住。 他身上冷冽的气息将林晚熙袭来,林晚熙心不可控怦怦跳了几下。 “幺幺回来了?” 那是祖母的声音。 林晚熙赶紧放开萧君颜提起裙摆朝祖母跑去,萧君颜看她一回到将军府脸上露出的笑容,交代了一句,“跑慢一些。” 祖母自然也看到了长得越发俊朗沉稳的宁晋,“晋儿从幽州回来了?” 宁晋这才阔步朝门口走去,温润一笑,“嗯,祖母,是晋儿回来了,今日临时改道将军府没有给祖母带礼物,下次一定补上。” “人回来就好,你啊,还能来看祖母,祖母开心还来不及。” 林霆和林煊硬是打量了宁晋好一会,才上前拍着他的肩膀,“好小子,去了一趟幽州,越发挺拔了,没少练吧?” 宁晋见到一起长大的两兄弟也格外亲切,笑着回答,“自然没少练,不是想着将功夫练好一些,以后能护着国家,也能护着幺幺么?” 这意思就再明显不过了,他还喜欢夭夭,若是夭夭愿意,他会娶她护她。 萧君颜也到了府门口,众人见他刚要见礼,萧君颜忙抬手,“不必多礼。” 见到宁晋和夭夭家人那么热络,萧君颜危机感顿生。 果然是青梅竹马,若不是自己突然出现,夭夭和宁晋该是已经成婚了吧。 一想到这里,萧君颜原本深邃翟黑的眸子又染上些红,抬眸朝林晚熙看去,便见林晚熙正搂着祖母的手在撒娇,小女儿姿态展露无疑。 以前和上一世,她就惯会撒娇,她可是好久好久没对自己这样撒娇了。 毕竟在春猎上久了他们一家的命,三父子又知道萧君颜的血海深仇以及深爱着夭夭,只是因为邪功疏离的夭夭,几人对他的情感也很是复杂。 依他所言,他爱极夭夭,且不会放手。 可宁晋回来了。 他们自然是知道宁晋当年退婚的真相,而突然从幽州回来,恐怕是因为知道夭夭和离了。 林启朝萧君颜和宁晋开口,“府里备了午膳,你们两人就留下来一起用完午膳,再走吧。” 两人自然求之不得,这一顿,就当是给宁晋接风洗尘了。 萧君颜走到林母身旁,恭恭敬敬行了一个长辈礼,“祖母。” 祖母自然听了林霆说过萧君颜的事情,最主要他到底在春猎上救了将军府一大家子人,又一直喜欢夭夭,就是因为背负血海深仇寝食难安,不能回应夭夭,说起来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 祖母到底也给萧君颜去掉了那些偏见,毕竟这两日上京城传得沸沸扬扬,这景王为了博夭夭一笑,一夕之间将上京城所有的花都送去了夭夭住的簌雪院,而且还抬了许多的首饰去哄夭夭开心。 这景王到底是个不太会哄人的,这么一操作,可能她的心肝夭夭并不会开心。 林母回了一声,也邀请他,“王爷也留下来用午膳吧。” 萧君颜看一眼林晚熙,笑着回了一声好。 萧君颜再去跟林启和林夫人问了好,便跟着林霆他们入了府。 林晚熙这才抬头看那一抹岳峙渊霆,峻整沉敛的黑色身影,她刚刚讶然于他忽然的温润有礼。 刚刚在马车上听他说完那些话,她都没敢仔细的瞧他,毕竟是自己韶华时光里唯一一个怦然心动且热烈不顾一切爱过的人,一直漠然不理自己的人,忽然有一天告诉她,他的喜欢和心悦。 林晚熙心里那道线一下便塌了,甚至有些倾斜的倾向。 时隔两世,再仔细瞧他,依然是冷颜巍峨的模样,似乎多了一丝温柔。 祖母见她盯着萧君颜看,赶紧问她,“夭夭在看谁?” 林晚熙赶紧收回视线,不太自在,“没。” 难得看到萧君颜和宁晋并排而行,祖母看着宁晋的身影,轻轻戳了一下林晚熙的额头,“你晋哥哥在幽州历练的这些年越发沉稳内敛了,夭夭对你晋哥哥有没有什么看法?” 林晚熙挽着祖母手臂,“什么想法?他就跟大哥和二哥一样,极疼夭夭这个妹妹。” “祖母看未必。” “哎呀祖母,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老是想把我嫁出去,夭夭是会嫁不出去的人?” 林母哪肯放过她,“反正祖母会放消息给你招胥,到时候你出个场,露个脸就行,那景王,夭夭可还是喜欢?” 怎么都要激一下的。 第200章 这一世,他会失去林晚熙 林晚熙听到祖母又在说这个问题,她赶紧回答,“祖母又来。” 林母笑着戳她脑袋,“一说到这个夭夭总是逃避。” 宁晋停了脚步,等林晚熙。 实在他去幽州那么久,最放不下的就是夭夭,刚刚她又哭得那么厉害,眼皮还有点肿的。 林晚熙见他停下来等她,对他展颜一笑,“晋哥哥。” 老人家看到玉质沉雅的宁晋越看越是喜欢,要她说,这晋儿才是最适合夭夭的,性子好,也会疼人,文武双全的。 “晋儿,宁国公和夫人可还好?自你们两退婚以来,他们都是极少与将军府走动了。” 宁晋赶紧有礼的回答,“他们好着呢,惦记着祖母,也记挂着夭夭,还说夭夭与他们生分了,都不肯去宁国公府去看她们,以前夭夭可是很喜欢往宁国公府跑的。” 宁晋说完看一眼林晚熙,将一个精致的糖盒递到她面前。 宁晋站在林晚熙身边,通往大殿的路上两边都裁有桂花,花瓣簌簌而落,歇了一些在林晚熙的头上,宁晋抬起手,很自然的帮她拂去了。 林晚熙抬眸,宁晋月白锦缎的阔袖拂过她的脸庞,她眼睫轻颤了一下,瞥见他线条若描的下下颚线。 “头上有落花。” 宁晋瞧见林晚熙那双扑闪的大眼,回答了她的疑惑。 林晚熙敛下眼睫,抬头看一眼满枝满树的桂花瓣。 “嗯,谢谢晋哥哥。” “夭夭这几日有空的话去一趟国公府吧,我阿爹和阿娘还有宁安和宁钦挺想你的。” 想起宁国公府的人,他们确实对自己挺好,上一世因为宁晋退婚,她一直沉迷在对萧君颜的感情中,无暇他顾,可能宁国公和宁夫人觉得退了自己的婚他们过意不去,连走动都淡了。 可晋哥哥不惜毁了自己清誉退婚,实则是维护她的名声。 也是自己求他退的婚,该是她愧疚才好,林晚熙这次没有拒绝,点了点头,“好。” 她该去给他们道个歉的。 萧君颜见宁晋停下脚步,他也停下来,一转身便看到宁晋给林晚熙拂去头上落花的那一幕。 他忽然心里没有底了。 那小姑娘抬起水润的眸子,看向挺颀的宁晋,甚至盯着他的下巴凝视了好一会。 他的小东西好像不怎么在意他了,即便他跟她解释了上一世的事情,她不再是只会黏着他的那个林晚熙,她好像对他很冷淡了。 再看到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他眼里翻起暗涌,袖下的手也握成拳,他总有一种预感,这一世,他会失去林晚熙。 林晚熙挽着祖母,旁边走着的是宁晋,鼻尖拢着的是花的暗香,暖风徐徐吹拂,林晚熙石榴红的纱裙轻轻抚过宁晋的月白袍角。 和宁晋在一起,好像林晚熙永远觉得踏实,从不用她考虑什么,也不用担忧任何的事情,有一种不用言说的安全感和松弛感。 他永远像大哥和二哥还有家人一样给她踏实的安全感。 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没有萧君颜,也没有使坏的沈雪和萧君佑,只有喜欢跟在宁晋背后追着闹的小丫头林晚熙。 她的家人父母都在,所在乎的人和一切的悲剧都没有发生。 每当宁安和宁钦抢她的糖,宁晋总能变魔法似的给她三种不同口味的糖,哄得她破涕为笑。 林晚熙低着头,看着自己绣着珠花的绣鞋,再看自己手里包装精致的糖盒,忽然低低笑了一下。 本就一直关注着林晚熙,听到她这一声低笑,宁晋嘴角也向上扬起,挑眉,“夭夭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 林晚熙踢了一块路边的小石子,“想到小时候的事情。” 宁晋还想多问,萧君颜朝他们走来,唤了一声夭夭。 林晚熙收起笑,抬头看向萧君颜。 太阳热烈而耀目,倾洒在他身上,抵不掉他身上与生俱来的寒意。 他从来都是冷且漠然的。 暖阳都照不进他的眼底,她上一世怎么妄想能做他头顶的太阳,温暖他这个人呢。 喜欢他,从来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嗯,王爷有事?” “等等你们。” “你不是跟大哥他们在谈事情?” 萧君颜摇摇头,”没有,本王特意等夭夭。” 林晚熙将刚刚宁晋给的糖盒推开,拿了一块小兔子形状的糖,塞进嘴里,便将那糖盒子递给宁晋,宁晋摆摆手,“知道夭夭喜欢,特意给夭夭带的。” 里面摆着十二种动物形状甜腻好闻的糖块,小动物们娇憨且可爱,十二种颜色,格外的养眼。 见到这些娇憨的小动物,林晚熙很是愉悦,她抬眸浅笑,“晋哥哥还是跟大哥和二哥一样,最是疼夭夭。” 见林晚熙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糖盒,在那里和宁晋言笑晏晏,萧君颜眸子越发沉下来 那种不踏实感又朝他狠狠的狠狠的袭来。 他近乎失控再次唤了一声林晚熙。 林晚熙将那盒糖盖好,往身后揣了揣。 萧君颜瞧见她这护食的小动作,这是要藏起来,怕他抢? 这位宁世子给的礼物,她就那么宝贝和爱不释手? 宁晋也看向萧君颜,眉头拧起来,“难得夭夭开心,王爷这是何意?” 他可是看到了,萧君颜一朝夭夭看过来,夭夭脸上的笑容就没了,神情也有些紧绷。 “本王在等夭夭。” 萧君颜走到三人面前先跟祖母打了声招呼,发现根本没有自己的位置,林晚熙走在中间,宁晋在夭夭左边,祖母在右边。 祖母老人家看一眼萧君颜,再看一眼宁晋,莫名觉得有火药味,她又看了一眼自己姝色妩媚的夭夭孙女,意味深长的一笑。 “晋儿倒是会哄小姑娘开心,夭夭手上的糖块祖母看了都喜欢。” 宁晋看祖母眉开眼笑模样盯着那个糖盒看,立马回道,“祖母要是喜欢,晋儿今日回府让人给祖母送一些过来。” 林晚熙立马拿出来一颗剥给祖母,“祖母吃。” 萧君颜一直在看着林晚熙。 可林晚熙一直看着那个糖盒,并没有抬头。 她又看到了自己染的水红色的寇丹,五个手指圆润可爱,染着的寇丹搭在檀棕色的糖盒上很是显眼。 这颜色艳丽的蔻丹好像是她挣脱自己枷锁出逃,追求自由和另一种生活的征兆,那么迷人,那么让人想尝试。 这是离开萧君颜以后,她嗅到的自由和自我的味道。 第201章 你受的那些委屈,本王全部赔给你 萧君颜 ,你自认为隐忍的爱只是将我放在只能共甘不能同苦的位置,我上一辈子确实死心眼,对你死缠烂打,胡乱招惹,激起你的斩情丝。 可若是上一世我没有那么想得到你,也没有下那一杯情药,逼不出你练邪功的斩青丝,你是不是为了你的仇恨,一直都冷着我,不给我回应,看着我在固步自封的独角戏里独自悲欢,一人沉沦? 可我林晚熙也是能同甘共苦的人啊。 路始终不是很宽敞,宁晋站着,并没有要让的意思。 林晚熙说了一句,“走吧,大哥他们肯定在等我们了。” 宁晋自然的接过林晚熙手里的糖盒,“晋哥哥先帮夭夭拿着,等会回簌雪院再给夭夭。” 林晚熙点头。 萧君颜喉头发紧,心里的不安越发的浓烈。 林晚熙要从他身边而过时,他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林晚熙,本王有话跟你说。” 宁晋见林晚熙被困住,也停下来,“景王,你…” 萧君颜一个冷然的眼神扫过去,一身的威压,“本王有话和夭夭说,请宁世子回避。” 终是要说清楚,林晚熙对宁晋摇摇头,“晋哥哥跟祖母先走吧。” 祖母老人家看一眼萧君颜,再看一眼夭夭,转身,“晋儿,我们走,给祖母说说宁国公府现如今如何了。” 宁晋转身之前再次看一眼萧君颜放在林晚熙手臂上的手,终于是没忍住,使了内力,强势让那只手抽离。 萧君颜脸色阴鸷下来,“宁晋!” “景王和夭夭已经和离,景王该注意分寸,莫让夭夭为难。” 宁晋这才转身再看林晚熙,“夭夭,我和祖母先走了。” “嗯。” 一老一少两个身影渐渐远去。 只剩萧君颜和林晚熙面对面站着,林晚熙娇小的一个,路边有白栀子花独绽,林晚熙弯下腰摘了一朵,敛下眸子,放在鼻子下轻嗅。 那白如高山皑雪纯洁无瑕的栀子花更是衬得她水红的寇丹艳丽,手指葱嫩。 “王爷有话便说吧。” 林晚熙没有抬头,栀子花散发淡淡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夭夭,你还喜欢我吗?” 萧君颜一身的黑,人又挺拔,站在林晚熙面前确实有些压迫之感。 此刻他敛着眸子,眼里急切和渴求毫不掩饰,确切的说,他看到她和宁晋在一起,他心里又慌又乱又羡慕又嫉妒。 林晚熙终于抬起头,“王爷,我谢你在春猎上救了我救了阿爹和大哥他们。” 也谢你上一世在危急关头纵着我的胡闹,给了我救命的丹药,可那时候我付出一切,只想得到你的回应。 而你,明知道自己也心动和情动了,却依然对我冷颜和漠然,或许在你心里,我也没有那么重要。 若是你上一世就告诉我你的喜欢你的心动,若是你当时在我身边,我就能平安的生下那个孩子,沈雪和萧君佑也害不了我和我们的孩子。 “王爷,既然邪功对身体伤害那么大,以后便不要碰了吧,曾经我很喜欢王爷,王爷是我从豆蔻年华到及笄之年唯一的惊艳和执着,我并不后悔我这些年的义无反顾,可这份喜欢这份爱太过沉重和窒息,在王爷心里,我或许只是一个能共甘而不能同苦的人,不然王爷为何如此笃定若是王爷在知道对我也心动之时将真相告知于我,我会不支持你呢?” 林晚熙的声音清越却也透着疏离的冷意。 萧君颜的冷颜听着林晚熙的话越发沉峻,心跳也越发不规律起来。 他双手覆在她肩上,“夭夭,本王后悔了,你再爱本王一次,你受的那些委屈,本王全部都赔给你。” 林晚熙敛下眼睫,看向萧君颜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她伸手一点一点给他掰开,“王爷该是知道覆水难收的道理,你我已经和离,我很喜欢现在的自己和生活,只专注自己,取悦自己,也希望王爷不要执着,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你了。” 阳光过分的热烈,那耀眼的光直照进林晚熙眼里,映出她眼里的决绝和坚定。 她是铁了心和他划清界限。 萧君颜的手被林晚熙抽开,无力的垂在身侧。 林晚熙错开一步,她侧身与他擦肩。 她腰间靛蓝的宫递随风蹭在他腰间的衣袍上,然后缓缓的缓缓的离他远去。 烈日当空,萧君颜心里却下了滂沱大雨,狂风呼啸,他的心口灌进冬日朔风。 他拳头一点一点的握紧,那双深邃的桃花眼里只余点点声势浩大后期待和爱意被焚烧的灰烬,随后眼里刚刚簇燃而起的火苗尽数的熄灭,若坠深渊,深不见底。 “夭夭可是,可是喜欢宁晋?” 林晚熙脚步没停,“若是夭夭没有任性,非要当街拦着王爷,求王爷娶我,为了让晋哥哥心甘情愿的退婚求了他几个月之久,我们在娘胎里就定有婚约,他为了成全我的任性和自私,克己守礼,皎若明月之人自毁清誉只为能让我全身而退,避免我遭流言蜚语的攻击,若是没有我这一场的情劫,我早该是他的妻,但是,他在我心里一直是跟我大哥和二哥一样的哥哥的存在,我和王爷成了婚,也和离了,他若高山皑雪,高岭之花,我自知现在配不上他,也不会耽误他,我们之间感情与旁人无关,实则是我想取悦自己,过一种不一样的人生。” 宁晋那么好的人,自然有更合适他的姑娘,她会和他说清楚,不会耽误他两辈子。 她今生唯一且仅有的愿望,护着家人安好。 林晚熙深呼吸一口气,想让萧君颜彻底死心,“当初我为了要嫁王爷,自荐枕席,受尽流言蜚语和上京城权贵圈子的笑话,可王爷当时无动于衷,甚至于不知道当时我为嫁王爷成了众人饭后谈资的笑柄。” 林晚熙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萧君颜却觉得如雷贯耳。 当时,当时他沉迷于复仇,对她仅有的一点点情绪波动被他强压下来。 他不知道。 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那时候行尸走肉,手拿刀剑,心里的信念就是报仇。 萧君颜转过身。 那双素来漠然的眸子已然忽起水雾。 他的小东西不要他了。 看着那抹娉婷的身影渐渐远去,萧君颜额角猛跳,心脏因为剧烈的悲和哀忽然狂跳,他身子发颤,往日挺拔如竹的身影忽然弓下来,趔趄一下。 地上影着他狼狈摇摇欲坠的影子。 形单影只,孑然且可怜。 忽然喉头一阵腥甜,萧君颜生生呕出一口鲜血。 夺目的猩红染上他的薄唇,使他原本冷颜的面上添了一抹昳丽之色。 眼里深渊重重,几乎要将他淹没。 第202章 南嫣和南凰 阳光暖且热烈,萧君颜缓缓的直起身子,一向意气风发,运筹帷幄的峻沉清隽的男人脸上无一不是狼狈。 他黑色蟒袍袍角扫过雪白纯洁的栀子花。 他摸了摸胸前,掏出一块帕子,上面是料子极好的天丝织锦,右下角赫然一朵绯色灼艳的桃花,独绽。 萧君颜拿指腹仔细的摩挲了一下那朵灼灼的桃花,敛下的乌羽遮掉眼中所有情绪。 终于是舍不得污了他的小东西给的帕子,他仔细的叠好,揣在怀中,将嘴角的血迹擦干净,萧君颜抬头。 林晚熙已经走到月形拱门的门前。 夜鸦站在不远处将一切都尽收眼底,看着往日挺拔巍峨的身影竟然忽然间萎顿颓靡不少,也见王爷呕出一口心头血。 夜鸦上前,担忧的问,“王爷……” 萧君颜抬起手,“无事,是本王自作自受。” 他理好蟒袍,朝膳厅走去。 他去时,众人已经落座,齐刷刷抬头看他,林晚熙低着头,倒是在林晚熙身边给萧君颜留了一个座位。 林晚熙低着头,手捏自己裙摆。 “抱歉,来迟了,让大家久等了。” 林霆到底是看到萧君颜的转变,他忙起身,招呼了一下萧君颜。 随后萧君颜看一眼林晚熙,在她身边落坐。 在餐桌上,萧君颜坐在林晚熙右手边,沉默不言,只是一个劲给林晚熙布菜,浑身隐放威压,眸色深邃漆黑不见底。 餐桌上因为他的存在气氛有些凛然。 林晚熙悄悄看了他一眼,他刚好朝她看过来,牵强的扯开一抹笑容。 他整个人又回到冷颜漠目的模样,唇抿着,脸绷着。 见他往林晚熙碗里舀了一勺鸡蛋,蒋茴忙提醒,“夭夭吃鸡蛋会过敏。” 萧君颜愣了一下,唇线更是拉直如一条直线,挫败感铺天盖地的朝他袭来,她吃鸡蛋过敏,他两世都不知道。 本该舀在林晚熙碗里的鸡蛋生生拐了一个弯,回到自己的碗里。 众人朝他看来。 他敛下眼睫,遮掉眼里的情绪,就是手不可控的颤抖着,他错愕又懊恼看一眼林晚熙,声音沉又抱歉,“我以后会注意。” 林晚熙心拧起来,“王爷自己吃吧,不用给我布菜,平日王爷饮食向来有人伺候,生疏难免也是正常的。” 用过午膳,林晚熙告辞家人。 宁晋要送林晚熙,林晚熙婉拒了,并答应明日要去国公府看国公和夫人他们,并打算到时候找一个时机跟宁晋说清楚。 宁晋知道林晚熙心情不是很好,他交代她路上小心,深看一眼萧君颜,阔步出了将军府 。 萧君颜沉默不发一言跟在林晚熙身后,直到林晚熙转身,差点撞他一个满怀。 黑色蟒袍衬得他脸色更是沉郁,那剑眉也紧紧的拧着,林晚熙撞上他,唔一声,揉了揉鼻子。 有点行尸走肉陷在自己世界里的萧君颜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忙附身察看,眼里已经起了担忧之色,“撞疼没有?” 疼是真的疼。 林晚熙那双大大大眸子瞬间蕴起一抹红,“王爷回王府吧,不用跟着我。” “本王送你。” “有陆霄和无心护着呢。” “本王想送。” ……… 小东西铁了心要离开他,不过是因为他之前没有回应和承认他的心悦,那他就改,细水长流,终有一日她会看得见。 与此同时,陶国。 紫色帷幔垂下围拢着的拔步床上,躺着一个容颜温婉却面色苍白的女子,她双手交握身前。 微风从窗外送进来,帷幔轻晃,床上女子先是指尖动了动,随后唇瓣动了动,“阿颜.阿颜……” 守在床前原本趴着的男子听到动静大喜过望,他慌忙起身,倾身细听。 女子还在喊,“阿颜,阿颜…快跑。” 男子捉住她的手,贴了贴自己的脸颊,朝外喊道,“传御医,快传御医。” 随后男子轻轻坐在床前,人到中年,依然掩不掉他的英俊,甚至透着成熟的沉敛,他眼眶瞬间泛红。 “”嫣儿,那么多年了,你该醒来了,你快醒来,你醒来了,我带你去找我们的阿颜。” 这时候门外跑进来一个容颜倾城的姑娘,看到狼屠逸在跟床上的美人姑姑说话,她扑闪着一双灵气的眸子,难掩里面的喜色。 “姑父,姑姑是不是醒来了?” 狼屠逸嗯一声,“她在梦里喊你阿颜表哥,这么多年了,她第一次开口在梦里说话,想必是有要醒来的迹象。” 南凰一下飞奔到床边,惊喜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南嫣。 没错,床上躺着的是萧君颜的生母,南国曾经万千宠爱的公主南嫣。 “姑姑,你快醒来,凰儿想跟姑姑去找表哥和太子哥哥,要是阿颜表哥知道他的娘亲没有死,一定会很高兴的,姑姑,阿颜表哥太苦了,也太孤独,你快醒来,去疼疼他。” 小姑娘说着说着,大颗大颗晶莹的泪珠自脸庞滚滚滑落,滴在南嫣的手背上。 “听说阿颜表哥成婚了,姑姑,可是他又和离了,听说阿颜表哥喜欢的姑娘云鬓花颜、雪肤花貌,性子也极好,听说阿颜表哥后悔和离了,姑姑,你快醒来,我们去见见阿颜表哥,去帮帮他好不好?定是他自小缺爱,性子冷极,不会哄女孩子,被嫌弃了,再说,凰儿也很想太子哥哥了 ,不知道他醒没有?” 南凰越说,眼泪越是汹涌,一滴一滴的掉,南嫣眼角缓缓的滑下一滴泪。 狼屠逸看到了,连忙拿指腹替她拭去,温柔的哄,“嫣儿,醒过来,朕娶你,许诺当年没能实现的诺言。” 当年狼屠逸回狼屠国准备聘礼,准备依约去南国下聘,可他没想到他的几个皇兄之早就觊觎他太子之位,害怕他和南国联姻得南国助力,更便于他夺位,再加上当时他们的父皇身体抱恙,大皇子策划宫变,他一进宫,便被重重禁卫军包围,被箭射中,晕迷数年。 幸得暗卫拼命护着,再醒来时,狼屠国已然被大皇子变相卖给陶国,一夜之间销声匿迹。 他担心南嫣,顾不得天下,打听到南嫣下落,恨不得将南国皇帝萧藤凌迟,便要去南国寻,到南国时,恰好是萧君颜被祭祀台祭天那一日。 见萧君颜被救走,他留下来,亲眼见到萧疼拿脚踹向她胸口,剑刺向她。 他甚至还来不及出声和动手,他心爱的姑娘一声不吭倒在血泊里,大雨冲刷她的伤口,也将那一身猩红冲到雨里。 萧藤命人将南嫣在乱葬岗附近的荒山随便找挖一个坑埋了。 南屠逸疯了一样的徒手挖着泥土,雨水拍打他的背。 夜漆黑。 电闪雷鸣,耳边全是滂沱的雨声,他求她不要死。 将南嫣挖出来,他手指头磨破了皮,鲜血渗出,他慌乱的抱着她,坐上暗卫准备的马车去求医,救她。 到了马车上,他才敢颤抖着手将手指放在她鼻子底下探,气若游丝。 她受了剑伤,又被萧藤踹了几脚在胸口,伤口又淋了雨,被踹在地时,后脑勺使劲撞在地上,所以这些年一直晕迷。 当时为了让萧君颜逃得更远些,南嫣还使劲抱着萧藤的腿,可想而知气急败坏的萧藤用了多大的劲。 后来萧藤得知南嫣尸体被挖,便一直派杀手对他们进行堵杀,之到现在。 等南屠逸求到医仙,将奄奄一息的南嫣救回一条命便打听到萧君颜的消息,再次到南国时,便是萧藤丧心病狂联合其他几国屠杀南国皇室。 他去时尸山血海,无一生还,只还捡到身中数剑还奄奄一息的南凰。 他将人一并带着和南嫣一起医治。 再后来萧君颜销声匿迹,直到最近出现在上京城,且一出现便以暴戾恣睢,杀人阎王和那人皮灯笼闻名天下。 他才知萧君颜消息,越发盼着南嫣醒来。 这些年他也培植自己的势力,重新夺回皇位,在陶国称帝,只要南嫣醒来,他便立即昭告天下,狼屠国卷土重来,更改陶国为狼屠国,且要立南嫣为后,找萧藤算账。 萧君颜不知道他的太子表哥和母妃很快便会来寻他。 第203章 她女扮男装,幽灵阁阁主该是看不出来吧 沈雪的哥哥沈峰去了一趟昭狱,见到沈雪不但舌头莫名其妙被割,还被老鼠和蛇咬得遍体鳞伤,人也瘦弱不成人样,浑身腥臭邋遢,状态疯癫,见到他惊恐的缩在牢房角落,满头乱发,眼神呆滞。 “雪儿,我是大哥啊,别怕,谁将你害成这样?竟然敢动用私刑?” 沈雪只是坐着,瑟缩在一角,喉咙啊啊发不出声响。 “是林晚熙?” 沈峰阴沉着脸,“雪儿,等着,哥哥给你报仇。” 沈峰出了牢房,眼神若毒舌吐信。 最近消息林晚熙和离了,搬出了景王府,没有那个狠厉若修罗的景王护着,要对付她岂不是易如反掌? 何况太子殿下一直想拉拢将军府,他去找太子殿下,或许太子殿下想拉拢将军府势力,会动用手段,娶她进东宫也不一定。 他的妹妹不得善终,林晚熙也别想得善终,林晚熙是萧君颜曾经的女人,而太子殿下最是讨厌萧君颜,若娶了林晚熙,必定因为萧君颜的原因折磨林晚熙。 沈峰嘴角勾起一抹阴笑。 而林晚熙,对付完沈雪和萧鸣自然也想到沈峰。 道貌岸然的太子萧君泽的狗腿子沈峰,这个卑鄙小人,还有沈丞相府的丞相夫人对沈雪的丫鬟柳红和修竹做的恶毒和龌龊事情,他们确实无一个无辜。 回到簌雪院,萧君颜都一路沉默的跟着。 林晚熙搞不懂,到了门口,她很是客气,“王爷,我到了,王爷可以回王府了。” 萧君颜看一眼天上骄阳,“嗯,天气很热,又走了那么远的路,本王渴了。” “可我并没有让王爷送。” “嗯,是本王想送,夭夭,你不会是害怕本王进你院子喝茶,接触多了,对本王产生感情吧?” …… “我怎么会怕?” “那夭夭紧张什么?” “我等下有事。” “本王无事,可以陪着夭夭。” …… “不用,我有无心和陆霄保护。” “夭夭莫不是忘记了,他们武功哪能和本王相提并论?” 林晚熙干脆停下来,“无心也很厉害,王爷回去吧,我真有事。” “好,喝一杯茶本王就走。” ……… 林晚熙真拧不过萧君颜,好在萧君颜真只是喝了一杯茶便走了。 只不过出府时,仔细观察了整个簌雪院。 林晚熙回去换了一件男子常服,便让无心和陆霄暗中护着去一趟乐有集市。 按照前世事情的发展,天昭国太子现在该是出现在乐有集市的奴隶市场,正在被折磨和折辱,被那些耽于享乐的权贵们胁迫着和恶狼和猛虎厮打。 而萧君佑也会出现在乐有集市,趁机救下天照国太子天倾。 再说萧君佑自春猎以后被打进昭狱被皇帝怀疑,可他天生不信邪,自然想方设法重新取得皇帝信任。 这不,他将这些年寻得到的关于血玉宝藏的所有消息让人给萧藤递消息。 那可是十个国库都比不上的宝藏,再加上他早就有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对于这宝藏他自然早就想拥有。 萧藤召见了萧君佑。 萧君佑跪在金銮殿上,将自己查到的消息禀告,“父皇,护着宝藏的月影卫已然出现,说明这宝藏并不只是一个传说,这些年,儿臣知道父皇有同一天下的雄心,一直在为父皇分忧,也在查那宝藏的消息,那日春猎,儿臣见到月影卫和身佩带血色玉珏的人出现在春猎上,当时儿臣是急于帮父皇得到玉佩,这是这些年儿臣查到关于那宝藏的消息,另一块玉珏恐在狼屠逸身上,狼屠逸并没有死。” 萧藤看着整理得一丝不苟的那些资料,再看一眼一直低调从未行差踏错的四儿子,“既然如此,这玉珏下落便交给你去查,希望佑儿不要让父皇失望。” 这些天萧藤也严查了萧君佑,实在查不出有何猫腻,再加上他也想知道玉珏的消息,“回王府吧,昭狱不必去了。” “谢父皇。” 萧君佑一身狼狈回了王府。 林晚熙投的那些老鼠和蛇还有蝎子,让他吃了不少苦头,原本当皇子时的矜贵优雅全无,跟一个叫花子差不多。 可无论他怎么查,都查不到那些老鼠和蛇是怎么来的。 同时有府卫禀告,“景王和景王妃和离了。” 刚沐浴好的萧君佑沉凝了一瞬间,“消息准确?夭夭她和离了?” “准确,另外我们的人得到消息,天昭国太子天倾,因为天昭国内乱被其他皇子陷害被混进了乐有集市的奴隶市场,权贵们为取乐子,今日会有人兽斗。” 这下萧君佑立即来了精神,“天昭国太子本王一直在暗中查探,是个知恩图报之人,且手段谋略不俗,他决不会甘于如此境地,若消息准确,我们的人能在此时施以援手,他日必得他助力,有大用,更衣,去乐有集市瞧瞧。” 萧君颜回了王府换一身衣服去了真甜甜品铺子,夜鸦自然也将天昭国的事情禀告,“王妃换了一身男装,去了乐有集市,想必也是冲那天昭国太子天倾去的,还有,四皇子已经被放出来,恐怕也得到天昭国的消息,此刻已到乐有集市。” 萧君颜坐在床边,曲指轻敲桌面,看着外面车水马龙。 “换上幽灵阁主的衣服和面具,随本王去乐有集市看一看。” 他的小东西都去了,萧君佑也去,天昭国太子被当成奴隶斗兽,等下乐有集市必定大乱。 “最近真甜甜品铺子可出了什么新糕点?给王妃装一些,去颜慕熙糖铺子装一些精致的糖来,让夜鸦即刻潜在王妃身边护着,不能让任何人伤到王妃一根汗毛。” 说完萧君颜起身,换了一身矜贵紫袍,面上一副兔子面具,“算了,甜点和糖本王自己去挑。” 等将甜点和糖选好,去乐有集市上时,那里早就人山人海,热闹沸腾。 萧君颜站在人群之外,一眼便瞧见穿着一身月白男衫的林晚熙,下巴那还贴了一小撮胡子,右手里拿着一把竹叶扇,站在奴隶场外,正看着奴隶场四周。 她掀起眼皮时,一下便对上萧君颜那张带着面具的脸。 林晚熙赶紧错开眼神,“这幽灵阁阁主怎么也来了乐有集市?莫不是也对这天昭国太子天倾感兴趣?” 随即她欲盖弥彰的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自己女扮男装,那幽灵阁阁主该是看不出的吧? 第204章 别和我抢人 林晚熙赶紧转过身,不看幽灵阁阁主,今日她有大事,不想碰上幽灵阁阁主,而且那天昭国太子对她有大用,若是这幽灵阁阁主和他抢人,她是定然抢不过的。 可刚转过身便看到一身绛色常服的萧君佑,他娴熟的入场,目光在场内几个巡视,一下便锁定一个手脚戴着镣铐,浑身是血的人身上。 那人即便体无完肤,却脊背挺得笔直,自有一种傲气,未曾折过腰,一看便与其他奴隶不同。 看见萧君佑的眼神,林晚熙也顺他的视线看去,刚刚还不确定,看来那个即便遭到折辱依然傲然的背影便是天昭国太子殿下。 林晚熙眼神冷下来。 果然,这事情发展的走向和上一世一模一样,萧君佑定然是来奴隶场抢人来的。 “无心,你和陆霄去将萧君佑以及他的人引走,不要让他将天昭国太子救走,也别让他和天昭国太子有所接触。” 无心刚刚自萧君颜一出现便觉察到了,阁主此时前来,必定是为了助王妃。 何况王爷那玉质金相,沉峻的气质那么明显,一身华贵紫袍,领口和袖扣都有金丝线压的祥云纹,矜贵的天织绣锦在阳光下隐现低调的华光,气质与众人明显不同。 他本想说他要留下来保护王妃,瞥见自家阁主,他直接领命去执行任务去了。 陆霄不知幽零阁阁主,倒是担忧,“小姐,我们都走了,谁来保护你?” “无事,你给我留一些赤烈卫,我能保护自己,去吧,务必将萧君佑引开,别让他发现你们。” “可是…小姐…” “去吧。” 陆霄只得也离开。 奴隶场呈一个圆形,边上设有坐位,场边直接用铁链简单的拴着围起来,围观者众。 林晚熙就隐在人群里。 这时候人群发出一阵沸腾的欢呼,原来是奴隶进场了,场上的另一头是用笼子关着的恶狼、猛虎和狮子。 动物们凶猛,似嗅到血腥味,呲着獠牙发出隐压着的低啸,那低啸像惊雷响在耳畔,似在下一秒就要将人吞入腹中,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奴隶们食不果腹,再加上时常被抽打,个个身形消瘦,形容枯槁,佝偻着身子,看到对面的猛兽,瑟瑟发抖,可眼神却又是凶狠的,因为他们知道,若是斗不过猛兽,被吞入腹的便是他们。 场上见到猛兽嗅到血腥味发出低啸声,发出阵阵兴奋的喝彩。 有些人甚至站起来,直接喊开打。 林晚熙眼神锁在那抹黑色挺直的背影上,他镇定、淡然,从容,其他人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唯有他即便穿的粗布衣服依然平平整整,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 只是那双如凶鹰锐利的眸子蕴着狠色,看着对面的猛兽,也稍抬头看向场上激动沸腾的人群。 气质雅沉,容颜俊秀。 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呢。 天倾蜷起拳头,眸子渐渐沉下来,今日少不了又要和畜牲恶斗一番,而他的暗卫还不知他流落到这奴隶场里。 想他堂堂太子,亦会沦落到这样苟延残喘的一天,一切源于他一时的心软和良善,他将他那些皇兄当成亲兄弟,他们却想要他这个东宫太子横死异乡。 林晚熙正看着天倾眼一眨不眨,陷入沉思。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林姑娘,好巧。” 声音若玉石冰碎,沉跃好听。 林晚熙转身,对上幽灵阁阁主那张乖巧的兔子面具。 “这位你好像认错人了吧。” 林晚熙强壮镇定,甚至还把自己声音装得雄浑一些,让自己看起来就是一个男子,她还捋了捋自己贴在下巴的胡子。 萧君颜瞧着林晚熙这古灵精怪的模样,嘴角扬起来,“林姑娘这是才几日不见便把本阁主忘记了,嗯?” 周边人声鼎沸,他的声音却就在耳旁,带着点愉悦的声调。 林晚熙仔细将自己看一遍,神色颓败下来,“我就装得那么不像?我现在明明就是一个翩翩美男,阁主是如何能一眼便将我认出的?明明无心也说我装得像的。” 见她眼里神采黯下来,萧君颜忙说,“姑娘是装得挺像的,只不过本阁主对姑娘印象深刻而已。” 萧君颜将手里的糕点递过去,“甜品铺子里新出的糕点,帮本阁主尝尝看?” “阁主可别说是来这赏糕点看人兽斗来了?” 萧君颜微倾身,双手撑在栏杆上,看向场上的天倾,“自然不是。” 见萧君颜往场上看,林晚熙警惕,忙问,“那阁主是为何而来?” 见林晚熙忽然而起的紧张,萧君颜带着点玩世不恭,“自然是为天昭国太子天倾而来。” ! 林晚熙瞬间觉得嘴里的芙蓉糕不香了,“我也是为他而来,阁主可别和我抢人。” 萧君颜眼神落过来,手指轻敲栏杆,沉吟了一会,”也不是不可以。” “什么意思?” 林晚熙依靠栏杆,侧眸看他,只见他华贵的紫袍在阳光下隐隐泛起的华光和那个兔子面具遮不掉刀削若刻的下巴,和那嚣张突出的喉结。 “姑娘为何要救那天倾太子?” 芙蓉糕沾了一些细屑在林晚熙唇边,这姑娘眸子却一直定在那天昭国太子天倾身上,她忽然笑了一下,“自然让他承我的救命恩情以后可堪大用。” ”噢?林姑娘怎么不想着承本阁主的情呢?本阁主的幽灵阁和浮生阁对姑娘无用?” 林晚熙立马朝萧君颜看过去,这不是神秘莫测,手段诡诈的幽灵阁主的风格吧。 而且幽灵阁接单,酬金不是以城池计? “这不是幽灵阁主的风格吧?我可没有以城池计的银两让阁主出手。” 萧君颜站直,转过身,和林晚熙一样半倚栏杆,“这样,本阁主酬金也不过分,姑娘的厨艺甚合本阁主心意,只要姑娘给本阁主亲手做几顿膳食便可,如何?” 林晚熙是万万没想到,那双负气含灵的眸子充满愕然,“啊?就这样?” 随后她抬头看了一下天,”莫不是天上掉了馅饼,刚好砸在我头上?” 第205章 晚兄 那胡须还沾在她下巴,她此刻仰头看天,实在有些娇憨滑稽之态。 “嗯,本阁主不就是那个从天而降的馅饼,如何?” “那肯定好啊,我还以为阁主要跟我抢人。” 抢人是不可能抢人的,只要夭夭想,天上的星星和月亮本王都能给你摘下来。 这时候,场上响起了滔天的沸腾的欢吼,林晚熙赶紧转过身,朝场上看去。 只见天倾桀骜不驯的站着,而他对面一头健壮凶狠的灰狼仰天长啸“嗷呜”一声,一只成年凶虎也虎视眈眈看着天倾。 原来是人兽斗开始了。 人群响起尖叫和呐喊声。 “吃了他。” “撕碎他。” “生吞他。” …… 林晚熙扭头去看那些穿着华丽袍子,嘴里声嘶力竭喊出这种践踏人命已经兴奋扭曲的脸。 在这些权贵眼里,人命不值得一提。 他们要的只是刺激。 恶狼凶狠,嗅到血腥味,早就蓄势待发要朝天倾攻击,老虎食肉,嗅到血腥味,更是尾巴低垂,缓缓的发出低沉的暴吼。 几乎是同时,恶狼和猛虎朝天倾袭击过去,带着狠和要撕碎的同归于尽。 林晚熙心都提到嗓子眼。 抓着栏杆的手指尖泛白,她往嘴里塞了一块芙蓉糕,“等下不论发生何事,希望阁主不要插手。” 林晚熙来之前已经制定好劫人的计划,刚刚陆霄给她打手势,太子和萧君佑的人被他使计对上了,现在两方在对峙厮杀,顾不上斗兽场这边。 天倾身一侧,躲过两动物的攻击。 人潮响起尖叫欢呼的狂潮,没等天倾喘一口气,或许是为了迎合权贵口味,人兽斗场上立马被放进一头倚角锋利的斗牛,顶着两只牛角,朝天倾俯冲,天倾变成一对三的局面。 今日注定要受伤,搞不好还会丧命于此。 天倾木然听着人潮兴奋的呼喊,若是自己被这些凶兽撕碎,恐怕这些人会激动得站起来,庆祝他被四分五裂,死无全尸。 原本晴朗暖阳铺陈的天气忽然阴沉下来,乌云涌集,黑压压聚集在头顶。 天界忽然压低,隐有惊雷咆哮,似为了应这景,天倾抬眸看一眼忽然风起云涌的天气,嘴角扯起一抹嘲弄的笑。 看来今日死得有点惨呢。 啧。 三个动物不要命的朝天倾袭击过来,饶是他再厉害,被饿了这半个月早就头昏眼花,身无力。 再在他躲过耗牛攻击的时候,恶狼的獠牙触碰到了他腹部的肌肤,只那么一瞬,他极速闪躲依然被撕裂了一道口子。 同时,四面八方有箭矢嗖嗖朝他袭过来。 他就知道,他那些道貌岸然的好皇兄和皇弟们必然是想让他死在异乡的。 且以这么惨烈,死无全尸的方式。 箭矢密集量又多,他扫一眼过去,圆形的围场上四周都隐藏着拿弓箭手的杀手,是要将他万箭穿心才罢休。 他腹部中了一箭。 林晚熙一见这场景,急了,直接将那盒芙蓉糕拍在萧君颜手里,“坏了坏了。” 说完她掀袍就跑,朝无心做了一个手势,处在暗处的赤烈卫立马出动朝那凶兽和场上刺客射去。 见有箭矢出现,人群混乱,人潮涌动,现场一片尖叫声和喊杀声。 “将天倾杀了,得人头者重重有赏。” 随着这一句话出口,场面更是混乱 萧君颜朝伏天做一个手势,幽灵阁杀手迅速出动,将那些手拿箭矢的刺客绞杀。 天倾捂着腹部,看着这场混乱,唇角微勾,看来天不亡他,他眼底闪过一抹暗芒,想趁着混乱遁走。 林晚逆着人群,一点一点朝天倾靠近。 萧君颜在她身后护着,用内力将人群震开,护着她。 萧君颜见林晚熙为救天倾竟然如此冒险,那张冷峻的脸越发的沉。 有他在,她的那些仇人纷纷钟能让她秒杀,何需借旁人的力? 萧君颜赶紧也掀袍去追人。 林晚熙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挤到天倾身旁。 要不是天倾被箭射中,此刻他早就能遁走,失血过多使他身子微躬,苍白指尖是刺目的腥红。 他脸色苍白,唇瓣失去血色。 “公子,跟我走。” 林晚熙终于挤到天倾身旁,拉起他胳膊就要架着他走。 天倾朝林晚熙看过来,见是一个俊俏小郎君,皮肤好得过分,还特意蓄了一小撮胡子,模样着急,那双眸子看过来毫不掩饰的担心,也过分好看。 天倾挑挑眉,“这位小兄弟走吧,莫要沾惹了杀身之祸。” 这是万人斗兽场上唯一一个要来救他的人,而不是要取他的命。 “公子伤口太深,再不止血恐有性命之忧,莫逞强,跟我走。” 林晚熙当然知道这位天倾太子不会那么容易死,上一世他杀回天昭国,以雷霆手段将陷害他的皇兄和皇弟全部处死,手段铁腕,是个杀伐果断的狠人,是天昭国皇帝。 即便这时候她不出现,对他忠心耿耿的手下暗卫们等会就会寻到他将他救走。 林晚熙靠过来,即便她未施香,也未涂抹胭脂水粉,可她天然的女儿香如何都遮挡不住,以至于靠近天倾时,天倾竟然没有嫌弃的将她推开。 还鬼使神差回了一句好。 作为东宫太子,天倾阅人无数,刚刚她看过来时,眼里的担忧和着急之色是真的,她是真的想救他。 这些天惨遭折磨,他本就身心俱疲,让这小兄弟救了也挺好,等东宫死士寻来时再给酬谢便可。 林晚熙刚想架着天倾走,身后响起一道沉又带着些闷和不悦的声音,“晚兄,你小胳膊小腿的,我来。” 林晚熙扭头,萧君颜已经架起天倾,往前走。 天倾朝萧君颜看过来,虽用面具遮脸,难掩一身让人俯首称臣的气质,紫袍华贵,料子奢华,无一丝褶皱,男子身量极高,下巴的轮廓弧度完美,容颜必定不俗。 如此气场,恐不是普通人物。 林晚熙见天倾已经有警惕之色,忙对萧君颜挤眉弄眼,“公子莫怪,这是我大哥,性子有点冷了。” 第206章 天照国太子的玉佩 这话萧君颜不爱听,直接弹一下林晚熙额头,“谁是你大哥了?别乱喊。” 其实心里在暗戳戳的咆哮,本王是你夫君,是夫君。 这动作过分亲昵,林晚熙愣了一下,也就这空档的时间有箭矢朝这边飞来,萧君颜赶忙将人往自己身后拢,箭矢堪堪擦肩。 萧君颜却已经抽回手,“愣着干什么,不是要救人,跟着本阁主走。” 说完直接跨大步,让林晚熙跟上,转身时顺便给无心和伏天打了手势,让他们断后,保护好林晚熙。 萧君颜将天倾带到了城外的一座别庄,天倾和猛兽周旋时受了伤,又被箭矢射中,伤得挺重的。 一进到庄子,林晚熙忙着要给天倾处理伤口。 那箭矢还在天倾腹部,必须得取下来,不然必会发炎流脓,危及生命。 “此处安全,你就放心吧。” 萧君颜将天倾扶上榻让他靠着,天倾奄奄一息,手捂着腹部,刚刚来的途中,他东宫死士已经暗中跟着,他给他们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在暗处待命。 这救了他的小兄弟,他倒想知道他为何救他,萧君颜自然也觉察到了天倾的人,他让伏天和夜鸦勿动,他也想看这天倾太子实力如何。 萧君颜将人放下来,这才得空看一眼林晚熙,没想到她随便想要救的人便是一国的太子,运气是真的好。 林晚熙见天倾腹部的暗色衣服被血殷湿,他手上全是鲜红血液,根本顾不得许多便上前要撕开他的衣服。 萧君颜吓了一跳,面上覆上寒霜,“你要干嘛?” “自然是给他止血,你没看见他肚子上一个大窟窿,不止血,他会死?” 林晚熙说完想要将萧君颜撇开。 萧君颜声音沉下几分,“可他是男子。” 都什么时候了,医者眼中哪里有男女之分,林晚熙特别着急,“他身上有箭矢,得立马取出,不然会感染发炎危及生命了。” “我替他脱。” 天倾听着萧君颜和林晚熙的对话觉得特别的奇怪,这小兄弟不也是男子吗?三个大男人有什么不能看的吗? 天倾掀起眼皮,脸色越发苍白。 他悠悠看一眼两人,“你们俩再僵持持下去,我喊我手下进来吧,不然我该血尽身亡了。” 萧君颜将林晚熙挡住,“你别看。” 他动作利落帮宁倾脱衣服。 天倾腹部是触目惊心的红,那血肉翻出来,挺吓人,林晚熙赶紧拿出刀准备帮他将箭矢拿出来,“生取箭矢,恐会很疼。” “无妨,小兄弟尽管取便是,死里逃生的人,哪还会怕疼。” 天倾咬着牙硬挺,林晚熙敛下长睫,专注处理伤口。 她看着伤口,萧君颜盯着她,天倾也敛眸看向林晚熙。 林晚熙手起刀落,把箭矢取出来,撒了药粉帮天倾止血,全程一气呵成。 取的时候天倾到底是一声闷哼。 天倾虽为东宫太子,可自幼练武,所以身体线条流畅,腹肌壁垒分明,很是匀称,林晚熙一给天倾处理好伤口,萧君颜立马用衣袍将他身体给拢住。 天倾:…… 林晚熙却是松了一口气,“差点就伤到肺腑了,好在止血及时,无生命危险。” 听到无生命危险,天倾也松一口气,要不是眼前这位小兄弟,自己会死也不一定。 “你怎么称呼啊,你先休息,受了那么重的伤,我去让人熬点补汤来给你补补身子。” 林晚直起腰,在收拾东西。 天倾撑着一口气,“多谢小兄弟救命之恩,两位就称呼我为天兄吧。” 林晚熙将刀收好,递给天倾一瓶跟鬼医师傅的特效外伤药,“这药对外伤特别好,天兄收着。” 天倾盯着那精致的小瓷瓶,一直生长在皇室,从小被尔虞我诈浸着的人,许是这段时间被背叛,被冷待,被算计,忽然出现那么一个豁出性命相救的人,心里难免动容。 狠决惯了的东宫太子,心有一瞬间狠狠的狠狠的被触动。 他当即解下腰间的游龙玉佩,“晚兄,这玉佩你拿着,以后有事找我,凭这块玉佩,我必应。” 林晚熙眼神拢在那块飞龙潜海,色泽温淳,价值连城的玉佩上,知道是东宫太子才有资格拥有的信物,她等的就是这个,眼神一亮,当即不客气的收下。 “那就多谢天兄,天兄先休息一会,我让人熬点药膳,给天兄补补身体。” 天倾舔了舔唇瓣,肚子饥饿感越发强烈,“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两位兄弟,我实在肚子饿得狠了,一个月食不果腹,颠沛流离,能不能给我做顿饭?” 林晚熙将玉佩收好,当即应下来,“可以,天兄安心养伤,直到伤好再走。” 说完林晚熙和萧君颜便出了房间。 天倾终于撑不住,昏睡过去。 院子外,萧君颜喊住林晚熙,递给她两个腰牌。 实则是刚刚看到这小东西收下天倾的玉佩时那双圆润的眸子发亮,开心得很,他当时便想拦下那枚玉佩,只不过看到上面蛟龙潜海,便知是天昭国太子信物,或许这小东西今日冒险前来救人便是因为这信物,到底是忍住了。 林晚熙看过来,疑惑道,“这是什么?” “幽灵阁和浮生阁月牌,见此牌者如见本阁主,拿着。” 林晚熙彻底懵了,有点受宠若惊,“啊?为什么?” “刚刚收到那太子玉佩不是挺开心?拿着幽灵月牌,幽灵阁杀手随时听从你的调遣。” 萧君颜真是见不得他的小东西对旁的人嘘寒问暖,舍命相救的,早就想给她,只怕把人给吓着了。 林晚熙着实震惊不小,“论我们两的交情,还不必到如此地步吧?无功不受禄,虽然我很想要,但是我没银子也没旁的东西给阁主啊。” 萧君颜很是有点深情看着她。 林晚熙被他那款款温柔脉脉含情的眼神吓了一跳,“这位神秘莫测的阁主,你该不会是,是想让我以身相许吧?那可是不行的,别拿那么深情的眼神看人,我有点受惊吓。” 萧君颜只是模凌两可的一个“嗯。” ? 嗯是什么意思? 说完萧君颜直接拉过她的手将两块月牌放她手心,“晚兄要是过意不去,便日日给本阁主送一顿膳食便可。” 林晚熙:! 瞬间感觉那腰牌是烫手山芋。 萧君颜瞧见她懵懂又震惊不可思议的模样,成功取悦了他,“再不收好,本阁主就亲自帮你收下了,发什么愣?” 说完萧君颜俯身,一下凑到林晚熙眼前,作势要帮她收起,林晚熙慌忙后退一步。 第207章 姑娘不想见本阁主真面目 院子里有桃树。 初夏刚至,花期已过,结了绿色的小小果实,枝叶嫩绿,有斑驳的光透过树枝照下来,有光影折射进萧君颜忽然靠近的眼睛,给他原本漆黑若泼墨的眸底染上些许暖光,让他整个人莫名散发一种温柔的气息。 他紫袍华丽,随着他的动作隐发暗调的光,金丝绣线压着的领口和袖口的祥云纹和鱼鳞纹低调奢华。 即便戴着面具,依然风华无限。 有那么一瞬间,林晚熙觉得眼前的人有点像萧君颜。 只不过他身上是和萧君颜冷香不同的檀香味。 林晚熙被他逼得后退一步,最后依靠在那棵桃树杆。 萧君颜手撑在她上方,将人完全拢在自己身前,微俯身,视线和林晚熙平齐,“林姑娘,可是答应?” 林晚熙双手背在身后,抬眸看他,手不自觉伸到他面具的边缘。 萧君颜却是一动不动,默许她的动作,他早想告诉她,自己就是幽灵阁阁主,之前也问过她想不想看自己真容,结果她说不想,他甚至期待她亲自揭下他的面具。 可林晚熙手伸到面具边缘便放下了,她摇摇头,怎么有一瞬间把他看成萧君颜了? “阁主对你的雇主都那么好?都送月牌。” 萧君颜啧一声,“那些人怎么配,林姑娘可是第一个,怎么样感动么?” 林晚熙拍开他,走出他的禁锢,她眼睛微弯,只不过那笑不达眼底,“我太感动了,阁主对这个回答满意吗?” “林姑娘这笑容不太真实,有点敷衍。” 得。 “我要让星月和星夏去熬药膳准备午膳去了,阁主这月牌谢了,午膳我会每一顿都准时送到真甜甜品铺子。” 这也是一个筹码吧,若是太子或者四皇子有所行动,她还能搬救兵。 萧君颜站直身体,“本阁主膳食不能假手他人,本阁主能尝得出来。” “嗯,一顿饭而已,很划算。” 见林晚熙转身要出去,萧君颜赶紧问,“林姑娘就不好奇,本阁主长什么样?” 林晚熙摆摆手,“不好奇,阁主还是保持神秘感吧,别和我为敌就行,我可招架不住。” 林晚熙着人给天倾熬好药膳和午膳以后,已经到下午了,天倾已经睡了一觉。 萧君颜吩咐伏天和夜鸦准许天倾的人和天倾接触,所以,天倾一醒,他的心腹秦福便跪在床边,“殿下,属下护驾来迟,请殿下恕罪。” 天倾挣扎着起来,秦福赶紧去扶,将他靠在床上。 天倾面色依然苍白,却掩盖不了他天生的高贵和沉雅气质。 “无妨,有一个小兄弟救了孤,还给孤拔箭治伤,孤大难不死,多亏了他。” 秦福在暗处自然也看到了。 “要不要查一下那位小公子?” 天倾摆摆手,“孤阅人无数,那小兄弟是真心要救孤,绝对不会是皇兄他们那边的人,不然刚刚趁着拔剑她都能置孤于死地,可他眼里担忧之色甚是真实,还给了孤这瓶外伤药。” 秦福接过,“属下让太医检查一下。” “嗯,倒是那个戴面具的器宇轩扬的身量挺拔的男子城府颇深,查一下他,此人武功内力都不俗,浑身散发威压,只站在孤身旁,孤都能感觉到那种让人甘愿俯首称臣的气势来,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秦福赶紧领命,“殿下可要属下送膳食?” 天倾摆摆手,“不用,那小兄弟准备去了。” 和小兄弟相处莫名放松之感,这是他一直身处尔虞我诈的环境下体会到的另一种不同的真心。 这种久违的被人惦记和护着的感觉,也挺好。 林晚熙做好膳食和午膳时要来看天倾,萧君颜自然是跟着,命一个小厮端着药和膳食。 见天倾醒了,林晚熙忙让人将膳食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天兄,该喝药了。” 天倾朝林晚熙看过来,便见她过分白皙细腻的额头上有些薄汗,“小兄弟辛苦了,只是我手也受伤,恐无力气,能不能劳烦夜兄喂我一下?” “能啊,怎么不能,不就喂一碗药?” 他都将太子信物给她了,以后若是将军府有难,他必会一言九鼎,出手相助,这喂一个药而已,小事一桩。 见林晚熙就这么答应给陌生男子微药,萧君颜面色沉如水,那声音更是沉,“晚公子。” 喊完这句,药已经到他手上,“我来喂天兄。” 天倾看一眼萧君颜,再看一眼林晚熙,总觉得这位戴面具的男子好像对这位晚兄特别关注和在意。 谁喂都一样,天倾朝萧君颜点点头,“有劳了,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看着天倾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和那张不俗的面容,萧君颜敛眸,“在下阁兄。” “多些救命之恩。” 萧君颜第一次伺候人,那动作算不得温柔和细心,第一口药泼了半口出来。 “天兄要谢便谢晚兄,她为救你在那场厮杀之中命都不顾,天兄可千万要记得她的救命之恩。” 林晚熙点点头,“嗯,天兄可一定要记得。” 天倾:…… 就感觉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有点怪。 林晚熙从那座宅院出来时,已到傍晚,萧君颜自然跟在后面。 “有本阁主的人护着,天昭国太子定然会安然无恙,林姑娘放心。” 晚风拂面,乌金西沉,远处的天边被彩霞晕染,大片瑰丽色彩,也投下夕阳将两人并排而行的身影拉长。 “今日多谢阁主相帮,他日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阁主尽管开口,我定会万死不辞。” 萧君颜双手负在身后,悠闲跟着她慢悠悠的步伐,听到她这句话,倒是侧眸看了一眼她。 第208章 晋哥哥他很好 她简单用玉冠束墨发,那头乌发随着她走路的步伐轻晃着,露出她光洁饱满的额头,那撮小胡须已经被她拿下来。 此刻红艳的霞光投在她身上,衬得她特别的英姿飒爽,那唇瓣也染上霞色。 是另一种美。 萧君颜觉得此刻时光又美又安好,他看着前方,音调放轻,“林姑娘可要说话算话。” 林晚熙点头,“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必定说到做到,阁主都帮了我那么多次了,我等下要去集市买东西,我先走了,阁主也请回吧。” 明日去宁国公府,她要去挑礼物。 “逛集市买什么?” “买些礼物。” 礼物。 萧君颜一下想到了宁国公府。 他侧眸看她,“”给谁买礼物?” 林晚熙看天边的晚霞,“给小时候对我挺好的长辈,不跟阁主说了我的丫头在等我了。” 说完林晚熙朝萧君颜挥挥手,朝前面的马车跑去。 萧君颜站在原地,夕阳拉长他的身影,他看着他的小东西迈着欢快的步伐朝前面跑去。 是去宁国公府吗? 宁晋家。 萧君颜深呼吸一口气,直到林晚熙的马车驶离他的视线,他朝反方向回了真甜甜品铺子。 萧君佑被林晚熙派人引开,再回到斗兽场时,暴乱已经被平息,他暗道可惜,脸色也沉下来,这一切都打乱他原本的计划,忙命人去查偷袭他的人。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刚回到王府,便有心腹禀告他私下养的马匹几千多匹竟然神奇的全部消失了,这让他越发的焦虑。 可查不出一点头绪。 萧君颜让浮生阁放出宝藏玉珏的消息,并放出风声,太子和萧君佑都掌握有玉珏的消息,有对皇帝萧藤密而不报的嫌疑。 果然,这消息传到萧藤的耳朵里,再次引发了萧藤对太子萧君泽和四皇子萧君佑的信任危机。 萧君颜为做得逼真,不惜拿出母妃给自己的那半块玉珏,让人临摹,并做了两块赝品,分别把图案和他假造的藏宝地图藏入了太子东宫和萧君佑府上,并设计让萧藤知晓此事。 萧藤得到消息时简直是雷霆震怒,立即派高手悄悄前往太子东宫和萧君佑的王府搜查。 当真的搜到两幅地图和玉珏图案时,正在批阅奏章的萧藤砸了砚台。 “逆子,都是逆子。” “暗中跟着老四和太子,一有动静立即来报。” 暗卫领命。 萧君颜让夜鸦给永州去了一封信,第二日朝堂上便传来永州闹流寇和灾荒,需要人去赈灾。 太子出列,自愿请命去剿流寇和赈水灾。 萧藤阴沉着脸看了几息太子。 他昨日命人去浮生阁买消息,浮生阁给的消息是永州有宝藏的消息。 太子这段时间表现令萧藤失望,现在他又自请去永州,很难不让他怀疑。 可萧藤还是答应了,主要是他想试一试这太子。 萧君颜站在朝堂上嘴角微勾,这一趟永州,是他为太子萧君泽设的局,为她的小东西报上一世的仇。 宁晋一袭绯色武将官袍立在朝堂上,并未发表意见。 这些年他在幽州看得清楚,为何有流寇?自然是贪官污吏多,百姓赋税重,种的少得可怜的田地,交了赋税所剩无几。 而且朝廷连守卫边境将士们的军饷都一扣再扣,当今皇上痴迷长生不老药,并不把自己百姓和这些守边将士放在眼里,可谓山河疮痍,民怨载道。 有时候他会质疑自己孝忠这样君王的初衷。 他自然也看到了萧君颜。 这个传说中的景王,果然嚣张至极,见到皇帝都不行礼,做事情随性而为。 萧君颜迎着宁晋的目光看过去,一身绯色官袍将他整个人衬得极其昳丽。 剑眉星目,威武挺拔。 林晚熙的小青梅小竹马,他的情敌,宁晋,若玉耀目。 萧君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黑色蟒袍,忽然觉得自己老穿一身的黑是不是太压抑了些?显得自己有一些凶? 他该像宁晋一样穿一些月白、天青或者浅色的衣服? 夭夭喜欢? 两人视线交汇,电石火花,匆匆又收回。 在宁晋眼里,萧君颜那张脸堪称完美,一身玄色蟒袍包裹颀长匀称的身躯,鼻子英挺,薄唇性感,面部轮廓深邃绝伦,自带一种让人俯首称臣的贵气,随性时带着些许不羁和玩世不恭。 就像此刻。 怪不得夭夭会喜欢上这个景王,那小姑娘向来是喜欢长得好看的。 下朝时宁晋急着回去,因为夭夭说过今日会来宁国公府的。 经过萧暮君颜时宁晋亦是脚步未停。 萧君颜见他疾步如风,忍不住问,“宁世子这是急着去哪呢?” 宁晋头也不回,“和王爷无关。” 怎么无关,若是他记得不错,那日在将军府,夭夭说过要去宁国公府的,昨日她还去集市挑了礼物。 萧君颜心忍不住凌乱的跳起开。 他让伏天查过,自然知道宁国公府里的所有人都是极其的喜欢夭夭的,即便她和离了,那宁国公和夫人还是极其喜欢夭夭的,甚至还想着他们的二子宁晋能娶回来夭夭。 宁晋回到国公府时,果然林晚熙已经到了。 刚到府门口,门口的小厮就面带喜色告诉他,“世子,夭夭姑娘来看老爷和夫人了。” 宁晋面若冠玉的面庞浮上笑意,“嗯。” 说完一掀绯色官袍,跨步往正殿而去。 还未进殿,便听到林晚熙和宁国公宁夫人聊得极其投机。 “夭夭,你是好久没来国公府了,可是忘记宁伯母了?” 林晚熙忙摆手,“没有没有,夭夭之前任性,不懂事,还希望伯父和伯母原谅。” “你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招人喜欢得紧,说什么原谅不原谅,就是晋儿那孩子对不住夭夭。” “晋哥哥他很好,他…” 这时候宁晋掀袍进了屋子,便见林晚熙一袭碧色缠枝的纱裙盈盈端坐,见到他进来,她朝他看过来。 随即唇瓣漾开一抹笑,那个因笑而起的小梨涡像盛了花蜜那么甜,“晋哥哥回来了?” 宁晋一身绯色官袍端正肃雅,对林晚熙风光霁月一笑,“嗯,刚下朝,夭夭今日留府上用午膳吧?” “好,刚好我等下找晋哥哥有些事情。” 。 第209章 晋哥哥后悔退婚了 “晋哥哥这身官袍挺合身,越发衬得晋哥哥丰神俊逸了。” “夭夭喜欢便好。” 宁晋见到林晚熙弯起的眸子,不自觉眼神放柔和,“下朝听说夭夭来了国公府还未来得及换,夭夭等一下,我等下就来。” 宁夫人看到自己的大儿子回来,还是和以前一般无二,只要听说是夭夭来了,立马放下所有事情,先来见夭夭。 不知道这傻儿子当年明明那么喜欢夭夭,是怎么舍得退婚的。 宁晋换了一身天青色直缀,便来到大殿陪林晚熙闲聊。 看到自家儿子看林晚熙的眼神还是跟以往一样,宁夫人看向夭夭,“当年退婚的事情,是我们晋儿对不起夭夭。” 林晚熙赶忙截断她的话,想解释,“没有,其实当年……” 宁晋好像看得出来林晚熙要说什么,立马打断她,“夭夭肚子可是饿了?” “嗯,是有点。” “等下晋哥哥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松鼠鱼。” 林晚熙眼神亮起来,“当真?这松鼠鱼还是晋哥哥做的最好吃,没人能做出那个味道。” 宁晋见她还记得,也还如从前一般欢喜,便答,“夭夭喜欢便多吃点,可以像小时候一样,想吃了来宁国公府来,晋哥哥天天给你做。” 林晚熙点头,眼眶有些泛红。 宁晋太好了。 不但不怪她,待她还是如以前一般,还有宁国公和宁夫人。 宁国公也开口,“是啊,夭夭,莫要生分了,以前阿,你最喜欢黏着你晋哥哥,常来国公府。” 见林晚熙玉雪娇柔,坐在那里便像瓷娃娃一样,宁夫人心都要化了,“夭夭知道的,伯母做梦都想有一个像夭夭一样的女儿,夭夭,其实你晋哥哥他一直喜欢你 ,你们的婚约可以一直做数的,我和你宁伯父很后悔当时任由晋儿跟你退了婚,若你们没有退婚,现在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夭夭,你晋哥哥现在也回来了,当年他做的混账事,伯母已经替你教训他了,你们…” 林晚熙知道宁夫人要说什么。 就连宁晋也朝她看过来,那琥珀色的眸子里有紧张和期待,就连握着茶杯的手都微微的泛着白。 “伯父伯母,我是和离了的人,自知配不上高岭之花的晋哥哥,晋哥哥很好,当年他是为了我不被流言蜚语攻击,故意去逛的风月场所,晋哥哥克己守礼,温润端方,是坦荡倜傥的佳公子,我伤了他一次,不能再伤他第二次,此次来府上,我也是来给伯父和伯母道歉的,希望伯父伯母原谅我当时的自私,让晋哥哥远走幽州那么多年。” 说完林晚熙站起来,俯身要行礼,宁夫人立马将人扶住,“你这孩子,莫把什么都揽自己身上,当年要不是晋儿混账,这婚岂会退。” 宁晋听到林晚熙的话,眸色黯下来。 她还是不喜欢他啊,果真如她所说,一直把他当大哥看。 他站起来,走到林晚熙面前,“之前是晋哥哥的错,夭夭千万莫把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怕林晚熙想起和景王的婚事会难过,宁晋赶紧转移话题,“夭夭可是饿了?” “嗯,是有点。” “那准备去用午膳吧。” 林晚熙在国公府待了快一天。 自然也用了午膳,宁晋还亲自进厨房做了几样林晚熙惯常喜欢吃的菜来。 宁夫人和宁国公很喜欢她,把她当女儿一样的疼,这顿饭吃得很和谐。 用过午膳之后,林晚熙主动跟宁晋提议,“我记得宁国公府有一片杏树林,晋哥哥陪我走一走吧。” “好” 两人一前一后在府内的小路上走着,国公府楼台水榭,假山湖泊无一不少,就连这曲径通幽的小路边上都种有各色花朵。 夏天已经到来,空气些许闷热,有蝉鸣声声。 他们一前一后走着,一如最初和以前。 “夭夭这些年过得可好,回来这几日,晋哥哥一直没有得空问你。” 有栀子花香迎面扑来,格外沁人心脾,令人心旷神怡,宁晋跨大步和宁林晚熙并肩而立。 他侧着眸子看向身边的小姑娘。 小姑娘玉柔娇俏,还是记忆之中的模样,就是眼神变得格外的坚强,似经历风雪,是与之前纯稚模样完全不同的一种似乎经历过沧海桑田涅盘重生的凤凰。 他猜可能这些年没人护着她,她经历了他不知道的磨难。 一想到这,宁晋心止不住窒息、沉闷。 林晚熙手里捻着一朵雪白的栀子花,花心中间点点鹅黄点缀,甚是好看。 她轻轻嗅了一下,淡香浸鼻,随后从花中抬头,“我挺好的。” 是吗? 可晋哥哥看不出来。 那种经历过沧海桑田以后的坚强模样已经印进她原本极其无邪的眸子里,让他心疼。 “晋哥哥呢,这些年远走幽州可还好?” 宁晋掏出一个糖盒,给林晚熙解了一颗梨花糖,递到她面前,“晋哥哥很好,夭夭看,晋哥哥不是练了满身的武艺和挺拔的身姿?好得很。” 林晚熙眼眶微微泛红,“晋哥哥对不起,要是知道你当时会以自毁清誉的方式护着我,要是知道你会就此远走幽州,我定不会去求你成全。” 这一句对不起,她欠了两世。 上一世到他跃下城墙,她都没见他回过上京城。 说到底当初她被所谓的喜欢和爱冲昏了头,也自私。 宁晋见她要哭,忙俯身与她平视,揉了一下她的额头,“没有,晋哥哥是心甘情愿成全夭夭的,夭夭莫哭。” 说完宁晋站直身子,敛着眸子看向林晚熙,“可晋哥哥后悔退婚了,夭夭,晋哥哥喜欢你,从小就喜欢,这次回上京城,也是因为知道夭夭和离了,若是晋哥哥知道当初的成全,想让夭夭幸福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局,当年晋哥哥绝对不会松口,夭夭,晋哥哥后悔了,愿意一直护着夭夭,若是夭夭愿意,晋哥哥会娶你,夭夭能给晋哥哥一个机会吗?” 第210章 他的视角 栀子花香越发浓烈,甚至落了一些花瓣在林晚熙的肩上,宁晋立在林晚熙身前,看着她。 林晚熙听着宁晋的话,错愕的抬头。 “晋哥哥,你很好,可是夭夭已经嫁人并且和离了,已经配不上晋哥哥了。” 如此风光霁月的男子,就该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姑娘全身心的爱着他,才对得上他的一腔赤诚又热烈的爱。 她有着上一世千疮百孔的经历,不再是那个纯粹烂漫的小姑娘,她心里装着太多的事情,无法付出和他同等的情感。 林晚熙自知自己不能耽误他两辈子,她抬眸看他,“我一直把晋哥哥当成自己的亲大哥,晋哥哥,你值得更好的姑娘。” 一朵白色栀子花从两人中间滑落,因为两人心照不宣的静默,栀子落地的静默都在宣扬着喧嚣,啪嗒一声,擂在宁晋的心头。 气氛沉默,心痛却如雷贯耳。 “可在晋哥哥眼里,夭夭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娘。” 林晚熙指尖攥着自己的衣摆,连风也静默下来。 “晋哥哥,对不起。” 林晚熙敛下长睫,说着自己的歉意。 宁晋喉头发紧,“夭夭可是还喜欢着景王?我可以等的,夭夭,晋哥哥生平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跟你毁了自幼定下的婚约,如果知道你会不幸福,你会和离,晋哥哥绝对不可能放手,夭夭,我能护着你,也能给你幸福。” 林晚熙盯着自己的鞋尖,连抬头看宁晋都不敢,“晋哥哥永远是夭夭的大哥,若有下辈子,夭夭还在豆蔻之年,纯稚无邪,一切都还未发生,夭夭必定会倾尽全身心,像晋哥哥喜欢夭夭一样爱着晋哥哥,心无旁骛,只朝晋哥哥一人奔赴。” 现在的她,如何能心无旁骛? 上一世满腔真心给了萧君颜,重活一世,她又有了上一辈子的记忆,而且她重生在和萧君颜成婚了以后。 见林晚熙眼尾蕴着红,宁晋败下阵来,“好好的,怎么又红了眼眶,以前夭夭可是最喜欢笑的,晋哥哥还能把夭夭弄哭?等下我爹娘看到了,又说晋哥哥要欺负夭夭。” 宁晋叹了一口气,语气很是认真,“夭夭只要知道,不论夭夭何时转身,晋哥哥都会在夭夭的身后。” 林晚熙抬起头,很郑重说了一句,“对不起。” 最好的晋哥哥纵容我。 成全我。 知道我过得不好,不远万里跑回来只为问我过得好不好。 她知道,她都知道。 这份成全和纵容,她一辈子都还不起。 宁晋轻轻抚了一下她的头,一如从前,“还是那么爱哭鼻子,夭夭知道的,晋哥哥最看不得夭夭落泪,夭夭一哭,晋哥哥禁不住会想将天上的星星和月亮都拽下来博夭夭一笑。” 林晚熙被逗笑,自然也记得那些幼时时光。 “夭夭不必急着拒绝晋哥哥,晋哥哥也不会逼你,你且和从前一样,随心随性,开心便可。” 你的晋哥哥也可以一直做一个守护者,只要能看着你开心幸福,便很好。 别再哭。 也别不幸福。 林晚熙不知道如何回应这份赤诚,从袖里拿出一个在寺庙求的平安荷包,“愿晋哥哥一生平安顺遂,遇到挚爱,幸福美满。” 宁晋看着那个绣工精致的荷包,和收针时那朵灼艳的桃花,他接过来,指腹摩挲着那朵桃花,心里又涩又痛。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他的夭夭,是他一生最灼目的存在,比桃花明媚,比花期灼然,悄悄开在他的心间,他只想护着,免她受风吹受雨打。 可风雨飘摇,她不需要他的保护。 离开了他。 她在风雨里独绽。 依然灼灼耀目,可眼里有了眼泪,参杂了凡间尘事。 “晋哥哥收下了,这次从幽州回来,晋哥哥便不会再离开,夭夭若是遇到任何难事,都可以来寻晋哥哥,可是明白?” 林晚熙声音带着些哽意,“好。” “看你最近消减不少,有空多来宁国公府,晋哥哥手艺还是很好的,阿爹和阿娘很是喜欢夭夭,就当多陪陪他们聊聊天。” “好。” 林晚熙离府时,宁晋亲自送林晚熙,尽管林晚熙说不用送,可宁晋依然坚持。 他既然已经回来,万没有让她一个小姑娘独回去的道理。 “夭夭住在簌雪院怕是不安全,没想过要搬回将军府?” 林晚熙点头,“过一阵子吧,当时没搬回去是害怕和离了让家里人担心,现在我学了点医术,捣鼓药材也挺方便。” “一个姑娘家难免不安全,我给夭夭拨些护卫过去?” 林晚熙摆摆手,“不用,我有武功很厉害的暗卫。” 宁晋只得作罢,心想着偷偷护着也是可以的。 萧君颜就在宁国公府不远处的马车上。 当他撩开窗帘看到林晚熙和宁晋有说有笑的一同走出来时,原本沉着的面色更是沉了几分。 他的小东西笑容甜美,夏日骄阳亦黯然失色。 宁晋侧眸看她,见她笑时,眸色更是温柔几分。 萧君颜沉默的看着,心却如擂鼓。 一种害怕失去的颓然感袭遍全身。 阳光暖又热烈,萧君颜一瞬间觉察到寒意,他不动声色,静静看着这和谐的一幕。 昨晚上他又梦回前世。 是以他的视觉看到自己去了冥山之后林晚熙的每一日。 她盼着他归来。 朝朝暮暮,晨晨昏昏。 可她负气含灵的眸子一天一天失望下去,她的肚子大起来,肚子里的小家伙很是折磨她,她吃什么都吐,许是怕饿到肚子里的小家伙,她拼命强迫自己吃。 胎动那天,她觉得万分神奇,看着远方喃喃轻语,”王爷,他会动了,能踢我了,你什么时候舍得回来看看他呢,你会开心吗?” 说完她看向远方,也抬头看天。 无人回应,只有风声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她喜欢坐在暖月阁的躺椅上和肚子里的小家伙说话,说他们之间的事情。 可日复一日,她脸上神情越发的落寞。 后来和北域发生战争,林霆和林启甲胄红缨,亲自上阵,这场仗打得艰难。 次月,上京城传来林启和林霆战死的消息,棺椁入上京城,她和她的嫂嫂挺着大肚子哭得肝肠寸断。 与棺椁同时而来的是林启和林霆投敌叛国的消息。 她站在人声鼎沸和热闹喧嚣里,一袭惹眼的红衣沉默的站着,那双负气含灵的眸子泪蓄满眶。 她手扶着肚子,红裙飞扬,立在那里像一尊雕像,天色阴沉下来,电闪雷鸣,沉雷咆哮,滂沱大雨淋在棺椁上,也砸在她身上,淋进她眸子里。 第211章 他的觉悟 “若是王爷在,定会查得出来我阿爹和大哥绝不会投敌叛国的是吗?可是你在哪里呢?萧君颜。” 人群跑着躲雨。 青玄和青羽一人举着一把伞遮住风雨飘摇的她。 狂风用力鼓起她火红的裙摆,她昳丽妩媚,眸色若被人添上乌墨,望不见底。 眼泪和大雨一样滂沱。 此时的沉默悲伤却带着声势浩大若千军万马过境,奔腾在胸口。 雨砸在伞背,沿着伞骨落下来,砸在地面,溅起一个个小圆水坑,泪水模糊她的脸,也凌迟她的心。 “王妃,雨太大了,青羽和青玄护着你回去。” 她看着乌沉的天气,伸手,雨水冲刷她的指尖,闪电似要撕裂天空,她的信仰忽然崩塌,她麻木的转身,回了王府。 第二日,将军府被抄家投昭狱。 青玄和青羽被太子和萧君佑趁他不在设计斩杀,他匆忙留下的人一个个被太子和萧君佑除去。 她一日比一日的沉默。 好在那段时间有他的人护着,太子和萧君佑并未敢轻举妄动。 就连她的小东西也被沈雪逼上城墙。 梦境的最后,是林晚熙大着肚子坐在暖月阁的躺椅上朝门口看来,还有她站在城墙上眺望苍茫的天地。 眼里绝望和失望一齐汹涌,她摸着肚子对肚子里的小家伙说了一句,“你阿爹因为不喜欢我,也不想要你呢。” 那时候因为沈雪的落胎药和掌掴,她裙下依然猩红一片,有落胎迹象。 那雪地上的嫣红一下刺了萧君颜的眼,他醒过来,立马惊坐,额上全是冷汗,衣衫全被溱湿,心如擂鼓。 林晚熙最后那一眼绝望哀痛的眼神让萧君颜坐立难安。 他在梦里使劲告诉她,“林晚熙我一醒来立马马不停蹄回来告诉你我的喜欢,我喜欢你,也期待我们的孩子,我错了,我该守在你身边,护着你护着孩子,有我在,这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 可她听不见。 外面的夜暗沉。 夜幕寥落几颗孤星,蝉鸣声入耳,萧君颜整个人如被雷轰,整颗心就要跳出胸腔。 窒息、闷痛、懊恼、无措,所有情绪一齐袭进脑海,逼得他眸色赤红,眼里面狂风海啸。 他之前梦回前世的碎片只是林晚熙喜欢他,对他好的画面,还有她跃下城墙的画面。 原来他因晕迷的那段时间她经历了那么多绝望和窒息的事情,可他当时是如何待她的? 用自认为对她好的方式,以为这样就能护着她。 瞒着她他的血海深仇,想用冷着她的方式逼她离开,若是当初他能告诉她他的血海深仇,就像林晚熙说的,她能和他同甘共苦。 萧君颜下了床,匆忙去了簌雪院的屋顶。 她房内一盏灯如豆,窗边无那一抹娇俏的身影,想来也是歇下了。 他躺在琉璃瓦上,双手枕于身后。 上天既然给他重来的机会,他就一定要阻止前世事情的发生。 经上一世,他的小东西如何冷漠的对他都是他应受的。 他从来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明白自己的心意。 林晚熙是他两辈子都想要护着的人。 上一世他觉悟得太晚,回来时两人以那么惨烈的方式相见,她甚至来不及睁开眼睛看他一眼,也不知道自己不眠不休的奔驰,只为了告诉她,他心悦她,他错了,他再不练邪功。 他想起初见时她若天上启明星般翟亮的眸子,她的笑容肆意无邪,透着不谙世事不染尘埃的纯稚。 她就该得偿所愿,一直这样美好下去。 这一世,他得护着她,谁在她身边他都不放心,包括宁晋。 宁晋是幽州团练使,官至三品,少年袭爵,可谓年少有为,可若是老四和太子一旦拉拢不得将军府,对将军府出手,宁晋根本不是对手,也护不住她。 而他萧君颜,这十年卧薪尝胆,韬光养晦,培养了自己的势力,还有让天下闻风丧胆的幽灵阁杀手,四处都是他的人。 毫不夸张的说,若是他萧君颜想,他能凭一己之力统一四国,当这天下霸主。 他私自招募兵马,手里有差不多五十万大军,而他和漠北少主是过命的生死交,若他开口,卫陌必定有求必应。 现在太子和萧君佑都拉拢不得将军府,将军府作风正派,从不阿谀奉承,也从不站队,一直保持中立。 意太子和萧君佑睚眦必较,对皇位势在必得的性子,必定会拉拢不得便想毁了。 不然任何一方得到将军府助力都会如虎添翼,对对方是绝对性的碾压。 现在太子和萧君佑已经有了这个得不到便毁了的想法。 萧君颜在天刚擦亮时回了王府,回王府的第一件事便是招来夜鸦和伏天,“去查一下北域王子北邵,他必定和太子以及萧君佑暗渡陈仓。” 上一世林启和林霆还有赤烈卫便是死于北邵的陷害。 很快浮生阁得到消息,一切如萧君颜所料。 “下午等王妃回簌雪院,让无心给王妃透露太子要去永州赈灾和北邵的消息。” 关于北邵,他会亲自跟林启和林霆说。 按照上一世时间点,很快那两父子会上战场。 思绪回拢,萧君颜放下了窗帘。 “王爷可要下马车?” 伏天见到风光霁月,仪态翩翩的宁晋和王妃待在一起,莫名养眼,看向自家王爷。 萧君颜却靠在马车边上,声音很淡,“不必。” 他查到的资料,宁晋坦荡磊落,是正人君子,对夭夭从小到大都是极好,许是想到梦里情景,林晚熙失掉所有亲人以后便如一朵失去水分和养料的花。 原本开得灼灼妩媚的花朵迅速肉眼可见的枯萎,毫无生气。 他知道小东西对家人极其的看重,比如将军府,比如宁晋,比如国公府。 重来的这一世,若是真心对她好的人,他又怎么忍心折掉她的翅膀,她的念想? 一切都是他的错,上一世的因果,这一世他来承担,他来弥补,他来做她风雨飘摇下那一方躲雨的礁石,也要学会尊重她。 第212章 守护 林晚熙回了簌雪院,无心立马将萧君颜让透露给王妃的消息告诉了她。 “你说太子请命去赈灾?” 无心点头,“嗯。” 上一世也有那么一回事,不过是太子监守自盗,那些流寇和灾民都是他自导自演的把戏,为了骗取国库的银子,将真正的灾民直接镇压住了。 而且他去永州趁机和北域的北邵王子勾结,共同设计构陷她的阿爹和大哥。 这次,她要揭露他的真面目。 “北域王子北邵恐和太子殿下应该暗中有勾结。” 林晚熙灵机一动,“无心,你去一趟浮生阁,问一下能不能得到北邵的亲笔信?” 无心啊了一下,“小姐自己去问的话,那阁主肯定会答应吧?” 林晚熙记得幽灵阁阁主给的腰牌,“也是,今日答应给他做午膳没实现诺言,现在都旁晚了,那你去跟阁主说一声,今日太晚了,明天一起送两顿膳食。” 萧君佑得知林晚熙和离了,自然又起了娶她的心思,最主要娶了她能得将军府的支持。 于是他来到了簌雪院子外。 只不过还没靠近便被隐在暗处的幽灵阁杀手直接逼退,不得靠近。 萧君佑沉着眸子,“你们是何人,为何要守在簌雪院外面?” 领头的夜鸦阴笑一声,“四皇子是吧?王爷早就料到你会来,特意让我在这警告四皇子的,四皇子要是敢肖想我们王妃,或者生出什么不好的心思,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夜鸦说完,拿剑便对萧君佑往死里打。 萧君佑带的人不多很快败下阵,被打得浑身无一处是好。 “夭夭已经和景王和离,萧君颜这是何意?” 夜鸦没回答,直接一剑劈过去,“王妃名讳你也敢直呼?” 最后,萧君佑是被他王府里的手下抬回去的。 见识到萧君颜的人的厉害,他暂时歇了心思,只不过拉拢不得将军府,他不会将人留给太子。 北邵狼子野心对夏国虎视眈眈,自然不介意在两个皇子之间周旋。 当天晚上,被打得血肉模糊的萧君佑立即给北邵去信,合作的另一个条件便是要萧君颜的命。 他给北邵的信自然被萧君颜截下了。 萧君颜听夜鸦禀告,眸子泛着冷意,“要不是想留着他,让他给王妃处置,现在他都是一盏灯笼了,敢动本王的人,他是找死,给北域的二皇子北冥传信,就说本阁主会助他登位,让他帮本王演一出戏。” 上一世萧君佑陷害了林将军忠烈一家投敌叛国,这一世太子和萧君佑便自尝恶果吧。 他那时候在冥山曾救过北冥一次,和北冥交情不错。 太子萧君泽如期出发去永州赈灾。 他以为等待他的是他的手下还有玉珏宝藏的消息,毕竟他出发时花了大价钱跟浮生阁买了消息。 他也以为他会监守自盗能得到国库拨出来的银子。 浮生阁给出准信,玉珏消息就在永州。 萧君佑也没闲着,天昭国太子他救不成少了助力,这北域王子北邵他一定要接上头,而且玉珏的消息在永州,在太子前脚刚离开,萧君佑简单处理了伤口,瘸着腿也登上了去永州的马车。 只要他找到宝藏,他能登上帝位,还怕要不了一个林晚熙? 两个人却不知萧君颜的一个阴谋正在将两人拢进来。 萧君颜忍住了那晚上去找林晚熙的冲动。 自从梦回前世,并且清晰知道上一世发生的悲剧以后,萧君颜便有了详细的计划。 小东西的仇人自然也是他的仇人。 将计划做好,他便打开话本子在仔细的看,天知道他多想学好,想变成像宁晋一样体贴的人的心有多强烈。 他就盼着第二天的到来。 林晚熙中午的时候果然出现在了真甜甜品铺子,手里拿着那个刻有桃花的食盒。 萧君颜就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一大早就望眼欲穿看着路的尽头。 终于看到林晚熙的马车出现在路尽头,萧君颜才终于松了口气。 林晚熙来了几次轻车熟路,她进来时,萧君颜正在作画,可心里眼里全然不在画上。 他的心他的眼他的耳,他全身心的感官都在感知林晚熙的到来。 林晚熙敲门,萧君颜放下画笔,抬眸看着门边说了一声进。 林晚熙推门进来。 萧君颜好像又回到上一世的场景。 他的小东西欣喜的提着食盒来找他,推开清风阁的门,眸子清亮,那时候他坐在梨花木的案牍旁,听到她那声响亮带蜜的眸子也会掀眼朝她看过来。 一如此时。 风从窗外卷进来,掀起宣纸的一角,这一幕好像静止。 “阁主在干嘛呢?我信守承诺给你送膳食来了。” 萧君颜嘴角不免勾起一抹笑来,“自然在等林姑娘的午膳。” 林晚熙挑眉。 林晚熙走到案牍旁,她觉察到萧君颜心情不错,“阁主还有闲情雅致在作画阿,看来心情不错。” 无心给萧君颜禀告过林晚熙想要北邵亲笔的事情,他自然知道林晚熙专门亲自前来恐是为了北邵。 可即便这样,他还是高兴。 林晚熙决定趁热打铁,“那阁主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林晚熙已经将食盒打开,顺便收起他桌子上的画卷,画的全部是桃花。 “阁主喜欢桃花?” “嗯。” 本王喜欢灼灼其华的夭夭。 随后林晚熙将四个精致的膳食和一碗白米饭摆在桌子上。 萧君颜好整以暇,“喔?林姑娘说说看什么忙?” 林晚熙坐在萧君颜对面。 饭菜飘香,带着熟悉的味道,萧君颜低头看一眼,眼里眸色越发的愉悦起来。 “能不能启用你的浮生阁帮我弄到北域王子北邵的亲笔信?” ”姑娘和他有仇?” “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可以,他刚好也是本阁主仇人。” 林晚熙从真甜甜品铺子回到簌雪院时,被里面阵仗吓了一跳。 原本无人守着的大门此刻笔直的站着两位冷着脸,手按刀柄黑色束袖劲服的护卫,一见到她,立马见礼,“小姐。” 林晚熙:? “谁让你们来的?” “是王爷,王爷不放心小姐,担忧小姐的安危。” 这时候陆霄也出现,将萧君佑要闯簌雪院,暗中埋伏高手将萧君佑打走的消息禀告了。 林晚熙跨步进院,又被里面的景象惊着了。 第213章 南嫣醒来 原本不打算修整简简单单的院子现在楼庭水榭,假山流水,无一不齐全。 就连通往她房间的小路边上都是各色的花环绕着那条小路,特别养眼,路的两边各种花形成一片花海。 她的院子跟花园差不多。 ? 不等林晚熙说出口,星月和星夏赶紧出声,“是王爷交代的。” 她的裙摆轻轻抚过那些花儿,阳光灿烂,花朵争奇斗艳,清风送来,花朵们迎风摇晃,林晚熙看着那一片花海,陷入沉思。 到了簌雪院,院子里那棵银杏树下多了一个秋千,其余的地方是她喜欢的山茶花和栀子花,山茶花红得热烈,开得荼蘼,栀子花雪白静默,也毫不示弱,傲然绽放。 屋子里房间内所有家具都焕然一新。 她的梳妆台上头面、簪子、耳坠,镯子、各种头饰摆满,一看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星夏赶忙出声,”这也是王爷的意思。” 林晚熙彻底错愕住。 在她眼里萧君颜从未关注过她,在意过她,更是一个直男,不会花心思去弄这些。 林晚熙再次回到院子中,坐在那个她一直想装却还没空动手的秋千上,“他这是何意?” “王爷是不是还喜欢着王妃?” 林晚熙想起他这段时间的反常行为,特别是春猎时,向来清冷疏离,不喜人近身打扰的他,那时候好像特别喜欢黏着她。 喜欢吗? 林晚熙扶着秋千的指尖颤了一下。 还没等她想清楚,星月又开始说话,“小姐,王爷送了好多五颜六色的寇丹来,他说小姐喜欢,可以每天涂一种颜色的寇丹。” 林晚熙伸出手,看自己指甲上的寇丹,水红的蔻丹惹眼,她曾以为,这是她奔赴自由的一种象征。 “王爷他人呢?” “王爷他留有话,等下会来找王妃。” 萧君颜到时,林晚熙刚好从院子出来,弯着腰,在整理八角亭边上的娇花。 那如苍山之雪的栀子花在她红色的蔻丹的映衬下越发的无暇。 她换了一身浅月白的纱裙,裙摆抚在那些瑰艳的花朵之上,那些花朵便像染了灵气,衬托和渲染她的纤尘不染。 八角亭里垂有白色珠帘和幔纱,夏风徐徐,珠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萧君颜一身绛色阔袖澜袍,白色玉带拦腰,勾勒挺拔的身躯,他负手立在阳光下,微抬眸看着林晚熙摘了两朵栀子花放在鼻下轻嗅。 风温柔抚她的发丝,也抚过她的纱裙。 阳光温暖而热烈,萧君颜过去的二十年在暗无天日的冥山里修炼邪功,鲜少像这样站在暖阳下。 阳光的暖会让他修炼的邪功威力减弱,他是浸淫在黑暗中的人,不适应那么耀眼的光明。 可现在,他忽然喜欢上这种暖意张扬和热烈。 他想变成一个温暖的人,足以与她的小东西匹配。 “夭夭。” 他唤了她。 于是他看到她将栀子花拿在手上,转过身朝他看过来。 “王爷?你进来。” 林晚熙微提裙摆,先一步上了八角亭,吩咐星月和星夏上茶。 萧君颜也掀袍,拾级而上,入八角亭。 八角亭里有一张小桌子,林晚熙已经坐了下来,“王爷是何意?” “夭夭不是喜欢花吗?” “王爷莫不是忘记了我们已经和离,王爷府上那么宽敞,有花王爷该去装饰王府。” 萧君颜站在八角亭边,“没有夭夭在的王府实在清冷得骇人,本王自然也会装饰的,夭夭不必有压力,本王只是想学着怎么做一个温暖的人,觉得那些花格外适合你。” “那些手饰价值连城,太过贵重,依我们现在的关系,王爷该不必送,不合规矩。” 这话清冷又疏离,说得萧君颜心里一抽一抽的,“之前夭夭跟了本王,本王一心赴在血海深仇里,忽略了夭夭许多,自觉懊恼,最近本王在看话本子,姑娘家该是喜欢首饰的,而且夭夭跟着本王有一些时日,本王只是想要对夭夭好一些,夭夭万莫要拒绝。” 林晚熙觉得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她错头,看向萧君颜的背影,“王爷最近怎么了?不像是王爷以往的风格,那些首饰和头面我都有,阿爹和阿娘大哥二哥疼我,常给我备着的,我并不缺,王爷拿回去吧,至于这些花朵和盆栽,我会折算成银钱,让无心给王爷送回去。” 萧君颜心里又涌起那种像被人拿钝刀割肉的痛感。 他闭了闭眼,身形微不可察的晃了晃,“夭夭一定要与本王得那么清楚吗?” 萧君颜转过身来。 有太阳光从八角亭照进来,笼罩住他清隽的颜,他漆黑的眸子深不可测,若泼墨一般,带着痛色。 “夭夭,再给本王一次机会吧,本王能学好,我已经在改再学了。” 林晚熙对上他汹涌着焦色和紧张的眸子。 可林晚熙抿着唇,什么都没说,她没有多少时间了,她要阻止太子和四皇子联手北域陷害她的阿爹和大哥。 “王爷回吧,话上次我已经说得很明白,我想为自己活一次。” “我不会逼你,会尊重你的,夭夭。” 与此同时,陶国。 萧君颜的母妃南嫣醒了过来,只不过她的记忆一直停在她的阿颜被割了腕,以血祭天的那一天。 所以她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便是,“阿颜,快跑。” 她惊坐起来。 趴在一边守着的狼屠逸立马睁眼,见卧床十多年并且昏迷的南嫣坐了起来,他心都要跳出胸腔。 他颤抖着声音,怕一切只是假像,“嫣儿。” 他不顾一切上来楼住她。 被一个暖且宽阔的怀抱环绕,南嫣才后知后觉抬抬头看他,“逸大哥?” 随即她弹簧一样推开他,”你走,你走,阿颜呢,我的阿颜呢?” 她瑟缩着慢慢褪到墙角,下巴磕在膝盖上,苍白的脸上沾满湿意,惶恐且不安。 她看到了说要娶她的狼屠逸,他说要来下聘,可他食言了,他没来,她被萧藤陷害被迫嫁到了夏国。 受尽凌辱和折磨。 她的阿颜,她拿命护着的阿颜,被割了腕,血蔓延,刺痛她的眼,他被架在祭祀台上,身下是熊熊烈火,他惶恐无助又弱小,一声声唤他母妃。 第214章 小姑娘也挺有骨气 可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麻木的人群立在那里,冷漠的看他们母子,火把映亮她和她的阿颜绝望的脸。 狼屠逸见南嫣缩在角落,心揪成一团,他慢慢的哄,“嫣儿莫怕,阿颜还活着,你且养好身体,等你养好了身体,我们去夏国找他好吗?” 果然,南嫣一听到萧君颜还活着,立马安定下来,眼底那抹忧色化开,就是脸色苍白得厉害。 她眼神慢慢聚焦,看向狼屠逸,“阿颜,他真的还活着?” 狼屠逸朝他伸手,“嗯,阿颜还活着,还成婚了,嫣儿,你过来,朕将一切都告诉你。” 南嫣抬起疑惑的眸子,“朕?逸大哥当了皇帝?” 狼屠逸尽量把声音放低,手依然伸着,“嗯,等嫣儿好了,我和嫣儿一起去寻阿颜,将皇位传给他,我带着你浪迹天涯,看遍大好河山。” 南嫣抱膝坐着,“你说阿颜他成婚了?可是真的?” 提到萧君颜她脸上难得柔色,可心不受控的疼痛,她亏欠他太多。 “是真的,醒来了喝点汤补补好不好?等嫣儿养得差不多了,我们和凰儿一起去寻他。” 南嫣茫然的看着窗外。 ”阿颜成婚了,那他岂不是过了弱冠之年?” “自然,嫣儿昏睡了很多年,是朕在跟死神抢人。” 于是狼屠逸将这些年的遭遇一字不落的告诉了南嫣。 南嫣沉默的听着,泪湿眼睫。 声音带着哽意,“阿颜他,必定过得很苦吧?” 狼屠逸眸子黯下来,“嗯,他为了给南国舅舅们报仇,十二岁便练了断情绝爱的邪功,为人偏执冷淡,这些年过着刀尖舔血,被萧藤追杀的日子。” “邪功,什么邪功?断情绝爱,他不是已经成婚了吗?我苦命的阿颜。” 想到萧君颜小小年纪便遭受非人待遇,这些年无人陪他无人教导,让他自生自灭,还练了邪功,南嫣眼泪更是止不住湿了脸庞。 “好在他的王妃很喜欢他,嫣儿别担心,等你身体好一些,我们立马启程去夏国。” 南嫣立马擦眼泪,“好,我饿了,我要吃饭。” 她要养好身体,才能尽快见她的阿颜。 狼屠逸沉默了一会,还是将萧君颜和离的消息告诉了他,“嫣儿,阿颜他和离了。” “什么?为什么?” 还没在萧君颜还活着的高兴中回过神,这一消息将南嫣打个措手不及。 “是不是小姑娘嫌弃阿颜太冷了?阿颜他小时候是个很好的孩子的,我们在冷宫那时候,那冷硬馒头他都舍不得吃一口,全部留给了我,是因为我这个母亲没在他身边,无人教他,再加上南国的血海深仇,他才会长成如今这样的,逸大哥,那小姑娘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姑娘?你有阿颜和她的画像吗?你知道他们为何和离吗?” 南嫣一口气问了许多的话。 她的记忆停留在萧君颜8岁的时候。 南嫣看了一眼狼屠逸俊朗的外表,“逸大哥长得那么俊,想来阿颜长大了也不会差到哪里。” 狼屠逸愣住。 他那时候在南国被陷害,中了情药,是南嫣救了他,他们之间有了一夜云雨,他一直觉得阿颜就是他的孩子。 原本他打算,即便阿颜不是他的孩子他也会把他当狼屠国太子培养,他喜欢南嫣,自然也喜欢她的孩子。 却不曾想阿颜真是他的孩子。 “嫣儿是说,阿颜是我们的孩子?” 狼屠逸将人狠狠揉进怀里,拿指腹替她拭泪。 南嫣靠在他结实温暖的胸膛,轻轻点头,“嗯,不然萧藤为何如此折磨我和阿颜,阿颜一出生便被他惯以祸星名号,对我百般苛待,不杀我,只是因为南国国盛马壮,他需要南国支持罢了。” 想起那么多年前萧藤踹向南嫣胸口的那一夜,狼屠逸眼里起了杀意,他放在心尖上的姑娘,被萧藤设计哄骗不说,还岢待她,“朕一定要亲手杀了萧藤。” “逸大哥可有阿颜和他喜欢的小姑娘的画像,你跟我说说阿颜的事情,还有那小姑娘。” 狼屠逸吩咐人传膳,将南嫣抱到窗边案牍边坐着,“阿颜的王妃名叫林晚熙,小名夭夭,云鬓花颜、姝色无双,貌冠上京城,很是可人,是夏国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振国大将军林启的爱女,掌上明珠,当初还是这小姑娘当街拦人让阿颜娶的。” 说到这,狼屠逸叹了一口气。 “可惜了,那么好的姑娘,所有人避阿颜若蛇蝎,惧他远离他,唯有这位夭夭小姑娘敢对他笑,敢当街拦人,许是阿颜不会疼人,也不懂如何用心和花心思在小姑娘身上,心里只有仇恨,只想着给南奕赔一个江山,成婚了还练那邪功,性子又及冷,是小姑娘提的和离。” 南嫣越听越是心疼。 这世界上唯一一个肯亲近阿颜的人,是那位叫夭夭的小姑娘,可阿颜还把人弄丢了。 她自小就了解阿颜,若是不喜欢,他不可能让人近身,更不会任由那姑娘嫁他。 他分明是喜欢,只是被仇恨蒙了眼,因为练邪功,他将那份怦然心动压下来。 “是阿颜亏待了那姑娘,想必阿颜认识到自己真心以后必定会后悔。” 狼屠逸倒是意外,他在案牍上找画,“嫣儿倒是了解阿颜,他确实后悔了,现在正在想方设法想让那小姑娘回心转意呢,不过小姑娘也挺有骨气,是铁了心不想理阿颜。” 南嫣晦涩的心总算明朗了一些。 还学会爱人,还有在乎的人,说明阿颜性子也不是真的冷,只是被仇恨蒙蔽,他把一切压在心底。 “那我赶紧养好身体,得去帮帮阿颜,若是阿颜喜欢的姑娘,必定是极好的姑娘,若是阿颜欺负了小姑娘,我这做娘的也得说道说道,恐怕那傻阿颜不知道小姑娘是要宠着的。” 第215章 赐婚圣旨 狼屠逸很是赞同,附和道,“是,我们去夏国帮帮阿颜。” 南凰知晓姑姑醒来,喜极而泣,两人抱在一起,一阵的哭,“姑姑,你终于醒了,我们可以去夏国找阿颜表哥了,我的太子哥哥也在赶往夏国的途中了。” 南嫣知道南国被萧藤覆灭,对他的恨意更甚一层。 自此南嫣每天都好好的吃饭喝汤喝药,一有时间便看萧君颜和林晚熙的画像。 萧君颜和狼屠逸长得极像,是难得的美男子。 南嫣的手一点一点抚着他的轮廓,只不过画上的阿颜也自带一种峻沉的气质,隔着画都能感觉到疏离之感。 南嫣一看到林晚熙的画像便是赞不绝口,“果然明眸皓齿,负气含灵,阿颜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好的一个姑娘。” 南凰对林晚熙也是极其的喜欢,一有时间就让狼屠逸打听夏国阿颜表哥和林晚熙的消息,她翘首以盼去夏国的日子,也非常期待能见到她的太子哥哥。 夏国,景王府。 萧君颜沉着脸坐在暖月阁的院子中,斑驳的光透过紫藤萝映进他漆黑深邃的眸子里,越发显得莫测。 他抚摸着手里的骷髅头扳指。 无心手里拿着两张银票站在那里瑟瑟发抖。 他深呼吸一口气,打算豁出去了,斗胆禀告,“王爷,王妃让无心给王爷送银子,说是折算那些花草的银钱。” 萧君颜抚摸扳指的手一顿,掀眼朝无心看来,无心即便低着头,也感觉到了一股彻身的寒意朝自己袭来。 “本王不要,那是本王送给王妃的,拿回去。” 无心抿抿唇。 好难啊,怎么办,谁来救救他,夹在两个主子之间,好难好难。 “王妃让无心务必将银子给王爷送到。” 萧君颜越发的沉默,蝉鸣声声入耳,他觉得异常的烦躁。 “她一定要跟本王分得那么清么?” “嗯,王妃说无功不受禄。” 萧君颜能想到林晚熙说这句话的神情,“好,好的很,是本王活该,这银票你拿回去,本王不收,花是本王自愿送的,没有退回的道理。” 萧君颜第一次觉得迷茫。 原来被心爱的人拒绝是这种感觉么,上一世自己冷着她那么久,她那么娇的姑娘,不知道自己偷偷躲起来哭多久。 无心又瑟瑟发抖了“可是……” 萧君颜阴测恻看一眼无心,又摩挲手上的骷髅头扳指,慵懒的靠在椅子上,“无心,你到底是谁的人?” “虽然是王爷的人,但是王妃对我挺好的,做饭还让星月和星夏留一份给我,所以……” 所以好难啊。 萧君颜听到这话面色更是沉得能滴水。 他都吃不到那小东西亲手做的饭,无心倒是日日能吃到。 “王妃今日在干嘛?” “捣鼓药材呢。” 萧君颜沉默了一息,挥手让他退下,无心拿着那银票,“王爷这……” “拿回去给王妃。” .“可王妃她……” “还要本王说第二次?” 萧君颜那眼神,伏天觉得遭不住,立马抓起银票麻溜的跑。 萧君颜唤来伏天,“将上京城的鲜花铺子、成衣铺子、首饰铺子全部垄断,鲜花每日送一束新鲜的去王妃院子,再给王妃做些应季的衣服,给她送去,噢,还有糖铺子,每日挑一种口味,包装精致一些,给她送去。” 伏天见王爷最近看话本子开窍不少,自然也是乐意。 “对了,上次搜集了民间嫁娶该注意的事项和该准备的礼仪和物件,你列一份单子,详细一些,特别是下聘和出嫁、迎娶这一块,拿给本王过目,将这些年的铺子田契和账目列个清单给本王过目。” 他知道他错在哪里,他会一点一点让自己朝暖阳生长。 他会爬出那片阴暗的沼泽地,长成一个温暖的人,坦坦荡荡的站在阳光下,光明里,与她并肩,优秀到她的家人无一质疑,放心的将她交到他手上,并祝福他们。 风里雨里飞雪里,只要有他在,永远让她无忧。 这一世他要扭转乾坤,做她的避风港,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伏天难得面上有了笑容。 这王府过于冷清,是该有一个王妃,而且只有王妃能让王爷开心,能左右他的情绪。 “夭夭的祖母是不是有头疾,让慕白来王府,随本王去一趟将军府,本王有事要与将军府商量。” 太子和萧君佑已经在设局了,他必须要提醒他们小心。 沈峰跟着太子去赈灾,一路上没少说林晚熙的好话。 太子原本因为想拉拢将军府,本就属意林晚熙当她的太子妃,当听到林晚熙和萧君颜和离了,眸色难得漾起一抹亮色。 “此消息当真?” “千真万确,林晚熙都搬出王府了,现在一个人住呢。” 太子一身四爪威龙太子常服,立在树下,队伍休整。 “可她毕竟是和离的人,也配不上孤的太子妃之位,何况她曾是景王的女人,孤与景王本就不对付。” 沈峰低着头,“皇后娘娘不是催着太子殿下纳侧妃,林晚熙背后是振国将军府林启,能拉拢到这么大一个助力,想必皇后娘娘会帮太子殿下的,若是皇上下了赐婚圣旨,林晚熙和将军府都跑不脱,抗旨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想到林启这块硬骨头保持中立,谁也不站队,甚是难啃,太子心有松动。 沈峰见太子久不出声,“林晚熙容颜姝色,容貌冠绝上京城,无人能与她美貌相媲美,现如今上京城高门权贵想求取她的人甚众。” 林晚熙卓约精致的容貌浮现在太子脑海里,美是极其美的。 “不过她曾是景王的女人,萧君颜那疯子一般,岂会让孤如愿?” “正因为和景王不对付,若曾经的景王妃成了东宫太子的侧妃,或者太子殿下将人娶回东宫以后降下位份,变成良娣或者通房,那岂不是能狠狠的羞辱那景王。” 太子沉默一息,想想也是,萧君颜嚣张跋扈过了头,他这东宫太子,未来的储君,萧君颜那货从未放在眼里,也从未对他弯过腰。 若是自己要了他的女人岂不是能一雪前耻。 太子当即回到马车里给皇后娘娘去信,让她立马想办法让父皇给他和林晚熙赐婚。 皇后娘娘原本属意的太子妃人选也是林晚熙,毕竟赤烈军那么厉害,他日对她的泽儿登基是一个很大的助力。 只不过被萧君颜那混小子抢了先机,好在现在太子泽也有这个想法,她乐意得很,她知道萧君颜和萧藤的矛盾。 所以,她晚上在皇帝耳边吹了一晚上枕边风,将萧藤伺候得极其的舒畅,萧藤厌恶萧君颜,见到他那张轮廓绝伦和狼屠逸极其相像的脸,便在提醒南嫣和萧君颜是他一辈子难以启齿的耻辱。 所以,能羞辱到萧君颜,他自然也会答应 。 赐婚圣旨隔天便到了簌雪院。 第216章 这一世,本王能护住你和将军府 恰好萧君颜早上也去了簌雪院找林晚熙。 当褚衣玉带,手拿拂尘的太监拿着明黄的圣旨到簌雪院时,恰好撞见一袭月白锦袍,袖口以及领口都有鱼鳞纹玉树芝兰、若苍山巍峨的萧君颜时,原本面带笑意的李公公瞬间变了脸色。 不是说这景王已经和离了吗?怎么还来这林姑娘住的院子? 萧君颜冷冷睨了一眼李公公,李公公赶忙见礼,“景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萧君颜一眼看到画有游龙的明黄圣旨,他嗤一声,“是什么圣旨?” 李公公将圣旨往自己怀里一拢,“是给林姑娘的,咱家急着去宣读圣旨,就不陪王爷闲聊了。” 门卫却是刀剑出鞘,将李公公一行人拦住,面色冷沉,气质肃杀。 李公公有恃无恐,“大胆,这是皇帝给的圣旨,还不放行。” 侍卫们看向萧君颜,萧君颜点点头,那寒光带着刀影的剑才重新入鞘。 李公公悄悄擦了一下额头细汗,这才领人入院。 无心禀告有圣旨要接时,林晚熙刚梳洗完毕,她实在想不出她有什么值得皇帝亲自下圣旨的。 她出到院子中,一下就看到了一身挺拔沉雅的萧君颜。 天光大亮。 朝阳已升。 晨光拢在他身上,他月白的鱼鳞锦袍散发耀白的柔光,清浅的光映进他深邃漆黑的眸子。 他朝她看来,带着声势浩大的温柔。 他逆光而站,太阳就升在他的身后,廊院檐角飞翘,瑞兽俯卧檐角,青砖黛瓦,他身后的山茶花红又荼蘼,栀子花若雪绽放,无一不在衬托他的出尘俊逸。 “林姑娘,接圣旨吧。” 李公公尖细着嗓音举起手里圣旨。 林晚熙却皱了眉,“敢问公公,是何圣旨?” “姑娘大喜,跪下接旨便知。” 见林晚熙站着,始终没有要跪下接旨的意思,李公公面露不悦,“林姑娘,抗旨不接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萧君颜嗤笑一声,掀起衣袍走到林晚熙身旁,与她并肩。 郎才女貌,格外相衬,也格外的养眼。 “本王允许她不跪,怎么萧藤还要诛本王九族不成?那也得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这话嚣张又大逆不道。 景王的手段,李公公自然有所耳闻,被这么阴恻恻的一恐吓,当即吓出一身冷汗。 “这圣旨要宣便宣,不宣便滚。” 留下那么一句,萧君颜才侧眸看着林晚熙,“莫怕,萧藤而已,本王能护住你和将军府。” 李公公汗湿后背,总算知道什么叫地狱修罗,只站在这景王面前,莫明便让人胆寒,小腿肚打抖。 林晚熙看着李公公觉得他的圣旨不会是什么好事,自然没跪。 李公公迫于萧君颜的威压,只得展开圣旨,尖细着嗓音读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 林家有女,名曰晚熙,姿容雅致,恭顺懂礼,太子弱冠,心甚悦之,赐予太子侧妃之位,尽早择吉日完婚。 钦此!” 林晚熙眼底瞬间染上冷色。 太子泽,上一世陷害忠良,害他大哥和阿爹以及将军府满门抄斩的刽子手,这一世竟然这么不要脸,竟然让皇帝赐婚! 萧君颜听完这圣旨,那双淡漠的桃花眼染上嗜杀的血色,他猛的掀眼,内力已经将那圣旨卷到手上,直接用内力将它弄成粉碎。 李公公一急,“王爷,那可是圣旨啊。” “本王毁的就是圣旨,如何,嗯?” 敢打他夭夭的主意,这些人怕是找死! 萧君颜档在林晚熙身前,整个人戾气横生,“萧君泽他竟然敢打本王王妃的主意?还有萧藤,这皇帝他是不想当了,是么?” 他眼底是狂风海啸,毁天灭地的怒色,李公公不敢与他对视,吓得扑通跪在地上,“王爷慎言。” 萧君颜将李公公踹翻,“回去禀告萧藤本王即刻进宫,滚!” 李公公和几个小太监连滚带爬的出了簌雪院。 太可怕了。 李公公赶紧去跟皇帝禀告消息。 萧君颜阴沉着脸色,一身浅色的衣袍亦遮挡不住他的怒意,本该是芝兰玉树温润公子模样,因这这个圣旨,眸子染红,面上覆霜,那薄唇更是抿直,双手握拳。 转身看向林晚熙时他才将那戾气完全的收起来,他看着她明显慌乱了神色,伸手将她额前碎发别到耳后,微俯身,与她平视,“别怕,有本王在,你不必在意那道圣旨,在这等着我回来。” 随后他从怀里掏出一盒糖,亲手解了一颗她最喜欢的话梅糖,塞到她嘴里,“在这等本王回来,嗯?” 林晚熙回过神,水润的眸子若一汪清泉,水波流转间看向他。 她腮帮子因为含着糖微微的鼓起,像藏食的河豚,“王爷不必惹祸上身,我有办法能毁了这婚事。” “本王本就与他萧藤有仇,迟早要去见他。” “王爷不要冲动。” “这口恶气本王不想忍。” 她知道萧君颜和萧藤有着弑母之仇,见萧君颜那模样,林晚熙知道她拦不住,她换了口气。 “那王爷小心些。” 因为她的这句话,萧君颜面上冰雪消融,若春风化雪,他给自己也解开一颗话梅糖,丢进嘴里,甜味在嘴里化开,刚转过身的他,立马回头,“夭夭这是,在担心本王?” “嗯,毕竟王爷是在帮我。” “放心,不管是太子泽还是皇帝萧藤,这一世都动不了将军府和你。” 撩下这句话,萧君颜便大步出了簌雪院,伏天紧跟其后。 萧君颜一面走一面下命令,“召集幽灵阁顶尖的所有杀手护着将军府和簌雪院,将军府和簌雪院里任何人都不得少一根寒毛,有乱闯簌雪院者,杀无赦,备马,本王要进宫。” 这些日子不给萧藤颜色看看他便以为自己高枕无忧了。 萧君颜直接御马狂奔至皇宫。 因为李公公带了消息回来,萧藤早就布下天罗地网要将萧君颜斩杀,自然交代门卫不能放行。 听到轰隆哒哒的马蹄声,宫门护卫如临大敌,这哒哒的马蹄声,分明是催命的鬼符。 萧君颜剑尖微触地,发动内力,直接将人震开,马蹄一跃,跨进城门。 扶苍站在城楼之上,看着那个御马的昳丽身影,唇微勾。 侍卫们急得忙问扶苍,“景王进去了,拦不住,怎么办?” 扶苍站直,状态悠闲,“去追。” 皇宫之内跑马,就连东宫储君太子殿下都没有这项特例,萧君颜却稳坐彪马之上,眼尾蕴红,白袍烈烈,狂放不羁的御马。 路上埋伏的那些兵全被他解决,他直接跑马到早朝的勤英殿。 文武百官还在上朝,听到马蹄声,纷纷朝殿外看去。 只见白玉阶下,长身玉立一人。 姿容峻整,沉雅蕴潋,轮廓凌利,眼神阴冷,浑身笼罩杀意,负手立在白玉阶下。 第217章 将军府本王护定了 御林军和锦衣卫在他身后一会也到,团团将他围住,拿剑指着他。 桑影站在龙椅旁,遥遥看过来。 今日一得到萧藤将林晚熙赐婚给太子殿下的消息,他就让人给萧君颜递了消息,没想到他来得那么快。 萧君颜却只是跺一跺脚,那些团团将他围住的御林军纷纷倒地。 太阳当空。 天际蔚蓝,几朵白云飘在天上,那一袭月白鱼鳞锦袍的男子轮廓锋利,容颜绝伦,眼尾蕴着冰天雪地的寒意,看向龙椅上的人。 他脸色阴鸷得吓人,沉得比电闪雷鸣、狂风呼啸的雷雨天更气势汹汹。 萧藤对上他杀意翻腾的眸子,眉心狠跳。 “萧藤,你皇帝这位置是坐够了吗?” 他的声音磁性却带着压抑的杀气,回响在朝堂之上。 文武百官听完以后都倒吸一口凉气,这,敢当面挑衅皇帝,直呼皇上名讳的,便只有这个放荡不羁的景王了。 萧藤却是龙颜大怒,气得胡子抖翘,“萧君颜,你简直放肆!御林军、禁卫军、锦衣卫呢,将这大逆不道的逆子就地围剿诛杀。” 可那些随后赶到的御林军却被一种阻力隔开,怎么都靠不近 ,只能滑稽的举着剑。 萧君颜一级一级拾级而上,眼神若杀。 耀眼刺白的太阳照在他月白锦袍上蕴开浅浅的光晕。 “萧藤,林晚熙这辈子都是本王的人,任何人若敢打她主意,别怪本王心狠手辣,太子萧君泽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畜生,就凭他也配和林晚熙的名字相提并论?将军府和林晚熙谁要是敢动一点歪心思,别怪本王动起怒来,伏尸千里。” 萧君颜这是趁着文武百官都在,特意强调,世人都知道他狠厉恣睢,武功厉害,能以一杀千,有他护着自然无人敢动他们,不然下场惨烈,就是一个死无全尸。 而且他幽灵阁杀手众多,放眼天下,无人能与他抗衡,幽灵阁杀手一出,如海啸过境。 宁晋和林启,林霆自然也在朝堂之上,他们还不知皇上将林晚熙赐婚给太子的事情。 听到萧君颜提起林晚熙,都是一脸懵。 众文武百官齐齐跪地,“皇上息怒。” 林启不明所以,便俯首问道,“微臣斗胆一问,可是小女发生了何事?” 萧君颜已经走完白玉台阶,站在朝堂中央,“这位虚伪自私的狗皇帝将林晚熙赐婚给太子殿下当侧妃。” 宁晋和林启林霆这下都抬起头,三人简直无比震惊,齐齐出声,“望皇上收回成命。” “朕的太子温文尔雅,躬顺守礼,林晚熙一个和离的姑娘,当太子侧妃是朕抬举了她,有何不可?” 萧君颜手里的一颗佛珠直接朝萧藤射去,萧藤惨叫一声,随即口吐鲜血,一口牙便当场落下。 “”林晚熙是天下最好的姑娘,你竟敢只许她侧妃之位还用抬举一词?萧藤,你是找死。” 萧君颜眼里崩杀怒火,一字一字说出声来。 “今日趁着文武百官都在这,本王就放下话,林晚熙和将军府本王这辈子都护定了,谁要是敢打他们的主意,便是与本王做对,林晚熙是景王妃,明白了吗?萧藤,你这虚伪的狗皇帝,我母妃南嫣,曾经南国捧在手心的公主,被你当成登上帝位的奠基石,成功登上皇位便对她随意打压辱骂,拳脚相向,更是在拿本王祭天那日一剑刺死了她,这些年你道貌岸然,虚伪至极,装成一个明君,追求长生不老药,搜刮民脂民膏,兴建寺庙,克扣守卫国土的边疆战士的俸禄,瑞亲王当初拿姑娘练长生不老药也是得到你这狗皇帝的授意,你却将责任都推给他,萧藤,你配为一国之君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你身为皇帝,你知道真正的民心民意和民间疾苦吗?” 萧君颜这话抑扬顿挫,铿锵有力,字字珠玑,文武百官心里百感交集。 萧君颜说的这些都是事实,只是百官进谏,当今皇上无动于衷。 宁晋没想到传言中狠厉恣睢,草菅人命,喜做人皮灯笼的景王会敢在朝堂上质问皇帝,还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大放厥词。 可他说的都是事实。 想起他在北域边上的幽州守着时那些守边战士忍着饥寒与北域战斗,他立即附和,“臣附议,微臣在幽州的这些年,将士苦寒,有些一年到头都领不了一回俸禄。” “臣附议,永州、荆州、幽州,北域边境地方天然灾害甚众,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怨声载道,食不果腹,可朝廷却一直在劳民伤财,兴建国寺,实在不是明举。”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朝堂上几乎过半的人附议。 萧藤嘴角染血狼狈至极。 “放肆,朕是天子,岂容你这大逆不道的逆子在此胡言乱语?护驾,锦衣卫、御林军。” 可是所有的御林军都被阻挡在外。 林启和林霆心凉不已,皇帝居然悄悄的下圣旨给夭夭赐婚,而且还是赐婚给太子当侧妃。 太子城府极深,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良善,善于玩弄权势,多次想拉拢将军府站队太子党,此番忽然让皇帝松口赐婚,恐怕是因为想拉拢将军府站队,而不是真的想求娶。 而且,是侧妃,不是太子妃。 是妾,而不是正妻。 太子哪里来的脸? 萧君颜冷眼看着萧藤气急败坏的喊人护驾,却无人能进朝堂。 他敢独身前来皇宫,有的是本事应付这些人,且他自幼练功等的就是这样的时机。 他的功夫放眼天下,无人是对手,碾压萧藤绰绰有余。 说完这些,他站在朝堂中央,摩挲了一下手里的骷髅头扳指,嘴角扯起一抹笑。 萧藤忽觉全身筋脉断裂之痛,也出不了声。 “圣旨已经被本王撕毁,萧藤,你就等着,慢慢的看着你的江山如何被自己作得一点一点也无的,若你还有太子或者任何一个皇子还胆敢打林晚熙和振国将军府的主意,本王定让这皇宫挂满一盏又一盏的人皮灯笼,懂了吗?” 放完话,萧君颜转身便出了朝堂。 嚣张、跋扈、暴戾恣睢却又风华无限,那一身贵气逼人,让人忍不住便要臣服叩拜。 他要回去,他的小东西还在担惊受怕的等着他呢。 萧藤,他迟早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但是要让他亲眼看着他通过不光明的手段得到的江山,如何一点一点拱手让给南国他的太子表哥的。 第218章 留下来用午膳 林晚熙确实在簌雪院等着萧君颜回来。 毕竟他是为了护她亲自进的宫,按照他嚣张恣睢的性子,必定不会给萧藤好脸色看,她还是有些怕萧藤对付萧君颜的。 虽然她知道萧君颜很厉害,可萧藤毕竟是皇帝。 萧藤在萧君颜走后龙颜大怒,浑身疼痛,直接瘫倒在龙椅上,桑影漠然看着一切,直到另一个太监让传慕白御医。 慕白知道了前因后果只是嗤笑一声,漫不经心的看诊,萧君颜一走,萧藤能说话发的第一道命令便是去簌雪院抢人。 可派出去的锦衣卫全部被守在外面的幽灵阁杀手杀光,一个不留,唯一的一个活口回去禀完消息,也一命呜呼。 听到回禀,萧藤直接呕出一口鲜血,病情急转直下,他知道萧君颜厉害,却不知道他厉害到这个程度。 而且那些锦衣卫死相惨烈,自此萧藤歇了心思,萧藤调查过萧君颜,可是,什么都查不到,他神秘莫测,武功极高,有许多武林高手誓死追随。 而萧君颜在朝堂上的一番言论,让文武百官如醍醐灌顶,这个狠厉恣睢的景王不再只是杀人如麻的刽子手,他仗义执言,在百官和百姓们的心中悄然发生了改变。 萧君颜知道萧藤会赐婚林晚熙给太子,自然有太子的手笔。 太子泽,真是上赶着找虐。 太子一出发,朝廷关于赈灾的官银便跟着他一起出发,是沈峰负责押运。 萧君颜回到簌雪院时,已经是下午。 林晚熙坐在院子里,时不时看一眼院门口,直到无心在门外唤了一声王爷,林晚熙起身,同时萧君颜推门进来。 他还是那身月白的锦袍,身量高大修长,一身的风华,天空是鳞状细密的云,铺展在他身后,就连周边的天都是火烧云的霞色。 他遥遥朝她看过来。 那双狭长的桃花眼是海啸过境的淡然,眸子若泼墨幽深,里面蓄满深情,眼尾微微上挑。 他朝她一步一步走过来。 栀子花香充斥满院,萦绕在两人周围。 “ 本王无事,让夭夭担心了。” 萧君颜先开的口,他瞧见她眼里的忧色,虽然她什么都不说,可是他什么都懂,他从未有任何时候像现在这样,想护着她,想让她和刚认识他那会一样,无邪烂漫。 林晚熙对他笑了一下,“有没有受伤,皇上有没有为难于你?” 萧君颜已经走到他面前。 绯色海棠花将两人环绕,他低眸看她,“无事,萧藤算什么东西,他岂敢为难本王?” “那王爷毁了圣旨,可被降罪?” “萧藤有那本事?天下无一人能困住本王。” “嗯,那便好,坐下来喝一杯茶,若王爷不介意,今天中午留下来用午膳。” 虽然林晚熙有办法不嫁太子,但是颇要费一番周折的,若萧君颜不是为了自己,即便他和萧藤有怨恨,也不会立马就进宫。 一顿饭也不过分。 萧君颜听到她的这话,很是受宠若惊了一回,他立在那里,漆黑深邃的眸子一点一点染上悦色,那是一种黑云压城却又忽然风吹乌云现光明的豁然明朗。 他的小东西第一次主动邀请他留下来用膳。 萧君颜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的舒展,有海棠花瓣悠悠打着旋转落在两人之间,啪嗒落在地下,簌簌的绯色花瓣落在她肩头,落在她发间。 风温柔的抚过两人的衣袍,微翩。 “好,本王无事,有的是时间。” “嗯,王爷先坐一下,我让无心和星月星夏他们准备一下。” 于是,萧君颜第一次进了簌雪院没被赶出去,他坐在院子里,看着林晚熙跟无心和星月星夏交代事情。 随后她进了厨房,萧君颜也起身,跟了进去。 林晚熙在厨房里看星月和星夏切配菜,见萧君颜进来,她问了一句,“我记得王爷喜欢吃香辣鱼和油焖大虾的,不知道王爷口味可是有变?” 萧君颜径自到灶边坐下来,“本王口味不变,只要是夭夭做的,本王都喜欢,夭夭也不必只顾着本王口味,做一些你自己喜欢的菜品,本王记得夭夭喜欢吃鲜菌炖鸡汤的,恰好本王无事,便在这给夭夭添火。” 林晚熙倒是意外,她指着那一堆柴火,”王爷何时学会的这些?” “夭夭离开王府以后本王便慢慢学了一些。” 这么说着,萧君颜自己弄了些柴薪架进灶里。 无心在一旁眉心一跳,在王府时,王爷可是养尊处优,从未进过厨房,更遑论说会烧柴,他赶忙出声,“王爷,还是小的来吧?” 萧君颜没动,“不必,本王添火,你去忙吧。” 林晚熙沉默看了萧君颜几息,觉得他变了不少。 “王爷倒是有闲情雅致。” 萧君颜抬头朝林晚熙看过来,火已经生起来,火焰的光映在他脸庞,给他峻整的容颜添了一些暖意,莫名染了些烟火气息。 他眼角眉稍都是春风化雪的春意,莫名带着些居家的温馨,“以前都是夭夭做饭给本王吃,本王想学着,有朝一日也能给夭夭做一顿夭夭喜欢的膳食。” 林晚熙在码料的手顿住,她侧过脸,朝萧君颜看过来。 他眉目认真,容颜俊朗,毫不掩饰他的决心,甚至眼里带着些期待。 林晚熙还来不及回答他,门口侍卫便来禀告,“小姐,宁世子来了。” 林晚熙抬起头,“晋哥哥来了?他怎么有空?” 萧君颜已经敛下眸子,遮掉所有情绪,灶里的火正燃得热烈,他丢了一根干柴进去,柴火燃烧,噼啪响了一声。 “今日本王进宫,夭夭的大哥和阿爹还有宁晋和文武百官正在上朝,想来宁晋得知赐婚圣旨的事情特来看望夭夭的。” 萧君颜眼里心里很是羡慕宁晋。 羡慕他和夭夭青梅竹马,早他十多年便认识她,见识她的成长,参与她从小到豆蔻再到及笄的所有岁月。 而他,有幸参与了那么些日子,还是在他练邪功,心里眼里全是仇恨的时候。 林晚熙已经开口,“让晋哥哥进来吧,若他还没用午膳便一起吧。” 第219章 权谋 宁晋确实是因为在朝堂上听到林晚熙被赐婚太子而来的。 他确实担心,也实在庆幸,庆幸宣读圣旨时萧君颜恰好也在,要不是有萧君颜在,而且如此不羁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姿态,夭夭的这桩赐婚,必然板上钉钉。 宁晋第一次有一种护不住林晚熙的惶恐之感。 好像确实如萧君颜所言,他虽然是幽州团练使,可真正和皇家对抗,他无异于蚍蜉撼树,根本无能为力,他确实护不住夭夭。 今天要不是萧君颜以强势的姿态闯进宫里,他根本不知道因为林将军府的势力,各位皇子其实对林将军府虎视眈眈,都想拉拢,又都想从夭夭这里入手。 进到院子,他一眼便看见了萧君颜。 萧君颜今日在朝堂上的言论,让宁晋对他改了观,原来这位景王也并非只是莽夫和只会草菅人命,他有一种忧国忧民的胸怀,就连边疆将士军饷被扣,百姓赋税沉苛,流离失所这样的事情他都知道。 他的狠厉恣睢只是一种表象,一种保护色罢了。 宁晋上前,第一次心甘情愿跟他行了礼,“王爷。” 萧君颜淡淡看他一眼,嗯一声。 两人再无话,只沉默的站着。 直到林晚熙听到宁晋的声音,她从厨房出来,唤了一声,“晋哥哥来了?” 宁晋抬头,看到太阳下盈盈站立笑靥如花的林晚熙总算松了一口气,他朝她展颜一笑,“嗯,晋哥哥来看看夭夭,一切可还好?” 林晚熙知道宁晋因为赐婚圣旨担心她。 “我很好,晋哥哥放心吧,刚好晋哥哥来了,便一起在这用午膳?” 宁晋这才看向屋顶上,有炊烟袅袅,院子里山茶花、栀子花形成一片花海,一棵海棠树上全是绯色的海棠花。 她就像从画里面走出来的不沾尘间事的精灵,美好得让人想要一直一直护着。 “好,可是有鱼,晋哥哥给你弄一条酸酸甜甜的松鼠鱼吧?” 林晚熙点头,“有的,有两条呢,一条弄成香辣的,一条弄成酸甜的松鼠鱼吧。” 宁晋卷起袖子,朝萧君颜行了一礼,便跨进了厨房。 萧君颜跟在身后。 到了厨房,还是在添火,林晚熙难得见宁晋亲自操刀弄松鼠鱼,她早就想学,便在一旁问了他许多问题。 “夭夭何时会下厨的,晋哥哥竟然一直都不知道。” 见林晚熙熟练的拌调料,处理鱼,看样子分明厨艺极好,在他印象中小姑娘十指不沾阳春水,在将军府一直被娇养的,哪里会下厨。 林晚熙笑了,“闲来无事,学的。” 萧君颜沉默的看过来,只有他知道,她一身的厨艺,在上一世,全是为了取悦他,得他的青睐,一点一点学来的。 他眸子里充斥懊恼,从未有一刻像此刻那么悔不当初。 火苗窜出来,映在萧君颜脸上,忽明忽暗,明明灭灭。 宁晋来了以后,便变成了宁晋掌勺,萧君颜依旧在兢兢业业的烧火。 “今日多谢景王,救了夭夭。” 林晚熙见两个男人相处得挺和谐,便出去整理桌子。 萧君颜长长的羽鸦覆下来,“不必谢,救夭夭是应该的,本王亏欠她的太多。” “倒是没想到景王还是一个忧国忧民的人。” 萧君颜嗯了一下并未反驳,“若是宁世子见到真正的南国太子南奕,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忧国忧民,人品皎洁若月。” 宁晋倒是听说过南国太子南奕,据说是一个以民为本,武德双馨,得南国百姓信赖和民心的一位储君。 萧君颜话峰一转,“不过,宁世子有机会见识到,若是有缘分,以后或许会在他手下做事情。” 他要赔给南国皇室一个江山,这些年除了报仇以外,他自然也在物色忠臣良将。 夏国虽然腐败透顶,但是,也还有许多赤胆忠心的官员和良将。 宁晋不知道这话是何意,两人沉默不言,一个掌勺,一个添火,很快一桌子菜便做好了。 林晚熙将桌子搭在院子里,当桌子上摆满菜时,三人落坐。 萧君颜和宁晋不约而同自发的给林晚熙布菜。 林晚熙:…… “你们两位自己夹着吃吧,这一顿饭就当我给晋哥哥接风洗尘,也谢王爷帮我毁了圣旨。” 宁晋朝林晚熙和萧君颜看来。 萧君颜敛去一身的戾气,坐在夭夭身旁,是从未有过的和颜悦色和细致温柔,哪还有今日朝堂之上那种阴鸷和肃杀冷矜之感,温润如玉得就就是一个懂礼温柔的翩翩佳公子。 其实夭夭不知,萧君颜何止帮她毁了圣旨,更是将她坚定的选择,给了她和将军府一道护身符。 宁晋低头,他还是那个宁晋,会把夭夭放在第一位的宁晋,会默默守护她的晋哥哥,不论以后她做何选择,他不会后悔,他只是恨自己没有那么强大,强大到能护着他,不必假借旁人之手。 萧君颜已经接受宁晋的存在,他的存在让他更鞭策着自己,而且在某种程度上宁晋算是林晚熙的家人。 这一世,她生命之中每一个重要的人他都替她护着。 出了簌雪院,萧君颜回了真甜甜品铺子,“伏天,给幽灵阁杀手和浮生阁的所有人下令,以后见王妃若见本王,全部听她调令。” 伏天俯首做辑,“遵命。” “太子那边可以行动了,那批太子打算偷梁换柱,监守自盗的灾银,让我们的人动手劫走。” 伏天赶紧将得到的消息禀告,“太子殿下到了永州,和自己的人接触上了,正在用自己的人假扮流民,同时让自己的人装成流匪将那批赈灾的官银劫了,这两日赈灾银两被劫的消息就会到达上京城,同时,太子和北域的北邵联系上了。” 萧君颜曲指轻扣桌面,“嗯,按计划行事。” “萧君佑呢,到永州了吗?” “到了,也在和北邵联系,说来这北邵也是狼子野心,两个皇子他都联系,打得一手好算盘。” “人心不足蛇吞像,让二皇子北冥行动,请君入瓮。” 伏天赶紧又禀告得到的新消息,“陶国,忽然改了国号,改为了狼屠国,还立了新皇后,据说那位皇后晕迷了数十年之久,不日,那狼屠皇帝和皇后会微服私访上京城,据说是为了寻找两人失散多年的儿子。” 听到狼屠两字,萧君颜顿了一下,他摸出母妃给的那半块血色玉珏,母妃说过让他找一个名叫狼屠逸的少主。 “那狼屠国的新皇帝叫什么名字?” “狼屠逸。” “什么?狼途逸?去查,那位新皇后什么来头?” 这些消息自然是狼屠逸故意透露给萧君颜的,经过半个多月的修养,南嫣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他立马择吉日完婚将南嫣封为皇后。 南凰为狼屠国捧在手掌心疼着的公主。 一行人已经开始自狼屠国出发打算来上京城寻萧君颜。 第220章 设计 太子萧君泽到了永州,本来按照计划那批数量庞大的赈灾官银会让自己暗中培养的人通过混乱劫下来。 可半路杀出了一队行事狠辣的高手,将他好不容易暗中培养的高手全部被斩杀,那批官银也全部被劫走,他坚守自盗的愿望落空。 同时他一到永州便让自己的人镇压住的那些数量庞大的灾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起了暴乱,里面有武功极好的普通百姓,杀出重围,将他那些手下重伤,流民全部逃窜。 同时,果然如浮生阁给出的消息一致,永州有玉珏的消息,太子自认为将官银失踪和灾民逃窜的消息镇压住,为了凑得数量一致的银子,他开始在周边逼那些百姓上交银子充公,一时激起民愤,怨声载道。 这两件事情都功败垂成,让太子很是头痛,好在那块宝藏血色玉珏的消息如浮生阁所给的那样,在永州有相关的线索。 他铤而走险,立马让人找到传说之中在永州有玉珏守护人之称的月影卫,并想方设法和月影卫联系。 而官银消失和灾民被暴力对待的消息很快便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回了上京城。 萧藤得到消息以后雷霆震怒,对太子能力大失所望,扶苍又将太子私自向百姓上交银子以及暗中和月影卫联系的消息禀告,桌子上的砚台被萧藤狠狠的砸落,黑色的墨汁将案牍上的图画全部染黑。 茶杯啪的一声被狠狠砸在地上,应声而裂。 宫人跪了一地。 扶苍和桑影对视一眼,两人也跪下,扶苍继续禀告,“四皇子也跟着去了永州,和北域的王子北邵有联系。” 萧藤一听到这面色扭曲,雷霆震怒,急火攻心,“这两个吃里扒外的逆子,一个背着朕要找到宝藏玉珏,一个竟然和屡次想吞并夏国城池的北邵王子有所联系,老四是想造反,逼着朕退位吗?” 扶苍以额触地,“太子殿下在永州和北邵王子亦有联系。” 这下,殿内的古董瓷瓶哗啦啦碎了一地,“桑影、扶苍,你们让东厂和禁卫军的人私下监视太子和老四,认真查一下,看事情是否属实。” 萧藤还抱着侥幸的心思,认为太子和老四萧君佑是被人设计。 可过两日以后,扶苍拿着北邵和太子还有萧君佑的亲笔通信呈上去时,萧藤一个趔趄跌坐在龙椅之上。 上次被萧君颜重伤还没好,这下直接呕出一口鲜血,形容苍老。 当然,北邵的信是林晚熙临摹的,太子和萧君佑的通信自然也是她临摹的,她上一世喜欢萧君颜的字便学了这个绝活,没想到派上那么大的用处。 她写好信以后便交给桑影,让桑影想办法给皇上知晓,桑影将信给了萧君颜过目,看着信上内容,萧君颜越发愉悦,“这小东西还挺聪明,让扶苍呈上去吧。” 两日以后,林晚熙又写了一封匿名举报信,举报太子监守自盗,私吞赈灾为己有,镇压灾民,强迫百姓上交银钱,并指出证人,太子的东宫副统领。 林晚熙知道上一世太子的龌龊之事,早在太子启程去永州时便让陆霄跟着,果然陆霄传信回来太子有猫腻。 萧君颜乐得让林晚熙报仇,只不过林晚熙要杀人他便给递刀,像这次,知道林晚熙写了匿名信,他便让扶苍和桑影将永州城被太子威胁关着不准将他丑行宣扬的县令救了出来,由扶苍护送着入宫做证,还有那些被暴力镇压逃出来的灾民,他挑了几个领头人让扶苍送进宫。 甚至于宝藏守护人月影卫他都用幽灵阁杀手假扮了几个。 这一个个证人声泪涕下的控诉太子兽行暴力草菅人命,彻底将太子殿下道貌岸然往日温润爱民的表象撕破。 萧藤彻底对太子寒了心。 当即发出废除太子的诏书。 萧君佑也好不到哪里去,林晚熙临摹他和北邵的信,里面便有杀父夺位这样大逆不道的字眼,为使事情逼真,林晚熙自然也有证人。 萧君颜配合着林晚熙一系列的行动,给萧君佑准备的证人竟然有北邵身边的亲卫,萧藤看到北邵人,更是对萧君佑也想谋位造反的事情深信不疑。 而且萧君颜对北域二皇子北冥有救命之恩,北冥收到萧君颜消息,当即拨去五万军队对永州边境进行袭击。 萧君佑在永州的一个县城,袭击的正是那个地方的城池,因为出其不意,措手不及,城池被占领,北邵人明明可以囚禁萧君佑,而萧君佑却毫发无损。 战报传给萧藤时,萧藤差点咬碎后槽牙,当即认定萧君佑和北邵勾结要他的皇位,当即便下令,命众多高手去捉拿萧君佑。 可离奇的是,那些高手在路上便被更厉害的高手猎杀,而那些高手执行任务完成以后分明提到了四皇子。 最后一个皇宫武内高手奄奄一息回皇宫复命时,只说了一句,“是四皇子的人,他暗中豢养高手,将皇上派去捉拿的人全被斩杀了。” 自此,萧君佑的罪名被彻底落实。 这当然也是萧君颜的手笔。 废太子的诏书到达永州时,太子萧君泽一个趔趄站不稳,随着废诏书而来的还有要羁押他回上京城的东厂的人和锦衣卫。 萧君泽坐在屋内,他的谋士给他出主意,“皇上要废太子,殿下回去也是落得一个被囚禁的命运,何不拼死一搏,与北邵合作,若是自己为皇,何须隐忍?” 萧君泽想起这些年自己的步步为营,当即决定,由亲卫护着,杀出一条血路,盾走了。 扶苍看着他逃离的狼狈背影,唇角一勾,未免感叹,阁主真是好计策。 林晚熙随时关注着太子和萧君佑的消息,当得知太子抗旨杀人逃出时,她呵一声,下一步该是他和北邵狼狈为奸,被冠以叛国的罪名了。 萧君佑莫名其妙,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可皇宫那边却判定他和北邵勾结,父皇派人来捉他,慌乱之中,北冥给他来信,信中告知他,若是他肯杀父夺位,他北冥愿意出三十万大军助他成事,事成之后,他希望萧君佑也能助他登位。 萧君佑早就想当皇帝,而他的父皇却从未信任过他,被权利冲昏了头,他当即答应。 林晚熙这几日忙着对付萧君佑和萧君泽,都没有去看天昭国太子天倾,这终于尘埃落定了,她打算去看看。 她恢复了女装,上次去救人只是权宜之计,天倾是太子,她知道和人结交该真诚,何况她现在就有求于他,她不打算瞒他自己的身份。 到了萧君颜那座别装时,天倾正悠闲的在院子中晒太阳。 当上身杏色海棠缠枝纱衣,下半身石榴红留仙裙的林晚熙从门外走进来时,他缓缓的看过去。 第221章 南嫣和南凰到达上京城 当看到林晚熙那张妩媚卓约的脸时,天倾太子总算知道当日那鬼面男子为何不准这个所谓的晚兄和自己亲近了。 敢情那鬼面男子喜欢这姑娘,而这姑娘浑然不知,只想着救人。 天倾坐起来。 饶是他是天昭国太子,见识贵女无数,眼前的姑娘却是绝色中的极品。 “天倾太子伤可是大好了?” 林晚熙直接开门见山,不想卖关子,让他出兵帮她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天倾养好了身子,脸上和身上都丰腴不少,又回到往日丰神俊朗的模样,他惯来幽默,顺着她的话,“托晚兄的福,已经大好了。” 林晚熙已经到了跟前。 “那日乐有集市斗兽场混乱,我一个姑娘出现在那里不方便,便女扮男装了,太子殿下不会介意吧?” 天倾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姑娘是孤的救命恩人,孤怎么会介意?若非是姑娘,那日孤便会死在斗兽场上。” 林晚熙在他对面坐下来,“将手拿出来,我再给殿下把把脉,看是否已经大好?” 天倾将扇子一收,倒是听话的将手伸到她面前,林晚熙在他手上覆一块方帕,仔细的诊,“太子殿下面色红润,身子无甚大碍。” 天倾忽然凑近林晚熙,“小姑娘,对我们天昭国感不感兴趣?要不要跟孤回天昭国?” 林晚熙摇摇头,“我的家人都在这边,不感兴趣的。” “那真是可惜了呢,姑娘要是跟孤回天昭国,孤必许你太子妃之位。” 林晚熙呵一声,“太子殿下莫要折煞我了,说好的结拜兄弟呢,太子殿下之前给了我一块玉佩,说是我提的任何要求都能答应,这话可还做数?” 天倾对林晚熙越发的好奇。 他在天昭国,因为性格乖张,阴晴不定,没姑娘敢和他说话,眼前这位倒是敢跟他提要求。 他啧一声,摩挲手里的翡翠扳指,“自然做数,孤向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 林晚熙却是又说了一句在天倾眼里惊世骇俗的话来,“太子殿下可要时刻牢记我是你救命恩人啊。” 天倾挑挑眉。 “孤记着呢。” “那我可真提要求了啊?” 天倾潇洒不可一世,“嗯,提,要金山还是银山,孤都满足你。” 因为上一世对这位太子殿下人品有所了解,林晚熙当真是不客气,“借二十万军队给我用用,装成北域那边的士兵,北域士兵,太子殿下可知有何特征?” 果然天倾眼微眯,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姑娘说北域?” “嗯,太子殿下和北域也有仇吧?” 天倾嗤一声,“孤能出现在乐有集市斗兽场,是孤的皇兄和那位北域王子北邵的手笔,自然有仇,姑娘要如何帮?” 于是林晚熙便将自己计划说了一遍,末了还祝天倾此次回去夺位顺利,递给他一个自己在寺庙求的平安荷包。 “祝愿太子殿下得偿所愿,荣登帝位,也祝太子殿下往后日子顺顺利利,顺风顺水。” 天倾接过林晚熙手里那枚红得灼目的荷包,感动不过两秒。 林晚熙下一句便是,“太子殿下当一定一定记得我的救命之恩。” 天倾啧一声,“姑娘就不能让孤多感动两秒,看到孤眼尾泛红了没,这玩意儿可是孤第一次收到,也是第一次有人给孤求来的。” 林晚熙震惊的抬头,可不就见天倾太子丹凤眼尾蕴着一抹红。 “呃,没想到天倾太子那么容易感动,怪我,那你拿着荷包再感动两秒。” 天倾:……… 这小姑娘真是有意思得很,也有趣。 “姑娘如何称呼?” “太子殿下便唤我林晚熙吧。” 天倾瞥见出现在门口覆着鬼面的萧君颜,他看向林晚熙,便问。 “林晚熙,你喜欢那日那位鬼面?” “没有,不喜欢,他和太子殿下一样都是我的合作伙伴。” 某王刚出现在门口的身影僵在那里。 天倾面上全是悦色,扬了扬手里的平安荷包,“林晚熙这平安符是孤这辈子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林晚熙有点惭愧,因为要求人办事,觉得空手而来太过磕碜,这平安符是她去寺庙随便求的。 萧君颜见天倾洋洋得意扬了扬手里的平安符,那抹红简直刺眼。 他唤了一声,“林晚熙。” “”啊?” 林晚熙回过头,便见幽灵阁主浑身散发寒意的站在那里。 “林晚熙你来找他何事?” 萧君颜明显不悦。 “跟他借兵,助我成事。” 说话间萧君颜已经大跨步到她跟前,“为何不找本阁主?有本阁主在,用得着这位?” 林晚熙马上纠正,“啊?你别小看眼前这位,他可是天照国太子殿下,何况你一个阁主,你有二十万兵马?” 萧君颜被气笑了,“本阁主五十万兵马都有,区区二十万,本阁主还不放在眼里。” 啧,这醋吃的,天倾将一切看在眼里。 眼前鬼面男子浑身峻沉,绝非池中之物,必是人中龙凤。 林晚熙:! “可我欠阁主恩情太多了,怕还不上了,好歹对天倾太子还有救命之恩在的。” 天倾太子看一眼林晚熙,再看一眼萧君颜,悠闲的抿了一口茶,又将那折扇打开,颇有矜贵佳公子般的扇了扇。 “这样,本太子先回去夺位,等登上帝位必允姑娘,姑娘,天昭国景色甚是美丽,真不跟孤去?” 萧君颜沉沉看了天倾几息,带着防备,“不去,太子殿下只需要牢牢记住她的救命之恩,时刻想着结草携环相报便可。” 啧啧,这说话的口气都一样,欢喜冤家。 而南嫣一行人,星月赶路,马不停蹄,终于在十日以后到达上京城,一在客栈安顿好,南嫣便提出要去景王府看看。 南凰这么多年没见到阿颜表哥自然也甚是想念,他们之所以没有直接传消息给阿颜表哥就是因为想给他一个大惊喜,毕竟阿颜表哥这些年实在实在是太苦了。 他们给南奕太子哥哥去了信,太子哥哥会比他们迟到两天。 当南嫣和南凰站在气势恢宏的景王府外,看着檐角飞翘,瑞兽俯卧,门前石狮子威武,手按刀柄的侍卫站得笔挺,两人手交握着,瞬间红了眼眶。 直到看到一个一身月白锦袍,风华无限,俊美无涛长身如玉的男子踏着夕阳朝王府走来。 第222章 母子相见 正值黄昏。 天边是热烈的火烧云,染红了半片天空,色彩瑰丽。 霞色温柔的光投射在那个玉质金相的男人脸上,他面容清隽,轮廓若刻,器宇轩扬,月白锦袍勾勒结实的腰身,步伐沉稳,踏在浪漫的霞色里,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一排一排古老恢宏的建筑在他身后排开,天空偶尔点缀两朵如棉花的白云,有浅浅的一大片鱼鳞状云层在天空铺展。 只看一眼,南嫣便知道他是她朝思暮想,心心念念的阿颜。 喉咙涌起哽意,眼泪盈满眼眶,看着萧君颜,她好像看到他小时候蹒跚学步时,朝她走来。 在冷宫宫人送饭时,他拿起两个又硬又馊的馒头朝她奔来。 她被冷落被苛待没有头饰,他在冷宫宫墙边上摘到两朵野花,满脸欣喜的朝她奔来。 他变得高大、变得硬朗英俊,唯独脸上没了笑容。 那是她心心念念,昏睡十多年不舍得咽下那一口夺命之气的朝思暮想,此刻,做为他的娘亲,她终于再一次站在他面前。 “阿颜!” 看着他一步一步的靠近,南嫣的胸腔跳得紊乱,咚咚咚。 这一声阿颜,她盼了十多年。 南凰扑闪着那双又圆又水灵的眸子,朝萧君颜看去,是阿颜表哥,他一如既往的俊逸,越发的英俊绝伦,一身风华。 可好像,好像更不会笑了。 她声音清越,也唤了一声,“阿颜表哥!” 萧君颜若有所感,背在身后的手上还拿有一盒给林晚熙挑的糖。 他顿下脚步,掀眼。 只见漫天霞色里,那轮浑圆火红的夕阳高悬在屋檐微翘的檐角上,就在瑞兽上空。 夕阳下,盈盈站立两抹身影,两人举起手,面带喜色,一个唤他阿颜,一个唤他阿颜表哥。 待细瞧到两人轮廓时,萧君颜桃花眼里那若泼墨的眸子映进漫天霞色,也完全揉进那两个熟悉的身影。 她们的轮廓在他眼里渐渐的渐渐的清晰,被他强压在心底那个不可触碰的温柔角落渐渐被掀起一角,夏日热烈的暖风吹进去。 在一起时微少的记忆泛着甜,充盈他冰冷的心间。 手里的糖盒掉了地,啪嗒一声,五颜六色的彩糖散落一地,滚落在他有金丝压线的云纹黑靴旁。 他眼里迅速充斥惊喜,心脏再一次狠狠的狠狠的跳动,若狂风过境,在原本平静的湖面掀起惊涛骇浪。 似乎怕这一切只是假象,是幻觉,往日果决的男子第一次有了怀疑,他使劲揉自己的眼睛,却不敢眨眼,害怕一眨眼,母妃的影子会如南柯一梦,须臾之间便会消失不见。 那漫天霞色里,站着的婉约温柔的女子明明就是刻在自己脑海里多年的心心念念,一刻不能忘怀的母妃。 而另一抹娉婷身影,纯稚无邪,圆而亮的眸子似藏着漫天的星河和灿烂,分明是那个在南国时喜欢偷偷给自己藏着好吃的被捧在手心里宠的公主,南凰。 夏风阵阵。 路旁的松柏发出沙沙的声响。 三人遥遥对望。 气氛沉默,欢喜却如雷贯耳。 什么是人生幸事,于萧君颜而言,这就是。 母妃一直是他生命里不可或缺的暖色。 也是他藏在心里不敢去触碰的疤,一想起,他脑海里就是滂沱大雨夜,他的血被冲刷,母妃跪在萧藤面前,萧藤一脚踹在她心窝,一剑刺在她的心脏,而他薄命的母妃只为让他的逃命之路多争取一点时间,牢牢抱着萧藤不放。 他愣在那里,怕这一切只是黄梁一梦,他在夜里无数次梦见过母妃,梦里的母妃总是对他说,阿颜要开心的活下去,他想沉在那梦里永远别醒来,可每次醒来都是漫无边际的黑,像一个深渊,将他一点一点的吞噬。 孤寂将他包围,清醒以后,再无母妃的身影。 彩色的糖纸被霞光照着反射更为绚丽的光彩,如梦如幻。 夕阳拉长他的身影,沉默昭示他一直以来的形单影只,孑孑独行。 直到南嫣面上泪如雨下,泪珠大颗大颗滚滚而落,她看着比她高出许多的萧君颜,再次哽着声音唤了一声,“阿颜!” 伏天像一颗树站在萧君颜身后。 看着这个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男人,在对面女子再次唤了一声阿颜以后,他掀起衣袍,步伐带着急切,朝前面奔去。 夕阳拉长的身影一点一点朝前面移动,他眼神未离开过对面盈盈站立的两人,怕一收眼,他什么都看不见。 “母妃,小阿凰,是你们吗?” 萧君颜问得急切且笃定。 他一开始只是大步的走,到后面直接变成跑,即便只是南柯一梦,他也要跑到她们眼前,将此刻她们的容颜看得真切一些,再一次刻进他的脑海。 “阿颜表哥,小阿凰和姑母来找你了。” 见阿颜表哥步伐急切且带着踉跄,南凰赶紧又喊了一声她的阿颜表哥。 王府门前那条宽阔的路上种有海棠花,夏风阵阵,海棠花瓣簌簌而落,旋转在三人之间。 像下了一场烂漫的花雨,像渲染这次欢喜的重逢。 因为两人的声音,手按刀柄在王府门前守着的幽灵阁杀手也朝这边看来。 便看到原本一向冷漠不近人情,甚至能一天没有任何表情,总是面覆霜雪的王爷,此刻面上脸上皆是劫后余生和失而复得的喜色。 萧君颜跑到两人跟前。 南嫣眼睫带泪,微抬头看着这个八岁以后便天生天养,在刀尖上饮血的阿颜,想起狼屠逸告诉她,他这些年的艰难处境,无情无爱,陷在仇恨里,终日以邪功为伴,冷心冷情,就连唯一喜欢的姑娘也将她弄了。 八岁前和她在一起的日子,阿颜分明爱憎分明,有心有情,有血有肉,小小的人却会小男子汉一样护着她,那时候冬天没有厚被,他还说长大以后给她买全天下最暖的被子。 若不是天意如此,造化弄人,她的阿颜也会是一个很暖很暖的人,也会温润如玉、是玉树临风,儒雅俊逸的青年才俊。 待看清母妃的轮廓,萧君颜的桃花眼顺速染上一抹殷红,他直接拥着南嫣,唤了一声又一声的母妃。 被祭天时他没哭。 被割腕时他没哭。 被架在火上烤时他没哭。 被说是灾星时他没哭。 被萧藤追杀时他没哭。 练邪功走火入魔,浑身筋脉断裂般疼痛时他没哭。 一个人举剑手刃仇人,踏着如霜清冷的月色一人回到没有温度的王府,孤寂之感若万古洪荒朝他袭来之时他没哭。 可现在,看着死而复生,失而复得的母妃和小阿凰,他哭了。 第一次他放肆自己,不再压抑,宣泄着自己的情绪,任由泪湿自己脸庞,这是他这么多年来泄露出来唯一的脆弱。 泪一滴一滴滑落,砸在地板上,晕开一朵又一朵的花。 他胸腔震动,泪水若雨滂沱,汹涌且澎湃。 这是除了林晚熙之外萧君颜的第二次情绪失控。 南嫣将手轻拍他的后背,“阿颜,对不起,母妃没能在你身边,错过了你那么多年的岁月,错过你的成长,甚至错过你的婚礼。” 南凰那双扑闪着的黑葡萄似的眼里也蓄着大海汪洋,她喃喃唤了一声阿颜表哥。 以后阿颜表哥就是和太子哥哥一样是小阿凰的亲哥哥。 萧君颜这才放开南嫣,他使劲拧了一下自己的胳臂。 劲用得太大,疼得他呲牙,他抬头看一眼今晚上烂漫璀璨的夕阳,再一次揉了揉眼睛。 眼前的母妃真实而有温度,一如当年,活生生的,带着温婉的笑意,慈爱的一声又一声唤他阿颜,一如小时候。 南嫣眼睛一直在萧君颜脸上,“阿颜长成了母妃心里的模样。” 萧君颜这才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心里眼里被巨大的喜悦包围。 就像一直孑孑独行在黑暗中的人,被遗忘、被冠以各种的恶,无论风吹雨打,霜雪覆盖,无一人嘘寒问暖,无一人问三餐四季,将自己活成坚硬的礁石。 风来,迎着它。 雨来,任着它。 风雪袭来,生生受着它。 无人诉说,无人依靠。 忽然有一天,出现了小时候爱自己入骨,什么都肯舍弃,即便是豁出命来也要让他多跑两步的母亲。 这样的重逢,如何能不让他觉得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母妃和小阿凰是怎么找到这的,阿颜一直以为,一直以为……” 南凰赶紧岔开他的话,“阿颜表哥,我们都好好的,你以后再也不会是一个人。” 第223章 她是极好的 萧君颜仔细看着南嫣,“母妃和阿颜小时候见到的一样,就是瘦了点,母妃有没有受伤?” 萧君颜想起萧藤狠踹的那几脚和那一剑,剑眉拧起来,见南嫣面色有些苍白,越发的担忧。 南嫣赶紧解释,“你父皇救了我,给我医治了那么些年,母亲也是刚苏醒不久,落下了旧疾,想要调养好恐怕不易。” 萧君颜狐疑,“阿颜的父皇?” “嗯,阿颜,你不是那人品恶劣的萧藤的儿子,你父皇是狼屠国皇帝,狼屠逸。” 萧君颜将人往王府里领,南嫣一路将事情真相告知萧君颜。 南嫣视线舍不得离开萧君颜,非要他停下来,转几个身,确保他身上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萧君颜忽然明朗起来,“有萧藤那样的父亲真是一种耻辱。” 进到王府,看到里面冷冷清清,隔不远处便是手按刀柄着黑色束袖服的侍卫,面无表情的站着。 南嫣终于还是忍不住问起来,“阿颜这些年过得如何?” “阿娘不必担心,阿颜过得很好,既然那狗皇帝不是阿颜父亲,阿颜便唤母亲阿娘吧。” 南凰左看右看,倒是调皮的回答萧君颜,“阿颜表哥得唤姑姑母后,姑姑现在可是狼屠国皇后娘娘呢。” 南嫣却是笑着,“随阿颜喜欢吧。” “听你父皇说这些年阿颜练了断情绝爱的邪功,那阿颜身子可是还受得住?” 萧君颜停下来,看一眼路上栽着的桃树,提到邪功,免不得又想起林晚熙,眼底黯然一瞬,“阿颜已经不练了,母后不必担心,父皇他,对母后可好?” 南凰弯腰摘了一朵栀子花,有淡香弥漫鼻尖,“姑父对姑姑可好了,简直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要不是姑父,小阿凰也没命了,阿凰和姑姑的命都是姑父救的,而且姑父守着姑母十多年没再娶,一直在等她醒来。” 想起南国皇室惨遭屠戮的那一晚,萧君颜当时明明看到那些刽子手手举屠刀朝南嫣身上砍,当时他被南奕捂上眼睛,抱着拖走,最后一幕便是这个善良可爱的小表妹倒在血泊之中,手里拿着给他的糖,一大盒,一颗一颗滚落在地,凌乱且不和谐。 糖和雪白的梨花糕被那些手拿刀剑的蒙面人踩烂,失了形状,也失了色彩,全部染成刺目的猩红,她倒地的那一刻,还在喊着阿颜表哥,快跑。 “其他的人,可还有生还?” 南凰摇摇头,如瓷细腻的小脸垮下来,长长的睫毛覆下来,难掩忧色,“没有,都死了,父皇和母后都死了,还有二皇兄,也死了。” 南凰踢着路上的小石子,也陷在那场可怕的屠杀之中。 萧君颜给南凰剥了一颗梨花糖,伸到她面前,“之前在南国,小阿凰每次都偷偷给阿颜表哥藏着好吃的,阿颜表哥知道小阿凰日子苦,失去了父皇母后和家园,阿凰放心,以后阿颜表哥便是小阿凰的亲哥哥,阿颜表哥和你太子哥哥护着你,小阿凰还会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阿凰父皇和母后的仇,阿颜表哥定会帮着你报,这糖很甜,尝尝?” 南凰接过来。 眼泪已经蕴在眼眶里,她努力的努力的不让它掉下来。 她掀起眼睫,黑葡萄似的眸子里蕴着水光,她眉若青山之黛,弯了一下眉眼,无邪笑容显现,她将糖含在嘴里,甜味在嘴里弥漫开来,她扬着头,轻轻浅浅的笑,“很甜。” “这么多年没见,阿凰都长成娉婷少女了,身上可有旧伤?” 那几剑砍得那么狠,萧君颜很是担心。 南凰却是坦然,“有的,也医不好了。” 反正她也不打算再嫁人,那伤也不影响她什么,现在她只想和太子哥哥团聚,守着姑姑,过一辈子。 “阿颜表哥认识厉害的神医定能将阿凰的伤医好。” 南凰不想他担忧,回了一声好。 能从死神手里捡回一条命,能重新活着,便已经是恩赐,南凰从不奢望奇迹。 “阿颜,听说你成婚了,那小姑娘呢,阿颜能不能带母后去见见她,母后很感谢她,让母后的阿颜能放弃邪功,知爱懂恨,心里不只是只有仇恨。” 萧君颜微不可察的叹一口气,无奈又无可奈何,“她和我和离了,是儿子对不住她,之前眼里只有仇恨,冷了她,冷了的心难捂热了。” 瞧见阿颜脸上的落寞之色,便知他真是对姑娘上了心,南嫣的心也跟着涩了涩。 “小姑娘自然是得宠着的,要事事有着落件件有回应,阿颜若是真的喜欢她,得让她看见你的真心。” 说着话便到了五开的正厅,让南嫣和南凰落座,萧君颜嗯一声,“儿子知道,儿子甚是喜欢她,会慢慢改好的,以前确实是儿子的不对。” “阿颜表哥,阿凰也很喜欢嫂嫂,改天你带我认识她好不好,她长得也太好看了吧,还那么勇敢,敢喜欢阿颜表哥,阿凰对她甚是佩服。” 萧君颜倒是看过来,给她亲自倒了一杯茶,“小阿凰你到是会打趣阿颜表哥,什么叫她那么勇敢,敢喜欢阿颜表哥,阿颜表哥便是这般可怕的?” 南凰朝他做了一个鬼脸,“那敢问阿颜表哥这些年可是有姑娘喜欢阿颜表哥?敢和阿颜表哥说话?” 萧君颜挑挑眉,“你阿颜表哥又不肯让姑娘近身,自然是没有的。” 南凰又笑了,“那不就是了,所以说嫂嫂勇敢啊。” 说到林晚熙,萧君颜剑眉自然的舒展下来,眼里蕴着温柔的笑意,“她是极好的,阿颜表哥甚是心悦她,只不过,阿颜表哥让她失望了,寒了她的心,她现在不怎么想搭理你阿颜表哥。” 第224章 那夭夭她,也会喜欢吗 “阿颜表哥你是不是特别喜欢那位姑娘?” 萧君颜毫不犹豫,“嗯,是,这辈子你阿颜表哥只会喜欢她一人。” 南凰古灵精怪的眸子转了转,“嗯,阿凰知道了,会帮阿颜表哥的。” 南嫣也很想见一见林晚熙,“阿颜那姑娘是林大将军家的大小姐?你觉得母后要是去拜访将军府,会不会唐突了?” 萧君颜点头,“是唐突了,等阿颜重新获得她的心,母后再跟着阿颜去将军府下聘。” 一听到下聘两字,南嫣想起狼屠逸查到的消息,这傻阿颜当时只顾仇恨,姑娘要嫁给他,他连下聘都未曾去,可见草率和敷衍,也难怪别个姑娘铁了心要和离。 同样作为女人,当年她和狼屠逸两情相悦,为了尊她爱她,狼屠逸明确的说要回去准备聘礼,即便后来因为种种他销声匿迹,两人堪堪错过,可刚刚的大婚,他还是按照一切婚礼仪式章程,下聘、纳采,择吉日,无一落下,她心疼林晚熙被自己儿子冷待的同时,也心疼这个在8岁以后便没在身边教导着的阿颜。 他该是有多苦,当年躲在冥山是有多封闭,才会连这样的大事都不知。 “阿颜莫慌,知道阿颜亏欠了那姑娘,阿娘心里也不好受,以后我们慢慢的弥补,母后回来了,会一直支持你,再不会离开,若是,若是母妃能一直在阿颜的身边,阿颜必定是玉树临风,克己守礼的佳公子,也必定是一个会温暖别人的人。” 萧君颜没太过多的说过去的事情,怕他娘亲担心他过得不好。 “不关母后的事,是阿颜的错,母后莫要自责。” 那暗无天日的十多年确实是他再不想触及的伤痛。 “母后别担心,你看阿颜不是挺好的,既然你们都来了夏国,便住在王府吧,若是萧藤得到消息母妃还活着一定不会善罢甘休,阿颜的王府坚如铁桶,他的人进不来。” 南嫣既然来了,自然想多陪陪萧君颜,“好明日我和阿凰便搬过来。” 萧君颜立即吩咐伏天去准备房间。 “那个狼屠逸呢?” 萧君颜吩咐完之后终于想起他母后说的狼屠逸。 “阿颜,他是你父皇。” 萧君颜抿了一口茶,实在是还有些震惊,但是他感激他,没有他,他的母后和小阿凰便不会还活着。 “嗯,父皇他人呢?” 提到狼屠逸,南嫣脸上浮现些娇羞和幸福的神采,“他怕你暂时不能接受他,在客栈等着呢,也在查萧藤,要给母后和阿颜报仇呢。” 见母后如此幸福甜蜜模样,想来狼屠逸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萧君颜放下心,“无妨,只要是母后喜欢之人,阿颜自然也接受,何况他还是阿颜的父亲,只要他真心待母后,阿颜便能放心。” “阿颜,你父皇很好,是顶天立地的男人,若你见了他,必然也会喜欢。” 南凰毕竟小姑娘心性,刚到上京城,自然对这地方好奇,今日路过集市,热闹非凡,她早就想去看。 所以待这两母子续完话,她便提议,“姑姑,阿颜表哥,这上京城看着甚是热闹,想必集市也是极其好玩的,不如今晚上我们去逛一逛?” 南嫣知道南凰爱热闹,点头,“我们先回去把你姑父带上一起,阿颜意下如何?” 萧君颜自然同意。 他想起林晚熙,不知道自己邀请她她会不会出来。 夜幕降临,王府的灯笼渐次亮起,南嫣和南凰已经回了客栈,萧君颜派人暗中保护。 他看着长长的抄手游廊渐次亮起的雕刻有各种萌态可掬的动物灯笼,脑海里心里全是林晚熙。 那是她嫁给他的第二日。 他的王府简单,和他人一样的清冷,清一色的绿树和刻板刻眼和他一样棱角分明的宫灯。 林晚熙叉着腰看着王府格局摇摇头,“太冷清了,这王府太冷清了,我想要大改,王爷可是同意?” 当时她就沐浴在晨起的朝阳里,白得晃眼,一身翠绿的纱裙,看上去和春日的嫩枝一样的生机盎然。 他点点头,只回了一句,“可。” 许是小姑娘天生拥有浪漫的细胞,反正王府被她种上许多的花,王府里的宫灯也被她一盏一盏的换下来,换成这些萌态可掬的小动物们。 深沉的夜,思绪最是活跃,思念也更是汹涌。 这王府的一草一木好像处处都是林晚熙的影子。 抄手游廊的灯笼蜿蜒若一条盘旋着的游龙,夏末快要入秋,夜风带着点凉意。 伏天去簌雪院请林晚熙,却被告知林晚熙出去了,他便回来复命,“王爷,王妃不在簌雪院,说是已经出去了,去了集市。” 萧君颜眼里难掩失落,“竟然出去了,我们也出去吧。” 林晚熙确实上了集市。 她开的臻味酒楼前几日开张了,听陆霄汇报生意火爆。 因为菜品独特,味道更是一绝,再加上每日只固定卖一定数量的菜品,名声讯速在上京城打起来。 再加上乞巧节马上就到了,预定人数爆满。 只开张几日,每天都赚得盆满钵满,林晚熙打算去看看。 伏天跟在萧君颜身后自然也将这事禀告了,“王爷,最近上京城出了一家新的酒楼,据说环境和菜品都不错,有口皆碑,王爷和娘娘再次重逢,不如就在那里为他们接风洗尘。” 萧君颜没什么意见,只是嗯一声,“订个位置.” “早订好了,不然现在特定没有位置。” 萧君颜已经出了王府,“噢?生意这么好?” “王爷不知道过两日就是乞巧节了,那臻味酒楼装扮得格外的雅致,位置被订得火爆得很呢。” 萧君颜总算想起自己看的话本子里面好像出现过乞巧节。 他回头问伏天,“乞巧节啊?” 伏天点头,为了帮王爷追回王妃,他也是下了好多的功夫的,“姑娘们最喜欢这个节日了,传说牛郎织女会在那日相会,姑娘家吗,谁不幻想和一个玉面郎君有一场风花雪月至死不渝的爱恋。” “姑娘家都喜欢吗?” 风掀起萧君颜的衣摆,他就负手站在以前林晚熙站在那里翘首以盼他的归期的地方。 “是啊。” 萧君颜敛下长睫,“那夭夭她,也会喜欢吗?” 第225章 林晚熙和南嫣偶遇 要说林晚熙喜不喜欢这些热闹的节日? 她自然是喜欢的。 在将军府时她本就是活泼爱闹的性子,只是一朝入了爱河,心甘情愿为心中所爱改变了自己。 历尽千帆,她才恍悟,若是真爱一个人,最好的便是做自己,而不是为了迎合所谓的爱,将曾经的自己一点一点的丢掉,变得面目全非。 爱是双向奔赴,也是灵魂的救赎。 听陆霄汇报臻味酒楼生意爆火,天倾太子答应借兵帮她,明日天倾便启程回天昭国,天倾唯一的要求便是林晚熙能请他吃一顿饭,替他饯行。 林晚熙自然答应,毕竟人家一答应就是二十万兵马。 南凰一到集市便被眼花缭乱的夜市和夜景吸引了目光,她就在前面,看着路边的摊位,左瞧右瞧。 “姑母,这个好看.” 南凰举着一根簪子在头上比划,南嫣看过去,“凰儿模样长得好,喜欢姑母便给你买下来。” 南嫣把南凰当成自己亲女儿疼着,生怕她也陷在过去那一场屠戮里。 恰在此时,有人使劲碰了一下南嫣,南嫣一个趔趄,就要倒下。 林晚熙看到稍稍骚乱的人群,她恰好就在南嫣不远处,她看到一个尖嘴猴腮的人撞了南嫣,并将她腰间钱袋子顺走。 林晚熙眼疾手快将人堵住,同时扶住南嫣。 无心本就暗中护着,一见有乱,他吓了一跳,赶忙飞到林晚熙身边,林晚熙朝那人看去,“无心,抓住他,他是贼,抢了别人银袋子。” 无心三两下将人打趴,夺回钱袋子。 林晚熙也将南嫣扶住,忙问她,“你没事吧?” 待对上南嫣那张脸时,林晚熙有点愣住,这脸轮廓有点熟悉。 南嫣看到林晚熙更是心都漏跳一拍,“这不是,不是画上那位姑娘吗?” 南凰回过神来时,看到林晚熙,也瞬间的呆住,手里的簪子瞬间不好看了,她几乎小旋风一样冲到林晚熙跟前,大庭广众之下唤了一声,“嫂嫂。” 林晚熙看着紧看她不放,面露激动之色的南嫣和忽然窜到她面前,双眼明亮若夜空中闪着的夜明星,并唤了她嫂嫂的南凰时,她也浅笑一下,“两位可能认错人了。” 南凰出落得很标致,杏眼桃腮,特别那双眼睛,若高山清泉盈满纯真,那眼睛灵气且圆,就那样带着欢喜瞧着她,很是笃定,又唤了一声,“嫂嫂。” 林晚熙:“?” 还是南嫣先反应过来,她站好,先道了谢,“多谢姑娘相救。” 林晚熙将钱袋子递给南嫣,这才看清她的容颜。 温婉绰约,端庄大气,轮廓精致,看着就让人心生喜欢,忍不住想要靠近。 林晚熙摆摆手,“以后出门注意些这些扒手,不必客气。” 南嫣越看林晚熙也是越觉得欢喜。 姑娘长得比画里还要惊艳,明眸善睐,云鬓酥腰,扶着她时露出来的一节皓腕若凝着的霜雪,冰肌玉骨。 还那么善良,出手帮了她。 林晚熙将银袋子给南嫣以后便想走,南嫣却唤住了她,“姑娘是林将军家大小姐吧?” 林晚熙有点诧异,回头,点了点头,“嗯,是的。” 南嫣刚想说她是萧君颜的母妃,天倾便过来了。 瞧见林晚熙的身影,他高兴得像一个从未逛过集市的孩童。 手里举着一串糖葫芦,扯开嗓子,脸上毫不掩饰愉悦之色,“小熙,小熙。” 南嫣朝声源看去,便见一袭湛蓝织锦袍的天倾手里拿着一把刻有青竹的扇子,风度翩翩朝他们这边走来。 林晚熙听到声音朝他招了招手,“公子。” 这称呼还是天倾让林晚熙称呼的,毕竟一国太子流落在外,避免节外生枝,而且与林晚熙相处,他不想以太子身份。 在这上京城,和她在一起是他这些年来难得放松惬意的时光。 她真实而直接,活得自我,不会因为他是太子而对他虚与委蛇。 人到跟前林晚熙对他刚刚的称呼很是介怀,“公子还是称我为林姑娘吧。” 天倾一派慵懒闲适,“小熙,本公子觉得叫小熙特别好听,还挺别致。” 他身量和萧君颜差不多,又是东宫太子,随便一穿都挡不住他浑身矜贵的气质。 南嫣看着和林晚熙盈盈站在一起的天倾,容颜不俗,替自家阿颜捏一把汗。 看来这小姑娘性子极好,喜欢她的人不少。 林晚熙急着给天倾饯行,便再次跟南嫣告别,南嫣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两人并肩的身影远去。 南凰凑到南嫣面前,“完了,阿颜表哥有情敌了,我这嫂嫂那么受欢迎。” 南嫣看着那抹娇俏的身影,喃喃回答,“可不就是,阿颜那小子再不努力,可就危险了,不行,我这做娘的得帮帮她。” 刚说完话,狼屠逸便到了身边,“嫣儿看什么呢?” “看儿媳妇呢。” 狼屠逸将人往自己身边带,给她理了一下她微乱的碎发,“看见阿颜喜欢的那个姑娘了?” “嗯,那些画不及她真人十分之一,就是有青年才俊在侧,阿颜恐怕有对手了。” 阿凰赶忙要跟南屠逸见礼,南屠逸赶忙哎一声,“凰儿,你又来?” 南凰扮了个鬼脸,“我要去前面逛逛啦。” 两人如胶似漆的,她在实在不合适。 “你啊,莫要走远了。” 南凰摆摆手,声音难掩新奇,“知道了。” 狼屠逸跟暗处暗卫使了一个眼色,有高手暗中护着南凰。 待南凰走远,狼屠逸才牵着南嫣漫步在灯光璀璨的街头,“阿颜他接受朕这个父皇吗?” 南轻轻拍着他的手,“放心吧,阿颜他接受的,皇上对嫣儿和凰儿有再造之恩,阿颜他很是感激。” 狼屠逸面上的忐忑才下去不少,还松了一口气,“那便好,朕亏待他太多,这些年一直在找他,一直没有他的消息,再有消息时,他已经以毁天灭地的强者姿态回归,该经历的,不该经历的都经历过一遍了,真是苦了这孩子。” 宫灯蜿蜒若龙,透着灯罩发出温柔的光,南嫣侧头轻轻依偎在南屠逸肩膀。 早秋的风微凉,南嫣却从未有一刻觉得心那么暖。 满集市的灯像为他们一家三口的重逢结彩。 “我们以后好好对阿颜还有阿颜喜欢的姑娘,我们帮帮他。” 第226章 天倾太子唤她小熙? 瞧见南嫣对自己那么依赖的模样,狼屠逸空了多年的心一点点被填满,“嗯,那是自然,我们帮帮阿颜,教教他如何追求他心悦的姑娘。” 再说萧君颜刚到上京城集市,正面就碰上了手里拿着一盏兔子宫灯的天倾和林晚熙。 看着一身湛蓝衣袍倜傥临风的天倾和一袭烟粉色拽地衣裙的林晚熙站在一起,莫名也有几分养眼时,萧君颜的嫉妒之火蹭蹭蹭就升上来。 宫灯流光溢彩,折射一些在他脸上,他俊沉的脸越发莫测起来。 他站住,定定看了两人几息。 这人的气场太过强大,让人无法忽视的那种,感觉到另一种王者威压的气息锁在自己身上,天倾立即撩起眼皮,便见一袭天青直缀,腰系白玉带,金冠束发的萧君颜眼神若剑朝自己射来。 此人太过耀目,只看一眼便让人移不开眼神,那挺拔健硕的身躯,蜂腰窄肩,气质沉峻,冰冷禁欲系美男子妥妥的。 林晚熙原本垂着眼睫在看手里的小狐狸雕刻,觉察到太过热烈的视线注视着自己,她也抬起眼眸,便见萧君颜负手立在他们不远处。 宫灯在他背后铺展,人流在他身边穿梭,他紧抿着薄唇,立在人潮中间。 人潮汹涌,川流不息,可他面上神色落寞,整个人一种格格不入的冷寂感,喧嚣的夜市,热闹张扬的烟火气弥漫,可他,未沾上分毫。 四目相对,他眼里情愫翻涌,毫不掩饰。 “林晚熙,过来。” 他开口的第一句,声音沉越动听,若冰石玉碎。 “王爷怎么会在此?” 天倾看一眼萧君颜,再看一眼林晚熙,立马反应过来。 早在林晚熙对他坦白自己的身份时他就让人查过她,曾爱慕景王到痴迷的地步,最近和离了。 要说这景王可就名声大噪天下了。 容颜俊美邪魅,武功深不可测,一人领万人骑兵,从几十万军队铁骑下拿回南国所有城池,一时成为天下传颂的佳话。 为人狠厉乖张,手段毒辣,传说只要他跺一跺脚,便能杀人于无形。 今日见到,果然名不虚传。 天倾得知景王身份时,那双丹眼皮的眸子渐渐簇起亮色。 天倾实在不明白这狠厉恣睢的景王是怎么如此想不开和眼前这位玉软花柔、灵魂有趣的小姑娘和离的。 天倾好整以暇,“小熙啊,你可是答应了本公子,要给本公子饯行的。” 萧君颜眸子赤红朝天倾看过来,沉着声音带着危险重复了一下,“天倾太子唤她小熙?” 天倾挑挑眉,景王就是景王连自己是天倾太子都知道。 小熙? 呵,那么亲密的称呼他都没唤过,这天倾也配? 林晚熙赶紧看向天倾,眼神示意他莫要火上浇油,可两人的眼神在萧君颜看来就格外的刺眼了。 天倾将扇子展开,轻轻摇了摇,笑得很是妖孽和无耻,“嗯,这姑娘是孤的救命恩人,孤唤她小熙孤觉得很合适。” 萧君颜黑色的眸子越发深邃危险起来,“你再喊一次试试看。” 天倾刚想开口,一粒佛珠朝他嘴里射来,好在天倾也是练家子,两个手指夹住了。 “啧,景王为何如此大动干戈啊,好歹你们已经和离了,小姑娘现在是待嫁之人,孤怎么称呼这小姑娘,好像和景王无关吧?” 萧君颜被和离两个字狠狠的剜心,和离,和离,所有人都在提醒他,他和她已经和离,她是自由之身,她是待嫁之人,她有别的选择,所有人都怪会戳他的痛处。 他眸子猩红得越发厉害,“天倾,你别不知好歹,你敢对她有别的心思,别怪本王让你回不了天昭国。” 天倾终于见识到传说中无所不能,呼风唤雨,权倾朝野连夏国皇帝和太子都不放在眼里的景王,现在却为了一个小姑娘患得患失,拈酸吃醋,甚至眼里那份隐隐压着的温柔以及对他赤裸裸的警告,天倾觉得自己真是运气太好。 “都说景王无心无情,能叱咤天下,没有软肋,啧,孤好像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呢。” 林晚熙见这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着实头疼,她朝萧君颜俯身一礼,“天倾太子于我有恩,他明日就要回天昭国,我今晚打算给他饯行,就在臻味酒楼,就不和王爷寒暄了。” 她转身。 萧君颜喊住她,“林晚熙,你有事为何不来找本王?” 林晚熙心里暗暗叹气,一则你一个被萧藤防着的王爷,手上没有兵权,自然帮不了她。 二则,她不想让他陷入这一场她设计的动乱里,她知道他一直很苦,不想让他更苦,而且上一世的灭族之仇,和他无关的。 “王爷很忙,而且这个忙只有天倾太子能帮,再说他欠着我的救命之恩,我们相当于是两清。” 萧君颜的心又像是被人撕了一道口子,朔风寒雪嗖嗖的往里灌着,疼且难捱。 他漆黑的眸子越发的幽深起来,“本王也还没用晚膳,跟你们一起。” 天倾太子看着有点无赖的景王,一下看出萧君颜眼里那喷薄而出的爱意和对自己赤裸裸无需昭示的妒火。 “景王脸皮可真是厚。” 萧君颜却是看着林晚熙,不否认,只是走到天倾身边,将天倾挤开,随后他“嗯”了一声。 被挤走的天倾:! “景王你这样好意思吗?” “本王好意思得很。” 天倾要跳脚,“小熙,你看,这景王便是如此对待你的恩人的?” “闭嘴,不许喊她小熙。” “孤就要喊,小熙,小熙,阿熙……” 最后喊着小熙的天倾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因为他被萧君颜一个烧饼塞在了嘴里。 要不是萧君颜暗中查过这个天倾太子的为人知道他坦荡磊落,不屑于使那些阴暗的手段,他是定不会让他出现在林晚熙面前的。 到了臻味酒楼,坐无需席,林晚熙是老板,陆霄自然让掌柜的给她留了临街的一个小包间。 刚坐下来,天倾又聒噪,“小阿熙,我们天昭国地大物博,景色甚美,真不考虑去看看。” 一听到这,萧君颜紧张的朝林晚熙看过来,是真的害怕她会答应,拿着茶杯的手都微微泛了白。 林晚熙摇头,“真不去。” 天倾看一眼佯装镇定的萧君颜,抿了一口茶,语不惊人死不休,“孤给你让你当太子妃,登基了以后可以让你当皇后。” 第227章 这景王威胁孤 “天倾!” 萧君颜几乎是咬牙切齿嘣出天倾的名字。 “嗯,孤在呢。” “你能不要那么厚颜无耻吗?” “孤怎么就厚颜了?男未婚女未嫁的,孤就不能给小熙太子妃之位?谁让景王放着那么好的王妃不要的,非得和离,孤许她江山和后位有何不可?” 萧君颜此刻恨不得让这天倾太子原地消失,“林晚熙是本王的,天倾太子不要肖想, 不然,这个天下天昭国从此便会销声匿迹。” 天倾一脸无辜,“孤好怕,小熙,这景王威胁孤,你不管管?” 林晚熙则是被茶呛了一下,呛得脸颊通红。 萧君颜便没有理天倾,忙转过身,手很自然的就放在林晚熙背上轻轻给她拍。 “慢一些。” 温热的掌覆在林晚熙削薄的背上,有温热透过他掌心传到她背上,林晚熙立马僵住身子,回头,对上萧君颜担忧的视线。 可他坦荡磊落,见她满脸呛得通红,又近一分,“可是好些了?” 林晚熙的耳尖泛了红,她慌忙坐正,萧君颜的手落了空,他抽回,重新给林晚熙倒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 茶是上好的纯茶,嫩绿的枝叶在茶水中舒展,随着推动,不断在茶杯里沉浮。 林晚熙敛着眸子,瞧见萧君颜若冷玉修长的手指。 他怎么会照顾人了?还给她拍背,那动作热络且熟练? 想起他的手刚刚抚在她背上传来的温暖的触感,她的耳尖越发的红起来,就连心尖都烫得厉害,特别现在他又坐在她身边,属于他的冷香弥漫四周,无孔不入。 萧君颜已经招来小二,见林晚熙敛着眸子看眼前那杯茶水发呆,他将菜谱推过去,“看一下没有什么喜欢吃的?听说这家店口碑不错。” 天倾将刚刚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啧一声,“景王也太偏心,孤可是今晚上的贵客,王爷怎么不问孤喜欢吃什么?” 萧君颜撩起眼皮,看向天倾,“太子殿下常住东宫,自幼锦衣玉食,宫里有御厨,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怎么还这么幼稚?” 天倾又将那把竹扇打开扇了扇,倚靠窗边,看向认真看菜谱的林晚熙,“小熙,你看,这景王就是这般对你恩人的,态度也太过敷衍。” “本王何须对你热情?” “可孤是小熙的恩人。” “天倾,本王让你不要唤她小熙。” “孤乐意,小熙,阿熙,小阿熙。” 瞧见天倾那无赖的模样,萧君颜冷嗤,“就没见过这么无赖的太子。” 天倾像一只开屏的花孔雀,“孤看景王对孤是羡慕嫉妒吧,孤这么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还这么幽默,出口成章的…” 一颗花生米将天倾的话彻底堵在喉咙。 林晚熙看着这两个自从一见面就针锋相对的男人,头有些大,“都不要吵,我来点菜,将这的拿手菜和招牌菜都上了给太子殿下饯行,太子殿下可是满意?” 说完林晚熙将菜单递给天倾过目。 这才看向萧君颜,“不知王爷口味是否有变,王爷自己点一些自己喜欢吃的吧。” 说完招手让小二再拿一本菜单。 这店是自己的,菜品都是林晚熙亲自敲定,她自然知道有什么菜品根本不用看。 天倾也没看,回答得理直气壮,“全听小熙的。” “别叫我小熙。” 萧君颜倒是认真的点菜,点好了林晚熙拿过来一看,倒是意外瞥了一眼萧君颜,他点的都是她喜欢的菜。 林晚熙再次认认真真打量了一遍萧君颜。 暖黄的灯光打在他的侧颜,他神色专注在菜单上,橘色的光温柔他的轮廓,林晚熙第一次看到他那么温柔的侧颜。 意识到林晚熙看他,萧君颜转过头,声线放轻,“可是饿了?” 他眼神那么温柔 ,像春日的湖面被风抚过漾着点点微波,那双魅惑的桃花眼,朝她看过来时,让林晚熙第一次看出他眼里的多情。 不再是前世时看向她时,让她觉得他是苍山上那高不可攀的云阶,总那样淡淡的疏离,让她觉得永远不可靠近。 林晚熙忽然后知后觉,萧君颜忽然变了,变得温柔,变得开始会关心人,甚至会考虑她的喜好。 好像还喜欢时不时在她眼前晃。 林晚熙摇摇头,“不饿的。” 天倾看着萧君颜这货看向林晚熙时忽然温柔的模样,似看透一切,他不合时宜的出声,“孤很饿。” 萧君颜再朝天倾看来时,又那副冰冷傲然的模样,“天倾太子皮实得很,饿着吧。” ! “小熙你看,这景王对孤的态度便是这般这般的差劲。” 萧君颜又堵心,“太子殿下要是想前呼后拥,明日回你天昭国东宫自然有这种待遇。” 要说天倾为何老是喜欢和萧君颜顶风作案,实则他很是钦佩萧君颜为人。 早在天昭国时,他便打听过这个一出现在夏国便以狠绝和人皮灯笼还有绝世武功闻名天下的景王。 自然知道他的身世,特别崇拜他以万人敌几十万大军,从天下几国手里将南国抢回来。 他当时和他年纪一般大,却少年英才,雄韬伟略,权谋和手段都属翘楚,他天倾早就佩服得五体投地,如今得见真人,知这景王峻沉缄默,寡言少语,唯有跟眼前的林晚熙才多话两句,他就想激激他。 且从他看林晚熙的眼神,狂热且深沉,必定对林晚熙爱得彻底,刚刚在集市上这位风华无限的景王看到自己和林晚熙在一起,分明眼里妒火烧起来。 “孤就要吃小熙点的。” 林晚熙揉揉眉心,这些日子相处知道天倾性格向来如此跳脱,由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怼。 就是难为萧君颜了,一次要说那么多话,之前他可都是惜字如金的。 饭菜上来,萧君颜如平时一般静默坐着,就是一直在给林晚熙布菜。 这样的场景林晚熙以前从未想过,上次在将军府她以为萧君颜在她家人面前所以做做样子。 可现在只有她和天倾太子,她实在不太明白萧君颜为何变了如此之多。 “景王又变心了,只给小熙布菜,孤的呢?” 萧君颜冷颜漠目的,“太子殿下也太过聒噪,想吃你不会自己夹?真没想到传言中手段了得的天倾太子是这般跳脱的性子。” 这一顿饭就是这样用完的,热闹得很,林晚熙第一次见识萧君颜怼人的本事。 萧君颜因为要和林晚熙用膳,自然让伏天去通知南嫣他们,第二日再给他们接风洗沉。 天倾很有眼力劲,饯行饭也吃了,见萧君颜恨不得让他原地消失的眼神,他用完晚膳便拱手告辞。 告辞前天倾还贱兮兮的来一句,“小熙,若这景王负了你,记着来天昭国找孤,孤罩着你,嗯?” 萧君颜凉凉瞥一眼天倾,“太子便死了这个心,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 天倾看萧君颜炸毛了的模样,挑挑眉。 于是,从臻味酒楼出来时,便只有林晚熙和萧君颜了。 第228章 再次动用邪功 灯光在林晚熙身后晕开,一出酒楼,便是一轮圆盘似的皎月高悬在天际。 夏末的风微凉,可还是轻轻掀着林晚熙雾绯色的裙摆。 萧君颜立在她身侧,看一眼天上圆月,酒楼里人群的喧嚣还在身后,酒楼前蜿蜒的一条街,卖着各种小吃和小玩意,人群三三两两,很是热闹。 “过两日便是乞巧节,本王能邀请夭夭去船舫看景吗?” 林晚熙几乎是瞬间回头,看着萧君颜。 但是她摇摇头,“我那日有事情。” 萧君颜问出这话,本就紧张,背在身后的手忍不住攥紧。 听到林晚熙拒绝,他眼里面上迅速染上失落,“无妨,那本王送你回去。” 林晚熙看着热闹非凡的集市,这样热烈的烟火气她是很久没沾染了,她摇摇头,“有无心护着,王爷去忙吧。” 萧君颜看到她眼里贪恋看着集市上的各种小摊,见她眸子在月色下发亮,心也跟着柔软,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夭夭是想去逛集市?” 林晚熙提起裙摆,已经开始在下台阶,就连声音都带着些雀跃,“嗯许久没逛了。” 随后她朝他挥挥手,让星月和星夏跟着,便朝喧嚣热闹的集市上走去。 萧君颜并没有走,他跟在她身后,“左右本王也无事,之前,一直未曾陪夭夭逛过集市,今日本王便陪着夭夭逛逛。” 上一世被他压抑的情感忽然汹涌到脑海到心间,记忆里,林晚熙仰着那张精致生动的小脸满脸期待,晃着他的手臂,撒着娇,“王爷,今日是乞巧节,王爷陪我去逛逛集市?传闻只要跟天上的牛郎织女许愿,便能和心爱的人长相厮守呢。” 那日也是刚入夜。 外面漆黑沉寂,唯有几颗星星寥落点缀在夜空之中。 屋内点满灯盏,所有光辉全都映进她眼里,她眼里那一抹期待带着色彩斑斓的光晕,衬得她的脸越发生动,眸子里那抹希冀让人忍不住拒绝。 可他在黄梨木案牍前坐下来,“本王那日有事,让青羽和青玄护着你去逛吧。” 她眸子里的光瞬间黯淡下来,小声嘟囔一句,“可是要和喜欢的人一起才能许愿。” 可是他当时没听清,他在看手上的一份名单,屠杀南国皇室的名单。 林晚熙见他只看着手里的东西,并没有觉察到她的失落,她眼里的雀跃一点点消失。 唇瓣那抹浅笑也瞬间没了,她噢一声,放开他的手臂,低着头,很是失落一步三回头走了出去。 她是希望他能改变主意的吧。 他当时,怎么就能拒绝她这样小小的一点欣喜和期待呢? 林晚熙果然再次错愕的回头,话已经先出口,“王爷不是不喜欢逛集市吗?我以前……” 林晚熙自然也想到前世的乞巧节。 意识到自己要提起前世的事情,林晚熙赶紧闭嘴。 萧君颜却觉得夏日的晚风过分的凉了,一直凉到他的心头,他已经走到林晚熙身边,“喜欢的,只要夭夭想逛,去哪里本王都陪着。” 林晚熙低头看自己的绣鞋,萧君颜真的变了,好像,好像喜欢黏着她? 可她想一个人逛。 两人自和离以来,确实也没什么话题。 他是少言的,上一世还真是多亏了她当时因为痴爱热烈胆大的性子,对着萧君颜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可一朝重生,那些热烈率真一并被她埋葬,她现在对着萧君颜不知道说什么。 或许没了期待,没了非他不可的心,她也变成了一个对爱不再抱有太多期待的人。 爱情这东西,有则锦上添花,没有的话,一个人也可以。 “王爷去忙吧,夜风迷人,这景我想自己看。” 看,果然如他所料,她并不想他陪着呢。 原来辜负一个人的真心以后,再想捂热,是那么那么难。 林晚熙转身。 绯色裙摆微微擦过他月白色袍角,她翩然远去,他还寂落的站在原地。 像一颗陡然经历风雪的老树,枝叶尽落,遥遥立着。 萧君颜嘴角一抹自嘲的笑,看着自己被月色拉长的身影,他看一眼快要隐在人群里的身影,终于抬步,也朝喧嚣处走去。 她可以拒绝他,她不想迈步,只想站在原地,那么就换他,朝她走去。 集市最热闹的中心,有一个戏台,不知道哪里来的戏班子,正在牵着罕见的猕猴做杂耍,人潮攒动。 林晚熙挤进来。 无心被人群隔在喧嚣之外。 在掌声雷动中,林晚熙看到对面一人腰间悬着的玉佩,心里一凛。 她顾不得如雷掌声和叫好声,一点一点拨开人群,往最热闹的地方去。 萧君颜也到了戏台边,见到林晚熙往人最多的地方去,他刚想去追,伏天禀告,“王爷,之前让浮生阁查的有红梅玉佩的人,查到了。” 萧君颜眼神未离林晚熙到底是停下来,这红梅玉佩对林晚熙很重要,且在他断断续续的前世梦中,拥有这红梅玉佩的人便是上一世让她嫂嫂一世两命的罪魁祸首。 “是谁的?” “是一个叫逍遥门里的令牌,只有逍遥门门主有,这逍遥门门主从未以真面目视人,专门做皮肉生意,开花楼,简而言之,诱拐很多少女,逼良为娼,不过,浮生阁查到此人很是莫测,是皇室中人,就是还未清楚是哪国皇室。” 话说到这,人群忽然骚乱起来,萧君颜习惯性朝林晚熙方向一看,随即瞳孔猛的一缩。 他看到他的小东西被困在人群中央,一匹骏马忽然从远处踏来,人群纷纷避让,只有林晚熙视线锁在一人身上,不避不让。 她怕一晃眼,那人便会不见。 马上一身全黑的男子蒙着面,经过林晚熙身边时,顺手将她捞上了马背。 她被横放马前。 她挣扎,可被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萧君颜看到她慌乱四顾,那忽然失了血色的脸,和一声又一声的救命和放开我。 那黑衣人还朝萧君颜的方向挑衅看了一眼,随后狠抽马匹,狂奔而去。 远处的无心和陆霄被黑衣人困住,他派在暗中的杀手也在和黑衣人周旋。 萧君颜心一下慌了,几乎是瞬间整个人被杀意笼罩,声音森寒,“调幽灵阁杀手,今晚上劫杀王妃的人一个不留。” 萧君颜吹了一个口哨,呼唤他的疾风。 他眼睁睁看着林晚熙被颠簸在马背,慢慢远离他的视线。 萧君颜此刻忽然后悔了,后悔放弃练邪功。 也只是那么一瞬间,见林晚熙那绯色衣裙在视线里颠簸,就要消失在他视线,萧君颜毫不犹豫重新念了邪功心法,眼里惶恐就像深深的漩涡,失去她的痛楚瞬间将他淹没。 本来这些年他一直在练邪功,这心法根植在他心里脑海里,再次启动,轻车熟路。 熟悉的疼痛,熟悉的暗沉气息,萧君颜眼尾蕴上猩红的杀意,对着城门口一跺脚,就要踏出城门的黑衣男子一个趔趄,却越发狠的抽着马匹。 上京城的百姓只见漫天弥漫着的黑色烟雾朝一个人影聚拢,随后那烟雾像旋风朝城门口席卷而去。 伏天心都要跳出嗓子眼,慕白交代过,王爷已经放弃邪功身体还未调养好,若是再次启用邪功,后果不堪设想。 “王爷,你不能……” 伏天话没说完被萧君颜一声厉声的闭嘴堵住。 “夭夭这是被有预谋的劫走,本王要是不启用邪功,她必死无疑。” “可是王爷…” 再次启用邪功于你会有生命危险啊。 紧接着便是哒哒的马蹄声响,萧君颜几乎是飞上马匹,俯着身御马,眼神一刻不敢离开前方。 第229章 他的当年 林晚熙被颠得全身都疼,她想转过身看那男子模样,却被黑衣男子一个马鞭甩过来,“老实点,有了你,我就不信景王和将军府不中计。” 鞭子甩在身上火辣辣的疼,那件质地细腻的纱裙立马被抽烂,有血色映出来。 疼。 钻心刺骨的疼。 林晚熙扭过头,只能看到那块灼灼耀目的梅花玉佩在颠簸中晃荡。 风在耳边呼啸。 初秋的凉灌在伤口,伤口疼得刻骨铭心。 马驰骋奔腾,颠得林晚熙头疼欲裂,天边的圆月也在她视线里不停不停的跳跃。 恍惚中她听到曾经无比熟悉和信赖的声音,“小东西,莫怕,本王会救你。” 林晚熙艰难转过头看向来路。 可那里漆黑一片,只有霜色月光覆盖下的朦胧树影轻晃。 林晚熙努力想拿腰间的迷幻药,可马匹颠簸得厉害,马背上的男人刚刚越出城门那一下倒抽了一口凉气,甚至莫名其妙呕了一口血。 可他亡命之徒似的狠狠抽着马匹,在夜色下狂奔。 是萧君颜么,是他的声音让她莫怕么? 看到马背上男子腰间那块红灼的玉佩,林晚熙存了即便逃不掉也要和他同归于尽的决心。 嫂嫂怀着孩子再过三个月便要临盆,若是揪不出幕后之人,必然还会重蹈上一世的悲剧。 马匹上的黑衣男子因为远距离中了萧君颜的邪功,五脏六腑难受得紧,他不断放出信号,每过一处,便会有数百的杀手朝他身后拦劫萧君颜。 觉察到林晚熙有小动作,马背上的蒙面男子再次要朝林晚熙甩马鞭时,另一个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门主指名要她,影,你若将她抽得浑身是伤,小心在门主那里交不了差。” 蒙面男子堪堪收住鞭子,阴笑一声,“还在幻想景王能来救你?别痴心妄想了,他厉害又如何?门主早就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他来自投罗网。” 随即男子勒停马匹,调转马头让她看身后。 数不清的杀手拉弓满玄,列阵以待,躲在暗处。 还有拿火器的,火铳的。 树上,阴影里,整座山上,全是埋伏。 马匹忽然停下来,林晚熙大口喘着气,声音被利风灌着粗哑得厉害,“你们是什么人,你们不是……不是景王对手,你腰上的玉佩哪里来的?” 见林晚熙死到临头还那么多问题,黑衣男子越发不耐烦起来,“那就要问问你那将军爹和好大哥还有景王两年之前做了什么好事?景王如此狡诈,本以为他厌恶你疏离你,才和你和离,却不曾想你是他心里最爱的女人,这些话你就等着去问门主吧 ,你是你爹和哥哥们放在手心里宠的公主,这次振国将军府再不做选择,恐遭屠门之灾。” 林晚熙实在想不起来两年之前发生了什么大事,是萧君颜,她爹和大哥联合起来得罪人的。 路的尽头响起哒哒的马蹄声,林晚熙摇摇头,眼睑微动。 她的声音沙哑。 对着满山婆娑的树影和渐渐逼近的马蹄声声嘶力竭的狂喊,“萧君颜你不要来。” 可是,已经迟了。 今晚的月格外的圆,月色格外的亮。 她横趴在马背上极其的狼狈,满头青丝凌乱,伤痕累累。 路的尽头,一袭白衣的男人眸染血色,手上拿着纹路繁复的利剑,剑身染血,他月白泛着华光的锦袍溅上猩红的血液,一朵一朵,像盛开在地狱妖冶的彼岸花。 风凌乱他的发,也撩起他的锦袍,本是芝兰玉树儒雅模样,此刻浑身戾气杀戮横生。 连天地都被衬得失了颜色。 他眸子漆黑,一直在搜寻她的身影。 当他终于看到狼狈不堪的她时,凛然的杀意忽然变成比月色还温柔的忧色。 他单枪匹马而来,像从天而降的谪仙。 一如当年在桃花开得荼蘼的万寿寺,他亦是从天而降,救她于水火。 许是月色太过温柔,他眸子里的那抹柔色是她从未触碰过的温软,狠狠的狠狠的撞击她的心脏。 喊杀声响 。 她的心跳声却是另一种震耳欲聋,满山杀戮中,那一抹月白是这黑暗中唯一的亮色。 他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慌乱,他冷峻绝伦的面上是掩饰不掉的焦色,那些被她刻意压下的心动和往事,此刻铺天盖地朝她席卷。 在万寿寺见他第一面起,他就是她情窦初开的伊始,也是她豆蔻年华里唯一的欢喜。 在上一世,他占满她整个青葱的年华,是她少女时期所有的心事和期待。 现在,他为救她,再次孤身前来,可他们分明已经和离,已经毫无瓜葛。 他身前背后,左右侧,全是要他命的杀手。 他明明不喜欢她,喜欢冷着她,他为什么这么不要命还要来救她? 可她来不及多看他两眼,这个填满她少女所有心事的男人挥起刀剑,那抹月白身影杀红了眼,只想离她近一些,再近一些。 可那些箭矢离玄之声像惊雷响在她耳畔,朝那抹被月色包围的颀长身影齐齐射去。 随后马上男子冷笑两声,再次狠抽马匹,马,再次狂奔起来。 喊杀声和那个背影以及她朝他看去时对上的那双惊恐慌乱的眸子一起远离。 视线一点一点的移动,喊杀声一点一点在耳边消失。 又只剩呼呼的风声。 又是静谧的夜。 颠簸中林晚熙脑海里全是她和萧君颜的种种,以及和离以后,她和萧君颜在一起的一点一滴。 他的变化,他的在意,他忽然变得温柔的眼神,以及他总是找机会在他面前晃就为和她多说两句话。 她其实都看在眼里。 只不过她对他早就存了偏见,因为害怕重蹈覆辙,被他再次冷待,她将他压在心底不可触摸的最遥远的角落。 林晚熙晕了过去,自小她身体不好,就受不了颠簸,气会喘。 她脑袋在颠簸之中混沌,沉浸在上一世的碎片里。 梦里,是在冥山的一个山洞里,是前世,她给萧君颜下情药,他被邪功反噬以后,被秘密送往冥山治疗的时候。 她看到奄奄一息的萧君颜,面如死灰的躺在棺材里。 见过他无所不能,意气风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厉害模样,忽然看到他这样死气沉沉,毫无生气的模样,林晚熙愣了一下。 她喊他萧君颜,可是无人应。 她从来没有想过,像他那么厉害的人,也是会死的。 他见慕白哭丧着脸,坐在棺材旁,“阿颜,让你别练邪功,别练邪功,既然练了,为何又要碰你那小王妃,如今神仙也救不了你。” 慕白在一旁焦急的翻着医书,给他运功。 棺材里弥漫黑色雾气,全部朝他聚拢。 他奄奄一息醒来,撩起眼皮,看向慕白,“救本王,本王喜欢她,要回去告诉她本王的喜欢,为了仇恨和邪功冷了她那么久,本王错了,她的每一次失落都像拿尖刀在本王心尖剜血,既然这邪功是断情绝爱,于本王和她都有损,本王以后都不练了。” 慕白叹气,“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想去告白,你也得有命回去才行,闭嘴,你给我闭嘴,配合治疗,不然你就要一命呜呼了。” 萧君颜虚弱说完这些话,便又再次晕睡过去。 她看到他日复一日在那个漆黑的山洞里,呕出一口一口的血。 人越来越瘦。 有时候发起病来,疼得满地打滚,甚至要咬自己的舌头。 身上成千上万根网线一样灼红的线侵袭撕绞他的五脏六腑。 她不知道那是斩情丝。 也见他唇部乌黑,走火入魔,状若疯癫的模样。 他真正清醒来的次数很少,每次清醒,都是提要回上京城,提到她,一遍一遍说着他的心悦,他们在一起的点滴。 听得慕白要掉眼泪。 “可是你碰了邪功的禁忌,可是你要死了,阿颜。” 他像在炼狱中,也像在火海浮沉,命悬一线,死命留着一口气,只为回去跟她坦白。 画面一转。 梦里,是那个冷着她疏离她,不喜欢她触碰的男人,在她死后发动他的势力搜罗天下所有锁魂的方法,只为让她起死回生。 为了让下一世他能再次遇见她,他逢佛 必拜,他虔诚叩拜在一个又一个的寺庙佛像前,膝盖磕破,额头渗血。 四面八方,无论牛鬼蛇神,他遇见便掀起衣袍,虔诚跪拜。 唯一的愿望便是,在下一世,能重生再遇见她。 第230章 她的重生是他求来的 他历经波折,找到当时声望很高的无望大师。 无望大师空门之人,本不想管凡尘之事,可这位气质峻沉巍峨的男人,固执的日复一日上山叩拜,如何劝都不得。 他浑身透着破碎之感,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若两个深潭,额头磕破,可挺直脊梁。 无望大师一身麻布蓝衣,一颗一颗攥着手中的佛珠,“失主杀戮太重,不论求何,都不会如愿,失主回吧。” 萧君颜眸子赤红,“本王自知杀戮深重,可本王杀的那些人无一个无辜,南国那么多百姓的命难道不是命?本王从未后悔自己所为,唯一后悔便是护不住她。” “失主执念太深。” “本王所求不多,让她重生,让本王从头开始,让她体会一下被喜欢的人捧在手心的感觉。” “失主可是想好了,让她重生,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任何代价本王都愿意。” 她这一世太苦,他得让下一世的她甜一些。 两人在禅房一直待到深夜,萧君颜拿什么与无望大师交换换她重生林晚熙听不到。 林晚熙只知道,萧君颜允诺只要能让林晚熙重生,只要能在下一世再遇见她,他愿意放下心中仇恨,甚至愿意以折寿的代价换她重生和偶遇。 无望山上的夜静谧,萧君颜出来时,只有无望大师禅房的一盏孤灯如豆。 山上的幕钟一下一下的响起。 旷远悠长。 或许男人终于得偿所愿,从禅房里出来的萧君颜面上的剑眉终于展平,有一种得偿所愿的尘埃落定感,他站在台阶上,遥遥看一眼远处。 “林晚熙,若真能得尝所愿,让你重生,希望下一世,由我奔向你。” 画面一转,大雪纷飞,入目一片雪白,大雪若折胶堕指。 宫殿瓦上覆上一层洁白,雪,纷纷扬扬。 她看到一袭红衣的自己从高墙上跃下,同时,苍茫大雪的路尽头,马蹄哒哒声响。 林晚熙朝路的尽头看去。 有男子一袭鸦青色锦袍,披着玄色大氅朝城墙上那抹灼红身影看过来。 漫山飞雪中,他的身影矫健,大氅被风猎猎往后飞扬。 长而黑的墨发乱舞,那张完美若刻的面庞上尽是无能为力的苍凉。 他眼神惊慌,若失无价之宝,一声凄厉的不划破苍窘,就连宫殿黛瓦上覆着的雪仿佛都受到惊吓,簌簌而落。 红色身影跌下城墙,雪白苍茫的地上很快染上刺目的猩红,男子弃马几乎狂奔到她身边。 唤她一声又一声的小东西。 她嘴角带血,手无力放在隆起的腹部之上。 寂静的氛围,雪也无声。 无人应。 他颤抖着双手捧起她的脸,额头抵着她的额,唤她一声又一声的夭夭。 可依然只有风呼号,雪无声。 她身下的雪染红他玄色的大氅,他的手颤抖放在她鼻尖,她身上的温度骤降,她在一点一点失去活人才有的温度,一点一点的变凉。 他视线下移,看到她隆起的腹部。 霜花和雪瓣凝在他长长的羽睫之间,她看到他的羽睫狠狠的颤了颤。 他修长若冷玉的手缓缓的放在她隆起的腹部上。 他微俯身,动作轻柔的将头放在她腹部之上。 可没有她的体温,也无孩子的胎动,他的耳朵只碰到一片冰凉。 原本赤红的眸子瞬间染上更深的血色,他仰天长啸一声,沈雪带着的人全部被镇得踉跄。 他脱下玄色大氅,跪在冰天雪地里,仔细将她全部拢住,“夭夭好好睡一觉,盖上本王的大氅就不冷了,嗯?” “夭夭别任性,也别不要我,好吗?” 最后这句几乎带着卑微的祈求。 随后,他缓缓的站起身,仰头,他疯了一般的抽出长剑,像一个行尸走肉,杀得麻木而疯狂。 他全身染血,雪地上全被染红,倒下一个又一个的尸体。 可很快又被大雪覆盖,恢复最初的模样。 他回到她身边,手伸过她的颈和腿窝,将人抱起来,头埋在她颈窝,“夭夭,小东西,我们回家,嗯?” 他抱着她跃上马匹,将她拢在自己身前,整个人以抱着的姿态拥着她,马匹速度很慢,雪地里留下一长串马蹄的脚印。 她的红衣惹目,俨然是苍茫天地间唯一的亮色。 “小东西,你怎么不等等我呢,我喜欢你,我心悦你,我爱你,我不练邪功了,夭夭,你怎么就不能再多等我一会呢?” 就一会啊,就那么一会,我就能接住你。 他脸上神情冷寂,有泪从脸庞滑落,汇集在他弧度完美的下颚,一点一点滴在她发梢。 “我错了,夭夭,你醒来好不好?” “你那么喜欢小孩子,你怎么舍得带着他跳下去的?小东西,别那么残忍,回去睡一觉,再醒来好不好?我会疼我们的孩子的,我会学着怎么去做一个好丈夫和好父亲的,夭夭,别那么残忍,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风呜咽,似哭似诉。 他的声音被风带走,可他怀里的姑娘依然合着眼,卷翘的睫毛覆在下眼睑,就连往日不点而朱的唇畔都失了血色,苍白得厉害。 萧君颜见不得她这样死气沉沉完全没有生命力的样子,他咬破自己的手指,一点一点将手上猩红的血染在她苍白的唇上。 她面上瞬间有了昳丽之彩,人也生动起来,好像真的只是恬静的睡着了。 那么安详 。 回到王府,他命人在整个暖月阁都生上火炉。 刺骨寒冷的冬季,在暖月阁却温暖如春。 可无论他如何努力,燃起多少个碳盆,都暖不了她身上的冰凉。 他变得沉默,日日守着她的尸体。 他给做了许许多多小孩子的衣服,甚至给他立了衣冠囧,他头靠在她腹部,喃喃自语,“小家伙,下一世一定要记得来找你阿爹和阿娘,嗯,阿爹错了,现在才知道你的存在,你放心,爹爹会努力做一个好爹爹,会好好疼你娘亲,你娘亲做梦都想有一个小孩,所以,下辈子不要迷路,一定一定要来找我们,好不好?” 眼泪自他眼角落下,滴在林晚熙隆起的肚皮上。 无人应他,可他自言自语说了许多。 在梦里游离的林晚熙静静在在一旁,泪湿眼睫。 原来那日她跃下城墙,他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 原来他上一世被她下了情药以后,差点丢了命,为了让她活命把唯一丹药给他,他只能在冥山奄奄一息。 原来那日,那一声凄厉的不,那一片雅青色的袍角是他。 原来自己能重生,重生在一切悲剧还没发生的时候,是因为他拿重要的东西和无望大师做了交换。 原来,他很喜欢他们的孩子。 原来他一直喜欢她,爱着她,伤没好从冥山回来,他弃了邪功,只为回应她,可他一回来看到的就是她跃下城墙那惨烈的一幕。 第231章 这一世不要再错过了 颠簸的马背上,晕着的林晚熙眼角慢慢爬出湿意,即便在梦中,她的心也像被万箭穿心,又像被人连肉拔出。 疼痛真实且窒息。 她一直错怪了他,陷在自以为是的清醒里,用最冷漠的心拒绝他一次又一次小心翼翼的亲近。 真相便是这般这般戳她的心,她少女时期一直喜欢着的人甚至比她喜欢他还多一些。 萧君颜,豆蔻年华的心动,终其一生的喜欢,两世的执念,这一世,我们不要再错过了。 林晚熙是被人拿冷水泼醒的。 初秋的夜本就格外的凉,冷水全灌进她脖子里。 她陷在前世的梦里,冷不防被冷水浇头泼下来,她醒来,眼睫沾了湿意。 她嗓子干疼得厉害,蒙面男人靠在一旁喝水,见她醒来,阴鸷一笑,“还在想着景王能来救你呢?别白日做梦了,你如今被我们的人牢牢看死,景王一来也是一个死。” 天已经蒙蒙亮,可见她被困在马背上颠簸了多久,她不动声色看了一下四周,果然暗中埋伏许多守着的杀手。 林晚熙看向对面男子,“你到底是何人?” “你最好想想自己得罪了什么人吧?门主指定要你,你就安心做好被门主临幸的准备吧。” 得罪了什么人? 沈雪和睿亲王她都对付了,要说还得罪的人,便只剩下沈雪的哥哥沈峰,可是他不是随太子殿下赈灾去了吗? 前段时间太子被废想来他也是想办法出逃,而他最有可能投奔的人,难道是北域皇子北邵? 毕竟太子和北邵的联系全部是沈峰在负责。 沈峰一直对自己对付沈雪耿耿于怀,而北邵狼子野心想吞并夏国城池,上一世便是陷害大哥和阿爹叛国的罪魁祸首,若沈峰为了沈雪想要对付自己,太子倒台,他投奔北邵也是意料之中。 北邵。 萧君颜和她爹还有大哥何时得罪过北邵?两年前,夏国和北邵有过一次战争,北域王有九子,储君之位的争夺可谓激烈。 当时北邵是北域王最喜欢妃子的孩子,对他寄予厚望,刚好发动战争,北邵自愿请缨出战,北域王龙颜大悦,当即许诺若北邵胜了这一战,夺下幽州等边境城池,王位便会传给他。 可当时夏国出战的是林启和林霆,那场战争异常惨烈,北邵不敌,狼狈被驱逐回北域,甚至眼睛被林霆刺瞎一只。 当时萧君颜心里有林晚熙,害怕他的大哥和阿爹出事,暗中着幽灵阁杀手还有自己暗暗培植的暗卫杀手们悄悄帮了林启和林霆,萧君颜还挑了北邵的一只手筋。 北邵最大竞争对手北冥文韬武略,心怀慈悲,甚得北域王喜爱,北邵为了王位要置北冥于死地。 北冥被死士逼进冥山,当时的萧君颜在冥山练邪功,也是暗暗为南国培养势力的时候,那时候他的浮生阁已经闻名天下,自然知晓若他不救北冥,北冥便是一死。 萧君颜救了北冥,也结识一个盟友,后被北邵得知,北邵对萧君颜恨之入骨。 太子被废,沈峰自然另寻靠山,得知北邵对萧君颜的仇视,以及曾经败北给林启和林霆,沈峰便将萧君颜的消息透给北邵。 并极力宣扬林晚熙美貌以及林晚熙和萧君颜的恩爱,并强调林晚熙是林启女儿林霆的妹妹。 北邵是睚眦必报的人。 眼睛被废,手筋被挑,让他为人更是阴鸷,性情格外古怪,他彻底失去继承人的资格,所以对萧君颜,林霆和林启恨之入骨。 太子萧君泽联系到他让他支持弑父夺位时,他马上便答应了。 太子泽只是他手中的一个傀儡,他的计划很简单,抓到林晚熙,让林霆和林启的赤烈军为自己所用,助他夺位,他不仅要北域的王位,还要夏国的江山。 萧君颜是厉害,那是因为他之前没有软肋,可现在他陷在红尘中,也成为一个为爱痴狂的俗人,林晚熙是他唯一的软肋。 有了林晚熙,他便可以控制住林启林霆和萧君颜,且传说林晚熙貌美妩媚,是夏国难得美人。 萧君颜和林霆害他失去继承王位的资格,他便要折辱林晚熙,以泄心头之火。 好在那蒙面男子看林晚熙娇柔模样,又得到消息她并不会武功,所以没有捆着她的手。 林晚熙的手悄悄移向腰间,那她拿来防身的迷幻药还在。 她绝对不能成为萧君颜还有阿爹和大哥他们的拖累,所以直到现在,她都是抱着和这些人同归于尽的决心的。 可是现在她犹豫了,她得活着。 上一世,萧君颜亲眼见她以惨烈的方式死在他面前,他整个人便疯魔失控,若这一次,她再次没了命,她无法想象萧君颜的反应。 他太苦了。 她不想他两世都被辜负。 想起梦里碎片,林晚熙眼里氤氲着雾气。 所以她的重生,是他拿了重要的东西和无望大师交换了。 可她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内容,不知道他答应了什么,若非重要的东西,无望大师绝对不可能答应他那么无理的要求。 若是,若是她和歹人真的同归于尽,若是她不能再次看到萧君颜,若是他和她再一次的错过,她不能跟他说,其实她不怪他了,他再次看到她死在他面前,他会不会如前世一般的风魔? 此处是一处密林,她背靠一颗大树,不远处有一条蜿蜒的河,天已经大亮,晨夕的阳光带着点金色洒在水面,远远看去波光鳞鳞。 林晚熙抬头,看向路的尽头。 大路两边种有满树枫叶,初秋刚到,枫叶渐次染上霜红,红艳艳的一片,消失在路尽头 。 一旁是悬崖峭壁,格外的陡峭,林晚熙唇色苍白,昨日被甩的马鞭还有热辣的疼意。 就在她敛下眼睫庆幸萧君颜没有追来松一口气时,有黑衣的探子来报,“景王追来了。” 男子脸色阴沉,又睨了林晚熙一眼,“看来这景王对你可真是用情至深,啧,告诉你,他中了箭,快要死了,你开心吗?” 林晚熙双手紧握着,捏得指尖泛了白,“你们永远不是景王的对手,包括你们门主,永远是他的手下败将。” 他那么厉害,无所不能,他知道自己不喜欢他受伤,他不会中箭的。 不会的。 一定不会的。 蒙面男子却已经起身,“传门主命令,拦截景王,不计任何代价将其就地诛杀,将林晚熙在我们手上的消息透给林霆和林启,让他们拿着赤烈军的令牌到漠北边境跟门主换人。” 原来上一世的屠门之祸并不是偶然,太强大也是一种错,不但本国皇子容不下,别国皇室也虎视眈眈。 林晚熙估摸着是萧君佑、太子和北邵联系上并合作了,三人各怀鬼胎,每个人都想借着赤烈军和阿爹大哥登上皇位。 随后林晚熙又被粗鲁的甩在马背上,男人刚想抽马鞭,路的尽头响起哒哒的马蹄声。 林晚熙掀眼。 便见太阳若金,火红枫叶蔓延的路尽头,有男人月白锦袍被染红,跨坐在马上,浑身杀意翻腾,朝这边遥遥看过来。 第232章 让他尝尝爱而不得的滋味 再次看到萧君颜,却是恍如隔世。 林晚熙抬头,透过耀眼白色的阳光,透过漫山遍野的火红,朝马上的萧君颜看过去。 他比初秋的枫叶更惹火,身上染着的鲜血比被白霜染红的枫叶更刺目。 所有霜红的枫叶都沦为他的陪衬。 他整个人被戾气和杀意笼罩,眸色赤红。 看到她又被横放马前,面色苍白无一丝血色,前世她跃下城墙时全身冰凉的感觉仿若就在眼前,萧君颜杀意翻腾,恨不得毁天灭地,马匹踏起再落地,暗处的杀手便死了一排。 一声驾,打破早上的静谧。 他的锦袍因为快速的御马猎猎而飞,他看着她,恨不得立马就能到她眼前。 马上蒙面男子见萧君颜追了上来,立马朝暗处挥手,果然火红枫树叶的两边又有弓箭手搭弓朝他瞄准。 可这一次,萧君颜举起剑,朝地上一点,以剑心为中心朝远处闪着波纹一点一点的朝远处波及,那些人的箭甚至还来不及射向他,便一声又一声鬼哭狼嚎,纷纷倒地。 蒙面男子面色一凛,看了那河水一眼,将林晚熙拉下来。 怕林晚熙逃跑,她手被长长的绳子捆着,蒙面男子甚至一点都不犹豫,直接将她往河边带,立马将人推下去,随后自己牵着绳子,也往下跳,这动作又快且只在一瞬间,连林晚熙都没想到,更别说被拦在路尽头的萧君颜。 此起彼伏的嗷呜声,响彻整个山林。 萧君颜被困在忽然从山上俯冲而下的狼群前,他身上的血腥味刺激着狼群呲牙朝他进攻。 满山遍野的狼群,即便他动了邪功,死了许多,可还有源源不断从山上奔袭而下的狼群。 他本来身体还未休养好,又强制启用邪功,威力自然减弱了一半,从昨晚上一直厮杀到今早,耗了不少体力。 对方铁了心要他的命,杀手和军队不要命的朝他身上砍和拦截。 幽灵阁杀手已经从四面八方赶来,他害怕林晚熙出事,便将身后的人交给幽灵阁杀手,自己用邪功突出重围,孤身追来。 眼看就要到林晚熙跟前,可又忽然奔出这样多的狼群。 他亲眼所见她被推下旁边那条河,甚至来不及喊她一声。 萧君颜一声,“啊”,震耳欲聋,甚至不管不顾强行运用邪功第九层,围剿他的杀手和狼群瞬间全部倒地,全部而亡。 而他承受身体那股撕裂剧痛,生生呕出一口心头血来。 天地间陡然安静下来,狼群嗷呜和杀手刀尖碰撞之声戛然而止。 萧君颜嘴角血迹都来不及擦,飞身跃到河边,从林晚熙被推下去的地方,纵身跃下。 初秋本就凉。 这山上的湖水更是刺骨的沁凉。 萧君颜身上都是伤,一头扎进水里,伤口被冰凉浸泡,疼痛更是刺骨要命。 可他浑然不觉。 他担心的是林晚熙。 这水那么凉,她一个姑娘家可是受得住?她自幼体弱最是受不得凉和喘。 既然这些是亡命之徒,她身上可是有伤? 他靠着邪功敏锐的嗅觉,顺着河流蜿蜒而下。 蒙面男子知道萧君颜武功厉害,可以远距离杀人,这才眼疾手快在萧君颜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带着人跳水。 林晚熙是交换一切的筹码,他自然不敢在水里待久,他游了一会便牵着林晚熙靠岸,他浮出水面,将林晚熙拉上来。 林晚熙在跳水入湖的瞬间,冰天雪地的寒意全往她身上钻,身上被抽的那马鞭本就没有处理,这下被水沁着,格外的火辣锥心。 她被呛了水,自幼身体不好,本就不能着凉,再次靠岸时,她晕了过去。 蒙面男子不管不顾,将她粗鲁的拖拽,吹了一声口哨,一匹马从远处奔来,他将人又横放马前,再次御马朝边境北地方向而去。 门主还在等着。 萧君颜在蒙面男子刚策马离去时也上了岸。 强行启动邪功,又强行运用到第九层。 邪功唯一的禁忌不能动情。 可他心里眼里脑海里全是林晚熙,早就情根深种,所以,斩情丝缠绕他的全身,他五脏六腑又如刀绞。 他上岸甚至来不及运功护一下自己,立马也吹口哨召唤疾风。 疾风一来他便飞跃上马,锦袍一身血色被水浸泡,又恢复了月白模样。 他冷白的手御着马,斩情丝灼目。 太阳光笼在他周身,可他全身冰凉。 若是,若是他一直没有放弃不练邪功,早在刚发现林晚熙被劫时他就能将她救下来。 萧君颜无比的后悔。 再次启用邪功,威力减半,可还好有邪功让他嗅觉格外灵敏,能根据她身上熟悉的淡香一路追踪。 萧君颜朝天空放信号弹。 是给幽灵阁杀手的。 幽灵阁遍布天下,五湖四海,看到调杀令,必定有就近的杀手赶来护主。 蒙面男子一路带着林晚熙不要命的狂奔,两日之后,到达漠北边境。 那个所谓的门主就在漠北的一处苍山上等着接人。 萧君颜给卫陌放了一个信号弹。 前段时间漠北家主招他回来,他回漠北也有一段时间。 蒙面男子奔到那苍山之下,果然看到门主着鬼面立在一棵大树下,手里把玩着一个绿色扳指,遥遥朝他这边看来。 男子越下马,跪地叩拜,“门主,幸不辱命,人,属下带回来了。” 鬼面门主朝马上看去,便见林晚熙唇色和眸色苍白若纸,浑身狼狈。 可即便如此,也依然挡不住她原本的娇色,自带一种柔弱破碎的美感。 那卷翘的睫毛覆在下眼睑看起来恬静又乖巧,看着便让人想要保护。 “果然是名不虚传的绝色美人,怪不得能迷住杀人不眨眼,从不喜女子近身的景王。” “门主还是快些将人带走,那景王就像疯了一样狂追不舍,立马就要追上,他一人杀了快数十万人,跟一个不要命的疯子一样,要不是门主一路设有埋伏,他好像受了什么内伤,不然根本拦不住他。” 这话刚落下,奔腾的马蹄声若惊雷响起来,远处飞沙弥漫,为首的一人,一身月白,睥睨天下,气质冷硬又强势,一步一步朝他们踏过来。 “北邵,你敢动本王的人!” 萧君颜的声音冷得像腊月凌晨的冬雪,让人不寒而栗。 北邵见萧君颜死到临头还敢威胁他,他立马拉起刚刚醒来的林晚熙。 “景王,萧君颜,她是你的心头宝吧?本王子就让你尝尝爱而不得的滋味。” 第233章 隔了两世的拥抱 林晚熙刚醒来,便见萧君颜踏马朝她而来,心里忽然变得无比的安宁也不再害怕。 他来了。 和任何一次一样。 他从未想过要放弃她。 她朝萧君颜看过去,眸子蕴含太多情绪,喉咙也发哽,甚至来不及喊他一声,便被北邵拿剑架在她脖子上。 萧君颜已经到了近前。 此处背后便是一层断崖峭壁。 萧君颜眼神紧紧盯着林晚熙,见她脸色苍白无一丝血色,脸上还有泥垢,身上一条长长的鞭痕,他顿时眸色发紧,若夜狼啸月。 “北邵,你是找死!敢苛待她?” 他再近一步,那剑却再贴近林晚熙皮肤一寸,“景王,识相的话便让林启和林霆交出赤烈军的兵符,拿你的命换她的命,不然,这女人会死在你面前。” 眼见那剑再往前贴就会割破林晚熙的皮肤,萧君颜心都悬起来,几乎毫不犹豫,“本王把命给你,你别伤害她。” “啧,本王子还真是小看景王了,没想到景王还是一个痴情种呢,把剑放下来。” 萧君颜毫不迟疑,将手上的剑丢开,眸子紧锁那把剑,“你别伤害她,不就是要本王的命,本王给你。” 北邵眼底癫狂之色尽显,恶狠狠的道,“萧君颜,之前你弄瞎我一只眼睛,今日你便自毁双眼,按我说的做,不然你女人就会死在你面前。” “或者,这个小美人,滋味一定不错。” “北邵!” 林晚熙那双即便被蹉跎一路依然负气含灵的眸子一直一眼不曾错落的锁住萧君颜。 她看到他显而易见的紧张和额上的冷汗。 林晚熙摇摇头,声音沙哑,“萧君颜,不要管我,你回去,让阿爹和大哥不要答应他。” 萧君颜声音不自觉的放轻,带着点哄,“夭夭别担心,他们无事。” 有他在,他们怎么会有事。 听到她沙哑的声音,萧君颜脸色一点点阴鸷下来,“她的声音和她身上的伤怎么回事?你敢动她,本王诛你九族,让你死无全尸。” 北邵冷眼扫过蒙面男子,“景王,现在人在我手上,轮不到你质问,你这前王妃果然是一个倾城倾国的美人,都被这么磋磨了,艳色丝毫不减,甚至多了点楚楚可怜的意味,本王子看了都要喜欢呢。” 北邵说完便想附身凑近林晚熙。 萧君颜阴鸷的眼色又多了嗜血之色,直接一颗佛珠将他的剑击落,一个回旋将林晚熙拉到身前。 可想到自己满身血污腥臭,锦袍染血,萧君颜本想伸手将她抱住,见到自己的手也染了血,他顿了一下,抽回了。 林晚熙看到他的动作,瞬间红了眼眶。 他不是不要命也要来救她吗? 他不是喜欢她吗?可他为什么连抱一下她都不肯? 她脸上脏兮兮的,自己使劲擦了擦,声音委屈巴巴。 那长睫也扑闪扑闪的,凝着湿意。 “萧君颜,你连抱我一下都不肯了吗?” 这声音隔了两世,她哽咽着,再次问了出来。 被绑走时她没哭。 被推下河水她没哭。 被甩马鞭时她没哭。 被北邵用剑指着时她没哭。 可现在,他忽然不肯抱她,追了那么久,她从刀尖上被他救下来,他朝她伸出的手却忽然缩了回去。 林晚熙忽然委屈的哭了。 想起前世两人错过,而今生她的重生又是他不知道拿了什么重要的定西交换来的,她真是怕啊,怕这一世,他又食言,因为她的重生,他会忽然消失不见。 萧君颜见她忽然红了的眸子,和抬起的那双明眸,啪嗒嗒的掉眼泪,他瞬间手足无措起来。 “不是的,夭夭…我…” 我是怕我身上血污脏了你的衣裙。 我怎么可能不肯抱你呢? 抱着你,是我两辈子的梦寐以求啊。 林晚熙眼眶盈泪,却是用力的用力的扑进他胸膛,双手紧紧的紧紧的环着他的腰。 萧君颜瞬间全身僵住。 随之而来便是斩情丝狠命朝他五脏六腑撕扯的痛,他唔一声。 天知道即便邪功在身,即便邪功让他断情绝爱,他此刻的心跳得有多猛烈。 狂热得根本压抑不住内心情愫。 所以他手上原本稍稍暗下去的斩情丝此刻异常灼目。 昭示他无以伦比的情动。 北邵瞬间怒火中烧,直接放出信号弹,“全部埋伏都出来,将景王就地诛杀,劫下林晚熙。” 萧君颜盯着他刚刚拿剑对着林晚熙的右手,直接一个飞镖朝他手筋飞去。 “将他们往妖兽涧逼。” 这话一说完便听到北邵撕心裂肺地动山摇的惨叫。 他完好的另一只手也被萧君颜废了。 同时暗处密密麻麻的人和军队全部朝萧君颜他们这边而来。 一点退路不留,一直逼着他们后退。 要是萧君颜只是一个人的话,他当然可以连命都不要,死命运着邪功将这些人全部打死,去寻他的小东西。 可现在他的夭夭就在他身侧,若他用了邪功,极有可能被反噬,到时候便会晕死在她面前,无人护着她。 他得活着。 他得实现自己的承诺,这辈子都要护着她,不能食言。 他得惜命。 他大掌放在她腰身,“莫怕,夭夭,本王能护住你,杀手和北冥还有卫陌马上就会来。” “也别哭,嗯?本王那么厉害,怎么会有事?” 林晚熙靠在他结实的胸膛里,泪水沁湿他的衣衫。 这个隔了两世的怀抱啊。 一切都水落石出的怀抱,她上一世一直一直盼着的怀抱。 他身上熟悉的冷香安她的心,也觉得格外的依靠。 萧君颜再次发动邪功,剑尖点地,离他们最近的杀手们全部应声倒地,七窍流血而亡。 萧君颜看一眼不断朝这边聚拢的杀手,杀手数量占满整个山头,让他看不到来路,他看到拉着长弓的弓箭手,已经有箭矢朝他们这边射来。 他将人护在怀里。 他气息微喘,“北邵和太子泽是铁了心要本王的命,小东西等下不论发生何事,都要抱紧本王不要松手,明白了吗?” 林晚熙稍抬眸,看到他刀削若刻的下额,她点头,“嗯。王爷,你要小心些,你说过要护着我一辈子的,不要食言。” 听到这句话,萧君颜杀意翻腾透着赤红色的眼眸瞬间染上一抹亮色,小东西,她这是,答应让他护着她了? 那她是不是也开始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了? 林晚熙鼻息间是浓重的血腥味,她看到他原本月白的锦袍再次染上猩红的血液。 再抬头,看到他双手闪动着的那根灼艳异常的斩情丝。 在前世梦里的冥山山洞,他身上也有,那时候他病得厉害,奄奄一息,林晚熙瞬间慌乱。 “萧君颜,你手里那根线是什么东西,它为什么在你身体里?” 箭矢擦肩而过,萧君颜朝后看一眼,“无事,夭夭,抱紧本王,我们要跳悬崖了。” 在再一波杀手再次逼近时,萧君颜将林晚熙护在自己身下,毫不犹豫往下跳。 “放箭,往下面放箭,势必要将景王射死。” 见萧君颜要逃跑,北邵捂着流血的手臂发狠的命令。 这话刚喊完,远处马蹄声震耳欲聋,隐有旌旗展动,朝这边而来,是漠北军,卫陌带军队而来。 另一条路上有训练有素,手臂系着刻有骷颅头的黑色护袖的杀手朝这边碾压而来,队伍前方一支刻有骷髅头的黑色旌旗迎风飘展,是伏天带着幽灵阁杀手奔赴而来。 另一个岔路口,一面刻冥字的军旗烈烈随风,是北冥率领他的军队应援萧君颜而来。 而北邵的人看到那面闪着绿光的骷髅头旌旗时,顿时大惊失色,“王子,那是,那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幽灵阁杀手。” 第234章 她的吻 北邵已经破罐子破摔,“反正景王和林晚熙已经掉下妖兽涧,景王刚刚又中了箭,即便他们侥幸没死,可妖兽涧下面都是猛兽,他们掉下去,也是恶兽的腹中美食,必死无疑,他们来了又如何?景王和林晚熙还不是死了,哈哈哈…上,将那些人都杀了都杀了,太子泽这个说谎精,为了让我出兵帮他得到赤烈军兵符和除掉萧君颜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要不是他说萧君颜现在功力大不如前,没传说中那么厉害,他能铤而走险? 这萧君颜明明那么厉害,自己倾尽全力,设下那么多埋伏,高手、狼群,弓箭手,火器火铳,可就是杀不死他,他却以一己之力狂杀他近十万人。 影还禀告萧君颜是受什么内伤的情况下,若他跟平日战斗力一样,恐怕自己的人要全军覆没。 萧君颜这人简直是魔鬼。 萧君颜将林晚熙护着,确保她一点伤都不会受着,这才松一口气。 肩膀处传来剧痛,是刚刚跳下来,上面的人狠命朝他们放箭时中的箭。 他一手抱着林晚熙,一手拿剑撑着峭壁,直到平安落到地面,他将林晚熙翻了一个转,自己先撞到地面,让林晚熙垫着他。 林晚熙天旋地转中只听到萧君颜一声闷哼,她却是趴在他身上,毫发无损。 他的手还紧紧揽在她腰上 ,怕她丢了似的,可她抬头看他时,他已经晕过去。 邪功的反噬再加上萧君颜夜以继日的砍杀打斗,肩膀又中了箭,现在人在他怀中,确保两人都安全了,他能护住她了,他才敢歇一口气,放任自己彻底晕过去。 可林晚熙却担心坏了。 他向来所向披靡、意气风发运筹帷幄,似乎无人能将他打倒。 可现在他看来那么脆弱那么破碎,身上衣袍都是血,分不清是别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脸上也都是。 手上两根红线诡异甚至发着淡光。 林晚熙拍了一下萧君颜的脸,她重生以来再一次近距离看他,声音着急,“王爷,你醒醒。” 可萧君颜薄唇抿着,眼睫闭着,无任何反应,林晚熙颤抖着手将手指放在他鼻尖下面探息,待觉察到还有呼吸时,她才敢松一口气。 她拿起他的手给他把脉,脉相大乱,甚至有逆向趋势,林晚熙大惊,她上一世师从鬼医,从未诊过如此诡异的脉相。 她只能拿出自己平时研制对心脏有益处的丹药塞给他一颗。 然后开始给他检查身上伤口。 当她要给他将身上染血的月白锦袍脱下时,手上染了猩红的血液,她眸色一深,慢慢翻过他的肩,便见他肩头上一枚箭矢深深的没入他的肩膀。 想起刚刚他的一声闷哼和不断冒出的血液,林晚熙知道,一开始箭矢并不深,是因为他为了护着她不受伤,以自己的背抵着地面,让自己趴在他身上,箭矢撞到地面,受到外力,才会没入他的肩膀。 那手上的红和他苍白的面色对比如此鲜明。 林晚熙的心跟着颤了颤。 她赶紧拿出止血粉,将他血止住,帮他将脸上和那件染血的袍子脱下来,她才趁他晕着,拿出随身携带的医刀给他将箭拔出来。 好在他是晕着,不然不知道有多疼。 她将他伤口包扎好,这才又再次仔细凝望着萧君颜的轮廓。 她也困极,两日没吃东西也没喝水,再加上被冰水沁泡,她也到了极限,觉得自己会晕过去。 她躺在萧君颜身旁,侧过身,终于抬起手轻轻的描摹了一下他的轮廓。 他一如既往的英俊,鼻梁高耸,剑眉入鬓,那双平素冷漠的桃花眼每次看向她时能染上十分的柔情,薄唇失了血色。 她慢慢的慢慢的低头,在他苍白的唇上吻了一下,却感觉到腰间揽上一只有力的手,并越来越紧。 林晚熙以为他醒来,做贼心虚的偷偷瞄了他一眼,却见他人眼睛依然是闭着的,她松一口气,悄悄又亲了一口。 因为太紧张,没发现某人唇畔勾起的一抹弧度。 两世了,她再一次放开心防,主动吻他。 她覆在他耳边,吐息如兰,“萧君颜,这一世不许有事,不能食言,要好好的。” 这话说完,林晚熙往他怀里靠了靠,止不住困意和疲惫,额头有些烫,她昏睡过去。 萧君颜是被老虎和黑熊的低吼声叫醒的。 他睁开眸子时,浑身还疼着,感觉怀里一团软糯,腰上一只葱白柔弱的手,鼻尖是他熟悉的少女甜香。 他侧眸,便见林晚熙近在咫尺的脸,她乖乖恬静的依靠他而睡,模样依赖。 他贪婪而缱绻的看着她,替她将脸侧的碎发挽到耳后。 他伸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雪腮,触感真实,他才确定这不是梦。 这是她的小东西第一次,用和上一世一样依赖他的姿势,拥着他入睡。 好在,当时他没离开,好在他能来得及救她。 阳光透过树的缝隙斑驳的射下来,照在他若泼墨的眸子,那里面的柔色铺天盖地,就要溢出来。 他将人往怀里拢了拢,低头吻她额头,带着失而复得的欣喜,他像一个得了糖果的孩子,欢喜得想要昭告全世界。 他埋首在她发间,微微闭眼,有冰凉的泪珠滚落下来,滴在林晚熙脸上,被阳光一照,晶莹剔透。 萧君颜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什么是喜极而泣。 她是温热的,暖的,活着的,他喃喃唤了几声夭夭、小东西,林晚熙。 可他抬眸,撞见呲着獠牙压着尾巴朝他们慢慢走进的猛虎和狮子时,眉心跳了跳。 林晚熙被颠簸两日,实在困极,掉下河水衣服浸湿又自然的风干,她发着低烧。 萧君颜缓缓将她的头托着,将他中间那件薄衫脱下来,给她垫好头,这才站起身,用比猛兽更凶恶的眼神回视那猛兽和棕熊。 几只恶兽竟是被萧君颜的眼神吓住后退了几步。 萧君颜顾不得许多,直接捡起地上的树枝便开始对付这些猛兽,刚刚他觉得林晚熙身体有些热,想必是有些低热了,趁着现在天亮,他必须得找到一个山洞。 初秋山上的夜凉,必须要生火,而且他的小东西被没日没夜的颠簸没有进食想必也是极饿的。 一番惨烈的搏斗之后,棕熊和猛虎狮子倒地,萧君颜后背中箭的地方再次裂开。 他顾不得这些,刚好有一只野猪的幼崽跑过,萧君颜一下给解决了,等下烤全猪够两个人吃了。 他再次坐回林晚熙身边,简单包扎了自己的伤口,伸手轻抚了一下她的额头,果然烫得厉害。 危险解除,他这才有时间看向林晚熙。 她原本一身雾绯色的纱裙,手挽沉蓝的披帛,是无比出尘的模样。 可现在披帛不知所踪,她锁骨胸口至腹部和后背有一条鞭痕,裙子被那一鞭抽破。 她皮肤向来白皙娇嫩,伤口又被水浸过,现在那蜿蜒发炎的红痕特别的刺眼。 萧君颜玉白修长的手指轻轻触了触,眉头皱成一团,“本就是个小娇娇,当时是如何受得了的?” 萧君颜眼里闪过一抹阴熤,“北邵,本王定要将你剁了喂狗!” 萧君颜坐下,看着手上的斩情丝,他这才运功护住自己心脉,念解除邪功的心法。 他有了他的夭夭,他救下了她,必须尽快解除邪功,不然会被钳制和反噬。 林晚熙醒来时,额头上敷着带着冷水的撕碎的衣服,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萧君颜撑着腮帮子在目不转晴,柔情无限的看她。 鼻间有烤肉香味弥漫。 见她睁开眼睛还有些迷糊的模样,可爱又带着点憨,萧君颜声音有一点酥,“醒了?” 第235章 乖,本王要喂 林晚熙没说话,只是认认真真看着萧君颜。 她睡着。 他坐着,旁边恰好有一块平整的石头,他就一手撑着腮帮子,一手搭在腿间,闲适慵懒的看着她。 她看他。 他亦看她。 坦荡的、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悦和喜欢的、目光带着灼色的盯着她瞧。 “我脸上有东西?” 见萧君颜看得那么认真,林晚熙怀疑自己脸上沾了灰,还抽起手摸了一下。 萧君颜摇摇头,很实在,“没有,夭夭好看。” …… 第一次见萧君颜说这样不太像情话的情话,林晚熙咬了下嘴唇,脸一下红了。 “夭夭脸为何红了,可是高热还没退,本王给你看看。” 原本慵懒着的男人见她脸上泛起红晕以为她又发高热,脸上神色立马变得担忧起来。 林晚熙赶紧摇头,“没有。” 说完她赶紧摸自己额头,已经不烫了。 只是起身有点猛,扯到胸口的鞭伤,她嘶一声。 萧君颜忙过去扶她,见她身上鞭痕,眼里泛起冷意。 “可是扯到伤口了,都怪本王,没能及时救夭夭。” 萧君颜无比自责。 现如今两人是在洞口外面,景色宜人,空气清新。 林晚熙摇摇头,“王爷已经做得很好了,要不是王爷,我可能已经和他们同归于尽了。” 听到她说要同归于尽,萧君颜眉心狠跳,“以后不准说这样的话,有本王护着夭夭永远不会有事,夭夭不能丢下我一个人。” 见她刚刚神色痛苦,萧君颜还是说了出来,“进山洞,本王给夭夭处理一下伤口,刚刚夭夭睡着了,本王没经过夭夭的同意,不敢妄动,只抹了锁骨伤处的药。” 林晚熙低头,看到自己衣衫整齐,手上和衣裙上的污渍都被清理,看到那个鞭痕狰狞她倒抽一口凉气,她点头,这下耳尖都红了。 萧君颜怕她饿着,给她撕了烤肉,将水递给她,“先垫垫肚子。” 林晚熙要伸手去拿,“本王喂你。” …… 萧君颜忽然变得话那么多,还那么会关心人,林晚熙有点不习惯。 “额,那个,我自己吃吧,我手没受伤。” “乖,本王要喂。” …… 林晚熙偷偷的抬眸,便见明媚的太阳光全部映进萧君颜的眸底,他的眸色比天上的烈日骄阳还要灼热一些。 脸上轮廓被斑驳的光影柔和,唇畔勾起一抹弧度,他坐着,一只手拿着烤肉,一只手拿着水杯,月白的中衣随意,却是将他勾勒得宛若谪仙。 他将烤肉递到她嘴边,“张嘴。” 林晚熙坐着,两个人距离近在咫尺。 林晚熙睫毛轻轻的颤了颤,扑闪了几下,张开嘴,烤肉香糯,唇齿留香,萧君颜很自然的用指腹替她抹去嘴边的油渍。 林晚熙腮帮子鼓起来,像藏食的小海豚,可能真的是饿狠了,一口接着一口。 萧君颜敛下长睫,聚精会神喂着她。 气氛静默,可有愉悦的氛围蔓延,只静静看着她,都觉得是一种岁月静好。 “我饱了。” 林晚熙吃完,伸了一个懒腰,这才看了一下四周。 这是一个漂亮的地方,有不知名的大树参天,苍翠绿叶间,开有团簇的绯色小花朵,微风一吹,簌簌而落。 四处都是绿树,不远处的地上还开有蛮多不知名的野花。 她睡的地方下面绿草如茵,铺着萧君颜的一件衣服。 阳光透过树的缝隙投射下来,有一道一道斑驳的光影,如梦如幻。 萧君颜见她吃饱,将水壶递给她,“再喝些水。” 自己这才舍得撕点肉吃,见她喝过了,就着她喝过的地方也给自己灌了几口,林晚熙看到他的举动,耳尖免不得又要泛红,她抬头,刚好看到他仰着头,往嘴里灌水。 他那凸起的轮廓明显的喉结上下滑动,水便下了肚。 林晚熙心怦怦跳着,赶紧移开视线,双手都有点手足无措起来,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场景。 萧君颜只顾着喝水倒是没注意瞧她,见她吃饱了,到底是担心她身上的伤,“洞里面本王已经拾掇好了,进去吧,不检查你身上的伤口本王不放心。” 林晚熙低着头,倒是乖乖应了一句好。 她起身,先进了山洞,里面点着火把,再加上是白日,光线还好,地下铺着干草,萧君颜也跟着进来了。 他指着干草堆,“坐下来。” 林晚熙环视了一圈洞口,再看到萧君颜,觉得依赖,也觉得安全。 她乖乖的坐下来,萧君颜跪坐在她身前,看到那条鞭痕实在是刺眼,好像抽打在他自己身上,疼痛火辣辣。 他敛下眸子,伸手往她衣领处伸去,到底是顿了一下,他看她,“可以吗?” 鞭痕在背部和胸前腹部两处,林晚熙自己也检查不了,再加上已经彻底知道自己的心意,她自然不再别扭。 就是耳尖泛红,脸也烧得厉害,声音也小小的,“可以的。” 手甚至是紧张的捏了一下群摆。 此时的萧君颜单纯只是担忧她的伤,早在她晕着的时候,他便想给她抹药,又怕她醒来知道自己宽了她的衣会生气,这才忍着煎熬等她醒来。 得到林晚熙的允许,他这才小心翼翼的拨开她的衣服。 因为只是初秋,林晚熙里面穿了件心衣和里衣,外面套着的便是这条雾绯色的纱裙。 雾绯色的纱裙落地,堆在林晚熙的腰身,林晚熙敛着眸,这下心如擂鼓。 天爷啊,莫紧张,他…他只是给自己看伤,抹药而已,而且而且,上一世自己是睡过他的人,怎的现在感觉那心跳声如雷贯耳的? 林晚熙两只手绞着,格外格外的紧张。 萧君颜眼神却全部在那丑陋且狰狞的鞭痕上,当衣服推到肩头,看到那条疤蜿蜒在她细腻若瓷的肌肤上时,他几乎是戾气立马升起开。 身上的寒意也是飕飕的往上蹭。 若泼墨的眸子里疼意翻滚,若沸腾的水,几乎想要将人烫伤。 他将她里衣拢住肩头,她若绸缎的墨发黑且直,垂到腰侧。 萧君颜颤抖着手轻轻抚在那鞭痕上,声音已经是又沉又哑,“还疼吗?” 林晚熙在他冰凉的指尖覆上来时,几乎同时一阵酥麻感袭遍全身,她攥着衣摆的手指尖都泛了白。 疼是真的疼,可她不想让他担心。 她眼眶分明蕴着些红,却是倔倔强强的摇头,贝齿轻咬嘴唇,摇摇头,“不疼的。” 随着她摇头的动作,她乌发轻晃,发尾也扫过萧君颜的指尖,那细细轻扫的感觉,就如一片羽毛扫在萧君颜的心间。 见她故作坚强的,咬着樱唇低着眸弱柳扶风的楚楚模样,萧君颜那凸出的喉结在暗光中抽动了一下。 “夭夭向来是最怕疼的,这是在哄本王呢。” 第236章 王爷,你现在倒是很会 “在本王面前,夭夭做自己便好,不必太坚强。” 林晚熙这才深呼吸,小声嘟哝道,“疼的,好疼的。” 是了,他的小东西最是怕疼的,就是一个小娇娇,可上一世她跃下城墙的姿态那么那么的决绝。 那得有多疼,得对他多失望,下了多大的决心。 “以后不会了,再不会让夭夭受人欺负,以后夭夭就是本王掌心娇。” 身上的纱裙退下来,染了些初秋的寒,看过伤口,萧君颜将裙子捂在她肩头。 “前面的鞭痕夭夭看得见便自己敷药,后背的本王帮你。” 知道她是极会害羞的姑娘,而且那地方隐秘,没得她同意,他可不能贸然冒犯了。 于林晚熙而言,虽然上一世自己睡过萧君颜,可……若是让他帮忙,依两人这刚刚互通心意的状态,林晚熙忽然觉得自己脸皮薄起来,光是想想那场景便觉得躁得慌。 她还得感谢萧君颜的守礼和克制。 林晚熙耳尖泛红,连抬头看他都不敢。 她细若蚊蝇的一句好算是回答。 萧君颜拿出药膏,“那本王要褪夭夭衣服了?” 天,萧君颜,你能别提醒吗? 林晚熙将眼睛闭起来,慌慌张张,“好。” 其实萧君颜没比林晚熙好多少,他毕竟第一次学着照顾人,还是心尖上的姑娘,若褪了衣衫在他面前,他……他…他…… 萧君颜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梦回上一世,那一日被林晚熙下药后两人云雨的画面格外刻骨铭心,是食髓知味的男人,现在又心心念念的都是她,他几乎是将自己的反应强势压下去的。 他敛下羽鸦,将她那件嫩黄心衣的系带一点一点拉开,心衣滑落,他逼迫自己心如止水。 乌压压的发直直的垂至她腰侧,挡住那条狰狞的疤,她削薄的肩在朦胧火光和黑发衬托下像质地上好温润沁着光的美玉。 肌肤如瓷细腻,白皙耀目。 她静静的坐着,恬静又乖巧。 他将她的发轻轻的侧到左肩,垂到胸前,露出那条泛红发肿甚至伤口有些溃烂的鞭痕。 见到那极其不和谐的鞭痕,萧萧暮君颜眸子闪了闪,他抬起手,拿指腹轻轻的按了按,声音很沉,“疼吗?” “疼的。” “许是泡过水,有些伤口脓,本王帮夭夭清理,可能会疼一些,怕吗?” “怕的。” “本王有办法。” 这话说完,萧君颜将自己那件里衣由前向后将林晚熙围起来,“有些凉,先暂时捂住一下。” 说完萧君颜起身,变魔术似的掏出了唯一的一个糖盒,里面还有几颗糖,自然有她最喜欢的话梅糖。 “有话梅糖、奶糖和梨花糖,夭夭要吃哪个?” 听到有糖,林晚熙眸子瞬间亮起来,直直看向萧君颜,唇畔印出两个浅浅的小梨涡,伸手就直接跟他讨糖,“我要话梅糖。” 萧君颜就半坐在她身前。 因为听到有糖,林晚熙太过兴奋,伸手的同时,捂在她身前的那件月白长衫没了手的压制,一下滑落下来。 萧君颜因为听到她带着悦色的声音,刚好剥好糖朝她这边看过来。 “唔……” 等林晚熙感觉到身上凉意时,她已经看见萧君颜那张素常总是冷着端着的冷颜瞬间染上比天边晚霞还要艳的红色,一路蔓延到了脖子根。 他迅速转过头,就是那轮廓明显的喉结也跟着滚了滚。 林晚熙慌忙低头去捡衣服,脸色红透,比染了霜的枫叶更艳,“啊,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萧君颜已经转身,背对着林晚熙,往自己嘴里塞了颗糖,“嗯,本王什么都没看到。” ……… 林晚熙沮丧的低下头,他不会觉得自己是故意的吧?他不会觉得自己故意撩拨他的吧? 林晚熙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前。 这两年她发育得极好,连星月和星夏都说近来她的里衣都紧了。 刚刚也只是那雾绯色的纱裙薄薄的拢住,聊胜于无。 气氛瞬间静默下来,见林晚熙许久没说话,萧君颜转过身,便见小姑娘将自己裹得严实,沮丧的低着头。 萧君颜俯身,直接托起她的脸,先将话梅糖给她投喂,见她敛着眼睫没抬头,脸上还有些懊恼的神色,他便试着哄,“都怪本王,直接给夭夭投喂即可,何需多此一举问这么一句。” 林晚熙满是讶意的抬起眼眸,“啊,萧君颜,你怎么怪起自己了?明明是我……” “那这样夭夭可是开心了?” 林晚熙歪着头打量他,“萧君颜,你变了,都会说冷幽默了。” 萧君颜却是将手里那盒糖递给林晚熙,“本王会为夭夭变成一个更好的人,能暖着夭夭,也能护着夭夭,疼了就吃一颗,本王要给夭夭处理伤口了。” 林晚熙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萧君颜能这般与她相处。 林晚熙低头看自己胸前的疤,那么深那么狰狞,眸子再次黯下来,“是不是要留疤了,这伤太深,又泡了水。” 萧君颜却是笃定,“不会。” “可是这疤那么丑。” 林晚熙攥着衣服的下摆,瞬间觉得嘴里的糖也不甜了。 她将头埋在膝盖上,声音有点委屈巴巴的。 萧君颜已经将药抹在手上,听到她这低落要哭的声音,他的心也揪起来,“无妨,不论夭夭如何,本王都是喜欢的,即便是这道疤,本王也喜欢。” 说完这话,萧君颜轻轻将药膏涂抹在她伤处,指尖触到她后背细腻的皮肤,像触了电,窜到他的四肢百骸。 林晚熙拿着树枝在地下胡乱画着的手顿住,“王爷,你现在倒是很会?” 萧君颜将没有流脓的伤口涂好药,开始给她清理伤口,聚精会神的,“啊,会什么?本王觉得自己笨得很。” 同时林晚熙嘶一声,像被剜肉一样,倒吸一口凉气,“疼,太疼了。” 她小脸可怜兮兮皱成一团,手上树枝也丢了,赶紧狠嗦了一口糖,脊背都跟着颤了一下。 萧君颜看她痛苦模样,干脆将人抱起来趴自己腿上,轻轻给她抚了一下后背。 “那么疼,以后不要随便受伤了,嗯?” 萧君颜想到她跃城墙的决绝,眸子幽深莫测起来。 同时,感觉到一处不可思议的柔软压着他,他瞬间整个人愣愣的僵在那里。 林晚熙因为疼还在不安的胡乱扭动。 简直是火摧坚冰消融。 第237章 要对本王负责 萧君颜眸子越发黑如泼墨,渐次染上些漪色,桃花眼突然变魅惑起来,他敛眸静看林晚熙几息。 她两个肩胛骨像两只卧着的翅膀,长发因为趴着,侧着些自他膝盖垂下来,身上雾绯色的纱裙堆在她腰侧。 他全身若突然处在火海,热意灼灼拢着他。 某个撩火的小东西因为不自知还在那拱火。 他将人往怀里拢了拢,安抚般的轻哄,这会声音又沙又哑,“本王会轻一些,夭夭再忍忍,嗯?” 林晚熙侧脸趴在他腰侧,倒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干脆伸手搂住他劲瘦有力量的腰身,头便埋在他胸膛。 她听到他强有力蓬勃跳着的心脏,乱如擂鼓。 萧君颜确实被林晚熙忽然的亲近弄得手足无措,那双如染泼墨的眸子渐渐染上星星点点的愉悦笑意。 原来被她依赖,只是被她这样需要的抱着,便是一件让他觉得幸福无比的事情。 他敛下眸子,墨发垂下几缕,歇在林晚熙的后背,与她的发纠缠,萧君颜开始认真仔细的给林晚熙清理伤口。 整个过程,林晚熙放任自己,不知喊了多少次疼,疼得狠了,将萧君颜腰抱得越发的紧。 萧君颜有感觉,他的小东西在她面前又如前世一般,肯对他撒娇了。 林晚熙煎熬中终于听到萧君颜一声好了,简直就是喜大普奔,搂着他腰的手也不自觉松了下来,就那样像没骨头一样的趴着,嗯哼两声。 怕她着凉,萧君颜将她碎发挽到耳后,“起来穿衣,小心着凉。” “我累,不想起。” 林晚熙闭着眼睛,又拿起一颗糖,慢悠悠享受的塞进嘴里,满足的眯了眯眼睛,头一歪,下巴就磕在他腿上。 萧君颜拿自己衣摆给她拢了拢,声音若染了春日温暖和煦的风,温柔得像是催眠曲,“夭夭不想动,那本王可就帮夭夭穿了?” 林晚熙本迷糊的嗯了一声,想到什么她立马睁开眼睛,胡乱摇了摇头,“嗯,那个,我可以自己穿的。” 他要是帮她穿了,那……那…那…那岂不是什么都看见了? 萧君颜嗯一声,林晚熙爬起来,萧君颜自觉的转了身。 林晚熙站起来,拿着自己的心衣里衣还有那纱裙傻了眼。 要不她祖母老人家总是唤她小娇娇,她自小到大,衣服这些全是星月和星夏这两丫头伺候着穿的,在将军府被宠上了天的。 她真的,从未自己穿过衣服,那心衣便罢了,看起来好像很好穿的样子,可那里衣因为要搭配纱裙,那款式硬是从脖子到腰侧许多的盘扣。 还有那雾绯色的纱裙,样式别致,几层纱堆叠着,营造一种若仙子留仙的样式,看着实在是复杂。 她偷偷的转身,看到萧君颜背对着她,负手立着。 林晚熙咬咬唇,认命般看着那三件衣服,可以的,我一定是可以的,三件衣服而已。 然而,林晚熙是越穿越焦急,最后竟是哼一声,嘴里的话梅糖也吃完了,她伸手刚想要拿一颗放在石头上的奶糖,却是踩到她拽地的雾绯色长裙,本就是微侧俯着身,这下一个不稳,直接向前冲去。 一声慌乱的叫喊让萧君颜瞬间转了身。 冲力太猛,林晚熙直接冲到萧君颜怀里,直接将人压倒在干草上。 ……… ……… ……… ! 林晚熙欲哭无泪! 是真觉得自己丢人! 萧君颜呈一个大字型倒在干草上,一只手还放在林晚熙的腰上,一只手护在她颈侧。 林晚熙预料之中的摔倒并没有发生,而是撞进一个坚硬结实的胸膛。 世界陡然陡然的安静下来。 林晚熙真的想一巴掌拍醒自己,她干脆趴着,话也不敢说了。 这姿势暧昧到了极致。 萧君颜本就只穿着薄薄的一件中衣,林晚熙衣服都没穿好,就这样大咧咧的撞倒在他身上,他甚至瞬间感受到了她那处丰盈的轮廓。 此刻紧紧相贴。 严丝缝合。 洞里的火把偶尔发出点细碎的声响,那带着点跳跃的火光全部映进萧君颜的眼里,带着深隽的潋滟。 他眸色几乎是瞬间瞬间便幽深下来。 手上是她纤细一握的腰身,触感细腻,明明只是常温,他却觉得那是染着温火的棉。 几乎是瞬间,他便情动。 上一世两人有过云雨,林晚熙经历过人事,自然也懂得男女指之间这样那样的事情。 所以,她几乎是在萧君颜情动的一瞬间便隔着那层薄薄的衣料感受到了。 原本埋在他胸口打算当个缩头乌龟的林晚熙这下脸上耳尖红得彻底,她打算悄悄的起身。 “林晚熙。” 萧君颜声音染上些欲。 “啊?” 动到一半的某熙心很虚,连这声啊都带着点虚张声势的强装淡定。 “不会穿衣服?” 林晚熙讪笑两声,尴尬极了,“呃,那个,会的,一会就好。” “信得过本王吗?” 他手按在她腰上,没让她继续乱动,阻止她要悄悄溜走的意图。 知晓了前世的种种,林晚熙对他自然是信的。 “嗯,信,王爷会?” “嗯,既然不会不要勉强了,本王给你穿,小娇娇。” “啊?” “嗯?等下要着凉了。” 萧君颜也不等她回答了,怕她真着凉,直接坐起来,将人抱在膝盖上半坐着。 林晚熙心衣也只是歪歪扭扭的,刚套上去,还没来得极拉下来。 萧君颜将人放着坐好,耳尖微红,敛下长睫神情和平时一样,又带着点冷。 天知道他心里是如何的波涛汹涌的。 他帮她将那嫩黄色的心衣拉下来,盖住胸前堆着的丰盈雪色,嫩黄色的系带在他冷白修长的手指间婉转,他将系带挽到她腰后,给她系了个蝴蝶结。 视线下移,看到她腰两侧有两个可爱的腰窝,忍住要挠一挠的冲动,萧君颜收回视线,再将里衣给她套上,一颗一颗替她扣胸前的盘扣。 那处鼓囔囔的,萧君颜想忽视都难,只能敛下眼睫,强迫自己心如止水。 林晚熙这下大着胆子一直看着萧君颜,便见这男人帮她穿衣服,全程那脸都是像盖着霜雪的,眼神也是没有一丝的波动和旖色,一如前世。 林晚熙又沮丧起来。 完了,萧君颜对自己不感兴趣的,怪不得上一世得靠下药这人才会像猛兽出笼。 不料,萧君颜帮她把雾绯色纱裙扣上最后一颗扣子后,开了口,“好了,夭夭抱也抱了,摸也摸了,是要对本王负责的。” 第238章 夭夭说本王厉害 林晚熙低头理裙摆,听到萧君颜的话以后,眨眨眼,再眨眨眼。 “王爷想要怎么负责?” 她仰起头,那双眸子映进些火把的光,一如前世,她当街拦在他面前,带着张扬和兴色,一出口便是,“王爷娶我吧。” 那日她红裙飞舞,最是骄傲和张扬,明眸皓齿,是比朝霞还要迷人的明媚。 这一次,他要给她惊喜,许她盛世婚礼,每一件事情都会给她回应。 萧君颜迎上她的目光,“夭夭记得莫要始乱终弃便好,本王这辈子可是夭夭的人了。” …… “可我也只是抱了一下而已,没怎么样王爷的。” 萧君颜跨出一步,捏了捏她低着头,微鼓的腮帮子,“那夭夭还想如何,嗯?” 林晚熙低着头,瞧见他笔直修长的腰身,“王爷那么厉害,我能如何得了王爷?” “夭夭说本王厉害?” “嗯。” 萧君颜意味深长一笑,“自然是厉害的,定然不辜负夭夭期望。” 林晚熙:? “?” 她抬起头,一脸的懵,“我期望什么了?” 萧君颜却是但笑不语,“以后夭夭自然知晓。” 他看一眼外面天色,“天还亮着,想不想看漠北的落日?夭夭不必担心,明日有人会来接我们走,至于北邵,本王要将他挫骨扬灰,剁碎了喂狗。” 这话刚说完,林晚熙顺着他的手看过去,便瞧见他手上那根灼艳的斩情丝,也想起他背后的伤。 萧君颜见林晚熙盯着自己的手瞧,想将袖子遮住那根斩情丝,可林晚熙已经将他的手抽起来,看着那根游走在他血脉的发着妖冶的红的斩情丝,她抬头,瞬间严肃起来,眼里全是忧色,“这是什么?它怎么长在你身体里的?” 想起萧君颜上一世什么都不说,把什么事情都压在心底的闷葫芦性子,林晚熙顿时带着点虚张声势的凶巴巴模样威胁,“萧君颜,你最好想好再回答,说实话,若还敢骗我,我这辈子都不理你了。” 他一下就急了,“夭夭,别不理本王。” 萧君颜经历过上一世,是以她生命为代价,自然不敢再瞒着她,本也打算要跟她说实话,就是在想着比较委婉点的措辞。 哪想到小东西性子一如既往的急,就是那奶凶的模样哪有凶人的气势,腮帮子鼓起来,倒是生动惹人喜爱,他都想上手捏一捏。 “这是斩情丝,之前跟夭夭说过,练邪功要断情绝爱,不能动情,若是动了情,斩情丝便会出现,攻击练功人的五脏六腑,提醒练功之人摒弃红尘情爱,若练功之人无法断掉心中执念和心动,便会被它牵引走火入魔,挥刀自宫或者发疯自残,最后五脏六腑被它搅碎而亡。” 林晚熙越听越是心惊,“上次在将军府王爷不是说已经放弃邪功不练了吗?既然不练,这斩情丝怎么还会出现?” “是,本来不练了,可当时在远处看到夭夭被人撸上马,本王一着急,害怕不能救夭夭,情急之下再次动用了邪功,依靠邪功带来的敏锐嗅觉才能那么快追上北邵的人。” 林晚熙拿起他的手,想起梦里的上一世时他在冥山满脸灰败,奄奄一息的模样。 那时候他躺在棺材里,被黑雾笼罩,唯这斩情丝如死神的网将他兜住,艳丽异常。 林晚熙眼睫一闪,吧嗒一滴泪刚好滴在那根斩情丝上,“萧君颜,你疯了,你连命都不想要了?” 萧君颜抬起指腹一点一点将她的泪擦干,“林晚熙,若是这一世,若只因为那一瞬间的迟疑,我的生命里再没了你,我这条命要来何用?” 那根丝线穿过他的五指,他替她拭泪时,甚至让她黑亮的眸子染了抹妖冶的红。 她攥紧他的手,对着那根斩情丝,拿自己的手去擦,使劲的抹,妄想这样便能将这能要他命的斩情丝擦去。 可她越靠近他,越触碰他,那根斩情丝颜色更艳,并慢慢胀大。 她将自己白皙的手搓红,却并没有什么用,那斩情丝并没有消失。 她眼眶慢慢蕴上湿意,眼泪又开始汹涌,鼻尖都因为抽噎染了些红,“萧君颜,你马上停止那邪功,不准再练,你有办法将它除掉的对不对?” 哭得狠了她干脆直接抽起他的衣袖胡乱给自己抹泪。 萧君颜看她哭得那么凶,着实吓了一跳,将人往怀里一拢,“莫怕,我已经不练了,就是慕白不在身边,我没办法将它彻底清除。” 萧君颜甚至没敢告诉她慕白曾严厉警告过他,不得再次启用邪功,否则便会受到更严重的反噬。 可他依然不后悔。 就是因为他启用了邪功,才能将林晚熙在北邵那个畜牲手里救回来,不然以北邵对林霆和林启的怨恨,不知道会如何磋磨她。 会有办法解决的,一定会的,这一世,他不要再弄丢她,失去她,在她需要他时,他要时时刻刻都在她的身边。 以保护者的姿态,以夫君的身份。 “那我们得赶快回去找那个叫什么慕白的,现在就回去。” 林晚熙说完便将自己的手放在萧君颜的手里,急急拉着他走。 “夭夭,你伤还没好,又颠簸了两日,还发着低热,这悬崖峭壁底叫妖兽涧,有许多凶猛吃人的妖兽,等明日本王的人到了将道路清安全了,我们再出去,今晚上夭夭就好好睡一觉,休息好了,明日再启程回去。” 林晚熙并没有停,“可是你这斩情丝……” 话没说完,萧君颜嘶了一声,表情痛苦,“那是本王后背有箭伤,需要休息,夭夭就当体谅一下本王可行?” 林晚熙赶忙将人放开,跑到他的后面,“你蹲下来,我给你检查伤口。” 这男人光顾着给她看伤,自己中了箭都不管了,而自己刚刚竟然只顾着这斩情丝,也不记得了。 萧君颜听话的蹲下来,由着她。 伤口因为和野兽撕打崩开了,林晚熙看得倒吸一口凉气,“萧君颜你都伤成这样了,刚刚为何还在下面给我垫着?” 萧君颜团座在干草上,松一口气,“因为不想再让夭夭受伤,我皮糙肉厚的,不疼。” “萧君颜你就怪会骗人,你也是血肉之躯,怎么就不疼了?刚刚不是还疼得嘶了一下?” 那不是苦肉计吗? “以后为了我你得惜命,不许再练邪功,也不许让自己再受伤。” 萧君颜听着她絮絮的话语,觉得恍若隔世,前一世,她亦是如此,总喜欢跟他说许许多多的话。 “好,本王都听夭夭的,这命也是夭夭的。” 林晚熙给萧君颜换了药,刚好是傍晚,难得两人独处,萧君颜提议去看日落,林晚熙立马便答应了。 出了山洞,萧君颜盯着林晚熙的手,到底是大着胆子上去握住了,牵在手里,得逞后,觉得今日晚霞甚是迷人。 第239章 萧君颜你忽然变了 夕阳很美,乌金西沉的时候,层林尽染金霞色,那温柔绚丽的光笼罩整片森林。 有西归的倦鸟在环山翠林之间飞过,两人并肩站在这一片日暮山色中。 她看风景,看落日。 而他,一直在看她。 看她抬手指着天边的落日,精致的芙蓉面上映着让人觉得温暖的霞光。 他始终牵着她的手。 她也始终没有甩开。 萧君颜敛眸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唇畔缓缓的缓缓的勾起来,他看着她的侧颜,晚风温柔的拂面,漫天的霞光好像也在这一次观景渲染浪漫。 落日浑圆,一点一点没入群山之后,直到最后一点霞光被黑夜烟没,天地之间暗下来。 林晚熙终于安静了下来,”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想和王爷一起看一次日落,就是王爷好像太忙了,我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萧君颜将她的手攥得越发紧一些,“以后只要夭夭想,本王天天陪你看。” 今日晚风过分的温柔,甚至于林晚熙觉得萧君颜的声音也特别的低嗓迷人。 天色将晚,他的轮廓隐在日暮之中,可她依然看到他眸子里的认真。 不再只是冷漠。 林晚熙站着,她们所在一处旁边长满了好看的木槿花,林晚熙蹲下来,摘了几朵,捧在手里,低嗅了一下,这才转身,“我们回去吧,落日很美。” 萧君颜站着,看她放开自己的手,原本握着的温软柔荑说没就没了,萧君颜心里一空。 他负手而立,看着她。 她欢喜的弯腰摘花,又把那捧花宝贝似的捧在手里,倒是把自己给忘记了,萧君颜免不得心里失落,“本王呢?” 黑暗刚袭来,一轮圆月便爬上了头顶,重新清晰她的轮廓她的眉眼。 整片森林染上一层薄如蝉翼的清辉,夜色亦是温柔。 月色下,她敛着眸子专注手里那捧木槿花,雾绯色的纱裙轻晃,连夜风都缱绻。 专注于木槿花的某熙,“啊?王爷怎么了?” 好吧,小迷糊。 萧君颜叹一口气,慢慢来吧,她受过情伤,能重新接受自己便已经是天赐。 野兽的狂啸和远处在黑夜下幽绿闪光的狼群的咆哮打破这美好和谐的氛围。 林晚熙条件反射往萧君颜身边一站。 萧君颜神色也严肃起来,“走回去,晚上野兽要出没。” “嗯,好。” 萧君颜敛眸,起了逗逗这小东西的心思。 “抱着本王。” 果然,某个小东西惶然的抬头,“啊?” 萧君颜指了指自己劲瘦充满力量感的腰,“抱着。” “?” 林晚熙歪着头,脑袋里一连串的问号。 萧君颜轻轻弹了一下她额头,这才用比月色还要温柔的磁性嗓音凑近林晚熙,说道,“黑灯瞎火,猛兽出没,夭夭难道还想走回去?” 林晚熙赶紧摇摇头,“不想的。” “本王带你飞回去,有本王在,那些恶兽不敢造次。” “哦哦。” 这下不用萧君颜强调,林晚熙直接上前一步,伸手,熊抱,头埋在他胸口,简直就是一气呵成。 某王嘴角的笑和眼里的欢愉简直就要溢出来。 这种和她在一起才有的安定感和归宿感是前所未有无与伦比的愉满。 他微低头,下颚抵着她的发顶轻轻蹭了蹭,一手环在她腰上,“准备要飞了。” 林晚熙赶紧闭眼,手也紧张抱得更紧一些。 过了蛮久,终于到了之前那个山洞。 萧君颜将人放下来,月色下看不到她的表情,自然也将萧君颜脸上的绯色藏在夜色里。 只记得风微凉,她环着他腰的手温热,她微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脖颈,月色下两人以相拥的姿势飞过了那么一段。 想来这小东西是极怕的,全程都闭着眼睛,那卷翘的睫毛颤了又颤。 终于落地,林晚熙才睁开眼睛,呼了一口气,她放开萧君颜开始整理自己衣摆。 腰上的温热瞬间没了,萧君颜朝她看过来,“饿不饿。” 林晚熙狠狠点头,“饿了,饿极。” “嗯,今日本王还摘了些野果,进去吧,那野猪肉也还有。” 他拿出火折子,将火折子点燃,火把映亮黑暗,也清晰她的容颜,萧君颜敛眸看了林晚熙几息,见她无任何异样,举着火把,给她映路。 山洞里本就因为有火把而亮堂,萧君颜让她坐在干草边上,将火添得烈一些,将那烤猪架在火上要再烤一会。 林晚熙背靠着墙壁,终于放松下来,她曲膝坐着,双手撑着腮帮子,看火边那个落拓不羁的男人一丝不苟的在弄吃的。 “夭夭看什么呢?可是本王脸上沾了灰?” “没有。” “哦?”萧君颜朝她这边看过来,刚好对上她亮晶晶的眸子。 某王好像瞬间明白了什么。 “那本王这副皮囊,夭夭可是满意?” 林晚熙瞬间低下头,啊了一声,“我意图有那么明显?” “嗯。” 林晚熙拿了萧君颜放在她身侧的一个野果,翠绿翠绿的,她咬了一口,酸得皱眉,“王爷还嗯?我能对王爷有什么意图?” “夭夭要图什么?本王都给。” 林晚熙悄悄隔着篝火看了一眼萧君颜,他神色认真,嗓音也过分温柔磁性,长得又那么好,就那样一件普通不过的中衣随便一穿,通身风华勾勒殆尽。 “暖月阁的东西和布局都没动,王府的侍卫都挺想着夭夭,库房里首饰多得放不下,噢,就连上次春猎救下的怀崽的母兔子都生了三只可爱的小兔,本王的店铺、田地、庄子都写上了夭夭的名字,夭夭,这一世,我不会让你输。” 他停下手中动作,朝她看过来,“这次便让我走向夭夭。” 林晚熙没想到他能说出这番话。 上一世他吐字如金,对她说得最多的便是嗯,好,噢,可以、不行,还有就是,林晚熙,你安静些。 说超过六个字的话对她来说都是奇迹。 可现在他忽然很乐意说了,一说还说那么长段。 而且他之前就是一个没什么温度刚冷的直男,哪会说这些情话。 ”萧君颜,你忽然不一样了。” “嗯,夭夭还是和以前一样。” 谢谢你能再次让我靠近。 两人吃过东西,林晚熙便哈欠连连,她确实是困极。 萧君颜用自己衣服给她铺好床,让她睡下,地方狭小,且只有那一处干草堆,林晚熙顾及他背后的伤,她打了一个哈欠以后,眼角都染了些湿意,“萧君颜,你就睡我旁边。” 说完林晚熙便躺下来,侧过身,困意袭来,不一会就梦周公去了。 萧君颜给她盖好衣服,在洞口放了些树枝遮挡,检查了一遍,这才在她身边躺下来,将手垫到她颈窝以下给她垫着,将人拢进自己怀里,也阖上眼,睡下。 可到下半夜的时候,林晚熙忽然朝他身上攀过来,喃喃说着冷。 他放在她腰侧的手透过她的纱裙都能觉察到不同寻常的热意。 第240章 赏一个台阶 萧君颜瞬间睁开眼,手立马覆上她额头,烫得吓人,她整张脸也因为高热,出现异常的红。 萧君颜立马起身,撕了一截自己的衣袍,沁上凉水,再把帕子烘了烘覆在她额头上。 可她一直在喊冷。 必定是因为被那池冰凉的河水浸泡了那么久,她身子向来娇弱,可不就病倒了。 萧君颜将火添得旺一些,可林晚熙冷意却越发的明显起来,甚至自己蜷缩成一团,“好冷,漫天大雪,好冷。” 萧君颜以为她梦呓,他凑近她,听到她一直说着好冷,大雪。 “现在是初秋呢,还没到冬天。”见她蜷缩成一团,萧君颜重新躺回来,将人拢住,再探额头,烫意淡下去,她全身却如一个冰窟,特别的凉。 她的手也开始不老实,胡乱在他身上抓起来。 直到摸进他的中衣,触碰到他的胸膛,肌肤相贴,有热意从萧君颜身上传过来,林晚熙才将那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主动往他怀里靠,手越发的放肆,开始不满足于只是手那里有热意。 她太冷了。 混沌的脑袋里不仅是她一袭红衣置身冰天雪地里,还有浸泡在湖水里,铺天盖地的寒意朝她席卷席卷。 刺骨的寒里忽然碰到一股热意,林晚熙忽然贪恋上了。 好暖啊。 所以,林晚熙开始扯自己的衣服。 萧君颜拿住她乱动拱火的手,敛眸看她。 灯光朦胧,她手因为被禁锢,哼了一声,“冷,要暖炉。” 萧君颜眸色渐深,“小东西,明日醒来可不要后悔。” 经过她这一番的折腾,她已经将自己雾绯色的纱裙拽到肩头,香肩半露,锁骨往下,风光无限,玲珑身段,惹人瞎想。 “可是冷啊。” 她又挣开他的手,往他怀里摸,真的是摸了个遍。 不罢休那种。 萧君颜被她闹得只能一只手往后半撑着床,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他若泼墨的眸子渐深,映着烧得热烈的篝火,“林晚熙,莫要拱火。” 林晚熙只觉得自己抱着一个火炉,越靠近越是温暖,真的是一气呵成,甚至有些恼自己的衣服那么复杂,把自己拔得只剩那件嫩黄色的心衣。 把萧君颜中衣完全扒在腰腹之下。 肌肤相贴,暖意更是明显,林晚熙几乎整个人趴在萧君颜的身上,双手将人牢牢的牢牢的搂住。 萧君颜这会被欺负得只能仰躺在那干草之上,任由林晚熙作乱。 怕她凉着,他捡起自己的中衣和她的纱裙将她拢住,只剩一个小脑袋露在外面。 那处柔软触感异常真实。 萧君颜一动不敢动。 所有感官都直冲小腹。 他幽幽看着某个拱火的小东西,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胸膛,由一开始的不安,睡得渐渐安稳。 她趴在他身上,得到萧萧暮君颜身上暖意,她的身子终于慢慢的慢慢的暖起来。 “小东西,明日醒来可不要不认账,又不想负责,嗯?” 他一只手自然搭在她的腰上,一只手在她后背轻轻的拍。 萧君颜声音低哑得不像话,“知道你拱了多大的火么,偏本王还只能老老实实的由着你这小东西肆意的拱火。” 某个罪魁祸首甚至还蹭了蹭重新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安睡。 怀里抱着这样一个玉软花柔,萧君颜一晚上都没合眼,期间起来给林晚熙喂了两次水,天亮了实在是撑不住,这才眯了一会。 第二日,天气晴,阳光普照大地。 林晚熙终于将那两日的累都补了回来,如平常一样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感觉自己躺在一个特别暖的地方。 她习惯性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微抬起头,映入眼帘的便是萧君颜放松如孩童一般的睡颜和他轮廓完美的线条。 “!” 林晚熙双眼慢慢的慢慢的聚焦,瞪得滚圆,她猛的低下头,瞧见的便是自己穿着那件低胸的嫩黄心衣,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趴在萧君颜身上睡。 甚至于心衣系带都被拉开散在腰侧。 随着自己这样低头,胸前酥软呼之欲出。 而自己这样肆无忌惮的趴在萧君颜的身上,而要命的是,萧君颜上身赤着,身无寸缕。 林晚熙心虚的咽了咽口水,满脑子都是她在哪,她在干什么? 林晚熙怯怯的抬头瞄了一眼萧君颜,见他睡得熟,便想麻溜的偷偷起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太了解自己,昨晚上必定是自己做了梦,欺负了萧君颜,还把别人衣服都扒光,暗戳戳又占他便宜。 这行为,实在是……… 可她这想法刚入脑,便觉得自己腰间的手紧了紧。 有男子暗哑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醒了?” 林晚熙惶恐的抬头,见萧君颜没有睁开眼睛,她抱了一点侥幸的心里,“萧君颜你在做梦,你在梦里,梦里什么都有。” 不要醒来,千万不要醒来。 给个面子。 赏一个台阶。 可萧君颜却是将两人身上盖着的两件薄衣服将林晚熙又拢了拢,手重新放在她腰间,“还早,再睡会。” 睡什么睡?! 林晚熙只想能直接遁走。 这下真实感觉到他身上的灼意。 林晚熙捏紧拳头,吐槽自己,“禽兽啊。” “夭夭说谁禽兽呢?” 这下林晚熙直接埋下头,底气瞬间没了。 “没说你呢。” 萧君颜敛眸,眼底还是挥不掉的笑意,知道林晚熙必定是因为醒过来这一幕又在那懊恼了。 萧君颜坐起来,顺势将林晚熙捞起来,坐在自己腿上。 天光大亮,映着他健硕壁垒分明的胸膛。 他无比自然的拿衣服将林晚熙拢住,只露出她沮丧的小脑袋,然后将她嫩黄心衣的带子挑起,游走在指尖。 将它们熟练的往后挽,系了一个漂亮的结,拿过昨晚上被她扒拉下来的裙子,一件一件给她穿上。 “好了,这下本王是夭夭的人了,夭夭必须得负责了。” 第241章 看王爷怎么哄 “我……我昨晚上…没…没怎么王爷吧?” 这话问得明显气虚。 林晚熙自己知道怕是自己潜意识里对萧萧君颜的依赖,只不过重生以后被自己冷漠强势的压下来,不许想他,上一世,她睡觉最是喜欢熊抱着他,扒拉他的。 萧君颜眼神有点拉丝,“夭夭觉得呢?” “啊?我觉得什么啊?我…我就是…嗯,做梦…就是…” 林晚熙又开始攥着衣摆语无伦次,心虚加上紧张的。 “嗯,本王知道,夭夭就是太喜欢本王了,非得抱着睡才有安全感。” …… 这话说完,萧君颜也帮她将衣服穿好了,给她理腰间系带。 他敛着眸,无比认真的模样。 他抬眸,撞上她因为震惊而变大的眼眸,刚睡醒,她人又有点迷迷糊糊的,长发铺垂,人间绝色。 林晚熙忽然否认不起来。 这一抬头看到他赤着的上半身,肌肉卉张,肌理分明,林晚熙顺着往下看,中衣胡乱被拨到腰腹往下。 “夭夭往哪看呢?” 觉察到林晚熙的视线,萧君颜沉越的声音响在耳畔。 “没……额我什么都没看见。” 萧君颜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想看什么?本王满足你。” ……… 啊这? “没。” 林晚熙忙慌乱的又低下头,闭上眼睛深呼吸,脸红心跳。 他俯下身,认认真真看着她。 “那就是想摸摸,试试手感?本王常年练功,挺注意锻炼身体,夭夭看看可是满意,若是不满意,本王再加把劲就是,嗯?” 这…这…这…… 萧君颜忽然变得那么苏,这么能撩,林晚熙真招架不住。 “王爷,你………你怎么忽然…忽然这么会…会撩人了?” 这要在以前,都不敢想。 谁能想到狠厉恣睢,常年面上若霜雪覆盖的男人,冷且傲然,有朝一日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好在外面此起彼伏的阁主声音,救了林晚熙的窘迫。 是伏天和夜鸦带人寻来了。 “有人。” 林晚熙悄悄后退一步,退出他的禁锢,离了他的冷香,也大松了一口气。 萧君颜站直身子,也不逗她了,“嗯,是,夜鸦他们,他们来寻我们了。” 听到终于来了人,林晚熙才彻底放松下来,夜鸦他们已经确定萧君颜和林晚熙就在里面。 夜鸦在外面禀告,“阁主,属下们带了养胃的饭菜。” 伏天在背后敲了他一下,朝他挤眉弄眼,“夜鸦,你要完,喊什么阁主,王妃在里面,他还不知道王爷就是幽灵阁阁主呢。” 夜鸦冷汗一下冒出来,见伏天真容,“伏天,莫要只说我,你看你,都忘记要易容了,若是王妃瞧见,可不就认出你来?” 伏天一惊!糟糕了,这寻王爷和王妃太过着急,把这忘记了。 两人慌忙想改变策略,可已经迟了。 林晚熙听到那声阁主,狐疑的看向萧君颜,一些片段自脑海里闪过。 阁主,幽灵阁阁主,那个总是戴着面具,从来不敢以真面目对她的幽灵阁阁主。 还没想出关键,萧君颜拉着她的手,“出去吃点东西。” 于萧君颜而言,迟早都是让她知道的,他不想再瞒着她。 两人在洞里出来时,便看到伏天和夜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焦色。 两人见到林晚熙,伏天头都想埋到地上去。 林晚熙出来抬头一看见伏天,她视线定在他身上,“伏天?” 伏天慌忙见礼,“林姑娘,噢不,王妃。” 林晚熙愕然抬头看萧君颜,“幽灵阁阁主?” 萧君颜怕她生气,紧紧握着她的手,眼神分明紧张,声音瞬间也没有底气,“嗯,本王就是幽灵阁阁主。” 林晚熙那双负气含灵的眸子便滴溜着瞧他。 她想到她找他帮忙对付萧鸣和沈雪,以及刺杀皇帝,帮桑影,后来去寻萧君佑的马匹,在马场上他舍命相救,在春猎上忽然冒出来护着她家人的幽灵阁杀手。 桩桩件件都是他在帮他,以这样隐蔽的方式,且不要报酬,只是让她做两顿饭。 她想起那时候她重生不久,立誓要报仇,然后不再给他准备一日三餐,还千方百计想着要和他和离,那他要求她每日给她送饭,原来只是仅仅因为想吃她做的饭吗? 林晚熙的心忽然一点一点跳动得疯狂,眼眶也蕴着些红。 原来他以自己的方式默默为她做了那么多,护了她那么久那么久。 萧君颜见她沉默不说话,那双漂亮的眸子又染上些委屈的红意,他瞬间有点慌,“夭夭不要生气,那时候本王是想要告诉夭夭的,可是夭夭那时候铁了心要离开本王,本王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和夭夭多说几句话,那时候也两次让夭夭揭面具了,可夭夭就是不揭。” 在外面站得密密麻麻的着黑色劲装的杀手们哪里看到过一身孤傲不可一世的阁主这样温柔耐心的说话。 好像抬头看一下这名场面。 可是不敢抬头怎么办? 完蛋,好不容易觉得王爷要哄回王妃,可这?王妃要生气了不要王爷了可如何是好? 众杀手悄悄比了个手势,然后竟然齐齐单膝跪地,齐齐高呼,“参见王妃。” 这呼喊声响亮,硬是将林中飞鸟都惊得成群飞在树林上空。 林晚熙抬头,看到不止是只有夜鸦和伏天,不远处跪得跟树桩一样的还有许许多多的杀手。 还没从惊愕中缓过来。 下面的杀手又齐声,“王爷不是故意的,王爷很喜欢王妃,不能没有王妃,不然王爷食不下咽,夜不安枕,请王妃原谅王爷。” ……… 阿,这…… 什么阵仗? 这还是传说之中杀人如麻,手起刀落,狠劲闻名的幽灵阁杀手? 林晚熙被震撼了,“王爷有一群很好的手下。” 萧君颜暗戳戳松一口气,瞥向下面忽然开窍的杀手们,眼里一抹欣慰,这才看向林晚熙,“那夭夭可还生气?” 林晚熙抬眸,看着耀目阳光下的美男子,她眼睛染上笑意,“嗯,还生气呢。” 果然林晚熙这话一出口,萧君颜立马紧张,声音都放轻,“那夭夭要如何才能不生气?” 林晚熙狡黠一笑,“那就看王爷如何哄了。” 跪在地下的幽灵阁杀手们,听着阁主和王妃打情骂俏,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尽量让自己不存在。 林晚熙放下这句话,轻轻推开萧君颜的手,转身,在前面自顾自走了。 萧君颜拉过她的手,直接将人抱起来,“好,回到上京城本王再好好的哄。” 说完便对伏天和夜鸦吩咐,“将吃的都拿上马车里。” 上京城。 因为伏天给林霆和林启传了消息,再加上有幽灵阁杀手暗中护着,林启和林霆自然无事,就是特别担心林晚熙,硬是将林晚熙的消息瞒着祖母。 宁晋、南嫣和南凰这边自然也是不知道的,萧君颜编了一个不在上京城的理由让他们放心。 明日就是乞巧节,所以南凰央着南嫣要去万寿寺求一个七彩福包,南嫣自然答应。 宁晋知道林晚熙对自己只是兄长的感情,再加上萧君颜因为赐婚撕圣旨跟皇帝硬杠的事情,看出萧君颜对林晚熙那种连命都能豁出去的喜欢和爱,并不比自己少。 他立在窗前,看着初秋的太阳,“兄长也行吧,至少还能在身边守着。” 一大早,他便也上山去万寿寺,打算给林晚熙求一个一生平安顺遂的七彩福包。 第242章 初遇 萧藤的人得到风声,南嫣没死,还回了上京城,竟然还成了狼屠国的皇后,一国皇帝,登上帝位,被权利熏染,自然接受不了如此奇耻大辱。 在他看来,南嫣虽然之前跟狼屠逸有过婚约,可是被自己横刀夺爱,南嫣已然成为他的妃子。 虽然南嫣刚烈,一直以死和南国不肯和他有肌肤之亲,最主要南嫣还怀上狼屠逸的野种,所以南嫣和萧君嫣对萧藤来说就是一种耻辱。 南嫣的存在时刻提醒着他,他的皇位得来的并不光明。 所以,萧藤便想杀之而后快,再加上得到消息萧君颜这几日并不在上京城,萧藤便想趁机对付南嫣和狼屠逸。 他得到南嫣和南凰的行踪,使了计谋将狼屠逸调离身边。 上万寿寺的路崎岖且安静,路两边是被霜染尽的枫叶。 南嫣和南凰就坐在狼屠逸给准备的轿子里。 “也不知阿颜表哥这两日去了何处,我还想让他带我去见嫂嫂呢。” 南凰撩开马车窗帘,看着外面晴好的天气,暗道可惜,“明日便是乞巧节了,集市必定是热闹的,我那阿颜嫂嫂分明年纪和我差不多,必定也是一个爱热闹的。” 南嫣想起前两日集市上的惊鸿一瞥,也是非常想萧君颜能将林晚熙带给她们认识。 ”明日你太子哥哥南奕该到上京城了吧,到时候带上他,我们去逛逛这热闹的上京城。” 南嫣将一块甜点塞进嘴里,点头,“嗯,我也好久没见太子表哥了,对他是极想念的,想必阿颜表哥见到太子哥哥,必定很是开心。” 南嫣看了一眼纯稚乐观、出落得娉婷姝色的南凰,给她又递了一块甜点,“苦了阿凰和奕儿了。” 南凰拍拍南嫣的手,“姑母,不苦的,有你和姑父,阿颜表哥和南奕哥哥,阿凰就拥有了全世界。” 南嫣却心里涩然,她比谁都明白,要不是因为她和阿颜,眼前这个乖巧招人喜爱的小姑娘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南国小公主,有她自己的父皇和母后疼爱。 南凰撒娇似的搂着南嫣,“姑母,你以后好好疼阿凰不就可以了?” 南嫣帮她理了理稍乱的发,“听说上京城有一个鬼医很是厉害,必定能治好阿凰身上的疤,姑母和姑父一定将人给阿凰寻来。” 南凰眸子黯了黯,“那疤丑且狰狞,阿凰早就接受它们的存在,习惯了,姑母不必担心,能活着便是恩赐,阿凰早看开了,姑母你前半辈子那么苦,现在好不容易找到阿颜表哥了,阿凰也大了,姑母别操那么多心。” “可我们的小阿凰那么好,应该有一个翩翩公子视她如珍似宝,宠她入骨的。” 马车在这时候重重的晃了一下。 随后便是暗卫惊慌失措的声音,“保护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有此刻。” 南嫣几乎是瞬间将南凰搂着护进怀里,她不能再让她事。 “阿凰,有人刺杀,必定是萧藤。” 外面已经响起刀剑的碰撞和喊杀声,可马车像脱缰的野马,失了掌控,车夫已经被一箭穿心,慌乱中南嫣决断,“我们跳马车。” “嗯。” 两人顾不得许多,当机立段跳下马车,护卫见两人出来,立马上来护住。 可萧藤铁了心要置他们于死地,杀手一波接着一波。 南凰看到有人手举屠刀,那砍杀的场景和鲜红的血液一下将她拉入十几年前那场屠宫的灭杀。 她脑袋蓦然被放空,一阵阵的刺痛,那些刻意被她压在心底的恐慌若漫无边际的黑夜一点一点将她吞噬。 她蹲下来,捂着头。 有砍刀朝她高高的举起,南嫣在一旁惊恐得脸都没有血色,“阿凰,你醒醒。” 南凰听到那一声刺耳的尖叫,她恍然抬起眸子,剑的寒光闪过她的眼眸,她看到拿刀人狰狞的面孔。 像所有血洗皇室的人一样的狰狞和可怕。 天地间陡然寂静下来,就在所有人以为那把尖刀会往下刺时。 萧瑟的秋风中,有一人天青暗纹袍子,玉带拦腰,他一把拉过南凰朝自己怀里拢,剑擦过他的肩膀,有刺目的红染了他天青的锦袍。 他一个转身,将南凰护在自己身后,朝那个杀手出招。 为护着她,他拉着她的手,并没有放开。 “姑娘,你怎么不躲呢?” 南凰从惊恐之中慢慢清醒过来,眼神也渐渐的聚焦,那双里面若卧着一汪清泉的清润眸子扑闪。 她一袭白衣胜雪,头上挽着一个简单的半髻,满头青丝垂下来,直到腰际,今日刚上山时,路上有开得炫目的木槿花,她摘了一朵,随意的撇在头上,平添魅色。 此刻花有一些歪歪扭扭,她脸微圆,带着点婴儿肥,肌肤胜雪,两只黑翟石般的眸子敛下来,注视牵着她的那只手。 那是一只好看的手,温暖、宽大,修长。 她稍抬头,瞧见一个俊逸挺拔的身影,在她身前为她挡剑,免她受伤。 等护卫全部解决完刺客,宁晋收剑入鞘,发现自己还紧握着这小姑娘的手,他慌忙放开,君子端方,作揖解释,“刚刚救人情急唐突了,望姑娘莫怪。” 他克己守礼,敛着眸子,盯着地下,都没抬头看她一眼。 南凰便只看到他那墨黑的眉和清隽的半脸轮廓。 “谢公子救命之恩。” 宁晋摇摇头,“举手之劳罢了。” 说完转身要走,也稍稍抬起了头。 南凰这才看清楚他的样貌,浓黑的眉,眼睛清亮微凛,鼻梁高挺,肤色稍稍麦色,一袭暗纹天青斓袍,芝兰玉树,颀长挺拔,一双金丝线勾着的黑色鞋子包裹着他结实有力的小腿。 他转身时她看到他手臂上那不和谐的红,她瞥一眼自己的袖子,是刚刚他护着她时,手臂上蹭到的血色。 “公子且慢,你受伤了。” 宁晋脚步未停,“不打紧的。” 南凰急急上前,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受伤不处理,万一剑上有毒,可就严重了。” 宁晋顿住脚步。 初秋的风微凉,攥着宁晋绣袍的南凰心头却微微有了热意。 第243章 过一段时间去下聘 宁晋转身,这才看到小姑娘的样貌。 可能刚及笄的年纪,小脸微圆,一双眸子会说话似的带着点着急看向他,眉毛弯弯的,胭脂红的绯色在眼角晕开,未施粉黛,却纯稚动人,倾国倾城貌。 一袭白色质地上好的拽地纱裙,纤腰上一条红色绣花丝带打了一个漂亮的结垂在左腰侧,与头上红色簪子相呼应,微风拂来,蹭着纱裙微微轻扬。 可那肤色却比纱裙更胜一筹,像冬日的雪娃娃,细腻娇柔,此刻雪腮蕴着点微红,卷翘的睫毛随着她的大眼睛扑闪,飞快看了他一眼,便敛了眸子。 她盈盈站在他身侧,如玉无瑕的面上染着霞色,又像羞答答含苞待放的莲花。 宁晋视线下移,看到一只白嫩圆润的小手,抓着他的袖子,被他天青色斓袍一衬,越发显得那只手纤细小巧莹白若玉。 南凰后知后觉的收回手,轻轻抿了一下唇,睫毛轻轻的颤了颤。 “今日若不是公子,我可能会中了那利剑,公子因我受伤,就耽搁一下,让我帮公子包扎好伤口,公子再走。” 这时候南嫣朝这边看过来。 看到一身浩然正气,玉树芝兰,高大健硕的宁晋,眸子一亮。 那男子挺拔的一个,气质浑然天成,和娇俏娉婷的小阿凰站在一起,简直赏心悦目,天造地设。 何况刚刚要不是他在危急时刻替阿凰挡剑,后果不堪设想。 路见不平都能正义拔刀,人品定然不错。 宁晋瞧见小姑娘着急的模样,脸也微红,连抬头看他都不敢,但就是倔强的坚持要查看他手臂上的伤。 宁晋见南凰坚持,好像他不留下来包扎伤口,她能急哭,他点了点头,“小伤而已,姑娘不必自责。” 见宁晋终于答应,南凰悄悄松了一口气。 妖兽涧。 萧君颜是将林晚熙一路抱着出了那处山林。 他们身后的杀手很有默契面无表情,全部低头。 林晚熙头埋在萧君颜胸前,脸是羞的,双手搂着他的脖颈,“萧君颜,你放我下来啊,那么多人看着呢?” 萧君颜脚步不停,敛眸瞧一眼怀中的人,她脸上因为害羞染着绯色,“昨晚不是说累?抱着,一会就到。” 林晚熙拧不过他,只得由着他。 是一辆奢华的马车。 马车上什么都有,还有一套林晚熙的衣服。 进了马车,萧君颜将林晚熙抱在腿上,先喂着她吃了一些伏天他们准备的膳食,喂了些水,让她喝了一些风寒药,这才拿起给她准备的衣服,要给她换。 林晚熙简直是目瞪口呆,受宠若惊的享受着这一切,中途她要自己吃,萧君颜不许,非要她坐在他腿上,他一口口的喂。 好吧。 林晚熙不再挣扎,乖乖的窝着。 见萧君颜拿起马车里一套粉面裙子要替自己穿,林晚熙立马摇摇头,“这个我自己换。” 萧君颜将衣服和裙子展开,样式复杂,想起上次她穿衣服时手忙脚乱的,萧君颜凑近她,“夭夭确定要自己穿?” 林晚熙也朝那件衣服看过去,小脸顿时拧巴起来。 萧君颜瞧见她那副模样,勾起唇角,“乖,本王帮你。” 说完他便开始解她领口盘扣。 …… 他小心而温柔,若护珍宝,好像怀里抱着的是他的全世界。 反正上一世什么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误会解除,这一世两人必定会再成夫妻,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况且在山洞里,他什么都看到了,林晚熙羞还是很羞的,可面对这样一个忽然深情款款,温柔无限,又暖又会撩,和上一世截然不同的萧君颜,她心里的小欢喜多于一切。 萧君颜努力让自己心如止水。 可林晚熙于他来说就是有致命的吸引力,况且她身姿玲珑曼妙,纤腰楚楚,他眸子由一开始的清冽,到慢慢变得深邃幽暗,给她扣胸前扣子时,有两颗是花了很长的时间。 “好了。” 萧君颜自己呼了一口气。 他想要她,可不是现在,他得再一次求娶,他得让她心甘情愿再一次嫁给她。 这一次,他会问母后和父皇还有他的表哥,从下聘到成婚他都会亲自参与,给她最隆重的仪式感,给他们的感情一个交代,也给她一个家。 回到上京城已经是两日之后。 萧君颜怕林霆和林启他们担心,并没有告诉他们今日回来上京城,他打算让林晚熙休息一晚,气色好一些,明日再回将军府。 马车到了上京城城门,林晚熙撩开帘子,几乎是同时,两道声音响起来。 “去城南簌雪院。” “回王府。” 林晚熙朝对面的萧君颜看过去。 萧君颜听到她还要回城南小院立马着急,“夭夭还不肯跟本王回王府吗?” 林晚熙摇摇头,“不回,我要回簌雪院,再回将军府。” “今日你休息好了明日本王陪你回将军府府,免得阿爹和阿娘大哥祖母他们会担心。” 林晚熙想想也是这个理,便点头,“好,但是我还是要回簌雪院。” 萧君颜拉过她的手,开始哄,“夭夭回暖月阁吧,本王没动那里的东西,还是和之前你离开时一模一样。” 林晚熙慢慢抽回自己的手,“我不回,王爷别忘记了,我们已经和离了。” 再这样回去,算个什么事。 再说上一世虽然自己一腔孤勇,带着嫁妆嫁给他,可那时候她多么羡慕那些待嫁的女子等着自己心悦的男人提着聘礼来定自己。 她多羡慕别的姑娘出嫁时敲锣打鼓,新郎骑着大马亲自来接亲。 重来一次,她希望他能懂,她想要双向奔赴的感情,她想给他们的感情一个交代。 林晚熙跟前面的伏天交代,“回城南小院。” 伏天:我到底听谁的? 萧君颜沉默几息,朝伏天点点头,就是整个人沉默下来,坐在那里无声的看着外面,整个人有些寂落的模样,看上去有些可怜。 “过一段时间本王便去将军府下聘。” 第244章 看王爷有没有那个本事 这话说完萧君颜双眸灼灼看向林晚熙,“夭夭可是愿意?” 林晚熙捻了一块桂花糕塞嘴里,甜且糯,“自古婚姻之事,媒妁之言,得看我爹娘,祖母和哥哥的意见,他们同意了,我才会考虑。” 上一世和这辈子重生,她和萧君颜被所有人不看好,得不到一句祝福,这一次若要和萧君颜开始,她想得到所有人的祝福,她也想爱着她的家人也能接受萧君颜,以爱之名,温暖着他 。 见她松口,萧君颜赶忙出口,“好,夭夭不准食言,也不准答应祖母相看什么青年才俊。” 萧君颜可还是记得祖母说要给她招婿的。 林晚熙重新捻了一块桂花糕塞萧君颜嘴里,“那就看王爷本事了,看王爷能不能让祖母放心,得祖母欢心,祖母老人家眼光可是很高的哟。” “而且祖母对招胥的事情格外的热衷。” 萧君颜听完心里不是滋味,她那么好,若公开招婿,将军府门槛必定都要被踏破了。 “夭夭可是忘记了你说过要对我负责的?” “啊,我没答应吧?” 萧君颜瞧见茶桌子上五颜六色的糖,慢条斯理撕开一颗,“夭夭,在山洞里夭夭可是对本王上下其手,本王可是夭夭的人了,夭夭是想始乱终弃?” “嗯,不想负责呢。” “不行,要负责的。” 林晚熙直接伸手去拿他手里刚剥好的糖就往自己嘴里塞,萧君颜就着她的手,指尖触碰到她温软的唇瓣。 “夭夭等着看吧,我不会让你失望。” 这辈子都不会。 “萧君颜,这辈子你都不会食言的吧?” “不会,永远都不会。” “那王爷可要时刻记住自己的话” 别像上辈子一样食言了。 林晚熙想起北邵来,“北邵可是被王爷抓住了?他是不是身上有那块红梅玉佩的人?” “是,夭夭放心,本王自会将他剁碎了喂狗,这次他之所以能得到你的消息是因为沈雪的哥哥沈峰。” 林晚熙看着窗外,眼神冰冷,“待我谋划一番,拿北邵和太子还有萧君佑下一盘大棋,希望王爷到时候不要阻拦。” “本王有规划,北邵逃不出我们手掌心,有本王在,这些仇人不用夭夭操心,太子泽,萧君佑,沈峰,北邵, 本王都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萧君颜将林晚熙送回簌雪院,留下幽灵阁的杀手,心里到底是记挂着刚找到的娘亲和南凰,忙回王府。 回王府时,南嫣和南凰也从万寿寺回来了,南羿刚好今日到上京城。 南凰将在万手寺求来的平安符攥在手里,站在城门口,遥遥看着来路。 南嫣和狼屠逸站在暗处。 当远方响起哒哒的马蹄,南凰的心都跟着颤了颤,她猛的掀眼,看向远处。 有男子一袭四爪龙纹,着东宫太子华贵锦袍,头戴玉冕冠,手执马鞭,意气风发,跨坐马上,一路朝城门口飞奔。 君子霁霁模样,气质明朗若天上皎月。 哒哒马蹄声越来越近,那声响像归家的暮钟敲响在南羿的心头,也敲在南凰心间。 待看到男子温润熟悉的眉眼,南凰笑开来,是她的太子哥哥,和父皇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忍不住拨开拥挤的人群,朝前面奔跑。 她白纱裙迎风飞舞,整个人在耀眼的阳光下被镀上一层柔光,美好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哥哥,阿凰的太子哥哥。” 南羿一眼看出人群之中,朝他奔跑的小姑娘,他弃马翻身落地,怔住在那里。 他和萧君颜一样都以为南凰死在那场屠杀中,即便晕迷之中,梦里都是小小的美好的阿凰拿着手中的糖一颗一颗的分给他们。 南羿敢穿南国东宫太子服来上京城,就是和萧君颜商量好了,是来夺夏国江山的。 他必须张扬,也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赢得夏国百姓的心,可是他没想到阿颜还给他备了那么大的礼。 兄妹两相认免不了抱头痛哭,南羿看到南嫣更是震惊,待两人将这些年的遭遇详细告知南羿,南羿对萧藤更是恨不得剥皮抽筋。 南嫣则是将南羿和萧君颜一样看待,把南羿和南凰当成自己儿子和女儿,这辈子,相当于有三个儿女,若南凰成婚她会给她准备嫁妆,若南羿成婚,她会给他准备聘礼。 南羿看着像从天而降,上天恩赐给他的两个亲人,从不掉泪的男人,泪撒当场。 看着已经长成动人少女明眸皓齿的南凰,更是激动得语无伦次,“阿凰,真的是你么?” 他和萧君颜一样亲眼所见,屠刀刺进她小小的身体里,鲜血染红她的身体,也染红他崩塌的世界。 长大了的南凰也特别像他们的母后,眉眼还有一些小时候熟悉的模样。 南凰头埋在哥哥的胸膛,也是泪如羽下。 “太子哥哥,是小阿凰,小阿凰长大了,是姑父救了我。” 几人激动的寒暄,狼屠逸将南羿带到了他刚买的宅院。 南羿始终担忧南凰身上的伤,”这么多年,阿凰身上的伤可是养好了?” “伤好了,就是留了疤,不碍事的,哥哥无需担忧。” 怎么可能不担忧。 南羿还想再问,南凰已经像小时候一般亲昵的晃着他的胳膊,“太子哥哥,我们去找阿颜表哥吧,让他带我去见嫂嫂,我喜欢阿颜嫂嫂的。” 想起青羽和青玄说的,阿颜已经成婚有王妃,王妃对阿颜极其的钟情,就是阿颜性子冷淡,两人成婚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阿颜因为练邪功,亲近他小王妃都不能,最近又听说为了给他治病已经和离了,南羿自然也是忧心的。 “好,我们去王府寻他。” “就是这几日不知他去了何方,今日回来了吗?” 说完南凰将手里一个红色绣着锦鲤的平安符递给南羿,”祝太子哥哥以后平安顺遂,一生喜乐。” 南凰攥了攥袖子里面另一个平安符,想昨日救她的宁晋来。 她说给他包扎伤口,他到底是停了下来。 路边林中有一颗大树,枝叶繁茂,神奇的是上面开了满树的细细小小的粉色小花朵,整颗树像一把巨伞在头顶撑开,且它的枝干缀着小花垂下来,有风吹来,有幽人的淡淡香气,让人心旷神怡。 两人就站在那棵树下。 南凰站在宁晋身边,小脸因为担忧拧成一团,认真的想撩开他的袖子给他查伤。 宁晋见南凰伸手要解他衣衫,他忙后退一步,“姑娘,恐怕这于礼不合,我不碍事的,姑娘不必介怀。” 第245章 团聚 她一个姑娘家,若是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了,于她名声有损,该如何是好,自己倒是无所谓,反正之前因为要跟夭夭退婚,自毁清誉也没有什么好维护的了。 南凰脸红了,她掏出一瓶药膏,低着头,只敢看着地面,“那劳烦公子自己检查一下,这药有奇效,公子抹一些。” 有风吹来,带着些凉,可南凰整个人都是热的。 她看到风舞动她雪白的裙摆,裙摆温柔蹭着对面守礼端方公子的天青色斓袍。 有细细小小的绯色花朵簌簌的落在两人中间,歇了一些在宁晋肩膀上。 见小姑娘执着,宁晋到底是接过了那瓶药,“谢姑娘的药。” 见宁晋接了药,南凰松了一口气,见簌簌而落的花雨,她抬起黑且亮的眸子看了一眼这棵树,伸手。 粉色的细小花瓣落在她白嫩的掌中,她唇畔和眸子立即便染了浅浅的笑意。 笑容甜软发自内心,宁晋一抬头便对上了少女纯稚无邪的甜笑。 她身后枫叶红艳若火,绿植苍翠欲滴,她一袭白衣,无瑕宛若人间仙子,她伸出手,接着满树粉色落花。 场景太过唯美,宁晋不由朝少女看了一眼。 南凰见宁晋看过来,赶紧收回手,懊恼的低下头。 宁晋收下药,转身告辞,骑上他的马,风一般消失在南凰的视线。 南凰看着马上英俊男子渐渐远离视线,沉思了一会,才低头轻嗅手里粉色小花。 然后自己摘了一些准备回去晒干缝一些香袋。 南凰没有想到在万寿寺上,再次见到了宁晋。 彼时,她进万寿寺上完香,来到那棵传说中很灵的许愿树下,许愿树有了年头很是高大,根老枝粗。 直指苍窘,繁枝众多,上面挂满红色丝绸和许愿袋,风一吹来,像开了满树绚烂的红花。 那男子挺拔如松,负手而立,站在那棵许愿树前,他许了一个愿望,南凰亲眼见他将那一抹承载希冀和祝愿的红绸带在他修长手里翻飞,他轻轻一跃,将红带挂在了树的最高处。 南凰看着手里的丝带,想起宁晋克己守礼,见到她总是微低着头的模样,她轻轻的转身,退出那片他许愿的地方。 等宁晋走了,她才重新到了许愿树下。 她抬眸看着他下了万寿寺的台阶,那抹天青色背影挺拔清隽,背影一点一点的远离。 南凰收回视线,看向手里的红绸。 南凰多求了一个平安符,多挂了一根许愿的红绸,为的宁晋,这么好的人,该一生顺遂,一生都得偿所愿的,她想。 她没问他名字,却为他祈了福。 南凰捏了捏手里那枚没来得及送出去的平安符,思绪回笼。 世界上总是好人多的,她想,若茫茫人海中能再次相遇,再给他吧。 若是只是惊鸿一瞥,便想忘红尘。 “我们等下便去王府找阿颜吧,太子哥哥能醒来,多亏了你阿颜表哥,听青羽和青玄说,他是以和离书换来的鬼医替孤治病,让孤醒来。” 南凰却在听到鬼医时,眸子一亮,“羿儿说的是鬼医?” “嗯,不过他治好了羿儿便又江湖逍遥去了,不然能让他给阿凰看看。” 南凰释然一笑,“无妨,一些疤而已,又不疼了,更不会影响生命,没什么的。” 怎么可能没什么,在太子南羿记忆中,他这妹妹是最怕疼也是极爱美的,若是她身上留了疤,她该多在意和绝望。 南羿定定看着失而复得的南凰,“哥哥会再找到鬼医的,阿凰便放心。” 南凰为了安所有人的心,她笑容清浅,“好。” 几人寒暄过后,狼屠逸的人禀告萧君颜回来了,几人便打算亲自去王府。 南嫣和南凰遇刺的事情,狼屠逸知道后立马对萧藤进行反杀,萧君颜知道后更是怒不可遏,直接提前了他的计划。 现在南国太子南羿在夏国之中最主要的便是得民心,萧君颜都详细的制定了计划,同时拨幽灵阁杀手暗中护着南嫣和南凰。 萧君颜刚回到王府,看着没有林晚熙而格外冷清的宅院,心情都低落了不少。 他跨步进了王府,青玄和青羽立马见礼,“王爷。” 萧君颜看到青玄和青羽,眸子一亮,“可是太子表哥跟着回来了?” “正是,青玄和青羽还有幽灵阁杀手将人安全护送到了上京城,现在太子殿下正在和南凰公主相认呢。” 萧君颜脸上终于是放松了,“派人将他们都接来王府。” 话音刚落,萧君颜便听到一声清越润朗的男声,“阿颜。” 阳光正好,映着萧君颜峻整的颜,他转身,便见他离开时,还躺在床上晕迷不醒面色苍白瘦骨嶙峋的太子表哥如今朗若皎月,温润如玉,脸峡饱满的站在阳光下,活生生带着笑的唤他阿颜。 萧君颜掀袍,难掩心里激动,“表哥。” 两人寒暄一会,看到随后而到的南凰他们,萧君颜赶紧将人都请进屋。 南凰眼看明天就是乞巧节,忙问萧君颜,“阿颜表哥,明日都是乞巧节了,你有没有约嫂嫂去船舫看灯?有没有给嫂嫂准备礼物?” 萧君颜想到林晚熙,整个人格外的不同,脸眼角眉梢都染了笑,“准备了,等下便去约她。” 南嫣瞧见两天不见的儿子眉目舒朗不同那日刚见到的寂落,便猜想可能他和林晚熙那姑娘有了些进展。 “阿颜什么时候有空,带着阿娘去拜访一下将军府,当年你成婚,阿娘不能在你身旁教导,酿成大错,不论如何,我和你父皇都应该去拜访一下小姑娘的家人。” 萧君颜让人奉茶,坐下来,“待今日阿颜问过她的意思再给阿娘答复。” 想起他今日跟林晚熙说过的话,萧君颜看向南嫣和狼屠逸,“父皇和母后,阿颜改日要跟夭夭求婚,要去将军府下聘,到时候父皇和母后还有表哥和阿凰都陪着阿颜去吧。” 第246章 出主意 南凰凑上来,神秘兮兮,“阿颜表哥你这么胸有成竹,我那嫂嫂是不是答应了阿颜表哥的求婚?还是这几日,阿颜表哥和嫂嫂的感情突飞猛进了?” 南嫣、狼屠逸、和南羿朝萧君颜齐刷刷的看过来,眼里分明都带着期待。 萧君颜慢条斯理抿了一口茶,脸上有一些沉寂,“她还没答应呢,之前是我负了她,什么仪式都没有给她,这一次我想求娶下聘,纳彩问吉什么都不落,之前什么都不懂,得罪了她的家人,若要求娶,恐怕没那么容易。” 众人知道萧君颜之前的日子一直在报仇,在成立自己的势力,在练邪功,知道他那一段昙花一现的婚姻对他影响颇深,也知道那位叫林晚熙的姑娘将他拉出了深渊,体会到人间温情,众人越发想对林晚熙好,所以都想给他出主意将人给追回来。 南羿看着有些落寞的萧君颜,“阿颜,那便从她家人那边入手,明日你带我们去一趟将军府,我们先去看看她的家人,跟他们道歉,若你是真心的爱着那小姑娘,用心对她好,她的家人长此以往,也会看到你的用心,自然会将姑娘交到你手上的。” 南凰也点点头,“对的啊,就比如明日的乞巧节,是个好时机啊,你将人约出来,逛逛集市,看看花灯,散散步,不就增进了感情,阿颜表哥,你还别说,小熙嫂嫂可受欢迎,前几天集市上我们可是看到有一个长得很好的青年才俊站在她身边,还给她买可爱的小兔兔灯。” 南嫣忙点头,“是的啊,我也看到了,就是我们相认那天晚上。” 萧君颜立马想到天倾那家伙,那家伙还说若是夭夭去了天昭国,许她太子妃之位的,他闷闷的嗯一声,“知道了。” 南凰特着急,“阿颜表哥,你一句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啊?你不着急?” 萧君颜比谁都急,“着急有什么用,我得慢慢的让夭夭看到我的诚意才行。” 南羿想起之前父皇和母后相处时,每当父皇给母后送鲜花时,母后都特别开心,于是南羿提议,“阿颜,小姑娘都是喜欢鲜花的吧?你试试每日给那位夭夭姑娘送送鲜花?” 萧君颜叹一口气,“之前送过了,可她把鲜花折算成银子又给我送回来了。” 南凰也撑着腮帮子苦思冥想,“那首饰呢,衣服呢,阿颜表哥可是送过了?” 萧君颜点点头,“送过了,可她也给银子给我折算回来了。” 南凰做了一个鬼脸,“那完了,这夭夭嫂嫂太清醒了,要颜有颜,要银子有银子,不是恋爱脑。” 狼屠逸握着南嫣的手倒是说了一句,“姑娘家想要的不过是真心和安全感,想当初父皇追你母后也是费了好大的心思,阿颜你想想,一个姑娘家要离开宠着爱着自己的家人,离开自己长大的家,离开熟悉的一切,只为了和夫君成一个家,以后这个夫君就是她的天,若夫君宠爱她,肯为她撑腰,她日子便好和轻松一些,若是夫君不宠爱的话,日子可是举步维艰,何况这是以夫君为天的朝代,父皇倒是觉得,若让夭夭那小姑娘还有他的家人看到你的真心和诚意,不论在什么时候,你都能护住他们捧在手掌心里的明珠,他们自然心甘情愿将夭夭许给你。” 萧君颜听着听着想起前世他没去下聘,大婚之日没去接亲,拜堂之时没有出现,洞房之夜宿在清风阁,回门之时没有陪着,桩桩件件在夭夭家人眼里都是不可原谅的大事件。 想起因为自己的冷落,她背后要遭受的委屈,萧君颜的心像被钝刀割肉,丝丝泛疼,他当时怎么就能那么蠢那么无情? 让她一个人承受一切流言蜚语,娶了她却冷落她,无视她。 萧君颜喉咙发苦,低低嗯了一声,“阿颜知道了,以前是阿颜错了,阿颜会改,这一辈子必定护着她。” 将全世界最好的都捧到她跟前。 南嫣见萧君颜神情低落的模样赶紧安慰,“只要阿颜能改,好好宠着夭夭姑娘,尊重她,什么都愿意告诉她,她会看到阿颜的真心的。” 萧君颜情绪不高的点头,到底也还是记得大事的,他让南羿和狼屠逸留了下来。 他详细的说了自己的计划,在永州赈灾的灾银,太子萧君泽想监守自盗,占为己用,被萧君颜劫了去,几人商议,这是让南羿得民心的好时机。 于是当天晚上,萧君颜便放出消息,南国太子南羿胸怀天下苍生怜悯百姓,愿意出银子救永州百姓于水火,并出赈灾银两,出帐篷银子,搭粥棚,让每一个灾民都得到粮食。 南羿派追随着自己的亲卫亲自去督办,自然也从南国国库出了银子,救治百姓从来不只是为了做戏而已。 果然南羿得到好评如潮,百姓们感恩戴德,对他歌颂赞扬。 太子萧君泽抗旨逃跑,与北邵取得联系,意图借北邵的兵马,杀回上京城,想自己称帝,他希望北邵帮他,事成之后,他亦会出兵帮北邵取得皇位。 北邵又在萧君颜手里,萧君颜让北邵给萧君泽回信,表示愿意合作,并制定了一系列夺位计划。 天昭国太子天昭回了天昭国以后,以雷霆手段,杀了其他几位皇子,在最短的时间内当上了天昭国皇帝,登基以后记得对林晚熙的承诺,当即给林晚熙写了信,愿意调兵二十万冒充北域军队帮林晚熙。 同时萧君颜给北冥传信,让北冥到时候出兵助自己成事,北冥答应。 于是,太子泽抗旨要谋反的消息不胫而走,传到萧藤耳朵,萧藤气得直接呕了血,宣了慕白看诊。 慕白不动声色,在萧藤平时用药上做了手脚,桑影在萧藤身边日日侍奉,那药没浪费一滴。 同时,萧藤越来越信任长生不老药,甚至到了疯狂的地步,广建寺庙,信奸佞,远忠臣,在朝堂上引起官员愤怒,而他广建寺庙,劳民伤财,灾民甚多,国库亏空,他听之任之,渐渐的百姓怨声载道。 而南国太子的救灾民之举,深得民心,又有几个州闹灾害,南国太子南羿均出手相救,称赞声一片,南羿的名声在夏国声名鹊起。 同时,以狠厉冷漠着称的景王萧君颜也一心向善,哪里有困难就在哪里施粥,南国太子南羿和南国公主南凰甚至亲自施粥,好评如潮。 同时萧君颜和南羿、狼屠逸开始接触夏国的忠臣良将。 夏国皇帝萧藤昏庸,痴迷长生不老药到罔顾百姓的地步,令朝臣心寒,南国太子南羿的大义之举甚得民心,不少人正在打算择良木而栖。 沈雪的哥哥沈峰被萧君颜抓住,施以极刑,并将沈左丞相这些年做的阴暗的事情抖出来,沈家一直背着皇帝和北域联系,触怒龙颜,萧藤又得到消息,并得到确凿证据,沈峰帮住太子泽和北域联系,意图谋反,当即沈丞相府勾结外敌叛国罪名成立,沈丞相府满门抄斩。 同时,萧君颜在乞巧节这天约了林晚熙去看灯。 第247章 王爷觉得这位男子如何 林晚熙回了暖月阁刚睡了一个午觉,萧君颜便来了。 星月和星夏在给她梳头,林晚熙眼睛都还没睁开,打了一个哈欠,无心便禀告,“小姐,王爷来了。” “啊?他不是刚回王府吗?来找我何事?” 萧君颜已经进了院子,“夭夭这是不欢迎本王?” “王爷不是向来很忙?” “陪夭夭随时都是有空的。” 林晚熙出了院子便见萧君颜慵懒的靠在那张躺椅上,在剥糖。 见她坐下,他直接坐直身体给她投喂。 糖入口中,格外的甜,林晚熙看向他,“什么事啊?” 萧君颜直直盯着她的眸子,“明日便是乞巧节,我可不可以约夭夭去看花灯?” 他身后是那片绯色的花海,林晚熙终于抬起了头,一束太阳的光辉落进萧君颜若泼墨的眸子里,呈暖色。 他脸上期待和紧张的神色并存,又带着认真,见林晚熙只是看他,并没有回话,顿时心里就有点着急。 “夭夭是,有约了?” “有。” 萧君颜立马紧张,“谁啊,能不能推了?” “若我说不能呢,王爷会如何?” “本王去抢人,是哪家歪瓜裂枣,有本王长得俊吗?有本王那么高吗?夭夭,你说过要对我负责的,不能说话不算话。” 又来! 林晚熙扶额。 萧君颜干脆拉了她的袖子,微晃了晃,“夭夭就答应我吧,陪我去看一次花灯。” “萧君颜,你,这是,在撒娇?” “嗯。” 林晚熙定定看他几息,唇角缓缓的勾起来,“好。” 见林晚熙答应,萧君颜松一口气的同时,眼角眉梢都染了笑。 “夭夭,我的阿爹阿娘和家人们来找我了,后日,我想带他们去拜访一下将军府,你看可以吗?” 林晚熙听到这一头的雾水,“你爹不是萧藤?” 萧君颜摇摇头,便将他真实的身世告诉了她,包括南国皇室那场屠杀,以及南羿和南凰的存在。 林晚熙错愕的同时,也替萧君颜开心,“那真是太好了,萧君颜,原来有很多人都是爱你的,原来,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若是上一世他早些知道他的身世,若是他知道他真正在意的那些人都没有死,是不是就不会练邪功,不会陷在仇恨里那么苦? 见林晚熙发自肺腑的笑,萧君颜隔着耀眼温暖的阳光看她,她眉目如初,笑容依旧,是暖他的人。 萧君颜出了簌雪院以后备了礼,亲自去了一趟将军府。 因为之前得到萧君颜的消息,林启和林霆对北邵有所防范,再加上幽灵阁杀手护着,将军府安然无恙,林启和林霆自然是感谢萧君颜的。 要不是萧君颜护着,他们的夭夭必死无疑,将军府还会被北邵拿捏。 所以萧君颜来时,两父子对萧君颜挺和颜悦色的。 特别是萧君颜当初直接撕了萧藤的那个赐婚圣旨,直接跟萧藤叫嚣,要不是他,夭夭当时便得嫁太子,而太子现在抗旨叛逃,有谋位心思,他们一家都会被判为乱党,必会满门抄斩。 好像,在强权和专制下,萧君颜才是唯一能护住夭夭的那个人。 萧君颜直接开门见山,“阿爹,大哥,我想求娶夭夭。” 林启和林霆面面相觑,林霆摸了一下自己胡须,斟酌道,“这个得看夭夭的意思,若是夭夭不愿意,我们也是强迫不了她的。” 毕竟当初铁了心要和离的人可是她。 萧君颜抿了一口茶,“嗯,到时候我会来将军府下聘,对了,我爹娘来了上京城,后日上将军府来拜访,之前的事情是我做错了,亏待了夭夭,这一次,我必将把她护在手心,望阿爹和大哥给我一个机会。” 林霆和林启也很是震惊,景王的爹娘?不是萧藤?两人只得压下心中疑惑,点点头。 萧君颜去临福院去看了祖母。 彼时老人家坐在案牍前,仔仔细细看着堆在面前的画,还拿着狼毫,细细的记着什么,听到丫鬟禀告说景王来了,老人家才依依不舍的抬起头,“他来干什么?” “说是来看祖母,有大小姐的消息要告诉老夫人呢。” 见林晚熙确实也很久没来看她了,老人家看一眼面前的画,再想起萧君颜,松了口,“让他进来。” 萧君颜提着礼品,进了院子,见到祖母很是恭敬,行了一个晚辈礼,“祖母,晚辈来看看祖母,给祖母带了点礼物。” 林母抬头看了一眼萧君颜,今日他银色锦袍,衣领和袖子有繁复暗纹,料子是上好的蜀锦,将他整个人勾勒得挺拔俊逸,浅色格外衬他,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染了些笑意,何止是翩翩公子。 恐怕这样一副模样让上京城高门贵女见了,便是争着抢的理想的夫君人选。 往日霜雪覆面的景王早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是温润、玉树、懂礼的明朗公子。 林母狼毫未放,朝萧君颜招招手,“王爷过来,帮祖母参谋参谋,看看。” 萧君颜见老人家和颜悦色的,松一口气,将礼品给了丫鬟,理了理衣袍这才朝林母走过去。 老人家指着对面的椅子让他坐下来,一张画也递到了眼皮子之下。 是一个翩翩明朗的青年才俊,旁边写着年龄、家世,性格。 只看一眼,萧君颜便知道是怎么回事,祖母还是没歇了给夭夭招胥的心思呢。 萧君颜拿画的指尖都颤了颤,不动声色的敛眸,羽鸦覆下来,遮住所有的情绪。 “王爷觉得,这男子如何?祖母打听过了,画上这位性格温润、脾气极好,是个会心疼人的,前两日也给将军府递了消息,很是中意夭夭,对方还约了相看的日子,若是夭夭也看对了眼,便来下聘呢。” 萧君颜捏着画的指尖泛了白,脑袋蓦然炸开来,他强迫自己冷静,脸上神色也快速的冷下来。 他盯着那画,恨不得盯出一个窟窿,“矮了点,配不上夭夭。” 林母稍抬头瞥一眼萧君颜,见他神色清冷,紧紧盯着画上的人,恨不得将那画撕了,老谋深算的一笑。 “那这个呢?是个将军呢,从小为人正直,作风正派,允诺不会有妾,见了夭夭画像极为喜欢,直接要上门提亲呢。” 萧君颜又朝那画看过去,脸色更沉了,“这个太黑了,看起来也凶,恐怕不是一个会疼人的,怎么能配上夭夭?” 祖母老人家锲而不舍,一张画又递了过来,这下又是一个温润儒雅的公子,“这个呢,可是袭爵的世子,彬彬有礼的,性子也是极好的,想来夭夭能拿捏得住。” 萧君颜又朝那张画像看去,“看着那么文弱如何能护得住夭夭?不合适。” 林母将所有画像都给萧君颜过目,萧君颜竟然奇迹般的都看完了,他向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倒是将这些世家公子都记住了。 见林母还要从别的地方拿画来,萧君颜眉心狠跳,“祖母,我喜欢夭夭,我不能没有她,今日来拜访,便是跟祖母求娶夭夭的。” 第248章 以后多生两个 林母看向萧君颜,她何尝不知眼前这位自和夭夭和离以后便后悔了,时时想着再娶回夭夭。 林启和林霆早就将他为何冷着夭夭为何和离,还有春猎和撕毁赐婚圣旨的事情告诉了老人家。 林晚熙一直是林母的心头肉,之前被萧君颜如此的冷待,她自然也是对萧君颜没什么好印象的,可林霆把什么都告诉了她,她又对这个夭夭喜欢得无法自拔的男人恨不起来。 但是,戳戳他的心窝子,老人家还是很乐意的。 萧君颜见祖母不说话,又慌了,“我知道以前是我做错了,我回去有好好的学习,也看了许多话本子,祖母就宽宏大量,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学东西很快的,也会是一个温暖的人,不输任何世家公子,我能护着夭夭,也能是她的天,将她放在心尖上疼,祖母,我之前天生天养,陷入仇恨里,是夭夭将我从深渊里拉了上来,我的爹娘也来了上京城,以后我也是有爹娘教导的人,我会尊重夭夭,护着她的,祖母能不能不要让她相看青年才俊了?” 他是真的怕这个世界上,脾气好、心地好、长得好会疼人的男子那么多,怕他的夭夭她的小东西对别的男子心动,那么他就会失去一切,没有了她,他不知道余生如何活下去。 林母看着眼前真诚,说着说着那双好看微挑的桃花眼里竟然蕴上一抹红,当真是把她老人家吓了一个大跳。 她叹一口气,“这个还是要看夭夭的心意,毕竟当初铁了心一门心思要嫁的是王爷,后来铁了心要和离的也是她,王爷,祖母不想心头的小娇娇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王爷能明白我这做祖母的心吗?她自小是被家人捧在手心里娇宠着长大的,从未受过什么委屈,可自从跟了你,脸上几乎便没了笑,对着我们时也是硬挤着的强颜欢笑,祖母当时是真的心疼,祖母那么好的夭夭,怎么在王爷这里就变得可有可无了呢?若是王爷再次伤了她,相当于要了她的命,祖母和她的爹娘和哥哥嫂嫂们该是如何是好?她是我们捧在手心里的宝,一直是一家人心中的小太阳。” 萧君颜听得心头发紧,像被人篼头浇了冷水,他点头,“我都知道,我不会让她输第二次,祖母再给我一次机会,我问过夭夭,她让我要过祖母这关,我知道祖母疼她,我的阿娘和阿爹以后也会将她捧在手心,他们很喜欢她的。” 祖母简直震惊,“就你那皇帝爹,他能喜欢夭夭?他要是喜欢的话就不会将夭夭赐婚给太子泽做妾。” 萧君颜赶紧打断义愤填膺的林母,“祖母,阿颜的爹娘是狼屠国的皇上和皇后,不是萧藤。” 这下沦到祖母震惊。 “这……” “明日我约了夭夭去看花灯,后日他们会来将军府拜访,到时候自会跟祖母言明一切,祖母放心。” 说完萧君颜便起身,朝祖母又行了一个礼,“多谢祖母成全。” 说完掀袍就跨步外走,步子迈得极大。 “臭小子,祖母什么都没说,怎么就成全你了?” 萧君颜溜得飞快,“祖母放心,这一世,我会让天下女子都羡慕夭夭嫁了一个好夫君,若是阿颜失言了,祖母尽管拿着拐杖来打断阿颜的腿,祖母且慢慢看着。” 林母手里的画被风一吹,七零八落,她忍不住跟身旁的丫鬟念叨,“这王爷什么意思?他,他……他权利那么大,我一把老骨头打得过他。” 丫鬟但笑不语,“奴婢瞧着,王爷这回是认真的,老夫人是没瞧见刚刚王爷瞧见这些画像时要吃人的眸子,还有提到小姐时,那眼里的温柔和宠溺模样,做不得假。” 老人家哼一声,“我的夭夭那么好的姑娘,之前被他那么一冷落,我就想戳一下他心窝子,不然他不知道夭夭也是很多人喜欢的。” 萧君颜回了王府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忙开了,明日要给他小东西一个惊喜的。 南凰也在一旁给出谋划策。 “小姑娘都是期盼自己的婚礼的吧,若是能被喜欢的人坚定不移的选择,声势浩大的求娶,我定然会感动得一塌糊涂 的。” 南凰撑着个脑袋在那里憧憬。 南羿轻轻戳了一下她脑袋,“那我们小阿凰可有看上的世家公子?” 萧君颜也抬头,打趣了一句,“小阿凰要是有喜欢的世家公子,只管报上名来,阿颜表哥即便是绑也要将人给你绑来。” 南凰:…… 不过心里倒是出现一道坚挺的身影来,想到自己身上的疤,她眸色黯下来。 “阿凰日日待在皇宫里,姑父把我保护得那么好,怎么会认识世家公子?两位哥哥就莫要打趣我了,倒是阿颜表哥,你赶快得到嫂嫂的芳心,多生几个小奶团,阿凰帮你带。” 提到孩子,萧君颜难免又想起上一世他和林晚熙那个没出生的孩子,他眸光微闪,眼神定在自己做的画上,“嗯,这辈子多生两个。” 可是真到林晚熙生孩子的时候,只生第一个,萧君颜就心疼得要命,不准她再生,不过这都是后话。 夜幕很快降临。 将所有都准备好,萧君颜习惯性飞到簌雪院对面的瓦上。 原本守着的无心抬头警惕的抬头看了一眼,见是自家王爷,重新闭目养神。 林晚熙的屋内一盏灯如豆,她支开窗子,身子趴在窗边,双手撑着腮帮子,微扬着头看满天星辰。 她眸子甚至让漫天星辰都黯然失色。 她一件杏色的中衣,一身如绸缎的墨发披散开来,服帖的垂至腰侧,有两缕调皮的垂到身前。 有流星划过,她双手合十虔诚的许愿,卷而翘的睫毛覆下来,轻轻的颤动,她甚至嘴里念念有词,一抹笑也跃进眉眼。 见她勾起唇畔,露出两个浅浅小梨涡,萧君颜唇角也微微上扬。 直到林晚熙软糯糯打了一个哈欠,捂着唇伸了一个懒腰,把窗子重新关上,萧君颜才躺在瓦檐上,双手枕于脑后,也看着漫天星辰,有流星划过,萧君颜学着林晚熙的模样,再一次虔诚的许愿。 愿生生世世,护她安稳,保她纯稚,永世无忧。 第二日很快便来到,因为是乞巧节,集市上格外的热闹。 上京城民风开放,这一日集市上云香鬓影,青年才俊三五成群,更有姑娘们拿帕子娇羞遮面,看到钟意的男子,面上染着霞红。 临近傍晚,乌金西沉,晚霞将天边染尽,落日染上烂漫,萧君颜踏着霞光来簌雪院接林晚熙。 第249章 再次相遇 他身边跟着南凰。 南凰心情别说有多激动,她向来是爱热闹的,南嫣和南羿不放心她一个人逛,便让她跟着萧君颜。 而南嫣又喜欢林晚熙,两人年纪相仿,林晚熙又是阿颜表哥喜欢的人,她自然乐得跟来,她想看看,向来冷峻的阿颜表哥为美人折腰的模样,也想看看,阿颜表哥为嫂嫂亲手布置的浪漫。 而宁晋刚得到消息林晚熙回来了,他有些担心便打算来看看,再加上今日集市热闹,昨日又给她求了荷包,便想将那荷包赠给她,即便是以兄长的名义。 宁晋和萧君颜是从两个方向不同的路来的簌雪院,萧君颜准备到簌雪院的时候,宁晋也到了。 原本围着萧君颜问东问西的,像一只欢快的小鸟的南凰,抬起头看到宁晋时,整个人几乎瞬间石化住在那里,脸上瞬间染上一抹薄红。 而她不知道宁晋何时站在他们身边的。 彼时萧君颜正在问她有没有心仪的男子要给她送花,而她的回答惊世骇俗,“像小阿凰那么倾国倾城的女子,有沉鱼落雁之貌,天下男子皆是凡人,且阿凰想要的浪漫都能自己给,要男子作甚?” 自小南凰就不怕萧君颜,何况萧君颜把她当亲生妹妹宠,经历南国皇室屠杀,萧君颜对她更是多一份纵容在,听到她惊世骇俗的言论,竟也是被她逗笑了。 “是了,不知以后哪个男子有此荣幸能得阿凰青睐,入得了小阿凰的眼。” 可南凰一抬头就看到了宁军,看到宁晋的那一瞬间,南凰便忽然安静了下来,低下头,垂着眼,视线里是宁晋天青色的袍角,微风吹着,他衣摆若小小的波浪轻摆。 宁晋见到萧君颜,先见了礼,“王爷。” 萧君颜点头,看一眼忽然安静的南凰,再看一眼一袭天青色斓袍,领口里面露出绛红底边,腰间佩着一块雕刻精致的白玉,银冠束发,因为在军中历练,一身稳健的宁晋,萧君颜嗯一声。 他侧眸看一眼南凰,“阿凰可是认识宁世子?” 宁晋刚刚便注意到了南凰。 这姑娘存在感太强,比如今日,许是今日是乞巧节,小姑娘一看就是认真打扮过的,上身烟杏色的纱裙,搭着一件藕色绣着缠枝的褙子,下身一袭拽地的石榴红长裙,臂弯挽着浅蓝色的披帛。 头上一半头发侧分挽了一个发髻斜斜插着一只红玉步摇,另一半墨发披垂到腰际,脸上略施粉黛,那双黑而亮的眸子被浅浅的嫣红点缀,顾盼生辉,额间点了一朵栩栩如生的桃花花钿,不媚不妖,反而透着纯净,宛若天上精灵,让人不忍亵渎。 南凰不知怎么的,被萧君颜这么一问,双手在袖子里绞着,心里也是佟佟直跳。 尴尬啊。 没事她发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 还恰恰被救命恩人听到了。 而这救命恩人恰好不是人间凡夫俗子,而是高岭之花啊。 南凰发着呆懊恼着,倒是宁晋先出声,大大方方,坦荡又磊落唤了一声,“姑娘。” 南凰瞬间抬头,对上宁晋那张磊落分明的俊颜。 怎么就有男子长得那么温润如玉,却又一身的武功,身姿矫健若龙。 南嫣眉眼弯起来,圆而亮的眸子因为这一笑,又染进些霞色的余晖,格外的甜,“公子的伤可是好些了?” “承蒙姑娘赐药已经好了,姑娘不必忧心。” 萧君颜:? 这两真认识,听到伤这个字,萧君颜脸上染着忧色,“阿凰怎么回事?” “上次去万寿寺我和姑母被人刺杀,是这位公子救了我们,为给阿凰挡剑,手受伤了。” 萧君颜朝宁晋看来,知道他是坦荡磊落之人,原来还是一个侠肝义胆的,萧君颜也大大方方道谢,“谢谢宁世子出手救了家母和家妹。” 宁晋:“景王还有一个妹妹?” “嗯,这是家妹南凰。” 说完萧君颜看向南凰给南凰介绍,“这位是宁国公府大公子,宁世子,也是幽州团练使。” 南凰抬起眸子,唤了一声宁世子,宁晋点点头,“在下宁晋。” 宁晋,宁晋,南凰在心里默念了两遍。 萧君颜看着他几息,“宁世子是来找夭夭?” “嗯,几日不见,甚是担忧,来看一眼她如何了。” 南凰自从见了宁晋以后,心里那抹悸动就没压下来过。 她越想要平静,心跳得越是澎湃,拼命压下那抹莫名的悸动,心跳却越是张扬。 “今日本王约了夭夭看花灯,一起进去吧。” 南凰想着心事便落下一步。 萧君颜看见南凰没有跟上来,他回头,看一眼忽然安静下来的南凰,又看一眼在自己身旁的宁晋,沉思了一会。 就这会功夫,林晚熙从院子出来了,远远看到几人她立马朝几人挥手,“王爷,晋哥哥。” 待走得近了,看到一个花容月貌,精致若瓷娃娃的姑娘,面带霞色,抬起一双清澈黑亮的眸子看她, 也朝她挥挥手,开口便欢喜的唤了一声,“嫂嫂好。” 见林晚熙提着裙摆跑过来来,萧君颜忙跨步上去接,“跑慢一些,仔细摔跤了。” 将人扶住了,萧君颜这才放心,将人往自己身边拢,忙问,“饿不饿?” 林晚熙摇头,“不饿的。”可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宁晋和南凰。 看到两人站在一起,养眼又般配,林晚熙问萧君颜,“那姑娘是谁啊,长得真好看。” “我妹妹,南国小公主南嫣,现在也是狼屠国唯一的公主。” 说话间,林晚熙和萧君颜便已经到了跟前。 南凰是真的喜欢林晚熙,可能是爱屋及乌的关系,她将阿颜表哥当亲哥哥,阿颜表哥喜欢的人,她自然也喜欢。 所以林晚熙走到跟前时,南凰欢欢喜喜又唤了一声嫂嫂,这可把林晚熙给羞着了,“姑娘,别,我不是……” “很快就是了。” “姑娘还是唤我晚熙吧,你是南凰我能唤你阿凰吗?” “可以的呀。” 宁晋静静站在一旁,看他们寒暄,一段时日不见,林晚熙像脱胎换骨一般,眼里没有了那种冷色和故作坚强的倔强,又回到了那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家姿态。 第250章 她是最特别的景 萧君颜也负手立在一旁看着两人在闹在笑,这样的日子,可曾经是他的奢望。 南凰始终不敢抬眸再多看宁晋一眼,多亏了林晚熙来了,解了她的窘迫,她直接挽上林晚熙的胳膊,“嫂嫂,我特别好奇,你怎么拿下我那冰山一样的阿颜表哥的?” 林晚熙偷偷瞥一眼萧君颜,在南凰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南凰面露稀奇,“真的?” “嗯,不信你问他。” 南凰求生欲很强,“我不敢。” 萧君颜瞧着两人那么快就熟悉起来,“说什么悄悄话呢,本王也听不得?” 南凰朝萧君颜做一个鬼脸,“听不得,是我和晚晚嫂嫂的秘密。” 林晚熙这才看向宁晋,看一眼南凰,“晋哥哥今晚上可是有空?” 宁晋点点头,“嗯。” “那跟我们一起去逛集市吧?” 听到林晚熙的邀请,南凰心里莫名紧张,袖子里还放着一个特意为宁晋求的福袋,就连挽着林晚熙胳膊的手,都紧了紧。 萧君颜也挺坦荡,“宁世子要是无事,便一路。” 宁晋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得想办法帮太子表哥争取,况且他也是夭夭的兄长,权当也是他的兄长了。 而且,小阿凰似乎对他,有一点特别。 宁晋看着一双璧人一样站在一起的林晚熙和萧君颜,将捂在手心里的那个荷包拿出来,“夭夭,这是兄长特意去给你求的,盼着夭夭这一世没有烦恼忧愁,都能像现在这般的开心。” 她曾给他送过很多个平安符,这是他甘愿做为她兄长替她求的第一个平安符,见她现在安好,眼里又有了光,也知道这光是萧君颜给她带来的,他便只有祝福。 南凰抬眸,视线定在那个平安符上。 她鼓起勇气,将自己替他求的那一个福袋拿了出来,她摊开掌心,红色的福袋承载她所有美好的祝愿和希冀静静躺在她柔软莹白的手上。 “这福袋是阿凰上山特意为世子求的,感谢世子救命之恩,世子便收下,免得阿凰心里愧疚。” 是了,她向来不喜欢亏欠任何人,这些天没能将这福袋送出去,总会想起。 今日送出去了,也算了了一桩心事,阿凰是这样想的,她是一个利落的姑娘,也敢爱敢恨,以后该是不会见面了的,至少心安一些。 宁晋看着一直低头的南凰,到底是接了过来,“多谢。” 南凰松了一口气。 萧君颜帮林晚熙将那平安符大大方方的收好,夜色暗下来,苍窘染了墨色。 “走,今日集市热闹,阿凰,我们带你去看灯。” 南凰脸上跃起兴色,“好。” 南凰拉着林晚熙走在前面,萧君颜和宁晋走在后面。 两人的视线都在前面两个美好的姑娘身上。 “本王还得谢谢世子。” 宁晋看一眼天上圆月,“上京城的月色是要比幽州的亮一些,王爷为何言谢?” “谢谢你救了阿凰,也谢谢你一直对夭夭那么好。” 宁晋对着天上繁星眨了一下眼睛,“王爷很幸运,独得夭夭偏爱,我一直都知道夭夭自幼都把我当兄长看待,即便不是王爷,还会有其他人,夭夭也不会选择我,只是王爷,若你敢再一次负了她,作为她的兄长她的家人,宁某定会找你拼命,这辈子你再也别想再见到她。” 萧君颜目光比今晚的月色温柔,他锁住那个背影,“不会了。她是本王的命。” 到了集市上,萧君颜朝暗处的伏天挥挥手,伏天和青羽两人手上各拿出一束花来,萧君颜接过来。 集市上甚是热闹,各种彩灯已经挂起来,林晚熙和南凰正挨着一个摊子在看雕刻着各种动物的花灯。 萧君颜捧着两捧花,朝两人走去,“夭夭,小阿凰。” 两人齐齐回头,萧君颜将其中一束给了林晚熙,“夭夭,这是我第一次在喧嚣的集市给你送花,今日是乞巧节,或许我木讷,我不够浪漫,不太会说话,我会努力努力暖着你,用我自己笨拙的方式,这是我记得的第一个节日,也是我蜕变的初始,以后我们还会有许许多多这样的节日,谢谢你愿意给我机会,让我知道即便是我这样处在冰窟和黑暗的人也能被光包围。” 林晚熙实在没想到有一天萧君颜也能一身君子斓袍,芝兰玉树模样说着这样动情的话,且还一口气说那么多。 被集市上的灯映得格外亮的眸子就那样愣愣的瞧着他,花都忘记接,萧君颜将花给她塞怀里。 这才转身将另一束花给了南凰,“我们的小阿凰花容月貌倾国倾城,这花格外衬阿凰,祝我们小阿凰往后每日都没心没肺的开心,快点遇到一个将阿凰捧在手心的翩翩公子。” 本来这话若只是他们两人在,南凰定会也打趣萧君颜,可现在她立马接过花,偷偷看了一眼宁晋,脸瞬间红了,“阿颜表哥,你别说了。” 多尴尬啊。 宁晋在一旁弯了弯唇。 萧君颜冷不妨问宁晋,“表哥可没说错,不信你问宁世子,我们的小公主是不是很美?” 宁晋敛着眸,又是守礼的模样,不过到底还是说了一句,“此言不虚。” 这下南凰的脸更红了。 萧君颜却朝南凰使了眼色,南凰瞬间领悟,她今日可是有任务在身的。 她拉住还在震惊之中的林晚熙,指着前面的铺子说要去看那里的花灯,林晚熙不疑有它,跟着去了。 刚踏上台阶,整条集市的灯全部亮起来,晃如白昼。 集市两边是铺子,每一个铺子下面都悬着各色的灯笼,而灯笼上刻着的,是林晚熙和萧君颜的点点滴滴。 一盏又一盏,延绵到路尽头。 逛在集市上的百姓,看到如此奇景,立马惊呼,“快看啊,整条街好漂亮啊。” “对啊,怎么忽然之间亮起那么多灯?” “快看,那上面是不是还画有画像?” 灯光照亮整个夜景,也映亮林晚熙的眸子。 萧君颜拿了一个特别的孔明灯,站在人潮喧嚣处。 人潮涌动,她纱裙微扬,眸子的光亮过天上星辰,她是最特别的景。 第251章 求婚 林晚熙看着那一盏一盏亮起的灯,慢慢的走近,上面画着她和萧君颜。 上一世以及这一辈子,她和他的初见。 他背着她,他们四周是漫山遍野的桃花,芬芳的绯色,她手里一捧糖,剥了一颗她最喜欢的话梅糖,眸子亮晶晶的看着她,他敛着眸子,脸上分明一股悦色,唇畔勾起。 旁边还提了字:初遇。 这是在万寿寺,萧君颜从歹人手中救她的那一日。 再往下,是万民叩拜匍匐在地,唯她盈盈而立,长裙拽地,披帛挽在臂弯,眸子亮若星辰,仰起脸,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喜,而他,稍稍敛眸,眼神缱绻带着些受宠若惊。提字:情动。 有他带着鬼面一身挺拔立在窗边,遥看来路,一辆林府标致的马车出现在路尽头。 有他带着兔子面具,坐在桌子边,撑着腮帮子,眼神无限温柔,看着她低头揭开手里食盒。 有两人并肩携手看夕阳,霞色落日染红她的脸,她看满天浮云和落日,手指着远方而他侧着脸,只看她。 还有跌下悬崖时,他手上一根灼色的斩青丝显,而她满脸焦色给他诊脉。 ………… 还有很多,都是两人这些时日相处的点滴。 “哇,这不是林将军府的大小姐林晚熙吗?美得跟天仙似的。” “这男子不是传说中狠厉恣睢的景王吗?啊,他的眼神好温柔好宠溺。” “不是说两人已经和离了吗?” “天,这满街市的浪漫,感情是景王给他心爱女人的惊喜吧。” “今天可是乞巧节啊,这样浪漫的攻势谁受得住?” “咦,大家快看,那个是不是林府大小姐?” 百姓齐齐朝林晚熙看过来。 “还真是呢,跟画上一模一样,甚至比画上的还要美。” “天爷啊,若有男子如此对我,我一定要嫁给他。” “看看别人,再看看自己家里那位,哎……” 喧嚣热闹的声音一点一点的入耳。 林晚熙一步一步走在这若幻境的浪漫里。 那些场景一点一点印在脑海里慢慢的回放,他和她,错过了那么久那么久。 心里的震撼还未完全消散,萧君颜的声音又在她身后响起,“夭夭,转过身。” 林晚熙缓缓的转身,隔着人海,隔着喧嚣,隔着一片灯海。 墨色苍窘下,他一袭月白斓袍,靛青的内衬添了矜贵禁欲之气,长身玉立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大红色的孔明灯,见她转过身,他勾唇一笑,火折子一亮,点燃了孔明灯,同时点燃他墨色翻涌的眸子。 孔明灯缓缓升起,映亮上面的字:萧君颜心悦林晚熙。 他的孔明灯升起以后,他身后密密麻麻的孔明灯也缓缓的升起,字迹统一:夭夭,嫁给我。 林晚熙朝他身后看过去,着黑色箭袖劲服的幽灵阁杀手们多不胜数,手里都拿着孔明灯。 此处一条河蜿蜒而过,有一处拱桥连着两岸,林晚熙刚刚转身,一步一步,现在就站在拱桥上。 河里有一艘艘的画舫停靠岸边,船身前都悬挂着大红的灯笼,整条乌篷船都充斥着暖黄的灯火。 整条河都被各种灯装饰,熠熠生辉,璀璨又明亮。 天空升起的孔明灯引得集市上所有人的热论。 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 甚至看到那句话时,直接起哄,“嫁给他,嫁给他。” 孔明灯升空,姑娘们欢喜羡慕的同时纷纷将手合于胸前,闭上眼睛虔诚的祷告。 更有甚者,直接有人感叹,“老天爷,赐我一个这样靠谱又浪漫的青年才俊吧。” 萧君颜站在人群中,容颜俊朗,端的是君子之态,早吸引了集市上百姓的目光。 林晚熙看着满天空的孔明灯,眸子一点一点的亮起来,又慢慢的蕴起水雾,眼眶泛了红。 这是他的承诺,他的仪式感,他肆无忌惮朝她奔赴的张扬,他让全天下对他和她感情的见证。 南凰站在林晚熙身后。 她也不知道她的阿颜表哥一朝开窍,竟然浪漫至此。 她昨日还在打听他给林晚熙准备的惊喜,可他只是笑,就是不肯说,一个人忙了许久,不用她和太子哥哥帮忙,也不用姑姑和姑父帮忙,觉都没睡。 乞巧节,南嫣和狼屠逸自然也是化作平民出来逛集市,当听到起哄声,朝这边看来,看到林晚熙和萧君颜,南嫣激动的一笑,“想不到阿颜闷闷的性子,竟然也能浪漫至此,怪不得不用我们插手。” “阿颜聪明着呢,自然和朕一样是一个痴情种,一旦认定一个人,一生都不会放手。” 起哄的声音此起彼伏。 林晚熙朝萧君颜看过来。 隔着人群,他亦眸子灼热看像她,眼里蕴着一团火苗,林晚熙一对上,感觉自己都要被他点燃。 可还不够。 萧君颜站在喧嚣的人群中是那么瞩目的存在,有百姓认出来,连忙跪地叩拜。 刚刚的喧嚣,瞬间变成“景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萧君颜紧紧的盯着林晚熙,在人群安静下来的一瞬,用深沉磁性的声音坚定朝林晚熙喊话,“萧君颜喜欢林晚熙,心悦林晚熙,生生世世,林晚熙,嫁给我!” 说完萧君颜朝地下叩拜的百姓免礼,“帮帮本王追回媳妇。” 百姓:…… ? 但是很快众人便反应过来,几乎是异口同声,震耳欲聋,朝林晚熙的方向,“答应他,嫁给他。” 林晚熙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萧君颜能如此张扬和高调宣誓他的喜欢。 她被今晚上的惊喜震得还没缓过来,可是还没结束。 萧君颜拍了一下手。 伏天和夜鸦,青羽和青玄还有暗处的幽灵阁杀手们得到信号,纷纷出动。 黑色箭袖劲服,清一色的冷脸,腰间别着一把剑,可偏偏手里都捧着一捧花,暗处的杀手自发排成一列。 百姓见这阵仗,自发让出一条道,顿时集市上又鸦雀无声了。 这冷面杀手手捧鲜花,反差感太大,且全身一股冷意,谁敢吱声。 这长长的队伍排在萧君颜身后,萧君颜手里捧着一束火红的山茶花,眼神锁住林晚熙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 林晚熙觉得置身幻镜。 她看着那个她两世都割舍不下的男子,芝兰玉树,君子端方模样,一捧灼红的山茶花拢在他胸前,他眼里燃着两团灼灼的火苗,一步一步靠近她。 他身后蜿蜒着长长的队伍。 “砰砰” 林晚熙的心跳声如雷震在她耳旁。 萧君颜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步一步踏在她的心尖。 他离她越来越近。 终于,近在咫尺,她敛着眸,看到两人衣袍温柔的触碰。 “林晚熙。” “啊?” 他唤她,她抬头。 他伸出一直手,轻轻捏了一下她泛红的雪腮,并不许她低头。 他眼里情愫浓稠,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林晚熙,我喜欢你,心悦你,我爱你,嫁给我,可好?” 她眼里的惊诧落在他眸子里,进而眸子动了动,看了一下四周。 “夭夭,这不是梦。” 瞧见她眼里的那一点懵,犯迷糊的可爱样,恐怕觉得还在做梦。 萧君颜见她甚至还想捏自己一下。 见她没回答,只是那双负气含灵的眸子定定看着他,他微微侧过身子。 后面的杀手们走到林晚熙眼前,伏天第一个,将花递给林晚熙,“王妃,嫁给王爷吧。” 接着是夜鸦、青玄和青羽,还有后面的一长溜,一捧花,一句,“嫁给王爷。” 林晚熙懵懵的接过花束,很快就拿不下。 寂静下来的百姓看了一场从未见过的求婚以后,终于又喧闹了起来。 “嫁给他!” “嫁给他!” ……… 第252章 怎么不给自己许一个愿 林晚熙在百姓的起哄声中回过神,立马红了脸,她看向萧君颜,眸子湿漉漉的,那不点而朱的唇在夜色下更像是熟透的樱桃。 萧君颜压着自己的情绪。 “萧君颜……你……” “夭夭,你愿意吗?” 萧君颜替她接过幽灵阁杀手送来的花,抱了他满怀。 火红的山茶花映着他此刻若谪仙的颜,他里面的灼色挡都挡不住,铺天盖地朝林晚熙袭来,就要将林晚熙完完全全的吸进去。 林晚熙耳尖泛着红,轻轻的点了点头。 萧君颜紧张的看着她,见她终于点了头,立马俯下身,直接将人抱起来,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圈。 然后激动的朝人潮喊,“她答应了,她答应嫁给我了,林晚熙答应嫁给萧君颜了。” 人群竟然响起了如潮的掌声,好像这一切本就该如此,百姓们甚至比他们还要激动和兴奋。 “过几日本王便会去将军府提亲下聘,届时大婚,百姓们都可以分到喜糖。” 宁晋站在拥挤的人群中,看着这份萧君颜给林晚熙的浪漫和仪式。 看着她被萧君颜抱着,眼里脸上那娇羞和满足,他也勾起了唇。 “夭夭,就一辈子幸福下去,像现在这样,有人疼着,有人宠着。” 南嫣就站在宁晋的身前,她没注意宁晋就在她身后。 见萧君颜求婚成功,竟是激动无比,那小手都要拍红了,大而亮的眸子竟然也润了些水光,湿漉漉的,最后还流下了激动的眼泪。 因为知道阿颜表哥以前过着非人的日子,现在得偿所愿求得心爱女子嫁给自己,南凰本就心思细腻,多愁善感,自然是为萧君颜高兴的。 “真好啊。” 她仰着头,看着那一盏又一盏的孔明灯,一张瓷白如玉的脸在夜色下更是动人,“既然大家都许愿,那我也许一个吧。” 如此说完,她仰着脸,歪着头,还拿手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特别认真的想,好像想到了什么,她眸子瞬间亮起来,染上神彩,“那就愿天下太平盛世,没有战争,姑父姑母、阿颜表哥和晚晚嫂嫂一世平安顺遂,永远幸福吧,噢,还希望阿颜表哥和嫂嫂,往后日子都是甜的。” 说完她拍拍手,很满意自己许的愿,浅浅笑了一下,小女儿姿态展露无疑。 这话刚说完,她又双手合十,“差点忘记了,那就替宁世子也许一个吧,希望宁世子一生平安顺遂,什么境况下都能逢凶化吉。” 宁晋有些意外盯着她瞧。 便见她双手合十,十分的虔诚,那长长的浓密如小扇子的睫毛覆在下眼睑,轻轻不断的颤动。 恰此时,一声孩子啼哭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朝一旁看过去,便见一个衣着褴褛的小男孩,三岁左右,脏兮兮的,哇哇的哭,初秋了,却是赤着脚,小脚被冻得通红通红。 哭声也吸引了宁晋的注意。 便见刚刚为所有人许了愿,唯独不为她自己许一个的傻姑娘南凰,蹲下来,将小男孩拉到身边,抱起来,甚至一点不怕脏,还拿自己衣服将那一双脏兮兮的脚丫子往往自己衣服里拢,声音无比温柔“怎么哭了,能不能告诉姐姐?” “找不到阿娘,阿娘病了,救救阿娘。” 南凰将人拉到一边,将刚刚买的小兔子花灯递到他手上,轻轻的哄,“先别哭,姐姐给你漂亮的灯笼?” 果然小孩子很好哄,拿过灯笼,便止住了哭,认真盯着灯笼看,脸上泪痕未干便又有了笑。 南凰站起来,将小孩轻轻护住,在安全范围,她开始在人群中找人。 直到一个一脸焦色的中年男子慌乱四顾在唤着明明。 南凰朝人招手,“那位大哥。” 男子见南凰朝他招手,将小男孩抱了起来,脸朝着他,他赶紧朝这边挤过来,待看到小男孩时狠狠将人抱住。 小男孩立马唤了爹爹,“爹爹买好药了吗?” 男人眸色痛苦,连给娃娃买鞋的银子都没有,哪里来的银两买药,他眸子灰败下来,“回去吧,守着你阿娘,谢谢姑娘了。” 男人转身要走,南凰将人喊住,将手里银两掏出来,“大哥,小孩子可怜,给他买些好吃的,买些穿的,剩下的,给你娘子治病。” 一个八尺男儿,当即便洒下热泪,“姑娘,你是好人,只是,我…我还不起。” 家里因为给娘子看病,掏光家底,他逃难而来的外地人,年年赋税沉疴,交了税都不够,哪里有剩余。 “无妨,你先拿着,你手里不是有一些鸡蛋和鲜花?就当是我买的。” 南凰见他手里提着一个篮子,便自己出主意道。 “姑娘你是好人,就是我是逃难来的难民,税也交不起,这银子太多了,我不能要。” “那这样,大哥是不是在卖鸡蛋和花,只要每日我去你摊子上拿上一束便可以,大哥觉得如何?” 南凰见过那花,山上满山遍野都是,很容易寻,不会为难这位大哥。 男子立马要给南凰磕头,南凰将人扶起,“快回去给你夫人瞧病吧。” 男人这才指着自己摊位告诉她位置,“姑娘可要记得每日都来。” 南凰点头,小男孩离开前还跟她挥了挥手,要将那兔儿灯还回来,就是眼睛巴巴看着,颇为不舍。 “姐姐送给你了,快回去吧。” 男子千恩万谢的告辞。 宁晋看着男子与其它人极其不相衬的穿着,衣服破烂陈旧,尤其听到赋税沉疴,逃难的字眼,皱了皱眉,立马招手让人去查。 最繁华的上京城都有了难民,可想而知其它的地方。 南凰拿起那捧满天星,低头闻了闻,眸子染上些笑意,还心情颇好的重新摆弄了一下,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喜欢。 再看男子留下的四枚鸡蛋,南凰甚至小心翼翼拿起来,认真研究一番,“明天早上可以研究一个新菜谱吃。” 说完一并将鸡蛋提起来,转身便要走。 宁晋站在一旁,将一切尽收眼底,忽然觉得今晚上月色特别的温柔。 他出声,“公主殿下也不怕遇到骗子。” 南凰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这才抬头,见是宁晋眸色一亮,“宁世子?” “嗯。” 这位公主实在是单纯和善良,虽然那两父子不是真骗子。 “以后出门在外,莫要那么容易轻信于人。” “我也有收获呀,这新鲜的鸡蛋,还有这捧花,我都很喜欢。” 南凰晃了晃手中的花。 见她眼角眉梢都是喜色,宁晋又问“怎么给所有人都许了愿,不给自己许一个?” 南凰朝萧君颜和林晚熙看过去,“因为我想要的和喜欢在乎的人都在身边,觉得很满足了。” 气氛沉默下来,南凰找了一个理由告辞,拎着鸡蛋,捧着花,因为帮助了别人,心情格外的好,也因为将那荷包送了出去,不欠人情,心情格外的轻松,还因为阿颜表哥追回了晚晚嫂嫂。 南凰看着手上那捧盎然的满天星,淡淡一笑。 宁晋却是站在原地,看着南凰的身影渐渐的没入人群,消失不见。 而回去后,萧君颜和南嫣、南羿、狼屠逸便开始着手准备明日去将军府的礼品。 第253章 议婚 第二日林晚熙也回了将军府,萧君颜说他爹娘会上门,还神秘兮兮的说要给她惊喜,不肯跟她说他爹娘的事情。 从北域回来她还没回去过,今日自然也是要回去的。 因为萧君颜提前去过将军府,府里自然知道他今日会携爹娘前来,萧君颜跟林启透露过,他爹娘是狼屠国皇上皇后,所以林晚熙的爹娘、大哥、二哥和祖母今日都在府上。 见林晚熙回来,林母轻轻戳了一下她的脑袋,“你啊你,遇到那么大的危险也瞒着祖母,要不是当时王爷也刚好在场,追去救了你,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林晚熙将手伸到林母的臂弯,头也轻轻靠在她肩头,轻轻晃了晃,“祖母……” “别撒娇,撒娇也没用。” 萧君颜昨晚在上京城集市的举动当天晚上便传遍了上京城,自然也传到了林将军府,那样一场声势浩大的求娶,一时沦为佳话。 祖母身边的丫鬟兴奋的转述,“老夫人当时是没在现场,全上京城的姑娘当时都羡慕小姐呢,王爷一袭月白暗纹斓袍,那容颜自不必说,全天下就没见过有长那么好的男子,据说孔明灯满天,整条集市的灯盏为小姐而亮,王爷还是个有心的,将两人的故事全画在了灯盏上,那花啊,是让他府里那些侍卫一捧一捧的往小姐手上送呢。” 祖母这才抬起头,“夭夭那丫头,萧君颜那臭小子长得不好看能入她的眼?你看宁晋也是万里挑一吧,她愣是将他处成了和她大哥二哥一样的兄长,再说,要是王爷不用心,不是真心喜欢她的,依夭夭的性子,又岂会给他机会?要不是看王爷态度诚恳,真的会悔改,他也过不得祖母这关,说到底,也是一个痴情的可怜人,用他自己觉得安全的方式默默守着夭夭,这次要不是他,夭夭、还有夭夭她爹和大哥说不定也有去无回了。” 丫鬟看到自家大小姐能有好的归宿自然也是开心的,“谁说不是呢,希望小姐和王爷以后能幸福的过日子。” “且看明日吧。” 林晚熙晃着林母,林母最见不得她撒娇的模样,再加上长得讨人喜爱,老人家心软得一塌糊涂。 林母自然是了解林晚熙的,“是不是听到风声王爷父母今日会来,夭夭不放心王爷?” 林晚熙脸红了,“哪有,我们家人那么好的,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祖母凑近她,“当真?” “哎呀祖母,我什么时候骗过人?” “祖母可不信。” 林夫人也打趣林晚熙,“据说昨晚上王爷的求娶仪式让上京城青年才俊们争相模仿呢。” “阿娘也打趣我。” 林霆扶着身怀六甲的蒋茴跨步进来,听到这句也搭话,“没想到王爷平时看着又冷又木的,这开起窍来,当真让人出乎意料。” 林启抹着胡须春光满面的,“好在那孩子开了窍,不枉夭夭等了那么久,苦了夭夭了。” 蒋茴抚了抚自己肚子,“听丫头说昨晚上场景,我也好生羡慕呢。” 林晚熙笑道,“嫂嫂羡慕什么,大哥对嫂嫂那么好的,现在又准备临盆了,夭夭才是羡慕嫂嫂。” “那夭夭到时候和王爷加把劲,多生几个。” 大家笑起来。 恰在此时,门口侍卫小厮一路狂跑过来,“来了来了,王爷带着好多人和礼物来了。” 林晚熙站起来,想到什么她又坐下去,磨蹭到了最后面。 倒是林启扶着林夫人,林霆挽着蒋茴起身要去门口迎。 “快将他们请进来。” 萧君颜的事情,林将军一家早听说过,自幼被那样折磨,还能长成如今这般,倒也是不容易的。 说话间,狼屠逸和南嫣已经在侍卫的带领下到了门口,南羿和南凰也来了,萧君颜乖乖跟在身后。 狼屠逸今日一身玄色的长衫,普普通通的装扮,又不乏正式,还是遮不住通身与身俱来的贵气眉目和萧君颜有些相似。 见了林启和林夫人,狼屠逸忙先开口,“将军,夫人。” 南嫣挽着他的手臂,也跟着笑脸打招呼。 这可把林将军惊着了,忙带着一大家子要行跪拜之礼,狼屠逸赶紧制止,“今日来,我和南嫣只是以阿颜的阿爹和阿娘的身份拜访,大家万不要见外。” 这一下让林将军一家有了好感。 萧君颜抬头,寻找林晚熙的身影,见她低着头跟在身后,他面上才露出笑容。 林晚熙抬头看到南嫣时总觉得有些面熟。 相互介绍以后,林启开了口。 “皇上,皇后客气了,快里面请。” 到了正厅,因为祖母年纪大,在厅里坐着,没去门口,还没等老人家站起来,狼屠逸和南嫣先唤了声祖母。 南羿和南凰跟在身后,立马也甜甜的跟着唤祖母。 这一家高颜值,又如此的懂礼,特别是祖母看到南凰那瓷娃娃似的模样顿时喜欢得不得了。 祖母站起来,热情的招呼,快坐。 众人落座,上茶,气氛和谐。 狼屠逸先开口,他站起来,“今日的拜访,本该在阿颜两年前成亲之前便来,阿颜这孩子,自幼我和她娘没在身边教导,之前行事草率,苛待了夭夭,也对不住将军府所有人,今日我这当爹的和他娘亲给众位赔罪了,是我们阿颜当时不懂事,让夭夭姑娘和将军府受委屈了。” 说完狼屠逸和南嫣竟然躬身一拜。 “万万使不得。” 林启一个将军怎么敢让一国皇上皇后拜自己一家平民。 林将军赶紧让他们坐下来,“王爷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也理解他当时的处境,现在两个孩子好好的就好。” 气氛很快融洽下来,尽管林将军一家大度,南嫣和狼屠逸还是诚意满满,字里行间都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南嫣和狼屠逸越看林晚熙越是喜欢,那种放在心里的喜欢,林家人都看在眼里。 最后说到两个孩子的婚事,南嫣感慨颇多,“多谢你们还愿意接纳阿颜,给他一个机会,夭夭姑娘,我和阿颜他爹也是极其喜欢的,这一次,我们给她所有的仪式和重视,大家放心,夭夭嫁给阿颜,我们会把她当女儿对待,今日前来,我们便是想问问将军和夫人的意见,阿颜想求娶夭夭姑娘,不知将军意下如何?若是同意我们回去会择吉日来下聘。” 萧君颜就坐在林晚熙对面,他朝她看来,便见她红着脸,低着头没看他。 萧君颜站起来,“以前阿颜错得离谱,我喜欢夭夭,定会护她惜她宠她,望祖母,将军、夫人,大哥和二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护着她这一世无虞,我想求娶夭夭。” 第254章 下聘 见这一家子那么诚恳,林晚熙昨晚上又点头答应了,林晚熙的家人自然也不会拦着,众人一起用了午膳,离去之前,狼屠逸直接放话,“狼屠国江山是我为阿颜打下的,阿颜是狼屠国太子,夭夭姑娘一旦成亲便是太子妃,若阿颜有意,我的皇位会传给他,到时候夭夭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这话把祖母惊着了,老人家才知道狼屠逸和南嫣他们的身份。 林晚熙的家人只希望她能遇良人,疼她宠她,其它的到底只是附庸品,而且,当了皇后,萧君颜会不会后宫佳丽三千。 萧君颜看出林将军一家脸上忧色,便郑重保证,“阿爹阿娘,祖母,大哥二哥嫂嫂放心,这辈子我都会只有夭夭一个妻子,不会纳妾。” 如此林将军府才彻底放心,能一辈子只有一妻子的男子,在这个朝代实属罕见。 林晚熙没有想到那日在集市上随手一帮的人会是萧君颜的母亲。 这次一来,南嫣他们备了许多的礼,在门口告辞时,狼屠逸笑着跟林将军说,“明日我们便来下聘。” 林晚熙低着头,萧君颜就站在她身边,“这聘礼我准备很久了,夭夭。” 林晚熙抬眸看他,嗯一声,耳尖又红了。 萧君颜确实早就开始准备聘礼了。 在他给了和离书,梦到前世以后,他便开始准备了聘礼,几乎将他这些年所有的稀奇珍宝和财产都写在了聘礼单上。 他就等着这一天。 第二日,景王给林将军府大小姐下聘的事情又传遍了上京城。 只因为下聘那日,上京城大街小巷都挂满了红绸,而据说景王给的聘礼单几乎可抵一个上京城。 狼屠逸、南嫣,南羿和南凰陪着萧君颜一同去的。 狼屠逸他们把身份挑明了,所以百姓立马就知道,萧君颜的父亲母亲是狼屠国的皇上和皇后,就连南国的太子和公主都跟着他去下聘,一时引起轰动。 而萧藤年轻时通过各种肮脏的手段,逼迫南国公主南嫣,抢婚狼屠国太子狼屠逸的丑闻满天飞。 萧君颜自幼被他苛待,被救走以后这些年还一直派杀手将人劫杀,甚至南国之前被屠门的真相是因萧藤贪心不足蛇吞象,暗中使的坏,这些消息一放出来,百姓哗然,萧藤臭名昭着。 再加上夏国有灾时,南国太子南羿和狼屠国皇帝都拨了银两和物资赈灾,在夏国百姓中名声很好,呼声很高,这场空前盛大的下聘一下在上京城传开了。 自知道狼屠逸是狼屠国皇帝,南羿和南凰是南国太子和公主时,林将军府的人便去打听过,得知狼屠逸和南羿都是爱国为民的好皇帝和怜悯天下苍生的皇帝和太子,当即更加满意。 萧君颜擒着一只大雁,换上一身红色锦袍,外罩月白纱衣,风度翩翩,巍峨俊朗,他身后是红绸系着结的一抬又一抬的聘礼,箱子从城东的将军府蜿蜒到城西的景王府。 聘礼单一百多页,应有尽有,礼品琳琅满目,管家打开聘礼单,看到那厚厚的页码,震惊以后,真是合不拢嘴,这聘礼,该比皇上迎娶皇后给的都多,可萧君颜还是觉得不够。 他站在耀眼灼目的阳光下,深情无限看着站在月洞门前的林晚熙,他泼墨的眸子染上缱绻的情愫,悦色浓绸,在她眼里沸腾翻滚,他周身被光笼罩,今日格外与众不同。 他终于光明正大的拿着聘礼,守着所有的礼节,按照仪式,倾他所有,来定他心尖上的姑娘。 原来被人惦记被人爱着竟会让人着魔。 “夭夭,我来下聘了。” 这一场下聘,我准备了很久,上一世的遗憾,我将一点一点的弥补。 林晚熙朝他浅笑,点了点头,她看向管家手中红色的聘礼单,看着手拿大雁的萧君颜,看着他身后站着的家人,以及那一抬又一抬蜿蜒到门外的聘礼。 湿意忽然跃上眼眸,她眸子染上水雾,就那样看着萧君颜。 萧君颜一下紧张了,心脏骤然紧缩,他知道她为何会有泪意,必定想到上一世和这一世成婚时的种种。 他直接跨步上前,将大雁递给管家,他将人往怀里拢,低头亲了一下她的眼睛,“莫哭,夭夭。” 林晚熙扑进他的胸膛。 秋风带着凉,可他很暖,她曾经奢望过的婚礼流程,如梦想照进现实。 萧君颜的下聘轰动整个上京城,自然也传到了萧藤耳朵里。 而萧君颜一家和林将军府定下了两人的婚期,在来年开春。 原本萧君颜想早一点的,可是想到萧藤,他得把萧君佑,萧君泽这些上辈子害了将军府的人都除了他才安心。 所以下聘的第二日,萧君颜便想实施自己的计划。 萧藤得知萧君颜认了南嫣和狼屠逸,知道南羿太子也来了上京城以后越发的暴怒和不安。 而夏国四处灾害,幽州因为宁晋回来少了猛将,被周边国家屡次侵犯,百姓苦不堪言,是南羿太子派兵将那些作乱之人杀了回去,还给百姓们米面粮食。 南方的荆州发了洪涝灾害,百姓们等不到朝廷物资,死伤无数,民怨沸腾,又传出国库亏空,在这个节骨眼上,皇帝萧藤竟然还在兴建寺庙,劳民伤财,拨出去的物资又被贪官污吏层层剥削,到百姓手里所剩无己。 百姓们彻底对萧藤无任何好印象,又是南国和狼屠国将物资运发到百姓手里,拨银子派兵修河堤,引水,救百姓的良田。 一时间,南羿和狼屠国在百姓心中称赞声不断。 萧君颜让北邵给太子泽回信,愿意出兵二十万助他杀回上京城夺位。 太子泽已经在穷途末路的边缘,之前作为东宫太子,养尊处优,从未被如此追杀,食不果腹,他过够了这样东躲西藏的日子。 同时,宫里的东厂和西厂掌印武功极高的桑影给他来了信,信中桑影表明自己身份,并表示他一家都是被皇帝害死,他之所以留在皇帝身边便是想要除掉皇帝,还将他家族留下的传家之宝附在信上,为表诚意,桑影给太子泽一份萧藤的暗卫名单,和皇宫的布防图。 太子泽眼睛一亮,那布防图其中一角他见过,是真的,桑影家族的传家宝他也见过,守护宝藏的家族,那传家宝只有他家独有。 太子泽太想得到皇位,信了桑影,他开始计划举旗谋反的时机,从那日开始,桑影便依照萧君颜的指示和太子泽暗中通信。 萧君佑同样收到北邵愿出兵二十万助他弑父登位的信 ,并要萧君佑保证,登位以后助他登上北域帝位,如此萧君佑彻底相信,毕竟他让探子去探消息,得到此信为真,并确实见到北邵,见他提笔亲写的这信。 这信是林晚熙写的,天昭国皇帝天倾因为救命之恩,借给林晚熙兵马二十万,并每个人在手臂上印上白狐标记,白狐标记和北域兵的图腾。 同时,林晚熙跟萧君颜商议以后给漠北少住卫陌去信,告知他详细计划,望他届时出兵三十万,将萧藤和太子,萧君佑赶尽杀绝。 这些年萧藤荒诞淫邪,百姓早就民怨沸腾,漠北军忠心义胆,早就看萧藤不顺眼,再加上得知南国太子未死,仁政爱民,胸怀天下,萧君颜又是狼屠国太子,漠北军早就起了其它的心思,卫陌当即答应下来。 这腐朽烂透了的天下,早该换上明君当政。 冬初,十一月初一,太子泽携北邵辅助的二十万大军从永州直逼上京城,等萧藤得到消息时已经兵临城下。 同日,萧君佑携二十万大军从北域边境直逼上京城。 第255章 为她报仇 南国太子南羿,狼屠国皇帝和太子曾经的景王萧君颜,在初秋到冬季这段时日可谓在百姓心中刷足了好感。 因为得到太子泽和萧君佑要谋反的消息,百姓人心惶惶。 又因为萧藤在位期间的暴政,造成赋税沉疴,经常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灾民流民者众。 南国太子南羿亲自从南国拨粮食在夏国各个闹灾荒的地点处搭粥棚,分粮食,给颗粒无收的地方发种子,指导种植。 曾经狠厉的景王萧君颜如今亦是亲民近民,样样以民为先。 这半年时间,南国太子南羿仁君爱国形象深入民心。 太子泽和萧君佑的兵马兵临城下时,百姓恐慌,又是南羿太子和狼屠国太子亲自将人往安全地方疏散,并承诺护他们安全。 上京城一时成了空城,再次出现如往日般热闹景象时,是萧君颜培养的幽灵阁杀手换上了平民百姓的衣服,扮起了百姓,腰间别着弯刀。 探子得到消息上京城无任何异常,太子泽和萧君佑松一口气。 主打就是一个措手不及。 太子泽杀红了眼,急于要得到皇位,因频频得到桑影的密信,所以直攻到皇宫前都顺利无比。 萧君佑不相上下,知道太子泽一样和他要谋朝篡位,两人在皇宫宫门之前便打了起来。 萧藤得知两位逆子要杀他谋位,简直气得胡子抖翘,当即让御林军和东厂西厂锦衣卫的人去拦截,人已经攻到皇宫,他便想从密室暗处逃脱。 可密室的全部已经被桑影封死了。 太子泽和萧君佑穿着铠甲,举着寒剑直杀进皇宫。 往日厉害异常的御林军和东厂西厂高手今日是节节败退,很快便守不住。 萧君佑被埋藏于暗处的萧君颜一箭封喉,太子泽恨其和自己相争,以为他被乱箭穿心,尸体不放过,上去狂砍了几刀。 萧藤被太子泽逼在金銮殿上,如待宰的羔羊。 桑影早在叛军入城时,出去迎敌,假装不敌遇刺,直接晕在萧藤面前,所以此刻无人护驾。 太子泽笑得癫狂对萧藤声声质问,最后毫不留情,一剑砍了萧藤头颅。 太子泽谋反,朝堂文武百官得到消息,均冒冷汗,就在太子泽以为杀了皇帝能顺利坐稳皇位时,他走到那张龙椅旁,还未坐下,一支箭朝他射来。 是萧君颜。 “太子未免也太着急了些,这皇位太子觉得自己有资格坐?” 上一世太子泽污蔑将军府满门,他怎么可能放过他。 太子慌忙喊护驾,可他带来的那些所谓北邵帮他的兵马全部叛变,变成萧君颜的人,他被团团围住,也被抓住禁锢,动弹不得。 南羿也来了。 萧君颜人狠话不多,直接走到他面前,举起刀,一剑刺下去,太子泽一命呜呼。 他冷生朝青羽和青玄吩咐,“将萧君佑和萧君泽还有萧藤尸体剁碎了喂狗。” 青玄和青羽立马照办。 萧君颜这才看向南羿,“太子表哥,阿颜说过还给你一个江山,现在做到了,夏国交给太子表哥,以太子表哥之能必能救百姓于水火,做一个名垂青史的明君。” 南羿看着这个他自幼护着长大的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这些年苦了阿颜。” 萧君颜却收回剑,灿烂一笑,“不苦,阿颜有夭夭,这辈子所有的运气都用在了遇见她上,这里的善后就交给表哥,阿颜要去对付北邵。” 北邵,上一世有红梅玉佩的人,有临幸孕妇的癖好,再加上之前在战场上被林霆断了手,怀恨在心,上一世,林霆战死沙场,他不解恨,知道林霆家里有一个身怀六甲的娇妻,当即便生出歹心。 原本林家该有一个后人,却因为他的兽行让夭夭的嫂嫂一尸两命,所有人死不瞑目至死不能安息,萧君颜怎么可能放过他,自他被捉,他便将人带来了上京城。 萧君颜知道林晚熙的担忧,不打算让林晚熙动手,北邵在萧君颜的暗牢里受尽各种折磨,身上无一处好皮,这些天被灼铁烙印,被鞭子狠抽,被泼蜂蜜水,再放蚂蚁啃食,甚至被老鼠撕咬,更可怕,他被萧君颜命人废了,不再是个男人,一刀下去,鲜血淋漓,又不得医治,早就奄奄一息。 萧君颜远远看着他,眼神冰冷,直接朝伏天吩咐,“杀了,剥皮抽筋,车裂。” 这一世他将所有的坏人都替她杀了,再没有人能害她,害将军府,夏国在表哥南羿的治理下必定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她一直能陪在在乎的家人身边。 而他,会一直陪着她。 太子泽和萧君佑的谋反很快结束,拥护萧藤的人也被卫陌带来的军队和那假装是北邵军队的天昭国军队还有南国军队以绝对的人数压制。 上京城很快被清理得恢复原样。 百姓在南羿的带领下又回到了上京城,昨晚上那场谋反,马蹄声震天,喊杀声震耳欲聋,百姓们真切感受到了骚乱和惧意。 到第二天听说太子泽砍杀萧君佑,在砍杀了皇帝要夺位的过程中,被乱箭穿心而死,南国太子南羿压制了叛军,对百姓无一杀害,并将百姓安置得甚为妥帖,再加上之前萧君颜做了惠民利民的事情,都是以南羿的名声,南羿在百姓心中是无可替代的明君。 让南羿做夏国皇帝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再加上文武百官这些时日被萧君颜策反得差不多,忠臣良将谁都想追随一个明君,自然也极为拥护,南羿称帝成为必然。 将这些事情处理好是三天以后,萧君颜去找林晚熙。 彼时她正在院子里绣东西。 见萧君颜出现在门口慌忙让星月拿去藏起来。 “夭夭见到我干嘛一副慌慌张张的模样?” 萧君颜跨步进来,三日未见,犹如三年。 林晚熙低头,“没什么,王爷忙完了?” “嗯,萧君佑,萧君泽,北邵还有沈雪一家,他们都死了,以后夭夭不被担惊受怕。” 林晚熙抬头,“王爷这几天就是去忙这件事情?” “嗯,想快点娶到你。” 林晚熙看着晨曦下的他,“谢谢你萧君颜。这些天林晚熙还在担心一件事情,她被北邵暗害的时候那个前世的梦。 她的重生是他换来求来的,那他,上一世拿了什么交换?会有生命危险吗? 第256章 有损 林晚熙看着萧君颜的神色忽然带了些紧张。 萧君颜已经到了他对面,见她忽变的神色以为她不舒服,他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再探了探自己的,“也不烫啊,夭夭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嗯。” 萧君颜也紧张起来。 林晚熙将星月奉上的茶推到他眼前,“王爷,你的幽灵阁是不是很厉害?什么消息都能探到?” 萧君颜已经坐了下来,顺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抿了一口,“那是自然的。” 林晚熙心扑通扑通的跳,“那你能查到无望大师的消息吗?” 萧君颜刚喝下的水被他呛在喉咙,猛咳,他也在找无望大师,而且浮生阁刚得到消息,无望大师今日刚回上京城,就在灵寺里。 萧君颜声音都有一丝压都压不下的颤意,“夭夭可是有事要找他?” 林晚熙很认真的看他,“对,很重要的事情。” 她怕他的交换是拿今生的生命为代价。 “好,明日我陪你去寻他。” 他刚好也有事情要问无望大师。 而当晚萧君颜回到王府身体便不太舒服了,青羽和青玄立马将慕白提来。 慕白是许久没来了,这几日忙着报家仇血恨,亲眼见到萧藤死了,才放下心来。 被青羽和青玄一抓,他忙问,“王爷可是出了何事?最近他不是挺好的,求娶成功,又下聘成功,就等着迎娶了。” 青羽和青玄面露忧色,“恐是那邪功搞的鬼。” 一听到这,慕白瞬间脸都没了血色,“阿颜他又再次启用了邪功?” “听伏天和夜鸦说,上次为救王妃,王爷强制启用了一次邪功。” 慕白拍了一下大腿,“坏了,这小子,还想着娶亲呢,可别把自己给弄坏了。” 见慕白这模样,青羽和青玄瞬间更是担忧了,“慕公子是什么意思?” 慕白恨不得现在就到萧君颜身边,“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都警告过他多少次了,在还没好的情况下不要修炼邪功,不要修炼邪功,现在他强行启用,恐怕那玩意儿他不想保,也不打算使了。” 青玄和青羽面面相觑,“什么玩意儿?” 慕白见两个憨憨真的是憨得可以,他特别的无语,“就是,以后让你们家王爷当一个俊俏的太监吧!” ! 青玄和青羽如被雷劈。 “王爷前几日才去下聘的,王爷看起来英猛异常,一看就是很厉害的,即便在…在那方面恐也是无人能及的,怎…怎会?” 他们实在不敢想象要是王爷知道了,会不会受不住。 青玄和青羽更是担忧了,立马抓起慕白,直接运功用飞的,以最快的速度到了王府。 萧君颜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心口和那处疼得要爆开,手上和额上青筋暴起,额头细汗密集,后背衣衫已经被沁湿。 “阿颜。” 慕白也几乎是冲过去的,先用指点了他两处的穴位,才捞起他手臂给他诊脉。 他比萧君颜更紧张。 萧君颜紧紧盯着慕白,眸子血红,“如何?” 实在是那处疼得厉害,他也怕,他看过那些练邪功被反噬或者走火入魔的下场,若那处有损,他该如何还给他的夭夭上一世那个未出世的孩儿,又该如何实现他对她的诺言。 慕白却是越诊眉头皱得越深。 “我看王爷再胡搞下去,不如挥刀自宫算了,也懒得用我日日苦口婆心的去劝。” 萧君颜睫毛狠颤,“可是……可是有损?本王这些时日回来一直按时吃你开的药,还每日运功护住心脉和那处,恰好你回了南国,又没在,本王……” 慕白站起来,给他丢了一粒药进嘴里,他点头,“嗯,有损了,王爷做好心里准备,可能药石无灵。” 这下萧君颜直接从床上跳起来,眸子藏火,抓住慕白衣领,眸子里压着惊慌,“慕白,你定有办法的,本王不能有损,来年开春本王还要娶夭夭,本王答应过她要护着她一辈子的。” 还打算过还给她上一世那一个孩子。 慕白却是将他的手拿开,离开窗边,走在屋子中央的桌子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慢慢整理自己的衣领。 “你那斩青丝蔓延到了全身,王爷又强行启用,二次伤害更大,有损是必然。” 萧君颜狼狈的靠在床上,闭上眼睛,“本王就不信命。” “那王爷大可去试试,王爷试想一下,没练邪功那些时日,王爷抱着王妃的时候是不是会情不自禁,也不复杂,今晚上,王爷再去抱抱她,看是什么感觉便知真假。” 萧君颜面如死灰。 吃过慕白给的药,他心口和那处也不疼了。 他有点绝望,他不敢想若是夭夭,他的小东西知道了会如何。 慕白看着他惨兮兮,像被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蔫的垂着头,眸子里的光像是瞬间被抽离泯灭,他并不同情。 得让他记住教训,莫要再胡来。 “本王从不后悔那日重启邪功,若是那日本王晚去一步,夭夭便会落入北邵的魔爪,被他侮辱蹉磨,整个将军府便会……” 便会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萧君颜及时止住,“你替本王瞒着,不要告诉夭夭” 慕白很是淡定,甚至还给了建议,“那夭夭姑娘不是鬼医的徒弟吗,兴许鬼医或者那姑娘能救,王爷莫要拖,趁早去。” 萧君颜抬头看一眼外面清透的月,“当真无法?”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人,到底如何你去抱抱你那小王妃不就知道。” 萧君颜颓然的垂下头。 手抚在雕花的窗子上,指尖泛了白。 “本王这就去找她。” 只需要抱一抱便知道,他一向对她克制不住。 若是………若是真的……不行了……怎么办? 第257章 见大师 暗夜下的昙花开得静而娆娆,萧君颜折了暖月阁院子里的两朵,便去城南簌雪院。 此刻月上中天,银霜覆着整个暖月阁,萧君颜看着自己被月色拉长的身影,背影寂落,眸色更是沉寂。 有损了……… 如何是好? ……… 萧君颜叹一口气。 林晚熙刚沐浴完,打算睡觉,因为想着上一世的事情,想到无望大师,想到上一世她死以后萧君颜猩红着眸子一遍遍上山求无望大师,她心里闷闷的。 秋夜风凉,那窗子还开着,她着丁香色的中衣,见风有些凉,便倾着身子向前想要去关窗,萧君颜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因为向前倾,露出她一节纤细的腰肢,灯光下莹白若玉,微露玲珑的身姿。 他走上去,替她将衣服拉下来,遮好,顺势将她揽入怀中,他下巴微阖在她肩膀上,双手从后环住她,他唤她,“夭夭。” 顺手将那两支昙花插在窗前的花瓶里,花瓶里原先有灼艳的山茶花,此刻有了幽 白的昙花,倒是相得益彰,林晚熙看了几息。 有微热的气息在脖颈处,那熟悉的冷香将林晚熙包围,她知道是萧君颜,她微侧身,“王爷,那么晚了,你怎么不睡,你……” 因为侧着身,她温软的唇擦到他下巴,萧君颜脑海里都是慕白的话, 慕白说那玩意有损有损,还让他挥刀自宫,他乱得很,他声音很哑,“让我抱一下就好。” 林晚熙听出他声音一丝疲惫,“王爷怎么了?” 萧君颜将人搂进怀细细的感受,心瞬间凉下来。 完了。 之前每次抱着她,他都会起别样的心思,反应明显,现在她软软的就在他怀中,而他,偃旗息鼓,愣是没什么反应。 完蛋! 萧君颜阖下的眼豁然睁开,里面暗藏绝望,那若泼墨的眸子瞬间染上彻骨的寒,怕被林晚熙看出来,被他努力压着,抱着林晚熙的手也越发紧了起来。 “王爷?” “嗯。” “发生什么事了吗?” 萧君颜这才站起来,将林晚熙转了一个身,面朝他站着。 他轻轻抚了一下她的发,强颜欢笑了一下,“无事,你睡吧,我就是想你了,想来看看你,夭夭,你能再抱抱我吗?” 林晚熙从上到下将他仔细打量了一遍,觉得他有些怪,“王爷真没事?” “夭夭抱一下,亲一下就没事了。” 夜色下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甚至带着点不羁,手还放在她腰上,就是今晚上这手,有些凉。 林晚熙歪着头打量他。 萧君颜干脆一使力,她撞进他胸膛,以前即便练着邪功,他向来都抵不住她的靠近,之前在春猎和北域,和她独处,他都要死命压,才能压下对她的情动。 可现在…温香软玉在怀,萧君颜心如死灰。 “夭夭替我把一下脉吧。” 萧君颜将人抱着,坐在他膝盖上,伸出他充满张力的手臂。 林晚熙更是狐疑了,“王爷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在北域受的伤不是都好了吗?” “就觉得还有些痛,夭夭替我看看。” 林晚熙将他的手搭在桌子上,仔细的诊。 萧君颜定定的看着灯光下她敛眸认真把脉的模样,见她眉头拢起来,萧君颜心都要跳出嗓子眼。 外面的风吹进来,吹得烛台上的蜡烛闪了一下,他的心更是若火焰跳跃,沉入谷底。 可林晚熙诊来诊去,没诊出什么问题,“王爷就是这几日操劳,好好休息两日便无大碍。” “要不夭夭再诊诊?” 林晚熙将萧君颜的手放开,狐疑看他,“王爷怎么了?可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萧君颜欲言又止,心若火灼,该怎么启齿? 他低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夭夭有没有诊出来本王有……有什么隐疾?” 林晚熙更是狐疑了,“隐疾?王爷指哪方面?” 萧君颜低着头,好在夜色浓重,他面上一层阴影,瞧不太出来他脸若火烧。 他是疯了,要问她这个问题。 萧君颜轻咳一声。 “无事,夭夭睡吧,夜深,我也回去了。” “王爷这两日着实累着了,好好休息两日。” 萧君颜沉默几息,深深忧虑,心里也是兵荒马乱的,“嗯,我这就回去。” 林晚熙比较担忧的是上一世萧君颜拿什么和无望大师交换,打算第二日上灵寺碰碰运气,所以她点点头,是想早点休息的。 萧君颜回了王府,有点失魂落魄。 “阿颜可是试过了?” 这声音着实吓了萧君颜一跳,他凉凉瞥一眼暗处的慕白,坐在靠窗位置,捏一朵红灼的山茶花。 “嗯,试过了。” “如何?” 萧君颜撕了一瓣山茶花瓣在指尖细细的碾,“你说呢?” 慕白瞧着他那颓丧的神情很是满意,“这药留下,我走了,几天没好好休息了。” 见慕白要走,萧君颜将人拦住,“你实话告诉本王,本王………不会……从此以后不能…不能人道了吧?” …… 慕白刚要跨出去的腿收回来,他好整以暇的看着萧君颜,“阿颜觉得呢?” …… 萧君颜眼神冰凉又绝望,“ 本王怎么能觉得,你不是神医吗?邪功你研究得透彻,而且…” 慕白见不得萧君颜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叹了口气,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药瓶来,“王爷要是真想不能人道,便别把我的劝告不当回事,置若罔闻要再练邪功,要不是你这次放弃邪功得快,我又恰好练出一颗丹药,神仙都救不了你,你就当一个俊俏的太监吧,还想生儿育女,做梦。” 萧君颜眸子立马染上光亮,“你的意思是,本王有救?” “算王爷命好,这次算是保住了,挑个时日我帮你把斩情丝挑出来,不过这个很痛苦的,相当于剥皮抽筋。” 萧君颜松一口气,\\\"嗯,只要还有救就好,就最近吧,本王要养好身体,开春迎娶夭夭的。\\\" 见萧君颜大松一口气的模样,慕白一盆冷水又泼来,“王爷莫要高兴得太早,就这段时间王爷确实是不行,这行不行还得看吃了药和挑了斩情丝以后,到时候也可能会不行。” ………… 萧君颜脑海里只剩…确实不行…这几个字。 他瞬间面如土色。 第二日,萧君颜陪同林晚熙去了灵寺。 灵寺香客众多,络绎不绝,萧君颜和林晚熙一到,便有一位小僧称大师要见。 林晚熙倒是诧异,无望大师声名在外,想见他的人多不胜数,他能窥探天机,甚至各国皇帝想见他,他都一一拒绝。 “小僧可是确定大师要见我?” “出家人不打诳语,施主跟我来。” 第258章 傻瓜 无望大师先选的林晚熙。 林晚熙进去的时候看到一袭青衫的老者,胡须花白,鹤发童颜,一双眼睛仿佛看破红尘,正襟危坐在蒲团上。 林晚熙收回视线,恭敬唤了一声大师。 “大师是知道我所问何事?” 无望大师手里捻着佛珠,“施主是知道天机之人,此生来之不易,该遵循本心,莫要再留遗憾。” 果然无望大师是知道的。 “大师既然能窥探先机,今日信女有一问,不知大师能否为信女解惑。” 无望大师始终攥着手里的佛珠,“一切都是因果,施主又何必执拗?” 林晚熙朝无望大师一拜,“上一世因为误会,错过一生,是有人拿重要的东西交换,才换得我重生在这一世,我想知道上一世萧君颜拿什么来换我今生的命。” 大师攥着佛珠的手一顿,终于抬起头。 两人在禅房里从中午待到黄昏,林晚熙从房间出来时,天边染上落日的霞色,整座灵寺度上金辉。 萧君颜就站在灵寺的院子里。 灵寺院子前有一排松柏直通下山之路,院子中间有一个硕大的香火盆,里面烟雾缭绕,萧君颜就站在松柏前。 晚风拂过,松林发出阵阵轻响,松浪阵阵,他一袭玄色衣袍,挺拔如松,被落日余晖笼罩,见她出来,他看向她。 林晚熙出来,看着那抹挺拔身姿,晚风袭他衣袍,林晚熙眸子映进满天霞光,染上水润,眼尾一抹红,她从来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想抱他一下,说一声爱他。 原来他一直以他的方式默默护着她,即便是她的重生,他都是豁出了命,毫不犹豫,一声不吭,独自承受。 还好,她在一切来得及之前,知道真相,爱上他,彼此救赎。 林晚熙眸子染笑,却有泪珠洒下来,“傻瓜,若是我这一世没有爱上你,你岂不是要永世不得轮回,失去一切,遗憾永生。” 从禅房到前院,是一百多级的阶梯,林晚熙一袭绣荷色缠枝褙子,下身烟青色的长裙拽地,她提着裙摆,锁住那抹挺拔的身姿,一级一级往下,带着急切,朝他奔赴。 晚霞撒在她掀起的裙摆上,撒在她如玉无瑕的脸庞上,亦将她的裙摆染上整个晚霞的颜色,萧君颜见她下阶梯下得及,忙要上前,“夭夭,你慢点,仔细等下摔着了。” 林晚熙气有些喘,却是朝萧君颜大喊,“萧君颜,你别动,站着。” 等我。 让我再主动一次。 萧君颜被她一喊,果然站住,站在松柏前,松浪阵阵,那抹青翠的绿越发衬得一身玄色的他伟岸英挺,隽永无双。 林晚熙下了阶梯。 臂弯里的披帛微乱,她全然不顾,甚至来不及喘一口气,她提起裙摆,又朝他奔去。 晚风拂面,她的发微乱,披帛也在跑到一半的时候落了地。 那一抹绯色的披帛像一道彩影,静静躺在她身后。 萧君颜见她朝他跑来,伸出双手,林晚熙狠狠的撞进他的胸膛。 她双手环住他劲瘦的腰身,头埋在他的胸膛,感受他的体温他的心跳,她哽咽,“傻瓜。” 感受到她的泪浸湿他的胸膛,萧君颜也环上她的腰,敛眸轻声问她,“怎么了,问了大师什么,怎么还哭了?” 他想给她擦泪,林晚熙没让,“王爷让我再抱一下。” 林晚熙使劲将头埋着,还朝他胸口擦了眼泪。 夕阳拉长两人相拥的身影,“夭夭,跟了我,可不要总是哭,免得祖母、阿爹阿娘大哥二哥他们还以为我欺负了夭夭呢,嗯?” 他总是见不得她眼泪的,哭得那么破碎,让人更想保护,只想将人永远的宠着。 “王爷没有,王爷就是太傻。” 萧君颜指腹轻轻替她拭泪,“那莫哭了,嗯?不是一切还有我吗?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 “没有,我就是想抱一下王爷。” 萧君颜嗯一声,“天天让夭夭抱一辈子。” 这时候小和尚又来唤萧君颜说无望大师找,萧君颜看一眼禅房,脑海里闪过梦里的前世,“夭夭在此等我,我去去就来。” 林晚熙放开他,看着他一袭玄色衣袍慢慢踏上台阶,晚霞温柔他的轮廓也温柔他的眼。 萧君颜却出来得很快。 再出来时却是如释重负的感觉,他拉着林晚熙往下山的那条路走。 走不到两步,他在她面前蹲下来,“我背夭夭。” 他想起当年在万寿寺两人相识的第一面,林晚熙见他蹲在自己面前,玄色衣袍华丽,他却毫不顾忌让它触了地,声音温柔又磁性,“上来。” 林晚熙自然也想到了,她趴在他的背,双手环着他的脖颈,头还埋在他背后蹭了蹭。 “王爷,以后心里有什么事什么话都不能埋在心里,一定要告诉我。” 萧君颜看着被染红了的天边,和入目的青翠山林,倦鸟成群结队归巢,他嗯一声。 可立马想到了慕白说的那句他那处有损的话来。 那他,该告诉她吗。 萧君颜陡然变得紧张起来,连脚步都踉跄了一下 。 他故作平静,稳住步子,背着她,漫步在这天赐的浪漫里。 萧君颜对皇位无意,直接提议将狼屠国给南羿。 狼屠逸本就是因为南嫣和萧君颜还有南凰拼的天下,南羿对两母子有救命之恩,他也想和南嫣去看世界,既然阿颜无意皇位 再加上南羿是一代明君,百姓在他的统治和带领下只会更好。 南羿勤政为民的消息在夏国百姓中流传甚广,甚至百姓亲自联名让他当皇帝。 南羿择日登基,将狼屠国、夏国、和南国合并,统称南国,萧君颜封护国王,漠北军当日救驾有功,卫陌赐漠北王荣誉,桑影除奸佞有功,封护国将军。 南凰着一身雍容公主华服,跟在年轻帝王的身后,容颜姝色,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南国公主。 南羿登基那日,大赦天下,万民归意,百官朝拜。 宁晋自那日跟踪那个灾民,暗中探查,知道江山满目疮痍,到处都是灾民流民以后,早对萧藤失望至极。 宁晋被萧君颜和南羿说服,心甘情愿投拜新皇。 当他们拜过天子,得起身时,一抹姝色娉婷、高贵的身影闯入他的眼帘。 有些时日未见,南凰越发明艳动人,一颦一笑,勾人心魄。 第259章 动心 那几日,南凰确实如自己所说,每日都去那日那位大哥所说的摊位,拿了一束满天星和每日的鸡蛋。 小男孩果然穿了一身新衣,也穿上崭新的鞋子,男子面带喜色,一见到她便感激的作揖,“多谢姑娘,我家娘子看了郎中,抓了药,病情已经大好,要不是姑娘,娘子那日便必死无疑。” 这大哥说着说着竟然是红了眼眶,眼见着就要下跪,南凰赶紧将人扶起来。 小男孩一见南凰便蹬蹬蹬的跑上前去抱住南凰的腿,姐姐唤个不停,南凰被小男孩萌萌哒憨态逗得也咯咯的笑,那笑声清脆悦耳动听至极。 南凰一把将人抱起,逗着他。 宁晋也不知怎么的,他记住了那晚上南凰说的话,说每一日会来这个摊位拿花,也记住她那日慌乱中将孩子脏兮兮的脚毫不迟疑拿她华贵的烟罗纱裙裹住的场景。 她抱着孩子轻哄的画面入脑,那眉目温婉,耐心温柔,灯光洒下来,暖暖的橘黄一层覆在她瓷白细腻的面上,那样的画面竟是让他忘记了满集市的喧嚣。 所以,第二日他竟是来了集市,来到那个男子说的摊位。 早上晨光熹微,晨阳 初升,他坐在离摊位不远的早点铺子,点了一份豆浆,盯着一旁的路。 当他抬眸时,果然看到一袭杏色纱裙的姑娘,发髻轻挽,别一朵精致的绯色海棠花,眼尾是桃花的嫣红,手挽绯色披帛,一步一步从路的那头走来。 裙摆在她脚下掀起微小的波纹,若浪若花。 晨光和初日的阳光被她披在身后,早晨的集市街道古朴,阁楼陈旧,她若人间仙子,误入凡尘,一下摄住他的目光。 原本提在心口的紧张感忽然松了松,宁晋调了个方向看着她,边见她到了摊位和那日男子寒暄,小男孩依赖的抱着她,甜甜唤她一声又一声的姐姐,她将小男孩抱起来逗了逗,如约拿起摊位上的那束满天星。 她很是欢喜,许是运气好,男子在山上寻到几朵山茶花,便在那束满天星外围围了一圈山茶花。 她道了谢,手捧那捧满天星,敛眸,对着花笑了一下。 见她的那抹笑,宁晋不自禁也翘起了嘴角。 她转身,一手拿着花,一手提着鸡蛋,沿原路回去了。 接连几日,早晨她都会来,好像那捧普普通通的满天星是世间罕见的人间娇色,她总是翘起唇角,满心欢喜。 宁晋每日都会来。看她捧着花离去,背影消失在视线,他也才离开。 后来他又见到她几次,要么是跟着萧君颜一起施粥,要么是跟着南羿去周边发救粮赈灾,更多的时候是像那一晚一样,见不得人间疾苦,见到可怜之人,会伸出自己的手,尽自己之力,帮助别人。 可她是一国公主,自幼养尊处优,可她依然悲天悯人,从不端着身份,有一颗慈悲心。 她很善良,也很坚韧,只站在一起,便让人联想到美好。 宁晋站在金銮殿下,回想着事情,眼神难免放得久了些,等南凰觉察到抬眸时,宁晋慌忙收回视线。 红色的仙鹤官袍将宁晋勾勒得挺拔中带了些别样惊艳的感觉,他模样生得好,南凰一抬头往下看,便认出了他。 是好久没见了,她这么想着,便转移视线看向自己优秀的大哥,一代年轻的帝皇。 她看一眼湛蓝的天空,父皇母后你们看到了吗,大哥实现了三国的统一,他是一个优秀的皇帝,你们护着的阿颜表哥和姑母都很好,阿凰也很好呢。 以后会更好的。 萧君颜自灵寺回来便很是焦着,这个狠厉权势滔天的男人自求婚下聘成功以后便像变了一个人,变得温柔体贴,还每日看着话本子,更是日日将慕白捉来把脉。 萧君颜面上含了希冀,“慕白,今日如何?” 慕白捏起一块糕点,凉凉瞥他一眼,“不如何。” 萧君颜神色淡下去,“真没一点起色吗?” “没有。那玩意这会不行。” 这几日萧君颜瞒着林晚熙瞒得挺辛苦,说好有话不要憋着,可他…… 唉。 “那什么时候帮本王挑斩情丝?” 慕白吃完糕点又喝了些茶,“阿颜可是要想好了,阿颜能不能人道可就是看这次了,有一半的成功几率,王爷也有一半几率可能会……额…永远…立不起来。” 萧君颜更是眉心狠跳,“你那日明明还那么笃定的,今日怎么又只有50%了?夭夭她……” 如何是好? 萧君颜闭上眼睛,深呼吸,“明日,明日就挑斩情丝。” 他不能再等了。 得,慕白本也是想让他长点记性,事情并没有那么严重,害怕他那日不把这邪功放心上,还会再使,那真是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第二日,慕白过来替萧君颜挑斩情丝和彻底杜绝邪功。 果真如慕白所言,若剥皮抽筋之疼。 不过,很成功,好生修养,便能恢复如初,就是前几日有一些虚弱。 萧君颜好好养了一阵,一切恢复,他再不用担心自己不行,也可以不被邪功牵制,好好的爱他的小东西。 身体好以后,萧君颜开始布置王府,准备婚礼。 仇人除去,奸佞不在,不会再有人威胁到将军府,林晚熙也放心下来,安心待嫁。 两个月以后,大嫂蒋茴临盆,生下一名男婴,长得极像林霆,一家人甚是欢喜,林晚熙更是对这个外甥疼爱有加,萧君颜知道上一世的事情,亦是格外喜欢这个小男孩,禁不住幻想起前世那个孩子。 因为一切尘埃落定,得到林晚熙同意,两人婚礼提前到九月初。 萧君颜按照林晚熙的喜好布置了王府,红色灯笼和红绸、双喜剪纸随处可见,满府的喜庆。 幽灵阁杀手再不必刀尖上舔血,现在全是守护上京城的护卫和御林军。 8月十五,中秋节。 林晚熙向来是一个喜欢热闹之人,这一世,每一件事情都圆满,她便想撮合大家过一个热闹的中秋团圆节。 自然也喊了宁晋和南凰。 宁晋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找各种理由和南凰偶遇,他知道自己对她动心了。 也时不时来林晚熙这里打探南凰的消息,林晚熙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在她看来两人也极是般配。 不过林晚熙问过南凰可有心仪之人,哪曾想,南凰坦言,自己无意情爱,只想做人间逍遥客,不被红尘束缚。 那个在脑海中出现的挺拔伟岸的身影被南凰强势的压下。 第260章 心事 中秋那日,宁晋先到王府,到了以后便时不时朝门口张望。 林晚熙将南凰的话转告给了他,可他并不想放弃,这些时日,他着魔了一般,一空下来全是南凰的身影。 她施粥时,救人时,给人包扎伤口时,对小孩温柔轻声的哄时,对老人耐心细致的照顾时,她的一颦一笑甚至晚上入了他的梦。 他打算今日就跟她表白。 待南凰终于跟着南嫣和狼屠逸出现在王府门口时,宁晋竟然松了一口气。 怕她因为他在,不来。 众人在包月饼,见南凰来了,林晚熙赶紧将人招呼到自己身边,看到宁晋痴痴看着南凰,她了然,包了一半便推说萧君颜找她,让南凰包剩下的。 南凰哪弄过这个,新奇是新奇可是她一筹莫展,拿着各种陷和料,愣在那里。 “公主,可是想学?” 宁晋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南凰抬头,撞上他温柔若三月阳光的眸子,她嗯一声,心跳莫名有一些快。 “臣会,若公主想学,微臣很是荣幸能和公主一起学习。” 南凰微微讶异,但还是点头,便见他有一双巧手,弄出来的月饼好看又精致,甚至后来包饺子,他捏出来的也格外好看。 她由衷的赞叹,“世子会的真多。” “公主若是喜欢,臣可以每日为公主包。” 这话音一落,气氛瞬间便沉默下来。 南凰脸上染了红,眸子亮亮的,可也只是须臾的时间,便黯下来。 她没回答宁晋,宁晋见她忽然忧伤的眸子,怕她哭,赶紧转移了话题。 众人用饭以后,便打算出去看灯,中秋节总是格外隆重,集市上节日氛围要热烈一些。 萧君颜像忽然开了窍,人变得特别的浪漫和体贴,集市上是他给林晚熙一个又一个的惊喜。 宁晋默默跟在南凰身后,萧君颜和林晚熙有意给两人制造机会,很快两人便被落下。 南嫣和狼屠逸自然也看出来宁晋的心思,两人对宁晋很是满意,觉得他体贴、温柔、可靠,是一个值得托付之人,况且他还救过南凰。 到了上京城最热闹的地方,是那条蜿蜒而过的河,今日中秋,许多人放花灯许愿,南凰看着满河璀璨的花灯,心情也很好。 宁晋就站在她身后。 她看花灯,他看她。 见她看得出神,他拿出攥紧在手里的锦盒,“阿凰。” 他第一次这般亲密的唤她。 南凰着实吓了一跳,她转身,对上宁晋坦荡灼热的眉眼,“宁世子你……” “微臣喜欢公主,想护着公主一世,我能唤你阿凰吗?”说完他掏出那个锦盒,朝她递过去,“给公主的中秋礼。” 南凰眸子因为惊讶而更大,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天知道她为了不去想他,不去见他,这些时日她悄悄的逼着自己一遍又一遍。 他是她心里面画出来的喜欢男子,可她身上丑陋的疤让她自卑、退却,不敢奢望情爱。 可他跟她表白了,他也喜欢她。 可是自己胸前那丑陋的疤,南凰亮晶晶的眸子若远处泼墨的夜幕,她抬起头,不允许自己眼里有任何的欢喜和期待,清清冷冷的,“宁世子,还是唤本宫公主吧。” 聪明如宁晋,知道这是拒绝他的意思。 可他只是愣了一下,手没有收回,他牵起她的手,将那锦盒塞到她手上,南凰视线下移,才看到他玉色的腰带上竟然别着那个她为他求的平安符。 “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公主不必急着拒绝。” 宁晋知道之前南国皇室被屠杀,她经历了灭国之痛,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可她明明经历那么多苦难,被恶意的对待,被颠沛流离,被病痛折磨,可她依然善良、乐观,慈悲、坚韧,若不是他特意去查,根本不知道她有那样一段过去。 听说当时她只剩一口气,全身没一处是好的,宁晋有点猜得出来她为何会拒绝他。 许是那段黑暗经历给她阴影太大,她没法走出来,或者她身上有伤,不愿意放开心扉。 南凰敛着眸子,呆呆看着宁晋将锦盒塞到她手上,他清风朗月一笑,君子端方模样,转身,消失在人潮人海之处。 一滴泪啪嗒掉在那个锦盒上。 宁晋去找了萧君颜,萧君颜告知了当年事情的经过,并想起初见那日,南凰说过她身上有伤,“恐是她身上有疤。” 宁晋立马回答,坚定不已,“臣并不在意。” 萧君颜却是回答,“阿凰她自己在意,她向来是最爱美的,小时候那些长得漂亮的花草她都要护得好好的,莫要说她自己的身子” 随后他眸子一亮,“本王应该去找夭夭。” 宁晋听起她的经历也是喉头苦涩,“无论她身上有没有疤,我都喜欢她,王爷,你也有喜欢的人,你当知道臣的心情,还望王爷能为臣出谋划策。” 萧君颜当然知道宁晋是值得托付终身之人,他嗯一声拍拍宁晋肩膀,“等着。” 萧君颜去找了林晚熙,把事情一说,林晚熙忙做了好吃的去找鬼医,鬼医给了她一个精致的药瓶,林晚熙赶紧去找了南凰。 果然,在林晚熙的追问下,南凰终于承认是因为身上那丑陋的疤痕让她自卑,不敢触碰感情。 当南凰将衣服解开,林晚熙看到身上那些狰狞的疤时,瞬间便红了眼眶。 南凰皮肤极好,通身雪白,若是没有这些狰狞的疤,她一个女子看到都要脸红心跳。 特别是左胸处那一道,就在那雪峰之上。 当年这个小姑娘该是多么的害怕和绝望,被砍那么多刀。 林晚熙的手轻颤,轻轻拥住南凰,“莫怕,我能让它们恢复如初。” 南凰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只是不想辜负林晚熙的一片真心,她还是每日都按时涂药了。 很快便到了萧君颜和林晚熙成婚那日。 第261章 大婚 林晚熙一大早便被星月和行夏从被窝里拽起来,迷迷糊糊,星月和星夏在念叨,“小姐,今日可是大婚啊,咱到了王府再睡,不然要误了上妆了。” 一边念一边将林晚熙扶着,给她洗脸上妆。 林晚熙终于清醒了一些,她睁开眼睛时妆都快化好了,随后便是换婚服,大红的婚服穿在身上,凤冠霞帔,格外衬人。 婚服是萧君颜自己梦回前世以后便按着林晚熙的尺寸,让上京城最有名的绣娘一直做到前几日才做好的。 衣服料子自不必说,样式新颖,和林晚熙格外相贴。 星月看着一身大红婚服,美得分外妖娆的林晚熙感叹,“王爷真是下了功夫了,婚服上竟坠着那么多宝石还有价值连城的珍珠。” 星夏也看得移不开眼睛,“小姐,你这真是太美了,王爷待小姐真好。” 林晚熙朝镜子里看去,她的嫁衣是萧君颜准备,头饰和婚礼全部都是他筹备,一点没让她操心,她每日过得舒心且惬意,只安心等着待嫁,她看到镜子里眉目如画的少女,她今日美得格外的不同,眸子里带着期待,带着娇羞,带着对婚姻的憧憬,盈盈有光。 她扬了扬唇。 今日她再次出嫁,成为他的新娘。 这些时日,将军一家算是看到了萧君颜对林晚熙的好,每日对林晚熙嘘寒问暖不说,每日鲜花不断,将林晚熙的院子和将军府重新翻新了一遍,怕林晚熙瘦了,直接让王府的厨师到将军府专门给林晚熙煲汤做饭,那绫罗绸缎和首饰头面每天不重样的送。 还常去将军府陪祖母聊天,找大哥和二哥切磋武艺,人也是芝兰玉树格外温润模样。 祖母是越看越喜欢,林夫人和林将军看着两人甜蜜模样也是欣慰不已。 林夫人和祖母过来时,竟是没有什么不舍得林晚熙嫁人的,因为萧君颜说过出嫁以后只要夭夭想,夭夭随时能回将军府住,住多长时间都可以,甚至他还说过就在将军府隔壁将那宅子给买下来,只要夭夭开口。 他把夭夭疼到骨子里,都快宠到天上了。 所以祖母只是笑着嘱咐了一句林晚熙,“阿颜那孩子是宠着夭夭,可夭夭也莫要将他欺负了去,男人都是要面子的,知道不?” 林晚熙:! 这反转得太快,她怎么看上去就像是会欺负人的人了? “祖母,看你说的,我怎么会欺负他了。” “阿颜现在可宠着你,连跟你大声说话都没有的,祖母怕是你欺负了别个。” “祖母,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的?” 林母也笑着开口,“阿颜那孩子实诚,夭夭莫要仗着他宠着惯着你便无法无天了。” “阿娘,你也取笑我。” 林夫人到底是细细看了一眼自己穿上嫁衣国色天香的女儿,“终于嫁了一个将夭夭捧在手心里的,阿娘和你阿爹也就放心了。” 萧君颜早上比林晚熙紧张,他穿上新郎的红袍,站在镜子前一遍一遍的看,生怕缺了什么。 慕白在一旁打趣,“阿颜,你变了。” 卫陌附和,“对,变得多了,都成模范丈夫的标榜了。” 慕白接话,“就是,现在上京城的姑娘择夫婿简直以王爷为标榜,可王爷长得好看便罢了,还那么多银子,那么温柔体贴,你让上京城那些普通凡夫俗子的男人该怎么活?” 萧君颜正色道,“我还怕得不到夭夭的心呢,真恨不得将天上星星和月亮给她摘下来捧到她的面前。” “啧,阿颜你将我和卫陌的路无形之中堵死了,有你这珠玉在前,我和卫陌难找媳妇了。” 萧君颜瞥他一眼,“是你对姑娘不用心,莫扯到我身上。” 几人哈哈大笑。 南嫣和狼屠逸也来了,南嫣看着一袭红袍的萧君颜,面含笑意,“阿颜要娶亲了,夭夭嫁过来定要好好相待,执手一生。” 萧君颜无比郑重,“阿颜知道。” 终于出发去接亲,萧君颜跨坐高马之上,敲锣打鼓,喜庆盈天,百姓自发前来恭贺,整个上京城很是热闹,挂满喜庆的红绸。 萧君颜心里百感交集,原来能亲自去娶心尖上的姑娘竟然是让人那么迫不及待的事情,免不了想起上一世林晚熙一人入府的场景,他百感交集,悔意顿生。 到了将军府,萧君颜下马,掀袍跨入,直接朝林晚熙的院子而去。 当远远看到盖着盖头穿上他亲自为她准备的嫁衣站在那等他的林晚熙时,他紧紧提着的心才放下来,他放慢脚步,一步一步朝她走近,“夭夭,我来接你了。” 林晚熙听到他的声音也是松了一口气,她点头,萧君颜直接将人抱起,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将人抱上轿子。 中途的时候偷偷塞了些糖和两块糕点给林晚熙,“怕夭夭饿着。” 林晚熙看着手里的糖和糕点,弯了眉眼。 所有礼仪完成以后便是入洞房,众人知道萧君颜追回林晚熙不易没有多为难他。 众人退出婚房。 林晚熙端坐床上,听到萧君颜从外面进来的脚步声。 她心跳如雷,想起上一世挑盖头和喝合卺酒的场景,她微蜷起手指。 萧君颜进来,直接让喜婆出去了。 他看一眼坐在床上的林晚熙,心里踏实下来,拿起床上的玉如意去挑林晚熙的盖头,盖头缓缓揭起,露出她精心描过的妆容。 满室喜庆的红光映进林晚熙眼里,一身红色新郎服的萧君颜也落入眸子,挺拔巍峨。 “夭夭你真美。” 林晚熙娇羞的低头。 萧君颜挑了盖头,便自己斟酒,递给林晚熙一杯,两人手臂交缠双双喝下合卺酒。 前面宾客热闹的声音入耳,萧君颜坐下来,“夭夭等着我,我去一下,肚子饿了你先用饭,我让伏天准备了,等下送来。” 林晚熙点紧张,她嗯一声,“王爷快去。” 见她娇羞,唇瓣若熟透的樱桃,萧君颜喉咙微滚,忍不住先亲了一口,声音有些哑,“等我。” “王爷快去。” 萧君颜竟是依依不舍走的。 林晚熙赶紧让星月和星夏将婚服和头上繁重的头饰钗下来,去沐浴了一下,换上林夫人特意给准备的水红寝衣,林晚熙看了一眼,脸红心跳,“能不能换一件?” 这件衣服将她玲珑身姿全部勾勒展现出来,还是低胸的纱衣,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星月向来是大胆的,“小姐长得那么好,这衣服刚好,保准今晚能把王爷迷住,小姐别换了吧。” 林晚熙拧不过两个丫头,只得做罢,伏天也差人做了饭菜送来,林晚熙吃饱了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星月和星夏收拾好了,便退出去。 林晚熙爬上床上靠着床,仔细看着萧君颜用心布置的婚房,无一不完美,无一不用心。 她想起昨晚上她阿娘重新塞给她的小册子,脸红心跳,记得她把它塞在床下的,见萧君颜没来,她翻出来一看。 当翻开看到那一道道相叠的身影时,她面红耳赤,赶紧合上,恰好此时听到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她一紧张便将书藏在了枕头之下,脸色发热,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 第262章 日常 萧君颜开门进来,看了一眼床上,林晚熙听到动静要起来,萧君颜赶紧制止,“夭夭等着,不必下床,我沐浴以后便来。” 他身上有酒味不想醺着她。 天知道他为了等这一刻等了多久。 萧君颜急吼吼去洗掉一身的酒气,快是真的快,洗完以后换上一件浅红的中衣便大跨步出来。 林晚熙见萧君颜出来越发紧张了。 她沐浴过,长发也披下来,抬起盈盈的眸子羞答答看他,露出一节修长皓白的脖颈。 洗去妆容,她的美更真实。 萧君颜坐到床沿,手抚到她头上,“饿不饿,嗯?” “我吃过了。” 萧君颜看向林晚熙的眸子比火更灼烈,“那我们早点休息?” 幔帐放下来,萧君颜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林晚熙越发的紧张。 萧君颜手揽着她的腰将人往自己怀里拢,眼里的灼色和欲色,毫不掩饰。 他中衣微敞,露出他健硕的胸膛,看着很有力。 “夭夭,可以吗?” “嗯。” 萧君颜直接吻上去,吻她的额,她的睫毛,她的眼,她的唇。 如珍似宝,小心呵护。 林晚熙很紧张。 萧君颜安抚,“我会听夭夭的意见,莫怕。” 他吻上去,气氛暧昧又旋旎。 可一开始,林晚熙眉头就皱起来了。 萧君颜立马紧张起来,见她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 萧君颜心又软了。 上辈子林晚熙是豁了出去,再加上也给自己下了猛浪之药,在药物驱使之下早就忘记了那过程的疼楚。 可现在,细细的感受,一切感觉都很清晰。 她脸皱成一团。 萧君颜始终不忍她有恐惧心里便换了方法,先哄着。 萧君颜翻身下来,努力压下情动,将人拥着,慢慢的哄,甚至还给她讲了两个笑话。 林晚熙笑过后放松不少。 她还想要上一世那个孩子呢,而且今日两人成婚是两情相悦,她喜欢他,自然是要把自己给他的。 “王爷,我不怕了。” 萧君颜见她好像英勇就义一样,知道她是顾虑自己,顿时更是心疼,又讲了笑话,这才再次进入正题。 这次林晚熙忍着。 可整个过程并没有那么容易。 萧君颜吻她,“夫君明日………明日再给夭夭赔罪。”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星月和星夏守在门外听到小姐的声音和王爷哄人的声音,两人相视一笑,退得远些。 这一晚,喜烛燃了一整晚,喜房的动作也持续到了天要亮。 最后是林晚熙求的饶,这男人简直不知道什么叫累的。 萧君颜知道自己要得很了,餍足之后摸摸鼻尖,将人抱去清洗,再回到床上,林晚熙背过身,萧君颜贴上来时,林晚熙条件反射的离他远一些,“萧君颜。” 萧君颜将人往怀里拢,“我不动你了,你睡,就是刚刚清洗时,好像……,我帮你涂点药。” 林晚熙被他折腾得浑身想要散架,又听到他说的这猛浪之话,顿时炸毛,“萧君颜,……你…” 她实在没有力气,眼睛都睁不开,“你别管了,快睡吧,明日我自己放。” 见她实在是困,萧君颜没恼她,“睡吧,嗯。” 见她合上眼,睡着了往自己怀里钻,萧君颜唇角染上愉悦的笑意,将人搂得越发的紧一些。 刚刚他也确实猛浪了,她娇娇软软的,他不知节制要了一次又一次。 其实他也想要上一世那一个孩子,他希望是一个女孩,长得又乖又糯,像她。 蜡烛一晚上没熄,萧君颜静静看着林晚熙的睡颜到天亮,实在困了,才舍得合眼。 林晚熙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她睁开眼,整个人是窝在萧君颜的胸膛上,腰上环着他的手。 她一醒起来,慌忙晃萧君颜,“坏了,萧君颜,都怪你,都怪你。” 萧君颜睁开眼睛,将被子将人拢住,“怎么了?” “要给父皇和母后请安的呀,现在是下午了。” 说完林晚熙爬起来,要起床,萧君颜忙提醒,“夭夭慢些,可能……会疼。” 可不就是,林晚熙一下床,那处火辣辣的,她腿一软,萧君颜忙把人接住,抱上床,“好了,我跟他们说过了,不用我们去请安,父皇母后今日去游玩世界去了,不在府上,再睡会嗯?昨晚上,我给你涂药了,可是还疼?” 听到萧君颜一本正经的那么问,再想到他趁她睡着,给那地方上药,林晚熙又羞又气,一个枕头丢过去,“萧君颜,…你…” 萧君颜接住,将人往被子里拢,只睡了一会,他精神焕发得很,“饿不饿,嗯?我让人传饭。” “饿,都是被你折腾的。” “好,都是我莽撞,夭夭这几天给好好养养。” 三日后,萧君颜陪林晚熙回门,门礼格外的隆重。 开了荤腥的男人黏人得很,萧君颜是恨不得黏在林晚熙身边。 宠也是真的宠,回去跟祖母他们吃了一顿饭,众人见两人甜蜜得很,都放下心来。 一个月以后当林晚熙葵水再次来了时,林晚熙明显心情不太好,上一世明明一次就怀上了。 成婚这一个月,他们的次数那么多,可怎么没有怀上? 萧君颜下朝时回来看到林晚熙闷闷的样子,忙问她怎么了,林晚熙幽怨的看他,“王爷,你是不是不………行了?” 第263章 大结局 她太想要那个孩子了。 萧君颜听她那么一问,眉心狠跳,问得小心翼翼,“怎么了,发生了何事,竟让夭夭有这种错觉来?” 萧君颜自我感觉良好,他很行的啊,这一个月他照顾着她的情绪和感受,分明每一次她和他几乎都是同时共赴极乐了的。 “我癸水来了,没怀上,王爷,我想要一个孩子,这一个月王爷没少要,可我怎么没怀上?” 原来如此,萧君颜松一口气,又在哄,“那我再卖力一些,总会有的、别担心。” 林晚熙想到上一世的孩子都急哭了,免不了想,他是不是觉得上一世她不要他,今生他不想来找她这个娘亲了? 萧君颜将人抱着哄了许久,又亲自给熬了红糖水。 等她葵水干净了,萧君颜又开始毫无节制了,他也想给他们一个孩子,上一世那一个孩子是他们的遗憾。 好在三个月以后,经过萧君颜的辛勤耕耘,林晚熙终于怀上了。 她告诉萧君颜时,萧君颜甚至比她还激动,将人抱起来转了一圈,才小心翼翼放下来,生怕她磕着碰着,自此开始了他小心翼翼的生活。 萧君颜学会了煲汤,炒菜,特别是林晚熙喜欢的菜,南羿得知林晚熙有孕,准了萧君颜的假,让他陪着安心在家养胎。 萧君颜每日变着法给她做好吃的。 南凰身上的疤抹了那一瓶药以后奇迹般好了,肌肤细腻若雪,和它没有被破损的皮肤一模一样。 在南凰身上还满是疤时宁晋便对她明确表过态,他不在意,他喜欢她身上的纯粹和善良,可南凰始终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宁晋对南凰展开了强势又浪漫的攻势,南凰被他感动,加上宁晋的家人也很喜欢这个善良真诚的公主,她经常做善事的事情得百姓广泛流传,他们自然也是知道的,自己的儿子能尚公主,宁国公和夫人打心眼喜欢这个姑娘。 宁晋对南凰的好和纵容,南羿这个当哥哥的自然看在眼里,在他眼中,南凰简直和宁晋是绝配,所以,宁晋来求赐婚时,南羿立马答应了。 在林晚熙刚有孕,南凰和宁晋便成了婚,宁晋也是一个宠妻狂魔,再加上南凰没有父皇和母后,宁晋公和夫人又是极好的人将她当女儿看待,南凰打心眼里也把他们当自己的亲爹亲娘孝敬,就当是一种寄托。 林晚熙有孕的第三个月,南凰也查出有孕,这下两个宠妻狂魔宁晋和萧君颜真是变着法的讨媳妇欢心。 南凰和林晚熙经常在一起探讨孩子的事情,林晚熙开始给肚子里的孩子缝衣服了。 南凰不会女红,可见林晚熙刺绣出来的那些小衣服小鞋子实在是可爱得紧,她又眼馋,所以回去很是懊恼。 宁晋见她不太开心忙问怎么回事,南凰闷闷的,“阿晋可是嫌弃我不会女红?” 宁晋将人搂在怀里,亲她眼睛,捏一下她的脸,“瞎想什么,想穿什么,我让绣娘绣。” “不行我要跟晚晚嫂嫂学女红,夫君对我那么好,我要给夫君缝衣服,还有我们的孩儿。” “阿凰开心便好,仔细莫伤到手了。” 宁晋知道她有多娇嫩的,怎么舍得她劳累。 萧君颜则是每晚上都要跟肚子里的小家伙说话,林晚熙笑他,“哪有那么容易,还得过些时日他才会动呢。” 胎动那日,萧君颜和林晚熙稀奇了好久好久,萧君颜隔着肚皮跟肚子里的小家伙说话,让他喊爹,每当这时,林晚熙便嗔他,“他都什么都不懂呢,王爷倒是迫不及待让他唤爹了?” 临盆那日,林晚熙肚子疼了一整晚都没生下来,萧君颜不顾禁忌就在床边守着,握着她的手,见她的脸被汗沁湿,脸色苍白,被疼意折磨,他忽然害怕会有意外。 “不生了,生了这一个,以后我们不生了,夭夭。” 孩子终于生出来,萧君颜都不看一眼,只紧紧抓着她的手,见血水还在一盆一盆的端出去,他心情担忧又暴躁,“不是已经生了吗,怎么还那么多血?” 稳婆赶紧解释,“是淤血,王妃好生休养便无事。” 萧君颜才放下心。 往后时日都是萧君颜贴身伺候林晚熙,包括换贴身衣物,给她清理淤血,沐浴,林晚熙坐了最轻松的一个月子。 他们生的是一个男孩,特别像萧君颜,得偿所愿,林晚熙整个人都被悦色包围,她很满足“这模样,简直跟王爷一模一样呢。” 婴儿熟睡特别乖巧。 萧君颜这才多看小家伙两眼,眼神染上温柔,嗯一声,这可是他们盼了两世的孩子。 以后的每次行房,萧君颜都很小心,没有弄在里面,怕林晚熙再次怀孕,再次承受生产之痛。 可林晚熙有了第一个小孩子,小孩子可爱还乖,再加上萧君颜什么都亲历亲为,她又想要生一个女儿。 “王爷,我还想要一个女儿。” “生产太疼,我舍不得你受苦。” “可我想要,我想要,,我想要女儿……” 她撒娇,萧君颜惯来禁不住她娇娇的声音,每当她这样他都要想投降。 萧君颜拧不过她,只得答应。 南凰和宁晋生了一个女儿粉雕玉琢,宁晋合不拢嘴,恨不得去哪都带着,也越发的黏着南凰,她给了他一个家,让他懂得情爱滋味,又冒着生命危险为他生儿育女,传承生命,他喜欢她,爱她到骨子里,所以也格外黏她。 南嫣都笑他和女儿争宠。 人生从未如此圆满,爱人在侧,生两人结合生下的孩子,三餐四季,平淡温馨且荡气回肠。 两年后,林晚熙如愿生了一个女儿,两个孩子被林将军府宠上了天,幽灵阁杀手们也特别喜欢逗着他们。 南凰和宁晋也生了二胎,是个儿子,自此两家是格外的热闹。 萧君颜得了女儿也是爱不释手,那姑娘长得跟林晚熙很像,看着小孩子又奶又香模样,萧君颜瞬间满足不已。 春去秋来,花开花谢,美好的生活一直到地老天荒。 立意:爱和乐观可以治愈一切,不论遇到什么事情和困难,都不要放弃希望,都要坚持自己的内心,要不顾一切的自爱和自我救赎,一定能走出那片沼泽地。 爱要大声说出来。 愿相爱的人都是相互奔赴。 (全文完) 下一本新书开古言穿越,病娇腹黑东宫太子和现代特种兵部队军医撩精美女的故事,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番外 桑影vs卫柠(一) 桑影在皇宫里几次用自己的命为计谋,彻底得到了皇帝萧藤的信任,他一步又一步的升职,最后成了东厂权势最高的掌印。 他忽然有了牵绊。 第一次见卫柠,是她和漠北少主卫陌第一次进宫,他走在他们后面,捡到了小姑娘掉的帕子。 那小姑娘眉目英朗,跟他道了谢,许是因为自己容貌俊秀,那天他刚好又穿着绯色的飞鱼服,那姑娘看出了神,卫陌少主见她看自己愣神,提醒她自己是个太监。 这个烂漫天真的小姑娘啊,立马反驳了他哥哥的话。 她说,太监怎么了,他如果不是太监,在外面随便找一个活路做,都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人,他捡到我帕子立马归还,可见思想极正。 两兄妹小声的议论,桑影武功极好,桑影自然都听见了,当时很是怔愣了一下。 这是他听到第二个对他维护没有恶语相向的人。 第一个人是王妃,那时候他奉王爷之命潜伏在皇宫里伺机报仇,被误会偷簪子,是王妃阻止老太监打他。 而现在,他又听到了有人对他维护。 他心尖跟着跳了一下,却是敛下眉目,拢着拂尘,规规矩矩站在一旁,看着两兄妹走远。 他却无端记得那日她穿宝蓝色抱腰曳地长裙,笑容绚烂张扬。 再一次见她是皇家狩猎之后。 皇家狩猎对他而言极其的重要,他的第一次计谋便是拿身为皇帝挡刀,取得皇帝信任,也确实很成功,皇帝萧藤因为他帮自己挡了刀,对他极其的信任。 他伤得很重。 小姑娘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不仅知道了自己名字叫桑影,还知道自己受了伤。 兴许是王妃告诉他的。 她就拿了漠北极其难得的金疮药给他,说对伤口很有益处。 桑影很是有些受宠若惊,并不打算要。 他这样的人,阁主给了他一条命,他这条命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满门惨死的家人报仇来的。 他自小受尽欺凌,没有尊严的活着,要不是被阁主所救,他活得不如狗。 这样一个明媚得像小太阳的姑娘对他释放善意,桑影立马自卑起来。 他不肯要。 卫柠好像生气了,也不管他要不要,伸手拉过他便将那药塞到他掌心,“你伤那么重,逞什么强啊,拿着,一定要记得放,保准你疤都不留。” 语气不容置喙,塞完就跑。 他再次愣在原地。 她的手温度犹存,桑影指尖捻了一下,心尖跟着跳动,眸子也跟着眯了一下,这个刀尖舔血,从东厂最底层小太监混到掌印的也只不过只有二十二岁的年轻人,眸子发红看着那瓶精致的金疮药。 原来这个世界上也还有人关心着他啊。 王爷、王妃、伏天他们,现在多了个卫柠。 第三次见到她,是在王府。 他去见王妃,顺便给王爷递消息,卫柠刚好也到王府找王妃,刚好同路,她笑弯了眼睛,很是热情,见到他也很开心,她喊他掌印。 他克制的见礼过后便打算走开,可这小姑娘却一路跟着他,还问了他许多问题。 他这样的人,生活在淤泥里,黑暗里,是不配拥有阳光的。 而卫柠像一轮炽热的阳光,朝他靠近,给他温暖,让他即便隔得很远,也能感受到温暖的余温。 他一直敛眸,她问一句,他答一句。 那天出宫,他难得没穿飞鱼服,也没拿佛尘,穿了一身玄色衣袍,常年练功,让他身体遒劲健壮,腰间一把袍带勒出紧实劲瘦的腰身,身材挺拔,怎么看怎么像一个俊挺秀颀的佳公子。 卫柠喜欢看长得好看的人。 男人女人都喜欢。 就像第一次看到好看的林晚熙,她就盯着看了许久,今日见到不一样的桑影,她难掩欣赏之色。 她说,掌印你不穿飞鱼服很好看啊。 桑影抿唇嗯一声。 她又说,你这样很像芝兰玉树的俊俏公子。 桑影半垂羽鸦,这次叹了口气,抬头看一眼卫柠,好像提醒,“卫姑娘,我是个太监。” 卫柠眸子里的光并没有黯下来,她拍了一下桑影的肩,“我知道啊,你干嘛老是提醒我,那不是为了生计迫不得已吗?我夸你好看,你说你是太监做什么?” 桑影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没搭话,唇抿得更紧了。 见他跨大步走开,卫柠追上来,好像并不计较他破坏氛围,看了一眼他胸腹,眼里有关切,问,“你的伤怎么样了,我那个药你用了吗?” “用了。” “是不是很好用?” 桑影见她为了追他跑得喘气,终于叹了口气,慢下步子,等她追上。 “你腿太长了,走那么快。” 她追上来,拍着胸口,双手还提着她曳地长裙,腮边有明显的红晕,像染了朝霞。 那时候是春天。 王府那条曲径通幽的路两边栽了桃花树。 桃花始开,是缤纷的粉色,开得热闹,那条路很长,被这浪漫的粉色蔓延了一路。 春风一吹,桃花瓣簌簌而落。 桑影侧眸看身旁姑娘,她伸手接桃花瓣,容颜比花娇俏。 那花瓣铺满了路,桑影踩在上头,心在这一瞬好像也被染成粉色,世界不再只是漫无边际的黑色。 卫柠是个闹腾的姑娘,她永远有很多话要问,这一路,桑影背着手,站得挺直如松,卫柠退后着走路,凑到他跟前,问了他许多问题。 却尊重他的隐私,没有问他为什么当太监。 倒是问了他家人,当他没什么表情说家里只余他一人,双亲皆亡,兄弟姐妹也故去时,小姑娘愣了一下。 然后懊恼的低下头,说对不起。 模样小心翼翼。 他说没关系,继续走,心里毫无波澜。 桃花开得声势浩大,至少他和她走过的那一路,全是芳菲色。 问完这个,卫柠忽然沉默,没再问,就是跟在他身旁一直走到了林晚熙的院子。 桑影敏锐的感觉到她情绪的低落,他没说什么,心里想着,这样一个善良的姑娘,恐怕在心里觉得他很可怜了。 他是桑影。 他是太监。 他告诫自己,桑影啊桑影,别痴心妄想。 番外 桑影vs卫柠(二) 桑影回宫以后每天晚上睡觉卫柠都会入他的梦。 他觉得很奇怪。 卫柠发生的事情当时很是轰动,桑影自然知道,被瑞亲王抓住关在地下室,差点被凌辱然后拿来炼制丹药。 按理说这样的事情,对于姑娘家来说会有极其恶劣的影响,以漠北家主影响和手段要是想将此事遮掩下来,完全可以。 可是卫柠不肯,她就要站出来亲自指认瑞亲王,她说她代表着千千万万的女子,她背后有漠北军,才会让皇帝萧藤忌惮,不能遮掩此事。 他大哥劝说她,若她站出来以后会影响她的婚事。 意思是,她被抓去三年失踪三年,清白不明,以后勋贵家族和簪缨世家的公子都会介意,她很难找到心仪的夫家。 卫柠不以为意,她说,倘若她喜欢的人在意这件事情,那么便是她眼瞎,那样的人的喜欢是肤浅,她卫柠看不上,她为了女子的尊严而战,是骄傲、是荣耀、是她刻在骨子里的勋章。 她觉得自己做得对,做得好,没必要遮遮掩掩。 倘若,找不到那个和她精神和灵魂都能共鸣的人,她宁愿一辈子不嫁。 这段话曾经风靡夏国,夏国女子几乎全部以她为荣。 桑影自然也听到了这些话,当时对她的评价便是,这姑娘好生勇敢,她被拽进黑暗,却拼命向阳,而且自己要做那轮阳光,照亮那些被拽进深渊里的人。 无意中想起卫柠的日子越发的多起来。 可他压抑住这份心动。 她那么耀眼,该要一个更耀眼夺目的郎君护着她守着她,给她幸福,而他,是低到尘埃里的人。 他什么都没有。 不能给她任何。 甚至连一个家都没有。 现在还是人人都知晓的太监掌印,桑影。 他开始避开卫柠。 卫柠很喜欢上京城,再加上林晚熙救了她,她大哥收拾了卫家老宅,她也就住下了,没事就去找林晚熙。 桑影一刻都不敢休息,他配合着王爷萧君颜里应外合。 他发现原本冷心冷情的王爷好像对那个善良美好的王妃动了情。 糟糕的是王妃好像不怎么想搭理王爷。 王妃人很好,知道他在宫里过得不好穿得破烂,让人给他送银子。 那天他去王府给王妃道谢,王妃给他缝了几身衣服和给了他吃食,他恰好要去找王爷,哪里知道王爷看着他的包袱眸子发红,问他,“是什么?” 他将包袱护在身后,“王妃给我缝的衣服。” 王爷眸子里的红更甚,还有赤裸裸的占有,就要来抢,他护在身后,“王爷你不会那么丧心病狂吧,你比我高,这衣服是王妃缝给我的,你穿也不合适啊。” 衣服抢不到,王爷就抢他的吃的,要不是他跑得快,拼命守住两盘,连碗都抢不回来一个。 后来王妃竟然和王爷和离了。 桑影百思不得其解,那么好的王妃王爷怎么舍得的,不过桑影一直待在皇宫,没怎么出来,也就没见过卫柠,那个跟太阳一样的小姑娘。 后来不知道卫柠从哪里听说王妃给他缝了几身衣服,她也心血来潮,给他缝了几身,用的理由是,上次提到他的伤心事,拿衣服道歉的。 衣服是王妃让人带进宫给他的,明说了是卫柠送的。 卫柠什么都没说,有一封信,画了一个笑脸,只有一句话,“掌印,不要太感动,你笑起来很好看,以后多想些开心的事。” 桑影在那一刻,被他久久压抑,故意不去想卫柠的那颗心脏忽然跳得怦然不受控。 他盯着那个笑脸。 他什么时候对她笑过? 她知道自己笑起来什么样子? 怎么可能,他没笑过的,那么多年,他忘记了怎么笑。 他看了一下那几件衣服,料子极好,绣工粗糙,一看就是不熟女红的人绣的,脑海里竟然浮现她静坐窗边,燃着灯火给他绣衣服的画面。 他指腹抚过针线,唇角翘起一个自己都未曾发现的弧度。 后来,为了坐实瑞亲王罪名,要演一出戏,让瑞亲王的兵刺杀皇帝,让皇帝怀疑瑞亲王,卫柠恨极瑞亲王,一定要跟着他大哥去。 他大哥拧不过,让她去了。 那时候王爷和王妃已经和离,但是为了不让王妃家人担心,两人和离的事情瞒了下来,王妃要对付瑞亲王,王爷自然也去了。 那一晚上计谋很成功。 可瑞亲王的杀手也很凶猛,本来桑影可以全身而退的,可是有杀手围住了卫柠,桑影二话没想便去给她解围,最后帮卫柠挡了一刀。 看到他倒在血泊中,卫柠吓得抱住他,不是喊他掌印,而是喊他桑影。 他中刀很深,留很多很多的血。 那血刺痛卫柠的眼。 桑影杀得发了狂。 血水飘进他的眼睛,他的世界一片血红,他透过朦胧的血雾看到惊慌失措的她,她掉了眼泪,眼泪滴在他脸庞,她说,“桑影,我不准你死,你敢死,我以后永远不理你。” 他想伸手给她擦眼泪,说自己没事,可他晕了过去。 闭眼前的那一刻,他听到她歇斯底里的哭声,和像珍珠一样往下掉的眼泪砸在他脸上。 像太阳一样的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哭。 卫柠守了他三天三夜。 给他喂药,擦洗伤口,包扎,所有一切都亲历亲为。 第四天他醒了。 卫柠见他睁开眼睛,凑到他脸面前,“桑影,你醒了?” “有没有不舒服?” “想吃什么,我去做?” 桑影以为自己在做梦,见卫柠担忧的眸子他定定看了几息。 见他眼睛也不眨,卫柠伸手在他面前晃,“掌印?” 桑影眨了下眼睛,卫柠把他扶起来,动作娴熟,问题是他中衣敞开着,因为他的伤在腹部,天气很热,郎中说伤口不能捂。 桑影见自己衣衫不整,吓了一跳,看到衣服和裤子都不是原来那套,他眉心狠跳,盯着自己裤子看了一会,捏紧拳头,嗓子沙哑,“谁帮我换的衣服?” 要是她换的,那他…… 卫柠见他那么紧张赶紧回答,“是伏天换的,我本来要帮你换的,伏天和我大哥他们不让。” 桑影听到这呼了一口气。 是伏天。 那就好。 那就没露馅。 他就知道有王爷在,他不会露馅的。 他神色一松,看到自己敞开的衣襟,立马又不自在,他胸前后背很多纵横交错的伤疤,当然也很紧实,肌肉壁垒分明。 他轻咳一声,拿旁边一件袍子盖上,盖得严严实实。 番外 桑影vs卫柠(三) 卫柠见桑影随手拿一件袍子将自己围得那么严实,赶忙伸手去拽,脸上有着急的神色,“欸,掌印,府医说了,你这伤口捂不得,还不撒手。” 桑影双手按着,并没有松开,“无妨,几天过去,该是快好了。” “你伤口捂着,是要流脓的”。卫柠顿时着急,一着急就倾身上去要扒拉他的衣服,“你听话。” 桑影听到你听话三个字愣了一下,但是手并没有松。 “你不松手我要告诉你们王妃,说你伤也不好好养。” 桑影还在按着,“我卑贱之躯,恐污了姑娘眼睛。” 要他在一个姑娘家面前敞开胸膛,露出那一身丑陋的伤疤,他实在做不出来,“姑娘不该在这,你让伏天进来吧。” 原本因为他醒来心情挺好的小姑娘,听他这话却忽然红了眼眶,语气也哽咽起来,“是你替我挡刀,我看一下你伤口怎么了?还有,谁说你卑贱了?太监也是人啊,也有好的啊,不然,你干嘛对瑞亲王那么深恶痛绝,帮我对付他?” 桑影自从家被屠尽以后,每日脑海里都是血海深仇和好好练功,他和萧君颜救下的所有幽灵阁的杀手一样,很少和人接触,更别说姑娘,所以是不懂情爱的,遑论说什么情窦初开,红鸾星动。 他们只有报仇,还有忠诚于萧君颜,所有人和他一个理念,报了仇以后便给王爷养老送终。 所以第一次看到姑娘家红眼眶,桑影不知所措。 脑海里又想起他晕倒时她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和那跟珍珠一样一滴一滴砸在他脸上的眼泪。 心莫明揪起来。 他笨拙的撒开手,小心翼翼的去看卫柠,语气终于软下来,他抿了下唇,“你、你别哭啊,我这个人挺笨的,不太会哄人,等下你大哥和王爷进来,以为我欺负你,把你惹哭,我少不得又要挨训,我不捂了可行?” 他失血过多,唇色苍白得厉害,那张脸也莫名染上一种破碎感,此刻又是一副哄人姿态,又是卫柠救命恩人,卫柠哪里敢真和他置气。 见他松了口,她立马笑了起来。 眸子里亮得像有星辰藏着,好看得过分,容易让人沉沦,桑影看着她笑得舒朗,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 见桑影妥协,卫柠便将他身上袍子拿开,他敞着的寝衣立马露出他身上纵横交错的疤痕。 心口和腹部这些要害处旧伤尤其多。 卫柠看着那些伤痕,不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眼里是实打实的心疼,她伸手抚上其中一条疤痕,“很疼吧?” 她手按上去的一瞬,桑影全身历时紧绷,那腰腹上的肌肉鼓成硬块,他连呼吸都敛去,后仰了下,她还保持着俯身的姿势,头发自身前滑落,抚过他的伤疤。 一股滚烫酥麻的灼意自她手上传到他伤疤,再窜进他的四肢百骸,全往他心尖上涌。 他伸手拿住她的手,阻止她在顺着那疤再往下摸,因为那疤蜿蜒而下,一路到腹部,没于裤子里。 “不疼的,都过去了,姑娘想必守着我也累了,去休息吧。” 卫柠哪里肯,“我不累的,你不是还没吃东西,你饿吗想吃什么?” 没等他回答,卫柠自己又冒出一句,“你刚醒,要吃些清淡又有营养的,这样,我给你熬一个山鸡肉丝粥,保准好吃,行吗?” 桑影哪里舍得劳烦她,“不用的,你让仆人来做就行。” “那怎么行,掌印,你救了我一命啊,我给你熬个稀饭怎么了,你且安心躺着,我保准伺候你到伤养好能下床走路。” 这话说完,卫柠一面挽袖子一面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她的声音响在耳侧,是从未有过的热闹。 桑影这会是在自己的府邸,他是掌印又极得皇帝信任,皇帝赏他的府邸,而这次受伤,也成功伪装成护驾受的伤,皇帝准许他休养一个月。 “小三子。”桑影朝外头喊,他喜静,皇帝要给他拨人,他没要,只要了一个曾在他被欺负时给他馒头的小三子。 没人应。 他又喊了两声。 倒是卫柠又跑了回来,还是风风火火的,“掌印,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把小三子支出去买肉了他还没回来。” 她脸上沾了些锅灰,像一只小花猫。 衣袖被她捞起,露出白腻的一截皓腕,白得晃眼,桑影赶忙低头,“你把袖子放下来,等小三子回来做。” 卫柠也觉得自己阔袖曳地长裙碍事,不好干活,索性问他,“掌印,不然把你窄袖子的衣服给我一套,我换一下,好干活一些。” 桑影听她说要穿他衣服,心尖跳得咚咚的,忙拒绝,“不用,不用,卫姑娘你就等小三子回来他什么都会做,不必忙活。” 卫柠就要自己做。 桑影拧不过。 经过桑影同意卫柠直接去拿了一件他玄色的衣裤换来穿,然后去厨房忙起来了。 桑影靠着床头看向窗外,小厨房上空的黛瓦炊烟袅袅,卫柠哼着小曲在生火做饭。 有她切菜刀和砧板相撞的声音。 桑影看着那被风吹散的袅袅炊烟。 出神。 这人间烟火气,他是很久没见过了。 往日和小三子两个人通常是他让小三子去酒楼打现成的饭菜回来,大多时候是在宫里吃。 这府邸也很静。 一直都很静。 可现在只因为多了一个小姑娘,竟然热闹得让人迷恋,这样的烟火气,小时候他也曾体会过,阿娘挽着袖子亲自给他和大哥还有阿爹做糕点,阿爹还会给阿娘打下手。 见主子动手亲自做饭,那些仆人站在一旁连连的劝,可阿娘还是乐此不疲。 阿娘也是高门贵女,温婉贤淑,总会对他们笑。 阿娘也会唱好听的曲子。 桑影闭眼。 眼角晕出湿意。 心里沸腾得厉害,也酸涩得厉害,他看着满腹伤疤,近乎麻木。 再睁眼时,他拿袍子胡乱将眼角擦干,那双眸子又是沉翳。 疼吗? 肯定疼。 可再也没有娘亲给他抹药,问他疼吗累吗。 番外 桑影vs卫柠(四) 小三子也回来了。 卫柠和小三子在厨房一顿忙乎,很快炒好了几个小菜。 卫柠原本是漠北老家主掌上明珠,千娇万宠长大的娇娇,可她失踪的几年什么苦头都吃过,所以什么活都会干,别说炒菜做饭这种小事。 卫柠将饭菜端到院子,将吃饭的木桌和小三子抬到了院子,饭菜摆在上头,桌子中间一捧红艳艳的山茶,是她昨天上集市时看到了特意买的。 “掌印,我们在院子里吃午膳吧?” 卫柠跑进来,脸上带着夏日的热气,脸上的锅灰更多了一些,穿着他的衣服很长很空,袖子和裤脚被她卷起来,露出脚踝和手臂,白得晃眼。 桑影掀眼,看她脸上被火醺出的红晕。 卫柠过来扶他。 他伤的重,重量几乎全部压到她身上,她却小心翼翼,怕他摔了,坐好以后,卫柠给他盛了一碗鸡丝粥。 小三子说什么都不跟他们一桌,掌印肯收他在身边跟他一起住,免受欺负,他已经感激不尽,哪里敢逾矩和掌印同桌。 自从跟了掌印,掌印处处照拂他,他要做的事情也很轻松,东厂里羡慕他的小太监可多哩,没人再敢打他辱骂他。 所以小三子对桑影也很忠心。 卫柠喊了两次小三子都不肯来,只能给他每一样菜都夹一点,他自己美滋滋的端去自己房间吃。 夏日阳光热烈,院子里有一棵大树,枝繁叶茂,阳光透过树枝斑驳点点的照下来,耀白的光影照着翠绿的叶,坐在下面,挺赏心悦目。 桑影看着桌子上摆的四个菜和那捧山茶,许是受伤的人比较脆弱,反正他觉得这十多年没哭过的那双眸子好像又犯了潮。 卫柠很放松,她一只手撑着腮帮子看桑影。 桑影样貌随他父亲。 他父亲年轻时便是很俊俏的公子,他样貌无疑是很出挑的,特别此刻坐在大树下,斑驳的光影照在他脸上,受了伤的人,脸上一抹脆弱,身上的煞气也敛了许多,眸子不再只有戾气,有一种破碎感。 温润又美好。 若他不是太监当比簪缨世家那些勋贵公子还要出挑。 “可惜了。” 卫柠自桑影坐下来就把他看得极其的认真。 桑影不明所以,“什么可惜了?” 可惜了这么俊俏的郎君怎么去当了太监,要不然就桑影这长相,真的挺合卫柠的审美,何况他救了她的命。 不过卫柠知道说这个肯定会很伤人。 若不是走投无路,谁会愿意去当太监? “没什么。”卫柠拿起筷子给他夹菜,“你多吃一些,伤口好得快。” 面前的鸡丝瘦肉粥发出淡淡的香味,很好闻,桑影也真的饿了,那鸡肉卫柠切成丝,米粒煮熟了像小珍珠,上面还撒了几粒葱花,看着很好吃的样子。 她还给他配了一个勺子。 桑影舀了一口,那一口稀饭一直暖到心里,好吃又暖胃。 好吃再加上饿,桑影就多吃了几口。 卫柠见挺合他胃口,勾起唇角,冒出一句,“掌印,我们义结金兰、结拜兄弟吧?” “咳咳…咳咳” 听到这话桑影刚喝的那口稀饭呛在喉咙他猛烈的咳嗽。 卫柠赶忙起来给他顺背,手轻轻在他背上一下一下的顺着,“慢一点啊。” “我爹是漠北军老家主,我大哥是漠北军少家主,掌印,你对我有救命之恩,若是和我结拜的话,我的爹就是你的爹,我的大哥就是你的大哥,有我们漠北卫家军做后盾,以后没有人敢欺负你。” 她的手小又软,拍在他后背,声音又该死的好听。 结拜兄弟。 谁要和你结拜兄弟了。 见桑影没咳了,卫柠才放心,在袖子里扯出自己的帕子,没什么男女大防,且挺自然的给他擦唇角。 桑影愣了一下,帕子带着女子浅香,一点点入鼻。 “掌印不愿意吗?”她眸子亮亮的,挺期待的看他。 “我只是个太监,不敢高攀漠北军。”桑影的手在桌子下捏成拳,也低着头没看她。 这话卫柠不爱听。 “你当初入宫当太监也是有苦衷的啊,你不要妄自菲薄,说什么高攀不高攀的,我爹和大哥都是很好的人,他们都很疼我,要是知道你给我挡刀救了我的命,他们会很感激你,而且他们很尊重人的,绝对不会因为你是个太监而看轻你。” 桑影垂下眼睫,遮住所有情绪。 可我不想和你结拜。 可是我背负着血海深仇。 仇未报。 我只是个行尸走肉。 我自小没有家人,无人教导,无才无德,你那样好,那样耀眼,该有天下最好的郎君娶你宠你哄着你。 “掌印?”见他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卫柠倾身过来在他眼前伸手晃了晃,“你听见没有?” “嗯。卫姑娘不是饿了吗?吃饭吧,多吃一点,明天就让小三子来,你不用来了。” 卫柠皱眉,“你不和我结拜?” “嗯,桑影不敢高攀。” 卫柠:……… 敢情她都白说了。 “就因为这个你赶我走?”卫柠声音拔高了一些,“是吗?” 听声音就知道生气了。 “不是。” “那你为什么赶我走?你救了我的命,我不能对你好一些吗?”卫柠拿起筷子给自己夹了块肉,嚼得极其用力,“我偏不走,我就要照顾你到你伤好了,噢,我不但不走,我还要在你府上住下来,你这桑府挺大的,房间也多 。” 桑影:……… “这样对姑娘名声不好,哪有好好的高门贵女,住在太监家的。” 他怕影响她名声。 “我卫柠是在乎名声的人吗?当初因为瑞亲王那件事情,我带头揭发他,失踪了那么些年,什么名声的早就没有了,你别想着赶我走,不结拜就不结拜,不许说那么气人的话。” 桑影看着她云淡风轻的说出那几年,到底是怕触到她伤心事,没再说话。 “卫姑娘很好,不必理会那些闲言碎语,姑娘很勇敢,是女子楷模,救了那么多姑娘,没有你的揭发,瑞亲王不会那么容易被治罪,还会有更多姑娘遭毒手,你做得很好。” 见他夸自己,卫柠很不好意思的,随口说了句,“我以后找夫君,就要找一个和你一样想法的男人,他知我想法,我懂他不易。” 桑影抬眸看了她一眼,心里酸涩得厉害。 两人沉默的吃饭。 还是卫柠叹了口气,“我也及笄了,家里正在为我相看夫君人选呢,掌印,这可如何是好啊?” 桑影已放了筷子,听到这句话,放在膝盖上的手又握成了拳头。 番外 桑影vs卫柠(五) “卫姑娘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必会觅得好夫君。” 桑影回完这句话便沉默下来。 卫柠却摇摇头,“这个朝代对女子偏见过大,因为我消失那三年,确实很多青年才俊都望而却步,不过也没关系,夭夭,你们王妃不是也和离了吗,我找她玩去,她简直就是我的榜样,连狠厉邪妄的景王她都敢说不要就不要 。” 桑影:……… 王爷不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在追妻火葬场的路上吗?这会儿看谁接近王妃王爷都想一拳把别人打碎了。 往后的一段时间,卫柠当真就在桑影府上住下了,因为桑影给卫柠挡了致命的一刀,卫陌在现场看得清楚,再加上漠北男儿豪迈不羁,桑影又是个太监,还是萧君颜的人,所以卫陌对桑影挺放心。 别人拿命相救,她小妹去照顾一二也无不可。 何况他要是不答应,他的妹肯定会天天来缠他。 只不过兴许心里觉得桑影是个太监,卫柠性格跟个男孩子差不多,爽朗不扭捏,反正在桑影面前,卫柠挺放得开的。 比如她会毫不拘泥的在他面前挽袖子,或者洗头发以后,会披着一头黑绸缎一样的发坐在院子的秋千椅子上,露出自己一双白生生的脚丫子,轻轻的晃。 每次桑影见到那截皓腕和那白生生的脚丫子都要低头,每次耳尖都莫名其妙的泛红。 她可真大胆。 非礼勿视,桑影克制的别开眼。 一个月来,桑影被卫柠照顾得很好,一日三餐不重样,所以伤好得很快。 卫柠确实也如自己所言,等桑影能下床了,卫柠回了卫家老宅。 桑影的府邸因为卫柠的离开又恢复了安静,有时候桑影会看着那在风中轻晃的秋千发呆。 再没有一个小姑娘,穿着曳地长裙坐在上面,轻晃小脚丫。 只不过他依然早出晚归,在皇宫和府邸穿梭,穿上绯色飞鱼服,拢起拂尘,冷着一张脸,是所有人闻风丧胆的掌印桑影。 他在宫里给王妃做内应,同时也替王爷打探消息,当然也在找自己屠门之仇的仇人。 日子日复一日的过着。 卫柠在上京城长住下来,她心血来潮跟林晚熙学做女红,做了许多靴子,有给他哥哥的,竟然也有给桑影的,桑影拿着那靴子挺受宠若惊。 小姑娘见他拿着靴子怔愣模样,拍一下他的肩,挺真诚的说,“哎呀,掌印别过于感动,我们可是有过命的交情,你救过我的命啊,我给我大哥纳了两双,给你也纳两双,你试试看合不合脚。” 桑影侧眸看向她拍过的地方,嗯一声,心根本不受他控制的跳动。 直到卫柠走了,他才低头看自己紧紧攥住的靴子,她做的。 他迫不及待的换上,很合脚。 于是桑影每天的鞋子都是卫柠给他缝的两双,换着穿,轮流洗,再没穿过其他的鞋子,风雨无阻。 后来这姑娘又跟王妃学了下厨。 王妃确实无所不能,做得一手好菜,女红也是极好的,又明眸善睐绝色倾城,桑影搞不懂王爷为何舍得和离。 卫柠跟林晚熙学下厨,学得不亦乐乎,这姑娘学会了就想找人来给她尝菜,她也是跟林晚熙学过之后才知道自己之前炒的那些菜可真是拿不出手。 所以,她学会以后一有空就往桑影府里跑。 因为桑影府里有一个很大的厨房,而他,几乎用不上厨房,卫柠可以在里面随便发挥,主要能随时见到桑影,那人不太能按时吃饭,卫柠有点担心。 而这种莫名其妙的担心,卫柠归结于桑影给她挡刀救了她的命。 所以有一段时间桑影和小三子托卫柠的福,吃了好一阵子的各种大菜,味道都挺好,那段时间桑影都胖了点。 他在暗处偷看人姑娘的时间就越发多了起来,只不过,只敢偷偷的看。 小三子可喜欢卫柠。 卫柠这姑娘豪迈,小三子也是个性格开朗能开玩笑的,卫柠没和桑影结拜成,倒是和小三子互称姐妹起来。 有时候见小三子和卫柠凑在一块儿,桑影时不时都要往他们那边看两眼,唇抿得直直的,心里也烦躁得很。 虽然他知道小三子是真太监。 可他看到卫柠跟别人笑,他心里莫名其妙不舒服,就只想她只对自己一个人笑。 桑影对卫柠一直态度都很淡。 怕自己控制不住,收敛着自己的情感,不敢越雷池半步。 连多看两眼多说两句话都怕自己沦陷。 他想沦陷。 可是他没有这个资本。 她要的他给不起。 y他只得将自己压抑起来。 各种节日时,小姑娘喜欢过得很有仪式感,所以,喜欢拉着桑影逛集市。 每次桑影都走在卫柠身边静静的看她欢喜。 她的欢喜很简单,可能是一盏好看的花灯,可能是一块很甜的糕点,也可能是因为一件漂亮的衣服,还可能是一朵怒放的鲜花,一片染了颜色的云。 他陪她看过落日、看过朝阳,爬过山巅,赏过月亮。 她喊他掌印。 他喊她卫姑娘。 也曾在人山人海里看她穿梭在人群,然后在尘世喧嚣中看她因他回头,粲然一笑,弯起眉眼,唤他掌印。 那段日子该死的美好。 美好到入夜时,他杀念生起时,总能想到这样一张生动的脸。 那些叫嚣狰狞的杀念和戾气会因为她一张展颜的脸偃旗息鼓。 他忽然有点贪心。 想独占她的笑。 他白日在皇宫蛰伏,也不是能经常陪卫柠,因为很多的晚上他会换上夜行衣变成地狱修罗,手里拿着刀,面无表情,生杀予夺。 他有一份名单,当年密谋害他全家的人。 王爷曾跟他说过,想要保护身边的人,自己就要变强变狠变残忍,把那些人都杀了剁了。 所以王爷练了断情绝爱的邪功,即便知道于子嗣有损,为报血海深仇,他依然义无反顾,人人惧他怕他,只有他敬他想成为他。 他求过王爷,让他跟他练邪功。 可王爷那时候定定看他几息,“你是忠臣之后,是你家里独苗,练邪功于子嗣不利,本王不准你练。” 王爷冷漠又不近人情,断了他想报仇的捷径。 他常常是杀红了眼,心麻木,整个人也麻木,穿着染血的长衫回来,沐浴过,躺在床上,想起卫柠明眸皓齿的脸,桑影心尖才会跟着暖一点。 这种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的思念和贪恋,渐渐让桑影上了瘾。 他开始抱之前卫柠穿过他的衣服睡。 之前因为卫柠穿过,他没舍得洗,好像只要他不洗,她留在上面的浅香就会一直都在。 后来太子和三皇子落进王爷设计的圈套,两人为争皇位,要弑父夺位,他参与了那场行动。 行动很成功。 皇帝萧藤死了。 太子和所有皇子都死了。 而经过这些年昼夜不休的报仇,他名单上的仇人也都被他杀死了。 王爷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重新追回了王妃,并得到王妃家人的原谅和祝福。 王爷的娘亲和表妹表哥都来夏国找他。 他是狼屠国狼屠逸的儿子,南国太子南羿是王爷的表哥。 萧藤死了以后,王爷变了个人,他助太子南羿登基,并做了许多利于百姓的事情,他也跟着做,王爷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他人生的标榜,他也并非十恶不赦,也过够了刀尖舔血,每日杀人的日子。 他于宫变那日斩杀萧藤有从龙之功,南羿登基为皇帝以后,特提拔他为皇宫统领,负责皇宫安危。 赐府邸一栋,黄金万两,铺子数间,良田十亩。 同时他不是太监的身份也大白于天下。 他因为潜伏在皇宫,斩杀皇帝萧藤忍辱负重不惜以太监自居的事情在百姓之间广为传颂。 萧藤残暴昏庸,百姓们人人唾弃,恨不得人人诛之,如此一传,桑影成了英雄。 是的。 桑影不是太监。 萧君颜很厉害,曾说会帮他报仇,可桑影想自己手刃仇人,让王爷将他弄进宫里,给了他太监的身份。 萧君颜神通广大,自然能替他瞒过验身。 每年一次的验身,桑影因为萧君颜的关系都能避开。 他感谢王爷,所以卖命得死心塌地,多次以命为诱,他成功了,萧藤这个残害忠良的昏君死了,他报了屠门之仇,也帮到了王爷和王妃。 他恢复身份,领旨以后心头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要追求卫柠。 番外 桑影vs卫柠(六) 他想,他终于可以堂堂正正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去追求她,虽然他知道很难,但是他不会放弃。 听到大哥卫陌告诉她,桑影不是太监,而是为了斩杀昏庸皇帝潜伏在皇宫的暗棋时,卫柠的心尖都跟着一颤。 “大哥,你说什么?莫非是为了哄骗我,逗我开心的?” “自然是真的,他现在是御前统领,圣旨刚宣完,他不是太监,是朗朗乾坤里的七尺男儿。” 卫柠人却已经跑出去了,去到曾经的桑府,没人,她又跑回来,问他大哥,“皇帝新赐给桑影的府邸在哪里?” 卫陌报了个地址,卫柠又跑没影。 卫陌赶紧在后面喊,“那么急着见他干什么,他等下就会来找你。” 喊也是白喊,哪里还有卫柠身影,卫陌摇摇头。 到桑影的新府邸时,卫柠喘得厉害,恰好看到从屋子里出来准备要去找她的桑影。 他穿了一身的月白锦袍,有暗竹纹,腰上玄色锦带勾勒精瘦挺拔的腰身,金玉冠系发,君子端方,芝兰玉树。 “卫姑娘。” 桑影见到他,黑色的眸子漾开笑,要上去扶她,卫柠直起腰,出声,“掌印,你站住。” 桑影听话的抿抿唇,站在那里,看着她,很认真,“我不是掌印了,我现在是桑影。” 桑影是王爷赐的名,他很喜欢,王爷赐给他新生,他余生就打算用这个名。 “你真不是太监?” “嗯。” “那你干嘛骗我?”卫柠忽然觉得自己之前像一个笑话。 “对不起,卫柠,我喜欢你,我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喜欢你了。” 卫柠却看着他,“迟了,我要订亲了。”说完跑开了。 她曾多次对他心动,明里暗里说过喜欢他,她也不是没怀疑过他不是太监,每次要试探,他都会疏离她。 桑影见她跑得头也不回,慌了,追上去。 他武功好腿又长,卫柠哪里跑得过他,很快将她追上,将她堵在那个巷子里,她靠着墙,他像座山堵在她身前,“你喜欢谁,和谁定了亲?” 卫柠赌气,“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你不准喜欢他。” 他已经俯身朝她逼近,带着强势和侵略,“是谁,我亲自去找他?” 他眼里是霸道和赤裸裸的占有欲,同时灼色烫人。 “喜欢谁是我的事情,我倒是喜欢你,桑影,我说过多少次喜欢你,你骗我,没回应过我一次。” 见她忽然委屈得红了眼眶,桑影心慌,接住她那一滴泪,凑近吻她眼睫,“我喜欢你,很久以前就喜欢你,柠柠,你不要喜欢别人好不好?给我一个机会。” 卫柠刚张嘴要说不好,便被桑影的吻铺天盖地的堵住。 她的手被他禁锢压在墙上。 他的手很宽大,将她的手全部包住,然后掰开她的手指强势的与她十指紧扣,吻完,他喘息,与她额头相抵,“柠柠,我错了,你怎么罚我都行,就是不要不理我行不行?” 卫柠要推他,他由着她推,只不过强势的拢住她。 “我会负责,我明天就去漠北提亲,我吻了你,我一定要负责。” 卫柠被他气笑了,“谁要你负责。” 谁知道这个吻,在夜深人静的夜里,桑影肖想了多久。 反正卫柠也倔强,推开他一股脑的跑了。 桑影没追,因为他急着进宫,求皇上赐婚。 皇上招来卫陌,问他意见,卫陌早在萧君颜那里知道桑影的事情,而桑影本就是个什么都不瞒着萧君颜的人,从卫柠第一次给他送衣服的时候,桑影就跟萧君颜说了,他喜欢卫柠,事成报仇之后,希望萧君颜能给他赐婚。 桑影一直以为萧君颜会当皇帝。 萧君颜答应了他。 而卫陌和萧君颜是生死之交,自然也将这事告诉了卫陌,卫陌那天起才真正去了解桑影,如果不是因为那场屠门之祸,桑影是将门之后,会是一个保家卫国的将军。 加上卫柠喜欢往他府里跑,桑影又是萧君颜的人,这人不要命替卫柠挡了一刀,卫陌他看在眼里,就连卫柠平日出集市,不论去哪里都有桑影派着的人全天全夜护着。 他这个做哥哥的没什么不放心的,何况谁能有桑影心性,以自己之命诱杀皇帝萧藤。 卫陌同意赐婚。 桑影松了口气,立马回去打听要和卫柠订婚的人,别说有几个公子还挺喜欢卫柠性格的,有提亲的想法。 于是桑影这货每天打扮得玉树临风的上门拜访,他人高长得俊俏又自带一股贵气和煞气,反正让那几位公子觉得有威压,桑影直接开门见山,“我喜欢卫柠,她也喜欢我,皇上已经赐婚,收起你们的心思。” 上京城谁人不知曾经的掌印桑影得皇帝亲封统领,昭告天下,为他正名。 掌印不是太监,是有从龙之功的功臣。 如今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有才有貌,那些个公子便知难而退了。 至于那个说要和卫柠定亲的,确实人长得也好,禁不住桑影天天上门要和他比脸比身材比才学比武功,前面几样还好,从文的公子哪里是幽灵阁杀手的对手,每每被揍得鼻青脸肿的。 被揍了三天以后算是怕了,娶不起娶不起,这个桑影他是一点都惹不起。 那人当即便跟卫陌传话说对卫柠无意。 卫柠一口气跑去找林晚熙。 那时候林晚熙和萧君颜已经解开误会,两人爱得回肠荡气的,卫柠一来就抱住林晚熙,也不管黑着脸的萧君颜,“呜呜……夭夭,桑影他欺负我,他根本不是太监,骗我那么久。” 林晚熙回抱住她见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朝萧君颜使眼色,让他下去。 萧君颜啧一声,“桑影哪次看你不是眼神深情拉丝的,是你自己没看出来,而且他长得那样硬朗帅气,那喉结那么明显,浑身都是阳刚之气,也就你好骗,不怀疑他,有那么俊又那么男子汉的太监?卫柠你眼睛那么大,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在看什么。” 萧君颜说话挺直接且伤人的。 林晚熙莫名觉得萧君颜拐弯抹角在说自己,“我不是也没看出来吗?不也是今天才知道桑影不是太监的,哼,我就知道,你们男人不老实,爱说谎骗人,一骗骗那么久,而且桑影还是王爷幽灵阁培养出来特级顶尖杀手,亏得以前你们两人一起见我时,还装成不认识的样子。” 见林晚熙低头不看他,萧君颜一下急了,慌了,“好好的说桑影,扯到我干什么,是桑影骗了你们,可不是我,夭夭,不准不理我,我也不是那些臭男人会骗人的。” 林晚熙:……… “王爷以前不是挺能骗的么?” 萧君颜总算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这不就是。 “那我不是什么都告诉夭夭了么,真没瞒着的了。” 林晚熙懒得看他。 萧君颜越发心慌,“我让桑影来跟夭夭承认错误,行了吧?夭夭别迁怒到我身上。” 卫柠抬起泪眼婆娑的眼,“关桑影什么事啊,他都那么不容易了,你这个当主子的怎么都让他背锅啊,呜呜……晚晚…熙熙……夭夭,你管管你家王爷,别让他欺负我家桑影。” 番外 桑影vs卫柠(七) 萧君颜目瞪口呆的看着卫柠,再次体会到什么叫女人心海底针了。 一面控诉桑影骗他,一面警告自己别欺负桑影,合着好的坏的都让她占着了。 “那你别抱本王的夭夭,抱你的桑影去。” 萧君颜这个醋坛子见卫柠就那样熊抱着他的夭夭,心里介意得不行。 “我就要抱夭夭。” 林晚熙看一眼幼稚鬼萧君颜,只得哄道,“王爷去找卫少主吧,别给我添乱了。” 萧君颜撇撇嘴,“夭夭嫌弃我。” 林晚熙再看一眼跟个小孩子一样的萧君颜,根本不能跟之前能止小儿啼哭的狠厉王爷联想到一块儿。 她只得又哄道,“晚上我亲自下厨给王爷做最喜欢的那道酱肘子。” “真的?” “嗯。” “可是我舍不得夭夭受累。”萧君颜是馋林晚熙做的饭菜但是他宝贝她跟什么似的,他不想她累着。 林晚熙:……… “那王爷别吃了。” 萧君颜:…… “能不能换一样奖励,夭夭?” 林晚熙看过去见他发亮的眼神,就知道这个男人心里不知道在盘算着晚上使什么坏呢,但是她现在要安慰卫柠。 她只得又哄道,“好,晚上再跟王爷说。” 萧君颜得到许诺心里美滋滋,到底还是出去了,不想惹他的夭夭不开心。 卫柠第一次看到这样傲娇接近于跟林晚熙撒娇的萧君颜,她当场愣在那里,看着萧君颜跟林晚熙笑得温柔无边,看向自己时又冷着一副面孔,简直切换得过于自如。 她愕然的看林晚熙,“夭夭,这个景王在你面前都是如此这般、这般没脾气?他刚刚好像跟你撒娇欸。” 林晚笑得眉眼弯弯的,眸子里幸福掩藏不住,“嗯,王爷他啊,在我面前跟个孩子似的,要哄。” 卫柠咳了一下,“可外面传他很可怕的呀。” 也确实可怕,之前杀人都不眨眼的。 林晚熙笑得眼里的光细碎,“他在我面前就是这样,时刻求关注,爱吃醋,挺霸道,要我眼里只能看得见他,占有欲极其强烈,不过也挺好哄。” 只要她撒撒娇,主动亲他一下他能高兴半天,基本什么脾气都没有,想要天上月亮,他能想办法拽下来。 “夭夭,感觉你现在好幸福啊。”卫柠见林晚熙笑得幸福模样忽然感叹道。 林晚熙没有否认,她确实很幸福。 “怎么哭成这样?”终于问出今天的主要问题,林晚熙看向卫柠,“你去找桑影了?” “嗯,他坏,他亲我,还说喜欢我,亲完还说要对我负责,说要求娶我,可我不想喜欢他了。” 卫柠低着头,心里分明欢喜,脸上也红红的。 见卫柠的样子,林晚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姑娘,也喜欢着桑影呢。 “但是他骗我,他明明有很多机会告诉我他不是太监的。” 林晚熙拿帕子出来给她擦眼泪,“阿柠,他挺不容易的,你知道他的身世吗?” 卫柠摇摇头。 萧君颜也是刚刚才告诉林晚熙的,她告诉了卫柠。 然后说了第一次在皇宫看到桑影时候的事情,“那时候他还不是掌印,只是一个穿着有补丁衣服的小太监,被人误会偷了贵妃的簪子,按在地上打,我是那时候第一次见他。” 卫柠怔住。 “然后我给他送银子,让他在宫里打点,他很聪明,又舍得拼命,两次不要命的以自己身躯去给萧藤挡剑才得他信任,升了掌印,刚刚听王爷说,他满门被屠,只剩一个他,那时候不过才六岁,苟延残喘,几乎饿死街头,曾经锦衣玉食的少年连乞丐都能去踹一脚,可他憋着一口气,这些年一个一个手刃了仇人,他在你第一次给她送衣服送药的时候就已经动心了,可背负着几百条人命的血海深仇,让他自卑,不敢去爱,也不敢去喜欢你。” 卫柠刚止住的泪又静静的流下来,越发的汹涌。 “直到杀了萧藤,他的仇得报,他恢复男儿身,他才敢正视自己的心,任性一回,去喜欢你,阿柠,你喜欢他吗?我说的喜欢,不是同情,是心悦,是女人对男人的心悦,或者说,你们没在一起时,你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他吗?” 眼泪无声却汹涌。 卫柠肯定,自己喜欢他。 很喜欢,不是同情。 他为了自己连命都不要。 她记得那把刀朝她砍过来时,桑影的表情,是恐慌、惊惧,是害怕,害怕明珠会消失在他眼前。 他甚至没有思考,直接飞过来,不管不顾的扑倒她。 她清晰记得尖刀刺入他血肉的噗嗤声。 也忽然记起来,她在他府里时,有很多次她转头去看他时,他慌乱的移开视线,看向别的地方。 他原来是在偷偷的看她吗? “我喜欢他。夭夭,我很喜欢他。” 所有男人因为瑞亲王的事情议论她,嫌弃她的时候,是桑影对她说,她很勇敢、保护了自己,他说过她很好,值得天底下最好的郎君爱着纵着宠着她。 而现在她敢肯定,这天底下,会不遗余力拿命宠她纵着她的人,唯有一个桑影。 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卫柠胡乱擦了下眼泪,“夭夭,我刚刚对他发了脾气,我这就去找他,改天再来找你。” 她虽然气他骗她。 可他也是天下百姓的英雄。 除去了暴君,还给百姓一个海晏河清。 她不想和他再错过。 卫柠跑了,提着裙摆,任披帛落地,刚跑到王府门口就看到急匆匆踏步进来的桑影。 卫柠停下来。 桑影也停下来。 两人第一次安静的对视。 卫柠眼泪再次落下来。 果然她看到对面男人眼里的不知所措,“柠柠,别哭。”他要跑过来。 “你别动。”卫柠喊住他,“我过去。” 眼泪砸在地上。 一颗又一颗。 卫柠朝桑影跑过去,狠狠的狠狠的撞他满怀,“桑影,对不起。” 桑影被她泪如雨下弄得慌得不行,忙捧起她的脸,拿指腹徒劳无功的想帮她擦眼泪,“哭什么,不准跟我说对不起,这三个字该是我对你说,柠柠,对不起,以后,我永远不会再骗你,你原谅我这次好不好?” 他眸子虔诚极了,带着心疼,带着歉意,带着对她的珍视,就连拿指腹给她拭泪,都小心翼翼。 “好。” 卫柠埋首在他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弯唇说好。 她很幸运。 遇到桑影。 “以后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桑影。” 桑影听到这句话心尖滚烫,她的声音仿若天籁,他一点点沉醉进去,酣畅淋漓。 他桑影何德何能,遇到这样一轮太阳,驱散他周身所有黑暗。 而现在太阳就在自己怀里。 她说,有她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这是他这辈子听到过,最好听的天籁。 桑影开始了认真追求卫柠,他总觉得自己得了天下最好的宝贝,不能将她委屈了,别的小姑娘有的,她也要有。 往日刀尖舔血的冷面杀手现如今为了哄一个小姑娘开心展颜绞尽脑汁。 他脸上有了笑容,也会深情缱绻凝望一个人,身侧的小姑娘让他看不够。 他想将世界上最好的都给她。 他追了卫柠一年,捧在手心里的那种追。 卫家人看在眼里,桑影人长得俊俏,卫柠在的地方他视线就没离开过,跟卫柠去漠北见家人时他彬彬有礼,带着礼物把老人们哄得很开心。 提亲很顺利。 番外 桑影vs卫柠(八) 桑影是在去卫家同意他娶卫柠以后才让皇帝颁发的赐婚圣旨。 他想要卫柠心甘情愿的嫁给他。 赐婚圣旨去的时候卫家人还挺惊喜。 桑影没有父母,去下聘时是让萧君颜跟去的,他竭尽自己所能给了卫柠最好的,聘礼也很丰厚。 大婚那晚,两人坦诚相对时,卫柠终于看到他身上一道又一道的伤疤。 她拿手一一的抚过,满脸心疼,然后俯身一点点的亲吻。 桑影仰头,唤她“柠柠?” “嗯?” 卫柠长发及腰,抬眸看他,灯光亮在她眸子深处,勾人异常。 “疤痕太丑了,别亲。”桑影声音染上情欲的哑。 “那是英雄和勇士的烙印,不丑,柠柠很喜欢。”她再次俯身,吻着往下,直到桑影唔的一声,他眼里染着薄红,声音又沉三分,“柠柠。” 卫柠抬头,眸子里潋滟异常,带着狡黠,“怪不得受伤的时候不让我给你换裤子呢,掌印。” 那声掌印尾音拖得长长的,有别样的缱绻。 桑影紧绷得厉害,“不是掌印了,我现在是名副其实的男人,柠柠还怀疑么?” 他眼神灼亮得妖冶,拉过她的手,“今晚上让柠柠亲自检验,免得柠柠老是怀疑。” 然后桑影翻身而上,将小姑娘完完全全圈在自己领地,他描摹她的脸,“柠柠,你终于嫁给我了,是我一个人的柠柠。” 他像得了什么宝贝,声音愉悦含着珍视和纳罕不舍,又像得了糖果的小孩有一点点骄傲和得意。 他娶妻了。 是自己喜欢的女人。 他桑影从今天起,有家了,不再是一人。 卫柠环住他的脖子,“嗯,夫君,我们有家了。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家。” 她的回应勾起男人的占有欲。 他吻下来。 红烛滴燃,床掀猛浪,女子娇呼声声,满室暧昧,间或传出男子低吼。 “柠柠可满意?” “嗯。”卫柠迷迷糊糊,柔软似水,声音娇媚。 “还喊掌印吗?嗯?” “掌印”卫柠逗他。 桑影用了点劲,卫柠唔一声,立马改口,“不喊了,是夫君,是柠柠的夫君。” 桑影听她喊出夫君,有种别样的意蕴,像猫儿一样勾人,越发勤于耕耘。 直到卫柠求饶,桑影才宠溺揽她入怀,给她盖上被子,两人相拥而眠。 红烛燃了一晚上。 桑影和卫柠自此过上了神仙眷侣的生活。 桑影特别珍惜他好不容易有的家。 第一次有人亮着灯盏等他回家。 第一次有人站在府门口的灯笼下盼他归期。 他有了爱的人,她对他笑,跟他撒娇,问他冷暖,会给他做衣服纳鞋子。 会跟他分享喜怒哀乐。 是他的柠柠。 他很爱她,也宠她,下值不忙时,会和她一起去买菜,跟她一起进厨房做他们喜欢吃的菜。 下值时经过集市看到好看的花,他会顺手给她带一捧,她每天都站在府门口遥遥看他回来的路。 他将所有的俸禄都给她,舍不得她受一点累,婆子丫鬟给她买了几十个,还是她觉得不自在遣散了 。 后来卫柠怀孕,桑影越发将人宠着,恨不得寸步不离,每日上值都盼着下值,一拐到街角就能看到昏黄的灯笼下,抚着肚子的卫柠朝路的尽头看过来,每当这时候,桑影的心都被塞得满当当。 最后那个月,桑影请了假在家陪卫柠,府上也多了十多个丫鬟婆子,暗处有暗卫。 卫柠生了个女儿。 女儿粉雕玉琢,长得很像卫柠,桑影欢喜,爱极,见到生产完的卫柠也极其的心疼,他亲自照顾她坐了两个月的月子,将她身体养得很好。 女儿也被他照顾得很好,晚上睡觉时,卫柠搂着女儿,桑影搂着卫柠,他觉得自己有了全世界,他凑到卫柠耳边,“柠柠,以后我就是你和女儿的一片天,我给你们依靠,保护你们娘俩。” 卫柠安心窝在他怀里,一点一点转过身,抱他,唔一声,然后蹭蹭他胸膛,唇角带笑睡着了。 桑影成了女儿奴。 卫柠和桑影的女儿和林晚熙和萧君颜的差不多大,桑影去上值时,会先将卫柠及女儿带去王府,让孩子们一起玩。 女儿两岁多时,会走路,桑影也曾抱着去宫里显摆,逢人就说是我女儿,得了许多同僚艳羡的赞赏声,他挺骄傲,亲着自己女儿奶嘟嘟的脸,逗得女儿咯咯的笑。 夕阳余晖撒在父女两人身上,恬静又温馨,桑影将女儿举坐到自己脖子上,奶呼呼的女儿奶声奶气的喊爹爹,藕节似的小手抓着他的发,“爹爹……腻害…爹爹…好腻害…” 听着女儿喊那声爹爹,桑影心儿舒坦得很。 怕累着桑影,卫柠将女儿接下来。 女儿又奶呼呼的跑过来抱住卫柠,“娘亲牵牵。” 卫柠蹲下来亲了下女儿的脸,把手给她牵,奶呼呼的小娃娃又去勾桑影的手,“爹爹牵牵…幸福……一渣…三口…幸福,有爹爹…有娘亲…” 奶团子抬头看一眼温柔的娘亲,看一眼穿着铠甲的爹爹,笑得眼睛跟月牙一样弯。 卫柠和桑影相视一笑,看着粉雕玉琢的女儿,两人看着一家三口被夕阳拉长的身影手牵着手,觉得这就是幸福的形状。 (完) 番外 萧君颜vs夭夭 南羿登基后,封萧君颜为异姓王。 南凰为公主,萧君颜的母亲南凰为太后、狼屠逸为太上皇,狼屠国、夏国一并并入南国,南国都城为上京城。 萧君颜自从重新追求回林晚熙以后,老是患得患失。 这个为了报血海深仇毫不犹豫选择自毁方式练邪功的男人在求娶林晚熙成功的那晚上,哭了。 狠厉阴翳的景王,躺在床上,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色,脑海里是上一世初见时,林晚熙在集市上见他时的情景,还有那句萧君颜你娶我可好。 他看到她忽然亮起的明眸,他看到她仰起那张瑰姿靡丽的小脸,弯唇对他笑,他明明被她的笑容撞了下心尖,可他还是冷着脸转身了。 甚至还嗤笑了一声。 他很懊恼。 万民皆跪,唯她站着,现在、此刻,萧君颜才去想,当时她看着他冷漠的转身,会是什么表情? 夜色像不透气的潮水,压得萧君颜心里发堵,夭夭玉软花柔,性子纯稚,他当时又那么吓人,为了让她死心,他当时冷漠得近乎绝情,毫不留恋的转身,留给她一个冷冰冰的后背。 现在想起,萧君颜觉得自己特别混账,他没回头看过她,以小姑娘当时的性子,那因为看到他一点一点绽起的笑颜,一定会僵在她脸上,那对因为笑起来浅显的梨涡肯定瞬间就消失。 她也许会瞪着杏眸看着他的背影,泪水盈满那双顾盼善睐的眸子。 萧君颜忽然呼吸发紧,拳头握起来,脸狭早就湿了,他猛的从床上坐起来,随便穿了下鞋子就往门外冲。 在外面的青羽和青玄看着王爷白着脸色出来,只穿了件中衣,忙问,“王爷不舒服吗?” 萧君颜唔一声,“不必跟着。” 他去了南城给林晚熙买的那栋宅子。 他想见她。 他很后悔,想起前世种种,他很窒息,他毁了自己,变成恶魔,要掌控一切,对得起天地,唯独对不起她。 他当时该是如何的铁石心肠,对那样一个娇娇的她冷得下脸的。 她住的梨花院,灯还点着,她支开窗子在窗边做女红。 桌子上点着一盏暖黄的琉璃宫灯,她在灯下静坐,看到那盏亮着的灯和坐着的人,萧君颜才忽然觉得心里踏实。 星月和星夏见到萧君颜忙要见礼,想去通报林晚熙,被萧君颜制止了,“下去。” 星月和星夏只得退下去。 他推开门。 林晚熙还以为是星夏给她泡燕窝,头也没抬,倒是说了一句,“还不想喝。” 直到后背抵着一个坚硬温暖的怀抱,熟悉的冷香将她包围,男人在她耳边唤她,“夭夭。” 林晚熙吓了一跳,本来在缝荷包的,被他那一声夭夭惊得将针扎进自己手指,血珠子立马冒出来。 林晚熙嘶一声。 还没反应过来,手指进了萧君颜嘴里,他忙的将人抱着,坐下来,将人放在自己腿上,很自责,“都怪我,吓到夭夭了,疼不疼?” “疼啊。” 手指上的血已经止住了,他唇上染上一抹昳丽的猩红,萧君颜攥着她的手指头。 林晚熙歪头看他,不解,“王爷那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萧君颜双手捧着她的脸,一寸寸的看,心里和眼里全是庆幸,庆幸他的失而复得,庆幸他能想起前世,庆幸上天给他一个机会,重新珍视她,拥有她。 他眸子在漆黑的夜里灼亮得惊人,牢牢的锁住她,“我想夭夭了。” 夭夭。 前世每一次对你的冷漠都如针如刀扎在我的心头。 那时候两人准备大婚,按照风俗是不该见面的。 林晚熙第一眼就感觉到了他情绪有些不对,她知道,因为前世的事情,他一直怪他自己,一直深深的自责、懊恼,甚至整晚整晚的失眠。 可是他承受得够多了。 他为她做的一切,足够了。 她心疼他。 于是她软软的靠在他胸膛,双手环上他的腰,“王爷睡不着?” “嗯。夭夭莫怕,我抱一下夭夭就好。” 只有她真实在他怀里,他能真实的感受,他才觉得他拥有了她,不是南柯一梦。 林晚熙见他乌青的下眼睑,恐怕几个晚上没睡好觉,她问,“王爷又胡思乱想了?” 萧君颜将人抱着,倒也没否认,“嗯,夭夭,对不起。” 林晚熙伸出一根手指按住他的唇,“不准说这三个字。” 于是萧君颜满腔的话语被她堵在了心头,因为他的夭夭原本侧坐在他怀里,这会儿双手撑在他腿侧,仰着头,一点点凑上来,她吻他。 他全身僵直。 全身血液都跟着沸腾。 既然你那么没有安全感,那我给你安全感好了,林晚熙知道,每次她主动吻他,他眸子里都有一抹瑰色和安心。 果然,他放在她腰侧的手收紧。 夭夭主动吻他! “王爷,夭夭心悦你,喜欢你。”她捧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 他对她说过许多次心悦和喜欢,他对她做的桩桩件件事情她都看在眼里,曾经那样戾气和煞气满身的人,现在竟然将祖母祖父哄得她一回去就能在她面前夸他。 还有父亲母亲哥哥们,所有人竟然帮他说话,让她别欺负他。 可见,他为了再次娶她,付出了什么。 她也要认真的告诉他,她也心悦他。 很喜欢。 很欢喜。 他那么没有安全感,无非是因为喜欢她,又想起前世的一切,他压抑情感,练了邪功,他为了她的命远离她,现在自责煎熬夜不能寐。 那她帮他把那些自责和煎熬都除去。 “萧君颜,夭夭喜欢你,心悦你。” 她那样赤诚,这话说得那样动听。 软侬的萧君颜、喜欢和心悦从她嘴里说出来,萧君颜瞬间沦陷。 他明显怔住。 敛眸看她。 她的眸子亮满星河,有碎光闪动,一往无前。 “我也喜欢夭夭,很喜欢,很喜欢。” 凉风从窗子送进来,温柔吹拂在脸上,林晚熙拉他的手,“今晚上王爷睡我这吧。” 再不睡,他人能倒下。 萧君颜明显受宠若惊,立马又看向林晚熙,这会才发现,她也穿着寝衣。 番外 萧君颜vs夭夭(二) “只是睡觉。”林晚熙补了一句。 “唔。”萧君颜看着她拉他的手,扬起唇角,“嗯,只是睡觉。” 他好久没睡过整觉了。 林晚熙睡在里侧,萧君颜睡在外侧,他将人搂着,舍不得松手,“祖母和祖父要是知道我今晚宿在夭夭房间,会不会打断我的腿?” 林晚认真想了一下,点点头,“会噢。” “那就打吧。”萧君颜不管了。 “我舍不得。” 很晚了林晚熙打了个哈欠,伸手挡在他眼前,“王爷睡了,很困。” “嗯。” 萧君颜安心的合眼,把人搂在怀里竟然从未有过的踏实,他睡了前所未有的一个好觉。 林晚熙听到他均匀的呼吸,还撑起来看着萧君颜那张轮廓深邃的脸好一会,才又窝回他怀里睡了。 他们很顺利的大婚,洞房花烛。 新婚第二天是萧寅焕先醒的。 怀里搂着玉软花柔的小姑娘,昨晚被他折腾一夜,此刻被子里的她睡得正甜,依赖枕着他的模样让男人心头发软,心尖泛红。 昨晚上他很尽兴,所以这会被子里两人依然坦诚相待。 他睁开眼时看到满屋的红还怔了一下,直到一条白生生的胳膊伸出被子外,萧君颜赶紧将那手捉回来按回被子里,盖好被子。 怕她着凉。 他才恍然。 他萧君颜结婚了。 和夭夭。和他心心念念的小东西结婚了。 昨天晚上他从身和心彻底的得到了她。 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实,他看着怀里酣睡的娇娇小姑娘,忍不住俯身吻她额头。 他肖想了那么久的夭夭,是他一个人的了,他以后可以每天都见她,每晚上都抱着她睡,他可以将她当女儿一样的养一样的宠,他们会有许许多多个晨晨昏昏,三餐四季,一年又一年。 萧君颜婚后成了上京城公认的宠妻狂魔。 因为大婚,皇上给了他三天的假期。 那三天林晚熙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形影不离,萧君颜恨不得全天全夜的跟着她黏着她。 甚至伺候她穿衣,吃饭他也想给她一口口的喂,沐浴他也要帮她,还不算完,沐浴完帮她擦身,然后一件一件又给她把衣服穿好。 更让林晚熙惊奇的是,萧君颜还会描眉,会挽各种女子发髻,甚至很会搭配钗饰和衣服。 大婚后的第一天,林晚熙就被萧君颜当小孩照顾,当要描眉时,林晚熙说,“让星月进来吧。” 萧君颜捧过她的脸,面向镜子,“我来给夭夭描。” 林晚熙看着镜子里的萧君颜很是怀疑,“王爷这双拿剑拿笔的手会描眉?” “嗯,夭夭等着看。” 于是林晚熙看到那黑色骡子黛在男人冷白修长的指尖灵活的转动,一点点描上她的眉,画出远山一样的雾眉。 很好看。 甚至比星月和星夏还话得好。 他动作熟练得像是做过无数次。 林晚熙挑眉,“王爷怎么画眉画得那么熟练的?给旁的女子描过?” 萧君颜一急,什么旁的女子,谁敢让他描,眼睛不想要了? 有夭夭在她岂会看旁的女子一眼? “我闲来无事拿青羽、青玄和伏天练手的。” 林晚熙想了一下那个场景,三个性格冷淡的杀手迫于阁主淫威描女子眉毛,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那场面,哈哈哈,必定很搞笑。 林晚熙笑出了声,“做王爷的暗卫真是不容易,该给他们长俸禄的。” “嗯。” 他的夭夭那么高兴,涨就涨了。 他确实拿他们练手练了快一年。 眉描好了,到挽发时,林晚熙又说,“让星月进来吧。” 谁知道萧君颜很熟练的将她的簪子抽出来,长发如瀑散落下来,垂到腰侧,萧君颜的手穿过她的发间。 他又说了句,“不用。我会。” 林晚熙看着镜子里。 男人颀长挺拔的一个,矜贵无双,眉眼温柔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木梳,耐心细致的给她梳发。 她看到她墨黑的发垂在他冷白的指间,那把木梳小小一把被他宽大的手握着竟然也毫不违和。 她看到她的发抚过他结实紧致的小臂,又垂下,他神情那样的专注,那样的温柔,让人瞧见了,忍不住生出欢喜。 “王爷什么时候学会挽发的?不会也是拿青羽青玄和伏天练手吧?” “嗯,空了就拿他们练手,我给他们梳各种髻,飞天髻,堕马髻,双环髻……都学了,挺熟练,夭夭放心,会很好看,今天我给你梳飞天髻。” 啊,拿三个青年小伙子练手编女子发髻?林晚熙又想了一下三人拿着剑杀人不眨眼的样子,难以想象被迫给萧君颜练手时三人是什么心情。 这不能想,一想林晚熙就想笑。 “必须给他们几人加俸禄。” 不加说不过去了,这暗卫当的。 “嗯,听夭夭的。” 这个男人啊,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到底付出了多少。 飞天髻成功挽成,萧君颜又亲手给她挑了步摇,耳坠一一给她戴上,甚至给她挑了件配套的衣服。 林晚熙眨眨眼,再眨眨眼,抱着萧君颜撒娇,“怎么办,我夫君这样好,要是有一天他不喜欢我了,我岂不是什么都不会。” 萧君颜打断她,“不许胡说,不会不要夭夭。” 这辈子、下辈子永远不会不要她。 反应过来以后萧君颜蹲到她面前,眼神过分的亮,“刚刚夭夭喊我什么?” “夫君啊。” 这两个字该死的好听,萧君颜哄道,“嗯,再喊一遍。” 他眸子一下深了。 “夫君、夫君、夫君…” 林晚熙知道他想听爱听,她多喊了几声。 小姑娘挽上飞天髻,步摇随着她仰头的动作轻轻的晃,她那张脸像娇艳绽放的花朵,让人想亲。 “夫君满意吗?” “嗯。满意,以后夭夭就那么喊。”萧君颜声音已经发哑,要不是等下要去给长辈请安,他真想亲一亲这朵娇花,哄她多喊几声夫君。 这一年林晚熙个子又长高了一些,可站在萧君颜跟前依然只到他下巴。 他高大俊朗、英姿勃发的一个,她娇俏玲珑的,脸上妆容明艳,眼尾含娇,别样妩媚,两人站在一起很是般配。 林晚熙很想上一世那个孩子,她恨不得大婚这一夜以后就能怀上。 萧君颜食髓知味以后更是每晚上折腾,可如此频繁下,林晚熙葵水还是如期而至,她很沮丧,也顾不得葵水来了肚子疼,那天都不怎么理萧君颜。 萧君颜见她情绪低落,也不喊他夫君了,忙哄人,“怎么了,夭夭?谁让你不开心,被欺负了?” 今天宫里有赏花宴,小姑娘去时开开心心的,还一声声喊着夫君,参加一个赏花宴回来,直接夫君不喊、王爷不喊,直接喊萧君颜了。 一点不亲昵。 番外 萧君颜vs夭夭(三) 林晚熙低着头,还在郁闷,小小回了声,“没有人欺负。” 谁敢欺负她。 夫君是景王,背后又有将军府支持,当今皇上因为对萧君颜情感极其特别,所以爱屋及乌自然也极其喜欢她。 她身边有萧君颜派着全天全夜守她安危的暗卫。 萧君颜走近,声音温柔,“那是怎么了?夭夭心情不好?” 林晚熙支着腮帮子看着窗外黄色树叶从树上掉下来,有些发怔,拿手抚了下自己肚子。 他没来。 前世那个孩子那么久都没有来,按照前世的日子,如果前世没有那场意外,她没有被逼着跳楼,这会儿该临盆了。 可为什么现在那么久了,他没来。 萧君颜见林晚熙看着外面发愣没回答他,他蹲到她面前,“不舒服?” “嗯。” 萧君颜恍然记得今天是她小日子来的日子,他手按在她腹部,“是不是肚子疼?” 林晚熙微不可察的叹一口气,虽然她知道不能怪萧君颜,可是想到前世那孩子在她肚子里胎动,日日踢着她,她却护不住,她就觉得眼里犯酸犯红,好像在跟自己赌气,“萧君颜,我没事。” 又是直呼他名字。 萧君颜。 听到萧君颜这三个字,已经是从宫里回来第二次听到了,萧君颜皱眉,再加上林晚熙看风看树看花看落叶,就是不看他,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去给你煮红糖姜水。”说完他起身,先去拿了个薄毯子来,仔细给她盖在肚子上,再拿了个披风,拢在她肩头,摸了下她的手,是暖的才放心。 他出了屋子。 到门口回头时,林晚熙又转头看外面的落叶。 没回头看他。 夭夭今天反常,萧君颜心里涌出一抹抓不住的慌,他出了寝殿,招来伏天和青玄青羽去书房。 一进门萧君颜就问,“今日赏花宴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现在这三人萧君颜全部留在林晚熙身边护着,今日进宫也是他们三人跟在身边。 伏天细想了一下,“王妃去之前心情很好的,还问王爷什么时候回来。” 青玄和青羽点点头,赞同。 “可是有人说什么难听的话了?”萧君颜沉着脸,情绪不太好,“要不然王妃怎么一回来就闷闷不乐的?” 萧君颜脸色沉翳,伏天和青羽青玄忙跪下,齐声道,“没有。” 这时候伏天噢一声,“席间,有一个小娘子,是丞相府的嫡女吧,嫁到永昌侯府的沉姑娘,在赏花宴上忽然吐了,太后娘娘忙宣太医,太医诊了脉,说是喜脉,当时王妃还扶了那个小娘子,让她慢些,娘娘当是为那沉姑娘高兴,很是羡慕的看了她好一会,问了她好多问题。” 喜脉。 萧君颜手指蜷起来。 孩子。 萧君颜立马想起上一世她怀胎七月,一袭红衣从城墙坠落的样子。 还有两个月那个孩子就临盆了,夭夭必定是因为想起了那个孩子,而今天她葵水还如期而至,知道自己没怀孕,所以失落。 萧君颜就像被人拿着锤子在心尖上使劲的戳,心头是又疼又涩,他抿唇,垂下眼睫,脚步生风去了膳房。 成婚以后,林晚熙不舒服这几天都是萧君颜亲手熬的红糖水,从未假手过他人。 他坐在灶旁,手上拿着柴火往灶里面丢,火苗烧得烈烈,映亮他沉渊的面庞。 燃着的火焰跳跃在他黑漆漆的眸子里,映不亮里面的雾霾。 他全身始终紧绷着。 他何尝不想要那个孩子。 上一世,他和夭夭只不过亲近了一次,她便怀上,而现在他们成婚半年,他要得也频繁,她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该不会是这辈子他练邪功太久,当真有损,于子嗣不利? 萧君颜胡思乱想起来。 刚刚夭夭都没怎么搭理他。 还喊他萧君颜,他都不敢想象,如果他的夭夭因为孩子的事情不理他,冷着他,他该如何是好。 红糖水烧开,甜腻的味道氤氲在膳房,罐子里的水沸腾得噗噗直响,热气直往外冒。 萧寅焕丢了块姜进去,拿来一个瓷碗和帕子,等水再次烧开了,将帕子搭在锅耳端起来将浓郁的红糖水倒入碗里,有淡淡的姜味入鼻。 萧君颜沉默的站了一会,铺面的热气缭绕氤氲着他的脸,他始终半垂着羽鸦,不知在想什么,手里拿着一个白勺子放在红糖水里慢慢的来回搅弄。 直到他伸手摸碗边温度合适了,他才端着碗回到寝殿。 回到寝殿时,林晚熙还看着窗外,只不过改成将手放在桌子上,然后将脸枕在上头,侧脸看外面。 院子里有一棵银杏树,自两人成婚,萧君颜知道林晚熙喜欢枫树叶,他种了两棵。 此刻冷霜染红枫叶,染尽黄色杏叶,两种极其炫目的色彩交织在目之所及的视线范围之内,更是衬得窗子旁那个一袭白衣,趴在那里的小姑娘一种落寞的孤寂来。 看得萧君颜心疼,眼眶发涩。 他声音也沉,“夭夭。” 林晚熙听到喊声抬起头,转过脸朝他看过来,眸子里渲染着一种近乎苍凉的悲伤,眼尾也泛着点红。 ———不知刚刚他没在,这小东西是不是偷偷哭了。 “嗯。”林晚熙懒洋洋的回了一声,又转过头看窗外。 不知何时,萧君颜给她盖在小肚子上的毯子掉下了地,肩上的披风也歪在椅子边。 萧君颜大步走上前,将汤放在她面前,坐到她对面,“夭夭,温度刚刚好,喝吧。” 其实林晚熙刚刚在想,是不是因为上一世她没有护好那个孩子,所以这一世,他不想让她当他的娘亲,不来找她了。 他应当也会怕她再次护不住他吧。 可是,她很想他来找她的呀。 还是因为她当初被沈雪推下那个冰冷的水塘,伤到了根本,不易有孕。 林晚熙想起今日在皇宫里那沉姑娘诊出有孕时那喜悦的笑颜,还有她夫君怕她摔着碰着小心翼翼的来扶她,怎么都不肯再让她一个人,她夫君眼里的珍视和小心翼翼藏不住。 林晚熙叹一口气。 想着想着竟是蓄了一筐的泪,那碗红糖水就在她面前,有眼泪砸下来,落在红糖水里,溅起一圈波纹。 林晚熙慌忙拿手胡乱一擦,不想让萧君颜看到。 可坐在对面的萧君颜一直看着她,就没离过视线,见她忽然泪盈于睫,他心间窒闷,刚想伸手去替她拭泪,她自己动作很快的胡乱一擦。 动作快且小心翼翼,明显是不想让他看见。 萧君颜瞧见林晚熙这模样,心里很不好受。 她哭了,却不愿意告诉他原因。 她并没有他想象之中的依赖他,这个发现让萧君颜又患得患失起来。 番外 萧君颜vs夭夭(四) “哭什么?”萧君颜起身直接将人抱起来坐自己腿上,凑近去看她。 林晚熙低头,还挺倔强,不想承认,“没哭。” 萧君颜拿指腹压了一下她的眼睫,另一只手将毯子捞起来给她盖上,然后去拿那碗红糖水,没再拆穿她,“好,夭夭没哭,那先喝了这碗红糖水好不好?喝了肚子不疼。” 碗凑到她唇边。 林晚熙乖乖的张嘴,温度刚好的红糖水入肚,带来丝丝的暖,很舒服。 喝完,萧君颜给她将唇角的水渍也擦干净,这才捧过她的脸,很认真看她,“夭夭,他会来找我们的。” 林晚熙惊讶于萧君颜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抬头看他,见他眼里布着红血丝,她吓一跳,喊了他一声,“王爷。” “怎么不喊夫君了?” 他将披风将人拢好,“有事别憋在心里,也别瞒着我,我有时候不够,细致,做得不好,夭夭要告诉我。” 她睫毛还湿着,黏在一起,看起来像受了欺负。 林晚熙知道他不好受,靠着他,“我太想要一个孩子了,夫君,哭也不是因为怪夫君,我是怕他觉得上辈子我们没护好他,他这辈子不肯来让我们当他的爹爹和娘亲。” 说到这林晚熙又哽咽了一下,“夫君,他会这样想吗?” 她仰起头。 刚收起的眼泪又无声的滑落,滴到萧君颜的手背,烫着他的心。 萧君颜赶紧给她擦眼泪,手放在她腹部,“不会的,可能是邪功影响到了我,于子嗣不利,明日让鬼医师父再给我看看身体,我好好调养,孩子会来的,别胡思乱想,我的夭夭那样好,他肯定还会来找他的娘亲的。” 是吗? 他还会来吗? 可是那么久了,他怎么都不来? 萧君颜将人哄了很久,或许今日参加赏花宴也确实是累,林晚熙被萧君颜哄睡着了。 睡了很久没有要醒的迹象,萧君颜给她洗澡换了寝衣,将人抱上床,抱她在怀里,手给她暖着腹部。 她睡得那样沉。 眼角还是湿的,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梦,那眼泪止不住似的,洇湿萧君颜的胸膛,手也拢在腹部,“我怀孕了王爷,可是你不知道。” 萧君颜知道她陷在前世的梦魇里,他喊她,“夭夭,我在呢。” 无论他怎么喊。 她不醒。 直到她断断续续唔哼了好久,说了许多话,再次困了,才自己又睡着。 那眼泪洇湿萧君颜胸口,和枕头,她眼角也蕴着湿意,人也蜷缩成一团,弓着身子,靠近他,搂着他。 萧君颜拿帕子给她擦脸,他再一次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看到她的眼泪,如拿刀将他剔骨削肉,一刀刀的将他凌迟。 小东西的这些梦魇和不安全感全是因为偶他前世苛待了她。 他将人搂得越发的紧。 一晚上他都没睡着,给林晚熙轻轻的顺背,将她弓起的身子慢慢的舒展。 第二天他将亲自将鬼医接来府上,鬼医喜欢吃好吃的,他让膳房做了一大桌美食,他老人家吃饱喝足以后,萧君颜才开口,“师父帮我看看邪功对我是否还有影响,不利于子嗣。” 他们两人大婚时鬼医也来了,萧君颜当时还给他敬了酒,给他买了一栋宅子,跟着林晚熙喊他师父。 鬼医见萧君颜对他徒儿林晚熙挺好,才放下对他的偏见,这会听萧君颜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 看来这王爷是想和夭夭那丫头要孩子了,而那邪功断情绝爱,于那处有损,两人成婚半年没传出好消息,王爷急了。 鬼医给他把脉,,萧君颜紧张的看着。 直到鬼医开口,“是有损,不过好好调养,子嗣无虞。” 萧君颜呼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鬼医提出给林晚熙看看,诊过脉,他给开了药,让林晚熙放宽心,“孩子会有的,夭夭就是当时在水塘浸了太久,寒气入体了,好好调养便可。” 于是林晚熙那么怕苦的人每次那黑乎乎的药汁都是一口闷,咕咚咚喝下去,没喊过一次苦。 看得萧君颜都替她心焦。 也因着林晚熙将近一年无孕,上京城的姑娘们便打起了萧君颜的主意,流言蜚语也多。 这些被困于后宅的妇人无事可做就喜搬弄些八卦,再加上萧君颜容貌昳丽出众,又极少出现于人前,被比做谪仙也不为过。 现在位高权重,又是南国唯一的异姓王,所以怀着心思嫁入王府的人多的是。 尚书府的虞真便是爱慕萧君颜的人之一。 虞真见到萧君颜还是在除夕宫宴上,那样一个金质玉相的男子在宫宴上即便坐着没说一句话,都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他始终很冷淡,万事不关己的坐着,唯有看向身旁的王妃,那双深漆色淡泊的眸子才会染上温柔,甚至勾起唇角对他身旁那个娇俏嫣然的小王妃笑。 虞真看得痴了。 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又气质卓尔矜贵的男人,那一晚上光顾着偷偷看他了。 萧君颜似有所感,抬头看到虞真时,原本对着林晚熙的温柔看到她时顷刻染上冰霜十里。 连正眼瞧她一眼都不曾。 虞真看向林晚熙。 嫉妒油然而生。 凭什么她能当景王的王妃,自己容貌亦是不俗,虽然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她和林晚熙站在一起比美无疑是自打脸面,云泥之别。 上京城忽然出现许多林晚熙的流言蜚语。 包括之前为了嫁萧君颜时自荐枕席的事情。 林晚熙当时想起前世的事情,毅然决然和萧君颜和离,后来知道前世事件始末,萧君颜将人追回,两人再次成婚。 流言蜚语不堪入目,便有传言林晚熙二嫁萧君颜是用了比第一次更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比如她对萧君颜使媚药再次爬床。 林晚熙第一次为嫁萧君颜使的那些小心思,现在全部被拿来放大,说得不堪入目。 萧君颜一听到风声,一双眸子狠厉邪妄,“查,谣言是谁传播的,将人抓了,本王亲自去处理,不能放过一个。” 谁伤夭夭,他杀了谁。 番外 萧君颜vs夭夭(五) 那些流言蜚语有更伤人的趋势,例如把两人几近一年无孕的事情全推在林晚熙身上。 有些人的行为验证了一句话,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虞真便是。 她想兴许萧君颜是因为没见过外面的女子,被限于王府那一方天地,被林晚熙迷了心窍,才会没看到旁的女子的好。 于是便开始了虞真策划拙劣的偶遇桥段。 她每天守在萧君颜上值入宫时所经过的街道,坐在窗边,偷偷看他端坐马上,着玄色蟒袍,高山巍峨模样。 如此几次之后摸清了他下值的时间。 这天,萧君颜下值,正近黄昏,霞色漫天,萧君颜坐在马匹上便想着家里的小东西喜欢吃唐记那家糖炒栗子,他去买一份。 一个姑娘高喊救命,踉踉跄跄的跑到他马前,萧君颜皱眉。 伏天赶忙上前挡住,说了句放肆。 姑娘梨花带雨的,说银子被抢遇到歹人,她看着萧君颜,说望公子相救。 萧君颜看向她身后,果然有几个男子追她而来,萧君颜摸着手上的玉扳指,垂下眼睑,眸子里已然闪过不耐烦。 “去,夜鸦,查下那群人什么来头。”一群穷凶极恶的人若真要抓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哪能离得那么远。 萧君颜眯起眸子,那伙人见他看过去,已经跑没影了,再看跪在马前女子,盛装描眉,妆容精致,一张脸仰起恰好的弧度,美人垂泪,姿态楚楚。 夜鸦领命离去。 伏天在盘问女子,萧君颜却已经下马,看都未看女子一眼,朝另一边往唐记铺子而去。 夭夭最喜欢吃栗子,噢,还喜欢吃老头子煎的烧饼呢,他可记得当初她不想理自己时,买了三个烧饼,见自己看过去,还悄咪咪的藏到身后去,怕他来抢。 那护食模样,小猫儿似的。 每次他在集市上给她带些好吃的小吃,她都会高兴得跟个孩子,运气好,还能得她一个拥抱一个吻。 想起夭夭弯起的眉眼,萧君颜眸子里的霞色都变温柔,心情不错。 伏天没什么耐心,像这种明显有着拙劣演技的女人,一看就知道是冲王爷来的,化得跟个妖精似的,也不知道想勾引谁。 王爷什么人,眼睛何其的毒辣,何况有王妃那样仙姿佚貌的容颜,旁的人哪里入得了王爷的眼。 虞真跪在那里眼睁睁看着萧君颜走远,没看她一眼,她愣住了,眼泪都忘记了掉,伏天见这女人拦马跪王爷以后那视线就没离开过王爷,眼里的不耐更是明显。 想跟王妃抢王爷,也不看自己几斤几两,王妃人美心善,一点心机也无,这女人怎么好意思跪这里的。 王妃前两天将他和青羽青玄招去,特意说给他们涨俸禄,他们可受宠若惊,要知道他们的俸禄可比皇宫里的禁军都高快十倍了呢。 “放肆,敢拦王爷,你是谁?”伏天本就长得凶,冷着一张脸时更是凶相毕现,剑也抽了出来,“敢说谎,我一剑砍了你!” 虞真跌坐在地,瑟瑟发抖,“是尚书府大姑娘虞真。” “为何拦王爷的马?” 虞真摇头,“没有,是因为真被追杀,我不知道他是王爷。” 也没问出什么,伏天放人,萧君颜也买好了栗子和烧饼,他问都没问那女子一句。 林晚熙是个容易满足的小姑娘,看到萧君颜给她带了烧饼和栗子,可不就开心得跟个孩子,当即拿出一颗栗子就要咬,萧君颜忙抢过去,“夭夭先吃烧饼,待我把栗子剥了你再吃。” 有他在,林晚熙从来不必动手。 小姑娘果然缠上来给了他一个吻,还夸了一句,“我夫君真好。” 很快到了中秋,宫里安排了宫宴,林晚熙自然是要去的,萧君颜因为有事情晚些才去。 她没想到外面流言蜚语把她说得那么不堪,因为她在府上萧君颜把她护得很好,没让她听到一点点。 所以当众人对她见过礼以后,她坐在庭子里和卫柠一起赏荷花时,虞真和其余几位高门贵女在一旁便说开了。 “琬琬,听说你将军表哥成婚一年未有子嗣,现在抬了个姨娘进屋,姨娘刚进门月余就怀上了。” “可不是,我那表嫂子善妒,把我表哥管得严严的,可她自己也不想想一年未曾有孕,还想抓住表哥的心,那姨娘刚入门月余便怀上了,她可真是歹毒的,自己不会生,竟然想害得表哥家断后,男人啊终归是要三妻四妾的,有些女人善妒,霸占着男人不许娶妾可是妒妇行径。” 这话传到卫柠耳里她瞬间知道了怎么回事,再看夭夭今日笑颜明媚纯稚,明显是那宠妻狂魔的王爷没让这些天的污言碎语让她知道。 卫柠蹭的站起来,直接走到那些人面前,“胡乱嚼什么舌根子?” 一陈姓姑娘站起来,“姑娘那么生气做什么,我们只是聊聊天。” 然后她看向林晚熙,“噢,倒是忘记了,当初景王妃用了些手段嫁景王,被景王和离了,后来用了些更下作的手段爬床,竟然二嫁景王,现在成婚一年无孕,莫不是被景王冷待嫌弃,没碰过?” 林晚熙实在没想到竟然有人能将她说得那么不堪,她站起来。 “啪”的一声,卫柠一巴掌甩了过去,“你是找死不看日子,景王和景王妃也敢编排。” 陈姑娘被打了一巴掌,红着眼,“上京城都传遍了,这是事实,王府没有侧妃不就是王妃善妒,不让王爷纳妾伺候吗?王爷那样的人位高权重,岂能断后?若王妃大度就应该替王爷招揽妾室,为王爷孕育子嗣。” 林晚熙也走过来,扬起手要打人,青羽沉着脸从暗处飞出来,朝林晚熙跪下,“王妃不必打疼了自己的手,属下来。” 这些作大死的人噢,王爷把王妃宝贝得跟个心肝子似的,他们也敢这样气人,找死的。 把王妃气着了,可别不理王爷,王爷要哄不好,他们也得被迁怒。 他朝后招手,立马上来两个侍卫,“嘴那么碎,押下去打到嘴烂。” 虞真看着忽然出现的暗卫,手抖一瞬,闪过惊慌,立马强作镇定,端了一杯茶朝林晚熙走过去,“王妃息怒,不必跟这样的人置气,喝杯水压压惊。” 林晚熙眸子变冷看向虞真,倒是接过她手中的水,嗅了一下,她眸子更是冷若冰霜。 里面竟然下了媚药。 她自问没惹这些人,她们竟然想害她至此。 她看一眼虞真,用阔袖遮掩,将茶如数倒于袖子里,假做吞咽动作。 她倒是要看看,这个尚书府的嫡女要干什么。 “是,今日宫宴,是不该置气,多谢你这杯止咳茶。” 番外 萧君颜vs夭夭(六) 虞真见她喝了那茶,暗喜,今天她就是抱着毁了林晚熙的心思来的,她看着林晚熙,“那边有一个牡丹园,花开得极好,不知是否有幸请王妃一道移步观赏?” “行啊。” 林晚熙要去,卫柠也要跟着去,林晚熙对卫柠说,“你家桑影马上来找你了,我让星月跟着就行。” 卫柠只得作罢。 林晚熙当真和虞真一起走了。 路上虞真看着云鬓酥腰的林晚熙,心里嫉妒得要命,问道,“王妃和王爷感情很好吧?” 林晚熙笑了,“嗯,很好,我家王爷很宠我,我们是两情相悦。” “刚刚那些话,王妃不必放在心上,孩子迟早会有的,王爷那样龙章凤姿的男人,一定会要自己的子嗣延续血脉。” 林晚熙呵笑一声,眸子冷得渗人,“所以虞姑娘那么关注我家王爷,是想嫁入王府做妾?” 虞真没想到林晚熙能那么说。 她一时愣住没来得及反应。 “若姑娘真有这心思,我倒是可以做主将姑娘纳进王府,毕竟我家王爷最是听我的话了,就是虞姑娘是尚书府嫡女,竟然愿意做妾吗?” 暗处的伏天听到这话眉心狠跳。 他就知道这个虞真是个居心叵测的,那日拦马就是想勾引王爷。 王妃还说要给王爷纳妾,王爷知道了怕是要疯。 虞真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见到远处芙蓉园那处假山,她强做镇定,她是想嫁给萧君颜,可是也是做正妃。 待等下把林晚熙清白毁了,景王必定嫌弃会休弃她,她机会不就来了吗。 她才不要做妾。 林晚熙也看到了那假山,此刻应该有男人躲在那等着呢,眼前恰好有一个凉亭,林晚熙提议,“走那么久,也累了,虞姑娘,我们去那亭子里休息一下?” 说完林晚熙将星月招过来,跟她耳语一句,“去,将茶水端来。” 反正那假山就在眼前,林晚熙也适时的踉跄了一下,虞真以为她药效要发作,连忙嗯一声,“好。” 星月将茶水端进亭内,和虞真的丫鬟退到殿外,星月吓死了,死死的盯着虞真。 哪知道刚坐下,林晚熙就招了手,“伏天和青羽还不出来。” 虞真没想到林晚熙身边还有暗卫,她眉心微动。 伏天和青羽飞进来,林晚熙端着那杯水,吩咐,“把她给我按住。” 伏天和青羽将人按住,虞真瞬间动弹不得,林晚熙走过去,捏开虞真下巴,将那杯水给她灌进去,“不是想毁了我清白,然后杀了我,你怎么那么毒,既然那么喜欢这药,你自己喝好了。” 灌得虞真惊恐的摇头,林晚熙跟她笑了一下,“将她送去假山,自然有人收拾她。” 伏天和青羽听到王妃的话冷汗都冒出来,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竟然想毁了王妃? 找死啊! 两人将人扔到假山,林晚熙今日心情算是被搅没了,“半个时辰后,跟太后禀告假山里的事情,带所有人过去看着。” 既然自己不想要脸,她成全。 伏天忙领命。 “去跟太后说一声,我不太舒服要先回王府。” 萧君颜刚进宫,青玄便将刚刚有人辱骂王妃的事情说了,萧君颜原本因为要见到林晚熙心情不错的,听完直接杀气盈身,“将说过的人全部张掌嘴到烂。” “王妃呢?” “尚书府虞姑娘说和王妃去赏牡丹。” 萧君颜刚想去找人,伏天先回来了,后背冷汗还冒着,见到萧君颜忙跪下,“那个尚书府的虞真姑娘给王妃吃了媚药要毁王妃清白,王妃……” 萧君颜额上青筋爆起,打断他,“王妃呢?她怎么样,有事没?” “马上过来了,王妃没事。” 听到林晚熙没事,萧君颜才松一口气。 这时候夜鸦也来禀告,“王爷查到散布王妃谣言的人就是虞真,她让乞丐到处传,有意无意总抹黑王妃。” 萧君颜眸子里凝聚咆哮的厉色,“尚书府?” 好一个尚书府! 伏天抬头,看到王爷眼里毁天灭地的骇色。 “将虞真抓住丢到青楼,关十天,让青楼的老鸨调教好让她接客,现在马上去。” 伏天赶紧禀告,“王妃给她灌了一样的药,她现在正和男子在假山苟且。” ”那就等完事了,再抓去。” 至于尚书府,教出那么道德败坏的人,尚书一职也没必要再姓虞。 林晚熙这时候刚好从路的尽头出现,萧君颜一眼就看到了她,他朝她大步走过去,“夭夭。” 林晚熙抬眼,朝萧君颜笑了一下,“王爷。” 萧君颜将她全身看了看,见她袖子湿了,拧眉,“怎么不换,再着凉了。” “虞真想让我喝的药水,我倒在了袖子里,王爷,虞真她……” 萧君颜接过话,“我知道了,夭夭有没有事,不会放过她。” “有伏天和青羽他们怎么会有人伤到我,我没事,我困了,想回去,我们回去用午膳好不好?” 林晚熙不喜欢这种莫名其妙的勾心斗角,她和萧君颜的感情不是旁人能离间的。 经历那么多事情她早已不是当初任人欺负的小姑娘。 萧君颜看她,说了句,“好。” “若是夭夭不喜欢这些,我跟皇上和母亲说一声,以后夭夭都不必来。” 然后他蹲到她面前,“上来,我背夭夭出宫,我们回王府,回我们的家。” 林晚熙左右看了一下,“人那么多呢,多不好意思。” “上来。” 林晚熙确实也累了,刚刚她就好想他,她没在扭捏爬了上去,靠在他宽阔的背上双手环上他的脖子。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皇宫里参加宫宴的人便看到传说中冷漠无情的景王,背着他的王妃,时不时回头和背上的姑娘说话,笑得宠溺温柔。 诡异得很。 因为这个景王不轻易会笑。 人群里有人说话,“这一看就是景王心悦他王妃啊,这么宠的,那些说景王不喜他王妃的传言怎么来的?” “是啊,我还没见过谁位高权重的肯在大众面前背自己妻子。” “就是说,之前景王都说过,他喜欢他王妃,信那些传言的怕是忘记了当初景王娶她王妃时的聘礼和排场,那可是空前绝后、绝无仅有。” 于是那些传言不攻自破。 林晚熙趴在萧君颜背上问他,“王爷,若是我真的怀不上孩子,生不了,王爷会娶侧妃吗?” 萧君颜颠了她一下,林晚熙唔一声,这才听到萧君颜声音,“夭夭没良心,我是不是说过这辈子只会喜欢夭夭一个?” 番外 萧君颜vs夭夭(七) “若是没有孩子,我们两个人就这样过一生也挺好。”萧君颜背着林晚熙走在宫里甬道上,“我永远只有夭夭一个妻子,不纳妾。” 林晚熙安心趴在他背上,看着太阳照出两个人的影子,懒洋洋的嗯一声。 回了王府,萧君颜陪林晚熙用了膳,林晚熙去睡午觉,萧君颜才回到书房写奏折,一气呵成写好直接进宫,还拿了不少尚书府这些年做过的龌龊事的证据。 虞真陷害林晚熙的事情听得皇帝都出了身冷汗,他知道萧君颜对林晚熙的情感,也知道萧君颜能弃了邪功全是林晚熙的功劳,要是真出事,可能会逼疯萧君颜。 尚书府倒了大霉,虞真被丢青楼算是上京城人尽皆知,以后算是全毁了,虞尚书也因为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直接被革了官职。 传播林晚熙流言蜚语的所有人都被萧君颜处理割了舌头了,并下令谁还敢出言污蔑,杀无赦,所以那流言蜚语很快销声匿迹。 林晚熙无暇他顾,就想着调养好身子尽快有孕,甚至亲手给萧君颜做食谱调养他的身子。 两个月后林晚熙成功怀上。 太医诊脉说是喜脉时,林晚熙抬头看太医,“是真的吗?真是喜脉?” “嗯,恭喜王妃,这段时日不要过于劳累。” 林晚熙给了太医赏银。 伏天他们听到消息很是高兴要去禀告王爷,林晚熙将人喊住,“先别告诉他,我亲自跟他说。” 所以,当萧君颜下值时回来,林晚熙交待膳房做了好多的菜等他,她特意去府门口等他回来。 萧君颜在路的尽头骑在马上时便看到等在门口的林晚熙,他赶紧御马到她跟前,眼里惊喜藏不住,“夭夭怎么来门口等我了,小心着凉。” 林晚熙去挽他手臂,“我有事情要跟王爷说。” 萧君颜看她眸子,见她心情很好,放下心来,“什么事?” 两人进了府,林晚熙停下来,站在他面前,“王爷,太医今日来诊脉,说我有喜了。” 消息来得太突然,萧君颜怔愣了一下,将人搂过来,看她眼神,再看她肚子,“真的?” “嗯。太医说的。” 萧君颜当时便俯下身子,眼里湿意藏不住,“他来找我们了?” “嗯,王爷,他来找我们了。”林晚熙抚住萧君颜的头,“他愿意来找我们做他的娘亲和爹爹。” 萧君颜立马变得小心翼翼,伸手到她腿窝将人抱起来,“那夭夭干嘛还来府门口接我,累着了怎么办,以后不许来了。” 忽然被他抱住,林晚熙哎呀一声,赶紧搂住他的脖子,“王爷放我下来啊。” “不行,走路多累,我抱着。”萧君颜将人抱着回去的。 自林晚熙怀孕以后,萧君颜便成了最胆颤心惊的一个,林晚熙走路他都怕磕着碰着。 因为极度盼着这个小孩,林晚熙也格外小心,给他的关注格外的多,小孩子出生以后,这种关注度更是明显。 林晚熙眼神就没离开过孩子。 第一胎是个男孩,小名天天,林晚熙总觉得看不够,对孩子关注得多,所以难免就让萧君颜觉得备受冷落。 虽然萧君颜也很盼着这个孩子,可小孩子一出生,感觉夭夭的视线都没在他身上过,他每次求关注似的看林晚熙,林晚熙都没注意到他。 而且她什么都要亲力亲为,也不要奶娘帮带孩子。 萧君颜挺心疼的,因为天天很顽皮,于是他建议,“不然让奶娘带?夭夭晚上能睡个整觉。” 林晚熙不依,“我舍不得,我要自己带,王爷要是觉得我们娘俩吵到你了,要不然王爷去睡书房。” 萧君颜低头闷闷的说,“夭夭这是要赶我走?” 林晚熙终于听出他语气里失落抬头看他,这段时日他跟着带孩子,晚上不能睡好,白天还要入宫上早朝,精神不太好,现在委屈巴拉的坐在那儿,看起来怪可怜的。 “王爷没睡好啊,天天晚上要起来哭,我是怕影响到王爷。” “有了天天以后,夭夭都不怎么理我了。”虽然他知道不该跟自己儿子置气,但是,他真的被忽视得够彻底了,现在夭夭还要和他分房睡。 偏小家伙还转过头来眼睛滴溜溜的看他。 林晚熙哭笑不得。 “天天不是还小吗?王爷还跟他吃醋?” 这时候天天哭了,萧君颜立马走过去抱着他哄。 “那刚刚夭夭不是还想赶我走吗,以后不许说这种话,将我往外推。” 好吧,可能这段时间只关注天天,把他给忽略了,林晚熙立马上去哄人,“是我冷落了王爷,那王爷担待点我们娘俩儿别嫌我们吵就行,若是今晚上天天睡得早便让奶娘来带他,我们是很久没两个人一起了。” 果然被哄的王爷立马没脾气,眼神都亮了,自从小家伙出生,他和夭夭未曾亲近过,虽然他每天都想,但是看她带孩子累,也怕她身体没恢复过来,他都没去折腾。 天天很是顽皮,平日里在书房看书写奏折,萧君颜抱他在膝盖上,他咿咿呀呀的也要伸小手去抓狼毫。 皇上挺喜欢小孩子的,常让萧君颜将天天带进宫,有好几次萧君颜为了让林晚熙能多睡一点儿,上朝也带着他,小家伙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到处看,那会儿刚会爬,皇上将他抱在怀里听下面臣子议政,天天也会顽皮的爬到萧君颜身边扯他官袍,萧君颜将他拎起来抱在手上。 会喊人时,朝堂上会有奶声奶气的爹爹声音。 小家伙会走了,便有这样的一幕,皇上在龙椅上坐着,视线一直在堂下穿着小小锦袍的奶娃身上,看着他在各个朝臣中穿梭,还仰着小脸蛋看得挺仔细,有时候会很乖牵着萧君颜的袍子站着听。 下朝了,萧君颜牵着这个小奶团子,天天会歪头喊,“爹爹抱抱。” 萧君颜这个时候就会笑他,“男子汉,抱什么,你又不是小姑娘。” “要妹妹。” 萧君颜眉心一跳,“小家伙,别乱出主意,你娘亲可想要一个妹妹呢,是不是她在你面前念叨得多了,你都知道跟爹爹要妹妹?” 番外 萧君颜vs夭夭(八) “就要妹妹。” 萧君颜:…… 天天小小一个双手搂萧君颜的腿不放,又喊“爹爹抱。” 萧君颜叹口气,指着后面的伏天,“让叔叔们抱你,爹爹困。” 天天看向后面三个神情严肃的暗卫,摇摇头,挺委屈,“告诉娘亲…爹爹不抱。” 萧君颜无语蹲到他面前,“爹爹对你还不够好,老是跟娘亲告状?小家伙,你是不是想今晚上爹爹被你娘亲赶去睡书房?” 天天歪头想了一下,眼神一亮,“爹爹睡…睡书房、天天跟娘亲睡,娘亲是天天一个人的。” 爹爹要是去睡书房,他就能抱着香香的娘亲睡了。 萧君颜脸都黑了,捏了下天天的肉嘟嘟的脸,“小没良心的,你想得美,你娘亲是爹爹的。” “娘亲是我的。” “是爹爹的。” 天天一急,跺了一下脚,脸都红了,“娘亲是我的娘亲,我要抱着睡。” “她是我王妃。” 天天气得又跺一下脚,哇的一声哭起来,“呜呜……爹爹那么大的人了……难道还不能……不能自己睡觉吗……呜呜,爹爹一点都不懂事,你自己也有娘亲,不能去……去找你娘亲睡吗?” 萧君颜:……… 怕儿子真去告状,自己被睡书房,萧君颜蹲下来,特别无语的哄道,“行了,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回去你娘亲看到你那哭肿的眼皮又要不理我,我是你亲爹,你别害我失宠行不行?” 天天无动于衷,还是哭得凶。 萧君颜直接将人扛起坐在脖子上,“别哭了,给爹爹点面子,娘亲不是喜欢吃烧饼吗,爹带你去买烧饼给娘亲好不好?” 果然说到娘亲小家伙立马不哭了,双手揪着萧君颜的头,破涕为笑,“娘亲还喜欢花,爹爹买一朵。” “行。” 天天坐在自己爹的脖子上,开心得不行。 出了宫萧君颜将小家伙放在马上,自己也翻身而上将人圈在自己臂弯里,他有意培养天天的胆量,时常带他骑马,他也很喜欢。 两父子去给林晚熙买烧饼和鲜花,回去时林晚熙心情又很好,告诉萧君颜,“王爷,我又有喜啦。” 萧君颜愣在当场。 “怎么可能,不是每次都用了那个肠吗?” 见到林晚熙生产,萧君颜不想她承受第二次,所以没给机会给她要第二个,这话问完他拿出那东西来看,可不就看到被他的夭夭拿针戳破了无数的小洞,萧君颜哭笑不得,不过已经怀上了,他只能将人宠着,也舍不得大声和她说话。 于是天天小朋友原本是睡在最里面,旁边是娘亲,爹爹睡最外面的,林晚熙怀孕以后,萧君颜怕天天顽皮会踢着她肚子,所以变成自己睡中间,将天天隔开。 天天不能搂香香的娘亲很不开心,“我要娘亲。” “不是说想要妹妹,怕你踢到妹妹,爹抱着你睡。” “不要爹爹抱。” 被嫌弃的萧君颜耐着性子,“反正不准抱着你娘亲睡。” “那爹爹为什么自己抱着娘亲睡?爹爹就是嫉妒我之前能抱着娘亲睡,非得把我们分开,爹爹坏。” 萧君颜:……… “睡觉,不许哭,不许闹,吵到你娘亲和妹妹了。” “我要娘亲,呜呜,爹爹凶我,娘亲……” 林晚熙看着爷俩儿吵架,还是自己起来哄了下天天,天天才不情不愿的转身贴着墙壁睡,等他睡着了,萧君颜才转过身抱着林晚熙睡。 “王爷别凶天天啊,他还那么小。” “我哪里凶他了,他是男孩,不能太娇惯着了。” 林晚熙窝在他怀里,“每次你们在一起,都能吵架,天天都哭得委屈。” “那还不是他老显摆能抱着你睡,还不让我抱,我当然要和他吵。” 林晚熙就知道他是个醋坛子来的,连自己儿子醋也吃。 “那如果肚子里面是个女儿呢?” “那是女儿肯定长得像夭夭,宠着呗女儿,夭夭放心,我把你和女儿都当女儿养,如果还是个儿子,那就糙养着,等他们长大了保护你。” 林晚熙知道萧君颜是个好父亲,别看他老是和儿子吃醋,他也很用心带他,批阅奏折也抱着他,为了让她晚上能睡,天天哭了都是他自己起来哄孩子,她要起来他将她按着让她睡。 他会陪天天玩,带他玩骑马射箭,天天别看老是告他爹爹的状,哪天他爹没带他去上朝,他会问爹爹怎么还没回来啊。 也会巴巴的跑去府门口等。 林晚熙觉得自己很幸福。 天天知道娘亲肚子里有小宝宝,晚上挨着萧君颜睡也很习惯了。 林晚熙二胎生了个女儿。 萧君颜知道是个女儿后,抱着天天去亲了林晚熙,“夭夭,你太会生了,真是个女儿。” 萧君颜又捏天天的脸,“果然让你盼到妹妹啦。” 天天很开心,可看到娘亲很虚弱的躺在床上都是汗,他又很心疼,他乖乖的看着娘亲,“娘亲你快快好起来呀,天天帮娘亲带妹妹,带着她玩儿。” 然后他凑过去萧君颜的怀抱看妹妹,小家伙奶奶的小小的一个,不难看出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孩子。 “妹妹好乖啊。” 萧君颜眉眼温柔看着长得极其像林晚熙的女儿,嗯一声,“和你娘亲一样乖,一样好看。” 萧君颜对忽然得来的女儿爱不释手,抱着不舍得放手。 小姑娘就是要招人喜欢些。 因为带过天天所以萧君颜带女儿很是得心应手,小女儿小名笑笑,萧君颜除了上朝不能带着去,只要在王府,都是自己抱着。 包括吃饭、看书和写奏折,一刻舍不得离手。 这下到林晚熙笑他有女儿把自己冷落了。 萧君颜亲了下林晚熙,“笑笑长得好像你,夭夭,你真是我的福星,不仅祖父祖母格外喜欢她,连爹娘还有皇上表哥都老是念叨让我们带女儿进宫,父皇和母后更不用说了,每次带笑笑去,两个人都不舍得让我带她回来的。” 天天也很喜欢妹妹,喜欢攥着她的手,逗她笑。 笑笑越长大越可爱,萧君颜可没少带着她去到处显摆,抱着他去见卫陌,把自己女儿夸上天去。 每天自己亲女儿都觉得不够。 奶团子也常常被逗得笑咯咯的,萧君颜从来不知道原来小孩子可以那么那么可爱的,连上朝都在想他,下朝了立马往家里赶。 笑笑也很给面子,第一个会喊的是爹爹。 萧君颜听到笑笑那奶声奶气的爹爹,老父亲差点老泪纵横,忍不住又去亲她的小脸蛋儿,“乖女儿,你怎么那么会逗爹爹开心呢。” 天天见自己爹亲妹妹,羡慕不行也要爹爹亲自己,萧君颜凑过去很敷衍的亲了一下,“那么大了还吃妹妹醋,还是个男子汉呢。” 天天嘟嘴,直到她娘亲过来哄他他才开心起来不与孩子气的爹计较。 既然要炫耀,萧君颜带着笑笑去上朝自然是免不了的。 林晚熙容颜倾城,笑笑长得极其像她,所以萧君颜带着去上朝时,可把朝堂上那些文武百官们羡慕坏了,那样粉雕玉琢的奶团子哟,只看一眼她笑能哄得人心都化咯。 得小奶团喊一声伯伯、叔叔或者祖父,好像得了莫大的恩赐。 萧君颜舍不得带女儿骑马,就连那马车里都装饰成粉粉嫩的颜色,他下朝回来,见到夭夭牵着天天在府门口等着他和女儿归家。 夕阳下,他的夭夭牵着儿子朝他走来,脸上带笑,唤他夫君,天天也笑开大声喊他爹爹,朝他跑来。 笑笑看到娘亲,原本被萧君颜抱在怀里,这会儿朝林晚熙伸出两只藕节一样胖乎乎的伸手,“娘亲,我和爹爹回来啦,娘亲抱抱,哥哥慢点。” 这是萧君颜人生里最幸福的时刻。 他们会一直幸福下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