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首辅:寒门难支,科举成状元》 第1章 胎穿 刚被通知要升职的许行丰走在人行道上,感叹自己这样的大喜事也没有人能够分享,不免多了几分忧伤,想着要是没有十年前那场车祸,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就都会陪着自己庆贺,越想眼睛越酸,越想再见一次他们。 来不及再次感叹的许行丰突然被人打了屁股,气愤不已,这谁这么不讲文明呀,开口便要训斥,却发现自己发不出话了,而是哇哇哇的大哭声。 许行丰直接懵了,这才反应过来这声音居然是从自己身体里发出来的,这什么鬼,而且发现自己居然看不清东西了,看什么都雾蒙蒙的,自己这是瞎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哟,老嫂子,恭喜恭喜,是个大孙子呢,看这哭声就知道是个强壮有力的,。” “好好好,麻烦你了妹子。” 这什么鬼???自己这是胎穿了?谁来告诉他呀。 许行丰自己缓了几天,或者说被迫缓了几天,才缕清了事情,自己当时想念父母他们,不想自己孤孤单单一个人,没想到老天直接给他来了个车祸,帮着他不孤单了。 许行丰现在只想骂天,奈何不会说话,是的,他还被这老天给来了次投胎,奈何桥什么的都给省了,直接就是个关机重启。 现在眼睛还是什么也看不着,不过可能是小孩子的原因,听力是非常好的,听着这儿的称呼,许行丰猜测自己极有可能投到了自己家乡的古代。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这儿的话跟自家方言一个调,但称呼之类的都是古代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这里的爷爷奶奶和爹娘的声音都像自己爷爷奶奶和爸妈的。 现在只想赶紧把事情弄清的许行丰连被迫喂奶这种屈辱的事都能忍了,在许家人的眼里,直接认为孩子能吃听话,高兴得不行。 过了一个多月,许行丰终于能清晰地看清东西了,许丰言看着此时抱着自己叫心肝的年轻妇人,眼泪控制不住的就流了出来。 “哎哟,儿子饿了是不是,乖乖乖,喝奶奶,”说着许行丰来不及反应的小嘴就被塞了奶,本来就哭得激动,再加上奶水,直接把许行丰呛得不行,小脸都红了。 但年轻妇人只顾着喂奶,用手带节奏的拍打小孩子的后背,哪里看到了这些,幸好许行丰身体里是个成人的灵魂,不然估计就要成为被奶呛死的憋屈鬼了。 许行丰终于被抱起来喘了口气,看着抱着自己的娘,心里笑着吐槽:老娘,你是不是一直这么虎呀,上辈子是,这辈子也是,不过真好,我又是您儿子。 柳氏看着自己胖嘟嘟的儿子对着自己笑,高兴得不行,抱着就是一顿香,许行丰配合着咯吱咯吱的笑,半点没有卖萌的羞耻感。 许行丰通过这半年来爷爷奶奶,爹娘的对话,基本就弄清了现在这个家庭的关系和状况,这得益于无论是爷爷奶奶还是爹娘都觉得自己是个啥也不懂的小屁孩,所以说话当然是不带禁忌,啥都知道了。 现在是啥朝代,许行丰是不知道的,因为这个家里从来就没提过,这个倒也正常,看着家境就知道是普通农家,不会去特别在意朝代问题。 爷爷这辈子还是姓许,人称许老头,今年42岁了,别看这年岁在现代还是壮年,在这平均寿命只有五十多岁的年代,四十二岁已经是黄土埋脖子的年龄了。 奶奶王氏今年也有四十岁了,上一世,爷爷奶奶就只有爹一个儿子,但在这个人口就是生产力的年代,显然是不可能的。 奶奶生了儿子四个,女儿一个,这个数据在古代农村算是很普遍的了,不过古代生存率不高,应该说极其低,所以大家只会想着多生,这样存活下来的子女会多些。 奶奶的儿女里只有二伯夭折了,这也是奶奶经常炫耀的事情,现在这个时代连对半存活率都没有,所以奶奶经常觉得是自己的带孩子方式的功劳。 大伯许发富今年二十五,大伯母万氏二十三,两个人育有两子一女,可惜两个儿子都没了,现在就一个6岁的女儿大丫。 许行丰的父亲许发贵今年才18,母亲柳氏才17,但许行丰并不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第一个也是个男孩,但刚出生没一个月就夭折了,这也就是一年多前的事。 小姑许小花和小叔许发运是龙凤胎,所以两个人身体明显弱些,今年都才7岁,算是爷爷奶奶的老来子了,爷爷奶奶也特别疼爱些。 所以许老头和王氏现在的孙辈里就许行丰一个男孙,其余的孩子都夭折了,可不就显得许行丰宝贝了许多,特别是王氏生怕许行丰和前头几个孙子一样没了,直接告诉柳氏,孩子等不吃奶了,就要自己带。 柳氏倒是没什么不乐意的,亲奶奶还怕带孙子不周全?而且柳氏也觉得王氏带孩子很有一套,不然为什么丈夫他们那一辈存活下来了这么多兄弟,所以在毫无争端的情况下,许行丰1岁就跟着王氏了。 一眨眼许行丰已经来到了这个地方四年了,由于爷爷奶奶和爹娘都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加上熟悉的语言,他倒是很适应这儿,唯一的不好就是这儿真的太穷了。 许行丰毕竟是成人的芯子,所以求知欲爆棚,从9个月努力自己打通了说话的技能后,就努力让家里适应他懂事早熟的这个人设。 他经常问爷爷他们一些问题,从一开始的家里在哪里,到后面的这里最厉害的人是谁,说白了就是问皇帝也就是所属朝代。 许老头他们一开始还觉得小人儿问题怪多的,后面发现孙子真的比其他孩子懂事好多,就都归功于一万个为什么了,也都愿意认真回答许行丰的问题了。 许行丰这才知道这个朝代是历史上不曾出现的,是在宋朝之后突然拐了个弯没有元朝,而是现在的南朝,皇帝还是我们汉人的。 南朝现在已经是第三位皇帝当政了,所以政权基本稳固,天下太平,现在的徭役赋税都算是仁政了,农民也基本能吃上饱饭,算是一片繁荣景象。 第2章 收入 而许家是在处于南方的湖地的四通县周边的清水镇,距离县城只有半个时辰不到的路程,许家有水田十亩,荒地四亩。 此处都是种植稻谷为生,此时的稻谷一年只能有一次收成,一亩田也不过三石稻谷的收成,此时的稻谷的计量单位是升,斗,石,进制为十,一石为后世的一百二十五斤左右,产量低下可想而知。 一开始许行丰听到自家有十亩水田还想着挺多的,后来听到了这产量,瞬间觉得食不果腹。 不过南朝现在的当政者景初帝仁爱百姓,赋税不高,一亩水田只收取一斗米的税,相当于只占收成的三十分之一,荒地只收四升米的税,真真算是仁政,这也是当今百姓能够吃得到饱饭的原因。 但就算是粮税这般低,许行丰这几年把家里的收入和开销总和,也能够发现农家的日子过得拮据。 娘前年生下了妹妹二丫,现在大伯母肚子里的孩子也快出生了,家里总共加起来十二口人,田地加荒地一年出产粮食三十六石左右,这粮食还得椿成米才能吃,得到的米不过二十四石左右,糠是家畜的粮食,人是不吃的。 除掉粮税,只有二十三石粮了,家里一年就算是半饥半饱省着吃,怎么的也得十八石粮,余下的五袋才可拿去县城卖钱,现在的粮价一石七钱左右,可得三两五钱。 家里每年养猪两头,现在的猪吃的是糠加猪草,长得慢,到年尾也不过一百四十斤左右,除掉买猪种的钱,两头猪也就赚一两八钱左右。 家里养的鸡和鸭基本都不过做的添头,年头到年尾精心养着最多也就赚半两银子,还很是累人。 以上这些还得老天给饭吃,风调雨顺的,不然遇到天灾,只有饿肚子的份,不过湖地一直都算水量丰沛之地,倒是很少有干旱的时候,但有些年份遇上大水,损失些粮食,也是难免的。 许行丰算来算去家里最多一年结余五两银子,这还是家里基本不怎么买新衣裳,除了过年过节也见不到荤腥才勉强得来的,所以他深觉这种田真是又累人又没出路,这也让只有四岁的他坐在门口一边叹气一边思考了无数遍人生。 “丰儿,奶奶的乖孙耶,怎么坐在这门口石阶上,别凉着了,”这世许行丰还是自己原来的名字。 也是凑巧,听说许家祖上不知往上多少辈原是出过举人的,为了显示许家是耕读之家,就取厚积薄发,行稳致远这八字作为派别,这耕读倒是没传下来,不过这八字倒是一直作为许家取名的依据,而许行丰正好这一派是行字,又以丰取五谷丰登之意。 许行丰看见家里人都从田地里拿着锄具回来了,赶紧跑到厨房提了凉开水出来,给每人都倒上一碗。 “奶奶,没事呢,我刚刚喂完鸡鸭,就坐了会,不会凉着的,你放心,” 许家看着粉雕玉琢的小行丰,都纳闷自家这孩子怎么长的,要不是身上穿的旧的短打,这样貌比上城里孩子还要胜上几分,又懂事贴心,全家都偏爱了几分。 “柳氏,今天你做饭,待会做个蒸蛋,让丰儿好好补补,”柳氏本就把唯一的儿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现在婆婆明着说给儿子食补,哪里有不答应的,连声应是的去了厨房忙活。 万氏是有些意见的,毕竟隔三差五的婆婆就要弄个鸡蛋给侄子,这一大家子没分家,给了这个,那个必定就要少点什么,但又想着自己这次怀孕,婆婆也是经常看顾,快临盆了婆婆更是发话自己在家做点散活就行,这样想着倒是平衡了许多,只愿这次肚子里的是个儿子。 柳氏做活利索,没一会就把饭给做出来了,王氏一直说怕大家争抢不像样子,所以吃饭都是王氏分食,许行丰一直觉得这是自己奶奶为了显示自己权利。 现在正是农忙时节,家里的主劳动力,爷爷大伯爹都是直接每人一大碗黏糊的粥,然后肉菜也是紧着他们,毕竟做活全靠他们了,没有点油水不行。 然后就是王氏柳氏万氏小姑小叔和许行丰了,都是大半碗粘稠的粥,然后加上肉菜的一点残余,王氏和柳氏还有小姑小叔是要下田干活的,算是大半个主劳动力,万氏是怀孕了,而许行丰作为家里唯一的男孙,自然待遇一直不错。 最后才是大丫二丫,都是半碗粥,然后只有一些蔬菜,肉是不可能有的。 许行丰还有一碗独自享用的蒸蛋,他毕竟不是真的小孩子,不可能真的心安理得的接受这种特殊,不过在这个劳动力生产时代想改变重男轻女是不可能的。 他也只能尽可能的对家里的女孩子好一些,不过他也注意到了自家奶奶其实也就是看重自己一些,也没有真正苛待大丫二丫她们。 他首先勺了一勺子蛋给大丫,又勺了一勺给二丫,一开始王氏还舍不得,要知道蛋是金贵物,拿去县城里卖能卖一文一个。 不过许行丰最懂自己奶奶了,毕竟是她带大的,所以在王氏还没来得及开口前,就把她拉到一边劝着了,说自己吃不好,这样容易变得娇气,有好吃的就该大家一起吃,以后自己赚钱了,给王氏买好多好吃的。 这话要是换成别人来说保准讨不了好,不过换成许行丰就不一样了,王氏听着只觉得自己乖孙懂事,知道心疼自己,这反对的话自然就说不出口了,对于许行丰每次分吃的,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全当没看见,免得心疼。 万氏也是因为侄子每次有好吃的,都第一个分给大丫,看侄子也亲热了几分,觉得是个懂事孩子,不知不觉中,这两房关系倒是越发融洽了些。 大丫大些,懂事些,知道这是堂弟照顾自己,倒没有觉得自己被家里轻视了的想法,毕竟比起自己的那些小姐妹,自己能吃到饱饭已经算是很不错了,所以平常对着许行丰是跟亲姐姐似的。 二丫还是个小萝卜头,扎着两个小揪揪,只知道有好吃的就笑眯眯的赶紧吃了,也不知道这么多的官司。 大家吃完饭休息了准备去干活的时候,西间那边突然传出了大伯母的呼喊声。 “发富,娘,我好像要生了,”王氏听了这声音赶紧打发大伯去请产婆,然后又叫大丫烧水,然后就叫其他人都去做农活。 第3章 三丫 很快给许行丰接生的刘老婆子就来了,大丫忙活着烧水,许行丰也帮忙把水从大锅里给勺到桶里,家里几个人忙得团团转。 由于这是大伯母第四胎了,没一个多时辰,就听到早就准备好的产房里传来了声音,“老嫂子,是个女孩,恭喜恭喜。” 许行丰在厨房都能听出刘婆子这恭喜的勉强,毕竟都知道大伯膝下到现在都没个儿子,大伯今年已经二十九了,马上就是而立之年,在古代已经是可以做祖父的年龄了。 没有儿子,在古代总是要被人嘲笑的,说是绝户,家里都十分期盼这胎是个儿子,没想到却是个女儿。 “孙女也好孙女也好,”王氏勉强笑着说出这话,她是期盼万氏能生个儿子,这样老大以后也能有个摔盆的,毕竟老大和万氏年龄都不小了,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 许行丰从厨房出来就看见大伯低着头颓废地蹲在产房外,他看着也不是滋味,这年代重男轻女是必然的,毕竟男孩子力气大,可以顶门户,大伯和爹兄弟感情好,对自己也跟亲儿子一样,但凡去了县城就不忘给自己带零嘴回来。 晚上许老头一行从田地回来,看见家里没点喜气,就知道生的是个丫头,也是叹了通气,家里晚上吃饭气氛都不对,而且大伯母下午还哭了一通,还是大伯去劝了好久才好的。 许行丰不由得越发感谢自己是男儿身,同时也不免感叹这个世道女孩子的不易,只觉得别家女孩子他是管不着了,但自家女孩子,自己一定要努力对她们好。 晚上吃完饭他就在院子里围绕着跑了起来,这是他看古代夭折率太高了,就知道营养不够抵抗力低下致的,吃食上没办法改变,但他可以多运动提高免疫力呀,所以一岁多开始他就饭后半小时围绕着院子慢跑。 一开始家里还不让,怕他发汗受凉,后来发现拦不住,而且似乎身体越来越壮实了,就由着他了。 可能也真的是运动起了作用,他从运动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过发烧之类的,感冒倒是有过两次,但烧点热水,泡个澡就好了。 他在院子里跑着,跑到东间的时候,突然听到自己爹娘说话的声音,而且还是有关自己的,他停了下来,在床下尖着耳朵听。 “二郎,你说我们送丰儿去上学怎么样?” “上学?他才几岁呀,懂个啥,而且读书哪是那么容易的,我们这村里有几户是能送孩子去读书的?听三叔说他家发文这花销大着呢,我们哪里有钱?” “丰儿哪里不懂了,你看他那么懂事的孩子,你舍得他以后跟咱们一样以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呀,多辛苦你不知道呀?” “懂事是懂事,但这跟读书有什么关系?而且咱们是庄稼人,不都这么过来的吗?” “你是不是傻?你不想想,大哥那儿子,养到7岁居然也没了,他之前多壮实一孩子,还不是在田里帮着拾谷子,淋雨闹了的,要是丰儿有个好歹,我们还活不活了?” 屋里好一会没有声音,许行丰知道这是娘的话说到爹心窝子里面去了,其实他自己也想了好久。 觉得自己不是种田的好手,也受不得种田的苦,最主要是种田还没什么出路,加上上辈子怎么说也读了个大学,也干了好多年有关文书的工作,想着自己最擅长的还是读书。 但是确实一直没想好怎么跟爷奶他们提出自己的想法,毕竟在这个村子里好像就七八户送孩子读书的人,还都是送着孩子学个一两年识些字,好出去找事做的。 所以说读书在这个朝代是顶奢也毫不夸张了,而且如果自己想读书,肯定是公中出钱,这就不仅仅是自己和爹娘的事了,而是一大家子的事了。 “你说得也对,但是家里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哪里有钱送丰儿去读书?大哥大嫂还有小弟还不得有意见?” “你这傻子,小叔子虽然跟儿子隔了辈,但平时亲得跟兄弟似的,哪里会有意见,至于大伯哥,要是大嫂这胎生的儿子,那还真不好说,但是这不是老天天意? 现在大哥没有儿子,以后说不定还指着丰儿呢,只要丰儿乖巧点,以后敬重大伯哥,大伯哥肯定也是愿意的,大嫂现在哪里敢多说什么? 至于钱,你这些年去外面打短工,除去交去公中的,我这也存了快一两了,爹娘那肯定是不止的,这些年家里的孩子没怎么增多,劳动力又不少,肯定存了些,送丰儿去读个两年的钱肯定是有的。 再说了,你看看咱们丰儿哪里像在地里刨食的,平时懂事得不行,长得又好,要我说要是丰儿去读书,说不定以后能考个童生回来,也能当个村长里长,以后你还不就变成老太爷了。” 许行丰听到这就回房间了,知道自己爹肯定会被娘的话说动。 许行丰发现自己爹娘变得越发勤快了,爹忙完了农忙又跑去县城做短工了,娘每天抢着做家里里里外外的事,只叫大伯母好好养身子。 他知道爹娘这是为提自己读书做铺垫,心里感动得不行,他本来也待大伯父亲近,近期看到大伯因为三丫的事闷闷不乐,就经常陪着大伯,跟大伯说话。 八月末饭桌上,“爹,娘,我和发贵想着送丰儿去读两年书,不知道你们觉得怎么样?” 柳氏把话一抛出来,桌上霎时就静了,许行丰作为当事人由于太小没有发言权,不敢说话。 他默默关注着长辈们的脸色,其实都挺明显的,小叔和小姑明显对这个新鲜提议只是震惊,但没啥想法,大伯母倒是看得出来不同意,但是又不敢多说啥。 爷爷奶奶和大伯三个人都在深思,倒是没有反对也没有同意的意思,本来以为是爷爷最先发话,没想到最先张口的却是平时话不太多的大伯。 “送丰儿去读书吧,现在家里没有其他男孩子,丰儿又机灵,全家供他一个读个两年总是没问题的,以后识字总是好些的。” 许老头和王氏本就是顾及老大和小儿子,心里其实刚刚听了柳氏的提议,也是想着送家里宝贝疙瘩去读书的,毕竟家里可再经不起男孩子夭折了,而且孙子一向机灵惹人疼,要是以后去地里一辈子,他们也是不舍。 第4章 说服 现在听到老大主动同意孙子去读书,两个老人也不犹豫了, “老大,老三,现在家里的钱大部分都是交公中的,送丰儿去读书肯定是要让你们受些委屈的,这是你们大度,我们做爹娘的却不能当做没看见, 这样丰儿先去读一年,跟着先生识些字,如果他是个灵敏的,就接着读,如果他自己不成器,也就认些字,以后在县城里找工也简单点, 至于以后你们但凡有了儿子,我们也是一样的,不会厚此薄彼。” 许行丰听着爷爷的话,越发感觉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爷爷这话说得敞亮,一年的试验期,自己如果不成才,一年也不会动了家里的根本,以后大伯三叔的孩子也是一样的。 不过他也知道爷爷话说得再漂亮,自己也是占了便宜的,不说随着爷爷奶奶年龄增大,家里负担变重,以后大伯小叔的儿子到底能不能有条件上学,就算行,自己读书总是实实在在让家里要勒紧裤带过日子的,真正是集全家之力送自己读书,自己需要感恩,也需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丰儿你过来,你告诉爷爷你想不想读书?” 许行丰半点不敢敷衍,眼神坚定地说:“爷爷,我想读书,我知道读书耗费银钱,知道是全家疼我,给我的这个机会,我一定会认真读书,必不会叫您失望。” 一些什么回报家里的话他没说,没有那个能力之前说这些只会让人觉得空泛,倒不如等到自己真正有能力的时候直接去兑现自己心中所想。 “好,好,好,是爷爷的乖孙儿,爷爷待会就去问问你三爷爷,这读书的章程。” 柳氏和许发贵看着儿子读书的事敲定了下来,高兴得不行,柳氏连忙站出来,“多谢爹娘,多谢大哥大嫂,多谢小叔,你们放心,我和发贵一定努力干活,争取把这银钱补些上来,丰儿我也肯定教导他要敬重孝顺你们。” 看着和上一世一样为自己操劳打算的父母,许行丰心跟泡在酸水里面似的,更坚定了要认真读书的心,必定要家里疼爱自己的长辈以后少些操劳。 许老头饭后带着许行丰来到了三爷爷家,三爷爷家的房子和自家一样都是黄土砖砌成的,也是堂屋摆开三间,加上旁边的东间和西间各两间房,总共一个堂屋六间房。 三爷爷家里其实比起自家条件也好不了多少,之所以送小儿子去读书还是因为前面生的三个儿子都没了,好不容易在三十二岁才得了个幼子,宝贝得跟什么一样,所以咬着牙,从许发文六岁多身体强壮了,确保立住了,就送去村里的私塾读书了。 走进堂屋三爷爷家刚吃完饭,“三弟,我是想问问你阿文读书的事情,我打算把丰儿也送去读书。” “送丰儿去读书?这是好事呀,读书识字总是多条出路的,比咱们地里刨食强多了,不过就是要费不少银钱,” “我知道这读书费钱,所以来问问老弟你这章程和细节。” “要的要的,文儿在村里的私塾读书,二哥这个你也知道,这县城里也有私塾,但是贵些也远些,肯定教学也强些,不过我想着他现在不过是小儿启蒙,这村里的先生也是有正经童生功名的,教他肯定是足够的,” “这确实是,这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小孩子启蒙确实村里那老先生完全是够了的,主要还是看他们自己努力不努力,而且确实村里方便许多,” “是的是的,我也是这样想的,这村里的私塾也不便宜,一年要收两次束修,每次半两,每次年节送礼又得百来文,这还只是小头, 最贵的还是那书本纸墨费用,随随便便一本书就是几百文,这还是他学得浅,听说要是想当那官老爷考科举,没个几百两买书都是不行的,纸也贵,一张纸就是一文钱,居然跟鸡蛋样的价钱,让人咂舌。” 就算是原来做好了要有大花销的许老头听着这话也心惊,一直知道读书贵,却不曾想比金子似乎都贵。 受过便宜的九年义务教育的许行丰听着古代读书这巨大花销,只觉得难怪古代有功名的人可以直接当官,这养个读书人,就算是家里家产颇丰,估计都能给掏空了,可比二十一世纪培养个大学生难多了。 “二哥,而且这读书一般都是孩子六岁才启蒙,丰儿这四岁才刚满,虚才五岁,未免太小了些吧。” 许行丰早就考虑过自己年龄问题,自己不想一直当小孩,等到正常年龄再入学。 自己现在能读书,其实确实是老天帮忙,过两年能不能读书是个变数,自己不敢赌, 其次一直装作小孩子虚度时光,自己实在做不到,而且这古代文字自己不一定认识,相当于要从头开始,自己不觉得自己天赋异人,穿越了就高人一等,想要出人头地,就得比别人努力,早读一年就多一份胜算, 最后就是自己想早些为家里做些什么,不是自己咒自己爷爷奶奶,就根据古代人的平均寿命,以及爷爷奶奶天天的劳苦程度,他十分害怕子欲养而亲不待,他不想上辈子的悲剧再来一次。 “爷爷,三爷爷,我不小了,我四岁了,我懂事了,可以去读书了,早读一些,我就早一日读出来,我不想等六岁再去读书,” 他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害怕机会流逝。 许三老头没想到眼前这小萝卜头似的侄孙居然如此懂事,以前只听自家婆娘说二哥家的丰儿懂事惹人疼,自己只觉得小孩子嘛,长得好看可爱些,自然惹人疼些,今日亲眼所见,才知道聪慧非常,不由得羡慕自家二哥。 许老头本来听着自家三弟的话有些动摇的,觉得晚两年送去读书也行,怕去早了,孩子心没定,浪费了银钱,结果没想到自家孙子有如此心性,不由得心里激动,觉得或许自家真的会有些不一样的机遇。 “二哥,你可是有福了,丰儿这样聪慧懂事,说不定咱老许家可能真的要出个文曲星了,” 许老头对自己弟弟也懒得说客套话,也心里高兴得不行,“希望丰儿真的能有些出息,这样我做梦也是要笑醒的。” 第5章 谋划 “二哥,既然丰儿想早些去读书,那再过一旬正好就可以去了,到时候你除了备好束修,还得准备拜师礼,拜师礼有六礼,分别是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干瘦肉条。” “好的好的,要不是三弟你说,我也不知道这个里面居然有这么多的讲究,那那日早上还得麻烦你带我去私塾。” “行,这都是方便的事。” 许老头回到家中,自然是把这读书和拜师的具细又都讲了一遍,把家里人听得跟刚刚许老头一样连连惊叹。 “好啦,这再过一旬就要去拜师了,明天老大和老二陪我先去县里把今年的粮税给交了,然后再卖掉两石谷子。” “爷爷,带我去县里好不好,我还没去过呢,”许行丰还从没去过县里,好奇这古代的街道是不是真如电视剧里面那般古香古韵, 而且也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赚钱的门路,今天听着三爷爷介绍读书的花销,如果只依靠家里,能送着读两年书,就是最好的情况了,根本不可能支撑自己走更远,所以还是得想想怎么赚钱。 “这去县里又不是玩的,我和你大伯都要推谷子,你个小人儿跟着我们去干嘛,而且你哪里能走那么远,” “爹,我不要你们背,你放心,我一定能跟上你们的脚程的,你就带我去嘛,你明明之前答应我,带我去镇上的,”许行丰为了去街上卖萌装可怜都猜出来了。 许老头子最先受不住孙子这小可怜的样子,直接答应了,说大不了到时候他背。 许行丰晚上躺在自己的小木板床上,想着自己到底可以利用什么赚钱,这个时代大家都信神佛,要是自己突然来个过于奇特的举动,那不说自己家里,光是村里的人都得把自己烧了,所以这做事还是需要谨慎。 像穿越者的什么番薯还有土豆之类的,首先没有种子,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自己总不可能突然变出来这东西,而且自己一个四岁垂髫小儿,难道还能出海去寻找种子不成?这不是无稽之谈吗? 至于什么卖菜谱之类的,首先自己上辈子就不是什么做菜的好手,自然不存在什么秘方,而且其实古人只要给他们佐料,他们做出的饭菜其实味道并不差,反正至少像王氏柳氏她们做饭,他就觉得挺好吃的,只不过是没有辣椒之类的,少了些辛辣之味。 翻来覆去,他都只想到了提炼白糖,这还是在他两岁多过年的时候,王氏咬牙买了一斤红糖回来, 当时他看到就问有没有白糖,王氏问白糖是什么,他就知道在一个架空王朝,白糖还未曾出现过,他就萌生了用红糖提炼白糖的想法。 只不过一想到被人当妖怪,他就不敢动了,不过如果他读了书,再说自己是根据古法自己想出来的法子,倒是未尝不可,但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他必须先读书,现在想这些都是无益。 第二天天蒙蒙亮,许行丰昨晚想事睡得晚,现在还睡得沉着,就被王氏给从床上捞了起来。 “小懒虫,昨天不是还说要去县里的吗,还去不去了,要是还不醒,就让你爷他们先走了,把你留在家里。” 许行丰本来还舍不得醒,听到这话直接一个激灵就醒了,“去,奶奶,赶紧把我放下来,我去洗漱。” 出门的时候 ,东方将白,许行丰人小腿短,大人一步,他得两步,幸好平常都有锻炼,加上家里隔县里才半个时辰都不到的路程,但是勉强跟上了许老头子他们的步伐。 一到县城界限,就是三丈有余的城墙和城门,城门牌匾上刻有鎏金的行书样式字体的四通县三个大字,而且让他惊喜的是这个朝代的字体就是繁体字样,这四通县三个字自己全部都认识。 这是他穿越到这个朝代第一次看到字,以前一直忐忑不安,害怕自己变成文盲,现在看来极有可能大多数字他是认识的,这让他迫切地想赶紧进城去证实这个事情。 城门口的官吏,身穿的服饰倒是和他想的不一样,有点类似于百姓的短打,不过上面印有官字字样。 他以为进城需要交进城费,结果发现除了需要出示户籍,其余的都没了,进到城里,明显可以发现与城外的不同,城内的街道是青石砖铺就的,干净宽敞,街道两边都是摆摊的小贩,还有各种各样的商铺。 大家穿着也明显新式一些,还有穿长袍的人,甚至绸缎样式的都有一些,这样看来,倒是很有几分繁华景象。 许行丰跟着爷爷他们一路向东,就到了县衙西侧,远远的就看到了好几个和城门口一样穿着的官吏在称粮,应该就是收粮税了,由于来得早,队伍倒是没多长。 这纳税的排队队伍倒是整齐得很,没有插队的现象,想想也知道缘由,这古代官吏比起现在官员的权利可大得多,民怕官,自然不敢在这县衙门口喧哗。 很快就到了许家,这古代称粮,是用的天平样式的东西,左边放的是银子,右边放的是粮。 许行丰看见大伯他们把一石一斗六升粮放上去后,又从推车上拿出一个小布袋,往粮上加了接近三升左右,这粮才和那银子持平。 他看着就懂了这三升的粮肯定是县衙众官吏的油水了,果然无论在哪个朝代,贪似乎都是通病。 交完粮,许老头又熟门熟路地把带来的两石粮食给卖了,由于没有脱粒,价格自然没有米高,最后卖了一千零五十文。 把事情办完,许老大和许老二就去置办家里缺的东西了,而许老头则带着许行丰逛了起来。 许行丰刚刚在去县衙的路上就发现路上小摊卖的东西琳琅触目,让人应接不暇,许行丰觉得自己还是小瞧了古人的生活丰富程度。 他央求着许老头带他来了县城的杂货铺,这杂货铺就跟现代的超市似的,啥都齐全,他把里面的日用品的价格问了个遍,许老头不知道的才去问掌柜。 其中他最关心的还是糖的价格,红糖在这个时代,可以算得上是天价了,居然五十文一斤,比历史上着名的盐也就便宜了二十文一斤。 其余的糖果类的糖,他在王氏或者柳氏带他去别人家做客的时候吃过一些,有些是姜味的,吃着带些辛辣味,有些是水果味的,但总体来说可能是糖不够细腻,吃起来感觉不柔和,味道不太好,而且价贵。 第6章 拜师 在街上转了一圈,许行丰还看到了肉案,上面卖的猪肉,还有猪下水之类的。 猪肉在达官贵人眼里是贱肉,在穷人眼里却是不可多得的美食,猪肉卖得贵,尤其是肥肉十四文一斤,这猪下水也半点不便宜,像猪大肠居然需要十二文一斤。 算起来其实比肉还贵,听说权贵人家不吃猪肉却喜食猪内脏,这让以前看过穿越小说的他大为震惊,他本来还想着买些猪下水回去,让家里人打下牙祭呢,这样看来是他做梦想多了。 至于猪筒骨,剔得肉沫都难看见,煮起来还废柴,买着煮汤也绝对不是什么划算的选择,而且说猪骨头汤补钙也都是子虚乌有的,果然古人的智慧不可轻视,没有便宜等着他这个所谓的穿越的来捡。 许老大两兄弟把家里日常所缺和拜师礼买好了就汇合往家里赶,正好到家赶上中午饭。 逛了一趟县城更让许行丰知道想一夜暴富是不可能的,还是老老实实等着拜师读书来得实际些。 十日转眼便过去了,许老头子和许发贵,许行丰一大早就都起床洗漱,然后都换上了自己看着最好的衣裳,吃过早饭就带着拜师礼就往许三老头家去。 许三老头已经和自己儿子许发文收拾好,在门口等着了。 许行丰对自己这个最小的叔叔倒是挺熟的,不是别的,因为奶奶以前经常念叨,说三爷爷家的儿子就是个调皮捣蛋坐不住的,今天不是去那家把枣子都给摘了,明天就是带着别人家的孩子下水捉鱼,左邻右舍少不得要告状,所以三爷爷家经常鸡飞狗跳。 不过现在看着穿着青色八成新短打的小叔叔,倒是觉得好像不像个皮猴,挺懂事的,难道这就是被教化了的功劳? “小丰,听说你也要去读书了,以后我每天早上带你去,你放心,以后在学堂我罩着你,” 这话一出,他就知道小叔这性子是没得改了,还是个皮猴。 “什么罩着不罩着的,你们那是去读书,不是打架,要是让老子知道你不好好读书,我不打死你,不过你做叔叔的,是要好好照顾侄子,知道不?” “爹,你别上火呀,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读书,照顾好我的乖侄子。” 一行人走着乡间小路,聊着天,没多久就来到了私塾门口。 私塾跟乡间的房子差不多,不过是青砖盖的瓦房,看着敞亮些,门口也没什么门童守着,就大门敞开,大堂一看就知道是用作会客的,八仙实木桌椅分摆两侧。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先生就坐在上端,先生四十岁左右,头戴纶巾,身着细棉长袍,脚着长靴,与庄稼户明显区别开来,看着就是极严厉的样子。 许三老头介绍了来意,然后把许行丰推到了身前,李夫子打量了许行丰一通,然后摸着他那长须满意的点了点头。 李夫子之所以满意是,这朝代,但凡是科举,面貌需端正,不然就算你满腹经纶也是不取的,许行丰不知道这些,只觉得可能是夫子在考察自己是否行为端正,所以站得笔直的,直到夫子点头,才放松了些。 “老夫这设立班级,有想试试科举的,也有想识些字以后去讨个好营生的,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夫子,请问这班级不同,教学内容是否不同?” “科举,自然是先三百千,再四书,算法律法,最后五经,学的是圣学古典,算法律法, 至于如果只是想识字讨个好营生,就只需学三百千和算法即可,一般最多三年即可。” 许行丰是想走科举的,就算只考上个最末等的功名,也能讨个里长村长当当,或者像先生一样教书育人,也是极其受人尊重的。 “爷爷,我想选科举,我一定认真读,反正以一年为期,我会努力的。” 许老头子看到自己孙子渴望的眼神,点了点头。 “这科举,你需知涉猎极广极深,一旦选择这条路,你需勤勉不缀,日夜耕读,方才有一丝机会,否则绝无可能有所成,可懂?” “夫子,我懂得。” “行吧,想入科举班,我需考较考较你有无天分,待会我说一句,你便跟读一遍,要用心记,我要看看你能记住多少,懂?” “夫子,懂的。”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 许行丰跟着夫子一句一句的重复,五句跟读完后,李夫子便停了下来,他便知考较来了。 他自己在心里顺了一遍,便朗声脱口而出: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李夫子本事想着能背出前面一两句就很不错了,毕竟孩子才第一遍跟读,又不懂其意,却没想五句居然全部背出来了。 “你之前可是学过三字经?” “夫子,没有,”许行丰觉得自己也不算骗人,除了第一句和最后一句,自己一个现代人,也没去记过三字经,刚刚为了记下来,自己每跟读一句,特地在心里快速把它翻译了一遍,这样记得释文,再背诵就容易许多了。 “好,”李夫子终于露出了进门来的第一个笑。 有了李夫子这句话,拜师就明正言顺了,许发贵赶紧把拜师六礼和束修放在了桌子上,李夫子扫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着就是拜师礼,古代师徒关系仅次于父子关系,即俗谚所谓“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师父”、“投师如投胎”,所以拜师礼是极其庄重的。 第一,拜孔子,行三跪九叩首礼,但凡入学都需拜孔子画像,表示自己的虔诚,同时也是祈求祖师爷“保佑”,使自己学业有成。 第二,行拜师礼,学生行三叩首之礼,以示敬重之意。 第三,师父训话,用红墨在眉心正中心点一点红痣,痣同智,有开智启蒙之意,然后从拜师礼中回送给弟子芹菜和葱,寓意勤奋和聪明。 三步完拜师礼便成了,他便被自己小叔发文带到了大堂的东侧房,里面只有六张矮桌矮凳,看来走科举的并不多。 * 注: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来源于三字经 拜孔子 行拜师礼 师傅训话 来源于网络 第7章 首课 “你随便坐,之前加上我总共才四人,有你的位置的,”许发文一副小主人的样子非常热情地叫他坐。 现在还没有其他同窗到,许行丰没有犹豫地坐在了第一排右侧。 “丰儿,你是不是傻呀,坐第一桌夫子会盯着你的,到时候抽背之类的,都是你,快跟我坐后面来,不然你都不够打的。” 许行丰听着这话眼角抽搐,这小叔心思很明显还没真正放在读书上,要是被三爷爷听到这话,估计能把他吊起来打。 “小叔,我人矮,不坐前面看不到夫子呢,” “是哦,你这么矮,那算了我坐你后面,好歹我比你多上一年学,到时候夫子抽查你,我帮你,” “好呀,谢谢小叔。” “没有没有,谁让我是你小叔呢,放心呀,乖丰儿。” 被一个八岁的小孩子哄,许行丰感觉自己出息了。 两个人刚说完,就有三个和小叔差不多大小的孩子进来了,热情好客的小叔瞬间发挥了作用, “来来来,丰儿,我给你介绍,这个瘦杆似的叫王华,这个一副斯文像的叫许立言,这个最黑的叫王旭东,他是王华堂哥, 我给你们庄重介绍下,这是我侄子许行丰,以后就跟我们一起读书了,” “谁瘦杆了,你黑不溜秋的我说了吗?别带坏小侄儿,行丰你好,我是王华,今年八岁。” “你好,我是王旭东,今年九岁,你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你好,我是许立言,你别学你小叔,他最混不吝了。” 现在看着这群同窗性格倒是很随和,明显小叔和他们关系都不错,这同窗关系好能省掉不少的麻烦事。 在快上课的时候,夫子带着一个看起来就知道身体不太好的孩子进来, “这是你们新来的同窗柳言则,以后大家都要互相友爱,听到吗?” “夫子,听到了。” “好,你去坐着吧,”柳言则正好坐在了除了许行丰外没人敢坐的第一排的另外一张桌子上。 夫子把两本手抄版本的三字经分别发给许行丰和柳言则, “这书你们先用着,中午放学后,让你们家里长辈带着去县城书店先把三百千和纸墨笔砚都买了。” 说完就摇头晃脑地开始读起三字经来,有了书的对照,许行丰觉得还是方便些,毕竟字直接呈现在眼前,不需要去用脑子转化文字。 夫子每读完三句,就要抽查小叔他们四个之前就启蒙了的学子,包括背诵以及释义,然后再加以纠正,这样倒是让几个以前的弟子温故而知新,也让许行丰两个新来的,能理解接受新知识。 私塾是每日辰时开课,午时放学,也就是早上八点上课,中午12点放学,中途休息两次,下午是不上学的,夫子会布置课业,隔天会检查。 许行丰半点不敢懈怠,也没有想着藏拙,首先自己有没有藏拙的资质还真不好说,其次读书机会太难得,只有自己展现出自己的价值,才有可能获得更多的机会。 不过让许行丰高兴的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穿越的缘故,自己感觉脑袋异常清明,记忆力明显比上辈子要好许多,再加上自己对于这古代文言文类型的文字能够翻译,这记忆起来居然顺畅异常。 他一边跟着夫子读,一边快速记忆,在同窗他们被抽查的时候,他也努力重复记忆,一个早上下来,所有的内容居然都仿佛刻在脑子里一样,这让他激动得不行。 而小叔许发文就没有这个兴奋劲了,一个早上下来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完全没了刚来的精气神。 “丰儿,你说李夫子是不是很变态,一个早上他不停抽背,这一个农忙假期过去,谁还记得嘛,而且背不出来他还用戒尺打人,疼死我了。” 许行丰看着小叔肿得没法看的手,心想,不打你打谁,最简单的三字经一个早上下来基本就没你记得的,亏得你爹不知道,不然估计就不是一顿打的事了。 “小叔,这书背不出来,说明你没用心,你想我是你侄子,现在又是你同窗,要是到时候你输给我,你丢人不丢人?” 果然许发文一听这话,立马被激起了当小叔的荣誉感,能输吗?当然不能?输给侄子,自己这个小叔以后还有话语权,有面子吗? 所以许发文气愤的甩话,“小丰儿,瞎说什么呢,我是你小叔知道不,而且我还比你多读了一年,《孝经》你知道是啥不,不知道吧,你小叔我懂的可多了,明天我就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为了哄小孩子读书,许行丰表示自己装嫩也是很心累,“嗯,小叔最厉害了,小叔明天肯定都能答出来。” “那可不,也不看看你小叔我是谁,对了,今天我被打的事别告诉家里听到没,不然我以后不带你了。” “嗯,我什么都不说。” 许行丰回到家中,一家人正翘首以盼,都坐在堂屋等着,一看到他回来就赶紧围着问, “丰儿今日读书你感觉如何?可还听得懂?” “听得懂呢,而且我都背下来了,不信的话,我背给你们听,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 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三纲者,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 他一口气把早上学的都给背了出来,意思给给大概用白话文说了出来。 这可把全家都震惊了,这么多内容居然连打盹都没有的给背了出来,摇头晃脑的样子别提多让人稀罕了。 王氏直接把他拉过去一顿爱的抚摸,“哎哟,乖孙哟,奶奶的乖孙哟,可是了不得了,居然一个早上学会了这么多的东西,也不知道这脑子怎么长的,反正奶奶是一句都记不住。” “爷爷,夫子说了我得去买启蒙书和纸墨笔砚了,今天还布置了课业,得赶紧买来。” 许老头子也正心里稀罕宝贝孙子,听了孙子的话哪里有不答应的,“应当的应当的,老二你待会吃完饭就带着丰儿赶紧去县里把这些都买了,别耽误了孩子读书,钱待会我让你娘给你。” 第8章 练字 中午吃完饭,许行丰就和爹紧赶慢赶地到了县里,县城的布局是东贵西富,南贫北贱,所以这书店十有八九是位于东西方。 进了城门往东方走,果然没一会就看到了一家名为清风的书肆。 许发贵整理了下自己身上的衣裳,看了下自己脚上的草鞋,一时不敢踏进这书店,只怕自己脏了这书店。 许行丰看着自己爹踌躇的样子,直接拉着他进了书店,书店的书童立马迎了过来,他看着这父子的穿着就知道是庄稼人,猜到应该是幼儿蒙学。 “客官,是买儿童蒙学的三百千吗?” 许发贵只觉得自己手脚都不听使唤,都不知道放哪,书童的问话也一时没反应过来,许行丰看着自己爹的样子,索性就自己回答了。 “是的,我是想买三百千,还有纸墨笔砚,还麻烦你给我们推荐些便宜些的。” 书童看着机灵的小童也觉得有意思,介绍就更真诚了些, “三百千有印刷版本的和手抄版本的的,印刷版本虽然刻板了些,不过也相对便宜些,一套下来五百文, 至于纸墨笔砚,这纸是不贵的,一刀纸只五十文,山羊毛的笔启蒙是够用的,一百文一支,这墨条和砚还是要质量稍好些,不然这字就没办法成形了, 昨日来的墨条三百文一条,小儿练字最好来个两条,总是用得上的,砚这儿有一方八百文的,也是不错的。” “那就听您的意见,这三百千就用印刷版本的,纸要四刀,山羊毛的笔来一支,墨条两条,砚也要一方,只是麻烦你看看能不能送些纸给我。” “可以的可以的,可以送你两刀放在库房被老鼠咬缺了边角的纸,是不影响使用的。” “好的,麻烦了。” “总共是二两二钱银子,”书童用算盘把所有银子都加和了起来,许行丰心算了一遍,确定无误了就叫爹把银子给付了。 许发贵看着这带出来的三两银子去了一大半,只觉得这读书果然是贵,也庆幸自己带的银子够。 书童把所有东西打包好,笑着把许行丰父子送到门口,说以后买什么东西都可以找他,一定给实在价。 许行丰想着课业,没敢在街上逗留,又和自己爹爹赶紧赶回家,回到家许行丰就回到了自己的新房间。 家里为了方便自己读书,就让自己和自己亲小叔住一个房间了,这样两个男孩子也方便些,当然现在小叔去田地里忙活了,房间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他坐在爷爷为自己专门做的放在窗前的书桌上,打开新买的三字经,先通读了早上夫子教的内容,然后又将它从头到尾细细地翻译了一遍,然后才合上书将其背诵,直到从头到尾背诵毫无停顿为止。 先生布置的课业不仅有背诵还有抄写,要将早上所学内容抄写五遍,要求字迹工整。 许行丰不敢大意,打开三字经,然后又装一碗清水,用今早买的毛笔蘸着清水一笔一划将所有繁体字在桌上写上一遍。 之所以用清水是因为这墨确实贵,他舍不得浪费,而且他能够猜测得到自己毛笔字必然十分难看,不舍得浪费纸张。 将早上所学在桌上认真书写了十遍,确保自己将所有繁体字都记得清清楚楚了,又把书合上,将内容默写了两遍,写的时候还注意端正字体。 终于把字都练熟了,他这才取来刚刚书童送的有残缺的纸和墨,提笔认真的默写内容,刚刚踌躇满志,结果笔墨一碰到纸上,这字就容易糊成一团,横与竖都看不太分明了。 他对于自己上辈子不注意书写,又没练习过毛笔字很是后悔,早知道自己要穿越,说什么也应该报个书法班的,这狗爬的字,别说丑不丑了,认都认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字。 他摒弃杂念,告诉自己才刚开始,写得丑没事,只要认真练习,一定会有进步的。 身姿板正,将自己所有力气都凝于腕间,尽量将笔画写得清晰些,这似乎写出来的字要比刚刚稍微好看些了,当然这也是因为字似乎也写得大些了,所以至少笔画是比较清晰的了,能够识得字出来了。 繁体字笔画比简笔字要多得多,字体繁杂,他每个字都不敢懈怠,凝神静气,写了接近一个时辰,才写完一遍,还写得十分难看,字的大小不一,字也不端正,总有扭曲之像。 看来这背诵他用心还能应付,这毛笔字,可能才是他现在急需认真练习的,以后每日都应该认真多练些。 写完了第一遍,他休息了大概一刻钟,活动了下手腕,毕竟现在自己才四岁,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手力确实不行,刚刚写一个小时,这手跟快断了一般。 后面几遍一遍比一遍顺畅些,只是这字似乎却没什么进益,这练字好比滴水穿石,绝非一日之功,自己不该急功近利,该沉下心来才是,总会看得到成果的。 五遍字写完了,也过去了好几个时辰,天都黑了,由于这时候中午太阳大,所以一般家里人中午出去得晚,晚上趁着天气凉爽些,就多做些活,这个时辰也都回来了,刚听着动静,大伯母把饭已经快弄好了。 他读着书,却不能真正当书呆子,只天天埋头苦读,所以完成了课业,他立马跑到厨房去帮忙拿饭菜碗筷。 王氏柳氏哪里舍得,刚刚回来就特地去房间看了,这么小的人儿坐在书桌前认认真真的在写字,肯定是累坏了。 “奶奶,娘,你们就放心吧,我没累到呢,而且我需要多干活呢,不然手上没劲,这字就更难写好了。” 一听到干活能让字写好,她们也不懂是什么道理,但是总算没拦着了。 他看着被说服的奶奶和娘,心里松了口气,他读书这般费钱,家里肯定是难过的,而且大伯母虽然不说,肯定心里不高兴,自己以前该干的活现在也得继续干,总不能因为读书,就为懒惰找借口。 第9章 计划 吃晚饭的时候他把自己的想法提了出来,“爷爷,以后让小叔姑姑还有堂姐跟着我学着认字吧,认识些字总是没坏处的。” 柳氏听着自己儿子的提议,心里急得不行,生怕耽误了儿子的学习,但又觉得让家里其他孩子跟着学一学,确实是个好事,心里挣扎得不行。 许老头子听到自家孙子的提议,把筷子停了下来,“教他们会耽误你不,如果耽误就算了,还是要紧着你的学业,要是不耽误,也是可以的。” “爷爷,你就放心吧,不耽误的,而且教小叔他们的同时,我也复习了功课,” 王氏听着这话不太乐意了,“教你小叔也就算了,你小姑和你堂姐两个女孩子有什么好学的,这不是瞎胡闹吗?” 许行丰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遭,早就想好了说辞,“奶奶,小叔学了是为了以后能在县里找个轻松活,小姑和堂姐学了,以后都是识字的,放在十里八乡也是稀罕的,说不得以后可以嫁到县城里去呢。” 小花和大丫听到说要教自己读书都激动得不行,心里只觉得侄子和堂弟也太好了,结果王氏的一番话把她两直接把头低了下去,现在许行丰的一番话让她们又羞又激动。 许老头子这个一家之主直接拍板答应了许行丰的建议,他虽然希望孙子好,但要是儿子和孙女能跟着学习些字,当然是更好了。 许发富和万氏也高兴,只觉得侄子是个好的,没看错人,特别是万氏本来心里对读书一事堵得慌,现在也顺畅了许多。 许老头子坐在最上首看着众人脸上的表情变换,再看看自家才四岁的孙子,只觉得欣慰,这孩子是个好的,也聪明,知道怎么做让全家更好。 吃完晚饭,天已经黑了,许行丰一边在院子里消食一边制定自己的学习计划,既然要教小叔他们,自己也有学业,肯定要把时间规划好。 很快,一份类似于学校作息时间表的计划就诞生了,现在晚上农家是舍不得点油灯的,太费钱了,而且古代可没有眼镜这种东西,要是近视了,可就是麻烦事了,所以晚上是不能学习的。 晚上休息得早,早上可以早起些,六点起床,六点一刻就可以将前一日学习的东西在心里反复背诵,然后就是在桌子上用毛笔蘸着清水练字可以练半个时辰。 早上八点到十二点在私塾认真听课,下午一点到两点休息,下午两点到五点完成课业,五点到六点预习隔天要学的功课,正好小叔他们这个点也要回来了,趁着六点到七点这个做饭的间隙,可以每日教他们几句三字经,然后教他们识字写字。 把时间排好,心里就踏实多了,感觉有的放矢。 晚上运动完,他白天累了一天,在床上把白天所学心里流畅地默背了一遍,从头到尾回顾了所有繁体字,确定都记得后,就睡得跟小猪一样。 第二天公鸡一叫,他就立马醒了过来,此时天还是半暗的,他怕自己赖床,赶紧下床去水缸打了一勺冷水,给自己洗了个冷水脸,瞬间就精神了。 在院子里空气凉爽,人也感觉清爽了许多,他把昨日所学快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发现清晰得不行,就又取来三字经的书,将今天要学的内容边读边借助自己的翻译快速记背。 他发现自己记忆力确实是比上辈子好多了,虽然没有别人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领,但是记忆力确实是很不错的,读记两三遍就能将内容比较完整的记住。 确定了这个发现,让他惊喜不已,他把今日和明日要学的内容,仅仅两刻钟就记住了,然后才开始练字。 快上学的时候,小叔许发文十分踩点的来找自己了,这不想去上学可谓表现得淋漓尽致。 “小叔,你昨天的课业完成了没?” “肯定完成了呀,夫子打人可疼了,谁敢不完成,而且昨天的内容我可都会被背,厉害吧,待会要是夫子点你,我会帮你的,你放心。” “那小叔,我问你上句,你答下句怎么样?” “天呐,丰儿你不要这样,我害怕,你怎么跟李夫子一个样。” “小叔,难道是你没记住?所以不敢来?” “怎么可能,来来来,你问,但凡有一句我答不出来,今天的课业我就帮你完成。” 。。。。其实大可不必。 许行丰把昨日所学打乱顺序考问小叔,发现他居然答得还挺顺畅的,可见昨日下午确实是回家下了苦工的。 “丰儿,不对呀,你怎么都记得?” “我昨日下午一直背到晚上呢,好不容易才记住,”许行丰可不想打击小叔学习的积极性。 许发文听了这话,觉得这才正常嘛,拉着许行丰的小手欢快的进了私塾,看来昨天打的疼已经忘了。 两人刚坐下来,李夫子就进来了,原本还有些嘈杂,瞬间鸦雀无声,可知其威慑力。 李夫子半句废话没有,一上来就是检验课业,今天许行丰被第一个点名背诵。 许行丰将内容从头到尾流畅至极地背诵了出来,李夫子又点了其中几句,问其释义,许行丰都对答如流。 李夫子终于在刚进教舍的严肃脸上添了几分和颜悦色,“不错不错,但日后还需像今日这般,不可虎头蛇尾。” “醒得,夫子,”许行丰得了夫子的准许这才坐了下来。 班上其他同窗只觉得这许行丰这个小萝卜今日实在有些厉害,看见夫子考察这么严格,更加害怕了。 “柳言则,将昨日所学背出来,” 。。。。。。 许行丰发现今日除了王华,其余几人都过关了,同窗们现在看来还是挺不错的,昨日被处罚得最厉害的小叔今日也是顺利过关了。 接着夫子就是检查抄写的字,许行丰看着自己的几篇大字只觉得确实有些惨不忍睹,感觉实在羞愧。 李夫子首先检查的就是他的,他偷偷看着夫子的脸色,发现夫子眉头皱了下,就知道自己的字确实太差了些。 “你现在年龄还太小,腕力不够,这字是浮的,容易飘,你现在写成这样尚可,但需得多加练习,不可懈怠,方可。” 第10章 进度 李夫子转身又指点了其余学子的字,很明显早入学的字还是明显好得多,夫子指摘的地方也就多些。 今日课堂上许行丰发现自己由于提前背诵了所学,所以今日明显效率比昨天还要高一些。 回家到了家里,下午他仅仅花了一刻钟就把今日和昨日所学温习完了,接着就是练字,不得不说还是慢,不过相较昨日,明显是有进步的。 完成了课业他就拿起三字经接着往后背,一直等到家里人回来了才停下,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把三字经都背完了,这三字经总共一千多字左右,确实是不多,不过这对于他来说还是非常值得高兴的。 小叔他们回来,他就拿出今天中午让爹做的沙盘来,给他们每人发一个,教他们读写,他的计划是每天教四句三字经,看看他们的进度,再调整教学计划。 教学的时候,小叔小姑和大丫都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学习过程很是顺利。 学堂的教学是每一旬休一日,很快一旬就过去了,李夫子已经把三字经教完了,而许行丰这些天每天都按自己的时间表认真学习,不仅把三字经可以倒背如流,而且还把百家姓和千字文都背完了。 这一旬的相处也让他初步摸清了各位同窗,这读书记忆力最好的除了自己便是柳言则,他只比自己大两岁,每次夫子点答也没有出错过。 让他惊喜的是小叔许发文居然在被自己激将法后,也展现了自己读书上不错的悟性。 王华王旭东两兄弟明显是悟性一般,也没沉下性子,倒是许立言悟性一般,但可贵的是极其努力,夫子对他也是经常表扬。 他也发现李夫子似乎已经盯上自己了,但他没打算藏拙,他只想在这一年里能多学一些,表现出自己最优秀的样子。 假期的时候,他也没懈怠,除了帮忙把家里的散活都干了,就是把三百千从头到尾复习了一遍,确定自己全部消化吸收了。 第二天课堂上,夫子一一点名让所有人把三字经全部背完,没有过关的王华两兄弟被夫子打了手心,还要求罚抄。 接着夫子居然开始抽背百家姓了,很明显之前学过百家姓的四人除了许立言磕磕绊绊的把它背完了,其余三个连三分之一都没背出来,气得夫子把三天狠狠地打了一顿,然后又是罚抄。 他看着王华两兄弟的手心,只觉得好可怜,这今天的课业大概是要熬到通宵才能完成了。 没等他心疼完别人,夫子居然抽查他背百家姓,他突然不知道夫子什么意思了,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流利地把百家姓给背了出来。 底下的几个原本还觉得李夫子是不是糊涂了,这许行丰还没学呢,怎么抽查他,结果听到他不错一言地把百家姓背出来,一个个都惊得不行。 “你跟我出来一下,”李夫子出声,许行丰看着已经出了教舍的李夫子,赶紧跟出去。 “老夫平常看到你就下课经常拿着百家姓和千字文在背诵,就猜到了几分,你千字文可能背?” 他没想到夫子居然一直都在关注自己,一时有些惊喜,“能的,夫子。” “你的学习进度要比其他同窗快一些,但万不能因此就产生懈怠之意,听到吗?” “是,夫子。” “你以后每日课上还需认真学习,不可心生轻视之意,你既然三百千已经自学完了,可去书店买《孝经》和《大学》,《中庸》,有什么不懂的可在课间和课后问我。” 他对于夫子认可自己,让自己可以提快学习进度高兴得不行。 进到教舍,“你们几个,都是学了一年两年的,居然连百家姓都背不出来,你们该打,明天我再抽背,背不出来就惩罚加倍。” 小叔许发文疑惑自家侄子怎么会背百家姓,然后被夫子一吓,感觉自己命真苦,其余几个,也都觉得许行丰是个妖孽,害得夫子又来把他们骂一遍,一个个的都战战兢兢的,生怕夫子把他们再打一遍。 憋了一个时辰,好不容易课间休息,“丰儿,你怎么会背百家姓的?你可坑坏我了,有你对比,李夫子肯定看我们几个哪哪都不顺眼,我好可怜。” “小叔,这百家姓本就字数不多,你又学过,夫子也说过温故而知新,叫我们学过的书都要经常翻阅,你背不出来,确实该打,你还是今天开始回去好好背诵,以后夫子自然就不会打你了。” “哇,丰儿,你怎么跟李夫子一个样了,好可怕,这背书你不知道好辛苦,背了这忘了那。” “那你一遍记不住就再来一遍,总能记住的。” “。。。。这个我也知道,但是天天看书多无趣,我想出去玩。” “读书需勤,小叔你太过惫懒了。” 听着许行丰说教许发文的其他人,只觉得这许行丰明明一个才桌子高的小屁孩,怎么这么多的道道,真真是妖孽。 从县城里买了书之后,许行丰更是勤奋了,恨不得每日除了睡觉就背书,想着快些把这几本书都啃透,这些书比起三百千明显不是一个难度,所以有不懂的,他就经常课间去问李夫子。 李夫子对于弟子勤学好学自然是高兴,甚至平常严格得恨不得弟子日夜耕读的,现在居然劝他要劳逸结合,不能累坏了他这个只有一点儿大的身子。 许行丰每日都沉浸在学海中无法自拔,只希望自己像海绵一般,能够挤出无穷多的时间来。 而班上的同学现在已经叫苦连天了,有了许行丰的对比,李夫子越发觉得班上的弟子不够勤奋,看见他们就是不停鞭策,可怜了他们的手心。 对于班上同窗的苦楚,许行丰是知道的,每次当同窗向自己投来都怪你的眼神,许行丰当然是完全置身事外,这种死贫僧不死道友的精神他是很知道的。 一月转瞬即过,他终于把《孝经》,《大学》,《中庸》都背完了,虽然还没完全理解,但也有个七八分了,班上也终于完成了三百千的教学复习与学习。 第11章 白糖 “爷爷,你带我去镇上书店好不好,我想去看看书。” 许老头子听到孙子想去看书,哪里有不答应的,两爷孙早上吃过早饭就紧赶慢赶地去了县城里。 向书店交五文钱,就能看两个时辰书这个消息,还是上次许行丰来买书的时候看到有看书的学子,特地询问书童知道的。 许老头把他送到书店就去县城里去逛了,约定好两个时辰后来接他。 他向书童交了五文钱,并没有去看四书五经,而是找杂书看了起来,他之所以来书店看书,是为了把白糖制作的方法过明路。 自己马上又要买书了,家里恐怕快负担不起他的花销了,而且为了他读书,家里现在粥越来越稀,他不忍心家里亲人为了自己受这份苦楚。 “爷爷,家里还有红糖吗?” “应该还有的,过年买的糖,吃了些还剩了一些,你奶奶一直舍不得吃,留着在。” 到了家他赶紧让王氏把红糖给自己,说自己有用处,王氏虽然心疼糖,但更心疼孙子,而且也知道孙子虽然年龄小,但是孙子是有分寸的,还是把糖拿了出来。 他看着手里的糖,大概只有半斤左右,不过也够用了,虽然他知道制作方法,但毕竟还没有真正实践过,所以也不能糟蹋了这红糖。 他拿着红糖一个人到厨房,拿出小砂锅放在小炉子上,将粗粒的红糖倒入里面,小火慢煮,手上不停用筷子搅和,防止糖液烧糊。 等到红糖彻底变成糖液,他又拿起准备好的漏斗,将漏斗的孔用稻草堵住,把糖液倒入。 糖液逐渐结定再除去稻草,再用准备好的黄泥水淋下漏斗中的砂糖,黑渣从漏斗流入下面放置好得大碗中。 漏斗中留下白霜,最上一层约五寸多非常洁白,就是晶莹的白糖了。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一次实验就得到了白糖,这真是惊喜,就是这得到的白糖不算多,估计半斤红糖,才得到了三两左右的白糖,不过白糖稀罕,这价格肯定是成倍的翻,肯定是有赚头的。 中午等到家里人都回来了,他才把用布包裹的白糖拿出放在桌子上。 全家看着这亮晶晶的颗粒,只觉得漂亮异常,却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从未见过。 “丰儿,这是什么东西呀?”柳氏问出大家好奇的事。 “娘,这叫白糖,是我用红糖制作出来的,你们觉得如何。” 全家都惊了,没想到是他自己制作出来的。 “好看,比起红糖,这白糖竟跟雪一般,而且还多了几分透亮,我们反正是从未见过这般宝贝的东西。” “丰儿,你是如何制作出这样这般神仙宝贝似的东西来的,哎哟,可真了不得。” 柳氏听到是自己儿子自己做出来的这个宝贝,简直是高兴得快语无伦次了,只觉得自己儿子真是聪明。 许老头子他们也被这名为白糖的东西震惊得回不过神来,都不知道自家孙子脑子怎么长的,居然小小年纪,制作出来了这白糖。 “娘,你快别这么夸我,我都快不好意思了,这白糖是近期我去书店看书,看到一些书上的古法,回来实验,误打误撞做出来的,哪里有您说的那么厉害。” 万氏之前虽然同意了侄子读书,也因为侄子教自家女儿读书,心里没了不平,但到底不觉得侄子读书真能有多大的造化,像公公说的改换门庭只觉得是梦谈。 却没想到侄子才入学一月就根据书上的知识,自己制作出来了这般稀罕物,只觉得侄子或许是真有些造化的,公公说的改换门庭可能真有几分希望变成真的。 家里人平时吃饭最是积极了,现在看着这糖,竟都没了什么心情吃饭,当然小二丫除外,她只想吃糖。 许老头子到底活得久些,比旁人稳些,“都快吃饭,下午老大和老二一起带着丰儿去县城里,问问这白糖价值几何,都得留着心眼,别贱卖了,也别被别人盯上了,就说家里有货郎,从别处巧合得来的这新鲜物。” 第12章 白糖价贵 吃完饭,王氏就用家里最好看的一个陶瓷罐把这白糖小心翼翼地给装了进去,一粒都没放过。 许行丰和大伯还有自己爹一起紧赶慢赶地来到了县城,一行人为去哪儿卖这糖发了愁。 “大伯,爹,我们去西边吧,找个精致的点心铺子问问,杂货铺应该是收不了这白糖的。” 许发富两兄弟一听觉得行,怀揣着激动不安来到了西街。 西街是全县城最富饶的地段了,各式精美铺子错落有致。 许行丰眼尖,很快就看到了位于西街偏中心位置的一家两层阁楼的点心铺子。 “大伯,你看,德祥记,那栋红色的两层阁楼的就是点心铺子,咋们过去问问吧。” 许发富和许发贵两兄弟看着这点心铺子里面装潢华美,再看看自己身上的短打和背上的竹篓子,又畏手畏脚了起来。 “大伯你们怕什么呀,我们是来做买卖的,又不偷不抢,成更好,不成换家店就是了,咋们光明正大的,没啥丢人的。” 许发富兄弟两给自己壮了壮胆,硬着头皮走进了德祥记。 许行丰打量着德祥记的摆设物品,发现这儿都是精美的各式点心糖果,比起上次在杂货铺看的,不知好看了多少倍,看着都秀色可餐,当然价格也是成倍成倍的长。 小小的一盒子四块花形点心,居然要两百文,糖果是用迷你尺寸的罐子装的,都是半两之价。 “不知几位是要些什么?”许行丰看着这德祥记小二虽然语气还算温和,但是眼睛里却是藏不住的打量嫌弃,自己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心疼自己大伯和爹。 许发富兄弟两本来就底气不足,被这么一打量越发局促了。 许行丰直接开口回复:“我们是想和你们店做点生意,卖些东西给你们店。” 店小二本来就不觉得许行丰三人能来买什么,这一听居然是卖东西的,这本来还算温和的脸直接就落下来了。 “你们能卖什么给我们店,我们店可是县城最大的点心铺子了,府城都有我们东家的店面,走走走,别在这笑死个人。” 许行丰本来还觉得和气生财,别人先敬罗衫后敬人,这是世俗常态,也不算过分,但是这给脸色赶人却是过分了。 “你凭什么看不起人,这厉害的是你们东家,又不是你,你要是厉害,还当伺候人的干嘛,真是狗眼看人低。” 店小二被许行丰这稚儿骂了,哪里能忍,一副恶毒嘴角全部露出来了。 许发富兄弟两个看到自家宝贝疙瘩被欺负,刚刚心里的局促害怕都没了,只剩下气愤,撸起袖子就要干架了。 “阿德,你干嘛呢,退下,”一个身穿蓝色绸缎长袍的三十多岁的长脸男人走了出来。 “几位客官不好意思,刚刚是店里不周,让几位不安了,我是这德祥记的掌柜,不知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说。” 这掌柜嘴上说的赔罪的话,脸上带着笑,虽然姿态也没多诚恳,不过到底面子上是过得去了。 许行丰也没打算为了刚刚那店小二就争硬气,这白糖买卖说白了是个银钱问题,只要钱到位就行,谁叫自家现在穷呢,没办法,为五斗米折腰。 “掌柜,我叔叔是走南闯北的贩子,这不,前些时日从北方带回来了一些稀罕物,他说珍贵异常,也是偶然所得,我们自己舍不得,就想着拿出来换些银子。” 姚掌柜刚刚在后面其实就听到了面前这稚儿骂自家小二的一番话,只觉得有趣,就出来看看,现在看到许行丰的一番话,只觉得这孩子果真机灵。 “哦,不知道什么稀罕东西,可否一观?” 掌柜的倒没觉得真有什么稀罕东西,不过应该是农家见识短,不识得罢了。 许行丰从竹篓子里取出小陶罐,将白糖展露出来。 掌柜的看到晶莹剔透如雪一般的颗粒,心惊了一下,脸上都没控制住地露出惊讶来。 “这是何物?似盐又比盐剔透,似糖又如雪般洁白。” 看到掌柜的反应,许行丰更多了几分心安,看来这白糖确实在这南朝还没有出现。 “这是白糖,也就是白色的糖,我那叔叔说是从哪个贵人手上得来的。” 许行丰点到为止,不再多说,怕露出破绽,到时候就解释不清了。 “我是否可以试试这白糖的味道?”掌柜的听说这是糖,惊讶不已。 “当然可以,您请。” 姚掌柜的取出一粒放于舌尖,立马甜味化于唇齿之间,令人惊喜。 “居然果真是糖,真是稀奇,不知这白糖你们是打算做价几何?” 姚掌柜惊奇完这白糖之后,心里就慢慢镇定了下来,想着必定要将这白糖购买下来,这等珍奇要是送到东家面前,自己也能得个脸。 许行丰刚刚在进门看到这德祥记的糖果价格,就把这白糖的定价想好了。 这德祥记有两层,底下这层肯定是这儿比较次一些的糖果的价格,一小罐也得半两,那阁楼上面的价格肯定是这个的数倍。 白糖在味道上不一定胜于那加工过的各色糖果,但就胜在它的新奇,这物以稀为贵,自然可以炒个高价,赚个头彩。 “一两做价十两,这已经是最低价了。” 许发富和许发贵听到这报价,只觉得自家侄子和儿子也太大胆了些,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吗,这别人不知道,他们可知道这就是用红糖制作的。 虽然稀奇,但谁愿意花这么多钱买,又不是傻。 “好,就十两,你得把这儿的白糖都没卖给我。” 本来还觉得许行丰狮子大开口的许发富两兄弟听到姚掌柜的话直接感觉自己在梦里。 居然答应了,姚掌柜这个冤大头居然被自家的四岁孩子唬住了,不对,这要是卖出去,可是几十两呀,自家要发了呀。 两个人脑回路转了一大圈才反应过来自家要发了这个事情。 许行丰猜到姚掌柜必定会同意,毕竟这十两对于德祥记来说不过九牛一毛罢了,何况刚刚那店小二说了,他家东家府城都有店铺,这白糖他们拿着自然有更大的赚头。 “都给你,我们也舍不得吃。” 姚掌柜自己取来小铁秤,将白糖小心翼翼倒在上面,称着三两稍微差点分量。 “我给你算三两,以后你那要是还有白糖,可一定要给我送过来,还是这价格。” “好的,谢谢掌柜了。” “你是要银钱还是钱票?” 第13章 警告 许行丰想着还是银子方便一些,“麻烦掌柜的给我两锭十两的银子,再给我一锭五两的银子,余下的都拿一两的。” 从德祥记出来,许发富和许发贵摸着自己怀里多出来的银子,心跳还快得很,好家伙,这么一小罐子糖居然变成了三十两银子,这可是全家勒紧裤带,十年才能存下来的呀。 许行丰也高兴得不行,终于银钱方面宽松点了,每次看到爷奶没松开过的眉头,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家里也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一家人明显气色都蜡黄了。 “大伯,爹,我们去书店买书和纸吧,我的纸要用没了,书也该买了。” 三人来到东街的清风书店,“麻烦阿喜哥给我拿十刀纸,两个墨条,再来一支羊毛笔,《论语》《孟子》也都来一本。” 清风书店小哥阿喜现在对许行丰熟得很,惊讶于这次许行丰居然要买这么多的东西。 “这《论语》要二两半银子,《孟子》要六两银子,你确定都要吗?” 许行丰没想到这《论语》《孟子》居然这般贵,上次《孝经》三本书虽然贵,但加起来也才一两半银子,这读书果然是烧钱呀。 “那算了,那我先只要《论语》,等我学完了再来买《孟子》。” 许行丰想着自己《孝经》《大学》《中庸》还不算完全习得,还得花费些时日,倒也不急着把两本书都买回去,而且自己还是穷怕了,舍不得一下子出去这么多银子。 “好的,你等我下,我去给你拿。” “总共是三两六钱银子,我给你拿了五刀库里被老鼠啃了边角的纸,你拿着练字是够用的。” “麻烦阿喜哥了。”许行丰看着这厚厚的论语,总算知道为啥这么贵了,这厚度看着比之前三本加起来都多些。 许行丰心里算着账,确保没有问题后就对大伯点了点头,大伯就付了银钱。 许发富看着刚到手的银子立马就出去了,想着这读书真的是贵,幸好侄子得了这白糖,不然真的是捉襟见肘。 不过想着也就是侄子读书,所以才发现了这白糖的制法,得了这三十两,瞬间觉得这读书又太值了,给起钱来也不觉得心痛了。 出了书店,三人又去杂货铺把家里要用到的盐之类的小东西都给添补上了。 “大伯,我们去买些肉吧,我想吃肉了。” 不能怪许行丰馋呀,自家也就过年过节才吃肉,而且还是一大家子吃那么一斤肉,每个人就一筷子的事。 这一个月更是油腥都没怎么见到,天天都是菜叶子稀饭,吃得眼睛都快冒花了。 本来舍不得银子的许发富,看到侄子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里也软得一塌糊涂了,又想着怀里的银子,一咬牙就答应了。 到了肉摊子上,许发富就后悔了,实在是自家侄子太能买了。 许行丰可是被肉馋坏了,现在刚得了一笔横财,可不得好好奖励自己一下。 “大叔,我要十斤五花肉,两斤猪板油。” 肉摊大叔看到只有自己案板高的小萝卜头,没敢动手,怕到时候没钱给他。 就看向许行丰后面的大人,许发富也想不点头,但看着自家侄子可怜巴巴的眼神,一回头又看到自己弟居然也带着几分委屈看着自己。 不过一个是可爱,一个是丑,但是很明显都奏效了,最后他心头滴血地点了点头。 切好肉,当一钱七银子从自己怀里飞了出去,他感觉自己不该点头的,这也太能花了。 许行丰看着自己大伯心痛到不行的银子,又好笑又心疼。 家里人都对自己很好,爷爷奶奶爹娘都是自己上辈子期待已久的人,这辈子自然是想着倾尽所有对他们好。 但大伯也真的对自己很好,总是给自己买小东西,家里有肉之类的也都先给自己夹,自己当然也希望大伯好。 许行丰越发觉得自己要更加努力读书和赚钱,让家里的生活赶紧好起来,至少首先这伙食就要改善,不然吃得这么差,还干重活,肯定得短命。 买完肉,许发富生怕自己侄子再想买啥,怕自己受不住侄子委屈巴巴的样子,一路上跟有人追似的,头也不回地快速往家里赶。 半个时辰到了家里,家里除了大丫二丫和三丫,其余人都下地了。 许行丰跑到地里把一大家子都喊了回来。 许老头看着自己孙子的样子,对白糖的事有了几分把握,不过在路上也忍住没问。 到了家许行丰把大门给插上,然后就快速进了堂屋。 “爹,白糖你猜我们卖了多少?”许发富两兄弟回到家把怀里的银子都掏出来放桌子上,看着银锭子,刚缓过来的心跳又快了。 刚从地里回来的许老头一行人看着桌上的银锭子也都惊得不行。 “你是不是傻,这银子都放桌上了,你老子我能不知道?这都是卖白糖得的?” 其他人看着桌上的银子,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把银子给吓跑了。 “可不是,都是丰儿谈的,一两白糖居然卖了十两的价,总共得了三十两,除去丰儿买书还有家里补添东西的,还有二十六两,都在这儿了。” 一家人得了确切数字,只觉得心跳已经跳出嗓子眼了。 “老天爷呀,三十两,奶的宝贝孙子哟,可了不得了,我活了这大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那白糖居然这样珍贵。” 家里都高兴得不行,许老头毕竟是一家之长,还是镇定些。 “这事你们谁都不可以向外说,听到没?不然这是喜是忧可就不好说了。” 许行丰听着爷爷的话,只觉得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话半点错没有。 自己本来也是顾虑这个,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白糖看这姚掌柜今天的反应,也知道罕见异常。 自家现在只是一小小农家,要是让别人知道自家会制白糖,就怕有那心思歹毒的到时候会仗势欺人,那到时候就不是钱的问题了,而是自家性命问题了。 许老头显然也知道这里面的厉害关系,郑重地都分析了出来,许家人一听哪里还有刚刚的欣喜,心都揣揣的了,生怕有个万一。 许老头环视了家里人一圈,看震慑效果达到了才说,“好了,你们也不必过分害怕,只要别对外乱说,自然是没事,今日得了这钱肯定是好事。” 第14章 期考 一家子人听到只要管住嘴巴就没事,又都松了口气,纷纷表示一定不会外传。 “行了,这钱就还都是放在你们娘这,你们没意见吧。” 万氏对钱放在公中自然是高兴的,这白糖是侄子发现的,钱进入公中就有她一份。 柳氏心里也没想法,虽然白糖是自己儿子做出来的,但是自己儿子读书也都靠着家里所有人,以后花钱的地方多了,而且就看公婆心疼自己儿子的样子,怎么的也不会让自家吃亏了去。 所以这钱的安排一大家子皆大欢喜。 “奶奶,我们买了肉回来,今晚吃肉吧,我们好久没吃肉了。” 许发富两兄弟听到这话,立马降低存在感,怕自己老娘把自己给剁了,十斤肉,肯定要被骂了。 其余人听到有肉吃,脸上都惊喜得不行,他们都快忘记肉是什么滋味了。 王氏本来觉得得了三十两银子,吃顿肉也没什么,结果看着竹篓子里满满的肉,顿时肉疼得不行。 “老大,老二,这怎么回事,这多少斤呀,你们两个败家子,是皮紧了对吧。”说着就要撸下鞋底板抽两个好大儿。 “娘,不关我的事,都是丰儿买的。” 许发富和许发贵边快速往后退,边异口同声说道。 许行丰看着大伯和爹毫不犹豫出卖自己的行为,感觉好无奈,自家奶又不会真抽他们,要不要这样卖他。 “奶,我想吃了嘛,就吃一顿好不好,家里这一个月因为我读书,都吃得好差,丰儿心疼你们。” 王氏听了自己宝贝金孙的话,哪里还有生气的样子,只感动得不行,觉得还是孙子贴心,儿子就是来讨债的,还是孙子亲。 “好好好,今晚吃肉,不过下次可不兴买这么多肉了。” “嗯嗯,好的,奶奶,丰儿知道了。” 一家子人听到今晚能吃到肉,都高兴得不行,比刚刚看到银子还真切了几分,毕竟银子没在自己手上,也就个看头,这肉可是真能尝到味的不是。 王氏看着时候还早,提着两斤猪板油准备先把油给熬出来。 万氏和柳氏都去厨房帮忙,小孩子都在厨房围着,等着油块出锅能够打打牙祭,一家人其乐融融的。 晚上王氏端了满满一大盆肉上桌,看着比过节可要丰盛多了,家里所有人都低着头大块朵颐,没一个人废话的,吃完只觉得浑身都舒畅了。 许行丰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觉得还是有肉好呀,一定要争取以后经常吃到肉。 可能是吃饱喝足的缘故,许行丰感觉自己晚上都要睡得香甜些,不过第二天公鸡第一声打鸣,许行丰就快速翻身起床洗漱练字。 勤勉不辍才能有所成,想要以后吃肉痛快,就得现在认真读书。 现在天气已经褪去了酷暑的燥热了,早上已经完全有了初秋的感觉,站在院里有了几分微凉之意,人反倒是越发清醒了。 每日早晨的练字是必不可少的,许行丰发现自己的字经过这一月的练习,端正了许多了,总算摆脱了扭曲之象,初步进入正轨了。 为了进益快一些,许行丰还让自己爹帮自己做了两个小沙包绑在手腕上,锻炼自己的腕力,不然自己人太小,手腕没力气,写字还是虚浮的。 在学堂里随着课业深入,《孝经》与四书明显立意更加深远,许行丰不仅每日课上不敢懈怠,仔细听取李夫子的讲解,课下还自学后面的部分。 班上的差距也越来越明显,小叔可能是大一些懂事了,也可能是受了自己这个侄儿的刺激,倒是明显收了心,加上毕竟有入学一年多的基础,在班上也拔尖了起来。 柳言则明显也是有天赋的,加上静默的性子,课业上也是多次得了李夫子的夸奖,许立言一直都是勤勉的,但天分上还是欠缺了些,逐渐有了力不从心的趋势。 时间流逝,转眼就进入了深冬,还有一旬就要放春假了。 这段时间许行丰每日都早起晚睡,冬日昼短夜长,早上起来时天还是完全黑的,晚上学习时天也进入了黑夜。 王氏心疼自己孙子,加之家里现在银钱还算宽裕,就让买了蜡烛,说是油灯伤眼。 许行丰看着自己写出来的字,觉得终于赏心悦目了些,这四个月的练习总算是有了些回报。 “丰儿休息会,你这一天到晚的就没歇过,你才这么点儿大,奶奶都看着心疼。” 许行丰看着奶奶端着一碗酒酿圆子进来,就知道这是奶奶心疼自己,怕自己手冷,特地给自己做的,心里一股暖流流过。 “奶,没事的,我人小,精力多着呢,而且这儿不是有你给我做的汤婆子吗,我练一篇大字,就会捂一会呢,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唉,反正读书不是一天的事,你别累着了自己,奶看着心疼,自从读书你就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 说着王氏眼泪就啪啪地掉了下来,这可把许行丰给吓到了,赶紧一顿哄,总算是劝住了。 学堂是有期考的,这次期考内容就是三百千,《孝经》《大学》。 考试题是李夫子出的,由于是科举班,所以考试题型与以后科举的第一关也就是县试的题型有些相关。 帖经与墨义两种题型,帖经主要是给出一句或者几句原文,承上启下默写出整个段落,墨义则类似于名词解释,给出原文,写出它的全部含义。 这两种题型都是考验的学子的记忆是否清晰,只要上课认真听课做笔记,下课认真复习了的,都基本能过关。 考场上许行丰拿到考卷,帖经有10题,墨义也为10题,分为上下午考,各位两个时辰。 题目都很基础,都是平常课上夫子讲解仔细的,许行丰首先在草稿纸上将答案撰写一遍,确认无误后再小心翼翼誊写在答卷上。 古代字迹工整非常影响考卷评分,同样的答案,评分可能有的为甲可能有的为丙,由此可知字迹重要性,而且字一旦写错一个,就可能影响全卷美感,所以字字千金,丝毫马虎不得。 第15章 抄书 行云流水,丝毫没有停顿,许行丰很快就将答卷全部填写完毕,仔细检查了两遍,确定无误后,就将答卷第一个交给了李夫子。 李夫子都是当堂批改答卷,许行丰毫无疑问是甲优,班上同学已经对许行丰的妖孽免疫了,比不得,早就服气了。 春假是腊月中旬开始的,直到元宵才结束,整整有一月。 “奶,家里还有红糖吗?” “没有了,都给你煮了酒酿圆子用了,怎么了?” “哦哦,没事。” “爷爷,我想去县城里一趟。” “那你让你爹陪着你去吧,待会去找你奶拿钱,要买啥就买回来,记得赶回来吃中午饭。” “好的。” 得了许老头的首肯,许行丰被自家爹直接背着来到了镇上,说是他腿短,怕到时候赶不上午饭。 许行丰知道这不过是自家爹心疼自己,舍不得自己受累的别扭话罢了。 “爹,我们去杂货铺先买些红糖,然后再去书店。” 到了杂货铺,许行丰就拿了两斤红糖,自从上次制作白糖成功了,后面自己就再也没做过了。 主要是这白糖太打眼了些,又对那掌柜的说过这是从贵人手里好不容易得来的稀罕东西,要是频繁制作,只怕要惹人生疑了。 隔了这接近四个月的时间,家里因为自己读书花费了接近十多两银子,自己又快要买五经了,再不赚些银子,只怕是不够了。 上次半斤红糖得了三两白糖,那这两斤红糖应该是够用了,买完红糖,父子俩又往书店赶。 “丰哥儿,怎的来了,是买纸墨吗?”阿喜看到许行丰来了,立马就欢喜地打招呼。 “阿喜哥,我是想买五经了,想问问价格。” “你已经把四书都学完了?”不怪阿喜这么惊讶,本来第一次见到许家父子,农家形象,当时只觉得他们是送孩子读一两年书好以后寻摸个好营生。 后来才知道居然走的是科举的路子,科举最是费钱了,四书一整套下来就得接近十两之数,这够一个农家两年的嚼用了。 这才几个月,居然要买五经了,先不说价钱,光是这习读四书的速度就够令人震惊了,要知道一般学子是要花最少接近两年时间才能囫囵吞枣地接受的。 花个三四年也是再寻常不过了,这四个月确实太过让人震惊了些,何况许行丰才堪堪五岁,就更不可思议了。 “嗯嗯,差不多了呢,不过还有些只是记得罢了,理解还不够,但我想着春假有整整一个月,把五经买着提前预习也是好的。” “厉害了,看来我这十有八九做的是秀才郎的生意,”阿喜打趣道。 “还远着呢,不过借阿喜哥吉言了。” “这五经都是厚厚的一本,内容也更加经典些,这价格自然更高,《诗经》六两,《尚书》四两半,《周易》四两,《礼记》十八两,《春秋》三两银子。” 许行丰想过五经必然贵,但没想到居然比起四书,又翻了几翻,这读书真的价贵呀,本来想着买两本书回去的,这带来的银子也不够了。 “那我先买《诗经》吧,麻烦阿喜哥拿给我,另外我还要二十刀纸,两支羊毛笔,四个墨条,一方砚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等着我给你去取来。” “总共是九两二钱银子,我特地给你留了好些能练字的纸,都是边角有些残缺的,都在这了。” “谢谢阿喜哥了。” “不谢不谢,你常来照顾我生意,该我谢你才是。” “阿喜哥,我想向你打听一下你们书店是否有抄书?” “有的,你想抄书吗?” “嗯嗯,我想试试,” “那这个我做不得主,不过我可以带你去问下我们掌柜的。” “那多谢阿喜哥了。” 许行丰自己被领着第一次来到了书店后面,就看到一个带着书卷气的中年大叔了,想来就是这家书店的掌柜了。 “掌柜的,这就是我常跟您提的那个丰哥儿,平常总是来买书,今天是想问问抄书的事。 丰哥儿,这就是我们张掌柜的。” “果然是个机灵孩子,阿喜跟我提了好多次你,你是想抄书吗?” “是的。” “那你先写几个字给我瞧瞧。” 许行丰凝气屏神在纸上写了四书里的一句话在纸上,自己看着不错。 张掌柜的看了会,才松口说到:“尚可,但在你这个年龄已经算是天赋异禀了。” 得了张掌柜的认可,许行丰心里雀跃得不行,要知道于书法一道自己确实是不比背书,天赋有限,自己刚刚生怕过不了关呢。 “我们店里抄书,你自己如果没有样本,得出书本押金和借阅样本的费用,如果你自己有样本,就不需要这一项了,我们这根据文本定价格,纸由我们这儿出,但笔墨得用你自己的。” 许行丰没想到居然还有借阅样本的费用,本来他还想着《礼记》那么贵,自己把它抄下来呢。 “不知道这借阅样本的费用怎么算?” “书本价格十分之一,因为不管如何爱惜这书也是要有损耗的,所以我们会取一定的损耗费。” “那这抄书价格怎么根据文本定价格呢?” “一般是卖出价格的四分之一,当然如果字体颇有造诣,我们也是愿意出到二分之一的。” 许行丰在心里算起账来,如果要借阅样本,算起来每抄一本书能够赚取书的二十股中的三股,虽然不多,但比起干苦力确实是数倍收益了。 不过想来通过抄书赚钱的肯定也不多,毕竟不缺钱的读书学子不会愿意抄书,缺钱的学子估计也只能抄写一些自己有的书,押金这一项就阻拦了不少人。 “那我就抄写《中庸》吧,我自己有书。” 许行丰想着《礼记》要付押金还有借阅费,自己现在没钱,而且想来字数必定不少,自己不知道何时能抄写完,索性就抄写四书,正好当温故而知新了,还能练字,一举两得。 “可以的,《中庸》是给你一百二十张纸,按道理应该是一百张就够了,其余的是怕你写错了,给你添补的,如果你能保证不错,这多出来的二十张纸就是你的了,本来纸也是要给押金的,不过你都是老顾客了,就不用了。” “好的,谢谢掌柜的。” 拿了纸张和刚买的笔墨纸砚,许行丰就跟着自家爹往家里赶。 许行丰照例来到肉摊子面前,自从上次得了白糖,许行丰每月来书店购买纸张就会用剩余的银钱买个五斤肉回去,给家里打打牙祭。 本来王氏还肉疼,后来想着自家孙子的孝心,也就没说啥,不过每次许行丰上街前都少不得要叮嘱别买肉,叫许行丰自己买点自己想吃的零嘴。 第16章 再制白糖 “王大叔,照旧给我来五斤肥肥的五花肉。” “好咧,保准肥肉多,你放心。” 许发贵在边上看着自己儿子买肉,感觉自己皮又要紧了,老娘疼孙子,舍不得说啥,每次自己这个陪着来的,少不得要被老娘揍一顿,想到自己老娘的手劲,他现在就感觉疼。 买完东西父子俩紧赶慢赶的,终于在中午饭边进了村,村子炊烟缭绕,大家都从外面回家赶饭了。 “哎哟,阿贵你这是带着你家丰儿刚从县城里回来?” “是的呢,阿叔您吃了没?这不他读书缺了些纸笔,就去买了些。” “还没呢,读书好呀,叫你家丰儿好好读,以后识文断字的比地里啃食强的多。” “丰儿听到爷爷的话没,要好好读书,以后才有出息。” “爹,听到了呢,爷爷您放心,我肯定认真读。” “你家丰儿可真招人稀罕,一副机灵样。” “哪里有阿叔您说的那么好,您家的阿虎阿牛那壮实的样子,才招人稀罕呢。” “哈哈,那两个臭小子,这吃饭点还没回来,准去哪儿野了。” “孩子都这样的,阿叔那先不说了,我先回去吃饭了。” “好好好,有空来阿叔这坐呀。” “好的好的,一定。” 这村里人打交道都这样的,淳朴得很,你夸夸我家的,我夸夸你家的,大家有来有往的,都高兴得很。 回到家,许行丰把肉拿了出来,家里几个小的都高兴得不行,许行丰看到自家爹揉着胳膊从奶房间出来,就知道自家爹又被奶揍了。 不过就自己奶那脾气,想也知道肯定不过是拍灰的劲,为了大家口福,许行丰觉得卖几次自己爹也没啥。 中午肉就被端上桌,大家虽然馋肉,但没有哄抢,不过吃饭的速度都快了几分就是了。 “丰儿,下次可不兴买肉了,你要读书,银钱花销大,得省着点。” “奶,没事,我打算今天下午再做一次白糖,等把白糖卖了,就有钱出来了。” 一大家子本来都大快朵颐完靠在椅子上休憩,听到许行丰突然要制白糖的话,除了二丫三丫这两个不懂事的,其余人全都惊了。 万氏一脸害怕的说:“哎哟,这白糖能做吗,不会出什么事吧?” 万氏其实在上次做白糖出来,看到居然价格那么高,就一直想着自家侄子再做点白糖出来,但这个家里没分家,她没什么话语权,而且她到底还是怕真如公爹所言,到时候小命不保。 虽然钱诱人,但是还是命重要,所以这几个月她还是安分得很,至于其他人则是都听许老头的,自然没啥太多想法。 “没事呢,隔了好几个月,不过做完这次,后面就不能做了,不然太打眼了些。” 许老头一直吸着烟枪没说话,理了理烟丝,“行,那就做这一次,后面就别做了,应该也没事。” 家里人听了许老头松口,就都觉得应该没事,对于家里又要有笔大的进账,都高兴得不行。 许行丰照着上次的步骤把两斤红糖全都制成了白糖,不知道是步骤熟悉些的缘故,还是别的,居然得了一斤半白糖。 许行丰将白糖装进自己奶给自己的陶瓷罐里,又和大伯小叔一起往德祥记赶。 小叔背着装有白糖罐子的竹篓,而大伯则背着许行丰这个小短腿。 走得快,半个时辰就赶到了德祥记,正好姚掌柜的在大厅。 有了上次的经历,大伯这次倒是没了局促,小叔第一次来,明显底气不足,有些畏手畏脚的。 姚掌柜看到进门来的许行丰,就想了起来,立马快步走到许行丰一行人前,热情地打了招呼。 “掌柜的,我们这次又有了些白糖,想来你这换成银子。” 姚掌柜的听到果真是有白糖,高兴得不行,上次他把白糖进献给东家,听说东家又送给了上面的权贵,得了好大的利,连带自己也得了赏。 他本来还想着等这两日过去了,就托人去找找许家,想着再弄些白糖来,趁着年关,讨了东家的欢心,说不定就高升了,就算不高升,得些赏赐也是很不错的。 没想到今日这白糖就自己送上门,姚掌柜的怎么可能不高兴。 “你们有多少白糖,我全都要了,还是上次的价。” 许行丰看到掌柜的爽快样子就知道这白糖让他得了不少甜头。 许行丰让小叔把陶瓷罐子拿了出来,递给掌柜。 “全都在这了,在家里称了下,一斤半,掌柜的可以再过下秤。” 听到居然有一斤半,姚掌柜的更加高兴了,但也有些诧异居然这么多,不由得对这白糖的来路有了些思量。 许行丰知道一次性拿出这许多的白糖肯定容易让这老狐狸似的掌柜的生疑,但他早就打算好了这是最后一次制白糖,怎么的也得赚多些。 姚掌柜的心里虽然存疑,但脸上不显,白糖过了秤后就将一百五十两银子都给了许家。 许行丰要了一百两的银票,五十两的银子。 银票许行丰确认后就放自己衣服最里层了,银子被大伯和小叔分别揣怀里。 大伯还稍微好点,小叔怀里揣了几十两银子,生怕别人偷了抢了他的,总是左顾右盼,小心翼翼的。 “小叔,你别这样,本来别人不知道你有银子,结果你捂着胸口,又一副怕别人抢了的样子,别人都知道你怀里有好东西了。” “真的呀?” “真的。” 小叔听许行丰这么说,强迫自己手放下,脑袋不左右转动了,但明显走路还僵硬得很,把许行丰憋笑憋得不行。 得了这许多的银子,许行丰觉得怎么的也得犒劳自己一把不是,家里这几个月虽然恢复了之前的饮食,每个月也能吃上回肉了,但也只是勉强温饱,距离吃好还差得远呢。 “大伯,我们去粮店吧,家里的面粉也该买了。” 许发富经历了上次自家侄子买买买,这次把银子揣怀里,就立马想到了这点,生怕自己侄子又来一次,结果怕什么来什么。 关键是自己对侄子的要求还没抵抗力,但是老娘的打和骂也是真的呀。 “大伯,好不好?”许行丰臭不要脸的又卖萌。 许发富拍了一把自己的额头,他就知道自己侄子自己抵抗不了,算了要打要骂也是回家后的事,现在先不想。 “行,走吧。” 第17章 孝敬 许发富被许行丰一路基本是拖着去的粮店。 “客官,是要买什么呢?” 许行丰看自己大伯肉疼的样子,直接拉着小叔看了起来。 四通县地处中部,主要种植作为为稻谷,所以这面粉比起米要贵一些,一升面粉为九文,算是很贵的,一般农家很少买面粉,只在过年过节包饺子汤圆才会买一些。 “掌柜的,我要2斗面粉。” “好咧,您稍等一下。” 许发富感觉自己耳鸣了,两斗,这祖宗买这么多干嘛,没等他缓过来,面粉已经进了他的背篓里面,一百八十文银子已经飞出去了。 和许发富不同,许发文看到面粉就想到了饺子,现在已经和许行丰欢快地交谈了起来。 “丰儿,你买这么多面粉是要回去叫你奶她们给你包饺子吗?” “小叔,你也想吃饺子了?” “可不,家里中秋都没吃上饺子,我已经大半年没吃过了,都快忘记饺子是啥味了。” 许行丰想到中秋正好自己刚入学,家里出了一大笔银钱,粥都稀了,哪里有钱做饺子,这次一定要把家里缺了的中秋给补回来。 “小叔,你放心,今晚肯定让你吃到撑。” “嘿嘿,饺子还能撑呀,要是让我吃,我估计十碗都能吃下去。” “那小叔你今晚放开了吃。” 许发富听到叔侄两的对话,只觉得自己皮全紧了,这吃饺子,就自己侄子的性格,肯定是要去买肉了。 没等许发富肉疼完,许行丰出声打断了自己大伯心里的碎碎念,“大伯,我们再去逛逛吧。” “什么?还去逛?丰儿还有啥好逛的,家里还等着我们呢,我们快回去吧。” 说什么许发富也不挪动脚去逛街了,怕自己又受侄子蛊惑,到时候回家估计能被老娘打死。 “那大伯你等着我们,我和小叔去逛逛。” 许行丰知道大伯肯定不会放自己和小叔两个人单独去逛,不说他身上放着一百两的银票,就说大伯肉疼钱的心,也不会让自己和小叔到处乱买,肯定会跟着。 “别,那还是我跟着你们去得了,走吧,不过就一会哈,就在这南街逛逛,不能去东西街了。” 许发富想着这西街的东西都还算便宜,逛一会应该不要紧,不停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许行丰之前就想享受式的逛街,奈何囊中羞涩,今天身上揣了钱,底气瞬间就足了。 当然也仅限于南街,像德祥记所在的西街,自己兜里这点银子可经不起挥霍。 西街也是热闹得很,大大小小的摊子铺满了街道,唯一不太好的就是,街道想顺利走路有点难,摊子都已经快摆在路中央了。 但这丝毫不影响许行丰和小叔两个人的逛街热情呀,两个人这个摊子看看,那个摊子摸摸,丝毫没注意到身后许发富害怕他们掏钱的样子。 许行丰看啥都觉得新鲜,这古代人的生活丰富度完全不弱于21世纪呀,而且好多东西都古香古色的,让他觉得目不暇接的。 他买了十一串糖葫芦,正好家里每人一串,又买了三个头花,正好小姑大丫二丫每人一个,想来她们肯定欢喜。 许发富看着自己侄儿买的东西,心想还好还好,都是孩子的玩意,不算贵的不算贵的。 但没等他庆幸完,许行丰就停在一个卖首饰的摊子面前。 许发富感觉自己要不当场晕过去吧,不然他怕自己会现在哭出来。 许行丰看着首饰摊子上的簪子,想着自己奶还有大伯母和娘头上都断了的木簪子,就想着给她们都买一根。 “老板,你这木簪子都怎么卖的?” “这排都桃木簪子,一个价钱,10文一个。” “老板我买三支,你能给我少点不?” “你要是买三支,每支我给你少一文。” 许行丰看到摊子上的银镯子也心动得不行。 “那这银镯子怎么卖的?” “银镯子根据重量卖的,你可以挑挑。” 许行丰和自己小叔商量,最后两人挑了梅花簪,桃花簪,荷花簪三支桃木簪子,又选了两只一两重的绞丝镯,一只二两重的龙凤镯,加上加工费,总共花了四两二钱银子。 “大伯,付钱了。” 许发富听到老板说四两二钱的时候感觉自己脑袋已经全懵了,感觉自己该去医馆了。 “丰儿要不我们先不买吧,买几根簪子就行了,这镯子就不用了,好不好。” 许行丰上一世一直主张有钱了就要给自己爱的人消费,可惜当自己有钱的时候爷爷奶奶爹娘都不在了,这辈子有了尽孝的机会,他说什么都得实现这个愿望。 “大伯,镯子也就买这一次的事,大伯母和奶肯定高兴的,我们就买了好不好。” 许发富本来肉疼钱,也怕老娘把自己卖了,听了侄子的话,想起自己也没本事孝敬老娘,给自己妻子买什么,顿觉愧疚。 现在侄子自己制的白糖换来的钱,其实自己没什么发言权,侄子有这个孝心,自己讨顿打,换老娘她们高兴也值得。 “行,丰儿有孝心,买。” 带着簪子和镯子,许行丰归心似箭,没了逛摊子的心情,直接跑到县城门口挨着的肉摊子买了十斤猪板油和十斤五花肉。 回到家里,天已经擦黑了,家里人都回来了。 “奶,我买了猪板油还有五花肉,今晚吃肉吧。” 许行丰看到自己奶又肉疼的样子,赶紧说:“奶,今天卖白糖卖了一百五十两呢,待会就都给您拿着,而且我还给您买了东西呢。” 王氏一听自己乖孙给自己买了东西,感动得不行,也不心疼肉钱了。 “哎哟,你缺啥给自己买就行了,奶不缺东西,你给奶买啥呀,别浪费那个钱。” “奶,有钱了就该孝敬您的,您别舍不得,您都这么大年纪了,本来就该享福了。” 王氏听了这话,眼角含泪,不怪自己疼孙子,自家孙子贴心得不行。 许行丰从怀里把银镯子和簪子给拿了出来。 “奶,这荷花簪子和龙凤镯是给您买的。” 王氏看着簪子和镯子,没忍住眼泪就流了下来,活到快五十了,黄土埋脖子的年龄,也没想过能有这样的日子。 “哎哟,奶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福气,但丰儿呀,你读书要钱的日子多呢,手要紧些,听到没。” “我知道的奶,你放心,也就这一回,你快试试。” 第18章 暖气洋洋 许行丰拿着龙凤雕花的银镯子帮自己奶戴上,尺寸刚刚好。 王氏看着手上的银镯子,到底是高兴得不行,摸了又摸,直说好看,又说太重了,问花了不少钱吧。 听到自己孙子说花了二两多银子,顿时吓得不行,作势就要取下来,说太贵重了,要藏起来,怕自己磕碰了,也怕别人背地里说啥。 “奶,买来就是为了带的,而且不算花钱呢,这银子是流通的,你这重,不过是把银子打成了镯子而已, 再说了取下来,那不是亏了吗,这可还花费了手工费,您就带着吧,好看着呢, 再说了,别人看到了也只有羡慕的份,要是有那乱嚼舌根的,不过是嫉妒您罢了,没必要理会的。” 王氏本来就特别喜爱这镯子,稀罕得不行,听了自家孙子这么说,就乐呵呵地说行,不取下来了,又把自己头上的断了簪子取了下来,换上了荷花簪子。 许行丰一直在边上夸,小叔也有眼力见的跟着夸,王氏被自己儿子和孙子哄得找不着北,也就不肉疼这钱了,只觉得自己命好,儿子孙子都是好的。 许行丰哄完王氏,又赶紧去厨房,找到正在厨房忙活的大伯母和娘,把簪子和镯子给了她俩。 万氏和柳氏刚刚是听到了堂屋的动静的,知道许行丰买了镯子给婆婆,把婆婆哄得眉开眼笑的,两人倒是没觉得有啥,毕竟这白糖是许行丰自己做出来的。 不过万氏到底是觉得侄子花钱太大手大脚了,把银钱花出去了,应该存着的,柳氏倒是乐意看到婆婆高兴,毕竟自家儿子肯定是要被多疼几分的。 但两人都没想到这簪子镯子居然也有自己的一份,簪子也就罢了,虽然贴心但也不贵重,不过女人家爱俏总是没得变的,还是欢喜的。 这镯子确实是贵重得很,许行丰怕买了不同的款式,自己大伯母容易有想法,觉得自己偏袒了自己娘,故意买的一样款式的镯子。 “大伯母,娘,你们快带上,我买的一样样式的镯子,都是一两重的,你们试试合适不。” 万氏和柳氏看着镯子,刚刚心里的那点子小心思早就没了,只看着眼前的镯子,欢喜得不行。 两人但都不敢碰银镯子,生怕自己手重把镯子给碰坏了。 许行丰看着两人呆在原地,看着镯子又喜又手足无措的,心里也高兴,这花钱还快乐,大抵就是因为哄了自己亲人高兴吧。 许行丰首先拿了镯子给大伯母戴上,然后再给自己娘戴上的。 万氏看着给自己仔细戴上银镯子的侄子,心里也不由得唾骂了自己几分,自己之前是猪油蒙了心了。 总是觉得二房侄子占了便宜,家里花了大价钱送着去读书,又觉得二房侄子虽然制出了白糖,那也不过是读书了碰巧走运罢了,算不得什么本事。 现在想来,侄子怎么看怎么让人欢喜,要是不读书,这么个毓秀的孩子去田里啃食,还真是浪费了。 而且公婆其实一向厚道,对媳妇也是好的,不像其他家公婆一样磋磨媳妇,要是自己有儿子,公婆为了公平,怎么的也会送着去读书的,所以还得怪自己肚子不争气,怪不得别人。 至于这白糖,天下读书的这么多,怎么没见其他人制出了白糖,说来还是自家侄子又聪明又有运道。 最难得的是她没想到这么小个孩子这么细心又孝顺,不仅想到了奶奶和娘,连自己这个大伯母也都想到了。 自己之前就是想岔了,总觉得不是自己肚皮出来的,怎么好自己也不会靠得上,总觉得自己这一房亏了。 现在看来侄子这般好,要是真能读书有出息,肯定全家都能跟着享福。 而且自己也不知道以后到底能不能生,如果不能生了,大丫三丫肯定以后得靠着这个兄弟,看着侄子平时对大丫的好,想以后也是不会差的。 要是自己万一还能生,能得个儿子,以后也少不得兄弟相互扶持,自家的在小,还是要侄子这个兄弟看顾的。 想通了这其中的关窍,万氏顿时觉得自己心里之前的那些堵全没了,真心实意的希望侄子好,能读出书来,全家都跟着好。 许行丰自然不知道自己买个镯子居然让自己大伯母想了这么多事,不过要是知道了,肯定早就冒着风险,也得把白糖早点给制出来,把银镯子早给买了。 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心在一块,劲往一处使,这大家庭才能越来越好,要不说家和万事兴呢。 柳氏想的就简单多了,本来把白糖制出来,她就觉得自己儿子不同凡响,聪明异常,儿子又这么懂事,贴心,孝顺,她感觉自己简直就是掉进了福窝,命好得不行。 柳氏抱着自己儿子一顿稀罕,直喊心肝宝贝,许行丰倒是没什么不适应的,自己盼了一辈子才又再见到的娘,自己能让她开心,就是自己最开心的事了。 万氏要是以前看到这个场景,难免心堵,现在看着也只觉得开心,感觉家里人都高高兴兴的,这银子又刚得了一大笔,日子越过越有盼头了,也开心地跟着夸侄子。 “大伯母,娘,我们今天从粮店买了面粉和五花肉,待会剁了菜叶子,我们做饺子吃吧,就当庆贺白糖换了银子,好不好。” 万氏和柳氏现在都高兴得不行,而且也觉得得了这么大一笔银子,吃顿饺子也是应当的,所以哪里会不应,只打趣了许行丰是个小馋猫后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王氏把制白糖剩下的银子都放房间收好后,也跟着一起来忙活,家里其余的小孩子听到今晚要吃饺子了,都高兴得像提前过年一样,全部都围在了厨房。 剁馅的剁馅,和面的和面,擀皮的擀皮,包饺子的包饺子,一家人有说有笑的,几大盘子饺子很快就都忙活出来了。 饺子一个个胖嘟嘟的,看着就惹人喜爱,王氏小心翼翼的将它们一个个的放进锅里,很快第一锅就出炉了,围在土灶边上的孩子都眼馋得不行。 王氏笑骂了几句,就拿着碗,每人给装了满满的一碗,孩子们也顾不得烫,就把饺子丢嘴里,结果烫得不行,又怕吐了浪费了饺子,直捂着嘴哈气,把长辈笑得不行。 一家人围着炉灶,烤着火,提前吃了顿比过年还要殷实的饺子,脸上都带着笑容,整个家都暖暖的。 第19章 提议 晚上大家吃吃喝喝,比平常晚睡了些,第二天都晚起了些,只有许行丰还是听到第一声鸡鸣就起床练字了。 早上饭桌上,“爷爷,我们家里现在钱算是充裕了,我有个想法不知道行不行,我说出来,大家商量商量。” 许老头听到孙子有想法,知道孙子年少老成,必定是重要的。 “行,你说出来,大家都一起商量看可行不。” “之前家里没钱,紧着送我去读书,现在家里银钱算充裕了,我想着小叔年龄还不算太大,而且这几个月我教小叔识字,小叔读书也是不错的,我想着小叔也能去读两年书。” 许老头听着提议让小儿子去读书的事,要说不心动是假的,但是孙子去读书负担就够重了,小儿子再去,负担就更重了。 而且大儿子和二儿子都没读过书,只怕他们到时候有意见。 许发文听到侄子提议自己读书,瞬间懵了,他是想认字读书,但也知道自家的条件,对于侄子能每晚抽时间教自己,已经很高兴了,哪里还能有别的奢望。 但现在听到侄子现在提出来,他自己心底在想,要是真的能去学堂,他一定勤勉,不会浪费这个机会。 许行丰也知道这个提议其实不太妥当,其中最应该有意见的应该就是大伯和大伯母,毕竟自己读书,如果小叔又读书,肯定最吃亏的就是大伯和大伯母了。 但是许行丰也知道,一个家族想兴旺,一个人肯定是不够的,古代不比现代,自扫门前雪就够的。 古代族长对族人的威慑,一定程度上比县令还大,由此可见宗族的重要性。 这段时期他教小叔的时候就发现,小叔的悟性是不错的,而且小叔读书的时候很能沉得下来,如果让小叔进学堂,不说能不能考取功名,多读两年书,以后路总是宽一些。 “爷爷,小叔读书也不会怎么费钱的,书我都买了,到时候我给小叔抄写一份就是了,就是废些纸墨的事, 而且我也想过了,这白糖虽然不能做了,但我们可以把这个方子进献给县令老爷,说不定县令老爷高兴,能给我们些奖赏,到时候银子就更宽裕一些了。” 许老头听到自家孙子居然想到把方子进献给县老爷,只觉得自己孙子真是心思缜密,眼界长远,一点都不似五岁孩童。 许家其他人听到供许发运的提议,心里想法各异,不过大家听到不用再买书了,只需要付学费和纸墨费,倒是都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对意见。 许老头在凳子上弹了弹自己烟筒里面的灰,眯了眯眼才说:“行,送发运去读一两年书,你们前面两兄弟也别觉得亏了, 发运比你们都小十多岁,你们娶妻生子的时候,我和你娘还算年轻,孩子养大,以后婚嫁都肯定是家里操心,发文以后孩子还没长大,我和你娘就没在了,都得靠他自己。” 许发富和许发贵两兄弟,听到许老头这话,也不想着什么利益多少了,只觉得爹娘为着自己劳累了一辈子,到头来连生死的话都说出来了,都愧疚得不行。 “爹,您别这么说,发运本来就小,身子又弱些,我和二弟肯定会看顾他的,您别说什么死不死的事。” 许发富作为长子,在家里说话是有分量的,这话说出来就是确定了许发运读书的事了。 许行丰听着自己爷爷的一番话,觉得姜还是老的辣,爷爷这话一出来,大伯和自家爹哪里还有反对的可能。 “丰儿,你是想着什么时候把制糖的方法进献给县老爷?” “爷爷,这个我早就想过了,我想着等小年那一天去,就说是我做梦梦到的,我们自家不敢私藏,进献给县太爷。” “嗯,就按你说的办,这样也不打眼,只会让县老爷觉得我们许家有几分运道。” 吃完早饭,临近年关也没什么农活了,大家都空闲了下来,每年也就这段时间能休息一下。 许行丰拉着自己小叔一起进了房,没想到刚准备和自己小叔抄书,三叔公家的小叔背着自己的书袋子就来了。 “发文小叔,你怎么来了?”许行丰也纳闷得很,发文小叔这个点按道理应该和村里同龄的伙伴到处去玩去了,怎么舍得来自己这。 “丰儿,我这个春假能够和你一起学习不,我自觉性不够,要你监督我一下,我自己在家一个人学习,也没劲头。” 许行丰没想到许发文居然能下决心学习,心里当然是一万个乐意,连忙说好。 “丰儿,你不是经常制定学习计划吗,要不你给我也制定下这个春假每日都学习什么。” 许行丰想了想,许发文期考也是得了甲的,这学过的内容掌握的基本是过关了,那这春假可以提前自学一下后面的四书。 “发文小叔,你就学习《中庸》吧,你有《中庸》吗,没有的话,也不用买,我这儿有,拿纸把它抄下来就行了,既省了钱也练了字。” 许发文完全没想到这个上面来,现在听到自己侄子这么说,想着能省一大笔钱,而且瞬间就有事做了,知道劲往哪里使了,感觉浑身是劲。 “行行行,纸墨笔砚我都带了呢,我们开始吧。” “那行,发文小叔你先把这《中庸》认真抄写在纸上,然后装订成册,这样以后上学开课了,就可以直接用它了,等到你抄完了我们再商量别的。” “好的,我会认真抄的,你放心。” 许行丰给许发文规划完,又将自己昨日在书店买的笔墨纸砚给了小叔。 “小叔,你就先背诵《大学》,要是里面有不认识的字,你就问我,你每日早上背诵,下午你就抄写早上背诵的内容五遍,抄完,我就给你讲解释义,然后你再将文章背诵温习。” 许行丰给两个小叔布置完任务,就不再耽搁时间,开始了自己的抄书任务。 许行丰将自己每日的时间都安排得满满当当的,早起练字,上午抄书温习四书,下午就拿出新买的《诗经》仔细研读,然后再给自己小叔讲课答疑。 幸好现在将教大丫小姑的任务交给了小叔,不然许行丰觉得自己时间可能还不够用。 第20章 县令 三人一起学习,确实有氛围一些,也可互相监督,效率比自己一个人闭门读书要高得多。 到了小年这天,许行丰将自己爹前一天买的一斤红糖早早地就制成了白糖。 “丰儿,今日我和你去。”许老头是知道自己两个儿子的,嘴笨得很,到时候去了县衙,只怕半个字都蹦不出来。 爷孙两个走在路上,“丰儿,你待会见了县老爷,只管说梦里有个老爷爷一边做白糖一边教你听到没,就说别的你都不知道。” 爷孙两个都知道这事说得越简单越好,不然容易让人多想。 反正就说只知道是做梦里梦到的,其他一概不知道,一个五岁的孩子你能指望他知道什么,不知道不懂才正常。 清水镇隔县城近,爷孙两个很快就进了县城到了县衙大门前。 许老头平常再如何,终归还是个地道的农村老头,哪里有跟官老爷打过交道,这民是最怕官的,因为但凡打交道基本就少不得一顿板子的事,所以心里都怵得很。 看着门口的衙役,许老头给自己壮了一遍又一遍胆,这才牵着许行丰走上县衙台阶,来到大门边。 “官衙老爷,麻烦您通传一声,我有要事想求见县太爷。” 许老头说着就将一大串铜钱塞给了守门的衙役,这点规矩他是懂的,想见县太爷,首先就得过了守门的这一关。 守门的衙役掂了掂手,又低头瞧了眼许老头爷孙俩,这才将铜钱塞进怀里。 “行,等着吧,不过这县太爷天天可忙着,不一定有那闲工夫见你们。” “小老头知道,麻烦官衙老爷帮忙了。” 衙役跨着步子消失在了长廊,许老头爷孙俩等了大概两盏茶的时间,衙役才回来。 “你们走运,县太爷刚处理了公文,你们跟着我吧,我带你们去见县太爷。” “麻烦官衙老爷了,实在是感谢。” 许行丰听着县太爷愿意见他们,心里也高兴,希望这白糖方子能管些用。 衙役领着许老头爷孙快走在长廊上,“待会你有分寸些,不要冲撞了县太爷,不然我可担待不起,别连累了我,听到了没?” “您放心,小老头哪里有那样的心思,对县太爷只有敬重的份,他可是我们四通县的青天大老爷。” “嗯,”衙役震慑交待完,就领着许行丰爷孙两来到了县衙后院,想必就是县老爷平时居住的场所了。 县衙后院很是清雅,假山流水,各态怪石,竹林雅座。 许行丰稍微错眼看了下这后院的布置,想着这县太爷品味倒是高雅,不知道为人到底怎么样。 以前影视里县太爷有如再世包青天的,但更多的是满脑肥肠的,祸害老百姓的,不知道这个县令到底怎么样,希望他们运气好,遇到的是好官。 不过四通县的百姓过得还算不错的,虽然没听说过县太爷多好,但也没有传出过县令压榨百姓的事,至少不算恶官了。 不等许行丰想完,就穿过院子,步过屏风来到了后院大堂。 许行丰便看到大堂正上方坐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 许行丰悄悄打量了一番,不禁在心里感叹,这县令老爷也忒好看了些,自己刚刚还在想县令是不是大肚便便,形似不倒翁呢。 许老头拉着许行丰就跪拜了起来,许行丰被拉得一个踉跄,幸好人小个子不高,冬天又衣服穿得厚些,不然这膝盖铁定是要肿了。 对于一个现代灵魂的许行丰总是对这跪跪拜拜的事有些不习惯,过年祭祖要行跪拜大礼,这又要拜。 许行丰也知道来到了一个时代,你不可能去改变当前所处时代的规则,只有在不违背道德的原则下去改变自己。 自己想走科举的路子,如果以后真能考上微末功名,也是少不得这种场合的,只能逼迫自己提前适应了。 “草民许小老儿拜见县令老爷。” “嗯,听衙役说你们爷孙两个有事求见本官,所为何事呀?” 许行丰埋着头听着头顶上方传来的声音,给人不怒自威的感觉,这古代喜欢让人行跪拜看来也不是全无道理。 比如这对着县令跪拜,人一跪下来,自然这气场就弱了,而县令居高临下,底下人又埋着头,看不到上方县令老爷的表情,心里多有惴惴不安,要是真犯了些什么事,只怕是立马就忍不住要招了。 许行丰毕竟是成人芯子,而且还是一个21世纪的成人芯子,从小接受的是人人平等的教育观,所以对着县令敬畏恐惧肯定是不怎么多的。 而许老头就不一样了,对官的敬畏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在府衙外还能自己心理建设一下,告诉自己又没干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是来进献方子的。 就算县太爷不采纳,不稀罕,大不了自己又回去就是了,总不会有什么事的。 但现在往这大堂一跪,县太爷一声看似轻飘飘的但却带着威压的询问下来,许老头心里直打鼓,总感觉自己这条老命今天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许行丰不见爷爷出生,斜看了眼自己的爷爷,便见爷爷身子有些抖,便知爷爷心里大抵还是害怕的,但这时候可不是害怕的时候,许行丰偷偷用手扯了下自己爷爷袖子。 许老头本来还沉浸在恐惧里面,被自己孙子一拉,瞬间回了魂,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回答县令老爷的问,吓得赶紧回答,声音中还带点抖。 “县令老爷,草民是得了一个制白色糖的方子,小人不敢藏私,想着老爷您是我们四通县的父母官,就想着把方子进献给您。” 吴县令听到是个制作白色的糖的方子,提不起来兴趣,不过还是接着问了句。 “白色的糖为何物呀?” 许老头立马将背篓的陶瓷罐子取了出来,举过头顶。 旁边有衙役过来将罐子打开看了看,确定没有危险,这才将陶瓷罐子拿去给县太爷查看。 吴县令本来只觉得是农家人大惊小怪的,也没真正有什么想法,结果看到陶瓷罐里的糖,居然跟那宝石一般,不过无色透亮,瞬间正襟危坐了起来。 这是何物,他居然不识得,刚刚听底下那农家翁说这是白色的糖? 吴县令捻起一粒透明水晶状的白糖放于舌尖,便尝到了甘甜之味。 居然真是糖,糖没什么稀奇的,但这等颜色剔透的糖他确实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第21章 梦境 吴县令压不住心底的狂喜,这白糖如果自己进献上去,那也是自己的政绩呀,这三年一次的评优马上就到了,这真乃神助也。 “这白糖你们是如何制出来的?是你们自己想出来的?” 吴县令既然有打算要把这白糖献上去,自然要将这来龙去脉都弄清楚,然后上表。 “这是小老儿孙子昨晚做梦梦见的,今早便告诉了小老儿,小老儿想着便和孙子尝试了一番,没想到居然还真的成了,但这等东西,小老儿从未见过,不敢藏私,就想着县令大老爷能给个主意。” 吴县令没想到居然是做梦梦到的,看着许老头边上的幼童,顿时起了几分好奇之心,更心里多了几分主意。 “小孩,你做梦梦到的这白糖的制作之法?可真?” “真的,”许行丰听到县令询问自己立马就回道。 “那你这梦可还记得?” “记得的。” “那你说与我听听,孩子你这梦里都梦到了些什么?” 许行丰昨晚就打好了草稿,“回县令老爷,我昨晚梦见一个白胡子老爷爷坐在我家灶房,他看到我拉着我说话,然后就告诉我他要给我做个我喜欢的东西, 老爷爷他将粗粒的红糖倒入陶锅里面,小火慢煮,手上不停用筷子搅和, 等到红糖彻底变成糖液,将糖液注入用稻草堵住了孔的漏斗,糖液逐渐结定再除去稻草, 再用黄泥水淋入漏斗中的砂糖,黑渣就从漏斗流入下面放置好得大碗中,漏斗中留下白霜。 他告诉我这是白糖,让我在梦里吃了好些,然后又一步步教我做,等我都记得了,老爷爷就消失了。” 吴县令听着这奇特的梦境,想着难道真是神仙显灵了?不过除此以外确实也没有其他的解释了。 “你能不能在这再制作一次白糖?”吴县令为确保万无一失,自然是要亲眼看着这红糖变成白糖的。 许行丰自然是没有问题,吴县令便让衙役去准备要用的东西,然后带着许行丰爷孙俩去了县衙厨房。 许行丰按照步骤自然又把县令吩咐的两斤红糖都变成了白糖。 吴县令亲眼目睹了白糖的制作,心里最后一丝疑虑也没了,高兴得不行,直接差管家去拿了一百两银子来,赏给了许行丰爷孙俩。 许老头带着许行丰自然是感恩戴德地叩谢了一番。 爷孙俩看着这意外得来的一百两银票心里更是高兴,许行丰看惯了影视剧里县令强取豪夺的场景,对赏赐是没有多少期盼的,这县令这样看来至少是不错的。 得了这一百两,加上上次的一百多两银子,这银钱上是真的宽裕了许多了,供许发运读两年书也是完全可以的。 许老头爷孙俩出了县衙,两个人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 许老头隔着衣服摸着自己怀里的一百两银票,心也是火热的,这么多银子,这要不是自家孙子发现了白糖,自己之前想都不敢想。 正好爷孙俩也是打算买年货的,这有了意外之财,自然是欢喜地去置办。 肉自是不用说,今年许老头想着银钱宽裕些了,还买了一斤水果糖,买了许多炒货,给孩子们做零嘴。 “爷爷,家里现在有二百多两银子了,您是怎么打算的。” 许行丰和自己爷爷走在回村的路上,就想着问问爷爷对银钱的打算。 许老头以前还觉得自己孙子小,但自从孙子去读书了,还制了白糖,跟县城里的铺子打交道占主要的也是自己孙子,许老头便再也没把自己孙子真的当小孩子看过了,知道他早慧。 “我想着买些水田,但是这田地是农民的命根子,不是天灾人祸的,谁会卖呀,只怕是不好买,而且这价格只怕也不低。” 许老头一辈子都跟田地打交道,在他眼里这田就是最稳妥的,田是越多越好。 许行丰猜到了自己爷爷肯定首先想到的就是把银子变成田地,但是他却觉得这不是最好的选择。 首先就如爷爷说的,卖田地的难有,而且价格必然高,而且在许行丰心里总觉得田地既耗费劳动力,也得老天赏饭吃,是个吃力不一定讨好的事。 等小叔明年秋季去学堂了,家里的劳动力又少了一个,而自己爷爷奶奶都年纪大了,许行丰是不想他们再去干重活了的,不然肯定于寿命有损。 家里劳动力数量肯定要减少,那么再买田地就不切实际了。 这南朝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是排在末尾的,但是老百姓做点小生意是不会被归入商籍的。 许行丰受现代思想影响,觉得想要地位得有权,想要致富还是要做生意。 许行丰觉得首先就需要在县城里先买个铺面,这铺面就算自家不做生意,用来出租,也是一笔稳定的收入,如果自家做生意,那以后就不用每天县城和村子之间来回奔波了。 “爷爷,田地就不要买了吧,小叔明年肯定是要读书的,你和奶奶年纪也大了,我不想你们累坏了,到时候田地就只有大伯和我爹两个主要劳动力,肯定不够的。” 许老头对于自己下田下地是没觉得有什么,农村的哪个不是在田地里做到最少六十,要是寿命长的,就享几年福,要是寿命短的,做到死也是正常的。 自己现在五十都没到,小儿子都没成家,哪有歇的理。 “丰儿,爷爷还不算老,还能做几年呢,再说了,不买地还能干啥,咋们家除了你一辈子都是和这田地打交道,其他的也不会呀。” “爷爷,你觉得在县城里买个小铺面怎么样?可以用来出租,以后也是笔固定收入,如果自己要做点小生意,也是可以的。” 许老头从来没往在县城里买铺面这方面想过,现在听到自家孙子突然提了出来,倒是觉得可行,铺面和田地一样,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倒是不怕亏,就是怕太贵了,自家买不起。 “我们也不知道这铺面到底多少钱呀,应该挺贵的。” “等年后,在县城里问问就知道了,如果太贵了我们就不买,如果价格合适可以买一个。” 许老头点了点头,只说行,等年后再来县城问铺面的事。 第22章 过年 回到家里,许老头将在县衙发生的事描述了一遍,一大家子都围着听,都好奇得很。 听到县令老爷居然奖赏了他们一百两,都觉得家里祖坟冒青烟了,都觉得家里这回是真的走了大运了。 “加上这一百两,还有上次丰儿去德祥记得来的银子,家里总共有两百多两银子,暂时钱还算足的,发运等明年秋收后,就去学一两年吧,家里还是勉强供得起的。” 许老头今天从县衙里得了一百两银子,早就在心里敲定了小儿子去读书的事,他自己也有私心,小儿子是老来子,体弱,他到底心里想多看顾几分。 而且许老头看着自己孙儿许行丰读书,也知道孙子比旁人多了几分造化,想着说不定小儿子也能有些出息,到时候好相互扶持。 “本来这银钱我是想着拿些买田地的,但丰儿点醒了我,这发运以后要去读书,这要是买了田地,你们两兄弟少不得更要多几分劳累, 我也舍不得累坏了你们,就想着等年后去县城里看看有没有适合的铺子,到时候买个小铺子,无论是出租还是到时候自己做点生意,都是好的。” 家里银钱现在充足,万氏和柳氏对于小叔子去读书,都是没什么意见的。 但心里早就想到了田地里的活,都害怕自己当家的累到了,现在听到公爹考虑到了,而且还说在县城里买铺子,心里都安心了,心里都转而开心起来,这日子越过越有盼头了。 许发富几兄弟则注意力都在买铺子上了,这在县城里买铺子,是好事呀,整个村子在县城里买房子的,也就族长家里,也只是买了个南街里边巷子的小院子。 一家人高高兴兴的针对县城里买铺面谈论了起来,都在憧憬自家能在县城里也有自己的落脚点。 到了除夕这天,许家天蒙蒙亮就全部都起来了,贴对联的门画的,打扫的,杀鸡杀鸭的,包饺子的,各自有条不紊的忙活着。 今年许家由于白糖的缘故,过了个比往年丰盛了不知多少倍的年。 往年家里的年猪杀了,留些肉,加上家里的白菜之类的,再包上些饺子,就算是过年了。 而今年主食四样,大米饭、饺子、糍粑 、汤圆。 菜有八道,全鱼、荷包蛋 、大肉丸、整鸡、五花肉、整鸭、酒酿豆腐、大白菜。 零食有福橘、苹果、花生、瓜子、糖果。 而且今年许老头和王氏也大方了一把,吃过年夜饭,就给了家里的小辈一人一个红包,许行丰摸着,应该是十个铜板,家里的孩子一连串说了好多吉祥话。 南方过年是有祭祖扫灶守岁的传统,许老头带着一家子老小拜了祖宗,讲了今年许家发生的大小事情,祈祷祖先保佑来年顺顺利利的。 祭祖完一大家子人就围着灶房里烧得熊熊的大火,吃着零食,聊着对来年的憧憬,守着新的一年的到来。 一大家子守到了半夜才陆续回自己房间休息,第二天一大早又都赶早起了床,老人都坐在自家灶房等着别人家的晚辈来拜年,年轻一辈则带着自家孩子去给旁家老人拜年。 最高兴的莫过于小孩子了,因为不仅可以吃到好吃的零嘴,还能够收到压岁钱,所以一个个都积极得不行,半点没有平时赖床的习惯。 许行丰也被自己爹带着到大爷爷二爷爷姑奶奶家去拜了年,红包收了个钵满盆满,每个红包里都是一个铜板。 大年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许行丰一大早就被自己娘从被窝里喊了起来,给了自己一身新做的蓝色的棉布衣服。 许家今年给家里人都做了一身新衣裳,是买了布和棉花,王氏带着儿媳妇赶工做出来的。 许行丰和妹妹二丫被自己爹娘带着来到了同属四通县的关石镇,距离清水镇有二十里地,走路要一个时辰。 女儿回娘家在古代也就一年两节,所以回去都得带重礼,是对父母的孝敬。 许发贵的背篓里就放着自家做的一大刀腊肉,腊鱼,还有家里做的糍粑,街上买来的花生瓜子和小半斤水果糖,还有橘子和苹果。 这份礼放在十里八乡都算重的了,万氏和柳氏回娘家的年礼都是王氏准备的。 往年许家自己日子过得也拮据,给亲家也没办法准备什么好东西,但王氏从没在这种地方苛待过儿媳妇,所以万氏和柳氏也因此都感谢婆婆王氏。 早要知道有些婆婆专门做恶心人的事,总觉得媳妇嫁进了自己家,就该心向着自家,至于娘家敷衍敷衍就得了,拿重礼是不可能的,有的甚至看到儿媳妇娘家没回好东西还对媳妇一顿数落。 不过万氏和柳氏的娘家也是极好的,不是那等子不把女儿不当人的人家,虽然看重儿子些,但对女儿也是不错的,每年都回了礼数周全的礼。 王氏一向是看得清事的,知道两个亲家都是好的,所以今年自家日子好过点了,就想着多送点年礼,让儿媳妇有面子,亲家也高兴。 许行丰和爹娘妹妹早上出发早,到外婆家的时候,外婆正准备做午饭。 许行丰外公柳老头和外婆张氏看到女儿女婿外孙外孙女回来了,跑着出来接,高兴得不行,两人分别把许行丰和二丫给抱在怀里好一顿关爱。 许行丰的外公外婆都是和现代一样的,因此心里都亲近得很,自然是哄得柳老头和张氏欢喜得不行。 二丫人小,去年家里伙食改善了,长了不少肉,加上穿着胭脂色的棉衣,越发衬得像个年画娃娃,柳氏抱在手里不停地喊心肝。 柳家的条件比起许家还要差一些,主要是因为许行丰的小舅是在许行丰出生前一年没的,没的时候也快成家了,都有十五了。 当时许行丰小舅是得了场风寒,平时身体好得不行的人,突然就病来如山倒,柳老头和柳氏哪里舍得小儿子就这么没了,县里的大夫都请了好多回,后面说是得了肺痨,一直用药吊着,也没把命给救回来。 柳家因为给小儿子治病,积蓄基本是花光了,加上两老口被打击得直接也生了病,又花了不少钱,所以柳家那几年过得艰难,不过现在好歹慢慢缓过来了。 第23章 压力 柳老头和张氏现在就只有一个儿子柳大柱了,娶妻小张氏,也是关石镇的,两人生了三个儿子,最大的有十二了,最小的也有四岁了,今天都被小张氏带着回了娘家。 一行人欢欢喜喜的进了柳家堂屋,许发贵把背篓给放了下来,然后把年礼都拿了出来。 柳老头和张氏看着女儿女婿带来的这超出往年一倍不止的年礼,都吃惊得不行,连忙说亲家太仔细了,但太贵重了,要柳氏和许发贵两人待会把多出来的都带回去。 许发贵高兴,这礼带得重,自己也有面子,就把自己儿子制出了白糖,进献给了县令,得了奖赏的事告诉了两老口,至于之前用白糖去德祥记的事,却只字未提。 柳老头和张氏听到自家外孙制出了自己没听说过的白糖,只觉得厉害,听说还得了县令奖赏,都不停直呼乖乖,然后也就高兴的把年礼收下了,又好把外孙好一顿夸。 柳氏陪着自己亲娘张氏进了厨房,两个人一起说笑着准备午饭。 “这么多银子怎么要的,你快收起来,你们两口子还要过日子呢,我和你爹不缺啥,你大哥现在经常去县里做工,钱都交给我了,我们这日子还能过得去。” 张氏刚刚听到自家外孙得了县令赏赐,就知道自己女儿的日子过得宽泛些了,自己也高兴,自己不图女儿别的,就希望她过得好,她心安就再高兴不过了。 却没想到刚进厨房自己女儿就又拿出五串铜钱来给自己,整整五百文,张氏怎么可能接,只觉得这是女儿自己存的私房钱,贴补自己来了。 “娘,您收着吧,这是今早婆婆给我的,我大嫂也拿了呢,婆婆说今年家里好过些了,我们往年只拿了东西,没拿钱来,是我们的不对,但日子拮据没有办法,今年怎么的也得补上。 再说了,这钱是您外孙制白糖得了的,就当他给您的孝敬了,您应得的。” 张氏听到是亲家母交代的,想着自家也确实难过,家里都是小子,都说半大的小子吃穷老子,这话半点没错。 家里就儿子一个主要劳动力,老头子年岁上来了,只能搭把手,这样想着张氏没再推脱,把铜钱给收了起来,不过心里念着亲家的好。 张氏母女两个在灶房里亲热的说着话,许行丰则跟着外公还有爹两个人坐在堂屋里烤着火,听着外公拉家常。 柳家大表哥去年就被送到县里跟着木工师傅学手艺去了,这个时代的技术是最难学的。 进门的头两年,是立规矩的,师傅不会把手艺教给你,而且打骂这些都是常事,父母也不会有啥意见,师傅地位超然。 等两年后,师傅跟你亲近些了,才会把活命的手艺教给你,但也不是实打实的教,师傅一般没个四五年是不会让你出师的,你得给他干好几年的活。 但能有师傅愿意教手艺已经是很难得了,毕竟一般手艺都是传给自家子女的,不会外传,这个时代手艺人还是很吃香的。 所以许行丰听着自己外公在说大表哥学艺的时候,言语里都是高兴,觉得以后有门安身立命的技艺,日子总会好过些。 柳老头听到女婿说自家外孙现在在读书了,觉得许家还是有本事,能送孩子读书,同时又叮嘱许行丰好好读,又想到自家两个小孙子,也是可以读书的年龄,终究还是自家没钱,耽误了。 不过农家也没几户送孩子读书的,柳老头也就心里闪过这个想法,没有深思。 中午在柳家吃完午饭,待了一个时辰,许行丰就同爹娘回了许家。 把正月初二过完,许行丰就对自己爹娘说自己后面就不走亲戚了,要闭门学习了。 许发运和许发文两兄弟自然也被许行丰给一起给管束了起来,两个人现在态度倒是都挺端正的,但是对于大年初三就又要开始学习,还是接受不能,不过反抗无效就是了。 许发运两人年前就被要求每早练字,特别是许发运没握过笔,字歪七竖八的,完全不堪入眼,不过年龄大,加之干农活,手腕力气没得说,进益倒是比许行丰当初快得多。 许发运现在已经把三百千和大学都抄好装订成册了,许行丰也都讲解了释义,许发运将这四本书都背得滚瓜烂熟了。 至于许发文,有学堂一年多的文学底子,之前是没收心,现在心稳了,又有许行丰压着,中庸在年前背诵了大半部分。 许发文对自己学习的成果是很满意的,因此过年很是惬意,这会还有点飘,心不太能收回来。 许行丰知道这就是所谓的放假后遗症,也觉得正常,等学了两天后,两个小叔自然心就会静下来的,人嘛,总得有个过渡期,不能什么都一蹴而就。 许行丰压着小叔许发运又开始背诵和学习起《孝经》来,本来他是没这么急的,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本来想的是今年秋收后小叔才去读书,但现在家里银钱够,而且小叔年龄也确实不小了,十一了,许行丰不愿耽搁时间,想着小叔能够这次春假后就能同自己去学堂。 到时候夫子肯定是要考较的,那么这进度就得跟上,《孝经》的学习是刻不容缓了。 许发运本来对于自己能够学习完这么多东西有些自得,结果听侄子说春假后就要自己入学堂,夫子要考验的,心里的自得全没了,只剩下慌张,生怕自己过不了,这飘飘然的心也彻底没了,七上八下的心倒是有了。 现在许发运和许发文两兄弟看许行丰半点没有看侄子的感觉,只感觉许行丰比李夫子还可怕,但凡许行丰眼睛瞥过来,两个人都老实得不行。 许行丰把两个小叔的学习任务交代下去,就又开始了自己的抄书任务,上次《中庸》已经给清风书店送去了,这是新接的《论语》。 温故而知新,《论语》虽然许行丰早就烂熟于心,但是抄写不仅可以练字,还能加深理解,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 许行丰每日早上抄一早上的书,下午便是背记《诗经》,《诗经》比起四书拗口许多,而且篇幅长,许行丰年前加起来都没学到全书的五分之一,所以自己感觉还是很有压力的,这只是五经第一本经,道阻且长呀。 第24章 叔侄入学 过完元宵,春假就结束了,腊月十六许老头带着许行丰和许发运去学堂。 许行丰只需要交束修,方便得很,许老头主要是为着小儿子许发运,所以陪着来的学堂。 许行丰道明了来意,李夫子听完,知道许发运是许行丰平时利用课余时间授课的,心里不由得讶异了几分。 他是知道自己这个弟子的聪慧的,不过五岁之龄,便比自己所见的许多而立之年的人都沉得住,读书又天分非常,自己有时也不由得感叹,要是是自己儿子多好。 却没想到不光在读书一道上自己这个弟子悟性超然,眼界也如此之远。 要不是这是自己亲自启蒙出来的弟子,别人讲予自己听,自己只当是话本里的故事,绝对不敢相信。 李夫子一方面叹息许行丰不是自己亲儿子,不然自己必定竭尽所能去培养他,改换门庭指日可待。 另一方面李夫子又不得庆幸自己是许行丰的启蒙之师,想着若是真有什么造化,自己也与有荣焉。 许行丰不知道李夫子心里早已是九曲回肠,李夫子依着惯例考察了许发运的三百千,《孝经》,《大学》,考察完不由得更加羡慕许家了。 有一个许行丰已经是大气运了,这许发运虽不及,但相信有许行丰相衬,必然也是不错的,而且家族兴旺当然是有出息的子弟越多越好,孤木难支。 许发运被考察的时候感觉心都跳到嗓子眼了,不过随着考察渐入佳境,心里也放松了许多,对着能够入学堂读书越发期盼了。 许行丰对自己小叔能否过考察是有几分把握的,小叔学得扎实,入了学堂,不说能进前三,但是排在中上总是没问题的。 最后许发运果然通过了考验,许老头高兴得不行,他平时是没管子孙的功课的,但刚刚听着李夫子考察的内容,只觉得是极难的,自己儿子都通过了,只觉得自己儿子出息了。 儿子是孙子教的,这样想着,许老头只觉得孙子更是了不得了,心里高兴儿子也能来读书,对于家里能够有大发展的想法越发火热了。 许老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拜师礼,许发运的入学就这样真正敲定了。 因为许行丰和许发文都在学堂,许发运在学堂适应得很快。 而且由于年龄是最大的,许发运在思维的转动上比起其余几人还是有明显优势的,当然许行丰这个成人芯子的除外。 李夫子自从意识到许行丰的种种后,就彻底给许行丰开起了小灶,让许行丰每日中午在自家吃饭,下午加一个时辰课程,给许行丰讲解五经。 许行丰听到李夫子的建议后是极开心的,五经复杂冗长,自学确实有些艰难,有李夫子教导自然是乐意之至。 许家对于李夫子愿意单独开小灶教授自家孩子自然是高兴的,但是受了这么大的恩惠,再在李夫子家吃中午饭,肯定是不行的,于是便给许行丰准备了食盒。 有了许发运学业步入正轨后,大丫小姑的学习就彻底从许行丰转移给许发运了,因此许行丰现在少了一项任务。 加上一个春假的抄书与练字,完成课业速度都快得多,每日增加的一个时辰的学业,倒不显得繁忙。 充实的学习使得时间都似乎过得快些,正月过完,二月也到了,许行丰休假这日,许家打算去县城看铺子了,把买铺子的事提上日程。 买铺子是许家的大事,许家男性都去了,其中自然也包括买铺子的建议人许行丰。 许家一行人吃过早饭就往县城去,走在村子里,村子里的人刚好都准备去地里,正好撞面。 “哎哟,许老头子,你这一大早带着儿子孙子去县城?” “是呢,正好学堂放假,就想着带着小的去逛逛,买些家里要用的。” 村子里消息是流通的,对于许家送了孙子又把儿子送去读书是知道的,都觉得许家是有本事的。 这村子里总共都没几户送读书的,都知道读书开销大,许家这一送就是两个,村子里少不得有眼红的,想着许家是不是偷偷发迹了。 有那眼皮子浅的,在腊月隔三差五就往许家跑,想着打听打听消息。 但许家每日没什么特别的,天天都在田地里和山里,慢慢打听的人也就少了。 许家倒是不怕,这白糖自家是早就不做了,已经进献给县令了,银子放起来了,总没人会看到。 这村里人过日子,总不可能天天盯着旁家,自家过日子都艰难,哪有那么多空闲时间去管旁家的事,本来还有点看热闹的心,慢慢的也都消了。 村里人看着许家一行人往县城去也没多议论,不过还是有些酸,觉得许家这还有往县城跑的闲工夫,日子肯定是好过了,不过这也就是田地里忙的时候的闲聊,风一吹也就散了。 到了县城,许家直接往南街去,这是一家人早就商量好的,这东富西贵,自家应该是没那个能力买的,北街乱糟糟的,鱼龙混杂,这南街是最适合的。 对于买铺子,整个村也就村长家买了,本来许老头是打算去问问章程的,但是想着要是问了村长,那这事基本是整个村子都知道了。 家里儿子孙子读书,别人猜不到原因,最后也就归咎于自家省吃俭用出来的。 但是要是买铺子的事村子里的人知道了,那就不是三五日能平息的风波了。 虽然自家没偷没抢,确实不怕别人知道,但是一个村子里生活,不患寡而患不均,太打眼了,还是不好,生活平静总是能省去不少麻烦的。 所以许老头思来想去就没去问村长,想着今日直接来县城里问问,不过多费些波折,总也能知道的。 南街说来其实也是最靠近清水镇的,出了清水镇一进县城就是南街了,这样看起来,买南街无论是价格还是地理位置,应该都是最适合的。 到了南街,许家就往平日打交道最多的粮店去,想着问下掌柜的,看能不能打听点消息。 粮店老板是个生意人,脸上是最和善不过了,听了许家的来意,倒是觉得正常,这底下镇子来县城里买铺子的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就把买铺子的路子说了。 第25章 买铺面 许行丰这才知道,古代买铺面跟现代一样,一般都是找中间人,在古代叫牙行,在现代叫中介。 这牙行手里有着房源信息,是最方便的,不过到时候要给辛苦费。 如果自己直接去找卖房子主人,固然能省中间一笔,但在这没有电话,很难联系,而且房源没有对比,最后可能在价格上还容易吃亏。 所以大家为了买到心仪的,比起买铺面房子去的大头,辛苦费也就没那么舍不得了。 许家找粮铺老板问了牙行的地址,就去了牙行。 说是牙行,其实小得很,毕竟人家不需要开店摆东西,位置位于南街第二个巷子尽头,铺面才三人宽左右,不过径深还挺长,就只有一排柜子,然后就是一张桌子,那牙行也就一个中人在。 张中人看到许家一行人进来,就知道有生意来了,热情招待。 “鄙人姓张,主要负责宅子铺面的买卖,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各位的不?” 许老头子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自己想买个小铺面,用来出租和做生意的,价格最好低些。 张中人听到是买铺面就更热情了,铺面比起宅子贵,这辛苦费自然是有得赚。 “可以可以,这南街各位应该也知道,是个回字形,里里外外共五层, 最外层都是住宅,第三转有些许铺面,一般是卖些许杂货的,生意也稍差一些, 这中间两转,尤其是最中心,生意肯定好,琳琅满目的,做什么的都有,也不愁生意,是做什么都赚,不过这价格自然也是贵些。” “还得麻烦张中人给我们仔细介绍介绍,我们也好选择合适的。” 许老头作为许家当家人,这事自然是由他跟张中人交涉。 “我现在手上有不少铺子,第三转有三个,最便宜的六十两,不过面积不大,最贵的一百五十两,院子和铺面都有,装修得利利落落的,铺面还宽敞。 这第二转的最便宜的一百两,最贵的两百七十两,铺面就多些,有七个。 最中心那一转,生意好,就一个铺子在挂着售卖,还是昨天才有的,那主家要去府城做生意了,资金不太充足,所以才舍得转卖的,铺面不大不小,两百五十两。” 许家一行人听了,心里不由得暗暗咂舌,在村里找块大大的地皮,盖上好的宽敞的青砖瓦房,也不过五十来两,这县城中心就是不一样,随便一个铺面都贵得不行。 许家把白糖剩下来的钱清点了,两百三十多两银子,这买铺子家里就商量着,最多花一百两,剩下的银子都得留着,怕许行丰叔侄两读书花销还大着。 本来觉得这一百两在南街怎么的也够买个中间铺面了,现在看来也就只有四个铺面可供选择。 “那麻烦张中人先带我们去第三转看看。” 张中人带着许家一行人穿插着巷子走了片刻,便来到了第三转,首先来到的便是那个六十两银子的铺面。 这铺面果然是小的,而且后院也不大,就两间小房,中间一个天井,装修还算整洁,位置处于第三转中间,地理位置倒是还行。 许家人看着倒是觉得挺满意,这要是买来做些小生意,自家人也有两间房落脚,位置处于第三转中心,人流量看着不错,而且主要是价格便宜。 接着张中人又带着看了第三转另外两个铺子,那个一百五十两的就在六十两的斜对面,位置也是不错的,而且店面宽敞明亮,后院三间宽敞大房,还带两间耳房,总共五间,院子也是刚刚的两倍不止。 装修也确实如张中人所说,看着都很是上档次,听说上家是做金银首饰生意的,不过现在搬去西街了。 另外一个铺子九十两,在第三转偏角落了,但胜在铺面大,足足是刚刚的两倍,房间也是加上耳房有五间,不过装修就破落了些,如果买下来,估计还得重新装修一番。 许家人看着最满意的肯定是那个一百五十两的,可惜囊中羞涩,超预算太多,不可能买,剩下的两个,毕竟是想买来出租或者做生意,还是六十两的那个好一些。 许家人下不定主意,张中人就笑着说可以再看看第二转的几个,许家也就笑着答应了。 第二转的几个看下来,许家人都不太满意,几个铺面大小都差不多,但便宜的地理位置不好,说是第二转,其实比刚刚那个小铺子的人流量都不如,贵的人流量倒是有了,但又得二百两左右。 最后许家人商量了一番,还是盘下了最便宜的那个铺面,位置不错,虽然在第三转,但是在正中心,铺子基本都集中在那一块,想来做生意,比第二转的边角还强些。 后院小点就小点,家里人都住在乡下,要是自家做生意,肯定是小生意,铺面大小正好合适,不浪费,两间房也足够住了,如果出租,小铺子出租比起大铺面还好出手一些。 最主要的就是这个价格,六十两,这比预算的一百两少了接近一半,这样想着心情都轻松些。 跟张中人讲了讲价,最后五十八两谈下来的,张中人说这铺面买卖手续费用加上中间辛苦费正好差不多二两银子,就给降了二两银子。 许家人自是喜不自胜,高高兴兴给了张中人银钱,张中人又和许老头去了趟县衙,把铺面过到了许老头名下,签了文书,写了契约,这铺面就真正姓许了。 张中人和许老头回到铺面,两边确认没有什么差错,这铺面也就转手给许家了。 “许叔,以后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找我,这县城里的房屋买卖,我都是熟的。” 张中人就是靠嘴巴吃饭的,这一会儿功夫已经把对许老头的称呼从许大爷变成了许叔。 张中人见没自己什么事了,把钥匙都给了许家,就拿着辛苦费乐呵呵的走了,只说后面有什么事还可以找他。 张中人走后,许家人这才开始抢着看地契,不过许发富和许发贵两兄弟不识字,自然是要许发运读给他们听。 他们听着契约上写着这铺面属于自己老爹了,都高兴得不行,自家以后也是在县城有房的了,摸着这铺面的桌柜,看着后面房间里的家具和床,这才觉得踏实了下来。 第26章 食肆 许家人关好铺面,在回家的路上,商量着铺面的用处,到底是出租还是自家做点生意,确定不下来。 出租刚刚问过张中人了,说这个铺面之前出租是两百文一个月,这算起来一年也有二两四钱银子的稳定进账,算是很不错了。 自己做生意也是极好的,就是不知道能做些什么,许老头和两个大儿子商量了半天最终也没出个结果。 许行丰想的是家里自己做生意,这铺面小,做美食行业是最好不过了,成本低,利润却不低,而且民以食为天,无论在什么时代,这美食行业都是受欢迎的。 自家奶奶,大伯母还有自己娘手艺都不错,自己这个现代人吃着都挺喜欢。 而且现代各色餐馆最后成功的,做出自己品牌的餐厅,往往不是味道多难得,而是它的技术好粘贴复制,价格适中。 在古代更是如此,这菜的味道自家肯定比不上大酒楼,那东街西街的大酒楼,肯定都是好几个大厨师,各色各样的菜品,自己虽然是从现代穿过来的,但说实话自认为也就会些家常菜,特色菜是不怎么会。 而且铺面在南街,在南街吃饭的,一般都是些图实惠方便的人群,不然人家讲究格调也不会来南街不是。 所以想来想去,许行丰觉得后世的自助餐是再合适不过的了,让自家奶她们提前把菜品做好,正好开春了,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也不担心菜容易冷。 用盆子装好,等到了午饭和晚饭时间,供大家挑选,这样是再方便不过的,不过这价格和菜品还得家里一起商定。 价格得适中,自己不能太少赚,也不能让买的顾客觉得亏了。 菜品虽然不需要多有特色,但是味道还是得好,所以最好还是家里人拿手的,每日还得换着来,不然没点新鲜的,顾客也不会高兴。 到了家里,许老头把铺面的事在家里郑重地说了一遍,说改日得空了,可以一家人一起去看看。 没有一起去街上的许家妇人,都高兴得不行,感觉这日子越来越有奔头了,自家在村子也算唯二的了。 一家人说说笑笑的就转到了这铺面的处置上,这各人有各人的想法。 有些就觉得直接出租,每个月拿着租金,不用操心,自家还是继续在村子里务农,这租金全部都可以存下来,日子会越来越好过。 而有些则觉得自家要是能够去做生意更好,生意总比地里啃食来得强,而且能待在县城,不过对于做什么生意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许行丰看着家里争来争去的,各有各的说法,其中大伯和自己爹是想着出租,这原因也简单明白,大伯和自己爹都是老实性子,都觉得自己没啥本事,去县城也干不了什么。 许行丰在他们争来争去的时候开了口:“爷爷,你觉得我们开个食肆怎么样?” 许老头早就盯着自己孙子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家孙子提出了买铺面,肯定是有下一步计划的。 明明心里告诉自己,孙子再怎么样,也不过刚满五岁,是个小孩子,这提出买铺面的想法已经是难得,更深一步,自己这些大人都不知怎么走,何况他一个小孩子。 但又潜意识觉得自家孙儿是不一样的,他一次次给这个家带来转折,无论是读书李夫子告诉自己的天赋异禀,还是白糖,或是买铺面,都让他觉得自己这个孙儿或许真的能让自家变得很不同。 现在听着孙儿提出了自己想法,许老头心里是高兴的,他觉得自己果然没猜错。 “食肆?怎样的食肆?” “我想着南街住的都是些条件比较一般的,来往的也是在县城做工的工人,这食肆应该以实惠方便为主。” “你这说的对,在南街消费都不会很高,真有高些的,也都会去中心那一转,不会在我们第三转。” 许行丰见爷爷赞同自己的考量,就将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所以我想着要不让奶奶大伯母和我娘她们研究一些菜单,就家常菜就可以了,不过味道要好些, 每日在饭点前炒几个菜出来,用盆分类装开,等到饭店了,供客人选择,可以一荤两素,或者一荤三素的,分量足些,价格也实惠些, 这样他们方便我们也方便,菜品稍微多些,每日轮换着来,想来比起那酒楼炒菜,和包子馄饨饼子的,还是受欢迎一些。” 这次不仅许老头,许家一家子人都讶异地看着许行丰,他们想不通这么小的孩子,怎么每次都有着这么多主意。 好像就没有他想不出来的问题,说出来总是让人茅塞顿开,觉得原来如此,但旁人总是想不出来的。 这法子听着简单,但却实实在在在县城里他们是没见过的,但光听着都觉得操作实行起来方便,而且是有利可图的。 王氏和柳氏是心里稀罕得不行,觉得自家孙子和儿子能耐,而万氏则是恨不得这侄儿是从自己肚皮里出来的。 许行丰这想法直接全家一致通过,甚至连老实的许发富和许发贵两兄弟都同意了。 他们原来想着铺子出租也是实在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生意,现在有了好主意,自然也是愿意的。 全家同意了这个想法,自然是立马开展了对菜品,分量以及价格的研究。 在许家人眼里,这铺面已经买了,要是出租出去立马有租金,自己不出租,那就得把出租的租金都给赚回来,还得算上自家的人工,所以这空一天就是浪费一天的钱,这做生意就得赶紧了。 最后菜品定下来是每天十个,其中荤菜三个,素菜七个,每天一荤两素,三文钱一碗,也就是三个素包子的钱。 不过为了保证自家不亏,这荤菜肯定是杂菜居多,这肉在里面不过是切得薄薄的几片。 这主食肯定也是稀饭,给大米饭是不可能的,这年头自家煮饭也没几个舍得煮实诚大米饭的,不过菜的量得给得足足的。 许家也商量好了,镇上有两间房,就让王氏和许老头一直去那,也免得两个老人再去地里,炒菜打菜的事总归是轻松一些。 而大房和二房每一旬轮换一次,这样地里也不至于荒废了。 这商量结果谁也不吃亏,而且原本对小叔子读书还稍微有点想法的万氏和柳氏两人,现在是完全舒畅了,这样自家当家的,不至于天天地里忙,也能养养身子。 第27章 生意红火 一家人商量好了后,决定选个黄道吉日,就开张,店里桌椅都有,只需要买碗筷食材,都方便得很,菜单什么的,就由王氏她们去决定。 许行丰自是不用再管什么,一门心思的扑向自己的四书五经即可。 在李夫子开小灶的特殊关照下,许行丰可以说是事半功倍,《诗经》不过两月有余,便学完了一半,对四书的理解也更上了一层楼。 等到许行丰和许发运两人有空来县城里已经是草长莺飞之时,这是叔侄俩第一次来自家食肆。 他们是在家听说了自家食肆生意很是不错,特别是中午,在店的四个人忙得脚不沾地的,只恨不得自己有三头六臂。 这开了店,村里自然是瞒不住的,不过对外说铺面是租的,不然只怕闲话更多。 村里人只觉得许家已经是大不相同了,居然去县城里租住铺面做生意,看着许家生意火爆,有想模仿的,但是又舍不得钱在县城里租铺子,想空手套白狼总归是不成的。 这生意火爆,自然就有人模仿,县城里也有其他人开起了跟许家一样的自助餐模式的食肆。 不过到底许家先开,客源稳定了,虽然流失了些顾客,但这县城的生意哪里是一家能做完的,还是有不少赚头的,许家人一开始还稍微有些不平,后面也想开了。 许行丰和许发运到食肆的时候,正好赶上午间高峰期,这段时期是许行丰爹娘在店里。 要是换成平时,王氏和柳氏看到许行丰都是直接扑过来的,今日忙得哪里有空亲热,而且许行丰和许发运帮忙,两人都没说使不得的话,可见生意之好。 六人打菜的打菜,打饭的打饭,炒菜添补的炒菜,忙了接近半个时辰,这才缓了些,许行丰叔侄两人亲眼看见了自家生意,才知道这好确实是有些过分了。 不过每日也就这么一会,累倒是也没多累,而且关键这钱肯定赚了些,比起在田地里强多了,两个人都高兴。 后面陆陆续续来了些人要餐,持续了大概一个时辰,菜也正好干干净净,一家人只留了许发贵在外面看店,其余人都进了后院房间数钱。 这基本是每日午后与晚饭后,许家必然要做的,看看每餐赚了多少,也是最开心的时候。 将竹筒中的钱倒了出来,都是一文文的铜钱,基本铺满了桌面,几人分开来数,每一百文就用线头串起来,最后加和起来居然整整有四百二十六文。 除掉买食材的费用,怎么的也赚了有一百文,这还只是中午的,除掉自己人工费用,比起店铺出租,赚头多得多。 许行丰算了下,自家这小铺面,一个月最少也能赚三四两银子,这刮风下雨的都不影响,确实在县城算是好买卖了。 这赚的是辛苦钱,不算容易得来的,不过比起以前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已经轻松许多了。 不说别的,王氏和许老头两人由于每日都待在店里,没怎么晒到太阳,加上毕竟做食肆,也就吃得好些,两人现在终于脱离了瘦骨嶙峋之态,脸色也红润些了,没有了以前的黢黑之像。 在农村,两人已经算得上富态了,让人好不羡慕。 许发富夫妻和许发贵夫妻轮流着来店,也都看着精神了许多,放在农村里,都是一眼能被看出来的那种。 许行丰看着自己爷爷奶奶,现在两人虽比起现代人还是显老得多,但终于精神劲头上看着年轻些了,想来以后慢慢会好些,说不定寿命也能长久一些。 许行丰最怕的就是在这个人均寿命五十不到的年代,让自己失去至亲,他只愿全家都好。 许行丰来县城一是为了看下自家食肆,第二个便是去清风书店交自己抄的书稿。 他现在已经抄完了四书,准备抄写《诗经》了,他抄书主要是为了练字,也是为了锻炼自己的书写速度与整洁度,其次也是为了赚些零花钱,靠着抄书他已经存了二两银子了。 许发运受了许行丰的刺激,也想着能够抄书赚钱,但是奈何他的字现在只能把笔画写直,肯定是不行的。 但是这也直接刺激许发运练字勤奋了许多,现在早起学着许行丰练字,想着争取能早日抄书赚钱。 许家生意好,这田地里自然就缺人了,到了春耕之际,舍不得把生意关门,最后把小姑和大丫给弄到店里帮忙了。 让许发富和许发贵两兄弟家四个人去田地里忙活,然后又花十五文一天,请了大爷爷家两个儿子帮工了两天。 许家在生意忙碌中日日都感觉时间不够用,许行丰和许发运叔侄两则是在读书一事上恨不得时间能够掰开用,许家人都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转眼又是期考,许行丰当然又是甲优,许发运与许发文两堂兄弟也得了甲,三人已然在学堂里是最拔尖的。 许行丰这四月正好也把《诗经》给完全学完了,算是万里长征行了开头了,也很是高兴。 秋假是长的,是春假的两倍,整整两个月,许行丰自然不可能蹉跎时间,放假的第二天便拉着自己两个小叔去了清风书店。 许行丰用自己抄书赚的钱正好买了《尚书》,这自己辛苦赚来的辛苦费用来买书,意义非凡呀,买着都不觉得书贵了,只觉得自己辛苦耕耘有所得。 同时也接下了抄《尚书》的活,然后又直接买了50刀纸,不仅把许发运两兄弟吓得够呛,也把阿喜给惊到了,这是打算把自己写死? 这纸堆起来有许行丰这般高还不止,阿喜觉得许行丰这么小个人儿,读书写字起来实在有些吓人,像是要把自己逼死一般。 许行丰买这么多纸是有打算的,他想着把三百千,四书五经,都手抄一份,放在自家,以后自己读的名家典故也都抄写着,这样家里的藏书越来越多,也算是一份财富了。 而且他发现每次温习四书五经,自己总能有新的领悟,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许发运两兄弟被他拉着来,主要是两人一直眼馋抄书这项事,两人练字勤快得很,方法又得当,两人进步也是很大,现在应该是能接活的。 书店掌柜的自然没有什么不答应的,看过两人写的字都说行,两兄弟高兴得不行,听了许行丰的意见,一次性接了《大学》,《中庸》。 第28章 两年 许行丰三人每日都是卯时起,未时休憩半个时辰,戌时休息,每日整整六个时辰的学习。 许行丰是觉得时间还不够用,每日晨起练字,早上温习四书与《诗经》,下午便是自学《尚书》,完成书店抄书任务,还要自己抄写所有读物,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的,压根没有时间想其他的。 许发运两堂兄弟就感觉日子难熬了,许发运毕竟年龄大些,知道读书机会难得,所以虽然有些浮躁,但还是压着按照许行丰给安排的学习计划,认真学习,但偶尔走神还是难免的。 许发文也就比许行丰大了三岁多,现在才九岁,加上家里就他一个儿子,他老爹虽然对他管得严,但到底是娇宠,所以自然不太能受得住这苦。 不过幸好有许行丰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在眼前,许发文这才没尾巴真的翘起来,不过每日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在走神的。 许行丰不是没发现两个小叔的不专心,但觉得这也是正常的,这秋假他们能每日学些东西进去总比在家枯坐的好,而且放现代,他们这么大正是孩子心性的时候,不能逼紧了,怕他们厌学。 不过许行丰有时候看走神走久了,也会偶尔敲打,总的来说两人还是每日都有所收获的,不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两人至少在抄书一事上还是挺认真的,毕竟银钱动人心魄。 夏日蝉鸣,时间一晃便是一月,由于夏日昼长夜短,请人做工,这时候是最划算的,县城里工人基本翻了个倍,许家食肆的生意这段时间是越发好了。 大丫和小姑两人现在每日都待在食肆里帮忙,二丫一点儿大的人天天守着三丫,倒是像模像样的。 很快就到了秋收,许行丰已经有足足五岁半了,许发文也刚满了十二。 本来许老头的意思是许发富与许发贵两兄弟去田地里,然后再请两个人帮工几天,其余人在食肆忙活,至于许发文叔侄认真读书就是了,不用他们操心。 许行丰却提出了要下田地的要求,许老头自然是不应,自家孙子天天读书,田地里要是待个几天,肯定受不住,再说家里现在也不缺那几个钱。 许行丰其实也不是一时兴起,说实话他也不想大夏天的去田地里受罪,但是家里人都天天忙活个不停,没道理他和小叔借着读书就躲懒。 而且他也看出来了,小叔这是轻松日子过多了,越来越松泛了,这段时期是有些管不住自己了,再不紧紧皮,就不成样子了。 李夫子也对自己说过,科举不仅要才识过关,这体魄也是极其重要的,科举考场条件艰苦,受冻受寒睡眠不足都是基本体验。 要是身体不好,别说取得功名,说不定还有小命呜呼的风险。 自己现在也是想着最少也要考个童生秀才之类的,那以后肯定想谋个村长里长的当当,那总不能五谷不分,四体不勤吧。 所以综上种种理由,许行丰觉得自己不能当书呆子,这以后每年的春种秋收自己怎么的也要经历一遍。 许老头最后自然是被许行丰一堆的道理给说服了,但是讨了王氏好一顿骂,王氏心疼得不行。 许行丰和许发运叔侄下了田地,许行丰稍微好些,由于人小个子矮,家里怎么的也不准他割稻谷,就捡地上掉的谷子,许发运养尊处优了大半年,哪里还受得了割稻谷的苦,只恨不得回去读书。 叔侄两个经历了几天割稻谷,直接从水煮蛋变成了茶叶蛋,手破了,腰也痛了,不过心也彻底定下来了。 许行丰是感叹这农活果然不是人干的,还是读书舒服,幸好每年也就这么几天,不然自己要没了。 许发运则是惭愧,想着自己前些日子居然还觉得读书苦和枯燥,这一回田地里,才知道自己是在享福,而且是全家吃苦供着自己在享福。 经历了秋收之后,许行丰明显能感知自己小叔是真的收了心,走神是基本不存在的了,这样看来自己受的这点苦也值了。 一转眼,许行丰已经在乡下学堂三年了,七岁的垂髫小儿唇红齿白,一身靛蓝色细棉布衣裳本该天真可爱,却显示出敦默寡言之态。 许行丰已经在学堂里将四书五经都研读完了,别人十四五岁才能学完的内容,许行丰已经烂熟于心。 李夫子这几年将一门心思都放在了许行丰身上,昨日对许行丰说,期考完后,可以不用来学堂了,并给了许行丰一封推荐信,是给县城里在东街授课的吴夫子的。 李夫子早在去年年末就已感觉为许行丰解惑时有些吃力了,特别是九章算术与本经选择上,九章算术例来便是许多文人的命门。 李夫子自己在算术一道上就颇有欠缺,而许行丰上辈子接受过大学高等数学教育的,这古代的算术自然不成问题,不过是需要夫子讲解解题形式。 李夫子发现自己这弟子四书五经接受起来已经是常人不可企及之速,而算术在李夫子眼里已经不是天赋可以形容的了,因此时而害怕自己反而耽误了许行丰。 因此本来打算一直教授学业直至许行丰考上童生的李夫子,犹豫了许久,不忍因为自己心里那一点私欲而耽误了许行丰,便有了今日的一番话与推荐信。 “你的四书五经早已滚瓜烂熟,九章算术也通透,夫子我于你不及也,本经我怕耽误你,就由吴夫子替你选择。 他是有秀才功名在身的,比起我,相信能够更好的给你解惑,你去了县城里更要刻苦攻读,夫子我等你来日能够金榜题名。” 许行丰没想到李夫子对自己期盼这般大,李夫子是自己启蒙之师,对自己这几年来更是颇关照,在自己心里对李夫子满是感激之情。 自己也想不负师恩,往更高更远处走,他也在今年发现李夫子毕竟学识有限,所以也想着去县城求学,却没想到夫子早已为自己打算好了。 思及种种,许行丰郑重地跪下,对着李夫子磕了三个头,而后接下推荐信。 第29章 转学 许家这两年也发生许多事情,万氏在两月前生下了个男婴,家里皆大欢喜,许发富夫妻把他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之前进献给县令的白糖没想到居然上达了天听,白糖的制作跟盐一般现在归属于朝廷,县令因此得了嘉奖,升为了通判。 县令一高兴就召见了许老头,赏赐了两百两纹银,这种意外之财,许家自然欢喜。 而且这两年许家食肆生意好,正好食肆旁边的小铺子也转卖,大小和现在的铺面差不多,许老头把铺面给买了下来,转租出去了。 许发运这几年读书也很勤奋,五经已经学完了两经,自然是要往下读的。 许老头想着自己和王氏年龄大了,虽然这几年不下地,身子骨反而比以前硬抗了些,但是这寿数的事谁也说不准,他不想身后儿子闹得不和睦。 虽然没有分家,但是大概把家里的事都清楚交代了下去,以后只要他活着,大房刚出生的孙儿他也是要供着去读书的。 这铺面他会看到合适的再买一个,三个铺面尽量差不多大小,以后三个儿子一人一个,家里的银钱以后也是平分。 许行丰将自己明年要去县城吴夫子处进学的事告诉了家里,许老头和王氏自然是高兴的,自家孙子越走越远,现在家里银钱有稳定来源,也不用担心费用的问题。 许发远与许发文两兄弟则是羡慕许行丰,不过也都清楚,自己的水平,李夫子足以教授他们了,没有必要非去县城里面,开销翻倍。 不过两个人都默默在心里憋了一口劲,想着自己一定要追上侄子的脚步,不能被远远的甩在后面。 许行丰在这个秋假里面,除了完成自己的学习任务与抄书,便是教授两个小叔五经里的《礼记》。 许行丰发现最好的复习方法应该就是教授别人,由此不仅可以梳理知识而且还能发现自己的漏洞。 秋假结束,许行丰便由自己爹带着到了东街吴夫子的学堂。 东街基本都是读书出身的人,要么就是在县衙办职的人,所以整条街是最清贵的。 吴夫子学堂的地理位置是极好的,距离县衙的脚程不到一刻钟,属于东街的中心地带了。 许行丰在秋假期间特地打听了一番,县城里总共有三个学堂,都是秀才办学的,两个都在东街,还有一个在西街。 其中吴秀才年龄最长,办学年限最久,带出过两个秀才,算是很不错的了。 另外一个办在东街的学堂是李秀才的,他前两年才考上秀才办学,也有学生考上了 童生,不过他年纪较轻,还有往上考的心思,所以对学生肯定没有吴夫子用心。 办在西街的赵秀才与吴秀才的教学水平在伯仲之间,但他束修贵一些。 所以总的来说吴秀才是许行丰最好的选择。 许行丰跟着自己爹来到了吴秀才的学堂,吴秀才的学堂是一座两进的中型宅子,大门口还有门房,聚集了许多人,看来今天第一天开学,慕名而来的人很多。 基本都是长辈带着孩子来的,也有一些年龄较大的自己跟门房打个招呼就进去了的,应该是吴夫子的学生。 孩童年龄看着基本在六岁到九岁之间,现在还早,新入学启蒙的都等在门外,孩童的长辈无趣,便闲聊了起来。 无非是自家在哪里,送孩子来入学,也不知能不能过吴夫子那关,都在互相找安慰,听到对方识得些字便慌张,听到对方也没把握,便颇有几分同病相怜之感。 许发贵这几年生意做下来,嘴皮子利索了许多,没有了当初畏手畏脚之态,不过他一直是个不多嘴的,只竖着耳朵听着旁边人的谈话。 他看着别人家如自家儿子这般大的孩子都是来启蒙的,而自家儿子已经把四书五经读完了,内心是控制不住的自得,连带着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许行丰对于入学的事倒是没有什么忐忑的,自己这几年的书不是白读的,不说多么优秀,但至少在同龄人里,自己这活过一遍的还能输那也说不过去了,其次有李夫子的推荐信,肯定是没问题的。 等了接近两刻钟,终于门房把大门给打开了,让来报名的学子分成两波,启蒙的一波,插班的一波。 最后三十多人分开来,启蒙的占了六成,插班的四成。 吴夫子这儿只有科举班,不像乡下学堂有学一两年去找工的班,所以科举教学要系统得多。 许行丰自然是站在插班的一列,在插班里面算是挺显眼的,因为年龄最小,其余的都基本是十岁往上的孩童。 吴夫子这看来今早都是不会教学的,应该是筛选弟子。 门房让启蒙的孩童与长辈排队,依次进入,一个个筛选。 许行丰站在门前无事,便在心里把五经从诗经开始背诵。 终于在把诗经背了一半时,启蒙班的筛选结束了,二十三个只要了十个。 看来吴夫子的考核标准还挺严格的,从侧面也证明吴夫子挺负责的,不是敛财之人,不适合科举的孩童,他不收。 接着便是插班的挑选,许行丰前面的一个个进去,到第五个,吴夫子都全部没收。 这让插班在后面排队的学子一个个心慌得不行,原本还打算给吴夫子留个好印象,装稳重的学子都忍不住议论纷纷起来。 许行丰倒是没有加入讨论的队伍,不过也在猜测吴夫子考验学生的内容到底是什么,怎么没有一个过的。 终于把许行丰前面排队的人都考验完了,十个仅仅收了两个,这淘汰比例确实挺大的。 许行丰和自己爹跟着门房进了大门,许行丰倒是挺淡定的,但是许发贵不淡定了,实在是刚刚被淘汰的人数之多吓到了。 许发贵对自己儿子本来倒是挺有信心的,但是现在心里却也打起鼓来。 不等许发贵多想,门房就带着父子两个穿过院子,来到了第一进的大堂。 许行丰见大堂正中间高挂着一副孔子像,孔子像底下便坐着一个同李夫子一般的人,两人的神韵很像,不过明显这吴夫子更吓人,第一次见面居然手握戒尺。 许行丰是没有受过戒尺的,但也知道戒尺对弟子的威慑力,这吴夫子必定是秉持着不打不成器的教育宗旨。 “你是李明德的学生?” 李明德是李夫子的字,许行丰没想到这吴夫子居然认出了自己,看来李夫子提前帮自己打过招呼了,心里不由得对李夫子更加感激了。 “是的,夫子。” 第30章 考较 “听说你已经把四书五经都已经熟读了?” “回夫子,是的。” “那你将《中庸》全篇,《诗经》的雅的前10篇都背诵一遍。” 许行丰现在知道为什么吴夫子考察学子这么慢了,压下心里的想法,许行丰便流畅的开始背诵了起来。 许行丰每一月都会将四书五经都复习一遍,所以这背诵自然是行云流水,不带打盹的,很快就将内容都一字不错的背诵了出来。 许行丰背诵不像古代人喜欢摇头晃脑,反而是吴夫子闭眼倾听,所以许行丰有机会看到吴夫子的脸色,明显能看出来吴夫子从一开始的紧握戒尺,到后面的不停点头。 许行丰一直都是比较放松的状态,而许发贵则从进门就心慌,现在看到自己儿子抑扬顿挫地背书,吴夫子也看着比较满意的样子,总算是心放下来了许多。 “嗯,不错,你小小年纪,能将四书五经通读至此,已经很是不错了。” 吴夫子表面还算是淡定的,但心里早已波涛汹涌,他本来听到李明德说自己有个天赋异禀的弟子,通读了四书五经,还不觉得有什么。 只觉得是李明德长期待在乡下,太久没有见过正统的苗子了,而且他以为通读只不过是泛读,走马观花罢了。 刚刚发现此子明显是将四书五经熟读于心,而且听说他才七岁,这就算放在县城里也是独一份的了。 他一想到如果自己教导此子,只要此子不伤仲永,必然功名可期,自己于他有师徒之谊,何等有幸。 想至此处,吴夫子甚至连日后如何教导许行丰都全部在心里有了计量,不过吴夫子还是压下激动,接着又问许行丰可否能解释刚刚背诵内容大意。 许行丰背书一向都是先知道释义,这才背书,所以自然也是毫无问题。 吴夫子心里满意得不行,脸上故作淡定说尚可尚可,然后便又问许行丰是否选了本经。 在知道许行丰还没有选本经,又考虑到年龄后,将许行丰分到了乙班。 许发贵听到吴夫子把儿子给收下了,心里高兴得不行,这心总算放在肚子里了,接着便是觉得自己儿子简直是优秀得不行,刚刚外面那么多的学子都被拒绝了,自己儿子行,说明自己儿子厉害呀。 接着便是送拜师礼,交束修,拜师,接受训话。 吴夫子的束修是四两银子一年,比起李夫子的束修算是很贵的了,这束修是许行丰抄书自己攒的。 本来许老头是不同意许行丰自己出束修的,但许行丰自己坚持,自家能在最困难的时候送自己读书已经很难得了,现在自己有能力出自己的束修,怎么的也不能再占家里便宜。 许老头拗不过许行丰,最后只能答应,不过还是给了许行丰一两银子,说是学费既然不接受,那怎么的也得这添补零嘴的银子。 许行丰倒是没推辞,不然怕自己爷爷心里不舒服,不过想着以后这银子都用来给家里买肉补身子。 行完拜师礼,许行丰便被门房带着来到了大堂左侧第一个教室。 许行丰踏进教室,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便都停在了他身上,无关其他,实在是许行丰太小了,乙班最小的都有十岁,最大的有十五的。 他们都觉得许行丰应该是走错了教室,但又看着是门房领来的,应该是没错的,一个个都心里风卷云涌,各种猜想。 许行丰看着教室里的十张矮桌,只坐了六个人,便自己寻了剩下的最靠前的一张桌子,将书箱放在旁边,淡定的坐了下来,拿出了笔墨纸砚,静心开始练起字来。 许行丰能静,旁人却不一定能,许行丰后面的小胖子,用笔戳了戳许行丰的后背。 许行丰转身笑着对着这小胖子同窗道了身好,小胖子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 “你好,我叫曾睿然,今年十岁了,你叫什么呀,今年几岁呀?” “曾兄好,我叫许行丰,今年虚岁八岁。” “你这么小?刚刚你通过了吴夫子的考验?” “嗯嗯。” “那你必定很厉害。” “没有,都在同一教室,曾兄过誉了。” “没有,我这人最实在了,你这般小就进了乙班,说明你最少都是把四书五经掌握了个八成的,所以厉害呢。” “进乙班还有什么讲究吗?” “这是自然,你不知道吗?吴夫子这一向严苛,虽都是科举班,却分为了四个班级,甲乙丙丁各一, 其中丁班为启蒙班,而想进入丙班,需得通读四书,进入乙班则得将科举所有书本通读,即四书五经,而甲班则是吴夫子觉得能够准备科举了,才允许进入的。” 许行丰这才知道原来吴夫子这把科举班分得这样细,有点现代的小初高的意思了,针对性教学,倒是很成熟的教育体系了。 “我是刚从丙班升上来的,费了我好大的力气呢,你是今天插班来的吧,我之前没见过你。” “嗯嗯,是的。” “那你真的好厉害,我五岁就蒙学了,你呢?” “四岁。” 听到许行丰四岁便蒙学了,曾睿然这才稍微心里平衡一点,不然他真的要被打击到了。 他五岁蒙学,今年已经是第六个年头,才进了乙班,要是许行丰六岁蒙学,一年就进入乙班,他该怀疑自己了,幸好是四岁,曾睿然在心里给自己找安慰。 许行丰倒是不知道曾睿然这番心理活动,不然也只会觉得这同窗心性开阔,是个爽朗乐观之人。 曾睿然还想说什么,可惜吴夫子进来了,他立马推了许行丰一把,然后便变脸,一副认真读书的样子。 许行丰感觉京剧变脸都没有这么快的,放现代曾睿然妥妥的实力演员。 吴夫子应该是已经考察完了今日报道的所有学子。 许行丰没有推断错,吴夫子确实结束了考较,特地过来看看他的状况的,在吴夫子眼里,他已经是重点关注对象了,不过许行丰自己不知道罢了。 第31章 学堂分设 有了吴夫子的突然出现,所有学生都暂时表面放下了躁动的心思,许行丰没了曾睿然的搭讪,很快也就投入了练字里面。 到了中午,吴夫子也没再出现,许行丰拿出自己的食盒准备吃饭,是家里特地给自己做的,有肉有蛋的,是柳氏心疼儿子,一大早起来做的。 吴夫子这不像李夫子那只有上午上课,吴夫子对待弟子极为严苛,要求早上七点便要到学堂,中午十二点才散学,下午两点到六点也没得空了,都要在学堂中。 许行丰知道这些,还是李夫子怕他不适应,特地告诉他的。 许行丰对这种学习作息倒是很喜欢,和现代教学比较贴近,不过这也是他年龄大了些,要是自己最初蒙学便来吴夫子这,估计吃不消。 按照吴夫子的教学时间,估计晚上还得回去加班加点赶课业,自己之前那狗爬的字样和磨叽的写字速度,只怕别想睡觉了。 所以这样看来李夫子的教学确实更适合刚刚启蒙的学子,吴夫子更适合有一定基础的。 由于中午休息时间不多,因此带食盒的学子是不少的,至少许行丰看着乙班也就只有自己旁边的那位同窗走了,其余人都留下了。 曾睿然放在现代社会,应该就是所谓的社牛,这才刚转入乙班,便和自己周边的都混熟了。 可能是看许行丰年纪小的缘故,曾睿然颇有照顾小弟的感觉,把自己打听来的,总是分享给许行丰,这倒是给了许行丰挺多便利。 “我刚刚听王兄说,进入乙班后,便有月考了,不合格的就得打回丙班,完了,我还以为进入乙班,就高枕无忧了呢。” 许行丰倒是没想到吴夫子这居然还有月考,不过有压力才有动力,月考确实紧凑,这般学子们就都不敢放松了。 “不过这月考也不全是坏事,听说如果得了班级第一,便能得一百文奖金。” 许行丰看了看曾睿然的食盒,是个红枣木分三层的盒子,最底下是鸡汤,中间一层荤素搭配,酱肘子,爆炒羊肉,看着都是极有卖相的,最上面是粒粒分明的大米饭。 就这伙食,不用猜都知道曾睿然必定家境富裕,身上穿的也是绸缎做的衣裳,腰间还带着玉佩,虽然许行丰看不懂成色,但怎么的也不觉得曾睿然是缺那一百文钱的人。 “现在这钱我是得不着了,但我两年纪小呀,对不对,相信过两年肯定有我两的份。” 这个许行丰倒是很配合的点了点头,年轻就是资本,确实机会颇大,这曾睿然看来是个乐天派,倒是挺会从有利于自己心情的一面看待问题的。 “我还听李兄说了,进入乙班后,月考就不仅仅是帖经和墨义,还加了时务策和算术,听说这是完全按照县试来的,这下是真完了。” 许行丰听到时务策,也愣了,自己在李夫子那还没学过这个,算术倒是不怕,突然担心起来自己不会就是那个在月考中被退到丙班的吧。 “不过,告诉你个好消息,从丙班升上来的,吴夫子考虑到九章算术和时务策都没有接触过,所以新来的插班的和从丙班升上来的,都有为期三月的保护期,所以我俩暂时还是很安全的。” 许行丰觉得曾睿然有去当相声演员的潜质,说话说一半留一半的,吊足了人胃口。 吃完午饭,曾睿然就非常热情的带着许行丰熟悉学堂,说是消食。 曾睿然带着许行丰把四个教室都给参观了一遍,当然,只是在门外,丁班作为启蒙班,桌椅是最多的,有二十套,经过今早的充盈,已经坐得满满当当的了。 丙班是要学完四书的,一般都是学了两三年的学子,符合要求的自然少些。 而且听曾睿然说,在丁班如果夫子发现心不端的,没有悟性的,夫子一般就会劝退,所以丙班只有十四张桌椅,现在也坐满了。 乙班有十张桌椅,现在加上许行丰一共是七人,倒是还有三个空位。 甲班桌椅是最少的,仅有六张桌椅,不过人倒是坐满了,许行丰看着甲班的学子,基本都是十五到二十的。 参观完教室,曾睿然又带着许行丰来到了右侧耳房,许行丰这才发现,右侧耳房居然是个类似于图书馆一样的存在。 听曾睿然介绍,吴夫子考虑到弟子读书压力,自己手抄了一份四书五经以及九章算术放在这里。 学子如若愿意的,可以手抄一份,就可以省下一部分买书的费用了,这使得一些家境比较拮据的学子颇为受益。 许行丰倒是没想到吴夫子居然还有如此善举,心里很是佩服。 这耳房里也不仅仅有四书五经,还有一些吴夫子的手抄本,不过也都和科举相关,如儒家经典,诗集,最让许行丰惊喜的是居然还有南朝律法合集。 许行丰之前在书店便看到了有律法书,但是律法合集要三十多两银子,许行丰也想过抄写,但想着押金,就打了退堂鼓。 没想到吴夫子这居然有手抄本,这简直让许行丰欣喜若狂,不说科举以后要考律法,只说身在一个朝代,你不懂本朝律法,就犹如瞎子过河,随时都有可能小命不保。 参观完学堂,曾睿然倒是很自觉的没有闲逛,和许行丰两个人回教室午休,不然下午都是课程,到时候要是犯了瞌睡,吴夫子的戒尺可是不饶人的。 吴夫子进了教室,讲解时务策。 发策者感时事而发,学生对策也都需有的放矢。问答皆重时务,很有针对性,现实性。 南朝倒是没有似明朝一般,要求八股文,更加偏重的是内容,因此考察的是对时事做出判断,提出主张,因此南朝考察的不是经史时务策。 由于乙班才刚刚开始接触时务策,所以吴夫子给的题都比较基础,算是围绕日常能够接触到的板块出题,这样学生也能够给出自己一定见解。 第32章 时务策 吴夫子首先讲解了时务策怎么破题,以及解题格式。 时务策前面两三句要结合实际破题,明确表达自己的观点,不能模棱两可。 中间四五句解释自己观点,最后一到两句总结收尾。 而南朝的时务策答题虽不严格要求需用八股文一样平仄对称的格式,但需用古文言文作答。 吴夫子将时务策答题标准讲完,便出了一题,是有关教育的,问树立子民的道德素养、培养各方各面所需要的人才、将国家的实业发展起来让经济繁荣,这三点究竟哪个才是一个国家最急迫所需要的。 教育确确实实应该算学子最了解的一个面了,但此题并不好作答,许行丰觉得三方面应该并行才是,又怎么有最急迫一说呢。 吴夫子给学子两刻钟时间思考,也不需学子立即给出文章,只需要构思观点,能够做到自己的论据支持论点。 吴夫子话音刚落,乙班内便寂静无声,看来大家都没甚主意,但夫子说了,他们也都只能硬着头皮想,否则只怕戒尺下一刻便要落在头顶了。 许行丰想了一刻钟都感觉自己毫无头绪,但到底有上一世的经历帮忙,许行丰终于有了些思路。 教育得结合国情,自己刚刚说三者并行,是因为自己还将思维放在现代,大家那时不仅能吃饱饭,还在追求生活品质。 因此陶冶个人品性,培养社会所需的各方面人才,以及国家经济繁荣昌盛自然是三者并行。 但现在许行丰所处的大南朝,只有将近一半的人民能够温饱,但凡遇到天灾人祸,饿死的人不计其数。 在这种情势下要求老百姓有素质,显然是脱离现实讲情怀的,不现实,因此陶铸百姓道德素质肯定不是最急迫所需。 至于后两者,培养各方面人才同经济发展,一个国家想要发展,特别是古代,朝代更迭,所以需要安定同经济。 现在大南朝还算稳定,边疆很少出现战事,属于休养生息的时期,因此此时肯定是趁此空隙,快速发展经济。 理清了思路,许行丰稍微送了口气,自己上辈子总算没白活,在做时务策时还有些许作用。 思考时间到了,吴夫子点了学子起来讲解自己的观点。 不得不说在时务策一块,乙班都入门都算不上。 一通下来,许行丰居然还是那个最出众的。 “嗯,虽然想法还稚嫩,但你刚学,能想到这些已经十分难得了。” 点拨完学子,吴夫子这才将题目答案念了出来,每念一段便会详细讲解。 许行丰将吴夫子给的参考答案反复研读,只觉得古人智慧大善。 用文言文结合实际给出一针见血的文章,古人智慧果然不可小觑。 乙班其他同窗都至少有一年时务策的学习积累了,唯有许行丰和曾睿然两人这才刚刚接触,吴夫子讲解完时务策便将两人单独喊出。 告诉两人右侧耳房即书房中有时务策合集,共有题一百,两人平时可去研读抄写。 这对两人来说简直就是及时雨,对着吴夫子一顿感谢,吴夫子同两人一起进入教室将课业布置了,便又去了其他教室。 吴夫子的课业是一篇时务策,以及四书五经的温习。 吴夫子前脚刚走,曾睿然立马便转头同他的李兄王兄打听了起来。 不出一刻钟,许行丰便得到了第一手信息。 “丰弟你知道吗,原来我们每日早上是被吴夫子轮流抽背四书五经,下午是两日时务策,一日算术课,轮流交替的。” 曾睿然满足了自己分享欲,便约着许行丰以后每日中午饭后去书房看时务策,并吐槽了一波时务策的变态之处。 对于曾睿然来说,这四书五经只用读背,是不怎么耗费脑子的。 而这时务策对于他一个大少爷来说,就难了,难在这个“实”字上面,他每日接触的仅有书,哪里接触过时务。 许行丰倒是稍微好些,无关其他,主要是上辈子几十年怎么也不是白活的,在信息发达的时代,接收到过各类信息,不说完全记得,但思维还是开阔一些。 晚上散学,许行丰步行回的村子里,本来许老头的意思是让许行丰就住在县城铺面的院子里,挤挤就行了。 许行丰拒绝了,因为想着路程也就半个小时,而且走路也算锻炼身体了,在路上走着也可以温习当日所学,倒也不算浪费。 而且待在铺面后院,没有个安静的环境,自己回家,还能晚上点着蜡烛再学习一下,也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夏季还没彻底过去,晚上到家天还没彻底暗下来,正好是许发贵夫妇在家,两夫妻对着儿子嘘寒问暖,问学习还适应不,许行丰自然是一直说好。 许发运则是问许行丰县城里学堂的样子,教学方法,听完许行丰的描述后,不停感叹县城学堂的厉害。 吃完晚饭便拉着许行丰进了房间,说是要认真学,想着明年能够和许行丰一起去县城里。 许行丰在学堂里便将时务策的课业完成了,便将夫子今日讲解的时务策拿出来进行背诵,反复推敲。 晚上许行丰睡在床上,将四书五经快速在脑子里过了个大概,这是每日睡前许行丰都要做的,他发现这样做,等第二日醒来记忆会更加清晰,所以已经形成了习惯。 读书最是费脑子,许行丰把所有事情都完成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第二日鸡打鸣,许行丰便拉着许发运快速起床练字。 吃过早饭,便行色匆匆,一边心里背诵一边往学堂里去。 许行丰进入教室时,同窗们基本已经到了,一个个的都低着头在背书,许行丰进门也没人抬头,包括曾睿然这个话痨。 许行丰也赶紧坐下,不知是受了这紧张氛围的影响,还是其他的,许行丰感觉比之前在村里学堂效率高些。 等了接近半个时辰,吴夫子才出现,想来刚刚吴夫子在甲班检查那些师兄的功课。 吴夫子进来,也没有打断教室里的读书声,同窗们都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吴夫子也没有喊停,而是点了坐在许行丰左前侧的朱世清。 朱世清跟随吴夫子去了教案左侧的竹帘后面。 许行丰这才知道了竹帘的用处,原来是为了隔绝学生的视野,可以单独抽查,妙哉。 第33章 算术 吴夫子的教学不似李夫子,由于每个学生进度不同,所以他基本只会讲一些方法,然后学生有问题,可以单独问他。 这种教学比较适合现在的许行丰,而且吴夫子有秀才功名,在知识层面明显比李夫子厉害一些。 吴夫子是每两日讲时务策,第一日是会讲解一篇时务策,第二日是针对第一日留下的课业,逐个点评。 许行丰现在写时务策还是过于生涩了,光是将白话文转化为文言文形式,便颇为费力。 “文藻过于白话,不过观点尚可。” 许行丰第一日的课业得了吴夫子这样的评价,许行丰也是惭愧。 吴夫子倒是没有过于苛责,但许行丰在之后每日中午课间时间,都同曾睿然两人去了书房。 吴夫子这儿的书房显然是极受欢迎的,时务策合集更是甲班乙班学生之间最为抢手的,幸好它分为了十册,不然还不一定能抢到手。 由于书房的书是不能外带的,许行丰还是为了方便,和曾睿然两人,每日两人分工抄写时务策,两人用了接近一月,这才将时务策给抄写完。 算术课应该算是大部分学子头疼的了,背书做文章了得的甲班乙班学子,大多都害怕算术。 作为现代人的许行丰却是最喜欢上算术课,吴夫子在上第二次课,便发现了这一点。 吴夫子他相较于四书五经来说,也觉得算术是让人头疼的,在前朝科举考试里是没有算术的,但到了大南朝,开国皇帝便改了制度,将算术并入科举考试当中。 尤其是在童生试里面,算术要单独考一整天,占的比例极大,所以吴秀才当初为了考取功名,是在算术里吃了大苦头的,甚至第一次童生试落榜都是因为算术。 许行丰每次一到算术课,便觉得整个人都通体舒畅了,不用背书,不用咬文嚼字造文言文,算术题目最难的也不过后世的初中水平,做起来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吴夫子出于对算术的敬畏,第三次上课便将许行丰拉到了竹帘后边,出了三道题,想要看看许行丰算术水平。 许行丰看了看夫子写在纸上的三道题,立马就出了答案。 第一道是鸡兔同笼,第二道题是物不知数,第三道题是老鼠打洞。 都是很典型的算数题,许行丰快速用古代解题步骤将其解出。 吴夫子看到许行丰都不用思考便将题目解出,大为震惊,又出了一道算数题。 一百馒头一百僧,大僧三个更无争,小僧三人分一个,大小和尚各几丁? 此为着名的百僧百馒,此题与鸡兔同笼有异曲同工之妙,许行丰也立马提笔写出解题步骤。 吴夫子现在已经控制不住自己胡子的抖动了,他本来只以为此子记忆惊人,学习刻苦,不曾想在算术一道上也有如此天赋。 四书五经和算术俱佳,便可算得了童生试的半壁江山,虚八岁便有如此功底,功名可期。 “好好好,你算术有如此天赋,切莫辜负,好好钻研,你的时务策还未入门,必要上心。” 吴夫子还是害怕许行丰年龄过小,容易为外界所扰,伤仲永,夸完还不忘敲打。 许行丰表示自己会努力后,吴夫子便放他回了座位。 许行丰的算术天赋是藏不住的,本来他年龄就小,来学堂没有三日便出了名,平时总有学子来乙班看他,但是碍于吴夫子的威严,没两日也就都平息了。 现在许行丰的算术厉害这事,直接被吴夫子开口鉴定,吴夫子一向是乐见学生之间相互交流的,因此对学子说了有不懂的私下可问许行丰。 许行丰又在甲乙两班之间出了名,一开始甲班的师兄还不太愿意来求问许行丰这个小儿,结果有一道贷人千钱的问题,居然把甲班所有人都难住了。 终于有个师兄,拿来询问了许行丰,其实他本来是觉得甲班全班都做不出来的题目,想来许行丰也做不出来,想着打压一下许行丰。 许行丰当日吃完午饭,正打算同曾睿然去书房抄时务策,没想到突然一个师兄找了过来,语气不算温和的说求问一道算术题。 许行丰见这位师兄的样子,便知求问不真,难为为实,自然也不想被小瞧了去,看完题便没带停顿的把题给解了。 这位刘姓师兄本来见许行丰都没带思考就下笔,还嗤之以鼻,觉得装模作样,这思考都无,怎么可能能解出来,觉得这许行丰也太过狂妄了一些。 许行丰将步骤写完便给了这刘师兄看,本来这刘师兄是想着看完就来打许行丰的脸的,结果将解题步骤看完,自己被打了脸,闹了个大红脸,对着许行丰道了声谢,便匆匆走了。 从这以后,除了乙班的同窗,甲班的师兄也隔三差五的有过来问算术题目的。 一来二去,甲乙两班倒是亲近了许多,平时乙班有四书五经或者时务策上的问题也会去求问师兄。 许行丰在时务策一道上进步艰难,每日啃时务策,一月过去了,也只不过是勉强能够用不太地道的文言文表达自己的思路。 月考很快就到来了,月考相当于是一次小型的县试模拟考,要考整整两日。 第一日上午帖经,下午墨义,第二日上午时务策,下午九章算术,每场考试都是两个时辰。 甲乙两班第一日考试内容是相同的,第二日考试甲班会比乙班难上许多。 许行丰看着发下来的帖经卷子,首先将所有题目都浏览了一遍,题目总共有十道,都是平时容易忽略的,考试内容主要出自五经,四书只有一题。 题目不算难,只要平时老老实实背诵四书五经,没有投机取巧,应该都是能够做出来的。 许行丰对四书五经早已倒背如流,就连这些考题在哪本书哪个位置都知道,将答案都先写在草稿纸上,确定无误后,这才将答案誊仔细写在答卷上,避免有涂改,影响得分。 等到许行丰写完,抬头这才发现教室里已经有三个同学交卷了,许行丰又检查了一遍答卷,就将答卷交了上去。 然后便拿着自己的饭盒出了教室,去了书房,准备温习下午考试内容。 * 注:一百馒头一百僧,大僧三个更无争,小僧三人分一个,大小和尚各几丁? 来源于网络 第34章 月考 许行丰才刚坐下,拿出食盒准备吃饭,曾睿然便交卷过来了。 许行丰看着自己食盒里又多出来的色香味俱全的五花肉,没多说什么,不过心里对曾睿然多了几分感谢。 其实不吃这五花肉,自己也不会馋,但是曾睿然每次吃饭前就美其名曰让自己帮忙分担,自己吃不完。 其实他知道这是曾睿然想着让自己吃好点,但又怕自己多想,才有此一说,光看每次曾睿然饭盒见底,就知道他不会吃不完。 曾睿然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的,但其实在对人上心思再是细腻不过了,是个十分值得交的朋友。 “你考得怎么样,我觉得我应该都对了。” 曾睿然平时也是极用功的,读书天赋也好,许行丰觉得自己也就是沾了重活一世的光,不然还不一定比曾睿然强。 “我也应该都对了,好了,快吃,待会还得复习一下下午的内容呢,虽说我俩有为期三月的保护期,但这帖经与墨义却实在不该拖后腿,不然该惭愧了。” 两人吃完午饭,便互相考较了起来,都是钻着牛角尖的为难对方,这是许行丰想出来的办法,这样比自己复习有趣也有效多了。 两人平时功底扎实,一来一回半个时辰,居然没有一次难倒对方的,两人相视一笑,觉得差不多了,便趴着休息了会,养足精神,应付下午的考试。 墨义的卷子发下来,也是十道题许行丰也行云流水的答完了。 第一天都是关于记忆背诵的,这对于许行丰来说,都算强项,自然是没问题的,游刃有余。 第二天时务策的卷子发下来,许行丰看着卷子上的两道题,题目都简短得很。 第一题是,一人两人,有心无心? 第二题是,民为官何? 题目看着都挺简单的,但是其实越简短的题目,反而越是难,因为它没有明确给定范围,需要自己给出相关的几个方面去论证它。 许行丰首先列举出了关于考点的几个大的方面,然后思考之间的相关关系,然后用尽量标准的文言文去表述在草稿纸上,这才誊写在答卷上。 写完第一道题,许行丰看到第一个沙漏已经停了,第二个沙漏已经开始了,这说明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了。 第二道题许行丰怕写不完,又怕在答卷上写错,还是匆忙列了大纲,就快速誊写,终于赶在最后一刻交了答卷。 此时教室里就只剩下了他与曾睿然,两人基本是先后同步交卷的,两个人都是一副好险的表情。 许行丰心里不太得劲,他猜自己这两篇时务策能得个中下就不错了,万一吴夫子严格一些,第二篇掉入下等也是可能的。 出了教室,曾睿然就忍不住开口吐槽起来刚刚的时务策。 “这时务策真不是人写的,我怕是又要被夫子骂了。” 两人都垂头丧气的,不过吃完午饭后,曾睿然就立马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开始狂问许行丰算术题。 曾睿然的算术尚可,但遇到难题就不行了,因此颇为羡慕许行丰的算术天赋,每次一到算术课便要痛骂一顿许行丰非人哉。 下午的算术考卷十题,许行丰用了不到三刻钟就做完了,而且还都反复验算了。 许行丰看着教室里挠头抓脑的同窗,不由得庆幸自己多活了一世,不然估计也是他们当中一员了。 许行丰将答卷交给了吴夫子,同窗们听着动静都抬头看了许行丰一眼,一个个心里有几分嫉妒羡慕自是不提。 许行丰背着自己的书箱往家里赶,还在县城口子的肉摊子那买了三斤五花肉。 回到村里,炊烟袅袅,正好是饭点,许行丰看到长辈都会问好。 村里的一些长辈还会打趣说是小书生回来了。 自从许行丰去了县城里读书,村里早就一传十,十传百了,都说许家这是真的了不得了,在县城里做生意,大孙子在县城里读书去了,小儿子也在村里学堂读书。 眼红的一开始不少,不过许家一向厚道,没有因为稍微富裕了,就趾高气昂,许老头反而教导子孙,越是往好的方面走,就越要对人客客气气的,别让人挑出错处。 许家一向是许老头做主,一顿敲打后,原本有几分飘的,也都老实本分了,每次见到村里的长辈什么的,都笑着问好。 就因为这个,村里慢慢的不好听的话少了不少,都是说许家人仁义的,就算有个别说酸话的,也没有人附和了。 许行丰回到家,将肉给了在厨房做饭的大伯母万氏。 万氏自从生了儿子,人都感觉添了喜乐,加上在县城做生意的缘故,现在是越发看着和善了。 “哎哟,丰儿又买肉回来了,下次别买了,你爷爷给你的零嘴钱你自己拿来买吃的,别总拿来给家里买肉,听到没,现在家里不缺呢,而且你提着一路走回来也累。” 万氏早就在之前就想通了,觉得侄儿也是儿,虽然不是自己生的,但这么好的孩子,怎么能不疼。 就算后面自己生了儿子,算是得偿所愿,也没因此就钻牛角尖,只觉得以后兄弟两个好好处着,也是互有助力,因此越看侄子越觉得亲。 许行丰笑着应是,帮着大伯母放火,万氏原是不让的,说让许行丰去看书,但拗不过许行丰,两人就一边说笑,一边做饭。 晚上吃完,许行丰便将自己在学堂做的有关四经五书的笔记给了自己小叔。 许发运看到许行丰给自己的笔记,高兴得点起蜡烛,立马翻阅起来。 许行丰知道自己小叔现在是铆足了劲想着追赶自己的进度,也知道小叔压力大,他入学晚, 现在已经过了十四岁了,虚十五岁。 在古代男子一般过了十六,就差不多可以成家了,小叔要不是因为在读书,只怕现在爷爷奶奶也要为他张罗了。 许行丰听过小叔的想法,他想着先考取童生的功名再娶妻成亲。 原本许老头和王氏两人是不同意的,许发运是他们幼子,他们想着能看到儿子娶妻生子,不然怕以后有遗憾。 许发运因此跟两人犟了许久,最后还是许行丰从中调和的。 最后许老头和王氏拗不过孙子撒娇卖好,特别是许老头也想着要是自家儿子真出息能够考取功名,怎么的也能说个好些的儿媳,就同意了。 不过只给了许发运六年时间,说是到了二十岁要是还没有考上功名,就得老老实实听他们的娶妻生子。 许发运自然是高兴得不行,谢完爹娘又谢许行丰这个侄子,自此读书就更加刻苦了,恨不得头悬梁锥刺股。 第35章 月考评分 第二日休假,许行丰和曾睿然约着去清风书店。 两人都是清风书店老顾客,一人交了五文钱便分头去找有关时务策的书籍了。 昨日考完时务策两人都被打击得不轻,吴夫子那儿的时务策合集两人合作抄写完了,就想着趁着休假来书店找找有没有其他的文章,抄写下来,等上学时也好钻研。 其实曾睿然原本是没有抄书的习惯的,他家境优渥,家里自是不会缺了他买书的钱,但受了许行丰影响,居然也找到了几分抄书的乐趣,因此才有今日之行。 很快,曾睿然便在第三排的书架子上找到了历届县试时务策真题集。 许行丰与曾睿然两人欣喜若狂,这简直是大大的意外之喜,本以为能找到时务策相关文章就够幸运了,却没想到清风书店居然有历届县试时务策真题集。 虽然只是往前推五届的,也是十分让人欢喜了。 时务策真题集的范文着实精妙,许行丰与曾睿然两人看完,都觉得自己着实连入门都算不上。 中午两人肚子饿了,曾睿然非要许行丰带着他去许家食肆。 许家这是第一次见到许行丰的同窗,都热情得很,王氏给两人打了几大盘菜,端在院子里的桌子上。 曾睿然是打心底拿许行丰当朋友的,因此对许家长辈嘴甜得不行,把王氏哄得开心得不行,就差没当场认祖孙了。 曾睿然平时吃的东西精细,但却一点都不娇贵,吃着许家食肆的大锅菜,也很给面子,直夸手艺好。 许行丰知道这正是曾睿然的处事圆滑处,总是处处让人感觉如沐春风,曾睿然这样的人无论选择怎么样的路,都会有一番成就的。 两人吃完午饭,回到清风书店抄书到黄昏日落时,这才将时务策真题集给抄完,两人各一份。 曾睿然本来想用自家的马车送许行丰回村,但被许行丰拒绝了,怕太过招眼,而且天色还不算太晚,自己平常也习惯了走路。 许行丰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这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里第一次为考试成绩担忧,虽然知道已成既定事实,但还是忐忑,只怕自己这次很有可能会垫底。 第二日公鸡打鸣,许行丰差点没起来,实在是昨晚睡得太过晚了些,用一捧冷水泼面,这才清醒了几分。 睡眠不足,早饭也吃得食不知味,去学堂路上,强打着精神将昨日看过的的一篇时务策在心里默背,这才勉强转移了注意力。 往日教室里传来的总是朗朗读书声,今日却是嘈杂的议论声,看来大家都担心月考的成绩。 “你的时务策,第一篇怎么立意的?” “你算术题写完了吗?” “算术题最后两题好难呀,我都没做出来,你呢?” “我也是,只怕这次要完了,又得被罚抄了,唉。” “你的算术题第三题答案是什么?” “你觉不觉得这次算术题比上次的难呀。” “我考得好差,只怕明年升入甲班,又是无望。” 。。。。。。 许行丰听着同窗们的议论,或是在寻找安慰,或是垂头丧气,当然也不乏谦虚但却抑制不住自得的。 想升入甲班需三次所有答卷皆为上上,难度之大可想而知,许行丰觉得自己也路漫漫兮。 而降到丙班就相对来说比较容易了,只要有两科连续两次评为下等,即入丙班。 教室里闹哄哄的,应该说学堂都闹哄哄的,吴夫子背着手,拿着戒尺和答卷进来,教室瞬间鸦雀无声,绣花针落地估计都可以听到声响。 “吵什么,莫不是觉得自己考得太好了?” 吴夫子的声音带着威压,让本就忐忑的众人全部都压低了头颅。 许行丰也感觉自己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这差生怕老师果然是千古不变的定律。 大家看似都低头,其实眼光都不自觉瞟向吴夫子手中厚厚的一打答卷,都恨不得自己有千里眼,能够看到自己的评分。 “上月刚刚开学,你们许多人心思都没收回,浮躁的很,这月考正好检查检查你们上月是否用功,成绩其次,主要是查漏补缺,起到警醒作用。” 万能的考后开场白,让班上学子,头颅越发低了。 “但老夫没想到,你们居然如此不成器,四书五经莫不是也还给老夫了?帖经,墨义竟然全部上等的仅三个,时务策与算学更是一塌糊涂,你们自醒。” 吴夫子的一字一句都敲打在了学子心上,许行丰也不例外。 他原本以为这帖经墨义,全班应该都是没有问题的,毕竟都至少研习四书五经三至五年了。 时务策与算学,许行丰倒是觉得意料之中,他觉得自己的时务策十有八九就在下等里面。 “好了,老夫先将你们的答卷分发下去,帖经、墨义与算学你们先自行修改,可与同窗交流,时务策你们待会也轮流互相批看。” 古代的夫子分发试卷可不似现代,现代教师顾及学生颜面,不会公布成绩,古代就没有这样体恤性的行为了。 “王思墨,帖经上上,墨义上中,时务策中上,算学上中” “李之喻,帖经上上,墨义上上,时务策上中,算学中下” 。。。。。。 随着班上同窗一个个的评分宣布,许行丰能够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了。 “曾睿然,帖经上中,墨义中上,时务策下中,算学中上。” 听到曾睿然的成绩,许行丰越发觉得自己时务策应该也是下等了。 “许行丰,帖经上上,墨义上上,时务策下上,算学上上。” 许行丰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三个上上,本来对时务策的悲伤都冲淡了几分,不过还是觉得自己这时务策果真太烂了。 与许行丰的心境不同,本来乙班各位弟子都在或喜或悲感叹自己的成绩,结果听到许行丰的评分,眼光齐刷刷的望了过来。 除了时务策,三门评分上上,而且还是只有虚八岁的许行丰,他们只觉得也太过造孽了吧,同时也是自残形愧。 评分上上是极为严苛的,答案需要全对,而且还需字形优美,无一处涂改。 第36章 徭役 吴夫子并未多说什么,分发完答卷,便去了别的教室。 没了吴夫子的压制,同窗们之间交头接耳,许行丰三份上上评分的答卷被他们抢了去。 本来还稍微有些好奇和不服气的同窗,在看完许行丰的答卷后只剩下佩服和惭愧了。 许行丰将同窗们的时务策的答卷给借了来,仔细对比区别,寻找自己的不足。 曾睿然在听完许行丰的评分后,就不淡定了,把他打击到了,他只知道许行丰算学好,并不知四书五经许行丰也通透如此。 他看着比自己小两岁半的许行丰,突然觉得这老天在造人上未免有些太不公了。 他未遇到许行丰前,也自认为自己是佼佼者,现在他只觉得自己以前未免太过自傲了,殊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学海无涯。 曾睿然是藏不住话的,心里有想法,直接把许行丰一顿摇晃,直呼非人哉。 许行丰被曾睿然弄得哭笑不得,让他快停下来,自己要被摇晕了。 曾睿然发泄了一番,就拉着许行丰给他讲算学,并在看到许行丰帖经和墨义后,直接对天发誓他以后一定也要认真练字,让许行丰督促自己。 许行丰通过这次月考更加认识到自己时务策的不足,每日都往吴夫子和甲班跑,拿着自己的时务策求教他们。 吴夫子看到许行丰如此好学,自然是十分高兴,倾囊相授,而甲乙两班也由于许行丰的带动,都前所未有的努力,这使得吴夫子颇为欣慰。 秋去冬来,一年一度的服役又来了,湖地下发的政令是需要每年每户出一名十五岁至四十岁的壮丁,服役一月,主要是修桥开路开山之类的重活。 如果家里有壮丁却不想去服役,需要给县衙二两银子。 由于服役的政令,所以大南朝有分家不分户的习惯,即只要父母在,他们可能会为了生活方便分家,但绝对不会分户,这样服役压力小一些。 许家在没有开食肆前,由于经济紧张,都是许发富与许发贵两兄弟每年轮流去。 自从开了食肆,又得了白糖的奖赏,许家便每年直接给的二两银子抵的服役。 服役最是伤身体,干的活又重又苦,吃睡还不好,经常服役回来要休养接近一月才能勉强把身体养回来,因此有钱的人家一般都是愿意交银子一些的。 但今年服役政令下来,四通县由于要与府城通船,要挖山开路,每家每户需出两名壮丁服役一月,如若用银钱抵服役,需要一人十两银子。 这条政令下来,基本就是明着在说官家缺人,所以不仅壮丁服役人数翻倍,而且除非愿意出往年五倍的银子,不然都得去服役。 许老头因为这事犯了难,挖山开路是最苦的,四通县不少的山是石山,一天干下来,手都要烂,而且这路是要通船的,必定引水,这寒冬在冷水里泡着,人半条命都没了。 但是如果不让两个儿子去服役,就一次性得拿出二十两银子来,总不能一个去一个不去。 许老头一心烦就喜欢吧唧吧唧烟斗,他想着二十两银子花出去心疼,但让两个儿子去服役他更心疼。 思来想去,最后也没有个定论,反而是许发富哥两压根就没往交银子抵服役那方面想。 他们觉得自己再苦,干的一个月的活怎么的也不值二十两银子,要他们交二十两银子出去,他们宁愿去服役。 万氏和柳氏两人虽然心疼丈夫,但也知道这二十两银子是多大的数目,没有想着公爹和婆婆能出这钱。 两人就商量趁着距离服役还有半个月,给自家丈夫补补,这油水半点都不能少,不然到时候人身体都给拖坏了。 两妯娌说干就干,现在天气冷了,两人去肉铺直接买了二十斤肥肥的五花肉,又买了几尾鲫鱼,想着炖鱼汤补身子。 这几年许家开食肆,经济宽裕了许多,平常自然也吃得好多了,不说顿顿有肉,但是在食肆忙的时候也是差不多的,待在村子里也至少一旬吃了一次。 因此许发富兄弟两现在看着比前几年还年轻了许多,身子骨也壮实多了,看着比二十岁的小伙也是不差的。 许老头这边还没有个定论,县衙又贴出政令,今年服役期间允许探亲,也就是说可以去送些饭菜,改善改善伙食。 能有这条政令,估计也是现在的县令害怕百姓到时候扛不住出了事,想着家里能去送送饭菜,给官家省了麻烦,也让服役的家人安心些。 许老头看到这条政令出来,就安心了些,想着这二十两银子虽然现在能拿出来,但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能省还是省一些。 最终还是决定让两个儿子去服役,不过跟王氏商量着,冬天在工地苦寒,特别是晚上,着凉了就不得了了,得准备厚厚的被子和衣物御寒才是。 距离服役才半月了,王氏就拉着两个儿媳去县城铺子里买了油布,三十斤棉花,为了耐脏耐磨,买的粗布做被套,做了两床厚厚的被子,一床垫着,一床盖,到时候让两人晚上挨着睡,暖和一些。 又每人给做了两件厚厚的袄子,两件薄袄子,厚的晚上穿,薄的白天干活穿。 唯独没有解决的便是这裤子了,到时候山挖好,要引水过来,估计得在水里泡十来天,就怕脚到时候浸泡久了,容易出问题。 许发富与许发贵两人这半月基本是顿顿厚厚的油水,鸡蛋,鱼,五花肉轮流着吃,两人脸色都红润了许多。 就算是这样,在去服役那天许家还是愁云罩顶,倒是许发富和许发贵两当事人最淡定。 许行丰这日也正好赶上休假,看着大伯和爹远去的身影,心里也不是滋味,更加想快些考上功名了。 根据大南朝律令,凡有秀才功名者可免一户徭役,免四十亩田粮税。 要是他能够考上秀才功名,那自己大伯和爹这辈子都不用再服役了,也就不用受今日之罪了。 “你知道我们县城要通船的事吧?” 许行丰这日刚到教室,把书拿出来准备学习,曾睿然就一副我有消息的模样,拉着许行丰闲聊。 “县城里应该没人不知道吧,怎么了?” “那你知道码头设在哪里吗?” 第37章 猪肉酱 运河的修建刚刚开始,开山引水都是需要巨大的时间和人力的,估计徭役过后,官家还要花钱请老百姓做活,真正等运河修建完成,没有个两年都不成。 码头设立在哪,那都是后话,老百姓自然都是不知道的。 曾睿然看到许行丰摇了摇头,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叫许行丰靠近他一些,用手挡着嘴巴小声道: “这码头就设在南街那边。” 许行丰没想到曾睿然居然真的知道码头设立在哪,有些惊讶,这曾家难不成还和官家有什么关系不成? 曾睿然看到许行丰吃惊的模样,怕许行丰不相信,还特地说。 “没骗你,真的,这还是我姐夫告诉我家,我姐夫和县丞是一族的。” 许行丰听到这,就知道这消息是无误的,想来这县丞是告诉了自家族里,给了些方便,而曾睿然姐夫想着岳家,因此曾家才得了这个好消息。 许行丰知道曾睿然告诉自己这个,必然不会是为了闲聊,不然平时就他那声调,现在怕是整个教室都听到了,现在他偷偷告诉自己,也是为了照顾自己。 许行丰知道这份消息有多珍贵,不然县丞也不会特地告诉族人,这里面运作运作能得的便宜不要太多。 这跟现代大城市一样,哪里有了地铁开通,那一块都要涨价是一个道理,这码头开在哪里,那自然那一块,用来做生意是极好的。 码头设在南街那边,倒是情理之中,这码头肯定首先要求场地宽敞,无论东街还是西街,都没有合适位置了,北街混乱,相较而言,南街自然是最佳选择。 曾睿然说改日带着许行丰直接去未来码头的位置看看,许行丰郑重地道谢,这个人情他知道不是自己道谢就能还上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以后珍重这个朋友。 许行丰每日都同曾睿然两人研习时务策,同时也将一些算术题利用一些现代数学思维循序渐进的讲解给曾睿然。 曾睿然的算学明显有了顿悟之感,也对算学越发沉迷了,每日总是变着法的找算学题做,并且颇有成就感的样子。 一旬过去,许行丰大伯和爹已经去服役十天了,许老头正打算带着许发运去看望两个儿子,许行丰自然也要求跟着去。 服役的地方距离许家有三十多里地,本来许老头是不答应许行丰跟着的,怕到时候他走路受不住,但又想着去看看也好,让孙子知道知道做苦力多可怜,这样才能更加努力考取功名。 许家一大早就都起了床,忙活起来。 “娘,我知道怎么样肉能存放得久些。” “腊肉?可惜你爹那里又不能自己生火开灶,不然就给你爹拿些去了。” 柳氏愁得不行,当家的去服役,隔家里又远,总不能日日去送东西,这十日能送一次就很不错了。 现在虽然天气冷,但是这又不能开火,做好的东西拿去倒是能放三天左右,但都是冷的,特别是肉这类东西,油厚,冷的吃进肚子里还怕人病了。 许行丰昨晚睡床上也在苦恼这个问题,他翻来覆去的想现代有啥东西能保存久又有营养的不,最后还真被他给想出来了。 不过他想出来的东西也不算是现代才有的,不过也算个法子了。 “娘,不是腊肉呢,是做肉酱。” “肉酱?那是什么东西,你怎么知道的?” 不怪柳氏不知道,主要是农家能吃饱饭就不错了,也就过年过节有肉吃,自然不可能有人想着把肉做成肉酱存放着慢慢吃。 “我同窗带的菜里面有这个,我吃过一次,我觉得挺新奇的,就问了他做法,他问了他家厨子,告诉我的。” 许行丰只敢说是同窗,却没具体说是曾睿然,曾睿然自家是认识的,万一以后见面露馅就坏事了,所以许行丰模棱两可的糊弄柳氏。 柳氏想着曾睿然的穿着,就觉得自家儿子的同窗应该是有不少家境富裕的,倒是觉得有肉酱这种新奇的东西挺正常的,半点没怀疑自己儿子骗了自己。 许行丰在现代吃的都是牛肉酱,在这个没有解放人力的朝代,牛是极其珍贵的。 牛可以耕田,很少有人家里可以养得起牛,养牛的人家把牛看得跟宝贝一样,到了耕种季节,农家为了让它出力,自家舍不得吃的都会用来喂养它。 由于牛是用来耕种农田的,因此大南朝有律法,不可杀牛,除非牛老死了,那么牛户可报备官家,然后官家派衙役查看,确定后才可将老死的牛吃了。 所以想要吃牛肉,不仅要财力,还得有资源,不然有钱还不一定有渠道能买到。 许行丰只能用猪肉来做肉酱了,想着前世牛肉酱的步骤来让自己娘做做试试。 首先做猪肉酱第一步便是将猪肉切成大小均匀的粒状,不能过小,不然怕炒制过程中缩水变得过小,容易糊,放入清水中,倒入清醋,这样能把血水浸泡出来,腥味也会大大减少。 第二步熬料油,锅中加入适量菜籽油,烧到六成热,然后关火,等油温四成热时放入辣椒、姜蒜、香料、芹菜等,炸制焦黄干枯,滤出残渣,料油就做好了。 最后一步便是炒酱,切好的猪肉丁挤干水分,放入滑好锅的料油中,放入调料,小火慢慢煸炒,把猪肉丁炒焦黄,炒干水分,这肉酱便成了。 许行丰和柳氏两人都迫不及待试了猪肉酱的味道,是真的很香,很有嚼劲,应该是成了。 许行丰怕猪肉酱坏了,在爷奶房里找了两个中号型的罐子,清洗干净,把水分擦干,不然怕猪肉酱坏了,然后将猪肉酱给装了进去,密封好。 其实肉酱就是因为油多,所以不容易坏,可以存放许多天,这肉酱平常挖两勺放粥里或者面条里很香,或者蘸馒头和饼吃都很好吃,两罐子猪肉酱应该够自己大伯和爹吃十来天了。 柳氏接着又烙了几十张饼,饼做得干,估计能存放好几天,又做了一大盆五花肉,煮了一大锅白米饭。 柳氏将肉酱,米饭,饼子,五花肉都给放在了背篓里,让许发运背着,一行人在县城里又买了橘子。 第38章 码头 许行丰一行人在午饭前赶到了工地,许行丰眼睛好,一下子就看到了自己大伯和爹他们正在用锄头挖山。 工地是不允许在服役时间探视的,只能在饭点才能见面。 好不容易等到午饭时间,许发富和许发贵刚刚做活就看到了家里人,赶紧跑了过来。 “爹,你们怎么来了?” 许发富两兄弟看到家里人来,高兴得不行,这里干活确实累,不过大南朝的官家算好的了。 听说前朝服役期间出现了好多老百姓被打死的情况,现在的官家在徭役期间是不会随便抽打老百姓的。 许老头看到两个儿子除了黑了点,瘦了点,精神看着倒是还好,身上也没伤,总算是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还不是想过来看看你们两兄弟,给你们两兄弟送点肉补补,不然天天这么重的活,就吃点粥和白菜,怕你们受不住。” 许发富两兄弟听到送了饭菜,眼光瞬间往自己弟弟背后的背篓里面看,眼睛都快发光了。 许行丰将猪肉酱拿出来给自己大伯和爹,告诉他们平常怎么吃,两人迫不及待打开倒了些在带来的饼上,咬了口,都说好吃。 饼子和猪肉酱是留着吃的,五花肉却得赶紧趁热了吃,不然冷了就不好吃了。 许发富两兄弟十来天没见荤腥了,混着白米饭,把一大碗五花肉都吃完了。 旁边的其他做工的人看到厚厚的五花肉都羡慕得不行,喝着手里的白菜粥都感觉无味了。 许老头把东西都给了两人,一家人坐着聊了会天,就又要开工了,许老头就带着许发运与许行丰往家里赶。 许行丰到了县城就和自己爷爷和小叔赶到自家食肆,他约了曾睿然。 曾睿然今日说是要带他去看码头的位置,两人约着在许家食肆汇合。 许行丰到了自家食肆,曾睿然还没到,王氏看到自己儿子和乖孙来了,立马问了两个儿子的情况,三人自然是往好了说。 王氏这些时日心都提着在,晚上做梦都多些,还是噩梦,这儿行千里母担忧,徭役哪里是轻松活,她天天就害怕两个儿子出事。 说了一通好听的,王氏才稍微放了心。 曾睿然过了接近两刻钟到的,一到食肆便得到了许家一家人的热情招待,最后还是许行丰把他给解救了出来,不然估计两人天黑都不一定能到码头。 曾睿然带着许行丰往南街的外围走,出了第五转,往南又走了片刻,便看到了一座山坡。 曾睿然带着许行丰绕着山坡走可一刻钟,便看到了一条湖流,这湖流是活水,湖面颇宽,水深不见底。 许行丰是不知道县城居然有这么个湖流的,这被山挡得够全的。 “这叫春蒲湖,算是我们县城最大的湖流了,这湖的水还绕着一座山流入了隔壁县城,这次徭役就是把那山全部挖通,到时候就能通船了。” 许行丰想着今天去看自己爹他们,也没看到水呀,只看到山,想来这水是被山体给遮挡住了。 “到时候等中间那座山挖了,接着就该把我们眼前这山坡也要挖平了,以后这儿就是码头所在地了。” 许行丰看了看旁边的山坡,不算小,要真平了它,那确实挺适合做码头的。 山坡最高处也只有二十来米的高度,荒草树木丛生,低一些的地势,说是荒地也不为过,也不知道这些荒地归属于谁。 曾睿然好似能听到许行丰的心声一般。 “这山坡是属于菖蒲村的,但由于地势不够高,又靠近湖面,建房什么的不太安全,菖蒲村就一直没有怎么利用上这一块山坡。” 许行丰也知道菖蒲村村民的顾虑,不说别的,这时代虽然有堤坝,但像这种小县城却是没有的,大家不喜欢依水建房,害怕雨水时节到来,自己第一个遭殃。 一般都喜欢靠着大山底下的平地,因为砍柴方便。 “你家有买这块山地吗?” 许行丰想着曾睿然对自己坦诚待之,自己也应该同等回之,因此直接问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曾睿然既然愿意告诉许行丰码头的消息,自然就不会藏着掖着自家买地的事。 “买了,我爹和我姐夫家那边一起买的,我家买了三亩地。” 曾家自然不可能只有买三亩地的财力,想来是怕太招人眼了,而且估计官家内部人员都来买这块地了,能占到三亩地的份额已经是不易。 “你家如果要买,得赶紧了,这菖蒲村的村民也不是傻的,突然多了这么许多人买山头,这徭役又是挖山通水路的,这价格才不到十日已经上涨了不少,再晚只怕他们就不肯卖了。” “你家三亩山头花了多少银钱?” “二百一十两。” 许行丰听到这价格直接吸了口气,好家伙,这哪里是涨了不少,这跟抢已经差不多了。 这时代水田价格最贵,山头次之,荒地最便宜。 上等的水田也就只有十二两左右,现在这山头居然一亩作价七十两。 这菖蒲村的村民哪里是不傻,分明是过分精明。 这买到了山头的人,以后用来建铺面肯定是大赚的,但这说起来其实也是要承担风险的,码头毕竟最少都得两年后的事了,到时候官家怎么安排都两说。 但这菖蒲村的村民确实钱揣进荷包里,这是实实在在的优惠呀,山头七十两一亩,他们这是赚大发了。 这山头刚刚许行丰目测了一下,百多亩是有的,一亩七十两,就是差不多万两纹银,这数字简直惊人。 许行丰估计在菖蒲村村民眼里这山坡跟金山差不多了。 “这码头反正我听我姐夫那边的消息是确定要建在这,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万一没有,那也就只能哑巴吃黄连了。” 许行丰听到曾睿然这话,自然是知道他是告诉自己此事有风险,到底愿不愿意花大价钱现在买一块山头,还是要自己考量。 “睿然,你放心,无论码头是不是建在这儿,我家到底买没买这山头,你对我的好我是知道的。” 两人都是聪明人,说到这不用再多说什么。 许行丰和曾睿然看完山头,许行丰就迫不及待想回家和家里商量这个事,就像曾睿然说的,如果真要买地,宜早不宜迟,这山头太抢手了些。 第39章 油靴 曾睿然知道许行丰心急,打趣了一番,说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过还是陪着许行丰回了许家食肆,然后很识趣的没有耽搁的道了别。 许行丰也顾不得失了礼数,只说改日给曾睿然出一本算术难题,曾睿然听了高兴得不行,不停说许行丰不准忘了。 许行丰进了食肆,便找到自己爷爷和小叔,把山头的事给说了。 许老头听到自家孙子居然知道码头设在哪儿,惊讶得不行,在听到山头居然七十两一亩的时候,就直接感觉这菖蒲村的村民其实可以直接去抢的。 “爹,这山头虽然贵,但是如果真的码头以后建在那里,还是有很大赚头的。” 许行丰没有想到自家小叔居然出声支持买山头。 许老头其实对自家现状还是很满意的,买了两个铺面,家里还有不少存银,唯一期盼的就是儿子孙子都考上功名,他就没什么遗憾了。 但说起来也不会有谁嫌弃钱多,许老头做了这几年的生意,眼界早就开拓了许多,自然知道这水路通了,这四通县肯定会借势发展,码头所在地肯定是发展最迅速的地方。 许老头听完也心动不已,但是这码头到底是否真的建设在那个山头,谁也不能完全担保,不过这消息是许行丰同窗给的,他家又与县丞沾亲带故,这消息想来是十拿九稳的。 这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许老头知道这个道理,但如果一旦有差错,七十两就打水漂了也是真的。 但要是码头最后真建在那里了,那这七十两就不是一倍两倍的翻了。 许行丰让自己爷爷自己做决定,这个事说实话肯定是有风险的,爷爷才是家里真正的掌舵人,自己只需要把利与弊说出来,剩下的就是爷爷的事了。 许老头一时拿不定主意,去找着王氏两人关起房门商量去了。 许行丰没有再将这事放在心上,直至七日后从学堂回家,小叔告诉他,说是自己爷爷还是买了一亩山地,不过不是七十两,是八十两买下来的。 许行丰除了感叹了一下价格也上涨太快了,也没有再多说其他的。 他这些时期除了苦恼时务策的进益过慢,就是在想着制作一双高筒子的雨鞋了。 自己大伯和爹想来过几日这腿脚肯定就要泡在水里了,现在这温度,水摸着都感觉刺手,何况是泡在里面。 这时代,雨鞋倒是有,那就是木屐,它并非专用的雨靴,而是古人穿的一种木底鞋。 古人称鞋为“履”,“屐”是一种有齿之“履”。 这种鞋主要是利用高度防止打湿脚,但明显不适用于自己大伯和爹在服役中用。 许行丰想了多日,这才想起来自己上一世小时候爷爷做的油靴。 那油鞋的鞋底比一般夹鞋厚一倍,再在鞋底钉上大帽子钉,防滑不怕潮。 鞋帮用多层布铺衬,密缝细纳,做好以后,用桐油反复涂刷,使其坚硬,这样既防水,鞋又不容易变形。 自己大伯和爹要是在油靴里再穿上厚厚的长袜和裤子,想来防水和御寒是没有问题的。 上次从工地回来约的是十日后再去送饭菜,许行丰不敢耽搁,第二日起了个大早,先赶到了许家食肆。 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自己爷奶、大伯母和娘,许老头他们都是干惯了家里的活的人,听了自家孙子的描述,立马就知道这油靴该怎么做了。 而且也觉得这想法可行,让许行丰赶紧去学堂上学,几人趁着早上活少跑去杂货铺把东西都给买齐了,准备把油靴和长袜都给赶制出来。 王氏带着两个儿媳,晚上点着平时舍不得用的蜡烛,才两日就赶制出来了两双油靴,六双厚厚的长筒棉袜。 许老头还特地穿着试了试,确实防水,把袜子穿在里面,泡在水里,虽然谈不上暖和,但也没了刺骨的感觉。 一家人看着油靴都新鲜得不行,有了这油靴,下雨天都要方便许多。 王氏商量着给自家每人都做一双油靴,不过不需要这么深的筒子了,平时穿的油靴有四寸高左右的筒子就差不多了。 第二次去工地探视,许行丰没有跟着去,上次自己跟着,确实拖了后腿,自己爷爷和小叔都放慢了脚步等自己。 许行丰教给自己娘柳氏做的猪肉酱,这次万氏和柳氏两人在县城食肆又早起做了两大坛子,一起送到了工地。 而且两妯娌还商量着索性去买一些好看的小坛子来,把这猪肉酱做好了装坛,一坛子一坛子的卖,想来是有人买的,也是一笔收入。 许行丰完全没往这方面想过,现在听到自己大伯母和娘的想法,只觉得自家的生意经是越来越厉害了。 以前许家很多主意都是要许行丰提了,其余人才会执行,现在许家人脑子越来越灵活了,会多想许多事情,主意也越来越多了。 “你的那个猪肉酱还有没?” 万氏和柳氏两妯娌行动力强,把想法告诉了公婆后,就两人直接去定制了一批小坛子。 而且还把这猪肉酱推销给了各大酒楼,面铺,包子铺,告诉他们用法,让整个县城的食肆都兴起了一波肉酱风。 而许行丰则是拿着送了两坛子给曾睿然。 许行丰知道曾家自然是不缺精细吃食的,不过是想着让他们尝个鲜,却没想到曾睿然居然第二日就问猪肉酱还有没有。 “两坛子猪肉酱就没了?” “可不,我家就喜欢重口味的东西,你那猪肉酱够辣够油,用着拌面吃可是真香。” 许行丰倒是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只说明天给他再带几坛子。 许行丰为着要送曾睿然的猪肉酱,晚上下了学堂,去了许家食肆,就看到自己奶她们在厨房里忙活猪肉酱。 “丰儿,怎么来了?” “睿然的两坛子猪肉酱吃没了,想着再要几坛子。” “哎哟,那你得等等,或者明早再来拿。” “不是又做了两百坛吗?” “对呀,但都被酒楼他们给买走了。” 许行丰没想到自家猪肉酱已经畅销到这个地步了,要知道自家卖的可不便宜,一坛子猪肉酱正好一斤,卖五十文。 第40章 律法 许家本来是想着猪肉酱只能当个添头,一小坛子够吃好久了,却没想到酒楼尝着猪肉酱味道好,索性就在许多菜里都放着调味,每张桌子也放了一小碟子,供客人尝鲜。 所以这猪肉酱消耗起来自然是快得很,许家之前总共做了三百坛子都给卖出去了,得了十五两银子。 许行丰还有功课,就想着先回家,明早再过来拿。 转眼又到了月考,许行丰受了上次的打击,这一月学习是越发刻苦了,可惜时务策也没见多大长进。 由于算学的缘故,许行丰与甲乙两班的师兄同窗们现在是越发熟稔了。 他们觉得许行丰在算学上过于妖孽了,看着他的时务策这才有了些许安慰。 不过时务策本来就需要时间去长进,不可能一日千里,甲班的师兄们也是多次安慰许行丰,说他们也是学了两三年才勉强入门的,想要完全精进,恐怕没有个四五年是不可能的。 许行丰看着月考时务策答卷,头都觉得有些大,果然这人不能自视过高,自己想要真正能够进入科举考场,还有许多路要走。 月考考完,许发富和许发贵也要回了家,一个月的服役总算是结束了。 许家高兴得不行,万氏和柳氏在食肆晚上忙完后,做了一大桌子菜,等着自家当家的回来。 天已经擦黑的时候,许发富和许发贵两人踩着月色进了食肆,一家人赶紧忙活起来,把厨房里放在锅里温着的饭菜端了出来。 王氏也顾不得其他的,拉着两个儿子,左看看右看看,生怕哪里有不妥。 “娘,我们好着呢,您别担心,而且有个好消息,我们快坐,我告诉你们。” 家里人听到有好消息,都好奇得不行,想着难道是这次服役,官家发工钱了? “爹、娘,上次你们给我们俩送去的油靴被去视察的县令给看到了,没想到县令居然对这油靴感兴趣,还说这油靴好, 幸好你们说了这油靴怎么做的,不然县令问起来,我们还不知道怎么回答,最后县令还赏了我们一百两银子,说是要把这油靴进献上去。” 许家没想到这油靴居然能得了县令的赏,许行丰也没想到,本来只是想着让自己大伯和爹少受些罪,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机缘。 许发富将包袱里的一百两银子给拿了出来,许家高兴得不行,只觉得自家这几年也实在太好运了些。 同时一家人都将目光挪向许行丰,只觉得太厉害了,当初白糖让家里起了家,得了县令赏,又提出买铺面开食肆,让家里从农村到了县城,现在又有了这油靴,他们只觉得自家这孩子也太聪明了些。 许行丰被家里人盯得不自在,只笑呵呵的打着哈哈说巧合巧合。 本来许发富两兄弟服役回来就是大喜事,现在又因为油靴得了一百两,许家是真的比过年还热闹了。 许老头还让许发运跑着去买了酒回来,说是这样大的喜事,他要喝点,家里人平常都是不喝酒的,也都笑着说应该的。 许家好事连连,许行丰却被一次次打击,月考时务策又在下等之列。 许行丰原先还心里稍微有着自得,总觉得自己活了两世,总该有些不同才是。 经过这两次他才彻底认识到,自己也没有什么不同,无非是见识了现代的繁华,但要是真在这个时代有所成就,就必须付出比旁人更多的努力才是。 原来还有几分孩子心性的许行丰现在越发老成了,每日从早到晚都是学习,吴夫子因为这个还特地将他单独喊了出来谈话。 “学习需勉,但也需知一味苦读,只会事倍功半,需得劳逸结合,否则累坏了身子,以后科举场纵使你有万般学问,也无法施展。” 许行丰反思了自己近些时日的状态,也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自己现在只不过八岁。只要自己愿意努力,就算愚笨着,五年总是能有寸进的。 心里想通了,许行丰不再每日完全将心思放在时务策上。 反而是每日在空闲之余,将之前便感兴趣的律法开始研习了起来。 吴夫子的书房的律法书名为《南朝刑统》,通过这本书许行丰了解到了大南朝的律法分类。 大南朝法规的五种主要形式为律、令、格、式、断例。 并把“律、令、格、式”的名目又称为“敕、令、格、式”。 为了便于区分,将这前四类定义:“禁于已然之谓敕,禁于未然之谓令,设于此以待彼之谓格,使彼效之之谓式。” 即凡属有关犯罪与刑罚方面的规定叫做敕,有关约束禁止方面的规定叫做令,有关吏民等级及论等行赏方面的规定叫做格,有关体制楷模方面的规定叫做式。 四种形式具有同等法律效力。 而断例则是法所不载,然后用例。 即例本是补法之不足,但在实际审判中,例起的作用很大,甚至超过法令。 吴夫子这的藏书只有律即敕十卷,许行丰看着厚厚的律法,只觉得幸好童生试没有这律法考试,否则自己只怕是十年都不定够用。 许行丰对律法的学习是非常乐意的,在这个皇权社会,官僚主义横行,稍有不慎就容易小命不保,自己还是要懂得这个时代的忌讳,不要踩雷。 许行丰看律法绝对不是囫囵吞枣,而是看背抄同步。 许行丰在学习律法的过程中,倒是有了意外之喜。 他发现通过学习律法,更加了解了大南朝各个方面,这对于时务策在提出观点以及证明观点上,都有了更加确切的依据,也更贴切于这个时代。 这个发现让许行丰更加热爱研读律法了,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无外乎如此了。 许行丰在知道律法的诸多益处后,便拉着曾睿然加入学习律法。 曾睿然看着眼前厚厚的律法书,只觉得头晕,他觉得自己命苦,自己招谁惹谁了,每日的四书五经,时务策已经够让他精疲力尽了,居然还要学习律法,莫不是嫌弃他命长? 许行丰看律法是恨不得能一目十行,将律法都印进大脑,而曾睿然看着律法书只觉得这每个字都认识,合在一起,怎么这般无趣。 第41章 孝子靴 许行丰倒是没逼着曾睿然必须同自己一般学习律法,他是知道曾睿然的,胜负欲极强,要是到时候被自己甩在后面了,自然会自觉学习律法的。 只能说知曾睿然者,许行丰是也,通过接近两月律法的学习,许行丰在期考中时务策终于被评为中等。 曾睿然看着自己还处于下等的时务策答卷,终于坐不住了,不管行不行,先一通发誓,说是春假期间要刻苦攻读律法,一定会反超许行丰。 许行丰春假期间自然没闲着,每日除了四书五经的复习以及练字,基本剩余的全部时间都用在了时务策与律法上。 而许家也在这几月赚了一笔,猪肉酱卖出去了许多批次,除掉成本赚了有二十两银子左右。 油靴也得了上面官家的赞许,而且官家在听到油靴是许行丰一个幼儿因为担心长辈受寒想出来的后,赐名孝子靴。 油靴不仅被全国范围用上了,而且第一批制作出来,便被送去了军队,许行丰算是间接立了功。 官家高兴,直接赏赐了许家百两黄金,赐名纯孝之家,并亲自赐字。 许家的荣誉自然就是四通县县令的政绩,上面官家的赏赐一下来,县令便亲自来了许家。 县令和县丞带着衙役敲锣打鼓进的村,一进村就问许行丰家在哪里。 村里老百姓哪里见过这阵仗,看着县令就腿不受使唤的往下跪,直呼大老爷。 县令心里高兴,倒是没计较这些,还是旁边有个衙役机灵,跟老百姓说是大喜事,村民听到是喜事,也都松了口气,就领着县令往许家走。 这敲锣打鼓的阵势自然是在村里引起了轰动,县令一行人越往许家走,这跟着的村民越多,都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和许家好的人家,赶紧跑着来给许家报信。 许行丰和自己小叔在家,自己爹娘上山了,爷奶大伯大伯母都在县城里。 许行丰让自己小叔跑去县城把爷奶他们喊回来,自己则迅速去后山找自己爹娘。 等许行丰和自己爹娘赶回家,正好听到锣鼓声靠近。 许发贵只听自己儿子说应该是好事,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这县令居然都到了自己家了,他心里打鼓。 不过到底做了几年生意,许发贵胆子还是大了许多,带着在家的许家人拜见了县令。 村里其他人都围着,也没有散去的想法,都想听听到底是什么事。 “这就是那想出油靴的稚子?” 县令看到许发贵身后的许行丰,便猜到了孝子靴应该就是他想出来的。 许发贵听到县令突然提到自己儿子,连忙说是。 “不错不错,看着就是个聪明的孩子,可有蒙学?” “现在在县城学堂上学。” “哦?那现在可曾通读完四书?” 这话自然是问许行丰的,许行丰便作了个揖。 “回县令老爷,四书五经已经学习完了,现在在研习时务策了。” 县令本来只不过是顺嘴问一下,以示关心,才好铺垫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现在听到许行丰居然把四书五经都通读完了,甚是惊讶。 张县令也是科举出身,得了同进士功名的,自然对四书五经信手拈来,便起了兴致考较许行丰一番。 结果自然是许行丰应答如流,张县令看着许行丰是颇为高兴。 张县令当初把油靴进献上去,本来只是想着如果上面采纳,自己政绩上多少也算是多了一笔。 却没想到,这油靴居然用于军中了,现在边境战事频发,冬季雨水多,寒气重,许多兵将为其所累,这油靴在很大程度上解决了这个问题。 官家因此一高兴就有了赏赐之举,这可就不算可有可无的政绩了,而是重重的一笔。 张县令想着自己说不得能靠着这个也能像这四通县的上一任县令一般得到迁升。 他是同进士出身,朝中又无人,这县令的位置都是他在穷乡僻壤之处努力了十余年才有的,本想着自己的官位也应该到头了,没想到居然能有这样的机遇,这让他怎么能不高兴。 这般想着,张县令看着许行丰就越发高兴了。 其实不仅县令高兴,县丞也高兴,要知道如果县令调走了,他是最有可能补缺的,说不定也是他的机遇。 县令勉励了许行丰一番,说是他小小年纪能有如此成绩,实属难得,让他好好努力。 有了官民相宜的画面后,张县令这才提到了孝子靴上,把官家赐的一百两黄金和纯孝之家的字示于人前。 许家和村民都跪了下来,三呼万岁。 许发贵现在感觉腿都是打颤的,自家居然得了官家老爷的赏赐,这他想都不敢想。 许行丰也挺惊讶的,油靴居然入了官家的眼,还特地赏赐,不过他比自己爹稍微淡定点,只想着这赏赐的黄金百两,官家真是大气。 村里村民听到是许行丰做的一种鞋子入了官家的眼,一个个的都惊讶得不行,再看到赏赐的黄金,都在议论许家真的是要了不得了,要发了。 “这纯孝之家四字是官家亲赐,尔等需珍之重之。” 许发贵连忙应是,说必定会日日供奉。 这时村长站了出来,说是要将这四字刻于石碑上,放在村口,也是全村的荣光。 县令也是赞同这个想法的,许发贵自然说好。 县令主要是为了传达赏赐,不欲停留,把事情交代完了,便又带着县衙一帮人回县城了。 等许老头他们回到村里的时候,许家被围得水泄不通,村长,族长,村里的长辈都坐在许家的院子里,其余的后辈也都站在院子里。 许老头一行人基本是跑回来的,虽然听到自家儿子说是有好事,但县令来了,作为老百姓的哪能不担心,现在又见自家院子围满了人,更是忐忑。 “哎哟,老许,你回来了,你家丰儿可真是出息,居然发明了那什么孝子靴,连官家都赏赐了。” 村长一眼便看到了许老头,这讨喜的事他自然是抢着说。 许老头听到孝子靴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而后才想着应该是油靴。 接着便脑袋嗡嗡的响,官家赏赐?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他许家祖坟冒青烟了? 第42章 东街宅子 等到许老头看到了赏赐的百两黄金和字,这才觉得自己没做梦,高兴得直接哭了出来。 许老头高兴哭了,这是全家没想到的事,都在边上劝着,说是好事,有啥好哭的。 倒是没人笑话,毕竟官家的赏赐呀,他们想都不敢想的,要是换成自家,估计也没好多少。 这么的喜事,许老头也不打算回食肆了,直接说今晚请全村吃饭,都乐呵乐呵。 这个时代请吃饭,都是各家带桌椅碗筷过来,全村一起忙活,许老头又吩咐自己三个儿子去县城里买肉买鱼。 村里的妇人帮着忙活洗碗切菜做饭,许家热闹得不行,院子里洋洋洒洒摆了好多桌,一直到晚上天都黑透了,这才安静下来。 许老头等客人都走了,这才拉着一家人说话,说自己这辈子值了,享了儿孙的福,今天风风光光的。 许老头第二日又带着家里的子孙去山上祭拜先祖,把这个大好的消息告诉他们,同时也让先祖庇佑自家。 村里也紧锣密鼓的把纯孝之家的石碑给做了出来,立在村口。 因为这个,村子里娶媳妇都容易些了,许多人家觉得把女儿嫁进村子里,可光荣了,没见人家官家都说了这是纯孝之家吗。 至于官家赐的字,最后被供奉在许家族堂里,日日香火不断,以示天恩。 许行丰也因为这个事,小范围的出了名,不说别的,学堂里的同窗是都知道了。 曾睿然还特地在春假期间跑到村子里来问前因后果,许行丰总算把这孝子靴的事给说清楚后,得了曾睿然一顿骂,说是不够义气,瞒得也忒严实了。 许行丰好一番赔礼道歉,才让故作生气的曾睿然放过了他。 许家得了百两黄金的事是过了明路的,村里人人皆知,甚至整个县城都不少人知道。 许老头和王氏两人因此犯了难,这钱放家里不踏实,自家平时要去食肆忙活,万一真有那手不老实的,这银子岂不是保不住。 思来想去,许老头直接买了在南街第三转的第三个铺子。 百两黄金相当于千两白银,一个铺子不过几十两,自家之前的积蓄都有几百两,许老头和王氏第一次因为银子多犯了愁。 最后一家人商量了许久,还是许老头最终做的决定,要在东街买个宅子。 许老头觉得这几年家里之所以能够快速改变,全是因为许行丰读书的缘故,现在儿子也在读书,以后几个小孙子也会读书。 村里学堂的教育怎么的也是比不上县城里的,村里县城来回跑,许老头觉得太耽误时间了,也累着了孩子。 许老头现在是一门心思想着送子孙读书,现在家里不缺钱了,唯一想的便是能有子孙出息,改换门庭,那他百年之后也有脸去见老祖宗了。 这在东街买住宅的事,直接获得了全家的同意,都觉得是个好主意。 其中最开心的便是柳氏和万氏了,柳氏是因为自己儿子许行丰以后去学堂近,不用来回跑了,天知道她之前多心疼,每日来回两次,总觉得儿子太辛苦了,都没睡够。 万氏开心是因为许老头说以后孙子辈的就直接在县城学堂启蒙,她想着自家侄子村里学堂启蒙都这样厉害,自家小的如果直接去县城启蒙,岂不是以后能考取功名的机会更大,心里越想越开心。 不仅孙子辈的读书许老头拍了板,许发运也直接春假后去县城里吴夫子处报名。 之前家里是想着能省则省,现在有了这黄金百两,自然读书是第一要紧的事情,宜早不宜迟。 许老头想着元宵后大孙子和小儿子就要去上学了,这买宅子的事拖不得。 而且银子放在手上总是不安心,还不如赶紧花出去,变成宅子来得实在,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三个儿子和大孙子去县城看房子。 还是上次的张中人,熟人好办事,前面两个铺面都是找他买的,这次买宅子,许家自然是第一个想到了他。 张中人也是听说了许家被官家赏赐的事,见了面好一番恭喜,在听到许家要在东街那边买宅子后,就更加热情了。 张中人也是存了交好的心,知道许家不是那啰嗦的人,性子也是爽利的,所以帮着办事也很是尽心。 问了许家这东街的宅子是买着给以后儿孙读书用的,直夸许老头有远见,说许家有许老头这样的当家人,不愁以后发达不了。 张中人在知道许行丰在吴夫子学堂读书,带着看的宅子都是离吴夫子学堂比较近的。 吴夫子学堂所处位置好,这价格自然不便宜,不过这一片挨着县衙,治安是极好的,而且挨着的都是清贵人家,但是也就没有那么心疼价格了。 孟母三迁只为给孩子一个好的教育环境,这整个县城也找不出比这一片更好的地方了。 最后许老头定下了一处二进院的宅子,正房六间,耳房四间,够全家住的了。 宅子隔吴夫子的学堂只有两条街,步行最多就是一刻钟的事。 宅子不比铺面,在巷子里,所以价格便宜些,不过这宅子地理位置好,放在现代妥妥的学区房,又是二进的,作价二百六十两。 这宅子听张中人说它前面的主人中了举的,现在去别的县城当县丞了,家里父母舍不得儿子,就想着把宅子卖了,跟着儿子一起。 本来还稍微有些犹豫的许老头听到这立马就同意了,想着这宅子风水好呀,自家儿孙以后都要读书的,可不就是讨个吉利。 最后张中人把这宅子的地税和中介费用都给包了进去,总共二百五十五两卖给许家的? 许老头和大儿子跟着张中人去县衙过了房契,这宅子就彻底姓许了。 宅子买好了,过完年,大年初六大吉,许老头就让许行丰和许发运叔侄两个一大早把自己的行李给搬了进去,说是方便两人读书。 之前在村里,许家房子不够住,许行丰是同自己小叔住的,现在来了这边,房屋是尽够的,许行丰自然是愿意有自己的房间。 而且每日早晨能多睡会确实也是美事,便和自己小叔高兴的搬到县城的宅子里了。 第43章 许发运 许行丰和许发运两人每年年后都是大年初二后就不走亲戚了的,一门心思学习,今年搬到了东街宅子里,越发清静了,自然是更加用心读书。 许行丰的性子一向沉得下来,每日早起练字早已是深入骨髓的习惯了,白日里更是沉迷于律法的学习。 许发运自从和家里定下了六年之约,也早没了当初那份孩童心性,加上他迫切希望元宵后能够被吴夫子认可,入学堂,天天学习起来像是不要命一般。 两人每日除了读书这件事,便是自己做饭饱腹,本来王氏说这过年期间,她来给做饭,但两人都没同意。 君子远庖厨这话,许行丰叔侄俩都觉得迂腐得很,不过是某些臭人为自己懒惰找的借口罢了。 不说其他,科举考试被关在里面几天,难不成那些举子活生生把自己饿死不成,还不是要生火做饭。 所以两人都觉得这做饭的技能很有必要掌握,不然以后别说考功名,直接饿死在考场上得了。 两人每年春种秋收都是会下田的,不是一味读书的书呆子,因此这动手能力还比较强,没有闹出什么烧厨房的笑话,虽然做出来的饭菜不如家里可口,但饱腹足矣。 元宵当天许行丰和许发运是回村里过的,许家吃了个团圆饭。 想着儿子明天也要去县城吴夫子处了,许老头好一番感慨,晚上多喝了些酒,抱着小孙子许行远,边逗边哄,说是叫他快快长大,以后也同哥哥一起去读书。 许行远这个小萝卜头,现在话都不会说,哪里知道这些,手在桌上乱抓,口水直流,把大家逗得直笑。 一家人说说笑笑好晚才上床休息,但第二天却都出奇的起得比往常还早。 许老头、许行丰、许发运三人是要去学堂,而王氏和大房则是要去食肆,都有重要的事,哪里能睡懒觉。 许行丰到了学堂直接进去拜见了吴夫子,给了束修,便去了乙班。 许发运由于是新来的,需要排队,所以和许老头站在吴夫子学堂外。 乙班学子都是差不多时间到的,许行丰刚坐下,凳子都没坐热,曾睿然便来了。 许行丰将自己搬来了东街宅子的事告诉了曾睿然,不然怕他又该生气自己了。 曾睿然听到许行丰搬到东街来了,高兴得不行,因为曾睿然家也住在东街,而且距离许家宅子还挺近的,曾睿然说以后放假约着方便多了。 这春假过后报名的人比起秋假后还是少得多,所以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吴夫子就忙活完了。 许发运没有意外的被吴夫子收了进来,但是由于五经还没有学完,被安排在丙班。 许发运倒是挺开心的,他觉得自己能到县城读书就很开心了,至于他是丙班学生年龄最大的事,完全没有打击到他。 曾睿然是见过许发运的,听到许发运今日也来学堂,说中午怎么的也还庆贺一番。 许行丰想着今日开学第一天,也没太多事情便答应了,许发运也高兴自己进学堂,毫不犹豫就点了头。 这酒楼小馆曾睿然是门清的,中午下了学,三人便来到了和学堂隔一条街的芙蓉巷的小馆。 这小馆虽然不大,但是极其雅致,曾睿然带着许行丰和许发运走到窗边的桌子,许行丰才发现这小馆居然临河。 一条极其窄的清澈的小溪挨着小馆的墙根流过,为小馆更添几分情趣。 曾睿然想来是熟客了,菜单都没看,就报了几个菜名。 许行丰听着菜名,感觉有些像江南菜系。 “你们别看这馆子小,这家店的老板以前在江南那一带待了许久,因此菜品颇有地道的江南风味,在我们这算是很难得了。” 听到曾睿然这般说,许行丰也有些期待了,湖地口味偏辣,江南口味偏甜,菜品精致,两者风味迥然,很是值得一尝。 许发运听到是江南菜系,更是心动不已,这江南富庶之地,人杰地灵,想来菜品也是美味。 这小馆上菜快,刚刚曾睿然点的几份菜都上了桌。 江南菜品相上佳,看着都觉得精致,西湖醋鱼,水晶肴肉,龙井宝鸭,糯米莲藕,四道菜看着一道比一道精美。 许行丰和许发运叔侄两个吃着都甚是欢喜,这偶尔辣口换甜口也是美事。 最后这钱自然是曾睿然付的,说算是他欢迎许发运这个小叔请的,坚决不让许行丰叔侄付钱,不过说改日可以请他吃饭,他也很乐意的,三人打打笑笑便回了学堂。 有了许发运的到来,许行丰与曾睿然的二人行变成了三人行,而且由于许行丰叔侄现在住在东街,曾睿然经常晚上下学也往许家跑,三人一起完成功课。 这学习环境对一个人的学习状态有很大的影响,之前在村里的学堂,自从许行丰走后,许发运是拔尖的,所以他还没有那么多的紧迫感。 而现在来了吴夫子处,又跟着许行丰和曾睿然两个,之前被许行丰这个侄子打击惯了也就罢了,现在又被比自己小几岁的曾睿然吊打,越发觉得自己不足,读书倒是成了三人里最刻苦的。 许行丰自从去年被吴夫子教导了一番后,现在都是不急不缓按照自己的计划来,不求速成,但求稳。 而曾睿然他是个懒性子,什么都让许行丰给他规划,然后直接按着计划表来,不过执行的时候倒是半点没有埋怨。 许行丰每日课间埋头律法的学习,不过几个月,吴夫子处的律法书便都被他看完了。 这几月许行丰时务策进益了不少,虽然还是被评为中等,不过吴夫子都好几次夸他证点有理有据,于他的年岁十分难得了。 一转眼就要进入秋假,许行丰与曾睿然两人便约着今年秋假要每日都去清风书店。 还有值得恭贺的是小叔许发运凭借自己的努力,居然连续三次都取得了全科上等,秋假过后就该升入乙班了。 许发运为了赶上自己侄儿的脚步可谓是真的拼了命了,还说秋假学习也得算上他一个。 第44章 话本子 许行丰三人每隔一日便待在清风书店,看律法书。 许行丰和曾睿然两人还轮流教授许发运算学,说来曾睿然是非常热爱这个活的,他觉得颇有成就感。 许行丰看着自己越来越瘪的荷包,这每次去清风书店就是五文,自己之前抄书赚的钱随着自己的花销,快用没了。 这样坐吃山空,让许行丰觉得不妥,可惜自己又没时间抄书,每日光是自己抄写律法书卷,便紧张的不行,想有多余时间是不可能了。 找家里要钱,许行丰更是没有想过,自己和小叔以后科举花钱的地方多,自己不能什么都向家里伸手。 天天为钱苦恼的许行丰,还终于想到了个法子。 那还是在清风书店看书的时候,许行丰突然发现书店里居然有一类杂书,全部都是有关于才子佳人,快意恩仇,江湖侠义的书。 在现代的时候,许行丰怎么的也算个小说迷,就抱着好奇心,想着看看这古代的小说都是怎么样的剧情。 结果看完,许行丰发现尴尬癌快犯了,典型的把女人写成傻子,贬低女性。 这才子佳人的情话本子,永远都是佳人脑子不清醒,放着宠爱自己的爹娘不要,非要过上挖野菜的生活。 “才子”被世家小姐之类的看上,飞黄腾达了,佳人居然最后还原谅了“才子”,结局大完美。 快意恩仇的永远是少年家破人亡类,背负巨大仇恨,然后有奇遇,练就绝世武功,然后还有一堆的女人爱他,他游走于女人之间,最后大仇得报,他左拥右抱。 许行丰看着这古代的小说,只觉得也太降智了吧,能不能正常点,就很想自己写一本小说。 说干就干,许行丰问了书店掌柜的,这小说写出来,收益如何。 掌柜的说写杂书,有两种赚钱方式,一种是买断,说白了,就是当写手,书店看你的文章如何,直接给个价格买断,然后后面你的书卖得好与不好都不用关心了。 第二种方式便是你自己花钱印刷自己写的书,然后放书店里卖,书店抽三成,这自然是卖得越多,钱越多。 许行丰想了想自己好歹是看了现代那么多电视剧影视剧小说的人,随便写一个都能大卖呀,明显第二种方式更适合自己。 但许行丰看了看自己瘪得不能再瘪的荷包,算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钱。 自己还是脚踏实地的,别想着一步暴富了,还是先老老实实当个小写手攒钱吧。 被现实打倒的许行丰就这样每日完成了计划的学习任务后,晚上点着蜡烛,写起了自己觉得不脑残的才子佳人和江湖侠义的话本子。 比如寒窗才子满腹经纶、貌比潘安,佳人熟读诗书、倾国倾城,两人情投意合。 但因为才子不愿佳人清名被污,佳人也重视自己清誉,不愿家族蒙羞,两人一直将情愫放于心底。 才子寒窗苦读,得以高中,佳人也默默等待,才子最终八抬大轿迎娶佳人,两人欢喜,家族欢庆。 反正不降智,话本里的男女主都应该清楚自己所处位置,不仅仅为情爱,而是以世俗出发,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男主爱女主,就应该努力,不让心爱之人陪自己吃苦,女主爱男主,就应该信他,在可期范围等待,等待两人为世俗所容了,皆大欢喜地在一起。 至于江湖侠义的,最最重要的就是这个义字,男主怎么能通过爱慕的女性之多来提现呢,应该是通过他如何义薄云天,扶强除弱来提现呀。 许行丰第一个写出来的故事便是与那王宝钏挖野菜完全反面的故事。 相府千金怎么可能和乞丐在一起,莫不是嫌弃命太长,怎么可能和爹断绝关系,爹多宠她。 而是找了一个有才能的男子情投意合,男子建工立业,被封将军,最后用军功求皇帝赐婚,全家乐见其成。 整个故事两万余字,许行丰写了十个晚上才写完,主要是这手写着实是跟不上脑子转动的速度。 这写话本的事,许行丰没有告诉自己小叔和曾睿然,无关其他,主要是总感觉自己写的话本被认识的人知道了,怪不好意思的。 话本写完,许行丰就自己单独去找的掌柜的,把自己写的话本给掌柜的看。 掌柜的看到是许行丰自己给写的话本,有兴趣的很,主要是觉得他一个幼儿,能写出什么话本子来,不过是闹着玩的罢了。 却没想看完之后,颇觉新奇,这话本要说卖的最多的是谁?那自然是书生和那闺阁里需要打发时间的小姐。 之前的话本子他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反正在他看来,都过于千篇一律,看开头就知道结尾。 但这许行丰的话本子却是反着来的,而且这种内容,闺阁小姐肯定是爱看得很。 掌柜的惊喜谈不上,但是眼前一新是真的,立马就拍板要买下这个话本。 原本一本两万字左右的话本子,买断大概是三两银子的,掌柜的一高兴,居然答应了许行丰五两银子的价格。 掌柜的只觉得许行丰是个妙人,这读书厉害,没想到小小年纪居然于话本一道也颇有几分巧思。 这写书是要着笔名的,许行丰想来想去给自己取了个两世欢。 主要是想着自己活了两世,这一世弥补了上一世许多遗憾,可不就是两世欢。 许行丰摸着自己荷包里的银子,心里忍不住雀跃,这银子来的挺轻松的。 不过这写话本子还是分去了他不少心思,他自己也能感觉出来,这些日子白天心思总是容易飘到这个上面,读书容易分心。 他不能因小失大,这话本子偶尔写个两本赚点零花钱还行,但现在还是应该以学业为重,不能专于此道。 许行丰写完自己的第一本小说,荷包充盈起来后,就将心思又放到了学业上,因此许发运和曾睿然两人是完全不知道他还写过话本子。 时间流逝,许行丰在吴夫子这已经有两年了,他这两年将大南朝的律法已经全部通读,时务策也终于连续三次得了上等,获得了升入甲班的资格。 第45章 备考 许行丰秋假后升入甲班,曾睿然一副我被抛弃了的模样,直到许行丰答应了以后下学了还是一起同行,这才没缠着许行丰,并放下豪言壮语,说他一定也会很快进入甲班。 甲班原先是六人,一年半前的县试与府试有三人全部通过了,获得了童生的功名,得了县学的入学资格,便只剩下三人了。 半年前,乙班的王思墨,李之喻两人入了甲班,所以现在甲班加上许行丰正好六人。 许行丰这两年早就和甲班的几位师兄混熟了,因此许行丰进到甲班,几位师兄自是一番恭贺。 甲班与乙班最大的不同便是,甲班完全属于自学模式,只有自己有不懂的地方,才会去请教吴夫子和同窗,相当于是提供学习场所,其余全靠自觉。 不过甲班由于是要准备县试与府试的,所以每次期考完全仿照县试模式,为期四天。 有不会的有同窗可以交流,夫子可以请教,每日学习计划由自己安排,许行丰很是喜欢这种学习模式。 这日,许行丰正在练字,吴夫子突然点了一下他,许行丰便随吴夫子来到教室外。 “你可有想过什么时候参加县试?” 许行丰没想到吴夫子居然是问他关于县试的事。 “夫子,我想明年二月份参考县试。” 这次轮到吴夫子惊讶了,他本以为自己这个弟子最早也应该一年半后再参考的,这也是他的想法。 “明年参考,时间过于仓促了,上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你可知道?” “学生知道。” “那又何必急于一时,县试三年两考,而且你年岁尚小,完全可以等一年再应试。” 许行丰何尝不知自己明年应考,实在太过冒险。 但是自己小姑已经满了十六,虚十七岁了,大堂姐也已经虚十六了。 两人放在这个时代,都是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奈何两人的婚事却一直高不成低不就的,一直拖到今年开年,爷爷发了火,问小姑到底要找个什么样的。 小姑这才支支吾吾吐露了自己的想法,说是想找个读了几年书的,不想找个目不识丁的。 许行丰其实在之前就猜到了几分自己小姑的想法,小姑性子强,要是是个男儿身,读书必然不比小叔差。 自从五年前开始习字,小姑就铆足了劲,每日忙活完,总是那个最积极学习的。 这五年下来,小姑自从把字给认全了,就经常找自己和小叔借书看,四书应该都是读完了的。 小姑这般努力,喜欢读书,自然是想找个有共同话题的。 只是这样便犯了难,村里读了几年书的后生一张巴掌都能数过来,要么是结亲了,要么就比小姑要小。 许老头因此犯了难,要说自家闺女有错吧,也没错,但是这想找个合心意的就难了。 本来还不算急的万氏听了小姑子的话,瞬间看向了自己女儿,想到这一年的相看,都是草草收场,不会也是这般心思吧,就急着问了出来。 结果大堂姐还真跟小姑一模一样的想法,这直接让全家都愁上了。 许家虽然也重视男孩子一些,但对自家女儿孙女,也是心疼的,自然希望她们找个合心意的,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舍不得逼她们随便找个,以后成为怨偶。 在全家犯难的时候,许行丰提出来让自己小姑和堂姐到县城里与自己和小叔同住。 小姑和堂姐这要求,想在村子里找到合适的是不可能了,还不如待在县城里,说不定就遇到合意的人了。 而且现在许家不缺钱,不需要女儿家下田了,许行丰总觉得小姑和堂姐两人晒得太多了些,待在县城里也好养白一些,这说人家,内在很重要,但这相貌也很重要呀。 而本来想着过一年半再参加县试的许行丰,也因为这件事,在开年就决定参加来年的县试。 如果自己能够考取童生的功名,自家门第就能抬高些,那么小姑和堂姐选择的范围就会大一些。 许行丰将自己的想法告知吴夫子,吴夫子听完后没了反对的立场,他不知该说自己这个弟子操心过多,还是太过懂事,只能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便摆摆手让许行丰进教室。 许行丰知道吴夫子对自己的期许和担忧,但他必须参加来年的县试,不管如何,总要试试。 现在已经是九月了,来年二月便是县试,总共只剩下五个月了,许行丰知道自己需要学习的点还有许多,时间紧迫。 许行丰给自己列了一张表,类似于现代高三的作息表,每日把自己的时间排得满满的,每日要么待在教室,要么在书房,甲班其他同窗看着,都觉得也太过用功了些。 甲班其余五位都是要参加县试的,在许行丰的这种学习状态下,纷纷检讨自己,觉得自己太浪费光阴了,因此甲班学习氛围空前浓厚。 吴夫子每次来甲班,看到甲班弟子如此刻苦,都颇感欣慰,同时又有些叹息,他是想着许行丰最好能三年后再参加县试。 自己这个小弟子三年后也才十三,虚十四,经过三年的磨砺,必定能一举上榜,说不得还有可能夺魁。 十三岁的县案首何等珍贵,要知自开国以来,通过县试最小的为十二岁。 吴夫子越想越惋惜,不过他也知自己这弟子是最有主张的,他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了,绝无更改。 许行丰不知吴夫子居然期盼他三年后考上县案首,他现在只想着不停查漏补缺,修改自己的时务策,争取来年二月份的县试能够上榜,最好能一鼓作气通过府试,就算是吊车尾,也是很好的。 不怪许行丰如此紧张,实在是本朝在科举一道上尤其艰难。 本朝开国皇帝秉持宁缺毋滥的原则,大型改革科举制度。 首先是体现在科举选拔人才的实用性上。 县试和府试通过即为童生,童生出来一般要么成为底下村镇学堂夫子,要么就是成为村长和镇长之类的。 所以童生试,重在四书五经的背记与理解,以及算学,这是教化白丁,与在管理村镇中极其重要的。 而院试即秀才试,秀才一般成为县衙文书,或是在县城里办学堂,因此在童生试的基础上多了杂文与法律,杂文就是公文类写作。 由此可见科举考试内容基本是为了满足所在位置的需要。 其次,科举录取人数直接减少了接近一半。 第46章 猎人 以前县试录取人数为五十至六十人,而大南朝为保证功名的难得,录取人数为二十至三十。 县试每年参考人数不等,但一般为三百余人,年龄十多岁至四十不等,本朝要求童生试参考年龄不超过不惑之年。 所以这县试录取比例为十余人取一,可见竞争之残酷。 而县试通过者,还需通过府试才可取得童生的功名。 府试为知府举办的科考,一个府城一般有五至十个县城,通过县试者又取二十至三十人。 所以想要取得童生功名,基本是五十以上取一。 许行丰想在十岁便取得童生功名,可谓难如登天,这也是为什么吴夫子希望他再多等两年的原因。 不管如何,许行丰觉得自己既然已经决定备考来年二月的县试,就不应该气馁。 许行丰向来不是个多想,庸人自扰的人,他知道自己最薄弱的点还是时务策,因此每日便自己写一篇时务策,然后找吴夫子给自己点评改进。 小姑和堂姐两人知道了许行丰要参加来年县试,都或多或少猜到了是因为她们的缘故,心里感动。 两人在读书上帮不了什么忙,便变着法子的给许行丰补身子。 之前许行丰和许发运两人都是带食盒到学堂,现在都是小姑和堂姐两人一起将饭菜做好了送来学堂,然后让许发运到学堂门口取。 两人是用了心的,每餐荤素搭配,这让学堂其他学子羡慕不已,都说许行丰和许发运太有口福了。 许行丰本来是不同意送饭的,觉得太过麻烦了些,但后面突然想到,小姑和堂姐想找读书人,这学堂不就是最好的选择吗。 也是怪他魔怔了,居然忘记了这一群的上佳的选择,只想着远处,忘记了近处,自己学堂里的甲班与乙班的同窗都是单身汉呀。 因此许行丰叮嘱自己小姑和堂姐摆盘好看些,然后吃饭时有意无意地提及说是自己小姑和堂姐做的。 这男女之间永远都是从好奇开始的,许行丰提得多了,学堂里的学子也都好奇起来这许行丰天天夸的小姑和堂姐来。 识字,又做得一手好菜,把学堂部分学子的心勾得不行,当然一个个都觉得自己心思藏得很好。 生怕被许发运知道了,自己小命不保,至于许行丰,他们自动忽略,觉得许行丰这般小,于情爱一事肯定什么都不懂。 殊不知他们就是许行丰陷阱里的猎物,许行丰这个猎人早就把他们看得透透的了。 这甲乙两班与小姑和堂姐年龄合适的总共有七人。 这七人许行丰都熟得很,既然是给小姑与堂姐找夫婿,他自然是把家庭状况都七拐八弯的弄得门清了。 这其中有三人许行丰是觉得不行的,一人是现在甲班的师兄柳知源,他是靠着寡母刺绣供养着读书的,按道理他应该更加心疼自己母亲才是。 但许行丰有一次无意间碰到柳知源母亲来给他送饭,他颇生气,叫母亲以后不要来了,推搡着让母亲回去。 许行丰明明显显的看出了他眉眼中的嫌弃,这种人许行丰平时都离得远远的,又怎么可能让他成为自己小姑父或者姐夫。 还有两人是同样的问题,家中都已有兄长成家,娘亲过于苛刻儿媳妇,这婚姻里面小两口关系固然重要,但是有个好婆婆能少人间一半疾苦。 遇到恶婆婆,半生都给搭进去了,许行丰自然不希望自家小姑和堂姐被磋磨。 剩下的四人,许行丰至少现在没有打听到有不能容忍的点,为人平时也是不错的。 这婚姻缘分说不准,许行丰不打算插手,剩下的四人不管是谁能与他有亲戚缘分,他都是极其高兴的。 在许行丰每日一篇时务策的练习中,期考也如期而至。 许行丰心态还算是好的,但是也免不了忐忑。 古代科举条件艰苦,吴夫子为了给学子尽可能营造比较接近真实考试状态的环境,寒冬腊月的,在院子里考试。 这还不打紧,每人就一把大大的油伞绑在桌子边角,用来挡可能来临的雨,每人之间只用厚厚的木板隔断视线。 最绝的是吴夫子考虑到有的学子可能会被分到所谓的臭号,即厕所旁边。 直接在院子里考桌两边各放了恭桶,每日固定点让其余班级弟子来上厕所,还呼吁他们要努力多喝水,多上些厕所。 许行丰以前在乙班的时候就为这臭号贡献过一份力量,他是知道多臭的。 吴夫子不仅考虑到了考室环境,就连穿着,吃食都考虑了。 穿着必须同科举考试一般,不能是夹层的棉袄,必须是单层的,以防作弊。 县试在二月,已经开始入春了,虽然寒冷,但比现在腊月来说,简直就是天堂了,腊月穿单层的直接能把人冻死。 而且就连搜身这一关,吴夫子都没落下,那可是脱光搜,直接可以把人冻死的节奏。 每次一到这种期考,吴夫子看到冻得瑟瑟发抖的弟子,不仅没有心疼,还会斥责平时只知读书,懈怠体能锻炼。 在吴夫子这,体魄不够,去科举只有丢命的可能,根本不需要去尝试。 至于食物,为了还原科举,吴夫子是怎么能恶心人怎么做,馒头掰碎,菜一通乱搅,反正让人食欲全无。 经过吴夫子非常尽力的安排,每年总有弟子在期考里病倒,别说参加完四天的期考了,第一天冻得发高烧的听说每年都有出现过。 甚至有一个听说在前几年,冻得上吐下泻发高烧,还非要硬挺着参加考试,吴夫子拦不住,差点命都没了,幸好吴夫子提前喊来大夫在大堂等着,这才把命给保住了。 那学子听说经历了那次后,再也不闷头读书了,每日锻炼就没停过,在来年的县试与府试中都榜上有名,得了童生功名,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自此之后吴夫子就越发热衷于在期考进行残酷的模式了,大有不把人折腾到病不罢休的感觉。 许行丰几个甲班的看着寒风呼啸中,院子里孤零零的几张桌子,想着自己明日就要坐在那答卷,只觉得浑身都打了个冷颤。 而乙丙丁几个班级的学生看着,只觉得有趣,纷纷议论甚至打赌起来,猜期考中谁是第一个倒下的。 第47章 病倒 许行丰每日都有锻炼,这几年来连风寒都未曾感染过。 天蒙蒙亮,许行丰便赶来了学堂门口,这是吴夫子交代的,说是县试那日,几百人考试,就四个衙役检查,排队检查都需花好多时间,所以今日也得早起等候。 许行丰和甲班的同窗们前后脚到的,吴夫子只让门房把大门打开,却不让他们进院子里。 这腊月的风最是刺骨,呼在人脸上,只感觉鼻子都冻僵了。 等了接近大半个时辰,许行丰他们感觉手脚冻僵了,整个人都是冰的,吴夫子这才慢悠悠的出来,让许行丰他们按次序排队进院子。 一个个来到门房,脱光检测,衣服更是只能穿单层的进去,要把刚刚夹层的棉袄留在外面。 这一通折腾下来,身上仅存的一点热气都没了,浑身冻得直起鸡皮疙瘩,牙齿打颤。 许行丰感觉自己已经要得风寒了,感觉手脚都不听自己使唤了。 终于进到院子里,本来以为会比在外面好一些,结果发现在外面好歹还能跺跺脚,进到院子里,只能干坐着。 古代科举不允许左顾右盼,不允许有奇异举动,否则都会被衙役判为舞弊。 坐在院子里,一动不能动,比刚刚在外面还感觉冷一些,许行丰感觉自己现在脑袋就已经有些发热的迹象了。 第一场考试为帖经二十题,许行丰快速浏览了一遍考题,帖经一向是他的强项,考题他都是会的。 但他根本不敢直接下笔,手是僵的,现在写的字必定是难看的。 许行丰先将帖经答案写在草稿纸上,看着不成型的字迹,再看看颤颤抖抖的手,这要是真在科举考场上,他已经毫无疑问要落榜了。 许行丰感觉自己还是低估了这古代科举的难度,太过想当然了。 许行丰搓了搓自己的双手,想着摩擦生热,正当手稍微有了点温度,准备誊写答案时。 祸不单行,天上乌云密布,居然还下起了蒙蒙细雨,许行丰这时简直是无语问天。 赶紧将答卷往自己身子这边靠,生怕雨飘到答卷上,那这些答卷就毁了。 这上面只有一把小油伞,许行丰感觉自己背都被雨飘打湿了,桌子前也都是雨渍。 随着这湿雨天气,天越发阴冷了,许行丰感觉自己头也越发昏沉了,不用感觉了,这发热风寒是跑不了了。 许行丰小心翼翼护着答卷,连午饭都省了,僵硬的手将答案都誊写在了答卷上,字只能勉强认得出来。 好不容易到半天下午,终于将答卷答完了,许行丰将自己的答卷交给了吴夫子。 许行丰发现自己的脚已经不能动了,头脑发昏,整个人如提线木偶一般僵硬。 撑着一口气,出了学堂,好不容易回到自家宅子,赶紧叫小姑与堂姐两人烧水和煮姜汤。 许行丰觉得自己现在跟在冰窖里面差不多,寒气直冲脑顶,浑身冷热交替。 小姑与堂姐两人看到许行丰脸色发白,嘴唇乌青的样子,都吓得不行,把他扶到柴火边,又拿来厚袄子给裹着,两人这才稍微放心一些开始忙活起来。 许行丰恨不得把自己直接架在火上烤,他估计自己是发热了,烤着火,还觉得自己背后发冷,而且感觉脑袋昏沉得厉害。 小姑她们赶紧把姜汤给煮了出来,许行丰一口气喝了三大碗,这才勉强感觉自己身上有了点热乎劲。 正好许发运也考完期考回来了,看着许行丰的样子吓了一跳,自己这侄子平时脸色红润得不行,天天精力充沛的,何曾有过如此虚弱的时候,好似霜打的茄子一般。 许发运赶紧扶着许行丰进耳房,耳房里满满的一大桶热水,就连柴火都烧上了,整个房间都暖烘烘的。 许发运生怕许行丰有个意外,非要给许行丰洗澡,许行丰原本是不答应的,但实在整个人都软趴趴的,也怕自己真的小命呜呼,最后就由着自己小叔给洗澡。 许行丰洗完热水澡,人稍微回暖了些,被自己小叔昏昏沉沉的给扶到床上,然后后面的事他就都不记得了。 再次醒来,许行丰感觉自己浑身无力,然后便看到自己小姑与堂姐两人守在床前。 “你可醒了,吓死我们了,我去将大夫开的药给端来,你赶紧喝了,这发热就好了。” 许行丰头疼得不行,自己小姑说了些什么,他都没什么思考能力。 小姑将温在炉子上的药给端了来,扶着许行丰将药给喝了下去,许行丰便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许行丰感觉自己头痛好多了,就是身上黏糊糊的,是发汗了的缘故。 小姑摸了摸许行丰的头,松了口气。 “你这发热总算是退下去了,可饿了?炉子上温了肉粥,我去给你端来。” 不说还不觉得,小姑一说,许行丰便真觉得自己饿了。 堂姐扶着许行丰喂了不少温水,小姑也将肉粥从厨房端了来。 吃完肉粥,许行丰这才感觉自己稍微恢复了些气力,终于有劲能够说出话来。 “我睡了多久?” “你还说呢,吓死个人,昨晚你小叔不放心你,陪着你睡的,发现你身上跟个火炉似的,把林大夫大半夜的喊了过来, 林大夫说你高热了,开了药,可惜你一直叫不醒,好不容易今早醒了会,喝得进去药,不然我和你姐就该回家告诉爷爷他们了, 喝了药你又睡了过去,我们怕你再去参加期考小命都没了,直接就帮你跟吴夫子请了假,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你小叔今天中午还特地跑回来看了你。” 许行丰猜到自己应该是错过了考试,倒是没有过多纠结,自己这状态,今天要是还去参加期考,只怕真的直接交待在那里了。 为了期考把小命丢了,那就真的不划算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许行丰也经过这次期考,认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以前太过小看科举环境的恶劣了。 只想着平时自己锻炼了,应该是没问题的,真正到了这种恶劣环境中,才发现自己根本抵抗不住,才一天就病倒了。 许行丰不由得苦恼起来,要是像这般,自己明年二月份的县试就真不用参加了,毕竟明摆去送小命的。 第48章 皮毛 许行丰躺在床上想着二月县试的事情,觉得总该有些解决的办法才是。 晚上许发运一回来,便跑来看自己侄儿怎么样了,看到退热了,这才放心了些。 “你们甲班今天参加考试的就剩下两个,其余全部病倒了。” 许行丰没想到居然一下子病倒了五个,他还以为自己到底年龄小些,体质弱了些,其余人应该能多挺一两天呢。 “以后你别再这么吓人了,身体不舒服,咱们不考就是了,你居然还硬挺着把昨天的考试考完了,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说怎么办?” 许行丰也觉得自己昨日鲁莽了,要知道在医学不发达的现在,一个风寒发热都有可能要人命,自己可不想死,还想着留着小命给家里尽孝呢。 许发运看着许行丰认错态度好,这才放过了他。 后面两天的考试,许行丰这虚弱的身体,自然不会去了,许发运期考只有两天,也考完了,两人都算是放了春假。 许行丰原本是打算春假期间闭门读书的,经过这场高热,直接把锻炼身体放在了首位。 每日早晨便身上绑着沙袋,在院子里高抬腿跑了起来,又是做俯卧撑,一通上蹦下跳,在腊月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居然还出了薄汗。 一开始小姑看到许行丰这般,只觉得奇怪,后来听说是为了锻炼身体,想着许行丰这次高热,便也觉得极好,还把自己哥哥许发运给喊上,说他以后也是要科举的。 许行丰原本是没想着让自己小叔陪自己的,毕竟小叔最少都应该还有一年多才会科考,这寒冬腊月的,自己还是不要折磨他了,让他早上睡个懒觉,在学堂都起得早。 但是小姑想到了小叔,这就不关他的事了。 许发运看着把自己从暖和被窝里拉出来的妹妹,只觉得糟心,平时去学堂没得睡,好不容易放假了,想着休整几天再学习,没想到也没这个命,他只能认命的跟着侄儿奇奇怪怪的蹦蹦跳跳起来。 许行丰每日早晚锻炼半个时辰,每次把自己弄得浑身起汗才罢休。 白日里学习也没中断过,这笔一日不动就难免生疏,许行丰不敢松懈。 除夕这日,清水镇许家大堂,一家人都围着柴火。 “丰儿,你打算二月参加县试?” “爷爷,是的。” “这县试我也听说过,十分难以通过,而且旁人最少都十五岁以后才参加,你刚满十岁就参加是不是太过早了些。” “还好,不早,我比旁人早一些启蒙,早些去应试也是应当的。” “我知道你主意是最正的,决定了的,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你想参加便参加吧,不过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爷爷,你放心,没有压力呢。” “你这孩子,还当我们不知道呢,去年期考你就病倒了吧,还想着瞒着我们,这读书再怎么重要,还能有身体重要?以后可不兴这样了。” 许行丰看了看自己小叔,便看到小叔心虚的摸鼻子,他就知道这管不住嘴巴的,必定是自己小叔,小姑和堂姐两人嘴巴严实着呢。 “奶奶,你就放心吧,那次是我大意鲁莽了,以后不会了,我一定会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 “行行行,你自己知道就好,能不能通过那考试无所谓,咱们还小,你别累着了。” 感受着爷爷奶奶对自己的关心,许行丰感觉自己幸福得不行,只觉得自己读书再怎么累都是值得的,一定要努力考上功名,让他们开心。 “丰儿,吴夫子答应了你参加考试吗?” “夫子说我明年去应考,希望不大,但可以勉力一试。” 许家人听着许行丰的回答,直接忽略前半截,只听后半截,觉得自家孩子可真厉害,才十岁就可以去参加县试。 许行丰每日都在思考县试的应对之策,他反思自己期考病倒,不仅仅是自己身体素质不过硬的问题,更多的还是准备不充分。 作为有着现代思维的人,还真被许行丰想出些巧妙的法子来。 比如这衣服,科举不允许穿夹层,那就说明首先自己需要穿单层,要么就穿多要么就穿暖。 穿多这个简单,自己到时候多穿几件,这穿暖,许行丰想来想去便想到了动物皮毛。 如果用动物皮毛做外套,不仅是单层的还不透风保暖得很。 接着便是吃饭问题,科举考试里面只给了两个煤炭,正好让热一顿午饭,那么自己带进去的食材就要方便。 饼子馒头类的东西,衙役检查的时候都是要掰碎的,肯定是不合适的,那就带米、肉、蛋进去,自己煮水煮蛋或者是粥都是极好的,又方便。 最后便是这防雨,科举考室都是建立多年的,虽说是每年都有维修检查。 但都马虎得很,年年都有试卷被打湿,科举成绩作废的,到时候自己得带油布与伞进去,以防万一。 终于想到了应对之法,许行丰便托自己爹给自己找动物的皮毛制成的外衣。 许发贵听到这皮毛外衣能够在县试里让自己儿子少受些冻,一日也不敢耽搁,在县城里就找了起来。 最后在成衣店里还真找到了,皮毛外衣是用动物真皮做的,本就难得,还需要销制,价格自然就不便宜。 不过这皮毛摸着确实感觉暖和,许发贵平时最是节省,但是事关儿子,这钱就是最不要紧的东西了。 问了店家,狐狸皮毛二十两一件,灰鼠皮毛十六两一件。 许发贵自然没有这么多私房钱可以买皮毛,便直接找到自己亲爹许老头。 六十两当初盘下了许家食肆的铺子,可见这皮毛多贵,要是换成许老头自己,他怎么的也舍不得,但换成孙子,他眼睛都不带眨的。 许老头带着许发贵来到成衣店,直接把成衣店仅有的两件皮毛,都给买下了。 成衣店老板没想到穿着普通的两人居然出手如此阔绰,一下子把自己店里两件贵价皮毛都给买走了。 老板在得知是许行丰要应考后,贴心的送上了上好的贴身打底衣,还说了一大堆吉祥话。 许行丰看着买来的两件皮毛,自然是感动得不行,这想要在县试中上榜的心就更强烈了。 第49章 县试检查 春假过去,县试在二月头,转瞬就到了。 县试就在县衙旁边的考场里进行,因为许家在东街有宅子的缘故,倒是没了和旁人一般为了方便,要提前住客栈的烦恼。 但许家怎么的也不放心许行丰没人照顾,就让许发贵和柳氏夫妻来照顾许行丰。 许行丰是觉得没这个必要,但又想到了期考自己病倒的事,虽说这次准备充分了许多,但也不能一定保证不出事,万一自己真病倒了,父母在确实方便一些。 在县试考试前三天,吴夫子就给许行丰他们放了假,许行丰和自己父母这几日基本都在清点县试要用的东西。 许行丰还算镇定的,许发贵和柳氏就不太淡定了,两人又生怕影响了儿子考试,尽量控制自己情绪,不过怎么的也藏不住就是了。 终于到了县试这一日,许行丰平时早起惯了的,跟平时差不多时候起床就是了,穿戴完,出房门准备洗漱,就看到自己爹蹲在房外。 “丰儿起来了,快去洗漱吧,你娘在给你煮面了,洗漱完就可以吃了。” 许行丰看着自己爹眼睛底下的乌青,就猜到他和自己娘估计昨晚都没怎么睡,感动之余有些哭笑不得,爹娘这也太过分紧张了些。 许行丰洗漱完便看到自己娘给自己煮的鸡汤面,这鸡汤昨日还未曾有,想来应该是自己爹娘昨晚半夜杀鸡炖上的。 这炖鸡汤怎么的也得有一个时辰,许行丰便确定了爹娘只怕昨晚压根就没睡。 许行丰吃着鸡汤面,感觉身子暖了,心更加暖了。 吃完鸡汤面,许行丰便跟自己爹一起去考场。 许家宅子隔县衙旁的考场近,只有一刻钟的路程,到的时候天还是黑的,考场外已经站了不少人。 许行丰很快便发现了同窗,本来甲班是共六人都要参加县试的,却没想到去年期考王言新感染了风寒,不知道是体质弱还是什么的缘故,断断续续的到现在都没好,自然参加不了县试。 所以甲班加上许行丰总共五人参加县试,这也是凑巧,在古代参加县试正好需五人互结,由本县廪生做保。 县试报名需要填写的内容包括籍贯、姓名、年龄、三代履历、身貌等。 而做保的廪生需保其考生报名信息无误,没有瞒报,并且没在服丧期间。 每次县试应考最难的便是找廪生做保,廪生为院试前五名者,院试三年才一试,而且还需通过每三年举行的朝考,方可保住廪生功名,由此可见廪生之难得。 四通县拢共只有三位廪生,由于廪生功名难得,所以他们一向爱惜羽毛,非熟朋举荐不做保。 许行丰他们还是吴夫子推荐的,才找到了何秀才做保,这做保还需三两银子。 所以这科举不管成或不成,光是这报名做保费用便已经是寻常人家承担不起的了。 很快吴夫子也到了,今日他学堂有五个弟子要参加考试,他自然是要来的。 “夫子,今日参考人数有多少呀?”王思墨问出了许行丰好奇的点。 “看着与上次应试的人数比多一些,应该是三四百人。” 四通县文风一般,每年参考人数不似江南一带,听说江南的一个小县城,每年应考人数最少过千,也不似北地,北方一县应考人数只有两百左右。 这县试一般是一年难过一年,毕竟应考的人数是一年年累计出来的。 这二月头的天气已经没了去年期考所处的腊月那般了,但还是冷寒。 许行丰穿了两层皮毛,现在又活动着,倒是半点没感觉寒冷,身上都是暖的,看来这皮毛还是有些用的。 穿皮毛的自然不仅许行丰一人,他当初把法子想出来了,就告诉了同窗们,同窗们都觉得是个好主意,不管家境好坏,都咬牙买了皮毛。 等了两刻钟,天已经微微亮了,终于可以进场了。 考场门口突然从里面出现了四名衙役,分别守在两侧,又出现了若干衙役站在门口把守,维持秩序。 四个衙役分别拿着名册点名,考生们被念到名字就前往衙役那被检查。 “儿呀,你可一定要争口气呀,咋们家可就指着你了。” “儿,你给老子好好考,要是考上了,老子就请流水席,大摆它个三天三夜。” “孙儿呀,一定要好好考,我和你爹娘可都指望着你了。” “爹呀,你好好考,要是实在考不上,咋们就算了,行不?” 许行丰看着这应考的还真是十多岁至四十岁的不等,有的是父母送考,有的是妻儿送考,有的甚至是儿孙送考。 许行丰无疑是此次应考考生里年龄最小的,也扎眼得很,不过此刻大家都紧张,也没人过多关注。 等了接近半个时辰,终于到了许行丰他们,许行丰排在他们五人里第一,他自右侧门入,将自己的文书与考牌递给衙役。 衙役拿着文书,一边看文书一边看许行丰,这文书许行丰之前自己就看过,这是报考时给自己画写的。 上面画着自己的画像,还底下有着对自己体态容貌身高的描写。 那画像反正许行丰看不出来有半分像自己,有点类似于现代的简笔画。 底下的体态容貌身高描写,更是让许行丰哭笑不得,说自己头发浓密,面白无须,鼻尖有一小痣,身材矮小。 许行丰觉得除了鼻尖有痣倒是挺有明确性的,其他的都描写太宽泛了,随便找个小孩子都差不多是这样的。 看完文书,衙役又让许行丰脱下衣服检查,脱到只剩一件单衣,这对着风口,许行丰还是被冻得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衙役还让解开单衣,看身上是否写有字迹,以防舞弊,好不容易检查完,许行丰赶紧把衣服给穿上,怕自己给冻着了。 接着便是检查书箱,许行丰的书箱里的东西不算少。 墨条、砚台、两支毛笔、笔筒、笔架子、镇纸石、一块单层的布、装水的竹筒、一袋子米、一包碎的腊肉、两个蛋、一块火石,一把油纸伞。 这些东西都是好检查的,很快衙役就检查完了,许行丰终于入了场。 第50章 帖经 进入考场后还需等待,终于等所有考生都入场。 许行丰等一众考子在县令、县丞、教谕等官员的带领下给孔圣人上香,拜了三拜后,由教谕宣读考场规矩,最后由县令宣布开考。 许行丰拿着自己的考牌在衙役的带领下找到自己的号房。 号房是一排排连在一起的小房子,相当于一个长长的回字形,面对面的两排之间的距离还是比较宽大的,目测一下起码有五六米宽,是互不能干扰的。 许行丰掀开木板进入自己的号房,里面又窄又矮,大概只有一米二左右的宽度,许行丰不由得庆幸自己身材矮小,这号房于自己还足够伸展身形。 如果是一米八的大高个应考,估计要么撞头要么被挤得人发晕车。 里面只有一张刚刚拦在外面的木板充当的桌子,一张凳子,凳子上放有两根蜡烛,旁边有个小炉子,小砂锅和一些干柴,还有一小盆清水。 许行丰看着这号房的边角居然还有蜘蛛网,桌子与凳子上也有着肉眼可见的灰尘。 果然跟吴夫子之前说的一般,那些所谓打扫的衙役都是走个过场。 许行丰也有些庆幸幸好不是夏天,不然这突兀的环境里只怕自己不仅被热死,还容易被蚊虫给叮咬没了。 许行丰赶紧将自己带来的那块布拿了出来,将桌椅都仔细擦了一遍,又摸了摸桌子,确定是平整的这才放心,不然要是答卷不小心给弄脏或者弄破了,那就完了。 许行丰又将边角的蜘蛛网和头顶的灰尘都简单的擦了擦,小心驶得万年船,别到时候污了试卷。 许行丰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屋顶的瓦片,确定不漏雨。 许行丰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往年有些考生坐的号房漏雨,要是正好下雨,试卷被打湿了,直接因为这无妄之灾与功名失之交臂。 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遍,确定号房没问题后,许行丰这才完全放下了提着的心。 许行丰把门板放下来做桌子,然后才把凳子上的蜡烛和纸墨笔砚都放在了桌子上。 许行丰见自己对面也是个少年,不过应该是个大少爷,看身上的穿着就可以猜出来。 他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似乎是没想到进入考场还有这么多操作。 他在许行丰发现了他看向这边,也没有不好意思,反而还咧着牙对着许行丰笑,然后居然直接把自己外袍给脱了下来,然后把里面的一件马甲给脱了下来,当抹布。 这次换许行丰目瞪口呆了,还能这样? 两人这对视还完全是因为古代晚上读书的少,所以近视眼基本没有,不然放在现代,估计没有这么多眼神交流。 收拾整理完,天还没完全亮,许行丰这一通折腾下来也有些累了,便裹紧自己身上的皮毛,索性闭目眼神起来。 过了不知多久,便听到敲锣声,衙役拿着铜锣围着考场敲了起来,这意味着县试要开考了。 许行丰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脸,醒了醒神。 不久,考卷下发后,不知是天气是阴的还是别的原因,号房内还有些昏暗,许行丰便点起了一支蜡烛。 县试第一场是帖经,一场考一天。 下发的考卷有二十张,又下发了十张草稿纸,许行丰迅速地把考卷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确认题目没有模糊不清、没有错漏的,这才放下心来。 这还真不是多余的,因为古代印刷技术有限,有些考生答题答到后面发现自己考卷有问题,只能重新换考卷,那么前面的就都作废了,因此影响了心情,时间也仓促。 许行丰看完考卷后,便吹掉了蜡烛,现在环境还暗了些,点着蜡烛做题,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蜡烛倒了碰到了考卷,就得不偿失了。 而且这考卷许行丰看了,都是自己会的,不急于一时。 许行丰小憩了一会,太阳终于从云层中出来了,号房里也变得明亮起来。 许行丰开始研墨,所谓的帖经简单的说就是出题者从四书五经中随便抽出一页,摘其中一行印在试卷上。 根据这一行文字,考生要填写出与之相联系的上下文。一般来说,只要记忆力好点的都可全部答出。 许行丰帖经的背记一向是没问题的,所以唯一要注意的便是今天的字迹。 许行丰摩擦双手,又让手指关节活动了一番,才开始答题。 还是与原来一般,先将所有答案写在草稿纸上,然后才一一誊写在考卷上。 到了中午,许行丰便感觉自己有些饥肠辘辘了,看着已经誊写了一半的考卷,许行丰颇为放松。 许行丰拿出已经在自家清洗干净的大米和腊肉碎来,用清水将砂锅清洗了一遍,将大米和腊肉碎直接倒在一起加水放入砂锅,然后用火石点燃蜡烛把柴火给生了起来。 没一会一锅肉粥就炖好了,这腊肉碎自带盐,又有油腥,吃着很是香甜,吃饱了许行丰将炉子给熄灭,擦干净手,就继续答题。 等许行丰做完考卷、一一晾干,确定字迹不会相互模糊后,又检查了几遍,便看到有人已经开始交卷。 许行丰这才跟着交卷,这县试还是不要做那第一个交卷的,枪打出头鸟,自己还是求个稳。 许行丰不知道的是,在他答卷时,没注意到县令来了好几次他的号房。 只不过每次许行丰在专注于一件事时,便自动过滤了外界声音,因此压根没注意到县令的目光。 县令之所以注意到许行丰,主要是因为他确实过于稚嫩了,在这一堆人里,就他一个半大的孩子。 而且县令记性好,看出了许行丰便是制出孝子靴的人,现在的县令便是当初的县丞,说起来县令还是因为许行丰才坐上的这个位置,所以是有一份香火情在的。 交完卷,县试是直接可以出考场的,现在才下午,交卷的大多数都是胸有成竹的,家里人迎接着都欢欢喜喜的。 出了门许行丰便看到了自己爹许发贵和小叔许发运,两人也看到了许行丰,两人赶紧跑了过来,也不问考得怎么样,生怕给许行丰压力,只问有没有不舒服。 在确定许行丰没有不舒服后,三人就高高兴兴地回了宅子。 第51章 君子小人 许行丰回到宅子,柳氏已经把饭菜都做好了,一家人坐着吃饭,半句也没提到县试。 有了第一日的正常发挥,原本心里有些紧绷的许行丰放松了许多,一夜好眠。 第二日许行丰还是在自家爹的陪同下去的考场,吴夫子今日到的早,已经在等许行丰他们了。 吴夫子看到许行丰也没问昨日考得怎么样,只又再次提醒说考试考完了别左顾右盼的,不然一不小心就被衙役判为作弊了。 陆陆续续的考生便都来了,有些考生沉不住气便说起昨日的考试来。 这考试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些考生忧愁自己昨日有些考题一时被懵住了,回家翻书才想起来。 他的同窗自然是好一番安慰,说是一题两题的不要紧,放宽心态,后面这几场考得好了,也是有很大的可能上榜的。 这考得不好的说出来,自然是为了找些安慰,要么希望有同病相怜之人,要么希望有人能够说些安慰之话,契合自己侥幸心理。 但许行丰没想到居然还有说自己昨日帖经全对,如无意外,必定是取中的。 许行丰听到这话,不知该说那位仁兄是真的经纶满腹,所以如此胜券在握,还是该说他缺心眼,这话说出来,招仇恨得很,只怕那些考得不好的想把他活剐了。 许行丰也有些好奇说这话的究竟是何人,便沿着声音瞧去,便见是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边上还有个书童陪同,看着便知是哪家少爷。 这形象倒是很合他这番话,只怕在家金尊玉贵的,读书又有几分天赋,自然是顺风顺水的,难免就忽略他人感受,多了几分少年意气。 许行丰正打算移开视线,突然发现刚刚笑眯眯与那考生说话的另外一名考生将身子向右后方退了两步,正好挡住了那正在谈笑风生的学子书童背着的书箱。 许行丰大概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果不其然,那考生将一个纸条悄无声息地塞进了书童背上的书箱里。 许行丰将自己目光错开,不再关注那边。 吴夫子之前就反复叮嘱他们,考场如战场,这考生不一定都是君子,有那小人行径的,最喜栽赃陷害。 所以考试前自己保证自己身体状况良好是一方面,在进考场前,一定要看好自己的东西,谨防被小人钻了空子这才是最最重要的。 要知道一旦被衙役抓到夹带纸条,便视为作弊,直接判三年内不允许科考。 许行丰谨慎得很,他的书箱让自己爹背在胸前,而且嘱咐了自家爹,不允许人近身,小心驶得万年船,宁愿是自己多心了,也不让人钻了空子。 许行丰猜测刚刚看到那考生塞纸条的自然不可能只有自己一个,大家估计都会装作没看见,不过是远离那两个考生罢了,免得自己受无妄之灾。 许行丰也不打算当那救世主,那被陷害的考生,确实太过狂妄了些,就算今日自己救了他,他这性格不改,往后也迟早是要出事的。 以后再出事,还不如在这县试里出事,他年纪还轻,三年不科举也不算多大的损失,而且吃一堑长一智,有了今日这么大的的教训,想来以后性格会收敛许多,于他或许还是好事。 其次自己要是帮了这考生,只怕是得罪了那个小人,这不怕得罪君子就怕得罪小人。 毕竟他如同那阴沟里老鼠,阴恻恻的盯着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你使了绊子,防不胜防。 为了一个不相关的人,赌上自己,许行丰不觉得这是明智之举。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在自己不够强大的时候,许行丰觉得明哲保身才是上上策。 这场戏剧在许行丰心中没掀起半点波澜,他看好自己的东西,越发谨慎了。 很快那意气风发的考生就被点名了,不出任何意外,他的书箱被查出来夹带纸条,直接当场就被判了三年内不准应考。 那考生如丧考妣,一副雷击的模样,反应过来后便是喊冤,半点没了刚刚的自得。 这考场的龌龊把戏,衙役早已司空见惯,是不是被冤枉的明显得很,不过他们不在乎真相,只想速战速决,怎么简单快捷便怎么来。 不能自己保证自己的清白,便为错,旁人无权为你洗刷冤屈,不然这县试便进行不下去了。 很快那考生便被维持秩序的衙役给带走了,考场又恢复了平静。 许行丰看完这场闹剧,很快就到他了,他查看了自己书箱确保无误后,又提醒与自己一同结保的其余四人检查一番。 要知道刚刚那个考生被查出夹带私条后,与他结保的其余四人也被判出,不过仅今年不允许应考,这惩罚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许行丰几人刚刚都一言不发,算是低调的,没招人眼,所以几人的书箱都没什么问题。 许行丰一行人顺利的进了考场,许行丰在等其余考生入场时发现,今日的人比昨日要少了些。 看来昨日的帖经还是让不少的人受了打击,觉得自己没有希望,直接放弃了后面这三场的考试。 等所有考生都被检查完毕,许行丰这才进到自己的号房。 今日考的是墨义,墨义不仅要将四书五经能够背记,还需知其意,所以难度相对而言比第一日的帖经要难一些。 但无论是墨义还是帖经,归根结底还是考的考生背诵能力,这都属于许行丰的强项,许行丰倒是完全不慌的。 考卷还没发下来,许行丰环视了一番,发现臭号旁边的今日基本全军覆没了,看来这臭号的威慑力是真的不小,不由得庆幸自己的运气。 等到天发亮,考卷终于发了下来,许行丰照例将考卷浏览了一遍,确定都是自己熟背于心的内容后,便把蜡烛给熄灭,等着天完全亮堂起来才开始答卷。 到了下午,许行丰将所有答案仔仔细细誊写在答卷上,确保无一字写错,整整齐齐的排列在答卷上,看着甚是赏心悦目。 许行丰检查了好几遍自己的答卷,颇觉满意,看着已经陆续有考生交卷了,许行丰便插在中间将自己的答卷呈交了上去。 第52章 百态 回到家中,许行丰吃饱喝足翻看了一下自己时务策的笔记,到点便上了床休息。 第三日到考场外,许行丰明显发现考生有许多都将书箱护得牢牢的。 这个也不怪他们神经紧张,昨日有好几起被抓到夹带私条的,所以自然今天人人自危起来。 前两日的考试让部分考生直接弃考,所以今日检查明显快了许多。 今日考的时务策,相对而言算是许行丰四场中最薄弱的一场了,不过经过这三年的千锤百炼,许行丰自然不会做长别人威风灭自己志气的事,他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 考卷没有发下来前,许行丰见自己对面那少年今日还在,笑着示意打了个招呼,对面看到许行丰示好,立马露出牙齿来,给了个大大的微笑。 许行丰看着对方这般,倒是觉得挺有趣一个人,没有给两人太多相互寒暄的机会,衙役便过来了,给了个严厉的眼神,许行丰和那个少年,两人赶紧老实得很。 等了许久,考卷才分发下来,时务策总共五题。 时务策一般为千字文,即做答一题大概一千字,看似简单,难度其实非常高,一天五题,还需保证字迹无误,这难度就更大了。 许行丰看着考卷上的第一题:“晋武平吴以独断而克,苻坚伐晋以独断而亡;齐桓专任管仲而霸,燕哙专任子之而败,事同而功异,何也?” 这题可以理解为谈谈专制的优劣,题目属于比较中规中矩的,但却很难答得出色。 又看了后面几题,都属于看起来不刁钻,但是想出彩却是极难的。 许行丰对于这种两面性的题目算是接触较多的,毕竟法律书中有许多条例可用。 这时务策自然不可能完全地在草稿纸上先做答一遍,那时间就不够用了,得不偿失。 但是先在草稿纸上将大纲与论点都大概列出来,然后再斟酌看是否有错漏,补充完毕后再在答卷上成文是可行的。 许行丰写时务策都有反复推敲,一上午完成了三篇时务策的书写。 许行丰看着剩下的两篇时务策,心里都有了章程便不慌,便将三篇时务策放桌上风干,悠闲的煮起自己的腊肉粥来。 许行丰对面的那少年,应该本来是怕时间不够,想着饿着肚子一鼓作气将时务策考卷完成的,结果看着许行丰这边的动静,感觉自己做不下去了,饥肠辘辘。 当然要他煮粥是不可能的了,他怕到时候把考场烧了,那他估计以后都无缘科考了,他摸出自己的薄肉饼来。 这天气薄肉饼吃着不是什么好滋味,毕竟饼是冷的,看着许行丰吃着热腾腾的粥,他就觉得越发不是滋味了。 许行丰早就注意到对面在看着自己了,不过他爱莫能助,谁让他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这考场上可不分什么富家公子和贫家子,不会动手,就只能肚子受一些罪了。 吃完午饭,许行丰感觉自己精神头都更好了些,将剩下的两道题井然有序地给做答了出来。 许行丰看着自己时务策的答卷,也不由得有几分自得,他这答卷自认为已经发挥到了自己最好的水平了。 许行丰一向不与别人做比,只想着在考试中能够发挥自己所能即可,免得有遗憾。 许行丰检查了几遍,确定无不妥后,便看了下考场。 可能是时务策相较于帖经和墨义确实难度大了许多的缘故,许行丰发现居然就只有几人交了考卷。 本来打算交卷的许行丰便又安分的坐在凳子上,他不想太过打眼,这考场上打眼就容易出现像昨天那名意气风发的考生那样的状况。 自己还是老实一些,中规中矩的,这样才好平静的度过这次县试。 等了接近大半个时辰,终于考场上交卷的人多了起来,许行丰便跟着人流将答卷交了上去。 出了考场,许行丰便发现今日考场外的气氛明显不同前两日,许多考生都垂头丧气的。 “儿子,怎么了?” “爹,我不小心污了试卷。” “什么?那成绩还有效不?” “。。。。。。没效了。” “怎么还这样,你这孩子怎么在县试里还能这么大意。” 许行丰听着其他考生和家里的对话,有些可能真是无意之举,有些可能是自知自己没有了上榜资格,想着没法子给家里交代,索性就想出了一些不太好的主意。 反正不管怎么样,于考生和考生家人来说,都意味着这几年的努力白费了,自然是心痛的。 许发贵和许发运两人早就在外面等着了,看到了不少考生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担心起来。 终于等到许行丰出来,两人看到许行丰脸色无异,心里勉强松了口气,又不敢确定,但也不敢问考试情况,生怕影响了许行丰的心情,明日还有第四场考试呢。 第四日,许行丰早上照旧时间来的,但是考场外相较于第一日的人满为患,今日明显萧条了许多。 这还真应了吴夫子那句话,能够坚挺着考完四场考试,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是很大的成功了。 吴夫子今日也到得早,许行丰是第一个来了,吴夫子摸着自己那胡须满意的笑了笑,也不多说其他的。 等了接近两刻钟,甲班其余参考的四人终于都到齐了。 许行丰看到其余四人精神状态明显有差别。 王思墨平时就是个话不算多的,今日和往日倒是看着没什么两样,还能拿着算学题复习,想来前三场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态。 李之喻与王思墨之前在乙班便是焦不离孟,两人关系是最好的,今日李之喻还是围在王思墨边上,吐槽昨日的时务策。 但是半点没见颓废之感,可见李之喻心态是极好的。 李之喻平常也确实经常有好的考运,想来和他心态有极大关系。 林玉生人如其名,相貌生得极好,平时是最静的,经常坐在位置上读书便是一天,学问上应该是几人中最扎实的了。 要不是被吴夫子训了好多遍,只怕是一动都不用动。 去年期考病了次重的,总算是愿意活动了,不过比起这次考试的其余几人,明显还是身体孱弱一些。 许行丰看着他现在就有几分强撑的意味,只怕前几日连番折腾下来,身体有些受不住了。 至于吴永兴,他是吴夫子族里的子侄,平时被吴夫子训得最多,说他不上进。 这次县试都是被吴夫子抓着来的,想让他感受一下县试,也知道自己的不足,不要天天吊儿郎当的。 前两日还见他活蹦乱跳的,今日明显安静了许多,想来确实有被打击到,看到吴夫子就恨不得当起隐形人来。 第53章 算学考 最后一场为算学考,这是许行丰最胸有成竹的一科了,但是对于很多考生来说,就有点灾难性了。 临时磨刀,不快也光,即使大家都知道这考试主要还是看平时的积累,但万一就正好考场外看到类似题型了,岂不是大赚。 抱着这种心态的考生不少,所以今日考场外快速刷算学题的人占了很大一部分。 他们都恨不得能够直接把书给啃了,装进脑子里才好。 在这种氛围里,今日等待的时间都显得短得多,可能是有了前几日作弊考生被罚的惨例在前,今日所有考生都老实得很,风平浪静地度过了衙役检查,进到了考场里面。 许行丰坐在自己号房里,看着自己对面那位仁兄还在,倒是挺高兴的,他有趣得紧,这种人坐自己对面,心情都愉悦放松些。 考卷发了下来,许行丰快速浏览了一遍,算学题总共二十题,难度从前至后依次递增。 毫无意外,都是许行丰会做的题目,安心了。 许行丰对于算学题,自然所有题目都是要用现代算法做一遍,然后再用古代解题形式将步骤写在考卷上。 但是许行丰可不敢将题目用阿拉伯数字写在草稿纸上,草稿纸到时候都是要交上去的,阅卷官要检查草稿纸是否有缺失,其次也要看草稿纸上的内容。 他要是将阿拉伯数字写在草稿纸上,只怕自己明天就会被考官拷问,这阿拉伯数字只怕在他们眼里都是妖符,暗语,自己只怕是有理都说不清。 所以许行丰只敢自己心算,然后在草稿纸上用古代解题步骤写出来,两相契合,这才敢誊写在试卷上。 本来这些题目放在现代最多也就是一个初中水平,但由于心里要用现代算法算一遍,草稿纸要写一遍,然后再工工整整写在答卷上,保证没有涂改。 这样一整套下来,也是颇费时间,又不能慌,一慌字就容易出错,到时候影响答卷评分。 许行丰一早上基本没歇,好不容易才写完了十三道题,实在是这古代算学题步骤过于繁琐了些,不像写数学题,倒像是一篇释文,写起来实在有些费字。 剩下的七题,许行丰没敢大意,都在心里用现代方法心算了两遍,确定了答案,用文字分别写在几张草稿纸上,这才稍微放松,开始生炉子做自己的午饭。 许行丰做题时没空关注旁人,现在生火做饭,倒是可以抬头稍微看下自己对面那一排的考生。 这大冷的天气,没想到他们一个个的都脸通红,敲头抓脑,许行丰看着觉得颇有几分趣味。 这种众人皆困我独醒的感觉,许行丰心里也颇有几分自得。 许行丰做饭的香味很快在考场传播开来,原本对面闷头做题的几人,看着许行丰这般惬意,更烦躁了。 这是考场上不允许跑动,不然估计许行丰很难全须全尾的出去。 这一排的仇视目光中,唯有许行丰对面那少年特殊,他可怜巴巴的看着这边。 许行丰看着他这表情,都觉得自己也过分了,看来这少年应该也是典型的文科生类型,被算学折磨得不轻。 许行丰被对面一排人时不时投射过来的仇视目光,搞得也不好慢悠悠享受午饭了,这人还是得低调,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毕竟太招仇恨了。 匆匆把腊肉粥喝完,许行丰便也快速投入做题大军中,让自己别太过特立独行了。 下午用了接近大半个时辰,许行丰终于把算学考卷都写完了。 许行丰默默扫视了考场一圈,发现一个交卷的也无,许行丰自然不会当那出头鸟,延续前三场的低调。 许行丰将算学题又心算了好几遍,终于有了第一个交卷的人,许行丰还是坐着不动。 终于又等了一刻钟,有十多个交卷的了,许行丰这才收拾好自己的书箱,慢悠悠的将自己答卷呈交了上去。 交完答卷,出了考场,许行丰这才感觉这些时日紧绷的神经猛地松了。 前些时日,虽然他看着如常,但他自己知道不管如何,心里总是紧绷的,自己这六年的日夜耕读在今日算是交上了第一份真正的答卷。 是好是坏都是自己这两千多个日日夜夜努力的结果。 许行丰前几天在考场里是完全感觉不到疲累的,只觉得精神奕奕。 现在那根紧绷的弦一松,许行丰能够明显感觉自己困意都上袭了起来。 考场外意气风发的有之,颓废的有之,不过许行丰是没有精力去关注他们了,他现在就想回家去睡他个三天三夜。 许发富和许发运两人本来就感觉到今日考生交卷迟了许多,只怕是难度大了许多。 许发运毕竟和许行丰一起读书的,知道许行丰算学强得惊人,倒是不担心,但迟迟未见许行丰出来,心里也没了底。 现在两人看着许行丰恹恹的样子,两人更是心里七上八下了起来,可是又不敢多问一句。 许行丰确实是在迈出考场那一刻,就感觉困意都围了上来,也没注意到自己爹和小叔的心理活动。 “我有些累了,我们回去吧,我想洗个澡,然后睡一觉。” 许发贵与许发运两人听到许行丰说累了,也顾不得考试情况了。 许发贵更是直接蹲下,让许行丰到背上来。 许行丰觉得虽然累,倒是也不至于这么大个人了,还要自己爹背,但是直接被自己小叔给半推半扶上去。 许行丰最终还是被自己爹背着回家的,许行丰可能真的是累极了,居然真在自己爹背上就睡着了。 许发贵与许发运两人都不敢吵了许行丰,将他安置在床上,两人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 许行丰平时没有一日是不精神的,除了上次期考那次发热,不是在学习就是在锻炼身体,像今日这边累的样子是许家人第一次见,直接把他们吓了一跳。 他们现在没有机会也不敢问许行丰,所以自动脑补成了许行丰应该是考砸了。 柳氏、小姑和堂姐三人看着许行丰被背了进来,本来就吓了一跳,正想问就被许发运一个嘘给中断了。 她们都心慌得很,生怕许行丰有什么问题。 好不容易两人把许行丰安置好了出了房间,三人赶紧拉着他们来到院子里,问到底怎么了。 然后许发贵两兄弟就将自己猜测的许行丰考砸了说了出来。 五人顿时都心疼起许行丰来,只觉得许行丰平时这般刻苦,小小的人儿不知受了多少罪,现在考砸了,生怕许行丰受不住。 第54章 阅卷 许家人待在厨房愁得不行,商量着说一定不要提到这县试里面了,免得让许行丰心里难受。 而当事人许行丰确实是累极了,睡得沉,半点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第二日一早,许行丰生物钟作祟,到点就醒了,精神也恢复了个十成十。 吴夫子给许行丰他们甲班说过,县试后放三天假,因此不用去学堂。 许行丰没想过县试完松懈,他感觉自己县试发挥得不错,万一上榜了,四月便是府试,满打满算也不足两月了,得抓紧准备了。 许行丰每日都是要练字的,照旧来到院子里用毛笔蘸着水在石板上练了起来。 许家人昨晚一晚都没怎么睡好,都在担心许行丰,今早便都起得早,当他们看到许行丰居然拿着笔又练起字的时候,一个个更心疼了。 但又都不敢来打扰许行丰,所以诡异的画面出现了,许行丰一心练字,与外界隔绝,而许家人虽然都在忙活,但其实眼神都在许行丰身上。 早饭桌上,许发运还特地找着有趣的话题,许家其余人也纷纷附和,许行丰不知怎么的,总感觉家里人今日有些怪,但又说不出哪里怪。 本来许发贵今日是打算带着许行丰一起去食肆给自己爹娘许老头和王氏看看,也让他们放心的。 但他现在却是不敢了,生怕到时候许老头和王氏没注意就问到县试上,自己儿子心里不舒服。 于是许发贵和柳氏两人独自去了食肆,将自己的猜测给许老头和王氏又说了一遍。 这下整个许家都不敢提到县试上了,都对许行丰心疼得不行。 许家人心惶惶的时候,县衙这边却是忙得脚不沾地。 自大南朝立朝以来,开国皇帝为了科举最大程度公正,便有了一套严格的阅卷流程。 首先便是糊名封装,在大南朝称为“弥封”。 即考生交卷以后,负责试卷处理的官员需要把试卷卷首的考生姓名、籍贯都要封住或者裁去,这样一来就看不到考生的信息,以防考官徇私作弊。 然而,糊名制度还是存在一些漏洞:考生可在试卷上做暗记、考官凭借字迹辨认试卷等等。 因此,大南朝便有了科举阅卷第二步,誊录制度。 由书吏誊抄科考试卷,考官凭借誊抄副本评卷。这种做法,也就是“易书”。 为了防止誊录书吏作弊,规定誊录书吏不得携带墨笔,誊录所用的纸张数、墨水颜色均要一致,统一使用朱砂红笔誊录试卷。 考生的原始试卷用黑墨书写,所以称为“墨卷”;而誊录后的卷子,都是用红笔写的,故称为“朱卷”。如有违反规定代人改窜者,查出后必定严惩。 誊录完毕后还要对考卷进行“对读”,也就是由对读官将墨卷、朱卷一起交给各位对读生校对,看誊录是否有误。 校对完毕无误后,对读官要在试卷上盖章。然后才进入真正的阅卷程序。 在阅卷工作开始前,主考官按一定数量将考卷分成堆之后,按照抽签的方式随机分给各位同考官。 同考官与试卷都是临时匹配的,以防止考官打人情分。 阅卷时,同考官只能评阅所分给的试卷,不得干预其他人阅卷或互相抽看,同考官之间也不能私自谈论试卷的内容。 试卷的“去取权衡专在主考”,同考官的作用则是向主考推荐优秀试卷。 同考官首先会在他中意的试卷上批一个“取”字。 批了“取”字的卷子,也称“荐卷”,送给主考官。 如果主考官也中意,则会在试卷上批一个“中”字。 但是双方都要在落选考卷上写下理由,以免因为遗漏好试卷而使得有才华者落榜,也方便之后落榜生申诉查卷。 主考官有权力调阅副主考官未“取”的荐卷进行复核。 落榜生也能查到自己的考卷,这也是监督阅卷人员的好办法。 如果把优秀的卷子评差了,考生一旦上访,麻烦就大了,责任人是要被朝廷治罪的。 大南朝阅卷程序复杂,而且责任到人,并有专人监督。 因此,每份朱卷上至少有四个各环节负责人的签印。 即誊录手、对读官、主考官、同考官的姓名,标注在墨卷的末尾,以备查验。 大南朝的这一套流程,让寒门举子有了向上的可能。 县试是科举中的第一步,也是寒门举子占比最多的一场考试,因此批卷流程严格按照以上四步。 县试的主考官、同考官、弥封官、易书官、对读官在县试前一天便都需要住进县衙,不允许再与私人接触。 主考官自然便是县令,同考官为县丞、教谕、县学六位夫子。 这弥封是最不费事的,但易书与对读却是费时费力的事。 县试需七日便出结果,因此现在县衙里真可谓是争分夺秒。 县试考生参差不齐,而且除了时务策,其余三场都是有标准统一化答案的,同考官还是能够快速将“取”的考卷筛选出来的。 四百来份考卷,很快就只剩下四十多份考卷放在了县令的案桌上。 县令只大致抽查翻阅了没被取中的考卷,确定无被故意打掉的考卷,这才安心看荐卷。 四十多份荐卷,县令仔细批阅了一遍,将其分为了两堆,一堆为必取的,一堆为可取可不取的。 接着将可取与可不取的答卷反复斟酌,才定了这次县试所有取中的答卷。 许行丰不知县衙这边的事,三天假放完后,许行丰便又恢复了每日去学堂的生活。 回学堂第一天,吴夫子便要甲班所有应考学子将自己县试时务策考卷答案默写出来。 吴夫子看着许行丰的时务策答卷,点出了几处不足。 许行丰本来还觉得自己文章已经很不错了,算是自己能写出来的最佳水平了。 但现在被吴夫子一点评,许行丰确实感觉自己进步空间还颇大,写的论点还不够周全。 “可中。” 许行丰本来还在思考自己的不足,结果就听到吴夫子突然蹦出来的两字。 吴夫子看到许行丰错愕的表情,便知他没懂。 “你时务策论证严谨,而且论点有好几处颇新颖,此次县试应该是可中的。” 第55章 放榜 许行丰刚还觉得自己这次县试应该榜上无名了,却没想到吴夫子居然说自己时务策答卷可以被取中,瞬间狂喜。 吴夫子倒是没觉得许行丰失态,摸了摸蓄起的胡须,也忍不住嘴角带笑。 他这个学生,他是知道的,四书五经和算学都颇通,时务策这几年也进步颇大,原本他还担心他年龄尚小,怕他考场上发挥失常,却没想到他如此之稳。 “你这份时务策取中肯定是没问题的,就看考官偏好了,能不能排在前十,未可知。” 许行丰没想到吴夫子对自己的时务策评价这般高,他只要能上榜便是万分欢喜了,对于能不能进前十倒是不那么执着。 许发贵和柳氏夫妻两原本是要去食肆忙活的,现在两人得了许老头和王氏的话,待在东街宅子这边,这几日就一心照顾儿子。 许行丰看着自己爹娘把自己当瓷娃娃一般,还是有些不适应,他说自己不用人照顾,两人说什么都不应,只说过几日再忙活,现在就想给他补补身子。 很快县试放榜这日便到了,吴夫子给甲班又放了一日假。 许行丰晚上也未曾睡好,辗转反侧,想着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已经有十多年了,近些年来也就干了一件事,便是读书。 吴夫子虽说了他应该是可以上榜的,但没有放榜,总是心里有几分不安的。 他读书这些年,今日便是出成绩的时候,心里忐忑不安,在床上怎么的也睡不着。 第二日天放亮,刚刚入睡不过两个时辰的许行丰便猛的惊醒了,赶紧从床上爬起来。 除了许行丰,在许家宅子的其他人也都没睡好。 他们都害怕今日许行丰受不住打击,决计不提半句有关放榜的事。 柳氏和小姑两人在厨房忧心忡忡的把饭菜好不容易给做了出来。 一家人包括许行丰由于心思都在放榜上,所以早饭基本都没怎么吃好,草草的便解决了。 大南朝县试放榜是在早上八点,放榜位置就县衙前的空地。 空地上有一堵特筑的墙,高一丈多,上面有檐,四周是空地。 榜单就贴在这墙上,榜头竖粘黄纸四张,浓墨写中榜考生的名单。 许行丰和许发贵两人吃完早饭便往县衙空地去,到的时候已经是人满为患。 现在距离放榜还有接近半个时辰,县衙大门紧闭,空地上热闹得很,都挤在那堵墙面前,想着一放榜,便能看到名单。 县试已经考完了,榜还未放出,大家虽然心中忐忑,但现在还能比较放松的谈笑风生或是挖苦自己。 “王兄你学问这般好,肯定是能中的,我嘛,肯定是没戏了,只怕又得等一年了。” “这榜还未放出,一切都未可知,说不定你就上榜了呢。” “唉,希望吧。” “刘兄,你说我那算学最后两题都做错了,会不会直接与上榜无望了呀?” “怎么会,不一定的,你四书五经与时务策平时便是最拔尖的,只不过算学稍微差了些,这算学题本就难,有几个全对的,你莫急。” 。。。。。。 许行丰听着空地上大家的谈论,这紧张的心也就慢慢放松了下来,只期盼自己能上榜,哪怕是吊车尾也是可以的。 许发贵听着边上的言论,本来心急如焚的他,只觉得这些考生说得颇有道理。 自己儿子前几日脸色还好,就只有最后一场算学才那样颓废,而且那日他就没见两个脸色好的,想来是这算学难度极大,说不定自己儿子前几科考得好,一不小心就上榜了呢。 原本不抱任何希望的许发贵,心里也有了几分期许,想着万一自己儿子运气好呢,不过同时也想着不上榜也没啥,自己儿子这般小,以后有的是机会呢。 这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久的,一众学子不停侧头看看县衙门开了没,但就是没有半分动静。 空地人越来越多,还都往墙那边挤,许行丰感觉自己被夹在中间,都快喘不过来气了。 “儿子,你索性就出去,免得挤到你了,我帮你看。” 许行丰想想也是,自己这身量,还不到人家肩膀,别到时候真被挤晕了。 自己爹反正前几天就学着认了自己的考号,让爹看还快些。 这样想着许行丰便往外退,终于好不容易退到了外围,这才感觉呼吸顺畅了起来。 终于县衙大门大开,六个衙役从里面出了来。 “散开些,散开些,别挤。”衙役敲着铜锣大声呼喊。 两个衙役糊墙,另外四个衙役将手中的黄纸张从左至右依次贴了上去。 这张贴的过程,那些考生将脑袋恨不得能直接伸到墙上,把那榜看透了才好。 许行丰感觉到自己心在疯狂跳动,甚至感觉自己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榜终于张贴好了,六个衙役退了出去,考生们再也顾不得旁的,全部都拥了上去,在榜单里希望能找到自己的考号与姓名。 大南朝县试的考号是用《千字文》排序的,许行丰为辰字号。 许发贵好不容易从后边凭借自己的身形挤到了前边,他想着自己儿子如果中了应该是在最后面的。 便往右边又挤了挤,终于挤到了最右侧。 许发贵从最后一名仔仔细细的不漏一字的将后面十名都给看了,却发现根本没有自己儿子姓名。 他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无了,从右侧挤了出来,想着怎么跟自己儿子说这个消息,才能让儿子好受一点。 这路总共才这么长,许发贵再怎么磨蹭,也很快就到了许行丰跟前。 许行丰发现自己爹出来了,还垂头丧气的,不由得心里一窒,看自己爹这个样子,不用猜,自己应该也是没中的。 许行丰一时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吴夫子说自己可中,自己本来是抱了极大期盼的,居然没中。 “儿子,我们明年再考,没事的,你看你是这些考生里最小的,机会还多着呢,不急。” 许发贵也心里不舒服,儿子能不能上榜他觉得还好,就是心疼儿子。 他本来就不是个会说话的人,现在安慰起儿子来生硬得很。 第56章 县案首 许行丰心里难受,一时也无话了起来。 “这许行丰是谁呀,你认识不?” “不认识呀。” 许行丰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但又觉得是自己有些幻听了。 “行丰,你怎么在这呀,你看到了自己的排名没?” 许行丰一抬头发现是李之喻和王思墨两人,看两人的样子应该是中了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许行丰强打着精神,让自己脸色不那么难看。 “王兄与李兄应该都中了吧,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我俩哪有你厉害呀,你小子绝了呀,居然一鸣惊人,县案首,十岁的县案首呀,估计今天之后你就出名了。” 许行丰听完李之喻的话,直接懵了,案首?自己爹不是说自己没中的吗?到底怎么回事。 李之喻看着许行丰一脸错愕的表情,以为许行丰还没去看榜。 “你还没看榜吗?” 不说许行丰听了这话惊讶,许发贵也懵了,自己儿子中了?县案首?县案首是什么? 许行丰和许发贵两父子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确定我中了县案首?” “可不就是你,除非我们县城有第二个叫许行丰的考生。” “可是辰字号?” “是的,辰字号,许行丰。” 许行丰听到这,再也顾不得其他,推嚷着往前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挤到了最前面。 许发贵看到自己儿子往前挤,他也想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跟着自己儿子往前挤。 父子两个挤在最左侧前面,许行丰立马便看到自己的名字排在最前面,上面明明晃晃的写着,第一,辰字号,许行丰。 许发贵也看到自己儿子名字居然在这最前头,两父子都惊在了原地。 父子两个好久才回神,许发贵直接把许行丰给抱了起来。 “儿子,你中了,第一名,哈哈哈哈。” 许行丰本来还沉浸在喜悦里,突然被自己爹给抱起来,惊到了。 “爹,你快放我下来,别人都看着呢。” 在大庭广众下被自己爹抱着,许行丰还是感觉自己脸皮薄了些,不太好意思。 许发贵现在就是感觉自己简直快高兴死了,突然听到自己儿子提醒自己,这才反应过来还在外面。 赶紧将许行丰放了下来,摸了摸自己头,努力控制嘴角的弧度,感觉自己确实有些忘形了。 “我们快回去,你爷他们要是知道这个消息,肯定高兴坏了。” 许行丰这小身形本来就在这空地上十分显眼,刚刚被许发贵突然抱着叫嚷起来,一下子就吸引了好多人的目光。 “那孩子中了?” 空地上都是质疑声,都不敢相信许行丰这么一个半大的孩子居然中榜了。 “科举误我呀,时不待我,一小儿居然中了,让我情何以堪。” 空地上突然一声大叫,把许行丰吓了一跳,许行丰循着声音看过去,便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叔涕泪四流,呈癫狂之状。 许发贵看着这场景懊悔起来,自己刚刚过于得意了,给儿子招了仇恨,赶紧护着儿子出了人群。 许行丰出来便看到王思墨与李之喻两人还在原处,吴永兴和林玉生也在,四人聚在一块。 李之喻眼睛尖,一眼便看到了许行丰。 “现在相信我了吧,就说了你是县案首。” 许行丰刚刚快速扫了一遍榜单,看到王思墨也在前十名之列,第八名,李之喻第十三名,林玉生本来学问最好的,居然排在第二十三名。 此次总共录取二十八人,林玉生算是很危险的了,以他的水平,明显失误了。 至于吴永兴,榜上无名,许行丰明显能够看出林玉生脸色不太好,只怕是有些受了打击,觉得不太如意。 反而是吴永兴,倒是没看出落榜的失意,还与他们能够说说笑笑的。 也不知是怕旁人看出他的难过,装出来的样子,还是真的心态好。 许行丰是五人中考得最好的,自然不敢太过表现出高兴,怕林玉生与吴永生心里难受。 “还要过了府试才行呢,不然县试过了也是无用。” 吴永生平时性子最是跳跃,和人相处最是让人感觉舒服,很快便感觉到许行丰是怕他不舒服,故意不怎么谈县案首的事。 “别乱说呀,你县案首的名次呢,去了府试,如无意外,应该是会取中的, 你别怕我不开心,我也想通了,是我平时太不用功了,你们学习的时候我太放松了,原本我还存了侥幸心理,总觉得咋们坐在一个班里面,是差不多的, 现在看来确实是我的问题,县试我原本还觉得我万一运气好,能够过的,没想到还是得有真凭实学,小聪明是不够的, 这次落榜于我也是好事,我以后一定收心,努力追赶上你们的脚步,而且没了你们这几个厉害的,明年县试我一定会过的。” 许行丰没有想到吴永兴还能有这番反思,突然觉得吴夫子让吴永兴参加县试的用意大概就是这了。 同时许行丰也佩服吴永兴的心态,真的挺好的。 许行丰发现林玉生在看自己,但瞧过去,便见他赶紧错开眼,假装在看别处。 许行丰与王思墨他们互相道贺了一番,便拉着许发贵往回赶,这么大的喜事,自然应该赶紧让家里知道。 王思墨他们也急着让家里知道喜讯,互相道贺了几句,便有默契地散了。 刚刚闹了那一出乌龙,耽搁了些时间,回到家已经早上九点多了。 平常这个时候柳氏和小姑还有堂姐三人早就开始忙活了,没得闲的,要么裁布做衣裳,要么就是在做杂货。 今日三人都坐在了堂屋,啥也没做,因为没心思做。 “丰儿怕是难受得紧,唉。” “对呀,只怕这次县试打击不小。” “不行,我得去买些甜的,不都说嘴甜了,这心也就甜了吗。” “对对对,说得有道理,我跟二嫂你一块去。” 柳氏三人正拿了银子准备去买糕点,刚到门口,正好与许发贵和许行丰两父子撞上。 “媳妇,咋们儿子中了,中了。” 柳氏本来正打算安慰儿子,结果就听到自己当家的这句话,一时反应不过来。 第57章 阖家欢 柳氏三人全都懵在原地,不知脚该向门外迈,还是向里缩,也感觉自己耳鸣了,有些听不太懂刚刚的话。 许发贵知道柳氏几人的心情,他刚刚看到儿子在榜首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真的,媳妇,你没听错,咱们儿子真的县试过了,还是头名,说是什么县案首。” 柳氏三人都怀疑自己在梦里,柳氏更是直接掐了一把许发贵的胳膊。 “哎哟,媳妇,你干嘛掐我呀。” “疼不疼?” “肯定疼呀,你使那么大劲。” “我不是在做梦呀,哈哈,儿子真中了?” “你这人,我都说了好几遍了,中了,真中了,没在梦里呢,现在信了吧。” “信了信了,哎哟,儿子耶,你真给为娘争气。” 许行丰被自己娘一把抱住,正准备推开,就发现自己娘没了动静。 许行丰赶紧想抬头看看,结果就发现自己娘眼泪漱漱的流。 许行丰是真被吓坏了,自己娘的性格说白了,大大咧咧的,平常也极少有煽情的时候。 柳氏突然掉眼泪,吓坏了许行丰,倒是柳氏反应过来自己哭了,不太好意思,赶紧把许行丰往怀里一摁,然后三下五除二把眼泪一抹。 “看什么看,我是高兴了的,小兔崽子。” 柳氏一向嘴巴硬,不是个会说婉转话的人,刚刚哭也是一时情绪没忍住,现在可不得嘴硬找补找补场子。 许行丰看到自己娘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这才放心,还真怕自己娘哭,自己不会哄人,看着娘哭,自己又心疼。 “对对对,儿子考上了,有啥好哭的,该高兴才是。” 许发贵一向没眼色,哪壶不开提哪壶,果然得了柳氏一顿骂。 “谁哭了,要不是今天是儿子大喜的日子,看我饶你不。” 许发贵知道自己摸了老虎屁股,笑着摸了摸鼻子,傻笑,不敢说话了。 小姑和堂姐二人也高兴得不行,她们原本都没想着许行丰会中的,这意外之喜最是让人高兴,两人现在也眼眶红了,既是高兴的,也是为许行丰这么多年的努力心疼。 旁人或许不知道,她们却是知道许行丰对她们多好。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从小没读书的时候,有许行丰一份吃的,就有她们的。 后来许行丰读了书,就想着教她们识字。 这次县试也或多或少有为她们撑腰的成分在里面,不然明年或者等三年再考,肯定把握更大。 她们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个侄子和弟弟对她们多好,他嘴上不说一句,不代表她们不知道。 “我们快去食肆,告诉爹娘这个好消息。” 柳氏总算是平了些许心绪,便想着许老头和王氏肯定在等着,这么大的喜事合该全家都知道,一同欢喜的。 “对对对,是该让爹娘还有大哥大嫂他们都知道这个喜讯。” 许发贵把宅子门给锁了,一行人基本是一路快走来到的许家食肆。 现在还没到早上十点,还早得很,王氏和万氏两人正在掌厨炒菜,许老头在烧火,许发富在院子里砍柴。 几人心思都没在做活上,都在想着放榜的事。 “爹,娘,大哥,大嫂,丰儿中了。” 许发贵一进到食肆就忍不住冲着院子里喊了起来。 王氏听到声音,也不炒菜了,直接把锅铲推给儿媳万氏。 “发贵,你刚刚说啥?你说丰儿中了?” 王氏耳朵好,把刚刚的话听得真真切切的,但她不跟自家儿子确定一遍,她怕自己会错了意,空欢喜一场。 许老头也坐不住了,看着自家老婆子跑出来,也不管火了,随着跑到铺面里。 “爹,娘,真的,丰儿真中了,还是头名,就是第一名。” 许发贵不知道今天自己说了多少遍这句话了,但他头一次不觉得说重复的话不耐烦,每说一次都是欢喜。 “哎哟,祖宗保佑,神仙显灵,我家丰儿中了,哈哈。” 王氏确定了孙儿县试真的中了,高兴得不行,合着手就不停感谢各路神仙祖宗。 许老头听到自家孙儿中了,高兴得直说好,而且听到是第一名,更高兴了,都说这县试难,自家孙儿不仅中了,还是第一名,那简直祖坟冒青烟了呀。 “好好好,今天中午食肆忙活完了,我们就都回村里,告诉族里这个好消息,你大伯三叔几家都惦记着这事呢。” “应该的应该的,今天下午带着丰儿一起去。” “嗯嗯,还有也该去祭祖,让你爷奶他们都知道这个好消息。” 许老头听到这个大喜事,第一反应就是该告慰先祖。 许行丰对这些都没什么意见,只要家里高兴,怎么安排都随他们。 万氏和许发富都听到侄子过了县试,还是县案首,都高兴得不行。 特别是万氏,稀罕得不行,同时庆幸自己当初没有猪油蒙了心,要是当初自己阻了侄子读书,不管成没成,哪里有许家今日这番富贵。 侄子能小小年纪就中了县案首,那以后别说童生了,秀才都是有可能的。 侄子又这般孝顺,自己是他大伯母,还能没有享福的时候? 而且自家儿子有个这样的哥哥,以后什么都方便些,万氏越想心头越火热,庆幸当初自己没干蠢事。 “儿子,那最后一场你怎么无精打采的,把我还吓坏了,以为你是没考好。” 这县试成绩都出来了,自家儿子中了头名,许发贵这才敢把自己的疑惑给问了出来。 许行丰何等聪明的人,听着自家爹问的话,再结合前几日家里人对自己小心翼翼的态度,反常的行为,便知道他们会错了意,脑补过度了。 “爹,我那是终于把县试考完了,卸了劲,就觉得困意上头了,不是没考好。” 许行丰想着都觉得好笑,合着这几日全家只怕都觉得自己没考好,不敢触碰他的伤心事。 “啊,这样呀,把我们还吓了一跳呢,以为你没考好,没想到你小子不仅中了,还得了第一,嘿嘿。” 许发贵想着自己这几天闹出来的乌龙,都不太好意思,但又庆幸幸好是乌龙。 许老头他们这一听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都觉得好笑不已。 “老头子,今天这么高兴的事,要不中午我们给客人都免费吧,也让他们沾沾喜气,都乐呵乐呵。” 第58章 妹妹 许老头听了这话,只眯了眯眼,便开了口。 “还是别了,丰儿这么小的年龄便中了县案首,只怕是要招人眼红的,这要是免费,到时候只怕别人觉得我们张扬, 而且免费,估计不少人想得这个便宜,我们做的菜终究有限,后面跑空了的人肯定少不得有意见,我们说不定还做好事落不着好。” 王氏本来只是想着这么大的喜事,自家也大方一回,让大家都跟着乐呵乐呵,同时也有点想显摆自己孙子的意思。 现在听了许老头的话,立马就知道了自己出的主意的不妥。 “是的是的,咱们不干吃力不讨好的事,也不给丰儿招事。” 许行丰其实和自己爷爷一个意见,这县试里落榜失意的考生比上榜的多得多。 自己得了县案首本就让人眼红,要是自己低调还好,高调了少不得有往人伤口上撒盐的嫌疑。 到时候得罪了人还不知道,府试两个月不到就要去应考,这个阶段还是低调行事的好,免得节外生枝。 “爷爷说的对,而且这县试过了不算什么,还得过了府试才行,那样才有童生功名。” 许家人不知道科举里的分划,只知道中榜了就是好的,极高兴的,现在听了许行丰的话,都好奇了起来。 “丰儿,那意思是还得过了府试,才有童生功名?要是没过,就没有?” 家里对考试不熟,但对功名熟呀,童生在他们眼里就很了不得了。 “大伯母,是的,所以过了县试还不行,还得过府试,我们现在还是低调些,真想庆贺,等过了府试也不迟。” 许老头也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许多规矩。 “你们听到了没,都低调些,别给丰儿招惹事端,这过了县试的事让族里知道就行了,要是谁让我知道管不住嘴,在外面乱说,别说老头子我饶不了他。” 许老头也是听闻过一些考生被陷害,导致丧失了考试资格甚至性命的事,他不求别的,就求自家孙儿平平安安的,功名慢慢来就是了。 许行丰听着爷爷这番话,不由得庆幸自家有个明事理,眼光远的掌舵人。 他就是怕这中间两个月招仇恨太多,到时候给自己使绊子,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自己总有失守的时候,到时候就真的欲哭无泪了。 “爹,你放心,我们一定不乱说,我们还想着丰儿能过了府试,得了那童生功名呢。” 许行丰见威慑差不多了,大家都被自己爷爷说得战战兢兢的,赶紧出来打圆场。 “奶说得其实也对,这大喜的日子,怎么的也该让平时的客人得点实惠才是,我们不能全免,但每人给送个鸡蛋总是可以的,就说今日反馈老顾客了。” 原本被许老头吓唬了一顿,噤若寒蝉的许家人听了许行丰的话,又笑着讨论起送鸡蛋的事了。 想着中午那些顾客肯定都喜笑颜开的,他们也打从心底高兴。 许老头也觉得这个意见可行,同时也觉得自己孙子难得。 得了县案首有多难得自然是不用说了,更加难得的是他这孩子还能在这种巨大的喜悦下,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自得,能够设想到各种情况,不置自己于险境之中。 中午客人每个都多得了个煎蛋,他们都高兴得不行,问是不是许家有什么喜事。 许家人自然不可能说是许行丰得了县案首,便说是感谢这些老顾客这几年的照顾,今天但凡来吃的,都多送个煎蛋。 客人听了高兴,中午生意好得不行,许行丰都帮着忙活了许久。 吃午饭的时候也特地告诉了客人,说下午得回村一趟,晚上就不做了,免得客人白跑一趟。 终于忙活完了,一行人去糖果点心铺子,买了一斤糖果,又买了十来斤点心,还有其他的杂七杂八的炒货。 接着去肉铺子买了一块肥肥的大五花,买了酒,也买了香纸和香烟。 许家人背着一大堆东西回了村,刚进到村里面,便碰到了正好要去地里做活的人。 “老许,你们怎么一大家子回来了?” “我这也有半个月没回来了,正好丰儿放假,就正好一家子一块回来。” “哦哦,那挺好,行,那我去忙活了。” 路上陆陆续续碰到了不少人,都被许老头给搪塞了过去。 一行人先回的许家老宅,二丫和三丫还有许行远都在家里,二丫已经八岁了,懂事得很。 这几年跟着小姑和堂姐学字读书,聪慧得不行,又跟着柳氏学着干家里的活,很是有一番大人模样了。 她是知道自家哥哥在读书的,也知道哥哥这次考试重要,原本柳氏还不放心把她丢老宅,怕去照顾了儿子,女儿就顾不上了。 但二丫和许行丰感情好,许行丰对着堂姐堂妹都好,何况她这个亲妹妹,什么都宠着她,抄书的银子没少给她买零嘴。 在二丫这自然就不存在嫉妒哥哥之类的,反而是心疼哥哥,总不高兴自己是女儿身,不然就可以替哥哥去读书了,免得哥哥天天早起晚睡的。 所以在得知哥哥要考试了,就非要自己爹娘去照顾哥哥,怕哥哥吃不好睡不好,保证自己能把自己照顾好,也能把底下的弟妹照顾好。 柳氏自然是不放心,但耐不过女儿天天念叨,也担心儿子,最终纠结了好久才去。 二丫也真的是厉害,三丫比她小两岁,一向黏糊她这个姐姐,至于许行远才三岁,原本是最皮的,平时把村里同龄的或是比他大一两岁的都打得哇哇叫。 但不知怎么的,可能是从小二丫带他得多,被二丫打得多,连爹娘都不怕的,因为万氏夫妻宠着,但就是一到二丫面前就老实得不行。 所以二丫带着三丫和许行远这两个小不点,在村里还真是待得极好,半点没有鸡飞狗跳。 二丫正带着两个小不点在自家院子里晒太阳,便听到了敲门声和自己爷爷的声音,二丫赶紧跑着把门栓给取了。 “爷爷,你们回来了。” 二丫看着自家大伯和爹背篓里都是东西,再看着满家都脸带着喜气。 “哥哥,你是不是过了县试,对不对。” 许行丰一向是偏疼这个妹妹的,懂事又听话,贴心小棉袄一个,现在看着她蹦蹦跳跳的摇晃着自己手问,只觉得妹妹可爱得紧。 “我们二丫居然猜到了,真聪明。” 第59章 许家家族 二丫听到自己哥哥肯定的回答,眼睛都笑成月牙状了,她就知道自己哥哥最厉害了,肯定会中的。 王氏等一众女眷在家开火做饭,待会那些亲戚肯定都是要来家里坐的,少不了唠嗑,总得做些下酒菜出来。 当初改朝换代之际,战火连天,许家祖辈才来到这清水镇定居的。 当初来的许家祖宗是两兄弟,分别是许行丰的曾祖和叔曾祖。 许行丰的曾祖生的子女立住的有三子一女,分别为许行丰的大爷爷,爷爷,三爷爷,大姑奶奶。 叔曾祖生的子女只立住了一子一女,四爷爷和小姑奶奶。 曾祖和叔曾祖已经去世许多年了,所以现在辈分最高的就是许行丰爷爷他们那一辈了。 而许家一族的族长自然就是许行丰大爷爷,大爷爷今年五十有六了,在古代老人家行虚岁,都可以算到五十八了,是近花甲的年龄了。 在古代长子的培养是一个家族的重中之重,这不仅在世家如此,在平常百姓家亦是如此。 之所以这般是因为,古代人家子女众多,很容易出现争强的现象。 长子很好判断,但是贤明很难判断,会引起争斗,废长立幼为取祸之道不利团结。 所以定下立长的规矩,简单明了,大家都能接受,能断绝争端,利于团结。 家族因此一般都会倾向于将大部分资源用来培养长子,在父母百年以后,长子也会得到大部分财产。 在大南朝,分家之时,长子是可以获得五成以上的家产的。 其实这也是因为长子是集家族之力培养的,一旦如果出现事端,长子更容易保住家产,将家族传承下去,因此长子自然会继承绝大多数家产。 许行丰的大爷爷是家族长子,在为人处世,大局观上都是很优秀的,他算是个很好的族长,从不争私利,想的都是整个家族的兴衰。 许行丰很是尊敬这个大爷爷,他觉得自己如果想要走得更远,家族有一个好的族长至关重要,否则你在前面拼死拼活,后面你的族人却在给你拖后腿,光是想想都能气死。 在古代,族人犯事,一旦触及法律,是很容易连坐的,不然又怎么会有诛三族和九族的说法。 现在许家的族人都是没出五服的,都在三代以内,在这个时代看来都属于近亲了,因此彼此之间荣辱牵扯很大。 这也就意味着自扫门前雪是不切实际的,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许老头带着许发富、许发贵、许行丰首先来到的便是许行丰大爷爷许薄兴家里。 到大爷爷家里,发现居然不仅大爷爷在,三爷爷、四爷爷居然都在院子里唠嗑。 “哥,你们都在呀,我还想着先来你这报个喜,再去三弟和四弟那边呢。” 许老头对自己这个哥哥是极尊重的,小时候父母忙,哪里有空管孩子,他其实多半是跟着自己这个哥哥的,所以长兄如父是很有道理的。 许薄兴听到自家弟弟说报喜,平常端着几分严厉的脸庞,瞬间就柔和了下来。 “丰儿中了?过了县试?” “是的,哥,过了,还是头名。” “好呀,好呀,咱们许家在这清水镇还是太过单薄了些,没有什么根基,丰儿如果能取中功名,是再好不过了。” 许薄兴作为这许家的族长,是很希望家里的子侄能有个会读书的,这样家族才能真的有一番新气象。 他也送了自家孙子读了书,但都没什么天赋,不过读了两年书到底还是长了些知识。 三个孙子,大孙子十四了,在杂货铺当伙计,跟着掌柜的,以后想来是要接替位置的。 二孙子和许行丰差不多大,本来许薄兴是想着他能读个名堂出来的,但他偏爱算学,嚷嚷着要当账房先生,许薄兴便也随了他,现在正在县城里当学徒。 三孙子才五岁,今年下半年许薄兴就打算把他送去村里学堂,指望着能是个读书有天赋的。 “丰儿是想着趁热打铁,接着去考府试,还是明年再去?” 许薄兴年轻时候在外面做货郎,道听途说了不少消息,这科举考试有哪些他是知道的。 “大爷爷,我想着趁热打铁,今年便去试试,如果不行,明年我再接着考就是了。” 许行丰自然是想着今年就去考的,这县试的成绩只在当年有限,自己不去岂不是浪费了这次县试成绩。 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得了县案首,但也知道这县案首的难得。 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县案首一般都是能在府试中取中的,不过是名次高低问题。 因为县案首如果没被取中,那就是打了当地县令的脸,知府大人一般是不会这样做的。 所以无论如何,许行丰也打算乘着这股子东风去府城试试。 “嗯,也好,县试也就罢了,就在县城,你不用出远门,府城来回需得一日,你想好了谁陪同你去不?” 许老头在知道自己孙子要参加县试,就已经想好了谁陪同着了。 “我想着还是丰儿他爹陪着去,方便些。” “不妥,发贵也没出过远门,他陪着去,照顾上只怕是不周到。” 许老头犯了难,自家还真没出过远门的,确实陪着去考试,都不太让人放心。 “这样吧,我陪着去,然后发贵也去,这样稳妥许多。” 许行丰没想到自己大爷爷居然提议要亲自陪他去考试。 其实许行丰觉得要不是自己还太小,自己一个人去都行。 不过这古代治安远没有现代好,自己这么个小个子去应考,只怕别人路上就把自己给抢了,确实还是得有人陪。 “哥,这怎么行,你年龄都这么大了,还为丰儿奔波,这可使不得。” 许老头也吓了一跳,自己哥确实早些年走南闯北的,要是能陪着孙子去府城,自然稳当。 但是一想到自己哥年岁这般大了,又觉得自己不能这样自私,万一中途有个好歹,他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这有啥,我身体硬朗着呢,你不让我去我还不放心呢,丰儿这次考试可容不得半点差池。” 许老头看了看两个弟弟,想着能有人劝一句,没想到许三爷直接就开口。 “二哥,大哥都这样说了,你就让他去吧,没事的,我看大哥这劲头,再活个二十年都没问题,我前些天看他打虎子可有劲了。” 许老头想打死自己这个弟弟,从小没心没肺的,但大哥在,他不敢。 第60章 开怀 “好了,就这样说定了,到时候快府试的时候,我和发贵提前一两天陪着丰儿去府城。” 许薄兴在这个大家族里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他敲定了的事,许老头不敢再多说啥,就是觉得自家大哥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为自家操心,心里过意不去。 “丰儿这次得了县案首,本来该好好庆贺的,但是我怕招人眼,就想着算了,而且得府试过了,才有童生功名,到时候庆贺更名正言顺些。” 许老头把自己心里的打算跟大哥三弟四弟给说了出来。 “嗯,是这个理,你就算不说,我也是这样打算的,你知道就好,树大招风,丰儿府试前,我们都得把丰儿得了县案首的事捂严实了, 村里的也好,县里的也好,少不得有那眼红的,丰儿这段时候得有个安静的环境学习,不能被他们害了。” 许薄兴是见过不少的肮脏手段的,也听过不少科举考生被害了的事,许行丰作为家里好不容易出来的人才,不管是作为族长还是伯爷爷,他都得为他考虑周全。 “哥,虽然咱们不能大肆张扬,但家里摆两桌酒是可以的,待会你和弟他们都全部去我家,今晚都在我家吃。” “嗯嗯,这个可以,对了,丰儿去府城的花销你有没?” 许老头没想到自己哥居然问到这开销上去了,对自家兄弟自然没什么好隐瞒的。 “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那孝子靴,官家赏赐了黄金百两,而且食肆生意好着呢,怎么的也够了。” 许薄兴想了想,又扫了许三爷许薄开,许四爷许薄达一眼。 “你有是你有的事,但丰儿参加府试,是关系到全族的事,真考上了,我们都跟着沾光的事,没道理有好处我们几家就沾边,然后这成本让你全出的道理。” 许老头刚刚就猜到了他哥十有八九就是要说这番话的。 要是自家困难,兄弟出出力也没啥,问题是现在几家里就自家条件最好,其他几家也不过是日子勉强能过,他再要他们出钱出力的,他是真不能接受。 “哥,你说什么呢,你还当我是你亲弟不,我没能帮衬到你们几家,我已经心里过意不去了,还要你们的钱,我是人吗?” “不当你是亲弟,你还能坐在这?好了,我也不跟你讲虚的,知道你现在条件好了,也不缺这个钱,但心意我们几个伯爷爷和叔爷爷家还是要尽到的。 我家出一两银子,另外两家各处半两银子,凑二两银子,这肯定干不了别的,就当给丰儿买补品的钱。” 许老头自然是不愿意收这个钱,早些年爹娘去得早,自己孩子又多,半大的小子吃穷老子,都是大哥时不时接济自己。 现在他稍微生活好一些了,怎么的也不能再要大哥从牙缝里挤出这些银钱来。 “别推脱了,不然我不高兴了,大不了等丰儿得了童生功名,你让他加把劲,让我在有生之年看到他变成秀才老爷,到时候我也有脸见爹娘他们了。” 许老头是最听不得自己哥说死不死的,话说到这个份上,许老头没办法,只得答应了。 不过想着到时候端午节礼的时候,怎么也得在里面偷摸摸地给他们找补回去。 晚上许行丰家热闹得不行,四大家的人都到了,全部都夸着许行丰,也叫许行丰要努力,把童生功名得到手。 “丰儿,吴夫子的学堂你说我进得去不?” 许行丰和许发运这两年回村少,但每年过年过节都是要回来的,和许发文都是会见面的。 三人关系好,总是坐一起聊天,许发文都没表现出对县城里学堂的向往,但是每次也都会互相探讨学问,许发文总是有些自卑的。 许行丰知道自己这个堂叔其实早就不是以前的皮猴了,之所以从来不提县城的学堂,十有八九是因为知道三爷爷负担重。 这是许行丰第一次听到自己堂叔明确表露出他想去县城学堂。 “小叔你都已经开始学习时务策一年了,肯定是能进吴夫子学堂的,应该要么是进乙班,要么甲班。” 许发文原本是想着自己在村里学堂也能够学的,只不过进程慢些。 但是这次看着许行丰过了县试,想着或许自己去县城里学堂也能够快些考上功名。 他想着自己爹年龄这般大了,时间不等人,他想着早些考出来,也好让爹高兴。 最主要的是今年,他娘居然张罗着给他说媳妇,他实在是怕了,去县城里读书,估计他娘就不会乱点鸳鸯谱了。 许发运听到许发文想去吴夫子的学堂,是最高兴的,他和许发文是堂兄弟,感情还好些,想着要是许发文去了,两人可以经常待在一处。 许发文在许行丰这儿得了自己能够进学堂的肯定,心里也高兴,想着说不定自己明年也能参加县试。 许家这边热闹到好晚,大家都喝了好些酒,推杯换盏间都是欢喜。 第二日许行丰和许发运两人早早地便起了床,往学堂赶。 吴夫子昨日便差遣了门房去看了榜,是知道自己四个弟子都中了的。 五人应考四人中,这是极大的喜事了,平常上课才出现的吴夫子,今日一大早便出现在了甲班。 许行丰进到班级,便看到了吴夫子居然端坐在上方,也有些惊讶。 “夫子好。” “好好好,你中了县案首,该夫子恭喜你才是。” “都是夫子教诲才有学生今日,该学生叩谢夫子的。” “哈哈,好好好,你近日切记要戒骄戒躁,用心苦读,夫子盼望在四月再听到你的喜讯。” “夫子放心,学生一定努力。” 吴夫子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弟子居然能得中县案首, 他当初看着许行丰的时务策文章,再结合平常许行丰的帖经墨义算学,约摸猜着能进前十,但确实没想过能得县案首。 当然了,自己弟子能得县案首,吴夫子是极开心的,所以昨日与今日脸上的笑就没掉下来过。 曾睿然是昨晚跑着去看了榜的,知道许行丰中了案首,今日一来便到甲班找许行丰。 结果吴夫子在里面,他躲在门口眨巴着眼睛,许行丰看着他搞怪的样子,笑着便出了教室。 第61章 小姑婚事 曾睿然怕被吴夫子发现,拉着许行丰走到乙班那边。 “你小子可以呀,居然县案首,我昨天看到榜单都被惊到了,好家伙,你深藏不露呀。” 许行丰看着曾睿然想道贺自己,又带了几分醋味的样子,就知道他别扭劲又犯了。 “我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几分运气罢了,你应该明年也是要下场的吧,到时候你肯定也能中的。” 曾睿然其实就是有点酸,许行丰比他小几岁,结果居然就得了县案首,不由得感叹老天真是偏爱许行丰。 不过他也是真为许行丰高兴,身为挚友,他是知道许行丰多努力的,他反正自愧不如。 所以虽然有点酸,但昨日看到许行丰得了县案首,更多的还是高兴,不过他这性子不吐露出几分酸气,总觉得自己不太得劲,这吐露完了,也就顺畅了。 “哼,那肯定呀,你放心,我这次肯定考入甲班,明年好获得参加县试的资格,怎么的也不能落在你后面太多,不然我多没面子。” “那你好好努力,我信你。” 曾睿然的毛总算被捋顺了,这口气也就软了下来。 “你四月肯定要去参加府试的吧,你这段时间一定要好好准备,到时候得个童生功名回来,别给我丢人。” “谁给你丢人了,放心。” 两人到处乱扯了一番就到了上课时间了,都不敢耽搁,怕被吴夫子教训,便分别进了教室。 许行丰得了县案首,但总是觉得自己估计运气成分还是居多,他自己的水平还是知道的,这县案首得的不太实在。 所以这府试,许行丰是半点不敢懈怠,自从县试成绩出来后,许行丰比之前还要用功几分。 吴夫子本来还担心许行丰得了县案首,容易飘,现在看到许行丰沉静如水的样子,也很是满意。 反而是李之喻和王思墨两人得了好几次训诫,说是心不稳。 许行丰对于李之喻沉不下来,觉得还比较意料之中,他天分高,这考运似乎也总比别人好些,因此读书总只使了七分劲,一直都是有些懈怠的。 但是王思墨不应该呀,许行丰有时候都怀疑他才是那个穿越过来的,一点都不像个少年,老干部作风,平时自律得很,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怎么也沉不下来。 许行丰忙于府试,也没太多心思去思考这些,也就吴夫子训斥人的时候,他才会被动关注到这些。 二月底,这日正好轮到了许行丰和许发运他们放假,两人在学堂待得晚,天黑了才回宅子。 进门发现自家人居然全部都在,这可把两人吓了一跳,怎么的都在这,莫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换做往日,王氏看到许行丰,早就一顿乖孙了,今日却坐在堂屋的枣红色木椅上一动不动。 而许行丰的小姑低头站在大堂中间,跟审犯人一样。 许行丰和许发运两人对视了一眼,确定了今晚这么大动静肯定跟小姑有关。 “你说说你这干的什么事,之前也不给我们透个风声,今天下午火急火燎的跑来告诉我们,你要成亲了。” 许行丰和许发运两人本来还好奇是什么事,能惹得全家出动,现在听到王氏的话,两人都张大了嘴巴。 小姑成亲?和谁呀?他们天天待在一起,也没见小姑和谁特别亲密呀。 许行丰倒是心里突然闪过一个人,他是有猜到小姑和他估计有些猫腻的。 但这么快的吗?居然就谈婚论嫁了?而且他怎么的也应该得等到府试结束再说些事呀,这么急的吗? “运儿,丰儿,你们对那个叫什么王思墨的熟不?” 王氏这一锤定音,直接验证了许行丰内心的猜想,果然是他,难怪这几日他经常心神不宁的,合着是想着自己小姑呢。 好家伙,这王思墨倒是真够能藏的,肖想自己小姑,居然半点没让他知道。 之前他看到过两次自己小姑和王思墨在一起的场景,但没见他们说过话,有点像不小心碰到的样子,所以他没有办法确定。 小姑和王思墨两个人都挺牛的,半点风声都没漏,看小姑这个样子,两人肯定是早就有意思了的,绝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 不同于许行丰在心里咂舌两个人的深藏不露,许发运听到自己妹妹居然被王思墨给拐了,还今日直接说着成亲,许发运简直人都要气爆了。 许发运之前是颇敬佩王思墨的,现在只觉得自己瞎了眼,居然把小人当了君子。 “你什么时候和那王思墨好上的?我怎么半点都没发现?” 许发运也顾不得爹娘在场了,直接就问了出来。 小姑性子本来就偏男孩子性格,今日应该已经是豁出去了,也没了女孩子的娇矜。 “去岁我给你们送饭,他不小心撞了我,不就认识了。” 许行丰心里直呼玛丽苏照进了现实呀,这桥段不就是男女主相遇标配吗。 许发运听了更气了,他就觉得这王思墨故意的,那学堂门口那么宽,怎么就能撞到他妹妹,狼子野心。 “反正就那么认识的,一来二去就熟了,本来我们想着等他府试完了再谈婚事的,但昨日他找到我,说想着先请媒人过来,把事定了,府试后成亲。” 许行丰看着自己小姑越来越低的声音,越来越红的脸,再结合这番话,只怕十有八九是小姑先对这王思墨有意。 只是这王思墨急急忙忙的非要府试前请媒人过门干嘛? 这万一他府试没考好,自己小姑岂不是平白要担个扰乱他心绪的罪名,这要是婆家通情达理还好,不讲理的,只怕以后小姑少不得要受挤兑。 看王思墨的性格也不像是这般鲁莽之人呀,这里面必然有其他的事。 “王思墨说了几时请媒人登门没?” “他说他这几日就跟他爹娘把这事过了明路,争取下次休沐就让媒人登门。” 许行丰听了这话就更笃定这里面有其他的事了,不然王思墨肯定不会这般着急。 “合着他爹娘还不知道?你就告诉我们你要成亲了?你这孩子做事怎么这么莽,你让我们说你什么好。” 王氏看着自己闺女的样子,就知道这心早就偏出去了。 而且她不是蠢的,这事怎么看,也不妥当,男方那边火急火燎的,能没点问题? 第62章 王思墨 许行丰看到小姑一脸窘迫,虽然知道这事确实是她不对,但还是帮着打了圆场。 “奶,王思墨就是我们甲班的,这次参加了县试,得了前十,也是要继续参加府试的,到时候得个童生的功名也未可知。” 王氏听到王思墨过了县试,还是前十,气算是消下去了点,总算不是什么歪瓜裂枣,不然她真是要气没了。 “那他人品怎么样?” “他和我与小叔也算是同窗,他平时性子很沉稳,是个懂礼节的人,除了话比较少,其他的都不错。” 王氏听着自家孙子这话,就越发觉得有猫腻了,平时懂礼,怎么就唯独在这事上不懂礼了? 许行丰也知道爷爷奶奶忧虑的点,他也迷惑。 “爷爷奶奶,等我放假回去,单独问下王思墨到底如何这般匆忙吧,要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小姑和他倒是相配,如果有,咱们不答应就是了。” 一直没开口的许老头,听完许行丰的话这才点了点头。 “也好,你单独问问他,把来龙去脉弄清楚,这成亲是人生大事,半点马虎不得。” 说完这话,许老头又把小姑训了一顿,到底只有一个闺女,许老头平时也是放在心窝窝处宠的,这次主要还是觉得小姑处事太不妥当了,说不得就把自己赔进去了。 小姑虽然性格强,但对许老头和王氏还是极孝顺的,知道今日这事确实是自己突兀了,累得爹娘为自己操心。 所以许老头训斥的时候,小姑都乖乖认错,许老头看着闺女态度好,也确实知道错了,也就没再多说啥,不过再三嘱咐许行丰和许发运得把事问清楚。 许行丰因为小姑的事一夜都没怎么睡着,翻来覆去也想不通这王思墨抽了哪门子的风,这个时候跟自家小姑议亲,不是把小姑架在火上烤是啥? 这个时代婆媳关系最是要紧,媳妇还没进门,说不得就因为这事遭了婆婆的厌,到时候自己小姑就算进了他家门,能好过? 许行丰越想越气,本来想着休沐后,上学了,再找王思墨问个明白的,实在兜不住火气,和自己小叔一合计,去找曾睿然去。 他俩是不知道王思墨家里在哪,但曾睿然这个百事通十有八九是知道的。 许行丰虽然没进过曾睿然家,但是也是知道在哪儿的。 曾睿然家宅子多,都分布在东街和西街,家里是做玉器生意的,县城的高端玉器生意基本都被曾家垄断了,府城听说也是有铺子的,家大业大。 在大南朝虽然也是以士农工商划分阶级,但却是允许商人参加科举的。 而且大南朝开国皇帝是极推崇经商的,还特地给了皇商爵位,虽然是大南朝的最末等的伯爵位,也是极尊贵的了,超品。 这在很大程度上推动了了大南朝的商业发展,许行丰在了解到后觉得大南朝开国皇帝还是个挺务实的人。 科举考试也是取才于用,商业也是大力支持,没有半点流于形式的迂腐之感。 曾家虽然极富贵,但无论在什么时代,这财富多了,便需要权来维护,曾家现任家主也就是曾睿然的爷爷,希望家族里能有个走仕途的,因此对读书是极上心的。 因此曾家主宅是在东街,听曾睿然说就是为了方便家中子孙读书。 曾家主宅距离吴夫子学堂极近,相当于是斜对面,从许家宅子去曾家宅子,要路过吴夫子学堂,再走两步,过条街就到了。 “请问睿然在吗?我们是他同窗,有事找他。” 门房是见过许行丰和许发运的,十分客气地说让许行丰和许发运等一会,他去喊小少爷。 门房腿脚快,许行丰和许发运等了片刻便见曾睿然小跑了过来。 “等下,让我喘口气,” “你这么急干嘛,我俩又不会跑,你慢慢走过来便是了。” “这还是你们第一次来我家找我,我可不得积极点。” “行行行,你缓一下。” “怎的今日来找我?想我了?不太像呀。” “我们来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王思墨家在哪?” “切,就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不过你们找他干嘛?” “你就说你知不知道,别那么多废话。” “好家伙,你求我办事,这态度?” 听曾睿然这话,许行丰便知他肯定是知道的了。 “你大人不记小人过,给你赔礼了。” “算了算了,你别做成这样子,我恶心得汗毛都竖起来了,我带你们去就是了。” “你不用跟家里打个招呼吗。” “哦哦,对对对,我还忘了,庆叔,麻烦你帮我跟我娘说我和同窗出去有点事,今天中午不用留我的饭了。” 许行丰和许发运两人跟着曾睿然出了东街,来到了南街这边。 “我也没去过他家,还是去年,我和我爹来这边认家里的宅子,收租,正好碰到了王思墨正在帮他娘收豆腐摊子,这才知道原来王思墨住在南街第五转这儿。” “豆腐摊?” “嗯,对呀,我听见王思墨喊那个婶子叫娘了,应该是他娘开的,不过我也不确定哈。” 许行丰和许发运两人听完曾睿然的话,心里都思量了起来,在南街,卖豆腐。 “你两怎么奇奇怪怪的,还眉来眼去,算计什么小九九呢,快说。” 许行丰和许发运又对视了一眼,然后许发运点了点头,许行丰才开口。 “还不就王思墨,居然想当我姑父。” 本来曾睿然是不指望真的能有什么劲爆消息的,毕竟平时许行丰无趣得很,天天除了读书还是读书。 曾睿然他以为许行丰这次来找王思墨要么是为着府试,要么就是有关读书的其他方面的事。 所以在曾睿然听到许行丰说王思墨想当许行丰姑夫的时候,眼睛直接瞪得跟铜铃似的。 “什么?当你姑父?我没听错吧,我记得你也就一个小姑吧。” “你没听错,他就是想着娶我小姑。” 曾睿然看着许行丰咬牙切齿的样子,再看看许发文也要喷火的样子,他心想这两人不会是想着来打死王思墨的吧。 “你两消消气消消气,我们可先说好了,我带你们去还行,你们可一定要忍住,别打死了他,不然我也跑不了了,或者你们打他之前出个声,让我先走,你们再打,行不。” 第63章 孤儿寡母 许行丰看着曾睿然一跳三尺远,打定主意跟他们保持距离的样子,表示无语,他看着有那么暴力吗,真的是。 “你能不能想象力不那么丰富,我怎么可能打人,就是有些事想找他问个明白。”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不乱来就行。” “对了,这事事关我小姑的名声,你嘴巴严实点,要是走漏了风声,我和我小叔直接把你给活剐了。” “我操,我在你这是这么管不住嘴巴,不知轻重的人吗,你伤了我的心,你赶紧赔礼道歉。” 许行丰看着曾睿然耍宝的样子,本来因为小姑一事堵得不行的心情,也疏散了不少。 “我们要是不信你,还能告诉你?” 虽说曾睿然喜欢八卦,但许行丰知道他其实嘴巴最是严实,不该说的,他肯定不会说,不然也不敢把小姑的事告诉他。 “好了,走了,别磨叽,这事真着急,还不知道那王思墨在不在家,别白跑一趟才好。” 曾睿然也知事情紧急,不再插科打诨,带着许行丰和许发运两人来到了南街最外围,走了大概五十来米,便看到前方有块木板招牌,上面写着林婶豆腐。 那豆腐店看着不大,从外面看就一丈来宽,两丈不到的径深。 豆腐铺子正开着,有个看起来四十来岁的穿着粗布衣裳的妇人正在豆腐铺子里忙活。 许行丰和许发运自然不能直接过去找王思墨,不管以后婚事能不能成,总是不好的。 曾睿然自然也猜到了这一点,又看到许行丰和许发运两人正看着自己。 “别这样看着我行不行,我去就是了,不过先说好了,人我约出来的,你们不能打,不然我估计今天下午就在县衙大牢吃牢饭了。” 许行丰本来还想拜托一下他的,看他这样子也懒得废话了。 “别贫了,快去。” 许行丰与许发运两人往旁边的巷子里走了走,确保那妇人看不到他们。 曾睿然虽然嘴皮子多,但是办事还是牢靠的,没一会就将王思墨带来了。 王思墨看到许行丰和许发运也没露出惊讶的样子,看来是猜到了是许行丰他们要见他。 “对不起,圆圆的事是我办得不地道,要打要罚我都随你们的,绝无意见。” 许行丰和许发运两人听到王思墨居然称呼小姑圆圆,两个人都真要忍不住打人了。 圆圆是王氏看着闺女小时候圆呼呼的可爱,说她脑袋圆圆的,小脸也肉嘟嘟的圆圆的,便亲昵地称她为圆圆。 这昵称也就王氏喊得多,旁人都没怎么喊过,现在这王思墨居然喊圆圆,许行丰他们怎么能忍住打人的冲动。 同时心里也感叹,好家伙,这小姑是不是也太向外了些,完全把自己卖了的节奏呀。 “谁允许你喊圆圆的,你不知道女孩子的昵称不能乱喊的吗。” 许发运已经在暴走的边缘了,平常他喊妹妹圆圆都不行,妹妹都一顿怼他,现在这王八羔子就能喊了? “对不起,是我的不是。” 许行丰今日来这也不是为了纠结这些的,主要是为了弄清楚这突然说要定亲是怎么回事。 “行了行了,你的对不起也没什么用,我就想问问你到底怎么想的,按道理你的性子也不该办出这种事来呀,你不知道这样给我小姑挖了多大的坑吗。” 王思墨低着头没了声响,许发运已经忍不住火气想揍人了,觉得王思墨这态度是想当缩头乌龟了,但被许行丰拉住了。 许行丰也跟王思墨认识了好几年了,他应该不是那种没担当的人,想来这其中应该有隐情。 终于等了好一会,王思墨才缓缓抬起头来,然后张了几次口,才说话。 “你们刚刚应该看到了那豆腐铺子,那是我娘开的。 我爹在八年前就没了,我奶都怪我娘头上,说她克夫,幸好生了我,不然只怕我娘也没了活路。 我奶一直找着法子的磋磨我娘,我娘一直忍着,为了我读书,我娘就想着开这豆腐铺子,我奶因为我最终还是同意了。 豆腐铺子哪里有那么容易开,没日没夜的。 我奶在村里,倒是少了找茬的机会,但是来一次就少不得骂一次。 我今年已经十八了,本来早就该成亲的,是我自己不愿意,就一直拖着, 但这次我过了县试,我奶是最顾娘家的,听了她娘家哥哥的话,非要把她侄孙女嫁给我。 我和圆圆本来约的是等我过了府试,有了童生功名,我也好风风光光迎娶她进门。 但现在要是不快点定亲,只怕我奶就要直接私自给我下定了。” 许行丰和许发运听了王思墨的话,两人心里都快愁死了,没想到这里面弯弯绕绕的这么多。 他们之前怎么也没想到事情这么复杂,原本还想着王思墨不过府试,容易出现婆媳关系,现在根本和府试无关,小姑要是嫁过来,只怕王思墨奶奶就能活吞了小姑。 这事肯定是王思墨的问题,他家这么一堆烂摊子,他就不该招惹自己小姑。 但许行丰看着王思墨自责又苦恼的样子,也没多说啥,他这情况,估计他也确实想不出来其他的解决办法了,只能傻不愣登的想着先斩后奏。 “你奶奶就你爹一个儿子吗?” “没,还有大伯二伯。” “你家是谁当家理事?” “我爷爷。” “那你爷爷不管这些?” “之前奶奶骂我娘,爷爷也会稍微帮着我们,让我奶别骂了,这次的事我不知道爷爷知不知道。” 许行丰想着这王思墨的爷爷还在就好,不然如果只剩下儿子,古代一个孝字就能压死人,这事还真挺难解决的。 许发运原本也怒气冲冲的,但是听到王思墨的话,这骂人的话就不好说出口了,他都觉得这王思墨孤儿寡母的挺可怜的,但要他就这样把妹妹推进火坑也不可能。 所以他直接在边上保持沉默,反正可怜归可怜,他才不要把妹妹放进这样的境地里。 许行丰自然不可能直接做小姑的主,了解完情况就拉着小叔和曾睿然回去,打算跟爷爷奶奶他们商量商量到底该怎么处理。 第64章 林婶 曾睿然知道许行丰有话跟家里说,直接说自己回去了,然后说改日得请他吃饭。 许行丰直接去的食肆,现在还早,还没到午饭时候,许老头和王氏在灶台面前忙活。 许行丰爹娘还有大伯大伯母都在,许行丰将刚了解到的情况跟家里说了出来。 许老头和王氏听了,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要说这王思墨吧,家里也是真乱,这要是把自家闺女嫁过去,能有一天安心日子过吗,那估计难。 但就昨天自己闺女那兴冲冲跑来说要成亲的劲头,也知道她只怕早就陷进去了,要是这事不能成,他们只怕真以后成了老姑娘。 “唉,我的圆圆哟,怎么的命就这么苦哟。” 王氏愁得心疼得眼眶都红了,她老来得的这么个闺女,比儿子都看得重,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她就想着自己闺女能找个关系简单一些的人家,婆家条件差点都没啥,自家都可以帮忙贴补一点,女婿对闺女好,她就知足了。 可惜自家闺女就是倔,给她不知找了多少人家,都不满意,最后才说出来,居然是想找个读了书的。 这读书的也没啥,自己想着怎么的也能找出来,但这千找万找居然找了个婆家关系这么乱的。 婆婆好不好,还说不准,但是这奶奶反正是不能好了,听着自家孙子说的情况,只怕王思墨奶奶是个不讲道理的,也是个拎不清的。 王思墨刚中了县试前十名,这府试说不定也是能过的,多好的前途,她奶奶居然听了那娘家的话,就想着把侄孙嫁过来,这换成个通透的,怎么的也不能这样只听一方之言。 王氏和许老头是越想越愁,许发富和许发贵两兄弟听了也是一肚子火气。 他们只觉得这什么王思墨的自家一堆的烂摊子,非来招惹自己妹妹干嘛。 许老头和王氏没了心思再准备午饭,就让两个儿子和儿媳忙活。 带着许行丰和许发运回了宅子,就看到自家闺女正坐在院子里发呆。 王氏是又心疼又气,最后都化为了心痛。 “爹娘,你们怎么回来了?” 小姑看着和许行丰一同回来的爹娘,脸上布满了紧张。 许行丰看自己小姑这样子,就知道这婚事如果不成,自己小姑肯定接受不了。 “小姑,我今早同小叔去找了王思墨。” “什么?你们去找他了?” 王氏看着自家闺女紧张无措的样子,心疼得不行,直接眼泪没忍住,滚落了下来。 “圆圆呀,你糊涂呀,那样的人家你怎么能嫁呀。” 小姑看着自己娘掉眼泪,也满怀自责。 “娘,你别哭,思墨奶奶确实过分了些,但是我想着我们可以在县城里待着呀,就陪着他娘,思墨在县城读书,这样就没事了。” 许家人听着小姑的话,就知道王思墨这点还行,把家里的情况都告诉了小姑,倒是没想着坑蒙拐骗小姑。 倒是小姑想得也太简单了些,现在王思墨过了县试,在王思墨奶奶娘家眼里,他现在就是个香饽饽,咬着怎么可能松口。 而且就王思墨奶奶这折磨媳妇的劲头,要是小姑嫁过去,没能让她如愿,想躲在县城里头?她只怕找着法子的也要把小姑折腾回老家磋磨,就算在县城里也不得安生。 “小姑,你真就那么喜欢王思墨吗?非他不可?” 许行丰不死心的想确认一遍,要是小姑能不蹚王思墨家这趟浑水是最好的。 “嗯。” 虽然只是轻声的一个字,但看着小姑满脸羞涩的样子,许行丰也知道自家小姑的态度。 许行丰也死心了,看来这事只能成,那就只能想办法解决王思墨家的问题了,免得小姑嫁过去一堆的麻烦。 “爷爷、奶奶、小叔,看这个样子,这亲事也就只能成了。” 许老头三人虽然没有附和许行丰的话,一个个眉头紧皱,但也都知道许行丰说的是真的。 “我听王思墨他说他爷爷还在,而且应该至少比他奶奶好点,不是个完全不讲理的。 他还有大伯二伯,这王思墨过了县试,自然是他们全家的希望,只怕他奶奶想把侄孙女嫁过来的事,他们不知道,或者是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这里面的重要性。” 许老头听了许行丰的话,也大概知道了许行丰的意思了,想通了王思墨家里的关窍。 “嗯,这人要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要么就是利益了。” 许行丰很认可爷爷说的这句话,这王思墨家里怎么的也逃不过这两点。 “你和你小叔下午直接去将王思墨带来家里,我要仔仔细细问问他家到底是什么情况,不然这没办法处理。” 许发运是个急性子,也不管下午不下午的,直接拉着许行丰又去了南街,想着直接把王思墨提溜过来。 许行丰怕小叔到时候吃了火药,让他在巷子口等着,自己去的。 到了豆腐铺子,许行丰看到王思墨正在帮忙,稍微满意了点,不是那等只知道读书的呆木头。 “伯母好,我是思墨的同窗,有些事想找下思墨。” 许行丰硬着头皮喊伯母,心想好家伙,现在自己是同窗,喊伯母,说不得以后自己就得喊奶奶了,真别扭。 林婶子本来正低着头在切豆腐,便听到了外面的声音。 王思墨已经跟她说过和小姑的事了,所以她大概也知道这里面的一些事情。 她也不想儿子娶自己婆婆娘家的女孩子,那女孩子自己每年都是见过的,长得不好倒是其次,主要是品性不行,贪小便宜,脾气又刻薄。 这样的女孩子,要是娶回家,以后家里肯定鸡飞狗跳的,而且之前没听他们要说开亲,自家墨儿一过了县试就提起来,不是势利眼是什么。 以前那姑娘还小时候骂过墨儿克爹,这种恶毒的话要么是家里说的让她听见了,要么就是真恶毒了。 她虽然眼不好却心不瞎,知道婆家不是好相与的,一个孝字压下来也就罢了,她忍了,但要她再牺牲儿子,她是绝对不干的,儿子就是她的命,谁都不能动。 自己卖豆腐送儿子读书就是想着儿子能有出息,也好让孩子他爹九泉之下安息,这样的媳妇要是娶进门,是万万不行的。 自己儿子看中的女孩子想必是没错的,她自然是乐意的,所以即使猜到了许行丰这个从没来过的同窗估计就是儿子看中的姑娘家的人,她也欢欢喜喜地放行了。 第65章 谈话 “我爷爷奶奶想跟你好好谈谈。” 王思墨听到许行丰这话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就点了点头。 “娘,我和我同窗去有些事,中午您记得做饭吃,别饿着了自己。” “好的,你们去吧,娘自己知道的。” 许行丰和许发运带着王思墨来到许宅,许老头和王氏已经在堂屋坐等着了。 “伯父好,伯母好。” 许行丰听了这称呼,又有点头疼了。 许老头和王氏看着站在堂屋中间的少年,俊秀端方,这眉眼看着倒是个不错的孩子。 但一想到这小子害得自己女儿所处的境地,两人就半点欢喜没了。 “你是真心喜欢我家丫头?” “当然是真心的,”王思墨没带犹疑的便回答了。 许老头看了看旁边眼睛早就黏在王思墨身上的闺女,心里也无奈。 儿女都是前世的债,既然闺女喜欢,这小伙子虽然干的事不靠谱,但如果是真心喜欢闺女,他也只能答应这桩婚事。 “你爷爷和你大伯二伯如何?你老老实实道来,别添油加醋,也别把他们往好了说。” 王思墨没想到许老头居然问的是这些,有些惊讶,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回答。 “爷爷还不错,但是也有几分和稀泥,大事上还算是公正的,小事上面他是不太管的,睁只眼闭只眼。 我大伯和二伯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但表面还算是不错的,不会当面给人难堪。” “你家孙辈有几个男孙?” “我在家排序第二,大伯家有个大堂哥,三堂弟,二伯家有四堂弟和五堂弟。” “你爷爷和你大伯二伯,对你又如何?” “爷爷对我挺好的,这次我县试过了,他很高兴,还特地来县城看我了,带着我回家祭祖了,大伯二伯这次回去明显态度好多了。” “近些年读书,你的费用都是哪里出的?” “早些年,我爹没去世的时候,是我爹娘和爷奶各出一半,我爹去世后就只有我娘出了。” 许老头听完这些,就大概知道王思墨家的情况了。 “你觉得如果府试的费用要他们出,他们可愿意?” 府试费用不比县试,县试是给廪生三两,而府试则需八两银子。 这是因为一般情况下,无论县试或是府试,找的都是本县廪生,甚至基本都是同一人。 廪生一般都是在县城定居的,做保是连保四天,他是要每日到场的。 所以这居住首先就是个花销,这羊毛自然要出在羊身上,这费用自动就转移在了考生身上,总不可能廪生他自己出钱。 其次县试应试者三四百,一人三两,这几个廪生总共就能赚千余两,而县试取中者,比如本次,仅二十八人,要是还三两银子一个,这些廪生自然不干。 因此参加府试请廪生做保,直接需要八两银子。 另外府试住房费用又是一笔大头。 县试一般考生都是可以晚上住自己家的,大不了早起些,那特别偏远的考生才需要住客栈,这种考生还是不多,因此客栈也抬价抬不起来,和平常差不多。 府试是底下各个县城的考生都聚集在一起,自然是需要住客栈的。 所以这府城的客栈是供不应求,在平时的价格上翻个三倍都是正常的,要想住好一些的房间,只怕更贵。 府城本就物价贵,所以这府试期间住客栈没个好几两银子,压根就不够。 所以府试参加下来,没个十几二十两,是不可能的。 “他们自是不愿意的。” “那你这次参加府试费用可够?” “我娘这些年豆腐生意不错,攒了些银子,然后我娘打算把豆腐手艺和铺子都转给别人,凑足我参加府试的钱。” 听了王思墨这话,许家都没了声音,在古代技术是很难得的,比如这做豆腐的手艺,也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这把手艺卖了,看来王思墨娘也是确确实实没了办法。 而且把铺子转给别人,这是积累了好多年客源的,这一转手,就相当于再也没了营生了,基本是断了后路。 “你娘有把这事告诉你爷爷他们吗?” “应该还没有,我娘想着等铺子交接了再说。” “没有就好,我问你个问题,你给我个实诚回答,如若我让你对你爷爷他们说假话,干的事也于你颜面有损,但你和圆圆的事能成,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愿意,我颜面不重要,只要干的事不伤天害理,能和圆圆在一起,我都愿意做。” “行。” 许老头就怕王思墨是个迂腐的木头脑袋,跟自己讲什么礼义廉耻,那些事就真不能成了。 “你回去,跟你爷爷他们说,你读书和县试就用完了你娘所有积蓄,这府试没钱了,求来求去也没人借你,问他们可否给你。 如若他们说不给,你就说你一定会努力考上的,你还年轻,最多三五次,一直低微地求他们。 他们如若还不松口,你就说你有一同窗,看中了你的学识,愿意借你银子,但要你立下定亲的契约。 府试后便将妹妹嫁给你,如若你家将此事告知外人,或是反悔,损了妹妹名节,便十倍还之。” 王思墨听完许老头的话,他了解自己爷爷他们,这样一番下来,他们不借银钱是肯定的,但这婚事却不一定能成。 许老头自然知道这般还无法让王思墨家人松口,毕竟王思墨去府试应考了,但于他们却没有利益。 “另外,你告诉你大伯他们,如若你以后中了秀才,底下免税免徭役的名额都紧着他们来。” 许行丰听着自己爷爷的话,觉得姜还是老的辣,这样一番话,让王家空手套白狼,唯独就是立婚书契约,王家自然是愿意的。 就是这手段确实不光彩,也确实踩着王思墨的脸面来的,要知道真的这般的话,王思墨说白了就是有吃了软饭的嫌疑的。 不过不关心他的王家人又怎么会在乎这些呢,他们只会关心自己得到了什么,绝不会考虑王思墨受了什么对待。 整个王家只看到了王思墨得的成果,从没想过得到这些需要付出什么,他们只怕是从来没想过如此庞大的参考费用问题。 王思墨奶奶娘家肯定也会松口,一个不签契约的王思墨没了得功名的可能,没有童生功名的王思墨,他们自然看不上。 第66章 县令召见 “反正这事还是得你自己处理,处理好了,要签契约了,你再来找我,在此之前你别再来找圆圆了,女孩子的名声你知道多重要的。” “是,伯父,我会处理好的,您放心,一定不会再唐突了圆圆。” 商量完了,王思墨就走了,这后面的事就是王思墨自己的事了。 “圆圆,他没有把他家处理好之前,你一定不能同他见面了,不然爹娘决计是不会再同意你们的婚事了。” 小姑也知道自己爹娘的难处,更知道这次是她与王思墨处事不妥,爹娘已经为了她退让了许多,自己不能再让爹娘为自己操心了。 “爹娘,你们放心,我不会同他私下再见面了,他如果是真的喜欢我,这次怎么也该处理好家里的事的,要是处理不好,想来对我也没几分真心,我也没必要再同他一起了。” 许老头一辈子磊落,要不是为了女儿,哪里会干这种事,也罢,为了女儿,小人一回也无妨。 府试在即,许行丰没有时间分心,反正这事现在究竟怎么样,完全取决于王思墨对小姑到底几分真心。 如若能成,那小姑以后也不会过多受婆家掣肘,不能成,不过说明王思墨没有几分真心罢了,那这婚事不成也罢。 在三月中旬,许行丰便听到王家来人与许老头签了契书。 契书明明白白写着,待王思墨府试后便择吉日成婚,而且要求小两口居住在县城里,方便王思墨接着读书考取秀才。 这算是完全断了小姑回村被王思墨奶奶磋磨的可能了,不过以后到底能不能过好,还是得看小姑自己怎么过日子了。 小姑自然是极高兴的,对着许老头和王氏磕了头,老两口看着女儿欢喜,便也觉得值了。 一转眼就到了快要府试的日子,许行丰居然被县令传召了,王思墨也在传召之列。 县令传召,许行丰和王思墨自然不敢马虎,早早的便到了,衙役应该是得了县令吩咐的,问了姓名,便带许行丰来到了后厅。 这是许行丰第二次来这儿了,上次来这还是许多年前。 进了后厅便验证了许行丰的猜想,县令今日估计是召见了县试榜上前十。 等了不到一刻钟,人便到齐了,整整十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其中最显眼的自然便是许行丰,除了王思墨与之相熟,其他人都或多或少会有些打量的眼神,不过都不怎么明显就是了。 许行丰也大约打量了一下其余八人,都是二十岁左右的,个个相貌都是端庄的,看来这读书对相貌要求还真不低。 十人你打量我,我打量你,终于县令出来了。 没得童生功名还是得跪拜县令的,十人老老实实的行了跪拜礼。 “都起来吧,各位都是我四通县的青年才俊,想必也猜到了我此次召见各位何为, 府试不日将至,我这有二十两银子,分予各位,望各位府试能够取中,为我四通县添光增彩。” 许行丰一行人自然对县令是一通感激谢恩。 “行,那各位便抓紧准备府试吧,我就不耽搁各位了。” 许行丰心想,这完全走过场呀,看来人家县令压根没看上他们,只不过行个善缘,心里想法一回事,许行丰很自觉的转身准备退下。 “县案首留下,本官与你有些话想说。” 脚正打算转弯的许行丰顿了下,便停在了原地。 而离去的众人都侧眼扫向了许行丰。 许行丰虽没抬眼,但也能感受到那些扫向自己的视线,得,自己的低调是彻底毁了。 等人都走完了,县令这才开口。 “你觉得你可当得起这县案首?” 许行丰听着县令这直白的反问,便知自己这县案首估计十有八九是县令抬举自己的。 “学生学识不佳,学生此次得县案首,全凭运气。” 有些话县令说得,他却说不得,不然就是明晃晃说县令不公正了。 “也不全是,你的县试考卷前十还是当得的,” 县令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 “你小小年纪,如若能在府试中取得佳绩,也算是一桩美谈了。” 话到这,许行丰算是明白了,县令估计是想自己成为他的政绩。 在这古代考核官员,教育也算是一项重要考核标准了。 自己这个年龄如若能够取中,确实在大南朝是还没有的,能作为特例被摆出来。 县令没再多说,只除了刚刚给的二两银子,又另外给了许行丰十两银子当应试盘缠,便让衙役送许行丰出去了。 王思墨成了许家的女婿,自然是同许行丰一起去的。 而且签了契书,许老头便真包了王思墨的府试费用,让王思墨娘林氏将豆腐铺子留了下来。 柳氏和万氏两妯娌都没什么意见,现在家里不缺钱,只要不动根本利益,许老头和王氏的决定,她们是没有意见的。 李之喻同王思墨关系一向要好,最后便许行丰,王思墨和李之喻三人一同去府试赶考。 吴夫子的学生参加了许多次府试,因此吴夫子对府试相关的事是极其了解的。 吴夫子说府试客栈紧俏,两百左右的学子除了少部分在府城有宅子的,全部都是要住客栈的。 而离考场近的客栈又不过两三家,而且去府城得半日的路程,容易身体疲累,因此最少都得提前两三日去府城。 吴夫子因为府试的事又给甲班在府试前提前五日便放了假,让学生各自安排。 原本陪许行丰去府城的是许薄兴和许发贵,但现在既然王思墨也一起,而且王家没人愿意陪着去,许发富便被许老头指派着一同前往了。 许家找村里借了两辆牛车,都是带棚的,每日是二十文的租金。 李之喻是同他爹一起的,他们也赶的一辆牛车。 就这样两边商量着在府试前三日便出发,一路走官路去府城。 许家这边什么东西都准备的两份,吃的用的穿的,原本王思墨觉得许家能送自己赶考已经很感激了,这赶考的银钱以后他是要还的。 现在又看着许家给自己准备的用品,王思墨只觉得感激不尽,除了他娘,便没有人对他这般周到了,他想着以后只能对着许老头和王氏如自己爹娘一般,才能还得万一。 从四通县去府城要穿过邻县,所以这路程不近,赶着牛车要整整半日,许行丰一行人早上八点出发的,在下午一点左右才到达府城入口。 府城入口看着倒是同县城入口没有太大区别,不过是城墙更高些。 衙役检查了关引,即现代的身份证,便放了行。 府城的路面也是青石砖铺就的,不过比起县城的路明显要宽一倍,想来是车马要多上许多的缘故。 第67章 府试前夕 许行丰一行人问了路人将牛车赶到了府试考场。 府试考场为府衙礼房,许行丰早就问过吴夫子了,距离考场最近的有两家客栈,分别为悦来客栈和同福客栈。 许行丰一行人把两家客栈都问了一遍,虽然他们提前三天到的,但两家客栈剩下的房都不多了。 两家客栈也不知约好的还是怎么样,价格居然是一样的,大通铺四十文一晚,普通客房三百文一晚,上等房五百文一晚。 许行丰听着觉得这价格确实有些离谱了,但想着确实这些客栈就是靠着这个时候打劫了,而且是明目张胆的,你还没办法,只能吃了这个亏。 这上等房住不起,大通铺虽然便宜,但人员嘈杂,不安全,而且也不利于休息,所以最后许行丰一行人就定的同福客栈普通客房,直接定了先七晚。 一共定了三间客房,李之喻同他爹一间,王思墨同许发富一间,许行丰同许薄兴许发贵一间。 客栈楼下考试前这几日热闹得很,每日坐满了人,都是考生聚集在一起,要么是在交流学问的,要么就是在讨论这次各县考生,猜谁能夺魁。 “你们听说了没,那四通县的案首许行丰听说虚岁不过十一。” “什么?那四通县县令莫不是头昏,居然让如此小儿做了那县案首。” “沈兄慎言。” “怕什么,那小儿肯定是要参加此次府试的,我倒要看看他到底什么水平。” 许行丰知道上次县令召见肯定让自己招了众人的眼,因此这些时日,除了吃饭时间同自家人会在府城转转,其余时间都是缩在房间里。 许行丰觉得这几日他还是少与人接触的好,同不熟的考生待在一处,谁也不知皮囊之下到底是怎么样的一颗心,小心使得万年船。 得了许行丰的影响,王思墨与李之喻也缩在房间里,三人每日都在同一间房讨论学习。 林玉生这次还是同许行丰三人一起互结,因此也住在同福客栈,他是同许行丰一日到的府城,不过晚上才到。 林玉生并未来找许行丰他们,不过也未曾在楼下瞧见他和其他考生聚集在一起,想来每日也是窝在自己房间里准备府试。 终于安稳度过了府试前这几日,到了府试这日,许行丰一行人早早就被房间外面的动静给吵醒了,一看天还是黑透的。 被吵醒了自然便睡不着了,起床洗漱,将早已准备好的书箱背着,一行人便出了门。 这四月的天气早上只有些许微凉,倒是比县试二月的天气要舒服得多,算是最舒服的时候了,再往后走便有些热了,蚊虫也多起来了。 几人在路边喝了份粥吃了几个馒头便去了考场,到考场的时候,考场已经有不少人了,但比起县试明显府试的人还是要少得多。 许行丰几人也不跟别人凑趣,就找到给他们具结的廪生,然后便安静待着。 “不知那许行丰来了没,这么多日也未曾见他露面,他莫不是没有真才实学,怕了,不敢来参加府试吧,哈哈。” 许行丰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就很惊讶了,再听到内容,只觉得总有些人喜欢通过打压别人给自己找存在感。 这种人通常会死于话多,许行丰自然不会去和这种人争辩。 许薄兴也听到了这些话,直接侧了下身子,又拉了许发贵和许发富一把,这样直接将许行丰给围在了中间,外人是看不到许行丰的身形了。 李之喻平时性子懒散惯了,话也多些,这几日同王思墨与许行丰待在一起,被拘着了,现在在这等着没事可干,可不就忍不住了。 “行丰,你别听他们乱说,你上次得了县案首,这次肯定是必过的,他们就是眼红你,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你说我说得对不对,思墨。” “嗯,行丰你肯定能取得一个好名次。” 王思墨心不在焉的说了句,现在应试的三人最紧张的便是王思墨了。 “王思墨,你别紧张,这考试越是紧张越容易出错,这中与不中的不是你能决定的,不如放平心态。” 许行丰早就看出王思墨这几日的心神不定,怕他因为这个影响了考试,还是没忍住提醒了一下。 “嗯嗯,我知道的。” 王思墨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多想,多想无益,不过太过想得中功名了,想对得起许家和圆圆,也不想让自己娘失望。 等了半个时辰,衙役才出现,接着便是入场检查,这些倒是同县试差不多,不过可能是距离县试就只有这一关了。 不比县试就算过了也没功名,所以这妄图通过作弊通过府试的考生不少,一时考场起此彼伏的都是叫喊声。 许行丰看着各种花式的作弊方法,觉得都挺是个人才的,都不知道他们怎么想出来的。 比如脚底板居然写字,许行丰很想问他们,要是不小心出汗了,字不会花吗,而且就算不花躲过了检查,在考场里怎么看?抱着脚丫子看? 而且许行丰很想知道他们怎么写上去的,都是奇才。 终于轮到了许行丰一行人,又要脱光衣服检查,不过这个天气暖和多了,虽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还能接受。 进到考场,等到所有考生都入了考场,便分发了考号。 许行丰拿着自己的黄字号的考牌,发现自己的位置居然在考堂正上方。 一字排开七张桌子,分别为天地玄黄宇宙洪字号,七张桌子正前方有一张高大的案桌。 许行丰看着自己的位置,便猜到这七张桌子应该便是七个县的县案首的考位了。 这张高大的现在还没有人坐的案桌,应该就是此次府试的主考官知府的位置了。 许行丰想到自己要坐在知府眼皮子底下考试,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发慌。 不过这县案首的位置有个好处,那就是由于知府也要坐在这处,所以此处修缮得是很到位的。 绝对不可能出现漏雨之类的情况,这在雨多的春季算是很大的优点了。 本来还觉得不太幸运的许行丰,想到这个优点,觉得还不错了。 而且由于坐在知府底下,考试的桌子和椅子以及炉子之类的都是全新,这算是很大的便利了。 第68章 臭号 许行丰坐在自己的考位上,但凡进考场的都会经过许行丰的位置,许行丰又变成了众矢之的。 许行丰只能尽量忽视这些打量自己的目光,但是坐在这县案首的位置,实在是太招仇恨了。 许行丰感觉要是这些眼神能化成实质,估计自己现在已经死了很多遍了。 好不容易所有考生进了考场,许行丰终于不再是动物园的猴子,不被人围观了。 但许行丰还是能感受到旁边几个案首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许行丰往左右扫了扫,果然见几个案首都在往自己这个方向看。 许行丰也将几个县案首瞧了瞧,几个县案首不知是约好的还是怎么样,居然看着都差不多年龄,二十左右的样子。 一个个都是意气风发的样子,几人互瞧着都不太对付的样子。 许行丰静了下心,将自己的东西都给拿了出来,分门别类好,将旁边的目光给忽视了个干净。 知府等到快开考时到的,一身青色带白鹇补子的官服。 许行丰心想这官威看着就挺足的,比起县令有明显差别。 知府坐在案桌后,一身官威全都显露出来,许行丰不敢再看,低着头忙活着自己的事。 等了不知多久,考卷发了下来,今日府试第一场,考的是帖经与墨义,各十题。 许行丰快速将考题浏览了一遍,府试考卷难度比县试的明显要高得多,但都是许行丰会的,许行丰松了口气。 许行丰先照例在草稿纸上将所有答案都仔细写了一遍,然后这才将答案誊写在考卷上。 把帖经的答案誊写完,已经中午了,许行丰也能感觉自己有些饿了,将标配腊肉碎和淘干净的米拿了出来,用小罐煮上。 吃完许行丰就没有停顿的又把墨义答案给誊写了。 许行丰把考卷答完,看了下周围,发现县案首已经有四个都交卷走了,自己便也快速把卷子给交了上去。 许行丰出到考场,发现王思墨和林玉生已经都出来了,正在考场外,李之喻还没出来,自家大爷爷他们也都在外面等着了。 “行丰,你考得如何?” 王思墨的语气轻松,想来应该是考得不错的,比起早上的紧张,现在看着状态好多了。 “还可以。” 林玉生没有想加入话题的样子,看着生人勿近,许行丰自从上次得了县案首,就能感觉到林玉生对自己若有若无的敌意。 许行丰自然猜到了林玉生大概就是觉得他应该比自己考得好些,心里不舒服。 许行丰觉得林玉生这人气量未免小了些,如果觉得他没考好,大可以府试扳回来就是了,没必要迁怒他人。 所以这些时日,看着林玉生对自己冷着脸的样子,许行丰半点没有凑近他,随他去气去,反正不会影响自己心情。 王思墨看到许行丰的状态,也猜到了应该考得不错,真心替许行丰高兴,同时也因为第一场状态好,他也放松了下来。 许行丰和王思墨两人对视一笑,不再多言。 “那我就先回去了,明日见,”林玉生出声。 许行丰和王思墨觉得自己精神头还算不错,想着等李之喻出来了再回去。 “那行,玉生你好好休息,我和行丰再等等之喻。” 许行丰几人也只等了接近一刻钟,便看到了李之喻从考场出来。 但李之喻脸色不太好,之喻爹赶紧快步跑了过去,将他扶住,走了过来。 一走近,许行丰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臭味,许行丰迅速憋了一口气,缓了缓这才开口。 “之喻,你不会坐在了传言当中的臭号旁边了吧?” 许行丰刚说完便看到一脸菜色的李之喻有精无彩的点了点头。 “我今天这一天快被熏死了,我命苦呀,今天也不知是哪个拉肚子了,不停跑茅房,结果我跟着受罪。” 许行丰只能在心里对李之喻表示可怜,臭号的威力可谓远近闻名,听闻坐在臭号边上的,这么多年就基本没人中过。 “算了算了,不说了,算我倒霉,我得赶紧回去洗个澡。” 李之喻是被他爹给背回去的,他被臭号熏了一天,现在人看着都去了半条命。 到了客栈,许发富和许发贵两人赶紧帮忙给打了一桶水,帮着李之喻洗了个热水澡。 洗澡完,一天没吃的李之喻也没有胃口,直接昏昏沉沉便睡了。 第二日一早便见李之喻的爹李叔匆匆忙忙从外面请了郎中来。 “李叔,是之喻病了吗?” “可不是吗,他昨晚就有些低热了,我给他擦了身子,没想到温度还上升了,我这不就被吓到了,想着给请个郎中看看。” 许行丰和王思墨也被吓到了,这考试出了高热可马虎不得。 两人想去房间里看看李之喻,没想到李叔将两人拦住了。 “好孩子,你们对之喻的好,李叔我都知道,他这样只怕是不能去考试了,不然命估计都交待在那里了, 但你们两个不一样,可不能去看之喻,万一被传染了,之喻肯定也心里不舒服, 之喻他我肯定照顾得好好的,你们放心去考试,好好考,考中了到时候李叔也好喝杯喜酒。” 许行丰和王思墨两人听到李叔这样说,不由得对李之喻惋惜。 李之喻上次县试名次中等,这次府试确实有些悬,但是他来的时候欢欢喜喜说他一向考运好,万一考中了呢。 许行丰二人都知道其实李之喻其实他对这次府试是抱了极大的期待的,出了臭号这档子事,他肯定难受极了。 “那行,李叔你照顾好之喻,等考试完了我们再来看之喻。” “嗯嗯,好的好的,你们快洗漱洗漱去考场,别耽误了时候。” 许行丰二人洗漱完赶到考场,考场外的人与昨天相比基本没有减少什么。 看来第一场大多数人还是没有被难倒,一个个的都还斗志昂扬,志得意满的样子。 许行丰经过昨日座位风波,已经彻底让大多数人都关注上了,他才刚一到考场,好多人就全部都看了过来。 许行丰让自己爹把书箱护好,又远离了人群密集的地方。 这时候惹人关注没啥,倒是要是被人给陷害了,那就是自己蠢了。 第69章 考场意外 许行丰一直注视着自己周边,但凡有人稍微靠近些,就注意着别人的行动,免得被人钻了空子。 幸好有惊无险,许行丰最后顺利进了考场。 今日是府试第二场,考的经义,经义是一种文体,实质是论说文。 经义与论同源,过经义与一般的“论”又有所区别。 论乃“借他题目,说自家道理”,而经义则需严守经传注疏,不能自作别解。 经义是府试新增科目,难度与时务策持平,但比起时务策更偏向引经据典一些,没有那么贴合实际。 许行丰按照平时做题步骤,首先扫题,确定无盲区,便开始在草稿纸上构思,每构思好一题便誊写在答卷上。 许行丰尽量将速度放缓,避免在答卷上有涂改,影响答卷美观,一个早上基本没有停歇才做完了三题。 许行丰稍微侧扫了下左右两边,发现几人都在开始吃东西了。 又看了看上坐的知府,知府正眯着眼在假寐。 许行丰便又开始了自己煮粥操作。 许行丰不知道他这煮粥已经被知府和其余六县县案首观察两天了,主要是别人在考场都是随便一张薄饼之类的就打发了,唯有他不紧不慢煮粥。 而且这里不比号房,每人之间无东西间隔,香气便散发了一堂,让其余人肚子忍不住都犯了馋。 吃完午饭,许行丰不敢耽搁,又将剩余两题给做完。 许行丰见已有少部分人交卷,便也将自己的答卷给交了上去。 知府原本是眼睛微眯的,看到许行丰动了,将答卷给交了上来,等许行丰已经出了考场,便将答卷拿在手中看了起来。 看了好一会等下一份答卷交了上来,这才放下。 许行丰自然是不知道这事的,出了考院,发现今日王思墨还没出来,许行丰快步走到自己爹他们那儿去。 “今日考试你也累了,不比昨日,就别在这儿等了,我陪你回去,让你爹和你大伯在这等思墨就是了。” 许行丰确实感觉今日考试下来,有几分疲倦,也不逞强,点了点头,便和许薄兴回客栈了。 “你同窗李之喻已经发汗了,高热退了下去了,不过人没太多劲,中午只喝了碗粥,便又睡了。” 许行丰回到客栈不敢洗澡,草草的泡了个脚,洗了脸。 “行丰,在里面吧?” 许行丰听到门外的敲门声,赶紧开了门,看着王思墨欢欢喜喜的样子,便知道今日他考得也是不错的。 “你先快去洗漱下,我们待会一起吃饭。” “嗯嗯,好的好的,你等我,我很快的。” 晚上吃得清淡,避免油腻了到时候拉肚子,吃完两人便早早安歇了。 第三日去考场,意料之中的,人少了许多,看来昨日的经义劝退了不少人。 许行丰和王思墨两人对视一笑,不管怎么样,这都算是淘汰了一部分人了,那么胜算便多了一分。 由于人少了一些,检查都快了些,天还是黑的,便都进入了考场。 时务策作为童生试里淘汰人最多的一场考试,自然是让人不敢轻忽。 不说别的,许行丰早上吃得饱饱的,直接把午饭给省了,生怕时间不够用。 府试和县试时务策难度没有明显区别,但是也够让人严峻以待的了。 等许行丰放下笔,看了看沙漏,发现时间已经所剩不多了,幸好没吃午饭,不然时间说不定就不够了。 其余六县县案首也就两个交卷了,可以想见时务策确实一直是童生试里最大的拦路虎。 出到考场,外面等待考生的人还乌压压的一片。 “你家的出来了没?” “啊,没有,我儿子进去前就说估计今天得挺晚出来的,让我晚点来,不过我不放心,早早的就来等着了。” “我家儿子也是这么说,说是今日的科目难,他还怕自己考不好来着。” “丰儿,你可算出来了,我和你爹急坏了,一直盼着呢。” “大爷爷,没事呢,就是今日科目要写的东西多些,所以慢些。” “嗯嗯,那就好,那就好。” “都让开些让开些,周子旭的家里人在没在?” 衙役突然用木板抬着一个考生从考场里出来,把考院外的所有人都吓了一条。 一个中年男人突然冲了出来。 “子旭,官爷,我家旭儿这是怎么了?” 男人颤抖着问出声来。 “他在考场上突然晕了过去,我们刚掐了人中转醒了,但浑身软的,你快给他请个郎中看看吧。” 这还是许行丰第一次看到在考场上昏厥的,以前只听吴夫子说过,说有些还在考场上突然精神异常,手舞足蹈,甚至癫狂脱掉自己衣服的。 那中年男人不知从哪里请了个人,两人抬着晕厥了的考生估计去找郎中去了。 考场上顿时热闹了起来,都议论纷纷。 “哎哟,这也太吓人了,这竖着进去抬着出来,不知道我儿子在里面怎么样了。” “可不是,我现在就盼着我儿子顺顺当当的出来。” “刚刚那场景要是换成我,估计我当场就给急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我儿子怎么还不出来,真是急死个人。” 许家人也被吓坏了,看着许行丰完完整整的站在面前,都庆幸不已。 他们看着刚刚那个考生,这次考试不能参加是肯定的了,更怕的是身体也损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许家人一想到还在里面的王思墨,心又提了起来,生怕他有个万一。 本来打算回客栈的许行丰,也想着等着王思墨了。 等了接近两刻钟,已经到了快要交卷的时候,王思墨还没出来。 整个考场出来的人不知有没有三分之一,考场外的人都等得焦灼得不行。 许行丰也为王思墨捏了把汗,生怕王思墨答不完卷。 幸好王思墨赶在了最后一刻出来了,虽然脸色有些疲累,不过倒是没有灰败之色。 “你们不用担心我,刚刚考场里有个考生出了点问题,把我也吓了一跳,一时静不下心来,耽搁了点时间,不过幸好紧赶慢赶还是把答卷答完了。” 许行丰看着王思墨脸上没有勉强之色,微微放了心。 第70章 分水岭 第四日考的算学,这是许行丰最有把握的一场了,倒是王思墨一直比较担心自己算学出岔子,许行丰晚上专门花了一个时辰,给王思墨讲解了不少经典难题。 “行丰,今日到这就够了,你快去休息吧,不然我怕影响了你明天发挥,那我就太过意不去了。” 许行丰想着也差不多了,而且这临时抱佛脚这些也完全够用的,自己也确实要休息了。 “行,那你也早点休息,别多思多虑,这算学题你基本都是会了的,明日考场上肯定会发挥得不错的。” 府试第四场,不出意外,考场上比昨日的人数又少了接近四分之一。 今日到场的人不由得内心都有分庆幸,不管结果如何,现在都已经有这许多人已经没了可能,自己都多了份希望。 在场外候场等待的人大概只剩下了百余人,许行丰趁着入场等待,便将其余六县县案首都给找了出来。 六人无一缺席,看来这县案首确实是比大多数旁的考生还是厉害些。 今日入场极快,许行丰看着手上的考卷,浏览了一遍。 这府试的算学题比起县试的算学题难上了许多,可以说是府试与县试难度差别最大的一门。 这些题自然都是许行丰会的,而且巧合的是这二十道题最后三道居然都是昨晚许行丰给王思墨讲解过的。 当然数字肯定是不同的,但换汤不换药,如果王思墨昨晚将那三道题真消化理解了,这最后三题完全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许行丰先将题目一一在草稿纸上用古代步骤解答一遍,再在心中用现代算法算一遍,两种算法答案吻合,这才将答案誊写在考卷上。 一早上许行丰就没停过笔,更没停过脑子,总算是做完了十二道题。 许行丰微微侧头扫视了左右两边,看见自己左一右一右二都面红耳赤的,一看就是脑子缺氧的现象。 许行丰心里有些欢喜,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这几个县案首这般,平时这几人一个个都淡定自若,游刃有余的样子。 在经义与时务策上都不曾露出半分紧张,让许行丰每次看着他们的样子,都不由添了几分紧张,这次总算是看到他们慌张的模样了。 心里舒坦了,这肚子就有些饿了,许行丰低头拿出自己的腊肉粥食材,然后这一抬头便看到知府正看着自己。 这可把许行丰吓得够呛,怪他刚刚得意忘形了,这在古代考场,左顾右盼是极容易出问题的,很容易被判舞弊,逐出场外。 他刚刚虽然左右摇摆幅度不大,但要是被知府大人看到了,并且真要追究,许行丰也只能吃了这个亏,接受舞弊这个罪名。 许行丰一时被吓得心都七上八下的,不知刚刚知府大人有没有看到自己的行为,会不会追究。 许行丰细想了下自己刚刚抬头那一眼,知府脸上没有愤怒的样子,应该要么是没看到自己行为,要么是不打算追究。 不管怎么样,刚刚这一茬让许行丰长了个记性,打定主意,今天下午也好,还是以后考试也好,绝对管住自己的脑袋,不再关注他人。 许行丰回想自己这次府试也好还是之前县试也好,确实有些过于关注旁人状态,特别是在算学试的时候,总容易得意忘形。 他这般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因此而出事。 而且关注他人,或多或少容易心绪受到影响,也是不利。 许行丰觉得自己一个总共活了三十多年的人,还这般不严谨,关注他人状态,从而受外界影响,确实是太不应该了。 检讨了自己一番,确定知府大人没有问罪的意思,许行丰松了口气,便匆匆煮了粥吃完立马又开始做题。 定了定神,许行丰一口气将剩余的八道题给做完了。 检查了一遍,许行丰确定自己算学考卷应该全对后,许行丰这才抬头看向知府案头。 发现居然无一张答卷,这次许行丰学乖了,不再左顾右盼。 许行丰想着自己好歹是四通县县案首,这几日下来早就招了眼。 自己前几场下来中规中矩,只怕是已经让有些人瞧不起,要是自己这场还不出彩一些,只怕不少人都要更加质疑自己这个县案首是否名副其实了。 而且自己被质疑事小,只怕连带着县令的英名,到时候就不美了。 最主要是四通县学子也估计会对自己有意见,毕竟同县学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己这个县案首被质疑了,他们也连带着没脸。 自己这个县案首,本来就因为年纪小,受了很多质疑,要是自己不能自证一把,只怕知府也容易对自己有些想法了。 这般想着,许行丰意识到此时不该藏拙,何况自己前几场确实是没拙可藏,太过表现平庸,这场算学自己就不该低调了。 许行丰直接第一个将自己算学答卷给交了上去。 此时距离考试结束还有整整两个时辰,知府没想到第一个交卷的居然是许行丰,微顿了一些,但也没有露出异色,只点了点头,意思许行丰可以出考场了。 知府淡定,旁人就不一定了,许行丰一直觉得时务策是将考生分出三六九等最明显的科目。 这个认知倒是没有问题,但是许行丰不知道的是,时务策绝对不是考生心里难度排位第一的科目,算学才是。 而之所以时务策是考生最大的分水岭,算学不是,是因为大多数考生算学都很差,差得很均匀,没差别。 所以这算学自然在考场就被统一化了,除了极个别类似于许行丰这样的考生因为算学脱颖而出,大多数虽然算学差,但由于大家都差,所以算学也没拖后腿。 因此在这个距离交卷还有两个时辰的时刻,许多考生还刚做完前十题,后面的刚开始。 还有许多已经呈放弃状态了,把会做的做了,剩下的都是只能胡编乱造的,因此早就精神注意力神游天外,都在注意考场其他人的动静了。 因此许行丰交卷的行为直接让这些考生都躁动了起来,心里都在各种吐槽。 “肃静,肃静。” 第71章 押中 许行丰自然是没有管身后这些动静,跟着衙役往考场外走。 这是最后一场了,许家人中午吃完饭便赶到了考场外等着。 “丰儿出来了,丰儿出来了。” 许发富最先发现许行丰出了考场。 “真是丰儿,今日怎的这般早就出来了,好像今日丰儿是第一个出来的吧。” “还真是,嘿嘿。” 许薄兴和许发富、许发贵赶紧迎了过去。 “丰儿,你怎的今日这么早就出来了?” “大爷爷,我都做完了呢,您别忧心,我检查着没什么问题就交卷了。” 上次县试结束,许行丰只觉得泄了气,人一股子疲累,这次府试结束,也不知怎的,倒是觉得还神清气爽的。 许薄兴他们听到许行丰是做完了,提前这么久交卷,又知道许行丰的性子,不是个鲁莽的,便猜到这场应该是考得极好的,都高兴极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和你爹先回去,考了这几天了,你肯定累坏了,待会回去洗洗就睡下,休息好了,咱们晚上再吃饭。” 许行丰想着自己这几日确实因为怕感染风寒,一直没洗个痛快澡,都只是简单擦擦,身上总觉得有些黏糊,早些回去洗个澡,也清爽些。 “行,那大爷爷,我和我爹先回去了,您也别累着,思墨应该也很快出来了。” 许行丰出考场让原先等考生的家人都躁动了起来。 “这个考生怎么出来得如此早,而且他看着好小。” “对呀,这看着只有十来岁吧,难道是不长个?” “今年的题目很简单吗?还是他直接弃考了?” “也不知道我儿子考得怎么样,真让人焦心。” “可不是,这几日我在门外等着,就生怕我儿子有个好歹。” “谁说不是呢,不过幸好这是最后一日了,不管成不成,总算是完事了。” 许行丰一路轻松地回了客栈。 “行丰,我就知道今日你肯定交卷早,却没想到你这么早,看来你这次算学应该又是全对了。” 许行丰刚上楼,便见到了病了两日没出门的李之喻,李之喻现在脸色看着恢复了不少,而且也没见着特别颓废的样子。 “嗯嗯,算学是考得不错,你身体怎么样了?” “你不用担心我,我昨天就差不多好了,只不过我爹不放心我,不让我出来,说怕见了风,又病了, 说起来也是惭愧,我居然还真被臭号给熏病了。” 许行丰见李之喻说话口气还算松快,心里也安心些了,就怕他难过。 “那有什么惭愧的,吴夫子不是也给我们讲了好些坐臭号边上,险些没命了的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明年来,必定是考中的。” 李之喻其实昨日没出门,主要是因为心里不太舒服,怕看到去考场的考生,就想到自己错失了这次机会。 不过昨晚睡床上翻来覆去的倒是想通了,自己县试成绩就居中,而且里面的运气成分占了几分,自己是知道的,这府试一般还是十中取一,其实他就算参考完,能中的几率也是微乎其微。 倒不如沉淀一年,自己今年都能过了县试,明年还怕不能吗,府试也会更多一分把握,何况他年岁不大,也不耽搁什么。 不过就是有些可惜具结的银子了,但一想到自己这也算是体验了一把府试,也就没那么纠结了。 “嗯嗯,你放心,我想得通的,幸好我爹是亲爹,知道心疼我,要不然依着我让我第二天去考试了,只怕我命都没了, 我都听说了那个考场被抬出来的考生的事了,我要是坚持去参考,只怕比他还惨, 现在想来我还庆幸呢,你说我这年纪轻轻的,要是因为参加考试就没了,那多亏对不对? 而且想来就算你们这次中了也不会参加院试了,我好好准备着,如果明年中了,还是可以同你们一起参加院试的,这样想来也没什么遗憾了。” 许行丰听着李之喻这番话,彻底放了心,这次病了肯定不是好事,但是不管怎么样,人总得朝前看,不然钻了死胡同,心情郁结总归伤的是自己。 “好了,你应该是累坏了,你快休息吧,我不拉着你说话了,等你休息好了,我们有的是说话的机会。” “那行,我洗漱洗漱,然后休息一下,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呀。” “那感情好,希望你和思墨这次都能得了童生功名,这样我来年竞争压力都小些。” “承你吉言,我也希望能中。” “肯定会的,你快去洗漱吧。” 许发贵给打了一大木桶的水来,许行丰在里面泡着总算是感觉人舒坦了。 洗澡完,许行丰便听到了门外的动静,是王思墨回来了,正在跟李之喻说话。 许行丰正好没困意,便打开了房门。 王思墨一转头看到是许行丰激动得不行,跨了两步便走到许行丰身前,双手捏住许行丰肩膀,摇晃了两下。 “行丰,这次算学真是感谢你,没想到最后三题,居然全都让你押中了,我在考场真是激动得不行。” 许行丰看了看周边没什么人,这才放下心,拉着两人进了自己房间。 “行了,你别激动了,刚刚那话可不能在外面说,不然指不定别人怎么猜想。” 王思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不妥,这古代考生最是容易胡乱猜想,自己刚刚那番话,要是被有心人听到了,闹大了,只怕给自己安个盗窃考题的罪名。 虽然事实没有,但是一番闹下来,肯定于自己有损。 “怪我怪我,我实在太激动了,不过行丰,真的是太感谢你了, 你是不知道,我翻看考卷,看到那三题时,简直感觉天上掉馅饼,生怕自己忘记了解题步骤,首先就把那三道题给做了。” 李之喻听到许行丰居然押中了算学最后三道考题,也为王思墨高兴。 “你小子运气好呀,这四科里,算学最弱,这次行丰帮忙,你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了吧。” “嘿嘿,那不敢说,不过算学我觉得做得是极好的,反正算是我这么多次做算学题感觉最好的了。” “行了行了,看你高兴的,对了行丰,我不管,明年我参加考试,你也得给我押押算学题,可不能厚此薄彼。” 第72章 林玉生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神,今年不过是碰巧罢了。” “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你这算学可不就是神了。” 许行丰被李之喻这话都逗笑了。 “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明年一定给你努力押题,不过先说好了,没押中可不能怪我。” “你这话说的,我像那种人吗,不过我信你,肯定能押中的。” “思墨,你也别这么激动了,赶紧洗漱洗漱,待会我们一起吃晚饭。” “好的好的,你们等我一会呀。” 王思墨平时一惯老干部作风,除了那次王家人签了契约,他和小姑定下婚事的时候,许行丰见他高兴得不行,便是这次最高兴了。 “我去,思墨这也太兴奋了吧,我从没见过他这样过。” 等到王思墨洗漱完,算学也结束了,客栈楼下热闹得很。 “今年这算学什么鬼,比如前两年府试的还要难,那次我就是被算学刷下来的,我有预感,今年肯定又是的。” “我也有感觉,后面两道题我都没动笔。” “你才两道题,我前面都好多不会。” “你说这非考算学题干嘛,害死个人。” “你们说那个四通县县案首,他怎么那么早就交卷了。” 许行丰刚坐下,便听到了这句话。 “我看他是假把式,装的,估计他也不会,索性破罐子破摔,抢个第一早早的把答卷交了。” “哈哈,我估计也是,他当时交卷估计以为自己神气得很。” “可不是,出考场的时候跟个螃蟹似的,大摇大摆。”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还会螃蟹步的许行丰,听着隔壁桌对自己的趣谈,只觉得这些人也是够会揣测自己的心思的。 “这些人什么玩意,自己不会还诋毁你,找一堆的存在感,道德败坏。” 李之喻本来欢欢喜喜准备吃饭,结果就听到了这一堆的污秽之言,他就忍不住要冲过去找那桌人理论。 许是李之喻的话引起了隔壁桌的注意。 “咳,咳,别说了别说了。” 那桌有个人出声打断了得意的几人的言论,用眼神示意了许行丰他们这一桌。 刚刚说话的几人随着那人眼光看了过来,便见许行丰正对着他们笑,一个个讪得不行,都赶紧扭头喝水,其中一个还呛得不行。 李之喻也被许行丰给拉住了,这成绩出来前,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他们讨个嘴皮子便宜罢了,也不亏啥。 “好了,之喻,我知道你为我鸣不平,不过他们也就嘴上逞能,这般人我不信他府试能中,咋们不理他。” “气死我了,真的是,什么人呀,我就是气不过,他们也是读书人,居然这般品性,竟和那菜场妇人一般。” “不气不气,我请你吃肘子,前几日你病了,我们参加考试,都食不得荤腥,现在可以放开吃了,待会你随便吃,我管够。” 李之喻见许行丰真不在意,才听话的点起菜来。 “我这两天可是被粥喝得嘴巴都淡出鸟味了,待会可得大吃一顿,你可别赖账。” “谁赖账了,你随便点,我请,别跟我客气。” “行。” 李之喻知道许行丰不是个缺钱的,加上他也确实这几日都没吃好,嘴巴馋得很,还真点了客栈里一堆的招牌菜。 三人吃得满嘴流油,也不用害怕今晚会不会肚子闹起来,惬意得很。 “你两应该是等府试成绩出来后再回去吧。” “嗯嗯,是的,反正总共才三日就出结果了。” 王思墨原本是打算府试考完便回去的,也好省些房钱,但是许家觉得早些看到成绩还是安心些。 而且也可以在府城逛逛,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到处看看也可以放松放松。 许行丰也多次劝他,王思墨推脱不过,便答应了下来。 “也是,这府试放榜快,你们也可以趁着这几日到处逛逛,我应该后日就回去了。” 许行丰和王思墨早就猜到了李之喻应该是会早些回去的,倒是没有留,毕竟此次没参加完府试,不管怎么样都是伤心事,没必要非留着跟他们一起回去。 “那行,那明日我们三个一起到处逛逛。” “嗯嗯,好呀,这两日病着,我都没出门,我一直想着去府城集市逛逛呢,看看和县城有什么差别。” “估计也是繁华一点,大一些,其他的应该差别不大。” “对了,你两到时候要是中了,回了县城可得请我吃饭,可不能因为我不在这,你们就想把这餐饭给躲了。” “你这就过分了,现在还吃着我请的饭呢,就污蔑我,说我会不请你,你放心,只要我两中了,一定会请你的。” “那还差不多,这林玉生怎么不见人影呀,咋们好歹一个学堂的,他怎么搞得跟我们陌生人似的。” 许行丰对这林玉生已经彻底无语了,自己这几人,又没得罪过他,他倒是弄得跟大爷似的。 而且许行丰这几日一直提心吊胆的,像林玉生这般情绪不稳定,心态与常人不同的,他真怕他做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来。 自己与他是互结关系,这很容易就被连坐的,那自己可不是冤死。 所以这几日许行丰每次在检查之前,都密切关注林玉生的行为,想着但凡有什么异常,一定把它掐死在摇篮里,他可不想平白被连累。 幸好这几日一直风平浪静的,不过许行丰想好了,以后考试,一定不再和林玉生扯上关系了,还是和正常人互结来得保险一些。 “不管他,咋们三个一处还自在些,每次他一靠近,我都生怕哪句话就让他敏感了。” 许行丰没想到王思墨居然对林玉生也有同感,看来王思墨虽然平时话少,但看人还是门清的。 “也是,他一贯最是敏感的,其实我们说话又没那个意思,偏他就胡思乱想一通,算了,不说了,背后说人还是不太好,何况还是同窗。” 李之喻很少背后说人,想着自己说的话,觉得自己有失君子之风,脸都有些红了。 许行丰看着李之喻这般,直接就忍不住笑了出来,没想到平常一向大大咧咧的人,居然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你再笑,过分了,本来就是嘛,你们也不提醒我。” “嗯,不笑。” 第73章 春熙街 晚上三人吃得饱饱的,加上毕竟累了这几天,都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一早三人约着一起吃早饭,和家里长辈打过招呼就一起出了客栈。 宁安府早餐主打包子馒头油条豆浆面条类,这和四通县的倒是没太大区别,毕竟四通县属于宁安府底下的县城。 不过宁安府这面条的卤子更繁复多样一些,包子馒头花样也更多些。 许行丰三人想吃得地道,直接问的府城的地地道道的住户,请了好几个人,这才定了主意。 最后在小巷子里的一家面店吃的,这面店实在小得很,招牌都没有,就一张长桌宽的口子对着外面,上面放着各色卤子。 不过店面虽小,却收拾得齐整明亮,而且主要是生意极好,从店面开始排的队,一直排到巷子口。 远远望去,面馆摆了四张方桌在外面,坐得满满当当的,食客也自觉,吃完了就赶紧把位置空出来。 许行丰三人排了十来分钟队,便到了面馆面前。 三人刚刚听了好一会,就香菇面,小炒肉面最受欢迎,便在其中各自点了一碗。 这府城物价比起县城竟还便宜些,可能是交通便利些的缘故。 等面上了上来,三人赶紧都试了口,然后都疯狂点头,看来这酒香不怕巷子深果然是实话,这面店能有这么多人,不是没有道理的。 吃完面,三人就往西走,这府城在布局上倒是同四通县有些像,东贵西富,估计四通县县城极有可能就是考究了府城的布局。 听客栈掌柜的说这府城最繁华的街道便是春熙街了,小摊排满了长长的街道两侧,各色各样的小玩意皆有,店面里也是琳琅满目的,是逛街极好的去处。 三人走了近两刻钟,问了好几次行人才找到这春熙街所在。 现在还早,摊贩还在陆续赶来,将摊子铺开摆好,街道已经慢慢热闹了起来。 这春熙街长得见不到头,以春熙街为主,左右两侧引伸出数条巷子,像是一条鱼骨一般。 这么多条巷子都是摊贩摆摊的好位置,听说要把这些逛完,没个大半天都不可能,许行丰他们就是打算今日就耗在这儿了,好好仔细逛逛。 “你们看,那儿卖什么的,看着没见过。” 许行丰顺着李之喻手看了过去,见是一个摊子上放着许多木头雕刻的东西。 几人走近了,原是笔筒之类的,不过做得形状有趣,看着讨喜,李之喻是一下就爱上了。 “店家,你这笔筒怎么卖的?” “公子,这笔筒二十文一个。” 许行丰看着也觉得这笔筒挺好看的,平时也算是用得着,买来也不会积灰。 “叔,我们买三个,你给我们便宜些吧,十五文一个怎么样。” 那大叔摆出一副似乎很为难的样子。 “小公子,我这生意真没什么赚头,十五文就亏了,要不您加两文,十七文怎么样。” 李之喻没想到买东西还能这般讨价还价,他一向都是直接付钱的,现在看到居然还真能商量只觉得以前亏了。 又突然觉得这十七文一个很便宜了,就想答应下来,被许行丰直接一把给扯走了。 “那算了,我们再看看其他的。” 三人正扭头准备去其他摊子看看,那大叔就赶紧出声。 “算了算了,几位公子看着应该是读书人,我这笔筒几位公子既喜欢,我就亏本卖了,不过几位公子可不能对外说我这十五文一个,不然我可是卖不起。” 许行丰早猜到了店家肯定会卖的,这笔筒就是将那树根进行了一番挖空雕琢打漆,要是熟练的工匠,一天能做出好些来,算是纯手艺无本的买卖,卖的钱都尽赚的。 “行,那谢谢大叔了。” “没有没有,那你们挑三个喜欢的。” 最后许行丰三人分别挑了梅花、竹子、松树造型的三个笔筒,凑成了岁寒三友。 付完钱三人又开始逛了起来,李之喻兴致高涨,自从刚刚目睹了杀价的过程,就现学现卖,碰到自己喜欢的,就开始疯狂杀价,屡试不爽,得了不少自己喜欢的东西。 许行丰和王思墨一路逛着倒是没看到什么喜欢的,两人都把自己荷包揣得紧紧的。 “刚刚我听说这春熙街晚上才是最热闹的,喏,旁边的花灯都会亮起来,到时候小吃摊也会摆满左右的巷子,我们可得吃它个痛快。” “你不是明早就要出发吗?今晚不早些回去休息成吗?” “怕啥,我明日都在牛车里度过,还怕没有睡的时候?” “行吧,只要你不困,好了,晚上的事晚上说,接着看看,我还想给我娘和奶她们买些东西回去。” “你不说我还真忘了,我也得给我娘和我妹买些东西,她们瞧了肯定欢喜。” 逛着逛着就到了一个卖胭脂水粉的摊子,许行丰原是打算直接略过去的,毕竟柳氏她们都是素面朝天的,最多就是冬天擦些润肤的油。 王思墨盯着摊子倒是停了下来,许行丰这才在心里骂自己是猪,小姑她们都用得着呀,自己怎么给忘了。 李之喻是知晓这次府试完,王思墨就快要成婚的事,他哪里舍得错过打趣王思墨的机会。 “哎哟,婶子我记得是不擦这些东西的吧,思墨,咋们走呀。” 王思墨到底不是个平时把情情爱爱挂嘴边的,知道李之喻这是找着法的打趣自己,闹了个脸红。 许行丰想着好歹这王思墨还算有良心,记得自己小姑,自己勉为其难地给他解个围。 “好了,之喻,快帮忙挑挑,咋们也不懂,别给买得不好。” 李之喻见王思墨闹了个大红脸,目的已经达到了,心情愉悦,也就放过了王思墨。 “行,给嫂子挑个好的,不然某人怕是该被骂了。” 王思墨本就还没白回去的脸更红了,不过到底不是扭捏的人,表面还算镇定的挑了起来。 这卖胭脂水粉的大婶听了这么一通,哪里还不懂的。 “哎哟,公子是给未婚妻挑的吧,我这儿货可是最全的,保准公子满意, 喏,您看,比如这嫩吴香,可是江南那边的货,是口脂里最受欢迎的了,出了我这摊,除了半遮面,整个府城旁的铺子可找不着了。” 第74章 勾栏瓦舍 王思墨感觉自己脸已经烫得不行了,不过还是认真听老板娘介绍。 最后王思墨给买了画眉墨、口脂,许行丰想着堂姐也是偏爱好颜色的年龄,也给照着补了一份,又买了两盒玉颜粉。 “行丰,你这小小年纪的,贴心得很呀,要是你是我弟弟就好了。” “之喻,咱们有同窗之谊,比起兄弟之情,也是不遑多让的。” “也是,咱们可得一路相伴,谁也不准掉队,你们这次中后,我明年肯定也会中的。” 许行丰是很喜欢李之喻的性格的,豁达开朗,与他相处感觉开怀得很。 这春熙街加上左右的巷子,确实店铺摊贩多得很,许多都是几人未曾见过的东西。 自从来到古代后,古香古色的东西见多了,许行丰以为自己也算是瞧了个遍,没曾想,府城这春熙街比起县城的西街来,不知繁华了多少倍,一时竟让他也感觉自己是刘姥姥进大观园。 三人逛了一天,尽足了兴,特别是晚上,两侧花灯点起,虽只是府城,也颇有几分繁华盛世的感觉了,几人看得眼花缭乱,恨不得把这画面刻在脑子里。 “这次我府试虽然没考成,但是这趟春熙街之行,也让我府城来得值了。” “嗯嗯,确实,以前只觉得这大都是差不多的,今日一观,才知道坐井观天了。” 三人逛了一天,只觉得兴奋,半点没有累的感觉,到晚上快要宵禁了才回去。 第二日一早,李之喻由于要赶路,和李父两人早早的就起了床。 许行丰和王思墨一惯是早起习惯了的,而且两人昨日就约好了要送李之喻,因此比平时还早起了半个时辰。 “我可在县城等着你们的好消息,思墨你是知道我家在哪里的,到时候一定回了县城得第一时间就去我家告诉我,不然我可是不高兴。” “行,你放心,我和行丰要是真中了,到时候一定亲自跑去告诉你。” 三人一起吃了早饭,又说了许多话,看着天色已经慢慢亮起来了,想着能赶上家里的午饭,李父便带着李之喻出发了。 李之喻走后,许行丰和王思墨两人天天除了在客栈底下吃饭,便都在楼上待着。 不说客栈这两日实在是热闹得紧,府试前还都收着性子,这一考完,喝酒的,高谈阔论的,楼下便没歇过。 而且许行丰终于看到了林玉生,还是在晚上瞧到的,他和一群邻县的考生喝得酩酊大醉,搀扶着东倒西歪回来的。 要不是视力好,许行丰都要怀疑自己看错了,那林玉生脸上居然还有口脂印,而且他上楼来的时候,隔得远远的,许行丰都闻到了他身上的香粉味道。 这去了哪儿自是不用猜,许行丰还以为他会在书里钻了死胡同,干出些出格的事,没想到那个倒是没有,反而是在这找粉红知己上让自己大跌眼镜。 林玉生今年是十六,虽说在古代也是可以成亲的年龄了,但许行丰看着他这一副酒肉的模样总觉得怪怪的,这古人真这般早熟? 也不知这林玉生什么时候认得邻县的那群考生的,看着勾肩搭背的模样,跟结拜兄弟似的,亲热得很,看来温柔乡处出来的感情,倒是牢靠得很。 许行丰倒是不会瞎管这些破事,反正府试考完了,他与那林玉生就没了关系,他是怎么样都行。 许行丰还将林玉生这事告诉了王思墨,许行丰不是个喜欢八卦的人,只是想着也让王思墨清楚知道这林玉生是个不能靠近的,别平白惹一身腥,有些防备。 其次嘛,许行丰想着平常林玉生也是道貌岸然的,没想到也是粉红堆里乐的,一时有些担心王思墨也会心思不正。 旁人许行丰管不着,但要是王思墨敢有半分歪心思,许行丰怕自己忍不住宰了他,所以也是借着林玉生的事,试探试探王思墨的态度。 王思墨倒是不知道许行丰的心思,不然估计要大喊冤枉。 “什么,林玉生居然去那勾栏瓦舍,天呐,要是被吴夫子知道了,可不得气死,他平时不是一心扑在书里的吗,怎么也这般。” “思墨,他也十六了,去那勾栏瓦舍说不定也就是和旁的考生交流交流,应该也没啥。” “那怎么行,读圣贤书之人,怎可去那种地方。” 说完这话,王思墨想着许行丰的话,居然还叮嘱起许行丰来。 “行丰,你可千万别学他,这可不是君子所为,读书之人,立身当正当洁。” 许行丰听着王思墨一番话还算满意,这才和颜悦色点了点头,表明自己这般小的年龄,怎么可能乱想,王思墨这才放下心来。 府试放榜前这几日,许行丰和王思墨一直没往上面想,客栈楼下也无半分紧张气氛。 但到了府试出成绩当日凌晨,许行丰与王思墨便齐齐失眠了,怎么的也睡不着。 不仅是他两,客栈楼下此时比起白日还要热闹得多,府试放榜是凌晨五点,考生如何睡得找,索性都在楼下三五聚成一桌,坐等放榜。 许家人也睡不着,最后你翻来我覆去,房间里一时都是床木板咯吱的声音。 许行丰听着楼下的高喊声,以及自己旁边大爷爷翻身的声音,索性坐了起来。 “算了,爹,既然睡不着就不睡了吧,把油灯点亮吧,我们说说话。” “好,我也是怎么都睡不着。” 三人坐了起来把灯刚点亮,估计是王思墨和许发富也睡不着,又瞧着许行丰这边点了灯,二人便摸了过来。 “行丰你也睡不着呀,我不知怎么的,居然觉得这四月的天气燥得慌。” 大爷爷许薄兴披了件薄外套,盘坐在床上。 “我今晚看了看天,只怕明天是有雨的。” 几人无聊索性也找店家点了几个凉菜,让店家给送到房里来,几人就着酒和茶,有一下没一下的打发时间,一个个只觉得这夜怎么这般长。 好不容易听到打更的敲了五更天的更,楼下的也好,许行丰他们也好,都坐不住了,都陆陆续续往礼房外放榜的地方赶,等着放榜。 许行丰他们赶到放榜的地方的时候,距离放榜估摸着还有大半个时辰,但场地上已经聚满了人,只怕参加完了府试的考生和家人都已经基本赶来了。 第75章 第六名 “徐兄,你这次必定是府案首,我先提前在这跟你贺喜了。” 许行丰认得这位徐兄,他这次考试就坐自己旁边,就是不知是哪个县的县案首了。 “不敢当不敢当,这次出众的考生不知凡几,就比如那四通县案首许行丰便是个了不起的。” 许行丰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总是喜欢聊天带上自己,难道自己看着是很好的谈资? “行丰,你紧张不,我感觉我有些心慌。” 王思墨感觉自己平时心态一向挺稳的,但这马上府试放榜了,发现自己也紧张得不行。 府试说起来算是科举最低阶功名的考试了,按道理应该是含金量最低的,但由于童生试需要县试和府试两场,所以这府试反而又是最重要的。 要是府试没过,县试成绩便作废了,因此府试考生都心慌得紧。 许行丰上次得了县案首,按道理这次是必中的,但是毕竟府试是由知府判定,最后如何还是未知。 其次,若是自己上了榜,名次却靠后,只怕这些把自己当谈资的人,又有名头说道了,县令只怕对自己也会有意见,所以这次不仅要中,还得靠前。 所以此时许行丰也有些许心慌,只能劝慰自己,反正不管其他,只要能上榜,能得了童生功名,便是极好的。 礼房外的喧闹好似半点都影响不了礼房里的官员,礼房紧闭,半点都没有要打开的迹象。 考生们都频繁看向礼房紧闭的大门,恨不得下一秒便见大门打开,可惜半丝动静也无。 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漫长极了,礼房外的考生都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原地转来转去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多。 许行丰和王思墨两人都一遍又一遍地盯着自己脚尖打发时间,终于听到咯吱一声。 两人几乎同时抬起头来,果然便见礼房房门缓缓打开,考生们立马开始往放榜处挤了去,想要第一时间看到自己的名次。 衙役开道,直接将没有出鞘的佩刀往身前一推。 “要放榜了,都往后些,别挤别推。” 考生看着刀都老实得很,纷纷倒退着脚步,拥挤着后面的考生脚步自觉后退。 三张黄纸一贴,衙役完成了任务,便立马退了出去,考生见此一拥而上,恨不能把自己眼睛黏到榜上。 许行丰这个小身板自然不敢以身试险,他怕自己挤着,直接在里面窒息了,因此早就远远的待着,让自己爹和大伯他们去帮自己看。 “丰儿说自己黄字号,思墨果字号,一定要记住了,别看错了。” “哥,你放心,我记得清楚着呢,哎哟,谁踩我鞋子呀。” “别管鞋子了,快挤。” “嗯嗯。” 王思墨是想着自己挤进去看的,结果遭了许发富和许发贵两兄弟的白眼,两兄弟瞧不上他这瘦弱的样子,觉得他去了只会帮倒忙。 许行丰三人站在外围,就盯着自己大伯还有爹的头,看着他们很是强势的挤进了内圈。 王思墨急得手心都是汗,焦灼得不行,想着许行丰小姑,自己如果成了,才能证明当初她的选择至少现在是没错的,不然自己一个白身,家里还一堆的烂摊子,怎么让别人相信,能够给她幸福。 许行丰表面看着镇定些,但其实也没好多少,距离童生功名只这一步了,他不想让家里人失望,也想自己早日能有能力庇护家人。 “府案首是张子恒,是不是就是那个云中县的县案首?” 许行丰在外围就听到府案首是张子恒这个消息了,心里难免还是有几分失落。 不过想着县案首都是自己侥幸得来的,这府案首不是自己也是意料之中,自己不应该贪心的。 这失落来得快去得也快,想通后许行丰看着在人群中被恭贺的张子恒,才十七八岁的年龄,就斩获了县案首府案首,想来他这次必定是要参加院试的,秀才功名已经是囊中之物了。 要是又得了院案首,便是小三元,真正的一时风光无两,天之骄子了。 许行丰不由得羡慕这张子恒几分,只希望自己能榜上有名。 许发富和许发贵两兄弟终于好不容易挤到了最前面,这次许发贵学乖了,对自己儿子要有信心呀,直接从前头开始看的。 第一个不是的,第二个不是的,前五个都不是的,许发贵也没气馁,接着往后看。 “黄字号,许行丰。” 许发贵只认得这几个字,跟着榜心里默念了出来。 许发贵一瞬间只觉得惊喜来得太突然,又确认了一番,确定自己没认错。 又从头开始算了一下,发现确实是第六个,确定了自己儿子是第六名的许发贵高兴得手足无措。 不过经历了上回自己失控,给儿子招了眼的教训,许发贵这次早就提前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说什么也得控制好自己情绪。 因此此时的许发贵紧绷着全身,握紧了拳头,在原地小跳了两下,这才勉强压下心中的喜悦,然后才想起来王思墨的排名还没看。 其实许发贵看王思墨是不爽的,抢了自己妹妹,恨不得揍他一顿才解恨,但是想着只有这小白脸中了,自己妹妹才能过好,许发贵就忍了,接着往后找王思墨的名字。 “这小白脸,他最好学着丰儿一样争气,考中童生,让圆圆有好日子过,不然我揍死他。” 许发富是从后面往前找的,两兄弟分别将第一张和第三张看完了,就剩下第二张了。 许发贵拉着许发富,瞧了瞧身后和旁边一堆的人,小声的说了起来。 “哥,丰儿中了,中了,第六名。” “真的?” 许发富听到这消息,直接高兴得高声反问,生怕自己听错了。 许发贵看着向自己这边看的一群人,赶紧拉了一把许发富。 “哥,你别激动呀,小声点,不然都看着咋们,你没听错,真中了,第六名。” 许发贵确认侄儿得了第六名后,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只觉得祖坟真冒青烟了。 许发贵看着自己哥失魂的模样,就知道高兴傻了。 “哥,先别高兴了,你找到了王思墨那个小白脸的名字了没。” “啊,谁?” 高兴得神游天外的许发富压根没听清话。 “小白脸呀。” “哦,没有,他要是考不中,老子宰了他。” 第76章 报喜 站在外围的王思墨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摸了摸鼻子,又看了看周围,心想没风呀,怎么搞的。 许发富和许发贵两兄弟心里揣着火气,一起盯着独剩下的第二张榜,要是眼神可以化为实质,这榜可能已经烧起来了。 两兄弟从头开始看,把榜都看了过半了,都没看到王思墨的名字,两人不知在心里把王思墨骂了多少遍了,恨不得直接把王思墨抓来贴榜上,这样也算榜上有他了。 “二弟,这名字是不是那小白脸的?” “还真是,丰儿教我了的,应该错不了。” “你真能确定?” “错不了,哥,你就放心吧,没想到这小白脸还真有两把刷子,这下爹娘可以放心了。” “算他走运,不然咱们圆圆跟着他可要受苦了。” “嗯,好了,咱们快出去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伯。” 许发富两兄弟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挤了出来。 许薄兴见许发富两兄弟带着笑出来的,便猜到了七八分,但不亲耳听到,没确定,便不放心,赶紧跑了过去。 “发富,咋样,两孩子中了没?” “大伯,中了中了,行丰第六,小。。。思墨十四。” “真的?你再说一遍。” 许薄兴没想到两人都中了,喜得怕自己幻听了,要许发富再说一遍才敢确定。 “大伯,真中了,行丰第六,思墨十四。” “好呀,好呀,列祖列宗保佑呀,咱们许家也算是有了出头之日了。” 许薄兴喜得双手合十,朝着四通县的方向拜了又拜。 许行丰听到自己中了,也高兴得不行,又听到自己第六,心里松了口气。 宁安府总共七县,自己排第六,那怎么都不是七县的县案首排在最后的那个,也不算堕了四通县的名声。 想来县令也不会对自己有微词了,这样想着许行丰就更高兴了。 王思墨也不管什么名次不名次的,听到自己中了,便是极开心的,想着有了功名,以后自己娘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自己怎么的也不会让圆圆受苦了,许家也不会被别人说眼瞎不会挑女婿了。 越想王思墨越高兴,只觉得这些年来的堵在胸口的郁气似乎散了个干净。 “快快快,收拾行李,我们立马回老家,把这个喜事告诉你爹娘,去你爷爷奶奶他们坟上报喜,回村摆流水席。” 许薄兴现在只迫切地想回四通县,去告慰列祖列宗,也让旁人看看他们许家终于要起来了。 许行丰和王思墨也归心似箭,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家里人,想必他们都是极开心的。 “大伯,您别急,这事总得一桩桩来不是,这功名已经确定了,不会跑的。” 许发富也高兴得不行,不过看着自己大伯这恨不得昭告天下的模样,还是忍不住打趣。 许薄兴现在高兴得紧,自然不在乎这点子打趣,满面红光,激动得不行。 “这许行丰没想到还真有两把刷子,居然上榜了,还排在第六。” “唉,实在惭愧,他这十一便已经是童生,我已经二十了,又落榜了。” 。。。。。。 许行丰听着随风带来的许多讨论自己的话,也没在意,现在只感觉满腔喜悦无人分享,恨不得飞回去。 一行人基本是小跑着回去的,想着赶紧取了行李回家,却没想到刚到客栈门口,便有一行人簇拥了上来。 “许童生、王童生,贺喜贺喜,两位少年英才,今年六月必定会进学,喜上加喜。” 一连串的喜词从这群人口中冒出,许行丰大概猜到了这群人的身份。 童生按道理是没有官府报喜的待遇的,因为级别不够,秀才及以上才会有。 但是童生怎么说也是功名,官府看不上,考生及家人却是极高兴的。 因此就有伙子人,专门在放榜这日盯着榜单,一放榜,便去几大客栈报喜,他们一般是和客栈搭上了的,因此问问客栈就知道哪些住在店里的客人中榜了,然后可不就逮着报喜。 这些还是吴夫子讲予许行丰听的,许行丰刚刚在路上也想到了这事,但估计着他们速度没这么快,没想到人家早就在这客栈门口等着了。 许行丰侧着身子将自己的猜想告诉了自家人。 许薄兴当初走南闯北的,自然是听说过这档子事的。 “我就猜到今日应该是会碰到报喜的,只是想着咋们快,没想到他们更快,看来这钱还得有点本事才能赚。” 许行丰跟自己大爷爷一个想法,这么快的速度,可不是得要点本事。 “发富,你去我行囊里面把我那蓝色的布包拿来,里面有我准备好的喜钱。” 许行丰没想到自己大爷爷早就猜到了这一茬,还居然准备好了喜钱,只能说姜还是老的辣,厉害。 许发富和许发贵两兄弟也觉得自己大伯厉害了,两兄弟屁颠屁颠的就跑到楼上去拿赏钱,没一会就下来了。 “麻烦各位跑一趟了,这些喜钱给各位沾沾喜气。” 许薄兴自然准备的两份喜钱,想着万一两个都中了,这喜钱能给出去也是开心。 喜钱自然不可能很多,毕竟也就是跑个路,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的事。 这群人也就是趁着今日上榜的考生家里高兴,赚这些轻省钱,一份两份的不多,这次上榜的有二十三个,自然就多了。 报喜的总共有四人,许薄兴每人给了十文,几人喜得不行,又是一连串的喜词,许家听着也是欢喜。 因此这喜钱可谓是主家给得高兴,报喜的得来得轻松。 “还麻烦几位告诉旁的师傅,就莫要再来了,实在没得多余的喜钱了。” 许薄兴给完又对着这群报喜的人叮嘱。 “您放心,这个规矩我们还是懂的。” 许行丰没想到这个里面居然还有这么多门道。 报喜的好几群人,自然不可能都给,那主家肯定不高兴,这些人也都是互相认识的,一般会互相告知哪些已经报喜了,避免重复,惹得主家不喜。 “麻烦大伯了,这些规矩我不太懂,还多亏了您,这钱我待会就给您。” 王思墨想着自从自己跟圆圆定了亲,许家人对自己的无微不至,深感惭愧,这会子又劳烦了许行丰大爷爷许薄兴,更是心里过意不去。 “行了,你既然喊我一句大伯,就不要见外,怎么的,你得了童生,还不兴我这个大伯高兴打发份赏钱?你看行丰就不跟我见外。” 第77章 全家欢喜 听许薄兴这般说,王思墨只能将言说不尽的感激埋在心底。 打发完报喜的人,许行丰一行人赶紧上楼收拾行李,又跑到寄牛车的地方,付了这几日寄居的钱,一行人赶着牛车往四通县方向去。 许行丰看着路旁的各色野花,来时没有多少心情去欣赏,现在看着只觉得心情格外雀跃。 一行人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许薄兴甚至还哼起了当初走南闯北时学来的小曲。 许行丰也坐在牛车车辕上,将悬空的脚摆动着,觉得今日东方缓缓升起的太阳都格外耀眼些。 不知是不是心境使然,许行丰觉得这回去似乎路程都短了些,几人在午时便进入了四通县的地界。 进入县城后,许发富赶着牛车带着王思墨去了豆腐坊,而许薄兴、许发贵、许行丰三人则直奔许家食肆。 现在午时,许家食肆已经忙起来了,但牛车刚赶到食肆侧边,柳氏便眼尖的看到了牛车上的儿子。 许家这几日就没个心思定的,都想着府城里的许行丰。 特别是王氏和柳氏两人,整日魂不守舍的,做菜不是放多了盐,便是直接把糖当盐,闹了两回后,万氏便不让两人掌勺了,怕两人糟蹋了东西,打坏了自家食肆的名声。 柳氏看到了儿子,哪里还管其他的,赶紧把手上那份饭打给了客人,便边跑边在围布上把手擦干。 “我的儿呀,你可回来了,想死为娘了。” 许行丰这是第一次出远门,柳氏这个当娘的哪里放心得下,许行丰出发前她便偷偷哭了好几个晚上,不敢让儿子知道,怕影响了儿子考试。 许行丰出发那天,柳氏忍着泪送走了儿子,之后便哭了大半日,又是担心水土不服,又是担心考试。 这数十日,柳氏基本没一天是不哭的,现在终于看到了儿子,柳氏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两行泪从眼眶里流出来。 许行丰心疼得不行,眼眶也忍不住变红,眼泪从眼角滑出。 许行丰赶紧扭过头,用袖子快速将眼角的泪擦掉。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娘,你别哭了,告诉你个好消息,你儿子我得了童生功名了,你快别哭了,该笑才是。” 许行丰赶紧帮着自己娘擦眼泪,又将自己考中了童生的消息说了出来。 柳氏本来还哭得不能自已,突然听到儿子说得了童生,眼泪霎时停在眼眶中,不知该掉不掉。 “儿呀,为娘没在做梦吧,你真得了童生功名?” “娘,你成为童生的娘了,没做梦呢。” 柳氏高兴得眼泪又是簌簌的掉。 “娘的儿哟,可真是争气,娘真是高兴得不行,娘就没这么高兴过。” 柳氏边说边擦自己眼泪,喜得不停喊儿,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许老头他们刚刚看着柳氏跑出去,便看到了外面的许行丰,由于食肆客人多,吵闹得很,听不到外面声音。 许老头他们只看到柳氏一会哭一会笑又突然哭了,也摸不准到底是个啥情况。 他们心里都急得不行,恨不能把手上的碗直接给丢了,出去问个清楚才好,可惜客人一茬接一茬的,只能干着急,一边手上忙活着,眼睛又盯着外面。 许发贵看见柳氏一会哭一会笑的,也过来劝着哄着,柳氏总算是情绪平稳了些。 许薄兴高兴得从牛车里出了来,直接奔到许老头面前,看着许老头手上那份饭打好了,直接拉了一把。 “丰儿中了,得了童生功名了,咱们许家要起来了。” 许老头听得真真的,高兴得一巴掌拍在自己腿上,然后扭头便对外面排队还有已经坐在里面的食客说今天全免,送到菜没了为止。 食客听着这个消息,都高兴得不行,问许家是不是有什么大喜事。 这童生功名已经定了,这个时候不张扬一把,什么时候张扬,许老头直接指着许行丰说自己孙子中了童生。 食客都将目光转到食肆外的许行丰身上,见他年龄这般小就中了童生,都纷纷贺喜。 一时食肆里都是欢声笑语,许老头只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风光过。 还有食客问能不能借用许家的盘子一下,自己把饭送回家里,待会把盘子给送过来,想着让自己儿孙也吃这带了喜气的饭,以后也会读书。 其他食客听了,只觉得这简直是个天大的好主意,都纷纷想着把饭给自己儿孙吃。 这些食客都是食肆的老顾客了,许家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食客高兴得道了谢,便匆匆忙忙往家赶。 这些食客端着饭碗在街上跑,在路上碰到路人了,有那好奇的路人便问怎么回事,然后便知道了许家免费送喜饭的事。 这免费的午餐自然是让人欢喜,何况是沾着喜气的,知道了消息的都纷纷往许家食肆赶。 许家食肆里许家人忙得不行,连许行丰这个新出炉的童生都帮着打起菜来。 有许多客人就想着要许行丰亲自打的饭,觉得这样的饭给自家儿孙吃是最管用的,一时间许行丰手忙脚乱。 王氏和柳氏两人现在完全处于情绪失控中,只能坐旁边,在前面忙活的就是许老头他们。 两人看着许行丰忙成这样,又心疼不舍又是高兴,一时自相矛盾的很。 食肆的饭菜在这样的哄抢中不到半个时辰便没了,食肆终于恢复了宁静。 王氏和柳氏两人总算在这半个时辰里把自己心情平静了些,能组织语言了,不再语无伦次了。 “奶奶的乖孙哟,奶奶我怕真是晚上做梦都要笑醒了,现在就算是让奶奶我死,都是心甘情愿的。” “呸呸呸,奶乱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我才刚考上功名,以后想着让奶奶享福呢,奶你得长命百岁才行,不然我可不依。” “对对对,奶奶我要长命百岁,以后还要看我们丰儿考中秀才,享福呢。” 许行丰好不容易把王氏给逗笑了,接着又哄柳氏,两人都笑得见眉不见眼的。 许老头看见自家老婆子和儿媳妇情绪稳定了些,这才开口。 “丰儿,刚刚你大爷爷也跟我说了,下午就回村,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你叔爷爷他们,然后上山祭祖,流水席的事也该准备着了。” 第78章 谢师 许行丰对大爷爷安排的行程自然是没意见的,不过回村之前得去一趟吴夫子那,自己得了功名,得去拜谢夫子才是。 “嗯嗯,不过我得先去一趟夫子那,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并拜谢夫子教导之恩。” “应当的应当的,思墨既然中了,待会让你大伯跑一趟,拉着他一起,思墨父亲不在了,我和你爹陪着你们去,我们家郑重谢过吴夫子的。” 刚从王思墨家赶回来的许发富又被自己老爹使唤着去王家喊王思墨。 终于凑齐了人,许老头让许发贵赶着牛车赶到南街最中间一转,买了四样糕点,两匹棉布,两大条肉,两条鱼,每样又都备上了两份,算是把王思墨的谢师礼也给准备了。 王思墨忙将自己娘刚匆忙塞给自己的银子拿了出来。 “许叔,这银子你一定要收,府城一趟您包了我全部费用,已经是感激不尽了,后面我定会还您的,这谢师礼我娘说如果还让您出银子,她真该心里难受了,还请您不要再推脱了。” 许老头听王思墨这般说,倒是高兴,王家母子是个拎得清的,知道好歹,加上王思墨这次得了童生功名,这样自己女儿嫁过去,倒也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行,你都这般说了,这银子我便收下。” 许老头见王思墨高兴的将银子给了自己,没有半分勉强,心里又满意了几分。 买好东西,赶着牛车到学堂,今日不是休沐的时候,吴夫子正在教学。 许行丰一行人禀了门房,托他跟吴夫子打招呼,门房是吴夫子买来的下人,在吴夫子这做了好多年,自然知道许行丰和王思墨二人这个时候来是为了什么。 “许公子,王公子,恭喜两位得了功名,你们去大堂稍等片刻,我将这好消息告诉老爷,他肯定高兴。” 许老头赶紧塞了好几把喜糖给门房,说也都乐呵乐呵,门房喜得不行,又说了不少好听的。 许行丰带着自己爷爷他们来到大堂,凳子还没坐热,吴夫子便来了,许老头赶紧起身。 “吴夫子,思墨和行丰这次得了童生功名,全赖您教导有方,这次我带着他二人来,是拜谢您这几年来的悉心教导。” 许行丰二人又将自己名次告知了吴夫子。 吴夫子刚听到门房说许行丰和王思墨二人一起来的,得了童生功名,便开心得不行。 往年能有一个上榜的便很不错了,没想到居然两人都上了榜,作为夫子,吴夫子自然是开心的。 “好呀,你们二人能得中童生功名,夫子也很是替你们高兴,不过要记得戒骄戒躁,尤其是行丰,切不可自傲,我可期盼着你们以后能往后走。” 吴夫子时刻不忘给学生敲警钟,特别是在大喜容易放松自得的时候。 许行丰二人自然是一番保证,并郑重跪下给吴夫子磕了三个响头,感谢吴夫子这数年来的栽培。 “之喻和玉生如何?” 许行丰是教了自己大伯和爹认识林玉生这个名字的,想着看看林玉生中榜了没。 许发富和许发贵两人仔细看了全榜,也未见林玉生的名字,所以林玉生自然是落榜了的。 这次林玉生落榜,许行丰倒是觉得正常得很,考试前几日未见林玉生,许行丰还想着他在闭门苦读,后面看他跟别的县考生那般熟,只怕前几日早就出去一起快活了。 “之喻运气不好,被分到了臭号,第一日考完便病了,后面考试没参加,他休养好了,前两日回来的,林玉生的我便不知道了,我们回来得早,兴许他待会便来了。” 吴夫子听着这话对李之喻的遭遇也同情了一番,听到身体无碍,这才放下心来。 至于许行丰说不知道林玉生是否上榜,吴夫子自然知道许行丰不可能不知道,必然是林玉生落榜了。 吴夫子对自己手下几个学生自然是了解的,想着林玉生偏执的性子,以及县试后他愈发钻牛角尖,心里只能惋惜。 “你们二人想来以后便不会来我这进学了。” 许行丰和王思墨二人一听吴夫子这话,急得不行,正想开口,便被吴夫子抬手示意打断了。 “并非其他,得了童生功名,你们便要去县衙登记造策,县衙会给你们下发一份呈子,上面会写上你们的籍贯,并在后面标准文童二字。 只有这样你们童生的身份才算是真正得了官家的认可,以后拿出呈子,便可见官不跪,这也是读书人的特权。 而且拿着县衙给的呈子,到时候县衙也会告诉你们的,可以去县学报道,县学里的夫子最少都是有廪生功名的,于你们以后多有助益。” 许行丰和王思墨两人目瞪口呆,他们完全不知道考完试居然还要去县衙登记,还有呈子这种东西,听都没听过呀,县学倒是听过,但两人完全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进县学。 许老头和许发贵两人也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家伙居然还有这么多道道。 “去县衙的事也不急,需得三日后府城把各个县城的童生名单下达给县衙了,你们二人才可去把呈子办下来, 至于去县学,更不用急了,得等到秋假快要结束了,不过你们是第一年去县学,要提前半月,在八月中旬办理入学手续,等秋假结束了再正式入学。” 许行丰二人自然对于能去县学高兴得不行,县学是整个四通县最好的学堂了,教谕听说还是有举人功名的,厉害得很。 “夫子,那这空余的几月,我们可否来这进学呢?” “你们自己在家中自学便是,以后你们不可能通通过学堂约束自己,需要自己约束自己,要趁早形成习惯,有不懂的,可以拿过来问我。” 吴夫子对两人又是一番交代,这才勉强放心,对于两人送的谢师礼,没有推脱,高兴的收了下来。 由于日后便不来吴夫子这进学了,许行丰和王思墨又郑重地对着吴夫子磕了三个响头。 出了学堂,许发贵赶着牛车将王思墨送回豆腐坊。 又去南街中心买了不少的糖果糕点肉鱼食材。 然后回了食肆,和许发富两人一人赶着一辆牛车,载着除了在学堂的许发运的所有许家人回村。 第79章 奔走相告 牛车一路没有停歇的往清水镇方向赶,到达村子的时候,正好村子里的人午休完,准备出去做工。 “老许,可是好久没见着你了,怎的今日全家都回来了?” 这个老许是称呼许行丰大爷爷许薄兴的,他之前低调着,是童生功名还没定下来,现在功名定下来了,流水席马上也要摆开,自然没有藏着掖着的道理。 “丰儿得了童生功名,这不今日才从府城赶回来的,我就想着带他去山上祭拜祭拜祖宗,然后这么高兴的事,也该请大家吃个饭,让大家都跟着乐呵乐呵。” 柳老头没想到许行丰居然得了童生功名,听了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想着自己那侄孙柳言则当初似乎还是同许行丰一日入学的,年龄还大两岁,现在还在村里学堂,童生功名是想都不敢想的。 “哎哟,那可是了不得的事,你家丰儿可是出息了,我记得丰儿才十岁还是十一岁吧。” “柳大哥,你记性可是真好,正好虚十一,等流水席的日子定了,你可一定要赏脸来喝杯喜酒。” “这还用你说,这么大的喜事,到时候我一定带着我家几个小的都去沾沾喜气,他们要是能有你家丰儿十分之一的出息,我便高兴了。” “柳大哥,你这话就岔了,你家的儿孙哪个不是好的,要么就有手艺傍身,要么就是田地里的好手,而且一个赛一个的身板结实的,这样好的儿孙,可是让我们都羡慕得紧。” 许行丰看着这熟悉的商业互吹,只能说一句牛逼。 和柳大爷说完,一路走着又遇到了不少村里的人,许薄兴他们给大家都分了喜糖零嘴,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这引得村里的小孩子都追着许家的牛车跑,而且嘴里都是贺词,想来应该是家里人教的,想着让自家小孩子都讨个趣。 许家也高兴,牛车一边往家里靠近,喜糖一路没停地往外撒。 许行丰得了童生的事也在村里传了个干净。 “花婶,你听说了没,那许家的小子得了童生功名了。” “许家哪个小子?许发运?” “不是不是,是许老头那个孙子,这名字我还有点不记得了。” “你是说许老头家的那个行丰?” “对对对,就是他。” “不会吧,我记得他还才半大的小子吧。” “绝对没错,这还是我家公告诉我的。” “那可是了不得了,听说许家那祖坟就是要发人的,没想到还成真了。” “许家祖坟?” “那可不是,你是不知道。。。” 坐在牛车上的不知道是祖坟庇佑自己的许行丰打了不少喷嚏,心想好家伙怎么回事?花粉过敏? 一路被孩子簇拥着基本是挪动的牛车终于到了家,许薄开和许薄达两人早就听到了消息,都带着家里人跑来门口等着。 “大哥,二哥,我听到说丰儿中了,是不是呀?” “还能有假,这么大的喜事,待会收拾收拾,去爹娘还有叔婶他们坟前,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 “是是是,待会我们一起去,这么大的喜事,是该去山上一趟。” 许薄兴几兄弟很快就将祭祖的香烛纸钱酒茶肉鱼都给准备好了,许家人一大家子浩浩荡荡的往后山的方向去。 “许叔,你们这是打算去山上?” “嗯,是呢。” “应该的,丰儿得了童生这么大的喜事,确实该让祖宗高兴高兴,也让他们保佑丰儿能得个秀才。” 。。。 去山上的路上又遇到了不少村里的人,许家人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欢喜过,一声又一声的贺喜,都让他们切实感受到,他们许家真的有了起来的机会。 到了山上,许家人跪了一地,许薄兴跪在最前,将许行丰考中童生的事从头到位说得详细,又求先祖保佑许行丰能继续得个秀才功名,保佑许家顺顺当当。 祭拜完先祖,许薄兴又说明日要开祠堂,将许行丰得了童生的事记载下来,以后也让后人得以勉励。 “大哥,你说丰儿哪日举行流水宴比较好?” 这种大事自然是许薄兴这个族长做主,许老头征求他意见。 “我想着请流水席,总得丰儿的呈子下来,那样才是真正的名正言顺,我刚翻看了一番,五日后便是极好的日子,现在准备起来,也来得及。” “那就听大哥的,明日我便让许发富他们兄弟去接客。” “嗯,是不能拖了。” 许家一家子热闹到了半日下午这才散了,王氏坐不住了,一溜烟跑到村里中心的那棵老槐树下。 这老槐树底下算是村里的信息中心了,什么信息都是从这传播出去的,也就是村里大婶聚集地。 王氏来这自然是为了来听恭贺的,她只觉得自己今天在牛车上风光极了,这不,牛车总有到家的时候,王氏感觉还没风光够,就想着再来这和村里的那些老太太再唠嗑唠嗑。 而许行丰则收拾了一份同拜谢吴夫子一样的礼,不过没有布料,便多提了一份肉和糕点。 许行丰除了逢年过节,已经许久不曾走这条熟悉的路了,心思雀跃,脚步轻盈,没一会便到了目的地。 “学生拜见李夫子。” 许行丰到的时候,李夫子正好讲完课出来,在喝茶润口,突然听到这声音,李夫子还以为自己幻听了,想着许行丰此刻不应当会出现在这里。 李夫子放下茶盏,一转身突地发现跪在地上的许行丰,惊得不行,赶紧上前要扶许行丰起来。 许行丰却郑重地给李夫子叩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 “夫子,学生这次得了童生功名了,没有辜负夫子你的期盼。” 李夫子没想到许行丰居然小小年纪便过了县试和府试,得了童生功名,喜出望外。 “好呀,好呀,夫子我当初便知你心性坚韧,必定可以有所成,不过夫子也没想到你居然今年就能得中童生功名,夫子我是真高兴。” 许行丰对李夫子这位启蒙之师是有一份特殊的感激之情的,特别是李夫子对待自己如同子侄,如果不是李夫子,自己基本不可能去吴夫子学堂,那就不可能有今日的得中童生了。 因此今日中午准备去拜谢吴夫子时,许行丰早就想好了要回村来拜谢李夫子。 “学生能有今日,离不开夫子关照,故今日来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夫子,同时也感谢夫子一直以来为我的教导和谋划。” 第80章 书童 “这都是你自己的努力换来的,夫子我也很是高兴能为你启蒙。” 李夫子当初不过是惜才,不想明珠暗投。 但后来许行丰即使不在李夫子这进学了,每年过年过节都以学生身份来送礼,不曾有一次遗漏,李夫子便心境有了变化。 只觉得许行丰懂得感恩,越发待他亲近,因此今日许行丰得中,李夫子是无限欢喜。 特别许行丰今日才从府城赶回来,就带着重礼又来感谢李夫子,李夫子此时只觉得自己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事便是当初没有因为私心,而耽误了许行丰。 最幸运的便是成为了许行丰的启蒙之师,有一段师生缘。 “你此番得了童生功名,是可以拿着呈子去县学报到的,此事你可知道?” “知道的,吴夫子讲给予我听了的。” “那就好,那你打算让谁陪你进县学?” 许行丰听着李夫子这话,诧异了一瞬,这进县学还能有人陪? 李夫子看着许行丰的表情,猜到许行丰还不知道这事,便仔细地给许行丰解释了起来。 “这去县学是可以带书童的,而且书童是有旁听资格的,虽然只能在走廊旁听,但能享受县学的教学资源,是极幸运的事。” 许行丰没想到居然能有这样的好事,这相当于付一份学费,两个人享受教育呀。 “而且你应该也知道孤木难支的道理,特别是寒门子弟,想要走得长远,最好还是族里旁的子弟有出息,这样即使他不走科举,也能在家族琐事上让你无后顾之忧。 这旁听生的资格便是给你递的最好的梯子,你可以选一个与你同族的人作为你的书童。” 许发运以前在李夫子这启蒙,许发文现在还在李夫子这进学,李夫子是知道两人都是许行丰的叔辈,猜想这书童应是从此二人中选。 许行丰确实首先想到的便是许发运与许发文两人,毕竟县学旁听,至少是要把四书五经学完的,不然旁听效果不佳,还可能拔苗助长。 “夫子以为我小叔许发文如何。” 李夫子原本以为许行丰会选择许发运的,毕竟虽然两人都是许行丰叔辈,但终究一个是亲小叔,一个是堂叔,亲疏有别。 李夫子觉得如果换成自己,也肯定选择亲小叔,不过想着许行丰一贯行事风格,李夫子只觉得自己狭隘了。 “许发运去吴夫子的学堂两年多了,想来应该是快要科举的,而且他适应了吴夫子教学风格,吴夫子对童生试应试也颇有研究,并不比县试夫子差,留在吴夫子学堂或许更适合他。 许发文虽然四书五经学完了,但还需努力钻研,时务策只算初初入门,距离童生试水平还有一定距离,若去县学,与那儿教学模式磨合一段时间后,想来应该受益良多。 而且许发文的性格应该更适合也更懂得如何做这个书童。” 李夫子和许行丰交流了府试考题一番,尤其是时务策与经义,感叹现在府试难度一年高过一年。 李夫子还要去给学生讲课,实在拖了足够久的时间,这才不舍的放走了许行丰。 回到家中,炊烟袅袅,厨房里正热火朝天的,王氏和两个儿媳正忙得不行,前锅炒着红烧肉,后锅煮着骨头汤,小瓦罐里煮着所谓的罐头饭,整个厨房都香得不行。 “丰儿回来了,饭马上就好了,对了,让你爹和大伯跑你大爷爷和两个叔爷爷家里去喊他们来吃饭。” “好的,奶奶。” 许行丰也准备跑着去大爷爷家,喊大爷爷过来吃饭,刚出门就碰到了小叔许发运。 “行丰,我就猜到你回来了,你是不是中了?” “你怎么猜到的?” 许发运听到许行丰这话就知道自己真猜中了,高兴得不行。 “今天课上我看着吴夫子高兴得不行,这喜悦我还只在你们过了县试的时候瞧见过,这不,我就想着肯定是你们府试过了,我就猜到你回来了。” 许行丰还真没想到小叔是因为这个猜到的。 “小叔你还真是观察得细致入微呀,聪明呀。” “哈哈,过了就好,十一岁的童生,稀罕呀,而且是我侄子,哈哈,我要高兴死了。” “行了,小叔你慢慢高兴,我还要去大爷爷家喊大爷爷过来吃饭。” 许行丰留下许发运一个人在原地傻笑,一溜烟就跑了。 许家今天晚上摆了两桌,男女分开坐,菜色一样的,丰富得不行。 “丰儿,你可能不知道你曾祖那一辈有多惨,我却是知道的,那时候战火连天的,你曾祖两兄弟不说吃饱饭,命都随时可能丢了。 到了我和你爷爷这一辈,小时候家里也是没吃过一餐饱饭,那稀饭淡得跟水一样,整天肚子咕噜咕噜叫, 直到你爹他们这一辈,才勉强好些,可以吃个五分饱了,这都是我们一代代积累努力出来的呀, 但今天这日子,你大爷爷我真是想都不敢想,你看这桌上又是鱼又是肉的,以前真是过年都没有这样的, 唉,可惜你曾祖他们不在了,不然看到你这般出息,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今天该高高兴兴的,我们不说这些。” 许家今晚真是高兴得不行,就连最小的许行远都得了一杯甜酒,许老头说这样喜庆的日子沾点也没事,把小行远喜得不行。 “大爷爷,今日我去了李夫子处得知了个事。” 许行丰刚刚趁着饭前的空档,已经跟自己小叔许发运说了书童的事了,许发运刚听完也欣喜得不行,但高兴过后,便安静了。 他觉得自己在吴夫子处也极好,而且他也想到了许发文,而且这当书童,自己性格不是个活跃的,自己恐怕也干不来,倒是许发文的性子极适合。 最后许发运居然主动说让许发文去,许行丰本来还想着小叔实在想去便让小叔去的,免得小叔心中不悦,却没想到小叔居然能够这般。 最后两人自然就定下了书童人选就是许发文,只要许发文同意,那这事就算定下了。 而许行丰现在想趁着大爷爷叔爷爷他们几个都在,想着把书童的事敲定下来。 许薄兴听着许行丰突然提起在李夫子得知了事,酒都醒了几分。 “哦?何事?” 第81章 感激不尽 “今日吴夫子告诉我到时候我可以凭借童生功名去县学进学,然后李夫子下午又告诉我,我去县学进学可以带一名书童,而且书童可以有旁听的资格。” 听到书童有旁听资格,许薄兴几人酒都醒了,居然有这样的好事,都思考起书童的人选来。 许薄兴和许薄达两家现在都没有合适人选,许薄旺也就是许老头自然第一时间就是想到的自己儿子许发运。 但又想着孙子既然今晚当着大家伙的面提出来这事,想来就不是打算让小儿子去的,不然直接私下告诉家里就是。 虽然有些惋惜,但也知道读书上的事自己不懂,孙子是个有的放矢的,这样做肯定有自己原因,便没有急于开口。 许薄开想着这一大家子也就是自家儿子许发文和侄子许发运两人合适,想着怎么的也该许发运去才是,心里对这个名额是没有想法的,觉得不该自家占这个便宜,因此也不开口。 许薄兴到底脑袋转得快,许行丰开口,便猜到了许行丰心里已经敲定了书童人选,也猜到了这人选是谁,不过怕自己想岔了,许薄兴还是开口询问。 “丰儿,不知对于这书童人选,你有什么想法?” 许行丰也不弯弯绕绕的,直接将自己想法给说了出来。 “大爷爷,我想着让发文小叔陪我去县学。” 这话一出,除了许薄兴和许薄旺两人,其余人都惊了,各怀心思。 许薄开听到许行丰居然选定的是自己,首先是惊讶,其次是狂喜,最后是疑惑,不知为何许行丰这般决定,不过不管怎么样,只感觉这是天上掉馅饼的事。 王氏则是想要开口反对,她刚刚听到孙子说书童的事,想着怎么的都是自己儿子,但没想到居然是侄子。 王氏自然是想自己儿子去县学的,想着县学怎么的也比吴夫子学堂应该要强吧。 本来王氏刚刚听完就要开口反对的,但看着大伯哥和小叔子都在这,自己不好开口,而且想着孙子也不是个胡来的,就暂时压下了不满,看后面怎么说。 至于许发富他们两对夫妻,这事不怎么涉及他们,自然是不管的,不过也好奇怎么许行丰没选许发运。 “行丰,你选你发文小叔是为何?” “大爷爷,我自己小叔应该今年下半年就能进甲班了,县学虽好,但也有个磨合期,而且吴夫子对童生试应试经验颇丰,小叔如果想参加明年的童生试,反而在吴夫子处更合适。 至于发文小叔,我和李夫子沟通过了,想要参加童生试很大可能要等三年以后,那待在县学,磨合一段时期后,想来应该能够受益颇丰,而且发文小叔的性子也灵活一些,更合适。” 听完许行丰的话,王氏主要听到了重点,说如果去了县学要磨合,可能反而影响儿子明年考试,而且看着自己儿子显然是早就知道这事,还认可了的,王氏也就没啥意见了。 想着既然儿子不能去,那让侄子去,自家还卖了小叔子家个好,也不错,王氏心里也就舒坦了。 许薄兴和许薄旺两兄弟听完许行丰的解释,总算是明白了许行丰的决定。 特别是许薄兴,心里颇为满意,这让堂叔去,而不让亲小叔去,不任人唯亲,而是考虑真正的合适,这份心性实属难得,这样的人才能真正带领家族变得更好。 不然就算真有能力,但什么都首先想着自己小家,而不考虑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家族迟早是有内讧的,容易分崩离析。 万氏则和其余人想得不同,只觉得自己押宝押得太对了。 侄子对堂叔都这般好,那对自己堂弟能不好吗。 现在侄子又得了童生功名,儿子也快满三岁虚四岁了,想来最迟后年便要入学,以后有个这样厉害的堂哥,多大的助力呀,还可以少走大半的弯路。 万氏是越来越爱这个侄子了,看着主桌还懵懂的儿子,只觉得儿子福气好,觉得自己也命好。 柳氏看着自己婆婆脸色由青转为正常,这才松了口气。 刚刚自己儿子提出人选,她便赶紧看向婆婆,果然如她所料,婆婆不悦,她生怕儿子惹得婆婆不高兴,幸好儿子一番解释,让婆婆满意了,不然她还真是心不安。 要说桌上最高兴的,莫过就是许薄开了,听完许行丰的话,便知选中自己儿子,是许行丰深思熟虑过的,不是随口一提。 而且他偷偷看了自己二哥和侄子许发运的脸色,发现两人都淡定得很,要么就是自己侄孙许行丰早就同他们商量了,要么就是他们自己猜到了用意。 不管怎么样,没反对,自己儿子陪着侄孙去县学进学这事算是敲定了。 “这书童的名额是你挣来的,自然到底选谁还是由你自己定,只是你确定了吗?” “当然,就发文小叔了,只要三爷爷和发文小叔愿意,那这事就算敲定了。” “愿意,哪里有不愿意的,你发文小叔要是知道了这个消息,还指不定多高兴呢。” “那行,既然你三爷爷愿意,你也确定了,那今年秋假后便让你发文小叔陪你去县学。” “嗯,好的。” 许薄开听到敲定了自家儿子,对自己二哥一家的感激简直快要喷涌出来了。 不管自己侄孙许行丰如何说,二哥一家没让发运去是事实,他觉得换成自己,是做不到这样的。 而且自己儿子之前想着去吴夫子学堂,他还在为这学费的事发愁,自家现在就自己一个主劳动力了。 说句实话,要不是几个女儿孝顺,年年孝敬多,在村里学堂读书都艰难。 这去吴夫子学堂,学费成倍的翻,还有以后童生试一大堆开支,他可是愁得这两个月都没怎么睡好过。 本来侄孙中了是极高兴的事,却没想到还能让自家占了这么大一个便宜,这直接解决了他这多日的忧愁。 而且去县学待三年,比起在吴夫子学堂三年,肯定受益更多。 “二哥,丰儿,你们让我怎么感谢才好,我实在是感激不尽,还有发运也是,三叔知道是你这孩子大方,不然怎么的也轮不到发文。” 许薄开这话说出来,彻底让王氏心里舒坦了,小叔子能知道自家的好,懂得感恩就好,不然怎么的这个县学名额也舍不得给出去的。 第82章 祠堂 “三弟,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让发文好好读书就是,争取也能早日得个童生功名就最好了。” “二哥,你让我这说啥好,你放心,我一定不让发文给丰儿添乱。” 许薄开又是一番感谢,最后还是许薄兴给打断了,才停下来,不然估计今晚要谢个没完了。 “今日书童这事给我们许家提了个醒,家里不管是已经在读书的,还是准备送去读书的,都给我压紧了,别让贪玩。 发文发运都快去参加童生试了,如果祖宗保佑,得中童生也就这几年的事了,到时候,书童自然是从家族里选出来的,要是家里后面的不争气,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吗? 所以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就算是勒紧了裤带,也得多送孩子读几年书,还得让他们给我勤奋读书。” 许薄兴这话一出,最有感触的便是万氏同许薄达了。 万氏是想着自己儿子不能拖了,原本想着过两年再启蒙也不迟,不舍得小小年纪的便拘着他。 想着小叔子许发运和许发文要是中了,自家儿子是赶不上了。 但是他们中了,想来堂叔许薄达家的大孙子想来是要去当书童的,到时候万一他中了,自家儿子可不就正好去当书童。 所以不能耽搁了,侄子许行丰当初虚四岁都能去启蒙,儿子明年算是实四虚五了,怎么的也能去了,自己坚决不能心软,不能耽误了儿子。 越想万氏越坚定了明年秋季就将儿子直接送到吴夫子那儿去启蒙。 不知道自己明年就要上学的许行远,还乐呵呵的抱着糯米肉团子在啃,一副不知忧愁的样子。 这书童的事直接让许家气氛更热烈了,都憧憬着自家子孙能有几分天赋,考中童生功名。 第二天,洗漱干净,吃过早饭,许老头便带着三个儿子和许行丰来到祠堂,发现其余三房的人都到齐了,包括昨晚被议论的许发文。 想来许薄开已经将进县学的事告诉了他,许行丰一出现,他便激动地跑了过来。 “行丰,我爹告诉我进县学的事了,你都不知道我听了多震惊,多高兴,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 许行丰看许发文确实除了高兴欢喜没有别的别扭心思,心里放下心来。 这当书童,大爷爷他们看着都觉得是好事,但书童听着毕竟是跟班兴致的,要是是比自己年龄小的当自己书童,那还好。 但许发文不仅年龄比自己大几岁,而且还是自己叔辈,所以自己就怕他心里不舒服。 “你是我小叔,跟我说什么感谢呀,之前在李夫子那,你可没少照顾我,怎么的,还不兴我帮你一回呀,以后可别再说感谢之类的了,不然我可不高兴。” 许发文平时挺能言善道一人,被感动得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一时只知道傻笑,好一会才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开口。 “那行,那我就不说谢了,丰儿,以后但凡你有要我帮的地方,我一定两肋插刀。” “行,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好,我还能不信你?” 许发文谢完许行丰,又谢许发运,然后又互相鼓励,说都要通过童生试才好,三人豪言壮志的,谈得颇高兴。 许薄兴让大家都在一起互相聊了会,尽了兴,这才打开了祠堂大门。 说是祠堂,也就是许行丰曾祖建的房子,当初分家留给了许薄兴,许薄兴后来翻新了一番。 然后由于当初许薄兴兄弟三个,加上许发富这一辈,当初曾祖扩建了两次,房屋占地颇广,后来房子分给许薄兴后,房屋便有不少空出来了。 许薄兴便想着把房屋在四分之一处砌了面墙,将房屋的东边分了出来,也就是正屋东面最边上并东边的耳房都并在一起了,许薄兴又将中间两间房打通。 然后在东边中间开了扇门,这便成了许家的祠堂。 这许家的祠堂里供奉的最高辈分的便是许行丰曾祖的祖辈,这是曾祖后来给自己祖辈刻的牌位,再往上曾祖自己也不记得了。 因此现在祠堂里,有曾祖的祖父母及父母,然后便是曾祖夫妻与叔曾祖夫妻。 牌位不多,但许薄兴却是每次初一十五年节都要仔细打扫的,所以祠堂里整齐得很。 许行丰按照辈分站在了最后一排,他看见大爷爷许薄兴打开左侧小房的门,然后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个厚厚的用线串在一起的本子,想来便是所谓的族谱了。 “丰儿,你过来。” 许行丰赶紧跑到自己大爷爷身边,等大爷爷吩咐。 “丰儿,你给祖宗他们磕三个头,然后敬上一束香,也让他们知道这个大喜事,保佑你能够科举一路坦途。” 许行丰依言赶紧拿了香,许薄兴帮忙点燃,许行丰手握香束,恭敬地磕了三个头。 许薄兴在许行丰行跪拜礼时,对祖宗诉说着童生功名的事,又让祖宗保佑许发运许发文两人能够早日也获得童生功名,保佑许行丰能继续往高处走,许家子孙都健康顺遂,有出息。 许薄兴说完这才接过许行丰手中的香束,插在香炉中。 接着又将许行丰得中童生的事,详细记载在族谱上,方便子孙后代查阅,激励他们。 接着许家所有人对着祖宗又郑重三叩首,礼才算成了。 祭拜完祖宗,许家便忙着请客人了,这过四日便要摆流水席了,都要通知到位。 旁的同村的人只要通知一声便可以了,但许行丰的外公外婆,却是要许行丰一家亲自郑重地通知的, 柳氏是最开心的,回娘家平时只有年节才有空,这次儿子中了童生这么大的喜事,自己爹娘要是听了,不知有多开心。 许发贵和柳氏带着许行丰和二丫又去村里借了牛车,还是昨日刚还回去的牛车。 牛车主人听到又是来借牛车的,高兴得很,许家大方,借牛车给钱,还给得不少,比起牛牛放家里,划算得多,因此很爽快地便借了。 有了牛车,便快多了,许发贵先赶着牛车跑到县城里,买了一大堆的东西,糕点、糖、肉、鱼、布。 而且这几年柳氏存了不少私房钱,直接给自己娘买了个二两重的银镯子,柳氏半点都没有不舍得,买完乐呵得很。 第83章 母女 买好东西,许行丰一家四口高高兴兴地赶着牛车往柳家走,才一刻钟就到了。 “爹、娘,我回来了。” 牛车还没停下,柳氏便迫不及待地朝着柳家院子喊了起来。 张氏正在院子里浆洗衣裳,突然听到门外的声音,像自己女儿的,但现在不逢年不过节的,自己女儿怎么可能来,但张氏还是站起身擦了擦手,往院外走。 还没等张氏走两步,柳氏已经跑进了院子。 “娘,我可想死你了,爹呢,还有哥和嫂子他们呢?” 张氏看着冲进自己怀里的闺女,高兴得不行,擦了擦眼角立马溢出来的眼泪,又哄拍了两下闺女的背,这才把女儿从怀里拽了出来。 “都两个孩子的娘了,怎么还跟小姑娘似的,还跟我撒娇呢。” “我就算八十了,也是娘的闺女。” “你八十,你娘我骨头都烂成渣子了。” 对于闺女的撒娇,张氏是十分受用的,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嘴角就没下来过。 “外婆。” “哎哟,乖孙,乖孙女,可想死奶奶了,对了,阿莲,怎么今天你就带着女婿和孩子来了?” 柳氏一听自己娘问自己这个,顿时精神了。 “娘,你孙子是童生了。” “什么?” “你孙子是童生了,板上定钉的事,今天可不就是来给你报喜的,四日后请流水席,到时候娘你作为丰儿外婆一定要到的。” “哎哟,丰儿出息呀,这么大的喜事,我和你爹,还有你和你嫂子,你侄子都要去的。” “那肯定的呀,你们都要去,缺了我还不高兴呢。” “你这死丫头,我不问你还不说,这么大的喜事,你进门就该告诉我的。” “嘿嘿,这不是我嘴来不及说吗,有好些话想跟娘你说呢。” “好啦好啦,不在院子里站着,都快进去坐。” “娘,爹他们呢?” “哦哦,对,这么大的喜事,得告诉你爹他们,他们还在田地里呢。” “发贵,你去田地里把爹他们给喊回来。” “好咧,我先把东西卸下来,马上去。” “怎么又买东西来了,丰儿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你们夫妻也要过日子,别专门买东西过来了,听到没。” “娘,你说啥呢,给你孝敬本来就应该的,再说了,省着你这我们就能发财了不成?您只需要好好保护自己身体就是。” “身体好着呢,你放心,丰儿得了童生功名,阿莲你这命算是熬出头了,对了,丰儿还打算继续读不?” “那肯定要读呀,他年龄还小,指望着他能得中个秀才的功名,那到时候能免徭役和赋税,而且能开个学堂,也是体面得很。” “是的是的,秀才可了不得,让丰儿认真读,要是以后中了秀才,那十里八乡的都得敬着。” 许发贵整整搬了三趟才把牛车上的东西都搬完,这才跑去田地里喊柳老头他们。 “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这比今年初二带的礼还重,而且怎么还买了棉布,家里都干粗活的,哪里用得上这么好的布。” “娘,这我和发贵孝敬你的,我们现在日子过得舒服了,手上宽松了,丰儿也有出息了, 但您和爹两个这么大年纪了还在操劳,我这当女儿的又只有过年过节的才能回来,您要是这点东西都不收,你让我怎么能安心过日子?” “话不是这么说的,你平时和女婿给的节礼够重了,丰儿的喜事该我们送厚礼的,怎么能让你们两个这样花销,传出去别人都该说闲话了。” “我看哪个敢嚼舌根,他们就是羡慕嫉妒,再说了,只要我们自家不往外说,谁知道?您别多想。” 说着柳氏又把镯子给掏了出来,捏着自己娘的手直接给套了进去。 张氏突然感觉手腕一凉,低头一看便见手腕上套着个银镯子。 “你这丫头,怎么还给我买银镯子了,快退了。” 边说张氏便要褪下手上的镯子,柳氏不让脱,张氏怎么的都不肯。 “给我买镯子作甚,只要你们过得好我就开心了,不拘这些东西,而且你没给你婆婆买,给我买,阿贵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有意见的。” “娘,我都有镯子,何况我婆婆,丰儿早好多年就给婆婆买了呢,之前我就想着给你买个,一直没买成,这次我说什么也得让你戴上, 而且阿贵知道银镯子的事,这款式还是他给选的呢,不信你问丰儿和二丫他两,刚刚都看着的,阿贵也想孝敬您呢,您就别推了。” 听到女婿也知道,还高兴给自己买,张氏心里高兴,觉得女儿女婿都孝顺,自己命好,但还是舍不得,要女儿把镯子去给退了。 柳氏哪里肯听,不停撒娇,又给许行丰和二丫使眼色,让二人帮忙劝,三人合力劝着,张氏这才停下褪镯子的动作。 柳氏又从怀里掏出个荷包袋子,打开从里面拿了二两银子塞张氏手里,丝毫没避讳许行丰和二丫两人。 “你这丫头,过年才给我塞了五百文,又给我塞银子干嘛,你娘我不缺钱用呢,你之前塞给我的银子,我都没花,都给存着放在一起,到时候我还是要给你的。” 柳氏听着这话就不高兴了,没想到自己给的银子,自己娘居然半点都没舍得花,还说要给自己。 “娘,给你的就是让你花的,您存着干嘛呀,您这不是存心让我难受吗?” “我又没什么用钱的地方,菜家里地里种得有,衣服缝缝补补的都能穿,花不着钱呢。” “娘,您买肉吃呀,刚带镯子,您看您这手都没肉,带着空空荡荡的,至于您身上这衣服,哪里还能穿了,就没一处好的,到处都是补丁,都洗磨得像纸一样薄了。” “哪里那么夸张了,大家都这么过的,就你娘我过不得呀,我哪里那么金贵了。” “别人我不管,反正你是我娘,我就看不得你受苦。” “没受苦,你每次买来的东西,都够我们吃好久呢,过年过节的能连着吃好多天鱼肉的。” “平时也得买,这钱你收着,之前的钱也别存着了,该用就得用,您就让爹别再操劳了,别下地了,这么大年纪了,干重活身体哪里受得住呀。” “行行行,那你待会劝劝你爹,他最听你的了,我也劝不住,他就闲不住,天天到处忙活,经常晚上腰疼得整宿睡不着。” 第84章 入赘 柳氏和张氏母女正亲热的聊着,许发贵已经从地里把柳老头他们给喊回来了。 “刚路上发贵告诉我们,说是丰儿得了童生,要摆流水席,阿莲你放心,那日全家肯定都会去的。” “没想到丰儿这般出息,这般以后阿莲你可有福享了。” “爹、娘、大哥大嫂,那日你们可说了要来的,到时候三个侄子可也都要到,不然我可不高兴。” “妹妹放心,到时候我们肯定都要去恭贺的。” 小张氏本就是张氏娘家远房侄女,出了五服的,成为婆媳后,对张氏孝顺得紧,对柳氏这个小姑子也是极亲近的。 特别是这几年柳氏每次来都是大包小包的,张氏对于这个大方的小姑子自然是喜欢的,现在许行丰这个外甥得了童生功名,她也是欢喜得紧。 许行丰一向对自己外家也是亲的,只不过到底平常见面少,但知道自己娘时时刻刻牵挂着,他也希望外家好,希望外公外婆能享福,这样自己娘也开心。 “表弟现在还在读书吧?” 柳家之前肯定是没有余钱送孩子读书的,这几年柳氏贴补,加上这几年柳家陆续积攒,三年前将最小的孙子牛牛送到村里学堂上学去了。 牛牛比许行丰小几个月,听说读书还行,许行丰自然希望他能出息,因此才有此一问。 “在呢,听牛牛说四书学完了,好像准备学五经了,说起来还要感谢丰儿你,要不是你借书给他抄,光是这书本费,我们都付不起。” “表弟今日在学堂吧?请客当日记得让他来找我,我那有笔记给他,或许对他有帮助。” 柳大柱夫妻听了开心极了,现在儿子的书都是外甥那借来抄的,除了费些纸钱,便只有先生一年三节与束修了,家里还能支撑。 送儿子几年是没有问题的,要是儿子得了外甥帮助,说不定也能得个童生功名呢。 “大哥,大郎现在还在他师傅那里?还没出师吗?” “出师了,正巧要告诉妹妹你呢,大郎应该快要举办婚事了。” “啊,大郎要成亲了?怎么的之前一直没听你们说起过?是哪家的姑娘?村里的还是?” “前几年不是大郎一直说想把技术学出来了,再考虑婚事吗?原来这小子早就喜欢上了他师傅的女儿,不过不敢说,一直瞒着。” “什么?他师傅的女儿?我记得当初你们提过的,那姑娘好像才十来岁吧?那怎么行。” “什么十来岁呀,比大郎小三岁,今年正好十五,这不是年龄到了,大郎他师傅就想着给自己闺女找个好人家,大郎这才急了,就将事告诉了我们,央求我们去跟他师傅求亲。”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我记得大郎师傅好像就一个女儿吧,他师傅应该要招赘吧?” “这你倒是没记错,确实只有一个女儿。” “那哥、嫂子你们两个人能舍得大郎入赘呀?” “这有啥舍不得的,大郎自己喜欢,他师傅也是个好的,这几年大郎在他那学技术,没磋磨过大郎,对大郎跟亲儿子一样,要是成了翁婿,给他养老也是应该的, 至于入赘这事,大郎他自己愿意,说是不怕别人说道,说他又不是贪图他师傅家的钱财,就是喜欢那姑娘,娶了那姑娘他就高兴,别人说啥他不在乎。 我和你嫂子还有爹娘都没意见,他过得好就行,别人在背后说啥,咋们也不在乎,日子是过给自己的, 而且还有二郎三郎呢,以后叫他们多生些孙子给我们就行了,还怕没有含饴弄孙的时候吗?” 许行丰听着自己舅舅这番话,只能心里竖起四个字:刮目相看,他没想到自己外家居然这么豁达开明,这个年代倒插门这三个字可是难听得很。 除非家里特别困难的,很难有家里愿意儿子去别人家的。 许行丰想着舅舅这思想放在现代都前卫得很。 “舅舅,你太牛了,我太崇拜你了。” 许行丰看着一脸崇拜的二丫,想着平时她经常说女人也可以活出一番天地的言论,舅舅这想法倒确实对她胃口。 “女孩子家家的,想什么呢,大哥,你真舍得呀?” “真舍得。” “那他师傅肯定同意这亲事呀,大郎这般好的孩子入赘他家,又学了他的手艺,他应该欢喜得紧。” “那确实是,当时我去跟大郎师傅提亲,他一开始是拒绝的,说想招个女婿,我说我没意见,只要大郎愿意。 后来大郎对着他师傅说入赘可以,但入赘了,也要孝敬这边父母,不过孩子跟那边姓,还有以后百年后给他们养老,都没问题。” “那他师傅怎么说?” “他师傅自然是千百个满意,说他原来也是动过心思的,不过没想过大郎愿意入赘,这才断了念想。 他师傅也是个通情达理的,说两边都是亲父母,都该养着,还说也不能让大郎这边就这般断了,以后有男孩子,也让一个跟着我们这边姓。” 柳氏怎么的都觉得自家亏了,想着自家爹娘怎么能同意这事呢,倒插门多难听呀。 许行丰倒是没觉得自己娘思想古板,应该说舅舅思想前卫。 柳氏在回去路上都没转过弯来,还在心疼自己大侄子。 “娘,你就别多想了,大表哥喜欢人家姑娘,能结成姻缘是好事。” 柳氏正在自己的死胡同里转呢,就突然听到自己儿子这般说,顿时心里九转十八弯,奇奇怪怪的想法都出来了。 “丰儿,你可不能同你大表哥似的,我可是不能接受,而且我和你爹就你一个儿子,可没得多余的儿子。” 二丫看着自己娘一脸担忧,生怕哥哥学了大表哥,就想着逗她。 “娘,没事,要是哥真去了别人家,我再给你招个女婿回来就是了,这样不就不亏了。” 柳氏本来就头疼,生怕自己儿子学了样,没想到女儿想法更惊世骇俗,把她吓得不行。 “你这死丫头胡说啥呢,那招婿能招到什么好的?再说了,你哥怎么能去别人家?” “那大表哥不就挺好的?” 柳氏被自己女儿噎到了,不知道怎么反驳这话。 许行丰看着自己娘忧愁的样子,摸了摸自己鼻子,他倒是不反对孩子跟女方姓,不过入赘倒也不会,不过就是养两边父母,孩子跟谁姓,他是无所谓的。 别说跟妻子姓,就算跟丈母娘姓,他也是乐意的,不过估计自己娘这个架势,要真那么做了,能打死自己。 第85章 商议 许行丰让自己爹把自己送到县城里,有些客是要他亲自去接的,比如吴夫子、李之喻、曾睿然、王思墨。 首先肯定去的是吴夫子家中,然后按照远近去的其他三家。 “刚思墨也来了,将你得中的好消息告诉了我,恭喜恭喜,他六日后也要摆流水席,到时候我先同他去你家,再去他家。” “那感情好呀,你应该后面这几个月还是要去吴夫子处吧?” “嗯,等参加完你们二人的流水席,我就去吴夫子那了,不能再偷懒了。” 许行丰与李之喻聊完,又跑到曾睿然处,听到他得中了童生,满脸都是高兴。 “你得中了,以后我有啥不懂的可都要麻烦你了,你可得帮忙,而且我告诉你,我今年下半年进甲班,应该是稳稳的,我打算明年就下场试试。” 许行丰听到曾睿然能进甲班是半点都不惊奇,曾睿然在读书一道上,颇有几分天赋,要不是自己多了重活一世的经历,沉得住些,读书一道胜不了曾睿然几分。 “你中了童生,那后面还在吴夫子处吗?” “不了,我打算去县学。” 曾睿然听到许行丰要去县学,又是高兴又是不舍。 “你去了县学,也记得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听到没,你可不准与旁人交心了,就忘了我。” “那不能够,怎么的也得讲究个先来后到不是,再说了,我可等着你快些来县学陪我,到时候又能一处了。” “嗯嗯,我肯定早点取中童生功名,不能落在你后面。” 和曾睿然聊了好一会,许行丰才告辞,又去到豆腐坊。 王思墨正在帮自己娘林氏在干活,许行丰瞧着高兴,至少证明王思墨没有因为自己得了童生功名就飘飘然,还是个孝顺的。 “林奶奶,在忙呢。” 两家在上次签订契约的时候,林氏就同许家见了面,许行丰自然是要打招呼的,不过喊着同自家大伯母差不多年纪的林氏为奶奶,许行丰舌头还是有些打结。 “哎哟,是行丰吧,好孩子,吃饭了没,要是没吃就在这儿吃。” “不用不用,我是来接您和思墨到我家四日后去吃饭的。” “思墨都同我说了,说是你考了第六名,得了童生功名,好厉害呢,这么大的喜事,到时候我肯定同思墨去。” 林氏对许家提的签订契约是半点意见没有,没觉得折辱了自家儿子,只觉得许家是真心为自家儿子好的。 不然人家女儿又不愁嫁的,凭什么冒着败坏女儿名声来签订这份出钱出力的契约呀,还不是想着两个孩子有感情,能以后过好。 因此林氏对于许家是只有感激的份,要不是这份契约,自家儿子的婚事十有八九要给自家婆婆嚯嚯了,而且自己这豆腐坊也是保不住的,以后自己娘俩同王家那边不知有多少矛盾呢。 不过也是签订这份契约,让林氏对婆家是真半点情分都没了,王家是半点不顾及墨儿。 要是遇到的不是许家这样的好人,这契约一签,墨儿哪里有抬头的日子,但他们为了得利,又不费本,是半点都不心疼墨儿。 “墨儿,你别帮忙了,娘自己能弄,你陪行丰聊聊天。” 许行丰也确实有话同王思墨讲,便没有推脱,与王思墨进到小院里坐下。 “我还正打算下午便去请你呢,我六日后也要摆宴,没想到你居然先来了,那正好待会我同你去你家请许伯父他们,我还不知道你老家在哪里。” “行,那你待会同我去就是了,对了,你大伯二伯家的儿子有读书的没?” 王思墨没想到许行丰突然问到这个,不知道什么意思,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回答。 “家里大堂哥就读了一年,读不下去便没读了,三堂弟和四堂弟都读了两年,现在在我们那边镇上干活,五堂弟今年虚岁十三岁,进学有六年了。” 许行丰没想到王家对子孙还挺舍得的,居然每个都读了几年书,这有点不太符合王家办事风格呀。 王思墨许是猜到了许行丰心中所想。 “以前我爹是打猎的,是个好手,家里得了不少好皮子,拿到县里府城里卖了好价钱,便想着送我读书, 大伯二伯眼红,我爹没办法,便说让家里的孩子都上,他努力多制些皮子, 后来我爹之所以没了,便是在山上为了救人没的,那人是邻县里的公子哥,家里为了抵消恩情,给了一百两银子,所以家里孩子都读了几年书。” 许行丰没想到王父没了中间有这些隐情,那这王家也太不是人了。 合着全家靠着王父供养着,就连命搭进去的银子都给贪墨了,半点没给王思墨母子,这次去府城也不愿意拿出这银子,还签订契约,真不是人。 不过也没办法,这古代一个孝字就能把人压死,心里再怎么计较,只要王思墨想走科举,便不能于名声有污,只能柔着来,不能硬刚。 而且还要牵制住王家的人,不然他们要是作妖,也是一堆的麻烦。 “你二伯在家是个说得上话的不?” “他是个不吃亏的,处事圆滑,爷爷奶奶听他的,大伯与他也颇有商量。” “我昨日从我村里学堂的夫子处得知,进县学可以带一名书童,书童有旁听资格。” 王思墨听着这话,结合前面许行丰问他的,立马便知道许行丰的意思了。 “你是说让我五堂弟当我书童?” “嗯,你中秀才还要等几年,这中间要是没有利益拉扯着他们,他们难保不作妖,所以你要个能帮你解决后患,牵扯住王家的人。” 王思墨心里自是不愿意施惠于王家,王家占尽了便宜,恶心人得很,但他也知道,只要他姓王,便摆脱不了他们,还处处受他们限制。 自己如果想要清净,确实就要用利益让人替自己扫清障碍,这书童的名额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嗯,五堂弟要是顶了这书童的名额,二伯肯定欢喜,他会比谁都在乎我这名声,免得我童生功名没了。” “嗯,你二伯既然是个顶用的,那就得好好利用,你可以等回家了,与你家好好商量这事,特别是与你二伯,想来他知道自己以后该做些什么。” 第86章 流水席 “嗯嗯,我知道该怎么办的,你放心。” 许行丰之所以给王思墨出主意,自然不是为了王思墨,是想着自己小姑以后能过得舒坦一些。 许行丰出了豆腐坊,便跑到清风书店。 有接近四个多月的时间,许行丰都要在家自习,距离院试还有三年多的时间,倒是不算匆忙,许行丰就想着这几个月能自己赚些银子,以后也方便些。 所以就又把眼光放在写话本上了,还有就是秀才试是要考律法的,许行丰之前有仔细研读律法,但那是为了时务策。 显然如果是真正将律法列为单科,那律法知识现在还是太单薄了些,因此许行丰打算这几个月将律法系统地学习一遍。 律之前在吴夫子处便抄写有,因此许行丰便打算先抄写令,除了抄书任务要抄一遍,许行丰想自己留一份在家中,因此又买了不少纸。 令也是十卷,抄写的纸自然也是厚厚一堆,许行丰看着这厚厚的书,只觉得自己以后头发估计不保。 回到家中,许行丰发现两个小叔都在门口等着自己。 “来来来,我来给你搬。” 还没等许行丰拒绝,手中的一大堆东西便没了,已经全在许发文怀里了。 许行丰刚想开口说自己没那么娇弱,可以自己来的,许发文已经开口打断这话了。 “你要知道我可是你书童,以后这些琐事都该我干的,你别跟我抢,再说了我也是你小叔,照顾你应该的,你这小身板,别累到了。” “可别说什么书童之类的话,你就只是我小叔。” “行,小叔也该照顾侄子的,好了,别废话了,先把书给放进去了再说。” 许发文将书小心地放在许行丰桌子上,这才开口。 “你怎么的买了这许多的书回来?还是打算抄书?” “这是律法书,秀才科里面要考的,我想着提前准备着,抄写一份出来。” “哦哦,原来如此,难怪我没有见过这类书。” “其实你们二人也是可以开始研习律法的,学习律法对写时务策帮助颇大,不过律法内容复杂繁多,学习起来是有些费力的。” 许发运之前就在许行丰的鼓励下学习过律法,是深知律法的无聊的,只看了律的前几卷,就感觉看不下去了。 但想着明年十有八九就要参加童生试了,许发运觉得自己是该努力看那枯燥无味的律法书了, 许发文还没读过律法书,听到对写那难如上青天的时务策有用,如同久旱逢甘霖。 “行丰,你这书抄好了,到时候能借我看看不?” “这律法分为几大部分,第一部分我已经抄写完了,你可以直接先拿去看看。” 许发文高兴得不行,抱着厚厚的“律”,一路乐呵地回了家。 流水席前两日,许行丰去县衙把自己的呈子给办了下来,而许家关了食肆,一家人在街上购买食材。 这古代摆席一般是素菜居主,比如豆腐,笋,蘑菇这一类,肉会有,不过一般都是切成薄薄的片,混合着素菜炒上两盘,一般总共都是不超过半斤之数的。 许家这些年存了不少银钱,而且平常的喜事与得中功名这样的喜事自是不能比的,许老头想着怎么的这席面也要丰盛些。 因此许家直接买了半边猪肉,又买了活鱼,而且为了兆头好,买的鲤鱼,一共买了几十尾,想着到时候每桌一尾。 这买得多,商家自然都是送货上门的,倒是不用考虑怎么把这几百斤东西运回家的事。 许家又买了鸡,想着到时候煮汤用,还买了不少猪内脏,比起肉也没便宜多少,不过想着时候炒在盘里也是颇有面子的。 一通买下来,许老头和王氏是没有半点舍不得,只觉得这席面摆出来,大家肯定都高兴,自家也有面子得紧。 流水席当日早上,除了许行丰在自己房间里练字、抄写律法,村里许多妇人都来许家帮忙了。 村里一般谁家请客,村里相熟的妇人都会过来帮忙择菜切菜炒菜,而且都会带着做了标记的碗筷还有桌椅来,不然主家是没有那么多的请客的东西的。 今天请的流水席,流水席的意思便是从中午到晚上,菜会不停上,管够。 这样的好事,村里人自然都是会来的,毕竟平常难得打一次牙祭,这送几个鸡蛋或者铜板就能全家吃得满嘴流油的事,没谁会不高兴。 因此还没到半日上午,许行丰便听到自家外面闹哄哄的,满满的都是人声,许行丰想着吴夫子李夫子他们应该也快到了,便出了房门。 虽然刚刚猜想到了人多,但出来还是有些被惊到了,自家院子不算小,居然坐满了,瞧着院外都坐了好些人,而且桌子堂屋,院子里,院外摆得都是,一时许行丰竟看不到尽头,不知到底摆了多少桌子。 “哎哟,童生出来了,哈哈,咋们也过来沾沾喜气。” 许行丰出来,便有许多人笑着和许行丰说话,平时都是一个村子里的,许行丰自然都是认识的,也笑着礼貌的一个个回应。 得到了回应的都觉得许行丰是个知礼的,觉得许家为人不错,会教导孩子。 “是不是被这阵仗吓到了?” 许行丰一回头,发现居然是许发文,想到李夫子今日要来,应该是同吴夫子一般,给他们都放了假。 “嗯,没想过居然有这么多人。” “我听说这次不仅咋们村里的都来了,好像还有些外村的,和咋们挨着的,听了消息的,也来了。” 许行丰没想到流水席居然这般受欢迎,心想自家买的那些菜够吗,估计塞牙缝都不行吧。 许行丰猜的没错,现在自己爹和大伯已经跑镇上去了,又去买猪肉去了,许老头发话了,屠案上有多少便都买回来。 而且王氏还把另外三房家里的鸡蛋和青菜都按街上的价格给买了下来,想着到时候也算盘菜了。 村里帮忙的妇人本来想着许家请流水席,最多也就是和别家请客一般,桌上两盘见不着多少油水的肉菜,其余全素。 进了厨房却看到大木桶里都是猪肉,又看到缸里居然还养着几十尾鲤鱼,还有其他的菜,把厨房堆得基本都没位置走动了。 一个个的都心想乖乖,这许家是把家底都掏出来请客了?都觉得许家人忒实在了。 看到这些肉菜,妇人们干劲十足,想着自家那三瓜两枣的居然能吃到这么丰盛一顿,太值了。 第87章 喜事连连 吴夫子与李夫子是差不多时间到的,许老头拉着他们直接坐在首席,许行丰陪着两位夫子。 至于曾睿然他们,自然是同许发运他们凑在一桌。 流水席还真应了它的名字,菜跟流水似的往桌上端,村里人见许家菜品如此好,每次菜才刚上桌便被一抢而光。 许行丰今日也高兴得紧,自己穿来这架空时代十余年,总算是用自己的努力初步证明了自己。 而且这场流水席居然有意外之喜,许行丰没想到堂姐的婚事居然在这流水席得了解决,要知道她可是比小姑还执拗些。 不过不管怎样,许行丰对堂姐婚事很满意就是了,毕竟对方是李之喻。 许行丰倒是没有自家白菜被猪拱的感受,李之喻在学堂学问绝对算不上最好的,但是情商智商双高。 而且由于府试同行,许行丰对李之喻的家境也有个大概的了解,虽然不是县城里多么富贵的人家,但家里人口简单,家里除了父母便只有一个已经出嫁的姐姐。 而且在东街也买了个一进的小宅子,至少在县城里能过活得比较容易。 许行丰是极其喜欢这种关系简单的家庭的,更喜欢李之喻这个人。 许行丰觉得自己堂姐与李之喻两人般配得紧,所以在李家向自家提亲的时候,许行丰说了不少好话。 李之喻原本还怕许行丰生气,没想到居然这般帮他,把他喜得不行,买了不少好东西给许行丰。 许行丰想着王思墨与李之喻两人之前称兄道弟的,毕竟同岁,但突然就变成姑侄关系了,不知道李之喻心里是何感受。 李之喻半点没有自己降辈的不高兴,反而经常打趣王思墨,说他老东西。 王思墨自从得了童生功名后,一改之前老干部的风格,人开朗了许多,可能是之前寡母供读,他压力大,现在压力小了许多的原因。 所以在李之喻打趣他的时候,王思墨居然还笑着回应说挺好的,说以前同窗,现在几人又是至亲,再珍贵不过的缘分了。 许行丰想着也确实是,这样想起来自己以后倒是半点不怕孤独,家里好几个读书人了,以后要是大家能够共同进步,那完全不会出现孤木难支的现象。 但让许行丰没想到的是,曾睿然居然丧心病狂的盯上了自己妹妹二丫,而且曾睿然半点没不好意思,直接在李家提亲后就对许行丰说了这事。 “我可不管,王思墨、李之喻二人都同你成了一家人,我也要。” 许行丰听着这话,脑门直跳,要不是对面是曾睿然,许行丰高低已经跟对方干上了,好家伙直言说看上自己八岁多的妹妹不说,这语气还拽得不行,简直丧心病狂。 “你到底看上了我妹,还是想跟我当亲戚呀。” “我和你是好兄弟,自然是想跟你当亲戚的,至于妹妹,也有点吧。” 得,许行丰算是知道了,曾睿然现在压根就没开窍,就孩子心性,看到王思墨他们与自家女孩子定了亲,生怕自己这个好朋友同他没那么亲了,便觉得自己也要来凑个热闹。 “算了,我不想同你说话,你也别同我说了,不然我怕我想揍你。” “你居然想揍我,果然,你已经不拿我当最好的朋友了。” 许行丰看着对方戏多的样子,感觉自己脑袋更疼了。 “我妹的事我做不了主,她还小着呢。” “怎么,你本来还要叫我哥呢,我降身份当你妹夫,你还不高兴?” 许行丰感觉自己语塞,不想说话了,无力吐槽的感觉。 “你放心,我怎么的也不能让你妹妹比别人亏了去,王思墨得了童生才与你小姑走礼,我以后高低最少都得中了童生才会娶你妹妹的。” 许行丰已经自动屏蔽曾睿然的话了,反正他也就是一时脑热。 许家这段时间也是真热闹,给许行丰这个孙儿举办了流水席,接着便与王家交换了庚帖,然后在六月底便给女儿举行了婚礼。 许家对女儿也是极看中的,许老头给每个儿子都在南街第三转买了小铺面。 为了女儿以后不受婆家的刁难,在南街第四转买了个小宅子,虽然不及铺面,但作为嫁妆,放眼十里八乡都是极其体面的了。 而且不仅王家送了的彩礼全部带了回去,许家把小两口以后能用上的所有家里的东西都备上一份,还另外给了女儿十两压箱底的银子。 刚得了名字的许兰舟在得知自家给了自己这般多嫁妆后,更是感动得无以复加,她知自己这婚事让家里劳心劳力了,父母不仅没责怪自己,还事事替自己打算。 她想着以后不管如何也是要拉着王思墨一起尽孝的,再不让父母担心。 姑姑出嫁了,接着便是侄女,许行丰堂姐的婚事是在八月中旬举行的。 也才刚得了名字的许照君自然是没有小姑那般厚重的嫁妆的,毕竟她是孙女,而小姑是女儿。 但许老头除了没有陪送宅子,其他的也都是一样的。 至于后面几个儿子分了家,大儿子许发富愿不愿意从分到的东西里给自己女儿补上一份厚厚的嫁妆,那就不关许老头的事了。 许家这几个月忙得跳脚,唯独许行丰是最自在的,毕竟婚事他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读书是一日都不能落下的。 许行丰这几月每日基本都在律法学习中度过,终于在去县学报道将律法算是学了个大概。 许发文既然是要作为书童的,自然在报道这一日同许行丰一起去县学的,陪两人同去的还有许发贵与许薄开。 县学也在东街,隔县衙也就几步路,因此距离许家东街宅子也是很近的。 到了县学,许行丰向门房出示了自己的呈子,他直接熟悉地带着许行丰他们穿过回廊,进到最里一进。 与回廊挨着的是一个小侧门,现在敞开着,侧门旁边便有一个小房间,类似于单人间那种。 小侧门正对着的也是一条回廊,而那个小房间在回廊这开了个小窗口,门房带着许行丰他们来到这窗口这。 “老李,新来了个童生,你帮他们登记一下。” 窗口正对的一个大叔这才抬起头来,爽快地应了声是。 许行丰将自己的呈子又递了过去,那名为老李的大叔拿着呈子,在本子上对照着写了些信息,然后拿着一大串钥匙,带着许行丰他们又沿着回廊往里走。 第88章 县学报道 沿着回廊快走到尾了,这老李才停下,从钥匙串里找了一会,才将门打开,门一打开,许行丰便感觉自己鼻子有些痒,应该是吸了灰尘的。 “你以后就住这间房,每间房住两人,现在这里还只住了你,后面要是有其他的新的童生来了,应该就会住进来了。” “那请问李叔,书童住哪?” “诺,就这个外间呀,里间是你们住的。” 许行丰刚刚还以为这外间是自己住的呢,没想到是书童住的,那这县学还挺大方的,住宿环境挺好。 “县学里,童生功名是必须住宿的,以后每半月放假一日,现在还没到开学日子,只登记你的籍贯信息,你等九月初那日再来报到就是了。” “好的,谢谢李叔指点。” “不敢当,我不是将惯例告诉你。” 李叔将宿舍钥匙给了许行丰,许发贵和许薄兴两人自然是立马找李叔问了打水的位置,从行李里拿了抹布出来,开始打扫了起来。 许行丰仔细打量起宿舍的环境来,宿舍分为三进,外间是书童的,空间比较狭窄,只有一个放着木板的床铺,想来以后应该是两个书童同睡的。 中间是许行丰以后睡的地方,明显比外间要宽敞些,左右各放了一个床铺,床铺尾部还挨放着一个桌子,应该是书桌。 最里面那一进应该是洗澡的地方,许行丰还看到排水的小孔了,空间十分拥挤,仅够一人在里面转动。 不过虽然面积小,透光还是可以的,在最里间的墙最上方有一个大大的天窗,只要把宿舍的门打开,不放下洗澡间的帘布,整个宿舍都是亮堂的。 宿舍小,许行丰四人自然没有片刻功夫便都打扫得干干净净,连带另外一位同窗的床也给收拾出来了。 “思墨应该也是今日要来报到的吧?” “应该是,今年新晋的童生应该都是今日报道的。” 许发贵之所以有此一问,还是想着要是王思墨这个妹夫来了,那不就正好同儿子住一起,那一家人住一起,以后行事方便得多,免得有矛盾。 许家人正聊着,就听到外面有动静,听着是李叔在给新来的介绍规矩,同刚刚与许行丰说的话基本是一模一样的。 许行丰想着应该是自己室友来了,便转头看向门口。 “三叔,二哥,你们怎么在这?” 王思墨看着宿舍内的人,大脑一时转不过来,不过话刚问出去,脑袋便转过弯来了。 许发贵没想到自己居然心想事成了,高兴得紧,包括许行丰其余三人也高兴,和新来的相处,再怎么样也没有与熟人还是至亲的王思墨相处来得轻松容易。 李叔看着许行丰王思墨之间的称呼,有些好奇。 “你们两个是亲戚?” “我们之前是同窗,不过我小姑嫁他了,现在是一家人了。” 李叔也是头一遭见到的这样的,觉得稀奇。 “你们这一家子一下子考中了两个,可不得高兴坏,双喜临门呀,这看着你们也没约着,没想到又凑一起了,这真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呀。” 许薄开笑着应是,他原本对自己儿子来县学还是有些担心的,现在住一起的是思墨,他心里简直狂喜,儿子这没啥好值得担心的了,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许发文原本有几分忐忑的心,现在也完全放肚子里了。 李叔看着王思墨同许行丰他们是一家人,也就没再多说什么,直接忙自己的去了。 “思墨你的床铺我们也给收拾了,你直接把自己东西给放好就行了。” “谢谢三叔和二哥。” 许行丰看着王思墨后面从进门一直保持礼貌微笑的王家五郎。 王思墨见许行丰看着自己堂弟,便介绍了起来。 “行丰、发文,这是我五堂弟王思飞,思飞,这是我同窗也是你堂嫂那边的侄子许行丰,这是你堂嫂堂弟许发文。” 许行丰现在看着这王思飞倒还算正经人,也挺懂礼貌的,话不多,不知道以后相处到底如何。 在县学开学那日,许行丰是与王思墨约好的,要一起进县学。 进了县学,绕过屏风,许行丰几人便看到了有好几张桌子并排摆放,还每张桌子旁竖了个长条木板。 许行丰一眼便瞧到最右侧的桌子旁竖立的木板上的几个大字,“新晋童生报道处”。 有了这提示,省了许行丰他们去询问的功夫了,直接走到最右侧桌子前。 “请问这是今年新得的童生报道处吗?” “嗯,拿出你的呈子来。” 许行丰老老实实从怀里掏出呈子双手递上,接着便看到这人翻找册子。 许行丰凭借自己过人的眼力看到了册子上写了自己的籍贯,应该是八月中旬登记的。 “你这一月暂待丁班,我是你班上的郑夫子。” 许行丰和王思墨刚刚便猜到了应该是夫子,恭恭敬敬行了礼。 由于早上只报道,下午才开课,许行丰他们便先到宿舍将自己行李放下,书和纸墨笔砚整理分摊好。 “行丰,累到了吧,洗漱下再躺下休息会。” 许行丰惊讶地看着小叔已经提来了一桶水。 “小叔,这水你是从哪里提来的?” “开水房呀,刚刚我问了隔壁房的书童知道的。” “小叔,以后这些琐事我自己干就行了,你不用照顾我。” “不是早就说好了吗,不说书童身份,作为小叔也该我照顾你的,你就别同我争了,以后我请教你的地方也多着呢,咋们没必要这么客气。” 许行丰实在说不过许发文,只能点头,不过心里想着以后还是得自己的事自己干,不能麻烦小叔。 收拾完,许行丰四人便在县学里逛了起来,县学布局简单。 第一进是藏书阁,第二进是教室,有四个班,甲乙丙丁,许行丰与王思墨便是在最末的丁班,第三进是教谕与夫子的住宿处,第四进便是学生宿舍,也是房屋最多的一进了。 许发文一向是消息灵通的,没一个早上就把县学的情况摸了个十之七八。 “所有新晋的童生按照传统都是分在丁班的,一月后便会有一场开学考,根据成绩再次分班,不过一般大多数还是留在丁班,极个别特别优秀的会升去丙班。” 第89章 律法课 “县学甲班有一大半都是秀才,不过他们一般一个月只有几天来这,平时没住在县学里。 还有你们猜今年有几个新童生?” “六个?” “怎么可能,我们这次总共整个府城才取了二十二人,底下包括咱们县总共有七县,怎么的应该也最多才四人吧。” “应该不会吧,我县试第八都中了,前面应该中了不少吧。” 王思墨越说越没底气了,想着要不是许行丰帮自己押了算学题,自己十有八九是榜上无名的。 “还是丰儿聪明,算上你们两个,今年县里总共才得了三个童生。” 王思墨没想到自己居然是三个当中的一个,运气也太好了些,越发感谢许行丰了。 “所以呀,每年县里取中的童生少,加上县学规定童生需三十以下,秀才需三十五以下,才允许入学,因此这县学学生少得很。 不过县学听说升班是极难的,有些人好几年才升一次,不过如果能入得甲班,那就说明秀才功名如囊中之物了。” 下午许行丰和王思墨坐在丁班教室中,认识了同他们一样今年刚得了童生功名的段磊。 段磊年龄比两人都大些,今年二十有二了,听他自己说他已经成家了,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许行丰倒是不觉得奇怪,大多数得童生功名的都二十岁左右了,总不能不得功名便不成婚,成家立业,先成家再立业,也是可以的。 不过由于段磊已经成婚了,而且还是个女儿奴,话里话外都是女儿,虽说听着也挺有意思的,但未成婚的许行丰和还没有孩子的王思墨,实在参与不了这个话题。 段磊的志向也颇明确,就是早些考中秀才功名,以后当个先生,自己开个学堂,要是到了三十还得不了秀才功名,便找份差事。 丁班除了许行丰三个新来的,还有四个之前的童生,总共七人。 许行丰进到丁班,还是意料之中的引起了一番骚动,虚十一的童生实在难得,反正他们没见过。 今早许行丰在县学里面逛也遇到了不少人,但他们都以为许行丰是哪个学生的弟弟或者儿子之类的,没有一个把许行丰往童生方面想。 结果许行丰规矩地坐在丁班里,这身份自然是不言而喻,许行丰这般小便得了童生的消息不胫而走,一下子就成了名人。 而且其实不仅这些师兄和同窗盯上了许行丰,县学里的夫子早就盯上了。 县令是在得了府城通知,知道许行丰是童生后,就给了县学消息,要着重培养许行丰,当然这个着重也只是一个嘱咐,实际行动是没有的,不过县令这一番举动,直接让县学早就注意到许行丰了。 其次便是许行丰的年龄了,虚十一便得了童生,只要不懒惰,勤奋苦读,再怎么愚钝,花十年时间怎么的也够得个秀才功名了。 何况十一便得了童生,又怎么可能是资质愚钝之辈,因此县学也是期盼许行丰的表现的。 许行丰自然是不知道这些,而且就算知道了,拿他的性子,估计也没什么感觉。 丁班的教学基本是完全为秀才科做准备的,每日早上八点上课,上午学习四书五经与算学,下午学习时务策与律法。 而且可能是律法是童生试没接触的,所以也是教学所占时长最长的一科。 可能是四书五经是基础,也是接触最多的一科,县学里的夫子旁征博引,深入浅出,让许行丰感觉总能发现新天地,更进一层。 而律法,许行丰觉得可能是由于夫子们也只有秀才功名,接触律法一科不多,因此基本都是照本宣科,班上学生一到律法课便昏昏欲睡。 许行丰也觉得这种教学方式,律法还不如自学来得有效率,一时间对律法一科愁苦不已。 “行丰,我刚打听来了一个消息,想来你很想知道。” “什么消息?” 许行丰不觉得有什么消息是自己想知道的,不过小叔都这样说了,为了附和他还是问了句。 “张教谕每五天在甲班讲一个时辰律法。” “真的?” “这我还能骗你不成,我是从甲班的一个书童那里得知的,听说有不少学生经常赶着去听张教谕讲学。” “可我要上课如何去?张教谕是何时讲学?” “既然张教谕是为了方便大家,自然选的不是上课时间,中午呢,不过你要是想去听课的话,就没饭吃了,得饿着肚子。” “张教谕有举人功名,想来应该是讲得极好的,我正愁律法呢,没想到竟有这样的好事,饿顿肚子有什么要紧的。” 许发文没应和许行丰的话,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 教律法的丁夫子,实在是有极好的催眠手法,他一到律法课上,就在教室外打瞌睡,这几天下来,律法基本等同于没学。 “小叔你到时候同我一起去,这课你应该是不需要旁听了,这么好的机会,律法极其重,你一定要好好听课。” 许行丰其实早就发现许发文律法没听多少,毕竟每次一提到其他科目,他便夸夸其谈,说自己进步良多,但一提到律法,他就顾左右而言其他,十足十心虚的表现。 不过要不是坐在教室中,秉持着尊师重道,自己又提前学过,许行丰感觉自己也要睡过去了,加上童生试暂时还不考律法,因此许行丰也就没有特意敲打。 “嗯嗯,到时候我们都去。” 许发文也知道机会难得,虽然心中感觉律法枯燥,不过到底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所以还是自律的。 好不容易等到张教谕讲学那天,许行丰和王思墨他们一下课便快步走到甲班,到的时候居然发现好多人都已经到了,还带了自己的凳子。 不知状况的许行丰他们又赶紧跑回教室拿了自己的板凳赶到甲班。 平常感觉宽敞得紧的教室一下子就拥挤了起来,许行丰算了一下,居然坐了有二十六人,这县学总共才二十名学生,加上书童也才四十人,由此可以想象张教谕的课有多受学生欢迎。 这已经不是许行丰他们第一次见到张教谕了,当初县试,张教谕站在县令右侧,当时许行丰就见过张教谕。 第90章 定码头 张教谕讲律法不似丁夫子照本宣科,而是通过真实案例讲律法,生动有趣中便掌握了知识,许行丰感觉受益良多。 而王思墨他们却是感受不同,丁夫子讲课无趣是真,直接让人想睡,而张教谕讲课倒是有趣,特别是所讲案例,听起来比话本子都有趣,但一旦讲到律法,都是说哪个部分多少卷多少条,他们就懵了。 因此有趣是真,但感觉律法知识没有得到什么补充也是真,就当说书听了似的。 许行丰听到他们几人反馈,就知道这是几人没有熟背律法条例,没有律法基础导致的,因此给几人布置了学习计划。 像王思墨既然有三年后想考秀才的计划,那自然是不能耽搁,许行丰让他每十天熟背一卷,张教谕的课自然也是要听的,做好笔记,课后翻阅对应条例便是。 至于许发文与王思飞,两人都是为童生试准备,那律法还没有那般急,许行丰让他们以后律法课不用去旁听了,免得虚度时光,回住舍学习童生试其他科目便是。 不过也要求每半月背一卷,张教谕课上也需认真做笔记。 许行丰是将律法所有卷都抄写完了的,并带到了县学,放在住舍,一时间这书在住舍抢手得很,王思墨三人轮流抄律法,然后还互相掌握背记,住舍学习氛围倒是很好。 许行丰在县学待了半月,终于到了休沐这日,和其余三人打招呼便分开了,由于只有一日,便回的东街的宅子。 宅子没关,许行丰进了门,便看到自己娘柳氏高兴地朝自己跑过来,想来是算了日子,特地来这儿等自己的。 “丰儿回来了,娘特地给你准备了你喜欢吃的鸡汤小馄饨,还有一些小菜,在县学吃住习惯不?可有不适应的?” “娘,都好呢,就是有些想娘你,好了,不是给我煮了小馄饨吗,我早就想着娘做的菜了,我们快去吃吧。” 柳氏听到儿子说想自己和自己做的饭菜,高兴得不行,赶紧陪着儿子进屋吃饭。 “小叔怎么还没回来?” “他应该在路上,快回来了,你爷爷奶奶他们待会等食肆忙完了,也会来这,都想你了。” “嗯嗯,我也想他们了,你们不用担心我,县学里什么都方便的,食堂里想吃什么自己花银子都能买到,还不贵,你们不用操心。” “你和发文还有思墨住着,不是一个人,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就是想你想得紧,除了上次府试,你还没离我离得这么久呢。” “县学离家近,不比府城来回有路程,娘不用想我的。” “哪有不想的,对了,码头的事彻底确定了,听说又要服役了,这次服役就是为了建码头的事,码头的位置就在咱家买的地那。” 许行丰突然听到两年多都只有些猜测的码头真定了,有些诧异,不过更多的还是高兴,真建在买的地那,那当初高价买的绝对不亏,就看怎么利用了。 “那爷爷他们怎么说?” “这事又由不得咱们家里做主,昨天县里的文件已经下来了,召集你爷爷他们在码头那有地的开了会。 说是挨着湖的那一截要修宽敞的青石板路,以后好供来往车辆行驶,所以官家要收走四丈宽,这是没有补偿的,硬收,这样家里的地一下子就去了三分之一。 至于留下的地,官府也有规划,说码头来往的是各地的官商,因此这房屋也得统一了,样式必须一致,就连建房屋的材料都得统一了,只能大小有差异。” 许行丰听着这收地建路,虽然高价买来的地被免费收着打路了,有些心痛,但也知道这合乎规矩,也没什么好争的。 至于房屋得统一化,这更是意料之中,总不能杂乱无章,那哪里能看。 “嗯,那爷爷他们同意了没?” “自然是同意了,昨日县衙的人在会上说不同意的官府便以一百两每亩回收土地,不让百姓吃亏,同意的,便签字按手印,你爷爷自然签字了。” “那这地什么时候建,确定了时间没?” “听你爷爷说的是,官府说等今年服役把码头建好过后,便要着手建房子了,不过这房子也是个事,官府说全部用青石砖,想来造价不便宜。” “那没事,家里应该银钱是足够的,那家里要赶紧想想这房子以后用来做什么了。” “你爷爷他们今晚回来主要是为了看你,其次也是想听听你的意见,这房屋到时候建好了,肯定是不会空置的。” 许家人晚上都回了东街宅子,许老头在饭桌上就开始说起了码头地的事。 “昨晚就与你们说了码头地的事了,这房屋肯定是要建的,但到时候建好了,到底是出租还是自己做生意,得拿出个章程来才是。” “爹,我想着要不把咋们食肆开到码头那去?” 许发富第一想法便是这个,自家食肆生意好,那开码头边不是更好。 “不妥,咋们这食肆主打的是个薄利多销,而且现在的铺面大小正好,换成去码头,咋们那铺面就浪费了,用不着那么大,而且食肆转的估计还不够铺面出租赚的费用呢。” 许发富一听自己爹这么说,就觉得很有道理,然后就没主意了。 “爹,那这样的话,要不咋们就直接出租,光是吃租子就不少了。” 许发贵想得简单,觉得自家现在有不少余钱,而且儿子又考中了童生,生活美滋滋,收些租金就很幸福了。 许老头自然是不愿意出租的,不然他也不会今晚等着许行丰刚回来就开这个会。 许老头比两个儿子看得远,他想着虽然现在看着自家是不愁钱了,在县城里怎么的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 但是孙子小小年纪就得了童生,以后造化多着呢,科举费钱,现在才刚开了头,以后要是孙子得了秀才功名,去外面求学是必然的,那花销肯定不小。 而且如果造化更大,那以后说不得还有在外面买房买地的可能,家里小孙子也快到了读书的年龄,那家里的银钱就不够看了。 因此许老头是想着能在做些什么生意,最好是利润比较大的,这样多赚些,那以后到了用钱的时候,心也就不慌了。 第91章 码头店铺 许老头思来想去也没个好主意,便想到了自家孙子许行丰,家里的好点子都是孙子想出来的,说不定这次也能有什么好意见呢。 因此许老头今晚盯着的便是许行丰,压根没想着其他人能有什么主意。 “爷爷,要不咱们开个酒楼吧。” 许行丰今天在听到码头确定了,自家要建房的时候就在想着做些什么生意,至于出租,他是根本没想过的。 “酒楼?这酒楼吃的是味道,你奶她们的手艺做做现在食肆的菜还行,但要是开酒楼,那就不够看了。” “嗯嗯,那是的。” “而且酒楼开起来花销只怕不小,光是装潢,屋里的桌凳就得不少钱,最主要的是这菜如果没特色,只怕也是很难留住顾客。” “爷爷,这不管做什么,肯定是要投入一定的成本的,至于菜不怕没特色,您放心。” 许行丰想着自家房子建完,路修完,装潢完,等家里可以开张了,估计都快明年夏天了,夏日码头来往的官商自然是炎热得紧,许行丰想着卖冷饮和点心是最好的。 毕竟临着湖,喝着冷饮品着点心,也是颇有几分雅趣的。 冷饮需用到冰,许行丰倒是知道硝石制冰的方法,毕竟这法子唐末就被发现了,但是如果想利用这个方法制冰完全不可行。 因为硝石少得可怜,卖价自然贵,而且硝石制冰是需要大量硝石的,所以如果用硝石制冰,那顾客确实高兴了,但自家估计血本无归。 这也是为什么许多人知道硝石制冰,却还是没冰用,只有皇家与一些高阶官员府上有冰用的原因,因此作为穿越人士的许行丰半点没了优势。 冰是没得制了,许行丰想着打口井,靠着湖,如果想水质好,往深了打,这样夏天水肯定冰凉的,也算是可用了。 而且没有冰,可以在花样上取胜呀,在这方面作为穿越人士的许行丰可谓是有绝对优势,前世那么多果茶店,自己想出几十个花样来半点不难。 至于点心,豌豆黄,藕粉桂花糕,方糕,酸枣糕,蜜糕等等许行丰这个吃货都是会的,以前跟着网上学了不少,到时候店里都可以用上。 为了美观,可以让手艺精巧的木匠雕刻出一些模子来,简单又省事。 夏日里提前将糕点做出一批来,然后用密封的闸子放进井里冰着,到时候取出来也是凉爽得很,很是适合夏日食用。 也可在井里放着瓜果,到时候直接切成果盘卖,这样方便省事美观。 因为定位的顾客便是来往的官商,因此这上面的东西主打的都是个精致,这利润自然是高的。 许行丰将自己的想法给说了出来,许家人听了连连咂舌,都心想,乖乖,这些想法都怎么想出来的呀,他们听着这些东西,都觉得这是富贵人的东西,反正他们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过的。 “这井倒是不难,瓜果也简单,但冷饮,点心我们却是不会呀。” “我看过这方面的书,有见过方子,等有空了可以试试,应该是没问题的。” “丰儿,你有几成把握?” “七八成吧。” 许行丰没把话说满,其实这些他前世都自己空闲时动手做过,肯定是没问题的。 许老头听许行丰这般说,便知是没问题的,心瞬间便安稳了。 许家其他人对许行丰的话是半点意见没有,他们只觉得许行丰厉害,脑袋里啥新奇想法都有,这要是真成了,以后自家估计有得赚。 “那如果以后真在码头开店了,这食肆怎么办?人手估计不够。” 这也是许老头今日忧虑的一个问题,自家食肆虽说现在赚的钱不算特别多,但也是个稳定的进项,但如果去了码头做生意,人手又不够,这可如何是好。 “要不到时候爹娘和大哥大嫂你们就去码头那边,我和莲娘就待在食肆?” 许发富和许发贵两兄弟其实想法一样,想着两头跑,觉得哪一头都不能给舍了,毕竟都是银子。 “不可,食肆两个人是不够的,别到时候两头没做好得罪顾客。” “那要不咋们请两个人?” 许行丰见自己爷爷对这个还算中肯的意见也没直接点头,而是若有所思,大概猜到了爷爷所想,便试探性开口。 “食肆不算轻省活,利润也不多,主打的薄利多销,咋们家里要是真去了码头开店,那这食肆倒是没必要开,不然没得把人累病了,反而不值。 要不咋们把食肆给大爷爷他们,肥水也没流外人田,倒是没亏。” 果然没出许行丰猜想,他话音刚落,爷爷便出声了。 “确实码头不能缺了人,食肆便没那么多人手,与其费心费力,不如就将这生意给你们大伯他家,不过这租金咋们还是亲兄弟明算账,就看他家愿意不愿意了。” 许行丰刚看着爷爷的反应,加上爷爷的话,便猜到爷爷是想将这食肆生意转出去,自家忙不过来是一方面,爷爷想帮衬大爷爷家里也是真。 许发富三兄弟听到自己爹说将食肆以后给大伯家,倒是没什么想法,想着反正都是一大家子人,帮衬下也是好的。 柳氏和万氏心里是有些意见的,觉得自己公公这未免有些太过大方了,食肆虽说不是金鸡,但是一年也是二三十两的收入,这换成自家前几年,是想都不敢想的钱财了。 不过两人都聪明的没提出反对意见,因为知道提了最后也只会落个小肚鸡肠的名声,自家当家的都不会站在自己这边。 “那就等以后我们码头的店要开了,我再与你们大伯商量这事。” “嗯,都听爹的。” “对了,既然说到这,我就再说说别的,上月我又将食肆对面那个铺子给盘了下来。 现在除了食肆那个铺子,出租的铺子还有三个,我想着虽然我和你娘还在,但既然铺子迟早都是要分给你们的,不如索性就趁着这次分了,以后铺子的租金就由你们每房自己处理。” 听了许老头这话,最高兴的莫过于万氏和柳氏了,虽说知道迟早有个铺子是自家的,但毕竟没到自己手上,便没那份踏实感。 而且刚刚听着许老头说铺子和租金都由自己处理了,两人是越想越激动,这是让她们大方存私房钱呀,哪里还有比这还值得让人高兴的事。 第92章 娘家 “你们也是知道三个铺面的,大小差不多,不过买的价格还是有些差别,到时候用银子补差价,这铺面我也是想好了怎么分,你们听听,要是有意见的提出来。” “和食肆挨着的算是三个里最大的那个,你们大哥是长子,便给了他,食肆对面那个和另外那个是差不多大的,对面的给老二,另外那个就是老三的。” 万氏得了最大位置又最好的,自然是没意见,柳氏想着自家店铺虽然不比大哥家的大,但地理位置好,也没意见,至于许发文,他对怎么分是随便的,所以这铺面直接就分好了。 “现在铺面还写在我名下,等空了,就转到你们兄弟名下,免得以后再有纠纷。” 商量好码头店铺和铺面分配问题,一家人就各自去洗漱了,许行丰洗漱完刚整理好床铺准备睡觉,就见自己娘进来了,倒是有些意外。 “丰儿,准备睡了呢?娘有些话想跟你商量商量,听听你的意见。” 柳氏有些局促,明显底气不足的样子,许行丰看着自己娘这个样子,放下了手中的被子,绕过床来到自己娘身边,拿了把凳子,让娘坐。 “娘,你说吧,有什么事一起想想也是好的。” “就是铺面的事,你爷爷想着拉扯你大爷爷一把,这我是没意见的。 这不,刚刚铺面分下来,我就想着你外公外婆日子也过得苦,虽然我平时过年过节的补贴他们,但是到底也只是些零碎的东西,他们日子还是难过,我就想着这铺面租别人也是租,要不咱们租给你舅他们?” 许行丰看着自己娘一直小心翼翼看自己脸色,心里有些微痛,自己娘前世是最爽朗的,揍自己爹都是常有的事,这世娘明显活得束手束脚的,还是时代不同,对女子束缚太多导致的。 “娘,外公外婆不仅是你爹娘,也是我最亲的人,你心疼他们不说,我又哪有不心疼他们的。 今晚就算你不说,我也是有这个想法的,至于租金,我知道你是怕我和爹不高兴,但你要知道这铺子也是你的,你有决定权呢,我和爹还有二丫都是支持你的。 租金大舅他们肯定一时是拿不出来,就算拿出来了,那开店又拮据了,所以这租金不急,等舅舅他们赚了钱,再给我们就是,我们也不缺这个钱,舅舅也不是占人便宜的人。” 柳氏听到许行丰这番话,眼泪漱漱的流,她心疼爹娘,又怕婆家不高兴,总是不敢光明正大的照顾娘家。 但刚刚儿子那话,在明明白白告诉她,自己娘家也是儿子的至亲,和婆家这边一样亲,她哪里能不激动。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孩子也跟婆家姓,跟婆家亲,好似跟自己家那边没关系似的,她其实是心痛这点的,但大家都这样过来的,她能说啥。 现在柳氏可以说心里跟灌了蜜似的,儿子对自家那边也亲,她一直埋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丝酸楚在这一刻消散全无。 “娘,既然你都想好了要将铺面租给舅舅他们,有想过让舅舅他们做什么生意没?” “刚刚我听你爷爷说把铺面分下来,就在想呢,我想着要不让你舅舅他们就在这条街开个杂货铺吧。” “娘怎么想着让舅舅他们开个杂货铺?” “你舅舅他也没什么手艺,杂货铺是最简单的,而且铺面都在第三转,正好仅挨着第四转和第五转,都是住宅,开个杂货铺,正好方便他们,想来也是赚钱的。” 许行丰听着自己娘的话,觉得自己娘这几年在外面做生意,思维也开阔多了,这开杂货铺确实容易,而且地理位置好,不愁不赚钱。 而且最主要的是不累人,爷爷奶奶两个老人都能看着,这样以后舅舅以后去商量货源,平常爷爷奶奶看着店铺就行,舅舅舅妈还是能看顾家里田地。 “娘这个主意是极好的。” 柳氏本来还有些没底气,怕自己儿子否定自己想法,没想到儿子居然说好,瞬间说话气势都足了。 “其实我能想到杂货铺也是听你舅说你二表哥性子淘,经常到处跑,家里管不住,不过那孩子还真有几分巧劲,从别处得到的东西,拿到街上摆地摊,每次都能小赚一笔。 所以我就想着你大表哥以后肯定是接替了他师傅木匠的店铺的,牛牛十有八九你舅舅是想供着他读些书的, 那就只剩你二表哥了,那孩子也是个乖道的,我也想他能有条出路,所以就想着摆地摊终归不是个事,还不如开个杂货铺,以后他要是真有本事,自然有做大的可能的。” 许行丰没想到原来是这个原因,自己娘很少跟自己闲聊这些,他是不知道二表哥的这些事的。 “那娘你找日子跟舅舅他们商量这个事便是了,要是舅舅开杂货铺缺钱,我这儿也有些私房钱,可以先借给舅舅。” 许行丰说这话其实心虚得紧,毕竟自己这所谓的私房钱还是前几个月写话本子赚的,说是一些其实谦虚了,许行丰中间固定半月就写一本话本子,由于写的话本子卖的好,买断的价格一路上涨。 凭借着写画本的许行丰存了有七十多两银子,实在不算少了,都够买个小铺面了,不过这钱自然过不了明路,不然估计家里都要说教了。 柳氏倒是没说不要,毕竟娘家想来也没多少存款,这开店铺十有八九银钱是不够的,虽说她自己也存了些私房钱,但到底不多。 而且开杂货铺到底要多少的成本,她也不知道,所以柳氏没把话说满。 “行,不过这杂货铺也不是今天说了明天就能开起来的,还得你舅舅和你二表哥到处问问货源的价格,也得列个清单出来,看要进些什么货,再总合下需要多少钱,要是少了,我再与你说。” “那行,娘,你快去休息吧,对了,这事您就放心与爹说,他肯定答应的。” 说到这,柳氏脸上没忍住露出了笑脸,自己当家的确实算是难得的好了,自已这几年贴补娘家,虽然没全让他知道,估计他也猜了个五成,但他从没一句不满意,心疼自己得紧。 想着丈夫和儿女都是心疼自己的,儿子又有出息,柳氏觉得自己确实命好。 “我知道,好了,你快睡吧,是娘打扰你休息了。” 第93章 世俗 日子很快就到了开学考这日,许行丰对于升班是不抱什么希望的。 开学考分两日,第一日上午考经义,下午考算学,第二日上午考时务策,下午考律法。 律法也加入开学考的范围,这让段磊和王思墨两人忧愁了半月。 开学考的难度比起府试还要高上一些,而夫子却告诉他们,这份试卷的难度不及秀才试的一半。 夫子的一番话直接让新得了童生的三人再没了半分得意感,而是清楚认知到从童生到秀才有多长的路要走。 “幸好县学暂时还没有考得差要被驱逐出去的规矩,否则我只怕再也没有入县学的资格了。” 许行丰看着段磊萎靡的样子,多少觉得有些夸张了,这开学考旁的不说,律法由于刚学,考的内容少还浅,其余三门都是童生试便有涉及的,都还算正常。 “我觉得我之前的话说满了,我还说我三十岁不中秀才便开个学堂,帮幼儿启蒙,我觉得我等三年后试一次院试的难度,应该就直接打退堂鼓了,免费磋磨时间,耽误妻儿。” 段磊这话算是有些太消极,不过对于段磊最后一句,许行丰却有些欣赏。 许多读书人,一门心思希望自己考取功名,光耀门楣,却不考虑现实,让全家人为之受苦,这样所为实在让人瞧不起,不如正视自己,一鼓作气,中了便中了,不中便为家中人打算。 “那你便为三年后好好博一博,莫辜负了时光。” 王思墨其实早就自己在心里做了决定,他知道自家条件不好,虽说自己现在在县城里有了房子,不再有居无定所之感,但也知那是兰舟的嫁妆。 兰舟之前在许家衣食无忧的,现在为了自己,每日和母亲在豆腐坊忙活,还为了准备自己的学习费用和以后科考费用,居然练起了字,说是这样便能接一些抄书的活。 母亲为自己劳累了大半辈子,妻子为了自己殚精竭虑,王思墨怎么的都不能安心接受这些,他想着给自己三年时间。 三年后参加院试,要是不中,便找份活,或者就在南街宅子开个启蒙班,赚些钱,不再让母亲和妻子劳累,再自己自学,往后再慢慢考。 晚些得功名都没事的,只是不能让母亲和妻子为自己一直劳累付出。 许行丰是不知道王思墨这个想法的,不过就算知道了,十有八九也是支持的。 小姑和他成了亲,他便要有肩负家庭重任的职责,许家不可能能帮他一辈子,总该自己立起来才是。 在家休沐了一日,回到县学开学考成绩便出来了,由于月考与开学考正好凑一块,所以看成绩的人良多。 县学的成绩都是要张贴出来的,就在教室前面的院子里的空地上,有个小石墙,石墙上还砌了檐,这样可以一定程度上防止成绩表被淋湿。 许行丰等了好一会才看到自己成绩,开学考里自己排在三人中第一,不过还是留在丁班。 许行丰看到这个结果倒是坦然,总不能每次自己都跨级。 也是由于这次考试,许行丰才知县学每次考试都是有奖赏的,每班第一名者都有奖励。 甲班第一名得一两银子,乙班五百文,丙班两百文,丁班一百文。 县学是不收入学子学费的,完全是县里为培养人才免费办学,所以这奖赏是真的让许行丰意外,想着这读书在任何时代赚钱都让人惊喜。 许行丰是想着能够三年后一击即中的,不想拉长战线,因此每日都是四点一线,食堂住舍藏书阁教室。 县学毕竟最少都是得了童生功名的学子,学习都是十分刻苦自律的,当然也是有一些飘飘然的人,但是那是属于极少部分。 在这个士农工商阶级分明的时代,士这个阶级太过诱人,因此县学里许行丰这种头悬梁锥刺股刻苦的劲头倒是不突兀。 至于王思墨和段磊两人受了这种氛围影响,加上两人都是心疼家中亲人之人,明白肩上重担,一时学习劲头倒是不比许行丰弱。 一段时间下来,许行丰倒是觉得王思飞这人是个可交的,心思开朗豁达,无半点扭捏之态,也不是多嘴之人。 上一辈如何到底不牵扯到王思墨兄弟这辈,这段时间相处下来,王思墨自然是看得清楚王思飞的为人处世的。 于是几月相处下来,住舍氛围是愈发和谐了,原本不太亲切的王思墨与王思飞真有了几分亲兄弟之情,王思飞与许行丰叔侄也交心相处。 几月的学习快得很,许行丰凭借对律法和算法突出,在丁班直接得了头筹,拿了一百文的奖赏,这个好的开端,让许家喜得不行。 这年过年,许家比往年还热闹,许兰舟和许照君都有了身孕,王氏和万氏都欢喜得不行,闺女去了别人家,不管怎样都难得很,有了孩子才算有了保障。 两人是先后查出有了身孕的,婆媳二人都去了菩萨庙里还愿,并求菩萨保佑得个男孩。 许行丰对于小姑和堂姐二人有了身孕一时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心情,其实当初她们出嫁,他是有想过让她们避孕的。 虽然两人在古代成婚都不算早的,小姑虚十八,堂姐虚十七,这在古人看来都是好生养的年龄,但作为现代人的许行丰却知道,这个年龄段的女子身体还没完全长好,其实是不宜有孕的。 但是最后许行丰还是没有去嘱咐她们,虽然小姑和堂姐思维比这个时代很多女性都前卫,但也只是相对而言,传宗接代是刻在骨子里的。 自己就算嘱咐了,只怕她们也是听不进去的。 而且要是让奶奶和大伯母知道了,只怕也是不喜,特别是大伯母,只怕到时候还会想着自己别有用心,横生事端。 而且女子立世本就艰难,如果避孕就算王思墨与李之喻能接受,只怕他们父母也不能接受,到时候只怕小姑和堂姐要担个不会下蛋的母鸡的难听名声。 所以思来想去,许行丰最后觉得还是顺其自然,顺应时代,在能力不足时,不要去与世俗抗争,免得自己一身创伤。 第94章 一门多喜 许行丰外家的杂货铺也趁着过年的档口开张了,过年买年货添置东西的多,柳家杂货铺又隔着南街这边住宅近,基本把南街这边的生意垄断了,在过年前这段时间大赚了一笔。 至于码头店铺也已经在建了,由于临湖,官府要求都必须建两层的小阁楼,说是以后无论用来做什么生意,临湖远眺也是桩美事。 这两层的小阁楼花销可不小,不过既然买得起这片地的人家,自然是不缺建阁楼的钱的,许家虽不富裕,但钱也是够的。 两层的占地又不算小的建材好的小阁楼花了许家两百多两银子。 许家码头既然是要开酒楼的,那桌椅还有二楼的小包厢都是需要木匠师傅来做的,这事自然是交给了许行丰大表哥师徒。 柳家对于这事自然是感激不尽,知道是亲家照顾自己家里。 许行丰舅舅知道自己旁的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嘱咐二儿子每次出去淘货,尽量买些许行丰用得上的,和许行远这种小孩子玩着有趣的。 忙到五月,码头的店铺总算是装修好了,码头也在三月中旬就开通了,有不少装修快的铺子已经开张了十多天了。 由于湖地处于中部,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了,现在卖茶水点心倒是适宜。 在码头这边看着,许行丰觉得是颇繁华的样子,特别是晚上码头边的灯笼全部有专人点亮,映着湖水和旁侧阁楼,景色宜人。 许家在过年那段时间趁着有空闲,便在许行丰的指挥下做了不少种类的点心和冷饮出来。 许家那段时间天天连饭都没怎么吃,直接点心当饭,冷饮当水喝,不过也值了,除了一开始火候没掌握好,以及模子没用熟,导致一些食材浪费了。 后面的都成功了,全家都说味道好,许行丰和许发运还特地一些到县学和吴夫子学堂,让夫子和学子们都尝尝,也算推销手段了。 许家码头店铺要开张了,自然这食肆便要给许行丰大爷爷许薄兴家了。 这事是许行丰休沐时,陪着自己爷爷一起去的大爷爷家商量的。 当时大爷爷听完爷爷的意见,一时无言,他知道这是弟弟在照拂自家。 食肆生意多好,整个村子的人都是知道的,许薄兴自然更是知道。 按道理许薄兴觉得是不能接受的,虽然许老头说是自家忙不过来,但他知道这都是安慰自己的话罢了,这就明摆是给自家送钱来了,还是可以稳定生钱的路子。 但许薄兴想着自家儿子没有多么有出息的,都在地里啃食,他也是指望着自家孙辈能出个强的,会读书的,这开销自然是想得出来的大。 这般想着,许薄兴到底还是接受了食肆,对着许老头感谢了又感谢,把话给说明了,然后又赶紧让自己妻子杜氏去拿了租金银子出来。 说自己本来这铺子都不该受的,租金万不能再省了,许老头本来是想说不急的,但看自己大哥态度强硬只得收下。 杜氏是个心善的,不然当初也不会允许许薄兴帮衬着几个弟弟,但眼看着几个弟弟家都越过越好了,自家反而没什么变化,这一对比起来,心里自然是有些落差。 现在看着许老头一家这般帮自家,杜氏心里唾骂了自己一顿,然后便在端午带着自己做的肉粽子送给王氏。 王氏知道这是大嫂因为食肆的事感谢自家,其实王氏之所以在这事上同意,也是念着许薄兴和杜氏的好。 当初自家刚开始穷,老大许发富小时候高烧差点没了,还是杜氏痛快借了银钱,不然哪里还有今日的许发富,因此王氏觉得帮衬兄弟也是应该的。 最后在许家酒楼要开张的时候,其余几房都是来帮忙了的。 在这上半年,许家不仅欢欢喜喜的忙着酒楼的事,还发生了件大喜事。 许发运和曾睿然还有李之喻三人今年参加了童生试,并且两人都顺利通过了,特别是曾睿然属实运气好,居然在府试中以孙山之名考中的。 许行丰这个当侄子的都请了流水席,许发运这个当叔叔的自然也是要请的。 许老头看着儿子孙子,女婿和孙女婿都得了童生,人都精神焕发了,把流水席办得比去年的还隆重些。 许发运中了童生自然也是有个书童的名额的,族里现在还没有合适的人选,便先空置着,但定了两年后便将名额给四爷爷许薄达的大孙子许行云。 当初许薄达是受了许行丰的刺激,想着自己几个哥哥家都送儿孙去读书,没道理自己一个还送不起,因此勒紧了裤腰带,送了才虚五岁的大孙子许行云去启蒙。 所以虽然许行云才虚五岁,但却已经习完四书了,他现在就想着赶紧研习完五经,便可去县学了。 许家几房现在是越来越团结了,毕竟利益都捆绑在一起了,而且互相帮衬,感情也越发好了,越发亲近了。 许行丰在上半年的月考和期考中都得的第一名,虽然是丁班的,也让人值得高兴,每次一百文的奖励,也是让人欢喜的。 在秋假中,许家酒楼生意好得不行,特别是冷饮和瓜果受欢迎得很,由于富商居主,所以都是不计较价格的,许家自然是赚得多。 特别是二楼的雅间,邻着湖,喝着冷饮品着点心瓜果,受欢迎得紧。 酒楼的活轻松,不比食肆要和油烟打交道,许家人集体变白了。 许行丰小姑和堂姐两人也都在秋假里赶着将孩子给生了,小姑喜得千金,堂姐则得的是个大胖小子。 李家得了男长孙,自然是高兴得紧,给许家报喜那日,李之喻喜得过门槛的时候还差点摔了,万氏看着乐得不行,对女儿也放下心来。 至于王家,这是王思墨第一个孩子,无论男女,林氏都是欢喜的,而且许行丰小姑这个儿媳,林氏是一百个满意,自然不会因为生男生女之事去和儿媳闹意见。 王思墨更是宠女儿得紧,终于跟段磊有了共同话题,两个人商业互吹。 因此两家都高兴得紧,许老头和王氏是最开心的,因为他们辈分升了一级,晋升为曾祖了,勉强算是四世同堂了。 许老头还让王氏给两个孩子都打了银锁片,可见欢喜。 人逢喜事精神爽,去年到今年这一连串的喜事下来,许老头和王氏二人明明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看着才四十出头的样子。 这让以前提心吊胆的许行丰总算是安心了许多。 第95章 拨霞供 秋假返回县学,在分班名单里,许行丰看到自己居然被分到了丙班,心里还是雀跃的。 王思墨和段磊二人还是就在丁班,加上曾睿然、李之喻和许发运三人,热闹得紧。 几人在得知许行丰升去丙班,都由衷地向许行丰道贺。 丙班总共才五人,夫子教学自然就仔细一些,特别让许行丰惊喜的是,这丙班的教律法的夫子是史夫子。 虽然作为学子背后议论夫子不妥,但许行丰不得不说一句,史夫子比起丁夫子,优胜良多。 之前在丁班,律法课上许行丰都是自己在自学,然后每五日去听张教谕讲学,进益实在有些缓慢,现在课上有史夫子点拨,许行丰自己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律法进步大了许多。 许行丰对律法还是很重视的,因为大南朝的秀才科里对律法算是很重视的。 毕竟一旦取得了秀才功名,是有机会当县衙的文书的,或是成为一村或者一乡之长,因此对律法是要极为熟悉的。 于是许行丰每日课余还经常自己一人跑到藏书阁看历年的律法试题,这也是县学相对于私学最大的优势了,资料齐全,只要你愿意学习,是有很大便利的。 有了律法考题,许行丰基本每个星期完成一届的考题。 但藏书阁是没有考题答案的,因此许行丰就开启了自己厚脸皮的模式,盯着史夫子问,有时候遇到张教谕了,也会去请教。 有时候两位夫子在一些细节点上会有不同的见解,许行丰便反复推敲,最后择最优解。 许行丰对律法的热情,在县学里都出了名,张教谕和史夫子倒是由此对许行丰多了几分看顾,因此许行丰的律法很快就明显与刚进丙班时有了质的区别。 “丰儿,这天气已经要开始转凉了,酒楼的生意眼看着差了许多,你可有什么法子?” 许行丰本来早就准备与家里说这事,结果天天忙于学习,竟将这事给忘了。 “爷爷,幸好您提醒,我正想与您说这事呢,夏季卖冷饮瓜果点心是应季的,现在天气慢慢凉了下来,自然也要顺应时节。” “我自然也是想过的,想着要不弄羊肉,可惜羊肉价贵,而且家里也确实没怎么弄过羊肉,没有那么好的手艺,怕到时候糟蹋了东西不说还破坏了名声。” “爷爷,你觉得拨霞供如何?” 许行丰所说的拨霞供在宋朝有的,其实就是后世所说的火锅,不过是涮兔肉火锅。 宋人风雅,给涮兔肉火锅起的名字就叫“拨霞供”,这个名字不但色香味俱全,还很文艺。 “浪涌晴江雪,风翻照晚霞”,意思就是说汤锅沸腾如白雪,兔肉鲜红似晚霞,拨霞供也由此得来。 大南朝的贵族自然将拨霞供这等风雅之物也端上了餐桌,上行下效,市井间对这拨霞供也热爱得紧,是很多酒楼冬日的招牌菜了。 “拨霞供倒是个好法子,但这兔子本就冬日出没得少,我们又没提前准备,只怕是供应不足呀。” 许行丰虽说的是拨霞供,其实还是想卖的是后世的火锅。 “爷爷,我们可以将这拨霞供进行改良呀,谁说就非得兔肉作为主料了,羊肉,猪肉,猪内脏,乃至于素菜都是可以作为主料的。” 许老头其实是没吃过拨霞供的,毕竟以前的许家连温饱都得不到保证,哪里还有那条件去吃拨霞供。 后来许家慢慢富裕起来了,但是对于许老头他们来说,能吃上肉就已经是极欢喜的了,让他们去酒楼,花上几两银子吃一顿,只怕是挖肉一般,自然是不肯的。 所以许老头所了解到的拨霞供还是开食肆后听旁人说的。 大南朝现在是还没有辣椒的,但是古人的智慧也是不可估量的,他们将能提供辣味的食材都给寻了出来。 如葱、姜、蒜、胡椒、韭菜、茱萸、芥末和芥菜疙瘩。 大南朝吃的辣,主要得自生姜、胡椒、芥末和辣菜,辣菜就是芥菜疙瘩。 许行丰自然也变不出辣椒来,只能借助这些调味,不过也是足够了的。 “爷爷,我主要想从汤底与食材下手,卖不一样的拨霞供,最好是有自己的特色。” 许老头听着许行丰这话,就知道孙儿是早就把事想周全了的。 “你仔细说说你的想法,如果可行,酒楼就该着手准备了。” “爷爷,这汤底,咋们家里可做好几种,也可供不同口味的客人选择,我想的,比如咋们可做大骨汤,菌菇汤,麻辣汤,鸡汤,腊兔汤。 这些汤底可以直接在厨房中每样炖上一大锅,特别是这大骨汤和鸡汤、腊兔汤,是越炖越香的,客人到时候点什么汤底,咋们呈上来便是。 至于菜品,咋们不像其他家的直接加在锅里煮着端上桌,也应该让客人有个选择的余地,就像夏日的冷饮点心似的,应该做份菜单出来。 他们点什么菜,咋们切得整整齐齐的,在盘子里摆得漂漂亮亮的,给端上桌去,让那些贵客自己动手,这样更有趣些。 菜品种类我也想好了,这主食自然是要的,但主要应该是面食粉类,毕竟比起米饭,它们更好入锅。 素菜咋们就挑寻常的便是,不过种类要齐全些,让客人觉得咋们这儿菜品丰富。 荤菜更是要有,这才是贵客们喜欢的,猪肉,牛肉,羊肉,兔肉,内脏都是要有的,不过为了煮熟得快,都要切得薄薄的,这样下到汤里烫烫便能入口。 对了牛肉如果实在弄不着便算了,毕竟咋们大南朝律令严谨,不过要是能弄得到,牛肉味道好还难得,想来那些达官贵人都应该很喜爱。” 许老头听着自家孙子这一通话下来,除了咂舌还是咂舌,他觉得自家祖坟不是冒青烟,而是着了,才能得了这么个孙子。 “对了爷爷,这冷饮瓜果的也不用撤下,吃着火锅这等炙热的食物,再来些冰凉爽口的,想来是再快活不过了,瓜果你就挑应季的便行,也不用愁。” 第96章 火锅 许老头本来是想着把冷饮这些都给撤下的,想着等到天冷下来了,谁还吃这冻牙齿的东西呀。 现在听着自家孙儿这么一说,简直就是打开了新思路,好家伙,合着这样不仅冷饮瓜果不用撤下来,这拨霞供还能带动冷饮瓜果的售出,一举两得呀。 许老头想着这拨霞供的巧思,都能预见自家以后生意得多红火,绝对是县里头一份的。 “爷爷,这冷饮不用撤下,但还是得加上酒,冬日里饮酒想来也是那些贵客们喜爱的,不过得风趣些,最好自家多制些果子酒,不醉人,最是适合女客了,还老少皆宜。” 许老头觉得自家孙子的主意一个接着一个,听着都觉得巧妙至极,也不知怎么想出来的。 “爷爷,这拨霞供也得改名字,咱们既然不是纯粹卖的涮兔肉,自然要改,它是火上的小锅,就改成火锅。” 许老头现在除了点头,已经没有别的能做的了。 “对了,爷爷这火锅炉子我也想好了,要改良,我到时候将图纸画出来,同铁匠去商议,让他帮我们赶紧制出来。 你也趁着这个空闲,赶紧同奶奶他们商量商量到底应该用哪些食材,还有锅底也要在家里煮出来试试味道,最后好把菜单给制出来,记得还是要每桌两份,这样才方便贵客选择。” 许老头自然是没有不应的,商量完后知道了自己要做什么,许老头也不耽搁,便直接去酒楼与家里人商量了起来。 王氏他们听着许老头转述的刚刚许行丰说的话,一个个目瞪口呆的,都好奇到底许行丰脑袋瓜子怎么长的,怎么就啥都能想出来。 “丰儿既然让我们好好商议商议,我们就各自把自己能够想出来的菜品都给说出来,不过都得要在冬日有来源的,不然断了货,惹得客人不喜总是不好。” 许家人都能预想到这火锅的火爆程度,一个个热情极高,自然都上心得很,花了两日便将菜品给整理了出来。 许老头为防错漏,又一一去菜场问了价格和供给月份,最终才将菜单给定了下来。 至于许行丰,在与许老头提完火锅的点子,便去宅子厨房生火,制了根勉强能用的炭笔。 许行丰实在没什么绘画天分,不知丢了多少张纸,这才勉强将铜火锅炉子给画了出来。 然后又匆匆跑到铁匠铺子,铁匠师傅看着许行丰这鬼畜般的图纸实在一脸懵逼,幸好许行丰虽然画工不行,但逻辑思维和语言表达能力还算不错。 铁匠师傅也是遇到过不少描述样子让他打东西的人,所以在许行丰表达了片刻后,铁匠师傅自己倒是将图纸给画了出来。 “小公子说的是不是这样的?” 许行丰看着这图纸不能说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心里直呼牛呀师傅。 “是的是的,师傅,麻烦您帮我制作20个小的出来,10个大的。” 许行丰疯狂比划尺寸大小,终于将这铜火锅炉子给定了下来。 这大南朝是有木炭的,不然这火锅炉子就用不上了。 “师傅,您做好了,麻烦到时候直接送到码头的广聚轩去,他们会跟你结算尾钱的。” 许行丰付完定金,这才离开铁匠铺子。 县学半月才休一次,等许行丰回来时,码头店铺早就已经把火锅给上了桌面,而且为了把火锅的名声给打出去。 许老头还特意请了许行丰表哥师傅也就是现在的岳父,给做了面牌匾,挂在原来的广聚轩底下,大写着两个字“火锅”。 许多官商看着这新奇的名字,都会进店一探究竟,结果吃了一次就都爱上了。 特别是麻辣汤底极受欢迎,许行丰当初打铜火锅炉子时特地让师傅在中间做了个隔片,这就有点类似于现代的鸳鸯锅了,可以点两个口味的锅底,还只花一份锅底的钱,让人觉得实惠。 独一份的东西总是受欢迎的,毕竟说出去也有面子,许多官商在许家的广聚轩吃了火锅,总会同好友吹嘘一番,其他人便会好奇,他们都是不差钱的主,自然都乘着船便来了。 许家人原本还因为天气变凉,愁苦得不行,没想到火锅一出,生意简直是以前的好多倍。 幸好许行丰早就给每个人都说好了自己的岗位该干的事,王氏和柳氏万氏三个女眷,刀功好自然是切菜,摆盘,都是待在厨房不动的功夫。 至于许发富和许发贵就是负责记客人点的菜单和端菜的。 这许发富和许发贵兄弟二人,都是不喜欢读书识字的,觉得自己脑袋笨学不来,倒是在这开了广聚轩后,为了记菜单,两兄弟跟着许行丰识了不少字。 就连许老头都为了记账,跟着许行丰学了不少东西,当然许行丰为了让自己爷爷上手快,反正别人也不看自家账本,直接教的阿拉伯数字。 每次直接上一排写多少桌,下一排写多少银子记账,至于银子统计,家里人都是会的,不过是快慢问题。 这样记账省了不少事,许老头也觉得容易。 许行丰看着家里有条不紊的,没有什么错乱,就放下了心,没再操心酒楼这边的事。 转眼就过了一年半,许家这一年半通过酒楼可谓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家里的钱都掌管在许老头和王氏手里,具体有多少许行丰是不知道的,不过许老头直接在府城的府试考场距离不远处,买了三个宅子。 三个宅子虽然都只是一进的,都只有三间正房搭一个院子,但重在位置极好,府试院试是同一个考场,都距离宅子近,而且府学也在这,完完全全后世的学区房。 许老头这次买宅子没再像之前那般,直接写的三个儿子的名字,这样免得以后还有一次手续费。 许老头买这房子的打算说得明明白白,说是方便子孙去考试,免得每次都要挤客栈,而且他是想着万一儿孙以后能去府学上学,那就更是方便不过了。 就算自家用不上,平时出租也是可以的,在府试院试期间更是能租出高价了。 反正不管自家用还是租出去,都是好的。 许行丰觉得自己爷爷实在聪明,这在府城买房,特别是这种学区房,买着大有用处呀,比起在县城买房划算得多。 第97章 发文得童生 许行丰也在这一年半中凭借律法和算法的拔尖,顺利升到了甲班,这可是让县学不少学子都为之羡慕,毕竟升到甲班,基本证明是有一己之力争夺秀才功名的。 要说最幸运的还是许发文,许行丰升到了甲班,他自然也是有在甲班的旁听的,原本对于今年即将到来的童生试只有五分把握的他,瞬间有了七分把握。 王思墨今年也升入了乙班,原先打算今年便试一试院试的他,就直接放弃了报名。 在大南朝想参加院试,士子先要在县学教官处报名,必须有禀生作保,如果没有禀生作保人,那就不能参加考试。 报名之后,教官再派一位禀生作副保,没有副保也不能参加考试。 也就是说考秀才必须有两位禀生作保,个人找一位,官府派一位。 私人找禀生做保的费用倒是比之前府试的费用低,毕竟县学里甲班的夫子便是禀生,每次甲班还未有秀才功名的基本都会去应考,还有一些乙班的学子也会去碰碰运气,毕竟院试难得,三年才有一次。 所以这作保费用只需五两银子,但还有官家指派的作副保的禀生自然也不是白得的,也是需要银钱的,不过费用低些,仅需二两银子。 所以这样一加起来也是不少,需要七两银子,还有报名院试费用,主要是考卷费用,也需三两银子,这样一算起来,是十两之数。 王思墨想着自己才刚升入乙班,去了府城,十有八九也是陪跑的,到时候白白浪费了银子。 所以王思墨便直接放弃了今年的报名,至于许发运、曾睿然和李之喻三人,更是觉得自己没戏,觉得自己还是等等为好。 值得一提的是,林玉生也在去年得了童生功名进入了县学。 也不知他经历了什么,以前是个自傲得紧的人,但现在看着却有几分自卑,好几次许行丰遇到他,他都是勉强笑着打个招呼,然后快步走掉。 不过不管怎样,倒是比以前看着顺眼多了,至少没有觉得别人欠了他的感觉了。 童生试在秀才试前面,许行丰他们这一大堆的童生自然是经验颇丰,都给了许发文不少帮助,因此许发文倒是在童生试里发挥得不错。 县试里得了第三,府试里得了第十八,取得了童生功名。 这可是把许行丰三爷爷许薄开给高兴坏了,和儿子许发文从府城里赶回来后,便直奔广聚轩。 许老头看着自己弟弟那笑得满脸褶子的脸,哪里会猜不到,连忙道喜。 许薄开赶紧说都是二哥家帮忙,不然也没自家今日。 然后就直接把自家去年过年留着没杀的年猪给杀了,全部送给了广聚轩,说自家也没别的拿得出手的。 许发文的娘朱氏,拉着王氏说了好多感谢,还让许发文对着许老头和王氏磕了头,许老头夫妻两个是拉都拉不住。 不过许发文却是没有摆流水席的,许薄开考虑到银钱得省着花,儿子说不准过几年就要考秀才了,这说儿媳更是近在眼前,有的是花钱的地方。 不过许家几房还是坐在一起吃了顿饭,庆祝家里得了第三个童生。 族里没了当书童人选的,毕竟许行云是要跟着许发运的。 大爷爷许薄兴的小孙子还小,去当书童是不够的。 最后还是许行丰把这个人选商量着给了自己柳家表弟牛牛,大名柳川,对于这个决定许家是没任何人有意见。 柳氏自然是高兴自己娘家侄儿得了这个名额的,一刻也等不了,便跑去杂货铺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自己爹娘哥哥嫂子。 柳家现在是不缺银钱了,这两年多生意做下来,把家里之前破旧的土房子给拆了,建了敞亮的青石砖房。 现在柳家是越过越好了,但要说柳家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那自然就是像许家一样出个读书人。 所以在听到柳氏说柳川得了书童名额的时候,柳家可谓是高兴得不行,特别是柳老头,他就念着自己能够在活着的时候看到小孙子能像外孙许行丰一样得个功名。 现在他觉得这是有望了呀,高兴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柱子,快,把店里好的东西都给拿上两份,一份送给亲家,一份送给丰儿三爷爷家去。 对了,别忘了,给丰儿也拿上上次在隔壁府城淘来的那些东西。” “好好好,爹,我都知道的,您就放心吧,保准妥当。” 小张氏知道这都是小姑子一家子照顾自己,特别是丰儿这个外甥,经常有好处便念着自家,这次这个名额十有八九就是他争取来的。 “阿莲呀,你让我和你哥哥怎么感谢你才好,说起来本来该我们看顾你的,没成想反过来还要你时时照顾我们,这杂货铺其实说起来就是你帮衬起来的,现在又是川儿去县学。” 柳氏知道自己嫂子是个念人好的,一家人哪里需要说这些,她做这些,也就是希望嫂子的对爹娘好,爹娘能够过得舒坦,侄子能出息。 “嫂子,一家人你说这些干啥,你只要叮嘱川儿以后机灵些,毕竟是书童,有些活抢着多干些,这样我叔家看着也欢喜些,然后便是要好好读书,别浪费这难得的机会。” “省得省得,川儿在家就是个勤快的,每日上完学回来还抢着干活呢,不说他也知道要干活的,至于这读书,他哪里敢不认真,你大哥随时要紧他皮的。” 柳氏带了一堆的东西回去,一份留自家,一份匆匆送到许发文家里。 许薄开和朱氏嘴上说着亲家公太客气了,但心里还是受用的,觉得柳家是个明白人,知礼的。 倒是许发文不好意思,觉得自己这童生其实都是许行丰他们帮衬着才得来的,结果自己得了童生不过是把书童名额给了柳家,便收了这一堆礼,不太合适。 于是便找到许行丰,将自己想法给表达了一遍。 “你得童生功名,我们帮衬了不假,但主要还是你自己努力,再说了,你得童生功名,说起来三爷爷可是给我家送了头猪,我们还是一家人呢,但你看我家还不是欢欢喜喜收了,没推脱。 那你把书童名额给了我表弟,本就该我外家感谢你的,送些礼而已,有什么收不得的,你收了,他们还心里舒坦些呢,不然总想着怎么感谢你。” 许发文听着许行丰这样说,心里这才对这收礼没了那么多不好意思,不过还是心里想着,丰儿表弟就是自己侄儿,以后得多帮衬一些。 第98章 院试1 童生试结束,接踵而至的便是六月份的院试,院试三年才有一次,可见其含金量和难度。 秀才试与童生试有诸多差异。 首先童生试考生以青少年为主,一般年岁在十五至三十,显少有超过四十者,而秀才试,年岁较之童生试明显大上许多,基本都是而立之年,甚至五十往上的考生也是有的。 其次秀才试实行淘汰制,第一场考试没有上榜的,即成绩不合格者,不能参加第二场考试,以后每场都要减人,假设与试者共有一百人,到第四场时大概也就剩三四十人。 每场考试都考一天,早晨天不亮时点名,天黑时交卷。 童生试是交卷即可出考场,而秀才试如果早交卷的,要等到有10人都交卷了,才能出考场。 县试由县令主持,为主考官,府试知府为主考官,而秀才试由学政主持的考试。 学政是学官,由皇帝钦派到各省底下的主持考试的官员,相当于后世的省教育厅厅长。 由此可见秀才试是上达天听的,是科举里真正一个国家开始关注的阶段。 秀才试中,第一名称为院案首,得秀才功名者称为生员。 生员分为廪生、增生、附生,廪生可获得政府膳食供给待遇,相当于后世大学公费生,增加录取名额的增生、附加录取的附生则没有这个待遇,相当于大学扩招的自费生。 并且生员中选拔出优秀者,可以入最高学府国子监学习者称为贡生,为贡生中的优贡,相当于现在大学生保研;而且不同于恩贡、荫贡等凭特权进入国子监的贡生。 但秀才只是取得政府膳食供给,拔贡、入学及向上层次考试的资格,还不能出仕为官。 最后便是秀才有许多特权,见官不跪拜,诉状不经县吏,直接呈送县官,免四十亩粮田赋税,免一户徭役。 所以总结下来秀才除了不能做官,是真正在很多方面有了实际特权优惠的,算是读书人真正通过读书享受一定士族权利的初阶了。 因此秀才比起童生含金量翻的可是数倍。 由于许家在考院附近买了宅子,并且许发贵早就猜到儿子要考秀才的,所以将自己名下的宅子一开始便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又买了许多日常用得到的东西放进去。 所以这次倒是不急着去客栈了,直接提前三日去自家宅子就行,把宅子略微打扫一下,就可以入住了,比起客栈还清净得多,更加方便。 这次陪许行丰来考试的只有自己爹许发贵,有了上次府试的经验,倒是有条不紊的,不怕出乱子。 父子两到了府城宅子后,将宅子打扫了出来,每日父子俩自己买菜做饭,许行丰是半下没出门,就好好的复习功课。 三日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考试这日。 院试的考生一般而言是比府试人数少上一些的,这届也不例外。 许行丰排着队,闲着无事便算起这院试的人数来,总共差不多两百人,应该差也差不了十来个了。 院试的检查比起府试来严格得多,想来这也是主考官不是地方官,而是上面分派官员的缘故。 而且确实秀才这个头衔确实诱人,毕竟一旦得中,直接良田免税,免徭役,比起童生这个没有实际利益的功名来,许多考生都忍不住在院试中搏一搏,存着侥幸心理。 检查仔细,自然就将一些人给筛选出去了,院试作弊一旦被查,直接三届即九年内不允许再次参考,这个惩罚不可谓不严重。 许行丰对于这些热闹却是没心情看的,而是和自己爹严防死守,管好自己的书箱,防止有人在这样的混乱中陷害自己。 好不容易顺利通过检查,许行丰赶紧穿上衣服,这六月的天气倒是不怕脱光检查,炎热得紧,但是光溜溜的站着实在是不雅。 终于等到所有考生检查完毕入场,又是主考官宣布考场规则,以及拜孔子,然后才打开考场主门。 许行丰拿着自己的考牌找到自己的位置,运气还算不错,是个居中的位置,看着离臭号有些距离,不会受其影响,距离主考官也不近,不会被盯着,免得不自在。 许行丰满意的打开号房的木板,照旧检查是否有漏雨的地方,这六月天气闷热,时不时的来场雷阵雨再正常不过,许行丰可不想受无妄之灾。 瓦片倒是完好无损,没有漏雨风险,就是号房拥挤,又卫生不佳,这六月的天气,蚊子倒是嗡嗡作响。 幸好许行丰早有准备,在县城药房里便买了驱虫驱蚊的雄黄和草药。 毕竟以前就有出现过考生居然被号房不知哪里突然出现的毒蛇咬了,最后中毒身亡的先例,虽然那都是小概率事件,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而且就算毒蛇不咬自己,万一出现在号房,自己被吓到了,闹出了动静,也是要被驱逐出考场的。 因此为了万全,许行丰将雄黄沿着考场的墙直接撒了个圈,自己坐在圈中,雄黄也是用足了量,然后又点燃驱蚊的草药了,将其放在号房里熏,免得蚊虫叮咬。 做完这些,许行丰才拿出抹布来将桌椅全部给仔细擦干净,这六月天气炎热,倒是省了许行丰用干布擦干水分的事。 忙活完这些,许行丰便入老僧入定,坐在自己位置上,不再动弹半分,闭目养神。 夏日天亮得早,许行丰都感觉外头的太阳有些刺眼了,考卷才发下来。 第一场为经义,许行丰自然是顺利地将答案修改润色了一番便抄写到了答卷上。 也没管其他人交卷情况,许行丰答完考卷检查了一番,确保无误便将答卷上交。 到了门口发现自己正好是早交答卷的第一批的十个当中的一个。 原本紧闭的考场大门,随之打开,许行丰出到考场便顶着大太阳同自己爹赶回了宅子。 第一场经义是四场里筛选掉人数最少的一场,许行丰对今日的考试倒是颇有把握,不担心被裁,但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名次靠前些,毕竟最后能否取得功名还得综合四场名次判定。 第99章 院试2 考官们都是连夜批改考卷的,第二日也是要批改考卷的,许行丰自然是待在宅子里复习,不会出门,免得天降横祸。 第三日考生们都早早的到了考场外,比第一日还要早得多,主要是因为要出第一场的名单,考生们为了确定自己是否过关,自然是到的早的。 许行丰今日也比第一日早起了两刻钟,到考场时,已经张榜出来了。 许发贵赶紧挤了进去,没一会就欢喜地又挤了出来。 “丰儿,过了,而且还是第三。” 这无疑是个开门红, 许行丰对这次院试又多了几分信心。 “天不佑我呀,我就差一名便入榜了的。” “这学政大人怎的如此不通情理,上一届明明第一场仅淘汰十人的,怎么这一届居然淘汰了二十五人。” “我过倒是过了,只是才二十六名,这样只怕后面想上榜不太可能了。” 。。。。。。 考场外一时各种声音,有人欢喜有人愁,不过第一场淘汰的人少,大多数人还是安全的。 没通过的自然是失意的离去,至于通过的,也各怀心思。 “丰儿,你这次得了第三名,想来机会大着呢,所以呀,你放松心情,别紧张听到了没,爹是信你的。” 许行丰点了点头,然后便规规矩矩排起队来。 第二场考的是算学,这是许行丰最拔尖的,自然是心情放松。 拿到考卷,许行丰可谓是三下五除二便将考卷给答完了。 这次院试许行丰可没了藏拙的心思,检查了两遍,便将试卷交了上去,无疑是第一个交卷的。 学政都是正经进士出身,自然是看不上这些秀才功名都未定的考生的。 但看着许行丰年龄不大的样子,学政难得的抬了眼。 许行丰自然是不可能开口说话的,见学政打量自己,越发端正姿态,直至学政对着官差甩了袖子,意思是可以走了,许行丰才跟着官差往考场门口方向走去。 许行丰作为第一个交卷的,大门自然是不可能开的,又没有凳子可坐,只能干站着。 此时还是午时,考试时间一半都没过去,六月的天气,午时太阳毒得很,幸好有棵大树可以遮阳,否则许行丰感觉自己估计能直接晒晕在这。 等人闲久,有官差在侧,许行丰自是不能动作不断,否则上报给学政大人,印象不好,自己直接就被判出局了。 过了接近一个时辰,终于来了第二个交卷的考生,许行丰简直要喜极而泣了,但又在心里为自己点蜡,只怕这想凑齐十个人,还遥遥无期。 许行丰的猜想没错,第三个交卷的,他等了又有半个时辰才等来。 似乎是许行丰心里的祈祷起了作用,很快就来了第四个第五个考生。 但这种好运戛然而止,第六个考生,许行丰加上其余四个考生,望穿了眼也没盼到。 终于预示着考试结束的敲锣声响起,站了好几个时辰的许行丰瞧了瞧已经暗下来的天。 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自己好不容易第一个交卷,结果在这站了一下午都没出考场。 官差将考场大门打开,许行丰是一刻也不能等了,直接快步走出考场,快速扫了一圈,找到了自己爹。 “丰儿,算学很难?怎么的今天一个提前出来的都没有。” 自从闹了县学那次误解的乌龙,许发贵就学聪明了。 许发贵知道自己儿子是个心态好的,不玻璃心,所以他现在有啥好奇想问的,直接给问了出来,免得又闹乌龙。 “难不难我不知道,反正我第一个交卷的,但是一直没凑齐十人,所以一直等到现在才出来。” 许发贵听到自己儿子是第一个交卷的,高兴极了,瞬间没了刚刚的担忧。 “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你做不出来呢。” “爹,咋们待会再聊好不好,我现在脚好酸痛,我站了一下午呢。” “哎哟,看我这猪脑子,对对对,咋们赶紧回家,待会回去我给你烧水泡泡脚,然后我帮你按按,明天就在家躺着休息,不要动了,不然你这腿后天只怕还得疼。” 许行丰直接被自己爹背着回宅子的,实在是脚和小腿肚都疼得紧。 回到宅子,许行丰躺在自己床上,半下都不想动,难得懒一回,任由自己爹为自己忙前忙后。 最后泡完脚,被按摩了一番,洗漱完,累极了,许行丰便沉沉地进入了梦乡,连晚饭都免了。 第二日醒来,许行丰便感觉到自己小腿比昨天还酸疼一些,不过由于昨日按摩了,倒是没到下不了床的地步。 许行丰又被自己爹伺候了一天,休养了一日,第三日醒来,许行丰感觉自己除了腿还稍微有些酸疼其他的还好。 到了考场,榜还没贴出来,考场热闹得跟菜市场一般。 “算学一直是我命门,昨日的题好难,我最后交卷时还有好几道题不会。” “没事,你不会别人也不会,一难大家都难,想来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你听说没,昨日有个考生午时便交了卷,怎么那么牛呀。” “说不定那考生不是牛,而是自暴自弃呢,想着反正不会,不如交卷,哈哈。” “唉,老天保佑,希望我算学能过。” 。。。。。。 终于榜张贴了出来,才让场上杂七杂八的言论平息了,一窝蜂的都挤着看名单。 许发贵刚听到了场上有人嘲讽自己儿子,心里早就憋了气,心想你不行,还咒我儿子,我儿子可是要得第一的。 榜一张出来,许发贵便猛地往前挤,毫无意外凭借身形优势挤在了前面。 许行丰今年虚十四了,比起三年前府试时,长高了许多,但还是看着是半大模样,不过终于能看清前面的情形了。 许行丰看到自己爹在榜前面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后面去了,便猜到自己名次应该在前面。 “丰儿,第一,第一呀,儿子你可以呀,给你爹我争气了。” 许发贵看到名次便高兴的往外冲,迫不及待告诉了许行丰这个好消息。 许行丰对自己算学得第一倒是不觉得意外,好歹自己新世纪来的,要是这算学不得第一才丢人吧。 不过想着自己经义第三,算学第一,如果不出意外,应该这次院试已经是十拿九稳了,心里就难掩高兴。 第100章 院试3 许行丰高兴,场上哭的人可是不少,其中就包括了刚刚说许行丰是自暴自弃那人。 “呸,该,谁叫他刚刚说你坏话的,还说我儿子不行,合着是他自己不行。” 许行丰看着场上有接近三分之一的人都哭了,想着果然文科生怕数学。 落榜的考生自然是不敢在考院前闹事的,哭了一顿,感叹自己时运不济,命运不公后便离去了,考场外顿时冷清了不少。 这人少了,排队检查自然就快了,许行丰很快就坐到了自己号房里。 第三场时务策,许行丰扫了一遍试卷,居然有一篇有关治水的,这倒是让许行丰有些意外。 因为在院试前,许行丰便尝试着自己押题,即自己出题自己做。 古代的科举考试,尤其是时务策,一般喜欢考当地近期出现的一些状况。 说白了集思广益,一些棘手的问题,官府也没有万全之策的,就会将其出在考卷上。 一方面考察考生的文采水平,另一方面,如果真有那可采纳的意见,那对官府也是好事。 由此许行丰特地打听了整个府城近一年发生的比较瞩目事情,特别是官府的一些政策之类的,然后也猜测了一些极有可能会发生的。 其中就有治水的,毕竟夏季发洪是最常见的,虽然它还没发生,但许行丰在押题时还是押了,想着反正也不费事。 许行丰根据治水这个主题做了文章,又交给夫子修改了一番,自己又推敲,润色,然后又交给夫子批改,最后才成文。 没成想这有心栽花花不开,无意插柳柳成荫。 既然有了这现成的文章,许行丰自然是不会放着不用的,这天降的馅饼,不吃白不吃呀。 许行丰高高兴兴的又极其谨慎的将文章写在了答卷上。 本来五篇时务策,许行丰还怕时间不够,结果有了这一篇现成的,就只剩下四篇了。 许行丰就不急了,按照步骤,在草稿纸上写大纲、要点,再修改,最后润色,才誊写在答卷上。 四篇时务策可谓是从从容容的,许行丰满意的看着答卷,觉得这时务策一场算是自己走运了,要不是治水是提前押题押到的,只怕最后一篇便得慌慌张张了。 交上答卷,许行丰很幸运的又成了第一批十人当中的一个,这次倒是没有等到交卷便出了考场。 回到宅子,许行丰好心情的多吃了碗饭。 放榜那日,许行丰自然又是在榜上的。 不知是不是治水那篇文章帮的忙,许行丰居然时务策这一场也是榜首。 上一场算学得了第一没有激动的许行丰,这一场却激动了,他是真没想到自己时务策这场能得第一。 毕竟每次甲班夫子给自己的点评就是,实干,但文采稍欠火候。 而原本许行丰想着学政既然都是进士出身,必然文采斐然,自己只怕时务策最多得个中间,却没想到得了第一,实在出乎意外。 许行丰基本是抱着狂喜的心情进入自己号房开始的第四场考试的。 第四场是律法,这在童生试里是没有的。 许行丰最拔尖的是算学,其次便是律法。 大南朝的院试里律法场考试,分为三部分。 第一部分是默写指定条律,考察对律法是否熟悉。 第二部分是给小的案例片段,让考生判断触犯了哪些条例。 第三部分称为断案,只有两题,都是中大型案件,需要考生将自己置于判官位置,指出案件中涉及人员触犯了哪些律法,最终应该出何量刑。 第一部分是最简单的,许行丰早就将大南朝律法五大部分背得滚瓜烂熟,第二部分大多数考生也是没有问题的,毕竟都是简单案例。 难就难在第三部分,得对案件所涉所有人员进行分析,还需量型,这对于刚学习律法来考秀才的考生来说,实在是不友好。 但是许行丰却恰恰最是擅长做这类题,而且还颇爱做这种题。 就连甲班夫子都说许行丰颇有几分律法奇才的样子,还私下笑着打趣,说许行丰要是真日后能为官,凭着这断案手法,只怕能成为青天老爷。 许行丰对断案题一直狂热得紧,别人不敢做不会做的,许行丰倒是迫不及待的一开始做了起来。 两道断案题,许行丰做起来只觉过瘾,很快两道题做完,许行丰还觉得不过瘾,想着好难得才遇到断案题,毕竟往届的断案题都被许行丰做了个遍。 旁的能找到的题也都做了个干净,再也找不到断案题了。 到底是考试,许行丰还是老老实实将前面两部分都给做完了。 无疑许行丰又是第一个交卷的,自然是招惹了学政的眼光,不过学政还是同上次一般,没有多说什么便放了行。 许行丰看着自己是第一个交卷的,便有了些后悔,怕又遇到上次算学那样的情形,那自己的腿可就真受罪了。 不过这次还真幸运些,许行丰才等了一个时辰,便出了考场大门,算是可喜可贺了。 应该是最后一场考试的缘故,考场外密密麻麻的都是等待考生的,许丰扫了好久都没看到自己爹。 最后还是许发贵发现儿子出来了,跑过来的。 “丰儿,你今天又提前交卷了,考得应该不错吧。” “嘿嘿,爹,后日你不就知道了,反正偷偷告诉您,今日我是第一个交卷的。” 许发贵听了许行丰这话,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结合儿子前几日的考试结果,这秀才功名应该是稳了。 许发贵越想心越热,想着儿子要是真中了秀才,自己就是秀才他爹,可风光啦,而且儿子才多少岁呀,就得了秀才,可了不得了。 想着想着,许发贵一个人傻笑了起来,还笑出了声。 “爹,爹,爹。” “啊,怎么了。” “您在想啥呢,笑得这么高兴。” “没啥没啥。” 许行丰见自己爹不想说,又自己偷笑去了,便没问了。 许行丰与许发贵想的不同,他是希望自己能得个廪生才好,毕竟廪生可是能每年得二两银子,还能得一石米的,最重要的是还可以替人做保,赚钱得紧。 第101章 院试4 院试期间,许行丰生怕吃错了东西,导致肠胃出问题,所以吃得清淡得很。 现在院试结束,许行丰自然是不愿意再委屈自己的胃的。 晚上就让自己爹去买了木炭来,又自己跑到铁匠铺子,让铁匠给自己制作了简单的烧烤网,就是横纵交错的铁丝焊在了一起。 晚上父子俩在院子里生起了碳火盆子,将铁网子放在上面,然后将提前便腌制好的肉放在上面。 “丰儿,你怎么想出来这吃法的,好香呀。” “爹,您尝着味道如何?” “好呀,比平常炒出来的肉香多了。” “那您觉得如果咱们卖烤肉如何?就像卖火锅那般经营。” 许发贵本来所有想法都在这吃肉上,却没想到儿子提出要把烤肉又做成生意,觉得自己这脑袋有点跟不上儿子呀。 “那自然是好,只是咱们家里只怕是忙不过来,冬日里,火锅就够咱们忙活了,要是再加上烤肉,只怕怠慢了客人。” 许发贵自然是希望自家赚越多越好,但一想到人手不够,就退缩了,觉得自家现在生意够好了,倒是没必要再添一项。 “那就再招人便是,本来你和大伯就不应该做跑腿的事,就连厨房切菜什么的,都该请人的,只有收钱这事需要咱们自己人,其余的苦力活,咋们请人便是。” “你说的我不是没道理,但是我和你大伯他们空着也是空着,不在酒楼里忙活,还能干啥。” “爹,你觉得来府城开酒楼怎么样?” 许发贵听到儿子提议在府城开酒楼,倒是没觉得异想天开。 广聚轩现在也算是县城里酒楼里的头一份了,家里存下来的银钱想来也是不少的,来府城里开个酒楼倒不是多么不可能的事。 “倒不是不行,只不过咱们家里毕竟没分家,又在府城没有店铺,只怕这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有什么难的,钱财不分家就是了,县城里的广聚轩就直接给爷爷打理便是了,主要就负责收账,至于府城开的酒楼,你和大伯一起管就是。” 许发贵倒是想来府城开店的,儿子这次考得好,十有八九是能中榜的,以后就会进府学,自己待在府城,也放心些。 但行远还在吴夫子学堂,只怕大哥大嫂不太想来府城。 “这事还是等回去同你爷爷大伯他们商量商量吧,还是得家里都同意才行。” 这事也不急在一时,其实许行丰之所以提议在府城开店铺,主要是刚开始读书时,他只想着温饱,觉得能得个童生,在学堂做个夫子也是好的。 但越往后,特别是熟读了律法,许行丰才真正知道在这种皇权统治的封建王朝,阶级多么重要。 士农工商,商人再有钱,一旦被哪个有权的盯上了,那随时都有家破人亡的风险。 所以家产庞大的富商一般是会寻求权贵庇佑的,这其中孝敬钱自然是流水一般的花销。 就这还得权贵给面子,不然你想孝敬都没地方孝敬去。 所以有权必定有钱,有钱却是与风险并存,所以这士族至少相对而言是这个封建统治王朝最安全的一个阶级。 许家要是保持现有生意,不再做大,自然不会招惹某些人的眼,但要是再往上就不好说了。 许行丰自然是不愿意受这种桎梏,那就只能有权了,依靠别人权势不如自己有,所以许行丰现在就想着最好能中个举人,这样就有做官的资格了,旁人也就不敢随意动自家了。 所以有了往上爬想法的许行丰,自然是希望家里生意还能做大些,毕竟说不定以后就有要花销的地方。 放榜那日早上,许行丰父子是压根没睡着,一个是急着看中没中,一个是想着名次靠前。 两人反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六月天气本就闷热,这样一番折腾下来,两人都出了不少汗。 “丰儿,你别转了,我头晕。” “爹,明明是你自己在转,我可是没动。” 没话找话的许发贵又没话了,他是真急呀,这不仅脚不停走动,这手都没得歇的,一会握拳,一会拍掌,反正急躁得不行。 好不容易五更敲响了,两人对视了一眼,一起快步走出宅子,给宅子上了锁,往考院方向走。 “这榜怎么的还没张贴出来,急死个人。” “唉,最后一名也是好的呀,只要让我上榜。” “律法太难了,我只怕这次又是榜上无名,希望渺茫。” 由于前三场筛选出去了大半部分人,现在看着只有七八十人的样子。 院试每次最后取中的人数绝对不超过二十,残酷得紧。 许行丰虽然觉得自己是必中的,毕竟前三场名次都在前面,但是榜未张贴出来,便不能作数,被这场上的紧张氛围一带动,也有了几分慌张。 许发贵则是早早的就挤到张榜的墙底下去了,想着等榜一张出来,就第一时间看到自己儿子名次。 等了感觉许久,榜才贴了出来,许行丰踮起脚尖看着自己爹的动静。 还没瞧仔细,便见自己爹疯狂往外挤。 “丰儿,你头名,头名呀。” 许发贵原本想着儿子如果中了,自己一定要控制好情绪的,但没想到榜还没贴好,自己便看到了儿子的名字,还在榜首。 怕自己眼花,等官兵张贴好了,又确认了一番,确定考号和名字籍贯都没错,再也忍不住激动。 许行丰听着还在人群里的爹喊出来的话,感觉跟中了五百万彩票似的,惊喜,不可置信。 许发贵在人群中喊话,直接把所有人眼光都吸引过来了。 都羡慕得紧,好家伙,榜首,换他们,他们更激动。 然后所有人都跟疯了似的,更用力往前挤,想看看自己名次,许发贵一时被挤得压根出不来。 许行丰是真的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得头名,院案首呀,自己做梦都没敢想过,原本觉得廪生便是极好了,没想到居然是案首。 许行丰现在感觉自己耳鸣,头脑发懵,外界都与自己隔绝了一般。 许发贵好不容易挤了出来,头发乱了,衣服散了,就连鞋子都不知哪儿去了。 一出来便见儿子呆在原地,眼睛都不带动的。 “儿子,儿子。” 许发贵连喊了几声,许行丰才回魂。 “啊,爹,你出来了。” “好家伙,把我吓到了,我还以为你被喜得傻了,还好还好。” 第102章 水路报喜 许行丰现在是狂喜的心态,飘飘然的感觉,不真实极了。 “丰儿,咱们快回家,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你爷爷奶奶他们。” “好呀。” 许行丰也迫切想将这个好消息与家里所有人分享。 许发贵跑到许行丰面前,场上许多人便猜到许行丰极有可能就是院案首。 “是那孩子得的院案首?” “应该是的,唉,那孩子看着肯定还没到弱冠之年,真是出息。” “可怜我知天命的年龄了,居然还不如一个半大的孩子。” 。。。。。。 许行丰听着场上都开始议论自己了,赶紧拉着自己爹土遁。 由于这次没住在客栈,倒是没有报喜的人上门,父子两人匆匆收拾了行李便赶到码头,花了每人三十文坐上了船,等六人一满,船便划动了起来。 原本陆路得半日的路程,坐船却只需一个时辰。 到了码头,许行丰父子俩基本可以说是跑到广聚轩的。 现在还是早上八点的时辰,酒楼才刚开门,没有客人。 许行丰一踏进大门,便看到了正在打扫的爷爷。 许老头也听到了动静,扭过头来。 “丰儿,发贵,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许老头原本以为是有客人,却没想到本该在府城的儿子和孙子居然出现在眼前。 “爷爷,我中秀才了。” 许行丰直接啪地一声跪在许老头面前,将这个好消息快速说了出来。 许老头看着笔直跪在自己面前的孙子,被吓到了,又听到中了秀才,又喜得不行。 “好呀好呀好呀。” 许老头嘴里不停说着好呀,脸色潮红,激动不已。 “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你跪着作甚。” 王氏她们本来都在后面厨房忙活的,听到了前面的动静,便出来看看,这刚出来便看到许行丰正跪着,这可把王氏和柳氏心疼坏了,也吓到了。 “丰儿,你怎么跪着在,快起来呀。” 王氏直接跑过来要把自己乖孙儿给拉起来。 “对呀,丰儿,你们怎么今天就赶回来了?” 柳氏怕儿子在府城发生了什么意外,不然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许行丰不仅不起,还郑重向自己爷爷奶奶、大伯大伯母、爹娘,都磕了头。 “我中了秀才,而且是头名,院案首,和爹看完榜便一刻不停地坐着船走水路回来。 我该对爷爷奶奶你们磕头的,要不是你们几年前缩衣节食,送丰儿启蒙,丰儿哪有今日,这礼你们得受。” 听到许行丰得了秀才功名,又看着许行丰行磕头行重礼,王氏、万氏、柳氏都忍不住眼眶红了。 “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一家人哪用得着说这些,你好不容易得了秀才功名,我们全家都该高兴才是。” “对对对,快起来,别惹我们掉眼泪。” “上次童生请了流水席,那这次秀才也应该请流水席吧?” 许发富看着家里人都哭,别扭地赶紧生硬地转了话题。 许老头王氏一听到流水席立马就精神了,流水席,那绝对要办,多风光的事呀,花钱也开心。 “办,必须办,要比上次还要盛大,发富发贵,你们两兄弟赶紧带着丰儿回去,给你大爷爷他们说这个好消息,让他们也乐呵乐呵,也跟他们商量商量流水席的事。” 许老头本来想自己回去的,但酒楼不好关门,自己还要记账,所以就让两个儿子一起回去。 “好,那儿子去牵牛车。” 许家自从酒楼赚了钱,趁着牛市正好来了好牛,便买了牛,安了车棚,这样来往也方便些,到了农忙的时候,也便利。 王氏和柳氏趁着许发富去牵牛车的空挡,对着许行丰一顿稀罕。 她们其实本来对秀才功名没抱多大希望的,毕竟许行丰实在是太小了,但却没想到,不仅得了秀才功名,还是头名,可不是高兴坏了。 “丰儿,你可真是争气,奶奶有你这样的孙子,可真是积了几辈子福哟。” “丰儿,娘真高兴,没想到我儿这么厉害,你娘我以后做梦都能笑醒。” 许行丰最大的愿望便是让家人高兴,过得好,所有的努力也是为了实现这一愿望,现在看着家里高兴,许行丰心情也舒畅。 许行丰同自己大伯和爹赶着牛车,很快就回了村,倒是没碰到什么人,因为这个时间大家都在农田里忙活。 许发富索性将牛车往田地那边赶,免得跑了空。 赶在田间土路,果然便见三爷爷四爷爷他们都在田地里。 “三叔、四叔。” 许发贵扯着嗓子喊,好容易才让许行丰三爷爷四爷爷有了回应。 许薄开和许薄达赶紧放下手上的活,往许行丰这边过来。 “发贵和丰儿回来了?院试成绩出来了?可是丰儿中了?” 许薄开脑子转得快些,想着既然侄儿和侄孙这么高兴跑来找他们,十有八九是中了。 “三叔,您真聪明,今早放的榜,丰儿不仅上了榜,还是头名。” 许薄开和许薄达听到果真是许行丰中了秀才,还是头名,两人也高兴得不行。 “走走走,我们去你大爷爷家里,他应该在家。” 自从许家食肆给了许行丰大爷爷许薄兴家后,就是许薄兴两个儿子在忙活,至于许薄兴便真开始了养老生活,田地都是租出去的。 一行人赶到许薄兴家,果然看到许薄兴正坐着一把竹摇椅在堂屋休憩。 “大伯。” “大哥。” 许薄兴听到有人喊自己,这才睁开眼来,然后便看到了许行丰,原本懒懒的瞬间就精神了,直接站起身来,快步走了出来。 “是不是丰儿中了?是不是?” “大伯,你这也太厉害了,居然一猜就中。” “好呀好呀,天大的喜事。” “你们爹呢,怎么没有回来?” “店里呢,毕竟酒楼总不能关门。” “哎哟,你快去把你爹替回来,待会这官府应该就要派人来报喜了,他不在怎么行。” “啊?报喜?” 许发富惊讶了,这中了秀才还有报喜的?童生不是都没报喜的吗? 许行丰这才反应过来,心里把自己骂了几百遍猪脑子,他怎么就激动得把这事都忘了,中了秀才官府确实是要报喜的,特别是头名,只怕是最先来报喜的。 想着那府城只怕也是派人走水路告诉县衙,然后县衙派报喜的衙役下来,只怕这报喜的已经出了县衙门了。 第103章 衙役报喜 许发富赶紧赶着牛车往广聚轩赶,想着把自己爹许老头给替过来。 许发富出发了大半个时辰,村里就有后生跑来报信,说是县衙报喜的正往这边来。 “我是在村头看到的,那些官差问我爹路,我爹就让我跑来提前跟你们说说,免得你们没准备。” “浩子,麻烦你跑一趟。” 许薄兴让杜氏赶紧把自己家仅存的点子点心给拿了出来,全塞给了浩子。 浩子原本是推脱不要的,最后许薄兴说喜糖,沾沾喜气,浩子才不好意思的收了。 “走走走,去你家那边,衙役肯定是往你家去报喜的,总不能让他们跑个空。” 许发贵现在愁自己忘记买些喜糖回来,待会村里人来,总不能让大家空手回去。 “对,大伯,咱们赶紧去我家那边。” 许薄兴一行人又赶紧往许行丰家里赶,赶到的时候就看到许发富已经赶着牛车回来了,两群人正好在许家门口撞上。 而牛车上坐的不仅是许老头,王氏、万氏、柳氏全部都回来了。 “爹,你们怎么都回来了?” “你哥说让我回来,但我合计着衙役要上门报喜,这么大喜事,索性就把酒楼门关了,算了,一天不做生意想来也没什么。” “这样也挺好,我刚还怕爹你赶不回来呢。” 许老头正准备说话,就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了。 “快快快,把门打开,把家里凳子都拿出来。 对了,牛车上的瓜果点心都卸下来,还有糖果。” 许老头想着反正今日不做生意,这大热天的,瓜果点心放着明天也不能吃了,索性就带了回来,又路过了柳家杂货铺,拿了一大包糖果。 许发贵看着这一堆的吃的,总算安心了,他刚还愁着这事。 一群人一时都忙活了起来,衙役也到了门口。 报喜是两名衙役,带着唢呐班子,一路上吹吹打打,热闹非凡。 “恭喜许老爷许行丰景初十九年高中院试头名。” 衙役一边说着还从旁边托盘中拿起大红花给许行丰带上。 饶是许行丰平时面皮再厚,突然带上这跟新郎官似的大红花,又被称老爷也红了脸。 王氏和柳氏好不容易停了的眼泪,一时又开始掉金豆子了。 许老头也红光满面,他许薄旺能有今日这般风光,真是没想到呀。 不过兴奋归兴奋,许老头规矩还是懂的,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银钱袋子。 “多谢官爷跑这一趟,这点喜钱就当官爷们的茶山钱了,您别嫌少就好。” 官差微不可见的颠了颠袋子,感受到了里面是银块子,原本三分的笑脸立马变成了十分。 “怎么会,您客气了,这种喜事本就是沾好运的,我们兄弟欢喜还来不及。” 许老头又给来报喜的人抓了不少的糖果点心。 “官爷留下来喝杯茶吧。” “不了不了,我们兄弟还要去下家报喜,有差事在身呢,久留不得。” 许老头客客气气送走了官差,这才和村里来看热闹的攀谈。 “各位,都吃点糖果,点心,沾沾自喜。” 刚刚官差急着往这边赶,他们问是什么事,官差只说是喜事,现在听了一通总算是知道了,原来是许家孙儿得了秀才功名,还是头名。 众人只觉得许家这孙儿也忒厉害了,他们知道的秀才老爷哪个不是都快当爷爷年龄的,最少孩子也大了,但这他自己还是个孩子。 “许老头,你这可是有福了,别说这十里八乡的,就算是整个四通县,这么小的秀才,你家也是头一份。” “可不是,我今早就听到喜鹊枝头喳喳的叫,果然这官差就来报喜了。” “许老头,你这孙子得秀才,儿子得童生的福气可是我们盼都盼不来的,真是让人羡慕。” “王婶,您家孙子我小时候就瞧着那文曲星下凡,我没说错吧。” 以前许家刚开始发迹,村里还有不少拈酸吃醋、背后议论的人,但随着许家一步一步的往上走,现在乱说话的是一个没有,都是说好话,想着留份好情。 这应该就是如果你只是比别人优秀一点,别人会不高兴,但是当你比别人优秀了一大截,再不是一个阶层,那些认识你的人都会以认识你为荣。 许老头和王氏他们可谓是飘飘然了,听着耳边的好话,只觉得这辈子都值了。 许家院子里挤满了人,手里都拿了喜糖,乐呵呵的说着话,年纪大些的妇人就围着王氏,年轻些的妇人就围着万氏和柳氏。 “万家妹子,你侄儿定亲了没?” 万氏本就对侄儿能得中秀才高兴得不行,听着旁边的奉承更是欢喜,突然就听到了隔壁家媳妇刘氏提了这事。 “没有,怎么了?” “我有个娘家侄女,可水灵了,只比你家侄子大一岁,两个孩子相配得紧。” 万氏看着刘氏五官都是缺陷的好大一张脸,想着她娘家侄女还能水灵? 丰儿可是相貌难得的孩子,她侄女还与丰儿相配?何况丰儿刚得了秀才功名,哪样的女孩子配不得? 要她说,就算是那县令的女儿,丰儿也不是配不得的。 万氏实在听不下去刘氏的话了,直接开口打断。 “丰儿刚得了秀才功名,想来还不会这么着急婚事,再说了丰儿的婚事有我弟妹做主,再不济也是我婆母,哪里轮得到我这个伯母决定。” 那刘氏本来说得正起劲,却被万氏这冷冷的打断,不带半分情面,再傻的也知道是什么意思,到底没脸皮厚的再开口。 旁边有些与刘氏有相同心思的看到万氏这个态度,也没再开口。 万氏这边有这样的刘氏,王氏和柳氏那边自然也有,不过三人倒是在这事上出奇一致的态度,都找借口推脱了。 三人都觉得自家的刚得了秀才功名,自然最少也是要找个识字的,和自家孩子合得来的,而且也得丰儿点头才是,毕竟是他的婚事。 坐在许老头旁边的许行丰是不知道自己的婚事差点就给交代了,不然估计会忍不住给她们扎小人。 毕竟虚十四在许行丰眼里就是个初中生,别说结婚了,这时候谈恋爱在他眼里都是罪过。 第104章 四十亩田分配 “等确定了流水席的日子,我再告诉大家,到时大家务必要赏光呀。” 好不容易中午时候把村里人都送走了,就剩下许家自家一大家族的人。 “大哥,丰儿这次得了秀才,我是早就与发富他们三兄弟商量好了的,免税的四十亩田地,除了我自家十亩水田,其余的三十亩正好平铺给你们三家,一家十亩。” 许老头等人一走,也不转圈子,直接就与自己几兄弟商量起了秀才功名最大的实惠。 许薄兴想着自家按道理已经因为食肆,沾了不少光了,不应该再收这田地。 两个弟弟家也因为书童名额的事,沾了光,但读书花销大,他们两家要是没有这十亩地的免税,只怕以后供孩子科举又是个问题。 一时间思来想去,许薄兴竟拿不出个具体方案出来。 许薄开和许薄达两人也是觉得许行丰家已经给自己很大的便利了,没道理许老头自家栽树,他们不停乘凉,兄弟之间也该有来有往,不应该一方完全付出才是。 但两人也确实犹豫了,虽说孩子去县学读书不需要学费,但是笔墨纸砚总是要花销的,他们也没旁的来源,就是田里找钱。 要是推脱了,只怕后面日子就艰难了。 原本坚定想着推脱的两人,想到孩子的将来也犹豫了。 许行丰是早就猜到了其余三家估计是不好接受自家的好意的。 “大爷爷,三爷爷,四爷爷你们就安心收下这十亩田免税的名额吧。 我自家总共才十亩水田,多出来的三十亩田,就算给了别家也赚不了几石米的钱,最主要是我朝有律令,是不准以此谋私的,要是我将别人的田挂靠在我名下,真有举报的,反而徒生事端。 而且想来发文小叔和行云应该也是要不了几年都会得秀才功名的,到时候你们哪里还用得着我这名额,所以你们且安心收下便是。” 许薄开和许薄达两家毕竟现在一个儿子大了,一个孙子大了,都是读书花销最大的时候,听到这,虽然心里不好意思,但最终还是为了孩子点了头。 “二哥,这算我们欠你的,到时候你开个欠条,朝廷征税多少就算多少,如果发文他们真考上了秀才,就来抵消,要是没考上,我们也肯定还你。” 许老头好说歹说两人都不听,非要开欠条才收这免税的十亩田的资格,最后许行丰想了个折中,说就收朝廷征税的一半。 这样才把许薄开和许薄达给劝服了,不然只怕还要你扯来我推去好长时间。 “二弟,我这十亩田的免税我就不要了,就平分给三弟四弟。 你先别忙着拒绝我,听我说原因,我呢得了你的食肆,赚了不少,家里劳动力也不像三弟四弟那般少, 加上华儿毕竟还小,只在启蒙阶段,不似发文和行云两个孩子是花销大的时候。 所以我现在银钱这边是不紧张的,反而是他们两家现在正是缺这个的时候,所以我就先不要这个名额了,都给他们兄弟两。 再说了就如丰儿说的那般,说不得过几年发文他们便都中了,到时候你们几家就算把我家田地全免税了,我也绝不推辞,绝对高高兴兴收下。” 许薄兴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许老头自然是没话反对,最后许行丰免税的四十亩田地,除了自家十亩,便是许薄开和许薄达家各十五亩。 下午照例许行丰还是同大爷爷他们一起上了后山祭拜先祖。 下了山,回了家,许行丰便见大奶奶杜氏她们几妯娌凑在一块,正在说笑。 王氏看到许行丰回来了,赶紧过来抓着他,拉到一边说话。 “丰儿,你想成家可不?” 许行丰是不知道早上那茬子事,所以现在听到自己奶奶这话,表情就是黑人问号。 王氏看到许行丰这惊讶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孙子心思都放读书上了,压根就没往男女这方面想。 王氏想着这可不行,她可是盼着看到孙子成家,她也能真正做个太奶奶,四世同堂的。 “就是说媳妇,怎么样,你喜欢怎么样的就告诉奶奶,奶奶给你留意着。” 许行丰听自己奶奶这话,就知道奶奶这是动真格的,这可不行,别说他现在想考举人,不宜分心,就算是不考虑功名,他现在这年龄,也不能瞎来呀。 “奶,这事不急,我还小呢。” “不小了,今年相看着,再说了相看又不是一次成的,得早相看才是,等相看成了,你也差不多十五了,能成婚了,你爷爷和你爹都是这个年龄成婚的。” 要不是许行丰是个二十一世纪好青年,就被自己奶奶这话带沟里去了。 “奶奶,实话告诉您,我是想接着考举人的,要知道举人可是能做官的,不像秀才最多就是去县衙做个无品的文书, 但这秀才可不好考,我要是现在想看,可不就分心了?所以还是等我考中了举人再说吧。” 王氏平日里见过的最高的功名就是秀才,然后就是听唱戏的里面的探花和状元,至于这举人她是不知道的。 她是压根就没想过孙子能得探花和状元,要知道那都是戏文里的文曲星下凡,要配公主的。 虽然王氏一直觉得自家孙儿好,但也没真正厚脸皮的那般会幻想,所以她觉得孙儿考中了秀才便不用考了,直接当个夫子什么的都是极好的。 没成想刚刚听到孙儿说秀才上面还有举人,而且得了举人能当官。 王氏是听得一愣一愣的,然后刚刚说孙媳妇的热情都没了,满脑子都是考举人能当官。 想着自己孙儿能当官,王氏想着想着一个人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那丰儿你可得好好考,务必把那举人考上,说媳妇的事那就以后再说。” 好不容易把奶奶哄好的许行丰心里道了句好险,差点就英年早婚了。 然后又对着自己刚刚贬低秀才的话心里不停道歉,心说我可不是看不起秀才功名,这只是为了把奶奶给哄骗过去,才这般说的。 王氏压根不知道这是许行丰的缓兵之计,只满脑子都在想孙儿已经是秀才了,隔举人就一步了,孙儿秀才一次便顺利考中,想来举人肯定也是的。 那样的话,马上就能做官了,自己到时候就是官的奶奶了。 王氏现在沉浸在自己幻想里不能自拔。 第105章 乡绅 好不容易把奶奶给哄劝住,许行丰为了防患于未然,又用差不多的说辞哄了一遍自己娘柳氏。 “行丰,厉害呀,院案首,秀才头名。” 许行丰来县学是为了来请夫子和一众同窗们参加自己七日后的流水席的,没成想刚进一进院藏书阁就遇到了段磊。 “你怎么知道我得了院案首的?” 要知道这次去参加院试正好是在县学上课期间,未曾休沐,许行丰觉得县学的同窗应该不知道自己院试名次才是。 “张教谕告诉我们的呀,讲学的时候说你律法科得了头名,院案首也是你,让我们向你学习。” 许行丰没想到还有这么一遭,这下自己估计在县学里是出名了。 许行丰接了段磊参加流水席,又聊了一会,便去后面找夫子和其他同窗了,接他们参加流水席。 流水席这日自然是热闹得不行,县学夫子与吴夫子、李夫子一桌,县学同窗他们一起,之前在吴夫子处的同窗一起。 让许行丰没想到的是,四通县的不少乡绅还有其他有了童生与秀才功名的,居然也送了礼来了。 特别是乡绅送的礼都还不轻,大多数都是送的银两,也有送笔墨的,反正都不是便宜的。 许行丰一时不知该怎么处理这些礼,只好去问夫子他们。 “乡绅们送礼主要是为了留份好情,想着以后万一你往高处走了,能看在今日的这份情上,也好行事。 就算你以后就是秀才功名了,也少不得有打交道的地方,所以只要礼不太重,你接受便是。” 许行丰检查了一番,发现大多数乡绅都是五两之数的送礼,倒是不算出格,只有个别的,礼太重了些,许行丰便将礼遣还了回去,不过都是亲自去送的,也不算失礼。 而且让许行丰哭笑不得的是,这几家都有想把女儿嫁给自己的心思。 许行丰自然都是好言拒绝了的,说自己要以学业为重。 那些乡绅虽然可惜,但到底不敢强求,就笑着和许行丰表面聊着。 流水席这事总算告了一段落,许发贵便想着儿子提到的烤肉的事,趁着家里氛围好,将烤肉提了出来。 许老头自然是高兴自家往高处走,但是也得考虑到不患寡而患不均的事,三个儿子里现在说起来就只有大儿子家最弱,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兄弟阋墙,家族之乱,许老头不愿意这种事出现在自家,所以无论在生意扩张上还是儿孙读书上都努力一碗水端平,免得伤了兄弟和气。 许老头一直不说话,倒是万氏急了,忍不住开口。 “爹,这有什么好想的呀,去府城开店多好的事,听丰儿的准错不了。” 原先无论是白糖、孝子靴,还是后面买铺面开食肆,亦或是码头买地,就没一桩错的,万氏早就对侄子的决定深信不疑了。 现在许行丰中了院案首,万氏已经基本觉得侄儿无所不能了,所以可以说万氏现在是许行丰忠实的拥护者。 许老头没想到大儿媳居然同意去府城开店,他还怕老大两夫妻舍不得小孙子呢。 “远儿还在吴夫子处读书,这府城你们夫妻两个舍得去。” 万氏原本看着公爹不出声,还以为顾虑什么呢,结果居然是这事,不由得带了笑脸。 “远儿有爹娘你们照顾,我有什么舍不得的,再说了,现在水路通了,不是一个时辰便回来了吗,大不了我想远儿了,就坐船回来便是了。” 万氏这几年可谓是想通了不少东西,也懂了不少东西,原先她觉得能赚些银子,送儿子读些书,就很好了。 但这几年广聚轩生意好,来来往往的都是各地富商,从他们嘴里听了不少各地的繁华。 万氏算是知道了,这四通县还是太小了,外面天地大得很。 侄子她也是看出来了,是个有本事的,特别是院案首一事,反正万氏是觉得四通县是留不住侄儿的,以后为官也是有可能的。 侄儿有本事,万氏自然不能拖后腿,再说了万氏也想着自己儿子能借力直上。 所以万氏刚听到去府城做生意,是一百个满意,想着说不定等安稳了,还可以送儿子去府城读书,那岂不是更好。 万氏没意见,那许老头自然是乐意的。 “那行,到时候你们兄弟一起去府城看看哪里有店铺合适,就盘下来,最好离府学近些,也好照顾下丰儿。” “爹,还用你说呀,我们都知道的。” “爹,我也要去府城。” “行,你一同去便是了,反正家里在府城买了宅子,你想住哪儿都是可以的。” 许行丰见妹妹二丫也想跟着去自然是同意的,二丫也虚十二了,这几年是越发能干了,算账读书女工无一不通。 许行丰一直觉得要是二丫是个男孩子,只怕不比自己差。 不过时代传统风气如此,自己无法凭借一己之力改变,但让妹妹多学些傍身的本事,多见外面的世界,开拓眼界,却是许行丰愿意做也一直在做的。 “哥哥最好了。” “你呀,就是这张嘴巴厉害,哄得你哥啥都答应你。” 柳氏见儿女感情好自然是高兴,便笑着打趣。 “娘,二姐去,那我也要去。” 三丫一向同二丫最好了,看到二丫要去府城,自然是要跟着。 万氏以前没生儿子的时候,还对三丫有些芥蒂,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心里自然也是疼的。 特别是后面得了儿子,万氏觉得以前忽待了三丫,带了几分内疚,对三丫便多了几分纵容。 “行吧,反正你记得同你二姐待在一起,我可没时间分心照顾你。” “谢谢娘,你放心,我肯定乖乖的。” 许行丰在家几月也没得闲,自己每日复习功课,空闲之余便是又干上了老营生,写起了话本子。 原先写话本子是为了赚钱,现在倒是颇有几分兴趣在里面了,不过还是瞒着家里,不然怕自己逃不了一顿竹笋炒肉。 天天过得充盈,自时间然就过得快些,转眼便到了府学报道的日子,许行丰是早一旬便来到了府城外的宅子,同来的还有二丫三丫。 许行丰除了每日固定的学习时间,其他时间都用来陪两个妹妹逛府城了,这可让二丫三丫每天都大喊哥哥最好。 第106章 府学 许行丰来府学报到没让家里陪,直接拿了呈子便自己进了府学。 府学的学子来自各个县城以及府城,方言各不一,因此是需要说官话的。 平常在学堂,夫子讲学皆用的官话,所以这倒是不是难事。 “你同我来,我带你去舍馆。” “麻烦夫子了。” 许行丰一边同夫子往里走,一边观察府学里的布置。 府学占地面积是县学的十倍有余,听说还有骑射场,君子六艺皆有教学,这是同县学差别最大的一点。 府学最具特色的应该是藏书阁了,三层的阁楼,摆满了各类书籍,而且内设桌椅,供学生自习之用。 许行丰越往里走,越觉得这府学应该是江南哪个园林大师设计的一般。 不让人觉得来了学堂,反而好似进了哪个艺术园林。 府学的舍馆不同于县学,县学是所有住舍形成一个回字形,简单直接,没有设计,但是实用。 而府学的舍馆是一个个小院,好似私宅一般,分为正房,东侧间,西侧间,正好住三个学子。 而且每个小院布局都很是雅致,石桌石椅,盆栽花草一样不落。 这样大小基本一致的院子有十来个,听舍馆夫子说是因为府学不要求住宿,所以不少在府城有房并成家了的学子,便不住在舍馆,不然这院子肯定是不够的。 许行丰被舍馆夫子带着来到了知学轩。 “这知学轩是空着的,你自己随便选哪处住都是可以的,你选好了,到时到前面告诉我一下,我好登记一下。” “好的,谢谢夫子了。” 目送舍馆夫子离去,许行丰这才踏进知学轩。 许行丰将正间和两处侧间都瞧了个仔细,三处大小都是差不多的,布置也相同。 外间是一个小的会客厅,用木质拱门隔开了一个书房开间,不大但采光极好,从书房往侧边走,是个小浴室,小浴室往前,与会客厅平齐的是住所。 所以每个小院都是两大两小四间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而且里面布置清新。 最后许行丰选了南北通透的正房,比起其余两侧采光和通风好一些。 许行丰确定好了,便找出抹布开始收拾房间,虽然看着干净,灰尘总是有的。 房间还没完全擦拭完,许行丰便听到了外间有动静,想来应该是新的舍友来了。 “请问有人在吗?” 许行丰正在里间擦拭便听到了有人进来了。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没事没事,我是新来的,听舍馆夫子说这里有同窗入住,我便过来想着打个招呼认识认识。” “你好,我叫许行丰。” “那我以后便唤你行丰了,我叫张子轩,你叫我子轩便好,看着你年龄好小呀。” “嗯,我今年虚十四。” “啊,你不会就是今年的院案首吧。” 许行丰倒是没想到张子轩居然一下子就猜到了,点了点头。 “我也太机智了吧,哈哈,你不知道刚刚你说名字我还没想起来,但你说年龄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我年龄那般让你有记忆吗?” “何止我呀,你难道不知道?榜当初一贴出来,你的年龄就让我们都炸了,虚十四的院案首,你不会不知道自己多稀罕吧?” 许行丰倒是知道虚十四得院案首挺稀奇的,但也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了,还有人记得自己。 “待会我们一同去餐房吧。” 许行丰也没吃午饭,自然不会拒绝这种同窗明显的示好。 两人收拾好了便结伴去了前面的餐房。 而这一路上许行丰算是基本了解了张子轩,地道的宁安府府城人士,族里有当官的。 如果不是许行丰这个虚十四的院案首,张子轩应该就是此次院试最出风头的了,因为他就是紧挨着许行丰的第二名,而且年龄也才虚十七,算是名副其实的青年才俊了。 “那你为何不回家住?” “我爹喜欢念叨,总说我过于懒惰了,我实在怕了他,倒不如住在府学来得自在。” 许行丰听着这话,一时有些分不清这话的意思了。 要是真如张子轩所说他爹真嫌弃他懒惰,要么他爹太过严苛,如果不是过于严苛,那这懒惰之下还能中院第二,该多造孽呀。 要么就是张子轩在凡尔赛,但无论许行丰怎么瞧,都感觉张子轩说这话说得认真,没有半点自得之意,表现出来的满满都是对自己爹念叨的恐惧。 “你呢,你家也在这外面有宅子,怎么你也不愿意住家里?难道你同我一样?” “我父母忙,没时间照顾我,我反而住府学方便一些,而且我喜静,府学舍馆极合适。” “哦哦,那挺好,以后正好我两一处,有个伴。” 两人问了师兄才找到餐房,许行丰刚看到餐房便被惊到了。 这餐房居然是竹子做的竹房,隐在丛林间,颇有隐居世外之感。 进到餐房,里面居然桌椅全是竹子做的,一眼看去颇为震撼,而且外边看着只觉得竹房高,进到里面才发现居然是两层的阁楼。 两层楼居然基本包罗了全国各地多种口味,许行丰感觉自己是来这长见识的。 最后许行丰选了一个油滚片鱼,属于湘地辣味,而张子轩嗜甜,选的糖醋排骨。 吃到嘴里,许行丰只能感叹,不愧是府城最高学府,牛呀,这里的厨子手艺比起外面酒楼的还牛。 而且最主要是这价格还真相对而言挺实惠的,许行丰想着自己这两个月的话本子赚的银子,觉得自己这几年可以好好享受美味了。 两人吃完逛了一圈府学,一路都在不停感叹府学豪横,觉得在这里不像读书,反而像享福。 而且让许行丰惊喜的是,这儿的骑射场地极大,而且听师兄说等他们入了学,可以自由选择君子六艺学习,这对于许行丰来说简直是太赖之音。 他来古代后除了读书,啥都没学过,主要是想学也没地方学,这不就是来了瞌睡递枕头吗。 两人逛了一整圈,一个时辰居然没了,回到舍馆,发现居然仅剩的西侧间也住了人。 “请问是两位也是刚进来的舍友吗?” 许行丰和张子轩正猜测着,便见到西侧间出来了一个圆呼的少年。 第107章 府学同窗 “是的,你好。” “嘿嘿,我来就听舍馆夫子说这已经住进来了两位同窗,我等了你们好一会了,对了,你们等等。” 说着便人往屋里跑,然后许行丰他俩只听到一阵声响,然后很快人又出来了。 “这是我家铺子做的流心蛋黄酥,刚出的新品,可好吃了,你们快试试。” “你家是开糕点铺的?” “嗯嗯,是的,我家糕点铺子是永瑶县最出名的了,我可喜欢吃了。” 好吧,自家开糕点铺子的,那就很难保持身形了。 “我叫史承宇,今年二十三,你们呢?” 许行丰和张子轩暗暗对视一眼,好家伙,看着不像呀,他们还觉得史承宇同自己年龄差不太多呢。 “许行丰,十四。” “张子轩,十七。” “你们都好小呀,那应该还没成家吧?” 许行丰听着这话就猜到了史承宇应该成家了,但看着真不像,他这还是孩童心性的样子。 “没有,你应该成婚了吧。” 史承宇听到张子轩这般问,原本白胖的脸肉眼可见迅速变红。 “嗯,刚成婚。” 二十三成婚其实已经算晚婚了,不过史承宇看着性格活跃,所以才让许行丰二人这般惊讶。 “你们是刚刚在逛府学吗?” “嗯,你想去逛逛吗。” “不不不,我就问问你,逛就没必要了。” 许行丰和张子轩看着史承宇这满脸抗拒的样子,结合身形,就知道史承宇应该是不爱动了。 第一天府学是不开课的,第二天才正式开学。 许行丰和两位舍友晚上自然是在餐房吃的,也是在晚上见识了史承宇的胃口,真真 是好到不行,居然吃了三份饭菜,一餐直接顶了许行丰一天。 “承宇,你真不撑吗?” 这已经不知道是许行丰和张子轩第多少次问这个问题了,不是他两婆妈,而是真的史承宇肚子看着有点太大了,让人看着都觉得难受。 “没事没事,你们就放心吧,这是我正常饭量,没有多吃呢。” 晚上许行丰和张子轩二人出于健康考虑,还是拉着不情不愿的史承宇逛了会府学,就当消食了。 这导致史承宇回了舍馆直接奔向自己的床,说洗澡都免了。 许行丰二人也各自回了房间,第一天来府学,多少有些不适应,不过到底进入了梦乡。 “子轩,承宇,你们起床了没?” 许行丰洗漱完了,又练完字,准备和两人去教舍,结果就见两人房门紧闭,半点没有要打开的样子。 “啊,完了完了,我睡过头了。” 这是史承宇慌慌张张的声音。 而东侧间的张子轩就很有意思了。 “就要去上学了吗?我还没睡饱呢,能请假吗?” 最后好不容易两人都收拾好了,都快到了上课的时辰,只好免了早饭,史承宇这次倒是半点没有意见。 穿过舍馆便来到了教舍这边,昨日是参观了的,教舍倒是同县学的实干风一致,直接成一字型的一排。 许行丰这些新进来的秀才自然是被分在丁班的。 府学里丁班的人实在不算少,居然加上新增的,总共有三十六人。 这应该算许行丰待过人数最多的一个班了,幸好府学教舍宽敞,不然还真坐不下。 许行丰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只剩最后三排有座位了,所有人都占着靠前的位置,果然能中秀才功名的,都是好学的。 许行丰最后选了倒数第二排的一个位置,反正眼睛不近视,坐哪儿其实都是一样的。 夫子还没来,同窗们交头接耳,教室里嘈杂得很,许行丰也不例外加入了这个行列。 “我刚听之前就在这个班的同窗说,在这儿的课程同之前大不相同,教学方式也是。” “咋们府学的院长听说有进士功名呢,很是厉害,不过平日基本见不到,夫子也都是有举人功名的,都各有所长。” “君子六艺听说学起来可难了,不过幸好府学并不强求。” 。。。。。。 这一通八卦下来,许行丰得知了不少消息,也算是收获颇丰了。 大家正聊得起劲,夫子便背着手,持戒尺来了。 “我是你们的主教夫子,以后有何事都可来找我。 今日开学,你们切记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惰。 秀才功名不过是一个新的起点罢了,学海无涯,莫要洋洋自得。” “是,夫子,谨记训言。” “我与你们讲讲府学的上课流程,以四日为一周始,第一日是策问讲学,第二日为经义讲学,第三日为律法讲学,第四日为史学讲学,这也是对应你们日后乡试科考。” 乡试不同于之前考试,四科改为三科,第一场为策问,第二场为经义,第三场为律法。 每科考三天,连考九天,不允许出考场,极其辛苦,因此乡试场中基本次次都会出现举子丧命的情况。 “所有讲学都在上午,下午是你们的自习时间,君子六艺除了书与数在你们教学中,其余四艺皆为选修,你们自由分配时间即可。” 府学这教学模式确实新颖,相当于每日只有上午上学,下午都是可以自由分配的,这相当轻松了,不过越轻松越看自觉性。 “你们每一月休两日,也是为了方便你们回家。” “今日是没安排讲学的,我将君子前四艺的课程安排说与你们,你们好好考虑,然后将自己想上的课上报给我,我好登记,然后将名单交与该科夫子登记。” 君子六艺指礼、乐、射、御、书、数。 书、数为小艺,系初级课程;礼、乐、射、御为大艺,系高级课程。 而前四艺确却来说为五礼、六乐、五射、五御。 五礼分为吉、凶、军、宾、嘉。 礼可谓为处事根本,特别是如果想步入官场,更是必修课,许行丰自然是要选的。 六乐即: “云门”“大咸”“大韶”“大夏” “大濩” “大武”等古乐名,音乐具有教化、认知、审美及娱乐等功能。 这个许行丰也选了,因为想着总不能以后如有宴会,自己露怯,而且陶冶情操也是极好的。 五射即: “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 大南朝的射主要以趣味性为主,不具备什么武力值,许行丰没选择。 五御即驾车的技巧,包括:“鸣和鸾” “逐水曲”“过君表”“舞交衢”“逐禽左”。 不过府学的御,只学骑马,算是很单一的,但这恰恰是许行丰想要的,毫不犹疑的就选择了。 第108章 举人功底 府学单日早上讲学之前还安排了武术课,有强身健体防身之用。 选这门课程的学子是极其少的,毕竟需要早起一个时辰,其次学子们普遍好静,不喜动。 许行丰看到武术课简直可以用惊喜形容,他是很想学学古代的武术的,可是苦于一直找不到师傅。 古代的治安实在让人堪忧,虽然应运而生了镖局,但求人不如求己,许行丰觉得只有自己有自保能力才是最保险的,因此许行丰听夫子说有武术课,立马就选了。 所以许行丰最后选了礼、乐、御、武术。 许行丰选的课算是多的,许多人就选了礼一项。 “所有课程一旦敲定,就必须按时点卯,夫子们都会点名,如有缺课者,都会处分。 还有便是考试,府学内部是每月一考,称月考,月考优秀者可得奖金,如我们丁班,第一名者二两银子,第二名者一两银子,第三名者五百文。 此外便是重中之重,关乎你们功名。 提学官在任三岁,两试诸生,先以六等试诸生优劣,谓之岁考。 一等前列者,视廪膳生有缺,依次充补,其次补增广生。 一二等皆给赏,三等如常,四等挞责,五等则廪、增递降一等,附生降为青衣,六等黜革。 继取一二等为科举生员,俾应乡试,谓之科考。 因此尔等定要勤勉,而不是躺在功劳薄上止步不前,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想参加乡试者必定要在岁考中取优才可。” 许行丰也是第一次听到岁考的规定,他一直以为考中秀才后便是直接有了乡试资格的,却没想到还有岁考这一关。 而且原先考中廪生以为以后至少可以每年领官府给的奖赏,现在才知道秀才功名不易得,想守住秀才功名更难。 夫子讲完了所有规定后便离去了,学子也可随意安排。 “完了,我感觉我这秀才功名难以保住了。” 史承宇是秀才科里的附生,他总觉得自己能得秀才都是天大的运气,现在听到有岁考可不得担心。 “岁考想来应该只是检测学子是否对学业有懈怠之意,你既然得中了秀才功名,说明你便值得,只要勤勉不缀,那必有进益,无需担心。” 许行丰这样一安慰,史承宇确实心安了一些,勉强点了点头。 许行丰和张子宇倒是不太担心岁考的事,两人都是对府学日后的向往。 许行丰第二日有了第一日的教训,怕张子宇与史承宇两人又起晚了,所以练字完便去喊两人。 却发现史承宇居然在温书,史承宇被发现了还有些不好意思。 “嘿嘿,我就是每日早上起来都习惯背下书,脑子也容易清醒些,醒觉。” “挺好的,我早上也喜欢练会字。” 许行丰的字不得不说确实已经小有所成,从一开始的鬼画符,到后面的勉强端正,再到现在的已经初具风骨,足以说明这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是十分值得的。 许行丰喊,张子宇才刚起床一会,正朦胧着眼在洗漱,一副十分懒散的样子。 许行丰越来越觉得张子宇说自己爹嫌弃他懒惰,极有可能是真的。 三人今日起得早,自然是从容吃完早饭到的教舍。 第一日为策问讲学,许行丰便见识了府学夫子的厉害。 策问简单来说就是时务策深化演变而来。 在县学中,夫子往往是每次提出一个问题,然后引导学生往标准化答案走,许行丰当时觉得夫子也是讲得极好的。 而现在听了府学夫子的课,许行丰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府学夫子往往不是就一个具体的考题讲,而是由点及面,可以引申出许多方面的思考言论。 而且不再固定往答案引导,而是诱发学子思考,每个学子答出的言论,夫子总能一针见血给出评判与修改。 最主要的是夫子会根据学子的作答给出学子今日课题要完成的功课,这就是说班上居然无重复功课,每人功课不一。 策问课在府学不似教学更像是辩学堂,不再仅仅听到夫子固定化的言论,而是在夫子与每个学子的辩学中思考,从而得到博而深的观点。 “夫子可真厉害,我今日算是长见识了。” 史承宇下了学便忍不住同许行丰他们感慨。 “确实,两个时辰的课堂我不仅没觉得长,而且居然还有些意犹未尽。” “对对对,就是那样的,每次夫子同别人争辩时,我总是恍然大悟,原来还能那样思考。” “夫子是有举人功名的,自然是厉害的。” 许行丰这话倒是让三人一时都有些沉默了。 原先他们也觉得举人是极厉害的,但三人其实都是比较顺利取得秀才功名的,因此觉得或许考取举人也是一样的。 但今日听夫子讲学,才真正直观感受到举人的功底深厚至此,与他们有天壤之别,想要跨越这道天堑,只怕是真的难于上青天。 “好了,不要庸人自扰,就算是要考取举人,最少也是三年之后了,这功名也不是一口能吃成胖子的,是一步一步积累的,我们与夫子有较大差距,一点点缩短,总有平齐的一天。” 许行丰见两人都有些被打击到了,忍不住出声安慰鼓舞。 确实乡试三年才一次,最少也得三年后了,虽说时间如流水,但是一寸一寸光阴算起来,也是极长的,不急于一时。 此后三天的经义课、律法课、史学课都让许行丰他们这群新进来的小菜鸟见识了一番各科夫子的厉害。 而最让许行丰喜爱的便是律法课了,府学的律法课是建立在庞大的案法库上的,都是府城多年积累的案例。 课上夫子全部都讲的是判案,可谓是精彩至极,生动有趣,十分对许行丰胃口,许行丰恨不夫子讲二十个时辰才好。 而其余选修课里,让许行丰最认真对待的便是早晨的武术课与御了。 许行丰觉得这两堂课应该算得上是最实用的。 武术课整个府学加起来居然只有十二个学子选,不过许行丰倒是欢喜,选的人少好呀,人越少,夫子越好教学,自己也越能学到东西。 武术课夫子其实还是以强身健体教学为主,不过还是会教一些防身的招数,反正这些可能只是入门的东西,在许行丰看来已经是极厉害了。 第109章 书童人选 御,即骑马,这可是太对许行丰胃口了,他胆子其实一向是大的,第一日夫子让他们了解马性,尝试上马,许行丰便跃跃欲试起来。 许行丰想着自己在现代没车,怎么的在古代也应该享受一把,这骑马必须会呀,以后要是有钱了,就买一匹马,享受一把驰骋的感觉。 不得不说骑马会上瘾,虽然许行丰学了几堂课下来,还只能勉强算是会遛马,但这一点都没打击他的积极性,每日课上两个时辰基本都待在马背上。 到了月末,月考来临,许行丰看着这比院试难好几个级别的考卷,倒是没慌,结合这一月所学,虽然答卷答得磕磕绊绊,但到底是答完了。 “行丰,你感觉自己考得如何。” 史承宇现在慌得不行,因为他感觉自己要完,这考卷简直不是人做的,所以他一考完便来找安慰。 许行丰看着史承宇这慌张的模样,便知他应该是考砸了。 “这考卷比起院试的难上许多,我答卷也颇为不顺,不过我心态比较放平,这才第一次,我们总是多有不足的,只要以后每次有进步便是了。” 张子轩也好心的出言附和,史承宇这才勉强安下心来。 考完月考,便是两天放假的日子,许行丰跟爹娘他们打了招呼便带着二丫与三丫回到了县城。 许行丰这趟回来,其实是想同家里商量商量书童的事。 之前在县学里,小叔许发文是自己书童,虽然自己经常不允许小叔干活,但小叔总是把所有事情都提前安排得精致。 虽然许行丰经常感觉受之有愧,但也不得不承认有个人帮忙,确实省了许多功夫。 现在去了府学,有许多杂事,确实是有些浪费时间,特别是许行丰每日早晨有武术课,其余空闲时间又都待在了藏书阁,生活起居之类,确实有个书童是更好的。 而且在府学一待便是一月,平时总有要差人跑腿的地方,许行丰就越发想有个书童了。 所以在看到府学不少师兄都带了书童,确定可以带书童后,许行丰便决定给自己也找个书童。 许行丰不由得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番,自己好歹也是二十一世纪好青年,怎么现在也有些阶级主义,享乐至上了。 真真是应了那句话,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许行丰下了码头便直奔广聚轩,现在火锅和烤肉都上了餐桌,生意好到爆炸。 许行丰环视了一圈,便发现酒楼井然有序,无半点慌张错乱之感。 许行丰去到账台,便见到自己爷爷果然在这,看着还悠闲得紧。 “爷爷,你好厉害,这么好的生意,居然没出半点乱子。” 许老头本来正喝着杯子里的茶,突然听到声音,高兴的抬起头,见是自己的乖孙子乖孙女,喜得不行。 “放假了?可算是回来了,你奶奶想你们想得不行。” 许老头明明自己也想孙子孙女想得不行,但半句不提,反而说是王氏想孙子孙女了。 “我招了许多人,生意好起来了,总不能为了省人力钱,怠慢了客人。” “嗯嗯,请人费不了几个钱,爷爷你能想通这一点就好。” “这有啥想不通的,有舍就有得的,再说了,我请的都是临时工,签订的都是几个月的合同,到时候我用不着这么多人了,他们工期也到了,半点都不浪费。” “还是爷爷聪明。” 许老头见孙子夸自己,也是高兴,又问吃了没,累了没,然后便让许行丰他们去后面找王氏,让王氏乐呵乐呵。 许行丰让两个妹妹先去后面,说自己待会便去。 许老头见孙子这样说,便肯定孙子是有事同自己说。 “怎么了?有事与我商量?” “嘿嘿,都说了爷爷聪明。” “行了,别给我带高帽子了,说吧,什么事。” “爷爷,其实也没啥,就是原来府学也可以带书童,我想着有书童帮着可以做些杂事,到底是方便许多,就想着能让您给出出意见。” 许老头倒是没想到孙子居然跟自己提的是这事。 “府学的书童也跟县学一样有旁听资格吗?” 这算是许老头的第一反应了,想着要是这府学的书童也有旁听资格,那就让儿子去,也好开开眼,争取早日中个秀才回来。 “没有,府学的书童只是跑腿伺候人的。” 许老头听到这个答案,倒是也没有失望,毕竟儿子在县学里待着也挺好的,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没见孙子在县学也一次就考上秀才了吗。 所以许老头对这个倒是不执着,接着便认真替孙子考虑起这个书童的人选来。 “既然书童只是跑腿的,只怕再从族里找就不合适了,毕竟是伺候人的活,亲戚还是不好使唤。” 许老头说的这点许行丰很是同意,之前在县学的书童,是有利益可图的,那族人自然是愿意的。 而且当时许行丰是没想着让书童低自己一等的,完全是平等的,那族人当书童自然是没有问题。 而现在纯粹的一个主仆关系,找族人自然是不合适。 “要不,找找张中人吧,之前家里的铺面宅子就都找他买的,我听他提过,他跟人牙子也有交情,你要真要书童,买一个是最好的。” 人牙子,说白了也是中人,不过是买卖人口的。 这在现代绝对是犯法的事,但在古代确实司空见惯,平常至极的事。 而且人牙子不像张中人这种房屋买卖的,他们都是要得官府认可的,都是有身份文碟的,算是与官府捆绑的。 人牙子在古代不仅不犯法,一定程度上还算是做了善事。 因为古代在灾荒年代或是地区,总有食不果腹的人,他们这种时候便可以找到人牙子,自卖己身,从良民变为仆人,当然人牙子也不是所有人都收的。 他们一般会有自己的一套挑选标准,一旦被人牙子挑中,不仅能得一笔卖身钱,还能吃上饱饭,这也算是做了善事救了性命了。 还有一种情况便是,在这重男轻女的古代,有些人是卖女儿的,这些女孩子如果不被卖给人牙子,十有八九是被饿死的结局,虽然被家人换了钱,但到底有口饱饭,也是不错了。 而且人牙子手底的人都是底子干净,能干的,所以古代找人牙子买奴仆的也是极多的。 第110章 书童买卖 许行丰本来也是打算找人牙子买仆人的。 要是换成以前刚穿过来的许行丰,肯定接受不了别人伺候自己,觉得别扭,毕竟人人平等的观念是刻在骨子里的。 但现在的许行丰却已经深刻认识到,这就是一个阶级分明的皇权社会,谈平等基本等同于造反,除非想小命不保,否则不能存半分这样大逆不道的念头。 最后归根结底,许行丰觉得自己被同化了,现在享乐主义至上,骨子里带了腐败意味了。 “嗯,找人牙子确实方便。” “那行,等中午忙活完了,我同你去找张中人。” 许行丰和许老头下午直接到南街找到了张中人的店面。 “哎哟,贵客,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张中人看到刚踏进门的许老头两人,瞬间就来了精神。 这句贵客张中人可谓是喊得真情实意,毕竟许老头可是在他手里买了四个铺面,两个宅子。 张中人当初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普通的农户会有这么大的造化,毕竟当初他也是明明白白看到买个铺面已经是许家挤出来的银子了。 他原本以为与许家也就这一单子生意的事,没想到接着许家食肆生意就好得不行,又出了孝子靴这桩上达天听的事。 许家眼看着就起来了,接着便是买铺面宅子,不过这也不算多富贵的事,毕竟县城里这样的富户不算少。 真正让张中人惊讶的是,许老头儿孙都中了童生,这可真是眼见着就要改换门庭了。 然后便是码头广聚轩开张,许家真正跻身了四通县县城的富户行列。 而且张中人可是在许行丰院案首的流水席里随了礼的,自然是知道许行丰得了秀才功名的事。 许家现在财富有了,权力以后说不得又有多大的造化,张中人是打心底里佩服许家这发家的速度。 “我这孙儿现在在府学上学,我想着给他寻个书童,行事也便利一些。” “哦哦,那确实是,总不能为了杂事耽搁学习,毕竟您孙儿可是文曲星的料子。” “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不过是读书还算努力,所以有些小成。” “您老这话可是谦虚了,院案首的名头可不是什么小成,多少人努力一辈子都得不来的。 要不说您老有福气,酒楼生意兴旺,儿孙又争气,还对您孝顺,我要是有您一半哟,做梦都得笑醒。” 饶是平时再怎么低调的许老头听了这话,还是忍不住高兴的,他也觉得自己这辈子值了。 张中人带着许老头和许行丰来到西街巷子的一处宅子处,敲了敲门。 “刘婶,在没?” “谁呀,在呢,等下呀,就来了。” 没一会宅子门便从里打了开来,许行丰便见一个体型极为富态的大婶从里走了出来。 “原来是张老弟呀,我还以为谁呢,怎么了有事?” 那刘婶一边同张中人说话,一边打量旁边的许老头与许行丰。 张中人听言笑着同那刘婶介绍许老头爷孙。 “刘婶,我给您介绍个主顾,这是许大爷,他在我那买了好些铺面宅子。 这次过来是他孙子,喏,就是这个小公子,他现在在府学上学,缺个书童,他们找到我,我就想到刘婶你了,还麻烦您帮忙挑个好的。” 刘婶虽是妇人,但寻常都是与达官贵人打交道的,见识自是不同。 听到许行丰在府学进学,心底惊讶,没想到许行丰小小年纪便已经有了秀才功名,这自然而来就恭敬了几分。 “那肯定的,你的熟客,我自然会好生招待,正好我现在手上已经调教好了一批人,要不你陪着瞧瞧?” 张中人自然不可能自作主张。 “许大爷您看这?” 许老头自然是想着赶紧把这事给定下来,毕竟孙子明天就要去府城了,也没多少空余时间,便点了点头。 刘婶带着进了宅子,这宅子是个两进院的,房屋极多。 进到二进院,许行丰便见院子里正有两队人站着,都是半大的孩子,一队男孩子,一队女孩子。 “许大爷,您看,这批男孩子是我已经调教好了的,最大的十六,最小的十二,都是能干活的了,就看您想要个怎么样的了。” “刘婶,您别说得那么笼统呀,您仔细说说这些孩子的特点,也好让大爷挑选。” 张中人对这事确实是尽心尽力,他是极想给许行丰挑个称心的书童,一是为了与许家的交情,二也是为了买给许行丰个好情,毕竟张中人可是很看好许行丰。 刘婶听了张中人这么说,也好脾性地给介绍了起来。 “大爷您看,这个孩子最是本分的,要是挑去了,做事是实在的。。。。。。” 刘婶将一排溜的七个孩子都给介绍了一遍,而且还特地拿了册子出来,上面记载了这七个孩子的来路,有的是父母没了被亲戚卖了的,有的是家里兄弟多,自己卖了自己的,还有的是家里灾荒没了去路的。 许行丰挑书童,自然是希望机灵一些,以后如果自己能往上走,这书童是自己的左膀右臂,过于木讷老实是不行的。 最后许行丰选了那个因为家里兄弟多自卖己身的。 选中的孩子比许行丰大一岁,虚十五,看着是个机灵的,眼神正,这点是许行丰最看中的,而且为了家人愿意自己受苦的,至少现在看着是个有情谊的,许行丰综合下来就选了他。 那孩子似乎是没想到许行丰他们会选自己,一直正视前方的眼光,没忍住抬头瞧了一眼。 “刘婶,你可得给个地道的价格。” “你在这,我还能宰人不成?真的是,你就放心好了。 这小子是我花五两银子买来的,不过他在我这吃了半年多的饭,我也费了不少心思条件,我也给个实在价,十二两。” 许行丰他们自然是不知道这价格到底怎么样,便看向张中人。 张中人知道这确实是实在价,要不是自己带来的,最少都得要十五两银子,便点了点头。 许行丰和许老头看见张中人点了点头,就知道这价格没问题,便直接给了刘婶十二两银子。 刘婶将那王虎的卖身契给了许老头,这事就算定下了。 王虎倒是老老实实跟着许行丰他们,一路没话的到了广聚轩,什么也没打听,本分得很。 第111章 改名 许行丰将他单独带到后院。 “请您给赐名。” 这算是王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许行丰猜着估计这是刘婶给教导的。 “那便叫王熹吧。” 按道理其实姓也是该改的,在古代,奴仆只有主家改了姓,才算家仆。 但许行丰到底是现代人,总觉得把人家姓改了未免太不厚道了些,所以只给改了名。 熹这个字,许行丰是想着讨个吉利,希望自己以后前路光明璀璨。 王虎本来已经做好了改名改姓的准备,虽然心里不能接受,但在自卖己身的时候就认清了自己身份,却没想到主人家只给改了名。 王虎不由得心里雀跃了几分,想着能保住姓是极好的。 但又想到刘婶对他们说过的话,说只有主人家赐了家姓,才算他们真正有了根,这样想来,王虎又有了几分慌张。 许行丰猜到了王虎所想,为免误会,还是将事说清楚。 “我没改你名,是给你留份念想,并没有看不上你的意思,你别乱想。” 本来一直无波澜的王虎,现在应该说是王熹,心里对许行丰是无限感激的。 他自然是想留姓的,家中父母对他好,但家中兄弟实在多了,天天吃不饱饭,父母愁苦,他最后自己坚持要卖身的,父母于他有生养之恩,他是不愿与家里这最后一点联系都没了。 “多谢公子,以后我一定用心做事,绝对不辜负您的好。” “嗯。” 其实许行丰对这话也没全信,这嘴上说来的终究是太过容易,最后还是得看实际行动。 不过不管怎么样,人家表忠心,自己总不能凉了人家的心,还是点了点头。 “我是在府学进学,明天你跟我去府城,以后就是我的书童了,就负责我的起居生活,还有平时有些要跑腿的事。” 王虎自然不知道府学是什么,但进学两个字他是懂的,知道主子是在上学。 而且听说是当书童,这是贴身照顾的活,王熹心里高兴。 因为之前刘婶说,他们男童被买了去,无非就是两条出路,要么就是主子院子里伺候,要么就是旁的打杂的。 虽然都是伺候人的活,但这也分得出高低来。 在主子身旁伺候的,自然是有出路一些,何况王熹猜测主子极有可能只有自己一个奴仆贴身照顾,他自然是高兴的。 “公子您放心,活我肯定干得仔细。” 许行丰第二日下午便带着王熹坐船回了府学。 王熹虽然心性比同龄人沉稳一些,但到底是半大的少年,坐船眼底流露出来的欢喜是藏不住的,进了府学流露出来的好奇惊讶也是藏不住的。 “公子,您可真厉害,居然在这么大的地方读书。” 王熹虽然不知道府学意味着什么,但他看着府学这般大还这般美,就觉得肯定是极好的。 “我带你熟悉熟悉环境,免得你以后找不着地方。” 王熹是个做事机灵沉稳的,许行丰带着他逛了一圈,他便真的将所有地方都给记了下来。 回到知学轩,张子轩和史承宇都已经到了,而且两人居然也都带了书童。 三人忍不住笑了,他们也没想到这般有默契,居然都带了书童。 王熹见主子的同窗也带了书童,心里也忍不住高兴,自己可以同他们打好关系,这样以后行事也方便一些。 自从有了书童后,许行丰明显感觉自己生活质量变高了许多。 每日早上一起床,王熹已经把洗漱要用的水和用品都摆好了,床铺也给收拾齐整,晚上洗澡水都打在大黄桶里了,衣服全部都洗得干干净净的。 反正许行丰每日除了读书,旁的琐事一概不需要费心。 王熹办事妥帖得很,完全不需要许行丰吩咐,什么都是自己能想到,并且办得周到,这让许行丰很是高兴。 许行丰空余时间更多了,自然是用在读书上,他每日基本都将空余时间泡在藏书阁。 之前许行丰是没有怎么接触史学的,更谈不上系统学习史学。 现在开始学习史学才发现其中奥妙之处,古人之言,虽不一定全对,但的的确确发人深醒,而且以古明今可以知对错。 虽然史学只是为了辅助其他几科,但许行丰觉得它的重要性却是明显的,而且许行丰也不仅仅是为了科考,更多的是开拓自己。 因此每日待在藏书阁,许行丰总要找一些与史学相关的文籍学习。 许行丰的努力以前在县学是极其突出的,但到了府学却是平常之事。 府学中头悬梁锥刺股的人不在少数,藏书阁基本每日都是座无虚席。 所以之前许行丰没半年便得了县学的丁班第一,但到现在都还只是府学丁班的中游。 每次排位想前进都是极难的,许行丰倒是在新来的秀才里与张子轩排在前二,但比起早进的秀才,却是很不够看,毕竟多了几年的学习,想要用几月时间超越,实在异想天开。 而且许行丰这几月发现张子轩很妖孽,好家伙,他是真如他爹所说的懒,但架不住人家记性好。 许行丰原本觉得自己这世记忆力已经颇为喜人,诵读几遍便能背诵文章,但到了张子轩这被秒成了渣渣,他居然最多两遍就能滚瓜烂熟了。 许行丰刚发现张子轩这一技能时,也是嫉妒得眼红,要是他能有这技能,能省下不知多少力。 而且许行丰实在觉得自己不似一个穿越者,啥金手指都没有,全靠自己,不过想着要没上一世,就不会如现在这般畅快,又觉得老天待自己不薄。 多想无益,许行丰只能奉行笨鸟先飞的道理,讲自己时间挤了又挤,每日苦读,争取能比别人多一些进步。 这努力倒是让许行丰自己能感觉到自己进步,但是在班里排名,每次上升不了两三个位次,不过许行丰心态好,觉得积跬步,可以至千里,自己一点点的提升,迟早是有出头之日的。 在这样的努力中,许行丰没有迎来升班,倒是迎来了变声期。 变声期声音实在难听,府学里旁人年龄都大些,自然是不会有这一尴尬时期。 许行丰变声直接引得许多人善意的调笑,说他终于要变成大人了,可以娶妻生子了。 饶是许行丰面皮厚,也经不起大家这般说,只能尽量忍住不说话,免得又被议论。 第112章 回家 “行丰,明年春季三月的文会你打算报名参加吗?” “自然是要参加的。” 今早主教夫子告诉他们一个消息,两年一届的临江州底下各府学的学子交流切磋的文会将在明年三月展开。 除了各府学选拔出来的参赛的学子,其余学子也可参加,但需要自费。 如若想要参加,可去主教夫子处报名,二两银子的食宿费用。 这种以文会友的文会,许行丰自然是想去见识见识,也好看看各府城优秀学子的水平,毕竟以后他们都与自己是乡试里的对手。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只有知道了他们的水平,才明白差距,明确努力方向和高度。 “我和子轩也打算参加,不管怎么样,去州城玩一趟也是不虚此行的。” 考完最后一次月考,等到出了成绩,许行丰看着自己终于排在了丁班第九,心里颇为满意,总算是挤进前十了,不枉自己这半年来的努力。 “公子,行李都收拾好了,咱们可以出发了。” 除了第一个月因为书童的事回去了一趟,后面这三个多月他因为学业繁忙,都没有回县城。 除了爹娘过来看了他几次,爷爷奶奶已经许久未见了,许行丰自然是思念家里思念得紧。 “嗯,待会我们先去炙庐,告知爹娘他们再回县城。” “嗯嗯,好的。” 王熹这几月下来已经完全熟悉了许家的情况,也终于知道了府学的意义。 关于府学的事,还是王熹在同史承宇和张子轩书童聊天时知道的。 当时王熹在得知自家公子许行丰居然已经是秀才的时候,嘴巴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王熹是没有见过秀才公的,倒是听过呀,知道秀才公是多受人尊重的,他是真没想到公子小小年纪居然就已经是秀才了。 而且王熹在得知整个府学的学子都是秀才后,一开始看人简直眼睛冒光,这让许行丰哭笑不得。 一开始的王熹被许行丰买了下来,只觉得认命,后面得知是当书童,也是欢喜的,而现在得知自己居然是秀才公的书童,王熹觉得自己命也太好了。 王熹自从跟着许行丰后顿顿吃得饱,干的活还不多,这已经让以前饥一顿饱一顿的王熹觉得自己来了天堂。 而后面许行丰为了行事方便,索性还教了王熹认字。 当时许行丰问王熹可愿意认字,王熹脑袋不停的点头。 以前饭都吃不饱的王熹是真没想到自己还有识字的一天。 所以现在的王熹就是觉得自己不是来当奴才的,简直进了福窝。 王熹本来就是个本分人,对许行丰这个主子自然尽心尽力,但几月相处下来,说句僭越的话,王熹不仅是把许行丰当主子,而且还是自己以命相护的弟弟。 王熹的用心,许行丰自然也能感觉到,别的都是空的,许行丰看王熹好,便每月给他五十文月钱。 王熹一开始死活不肯收,毕竟他是被买了身契的,说白了命都是主家的,其次他觉得自己吃得好,穿得暖,干的活还轻松得不行,实在没脸面收月钱。 最后是许行丰说办事办得好就得赏,得赏罚分明才好,王熹这才收下。 王熹拿着大包小包跟着许行丰先跑到春熙街旁边的炙庐。 这炙庐的铺面许家是买下来了的,名字挂在许老头名下。 炙庐生意好得很,许发富夫妻和许发贵夫妻四人基本是没得空的,特别是现在是冬季,正是旺季,生意更是好。 许发贵和柳氏平时毕竟去看了儿子,倒是不算太过想念,而且生意太忙,也没时间腻歪,所以许行丰和他们匆匆打了招呼便坐船回县城了。 回到县城,光聚轩也忙,许行丰同爷爷打了招呼,便和奶奶回了东街的宅子,发现二丫三丫和行远还有小叔都在。 “哥哥,你可回来了,我都快无聊死了,每日就是在家看些书打发时间,旁的都没啥可做的。” 二丫一看到许行丰便开始撒娇,之前待在府城的宅子,她本来是想着陪着哥哥的,结果哥哥一个月才回一次,她便同三丫回了县城,没想到还是无趣,所以有了这通抱怨。 “你年后跟我去府城吧,我给你找事做,怎么样?” 二丫一听许行丰这般说,原本委屈巴巴的脸立马就满脸笑容了。 “哥,什么事呀?” “你急什么,总得我计划计划再告诉你。” “好吧。” 二丫不情不愿的说了句,还是忍不住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 虚七岁的许行远已经入学有两年多了,由于他刚出生,许行丰便去了吴夫子学堂,因此两兄弟可以说没有太多相处的时间。 许行远是有些害怕这个自己娘经常说厉害的哥哥的,特别是读书后。 “你学到哪里了,可觉得有何难处?” 吴夫子是知道许行远与许行丰的关系的,自然平时对许行远多了几分期待,这种期待在许行远看来简直就可怕。 许行远毕竟不是许行丰这种穿过来的灵魂,虚五岁便被送去读书,自然是免不了贪玩的,对于练字什么的是完全没有定性。 两年半的学习,由于比同龄人启蒙早,所以还是强一些,但比起许行丰当初就不够看了,天赋相较而言也比较平平。 “回大哥,刚学完《大学》。” 四书第一本,两年半来进度确实是有些慢了,但许行丰又想着堂弟才虚七岁,已经很是不错了。 “那很不错了,继续努力,希望明年这时,你已经把四书学完了。” 许行远原本都做好了被批的准备,却没想到自己大哥还夸自己,这让他原本低着的头惊讶的抬了起来。 “这么看着大哥做什么?可是有什么不会的?” “没、没有,我就是太久没见到大哥了,有些想大哥。” “大哥下午带你去逛小吃街,带你吃好吃的。” 许行远看着摸着自己头,满脸宠溺的大哥,觉得大哥也没那么可怕嘛,而且似乎自己还很想和他亲近。 第113章 内衣 许行丰与大家坐在碳火盆边烤火,时不时同小叔探讨一下学业。 “小叔,你可是打算三年后参加院试?” “嗯,我也虚二十了,三年后不管成与不成,总该去试试。” 原本几年前还催着许发运成家的许老头和王氏,自从许发运得了童生、许行丰得了秀才后反而不急了。 并且许老头还私下跟许发运聊过,如果他遇到了喜欢的,可以先成家,如果没有,倒也不急在一时,可以先安心考秀才,要是三年后不中,那就再好好考虑成家的事。 “现在你爷爷奶奶不催着我成婚,我倒是没什么可急的,不过发文那边,三爷爷三奶奶都催得紧,这放了春假,听说已经被抓着在相看了,想来应该是快了。” 这个倒是可以理解,三爷爷三奶奶就许发文一根独苗,自然是希望早日看着他成家,早点抱上孙子。 毕竟秀才不是每人都像许行丰这般好运一次就可以中的,多的是四五十还在考的人,而且成家又不影响考秀才,三爷爷自然是要催得的。 “堂姐和小姑呢,两人出了月子了吧。” 说来也是巧,两人第一胎是差不多时间,没想到这第二胎又撞一块了,这次堂姐生的女孩子,小姑生的男孩子,算是都得偿所愿了。 “出了呢,之前还都带着孩子过来了,你爷爷奶奶他们都给孩子打了好大的红包。” “那就好,待会你同我去房间,我将一些你能用上的笔记给你。” “那感情好,思墨他们估计过段日子就都会过来找你了,大家都想你呢。” “嗯,到时候正好大家坐一块,看看哪里有短缺的,也好趁着这个春假给补上来。” “你还真是时刻不忘学习,这点一直都让我佩服。” 确实如许发运所言,许行丰回来第三天,王思墨、李之喻、曾睿然、许发文居然都来了,而且应该是约好的,一块来的。 “行丰,你想我了没?” “想了。” 许行丰看着一把冲过来抱着自己的曾睿然,笑着无奈回了句。 “那还差不多,去了府城可不准忘了我,不然我可是要算账的。” “忘谁也不能忘了你不是。” 本来有些煽情的画面,因为曾睿然这一闹倒是有几分搞笑了。 几人围炉而坐,一开始还都在问许行丰府学的事,后面就将话题又转到了学业上了。 原本是叙旧的几人,直接将许发运和许行丰的书给搬了出来,探讨了起来。 其中占主导地位的肯定是许行丰,毕竟是院案首,参加了院试的,自然是更能一针见血的指出重点和问题来。 原本说不吃午饭的几人,为了学业,最后连晚饭都留下来吃的,大晚上才走,第二日几人又跑来了,一连几日,直到过小年才没来了。 过年期间,许行丰体验了一把国宝的感觉,无论是去谁家,都会被拉出来,好一顿炫耀。 总算是把年给过完了,许行丰趁着自家生意还没到开张的时候,拉着自己娘柳氏密谋起自己的计划来。 柳氏对儿子可谓是绝对信任,所以听到儿子说有计划,直接说支持。 “娘,您觉得开个成衣坊如何?” 其实许行丰一直想利用自己的现代创意开个店,在妹妹二丫说无聊时,许行丰想了好些日子,才终于有了点子。 “成衣坊?” 柳氏也是在府城待了有半个月的,之前的柳氏可谓是相当朴素,随着广聚轩的开张,接触达官贵人多了,柳氏为了体面,也学着打扮了。 去了府城,看多了来来往往的繁华,现在穿衣也知道讲究时兴了,也慢慢学起了用胭脂水粉。 许多人都说柳氏看着同以前刚成婚比起来还年轻漂亮了许多。 所以柳氏听到儿子说来成衣坊的时候,是有思量的。 “成衣坊,如果真开起来倒是赚钱,府城里有钱人多,女子又爱打扮,这成衣坊好赚钱,但得样子新颖漂亮, 你娘我以前做做自己的衣裳还行,但要是让我做那时兴的衣服,我首先想不出花样子来,其次也没那手艺呀,而且还得考虑铺面的问题,所以这成衣坊还真不是那么好开的。” 许行丰高兴于自己娘的成长,但自己娘说的这些问题,他既然敢提出这个建议来,自然都是考虑到了的。 “娘,花样子,我应该会,而且我其实不偏向于卖外裳,因为制作起来实在流程偏长,我比较倾向于卖里面的小衣和亵裤。” 虽然是同自己娘说,但说到小衣、亵裤两个词时,许行丰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柳氏听到自己儿子说卖小衣同亵裤,立马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儿子,这都是女子贴身衣物,儿子居然提议卖这个,这让她哪能忍住不多想。 许行丰就猜到了自己娘要瞎想,赶紧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 “娘,你瞎想什么呢,我之所以这样提议,不是有什么不妥的想法。 衣食住行,衣排首位,其次想要做生意,自然要针对最有消费力的人群,您刚也说了,女子爱俏,那自然要卖女子衣物, 然后也是您刚刚说的外裳需要手艺绝佳,那我自然就想到了这简单的小衣和亵裤。” 许行丰这一通解释倒是打消了柳氏一半的猜疑,但还是奇怪儿子这一想法。 “娘,您能不能别用这种奇怪眼神看着我,我毛骨悚然的,你再这样,我不同您说了,免得您想得乱七八糟的。” 柳氏为了让儿子全盘说出想法,暂时把脸色给压了下去,故作轻松。 “那这小衣和亵裤有什么卖点?你要知道光是春熙街,这种店就不知多少,何况整个府城?” 许行丰见自己娘终于同自己正经说话了,便将自己想法说了出来。 “娘,其实我想了个花样子,我给您看看,您照着做出来,看看效果,如果觉得好,咋们再考虑铺子的事。” 说着许行丰把自己辛苦了一夜,才勉强画出了样子的现代内衣图片给了自己娘。 柳氏看到这图片,血气上涌直冲脑门,这简直有伤风化,还做出来,试效果,柳氏感觉自己儿子完了,不知从哪儿学来的这些。 许行丰早就猜到自己拿出图片,自己娘估计又要多想,所以偷偷观察自己娘的脸色,果然不妙。 “娘,你冷静,冷静。” “冷静?你叫老娘冷静?” 第114章 生养之恩 “娘,您先别激动呀,儿子真的没想些乱七八糟的,这只是生意罢了。” 柳氏的怒火已经充到脑门了,心里念了许多遍冷静才勉强压着声音。 “这已经不是乱七八糟可以形容的了,来,你来告诉我,你究竟怎么知道这东西的?你是不是去那档子不正经的地方了?” 柳氏只要想到自己一惯乖顺的儿子极有可能去了那勾栏,便想杀人得紧。 “娘,你瞎想什么呢,我才多大,还刚变声呢,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 “真没去?” 柳氏现在是半点都不信,要是没去那地,儿子怎么可能想出这不堪的东西来。 “真的,娘,你不要总觉得对于私处,便是难以启齿的,我觉得本就该大大方方才是。” 柳氏刚压下去的那一点点火气又上来了,对私处大方言谈,自己儿子这什么有伤风化的破言论呀,柳氏觉得自己快被气晕了。 看见自己娘一副要疯的表情,许行丰赶紧将嘴里的话给说出来,免得受无妄之灾。 “在儿心里,女性的私处,为生养子女之地,高洁至极,又哪来的不堪,不说其他,儿子便是娘生养出来的,儿子若觉得那处不堪,便不堪为人。” 原本已经要爆发了的柳氏,突然听到儿子接下来的话,一时震惊在原地。 对于女子来说,用衣服将自己团团裹住,不露肌肤,以保贞洁。 尤其私处,谈及都为耻,这种情况下,女子都觉得自己私处也好,还是私处所用之物也好,都是耻辱所在。 柳氏在这种思想中长大,自然思想也是根深蒂固的。 今日突然听到儿子这一番言论,柳氏震惊,儿子这言论意味着私处不仅不耻,反而高洁,这与她多年来的想法相悖,但她却一时觉得似乎很有道理,无法推翻。 柳氏从来没想过原来对私处还能有这样的解释,这让柳氏也一时觉得女人私处伟大极了。 是呀,没有女性这些,又何来的子女,何来的传承,柳氏觉得有道理极了。 许行丰默默关注着自己娘的脸色,看到娘情绪从愤怒变为惊讶再变为疑惑,最后变为喜悦自豪,便知自己娘是同意了自己这番话。 “所以呀娘,儿子真的没有乱想,正是因为儿子觉得女子私处高洁,所以大方对待,儿子觉得女性私处因为传统被禁锢,本就有悖自然,所以才想出这份图纸。” 其实在许行丰说出上面那番言论,柳氏就已经信了七八分,知道儿子没乱想,现在又听到这话,是完全信了。 “嗯,娘信了,你不用解释了。” 许行丰看着终于被哄好了的娘,觉得真是不容易,自己这不怎么会说话的人,都被逼出来急智了。 “娘,那您照着您的尺寸做一个,看效果如何,如果可以,或者有什么问题,我们都再进一步商量。” 柳氏这次虽然还是觉得有点难为情,但还是大方的点了头。 许行丰把这事和自己娘说了,剩下的时间里就在村子里每日轮流同一些老人说话。 无关其他,许行丰觉得自己好几月才回来一次,有些与自己相熟的老人,自己这次见面可能就是永别了。 因此虽然不是至亲,但是许行丰也珍惜与他们的见面,将每一次见面都当成最后一次来珍重。 回到府学,一转眼便到了三月,州城的文会要开始了。 “行丰,你说咱们带些什么过去好?除了衣服我也想不到其他的了。” 张子轩正在为收拾行李苦恼。 “这次文会想来必定精彩至极,要不咱们打个商量吧。” 本来坐着在啃肘子的史承宇听到许行丰说商量事,也好奇起来是啥事。 “咋们这平时的书和笔记带去也是没什么用的,想来还是累赘,不如咋们就都带厚厚的一沓子白纸去。” 张子轩和史承宇本来对许行丰的话期待极高,想着能有什么好主意,结果居然是说叫他们带白纸,他两没忍住都送了许行丰一个白眼。 “你两什么意思呀,我这不还没说完吗?” “行行行,你说,我就不信你能把白纸说出花来。” 张子轩一副看着许行丰你尽情表演的模样。 “想来到时肯定争辩激烈,各抒己见,咋们到时就挑精彩的片段和言论给记录下来,不过他们语速快,咋们肯定是没有办法记下来的。 所以咋们到时候三个人都快速将它记在白纸上,等到结束了,将三份记录合在一起,想来也是八九不离十。” 本来对许行丰接下来的话没兴趣的张子轩和史承宇听到这话,倒是觉得有了几分道理,也觉得是个好主意,但这似乎真的践行起来就难了。 “主意倒是不错,但这毛笔字哪里能写那么快,不说研墨没地方,就说真有,咋们也没那么快速度呀,字也得糊成一块了。” “这有什么难的,咋们拿炭笔就是了。” “炭笔?” “你小时候没烤火时用木炭在地上涂涂画画过吗?” “自然有的。” “那不就得了,就用那个呀。” “行丰,你在逗我吧,你要知道木炭多粗糙,如何能在纸上成字?纸只怕都得划破。” 这对于用炭笔画了多次图纸的许行丰来简直就不是事,制作一个古代的铅笔,还是比较简单的。 “谁叫你直接拿着木炭就下手了,把它制成笔就行了。” “你试过?” “那肯定呀。” “好吧,厉害。” 许行丰本就是个雷厉风行之人,说了便立马遣了王熹去买硬度硬一些的木炭来。 王熹早就将府城摸了个熟,同张子轩和史承宇的书童一起出了府学,没半个时辰便把符合要求的木炭买了回来。 王熹是见过自己公子许行丰做炭笔的,他又是个手脚灵活的,所以省了许行丰不少活便把三支炭笔给做了出来。 张子轩和史承宇看着制作炭笔的全程,只觉目瞪口呆,这木炭还能如此用? “试试?” 一时间被打脸无数次的张子轩和史承宇,半点没有不好意思,反而迫不及待想试试这炭笔,因此在许行丰问想不想试试的时候,两人抢似的,各拿了一支炭笔。 “别抢,又不是没有,三支呢。” 第115章 炭笔 “居然好写耶。” 张子轩和史承宇用捏毛笔的姿势捏着炭笔写了好几个字,发现比起毛笔,炭笔写字还容易一些。 “你捏笔姿势都没对,你确定好写?” “啊,没对吗?” 许行丰直接拿起一支炭笔,正确演示了一遍。 张子轩和史承宇别扭的捏着笔试了下,发现出奇的好写。 “你们觉得用这炭笔能不能快速写字?” “行,肯定行,行丰你也太厉害了吧,这也能想到。” “好了,那商量好了,每人带足了白纸去,免得不够,这炭笔三支只怕不够,得做二十来支才好。” “公子,我们三人来做就行了,您放心。” 王熹同另外两个书童将炭笔仔细给做了出来。 去州城走的是水路,不过这次是府学租的大船,两层,宽敞得紧。 府学除了去参赛的十三个学子,自费参加的还有三十五个,加起来总共有四十八个,船上热闹得紧。 从府城去州城水路两个时辰,许行丰和张子轩、史承宇抓紧占了一个二楼临窗的位置,三人欣赏着湖景,颇为惬意。 “你们去过州城没?” 许行丰是极好奇州城的繁华的,想到时候文会有空的时候去逛逛。 “我去过,不过也是几年前了,那时我刚得中了童生,我爹高兴,允我放松一段时期,正好我家去州城办事,便带上了我。” “州城繁华不?” “那是自然,府城压根不能比,州城内各处人声鼎沸,东西两市更是人潮如织,各色商铺临街而立,贩夫走卒往来穿梭,一派盛世华年之姿。” 许行丰被史承宇的描述给吸引住了,越发想去州城潇洒一把,要知道为了这次去州城快活,他可是去年趁着春假期间,写了好些书卖给了清风书店,得了好些银钱。 “我也去过,州城确实如承宇所言一般令人向往。” 合着就自己是土鳖呀,许行丰心想,好家伙都去过,就自己还没去过,这次定要好好瞧瞧,以后乡试也熟悉环境一些。 “好了,无聊得紧,我特地带了糕点,史风拿出来。” “那正好我有茶叶包,张亮你去问问船家可有茶壶,如有,泡壶茶来。” 许行丰听了张子轩和史承宇二人的话,只觉得还是他们会享受呀,出门居然还带了这些风雅之物,自己也得好好学学才是。 终于到了州城码头,州城码头至少有县城与府城码头数十倍大。 许行丰只觉得自己还是太过井底之蛙了,原本以为自己也算是看过古代繁华的人,现在一对比,才知道自己不过是窥其一角不到。 这古人的繁华虽比不上现代高楼大厦堆砌高耸,但震撼程度绝对不输,而且古香古色颇为悦目,许行丰觉得自己还是太过小瞧了古代文明。 “好了,都下船吧,莫要走失了,待会都紧跟队伍。” 许行丰听到带队夫子的话这才回了神,一行人下了船,便见府学另一夫子来接应,想来是提前过来打点的。 “六人一辆牛车,都别乱套了,赶紧的。” 想来是那夫子租来的牛车,许行丰乖乖寻了辆牛车同张子轩和史承宇坐上去。 这牛车是敞篷的,说白了没蓬,简陋至极,但这倒是方便了许行丰欣赏沿途风景。 从码头沿着湖笔直走,八车道的路,看着都觉得大气得紧,路旁的酒楼店铺林立,夕阳余晖淡淡的洒在青砖红瓦之上,流光溢彩。 走了两百余米,左转进入夹道,也是六车道,两边阁楼上满是客声,底下小贩叫喊,真真一副市井缩图。 走了接近半个来时辰,许行丰只感觉目不暇接,终于右拐进入了主街,此时已是傍晚,许多店铺都高张灯火。 穿过主街,又过了桥,左转沿着这城内河走了一刻钟,终于来到了此次文会的举办地。 许行丰随大家一起下了牛车,眼前的宅门大开,可能是晚上的缘故,许行丰竟感觉看不到这宅子墙围的尽头。 “待会切莫喧哗,已有一些旁的府学到了,莫要丢了脸面。” “是,夫子。” 带队夫子这才迈开步子,带头往宅子里走。 “文会一惯是在这里举行的,已有三十年的传统,每个府学一个大的院子,咋们这次被分到了鹿鸣园,是在宅子的东南角,到时莫要迷路了。” 弯弯转转了不知多少个小巷,许行丰才得以见到鹿鸣园,只能道一句这宅子可真是大,希望明天不要迷路才好。 “这便是咋们的园子了,熊夫子虽早一日便带人到了这打扫,但面积实在不小,房屋众多,只能粗略扫扫,你们待会还是要再仔细一遍。 这里总共有二十间房,你们约约,要么三人一间,要么两人一间,莫要争执。” 许行丰发现了,这大宅园便是那套娃一般,大园子里套着众多小园子,还得讲究美观,将园子摆在自己该有的位置,然后小园子里又有众多房间,这整个大宅园只怕有几百间房,吓人得紧。 最后许行丰自然是与张子轩和史承宇一起住的,三人和各自的书童,总共六人,许行丰原本还担心住在一间房太过拥挤,结果发现自己又想多了。 这里的一间房简直就是个套间嘛,会客厅,书房,东西还有各有一间房,不过都没门隔开,整个都是相通的,不过是用拱形门或是屏风遮挡。 许行丰突然觉得自己和自家都挺穷的,别人一间房顶快自家一个宅子了,亏自己以前还以为自家怎么的也算小富了,现在想着估计自己想太多了。 这赚钱得抓紧呀,许行丰心里不停暗示自己。 这打扫的活自然是王熹他们干,许行丰他们三人,直接就是老爷模样,不用干活。 许行丰在心里吐槽了一把万恶的阶级主义和享乐主义呀。 然后吐槽完,又心里低声道,不过确实挺舒服的,然后就摆烂了,还是享受吧,这日子太舒坦,自己舍不得回到以前了,那种什么都要自己动手的日子,自己反正是不行了。 第116章 登高望远 昨天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因此许行丰未曾见到其他府学的学子。 今日早上收拾完,由于距离文会还有一日,许行丰三人也不用参赛,索性就商量着想要去逛逛州城。 从鹿鸣园出来,许行丰三人可谓走得艰难,一直在商量走哪条路才是正确的,幸好昨天三人加上书童都有认真记路,虽然都各有错漏,但一合计,倒也算顺利的走出来了。 这一路难免就遇到了旁的府学的人,许行丰他们自然是笑着点头示好,毕竟也不认识。 “看来此次参赛的人不少呀,咱们这一路走来基本都能碰到人,想来这次文会肯定热闹得紧。” “嗯,毕竟两年才一届,这文会自然是隆重,可惜我学识不够,只能旁观。” “别泄气,你现在旁观,说不定两年后就有参赛资格了。” 许行丰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路沿着昨天牛车的轨迹,找到了主街。 “公子,好热闹呀,我原以为这么早,该没什么人的。” 今天置身人群中,许行丰更能感受到主街的热闹。 今日是来逛街玩耍的,自然是见到有趣的铺子,许行丰几人便进去瞧瞧。 这一通逛下来,许行丰感觉这府城的银钱实在不值钱,什么都贵,就连路旁叫卖的糖葫芦都得五文一串,许行丰觉得想在州城过活真挺难的。 “这州城有钱人真多,坐马车的人,骑马的真多。” 许行丰也羡慕,自家只有牛车,慢慢悠悠的,一点都不威风,可惜牛已经不便宜了,连小牛得十二两银子,还得运气好,正好碰到牛市有牛卖。 这马更是不敢想了,像府城里,很少看到卖马的,没有内部关系别想买到,价格更是百两往上。 许行丰感觉自己逛州城,就很有乡巴佬进城的感觉,幸好内心丰盈,不然很容易被这种巨大的贫富差距给冲击打击到。 最后许行丰三人逛着逛着就逛到了酒楼,要不怎么说民以食为天,其他地方许行丰都能管住钱包,不当冤大头,唯独这吃上,许行丰舍得。 三人是在州城内河旁的酒楼吃的,选的二楼挨着河的窗旁的桌子。 身处高处,能将底下风景瞧个明白,许行丰突然觉得清明上河图估计就是这般成图的。 三人平时都忙于学业,难得这般悠闲,一顿饭竟吃了整整一个时辰。 吃完饭又眼馋着刚刚瞧着的划舟泛河,觉得颇有几分雅趣,又租了个小船,体验了一把。 然后听船家说,这州城有座华英山,登顶可以俯瞰整个州城。 许行丰想着索性也无事,想着去爬一爬,看看城景,张子轩倒是同意,史承宇这个平时就不爱动的自然是不愿意的,但少数服从多数,最后还是去爬了这山。 史承宇基本是几个书童轮流给拉上去的,许行丰和张子轩由于平时都有锻炼,爬上山顶觉得还比较轻松。 特别是许行丰这大半年都跟着武术夫子锻炼,身体素质大有提升,上这座山竟然都没怎么喘气。 到山顶,天正好暗了下来,城里一片火红明亮,这繁华盛景倒是比白日还要盛上几分, “不虚此行呀。” “嗯,不虚此行。” 史承宇看着许行丰和张子轩两人居然还在这说不虚此行,简直想揍人。 “快,你们快帮我按按腿,我腿好酸好疼,待会我是下不去了,我不管,你们抬我。” 三个书童又赶紧给史承宇按腿按腰的,怕他难受。 “承宇,真不是我说你,你这真该锻炼了,要是以后参加乡试,可是整整九天呀,就你这身体素质,怎么得了。” 许行丰也点头表示非常认可张子轩这话。 “我也知道,但是我这肉多,锻炼起来好累。” “那你制定个计划呀,循序渐进就是了。” 许行丰觉得史承宇就是太懒了,为自己找借口。 史承宇被许行丰这话堵到了,不再争辩,只不情不愿点了头表示默认。 下山的时候,史承宇确实腿疼得不行,最后是两人轮流搀扶,这才成功下山。 原本没有半分喘气的许行丰,被一百六十斤的史承宇压得感觉浑身酸疼了。 “公子累坏了吧,我去给你打水泡泡?” “不用不用,你这扶着承宇爬上爬下的肯定也累坏了,我明早再洗漱算了,我想睡得紧,你也快休息。” 许行丰现在瘫在鹿鸣园的床上一动都不想动。 第二天,许行丰三人由于昨天爬山,都累得不行,半下腿都不想抬了,直接让王熹他们去这儿的餐房打饭来的。 “公子,我们打饭的时候,听他们说园子中央那大的空地正在搭台子。” “搭台子,唱戏?” 一向不太着调的张子轩听到搭台子故意打趣。 “张公子说笑了,哪能是唱戏呀,听说是明日的文会就是在那儿举行的。” “对对对,王熹说的对,而且小人听说这次有好几个府城来势汹汹的,他们都有从京都赶回来帮忙的学子,说是必要摘下此次的魁首。” 这话倒是让许行丰三人有些诧异,京都赶回来的? 瞧着三位公子明显对这事感兴趣,史承宇的书童史风赶紧将自己听来的都倒了出来。 “听说永平府府学请来了礼部侍郎家的公子,那武章府请来了翰林院编修家的公子,听说都是顶厉害的。” 这话说完是真的惊到了许行丰三人了,这文会含金量这么高的吗?居然还请外援?最主要是居然还请的是有品阶的大人家的公子。 “看来这永平府和武章府是对这次文会的魁首势在必得了。” “那也不一定,这文会比三大场,又不是单靠一人便行的,除非那人是个全才,力压全场,不然也只能起个辅助作用。” 许行丰觉得这次文会怎么的也是个团队协作的事,倒不是取决于一人,因此这花落谁家还真未可知。 听完许行丰的话,张子轩觉得倒是也有道理。 “那明天看吧,这文会想来比我们之前预想的还要精彩。” 第117章 京都子第 文会第二日早晨九点开始,但各府的学子从七点钟就陆续有到场的了,许行丰为了占个好位置,也到的早。 这文会底下的位置自然也不是乱坐的,参赛的学子坐在前排,观赛的坐在后面,各府学的各自分开坐。 许行丰他们找到自己府学所在位置,坐在了观赛区的前面。 虽然府学之间比赛势如水火,但学子之间相对来说还是很友好的。 许多不同府学的学子趁着这文会前的空档,都攀谈了起来。 许行丰倒是没同其他府学学子攀谈,反而同张子轩和史承宇在沟通。 “待会一定要记得把精彩的片段给记下来,中午趁着回去休息,好整合整合。” 许行丰三人一人一大沓白纸,手上拿了根不知名的东西,倒是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行丰,你们这是干嘛?还有你这东西是?” “嘿嘿,师兄,这是我自己做的炭笔,想着待会遇到精彩的能记下来一些,毕竟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嘛。” 在聊天中,终于各府学的夫子与学子陆续到场了。 “行丰,你看那学子,好大的排场,夫子都陪笑着。” 许行丰本来在低头检查自己的炭笔,结果就被张子轩轻推了一把,听到他这话,许行丰这才抬头,便见确实如张子轩所言,那学生确实排面大。 但是看着是夫子有些巴结之意,那学子倒是没有傲慢之意,不卑不亢。 “那是永平府的,想来那学子就应该是史风说的礼部侍郎家的公子吧,自然金贵。” “应该是,喏,那边武章府也热闹得紧,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请了外援似的。” “好啦,你气什么,你该高兴才是,这文会本就是切磋交流的,学子越优秀,咱们能学到的越多。” 许行丰瞧了下参赛区的各府学的学子,只觉得应了四个字,意气风发,看着清一色的青少年,加之本朝有规定,参加科举者需面无巨大瑕疵,说白了不能长得丑,因此看着很是养眼。 终于在快到九点时,主办文会的州学的山长同夫子终于压轴出场了。 冗长的开场白这在文人这简直就是标配,许行丰总结了一下,其实就四字,以文会友。 文会比赛总共分三天,一天一大场,第一天为策问,而是由主办方出题,各府学学子商量后作答出一篇策论即可。 而文会精彩之处在于,评优者不在于夫子,而在于学子,他们可对其他府学学子文章进行拷问,辩论胜出者为优。 实行筛选制度,每小场最后两名的府学淘汰,直至选出单场魁首。 而第二天的经义,第三天的律法规则与策问大同小异。 听说最精彩的一般是律法,毕竟是判案,会生动一些。 一天一大场,再结合三场排名进行综合排名。 开场白结束,接着便是比赛了,每场比赛,各府学可派五名学子出赛。 许行丰所在的宁安府学此次派出的参赛学子皆为甲班学子,自是优秀,而像永平府,武章府,许行丰都不出意外的看到了他们所请外援在参赛队伍里。 京都来的公子哥与他们还是有明显区别的,虽然都看着谦卑有礼,但刻在骨子里的骄矜,让他们看起来不自觉耀眼几分。 许行丰明显发现其他府学学子都是各自思考再商量,而永平府和武章府的参赛风格完全不同于其他队伍,这两府学子明显以这两人马首是瞻。 而且许行丰也能看出这两人应该也确实优秀,每次考题一出,自己还没思路时,他们就已经跟自己队伍成员说出自己想法了,如果不是在装,那就真是超出自己认知的厉害了。 但一会儿场上的辩论,再次让许行丰感受了一把这两人的恐怖,无论是从政治,还是经济,财政,亦或是对百姓影响方面,这二人都可说得头头是道。 但凡其他队伍有一分漏洞,他们都能找出,并迅速提出反问进行攻击,一时其他队伍都节节败退。 而且记录了一个上午,在中午整合时,许行丰发现无论是自己还是张子轩亦或是史承宇记录下来的精彩片段,居然都是这二人之言。 “他们是真厉害呀。” 许行丰三人异口同声说道,这个他们指的是谁自然不用猜想。 许行丰想过京都来的公子哥可能通过父辈接触到的面广,从而比同龄人可能优秀许多,但没想到他们恐怖如斯,完全没有给所有府学学子喘气的机会。 许行丰不由得有些怀疑,难道世家官家子弟都如此优秀吗,还是他们只是其中特例。 而且从今早的辩论来看,许行丰明显发现了自己许多不足,这是自己以前通过府学夫子都未曾发现的,或许更直白来说,府学夫子可能都存在同自己一样的问题。 更让许行丰感触深刻的是,有些面,如对政治的敏感程度,非这些世家子弟也不可能达到,因为他们有父辈教授,所以日日耳濡目染官场斗争。 对政治的敏感很大程度上已经刻在他们骨子里了,这是旁的学子一辈子也无法靠学习学到的。 许行丰觉得自己如果没有一个在官场沉浮的老师教导,那么就很难弥补这些不足,而科举最终层面就是考的这个,自己很有可能就无法到达终点。 想到这些,许行丰不由得有些怅然,不过也没有解决办法就是了,自己只能尽量多读些书和查阅资料,以缩小一些差距。 “行丰,行丰,你想什么呢。” “啊,没什么。” “还没什么,我和子轩喊你几遍,你都没半点反应。” “就是有些好奇他们为什么这么厉害。” “好啦,别想了,人家京都来的,与我们有云泥之别,自是不同的。” 真的不同吗,许行丰不由得在心里反问自己,自己这个穿越者也只是一个平庸者吗,如果真的是,那老天为什么要送他来到这个世界呢。 他不信,难道自己的穿越只是一次巧合?亦或是有很多人逝去也会有这种穿越,只不过自己不知道,亦或是他们也融入了自己所处的世界,大家互相不知? 许行丰带着种种疑问,最后在午休的梦里也没能找到答案。 算了,时间会告诉自己一切的,这是苦恼了一个中午之后的许行丰得出来的结论,既然不知道答案,那就别庸人自扰。 第118章 惊人 下午前面的比赛基本毫无悬念,其他府学都被永平府和武章府给打败了。 最后一场,两府之间对决,一时焦灼,你来我往的,每次觉得哪边要输了时,总又能反击过去,来来回回几十次争辩,终于最后武章府一时没反应过来,等要作答时,时间已到,惜败。 “那两位可真厉害,果然京都来的就是不一样,明日没了这两位,只怕是没这么精彩的对决可看了。” “可不是,这两位居然正好擅长的是策问,第一日便对上了,这才有了这般精彩的对决。” “那也不一定,说不定人家经义或者律法也厉害呢。” “没有那般妖孽吧,再说了,就算真有,看他们策问这水平,经义和律法应该也是不及的,而且也不会又正好对上了,哪有那么巧的事。” “你说的倒也是,算了,吃饭吧,旁的参赛的也很厉害,说不得明日精彩也不会少。” 晚间整个餐房里都在议论今日的比赛,和京都来的那两位。 许行丰也觉得这样的精彩绝伦的画面,明日大概难得了。 “现在请各府学经义参赛学子上台来。” 许行丰昨日受益颇多,因此今日又早早的来占了位置,现在也期待着今日参赛选手有哪些,希望今日也能看到势均力敌的你争我辩的画面。 “怎的他们两人又上台了?” “对呀,难道两人也极其擅长经义?” “这般巧的吗,亦或是两人不似昨日一般是领头羊,只是个搭头?” “应该是的,不过能站上去,足以说明经义很厉害了,昨日的策问已经让我们望其项背了,再加上经义,真是令人敬佩。” “是呀,想来是这两府想增添些底气,所以让两人又上台了,我感觉有点操之过急了,一门精通就很难了,两门很难兼并。” 看着台上的参赛选手,台下立马炸了锅,无他,京都来的两位公子哥居然又站在了上面。 许行丰也惊讶得不行,他倒是同这些议论的人想法不同,能站上去,说明人家底气足呀。 如果不是有最少八成把握,有了昨日策问的光彩,大可不必今日来此画蛇添足。 因此他们只怕是经义同策问一般厉害,许行丰昨日本就被两人的表现虐了一把,今日再来这么一遭,都很难不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很弱了,毕竟自己现在一门参赛资格都没有。 很快,台上的比赛打破了台下许多学子的自欺欺人,两人的经义不说比策问更好,但绝对在伯仲之间。 两人依然是所在府学的领头人,平时不卑不亢就让人颇生好感的两人,比起赛来,从骨子里散发出的自信和锋芒,让全场为之失色。 毫无意外,最后留下的两支队伍又是永平府和武章府的,这次是永平府惜败。 一时两支队伍又有了分庭抗礼之势,让所有学子都更期待起明日也就是最后一场比赛来。 “行丰,你说明日他俩会不会还接着上台呀?” 史承宇问的这个问题,现在应该是所有学子最好奇的了。 原本大家觉得,再怎么优秀,应该也就是一场比赛中出众。 但经过这两日的比赛后,许多学子,已经没了先前心里隐藏的一丝嫉妒了,甚至隐隐期盼起来,希望两人明日也能站在台上。 “不知道,左不过明日就知道的事,不过我想十有八九可能是的。” “唉,京城世家培养出来的公子就是不一样,平日我也自诩熟读四书五经,觉得跟倒背如流也差不多了,但今日那截搭题,我竟一时没想到出处,真是惭愧。” 这是许行丰第一次听到张子轩这般语气说话,要知道他天分足,年少就取得了秀才功名,因此一直顺风顺水的,虽然不是洋洋自得之人,但骨子里流露出来的自信却是瞒不住人的。 张子轩看见许行丰看着自己,他哪里能不知道许行丰在想什么。 “好啦,看什么看,我又不是那种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的人,本就不如别人,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不过行丰,我觉得你倒是不必自残形愧,你才虚十五,他们我可是听说了,都是行了冠礼的,你比他们可是小上许多,你努努力,说不定几年以后,比他们如今还厉害。” 许行丰知道这是张子轩看到自己这两日有些着相了,因此才说这话开导自己。 “我知道的,昨日就想通了呢,这学问也不是我们羡慕就能有的,总得自己努力了,才知道能走多远。”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不过我听说这两人极有可能参加下一届乡试,他们祖籍都是我们临江州的,这样看来,只怕下一届竞争大着呢。” “我们还在忧愁岁考呢,有没有下一届乡试的参赛资格都不知道,倒是也不用急着下一届乡试的事。” “嗯,我不急,反正我才虚十七,早着呢,我爹说我就算是三十之前中了举人,他都觉得祖坟冒青烟了。” 确实三十得中举人都算很年轻的,这样看来倒是还有很多可以努力的时日,不需操之过急。 第三日,没有辜负众多学子的期盼,京都来的两位还真又上了台,这次台下除了羡慕便是雀跃期待,没了任何酸言酸语。 但是律法比赛,许行丰明显发现这两人都没在队伍里起到领头作用了,都是跟队伍里的人有商有量的。 许行丰猜测了下,这可能同他们父辈官职相关,一位父亲是礼部侍郎,一位是翰林编修,都与判案不沾边,自然在这一块,两人就不及前两科那么夺目了。 许行丰一时心里还是难免有了慰藉,总算是没有那么妖孽了,他们前两科由于父辈熏陶,因此有如此佳绩,那说明只要自己努力,也有可能弥补上与他们的差距,虽然难,但终有可能实现。 不过许行丰通过今日这场比赛,倒是愈发佩服起来这两人了,此二人没有为了出风头,便不懂装懂,而是量力而行,团队协作。 拿得起,放得下,这样的人比起有文采来,更让人不可小觑。 第119章 谦卑 这场比赛最后胜出的竟是许行丰所在府学,许行丰自是为自己府学高兴自豪。 不过三场比赛最后综合得出的魁首为永平府府学,也算是实至名归了。 比赛完第二天,府学就组织返回,不做停留,许行丰本来是想着来逛逛州城,顺便轻松愉快的看文会。 最后却没想到,看了文会后,对州城没兴趣了,反而是这场文会让他感触颇多。 回到府学,许行丰看着这次文会,自己整理出来的笔记,心里的波澜还未平息,不过除了暂时压制,别无他法。 许行丰现在身处府学丁班,但随着一步步努力,也已经是前三之列了。 没去州城前,许行丰总觉得甲班虽然足够厉害,但只要自己努力,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在文会上见识了官宦子弟的厉害后,许行丰才真正意识到所处的仅仅是府学,偏隅一方。 文风盛处有江南,更有天子底下的京都,许行丰知道自己与他们之间有道天堑,想要跨越,便不能再存任何侥幸和悠哉悠哉的心理。 以前的许行丰别人看来觉得已经是少年老成,稳重自持,但只有许行丰知道,自己骨子里有着难以磨灭的所谓的穿越者的优越感。 但这次文会,无形当中,好似给了许行丰一记重击,让许行丰意识到自己所谓的优越感,只是自己以为的罢了。 许行丰回首便能发现,其实自己这么多年的微小所成皆因自己努力,如若将自己想成天选之子,坐等收成,那无异于自己捧杀自己。 所以许行丰这一刻真正清醒认知到,自己不过是投胎到这个世界的,一个最平凡的人罢了,如果想要成为自己所想,必须不再存有任何虚无缥缈的幻想。 因此许行丰真的心静下来了,不再幻想有什么天助,只希望通过自己足够多的努力能够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其实细心的人便可以发现,以前的许行丰是自傲的,而现在的许行丰是谦卑的。 正好赶上月假,许行丰刚出府学,便看到自己娘同妹妹在对面巷子口等自己。 “娘,妹妹,你们怎么来了?” “我想同你商量商量成衣铺的事。” 许行丰听到自己娘说商量成衣铺子的事,高兴得不行。 “行呀,我们先回宅子。” 回到宅子,王熹知道自己公子同小姐和夫人有事商量,识趣的去院子里干活。 “娘,那图纸你照着做出样品来了?” 柳氏提到这个还是有些难为情,不过想着那东西的效果,想着以后肯定大卖,心里又不由得火热。 “做了,极好,我想着定是能打开门路的。” “娘,我现在对于成衣铺有些新的想法,您和妹妹可以听听。” 柳氏听到儿子有新的想法,想着儿子的点子一向是出人意料的好,柳氏好奇极了。 “我想着,咱们成衣铺能走高端路线。” “高端路线?” “嗯,这东西,想要赚钱,就要把目标锁定在府城各府的夫人和小姐,娘你做了样品应该知道,这东西是要尺寸合适,效果才好。” 柳氏听到儿子这么说,不由得老脸一红,确实刚开始尺寸不对,跟布也没什么区别,后来看到儿子样图上的字,自己找了女儿来看,才知道是对东西尺寸的描述。 柳氏同二丫又改了好几遍,这才得到合适的,穿出来的效果,自然是没得话说。 许行丰见自己娘点头认可自己的观点便接着往下说。 “所以呀,这等私密之物,又需量身定制才能展现其最佳效果,我们自然是保质而不求量,那就必须走高端路线,将这东西材质和花样子做得好看些,这样才能卖出高价来。” 柳氏听了自己儿子的话,越听越觉得有道理,她原先还想着卖便宜些,薄利多销,这样思量起来确实不妥。 “而且娘,店里可以搭着卖些其他的东西。” 柳氏虽说眼界这些年开拓了许多,但要是具体起来,还是一时无法打开,因此现在脑子有些懵。 “还能卖什么?” “咋们店里既然卖的是女子贴身的这般小件的东西,自然卖的东西要与这个相关,精巧是最主要的。 我画图纸与你和妹妹看,描述也是不清晰的。” 柳氏和二丫都好奇极了,催促许行丰赶紧将图纸画出来。 许行丰将旗袍给画了出来。 不过这旗袍自然是改良版的,不然不说其他,穿着这旗袍走在街上,只怕距离浸猪笼就不远了。 许行丰画的是平时贴身当睡衣用的旗袍,勾勒凸显身形最是好用。 画了好几遍许行丰才比较满意自己画的图纸,果然熟能生巧,自己画技有进步呀。 柳氏和二丫看着图纸,两人虽然猜到了这次估计又是同那小衣一般令人脸红的东西,但预测是预测,真正看到图纸,这画面立马出现在脑海里,两人还是没忍住,脸爆红了一把。 柳氏这次倒是没像上次一般直接质疑儿子,但上一次圆过去了,这次又怎么说,怎么儿子脑子里都是有关女人的衣物的想法,还都是这么不同于世俗的衣物。 许行丰生怕自己娘乱想,图纸刚递过去,嘴巴便开始解释起来了。 “娘,古语有云,食色人之性也,儿子自然知道男性爱看怎么样的女性,这是很正常的,女性艰难,处处讨好男性,喜恶皆据男性而来,因此儿子才有了这个想法。” 柳氏听着许行丰的话,直接掐头去尾,心里只着重于女性艰难,喜恶皆依男性。 柳氏不由得感叹确实女人不容易,可怜得紧,幸好自己命好,丈夫对自己好,儿子又争气。 柳氏是听解释愿意接受,而二丫不同,她没有半点觉得哥哥奇怪的想法,反而觉得哥哥太厉害了,不仅会读书,还会这许多东西,崇拜得不行,以哥哥为榜样。 “其实娘你们还可以搭配卖一些手帕香囊,不过上面的花样子要新颖,你们自己想一些,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些。” 柳氏越听越觉得自己成衣铺子开起来很有希望,恨不得赶紧动起来才好。 但许行丰给泼了几盆冷水,让柳氏知道想开起来还需要解决一些问题。 第120章 成衣铺问题 “首先便是这店铺的选址问题,其次只怕娘你和妹妹的绣工可能还不行,得另请绣娘。 而且我们的衣服一旦被外传,别人就会模仿,这不是难事,就没那么赚钱了,所以保密很重要,不说一直能够保密,至少要在与顾客建立起忠诚度之前,能够尽量保密。 还有就是既然要保密,那又怎么宣传我们的产品。 最后最重要的便是这开店铺的银子问题,没有这个都白搭。” 这些问题柳氏也不是完全没考虑,但没有这么周全,特别是保密和宣传这一项,柳氏是想都没想过。 柳氏原本想的是直接在春熙街或者旁的街道买或者租个铺面,跟旁的成衣铺一样经营,但现在听儿子解释,才知道要保密,那这店铺想要开起来,真的是还有一堆的事。 柳氏想着既然自己儿子能问自己这些问题,肯定是有一些解决方案的,便问起儿子来。 “娘,我们首先来说说这绣娘的问题吧,您觉得绣娘如何请?” 这个问题柳氏都不带想的,话顺着嘴就吐了出来。 “绣娘简单呀,直接打听,看哪里有好的绣娘,咱们高价请就是了。” “绣娘直接请,她要是泄露了咱们的衣服样子,或是学会了,直接自己开店呢?” 柳氏听到这话,直接懵了,她压根没想到还有这档子事,在柳氏的认知里,给东家干活,不就该老实本分吗? 许家的生意虽然越做越大,但其实都是家族生意,自然就免了很多隐患,而且不怕偷学,毕竟酒楼之类的都要比较大的成本投入。 但这成衣铺不一样,主要就是看样子,只要把样子学会了,再加上手艺,很容易就把生意给抢走了。 许行丰故意没直接说出答案,而是让自己娘自己说,就是让自己娘能够意识到这点,毕竟以后做生意,少不得与人做生意,过于坦诚没城府,很容易吃亏上当。 “那签订契约?就如同当初你爷爷同王家那般?要是泄露了,就罚银子?” 许行丰听着自己娘这话还是挺高兴的,这法子虽然不万全,但是至少也是个比较可行的法子。 “倒是也行,但是这法子有不少隐患,首先便是如何界定泄露,咱们总不能乱冤枉人家,所以咱们最好想个好的法子,从根源上杜绝绣娘泄露的事。” “哥哥你快说呀,别吊着我和娘胃口。” “你这丫头,你自己就不能想想呀?” “我怎么知道,又不能把绣娘嘴巴变成我的,那我肯定能管住自己嘴巴。” “行了,很简单的事,哪里有你和娘想的那么难,咱们去买个绣娘便是了,卖身契捏在咱们手里,自然就稳妥了。” 毕竟是农家出身,柳氏和二丫自然没往奴仆方向想,现在听了许行丰这样说,才茅塞顿开。 “不过这好的绣娘自然不会在卖的奴仆里,毕竟人家有门好的技艺,谋生绰绰有余,没道理去当奴仆。” 柳氏和二丫刚还觉得自己脑袋清明了,一听许行丰这样说就懵了,那既然奴仆里没有好的绣娘,那怎么买? 许行丰也不再吊自己娘她们胃口,直接往下说。 “咱们买些有针线功底的女孩子就是了,年龄不大,手巧,最主要的是这种不大的孩子,没那么多心思忠心一些。 到时候就多买两个,请好的绣娘来教,反正这铺子不急于一时,总是能学出来的,而且主要是妹妹和三丫面前也该有个丫鬟了,趁着这次一并办了。” 二丫一听自己哥哥说要给自己买丫鬟,连忙说不用,说自己啥都能干,请人伺候还不习惯些。 “从前大姐和小姑边上之所以没有个丫鬟,是咱们家那时候家底子还不够,现在家里铺面有了,酒楼有了,府城都开了炙肉铺子, 而且我总想着为了你的姻缘我也该冲冲举人,抬抬家里的门楣,到时候你嫁的人家,说不得就用得上丫鬟的,所以现在也该习惯了,而且你也该养着,没道理我妹妹就不能金尊玉贵的。” 二丫本来还想拒绝,但听到自己哥哥为自己打算,心里感动得不行,眼眶一下子就酸了,怕家里看出来,难为情,装作不经意把眼睛快速揉了揉。 “都听哥哥的,哥哥都是为我好。” “这就对了,我和爹娘努力,总不就是希望你能无忧无虑的,别想那么多,女孩子家家的,享受就行了。” “这事还得同你爷爷还有你大伯他们商量商量,这不是咱们一家能决定的。” “嗯。” “这绣娘的事算是定了,那店铺选在哪里呢?” “娘和妹妹觉得选在哪里好?” “自然是春熙街,府城最热闹的地方,肯定到时候卖得好。” “那妹妹你说说,这去了春熙街,又不能将东西摆在明面上,得保密,该如何办?” 二丫听了自己哥哥这话,就知道自己这思路有问题了。 “那哥哥,你有什么好主意?” “咋们这东西,肯定是不能摆出来卖的,一是为了保密样式,二是毕竟太过开放,摆出来别人只怕争议不休,这样一来,那些想买的夫人小姐为了面子,只怕是想买也不会买了,所以这生意无论如何得找个私密一些的地方。” 二丫听了这话就懂了,知道自己哥哥的意思了。 “哥哥的意思是买或者租一处私宅?那这样的话,那些夫人小姐又怎么知道咋们生意。” 许行丰倒是没料到自家妹妹脑子能转得这么快,很是高兴。 “对,私宅是咋们最好的选择,至于你说的怎么让旁人知道咋们的生意,这就是我说的宣传了。” 二丫听到哥哥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高兴得不行,然后就又思考起来怎么让那些夫人小姐知道自家衣服的事了。 “丰儿,你是想着咋们能够直接去各府登门宣传吧。” 妹妹和娘两人接连的能够自发性想出答案,许行丰表示很惊喜呀。 “嗯嗯,山不就我,我去就山就是了,登门宣传是最好的,这样除了那些夫人小姐,就只有咋们知道衣服的样子,这种私密的东西,那些夫人小姐自然是不会告诉旁人的,那保密就不成问题了。” 柳氏和二丫二人都觉得这思路妙呀,觉得许行丰这思维也忒周全了,面面俱到,一环扣一环的。 “这银子的事就得娘你想办法了,想来你能解决。” 第121章 岁考 “嗯,这成衣铺子的事我会想办法处理的,后面就不用儿子你担心了,你就安心读书就行了。” “嗯嗯。” 许行丰确实现在也每日都忙得紧,压根就没时间空的,就拿这次月假来说,许行丰就没打算回县城,打算每日去府城书店里泡着,近日的许行丰已经被截搭题折磨得死去活来了。 柳氏知道儿子忙于学业,带着女儿二丫回了炙肉铺子,走的时候叮嘱王熹照顾好儿子。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年末,许行丰这个学期已经同张子轩进入到了丙班,而史承宇还留在丁班。 不过舍馆并未变动,平常三人依旧天天处在一块,许行丰同张子轩两人升班速度相对而言算是很快了,不过许行丰也明显能感觉到自己进步越来越慢。 特别是策问,以前的策问一般都是偏向于民生,而现在的策问范围越来越广大,政治成分越来越多,这对于许行丰来说无疑是短板。 不过这倒不是许行丰近期最苦恼的问题,因为岁考还有一旬便要开考了。 大南朝的岁考,一是通过考试,裁汰冗滥;二是为乡试科考选拔人才。 因此岁考难度其实介于院试与乡试之间,不过考试时长较短,至于岁考内容也是两者中和,总共考试三日,第一日为时务策,第二日为经义,第三日为律法。 许行丰自然不愿意自己廪生的头衔被摘,所以这半月以来,都在藏书阁找历届岁考考卷,揣摩岁考风格。 “以前还以为得了生员的名头就能高枕无忧了,结果三年两测,唉,命苦呀。” 这已经是史承宇第不知道多少遍感叹自己命运多舛了,不过难的是这次许行丰表示十分赞同。 “好啦,你再叹气,你的生员的名头就该被你叹没了,快好好学习吧。” 终于到了考试这日,寒冬腊月的,许行丰感觉自己骨缝里都在漏风,想着待会的检查,许行丰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不过想着幸好自己这一年多跟着武术老师练着,不然只怕压根不用到乡试,这岁考就能把自己给收拾了。 平时都具有几分傲气的生员在这考院外面都一个个安分得紧,还有一些心里都在打鼓,就怕自己被刷了下来。 许行丰同张子轩、史承宇两人聊着,很快就到了检查的时候。 “年十六,身高五尺三,头圆,面白,无须,鼻尖小痣。” 刚过了十五岁生辰的许行丰,成功步入了虚十六的行列,而喜人的是,这一年里,许行丰身高终于迎来了暴涨期,一年居然长了有五寸。 许行丰都能感觉自己钙不够,时常抽筋,可惜在这时代没有钙片,只能从食补了。 而且难听的变声期终于也结束了,喉结明显,加上许行丰本就看着稳重,所以现在瞧着是完全脱了稚气了,是个清风俊朗的少年郎了。 终于进到考场内,许行丰感叹自己背运又好运,背运的是,自己居然被分到了臭号,这简直就是霉运当头了。 好运的是,这是岁考,自己考得再差,最多降一等,变成增生,生员的名头还是能保住的,要是乡试场上是臭号,许行丰感觉自己真得完。 而且这岁考是冬日,要是换成乡试,在八月,那味道发酵起来,自己真的是得吐没了。 不过这再怎么安慰自己,臭号总是让人难受的。 以前的考试,许行丰总是等天大亮了,才开始作答,这次由于坐臭号面前,许行丰可不敢这样了。 要知道臭号边上,每日早上应该算是空气最清新的时候了,毕竟此时马桶都是空的,后面随着考生上厕所,这臭号就名副其实了。 因此许行丰等到考卷一发下来,就赶紧思考,在草稿纸上进行粗略作答。 第一日考的时务策,难度比院试难上一些,不过在府学学了一年半的许行丰,做起来还算顺畅,总算在中午已经在考卷上誊写了一半答案了。 中午是吃饭时间,换成之前,许行丰必定是不会选择饿着肚子的,但这次许行丰看着自己布袋子里的腊肉条,觉得还是免了。 一想到自己在臭号边上吃粥的画面,许行丰都受不了,想吐,而且想着只怕待会如厕的人多的是。 许行丰料想的半点没差,中午大家吃完自然是要大小解的,许行丰座位只与茅房一墙之隔,不说气味如何,许行丰连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许行丰越发庆幸自己没吃,否则只怕现在已经吐了个天翻地覆了。 不敢耽搁,后面只怕臭号越来越臭,许行丰憋着口鼻,努力定着心神,仔细地将剩下的考卷给认真达完了。 许行丰检查了两边,确定没有错漏后便将考卷给交了上去。 许行丰出到考场,感觉自己浑身都不自在,觉得自己已经被臭味包围了,难受得紧。 “公子。” 王熹看到自家公子出来,高兴地跑了过来,结果闻到了自家公子身上的味道,瞬间头往后仰,鼻子一紧。 “公子,你怎么这般臭?” 王熹小心翼翼地问,明明自家公子进去时还干干净净的,怎么出来时满身的臭味呀。 “别说了,臭号边上,我都快熏晕了,赶紧回去洗澡。” 许行丰接连三日都是马不停蹄,一刻不歇的答题,幸好策略还算高明,答题发挥稳定,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但经过这次臭号,许行丰对其威名是深有体会,只祈祷自己乡试可千万别被分到臭号,不然九天下来,只怕没命。 岁考的成绩一向三日便出来了,而且府学弟子都不需自己去考院看成绩,因为府学会抄录一份,贴在府学内。 “公子,成绩出来了。” 许行丰听到王熹史风他们都在喊,心里有些打鼓,虽说感觉自己答得还行,但毕竟坐在臭号边上,多少受了影响。 “如何?” “公子,第三等。” 王熹为了自家公子岁考的事,也是操碎了心,提前将岁考的规则给打听明白了,知道第三等,无奖也无惩,他觉得这对于已经是廪生的公子来说,也算是极好的了。 许行丰听到自己第三等,一时心情有些描述不出来。 第122章 分家 岁考是以府为考试范围,每次获一等者最少,第三等人最多。 获得第三等,说明此次岁考,在府城所有秀才中位于中上等。 这样听着似乎还不错,但这仅仅是府,如果放眼州城里,原本中上等的排位,就只能排个中下了。 而且第三等连乡试考试资格都没有,更不论能否取中乡试了。 虽然这结果不理想,但却其实在许行丰意料之中,所以其实也算不上难过。 “子轩和承宇为第几等?” “张公子和史公子同您一样,都排在第三等。” 岁考过了一二等者,自然是开始认真准备乡试,其他人自然是检讨自身,加倍勤勉。 时间总是悠悠流逝,许行丰迎来了到府学后的第二个秋假。 许行丰依旧待在丙班,而成衣铺子也终于在这个秋假里开了起来。 柳氏在去年同儿子商量完后,便抽空坐船回了县城,同公爹许老头商量了一番。 许老头听儿媳说想做些生意,心里有了思量。 这大南朝一般是父母在不分家的,更不谈分户。 但许老头也知道,自家生意越来越大,而且他私心也知道,自家这一切其实都是大孙子给挣来的。 虽说当初供着大孙子读书,老大家的有情谊在名下,但这些年怎么的也还清了。 而且树大分枝,自家家业越来越大,总没道理一直让老大和老三占老二的便宜。 许老头觉得现在趁着自己还活着,兄弟情谊好,把家大概给分了,以后免得自己百年之后,因为这事伤了他们兄弟情分。 于是许老头就将一大家子人趁着空都聚在一起,商量起了这早就该分的家。 “今日,我将你们聚在一起是想谈谈分家的事。” 许发富三兄弟一听到自己爹提分家,一个个都吓到了,许发富作为老大,更是立马表孝心。 “爹,您说什么呢,我们兄弟都想着孝敬您呢,分什么家呀。” 柳氏和万氏听到分家,心思各异,尤其是万氏,心里有些纠结。 万氏是个聪明的,尤其是这些年随着许家做生意,见识广了,万氏看事就越发透彻了。 万氏知道整个家里都在沾侄子的光,要是分家,自家肯定没以前那么多好处可得了,但万氏也知道人不能太贪心,现在分了家,少了嫌隙,以后真正要帮忙的时候,侄子才能心甘情愿。 否则情分总有被耗尽的时候,再说了万氏觉得分家也挺好,分了家,就跟当初分铺子一样,钱捏在自己手里还是方便许多。 因此,万氏虽然知道分家意味着自家没便宜占了,但聪明地同意。 柳氏应该是最高兴分家的了,之前她不提,是想着公婆仍在,提分家于理不合。 而且柳氏虽然知道不分家,自家肯定束手束脚的,也会吃点亏,但她记着之前大哥大嫂的情,说到底要不是他们当初肯让儿子读书,这些富贵压根就没有,所以柳氏对于不分家一直其实也没什么意见。 但今日许老头主动提分家,柳氏自然是高兴的,以后分了家,银钱掌握在自己手里,关起门来过日子,要多舒坦就有多舒坦。 “怎么的,分家了,你就孝敬不了老子我了?” 许老头虽然主动提了分家,但到底舍不得,毕竟老人都喜欢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景象,现在看到自己儿子表孝心,心里总算舒坦了许多,所以笑骂着问几个儿子。 “当然不是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孝敬爹娘。” 许发富兄弟三个半点都没犹疑,赶紧表孝心。 “那就是了,说是分家,也不过就想着同上次一样,把家里有的东西分给你们,但又不分户,以后聚在一起还是一大家子吃饭说话的。” 许发富三兄弟听到这分法,倒是能接受,没再提意见。 “之前我只把铺子给了你们三兄弟一人一个,其余的我都没分,我想着咋们家家业越来越多,以后分以免更复杂,索性今日就分了算了。” 一家子除了王氏听了许老头这话,都点头称是。 “除掉已经分出去的三个铺子,和府城的三个宅子,现在还剩下东街的宅子,南街的一个铺面,码头的广聚轩,以及府城的炙肉铺。 这南街的铺面我就不分了,就当我和你娘的养老钱。 剩下的广聚轩算是咋们家最大的产业,自然不可能给哪一家,三家平分。 炙肉铺子,是老大老二打理,也是行丰想出来的点子,我便做主,老三就吃亏一点,炙肉铺子就只给老大老二。” “爹,你说的什么话,本来我就没出力,这炙肉铺子就不该我得的,哪有吃亏一说。” 许发运对于自己爹怎么分家产是完全没意见,毕竟在他看来,这么多年来,爹娘送他读书已经是天大的恩情,至于其他的,他不该多想。 “嗯,老三你能这么想就对了,说起来,你最小,虽也过了十多年苦日子,但比起你两个哥哥对家庭的贡献来,就不值一提了。 他们不管如何,都应该比你多得一份。” “嗯,爹你不用说我也知道的,儿子都没意见的。” “嗯,最后便是东街的宅子了,东街的宅子,我想着老二家的丰儿已经读出来了,不去县学了用不上了,老大家的和老三家的现在都正在用着,我想着便将宅子给老大和老三。 但老二也不能吃这份亏,你的那份,就用银子抵消,我待会从公中里给你。 我这般分,你们可有什么意见?” 许老头这分法算是很公平公正了,没有偏袒任何一方,大家自然都没什么意见。 “既然你们都没意见,那咋们再来说说银子,我和你们娘手里总共有八千七百五十四两银子。” 这银钱数目一出,别说许发富他们,就连许行丰听到都被震惊了。 大家都知道自家这些年肯定存了不少银钱,但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八千多两呀,要是换成铜钱,没把广聚轩给堆满。 “这银子基本都是广聚轩给赚来的,还有就是当初丰儿孝子靴的那一百两黄金。 这二百五十四两银子,就还是当我和你们娘的养老银子,剩下的八千五百两,以前孝子靴的一百两黄金,我们是纳入公中了,毕竟那时候家里不宽裕,但这次分钱,却得算明白了,不能让丰儿吃这个亏。” 第123章 华姿阁 “爷爷,一家人何必分得这么清。” “自然是要分清的,没道理都占你便宜。” 许老头其实有自己的私心,他知道自己这一大家子,最有出息的就是大孙子了,他自然是希望大孙子能多看顾下叔伯。 所以这一百两黄金,许老头是一定要算清的,只有算清了,这情分以后才能留在关键时候用。 许行丰见自己爷爷已经决定了,知道多说无益,便没再说了。 “所以剩下的还有七千五百两,你们三房正好每房两千五百两银子。” 万氏和柳氏不管之前什么心思,现在想到马上自己就有两千五百两银子,心头都火热火热的。 “广聚轩既然是你们你们三家的,我就还帮你们管着,到时候赚的钱,每个季度分一次。 炙肉铺是老大老二你们俩的,你们打算怎么弄我就不管了。” 许老头说完便让王氏把银子拿了出来,直接分给了三房。 许行丰其实对于分家也挺赞同的,倒不是怕自己大伯和小叔他们占了自己便宜,就是有时候要做些事情,总要全家商量,还是有些麻烦。 分了家了,以后就只需要和爹娘商量,方便许多。 柳氏有了这银子,自然是大展拳脚,首先拉着儿子女儿去府城选了宅子。 许行丰想的是布置一个类似于江南园林的宅子。 宅子除了绣娘和柳氏二丫住外,就是要绣房以及摆放样品的屋子了。 所以最后许行丰选了一处挨着春熙街的巷子里的二进院的宅子。 这样地方富贵,那么价格就可以定得高些,但是又在巷子里,僻静。 春熙街旁边巷子里的宅子自然是不便宜的,二进院的宅子花了四百三十两银子。 柳氏原本还有些犹豫,舍不得,最后想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郎,一咬牙买了下来了。 买完宅子,柳氏又找到张中人,去了刘婶。 也是赶巧,刘婶正好调教了一批女孩子出来。 大的十八九,小的只有七岁,一排溜的女孩子,十多个。 二丫和三丫的丫鬟是她们两个各自选的,二丫选的与自己同岁的一个口齿伶俐的丫鬟,三丫居然把那个七岁的给挑中了,说是看她可爱。 至于绣娘,柳氏问了一圈,还真在里面发现了两个有功底的,柳氏又让她们当场绣了个简单的,发现极好,看着两人也算老实的,柳氏立马就把两人买下来了,一个十六,一个十四。 许行丰又对刘婶特地叮嘱了,再遇到有刺绣功底的,可以差人告诉自家,自家还可以再买两个丫头。 有生意,刘婶自然是乐意,满口子答应。 宅子布置的事,许行丰大概的同自己娘和妹妹说了,旁的许行丰就没管了,后面一直到花样子,许行丰这才等自己放了春假才同自己娘柳氏商量。 这不,柳氏准备了一年多,又把两个丫鬟给请了好的绣娘教好,这才让成衣铺开张,取名华姿阁。 柳氏也是个能豁的出去的,让绣娘大小不一的尺码做了十来套,然后带着绣娘去各府上门求见。 大多数府里还是开门迎了柳氏进门的,柳氏为了推销产品,居然自己当起了模特,试穿给了各位夫人小姐看。 这模特的主意,其实是许行丰提出来的,但许行丰知道自己娘脸皮薄,说可以买个身材好一些的丫鬟回来,让试穿内衣给各位夫人小姐看。 柳氏原本也是没想过自己上阵的,但一想到以后自己生意长久着呢,自己试穿了直接给那些夫人看也方便些,而且都是女人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许行丰自然不知道自己娘居然突然变得这么坦然了,不然也得夸一句。 不少的夫人小姐看了柳氏穿内衣以及旗袍样式睡衣的效果,虽然觉得有伤风化,但想着穿里面,别人也看不到,都心动不已。 柳氏趁热打铁,帮各位夫人小姐量了尺寸,然后拿出做的样品里大小相近的,让夫人小姐自己去里间试穿。 当然这些夫人小姐自然是自己看效果,不过都满意得很,都在柳氏这订了内衣和睡衣,而且一订就是好几套。 柳氏的定价可不低,内衣和睡衣都是十两,只不过对于这种府城里大户的夫人小姐来说下完全不算什么就是了。 就这样基本每府都定了十多套,柳氏算是成功了第一步了。 柳氏原本有些肉疼买宅子的银子,结果整个府城跑了十多天后,接了一大堆的订单,早就不知回了多少倍的本,柳氏简直就是笑得见眉不见眼。 “哎哟,还是我厉害,这活可不知比炙肉干净轻松多少倍,还赚钱得多,你爹也该服我了。” 这是柳氏接了一大堆订单后最常跟二丫唠叨的一句话了。 二丫自然不会扫自己娘的兴,笑哄着自己娘柳氏,柳氏现在就一整个容光焕发,一副后世事业有成的女强人模样。 许行丰知道自己娘那边生意好,也高兴,毕竟是他出的主意,成功了也说明他厉害不是。 柳氏这边忙活了整整几个月,就为了赶单子,而许行丰的秋假也都在书店度过的,毕竟一直待在丙班,他实在有些慌了。 府学师兄经常说从丙班升到乙班三五年都不算多,但许行丰想着那等到升到甲班去岂不是十来年了。 甲班还不一定能考中举人,自己岂不是三十都不一定能得个举人功名,越这样想,许行丰越慌,所以可不就一整个秋假,一天都不敢耽搁,都待在书店里。 许行丰放假的日子同在府学里是一模一样的,所以回到府学,也没有所谓的放假综合症,自然过渡。 “行丰,你听说了吗,咋们这有个官的爹去世了。” “不知道呀,我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你还真是个书呆子,除了读书什么都不关心,近期你没见咋们府城多热闹呀,天天来来往往的人。” “没注意到。” “也是,你放假就回你家宅子,又没出门逛,自然是不知道,听说是个五品京官的爹,所以来吊唁的人可多了,官员乡绅,就连咋们知府大人,听说都亲自去了,可真是有面子呀。” 第124章 吊丧 “五品京官?” “对呀,听说还只有四十来岁,真是厉害。。” 在大南朝,想成为官员,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走科举的路子,另外一种便是门荫制度。 走科举,如果只有举人功名,撑死也就是个六品官员了,还得时运好,不然九品的县丞都不一定有得做。 但如果能进士出身,那么造化就无可限量了,同进士出身一般是五品到头,但如果能力特别出众,也有到从三品的。 反正如果科举出身,进士基本是金字招牌了。 而门荫制度,其实在大南朝已经微乎其微了,除非是超品的公侯伯爵之家,高官都是没有资格荫蔽儿孙的。 而且门荫制度下被荫蔽的官员子孙,除非才干出众,不然一般都是一些闲散小官职位。 所以这人能够四十来岁便成为五品京官,想来要么是正经的进士出身,要么就是背靠大树,乃簪缨世家出身,但也才能出挑。 总之无论是哪种,这人都是极厉害的。 “他是进士出身?” “挺聪明呀,听说这官员的父亲便有举人功名,以前还是一县城的教谕,这大人听说本就天分极佳,加上家学渊源,二十六岁便中了二甲进士,后来更是官路亨通,真是让人羡慕呀。” 许行丰听完也羡慕,要知道民间可是有古话,五十还是少进士,意思就是五十岁中了进士还算早,由此便可知二十六岁中进士多么珍贵了。 “那这官员父亲去世,岂不是要丁忧三年?” “可不是,不对呀,你问这么多干嘛,你不是一向都对这些不感兴趣的吗?” “我就问问。” 许行丰其实在刚刚听到五品京官爹去世,就已经心里有了些计较。 许行丰盯着自己眼前的平时最感兴趣的律法题,怎么的都集中不了精神,心里琢磨着事。 张子轩看着许行丰明显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也懒得探究,自己看自己的书。 许行丰想了半个多时辰,面前的纸是一动未动。 “子轩,我们去祭奠一下那位老先生吧。” 张子轩本来看书看得入迷,突然听到许行丰来这么一句,把他吓得不轻。 “你干嘛一惊一乍的,吓死我了,还有你刚刚说啥?” “我说我们去祭奠一下那位老先生。” 张子轩一副你在开玩笑的表情看着许行丰。 “真的,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我就自己去了。” “你没发烧吧?” 张子轩说完,便肯定地拿着手摸许行丰脑袋。 “也没发烧呀,那怎么说胡话。” “谁发烧了?” “你跟那老先生家里熟?认识?” “不认识呀。” “那不认识,你跑去祭奠人家?” “我心怀敬意不行呀?真的是,你到底去不去。” “不对,很不对,这压根不像你平时办事的风格,你给我老实说,为什么要去祭奠?” “我就不能是看人家儿子是五品官,巴结一把?” 张子轩看着许行丰说笑的模样,不用猜也知道是诓自己玩的。 许行丰不再说笑,跟张子轩道明了缘由。 “我总是觉得这两月来,对经义以及策问,有些无从入手,像是到了瓶颈期,我觉得如果那官员能指点我们一番再好不过了。” “怕是没那么容易吧,再说了人家举行丧葬,咋们就没眼色的求学不妥吧。” 许行丰给了张子轩一个你傻还是我傻的眼神。 “谁说我去吊丧,当日就要请教了?” “啊,那你去吊丧干嘛?” “因为想着日后请教,我与那官员有了情分拉扯,那自然是要去吊丧表示敬意的。” “哦哦,原来是这样,那行呀,我陪你去,不过我想那官员只怕也不肯以后指点你,我堂叔爷爷,不过是个从六品的地方官,每次回来,都好大官威。” “那总得试试才行。” “行吧,那我陪你去。” 今日本就下午没课,许行丰和张子轩两人去了街上买了吊丧用的炮仗。 那官员家的祖宅在府城郊外,许行丰两人雇了辆牛车,一路问路,赶在天擦黑到了那里。 牛车在距离那官员家里还有接近两里地便走不动了,因为前面挤满了牛车马车驴车。 许行丰看着牛车变蜗牛的速度,索性便下了车,直接步行进去。 “好家伙,这也太夸张了吧,这得最少有一千多人来吊丧吧。” 张子轩被眼前这密密麻麻的人和车给惊到了,压低了声音同许行丰感叹。 “嗯嗯,确实挺夸张的,估计这府城稍微有点身份的都来了。” “这应该就是死后哀荣吧,幸好我爹没瞧到,不然肯定要羡慕,到时候我又得遭殃。” 许行丰听了这话只想替张子轩爹说一句儿子我谢谢你,这种时候你居然也能想到我。 两人弯弯扭扭的钻空子才好不容易到了杨府外面。 “好家伙,这吊丧居然还要排队,好夸张,而且行丰你快看,怎么还有吊丧送金屋子的?” 许行丰瞧着在门房送礼的,一个比一个夸张,这完全就是接着丧葬行贿呀。 就是不知道这杨大人会怎么处理这些超出标准的礼了。 许行丰两人排着队,等了接近两刻钟,才终于轮到了他们。 许行丰他们将炮仗给了门房,这微薄的礼物实在显目。 每进一组人就要放炮仗,许行丰和张子轩两人踩着鞭炮声进了杨府大门。 许行丰和张子轩终于见到了传闻当中的杨大人,想来他应该是家中唯一的儿子,灵前就他一个头带草绳编的环的,很好辨认。 这传闻中的杨大人长得十分美丽,对,就是美丽,但由于杨大人带着男性的阳刚正气,半点不觉阴柔,只让人觉得俊美。 不过许行丰觉得杨大人这长相如果放在女子身上,应该也是极美的。 边想着许行丰便随着众人往下跪拜,杨大人作为逝者儿子,则跪着对许行丰他们行拜首礼以示感谢。 许行丰拜完刚准备起身,便见自己左侧即那杨大人对面跪了一个身披五尺长白布,哭得不能自已的女子,看年龄应该是杨大人的姐姐或妹妹了。 但让许行丰凝住视线的不是她,而是她旁边扶着她的女子。 第125章 外甥随舅 许行丰猜测两人应该是母女,而许行丰之所以凝住了视线,是因为那个少女居然同杨大人有六分像。 刚刚许行丰想着杨大人若是女子必定极美,在这少女身上便得到了验证。 许行丰心想,都说外甥随舅,还真是半点没错。 盯着人家女孩子看不礼貌,许行丰也只凝住了一个抬头的瞬间,便将视线给移开了。 许行丰今日来吊丧本就只是表示敬意,没旁的意思,自然不会不合时宜的讨人嫌,所以很快便随着众人出了杨府。 “那杨大人看着还真不像个官员,反倒有些像大儒,温文儒雅得很。” “你确定?” 这杨大人确实长相一股子清风拂面的感觉,但是许行丰可没错过那杨大人眉眼之间的煞气,他骨子里的性格恐怕同长相可不一样。 “怎么,你觉得不是?” 许行丰只笑了笑,没说话。 “你这人装什么高深呀,真的是,算了,你不说便不说吧,我还不稀罕呢。” 激将法对许行丰可不管用,张子轩只得作罢。 回到府学,许行丰仿佛遗忘了杨大人这件事一般,又按部就班学自己的。 虽然进展慢,但拉长时间来看,还是有很大进步的。 这不,又是年末来临,岁考也到了,许行丰这次终于得了个第二等,虽然排在第二等末端,那也是喜人的进步不是。 “行丰,你打算报名明年八月的乡试吗?” 这次史承宇和张子轩还是第三等,只有许行丰是第二等,有了乡试资格,两人自然好奇他是否报考乡试。 “不了,我自己什么水平我知道,报考也不过是浪费钱财罢了,不可能上榜的。” 对于许行丰这话,张子轩两人倒是没提什么不同意见,毕竟挺明显的,待在甲班的都不一定能考上,何况还在丙班。 去了真的就只是浪费钱,当然啦,也增加了考试经验,不过那为期九天的牢笼似的生活,也没谁稀罕就是了。 “那你是打算再等上三年?” “应该是的,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你年龄小,三年后也才虚二十,倒是也不用急。” “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如果不努力,三年又三年的,时间也是不等人。” 其实这次乡试对张子轩打击挺大的,他以前懒散,但自从上次岁考后,自觉努力了许多,没想到还是第三等,这让一直觉得自己天分不错的张子轩颇受打击。 “我们三人一起努力吧,争取三年后一起去乡试应考。” “嗯,对了,子轩,承宇我打算年前去拜访那杨大人试试,你们可要同行?” 张子轩自上次听完许行丰的打算后,由于许行丰再也没提过,张子轩还以为许行丰放弃了,却没想到事隔几月,许行丰居然突然提出要去拜访杨大人。 “好家伙,合着你一直想着那事呢?” “什么事呀?” 史承宇不知道许行丰的打算,故有此一问。 张子轩将许行丰的想法还有当初去杨府吊丧都仔细说了一遍。 “那算了,我估计那杨大人肯定不好说话,加上我笨嘴拙舌的,实在不善交谈,我还是等放了春假就回家。” 史承宇这决定,算是许行丰意料之中,许行丰又将目光看向张子轩,问他意见。 “算了,我觉得承宇说得有道理,我还是老老实实自己待家里琢磨琢磨吧。” “那行,你们都不去,我自己去,到时候可别羡慕我。” 许行丰故意嘚瑟,果然哄得两人笑出了声。 考完年前最后一次月考,许行丰终于得了丙班第一,拿了三两的奖金,高兴的回家准备起去拜访杨大人的事来。 其实许行丰之前一直没再提杨大人的事也是有原因的,因为杨老大人丧期两日后才三个月。 在古代是有日代年或者是月代年的例子的,而在大南朝,父母丧者,子女需守孝三年。 因此三月内为重丧,许行丰自然不会不识趣的在这个时间段里去拜访别人,那为不敬,会惹人厌烦。 三月期满,杨大人便出了重孝期,除了不能娱乐,食荤这种特别出格的,待客是不要紧了的。 所以许行丰这才想着年前借着年礼拜访,这样不失敬意又不突兀。 许行丰已经将这杨家以及杨大人的情况了解了个大概,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想求对方赐教,自然是要投其所好的。 杨家刚去世的杨老大人,有一儿一女,也就是杨大人同上次许行丰见到的那个夫人。 杨大人丁忧前,为五品京官,而且是正五品的大理寺少卿,实在厉害,毕竟三公九卿,虽是少卿,也是难得。 杨大人与夫人徐氏成婚二十载,夫妻伉俪情深,但夫妻两人膝下未有子嗣。 而杨大人的妹妹杨氏,有一子一女,那日见到的杨氏旁边的少女,应该就是她的女儿。 所以在了解清楚这些后,许行丰便有了章程。 杨大人既然是大理寺少卿,那就能解释眉眼间的煞气从何而来了,大理寺有自己的监牢,应该是审问犯人,长时间自然形成的气场。 这投其所好自然也就简单了,杨大人管理刑法一块,许行丰自然准备的时候便要往律法上靠。 判案算是现在许行丰在律法学习上的重中之重,许行丰原本是打算找几道判案难题,做出来,请求杨大人指摘的。 但许行丰又觉不妥,杨大人这般人物,只怕遇到的求教的多如牛毛。 杨大人自然极少有接见的,否则岂不是累死,所以自己想要得见杨大人,便不能这般简单准备。 许行丰为了准备的东西,可谓是愁得两天都没睡好,眼看着年关将近,许行丰急得嘴巴都起泡了。 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被许行丰想出了个主意。 找判案的题去解题过于俗套,那何不反其道而行之,自己编一个复杂些的案件,让杨大人去判案呢。 这思路有了,接下来便是编一个案件了,这说起来简单,其实复杂,许行丰又是查资料,又是想的,为了编出一个难案,许行丰又是两个晚上没睡。 基本日夜不停在想案件的事,不过总算是编出来了一个许行丰自认为很不错的案子了。 第126章 事桑农 许行丰在小年前一天拿着自己编的案例,以及一些家里的特产作为年礼到的府城的凤栖山。 杨老大人就葬于此地,杨大人自然就结庐在山脚,以表孝心。 许行丰是提前都打听清楚了的,提着东西直奔草庐。 不得不说这草庐给了许行丰极大便利,要是杨大人在杨府,自己只怕是见不到杨大人,但这草庐,就方便许多了。 许行丰到凤栖山东南角的山脚,便看到了杨大人的草庐,简约的很,看着就知道生活艰难,看来杨大人是真的有心给父亲守孝的。 许行丰走到草庐面前,发现草庐的木门居然大开着,可以清晰看到里面的布置。 里面仅一张木板床,一张吃饭的木桌木椅,稍显突兀的是有一个比较大的书架,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书。 但是里面并不见杨大人呀,杨大人这是去哪儿了?许行丰心里琢磨。 正准备出去寻人,许行丰稍微一侧头便发现草庐的另一侧,杨大人居然在开垦菜地。 幸好杨大人正背对着许行丰,否则许行丰感觉自己实属失态,因为他现在嘴巴大张,一副惊讶的样子。 许行丰实在没想到这杨大人居然还自己开垦起菜地来,他还以为这杨大人是个不事桑农的呢。 杨大人估计是听到了动静,转过身来,快得许行丰都来不及调整姿态。 杨大人也不说话,只一双有神目盯着许行丰,许行丰赶紧作揖。 “大人好,学生许行丰特来拜见,想请您赐教。” 许行丰低头半天都没听到回复,壮着胆子稍抬头,发现杨大人又拿着锄头准备挖地。 许行丰知道这是杨大人不肯理自己,许行丰早就猜到了会有这种情况,倒是不觉挫败。 许行丰乖乖站在旁边,也不出声,就看着杨大人动作,发现杨大人对于开垦菜地十分熟练,显然是常做这事的。 一个五品京官,还是大理寺少卿,天天与刑犯打交道,居然对农事这般熟练,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许行丰静静地站在边上站了一刻钟,见杨大人还半点没有理睬自己的意思。 许行丰瞧了一圈,发现草庐后侧还放了一把锄头。 许行丰便动了脚步,杨大人稍微抬眉,手上动作没停。 许行丰拿了锄头,捏了捏,还算称手。 走到菜地边,许行丰便开始动了起来,幸好平常回家都会去田地做做事,不然只怕今天就只能呆呆的站旁边。 许行丰倒是一时真的只专注于菜地上,半下没再提赐教的事。 “平时在家也经常有做事?” 杨大人突然的开口,让许行丰高兴得不行,不管怎么样,有交流总是踏出了第一步。 “嗯嗯,以前每次休沐,便会去田地里帮帮忙,特别是春秋两假,但现在在府学了,不怎么回家了,有些生疏了。” 杨大人杨怀昱听到许行丰说在府学,神色顿了一下。 “你可及冠了?” “并无,学生年十七。” 其实自从杨老大人去世,便陆续有人来杨大人这请求赐教,甚至还有拜师的。 杨怀昱自然是没理的,新丧期间上门打扰,为无礼,他疾言厉色,但心中却十分不喜。 再者,来求学,却准备不充分,连自身问题都认识不清晰,杨怀昱自认为没办法对症下药。 杨怀昱这几月遇到的学子不说一百也有五十,他瞧着都甚是无趣,索性一言不发,大多面子挂不住,第二日便不来了。 有些锲而不舍的,就第二日接着来,碰到杨怀昱劳作,基本都站旁边看着。 有那么两个机灵的,动手帮忙,可惜手跟不上脑子,平时没做过地里的活,反倒帮倒忙,杨怀昱只好出言让其停下。 所以到现在杨怀昱一个学子都没指教过。 但杨怀昱现在觉得眼前的人却有几分趣味,算着十四便中了秀才,还懂农事。 “你说求我赐教?” “嗯,正是,还请大人能够教导。” 许行丰见杨大人不语,盯着自己身后,便也往自己身后看。 “哦,对了,明日小年,学生带了家里晒的干货来,都是些野菜和果干一类,不珍贵,但能吃个新鲜,还请大人不嫌弃收下。” 杨怀昱看着许行丰从布袋里取出来的用油纸和花布袋子装的干货,看着倒挺雅致,能够看出来是用心了的。 “对了,学生听闻大人任大理寺少卿一职,而学生所有科中也最是对律法感兴趣,因此自己编了一个案件,想大人能够看看,给出指导意见。” 许行丰说着便将袖中的纸卷拿出,双手递向杨大人。 换做旁的杨怀昱肯定会拒绝,但让杨怀昱惊奇的是,眼前这个少年,居然自己编了一个案件,这对于作为大理寺少卿的他来说,还真有几分好奇。 “自己编的?” “是的,大人。” 杨怀昱从许行丰手中取过纸卷,展开 细读。 许行丰编的案子其实是着眼于曾经做的许多百姓之间的案例。 不过这个案子,富有更多的故事性,这也是个巧处,牵扯人物也多,案件比较复杂。 大意概括就是一个县首富爱打妻子,但县首富的母亲经常去亲家家里赔礼道歉,接回女儿,有一回县首富母亲生病了,需要儿媳侍疾,儿媳不耐烦,首富又将妻子打了。 妻子气极跑了,首富以为妻子又是回了娘家,想着等老母亲好了再去接妻子,后面老母亲病好,去接妻子,岳母居然告知一月有余女儿不曾回来。 首富慌了到处寻人,而妻子弟弟将这事报案。 县令接受了这桩案件,却寻人未果。 后来妻子弟弟找到首富一处私宅处,一个卖茶的说一美妇被夫君杀害,妻子弟弟问可敢作证,他给诱人银钱,卖茶的说可。 妻子弟弟状告首富杀害了姐姐,由于人证,县令迫于压力,首富被收监。 后来突然有一妇人跑到妻子弟弟家中,说他姐姐与儿子苟合,现在在她家中同眠共枕,告知是为了不连坐。 妻子弟弟为了首富银钱,以及害怕被问罪,找到一生员,将姐姐藏起来。 一年后,居然发现一具尸体,弟弟企图贿赂仵作。 第127章 编案 仵作不应,检查尸体为男尸,弟弟说不能听仵作一人之言。 县令无法,只能将尸体置于义庄,案件扑朔迷离,成为悬案。 此事却不知如何惊动了知府,知府派仵作及官员去追查此事。 此官员为立功,居然伙同仵作说此尸体为女尸,然后严刑逼供,上酷刑,屈打成招。 甚至知县以及原先仵作都因此事牵连,担了受贿的罪名。 新上任的县令却觉此案疑点重重,重断此案,发现为男尸,先前官员一口咬定尸体被换。 最后又在要成为悬案时,首富妻子居然良心发现,自首,才得以真相大白。 整个案件算是一波三折,许行丰也是绞尽脑汁才编了出来的。 “你这才能不去写话本子倒是可惜了。” 许行丰正忐忑的偷偷观察杨大人脸色,没曾想杨大人突然蹦出这句话来。 许行丰摸了摸自己鼻子,有些心虚,自己可是写了好多话本子,不过这种断案的话本子却是没有,都是些情爱与江湖侠义的。 杨怀昱本也没想着许行丰能够回答自己,拄着钉耙棍头,拍了拍手中纸卷。 “说吧,你今日到底干什么来的。” 杨怀昱可不信费尽波折编了这么个故事,仅仅是为了请教问题,否则直接将问题带来,开门见山便是。 许行丰自知自己这点小聪明,在杨大人这在官场沉浮多年的老狐狸面前太不够看,索性坦诚到底,还能得个诚实的印象。 “还是大人聪明,那学生就斗胆了,学生想拜您为师。” 对于许行丰这话,杨怀昱可谓半点都不诧异,毕竟这案件,不仅是投他所好,更是展现自己能力,不为拜师又为何。 “你想拜师?” “正是。” “那你也知我是大理寺少卿,五品京官,就算收弟子,也该收京城簪缨世家的公子哥,收了你,对我而言毫无益处。” 许行丰思量怎么回答,杨怀昱倒是颇有深意的笑看着许行丰。 “嗯?” “世家公子有很多选择,而您是我最佳选择,而且我相信我比起世家能给您带来更大益处,再者您也并不是攀附世家权贵之人。” 对于许行丰的回答,杨怀昱不置可否。 “年轻人,未免太过自信了吧,居然说你能比世家给我带来更大好处。” 许行丰迎着杨大人的视线,郑重的吐了一个字。 “是。” “那就先来我这挖地吧,我这块地呀,你也看到了,刚刚开垦,我丁忧都住此处,总想着能将这开辟出来。” 许行丰听到这话,简直欣喜若狂,他没想到杨大人居然就这么简单的答应了他,他还以为要三十顾茅庐,或者三百顾茅庐呢。 “老师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许行丰生怕杨大人反悔,这可是金大腿,超级粗的金大腿呀,许行丰脆的一声就给杨大人给跪了下来,接着便是一个闷声叩头。 杨怀昱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少年,感叹年轻真好呀,无知者无畏,不过这股子劲他喜欢。 许行丰一直没听到头上方有声音,心想杨大人不会是想后悔吧,要糟。 在许行丰忐忑不安时,终于传来了声音。 “行了,起来吧,我可没说就是你老师了,只叫你来挖地。” 许行丰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脸皮厚着呢,这时候必须耍无赖。 “老师放心,这挖地我在行,以后我必定每日不缀。” “但愿吧。” 许行丰默默挖了一个早上的地,中午又生炉子做饭。 杨怀昱看着在厨房有条不紊的少年,摸了摸自己这几月不曾剪短蓄起来的胡须,然后便进草庐了。 许行丰手艺不错,杨大人倒是赏脸的吃了两碗。 许行丰默默记下杨大人午间筷子夹得比较多的菜,想着晚上继续。 许行丰吃过午饭便又拿起钉耙松土,而杨大人则去午歇了。 劳作了一日,晚上将碗筷洗漱干净后,许行丰才拜别杨大人。 由于拜师一事,原本打算小年就同自己爹娘回去的许行丰,自然是不能也不会回去了。 许行丰回到家中就将此时告诉了自己爹娘。 原本听到儿子不回家过年,不高兴的许发贵和柳氏,转瞬间表情便变成了难以置信与惊喜。 “你这孩子,怎么也不同你娘我说说,我还怪道你今日干嘛去了呢,原来是这等大事。” “儿子我对这事原本是毫无把握,不敢告诉爹娘,让爹娘为我操心,但我也没想到居然成了。” “我们当爹娘的为你操心本就应该,以后可不准这样了。” “你娘说的没错,那你既然已经拜杨大人为师,我和你是不是应该明日同去拜见杨大人?” “爹,杨大人虽然已经默许,但到底没明说,你现在去了,说不定反而杨大人不喜。 我看这样吧,我先在杨大人身边待着,等真正拜师那日,爹再同我一起去。 就是对不起爹娘你们了,原本应该我回家尽孝的,现在得留在杨大人这边。” “应该的应该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师同父母同样重要的,家里不用你操心,你好好陪陪杨大人。” 许行丰就这样每日都这样去草庐开垦荒地,还去山上剁了竹子下来,围成篱笆。 由于每次从府学宅子过来草庐都得接近一个时辰,来往太过浪费时间,在过大年前一日,许行丰直接打包了自己被禄行李,租了牛车来的草庐。 杨怀昱本在庐内看书,听到外面的动静,出来瞧瞧,便见许行丰卸下来大包小包的,还有一大块木板。 “你这是作甚?” “嘿嘿,老师,明天就过年了,我想着陪您过年,索性便在您这搭个我的铺,您放心我一定不会打扰您的。” 杨怀昱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许行丰这小子脸皮真挺厚的,半点没有文人的影子,反而像是个耍宝的无赖,不过本就稚气未脱的他这般,倒是看着让人心生欢喜,说不出责备话语。 许行丰自己乐呵呵的将木板搬进草庐,制作了个简陋的木板床,然后铺上被禄,倒是看着很像回事。 第128章 入住 “你这还打算在我这常住不成?我这可是小得很,容不下两张床。” “老师,你放心,我绝对不打扰你,我就占这个角就行了,而且我住着,晚上还方便伺候老师你洗漱,多好。” 杨怀昱就从没见过这般没脸没皮的人,对于自己冷脸,居然还能笑着作答,说出一堆的好处,好似自己占了便宜一样,杨怀昱虽还冷着脸,心里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许行丰见自己老师不再理会自己,便知这是同意了。 同自己老师待了这几日,许行丰也算是对自己老师了解个七七八八,面冷心虽不热却是个能容人的,自己这个小辈插科打诨,嬉皮笑脸,老师都是不会计较的。 许行丰将自己在府城内搜刮来的东西都拿出来,准备收拾好。 “老师,咱们明日吃素锅子和炙素吧。” 杨怀昱本来懒得听许行丰那边噼里啪啦的动静,正从书架子上取了一本风物杂记出来,准备看看,就听到这话,有些诧异。 “何为素锅子和炙素?” “哦,就是火锅里都放素菜,烤的也都是素菜。” 火锅自从广聚轩传出来后,还没用一个冬天的时间,大南朝大半区域便都流行了起来,当时身处京城的杨怀昱自然也是吃过的,所以许行丰这解释,杨怀昱算是听懂了。 “随你,不过你师母。。。我夫人明日应该要来。” 许行丰看到老师都把师母两个字说出来了,又赶紧改口,心里没忍住窃喜,这说明自己老师是真认可自己了,不过是死鸭子嘴硬。 而杨怀昱看着许行丰一副老鼠偷了灯油吃的窃喜模样,不由得怪自己嘴快,让这小子得意了。 对于师母大年三十要来陪老师,许行丰是猜到了的。 因为之前许行丰在拓荒地的时候就无意之间了解到,其实师母是想来陪老师来草庐守孝的,但老师心疼自己夫人,觉得这地方实在艰苦,便劝说自己夫人,替自己守好府里。 杨夫人觉得两人无儿无女的,没什么好在自家待的。 杨怀昱以父亲新丧,说不得眷恋生前居住,要夜夜点灯,自己来了草庐府里要人监督这种说法,终于让自己夫人待在了府里。 许行丰当时听完自己老师这话,只觉得自己老师还真是疼老婆,毕竟他一看也不是个迷信的,才不信鬼神之类的,为了夫人,这种骗人的鬼话也能说出来,还真是难得。 所以老师与师母感情这般好,老师要在这草庐过年,师母必定是要来陪的。 “老师放心,我肯定布置得妥妥当当的。” “嗯。” 又是一个字作答,许行丰这些日子已经适应了自己老师寡言的性格了。 大年三十这日一大早,许行丰便早早起了床,首先便是生炉子,烧了一大壶开水,自己洗漱好了,便开始习惯性的练字。 练了小半个时辰的字,许行丰就听见屋里有动静,瞧了一眼,果然老师醒了,赶紧把洗漱用品给端了进去。 “老师,您刷牙洗脸,东西我都给您拿来了。” “不用如此,我不是讲究之人。” 不过到底看在许行丰一片殷勤之下,杨怀昱还是接过东西洗漱干净了。 许行丰又赶紧将炭盆给生了起来,说着许行丰还赶紧将自己制作的炭盆架子和烤火的带棉的桌布从自己床底和布包里拿了出来。 将炭盆放在炭盆架子上,这样坐着时,脚就可以踩上面了,然后搬了桌子放炭盆上,把自己做的桌布给套在上面。 “老师,您来试试,看看可暖和一些?” 杨怀昱刚刚站着看着许行丰一顿无厘头的忙活,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为了烤火用的,还真是从没见过这样烤火的,杨怀昱也觉得有几分稀奇。 “还行。” 能得老师的这两个字,想来老师肯定是很满意了,许行丰心里乐开了花。 “您喜欢就好。” “这是你琢磨出来的?” “嗯嗯,弟子家里都是这样烤火的,家里人都说暖和舒服。” 杨怀昱动了动嘴唇,还是没说什么,只拿起手边的书准备看起来。 许行丰大概猜到了自己老师要说什么,便笑着试探说。 “这东西原本我拜师的第二日就去准备了的,想让您舒服一些,但是,我想着距离除夕也没几日了,猜到师母要来,怕桌布给弄脏了,便一直没舍得拿出来,这不今日就给铺上了。” 杨怀昱听完,只点了点头,脸上没甚表情,但心里把许行丰骂了个便,兔崽子,这是把什么都算计清楚了,连他师母除夕要来都知道,还有合着我不配享受,还得等他师母来。 许行丰自然不知道自己老师心里把自己骂了,不然估计只会暗暗顶回去,好家伙还不是你疼你夫人,我怕怠慢了。 许行丰把自己老师安顿好后,便在炉子上煮起了菌子汤,又往里面放了两把小面,然后放上两片府城里买来的小青菜,很快香喷喷的菌子面便好了。 “老师,您吃着,我去准备中午的东西。” 说完不给杨怀昱说话的机会便溜走了,桌子上的面,色香味俱全,杨怀昱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弟子如果不会读书,去开个小酒楼也是能养活自己的。 许行丰跑到外面,将自己昨日从府城里带来的嫩油油的小青菜,嫩豆腐,豆油,豆泡,千张,晒的干蘑菇,木耳,莴笋条,萝卜,冬笋都给一一给洗了干净泡发出来。 由于自己老师还在守孝,许行丰可是费尽心机把府城能找到的素菜都给找来了。 许行丰又将所有东西都分为两份,待会一份放火锅里煮,一份用竹签子串起来烤。 “你是谁?” 许行丰一抬头便见一丫鬟扶着一美妇人站在自己左前方两丈处。 许行丰快速打量了下妇人,一身素雅而不失大方的淡青色略微起皱的裙子,上身外穿短粉紫夹袄,还披着同色系的狐狸毛斗篷,黑发全部挽起,瞧着便是一副端庄典雅模样,但让人忽略不掉的是脸上的病色。 难怪老师不让师母来草庐,师母这身体压根受不住,得仔细将养才行。 “师母好,弟子许行丰,是老师前几日收下的,今天除夕,在这侍奉老师。” 第129章 夫妻情深 美妇听完这话有些诧异,自己丈夫在别人眼里,性情最是古怪,少有人敢接近,特别是那些年轻后生,见到自己夫君,更是唯唯诺诺,怎的自己同夫君十来日不见,便收了个小徒弟了。 美妇人好奇地打量了许行丰好几遍,也发现什么过于奇特之处,不过确实觉得自己夫君这个弟子让人见之心生好感。 一副好颜色,看人便带三分笑,待人落落大方,眼里有神,确实是个端方少年郎。 “夫人,你怎的这么早便来了,天这般冷,冻着了怎么办。” 杨怀昱在房间里看着书,便听到了屋外的动静,对于自己夫人的声音,杨怀昱基本是条件反射,所以立马扔下书出来找夫人。 许行丰听着自己老师看似责备,实则浓浓关心的话语,感觉狗粮冷冷得往自己脸上砸。 而且好家伙,自己老师平时不都是一个字两个字的蹦吗,怎么刚的一见师母便说了这么长一句,都快顶同自己一天说的字数了,果然这冷淡还得看对谁,许行丰心里疯狂吐槽自己老师。 ”夫君过于担心了,我穿得厚呢,哪里就能冻着了,而且今日除夕,我想着早些来陪夫君。” 许行丰看着自己师母一见到自己老师,便立马从一副端庄的样子变得娇羞无比了,病色里浮现出两坨红晕了,平添了些许气色。 许行丰很想说老师你们两夫妻看看我呀,我还在这呢,不带这样欺负单身狗的。 当然,许行丰也就敢心里吐槽吐槽,脸上是半点声色不露。 终于夫妻二人腻歪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杨怀昱担心夫人身体,赶紧给扶进草庐里烤火。 许行丰看着老师师母二人的背影,已经无力吐槽了,看来外界传的伉俪情深半点不假。 自己老师对师母,完全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羡慕呀。” 许行丰自言自语呢喃出声,前世自己父母他们去世,自己无心谈恋爱,后来忙于事业,所以到被撞死,都没谈过恋爱,现在想起来真亏。 这辈子穿过来到现在,天天除了读书没第二件事,除了自己亲人,女孩子都没接触过,更别提谈恋爱了。 所以两世单身狗的许行丰对刚刚情深的夫妻二人颇为羡慕呀。 羡慕完,里面的夫妻二人烤着火诉着衷肠,许行丰这个苦逼的单身狗,还是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在外面吹着冷风准备中午的食材。 忙活了接近大半个时辰,终于忙活完了,许行丰犹豫了几下,才探着头看了下屋内。 “这般偷鸡摸狗干嘛?” “老师,我烧了茶水,给师母倒一些吧?” 杨怀昱应该是听到提及夫人,难得的脸上没再绷着,好言好色的应了声是。 “这是花茶?” “这是梅花上的雪水煮成的,因此带了些梅花香。” “你小子还有这份雅趣?” “这不是猜到了师母要来吗,我趁着前几日下雪,在府城里的梅林采集来的,旁的我也不会了。” “难为你有这份心思了,多谢。” 许行丰听到师母同自己说谢谢,赶紧说不用应该。 毕竟自己老师冷得紧,不好突破,可不得围魏救赵,只能巴结巴结师母了。 “听说这些蜜饯果子、干果还有时令水果都是你准备的?” “回师母,是的。” “真是个细心的孩子,幸好你老师有你照顾,不然他一个人住这,我还真不放心。” 许行丰听到师母说到老师这二字了,可不得打蛇上棍。 “师母放心,我一定把老师照顾得好好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 杨怀昱看着许行丰嘚瑟的样,再听这话,便知道许行丰这小子是想赶紧行拜师礼了。 而原本一脸喜色的师母听到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话,眼神黯淡了下,不过很快便遮掩了过去。 许行丰自然是没注意到,但杨怀昱这个时刻关注夫人的自然知道夫人所为何事,也不多言,只在桌底,仅仅握住夫人的手。 夫妻二人自是一番温情涌动,不过许行丰半点不知就是了。 许行丰陪着老师师母二人聊了半个时辰,便得知二人居然是青梅竹马,自然又是一顿羡慕。 特别是许行丰看着老师平常一向寡言之人在提及过往时也是一脸甜蜜,更是好奇恋爱滋味。 同时也更懂得了外界传闻的两人无子,老师却坚决不纳妾的原因。 这般夫妻,怎么可能允许第三人插足,有儿有女不过锦上添花,无儿无女也绝不会影响二人感情。 中午的锅子,许行丰特地问了师母口味,便得知师母同老师一样都嗜辣,这倒是与许行丰口味不谋而合。 这省上了许多事,许行丰直接煮的辣的锅底,里面放了些萝卜一起煮的,铜炉端上桌的时候,一股子鲜辣辛香之味,令人口味大开。 炙串的铁网旁边也放的是调出来的带有辛味的酱。 “丰儿,你这也太过巧思了些,我还从没这样吃过,又是锅子又是炙网的。” 不过半个时辰,许行丰便让杨夫人喊上丰儿这等亲密称呼了。 杨怀昱看着自家夫人平时对着别人都一副端庄模样,难得这般亲密愉悦,也是高兴。 “师母您喜欢就好,今日您尝着要是味道好,以后咋们可以经常弄着吃。” 这锅子和炙串其实最主要的乐趣便是自己动手,平常杨夫人身体不太好,杨怀昱自然是舍不得她劳累的,但今日杨夫人自己难得争取到了动手的机会,可是高兴得紧。 “夫君,你吃吃我烤的。” 杨怀昱看着自己夫人欢欣的模样,也是高兴,难得的多给了许行丰几分好脸色。 许行丰看着自己老师今天对自己的笑脸比这七日都要多,心想果然师母是致胜法宝。 “老师,其实您不用拘着师母,适量的运动反而对师母身体好。” 杨怀昱看着自己夫人忙上忙下,脸上多出来的几分血色,觉得许行丰这话或许有些道理,事关自己夫人身体,杨怀昱自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嗯,我知道,以后会让你师母稍稍动下。” “嗯,也不急,可以让师母平时散下步,慢慢增加运动量。” 杨夫人听到许行丰说让自己运动,颇有终于有人替她说话的感觉,开心得不行,连忙对夫君撒娇。 “夫君,你看丰儿都说了,我多动动对身体好,你别再怕我有个闪失了,我可是要与你白头偕老的,肯定会照顾自己的。” 第130章 案录(一) “嗯,白头偕老。” 许行丰看着自己老师和师母两人含情脉脉的眼神,只觉得又被伤害了。 晚上府里护卫来接,师母徐氏依依不舍,等到快到城里宵禁的时辰,才坐着马车走了。 “这书三个月以后看完给我,每个案件都写一份判案给我,需极尽仔细。” 许行丰看着自己手里跟块板砖一样厚重的书,有些没反应过来,这是老师正式要认下自己了? “发什么呆呢,对了你明年八月准备乡试?” 听到老师询问,许行丰自然是将自己打算和盘托出。 “没有,弟子学识不佳,明年去了连一成把握都没有,打算三年过后再试。” “嗯,挺有自知之明,就你现在这样子,去了乡试也是个陪跑的。” 对于老师的冷漠加毒舌,许行丰已经深有体会,倒是不觉得刺耳,反而觉得老师愿意点评自己十分难得。 “好了,你不是对我这书架的书垂涎已久了吗,明日便好好读这本书,要是稍有懈怠,以后你便不用浪费我的书了。” “老师放心,我一定仔细研读,不会辜负老师栽培。” 许行丰见老师没再言语,便乖乖的去打洗漱的水。 晚上许行丰做了一整夜的美梦。 新年第一日,许行丰师母由于老师不让来,所以今日只有许行丰和自己老师过新年。 许行丰今日炒了个全素宴,十菜一汤,看着满满当当一桌子,半点不显寒碜,而且还难得的得了老师两句夸,许行丰笑脸更大。 收拾完,许行丰擦干净手,以防玷污了书本,这才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自己老师给自己的书。 这本书看着极厚,最少都有千页以上,拿在手里极有分量。 书看着也是有些年头的了,而且封面上没有名字,看着古朴得很。 许行丰小心翼翼翻开第一页,就发现这上面的字是手写的,而不是印刷的前面写着三个大字,案录(一),很是简单明了,应该就是案件记载的本子。 接着往后翻,便是目录,目录每一行都记载了案件名称,发生地点及时间。 许行丰发现这目录上案件的初始时间为景初八年,直到景初十一年,历时三年,而案件发生地点统一为蜀地陈县。 许行丰推测了下,景初八年,今年景初二十二年,也就是十四年前。 自己老师今年正好为不惑之年,二十六岁进士出身,也正好是十四年前。 所以这陈县,十有八九应该是自己老师刚得了进士,赐官身,第一任任职地了。 许行丰将目录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发现居然三年时间,这本书上居然记录在案的案件有四十三桩。 老师必定不会将鸡毛蒜皮的事也记录在册。 而且从案件名称来看,基本过半杀人案,也就是说陈县平均下来,居然不超过一月便会出一起大案,这事故发生频率属实有些高了。 许行丰又接着往后翻,便来到了第一个案件,即浮尸案。 这本子上清晰地将案件首尾交代得明明白白,从一开始谁在何地发现尸体,谁人在场,然后谁报案,甚至是官府后来调查手段以及发现线索都记载得完全。 许行丰觉得要不是要写判案出来,这本书到故事书来看也是极其有趣的。 许行丰本来还有些悠哉,结果算了下时间,发现三个月只有九十天,四十三个案件,平均两天便要写一个判案出来,时间紧张得很。 许行丰一直到元宵都每日伺候老师,然后便是琢磨那本案录。 终于府学开学了,许行丰这才收拾了行囊回到府学。 “行丰,新年好呀,这是我家点心铺新做出来的点心,我觉得挺好吃的,你试试。” “好的,行,谢了。” “你没带婶子做的猪肉脯给我吗?” 史承宇往许行丰的包裹看了又看,恨不得盯出花来。 “没有,我过年没回家,待在府城。” “啊,叔父婶子他们都同你在这边过年吗?” “没有,就我一个人?我不是同你们说了我要去拜访杨大人吗?” “嗯,但这也不耽误你回家过年呀,难不成你还大年三十去拜访的呀。” “那倒没有,不过我大年三十同杨大人,也就是我老师,过的年。” 史承宇听完这话,直接惊得坐了起来,凳子都往后倒了。 “你刚说什么?杨大人是你老师了?这才放个假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怎么都反应不过来。” “还不就我小年前一天提着东西去草庐拜访老师,老师问了些问题,然后便成了。” “就这么简单?” 史承宇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们说什么简单呢?” 张子轩从知学园外带着张亮,提着大包小包走了进来。 “子轩你是不知道,行丰居然拜杨大人为师了。” “啊,什么?” 许行丰看着张子轩同史承宇如出一辙的反应,索性把前因后果说了个明白。 “厉害了,你这编得了案例,下得了厨房,还居然能开垦地,我们是一样都不行。” “还得你们替我保守这件事,毕竟我还没正式行拜师礼,也不想因为这事招来是非。” “你就算不同我们说,我们也会守口如瓶的,你放心,不过以后你在杨大人那学的东西,我们可要厚脸皮求你教点给我们。” “那有啥,本就应该互相交流的,我又不是那起子小气的人。” 转瞬两个半月便过去了,许行丰与老师约定的三月之期已到。 这两个半月里面,许行丰恨不得自己的时间能够掰开了用,除了完成之前自己每日的任务外,还要每两日便完成一篇断案,真是忙得分身乏术。 而且两次月假,许行丰都跑到自己老师那儿去播种种菜,还在挨着篱笆处种了蔷薇,想着以后能有蔷薇爬满篱笆的一日,必定甚美。 而此刻,许行丰见自己老师翻阅着自己的断案,时而蹙眉时而沉思的,感觉心吊在了嗓子眼了。 许行丰本来觉得自己答得挺不错的,毕竟是自己最擅长的判案,现在看老师这样子,许行丰觉得问题大发了,而且自己现在还不知道问题所在,只能干着急。 “你在这杵着作甚,这有四十三篇断案,没两个时辰我都看不完,难道你一直站这?去书架那,将第二排从左数第三本给抽出来,你仔细读读。” 第131章 情理结合 许行丰本站着一动不动的,就有些局促,现在听到自己老师说去架子上抽书看,自然是乐意的,赶紧找到了老师说的那本书。 翻开一看,第一页便写着判案(一),明显几个大字也是手写的,而且还与案录(一)字迹一模一样,明显出自同一人之手。 许行丰迫不及待往后翻,发现目录正好与案录的一模一样,看来这两本书是对应的,许行丰虽没看过老师亲手写字,但也猜到大概这两本书就出自老师之手。 许行丰往后翻,仔细阅读判案,只能说自己老师判案是真厉害,府学里的夫子的判案对比起老师的,高低立见,难怪老师能成为大理寺少卿,这判案谁人看了不说一声绝呀。 看了两个判案,许行丰便发现了自己的问题所在,但许行丰觉得自己发现的问题可能还不完全,难怪自己老师看见自己的判案皱眉。 老师的判案,法理相结,不死板,变通自如,而且对于钻了律法空子之人,老师也能利用数条刑律结合断例将犯人绳之以法。 自己的判案确实是将每个犯人都对应律法进行判罪,无一遗漏,但是却过于死板了些,没有做到情,仅仅讲了法,看似公道无私,却让许多犯人钻了空子。 等许行丰刚看完第十个判案,正在仔细琢磨时,便听到了老师那边将自己的判案放在桌上的声音。 “看了我的判案,可知道了自己哪儿不足?” “是。” 许行丰将自己的见解给说了出来,请老师教导。 “你说的不错,我刚瞧了你的判案,你的律法条例应该是背得很不错,桩桩件件,每一犯人,你都能找到对应条例,你这种判案但也不能说有错,应考乡试是没问题的,说不得还能得个上。 但是若是想往后走,参加会试,后面的殿试,却是不行,如果你以后想要为一方父母官,若是如此判案,小人逍遥法外,苦主怨声载道却是再正常不过。” “学生醒得,以后必定仔细揣摩,绝不再过于刻板,还请老师能时时批评教导。” 许行丰听到自己老师的一番话,便知道老师是真花了心思在教导自己,心中感激,更是将自己问题谨记在心。 “你的这些问题,是习惯性思维导致的,非一时半会可矫正,你将我刚让你抽的书以及自己的判案带回去,仔细对比前十五例,然后试着重新将后面的案例判一遍,再对比,看看问题,再来找我。” 许行丰没觉得老师让自己去发现问题是在敷衍自己,在学习这条路上,没谁能永远帮谁,必须有足够强的自学能力,去解决问题,这样以后才能不惧问题。 “是,多谢老师。” 许行丰回了府学,将之前自己做过的判案都给翻了出来,发现自己的问题还真是无处不显,要不是有老师教导,不知要走多少弯路,撞多少次南墙,才能发现,许行丰由此越发知道了老师的厉害。 前面十五例判案,许行丰真是一遍又一遍揣摩,两相对比,本来两三天就能看完的判案,许行丰硬是琢磨了半个月才动手将后面的案子给重新判一遍。 判案就更久了,许行丰每做完三篇判案,便同老师的对比一番,发现真如老师所言, 自己一开始虽然时刻提醒要情理结合,但惯性思维作祟。 后面慢慢的改掉了惯性思维,又发现自己明明知道一些犯人钻了空子,该判罪,却苦于找不到律法条例去判罪。 但每次一看到老师的判案便恍然大悟,真的是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就这样,许行丰又将律法条例进行了归类,自己每日都思量一个人如果想做一件犯罪的事,却又不想被判罪,应该如何做。 每日设置一个情景,然后将自己设想为犯人,该如何高智商犯罪,然后再反推,作为官员,该如何利用律法将他定罪。 张子轩同史承宇两人看着许行丰每天就连走路时都是呢喃自语,一会皱眉,一会窃喜,一会怒瞪的,只觉得许行丰这是对律法彻底入魔了。 许行丰用这样的方法,冥想了两个月,发现对判案极有效果。 于是便将这个方法告诉了张子轩二人,张子轩和史承宇听完后,瞠目结舌,直呼牛逼,这样每天角色反转下来,精神都容易错乱吧,直呼自己没有那个本领,还是先老老实实背律法。 到了五月中旬休沐放月假,许行丰坐船走水路回了县城。 主要是因为六月的时候,小叔许发运许发文,姑父王思墨,姐夫李之喻,曾睿然他们都要参加今年的院试。 许行丰自然是将这事放在了心上,之前一直忙于自己的事,不得空回家,这距离院试只有半个多月了,许行丰可不就得抽空回家一趟。 许行丰只去广聚轩同爷爷奶奶打了招呼便回了东街的宅子,宅子没人,不过幸好许行丰有钥匙。 许行丰将自己房间打扫了一遍,便去县学外等着,因为明日正好县学也休沐。 到了黄昏时候,许行丰便见王思墨首先同李之喻出来了。 两人看见许行丰都甚是惊喜,后面听说许行丰是想着能传授一些院试的经验与他们,更是感激。 没一会,人就都到齐了,大家自然都不肯回家,索性便都去了许家东街的宅子,除了这几人外,还有王思墨的表弟王思飞,听说他今年过了童生试,打算一鼓作气去试试院试。 王思飞这人也是个懂礼知趣之人,他一同去宅子,许行丰自然是没意见的。 一行七人到了东街宅子,也没时间干其他不相干的,许行丰直接便给他们讲了不少的算法难题。 然后又讲了不少经典的律法题,都是许行丰自己总结的,自然那种情理结合的答法现在不适合他们,毕竟如果现在改解题思路,反倒弄巧成拙。 接着便是经义,自从有了截搭题这种高难度的洗礼,许行丰现在对院试的经义已经是信手拈来了。 最后时务策,许行丰也尝试着压了两个方面的题,给了思路,能不能中就看天意了。 第132章 每日不缀 等到许行丰差不多讲完,居然听到五更天的打更了。 “没事没事,行丰你接着讲,我都差了行云去各家说了他们在咱们家里的事了,不碍事的。” “今天也讲得差不多了,先休息吧,就都宿在这里,明天睡醒了,我再想想有啥要讲的,再讲给你们听。” “行丰,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还特地为我们院试回来跑一趟。” “这有啥,我还在府学等着你们呢,你们呀考中秀才,我就高兴了。” 虽睡得晚,但许行丰这么多年都已经习惯早起,第二日还是天未亮便醒了。 洗漱好,练了会字,其他人便陆续起了床。 许行丰趁着有些时间,也不再讲科举内容了,而是讲起了答题技巧,特别是如果坐在臭号边上,如何将影响降到最小。 李之喻是几人中除了许行丰外唯一一个坐过臭号的,到现在都对臭号的威力记忆犹新,所以他听完许行丰讲自己岁考时在臭号旁边还将题好好答完了,实在佩服。 月假才两日,许行丰拜别爷爷奶奶后,下午坐了最后一班回府城的船。 许行丰想着过半个多月,六人便要来府学入住,便差遣了王熹将自家院子还有小叔的院子给打扫了出来,六人住足够了。 “公子,你那案件设置的书要我给杨大人送去吗?” 王熹自从去年小年知道了自家公子成功拜了杨大人为师后,越发觉得自己公子以后肯定是能当官的。 原本王熹觉得识字,练些防身的本领就很好了,现在却觉得远远不够,所以王熹竟找许行丰借了书,决心自己也要会些四书五经,不能给公子丢面,练武术也是越发上心了。 许行丰对于王熹上进是很高兴的,王熹以后十有八九是自己左右手,他有本领一些,自然自己能省心许多。 “不用,我判案还有些问题想要问老师,这情景设置的索性等下个月我自己带过去。 对了,你记得到时候在府试前两日去码头接我小叔他们,将他们安置在两处宅子里,府试前后几日,你便不用伺候我了,好好照料他们便是。” “那怎么行,我到时候伺候完工资你洗漱,再去找叔老爷他们便是了,小人肯定不会误事的。” 许行丰想着小叔他们从前都是来府试过的,对考院也熟悉,加上考试那几天除了早上也就下午有事,这样王熹两头跑确实也不耽搁什么,便点了点头。 许行丰由于不用准备今年的乡试,时间看着倒是还是很充裕的,但其实许行丰每日都忙得不行。 天未亮,便起床练字,许行丰自从入了府学后,便发现藏书阁有许多字帖,都是名人手迹的印刷版,许行丰自然是欣喜若狂。 要知道在科举考试中,字迹可是真的奉行了门面的角色,一手好字可加分不少,这越是往上科举,越是体现得明显。 特别是在殿试中,官家甚至有因为喜欢某位贡士的字,而将其提为探花郎,所以可见字多重要。 所以许行丰在发现了众多名帖后,便越发开始认真琢磨起自己的字体来。 原先许行丰练了两种字体,一种为楷书,一种为瘦金体,楷书工整,瘦金体笔势瘦劲干脆,风姿卓越。 明显楷书要容易许多,这是许行丰练字之初,便学了的字体,在县试府试院试中,许行丰也采用的是楷书。 而瘦金体,是许行丰之前在县学藏书阁,发现了几本字帖,里面便有瘦金体,几种字体许行丰对比下来,发现自己独爱瘦金体的锋利爽利。 便每日早晨练字时会练上一些瘦金体,但由于县学瘦金体的字帖只有一本,而且也不是什么名家的手笔,所以一直不太能领悟到瘦金体的要领。 所以在府学得了名家的瘦金体字帖的印刷版后,许行丰可谓是欣喜若狂,每日早晨都要练上两大篇瘦金体。 截止到现在,许行丰练习瘦金体也有六个年头了,将瘦金体的风骨得了个六成,许行丰觉得自己每日练下去,要是真以后能高中,这书法也是拿得出手的。 每日早晨练完字,逢单有武术课,许行丰这几年都是不曾落下的,而逢双许行丰自己也会打上两套拳法,全当健身之用了。 许行丰本就在府学这几年个头快速拔高,现在五尺四寸有余,也就是后世的一米八左右,这在临江州这个大南朝版图的中部地带,绝对算是高个子了。 加上这几年的武术练下来,打两个壮丁是完全没问题的,原本许行丰还担心自己在乡试里扛不住,一命呜呼。 现在却觉得别说乡试在八月不冷,只在贡院里待上九天,就算是寒冬腊月待上十九天,许行丰觉得自己也没啥问题。 练完武术,便是每日上午都排得满满当当的讲学了。 下午许行丰的礼,乐,御也是课不少,然后还有老师布置的判案,自己还每日要头脑风暴一会当小人犯罪,一会当官员判案。 所以许行丰基本每日是从早上五点忙到晚上八点,要不是怕晚上黑灯瞎火,把眼睛给弄坏了,许行丰真恨不得再多学两个时辰才好。 “公子,叔老爷他们都到了,我将他们安置在了宅子里。” “行,今晚我便回去住。” “嘿,叔老爷他们要是知道公子你今晚回去,肯定高兴。” 许行丰晚上下了御的课,与张子轩还有史承宇打完招呼,便回了宅子。 “行丰,你怎么回来了?” 最先看到许行丰的是曾睿然,他简直惊喜,他以为府学跟县学一样不能外出的。 “你们过两日便要考试了,这两日我就都回来住,你们要是还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跟我探讨一下,看能不能解决。” 曾睿然他们听到许行丰这两日都回来住自然是高兴,但又怕耽误了许行丰自己的事。 “算了,平时该学的也学了,这两日再纠结也是没用,你好好学你自己的,我可告诉你,别到时候我们入了府学还超过了你。” “哈哈,你放心,绝对不给你这个机会。 旁的也就算了,这两日你们可以押押时务策的题,你们几人可以一起探讨,我上次院试可是押中了一道治水的题,确实给我省了不少的事,不然只怕时间不够用。 还有算学题也可以复盘一遍,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算学我还是能帮上忙的。” 第133章 六人院试 “行,我们不会跟你客气的,你放心,你就别操心我们的事了,我们里面属你最小,该我们照顾你才是。” 许发文几人把许行丰赶着去忙活自己的事,然后又去许发运的宅子把另外几人喊了过来,几人商量着时务策可能出什么题。 集思广益,几人还真想出来了几个有可能考的方面,然后又一起协同着做时务策的文章,一顿修修改改,比起他们几人单做的文章要优秀得多。 到了院试这日,由于几人是坐船结伴而来,家里都没人来陪,王熹自然是把能打下手的事都给包了。 “叔老爷他们都顺利进场了,公子你就放心吧。” 这考试的关头最是要小心,许行丰怕几人中招,反复叮嘱,又借用了张亮和史风二人,让他们同王熹帮忙盯着,多双眼睛总是好的。 现在听到小叔他们都顺利入了场,许行丰这才安心去教舍听讲学。 院试连考四日,王熹同张亮、史风三人每日早上下午都没停过,总算是安稳度过。 其中许发文不幸在第二场便落榜了,是六人中落榜最快的,王思飞在第三场落的榜,其余四人倒是平稳度过了四场考试。 “你们不用怕我伤心,我本就才中童生三年,像思墨六年才来考,我三年不中也是正常的。 而且此次来院试参考,我本也就是不甘心,想试试,但也知道没什么把握,现在试过了没什么遗憾了,我这次回去就好好相亲,也让我爹和娘高兴高兴。” 许行丰是听自己小叔许发运说过的,自己三爷爷催发文小叔成亲催得紧,毕竟发文小叔虚二十了,完全可以成家了。 不过许行丰也知道自己发文小叔是想冲一把,中个秀才功名,再成家,不过确实秀才难考,三年便想考中还是太难了。 许行丰看着发文小叔开朗的样子,猜着他说的话应该不假,这次来院试,他是给自己个机会抉择,中了更好,不中便先成亲,再往后打算。 “你能这样想便极好,秀才功名三十岁能中都不算晚,你先成了亲,往后考也是可以的,三叔肯定也高兴。” 许发文给了说这话的许发运一个大大的白眼,明晃晃的。 “你好意思说我,你都虚二十三了,也就二伯二伯母不催你,换成我爹娘,你早被揍了。” 许发运知道这是实话,再想想自己来院试前,自己爹和娘同自己说的话,不由得悻悻地刮了刮自己鼻子,不再说话。 王思飞同样落榜,不过看着状态也是极好,听说家里已经给他相看好人家了,是王思飞点头了的。 所以这次他才一鼓作气来考院试,想着能让亲事更好看,不过没考上也没啥,童生在村里也是很够看了,想来这次回去他便要成婚了。 “堂哥你们能考上,我就很高兴了。” 王思墨看着王思飞真诚的眼神,知道他是真的希望自己考上,这几年的相处下来,王思墨知道这个堂弟是好的,也庆幸当初选了他当自己书童,不然只怕要因为上一辈的恩怨,自己这一辈也结怨。 “你们别在这客套来客套去了,你们到底有几分把握呀?” 曾睿然看着这一堆子亲戚连着亲戚的人,在这儿客套来,客套去,觉得碍眼得紧,谁让他不是呢,他已经想好了,一定要把许行丰妹妹二丫娶进门。 许行丰打了个喷嚏,心想这是谁在想他,殊不知就是他旁边的在打他妹妹主意。 “七成。” “我应该五成?或者四成。” “不足四成。” 王思墨、李之喻、许发运依次说出。 曾睿然听完有些焉不拉几的,有气无力的。 “我还想着我这次肯定中呢,毕竟准备了四年多,结果对半的把握都没有,这还是时务策的题押中了一道,算法行丰也给押中了一道压轴的题,不然只怕更不行。” 许行丰听到他们居然押中了一道时务策有些惊讶,看来这几人合伙探讨押题,还是有些效果的呀。 “你们那道时务策不会答得一样吧?” 许行丰就稍微有些担心这一点,毕竟如果答得一样,很有可能被判为舞弊,不过几人应该不至于想不到这一点。 “我~,你想什么呢,我在你眼里是那么蠢的人吗,真的是,肯定稍微改了呀,只大方向用上了呀。” 曾睿然听完许行丰的话,激动得国粹都给喊了出来。 “我就问问,就问问,别气别气。” 许行丰也悻悻地摸了摸鼻头,好家伙要不要这么大反应,自己就问问。 “这秀才试确实难,不过想着也该知道的,秀才这般珍贵,就是因为考中的人少,否则遍地的秀才,又有谁稀罕。” “行丰,真是佩服你,以前我只觉得你或许是运道好,加上努力,就中了,我考了才知道,小聪明压根不管用,这秀才试半点都掺水不得。 你居然当初虚十四便中了院案首,我觉得我这辈子只怕考一辈子的院试也不一定能得个案首。” 许行丰见已经落榜的倒是豁达,反倒是过了四场,还没出榜的四人蔫蔫的,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好了,你们这是作甚,小叔刚刚不也说了吗,三十岁中得秀才都不算晚,这次考中了更好,没考中再考便是了。” “嗯。” 不过这个嗯字吐得都有些勉强,许行丰知道几人中最想得中秀才功名的便是王思墨与小叔许发运。 王思墨这几年读书,家中经济来源都源于夫妻二人的抄书,林婶因为要带孙子孙女,豆腐坊每天就卖两板豆腐。 所以王思墨同小姑经济压力挺大的,一家五口的嚼用,王思墨平常纸笔的花销,还有王思墨此次赶考也是要银子的。 而且王思墨心里一直攒着一口劲,他知道当初自己妻子嫁给自己是受了委屈,也是受了旁人质疑的,这些年也让妻子跟着自己过着紧巴巴的日子。 因此王思墨这几年是一刻都不敢懈怠,就为了等这次的院试,希望一次即中,能够扬眉吐气,让母亲和妻子过上好日子。 第134章 四人成绩 至于小叔,无论是家里还是他自己,都不急于婚事,要知道虚二十三在大南朝真的算大龄剩男了,有些成婚早的,在这个年龄,孩子都七八岁了。 而之所以不急于婚事,便是小叔同爷爷奶奶他们都想着能得个秀才功名,能配个更好的女孩子。 小叔他自己性子是个坚韧的,不想蹉跎岁月,想有一番作为,他本就入学晚,因此在这些人里算是很勤奋的了,因此对这次院试期待很大。 几人也知道多想无益,这考都考完了,能不能中就看三日后放榜结果了。 许发运几人为了缓解忧虑,索性在放榜前三日将府城玩了个遍,每日回到宅子,已经筋疲力尽,压根就没了心思忧愁,倒床就睡。 终于到了放榜这日,许行丰前一晚又特地回到家中,一群人自然是没心思睡觉的,王熹还特地为了早些看到名次,三更天就去守着了。 五更终于敲响,一行人再也在宅子里待不住了,往考院赶。 到考院外时,密密麻麻的人,别说挤进去,许行丰看着里面的人被挤得都要窒息的感觉。 “我们索性就在这等吧,王熹应该在前排守着了,他会将你们几个的名次都看个明白的。 再说了,这名次已定,早看一会晚看一会的也都无所谓了,总会看到的。” 许行丰这话安慰作用不大,但许发运他们看着前面你推我挤的场景又没法,只能按下慌张,在外围都等着。 时间显得格外漫长,这六月的早上是极凉爽的,但许行丰还瞧见自己小叔他们居然满头的汗,可见急迫紧张。 许行丰回想了自己当初院试看榜的场景,自己当初前几场都在前三之列,取中是必然,不过是名次问题,因此还是没有这般心焦的。 不过得中院案首的喜悦场景还历历在目,犹如昨日。 许行丰还在回想自己当初得中的场景,礼房大门大开,官差拿着昭示着这群学子命运的榜单出了来。 人群越发拥挤,许发运几人只能在外面干着急,希冀王熹能够靠前一些,早点看到名次。 几人一时无言,都盯着前面的动静了听到了今年的院案首是谁。 也看到了一些中了的学子高兴得直呼自己高中,和自己家人相拥痛哭,而没中的,有失魂落魄者,有状若癫狂者,反正欢喜的模样一模一样,悲伤的表情各有不同。 “公子公子,我瞧着了,姑老爷中了,叔老爷也中了。” 许行丰他们盯着前面,自然看到了王熹甩着手大喊,但是声音太过嘈杂,只能隐约听到一些,听不太真切。 “刚王熹说我中了?我是不是听岔了?” 许发运隐约听到了叔老爷三个字,但不能确定,此时心中惊喜,但又怕自己听错了,空欢喜一场。 许发运恨不得王熹能飞出来才好,让他听个明明白白。 许发运原本就紧张,现在更是能听到自己胸膛里砰砰砰的心跳声。 王熹想挤出来自然是难,许发运几人简直就是望眼欲穿,终于花了七八分钟,王熹挤了出来。 王熹出来时,衣服乱了,头发散了,鞋子也快掉了,但是许发运几人可管不得这么些。 “王熹,你刚刚是不是在喊我中了?” 许发运盯着王熹,生怕自己刚刚听错了,空欢喜一场。 至于刚刚感觉王熹没提到自己的王思墨还有李之喻、曾睿然,也希望自己刚刚是耳朵不好使。 虽然三人觉得希望渺茫,但还没有一锤定音,总还是祈盼的。 王熹来不及调整呼吸,喘着气赶紧将话吐了出来。 “对对对,叔老爷您中了,第十九名,为附生。” 许发运听到自己中了,虽然只是附生,也是极开心的,反正不管什么生,是秀才就是好的。 “好好好。” 许发运现在高兴的找不着北,但还没忘把自己腰间的一个荷包袋子给王熹。 王熹没料到居然还有赏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便转眼看向自家公子。 “这钱你就收下吧,是喜钱,就当沾沾你叔老爷的喜气,再说了你挤上这么一通,这喜钱该你得的。” 王熹听自己公子发话自己能得,这才高兴的收下喜钱。 王熹也知道其他的几位着急,没停歇,把话给说全呼了。 “姑老爷也中了,排在第十二,为增广生。” 王思墨本觉得自己只怕是无望了,没想到居然中了,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王熹,你看真切了吗,我真中了?” 王思墨还是不太敢信,要问上一遍,才安心。 “错不了,小人看得真真切切的,姑老爷您就放心吧。” 王思墨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高兴得原地打转,然后又记起来喜钱的事,也从腰间取了个荷包递给王熹。 王熹得了双份的喜钱自然是高兴,笑得见眉不见眼。 李之喻看到王熹没提到自己,便猜到自己是没中的,其实前面三场,每场虽然合格了,过了,但都排名靠后,他便料到自己只怕是要落榜了,不过心里总是怀有一丝侥幸心理的。 现在不过是直面本该的结果罢了,李之喻倒是没觉得难以接受,他也知道自己除了上次童生试落败后才努力了一段时间,得了童生功名后便又有些懈怠了,不中也是情理之中。 曾睿然见王熹没提到自己,不死心,非要问上一问。 “我呢,我中了没?” “曾公子您运气不太好,正好是附生后面一名,不过也很厉害了,想来下次便中了。” 曾睿然听到自己只差一名,一时心里有悔恨,有侥幸。 悔恨的是自己平时不够努力,但凡自己哪一科再答得好一些,说不得便中了。 侥幸的是,自己虽然没中,但好像没输得那般难看,而且如果自己好好努力,下次应该是能中的。 两种情绪交织,终究是悔恨占了上风。 “我早就猜到了的,不过不死心,唉,我原觉得自己读书天分不错,虽不似行丰一般十一便中了童生,但我也十五便中了,算是早的了,所以对读书多有懈怠,现在才知太过自负。” 许行丰有些担心地看着曾睿然,怕他有些受不住打击。 “这般看着我作甚,没中便没中,大不了再努力三年便是了,我才二十,三年后取中也年轻着呢,这次不中对我来说,说不得还是好事呢,我努力起来只怕你都怕。” 第135章 两人得中 许行丰见曾睿然确实不像心有郁结,这才安心。 “那你便好好努力,我也信你。” “行了,你快去府学,你今日还有课呢,我们回县城了,县衙还要派人报喜。” 府学确实还没到休沐的时候,而且马上便是期考了,许行丰不敢松懈,许行丰只能点头,然后带着王熹回了府学。 “行丰,你小叔他们中了没?” “中了,自己小叔中了,姑父也中了。” 张子轩和史承宇听了这话,只觉惊讶,秀才功名难得,他们原觉得有一人能得中便是幸事,没想到居然有两个得中,真是厉害。 “这么厉害,你家今日只怕是要热闹了,你也合该请我们吃饭才是,你家算上你可是有三个秀才了,可真是厉害。” 许行丰也觉得自家能一下子又得两个秀才,实在是大喜事,对于请吃饭自然是同意。 期考完,本该回县城的,毕竟家里这么大喜事,但是许行丰上个月便没去老师那,积攒了不少的问题要问。 最后权衡利弊,许行丰还是觉得学习重要一些,所以带着王熹去郊外找老师,想着到时候有空了再回去也不迟。 这还是王熹第一次跟着自家公子去见杨大人,自然是兴奋之余还有些紧张。 “公子,小人跟着你去,杨大人不会怪罪吧。” “不会,老师也就是看着不易相处,其实不是那般讲究之人,而且这次我带你去,又不是游玩,你没看到这牛车上的东西呀,我一个人不好安置,得你帮我。” 王熹看着牛车上的竹摇椅,凉簟,竹帘子,羽扇等等这类夏日能用得上的东西,只觉得自家公子倒是比旁家女儿都细心些。 “老师,我来了。” 牛车还没到草庐跟前,许行丰便如以前一般扯着嗓子喊。 王熹是见过自家公子这般对着自家父母的,也是人未至声先闻,他原以为公子在杨大人面前必定是规矩本分,却没想到公子与杨大人相处,竟有些与自家长辈相处一致。 杨怀昱听到外面许行丰欢快的声音,自己呢喃笑骂了句臭小子,然后便又同平常一般冷着脸。 “王熹,对对对,你抬着那里。” 杨怀昱听到外面的动静,心想这小子又在折腾什么,本想不理会,最后还是没忍住想看看到底又是什么花招。 “老师,您怎么出来了?这大热的天,您快进去。” 杨怀昱看着从牛车上卸下来的一堆的东西,嘴角有些抽抽。 “这些是干嘛的?” “嘿嘿,这不是夏日到了吗,我怕老师您热起来不舒服,就把能想到的一些东西给您买了,也能稍微舒坦点。” 草庐是靠着山建的,说实话,确实是难受,冬天雨水冲刷下来,草庐里可以划船,春日又潮湿难受,夏日蚊虫多还闷热,秋日里稍微好些,结果叶子掉得到处是,都是腐烂气息。 许行丰今年过年那段时间住草庐,对草庐的恶劣是深有体会,晚上刮大风,躺床上眼看着头顶的草就没了,加上下大雨,床上全湿透,真是体验了一把以天为盖地为庐的生活。 不过也是得益于那些日子,许行丰验证了自己没恐高这事,因为自己老师不会弄屋顶,还是许行丰爬上去弄的。 杨怀昱本还以为这是许行丰秋假要到了,又想着住草庐来吵自己耳朵。 现在听到准备的东西,都是为了让自己舒服,心里不由得有些愧疚,自己对这个弟子看法还是偏颇了些。 “嘿嘿,对了,老师,我放秋假了,只怕又要叨扰您,我有好些问题想问您呢。” 上一秒还在愧疚的杨怀昱,听完许行丰的话,愧疚散得无影无踪,果然自己这个当老师的对自己这弟子的尿性一清二楚,果然打了秋假住这的主意。 “不过不急,我秋假有两个多月呢,先把这些东西安置好再说。” 许行丰说完也不等自己老师回应,便同王熹给收拾起来。 这摇椅摆放在门对着的地方,平常躺上面,可以有些风,还可以看外面风景,悠哉。 竹帘也同王熹给弄门口了,这样不用的时候卷起来,用的时候放下,可以防一下蚊虫。 杨怀昱看着到处忙活的主仆二人,觉得自己这弟子不管怎样,贴心倒是真的,这样想来,倒是看着更加顺眼了几分。 忙活到了中午,总算是忙活完了,许行丰便同王熹一起又做了好些素食,王熹做完饭便自己回了府城宅子。 “你小叔他们考得如何?” 由于上次月假不能来,许行丰是特地跟老师解释了的,所以对于许发运他们要考试的事,杨怀昱是知道的。 许行丰没想到自己老师还记得这事,心里有些感动,这说明自己老师记挂自己呀。 “我自己亲小叔还有姑父中了。” 杨怀昱听到有两人中了,稍微有些诧异,但也没表现出来,只回了个嗯字,然后便问许行丰有什么问题要问。 许行丰听到关于学业上的问题,简直跟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个不停。 “你这判案,虽然还有些瑕疵,但比起两月前给我看的,已经很不错了,你须知切莫矫枉过正,情需兼并,但如果脱离了法,过于讲情,那就是更大的问题了。” 听完老师的话,许行丰如同醍醐灌顶,难怪他后面这段时日,总觉得哪里有问题,却又找不出,原来是自己太过偏执,原来只讲法,现在又过于注重情这个字。 “你的情景设置这个学习方法,倒是新颖,我刚刚看了你设置的情景,其中不乏可圈可点之处,但你再如何设想自己是犯人,也不可能有犯人的极端心理,因此你的这些设想都太过合理,或者说其实你这样没必要。” 许行丰原本听到老师说自己这方法可圈可点还兴奋着呢,紧接着就听到了但这个字眼,果然又有问题,心里不由得有些灰心。 “行了,你的律法还是大有进的。” 许行丰听到这话,原本灰心,现在又欢喜,心情跟坐过山车似的。 “你将第三排第一本书给抽出来。” 许行丰听言,赶紧将书给找了出来递给老师。 “你不是之前用情景设置的方法吗,我这有现成的。” 第136章 回县 “这是我从陈县转到岳明府当通判时接手过的诉讼案件。” 听了老师这话,许行丰便知自己上次的猜测没有错,陈县果然是老师第一任任职地。 “这本同刚刚那本不同,我为了详细,将案件与破案给分了开来,你可以看这本案录仔细看看,看能不能根据其中线索破案。” 许行丰听到这些,简直觉得自己撞大运了,有了这本书,自己在判案上肯定是事半功倍。 “你小子倒是歪打正着。” 许行丰听到老师这话,有些不解,歪打正着?打着啥了? 杨怀昱看许行丰不解,倒是仔细给解释了。 “你如果能通过乡试,以后会试律法一科便不仅有判案,还有破案,破案不仅仅要求你懂律法,更是要通过线索找出罪犯来。 破案可比判案要难得多,在律法一科里也占比更多。” 许行丰没想到会试里居然还有破案这种题型,自己这也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撞大运了,高兴得止不住嘴角上翘。 “行了,别傻笑了,再怎么样,你也得先过了乡试再说,不然会试的考卷你摸都摸不到。” 确实得先过了乡试,不然其他的都是空谈。 “老师,我明日要先回去一趟,我小叔和姑父的流水席恐怕就是这几日了,我也想回去看看,不过您放心,我肯定忙完就立马回来了。” “你回去就回去,同我说作甚,我巴不得你不来我这,我耳根子还清净些呢。” 许行丰现在听着自己老师的话都是反着来听的。 “老师我知道您舍不得我,您不用不好意思,您放心我肯定早些回来陪您。” 杨怀昱被许行丰这话堵着了,给了个白眼,便坐到许行丰刚买来的竹摇椅上看自己的书去了。 许行丰见老师开始看书了,没了嬉皮笑脸的样子,也安静沉稳的开始看老师给自己的岳明府的案录。 许行丰第二日早早起了床,将老师饭菜做好,然后便在村里找了辆牛车赶到了码头,正好同早就等在那的王熹,一同坐船回了县城。 到了码头,还是照例先去的广聚轩,广聚轩自从转为了许发富三兄弟共有后,许老头便雇了个掌柜,然后让三兄弟同掌柜的每月查账,自己也不再管这些琐事了,只有时候过来转转。 刘掌柜的是见过许行丰两次的,自然是认得的,他刚看到从府城回来的许行丰还有些惊讶,转而便是了然。 “小公子回来了,是回来参加流水宴的吧?” “嗯,刘伯,我爷爷他们回村里了吗?” “应该是的,昨日许叔还来酒楼看了看,说这几日就不来了,要给你小叔准备流水席的事。”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许行丰道了声谢,便找到了回自家村里的牛车。 “哎哟,这不是行丰吗?” “吴伯,是您在赶车呀,吴爷爷呢?” “你吴爷爷年龄大了,这赶牛车出得早回得晚,我们不放心,索性就让他在家待着了,这活我就接受了。” “哦哦,那挺好的,吴爷爷也到了在家享福的年龄了。” “论起享福,谁能有你爷爷奶奶福气好呀,你是秀才,现在你小叔和你姑父都是秀才,旁人家有个童生都让人眼馋,你家一家子秀才,你爷爷奶奶呀是我们村里最有福的了。” 许行丰笑笑不再说了,和王熹两人安静的找了靠边的位置坐着,后面陆续来坐牛车的人,见了许行丰,都说起了许家好福气,许行丰只能微笑对之。 回到村里,许行丰赶紧往家里赶,一路上遇到村里熟人,许行丰都笑着打招呼。 “爷爷,奶奶我回来了。” 王氏听到了声音,快手快脚的跑了出来,接着大孙子一顿香。 “奶奶,您慢点慢点,这路不比县里的,不平整,别摔着了。” “你奶我知道呢,我腿脚麻利着呢,摔不着。” 后面这十来年,许家越过越好,王氏早没了当初村里老人的模样,现在五十多接近六十的人了,瞧着五十都不到,穿得也是富贵得体。 “你爷爷也早就念着你了,刚听到你声音,也想跑出来接你,不过端着呢,咋们别理他。” 许行丰听了这话觉得好笑,却又有几分愧疚,自己这些年求学,于家人陪伴实在是太少了。 “奶奶咋们进去吧,对了,小叔的流水宴什么时候摆?” “你赶的巧,就明天,你姑父的三天后,都是好日子,请人算了的。” 许行丰没想到明天就要摆席,庆幸自己今日赶回来了。 进到堂屋,许老头看到许行丰这个大孙子,自然也是满脸欢喜。 “你是考完了期考吧,放了秋假吧。” “是呢,前天考完的。” “那你秋假应该是待家里吧。” 许行丰看着自己爷爷奶奶期盼的眼神,心里愧疚不忍,想留下陪伴他们,但老师丁忧三年,已经快过去一年了,只剩下两年了。 自己平时又多待在府学,真正能跟着老师学习的时候也就秋假和春假。 自己得抓紧时间学习,否则想在乡试中取中不知得多少年岁。 “爷爷奶奶,我这个秋假要待在老师身边学习,应该是不会待在家中。” 对于许行丰认了杨大人为师的事,许家是知道的,不过也就家里人知道,就连王思墨都没告诉。 许老头和王氏听到大孙子秋假回不来,自然是不舍,但也知道机会难得,学业重要,自然不肯耽搁了孙子。 “这是好事,能拜杨大人为师是你的福气,趁着杨大人这两年在府城,你好好跟着学,早日能考中举人就再好不过了。 我和你奶这两日便准备些东西,到时候你带去府城送给你老师,咋们家里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就只能表下心意。 还有你也稍微问下杨大人,看什么时候正式行拜师礼,咋们礼节上不能让人能挑出错处来。” “嗯嗯,爷爷我知道的,您放心。” “你回来的也正好,你小叔明天摆流水席,你正好帮忙招待下县学的夫子和你小叔的同窗。” “嗯嗯,对了,小叔呢。” “你大伯和你爹也是今日回来的,不过估计比你早一趟船,所以没碰到,你小叔同他两去街上买缺的东西去了。” 许行丰在家陪着爷爷奶奶,一直到快晚饭了,大伯他们才回家。 第137章 两秀才实惠 家里除了二丫和柳氏由于忙着华姿阁实在抽不开身,在府城没回来,其余人都到齐了。 晚上晚饭很是热闹,许老头对于自家现在的现状很是满意,儿孙都是秀才,现在他别说在村里,在整个县城都有面子得很。 “远儿,你可得好好读书,你要是也能中个秀才,你爷爷我就算是死了也没啥遗憾的了。” 许行远今年虚十岁了,入学第六个年头了,当初许行丰在他这个年纪已经在准备县试了。 许行远却刚刚学完四书,正开始学五经,十岁学完了四书已经算早的了,但架不住许行丰珠玉在前,家里总是有比较的,就显得许行远资质平平。 许老头对小孙子自然也有期盼,毕竟大孙子再好也是二房的,他总希望每房都能有出息的,兄弟之间别差得太远,大家都好才能相处长久。 不过许老头也知道小孙子比不得大孙子资质聪颖,不过想着小孙子能勤奋些,同小儿子一般,十七八中个童生也是好的,不过这些想法许老头自然不会在家里说,免得大儿媳有意见。 “爹,远儿近期努力呢,我两次看见吴夫子,吴夫子都同我夸他来着。” 许行远听了这话有些不太好意思,他知道自己堂哥十一就得了童生,自己总不好差太多,只愿勤能补拙。 想着自己也快十一了,便控制不住想堂哥中童生的事,于是近期还算努力。 许老头听了自己大儿子的话,也很是欣慰,不管怎么样,小孙子愿意努力就是好的。 十岁习完四书也不算晚,小儿子当初十一才启蒙,不也如今中了秀才,这样想着许老头觉得小孙子还是有很多机会的。 “那就好,远儿,趁着你哥他近几日在家,你有什么不懂的就多问问,要知道你大哥可是院案首,可得珍惜这个机会。” 许行远小时候还有些怕许行丰这个大哥,许行丰也发现了这一点,后来每次只要有相处机会,许行丰都会同他多说些话,多关心他一些,渐渐的,两兄弟感情倒真是不错了。 但是许行远听着自己爷爷这话,却有些臊的慌,自己那些不懂的地方,吴夫子都能毫不犹豫的解答,哪里还需要自己大哥特地来教。 “没有没有,我现在学识浅,不懂的夫子都能解答,再不济小叔也在家呢,也能帮我解答,大哥难得回来,该多陪陪爷爷奶奶的。” 许行丰听着自己堂弟这话,心里欣慰,他知道堂弟读书天赋不算高,但这孩子心性好,品性佳,很难不让人喜欢,这都是自己大伯和大伯母教得好。 “行远你待会同我去我房里,我把我四书五经,还有一些时务策算法的笔记给你,童生试都能用得上,你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小叔,或者积攒等我下次回家再解答。” 许行远听到大哥要将之前的笔记给自己,心里激动,赶紧道谢。 许发富和万氏两人也高兴,他们都知道侄子厉害,这笔记自然也珍贵,说不得儿子有了这笔记,以后就学得更容易了一些。 “小叔,你应该把秀才的呈子给弄好了吧?” “嗯,下来了,今年九月份就可以去府学报到了,我又可以同你一块了,对了,我还有件事同你说。” 许行丰听到小叔说有事同自己说,倒是有些好奇是什么事。 “我不是也有四十亩地的免税吗,还有一户免徭役,我想今晚同你还有家里商量商量到底应该怎么处置。” 许行丰看了眼自己爷爷,显然爷爷早就有思量这个事,不过许行丰还是打算先问问小叔的意见。 “小叔,这是你得了秀才功名才有的,你说说你什么想法,我们再一起商讨商讨。” 许发运显然也有一些自己的想法,听到许行丰这样说也没推辞,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我是想着之前族里都是你在看顾着,现在我得了秀才功名,总不能我一人得利,让你一直出力,我就想着索性把你的四十亩免税给留出来,我的免税名额给族里用。” 许行丰其实对自己四十亩地的免税额到底给不给族里用,都没意见,不过也知道要是自己不答应,小叔估计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许老头确实如许行丰猜想的那般,心里早有盘算,不过想的是大孙子和小儿子都出二十亩给族里用,毕竟族里总共也就那么些地。 但刚刚小儿子的一番话,比他计划的还要好,他看着无论是大孙子也好,还是小儿子也好,都没有因为得了功名便因为利益而自私,都是想着他人的性子。 许老头看着家族和睦,子孙大义,自然是高兴,笑呵呵的开了口。 “这个事就看你们叔侄两怎么定了,我就不管了。” “丰儿,你就听我的,不然我可不高兴。” 一家人之间许行丰懒得推辞,直接便点了头。 “那就听小叔的,不过这样我四十亩免税的就空出来了,总不能浪费吧。” 这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许老头听了这话也有些为难,自家没了多的田地,将这免税额给别人用,又怕招来祸事,到时候好心办坏事。 “爹,我们买四十亩田吧,然后给佃户种,我们就收些粮就行了。” 上次三房基本是分家了,许行丰打算买田,自然是同自己爹许发贵商量。 “也行,那就买,反正这田地总不会亏了人。” 许行丰想买田地其实是想着这田地现在放自己名下免税几年,以后给自己妹妹二丫当嫁妆。 毕竟妹妹二丫也虚十五了,通四书五经,现在又在府城同娘柳氏做的贵夫人小姐的生意。 许行丰自己想着自己也好歹有个秀才功名,妹妹又这般优秀,说不得以后就嫁给哪家大户了,那嫁妆就不能寒碜,自己也舍不得委屈妹妹,所以这嫁妆该开始准备了。 许发贵自然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自家不缺买田的那几百两银子,儿子又有免税的名额,这田地买了也不算啥。 “对了,那这免徭役的名额如何办?” 许发运见田地名额的事已经处理好了,便问这徭役名额该如何处理。 第138章 许老头夫妻无忧虑 “为免偏颇,他们三家轮着来就是了。” 第二日,许行丰在家也不懈怠,早起打拳练字。 “丰儿,你这拳法看着倒是拳拳带风,这几年没白练呀。” “嗯,反正我现在数九寒天都不畏寒,这练武确实是有些用处的。” “嗯,到时候我去了府学,也要报武学课,对了,待会还得麻烦你同我去前面迎客,要是夫子们来了,还得你先帮我招待一下。” “这有什么麻烦的,你不说我也知道的,你就放心吧。” 除了李夫子和吴夫子,县学的夫子自然也都是识得许行丰的,因此这流水宴举行得是极顺利的。 两日后,许行丰又参加了王思墨的流水席。 现在人人都说小姑好命,儿女双全,丈夫年纪轻轻便是秀才,娘家又给力,以后是看得到的好光景。 小姑成婚的这六年,也算是体验了生活的艰难,更加知道了自己当初的考虑不周。 特别是当了母亲后,更能体会自己当初闹出那桩事,父母的担心与痛心。 幸好丈夫是个争气的,也是个知恩的,否则她自己过得差都是应该的,就是连累父母操心,儿女受罪。 许老头和王氏这些年悬着的心,终于在女婿王思墨得了秀才后给定了下来。 其实这些年,许老头和王氏是知道女儿靠抄书赚钱,日子过得艰苦。 但他们却没给女儿贴补银钱,因为他们知道女儿性子太鲁莽了,要是不吃些苦,以后只怕又出差错。 其次他们也想看看女婿王思墨的处事态度,要是因为自家没添补,就对女儿不好,那和离也是要得的,自家不差养女儿的钱。 不过幸好女婿是个好的,也争气,不然他们只怕老来还不能安心,得为女儿忧愁。 参加完流水席,许行丰到底舍不得爷爷奶奶,在家玩又多待了三日,天天黏着两个老人。 “行了,你明日便去府城,我们两个老的身体硬朗着呢,活个十年八年的不成问题,你不用陪着我们,能中举就是让我们最高兴的事了。” 许行丰也确实不能再在家留了,虽然不舍,但还是心里难受的点了头。 第二日许行丰便带着王熹回了府城,许行丰直接往老师那里赶,至于王熹,许行丰遣了他去华姿阁。 “老师,我回来了。” 许行丰看自己老师低头看书,不理自己,也不觉尴尬,从书箱里拿出上次老师给的案录,安静的同老师看书。 这一读就是十来日,许行丰每日除了清晨同晚上黄昏时,去菜园子劳作,旁的时间都用在了案录学习上。 “你这案录应该看得差不多了吧?” “嗯嗯,除了问老师你的那些问题,其余的基本差不多了。” “行,你将第二排那本红色包皮的书还有第三排右手边第四本书拿过来。” 许行丰现在是天天期盼老师能吩咐自己拿书架里的书,现在听了吩咐麻溜的就去抽了出来。 “那本红色包皮的书是经义题,为经义的修身题部分,你每三日做一篇,交予我,我帮你修改。” 许行丰听了这话,欣喜若狂,自己现在在经义一科上,算是焦头烂额。 因为其中有种题型为截搭题,截搭题花样百出,拟题时将经书文句任意截断牵搭,分长搭、短搭、有情搭、无情搭、障章搭诸体。 许行丰每次找出处都有些困难,毕竟截断后,就没了整体的意境,更别提后续做文章。 “是,老师,我一定好好做文章。” “另外那本是律法题,有判案也有破案,你先把判案题给找出来做了,破案的等以后有时间再做。” 许行丰对着自己老师谢了又谢,看老师给的书,许行丰就注意到以前没在书架子上,应该是自己回去那几日给找来的。 这说明老师一直把自己放在心上呀,许行丰现在感动得不行,这一天都对着老师殷勤得紧。 “行了,别献殷勤了,你专心读自己的书和做题。 你要是交的文章太烂,可别拿来碍眼,我可是不会批改的。” “老师,您放心,我一定保质保量完成,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杨怀昱看着自己弟子许行丰这笑嘻嘻的样子,就懒得再多言,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住话头。 转眼秋假就快结束了,许行丰经义题才做了四分之一左右,律法题倒是差不多做完了。 “行丰,明日你多准备些菜。” 许行丰正在结合老师给的意见修改自己的经义文章,突听到这话,有些错愕。 “明日是师母要过来吗?” “嗯。” 许行丰上次见到师母还是除夕的时候,听到师母要来,也很高兴。 毕竟师母温柔还好说话,还能帮自己在老师面前赚好感值,许行丰巴不得师母多来,这样说不得自己的拜师礼就能早些提上日程了。 许行丰为了在老师面前刷好感值,也是真正喜欢师母,下午便琢磨起明日该怎么准备。 第二日许行丰起了个大早,去村里买菜。 许行丰这个秋假经常跟这个村子里的人打交道,熟得很。 许行丰到各家买了豆制品和蔬菜,面粉,芝麻,绿豆之类的,还取了昨日便定好,放在井里冰着的西瓜,又去田里采集了菏叶上的露水,摘了菏叶,还有荷花。 这素菜许行丰现在可算是做得得心应手了,许行丰挑了自己拿手的,做了十道。 然后便将早晨在菏叶上采集的露水给用小炉子煮沸倒在桌上的小茶壶中,想着等师母来便温热的了,正好适宜入口。 又将绿豆汤给煮上,就等着煮好了盛出来放凉。 然后便用糯米粉搓成小团子,包裹着芝麻做芝麻丸子,然后将汤圆放在锅里滚烫的油中炸了出来,一道炸芝麻丸子便出锅了。 接着是昨日许行丰突然想到的,炸荷花花瓣,流程倒是简单。 将荷花去掉外面的花瓣,选用大小均匀的中层花瓣,荷花瓣洗净,白布沾干水分,切去荷花梗部,切成两片。 然后将荷花花瓣裹上分别混了糖和食盐的面粉,其实按道理应该再裹些鸡蛋液的,那样炸出来形状更好看,味道也更好些,但是由于是守孝期间,自然是吃不得鸡蛋的,就只能将就了。 裹好每次油里放八片炸,炸好摆成荷花形状,这道点心便成了。 第139章 徐云容 所以这炸荷花花瓣不难,也不见得多好吃,就是讨个雅趣。 许行丰把炸芝麻团子和炸荷花花瓣给好看的摆在盘子里,然后摆放在草庐桌上。 又将西瓜给切成小块摆放在盘子中,旁边放了昨日自制的竹签,这样吃起来方便,不会失了体面。 然后又将露水茶,和绿豆汤都装在小茶壶中,方便倒取。 最后便是将菜准备再放在锅中炒一炒,虽然是夏日,但凉的吃起来还是对身体不好。 许行丰正炒着菜,听到了马车的声响,便猜到是师母来了。 果然便见车夫将踩脚凳给拿了出来放地上。 许行丰赶紧将菜给盛了起来,准备去迎接师母。 这时车帘子便被掀开一角,一张笑魇如花,明艳不可方物的脸从里探了出来。 许行丰有一瞬间的刹那,毕竟好颜色总是让人欣赏的,但转瞬许行丰面色便恢复如常。 而且这人许行丰是识得的,去年在杨老大人丧礼上,这少女便在场,许行丰之所以记得,主要还是因为她面容至少有五分像自己老师,如果没猜错应该是老师的亲外甥女。 “舅母,到了呢。” 少女对着车厢里说的这句话验证了许行丰的猜想。 那少女搀扶着师母从车上下了来,两人亲若母女,可以看出感情极好,原本就温柔似水的师母在少女面前慈爱不已。 “师母,您来了,老师在屋里呢,外面热,您快进去。” 许行丰现在穿着围裙,一副煮夫的模样,倒是惹得少女多看了他几眼。 许行丰自然感觉到了少女打量自己的眼神,也知道为何,自然不会自己往脸上贴金,觉得是人家看上了自己,少女看他应该是因为自己这厨子打扮,加上刚刚对师母的称呼,有几分好奇罢了。 徐氏看到许行丰也是高兴,然后看到许行丰的打扮,想起去年除夕的锅子和炙素,倒是不觉得奇怪了。 “丰儿也在呢,还在这儿做饭呀,幸亏有你陪伴你老师,否则他一个人我还真不放心,真是麻烦你了。” “师母说的哪儿话,弟子侍奉老师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何来麻烦二字。” 许行丰穿着围裙,一副厨子打扮,说着这些读书人的话,倒是不违和,不过有几分喜感。 杨怀昱本来沉浸在书本里,突听到外面的对话,便识到有自家夫人和外甥女的声音,赶紧放下书本快步从草庐走了出来。 “夫人,容儿,你们来了,快进草庐呀,同这臭小子说什么话呀,没得油烟熏着你们。” 许行丰听了这话,再一次见证了自己老师师母在自己面前撒狗粮,往自己心口插刀。 合着就他皮糙肉厚,不怕烟熏着,许行丰也就心里吐槽吐槽,其实也十分赞同老师这话,师母同这位容儿姑娘一看就是水一样的人,自然得娇养着,粗活是不能干的。 云容听着自家舅舅这话,就知道舅舅对这个弟子是极亲昵的,不然不会说这些话,她倒是对这个厨子打扮的舅舅的弟子有几分好奇了,不过也就几分,不多。 徐氏与云容二人同杨怀昱进了屋,许行丰则快速的将饭菜给热完,然后端到餐桌上。 “丰儿,听你老师说,这点心西瓜还有茶汤都是你准备的?” 许行丰看着师母正用自己自制的牙签往嘴里放西瓜,旁边的炸荷花花瓣也少了好些,就知道自己准备的东西对了师母她们的胃口。 “嗯,师母还吃得习惯吗?” “你这是片状如荷花一般的面饼是如何做的,我吃起来还有淡淡的荷花清香,你这茶也是。” “回师母,这片装如荷花一般的面饼,是用面粉裹了荷花花瓣做的,因而有荷花清香,至于这茶水是取的清晨菏叶上的露水煮成的。” 徐氏听完只觉得许行丰巧思,除夕的锅子和炙素如此,如今的荷花饼与露水茶又如此。 “你这茶水点心倒是雅致得紧,听着都让人觉得颇有雅趣,尝起来味道也不错。” “师母喜欢就好。” 云容刚刚听到自己舅舅说不仅外面饭菜是这个少年做的,这点心茶水瓜果都是这少年准备的,还是不由得诧异。 舅舅收下的弟子,不用猜想也必定是个读书人,看着年岁,要么是个童生要么是个秀才,居然对烹饪一道如此精通,真是好生令人奇怪。 君子远庖厨这句话,云容也是觉得不妥,谁说男儿就一定要远离厨房了,她还瞧见自家舅舅经常为了舅母的药膳进厨房呢。 但舅舅也仅仅是盯着厨房做药膳,自己动手,手艺只怕是不行。 不管怎样,云容觉得许行丰会做这么多东西,实在是厉害,她也是学过做饭的,自觉不能做到如此。 “这是徐云容,我外甥女,这是许行丰,” 许行丰听着老师这简单粗暴的介绍,真的是想翻个白眼,不过没胆,而且老师又不说自己是他弟子,还嘴硬着呢,许行丰心想,我迟早有一日得让老师你亲口承认我是你弟子。 大南朝对于男女大防没那般严重,未出阁的女子甚至不需要带帷帽便可以上街,所以杨怀昱才能将自己外甥女的名字直言出来。 “小女子云容,见过许公子。” “徐姑娘好。” 两人这打招呼落落大方,没有半丝扭捏。 中午午饭桌上,许行丰的厨艺再次得了徐氏好评。 徐氏喜欢,吃的自然多了些,杨怀昱看着欢喜,对着许行丰的笑脸,比整个秋假都多。 果然师母才是大腿,自己得抱紧了,许行丰心里默默盘算。 云容看着许行丰自己一个人借着低头吃饭偷笑,猜想到应该是舅舅笑脸多的缘故,觉得许行丰倒是有趣得紧,一时倒是有些猜不透这个看起来比自己长几岁的少年了。 “容儿怎么来了,你在信里也没同我说。” “我倒是想同你说来着,但容儿不准,说是要给你个惊喜,对了,妹妹说就让容儿陪着我,免得我一个人无趣。” 杨怀昱听到妻子的话,猜到了自家妹妹的心思,只怕妹妹是想等自己丁忧官复原职后,给外甥女找户好人家。 毕竟外甥女现在也才虚十六,两年后也才虚十八,放在京城里也不算晚。 第140章 男女平等 “舅舅,那我来了你高兴不高兴?” “高兴。” 许行丰看着老师这宠溺的样子,觉得自己真可怜,原来老师不仅宠夫人还宠外甥女,唯独自己小白菜地里黄。 “好了,你们赶了这么久的路,肯定累了,先吃饭吧。” 吃完饭,杨怀昱便同自己夫人坐在树荫底下的竹椅上歇凉。 许行丰自然识趣的不去打扰,不然自己这闪亮的电灯泡只怕要被老师嫌弃死,没个好脸。 许行丰待在草庐里拿着老师给的批文思考。 “舅舅对你这经义文章,还真是批注详细,看来舅舅很看重你。” 许行丰有些诧异,不过不是诧异徐姑娘同自己说话,而是诧异徐姑娘居然知道这是经义。 据许行丰所了解到的,大南朝虽然对女子没有那么多约束,但女则女训依然是大户女子主要学习的书本,当然有些世家也会让女子读一些史书类的提高眼界,不过极少就是了。 所以许行丰才这般诧异徐云容知道经义,毕竟如果知道是经义,最少都是要深入学习了四书五经的。 在这个时代,一个女子如此,确实难得。 “徐姑娘读过四书五经?” “嗯,我自小是跟着外公长大的,他以前是教谕,我自然跟着学了一些,后来舅舅见我喜欢看书,也时常会点拨一下我。” 许行丰听了这徐姑娘的经历,简直一整个就是羡慕。 “那徐姑娘平常都喜欢看些什么书?” “史书,四书五经也是喜欢的,不过还是史书最有趣。” 许行丰自认为要不是为了科举,自己绝对不是个爱看书的人,这徐姑娘一个姑娘,居然爱枯燥无味的四书五经,还有好多人都头疼的史书,真是有些奇怪,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学霸思维?看书是解压? “史书?徐姑娘为何喜欢读史记?史记许多人可是觉得乏味得紧。” “那公子你又缘何会进厨房?要知道世人皆觉君子远庖厨呢。” 许行丰看着徐云容嘴角含笑的看着自己,再结合这反问,只觉得自己狭隘了。 “徐姑娘说的是,原就没有什么约定俗成的事,只在于个人罢了。” 徐云容原以为自己说这话,舅舅这弟子会生气,毕竟书生意气,最是见不得别人说他们思想里不能接受的观点,却没想到他居然一副谦卑的样子,还承认自己错了。 徐云容其实性子最犟,幼时她母亲杨氏生了她好几年未曾再孕,这让她祖父祖母极其不高兴,甚至还提出了纳妾的事。 幸好舅舅当时官路亨通,当了通判,外公又护着女儿,所以祖父祖母才不敢逼迫父亲。 也是因为这事,杨老大人怕外孙女受委屈,特地接了外孙女到自己跟前,然后又让儿子找了名医去给女儿调养身体。 徐云容也是从那时起,知道原来性别不对,生来便是有罪,所以她最是讨厌世人眼中的“男尊女卑”。 男尊女卑的男尊是指男性应该具备高尚的品格和正直的行为,让人尊敬和尊重。 女卑则是指女性应该谦和、包容,使人容易亲近。 男尊女卑并不是倡导男女不平等,而是强调男女应该如何和谐相处,阴阳各安其位。 徐云容只觉得将会错了这四字真正含义,并用其来压迫女人的人极其愚昧。 徐云容因此骨子里便有了对传统社会的反抗心理,也体现在了行动里。 比如徐云容不爱女工,却爱开店经商,不读女则女训,却读男子所学的四书五经之类的书籍。 而且样样徐云容都不允许自己比男人做得差。 因此刚刚在听到许行丰的话语,徐云容骨子里的抵触心理条件反射一般便出来了,觉得许行丰有几分看不起女子。 不过现在听了许行丰的话,徐云容知道是自己偏激了,她也不是扭捏之人,知道许行丰没有瞧不起女子,自己态度不对,徐云容立马致歉。 “对不起,刚刚是我说话太锋利了。” 许行丰本就觉得是自己思想禁锢,不觉得徐云容有半分错,反而觉得徐云容是个豁达之人,现在听到徐云容致歉,自然是连忙解释。 “没有没有,徐姑娘的话我不觉得有错,本就是我的问题,徐姑娘能够点醒我,我该感谢才是。” 徐云容听了许行丰这话,心里愕然,她能够清晰感知许行丰是真正尊重她们女性的。 这也是徐云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男性,毕竟她接触的男性也不多,就外公舅舅父亲他们。 就连舅舅那般对舅母好,其实骨子里还是有大男子主义的,徐云容是知道的。 徐云容以前一直觉得在这个时代,男人总是自视高人一等,女人总是容易自轻自贱。 所以听到许行丰的话语结合许行丰下厨的表现,徐云容觉得或许许行丰真的不一样,不同于普通世俗。 两人误会解开,许行丰觉得徐云容豁达,徐云容觉得许行丰尊重女子,接下来自然是相谈甚欢。 也是这番谈话,让许行丰觉得徐云容真是思想开放,颇有几分现代女性的特性,大方,自信,说到经商之道侃侃而谈,说到文学也颇有见地。 许行丰觉得要是徐云容若是男子,必然有一番天地,不过许行丰也相信,就算身为女子,身处这个时代,她也必定能够活得精彩。 而徐云容刚刚因为自己带刺的话,有几分不好意思,所以谈话时多有礼让。 一开始两人还甚是客气,后面徐云容发现自己无论谈什么方面,许行丰居然都能给出建设性意见,一看便是胸有沟壑之人。 徐云容是越谈越惊喜,甚至连男女平等这类思想的话都脱口而出了。 刚说出口的话,徐云容便意识到自己大意了,还怕许行丰觉得自己思想不容于世俗,却发现自己的言论,许行丰反映出来的态度,竟然是觉得理所应当,没有办法诧异。 这种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来的态度最是真实,徐云容是真切感受到了许行丰尊重女性,心里越发高兴,终于找到了一个同自己三观相通之人。 第141章 相聚 许行丰和徐云容两人越聊越觉得志趣相投,一时聊得忘我。 “你俩聊什么呢?聊得这么高兴。” 徐氏被丈夫杨怀昱扶着进到草庐,便见外甥女正同许行丰笑着聊天,一时有些好奇。 在徐氏印象里,自己这外甥女才华横溢,就是将自己丈夫嘴毒这一点学了个十成十,经常把人怼得哑口无言,所以少见她与同龄人接触,就算有,也都是女孩子,同龄的男孩子是一个都没有。 听到徐氏的声音,许行丰与徐有容这才发现聊了居然接近一个时辰了。 “舅母,没什么,我就是发现行丰居然懂的东西那么多,就连经商他都能给我好些意见,我觉得我经营的那几个铺子,肯定利润能翻上一翻。” 杨怀昱与徐氏听到外甥女对许行丰的称呼从许公子变成了行丰,对视了一眼,两人眼里都有促狭的笑意。 不过许行丰同徐云容二人自然是不知道这夫妻二人笑什么。 “哦?丰儿还懂经商?” 徐氏听到外甥女说许行丰还懂经商之道也有些诧异,虽然大南朝推行商业,但士农工商的阶级摆在那,许多世家大族还是瞧不起商人的。 因此虽然权贵之家有自己的铺面酒楼,却一般是交予自家家奴打理,只每月查账。 所以当初徐云容说想要自己经营商铺时,徐氏是有些不赞同的,觉得未免太抛头露面了一些。 后面实在执拗不过,又看着确实外甥女经营的商铺一个比一个赚钱,徐氏这才勉强同意了下来。 “嗯,懂一些,家里经营了些酒楼铺面。” 许行丰这话徐氏倒是不觉意外,许行丰平常穿着虽然不是绫罗绸缎,但也都是好料子,徐氏猜想其家境应该是不错的。 “难怪容儿欢喜,她平时最是喜欢研究这些,可惜我和你老师都不懂这些,现在你懂,她可算碰着了知音,肯定可着劲逮着你问。” “舅母,你这么说我,我可不依。” 徐氏看着外甥女居然有些娇羞的样子,真是觉得稀奇,侧头同丈夫对视,两人心中有了些许计量。 徐氏同徐云容二人吃过晚饭才坐着府里的马车回去。 “你过两天便要去府学了吧?” “嗯嗯,要开学了。” “你记得将经义题好好做完,平常每九日便遣你身边的王熹将文章给送来,我批阅了再让他带回府学给你。 律法你也别松懈,待会你把我在大理寺的案录给拿出来,记得带去府学。” 许行丰听到自己老师这话惊得半日都没话,老师怎么突然对自己这般上心了,这让他简直受宠若惊。 “老师,您怎么对我这般好了?” 许行丰小心翼翼地觑着自己老师的表情,总觉得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在。 “那你别来了。” “嘿嘿,别呀,我不问了,老师这般对我好,我高兴感激呢。” 杨怀昱看着许行丰这嬉皮笑脸的模样,直接懒得理。 “去,打洗漱的水来,我要睡了。” 哼,师母走了,就睡觉,刚刚也不知道谁滔滔不绝,许行丰疯狂在心里吐槽,面上却满是笑容地去给自己老师打水。 两日后,许行丰背着自己老师给自己的书,高兴的坐着牛车回了府学。 “什么?你这个秋假全部都待在杨大人处?” “嗯,想着多学一些,便没有回家。” “你这也太过分了,一个人偷偷努力,然后打算惊艳我们所有人?” “你难道这秋假闲着了?我可不信。” 许行丰才不信整个府学有人会一整个秋假真的用来休息,这读书读成习惯的人,一日不读都是浑身不舒坦的。 张子轩不言语了,脸色肉眼可见的变红,许行丰瞧了吓了一跳,自己这话居然还诈出了新闻了。 “你不会是相看去了吧?” 张子轩装作没听见的样子,但耳尖的通红可出卖了他。 许行丰看着他这样哪里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怎么样,可满意?” 张子轩见许行丰不停追问自己,知道今日自己要是不给个准话,肯定是没完了。 “满意。” “哈哈,是谁以前同我说谈情爱都是愚人的,就应该一心建功立业享乐的。” 张子轩听了这话,哽得脸通红,因为这话确实是他说的,还说了好多遍。 “哎哟,别不好意思呀,你告诉我,你们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 这话匣子打开了,倒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 “定亲了,只等着我中了举,便成亲。” “定亲了?这般快?” “嗯,是挺快的。” 许行丰看着张子轩这样子,就知道他应该是对女方极满意的,不由得也有些好奇那女子是啥样。 但听着要中举了,才举办婚礼,许行丰又有些奇怪,按道理张子轩虚十九了,已经是可以成婚的年龄了,三年后,就虚二十二了,中了还好,万一不中,难道把婚事推迟?女方能等? 不过这事毕竟事关张子轩私密,许行丰也就心里想想,不会宣之于口。 “史承宇怎的还没来?真是磨叽。” “他这两次都是最后一日来的,想来是舍不得侄子侄女。” “公子,叔老爷和姑老爷来了。” 王熹跑着进院子,许行丰听了这话,与张子轩说自己要去迎接,张子轩说要一起去,许行丰自然没有不应的。 “小叔,思墨,你们来了呀,我领你们进去。 对了,这是我舍友,张子轩。” “你好,许发运。” “你好,王思墨。” 四人欢喜地去找了舍馆夫子,许发运和王思墨自然是分在了一处。 “我可终于是又同你一块了。” “爷爷这个秋假没催你相看?” 许行丰才不信小叔中了秀才,又二十三了,爷爷能不催,肯定给安排了相看。 “哈哈,我就说了行丰肯定会猜到。” 许发运被许行丰同王思墨打趣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到底成没成?” “哈哈,没成,你小叔还闹了个笑话,人家女孩子对他一见钟情了,说什么都要嫁给他,他吓得跟见鬼似的跑了。” 许行丰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趣事,也跟着笑得不行。 “行了,别笑了,也怪媒人不靠谱,说的跟真实情况半点不相符。” 第142章 快速升班 许行丰今年好容易升到了乙班,这算是许行丰晋升班级最慢的一次了,花了整整两年时间才从丙班升到乙班。 但许行丰这晋升速度,已经很是让人艳羡了。 “我刚升入乙班,还想着我们三人能一块呢,却没想到你居然又升入乙班了,过分了。” 此次整个丙班仅许行丰一人升入乙班,张子轩此次也留在了丙班,许行丰成为了三年前那批秀才第一个升入乙班的。 进入乙班后,许行丰发现班上同窗最少都比自己大十岁,气氛比起丙班也紧张得多。 许行丰原本在乙班仅仅是年龄突出,倒也没什么波澜,却没想到过了一个秋假,律法竟得了夫子青睐,多次夸奖。 府学本就钦佩强者,原本觉得跟许行丰没甚话题的乙班同窗,都主动跟许行丰亲近,讨教律法。 许行丰向来不是个藏私之人,将自己学习方法都告知了他们,至于老师整理的案录,许行丰自然不会给他们。 斗米恩升米仇,自己能将学习方法告知已是仁至义尽,老师的案录实在难得,这乙班同窗与自己也不算多么亲近,自己自然不会外借。 许行丰与同窗们之间相处和谐,倒是省了许多人际上的事端,好一心钻研科举。 时间一晃便是一年半,许行丰这一年半里律法不仅仅判案信手拈来,破案也大有进展,经义曾经困扰许行丰的截搭题,现在不说破题极其出彩,也是没有再出过分毫差错。 而许行丰也通过这一年的努力,竟升入了甲班,比当初从丙班升入乙班时间还要短一年。 这可是震惊了府学不少人,毕竟进了甲班,就意味着对乡试有一争之力。 许行丰才虚十八,便进入甲班,确实罕见,一时成了府学的新闻人物。 “行丰,下个月月末,你便行拜师礼吧。” 许行丰正在研究如何破题,便听到了老师这话,一时又惊又喜。 “老师,我没听错吧?” 许行丰简直不敢置信,自己期盼了两年的事,居然要实现了? “我说啥了,你听错了。” 许行丰看着老师这样,便知道自己绝对没有听错,怎么可能给老师抵赖的机会。 “老师你说了,说让我行拜师礼,您等着,我现在就去炙肉店找我爹,然后回同他县城告诉我爷爷奶奶,他们听了肯定高兴。” 杨怀昱看着自己这个弟子这般高兴,难得没毒舌,还点头应了个嗯。 许行丰得了老师首肯,跑着便出了草庐,去村里熟门熟路找了去府城里的牛车,到了府城连忙往自己宅子跑。 “王熹,你快去炙肉店,告诉我爹和大伯,说我老师允我行拜师礼了,就在下个月月末,叫他得空了陪我回县城将这个消息告知爷爷。” 王熹听到公子喊门,本就纳闷,这个点不应该在杨大人处吗。 开了门,发现自家公子气喘吁吁的,正双手搀在膝上喘气,真是从未见过,自家公子无论何时都是不失仪态的。 王熹刚准备问自家公子怎么了,就听到公子说杨大人准许行拜师礼了,王熹直接愣了,反应过来后,便是狂喜。 “公子,真的?杨大人真允许行拜师礼了?” 许行丰实在是跑得累极了,还没缓过来,只能点头。 王熹见自家公子点头,高兴得不行。 “真好,大好事呀,对对对,我赶紧去给老爷他们报喜去,公子您去屋里歇歇,我马上跑过去。” 王熹是真高兴呀,这几年自家公子跟着杨大人,进步可谓神速。 他经常同公子同窗的书童们混在一起,那些书童没有不羡慕他的,都说他家公子说不得明年便是举人了。 他现在也是知道了科举的层层叠叠的难度,自家公子才虚十九,这个年龄换成旁人说不得还在考秀才,但公子已经马上要考举人了,公子厉害,他这当书童的自然水涨船高。 王熹基本是一路狂奔到的炙肉店。 此时正是午饭刚过,炙肉店却生意还好得不行,幸好店里请了不少工人,不然只怕是忙不过来。 王熹直接找到了在作账的许发贵,许发贵见王熹来了,有些诧异,猜到应该是儿子有事找自己。 “老爷,公子刚刚说杨大人同意下月末行拜师礼了,差小人来同您说说,还说看您什么时候有空,同他回县城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老太爷他们。” 许发贵没想到儿子要同自己说的是这个,喜得跟什么似的。 其实许家人早就对行拜师礼没了奢望,毕竟许行丰也跟着杨大人有两年了,杨大人还有大半年便要返京了。 他们想着或许是杨大人有自己的思量,不想行这个拜师礼,他们觉得自家孩子跟着杨大人学了不少东西,受了不少恩惠,要是这拜师礼真有让杨大人为难的地方,那不行他们也完全能理解。 所以现在突然听到说杨大人准行拜师礼,就有些像天上掉馅饼一样,一时被砸中,喜得无法言语。 “你等着,我去后面同你伯老爷说说,然后便同你回去找丰儿。” 许发贵这边一片欢喜,而许行丰这边,将好消息告诉了隔壁的许发运,许发运也高兴极了。 “你看你同二哥什么时候回县城,提前告知我,我到时候怎么的也要同你们一块回去。” “到时候你有课怎么办?” “总不过就是耽搁一日,这么大的喜事应当的。” 许发运是真为自家侄子高兴,侄子得了杨大人为师,不说侄子受了益,他们这些侄子边上的,都得了不少好处。 无论是案录,还是律法题,亦或是经义文章,他们看着杨大人的批注,都得到了不少的点拨。 现在要行拜师礼,那就是把师徒名分过了明处,要是以后侄子真能将科举走到最高层,进入官场,这杨大人便是天大的助力。 “行,那到时候要是要回县城,我提前同小叔你说。” “嗯嗯。” 同许发运说完,许行丰便又跑着去告诉自己娘和妹妹,这么大的喜事,理当同家里所有人分享的。 许行丰又乘了牛车往春熙街方向那边赶,却没想到半路居然碰到了自己爹和王熹。 第143章 兄弟情深 “丰儿,你这坐牛车是打算去哪儿?” “我准备去将拜师礼的好消息告知娘和妹妹她们。” “哦哦,那你先别去了,改日我亲自去同你娘她们说,趁着你今明两日有假,我们索性就现在回县城去。” “啊,炙肉店不是很忙吗,爹你这两日能抽出身吗?” “怎么不能,你大伯替我顶着在呢,别啰嗦了,赶紧走,不然过了这两日,你府学都有课,总不能耽搁学业。” “那行,不过刚刚小叔说他也要同着一块回去。” “行行行,那先回宅子,接你小叔,然后再去码头。” “嗯嗯,师傅,还麻烦您调头,刚刚那趟的钱我还是算给您。” 赶车的师傅听着有钱赚,高兴着呢,自然是将牛车调头,又原路返回。 许发运还在宅子院子里一个人傻笑,想着自家侄子拜师了,以后说不得自家真能出个当官的改换门庭。 “小叔,在没,我爹来了,可以回县城了。” 许发运听着宅子外的喊声,确定是自己侄子,赶紧打开了大门,便见自家二哥和侄子都在,便知刚刚的没听错。 “行,走走走,反正我这儿也没啥要收拾的。” 许发运直接将大门锁上,便上了许行丰那辆牛车,由于每辆牛车上加上车夫才三人,自然是跑得快。 到了码头,四人哪里还能等船满员,心里激动着呢,直接租了艘船,也不在乎银钱是不是浪费了。 归心似箭大抵如此,一路四人都恨不得船飞起来才好,终于到了码头,四人又慌忙跑到广聚轩,发现许老头和王氏不在,又匆忙往东街宅子赶,也没看着人。 几人就又直接租了一辆牛车往村里赶,牛车刚进了村,便遇到了不少村里熟人。 几人都礼貌地打招呼,得了个许家好品性的名头,这些背后的话,许行丰他们自然是不知道的。 牛车径直往许家老宅门口赶,没半刻钟便到了。 “爷爷,奶奶,我回来了。” 牛车还没停,许行丰便着急忙慌地跳下了车,兴冲冲地朝家里喊。 许老头王氏正在厨房给许行远这个小孙子做糕点,便听到了院外的声音。 “老头子,我没听错吧,怎么刚刚感觉听到丰儿在喊我了?” “我也似乎听到了,应该没错,这是月末,丰儿正好放月假,说不得是回来看你我了。” “哎哟,真的呀。” 王氏听了许老头的话再也顾不得许多,糕点也不管了,丢下手上的东西便往院外跑。 “哎哟,真实我乖孙,发贵,运儿,你两怎么也回来了。” 王氏本来以为只有乖孙回来了,却没想到两个儿子居然也回来了,更加喜得见眉不见眼。 “老头子,快出来,不仅丰儿回来了,发贵发运都回来了。” 许老头本就端不住想往外跑,现在听到两个儿子也回来了,哪里还坐得住,麻利的两脚便迈出了院子。 “怎么都回来了?约好了的?” 许老头只以为是他们兄弟叔侄给约好了一起回来。 “爹、娘,杨大人说下个月月末就让丰儿行拜师礼。” 许老头和王氏听了这话,喜得直拍巴掌说好。 “杨大人怎么突然同意了的?” 别说许老头他们猜不透原因,许行丰也不知道为何,只能如实说不知道。 “不管杨大人怎么想的,反正是同意丰儿行拜师礼了,这就是天大的喜事,咋们呀,可得准备得妥妥当当的,杨大人于丰儿不仅有师徒之义,更有提携之恩,咋们得用十二分的心思准备这拜师礼才是。” “对对对,你们爹他说得对,这礼的事咋们得想周全了,别有遗漏。” “嗯嗯,爹我知道的。” “要我说呀,还是我乖孙有本事,要不然怎么杨大人能同意,肯定是这两年看下来,觉得我乖孙好,所以才同意的。” 这显摆的话还真没人反驳,许老头和许发贵许发运觉得这话半点毛病没有,许行丰还真是好。 “好了,进屋进屋,这站在院门口说算怎么回事。” 一家子进了屋,许行丰便见到了堂弟许行远。 “远儿,怎么出来了,不是在屋里读书吗?对了,那桂花糕好了,我去厨房给你端来。” “我是听到大哥声音了,就想出来看看,许久没见到大哥了。” 许行远说这话有些不好意思,他不是个感情外漏的孩子。 许老头乐得见两个孙子感情好,不得他们兄弟之间和睦,以后相互关照。 “你放假,你大哥也难得回来一趟,今日便别温书了,你们兄弟说说话,叙叙旧。” 许行远听到爷爷这般说自然是赞成的,大哥难得回来,他也舍不得浪费这个说话的机会。 “你大哥这次回来,是杨大人让行拜师礼了,他回来告诉我们,一起商讨这事的。” 许行远听到说大哥终于要与杨大人行拜师礼了,也替大哥高兴,他觉得自己大哥这般好,值得天下最好的东西。 “远儿,你是不是今年要下场了?” “嗯嗯,吴夫子说我可以参加童生试了,我虽没有完全把握,但读了快十年书了,也想试试,看看自己水平究竟如何。” 许行丰和许发运听到是吴夫子让下场的,便知道这童生试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了。 许行远今年才虚十三,要是真得了童生功名,也是十分难得的,毕竟许行丰的虚十岁真是特例中的特例。 “吴夫子既然让你下场,那就说明你学得好,你只需要保持平常心态便是,不要紧张,发挥出自己的正常水平,便应该是能中的。” 许行远对自己的水平自然也是知晓的,但听到敬佩的大哥同自己这般亲切的说话,他就是觉得心里高兴。 “嗯嗯,我一定努力考中,不给哥哥拖后腿。” 许行丰知道因为自己,弟弟估计受了吴夫子不少特别关注,这压力可想而知,幸好弟弟不仅没被压垮,还化压力为动力,越来越优秀,小小少年便已经初步绽放了光华。 “你一直是我这个当哥哥的骄傲,哪里有拖后腿一说,你好好考便是,哥哥信你。” 许老头看着两个大孙子感情这般好,心里越发开心,大孙子是家族的领头羊,小孙子也能跟上脚步,再好不过的事了。 第144章 柳氏玲珑心思 许家人自然是没得空闲的,商量着拜师礼该准备哪些礼品,特别是杨大人现在在守孝,送礼品更是要讲究,免得冲撞了忌讳。 许行丰是第二日同自己爹还有小叔坐船返回的府城。 “你娘那,待会是你同我一起去告诉她,还是我自己去?” “自然是一起的。” 这样大好的消息,许行丰自然是希望亲自去告诉娘,让她高兴高兴。 既然许行丰要去,免得租两辆牛车,许发运索性一起。 牛车晃悠悠地一路到了春熙街那边,没一会便到了华姿阁。 华姿阁开了几年了,早就在府城的贵妇圈和千金圈出了名,现在完全不需要去各府里推销,都是各府直接遣了丫鬟过来订。 现在但凡府城里算是人物的府里,内衣和睡衣这一块基本都是华姿阁给垄断了的。 而柳氏也在这几年陆续买了不少奴仆,培养成了绣娘和丫鬟还有护卫。 华姿阁刚开张的时候才两个绣娘,现在已经六位了。 而且柳氏将华姿阁旁边的几个院子也给买了下来,将中间的墙拆了,变成了个大院子,假山流水,九曲回廊,颇有一番富贵景象。 华姿阁整日都是敞开大门的,门房有守门的仆人。 许行丰作为少东家,门房自然是认识的。 “老爷,公子,您们怎的今日来了?” “我娘在吗?” “在的在的,老板娘同小姐都在里面的。” 许行丰在与家人相处上向来是急性子,还没等门房说完,脚早就迈进了院子,大阔步往里走。 “娘,我来了。” 许发运和许发贵两人见许行丰这般,倒是见怪不怪了,都知许行丰只是在外沉稳,在家人面前多数时候还是小孩子心性模样。 柳氏自然是听到了儿子的喊声,现在正在同新培养的绣娘们说话,便对绣娘们说先散了。 “老板娘,您可真是好福气,公子争气又待您孝顺,这天下也找不出几个这样的来了。” 这夸自己儿子有出息,夸自己有福气的话,柳氏是百听不厌,但嘴上还是笑说着哪有。 这绣娘是第一批被买进来的,自然是对柳氏了解得很,自然是挑着柳氏爱听的说。 “公子这孝顺可是咱们大家伙都看得着的,在外人面前公子可是沉稳得很,也就在您面前,是说不尽的亲近黏糊。” 柳氏也是喜欢儿子同自己娇气,总有儿子不大,依赖自己的感觉。 “行了,就你嘴甜,我要去前面见丰儿了,还不知道那孩子来找我做什么,他平时最忙的。” “好嘞,老板娘您快去,知道您等不及了。” 柳氏笑骂了句,就两步作一步往前院走。 “娘,您猜我来找您作甚?” 柳氏看见丈夫同小叔子竟然都来了,经营了几年华姿阁的她,心思早就玲珑剔透,心中转了又转,便猜出了九成,脸上不由得带了喜色。 “是不是事关杨大人?” “娘可真聪明。” 许行丰便猜到自己娘能猜到些。 “那娘再往深了猜猜是何事。” 柳氏听到儿子给自己确定了是事关杨大人,原本心里还有一丝的不确定,现在是基本完全肯定了,眼角眉梢的笑再也忍不住了。 “是不是关于拜师的事?” 听了这话,许行丰是真的惊了,没想到自己娘居然将事准确地给猜了出来。 柳氏看着自己儿子还有丈夫他们一脸惊奇的模样,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 “哎哟,还真是呀,天呐,这可是大喜事,杨大人怎么突得愿意让你行拜师礼了?” 柳氏现在喜得感觉比自己赚了几千两银子还高兴,得了杨大人青睐,行了拜师礼,儿子以后如果真走了仕途,肯定是能少走不少弯路。 这要是放以前柳氏肯定想不到这般长远仔细,这都是这些年经营华姿阁,柳氏慢慢提升出来的眼界。 “我也不知道,就老师昨日突然提出来的,我昨日本就想来告诉娘你这个消息的,不过爹说我只这两日有假,就拉着我昨日回了县城,将这个消息告知了爷爷,也正好商量拜师礼准备事宜。” “应该的应该的,你爷爷肯定高兴得不行吧,这么大的喜事,对了,你这般说,提醒了我,我也得好好想想到时给杨大人家的女眷送些东西才好。” “应该不用吧。”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原先我就想着送些东西给杨夫人的。 但那时你没行拜师礼,加之我要送的肯定是咋们华姿阁的东西,太过私密了些,你一个男孩子代送,不太方便。 现在这行拜师礼,那我自然见杨夫人就有名头了,杨大人待你这般好,以后又是亲近的师徒关系,我自然是该表示心意的。” 许行丰听了自己娘这话,一时竟也觉得颇有道理,无法反驳。 “行吧,娘你说的有道理,都依您。” 柳氏听儿子这话认可自己,心里高兴,便又多说了几句。 “那杨大人家中,除了杨夫人,可有女儿之类的?” “没有,老师膝下空缺。” 柳氏没想到杨大人居然无儿无女,在柳氏心里一直觉得像杨大人这般有本领之人,说不得三妻四妾,子嗣成群的。 “哎哟,怎么没有儿女,是杨大人?” 柳氏的话未竟,但许行丰知道自己娘的意思。 “应该不是,老师与师母伉俪情深,听闻早年间师母曾育有孩儿,只不过不幸夭折了,后来也一直未曾过继,所以膝下空缺。” 柳氏听了许行丰这话,对杨大人可谓是渡上了一层的光环。 大官,有本事,爱妻子,简直就是绝佳好男人,柳氏觉得杨夫人可能是积了几辈子福,不然怎么能遇到杨大人这般好的人。 同时柳氏又觉得杨大人夫妻命苦,这般好的人,老天怎么忍心让他们没孩子的。 柳氏一时在心里一会感叹一会悲伤,颇有几分听话本子里故事似的。 “对了,娘,老师有个外甥女,看得跟亲女儿似的。” 许行丰这话瞬间把柳氏给拉回了现实。 “外甥女?那我可也得给那姑娘好好准备份礼物,对了,她出阁了没,我好依着身份准备。” “没有,今年虚十七。” “那也快到出嫁的年龄了,行了,就让你娘我准备吧,你不用操心,我肯定让你师母和那姑娘高兴。” 第145章 再参文会 说实话,许行丰想管也管不着呀,毕竟这方面自己真的是半点不懂,只能老老实实点头。 跟自己娘把这拜师的消息说了,又坐下来聊了会家常,天色也暗了下来,许行丰第二日还要去府学,只能回宅子。 回到宅子,发现王思墨已经到了许发运的宅子,因为王思墨现在除了待在府学,只要不回家,其余时间都是住在许发运的宅子的。 “我刚到宅子,发现你两都不在,还在纳闷呢,你两就回来了。” “思墨,告诉你个好消息,行丰要对杨大人行拜师礼了。” 王思墨是进了府学后,许行丰才将自己认了老师的事告知。 当时王思墨全无半分觉得许行丰欺瞒自己的心理,只为许行丰高兴。 而此时听到许行丰终于能把这师徒名分过了明路,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亲人,王思墨都是止不住的开心。 “什么时候行拜师礼?” “下月月末。” “那得抓紧准备了,对了,行丰不是下月月中就要去州城参加文会了吗?” “对哟,要不是你说,我都忘了行丰还要参加文会的事了。” 许行丰四年前去看了文会,当时感触颇深,但当时只是看众,没有资格代表府学参赛。 两年前的那次文会,许行丰因为想着跟着老师多学些,而且也没有资格参赛,所以没有报名去州城。 而这次,许行丰升入了甲班,又由于律法一科出众,被选中代替府学参加律法的比赛。 这样好的,与州城各府学优秀学子切磋交流的机会,许行丰自然是不会放弃的,当时夫子问他的时候,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嗯,是的,还有半月便要去了。” “还是你厉害,有参赛资格,那文会应该极精彩吧?” 这次文会是许发运同王思墨进入府学后开的第一次文会,两人都是报名参加了的。 许行丰想着四年前的那场文会,确实是精彩至极,也是那场文会让他认知到了人外有人,知道了自己的严重不足,才有了自己后来那番心思。 说起来自己与老师这段师徒情,还得益于那场文会,真是因缘际会,妙不可言。 “是很精彩,我以前参加过一场,受益颇多。” 许发运和王思墨听了许行丰这话,对文会是越发期待了。 回到府城,许行丰是越发忙了,文会即将召开,许行丰想到那次两名才子辩搏的场面,想着就算不那般精彩,也得尽自己全力,总不能丢了自己府学的人。 因此许行丰这段时间可谓是每天都在藏书阁和教室之间穿梭,越临近文会,越感觉自己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许多。 “我倒是难得见到你如此紧张的样子,平常你不管如何,面上总是云淡风轻之色。” 许行丰对于张子轩的调侃没有反驳,他也觉得自己这次有些沉不住气,说到底还是功利心重了些, 许行丰想知道自己同老师学了些两年,究竟长进了多少。 同时一年后便要参加乡试了,许行丰也想通过这次文会,看看自己对明年的乡试,是否有一争之力。 一转眼,便到了要出发去州城的日子,上次参加文会,由于只是旁观,事不关己,许行丰可谓是惬意得很,又是品茶又是登山的。 而此次,许行丰在去州城的船上都在结合上次文会的场景思考此次文会可能出的题目,还思考自己如何应对,一路上脑子就没有片刻停歇。 好不容易到了文会比赛的园子,许行丰这次半点想看州城的心思都没了。 王熹刚把房间收拾好,许行丰便同另外四个参加律法比赛的商量起此次比赛的应对之策来。 许行丰虽然是刚升上甲班,资历最浅的,但律法着实出色,先前在乙班时便极出彩了,所以这次隐隐有作为律法领头人的趋势。 当然,许行丰自然不会以此自居,但这几个月在同甲班同窗探讨时,多次都给了非常一针见血的意见。 府学一向是不讲究年龄,而是考究学问的地方,不说其他,一个刚得了举人的老人,也多是喊往届年轻举人师兄的。 因此许行丰在律法上的表现,足以让人信服,其实此次参赛其余四人,心里都认为许行丰是此次起带头作用之人。 休憩了一日,说是休憩,其实不过是许行丰他们待在房间里探讨罢了,不过没人约束。 文会不管学子们如何紧张,还是如期拉开了帷幕。 律法还是如往常,是最后一日才比赛的,所以这前两日,许行丰还是比较悠闲的。 许行丰也庆幸自己律法是在第三日,一是自己还没完全进入状态,二是自己也好借观摩前两日比赛的机会,好好看看此次比赛选手实力,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第一场策问,涉及治国修身的方方面面,可谓是跨度广,难度深,尤其是对政治的考察,敏感度要求惊人,非常人不可达,最可见人才。 这次但是没听说哪个府学有请外援,但是依旧有助府学夺冠的热门人选,听说都是家里有族亲当官员的学子,家学渊源深厚,学问堪为一流。 第一场策问,许行丰可是听得仔细,每个学子辩论的犀利点,许行丰可谓是抓得牢牢的。 让许行丰欣喜的是,上次自己觉得处处皆是重点,恨不得脑子连接上印刷机,直接将所听所想打印出来。 而这次听着许多观点,许行丰都能自己反思出观点是否真能站住脚,是否有改进之处,不再盲目跟崇。 不过让许行丰不得不承认的是,台上有几人,回答策问还是很迅捷的,而且观点也让人耳目一新。 许行丰觉得自己的策问同他们还是有一定差距,不过也不算云泥之别,许行丰觉得给自己一年时间努力,应该也能达到他们这般,如果方法得当,或许几月追赶上也有可能。 上次的许行丰,真的仅作为看众,为台上欢呼喝彩,而这次同样坐在台下的许行丰,却能在脑海中自行与台上辩驳,有胜有负,另有一番精彩。 这样一日下来,也颇累人就是了,不过许行丰却从第一日找到了些许自信,这半个多月来浮躁的心都跟着沉下来了些许。 第146章 比赛策略 第二日的经义比赛,比起第一日的策问,同样精彩,四年前,许行丰看台上的比赛学子反应迅速,惊为神人,而现在却发现自己也终于能与之相比了。 “他们可真是厉害,好多知识我竟是见都未曾见到过,这两天的比赛我才知自己坐井观天了。” 许发运的这番言论颇似四年前的许行丰的。 “小叔你慢慢积累,总也会同他们一般厉害的。” 许发运听了这话,心底也是信的,不过也知道这需要许久时间。 “行丰,你明天可得好好表现,我可是期待得紧。” 许行丰有了前两日比赛的缓冲,但是比初时放松了许多,听了小叔这话,笑着点了点头。 律法一科比赛一向是最精彩的一场,也是最让人期待的,各府学学子都早早的跑到场下占了位置。 许行丰则在场下前排同伙伴们商量待会的比赛策略,想着待会自己便要上台,心里终究又是激动又是忐忑。 因为许行丰坐在前排,意味着是参赛选手,又因为年龄看着实在不显,所以其实这次许行丰受到了各个府学的关注,不过许行丰自己只关注比赛,没有意识到这些。 “现在宣布,律法比赛正式开始,请各府府学参赛学子上台。” 许行丰同同伴一起起身,抬头挺胸的上了台。 上到台子上面,许行丰环视了下面,心里不由得慌张了几分,这种被众人注视的感觉难免让人紧张。 不过许行丰一向心态极稳,特别是越到紧要关头,越能稳住自身,属于遇强则强的类型,这也是为什么第一次岁考坐在臭号旁边,许行丰还能淡定的原因。 许行丰自己深呼吸了两个回合,心神便稳了一半,然后想着律法一科为自己强项,自己自信着呢,有何忧愁,表现还来不及,这般自我鼓劲一番,心神便基本稳了下来。 “此次律法题分两部分,前为判案,后为破案,同为逐次淘汰制。” 山长这话让场上场下都沸腾了起来,因为往次都只有判案,没有破案,毕竟这文会,其实是在为乡试选拔优才。 历年便有惯例,学子们若想取中或是被某位考官看中,会为自己造势,让自己负有才名。 而想要造就才名,明显这场文会是最佳机会,或者说其实文会便是给学子这样一个机会的。 所以一般在文会上表现极佳的学子,基本都是会在乡试中取中的。 比如四年前文会上那京城的两位官家子弟,他们便都在后面的乡试中取中了,而且那翰林编修家的公子,还得的解元,真正的天选之子。 而且文会出题题型是与乡试挂钩的,所以台下才这般议论纷纷。 因为大家都在猜测,既然文会的律法比的判案和破案,那是否说明明年的乡试律法题型也要加入破案。 大家都觉得这或许是提前给大家一个信号,免得大家措手不及。 台下议论纷纷是为乡试,而台上学子议论纷纷是为自己从未接触破案,怕比赛上出洋相。 许行丰是一年多前就接触了破案,而且受了老师不少点拨,虽然没有判案般厉害,但也是有几分功底的。 所以许行丰现在是没有慌张的,毕竟这种比赛制度,其实平心而论,对他是有利的。 但与所有学子思量相同的是,许行丰在想这是否意味着乡试律法一科会添加破案这种题型。 不过不管如何,这场比赛制度也好,还是以后加入破案进乡试也好,对许行丰都有利,许行丰原本就稳下来了的心,现在更是胸有成竹了。 知道许行丰会破案的还有许发运他们,他们虽也嘀咕这比赛制度,但都觉得对许行丰有利。 不管场上如何吵闹,最终山长只是吐了肃静二字,全场便安静了下来。 一开始出的判案题,各府学子基本都没太多犹豫便动笔,然后综合讨论。 但明显许行丰这队同其他队不同,因为许行丰自两年前经过老师点拨,便是情理结合的判案方式。 这点宁安府府学参赛其余四人也是皆知的,而且他们也受许行丰影响,知道了自己的不足,正在改进中,不过到底时日尚浅,自然是还没能做到完善。 所以他们在比赛前就商量了,律法判案只要许行丰能讲道理讲予他们听,那么判案便依许行丰来。 所以在其他队伍基本没有争议便确定了一致答案时,许行丰条理清晰地讲述了自己答案由来,最后其余四人答案被推翻,都依着许行丰来的。 许行丰队伍这样一来,明显就是场上作答最慢的。 而且在旁的府学参赛选手以及台下学子看来,便是宁安府实力最不佳,为了判案题,竟是掰扯许久。 许行丰他们自然不知道自己队伍既然给学子们这般印象,只讨论完后,都觉得许行丰的答案实在准确完美。 宁安府将答案呈给律法比赛的评判们,终于第一场判案比赛时间到。 “看来那宁安府应该是第一轮便要被淘汰了,这判案题,我在台下听着,虽然不及其他几队做题速度,但仔细盘下来,也比宁安府快些。” “可不是,我也觉得宁安府奇怪,这题目按道理不应该呀。” 台下都在小声议论,台上参赛的许行丰他们自然是听不见,但台下宁安府府学观赛的学子们确实听了个明明白白。 一时又是气愤,又是焦急,他们不知道许行丰他们的策略,因此也有些纳闷,但容不得外府府学这般诋毁,心中怒火中烧。 在台下宁安府观赛学子与旁的府学学子,可谓是眼神大战了三百个回合,眼看着怒火压不住了,要干架的时候,山长的声音突然打断了这场景。 “宁安府参赛选手,你们为何这般作答?” 山长这话,乍一听像是在斥责宁安府,但语气又似乎温和,有些让人揣摩不明白。 “我就说了这宁安府应该是没人了,竟派了几个草包来,估计那答案都是胡乱写的,所以才在台上磨叽了那般久,你看山长被气的,这宁安府还不如直接收拾了包袱,偷摸摸走人,也免得这般。” “可不是,我看山长也是没遇到过这样的,是被气着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山长这般直言训问的。” 第147章 风头无两 别说旁人,宁安府府学除了许行丰外的四人,心里现在都七上八下的。 “禀山长,按律法,张三属于防卫过当,应当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但通过整个案件我们可以推理出张三其实是在诱发李四对其施暴,从而他防卫,又制造出防卫过当的现象,致使李四死亡,因此张三应当属于故意杀人。” 许行丰这话一出,全场都静了,因为许行丰这话说得明白,让大家都深思了起来。 “他似乎说得有理,这张三怎么无缘无故就患了抽嘴笑的病,还正好对着李四的时候发了病,而且两人说了什么,旁边听不着,就只看到他发病了。” “可不是,刚刚我们都觉得这张三可怜,因为发病了,就遭了打。” “嗯,我也觉得这里有问题。” “不会吧,张三抽嘴的毛病,不是一年前就有了吗?总不能为了李四,装了一年吧。” 台下又议论了起来,有觉得许行丰说得有道理的,也有不少觉得许行丰凭空臆想的。 “你怎知那张三是故意诱导人犯罪呢?” “因为张三防卫过当那日,刚从妹妹坟头回来,而张三变成抽嘴也是因为妹妹的死亡。” 这话一出,底下一片哗然,但反对许行丰的话是变少了,因为大多数人都觉得许行丰这话十分有理。 “很好。” 山长这两字算是给这桩判案定了结果,场下这才知道刚刚许行丰一行人在台上为何那般久才确定判案结果。 “其实这个判案题里我们掺杂了些许破案,你们不能识破也属正常,而宁安府府学不仅观察入微,将其识破,最难能可贵的是在判案时懂得法外容情,不仅仅生硬搬套律法。” 山长这话可算是明晃晃的夸奖,算是定了此次判案的胜负。 原本最是有争议的律法比赛,第一场居然就这么明白的有了结果,反正宁安府是全场唯一对的。 山长接着便把宁安府府学的判案结果宣读了出来,并亲自解释了一番宁安府判案优胜于何处。 在后面几场判案中,别的府学也想学许行丰一般法外容情,深度推敲疑点,但到底并不是知道了方法,就能立马实践的,所以场场宁安府都拔了头筹。 一时宁安府在律法一科风头无两,而作为宁安府府学律法领头的许行丰,自然是全场焦点人物。 “丰儿,你今天可是大出风头,你是不知道旁的府学学子那憋屈的,哈哈,我想想都觉得好笑,叫他们一开始说咱们宁安府都是草包,打脸了吧。” “可不是,今日下午的破案,想来你更是独占鳌头。” 王思墨和许发运两人想着今日上午的场景,只觉痛快。 而许行丰自己心头也发热得紧,不枉自己这几年认真钻研律法,总是有回报的。 下午也确实如王思墨与许发运两人猜想的一般,许行丰在台上闪闪发光,完美破了一个又一个案子。 场下学子震惊其才华,就连山长都难得的说了数句好。 前面两天也有出彩学子,但似许行丰这般压倒性胜利的没有,因此本场文会,许行丰可谓最大赢家。 “行丰,你应该是入了山长的眼了。” “这个我就不知了,不过能得了魁首,我就很高兴了。” “肯定是呀,你这般优秀,山长肯定瞧得着。” “多想无益,我还是好好准备我的乡试吧。” “也是,不过如果能得了山长青睐,你又能明年中举,去了州学也是能多有便利的。” “如果能那般,我日日笑不离嘴。” 文会结束,许行丰得了府学奖赏的十两银子。 回到府学,生活又归于了平稳沉静,不过许行丰却是因为拜师礼一事,可是忙活得紧。 家里那边准备了给老师的礼品,而娘那边准备给师母和徐姑娘的礼物,这表孝心的东西旁人却插不了手,还是得许行丰自己想自己准备。 这送给老师东西,想要讨老师欢心,那自然是要送到老师心坎上,老师自己是不缺什么的,那就给老师心坎上的人送,也就是给师母送。 老师与师母伉俪情深,但师母由于当初痛失孩儿,加上多年再未有孕,心情郁结,身体很是孱弱。 许行丰自然没有办法真正解其心结,毕竟他也不是送子观音,那只能辅助性的调理师母身体了。 许行丰因为师母身体这事,其实不是这次拜师礼才想的,师母待他亲厚,他也想师母能长命百岁,同老师白头偕老。 所以许行丰想这事可谓是想了有一个多年头了,但许行丰知道的法子无非是多锻炼,但具体下来确实是缺乏方法。 所以许行丰这一年多里查阅了不少书籍,最后确定通过三个方面帮助师母调理身体。 一为锻炼,这是自身能动性的去调养身体,而且许行丰毕竟是二十一世纪的,刷到过不少舞蹈视频,也见过不少广场舞,又结合这古籍,最后编了一套动作优美简单,能够活动拉伸筋骨的舞蹈。 还编了床上瑜伽动作,也是可以帮助调理身体的。 这第二就是食疗,也就是将菜谱制定了出来,里面多为补气养血的食物,而且比起药膳来,味道好得多。 第三便是按摩手法,许行丰这完全是查阅医书总结出来的。 好不容易快到拜师礼的时候,许行丰终于将其整理成册,就等着拜师礼就送给师母。 许老头和王氏在拜师礼前两日便坐了船从县城来了府城,带来了家里一堆的土特产。 终于在许家全家期待中,行拜师礼的这日到了。 许行丰早上起床,便见床头放了一件靛蓝色的长袍,其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 这衣服许行丰猜想应该是自己娘给自己准备的,便脱掉身上的寝衣,拿着衣服换上。 “丰儿,起床了没?” “起了。” “床头的衣服你瞧着了没?” “瞧着了,正在穿呢。” “那就好,你试试看尺寸对不,我也没机会量,是估摸着你身量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许行丰瞧着自己尺寸合宜的衣服,觉得果然还是娘对自己最好,什么都想着自己。 “合适呢。” 第148章 拜师礼礼成 “那娘进来了。” “嗯嗯。” 柳氏今日也换了装束,一身粉紫夕颜外裳,内着淡华长裙。 乌发梳成一个碧落髻,头上斜簪一根金簪,耳上的珍珠耳坠摇曳生光,气度雍容沉静。 “哎哟,那日我看着这布料,就觉得你必定穿着好看,我果然没看错,我儿就是衬衣裳。” 许行丰知道自己在娘心中是只应天上有的人物,也不戳破,说着自己娘的话说。 “那可不,还不都是随了娘你,娘你今日打扮得可真好看。” 柳氏最乐于听这些,特别是听着儿子说像自己,柳氏是止不住的笑意。 “哎哟,娘都老了,你可比娘好看好看多了。” “娘乱说,我还只得了娘六成的长相,否则更加好看呢,而且谁说娘老了,娘同我出去,别人保不准还觉得是我姐姐呢。” 柳氏就禁不住自己儿子哄自己,被逗得不停笑。 不过虽然许行丰说的话里有哄自己娘柳氏的成分,但不得不承认,柳氏现在瞧着真真是位雍容华贵的美人,本来三十六的年龄,瞧着三十不到。 许老头同许发贵也换了最新的衣裳,又雇了好几辆牛车,浩浩荡荡便往城外的草庐去。 许行丰心中难掩激荡,一路嘴角便没下来过。 牛车在许行丰的指挥下,终于到了草庐前,许家将拜师礼的礼品卸下了车。 “爷爷,你们在这等我一下,我去草庐瞧瞧老师在没。” “好的好的,你去吧。” 许行丰一阵风似的便跑到草庐门前了。 “老师,我。。。” 许行丰正同以前一般,准备告知老师自己来了,却见草庐内,居然不止老师一人,许行丰的话顿时被堵在了嗓子眼。 杨怀昱看着门外的许行丰,难得的没有如往常一般毒舌以对。 “你进来,这两位是你今日拜师礼的长者与赞礼,你称其为师伯便是,这是你姜师伯,这是你朱师伯。” “姜师伯好,朱师伯好。” 许行丰一改在自己老师面前吊儿郎当的样子,恭敬地朝两位师伯问好。 “哈哈,怀昱,你这弟子着实有趣,配你正好合适。” 许行丰听着朱师伯打趣老师,只能跟着陪笑。 杨怀昱听了这话,没反驳,只是对着许行丰说拜师礼可以开始了。 许行丰赶紧让爷爷,爹娘他们带着礼品进到草庐之中。 “爷爷,爹娘,这就是我老师杨大人。” 许老头他们三人看着杨大人,发现没有半点官架子,反而看起来儒雅得很,同他们平时见的官老爷大有不同,心里顿时放松了许多。 “杨大人好,平日丰儿多亏了您照顾了,我们早就该来门上感谢才是。” “您说的哪儿的话,行丰为我徒儿,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师父,我照拂他应当的。” 许行丰看着自己老师同自己爷爷说的软和话,简直是瞪大了双眼,好家伙,原来老师也是会懂客套的。 不过同时许行丰也有些感动,自己老师这般对自家礼遇,那皆是看重自己,老师真好。 一番感谢寒暄完,便进入了今日的正题,拜师礼。 在赞礼朱师伯的引导下,长者姜师伯、弟子许行丰、师者杨怀昱分别入席,并向孔子像行正规揖礼。 然后许行丰诵读拜师贴,完成后将其递呈给杨大人。 许行丰又在朱师伯的引导下,向儒门先圣孔子行大礼,而后转向老师,自行成恭立再行礼。 接着便是束修奉上,许家准备了帛五匹、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还准备四君子的雅致小屏风,可置于桌上的,另外还有许家自家晒干的几箩筐山货。 杨怀昱看着这束修礼,便知许家用了心,满意的点了点头。 朱师伯将礼盘交给杨怀昱,许行丰行礼,杨怀昱又挑了两样出来递给许行丰,回礼为芹菜、枣。 最后便是训诫教导之言,最终礼成。 许行丰抬头看着正上方的老师,心里激动不已,这师徒名分终于不是自己死乞白赖的,是名正言顺的了。 杨怀昱看着自己这唯一的弟子傻笑,有些没眼看。 “老师,我也自己准备了礼物送您,希望您欢喜。” 杨怀昱是知道自己这个弟子有几分巧思的,但真有些好奇他送的啥。 许行丰将自己准备的册子给拿了出来,递给老师。 杨怀昱看着自己面前的册子,一时闹不懂许行丰是搞什么名堂。 “老师你看看就知道了。” 杨怀昱心怀着三分怀疑打开了册子,第一页写着梅花舞第一式,下面还配了一个仕女图,倒是惟妙惟肖。 杨怀昱接着往后翻,这才发现这个本子上有舞蹈,有所谓的不知所以然的瑜伽,有食谱,有按摩手法。 “这是用来作甚的?” 杨怀昱是越看越不明白,自己难道还能学舞不成? “嘿嘿,这礼物其实是给师母的。” 徐氏听到是给自己的礼物,赶紧抢过册子仔细瞧看。 “师母不是体弱吗,我便想了几个法子,希望能改善师母体质,那舞蹈和瑜伽是要师母自己学,食谱让厨娘跟着做就是了,按摩让丫鬟学会了,给师母按。” 许行丰这样一说,杨怀昱便都明白了,想着刚刚本子上的东西,不管有没有用,总是极用心了的,而且万一对夫人身体真能有用,那便更好了。 许行丰看着自己老师脸色上佳,心里越发坚定了,讨好老师没用,他还会毒舌的怼你,但想着法子讨好师母总是对的,老师绝对高兴。 “丰儿有心了,你这本册子我会好好利用的。” “杨夫人,我也准备了礼物送您。” 徐氏听到柳氏也有礼物送自己,不由得有些惊讶,连忙说不用。 “要的要的,按道理早该送您礼物表示感谢的,一直没有机会,这次可不能推脱了,不然我于心不安。” 柳氏说着便将自己准备的礼盒给拿了出来。 “底下紫色盒子是夫人您的,上面青色盒子是给徐小姐的,还万望你们不要嫌弃。” “华姿阁?” 第149章 一对一教学 “嗯嗯,我自己开的店铺。” 徐氏听到这话确实惊讶,说起来她也是听说过华姿阁的,还是外甥女云容告诉她的,听说基本包揽了宁安府府城贵妇贵女圈所有贴身衣物的生意,只是她没想到居然是行丰的娘开的。 “那这份礼我可得收下,我可是听我外甥女说,华姿阁一衣难求,去下订得排到好几个月后去了。” 柳氏听到杨夫人愿意收下礼物,自然是喜不自胜。 “您喜欢就好,这里就一套,您先穿着试试,要是喜欢,后面您的贴身衣物呀,我华姿阁包了。” “那怎么成,只要以后我去买衣物,你给我插下队,我就极欢喜了。” “您这话说的,您是丰儿的师母,还不就如同他亲娘一般,那我们自然是亲如一家,要是您不嫌弃,就当我是姊妹,这衣物而已,有啥不好意思的。” 徐氏被柳氏这般一通绕,一时没法反驳,只能接连说不能占便宜,最后还是被柳氏给绕回去了,只能接受。 许行丰看着自己娘这口才,只能在心里不停说佩服,看小白兔似的师母,都被绕晕了。 中午一群人聚在一起吃了顿素席,至于饭自然是许行丰做的。 “怀昱,你这弟子可真是贴心,不仅性子喜人,而且居然能做出这可口的饭菜,你到底从哪拐来的这般好的徒弟。” “不请自来的。” 许行丰听着这话,还真没话反驳,毕竟这话属实真相。 “你这几月就不要去府学了,就跟在我身旁吧。” 许老头他们和许行丰听着这话,只觉得欣喜。 其实许行丰是一直想跟着老师学习的,毕竟府学教学再怎么样也是不及老师的,但老师不开口,自己总不能上学时间也占用老师时间,只有秋假和春假厚着脸皮来黏糊着老师。 而且老师三年守孝期已满,因为大南朝所谓的三年守孝,其实是守二十七个月,老师去年年底便释服了。 但朝廷给的假期为三年,老师又是大孝子,便索性想着为老父亲守到去京城前为止。 从临江州去京城,需要半月,老师师母他们是打算提前一月过去。 所以老师只在宁安府待四个月了,八月便要启程。 许行丰自然是希望抓紧这最后的时间,好好跟着老师学习,正愁不知道怎样才能有这样的机会,没成想老师居然直接让自己留下。 许行丰现在欢喜得跟中了五百万彩票似的。 “好的好的,我明日下午便去府学同主教夫子请假。” “嗯。” 许行丰喜得见眉不见眼,对伺候老师更加殷勤了。 许老头、许发贵同柳氏也欢喜得紧,柳氏心想着定要好好为徐氏多设计几套衣服,才能勉强报答杨大人的教育之恩。 到了半日下午,由于杨怀昱喜静不喜闹,许行丰识趣地带着自己家里人坐牛车回了府城。 回到宅子,王氏、许发运、二丫、三丫还有许行远正在里面等着。 “怎么样,一切顺利吧?” 许发运几人早就在家里等得不耐烦了,现在好不容易看到许行丰他们回来,可不得赶紧问。 “顺利着呢,放心吧,倒是你自己,都二十五的人了,还没成个家,像什么样子,每次要么就是这不行,要么就是那不行。 我可告诉你,我同你娘商量了,要是你这个秋假回家再没有相中的,我们就直接自己找个姑娘同你成亲,没你说不的机会。” 王氏原本高兴孙子拜师,听了许老头这话,顿时就火气上来了。 “对,你爹说的没错,天天挑,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人家姑娘没挑你就不错了,二十五的光棍,满县城都难找出来两个,你怎的有脸挑别人?” 许发运听了这话,恨不得找个乌龟壳钻进去,当个缩头乌龟才好,他是真怕了,因为相亲这事,自己爹娘念叨了快两年了,但又真不是他不想成亲,是实在没遇到合适的。 当然这理由说出来是过不了许老头他们这一关了,还会被骂,所以许发运索性闭嘴,降低存在感,免得许老头他们一直抓着话柄念叨个没停。 “你别以为你不说话就能逃过去,反正今年冬季之前,你必须找到个合适的姑娘,要是你自己找不到,我们两个老的找,怎么的年前也要成婚,不然说出去,还有个二十六的光棍儿子,我们丢不起这个老脸。” 许行丰看着自己小叔跟个鹌鹑似的,颇有些觉得好笑,小叔这个秋假只怕是有得忙和愁的了。 “好了,这不是在说丰儿拜师的喜事吗,先不说其他的了,咋们先进门去,免得给旁人看笑话。” 柳氏看着小叔子着实有些可怜,便出言帮了一把。 许发运听见二嫂出言帮自己转话题,感激之情都快从眼神里溢出来了。 许老头王氏最是爱面子,听了儿媳这般说,便没再说啥,只丢下了句哼,便率先进了屋。 许发运见爹娘终于放过了自己,顿时松了口气。 “小叔你也确实该把婚姻大事放心上了,不然只怕以后你还有得被念叨的时候,爷爷奶奶年纪也大了,就盼着你成家,能容忍你到现在,你也该顺着他们一些。” “我哪里不把婚姻大事放心上了,但真的没遇到合适的。” 许行丰知道婚姻大事还是讲究缘分,强求不得,也不再多说。 “爹你是说杨大人亲口说了接下来几个月都让行丰跟着他学习?” “那还能有假?” “那这好呀,丰儿去杨大人那肯定比待在府学好。” “嗯,我明日便去同夫子请假,然后就搬去草庐,同老师住一起。” “可以可以。” 王氏一行人听到这个消息,都高兴得紧,跟着杨大人学习,那明年的乡试便多了几分把握。 “行远还有半月就要参加府试了,就别回去了,免得路上耽搁,索性就住这,让小叔同姑父两人平时多教你一些。” 许行远一月前的县试得了第四,算是很好的名次,因此家里对他抱了很大的期待。 “丰儿说得对,远儿你便住下来,我和你小姑父下午都能回来,府学不限制这些,到时候我们也好辅导你一些。” “嗯嗯,好的。” 现在大孙子要跟着杨大人身边学习,小孙子眼看着就快得了童生功名,许老头觉得自己这心情呀,每天都美滋滋的。 第150章 四月速成 许行丰第二日下午便去了府学同主教夫子请假。 主教夫子在得知许行丰拜了杨大人为师时,将惊讶直接表现在了脸上,最后让许行丰好好珍惜机会,便许了假。 许行丰不想浪费时间,请完了假,便坐了牛车赶到了城外草庐。 “请到假了?” “嗯嗯,刚请完了便来了。” “嗯,将你这几日做的经义文章给我看看。” 许行丰赶紧从自己书箱第二层拿了自己的经义文章递给老师。 “虽然本朝不要求经义文章必须以八股文答题,但我也说过,如果能做到平仄对仗的做答,那么肯定文体优美许多,这评分自然也容易偏向于优。 而且词藻也要尽量华丽一些,有些主考官,对文笔有偏好,你平时就要练,无论遇到偏爱文笔简练或者华丽的,都应该能从容应对。” “是,老师。” “你现在文笔一直都过于简练风,这后面几个月,我不管你如何绞尽脑汁,你都必须把文章给我写得跟花一样,对偶也需极致讲究,否则怎能在经义一道脱颖而出。 你的修身类文章基本是到位了,但治国类文章明显弱一些,这经义本就用古话做答,内容限于四书五经,你还需多揣摩四书五经,多做治国题。” 许行丰听着老师对自己的批评,觉得简直不要太到位,自己之前就想提升这些方面,奈何成效甚微。 “你的策问,观点倒是新颖,但策问本就是问国安邦、国计民生的政治大事,你观点过于犀利,此为大忌。 要知除了殿试,你的主考官皆为臣子,你的一些言论要是动了他们的利益,那么让你落第便是肯定的了。” 许行丰听了老师这话,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他一直在做答策问的时候,告知自己这是皇权社会,莫要提平等之事,但在做答时,毕竟摆脱不了现代人的思维,所以策略都偏大刀阔斧类型,属于比较激进的。 “是,弟子受教了。” “你要知,策问求稳为上,人亦如此。” 许行丰这四个月一点都不比在府学轻松,每日天未亮便起床练字打拳,然后便是老师上午讲政治,包括历届王朝的,当然主要还是本朝。 然后下午便是完成老师出的策问亦或是经义题。 许行丰为了充分利用好时间,晚上不知花销了多少蜡烛,经常学到晚上三更。 在府学还每月有两天月假可放松,但在老师这边,许行丰可不舍得有放假的日子,每日都在抓紧时间吸收知识。 就连堂弟许行远得了童生功名,许行丰也只回了一封信回去,没亲自回去参加流水席。 但就算许行丰这般努力,也只得了老师一句尚可。 这尚可有两层含义,一层为努力程度尚可,第二层为许行丰现在水平尚可。 得了老师的一句尚可,许行丰简直要喜极而泣了,要知道他可是天天被老师鄙夷着过来的,这句尚可简直如同天籁之音。 终于在为期四月的魔鬼训练要结束了,许行丰心中舍不得老师,毕竟这次分别,不知下次见面是何时了。 “你流什么马尿,我同你师母是回京述职,又不是去什么刀山火海。” 被老师一说,许行丰越发舍不得了,老师虽然嘴毒,但其实待自己极好。 “我都不知道下次见老师你是什么时候了。” “你不是明年便要乡试了吗,乡试后你最多等三年便要参加会试,总不过就四年时间,有什么好哭的。” 许行丰听了这话有些错愕了,老师这话的意思是自己明年能过乡试? “老师,你不是说我文章做得不怎么样,去了考场只有被虐的份吗?” 大概是杨怀昱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许行丰,实在不忍,倒是难得的说了和软话,但还是免不了毒舌成分。 “你再怎么样也是我徒弟,跟着我都学了四个月了,要是乡试都中不了,那你也不用再见我了。 你当初刚见我那日的意气哪儿去了,怎的现在这般没了自信。” 许行丰想到自己当初第一日见老师,居然还说自己能创造比世家子弟更多的价值给老师,现在想来老师只怕当时觉得自己狂妄自大得很,不知老师怎么还愿意收自己为徒的。 “行了,收起你的马尿,好好准备乡试,可别堕了我的威名。” 许行丰看着老师瞪着自己,只好收住眼泪。 但到了老师出发这日,许行丰送别时还是忍不住哭了,当时场景又悲伤又喜感,不过杨怀昱最终还是丢给了许行丰一句在京城等着他。 许行丰送别完老师,秋假还有一个月,想着自己这几年来都未曾好好陪陪爷爷奶奶他们,转身便回了宅子,让王熹收拾行李,坐船回了县城。 这次许行丰直奔村里,刚进村,便见奶奶在村口的大槐树下同村里老人在聊天。 “奶奶,我回来了。” 王氏正聊得尽兴,便听到了喊声,高兴得赶紧转头。 “哎哟,丰儿,你可回来了,我就算到了这几日你要回来的,特地天天来这村口等。” 许行丰没想到奶奶在村口竟然是为了等自己,刚才在府城干了的眼泪,又要不值钱的掉下来了。 不过到底村口老大爷大娘太多,许行丰没好意思掉下来。 许行丰朝他们一一问好,他们则夸许行丰有出息,王氏命好,王氏是听了千百遍但都不厌,巴不得日日听上百来遍才好,带着许行丰笑眯眯回了家。 “你回来的正好,明日你小叔便要去纳征了,正好你同你小叔,小姑父,还有你发文小叔他们去,正好凑齐六人,也有六六大顺的好兆头。” 许行丰听了自家奶奶这话,直接惊得停在了自家大门口。 “什么,小叔要成亲了?都到了第四礼了?” 王氏现在是有儿媳万事足,多年来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现在别提多开心了。 “那可不,你小叔可算开了窍了,说起来这女孩子还是你小叔自己求来的,我就说嘛,哪有不想娶媳妇的。” 许行丰听着这些话,雷是一茬接着一茬往下劈,小叔自己求来的?这是春心萌动,佳人难求?许行丰感觉自己话本子都要想出一整本了。 第151章 小叔婚事 许行丰进到自家堂屋,发现小叔正在乐呵呵的同爷爷说话,父子两这般和谐的画面自从小叔得中秀才去相亲后,就没再出现过了,所以真是久违。 “丰儿回来了。” 许老头这半个月来脸上的笑容就没掉下去过,小儿子要成家了,儿子一辈,算是齐全了,只等小儿子有了孩子,自家就又添丁进口了。 “嗯嗯,老师回了京城,我想着秋假还有一个月,又好久没好好陪爷爷奶奶了,就赶紧坐船回来了。” “都说了读书才是正事,你奶奶和我身体好着呢,你想尽孝还怕没时间?以后不准胡思乱想了。” 以前许老头和王氏是总觉得能活到六十就不错了,而现在两人一个已经过了六十,一个明年就六十了,反而觉得自己身体康健得很,觉得再活个十来年不成问题。 “爷爷奶奶你们身体好,我自然以后有大把时间尽孝,但我就是舍不得你们嘛。” 要不怎么说隔辈亲,王氏听了许行丰这话,高兴得直把大孙子的手牵着,喊心肝宝贝。 “你小叔明日纳征,你同着一块去。” “嗯嗯,奶奶刚刚同我说了。” “行丰,你同我来,帮我看看还有什么差的没。” 许行丰看着自己小叔这兴奋劲头,一副别人家毛小子的样子,真是难得呀。 “行,不过我也不太懂,就看个新鲜和热闹。” 许行丰同小叔来到两人同住的房间,发现屋子里居然堆满了东西,一眼看过去真够夸张的。 反正许行丰在村里看过的婚礼,下聘的东西连这零头都不一定够。 “小叔,你不会是掏空了自己身家准备的吧?这也太夸张了。” “唉,还不够呢,你是不知道阿姝。。。李姑娘,她家是县城里大户,我这点东西只怕不够看,只希望别丢了她的人就是了。” 许行丰听着自己小叔这对那李姑娘脱口而出的称呼,就知道自己小叔这真的是坠入爱河了。 而且小叔这话里信息含量不少呀,那李姑娘家里应该是极优越的,小叔也是把她放心尖上,这许多的聘礼,居然还嫌不够。 “小叔,你要不要这么好玩,你这聘礼我看着娶个官家小姐都是够的了,哪里会让那李家姑娘丢人,你就放宽心吧。” 许行丰这话还真不是安慰许发运,大南朝迎娶小官之家的小姐,一般聘金为白银千两,聘礼什么的按照常规翻上两倍便是。 而许行丰看着这房间里打头的聘金,居然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黄金,看数量应该有五百金。 五百两黄金也就是五千两白银,这实在算最高规格了。 这聘金优厚,聘礼许行丰瞧着也是让人咂舌。 五百两黄金锭子堆成的小山后面是瓦片,寓意是房子铺面,底下压了房契。 接着是三金,金钗,金钏,金镯,看着都是分量厚实,做工精细的。 然后便是丝帛,许行丰瞧着都是名品,堆了好些箱子,好几抬。 再往后便是表心意的礼品,梳子,镜子,尺子,剪刀,绣花鞋,都是寓意极好的。 所以许行丰才说自家小叔这是把自己身家掏干净了给的下聘。 “小叔,你这应该是五百金吧?” “嗯嗯,当初分家的银子还有这几年广聚轩赚的银子,基本都在这了。” “我瞧着还送了铺面,你送的哪处的?” “南街的那个铺面还有府城的宅子,我都送了。” 许行丰越听越心惊,自己小叔这是真看重那姑娘呀,给的聘金聘礼真是把自己掏空了。 要知道这些东西到时候可都是人家姑娘的了,连着她家添置的东西,都成了她的嫁妆。 在大南朝有律令,嫁妆归女方个人所有,所以小叔这是完全把自己全部东西送给了对方。 “爷爷奶奶他们对你这做法没意见?” 许行丰倒是不觉得送厚重的聘金聘礼有问题,这表示的是男方心意,量力而行即可,小叔爱重对方,愿意多给,自然没人会阻止。 但婆媳关系为古今难题,小叔这般,许行丰就怕奶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有时人转不过弯来也是正常的。 “没有,你爷爷奶奶就盼着我成婚,而且人家李姑娘也值得这些,你爷爷奶奶极喜欢她,还添补了我三百两银子,说怕我送完聘金聘礼没银子用了。” 许行丰听了这话心里松了口气,大家都欢喜是最好的。 而且想必这三百两,爷爷奶奶是顾及了大伯母同自己娘的心情,怕添补多了,让她们心里不痛快,便补得不多不少,一家人也和乐一些。 “那就好,既然你和爷爷奶奶他们都极喜欢李姑娘,想来她必定是有过人之处。” “嗯嗯,她家在县城里有好多铺面生意,而且家里就她一个女儿,所以这些生意她刚及笄时便都是她在打理,是极有能力的,她去过许多地方,谈吐也是不凡,我不及她。” 这样听来,这李姑娘确实是极厉害的,但独女,家里又颇有资产,难道不想着招赘? 许发运自然是看出了许行丰脸上的疑问,便顺着话接着说。 “其实一开始李姑娘家是想给她招赘的,但招赘的大多数都是奔着李姑娘家的家产去的,多是无能之辈,李家不忍委屈女儿,便一直没答应。 所以这一耽搁便到了李姑娘二十,李家伯父也想通了,招赘的要是个不好的,害了李姑娘,还说不得以后家产都保不住,所以现在只要能写个男孙跟他姓便是,也不要求李姑娘招赘了。” 许行丰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般多曲折,要不是李家一开始要求女儿招赘,只怕小叔同李姑娘也没这姻缘的缘分,这样说起来倒是歪打正着,两个人是注定的夫妻。 “嗯嗯,那爷爷他们都同意了吧?” “自然是同意的,我又不是招赘,而且已经有了你和行远两个孙子了,你爷爷奶奶自然是没有不准的。” “那想来李家爷爷对这桩婚事是极欢喜的。” “嗯。” 李老爷自然是开心,女儿本来二十了,就不好说人家,自家又要一个男孙跟自己姓,女儿眼光高,这样一通要求下来,婚事难成。 而许发运有了秀才功名,许家现在也是县城数得着的富户,家里子侄又有出息,而且还分了家,进门那李姑娘就同许发运两人过自己的小日子,没有一大堆牵扯。 这样好的亲事真是打着灯笼火把都找不着。 所以在相看后,两人对了眼,许发运这边赶紧求着家里给自己定下来,而李家也是欢喜的应下,加上两人年龄都大了,所以走礼,快得很。 第152章 下聘 “那既然亲事两边都是高兴的,你就不用担心这些了,李姑娘也看重的是你这个人和你的心意,聘金你给得绝对不少,而且心意满满,她只会开心的。” 许发运这是明日便要去下聘了心慌,难免怕自己出了差错,现在得了许行丰安慰,心下安定了许多。 “嗯嗯,我就是太心急了。” 许行丰听了这话,没忍住笑了出来,确实小叔这样子看着都知道他心急。 由于许发运明天就要下聘了,加之许行丰回了家,许老头索性把其余三房给喊了来吃饭,但也就喊了老一辈的,还有明天陪着去下聘的。 陪着去下聘的是其余三房每房出一人,都是与许发运同辈的,比如许薄开那一房跟着去的便是许发文。 “唉,说起来咱们几家是越过越好了,我家现在有食肆,行庭也马上能跟着行远去学堂读书。 二弟家里更是不用说,发运行丰行远都有功名了,发富发贵都是做生意的好手。 三弟和四弟家的发文行云也都有了童生功名。” 许薄兴桌上感叹着自己整个家族算是起来了,有功名的居然有一个巴掌的数了。 许老头他们听着这话都高兴的点头,确实这些年许家一个带着一个,都发达了起来了。 晚上推杯换盏好不热闹,等人散尽了,许行丰同许发运叔侄二人洗漱完了,躺在一张床上。 “行丰,时间过得真快呀,我还记得当初你教我识字时的欢喜,当时怎么也想不到我能有今日。 说起来都要感谢你,这个家也都是靠你起来的,要不然咱们家哪有这样的好日子过。” 许行丰听着小叔这话,也想到了当初自己刚穿越过来时,家里穷得叮当作响,甚至自己的尿片里都是包的草木灰吸水,那滋味现在想来都不好受。 现在想着那时候确实恍如隔世,觉得现在都有些不太真实。 “好了,不想这么多,反正咱们家会越来越好的。” “嗯嗯。” “小叔你快睡,不然明天去下聘没精神可不行。” “嗯嗯。” 许发运答应得倒是挺好,但估计是心情紧张,一晚上翻来覆去的,压根没怎么睡。 许行丰一开始还劝慰几句,后来发现没效果,索性自己呼呼大睡了,留许发运一个人胡思乱想。 第二日许发运眼下乌青,又愁得不行,怕自己面容不佳,丢了人,许行丰看着小叔不太正常的样子,不禁感叹爱情果然让人疯狂失智。 最后禁不住许发运转来转去,不停念叨,许行丰只得跑到妹妹房中,果然发现梳妆台上有香粉。 在现代到底是看到过美妆视频的,许行丰拿了香粉,便回了房间。 “什么,涂香粉?” 许发运听到许行丰说让自己涂香粉,简直是惊得眼瞪得跟铜铃似的。 “对呀,你不是怕面容不佳吗,那不就只能涂香粉了。” “这如何使得,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擦粉,被别人知道了,岂不是要笑话死。” “还能有谁知道呀,不就你和我,你不说不就是了。” “这。。。” “你到底要不要,不要的话,那便算了。” 许发运思来想去,纠结得很,最后一咬牙一跺脚,像是做了什么生死决定一般。 “擦,但你到底会不会呀,别把我脸擦得白一块,红一块的。” 许发运虽然没擦过粉,但在街上也是瞧过不少擦粉的女子,有的涂得跟鬼一般,他想着都打寒颤。 “你要是不信我,那你自己弄。” “你明知我不会,算了,你小心点便是,快快快,别墨迹了,不然该出发了。” 许行丰给了自己小叔一个白眼,难道磨叽的人不是他自己吗,一大早就开始念叨。 不得不说许行丰这方面的动手能力还是很不错的,香粉擦得很均匀,不仅黑眼圈遮得干干净净,脸都显得白净了不少。 许行丰又稍微帮小叔擦了点淡色提气色的口脂,整个人瞬间精神了。 “好了。” “怎么样,没有擦毁了吧。” 许发运一整个忐忑,就怕没脸见人,又有点期盼。 “你自己照镜子吧。” 许行丰懒得同小叔废话,知道不让他自己看看,这事没完。 许发运赶紧跑到二丫三丫的房里去照铜镜,虽然不是很清晰,但也能看出来里面的自己比平时俊秀了几分。 “行丰,你这手艺可以呀,好家伙,你什么时候还学会擦粉了?不对,你这白白净净的不会也是擦粉了吧?” 说着这话,许发运就上手去搓许行丰的脸,搓了好几下,见手上没有白的,这才罢休。 许行丰现在已经无力吐槽了,他算是看出来了,今天的小叔脑回路很不正常,不停找话说。 “好了,走了走了,你别再废话了,再不走就该错过吉时了。” “啊,什么时候了?发文思墨他们来了吗?” 许行丰又要忍不住吐槽了,好家伙,合着小叔刚刚经过堂屋跑了好几趟,没看到思墨他们? “早到了好不好,你别这么紧张呀,你放松就好,待会下聘,你就往那儿一站就行了,又不要你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感觉燥人得紧,唉。” “好了好了,你换上新衣,出去吧,他们都等着在。” “嗯嗯。” 一大早上基本就在许发运的兵荒马乱中度过了。 终于许发运收拾好了,一群人六个青年才俊坐着牛车出发,所有的聘金聘礼都放在了牛车上。 出门的时候还放了炮竹,自然引得村里人都出来看热闹,不过这下聘本就是希望别人看到的,也让别人看看男方多重视女方。 “天呐,这许家小子下的聘金居然是黄金,这金灿灿的,我看着感觉眼都睁不开了,这得多少银子呀。” “这许家娶的不是儿媳妇,是仙女吧,不然怎要这么多金山银山的。” “我就说许家发达吧,要不然怎么舍得这么多银钱。” “唉,许家运道好,儿孙出息,酒楼铺面还赚钱,早就同咋们不一样了。” “话说,到底这许家小子娶的哪家闺女呀。” “看这聘金聘礼,应该是县城里的吧。” “要我说,还是这许家傻,这么许多银子,都送给人家女方,万一人家不是个好的,那银子不都飞了?” “就是,这么多银子,在村里娶个姑娘,不知道能娶多少个。” 。。。 第153章 柳氏忧愁 由于聘金着实闪人眼,许行丰一行人一路都被围观。 终于到了位于西街的李宅,许老头先下了车,接着便是媒婆,许发运他们。 今日李宅正门大敞,门房见许家这个未来亲家到了,赶紧跑着去通报李老爷。 许家这边才把聘金聘礼给卸了下来,李老爷便亲自出来相迎了,满脸笑容。 “亲家,真是有失远迎,快快进来。” “李老弟哪儿的话,我们也才刚到。” 李老爷瞧着许家人身旁的聘金聘礼,满意得脸上笑容更多了几分。 李宅左邻右舍的邻居都盯着许家同李老爷,李老爷想到他们以前说自家闺女要老在家中,不由得扬眉吐气了一把,谁说自家闺女没人要的,现在找的女婿家境好,还有秀才功名,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李老爷瞧着同许发贵差不多的年龄,着实年轻,看着是个精明的人,倒是颇符合他商人的身份,现在高兴起来,说话让人如沐春风,可见其厉害。 许老头和李老爷两人笑谈着往里走,许行丰许发运他们则抬着一台台厚重的聘礼,跟着进李宅。 “聘金五百两黄金,府城府学东街宅子一套,南街三转铺面一个。。。” 媒婆唱着聘金聘礼,李老爷李夫人是越听越满意,两人笑容满面,这许多的聘金聘礼,满县城估计都不能找出第二个了,只怕县太爷嫁女儿都没自家风光。 这钱财是一回事,他李家不缺,但这说明了许家底子深厚,而且对他闺女看重呀,李老爷李夫人心里都乐开了花。 再看看站在许老头身后的许发运,年纪轻轻便有秀才功名了,长得又俊秀,李老爷李夫人越发满意这门亲事了。 而躲在屏风后面的李小姐听到媒婆报出来的聘金聘礼,也十分欢喜,再想到许发运私下同自己的承诺,平时在外能顶李家半边天的李小姐,还是忍不住羞红了脸。 下聘结束,便是许老头同李老爷商量婚期,最后确定在腊月初八这个黄道吉日成婚。 许发运听到自己婚期终于定下来了,笑得跟傻子似的,不过可能是今日擦了香粉的缘故,看着倒是养眼。 自从许家下聘,许发运婚期定了后,许行丰隔三差五的便见小叔往外跑,不用猜也知道是想法子去讨李姑娘开心去了。 两人已经算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只要不出格,平常见面都是没问题的。 许家都乐得见小两口培养感情,毕竟许发运秋假结束便又要回府学了,可不得趁着这一个月多处处。 在许发运天天沉溺爱河时,许行丰则忙得很,乡试就一年时间了,一晃就到跟前了,在家许行丰也没敢闲着,拿着老师给的资料和之前做的笔记,笔耕不辍的学习。 中饭和晚饭稍微空闲时,许行丰便同爷爷奶奶说话,尽量挤时间陪他们。 一月时间一晃便过去了,许行丰先去了趟华姿阁见娘和妹妹,上次同她们见面,还是在草庐时,她们去寻自己。 “丰儿来了,你小叔的婚事可顺利?” “娘你怎么知道这事的?” “是不是傻,当然是你爹告诉我的,我没回去,可你爹不是之前回去了一趟吗。” “哦哦,我不知道这事,我以为你们都不知道呢。” “那怎么可能,不过我们都忙,只能等你小叔成婚那时候再回去了。” “嗯嗯。” ”唉,你小叔的婚事可算定下来了,这都快成你爷爷奶奶的心病了。” “这倒真是。” “你别真是的了,说到你小叔的事,我就想到你和你妹身上来了。” “啊?想我和妹妹身上来干啥?” “还能是什么,我要吸取你小叔的教训,你十九了,你妹妹也十七了,都算年龄大的了。 你总说你想先得了举人功名再谈婚事,反正索性你明年就要去应考,我先同你说好,不管中没中,你都该相看起来了。 不然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你小叔是运气好,正好那李姑娘也耽搁了几年,不然只怕还有得愁的。 至于你妹妹,我说起来都愁,我去年就特地找了相熟的夫人,问了府城各家公子的情况,我还将好的青年才俊给挑了出来,结果你妹妹倒好,这儿不满意那儿不满意。 真是应了你爷爷说你小叔那句话,别人不嫌她就不错了,她还挑别人,我现在看着她都觉得厌烦。 你小叔好歹一直还在用心找,我看她是一门心思扑在了赚钱上,天天点子多得很,这些天就在同我说想开个胭脂铺,还把她捣鼓了好些天得出来的东西给我看。” “妹妹还懂做胭脂水粉?” “她只怕自己私底下捣鼓了有两年,瞒得密不透风的,我看她是越来越有自己主意了,就是不想着成婚的事,真是愁人。” 许行丰想到那个与妹妹同龄的徐姑娘也是一说到生意上便滔滔不绝,妹妹要是同那徐姑娘相识,只怕是很有话题。 “妹妹才十七,还能留几年呢,再说了妹妹这般优秀,总不能随便找个人配她,要不然就委屈妹妹了。” 对于一双儿女,柳氏是说不出的自豪,儿子会读书,又一堆的赚钱的新奇点子,女儿长得漂亮,平常来店里的夫人,见了没一个不夸漂亮伶俐的。 “罢了,我肯定前世欠了你们兄妹两的,都是来讨债的,活该我替你们操心。” “那可不,就算以后八十了,我们也还是娘的孩子,要娘替我们打算。” 柳氏是最喜欢儿女在自己跟前撒娇,刚刚的气瞬间就散了。 “你八十,我都快一百了,骨头都烂成渣子了,哪里还能提你打算,再说了你娘我就劳碌命呀,一百还要替你们两个不省心的操劳。” “嘿嘿,谁让我们是娘你的孩子呢。” 一场吐槽大战瞬间就在许行丰的撒娇中消弭于无形。 哄完了自己娘柳氏,许行丰这才去找妹妹,也顺便了解下妹妹对婚姻的看法。 许行丰倒是不介意妹妹不想成婚,在大南朝,是可以立女户的,没有徭役,但是要交税,这个对自家来说倒是完全没问题。 但是在这个世道,就算是立了女户,女子还是活得艰难,而且许行丰觉得如果能找个对妹妹很好的人,那成婚也不失为一个比较好的选择。 当然这都是许行丰的想法,最终还是得问问妹妹的意愿。 第154章 二丫择婿要求 “妹妹,在吗?” “在在在的,哥哥快进来。” “那我推门了。” 二丫一看到自己哥哥就来了个飞扑抱。 “哥,我都好久没见到你了,你也真是的,去乡下前也不来看看我。” “好啦,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 “我哪里大了,还不是你娇气的小妹妹。” 许行丰看着在自己面前撒娇的妹妹,确实是长大了,肌若凝脂,腰若约素,出水芙蓉之态,确实是亭亭玉立的姑娘家了。 “对对对,你可一直是我最可爱的妹妹。” “那可不。” “对了,刚刚在前头,娘在跟我吐槽,说你不愿意好好相看人家。” 原本一副娇气包模样的二丫,听到自己哥哥这话,瞬间就不厌其烦的样子。 “娘又同你说这事了?她怎么总是催着我成婚呀,我都说了不急。” 许行丰见自己妹妹一副谈到婚事就兴趣寥寥的样子,想着妹妹这个年龄正好是叛逆期,自己调整了下说话方式,尽量柔和一些。 “你同哥哥说,你是不是不想说人家,要是不想说,我妹妹就待在家中干自己喜欢的,哥哥护着你一辈子,还是你现在没遇到中意的,想慢慢相看?” 二丫原本以为哥哥是来替娘当说客的,却没想到听到哥哥说,自己不出嫁也行,护着自己一辈子,让自己自由自在的。 二丫顿时感动得眼眶微酸,为自己刚刚心里那点子不快懊恼,哥哥平时最疼自己,哪里会难为自己,是自己着象了。 “这可是哥哥亲口说的,可不准骗人。” “不骗人,我骗谁也不能骗我们家小丫头不是,那妹妹你是真不想成婚?” “也不是吧,就是没遇见合适的,要是遇见合适的,我也会认真考虑的。” 虽然女子独自美丽是好,但这个时代,女子本就艰难,若是终生不婚,只怕要遭受许多流言蜚语与异样眼光,相较而言,许行丰还是希望妹妹能寻到良人,护她一世。 而且就算自己能接受妹妹不婚,只怕爹娘也没法接受,会日夜为妹妹担忧,所以许行丰觉得不婚确实在这个时代属于下策。 当然宁缺毋滥,也不可能因为为了要成婚,便降低标准,随意找个人嫁了,还是要好好寻个品性佳,有能力的。 “那妹妹到底喜欢怎么样的?我要是身边有同窗合适,也好多盯着些。” “这个嘛,我也说不好,但总要家世不错,那男子自身也有能力吧,我现在在自家不愁吃穿的,哥哥你们又宠着我,要是嫁人,我总不能还往差了去吧。” 许行丰听着妹妹这听似没有多大要求,其实处处要求的话,觉得其实确有道理,找不到好的确实不如不找。 而且自己和娘也该庆幸妹妹有要求,不然恋爱脑的话可有得愁了。 “行吧,我多帮你相看相看,但你如果有自己中意的,一定不可学小姑当初一般,要告诉家里,如果那男子真的好,家里只有高兴的份,不可能阻拦你的。” “哎呀,哥你就放心吧,别说我眼光高,很难看上别人,就算真看中了谁,我中意的你们也肯定中意,我会大大方方告诉你们的。” 许行丰就喜欢自己妹妹这爽利劲,这样说话都舒畅些。 “行,听娘说你在筹备胭脂铺子的事,你要是有要哥哥帮忙的地方就说,哥哥全力支持你。” “哥哥最好了。” 许行丰同妹妹腻歪了会,然后去前面同娘打了声招呼,这才带着王熹回府学旁的宅子。 休整了一日,便到了府学开学的日子,许行丰自然是回了知学轩。 “好家伙,有半年没见到你了,你也不来看看我们,我们又不好去草庐打扰你。” “我这半年实在是忙,老师八月要回京城,我哪里敢给自己放假,等老师走了,我又回了县城,你们莫怪。” “行了行了,知道你求学心切,我们也就打趣打趣你,又没真怪你,不过今晚必须请我们去餐房吃顿好的,不然告诉你,朋友没得做了。” “行行行,随你们挑。” 最后许行丰还拉上了小叔和王思墨二人,一共五人高高兴兴去了餐房。 “真是羡慕你们两个,一个在甲班,一个在乙班,我们三个还待在丙班,这差距是越来越大了,特别是我还同你两一年入的府学。” 史承宇已经快成丙班的老生了,奈何就是升不进乙班,所以羡慕许行丰和张子轩得紧。 “我明年只怕是还无法去参加科举,不过如果这年底的岁考我入了前两等,我还是想去试试,中了更好,不中我也不在府学待着了,毕竟我年龄这般大了,家里的生意我总该接管了。” 说到这个话题,原本高高兴兴的气氛瞬间有些惆怅了,其实不仅史承宇,王思墨也压力大。 虽然他有了秀才功名,家里饭是不愁了,但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家里现在还靠着妻子抄书添补家用,他也二十六了,家里又有一双儿女,他也打算明年如果不行,就回家去开个私塾,以后再慢慢考。 越长大,压力越大,几人都各有忧愁,只不过多与少罢了。 吃完晚饭,府学又一年的学习开始了,没有谁能懈怠。 许行丰在老师那学了几个月,天天被老师批,但到了府学,却基本日日受夫子们夸奖。 私底下夫子们都说,果然杨大人这位有进士的就是不一样,许行丰跟着他,可谓是突飞猛进。 许行丰自是不知道这些,只一门心思天天扑在藏书阁,日日搜罗了一堆的书来研究,就连六艺的其他几门课程都没上了,下午全部都空了出来,用来专门研究乡试。 平时月假许行丰也没回县城,都待在宅子里,真当了个书痴。 只年底小叔成婚时,许行丰请了三天假,回家帮忙,陪着小叔去迎娶李家姑娘。 值得一说的是,李家得了许发运这乘龙快婿,确实是惹得人眼红,再没有说李家姑娘是老姑娘的话了,都说她命好。 其次也不知哪些闲人打听到许家还有个秀才功名的许行丰,竟在接亲当日,就非拉着许行丰说自家闺女,一副要硬塞的样子,把许行丰吓得够呛。 还好摆脱过去了,否则许行丰都没处哭去。 第155章 全家和乐 小叔的婚礼结束,马上是年前最后一次月考,但小叔舍不得走,新婚燕尔的,最后许行丰先回的府学,小叔在月考前一日才回府学。 这半年里,许行丰次次月考第一,这次月考自然也是不例外,许行丰看完了月考的成绩,便带着王熹返乡。 前两年都待在老师草庐同老师跨年,今年终于能够回家,许行丰也是激动。 这回乡的自然不止许行丰同王熹,还有小叔和王思墨二人,他俩一个新婚燕尔,一个儿女都双全了,比许行丰这个单身狗可更归心似箭。 四人满脸笑容坐了回县城的船,一到码头,许发运便赶紧找了牛车,给了包车的银子,免得还要等。 现在家里还只有爷爷奶奶在家,其余人都还在府城,许行丰自然是陪着爷爷奶奶闲聊,而小叔将行李放下后,就赶着自家的牛车去找媳妇了。 许行丰觉得自家爷爷奶奶还有小叔都是极通情达理之人,由于小叔要去府学,怕婶母待乡里陪着公婆不自在,加上她毕竟是李家独女,以后生意还是要她继承的。 所以许行丰婶母在小叔去了府学后,许老头和王氏就非让她回娘家住着,生意什么的,她自己想管,他们也不干涉。 但现在小叔回来了,自然是急于见到妻子,肯定是要将她接回来的。 这个年,许家可谓是过得热闹极了,许行丰也是忙碌得紧,由于前两年没回家,该走的亲戚自然是一个都不能落下,都该去好好拜年问候。 大年初一是大爷爷三爷爷四爷爷家里,轮流拜年吃饭,由于许行丰还没成家,所以居然还收到了红包,许行丰知道这是长辈的心意,倒是没推辞。 而大年初二,便是同自己娘柳氏回外公外婆那边。 许家为了方便,在之前有了牛车之后又买了一只牛,还有一个毛驴,这样到了农忙的时候,族里要用牛也是够用的,而且出行也方便。 这牛车许行丰坐过不少,倒是驴车没坐过,所以今日出行就赶的是驴车。 一家四口这几年由于读书的读书,做生意的做生意,难得聚得这般齐,所以一路上都乐呵呵的。 赶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到了舅家,许家这次带的礼与早些年不一样了,毕竟柳家杂货铺大得很,什么日用品的没有,送东西总得送个新意出来。 这礼品还是许行丰同自己娘商议出来的,给舅母还有大表嫂二表嫂送的华姿阁的衣物,还有小妹自己研制出来的胭脂水粉。 表弟柳川早两年就得了童生功名,许行丰早就让王熹抄录了自己的笔记,想来在柳川考秀才时用得上。 给外公送的好的烟草,给外婆送的一个金镯子,至于舅舅还有两个表哥,直接送的几坛好酒。 “娘,我回来了。” 许行丰瞧着自己娘欢喜的样子,果然无论人多大,只要在自己亲爹亲娘面前,就永远都是孩子,自己娘每年最高兴的时候就是过年过节回自己家的时候了。 “娘,妹妹妹夫他们来了。” 许行丰大舅一边往外走,一边朝屋内喊。 许行丰也有两年没见过舅舅了,不过舅甥的感情有血缘连接着,倒是半点都不生疏。 “哎哟,丰儿也回来了,真是难得,你这孩子今年夏天都回来瞧你外公外婆了,也不知道去杂货铺瞧瞧你舅舅我,个没良心的,怎么的,舅舅不值钱呀?” 说到这,许行丰还真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假期少,就想着用来陪爷爷奶奶还有外公外婆,毕竟老人家年龄大了,一时倒是没有顾上其他的。 “嘿嘿,忘了。” 许行丰大舅看着许行丰这窘迫的样子,刚强行绷住的脸装不下去了。 “这你都能忘,算了算了,以后可不准这样,我都两年多快三年没看到你了,再久些,你舅舅我都要老得你认不出来了。” “嘿嘿,不会啦,再说了,舅舅哪里老了,我看越来越年轻了才是。” “你当你舅舅我是妖怪呀,还越活越年轻。” 不等两人话说完,柳老头和张氏就忙不迭地跑了出来。 “阿莲,回来了?哎哟,丰儿也回来了,我的乖孙哟,可想死奶奶了,二丫也是,今年可算是过了个团圆年了。” 许行丰听了这话越发内疚,自己为了求学到底疏忽了家人。 “爹娘,先让妹妹他们进去了再说,在门口说话不成样子。” 许行丰有些震惊的看着自己舅舅,刚刚在门口同自己说话的难道不是舅舅他自己? “怎的又买了这许多的东西,现在家里杂货铺生意好,又不缺啥,你浪费这钱干啥,你留着,丰儿还要往后考呢,花销大着呢。” 柳氏听着亲娘的话,就知道她又为自己担心上了,真是头疼。 “娘,你这话说的,我怎么省也不能省了对您的孝敬不是,再说了丰儿他要用的钱我们有呢,而且这不是一直在赚着吗,您就别替我们操心了。” 一群人进到堂屋,便见大舅母今年居然没回去,原来是舅母的母亲去年上半年也去世了,父母都没了,娘家嫂子又是厉害的,索性便不回去了。 许行丰大舅母小张氏瞧着许行丰来了,也是高兴得紧。 小张氏本就是和善的人,这几年自家生意越来越好,不愁银钱了,加上二儿子又娶了媳妇,生了孙子,三儿子得了童生功名,可以说是顺心极了,所以现在瞧着笑容是更多了。 柳氏将礼品都一一递了出去,许行丰大表哥二表哥都在岳家过,只有柳川在家,柳川听到说是许行丰的笔记,喜得不行,他是知道这礼物多贵重的。 小张氏见儿子这般欢喜,就知道外甥给准备的是好东西,心里更是熨帖了。 柳氏则是替自己亲娘给带上了金镯子,张氏虽然肉疼,但无论多大年纪,只要是女人就没有能抵挡住首饰诱惑的,这金灿灿的镯子,张氏到底是在女儿柳氏的劝说下给带上了。 “哎哟,你给我这个都快入土的老婆子买这么贵重的东西干嘛呀。” “娘,可不兴这么说,我自家娘阿莲也给买了,你看她老人家就高高兴兴带上了,再说了别说什么入土不入土的话,你们现在身体都好着呢,好好养着,再过个二十年都不成问题,那这镯子可不就值了。” 张氏听着自家女婿这话,心里高兴,本来她怕女儿做得不当,只给自己买没给婆婆买,怕女婿不高兴,所以就这样说,当然啦,不舍得也是真的。 而现在女婿能说这话,显然是没有不高兴的,而且孝顺自己呢,张氏这镯子才带得顺心。 第156章 全家去府城 “二丫现在在相看人家没,都十八了,该好好相看了,按道理丰儿也该相看起来了,不过听说今年丰儿要参加那个乡试,就等他考完再说。” “外婆,我现在有名字了,叫清甯,你以后叫我甯甯,可不准叫我二丫了。” 张氏见小孙女这恼怒的样子稀罕得紧,自家三个孙子,就只有这么一个外孙女,又长得像女儿柳氏,自然是当心肝疼的。 “好好好,我们甯甯这般好,就该找个疼她的,不然我可舍不得。” 一提到这个事柳氏就头疼,儿女倒是都优秀,但在这婚事上一个赛一个的不省心。 女儿去年下半年自己给她找了不知多少人相看,一开始还算配合,后面居然说要忙着找铺面开胭脂铺,连相看都不去了。 “娘,你就惯着这丫头吧,还找个好的,我看她再不听我的,就成老姑娘没人要了。” “说什么呢,我孙女能没人要,就这模样我看跟那画上的仙女也差不多了,而且甯甯还会做生意,丰儿也有秀才功名,这么好的条件,我家甯甯可劲挑都没事。” 张氏这话直接把许清甯给逗笑了,还是外婆疼她,不说她。 柳氏看着自家不省心的闺女去抱着自己娘撒娇去了,知道自己娘是看孙女哪哪都好,道理是讲不通的,索性不讲了,由得她们两个去。 许行丰一家子在柳家吃了晚饭才回去,柳氏还心里十分不舍,最后许行丰索性让自己娘陪着外婆住几天,毕竟难得回来,自己娘肯定也舍不得她的娘。 柳氏一开始还有些犹豫,最后禁不住儿女的劝,还是留下了,最高兴的还是张氏,女儿留下来她自然是欢喜的。 许行丰初五之后又去给李夫子吴夫子他们拜了年,还写了信,通过递铺送去京城给老师。 忙碌到初八,许行丰这才完全静下来投入到学习当中。 过了元宵,正月十六府学开学,许行丰自然是一大早便要动身的,同去的还有一大家子人,包括婶母李姝还有许老头和王氏。 李姝本来还打算待在县里,说照看自家生意,还可以照顾两边父母,怕跟着去府城打扰了许发运读书。 但小叔一直心心念念她跟着去,毕竟新婚燕尔,而且李家其实也有生意在府城。 小夫妻两个一直犹豫不决,直至正月初十,婶母竟然脾胃不太舒服,请了村里的郎中来看,已经有了一月有余的身孕了。 许发运夫妻是腊月初八成婚的,这身孕是按照癸水算的,也就是说他俩也就是刚成婚那会就有了孩子。 李姝得知自己有身孕了,一时又是喜又是羞,而许老头他们则是高兴得不行,给郎中打了一份大大的红包。 所以这去不去府城自然是没得争议,李姝是照看不了生意了,许发运不想错过妻子怀孕,最后自然是李姝去府城宅子。 许老头和王氏不放心,正好家里除了许行远在县学读书,半月才放一次假,自己能照顾自己,其他的也没什么事了,自然是跟着去的。 许家一大家子还有王思墨浩浩荡荡到了码头,人数直接就够坐一艘船了,算是包船了。 到了府城,便各自散开,华姿阁、炙肉铺、府学宅子,真都不是闲人。 许老头和王氏还是同许行丰一块住的,只每日让李姝从隔壁来吃饭,王思墨也搬到许行丰这边来了,这样许发运小两口也自在一些。 由于爷爷奶奶在府学这边宅子住,许行丰倒是一日三餐在家吃,晚上回家住。 许老头和王氏在府城待得倒是比在村里还高兴,毕竟天天能见到儿子女婿还有大孙子,儿媳眼瞧着肚子也慢慢大了起来了。 上半年一晃而过,许行丰依旧在甲班独领风骚,府学的人都觉得许行丰是必中的,毕竟去年岁考,许行丰也是宁安府第一。 许行丰给老师寄过去的信居然有了回信,老师回了许行丰问的问题,还对许行丰说要是这次乡试过不了,就不要他这个徒弟了。 许行丰虽然知道老师这话是吓唬自己的,但距离自己得中秀才,已有六年了,许行丰也想一击必中。 所以这几月许行丰真可谓头悬梁锥刺股,隔三差五的问府学夫子问题,有些府学夫子也语塞,无法答出,还是教谕和院长最后解答的。 秋假的时候,旁人都是放松的时候,许行丰、张子轩、史承宇几人却是不敢懈怠,因为他们都要参加今年的秋闱。 本来许发运和王思墨也是想参加秋闱的,但两人去年岁考都考的第三等,不具备报考秋闱资格,只得作罢。 所以二人秋假一开始便回了县城,王思墨自然是回了自家,而许发运则带着妻子回了岳家,说怕她想自己爹娘了。 许老头和王氏自然是放心不下许行丰,还留在府城照顾他饮食。 秋假是六月底放的,当时曾睿然得了秀才,许行丰都没回去道贺,因为实在没空,不过托了自己小叔去同他解释。 等小叔他们走后,许行丰在家也制定了时间表,每个时间段做什么都清晰明了,这样效率高得多。 刚学了没两日,张子轩和史承宇便结伴来了宅子,想同许行丰同住,说是他们自己学习管不住自己,效率低,三个人待一起互相有个监督。 许行丰自然是没意见的,许老头和王氏也是高兴得不得了,他们这整个上半年瞧着自家孙子学习的劲头实在有些害怕。 别人家的孩子是要催着学习,他们家的这学习起来废寝忘食的,他们真怕把身体给熬坏了,现在有同窗来陪着,他们也放心一些。 “你看我和子轩来,爷爷奶奶他们多高兴,定是我两讨喜。” 许行丰带着鄙夷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两个厚脸皮的。 “就你?你还是快读自己的书吧,充实充实自己。” 史承宇和张子轩两人是越来越领教了许行丰有时候的毒舌了,心想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原本张子轩还要反驳斗嘴,看许行丰又沉浸在自己的书里了,表示这定力真是服气,最后便作罢了。 第157章 乡试1 不得不说,三人待在一起学习,效率不仅高得多,也没那么无趣了。 今年的秋闱定于农历八月初六,在州城即后世省城举行。 从府城到州城走水路时间倒是不长,但是需要提前抢订客栈,许行丰三人都不是差钱的,索性七月二十五便坐船出发去州城。 三人都是参加过文会的,自从对州城是熟悉的,此次秋闱考试地是在城南的考院,几人稍微问了下路,便顺利到了考院附近。 几人到得早,基本没有应考的考生来,此时客栈还真是空着许多房,但最后许行丰三人没有选择客栈,而是租了个隔考院极近的院子。 三间正房,两间二房,还有厨房,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之所以选择院子是因为许行丰觉得院子僻静许多,方便学习,其次应考考生鱼龙混杂,许行丰怕有不必要麻烦,加之三人都带了书童,自己做饭也是方便,所以便租的院子。 不过此时院子东家也是坐地起价,一天居然要二两银子,平时只怕两百文一天才差不多,翻了整整有十倍,不过三人都不是差钱的主,只要方便,这点银子倒是无所谓。 三人直到乡试开始那日才出院子,乡试早上六点必须进入考场,因此许行丰三人是早上四点起的床。 由于乡试规定考生必须穿戴整齐、朴素,不能着用锦绣华服,传统上以黑色为主。 乡试时间为八月,天气还炎热得很,因此许行丰直接准备黑灰青三素色的二十件纯棉薄长袍,这样身上真出汗了,晚上也能换下。 而许行丰今日也穿的是黑色的长袍,看着倒是清爽,其次乡试不同于之前的县试院试之类,它是不允许考生私带食物的,避免任何作弊可能性。 考生这应考九日的三餐食物都按时间发放,一般是一碗粥一碗菜一碗水,这九日的伙食费为半两银子,同考试的二两银子之前报考时便一同交了上去。 文房四宝,如笔、墨、纸和砚等,这个需要学生自己带。 其余的东西只要不犯忌讳,不夹带私藏,都是可以带的。 许行丰只带了几块碎布,用来当抹布用,然后带了些雄黄以及驱蚊的,旁的带不进去,也没必要。 许行丰三人都是利落的,不到五点便吃了清粥小菜出发去考场。 从大门出发,笔直穿过巷子,右转走一百米便到了考院门口,总共都没用一盏茶的时间。 此时考院门口已经有了不少人了,乡试的人是比院试多一些的,因为临江州有十三个府城,算是大的州城,但也没有前朝宋朝应考人数多。 这是因为大南朝科举录取人数少,因而秀才少,而且需通过岁考前两等才有应考资格,因此应考人数一向不多,这还是临江州人数多,因此才有三百人左右。 许行丰三人找了个人较少的位置站着,没同其他人凑堆,这自古以来热闹容易出事。 等了大概两刻钟,便有官差打开考院大门,同院试不同的是,居然大门里还有十扇小门,每个门口都配有一个官差,一个文书。 场上原本喧闹不堪,看大门大敞,顿时便安静了下来。 这时此次乡试主考官即临江州的知州也正好从考院旁边的一顶小轿中出了来。 临江州的知州为正四品,许行丰瞧着知州头戴高达接近四十厘米的宽帽。 衣服是翠绿色丝绸制成,袖口、领口和衣襟部分被装饰为不同颜色的丝绸。 袖子处有长方形的图案,即云峰,象征着权力。 许行丰瞧着真是威严与华丽并存,心想自己也不知有没有可能有一日能穿戴上这样的官服。 不等许行丰幻想,官差便叫考生按次序排列。 考生们的考牌上都有序号,每十个一排,依次站好,倒是省事。 许行丰为第八号,直接便站在了八号门的第一个。 检查前,乡试是有礼仪规定的,考生必须行三鞠躬礼,即先朝向帝皇的像,再朝向考官,最后面向考场。 行完礼,这才开始入场检查。 乡试是不需要人作保的,怕有勾结,所以乡试检查起来虽然比院试更为严格,但要省事许多。 许行丰走到小门口,朝文书递上自己的证明户籍的关引,证明秀才身份的呈子,以及考牌和报考时官方盖了印的画像。 又将包袱递给了官差,等文书同官差确认无误后,又同官差进入内间,脱掉身上所有衣物鞋袜,直至一丝不挂,还需蹦跳前后转动,方便官差检查。 经过一系列检查,许行丰这才顺利进到候考的房间,只有等所有考生都检查完毕,考院内大门才会打开。 许行丰是第一批被检查的,自然是等上了许久,不过幸好检查口子多,速度倒是快,毕竟六点内院大门必须打开。 终于等到所有考生都检查完毕,进入了侯考房,确定无误后,考院内门这才打开。 许行丰等考生由官差引着进入考场到自己位置坐下,不得不说去年岁考得了第一名还是有不少好处的,比如这考号为于第八便是由此而来,因此考位距离臭号也是很有一段距离,避免了臭号的轰炸。 乡试的考院比院试的考院环境好得多,像漏雨等情况压根不可能出现,因为年年都会认真检修,而且桌子也不会出现凹凸不平的现象。 只能说确实越往上,这待遇确实越好,许行丰对这点还是很满意的。 许行丰拿来木板进到自己的号房,看了内里环境,发现完全没有蜘蛛网,桌椅地面都没有任何积灰,基本是一尘不染,可见用心,许行丰觉得这简直是神仙考场,以前想都不敢想。 这样一来直接省了许行丰打扫的功夫,直接坐了下来。 乡试是不下发考卷的,只分发草稿纸和足够分量的答卷。 等意味着考试正式开始的铜锣敲响,也就是早上六点到了,官差便在每一排考号前举着考题板,供考生抄录。 第一场考试为经义,等到了许行丰面前时,许行丰不敢磨蹭,赶紧将考题抄录了下来,又对照了一遍确定一字不差,这才放心。 第158章 乡试2 由于乡试考场要求考生正身端坐,手不得抵肘和交叉,以示端庄和肃静。 因此这乡试可谓是极其累人的,许行丰之前武术课,扎了不少马步,身子板正,现在倒是用上了。 经义题共六道,一天要做出两篇高质量文章来,任务不可谓不重,而且许行丰刚刚抄写时,发现居然后面五道题全为截搭题,这次乡试真是有些变态了,根据以往一般是对半的。 吐槽了几句此次作为主考官的知州,许行丰不敢耽搁,开始仔细审题。 又想起老师在六月份便寄过来的信,说临江州的知州是极偏爱辞藻华丽对仗工整的,那此次经义答题格式肯定是八股文最佳,而且还需斟酌遣词造句。 许行丰自去年四月跟着老师被批评了后,便力求字字珠玉,又有老师指点,加之后面这一年多的学习,现在不说金堆玉砌,也能算得妙笔生花了。 第一题简单,“中庸之道,天下大同”,许行丰一扫便有了出处,《中庸》的一句名言。 许行丰快速便将破题破题、承题、起讲、入手全部都写在了草稿纸上。 这只是简写,待会是要用古圣人的口语再作答的,即代圣贤立言。 起股、中股、后股、束股许行丰琢磨了片刻也在纸上有了雏形。 幸好此时夏日长,天亮得早,不影响写字。 许行丰将文章用古人之言又在草稿纸上写了一篇八股文,而后着重修改了后四股。 许行丰审阅了一遍自己修改后的八股文,十字破题观点鲜明,整篇文章华美,很是满意。 而后许行丰将其小心认真誊写到答卷上,用的字体为瘦金体,而非以前的楷书,这也是许行丰之前同老师商议了的。 许行丰练习瘦金体已有七八年,得了瘦金体至少八成风骨,在科举上,字体可助学子上青天。 许行丰是基本没有犹豫的,觉得瘦金体更占优势,毕竟楷书在考场上过于千篇一律,而瘦金体本就风骨卓然,而且能让人眼前一亮。 在征得老师得赞同后,许行丰更是确定了在乡试中要用瘦金体答题。 答完第一篇,外面日头已有些烈了,这时候许行丰开始庆幸自己的座位是坐南朝北,而不是东西向的,不然只怕太阳正对着晒,特别朝西的,真的是下午跟煎咸鱼一般。 许行丰瞧了瞧考院正中的漏斗,第一个漏斗里面已经空了,第二个漏斗差不多空了三分之二,那就是过去快两个时辰了。 进来时早上六点,快十点了,发放午餐为十一点,还有半个多时辰。 许行丰不敢休息,加之考场除了午餐以及晚上五点过后时间,旁的时间只能端坐于座位之上,否则一律视为舞弊。 而且在考试期间,主考官即知州会监督考试全过程,对考生的答题情况进行记录和评分。 许行丰刚刚作答时便感觉到自己正前方有人过来,十有八九便是知州在给自己评分。 在大南朝,一旦主考官给你的行为评分为差,就算是文章再如何优秀,也不得取中。 因此许行丰哪里敢逾矩半分,比幼儿园里的小孩子还乖,端端正正坐在自己位置上,头都不敢左右多晃动半分。 许行丰乖乖的开始看第二题,第二题题目为: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 这种题型为截搭题中算是最简单的一种,截短,一般是截掉一整句中的后面一小部分,这类题型只要记得前半句,后面的自然就出来了,其实同第一道题难度无甚差别。 此题出自《论语》中的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 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子曰,女奚不曰,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 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 这题不难,许行丰快速就将草稿打了出来,然后修改润色。 一番思考下来,便听到敲锣,幸好许行丰一直有注视时间,不然恐怕这铜锣声能把人吓得笔一抖,如果正在答卷上誊写,那张答卷可就毁了,得重新写了。 许行丰赶紧将自己的答卷收到专用的油纸袋中,置于自己身侧,而非桌上。 免得待会官差分发午餐有个万一,那倒霉的可是自己,小心还是驶得万年船。 官差是要站岗的,不动,因为要监视考生,一般一个官差监督十个考生,饭是由另外一批官差送到这批站岗的官差手中。 站岗的官差会检查饭食中是否有夹带,防止任何传递信息的舞弊途径。 确定无误后,这些官差才会将粥和菜还有水分发给各个考生。 如果问为什么不做馒头做粥这种容易泼洒的吃食,别问,问就是因为在往届有抓到过通过馒头传递小纸条的。 而站岗监督的官差没有查出来,所以为了杜绝此类可能性,后面便改成了粥,勺子搅和搅和就一目了然。 这八月乡试还是有好处的,饭菜到手都不怕它冷,要是换成冬日,只怕吃了还得跑肚子。 说到这许行丰就想到了春闱,一样是要考九日,但那时候可是冻人得紧,现在秋闱是不急,到时候只怕是要受苦一番了。 许行丰轻甩了一些一早都僵着的脑袋,将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给甩了出去,秋闱这都才开始,想什么春闱呀,想进春闱,先过了这秋闱再说。 在这矮小狭窄的号房,太阳还当空晒,真真闷热得紧,一顿午饭吃下来,许行丰感觉自己浑身湿透了。 顾不得这些,许行丰将自己带来的雄黄给仔细沿着号房内墙撒了一圈,现在天气炎热,蛇虫出动,自己可别中招了,成为了以后别人口中的倒霉蛋。 驱蚊的草药现在倒是还没点,毕竟自己身上还带了驱蚊的香囊,白天蚊子不多应该无事,草药还是留着晚上用。 许多考生吃完午饭就又急急地开始接着答题,许行丰却开始靠着墙睡觉,不是不想如以前院试一般躺下来,而是他现在一米八的个子,这号房的空间还真不允许。 许行丰觉得中午休息哪怕两刻钟也是好的,不然这炎炎烈日本就让人昏昏欲睡,还不休息,只怕下午脑袋一团浆糊,到时候作答反而不如人意,不如休息一会,效率反而高些。 * 中庸之道,天下大同 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 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子曰,女奚不曰,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 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 以上内容皆来源于四书五经同网络 第159章 乡试3 中午休憩了大概三刻钟左右,许行丰便不敢再睡,不过精神头饱满了许多。 许行丰从油布袋中取出新的答卷纸,将早上已经润色完毕的第二题的作答誊写到答卷上。 许行丰誊写时可谓小心翼翼,整篇誊写下来无一整改,板书看着同印刷一般。 许行丰看着还只到下午两点,自然不可能真就一天做两篇经义题,毕竟前两篇比较简单自己这才作答快,后面四篇只怕就没这么顺利,时间还是该充分利用起来。 第三题为“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 许行丰读这题目,基本是条件反射便想出了出处,此题为将《论语·泰伯》前后两章截搭而成。 因为两章里面,前后出现过尧和舜,两者是可以联系起来讲的,所以属于有情搭。 找到了出处,而且前后关联紧密,自然好破题,许行丰花了正好一个时辰将初稿给做了出来。 然后又开始润色,不得不说这代圣贤立言,真是写久了,就得心应手,许行丰花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将词句优化了一遍,许行丰自己读来十分满意。 正当许行丰准备从油布袋抽出答卷来誊写时,敲锣声便响起了。 许行丰抬头看向考场空地中央,果见最后一个最小的漏斗也空了,也就是下午五点到了,该进晚饭了。 许行丰将自己刚写的草稿放进油布袋,然后便等着官差分发饭食。 吃过饭食,考生是可以答题的,官差不会干涉,也可以直接休息,但是不得出号房,不得交头接耳。 许行丰瞧着刚刚官差分发下来的九根蜡烛,还有火折子,他觉得还是免了吧。 万一蜡烛倒了,烧了或者污了考卷,那都是白忙活一场,而且情节严重的,还会被官差判为纵火,扰乱考场秩序,说不得会被直接拖出去。 许行丰默默瞧了瞧这青砖墙,觉得幸好,有些地方的考场是木板隔开来的,一些考生自己受不住压力了,便失心疯纵火,累得旁边的考生也被判出场。 许行丰将油布袋拿到最里边放着,然后自己睡靠外边一点点,毕竟有些考生自己不成了,还有抢夺别人答卷,将其撕破的。 许行丰不知道自己这一场有没有这样的人,但还是小心为上。 头脑风暴了一天,许行丰入睡极快,可能因为这才乡试第一晚的缘故,考院一整晚都非常安静,许行丰没有受干扰,自然是一觉到铜锣声响起,意味着第二日开始了。 许行丰以前的习惯是一天洗漱两次,澡也是早晚各一个,在这考场里可是没有这条件。 许行丰觉得自己昨天没洗漱,就已经馊了,这九天不洗澡不刷牙洗脸,这出去岂不是蓬头垢面,跟那发酵了的老面馒头一般。 再想想自己这还是位置好,得了天时地利,那坐在臭号旁边的,在这炎炎夏日被熏陶九天,日夜相伴,许行丰觉得想想都是有味道的画面。 吃早饭时,那喝的清水,许行丰浅浅的漱了个口,不然实在有些受不住脏。 吃完早饭,许行丰从油布袋中抽出草稿纸同答卷,将第三题作答完毕。 答完了一半的题,还剩两天,许行丰总算是感觉心情轻松了许多,不然还真怕答不完。 经义第四题:乃是人而可以不如鸟乎?诗云:穆穆文王。 说实话,许行丰看到这题有些懵,因为前半句他瞬间反应了出处,前半句出自《大学》: “于止知其所止,人而不如鸟乎。” 意思为“鸟都知道停在哪儿,难道人还不如鸟吗。” 后半句虽然想了一刻钟,但也终归想了出来 后半句出自《诗经》:“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 意思为“周文王没有人不尊重他的。” 但想到出处后,许行丰思路才真有些卡住了,这两处有什么关联? 这道题是典型的无情搭,许行丰想到这知州该是截搭题的忠实爱好者吧,这截搭题的花样都快被他玩了个干净了。 而且这知州还真如老师所言是个谨慎之人,毕竟截搭题多了,就算想作弊,都没处作去,还真是煞费苦心呀,就是这题目太费考生脑子了,只怕考生现在心中都在给这知州扎小人。 五道截搭题,这才第三道就已经开始变态了。 许行丰心中也吐槽了一番,但到底还是破题重要,又将心思转了回来。 这如何破?鸟同文王显然是没有联系的,看来想要破题,还需找个中间媒介,将其关联起来才行,否则这题没得破了。 最后许行丰绞尽脑汁想了许久,才将自己满意的破题给写了出来“夫人不如鸟,则真可耻矣;耻之,耻之,莫若师文王。” 许行丰庆幸这题还有些许逻辑可循,否则这破题还真成了问题。 破了题,余下的便得心应手了,文章一气呵成。 许行丰推敲了半个时辰,才仅仅修改了两处不甚满意之地,许行丰看着自己这篇文章不由得有些得意,只怕这道截搭题能难倒不少人。 还不等许行丰得意完,敲锣声便响了起来。 许行丰有些错愕,一早上没了?自己还没将答案誊写上去呢。 幸好昨天做了三道题,不然以自己刚刚这题所需时间,压根就做不完了。 同样将草稿纸放入油布袋,许行丰这才安心吃午食,这午食时间,许行丰才得以舒展一下筋骨,不得不说,一早上一个姿势还真是挺累的。 不同于许行丰的轻松,考场已经有些许考生开始愁眉苦脸了。 许行丰自是不知道这些,吃完了便喊来官差将碗筷收了,然后用破布擦拭了一下,然后就又雷打不动地进入了午睡时间。 许行丰这惬意的样子落在了对面考生眼里,真是气死了人,因为要不是考场不允许有多余小动作,他现在已经同猴一般挠头抓脑了。 不过现在也可从对面考生那能夹死苍蝇的眉头中窥探出他心情的烦躁。 * 注: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 乃是人而可以不如鸟乎?诗云:穆穆文王。 于止知其所止,人而不如鸟乎。 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 以上内容皆来源于四书五经同网络 第160章 乡试4 许行丰一个午觉睡下来,其实也不安稳,这大中午太阳最烈,睡在这拥挤的号房,出了一身的汗,许行丰想着晚上等天暗了些,一定要快速把衣服换了,自己明晃晃的馊味是藏也藏不住。 上了个小厕,许行丰便将第四题的答案誊写在答卷上。 许行丰基本没有休息,便又开始看第五题,因为只剩一天半了,今天下午怎么的也得把第五题的草稿给打出来,不然明天就时间紧张了。 第五题题目为“君夫人阳货欲”。 作为二十一世纪公职人员,许行丰还是很正经的,但看到这六个字,真不怪他呀,毕竟新世纪小视频多,他虽然没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难免想歪,甚至浮想联翩。 许行丰眼见自己越想越歪,赶紧甩了甩头,好家伙,再想下去,自己该去画小人画了,努力压住自己嘴角的奸笑,怕被考官看到,给自己个差评,那就完蛋了。 许行丰现在只想说这知州大人真是个牛人,啥题目都能想出来,这六个字,幸好是放在乡试里考,要是放在童生试里,有那不知所谓的,只怕真要不可描述了。 这题目也太奇葩了,这次考试尽是坑,许行丰现在只期盼知州将毕生功力都放在经义里了,其余两门都正常点,不然三场下来,要疯。 这“君夫人阳货欲”许行丰一读完便知又是截搭题,而且这截搭,一看就是无情搭,不仅无情还离谱,许行丰赶紧让自己静下心来,认真找这句话到底由哪两处截搭而来。 许行丰先是快速搜索,看看这君夫人究竟出自哪儿,毕竟前半句一般好找一些。 但。。。将四书五经都快能倒着背的许行丰,居然一时发现自己还真找不到那所谓的君夫人。 许行丰有些慌了,不应该呀,自己这一年多做的截搭题,可谓是再也没能难倒自己的,虽有破题不精妙者,但找出处是绝对没问题的。 许行丰压了压心跳,继续在脑海中搜索。 一刻钟又一刻钟过去了,许行丰本就急,加上天气炎热,心烦气躁,许行丰的汗珠都滴了好些到桌面了,幸好纸都在油布袋中,否则都毁了。 不得不说许行丰是有些急才的,在手心都慌张得冒汗之时,突然想起了君夫人出处。 “君夫人”三个字出自《论语·季氏》:“邦君之妻,君称之曰夫人。” 就是对诸侯王正妻的一个尊称。 许行丰简直想骂人,这君夫人三个字居然都是截搭出来的,难怪想不出来。 许行丰是真怕知州出的阳货欲三个字也是截搭出来的,那就完蛋,今天下午光是想出处都不够用。 许行丰安慰了自己一把,知州应该不会这么变态,不然他那乌纱帽应该不保了。 毕竟就有往届主考官出题过于奇葩,引得考生愤慨不平,甚至闹出多起命案,引来了京官调查,最后主考官丢了乌纱帽。 可能是心静,也可能是运气好,这次许行丰才用了半刻钟不到,便灵机一闪找到了阳货欲的出处,许行丰简直要喜极而泣了,不容易,实在是不容易。 “阳货欲”三个字出自《论语》:“阳货欲见孔子,孔子不见。” 意思是有个叫阳货的人想要见孔子,但孔子不见他。 狗知州幸好做人了,不然自己真要完,许行丰在心里默默吐槽。 找到了出处,也就知道了意思,果然如同许行丰先前猜想一般,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片段。 这无情搭,要问这类题的逻辑?问就是不存在。 但偏偏考生还得把这些荒唐的题给圆回来,必须得把它们建立起关系,既要合乎逻辑,又得从中阐发孔孟之道。 这考的已经不是文字功底有多深厚,而是脑洞有多大。 许行丰现在觉得自己头很大,脑洞就不一定了。 许行丰端坐着,眼神空洞,内里在不停想着这两处到底如何关联。 眼瞧着最后一个小漏斗也要漏干净了,许行丰的急才还真发挥了点作用。 许行丰在纸上写上八个字“圣人守礼,不为非礼”,这便是许行丰对此题的破题。 之所以如此破题,是因为君夫人从其夫君,而其夫君为王侯,王侯需遵从其国家法令秩序,这是守礼有序的做法。 而下半句阳货是陪臣,他越礼乱政,所以孔子不待见他。 于是连起来,就是圣人守礼,不为非礼。 有了破题,许行丰的思路如打开了水龙头开关一般,瞬间就写出了后面三句。 这时铜锣便响了,许行丰原本舍不得放下的笔,也只得放下,赶紧收拾桌面。 这篇文章有了思路,只差下笔了,许行丰心里感觉轻快得很,待会他稍微加下班,将初稿写出来,那明天除了誊写,其余时间便都可以用来想最后一篇了,时间应该是够的。 心情愉悦,自然是脸上也连带着露出危险。 吃完饭,这秋初的白日还长得很,天没黑,许行丰趁着这个点,将初稿赶紧给写了出来,倒是没费什么时间。 然后许行丰放下笔,现在不是规定的考试时间,主考官是不会下来查看评分的,许行丰姿态放松,盯着自己做的八股文,反复推敲,最后修改了两处,便感觉甚是满意了。 文章彻底精修完毕,只等明早誊写,许行丰心情愉悦得紧。 然后瞧着天已经暗了下来,虽然四处点了灯,但也是瞧不清晰对面的,因此许行丰赶紧将身上脏得要命的衣服换了件新的,速度快得很,不过一眨眼功夫,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换好衣物,也没有可以洗漱的,将装了答卷的油布袋往内里放好,便直接靠墙半坐着准备睡觉。 昨晚这般睡有些废腰和脖子,但是还能接受,毕竟个子太高,想躺下是没得可能。 紧张思考了一日,放松下来,只觉浑身疲累,困得紧,很快便进入了睡眠。 但突然一声叫喊,把许行丰吓了个激灵,赶紧摸了摸自己里侧的油布袋才安心一些。 * 注:君夫人阳货欲 邦君之妻,君称之曰夫人。 阳货欲见孔子,孔子不见。 圣人守礼,不为非礼。 皆来源于四书五经同网络 第161章 乡试5 “这叫喊声,听着极其癫狂奔溃,许行丰没心看热闹,再往里靠坐了一些,免得受无妄之灾。” 原本寂静无声的考场,一时嘈杂了起来,自然不是考生们看热闹窃窃私语,毕竟也不能对着墙自言自语不是,而且也都没那个胆子。 而是知州带着一众官差直接走到了事发地,那考生已经被监管的官差给压在地上了,后面知州处理完事情,特地警告了众考生一番,许行丰这才知道了大概情况。 原来那考生已经连考了四届,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龄了,这次本觉得自己必中的,一时竟失心疯,大骂知州胡乱出题,还气愤之下把答卷全部都给撕了。 站岗监管的官差听到动静,自然是立马制止,免得生出更大的事端。 许行丰听到事情来龙去脉,不禁有些惋惜,五十了,含饴弄孙的年龄,有秀才功名,本应很好过的,何必执着于此,并大闹考场。 这种是要被褫夺功名的,而且说不得还有牢狱之灾,这得不偿失呀。 不过许行丰也感觉确实知州这次出题过于难了些,但也就敢心里吐槽吐槽,像那位考生那般宣之于口,还真是嫌自己命长了。 众多本都准备休息的考生被知州训诫警告了一番,心里多忐忑,看似平静的考场,其实内心平静的无几人。 许行丰心里感叹乡试不易,功名难得,然后由于困顿,居然就这样睡过去了。 晚间闷热,许行丰出了一身汗,但到底抵不过困意,管不得身上黏腻,睡得昏昏沉沉。 就连晚上惊雷滚滚,许行丰都只是抬眼瞧了一下,号房瓦片完整,没有漏雨的可能性,许行丰放心得很,于是又睡了过去。 早上一声铜锣响,许行丰便立马被惊醒了过来。 考场中央空地早就湿了个彻底,幸好都是青砖铺的,不然只怕到处积水。 许行丰还是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号房,确保没有漏雨的地方,但桌面有些湿了,想来是飘进来的雨弄了的。 许行丰用干布沾了又沾,下了一夜的雨,天气微凉,风一吹,桌子便干了七八分。 许行丰瞧着外面刚停了雨,赶紧吃了早饭,然后抽了张答卷出来,将第五题的答案誊写了上去。 不然要是待会又下雨,雨一飘进来,打湿了答卷,那就糟心了。 心急吃不得热豆腐,许行丰虽怕又下雨,但是誊写需仔细,还是只能一步一步一句一句来。 幸好老天帮忙,许行丰誊写完了答卷,两刻钟后才又下了雨来。 果如许行丰所料,风大,飘了好些零碎的雨进来,点点落在了桌面上。 许行丰索性将桌面的草稿纸全都收了进去,就在头脑中想最后一题,又是头疼得很。 这最后一题,题目倒是简单得很,因为出处,许行丰压根不用找,如果要找,只怕有几百处出处都不止,只因第六题为“子曰”。 这看似简单的题,许行丰却头疼得很,这孔子说,怎么做文章?半点逻辑关系也无。 现在许行丰就特别想自己当考官,把知州抓过来做文章,他就想看看知州自己出的题,他会做不。 反正许行丰不信他都会做,许行丰严重怀疑他后面这几道题,完全就纯粹为了难度,截搭,随处扯毫不相关的词条。 许行丰瞧着号房外的雨,大脑空白得很,这子曰如何破题呀。 孔子观点那么多,自己又不能直接在破题中点明孔子,否则便是骂题了。 漏斗中的沙子快速流逝,许行丰的心跳也跟随着跳动频率越来越快了。 临近十点许行丰都想不出观点犀利的破题出来,总觉得差了点意思。 许行丰看着第三个漏斗已经开始了,都想着索性就挑个勉强凑合,不至于跑题的破题写了算了。 但落笔又不甘心,这般破题倒是没错,但只怕是也得不了主考官青睐。 许行丰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不想将自己都不满意的文章交上去。 许行丰想着再给自己半个时辰,要是还想不出来,那他再将就,否则他想博一博。 乡试考场上不能乱动,但许行丰紧握的拳头还是能表露他的紧张,他听着自己胸膛中发出的砰砰砰的声音,只觉得有些耳鸣。 现在他就感觉自己紧张得感知不到外界了一般,镇静,是他不停提醒自己的话,只有静下来才可能有好思路。 但静了不过半刻,心跳便又由不得他了,许行丰现在心里万种破题想法,就是没一个可以的。 眼瞧着午饭时间要到了,许行丰还是舍不得下笔,脑子不停在运转。 突然铜锣想,午饭时间到了,许行丰边吃着食物边想着破题,半点饿的感觉都没有。 还是官差来收碗筷,才把许行丰从自己的脑海里给拉了出来。 这午睡许行丰自然是无心思睡的,他现在烦躁得很,这是经义最后一日了,就剩一个下午了,破题都没想出来,别说不瞌睡,就算瞌睡,许行丰也不会允许自己睡。 不得不说人在绝境中会突破极限,下午两点,距离吃午饭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了。 要不是乡试不让有小动作,许行丰估计把自己脑门敲了八百遍了。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许行丰灵光一现,终于找到了自己极为满意的破题。 不再犹豫,许行丰将其写在草稿纸上,“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 这个破题,许行丰觉得自己牛了,巧妙至极,子是孔子,他是天下学子的先师,他所说的话为天下人所信奉。 “子曰”也就孔子能够用,别人都不能移用,要不怎么文辩时都用子曰,因此这种破题为“暗破”,是最妙的。 终于找到了好的破题,许行丰只觉得自己现在笔尖瞬间似乎注入了灵气一般,真应了那句话兴来洒素壁,挥毫如流星。 总共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许行丰就将终稿给写了出来。 许行丰瞧着还剩一个时辰左右,心算是完全定下来了,他只需将第五题文章誊写到答卷上,就算给了经义一科交了圆满答卷了。 * 注:子曰 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 来源于网络 第162章 乡试6 许行丰心情愉悦地将其誊写到答卷上,至此经义一科算是圆满做答完毕了。 许行丰瞧着最后一个漏斗才刚开始,因为乡试不允许早退,所以还有接近半个时辰收卷。 许行丰无事可做,又不能盯着旁的考生,不然怕官差怀疑自己作弊,因此只能翻看自己的答卷,自我欣赏。 终于在许行丰都快把自己答卷翻烂之时,如同天籁之音的铜锣声响了。 许行丰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总算是结束了,这跟个雕塑似的不准动,真是难熬。 官差们将装了草稿纸与答卷的油布袋上收,油布袋就地封泥盖印,避免被人钻了空子,油布袋上有各考号,不会弄混。 许行丰瞧着自己的答卷已经安全的在官差手中了,浑身轻松,这为期三天的经义考试他也算是交上了自己满意的答卷,没有出意外,便是最大惊喜。 官差们将收起来的油布袋都交予主考官即知州大人,他确保无一遗漏后,便带着官差将其交给在三日前开考时便进入了内考院正前排屋子里的此次批阅考卷的官员。 这些官员一直到发榜都是不允许出内考院的,防止勾结。 在考卷被交到批阅考卷官员手中后,知州这才宣布晚食时间到了,由官差分发食物。 吃完饭,考生们终于允许在内考院里随处走动,一个个被禁锢了三天的考生都纷纷走到场地中间活动活动,亦或是去找自己相熟的人交流交流心得。 “行丰,你此次经义考得如何?” 许行丰看着史承宇同张子轩二人都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尤其是史承宇,便猜到他出师不利了。 “尚可,此次经义考试颇有难度,后面几道截搭题出处我都想了许久,确实刁钻。” “哪里是刁钻,明明是变态。” 许行丰瞧着史承宇急于要吐槽此次考试以及主考官的样子,赶紧打断,要是被巡逻的官差听到了,还多事的上报了,那他们三个就不用再熬六天了,直接被拉出去,治一个不敬朝廷命官之罪了。 “慎言。” 史承宇瞧着许行丰眼神往官差那边瞟,心知是自己大意了,现在还在考场内,一个失言,说不定自己这秀才功名都没了,那真的是没地哭去。 史承宇反应过来后,吓得一身冷汗。 许行丰瞧着史承宇这般,怕他心绪不稳影响后面的考试,开口安抚。 “他们没听到呢,没事,不过别说了,你瞧昨晚那个人那般失智,这被考试压了的,很容易癫狂,官差听不到,万一哪个多事的突然举报咱们,也是冤枉,所以我们别议论上面便是了。” 史承宇点了点头,张子轩原本想要吐槽的话都快到嘴边了,又吞了进去。 “行丰,你做完了没,那君夫人阳货欲到底出自何处呀,我今早想了一个时辰都没想到,只得跳过它先做最后一题,后面也没想起来,胡乱写的。” “对对对,那题,我直接想歪了,但又想着主考官肯定不是那个意思,后面也是找不到出处。 我还不比子轩,我那道鸟和文王的,也胡乱写的,我实在想不出来他们有何关联。 最后一题我也感觉写得差劲,唉,这是必须在这待九日,否则我真想现在出去得了,反正也是没可能中了。” 许行丰听着史承宇同张子轩二人这话,就知道此次考试果如自己所想,真是害惨了不少人。 “好了,别讨论试题,没得影响心情,反正考都考完了,这次题目本就难,你们做不出来,旁人也不一定能做出来,自己要学会宽慰自己。 再说了,我觉得没分到臭号就是咱们几人的幸运了,我每次去如厕,我都觉得那儿简直是臭死了,我瞧着臭号旁边的都怏怏的。” “可不是,官差领着我去如厕的时候,我都要深深同情一把臭号旁边的,觉得他们也太可怜了,这可是九日呀,我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扛不扛得住。 今日还只是第三日,我都受不了了,觉得难受,他们估计更是。” “所以呀,凡事往好处想,这经义难,大家答得肯定都不如意,后面的好好作答,说不得还有机会。” “嗯,也只能这样想了,毕竟也没旁的办法。” 许行丰这边没光明正大吐槽知州,但却有旁的学子几个聚在一起大骂知州,还正好被巡逻的官差的抓到了。 几人直接被送到了知州面前,知州倒算是宽和的,没罢黜他们的功名,只将他们几个同昨晚那个癫狂的都关在了一处,等着考试结束了放出去。 知州没怪罪,但几人都被吓得不轻,抖得跟筛子似的,还有一个直接当场脸色发白,后来居然晕厥了过去。 知州自然不会管这些,能放他们一马已经是仁慈了。 众多学子经了这么一遭,或侥幸或恐惧,反正都把自己嘴巴闭得牢牢的。 到了晚上九点,官差又是敲锣,自由活动时间结束,考生都乖乖的回了自己闷挤的号房。 许行丰坐躺在号房中,大脑放空,很快就进入了睡眠。 第二日许行丰是被敲锣声吵醒的,一看外面居然又下了雨,但他昨晚睡得沉,居然半点都没注意到。 下雨天凉了些,许行丰感觉自己身子都爽利了许多,就是待会害怕雨会飘进来。 许行丰心里一会想这一会想那,就这样吃完的早饭。 同样的策问也是官差举着题板,考生将其誊写到草稿纸上,然后作答。 许行丰抄题时便发现比起经义,策问确实中规中矩得多,看来这知州大人还是很在意乌纱帽的,要是今日的策问还如同经义一般,只怕便有考生反抗,来场血书事件了。 但这心理活动在抄到最后一题戛然而止,许行丰觉得自己还是太嫩了,也觉得老师说这个知州谨慎实在有些不符合。 知州这胆子,大得许行丰都害怕,这道题的坑,比经义所有题的坑加起来还大,许行丰觉得这道题幸好不是殿试上的,不然可能考生小命难保,但在乡试里也没好多少。 第163章 乡试7 摁下心惊,许行丰好好开始审题。 策问总共也是六题,乡试真真是题量大难度深,许行丰静心看第一题。 教学之道,究竟宜严宜和?严则学生生厌,和则学生放荡,事关重大,当深思熟虑。 题目中规中矩,也不难作答,许行丰在草稿纸上列出观点,以及支撑自己观点的论据。 然后又斟酌思量,添补修改,然后瞧着外边雨大,怕到时候打湿了答卷,许行丰只得等雨停再去答卷上作答。 趁着空隙,许行丰接着审后面的题目,接下来几题,皆是平常接触到的寻常题型,许行丰都得心应手。 终于在策问考试的第二日中午,前面五题便都作答完毕了,这还是因为下雨的缘故,否则只怕更快。 吃过午饭,午休完毕,许行丰终于来到了这所谓容易送命的最后一题。 若今家族之中,既有贤德之长子,又有好学之嫡幼子,则当从何者为继承人,实为一难谔谔之策。 这题读来似乎没有任何问题,而且好像还很简单,无非就是从长子和嫡幼子中选择一个家族继承人罢了。 在大南朝是有明确律令规定的,嫡子为正统,有绝对继承权,除非犯了触犯律法的事,否则都应由嫡子继承家中绝大部分家产。 这样看来,这道题简直就可以直接下定论了,别说嫡子好学,是个好的,只要他不犯法,这继承人都得是他呀。 但如果真是这样,许行丰就不会心里骂知州,觉得他干的不是人事了,更不会说这是掉脑袋的事了。 许行丰去年跟着老师学习那几月,老师每日上午都是要同他讲政治,自然会讲到当朝。 老师虽然丁忧在家,但能当正五品京官,又岂会是真正闲云野鹤之辈。 之前许行丰未拜师前不知,拜师之后,老师便光明正大当着他面看从京城来的信,虽然他不知信的内容,但老师每次看完信后,就会给他讲当朝朝廷局势。 官家是个仁君,这从他对老百姓实行的民政,以及他在位基本很少对臣子判斩决等都能看出一些来。 但官家的后宫却不算安宁的,周皇后是继后,但不管有没有这个继字,后便是后,她所生的六皇子是货真价实的嫡子。 周皇后母家乃定国公府,是马背上得来的爵位,这大南朝有三分之一的兵权在定国公手中。 而且周皇后小官家整整十四岁,六皇子更是算官家老来子,也是最小的一个孩子,今年才十四,自然是宠爱有加。 魏贵妃生有大皇子与三皇子,颇得圣眷,魏贵妃母家势大,当朝魏首辅,即文臣之首,是魏贵妃亲爹。 不仅如此,大皇子今年三十,早就开府参政,在朝中颇有贤名,同胞弟弟三皇子也以他马首是瞻。 淑妃生有二皇子,母家倒是没什么权势,只是知府,而且母子两个,官家对之也较平淡。 不过二皇子虽没参与太子之争,但也没倒向任何一边,整日当个闲王,颇爱风雅之事,同许多文人雅士都相交甚笃,倒也盛名在外。 德妃育有四皇子,她母家乃正四品昌武将军府,正是定国公麾下将领,因此德妃母子是站皇后这一方的。 贤妃有五皇子,她乃清流世家出生,因才华而被官家召进宫,她一心钻研诗书,家族也无意要她争宠,因此五皇子也是中立的。 所以现在太子之争主要分为两派,一派是皇后与六皇子还有四皇子是一个阵营,另外一派便是魏贵妃同大皇子三皇子。 这样瞧来倒是势均力敌,一文一武正相当,官家似乎对哪边也都亲近得很。 抛去势力,六皇子为嫡子,按道理宜继承大统,但六皇子才十四,官家已有四十六。 官家操劳过甚,很少有能撑过五十岁的,有臣子认为幼主继位,怕其母家把持朝政,危矣。 而大皇子已到而立之年,且贤名远扬,最主要是参政多年,熟悉政事。 所以现在以定国公为首的武将一派力推六皇子,并以礼法回击平常一向将礼法挂在嘴边的文臣,坚定的说祖宗家法律令都该嫡子继位。 文臣一向善变,说皇家家事便是国事,立幼子恐江山动荡,主少而母壮,恐周皇后同吕后武皇一般祸乱朝政,觉得除非去母留子。 去母留子这种蠢事定国公自是不会干,因此朝堂早为太子之争闹得不可开交,纷争不断。 随着官家年岁递增,朝堂上立太子的声音基本就没断过,算是每日朝堂上都要争吵一番的话题了。 但不知官家如何想的,两边都宠着,颇有分庭抗礼之意。 有不少官员觉得是官家不肯放权,害怕生死,因此不想立太子。 也有官员觉得或许官家早就定了继承人,写了圣旨置于正大光明牌匾后,之所以不宣布,是为了保护太子。 众说纷纭,但究竟是何想法,无人得知,而且一向仁慈的官家,上次竟因为太子之争,罢黜了众多官员。 这可谓是朝野震动,一时人人自危,但罢黜的官员里文武皆有,看着不偏袒任何一方,更加耐人寻味了。 所以许行丰才说知州出的这题要人命,什么嫡子长子的,就差点名道姓的说六皇子同大皇子了,还继承权,怎么不直接说龙椅呢。 那许多臣子包括定国公同魏首辅都没整明白的事,让他们这一群立京城千里之外的考生来作答,确定没开玩笑吗? 而且知州就不怕这题给上面看到了,他脑袋搬家? 许行丰现在头疼,很头疼,虽说还剩了一天半作答,但这破题目,要直接拿律法死搬硬套,说嫡子继位,那这道题就算废了。 但要说长子,那从家族继承人来说又不通,总不能选两个。 这样不行那样不行的,许行丰觉得再给自己一个月也不知道如何作答出知州满意的答卷来呀。 但骂归骂,这题目还是得做,许行丰只得正了心思好好分析起来,而且还不能写草稿纸上,万一一个手顺把六皇子和大皇子这种字眼写纸上,自己真没了。 第164章 乡试8 许行丰开始想起老师信里同自己说的,知州属于外放官员,而且他的父亲当初只是一个县令,现在也早已告老,所以知州同京城党争是没有关联的。 那这么一个同党争没有关联的官员,出这题,就更让人抓狂了呀,不知其偏好,这如何下手。 许行丰思量个不停,但却一而再再而三被打断思路,分散了注意力,因为考院不停有中暑或是体力不支的考生昏厥过去。 官差自然是将其抬到早就准备好的应急房,里面有事先请来的大夫。 许行丰到底有些好奇,所以粗略算了下,这半个下午都不到,居然就有六个考生相继出事了。 许行丰感觉自己现在精神倒是挺充沛的,就是头疼眼前的题目。 许行丰都想直接按律法支持嫡幼子了,毕竟按律法写,至少有理有据,但明明知道这不是知州心中想要的,写出来也不过得个中下,唉。 许行丰苦恼不已之时,突然好像摸到了些思路了,不依不靠,是为中,亦为忠,忠的是官家,而非任何一边,只遵官家指令行事,不多思多谋,即为纯。 所以其实知州是想他们这批考生之中的有能之士,以后是个纯臣,只忠自己眼前之事,不做无谓争执? 许行丰觉得自己悟了,而且除了这个思路,旁的似乎也行不通的,也只得这样作答。 最后许行丰则围绕这个纯字作答的,修修改改,到最后一日中午才算作答完毕。 昨晚考院又抬出去了好几个考生,让人心有戚戚,许行丰现在实在感谢自己这几年天天早上打拳,不然窝在屋子里读书,只怕也跟他们今日差不多。 许行丰跟个小学生一般乖乖端坐了一下午,可算是熬到了收卷的时候。 交了卷,得了知州命令可以自由活动了,许行丰跟出了鸟笼的小鸟似的,恨不能直接飞出去。 出了号房,许行丰发现大家体力明显没三日前那般充沛了,但脸上都轻松了许多。 “这策问的题目倒是不难,我感觉我做得都挺顺手的。” “嗯嗯,确实不难。” 许行丰不仅听到张子轩同史承宇这般说,周边不少人都在兴奋的说策问题做得不错。 许行丰自然不会同他们说策问坑才大,然后大大咧咧同他们讨论党争的事,毕竟自己还想好好活着。 “不过最后一题有些怪,我瞧着反而像律法题,不像策问。” 听了张子轩这话,许行丰摸了摸自己鼻子,不作回应,心里只想说,人家这问的天家的事,可是顶级策问了。 考院内因为策问简单,今晚比三天前可是热闹轻松了许多,许行丰只想感叹一句城市套路深,你们还是太年轻了呀。 经历了前面两场的心力交瘁,律法总算是让许行丰轻松了许多。 上次文会,便出现了破案,果然如学子猜测的一般,这次乡试律法题六道题里最后一道还真是破案。 不过不管是破案还是判案,都是许行丰优势所在,答题顺畅无比,第二日下午便将六道题都答完了,这还是许行丰放慢了速度,怕自己作答太快,后面又得干坐着无聊。 许行丰这边除了感觉闷热,身上不停出汗,心情还是很愉悦的,而考院的各个号房里的气氛却如这烈日灼烧一般让人窒息。 臭号基本全军覆没了,每天下午是抬出去一茬又一茬,基本没停过,其他座位上身体虚弱些的也都被抬走了。 许行丰这般看起来精神闪奕的实在是凤毛麟角,考生们都蔫蔫的,无精打采,一个个臭得跟从粪缸里刚捞出来的似的。 许行丰最后一天心情是又愉悦又焦灼,愉悦的是考卷全部答完了,焦灼的是这干坐着真的是度日如年,早知道昨日答题更慢一些就好了。 要是被旁的考生知道许行丰这心理,估计会直接一个麻袋套头,拖到巷子里将许行丰暴打一顿。 许行丰在感觉自己脖子僵的,腰也酸疼得不行的时候,终于看到考院中央的最后一个漏斗也流干净了,真的是老天保佑。 许行丰嘴角的笑容是压都压不住了,特别是考卷被上收完后,许行丰只觉得人间值得。 知州确定考卷没有遗漏后,便宣布此次乡试结束,所有考生跟着官差,按照次序从刚开启的内院大门出去。 等所有考生都出了内院,官差又一一点名核实考生身份,确认无误,才将考院外院大门打开。 门开的那一刻,许行丰感觉心情都跟着明亮了几分,在这四方天地里待了九天真的跟坐牢似的。 本来待了九天,已经闻不到自己身上的臭味了,但所有人聚集在一起,许行丰只感觉自己要被熏吐了,这馊味也太浓了,比臭水沟还臭。 同许行丰这等参考完了的考生出来的,还有这九日相继晕过去了的考生。 有些已经醒了,但精神还瞧着不济,也有些看着约摸是发了高烧,脸正通红,在担架上躺着,还有两个,居然丧了性命,这大热的天,身体已经有了味道,也不知道待会抬了出去,家人如何接受。 许行丰以前只听夫子和同窗们讲过,今日亲眼得见,不由得唏嘘,人生无常呀,都是来渡劫的。 王熹、张亮、史风三人早就在外面等着了,就怕自家的公子出了意外。 出外考院也是按照序号的,许行丰排位第八,自然是前面的,王熹他们来得早,站在前排,看见自家公子虽然瞧着衣冠不整,蓬头垢面的,但精神头还挺足的,这才放下心来,欢欢喜喜地迎接自家公子。 “好了,我们往外走一些吧,别堵着路。” “嗯嗯,这些日子可担心坏小人了,就怕公子你有个闪失。” “我的身体你还能不知道,不过是这几天不能洗漱难受罢了,旁的不会有问题的。” 许行丰主仆站在外面好一会,张子轩同史承宇主仆才都出来。 张子轩还好,瞧着有些苍白,但是还全正常,就是史承宇瞧着不大好,跟被妖精吸走了精魄似的。 “承宇,你三日前瞧着不是还行的吗,怎么这个样子了?” 第165章 乡试9 “唉,前晚不是天热得紧吗,加上我本就胖,更加黏糊了,我想着反正晚上也没人能瞧见,就光着上半身睡的,结果昨日居然就发烧了。” 许行丰和张子轩听了这话目瞪口呆,考院内还敢光着身子睡觉,还真是胆大包天呢,要是一不小心睡到大天亮,让考官瞧着了,估计就要治个不敬科举之罪了。 史承宇瞧着许行丰两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也有些后悔。 “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实在是热得受不住了,唉,没想到就着凉了。” “好了好了,你也别多想了,我们快回宅子,你这得赶紧请个郎中看看。” 史承宇确实浑身乏力,基本没力气开口说话,现在就想找个地躺着。 三人走时,便听到里面哀嚎声此起彼伏,想来应该是那两个没了的考生家里悲恸所致,唉,功名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康健,否则什么都是空的。 考场外乱得不行,不过许行丰几人现在也没精力去看,都只想赶紧回宅子洗漱休息。 史风生怕自家公子倒了,用力扶着,许行丰便遣了王熹去请郎中,史风连不跌的说感谢。 回到宅子,史风扶了他家公子赶紧去床上安顿,而许行丰则去厨房准备烧水,张亮看到了赶紧把烧水的活给抢了。 许行丰虽然精神头不错,但到底九日没好好休息,加上精神紧绷,所以其实内里也疲乏得很,能不干活他自然乐意。 等到张亮把水烧好了,赶紧给许行丰和他家公子张子轩二人都打了水。 许行丰泡在澡桶里,舒服得差点睡了过去,不过他是知道分寸的,要是真在里面睡着了,只怕自己同史承宇一般今晚都不会好过了。 许行丰将自己浑身上下都快搓秃驴皮了才满意的从澡桶里出来。 许行丰正在擦头发时,王熹才回来,直接带着大夫去了史承宇房间,许行丰便跟着去了史承宇那,看有没有大碍。 “这位公子是风寒侵入了肺腑引起的发热,今夜只怕是有高热之症,我开个方子,待会你们去药铺抓药,今晚这位公子身边里离不得人的,你们要注意一些。 这煎药是三碗水煎成一碗,早晚各一次,如果高热持续不退,也可用温水擦拭身子,帮助降温,实在不行,再去请我来。” “好的,麻烦大夫了,史风你待会去抓药,你公子这我们守着。” 史风刚在考院外瞧着自家公子脸色苍白,便被吓得不行,没了主心骨,现在许行丰说啥他就听啥。 “多谢许公子和张公子了,不然小人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夫又帮许行丰同张子轩二人看了一番,说二人都只是疲劳过度,睡一觉便好了,王熹和张亮二人听到都松了口气。 送走了大夫,许行丰坐在史承宇边上擦头发,等史风回来。 “公子,你是不知道大夫多抢手,这位大夫还是我跑到城北那边才寻来的,城南这边的大夫都被人请了去。” “那肯定的,这次乡试途中便许多考生都倒下了,剩下的也都好不到哪里去,不管有事没事,请了夫子看看,也放心些。” “嗯嗯,也是,好了公子你头发干得差不多了,快去休息吧,史公子这有我看着呢。 对了,公子您要吃晚饭吗?” 许行丰现在洗漱干净,整个人清爽多了,越发想躺床上去,听了王熹这话,却是不需要两个人守着,自然是点了头。 至于晚饭就不用了,这几天在考院虽然吃的粗茶淡饭,但量多,没有饿到肚子,所以现在只想睡觉,吃饭就免了。 “那行,公子你快去睡吧,今晚好好休息。” “嗯。” 许行丰躺在自己的床上,只觉得筋骨都舒展开了,没一分钟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时,许行丰自己都有些懵,主要是外面的阳光瞧着也太过刺眼了些,他自读书以来,雷打不动的早上五点多起床,从没这般过。 出了房间,看到院子里树底下的王熹同张亮,便问现在几时了。 “公子,你醒了,我还想着喊您呢,现在都下午了,我们午饭已经吃完了。” “啊,什么?居然下午了?” “嗯嗯,公子你们是累坏了,一觉睡到了现在,张公子也没醒呢。” “承宇昨晚如何?” “史公子昨晚确实发了高热,不过喝了那个大夫开的药,后面烧没一会就退下去了,史风守着在,到现在还睡着呢。” 听到史承宇无事,许行丰才算完全放下心来,然后便让王熹端了饭菜来,睡了这么久,有整整一天没吃饭了,还真是肚子空空如也。 王熹几人不敢将饭菜做得过于荤腥,怕许行丰三人在考院待了九天的肠胃受不住,熬的瘦肉粥,加上几个爽口的小菜。 许行丰吃了三大碗才算饱了肚子,放下碗筷,张子轩同史承宇二人居然前后差不多时间从房间都出了来。 三人互看着对方狼狈的模样,莫名觉得居然有几分好笑,这乡试确实挺折磨人的。 “我这次乡试肯定是无望的,经义同律法都答得稀巴烂,不过也没什么好伤心的,我本来也就是来试一场,免得有遗憾。 现在好了,正好我家娘子也想我多陪陪她们,我也要继承家里的生意了,这样想来,倒是好事,免得一直拖拖踏踏的,犹豫不决。” 史承宇似是自慰,不过许行丰还是从他的神态中看到了他的失落,但许行丰没有开口劝慰,因为这种难受只能他自己消化。 “好了,不提这个话题了,我们今晚去外面好好快活快活吧。” 史承宇和许行丰刚刚还沉甸甸的心情,被张子轩这话弄破功了。 “快活?快活什么?你不会是想去逛楼子吧。” “那倒不是,不过我们可以泛舟湖上呀,听说每年乡试结束,凌烟湖上都有不少船昉里有雅妓表演,咋们也去凑个热闹吧。” “这个,不妥吧。” 许行丰还没开口,史承宇倒是抢先开了口。 第166章 画舫 “好家伙,这有什么不妥的?” “我已有家世,不妥不妥。” 史承宇这话倒是让许行丰有些刮目相看,在大南朝虽对女子宽容了许多,允许立女户,也允许女子经商,但男人三妻四妾依旧是数见不鲜。 在农村,由于大家温饱都极其难得,所以纳妾这种费钱的事自然是不会有,但在城镇里,但凡家有薄产的,许多家里都有妾室。 不说其他,在自家慢慢富裕起来后,许行丰都怕自己爹学坏,毕竟社会风气如此,男人纳妾,都自诩风流,不以为耻反引以为荣。 不过自己爹性格忠厚,而且与娘伉俪情深,应该是不会出现这种事。 但许行丰还是为自己娘留了心眼,毕竟说实话,自己爹要是真纳妾了,受伤最大的肯定还是自己娘,自己同妹妹都长大了,倒是影响不大。 所以当初建立华姿阁到后面买华姿阁的宅子,许行丰让自己娘将宅子写在自己名下。 如果爹娘夫妻和睦,那自然如何都好,如果爹真的纳妾,那娘有华姿阁做退路,加上自己同妹妹,想来也能活得很好。 许行丰从没同朋友谈论过三妻四妾是否应当的话题,毕竟这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而且社会风气一般为社会共知,他不觉得自己能凭一己之力改变,只要自己守好本心即可。 所以今日听得史承风这话,许行丰才会这般诧异,洁身自好在这个时代实属难得。 “哟呵,怎么的你还怕嫂子不高兴不成,男子汉大丈夫,怎的还妻管严了,我们今日必定要去那画舫,也显示显示你男人的地位。” 史承宇知道张子轩这是在打趣自己,却还是摇摇头,还坐实自己妻管严的名头。 “妻管严怎么了,我娘说了,妻子管的住男人,说明夫妻和睦,家和才万事兴,再说了我娘子那般厉害的人物,能嫁给我,实属我三生有幸,我怎的还能背着她去做这种事。” 这话直接把许行丰和张子轩二人听得瞠目结舌,不过二人心境完全不一样。 张子轩是觉得史承宇宠妻子太过,妻子只需管理内宅,做好自己分内之事,怎可干涉丈夫,因此认为史承宇夫人有些跋扈,不知分寸,不过这是人家夫妻的事,他自然不会开口训导。 而许行丰听了史承宇这一席话,觉得自己之前对史承宇的认知还是有失偏颇,人家这才是大智慧呀,可惜史承宇孩子都有了,否则许行丰高低得给他找个好的。 “佩服佩服。” 许行丰这声佩服真是肺腑之声,绝无半点勉强。 张子轩倒是识趣的没继续讨论妻管严的事,反而转变了思路劝史承宇。 “好了,知道你同嫂夫人感情好,只是我听说这画舫里的雅妓只是歌舞助兴罢了,听说乡试期间最为热闹,我们就当去见识见识,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 听得张子轩这般说,史承宇虽然还有犹豫,但拒绝的话就不太好说出口了。 张子轩瞧着有戏,赶紧给许行丰使眼色,让许行丰帮他劝劝。 许行丰其实也觉得这个热闹不凑也罢,这雅妓说起来是卖艺不卖身的,但内里到底怎样又如何得知,这种浑水能不蹚就尽量不蹚的好。 不过瞧着张子轩实在想去,他也不好扫兴,反正只要能管住自身,环境如何倒也无所谓。 “算了,承宇,咱们就当去凑个热闹,到时咱们喝茶不做其他的便是。” 史承宇听得许行丰这般说,也只能点头了。 张子轩见二人答应,高兴得不行,他来州城前就听往届来参加乡试的师兄们谈到这事,就好奇得紧,想自己亲身体验一番,可算能如愿了。 许行丰瞧着张子轩上下打量,一袭青色丝绸长袍,领口和袖口都绣有竹纹,明显比往日讲究了不少。 而且还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把折扇,一会收一会打开的,要形容的话,整个就是一开屏的孔雀。 “你这是早有准备呀,居然连衣服都带来了,可以呀,你这今晚看来不仅仅是喝茶听曲吧。” 张子轩对许行丰的打趣没有半丝不好意思,一副你管我的眼神。 许行丰和史承宇相较于张子轩实在朴素得很,都是一身素色长衫。 但许行丰脸庞俊美,眉目如画,五官精致而不腻,一身长衫依旧掩不住其光华。 宅子距离凌烟湖不过两条街,许行丰三人等夜幕降临,直接步行过去的。 夜色朦胧,烟火衬托下,湖畔景色如画。 歌姬声音袅袅,似是诉衷肠,越发衬得月色凝人。 “今晚来得真值,看来师兄没有骗人,这般美景岂能辜负。” “行了,别在这感叹了,你不是想去画舫里欣赏音律吗?走吧。” “你这人真是的,怎么这么扫兴呀。” “真要去呀?” 史承宇还是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他实在觉得不妥。 张子轩生怕史承宇后悔,赶紧说要。 停泊靠岸的画舫不少,想来应该是里面还没开场,但大多数都是小船只,张子轩都不太能看上,他可听说了这画舫越大,里面的雅妓越是出名,他自然得挑大的去。 宁缺毋滥这时候在张子轩这表现得淋漓尽致,他拉着许行丰同史承宇二人围绕着湖岸搜寻。 最终居然还真让他瞧到了一艘两层的画舫。 船身精巧,内里居用绸缎妆裹,在花灯的点缀下,光华流溢。 剪窗玲珑,内里宾客倒影跃然其上,凭空多了几分动人。 船头甲板,舞姬在柔软锦缎上翩翩起舞,一颦一簇皆是动人,引得往来停驻。 “承宇、行丰我们就选这艘画舫吧,如何?” 史承宇还不情不愿的,觉得这歌姬舞姬哪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回家睡觉来得自在,所以一路都没什么反应。 许行丰没啥意见,他对这些也没什么兴趣,不过当个陪客,看场热闹罢了。 不过这艘画舫确实明显精致许多,出来游玩,这艘画舫确实是上上之选。 最后三人就进的这艘画舫,不过上船需得交两百文,跟随的小厮都要三十文。 第167章 拼桌 虽说两百多文现在于许行丰而言不算什么,但这是完全用于享乐的。 许行丰想到自己以前食不果腹的日子,总觉得自己现在太过奢靡,直呼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三人交了银子,由小厮引着进到船舱里面。 三人从外间入里,都被内里布置惊艳了一番。 首先入眼的便是船舱正中上方的花灯,繁琐精美,不知是怎么编就的,瞧着比现代的水晶灯还要闪耀。 灯下为四方空地,上面铺有绵软锦毯,好不奢华。 围绕空地摆放着许多矮桌,座位上面垫着柔软的锦垫,众色的绣花图案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端坐其上,舒适无比。 而且许行丰原以为进得里间必定脂粉扑鼻,却没想到布置的人玲珑心思,知道姑娘们身上脂粉味重,竟在四角堆了许多瓜果。 瓜果香味清新自然,正好将脂粉味淡化,闻着别具一格,环绕其中,让人觉得身心轻盈。 “我们这钱花得值呀,对不对。” 许行丰刚刚还觉得自己奢靡,但还是不得不承认这等用心布置,确实两百文的入场费算不得贵。 看得许行丰点头附和自己,张子轩越发得意。 “我就说吧,这考完就该放松放松,天天宅着,就该变成书呆子了。” 许行丰瞧着张子轩这给了颜色就要开染坊的脾性,懒得理他了,不然估计又是一番吹嘘。 “公子,你们坐这如何?靠窗既可欣赏歌舞又可欣赏湖景。” 许行丰三人瞧着确实不错,便点了点头。 “那公子你们坐,这本册子上有茶酒点心瓜果,您们瞧瞧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许行丰拿起册子瞧了起来,毕竟今晚估计最少都得在这待上一个多时辰,总不能干坐着,那多无趣。 “梅花弄一两一壶,雪顶含翠一两一壶。。。玫瑰酥一两一碟,状元糕二两一碟。。。” 许行丰心里默读册子,直接被这价格惊到了。 他还是太年轻了,羊毛果然出在羊身上,自己刚刚还说门票不贵,天底下果然没有便宜的买卖,原来在这找补呢,这册子上最便宜的东西都得一两,贵的居然五两银子。 许行丰现在觉得自己很是冤大头,刚刚走了一路还口渴得不行,最后许行丰是什么点心都没要,就要了一壶碧潭飘雪,去了一两半银子。 史承宇一向是舍不得委屈自己嘴巴的,瞧着这许多的点心,加之又不缺钱,居然一口气点了七盘,这还是许行丰拦着,怕他吃不完浪费,不然只怕是要把册子上的点个干净。 张子轩则点了壶女儿烈,说是这欣赏歌舞喝茶吃点心有什么趣味,得喝酒才是。 许行丰和史承宇二人只给了他一个白眼,今天的张子轩跟个花蝴蝶似的,他们想远离,不想被划为一列。 大堂人越来越多,瞧着都没有空桌了,应该大多数都是今年的举子。 没一会许行丰三人点的东西便端上来了。 许行丰只能说冤大头实锤,茶同酒便也罢了,猜到了应该是小壶,这点心也未免太过精致了些,每个小瓷碟中居然就摆了四块点心。 史承宇虽然这几年被许行丰带着掉了一些肉,但还是有些微胖,手尤其显得宽厚,那迷你小点心被他捏在指尖,真的有几分搞笑。 许行丰见他一个一口,还颇有塞牙缝的感觉,许行丰觉得这七盘真的挺不够吃的。 “你们别光看着我吃呀,一起呀。” “还是别了,我们要是跟着一起吃,你这真不够塞牙缝的,你高烧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呢,想来肚子应该是空了。 不过就一条,你别吃撑了,这几天我们吃得清淡,肠胃可能不耐受。” “不够再点就是了,想这许多干嘛,你别说,这点心虽然有些贵,味道确实不错,尤其这花饼,层层叠叠,口感绝佳。” 许行丰听着史承宇说还要点,赶紧阻止,这都花了不少钱买了教训了,还买,那就真有些傻了。 最后许行丰和张子轩被史承宇推着吃了几块,确实味道不错,不过许行丰每吃一块都觉得罪过。 “仁兄,不知我们可否与你们拼下桌?” 许行丰三人听得此话都有些错愕地抬起头来,便见三位秀才打扮的举子正在同他们说话,看来刚刚没听错。 “主要是实在没有座位了,这才叨扰,对了,你们放心,我们不白坐,你们点的茶水点心,我们帮你们付钱,如何?” 许行丰瞧着同他们说话的人一身素丝绸衣袍,织锦独美,腰间还坠着玉佩,瞧着便知是个富家公子。 而且长眉星目,面庞轮廓分明,让人瞧着都觉精神抖擞,说话又如沐春风,真是很容易生出好感了。 “自然可以,不过我们自己点的东西还是自己付钱。” “这怎么可以,是我们扰了你们清净,为作赔礼,也是应当的。” 许行丰三人都不是喜欢推来推去争执之人,就不争了,反正许行丰瞧着人家也不是差这点子钱的人。 那三人坐下来,一共六人,正好一侧两人,倒是半点都不拥挤,刚刚好。 许行丰瞧着那三人拿起册子,果然刚刚同他们说话的那个公子瞧着价格,眉毛都没抬半下,显然是对这种物价司空见惯的。 那公子又点了许多东西,一副完全不考虑价格的样子,这还真不是装出来的,毕竟人家生活水准就这样。 “兄台,你们一起吃,别客气。” 桌上客气了一番,最终许行丰他们自然是浅尝,也不可能真的就不客气的大吃大喝起来。 “三位仁兄应该也是应考的举子吧?” “嗯嗯,是的。” “在下永平,萧沐。” 。。。 “在下宁安,许行丰。” “哈哈,这么说来也是缘分,萧沐的父亲不是今年刚调往宁安的四通县任职吗?” 许行丰听了这话有些惊讶,萧沐的父亲调在自己县城任职?那便是官府的了,县丞还是? “那还真巧,喏,行丰家就在四通县。” 第168章 以雅会友 “那还真是巧,你们三位是同窗吗?” “是的,我们都是宁安府府学的,你们呢?” “哈哈,一样,我们是永平府府学的,我们几个似乎年龄也差不多。” 许行丰三个同萧沐三个拼成一桌,确实稀罕,毕竟此次乡试应考的大多数都是三十往上的,而他们六人瞧着实在年轻。 “我二十三。” “二十九。” “二十六。” “二十二。” “我二十。” “行丰,你同萧沐是真有缘分,不仅都在四通县,年岁居然也相同。” 萧沐听了这话也有些惊讶地看向许行丰,没想到两人居然同岁。 “你也是三年前考中的秀才吗?” 萧沐想着既然是宁安府府学的,又同自己一般大,应该是同自己一样三年前中的秀才,想确定一下,便有此一问。 这题史承宇会,史承宇一直觉得许行丰天赋异禀,算是许行丰半个忠实粉丝了。 对于许行丰十四便中了秀才,他之前刚入府学时基本是逢人就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自己的功勋一般,也是让许行丰哭笑不得。 “不是不是,行丰六年前就中了秀才,上一届就有应考资格,不过行丰说自己没甚把握便没来。” 史承宇这话一出,萧沐三人表情或多或少都有些皲裂。 “好家伙,萧沐,我好像遇到了个比你还让人想死的。” 萧沐的同伴原本一边吃点心,一边闲聊,悠闲得很,听了史承宇的话惊得嘴巴都张了开来,点心都忘记吞了下去。 萧沐也确实被震惊到了,不过到底只是眼神有一刹那泄露了心思,转瞬便恢复了平静,不过现在听得同伴这话,倒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什么叫比我还让人想死?难道我让你想死了?” “难道不是?我辛辛苦苦五年半才升到甲班,你倒好,居然两年半便升了上来,让我们情何以堪?” 听了这话又换成张子轩同史承宇二人嘴巴塞鸡蛋了,两年半升甲班,比许行丰还快,这两人都什么品种的妖孽呀,他们来听个曲,怎么都能有这样让人心塞的开胃前菜呀。 “好了,不是今天是来欣赏歌舞的吗?本来就是为了放松,怎么又聊到学业功名上了,没得费脑子。” 许行丰瞧着他们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而且大有要比较自己同萧沐到底谁更变态的趋势,索性出言打断。 “确实。” 萧沐也出言附和。 听得许行丰和萧沐都这样说,张子轩四人这才将话题转到今日的主题雅妓上面。 “听说这些雅妓都是从小培养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舞技更是一绝,比起大户人家的小姐都不遑多让。” 张子轩本来就对雅妓好奇得很,不然也不能拉着许行丰同史承宇非来瞧瞧,现在听得这话,兴趣直接拉满。 “那待会定要好好瞧瞧,我听师兄们说,这些雅妓轻易不卖身的也不知道真假。” “待价而沽罢了。” 许行丰听到这四个字不置可否,雅妓大多数都是命不由己的,一般是老鸨从人牙子手上买来的,亦或是一些重男轻女的父母直接卖到楼里面的,斗不过是些身世可怜的女子。 但进入了大染缸中,多数还是无法维持本心,刚刚萧沐同伴所言的待价而沽,确实许多是这样,不过也有极少部分,依旧不忘初衷,许行丰对其是极为钦佩的。 张子轩同萧沐两个同伴可算是又找到共同话题了,聊得不亦乐乎。 而许行丰同史承宇还有萧沐三人就默默看着他们聊,偶尔许行丰同萧沐会对视会心一笑,史承宇听了两句便低头专心享用美食了。 终于等所有座位都挤满了,一行四个女子才从侧边房间出来。 许行丰瞧着她们确实着实会装扮,不似刻板想象中雅妓的浓妆艳抹,反而都清雅得很,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但许行丰却无太多兴趣,因为许行丰已经瞧到她们悄悄在打量座位上的众人了,至于到底是什么心思,这不在他关心范围之内,他管好自己就行。 四人跳的清风舞,舞蹈以清新、轻盈、自由为主要特点,确实将其诠释得很好,许行丰觉得如果放在现代,基本是那种参团可上c位的水平。 许行丰欣赏的是舞技,而其他人却是不一定了。 几名雅妓身姿像极了杨柳,皮肤白皙细腻,肤若凝脂,脸颊因为跳舞都微泛淡淡的绯红,显得容颜更加娇艳动人。 而穿着上注重适度,不会过分暴露,却又在某种程度上使得人对她们的想象更加丰富。 许行丰稍侧头,便见张子轩同萧沐的两个同伴已经如痴如醉了,盯着美人错不开眼。 一舞闭,许行丰瞧着好几个雅妓在往客人里抛媚眼,眼神赤裸意味明显,而她们所盯着的举子,则非常上道的出了船舱,从侧门过去。 后面是才子佳人,还是露水姻缘便不得而知了,但许行丰基本确定这雅妓难雅了,更加兴趣缺缺。 “也不知这得什么时候结束,待会我们早些走吧,行丰。” 史承宇显然也看懂了刚刚的眉眼官司,更加觉得这儿是龙潭虎穴了,他现在只觉得如坐针毡,恨不得立马回去。 许行丰和萧沐二人眼神清明,听得史承宇这般说,倒是难得眼神交汇,对视一笑。 “那就看子轩如何了,不过想来子轩是舍不得走的了。” 张子轩听得这话,半点没有不好意思,他觉得自己如果同雅妓真有点风流韵事,也是一桩趣闻,半点不丢面子。 节目越往后,女子越是娇俏妩媚,才艺也越勾人,举子们平时大多数都埋头苦读,哪见过这些,一个个被勾得魂都没了。 陆陆续续,座位可是少了一半人,但许行丰桌上还一个都没少。 许行丰他们是收到了不少媚眼,许行丰同萧沐是一笑了之,而史承宇是瑟瑟发抖,至于张子轩三人自然是为了等后面更美的美人。 其实许行丰也想走了,这老鸨开场说得好,以雅会友,但现在这气氛,男女气息确实过于浓烈了,有些惹人厌烦了,到底庸俗了些。 第169章 素素 最终张子轩三人还是相继出了船舱,离去时尽是快活得意。 许行丰倒是笑着送他出去的,各人过好各人想要的,便极好,不需要去过多评价。 许行丰和萧沐二人瞧着座位上剩了不到一半的人,剩下的要么是瞧着年龄过大的,要么便是穿着不够光鲜的,鲜少同他二人一般的。 许行丰和萧沐二人这般,可是恼坏了刚刚表演的姑娘们,她们在后面便盯上了他们二人,年轻,俊美,还是有秀才功名的书生。 可不就是话本子里才子佳人相会的绝佳人选,这些楼子里面的姑娘,平常可没少看这些书籍打发日子。 所以这乡试的画舫表演,说起来还是楼子里姑娘自己嚷嚷着要举办的,然后一届届的便形成了传统。 毕竟在这些姑娘心中,同未来的举人老爷风流快活一场,总比伺候那些肥头大耳朵的要让人感官舒服些。 而且要是遇到有钱又专情的,能将她们赎回去,就算当个妾,也是不错的。 “听说了没,马上便是今日的压轴,素素姑娘了,我可听说素素姑娘的舞可是一绝,咱们这二百文的银子可花得真值,我听说她平常在楼子里,一旬可才出来一次的。” 也不知道这位仁兄哪来的这样灵通的消息,不过许行丰冲着舞,也对这素素姑娘有几分期待了。 而这传言中的素素现在正在侧室透过缝隙,一直盯着众多举子神态。 这场表演说起来是她自己求来的,她已经十七了,妈妈瞧着她的好容颜,一直想她开苞。 但她怎么肯,思来想去,最好是有人替她赎身,但她早就芳名远扬,又替妈妈赚了不少钱,妈妈哪里肯轻易便放了她。 于是她旁敲侧击问了妈妈一番,妈妈的意思是,最少都得一千两才允许她赎身。 她知道自己再不找到愿意为自己赎身的,妈妈该没耐心等自己了。 雅妓说得好听是卖艺不卖身,其实不过是妈妈为了抬高她们身价的一个手段罢了,哪里真的逃得过去。 所以这些时日,她一直在想为自己赎身的人选,富商自然是最好的,因为能出得起赎身的银子,但她却不想,平常去楼子里的商人,能有几个有真心对她们的,到时候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外一个火坑罢了。 思来想去,素素便想到了画舫,她一直在偷盯着各位举子的穿着和神态,这没钱的首先就得被筛除,一千两银子也不是个小数目。 神态,素素自然希望是个端方君子,不然托付一生,终究是场豪赌。 所以盯来盯去,许行丰和萧沐还有史承宇都成为了她的考究对象。 台下议论纷纷,终于迎得所谓的素素姑娘出来。 她青丝如瀑,容颜如玉,肤若凝脂,纤腰柔曲。 “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许行丰对于萧沐的评价也表示认同,这素素姑娘站着便是一幅画。 曲响,素素姑娘一张芙蓉面便含了三分羞,眉目含情,欲语还休,勾得人肝肠欲断。 身姿柔婉,脚步轻移,若天上仙子般缥缈。 舞到曲深处,足如莲花,随着身韵,手上丝绢纷飞,变幻出各色形状。 女子的媚态被素素十成十的给演绎了出来,让人如痴如醉。 “这素素姑娘的舞步出神入化,舞姿动人,真是妙呀。” “可不是,咋们这银子没白花。” “哈哈,果然是她们楼的头牌雅妓,这舞姿当得起,当得起。” “这般风韵,就是不知私底下如何。” 许行丰同萧沐听着旁桌越来越不入耳的话,只觉这科举还真是只筛选人才,不筛除人渣。 素素一边舞动,一边注视着许行丰这桌的神态。 素素的注视许行丰他们自然是感受到了,而且越往后,居然越有几分悲戚之意,后面带了几分恳求。 许行丰和萧沐两人有点给整不明白了,这是何意? 这素素姑娘怎么一直盯着他们这一桌,还这般神态?好似他们两个与她都是第一次见面吧。 要不是他们自己是当事人,他们只怕都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负心事一般。 史承宇是完全不知道这些,他全程低头,只一门心思解决桌上的点心,可以说桌上的点心基本是他一个人吃完的,包括后来萧沐他们点的。 史承宇生怕害怕自己瞧了不该看的,免得对不起自家娘子。 一舞闭,台下不知多少人为素素姑娘断肠,但素素就眼神恳切地盯着许行丰同萧沐二人,最后不得不离场而去。 许行丰同萧沐二人眼神交流了一番,刚刚从那素素姑娘的舞姿中能看出,她是个性格坚毅的,虽然舞姿妖娆却眼神清明,同前面那些雅妓不同。 不知她刚刚眼神中流露的恳求究竟为哪般?二人确实心中疑虑。 二人最终想着一同从侧门过去问问,两个人在一起,他们大男人总是吃不了亏的。 “你们去哪?” “我们去侧门那边瞧瞧,节目结束了,你要同去吗?” “结束了?好呀好呀。” 素素在里面心急如焚,错过了今日,可就再没这样的好时机了,自己就真只得听妈妈的了,不然平白多受皮肉之苦。 “素素,外面有三位公子找你?” 素素何等玲珑心思之人,立马便想到或许是许行丰三人,但又怕自己空欢喜一场,赶紧跑到窗口伸出脖颈瞧个明白,果见是许行丰三人,喜得不行。 整理裙摆,不见台上半点媚态,姿态端庄地出的侧门。 许行丰三人见到如此的素素,心里的猜测更多了几分。 素素恐楼子里的姐妹偷听了去,同许行丰他们站在靠边的地方。 “刚刚瞧着姑娘对我们似有恳求之意,可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素素瞧着许行丰三人眼里对自己没有情欲之色,便猜到对方对她那方面的想法,但三人能来找她,她自然不会气馁。 低头思量了片刻,觉得自己不妨赌一把,反正输了也不过是现有的最差的结局罢了,没有更差的了,赌赢了,便是她的幸运。 素素坚毅地抬起头来,盯着湖水。 第170章 一千两 “我想同三位公子借一千两。” 听了这话,原本在旁边远远的史承宇瞬间抬头看向这边,一副什么鬼?我们都不认识,你找我们借一千两? 许行丰同萧沐两人对视,是越发不知道这素素姑娘何意了。 素素瞧着许行丰三人的表情,对于自己狮子大开口借一千两,也面有羞色,自己行为确实不妥。 但这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要是不成,妈妈那边只怕是不成了。 素素不愿从此沉在烂泥之中,只得赌上一把,将自己的经历同许行丰三人明明白白说了个清楚。 “所以你是想找我们借一千两银子赎身?” “嗯。” “那你又缘何觉得我们会借给你,要知道我们可是素不相识。” 许行丰听得这素素姑娘的遭遇着实可怜,但这楼里的姑娘,又有几个不可怜的?自己要是都同情心泛滥拉上一把,别说自家不算豪富之家,就算是的,也经不住这般挥霍。 不过这素素姑娘能出淤泥而不染,保持本心,确实难得,因此许行丰说话没有半分不耐,给足了这素素姑娘尊重。 “我在后面瞧见三位公子都乃谦谦君子,不似旁人为情色所迷,我不愿再次身陷囹圄,因此想要赌上一把。 我知三位公子对我无意,但若是哪位公子愿意帮我赎身,我愿为奴。” 要说刚刚许行丰还心存疑虑,怕这是素素姑娘攀附几人的手段,毕竟装柔弱白莲花,于她们而言只怕是信手拈来,现在听得这番话,疑虑顿消了几分。 “为奴?你可知那可是要签订卖身契的,衣食住行可比不得你现在。” “我自然知道,我只求个清白,贫苦我是受过的,自然能接受。” “花一千两买你当奴婢,你觉得谁会做这样的亏本买卖?寻常奴婢十来两银子可就够了。” 许行丰故意这般问,想听她如何回答。 素素听了这话无半分懊恼,反而眼眸顿时亮了起来,这公子愿意这般问自己,那便说明自己还有希望。 “我虽不幸,自幼便被卖入楼中,但也因此习得琴棋书画舞,而且我们这般,都对妆容穿搭有些许研究。 我想若能出得楼,凭着这些,也肯定能够赚得银钱还给公子你们,而且我自己其实也悄悄存了二百多两银子,到时可先还公子你们一部分。” 许行丰听了这素素姑娘的话,不能说毫无道理,但画饼成分也占了不少。 “你一个女子,想靠着手艺无本赚得千两银子,还是想得过于容易了些。” 素素听得这话,有些失落窘迫地低了头,确实如果自己无人相助,仅靠一双手,别说赚一千两,只怕一百两都没可能,毕竟自己这楼子出去的身份,就为人所不容。 许行丰盯着素素打量,萧沐眼神则在许行丰同素素之间打量,而史承宇则觉得这事没商量。 ”你妈妈说最少一千两赎身,那万一比一千两高呢?” 素素听得这话,惊喜地抬起头来,原来的阴霾一扫而光,她刚刚听这公子这话,还以为是瞧不上自己了呢,没想到还有转机,不敢耽搁,赶紧回答。 “妈妈虽然爱钱,但还算怜惜我们的,我们姐妹要是真有好去处,给足了价钱,妈妈也不会为难我们。” “那行,你们妈妈应该还在这吧,你把她喊来,我们谈谈吧。” 这话落在素素耳里,简直如同天籁之音,成了?这样便成了?她以为自己逃不了了的。 许行丰瞧着素素眼中闪烁的泪花,到底是可怜人,不过天下可怜人太多了,唉,世道艰难。 素素生怕许行丰反悔一般,赶紧喊来自己妈妈。 老鸨听了素素一通话,知道了来龙去脉,她当初也是被自己妈妈买来的,受尽了苦楚,所以自己成了老鸨,只要不损自己利益的前提下,她还是愿意行行善的。 “你这丫头,你说在我楼里不好吗,天天金尊玉贵的养着,吃穿不愁的,比那闺阁里的小姐还快活,这去当奴婢,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妈妈,素素心意已决。” 老鸨瞧着素素这劝不动的样子,知道这人各有志,也懒得再劝。 “罢了罢了,不过我这红鸾阁大门一直给你敞开,你要是哪日后悔了,便来我这,妈妈我是肯定欢迎的。” 素素虽然知道自己不会后悔,也不喜自己雅妓的身份,但妈妈到底对她们不错,平时也多有宽待,不然她早就被逼接客了,她心里是存了份感激的。 “多谢妈妈,您对我多年的照顾我都记得的。” 虽然眼瞧着要分开了,但这好话谁不愿意听,老鸨脸上难得的多了几分真切的笑容。 老鸨随着素素来到船舱外甲班上,老鸨看着许行丰三人,眼里是明晃晃的打量,她这双眼这辈子别的不敢吹,瞧过的达官贵人没有一万也有九千,从没错看的。 “嗯,素素是个有福的。” 许行丰实在不太想同其交涉,老鸨自然也看出来了,也没为难。 商议确定是一千两赎身银子后,许行丰差遣王熹去钱庄取钱回来,然后交给老鸨,老鸨将其卖身契给了许行丰,只需许行丰明日去州府登记,那这素素便是自己的人了。 素素又在许行丰一行人的陪伴下去楼里收拾了自己的行李。 由于许行丰现在还住租的宅子里,素素一女子和他们同住不妥,许行丰便给她找了个普通的客栈住下。 素素一直没吭声,随便许行丰安排,许行丰瞧着她这样还算满意,自己毕竟是买的奴才,不是祖宗,得摆清身份。 总算安顿好素素,许行丰、萧沐同史承宇三人总算打算回家安顿了,走了这许多的路,实在困顿。 “行丰,你买这素素姑娘是?” 萧沐知道许行丰愿意出这一千两肯定是有正当用途的,他有些好奇。 “那你为何不愿买呢,素素姑娘可是个大美人?” 许行丰没正面回答,倒是打趣起来萧沐了。 “美人在骨不在皮,况且家父家母肯定也容不下她,我没必要为此多桩事端。” “行丰,你可真有钱,一千两说拿就拿,我的银子大头都在我娘子手中了。” 第171章 放榜1 许行丰瞧着史承宇一副我有天底下最好的娘子的样子,简直没脸看,一整个就是求夸的模样。 “承宇真是同嫂夫人感情好。” 史承宇听见萧沐夸自己夫妻感情好,刚刚在画舫上黑得不行的脸,现在笑跟花一样。 许行丰瞧着萧沐是真心在夸史承宇夫妻感情好,而不是敷衍,倒是越发觉得萧沐这人对自己胃口了。 三人聊着不知不觉便来到了许行丰所租住的宅子的岔路口,三人这才发现还没散开。 “你也住这?” “你们也住着?” 。。。 “哈哈,真巧。” “对的对的,真巧。” 三人都觉得真巧,没想到住的地方就只是岔路口两边的,隔了还不到一百米。 “我们这几日居然没碰到过,也是不巧。” “想来是出门时间正好错开了。” “那你们是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应该是等放榜后,如果没中应该会立即回去,如果中了,参加完鹿鸣宴再回去。” “那这样看来,我们想法一样的,那回去的时候,我可否能够同行?” “那自然是可以,一起还热闹一些。” 达成了约定,许行丰二人同萧沐才分开,各自回宅子。 第二日中午张子轩才从外面回来,许行丰瞧着他春风满面的样子,不用猜也知道他昨晚快活着。 “哎哟,行丰呀,怎的还在院子里等我,莫不是好奇?想问兄弟我又不好开口?来来来,我与你说道一番。” 许行丰瞧着张子轩这没脸没皮的样子,直接送了他个大大的白眼,继续低头看自己的书,懒得瞧他。 张子轩原本想回自己房间补觉的,结果瞧着许行丰这不屑的小模样,胜负欲瞬间出来了。 “怎的,你还不屑上了,来来来,你来告诉哥哥我,你试过这其中滋味没?” 许行丰再次给了张子轩一个后脑勺,表示这种无聊的话题,他不想搭理。 张子轩又绕到前面,一脸你不想知道,我非告诉你的模样。 “行行行,你最厉害,你这身上的脂粉味我都觉得呛人,你确定不去洗洗?” 瞧着许行丰给自己低头,张子轩见好就收,心满意足地回了房。 放榜前这两日,许行丰是打死不受张子轩的伎俩了,老老实实待在家中看书。 “切,真无趣,带你长见识,你还不乐意了。” 两日一晃就没了,张子轩在放榜这日凌晨也快活不起来了。 “睡觉吧。” 许行丰瞧着张子轩这一会唉声一会叹气的,觉得自己都心情不好了,想着反正转钟放榜去了,现在天刚暗下来,还可以睡两个时辰。 “睡?你逗我?这怎么睡得着?” “你看我多淡定,我反正是本来就水平不够,加上考场发烧,肯定是无望了,我现在就盼着你们两个能中。” “要不咋们现在就去放榜处等着?” “我不去。” 许行丰一想到要在那空地站两个时辰,就觉得自己找罪受,反正他不干。 “你怎么这么懒,走了走了,待在家也是焦急,还不如去那同别人聊天,也能探听些消息。” 许行丰确实也睡不着,但这个点去属实太早了些,正想说要不再等等,便有人在敲门。 张子轩正坐不住,赶紧跑去开门。 “萧沐,你们怎么来了?是不是想着一起去看榜?” “哈哈,是的,吃完饭,心里一直挂念放榜的事,反正也睡不着,想着不如去放榜处等着。” 张子轩听到萧沐这样说,如遇知音。 “行丰,承宇,我们走吧。” 既然都这样说,许行丰也只得陪行了,一行六人就往放榜处走。 走在巷子里还鸦雀无声,但出了巷子,走在通往放榜处的大路上,遍地的考生,议论声也没断过。 “行丰,你还说早,你瞧大家这不都早早来了?” 一行人走到考院的西墙即放榜处,见到确实不少考生聚在一起讨论。 但更多的考生在这对面的酒楼里,瞧着两间酒楼都有不少人。 “我们去问问酒楼还有没有座位吧,不然站两个时辰也是难熬。” “好。” 对于萧沐这个想法,许行丰举双手赞成。 进到第一间酒楼,楼下还有一些位置,但萧沐的意见是最好去二楼靠窗的包间,既能看得清放榜的动态,又僻静些。 这个想法自然是没问题的,许行丰几人都觉得极好。 “掌柜的,你们二楼挨着路这边的窗台旁还有位置吗?” “有的有的,还有一个,不过是包间,价格要贵些。” “多少银子?” “一两的包厢费。” 许行丰这次参加乡试是一次又一次被刷新认知,一个包厢费,还不算旁的,就一两,也就是后世的一两千,真是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作响。 这简直就是赶着乡试趁火打劫呀,许行丰感觉自己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但却真的是大风刮走的。 萧沐听了这个银子,眉毛都没带抬的,他觉得这价位很正常,只要有位置便利就好。 ”可以,麻烦带我们上去。” “好咧,小光,带这几位贵客上去。” 许行丰他们同小儿来到二楼的包厢,不得不说这贵有贵的道理,包厢里,这八月底的天气,座位都垫着触手生凉的锦缎,而且隔音也是极好的。 最佳的便是这地理位置,正底下前方便是放榜处,但凡有个动静一清二楚。 “王熹,你们几个也去底下找一桌听听动静,等要放榜了,挤去前面看看。” 许行丰体恤几个书童,想着索性让他们素底下点些茶水喝着,到时也能抢在前头看到榜单。 王熹高高兴兴领了银子,带着其余五个书童下了楼。 还有两个时辰才放榜,许行丰几人自然不能干坐着,饭刚吃了是吃不下了,点了好些点心瓜果茶水。 “今年的经义还真是怪,那截搭题,一茬又一茬的,我连出处都找不着,你们几个呢?” 萧沐的同伴在考场可是憋坏了,当时就想吐槽,奈何萧沐要他谨言慎行,免得招惹了祸端,他这几日又忙着快活去了,现在终于静下来了,又等着放榜,可不就聊到这上面了。 第172章 放榜2 说起经义的变态,张子轩几人简直有吐槽不完的话。 “别提了,我感觉经义真的废了,不过策问同律法还行,不然我真的毫无希望了。” 许行丰听着这话,下意识的去瞧萧沐的神色,见他并无异色。 许行丰不知是他隐藏的太好,还是真的没发现策问最后一题的不妥,按道理上次听说他父亲任职,应该是与官府有些关联的,如果他真不知道,那便是上面无人,倒也正常。 许行丰也只不过有些好奇,并没有深究的想法。 “说起来经义这般难,那经义出众的就占便宜了,我听说上次文会经义最后胜出的是武章府的吧,我猜十有八九这次的解元就出自他们府学,唉,真是羡慕呀。” “可不是,我看这次经义好的考生真是走了运,像策问同律法好的就可怜了,今年策问同律法的题都出得比较简单,很难出彩。 但是怎么办,我尤其是律法一般,突然有些幸灾乐祸,那律法好的这样和我也没差别了,特别是上次文会那律法的魁首只怕是要气死,哈哈。” “咦,我记得好像上次文会策问还是律法的魁首好像就是你们宁安府的吧?我应该没记错。” 听到这个张子轩同史承宇实在没忍住,本来正在喝茶的二人都忍不住笑喷了出来。 幸好二人脸都往旁边转了一下,没有喷人身上。 看到张子轩二人笑个不停,萧沐的两个同伴都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一脸莫名。 “你们笑什么呀,就算我记错了有那么好笑吗,真的是,我们三个上一届文会还没参赛资格,所以都师兄回来告诉我们的,记错也正常嘛。” 许行丰自然是知道张子轩同史承宇笑什么,看见两个人笑得肚子疼要打滚的样子,又看到萧沐三人一脸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样子,这才出声解释。 “上次律法的魁首确实是我们宁安府的。” 许行丰正准备接着往下说,萧沐的同伴听了许行丰这前半句,直接打断了许行丰后面的话。 “那没记错,你俩笑啥?” 张子轩实在笑得肚子疼,他们当着当事人说这些,真的要笑死他了。 “哎哟,不行了,我肚子疼,行丰,你快告诉他们我为啥笑。” 许行丰瞧着张子轩笑岔气的模样,又瞧着萧沐他们盯着自己,非要自己说出个所以然,只能把让他们尴尬的话给说了出来。 “上次文会律法魁首是我们队。” 听了这话,这几天许行丰瞧着一直处变不惊的萧沐都微张了嘴巴,至于旁的两人,现在不可置信加窘迫都出现在了脸上。 两人不死心的非要问一问,确定自己没理解错。 “行丰你是说上次律法赛,你也参加了?然后你所在队伍得了魁首?” 许行丰听着声调越来越高的疑问,淡定的点了点头。 萧沐的两个同伴,尤其是说自己幸灾乐祸的那个,现在感觉自己想挖洞钻。 “哈哈,行丰,我不知道是你,而且我刚刚那话就说着玩的,你律法这般好,肯定答得出彩。” 许行丰瞧着他生硬慌张地解释,知道他也就图个嘴快乐呵,没有别的意思,自然不会有什么想法。 “无事,我知道你没什么意思。” 萧沐两个同伴觉得,这种说人坏话说到正主面前也是绝了呀,问题是他们真没想到呀。 许行丰今年都才二十,去年上半年岂不是十九,他们想着怎么也不该有参赛资格的呀,而且还得魁首,他们现在简直心里疯狂吐槽许行丰不是人,十九参加文会还是魁首,比萧沐还变态。 萧沐现在也心绪难平,十四中秀才,还取得律法一科魁首,竟这般优秀吗。 许行丰知道他们二人尴尬,赶紧让张子轩二人别笑了,然后又将话题转到了放榜上。 萧沐两个同伴现在只觉得许行丰天赋异禀,说不得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因此学乖了,再也不乱说什么。 “楼下怎么闹哄哄的?” 许行丰六人都有些惊讶,这包厢隔音好,居然还能听到这么大动静,楼下这是在干什么? 六人正疑惑,王熹便跑了上来,一副激动的模样。 “楼下怎么了?” “公子,您是不知道,咋们住宅子里没住酒楼可是错过了不少乐趣?” 许行丰六人听了这话都纳闷到底是什么热闹。 王熹演得绘声绘色的,十分有说相声的潜力。 等王熹说完,许行丰六人才知道,原来此次赌坊居然为此次乡试解元,亚元,经魁,亚魁设下了赌注,不过赔率不一。 “公子,而且巧的是,您也在里面,对了萧公子也有。” 听了这话,许行丰倒是有些兴趣了,自己居然也在里面? 王熹跟在许行丰身边六年,早就将自家公子的心思能猜个对半了,看着自家公子神态,立马将话给接着说下去。 “他们投公子您,大多数是因为上一届文会,还有也是因为您是宁安府这届岁考的榜首。 至于萧公子,嘿嘿,原来萧公子是咋们四通县县令大人的公子,我刚刚在底下听到都惊了,他们觉得虎父无犬子,而且萧公子升入甲班实在快,他们觉得您此次肯定也能得中。” 这次许行丰这边三人同萧沐那边三人全部又震惊了一把。 许行丰这边震惊是萧沐父亲居然是四通县县令,许行丰倒是还好,毕竟或多或少猜到了点,不过没怎么想到是县令,这个四通县最高官员确实还挺让人诧异的。 史承宇二人是完全没往里面想过,所以现在两人口吞拳头都完全没有问题。 而萧沐这边震惊是因为许行丰去年居然是宁安府的榜首,要知道这基本是内定的举人了。 如果说刚刚听到文会中许行丰魁首让他们觉得许行丰是少年英才的话,现在他们觉得许行丰简直就是老天亲儿子,也忒优秀了。 两边互惊,所以王熹话说完后的画面就是六人大眼瞪小眼,一副惊天大瓜的模样。 王熹看着自家公子同其余五位都或多或少表情管理失控,低头得意的低笑,他就知道自己把这话说完,会有画面,果然他没猜错。 第173章 放榜3 “押我同萧沐的人多吗?” “押公子你的人比较多,不过一般押的都是经魁同亚魁,解元同亚元也有,不过很少,只有两三人。 押萧公子的稍微少些,都是经魁同亚魁。” 许行丰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押自己为解元,还真是对自己厚爱呀,要是可以的话,许行丰还真想看看到底是谁这般相信自己。 “那赔率都如何?” “嘿嘿,这个我听楼下的那些考生说,这个根据押的人数来定的。 像公子你,押经魁同亚魁人数比较多,只有一比一的赔率,萧公子稍微高些,有一比三。 不过由于公子的亚魁只有三个人押,加上名次高,有一比二的赔率,解元我反正听着好像还只有一个人押您,所以有一比五的赔率。” 别说,听着一比五的赔率,许行丰都心动了,好家伙,要是自己真中了,那个押自己解元的还真是大赚一笔。 许行丰心想,要不自己也去赌一把?自己这次自认为是考得不错的,把别人难倒的经义,许行丰都觉得自己考得很不错。 律法许行丰觉得自己是发挥出了自己应有水准。 现在其实最主要就是策问,策问争议最大的那道题,许行丰观察萧沐应该是真的也没发现其中陷阱。 那想来这次发现的人应该不多,自己那题的作答如果真的正好和知州想法印合,说不得自己还真在解元里有一争之力。 但也仅仅是有一争之力,自己虽是宁安府第一,但当初文会也是瞧到了旁的府学学子的优秀的,三门综合起来,许行丰也无法确保自己就真能力压群雄蟾宫折桂。 许行丰有些犹豫,这解元还是太难了些,换成应考前,他是想都不敢想,只觉得能得个举人便很不错了。 要是换成经魁,许行丰现在觉得自己应该还是有五成把握的,但才一比一的赔率,说实话,许行丰不太能瞧得上。 要赌自然要玩把大的,许行丰心动那一比五的赔率,更觉得赌自己的解元,怎么能够不捧场呢。 “这赌何时关闭?” ”刚刚小人听到他们说一直到放榜前一刻才不允许再加注了。” “萧沐,你说实话,你觉得自己这次考得如何?” 萧沐不缺钱,而且同许行丰一般,一比三的赔率他看不上,压根没想过为自己去添注,。 所以刚刚萧沐其实一直都在关注许行丰的神态,他这几天观察下来,觉得许行丰就似一块美玉,流光溢彩,他觉得前五肯定有许行丰一席之地。 萧沐正想知道许行丰如何想的,仔细注意许行丰,却没想到许行丰突然视线与他交汇,问他自己这次如何。 萧沐稍微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偷看被抓了个现行,不过他瞧着许行丰似乎压根不在意,便也立马调整了下自己的心态,如实说了这次考得如何。 “那就是于经魁同亚魁有一争之力了?” “只有两成不到,你不会想押我吧?” 萧沐真没想到许行丰刚刚居然是在琢磨赌注的事,他还以为是对名次有成算呢,也不对,这赌的就是名次,但萧沐就是没想到许行丰会想着赌,这实在让他有些刷新了对许行丰的认知。 “王熹你帮我去压自己解元五百两,萧公子经魁五十两。” 许行丰的这点子银子基本是这些年写话本子存下来的所有积蓄了。 许行丰觉得要是真押准了,那自己就发了,要是没准,反正这话本子赚的算额外收入,真没了,就当自己没赚这钱。 “啊?什么?” 王熹都怀疑自己听错了,自家公子让自己去押注?而且刚刚公子说押自己五百两?还是解元? “你没听错,我解元五百两,萧公子经魁五十两,喏,银票给你。” 王熹接过自己公子给自己的银票,现在一整个凌乱,公子玩这么大的吗? 解元呀,三年才一个,虽然他也觉得自家公子厉害,但想着解元是不是还是大胆了些,王熹觉得押一百两也好些呀,万一那个,五百两可是直接没了。 不过公子的话,他自然没有多嘴的份,虽然心中震惊还是乖乖的赶紧跑去赌坊下注。 许行丰交代完王熹,见王熹走了,这才转过头来,便发现萧沐他们几人都看着自己。 “押你五十两,你别嫌少,我可就这么多银子。” 萧沐听着许行丰这话,赶紧解释。 “你能押我五十两,已经表示很是看得起我了,我哪有嫌少的可能,我瞧着你是因为,行丰,我直言,你真有很大把握中解元?” 许行丰听了萧沐这话,才反应过来他们几人为何一副见鬼的样子盯着自己。 “也没有很大把握,我就觉得我自己中解元的注,我总得捧个场,这刚刚王熹不是说有一个人投了我解元吗,人家都相信我,我自己也不能拖后腿不是。 而且我这人考运一向不错,当初得了县案首、院案首,我想着都是我意想不到的,万一这次我又走了运呢,那一比五的赔率,我岂不是大赚一笔。 所以我索性赌笔大的,将自己的钱都给投了进去,如果没中那亏了就亏了,如果中了,那我就白得了一大笔钱。” 许行丰十分正经诚实地解释自己下注的缘由,压根没想到自己的话在旁人听来多震惊。 史承宇同张子轩二人还好些,毕竟早了解了许行丰之前的光辉事迹,也知道许行丰家产和私库颇丰。 而且其实二人刚刚瞧着许行丰押自己解元的行为,不知为何,总觉得没半点问题,甚至觉得或许真会成真。 毕竟在他们瞧来,许行丰是极厉害的,反正他们还从未在府学见过比许行丰厉害的,而且许行丰老师可是杨大人呀,反正他们在来之前就觉得许行丰肯定是能中举的,不过是名次问题。 史承宇同张子轩是还好,而萧沐的两个同伴是很不好,反正从表情就能看出来,一副我在哪,为什么要这么伤害我的表情。 县案首?院案首?岁考第一名?五百两?没了就没了? 第174章 放榜4 萧沐的两个同伴很想把许行丰揍一顿解气,可惜犯法,只能一遍又一遍安慰自己冷静。 萧沐虽然面上看着淡定许多,其实心里惊涛骇浪,他当初得了院案首,一度觉得自己不凡,现在才知自己是井底之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许行丰瞧着他们用吃人的眼神瞧着自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可能让他们不适。 “好了,吃东西吧,这距离放榜还有一个半时辰,你们总不能就靠看着我度过吧,那多无趣。” 史承宇同张子轩二人瞧着萧沐一行人的反应从一开始的偷笑,直接变成了现在的幸灾乐祸。 终于又多了三个人一起承受来自许行丰的打击了,要知道他们两个作为室友,实在可怜,天天都感觉被碾压。 “行丰,刚刚你让我如实说,现在你也告诉我,到底你有几成把握中解元?” 许行丰本来都开始吃点心了,突听得萧沐这话,呛得不行,脸都憋红了,赶紧倒茶水才把点心吞下去。 “你这么激动干嘛?” “哎哟,呛死我了,你别告诉我你也想下注,还是押我。” 听了许行丰这话,张子轩四人唰地齐齐把目光移向萧沐。 萧沐见他们都盯着自己,倒是被逗笑了。 “怎么,不行呀?” 现在张子轩四人的心理活动就是感觉自己同两个疯子坐一起。 许行丰听萧沐这话,觉得萧沐还真是思路清奇,有趣得紧。 “同你差不多,两成不到。” “那就是还有一丝把握,看来你考得很好。” 许行丰对于这话不置可否,萧沐原也没打算许行丰回答自己,只打开包厢,让店小二去楼下喊自己书童上来。 萧沐书童砚书听到店小二说自己公子唤自己,赶紧跑到楼上。 “公子,怎么了,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你帮我押两百两到许公子考中解元上。” “啊?公子,我没听错吧,你让我去赌坊下注?” “嗯。” “但老爷不让咱们赌呀,要是被他知道了,只怕。。。” “你不说我爹怎么会知道?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要是我爹知道了,那就说明是你偷偷报信的,到时我要是被罚了,就找上你。” 这次轮到许行丰同张子轩他们无语了,什么天知地知,你知他知,合着他们五人都不是人呀。 砚书听了这话,吓得连忙表忠心,压根没意识到这是他家公子萧沐在逗他。 砚书不敢耽搁时间,拿了他家公子萧沐给的银票,转身就要跑。 “砚书,你帮我叫史风上来。” “对对对,你帮我也把张亮叫上来。” 砚书听了应好,然后便迅速消失在许行丰一行人视线当中。 萧沐同伴听着张子轩同史承宇都唤书童上楼,感觉世界都有些玄幻了,大家都不正常了?难不成都打算押解元的注? 老天爷呀,解元呀,他们到底弄清了没,每三年,这么多秀才才选拔出来一个呀,相当于州级状元呀。 能中举人都是八辈子福气了,要知道他两都只是来感受感受氛围,碰碰运气的,但怎么突然就谈到这八百辈子福气都不一定能换来的解元上面了?这是他们能听的吗? 没等他们二人闹明白,史风同张亮便上了楼。 “帮我赶紧去押行丰解元一百两。” “对,张亮你也快去帮我押一百两,别错过了时间。” 萧沐两个同伴此时面面相觑,一脸我在哪?钱都是这样花的?但怎么办,他两也有点不知从何而来的激动了,他们也想赌一把,不过就是没那么多钱,毕竟壕无任性还真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最后二人也没唤书童,直接让张亮史风帮他们各押了三十两。 这解元下注风波总算平息了,六人在这静谧环境下对视,突然感觉刚刚行为有趣。 “承蒙各位厚爱信任,都在我身上押宝。” 许行丰这逗趣的话一出,大家都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希望你真能中,这样我们就真发了,一比五的赔率呀,想想都跟掉馅饼一样。” “事先声明哈,别抱太大期许,我可原先就说了,我是为自己捧场。” “放心,要是你中了,我们都开心,要是没中,这解元多难得,也是正常之事,我们自愿下注的,一定不会怪到你身上。” “史承宇你这乌鸦嘴给我闭上,什么叫要是没中,你快呸呸呸,行丰一定中。” 许行丰看着他们二人耍宝,觉得这放榜前的时间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看来这出门靠朋友,还真是半点毛病没有。 六人互相调侃,包厢内热闹欢喜,没多久王熹便回来了,告诉许行丰注下好了。 这五百两显然不可能真如许行丰表面所言没了便没了,不在意,他盯着张贴榜单的高墙,心思莫名。 楼下依旧闹哄哄,许行丰依稀能听到解元非谁莫属,以及楼下互相恭维商业互吹的一些话。 热闹完后,包厢内又恢复了正题,毕竟放榜在即,这十多年二十来年甚至有的考生是三十年四十年的努力才换来这一刻的成果。 没有谁能淡然,面上再平静,心下依然波涛云涌。 许行丰觉得或许只有中了的人再回首才会有坐看举子忙的怡然心境吧。 “也不知道我能不能中,我其实也就来凑个数的,但总想着或许我运气好,中了呢,对吧。” 对于这个许行丰觉得还真不好下结论,有些功底扎实的人,就是运气不好,要么自身发挥不出原有实力,要么受环境影响,要么考官正好不喜爱他的作答,反正就是考不中。 而有些人,或许学识平平,却能运气爆棚,正好考的他会的,加之心态好,超常发挥,最后反而考中了。 所以这考试还真不全是考学识,也关乎考运,没有考运的人,从孩时考到满头白发说不得童生都没有,有考运加持,加上学识不错,说不得能过五关斩六将。 “一切皆有可能。” 这六字不是许行丰敷衍,考场瞬息万变,不到最后放榜,还真说不好谁是赢家。 第175章 放榜5 “龙虎榜出来了,出来了。” 许行丰一行人都心不在焉的吃着眼前的糕点,突听得楼下场地一阵轰动,说龙虎榜出来了。 其实龙虎榜也就是乡试的榜单,之所以称为龙虎榜是因为乡试放榜一般为求吉利,选在寅日或辰日放榜,寅属虎,辰属龙,因此得名龙虎榜。 有时也会因为此时为秋季,又桂花盛开,称乡试榜单为秋榜或者桂榜,甚至有的还称为蕊榜。 许行丰六人听得这话,哪里还有心思吃糕点,赶紧望向楼下,果见考院大门正在缓缓打开,确实是要放榜了。 许行丰此时感觉自己浑身血液逆流,一时身体麻木,居然觉得感观都消失了一般。 许行丰这般紧张,其他几人全部都差不多,只有史承宇知道自己一定不中,倒是轻松一些,但他同样紧张,因为就算不中,也想看看自己排多少位,至少好知道自己水平如何。 “我们要不要下去?” 许行丰听着张子轩话音的颤抖,这时候连取笑他的心思都没了,因为他猜自己开口,估计也没好多少。 “不用,待会会唱榜的,而且底下人这会子这般多,我们也挤不进,想来王熹他们刚刚注意着动静,应该早就挤进去了。” “对对对,我这是心急了,忘了还有唱榜这回事。” 其实许行丰说得这般淡定,但实际上已经如坐针毡,要不是挤不进去,怕出意外,他真想直接跳到榜单面前才好,早一刻看到也是好的。 六人盯着楼下的动静,只能说现在场上真的是人挤人,可以压成肉饼的那种,整个场上混乱不堪,大家半点没有平时书生的矜持文雅了,比菜市场的大婶还厉害。 “那报子怎的还不唱榜呀,真是急死个人。” 萧沐的同伴实在是坐不住了,直接站起来,将头抻出窗台,恨不得有千里眼加透视眼,能将那官差手中还没展开的榜单看个清楚明白。 许行丰瞧着他这架势都害怕,这古代的一层楼可是不低,一丈四尺有余,要是一个不小心掉了下去,估计不死也残,那就算真得了功名,也不快活了。 “你快往里些,看着吓人。” “没事没事,我注意着呢。” 那拿着榜单的官差的速度在众人眼里好似开了慢进按钮似的,众人真的恨不得抢了他手中的,帮他贴到墙上。 “希望今年的正榜别又有弄错的,特别是我,别到时候念着我中了,突然发现错了,让我空欢喜一场。” 张子轩现在也是紧张麻了,只能自找话题缓解慌张。 “应该不会的,毕竟首先得所有官员集中拆卷才得了草榜,然后书吏宣读后才填正榜,这一步步的应该是不会有差错的。” “唉,也是,反正不管空不空欢喜,一定要让我榜上有名呀。” “今年上面官家定了咱们州多少录取名额来着?” “四十三,应该没记错。” “没错的。” “真是的,也不知道怎么录取名额怎么这么少,咱们州这么大,今年可是三百多人考试呀,突然这么点子名额,都不够分的。” “还分,你以为这是粥呀,真的是,而且正是咱们州大,所以有四十三个名额,像一些小州,有的还只有二十个左右呢,该知足了。” “知足啥呀知足,小州一般文风不盛,竞争小上许多呢,唉可惜我又不能改籍贯,否则只怕我爹要揍死我。” 许行丰看着张子轩这垂头丧气的模样,着实觉得搞笑,他要是真换籍贯,估计真的会没。 在千呼万唤中官差终于把榜单给张贴好了,但对许行丰六人来说,简直就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因为看不清呀,就看到一墙的纸。 “那报子倒是唱呀,他们到底想不想要钱了?” 许行丰也心急得紧,觉得萧沐同伴这话说得极对,到底想不想赚钱了。 “武章府会平县李周全中乡试第六名举人。” 唱名开始,许行丰这才想起来,乡试的榜单是从第六名开始写起,写至最后一名,然后再从第五名倒写至第一名的。 原本好好的榜单非得玩得这么花里胡哨的,果然朝廷是懂如何吊人胃口的,这放现代,估计弹幕上能骂死节目组。 “好家伙,这谁呀,亚魁呀,羡慕死我了。” 萧沐同伴刚刚抻出去半个身子,现在除了脚,全部都抻出去了。 这时许行丰几人也顾不得说他了,都挤到窗口看。 “我,我,是我,啊,我中了,我中了,第六名。” 许行丰瞧着楼下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撒着脚丫子跑向报子,文人的儒雅?这个时候不可能有的。 众人瞧着他这般,没谁会笑话,大家都觉得换成是自己中了,估计只会更疯狂,举人呀,两百亩地的免税,免三户徭役,还能候补官员。 真正进入士这一阶级了,怎么能不让人欣喜若狂。 青年冲到报子面前,报子将长条形的白纸条给到他手中,此为报喜。 要是以为乡试报喜如此简单,那你就想多了,要知道院试报喜都是县里衙役到秀才家中报喜,这乡试又怎么可能如此敷衍了事。 现在报子报了名次,将长条形白纸条送到举人手中仅称为报喜。 等报喜完,报子还要往举人家中送捷报,捷报是先于举人到家的。 送完捷报,报子还要在举人家中住上几日,每日给举人不同的亲戚报喜,要是举人亲戚多,那住个十日的也是有的。 捷报可不会再如同给举人报喜这般简单,要带上炮仗,唢呐班子,敲锣打鼓,让举人家乡那边十里八乡都知道。 所以举人的报喜真当得起声势浩大四字。 “谢谢李老爷,李老爷放心,稍后小人便会去往李老爷家中报喜。” 报子悄摸颠了下钱袋子,还算满意,要知道他们一年也就赚一次这样的红利。 “中秀才同中举的风光真是半点都比不得,这才真的是满门荣光呀。” 许行丰十分同意张子轩这话,得了举人,是真的可以庇护整个家族的,毕竟举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了官爷,身份贵重,人人都会卖个面子。 第176章 放榜6 这报子报完了亚魁,下一个报子便立马接上。 “宁安府四归县王应文中乡试第七名。” 许行丰听着是自己府城的倒是诧异,因为这个名字自己显然没听过,不是府学的同窗。 许行丰便努力探头看,见到一四十来岁的男子状若癫狂,眼泪横流。 报子依次往后报名次,得中的人无一不狂喜,而所有尖着耳朵听名字的考生每次听到不是自己,都失落不已。 但毕竟后面还有名次,考生们还不至于太过难受,只希望后面那一位便是自己。 “永平府府城萧沐中乡试第十五名。” 许行丰一行人听到报子这话,全部将目光转向身侧的萧沐。 “萧沐恭喜恭喜。” 几人齐齐向萧沐祝贺,萧沐听到自己得中也是十分欢喜,虽不是什么经魁亚魁,但他也满足了,毕竟举人难得,他来之前六成把握也无的,能得中已是大喜事了。 “同喜同喜,你们肯定也都榜上有名的。” 萧沐得中可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只因萧沐是截止到现在为止中举中看着最年轻的,瞧着又容貌不俗。 每年乡试,州城不少富户便会特地来这等着放榜,想着能抓个举人老爷回去当姑爷,显然萧沐便是极好的人选。 萧沐都一一婉拒,表示早已定有婚约。 “你真的有婚约,还假的?” “自然假的,不然怎么拒绝他们。” 许行丰初次见萧沐只觉得他应该是个行事极规矩的,接触下来,才知他为人极知变通,估计同家学教养有关。 萧沐得中后,其余几人越是焦急,期盼赶紧听到自己名字。 很快就报到了乡试三十名。 “老天爷,求求了,一定要是我一定要是我。” 张子轩双手合十,每次报子准备报喜,他就祈盼是自己,但很显然老天爷没听到他的诉求。 “完了,后面只有十三个名额了,怎么办,我不会落榜了吧?” 显然焦急的不止张子轩一个,萧沐的两个同伴同许行丰三人心情都不可谓不焦灼。 萧沐的两个同伴现在是羡慕死萧沐了,家世比自己好,年龄比自己小,现在还得了举人,他们觉得没有比萧沐更气人的了。 许行丰心绪其实比三人还乱,又想赶紧听到自己名字,又不想。 想是因为,如果报出自己名字,那举人功名就板上定钉了,自己这六年努力不过也就是求的这个。 而不想立刻听到是因为,许行丰心中还是存了些许缥缈的幻想,心想或许名次一直不出现是因为自己位于前五? 但无论如何,许行丰只祈盼自己一定要上榜,否则又是三年。 几人心绪不宁,慌张,祈盼,失落,眼瞧着名次已经报到三十六了,张子轩几人是肉眼瞧得着的沮丧。 只剩下七个名额了,得中的几率微乎其微,只怕真的是空想了。 不仅他们颓废,旁的没被唤名字的都一个个的脸色苍白眼神木讷了起来。 “唉,大概是名落孙山了。” 许行丰也知道越往后名额越少,知道他们都心里不好受,自己也是,毕竟一个不小心,自己说不得也是榜上无名。 “也不一定,说不得就是因为答卷不算太好,所以名次排在这后面呢。” 不得不说虽然许行丰这安慰人的话经不起推敲,但其实这正是张子轩几人现在所想,因此听得许行丰这般说,几人心里顿时又燃起了希望。 这后面的名次跟倒计时一般,在场等待的考生,一个个手都要握烂了。 “嘉林府府城段清风中乡试第四十名。” 报子刚报完,许行丰便听到了哇的一声大哭,他赶紧探头去看,便见一个快五十模样的人正哭得激动。 这越往后的名次反而越是难得,毕竟一开始的哪有这后面的抓人,都是以为自己要落榜了,突然得来的功名,就颇有失而复得之感,越发让人惊喜。 张子丰三人现在同霜打的茄子一般,都觉得自己肯定是没希望了,但心里只有自己知道还存了一丝希冀。 “只有三人了,想来不会有我了,唉。” “这不是还有三人吗,说不定的,总比我好,我在考场就知道自己没希望了,我就只是来看看我到底排多少位。” “唉,还不一样的,都是一场空,行丰,还没念你的名字,估摸着肯定是前五了,真羡慕你。” 许行丰听到这话,还真没底,到现在没自己名次,现在基本只有两个可能了,要么自己落榜,要么就前五,这可是天堂同地狱的区别。 “希望吧,我也慌张得很。” 第四十一也报出来了,显然不是张子轩三人。 四十二也出来了,也不是的。 张子轩三人已经不作期盼了,瘫坐在座位上,脑子都是空白的。 许行丰也不知道说何安慰的话了,现在说什么都是无用,而且他自己也乱得很。 “永平府青柳县吴霖中乡试第四十三名。” “啊,我中了我中了,我以为我要落榜了的。” 许行丰感觉自己耳朵都差点被震聋了,因为吴霖就是萧沐同窗。 吴霖现在就差掩面而泣了,他是真以为自己落榜了的呀,往年只听别人说得了孙山一位的考生多幸运,没想到今年居然是他。 许行丰也为他高兴,这孙山的名次可真是运气极佳,喜悦不比中解元低。 吴霖中了,张子丰勉强贺喜,但没谁会怪罪,毕竟落榜确实难受。 吴霖接了报子手上的白纸条,打赏了报子后,喜悦才稍微压下来了一些,这时候意识到张子丰他们还没名次,便赶紧调整状态,同萧沐一般静静地坐着,但脸上的喜色是怎么都掩饰不了的。 接着便是第五名倒至第一名,许行丰心脏如擂鼓一般。 千万要有自己呀,不然就真的完了,又是三年。 许行丰心里不停默念,一会期盼报子快些把前五的名额一股脑报出来,一会又怕,怕自己榜上无名,那刚刚有些不愿在后面名次听到自己名字的心思,就显得可笑了。 许行丰现在比起刚刚报后面的名次的时候不知忐忑了多少倍。 第177章 解元 “青岩府兰水县吴硕中乡试第五名。” 许行丰瞧着楼下那名名为吴硕的举人还真认识,他是同自己一批检查进的考院,那就是青岩府岁考第一了,那这第五倒是不算惊讶。 也难怪他脸上虽然高兴,但明显没有前面那些人那般失态,显然是胜券在握的。 “瞧这人的从容自若的样子,想来早就知道自己必中,不过名次问题,厉害。” “嗯,他是青岩府岁考第一。” “那难怪,哈哈,我旁的都好,十五已经很满足了,就是害得行丰你输了五十两银子,实在过意不去。” “这有什么的,不过就是赌个彩头罢了,我都没放心上,哪里值得你这般说。” “也是,那就盼行丰你得中解元,也好让我们在场的都大赚一把。” “我现在也是七上八下,万一榜上无名,那就是笑话了。” 这话还真不是许行丰自谦,他是真的心慌,自己策问最后那题,要是对了主考官胃口还好,要是没有不对,甚至与主考官的想法相违背,那判自己一个落第都有可能。 这样想来许行丰现在整颗心如在油中烹似的焦灼难受,早知自己直接装成没看懂其中深意,用律法直接生硬回答便是了。 据他猜测,至少百分之九十五的考生都没看出其中深意,也都中了,显然那题真答好了锦上添花,生硬回答也不会扣分,自己那般到底冒险了。 许行丰现在想起自己考场那般猜测知州心思,属实大胆了,要是自己真是因为那题落了榜,自己要难受死。 许行丰听着第四名又不是自己,越发紧张,现在也不求什么解元不解元的,就求能快些听到自己名字。 “宁安府修鱼县张奉祖中乡试第三名。” 许行丰听着居然是甲班同窗得了第三名,看着同窗在底下欢喜地接过白纸条,自己也替他高兴,但仅剩两个名次了,自己不会真落榜了吧。 “魏云府昌水县赵又明中乡试第二名。” 许行丰听着又不是自己,一颗心跌到了谷底,刚刚自己意气风发押自己解元五百两,但这解元又哪里那么容易,这仅仅最后一个名额了,还是解元,这已经跟揭秘是否中了五百万彩票一样的了。 中了以后前程锦绣,没中,便是又一个三年。 “公子公子,你中了中了。” 原来是王熹终于挤了出来,赶紧跑到楼上来报喜。 还不等许行丰问仔细,楼下报子的声音便如云端之声传来,响彻心扉。 “宁安府四通县许行丰中乡试第一,此届乡试命名为许行丰科。” 许行丰只听到心跳声轰轰作响,自己真中了解元?真中了?而且这届乡试以自己命名了? 许行丰惊在原地,还没回神,那报子没听到有人喊,到处转头寻找,萧沐见许行丰这般,赶紧朝楼下喊,说解元在这。 萧沐这一喊,所有人都抬头往许行丰这儿看,许行丰也被这一喊回了神。 自己没做梦,是真中了,许行丰激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自己这六年可谓是天天除了书便是书,终于有了回报,想起这十六年的寒窗苦读,许行丰在这一刻觉得值了。 许行丰现在的欢喜完全无法用言语表达,解元呀,许行丰觉得自己考运真是极好,突然觉得爷爷说的祖坟着了也不是没有道理。 王熹看公子回了神,赶紧跑到许行丰面前道恭喜。 许行丰瞧着王熹被挤得衣衫不整,也是真尽了心,王熹又是第一个到他面前来报喜的,许行丰自然大方,将提前准备好的一个系在腰间的荷包递过去。 王熹得了赏乐呵得不行,心想自己小金库又多了笔呢,而且最主要是自家公子中了解元,举人了,还是最牛逼的举人,他这个书童也水涨船高呀,没听俗话说得好宰相门前七品官吗。 “这解元瞧着好生年轻。” “是呀,应该刚过弱冠吧。” 这底下有宁安府府学的同窗,有些是来感受乡试的,因此没得中也没太失望,听到此话,突然感觉与有荣焉,颇为自得地解释许行丰今年年底才行冠礼。 这话瞬间在考生中间传开,不到弱冠的解元,前途无量呀,简直让他们这些人羡慕死了。 要知道这五十的举人同二十不到的举人虽然都是举人,含金量可是大大不同,何况还是解元,那便更不同了。 二十不到的解元,中进士是可以预期得到的,虽说举人也可以做官,但到底是候补,进士可是正儿八经的官身,两者如何比得。 许行丰不知自己的年龄让楼下如何震动,因为他现在正乐呵呵的瞧着自己的白纸条,第一名,解元,而且自己还赚了二千五百两,除掉自己的五百两,还赚二千两。 许行丰现在恨不得仰天大笑,自己得了最好的功名,还连带着赚了一大笔银子。 但许行丰的笑不过半刻便没了,因为一堆的商人突然跑上来围着他,给许行丰推销自家女儿,甚至还明着说但凡真结了两姓之好,会带多少多少嫁妆。 全部都将自家女儿吹得只应天上有,人间哪里寻的,嫁妆也是一个赛一个的多,把王熹在边上听得一愣一愣的,连许行丰给他使眼色都没瞧到。 萧沐瞧着比刚刚上来围堵自己多上不止两倍的人数,再看看许行丰在里面一副快救我,小可怜的模样,突然觉得好笑,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许行丰这般。 最后许行丰瞧着萧沐看热闹,王熹在边上只管听话本子似的模样,知道是没人救自己了,只好自救。 直接学了萧沐,比萧沐还狠,说自己已有妻室。 许行丰这话要是放现代,还真没几个人信,毕竟二十都不到,但在古代正常呀,这群商人压根就没觉得许行丰撒谎,毕竟他们觉得自家这嫁妆很难有人不心动。 但以为他们会散开?想多了,他们接着推销女儿,要知道有了妻室,嫡女不行,还有庶女呀,或者不受宠的嫡女也行,送去当妾也是极好的。 许行丰没想到还有这招,只能快速转动脑袋,最后说家风严谨,不到三十妻子无子都不允许纳妾。 第178章 副榜 这些商人想结的是两姓之好,而不是结仇,既然许行丰家中有这条家规,他们也就作罢了。 许行丰等富商散去,感觉空气都新鲜了许多,刚刚可是把他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现在都觉得身上黏糊。 “许行丰科”,许行丰呢喃着这几个字,以前只觉得用名字命名好难听,现在是越念越觉悦耳,用自己名字命名,那以后别人翻看今年考题卷宗,便能瞧到自己姓名,算不算流芳? 这报子报完喜,底下总算没那么拥堵了,张亮史风等书童终于从人群中出来了。 张子轩同史承宇没中,但总得知道自己名次的。 “公子,你在副榜第十六。” 像中了举人的都在正榜,今年正榜有四十三人,而副榜有十八人,其余的便是没上榜的。 别以为副榜没用,入了副榜虽然没有举人功名,但副榜上的考生有资格入国子监,国子监是整个大南朝最优秀的学堂,去了那可以接受大儒的教学,十分难得。 而且入了国子监的学子,可以不再参加乡试,直接同举人一般有参加会试的资格,相当于是捷径了。 像公侯伯爵世家的公子,便会入国子监学习,他们是无需参加县试到乡试的,直接可以参加会试,这也是天家特殊关照。 但入国子监虽可以免去乡试,接受大儒指点,却不似传统一步步考上功名的那般名正言顺,一般如果学识了得的,还是情愿是正儿八经的科举出身。 而且并不是得了副榜的秀才便都去了国子监的,国子监位于京城,天子皇城脚下,读书开销可是不小。 而且国子监中大多数是世家子弟,这同窗之间相处可是门学问,一个不小心,在这个阶级森严的时代,脑袋参加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每年副榜上的学子不足三分之一去国子监的,但这名额这般珍贵,自然不可能就随便浪费。 副榜的考生要是自己不愿意去,也是可以卖的,只要是有秀才功名的,都可以购买这个名额。 当然一般购买这个名额的,基本都是家底子厚的,希望去国子监接受大儒指点,能够有大造化。 所以这副榜名额售出价格也是不低,一般都是百两之数,许行丰觉得这也是官府在变相的帮助贫困学子。 如果能得上这一笔钱财,那接着攻读三年也不算难事,不会为黄白之物所累。 “恭喜恭喜,在副榜上也是好的,你要是愿意去国子监,那也是不错的。” 张子轩听到自己在副榜第十六,总算有了些许慰藉。 “我也不知道去不去,还得同我家里商量。” “我呢,我多少名?” 史承宇瞧着自己书童史风不太积极,就猜到自己不理想,但还是想问问。 “公子没在副榜之列。” 听得这话,史承宇就知道自己压根没资格排名,说不难受是假的,但是毕竟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能接受的。 “罢了,反正我年岁也大了,索性就接了我家的生意,以后也好陪着我家娘子同孩子。 而且我有秀才功名,也算是最有学问的商人了,要是三年后侥幸被我得了举人,那就更好了。” 许行丰听了这话不由得有些伤感,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自己这些年读书下来,不知与多少人相识,但是最后有联系的也不过几人。 像王思墨与李之喻等还是因为同自家有姻亲,否则也不见得,果然聚聚散散分分合合为人生常态。 以后约摸现在的朋友也会因为各自际遇不同而逐渐生疏吧。 许行丰只能安慰自己,在乎的总能找时间相聚的。 “好了,不说这么伤感的话题了,行丰得了解元,我们都跟着赚了一大笔,这总是个好消息。” 听得萧沐这话,众人这才从科举名次中勉强抽离了出来,不管如何,想着挣的银子确实高兴。 许行丰瞧着张子轩他们脸色好看了些,赶紧接着萧沐的话头。 “对对对,王熹,你们几个赶紧去赌坊兑了银子,核实清楚别弄错了,能拿银票最好,不然数额比较大,不方便。” “好咧公子。” 王熹现在可谓是脚底生风,劲头足得很,公子得了解元又赚了一大笔银子,今晚这运气可是太好了。 王熹几个办事还真是利索,出去了还没有两刻钟,居然就跑回来了,然后进了包厢,王熹几个赶紧把门给关得死死的,生怕别人瞧了去,心想万一遇到打劫的怎么办。 许行丰几个瞧着王熹他们这做贼一般的模样,都心情好上了许多。 就他们这样子从赌坊出来,要是真有人盯梢,估计他们头一个便要认栽,这掩耳盗铃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莫要太过明显。 王熹等人从怀中抽出了一大把的银票,要是没瞧仔细的还以为是废纸,不然怎的这么多。 “嘿嘿,我想着公子平时最大数额花销应该也就五百两,因此我特地找那赌坊的老板要的最多的还是一百两面额的银票。” 最后许行丰一人便得了四张五百两的银票,五张一百两的银票,除掉本钱,直接净赚两千两。 萧沐押的两百两,净赚八百两。 张子轩同史承宇押的一百两,赚了四百两。 就连萧沐的两个同伴,虽然只押了三十两也赚了一百二十两。 这钱可不要赚得太轻松,前前后后也不过就一个多时辰的事。 “唉,早知我们就该多押一些,那就赚得更多了。” 张子轩后悔刚刚没多下些注,不然赚得就更多了。 “别贪心了,能赚这许多已经很不错了,要知道这属于不费吹灰之力得来的,再容易不过了,好了,别不高兴了,明日我请你们吃饭。” 到底银钱最能抚慰人心,失落的张子轩三人明显状态好了些,毕竟三人在科举上实在年轻,有的便是机会,同那些五十还没得中的比,他们也就没那么难过了。 “行,不过想来今晚我肯定是要失眠了,唉,还是羡慕行丰你,二十的解元,还不知道我朝有没有过。” 第179章 图形标记评分 “这我就不知道了,好了,回去吧,这都凌晨了,不管睡不睡得着,总得回去的,这么晚也没什么好去处了。” 许行丰一行人下楼,发现相较于楼上,楼下简直是乌泱泱的一片,考生们都凑在一块,从他们神情中都能大概判断出中榜与否。 不过就算那没中榜的也不会如话本子中一般对人恶语相向,虽心有落寞,但还是会同人祝贺。 中举了便算半个官身,或许以后便是分助力,能参加乡试的没几个蠢人,这点子人际交往还是懂的。 许行丰下楼,自然是被不少人瞧到了,又引起了不少轰动,二十的解元,个个心里妒忌得红了眼,恨不得取而代之,可惜没易容术,不然许行丰估计真的小命堪忧。 出得酒楼,许行丰一行人还是来到了龙虎榜面前,现在人虽然散去了一些,但还是不少,大多数都是榜上有名的还能在这谈笑风生。 这榜是要张三天的,到时候还要送往京城存档,而且官府的正门那正在分发落榜学子的考卷,学子要是想要可以去领。 而且如若觉得判卷不公,是可以申诉的,往年还真有申诉成功的学子,不过到底是个例,很少出现这种状况。 张子轩同史承宇他们都领了自己考卷,都想瞧瞧自己到底每科状况如何。 许行丰想着自己既然得中了解元,想来策问最后一题应该是猜中了知州的心思的,但还是想确认一下,便拿了张子轩他们策问的答卷过来。 张子轩同史承宇都是用律法作答,觉得嫡幼子依律令应该成为家族继承人。 两人一个被判的三角形最多,一个判的方形最多。 在大南朝乡试同会试中,评分时都是由十个阅卷官评分,而评分标记为图形,圆形标记为最优,三角形次之,方形再次,而打叉为最差即否定。 这看似公平,但其实一般往往第一个阅卷官的评分会影响后面的评分,毕竟官官相护,会互相照顾面子,评分不会差距太大。 大南朝为了追求较大的公正,要求每张考卷不同题的第一个阅卷官要求轮流来,这样偏好就容易对冲,免得整张考卷受一个阅卷官影响。 许行丰瞧着这评分,那自己猜测就应该没错,自己还真猜准了知州内心所想。 六人回到住宅,许行丰躺在自己的床上,盯着头顶的帐纱,心中思绪万千,从刚穿越过来,看到家人的欣喜,然后意识到家中温饱都不能保证,然后便是这十六年的求学生涯。 其实他算不得喜欢读书的,不过知道自己要什么,而且有了上一世的经历,更懂得珍惜亲人,因此能够严格管束自身,才得来了今日。 不过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读书,也让读书变成了习惯,现在反而是离不得书了,一刻不看便觉生疏,心里慌张。 许行丰想着报子应该已经沿着水路去往自己家中了,赶到村里,估计天还未亮,到时村里人听着动静必然又是好一番热闹,爷爷奶奶他们肯定欢喜极了,爹娘他们到时肯定得了信也会回家的。 就这般胡思乱想的,许行丰到底生物钟作祟,带着笑意睡了过去。 晚上虽然睡得晚,但生物钟不允许许行丰多睡片刻,年轻人到底身体好,许行丰只睡了两个多时辰,也感觉神清气爽的。 虽然中了解元,但洗漱完,许行丰还是照例打拳练字,半刻都不能松懈。 等王熹、史风、张亮他们起来,许行丰正在练最后一帖字。 “王熹,我可真是佩服你家公子,自入了府学,无论刮风下雨,就连数九寒天鹅毛大雪,我都未见你家公子有一日松懈的,这等耐力,也难怪你家公子能得中解元,我是瞧着都觉难得,换我,估计一月都坚持不了。” 王熹听了张亮这话,与有荣焉,他家公子自然是最优秀的,他一直知道,也一直以公子为标榜,希望能提升自己,追上公子脚步。 “那是自然,我家公子没有不好的,不仅学问好,待我也好,我真是不知修了几辈子福气才得了公子这样的主子。” 史风同张亮瞧着王熹这自得的样子也是羡慕,他们都是主家的家生子,而且父母都是老爷夫人面前的得力奴才,才得了公子贴身伺候的活。 而王熹是从外面买来的,却后来者居上,跟了许行丰这般前途似海的主子,以后说不得还有什么造化呢。 许行丰练完字,瞧着日头都还刚从东方起来,趁着早间凉爽,赶紧写了厚厚的一沓子纸,塞进信封里,又泥封好,然后便让王熹好生送去递铺,这是给老师寄的。 许行丰在信里将自己得了解元的事告知了老师,还说了这次策问的题,不过怕到时候信件不小心落入了别人手中,许行丰将六题都写在了上面,然后说是想请教老师。 最后还表达了一番自己对老师浓浓的思念之情。 写好了信件,张子轩同史承宇二人居然还在床上呼呼大睡,想来昨晚回来,二人必定是辗转反侧,不得入睡。 最后是瞧着日头都快到头顶正中央了,该吃午饭了,许行丰才将二人喊醒,但瞧着两人还是无精打采的。 “你们二人昨晚不会没睡着,大早上才开始补觉吧?” 张子轩二人眯着眼有气无力点头,许行丰看着他们这般也无法,这落榜确实难受,旁人无法宽解,只能自渡。 “好了,也别睡了,再睡就越发头昏脑胀了,你们收拾收拾,今日我请你们去天香楼大吃一顿。” 天香楼三字一出,张子轩同史承宇二人眼睛豁地睁开,眼里冒光。 “天香楼?真的假的?” “我还能骗你们不成,去不去?” “去去去,我们马上起床,你等着哈。” 刚刚的懒散哪里还能瞧见半分,可见这天香楼的魅力。 张子轩二人之所以听到天香楼如此激动是因为其为州城最大的酒楼,听说其是前朝的御厨开的,因为尝过的食客都说此等珍馐只应天上有,所以得名天香楼。 这味道好,价格自然也会,听说天香楼一盘炒青菜都得一两银子,所以没那个财力,还真不敢去吃。 第180章 天香楼 许行丰趁着张子轩二人收拾的空档,让王熹去给萧沐三人打招呼,让他们过来,待会一起去天香楼。 萧沐三人很快便同王熹一起过来了,而张子轩二人平时磨叽得很,这次倒是利索了。 天香楼位于州城最繁华地段,距离考院虽有些距离,但算是同一方位,六人便坐着牛车才一刻半钟便到了。 “好生气派,不愧是州城第一楼。” 许行丰瞧着酒楼红漆大门高约三丈,两旁石狮怒目圆瞠,也很是同意张子轩这话。 六人跨过大门,映入眼帘的便是院落正中央的两人高的假山流水,在这炎热的天气,瞬间便沁人心脾。 “客官,几人用餐呀?” “六人。” “那请问客官你们是大堂用餐还是包厢?” “包厢吧。” “好咧,几位客官跟我来。” 许行丰几人随着店小二的脚步,走了好久,才穿过了院落,来到酒楼的主体建筑,整整七层楼高。 往里进,一楼居然坐得满满当当的,估计有五六十桌不止,可见其生意兴隆,行到二楼,发现二楼也满了,许行丰几人心里默默咂舌,这天香楼的生意比他们想象当中还好。 原以为这样贵的价格,应该是没什么人来的,现在想来,只要美味,州城有的是愿意花钱的人。 行到三楼,明显安静了许多,而且都是雅间,瞧着约摸应该也是坐满了的,不然店小二也不可能接着带他们去四楼。 终于行到四楼,店小二再没往上了。 “客官,你们是要靠前窗还是后窗的雅间,亦或是中间的?” “前窗后窗有区别?” “自然是有的,咱们酒楼后窗是挨着凌江的,在楼上可俯瞰远眺江景,美不胜收。” 许行丰几人也是知道凌江相当于是州城的一条玉带,但是却没想到这酒楼后窗居然挨着凌江,着实有些惊讶。 对于吃饭能俯瞰江景,许行丰也觉得是件趣事,想着选后窗。 “那这挨着后窗的雅间的价格是?” “回客官,这第四层楼,挨着后窗的雅间是五两银子。” 店小二这话一说出来,许行丰几人只能说,这天香楼真的抢得明目张胆,不过许行丰倒是越发好奇到底是怎么样的美味,能让这许多人心甘情愿当冤大头。 而且昨日,他才好运的赚了二千两,现在还真不心疼这几两银子,人生得意须尽欢,他直接定了后窗的雅间。 店小二听到许行丰他们定后窗,明显笑容更大了,看来他们应该是有提成的,否则也不会这般。 又走了又半刻钟,许行丰几人才被带到雅间。 推开雅间房门,江面的风便送了过来,这雅间居然是半开式的,最前方只修了大半人高的围栏,相当于是一个后世的阳台。 挨着围栏,还摆放了一树根形不规则木桌,边上也放有对应的木躺椅,在上面坐着观江品茶,想来别有一番风味。 雅间内的布置也很是华美,不得不说这贵还是有贵的道理。 许行丰六人分别落坐,店小二这才谄媚地问点什么菜。 许行丰翻开桌面绸缎包裹的菜单,第一栏便是荤菜。 “一品锅,狮子头,樱桃肉,琵琶虾。。。。” 许行丰瞧着菜单,只觉得都想点上来试试,这菜名听着都有食欲。 但是这价格嘛,就真的挺离谱的,这一品锅六两银子,这一盘菜就顶了乡下一家子一年的嚼用了。 不过许行丰可不是舍不得的人,自己现在不缺钱,怎么的也该对自己舍得一把。 许行丰先让萧沐他们几人先点的,估计是瞧着价格太贵,他们才点了三个荤菜,素菜凉拌菜倒是点了七个,许行丰拿过菜单,又添了六个荤菜,一共凑了十六个菜,还点了时兴的果茶同果酒。 等到店小二出去,张子轩直夸许行丰大方够义气。 天香楼服务还真是到位,许行丰几人点完菜,店小二便拿了个小漏斗上来,说漏斗漏完大约一刻钟时间,一定会上来三盘菜的,如若失信,则今日免单。 “这倒是有意思,真希望这儿的厨子慢些,咋们也不怕多等那一时半会的。” 但显然这店家既然敢这般说,便是心有成算的事,漏斗正好要见底了,三道菜便上了桌,菜瞧着都是新鲜做的,只能说这儿厨子手脚利索。 菜刚端上来,瞧着这色泽,真是勾人,几人迫不及待动了筷子。 “好吃好吃,我从未吃过这般好吃的虾,外酥里嫩。” “你慢点,别把舌头给吞了。” “这樱桃肉真好吃,难道真用樱桃做的?好似这个时节不产樱桃吧?” “这我怎么知道,我又不知人家的方子,人家酒楼自然是有办法的。” “这荔枝排骨,也好吃。” 还没等店小二把第二批菜端上来,六人便把盘子给扫了个干净,史承宇还把盘子往自己面前拿,说要拿那个底汁拌饭,坚决不浪费。 许行丰瞧着王熹几个在后面咽口水,想着这般美味在前,没得吃,还得看着确实难受,便给了他一两银子,让他带着其余书童去外面找个馆子也吃一顿。 店小二上来瞧着盘子空了,脸上也无半点异色,只周到的给许行丰他们把空了的茶盏给添满了,便退了出去。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这天香楼能卖这么贵了,我简直能把舌头吞了,这传说中的御厨做的东西还真是只应天上有,名副其实呀。” 每次店小二端上来的东西都一扫而光,许行丰感觉自己肚子连个半饱都没混上,当然也可能是馋虫被勾出来了,又点了五个荤菜,几人肚子这才算是得了满足。 “这有钱就是好呀,吃好吃的,还能躺在这品茶,最主要是这江景瞧着真是让人心潮澎湃。” “是呀,有钱确实好。” 许行丰想着自己刚穿过来时,天天喝不见米的粥,真是每天都拉紧了裤腰带,有个鸡蛋就能吞了舌头,而现在恍如隔世一般。 有了许行丰这顿价贵味美的饭,张子轩几个落榜的,终于心情好上了许多,出天香楼的时候,还说以后等有钱了,非要天天来吃才好。 第181章 举人公服 而许行丰花了八十三两银子出去,也感觉安心了许多,这凭空得来的银子,总得共享一小部分。 “行丰,咱们去买公服吧。” 萧沐所说的公服为举人公服,即象征举人身份的服装,像秀才其实也是有的,一般为玉面即白色服装,领口同袖口是深青色即黑色的。 而举人公服主体为黑色绸缎面料、蓝色丝织袖口。 而且由于举人是候补官员,因此袖口上可绣九品文官官员象征的练雀。 举人公服并不由官府统一发放,而是由新进举人自己购买。 一般在乡试放榜第二日会举行鹿鸣宴,由于乡试放榜是今日凌晨,因此鹿鸣宴于明早举行。 而参加鹿鸣宴是需穿正服,即公服的,因此萧沐才有此一说。 “好呀,确实也该去成衣铺看看了,否则没有合身的就不妥了。” 几人正好散步消失,一路便走至成衣铺。 想来是这期间是乡试的缘故,成衣铺知道会有新进举人来买,都有公服卖,但由于举人总共才这么多,所以每家店也就几件罢了,不过尺码不一。 许行丰的身量在湖地实在算高的,因此找了好几家,这才找到袖子和袍子长度都合适的。 “这内里光滑柔软,外面又瞧着精美异常的,你们三个穿着可真是气派。” 张子轩三个没上榜的,瞧着这公服可是眼热。 “对了,子轩,你要去参加鹿鸣宴吗?” “我去干嘛?我又没中。” 许行丰有些扶额,这厮没有上“礼”的课,还真不一定知道这些,便好心的给张子轩科普。 “鹿鸣宴其实不一定新进举人才能参加,副榜的举子也是可以参加的,因为鹿鸣宴不仅仅是贺宴,更是会在宴席上分发赶考会试的路费。” 除了萧沐,明显其余几人都是完全不知道这些的,一个个都感觉自己长见识了。 “还有这等好事?居然还会发会试的路费?” “嗯,也算是解家庭贫困的考生之困了,否则京城路途遥远,没有银两,哪里有机会去参加考试。” “嗯嗯,那我要去。” “你去了,便不能再参加乡试了,因为领了会试赶考的费用,知州便会默认你是要去国子监的。” 听了这个张子轩几人又是瞠目结舌,居然是这般,张子轩犹豫了,他还没想好去不去国子监呢。 “那你便不要参加鹿鸣宴了,没参加不过损失个路费,但至少还有选择,而且其实所谓的路费也就三十两银子,勉强让举人在赶考路上不会饿死的钱。” 张子轩听到只有三十两,想着自己昨晚白赚的四百两,觉得也不可惜了,便点头说自己先不去参加鹿鸣宴,这样也好回家同家里商量去不去国子监。 买好公服,许行丰几人又逛街买了一些州城新奇的东西,想着等明日回家也好当礼物送给家人,讨个欢心。 “我们肯定是明日参加完鹿鸣宴再走,你们呢?” “我们应该明早便会出发,毕竟没得中功名,待在这也是无事,还不如早些回去让家中安心。” 许行丰觉得这样也妥,便点了点头。 在外折腾了大半日,加上明日要参加鹿鸣宴,自然要精神饱满,许行丰早早便睡了。 由于鹿鸣宴是在早上十点举行,所以时间还是从容的,许行丰照例打拳练字,然后又同张子轩与史承宇二人话别,这才洗了个澡,换上公服。 “公子,你穿这公服,瞧着可真是气派,想来以后您当官了,肯定穿官服肯定更气派。” “瞎说什么呢,你怎么就知道你家公子我一定能当官?” “这还用说吗?您都得了解元了,这进士还不迟早的事?” 许行丰瞧着王熹倒是比自己对自己还有信心。 “行了,就你会说话,我可没银子赏你了。” “嘿,小人又不是说好听的求赏,而且偷偷告诉您小人已经存了不少银子了,都是公子对我好。” 王熹这话还真不假,他跟着公子,吃喝不用花钱,月钱基本都能存下来,而且没回家里哪个公子考科举,他都能得笔喜钱,可是存下来不少。 想着这次得了举人,公子又给自己涨了月钱,王熹觉得自己小金库肯定会越来越多的。 换好衣裳,许行丰便让王熹在宅子待着,自己去找萧沐他们。 萧沐二人也刚收拾好,三人互相瞧着对方,想着三人都是新进的举人,而且里面还有一个解元,意气风发之感越发强烈。 出门的时候还只有八点一刻,但却不算早的,因为他们还要在知州的带领下去孔院拜孔圣人,虽说州城的孔院不远,但一套繁文缛节下来,最少也得半个时辰,所以现在去刚好合适。 鹿鸣宴设在考院的明远园,因此新进举人集合点便在考院外。 许行丰三人到时,已经有不少举人到了,都聚在一起说笑。 许行丰虽然前晚大家没瞧仔细面容,但也知道今年解元是极年轻的,因此许行丰同萧沐两张面孔一出现,这些举人便知解元在其中了。 举人大多数还是三十往上的年龄,因此比起许行丰,要圆滑事故许多,在他们眼中,许行丰这个解元可是很好的攀谈对象。 没一会,许行丰三人周边就聚了不少人,许行丰虽不是爱同别人攀谈的,但处理起人情世故来也很是周到,这让同他攀谈的举子都感觉很是舒服。 考院外相谈甚欢,知州也踩着时间点坐着轿子到了。 知州一来,众新进举人自然立马便规矩了起来,按照名次站好。 许行丰很明显是站最前头的,许行丰是半低头的,明显能够感知到知州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不过想着自己并没有什么逾矩的事,很是淡定,任由知州打量。 没一会许行丰便感觉打量自己的目光没了,接着便听到了知州的声音。 知州给众位举人来了个开场白,无非是孔子为圣人先师,他们举人日后应该以圣人被标榜,时刻约束自身,然后便带着许行丰为首的举人步行出发去孔院。 第182章 鹿鸣宴 以许行丰为首的新进举人去往孔院的路上不知不觉便走出了昂首挺胸模样。 路人纷纷驻足,羡慕纷纷,许行丰原本也不是得意之人,但想起自己这些年的辛苦,以及得中解元的风光,也不由得想起了唐朝诗人孟郊作的《登科后》。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 虽然这诗写的得中进士跨马游长安的感触,但自己现在心情是一样的。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这可能真的是天下读书人的愿望了。 今日乡试得中便是如此风光,不知他日自己若能得中进士又当如何。 考院距离孔院不过一刻钟路程,但众新进举人却是赚足了风头。 知州带着众多考生拜完了孔子,便又带着众举人回到考院,进入明远堂。 几日前待在考院还只觉折磨,现在得中后再入考院,心境已是截然不同。 现在才早上九点左右,鹿鸣宴还未到开席时间,知州让众考生先入座,互相交流,他自己便出了明远堂。 知州一走,刚刚肃静的氛围瞬间便轻松了下来。 左为尊,许行丰作为解元是坐在内外帘官下手左一,与许行丰挨坐着的是此次乡试的第三即经魁。 而且巧的是正好是自己府学同窗张奉祖,原本许行丰不是爱同陌生之人主动交谈的,但今日众多人的目光放在他身上,要是他如平常一般,只怕会得个恃才自傲的名声,现在倒是省了这桩烦恼。 “行丰,我还未同你道贺,你此次得中解元,这真是你同我们府学的荣光。” “哈哈,同喜同喜,我当时听得经魁是你,在楼上瞧着,奉祖兄你可是好生风光。” “莫要打趣为兄,你解元才真是万人瞩目。” 许行丰有意交谈,张奉祖也是乐意之至,同窗一场,张奉祖是知道许行丰本事的,能成为好友,以后说不得有能相帮之处。 “行丰,你这次得中解元,知州大人说不得就会收你为关门弟子了。” 许行丰听到这话,微顿了一下,他倒是没想到这事上,毕竟自己已经有了老师,所以潜意识便忽略了。 鹿鸣宴的鹿与禄同音,举人同官员觉得谈禄过于庸俗,便用鹿替代了。 而鹿鸣二字原出自《诗经·小雅》中的一首乐歌,一共有三章,三章头一句分别是“呦呦鹿呜,食野之苹”。“呦呦鹿鸣,食野之嵩”。“呦呦鹿鸣,食野之芩。” 这三句都是表达了小鹿找到美食与同伴分享,古人认为此举为美德,于是上行下效,举办鹿鸣宴,表达礼贤下士的心思。 这便是鹿鸣宴得名的由来,所以这鹿鸣宴不仅仅是为新进举人庆贺,还是主副考官同新进举人拉近关系的一场交际会。 特别是主考官,在名义上是新进举人的老师,但这也仅仅是名义上,有些主考官会在新一批举人中看中某位考生,想将其纳入麾下,因此便有了真正收徒的举动。 许行丰想着要是自己没有老师,那这难得的机会自己当然要抓住,但既然有了老师,自然不可能再认知州或者旁的官员为师。 “奉祖兄说笑了,知州大人的心思哪里是你我能够揣测的,说不得知州大人看中奉祖兄你呢,亦或是旁人,这宴席原就是为了恭贺我们得中功名,莫想那许多,尽情享乐便是。” 张奉祖是个聪明的人,听出了许行丰不愿拜知州为老师的心思,虽心存疑惑,但他聪明地接了许行丰的话,转了话题。 “行丰说得对,我们天天钻书里,好不容易有个快活的时候,可不能自寻烦恼。” 认为知州会收许行丰为徒的可不止张奉祖一个,历届知州收徒,基本都是解元,所以现在瞧着明远堂内是言笑晏晏,但其实一个个眼睛都盯着许行丰,羡慕或者妒忌许行丰的好运道。 知州带着此次乡试的其他副考官进了堂内,场内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哈哈,莫不是我们是老虎不成,怎的一进来,你们就都没了声响。” 这话显然是缓和气氛的,但举人自然不敢开口搭话,只副考官们同知州你一句来我一句去的说笑。 知州坐于最上首,副考官位于其两侧,有些类似于后世的校长同副校长主任大会发言。 恭贺勉励劝诫之言,各个考官都说了一大堆,许行丰不得不佩服其文思敏捷,全场下来,数十人竟基本无一重复之词,而且句句珠玑,此等文采,许行丰自问不及。 考官们每次说完,新进举人还要站起身打躬作揖应和“学生醒得。” 一通繁文缛节下来,许行丰感觉自己袍子都皱了。 《鹿鸣》曲响,预示宴席开始,一众奴仆用漆盘端满珍馐入内。 许行丰突然识出,这菜品居然是天香楼的,不得咂舌这鹿鸣宴好大的手笔。 “大家都自在些,你我为师生,无需拘束。” 许行丰勉强抑制住嘴角抽抽,站起身端的一副恭敬之态,作揖称是。 知州说的自在,却无人敢真的自在,否则就是真的蠢了。 但这天香楼的美食,确实容易让人破功,原本想端着的众位举人,吃了第一口便忍不住第二口,每人是一小桌用餐,菜品多,这盘子自然便小。 所以吃完,突然发现眼前盘子空了好多个,脸忍不住便红了,觉得自己失态。 知州同副考官们到底都是千年的狐狸,新进的举人们的那点子城府哪里够看。 许行丰可不管知州们怎么想的,只要自己别发疯,那这解元功名便是稳稳的在自己头上,否则朝令夕改,自己也就罢了,他们的官只怕是做到了头。 而且许行丰可不想表现,毕竟要是知州真提出要收自己为徒,虽然自己可以以自己已有老师婉拒,但到底还是让知州觉得失了面子。 因此许行丰想着自己不如就尽兴,吃自己的,不管知州如何想,要是知州觉得自己不通世故,看不上自己,那更好,免了尴尬场面。 第183章 知州异举 许行丰一直埋头美食的举动自然是没一众考官瞧得清晰的。 许行丰虽不曾抬头,但却一直留了心眼盯着上面的动静,想着这宴无好宴,应该是要出幺蛾子的,怎么都不可能就这么风平浪静就吃顿饭完事。 但就是让人这么惊喜,直到鹿鸣宴结束,半点大动作都没有,好像真就是来吃饭的。 这操作,别说一众新进举人懵了,许行丰这个原本想着平稳度过鹿鸣宴的都懵了,按道理不应该呀,一般知州这个座师都会趁着这个机会扩大自己的势力的。 除非在场的学子没一个他满意的,否则一般是不会存在这种情况,但他对自己那道策问题,又明显很满意,不然也不会点自己为解元。 策问最后一题,许行丰呢喃自语,突然好像抓到了点什么,但又好似什么也没抓到。 终于回了宅子,萧沐同吴霖这才开口,特别是吴霖,瞧着是憋坏了。 “这知州大人什么意思呀,今天这鹿鸣宴怎么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谁知道呢。” “我原以为知州大人要收你为弟子的,却没想到。。。” 刚刚鹿鸣宴结束散会时,许行丰是瞧到了不少人偷偷幸灾乐祸,觉得他没拜成知州当老师,都偷着乐,生怕自己比他们多了个有助力的老师。 许行丰对于他们的心理倒是能理解,不患寡而患不均,但就算自己今日真拜了知州为师,也是自己凭本事得来的,他们不服,也大可挣个解元来当当。 不过自己已有了老师,虽然疑惑知州举动,但更多的是庆幸,否则今日免不得要周旋一番。 许行丰并不打算将自己已有老师的事告诉萧沐同吴霖二人,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党派之争越发严峻不说,在科举考场上,万一哪个官员同老师敌对,自己说不得就要被穿小鞋。 “好啦,没有就没有吧,我原本也没想那么多,能得解元已经是一大幸事了,怎能样样都齐全。” 吴霖同萧沐二人瞧着许行丰真不在意拜师一事,加上背后议人到底不妥,便不再多言。 现在还只有下午一点,显然许行丰是要收拾行李回乡的,早就盼着了。 萧沐同许行丰今日是要同行的,码头同吴霖作别,二人便带着书童上了船。 许行丰瞧着山峰往后移转,船只快速往府城方向驶去,比之待在州城,归家的心情还要急切了几分,大概是近乡情更怯吧。 “公子,马上便到府城码头了,待会咱们是先去府城找老爷夫人他们?还是直接换船回县城?” 许行丰想着自己得中解元的消息,报子肯定昨日早间便送回了乡里,爷爷他们肯定遣人来了府城通知了爹娘他们,现在爹娘他们十有八九是回了乡的。 “直接转船回县城,莫要耽搁时间了,爹娘他们肯定回去了。” 莫说许行丰激动,王熹都激动得不行,他都能想到家里老太爷老夫人开怀的景象,只怕族里的叔老爷都聚在了一起。 到了码头,许行丰和萧沐二人半刻都不耽搁,刚下了州城的船便又立马上了回县城的船。 许行丰坐上回县城的船,心才稍微安定了些。 驶了半个多时辰,终于若隐若现地能看到县城的码头了。 许行丰和萧沐二人再也在船舱里坐不住了,站在甲板上,远眺码头那里。 “公子,那是不是小姐呀?” 许行丰原本焦灼得不行,恨不得直接飞到村子里去,心里一会想这一会想那的,哪里能聚焦,现在突听得王熹这般说,赶紧瞧仔细。 而原本也没心思专门瞧着某一处的萧沐听到王熹说许行丰的妹妹在码头等着,由于好奇,也定睛瞧看。 许行丰视力好,加上自己妹妹穿的烟粉色衣裙,俏生生的站着,边上的三妹也穿的杏黄色衣裙,两个姑娘站着惹眼得很,许行丰一眼便瞧着了。 “还真是甯儿同语儿,这两丫头怎的知道我这个时候到?” “必定是两个小姐在广聚轩待着,瞧着客船来了,便跑出来瞧看。” 王熹这解释也正好是许行丰所想,许行丰瞧着码头上两个翘首以盼的妹妹笑容是越发宠溺了。 明显许清甯同许清语二人都是瞧到了站在甲班上的许行丰的,许清甯一个劲的挥手喊哥哥。 “这臭丫头,都十八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小姐也就在您这才小孩子心性,在外面也是八面玲珑的,谁不说小姐一声好。” 这话许行丰极其爱听,妹妹就是他命根子,但凡夸妹妹的话,他没一句不爱听的,在他眼里自己妹妹就是最好的。 萧沐瞧着码头上那晃着手的向许行丰打招呼的妹妹,那纱裙的袖子由于手高举,都滑了下来,萧沐眼睛只瞧到了白晃晃的一片。 萧沐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了皓腕凝霜雪,垆边人似月这句话。 萧沐被自己轻浮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甩了甩脑袋,让自己恢复清明。 “你这摇头晃脑的干嘛?晕船了?” 萧沐本就心虚,许行丰这一问,萧沐耳垂都瞬间红了,他总不能告诉许行丰,他刚刚盯着人家妹妹在看吧。 他刚刚可是看到了许行丰那无限上扬的嘴脸,要是真说了,那别说朋友没得做,估计自己铁定要挨揍。 “没什么没什么,就感觉有些眼花了,兴许是船太快了。” 船太快了?他刚刚不是还说船太慢,想快些下船回去的吗?许行丰心里疑惑,难道刚刚同自己说这话的不是萧沐?怎的现在又说快了? 萧沐生怕许行丰猜出什么,赶紧转移话题。 “你待会怎么回去?你可是在州城买了不少东西,行李不少。” 果然这话转移了许行丰注意力,毕竟许行丰现在就一门子心思回家。 “我待会瞧瞧我家牛车有放在广聚轩没,如果有的话,我自己赶牛车回去。” 刚刚听到广聚轩没什么,现在又听许行丰说牛车放广聚轩,萧沐有些不解,便问了出来。 “你家同广聚轩有亲戚关系?” “广聚轩我家的呀。” “啊?” 第184章 许清甯美貌天成 “怎么,难道不行呀?” 萧沐发现自己失态,连忙说没有。 “我只是没想到县城第一酒楼广聚轩是你家的,难怪你拿一千两眼睛都不带眨的,原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 萧沐边说还故意边作揖,许行丰瞧着萧沐这逗趣的模样感觉还真挺好笑的。 “那我还没瞧出来你居然是县令家的贵公子呢,也实在是失敬失敬。” 二人对着作揖,最后没忍住都笑了。 “行了,别互吹了,毁我君子形象。” 听许行丰这话,萧沐也说好,不然给船上别人瞧见了,还以为他们两个脑袋进了水,那多尴尬。 “哥哥旁边那人是谁?瞧着同哥哥关系挺好的,我怎么没见过?” “姐姐都不识得,那我更是不认识了,不过既然同哥哥一同坐船回来的,应该也是咱们县城这次去参加乡试的吧。” “嗯嗯,应该是,算了不管这些,只要哥哥回来就成了,也不枉咱们今天下午一直在这等着。” “嗯嗯。” 船驶得快,没一会就要靠岸了,许行丰心情澎湃,终于要到家了。 “哥,我可想死你了。” 许行丰刚下来,许清甯便跑过来抱住他胳膊摇晃撒娇。 许行丰对自己妹妹的撒娇一向受用得很,不过萧沐在旁边,还是要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甯儿,语儿,这是萧沐萧公子,我在州城认识的朋友。” 许清甯在旁人面前还是很得体的,听见哥哥介绍是朋友,立马换上了商业标准的笑容,同妹妹许清语一齐同萧沐问好。 “萧公子好。” 萧沐刚刚在远处只瞧见了个大概轮廓,许行丰本就容貌出众,想着他的两个妹妹应该也是容貌不俗,但下得船来,萧沐还是被许清甯的美貌震惊了。 容妆轻描,明媚如花,面若含蕊之牡丹,蛾眉曼睩,琼鼻丹唇,肤若凝脂,一身烟粉色纱裙,越发衬得玉软花柔。 “萧沐,你想什么呢?” 许行丰这一推,萧沐这才从许清甯的美貌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刚居然看呆了,压根没听清许行丰妹妹说的话,第一次难得窘迫得说话都结巴了。 “啊,刚刚妹妹。。。两位姑娘说什么了?可否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萧沐真想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自己以前也见过不少美女,也没这般失态过呀,自己也一直觉得不过是皮囊罢了,怎的偏偏在许行丰妹妹这这般失礼。 还有平时好好的不结巴,非这个时候结巴,丢人,最后萧沐只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许清甯实在是太美了,不仅是刚刚猜测的不俗,简直是脱俗。 许清甯这些年同自己娘柳氏做生意,察言观色,观人心思是再熟稔不过了。 刚刚自己哥哥这朋友萧沐分明是瞧自己瞧得失了神,这才没听到自己说话。 但生气吗?要是换成是旁的女子,只觉得是被侵犯了,但到了许清甯这,自然便不同了。 在她眼里,自己长得这般美,别人瞧见自己失神也是常有的,怎么能随意怪罪别人呢,只要别人无猥琐亵渎之意,那要怪就怪自己太美了。 许清甯一向清楚自己优势在何处,对于容貌也是颇为自得,女子美貌,多好的优点呀,她巴不得别人瞧了自己失神才好,证明她美呀。 这是许行丰不知道许清甯心中这般想法,不然估计肯定首先会说她自恋,然后接着说一句我妹妹自然是极美的。 所以许清甯对萧沐的失神是半点没有怪罪,反而眼里带了笑意,明眸里瞬间像是点缀了星星一般。 “我同妹妹刚刚向萧公子你问好呢。” 萧沐刚抽离出来的心神,瞬间又被吸了进去,不停心里警告自己,才避免再次出现尴尬。 “哦哦,两位姑娘同安。” 萧沐说完便赶紧移了视线,不敢再瞧了,怕自己又失态干出丢人的事。 “哥哥,我们赶紧回村吧,爷爷奶奶还有爹娘、大伯他们都在家盼着你呢。” 萧沐听着耳边如黄鹂一般婉转娇俏的声音,心思又被勾了去。 “嗯嗯,回乡吧,我也迫切得很,报子报喜了吧?” “报了报了,昨日早上天还未亮,便听到了炮仗轰鸣,唢呐鼓乐的声响,哥哥你可是不知道,当时镇里好些人都跟着报喜的班子来瞧了。 浩浩荡荡的,随着进村到咋们家,人越来越多,乌泱泱的一片。 爷爷奶奶他们在屋里听着声响,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想着办喜事也没这个点的,就搭着衣裳出门瞧,然后便见报喜的班子停在咋们家门口了,可是把爷爷奶奶惊到了。 然后那报子就说哥哥你得了解元,搞笑的是爷爷奶奶他们只听过举人,没听过解元,还问报子解元是啥。 报子连忙说是举人里的第一,相当于整个州的状元。 爷爷奶奶听说当时喜得以为自己在做梦,毕竟这三更半夜的,两人还互掐来着,最后两人都感觉疼了,才敢相信是真的,奶奶还高兴得直哭,爷爷也没好到哪里去。” 听着妹妹的描述许行丰都能想到那日的场景,想着能让爷爷奶奶高兴,自己这些年的努力也是值得的。 “你这抑扬顿挫的,不去说书可惜了,而且你怎知这许多,你又当时没在村子里,还在府城吧。” “哥哥,你尽打趣我,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我当时确实没在村里,但这些可都是真的,都奶奶告诉我的,奶奶描述起来比我还生动呢。” 许行丰想着奶奶一边用嘴描述表情还要跟上手还要帮忙的样子,脸上笑容越发多了。 “嗯,哥哥不该打趣你的,该打,但哥哥特地给你在州城可是带了大礼,时时刻刻想着你呢,便饶了哥哥这次成不?” 许清甯听着哥哥给自己带了大礼,心跟泡在蜜水里面似的,哥哥疼她,她一直觉得幸运,哪里真舍得怪哥哥。 “嗯嗯,我说着玩的。” 许行丰瞧着旁边脸带微笑静待的三妹妹许清语,虽然是堂妹,但他也是真心疼爱的。 “清语,哥哥也给你带了礼物,待会回家便给你。” 第185章 许行丰被催婚危机 许清语一向崇拜许行丰这个大哥哥,听到许行丰这般柔言细语同她说话,她高兴得直点头说谢谢大哥。 许行丰瞧着两个妹妹都从小丫头片子长成了大姑娘模样,心里酸楚,快成别人家的,自家水灵灵的花儿呀。 别以为他刚刚没瞧见,萧沐这厮平时看着一本正经,在画舫瞧着对那素素姑娘美貌也是无意,但刚刚明显就是觊觎自家妹妹,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骂完才想起自己也是男人,改成萧沐不是好东西,见色起意。 “家里的牛车有放在广聚轩吗?” “在的。” “那行,咱们赶牛车回去。” 许行丰同萧沐告别,毕竟一个往城西去一个往乡里去,南辕北辙。 “公子,回神了,那许姑娘都走了。” 萧沐正盯着许清甯背影又发了呆,突被自己书童萧山给喊回了神。 “瞎说什么呢。” “公子您心思都写脸上了,谁还瞧不出来呀。” “你再瞎说,小心我把你打发到去洗恭桶。” “行行行,小人嘴快,瞎说的,公子莫恼。” 萧沐瞧着萧山一副公子你不让说那我不说了的表情,头疼,自己确实魔怔了,居然对第一次见面的许行丰妹妹这般失了分寸。 “走吧,去县衙,父亲母亲想来早在家中期盼我了。” “嗯嗯,那肯定是的,公子你得中了举人,夫人肯定高兴坏了。” 王熹取了牛车,许行丰同两个妹妹坐车棚里面,往清水镇方向赶。 “哥哥,刚刚那萧公子也中了举人?” “嗯,他未列十五,也上榜了,对了他还是县令家的公子。” 许清甯同许清语二人听到萧沐是县令家的公子都有些惊讶,她们瞧着萧沐穿着不俗,只以为是城里哪户富户家的公子哥呢,没想到居然是县令家的。 不过许清甯也就仅仅有些惊讶罢了,自从华姿阁生意做大,她也是见了不少州城官家女眷的,所以对于县令,虽惊讶,但却不会像以前一般觉得是头顶的老天爷。 “他瞧着同哥哥差不多大,能得中举人,也是厉害。” “嗯,萧沐确实不错,人品也佳。” 虽然许行丰看出了萧沐的心思,但却不会因此诋毁他,无中生有,而且妹妹今年十八了,确实是这个时代成婚的好年龄。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萧沐人品贵重,又得了举人,家世也算不错,要真考量起来,如果同妹妹能情投意合,也是桩好姻缘。 许行丰心里不停压制心里咕咚咕咚冒出的酸水,告诉自己,妹妹嫁出去了也是自己妹妹,不能因为舍不得就不让妹妹有更多的选择。 许清甯鲜少听到自家哥哥夸人,想来这萧沐确实很优秀。 “对了哥,你又有个妹妹了。” 听到妹妹这话,许行丰一时没转过弯来,自己去乡试前后都才不过一月吧,自己娘之前也没听说怀了呀,怎么出来了个妹妹。 许清甯瞧着自家哥哥这困惑的表情,就知道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 “哥,你忘了,婶子去年年底怀的,这八月是她临盆的时候呀。” 听了妹妹这话,许行丰拍了自己脑袋一下,好家伙还真忘了,看他这记性,完了,忘记给新出生的妹妹带礼物了。 “看我这脑子,真是考试考迷糊了,这么大的喜事都给忘了。” “嘿嘿,哥哥你是不知道,小叔可宝贝四妹妹了,天天抱着不撒手,抓着人就炫耀。” “小叔同婶子感情好,对孩子自然是更加喜爱一些。” “嗯嗯,哥哥这年龄也能当爹了,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小侄子玩呀?” “你这丫头,居然打趣到我头上来了,每回娘催你,哪次不是我帮你,小没良心的。” “哥,这可怪不得我,我可告诉你,你说不得比我还惨,自从昨日你中解元的消息传了回来,咋们家院子就没空过,县里镇里的媒婆都来了,都上赶着给你做媒呢,不信你问清语,我两可是瞧得真真切切的。” 许行丰听到这话,头皮发麻,自己刚中了解元,这都没高兴完,怎么这档子破事就找上自己了? “奶奶和娘她们帮我回绝了没?” 许清甯听了这话,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笑得弯了腰,许行丰问她笑啥,她笑得说不出话了,许行丰只能问边上的三妹妹许清语。 “奶奶同二婶高兴着呢,把媒婆介绍的姑娘都整理成花名册了,包括姑娘的年龄家世样貌,都清清楚楚的,说是要给哥哥你挑个最好的。” 许行丰听到这话,如同五雷轰顶,他也是大意,怎么忘了这么一茬。 之前自家奶奶还有娘不催自己,是因为自己说想考中举人再说,她们这才将婚事搁浅,现在自己得中了,可不就一门心思给自己婚事张罗了起来。 他当初只想着能躲一时算一时,便以得中举人后再议婚事为托辞,想着得个清净,早知道这般,他当初该说得了进士再说的,那最少又能清净一段时间。 悔不当初呀,一时语快,思虑不周,导致现在焦头烂额。 许清甯瞧着自己哥哥一脸的焦急苦恼,很能义气的光明正大笑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哥哥说什么得了举人再谈婚事,说得大义凛然的,其实就是怕奶奶同娘催婚。 可怜她没得借口,只能被娘和奶奶天天催,现在好了,终于有伴了,这样也能帮她分担分担注意力,免得天天都盯着她一个人。 许行丰原本是迫切想回家,现在是有些害怕,自己奶奶同娘她们一开始肯定是高兴,拉着自己同自己说解元的事。 但等这事过了,只怕婚事就紧跟着上来了。 但不管许行丰是急着回家还是怕回家,这路总共就这么长,牛车也就这个速度,还是同样时间到的村里。 虽然知道许家出了解元,但不识,所以刚刚许行丰穿过镇子的时候,还是安安静静的,没有波澜。 但村里人可是都认识许行丰,所以牛车刚进村口,大槐树底下的一众人瞬间目光便锁定了许行丰。 第186章 解元老爷 “哎哟,解元老爷回来了,快,墩子,你跑去告诉你许爷爷他们。” 许行丰瞧着村里的老爷爷老奶奶喊自己解元老爷,嫩脸一红,他还真觉得挺别扭的。 “爷爷奶奶们好。” 村里人可是听到报子说了,许行丰得了举人功名,以后就得喊老爷了,不然就是不敬,他们也不知道举人到底是个什么功名,反正报子说得了举人就能当官了。 所以他们就觉得这举人就是官,那还得了,官呀,和他们泥腿子怎么一样,得敬着呀。 之前许行丰得了秀才,村里的老头老太太只觉得自己瞧着长大的孩子出息了,而现在他们是敬。 所以现在听到等于官的许行丰喊他们爷爷奶奶,他们可谓是觉得被捧到了云端,脸上笑得褶子全堆出来了。 “好好好,你快回去吧,你爷爷奶奶早在家盼着你了。” 许行丰笑着同他们告别就让王熹接着往家里赶车了。 许行丰走后,大槐树下更热闹了。 “哎哟,行丰可真是有礼貌,当了解元老爷还同咱们老婆子打招呼。” “要不怎么说许家家教好呢。” “你们还记得不,行丰出生那天,就接着下雪,我当时只觉得瑞雪兆丰年,现在才知道呀,是要出个文曲星了。” “记得记得,唉,当时谁能想到呀,原来咱们村里要出大人物了。” 幸好许行丰走了,不然估计都要怀疑自己记忆,不是听爷爷奶奶当时说连着下了好多天雪,刚停了会,又下,都快成雪灾了吗? 怎么就突然变成好兆头了? “公子,别说村里老头老太太眼神还真挺好的,这天都暗下来了,您又坐车厢里,他们居然还一眼看到了您。” “这牛车村里没几个,认出来不奇怪。” 终于到了家门口,不管催婚不催婚的,当下许行丰是极激动开心的,颇有衣锦还乡的激昂。 许家院门大敞,王熹直接将牛车赶了进去,停到旁边的牛棚。 许行丰视力好,将堂屋的情景瞧了个干净。 现在天暗了下来,许家不是个缺钱的,点了蜡烛,许家几大房的人基本全部都在堂屋里坐着。 “丰儿回来了。” 牛车一进来,王氏和柳氏二人哪里还坐得住,赶紧跑到牛车面前,而其余许家族里的人也都起了身。 “我儿出息了,得了解元。” “是呀,丰儿可是得了解元,那报子可是说了不仅是举人,还是举人里的头名。” “嗯嗯,丰儿确实是出息,我们许家祖宗庇佑呀。” 。。。 许行丰瞧着自家家里人都满面红光,喜笑颜开,心里也跟着开怀,他爱功名,但更爱家人,希望能让他们开心,而现在他做到了。 “好了,丰儿从州城赶回来肯定累了,估计也没吃,先进去弄点吃食给他垫垫肚子。” “对对对,大伯说得对,我们这是高兴得昏了头了,丰儿,快进去坐着,肯定累坏了,饿了,娘去给你做鸡丝拌面去,你等着哈。” 许行丰瞧着自己娘兴冲冲地跑去厨房,心里不由得更加柔软了,果然只有在家里自己才是最放松,一直当成孩子被疼爱自己的。 “哼,娘偏心,我和三妹妹也跑了一天了,怎么没我们的份?就想着哥哥。” 许清甯明显是故意撒娇,想逗家里乐呵,她哪里会妒忌哥哥,巴不得所有人都对哥哥好呢。 “瞎说,还能少了你的不成?我和你娘可是擀了好些面出来,绝对够饱。” “那也是大伯母好,念着我和妹妹。” 万氏被许清甯这话逗得直笑,这回侄子得了解元,她在府城得了消息,可是高兴坏了,侄子出息家里才能更好呀,全家可都盼着呢。 许行丰被拉到堂屋里坐着,又感受了一波来自许家族里长辈的问候。 许行丰都笑着回应,大堂里可谓是其乐融融。 “由于报喜也就咋们本家同你外家,亲戚不多,所以报子今天早上就走了,但今天下午县丞亲自送了修解元牌坊的一百两银子来了。” 听到大爷爷许薄兴这话,许行丰才想起来得了举人是有修牌坊的资格的,自己都忘了这事了,但他记得举人牌坊才三十两的补贴银子呀,怎么送了一百两,难道是因为解元的缘故? “嗯嗯,那这解元牌坊可有问清县丞该如何建,有哪些要求?” “都问了的,而且县丞前脚走,乡长里长立马便都来了,一个说是想修在镇口,一个想让修在村口。” 这个修村口镇口许行丰是听府学夫子课上谈起过的,说是由于举人是很有声望的,不仅可庇护族人,甚至可以影响县镇,所以一般举人牌坊是修在县或者镇的入口的,因此听到大爷爷这话倒是不觉惊讶。 “那最后如何敲定的?” “自然是修在镇口,这样大的荣耀,自然是越多人知道越好。” “嗯嗯,此时我也不太懂,还得麻烦大爷爷你同乡长他们交涉商议。” “这有什么麻烦的,要是这都是麻烦的话,我巴不得天天有麻烦找上门,哈哈。 对了,我和你爷爷还有叔爷爷刚刚还在说等你回来了,咋们得开祠堂,将此事记入族谱才是,也好让后辈瞻仰学习。” “嗯嗯,这些我都听大爷爷你的。” “那行,不过开祠堂前,我也想同大家商议商议,以前没钱也就罢了,就用的老房子侧边做的祠堂,到底委屈了先祖,但想来先祖体谅也不会怪罪。 而现在咋们几家眼瞧着都起来了,手头宽裕了许多,我想着重修祠堂,毕竟这是咋们许氏以后的传承。” 许薄兴这个大哥话音一落,许老头为首的三个弟弟纷纷应和,他们对于此事是再赞成不过了,家里现在都不是缺银钱的,要么有生意,要么有功名,自然希望重建祠堂,也让村里旁人瞧瞧他们许家真的起来了。 “行,那既然你们没意见,就该商量商量,这祠堂该如何修,咋们又每家该出多少。” 第187章 族学 “大爷爷,既然祠堂要新建房,那我也有几点想法,想说出来同大家商议商议。” 许家原本就是许行丰带着兴旺起来的,现在又中了解元,许家家族没人敢不重视许行丰的想法。 “行,那你说出来,大家都听听。” “我中了解元,举人是有两百亩地可免税的,现在族里总共才四十亩地,用小叔的名额给免了,然后我又让爹娘在外买了四十亩地,佃出去了,所以我现在底下还有一百六十亩地的免税。” 许氏一族的人昨天得知了许行丰得了举人,只想着功名更上一层,或许能谋个一官半职,但从来没想过举人居然免税的田增多了。 “既然你特地将这事拎出来说,想来你应该是已经有想法章程的了,你说说怎么想的。” “我想的是剩下的一百六十亩地,直接由我购买,一百亩地记在我名下,另外六十亩当成族田,以后所产都归族里。” “归族里?” “是的,刚刚也是大爷爷你提醒了我,既然祠堂要重修,我想着索性把族学也挨着建起来,以后咱们族里的子弟免束修,这样咱们族才能有越来越多的读书人,才能成为真正的耕读之家。” 许薄兴没想到许行丰想的居然是建族学这般深谋远虑的事情,这是造福后代呀,实乃大善。 “好好好,丰儿呀,大爷爷先在这代咱们许家家族感谢你了,族学该建呀,建起来了,以后族里的孩子都能识字,以后才能出更多的人才,咱们族也才能真的兴旺长远。” “大爷爷你说的哪儿的话,我作为家族的一份子,自然该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好孩子,但你刚刚说一百六十亩地都由你购买,六十亩充作族田,大爷爷我却不能答应。 你自己说起来也不过是个孩子,我们几个老家伙还在呢,怎么能让你出这个钱。 你想法是好的,我们支持,但田得我们买。” 许行丰有些心虚,其实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赌博得了二千两银子,这等不义之财,放在兜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而且自从家里发达起来了后,爷爷生怕家里出了不肖子孙,再三叮嘱,赌是半下都碰不得,但凡发现,定要脱层皮。 当时赌的时候只心里激动,忘记了爷爷的叮嘱,等热情劲下去了,才想起来这茬。 所以许行丰想着自己要是把钱花出去,还用在买族田这样对族里好的事上,说不得万一以后真被爷爷知道了自己赌,也能饶过自己一回。 所以现在大爷爷说不让他出,他真的特想说他特别特别想花这个钱,但他没这个胆子,怕让爷爷看出端倪。 “二弟、三弟、四弟你们怎么想这个族田的事?” 许老头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他现在就想家族显赫,因此刚刚许薄兴提出兴建祠堂,他是举双手赞同。 而现在听到许行丰说买族田,他也一百个赞成,他就想着许家家族能变成四通县最大的族。 “大哥,这钱我出吧,你们几家毕竟或多或少都有些难处,弟弟我到底钱现在宽裕一些。” “不妥,这族田是让我们几家的后代都受益的事,怎么能让你一家出钱?没道理你有我们就心安理得地占便宜,这一回两回的还好,次数多了底下的孩子有样学样,以后就爱占便宜。” 许行丰听着大爷爷这敞亮又有大智慧的话,再次不由得感叹,大爷爷真的是族里的定海神针,有他在,族里就乱不了。 “我们几家虽确实没你宽裕,但都该尽自己的力,多少都要出一些。” 许老头听到自己大哥这般说,自然是只能点头附和。 “大哥,那我出五亩地的钱,这是我手上能够拿出的所有钱了。” 许薄开听着两个哥哥的话,也觉得有道理,但家里之前为了供许发文读书,哪里有结余,这还是这几年许发文得了童生,又没再读书了,去外面当账房先生存的点子钱。 许薄兴知道许薄开家的状况,这五亩地估计得六十两左右,拿出来的确实是许薄开家全部的积蓄了。 “嗯嗯,好。” 许薄达听到许薄开这样说,也连忙说他也出五亩地的钱。 许薄达家吃饭的嘴巴多,就许行云一个童生,也是艰难。 最后许薄兴家购十亩地,许薄旺家购四十亩地,许薄开家购五亩,许薄达家购五亩。 商量完族田,接着便是祠堂和族学的事。 最后商议出来祠堂就将许薄兴家旁边的空地买下来,在空地上起青石砖的房子,挑高一些,显得气派些。 四家总共出六十两银子,许薄兴家出二十五两银子,许行丰家出二十五两银子,另外两家各出五两。 “那行,既然都商议好了,明日我便去找村长,让他批地,早些把祠堂同族学的房子建起来,然后便将丰儿得了解元的事祭告先祖,记入族谱。” 虽然几家都出了钱,家里都会变得拮据一些,但一想到气派的祠堂同以后子孙后代都能在族学里读书,便都觉得心里抑制不住的喜悦。 大堂内原本就欢欣的气氛,更浓了几分。 第二日,许薄兴便去找里长批地,许薄兴虽然现在只是许家的族长,比不得里长地位,但现在许行丰得了解元,别说里长了,乡长也得给许薄兴面子。 而且许薄兴礼数周到,带了礼品,里长自然是热情接待,高高兴兴批了地基。 族里这些日子人基本在家,干事自然利落,很快便去买青石砖的地方定了足量的青石砖。 而且许老头原本就想着将自家老宅建得阔气一些,以后子孙多了,住起来也宽敞,这次索性一起定了青石砖,这样倒是省事了些。 “哥,这就是你给我的大礼呀?” 许清甯瞧着手上的珊瑚串,好看倒是好看,也稀奇,估计花了哥哥不少银子,但昨天哥哥说大礼,把她好一阵期待呢,没想到居然是这个。 “自然不是的,你跟我到房里来。” 第188章 许行丰银子由来 “哥,什么礼物你还非得到房间才能给我呀,还怕别人抢我的不成?” 许行丰倒是不怕别人跟妹妹抢,就怕要是让爷爷他们知道了,自己今晚就下不来床。 “你不是在开胭脂铺,捣鼓女儿家的东西吗?” “对呀,哥哥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我这有个精通妆容穿搭的女子,或许可以帮到你。” “女子?哥,你给我找嫂子了?但看你这口气也不像呀。” 许行丰扶额,这妹妹别的都好,就是在自己这八卦心思太过,脑洞还大,让人招架不住。 “你想什么呢,你是没被娘催婚催怕对吧,还操心上我了,还嫂子,我先赏你个栗子尝尝。” “切,你才舍不得,那不是嫂子,你从哪儿寻来的人?你别告诉我又是你从人牙子手里买的,我可不信。” 许行丰本也不打算隐瞒素素的由来,免得以后藏有隐患。 “不是,是这次我在州城考完乡试,同张子轩他们去画舫,替一个雅妓赎了身。” 许清甯原本猜测是自己哥哥的哪个朋友介绍的,旁的可能她也想不出来了,却没想到是雅妓。 “哥,你居然去画舫,还雅妓,你不会。。。?” 许行丰瞧着自己妹妹一脸的我哥哥脏了的表情,他血压有点飙升,这什么妹妹,他看起来有半点像沉迷女色的吗? “这礼你到底要不要?女孩子家家的一天到晚脑子里想些什么呢,我看娘说对了,你就心野了,缺乏管束。” “要要要,好哥哥,你继续说。” “那雅妓名素素,算是她们楼里雅妓的头等人物,琴棋书画舞样样精通,长得也是极美,对妆容穿搭我虽不知她到底如何,但看她自身是极好的。” “哥,这女子你说得这般好,就没半点动心?” 许行丰瞧着自己妹妹八卦的小模样,心里不停对自己说亲妹妹,忍着,不能打。 许清甯见自己哥哥那副,你敢再多说一个字,你就完蛋的表情,知道自己又多嘴了,怕真惹恼了哥哥,赶紧用手往嘴巴上一拉,表示自己闭嘴。 “我想着你或许能用得上,就给她赎身了,但我要跟你说清楚,她到底是雅妓,于人前展露过,你只可让她在幕后,绝不可让她示于人前,否则恐怕于你名声有碍。” 许行丰倒是不嫌弃素素的身份,只是关乎妹妹,不得不谨慎,别人若是瞧见妹妹同素素在一起,难免风言风语,还是需注意。 “我晓得,你就放心吧,但我就好奇哥哥,你花了多少银子赎那所谓的素素姑娘呀?” 许行丰竖起一根手指头。 “哥,你别框我不懂行情,一百两你骗鬼呢。” 许行丰也不说话,就摇头,还是竖着一根手指头。 “我。。天呐,哥,你不会花了一千两银子吧?” 许行丰看着妹妹那震惊捂嘴的模样,点了点头。 ”哥,你疯了,一千两,你知不知道什么概念?都可以在府城买个大宅子了。” 许行丰也知道自己当时确实冲动了,虽然素素确实有价值,但一千两确实过了,但当时听了素素的遭遇,到底心里怜悯,就帮她赎身了。 “嗯,我知道。” 许行丰将那素素的遭遇仔细说给了妹妹听,也把画舫上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个明白。 许清甯到底是女子,比起许行丰对这个世道女子的遭遇更有共情。 “这样说来这素素姑娘倒是出淤泥而不染,品性高洁,帮她一把也算行善了,只是这一千两,未免也太高了些。 但你妹妹我是谁呀,哥你放心,素素姑娘给我做事,我定能让她发挥不止千两的价值,给我赚更多钱,绝不会亏。” 许行丰瞧着自己妹妹谈到生意自信满满的样子,不由得感叹真是小财迷,也不知随了谁。 正在许行丰宠溺看着妹妹许清甯时,许清甯的一句话,让她直接破功。 “但不对呀哥,我记得当初孝子靴得的银子,你都放在娘那,旁的你一般就半年找娘要一次钱,一次绝对不超过一百两。” 许行丰听到这话,眼睛都在跳,自己妹妹在钱上也太精了,跟她说素素这个人,她居然就想到了钱上。 许清甯可不管自己哥哥许行丰神色变幻,一副我发现了秘密的样子,特兴奋地往下说。 “那这几年你再怎么省也绝对不超过二三百两银子,那你这一千两怎么来的? 而且如果我没记错,昨天在堂屋,哥哥你还说一百六十亩地,都由你买,我当时就有些疑惑,但想着说不得是哥哥你事后找爹娘要钱,现在看来明显不是呀。 哥,你说实话,你小金库到底有多少钱?你这钱到底哪儿来的?” 许行丰眼皮直跳,好家伙合着昨天买田地就怀疑上了,精得跟猴似的。 许行丰现在只觉得自作孽,不可恕,活该自己嘴贱,花钱赎人。 许清甯早就盯着自己哥仔细瞧了,一脸看吧,被我发现了的狡黠。 “怕了你了,不过你得把嘴巴给我管牢了,要是让我知道你告诉了旁人,我就不是你哥了。” “好呀好呀,哥你快说,我的嘴你还不知道?我也就在你面前才这样孩子气,换成别人,我可是嘴巴紧得很,我亲疏远近可是分得很亲的。” 许行丰看着自己妹妹一脸自得的模样,确实也认同她的话,自己妹妹自己还是了解的,在外面完全就是高岭之花,主打的就是话少高冷。 “之前赎素素的一千两是我这些年写话本子得的,至于我说一百六十亩地我出钱买,是因为你哥我放榜前,赌自己得中解元,赢了二千两银子。” “我的天呐。” 许清甯尽量压低声线,用星星眼一脸崇拜的瞧着自家哥哥。 “哥哥,你也太厉害了吧,你不仅生意点子多,还中解元,我觉得就优秀得旁人惭愧了。 结果你居然还会写话本子,逛画舫,赌银子。 呜呜呜,哥哥你还有什么技能是我不知道的,也太太太厉害了吧。” 第189章 柳氏呕吐 许行丰听着自己妹妹这话,总感觉这不像夸人的话。 “记得把嘴巴管牢了,不然你哥我会被爷爷揍死。” “放心放心,对了,那素素姑娘现在在哪?” “州城,我想着你们肯定都从府城回来了,我也急着赶回来,带着她回乡不妥,就让她在州城,回来那天下午让王熹找了个宅子,给了一个月租金,让那个素素先住着。 什么时候你回府城,我就让王熹去府城带给你,这是她的卖身契,你拿着。” “好的,那谢谢哥哥送价值千两的美人给我啦。” “倒是不用谢,你别气我就行。” “嘿嘿。” “丰儿,在没?” 许行丰听着是自己爹在敲门,赶紧打开房门。 “怎么了,爹?” “就你爷爷问你什么时候走,想着趁着你在家把流水席给请了。” “哦哦,我应该近期不会走,都待在家里。” “那感情好,你爷爷奶奶他们肯定高兴,那行,我去同你爷爷他们说,好挑个黄道吉日请流水席。” “嗯嗯。” 由于许行丰这次要宴请府学的夫子和同窗,所以宴席摆在九日后。 本家都由许老头和王氏去打招呼,所以许行丰第一家要去的还是柳家。 “甯儿,磨叽什么呢,日头都要出来了,待会晒了别又嚷嚷。” “哎呀,快了快了。” 去柳家最积极的自然是柳氏,她想着报子去报喜了,爹娘哥哥他们知道了,肯定高兴坏了。 “娘,你是不是近期稍微圆呼了些?” “臭丫头,怎么嫌弃你老娘我呀?” “没有没有,是丰满了,不是胖。” 许行丰靠着牛车车棚,看着娘同妹妹母女两个腻歪,表示自己挺多余,不过妹妹这话让他也仔细打量了下自己娘,好像还真胖了一点点,估计是幸福肥。 柳氏现在是越发在乎自己外形了,听到女儿这般说,有些害怕地问许发贵同许行丰父子,她是不是真胖了。 “没有,娘子你哪里胖了,好看着呢。” 本来打算讨好自己娘的许行丰,被自己爹给截胡了。 许行丰听着自己爹这话,感觉世界对自己恶意真大,又虐他,欺负他单身狗,这个世界有情人这么多,多他一个有什么问题吗? 柳氏听到丈夫这样说,瞬间一副娇羞的样子,许行丰感叹父母感情愈发好的同时,感觉再次受到一万点暴击。 终于到了柳家,许行丰原本以为只有外公外婆在,没想到舅舅舅娘居然也在家。 “哈哈,我就猜到就这几天丰儿你肯定要摆流水席,特地和你舅娘在家等你。” “舅舅真是料事如神,九日后是庆贺我得中解元的流水席,到时候舅舅舅娘一定要早些去。” “好呀,一定天不亮就起床赶过去。” 一伙人都被许行丰舅舅这话给逗笑了。 “那哥哥不准诓我,要是没天不亮就往我那边赶,我可不答应。” “行,到时候妹子你记得门口侯着我,没侯着,我也不答应。” “切,就骗我。” 许行丰瞧着自己娘同舅舅打趣,果然娘每次只有来了外公外婆这,才是最开心放松的,待会定要让娘在这住几日,好好陪陪外公外婆他们,她肯定开心。 “莲儿来了?” “娘,我可想你了。” “都快当奶奶的人了,还没长大似的,也就女婿宠着你。” “哼,我回来你就说我,下回我不回来了,让你想着。” “怕你了,真的是,快进来吧。” 许行丰和妹妹还有娘都被外婆牵着进了堂屋,外婆两只手不够用,右手一只手拉着女儿柳氏同孙女许清甯两个。 许行丰瞧着娘同妹妹走路都快拌到了,还真是有趣,她们也就在外婆面前才这样屈就。 “丰儿得了那个解什么?我又忘了,老了记性越发不好了。” “外婆,是解元。” “对对对,解元,哎哟,老婆子我前两日看到报喜的班子来,都不敢信,现在想起来,可真是风光呀,满村的人都来看热闹,我孙子可是给我争气了。” “可不是,我当时在县城,娘托人去县城告诉我,我当时好久都没回过神来,我反正是没见过举人老爷,更别说什么解元了。” “那现在舅舅看到了,还是舅舅的外甥。” “对对对,甯甯说得对,我外甥,哈哈。”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都是欢声笑语。 “爹娘,可以开饭了。” “可是麻烦嫂子招待我们了。” “麻烦什么呀,都一家人,别说这客套话。” 许行丰连忙同妹妹帮着拿碗筷端菜,都勤快得很。 “今天中午我可得多吃点,这可是解元给我拿的碗筷,哈哈,别人可没这个待遇。” 许行丰听着自己舅舅这逗趣的话,只觉得自家妹妹对着自家人的性子可能还真是外甥随舅,一模一样的。 “只要舅舅愿意,我每天都愿意给舅舅拿碗筷的。” “哈哈,好外甥。” “好了好了,你们舅甥两个别都油嘴滑舌的快吃。” 许行丰瞧着自己娘嫌弃地看着自己同舅舅,已经准备咬五花肉了,嘴角不自觉翘了起来。 许行丰也拿起碗筷准备吃饭,早上出门得早,现在确实饿了。 “呕。” 许行丰突然听到自己娘一声呕吐,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柳氏瞧着大家都看着她,连忙说没事,是肉太肥了些,有些犯恶心。 “那阿莲你吃这鱼,鱼不腻,你嫂子手艺好,我吃着酥香得很。” “好呀。” 许行丰见娘没事,这才接着把刚刚那块五花肉准备送嘴里试试看到底腻不腻。 “呕。” “娘,怎么了,鱼也恶心?” “不知道,就感觉心头不舒服,犯恶心。” 听了这话许行丰眉头直突突,恶心?怀孕了,不应该呀,自己娘自从生了妹妹,就没怀过了,这都十八年了。 不会是肿瘤之类的吧,脑部压到了神经,也可能犯恶心的。 许行丰越想脸越发白,肿瘤在这个时代,可没救。 许行丰心里七上八下的,自己好不容易穿到这个世界,再次同爹娘他们在一起,现在日子好起来了,老天爷又要把这些好收回去了吗? 第190章 柳氏怀孕 柳氏这呕吐,大家哪里还有心思吃饭,都放下了筷子。 “快,柱子,你去把柳大夫请来,说不得只是寒了胃也说不定。” 许行丰舅舅依言赶紧跑出院子去找柳大夫。 “娘子,你没有其他的不舒服吧?” “没有,就感觉不舒服,恶心,顶得慌。” “那就好那就好,应该是受了凉,寒了胃,这天闷,晚上可不能为了贪凉就不盖被子。” “没有呢。” 可能是隔得近,才一刻钟许行丰舅舅就把大夫带来了。 “快,大夫,麻烦你快帮我女儿瞧瞧,她刚刚吃饭就不停犯恶心,说感觉心窝不舒服。” “嫂子你别急,我看看。” 许行丰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心里忐忑得紧,盯着大夫把脉的动作,生怕他下一秒说出不好的话来。 许行丰瞧着大夫一会紧皱着眉头,手又稍微挪动再次把脉,感觉心跳越发清晰了。 “恭喜恭喜,这是喜脉。” “啊?” 所有人听到这消息都错愕了,怀孕了?隔了十八年,再次有孕了? 许行丰听到是怀孕松了口气,幸好幸好,不是肿瘤一类的疾病,但刚松的气立马又紧张了起来。 在古代,女人生孩子就跟走鬼门关一样,自己娘放现在都是高龄产妇,需要注意,何况是医疗技术落后的古代。 放在自己身上的事,许行丰觉得没有大事,都不怕,但在自己娘身上的事,再小的事也是大事,半点差池都不可以有。 许行丰突然不想再要弟弟妹妹了,怕娘离自己远去,但也知道娘是绝对不会同意让肚子里的孩子受伤害的,一时许行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柳氏听到自己怀孕了是先惊后羞,自己这都能当奶奶的年龄了,突然又怀孕是怎么回事,被别人知道了,可不得说她老玤怀珠,真是丢死个人了。 她这两个月没来月信也没注意,只觉得或许是年岁上来了,月信不准也是有的,谁能想到隔了十八年还能再次有孕呀。 桌上一时安静,都不知道作何反应,还是张氏出言打破了这份尴尬。 “柳大夫,我女儿身体底子如何?怀像好不好?” “瞧着身体是极好的,怀像也好,但是才两个多月的身孕,没满三个月,要好生注意。” 许行丰听到自己娘身体底子好,怀象也好,稍微松了口气,至少现在是无事的。 “那要开安胎药不?” “不用,是药三分毒,顺其自然便好。” 张氏听了大夫这话,这才安心了下来,好声好气送走了柳大夫,还给他打了一百文的喜钱。 张氏瞧着自己女儿女婿两个都抹不开脸,哪里会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好了,这怀孕是大喜事,别人快五十怀上也是有的,你这有啥,再说了丰儿和甯儿都没成家,你这也没啥羞的。” 被张氏这样宽解,柳氏心里总算是敞亮了些,但总觉得这时候怀孩子有些难为情。 “多子多福的,有什么不好,不过你这个年岁再次开怀了,一定要注意听到没?别累到了,女婿你也一定要好生看顾她,女人生孩子是要过鬼门关的。” 有了张氏这般说,桌上这才又热络了起来。 最后晚上在柳家吃完晚饭,柳氏被许行丰兄妹推着在柳家住几天,等流水席前一日再回家。 “怎的,今天这么晚才回来,在你岳母那吃了晚饭吧?阿莲呢?在亲家家里住下了吗?” “吃了,娘,有个事我跟你说说。” “啥事呀,你说呀。” “阿莲怀孕了。” “哦,阿莲怀孕了。。。啊什么,你说谁怀孕了?” 许行丰瞧着自己奶奶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同自己妹妹对视了一眼,两人眼里都表达了果然如此的意思。 “娘,你没听错,阿莲她怀孕了,今天中午在岳母家吃饭,阿莲犯恶心,请了大夫,这才知道怀孕两个多月了。” “哎哟,这可是大喜事,不行,我明天得给阿莲做点酸梅子,孕期吃酸梅子最是开胃了。” “娘,这个时候你去哪儿买梅子呀?” “你就别管那么多了,你娘我自然有办法的。” 不出一会,全家都知道了柳氏怀孕的消息。 许行丰瞧着家里欢喜,心里却还是有些不放心,虽然大夫说娘底子好,但毕竟年龄大了,最主要古代接生技术原始,还是怕万一。 原本打算等明年开春便去州学报道,现在许行丰却是不能去了,不然天天担心自己娘柳氏,他得在家陪着。 还有得找个靠谱的大夫,常住家里才是,万一真出了问题,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许行丰躺床上越想越觉得得赶紧把各方面都安置妥当,防止意外发生。 第二日许行丰早起做完自己每日的事后,便去李夫子处,宴请李夫子。 许行丰每回来李夫子处都是要带礼品的,这次的礼品是在州城买的。 李夫子瞧着自己对得意的门生,这些年一步步往上走,比自己预期的还要出众。 而且自己仅仅是对他有三年的启蒙之恩,这十多年的年节但凡回家便礼数周全来看他。 李夫子只觉得许行丰重情重义,这些年越发对待许行丰如儿子一般亲厚。 “报子来报喜那晚,我就听到你得中解元的消息了,夫子我该恭贺你才是。” “夫子哪儿的话,无论行丰今日何等成就,全赖夫子多年前栽培。” 许行丰瞧着李夫子青葱变白发,这才意识到自己从稚子到弱冠,是越来越强盛,而李夫子却不知不觉老了。 “夫子你以后要少动气,保重自身才是,学生还想你看着我走得更远呢。” “我晓得的,你就别为我操心了。” “我听说志洲得了童生功名是不是?” 李志洲是李夫子的长孙,当初李夫子儿子不爱读书,李夫子没有办法,只能寄希望于长孙。 幸好李志洲不负李夫子所望,今年十五便得了童生,于李夫子而言,总算是有了希望与寄托。 提起长孙,李夫子的笑容更加温厚了,他一直期盼家里能再出个读书人,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第191章 举人互相宴请 “嗯,是的,他天资一般,不过确实是个努力的,也算是勤能补拙了。” “十五便中了童生,哪里就是夫子你说的天资一般了,我看是您太过严格了才是。 那等流水席那日,您一定要带他来,我到时候借我之前的笔记给他抄写,或许能对他有些帮助。” 要是旁的礼物,李夫子或许会拒绝,但事关自家孙子前程,李夫子最看重的,自然是不会推脱。 “明年开春便是三年一届的会试,你是打算一鼓作气,明年便去参加,还是再等三年?” “不瞒夫子,我是打算三年后再去的,现在去我觉得我把握不大。” “确实,你虽然得中了解元,但我们湖地文风不盛,不比江南,每年进士最多的就是他们了。 而且叠加往年落榜的举人,竞争极大,我们本朝又中榜名额大减,仅一百个进士,真的是僧多粥少。 要是放在前朝,科举的难度小上一半还不止,唉,科举艰难呀。” “其实有弊也有利,虽然功名难得,但本朝进士派官到位,像前朝,得了进士,特别是同进士,要是没有关系,三五年都不一定能有官位空缺,这样看来反而是本朝科举制度更完善。” “此话倒是有理,反正你沉淀三年也是好的,你才二十,三年后二十三要是得中也是天纵英才。” 同李夫子聊完,许行丰又赶着牛车去吴夫子处同县学接客。 在家休整了一番,第二日又同王熹坐船去府学宴请夫子及同窗。 “你去州城去将素素姑娘接来,也别安置在我宅院,以免小叔他们瞧到闹出误会,给她找个靠近华姿阁的客栈住下。” “那公子您一个人回县城吗?” “嗯,你快去吧。” 回到县城,还没到中午,又跑到了县衙。 县衙的文书是认得许行丰的,毕竟许行丰童生同秀才都是来弄了呈子的,而且秀才是案首,他自然是印象深刻。 这次许行丰得了解元,也是在县衙里流传了开来,所以他瞧到许行丰就笑着问是不是为举人的呈子来的。 许行丰笑着点了点头头,将呈子递给他,文书很快就将属于举人的呈子给了许行丰,而且上面居然有鲜红的解元二字的印章,特别醒目。 “这解元一个州三年才出一个,自然得特别对待,这是解元特有的,以后你拿出去行事比普通举人的呈子会更方便一些。” “麻烦您了,多谢。” “没有,应该的,希望你以后还能来换呈子,我当文书也有二十来年了,可是还没给换过进士的呈子,希望你是我手上第一个换进士呈子的。” “那就借您吉言了。” 办完呈子,许行丰又让衙役帮忙通传一声,说自己找萧沐的。 ”行丰,我刚听到衙役说你找我,我可是高兴坏了。” 许行丰看着萧沐瞧着自己两眼放光的神情,有些起鸡皮疙瘩,自己怎么感觉现在像被狼盯着的肉呀,怪渗人的。 “八日后便是我的流水席,我是来宴请你的。” “好呀,到时候我一定参加,不过去参加你的流水席之前,你还得先去参加我的才是,隔得也不远,就永平府城,坐船一个时辰就到了,你可一定得赏光。 我原本正打算去你家宴请你的,没想到你先一脚来了,倒是省了我的事。” “行,你的流水席是哪日?还有就是我怎么找到你家位置?” “就五日后,比你正好早三天,到时候我会让萧山在码头等你的,你放心。” “好的,我家在清水镇上田村,届时你随便找个人问一下,就能知道我家在哪了。” “行,那便约定好了。” 许行丰算着自己四日后要参加张奉祖的流水席,他家就在隔壁县城,赶个牛车就一个时辰便到了,然后接着便去萧沐家里,然后就无事了,倒也从容。 而萧沐这边,接待完许行丰,高高兴兴地回到县衙后面。 “沐儿。” 萧沐脚步一顿,立马恢复了如常模样。 “爹。” “刚刚听衙役说有人来找你?我儿刚来这四通县就认识了朋友?” “不是,州城乡试时认识的,正好他家四通县的,正巧他要摆流水席,来宴请我。” 萧县令听到乡试摆流水席,那就只有许家的那个解元了,脸上瞬间柔和了起来。 “你是说今年乡试的那个解元?我记得应该是叫许行丰。” “嗯嗯。” “多认识朋友是好的,人家既然宴请了你,你记得到时候送份厚礼过去。” “是,爹。” “好了,你去忙吧。” 萧沐听到这话,便往自己房里走,而萧县令则不知盯着萧沐的背影在思考什么。 “许公子,这,我在这。” 许行丰循着声音找过去,便发现萧山正朝自己挥手。 “公子,是萧山。” “嗯嗯,我瞧到了。” 许行丰带着王熹朝萧山的方向走,萧山是赶的牛车来的,许行丰同王熹便上的牛车。 牛车赶了接近两刻钟便进了一片繁荣的街道,瞧着同四通县的西街差不多。 然后穿过街道,只过了半刻钟牛车便停了下来,许行丰便瞧见了一座气派的宅子,宅子中央正上方的牌匾上还提了两个大字“萧宅”。 宅子大门敞开,张灯结彩的,宾客如云,想来应该便是萧沐家了。 “公子,这萧公子家的宅子可真气派。” 许行丰瞧着萧沐家的宅子,确实挺壕的,估计占地面积不小。 “许公子,请跟我来。” 许行丰先在门房处将自己所送的礼品先登记在册,然后便随萧山往里走。 亭台楼阁,池馆水榭,假山怪石,无一不显萧家底蕴富贵,绝不是简单堆砌可成,看来这萧家应该是这永平府城算得着的富户。 萧家是中轴对称的庭院,许行丰从花门瞧过去,萧家居然是五进的宅子,许行丰不由得咂舌,这萧家真是富贵窝。 确实也只有这样的富贵才能养出萧沐这般儿郎。 萧沐现在正在右上第一桌招呼客人,许行丰进来,他立马将许行丰给拉了过来。 “行丰,这桌都是我的夫子同窗,待会你便坐这一桌。” “行丰,没想到你居然也会来参加萧沐的流水席,那六日后我的流水席,你也一定要赏光才是。” “自然自然。” 吴霖高兴地将许行丰拉到自己旁边的空位坐下,并为桌上的人介绍,说许行丰是今年的解元。 第192章 道路拥挤 吴霖这一介绍,瞬间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许行丰,许行丰这些日子已经对此情景见怪不怪了,现在能淡定非常的微笑回应了。 等到开正席,许行丰被萧家的客人数量惊到了,居然坐了整整一百桌。 许行丰觉得萧家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还富贵兴旺。 萧沐今天作为主人翁,可谓是忙得脚不沾地,但散席后,许行丰走时,他还亲自送出了门。 “萧沐,原来你才是真人不露相呀。” “哪里,我家从太爷爷那一辈便是做金银玉器生意的,因此确实资产丰厚些,但也算不得什么。” 许行丰听着这话特别想揍人,金银玉器都是暴利行业,萧沐还一脸云淡风轻地说没什么,他很难说服自己这不是炫富。 萧沐瞧着许行丰咬牙切齿的样子,赶紧说可能是自己措辞不当。 “行了,就送到这吧,你还有好些客人要招待呢。” “那行,那我先回去了,等你宴请那日,我一定早些到。” “好的。” 许行丰回家等自己流水席前一日便同自己爹去了柳家将自己娘柳氏给接了回来,但许行丰反复叮嘱流水席当日叫她好生坐着,千万别到处跑。 毕竟流水席当日人多,小孩子也多,万一被撞到了可不得了。 柳氏有了这几天的缓冲期,终于没有那般不好意思了,而且毕竟是当娘的人,柳氏现在把肚子里的孩子看得珍贵,自然知道护好自己,所以对许行丰说的都笑着答应。 在流水席当日,许家是堂屋摆的五桌,院子里摆了二十五桌,想着一桌十个人,应该是吃两批便够了。 但许行丰瞧着院子里的人同自家门前看不到边际的各色牛车马车,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 这还幸好王思墨,李之喻,小叔许发运,许发文,堂弟许行远,许行云都请了假回来帮忙接待客人,否则直接乱套了。 “行丰,今天这县城的乡绅富户不会都来了吧?我瞧着今日不仅村里的来了,镇里的好像也都来了。” 许行丰瞧着源源不断送礼的人,也被吓到了,昨天自己还觉得萧沐家一百桌人多,现在瞧着自家这人数估计翻个倍都不止,这究竟是来了多少人呀。 “行丰,快,快扶扶我。” 许行丰正纳闷呢,就被这喊声打断了,抬头望去就见曾睿然气喘吁吁的朝自己招手,许行丰赶紧跑过去扶着。 “你怎么走过来的,你家马车呢?” “你不会不知道吧?” 许行丰看着曾睿然一脸你在搞笑的表情,有些茫然。 “知道什么?” “从县城到你家这的路,全部堵死了,别说马车牛车了,人都得挤着缝隙过来,你看我累得全身是汗,要不是你的流水席,换成旁人,我才不干呢,看我对你多好。” 许行丰听了曾睿然这话直接懵了,县城到家里的路都堵了?可是有七八里地呀。 “你家这坐得下吗,我瞧着好多人堵车里,还心存幻想呢,估计待会都得下车,等来了,估计五个你家院子都坐不下。” 许行丰现在很头疼,这么多人,家里的菜和位置还真是不够。 但显然意识到这一点的不仅许行丰一个。 “发运你同发文去村里王木匠那把他有的桌子凳子椅子都买了,然后村里看谁家还有多余的凳子椅子都借来。” “思墨你同之喻去镇上买些碗筷回来,不拘好坏,都买回来。” “爷爷,家里的菜也不够吧?” “这个不急,你大爷爷三爷爷四爷爷家里都有两头猪,我刚叫他们把猪杀了,把肉先给我们,后面我算钱给他们。 鸡我也把几户相熟的人家的要了,她们去帮忙杀鸡了,青菜庄稼户哪家没有,我刚说摘来了过称我都给县城里的价钱。” 许行丰听着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了,要是实在还招待不下也没办法了。 “行丰。” 听到这个声音,许行丰立马便识别出是萧沐的。 萧沐同萧山二人看着同刚刚的曾睿然差不多,也是满头大汗。 “你不会也是从县城走过来的吧。” “没有。” “啊,那怎么满头大汗的?” “我今早辰时就从我们永平府出发过来,想着到你家这也是极早的,但我怎么也没想到,我巳时下了船,居然接近午时才到你家。 你是不知道,码头今天下船的人可真多,我原本还想着今天不年不节的,怎么这么多人,还纳闷呢。” 许行丰听着萧沐这话,就猜到估计今天码头来的人或许都是为着自己来的。 “码头那就堵得死死的,我想找个牛车都没有,我只好走过来,却发现码头下来的人,居然全部都同我一个方向,后来我才发现全都是来你家的。” 许行丰听完完全惊了,自己有这么大名气的吗,居然今天都来参加他流水席了,县城的也就罢了,居然还一堆人坐船来参加? “行丰,在你这,我可算是知道解元多稀罕了,哈哈。 只不过你家能坐下吗?我瞧着光是站着就能把你们村给挤满了呀。” “坐不下,我现在都为这个事发愁,怎么都知道我今日请流水席呀,而且怎么都来了,我家原本以为就村里同县里的一些乡绅呢。” “哈哈,莫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办法的。” 许行丰瞧着许多人送完礼,就直接找个地方站着,现在门前一大片场地也站满了,他觉得没办法。 许行丰不停打招呼问好,说得嘴巴都干了,也到了开饭的时候,但。。。 许行丰瞧着自家院子里,门前的场地上,还有往后排的人,反正许行丰放眼过去只看到人头,好吓人,要不是知道情况,他还以为自家被丧尸包抄了。 很明显,桌子椅子压根不够,碗也不够,筷子也不够。 许行丰就纳闷了,按道理县城的和别的地方的来送礼就是有个人情,瞧着坐不下应该直接走了的呀,怎么全都规规矩矩站着等? 等开饭?别说这人群拥挤压根没地方端碗,就算有,也不至于为了碗饭这样吧? 第193章 神棍行丰 “睿然,你混里面去帮我问问到底是什么原因,我总觉得大家不可能真是为了吃我这流水席吧,这人挨人站着,我看着都替他们累。” “行。” “丰儿,开席还是?就是这么多人,怎么坐呀,压根没那么多位置呀,别说坐了,站都站不下。” “爷爷等会吧,我让睿然帮我去打听怎么这么多人来去了,应该马上就能知道缘故了。” “那行,不过也不好太往后推,最迟一刻钟后得开饭,不然落在别人眼里,就是招待不周了。” “嗯,我知道的爷爷。” 许行丰搜索着人群,还真不知道曾睿然滑哪处人堆里面去了。 “哎哟,累死我了。” 许行丰没想到曾睿然居然出现在自己后面,他一直以为他去前面的场地了呢。 “怎么样?” “你小子挺聪明呀,还真有原因,这不是你得了解元吗,当初还得了院案首,也不知谁传出去的,说你文曲星下凡,考运好。 所以呀他们就想着来你这弄吃食回去,给他们家读书的子孙吃,想着这样就能沾你的喜气和考运了。” 许行丰扶额,合着这是把他当菩萨了,庙里别人求送子,他们这是求功名,厉害了。 虽然离谱,但有原因就好,不然今天这流水席就变闹剧了,招待不周,难免让大家心生意见。 许行丰赶紧到房里将这事告诉自己爷爷同爹他们,一起商量对策。 “都来求吃食带回去的?那哪有这么多份呀?” 许发贵急得跟热锅上蚂蚁似的,这办个流水席怎么就这么难呀。 许老头几人焦头烂额,没有思绪的时候,一旁坐着的柳氏突然出了声。 “爹,要不问客人,给他们选择,要么给肉,要么给铜板。” “铜板?” “嗯,就当着客人的面,让丰儿摸铜板,客人既然想要的是考运,那丰儿考试用的手,手摸过的铜板可不就最能有考运。” 许行丰听着自己娘这想法,只能说太机智了。 “那咱们给客人多少铜板?” “客人大老远跑来,咱们就一串六个铜板,六六大顺嘛,六就寓意着顺,都是好兆头,给三串,这样如果家里不止一个读书的,也好分。” 许行丰听完自己娘这话,只能用一句话形容,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真的是处事周到,让人半点错都挑不出来。 “娘说的方案可行,铜板比起饭菜更容易携带一些,而且铜板可日日带在身上,比起饭菜更好,想来客人应该都会舍弃饭菜,选铜板。” “嗯嗯,丰儿说的是,待会记得用红线把六个铜板串起来,这样也好看些,就是要劳累丰儿了。” 许老头听着这方案也觉得可行,总比闹哄哄的抢饭菜要好吧。 “那行,我出去同客人们说说,看他们选哪种,各自选他们想要的,这样我们也能轻点压力。” 已经过了正午的饭点,耽搁不得了,许老头赶紧快步走出去,吩咐许发运几人,交代他们去同外面的客人商议。 没过一刻,几人回来,果然客人要铜板的更多,基本占了五分之四,可算是让许行丰等人松了一口气了。 许老头又赶紧吩咐把家里的铜钱都拿出来,都倒在在院里的一张大桌子上,然后另外一张挨着厨房的大桌子,则开始从里面端肉出来放桌上,都是一盘盘的漂亮的五花。 王氏和万氏也赶紧从家里把红色的线找出来,东西都准备好了,许行丰就站在桌子前,准备摸铜钱串起来送客人。 许行丰自认为自己脸皮也是城墙拐弯的厚度,但这闹的,跟神棍宣传迷信似的,还手摸铜钱,幸好自己刚刚洗手了,不然他都嫌弃自己脏。 许行丰是觉得离了大谱,但来的客人可不觉得,只觉得太值了,能得解元手摸过的铜板,到时候让自家子孙带身上,天天带着,可不也能考个功名回来。 许行丰瞧着自己的夫子与同窗瞧着自己,真的是老脸一红,看这事干的,许行丰真觉得挺丢人的。 但一转头看见密密麻麻的人,许行丰立马觉得羞耻心不重要,还是先解决现在问题吧。 许行丰开始当起了神棍,每次六枚铜钱摆在手上,然后双手重叠,还得嘴里念着金榜题名,蟾宫折桂,独占鳌头此类的话,然后用红线串起来,每次弄三串,然后恭敬的递给客人。 一开始许行丰还觉得这个流程有些尴尬,特别是嘴里念念有此,还得交接。 但到了后面,许行丰只觉得手疼,脖子疼,而且瞧着才弄了几十个客人,压根就没少的感觉,后面还一大片。 而送肉的那边,都已经结束了,听说他们是想着把肉拿回去,供奉先祖,想着先祖吃了,就能带书香气了,就能庇佑子孙了。 许行丰听完后,只觉得都挺会自圆其说的,一个个的都脑洞非常大,换成他,压根就想不到这些。 村里的都已经摆席吃上了,剩下的就是一大群客人对许行丰虎视眈眈,许行丰觉得幸好有法律,不然可能他们想把自己的手给剁去。 许行丰瞧着桌上铜板快没了,线也快没了,让爷爷他们再去多弄些来,一个客人虽然才十八个铜板,但这么多客人,没几万个铜板都不够。 许行丰就这样任劳任怨执行神棍工作,从中午到傍晚也没弄完。 客人们倒是都挺好说话,说叫许行丰别急,他们都能等,说凌晨都没事。 许行丰听完好感动,好家伙还想着他凌晨也干活,要不要这么丧心病狂呀。 但显然许行丰高估了自己的手速,更低估了客人的数量,到三更,可能是天黑的缘故,反正许行丰还瞧不见人影的尽头。 说起来整个村子里的铜板估计都被许老头给换来了,许行丰算着自己应该已经送走了有两千个左右的客人,也就是三十多两银子的铜板呀。 这事又不能中断,不然等着的客人肯定有意见,许行丰只能让爷爷点了许多火把,让小叔他们都去举着,这天气还有蛇,有亮光还是安全一些。 “好困呀,行丰我不陪你了,我去你床上睡了。” 曾睿然今天怎么也不肯走,说想看看许行丰到底要弄到几点,一开始还兴致勃勃的猜测,现在居然困了。 第194章 礼单惊人 “你去吧。” 许行丰又让大伯他们给客人都拿了凳子,实在没得坐的,那就没办法了。 许行丰反正感觉自己给红线打结的手指 头破皮了,但现在也不是矫情的时候,只能埋头接着干。 这一干就是两个时辰,许行丰一开始还不停打哈欠,现在睡意都差不多没了,而且还好像越发精神了。 许行丰觉得自己这铜钱应该能起点作用,毕竟心诚则灵,这些客人等到这个点没有半点不耐烦,还都互相熟悉了起来,正报团在聊天,许行丰也是挺佩服他们的精力的。 “爹,你同小叔他们去下点面条出来吧,面条不够,就弄点粥,昨晚酉时吃的,也已经五个时辰了,想来肯定饿了。” “好,那我们去准备。” 许行丰这话落在正在面前等候的客人们耳里,一个个都夸许行丰仁义,待人细心。 今天就来的客人挺多是商人,平时都或多或少接触过读书人或者当官的,大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而许行丰现在是他们眼中的解元老爷,原本他们还以为许行丰会瞧不上他们的,都有心理准备。 却没想到许行丰不仅面上待他们温和,还处处妥帖。 许行丰现在在客人眼里就是顶好的人,越发羡慕许家了。 许行丰倒是没想这么多,就是觉得来者是客,总要用心招待的。 许行丰吩咐完又开始干活,压根不能停,他昨天还觉得客人要自己凌晨干活丧心病狂,而现在觉得只要能吃到今日的午饭,他就阿弥陀佛了。 但还真天不遂人愿,等天完全亮了,许行丰发现还没有个尽头,这怎么回事?怎么瞧着干了这么久,人数还跟原来差不多? 而且是不是他眼花,怎么瞧着远处还有不少人往这边走?他现在有些精神衰弱,可经不得吓。 许行丰借着上厕所,赶紧让小叔去后面看看是不是还有人来,到底是不是眼花了。 “没错,是来人了,而且瞧着不少,后面陆陆续续的还在来。” 耳旁小叔说的话让许行丰感觉心哇哇凉,怎么还在来人? 旁边还有等着铜板的客人,许行丰不好多问,只得摁下心思,继续当神棍。 许行丰光荣的居然忙到了接近转钟,才忙完,再不忙完,许行丰感觉自己也要猝死了,连着工作十八个时辰,压榨劳动力也不是这样干的呀。 “好家伙,总算是结束了,行丰,面给你放堂屋桌上了,你吃完就赶紧休息吧。” 许行丰确实饿坏了,跑到堂屋,吃着面感觉真香。 “唔,小叔,思墨你们把后来怎么还陆续有客人来的事弄清楚了没?” 许行丰可算找到空子问这个事了,之前一直有客人在旁边看着,他都没机会问,可把他憋坏了。 “弄清了,还不就那些得了铜钱的客人同别人说起来咱们家发你手摸了的铜钱串的事,那些人就想着图个吉利,便也来凑趣了。” 许行丰就猜到估计是这样的,只感叹自己手可怜,不停打结,手尖居然磨出泡,出血了。 吃完许行丰快速洗漱了一下,躺床上睡得比猪还沉,感觉整个人都陷进床里了。 许行丰原以为自己会睡过头,但十多年的生物钟实在厉害,居然到点就醒了。 “丰儿,怎么不多睡会,前两天累成那样。” “不睡了,睡不着了,而且休息了两个多时辰,精神气也养回来了。” 吃过早饭,许家开始干一件大事了,那就是整理这次流水席收的礼,看到底有些什么。 “我和远儿一组,发贵你同丰儿一组,发运你同甯儿、语儿一组,咋们争取早点清点完。” “好的。” 这清点礼单之所以分为三组,那就是因为礼物堆满了许家老屋三间房子,毕竟从许行丰打了十八个小时的红线结,也能大概算出,最少有几千人送礼,这礼品数量自然是多。 许行丰清点的是东侧屋第一间房的东西,瞧着跟小山似堆叠的礼品,许行丰感觉自己发了,这中举人收到的礼,比秀才十倍都不止,难怪都说穷秀才富举人。 三组人这一清点就从早上到了晚饭,才终于清点完了,确定礼单同实物一一对应。 吃过晚饭,许家人也没得闲的,又开始分门别类,衣服布料放一处,送的瓶瓶罐罐放一处,金银珠宝的放一块,银子也要放一块点个总数出来,还有送的宅子铺面的房契也要放一块。 这一折腾就到了深夜,总算是都整理清算好了。 “我的乖乖,咋们光是银钱收了一万多两?” 别说万氏等人吓了一跳,许行丰都吓了一跳,一万多两,他之前也是在课堂上听夫子们鞭策过他们的。 夫子们说秀才还只够温饱,举人光是宴请一番收到的礼钱多的可达千两之额,少的也有几百,虽说要还礼,但这钱暂时是可以用来周转的。 所以一万多两,是真的吓死个人,这也太多了些。 “也没什么,行丰这次流水席来的客人估计有几千个,基本整个州的乡绅富商还有举人之类的来了大半,他们送的礼都比较重,所以这一万多两倒是正常。” 听了自己爷爷这话,许行丰觉得似乎也有道理,能收这么多礼品,还是因为自己解元的缘故,所以才超出来的平常之数。 但又看了看满满一大盒子房契,觉得这个估计还不止一万多两的数。 而且刚刚他可是瞧到了,旁的礼物也都不差,觉得自己真的发了。 “除了村里乡邻送的礼品,旁的东西都不是我同你们娘的人情,都是看在丰儿面子上来的,所以乡邻送的东西,我同你们娘得下,旁的都归二房。” 对于许老头这般分配,大房同三房是半点意见都没有。 许行丰自然不会推说不要,虽然这些礼现在不会一次性要还出去,但以后总是都要还的,所以他还真得都收下,不然以后可能还礼的时候得砸锅卖铁了。 但这次举办流水席大伯同小叔两房都是帮了大忙的,还有旁的族亲也是,许行丰肯定是要表示感谢的。 许行丰给自己大伯同小叔还有行远一人拿了两匹云锦,给大伯母同婶母各拿的两匹散花锦,两个堂妹都拿的两匹浣花锦,小堂妹还另外多得了两匹水红色的绸缎,用来做小肚兜极好的。 至于族亲的礼,许行丰让自己爷爷同奶奶商量,从这些礼品中分别拿一些给他们。 第195章 添置奴仆 流水席过后,祠堂、族学同许行丰家的宅子就都着手开始修建了。 祠堂同族学,族里商量的是建坐北朝南五开,东西各带三间耳房的青砖房。 而许行丰家的宅子,自家人也是商量过的,将后面空地全部都利用上,建四进房屋,全部五开,带东西侧间。 四进房屋通过回廊连接,开东西侧门进入,这样互相不关联。 到时候许发富、许发贵、许发运三兄弟各得一进,王氏同许老头得最前头一进。 所以这次建房显然同村子里建普通土砖房不同。 要是是平常建房,都是村里人互相帮工,包两顿饭就行了,而这让人免费帮工,肯定是不行。 最后商议出,无论是祠堂还是许行丰家的宅子,都请村里人建,一天十五文的工钱,跟县城里的价格差不多,然后还包两顿饭。 许家把这个消息一散布出去,村里人都抢着干,毕竟在家门口干活,还能得同县城里一样的工钱,谁能不乐意。 最后让每家出一个壮劳动力,这样大家都一样的,就不会出现争议了。 许家宅子的家具都是包给了许行丰二表哥,毕竟自家人,有活应该优先他,而且确实他的木活出众。 而祠堂族学那边的桌椅之类的木活,是包给了村里的王木匠,毕竟是一个村的,面子上得过得去。 “娘,瞧着家里马上就要建房子了,要不你住县城里宅子去吧,到时候怕家里人多,万一不小心撞到了,或者是后面声音大,我怕吵了你休息。” 许行丰特别趁着在饭桌上劝自己娘去县城挨着县学的宅子住下,想着家里人也能都帮着劝劝。 柳氏现在把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凡事都小心再小心,也知道家里马上要建房子了,到时候没个清净,她又是孕妇,要好好休息,确实不适合这段时间住村里。 但她想着自己可以住华姿阁里面去呀,那里有房间,而且她还可以看顾生意,一举两得。 “要不,我住华姿阁那里去吧,也方便,还可以看顾生意。” 柳氏原本以为家里都会同意她这想法,但居然全部都反对。 “娘,你都怀孕了,还操心什么生意呀,你放心,有我呢,我到时候胭脂铺同华姿阁两头照看。” “你一个人哪里忙活得过来?” “这有什么忙活不过来的,那些夫人小姐都是华姿阁熟客,一般都是直接挑了花样子,尺码都不用量的,都是简单的事。” 许行丰对于妹妹这决定再同意不过了,要是自己娘年轻,怀孕期间稍微找点事做他也同意,毕竟容易无聊。 但自己娘毕竟是高龄产妇了,他不亲自看着,就感觉不放心。 他住到华姿阁里肯定是不方便的,毕竟去的都是女客,所以还是委屈娘同他住县城宅子。 “娘,你便听妹妹的,生意就不要管了,你这次怀孕我不亲自看着不放心,你就同我住县城宅子去,到时候我们再去人牙子那里给你买个丫鬟。” 柳氏听到儿女都这么孝顺,自然开心,但她感觉自己真闲不住,而且听到买丫鬟,更是不肯,毕竟自家婆婆都没丫鬟伺候,她一个儿媳不伺候婆婆就算了,还找个丫鬟伺候算怎么回事。 像弟妹虽然在娘家便有丫鬟,但到了婆家,丫鬟她都是不让来的。 对于许行丰的想法王氏却是很认同,这些日子家里要建房子,她同老头子得在家看着,媳妇又是双身子,自己儿子她是知道的,不是个细心的,孙子事事周到,她才放心。 “阿莲,你就听丰儿的,不然还累得他读书分心,到时候住县城里,我也好经常同你爹去看看,不然也是不放心,丫鬟也得买,确实你这个年龄得注意,你就好好养胎,别的都别想。” 柳氏最在意的就是儿子读书,听到可能让儿子分心,心里便往住县城宅子偏移了些,但这丫鬟是真不行。 “住县城宅子也就罢了,但是这丫鬟却是不行,娘你都没要人伺候,我当媳妇的哪里就那么金贵了。” 许行丰听出了自己娘的顾虑,立马就想出了解决方案。 “好了,既然这样,那就买三个丫鬟,奶奶,大伯母,娘,你们一人一个,原本奶奶这么大年龄也该身边有人伺候的,只不过奶奶你一直说不要,这次说什么你也得答应,不然我娘该心不安了。” 王氏本来听说要给自己买丫鬟,立马想拒绝,自己身子骨硬朗着呢,但话刚到嘴,听着孙子说儿媳妇心不安,王氏立马把话给吞了回去。 “那咋们就行丰的,就买几个丫鬟,咋们也都享受享受。” 柳氏听了婆母这话也就没什么顾虑了,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你现在呀就该好好养身子,别的啥也别多想,这样我们呀才能安心。” 敲定好事宜后,许行丰便立马去找人牙子刘婶。 原本许行丰只想着买几个年龄大一些,稳重些的丫鬟的。 却没想到去的巧,当时刘婶手里正巧有两户人家,价格总的算起来比一个个买要低上一些,唯一要求就是要一家人一起买走。 第一户是一家四口,当家的男人三十多岁,女人三十来岁,然后便是他们一对儿女,女儿大些有十四了,儿子还小才五岁。 第二户有整整八个人,一个老太太同两个儿子儿媳,还有三个孙子孙女。 这两户都是南边发洪灾地方的,许行丰瞧着都挺本分的,而且确实家里缺人,就动了心思。 最后许行丰仔细盘问了一番,那老太太居然是个接生婆,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可不是对口了,正是许行丰要的。 许行丰直接两家都买了下来,这样家里人手也宽裕些,免得经常什么事都得亲力亲为的。 老太太同自家二儿媳就都跟着柳氏,大儿媳跟着王氏,第一户的女人跟着万氏,然后两个女孩子都跟了二丫,同许行远年龄相近的男孩子跟了许行远,剩下的小女孩小男孩实在太小了,都才四五岁,干不了什么。 三个壮丁许行丰直接打发给了自己大伯同爹那里,怎么安排就是他们的事了。 第196章 绿茶萧沐 “吴嬷嬷,那您就住靠近我娘的这间耳房,这样晚上万一有什么不妥,您也能听到。” “公子您放心,我一定把夫人伺候好。” 许行丰还是觉得不放心,又让吴嬷嬷的小媳妇刘氏晚上睡自己娘外间。 孕妇起夜频繁些,黑灯瞎火的,人又迷糊,没个人在边上看顾不安全。 这照顾的人怎么安排定好后,许行丰又仔仔细细检查了柳氏房间里的摆设。 由于四通县这边有说法,说是孕妇怀孕后,家里东西都是不能移动位置的,不然容易流产。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许行丰摆设是一样没敢挪,但像桌角这种尖锐的有安全隐患的,都带着王熹用绵软的棉布包得严严实实的。 而如厕,许行丰想着自己娘以后肚子大起来,可能不方便,也设计了蹲便的椅子。 而像靠背靠腰的枕头,都是许行丰直接去成衣铺子定制的,都是根据身体弧线设计的。 “夫人,公子可真是孝顺,老奴这些日子瞧下来,可真是细心周到,难得的是还是解元老爷呢,我看您呀这一胎肚子里的保准随了公子,以后也是一样一样的。” 柳氏肚子现在已有三月了,孕吐好了,胎像也稳了,现在孕中期正是最舒服的时候,虽然天天嘴上说许行丰别这么麻烦,但瞧着儿子这样对自己,柳氏心情每天都很好。 所以柳氏现在但凡听到夸自己儿子的话,脸上的笑容是藏也藏不住。 吴嬷嬷自然是看出来了这一点,所以就可劲讨柳氏欢心,不过吴嬷嬷这话可不是违心的,她是觉得柳氏真是命好,公婆和顺,儿子文曲星一样的人物也就罢了,还极度贴心,这福气真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 “希望吧,不过我也不拘肚子里是儿是女,只要健康就行。” 以前柳氏对生儿子还有些执着,毕竟没儿子脊梁骨都要被人戳弯了,而现在已经有了丰儿,她觉得儿女都一样的,都自己孩子,她也就期盼着能平平安安就好。 “夫人您身子骨好,而且虽说三十七了,但您不说,别人瞧着三十都不到,所以这胎肯定没问题的,您就安心吧。” 许行丰正好从外面进来听到吴嬷嬷这话,又看着自己娘脸上笑意不断的,觉得这嬷嬷还真是找对了,会说话,平时做事也仔细,让他安心不少。 “丰儿回来了,累坏了吧,快坐下喝杯茶歇歇。” “娘,没事,不累呢,嬷嬷我有个事同您说一下。” 吴嬷嬷听到这话,瞬间心提了起来,把这些天自己做的事说的话捋了一遍,确定没有不妥才心没有那么慌。 “公子您说。” “就是嬷嬷你们虽然是签了卖身契的,但这赏罚还是得分明,嬷嬷您以后每月是两百文月钱,刘婶是一百五十文月钱,您看如何。” 吴嬷嬷听着许行丰这话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她住人牙子那时,有在别人家当丫鬟婆子然后被转卖了的。 那些人同她说,主家好的就给些银子,但也不多,就当个看头,有些主家觉得你签的反正死契,就活该做牛做马,一分月钱都没有。 所以吴嬷嬷对这些是没期盼的,原想着只要主家和善,给吃口饱饭也就知足了,却没想到突然提出要给月钱,而且还不少,可不是惊喜。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老奴以后一定尽十二分的心照顾夫人,来答谢您们的恩情。” 许行丰将自己娘柳氏的方方面面都安排好,这才完全将心思转到自己学习上,既然三年后便要参加会试,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一日都不能松懈的。 还是照例,许行丰给自己列了清晰的计划表,这样每日按照计划表实行便是了,事半功倍。 “公子,萧公子来找您了,正在前厅。” 许行丰听到王熹说萧公子一时没反应过来是谁,后来才想起来是萧沐,他怎的来找自己了,难道是学业上的问题,但也不太应该呀,许行丰摆完流水席后,可是特地好好了解了一番现任县令,即萧沐亲爹。 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同进士,虽然是第三甲,但也是进士呀,难得得很。 而且萧沐爹是三年前才得中的,知识都还热乎着呢,萧沐要是真有学业问题,问他爹就行了,哪用得着问自己呀。 许行丰心里嘀咕,脚却没停,往前边快步走去。 “哎哟,原来咋们四通县县令是令尊呀,那小萧你同我家丰儿一般的年龄,应该是成婚了吧?” 许行丰出来就听到了这句话,这才聊上几句呀,自己娘已经小萧地叫上了,而且又拐到了成婚与否上,十有八九,自己娘是又在打量女婿人选了。 许行丰想着这是自己妹妹不在这,不然估计要被气得失语,她经常说娘弄得跟她是没人要的老姑娘似的,急着推销出去。 为了防止自己娘把萧沐祖宗八代都给问出来,许行丰连忙走出去,打断了二人谈话。 “萧沐,我刚听王熹说你来找我。” 萧沐瞧着许行丰出来了,赶紧打招呼,称是,说是有学业上的问题想同许行丰探讨探讨,而话音刚落,萧沐转头又同柳氏聊上了。 许行丰看着这副场景,心想合着我多余的。 “没有,之前晚辈一直忙于学业,哪有心思放在旁处,我爹娘也一心想我考取功名,因而婚事便一直耽搁着。” 许行丰听着萧沐这就差明晃晃告诉自己娘,伯母来呀,你选我呀,选我当女婿的话,还一本正经的模样,觉得真茶。 这孔雀开屏的样子,好似谁看不出来似的,整个就一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许行丰心里吐槽,但柳氏却很吃萧沐这一套,听到萧沐说没有婚配,对萧沐越发热络了,整个就两眼放光。 许行丰觉得幸好自己妹妹有主见,娘不敢随意给她做主,不然只怕直接跳过她,把婚事给定了,婚期都能当场给敲定出来。 催婚的娘真可怕,许行丰想着,然后突然一激灵,完蛋,自己现在也是被催婚行列呀,越想头皮越发麻,自己娘现在又正好怀孕无事做,估计更加琢磨这些了。 第197章 司马昭萧沐 “对对对,我家丰儿也是这样的,不过呀,这既然已经得了举人功名了,就得考虑婚姻大事了,古话说得好,先成家后立业,这只有成了家,心才稳。” “伯母睿智,我也确实想着该成家了,让父母宽心。” 听了萧沐这话,柳氏简直不能用热情来形容了,许行丰害怕自己妹妹真就直接被订了出去,到时候估计家里少不得闹,赶紧打断二人谈话。 “娘,既然萧沐是来同我探讨学业的,那我们先进去了。” 柳氏虽然还想拉着萧沐聊,但儿子学业也重要,只得笑着放行,但最后还不忘说让萧沐中午留下来吃饭。 许行丰原本以为萧沐会拒绝,但他低估了萧沐的脸皮,居然直接笑眯眯答应了。 “学业上你是哪儿有疑惑的吗?” “其实没有。” 许行丰听了这话想揍人,合着想来把自己妹妹拐回家不算,居然还糊弄自己。 “但我带了些我父亲当初应试的笔记来,我手抄的,我想着或许对你有用。” 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知道萧沐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但确实也是用了心的,瞧着萧沐指着的萧山手里的书册,厚厚的两本,想来萧沐这些日子就专门在弄这事。 “谢谢了,这等珍贵的东西,我怎么能收。” 确实珍贵,像有些手札笔记是不外传的,只传自家子孙,而且自己同萧沐说到底现在虽是友,但也是竞争关系,他每给自己一分助力,就是对自己的一份压力。 “只要你能用得上就好,我一番心意,你切莫推辞。” 萧沐生怕许行丰不收,他可是瞧得明白,想要娶到许清甯,首先便要攻破许行丰这道防线。 萧沐现在已经把许行丰放在未来大舅哥位置上了,所以自然有好的东西就想着拿来讨好许行丰,于是就打上了自己爹笔记的主意。 不过他也是同自己爹打了招呼的,萧沐原本以为自己爹不会同意,甚至训斥自己,却没想到自己爹还说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他,鼓励自己多同许行丰往来,他当时瞬间觉得自己朝娶妻之路又迈进了一步。 许行丰虽然知道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但人家一番心意,到底不好推脱,而且这同进士的笔记也确实难得,他最终还是收下了。 许行丰收下后又觉有些不妥,这样似乎有卖妹妹的嫌疑,比起笔记还是妹妹重要些,但笔记已经拿过来了,再推过去两人就都尴尬了。 这般许行丰越发心里吐槽萧沐给自己挖坑,让自己不得不承他的情。 进了房,萧沐就让许行丰看看这笔记是否有用,许行丰看着他一副献宝的模样,觉得现在的萧沐同最初见的,真是天壤之别,果然恋爱让人降智,反正在萧沐这表现得挺淋漓尽致的。 许行丰翻开笔记,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手狂驰舒展的行书,这字没下十年苦功都难得,字品如人品,许行丰看着这字,连带着对萧沐都顺眼多了。 许行丰浅翻了下,便惊叹于萧沐父亲的笔记精髓颇多,特别是经义,萧沐父亲文章可谓是花团锦簇,真真是妙笔生花,许行丰佩服至极,这经义比他高了两个档次不止。 看着这笔记,许行丰越发觉得自己需要多沉淀沉淀,不足之处还颇多。 “令尊文采斐然,有了这笔记,我想来能够收获颇多。” 萧沐瞧着许行丰是真的喜欢笔记,脸上笑容无限放大,许行丰看在笔记的面上,心里没吐槽他。 “行丰,你怎么突然搬到这个宅子来了?没有待在你们村子里,我今日去村子里寻你,你爷爷奶奶说你来了这边,我找了好一会问了人才找到。” “我娘怀了身孕,我家老宅那边你也看到了,正在新建房屋,我怕影响我娘休息,就同我娘来这边了。” 柳氏已经过了三个月,胎像稳固,是可以对外说的了,许行丰才说出来,他不觉得自己娘再次开怀丢人,在现代五十怀孕的也不是没有,他只不过担心安危,却并不排斥弟弟妹妹。 而萧沐听到柳氏怀孕了,表情没收住,直接表露出了错愕,毕竟刚刚瞧着,也没显肚子,而且一想到许行丰居然还有个未出生的弟弟或妹妹,他总觉得有些稀奇。 但这表情外露也就一刹那的事,萧沐意识到自己举止不妥,赶紧解释。 “我刚刚实在是有些惊讶,所以才失态了,伯母能再次有孕,是大喜事,而且也应该加倍注意,确实住在这县里的宅子更适合养胎。” “嗯嗯。” “对了,那你妹妹呢?你们都来了县城,我在你家似乎也没瞧见她。” 许行丰听着萧沐这看似不经意,实则心机的问话。 心想原来这话题七拐十八弯还是为了问自己妹妹呀,这萧沐不会还以为自己高明,隐藏得很好吧,他这话一问出来就有毛病,他要是没想法,关注自己妹妹在哪干嘛。 许行丰原本想逗逗萧沐,但最后想着他这般倒也算诚心,如果他真能打动自己妹妹,倒也不失为一桩良缘。 但许行丰最多不阻拦,要他帮着萧沐这狼崽子拐走自己妹妹,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妹妹去府城了。” “府城?有亲戚在那?” 萧沐问完就发现自己嘴快了,赶紧打量许行丰脸色,生怕许行丰发现自己觊觎他妹妹,他倒是不怕被骂,就怕许行丰不给自己机会了,那就悲剧了。 许行丰早就了然,心下虽然吐槽,但脸上不显。 而萧沐瞧着许行丰脸上表情没变,以为许行丰是没察觉出来,心里侥幸。 “我家在府城开有铺子,我娘现在双身子不方便,便由她去盯着了。” 许行丰支持经商,但经商的名头总是不好听的,因此许行丰没说自己妹妹经营胭脂铺的事。 但许行丰显然这次想多了,身为自我幻想恋爱当中的萧沐,压根就没想这么多,而是心跳加速,感觉越发心动了。 萧沐想着原来清甯不仅长得好看,还懂得这许多,一个小小姑娘家,居然还管着家里的生意,真是内外兼修。 而且他还自动脑补了许清甯那张玉软花柔容颜御下的情景,只觉得脸越发热了。 第198章 爱屋及乌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脸都红了。” 许行丰瞧着萧沐这神情就感觉没什么好事,十有八九是在想和自己妹妹相关的事。 萧沐正入神呢,许行丰突然一句话,把他吓一跳,当着哥哥的面肖想人家妹妹,他心虚得很。 “没想什么,没想什么。” 许行丰就默默看着萧沐掩耳盗铃。 “从明日开始,我便来你这学习吧,正好你这处宅子同县衙隔得近,我们两个人作伴,学起来也容易些。” “啊?” 许行丰听到萧沐这话,被雷得外焦里嫩,以后每天来自己这学习?这是打定主意在这做窝,感化自己娘同妹妹?莫不是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 许行丰再一次刷新了自己对萧沐脸皮厚度的认知,想娶自己妹妹,居然就直接赖在自家了。 萧沐见好就收,没想着许行丰真给个肯定答复,他想着想娶老婆就该主动点,反正以后他每天都是要来的。 许行丰懒得理萧沐了,接着坐到自己书桌面前学习。 萧沐也不觉尴尬,直接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拿着自己带来的书也看了起来。 两人无言,倒是免了不少尴尬。 “小萧,丰儿,吃午饭吧,学了一个早上了,也该歇歇了。” 萧沐见柳氏来喊吃饭,简直就是积极响应,立马走到柳氏身边,陪着柳氏闲聊。 许行丰在后面瞧着两人那热乎劲,感觉萧沐才是自己娘亲儿子,他有点醋怎么办。 “伯母,您这儿的菜可真好吃,特别这红烧肉,肥瘦相间,真香,我都快吃撑了。” “真的呀?” “真的,我这还能骗伯母您?我娘平常都嫌我吃得少,我现在才知道是没吃到对我胃口的饭菜。” “那以后你都到伯母我这来吃,保准呀,顿顿都让你胃口大开。” 许行丰看披着羊皮外衣的狼的萧沐继续演,刚他还奇怪怎么没继续同他说要每天来呢,原来在这等着呢。 瞧这戏演的,他都得拍手叫绝,最主要是自己娘还真中招了。 吃完午饭,萧沐便提出要回去,柳氏舍不得得很。 “你这孩子,就待在这同丰儿一块呀,午休我也给你收拾间房出来,你们两个正好学业上多交流交流。” 许行丰心里简直无语望天,娘呀,你可真是亲娘,你女儿被你卖得骨头渣子都不带剩的。 “那怎么好意思呀伯母,这多麻烦您。” 柳氏瞧着萧沐是越看越爱,觉得这不就是最佳女婿人选吗,家世不错,有举人功名,还乖巧惹人疼。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麻烦的,我吩咐下人就行了,床被子家里都现成的,你就安心同丰儿读书就行了。” 萧沐一脸的那就却之不恭的表情,许行丰看了想给搬奥斯卡小金人给萧沐,刚刚他可是没错过萧沐嘴角那压抑不住的笑。 萧沐后面还真没一天落下的往许行丰这儿跑,学习时心无旁骛,而到了吃饭时间就一门心思讨好柳氏。 柳氏原本还觉得待在这无聊,自从有了萧沐后,每天笑声就没断过。 这让原先觉得萧沐居心叵测的许行丰,也不得不承认,萧沐在向自己妹妹靠拢这件事上很用心。 萧沐为了自己妹妹,连自己在内的家人都能花心思讨好,想来要是真同妹妹在一起了,也会加倍珍惜。 不过许行丰也就是把自己心里的不爽给抹掉了,这感情一事,他虽然没真正体验过,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呀,并不是大众觉得好便好的。 还是要看妹妹同萧沐到底能不能处得来,如果真是缘分,两人自然会在一起,不是缘分,别人也只能叹息。 半个月后,萧沐刚走,柳氏就拉着萧沐进到房间,一副要说悄悄话的模样,许行丰心想,难道是自己娘终于瞧出了萧沐心思? “丰儿,你觉得小萧如何?” 许行丰听到这话,就猜到了自己娘想说啥了,合着不是看出了萧沐心思,而是自己娘等不及了,想把女婿给定下来。 “知礼上进。” 许行丰到底是说不出萧沐什么好话来,只能照实给了这四个字。 “你也觉得小萧这孩子不错,对吧?” 许行丰看着自己娘这满心欢喜的样子,心想你这是肯定句,哪里是疑问句了。 也不需要许行丰回答,柳氏便兴致勃勃地接着自说自话。 “你觉得你妹妹同小萧两个人合适不?” 许行丰真怕自己娘兴致来了失了理智,直接把妹妹定出去了。 “娘,合适不合适的不重要,还是得妹妹同萧沐能看对眼,不然我们都瞎操心了的。” 许行丰这话可是相当于一盆冷水将柳氏的热情浇了个干净,柳氏原本满脸笑容,瞬间火气砰砰砰往上涨,不过不是对着许行丰,而是身在府城的许清甯。 “还她看对眼,这些年我给她找的公子哥不说一百也有八十,她哪个看对眼过了? 我都怀疑她压根不想嫁人,不对就是不想嫁人,年纪轻轻的怎么会不想嫁人呢?” 许行丰瞧着自己娘一会拧眉一会捂嘴的,表情丰富多彩。 “天呐,你妹妹不会是不喜欢男人吧,在府城我可是有听过,两个女子,哎哟,造孽哟。” 许行丰原本正端着茶润喉,听了自己娘这话,直接一口茶全部都喷了出来。 自己娘这脑回路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她到底怎么能想到这些的?许行丰怕自己娘还说出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连忙出言打断。 “娘,你瞎想什么呢,你瞧妹妹平日哪里同别的女孩子黏糊了,她肯定是缘分还没到,缘分到了,自然是水到渠成的,您就别操心了,要注意肚子里的弟弟妹妹呢。” 但显然许行丰这话,这次没起什么作用。 “也对,你妹身边也没什么女孩子,就清语一个,但这就更怪了,她这不会是清心寡欲,无欲无求吧,到时候打算一个人过吧? 不行,小萧这么好的孩子,说什么也不能错过了,你让王熹去府城去,告诉你妹妹,就说我病了,让她赶紧回来瞧我。 我就不信不成了,这次再不成,别怪我这个当娘的直接给她随便点个人家,到时候她哭都没地哭去。” 第199章 母女演技惊人 虽然许行丰知道自己娘这话也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吓唬自己妹妹的,但也知道自己娘是真动了怒,也着急,怕自己妹妹真孤独终老。 “娘,您别气别气,妹妹她肯定懂您的良苦用心的,这次肯定会好好考虑的。” 柳氏听着这话到底是气顺了点,而且刚刚那话也确实是气话,闺女要真不愿意,她也没办法,总不能真随便给她找个人家嫁了,一辈子的大事,哪里能马虎。 “反正不管怎么样,你让王熹先去把她给我喊回来。” 许行丰见自己娘终于脸色好看些了,才敢试探性地问话。 “让王熹去对妹妹说您病了,是不是不太妥,不说妹妹回来看到您骗她,到时候不高兴,越发抵触婚事,就是这说法也不太吉利,毕竟您现在正怀着身孕呢。” “我管不了这许多了,那臭丫头,我还不了解她?要是对她说相亲的事,保准有多远躲多远,觉得耽搁了她赚钱的正事,你就让王熹吓一吓她。” 许行丰听自己娘柳氏这样说,也不敢再劝,怕自己娘火气到时候又上来了,她双身子的人,可经不起这样折腾。 但也知道这样,自己妹妹肯定心里不舒服,最后让王熹将事情原委告诉妹妹。 但又写了封信给妹妹,让她不管愿意不愿意,为了娘的身体,也该顺着她些,实在如果到时候看不对眼,好声好气同自己娘解释便是了。 而远在府城不知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的许清甯则不停地打喷嚏,心想这谁这么想她呀,害得她不停打喷嚏。 王熹得了吩咐,第二日一早便坐船来了府城,到胭脂铺找到了自家小姐许清甯。 “什么?我娘病了?严重不严重?” “小人话还没说完呢,小姐你别急。” 听着王熹这样说,许清甯想着应该是不严重,心里没那么慌张了。 “你快说,别说半截留半截的,吓死个人。” “夫人病了,这是夫人让我对小姐你说的,其实夫人没病,是想着小姐你回去同萧公子相看,就是那日小姐你在码头等公子,与公子一同下船的那位。” 许清甯听了这话简直炸毛了,自己娘居然为了让自己回去相看,就骗自己说她病了,她打心底里抵触这样行事。 她不知说了多少遍,遇到合适的自然会好好考虑,非催她,她感觉是跟自己娘交流解释不通了。 王熹瞧着自家小姐许清甯一副快要着了的模样,连忙把怀里的信掏了出来。 “小姐,这是公子给你的信,他说你先别气,把他的信看完再说。” 许清甯听到自家哥哥有信给自己,猜想到应该是为了自己娘骗自己的事。 不过她想着王熹会将自己娘骗自己的事说出来,肯定也是哥哥交代的,而且这还是哥哥第一次写信给她。 许清甯还是把信封还拆开了,仔细看了起来。 “罢了,你等我一下,我把店里的事情交代一下,待会便同你一起回县城。” 王熹听了这话,觉得神了,刚刚小姐还气得不行,看了公子的信,居然愿意回去了,这样看来,还是公子有办法呀。 “走吧。” 许清甯带了自己贴身丫鬟便坐船同王熹回了县城。 “娘,我回来。” 许行丰正在房间里,听着外边自己妹妹远远飘来的声音,知道这是妹妹在给娘装病的机会。 许行丰虽然交代了妹妹,知道妹妹会让着娘,但还是怕母女两个杠上,还是放下了笔去了娘的房间。 “哎哟,可不是病了,也不知怎么的,全身无力,头昏脑涨的。” 许行丰进门的时候正好听到自己娘这句话,心想一个个都挺会演的。 “娘,那请了大夫没?要不要紧。” “请了,大夫说我就是忧思过度,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唉,你哥哥要读书,也是男孩子,我有心里话也不好对他说,就只能把你喊回来了,没有耽误生意吧?” “没有,我都交代好了,既然这样,这些日子我陪着您。” “好好好。” 柳氏听到这话,激动得直接坐了起来,哪里半点像病了的样子。 许行丰真的看着心累,娘呀,你好歹装得像点,幸好自己同妹妹都摊开说了,不然就这演技,一下子就被发现了。 许清甯虽然心中有气,但想着自己哥哥说的,自己十八还待嫁闺中,相较于其他人的娘,确实已经是够宽容了。 而且自己娘现在怀着孕,自己不能让她情绪激动。 自己做不到孝,总得做到顺。 想着一开始,自己拒绝相看的男人,娘也是没意见的,这后面也是急了才这样,确实是有自己的原因在。 这样想着,许清甯忙扶着自己娘柳氏躺下。 “娘,您别激动,好好休息,近段时间我都陪在您身边。” 柳氏连忙装作虚弱的样子说好,许行丰看了嘴角直抽抽,自己娘这样子,真的看着别扭,演技极差,一眼能被识破的那种。 反而是自己妹妹演得滴水不漏,也难怪自己娘生气,自己妹妹这段位比她不知高了多少级,她没辙,可不就只能想些旁门左道了。 安抚好柳氏,许行丰兄妹两个直接去的许行丰房间,两人走的时候,柳氏那叫撑直策脖子看,生怕许行丰说漏了嘴。 兄妹两个都知道柳氏的心虚,但都装作不知。 “哥,我知道你要同我说什么,你放心吧,我这次一定不惹娘生气,还有那萧沐,我也会好好观察考虑的。” “嗯,萧沐虽然我不喜欢他盯上你,但确实对你的心思算是难得,而且身上有举人功名,也算是不错的人选了,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许行丰这番话让许清甯原本还存在抵触的心理,倒是舒服些了,之前她相看的那些人,真的不行,真不怪她,所以后来相看,她才觉得浪费时间。 哥哥的眼光她还是信的,这样说起来这个萧沐倒确实不错,或许不失为一个不错的人选。 毕竟这几年被娘催的,许清甯觉得要是真能找个合适的,结束这催婚也不错,那她就可以接着安心干自己的事了,也能让自己娘安心。 这样想着,许清甯打算好好观察观察萧沐,如果行那就定下来,不行那就算了。 第200章 见色起意 第二日萧沐过来,正好许清甯在堂屋陪着柳氏说话,不用想也知道是柳氏故意制造出来的见面机会。 萧沐原本都准备好了逗柳氏开心的趣话,脸部表情也调整好了,结果一进来看到了他日思夜想的许清甯。 一身烟罗软纱,衬得许清甯越发清丽绝俗。 “萧公子好。” 玉音婉转,萧沐直接失了魂,柳氏手里拿着茶,其实一直注意着萧沐同许清甯这边二人的动静。 柳氏是过来人,哪里瞧不出萧沐盯着自家女儿发怔的模样,心里越发高兴了,她觉得这婚事说不定能成。 这是许清甯第二次见萧沐在自己面前失态了,倒是不觉稀奇,但见萧沐还没回过神来,还是好心又见了次礼。 萧沐听到许清甯再次喊自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丢人了,赶紧回礼。 许清甯对萧沐现在的印象就是看着挺机灵一人,怎么干起事来呆呆的,经常瞧着自己出神,不过也是,怪自己太美。 萧沐现在只想捶死自己,好好的表现机会又被自己搅和了。 萧沐这垂头丧气的,自然一个早上都没看进去半点东西。 “你喜欢我妹妹吧?” “啊?什么?” 萧沐本来正在发呆,突然听到许行丰扔出来的话,惊得瞬间脑袋都空白了。 萧沐看着许行丰用肯定的眼神看着自己,没有半分疑问,亏他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呢,想来应该早就被发现了吧。 “是,我确实喜欢清甯。” 许行丰听着萧沐说这句话,感觉牙疼,什么时候还叫上清甯了,而且叫自己妹妹那两个字的时候,那眼神绻绻的,深情都快溢出来了。 “想娶我妹妹,还偷懒,一早上都神游,就你这样,我可瞧不上。” 原本聪明的萧沐,听了许行丰这话,思量了好几遍,才带着不可抑制的激动有些不敢置信的询问许行丰。 “你是说,你允许我同清甯在一起?” “我可没说,我只是不反对,但并不支持,你能不能打动清甯,那就看你本事了,不过就你现在这样,别说清甯了,我都看不上。” 萧沐听了这话,半点都没被打击到,都是窃喜,不反对就好。 萧沐一直觉得像清甯这样的姑娘,皇亲国戚都配不上,而且许行丰还得了解元,他原以为是瞧不上自己的,所以一直不敢表露,怕开始即终端。 “行丰,谢谢你谢谢你,你不反对就好,对对对,我不该出神发呆荒废学业,我一定好好考取进士,让清甯当官娘子,你放心,要是清甯如果真愿意同我在一起,以后我但凡说了句重话,我自杀谢罪。” 。。。倒是也大可不必说得这么严重,而且能不能成还两说,现在许诺发誓也太早了些。 有了许行丰这番敲打,萧沐跟打了鸡血一样,学习比往日认真了不知多少倍。 柳氏虽然想撮合女儿同萧沐,但名声还是顾及的,中午是分成的两桌,中间用屏风隔开来的。 许行丰同萧沐一桌,柳氏同许清甯一桌,两边菜品是一样的。 许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特别是柳氏就爱热闹,而且她现在是想着法子的撮合两个人,学习的时候,两人又没有相处机会,这吃饭时候好不容易能待一块了,可不得创造机会。 “小萧呀,你是打算明年年初就去参加会试还是等几年呀?” “回伯母,晚辈想沉淀几年,家父也说我火候未到,还需努力。” “那挺好,丰儿也说等三年后再去,你们到时候也有个伴。” “嗯嗯,到时候如果行丰愿意,我们一起去京城赶考再好不过了。” “你爹娘应该在催你成婚了吧?” “那倒也没有,不过家父家母让我将此事要放在心上,他们也希望我早日成家。” “那小萧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呀,说不得伯母可以给你介绍。” 许行丰听着自己娘没说两句就直球了,都替萧沐捏了把汗,也不知道自己娘这是神助攻呢,还是猪队友。 萧沐听到此话,脸瞬间爆红了起来,幸好中间隔了屏风,就只有许行丰能瞧到,不然他估计能把脸直接埋碗里。 “晚辈觉得知书达理,蕙质兰心便很好。” 许行丰听了萧沐这话直接给了个白眼,心想你小子,难道不是对我妹妹一见钟情? 第一次见面难道你就知道她知书达理,蕙质兰心了?直接能透过现象看本质? 说得冠冕堂皇的,其实还不就是被美貌给迷得七荤八素的,见色起意实锤。 萧沐其实说完这话也心虚, 他刚刚虽然说的不算假话,毕竟没有遇到许清甯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己对未来娘子的要求就是这八个字。 他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个肤浅的人,对样貌无甚要求,主要还是注重内在。 但遇到许清甯之后,他才知原来他不是不肤浅,而是肤浅的门槛比别人高一些。 他不得不承认他是真的因为容貌而心动,突然觉得自己小人怎么办。 这边萧沐深刻反思自己,但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许清甯这般倾国倾城容貌,绝世佳人,他是俗人,不可能不中蛊的,是的,他心安理得了。 而许清甯听了萧沐这话,同许行丰一样给了个白眼,觉得这完全是鬼话,她可不是没瞧见第一次见面他就发愣的样子。 萧沐来了这些时日,可以说他说的好听的,柳氏都信,但这次这话柳氏都不信了,她也觉得萧沐明明是瞧上了女儿容貌。 不过柳氏觉得正常,总不能直接说爱貌美的吧,再说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非常支持。 柳氏第一日也不敢下药太猛,聊到这见好就收,就是瞧着女儿兴致缺缺的样子,柳氏就心累,别的女儿家到了这个年龄,见到同龄的公子,哪个不是云娇雨怯的。 就自己女儿,她都怀疑生错了芯子,整天一门心思的捣鼓生意,钱倒是赚了不少,只不过她能抱着钱过一辈子不成。 许清甯是感受到了自己亲娘落在自己身上怨恨的眼神,心想娘你可还病着呢,直接不装了? 第201章 萧沐告白 柳氏每日午饭都会问萧沐一些有关婚事的话题,要说一开始萧沐觉得柳氏纯粹是长辈出于对晚辈的关心问的。 后面怎么的也都识出味来了,知道是未来岳母帮衬自己呢,把他高兴得一晚上没睡着觉。 未来大舅哥不反对,未来岳母助攻,就差未来娘子点头了,他这胜利有望呀。 但高兴不过三日,他便又有些沮丧了,似乎未来娘子对他不感兴趣。 萧沐又不敢明目张胆的表白,怕污了许清甯名声,也怕让许清甯觉得他轻浮。 但就这样一直拖着,萧沐觉得可能一百年都没进展。 “行丰,清甯到底喜欢怎么样的男子呀,我看她好似对我没兴趣。” 许行丰觉得萧沐疯了,让自己告诉他自己妹妹喜欢怎么样的,首先他不知道,其次就算知道了,难道告诉他,让他装?坑自己妹妹?他看起来像这样不靠谱的哥哥吗? “不知道。” “那我到底怎么样才能让清甯注意到我呀,到现在我和她就说了不到五句话?” 许行丰看着萧沐挫败的样子,懒得听他在这痴男怨女,自己到现在心仪的女子都没有,同自己说这些合适吗,最后直接想也没想随便丢了句话。 “你直接去告诉我妹妹不就是了。” 萧沐听到许行丰这话,突然觉得很有道理怎么办,对呀,他直说呀,与其这样无头苍蝇一般乱撞,直接坦诚一些,将心意说出来。 如果清甯答应了,那他就如愿以偿,乐不可支了,如果拒绝了他,他也可以问问原由,不停改进。 而且想来自己都吐露了倾慕之情,清甯应该会注意到自己吧? 反正不管如何,总比这样毫无进展的好,清甯不知什么时候就去了府城,到时候没了相处机会,就真的无可能了。 萧沐深思熟虑了一番后,觉得可行。 “行丰,谢谢你。” 许行丰正低头看萧沐父亲的经义文章,这声突兀的感谢弄得他一头雾水,谢谢他干嘛?他干了什么吗? 萧沐没打算解释,一改刚刚的颓废之气,现在神采飞扬的,读书都多了几分劲。 许行丰瞧着萧沐的神色变幻,突然觉得暗恋真是一个人的独角戏,看把孩子逼得,都快疯了。 对于许行丰可怜的眼神,萧沐现在沉浸在喜悦中,压根没有注意到。 “嗯,我知道,萧公子,无事的话,我去陪我娘了。” 萧沐看着许清甯淡定的样子,这是早就知道自己的心思了?他那么明显吗? 而且这和他预想的情节不一样呀,他本来想着无论答应或拒绝,他都能接话的,但他属实没想到清甯是这种反应,他该怎么说? 萧沐眼睁睁的瞧着许清甯与自己擦肩而过,去了柳氏房中。 “你这又是怎么了?昨天还不神采奕奕的吗,今天怎么又垂头丧气的了?怎么在我妹那受了挫折?” 萧沐没说话,但许行丰瞧着他那神情,肯定的知道了真是的,然后他就直接不展开话题了,不然待会他又会听到萧沐一堆的自言自语。 萧沐没指望许行丰能给自己什么意见,他自己一个人冥思苦想了一个下午加一整个晚上。 第二日顶着黑眼圈,展现出来了越挫越勇的精神,又主动同许清甯说上话了。 “清甯,你能告诉我,你到底喜欢怎么样的男子吗?我知道自己不够好,我努力朝你喜欢的方向靠拢。” 许清甯终于抬眼认真打量了自己眼前的男子。 长身玉立,爽朗清举,眉如墨画,目如朗星,确实是个俊俏少年郎。 虽不及自己哥哥如玉一般美好,但这长相在她这也是过得了关的。 至于功名,这是她最在意的,可能是受了哥哥影响,她总觉得读书人都该像哥哥一般惊才绝艳。 萧沐有举人功名,虽不及哥哥解元风光,但她也是敬佩的。 至于人品,可以伪装,但她一向自信于自己的观察,至少现在瞧来,算是正人君子。 家世,在她看来不高不低,尚可。 所以几相结合,许清甯觉得萧沐算是达到了自己的基本要求,不过男女之间的喜欢是谈不上的。 她对于这次的相看,不抵触,但也不主动,还是顺其自然为主。 但昨日萧沐突然表白,其实她是有些不一样的情愫的,所以才匆匆丢了话便走了,但她早就能做到面不改色,因而不会被人瞧出来。 她原本以为自己那样说,萧沐应该会直接不再有想法,或者至少也得等几日,才会有行动,却没想到一日都没间隔,今日便又拦住了自己。 还问她喜欢什么样的,他学着做,许清甯觉得还挺有趣的。 或者说她真的挺能直观感受到萧沐毫不掩饰的爱意,这样的男子,她觉得如果真在一起了,她更可能占据主动权和话语权。 许清甯其实对于爱情没有太大的追求,可能是因为身边还没有鹣鲽情深的案例,所以她更追求自由,行商的自由,她爱银子,但更爱赚银子的快感。 所以她成婚后也是一定要继续做生意的,如果成婚后便要她三从四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禁锢的生活她宁可不嫁。 她如果要嫁人便要嫁一个支持她做生意的,当然前面的样貌人品功名缺一不可,她宁缺毋滥。 她不觉得自立女户不好,哥哥读书了得,功名加身,完全能庇佑她,她自立女户不仅自由自在,还能继续自己的想法。 不过如果有合适的她也愿意成婚,毕竟自己娘那一关真挺难过的,她可以不在乎世俗,却不能不在乎亲娘的感受,她也不愿意娘为她担忧。 “你真的很喜欢我?” “嗯嗯,天地可鉴。” 许清甯看到他举着手一副要发誓的表情,觉得真呆得挺好玩的,她想着如果同这样的人待在一起似乎也不错。 “那你喜欢我什么?” “珺璟如晔,雯华若锦。” 许清甯听着这次的回答表示还算坦诚。 “那如若我真嫁与你,你当如何待我?” 第202章 过刚易折 萧沐听到许清甯这问话,一顿接着便是欣喜若狂,他这是有机会? “必定如珠如宝,不敢相弃。” “众人都觉得女人该三从四德,婚后相夫教子,但我喜欢经商,你觉得我成婚后应该如何做?” “你继续经商,我支持。” 听了萧沐这话,许清甯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喜悦,因为这嘴上说出来的最简单,就算萧沐是发自肺腑说的这话,但他父母呢,能同意吗? 许清甯从来不觉得成婚仅仅是夫妻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庭的结合,所以她一旦成婚,如果不考虑和离或者被休,那么是否经商就需公婆同相公都同意。 “我肯定是要一直做生意的,我不能接受相夫教子的生活,你如果能够说服你的父母,并且真的能接受我婚后经商,那我们再来谈其他的。” 萧沐听着这看似给考验,其实给机会的话,喜笑颜开。 “好,你给我一个月,不,一旬的时间,我一定把你的顾虑打消。” “嗯。” 许清甯觉得如果萧沐真的能解决这个问题,那么成婚看起来似乎也是不错的一个选择,如果不成,那她一个人也挺好的,她很喜欢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 萧沐同许清甯谈完后,自然是没有了心思读书,直接同柳氏与许行丰打了个招呼,说自己回家有事,可能这几天都不会来了,便兴冲冲地回了家。 许行丰瞧着萧沐欢快的背影,觉得这一个中午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不然萧沐早上还嗒焉自丧的,怎么吃完了午饭去了趟院子,就斗志昂扬,欢呼雀跃了。 对。。。就是去了趟院子,就判若两人了,自己妹妹好像刚刚也从院子出来了,所以两个人是碰面说了什么? 绝对是的,不然就萧沐那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样子,能不趁自家妹妹在家天天来蹭好感值? 只是两人说了什么?萧沐一副起死回生的样子,必定是深入交谈了的。 许行丰是觉得二人大有进展,但柳氏却没想这么多,她听到萧沐要有事回家几天,心就慌了起来,她好不容易装病把甯儿骗回来,机会难得,时间紧迫,结果萧沐那边有事,那两人岂不是要黄了。 而且萧沐怎么突然要回去好几天?不年不节的,不会是家里安排了相看吧,不然怎么刚刚萧沐看着欢呼雀跃的,越想柳氏越觉得自己猜对了,心哇哇的凉。 但她想不通的是,萧沐那日看到甯儿明显有那方面的意思,怎么就直接转头去相看了? 难道是甯儿不怎么搭理他,让他觉得无望了? 柳氏想了想自己女儿平日对着旁人那清冷的模样,觉得也确实让人觉得不好相处,她越想越心累,难道自己女儿长得这般亭亭玉立,还是要孤独终老? 柳氏只要一想到自己以后老去了,女儿一个人,无人伺候,别人子孙成群,两相对比,她就悲从中来,觉得女儿命苦。 柳氏自己脑补了一场又一场大戏,最后得出了结论,不行,女儿这般好,还能说不到人家?她就不信这个邪了。 “娘,你去哪?” “我出去有点事,去去就回。” 柳氏带着郑家老二媳妇直接出了门,许行丰同许清甯兄妹两个看着自己娘那腿快的,都担心她摔了,她肚子里可是还有一个。 “娘这是干嘛去了?怎么这般急?跟火烧眉毛似的。” “你说呢?” “你的意思不会是娘是为我的事出去的吧?” “难道你觉得还有别的可能?萧沐前脚走,娘后脚便变了情绪,你说不是因为你,还能是谁?” “娘。。。她不会是觉得萧沐不要我了?去找媒婆给我介绍去了吧?” “十有八九。” 许清甯是个剔透的,自己娘什么性格她再了解不过了,这脑补大戏她也不是第一回干了,但这找媒人还真是第一回。 以前娘总是说找媒人给女儿家介绍,容易自降身份,她这般好,一家有女百家求,没必要去找媒人的。 所以现在娘是觉得她没人要了?许清甯将逻辑顺了一遍,觉得自己真相了。 “你到底同萧沐说什么了?他兴冲冲回了家?难道是你答应同他成婚了?也不对,要是真是答应了,他就不是兴冲冲,而是直接欢喜得跟个傻子一样了。” 许清甯听着自己哥哥这话,不置可否,不过没有否定就代表她也认同自己哥哥说的。 “哥哥,你觉得要是未来嫂子爱经商赚钱?成婚后你还愿意支持吗?” “支持。” 许清甯听到了自己意料之中的答案,她虽然从未跟哥哥探讨过哥哥对女子处世之道的问题。 但她同哥哥一起长大,哪里看不出来,哥哥是极其尊重她们女人的,她一直觉得谁要是嫁给了自己哥哥,肯定幸福死了,就是不知道谁有这个福气,有些羡慕怎么办。 “若是被别人瞧到了,有辱名声怎么办?” “若是我就只有现在这解元的功名,没当官,那娘子做生意,于我名声无碍。 若是我真能有做官的机缘,那确实抛头露脸的,容易招致非议。” 许清甯倒是没想到哥哥说做官了,嫂嫂做生意便会影响他名声,她以为哥哥会直接说无论如何无碍呢。 许清甯了解许行丰,许行丰又何尝不是许清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知其想法。 “你要知如果我想在官途上走得远,是必须爱惜羽毛的,官场如战场,文人一向不屑与他们眼中铜臭味的商人同流合污,所以我如果当官,我的夫人又怎么能够明目张胆经商呢?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便可更改的,有时拔新领异不如随波逐流,看似妥协,其实不过是迂回罢了。” 许清甯原本想反驳的,但听完自己哥哥说的,她觉得好像也很有道理,而且拔新领异不如随波逐流吗? “迂回?何为迂回?” “清甯,你知道吗,过刚易折,你总是觉得世人待女子不公,虽也确实如此,但你想标新立异,却是会为世俗所不容。 刚刚我说我若为官,你嫂子抛头露脸做生意便不妥,但我却没说不让她做,只不过不抛头露脸罢了。” 第203章 萧父心思 “夫妻本为一体,我愿意为她去妥协,那她为我稍微妥协一下,是不是也应该,她喜欢经商我允许,但由于我名声原因,培养奴仆,让他们看管生意,她在幕后即可。 这样既满足了她想经商的想法,也能维护我的声名,岂不是一举两得。 清甯,你有自己的主见是好事,但如果践行你的主见,是要对方完全妥协,那你同那些大男子主义的人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将男子换成了女子罢了。 夫妻之间本就该相互成就,互相体谅,你有难处,他人也有,人无十全十美的,能满足你最重视的,其他带过便好。” 这话若是他人说,许清甯肯定听不进去,而且还会有反触情绪,但许行丰说的,她还是愿意去想的。 她也知道自己潜意识里是如哥哥所说的希望找个完全符合自己要求的,自己才不会妥协,但确实这样太理想主义了。 “哥,你放心我会好好想想的。” “嗯。” 许行丰知道自己妹妹有颗七窍玲珑心,稍一点拨,她会想通的。 晚饭时候,柳氏终于从外面回来了,而且兴致昂扬的,手里还拿着一张卷起来的纸,也不知道上面写了些什么。 “甯儿,你后日早上同我去青梧寺,记得明晚早些休息。” “啊,去青梧寺干嘛?” “祈福呀,去求菩萨保佑你们弟弟或者妹妹顺顺当当的生下来。” 好的,这个理由许清甯无法反驳,但许清甯知道这绝对是托辞。 许清甯同许行丰二人对视了一眼,最后都想的是青梧寺是相看的地点。 但许清甯还真不敢说不去,如果她敢,估计她娘今晚一晚上都睡不着了,所以她虽然知道这是她娘给她挖的坑,她还只能跳。 “行,后日我会早些起来陪娘你去给弟弟妹妹祈福的。” 柳氏听到这话,喜上眉梢,心想去了就有成的可能性,这心呀瞬间就轻快了,晚饭都跟着多用了两碗。 许行丰在心里给萧沐点了三根香,本来还有自己娘全力助攻,但现在似乎自己娘都已经放弃他了。 真可怜,许行丰难得同情心泛滥一回。 但第二日,许行丰就收回了这话,他不该可怜萧沐,他该可怜自己。 因为萧沐原本说这两日可能都不回来,结果居然今日就来了,而且还满脸笑容,一看就是心想事成了。 柳氏瞧见萧沐满面春风的来了,瞬间脑子混乱了,不是说这两日都可能不会来了吗? 怎么今日就来了?而且这春风得意的样子,是有什么大喜事?难道昨日下午就回去相看了成了? 原本一心筹划明日青梧寺一行的柳氏,现在心思乱得很。 而作为当事人的许清甯因为知道前因后果,看着萧沐的神态,猜想应该是他说服了家中。 萧沐想着昨日自己同父亲和母亲坐一起,告诉他们自己想求娶清甯。 他正准备说清甯是许行丰的妹妹,也就是今年乡试解元的妹妹。 结果自己爹居然知道清甯是谁,他当时惊得应该嘴吞鸡蛋半点问题没有。 后来他爹告诉他,当时许行丰得了解元,他便派人查了许家的情况,他原本想的是能让许行丰当他女婿的,可惜萧沐的两个亲姐姐都嫁了。 庶女肯定是不相匹配的,所以他爹正犯愁呢,结果听到他说想娶清甯,眼睛都亮了。 然后他就将清甯爱经商的事同自己爹娘说了,他原本都准备了好大一堆说辞的,但没想到他爹直接说无事。 说他们萧家本就是靠商起的家,对经商没有什么瞧不起的,但唯一要求就是要清甯豢养家仆,以后由家仆管理生意,清甯不要明面上露面。 他爹同意了,他娘自然是同意的,他都没想到这事会这么顺利,他昨天本来就想跑来告诉清甯的,但是天色有些晚了,所以他昨晚兴奋得一个晚上都没睡着,今早一大早就跑了过来,想跟清甯说这事。 “小萧,你吃了早饭没?” “伯母,没有,我可想您这的饭菜了。” 柳氏看着萧沐对自己这亲热劲,越发感觉自己脑袋成浆糊了。 萧沐这孩子平时瞧着是个机灵的,应该瞧出来自己是撮合他和清甯的,如果昨日真是去相看成了,按道理今日见自己不说尴尬,也不应该这么亲热才是。 所以这昨日到底是相看了?还是没相看? 柳氏一整顿早饭都云里雾里过的,也没什么心思想青梧寺的事了。 而萧沐和许清甯两个很有默契的走到院子里。 “清甯,我家同意了,我爹说我家祖上就是经商起家的,对于你经商他们没意见,但他们想着我以后能够走仕途,如果我们成婚,他们希望你培养家仆,由他们出面。” 许清甯听到萧沐这话,表情有些皲裂,这话还真是同自己哥哥昨日说的一模一样。 萧沐看见许清甯脸色有些怪,心漏了一拍,自己刚刚说的不妥?清甯不能接受? “清甯,是不是哪儿你觉得我说错了?你说,我再去给我家协商。” 许清甯原本还在自己琢磨,结果就听到萧沐这小心翼翼的话,好似生怕自己一个不高兴,就不要他似的。 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觉得萧沐待她现在看来倒是真心。 萧沐瞧着清甯这嫣然一笑,突然感觉现在可能不是初冬,应该是春天才是,不然他怎么感觉自己周边的花都开了。 “呆子,胡想什么呢,没有什么不妥,只是我娘明日想让我去青梧寺。” “青梧寺?为何?” “自然是祈福,我娘说为肚子里的弟弟妹妹祈福。” “哦,那是应当的应当的。” 许清甯瞧着萧沐一副贴心的模样,心想,你要是知道我娘带我青梧寺是为了相看,还笑得出来不。 这样想着,许清甯越发起了逗弄萧沐的心思。 “应当的呀,那我明日早些起床,打扮得精致些,同我娘去青梧寺,好好祈福。” 萧沐听着这话,总觉得有哪儿不对,但想着去祈福应当的,自己要是乱说话,说不得会惹得清甯厌烦,果断选择闭嘴。 “嗯嗯,清甯你怎么都好看,同伯母去祈福路上要小心些,或者我陪你们去吧。” 第204章 萧沐解释 “不用了,你去不方便,我得好好打扮,得能乱了人的眼才行。” 萧沐原本也是瑶林琼树之人,只是在遇到许清甯的事上才会不自觉变迟钝,但许清甯这故意逗弄的话已经十分明显了,萧沐自然能察觉出不对味来。 萧沐想着清甯一直在强调要好好打扮,又说他不适合去,他突然想到青梧寺惯常是被用来相看的地方。 他的庶妹他如果没记错,两个月前他娘便是带着去青梧寺相看的,不过没成。 想到了这些,萧沐警铃大作,他肯定没猜错,但昨日中午不是伯母还在撮合他和清甯的吗,怎么明日就要带着清甯去相看了? 要不是身在人间,他差点以为自己去了神仙洞府走了一遭,一日便是一年,不然怎么突生如此变故? “清甯,你是不是明日是要去相看的?” 萧沐这话问得卑微,他现在没名没份的,没立场也没身份阻止清甯去相看。 他以前也自认为自己虽当不得龙章凤姿,但也算才貌双全了,但遇到了清甯后,他总是觉得自己不配。 许清甯瞧着萧沐小心翼翼的神情,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有些过分了。 “嗯,我娘以为你不要我,昨日回家去相看了,这不就着急忙慌的给我张罗了起来。” 听到这话,萧沐可是大喊冤枉,他哪里会不要清甯,只有他被选择的份。 “那我现在就去同伯母说清楚,明日清甯你就不要去相看好不好?” 要是萧沐用的是肯定命令的口吻,那许清甯肯定反感,但萧沐一副商量的口吻并且将自己姿态摆得足够低,让清甯拒绝不了。 “随你。” 说完这两个字,清甯便直接走了,留下萧沐一个人在原地沉思。 “随他,”萧沐不停重复这两个字,刚刚清甯瞧着也不似生他气的样子,那就是让他去找伯母解释了,想明白了清甯的意思,萧沐整个人都如同泡在了蜂蜜罐子里似的,感觉四肢都浸满了甜意。 萧沐赶紧三步作两步的跑到前厅去找柳氏,正好柳氏还坐在那冥思苦想今日萧沐闹的哪一出。 “伯母。” 柳氏压根没听见,萧沐轻柔有礼地喊了好几声都没把柳氏给拉回神来,最后还是吴嬷嬷在边上轻推了两下,柳氏才发现萧沐站在自己右下首。 “小萧呀,怎么没去后边同丰儿学习,来伯母这了?” “伯母,晚辈喜欢清甯,想娶她为期。” 原本萧沐想的是先让自家请媒人来求娶,三媒六聘,都得严格按照规矩同顺序来,不能委屈了清甯。 但这明日都要去相看了,他怕自己慢一步便是满盘皆输,他还是先直接表露了心意,让伯母别误会才好。 “啊?” 柳氏直接凌乱了,她之前倒是一直盼着这句话,但现在,她跟媒人约了明天青梧寺的相看,当然这都没什么,她大不了待会差人去推了都没事。 但昨日两个孩子还瞧着是襄王有梦神女无情,怎么今日萧沐就直接说出要求娶来了? 柳氏原本也是心思明亮之人,但可能是怀孕的缘故,感觉自己越发是弄不懂这是怎么了。 但不管怎么样,萧沐这话,确实让柳氏吃了颗定心丸,至少萧沐这边是给了准话定下来了,要是女儿那边也能点头,那这婚事也就成了。 萧沐看见柳氏不说话,以为是柳氏还心存犹疑,生怕她明日带着清甯去相看,连忙将自己昨日回去便是告知爹娘的事说了出来。 要说刚刚柳氏还心有迷雾,存有担忧,那现在就是眉开眼笑,恨不得拍手跌脚了。 原来是回去同县令大人他们说去了,她还以为是回去相看去了,看这乌龙闹的,幸好还没去相看,不然到时候还得想着怎么回绝相看的人家。 “你这孩子,也难为你了,那你的意思是你爹娘同意你同甯儿这门婚事?” “自然是同意的,家父家母都乐见其成。” 柳氏听着这话,心里舒坦,自家现在这门第,确实女儿配县令家的公子是绰绰有余的。 舒坦完,柳氏便仔细琢磨了起来,她虽然天天催着女儿嫁人,也时常说女儿没有挑别人的份,但那也都是气话,也只有她自己能说,要是换成旁人敢说半个字,她绝对撕烂那人的嘴。 柳氏自己也是从女儿到媳妇过来的,知道这女子的命不比男子,可以靠自己努力挣得前程,一生荣辱皆系自己娘家,未来夫家。 而在未来夫家到底能不能过好,不仅要夫妻琴瑟和鸣,还要公婆懂礼。 要是遇上无理也要搅三分的婆家,夫妻再好的感情也得磋磨没了。 虽然刚刚萧沐说他父母都同意这门婚事,但到底好不好相处却是不知,萧沐父亲也就罢了,要是真成了一家人,萧沐母亲可是每日都要同女儿待在内宅的。 若是不是个慈祥的,那女儿的日子可就难过了,一个孝字压下来,立规矩就够磋磨人的了。 “萧沐呀,你还未见过你父母,你父母也未曾见过甯儿,总该约出来相看一番,接下来才好安排。” “应当的应当的。” 萧沐从没想过自己两句话就能让伯母直接把清甯答应嫁给自己,就算伯母肯,他也是要按规矩来的。 “我会回家同我娘说我倾慕清甯,但伯母与清甯你们都不知,托她约见您们,如果能成就再派媒人上门。” 萧沐这话让柳氏满意,是个会做事的,她原本也是要嘱咐的,女儿家名声重要,特别是在婆家那里,如果萧沐处理不得当,很有可能让女儿没进门就招了婆母嫌弃。 好些婆婆都把儿子视为己有物,要是没进门前说什么两情相悦的话,其实同私相授受也没什么区别了,难免落了个轻浮的名头,婆婆自然是不喜,就算进了门,以后也多的是糟心。 不过萧沐能够自己想到这一点,就说明至少是真的看重女儿,也是个会处理关系的,这样如果真成婚了,有他在中间调和,婆媳关系也会好处得多。 柳氏看萧沐越发觉得是合适的女婿人选了,同女儿配,就是不知道女儿那边又是个什么情况。 第205章 唯利是图 萧沐打算今晚回去便同自己爹娘说,而柳氏则等萧沐去许行丰处了,便去找自己女儿。 “甯儿,你觉得萧沐如何?” 许清甯早就猜到了自己娘会来找自己,毕竟娘在自己婚事上一向风风火火的。 “还不错,有举人功名,平时对您也尊敬有礼,同哥哥也关系处得挺好的。” 柳氏听到女儿这话,眼睛瞬间亮了,这还是第一次听女儿评价男人说了这么长的话,以前都是直接两三个字就打发了,这说明什么呀,说明有戏呀。 “我也觉得萧沐这个孩子不错,那你觉得同你配一块如何?” 柳氏说完盯着自己女儿眼睛都不带转的,生怕错过了半点情绪。 “还行吧,如果他父母和善,他能对我好,婚后不过度约束我,那能接受。” 这话柳氏听着也赞同,不觉得女儿说得过分。 “嗯嗯,那我们同萧沐母亲见一见?也好知道到底好不好相处。” “嗯。” 许清甯没有半点扭捏,反正至少现在她对萧沐还没有慕艾的心思,所以更多想的是同他成婚,婚后自己还自在不自在。 柳氏得了女儿这个嗯字,简直心花怒放,难得呀,她简直要喜极而泣了,这是她这么多年瞧着女儿最有望成婚的一次了。 得了女儿首肯,柳氏赶紧让郑家老二媳妇去媒婆那辞了青梧寺的相看。 虽然不去了,但到底麻烦了媒婆来回跑腿,柳氏让给了半吊钱的赔礼,这样也能让媒婆心里舒坦点。 媒婆就是靠嘴吃饭的,要是得罪了她,出去乱说道,难免有损名声,所以这钱一定得给的。 “夫人您是没亲眼看到,媒婆原本听到咱们这边推了青梧寺的相看,脸上不快,然后我就赶紧把钱给了她,立马那脸笑得跟花似的,好话也倒了一箩筐,还说以后您有需要尽管找她。” 柳氏听到安抚了媒婆,心里压着的石块挪了过去,萧沐虽然现在瞧着同女儿有可能,但到底没定下来,说不得还有求媒婆的时候,不能把路给断了。 “你去请云织阁的师傅上门,说我要紧急定制些我同小姐的衣裳。” “好咧。” 柳氏想着马上要同县令夫人见面了,自己现在有身子,之前的衣服虽然能将就穿,但出去见客却是不得体,女儿也该多做几身时兴的衣服。 现在在县城,只能稍微将就些,请县里最好的云织阁裁体量衣了。 云织阁师傅听到是许家要,立马就知道是许行丰家里,现在县城里敢直接说许家的也就许行丰一家了。 “好的,我收拾一下,便同你去。” 师傅带了各色时兴布料,花色,款式样板,便来到了许宅。 柳氏同许清甯这几年经营华姿阁同胭脂铺,做的就是品位生意,自然对穿着打扮深有研究,因此母女两个没一会就敲定了款式,所用布料,两人还提了不少细节,接着便是量尺寸。 “夫人和小姐一看就是行家,刚提的那些不知小人能用到别的衣服上不?您放心,肯定不让您吃亏,夫人和小姐各自最贵的那一套,就当店里免费送您的了。” 柳氏和许清甯没想到自己提的点子,云织阁的师傅竟然这般稀罕,她们都是觉得再平常不过的东西罢了。 不过既然人家提出来了,而且她们还能白得两身衣裳,自然是皆大欢喜。 “行,还麻烦师傅抓紧把我那套玫瑰紫的还有我女儿那套妃色的先赶制出来,最好是这五日便能看到成品。” “行,夫人小姐放心。” 柳氏这么大的动静,王熹自然告诉了许行丰,许行丰听完结合萧沐今日来的神情,便猜了个七七八八。 要不是萧沐已经走了,许行丰真要抓他来直接问个明白。 不过也无妨,许行丰直接问自己娘,果然柳氏将事情倒了个干净。 “您是说萧沐父母听完他说要娶清甯便同意了?” “对呀,要不怎么说咋们清甯招人喜欢呢。” 许行丰没自己娘这么乐观,萧沐父母居然都没问清甯是哪家姑娘就直接同意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萧沐父母早就知道清甯是谁家女儿。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知道,那就只有一个多答案了,因为清甯是自己妹妹,而自己又刚得了解元。 看来这县令大人是把自家打探得一清二楚呀。 他们可能原来没想过萧沐娶自家妹妹,但萧沐提了,他们不问性情才貌如何,便直接答应了,那显然便是冲着自己这解元的名头来的。 这种想法如果不是放在自己妹妹身上,而是旁人,许行丰也觉得可以理解,毕竟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利往。 但这事发生在妹妹身上,许行丰总有几分不畅快,他们这不是看中了妹妹,是看中了自己的潜力同价值。 许行丰瞧着自己娘乐呵呵的样子不忍泼水,但还是要同她说明白,不然没个心眼,真觉得对方就是顶好说话的,到时候见面,难免带了滤镜,就看不到真实情况了。 许行丰将自己的推测一五一十地说给了自己娘柳氏听,果然柳氏从一开始的热情满涨到后面的脸色不虞。 “萧沐父母怎么这般势利?怎的,难道我甯儿还差了不成,还得你这个当哥哥的来抬身价?这也罢了,但居然背地里早就将咋们家打探得一清二楚,他们想作甚?” 许行丰听了娘这话也是赞同,其实婚事讲究门房户对,也就是所谓的利益互换,所以他们瞧着自己解元名头,愿意跟自家结为一家,这也没关系。 就是提前便将自家打听的一清二楚,而且就连妹妹的名字都记得,一看之前就是有其他打算的,这点确实让人膈应。 不过许行丰想着萧沐确实对妹妹一片真心,如果因此便直接否定了这门亲事,到底是错过了个好的人选。 而且既然这县令大人,如此看得起自己,想着以后能从自己这得利,那便会对妹妹宽容,这样想来倒是不错。 虽然方式让人不快,但最终结果想来却并不差,他们既然是图自己未来的可能,那自己只要能做到,甚至比他们预想的好,那妹妹就不会过得差。 第206章 萧母 “算了,娘你也不用生气,其实这也从一定层面上说明儿子我优秀不是,而且如果真成了,只要我以后能得中进士,妹妹在婆家的日子还不是如鱼得水。 最主要的是,这些天瞧下来,萧沐确实不错,你也不要因为他家里之前的行为而心存芥蒂,只要下次碰面,瞧着萧家通情达理,那也是没有问题的。” 柳氏想着萧沐近些日子在自己面前的讨好,觉得确实是个用心的孩子,罢了,门当户对,本就是相互扶持的,说到根上也是个利字。 萧家虽然方法唐突,但其实也没错,只要两个孩子真感情好,萧家除了利,对女儿和顺,也没什么。 想通后,柳氏这心气总算是顺了点,许行丰赶紧将话题转到了青梧寺上。 后面时日萧沐都没再来许宅,毕竟这议亲两家都知晓了,便要顾及许清甯名声。 直至七日后萧家差遣奴仆送来信件,是以萧沐母亲名义写的,约着三日后青梧寺一起去祈福。 柳氏当场让女儿帮忙回的信,答应应约。 这些事许行丰都没管,姻缘天定,要真妹妹同萧沐是正缘,这婚事都进行到这个份上了,总会顺顺当当成的,要是不是正缘,他也无法。 “丰儿,丰儿。” 柳氏同萧母一同去青梧寺的下午,许行丰正一门心思研究策问题,突然听到自己娘喊自己,声线里是掩不住的兴奋,看来今早的相看应该是很顺利。 “娘,妹妹,今天早上如何?” 许行丰步行至院子里便同快步过来找自己的娘和妹妹撞着了,二人眼角眉梢都藏着笑意,尤其是自己娘嘴角都要咧耳后根去了,看来是相当满意萧家。 “好,萧夫人处事八面玲珑,相处让人感觉哪哪都舒坦。 而且瞧得出来,她是真喜欢清甯,夸清甯字好,说原本想着见字如见人,便猜清甯相貌气质极佳,却没曾想甯儿天仙人物,把你妹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而且萧夫人好厉害的人物,说起经商头头是道,可不像简单的内宅妇人。” “嗯,萧沐他本家是永平府做金银玉器起家的,而他外家则基本垄断了永平府的布料生意。 他娘出嫁前估计在娘家也是耳濡目染,嫁到萧家后身为宗妇,萧家的生意自然也都是归她打理,手腕魄力自然非寻常妇人可比。” 萧家把许家调查了个底朝天,来而不往非礼也,何况自己妹妹要同萧沐议亲了,他自然要把萧家打探个明白,总不能稀里糊涂就把妹妹给嫁过去。 ”那丰儿,依你这样说,萧母想来也是个懂礼有手段的,这样你妹妹想继续经商,便没了问题,这婚事可行?” “娘,其实妹妹想继续经商,只要不是迂腐的人家都没有问题。 您别看士农工商的,说起来大家都看不起商人,但无论是簪缨世家,亦或是新贵,就靠着他们那点俸禄,哪里撑得起府里众多主子金堆玉砌的奢靡生活。 不过都是将生意让家仆经营罢了,他们不自己亲自出面,要不怎么彩礼同嫁妆里都少不了铺面酒楼的,总不能是用来看的,都是金鸡,给他们产蛋的呢。 所以妹妹懂得经商之道,从来都不是减分项,而是加分项,想来萧沐父母也是十分支持的,这从萧夫人身上就可以窥探出来。 萧沐身为萧家嫡长孙,要是清甯真嫁过去,便是宗妇,以后整个萧家都是要他们夫妻两个接手的,所以他们萧家要的绝对不是一个只知三从四德的妇人,而是能经事的。 今天说起来是你们去瞧萧夫人是不是一个好婆母,免得以后妹妹日子不好过。 其实呀,是萧夫人瞧清甯才情,要知道宗妇可是影响整个家族的,可不仅仅是小家,挑好了宗妇,可兴旺最少三代,挑个蠢的,直接家族就败落了。 不过瞧你们说的,萧夫人应该确实是极喜欢清甯,看对眼了。” 听着许行丰这一套分析下来,别说柳氏瞠目结舌,就连许清甯都讶异,她们真没想到这么多,更不知所谓的簪缨世家同新贵这种她们眼里瞧不上商户的,原来私底下,都是靠着商业过日子的。 许清甯现在只觉得自己是尺泽之鲵,以前以为经商便为夫家所不容,并因此而不想成婚。 现在才知是自己目光短浅,以白诋青了。 “丰儿,那你不早同我们说。” “娘,要是我早将这话说出来,你们还能如今天这般自如地去见萧夫人吗?” 柳氏想了想,要是真让她早知道这些,她今天还真会不太自在,这样想着,倒是确实不如不知道。 “但娘,我得同你们说说萧沐家的情况。” 柳氏算是知道了自己儿子什么事都给查清楚,想明白了,不过是想着她们见完萧夫人再告诉她们。 “你说。” “萧沐祖父有两子一女,萧沐父亲为大,现在你们也看到了在为官,而萧沐二叔则接手了萧家一部分生意,所以大家族上还算人口关系简单的。 而萧沐父亲不仅仅有萧夫人这位妻子,还有两房妾室。” 许行丰正准备往下说,便被柳氏给打断了,柳氏虽然也经常听说三妻四妾的事,在府城经营华姿阁也没少见过,但她还真没在萧家这想过三妻四妾的事,所以听到萧沐父亲有小妾才惊讶。 “啊,那萧沐岂不是有庶弟庶妹之类的,这复杂的,以后甯儿嫁过去,岂不是一堆糟心事?还有萧沐不会像他父亲似的以后也三妻四妾吧?” 许行丰只能说自己娘这些担忧合情且合理。 “是有庶弟庶妹,他自己有两个亲姐姐,然后有一个庶弟,两个庶妹,但最大的都比萧沐小十岁。” 许行丰当时听到王熹汇报这信息的时候,心里只能再次佩服萧夫人手段厉害。 许行丰可不信萧父后宅的妾室前面就怀孕不了后面就突然怀孕了,这其中肯定有萧夫人的手笔。 比萧沐少十岁,基本便够不成威胁,等庶弟长成,萧沐说不得进士早就到手了,都去哪里当官了,家族资源都为他倾斜,那时一个黄毛小子又何足为惧。 第207章 妹妹婚事 “哦哦,那还好,两个妹妹嫁出去,也就是笔嫁妆的事,那个弟弟比萧沐小这么多,以后等甯儿进了门,也不会有太多糟心事。” “嗯嗯。” “但是萧沐会不会三妻四妾呀?” 柳氏可是接受不了女婿三妻四妾,想着都觉得堵。 “那这就不知道了。” “不行,这事到时候还得问问萧沐,如果他有三妻四妾的想法,那这婚事便算了,我也不求甯儿大富大贵的,夫妻两个和和美美就行了。” 许行丰对这个时代的男性是否会三妻四妾还真得不太有把握,在现代那叫出轨,不仅违背道德还触犯法律,而在古代,可是名正言顺的事,这个除非自我愿意约束,不然无解。 许行丰瞧着自己娘现在除了对萧沐可能三妻四妾还有顾虑,其他的都满意得不行。 就是不知道自己妹妹到底什么想法,这婚姻大事还是得她这个当事人决定的。 “妹妹,这门婚事你如何看待?” 许清甯现在对萧沐的考量都是没有从儿女私情出发,而是考虑利益与适配度,所以在柳氏同许行丰面前,大方得很,没有半分女儿家的娇羞。 “他娘很好很厉害,我很喜欢,我觉得我喜欢同他娘这样的人相处,萧沐的话有些呆,如若同他结婚,我可能更有把握掌握主动性,至于三妻四妾,我也不能接受,这个我得问他。” 许行丰听完自己妹妹的回答,有些哭笑不得,怎么还先说喜欢萧沐的娘了,这听着好似是为了有个好婆婆所以才要萧沐的。 萧沐这么多时日的讨好,居然还敌不过他亲娘今早不超过两个时辰的见面,还真是可怜。 “行,你自己有主意便好,反正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当哥哥的肯定支持你。” 许清甯听着哥哥这话,感觉自己被暖流围绕,家人总是护着自己,让她从未受到所谓的男尊女卑的迫害,她很庆幸,很感激。 许行丰知道自己妹妹是个有章程的,不用他操心,反正把利害都摆出来,怎么处理抉择便是妹妹的事了。 不过半月,便有媒婆上了门,而且巧的是,这媒婆是之前柳氏找的那个,不过这也正常,这媒婆算是县城东城区这边最出名的了。 许行丰瞧着媒婆上门,猜想应该是妹妹同萧沐都说好了,萧家得了准话,这才请媒婆上门来的。 果然媒婆首先是将许清甯夸了好大一通,然后便道明了来意,又将萧沐夸了一通,最后说二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说今日是应了萧家的托来求娶许清甯的。 柳氏自然是高兴,这婚事两家私底下都是定了的,但是为了表示女方矜持,柳氏还是说要考虑一番,再做答复。 媒婆不知做了多少煤,知道这是女方自矜身份说的推辞,高高兴兴又说了一通好话,喝完茶,被柳氏差吴嬷嬷好生送了出去。 后面过了接近几日,媒婆又上了门,这次柳氏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这门婚事就正式进入了流程,问名即合生辰八字,自然测出来是天赐良缘。 虽然这只是走流程,一般都测出来是好的,但没得结婚前,两边总是心不安的,现在尘埃落定,两方皆大欢喜。 接着便是纳吉、纳征,不得不说萧家给出了十二分的诚意,也让许家看到了萧家的财力。 彩礼都是送到许家老宅的,许家老宅正好在十二月初刚刚建好,还有些潮湿,住不得人,但纳征那日用来迎客是再好不过了。 彩礼打头的是一千两黄金,接着便是金银玉器,萧家本来就是做这门子生意的,现在娶嫡长孙媳,哪里会不舍得,直接堆了整整十个箱子,满满当当的,要真按规格来,装二十箱都没问题。 然后便是各色布匹,这是萧沐外家的生意,自然也是绫罗绸缎样样齐全,好些许行丰都喊不出名字来,只觉得磷光流耀的,估计都是寸尺寸金的。 后面便是铺面宅子良田,许行丰粗粗算了下瓦片之类的,铺面应该有十多个,宅子也有五六个,良田他就算不过来了。 最后便是梳子一类寓意好的吉祥物。 这彩礼确实招人眼,别说村里的,好些县里的都随着这一台台的彩礼赶过来看热闹。 后来众人得知是县令家的公子同解元妹妹成婚,都道是天作之合,男才女貌。 而萧沐此时还觉得自己如置梦中,不然怎么就娶到了仙女。 而原本镇定,觉得只是要换个地方过日子的许清甯因为这声势浩大的阵仗才感觉自己出嫁有些具象化了,也难得的有了几分女儿家的娇羞。 萧家是萧父萧母都一起来了的,许家对于同县令做亲家也是高兴。 以前在许行丰没得中功名前,他们哪里想过能有今日,做梦都不敢做到县令那儿去,怕自己不小心掉了脑袋,现在不曾想还坐一起,成了亲家。 由于萧沐同许清甯二人年龄都不小了,但准备婚嫁事宜需要些时间,最后两家商定了来年三月初成婚。 许行丰瞧着萧沐站在自己父母后面那傻笑的样子,感觉自己越发牙疼了。 他哪里能想到,当初州城随便遇到的一个拼桌的居然成了自己亲妹夫,他这算不算引狼入室? 萧沐成了许家的准女婿后,就又恢复了天天找许行丰学习的状态,其实就是想见到许清甯。 后面临近年关,许家老宅屋子能入住了,许行丰同柳氏搬回了老宅,也没能甩掉萧沐。 每日一大早开门便见站门外了,许家见萧沐这般对许清甯好,越发对这个准女婿满意。 而许行丰觉得挺恋爱脑的,当初亏他在州城还觉得萧沐是翩翩公子。 萧家在年前也送了丰厚的年礼给许家,而萧家本家在永平府,自然是要去那边过年的,萧沐离开前一日,真的是断肠人的模样,许行丰实在看不下去,给了他一个同妹妹见面的机会。 不然他真怕萧沐一个大男人在自己面前哭出来了,许行丰只要想着那个画面就觉得鬼畜。 第208章 解元牌坊族学 腊月二十七,许行丰同许氏家族所有男丁来到了镇进口处,乡长里长都已经到了,镇里和村里看热闹的也到了不少。 之所以今日来了这许多人,是因为今日是解元牌坊的揭牌仪式。 解元牌坊的形式与花样是乡长里长几人商量之后,依照规格建制的。 四柱三门三楼形式,高约三丈的牌坊,正中鱼龙图案,寓意鱼跃龙门,左右次间为金蟾图案,寓意蟾宫折桂。 而四柱左右两柱上有喜鹊与梅花缠绕其上,寓意喜上眉梢,柱底为麒麟石墩。 中间两柱则题写的对联,对联为许行丰自己题写,然后由工匠镌刻上去,底下抱团为蝉栖竹上,寓意一鸣惊人,节节高升。 许行丰瞧着这解元牌坊,心中激荡自是不必言说,这至少证明他来过这个世界,并且留下了名字。 揭牌仪式隆重,首先便是点长香行拜礼,乡长站在最首,其次便是许薄兴作为许氏族长站于左一,而许行丰则随其站于自家长辈之后。 然后便是念祝词,最后是揭牌仪式,揭牌时许行丰站于最中央。 揭牌仪式圆满结束,这块解元牌坊是整个县城唯一一块,以后可庇佑整个镇,意义深远。 揭牌仪式完成后,便是整个镇一起吃饭庆祝。 腊月二十九,许氏新祠堂行开祠大礼,还要将祖宗牌位都从旧祠堂请过来,自然又是一番隆重。 祠堂开了,这族学明年上半年自然也是要开学的。 族学对族里的孩子都是免束修的,纸笔也会相应有补贴,而外族人员入学,则需要一年一两银子的束修。 许发文同许行云二人都有童生功名,而且家里银钱都比较紧张,正好是合适的族学夫子人选。 最后整个族里商议了一番,定下的是给二人半两银子的月薪,即除去春秋两假,共有九个月教学,一年有四两半的赚头。 原本二人都觉得给高了,毕竟在族学教学,也就每日上午两个时辰的教学,下午都空着,每一旬还有一日假可放,最主要是这还是惠利全族的事,没道理他们拿这么多银子。 但族里再三要求必须给到这个月薪,一是身为夫子这个月薪只算中规中矩,二也是为了激励族中学子,最后二人只得答应。 而族学里的藏书阁的书籍没有从书店买一本,全部都是许行丰,许发运,许发文,许行远,许行云几人私藏的,直接将藏书阁的几个书架子摆得满满当当的。 商量完族学的事,大年三十也就来了,今年是在新房过的,一大家子聚在一起,许老头和王氏说等许行丰成婚了,有了孩子,他们就真的四世同堂了,因此在大年这一日,许行丰被全家催婚了。 一晚上许家一家子坐在一起,说着今年许行丰得解元,许发运得千金,柳氏肚子里怀着个小崽崽,反正都是好事,祈愿明年更好。 当晚全家都是守着岁的,只有许发运的宝贝女儿,现在整个许家最小的那个睡着了,其他人都陪着许老头和王氏两个守了一整晚。 大年初一,许行丰照例同爹娘去各家拜年,今年还真不同于往年,往年他说一串吉祥话便行了,今年各家小子得了家里的嘱咐都围着他,说是新的一年要沾好运,希望小子同许行丰一般福星高照。 大年初二,到柳家,许清甯得了个超级大的红包,说她今年就要出嫁了,理应最大。 许清甯虽然不缺钱,但外婆外公他们的心意却让她心暖,连忙说了好些好听的逗长辈们高兴。 而柳氏也收了红包,说是给肚子里的小家伙的,把柳氏弄得哭笑不得,说看来要给小家伙存小金库了,以后保准是个小财主。 转眼到了正月十六,许氏族学开学的日子,族里原本还担忧没人来报到,毕竟才第一年开,但没想到,还排起了长队。 后来找人了解了一番,才知道都是冲着许行丰这个解元的名头,而且他们听说许氏族里出了好些秀才童生,越发觉得肯定是许氏有学习方法秘诀,不然怎么能这么厉害。 许行丰听完觉得大家脑补也是都挺厉害的,但这误解让族学生源爆满,突然觉得也挺好。 “行丰,一共有三十九个孩子,除掉咱们族里四个,其余的都是外族的,这么多孩子,发文同行云两个人能教得过来吗?” 当初许行丰想的是最多也就二十来个学生,分为两个班足够了,哪里想到有这么许多人,那两个夫子确实不够。 “小姑父今年初二我听他说,他今年不去府学了,准备找事做,或者自己开个私塾,正好把他请过来。” “那好,我让你爷爷去一趟,看他愿不愿意来,就给一两银子的月薪如何?族里多的也实在没有了。” “尽够了,就算只给半两银子,小姑父也肯定愿意过来帮忙的。” “那不行,他一个秀才,怎么能给半两银子。” 许老头听到自己大哥许薄兴说让女婿来当族学夫子,自然是高兴地让吴嬷嬷大儿子赶紧去拉牛车。 女婿今年大年初二说不去府学了,其实他也是赞成的,女婿能挣些钱,女儿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现在女婿要是能在族学里当夫子,那再好不过了,一年能有九两银子的赚头,再加上秀才的一些福利,日子总能过好的。 牛车赶到南街王思墨住的宅子,正巧王思墨一家子都在家,许老头将族学聘他为夫子的事给说了出来。 王思墨没有半分犹豫就答应了这事,他正想着怎么赚银子呢,能当夫子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不仅能教书育人,而且时间宽裕,还能够准备乡试。 最主要的是儿子正纠结去哪儿蒙学,去许氏族学原本他害怕麻烦岳家,县城学堂里,束修又贵了些,现在正好,儿子可以同自己一起去族学了,还可以自己教导。 王思墨亲娘林氏同小姑二人都高兴得不行,一年九两银子,以后日子会好过得多。 “那你同我现在就去吧,孩子们今日就入学了。” “好的,爹,你让我收拾一下,而且源儿也要同我一起去的,原本我同娘子真纠结他去哪儿启蒙呢,现在好了,直接我带着。” 第209章 丰厚嫁妆 “公子,递铺有你的信。” 本来好好的一幅字就这样被毁了,许行丰看着前途似海,来日方长这八个字皱眉,最后的长字那一捺直接晕成了一团。 王熹跑进房看见自家公子字毁了,知道是自己过失,赶紧闭嘴。 “现在安静还有什么用呀,说吧,刚刚喊什么?” 王熹见自家公子没有动怒,这才舒了口气。 “公子,我说递铺有你的信。” 许行丰听到有自己的信,那便是老师寄给自己的了,高兴得不行,九月寄出去的信,总算是有回信了,他还以为递铺没将自己的信送到呢。 “快,快拿来给我看看。” 王熹连忙将信递了过来,许行丰瞧着信封上的行丰亲启,就认出是老师的字来。 许行丰连忙将信拆开,从里面将信纸抽了出来,这次还是如上次一般,只有薄薄的一张纸,这行事风格真的很老师。 许行丰前后没用几秒便将信纸上内容读完了,因为实在是字少得可怜。 许行丰瞧着信纸上空出的大片位置,心想老师你多写两个字会死呀? 连夸他得了解元都不肯,只让他速去京城准备会试,说是为他准备了房间,去那边会亲自一对一指导他。 还真是一句废话都没有,都是实事。只是老师似乎很急于自己赶紧去京城,这是为何? 他上次寄去的信件里有给老师说自己想沉淀三年,老师一般都是随自己的,那为什么又急着自己过去呢?难道是怕自己太过愚钝? 许行丰越想越觉得不通,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但转瞬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但老师这份催促,以及鹿鸣宴时知州大人的奇异举动,似乎只有这个可能才能解释得通。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确实应该尽早出发,留给自己的时间还真不多了。 但自己娘过两个多月便要生产了,他又怎么能够放心得下。 最后许行丰权衡了一番,还是娘更重要,如果实在时间来不及,那大不了再等几年。 想好后,许行丰提笔给老师回信,首先是给老师抱怨了一番,每次写信也不多写点。 矫情完后便进入了正题,说自己娘去年九月发现怀了身孕,自己不放心,想等自己娘生产完后再赶去京城。 最后便是提到了萧沐,要是换成旁人许行丰肯定不管,但自己亲妹夫,他还是要照顾的,这次去京城,许行丰想带上他。 但自己都是去老师那讨饭吃的小可怜,想要带上萧沐,自然要得老师允许。 许行丰在自己老师这一向坦诚,从不拐弯抹角,将自己的心思写得明明白白,然后对老师说,如果不方便,那便直接告诉他,他一定不会觉得有不妥。 许行丰写完这封信都觉得自己脸皮厚,不过他似乎在老师这习惯了嬉皮笑脸的相处模式。 “王熹,你现在就将信送去递铺。” 许行丰想着现在是正月,按着前两次,一般都是三个多月回信,那便是四月左右,那时候娘正好出月子,自己也好根据回信行事。 古代的递铺信件丢失是常事,这次可是有正经事,许行丰害怕出现意外,一连半月,每日都让王熹去寄一封信。 而且信上内容还都一样,不过后面的信上比第一日多了一条防丢失的解释。 许行丰就不信十五封信还能都丢失了不成,总能有一封到老师手中的吧。 “公子,你每日给杨大人寄一封信,怎么不索性将要说的都写在同一封里面呀?” 王熹感觉自己这些日子跑去县城递铺寄信,腿都跑瘦了,他是真不知道自己公子干嘛不写一封里面,这十五封信可是要花十五份银子,费事还费钱。 “我乐意。” 王熹听到这话,心想,得,您有钱您是大爷,您怎么任性都可以。 许行丰看着王熹嘴角抽抽的模样,心想我才不会告诉你十五封都一样的。 三月初五,许清甯出嫁的前一日,嫁妆还有许清甯陪嫁的丫鬟都在这一日要去萧府。 当初萧家送来的彩礼,许发贵同柳氏原封不动地当了嫁妆给了许清甯,另外柳氏还买了府城和县城两处宅院记在许清甯名下,府城许清甯自己在经营的胭脂铺也是嫁妆。 而许行丰则将名下的一百亩田地给了许清甯当嫁妆。 最后柳氏还将一千两银钱给许清甯压了箱底。 而且还有许多长辈在这一日都来添妆了,要么是银票,要么是首饰。 给得最多的是柳家,上好的皮毛和家具抬了十来个箱子,说是就许清甯一个外甥女,家里也没女儿,自然要多给些好东西。 这所有东西凑一块,这嫁妆绝对是整个四通县独一份。 这份嫁妆在送去县衙那日,让整个县城的女人都红了眼,只觉得许清甯命也太好了。 换成别人家,能将彩礼全部归还当嫁妆就算对女儿慈爱的了,再有宠女儿家里的,了不起再添置些家具之类的,谁家又是宅子又是田地又是银票的给女儿呀。 他们是完全不懂许家的行为,他们觉得出嫁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然好东西都是要留给儿子的。 好些人说许发贵同柳氏不会过日子,但夫妻两个才不管这些,自家有银子,而且儿子在女儿出嫁前特地找到他们,说他自己有能力可以赚,必须把妹妹的嫁妆最大力度地给丰厚,这样才去婆家有面子。 所以儿子有出息,还对妹妹好,兄妹感情好,他们做父母的乐见其成。 当晚柳氏哭得眼睛都红了,最后还是许发贵同许行丰父子两个怕她动了胎气,把她给拉走,哄了好久才哄好。 要知道柳氏的肚子都是足月的了,随时都可能生,可不能同许清甯出嫁的日子凑在一块,不然到时候一团糟。 但是好容易劝住了柳氏,许行丰又没忍住去找妹妹,他也舍不得,虽然他才大了妹妹两岁,但自己一直都是成人的芯子。 小时候看妹妹粉嫩的一小团,感觉心都融化了,没想到时光荏苒,明日便要成了别人家的儿媳了,这让他怎么舍得。 虽说萧沐发誓以后一心一意,绝不纳妾,还给自己立了文书,但婆家再好,哪有娘家自在。 许行丰越想心越塞眼越酸,恨不得把萧沐从县衙里拉过来揍一顿。 第210章 龙凤呈祥 不管柳氏同许行丰怎么不舍,第二日太阳还是照样升起。 许行丰背着自己妹妹出门时,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甯儿,要是萧沐欺负了你,别怕,万事有哥哥,就算和离也没事,大不了哥哥一辈子养你。” 许清甯原本情绪还比较稳定,就是困,结果听到自己哥哥带哽咽的这句话,滚烫的眼泪瞬间就滴落了下来。 “嗯,哥哥。” 许行丰将妹妹交给萧沐时,没忍住警告了萧沐一番。 萧沐看着许行丰泛红的眼眶,半句嘴都没敢还,只保证一定不会。 花轿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了视线当中,许行丰才一步三回头的失落地进了家门。 许清甯出嫁,柳氏在里面哭得不能自已,许老头同王氏都帮着劝也不管用。 许行丰也顾不得自己伤心,赶紧过去劝,但可能是怀孕本来就更心情脆弱,所以压根劝不住。 这一哭就是大半个时辰,全家都围着哄,结果柳氏居然突然说肚子疼。 “快快快,应该是发动了,快去把王婆子给喊来。” 房里瞬间乱成了一团,王熹连忙跑去找王婆子,而吴嬷嬷则赶紧把柳氏扶到早就准备好的产房。 许行丰也连忙把自己搜罗来的上好的人参给了吴嬷嬷,然后又让自己爹去县城里把最好的大夫给请来,以防万一。 一切都交代好了,许行丰在产房外听着自己娘时不时传来的痛喊声,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但又没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干着急。 王熹很快就把王稳婆给接了过来,许行丰赶紧让她进了产房,同吴嬷嬷一起。 “怎的爹还没有回来,而且娘这怎么没动静了呀?” 王氏瞧着自家孙子转得厉害,知道是担心儿媳妇,赶紧解释。 “这是攒着力气呢,估计现在还刚开指,还没呢,不过你娘这不是头胎,应该生得快。” 许行丰不懂这些,不过听自己奶奶说没事,心里稍微放松了些。 吴嬷嬷的两个儿媳早就把灶上的水都给烧好了,就等生产了。 “啊。” “夫人,您用劲,我看到小公子的头了。” 许行丰原本正蹲坐在地上,被这一声吓得直接站了起来,往产房那走了两步。 原本好久没动静的产房,断断续续传来柳氏的惨叫声,听得许行丰心如刀割。 自己娘当初生自己应该就是这般痛的吧,可惜自己不能替娘分担。 “夫人,你别泄劲,公子快出来了。” 许行丰听到这句话像见到了胜利的曙光似的,恨不得快些结束这难熬的时候。 “来了来了,大夫来了。” 许行丰看见自己爹气喘吁吁的模样,赶紧跑过去扶着老大夫过来。 “大夫,还麻烦您在这候着。” 后面不吉利的话许行丰没说,自己娘正在生产,得注意这些。 “好的。” 许行丰又连忙让王熹搬了凳子和端了茶水过来,让老大夫坐产房门口等着。 “哇。” 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让门外的许行丰众人都松了口气,孩子生出来了就好。 ”恭喜夫人,是个小姐。” “嗯,快让我瞧瞧。” 许行丰听着是个妹妹,也高兴坏了,无论男女,他都高兴,只要娘平安,妹妹健健康康就好。 听着娘说话,除了脱力了些,好似还好,许行丰总算松了口气。 “啊。” 许行丰正准备喝口茶的,在这站了有一个多时辰,都没喝水呢,有些口渴,结果被自己娘这一声喊的,杯子都吓得掉在了地上。 许行丰立马想到了以前电视剧里的情节,自己娘不会血崩了吧,不要吓他呀,电视剧里血崩的可都没了。 许行丰顿时吓得三魄没了两魄,感觉自己人都昏了。 “吴嬷嬷,我娘到底怎么了?” 许行丰都能听到自己声音的颤抖,他是真怕听到不好的答复。 “公子,没事没事,夫人肚子里居然还有个小主子。” 许行丰听到这回答,感觉自己身子瞬间都软了下来,刚刚真是把他吓坏了,幸好幸好。 转而又是狂喜又是担忧,狂喜的是娘肚子里居然有两个宝贝,担忧的是娘还要经受痛苦。 第一个出来了,第二个也快,没用一刻钟,居然就生出来了。 这次小家伙哭的声音比上一个还响亮,感觉都快把房顶上的瓦片给掀了起来。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是个小公子,龙凤呈祥,大吉呀。” 许行丰也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反正听到生出来了就好。 古代妇人因为生产丧命的太过,自己娘还高龄产妇,他实在怕万一,他可经不起万一。 “吴嬷嬷,我娘好不好?” “公子,好着呢,就是生产费了力气,夫人现在有些虚而已。” 可能是怕许行丰担忧,柳氏也撑着力气隔着门同许行丰说了话。 “丰儿,我无事,你不用担心,我休息休息就好了。” 许行丰听到自己娘的声音,感觉踏实了些,但还是不放心。 “大夫,还麻烦您进去给我娘把把脉,看看我娘要不要紧。” 许行丰让吴嬷嬷给自己娘盖好,然后让自己爹带着大夫进去的,他赶紧把产房门关好,这三月初,还寒着呢,万一风吹着了自己娘,那得落下月子病。 没一会老大夫就出来了,许行丰赶紧凑过去问情况。 “无事,贵夫人身体底子好,就是正常的脱力,想来休息一天便好,你们要是不放心,月子里多食补些,吃些补气血的便好,但不要过于油腻,不利于身体休养。” 许行丰听着老大夫这话,犹如天籁之音,娘平平安安的就是他最大期盼。 许行丰连忙让王熹去取五钱银子来,作为感谢老大夫的诊钱。 老大夫没想到就只是跑个诊,药方子都没开,居然就得了五钱银子,心里也舒坦,走的时候就多说了几句,都是有利于妇人休养的食谱。 许行丰听得仔细,亲自将老大夫送出的家门,然后让王熹用牛车好生将老大夫送回县城。 许行丰送走了老大夫,便匆匆跑回了自己娘那,娘生产是在自家那一进也就是第三进的耳房。 耳房正好有侧门与正房连接,这样不用见风便可抬到正房去。 第211章 众星捧月 “吴嬷嬷,还麻烦你们将我娘抬到正房去。” “好咧公子。” 柳氏底下垫的是上好的棉布,而不是村里寻常人家用的稻草,因此抬动很方便,直接几个人抬住被子几个角然后底下快速放上门板就可以抬了。 吴嬷嬷几人手脚利落,很快就将柳氏抬到正房收拾妥当了。 许行丰看着自己娘现在精神气瞧着还不错,就是嘴巴干,有些发白,想来是失血比较多,刚刚生产时他瞧着一盆盆的血水端出去,真是吓人。 “娘,您还有哪儿不舒服没?” “没有,都好呢。” “你爹呢?怎么没瞧见他人?” “爹应该是去给爷爷奶奶还有大伯小叔他们报喜去了,刚刚人都挤产房外,我怕反而人多碍事,就让他们先回去,等生了再禀他们。” “哦哦,丰儿瞧了弟弟妹妹没?。” “还没呢。” 许行丰刚刚一门心思放自己娘这,哪里还有时间瞧弟弟妹妹,心里不停给两个小家伙道歉,他这个当哥哥的可不是不爱他们,就刚刚真的急慌了神。 “吴嬷嬷应该去抱他们过来了,你待会看看,看看同你相像不。” “好。” 两人话音刚落,两个小家伙就被吴嬷嬷同王婆子一人一个给抱了过来。 许行丰赶紧凑过去,想瞧瞧到底长什么样。 许行丰瞧着两个皱巴巴的团子,心想实在不太好看,他也不是没见过小孩子,二丫出生他都还记得,明明刚出生时胖呼呼的,第二日缩水后才会皱巴一些,但也远比这两个小家伙好看。 许行丰突然担忧弟弟妹妹以后不会长得丑吧,按道理不应该呀,自己同妹妹都算很好看的了,他们怎么的也不应该丑呀。 柳氏瞧着许行丰皱眉头不说话,不知道他怎么了,就问了出来。 许行丰到底支支吾吾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得来了吴嬷嬷同王婆子两个人没忍住的笑。 “公子,小公子同小姐二人是龙凤胎,自然要比寻常出生的孩子稍微小些,没肉可不就皱一些,都长得好看呢,你瞧他们这高鼻梁小嘴巴的,我看同公子很相像呢。” 许行丰听了这话,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也是要是两个很大的胎儿在肚子里,自己娘岂不是越发辛苦,这样看来两个小家伙很懂事呢,在肚子里就知道体谅亲娘。 听到吴嬷嬷说像自己,许行丰又凑近仔仔细细瞧看了一番,结果以失败告终,他是真看不出来像谁,他感觉吴嬷嬷在唬自己。 “丰儿,得了弟弟妹妹高兴不?” “自然高兴的,以后我一定疼他们。” 许行丰这话柳氏是一百个相信,刚刚女儿出嫁,她可是瞧见了自己儿子送完回来眼眶红得吓人。 “我也没想到肚子里居然有两个,还是龙凤胎,真是高兴。” 柳氏这话刚落,王氏许老头一大群人都进了来。 “哎哟,儿媳妇,可真是感谢,你可是给我们老许家添丁进口了,还是龙凤胎,这大喜事,辛苦了辛苦了。” “是呀,自从我生完运儿他们兄妹,我就盼着你们妯娌几个能再生个龙凤胎,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不辛苦,都儿媳应该的。” 房里一派其乐融融,许发贵抱着老来得的两个心肝宝贝一会看这个一会看那个,简直是爱不释手。 而万氏同李氏两个也是羡慕柳氏的好福气,儿子得解元,女儿又嫁县令公子,还是有举人身份的,她们觉得命够好了。 结果居然又得了龙凤胎,真是顶好的命了,把她们两个看得眼都要红了。 特别李氏非说要多抱抱两个小家伙,争取下次也能得对龙凤胎,把大家笑得不行。 柳氏现在躺床上,虽然身体疲乏,但感觉这十个月的辛苦都值了,龙凤胎呀,以后有两个小家伙折腾自己了,想想都幸福。 许行丰瞧着大家都争着抢着抱刚出炉的小家伙,便退了出来,给了王婆子六钱银子当接生费。 平时在村子里接生,一般给几个鸡蛋,或是几个铜板意思意思便不错了,许行丰居然给了六钱银子,把王婆子喜得见眉不见眼的,一连串说了好些吉祥话才走。 吴嬷嬷许行丰也是比照着王婆子的赏钱给的,吴嬷嬷自然也是一番谢恩,她刚刚瞧着王婆子的六钱银子,可是半点想法没有,毕竟自己是卖给了主家的,但主家仁厚,愿意厚赏,她自然感恩戴德。 吴嬷嬷的两个儿媳,许行丰也都给了二钱银子。 其余下人也都奖了一钱银子当喜钱,所有人都高兴得来给柳氏说了好些吉祥话,柳氏的笑容就没掉下来过。 “娘,您这个月子一定要好好坐,之前生我同妹妹,家里条件不好,您都没养着,有好些月子病,我听大夫说,这月子病呀,坐月子正好能养好,这次说什么你都得听我们的,好好养着。” 许家以前生活苦,虽然王氏对儿媳妇宽厚,但除了刚生产前面几天,王氏照顾着,后面家里忙,哪里能照顾到,自然是碰了冷水见了风的。 所以关节里疼头疼在年龄上来后是难免的,柳氏也知道厉害,听说坐个好的月子能养好,现在自家不缺钱,儿女有出息又孝顺,她自然想长寿身体好些,所以再乐意不过了。 “好好好,都听你的。” “那行,吴嬷嬷,还麻烦你们这月子里好好照顾我娘。” “公子,您就放心吧,老婆子这方面是最在行的,保管夫人出月子后比之前还精神饱满。” 洗三张这日,正好撞上了许清甯回门,许清甯在新婚第二日就得了消息,她听到娘平安诞下龙凤胎可是喜极,回门碰上洗三张半点没有不悦,反而觉得这是缘分,不然怎么自己出嫁,弟弟妹妹就出生。 “哎哟,两个小可爱呀,姐姐亲亲呀。” “甯儿,别调皮,都出嫁的人了,姑爷瞧着像什么样。” “娘~。” “还撒娇上了。” “岳母,没事,甯儿这样很好。” 柳氏瞧着萧沐对女儿一副宠溺的模样,原本悬着的心终于掉了下来。 萧沐还赶紧掏了两个小金锁出来,说是给弟弟妹妹的见面礼。 第212章 两难 许行丰瞧着自己妹妹对萧沐虽还没有男女情意,但瞧着亲近了许多,想着这样发展下去,应该总有一日萧沐能够打动妹妹吧。 许家现在富贵,两个小家伙的洗三自然是隆重,王婆子瞧着盆子里一堆的银锞子与铜钱,脸上褶子里的笑意都堆不住了。 柳氏月子里厨房可谓是变着花样炖汤做菜做点心,每日三正三点的,把柳氏养得比孕前气色还要好上三分,人越发韵致了。 在三月底,许行丰收到了自己老师的来信,在信里难得多说了两句,不过是骂了许行丰一顿,说他天天逮着老师算计,就没见过这样的弟子。 但信最后还是说让萧沐同他一起去京城,然后还祝贺了柳氏。 许行丰自动忽视信最前头骂自己的话,觉得老师真好,果然对自己有求必应。 原本许行丰还怕妹妹出嫁,自己去京城,爷爷奶奶同爹娘难受,特别爹娘。 现在好了,两个小家伙正好踩着点出生,想来近两年光是忙活他们两个,就够累的了,人忙起来,自然就想得少,就不会那般想念自己了。 而且自己如果真的没猜错的话,也确实需快些赶去京城,耽搁不得了。 于是许行丰便同家里说了自己要去京城的事。 王氏本来正抱着小孙女在逗,笑呵呵的,结果听到自己大孙子这话,顿时笑意没了个一干二净,眼泪都漫了上来。 许行丰见此,赶紧走过去蹲在奶奶腿面前,让奶奶别伤心,说自己得了功名就把她接去京城,也好见见京城的繁华。 “丰儿,咱们有了举人的功名不就行了吗,奶奶知足了,就想着你能多陪陪奶奶,你这去京城,听你意思最少两年,奶奶一想到这么久不能见你,心跟剜了一般。” 许行丰听着这话,一颗心似泡在酸水里一般,胀得难受,他原以为自己刚不停说得更大的功名,自己奶奶她们更能接受,却没想原来再多功名都不及自己陪伴对他们来得珍贵。 许行丰一时甚至出现了放弃去京城的念头,就像奶奶说的,自己现在有了解元的名头,也能过得很好了,就算候补不上官员,当个府学的夫子也是可以的。 平常教教书,还能经常陪着家人,人生虽不能精彩,却足够幸福。 “说什么呢,丰儿去京城是为了考进士,举人和进士哪里有比头,得了进士必然能当官,到时候还不是荣耀满门,光耀门楣。 待在家陪着你这个老婆子能有什么出息,他还只有二十一,难道就困在这县城里不成? 莫要再说这些胡话了,不过就是等两年,你和我身子骨还好着呢,届时还没有团圆的时候?” 王氏听着许老头这话,虽然心里不服气,但也知道自己刚刚说的确实不对。 孙子这般出息,怎么能为了陪着自己就不当官了,她想想都觉得对不起孙子,但让孙子真去京城,两年见不着,她想想又都感觉心痛得不行。 王氏越想越难受,眼泪不停从眼角滑落,她是真舍不得孙子,但又知孙子是该去京城的,叫孙子留下的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柳氏也舍不得,但现在两个小家伙就把她精力给占了个干净,而且她还是想着儿子真能得个进士,当个官,虽然两年她也舍不得,但想着自己还年轻,等儿子当官了,就好了。 许行丰见自己爷爷奶奶同爹娘他们眼里对自己藏不住的不舍,想起自己自求学以后,与家人总是聚少离多,他是真的不孝。 世上果然无两全之法,一边是去求学赶考便要远离家人,一边是待在家陪伴家人功名却到了头。 许行丰晚上躺在自己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一会是这几年自己去府学爷爷奶奶不舍的场景,一会是自己这数十年日日不缀的寒窗苦读,许行丰感觉自己仿佛魂魄被拉扯,痛苦难安。 最后终于入了梦,梦里许行丰中了状元,在京城买了大宅子,终于不再忍受骨肉分离之苦,而且他也步步高升当了天子近臣,一时风光无两。 梦醒,许行丰躺在床上,回忆着刚刚的梦境,突然悟了。 或许不是没有两全之法,只不过自己能力不够,所以都是束缚禁锢,自己只有能力更强大了,便自然有许多两全。 “丰儿,你去京城吧,奶奶昨日糊涂了,说的胡话,奶奶还盼着你当官呢,你放心奶奶一定长命百岁,以后多跟着你享福。” 许行丰瞧着自己奶奶强颜欢笑说着这这话,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丰儿,你是说萧沐也要同你一块去?你老师答应的?” “嗯,我正月就寄信去同老师说的,老师回信里也答应了。” “你这孩子,你能去你老师那,都麻烦他了,怎么还好意思说想着萧沐同去的,也不怕你老师他怪罪。” “当时就是想着毕竟是我妹夫,不忍丢下他,也没想这么多,就头脑一热就写信里了。” “你这孩子,下回可不能这样了。” “嗯嗯。” 许行丰也确实觉得自己脸皮太厚了些,不过如果重来一次,估计按照自己的性格,还是会同样行事。 柳氏见儿子认真听教导,也没再多说,想着女婿一起去,两个人她也放心些,相互有个照顾。 “好了,既然行丰老师没怪罪,两个孩子一块去也是好事,但老二媳妇,你拿些银钱给丰儿,到时候一定不能白吃白住杨大人家里的。 杨大人愿意教导丰儿还提供吃住是他对丰儿好,但咋们不能什么都心安理得,得知道感恩。” “嗯嗯,爹,您放心,我知道的。” “嗯,京城天子脚下,想必花销大得很,你多给些,出门在外不容易,多些银钱总是方便些的。” 许老头交代完柳氏又跟许行丰商量起来如何去京城的事。 “爷爷,我还是要先去知会萧沐一声,他还不一定去呢,如果真一同去,再商量到底走水路还是陆路。” “嗯嗯,也好,你去县衙时记得带着礼品,别空手上门,也看看你妹妹。” 第213章 老师惊人 许行丰提着礼品来到县衙,萧父亲自出来接待的,这是许行丰第一次同萧父面对面说话。 萧父对许行丰可谓是慈祥至极,让许行丰感觉萧父应该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但许行丰也知道越是这样说明萧父越有期盼。 “伯父,我此次前来,是想同萧沐说近些日子去京城的事。” “去京城?距离会试还有三年呢,怎么这么早去?” 许行丰没有想隐瞒自己老师的事,直接说了老师让自己同萧沐去他那住下,他教导学习的事。 许行丰说话时一直注意着萧父的神色,果然见他眼神都亮了起来,一副意料之外,惊喜异常的样子。 “大理寺少卿杨怀昱杨大人居然是行丰你老师?” 萧父是真惊了,他原本觉得许行丰年纪轻轻得了解元,再时运不济,以后也能混个进士当当,以后怎么也能同自己儿子萧沐互相关照一下。 要是像之前一般顺遂,那进翰林入内阁更是前途无量,儿子能得利不少。 他想了多种可能,但无一不是从许行丰自身考量,从而得利,但他万万没想到大理寺少卿杨大人居然是许行丰老师。 这个消息砸下来,让他简直要欣喜得昏了头,这门亲简直就是结得太对了,杨大人,五品京官呀,以后他随便拉拉,许行丰还不是前途无量,自己儿子有这个优秀大舅哥,怎么的也能混得比自己这个当爹的好。 萧父越想心越激荡,不行,待会他得去对夫人说对儿媳妇好些,这可关乎萧家未来运势问题。 “这是好事,沐儿,待会我便让你娘给你好好收拾行李,你同行丰两个商量商量,看什么时候走,还有怎么去,以过来人的经验,我觉得水路稍微好些,如果不晕船的话。” 萧沐在听到大理寺少卿是许行丰老师的时候,越发佩服许行丰了,居然能让人家五品京官收他当弟子,真是厉害。 然后听到自己居然要同行,要是换成以前理性的萧沐,肯定是高兴的,但现在的萧沐恋爱脑,表示他半点都不想呀,他就想陪着自己娘子。 但萧沐瞧着自己爹狂喜的模样,就知道没可能,而且想来清甯知道了这事,估计也要自己去,萧沐知道自己恋爱脑没用,周边的都会让他清醒。 萧父知道许行丰此行肯定是想看看妹妹的,十分知趣的说了两句话收尾后,便把空间留给了许行丰同萧沐二人。 “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呀,而且谢了,去京城这样好的事也能想到我,否则杨大人肯定不会让我一个不相关的去蹭。” “真感谢?” “你这话说的,肯定感谢呀。” “哦,那我刚刚看错了,以为某人小怨夫呢,一副要被遗弃的样子。” 这话许行丰说得直白,萧沐脸爆红,走路都踉跄了一下。 现在许行丰是萧沐大舅哥,还是清甯最敬重的大哥,给萧沐十个胆,他也不敢回怼,只能默默转移话题。 “清甯这个点估计在研究胭脂,她知道大哥你来了,肯定高兴。” 许行丰听着萧沐这话,就知道萧沐现在确实对妹妹好,不然也不能妹妹每天哪个点在干嘛,他都一清二楚,看萧沐又顺眼了些。 许清甯在得知了自己哥哥来了,确实欢喜得不行,虽然在萧家自在,萧沐还事事宠着她,什么都听她的,但她还是想自家的,不过每日她要做的事一堆,也没时间经常回家。 而且最主要的是,她怕自己往家里跑得多了,娘又要说教她,想了想自己娘念经的场景,许清甯就害怕,觉得自己还是克制克制回家的冲动吧。 “哥哥,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想我了?” 萧沐瞧着从门外冲进来,拉着许行丰手臂晃悠撒娇的清甯,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酸的,可惜他还得装大度,好难。 “我老师来信了,说是让我去京城,我上次信里提了萧沐,老师让萧沐也同我一起。” 许清甯同自家哥哥分开的日子多,虽然有些不舍,但已经习惯了,倒是不太难过。 至于萧沐要去京城,许清甯是没有半分不舍,只觉得这是个大好的机会,让萧沐要好好珍惜,然后又高高兴兴拉着自己哥哥说话。 许行丰瞧着萧沐撑着表示欢喜,其实比哭还难看的脸,心里只觉好笑。 自己妹妹在情感上还真是迟钝,萧沐这样的,居然还没把她完全感化,估计现在对萧沐还只是有些好感,不然怎么萧沐要走,半分不舍都没有,全部都是理性角度出发。 看把萧沐委屈的,一副小媳妇的模样,这简直同他当初在州城瞧见的萧沐判若两人。 萧沐瞧着许行丰可怜自己的眼神,越发难受了,虽然他猜到了清甯肯定是这个反应,但亲眼看到亲耳听到还是忍不住难受。 居然真的没有半点想他,还让他好好准备,同许行丰早些去,他这么不舍,结果还催他走,好难受。 对于萧沐的难受,许清甯是半点不知,在她这,她觉得多好的机会呀,要珍惜难得的每一天。 “那哥哥你是打算四月十三走?” “嗯嗯,同家里和舅舅那边告完别,就要尽快出发了,否则再往后推,便是夏日了,天气炎热,说不得还容易中暑,蚊虫也多,还不如现在趁着天气好,早些出发,早些到,免得路上受苦。” “嗯嗯,那倒也是,不过哥哥你有想好怎么去没?我记得州城好像有船去京城吧。” “有,不过我听说中间也要转两次。” “那走陆路?” “算了,还是水路吧,陆路怕遇到山贼土匪,水路快上一倍,也稍微安全些。” “水路也好,但我总觉得在水上没有在地上踏实。” “没事的,你就放心吧,水路二十余天便能到,我会注意的。” “嗯嗯,那萧沐我和娘这几天就帮你收拾行李,如果能通过递铺寄的就尽量递铺寄,也免得你路上麻烦,萧山也跟着你一块去,照顾你,这样娘她也放心些。” 第214章 许行丰说谎 萧沐闷闷的应了句,他想把清甯也带着一同去,不过显然不现实。 许行丰同萧沐说定后,便开始着手收拾自己的行李。 现在天气慢慢热起来了,衣服不需要带多少,要带的最多的便是书了,满满的装了两个竹木箱子,其余的都是些零碎的东西,但加起来也有四个箱子了。 “丰儿。” 许行丰正在收拾行李便听到娘在门外喊自己。 “娘,您怎么来找我了,不是都说了让你躺着吗。” 柳氏按道理是出了月子的,但是王氏同许行丰都坚决要求她坐双月子,所以现在柳氏还在坐月子。 “不见风就是了,丰儿,这儿是两千两的银票,你拿着。” 柳氏见许行丰要推脱的样子,直接把钱往许行丰怀里一塞。 “推什么推,穷家富路的,你第一次出远门,还是去皇城底下,你不多拿些银子,我同你爹他们怎么放心。” 许行丰听了自己娘这话,只得将一沓子银票收下。 “你这孩子,哪有这样塞银票的,你将你要带走的衣服给我,我在每件你外穿的衣服把银票缝里边,这样也稳妥一些。” 虽然水路比陆路安全些,但也是有水寇的,确实该周全些。 “娘就别亲自给我做针线活了,免得伤了眼睛,让吴嬷嬷她们做就是了,反正也不是什么精细活,无需娘那般好的手艺。” “好,都听你的。” 在出发这日,许家和萧家还有柳家将许行丰同萧沐送到了县城码头。 “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你们四位一定要珍重身体,现在该享福就享福,不要操劳了。” 王氏和张氏两个泪眼涟涟,一人拉着许行丰一只手,恨不得跟着跑到京城去。 “你就别担心我们了,一路上好好照顾自己,别舍不得银子,怎么舒服怎么来。” “开船了。” 听着船家吆喝,不管许行丰同萧沐如何不舍,还是踏上了去往府城的船。 许行丰瞧着岸上逐渐模糊的眼睛红肿的家人,在岸上努力忍住的眼泪,终于一颗颗滚烫的滴落了下来。 萧沐刚在码头倒是没哭,但上船,刚进了船舱就一整个涕泪流,所以现在萧沐同许行丰就是难兄难弟,谁也没心情取笑对方。 很快船就在许行丰同萧沐二人低落中到了府城,又转船到了州城。 从临江州出发,想要到京城,需要先坐船到驻康州再到太台州,然后才到京城。 州与州之间都是在江上跨行,而且旅途遥远,上了船,到下一处码头停靠最少都得三天。 “公子,您要吃鱼吗?” “鱼?” “嗯,船家刚从江里捕了不少鱼,都是出售的,说是如果买了,可以自己借厨房加工。” 许行丰坐的船虽没有官船大,但也是上下三层的船,毕竟一路都在江上,万一遇到风雨,还是大船安全许多。 但他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操作,行进途中从江里捕鱼卖给船客获利,船客也吃个有趣。 许行丰想着在船上吃鱼,倒是应景,突然也来了兴致。 “走,先去找萧沐。” 许行丰刚出自己房门,便同萧沐撞上了。 “你也是为吃鱼来找我的?” 二人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看来今天这鱼是肯定要吃的了。 二人住的房间在第二层,下到第一层的甲板上,便见甲板上真是铺满了各色鱼,瞧着成色都新鲜得很,好些还在活蹦乱跳,一看就知道是刚捕上来的。 买鱼的人也不少,甲板上热闹得很,许行丰还瞧见居然有人直接一口气买了几十斤鱼,许行丰觉得这得有多少同伴呀,而且就算人多,这许多的鱼只怕要吃到吐吧,这是打算后面半年都不碰鱼了? 许行丰和萧沐最后挑挑捡捡,买了十尾鱼,都是刺少肉嫩的,不过价格自然也比寻常的鱼贵些,但由于这些鱼大多数个头都不大,有些一尾才半斤到一斤左右,总的算起来价格倒是不贵。 “行丰,这鱼咋们怎么吃?” “王熹,这四尾你送厨房去,让厨房给做一道豆腐闷鱼汤,红烧鱼,糖醋鱼,酸辣鱼出来。” 王熹听了自家公子的话,赶紧将鱼提去厨房,他也很期待中午的鱼宴呢,公子到时肯定会让他尝鲜的。 “剩下的六尾咋们拿着烤如何?” 前面许行丰说的让厨房做的几道鱼,萧沐都没太多兴趣,但听到说烤鱼,兴趣可不就来了。 “烤鱼,可以呀,我们自己烤?可是我没烤过,而且这没柴如何烤?” “这还不简单,萧山,你去厨房买些柴,然后再找他们要些葱姜蒜这类辅料,然就告诉厨房我们是用来烤鱼的,他们会知道怎么给的。” 王熹同萧沐两个人一起抱着柴火回来的,两个人兴冲冲的,一看就知道都想烤鱼。 生火王熹同萧山两个倒是都很内行,这烤鱼二人都没干过,于是他两同萧沐都眼睛盯着许行丰。 许行丰先将鱼处理出来,刮鳞,摘肠,去鱼鳃,有条不紊,一气呵成,一瞧就是老手。 “行丰,你厉害呀,居然还有这手艺,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许行丰能说这是上一世父母去世后,就剩了他一个,没办法,跟着视频学的吗?显然不行呀,那他不立马成妖怪了。 “哦,就经常做,就会了。” 听许行丰这云淡风轻的回答,萧沐只觉得是自己大惊小怪了,瞧人家这不屑的,然后闭嘴,免得显得自己没见识。 但王熹就不是了,他一脸的公子你在逗我?我跟你都快七年了,不是七天呀,你什么时候做过鱼了?还经常做,你梦里做的? 王熹瞧着自家公子一脸就是这样的神情,觉得自家公子倒是真让他多知道了一条技能,那就是面不改色的说谎。 许行丰自然是看到了王熹的神情,但他自动忽视,不然难道真去解释?那不都是漏洞,他就不信,就这杀个鱼,他们能一直记得。 许行丰没猜错,在他后面一系列熟练操作后,王熹都觉得或许真的是自己神经错乱了,自家公子可能真没骗人,不然怎么能这么熟练。 第215章 晕船 “好了,你们把它分了尝尝,看味道如何,我好调整后面的。” 萧沐几人就等许行丰这句话了,一条鱼被三人直接给瓜分了。 “如何?” “好吃,太好吃了,行丰要不咱们合伙开个烤鱼店吧,肯定大赚。” 许行丰听到别人赞美自己手艺,也是高兴,手下越发活络起来。 最后许行丰只吃了一条鱼,还是最后一条,是萧沐几人实在不好意思吃了,不然估计最后一条都没许行丰的份。 “你们三个吃这么多,厨房的鱼你们还能吃得下?” “嗝。。。饱了。” 许行丰瞧着萧沐这装的样子,就知道肯定还有肚子装吃的。 可能厨房是常年做鱼的缘故,也有可能鱼是从江中新鲜现捞的,反正做出来的四道鱼实在好吃得紧。 原本说撑了的萧沐几人真都肚子吃得鼓了起来。 “不行,明日我还要买鱼吃,我从未吃过如此嫩的鱼,放嘴里就跟要化了似的,那鱼汤也真是鲜。” 许行丰也觉得好吃,但明日再来就不必了,这再好吃的东西日日吃也是要厌烦的。 在一连吃了四日鱼后,萧沐再也不提吃鱼的事了,许行丰故意将鱼汤推到萧沐跟前,说喝鱼汤补脑。 看见萧沐直接无视,许行丰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几日萧沐真可谓把厨房拿手的鱼都给吃了个遍,他还以为这热情能多持续几日呢,没想到也就这四日功夫。 船行了整整七日才靠着码头停了下来,原来是驻康州州城到了。 船家说要补充供给,第二日早上再出发,也就是许行丰他们要是下船的话,能够去游玩大半日,当然待在船上也是可以的。 许行丰几人自然是不可能老老实实待在船上的,船上虽然一应供给齐全,船客也不少,每日都热闹得很。 但活动范围总共才这么些位置,一开始看江景还觉得船上过夜挺新鲜的,后面就觉得有些跟待笼子一个意思了。 所以现在能下船,自然是跟出笼的鸟儿一般,恨不得非扑了出去。 银子许行丰都从衣服掏了出来,放在自己身上才安心,至于其他的行囊,过于笨重了些,也只能相信船家了,将房门上了锁,希望安全。 驻康州繁华比不上临江州,但是风情习俗同临江州截然不同,所以逛下来还挺新奇有趣的。 许行丰和萧沐二人一路都没停,不停在买买买,大多数都是些路边的小玩意,或者可以保存的吃食,都是临江州不常见的,也就是买个新意。 一路买下来,王熹同萧山二人手上背上都挂满了,人都快被东西淹没了。 “公子,还买呀?” 萧沐瞧了瞧萧山累得不停哈哈的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见东西就买,确实有些过了,但。。。他就是想让清甯也能见见和尝尝这些东西罢了。 “算了,行丰,瞧着天色已经挺晚了,咱们回船上吧。” 许行丰感觉自己想买的都买着了,而且这么久逛下来确实挺累人的,回船也好,便点了点头。 回到码头,二人不是直接回船,而是找了一艘去临江州的船,将买的东西都打包写上了姓名和地址,然后都给了船家,船家到时会将东西按照地址送到指定位置。 这个寄东西的方法,还是船家在众人下船时告知他们的,不然他们也不会买这么多东西,毕竟虽然递铺也能往家寄东西,但容易丢,而且速度极其慢,太不方便了。 寄完东西,许行丰几人这才回船,逛了大半日,平时在船上不怎么瞌睡的,今日睡得极快。 第二日,船家早早就开动了船,许行丰瞧着越来越模糊的码头,自己离家还真是越来越远了,甚至家具体在哪个方位,都有些不确定了。 前面七日,许行丰是放松了个彻底,后面新鲜劲没了,也不该一直放松,许行丰便将学业又给紧了起来。 “行丰,你瞧着书不会吐吗?” 萧沐这话是真的实在,他说的吐也是真的吐,自从船越行越远,一些原本好好的船客,近些日子都开始吐了起来。 所以萧沐才觉得能自在坐着不吐就难得了,这看书,盯着字看,船再稳也有些晃悠的,到时可不得吐。 “不会。” 许行丰也是庆幸自己的体质,现在不晕车,古代不晕船,真是幸福呀,从来不晕。 “行吧,你厉害,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自己吓自己,我感觉我好像有点晕了。” 许行丰听得这话,才抬头仔细打量萧沐脸色,不瞧不知道,一瞧吓一跳,这脸色白的,都不用化妆就能演阿飘了。 “你这,萧山你快去厨房,让厨房捣鼓些姜汁给你,然后你用开水冲给你家公子喝。” “许公子,真的管用吗?” “不管有没有用,总比什么都不干的好。” “对对对,那我去了。” “萧沐既然你晕船,你别站在这船中间了,辨别不了方位,人就感觉晕乎乎的,你站到甲板或者是待房间里的窗户边,这样估计能好些。” “我试试。” 萧沐苍白着脸离开了,许行丰也没其他方法帮他了,就看他造化了。 但显然萧沐功德不到位,造化很弄他,第二日,他就下不来床了,整个人脸白得跟纸一样。 许行丰瞧着他这似乎随时能去的模样,被吓了一跳,自己妹妹可不能年纪轻轻守寡,得个克夫的名头。 许行丰将自己的书都搬到了萧沐房间,然后让萧山同王熹每日给萧沐做清淡爽口的饮食,平时将他带到船舱外去呼吸新鲜空气,不然真怕他挂了。 就在许行丰精心伺候萧沐两日后,萧沐可算稍微缓了口气过来,许行丰喜得想打炮仗表示庆祝。 他要是早知道萧沐会晕船,他一定走陆路,大不了多一倍时间,也总比这心惊肉跳的好,别到时候没被土匪杀了,被船晕死了,那可真是又冤,名头又不好听。 “你后面这些日子除了晚上睡觉,别待屋里了,如果实在还晕,你就让萧山和王熹帮你把那矮榻给抬出去,你直接睡外面去。” 第216章 京城繁华 “嗯嗯。” 后面几日许行丰提心吊胆过的,幸好萧沐越来越好了,后面没再出现严重的晕吐反应。 而且船也终于停靠了下来,这次不用船家说,所有船客在船一停靠在码头便都飞快地下了船。 “今晚我们就不上船休息了,就找个客栈调整一晚,你也多享受享受这脚踏实地的感觉。” 萧沐虽然这两天晕船没前面严重,但人还是恹恹的,好不容易下船感觉人终于舒服了些,听到许行丰这样说,自然是连忙点头答应。 “这晕船是真难受,感觉人随时都会没,唉,我也不知道怎么的会晕船,以前也从来没有过呀。” “行了,别想了,距离京城估计还有好几日路程呢,你既然有晕船的反应,那后面这几日就是说不准的,我们先去药铺问问有没有防晕船或者治晕船的药,你喝些,怎么的也舒服些。” 现在只要是能帮助缓解晕船,萧沐就没有不答应的。 去了药铺,还真有治晕船的,由于用的药材都比较平常,价格还便宜。 虽然现在还只有萧沐一个晕船,但谁也保不准后面的事,许行丰一口气买了三十副药,这样就算全晕了,药也是够的。 萧沐精神不佳,许行丰便直接找了客栈,让他下午休息,晚上再出去逛。 不得不说每到一处,便能感知差异,比如这太台州,菜品偏甜辣,街道小摊卖的吃食也多以此为主,许行丰是吃不太惯的,不过每样吃一些,感受感受也不错。 “听说江南那边才好玩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去。” “这还不简单,你得中进士,说不得能下派到江南一带呢。” 萧沐听许行丰这话,心想还简单,首先得进士就很不简单,能够被派到江南为官更是难上加难。 “凡事总得勉力一试才是。” 在外休息了一晚,萧沐精神瞧着比之昨日好了许多,上船后可能也是已经晕习惯了,没再出现晕船的症状。 “应该再有两日便要到京城了吧?” “嗯嗯,听船家的意思应该最多就是两日半的事。” “那到时候你老师杨大人知道咱们这个时候到吗?” “应该知道的,正月里老师的信到后,我就给他回了信,说我大约就是四月中旬左右出发,信应该已经到了老师手上。” “哦哦,那就好。” “嗯嗯,你放松些,我老师和师母都挺好相处的,就是老师稍微有些毒舌,你别放心上就行,反正你到时候见到就知道了。” 萧沐点了头,但显然许行丰这话安慰作用不大。 两日后,许行丰同萧沐睡醒,就倚靠着窗,眺望前方,由于早晨江面都是雾,视线朦胧,什么都瞧不真切。 “也不知道行进到哪个位置了,中午能不能到京城?” “这就说不准的事,不过左不过就是今日了。” 许行丰吩咐王熹同萧山把二人的行李都收拾出来,无论什么时候到,午饭都不在船上吃了,东西收拾好,到时候靠岸了,直接下船。 许行丰二人一直坐在窗边,盯着前方看,终于似乎瞧到了京城的轮廓。 “行丰,那是京城吧?” “应该是。” “真气派呀,京城不愧是集天下英豪之地。” 终于船往岸边靠去,京城原本模糊的轮廓也越发清晰了起来。 此刻真是午间,京城码头,繁华如梦。 临江之侧,交错纵横,商舸聚集,珍奇异宝,各色繁华,汇集一地。船夫忙碌,载客操缆,跨舸跳航,行动敏捷,形象生动。 闹市如潮,四面八方,人来人往,各种装束,齐齐交织。 沿江阁楼、立柱、红墙、绿瓦林立,万景如画。 “难怪都说江南水暖终不及京城繁华,现在我是信了,这码头还是外城便如此,内城只怕是想不出的富贵。” 许行丰瞧着这大南朝的京城,显然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建筑,不同于后世的京城,但相同的是都有历史的厚重感与瑰丽。 “确实。” 船终于靠岸了,许行丰同萧沐很快便下了船,许行丰知道自家老师的地址,想着直接租辆牛车过去。 “老伯,去东城区文青街请问多少钱?” “二钱银子。” “啊,你怎么不去抢呀。” 不等许行丰出声,王熹就抢先说了许行丰心里话,确实直接去抢还来得直接些。 那老伯听到王熹这话,虽没说话,但那眼里明晃晃的你个乡巴佬,这是京城,二钱银子都出不起,你坐什么牛车呀的打量任谁都能看出来他意思。 许行丰不欲生事端,拉了下王熹,直接从牛车面前走开了。 “换辆车问问便是了,他想抢,我不给就是了。” 许行丰正准备再找其他牛车问问,便突然听到似乎老师旁边的财叔在喊自己,但人太多了,声音嘈杂,听不真切。 许行丰忙转头寻找,果然在十米开外瞧见了财叔。 “财叔,您怎么来了?” “老爷猜到了公子您大概就是这几日到,便派了小人同阿旺每日在这边轮流等您。” 许行丰没想到老师安排如此周全,还特地让财叔同阿旺轮流来等自己,更加觉得自己老师就是嘴硬心软,真的对自己极好。 “公子,你们同我来,我骑的马车来的,坐得下。” “那麻烦财叔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 许行丰带着萧沐跟着财叔走了一刻钟,终于来到了停放马车的地,财叔给看管马车的人对牌,便将拴马的绳子给松开了。 回去路上,王熹是同财叔坐的马车外面,正好认路。 而许行丰同萧沐都是坐在马车里面,不过都从窗户口一直看着外面。 码头位于京城外城,现在的京城外城不大,只大概走了五公里,便来到了内城城门口。 许行丰几人都将身上的关引交给了守城的官差,很顺利便入内了。 京城外城刚刚瞧着便有州城繁华,而入到内城,一对比,衬得外城却有些像贫民窟了。 “行丰那是凌云锦吧。” 许行丰说着萧沐手指指向的地方看去,还真是。 第217章 杨府 “我记得凌云锦一寸金一寸锦吧,这京城的人可真是不把钱当钱用呀,居然用这么金贵的锦当马车妆布。” 许行丰瞧着马车前挂着一个木牌,木牌上写着一个魏字,再看看这马车金装玉裹的,想来也只有魏贵妃的母家才能用得起了。 越往里走,越繁华,走了大概一个时辰,终于来到了东城区的文青街,只能说内城真的挺大的。 许行丰瞧着这文青街,僻静得很,独有一分雅致,外面的喧嚣繁华像是完全被隔绝了一般。 终于在文青街又行了一刻钟,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许行丰瞧着门口牌匾上的杨府,便知到了。 许行丰原本以为自己是要从侧门进的,毕竟以前就听老师讲过,一般官员宅子的大门,除了迎接圣旨或是重大人物,常年都是紧闭的。 但没想到,财叔将马车停下来后,便直接跑到大门敲了几下,大门便开了。 “公子,你们跟阿旺进去吧,老爷肯定要么在前厅要么在书房,他交代了的,你来了,直接进去便是。” 许行丰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自己好奇的事。 “财叔,我不从侧门入吗?” “公子,您想什么呢,老爷说了您来了,第一次必须从正门进,自家人,哪有第一次来从侧门入的道理。” 许行丰又不争气的感动了,老师把他当一家人,对他真好,这些细节居然都想到了,他不该觉得老师脾气冷的,明明暖得不行。 老师的宅子不算大,才两进,但这可是寸土寸金的内城,两进的宅子估计最少都得几千两。 而且老师同师母总共才两个人住,然后就是财叔他们这些伺候的,两进尽够了。 “公子你们在这等一下,老爷应该是在书房,我去找他。” “好的。” 许行丰拉着萧沐坐,萧沐有些拘束,在位置上局促不安,不停往门口方向张望。 “你瞧我老师今天这些嘱咐,也知道他待我是极好的,你宽心些。” 这话萧沐举双手双脚赞同,今日从派仆从在码头等候到从大门进,无一不细心周到,这与他刻板印象里的京官是完全不一样的。 但他觉得杨大人也就是对许行丰这般好,估计对别人也就是他,就是他刻板印象的那样了。 而且初次来别人家,就是来占便宜的,确实有些不好意思。 没让萧沐顾虑多久,杨大人便大跨步走了进来。 萧沐瞬间端正了自己,争取将自己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给杨大人留个好印象。 许行丰见老师进来,眼神那叫一个深切,老师好像比起之前更威武了,但还是自己的老师,分别接近两年,他是真有些想老师了。 “别用你那眼神看着我,天天矫情,哪里像当了解元的人。” 本该是深情的师徒重逢的画面,瞬间生生被许行丰老师这话给破坏了。 许行丰觉得自己老师还是不说话的好,不过一想到老师不说话便不能教自己了,算了,还是说话吧,反正自己对老师的毒舌免疫。 “老师,这是萧沐,我在信里同你说了的,现在是我妹夫了。” “嗯。” 许行丰瞧着自己老师努力挤出来的笑脸,属实好僵硬,难为老师了。 萧沐原本以为自己得不了好脸,毕竟刚刚他也瞧出来了,这杨大人真如同许行丰所说面冷毒舌。 却没想到杨大人给了自己笑脸,萧沐简直一整个就是受宠若惊,虽然他也瞧出这笑好勉强,不过还是心安了许多。 “你师母给你们准备了房间,同我书房挨着,你们今日刚下船,便先休整一日,明日起便好好准备会试。” 许行丰二人自然是满口答应,但许行丰还想着见自己师母呢。 “老师,师母呢?” “你师母前些日子便等着你,不过不巧今日她正好去参加花宴去了,你应该晚饭才能见到她。” “哦哦,好的。” 许行丰同萧沐跟着阿旺来到自己房间,许行丰房间是挨着自己老师书房的。 “公子,那你们歇会,距离晚饭还有些时间,到时候晚饭好了,小人我再来喊你们。” 折腾了这大半日,许行丰同萧沐确实是累坏了,而且风尘仆仆的,衣冠也不齐整了,该洗漱一番才好就餐。 洗漱完,许行丰在床上躺了会,便听到门外阿旺在喊,说过会晚饭就开始了。 “阿旺,我师母回来了吗?” “夫人刚回,对了,小姐也回来了。” 阿旺说的小姐是谁自然是不言而喻,除了徐云容不做第二人想。 只是她还没有成婚吗,她同妹妹同岁的,今年十九了,既然这个点还在老师这,要么就嫁在了京城,正巧回来,要么便是订婚了吧。 许行丰念头转了一下,倒也没再多想,不过是觉得她同妹妹有些地方相似罢了,都对这世俗有些不忿,他也只希望都能想通些,别反伤了她们自身。 “好的,我马上就来。” 阿旺又喊了萧沐,许行丰同萧沐自然是很快便装束好一起来到了膳厅。 二人到时,膳厅还没有人,想来自己师母同徐小姐应该是去换装去了,至于老师,应该还在书房。 等了大概一刻钟,许行丰师母同徐小姐终于出来了。 可能是这京城水土养人,许行丰瞧着自己师母气色比起前两年还好些了,至于徐小姐岁月真是优待。 以前只觉她容色动人,现在却觉得摄人魂魄,容华若桃李,玉肌伴轻风,纤纤细作步,精妙世无双。 许行丰原本觉得自己妹妹容貌更胜一筹,现在瞧着倒是双姝,平分秋色,不分上下。 “师母好,徐姑娘好。” 徐氏早就盼着许行丰来了,家里人少,都没有热乎劲,她巴不得多些晚辈陪着。 “好,我前些日子就等着你来了,但不巧的是今日那户部侍郎的夫人今日正好准备了花宴。” “没有不巧,我这又要叨扰老师同师母你们许久了,以后日日都能见着,师母您别嫌弃我就好。” “你这孩子,别瞎说,师母我怎么会嫌弃你,你就算在这一直住下去,我也只有欢喜的。” “嘿嘿,那我便赖着了,对了,师母,这是萧沐,我妹夫。” “我知道的,你老师同我说了的,都是好孩子,以后便安心住下,把这当家,有什么缺的和不习惯的,同我说。” 第218章 云容婚事 晚饭没有分作两桌,直接一个桌上吃的,难得人这般多,徐氏桌上絮絮叨叨问了许行丰不少事。 晚饭吃完,许行丰很自觉的去了老师书房。 “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几分。” 老师这话算是让许行丰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那会影响老师您吗?” “不会,守孝三年算是将我隔离在了党争之外。” 许行丰没想到居然是守孝歪打正着帮了忙,他虽然没有身处朝堂,没有经历党争的你死我亡,但历朝历代党争死亡的惨烈在新旧更迭时是必然的。 所以许行丰原先是很担心自己老师的,生怕老师被卷入其中,现在听到老师说无事,他才心安。 “你好好准备,会试应该最迟后年春季便要举行。” 许行丰虽然早有猜想,但老师这话还是让他心惊。 “老师,你说会是哪位皇子继位?大皇子还是六皇子。” “你觉得呢?” 在老师面前,许行丰自然是怎么想的便怎么说。 “反正我觉得不会是大皇子。” “哦?为何?” 听到许行丰这样说,杨怀昱难得有兴致多问了两句。 “今日入城,我瞧见了魏家的马车,用了凌云锦做妆裹,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魏家富贵,可见近些日子群官巴结,已经有些飘了。” “继续。” “大皇子一直营造自己贤王的名声,说好听点是群臣拥戴,直白点便是结党营私,勾结群臣,只怕明晃晃的告诉官家,想取而代之了。 没有哪个官家喜欢明面上觊觎他皇位的皇子,所以我猜想大皇子肯定是最先被排除在外的。” “有几分道理,那你的意思是六皇子会继位?” “那弟子就不知了,天子心思最难揣测。” “嗯,你知道就好,只需谨记此段时间谨言慎行,切莫在外讨论任何关于党争的事情。” “是。” “明日你便同萧沐二人入我书房学习。” 许行丰听得老师这话,抬头眼睛里似含了星星似的,老师这话意思是会亲自指导他们二人了,有老师教导还不是事半功倍。 许行丰第二日卯时便打完了拳同萧沐一起进了老师书房。 在大南朝,是三日一小朝会,十日一大朝会,小朝会是辰时开始,而大朝会是卯时开始。 平常辰时到岗位做本职工作便是,直至下午酉时,半月才休一次。 所以许行丰同萧沐二人白日是待在书房看杨怀昱指定的书籍,并完成相应课业。 晚上杨怀昱下值,便会给二人讲解。 会试同乡试科目相同,经义,策问,律法。 但此次杨怀昱明显偏重策问,并且着重改革、军事等一系列策问,就算是萧沐再愚蠢,从这些也看出来了些不一样的东西了。 不过他半句也没多问,只不过更加刻苦,加快了追赶许行丰的脚步。 “相公,你说云容的婚事怎么办?上次户部侍郎江大人夫人举办的花宴,我特地带了云容去,想着也能接触接触些别家的夫人小姐,特别是那些我打探了有适龄公子家的娘同姐妹。 原本想着万一交谈接触下来,说不定她们能喜欢云容,那这婚事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 “嗯,劳夫人费心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云容就跟咋们女儿一般,她的婚事我自然是要放心上的。 只是你是不知道,那些夫人惯会势利眼,而且好些我看压根白瞎了眼。” 杨怀昱本来正拿着近日的一个案件细节在看,听得徐氏这气愤不已的话,也放下了手上的案册。 “怎么气成这样?” “你是不知道,有些夫人瞧见云容的颜色,居然就觉得云容是个不安于室的,我没嫌弃她同她家的丑,她怎么好意思嫌弃我家好看的? 还有些夫人,原本说得好好的,结果听到云容是咋们外甥女,云容的爹只是县令的官职,瞬间便冷了下来,那变脸你是没瞧到,真真是比戏园子里的还熟练。” 杨怀昱也忧愁外甥女婚事,十九放在京城年龄也不小了,再不成,这婚事只怕是愈发艰难了。 但听得自家夫人这般说那些官员夫人,杨怀昱也是被笑到了。 “那没有一个夫人满意的?” “要是有,我还在这同你说这些?你还笑,再拖沓下去,云容就真成老姑娘,只能去为人继室了,到时直接成人继母,多难。 你说到底怎么办才好,妹妹托我们这事,恐怕也是妹夫家那边不靠谱,唉。” “这婚事也急不来的,说不得缘分到了,便成了。” “缘分也不是等来的呀,要是就这般等着,三五年我看都不成,怎么,你就没同僚或者下属家有适龄的公子?” “有,但你瞧不上,都是没什么功名的。” “咦,要不咋们从下一届新得的进士里挑一个?就跟别人一般,榜下捉婿。” “夫人,你知道你着急,只是进士,最少一般都快三十了,你确定人家还没娶妻,而且在进士榜下捉婿的哪个不是三品官员起步?人家还嫁的自家的女儿。 最后便是这个人品问题,进士文采是好,但人品可没保证,你愿意?” 徐氏听着自家相公这一通问下来,刚起的热情被浇了个干净。 “那如何是好?这也不成,那也不成的,我是真没法子了。 不对,相公,你觉得行丰怎么样?” 徐氏这话让杨怀昱一怔,许行丰?他从来没把自己这个弟子同外甥女想到一块过,现在突然想一块,倒是觉得确实不错。 不等杨怀昱回答,徐氏越想越对头,声线里的兴奋是完全掩不住了。 “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呀,这现成的最好的人选呀,行丰不仅长得好,脾性好,而且还刚得了解元,才二十一,现在又得你指导,两年后说不得就是进士了。 二十三的进士呀,比你以前还出类拔萃,这般优秀的人选,说什么也不能让别人家抢了去。 不行,你赶紧问问行丰的意见,不对不对,我先问问云容,看她怎么想的,要是乐意,你再去问行丰。” 难得这次杨怀昱没再泼冷水,也赞同,徐氏愈发高兴了,觉得可行。 第219章 中意 别看徐氏平时看着端庄,其实做姑娘时是个跳脱性子,因此晚上才同丈夫商量好,压根就等不及第二天,便兴冲冲地跑到了外甥女徐云容的屋子。 徐云容正躺在床上无眠,她知道自己的婚事艰难,舅舅舅母为此操碎了心,前两日花宴她不是没瞧见那些夫人眼色,换成以前,她定是不愿去讨这个屈辱。 但舅母一番心思,她不忍拒绝,不过最终还是空去一趟罢了。 她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许行丰来,这两日,她同他倒是也没说上什么话,但是每次他总是清浅的笑。 而且她总是记得当初草庐二人的谈话,他那般包容她当时年少惊世骇俗的观点同话语,现在想来,自己都觉得当时太过激忿,他却一直笑着同她说话。 去岁十月舅舅收到来信,说他得中解元,她不知怎么的,没有半分讶异,或许她一直觉得只有这般功名才能配得上他。 与两年前相较,他好似越发不矜不伐了,明珠的璀璨越发明显。 徐云容越想越远。。。 “云容,睡了没?” 徐云容听到舅母在门外喊自己,瞬间从思绪中抽离出来,调整了下自己状态。 “没呢,舅母。” “那我进来了。” 徐氏高兴的推了门进了徐云容房间,幸好灯还没灭,倒是方便说话。 “舅母,这么晚了,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徐氏早就想好了措辞,因此不急不缓便说明了自己的想法打算。 “就是这样的,我就是来问问,你到底觉得行丰怎么样,你同他也是认识了有好几年了,他的人品才学,你也都是看得到的。 虽然家世差了些,但行丰这般优秀,足够弥补不足了,有你舅舅教导,说不得两年后便是进士出身了,到时候下放当县令,你便是正经的官夫人。 比嫁那些高门大户,结果儿子不成器的好多了,高门大户规矩还多,当媳妇是要立规矩的,你这性子也受不住磋磨。 最主要是行丰又年轻,两年后也才二十三,到时他努力些,你舅舅也帮衬着,官位肯定不止一个县令,那富贵还在后头呢。 而且有你舅舅,真嫁与了行丰,他家必定会好生待你,婆媳矛盾之类的想必也会少得多。 以后你们夫妻两个过自己的小日子,肯定和和美美的。 云容,你好好想想,是不是挺好的,行丰这样好的人选,也就是现在还没得中进士,要是以后,那可是高门大户都抢着的乘龙快婿的人选。” 徐云容现在只庆幸这是晚上,虽然点了灯,但还是没有白天亮堂,否则自己这脸热只怕是想藏都藏不住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舅母居然又是来同自己说婚事的,而且这次还有指定人选,并且是自己刚刚正想到的许行丰。 她问自己愿意吗?好像心里所有声音都在说,哪里有不愿意的,大概是早就愿意了的。 只不过到底是女儿家,一腔情意不敢说与人知,要不然这几年的相看,为什么总是这不满意那不满意的。 其实一开始舅母给介绍的人选真是极其登对的,婆母亲和,对方也是上进的,门当户对,条条都对上了。 但她总觉得差了点什么,现在她才知道其实当初他早就入了她的心,所以才看人人都不如他,总是不如意。 徐氏瞧着徐云容低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以为又是同以前一样不好拒绝,心急得不行。 “云容,你是不愿意?唉,罢了罢了,但你总得同舅母我说说你喜欢怎么样的吧,你这婚事咱们不能再拖了,不是舅母催你,但这越往后,挑的便都是别人剩的了。” 徐云容听着舅母这话,赶紧出声打断。 “愿意的,就是不知道他愿意不愿意。” 徐氏正打算往后说教呢,便听到了外甥女突然说愿意,而且她可是清晰听到了外甥女言语里的羞意,这可是头一回呀,外甥女到底是何时居然对行丰上了心的,她以前居然没发现。 徐氏八卦的心思出来了,想问个清楚,但思及到底是女儿家的心思,估计不好说出口,努力挣扎了好久,才把到嘴的话给吞了进去。 反正愿意便好,这是开了个好头了,现在只需问行丰那边了,要是都同意,那就是天作之合了。 “好好好,那我便让你舅舅去问行丰的意思了,你这般好,他肯定愿意的,到时候呀,正好亲上加亲。” 徐云容想着许行丰的面容,心里跟灌了蜜似的,平时能说会道的人,一时羞得嘴跟抹了浆糊似的,张不开,最后只吐了个嗯。 徐氏听着外甥女这声线,心里越发乐了,自己这可是歪打正着,做了桩美媒呀。 只是她要是以前就知道外甥女对许行丰有意,哪里还需要绕着这么大的弯子,折腾这许多年,直接撮合两人在一起,说不得现在孩子都会跑了。 不过好事多磨,也不差这些,只要最后能成,徐氏便心满意足了。 “好了,我不打扰你了,你快休息吧,正好你舅舅明日休沐,我让他明日便问,如果行丰也乐意,你们两个人年龄都不小了,就得抓紧办了。” “全听舅母的。” 这是徐氏张罗外甥女婚事以来最通体舒畅的一次了,第一次谈完婚事笑着出了徐云容门的。 徐氏回到房间,将刚刚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明白,包括自己的猜想,都精彩纷呈地说了出来。 杨怀昱听到妻子说外甥女居然早就有意自己弟子,难得脸上表情丰富了一把。 徐氏瞧着丈夫这样子,心里越发开怀了。 “你记得明日便去问行丰,看看他什么意思,我看肯定成的,行丰也没接触过什么女子,云容这般好,他肯定答应的。” 杨怀昱对于妻子这话没搭话,但内心十分赞同。 自己外甥女,他自己看着长大的,当女儿一样养大的,他反正觉得千好万好,要是许行丰不答应,就是不识货,眼瞎。 许行丰不知道这些,更不知道自己娘心心念念的婚事居然在自己老师这来解决了,不然估计得觉得这人一旦成年,社交关系便是相亲集合体了。 第220章 两情相悦 徐云容在自己舅母走后,辗转难眠,一会想着许行丰不自觉的便脸热,一会又怕他不愿,各种思绪涌上心头,半点由不得她自己控制。 第二日,杨怀昱休沐,一大早,他便将许行丰单独喊到书房外。 “行丰,你在家可定有亲事?” 杨怀昱觉得肯定是没有的,不然就许行丰在他面前的话痨属性,肯定早就说给他听了,不过为了外甥女的脸面,他还是问仔细一点的好。 “啊?” 许行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老师怎么突然关心起自己婚事来了? 杨怀昱看着许行丰这样,刚绪起来的好脾气,瞬间便没了。 “让你说就说,啊什么啊,磨磨唧唧的,欠收拾。” 许行丰感觉自己真的冤,一大早就被老师训一顿,他也没做错什么呀,但他很识时务,坚决不还嘴,不然估计又是一顿训,老老实实回答自己老师问题才是上策。 “没有的,不然老师你肯定早就知道了的。” 这话杨怀昱听着感觉还算舒服,脸色稍霁。 “那你可有属意的姑娘?” 许行丰听着自己老师这话,感觉越来越玄幻了,他可不觉得老师是情感导师,来开导他了,但做媒也不是老师风格呀,他心里疑惑,嘴上应答却不敢迟疑。 “没有,我天天读书都恨不得时间能掰成两瓣用,哪里来的时间认识姑娘,更别谈中意的了。” 杨怀昱听到此处,便放心了,这才将外甥女提了出来。 “你觉得容儿如何?” 这个容儿是谁,自然是不言而喻,许行丰听到这话彻底愣了。 难得的是这次杨怀昱看到许行丰这二愣子的表情没出声呵斥。 许行丰保持一个表情至少有一盏茶的时间,才反应过来自己老师今早把自己拉出来,说的这通话是什么意思,居然真是做媒,而且还是将徐姑娘介绍给他。 许行丰现在当着老师的面,哪里有心思思考徐姑娘怎么样,只觉得自己老师怎么突然有这个心情做起媒来了,实在怪异。 杨怀昱不是许行丰肚子里的蛔虫,但许行丰在他面前一向表情外露,他自然将许行丰的想法猜了个十成十。 “你要是不想讨骂,最好收收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很好,许行丰很吃自己老师这一套,毕竟讨骂的事,他还是不想干的。 杨怀昱看着许行丰终于有了个正经样子,才接着说话。 “你同容儿也算是认识许多年了,我同你师母觉得你们二人很是相配,因此问问你的意见。” 老师这话算是解了许行丰疑惑了,原来是师母的主意,这便能说得通了。 许行丰反应了这么久,也终于消化了这些信息了,思量起自己同徐姑娘的可行性来。 自己同徐姑娘确实如同老师所说的认识了有五个年头了。 但是老师没说出来的是,虽然认识了五年,但除了这次来京城,同住在老师宅子里,现在每日进餐时候能见到,以前见面的次数,加起来可都没五次。 所以自己同徐姑娘还真除了第一次见面在草庐里说的话多些,算是对她有些了解,其余的完全两眼抓瞎。 他现在对徐姑娘的认识就是貌美,思想独特,有些愤世。 要说男女感情,现在肯定是没有的,但老师这突然的问,还真让他一个两辈子的单身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对方是个美女,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不过这可是婚姻,要负责的,自然不能因为外貌便草率的答应,还是需要品性相投才行。 “不瞒老师,我对徐姑娘不甚了解,婚姻乃人生大事,弟子不敢信口答应。” 许行丰这话的意思没有完全拒绝,但是也没有立刻答应,倒是还算让杨怀昱满意。 要是许行丰一口答应,杨怀昱还真不敢将外甥女放心嫁给他,要是直接拒绝,那杨怀昱也是要下脸子的,现在这样倒是刚刚好。 “今日我就是提出来,也没想着你们立刻便能成,以后你们两个多接触接触,如果能处得来,那便再作正事说。” 许行丰听着老师这般说,心里松了口气,他是真怕老师如同自己奶奶和娘一般紧催自己。 “嗯嗯,弟子知道了。” 由于这事算是在两个人之间过了明路了,后面每次吃饭时,徐云容同许行丰两个都有些不好意思。 徐云容是听到自己舅舅说了许行丰的回答的,听到许行丰没有一口答应时,心里最深处,其实也是有不可避免的失落的,自己中意他,他却没有那般中意自己。 不过没拒绝就好,那便有希望,徐云容自从这事后,每日最明显的便是用心打扮自己,原本就是十分美貌,现在更是如同九天仙女般。 不说当事人许行丰了,就连萧沐都看出了几分不同来。 “行丰,我和清甯莫不是要多个嫂子了吧?” 萧沐这打趣的话,难得让许行丰面颊两边隐隐浮现了些绯色。 萧沐见此更是肯定了心中所想,看来过不了几个月,说不得自己真会多个嫂子。 后面一个月的接触下来,许行丰岂能看不出徐姑娘对自己有意,他不是铁石心肠,而且还对男女之情有期盼。 接触下来他也发现徐姑娘比之当初,收敛了锋芒,越发温润,不过内里又是有灼见的,至于外貌,当句倾城容貌实在不过分。 许行丰对于这么优秀的姑娘也是难免动了心,他觉得如果要同一个姑娘偕老,比起随便找个素不相识的,徐姑娘应该算很好的选择了。 “你是说你想娶容儿?” 许行丰瞧着自己老师少有的好脸色,肯定的说是。 杨怀昱得了肯定的答案,一向四平八稳的人难得笑出了声。 “好,那你们的婚事你有如何打算?” “弟子打算修书回家将此事告知家父家母,家父家母应该会来一趟京城,然后还请师母作为媒人能帮我同云容父母求娶云容。” 杨怀昱听着弟子对婚事极有章程,心底满意。 “行,云容父母那边,我同你师母自会修书告知。” “那麻烦老师同师母了。” 许行丰躬身一揖,十分感激老师同师母帮忙为自己觅得良缘。 第221章 许发贵柳氏来京 三个月后,在宁安府府城的柳氏收到了递铺的信,她不认识那么多字,便兴冲冲地跑到胭脂铺去,找到正好在府城的许清甯。 “清甯,你快读读这信,你哥哥寄来的。” 许清甯听说是自己哥哥的信,赶紧拆开,将信快速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娘,哥给你找了个儿媳了,我要有嫂子了。” 柳氏听着女儿这话,惊得半天没回过神来,接着便是狂喜。 “真的呀,是哪家姑娘,怎么认识的。” 柳氏还是有些纳闷,儿子不是去的杨大人那学习的吗,这才去了不到五个月,自己便有了儿媳了,而且这信最少都得在路上跑两个月,也就是儿子在那边不到三个月便确定了人家姑娘。 柳氏是实在想不通儿子从哪里认识的那个姑娘,难道是杨大人夫妇介绍的? “娘,说起来,您还见过您未来儿媳呢。” “我见过?” 柳氏是真越来越闹不懂了,她居然还见过那姑娘?她把自己记忆翻了个遍,也想不起来呀,自己儿子除了书,哪里还同女孩子接触过。 许清甯瞧着自己娘那皱眉冥思的样子,就知道她压根没想出来,不由得有些好笑,也是,任凭她们怎么想,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缘分。 “好了,别卖关子了,到底是哪家姑娘,你莫不是唬我,哪有姑娘是我见过的。” “娘,徐姑娘你说你见过没?就是哥哥老师杨大人的外甥女。” 柳氏听完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副明眸皓齿的面容来。 她也只见过那徐姑娘一面,就是在拜师礼上,她当时只觉得杨大人同那徐姑娘还真是舅甥关系,长得真像,哪里想过居然能有婆媳的缘分。 “居然是她,难怪我没印象。” “那娘满意不满意?” 许清甯促狭地看着柳氏,她就想看看自己娘什么反应。 “满意,有什么不满意的,那徐姑娘花容月貌的,而且又是杨大人外甥女,必定差不了,你哥哥能写信回来,肯定也是欢喜的,你娘我能有什么意见。” “嘿嘿,对了,娘,哥哥让你同爹去京城一趟,商议婚事,毕竟书信来往多有不便。” “应当的应当的,这婚姻大事,咱们做男方的该做足了诚意,我明天就去同你爹说这事,然后把你弟弟妹妹送去老宅,让你爷爷奶奶帮忙看顾着。” 许发贵在得知儿子要迎娶杨大人外甥女时,也是惊得不行。 “好家伙,那咱们儿子是早就瞧上了人家姑娘?” “应该没有吧,我也不知道,儿子信里没说得这样详细,我今日来就是同你说去京城的事的,咱们得早些去才是,这婚事不能耽搁。” “应当的,我同大哥交接下铺子的事,随时都可以出发的。” “那行,你这边处理好了,同我回老宅将团团和圆圆送回去给爹娘。” 等回了老宅,许老头和王氏两个在得知孙子要同杨大人外甥女婚事后,是全家最开心的,他们早就盼着抱曾孙了。 以前不过是一直没有合适的孙媳妇人选,加上孙子天天忙着读书,他们也不好催,所以一直耽搁着,现在可算是梦想成真了。 “好好好,团团和圆圆你们就放心吧,你俩赶紧去京城,把我孙媳妇给定下来,记得把钱带得足足的,一定要给足那徐姑娘体面。” “爹娘,你们就放心吧,我们将钱都放入了最大的钱庄,我问了,京城也有分店可以取钱的,到时候要用钱时,我们随时都可以取的。” 许老头同王氏听到还有这么便利的事都觉得稀奇。 “哎哟,那这样最好了,不然钱都带身上也是不安全,这样只带些路上用的银子,其他的等到了那边再取。” “嗯嗯。” “你们是走水路还是陆路?” “行丰在信里同我们说了,说萧沐上次去京城坐船后面就晕了,人都差点吐没了,我想着这次就先走陆路试试,免得在船上病了就不好了。” “也好,那你们两个明日就出发,反正行李也收拾好了,对了记得把吴嬷嬷两个儿子带上,陆路万一有土匪,人多还是安全些。” “娘,哪里还用您说,这陆路我们哪里敢自己单独出发,万一遇到那杀人如麻的土匪,小命都得交代了,我和发贵直接找了镖局,正好他们有货要运往太台州,能顺一段路。” 许老头和王氏听到许发贵同柳氏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原本有些不放心的,现在也都安心了。 为了去京城方便,也为了体面,许发贵还特意去了马市花了二十八两银子买了一匹马,又花了三两银子安了最好的马车。 跟着镖局,马车是走最中间的位置,前后都有镖局的人,因此算是很安全了。 而且镖局由于常年走镖,因此对地形路线,还有每天走多少路,该在哪落脚休息都一清二楚,算是省了很多事,行了很多便利。 就这样紧赶慢赶,花了整整一个月时间,许发贵同柳氏总算是到了京城。 许行丰的信里有给地址,因此二人带着奴仆很顺利便赶着找到了杨府。 “小哥,可以麻烦帮忙通传一下吗?我们是行丰的父母。” 阿旺在门房,看到一对夫妇带着奴仆,正准备问干嘛,便听到这话,瞬间脸上便带了笑容。 “原来是许老爷和许夫人,我们家老爷早就交代了,你们二位来了,不用通传,快请随我进去。” 许发贵和柳氏听得这话,知道杨大人重视他们,心里也舒服,跟着阿旺进了杨府。 进到府里,阿旺连忙让别的小厮上前去回禀杨大人同许行丰。 阿旺将二人带到前厅,屁股还没坐热呢,杨怀昱和徐氏还有许行丰、萧沐、徐云容几人便全部都来了。 要是换成以前,许发贵同柳氏肯定第一个看儿子,但现在二人不约而同将目光轻轻扫向了未来儿媳徐云容。 要说之前二人还是因为儿子喜欢同徐云容的身份,现在这一见面,就是完完全全满意徐云容这个人了。 这一身的气度,瞧着跟官家小姐似的,而且长相也同儿子匹配,柳氏甚至连孙子都想出来了,觉得无论像了儿子还是这徐姑娘都是极好看的,柳氏是越发满意这个儿媳了。 第222章 定婚 “杨大人好,杨夫人好,行丰同沐儿麻烦你们二位了。” “不麻烦,都是自家人,有什么麻烦的,而且行丰他两来,我这可是热闹多了,这种麻烦呀,我巴不得多来些。” 柳氏同徐氏一来一往的,前厅瞬间便热闹了起来,很快话题便转到了许行丰同徐云容二人的婚事上了。 “我同我家当家的这次赶过来呀,是为了丰儿同徐姑娘的婚事的,丰儿给我们来信,说是中意徐姑娘,还请了您们二人保媒,真是多谢了,就是不知徐姑娘父母是否看得中丰儿。” 徐云容早就在同许发贵和柳氏见完礼,便被徐氏寻了个由头给打发出来了。 徐云容现在站在屏风后面,听着柳氏这话脸瞬间便红了,特别是那句许行丰中意她,她在心中默默重复起来,都觉得有绻绻的意味。 “正要同柳妹妹你说这事呢,云容的父母就在一月前来了信,对婚事是赞同的,并全权交由我们代为处理了。” 许发贵同柳氏二人听到徐云容父母同意婚事,瞬间喜笑颜开,儿媳妇这是定下来了,终于盼到儿子成婚了。 “杨大人,杨夫人,你们放心,我们一定尽力把这婚事办得漂漂亮亮的,有什么要求你们尽管提出来,我们办得到的,一定办,不让徐姑娘失了体面。” 徐氏听到这话,心里满意,至少这说明了许发贵夫妇看重云容。 “云容家就在宁安府府云广县,隔你们四通县也不算太远,就一两个时辰的路程,我想着既然两家都不在京城,那这走礼,我想着还是得回宁安府才算名正言顺,两家也热闹,其他的我们没要求。” 柳氏听到儿媳家是云广府的,别提多高兴了,同亲家家隔得近好呀,以后走亲戚方便,而且生活习俗相同,少了许多麻烦。 “应当的,应当的,那让行丰过几天便同我们回去?这走礼,他这个新郎官总不能缺席。” 柳氏这话一出,徐氏懵了,她只想着回去走礼热闹,云容面上也好看些,免得徐家又有啰嗦。 但她忘了,这样的话许行丰便要回宁安府了,原本这也没问题,就像柳氏说的,他一个新郎官,回去本就是应该的。 但是问题是,许行丰现在在准备会试呀,一来一回,加上走礼,最少得三四个月,这一通耽误下来,可是不行。 徐氏越想越犯愁,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婚事重要,功名也重要呀,哪个也轻忽不得。 “这走礼先搁置着,两家先交换庚帖,将亲事私下定下来,礼数以后补上便是了。” 徐氏正纠结着,杨怀昱直接出声给了决定。 徐氏听完觉得这样倒是也好,虽然二人年龄不小了,但是只要定下来了,等两三年也是可以的。 而柳氏是急着将儿媳定下来,但也知道儿子功名重要,刚刚她那般说,也是确实不想委屈了徐云容,但是杨大人这般说,她自然是乐意的。 “那柳妹妹,就依刚刚我们家怀昱说的那般如何?先交换下信物,将婚事定下来,以后等行丰得了功名,咱们再补礼数,不然这一来一回的,确实耽搁了行丰学业。” “那行,就依两位的,你们放心,到时不论行丰中没中,我们许家一定加倍把礼数补上。” 对于这样的决定,许行丰同徐云容两个当事人也都觉得挺好的。 因此最后便这样定下了,至于信物,是许行丰去京城最好的玉器店里,买了一块蝴蝶阴阳玉佩,是上好的和田玉的料子雕成的,花了二百两银子,正好许行丰同徐云容各执一边。 商定好了婚事,许行丰同萧沐原本是想找老师请几天假,陪许发贵和柳氏在京城逛逛的,正好二人自从来了京城,也没游玩过。 “行丰,这事就不用你俩操心了,你父母来,我同你师父作为东道主,理性作陪的。” 许行丰是知道自家老师多忙,连忙拒绝,表示没必要这么多礼节,自己陪父母逛逛就行了。 “你这说的胡话,你老师实在没空,我还能没空?怎么的都能陪的。” 许行丰再三推拒,最后得了徐氏一顿骂,才悻悻地闭嘴。 最后杨怀昱请假陪了两日,柳氏和徐云容又接着陪了五日,总算是把京城有名的地都差不多去了个遍。 “行丰,这京城可真是处处都是花钱的地方,跟那销金窟似的,你钱够不够用呀?” “娘,你以为儿子干嘛来的,又不是享乐,也就这几天陪您我才出去逛逛,平时光是读书我便没空出门。” 柳氏看着自己儿子无奈的表情,知道自己想岔了,连忙不再多说了。 许发贵同柳氏在京城逛完,便打算回家了,毕竟二人底下都是有生意的,总是放心不下家里边。 许行丰在知道自己爹娘要回家后,也没挽留,知道爹娘住在老师这多少有些不自在,还是回家来得方便。 许发贵和柳氏走的前一日特地请了杨怀昱,徐氏还有徐云容吃饭,也算是感谢这些日子他们的招待。 第二日二人早早地便坐上了回去的船,只许行丰同萧沐送行,因为他们故意将坐船的时间说成了下午,就是再避免麻烦人。 徐氏后来得知后,将萧沐同许行丰两个骂了一顿,说怎么的也该送许发贵同柳氏上船的。 时间一晃便过了两个月,进入了腊月,大雪纷飞,整个京城都陷入了一片肃穆之中。 景初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以前还能靠药吊着,勉强维持气色,现在却是朝都上不了了。 原本是皇家辛秘,只一些知情的大臣私底下知道,现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了,甚至一些京城周边的百姓也都知道了。 “你们两个要抓紧准备,会试应该会提前举行。” 其实这话杨怀昱不说,许行丰同萧沐也是知道的。 京城形式紧张,一点都没有过年的气氛,一些乐坊和说书的瞧着都快丢饭碗了,毕竟在这样的关头,一字一句都敏感得很,世家新贵这个关头都关起门过日子,生怕惹了一身腥。 第223章 魏家通敌 只有一些消息偶尔在不知名的巷子里被传播议论。 “听说了吗,魏首辅的孙子,那魏贵妃的侄子犯了事,听说官家发了好大火,还收监了。” “啊,魏贵妃?那不是大皇子的母妃吗?大皇子不是最贤德的吗,他表兄怎么如此荒唐?” “这贤德不贤德的,谁知道呢,反正官家怒斥了魏首辅家风不严,下了魏首辅好大的面子。” “那看来官家是真动火了,这魏首辅也真是的,这样紧要的关头,居然家里出了这样的事。” “要不怎么说,得意就忘形呢。” “这话怎么说。” “你没听到大皇子继位的呼声最高吗,魏家说不得已经翘尾巴了,所以才出了这档子事。” 。。。 许行丰同萧沐二人原本就自律,每日基本除了书房便是膳厅,现在被杨怀昱越发严格压着,二人就差睡书房了。 京城的冬天冷,书房里是有炕的,窗户是用的透光的玻璃,许行丰同萧沐对坐在挨着窗的炕上,正被杨怀昱训孙子似的。 “你俩这文章,我要是考官,直接给画叉,狗屁都不是。” 许行丰反正是早就免疫了,萧沐也差不多了,二人也知道会试在即,但是真的他们发誓,已经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了,只不过达不到老师要的效果罢了。 “罢了罢了,你们两个将这里面的策问题分别做一篇文章交给我,要是再像今天这样的,就不用去考试了。” 许行丰同萧沐二人瞧着这册子估计有十来页厚,心想这个年应该是不用过了,每日用来做题都不一定够,亏他俩还合计这要瞧瞧京城除夕同元宵的盛景呢。 他们可是听师母说了,京城到时候是满街花灯,璀璨夺目,美不胜收,可惜了这盛景了。 在小年这一日,腊月二十三,街上正准备花花灯,迎盛景,结果朝堂传来消息,原本朝野休沐的日子,官家直接圣旨通达魏府,说魏首辅勾结外邦,有谋逆之心,判斩立决。 而魏家成年男子全部在年后问斩,女子同未成年男子,全部充为官奴官妓。 什么花灯之类的,瞬间被撤下了,这节骨眼上,谁出头谁倒霉,除夕元宵年年有,命可只有一条。 魏家被判了通敌,大雪里,魏贵妃卸簪一身素衣长跪于养心殿外,昔日恩宠还历历在目,现在却换不回官家半点怜惜。 魏贵妃将头都磕破了,辩解魏家忠心天地可鉴,必定是奸人陷害。 官家最后可能是铁石心肠,也可能是到底对魏贵妃存了一丝怜惜。 告诉魏贵妃母家之祸不殃及她同两个皇子,让她宽心。 魏贵妃得了这个消息,突然不哭了,只笑着谢恩磕头离去。 听养心殿殿外伺候的奴才说,他们瞧见了魏贵妃离去时的哀莫大于心死,也有的说魏贵妃听到自己同两个皇子无事,便松了气,离去时才没了精神气。 反正不管怎样,魏贵妃没了母家,两个皇子没了外家倚靠,大皇子彻底没了继承皇位的可能。 而杨府里,原本对错过除夕同元宵花灯会惋惜的许行丰同萧沐二人得知此消息后,原本待在温暖如春的房里,瞬间打了个寒颤。 一代首辅居然就此消没了,好似半分水花都没激起,但内里如何谁又知道呢。 往年迎来送往的京城内城,今年似乎沉默了,官员府邸都把大门关了起来,似乎生怕有人来了一般,外城倒是还如往常一般。 杨怀昱在官场上本来就没有太多朋友,基本都是同年同大理寺的同僚,因此这个过年,杨府倒是没多大变化,气氛还是轻松的。 翻年过去,官家似乎越发让人看不透了,原本官员以为大皇子倒了,那储君十有八九便是六皇子了。 原本魏首辅底下的官员生怕遭了牵连,都沉默了下来,并且找到支持六皇子的官员,大有倒戈之像。 但不等他们完全动作,官家居然抬举起五皇子来了,五皇子一向不争不抢,闲云野鹤,好像是突然被迫被官家推出来制衡六皇子的一般。 准备倒戈的官员还有没介入党争的官员,一时议论纷纷,最后形成三派,一派是认为官家不服老,害怕大权旁落,所以才暂时用五皇子制衡六皇子。 还有一派是认为官家已经是油尽灯枯,这种时候,应该是大力培养支持未来储君才是,未免江山动荡,兄弟阋墙,因此明显六皇子不得帝心,五皇子才一直是隐藏的官家中意的储君人选。 最后一派便是中立,保皇派,任尔东南西北风,他自岿然不动,这一派是最稳妥的,只要新帝不是个小肚鸡肠的,到时虽然新帝登基没得提拔,但也不会被牵连。 上朝时,再也没人提及大皇子,而且原本以魏首辅为首的文臣大多转而支持五皇子,也有一小部分,选择不再站队。 魏首辅被斩一事的余威还在,他们觉得还是身家性命重要,没必要为了荣华,将一家子的脑袋拴裤腰带上。 每次无论是小朝会还是大朝会,五皇子同六皇子两党争论不休,官家大多时候都是偏护五皇子一党。 有些官员仍觉得这是帝王权术,而有些官员却觉得这是捧杀,也有觉得五皇子是未来储君,不过这一部分人是极少数。 就这样,底下百姓依然天天为五斗米折腰,而朝堂是风云变幻。 “我看呀肯定是六皇子继位,以前大皇子好歹占了个长字,五皇子可什么都没有,外家又没权的。” “可不是,六皇子本就是嫡子,外家还是定国公府,手握兵权,而且皇后也颇得圣心,怎么的也该是六皇子。” 。。。 “萧家虽没人在朝堂为官做宰,但萧老太爷可是大儒,门生遍野,不说别的,以前魏首辅底下的官员大多便是萧老太爷的学生,这也是为什么魏首辅倒了,他们愿意支持五皇子的缘故。” 说这话的人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似乎风一吹,便散了,什么都没说过似的。 第224章 官家心思 进入六月,酷暑难耐,但风云涌动的京城,各大官员却如坠冰窖。 昌武将军即四皇子外家,被御史参奏其子纵马驰街,扰乱京城秩序,惊吓百姓。 这事可大可小,全看官家如何想了,大家猜测官家看在德妃同四皇子面上会轻放了昌武将军府。 却没想到官家以昌武将军连儿子都管教不住,如何管理底下兵将,直接让昌武将军闲赋在家思过。 并转头将寒门出身,不涉党争的一个将军提拔上来,安插在了昌武将军的位置上。 并且原本是个闲王的二皇子,官家也提拔了上来,同五皇子六皇子一起安排了差事。 二皇子给安排在了户部,五皇子安排在了吏部,六皇子安排在了礼部。 三个皇子都安排在了六部,看起来官家是一碗水端平了。 但是没谁不知道,户部是国家的钱袋子,有了户部,行事首先便方便了一大步。 而吏部,掌管官员升迁,是最好笼络官员,排除异己的地方。 而礼部,六部最没实权的一部。 而且这让六皇子去礼部,怎么的都让人感觉是官家警告六皇子守礼一般,有震慑意味。 所以几相比较,六皇子这个礼部实在还不如不放,干的是吃力不讨好的活。 这官家每一个举动必定不是随意而为,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传达出来的。 官员们自然是对此又是一番推敲,但是他们是越来越看不透官家所为到底何意了。 原先是五皇子同六皇子的擂台,简单清晰明了,六皇子胜面大了不知多少,光是定国公手上的兵权便不可小觑。 而现在居然又把二皇子给牵扯进来了,官家这是专挑无心皇位,至少明面上无心皇位的皇子下手呀。 官员只觉得官家这决定看不透,按道理不是儿子无心皇位,他应该高兴,父慈子孝吗。 官家怎么还干起坑儿子的事来了,要知道这一牵扯,如果六皇子以后继位,二皇子同五皇子可没什么好下场。 成王败寇,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官员们可不信官家不知道。 他们只觉得原来明朗的局势瞬间被官家搅成了一潭浑水。 难道官家是觉得五皇子太过势弱,不够牵制六皇子?因此又把二皇子拉进来,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官员们反正是瞧不懂了,原本打算站位的,都纷纷放慢了动作,生怕又押错了宝。 “老师,您说官家到底什么意思?” “你觉得呢?” “学生看不透。” “萧沐你觉得呢?” “学生也同行丰一般,看不懂。” “看不懂就对了,官家的心思,要是你们都能看懂,那官家便不是官家了。” 许行丰听着这话其实感觉是废话,无非就是老师也没看懂嘛,装什么高深,但他不敢说出来,怕挨揍。 “收收你那跟莲蓬似的小心思,你们只需要知道,这党争一旦参与了,便不仅有胜的可能还有全家覆灭的可能性,要么努力置身事外,要么便承担应有风险。 就比如我,正好赶上丁忧,所以我没有参与党争,而且我的职位也是一个方面。 所以我无需担心到底哪位皇子继承大统,因为都不会影响我。 而至于朝中涉及党争大臣,一旦上船,便没了回路,所以莫问前程,不然墙头草绝对死得最早,可懂?” “懂。” 许行丰是真没敷衍,在夺嫡中,没哪方是傻子,想当墙头草可不比明确站位容易。 “这谁是最后赢家,本就不是完全的实力问题,而是实力同官家偏爱还有运气加持,所以谁能笑到最好,还真不好说,不过现在暂时来看,五皇子可能得帝心一些。” 终于听到老师心中的答案,许行丰开始琢磨起来了,五皇子,那二皇子便极有可能是官家给五皇子的助力砝码,用来压制六皇子的,只是官家又怎么知道二皇子会成为五皇子助力呢? 要知道让一个皇子心甘情愿给令一个皇子作陪可不是简单的事。 许行丰是越发想不通了,只觉得这官家心思怎么七拐八弯的,心眼也忒多了,难怪短命。 杨怀昱瞧着许行丰低头又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他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而且他是太清楚自己这个弟子了,对皇权和官员可没存多少敬意,现在说不得就在想什么掉脑袋的事。 许行丰琢磨不透的官家在接下来的两个月,操作不断,让涉及党争的官员可谓是夜不能寐,辗转难眠,头发都不知白了多少,生怕一个睁眼,脑袋就没在自己头上了。 时值八月,南方雨水泛滥,穆县便发了洪水,朝廷需要派出赈灾的官员,官家害怕官员贪污,想让皇子去坐镇,也好抚慰民情,也是有想要锻炼皇子的意思。 只不过去灾区是有风险的,比如如果洪灾再次发生,或是出现疫情,都是要命的事,这对于养尊处优的皇子们来说,可不容易。 其次赈灾可不好干,水至清则无鱼,官员哪有不贪的,皇子们去了,虽然有震慑作用,但强龙不压地头蛇,官员们有的是明里一套暗里一套的办法。 这同官员如何打交道可是一门大学问,要是领了差事,没那个本事,最后把差事办砸了,肯定要挨官家责骂的。 这吃力不一定讨好的事,可不算是美差。 “爹,您是说让珏儿去赈灾?” “嗯,如果珏儿能把这桩差事办好了,肯定能得官家赞赏,想来也能让官家更加重视他,说不得这太子之位便定下来了。” “爹,咋们就不能不去吗?那虎狼之地,要是珏儿有个三长两短的,怎么办?珏儿自小养尊处优的,哪里能吃那苦。” “妇人之仁,我定国公的外孙,岂能是贪图享乐之人,再说了我到时候会派死士暗中保护他,你放心,绝对平安。” 周皇后听到自家爹这样说才高兴起来。 “爹,您早说嘛,要是我知道死士跟着,哪里还不让珏儿去,我就知道您最好了,会都帮我和珏儿安排妥当。” 第225章 治水 “行了,你反正别太过宠着珏儿,现在形势还不比以前,珏儿不做出点成绩来,唯恐生变。” “爹,女儿都听您的,也不知道官家怎么想的,居然抬举上了淑妃同贤妃了,特别是贤妃,一副清高的模样,我就不信她真对圣宠半点都没想法。 果然现在还让她儿子争皇位,贱人,也配。” 定国公听着周皇后这话没做声,他当初送女儿进宫做皇后,便是冲着皇位来的,他们周家为了这江山,不知死了多少人,这皇位本就该流淌着他们周家血脉的人坐。 “行了,反正明日早朝,我会让底下的官员提议珏儿去赈灾。” 第二日朝堂又是争得你死我活,好似赈灾是什么香饽饽一般。 官家果然是懂端水的,让五皇子同六皇子两位皇子一起去赈灾,一时朝堂噤声了,这两个皇子去,确定不会出乱子? 到时候底下人听哪个的?不用去穆县,他们想想都知道到时候场面多混乱。 两个皇子最后都去了穆县,反正出发时还是兄友弟恭的场景,私底下如何便不得而知了。 “你们两个今日便以治水为题,写篇策论出来。” “好的,老师。” 治水在历朝历代都算重中之重,为皇帝政绩,但治水效果却一直不太显着。 古代治洪一般都是泄为主,即开堤泄洪,以邻为壑。 这样无疑还是有损失,但在一定程度上将损失降到了最小。 不说其他宋朝的福寿沟便极其着名,许行丰还当初在读史时读到过。 但不管如何,现在治水技术还是太过单调和简单,即泄洪一条。 每次水患发生,堤坝由于是黄土或石头建造,决堤是必然的,水边居住的老百姓基本没有生还的可能,这也是为什么现在老百姓都不愿意挨着大江大河居住的缘故。 许行丰作为现代人,见识过现代的堤坝,还有南水北调的工程,只能说对于治水能写的东西太多了。 策论,杨怀昱一向是会给充足的时间,让许行丰同萧沐构思推敲的,这次也一样。 因此许行丰结合古代的情形,反复推敲写了许多条可行性较高的建设性的意见。 “你这策论上的水泥真的有这么大的用处?” 许行丰不想暴露自己穿越的马甲,没有实践过的许行丰自然是不能一口肯定的说水泥多好,不然只怕自己老师要生疑。 “我也只是猜想,但我觉得很大可能是的。” 许行丰被自己老师深不可测的眼神盯着,许行丰感觉自己毛骨悚然的,他不会掉马甲了吧。 但应该不会呀,谁能想到灵魂穿越?现在小说都没人想到这题材,最多就是写飘飘。 许行丰不停安慰自己,逐渐平复心绪,努力装作淡定的任由老师上下打量。 “你这篇策论里的东西要真如你所说的那般好,那只能说你造福于民,功在社稷,但无论如何,你这篇文章,现在不适合出现。” 许行丰懂自己老师意思,现在五皇子六皇子两派为了治水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但凡有一丝可能性,只怕他们都会尝试,要是让他们看到自己这篇文章,只怕也是同样的。 自己就会陷入党争之中,不过明显自己这篇文章也就只会老师同自己知晓,绝不会传入第三人之耳。 许行丰亲眼瞧着自己老师将自己的策论烧毁,知道老师是想杜绝任何可能性。 “这篇文章就当我没看过,如果以后你有实践的可能,那是你的造化。” 穆县赈灾应该是京城近期最火热的话题了,时不时便有所谓的最新消息传来。 “听说了吗,穆县又发洪水了,加之那是个山窝窝,地势低,水都没处跑。” “我怎么听说六皇子想找了好办法,还亲自带着底下人挖沟渠排水。” “什么呀,你想想这洪水能泄哪儿去,难不成挖山凿洞?” “听说洪水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了,唉。” “你听说了没,因为死的人太多,似乎发了瘟疫?” “什么?瘟疫,这可是会传染的,那穆县的人可别出来祸害别人。” “怎么可能不出来,听说那穆县接连降雨,就没有一处能住的地,而且瘟疫一发,全部都朝着京城这边方向来了。” “老天爷该让不让人活了,唉。” 。。。 “老师,穆县真发生瘟疫了?” “嗯,官家正为此事烦忧呢,今天早朝还为此发了好大火,当场吐血了,这才退朝。” 许行丰突然想到在现代的那场疫情,死伤无数,最后还是采取了封城才得以慢慢控制下来一些。 但这是在古代,两个皇子还在那,他们真的能做到同百姓待在一起抵御风险吗? 要知道一旦命没了,皇位可是一丁点希望都没了,也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赌。 此时,椒房殿,周皇后正同赶入宫中的定国公夫人在私话。 “娘,爹到底怎么说的,珏儿可还在那虎狼之地呢,我不管了,这瘟病可没长眼睛,这回不管爹怎么说,我都要让珏儿回来。” “好了,娘娘莫急,你爹是珏儿外祖父,哪里有不疼他的道理,你爹说了,明日便会让底下官员提议让两个皇子归来,万事都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 周皇后听到自己娘这般说,心情才稍微平复些,她今早特意探听了一下官家的心意,官家居然觉得这发生瘟疫两个皇子越发应该镇守穆县,免得发生民乱。 她反正是越发看不懂官家心思了,一群无用百姓罢了,死了便死了,哪里值当她的珏儿陪着。 反正珏儿必须回来,皇位以后徐徐图之便是了。 “你爹让我告诉你,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住气,表现出你作为皇后母仪天下的气度来,珏儿那边,你爹自会安排,就莫要操心了。” 周皇后听了这话如吃了定心丸,脸色终于缓和了些。 “娘,你放心,女儿知道该怎么办。” 第二日朝堂上,便有许多官员提议让两个皇子回京,另派熟悉穆县的当地官员前去坐镇。 但这些官员明显不止定国公底下官员,五皇子底下也有不少官员站出来提议。 第226章 瘟疫 明显两派都怕自家皇子死在了那穆县,不想犯险。 官家正为穆县的事头疼,无疑这些官员撞枪口上了,官家两边派系各找了个小的官员打了十大板,杀鸡儆猴,朝堂瞬间安静下来了。 “瘟疫大家都有什么好办法?” 官家这话一出,官员们大眼瞪小眼,能有什么办法,无非就是征集周边医者,大量送药,但最后医者都得死里边。 官家瞧着跟鹌鹑似的大臣们,心里的火气越发压制不住了,他平常用俸禄养着他们,到了这关键时候,一个个都是缩头乌龟,平常打嘴仗厉害,一个干实事的都没有。 “官家,臣有本启奏。” 杨怀昱这句话掉落在屏声静气的朝堂中,瞬间所有低着头的官员都将视线斜落在了他身上。 “讲。” 官家连爱卿二字都省了,可见心情烦躁。 “对于疫病一事,臣有一法,不知管用与否。” 官家听见杨怀昱对疫病有法子,不管到底为何,至少心情好了些,肉眼可见的声线柔和了许多。 “无妨,爱卿请讲。” “首先,穆县疫病频发,说明其具有传染性,原先对穆县的安排是将百姓疏散开来,现在确实不妥。” 这话听着老生常谈的,朝堂大臣听着只觉得挺废话的,官家也这样觉得,不过好不容易有了个愿意站出来提建议的,官家还是耐着性子听。 “既然穆县百姓不能往四周驱散,它又处于盆地,四周高,中部低,居民住宅部分积水严重,一时无法泄洪,既然如此,不如舍弃,先在地势高处安置百姓。” 这话听着还算有点建设性意见,但花费人力物力极大,而且现在疫病横行,更是火上浇油。 “其实这安置百姓,不一定要朝廷动手,百姓中存活下来的反而以壮丁居多,不如让他们自己出力搭建临时简易住所。 至于物,不需从京城千里迢迢运输过去,花费巨大,直接从穆县周边征集,为恐其抬价,下政令施压,并且下旨,每种所需物料供给前三商户,三年内免税。” 往年无论何地发生灾祸,都是户部拨银子,然后购买灾区所需物资,一路由官员押送过去,其中耗费自不必多说,而且还浪费时间,延误救灾最佳时间。 现在杨怀昱提出的打一个巴掌给一粒红枣的做法便极好,这是商户同朝廷互惠互利的事,想来如果圣旨一下,必定周边不少商户愿意将东西原价甚至降价,薄利多销卖给朝廷。 官家听着杨怀昱提的这些意见,总算是将紧锁的眉头给舒展开了,嘴角也不自觉带了笑,这可是穆县发生灾情这么多天,头一遭。 “好好好,不知爱卿还有何提议?” 众大臣见官家声音满怀喜意,一直紧绷的后背和低垂的头颅总算是放松了些,然后心里又都在紧张地琢磨杨怀昱到底属于哪一派的。 这一琢磨哪一派都不属于,心里紧绷的弦总算是放松了下来。 不属于自己这一派不打紧,只要别属于另一派便行了。 “回官家,微臣认为,对于疫病,在安置百姓时,便要划分开来。 无症状且同有症状远离的安置在同一个区域,其为最安全人群。 无症状但同有症状接触了的百姓安置在一个区域,其为低风险人群。 有症状但较轻的安置在同一个区域,此等还有较大获救可能,应全力救治。 症状严重的安置在一个区域,此等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不过可在他们身上用一些药效比较大的药试试,或许能有奇效。” 杨怀昱这划区域提议可谓是精细至极,听来都觉可行,官家脸色越发愉悦,朝堂总算有个得用的了。 “没有症状的也应该喝草药,增强体质,抵御瘟疫,另外在确保无症状后,应该将其转移,在穆县周边县城进行落户,这样最终穆县那里就会只留下有症状的了。 另外重中之重的是,微臣思量,那疫病要么是通过水源要么通过气味同呼吸传播的。 因此穆县的水是不能喝了,另外微臣觉得需要带口罩,最大程度上防止气味同呼吸传播。” “口罩?那是何物?” ”禀官家,这是微臣自己想的名字,就是用布料裁剪成可以遮盖住口鼻,通过挂在耳朵上固定的物件,微臣这有几个做好的样本,官家可以看看。” 杨怀昱从怀里掏出五个折叠整齐的口罩来,微低头,双手呈上,这是昨晚许行丰做出来的。 官家听到有做好的口罩,自然是高兴,赶紧让边上的公公去取了来。 官家瞧着素色布做的“口罩”,也难免觉得新奇。 官家听到刚刚杨怀昱说挂在耳朵上固定,一看到口罩形状就知如何佩戴,直接便上手带了起来。 底下官员一个个抬头瞧着“口罩”这个新奇的物件。 “真稀奇,这口罩带着居然不影响呼吸,也不影响说话,只是它真能如爱卿所说防止疫病吗?” 杨怀昱自然不会肯定地保证,只说能一定程度上预防。 官家看见杨怀昱这务实的样子,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不是个好大喜功的,这样的臣子他喜欢。 “爱卿呀,既然你提了这诸多的意见出来,想来对治水同疫病是有些章程的了,若吾派你去穆县赈灾,你可愿意?” 官家这话像是商量,但谁敢说不呀,而且杨怀昱既然提出了这些,是早就猜到官家可能派他去赈灾的。 其实这些条例是许行丰提的,许行丰没处提,毕竟他提了也没人听,于是他将这些告诉了杨怀昱。 杨怀昱听完,觉得大有可为,但二人都知道提出来,便会被朝堂其他大臣盯上,而且也肯定会被官家指派去穆县。 按道理杨怀昱不卷入纷争是最好的,明哲保身,但想到穆县的百姓,杨怀昱和许行丰都无法真正做到熟视无睹。 最后二人还是决定将这些在上朝时提出来,最后结果如何全凭官家了,真要是指派去赈灾了,也只能去了,如果能救得千千万万百姓的性命,他们就算用命去搏一搏也是值得的。 第227章 局势明朗 “微臣愿意。” 官家听到杨怀昱这样说,开怀大笑,就这样杨怀昱被安排去穆县赈灾。 “老师我同您一块去吧。” 许行丰在听到老师要去赈灾后,第一个念头便是他要一同去,他实在不放心老师一个人去那瘟疫横行的地方。 “不用,我一个人去便够了,你待在府里好好准备会试,只怕明年会提前增开会试。 不过你要尽可能将救灾防疫的事项想清楚,条条例例写出来,这些我可不太懂。” 许行丰知道老师脾性,决定了的事别人劝不住的,因此便点了点头。 徐氏在知道杨怀昱领了圣旨要去赈灾,自是偷偷抹了不知多少眼泪,然后又将家里培养的家丁让杨怀昱带走了大半,生怕杨怀昱有个三长两短。 从京城到穆县没有直通的水路,只能先走一段水路,再改陆路,一通下来需要二十多天,实在不算近。 也不知道杨怀昱到达穆县时,穆县究竟惨烈到什么程度了。 终于来到了十月,京城已是银装素裹,五皇子和六皇子也返回了京城,听他们带来的消息是,穆县的疫情在他们返程时相当严重,已经交接给了杨怀昱。 徐氏听到这个消息,直接病倒了,徐云容日日服侍在床侧,生怕徐氏有个万一。 朝堂上两位皇子回归,又是风云变幻,定国公与威远侯一同被官家召见,在文德殿整整待了两个时辰,不知到底说了些什么,应该只有官家身边的大总管知道。 但是这次召见后,定国公在京郊大营的兵权转交给了威远侯,定国公在京城这边没了兵力,只在边防有周家军,但边防远在千里之外,而且外藩虎视眈眈,轻易不得出动。 而在定国公交出兵权后,皇上直接将二皇子同五皇子封为端王同景王,还分别赐了闽地同川蜀为二者封地。 并要求二者立刻就藩,十年不得入京,新皇也不可违逆。 这两道圣旨一出,朝野震惊,这相当于直接断送了端王同景王继位的可能,那哪位皇子继位自然是再明显不过。 不过官家这道圣旨也是给了二位王爷保命符,十年不得入京,新皇也不可违逆,十年足够两位王爷在地方发展势力自保了。 同时这也是对新皇的保护,两位王爷但凡入京便是逆旨,可斩立决。 新皇到时初登基皇位不稳,少了两位王爷干扰,想来皇位会稳固得多。 同时官家还让淑妃同贤妃跟着两位王爷去封地,算是保了两位的性命,而且也是特别恩赐了。 要知道自从大南朝立朝以来,便有了藩王不就藩的规定,就是怕藩王占地为王,朝纲不稳。 现在官家这一通操作,算是为几个儿子都各自铺好了路,也算是官家作为帝王同父亲,最后的威严与慈爱了。 十一月,两位王爷都在就藩的路上,而穆县也传来消息,疫病得到了控制,找到了救治的良方,而且由于处置得当,死亡降到了最低。 而穆县,现在还不是重建的时机,但穆县的百姓都在周边各地的空房安置下来了,荒地也分发给了这些难民,加上朝廷给的物资,也能勉强裹腹了。 官家自从上次宣了分封端王同景王的圣旨,好像整个人的精神气便垮了一般,已经一连半月都没上朝了。 但是六皇子却跟着官家开始接手朝中大小事务。 这次得了穆县的消息,官家大喜,当着六皇子同大总管的面不知道一口气说了多少个好,接着便是猛烈的咳嗽。 “珏儿,你别怪爹爹把你派去赈灾,不去一趟,你如何得知那民间疾苦。 还有我之前提拔你大哥,二哥,五哥也是,不是为了制衡你,而是你外家,如若不你哥哥们的威胁,你外公怕你皇位不稳,又如何舍得交出京郊的兵权来。 定国公在边关有赫赫威名且仅对周家效忠的周家军,爹爹不怕,边关需要这样的军队,百姓才能安居乐业,但如果定国公在京城也有兵权,那皇权危矣。 你莫觉得定国公是你外公,便觉得万事大吉,皇权最是动人心魄,不削弱定国公兵权,你娘娘又耳根子软,没主见,到时候你便是那提线傀儡。 所以你也莫要怪你几个哥哥,尤其是你二哥同五哥,他们确实是一腔心思当闲王,但爹爹需要他们这把利刃才能瓦解定国公兵权。 在爹爹这,皇位一直是你的,但没有你们哥哥他们磨砺你,你便成长不起来,所以莫要怪爹爹,也莫要怪你几个哥哥。 皇家无亲情,但爹爹不忍看你们手足互相残杀,因此在临了,将你哥哥他们打发得远远的,不让他们碍了你的路。 定国公,你可以重用他,信任他,但不能没了自己的主见,帝王喜怒不形于色,心思莫让人知,你要谨记。” 六皇子听得自己爹爹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早就感动得不行。 他原先也是有些怪自己爹爹的,毕竟他是嫡子,按道理皇位本就该是他的,但首先是大哥,再是五哥同二哥,让他觉得别的哥哥都行,就他不受重视。 现在才知原来都是爹爹在给自己铺路,瞬间以前的怨便散了,转而是对爹爹的担忧,爹爹的身体看着已经是强弩之末,油尽灯枯了。 “儿臣知道了。” “那就好,那就好。” 第二天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封王的旨意便都下来了,封地也有,但是三人都没就藩,被官家留在了京城。 而且还都给三人在朝中安排了职位,大有要培养他们作为六皇子以后助力的趋势。 半月后,六皇子封太子的旨意也下来了,而且封太子的仪式也是极其隆重,官家虽然病重,但还是拖着身体参加了封太子仪式。 至此朝中局势明朗,结合这一系列举动,朝中各个千年的狐狸哪里还不明白官家当初抬举五皇子同二皇子的用意。 他们还以为是官家要封五皇子为太子呢,原来不过是给定国公示警,好削弱定国公兵权,免得六皇子登基后,外戚干政罢了。 官家这走一步算十步的,各大臣被耍得团团转,一会站大皇子,一会站五皇子,都是注定的败局。 第228章 新设恩科 不过幸好,官家还不算特别坑的,要是等到临了床前才说让六皇子继承皇位,只怕那时候难免一片腥风血雨。 而且他们这些站错队的,就不仅仅是被打压了。 十二月,官家咳血不止,卧床不起,但在杨怀昱回京这日,还是让内侍官抬着上了朝。 官家说话都没气力,六皇子就站在边上照顾着,生怕官家有个好歹。 官家撑着气,赞扬了杨怀昱一番,然后居然升了杨怀昱的官,从正五品大理寺少卿,升为了正四品户部侍郎的职位。 连升两级,这让朝堂不少官员红了眼,户部侍郎可是肥缺,多少人挤破脑袋想去的地方。 腊月初八,杨怀昱刚回京四日,正好赶上休沐,却在中午匆忙进了宫,因为官家病重,文武百官需入宫进延庆殿随时等候召见。 腊月初八晚上,整个京城上空都响起了丧钟。 一声又一声连绵不绝,预示着一代帝王的陨落,新旧的更迭。 原本热闹的京城一夜之间沉寂了下来,杨怀昱作为官员在延庆殿整整跪拜了七日。 由于官家生前将百事都交代了,因此一切倒是有条不紊,也少了许多血雨腥风。 六皇子顺当地在大行皇帝灵前继位,以时顺为纪年。 整个过年期间,由于国丧,京城百姓百日内不得奏乐嫁娶,因此京城整个过年期间都静悄悄的,杨府也不例外。 正月十六,开年第一场大朝会,新帝正式登基,发出了一道圣旨,二月增开恩科。 许行丰同萧沐二人知道开年要增开恩科,过年期间本就不能娱乐,便一门心思扑在学业上。 现在圣旨下来,倒是从容。 会试在二月十五举行,春寒陡峭,京城还冷得很,许行丰同萧沐穿着厚厚的灰鼠皮毛褂子,轻便又保暖。 会试同乡试一般,不允许带食物入内,而且天气寒冷,不比乡试,只需带身外面换的褂子,防止意外,再拿个书箱,倒是方便。 由于是正月十六才宣布增开的新科,加上圣旨颁布到各地要时间顺延。 往年全国各地举人来应考,一次有三千余人,比起乡试规模大了好几倍,而这次会试参考考生仅一千三百人,其中主要以国子监学子同京城及周边举人为主,远一些的都没来。 因此这次恩科可谓是实实在在的恩科,参考人数缩减不止一半,得中人数却未变。 许行丰不由得庆幸自己幸好有老师,不然先帝腊月初八去世,自己在四通县怎么也得二十多才会得知消息。 就算自己当时猜到了加设恩科,立马动身往京城赶。 但寒冬腊月的,江面多有结冰之处,不好行船,自己也不方便,万一有个头疼脑热,那便中道崩殂了。 就算一路平安到了京城,也是正月底的事了,京城客栈挤得满满当当的,找住处又是难事。 反正是步步难,哪有现在的半点方便。 而萧沐则是感觉自己撞大运了,娶了清甯这个九天仙女当妻子,大舅子居然拜了杨大人为老师,还愿意提携自己。 萧沐对自己水平很清楚,要是放在明年会试中,自己得中同进士的可能还不足一成。 而现在,得了杨大人两年悉心指导,又占了这新增恩科的便利,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占了个干净,他觉得自己怎么的也有个五成的把握了。 寅时贡院门口就站满了考生,许行丰同萧沐由于晚上是住在杨府,杨府在东城区,距离贡院坐马车也就半个时辰,倒是不算近,二人起得早,不过在马车上又睡了个回笼觉,倒是不觉得困。 许行丰瞧着今日贡院门口的考生,真是非富即贵,一看就知道是京城贵门子弟,应该大都是国子监的学子。 行过一系列流程,终于在卯时进入到了贡院外院,一个时辰后,所有考生都进到了外院,于辰时,贡院内院门口大开,所有考生入内。 许行丰找到自己的考位,看着这高档的号房,许行丰不由得感叹了一下果然皇城底下富贵,当官的办事也不敢马虎。 这桌子椅子瞧着都得二两银子吧,而且喝水居然还不是用的碗,而是放了个茶壶,还有杯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春游的呢。 许行丰进到号房内,稍微打量下,便安心坐下了,因为别说漏雨的地了,许行丰瞧着这号房好像盖的双层的顶,估计隔冷又隔热的,真是豪华。 刚坐下没一会,便听到了敲锣声,士兵拿了计时的漏斗放到场地中央,然后便是士兵举着写有试题的板子过来,在号房前一一站定。 许行丰快速将就六道经义题抄写在草稿纸上。 抄完确认了一遍,许行丰才放心。 许行丰瞧着这六道经义题,突然想起乡试时坑死人的那几道题,相对比而言,还是这会试的瞧着顺眼。 虽然六道题中五道都是无情搭,但是至少没出现那么变态的让人浮想联翩的题了,挺好,从乡试过渡到这会试,突然觉得还变轻松了。 经过两年的学习,特别是在老师的魔鬼训练下,许行丰的八股文,自认为现在非常不错了,于是接下来的经义题,确实也是做得顺顺当当的。 原本三天的经义考试,许行丰第三日巳时便做完了,下午正襟端坐,许行丰还算惬意,反正灰鼠皮毛暖和,比起乡试汗流浃背好受得多。 第四日早上,策问题终于揭晓了,杨怀昱原本就同许行丰和萧沐说今年经义同律法应该都同往年差不多,但是策问题却应该是重头戏。 毕竟新皇登基,国家百废待兴,多的是要解决的问题,这会试选拔的本就是未来的官员,所以这些问题自然就会杂糅为今年的会试策问题。 巧的是,杨怀昱在过年期间,特地分析了大南朝国情,给许行丰同萧沐押了不少题,其中包括了去年类似穆县地形防洪的一道策问题,居然还真押中了,而且就是策问第一题。 许行丰觉得自己老师不去国子监当夫子,真是可惜,不过幸好是自己老师,让自己讨了个便宜。 第229章 会试策问(一) 其实洪灾在穆县这种地形鲜少发生,因为穆县这种地区降雨比较偏少,主要发生洪灾地区以平原为主,而且多在夏季。 但类似穆县这种地形一旦发生洪灾,便是灭顶性的,因此防范便极其重要,这便是杨怀昱会押这道题的原因。 防范不分地形,全国都是大同小异,无非就是增加储水地,一旦降雨增多,可以降低水位。 而增加储水地主要有几个方面,如将河流挖宽挖深,这是最直观的方法,还有增加储水地,比如增加湖泊个数。 诸如此类,反正就是最大可能性地增加可储水量。 题目简单,但如果没有研究过这方面的考生,还真会懵。 许行丰用了不到一刻,便在草稿纸上,思路清晰的将防洪水的条例给写了出来,共九条,都是简单可实施的,但又基本概括了所有可行措施。 第二题明显比第一题难,但对于许行丰这个现代人歪打正着,实在容易。 因为第二题是如何优化学堂,从而让教学体系更完善,想来这是时顺帝这是想通过改革教育,体现自己的政绩了。 毕竟每个皇帝上位,总要在一些板块做出建设性的成就,以此来体现自己的英明。 作为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许行丰,见过后世发达完善的教育体系,这道题无异于送分题,许行丰感觉自己颇有撞大运之感。 古代教育本就奢侈,所以接受教育的人极少,特别是得中功名的少之又少,像县学府学州学国子监,虽然教学体系比较完善,但无一不是对有功名的学子开放。 所以古代教育最缺的便是完整可行的启蒙教育,这就类似于地基不牢,直接建大楼,是有很大问题的。 在古代启蒙教育,如李夫子的学堂,应该是最典型的,也是底层百姓最容易接触到的了,就可以看到很多问题。 一个夫子教学许多学生,而这些学生进度还不一,这样分散到每个学子身上,夫子的精力和时间便是有效的。 从而学子提升便极慢,其实这是变相在提升学生的教育成本,让本就接受教育奢侈的现状雪上加霜。 因此第一步,朝廷可以在各县开启蒙学堂,如将李夫子,吴夫子等具有童生或者秀才功名的夫子聘请起来。 然后像现代一般划年级教育,在古代可根据书籍划分,三百千为第一级,孝经同算数为第二级,四书每两本绑定,划分到第三级第四级。 五经可划三级,加上前面四级,总共七级,由此聘请夫子,分而教学,并且应该将原先半天教学,至少改为到申时,最大程度提高学习效率,做到有的放矢,这样就是直接降低了教学成本。 而且朝廷往各县发展这种公有式启蒙教学,不仅有利于百姓,从而提高国家整体受教育程度,使国家更加兴旺发达,而且其实国家可以直接从公有式学堂中获利。 如李夫子学堂半年为半两束修,已经是四通县最低,公有制学堂既然是惠民,那自然要不高于半两,如三百文。 但一旦开展公有制学堂,必定生源全部流入,就算一级只有三十个学生,那也是九两银子。 如果给童生功名夫子一月半两银子月钱,秀才功名夫子一月一两银子月钱,那也还有结余,因此朝廷是有赚头的,而不是在免费做慈善。 这相当于又规范了教学,又充盈了国库。 许行丰将自己的思路整理了一遍,将其写在草稿纸上,又修改润色了一番,然后便满意地誊写到了答卷上。 许行丰瞧着天上乌云密布,应该是要下大雨了,没着急再接着往下答题,而是将答卷收到油布袋中,然后将油布袋放在号房最里侧,但不靠墙的地,避免墙渗水,虽然这号房看着挺好的,但也以防万一。 许行丰将答卷收好,便放了心,望着桌面上草稿纸上抄写的策问第三题,思绪转动。 官家年龄不大,但这野心不小,第一题也就罢了,是根据去年穆县已有灾患而提出的,第二题是教育,这三题居然就是交通了。 这是想创盛世呀,不过许行丰不得不承认,官家努力的方向倒是极对的。 交通,在大南朝,尤其是在先帝那,其实已经有大力发展的趋势,就以临江州为例,州到府到县已经实现了基本的船舶通行。 但是这也仅仅是因为临江州有这个条件,它内部河流基本穿行至各个县,因此才能在水路上使劲。 但陆路明显临江州便不行,因为山多,想要开路,便要挖山,古代的技术明显不支持。 因此各个地方都有各自的地形特势,在古代完全依靠人力的时代,想要快速提高技术,是不可能的,只能够取巧,顺势而为。 如在平原地带,便可修陆路,而这陆路也有讲究,古代无水泥,可修不得水泥路,都是石板路,或是沙石路,那这便要考虑到排水问题。 许行丰其实挺想现在就将水泥给提出来,但是他还是很快将自己这个荒唐的念头给甩出了脑海。 在历朝历代,死于革新的炮灰挺多的,自己在没有足够实力之前,还是不要提出新奇古怪的东西和思想,否则会被当成异类排挤。 许行丰将大南朝各省的地形给仔细分析归类,这还得益于当初他读了大南朝的括地志,否则还真不知道在大南朝版图里到底有些什么州,各州府又是什么地形。 最后许行丰将地形分为了平原,丘陵,山地,盆地。 平原,地平水少,明显极适合修四通八达的陆路。 丘陵,虽然都是低矮山丘,但连绵不绝,修陆路不少地段要七拐八弯,绕山而行,极不便利,但丘陵地带,江河部分地带还是比较发达的,因此可以陆路与水路相结合。 山地,山高,沟股深,明显不适合修陆路,否则险峻不说,还达不到技术,但山地水相依,极其适合水路发展。 盆地,四周高,中间低,其实还真没合适的交通方式,不过两者相较而言,陆路还是会方便一些。 第230章 会试策问(二) 将地形与适宜路种分析完,接着便是如何修路。 修路无非是靠人力,而修路属于国事,是可以让百姓服役的,甚至可让百姓每年不止免费给国家劳作一个月,但这明显属于加重徭役,会引起民怨。 许行丰自己便是从底层百姓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属于真正的寒门,自然不会在策问当中提出此等不利于民的策略。 而且加重徭役,引起民怨,很容易动摇国之根本。 无论是从民还是从国出发,加重徭役皆不可行。 因此无论是通陆路还是水路,百姓每年应有的一月徭役可以修路,但其余剩余工程还是应该支付给百姓应有的报酬。 这样百姓增加了就业的机会,百姓就能有储蓄,有利于民。 而且修路也并不是耗费国库的事情,同样以四通县为例。 当初水路修成,以许家为例的各户商家便在码头自成规模的建立起来。 如果从百姓角度,便是各商户抓住了时机,赚得钵满盆满,但从朝廷角度,便是充盈了国库。 在大南朝,商品的买卖是要收取商税的,商税又分两部分,过税同住税。 过税又称流通税,住税称交易税。 流通税占商品价格的百分之一,交易税占百分之二,即商户需要交总共百分之三的商税。 可以说大南朝的国库很大一部分便是靠商税充盈起来的。 这也是为什么大南朝鼓励经商的原因,因为无论你规模大小,但凡有买卖,国家便有一份收益。 所以修路,利的是民,更是各地商户往来,各市互通,商业蓬勃发展,从而国家富强。 这样一对比起来,付给百姓的工钱便显得廉价了。 最后许行丰又说了设卡,类似于现代高速路口收费站的形式,但这设卡却又不局限于收费。 首先设卡对行人不收费,对驴车、牛车、马车应该分而收费,这称过路费,是一项盈利手段。 其次设卡,关卡所驻守人员应该是有武力的数名士兵。 在古代强盗土匪横行,一旦有驻守士兵,那便有所顾及,就算不能完全杜绝,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交通安全,从而交通会越发发达。 因此设卡极为重要,不仅陆路,水路同样可派官船巡逻,维护水路秩序。 许行丰将自己的想法在草稿纸上逐一而列,然后用古话将其草撰在纸上,修改润色。 正准备誊写在答卷上,只见瓢泼大雨,而且随着南风,好些雨都飘进了号房。 许行丰赶紧收住了自己去拿油布袋的手,又瞧了瞧漏斗,居然酉时了,已经快到了该分发晚食的时间。 许行丰索性将草稿纸都收了起来,免得被飘湿了。 刚收好没一会,铜锣被敲得作响,晚食顺着便被分发了下来。 中午许行丰便感叹了一次会试朝廷出手的阔绰,看到晚食,还是觉得这会试也太幸福了。 当初在州城,都是粥,最多上面铺些小菜,待在考院九天,人都变得蜡黄的。 而这会试,收考试报名的银子可只要了二两,不比乡试贵。 但看看这伙食,主食居然是实打实的米饭同面条,这是为了兼顾南北考生,可自行选择。 至于配菜,全部都是大菜,炒肉,红烧鸡块,煎鸡蛋,还有一碟子时蔬,另外还有一碗浓汤。 这会试肯定有朝廷贴补,不然哪里舍得这样给吃食。 许行丰就着米饭吃着菜,感觉真香,而且贡院实在实诚,这装米饭的碗口都快赶上许行丰的脸一般大了,生怕考生吃不饱。 由于菜实在可口,半点没有大锅饭的感觉,许行丰居然把一大碗饭干了个干净。 由于已经是晚上了,不是答卷时间,可以在号房里活动,也可以请示士兵,让士兵跟着你去上厕所。 许行丰便先在号房里来回走了接近有两刻钟,防止积食,然后才请示士兵,准备去号房。 到了号房,许行丰瞧着又同情了一把臭号的考生们。 会试其他都能特殊,唯独这号房,虽然士兵勤快,一天两次的倒马桶,而且号房里还放了檀香驱味。 但是架不住考生太多,而且一关就是九天,越往后,考生身体受不住,最先出毛病的自然便是肠胃,拉肚子是常有的事。 所以这号房还是免不了气味,不过天气寒冷,不容易传播,但紧坐在边上的四五个还是要遭受毒害的。 许行丰瞧着其中一位仁兄居然用东西塞住了鼻子,也不知道用什么塞住的,瞧不真切,不过看着效果好像不太好,已经有垂垂欲坠的趋势了。 许行丰上完厕所,回到自己位置,又忍不住感叹了一番自己的好气运,除了岁考坐过一回终生难忘的臭号,这后面可是实打实的每次都是好位置。 感叹完,许行丰瞧着号房外的雨还不见小,风也胡乱的刮,大得很,天明显又凉了好几个度。 许行丰将自己行囊里的另外一件狐狸皮毛的褂子给拿了出来,这还是师母给他同萧沐准备的,是上好的皮毛,暖和得不行。 许行丰个子大,只能背靠着墙,坐在号房木板子上睡,许行丰里面穿着灰鼠皮毛褂,外面又盖了狐狸皮毛的褂子,感觉暖和极了,这才放心闭眼睡觉。 不然许行丰真怕自己一觉醒来发烧,这个时节的风都跟刀刮似的,可不能受凉,不然就极容易高烧。 由于白天大脑转了一日,半点不比苦力劳动轻松,许行丰晚上睡得沉极了,但还是被外面的呼呼作响,如同妖怪来临的妖风,还有砸在地面犹如鼓击的滂沱大雨给吵醒了两次。 许行丰裹了裹自己身上的褂子,又瞧了瞧自己里侧安然无恙的油布袋,实在眼皮撑不开,便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坐着睡觉,觉确实是补了,就是这脖子受累,没有个固定点,而且墙笔直的,没有个弧度,头到处点,最后害得脖子疼。 许行丰将脖子活动了好一会,才勉强缓解了酸痛,幸好只有九日,加上自己之前练武术还是管了些用,不然身体真有些受不住。 锣鼓响,吃完早食,许行丰瞧着外面下了一夜,还没停的大雨,有些发愁。 第231章 会试策问(三) 这要是现在誊写,极有可能把答卷给飘湿了,那肯定不行。 许行丰还是将写有策问题目的那张草稿纸给找了出来,将策问第四题给背了下来,然后将纸又重新放回了油布袋,防止被打湿。 许行丰心里一边琢磨第四题,一边走神地在想现在的官家,不知道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这刚刚登基,怎么提出了这么多想法,虽然这试题是内阁大臣拟定的,但最后敲定还需官家,这圈的题目肯定是官家觉得有必要,并且他正准备着手的方向。 前面教育交通虽然板块宏达,但还算正常,这策问第四题居然问起了军队来,虽然问的是军队的训练同士兵的安排。 但但凡了解过朝廷局势的人,估计都难免不多想,或者说官家就是那个意思。 这是对定国公真的有了防备之心? 难道是先帝生前同官家说了什么?亦或是自己想多了? 许行丰思来想去,自己应该没想多,既然考军队问题,必定同定国公有关。 不过自己可能想岔了,如果官家真是对定国公生了疑,那官家也不会蠢到光明正大在会试里对着一群整日埋于书籍,大概率只会纸上谈兵的书生,去问怎么对付定国公。 不仅暴露官家心思,还得不到实际可行方案。 所以官家既然敢问,那这个敏感问题肯定是在定国公那过了明路的,也就是官家同定国公实实切切将这个问题拉出来两人商讨过。 否则贸贸然在会试里提出来,定国公肯定不舒服。 所以现在官家对定国公应该还是极其信任的,毕竟定国公府作为官家外家,曾经同现在都还鼎力支持官家。 其次太后同官家母子情深,有太后这个中间枢纽,那定国公就在官家心里就还是有很重分量的。 而且定国公虽然手上仍旧有战无不胜的周家军,但周家军远在边关,是屹山的守护神,使得蛮人不敢来犯,算是大南朝西北部的壁垒。 至少现在而言,官家不能缺少定国公,而且定国公现在也构不成威胁。 因此官家问的军队管理同士兵训练安排问题,应该问的是整个大南朝包括周家军的一个整合同处理。 大南朝的开国皇帝,是马背上得来的天下,所以大南朝的兵力是很强的。 而这后面几朝,外邦不敢来犯,也是因为大南朝兵马强盛的原因。 但大南朝,可能是这几朝边疆越发趋于稳固的原因,武将越来越少,朝廷上文臣占了三分之二,武将仅三分之一。 而且武将中还有接近一半没有去过战场,只是干了一些剿匪,或是保卫治安的工作。 因此大南朝大有重文轻武的趋势,由于没有战事,文臣晋升速度也明显快于武将,这使得世家子弟越发往文发展,甚至一些老牌的武将世家也让自家子孙由文转武。 在大南朝兵力逐渐衰退的时候,外邦由于地理环境因素,可是在一日日增强自己的战斗力。 一旦大南朝曾经对外邦的震慑力不在,外邦发动兵马骚扰边境,那大南朝便有可能出现动荡。 刚说的周家军,是整个大南朝最厉害的铁骑,屹山那边还算安全,但其他边关要塞驻守的军队可不如周家军,虽然地势易守难攻,但敌人不断强大,自身却不断弱化,迟早是要出问题的。 想来官家自己,亦或是定国公给官家点醒了这一点。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对一个国家一直是至理名言,而大南朝现在已经逐渐处于了安乐之中。 无论是官家自己意识到的,还是定国公给点醒的,这都是于国有利的好事。 许行丰想了想后世现代的军队管理,再想想古代的形式。 首先古代以步兵为主,骑兵次之,攻击武器为长枪弓箭为主。 长枪为短距离攻击,而弓箭为远距离攻击。 长枪为面对面搏击,需要的是人的胆气,但凡在攻击中有片刻犹豫同怯弱,便成了枪下亡魂。 而弓箭首先是弓箭自身的一个攻击力,其次是弓箭手的准头。 这是士兵层面的,想要枪使得好,弓箭射得准,便需要练,而且是苦练,这点直接陈述便可,基本每个军队都能做到。 而将帅,为打仗的重中之重,虽然不是赋予英雄主义色彩,但在古代,一个将兵法用得好的将领,真的是能够创造神话的。 在这就不得不提定国公了,虽然他老人家之前在夺嫡上同的是文臣争锋,不显威风。 但他老人家也就这五六年才退下来,以前可是四十来年都在战场上驰骋,一生少有败绩,是大南朝赫赫有名的战神。 这也是为什么先帝娶周家女当皇后的缘故。 因为如果没有一个带有周家血统的官家,那周家这样功高震主的簪缨世家便不为新皇所容。 而一旦新皇动了周家,要么周家反抗,很大可能改朝换代,要么便是周家没落,周家军随之消失,边防不稳,大南朝危矣。 亦或是周家自己会怀有不臣之心,也是大南朝的灾难。 所以无论从何种角度出发,周家女进宫为皇后,生下皇子,为新皇,是周家与大南朝共存的最好办法。 显然先帝这步棋下得极好,由于官家,周家愿意放弃京郊兵权,以示忠心。 周家兵力得以削弱,但却不动根本,依然忠心为大南朝所用。 许行丰想到这又不得不感叹帝王权术厉害,走一步哪里只看到了十步,百步他看都不止。 居然能在二十年前便想到了娶周家女为后,然后又一步步的利用制衡权术,让周家心甘情愿交出部分兵权。 感叹完,许行丰又开始琢磨这将帅如何培养。 要知道良将难得,而帅才更是大海捞针。 许行丰心里骂了官家不止八百遍,幸好考官没有读心术,否则许行丰被拖出去不知斩首了多少遍。 许行丰心里不停吐槽,面上确实毫无变化,端的就是表里不一。 许行丰实在是心累,官家问得奇奇怪怪的,他们一群文举人,怎么会知道战场上的事。 刚刚交通是他幸好读了括地志,现在讲军事,他可真没读孙子兵法。 第232章 会试策问(四) 许行丰思来想去也没个头绪,外面大雨也没见有停歇的可能,心情都带了几分烦躁了。 许行丰冥思苦想了半个时辰,思绪都有些游离了。 “砰。” 正低着头瞧着策问题,想着是不是自己思考方向有问题的许行丰,被这声闷响吓了一跳。 许行丰庆幸自己没在答题,不然字肯定晕开了,答卷也毁了,得重写。 只是这声音听着好像就在隔壁,不过大雨冲刷,许行丰也判断不准确,只不过肯定离自己不远,因为这声音听着应该是人身体砸在桌子上的声音。 许行丰不敢抻头左右乱瞧,怕被主考官瞧到了,判自己一个举止不端。 要知道会试可是礼部主持的,自己哪里敢有半步逾矩,那不是打着灯笼上厕所吗。 不待许行丰好奇,便有衙役进了许行丰紧挨着的右侧号房,然后两个衙役便抬了一个考生出来。 许行丰稍微抬头瞥了一眼,瞧着脸色有些不正常的红晕,嘴皮瞧着都干得渗血了,是发热的症状。 应该是昨晚大雨没保暖好导致的,许行丰瞧着这考生应该是个官家子弟,穿得好着呢,身上那皮毛瞧着油光水滑的,一看就是上好的料子。 应该是平常服侍的人精细,这一个人来考场,就不知道天冷天热的怎么照顾自己了,还真是可惜了。 “咦。” 许行丰眼睛一亮,这不思路就有了吗,哈哈,还真要感谢这考生,不然他一直钻死胡同呢。 将军,首先需要强大的武力值,不然身先士卒,如何抵御强敌,当有以一敌十甚至以一敌百的武力。 而进入军队主要有三种途径,第一种是寒门百姓,从普通士兵做起,靠一场场的战争,磨砺自己,提升自己的武力,从而成为百夫长,千夫长,乃至万夫长,最后是将军。 这明显是通过实战选拔出来的。 第二种便是世家子弟,通过祖辈关系,进入军队,这种一般是武将子弟走的路子,他们从小家族便请了师傅教学,武力到底如何,不得而知。 第三种便是最正当的,武举,武举包括了拉弓射箭敌打。 所以想成为将军,首先便是分类规范,从而选拔出真正具有以一当百的人才。 寒门从士兵起的,如果能做到万夫长,基本全靠浴血奋战,没有掺水成分。 而世家子弟,朝廷应该规范,最多入门成为百夫长,其后应该丢入军队,同其他低阶士官相较,不得徇私,允许任何人员举报,有赏。 而武举更是应该严格,做到最大程度的公平。 其次,将军不仅仅有武力值,还应该熟读兵法,有谋略。 作为有条件的世家子,自然是从小就请了师傅教授这些,但是还是需要实战,否则都是纸上谈兵。 而寒门子没有这样的条件,他们完全是实战总结出来的。 所以如果想培养将帅之才,建议在军营开设兵法讲授堂,让士兵和低阶士官,自愿性选择听课,从而助力有天赋有想法的人成才。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将军需要冷酷,不畏生死。 冷酷不是无视士兵性命,而是可以在士兵的尸体中快速站起来,一身兵胆,带领士兵冲上去。 这不仅可以通过实战训练,平常也可组织内部对战,从而训练胆气。 说完了整体将士的培养,接着便是不战之时,士兵的安排。 训练肯定不能落下,一日不练便要生疏,但军营不能总想着靠百姓同朝廷养活,完全可以做到一定程度的自给自足。 如开田拓地,种植粮食,一定程度上缓解后勤供给压力。 许行丰将所有条条例例都写在草稿上,然后又不停思考,花了半个时辰,添了许多条例想法。 很快就中午了,许行丰吃着午食,瞧着外面的雨,已经慢慢变小了,飘不进号房里面来了。 许行丰赶紧把午食给吃完,反正天凉不困,趁着雨小,赶紧把这第三题同第四题誊写到答卷上才是正事。 许行丰从行李袋里将特地带的吸水的棉布给拿了出来,将桌上飘湿了的地方都给仔细用布沾了一遍,又用草稿纸在上面试了下,确定不会晕湿纸张,才将答卷从油布袋拿出来。 许行丰花了整整一个半时辰,仔细将两道题的答案誊写到答卷上。 许行丰瞧着答卷上无一修改,漂亮得如同印刷的字,心情愉悦,不管怎么样,总算只剩下两道题了,轻松了许多。 许行丰怕雨又突然泼下来,将答卷小心收到油布袋里面。 不得不说许行丰的顾虑是对的,没一会雨就又大了起来,瞧着今天是没得歇了。 许行丰将第五题赶紧背了下来,瞧着桌子上的雨水,草稿纸都没拿出来,全部都放在油布袋子里面。 许行丰放松了背脊,这大雨下得,考官肯定不舍得来瞧自己这群考生的仪态。 第五题考的还算正常,问的是对科举制度的想法以及建议。 这个许行丰基本不用过多思考,首先感谢朝廷,提供了如此难得的机会,让各阶层人士都同一起点,往士这一阶级跨越。 感谢官家,增开恩科,给予更多机会。 赞扬科举改卷制度森严,在最大程度上提供了公平公正的机会。 然后便是大南朝科举制度选拔人才的宁缺毋滥,做到科举科目同所需人才类型相对应,真正做到了学以致用。 好一番赞扬朝廷的功德与官家的恩泽,然后便转到了建议方面。 提建议时自然也是要先说好,然后说如果能改进一些会更好。 否则要是自己缺心眼的说哪哪不好,改卷的还是组织科举的礼部官员,自己不是当着人家打人家的脸吗,那你能得好? 许行丰觉得自己虽然不够圆滑,但也没蠢到这种份上。 最后挑挑捡捡了几条切实可行可改进的建议。 许行丰将第五题的答案,在脑海中想得明白,这么大雨想写下来是没可能了,许行丰就求着明早能够停雨,否则这誊写答案也让人发愁。 第233章 会试策问(五) 吃过晚食,许行丰瞧着外面风雨交加,只得赶紧睡觉,既然答卷不了,那只能好好休息了。 睡到半夜,不知是几更,许行丰脖子酸疼醒的,发现外面雨小了许多,风也停了。 许行丰基本没带犹豫,便起了身,会试给了九根蜡烛,算起来正好每天一根,许行丰将桌子擦干,稍微等了会,确定干透了,便取出蜡烛点燃。 这还是许行丰在这用的第一根蜡烛,蜡烛的光不算强,许行丰索性又点了一根,一共两根,总算亮堂了许多。 许行丰取出答卷纸来,仅拿了一张,毕竟蜡烛可能倒,万一真发生了意外,也不过是浪费一张纸的事,还有得救。 由于下午许行丰便在脑海里将第五题捋顺了,这誊写的活,还是很简单的。 许行丰将答卷纸用镇纸压住,略一斟酌便开始了,由于晚上光线不好,许行丰不敢图快,花了接近一个时辰才将第五题给答好。 许行丰检查了一遍,确保无误这才将其放进油布袋里。 天公还算作美,这一个时辰都保持小雨,不然许行丰只怕也是白忙活一场。 许行丰瞧着天色还暗得很,想来自己刚刚起来的时候估计还没转钟,现在应该还有好几个时辰好睡。 许行丰想着就剩策问第六题了,明天有一整天的时间,怎么的应该都够了,便裹紧了身上的皮毛,身心放松地快速地进入了睡眠。 第二日许行丰是被铜锣声给喊醒的,不然估计还能睡上一个时辰。 许行丰瞧着外面又变大了的雨,自己昨晚居然半点都没发现,看来真是睡沉了。 幸好昨晚起来把第五题给答了,不然今天还真是急人。 许行丰不紧不慢地瞧了草稿纸上策问第六题题目。 其实前两日抄题目时,由于是最后一题,许行丰还是记忆比较深刻的,加之这题他还真不能不深刻。 因为这一题是个开放性题目,题目是让考生自己随意写一篇策论,但要求与前几题不重叠。 这题按道理简单,毕竟每个来应试的考生做过的策问题,不说一万,也至少八千的。 直接选择自己写得好的或者背过的自己老师或者夫子做的最佳的策论,那都是好的策论。 但问题就在这,真的就这么简单吗,这可是会试。 反正许行丰不信,要是真这么简单,前面几道题能那么坑死个人? 何况这还是策问最后一题,按道理是压轴的,只会比前面几题更难。 许行丰瞧着这所谓的开放题,陷入了沉思。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次的会试卷子极有可能不仅仅是礼部官员批卷,官家可能会亲自过目。 许行丰会这么想还真不是凭空臆想,而是有理有据的。 首先这是官家登基以来第一届会试,还是官家特赐增设的恩科,于情于理,官家对此次会试关注度都极高。 其次这次的策问题,算是官家疑问所在,他既然将其纳为此次考题,必定是为了寻求良策,而不仅仅是评个高低。 因此,官家才有可能亲自阅卷。 许行丰想通这一关窍后,后面思绪便都通了。 既然官家要过目的,那最后一题便要写在官家心坎上。 前面几道策问题已经算是展露了官家心思,那这最后一题的策论也应该同前面几题相似才是。 现在已经有了防灾、教育、交通、军事、科举制度了,那接下来该是哪个板块呢? 这思路有了,但这板块究竟写哪个方面还真是难以抉择。 许行丰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到了端王同景王。 这个想法可把许行丰自己吓了一跳,眼皮都直抽抽,面部都带动了。 真不怪他这样想,这无题胜有题,既然没有直接指定题目,首先说明官家心思深不可测,其次说明这题还真不好明明白白写出来,怕引起动荡。 这样的可不就让许行丰想到了同官家当初夺嫡的端王同景王。 看来这是官家的心病呀,也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何况这是皇权,掌握生杀,至高无上,无人之巅。 没有到过那处风景还好,到了,又怎么舍得失去呢。 当初虽然先帝确实留有圣旨,要求端王同景王十年不得回京,但是这十年可是变数很大。 官家应该最讨厌的便是变数,因为无法掌握,他应该喜欢所有的事物都捏于掌中。 而且所有人都认为端王同景王,当初是被迫推上了夺嫡之战,其实二人都是闲云野鹤之人。 但这是不是又是众人的惯性思维呢,真的是被迫的吗,可能初始是,但手中握有过权力,甚至距离那位置仅一步之遥,真的能保持初心吗,只怕是难吧。 虽然这念头可怕,但许行丰还是觉得自己真相了。 只是。。。自己真的要写这个吗? 这阅卷的首先便是礼部官员,许行丰记得老师说当初虽然六皇子是下派到礼部为官,但礼部可是有不少官员支持五皇子。 说不得就有当初支持五皇子的礼部官员作为了此次会试考官,那他看到自己这答卷,到时候该如何作想? 还有要是自己猜错了,写了上去,让官家瞧见了,自己又是什么后果下场? 许行丰不得不想明白这些问题,放在之前的乡试同会试中,答得再不对,最多也就落第,但这会试可不同,脑袋搬家,许行丰觉得也是有几分可能的。 许行丰可不想感受这种可能,凡事三思而后行总是没错的。 许行丰瞧着着自己对面那群考生,一个个穿着不凡,一看便知非富即贵,正奋笔疾书,也有愁眉苦脸的。 自己难道甘心一直屈居人下吗,心底无数个声音都在告诉他不甘心。 是了,他一直知道的,总不甘心的,不然乡试那回策问最后一题,他也不会那样做答,从而得了解元。 但人不会总是那么好运,走钢丝不可行,但保守当缩头乌龟更不行。 许行丰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便分析起脑袋稳妥与否来。 第234章 会试策问(六) 这官场合合分分皆因利来利往,当初礼部部分官员站五皇子,也就是现在的景王,无非是因为他们觉得五皇子可能登基为帝,为他们带来升官加爵。 而现在景王成为了他们忌讳的存在,想来如果自己写关于藩王的策论,只要官家真的要亲自阅卷,他们不仅不会压制,还会为表忠心,将自己的答卷挑出来上呈给官家看。 要知道以前支持大皇子的罢,支持五皇子的也好,现在都人人自危,就怕官家秋后算账。 所以自己写藩王,对于这群官员来说求之不得。 至于官家,想来如果自己真写藩王的,他一定感兴趣。 但。。。问题是这藩王的策论自己能写好吗? 这题选好了,得有实物能写才行,否则呈到官家面前只会贻笑大方。 外面雨飘进来,桌面直接湿了大半,完全没办法答题,许行丰只能撑开了带来的油纸伞,这还是怕出考场的时候下雨特地带来的。 但没有能固定油纸伞的伞柄的地方,许行丰只能左手往外撑伞,然后将桌面用布给擦干,又取出一张草稿纸出来。 然后才提笔沾了沾墨,开始回忆起历史上的藩王制度来。 许行丰也没专门研究过,不过一些着名的还是记得的。 比如在有些朝代,皇帝不相信外人,所以便大封有血亲的宗室,并且这些宗室藩王有非常大的实权,其中便包括兵权。 皇帝是希望无论发生内忧还是外患,这些藩王都能够帮忙。 但藩王在权力过大之后,一旦有异心,随时会威胁到皇室。 史上便出现过不少次此种情况,因此后面帝王便吸取教训。 削弱藩王势力,简称削藩,而削藩在各朝各代方式又各有不同,方法主要分为以下几种。 第一种便是直接不给予藩王实权,只让其拥有藩王的俸禄供养,最多朝廷为官,不允许到藩地施政,这种没了藩王拥兵自重的担忧,但是权力太过于集中于中央,容易出现地方积贫积弱的现象。 第二种是怀柔政策,给藩王以虚名和厚禄供养,以此削弱藩王斗志,但这种情况下,藩王便会养尊处优,使得朝廷财政负担严重,而且一旦发生动荡,藩王没有拱卫江山的能力,国家很容易走向灭亡。 第三种,是提出不仅嫡长子继承封地,藩王其他诸子也可继承,不过是占比问题,以此分割藩王封地,削弱藩王实力,但这样同样有弊端,同第二种一样,一旦江山动荡,便没有藩王有实力相助,失去了原本分封藩王的意义。 所以藩王制度一直是各朝各代帝王的心头病,是重不得轻不得,难办得很。 许行丰到底是活到了二十一世纪的人,见识过最终比较成功的对藩王的管理的朝代,还记得其政策。 许行丰想着这应该不算剽窃古人智慧吧,如果真能推动古代发展,自己这也算功德一件了,许行丰不要脸的安慰自己。 想完,许行丰不再犹豫,提笔在草稿纸上便写下了诸条意见。 第一,爵位非天生可有,无论是龙子龙孙,亦或是宗室宗亲,非立功勋者,爵位不可得。 这第一条,便刷下去了不少人,让朝廷避免了养闲人,减少财政负担。 第二,爵位非世袭,爵位需降等袭封,如果子孙不能建功立业,那么没几代,便会变成普通人。 只有建立巨大功勋的,才能世袭爵位。 第三,朝廷应该重视对皇子皇孙以及宗室的教育培养与管理,这样减少骨肉相残,肆意妄为。 许行丰将历史各代削藩的方法及教训分类整理出来,然后引出自己提议的方法。 许行丰瞧着自己这草稿,甚是满意,想着要是自己真没猜错,官家要是瞧见了自己这提议,想来能给自己这份答卷增分不少。 撑着油纸伞,雨倒是没怎么飘进来,但是许行丰手一直保持一个姿势,累得慌,这打打草稿还行,要是这样答题,肯定不行,字一个不小心便飞了,答卷就毁了。 许行丰看见雨没见停,又将这最后一篇关于藩王的策论修改润色了好几遍。 一直到中午,雨都没停,吃过午食,许行丰瞧着不见变小的雨,愁绪都拧在了眉间。 这要是一直不停可怎么办,可就两个半时辰便交卷了。 但这又不是能急得来的,答卷要是字迹潦草,便落了下乘了。 许行丰思来想去,不准备完全寄希望于老天爷,要是真到晚上都没停,那他到时候哭都没地哭去。 反正这考试给的答卷纸是有多的,如果字真写毁了,大不了重写,浪费些时间便是了。 许行丰将油纸伞伸出了号房,才小心翼翼撑开 ,防止雨水飞溅进来。 左手持伞,右手写字,艰难得很,许行丰又生怕字不稳,小心翼翼的,这速度自然是慢了接近一倍。 幸好武术不是白练的,臂力还算不错,花了半个时辰,可算是把一张答卷纸给写满了,策论也写了三分之一。 许行丰将其小心翼翼地装进油布袋,然后又休息了一刻钟,稍微活动了下手臂同手腕,防止待会脱力。 就这样,许行丰花了接近两个时辰,总算是把这削藩的策论给写好了。 许行丰不敢拿着反复检查,怕被雨给飘湿了,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要知道这最后一篇策论,可真的是写得艰难,而且就剩半个时辰了,答卷要是毁了,可没时间重写。 许行丰将最后一张答卷快速收到了油布袋中,心才安了下来,总算是顺利答完了。 瞧着外面跟瀑布似的雨帘,许行丰庆幸自己的决定,否则这策论就躺在草稿纸上了。 许行丰现在只觉左手酸得紧,趁着雨势大,无人下场检查,许行丰快速活动缓解了一番,并顺势瞧了瞧对面。 这两日忙着答题,都没时间心力去关注旁人,现在有空闲瞧瞧了。 这一瞧,许行丰羡慕嫉妒恨的,原本庆幸自己的聪明的,瞬间觉得自己命苦,这都什么事呀。 第235章 答题艰难 这今天刮的是南风,许行丰号房正好坐北朝南,所以雨哗哗地飘了进来。 而许行丰的对面那排号房,是坐南朝北,正好避风,雨是半点也没飘进去。 所以也就是说受灾的也就他这个方位朝向的。 这两天答题,压根没想到这个,也没注意看对面,只觉得老天不作美,也没想其他的。 而现在这一瞧,对面的半点没受影响,安然地在答题,许行丰瞬间感觉自己好倒霉,刚受的罪都是多受了的。 不过幸好策问题目顺利答完了,不然真的要是因为这天气原因影响了成绩,许行丰真要气死了。 这样想来自己倒是不幸中的幸运了,再想想自己这个方位的都受了灾,也不算只有自己一个倒霉,这样想来,心情好了些。 在许行丰的抑郁同自我治愈中,铜锣声混杂在雨声中响了起来。 衙役穿着雨衣打着雨伞收的各考生的油布袋,许行丰还不放心,稍微抻着头,瞧见收自己答卷的衙役进了前面考官那边,没有再淋雨的可能,这才安心。 答卷交了上去,考官们确定没有遗漏,才宣布可以在贡院中活动。 这么大的雨,也没浇灭考生们的激情,在小小的号房里又被拘了三日,好不容易能活动了,可不得珍惜。 许行丰也不例外,他自然是去找萧沐的,毕竟也就这一个认识的。 许行丰没到萧沐的号房便同萧沐碰上了,二人找了个稍微避雨的地方相对站着说话。 “你位置什么朝向的?” 许行丰只知道萧沐的座位号,但没有过去瞧过,加之会试人多,不是简单的回字形,所以许行丰也不知道萧沐座位具体是什么朝向。 “怎么了?坐南朝北吧,应该没错。” “你就说雨有飘进号房没?” “没有呀。” “那就对的。” 许行丰听到这,心里宽慰了些,自己同萧沐总算有个幸运的,这样一正一负,就算抵消了,没亏。 “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座位坐北朝南,这南风刮的,最后一题,我都是撑着伞,防止雨飘进来,才把答卷答完的。” 显然萧沐这个不用操心的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听到许行丰这样说,难得的在除了许清甯的事上表情失控了一下。 “难怪我下午距离交卷还有一个时辰的时候,瞧见我对面的考生一个个愁眉苦脸的,那雨又大,雾蒙蒙的,我也瞧不真切,只以为他们被题目难到了,都没想到这个上面去。” “可不是被难到了,你是不知道,我今早就把最后一题在草稿纸上构思出来了,就等雨停,结果你看到了的。 我后面实在没办法,也幸好我决定的早,吃完午食就开始一只手撑伞,一只手答题,否则我估计最后一题得空着交上去。 我到现在手都有些酸,当时可是整整举了接近两个时辰的伞。” 萧沐没想到这样曲折,他将自己置身在许行丰的情形下,不觉得自己能够做得同样好,不由得有些佩服。 “看来这场雨应该刷下去了不少考生。” “你这样分析起来,必然是的。” “但是我就怕接下来还有雨,那我这只怕还有得受的。” 萧沐听到许行丰这话,也只能安慰,但后面三天到底会不会还下大雨刮大风,还真不好说。 许行丰是真愁,再来次今日这样的,不说手疼不疼,只怕很难再这般幸运的答卷最终不受影响。 “行丰,你最后一题答的什么?” 萧沐本来知道不该问的,但还是忍不住好奇,他也在杨大人手底同许行丰一起学了接近两年,自然不可能如同当初一般毫无政治敏感度地单纯觉得这是主考官给你送分。 萧沐也分析到了十有八九,官家是要亲自阅卷的,也猜到了这是官家不可言说的敏感方面,甚至也想到了景王同端王。 许行丰看着外面风雨如磐,仅隔自己同萧沐不过一丈的一群人的交谈声,他们也听不真切,便轻声答了萧沐这问话。 “削藩。” 萧沐神色自若,显然是料到了许行丰的回答。 “你也是?” “嗯。” 许行丰也不觉得奇怪,想来这次想到这点的人应该不算少,但想到了,只是第一步,答好,才是最终决定因素。 不过能推敲到这一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但是官家到底是不是这个意思,究竟是不是他们多想了,那就得官家来说了。 贡院里不是谈这个场所,许行丰同萧沐二人点到为止,没再深入这个话题,反而是谈起天气来了。 说了一会子话,到了晚食时间,考生便都自觉回了座位。 许行丰这晚没有答题的压力,而且刚交了一份自认为很满意的答卷上去,所以睡得很香甜。 初晨,雨停了,许行丰赶紧解决了早食,然后便开始做刚刚抄下来的律法题。 会试律法题六道全部都是破案同判案相结合,难度大,且做答耗费时间。 但是许行丰在律法一科一向优秀,而且有老师指导,自然是如鱼得水。 许行丰刚抄的时候居然还发现其中有一道题是大理寺卷宗里面的案子改编的。 这不可谓不惊喜,许行丰再次感谢自己老师,策问砸中了一道,这律法还遇到了一道。 许行丰索性便先将那题给做答了,连草稿都不用了,直接便答题,仅用了一个时辰。 这还是因为又要写破案,又要写判案,步骤繁琐,否则时间还要少些。 写完这一题,许行丰又转而从第一题开始老老实实看题审题。 不得不说有个曾经当大理寺少卿的老师,真的在律法一科占了极大的便宜,许行丰基本看每道题,都能看到老师给自己看的案例的影子。 所以许行丰第一日便趁着没下大雨,基本笔不停歇地答完了三题。 这算是大大缓解了许行丰后两天的压力。 吃过晚食,许行丰没有如往常一般去睡觉,而是接着看剩下来的三题。 许行丰吸取了策问一科的教训,他瞧着这天气实在捉摸不定,万一后面两天连着下大雨可怎么办,他得最大力度地节约时间。 因此许行丰一直忙到了子时,将剩下来的三题都在草稿纸上完成了初稿。 后面两日润色一番便可以誊写到答卷上了。 第236章 惊心动魄答卷 许行丰晚上听见了外面又多起来的雨声,更加裹紧了身上的褂子,连头脸都连着裹住了,免得风吹进来,人受了凉。 可能是坐着睡,身姿僵硬,第二日吃过早食,许行丰还带着困意。 外面暴雨如注,号房都受了一定的灾。 这雨就算是撑着伞答题都不成,因为许行丰瞧见刚刚考官穿着蓑衣走下来查看考生仪态,那砸在蓑衣上的雨竟惊起三寸余高,应该是有些生疼,考官的步子迈得快,没一会就消失在了许行丰视线中。 既然答不了题,而且想来考官没这么勤快,再次下来检查,许行丰稍微放松了背脊,低垂了眉眼,将另外一件皮毛褂子也穿上,便休养生息起来。 许行丰是浅眠,外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所以知道雨势越发大了。 整整一个早上,许行丰只撑眼微微抬头瞧了外面几次,其余时间都在闭目休息。 中午那铜锣声竟基本被雨声给盖过了,许行丰吃过午食,瞧着外面的淋漓大雨,再看看已经基本瞧不清的对面号房的考生,手都握着笔,想来应该在奋笔疾书,人都带上了急躁。 要是这大雨不停可怎么办,怎的瞧瞧考试这几日雨这般大,前些日子也没见这样的呀。 许行丰正愁眉不展呢,突然见两士兵居然直接押着一个考生从大雨中过去了。 那考生瞧着不像是病了的样子,难道是舞弊?亦或是举止失常? 许行丰不知道,也懒得猜想,这天气让人想疯,乌压压的,这大中午的瞧着跟晚上也大差不差了,雨还顺着风全飘进来了。 许行丰现在都把自己的脚往里收了,否则肯定湿了个彻底。 雨一直下到了晚上也没见停,许行丰原本想着淡定,但心里烦得是实在睡不着,也平稳不了。 而且许行丰听到了左边隔壁的仁兄估计是忍不住脾气了,用拳头猛捶了下自己这边的墙。 声音还不小,想来确实是气狠了,不过雨声大,也就自己能听着,不碍事。 许行丰觉得也挺正常的,自己这个朝向的考生应该是受灾最严重的,现在估计都是热锅上的蚂蚁。 吃过晚食,许行丰匆匆去上了个厕所,鞋袜还是湿了不少,幸好带了备用的,不然这风寒是跑不了了。 许行丰晚上没打算认真睡觉,一直都盯着外面动静,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大概丑时左右,雨没停,但是变成了绵绵细雨了,风也基本停了。 许行丰基本是在雨势变小的第一刹那便醒了。 许行丰将桌面仔细擦了个干净,然后又点了蜡烛。 许行丰怕雨又会变大,到时又不能答题了,收拾好便赶紧从油布袋中取出答卷纸同打了初稿的草稿纸来。 兵贵神速,许行丰在蜡烛的微弱光下,提心吊胆地誊写,字速又不能快了,不然字丑了或者写错了,都会影响评分,只能祈祷雨慢些下来。 整个许行丰能够看到的考场范围就许行丰一个人秉烛答卷。 天公还算作美,许行丰誊写完了两道题的答案,最后一题的也开始了,砸珠粒似的雨才下了下来。 许行丰基本不带踌躇的,立马将答卷纸同草稿整齐地放进了油布袋里。 许行丰看着外面逐渐变大的雨,不再多想,蜡烛已经被风吹灭了,直接调整了姿势便睡了过去。 最后一日了,早上下了一早上的大雨,许行丰听见隔壁的仁兄捶了好几下墙。 许行丰没敢回敲过去,怕对方已经在崩溃边缘,到时候他落榜没什么,就怕拉着自己当垫背的。 这种情况考场上出现得不少,有些考生觉得自己考不上了,便跑出座位,把旁人的答卷也撕了,或者把旁人揍一顿的都有。 所以在考场上低调行事低调做人极其重要,不然别人红了眼,你就危险了。 许行丰忍受着隔壁时不时传来的噪音,再看看外面的大雨。也很不好。 不过幸好,可能是老天瞧着会试要结束了,懒得折腾人了,午食结束,雨便彻底停了,乌云也散了个干净,明亮得很。 许行丰赶紧将最后一题誊写到了答卷上,自此会试所有题目都答完了。 许行丰只将草稿纸放在了桌面上,这防这最后关头有发疯人士。 许行丰这担忧还真不是多余的,这最后半个下午,估计挺多人绷不住了,要么晕倒在号房,要么癫狂,还有一个撕了隔壁三个考生答卷的。 听说那三个考生要跟那个发疯的拼命,士兵拉开的时候,那人被打得在地上打滚,口吐鲜血,估计骨头断了不少。 许行丰松了口气,自己隔壁这位仁兄还算不错的,虽然下雨的时候捶墙,但这雨停了,动静就歇了。 要是真倒霉遇上了心理崩溃加变态的,怎么防范都没有,你都得跟着倒霉,比如他往你号房里丢个火,或者是非拉着你出来打一顿。 不管你是不是被迫闹动静的,你这答卷都别想交了。 许行丰现在就期盼着时间过快一些,免得有意外,只有答卷都交上去了,他才能安心。 之前盼时间慢些,现在又盼快些,终于在许行丰左盼右盼中,清脆的铜锣声响起了,漏斗里的最后一点沙子也漏干净了。 许行丰将答卷交到士兵手中,终于松了气,这会试终于结束了,为期九天,虽然这天气不似乡试一般难受,但是也实在说不得轻松。 而且这会试的雨实在让人难受,策问同律法两场都差点让许行丰没答完卷,这试考得可真是惊心动魄,以前从未有过的。 考官清点完所有答卷,确认无误后,才让士兵领着众考生出了贡院内院,到了外院的院子里。 那些考试中出现的问题考生,要么被押要么被抬都出现在了院子里。 许行丰稍微扫了一眼,还真不少,可能是雨声太大的缘故,所以遮掩住了这些动静。 考生们现在瞧着都精神不济,一个个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许行丰还算是里面很好的了。 终于所有考生都到了外院,贡院大门终于大敞了开来。 第237章 了悟方丈 不得不说京城繁华,贡院外全部都是马车,许行丰瞧着都没出去的路了。 许行丰寻到萧沐,二人来到了贡院好容易挤到了贡院西南街道的第一个巷子口。 因为考试前,老师就同他们两个约定了,会在这儿等着他们。 果然二人瞧见了熟悉的马车,脚步越发快了。 “公子。” 王熹同萧山二人早就踮着脚望呢,许行丰同萧沐二人一出现,他们就瞧到了。 “是不是累坏了,杨大人在车里等着你们呢。” 许行丰同萧沐二人自然是极疲惫的,不过听到老师亲自来接他们,还是忍不住嘴角弯了起来。 进到马车里,许行丰同萧沐向杨怀昱问了好,杨怀昱瞧了瞧二人的脸色,旁的没多说什么,只让王熹赶车回家。 回到家里,杨怀昱带着许行丰二人去的不是书房,而是直接在前厅停了下来。 一个身边放着药箱子,一瞧就知道是大夫的人,明显是在前厅等着他们。 杨怀昱只是走到上首坐下,啥也没说,反而是徐氏看到二人衣服皱巴巴,头发也不齐整,脸色憔悴的样子,心疼得不行。 “张大夫,还麻烦您给两个孩子瞧瞧,我们好放心。” “好的,麻烦两位公子伸出手来。” 许行丰和萧沐依次给大夫瞧的,大夫说许行丰好得很,倒是萧沐有些受寒了,萧沐确实说自己下午开始有些昏沉沉的。 张大夫开了药,徐氏又赶紧让下人打好了洗澡水,让二人赶紧泡泡,去去寒气。 许行丰二人自然是乖乖听命,而且确实是身上疲乏脏乱。 “老师还真是别扭,这大夫肯定是他请来的。” “行了,你就别说了,杨伯父就是这样的性子,你说破了,他又该恼了。” “什么恼了呀,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就是不好意思,用恼掩饰呢。” “你们两师徒还真是有意思。” 二人洗漱完,许行丰吃了自己师母让下人端来的肉粥同小菜,便睡得昏天黑地的。 在考场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躺床上,只觉得浑身骨头都是散架的,想来是这九天都靠着墙睡闹了的。 原来许行丰每日早上都是定点醒,这次却是直接睡到了午时,而且也没人喊,看来都是觉得他累坏了,不忍心喊他。 “什么时辰了?” “午时了,夫人同徐小姐已经吃过了,给您留了食。” “萧沐也还没起来?” “萧公子昨晚有些发热,早上退的热,现在正睡得熟呢。” 许行丰听到萧沐已经退了热,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行,我知道了,对了,老师是去上职去了吧?” “嗯,公子你知道的,这新朝户部忙着呢,杨大人又是户部侍郎,天天没个空的,一大早就去了,昨天去接您,还是杨大人请了假才去的。” 许行丰听到王熹这话,心里越发觉得老师对自己好,也更加觉得老师嘴硬。 会试一共是为期一月的改卷时间,也就是三月底才会放榜呢。 许行丰同萧沐二人在家休整了两日便生龙活虎的了。 徐氏在二人考前就想着去开国寺为二人祈福,还说要徒步走那九百九十九步高阶,说是只有这样才诚心,能让佛祖瞧见,庇佑许行丰同萧沐二人。 许行丰二人当时听到徐氏这般说,自然是感动,但却没让徐氏去。 这会试能否得中确实与气运相关,但更是看个人学问,肚里草包,佛祖也不会庇佑的。 再说了要是徐氏真去了,许行丰和萧沐非常相信自己肯定要被老师骂。 就老师那宠妻的劲,还让师母去爬那九百九十九步的阶梯给自己祈福,怕不是送自己去西方极乐的快速通道。 这考前二人好一番劝才劝住,这会试后却是怎么的都劝不住了。 “之前你两说那大国寺人太多,佛祖保佑不过来,听不到虔诚祈祷,现在人总不多了吧,而且行丰你这会试考完了,同云容的婚事就该提上日程了。 我想着去给你们两个去求求,让佛祖保佑你们以后万事和顺,夫妻恩爱。” 徐氏这话让许行丰同徐云容二人脸都红了,徐氏瞧见,嘴角的笑是压也压不住。 最后一行人还是上了开国寺,与此同时,许行丰也寄信回去,让父母开始着手准备婚事的事,免得到时候慌慌张张的。 开国寺不愧是大南朝最大的寺庙,占了京郊的整个君山。 大南朝的历代官家基本每三年便会来这开国寺一次,为国祈福,参禅。 听说这开国寺的了悟方丈乃是得道高僧,参透了天机,景初帝未去世前,便极倚重他。 而现在的官家听说登基前也连夜赶来了这开国寺,见了了悟方丈一面,具体谈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因此每日求见了悟方丈的勋贵不知繁几,但了悟方丈经常以闭关为由相拒,但勋贵却并没因此而打消念头。 而了悟方丈之所以如此出名,还不仅仅是皇室抬举的缘故,而是因为听说当初定国公年轻时出征前,被定国公府老太君拉来求平安。 当时了悟方丈居然算出了定国公何时到寺,并找到了定国公,告诉他哪日哪地为大凶莫去。 定国公虽然当时不信,但到底存了个心眼,记住了了悟方丈这话。 到了那日,居然还真被敌人引去了那方向,前锋已经冲进去了一队,定国公最后还是下令调转马头。 最后那一队兵马死于埋伏,定国公也因此无恙。 因为此时,定国公班师回朝时,定国公同老太君亲自上了开国寺,答谢了悟方丈,但了悟方丈却拒见了。 最后定国公府给开国寺捐了整整一万两的香火钱。 也因为这事,使得开国寺名声更加大噪。 许行丰听着自己师母讲起这了悟方丈的了不得,要是换成二十一世纪唯物主义的他,那肯定不信,但现在身处大南朝的他原本就是最不唯物主义的存在,他不由得便信了。 徐氏是带着许行丰、萧沐还有徐云容,总共四人上的山。 阶梯修得陡峭,徐氏虽然身体比前些年好上了许多,但到底是深闺妇人,平常不怎么走动,爬了四十来个台阶就累得不行。 第238章 双面签 “师母,要不还是找了脚夫抬您上去吧,佛祖知道您的诚心的。” 徐氏最后还是妥协了,上抬椅时还有些不好意思,她原本还说要爬九百九十九步台阶呢,现在九十步都没有,真是惭愧。 徐云容同徐氏一起坐抬椅上的寺庙,而许行丰和萧沐则是步行上去的。 不得不说确实累,萧沐走到一半便有些脱力了,中途歇了接近一刻钟调整了些许,才爬完到的寺庙。 “这开国寺可真是阔气,这佛祖我瞧着都晃眼。” 许行丰对萧沐的话深表赞同,他也觉得这开国寺的佛祖比其他寺庙的看起来亮眼许多。 “可不晃眼,这可是渡的金身。” 许行丰和萧沐二人听到徐氏这话,心里震撼,这入门的佛祖最大,高约五丈,瞧着便让人心生敬畏,结果居然渡了金身,这得多少金子呀。 “别惊讶了,这普渡殿所有的佛祖同菩萨都是塑了金身的。” 好的,许行丰和萧沐二人收起了表情,但心里听完只觉得这开国寺还真得派人十二时辰全天看守,否则肯定有贼人打这些金子的主意,一次随意刮点金粉子,就很够了。 “好了好了,佛祖面前咱们不兴说这些俗物,不然该怪罪了。” 说完徐氏便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对着佛祖连忙说罪过罪过,佛祖勿怪。 许行丰看着佛祖那似乎包罗万象的眼,一时竟也虔诚了起来,跟着徐氏跪了起来。 “佛祖,也不知道是不是您把我送了这个世界,让我得偿所愿,不过不管怎样,谢谢诸天神佛,让我比旁人多了一份机缘。” 许行丰心中默念,对于能够与自己亲人团聚,重活一世感激不尽。 萧沐和徐云容二人瞧着许行丰这虔诚的样子,实在有些纳罕,他们原以为许行丰不信这些的。 不过二人现在也没时间深究这些,都找了蒲团跪了下来。 “信女马上便要同行丰成婚,只愿佛祖保佑以后夫妻情深,家庭和顺。” “佛祖,求您保佑弟子,让清甯心中快有弟子,也保佑弟子这次金榜题名。” 几人各自许完愿,对这佛祖拜了几拜,然后从香案上拿了签筒又是祈祷一番,才震动起签筒来,只愿得个上上签。 几人拿着签文找到寺里解签的了觉方丈。 徐氏自然是第一个递上签文的。 了觉方丈拿到徐氏的签文后,轻声读了出来: 天地变通万物全,自荣自养自安然,生罗万象皆精彩,事事如心谢圣贤。 “恭喜施主上上签,所求皆所愿。” 徐氏原本还想同方丈说自己求的是晚辈婚姻美满,金榜题名呢,毕竟往常她抽得了签,了觉方丈都要问她求的是哪方面的,才会给她解,说不同的所求,签的解读便不一样。 今日居然没问,所以她才觉得疑惑。 了觉方丈可能是记得徐氏,亦或是看懂了徐氏脸上的疑惑。 “施主您这签为万吉签,即无论求何都可成,因而我无需问您求什么。” 徐氏听了这话才明白了,由困惑转为惊喜,连着对了觉方丈说了好些声多谢。 徐云容同萧沐二人的签也都是上上签,把二人喜得不行,特别是萧沐的签为先难后易,这先难可不就验证了,萧沐听完直呼真准。 许行丰是最后递上签文的,心里也忐忑,怕自己求得太多,佛祖怪他贪心,不愿让他如意。 许行丰将签文虔诚地递给了了觉方丈,只求佛祖再让他贪心一回。 了觉方丈拿到签文,正准备念出签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露惊色。 许行丰几人原本就紧盯着了觉方丈,生怕听到什么不愿听的,现在瞧着了觉方丈这般,心都揪一块了。 “方丈,可有什么不妥?” 平常一向如慈佛的了觉方丈这次却没做回答,而是快速将签文翻了个面。 不仅许行丰,徐氏几人都瞧到了,这签文的背面居然也有字,几人也都惊了,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两面都有字,他们从未见过,听都没听过呀。 “果然,果然。” 许行丰几人就听到了觉方丈不停说着果然二字,更是疑惑了,这是果然什么呀,他倒是说清楚呀,真是急人。 “施主,还麻烦您移步禅房,我师兄在那等您。” 这话彻底让徐氏惊了,了觉方丈的师兄不就了悟方丈吗?了悟方丈居然在等丰儿?这是怎么回事? 许行丰几人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觉方丈的师兄是谁,一个个不可置信。 “您是说了悟方丈在禅房等晚辈我?” 许行丰实在是觉得不可思议,没忍住就把困惑给问了出来。 “是的,师兄前两日提前出关了,告诉我,他的有缘人要上山了,让我注意着,看到了便带着去见他。” 了觉方丈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原本说带着许行丰去见一年都难得露一次面的了悟方丈已经很难让人相信了。 结果居然还说许行丰是了悟方丈的有缘人,这直接把徐氏几人包括许行丰,都惊在了原地,都以为自己是幻听。 “我,是了悟方丈的有缘人?方丈您可别弄错了。” 许行丰虽然一直觉得自己身为穿越,活了两世的足够特殊,但他一个临江州的怎么会成为这开国寺了悟方丈的有缘人? 这不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吗?绝对是弄错了。 徐氏几人听了许行丰这话,都下意识地跟着点了点头,她们也觉得肯定是弄错了,许行丰这还是第一次来开国寺,怎么会是了悟方丈的有缘人。 了觉方丈瞧着许行丰一行人的反应,摸着那道骨仙风的胡须,越发慈眉善目了。 “错不了,你刚刚也看到了,你这签是双面签,乃是我师父在世时,为我师兄特地而作,说是谁抽到此签,谁便是我师兄有缘人。” 许行丰听到此话,已经消化了一半,但还是觉得有可能错了,万一是自己正好抽到了这个签而已呢? 了觉方丈显然知道许行丰心中所想,接下来的话,算是完全打消了许行丰心中疑虑。 “此签在筒中,已有五十余载,我开国寺每日香客过千,迄今为止无人抽中过,施主是第一个。” 第239章 十世安宁 听完这话,许行丰觉得也太玄幻了,这么一支签放在签筒里,居然从来没被摇出来过? “而且师兄既然说有缘人是这几日出现,那必然就是施主你了。” 许行丰也被这看似满是道理,其实毫无逻辑的根据给说服了,乖乖跟着了觉方丈向禅房走去。 而徐氏几人原本想着捐了香油钱便下山的,但现在明显是不行了。 了觉方丈安排了沙弥带着徐氏几人去了后院的斋房休息。 许行丰在去禅房的路上,心里是百般念头,一会想着这纯属乌龙,一会想着这有缘人也没什么特别的,一会觉得这许多年就自己抽到了这双面签,难道真有什么玄密? 禅房隔大殿不远,许行丰很快就见到了传说中的了悟方丈。 许行丰进到禅房,首先便是瞧见了悟方丈的背影,只觉得仙风道骨。 但下一刻,了悟方丈转过身来,许行丰看着了悟方丈的容貌,一时有些恍惚,竟是童颜,这以前只在影视里瞧见过,现实里还是第一回。 背影深沉宁静似百岁老人,容颜确实如同弱冠少年一般,许行丰瞧着,感觉自己要精神分裂了,这了悟方丈恐怕比外界传言还要传奇几分。 “施主请坐。” 许行丰听着如钟磬般的声音,第一反应是有内力,2不然怎么感觉自己被四面八方的回声给包裹住了。 许行丰思维有些迟缓地道了谢才坐下。 “施主应该听老衲师弟同你说了缘由。” 许行丰点了点头,然后便将自己疑惑一股脑子给道了出来。 “方丈,了觉方丈说我是您的有缘人?可是真的?这有缘人是什么意思?还有我抽的那支签是双面签,双面签有什么特殊寓意吗?” “善哉,施主您确是老衲有缘人,当初老衲师父得大南朝开国皇帝相救,因此有了因果。” 了悟方丈娓娓道来,许行丰原本急躁的心,莫名也跟着静了下来。 “开国皇帝托付老衲师父要保大南朝永世安宁,师父最终说保十世。” 许行丰听到这话,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周文王拉车,姜太公保周朝八百年的传说。 “到老衲这已经是第四世了,想来施主也听说了官家登基前一日来找我的事。” 许行丰不自觉地便点了点头。 “那便是因为开国皇帝同老衲师父的约定,大南朝每代官家会口口相传,因而官家登基前才会来找老衲。” 许行丰听了这话,只觉得玄幻,治国这么大的事,居然就因为一个约定,便押宝在这开国寺了? 而且这似乎和自己也无关吧? “而老衲去年年末,便算到了老衲今年六月便要圆寂,也算到了有缘人要出现。” 许行丰看着对面的中气十足,瞧着能再活上五百年的了悟方丈淡然的说自己今年六月要圆寂,一时不知道该骂骗子,还是该说牛逼。 真有这么坦然面对生死的人吗,而且他真瞧着这了悟方丈半点毛病没有,至少再活个同自己一样的年岁是没问题的。 但许行丰瞧着了悟方丈一脸平静,无半点玩笑的模样,不由得信服了他这话。 “那到底什么是有缘人。” 许行丰真感觉团团迷雾把自己给包住了,这居然还扯上了大南朝的命数,简直就一扯淡呀。 “年少时,师父同我说,有缘人,有可能是师徒之缘。” 许行丰听到这话炸毛了,什么鬼,师徒之缘,他又不由得浮现了法海对那许仙见面时,也是说有师徒之缘。 他可是已经有了婚约在身的,而且云容可不是白娘子,漫不了金山,自己怎么的也不能想不开,遁入佛门吧。 许行丰一想到自己头顶空空,一身袈裟,昼夜端坐敲击木鱼的场景,就止不住打寒颤。 这都什么剧情,自己可不想当和尚。 莫不是这了悟方丈是想框人来当弟子的?许行丰想跑,不想听王八念经。 了悟方丈瞧着许行丰表情丰富,就知道许行丰想歪了。 “施主莫急,老衲师父也只说可能,但后来随着老衲自己半生参透,才知老衲的有缘人,是助老衲完成与大南朝约定之人。” 许行丰听到前半句说自己同这了悟方丈不是师徒之缘,才刚松了口气,便又被后半句给梗到了。 了悟方丈的意思是,自己是那个接着保大南朝安宁的? 虽然许行丰觉得自己穿越,肯定带了点主角光环,读书现在也不差,但他想的是当个官,为福一方百姓,努力青史留个名。 就这,还得付出诸般努力才有可能可成,而且估计还得自己七老八十。 这保大南朝安宁,许行丰觉得完全没可能。 “方丈说笑了,小子现在不过是一入京参考的举子,无权无势的,怎么又会是护大南朝安宁的贵人呢。” “两世机缘,日后自会分晓。” 许行丰原本还有许多分辨的话,结果了悟方丈直接吐出了这句话,许行丰现在只觉头皮发麻,整个人血液灌流。 两世机缘,这了悟方丈竟是知道自己是穿越过来的? 见了鬼了,难道他真参透了天机? 许行丰第一次感觉巨大恐惧,好像自己赤身裸体,示于人前,灵魂都被人拉出来鞭笞了一般。 “施主只需要知道,这是机缘,是你的,也是大南朝的。” 了悟方丈这话的意思是他会帮许行丰保守这个秘密,许行丰稍微安定了些,但还是惊魂未定,难以消化这十分不唯物的境地。 既然已经在这了悟方丈面前如同赤裸,许行丰索性大着胆子,把自己想问的都问了,或许他是唯一能解开自己这许多年谜团的人。 “方丈可知我为何会突然来到这个世界,我在那个世界是死了吗?然后没喝孟婆汤?还是其他的? “还有官家既然那夜来找你,你同他说了什么? 最后便是我这个有缘人,真的能庇佑大南朝安宁?” “缘起缘灭都因执着,官家那你日后自会知晓。” 好的,许行丰听了这废话文学,啥答案也没得到,这了悟老秃驴,端的就是个高深莫测,看来是套不出啥话了,许行丰人都要抓狂了。 第240章 老师难得夸奖 许行丰现在特想捶死自己,拿到签文怎么就不两面看看呢,就看到了一面的内容。 上面写着君如此山水,滔滔岌岌风云起。 这句诗,许行丰自然是读过的,意思也浅显易懂,就是说前程远大。 许行丰拿到这签文时,还是很开心的,觉得大概就是寓意自己这次会试能得中,以后能一展抱负。 但这背面到底是什么呀,真是让他挠心挠肺的。 老秃驴是肯定不会把这签文给自己了,许行丰现在恨不得时间倒流,一定将签文翻转过来瞧个明白。 许行丰知道老秃驴是锯了嘴的葫芦,自己再纠缠,也问不出什么来,索性便出了禅房。 许行丰前脚迈出禅房,禅房内便燃起火光,要是许行丰看到了,肯定要跳脚大骂,不给他看就算了,居然还直接烧了。 许行丰一行人下山的时候,可谓是气氛异常怪异,最终还是徐氏没忍住打破了这寂静。 “丰儿,那了悟方丈到底同你说了些什么?你同他是哪方面有缘?” 徐氏平时居于内宅,无聊时便似在闺中一般,爱看些杂书打发时间,其中以话本子最甚,所以她现在脑海里是一堆子想法。 许行丰瞧着师母看着自己那怪异的紧张的眼神,就知道师母这又是脑洞大开了,不知道又想到哪个歪路子上去了。 “反正不是成为师徒,是正经事,不过他也没说清楚,大概意思就是我以后会前程不错。” 许行丰只能浅浅的解释一下,毕竟他总不能说自己以后是大南朝的守护者吧。 别说老秃驴说的不一定是真的,就算是真的,自己现在说出来,别人觉得自己就是一整个神经有问题的。 所以避免被火烧,被石头砸,许行丰还是让自己嘴巴懂事点,说些别人能听懂的。 徐氏听着许行丰的话,只觉得这解释也和有缘没关系呀。 不过她听到了说没师徒缘分就放心了,而且最后一句前程好,徐氏自动归为许行丰这次是要高中了。 这样一想,徐氏是嘴巴咧到耳后去了,觉得极好极好。 反正了悟方丈的话在徐氏这没有不准的可能。 徐云容同萧沐二人听到说是好的,也都替许行丰高兴,而且二人经过此事,总觉得许行丰非池中之物,否则怎么几十年,就许行丰抽中了那双面签。 一行人回到府中已经快天黑了,杨怀昱已经下职回到了家中。 徐氏自然是在饭桌上将今日开国寺发生的事,绘声绘色地讲给了杨怀昱听。 杨怀昱听完盯了许行丰良久,最后在许行丰快招架不住时,才挪开了视线。 “行丰,你同云容的婚事也近了,你有何打算?” “我已经修书回乡了,让父母开始着手准备了,无论中与不中,等这边事结束,我同云容便回乡,准备嫁娶之事。” 徐云容听到这话,自然是羞红了脸,而这两年多,二人以未婚夫妻身份相处下来,早已是情根深种,许行丰瞧着徐云容的样子,也是难得的露出了羞涩。 杨怀昱同徐氏瞧见许行丰二人这样子,是再满意不过了,婚事有准备便好,云容也二十一了,婚事再也迟不得了。 许行丰同萧沐二人原本还想着去京城好好逛逛的,二人除了两年前陪许发贵与柳氏那次逛过。 后面一直忙于学业,而且京城形势紧张,便压根没有什么出门的机会。 现在好容易新皇登基,一派欣欣向荣,平和之象,正是出去游玩的好时机。 但当晚,杨怀昱却将他们喊到了书房,居然要他俩将自己会试的答卷给默写出来。 许行丰简直惊呆了,会试试题,当初可是考了九天呀,就算现在默写出来,最少也得两三天吧,自己这逛京城是又没了? 许行丰的命苦明明白白的表现在了脸上,他原以为考完能休息一会呢。 “你们别以为会试考完便高枕无忧了,虽然殿试只排位,不会再刷人,但是你们要是会试中榜了,结果却被排进同进士里面了,只怕有你们哭的。” 许行丰同萧沐原来还有些愁苦的,听到这话,瞬间端正了态度,他们怎么忘了这一茬。 同进士虽然与进士只一字之隔,但却天壤之别。 同进士做官基本是四品便到头了,要是运气不好的,说不定能在七品官位上待一辈子。 而进士,甚至有入内阁的可能,那可是天下文人仰慕之地。 要是能得一甲,赐进士及第,那又更是不同。 所以虽然都是得中,但名次不同,以后命运便大相径庭。 更是有一些举子,情愿自己会试落榜,都不愿意掉入同进士之列,以免影响官途。 “弟子知道了,这一月会沉淀自身,定不心思浮躁。” “嗯,而且虽然如果你们得中,到时会统一去贡院听取礼部官员讲礼仪,但也就一日的时间,恐有行差踏错之地,我还是要与你们详细讲讲礼仪。” 许行丰同萧沐听着老师这般说,才发现原来还有好些事等着他们,哪里有玩乐放松的时候,检讨自身,十分惭愧。 户部事忙,杨怀昱交待完,后两日就留许行丰同萧沐在书房默写会试内容。 自己做的文章,许行丰同萧沐自然是记得清晰,就是这十八道题的答卷写下来,还是要费些时间,花了整整两日才全部写了出来。 许行丰瞧着自己老师的脸色,生怕老师又出骂人之语,那自己就凉凉了。 幸好老师途中除了有些许微妙表情,嘴巴还没批斗人。 “我倒是不知道你居然还有这些四花八门的想法,还真是与众不同。” 许行丰听着老师这话,一时竟分辨不出这到底是夸自己呢,还是损自己,最后只敢赔笑。 杨怀昱看到许行丰这样子,难得的没出言训诫。 “你策论答得极出色,不过最后一题未免太过大胆了些,如果最后一题不出错,中榜是板上订钉的事,你好生准备殿试吧。” “啊?” 许行丰真的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他是真觉得自己幻听了,不然怎么听到老师夸自己了。 第241章 十二字许 平时,许行丰最常听到的便是老师说自己这不行那不行的,说要是读书人都同他一般,老师估计都被气死了。 虽然他觉得这是老师夸大其词,故意打击自己,但他也因此觉得自己会试希望不算大,一直觉得要是真能得个进士功名,那真是天上掉馅饼,就算万一得的是同进士,也没什么好伤心的。 但现在老师居然说自己如果策论最后一题没被判出格,就一定能上榜,他不是做梦吧。 杨怀昱显然不是个有耐心同许行丰解释的,最后只接着看了萧沐的文章,说中的可能也比较大,让两人都好好准备。 许行丰同萧沐二人大眼瞪小眼,平时老师不是说他们二人水平很差的吗,但这就都有希望上榜了?所以平时都诓他们二人来着? 不过不管怎么样,听到中榜可能大,二人都欣喜若狂,然后什么逛京城都被抛诸脑后了,只要能得功名,玩乐什么的还不是有的是时候。 许行丰同萧沐在会试放榜前的这二十多日,可谓是人生最努力的一段时期,毕竟要是真上了榜,现在每一分努力就极其重要了。 “殿试是经史同策问各一题,尤其是策问,还是重中之重,一定要好好准备,不仅是我押的题,你们两个也可以猜想一下题目,说不定押中了,那便是意外之喜了。” 对于老师说的这话,许行丰和萧沐自然是知道,二人这些天也一直在琢磨策问究竟会考什么方面。 在许行丰与萧沐整日绞尽脑汁的同时,会议院忙得热火朝天的。 糊名、誊录、分卷就费了好几天功夫,然后便是各阅卷官高强度阅卷。 会试不同于乡试,只有圆圈、三角同叉三类评分判卷,会试有五类,分别为圈、尖、点、直、叉。 每份试卷都会由三位阅卷官批阅,而每位阅卷官评阅同一份试卷时,评分不能相差过大只能有微妙差别,否则便有舞弊之嫌。 因此圈不见点、尖不见直,阅卷之严格可以想象。 往年会试阅卷,都是由一位首席阅卷官同八位阅卷官全权负责。 今年却不同,明显发现阅卷官们居然只阅了经义同律法两科,至于策问,居然一千多份试卷全部在官家的案头,而且没有弥封。 这么不合规矩的事也没人敢说什么,毕竟规矩就是官家给定的。 这样的流程是会试前,官家便秘密召见了礼部,商量决定的,而且商量完,官家就把所有涉及会试的礼部官员都给关了起来,保密性做到了极致。 因此是没人知道策问是压根不经过阅卷官,直接到官家手中的。 官家这样做,无疑是保护了此次参加会试的考生,毕竟策问一道经常触及朝廷官员多方利益。 只官家能瞧见,便是对这些考生最大的保护。 这要是让许行丰知道了,只怕是要笑醒,他原本虽然猜测礼部不会因为最后一题策论为难他,但也怕传出去,自己便成了众矢之的,特别是勋贵同宗室藩王的眼中钉。 现在官家这一行为,歪打正着,让许行丰避免了这些麻烦,可不是一大幸事。 九位阅卷官花了整整十日才将一千三百六十二份考卷批改完毕。 这还是因为此次考生少,而且策论全部在官家那,否则按照往年,一个月为期的改卷时间,他们还是加班加点,熬夜才改出来的。 阅卷官们又拆了所有的弥封,将所有考卷进行排名,抄录出前三百名的名单递到了官家面前。 这也是官家授意的,最终会试是取两百人,官家为了避免人才错失,也为了公允,让礼部将经义同律法考卷综合前三百名选出来。 这样他直接挑选出这三百人的考卷仔细阅读便是,省得看一千三百多份。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特别是进入会试,是整个国家性地挑选人才,更是难以完全排名。 经义同律法两科其实有不少全圈的人,要是放在往年必定是要好好论下名次,但由于最终还是得官家看了策论定夺,因此礼部官员直接将前十都写在了第一的位置,因为他们都是全圈。 而许行丰的名字就赫然在列,不过没写在第一行第一个。 因为此次参加会试的着实不少是世家勋贵子弟,礼部官员自然将他们写在前面,许行丰便被挤到了倒数第二个。 “官家,礼部已经将此次会试前三百名名单呈了上来。” “在哪?快取来让朕瞧瞧。” 苏总管依言赶紧将册子给找了出来递上,心里却犯了嘀咕,莫不是此次会试里有官家要抬举的人? 时顺帝从前到后开始认真看册子上的名字,只看了一眼,便找到了第一个目标,也就是许行丰。 登基前一日,他特地抽空去了开国寺,发现了悟方丈正站在门口候他。 他去开国寺是深夜偷偷前去的,只带了两队暗卫,按道理应该是无人知晓的。 而了悟方丈居然算准了时辰,知道他要至。 这让原本只三份信了悟的他,一下子便有了七分。 而最后他只得了一句话:诗诵西,白马骑;北舞处,施巧计。 了悟方向说护大南朝安宁的人将会在这次殿试同他相见。 回来他便一直在琢磨这十二个字,最后还真得出了个许字。 因此他才会同礼部官员说策问有他亲自批阅,虽然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避免举子受到戕害,毕竟他刚登基,要的是利剑,但更主要的便是为了寻找所谓的守护神。 时顺帝瞧见了许行丰的名字后,却并未停顿,而是接着往下找,不得不说这届会试姓许的实在不算多。 进入前三百名的居然只有两个姓许的,许行丰在第一列,而另外一个姓许的则在第一百二十六位。 时顺帝瞧着许行丰同另外一个姓许的举子的名字,他已经基本认定是许行丰了,大南朝的守护神,必定是有经世之才,明显只有位于第一列才勉强算得。 苏总管在旁边跟着官家的眼神在名册上转动,大概猜到了名字的位置,但还不确定究竟是其中哪个,只等待会官家阅卷排名再说。 * 诗诵西,白马骑;北舞处,施巧计。 (来源于网络) 第242章 护国之人 “苏玉,你将这份册子上的考生的策问考卷找出来,并且按这份名册上的 顺序将考卷排序好。” 苏玉依言赶紧喊了几个底下的小太监,带着去侧殿将名册上的策问考卷给找了出来。 “都仔细些,别弄脏弄破了。” 在紫宸殿办公的哪里有毛手毛脚的,但苏玉这话,还是让底下的人手上力度又轻了几分。 苏玉办事一向利落,花了没到两刻钟,便将三百份答卷全部找了出来,还排好了顺序。 又分成十堆,每堆三十份,然后放在了架子上,抬到了正殿,方便官家阅批。 时顺帝将奏折都放到了边上,拿着第一堆答卷便看了起来。 苏玉看着官家的动作,心下有了计较。 由于答卷没有弥封糊名,官家是看着名字批阅的答卷。 第一份答卷是杜枢晨的,时顺帝自然是不知道这考生是谁。 但苏玉是谁呀,那是官家的耳目,但凡官家想知道的,他就没有不知道的。 策问答卷入了紫宸殿侧殿的时候,他就将这些考生的来历查了个底朝天。 刚刚时顺帝将名册给他,他又将这些考生的来历给顺了一遍,就等着现在呢。 “官家,这杜枢晨是杜次辅的嫡长孙。” 时顺帝脸色不虞,但还是浅瞧了下答卷,不得不说这杜内阁是花了心思培养嫡长孙的,最后一题写的是削藩的事,不过都是无关痛痒,不动其根本的策略。 不过这策论还是让时顺帝脸色好上了许多,这群老顽固还算识时务。 苏玉瞧着官家的神态,心想这老狐狸还是老狐狸,官家的心思居然也能猜到了几分,还真是了得。 时顺帝将其放在了右侧,接下来一连七份居然都是朝中文臣家的嫡系或族亲。 时顺帝虽然脸色不佳,不过还是看完将答卷放在了自己的右手边。 第九份便是许行丰的,官家看完第一题的防洪脸色终于缓了些。 苏玉瞧着松了口气,总算是有个寒门的了,谁不知道当初朝中大半文臣要不就是支持过以前的大皇子的,要么就是站过以前的五皇子的。 要不是先帝把那几位王爷打发了,这些文臣只怕现在都身首异处了,但现在官家瞧着他们还不顺眼就是了。 时顺帝又怀着期盼看了第二题,策论还没看到一半,时顺帝眼睛便亮了,这建立公家的启蒙学院,他怎么就没想到。 虽然外家是定国公府,是武将,但定国公身为一代名帅,自然也是重教育的,不然定国公府也不会请了着名的大儒在族学里教学。 而时顺帝自小长于宫中,师傅都是当时大儒,更是知道教化子民的重要性。 所以才会有了这策问第二题,时顺帝原本想的是加大对秀才、举人等有功名者的福利,从而激励百姓读书。 却从来没想到建造学院,分级教学,从而提高教学效率,降低教育成本。 而且时顺帝往后看,说这建造学院,还能充盈国库,他一算还真是。 “大善,哈哈。” 时顺帝实在是高兴,这篇策论实在是别出机杼,前面的策论都颇有何不食肉糜之感,只有这篇,是真真切切可行,利国利民之法。 苏玉瞧着官家满脸喜色,心想这名叫许行丰的寒门子必是要发达了,还真是造化大得很。 咦,他怎么忘了,这许行丰是那个发明了孝子靴还有梦到了白糖的吧,看他这脑子,差点给忘了。 官家乐呵着,他正好锦上添花。 “官家,奴才记起来,这许行丰还是当初发明了孝子靴同白糖的人,奴才记得当初先皇不仅赏了黄金百两,还赐了许家纯孝之家的殊荣。” 时顺帝听到苏玉这话,越发欢喜,那就对了,这许行丰必然就是护卫大南朝安宁之人。 苏玉瞧着官家喜出望外的神情,就知道自己是猜对了,这许行丰应该就是官家要抬举的人,只是官家怎么想要抬举一个农家子呢?而且刚刚他瞧着官家也是模拟两可的样子。 苏玉思来想去也没弄明白,不过不管怎样,这许行丰肯定是要飞黄腾达了,自己以后得卖他个好才行。 在书房纠结殿试策论的许行丰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入了官家的眼,还在苦巴巴的做策论。 官家看完这教育的策论,心里激昂,迫不及待瞧了后面几篇。 苏玉只见官家眼神越来越亮,一副如获至宝的样子,难道这许行丰的策论这般厉害? 比朝廷那些大臣提的意见还好? 苏玉是越来越闹不清这事了,不过心里又将许行丰这个名字多读了几遍,想着一定到时候要多卖点好。 时顺帝看完军队的便够激动了,这个许行丰果然是奇才,对军营居然也有真知灼见,要知道朝中大部分文臣提起军营可是一问三不知。 他当初出这题,也没想着真能得什么建设性意见,不过是为了带动科举风向,让以后的文人多关注武这一块。 而不是文武分家,类似于对立一般,本就该文武兼容。 却没想到有意外之喜,真是让人惊喜。 而时顺帝看完最后一题,就不是喜悦可以形容的了。 直接站了起来,在殿中央,来来回回走了不知多少圈,才压制住情绪。 这许行丰不仅猜到了他的心思,而且这削藩的策略,通篇读下来,利弊思虑周全。 若真实行起来,不仅可以削弱藩王同勋贵的势力,而且大南朝皇室也好,勋贵也罢必定欣欣向荣,可保百年繁荣。 而且他综合六篇策论,发现这许行丰竟无一不通,无一不精,篇篇都是旷世之作,而且还一针见血点出了大南朝现在许多腐朽弊端。 他看光是最后这削藩的策论便能让他成为千古一帝了,要是这许行丰以后入朝为官,那岂不是君圣臣贤。 时顺帝心中火热,有了这许行丰,他何愁不能创造盛世,成为千古一帝。 这护国之人,果然不同凡响,有麒麟之才,经世之略。 时顺帝是已经完全在心中坚定了许行丰就是护大南朝之人。 第243章 会试张榜 时顺帝按捺住心中喜悦,将许行丰答卷放在了正上方。 苏玉看到此举,心中大惊,看来他还是低估了这许行丰。 时顺帝作为帝王,不得不说是极勤勉的,一天十二个时辰,每天最少有八个时辰在处理政事,有时忙起来,甚至片刻都没有休息的。 “官家,已经丑时了,明日还有大朝会,该就寝了。” 时顺帝似乎是没听到这话一般,仍旧低伏案头,苏玉见此,不敢再劝,只得退出去,从侧殿端了浓茶水出来。 时顺帝看完一份答卷,倒是端了浓茶抿了几口。 苏玉是七岁便跟着官家的,一直是贴身照顾的,因此对官家是极其忠心的。 苏玉见官家自从登基,就没一日停歇的,心里不由得心疼,唉,这人人都难,官家也不例外。 到了卯时,官家终于将三百份答卷给看完了,只见右侧堆得最多,应该便是此次上榜的考生的答卷,左侧便是落榜了的,而位于正上方的,仅一份,那便是许行丰的。 “将这左侧的答卷给撤下去,右侧的明日吾还要看的,这份你好好拿着。” 苏玉接过许行丰的答卷,经过一日的消化,现在心里已经毫无波澜了。 “是。” 而杨府这边,此时许行丰同萧沐正准备起床洗漱了。 “行丰,你说殿试策问究竟会考什么,这会试的策问我看已经把能考的都考尽了,那道军事的问题,真的是让人匪夷所思,怎么会问我们文人这些,这不一向是武将操心的事吗。” “哪有什么文臣武将的,但凡成了大南朝的臣子,便要为官家分忧解难,想来官家也是觉得当今,文武割据过于严重,因此才出了这题。” “唉,我反正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这防灾,教育,交通,军事,科举都考了,这次最后一题甚至无题。 那殿试还能考啥?总不能还有比这最后一题的无题还新鲜的考题吧?” 也不一定,许行丰心里想,时顺帝年少,多的是稀奇古怪的点子,也不惧惊世骇俗,说不得这殿试真有可能让人大跌眼镜。 那到底是什么能让人大跌眼镜呢? 许行丰也在心里千般琢磨,想来他们应该问问老师,近期朝堂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事了,一般殿试上问的也都是现今朝野存在的棘手的问题。 “没有,近期各地还算太平,而朝堂,那些文臣勋贵生怕官家同他们秋后算账呢,一个个夹起尾巴来低调做人,还真没什么事端。” 许行丰这就奇了,朝堂上也没什么新鲜事发生,民间也没出大事,那这官家到底会出什么题呢? “别想了,我上了这两个月的朝,也算是看出来了,当今的官家不是个按套路出牌的,那些文臣原本还想着官家年少,是个好糊弄的,但你看一个个的现在都乖觉得很。 现在的官家不管是不是靠着定国公府,手腕谋略都让人心惊,你们想着猜到官家所想,恐怕没那么简单。 前些日子也是我着相了,现在想来,如常发挥便是,你们努力了二十余年,该懂的都懂得了,而不懂的也不是现在能懂得的。” 许行丰同萧沐二人听着这话,点头称是。 确实如果他们都能把官家全看透了,这大南朝才岌岌可危了,看不透才好。 “不过你们二人应该庆幸。” “嗯?” 杨怀昱这话让许行丰同萧沐一头雾水,怎么又庆幸了? “据我所知,这次文臣家参考的考生不少。 这要是放在旁的时候倒也罢了,虽然历代官家不喜世家权臣当道,但也不会过分打压。 但这届会试是官家登基后第一届会试,正是人才紧缺之时,也是提拔栽培官家心腹之时,官家必不会选这些刚阻了他前程的文臣家的子孙。 而且他们也不易操控,反而是你们这些寒门子,官家觉得,但凡给了你们机会,你们便很容易感恩戴德,唯命是从。 所以说这次是你们两个的机会,你们两个要好生抓住才是。” 许行丰同萧沐听得这话,茅塞顿开,所以他们虽然得不到像世家子弟一样的教育资源,一路多舛,但一旦爬到了殿试,反而容易为官家所重用。 因为一个毫无背景的人,是最好成为官家利刃的,或许官家就是要这利刃朝世家勋贵出手,那便只能是寒门子弟。 许行丰同萧沐后面这些日子,每日就温习总结,也不再盲目猜测,免得浪费时间,而且还同老师学了礼仪,避免真中榜了,到时候殿前失仪。 终于过了一月,到了放榜这日,贡院外真可谓人山人海。 许行丰自认为来得很早了,但马车堵在外面压根进不去。 “要不咋们下车,挤进去吧。” “算了,丰儿,这次勋贵家子孙考试的多,他们府里的下人为了得个头彩,赏钱多,可不就都一大早便来挤着了。 而且这外面的马车也多,都是各府里的女眷。 未免冲撞,咋们不急在这一时,而且待会还有唱榜的呢不急。” 许行丰听着师母徐氏的话,又看了看前面挤得歪来扭去的人群,这才消了下车的念头。 算了,还是马车里坐着,等着念榜吧。 这次会试得中的几率,可是比之前院试同乡试还高。 许行丰不停安慰自己,才慢慢消了心中急躁。 不用问,茶楼肯定是满了的,许行丰几人只得坐在马车里,等榜张出来,唱榜的能快些。 终于千呼万唤中,黄榜出来了,许行丰瞧着这黄色的榜,心中感慨,总算是走到这一步了,他可是走了整整十九年,从四岁到二十三岁,无一日停歇,才走到了皇城脚下。 只希望成绩喜人,莫叫人失望。 榜出来,全场都肃静了,无人敢高声,静静等着士兵慢慢糊墙,张贴黄榜。 许行丰同萧沐二人只觉得心都快从胸膛中跳出来了一般。 终于士兵张贴好了黄榜,并离去,看榜的人才蜂拥了上去,互不相让。 “咦,这第一名,我怎么没听说过,这是哪家大臣家的公子?” 第244章 会试唱榜 “这姓京城里好像没有这位大人吧?” “好像还真是,那这到底谁呀。” 许行丰同萧沐听着人群嘈杂的声音,是半点都没听清都说的啥。 二人正着急,唱榜的便开始了。 “时顺元年会试第二名,子甲第十二,赵建辉。” 许行丰听到这唱榜,虽然老师原先就同他们说过了,是从第二名开始,但还是嘴角抽抽,果然官方是永远懂得如何唱名最佳的。 这比乡试还丧心病狂,乡试好歹留出了前五的位置,这会试直接留个第一。 这得了会元的人,最后岂不是一秒地狱一秒天堂? 唉,真不知是幸福还是苦恼,还是第二名的好,第一刻就知道了自己得中。 人太多,声音太过喧嚣了,许行丰也看不到那个得了第二名的在哪个犄角旮旯,不过不用瞧,也知道那人只怕是欢呼雀跃,手舞足蹈。 “何物动人,二月杏花八月桂; 有谁催我,三更灯火五更鸡。” 许行丰突然就想起了这对联,还真是二月的杏榜八月的桂榜最动人。 十年青灯黄卷,三更灯火五更鸡,可不就是为了金榜题名。 许行丰一行人坐在车里,只能盼着快些听到自己名字,结果前十过去了,没有,二十也报完了没有。 许行丰还不算沮丧,毕竟会试是国考,人才济济,自己只要能得中便是人生幸事,哪敢同乡试一般还期盼名次。 没见许多解元高调参考,最后灰头土脸而归的吗? 这会试里只怕是随便丢个砖头,都能砸到三五解元。 许行丰同萧沐二人压制住心中不安,耐着心接着听名次。 结果报到前五十都没有听到二人名次。 许行丰同萧沐真有些急了,这会试会直接影响到殿试名次。 一般殿试名次同会试名次相较,基本不会有很大变动。 而殿试定一甲二甲三甲,即进士及第,进士出身,同进士出身。 一般三甲人数为前两甲人数总和两倍,这样算来,这次总共取中两百人,那前两甲应该是六十六人左右。 所以许行丰同萧沐才会心焦,这眼瞧着就要二甲名次开外了,真是愁人。 徐氏同徐云容本想出声安慰,但张了张嘴,二人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说,这时候安慰也没用了,名次反正马上就见分明了。 “时顺元年会试第六十二名,寅乙第十六,刘子成。” 现在三月,而且还是清晨,京城还寒得很,但许行丰感觉自己背上都是汗,也不知是热了的还是急了的。 许行丰同萧沐二人身子都僵的,但谁都不敢吐露心慌。 “时顺元年会试第六十五名,丑甲第八,萧沐。” 听到这声唱名,马车里好像时间静止了一般,然后便是徐氏惊呼。 “沐儿,中了,你六十五名,你听到了没?” 唱名都是唱三次,萧沐第一遍还不敢相信,但听着现在正在唱的第二遍,没错,就是他,就算重名了,座位却不会重的,就是他,坐在丑甲第八的萧沐。 “徐伯母,我听到了,我居然真中了?” 徐氏喜不自胜,她没自己的孩子,这两年多同一屋檐相处下来,早就将许行丰同萧沐当成了亲儿。 她就盼着都好,现在听到萧沐得了功名,还是六十五名,自然欢喜。 “中了,错不了,你听,这官员又在唱第三遍了。” 萧沐现在感觉自己如置身仙境,不然怎么感觉自己飘飘然的,不真实呢? 自己不仅中了,而且居然是六十五名,虽然一甲二甲总共应该只取六十六人,但自己这也有希望,对吗? 萧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一次遍中了?他当初乡试得中,父亲期盼他得中进士的时候,还说只要三十岁前得中便极好呢。 萧沐一脸征楞,虽然名次是没得错了,但他还是恍惚得很,不过心里早已无限欢喜。 许行丰也高兴于萧沐得中,自己亲妹夫得中,他自然无限喜悦,妹妹以后日子也更好了,但自己这。。。名次怎么还没出来? 或许下一名便是自己? 许行丰心里祈祷,不然就基本是同进士了,除非殿试超常发挥。 “时顺元年会试第六十六名,子乙第三十八,吴仞。” 这声唱名,算是破碎了许行丰最后的幻想,看来这二甲自己是基本没戏了。 许行丰在这一刻,突然觉得自己心都被捏压了,呼不过来气,难受得紧。 但又祈盼后面能听到自己名字,这前面没自己名字,别后面也没有呀。 许行丰现在觉得同进士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至少比落榜好受得多。 而且他还存了一丝希冀,只要别落榜,殿试万一发挥好,二甲说不定还有望呢? 但天不遂人愿,一直念到一百名,许行丰也没听到自己名次。 萧沐同徐氏,还有徐云容瞧着许行丰的状态都有些心疼。 虽然许行丰瞧着面色如常,但仔细探查便能发现后脖颈上汗如雨注,指尖也发白。 “行丰,这才报到一半呢,你别急。” “对呀,丰儿,这好事多磨,快了,我瞧着马上就到你了。” 萧沐没有出声安慰,因为他这个胜利者安慰,怕行丰听了越发难受,唉,他知道行丰是多么骄傲的人,而且平时行丰一向学问比他做得好,按道理不应该呀。 萧沐也百思不解,不知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行丰考场发挥失常了?但这些日子也未听行丰说过呀。 而且他都得六十五名了,按道理行丰怎么都该上榜的呀,或许这后面马上就是行丰了。 萧沐不停心里安慰,觉得总不会落榜就是了。 徐氏原本听着丈夫的意思,行丰名次应该很不错才是,现在也是不知道到底哪环出错了。 不过她现在瞧着丰儿的样子,只觉得心如刀割一般,难受得紧,平时丰儿在自己面前最是跳脱的,经常逗自己开心,几时这般沉默过,必是心中难受得无以复加了。 徐氏现在只盼唱名的快些,快把丰儿的名字念出来,莫要这样钝刀子拉肉,让人难受得紧。 第245章 会元 徐氏一行人等呀等,也不知是被那唱名催眠了,还是人卸了精气神,看着都丧气得很。 “时顺元年会试第一百九十九名,卯咦第二十三,朱肖文。” 眼瞧着从天未亮到太阳高高升起,许行丰已经不抱希望了,总不能最后一位正好是他。 他原本听着老师说只要策问最后一题没问题,必中,他是抱了极大的期盼的。 听到萧沐的名次后,想着自己怎么的也不该落榜,最多不过就是落在同进士里,不管怎么样也算是对得起这几年的努力。 却没想到现实给了他一巴掌,让他清醒,看来他一直自以为的主角光环,不过是自以为的罢了。 他并不是真的每次都好运,想来这次便是策问最后一题出了问题。 许行丰心中宽宥自己,但沮丧,心痛都涌上了心头,半点由不得他自己。 徐氏几人现在都不知说什么才能安慰许行丰,感觉说什么似乎都无用。 最后一名也念了出来,明显不是许行丰,许行丰像是早就预知了结果。 没有丧气,反而是如释重负一般,总算不用期盼了,用心准备来年吧。 徐氏几人看到许行丰嘴角牵强的笑意,越发心疼了,还不如不笑呢,怪丑的。 许行丰刚想出言让徐氏她们不要担心自己,他自己能消化这个结果。 但与此同时,那唱名的停顿了两个间隙,像是酝酿一般,声音似乎都比刚刚唱名洪亮了不止一倍,以此展示接下来会元的特殊性。 许行丰也歇了声,想听听到底是哪位天之骄子。 “时顺元年会试第一名,子甲第十九,许行丰。” “时顺元年会试第一名,子甲第十九,许行丰。” “时顺元年会试第一名,子甲第十九,许行丰。” 一连三声,一声比一声洪亮,拖音越来越长。 每一个字都清晰的传入了许行丰耳中,但他似乎有些听不懂了,刚刚喊的许行丰怎么好像自己的名字? 马车里死一般的寂静,好似生怕打破了这气氛一般,每个人都紧闭双唇,似乎发一丝声音都不忍。 “公子公子,你中了,中了,又是头名,会元,我就知道公子你会中的。” 马车外只听到传来坐在车辕上的王熹的欢呼声。 这句话终于打破了马车内的寂静,紧接着便是压制不住的高声喊叫。 “萧沐,我中了对吗?” “师母,我中了对吗?” “云容,我中了对吗?” 许行丰一连三问,非要得了回答才安心,他居然是会元,梦里他都不敢想的名次。 他何德何能呀,会元,三年整个大南朝才出一个。 许行丰觉得这份喜悦和中一百个亿也差不多了吧。 ”对,对,对,中了,中了。” 这个名次来得太过曲折,让人愈发难以平静,徐氏和徐云容二人到底是女子,感性一些,刚她们还以为落榜了,却没想到是头名,直接喜极而泣。 这个时候没人觉得这样太过夸张,许行丰也抑制不住,高声呼喊了好多下,才慢慢稍微缓和一些情绪。 由于外面议论纷纷,贺喜声,痛苦声,百味陈杂,倒是让马车的动静半点没传出去。 “好呀,会元,回府就订一品楼的席面到家,咋们好好庆祝。” 反正回杨府的路上,马车里简直是欢声笑语,同刚刚的压抑气氛完全不同。 而贡院外,都在讨论许行丰这个会元究竟是何人。 “我原以为是杜公子得会元呢,没想到居然被不知哪儿的无名之辈半路截胡了。” “路兄慎言,现在可不是什么无名之辈了,既然能得会元,必是才华横溢,而且我听说这次会试的名次可是官家钦定的。” 后面的话这考生没再多说,但却足以吓得刚刚那为杜次辅的嫡长孙抱不平的人,瞬间吓得面色发白,不再胡言乱语。 众举子纷纷猜测,许行丰既然不是京城官员的子孙,那有没有可能是哪个地方望族的子弟。 他们也不是凭空猜测,毕竟这次恩科是加设的,突然得紧,普通子弟哪里能赶过来,而且会元,必定是家学渊源深厚,否则如何养得如此麒麟人物。 许行丰不知贡院外对自己的诸多猜测,他现在只觉得浑身舒畅,要不是三日后还有殿试,他必要大醉一回。 今日杨怀昱上职,没在家,徐氏赶紧遣仆从去户部将这个好消息告知杨怀昱,然后又差人去天香楼订菜送回来。 许行丰同萧沐二人现在还喜得大脑运转不过来,反正徐氏说什么,他们现在都觉得好。 徐云容现在心头也是万般欢喜,她原觉得许行丰能得进士,她便很欢喜了。 她同许行丰日后夫妻一体,夫妻休戚与共,她认为许行丰能得进士便够她在徐家扬眉吐气,无上荣光了。 但她怎么的也没想到,居然是会元。 现在徐云容只要一想到会元,还有可能是状元,这般龙章凤姿的人,居然是自己未来夫君,她便感觉自己可能是前几世修了无量功德,否则怎么会如此幸运。 从儿时受得委屈,似乎在此刻全部都消失殆尽了,她以后会有世上顶好的夫君,会有人人艳羡的日子,处处阳光,再也瞧不见一丝阴霾。 “公子,公子。” “怎的这般慌慌张张的,有事慢慢说便是。” 徐氏瞧见王熹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出言责备,不过她一向慈善,王熹笑着道是。 “徐夫人,公子,我家老爷夫人,还有小姐来了。” “什么?” 刚刚还让王熹稳重些的徐氏,话音还没落多久呢,自己听了这话倒惊讶得发出了高声。 “我家老爷夫人,还有小姐,已经到门口了。” 徐氏听完这话,只想把王熹打一顿,刚刚跑进来也不赶紧把话说出来,看着耽搁的,真是让人恼。 “快迎进来呀,你居然还先来通报,莫不是猪脑子。” 徐氏快被气没了,而许行丰听到自己爹娘,还有妹妹居然来了,欢喜得直接懵了。 第246章 无巧不成书 许行丰同萧沐直接跑到前头门口去迎接许发贵他们,而徐氏同徐云容也是迈着快步往门口赶。 “爹娘,妹妹,你们怎么来了?” 许行丰瞧见自己爹娘他们来了,激动得无以言表,两年没见了呀,他怎么能不想,他想爹娘,妹妹,还有爷爷奶奶他们,也想大伯他们,朝夕相处了二十年的亲人,他没有不想的。 而萧沐本来跟着许行丰跑着来的,结果到了跟前,倒是局促了起来,颇有近乡情更怯之态。 萧沐瞧着韶颜雅容的清甯,似乎比两年前更美了,他感觉手脚都不知如何安放了。 许发贵同柳氏见了许行丰同萧沐,眼眶都有些酸,两年没见,两个孩子都成熟了许多。 他们在家想得不行,但又知道孩子是来京城读书的,只能在家找旁的事转移注意力,免得心中难受。 “丰儿,沐儿,都瘦了,瘦了,肯定是读书辛苦了。” 柳氏心疼得紧,她怎么瞧着都觉得孩子受苦了。 “没有,娘,我还重了呢。” 许行丰就猜到自己娘肯定见面是要哭一场的,原本他还想着一定要好好逗娘笑的呢,结果娘这一哭,他眼眶也酸了,这怎么办? 许发贵看着柳氏这样,生怕她在杨府大门口哭出来,到时候难免杨大人同杨夫人心里不舒服,赶紧出声制止。 “好了好了,这次来京不是来瞧两个孩子,然后谈丰儿的婚事的吗?怎么又哭哭啼啼的,快收收。” 柳氏听到这话,虽然啐了许发贵一下,但还是把到了眼眶的眼泪给努力收了回去。 正好这时徐氏同徐云容也到了门口。 “许兄弟,柳妹妹,你们二位怎么也不提前来个信,要是知道你们要上京城来,我肯定要派人去码头接的,这闹的,还请二位见谅。” 许发贵夫妻同柳氏一番寒暄,终于一行人入了府内。 许清甯直接无视萧沐,快步走到了自己哥哥身侧。 萧沐见此,黯然神伤,清甯原本就不爱自己,这离开两年,指不定把自己忘到哪个犄角旮旯了。 萧沐越想越伤心,满心苦楚,不过许清甯压根不会发现就是了,她现在一心八卦哥哥同未来嫂子的事。 “哥哥,嫂子好漂亮,瞧着与你真般配。” 徐云容站在许行丰后面,虽然许清甯声音小,但她还是听见了,脸上瞬间便变成了绯色。 “都嫁人了,怎么还这般八卦,你这是半点没变呀。” 许行丰瞧着妹妹还似出阁前一般灵动,心里欣慰,看来萧家待妹妹不错,这样想着给了萧沐一个赞赏的眼神。 然后便瞧见了萧沐垂头丧气的样子,许行丰看了看同自己亲昵的妹妹,又看了看正被晾在边上的萧沐,还有什么不懂的。 “好了,别黏糊你哥我了,你一个已经成婚了的,去黏糊萧沐去。” 许行丰直接把自己妹妹给推给了萧沐。 许清甯很懵,自己这是被哥哥嫌弃了? 而萧沐瞧着被推到了自己怀里,气愤地噘着嘴,微瞪了双眸的清甯,感觉自己又心动得厉害。 许清甯扶着萧沐的胳膊站好,转头便发现萧沐正痴痴地瞧着自己。 许清甯想起来婆婆特地叮嘱自己,要同萧沐好好相处,算了,婆婆说的话,她还是听的,谁让她喜欢婆婆呢。 “萧沐,两年不见,你好像变黑了些。” 许清甯实在不知道同萧沐说什么,想了好一会,才蹦出来这句。 萧沐知道许清甯其实个爱好颜色的,结果听到清甯这般说,吓得不行,本来清甯就不爱他,他还变黑了,清甯不会更瞧不上他了吧? 许行丰听到边上的谈话内容,无语望天,自己妹妹平时挺灵光的,怎么一到情感上就这么迟钝了?幸好是女孩子,还有一张好脸,否则许行丰觉得她妥妥的寡王。 罢了罢了,让萧沐自己去体会,去折腾吧,他们小两口的事,他不掺和,不过许行丰觉得萧沐有够受的。 终于到了前厅,一行人坐下,等许发贵同柳氏坐稳了,徐氏才将许行丰得了会元,萧沐也得了第六十五名的事给说了出来,否则她真怕柳氏高兴得昏厥过去。 “丰儿得了会元?沐儿也上榜了?” 柳氏激动得在位置上不停转,半点没了刚刚同徐氏寒暄时的得体端庄。 许发贵也激动得不停拍自己大腿,以压制自己的情绪,要是这在乡下,他肯定要放几百个炮仗来庆祝庆祝,彰显他儿子的厉害。 “这还能有假?今早刚放的榜,热乎着呢,待会许兄弟、柳妹妹你们两个也可以去瞧瞧,可了不得了。” 许发贵同柳氏二人只觉得自己上辈子莫不是救了开国官家的命?否则怎么能有这般了不得的儿子?而且女婿居然也上榜了。 柳氏只要一想到会元是自己儿子,是从自己肚里出来的,觉得自己简直厉害了,能让她回宁安府吹至少一百年。 徐氏瞧着许发贵夫妻激动得不能自已的样子,是半点不觉奇怪,换成是自家儿子,她估计更甚,可惜了她没子孙缘,没这个福分。 徐氏想到这未免失落,不过今天大喜的日子,她很快就将自己这晦暗的情绪给隐去了。 “许兄弟、柳妹妹你们又正好今日到这,可真是巧得很,我看呀,今日可是多喜临门,咋们杨府可是沾了你们一家子的福气了。” “徐姐姐说的哪儿的话,两个孩子多亏了你们照顾栽培,否则哪有他们的今日,合该我们感谢你们夫妻二位才是,也是我们沾了你们的福气,才能有今日。” “你们这样说就见外了,两个孩子我都是当自家孩子疼的,而且平时也是他们努力,才能有今日,哪里是沾了我们福气。” 徐氏同柳氏你一来我一去,两家人关系是越发亲近了。 “这便是丰儿的妹妹吧?长得跟天仙似的,许兄弟同柳妹妹你们夫妻两个可真是好福气,一对儿女都这么出挑,真是让人眼热。” 柳氏一直心中疼惜徐氏没有子女,听到这话,越发心疼了。 “咋们两家就跟一家似的,而且姐姐你是丰儿师母,跟母亲也是一样的,要是姐姐不嫌弃,以后我就让我家两个孩子,以后把你当母亲一样敬着。” 第247章 殿试1 徐氏只当柳氏客套,笑着说好。 杨怀昱中午回来的,与许发贵夫妻自然又是一番寒暄。 “好了,都快来吃饭吧,一品楼的席面难得,也就是丰儿同沐儿这次得了好名次,我们才能吃一回。” “这丰儿同沐儿上榜,该我们请客才是,怎么能让你们破费呢。” “上午不是刚说了别客套吗,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徐氏这话出来,柳氏才不再说要出银钱的事。 天香楼不愧是京城第一酒楼,虽然贵得离谱,但色香味俱全,真是验证了那句贵有贵的道理。 “丰儿同云容的婚礼我们已经在四通县老宅准备妥当了,就等丰儿同云容回去,随时都能成婚。” “丰儿三日后便要殿试,到时名次分晓了,参加完琼林宴,职位也出来了,朝廷会给假,到时正好回乡举办婚礼。” 许发贵同柳氏刚刚听了儿子说了三日后要殿试,然后便是授官了,都高兴得很,听到杨怀昱这般说自然是同意。 “好的好的,我们这次来,也是怕有什么纰漏,或者是云容有什么想添置的,好早些改进,这些下午我再同徐姐姐商量。” 连着三日,许发贵他们都是徐氏接待的,许行丰同萧沐被徐氏勒令好好准备殿试,不得分心。 终于到了殿试这日,由于是按会试名次入内,许行丰自然是现在最首。 入殿的规矩是昨日所有贡士都去贡院学习了的,所以今日还不算慌张。 所有贡士便在保和门聚集,卯时站好队列,便有内侍引贡士们按次序行到此次殿试的位置紫宸殿,也是平时大臣上朝的宫殿。 在大南朝,有功名之人,见官家是不用拜的,以示皇室亲和。 许行丰为首的贡士入到紫宸殿后分为九列,躬身作揖三呼官家圣安。 然后才躬身退坐到各自位置,许行丰位置是在正中间,所以不会出错。 殿试是有早餐的,而且在贡士入场前,便已经端到了位置上。 许行丰瞧着桌上的四个馒头,和茶水,觉得确实有些过分了。 天家就给这点吃的?老师不是说应该是饼同水果的吗? 难道国库空虚?许行丰天马行空的想法都出来了。 但在官家面前,许行丰自然是脸上不会有任何表露。 许行丰老老实实地拿起自己面前的馒头,尽可能姿态优美地进食,不得不说御膳房手艺不错,这普通的馒头,竟也能让人吃出美味来。 许行丰吐槽少了几分,但馒头确实吃起来噎得慌,许行丰吃了两个,不多不少,便不吃了。 毕竟在进宫前,也没真谁傻到空腹便来参加殿试,而且这馒头吃多了,口干舌燥的,就想喝水,但许行丰还真不敢喝水。 虽然殿试是允许贡士去如厕的,但肯定影响官家同大臣们的感观,因此还是不要中途去如厕的好。 上午同下午,每场也就两个时辰,要是不喝水,忍忍不去如厕也是可以做到的。 这是许行丰内心丰富的活动,其他考生却不如许行丰自在了,在官家眼皮子底下吃饭,恕他们实在是做不到,简直是胆战心惊。 所以他们真的是食不下咽,又怕被官家认为瞧不上宫中粮食,浪费,硬着头皮吃了两三个。 终于吃过早饭,有内侍将碗筷都端了下去,又帮忙将考桌给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然后上午经义的考题便公布了,但是。。。 众贡士懵了,不是经义题,居然是策问,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应该上午考一道经义题,下午考一道策问的吗? 这都是大南朝成立几十年来的惯例了,未曾有过更改呀? 难道是上午考策问,下午考经义? 许行丰瞧着也懵了,不过他距离官家最近,估计他的神情官家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所以许行丰一直将面部表情管理得很好,以免殿前失仪,惹得官家不喜。 罢了,反正这天下都是官家说了算,他最大,他想怎么考就怎么考,自己认真答题便是了。 许行丰调整好心态,便认真将考题抄录在草稿纸上。 但他抄的时候真的挺想骂人的,心理活动娘含量极高。 这考题不用猜了,必定不是读卷官拟定的,肯定是官家自己出的,毕竟也没哪个读卷官敢出这样掉脑袋的策问。 因为这第一题翻译过来便是,官家他想成为一个千古一帝,请问怎么样才能做到。 而且最要命的是,后面居然问大南朝前面三位官家算不算千古一帝。 许行丰真的心里忍不住骂骂咧咧,你问一堆的贡士怎么成为千古一帝,就已经够离谱了有没有。 贡士们估计连怎么做个好官都不一定知道,你让他们告诉你怎么当千古一帝,这不是闹着玩吗? 许行丰就想问,他们敢答,你真敢照着做吗? 而且这后面你问自己爹、爷爷、曾祖是不是千古一帝又是怎么回事,谁敢说不是吗? 这官家真的是孝出强大,本来几任官家都在地下睡得好好的,非出这破试题来,让大家骂骂咧咧,真的好吗? 许行丰觉得自己好难,参加乡试遇到的题目够奇葩了吧,原本以为这后面好点,结果会试又遇策问无题。 本以为已经是终极挑战了,殿试能消停,结果原来最大的坑在这等着他呢。 这道题要是答得不好,虽然官家不会当场让掉脑袋,但许行丰觉得官运也到头了。 越想越抓狂,都什么事呀,官家出题就没想过这题贡士敢不敢答吗? 许行丰心里各种骂咧,而其他考生则现在已经有些开始抖成筛子了。 换成别的考题,大不了言之无物,反正进了殿试了,也不会落榜,但这题他们真不敢呀,要是把历代官家的功勋张冠李戴了,不仅是笑话,他们脑袋也不太稳呀。 而且他们就想当个官,混口饭吃,怎么就让教官家当千古一帝了? 确定真写了,不会说他们有不臣之心吗? 一些考生已经开始想象自己写完,然后被官家判处有谋逆之心,拖出午门抄斩的情形了,原本就抖,现在浑身冒冷汗,还外加脸色发白,怎一个惨字了得。 于是,现在紫宸殿内外现在一片寂静,竟无一人提笔。 第248章 殿试2 这题就两个小时的答卷时间,许行丰不敢耽搁,就算题目变态,总不能交白卷。 这题虽然先问的是如何成为千古一帝,再问大南朝前面三位帝王是否为千古一帝。 但做答,许行丰私认为应该先做答后一问,再做答前一问。 而且如果许行丰没猜错的话,官家应该更加偏重于让学子做答前一问。 许行丰开始细细分析大南朝前面三位帝王的功勋。 大南朝开国的洪武帝,功勋自然显着,推翻了腐朽王朝的统治,一生戎马,不断扩大大南朝领土,兴边疆贸易,而且还改革科举制度,文武兼治。 而第二位皇帝,洪文帝,休养生息,繁荣经济,鼓励教育,兴水利,治贪腐,并且南下多次,体恤民情,明治善理,勤于政事。 第三位皇帝,洪治帝,也就是先帝,进一步扩大了边市,减赋税,鼓励商业发展,允许商户科举,吏治清明,知人能任,使得国内愈加稳定。 许行丰瞧着自己草稿上整理出来的三届帝王的功勋,又冥思苦想了一刻钟,终于将所有帝王但凡沾边了的功勋都给他们添上了。 许行丰瞧着三位帝王基本都快成篇的功勋,觉得自己真厉害,估计三位帝王瞧见了,都该高兴得从陵墓中爬出来感激自己才是。 列完功勋,许行丰想着既然官家问他先祖是否为千古一帝,那肯定是必须要说是的。 在大南朝,一向以孝治天下,自己要敢说不是,那不是存心给自己找事吗,而且先帝将万里江山都传给了官家,估计现在在官家这,官家就是顶顶的慈父,由不得别人说半句不好。 所以许行丰自然待会在答卷上,是要称赞三位皆为千古一帝的。 但在此之前,许行丰首先得将千古一帝的标准为何给想出来,待会好将三位帝王套用进去。 最后许行丰总结出了千古一帝应有和达到的标准。 第一条,既然是千古一帝,那必然是正统,也就是为天所授。 比如洪武帝,他推翻了前朝腐朽,救万民于水火,自然为正统,而且光是这一代王朝的创立,便是他不朽的功勋。 而洪文帝同洪治帝,都是上任官家的亲儿子,皇位来得名正言顺,自然是天地正统。 至于洪文帝当初是抢了他身为嫡长子的兄长的皇位,在许行丰这提都没提。 这算乱臣贼子吗,还真不算,成王败寇,在皇家,哪有什么手足情深,身为皇子都有名正言顺继承大统的身份。 除非是兄长已经继位,通过造反得来的皇位,那才不算正。 第二,当政期间,没有重大负面决策。 圣人言,人孰无过?一代帝王更是如此,所以许行丰所说的负面决策,必须是迫害了万民,或者是在外邦面前损伤了国家颜面的。 比如如果有文字狱,或者是超负荷徭役赋税,使得民不聊生,亦或是御驾亲征,却被外邦俘虏,有所谓的留学历史的。 很明显三届帝王都没有这些,满足了第二项。 第三,便是应该有卓越贡献了,否则满足前两条,最多是个守成之君,怎么担得千古一帝的盛名。 所谓卓越贡献,必将是前无古人的,也就是创世功勋,许行丰将刚刚整理出来的三届帝王的功勋用繁花妙句给吹嘘得只应天上有,地上无的。 就差说没有他们的统治,老百姓要饿死,战乱聊天了,反正极尽夸张,以此烘托他们的绝世功勋。 最后便是他们的功勋不仅要作用于当时,还应作用于整个文明。 比如科举制度的创举,便是功在千秋,再比如水利,也是福造万代。 想完这千古一帝的标准,许行丰将其都按条理写在了草稿上。 然后只思量了片刻,许行丰便开始铺锦列绣,将刚刚整理的思路用瘦金字体,仔细思量斟酌,誊写至答卷上。 为了殿试,许行丰没少雕文织采,因此这誊写答卷真真是行云流水。 而许行丰誊写至一半时,便感觉自己答卷上铺就了一层阴影下来,不用猜便知仅可能是官家下来了。 许行丰毕竟是在二十一世纪,受了三十来年的人人平等教育的,虽然官家有生杀大权,但现在自己又没犯什么罪,而是来应试的。 而且自己现在写的全部都是赞扬他祖宗的话,许行丰就不信他还能无缘无故把自己拖出去斩了。 所以虽然知道官家下来了,但许行丰答卷的手腕稳得很,笔锋下得坚决,丝毫没受官家影响。 时顺帝其实在许行丰刚进到大殿,便将许行丰看了个仔细。 只不过大臣同众贡士都不能直视天颜,所以无人知晓罢了。 时顺帝既然已经肯定了许行丰的身份,钦点了许行丰为会元,自然是对许行丰好奇的。 因此在瞧见许行丰天人之姿,无半分寒门子的窘迫之时,是极满意的。 好不容易在上面坐了半个时辰,以示帝王威严,时顺帝实在耐不住性子,想下来瞧瞧许行丰的答卷了。 说起来这道策问题其实还是时顺帝专门为许行丰出的。 他也是看完许行丰会试答卷后,心中激荡,想成为千古一帝之心到达了顶峰。 而且他也想看看许行丰对此题如何做答,他觉得说不定还有意外之喜。 时顺帝怕边上都精成猴的众大臣看出来猫腻,从上面下来时,忍着心性,好容易才将步子转去了其他贡士那。 但他站在哪出,哪出就出意外,要么是字污了,要么就是原本没思路的,瞧着他来了,便害怕地开始做答,结果手抖得跟筛子似的,答卷上都是墨渍。 还有一个居然直接晕了过去,对于这种,他自然是表现得人文关怀,让士兵抬下去,遣太医好好瞧瞧,以示他对学子的看重。 但心里他早就鄙视了这群贡士一百遍了,就这胆小如鼠的,以后能为一方父母官? 他瞧着就觉得是不中用的,好不容易转到了前排,有些世家公子还是心性坚韧些,倒是还算稳的,不过他瞧着答卷实在普通,兴致缺缺,然后终于转到了许行丰座位旁。 第249章 殿试3 时顺帝瞧着自己过来,只初始许行丰低点头示了敬意,后面便云淡风轻,淡然自若的样子,心底满意。 果然自己看重的人,就是与众不同,时顺帝心中越发满意。 然后便仔细瞧许行丰答卷上的内容,由于许行丰答卷上还没誊写好,倒是边上草稿纸条理清晰,瞧着一目了然。 时顺帝看着草稿上自己爹、爷爷、曾祖的大篇功绩,心中茫然,居然有这许多功绩吗,自己怎么不了解。 然后一条条仔细看,时顺帝对号入座,想起对应事项来,还真是,突然感觉有些汗颜,自家先祖的功绩,自己居然都记得不牢,真是愧对先祖。 然后又想着许行丰居然将先祖的功绩这般如数家珍,必定是极其忠心于大南朝的,否则必定不会这般了解。 时顺帝愈发觉得许行丰不仅有大才,还忠心于自家,心里满意,瞧着许行丰越发喜爱了。 看完许行丰写的先祖的功勋,接着便瞧见底下是许行丰列出的千古一帝的标准。 时顺帝突然就又对号入座起来了,想看看自己现在符合几条。 第一条,他是自己爹封的太子,再名正言顺,正统不过了。 时顺帝想着自己挤掉了几个哥哥,也算是独领风骚了,颇有几分自豪。 第二条,没有重大负面决策,然后又瞧了瞧许行丰举的几点。 时顺帝觉得自己以后肯定不可能,特别是瞧见文字狱,他心想自己必定不能这般昏庸。 许行丰不知道他今日这一举动,居然拯救了未来几十年后的大南朝大批官员。 到时时顺帝老来到底有些多疑,瞧见了一官员的诗集,他总觉得有含沙射影大不敬之感,想发作那官员,突然想起许行丰说的负面决策中的文字狱来。 作为想当千古一帝的时顺帝怎么能允许自己有这样的污点呢。 压制着自己想抄家杀头的冲动,宣来了自己暗卫,去将那官员查了个底朝天。 最后发现那官员私底下清白得很,时顺帝突然侥幸自己刚刚的念头,否则他不就是发动文字狱的罪人了,那可不行,他得当千古一帝的。 不知道后事的时顺帝同许行丰现在一个看得仔细,一个答得专心。 时顺帝瞧着底下两条关于创世贡献的,心里不知怎么的就飘到了许行丰会试策问的答卷上。 教育、交通、军事、削藩,时顺帝觉得只要将许行丰提议真正付诸于行动,并且完善,哪一条应该都算创世功勋了吧。 时顺帝现在微低着头瞧着许行丰答卷,因此作为读卷官的众大臣看不到时顺帝的眼神,否则估计都盯上许行丰了,因为时顺帝现在眼神是炽热的。 其中有火簇一般,不知要烧了谁。 只有苏玉门清,他看了看旁边一无所知的众大臣,心想,果然他才是最了解官家的人。 别以为他不知道,官家刚刚从上面下来的时候是直奔着这会元去的,后来估计是怕狐狸们猜出了心思,官家径直往后去。 但他可是瞧见了官家那眼底的一丝不耐,也是就那些贡士没出息的样,他都瞧不上,何况官家。 后来终于看完了那群糟心的,官家走到会元身后,他可是瞧见了官家嘴角都上扬了。 苏玉现在是越发觉得这许行丰是个妙人了,官家钦点他为会元,这瞧着福气还不止于此呢。 苏玉是跟着官家从皇子一步步走到现在的,见多了朝中的更迭,别瞧现在这许行丰还只是个寒门出来的贡士。 恐怕以后位极人臣也不一定,苏玉心中思量,不过也只自己想想,不会同别人说半分,也是这样,苏玉才能是官家最信任的人。 时顺帝其实想站在许行丰边上,看许行丰将策论写完,看看他如何写让自己成为千古一帝。 奈何大臣们都在边上,他还不想现在就将许行丰推到风口,只能不情愿地抬腿离开。 时顺帝不能接着看许行丰了,也不想给自己添堵地看别的人,只得接着坐自己位置上去,无聊地看着底下答题。 许行丰终于将历届帝王是否为千古一帝给答明白了。 然后便是如何让现任官家成为千古一帝这一问了。 许行丰瞧了瞧前方计时用的沙漏,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时辰了,还剩一个多时辰。 但接下来这一问可是不好答得很,这一个多时辰估计有够呛的。 许行丰不敢耽搁,开始整理思路。 他刚刚既然已经提出了千古一帝的标准,前后不能相悖,那自己的提议就必须从这几条出发。 想通这点,那接下来便好做答了。 不得不说,许行丰还真是与时顺帝在这想到一块去了,特别是贡献那一块,许行丰也想到了会试答卷上的策问。 前面两条,许行丰基本不用想,就能做答,官家是身为太子继位的,再名正言顺不过。 许行丰把官家吹嘘了一番,天授名至实归。 至于负面决策,官家刚登基几个月,能有什么负面决策?有的话那就真是昏君了。 但许行丰写的当然是不仅没有,而且官家刚登基,便加设恩科,因此自己才能有机会坐在这提供微末建议。 把前两条做答完,来到创世功勋,许行丰便在草稿纸上开始列出官家能够努力的方向。 教育是肯定的,自己提出的分级启蒙教育,许行丰私认为是中华五千年的精华,毫无毛病,光是做成这一块,便能让官家千古留名,算得贤君了。 交通也是肯定的,工欲利其事必先利其器,想要贸易往来发达,商业繁荣,交通可谓是连接与带动枢纽。 只是古代技术有限,无论是水路亦或是陆路,全靠人力开辟。 许行丰在提到交通时,特地提了交通改造非一朝一夕之事,其工在百年,利在千秋,需徐徐图之。 许行丰不想劳民伤财,更不想路是用老百姓的白骨堆就的,许行丰还特地举了万里长城同大运河的例子。 这修路不可能一蹴而就,想成为千古一帝,交通必须成为发现板块,但也应该考虑百姓、国库,缺一不可,否则最后动的反而是国本,路成国亡。 当然最后这四字,许行丰肯定不敢写在答卷上,不然你告诉一个皇帝,你敢这么干,国家直接灭了,那估计你活不到国家灭了的那一天。 第250章 殿试4 写完教育与交通两块,许行丰没有急着写军事,而是先写的经济。 安内攘外,想国家发展好,那肯定是两手都要抓。 经济是一个国家的命脉,说句不好听的,老百姓才不管谁当官家,只要能让他们吃饱饭的都是好官家,因此经济是得民心的关键。 否则让老百姓空着肚子谈国家大义,纯属扯淡。 经济,许行丰还真不能直接照搬二十一世纪的社会主义,因为得符合当代国情呀。 但特色社会主义无敌呀,就弄个古代特色社会主义。 许行丰将时间划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为时顺帝元年至时顺帝十年,基本实现大南朝全民温饱。 第二阶段为时顺帝十一年至时顺帝二十年,基本实现大南朝小康。 第三阶段为时顺帝二十一年至时顺帝三十年,基本实现大南朝富强。 这三个十年计划,将发展划段,使目标更加具体化。 而为了实现这些目标,许行丰自然要举出发展可行途径。 首先便是改善农业,大南朝的农业税已经够低,无需再下调,但是荒地开垦不到位,是因为荒地属于国家所有,百姓无权随意开垦。 这样明显是浪费资源,许行丰建议至少将三分之一的荒地分田到户,按人口分配,鼓励农户开垦。 而且徭役时间必须避开农忙,以此满足农业生产的劳动力需求。 其实许行丰在这原本想提种子与水稻的事情,但觉得自己写出来未免有些空泛,而且篇幅也不够,想想便作罢了。 第二,既然是经济,那自然要扶持商业。 扶持商业可有多种手段,如经商第一年免商税,以此减轻商户压力,再如设限,当每年纳税达到多少银两时,可五折纳税一年。 再比如交通上给商户打折,越大的商户,折扣率越高,给予便利,也是对商户的鼓励。 像皇室以身作则,或是开放外交,这许多的有利于经济的许行丰都没敢写,自己一个贡士,要是将这些敏感的都写了,只怕就算真当了官,也成了别的官员的眼中钉。 许行丰觉得名次重要,但小命更重要,还是写些可行又不动别的官员利益的建设比较好。 写完安内,接着便是攘外了,那自然就是军事,军事上按道理不仅仅涉及边防将士,应该还有藩王军队。 但这种敏感时期,许行丰自然是直接忽略掉后半部分,只写了边防将士。 主要写如何训练同培养,这在会试答题中,其实已经极尽详细了。 写完这便是与各小国之间边市贸易互通,许行丰是列举了许多互市的好处,如茶叶丝绸等可换来许多的珍宝。 许行丰敢这样写,不怕被当成妖怪,是因为这互市他还真不是第一个提出来的,在唐朝便极具规模了,不然怎么有的丝绸之路,因而许行丰的提议都是有历史依据的。 写完这些又老生长谈削藩了,许行丰思虑再三,并不打算在这殿试的答卷上写。 上次已经赌一次了,既然自己得了会元,那说明会试的答卷肯定是官家亲自过目了的,而且削藩在自己会元中所占的分量不会小。 官家想来还记忆深刻呢,自己没必要重提,另外一方面,这次的读卷官可不比会试的阅卷官仅礼部官员,这次内阁大学士,六部尚书,侍郎,左都御史可是集齐了。 自己是有几个脑袋可掉的,将这削藩送到他们面前,让这一群子大佬知道他是刺头? 然后让他们消灭自己?许行丰显然挺惜命的,还想好好活着,所以还是免了吧。 所以最终许行丰将自己写的安内攘外的多条建议修改添补了一番,然后才开始誊写至答卷上。 时顺帝在上面转动自己的玉扳指,其实眼神瞥着许行丰呢,瞧着许行丰笔一直没停,心痒痒得很,想知道许行丰到底写了些什么。 但最后时顺帝还是管住了自己的脚,罢了,到时又有一群人手抖,看着就糟心。 反正瞧着漏斗,最多不过三刻钟他也能瞧见答卷了,不急。 不得不说时顺帝要是让底下的贡士知道了,肯定感激涕零。 之前时顺帝下来一趟,可是毁了不少答卷,他们正找补呢,这题本就不好答,现在瞧着能答个囫囵就不错了,都潦草得很。 要是时顺帝再来视察一趟,只怕真要交空卷了。 许行丰答完是正好剩一刻钟的,许行丰自然不能像在号房中一般正身端坐即可,而是反复检查答卷,确定无误后。 又接着在草稿纸上写写停停,否则在官家眼皮子底下歇着属实不妥。 由于草稿纸也是要收上去的,许行丰还不能随意图画,写的还必须是同考题相关的,这真可谓是让许行丰绞尽脑汁了,比起刚刚正经答题还让人难受。 终于熬到了沙漏中沙尽,低着头的许行丰瞧着最后一点沙子漏了下去,感觉心都跟着轻了,否则他真是编不下去了。 有内侍来按列收答卷,许行丰瞧着被收过去的答卷,心落回肚子,身子也轻了些,这第一场总算是圆满结束了。 交完卷,时顺帝宣布可以中场休息,其实就是可以去如厕了。 这让想不想上厕所的,都往厕所走,无他,在官家眼皮子底下端坐了两个时辰,不说心里承受得住不,反正一直一个姿势,他们是脖子也酸,背也酸,没一处不酸的。 现在终于有借口可以活动和逃走,可不得赶紧出来?难道坐在里面孤零零地接受官家同大臣们眼神洗礼? 贡士们觉得比修罗场还可怕,感觉自己头发丝都被数了个干净,真是难受。 所以现在东西两侧的厕所口可谓是站满了人。 但上完了出来的,又接着站后面排队,反正坚决不第一个回殿里面,非得等到午食时间再回去。 去殿里每多待一刻都是多一寸的煎熬。 终于大群学子如厕完了,成群结伴的回了紫宸殿,桌上已经摆好了午食。 许行丰瞧着,好容易脸色才没皲裂,然后稍微侧了下头瞧了殿两侧大臣的桌子上的。 许行丰表情更难以描述了。 第251章 殿试5 国库已经空虚成这样子了吗? 一连两顿馒头,这是想撑死谁? 许行丰好不容易才压制住自己往上翻的白眼,老实坐下,到底不敢表现出半分不满,实相地向皇权低头。 许行丰边咬馒头,心里边想,这官家肯定吃的不是这,可惜自己不敢抬头瞧,怕被治个大不敬。 其实正坐在上头的官家还真也吃的馒头,而吃馒头也不是国库空虚,就时顺帝为众贡士考虑,吃馒头方便,免得满嘴是油,又没有个洗漱的地方,而且还贴心地一同吃馒头。 要是让许行丰知道了时顺帝这想法,真要说谢谢他,让自己啃了两顿馒头,都快噎死了。 午食吃到一半,许行丰突听到雷鸣之声,这是要下雨了? 坐在大殿中央的许行丰想起自己会试瓢泼大雨里答卷的凄惨画面,好不忧伤。 但现在别说是下大雨,就算是下冰雹,刮十级大风加滂沱大雨,许行丰也不带怕的。 老祖宗的智慧,这宫殿可是用榫卯技术制作的,比起后世的钢筋混凝土还结实,要不怎么故宫几百年屹立不倒呢。 排水系统也是强大得很,所以许行丰现在心里那个乐呵呀,坐在大殿里面就是舒服,不受天气影响。 许行丰为坐在大殿走廊的众贡士点了根蜡,虽然在走廊,宽敞得很,不会淋到,但不好受是肯定的了。 许行丰悠闲地吃完了午食,等所有盘子都被内侍撤下,官家这才让公布第二题。 众贡士纷纷猜测,上午考了策问,下午该是经义了吧? 一个个摩拳擦掌,打算做锦绣文章,结果。。。 许行丰差点被收住自己下巴,难道。。。? 许行丰心里激动难言,难道官家同自己一样是穿越的? 但不过一刹那,许行丰便否定了自己这个大胆荒唐的想法,他听着之前官家还是六皇子的种种事迹还真不太像。 除非登基这前后换了芯子,而且现在是殿试,还不是他验证老朋友的时候。 许行丰觉得很大可能这考题只是巧合罢了。 许行丰之所以如此激动,是因为考题是个“0”。 作为现代人的许行丰自然是第一反应这“0”是阿拉伯数字中的0,所以才会如此激动,毕竟大南朝现在还没引进阿拉伯数字,如果真是0,那官家可不就是穿越的。 但仔细想来,可能只不过是他第一反应罢了,其实板子上这大大的“0”,说是鸡蛋似乎也不为过,形状挺契合的。 亦或是椭圆,似乎也没毛病,越想似乎越多可能,想到啥便像啥。 许行丰现在非常有理由怀疑,这就是官家想不出考题了,信手画出来,然后拿来为难他们的。 许行丰觉得自己考途多舛,怎么出题都这么奇葩。 这题是策问?经义反正是不可能了,那就只可能是策问了,这是考两道策问题? 而且这怎么做答?告诉官家这是千百年后的0?那他估计交完卷,哦不对,待会官家说不定会下来巡视的时候看他答卷,他应该就被拖出去当妖孽烧了。 那鸡蛋?答到底鸡生蛋,还是蛋生鸡,此乃本源问题? 再不然便是椭圆?只有妥协圆滑方能持久?那很好,官家鉴定他贪官污吏本质实锤,官路到头了。 许行丰觉得这简直就是反人类呀,什么破题目。 官家你厉害,你出题就能随便?不顾别人死活?你随手画一圈,然后就让我们跟着荒诞地答题? 好的,皇权至上,他妥协,他老实答题。 许行丰怂得很,心里骂骂咧咧,下一秒还得老实答题。 许行丰这儿骂骂咧咧,而其他考生更是苦不堪言,就差当场哭出来。 上午的题怕脑袋没了,被株九族,下午这题瞧着就压根不像题,他们怎么答? 有些考生都觉得自己压根不该占便宜,想着今年考中进士容易些,结果要命换的那种,能后悔吗,能的话他们立马回家。 满殿又是无一人动笔,而罪魁祸首的时顺帝只瞥了一眼,瞧着众人不太妙的神情,心里乐然。 要是都觉得简单,刷刷刷就答了,显得他多没面子呀,就是要觉得捉摸不透,才显得他有水平。 他总算是知道了当初爹坐这个位置,为什么喜欢看底下人紧张了。 时顺帝心情愉悦,然后招了招手,苏玉立马屁颠屁颠地就弯腰快步走到了时顺帝跟前。 时顺帝对着苏玉耳语,不知说了些什么,反正苏玉去了后殿,然后搬出来了会试前一百上午的答卷,瞧着是要亲自批阅了。 按道理这不合规矩,应该九名读卷官先批阅排名,然后将排名交给时顺帝过目,稍微调整后再公布排名的。 但官家是什么呀,那就是圣旨,是铁律,九位阅卷官哪会为了这点子小事冲撞官家呀,那不是给官家找不痛快,给自己找死吗。 所以官家现在装作淡定的翻开答卷,势要把许行丰策论的后半截看个完全。 许行丰可不知道官家这般稀奇他,还在底下抓狂呢,这题目他是越想越鬼畜。 数学思维都出来了,由点及线再及面,许行丰突然觉得学的东西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看这闹的。 想呀想,许行丰不知怎么又想出椭圆方程来了,接着想到了开普勒三大规律了。 好家伙行星运动都出来了,许行丰觉得自己好无奈,这破题到底什么意思呀? 许行丰特想把时顺帝抓下来,把笔塞给他,让他答,许行丰就不信他真能答出个什么名堂出来,这典型的就是故作玄虚,故作高深。 许行丰气得牙口都要咬碎了,也没想出什么好的策论点子来,这莫不是要亡他? 前面这么多关卡都过来了,不会真在这扑了吧? 许行丰是想法太多,而其他考生,可没学过数学物理,他们怎么看都觉得这就是个鸡蛋,觉得官家这是告诉他们民以食为天,但。。。为什么不是大米呀,这也不像大米呀。 一众考生,无论想法多的还是想法少的,竟无一人敢动笔。 * “0”这道科举题来源于网络,为古代科举题 第252章 殿试6 但显然这样的诡异持续不了多久,毕竟都还想得功名呢,怎么也得花团锦簇地胡编乱造一篇策论出来。 而许行丰在不停思考中,也终于得出了两个相较而言,觉得不错的策论点出来。 一个是得天象也,另外一个便是无方体也。 第一个得天象也,这其实主要是拍官家龙屁,说他天命所归,许行丰觉得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自己夸官家是上天所授的真龙天子,总是没错的。 而第二个无方体也,意思是无规矩不成方圆,这个就偏实论了,不同于第一个,这个可以结合经济、政治、教育等多方面写。 两者明显一个是虚一个是实。 虚的不好写,毕竟要云霞满纸,还得让官家觉得你不是纯纯拍龙屁,否则便落了下乘。 而实的也不好写,这个得明明白白能指出问题来,否则一片实论言之无物岂不笑话。 最后许行丰分析了一番,还是选择了后者。 毕竟无论是会试还是上午那道策论题,都能看出官家是想干实事的人,后者更加吻合。 而且最主要的是,官家刚登基,而在皇子期间也确实没有什么突出政绩,许行丰想拍龙屁也没素材,所以还是选后者吧。 许行丰选了后者,便开始了做策论,这有了论点,做策论一向对许行丰而言便得心应手得很,因此不过花了半个时辰,许行丰就在草稿纸上极尽详细地列出了其论据论点。 许行丰瞧着第一个沙漏基本空了,庆幸自己还算是把握好了时间,剩下的一个时辰用来誊写答卷足够了。 而此时坐在上方的时顺帝已经将前三十份答卷看完了,想着许行丰答卷上的内容,心中难以平复。 时顺帝现在想赶紧让许行丰在自己身边给自己出谋划策,又想让许行丰成为一方父母官,能够造福一方百姓。 反正念头摇摆不定,恨不能将许行丰分成好几个,这样才能到处安插职位,为他分忧。 剩下的答卷时顺帝不急于查阅,而且看了一个时辰的答卷,脖子实在有些酸了,时顺帝便起身往下走,想看看贡士们都是怎么做答的第二题。 在考生们得到第二题时,分坐两侧的大臣自然也是看到了题目的。 他们都是身处高位的肱股之臣,但看到题目时,一个个心里擦汗,幸好这题目不要他们答,否则估计也是喜忧难知。 当然他们表面都是一副,这题目简单,这群小子不会答不出来吧的表情,毕竟心里可以没底,但面子必须撑住。 而官家走下来之后,发现许多考生,都还在思考,草稿纸上的也尽是些无用的东西,他看着就知道这是无头苍蝇还没找到方向呢。 官家一连看了好些,倒是也有几个看起来不错的,比如因兜兜转转终将归位原点,要保持本心的,亦或是因果循环之类。 这些都是官家自己出题后,自己想到的一些回答,不甚稀奇,他还是想看看是否有不一样的答案。 终于七拐八弯,转到了许行丰身后,许行丰自然是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官家,不过不会影响他答题分毫便是了。 时顺帝喜的便是许行丰这份稳,而且瞧着许行丰的字。 因为时顺帝自己最喜爱的字体也是瘦金体,所以这份巧合让时顺帝对许行丰又多了一份喜爱。 时顺帝看着许行丰还在誊写,不想打扰,站在了许行丰的左侧,看的是许行丰的草稿。 “无方体也”几个大字写在草稿纸中央最上方,不可谓不明显。 时顺帝细细读来,觉得颇有意思,这椭圆的,可不就是无方体吗。 这看似浅显,读来又颇有道理,还真是有趣,时顺帝越发觉得许行丰是个妙人了,有大才。 然后又看了后面的论据,涵盖了诸多层面,言之有物,时顺帝是越看越惊喜,心中对许行丰的安排也越发摇摆了。 终于看完,时顺帝只能不情愿地抬着脚步回到了自己座位,他一言一行都在大臣的眼里,喜怒不形于色,心事勿让人知,这十二个字是帝王的箴言。 许行丰答卷上的阴影没了,虽然没影响,但还是松了口气,这官家站在以后后边瞧着,在吹嘘先帝一些立的规矩时,他还是有些脸热的。 终于到了交卷的时候,许行丰瞧着自己的答卷,满面笑容地交给了内侍。 终于解放了,许行丰脚步轻快的十分规矩地站在众贡士最前头出了宫。 而与许行丰相对应的便是其他贡士的满面愁云。 虽说没有殿试让人落榜的先例,除非自己掉链子,发生晕厥,或是没答完题之类的。 但。。。胡编乱造算吗? 他们心里忐忑,第一题他们怕掉脑袋,题目里就差没写一万个草民惶恐了,而第二题,反正他们自己都不太能看得下去。 所以这样的试卷真的还能得进士吗? 就连原本三十名以内,二甲妥妥的贡士们现在心里也犯嘀咕。 他们觉得现在只要能得同进士,就很不错了,一点都没了早上来参加殿士时的春风得意,现在全部都跟霜打的茄子一般,走路都不自觉弯了背脊。 许行丰走在最前头,自然是没有发现这些的,直到出了保和门,等到萧沐走到了他近前,他才发现不对。 “你这是怎么了,看着不太好的样子。” 其实许行丰想说的是怎么参加个殿士像被妖精抽走了精气似的。 但现在刚出了宫门,这等子带鬼怪的话,还是少说为妙,因此许行丰才委婉地这般说。 萧沐给了个你觉得呢的眼神,让许行丰自行体会,毕竟这宫门下属实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二人都是谨慎的性子,找到了杨府的马车,做到马车里,等远离了宫门,也远离了众贡士。 萧沐终于忍不住吐槽了,他憋了这么久,好难受。 “官家出的都什么题目?不是一道经义一道策论的吗? 还有这千古一帝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 我要是知道,我还考科举? 今天下午这椭圆又是怎么回事? 我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过这样的试题。” * 得天象也 无方体也 皆来源于网络 第253章 名次1 许行丰听着一向话不算多的萧沐滔滔不绝的吐槽,觉得还挺有趣是怎么回事。 “那你答完了没?” “那自是答完了,不过我觉得答得乱七八糟的,估计二甲是不太可能了。” 萧沐会试的名次正好卡在二甲和三甲之间,因此他殿试前是斗志满满地想着挤进二甲之列的,但现在他都不敢保证三甲。 说句大不敬的,萧沐觉得现任官家实在行事太过诡异,说不得就打破了殿试不让人落榜的规矩,那他今日的文章,毫无疑问就要落第了。 “好了,答完了就行,这考都考完了,咱们就不要庸人自扰了,一切皆听天命。” 萧沐也知道确实答卷都交上去了,忧虑也没用,虽然心中依然烦闷,但还是没再吐槽下去了。 众考生考完无论答卷如何,反正现在是无事了,而紫宸殿侧殿现在却是忙碌得紧。 因为大南朝一向是殿试第二日晚上便要出结果,第三日便要张榜,因此九位阅卷官,忙得很。 大南朝的殿试阅卷,只有弥封没有誊录。 每份答卷都是经过九位阅卷官之手的,圈、尖、点、直、差,五者依然为阅卷评判标准。 现在侧殿九位阅卷官拿到已经弥封好的答卷,便开始了批卷。 而紫宸殿后殿,官家正听着自己暗卫禀告这几日查来的结果。 “回禀官家,会元许行丰乃是户部侍郎杨怀昱的弟子。” 时顺帝听到这个倒是稀奇,他倒是没想到许行丰居然还同朝廷官员扯上了关系。 虽然他对朝廷中不少文臣心怀芥蒂,但杨怀昱倒是个例外。 去岁那赈灾的事,虽然他去了没办成,最后是这杨怀昱得的功,但他也不是个心胸狭窄的,只要不涉党争,公正而言,这杨怀昱确实是个有想法有担当的。 这样看来师徒两个确实有些相似,而且这杨怀昱一向没涉及党争,也不是世家出身,而且也有实干。 时顺帝现在瞧着这样的臣子顺眼,所以这话不仅没让许行丰在时顺帝心里减分,还觉得师徒两个都是得用的。 苏玉在旁边瞧着官家没有半分不愉,心里不得不感叹许行丰的运道好,要是他拜了别的京城世家的官员或是涉了党争的官员为师,只怕这官途就到头了。 。。。 “贡士萧沐的父亲为四通县的县令,他是会元许行丰的妹夫。” 听到这话,时顺帝倒是没怎么放心上,不过心里到底记住了这个点。 暗卫说了接近有一个多时辰才将整个参加殿试的贡士查来的底细禀告完毕。 “行了,下去吧。” 苏玉在旁边自然也是全程听着的,心想这名次只怕是有得变动的了。 同时也感叹官家不愧是官家,会试榜出来就派了暗卫去将各贡士查了个底朝天,就怕那些所谓的寒门子私底下同官员有勾结。 果然,这一查,但凡名次稍微在前面些的,要么便是同哪个官员的庶女已经私底下定了亲,要么便是开始同哪个府的公子开始有密切往来。 真真是作死,非走登天梯,却不知那是地狱门。 后殿这边苏玉大气都不敢出,就怕火烧到了自己身上。 而侧殿这边同样安静,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但九位读卷官内里什么想法便不得而知了,九位都是成了精的狐狸。 而且这殿试的答卷可没誊录,可操作的地方可不少,不说其他,见字如见人可没说假。 官家差遣人去查了考生底细,而这九位虽然没暗卫能把手伸那么长,但是拿着会试的榜单,看看几位浮在水面的世家子弟同政敌的弟子,搜来他们平时的字迹却不是难事。 因此现在看似云淡风轻的改卷,其实内里风起云涌。 而且有意思的是官家钦点的这九位读卷官正好是三大派系,不多不少,每派三个,相互制肘很是到位。 许行丰这种倒是相对而言逃过一劫,但是他们也不会想让这种压根不知道是谁的贡士占了一甲的位置,否则他们的人排哪里去? 而且许行丰确实做答得好,他们扪心自问,确实是在这里面是出类拔萃,更或者说是一骑绝尘。 最后三派很有默契地给了许行丰七圈两尖,心想这样是在二甲里面,应该不会出问题。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个名不见经传,不在他们考虑范围内的人是会元。 还有搞笑的便是,这次的文章很多都是乱七八糟的,但又不能让贡士落第,最后这些读卷官闭着眼睛,昧着良心给了尖和点,没让直和叉上卷。 等所有答卷都批阅完成了,他们打开弥封,开始排名,然后很不幸地发现会元居然被他们排到第八了。 几人大惊,原来这锦绣文章,他们怕挤了自己方针名额的答卷居然是会元的,糟糕。 几人怕被官家责斥,又把许行丰下午的策论给改成了八圈一尖,就这样许行丰排到了第四。 之所以能改,还要感谢这些读卷官老奸巨猾,打三角形,为了后期出差错,好改动,画的三角形都圆滑得很,因此好改。 就这样名额被送到了官家面前。 时顺帝看着名单,再结合昨日暗卫查的,哪里有不明白的,心里窝火,脸上却是半点不显。 众读卷官看似老实站在底下,其实都拿眼睛偷瞧着官家,就看官家有没有不满。 “吾记得这许行丰是会元吧。” 这话什么意思不言而喻,几位老狐狸也不是吃素的,官家这问,他们早就有了应对之法。 “回官家,是的。” “那怎么排到第四位去了?莫不是他两篇策论做得不好?” 这话九位老狐狸,没人出声回答,毕竟那文章拿出来,其他考生同其压根没在一个档次上,尤其是千古一帝那篇,里面的建议, 他们瞧着都心惊。 时顺帝瞧着九人踢皮球一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底尽是官司,更是不耐,日日除了自己利益便没了其他,都是不干实事的,他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以前爹天天训斥人了。 “几位爱卿怎么无言呀?莫不是这会元的文章有何不妥的地方?” 第254章 名次2 时顺帝都将话问到这个份上了,几人自然不能再当缩头乌龟闭口不言。 “回官家,并无,只是我们几人弥封后会元的两篇文章打出的是八圈一尖,也算是极好的,只是相较于其他三位考生稍逊一筹。 当然这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章本就是百花齐放,具体名次最终如何还请官家定夺。” 滑不溜秋的泥鳅,这几位大臣真可谓是。 前半句说弥封证明他们没舞弊,而且也不说许行丰的文章差,八圈一尖听着似乎也是极佳,只不过看过许行丰文章的时顺帝却知道这一定是被压了的,否则必定是九个圈。 不过这群狐狸还算识时务的,听到官家特意把许行丰点了出来,就知道许行丰这是在官家这留了名了。 官家既然这样,必定是要抬举的,他们也不敢真惹恼了官家,丢出个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出来。 意思是各花入各眼,各个阅卷官评判标准不一样,所以官家如果喜欢,最终把许行丰名次抬上去也是可以的。 官家自然是要抬举的,但总不能就这样明晃晃地抬。 “苏玉,去将前二十位的答卷都拿过来,吾看完后再定夺。” 苏玉麻溜地就去侧殿将答卷给端到了时顺帝面前。 时顺帝自然不可能真的把二十份全都仔仔细细看一遍,而是挑自己想看的看。 许行丰的他是考试时就看了的,反而没必要看,至于几个老家伙推举的前三他是看了的,然后便是一些暗卫查着家世简单的。 看完前二十的答卷,时顺帝仔细看了遍名单,又遣苏玉将五十到八十的答卷端过来,又抽着看了一遍。 看完后时顺帝心里有了计较,但时顺帝又纠结了,一甲是要留翰林院的,只是许行丰大才,那么多的建议,如果让他去地方,特别是教育一块,首先试点,说不定能有极大的收获。 但时顺帝又舍不得委屈了许行丰,总觉得别说一甲,不是状元都委屈了许行丰,一时时顺帝笔顿在许行丰底下的名次上了。 苏玉瞧着官家的举动,一时有些闹不明白,官家难道不是中意许行丰为状元? 不应该呀,瞧这重视的样子。 时顺帝纠结了片刻,还是在许行丰底下写了状元二字。 罢了,总归不该埋没了他,非状元不可相配。 然后将杜次辅的嫡长孙杜枢晨从探花排到了传胪,又将状元给调到了二甲第二,将二甲第十的一个身家干净的寒门子给调到了探花。 一系列调动后,将三甲第二的萧沐给调到了二甲第三十八。 说起来官家记得萧沐,还是因为许行丰,刚刚翻看五十到八十的答卷里正好有萧沐的,官家就想起来萧沐是许行丰妹夫的事。 时顺帝既然想重用许行丰,自然不想他独木难支,举步维艰,便将三甲之列的萧沐给提到了二甲里面来了。 可以说前八十名至少被改动了一半名次,而且许多寒门子都从三甲前列调到了二甲里面来了,时顺帝这是明晃晃告诉朝廷众臣,他要重用寒门子弟。 时顺帝改完后,便让苏玉将名单给底下的几位看。 时顺帝瞧着他们脸跟调色盘似的,但敢怒不敢言的,心里畅快极了,第一次体会到了当官家权力在握的爽。 不得不说,几人确实瞧着自己派系的,从一甲被掉到了二甲,二甲的又掉到了三甲,心痛极了。 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因为名次的事顶撞官家不值当,而且他们也早就猜到了的,官家刚登基肯定是要培养自己势力的,这寒门子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也幸好,他们故意将自己派系的贡士名次往前放,这样官家往后挪也是正好达到他们原本的期望。 这就叫求上得中,求中得下,现在的局面便是所谓的双赢。 官家以为自己大获全胜了,寒门子上调,觉得自己立了威,也得了人才,而大臣们觉得自己的人虽名次不算高,但还算尚可。 读卷第二日,传胪大典举行。 传胪大典于紫宸殿举行,十分隆重。 许行丰同萧沐是与自己老师早上坐马车一起来的皇宫,到了宫门口,几人便下马车步行至的紫宸殿。 以许行丰为首的一众贡士,按照会试名次穿公服,戴三枝九叶顶冠,按名次排立在文武各官东西班次之后。 许行丰等贡士站得实在靠后,都瞧不见最前头的具体了。 终于等到官员同贡士皆排列好,礼部鸿胪寺官设一黄案于紫宸殿内东旁,由内阁学士捧黄榜置于黄案之上。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便到万福殿奏请官家具礼服出宫到紫宸殿升座。 韶乐奏隆平乐章,阶下鸣鞭三次。 大学士进殿取出黄榜,交给礼部尚书放在丹陛正中黄案上,丹陛大乐作。 许行丰瞧着这一系列庄严的流程,心中激荡难以言状。 鸿胪寺官高声宣布:“时顺元年三月二十日,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唱第一甲第一名某人,随引出班,就御道左跪。唱第二名某人,亦引出班,就御道右稍后跪。唱第三名某人,同样引出班,就御道左又稍后跪。 传胪官唱名毕,演奏韶乐。大学士至三品以上各官及新进士行三跪九叩礼。” 贡士们都竖着耳朵聆听规则,以防待会出错,圣前失仪。 终于激动人心的时候到了,也是决定众贡士命运的时候了。 许行丰现在心思万千,自己是会元,一甲应该是有可能的吧,再不济也应该是二甲前头,这般想着许行丰心里安定了许多。 由于一甲是由官家亲自宣布,以宣荣光圣恩,许行丰心中越发紧张起来。 如果在一甲便最好,直接入翰林,特别是官阶直接比普通进士高整整一级,从六品,而且还是清贵的翰林院里的从六品。 内阁大学士都是从里面出来的,要不怎么说非翰林不入内阁呢。 这人就是贪心,要是没得会元,许行丰肯定不敢肖想一甲,但得了会元,不想想一甲又怎么甘心。 第255章 状元及第 “吾宣布,此次新科进士状元为许行丰,榜眼为庞博,探花为刘思涵。” 听到官家此话,许行丰只感觉气血上涌,脑子都懵的,他是状元。 不等他缓冲,未免失仪,赶紧走出来,站在紫宸殿外殿正中间,垂首躬身三呼谢官家圣恩。 许行丰脚步都是虚浮的,动作也机械得很,因为压根还没反应过来。 接着便是鸿胪寺官开始唱名: “第一甲第一名许行丰。” “第一甲第一名许行丰。” “第一甲第一名许行丰。” 许行丰听着自己名字响彻在整个紫宸殿,而且连呼三声,差点没激动得掉出眼泪来。 这便是“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吧,再没有比这一举闻名天下知再让人兴奋的时刻了。 许行丰被内侍指引着跪到了御道左侧,接着便听到榜眼也被唱名三次,跪在了御道右侧,并稍微落后于他。 接着便是探花被指引着跪到了他后边,然后便读到了传胪,由传胪接替了鸿胪寺官唱名的任务。 许行丰听着一声又一声的唱名,终于勉强恢复了些清明,他真的是状元,而且三元及第,这种荣誉他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今日居然真的实现了。 许行丰也终于分出心思,竖起耳朵来听萧沐的名次。 而萧沐同杨怀昱二人在听到许行丰是状元时,心里都喜得不行,特别是杨怀昱,自己的弟子得了状元,他怎么可能不高兴。 一想到外甥女同许行丰马上便要成婚,只觉得自己当初和夫人真是慧眼如炬,心中越发欢喜。 “二甲第三十八名萧沐。” 许行丰听到萧沐是二甲,心中的石头落了地,二甲便好,只要是二甲以后便有的是希望。 萧沐听到自己是二甲,而且居然是三十八名,简直是不可思议,他原本觉得二甲最后一名都算幸运的,没想到居然名次这般靠前。 他觉得肯定是这次题目太难了,所以大家都没答好,反倒让他捡漏了,却半点没想到他差点就掉到三甲,全因是许行丰妹夫的原因,才被官家给提到了二甲里面。 反正许行丰同萧沐二人现在是满心欢喜,没了忧虑,后面的唱名如何都不关他们的事了,就当听个乐呵。 终于两百人,除了那个殿试晕倒了的,一共一百九十九个全部唱名完毕,一甲三人,二甲六十三人,三甲一百三十三人。 韶乐起,礼部尚书接过黄榜,众官员同新进进士共同三叩九跪,以叩皇恩,然后便以礼部尚书为首,双手高捧黄榜,出紫宸殿中门、午门,最后从保和门出得宫门。 而此间,众大臣同新科进士紧随其后,但仅一甲三人可从午门出,其余众人分为两侧,从宣华门左右两侧出。 午门意义可不一般,午门基本一年到头都紧闭,仅皇帝有资格从午门正中出入。 不管你以后位极人臣与否,都没有资格走午门,所以这走午门的殊荣非一甲而不可得。 而且午门正中一道仅状元可行,榜眼同探花行左右两道,以与状元相区分开。 许行丰昂首阔步走在午门正中间,瞧着旁边两侧官员,以自己为线分立,心中自豪已是不言而喻。 状元,三元及第,自己怎么也算是做到了读书人的极致了。 三更灯火五更鸡,自己读书整整十九年,几千个日日夜夜,不敢有片刻懈怠,其中酸楚仅己知,但终不负凌云志。 一直出了保和门,礼部尚书将黄榜悬于宫墙外。 然后便是最热闹的状元游街了,状元游街是从保和门上马,围绕着整个内城最外围转一圈,然后再回家的过程。 状元游街不可谓声势不浩大,御林军开道,礼乐齐鸣,许行丰这个状元身带大红花骑马在最前头,后头众进士按次序排列。 考虑到进士可能有不会骑马的,因此还有牵马的人,那样肯定有所威风。 幸好许行丰在府学里学过骑马,只见一个跃身便上了马背。 许行丰瞧着人声鼎沸的街道,只觉得喜悦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也终于体会到了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心境。 在这一刻,二十年的努力显得不再那么沉重,仅剩下满心沉甸甸的愉悦。 跨马游行的街道两旁都挤满了人,两侧的楼上面也不少人伸出头来往下瞧,都是看目睹新科进士风采的。 但许行丰发现,这其中还是以女子居多,而且不少瞧着都是闺阁小姐,一个个抹粉梳妆的,是何意味不言而喻。 京城的百姓想来早已熟悉了这状元游街的盛事,加之此时是春日,不少人还提了花篮子,里面装得满满的花,瞧见俊俏顺眼的进士便将花往其身上扔。 许行丰身为状元,跨马游行前换了一身正红的状元服,而其他人都是绿色的,因此格外醒目,加之许行丰年轻俊秀,一时花铺天盖地便往他砸来。 许行丰眼力好,加之习过武术,手上有准头,挑了些小孩子或是老人扔过来的花,至于那些楼上瞧着眼中便有情意的小姐扔的,他是不敢接的。 别说他已经定亲,下个月便要同云容成婚,就是光棍一个,也不能乱接花,免得招来不正当的桃花运。 “丰儿,丰儿。” 许行丰正笑着接着路旁小朋友的花,同他们打招呼,突然听到这声,瞬间抬头往上瞧。 便见自己爹娘、师母还有云容同妹妹他们站在二楼,而且自己娘眼眶里是一粒粒饱满晶莹的泪水。 虽然知道自己娘是喜了的,但他哪里舍得,也不顾满大街都看着自己。 “娘,儿子中状元了,以后你就是状元娘了,你瞧儿子手上都是接的花,等回家了就给您。” 柳氏瞧着自己儿子穿着一身状元服还傻头傻脑的哄自己开心,心里感动得不行,一时一会笑一会哭的,都不知道该怎么样了。 游行不可能为许行丰一个人停留,许行丰瞧着自己娘和云容手里都有花,想来是给自己的,连忙冲她们喊。 “娘,云容,快把花扔下来,我待会回去同你们说。” 柳氏同徐云容瞧着儿子马上要走了,也急,赶紧找了准头将花丢了下去。 结果二人还是丢偏了,幸好许行丰灵活,居然伸出大半个身子,在花都快着地时捞着了。 第256章 琼林宴 许行丰这一举动不知又惹了多少芳心,许行丰却毫无所知,亦或是不曾放在心上。 许行丰瞧着自己娘丢来的茶花,同云容丢来的兰花,笑着簪在头上,然后便接着打马往前走去。 “嫂嫂,你怎么脸红了?” 许清甯这句嫂嫂让徐云容越发脸红,想起刚刚许行丰穿着状元服,抬眼冲她笑,她感觉自己心都快停了一般,忘了呼吸。 “你还打趣我,萧沐过来了,你还不将你那海棠丢给他。” 徐云容这话很好地转了话题,许清甯脸庞似乎带了几分绯色,不过也可能是外头日光的投影。 一整圈跨马转悠下来,着实花了有两个时辰,许行丰虽然身姿敏捷,躲了不少“明枪”,但还是中了不少暗箭。 毕竟这漫天丢的可不仅是花,有些闺阁小姐奔放的丢香囊,甚至有些小姐 在纱巾中裹了脂粉丢过来。 那粉细腻得很,透过纱巾,砸在身上时,身上满是脂粉,红的粉的都好不鲜艳。 许行丰身上是顾不着了,只能将脸保护起来,避免受灾,那香囊丢过来分量可不轻,能砸得人头晕。 旁边的榜眼就受了好些灾,毕竟除了许行丰最打眼的就是榜眼了,虽比不上许行丰芝兰玉树,却也是年轻俊秀。 反倒是探花,三十多岁了,而且皮肤黝黑,实在与探花郎的名头有些不相匹配。 许行丰在马上,瞧着人群欢呼簇拥,就如同做梦一般,直到下了马,同萧沐二人还有不真实之感。 “丰儿回来了,丰儿回来了。” 接着二人便见两串炮仗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而且杨府院里院外都挤了不少人,瞧着都是来看许行丰这个状元郎的。 “哎哟,状元郎回来了,怀昱,你以前可是深藏不露呀,有这么个弟子,我们居然也不知。” “对呀,可不是,都一条街的街坊,居然三年了,才知道你有个弟子,你说你是不是怕我们跟你抢。” 。。。 这文青街基本都是同杨怀昱差不多品阶的文官居住,许行丰一时瞧着这许多的官员同其家眷,而且还都是夸自己的,有些发懵。 “哪有,这小子也不过是气运好罢了,不足之处良多,以后还要你们多多关照。” 这里不乏有翰林院的官员,以后就是许行丰的同僚或上司,杨怀昱这是给许行丰拉关系呢。 “状元郎必定是有大才得,怀昱兄你谦虚了,而且有你这个老师,哪里还需要我们关照。” 许行丰同萧沐被杨怀昱拉着同这些官员一一见礼,算是打了个照面,以后万一真有事相求,也好行个方便。 “两个孩子今日侥幸高中,府里设了薄酒淡菜,还请各位赏光。” 杨怀昱现在是户部侍郎,炙手可热,算是整个文青街官位高的,许行丰和萧沐又得了进士功名,特别是许行丰高中状元,一入翰林便是从六品的修撰,而且三元及第,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因此这些官员自然是乐意结个善缘,都笑着入了杨府。 许行丰同萧沐二人是真没想到老师这次会设宴款待众人,他们都以为老师连夸他们都不会的,所以真的挺意外的。 柳氏同许发贵二人也被杨怀昱带着认了不少官员及家眷,虽然二人是白身,但有个中了状元的儿子,还有个得了进士的女婿,哪个会不给面子,一番下来自然是宾主尽欢。 第二日在皇家御院举行琼林宴,这状元游街同琼林宴都是一个作用,那就是提高科举的声望,鼓励世人读书。 大南朝的琼林宴又称恩荣宴,是酉时开席,因此许行丰同萧沐二人时间从容得紧。 二人是坐许家的马车去的,到的时候里面已经不少新科进士成群结队攀谈起来了。 毕竟同一年中进士,称为同年,以后总是有几分交情,相较于其他人亲近一些的,这也算是众人在官场里第一份关系了。 设琼林宴的皇家御园里水榭华庭,花廊碧波,傍花随柳,真的是好不精美,随处都是观赏的好去处。 许行丰是状元,一进到庭院,便成为了争相攀谈的对象,而在得知萧沐是许行丰妹夫后,众人更是热络了,这也算一门两进士了,了不得。 许行丰同萧沐都不是不通世俗之人,反而待人接物只要他们想,便能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众人见许行丰这般好说话,都纷纷朝许行丰聚拢,都觉得要是能在状元这留个名,以后说不得有能得利的地方。 琼林宴原本官家是不到场的,九位读卷官会来,但今日官家居然来了。 许行丰等一众新科进士都惊坏了,这也是他们第一次真正看见官家。 殿试的时候官家端坐上首,他们不能抬头直视,自然是没看清官家的,第二次便是昨天,他们站在最后面,而且还是外殿,自然瞧不清坐在内殿最里面的官家。 因此这次是实际意义上地见到官家,官家今年才十七,实在年轻,但半点没有稚嫩之感。 生来便是贵胄,天家威仪是刻在骨子里的,对视起来,让人心惊,不由得便底下头来臣服。 许行丰也老实地低下了头,不过不是害怕,而是脑袋可贵,他还是老实些。 官家来了,原本还算松泛的琼林宴顿时便变了气氛,没来由地感觉呼吸都轻了几分,生怕惊扰了什么。 “众爱卿莫要因为吾而拘束了,都放开些,今日是你们的庆宴,你们才是主角,吾来就是凑个趣的。” “是。” 都答是,表面也瞧着松了几分,但内里却没人敢放松紧绷的弦,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但若是有半分差池,便是万劫不复了。 官家来了,自然是九位大人作陪,没有许行丰等人什么事。 一套流程下来,官家似乎真是来瞧宴的,但在簪花环节,官家突然出了声。 “状元的花便由吾来簪,可好?” 谁敢说不好,自然是好,而且许行丰还躬身感恩戴德了一番。 簪花完后,官家就没再有任何异常举动,一时让人看不清,他到底是来抬举许行丰的,还是仅仅是刚刚来了兴致。 许行丰也闹不懂,不过他只需要知道官家不厌恶他,于官途无碍便可,至于喜爱与否,现在不是他该求,也不是他想求便能求着的。 第257章 探亲假 参加完琼林宴,许行丰等新科进士终于要从举子的身份转变到官员了,即统治者。 像许行丰是状元,是直接被授予翰林院修撰,为从六品,而榜眼同探花,则被授予翰林院编修,为正七品。 要说为什么是入翰林,那是因为翰林从一定意义上来说是官家的秘书部,而且所做的工作也是同举子所学最相契合的。 主要工作便是修书撰史,起草诏书,或是为官家讲解经书,还可能为皇子甚至太子老师,这可是青云梯。 而且还可能成为院试主考官,身份极其清贵。 而且有了入翰林的经历,以后往上走会更容易些,如入六部成为侍郎或尚书,甚至有可能入内阁,成为大学士。 反正翰林算是文人的圣地,读书人的毕生追求。 由此可见一甲的特殊性,直通,虽然官位不高,但前途光明。 而二甲同三甲进士,可以直接去往吏部报道,吏部会安排职位,主要是成为六部主事、太常博士、主簿、大理寺左右评事、国子监监丞等。 亦或是授地方官,为县令居多,反正基本都是正七品官员。 但大南朝为了给予一些优秀上进的进士机会,会设馆选,选拔庶吉士,而且庶吉士是没有管事俸禄的。 虽然没有俸禄,但庶吉士可是抢手得很,因为庶吉士是供职翰林的,而翰林是人才储备中心,因此前途无限光明。 因此每年的馆选可谓是竞争激烈,是进士翘楚的搏斗。 而馆选是由官家亲自组织监督朝考,由此可见官家对馆选的重视。 “萧沐,你有想好直接去吏部报道还是去参加馆选没?” “自然是要试试馆选的,无论成败,总不能留有遗憾。” “决定好了,那就好好准备,也就后日的事了。” 是的馆选一般在琼林宴三日后举行,而且出名单极快,第二日便出来了,最后庶吉士会同一甲三人一起去翰林院报道。 刚以为能够放下书本的萧沐,为了馆选又认真看了两日书,而且杨怀昱每晚回来都辅导萧沐,希望萧沐能被选拔上。 但庶吉士总共才选五人,显然萧沐实力还是差了些,没被选了。 “没事,我能入二甲都是幸运,馆选落败是意料之中的事,我马上便去吏部报名,争取早些把官位定下来,这样也安心一些,否则假期也迟迟定不下来。” “嗯,如果能像伯父一般,做一方县令,造福百姓也是极好的。” 许行丰这话还真是肺腑之言,翰林清贵,但地方也同样锻炼人,能够接触民生民情,一样是好去处。 除了状元高一级,所有都是正七品,谁又比谁高贵呢,毕竟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许行丰在参加完琼林宴的第五日一大早便去翰林院报了道,而且接待他同榜眼、探花的是翰林院的李侍读,正五品。 李侍读也是住文青街的,那日还入了杨府喝酒,因此对许行丰很是和善。 许行丰身为修撰同榜眼、探花是没有待在一处的。 而是与另外一个修撰同一个屋,当然许行丰今日也不需要上值,就是来翰林院报道,然后便直接请假就行了。 毕竟新科进士是有探亲假的,这是约定俗成的,上司都不会为难。 而且这假还有长有短,不是根据职位高低来的,而是根据你的职位所在地同你家乡的距离决定的。 比如许行丰的上司看了许行丰关碟上的祖籍后,依据规定,批的是三个月的假。 请到假的许行丰便又回了杨府,父母都将行李已经收拾好了,他们今日便要启程回乡,与他们一同回去的还有徐氏、徐云容。 这次回去许行丰不仅要探亲,还要成婚,徐氏同徐云容自然也是要返乡的。 而杨怀昱由于户部繁忙,是不可能请到这么长的假,因此只能缺席了。 至于萧沐是因为官职还没下来,还要在京城等着,许清甯原本想着同家里人一同回去,但得知萧沐晕船后,不放心,便留下来陪他了,说等官职下来了,他两一同回乡。 许行丰来的时候就一个装书的大箱子,同行囊,但这次回乡,却是整整三个装书的大箱子,幸好杨府有好些奴仆,不然还真是个麻烦事,这书箱子沉得很。 一行人里面,徐氏同徐云容二人都有些晕船,许行丰怕她们难受,想着走陆路,二人却坚持走水路。 说假期本就少,水路比陆路,一来一回省二十多天,时间实在珍贵,难受些也不打紧。 许行丰见她们坚持,而且确实回乡还要成婚,事情不少,最终还是走的水路,不过许行丰买了好些治晕船的药,又买了不少开胃防晕船的吃食,水果也买了不少,不仅能吃,而且闻着也让人舒服。 可能是因为心境原因,加上许行丰准备充足,徐氏同徐云容在坐船的头两日稍微有些晕,后面便好了,这让许行丰一直悬着的心,稍微落了些地。 而萧沐的官职此时也下来了,之所以这么快还是因为大南朝的科举制度的缘故。 科举层层选拔严苛,而且录取人数极少,这就使得功名不泛滥,从而有功名者基本都有空缺可填。 因此每年的新科进士官职下来都是极快的。 萧沐的官职是刑部主事,这倒是歪打正着,正好杨怀昱之前是大理寺少卿,对刑罚一事颇通,可以指导萧沐,所以萧沐在听到自己是这个官位时,也是高兴得不行。 萧沐的假期同许行丰一样是三月,他同许清甯二人比许行丰一行人正好晚六日出发,到时候赶回去也不算晚。 两伙人都朝着四通县的方向归心似箭,而此时的四通县的县衙。 “大人,大人。” 萧炎瞧着冒失的衙役,皱眉。 “何事这么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大人,刚刚府城来了急报,说是京城来的。” “什么?” 萧炎听到是京城来的急报,心思立马转动了起来,殿试应该出来成绩了,算着日子,如果县城里真有人得了进士,可不就差不多是这个日子来消息。 而整个县城,今年就只有许行丰去参加会试,莫不是许行丰中了? 萧炎想到可能是许行丰中了榜,心中大喜,也顾不得斥责衙役了,一把夺过来急报。 第258章 状元捷报 希望真是许行丰得中进士的喜报,最好是二甲,萧炎心中期盼着,别同自己一般是个三甲。 萧炎拿到急报,瞧着笺简上的金屑,心中已经肯定了个七八,打开一瞧,首先印入眼帘的便是捷报二字,萧炎已经基本肯定是的了。 接着便是许行丰三字,不等萧炎惊喜,便瞧见了后面的状元二字,萧炎都怀疑自己眼花了,状元? 反复看了三遍,确定是状元后,萧炎哈哈大笑起来。 师爷在旁边瞧着疑惑,这京城传来的急报,大人怎么如此高兴? 思绪运转,便想到了关窍。 “大人,可是您亲家的许老爷中了进士?” 萧炎现在高兴,听到师爷这般问,点了点头。 “可不是,不仅是进士,还是状元,行丰这孩子可真是出息。” 师爷听到是状元,也被惊到了,这四通县小小的县城,居然出了个状元? “那可真是了不得了,大人您眼光也好,同许家做了亲家,以后公子可少不得能多份助力。 而且公子同许老爷一起去京城的杨大人那学习的,既然许老爷得了状元,那公子进士的功名怎么我是跑不掉的。” 这话算是说到萧炎心坎上了,他原先看着许行丰得了解元,而且还是二十的状元,想着前途不可限量。 但当时想的也是能冲冲二甲的进士,以后能让儿子多份助力,自家虽然在永安府资产颇丰,但当官的就自己一个,根基太过薄了些。 自己当官可谓是独木难支,就想着儿子以后能有个相助的。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地道农家出身的,居然拜了大理寺少卿杨大人为师,现在还提为了户部侍郎,四品的京官呀,可是了不得。 而且明显杨大人极看重许行丰,不然也不能因为他一句话,杨大人就连带着愿意亲自教导自家儿子。 现在这许行丰又得了状元,这是多大的造化呀,莫说这四通县,就临江州,大南朝成立以来都没出过状元。 萧炎都羡慕起自己儿子运道来,娶了个天仙似的媳妇,连带着有了个状元的哥哥,还跟户部侍郎牢牢绑在了一起。 这是多少人做梦都没有的美事,越想萧炎越觉得自己当初的决策之高明。 萧炎现在就期盼着自家儿子也能得中,最好是二甲,以前他不敢想,觉得儿子能考个三五次得中,都是极佳的运道,现在突然就敢了。 “大人,您三年任满,正好马上就要政绩评优了,这可真是大喜事呀,状元出在您管辖的地界上,肯定是优,您官位说不得还能因此升升。” 师爷这话点醒了萧炎,确实,今年八月他任期就满了,他正愁评优的事呢,没想到刚想瞌睡就递来了枕头。 原本年底听到先皇去世,他觉得跟自己没多大关系,不过想着儿子他们能提前一年会试。 但当时觉得这提前也不是个好事,儿子才刚得中举人才两年,多有不足。 却没想到这不仅好,是太好了,直接让许行丰提前一年会试,得了个状元不说,自己儿子沾光不提,自己居然也跟着沾光了。 萧炎只要想到自己可能升官,就算不升官,想来下次也能分配个好去处,心里是越发兴奋了。 “大人,这喜报是照例让县丞带着衙门里的人去?还是。。。?” 师爷所说的惯例,还真的是无例可循,毕竟四通县在大南朝以来就没出过进士。 所以这例不例的完全看萧炎心意。 “我同许家本就是亲厚的两姓关系,这次行丰得了状元,这么大的喜事,我自然要亲自去一趟,以显隆重。” 师爷听到这话半点不意外,连忙出谋划策如何报喜。 “那就把县城里最出名的两个吹打班子都叫上,让他们比比气势,然后把舞狮的也给我喊来,炮仗给我拿箩筐担着,我要从这县衙,一路响到许家门前去。” “那。。。这衙役人手好像也不够呀。” “你去外面拉几个壮汉来,给翻倍的工钱然后去将那最近的炮仗铺子的给炮仗给我都包了。 对了,许家定是不知道这喜事,你再买几箩筐的糖果和点心果子,到时候我给许家送去,免得到时候没得喜糖喜果发给乡亲。 红绸布也买上,给我准备足足的。” “好咧,只不过大人,那这钱是从公中还是?” “炮仗绸布从公中出,那给许家的喜糖记我萧家账上,对了得了状元要有奖赏。” “应当的,应当的,朝廷看中读书,别说中状元,中个秀才都该有奖赏。” “这个直接按朝廷惯例,拨一百五十两。” 萧炎倒是想多给些,但自己同许家沾了亲,万一真有找茬的,把自己举报了,到时好事也变成坏事了。 反正许家也不是缺银子的,这多些银子与否倒是也不太重要。 就这样师爷去外面张罗,而萧炎趁着这个空挡,赶紧跑到后院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自己夫人。 “你是说甯儿哥哥中了状元?” “可不是,咋们沐儿以后也跟着能沾不少光。” “许家可真是了不得了,状元,我记得是要入翰林,而且一进去就从六品吧。” “夫人还知道这些,是的,要不怎么说厉害呢,翰林那可是被称为储相之地呀。” “也不知道咋们沐儿如何?” “夫人宽心,状元是头一批送来捷报的,其余的进士都是按顺序传喜的,想来咋们萧儿应该也是有造化的。” 师爷做事麻利,这一大堆的事前前后后不过半个多时辰便都准备得妥妥当当的。 吹打班子,舞狮团,炮仗,糖果点心,红绸挤满了整个县衙大堂。 “这是清水镇的许家,想来你们也听说过,就当初得了解元的许老爷,这次京城来报,得了状元。 待会你们都得拿出看家的本领来,给本官能有多热闹就多热闹,最好是把整个县城的人都给吸引过来,听到了没?” 听到许家出了状元,一个个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 状元,他们话本子里才听过的呀,他们四通县居然就出了一个。 然后刚刚县令大人说拿出看家本领来,这还用说?要是吹响了这状元的喜报,以后莫说是四通县,估计府城以后谁家有喜事,都该请他们了。 一想到这,他们一个个是干劲十足。 就这样,收拾齐整,以萧炎为首的一大班子人就担着大红绸绑的箩筐,吹打得震耳欲聋出了县衙。 第259章 状元名头全城吹打 萧炎连轿子都没坐,就迈着大步,走在队伍最前头。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吸引了不少人,街头瞬间人头攒动。 “恭贺清水镇许老爷许行丰高中状元。” “恭贺清水镇许老爷许行丰高中状元。” “恭贺清水镇许老爷许行丰高中状元。” 。。。 两个衙役这嗓门百姓瞬间便知道这大阵仗是为哪般了。 “天呐,状元?我没听错吧?” “我听着也是的,应该没错。” “这许家可真是不知道积了几辈子福气,居然出了个状元郎。” “可不是,咱们以前只在那戏文里听过,没想到呀。” “那戏文里得了状元,官家不是都会赐婚,让当驸马的吗,你说会不会这许家也成为皇亲国戚。” “那就不知道了。” 。。。 “我儿子要是能得状元。” “你别想状元了,做梦都没那福气,我只要我家儿子能得个秀才,我都做梦笑醒。” “可不是,你以为状元郎的福气谁都有的?你也活了几十年了,你见咱们县城以前出过状元?” 。。。 “你说那许行丰怎么那么厉害,居然得了状元,我读书这么多年,还在考童生,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唉,别说得状元了,我要是能得个秀才,估计我爷都能从地底下,高兴得爬起来找我。” “你这话说的,好好的喜事说得怪渗人的。” 萧炎觉得这得状元的喜庆,得努力让整个四通县的人都知道,因此直接七拐八弯,把东西南北四街最热闹的地段都转了个遍。 早上巳时出门的,居然到午时才出了县城门,走在了去清水镇的路上。 师爷趁人不注意,稍微活动了下脚跟,真挺疼的,连着走了一个时辰。 高兴是高兴,但大人呀,咱们也不能折腾自己呀,当然这话师爷就心里说说,脸上那是大大的笑脸, 这么大的阵仗,县城里是传了个遍,李家,柳家,王家,吴夫子,县学这些在县城里的都得了消息。 他们都赶紧牵了牛车往清水镇许家赶。 许发运的岳家同柳家速度是最快的,出城门时两家还碰上了。 “柳老爷,您外甥可真是出息呀,状元郎,让人羡慕。” “哈哈,许老爷抬举了,咱们都是亲戚,都一样的一样的。” 李老爷现在可不是高兴,得了这消息他都快乐疯了。 当初别人说他闺女嫁不出去,结果嫁了秀才,还对闺女体贴得不行。 现在没想到造化在后头呢,女婿的侄子得了状元,女婿又同侄子亲厚,李老爷不敢往深处想,觉得梦都没敢这样做的。 两户人家赶到村口的时候,就发现许老头同王氏二人正坐在槐树底下同村里老人唠嗑。 李老爷是真羡慕呀,许家据他所知,是十多年前才开始慢慢发家,现在居然又出了状元,改换门庭莫过如此了。 而且这许家,有一个算一个,儿子孙子,女婿孙女婿都是有功名的,以后说不得还有怎么样的辉煌呢。 不过想想自己同许家现在是亲家,李老爷心里的酸才勉强压下去了些,实在太让人眼热了。 再想想女婿说不得以后也能当官,李老爷不酸了,只觉得自己同许家结亲,再明智不过了,福气说不定也在后头呢。 二户人家到时,许老头同王氏自然是一眼就瞧着了,只是有些纳闷,怎么两家今天都来这边了? 老二家的都去京城了,老三家的都在府城读书,两个亲家这是? 许老头同王氏实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哎哟,许老太爷,你两个亲家家来人了。” 自从许行丰得了举人,许家又有一大堆出息的后生,村里人便都称呼许老头为许老太爷了,称王氏为许老夫人。 许老头和王氏嘴上自然说不必,但心里多欢喜那眼角笑出来的褶子瞒不了人。 “许大哥,许大嫂,恭贺你们大喜呀。” “许叔,许婶,恭喜恭喜。” 许老头和王氏站起身来迎接,结果李老头和柳柱二人这异口同声的恭喜,把他们弄懵了。 但许老头别看六十多岁的人,头脑精着呢,瞬间就转了过来,但他不敢往上想呀。 但又除了这事,他想不出来别的让两家人都恭喜他的了,而且孙子之前夺了院案首、解元,似乎这个也不是不能想。 虽然心里这般想,但许老头还是不敢肯定,面上勉强装作镇定,问他们喜从何来。 “许叔,丰儿中了状元,你说是不是大喜事。” 柳柱这句话就像平地惊雷,让整个村口的人都被惊到了,一个个以为自己幻听了,都消了声。 就连自认为已经被家里这么多次喜悦变得镇定了的许老头,也惊得嘴巴大张了开来。 最后反而是王氏,生怕自己听错了,问了话。 “柱子,你是说丰儿得了状元?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我们怎么半点风声都没听到?” 王氏生怕是他们弄错了,空欢喜一场。 “婶,县令大人带着吹打班子,还有舞狮团,一路点着炮仗,绕着整个县城的主街大喊丰儿得了状元,你说能有错吗?” 听到这话,王氏喜得不行,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真的?真的?我丰儿真中了?中了状元?” 王氏虽然这两年时长幻想孙儿得中功名,然后成了县令, 一身官服回了家,但她真没敢想,也压根没想过孙儿会得状元呀。 所以现在听到这话,她是真的懵呀。 “真的,婶,估计县令大人待会就会过来了,现在估计整个四通县县城,没人不知道丰儿得了状元的事,您呀,有了个状元郎的孙子了。” 许老头和王氏听着这话,总算相信了自家孙子得了状元。 结果二人居然突然抱着哭了起来,李家同柳柱被吓了一跳,不过转头一想,要是自家有孩子中了状元,估计哭得还吓人些。 然后二家便赶忙上去劝,说这是大喜事,让二人缓缓,别哭了。 整个村口听到这话的人,也终于炸了,许家出了状元,天呐,许家这是要改换门庭,出大官了。 许老头哭了一场后,狂喜的情绪总算是平静下来了些,大脑能运转,吩咐事了。 “虎子,石头,二狗,还麻烦你们跑一趟,把我大哥,三弟四弟,就其他几个许爷爷都给喊来,先别告诉他们,我家丰儿得了状元的事,我怕他们高兴得受不住。” 第260章 亲朋满座 “好咧,我们现在就去。” 自然是不能再待在村口了,许老头和王氏邀请众人去许家。 要是换成平时,众人肯定会客套地拒绝,直接散去。 但今日这中状元的热闹,哪里有人舍得不看,都纷纷高兴应承,同许老头往许家说笑走去。 众人走在路上,就遇到了去而复返的虎子几人,还有被通知了的许薄兴、许薄开、许薄达几家子人。 “二弟,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许老头生怕自己大哥大喜过头,毕竟是快古稀的人了,到时候出个好歹的就不妙了,因此打算等到了家,再将这消息说出来。 “这路上不是说话的地方,去我家了再说。” 许薄兴几家瞧着乡亲们都跟着,说说笑笑,都在议论二弟家要了不得了,猜到应该是喜事,心里放了心。 只要不是坏事就行,而且许薄兴隐隐有了猜想,能让二弟家了不得的除了侄孙还能有谁? 众人很快就到了许家,许老头赶紧将家里的椅子都给拿了出来,让乡亲都坐下。 而柳柱来的时候,特地将铺子里的吃食都给带来了,正好分给乡亲们。 “大哥、三弟、四弟,丰儿中状元了。” 这话让刚坐稳的三人全部都嗖地站了起来,特别是许薄兴,他就盼着许行丰能当官,让家族兴旺起来。 现在听到许行丰得了状元,最开心的莫过于他了。 “二弟,你是如何得知这消息的?” 许老头将柳柱的描述给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许薄兴听完,确定消息无误,高兴得脸通红,话都说不出来了,一时呼吸急促。 这可把许老头他们给吓坏了,赶紧让人群散开些,然后又不停给许薄兴后背顺气。 “大哥,你别急,有啥慢慢说慢慢说,你这么大年纪了,得注意身体。” 许薄兴只是急,但脑袋清醒,知道这是侄孙大喜的日子,待会县令大人就要来报喜了,自己可不兴添乱。 许薄兴努力平复情绪,终于缓了过来。 “丰儿真争气呀,我做梦也没想到,在自己有生之年,能看到咱们许家出位状元。” “可不是,咱们家祖坟可真是冒青烟了。” “对了,那丰儿得了状元,也是当县令吗?还是待京城不回来了?” 许薄达这话还真没人能回答,毕竟他们也没见过状元,更不知道得了状元之后怎么安排的呀。 “等待会县令大人来了,咱们问问。” 众人说说笑笑,基本全村的人都陆续聚在了许家,午饭都不用吃了,都吃些点心打发了。 “许爷爷,县令老爷来村口了,特别大的阵仗,估计马上就来了。” 许老头听到萧炎要来了,毕竟两家是亲家关系,在一起吃过几次饭,拉过家常,而且这次是来报喜的,许老头还是不紧张的。 “好好好。” 许老头抓了一大把糖和果子塞虎子手里,然后便同大家出了门,准备迎接县令大人。 虎子说的果然没错,等了约摸一盏茶时间,便听见锣鼓喧天的声音,然后没多久萧炎等一行人便出现在了视野当中。 “许叔,可喜可贺呀,今天京城来了捷报,行丰得了状元。” “还麻烦了县令大人您跑这一趟,真是多谢。” “许叔,您这话就见外了不是,行丰也是我晚辈,他得了状元,我高兴还来不及,哪里有麻烦一说。” 乡亲们虽然知道许家同县令家结了亲,但是他们第一次见县令大人如此亲和,与他们以前听过的见过的坐在公堂上的县令大人完全不同。 萧炎让吹打班子,和舞狮团热闹了一会,便停了下来,进了许宅内,同许老头一行人说关于许行丰得中状元相关的事项。 “那意思就是丰儿现在是从六品的“京官了,后面这几年在那个翰林院当值?” “对,是许叔您说的这样。” “那这个从六品的官到底是多大的官?” 在许老头这,接触过的最大的官便是县令了,他是真不知道从六品的官究竟多大。 “反正比我这县令要大上一级,而且那翰林院可是读书人都想去的去处。” 听到比县令还要大一级,许老头他们和村里的人都觉得乖乖,真是好大的官,居然比县令还大。 许老头和王氏听到孙子现在已经是官了,心里乐开了花,自己那岂不是官老爷的爷爷奶奶了? 许老头和王氏二人喜得见眉不见眼,只不停说好呀好呀。 过了一会,只见柳老头张氏、吴夫子、李夫子、县学的夫子等等只要是同许行丰亲厚的人都来了许家。 许家真可谓是人山人海,许薄兴瞧着这四通县的权贵基本都在这了,心想家族是真起来了。 以后提起许氏,莫说是县城,只怕府城,想起来的也是他们了。 “那丰儿,他是就待在京城吗,这几年都不回来了吗?” 许老头和王氏他们虽然高兴于孙子当官,但一想到这几年孙子都不回来了,见不着,心里的喜悦就被冲淡了不少。 已经两年没见到孙子的他们,是真的太想太想孙子了。 “没有没有,根据朝廷规定,高中后不需要立马当值,有探亲假,可以回来探亲的,一般最少都有两个月。” 听到有探亲假,许老头和王氏这次是真开心了,能见到当官的大孙子了,可不得乐坏。 “按照惯例,算算日子,如果行丰走水路应该最多十日便要到家了。” 许老头和王氏听到孙子最多十日便可以归家,便想起来这次回来孙子还要成婚,可真是双喜临门。 他们瞬间便想到曾孙上面去了,说不得明年这个时候就可以抱上曾孙了,越想越开心。 许家出了状元这么大的喜事,自然是不可能让亲朋好友就这样回去的,而且好些还是县城赶过来的呢。 所以当晚许家就请了大家吃了饭,整整摆了二十来桌,都是好酒好菜。 许老头和王氏两个节俭了一辈子的人,这次是半点没不舍得,只觉得越阔气越好,孙子这么大的喜事,他们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才好。 第261章 许行丰同云容交心 四通县这边,许行丰高中状元的消息早就全城皆知了。 县令大人那日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场景成为了县城人茶余饭后八卦的主要话题。 而且茶楼里,说书先生还抓住了这个风口,将许行丰一路科举,高中状元的事迹改编成了戏文。 这让茶楼生意顿时火爆了起来,一连多日都座无虚席。 “我那日可是跟着县令大人他们走到了那状元家里,一路都是炮仗哟,满城跟铺满了红毯似的。” “瞧见了瞧见了,而且我听说书的先生说,状元可是四岁就能做文章,每日五更就起来了,一坚持便是二十年,怪不得能中状元。” “可不是,听说日日头悬梁锥刺股,我回去也让我儿子这样,说不得也能给我考个秀才回来,让我风光风光。” “我还听说状元郎不仅会做文章,还武功也好,那说书的不是说闻鸡起舞吗,难道还会跳舞?” “哎哟,那可了不得了,状元郎怎么什么都会?” “要不人家是状元郎呢。” “我还听说为了读书,状元郎夏天故意让蚊子咬,冬天故意穿一件衣裳冻,说是这样不瞌睡,好读书。” “真的假的?” “这还能有假?” “那回去我也让我家儿子试试。” 。。。 船这边,许行丰不停打喷嚏,这是谁想他呀,怎么连着不停打喷嚏呀。 “丰儿,没着凉吧,不是被这江风吹了的吧?这四月初的江风凉着呢。” “没有,就鼻子刚刚感觉有些痒罢了,没着凉。” “那也不能大意,真着凉了就难受了,我待会去借下厨房,给你煮碗姜汤喝喝。” 许行丰知道自己要是不答应,自己娘估计要念叨个不停,也得挂心,只得笑着说好。 许行丰昨日已经问了船家,明日就该到临江州了,也就是明晚他们就该到家了。 想着爷爷奶奶他们,两年未见,心里实在想得慌,这次他想将爷爷奶奶接去尽孝,也不知道爷爷奶奶肯不肯去京城。 “行丰,你期待我们的婚礼吗?” 许行丰正想着爷爷奶奶愿不愿意去京城,突然就听到了云容这句问话。 徐云容紧张地瞧着许行丰,这段婚姻,是她盼来的,平时行丰瞧着也待她亲近,只是,她总有些患得患失,而且行丰好像也没有直言过关于他和她婚姻的事。 明日就该分开各自回乡了,这是她最后可以问的机会了,她犹豫再三,才鼓起勇气问出了这话。 她害怕听到不中意的答案,但她还是问出来了。 许行丰没想到云容会问这个,不过想来确实是他的疏忽。 这两年,他一直忙于学业,知道家里所有人的期盼,总觉得自己该再努力些,免得叫他们失望。 因此在情爱一事上到底是委屈了云容,要是在现代,他这没有甜言蜜语,甚至没有多少关心的对象,别人甩了都不为过。 这样想着,许行丰心里满是愧疚,让未来妻子这样委屈地问自己,是自己的不对。 “云容你莫要乱想,我自然是期盼的,别人在我这个年龄,孩子都有了,就我还是个老光棍,而且我这人一向不将就的,要不是喜欢你,我根本不会答应这婚事。 只是之前我学业太过忙了,所以对你未免轻待了,还望你能原谅我,以后我一定检讨自身,婚后多陪伴你,做个好丈夫。” 徐云容听着这话,眼睛似是蒙上了一层雾,她没想到能听到这些。 不仅听到了期盼,还听到了喜欢和承诺,她何德何能呀,能得状元郎做夫君,还承诺以后对她好。 许行丰瞧着云容眼圈都红了,心疼得不行,左右看了无人,想着二人马上也要成婚了,应该算不得逾矩。 他将云容轻轻拥入怀中,又用手温柔地拭去云容眼角的泪珠,轻声哄着。 “别哭了,都快成新娘子的人了,我可是想着有个世上最美的媳妇的,你可得让我梦想成真,不然可不就成白日梦了。” 徐云容听着自己心爱的人这软语,只觉得眼越发酸了,她都害怕自己是在梦中,梦醒了,便什么都没了。 许行丰瞧着怀里的人哭得越发狠了,心里难受得紧,他之前也就罢了,船上这些日子居然也没瞧出来未来妻子的患得患失,真是该打。 许行丰哄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徐云容哭完生怕自己妆容毁了,难看,一溜烟跑了。 许行丰瞧着未来妻子娇羞的模样,只觉得心里也被填得满满的。 第二日,终于到了州城,这次行船快,十八日就到了。 几人都没晕船的反应,自然是不想耽搁,直接又坐了去宁安府的船。 到了宁安府后,徐氏没有回杨府,而是直接带着云容坐船去了云容祖籍云广县。 而许行丰同自己爹娘自然是坐船回的四通县。 二人分离时,许行丰同徐云容小两口自然是诉了一番衷肠,这可让旁边三位长辈高兴坏了,他们就乐见晚辈感情好,以后才能和和美美的。 终于踏上了回家的最后一趟船,许行丰思乡情切,更是思念在家乡的亲人。 一别两年,不知爷爷奶奶两边鬓角的白发又多了多少,不知大爷爷他们身体可还康健,不知自己儿时的玩伴,现在都发展成了何模样,更不知自己上回离去时,送自己吃食的村里和蔼的老人还余下了多少。 随着自己年龄上涨,特别是这古代人均寿命低,许行丰越发能体会一离便是永别的滋味。 因此他还心慌,爷爷奶奶都是过了花甲近古稀之年的老人了。 自己让他们等了数十年,盼了数十年,以前自己还能安慰自己,他们或许能等,自己也舍不下功名的虚荣。 但现在他们真的不能等了,自己也不想让他们等了,只是远离故土,让他们去人生地不熟的京城, 他们愿意吗? 如果不愿意,那又该怎么办呢? 他这次是真舍不得,也害怕同爷爷奶奶分离了。 许行丰心中归乡的喜悦,同害怕再次分离的惆怅交织,喜忧难辨。 第262章 萧沐高中消息传回 而此时四通县县衙: “大人,您府上的管家来了,说是公子高中进士了。” 萧炎的笔在公文上划出长长的一道痕来。 “快让他进来,本官要问个明白。” 衙役见县令老爷这般急迫,不敢耽搁,直接跑去前厅,将管家给唤来了。 “阿林,刚刚衙役说沐儿高中进士了?” “回大老爷,今早府衙就来报喜了,老太爷高兴坏了,赶紧差我过来同您报喜。” 听到儿子高中,萧炎简直要高兴疯了,儿子二十三岁就中了进士,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呀。 “沐儿中的几甲?” “回大老爷,府衙报的是二甲三十八名。” 听到是二甲,萧炎彻底乐疯了,他自己中的同进士不打紧,他儿子厉害呀,二十三岁,二甲进士,哈哈,他们萧家一门两进士,这是多少世家都没有的殊荣。 萧炎简直要乐得找不到北了,儿子中了进士,又有炙手可热的状元郎的大舅兄,儿子以后官途必定一片坦顺。 “好好好,你回去同老太爷说,等公子回来了,我便同他一起回去。” “好的,老太爷知道了必定欢喜。” 等管家出去了,萧炎又赶紧喊了师爷。 “让你派人去码头等行丰,你安排好了吗?” “大人放心,前两日就派人等着了,算着时间,怎么都不会错过的。” “那就好,如果瞧见了,一定要好生礼待给送回许家,也要递消息回来。” “是,这些下属都嘱咐了,大人安心。” 萧炎现在恨不得将许行丰当祖宗给供起来,自家儿子要是没有他帮衬,去了京城,得了杨大人教导,只怕要多走好些年弯路。 不过萧炎也想不到啥能供许行丰的,送钱,虽然实际,但庸俗,而且两家是两姓之好,送钱,反而变了味道。 送书?之前儿子带去许家的那些子自己的笔记,那时候估计还有些用,现在人家都得了状元了,以后在翰林院,什么稀罕书瞧不着。 萧炎思来想去,自己收藏有一方歙砚,一直没舍得用,想来身为读书人的许行丰必定喜爱,倒是一份好礼。 其他的萧炎便想不到了,只能以后将儿媳妇让儿子好好宠着,相信只要儿子能做到这点,那便是最让许行丰高兴的了。 这样想着,萧炎又跑去后院对自己夫人说,千万要对儿媳妇好,什么立规矩之类的,在自家可不能有。 “夫君,你在同妾身开玩笑吗?你看妾身像那样的恶婆婆吗? 再说了,清甯进门两年,你瞧着我两处得同母女一般,哪里还需要你操心这些,你就莫要操这起子冤枉心了。” 萧炎被自家夫人说得不好意思,他还真没怎么注意这些,这不是怕出什么幺蛾子吗。 “夫人仁善,自是不会的,但行丰对沐儿多有提携之恩,要是咱们对人家妹妹不好,可不就寒心。” “好了,你什么意思我能不懂?放心吧,莫说清甯处处好,就算真有争端,我身为长辈,也会带过的,不会计较。” “能娶到夫人,是我萧炎之幸。” “油嘴滑舌的,行了,你忙去吧。” 萧炎将这一切叮嘱好了,心才稳,儿子这通天的道,他们可不能拖后腿。 船行了一个时辰,许行丰终于瞧见了四通县的码头。 许行丰瞧着熟悉的一草一木,只觉心中酸胀,两年了,他衣锦还乡了,终不负家族众望。 许发运同柳氏应该是最开心的,儿子得了状元,可不是荣耀至极,只怕这四通县都再找不出比他们身份金贵的了。 谁能想到二十年前,他们饱饭都吃不上,二人思及,不由感慨万千。 等船近了码头,许行丰一行人才瞧清晰,码头边上,大伯,还有大爷爷家的大孙子,许行丰堂哥都在码头等自己。 “大伯,大堂哥。” 许行丰这一喊,让原本坐在牛车上唠嗑的二人瞬间精神了,定睛一瞧,可不就是中了状元的行丰。 “丰儿,在这呢,在这呢。” 船靠着码头,停稳后,许行丰是一刻也等不得了,直接快步上了岸。 “大伯,朗哥,你们正好今日在这等我?” “什么正好今日呀,县令大人说你应该就是这几日到,我们怕错过了,三日前就从早到晚在这等着了。” 许行丰听到大伯他们这般厚待自己,心中感动,果然无论分离多久,至亲永远是至亲,事事都想着他,为他考虑。 “请问是许老爷吗?” 许行丰自从得了举人后,按照尊称,在外一直被叫老爷,这两年多下来,已经很能习惯了。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小人是县衙的,县令大人派小人在这等了好几日了,就怕您到了,行李多不方便,县令大人吩咐一定要用马车将您送到家门口。” 许行丰听到这话,觉得萧伯父未免太客气了,不过这般,也证明自己做的,萧家认得好,以后妹妹的日子才会越发好过。 许行丰原本想拒绝的,毕竟大伯他们赶了牛车过来,但许行丰转头瞧了瞧自己三个大书箱,就够牛累的了,还有其他的行囊和人,这样看起来,似乎还真需要这马车。 许行丰也不客套,让仆人到时替自己带声谢,便将书箱子挪上了马车,让自己爹娘坐马车。 然后自己带着王熹还有剩余的行囊坐的牛车。 “丰儿,你怎么不坐马车呀,也是我们考虑不周到,你现在都是状元了,坐这牛车,确实有损你身份。” 许行丰瞧着自己大伯同堂哥一本正经的样子,好似坐牛车真委屈了自己似的。 “大伯,你侄儿我只是中了状元,但一直是您侄儿呢,您都能坐牛车,我一个晚辈有什么坐不到的,哪里就那么金贵了。 而且我之所以坐牛车,就是想同您还有堂哥说说话,两年多没见,侄儿想念得紧。” 这话说得许发富同许行朗心中熨烫,特别是许发富,刚刚许行丰下船时,虽然是自己瞧着长大的侄子。 但毕竟两年没见了,而且身份今非昔比,他心里还是有些怕侄儿没有那么同自己亲了。 现在听着这话,心里那本就不多的一丝因为两年和身份产生的隔阂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第263章 祖孙情深 一路上许行丰同大伯问了家里许多事,这才得知自己高中消息是由萧伯父亲自去报的喜,而且还轰动了整个县城。 许行丰是知道得了进士,朝廷会将捷报传回来,也知道肯定会先于自己一步,只是没想到报喜那日这般大的阵仗,萧伯父确实有心了。 终于牛车到了村口,槐树底下坐的都是许行丰熟悉的面孔,其中便有他日思夜想的爷爷奶奶。 许老头和王氏虽然年龄上去了,但眼睛还好着呢,一眼就瞧见了坐在牛车车棚里的许行丰。 王氏高兴得不行,一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生怕自己又是在梦里,揉了好几次眼睛,确定孙子没消失,这才确定孙子是真回来了。 “哎哟,奶奶的乖孙,你可算回来了,你个狠心的,一去就是两年,也不怕奶奶见不着你了。” 王氏虽然身体康健,但瞧着身边的老友一个个的去了,别的都不怕,就是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孙子了,晚上经常在梦里吓醒了。 许行丰下了车,听到奶奶这话,心中万般愧疚,是自己不孝了,父母在不远游,何况是年事已高的爷爷奶奶,他不敢想那个万一,因为他承受不住。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重活一世,好不容易再次有了爷爷奶奶的他,此时只觉得心情万般沉重,滴下泪来,扑通便跪在了奶奶面前。 “是孙儿不孝,累得奶奶伤心了。” 许行丰这一跪,王氏再也绷不住了,两行泪一滑下来,抱着自己最偏疼的长孙,看似重重地捶打了几下背。 “再也不能离开了,奶奶就怕见不到你。” 许行丰听着这话,越发想让爷爷奶奶这次同自己去京城了,他也不想同爷爷奶奶分开了。 许行丰这一跪,可是让村口不少老人抹了泪,虽然他们自家子孙大都待在县城,没有远行,但谁又不害怕临了的时候,见不到偏疼的晚辈呢。 都是老人,虽然大多不怕死,但怕有遗憾。 这次难得的许老头也没过来训斥王氏,因为许老头也想孙子想得紧,刚刚许行丰跪下的时候,许老头也是没忍住流了泪,不过没让人看到,便快速擦了。 最后还是王氏舍不得,把许行丰拉了起来。 “走走走,回家,奶奶给你做红烧肉。” 这句话又让许行丰鼻子一酸,小时候奶奶说这句话,自己长大了也还是这句,一时脑海里都是自己从稚子长成青年,奶奶同自己说笑的画面。 他只愿自己能还有好多好多的日子听这句话,那便是他最大的福气。 “嗯,丰儿在外最想念奶奶你做的红烧肉了。” 得了许行丰这句话,王氏高兴,拉着孙子的手不放。 “老姐妹们,那我先同我家丰儿回去了,你们接着聊。” “去吧去吧。” “爷爷奶奶,丰儿改日再同你们叙话。” 许行丰笑着同他们作别。 等王氏他们走后,槐树底下比刚刚更热闹了。 “丰儿可真是个好孩子,半点没有瞧不起人。” “可不是,中了状元,也没见说头抬到天上去,刚刚还同以前一般喊咱们爷爷奶奶。” “唉,可惜了,要是咱们也有个这样的孙子就好了,出息又孝顺,我们也就眼馋的份。” “谁说不是呢,许家命好呀,出了状元,大官,以前同咱们就不一样,现在更是不一样了。” “不过许家为人厚道,这些年虽然发迹了,但还同以前一般无二。” 。。。 槐树底下说的都是许家的好话,一个酸的都没有,这可能就是差距让人望尘莫及之时,便都是赞扬吧。 “许老爷,东西都帮您放好了。” “好的,麻烦先帮我给萧伯父带声谢,我改日再登门致谢。” 终于进到宅子里,许行丰见到了大伯母,婶母,还有妹妹。 许行丰将从京城精心挑选的礼物一一给她们,又笑着问候,这才进了厨房。 “丰儿,快出去,快出去,你现在可是状元,官老爷了,怎么还能进厨房呢。” 许行丰被自己大伯母推着出了厨房,罢了,他进去了,奶奶她们也不让他帮忙,反而还碍事,他还是在外面老实待着吧。 “哥哥,哥哥。” 三岁不到的小不点,知道这个长得好看的高高的人是自己哥哥,也不怕生,便跑了过来,仰着头喊许行丰哥哥。 许行丰对弟弟妹妹一向亲和,何况是年龄差这么大的妹妹,唇红齿白的,真招人疼。 许行丰蹲下身子来,努力同小不点平视。 “你怎么知道我是你哥哥呀?” “爷爷、奶奶、爹爹、娘亲、哥哥、姐姐他们都说我有个特别好看的哥哥要回来了,我瞧着你长得很好看,那便是的了。” 许行丰没想到三岁的小不点,居然回答问题还真挺条理清晰的,倒是越发喜爱了。 “那你喜不喜欢哥哥?” “嗯~,那哥哥先说喜不喜欢我?” 坐在大堂里的人,听到这话都没忍住笑了出来,鬼灵精怪的。 “好了,囡囡,莫要吵哥哥,来娘这。” “无事,婶娘。” 说着许行丰便将这个小不点的妹妹抱了起来,他真挺喜欢的,要是以后自己也能有个这样的女儿,那他肯定宠着。 “哥哥,我不会告诉你,哥哥怕你说他,这些日子都在读书。” 刚刚说话还条理清晰的小不点,这会子说话又有些乱了,不过许行丰还是听懂了,前面的哥哥是自己,后面的哥哥应该是行远。 只是自己给行远的压力这般大吗?许行丰打算找个时间同行远谈谈,正好,行远也马上要会试了。 “哈哈,还有什么不能告诉哥哥的?” 小不点居然还真思考了起来。 “对了,爷爷每次说哥哥,就抽烟杆,熏人,奶奶每次都哭,还要囡囡哄,还有,弟弟妹妹一点也不像哥哥,他们骗人。” 许行丰听着前面心里又酸胀了一把,但听着最后一句被逗笑了。 龙凤胎弟妹说起来自己两年没见了,也不知道到底长什么样,爹娘说都同自己相像,小不点又说不像,明日他定要去外祖家把两个小东西接回来。 第264章 希望爷爷奶奶去京城 “丰儿,红烧肉好了,快来尝尝,看看好不好吃。” “来了。” 许行丰赶紧跑进了厨房,拿了筷子,夹了一筷子红烧肉递进了嘴里。 “奶奶,好吃,我在京城一直就想着这红烧肉,可惜吃不到。” 听到许行丰说好吃,王氏笑容更大了。 “好吃你就多吃点,今天囡囡都不跟你抢。” 京城虽然老师同师母也待自己极好,但是还是待在家中,心最放松,最安稳。 当晚许家,许氏家族所有人都聚在了一起,摆了整整十桌。 “丰儿,那你意思是你总共有三个月的探亲假?不过除去路上来回的时间,就一个多月?” “大爷爷,是的。” “那你要在那个翰林院待几年?” “这次反正是三年,后面就不知道了,可能继续待在里面,也可能调去京城其他职位,或者是调到地方也有可能。” “那这几年,你还能回来不?” 提起这个,许行丰看着家里众人期盼的眼神,不忍说出答案,但也知这是现实,不得不面对。 “中间应该是没有长的假期了,要等三年任满了,才能回来。” 听了这话,满堂都静了。 王氏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刚盼回来的孙子,居然一个多月后便要走,一走还是三年多。 王氏原本笑着张罗吃饭的,顿时没了情绪。 许老头也瞧着低了头,心里应该也是不好受。 最后还是许薄兴打破了这静谧。 “咱们族里属你最出息,你在京城安心的给官家办差,族里我肯定约束好,不给你添麻烦。” 许行丰知道自己大爷爷多睿智,也是因为大爷爷,自己心才安,否则族里出个狐假虎威的闹出事来,别说他官没得做了,说不定还会牵连全族。 这也是许行丰为什么当初带着族里人一起读书,因为只有都出息了,才是最能约束族人自身的。 “有大爷爷在,丰儿一直放心,不过大爷爷您年纪大了,要好好照顾自己,别操劳,有您在,丰儿才能好好挣前程。” 许行丰这话让许薄兴听着舒服,连笑着点头,说会好好保护身体。 “对了,大爷爷,这次我从京城带了不少书回来,不少是族学能用上的,明天我就给送过去,只希望咱们族里的孩子以后能多出些出息的。” 许薄兴是最盼着家族兴旺的,这几年自从族学开了,基本每日都是要过去看的,遇见偷懒怠慢的,便会敲打一番。 所以在听到许行丰说有书送给族学,他高兴得不行,他就盼着族里的孩子都有出息。 “不用你亲自送过去,明天我派孩子来搬,一定爱惜好,不会损坏,你放心。 对了,丰儿,我有个不情之请。” 许行丰听到自家大爷爷说有不情之请,大爷爷从没求过自己,这还是第一回,他自然没有不应的,连忙问是何事。 “发文,行远,行云他们三人都是童生,今年六月马上又要去府城考秀才了,原本不该劳烦你,但大爷爷还是有私心,盼着族里能多出些秀才,举人。 你看你近段时间,能不能抽些时间给他们补补,到时考不考得上就是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许行丰原本就是有这个打算的,现在听到大爷爷这样说,自然是答应。 “我原本就算着院试时间呢,大爷爷你放心,都是自家亲人,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许发文、许行远、许行云三人都不太好意思,他们能有今日功名,都得了许行丰不少恩惠,这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多月在家的探亲假,又要为他们受累,实在不该。 只是他们也说不出推拒的话,特别是许发文,他已经在童生功名上待太多年了,太渴望更进一步了。 特别是瞧着许行丰已经得了状元,明明儿时他还早启蒙一年,心中惭愧,他这个做叔叔的落后良多。 他怕自己不努力些,以后就真的窝在了这村庄,同许行丰以后渐行渐远。 等晚上夜深了,族里的人都散了,只余下了自家一家子人,许行丰才把自己这些日一直挂在心上的打算给说了出来。 “大伯,小叔,我有个请求,还求你们能答应。” 许发富同许发运听着这话,有些疑惑,许行丰能求他们什么?一向只有许行丰帮他们的,他们虽是长辈,但还真没有帮过许行丰什么,想起这个,真有些无地自容。 “丰儿,别求不求的,只要你小叔同我能做到的,肯定答应你。” 家里人都瞧着许行丰,好奇究竟是何事。 “这次去京城,我想带爷爷奶奶同去。” 这句话真让许家大堂静了,他们没想到许行丰竟然提出的是这事。 许发富同许发运都不说话了,他们也不是不愿,侄儿说了这话,肯定是孝心,只是许老头同王氏年龄都大了,万一经不住车马劳顿怎么办。 而且他们潜意识觉得身为儿子,有养老的义务,哪里能让许行丰一个孙子养爷爷奶奶的。 不过他们也知道许老头同王氏最是偏疼许行丰这个长孙,要是出言反对,两位老人又心里难受。 所以一时,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做答才好。 许行丰瞧着大伯同小叔没话,也大概能猜到他们的心里,其实这事确实是自己自私了。 自己想爷爷奶奶,不想同他们分离,但爷爷奶奶去了京城,便同其余子孙分离了。 许行丰实在想不出两全之法,只能让爷爷奶奶来决定,但许行丰还是想他们能答应。 “爷爷奶奶,你们如果想的?孙儿此去京城最少三年,实在是想念你们,希望你们能同我前去。” 许老头和王氏刚刚听到长孙让他们两个老的同他一起去京城,心里是惊到了的。 刚刚饭桌上,长孙说在京城一待就是三年,他们心里难受,万般不舍,但又不能不让去。 但从来没想过他们能去京城,毕竟这么大年纪了,万一去了添乱怎么办,而且说句不好听的,客死异乡怎么办。 但长孙提出来了,他们两个怎么可能不心动,天子脚下,皇城,他们活了这么大岁数了,也想去瞧瞧。 而且去了那能日日看见长孙,但长孙是心头肉,其他的孩子也是,这两边他们都舍不得,并且去了京城,长孙要当值,他们人生地不熟的,能行吗?所以心里也是为难。 第265章 同意去京城 许行丰看他们犹豫,赶紧又说了不少打消他们顾虑的话。 “爷爷奶奶,我在京城当差实在回不来,但如果你们同我去了京城,不仅能看见我,而且可以让大伯父、小叔他们有空的时候去京城玩玩呀。 皇城总得去见识见识,而且这样你们也能同他们见见,就都不会太过想念了。 至于车马劳顿的,我们先坐船,如果你们不晕,我们就一直走水路,如果晕,我们再买马车走陆路。 你们虽然年龄大了,但身体一向康健,想来应该是无事的。 还有就是去了京城,你们也不用担心无聊,到时候我让爹娘都去。 而且说不得萧沐他职位也在京城,到时候甯儿也就一起去京城了,到时候不仅团团圆圆要你们带,我和甯儿两兄妹说不得到时候都有孩子了,还要爷爷奶奶你们带曾孙呢。” 许行丰这样一通话下来,不得不说真让许老头和王氏心动了,特别是带曾孙这一条。 只是在京城,长孙现在都没站稳脚跟,他们去真不添乱吗,特别是现在还住在杨大人家里,到时候他们去了住哪? 许老头和王氏把这些顾虑都说了出来,这次不用许行丰回答,许发贵同柳氏便先笑着做答了。 “爹、娘,这呀还真不用你们二位操心了,从京城出发前,我们两个听杨大人说像丰儿这样的,得了状元,以后大多数任职地都是在京城的。 所以我们想着总不能一直住杨大人家,租房也不是个长久之计,正好我们夫妻两个也有些积蓄,便想着索性在京城买个宅子,这样以后丰儿在京城也能有个定所,方便许多。 所以我们两个当时便找了杨大人夫妇,想问问他们买宅子买在哪儿便利些。 却没想到赶巧了,杨大人左边那户,是工部的员外郎,要调往地方了,他想着自己以后大概很难回京城,加上他手头不太宽裕,便想把京城的宅子出了。” 许老头和王氏听到这,也是高兴,确实是巧,如果把宅子买下来,以后丰儿同杨大人一家挨着,也有个照应,他们也就不担心了。 “那宅子多少银子?问了没?” “问了问了,杨大人同那位大人问的,说是七千两银子。 我和发贵二人也去瞧了宅子,同杨大人的宅子差不多,两进的宅院,带个后罩房。” “后罩房?” “这是京城时兴的说法,就是一排比主人家正宅稍微简陋些,低矮一些的房子,专供仆从住的,这样也便利许多。” 柳氏这样解释,两个老的就明白了,只不过这七千两可真贵呀,在县城都能买下几十个铺面了。 不过京城同他们这泥点子的地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确实也不能比。 “两进的房子,确实也不算小了。” “可不是,加上左右的耳房,我算了下,可是有足足十二间房,尽够了,而且前后带了两个院子,要是爹娘你们去,后面那个院子,给你们种菜打发时间都行。” 柳氏这话算是把两老的最后一点顾虑也打消了,有自家的房子,还宽敞,他们还真是想去京城转转。 许发富同许发运瞧着自己爹娘明显动摇了,而且刚刚听着确实爹娘去了也是享福的,也不再担忧。 “爹娘,既然丰儿有孝心,二弟同二弟妹也考虑得周到,你们二老要是想去转转,便去吧,我们到时有空了,便坐船过去看你们,这样也免得你们两个在家天天念叨丰儿。 当然,如果你们不愿意去,儿子们都是乐意给爹娘你们养老的,爹娘可别多想。” 许老头和王氏听着大儿子这话,直接肯定了去京城的事。 “那行,那我们这次便同丰儿你们去京城,也瞧瞧京城的繁华。” “哈哈,好好好,爷爷奶奶,到时候我一定带你们好好逛逛,对了,大伯、小叔,你们两家有空了,可一定得来京城,房子有得住,你们想住多久便多久。” 确定了许老头和王氏去京城的事,许行丰乐呵得不行,感觉做梦都能笑醒的程度。 第二日,许行丰先同爹娘去的外家,两年多没见外公外婆了,许行丰也是思念得不行,一大早便迫不及待拉了爹娘出发。 由于出发得早,到柳家的时候天才刚完全亮。 “外公、外婆,我来了。” 许行丰欢呼雀跃地拍门,就期待着见外公外婆他们还有两个小东西。 “老头子,我听见有人敲门了,而且好像是丰儿喊咱们。” “那快去快去,我耳背,没怎么听清楚,但确实有声。” 张氏慌慌张张跑着把院子门打开,果然就见女儿一家站在门口。 “哎哟,心肝耶,可把外婆想坏了,两年没见了,更壮了些,还是状元了。” 许行丰瞧着外婆同昨日奶奶一般,也是眼泪流,赶紧哄。 “团团,圆圆,你们两个皮猴子,快出来,你们大哥哥回来了,不是日日喊着要见大哥哥吗?快出来快出来。” 许行丰没瞧见动静,但定睛一瞧,门后面两个小脑袋伸伸缩缩的,不是两个小东西还能是谁? 许行丰赶紧快步走了过去,也不给两个小东西反应的时间,一把抱住。 “不是说要见哥哥的吗,怎么不出来呀。” 两个小东西脸都闷在许行丰胸前,没声,看来是不好意思了。 “这两个小皮猴,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没想到居然还知道害羞,真是稀奇,” 许行丰为了跟两个小家伙亲香,可是磨了好一番嘴皮子,又将礼物拿了出来,才跟两个小家伙熟络了起来。 “哥哥,最好了,喔,哥哥要骑马马。” 许行丰就把团团给骑在脖子上了,自己弟弟得宠着。 “看,这一熟,就本性暴露了,到底血缘关系,你们看多亲。” 两个小东西黏糊许行丰黏糊得紧,一会要骑马,一会要扎蚂蚱,花样百出,也亏得许行丰有耐心哄着。 许行丰瞧着自己面前两个团子,他算是知道为什么囡囡说同自己不像了。 因为太胖了,许行丰瞧着他们手腕上都是肉痕痕,不过好看也是真好看,粉雕玉琢的,还童言童语,真是让人稀罕。 第266章 拜访众亲师 中午饭桌上 “外公外婆,我一个多月后就要返回京城,我爹娘已经将家里的生意都安排妥当了,到时要带着团团圆圆同我一起过去。 我想着趁着你们二老现在还康健,到时同我们一起坐船去京城,游玩些时日,到时玩腻了,我爹娘他们再送你们回来,好不好?” 老百姓对京城是有天然的敬畏同向往的,许行丰还是希望问一下外公外婆的想法,如果他们想去,那正好,免得留有遗憾,如果不想去,那也不强求。 听到去京城,柳老头同张氏都是激动的,但从没出过远门的他们,心里还是有些犹豫,最主要的还是怕给许行丰添麻烦。 柳氏原本是没想法的,但听见儿子这样说,觉得自己爹娘去玩玩确实可行,也帮着劝说。 “爹娘,你们二老就同我们去吧,京城呀同我们这可是大不一样,而且我们已经定下了宅子,你们去住也方便,到时你们同我公婆正好待一处,我们一起去京城逛逛。” 两位老人听到已经在京城定下了宅子,关心问起来到底怎么回事,柳氏自然是一五一十把前后说了个明白。 “那真是巧了,以后丰儿同他老师住隔壁,万事都让我们放心些,只不过丰儿呀,你老师师母对你这般好,你以后对他可得跟亲生父母一般,听到没?” 许行丰听到外公外婆这话,自然是连忙点头,两位老人这才放心。 “这去不去京城,我还得同你哥哥他们商量商量,不过不管怎么样,你们的孝心,我们是知道的,对了,萧沐考得如何,中了没?” 萧沐是他们的外孙女婿,他们自然也是关心的,毕竟进了一家门,便是一家人了。 “外公外婆,萧沐也中了,是进士了,不过具体官职在哪我们还不知道,等他回来了,到时肯定要带甯儿来看望你们的,你们就知道了。” 听到萧沐也中了,柳老头和张氏是越发高兴了。 “外公外婆,柳川呢,还是在县学吗?” “应该是的。” “那行,我到时同舅舅说下,让柳川去我那,正好院试来了,我指导指导他。” 柳老头和张氏听到这高兴得不行,他们也期盼孙子能得个秀才才好。 许行丰同爹娘在柳家待到傍晚才带着团团圆圆两个小家伙一起回家。 “外公外婆,你们记得去京城的事。” “好咧,我们跟你舅舅商量商量,再给你们答复。” 许行丰后面两日都忙着拜访,首先便是李夫子。 虽然于学业一道,教授过许行丰的有许多夫子,但李夫子这个启蒙之师,无疑对许行丰是特殊的存在。 当初要不是李夫子倾囊相授,为他打算,他也不会有今日的成就,所以无论他身处何位,李夫子的恩情他始终是记在心上的。 李夫子瞧着桌上的礼品,一瞧便知是京城带回来的,用了心的。 他当初觉得许行丰日后有造化,但想的也不过是或许能得个秀才举人,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状元之才。 他觉得光是自己教过状元这一条,就够他吹嘘一辈子的了。 而且他也没想到,许行丰前日才到家,今日一大早便来拜访自己。 李夫子瞧着得中了状元的许行丰,依旧同之前一般在自己面前恭敬,心中感动,自己当时一小小善举,便得了许行丰接近二十年的尊敬回报。 李夫子只觉得许行丰至纯至仁,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便是同许行丰有三年的师生情谊。 “托句大,行丰,你以后为官,必要时时刻刻谨记廉泉让水,不过这也是老夫多嘴了,你的品性,也用不着老夫多说。” 许行丰听着李夫子的教导,只觉得李夫子无论何时,总会以一个夫子的角度,指引自己,是自己之幸。 “夫子放心,行丰见过也体会过民生疾苦,以后必定做到廉洁奉公,一心为民。” 别人说这话,李夫子可能会觉得冠冕堂皇,但许行丰说,他信。 “好好好,老夫呀,这辈子最庆幸的,便是十九年前能够收了你,做你老师,有你,老夫平生无憾呀。” 许行丰没想到李夫子对自己评价这么高,而且瞧着李夫子两鬓斑白,再想起他教导自己时的样子,心里酸楚。 “夫子要好好保重自身,学生还想等下次回乡时再来拜访您,听您谆谆教导。” 李夫子笑着应是。 “夫子,您孙子现在如何?” 许行丰知道李夫子是最看重孙子功名的,算来也该考秀才了,不知道如何了。 “他还算努力,不过这次院试也只怕是悬,唉。” 李夫子也期盼自家后代能够出息,只是功名确实急不来,不仅要努力还要天分,缺一不可。 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放,而且自己也就这次回来能相帮一把。 “夫子您让您家孙子,三日后去我那吧,我看看能不能给些指导。” 李夫子听到许行丰这话惊喜得不行,能得许行丰这个状元指导,只怕抵过孙子低头苦读数年。 只是李夫子也知许行丰这次探亲假短,而且刚刚听许行丰说还得准备婚事,他怎么好意思让孙子去添麻烦。 许行丰瞧出了李夫子的犹豫,也猜出了李夫子不愿麻烦自己。 “夫子,我家也有族亲要我辅导,所以不麻烦。” 李夫子听了许行丰这话,想起许发文他们来,知道许行丰这不是安慰自己的,便笑着点了头。 孙子能得许行丰教导,这次院试只怕是能多不少把握。 与李夫子谈了接近一个多时辰,许行丰才不舍地辞别。 “夫子,等确定了状元宴的日子,我再亲自来请您去喝酒,还有就是我成婚,只怕也要让您跑一趟。” “哈哈,乐意之至,老夫等着这喜酒,你这也算是大登科小登科双喜临门了,真真是人生四喜占了两样。” 许行丰从李夫子处出来,又去拜访了吴夫子,还去了一趟县学。 而且还被县学的教谕再三请着给县学的学子来了场学习方法心得,以及心灵毒鸡汤。 许行丰被赶鸭子上架,瞧着底下崇拜自己的眼神,也不知怎的就生出了些许激情来,还真高亢地讲了一个时辰。 第267章 教导众人 拜访完,王思墨、李之喻竟约着来一起来了家中,同来的还有小姑和堂姐以及她们的孩子,一大家子凑在一起热热闹闹的。 王思墨、李之喻自然是同许行丰处一块,进了书房。 “行丰,恭喜呀,我上次从府学回来,听到你得状元的消息,可是震惊到了,你可真厉害。” 李之喻就好奇许行丰脑袋怎么长的,他们以前也都一块读书的,许行丰一开始还是那个最后面的,结果现在人家都状元郎了,他还是个秀才,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哈哈,我当时在皇宫里,听到官家宣布我是状元,也是惊到了。” 说起这个,李之喻和王思墨都好奇皇宫和官家怎么样的。 许行丰简单描述了下,最主要还是说了会试的题目。 “这会试可真难,我听着都毫无思路,唉,也不知道今年八月的乡试如何。” 许行丰听到乡试,这才得知二人都过了岁考,有乡试资格,都报了名,就等八月应考了。 “如何?可有把握。” 李之喻听了这个就有些垂头丧气的,显然是没什么把握。 倒是王思墨这两年待在许氏族学里教学,有了收入来源,没那么焦躁了,心态也更平稳了些。 “我这两年都自己看书,虽然比不得在府学有夫子教导,但也进益了些,想来总比上一次有把握。” 许行丰也知道自己只是特例,想得举人确实是难事,只能尽力而为,给自己压力太大,反而不是好事。 “嗯嗯,对了,我在返乡的船上,整理了一下策问同经义的心得,应该对你们二人有用,你们可以看看。” 说着许行丰便从书箱子里找出了自己整理的笔记递给二人。 王思墨二人迫不及待翻看了笔记,惊喜异常,不得不说状元的笔记就是不一样,看了不过几页,就解了他们心里不少疑惑。 “行丰,你的学问我瞧着都是登峰造极境了。” 许行丰听着这话可不敢当,学海无涯,自己虽然得了状元,却也不敢说将学问学尽了。 二人原本是来同许行丰叙旧并恭贺许行丰的,没想到最后却待在书房里,同许行丰请教起问题来,中午吃饭都匆匆忙忙。 王氏瞧见女婿同孙女婿又同孙子进了书房,想来听不见外面的动静了,这才小声问起近况来。 “兰儿,照儿,你们老实同我说,你们在婆家过得如何?” 二人见家人担忧的神色,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娘,女儿好着呢,婆婆和善,思墨也是贴心的,现在在族学教书,月钱都给我了,而且家里兄弟子侄出息,特别是丰儿又刚得了状元,我婆家哪里敢给我不痛快?” 虽然王氏也知道女婿和亲家不是那等子不知好歹的人,但不听女儿亲口说,她总是不放心的。 而且女儿婆婆好相处,但王家不是个好的,虽然这些年没闹出幺蛾子,但她还是担心。 “王家如何?” “娘,你就放心吧,思墨奶奶前几年去世后,我们耳根子是彻底亲近了,他家叔伯都指望思墨亲近,能得好处,自然面上对我是好的。” 王氏听着这话才算完全放下心来。 “我也好得很,奶奶不用担心,李家本就看得清,对我不错,现在丰儿得了状元,他们是越发看得起我了。” 要不怎么说古代要生男孩子呢,没有兄弟,女孩子就任由婆家磋磨,因为婆家觉得你娘家没人撑腰。 而娘家要是兄弟出息,女孩子在婆家的日子便好过,比如许行丰现在得了状元,小姑同堂姐她们在婆家地位高得很,无人敢欺。 “那就好,你们过得好我便放心。” 别看有一个多月的探亲假,许行丰可真是忙得不行,把亲朋接待完了,许家又请了正式的媒人去了云广县问徐家下聘的日子。 两家婚事都是商量好了的,加之许行丰现在中了状元,徐家对这桩婚事自然是高兴得很,巴不得快些成婚,将许行丰这个乘龙快婿真定下来。 而且许行丰确实假不多,下聘后还得举行婚礼,因此这下聘就定在了七日后。 虽然时间紧,不过幸好,许发贵夫妇两年前就开始张罗聘礼了,这两年陆陆续续添添补补,聘礼实在可观。 不说其他,光是打头的五百两黄金,便闪人眼,而且州府县房屋铺面也有多处,良田还买的是云广府的两百亩良田,可见用心。 原本云广府一些不知内情,背地嘲讽徐云容的人,这次是彻底闭嘴了。 好饭不怕晚,虽然二十一才成婚,但人家嫁的是状元郎,婆家还这般给体面,哪里是他们羡慕得来的。 就连原本瞧不上徐云容的徐家老太爷,因为这婚事,这些日子待徐云容可同心肝差不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以前祖孙关系多好呢。 要是依着徐云容以前的性子,定是处不来的,但自从同许行丰定了婚事后,她脾气和软了不少,而且也不想因为自己给许行丰惹不痛快。 便也笑对着,只不过徐老太爷说的以后要许行丰提拔徐家子孙的事,徐云容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坚决不听一个字进去。 而许行丰这边见缝插针,准备婚事之余,还抽出时间来指导许发文五人。 不得不说许行丰现在看着院试方面的题目来,着实简单,就颇有大学生看小学题目的感觉。 居高临下,自有一番全局观,因此讲解起来也是一针见血,让许发文几人感觉醍醐灌顶,受益良多。 许发文原本还有些感觉自己时运不济,但在这次听完许行丰教学后,深感惭愧。 许行丰早已高屋建瓴,而他止步不前,还以为自己多了不得,今日才知自己井底之蛙,可笑至极。 许行丰只尽力在最短时间内将能教的教给他们,却不知自己对他们冲击多大,不过这也是好事,毕竟只有见过高山,才知渺小。 “行丰,到时候,我们同你一起去迎亲。” 许发文他们也想能帮许行丰一些什么,以做报答,但思来想去,竟还真无一可做,只有给许行丰喜事添份热闹。 第268章 友情如初 “那就多谢了。” 在许行丰回来的第十日,萧沐终于回了四通县。 而且回了县衙后,第一件事便是赶了马车带着许清甯来找许行丰,将自己分在刑部的事告知了许行丰。 许家在知道萧沐也在京城当差后,高兴得不行,孩子自然是待在一处更好,互相有个照应。 “我爹娘说了到时候让清甯同我过去,还让我们在京城买个宅子定下来,最好同你一块。” 许行丰听到妹妹同去不意外,换成旁家,有的婆家为了磋磨儿媳妇的,儿子去外地了,故意把儿媳妇留下来。 但按照现在这种情况,萧家不仅不会,而且为了两家亲近,肯定是要让清甯这个中间纽带一起去的。 “我已经定了老师旁边的宅子,你到时去了先住我那,然后再慢慢找不急。” 听到许行丰已经定了宅子,而且还是杨府隔壁,萧沐简直就是羡慕嫉妒恨,扬言一定要在文青街找个宅子,再不济也不能隔超过两条街。 “对了,我之所以赶过来,是因为修你的三元及第牌坊的银子拨下来了,我爹说让你索性去一趟县衙,将呈子改了,顺便将修牌坊的银子给领了。” 许行丰没想到银子下来得这般快,想着自己在家也就剩一个月左右了,确实应该尽快把牌坊的事安排好。 因此便没留萧沐和许清甯在许家吃饭,毕竟舟车劳顿,想来也没什么胃口,需要休息。 许行丰同萧沐和妹妹来了县衙,自然是先去拜访了萧炎,也正好感谢上次自己一家回来,他派仆人接待的心意。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同沐儿感情好,对他多有照顾,伯父我做这点子事,哪里就能让你说句谢了,以后沐儿去了京城,还要麻烦贤侄你多多照顾。” “伯父言重了,我和萧炎处一块,谈不上谁照顾谁,相互扶持罢了。” 许行丰同萧炎自然是一番客气,最后萧炎让衙役去将许行丰的呈子添上进士二字,盖章。 然后又将三元坊牌坊的二百两银子给了许行丰。 “按照制度,修进士牌坊是八十两银子,状元牌坊是一百五十两银子,而三元牌坊最阔气,因此拨的是二百两银子。” 许行丰提着沉甸甸的银子,觉得这书中自有黄金屋还真不是诓人的。 “行丰,我同你商量个事。” “伯父请讲。” “我想着将三元牌坊修在码头,也好让天南地北来往商客都瞧见,瞻仰你的风采。” 许行丰对于这于自己有利的事,自然是没有意见。 “那这银两侄儿就不拿了,牌坊的事侄儿也不懂,还得麻烦伯父您帮忙。” 许行丰这般信任,萧炎自是高兴,说定会将三元牌坊修得气派无比,毕竟这也是他的政绩不是,当政期间出了个状元,还是三元及第,他感觉自己官运来了。 回到家中,许行丰将自己三元牌坊的事告诉了大爷爷他们。 许薄兴这才知道侄孙不仅是状元,还是更加稀罕的三元及第,高兴得他直拍腿。 “丰儿,我已经看了黄道吉日,这个月的二十八是最好的日子,万事皆宜,我想着就那日举行状元宴如何?” 许行丰一向不懂这些,大爷爷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那二十八早上咱们开祠堂,告诉列祖列宗这大喜事,也记入族谱,激励后人。” 确定了日子,刚悠闲些的许行丰又开始写帖子接客。 其中除了李夫子这些长辈,其余人许行丰都是派的族里的人同王熹帮忙上门抵的帖子,不然真是忙不过来,就连之前府学的张子轩同周承宇也都下了帖子。 但没等到二十八,二十三,曾睿然就来了许家,一开始还表现得有些拘束,许行丰看出来了,故意玩笑了一番,曾睿然就恢复以前模样了。 “你到底还拿我当不当朋友了,回来了也不找我。” “你也瞧见了,我这天天一堆事呢,不过呢,你可别冤枉我,我虽然人没去你家,但可想着你,这不,为你准备的笔记,我知道你律法一科是最薄弱的,这个应该可以帮到你。” 曾睿然看到笔记这才罢休,而且可能是年龄大些了,稳重些了,倒是没有以前一般喜欢说笑。 “你儿子呢?我可听思墨说了,某人现在天天炫耀儿子。” “下次带来给你瞧瞧,都说像我,我考中举人只怕是难如登天,就期盼我儿子争气,以后能给我考个进士回来。” 许行丰脸上笑着应是,心中还是难免惆怅,从小到大那么那么多朋友,慢慢的都要散,最后能时常往来的,能有一二便不错了。 许行丰甩了甩心底的烦闷,珍惜吧,能相处的时候,交心相待,其余的交给时间。 “我这个做叔叔的也没什么好给的,这是我给孩子买的一对如意金镯,就当见面礼了,你一定要收下。” 曾睿然其实在许行丰刚回县城,就听见风声了,想来,只不过到底两年没见,怕许行丰同自己生疏了,来了未免有攀附之嫌。 昨天他收到了许行丰的请帖,这才敢来,来的路上心里还忐忑呢。 结果见面,看见许行丰同以前无二,这才放松了下来,现在瞧着金镯,便知是自己想多了,行丰是真将自己这个朋友放在心上,不然也不会连儿子的见面礼都早早准备了。 “行丰,你是我在吴夫子处第一个朋友,也一直是我这些年最好的朋友,我也知道你过些时日要去京城,以后联系肯定少,但不管如何,在我心里,我们友情不变。” 许行丰一直知道曾睿然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他也愿他们友情一直如初。 “好,你好好学,先别想着推脱给你儿子,早些考去京城,我等你。” 把话都说开了,二人忍不住一齐笑出声来,好似又回到了在吴夫子学堂一般。 “听说你要成婚了,我的婚礼你没赶上,你的婚礼我可是要一起去的。” “好,就在下个月的初九,到时还麻烦你同我一起去云广府。” 曾睿然在许家待了整整一日,晚饭前才走,说他在状元宴那日会早些到。 第269章 状元宴 四月二十八一大早,许氏祠堂大开,族学也在今日特地休沐一天。 许行丰按照辈分站在了他这一辈的第一个,许薄兴将许行丰于三月十七日高中状元,并且为三元及第之事告之祖宗。 又带着许氏族人三跪九叩,祠堂外与此同时炮仗轰鸣,然后将此记入族谱,流传后代。 许行丰跪拜虔诚,这祠堂真的是每进入一次,便让他感知了家族的凝聚力,在这古代,他与族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荣辱与共。 拜完退出祠堂,许氏族人全部都忙活起来状元宴的事。 有了上次考中解元摆流水席的教训,这次许薄兴同许老头商量,直接在整个村的路上扯油布遮阴,然后摆桌于其下,免得再发生上次的事故。 毕竟上次就府城乃至州城都来人了,这次只怕是更甚。 而且肯定到时候端菜什么需要人手,许老头便同里长商量,召集了村里众人,说村里人吃饭就推迟一日,而在二十八这日,都麻烦全村人帮忙,把这状元宴摆好。 许老头许诺也不让村里人白干,每家每户但凡八岁以上的按人口算,一人五十文,充作帮忙费。 别人做苦力,一天也不是十多文,这切菜,炒菜,端菜,这等子家常活,一天能拿五十文,他们自然是没有不应的。 因此今日整个村路上摆满了桌席,而且天公作美,今日凉风习习,半点都不觉炎热。 村里人从卯时便开始忙活,生怕到时忙不过来。 而且这次猪、鸡、鸭、蛋、青菜、豆腐等全部都在村中购买,都以县城价格购买,光是猪便买了整整六头,鸡鸭等不计其数。 满村子忙活,许行丰这个主角自然也是没得弄的,从戌时便开始站在了村口的槐树底下迎客。 柳家是第一拨来的,许行丰想亲自送外公外婆和舅舅他们去家里坐着,但他们知道许行丰今日忙,说他们就是来帮忙的,而且又不是不知许家怎么走,让许行丰老实在村口站着。 许行丰也确实忙,只得致歉让外公他们自己去许家。 第二拨便是曾睿然为首的以前吴夫子学堂同县学的同学们,许行丰自然是怠慢不得,亲自迎他们到许家,安排在了许家院子里的桌子上。 因为许家内宅是接待重要客人的,如亲戚、老师同学等。 第三拨便是许家的一众亲家,还有李夫子吴夫子、县学夫子等。 这三拨都来得早,一一迎接还勉强算从容。 后面的,许行丰拉着族里的人迎接还手忙脚乱的。 许行丰擦了擦额角跟淌水似的汗,幸好爷爷他们有先见之明,摆了这许多桌,不然真的坐不下。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居然隶属于隔壁州城,但是离四通县较近的县城也来客人了。 反正许行丰大致估量了下,以四通县为中心画圆,方圆一百公里的商贾富甲权贵今日基本都到场了。 “行丰,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看,你这阔别两年多,居然就从解元变为状元了,佩服佩服。” 这打趣的不是别人,正是张子宇史承轩为首的府学一众人等,想来他们也是约好了的,不然也不能凑巧正好一块来。 许行丰与师友重逢,自是高兴,连忙将他们请去许宅,夫子坐一块,同学分坐一块。 前面有族人帮忙挡着,许行丰还同他们说了一刻钟的话,最后还是他们知道许行丰忙,赶许行丰走的。 许行丰这状元郎,为了迎送客人,一直忙到申时才吃上饭,真是忙得晕头转向,不过再忙,此等喜事也是高兴。 送完客人,收拾好,许家关上门,又是一通忙活,毕竟今天送的礼实在太多了,整整堆了前面两进房的东西,可不得赶紧收拾好。 这点礼品,归类,总和便忙了整整两个时辰,可算是清点完了。 “这铺面居然就有九十个,大小不一,银子居然有两万多两,锦罗绸缎更是各种品类齐全,还有其他的古玩字画的,这请个客,发了?” 别说许发运震惊,许行丰也很震惊呀,上次解元请客,收了一万多两,以及一众铺面,还有宅子和其他。 原本铺面宅子都是出租出去的,这次由于许行丰考中了状元,以后大概常驻京城的时间比较多,花钱的地方也多,索性便将铺面宅子都分别挂给了中人,请他们卖出去,折成银子。 没想到这又来了这许多的银子,黄金屋果不欺人。 “爷爷,爹,这铺面宅子能卖出去的都卖出去吧,都过于分散了些,折成银子带去京城最好,卖不出去的,就出租出去。 至于这类古玩玉器,还有上次解元的,我过两日去找萧沐,看看他们萧家能不能处理了,不然放在我们这也是无用。” 许家人听着许行丰这话,都觉得好,这一堆的东西,最好都能换成银子,不然无用还占地方。 将东西放在房间都锁好,许行丰累了一天,直接倒床就睡着了。 第二日,又是接待村里人,对比起昨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许行丰反而不觉得累人了。 忙完状元宴,许行丰又趁着萧沐他们还没去永安府,赶紧跑了趟县衙,将古玩之类的事同他商量了。 “没问题的,今日下午我就差人去你家将东西给运来,到时候放我家店铺里卖,不过可能回钱的时间稍微长些,毕竟不是一摆上去就能都卖了的。” 萧沐说的许行丰自然是清楚,而且不算家里的积蓄,光是这两次的礼钱,便有足足四万两银子,他暂时还不急着银子花。 “你家能帮忙帮我卖,我便要感激不尽了,钱我不急着用,就放店里慢慢卖,能卖多少算多少。” ”那行,对了,我初三的宴席。” “那好,到时我们早早便坐船过去。” 许行丰感觉每日便没得停,都是事,终于忙活到了初八,许行丰这个准新郎官明日便要成婚了,家里为了让他明日容光焕发,押着他休息一日。 只是心情激动忐忑的许行丰哪里睡得着,活了两世第一次要当新郎官,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呢。 第270章 成婚 第二日,许行丰早早地便起了床,出了堂屋,发现爷爷奶奶爹娘他们居然都已经换了新衣裳,一个个笑容满面的,许行丰瞧着比自己得了状元还高兴。 “丰儿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会,也精神些。” “习惯了早起,实在睡不着了。” “那行,洗漱洗漱,吃完饭,收拾下,待会估计萧沐之喻他们就来了,到时休整下,到了吉时,便去迎亲。” 这迎亲的人也讲双不讲单,求个吉利,许行丰这边派出是许行丰这一辈许氏族里八个堂兄弟,然后加上李之喻同萧沐两个姑爷,然后便是曾睿然,正好加上许行丰一共十二人。 许行丰今日感觉自己心慌得很,只得不停在心里记流程,免得待会弄错了出笑话。 终于戌时迎亲的人都来了,许氏族里人也全部来许家开始忙活布置,吹打的班子也到了。 许家检查了一番,确定无误,又给许行丰装束齐整后,许行丰一行人一到吉时便浩浩荡荡往云广县的徐家出发了。 而徐家这边,徐云容的闺房现在热闹得不行,平时亲近的不亲近的亲戚都来了,就想着同徐云容说句话,留个人情,以后能攀点子关系。 徐云容也一一笑着应对了,她只要想着马上便要同许行丰成婚,再想着那日船上他说的话,以及送来的聘礼,脸便悄然红了,幸好胭脂涂得厚,别人也瞧不着。 终于妆成,众人都识趣地退了出去,就留下了徐云容母亲杨氏同她说体己话。 “容儿,娘呀,真高兴,你求得了个好归宿。 当初是娘对不住你,性子软了,让你受了不少委屈,幸好你外公同舅舅将你接了去,但也因为这事,咱们母女聚少离多的。 娘也知道你同我不太亲近,娘也不怪你,都是娘的错,娘只愿我儿以后夫妻和顺,恩爱白头。” 要说五年前,可能那时的徐云容还觉得自己娘软弱,但现在的徐云容却知夫为妻纲,孝大于天这八个字对妇人的禁锢。 说到底家里也没磋磨她,而且娘虽然看重弟弟,但也还算爱护她,这样想起来,也没什么好气的。 但徐云容心中的委屈却是实实在在的,因此杨氏这话说完,徐云容到底没忍住流了泪。 “别哭了,今天做新娘子呢,到时妆花了,便不美了。” 这话说完杨氏又哭了一场,最后还是徐云容开口劝住了。 “娘,女儿都好,状元郎的夫婿,别人求也求不来的福气,娘不必担忧女儿。” 母女两个闺房说了这些,隔阂解开了不少,倒是越发不舍了起来。 从清水镇到云广县的徐家整整要一个半时辰。 徐家一众亲朋瞧见许行丰后,都感叹徐云容好福气,徐云容在盖头底下又羞又喜。 最后是徐云容的弟弟徐清柏背的徐云容出门的。 徐清柏今年十三,肩膀实在不算宽阔,背着徐云容瞧着还有些吃劲。 “姐姐,你好好同姐夫过,爷爷说的那些,你不必听,你过好自己就行,以后要是姐夫敢欺负你,你同我说,我虽然现在还没他厉害,但谁也不能欺了你去。” 这应该算徐云容第一次听见自己弟弟说这么长的话。 她自从儿时去了外家,便基本没怎么同这后来出生的弟弟说话过。 也不是她不喜弟弟,毕竟重男轻女的是爷爷他们,弟弟一个孩子她还不至于迁怒。 只是弟弟实在是小大人一个,平日沉默寡言的,所以两人说话次数不多。 她原以为弟弟同她不亲的,没想到今日背着自己说了这番话。 说不感动是假的,只是徐云容想,许行丰这般君子应该没有让弟弟找他算账的机会吧。 徐云容不知弟弟同许行丰说了什么,只听见许行丰说让弟弟放心,然后便扶了她上花轿。 徐云容从盖头底下瞧着那双扶着自己的骨节分明的大手,不争气地又红了耳垂,只不过这次谁也瞧不见。 花轿到许家的时候,已经是申时了,正好差不多摆晚宴,举行婚礼,婚与昏同音,因此拜天地是晚上举行的。 许行丰可没有盖头遮掩,因此是一路红着脸把天地拜完的。 新房便是许行丰的房间,许行丰同徐云容二人是被大家簇拥着到的新房。 喜婆婆说了好长一段祝词,又是绑衣角,又是撒床,新房内气氛如潮,着实热闹。 “请新郎用喜秤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 新房里听着这,都撺掇着许行丰快些挑起盖头,让他们瞧瞧漂亮的新娘子。 许行丰捏着喜秤,只觉自己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他微微用喜秤挑起了喜帕一角,感觉自己有些手抖是怎么回事。 “行丰,你行不行呀,快些呀,我们都等不急了,对不对呀。” “对,快些,让我们瞧瞧漂亮的新娘子。” 终于喜秤将喜帕挑了起来,许行丰同徐云容也朝夕相处了两年,但还是看楞了。 一头浓黑如墨的缎发用累金堆丝嵌珍珠的凤冠缠住,黛眉轻染,朱唇微点,两颊胭脂晕染,只觉眼波流转,红唇诱人采撷。 而且趁着这层层叠叠的大红嫁衣,只觉越发显得明媚动人,似潇湘妃子一般,万种风情。 许行丰只觉得美得都似是画中人了,他平常虽也见过徐云容妆束打扮,但到底不及今日隆重动人,感觉美得都夺了他心魄,让他忘了呼吸。 不怪许行丰,新房里的人瞧着徐云容的样貌也都被惊艳了,只觉得与许行丰郎才女貌,着实般配。 “哈哈,新娘子太美了,瞧,咋们新郎官都看呆了。” 这句话让原本便羞涩的小两口更是脸红得滴血,特别是许行丰,还摸了摸鼻子,他真怕自己流鼻血了,那就丢人丢大发了,幸好鼻子还算争气。 饮了合卺酒,许行丰便被众人又拉着出去灌喜酒去了,就留了徐云容在喜房里。 众人散去,徐云容总算脸上温度降下来了些,但一想到晚上,刚降下来的温度,又升了回去,还更烫了,感觉整个人都是烫的。 第271章 洞房花烛夜 “咕咕咕。” 这嫁衣穿着繁琐,因此今天早上到现在徐云容都没怎么吃东西,之前一直紧张,倒是没感觉饿,现在放松下来,只觉得饿得慌。 可是房间里除了床上的红枣桂圆之类的,也没了其他可以充饥的东西。 徐云容正苦恼,便听见了敲门声,她赶紧端正,应了声进。 “嫂子。” 许清甯这句嫂子让徐云容又难为情起来,但心中又无限欢喜。 “妹妹怎么来了?” “喏,哥哥他猜嫂子你今日必定是没怎么吃东西的,便让我端了些吃食过来,陪嫂子你吃。” 徐云容没想到许行丰竟然如此贴心,将这些细节都想到了,心中愈发如糖浸了一般甜。 “对了,哥哥说嫂子嫁衣繁琐,肯定穿着不舒服,他在前厅陪客人,还有好些时候,让嫂子你先梳洗了。” 徐云容有些犹豫,怕这不合规矩。 许清甯瞧出了徐云容的担忧,忙说许家没那么多规矩,没事的,然后就让嫂子告诉睡衣在哪,她帮忙找出来,又带着徐云容去连着的侧间洗漱。 卸掉钗环,洗掉脂粉,换上轻薄的大红睡衣,徐云容只觉得骨头都松了几分,心里不由越发觉得许行丰仔细。 许清甯同徐云容在京城也是相处了些时日的,而且二人都是喜欢经商,有想法的人,倒是兴趣相投,很是说得来。 因此许行丰这才派了许清甯过来作陪,不得不说有了许清甯在边上介绍许家的情况,说了不少许行丰的爱好习惯后,徐云容确实感觉安心了许多,总不至于明天两眼一抹黑。 许清甯陪了大半个时辰,许行丰终于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从前厅脱身了出来。 许清甯见状一脸揶揄地退出了新房,许行丰气骂了两句,而徐云容早就低着头不知羞成什么样了。 房间里只剩下二人,气氛更加暧昧了,两人都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作为男人的许行丰先开了口。 “云容,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对你好。” 许行丰想扇自己两巴掌,读过的诗词那般多,结果说出一句这样的鬼话,还不如不说。 但徐云容听着却是高兴极了,她知道许行丰不善甜言蜜语,但瞧着刚刚桩桩件件的安排,都是把她放在了心上的,她信他刚刚的话。 许行丰实在不知道说什么,而且自己一身的酒气,怕冲着了徐云容,便说他先去洗漱一番。 徐云容刚被许清甯缓解了的心绪,听着侧间的水流声又乱了。 不过许行丰洗漱一向快,才一刻钟便收拾好出来了。 这灯下瞧美人,别有一番韵味,徐行丰算是体会了,玉颈丹唇柳叶眼,欺霜赛雪惊鸿面,真真是灯也朦胧,人也朦胧了。 许行丰感觉自己是越看越烫,而徐云容自然是感受到了许行丰灼热的目光,早已羞得微侧了头。 虽然没吃过猪肉,但上辈子好歹看过猪跑,许行丰实在无法做柳下惠。 芙蓉帐暖,春宵难得,渐闻声颤,微惊红涌。 第二日,徐云容醒来,看着大红的帐顶,这才想起来昨日自己同行丰成婚了。 昨晚的荒唐都涌入了脑海,再往侧身看,许行丰早已醒了,正笑看着她,似乎是用眼在描绘她的轮廓,直把她羞得用鸳鸯喜被蒙面。 许行丰知道昨晚是自己孟浪了,也知妻子害羞,连忙轻声致歉。 不说还好,这一说,徐云容更钻被子里不肯出来了。 只是,突然记起来今天是大婚后第一日,还要敬茶改口呢,要是迟了,婆家觉得自己是懒媳妇如何是好。 顿时什么羞的都没了,只剩下惊了,徐云容顿时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许行丰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了,就见妻子满脸惊慌开口。 “夫~君,什么时候了?” 这夫君是昨晚许行丰强着要求她喊的,喊错一句便要惩罚,但早上喊来,舌头还是免不了打结。 但许行丰听来确实绻绻的味道了,瞧着妻子娇羞的模样,不想当人怎么办,但又怕把人惹恼了,只得老实回答。 “还早,才辰时呢,你昨晚累坏了,再睡会。” 听见辰时了,徐云容彻底惊了,完了完了,都怪昨晚胡闹,害得今天她起晚了,公婆他们肯定恼了。 徐云容想着便要起身,许行丰这时才猜到妻子担忧什么,连忙笑着安慰。 “爷爷奶奶,爹娘他们都是随和的人,我们家也没有高门大户那些礼节,我们晚些他们还巴不得呢,你要是真想让他们高兴,那就~。” “那就什么?你说~呀?” 徐云容正好奇,便见许行丰盯着自己肚子那,瞬间便懂了,顿时羞得不行。 许行丰这话确实没说错,前厅里,许老头他们正谈论小两口感情好,说不得他们不就就能抱曾孙,抱孙子了,一个个喜得不行。 “你这人,我刚进门,你就想着我生孩子。” 徐云容这话说得娇,许行丰知道她是害羞,但也不想让她误会,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我成婚不算早,要是如常人一般,十四五便成婚,我自然不希望你过早怀孕,免得伤了身体,不过现在却是无碍的,不过就是要累得你受苦了。” 这话听得徐云容越发感觉自己太幸运了,有夫如此,妻复何求? 徐云容心中甜蜜,但穿衣裳的动作却不慢。 虽然许行丰说长辈不介意,但她这个做晚辈的却要知礼。 许行丰看见徐云容坚持,知道劝不下,索性便也跟着起床了,毕竟他本就醒了一个时辰了,不过是怕吵醒了妻子,一直躺着不敢动。 徐云容穿的石榴红的百花裙,明媚动人,等到梳妆的时候,许行丰却求着要给她扫粉描眉。 徐云容生怕许行丰毁了自己形象,但瞧着他恳求,又突然想起闺房之乐四字来,到底是应了。 许行丰在动作时,徐云容瞧不见铜镜中的自己,心中忐忑,今天第一次见许家长辈,不该由着夫君胡闹的,否则她就真成丑媳妇见公婆,真要丢死个人了。 第272章 返回京城 “夫人看如何?” 许行丰让开了来,让徐云容能瞧见铜镜中的人。 徐云容看着镜中的自己微愣,夫君手居然这般巧,比自己平时化的还要好。 “夫君替旁人涂粉过?” 徐云容这话掩饰不掉的醋味,她一想到这种可能就感觉心里酸楚得很,但不然怎么夫君这般手熟。 “瞎想什么呢,我以前除了家里几个姐妹,天天忙于学业,哪里有时间接触旁人,还涂脂抹粉,你夫君我的状元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徐云容听着这话也确实觉得有理,只是那怎么手艺这般精巧嘛? 许行丰总不能说是拿小叔同自己练手了吧,他不要面子的?于是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无师自通,你夫君我做什么都天赋异禀。” 徐云容瞧着自家夫君那洋洋得意的样子,再想想他连状元都能得,似乎这也没什么不可能的,竟真信了。 许行丰见妻子没再追问,心底松了口气,连忙牵着妻子往前厅去,免得自己再露馅。 徐云容路上忐忑,生怕长辈对自己印象不好,结果到了前厅看见许家人都坐着在说笑,瞧见自己了,也都满是善意,心底松了口气,看来应该是好相处的。 许行丰和徐云容敬完了茶,一家人便聚在一起吃早饭,也没分男女,但确实是热闹得紧,这是徐云容在徐家不曾感受过的。 而且许家人没有食不言的规矩,一家人说说笑笑早饭便吃完了。 本来徐云容是想着伺候柳氏吃饭的,但被柳氏推着坐下了,说许家没这许多规矩,让她放松,以后早上也不用再起早,想睡到几点便几点,家里做活有仆人,她好好休息便是。 这一顿早饭下来,徐云容是真喜欢上许家的氛围了,让她感受到了家的味道。 “我都说了吧,家里没有那许多的规矩,你不要自己吓自己,你就听娘她们的,好好休息,我只期盼你开心就好。” 这话差点把徐云容说得掉珍珠,她真没想到许行丰能对自己这般好,比她期盼得还要好上太多太多。 小夫妻两个新婚燕尔,蜜里调油过了两日。 到了回门那一日早上,徐云容还想着早些起床准备的,结果没想到醒来的时候许行丰已经收拾好了,还说回门的礼也准备好了,让她洗漱吃了饭便可以出发。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我竟不知。” “就昨晚,你睡着了,我同家里商量着准备的,再说了,这回门礼本就该我们操心的,你待会欢喜见岳父岳母他们便好。” 徐云容这几日同许行丰相处下来,只觉得没一处不满意的,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福窝窝一般,让她都害怕自己在做梦,幸好每日醒来,这一切好都没消失。 徐云容洗漱和吃饭,嘴角都没放下来过,心里乐呵得不行。 但直到看到了马车上的回门礼,她是真的震惊了,这是给她准备的回门礼? “夫人,我扶你。” 徐云容迷迷糊糊上地马车,终于坐好,这才将疑问问了出来。 “这些礼品是不是太多了?” “不多,我娶了这般好的夫人,可不得好好谢谢岳父岳母?” 许行丰这揶揄的话让徐云容面靥绯红。 其实许行丰知道徐家原来可以说除了岳父岳母二人,对妻子基本都是瞧不上甚至是厌恶的,夫妻一体,他自然是不想让妻子受委屈,因而今天才准备了这丰厚的回门礼,想着给妻子体面。 到了徐家,可真是隆重,居然徐老太爷都出来亲自迎接了,许行丰亲自扶着妻子下的马车,这让徐家人知道徐云容得了看重,越发巴结徐云容了。 五月二十六这一日,许行丰的假期还有二十六日,怕许老头和王氏,还有答应同行的柳老头同张氏到时晕船,还得走陆路,必须出发返京了。 而萧沐原本是还有三十三日假期的,但是为了路上有个照顾,萧炎夫妇让他索性跟着一起,说到时候等萧炎三年任满,有假了,便一起去京城再看他。 徐氏这次回来本就是为了许行丰同徐云容婚礼,这次自然也是跟着一块返京的。 到了州城,选择去京城的船,虽然他们人多,但许行丰还是选择的大船,遇上风雨还是安全许多。 许老头他们还算身体康健的,萧沐晕了他们都没晕,最后还是萧沐一连睡了好些日子,许老头同柳老头倒是日日垂钓好不快活。 “唉。” “怎么了,夫人?” 许行丰见妻子叹气,想着这些时日,应该也没有什么烦心的事呀。 “还能是什么,还不就这回舅母回来,杨家那些吸血鬼又痴心妄想,惹得舅母又伤感。” 许行丰听着是师母烦忧,赶紧问到底怎么回事。 “早十多年,自从舅母的孩子,也就是我那个大表哥没了后,杨氏族里的人便劝着我舅舅舅母过继。 不过那时候他们到底不敢肯定我舅母还能不能生,还不算太过分,结果近几年,特别是上回我外公没了,他们就想着法子将自家孩子塞到我舅舅舅母跟前。 要是他们是为我舅舅打算也就罢了,但不过都是眼馋好处罢了,想着能靠着我舅舅不劳而获,青云直上。 而且明知我表哥是我舅舅舅母心结,还每次都伤口撒盐,真是可恶。” 许行丰听到这,还是心疼老师同师母这般好的人没有孩子,虽然平日他们不说,但许行丰还是能看出来他们将这事压在心底。 只是这确实在古代是一个难解的结,不过继,便无后,而且最终老师师母的东西还是便宜了他们,过继,如果人没选好,不仅不亲近,还惹得一身骚。 “好了,师母她这不是同咋们回京城了嘛,想来老师后面这几年应该都是在京城的,他们想管也管不着了。” “唉,我主要还是心疼舅舅舅母他们,你是不知道当初舅母哭了好几年,才勉强缓过来,他们这么好的人,怎么老天爷就让他们无后呢?” 许行丰现在也想不到解决的办法,只能安慰妻子,让她多陪陪师母,免得师母伤心。 第273章 咸鱼同事 在水路走了整整二十一日,许行丰一行人终于到了京城。 一行人自然是直接租了车去了文青街,许家直接把行李卸到了杨府隔壁的宅子。 银子是许行丰老师垫付的,下了船,柳氏便直接将七千两的银票给了徐氏。 “这宅子好,虽然比不得咱们家乡下那宅子宽敞,但看着雅致,而且房间也够住的了。” 此次跟来的吴嬷嬷等一众奴仆自然是安排在了后罩房。 而许行丰他们也好分,许行丰他平时说不得有朋友要来,肯定是住在前院方便,同住的还有暂时没有找到房子的萧沐夫妻两个。 至于许发贵夫妇同四位老人全部都住在后院,正好后院挨着小花园,景观也好,适合他们居住。 徐氏生怕许行丰他们要收拾宅子忙不过来,又拨了好些奴仆过来帮忙。 但其实这宅子护理得好,而且由于那大人是去地方当值,只将宅子里贵重物品带走或变卖了,而像床柜子这些家具都还在,因此可以说许行丰他们完全算是拎包入住。 晚上的时候,徐氏又遣了奴仆过来请许家过去吃饭,说他们现在去买食材再开火麻烦,索性就去杨府凑合一顿。 许家原本是推辞了的,但杨怀昱和徐氏居然直接过来亲自来请,许家只得又麻烦杨家。 “真好,这样以后你们便同我们住隔壁,平常你们可都要时常来走动,我也厚着脸皮过去,可不要嫌弃。” “不嫌弃,求之不得呢。” 最后聊着,徐氏还嫌从两边门口走麻烦,居然想着直接在两府共用的中间墙上开个角门,这样以后就真方便了。 许家听到这个意见也觉得好,于是第二日就有师傅上门,真来拆墙修门了。 许行丰因为老师在隔壁,也感觉确实心安,总觉得万事都有了掌舵的人。 而萧沐同许清甯夫妻也忙着找房子,还专门瞧的都是文青街附近的房子。 终于到了许行丰上职的日子,由于是辰时便要到岗,而文青街距离翰林院,坐马车是三刻钟左右,因此许行丰是卯时起床洗漱出发的。 许行丰进了翰林院,按照记忆找到了上次李侍读带他去的房间。 推了房门,许行丰看见房间里有数排书架,然后便是两张大桌子,其中一张桌子空的,想来应该是自己的。 许行丰将自己的东西都从书箱里拿了出来整齐摆在桌上,然后这才坐在位置上。 今日到岗第一日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不过想来待会自会有上司来喊他们这几个新进来的,分发任务。 许行丰确实猜得不错,卯时刚到,他同与自己同房当值的刚到的唐修撰刚打完招呼。 便被一个此次同进翰林院的庶吉士喊了出去,说是李侍读有事找他们几个。 加上许行丰总共八人,站成一排,李侍读便给几人一一吩咐了任务,许行丰的任务便是同唐修撰一起编辑《大南朝地理志》。 许行丰得了自然是赶紧回去请教唐修撰,毕竟刚刚李侍读告诉他,唐修撰已经着手这项任务有一个多月了。 唐修撰有五十岁,对官职已经没有什么进取心了,他就指着能够将这份修撰的工作做到致仕,便心满意足了。 所以许行丰来,对他来说不仅没有竞争,反而还帮他减轻了工作压力,毕竟原先他一个人干的活,现在有许行丰帮着干了。 而且这唐修撰对编辑《大南朝地理志》头疼得不行,他以前好的都是修订之类的活,哪里懂地理呀,所以这些日子是焦头烂额,现在可不得可着劲用许行丰。 许行丰原本以为的同事刁难压根不存在,唐修撰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的全告诉了许行丰,就指着许行丰能赶紧接手这个烂摊子。 可是。。。许行丰听完,这意思是唐修撰修了这一个多月,还没正式开始?而且听着这意思,希望他挑大头? 许行丰瞧了眼差不多能当自己爷爷的唐修撰,而且人家还用一股子慈爱的眼神瞧着自己,突然觉得拒绝就是不尊老,行,干! 总比被人穿小鞋强得多,就是恐怕自己以后忙得很。 大南朝地理志第一步便是要大南朝准确的地图,这可不是现代,一个无人机,卫星之类的便搞定了区域范围,在古代,你只能通过以前的地图,以及近几年的一些地理书,不断去尽可能精确地确定边疆界限。 这还只是第一步,就要查不知道多少书籍。 之后又要将各地风貌都准确分门别类,反正工作量惊人。 许行丰一连两个月都每日沉浸在找书查资料中,忙得不亦乐乎。 而与此同时,许行丰也算是看清了,唐修撰就是一条躺平的咸鱼。 自己没来之前,他一个人办,没办法,还找找书,自己来以后,他是彻底躺平了,天天看地理类的书籍,都是用来打发时间的。 而且还天天夸他后生可畏,许行丰很怀疑这是为了让自己更卖力干活,所以他想出来的花言巧语,但看他虔诚的眼神,许行丰到底信了。 毕竟。。。人家一心想躺平退休,压根没有事业心。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由于这工作都许行丰一个人做了,所以许行丰成了翰林院的劳模,也成长飞快,李侍读他们都夸了许行丰好多回。 好不容易挨到休沐这日,许行丰是真不太想看地理类的书籍了,有点想吐,这日早早便下了职,回了家。 结果尽了家门,便瞧见一群人围着自己妹妹笑。 许行丰现在脑子除了在地理方便不灵光,其他都转得飞快。 所以。。。 “妹妹有孕了?” 满屋子看着许行丰,这也能猜中? 许行丰瞧着她们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没猜错,他这是要当舅舅了,哈哈。 全家把许清甯当祖宗供着,就怕她磕着碰着,特别是萧沐,笑得实在不值钱的样子。 晚上做了好些开胃的菜,结果许清甯刚吐完,又出现了一声呕吐声。 第274章 有孕 桌上众人都惊了,循着呕吐声看过去,便见徐云容正捂着嘴,一脸难受。 “我感觉胃不太舒服。” 徐云容看着自己同小姑子症状相同,想着说不定自己也怀孕了,但又怕是乌龙,到时候空欢喜一场,自己也丢人,所以就只道是胃不舒服。 但现在许老头他们就觉得肯定是怀孕了。 “哈哈,快,王熹去将大夫请来,给少夫人瞧瞧。” 王熹意识到自己可能有小主子,也是欢喜得不行,赶紧跑出去,将下午才来给许清甯看诊了的大夫请来。 老大夫路上纳闷,难道是今日下午那位小娘子出事了? 到了他把完脉才知道原来是双喜临门,难怪这般火急火燎的。 “恭喜,是喜脉,胎儿一月有余了。” 这句话彻底让许家人炸了锅,徐云容也高兴得不行,下午小姑子有喜她还羡慕得不行,没想到晚上自己也被查出有喜了,真是意外。 柳氏给大夫份厚厚的喜钱,又让王熹好生将大夫送了出去。 “甯儿同容儿两个人居然同时有喜了,真好真好,原本我们几个老家伙还说无聊呢,京城看了个遍,天天坐家里都快发霉了,没想到这转眼就有得忙活了。” 一家人高兴得不行,虽然胎儿才一个多月,但四个老人都已经开始商量着要给准备衣服和玩的小玩意儿了。 刚刚许行丰还嫌弃萧沐笑得不值钱,现在他也不遑多让。 一直到晚上上了床,许行丰都不自知地笑出声来,徐云容瞧见许行丰这般高兴,心中也高兴得紧。 “行丰,你这是有什么喜事不成,你这一早上都在笑。” “是吗?” 听到唐修撰这般说,许行丰这才努力收敛了笑意,他有这么明显吗? “你笑了一个早上,都快笑傻了。” “我家夫人有了身孕,故而才会这般。” 听到这话,唐修撰能理解了,虽然他年龄一大把,第一次有儿子的喜悦是记不得了,但前不久他才有了长孙,所以能感同身受。 “那恭喜了,行丰你可以给你孩子准备考卷了。” 许行丰看着唐修撰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觉得你认真的?丧心病狂,还没出生,就想着考试的事。 毕竟是当值时间,还是要工作的,许行丰努力将心思转了过来,只不过午饭时间又接着笑就是了。 而许行丰也因为妻子怀孕的缘故,终于不是工作狂了,每天按时点卯,决不加班,只当值时间努力工作,提升效率,其他时间都用来陪着妻子。 前段时期许行丰忙于工作,没发现什么,但这些时日陪着家人多了,许行丰发现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他们着实有些无聊,爹娘他们也好不到哪儿去。 毕竟在村里他们同老人可以唠嗑,在这虽然也结识了一些文官家的长辈,但到底不好天天串门。 所以大多数时候爷爷他们还是待在家里的,围着四四方方的院子,又没有打发时间的,自然就无聊得紧。 虽然他们不说,怕许行丰多想,但许行丰瞧着还是难受。 毕竟当初是自己说要他们过来的,结果老人来了还没待在家里开心。 许行丰苦恼着,便想着给他们找些东西打发打发时间。 这老人打发时间,许行丰自然就想到了中国国粹上面去了,没见人家老外来了中国,都喜欢玩吗? 想到了便干,许行丰第二日从翰林院下值回来,便来到了匠工坊。 许行丰是画了图样的,只是他没有直接将图纸给匠工坊让他们帮着做,而是谈起了生意。 这还是许行丰今日画图纸时突然想到的,这国粹能这般受欢迎,那必定有市场,自己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 因此许行丰直接找的是京城最大的匠工坊,它里面的东西不仅精巧,而且华贵,基本无论大小,都是用上等的金玉所制。 “掌柜的,我想同你谈笔生意。” 许行丰下值特地换了衣裳,所以现在是常服,毕竟穿着文官的官服谈生意,实在有些不妥。 掌柜的见许行丰丰神俊朗,虽然身上服饰不算华丽,但也不是等闲人家能穿得起的,立马便堆起了笑脸。 “不知公子你同我们做何生意?” “同叶子牌差不多,不过比叶子牌更有趣,也更适合用金玉制作。” 原谅掌柜的,他实在没见过这麻将,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听描述一头雾水。 不过这也实在难不着掌柜的,毕竟人家天天跟生意打交道。 “公子,不知这东西你要不要,我的意思是,你如果要,可以让我们先制作一套,如果制作出来,我们能瞧得见商机,那就再同您谈?你觉得行不行?” 许行丰听这提议可不依,万一卸磨杀驴怎么办,都知道了他的创意,到时候他怎么谈。 许行丰最后想了想,可以先让生产万饼条中的一个系列出来,这样能让他们大致明白自己的意思,也留有一手。 “这样吧,我给你我图样的一部分,你先按照我的要求制作出来,我们再谈。” 掌柜的知道许行丰不信任自己,自然是点头。 许行丰想了想还是将最平常的万的图样给了出去。 “这叫麻将,有三个系列,我现在给你的是一个系列,你将我给的图样用金线刻在四四方方的小玉石上,越透亮的玉石越好看,图样的反侧,涂成红色,用金线写个囍字。” 许行丰想的大红金囍图样是最俗的,但大俗即大雅,寓意好,应该会受欢迎。 掌柜的一听便懂了,说三日后可以来取,到时候再详谈。 许行丰自然是答应,三日后下了值便赶紧让王熹赶了马车来看做好的mj子。 掌柜的瞧见许行丰来了,立马满脸堆笑,从柜台底下取出一个盒子来,递给许行丰。 许行丰打开,看着精巧无比的九粒子,只觉得比自己期待的还要满意,不得不说这匠工坊牛逼,构图系列都到位,这瞧着都像艺术品,好看得紧。 “公子,你这东西说起来也确实有趣,只是我还是不知道你这东西奇妙之处。” 许行丰听着他这话,感觉也真贼呀,好家伙,这还想他露底。 第275章 麻将图样 再将饼同万两色透漏出来的话,那自己就完全没了谈判的资格了,但确实得让他知道这麻将的乐趣,那该如何呢? 许行丰思来想去,想了足足一盏茶才有了个对策。 “掌柜的,您这儿能比对着这个玉石的大小快速做出来一百零八个木块吗,然后再分别用三种颜色在上面写出一到九万,每种颜色每个字写四个。” “这简单,我这多的便是能工巧匠,弄些四方木块,写些字,半个时辰便够了。” “那行,那麻烦掌柜的了,还要找四个识字的机灵些的人过来,待会我教他们玩,掌柜的你可以瞧瞧其中的玄妙。” 许行丰这些要求都简单,掌柜的直接去了后院,没一会就出来了,对许行丰说等半个时辰就妥当了。 正好明日休沐,许行丰不在乎浪费这点子时间,便悠哉地在店里等了起来,掌柜的也赶紧吩咐了人端了茶水点心出来招呼。 还没到半个小时,就见一个奴仆端了个盒子出来,想来应该就是许行丰简易版的麻将了,打开果然是的。 “公子,你说的麻将做好了,人我也准备好了,接下来就看您的了。” “行,麻烦来张四方桌子,让他们四个人分坐四边。” 这些都在院子中进行,许行丰将麻将打混,然后让他们三层堆垒,又拿了一个店里的小骰子投掷,接着便是拿子,这些都简单。 接着便是正式玩了,许行丰一个个讲解,让掌柜的在旁边瞧着,这麻将玩法简单,虽然不能变通,但基本玩法几人一下子就掌握了。 没几圈下来,几人玩得热火朝天,许行丰瞧见他们掌握了规则,便自己上场替了其中一人,让掌柜的站在自己身后,不停讲解这出子的巧思。 “妙,实在是妙,听公子这般说,还可以打清一色,七对各种,而且这四人玩起来,麻将比那叶子牌方便美观有趣多了。” “可不是,而且我给的是简易版的麻将,不算什么,真正的麻将才真好玩呢,而且不瞒掌柜的,我还有比叶子牌有趣的纸牌,各色精巧的小玩意我也都有些创意。” 许行丰这话就是告诉掌柜的,如果他有诚意,那不仅仅是一桩生意的事,是完全可以长期合作的。 果然掌柜的听完,刚刚那点子卸磨杀驴的心思没了,毕竟听这公子的意思,他们看到的麻将还不算真正的精妙,而且这公子既然能有这般巧思,想来刚刚的话不是诓他的。 “公子,这边请,我们详细谈谈合作的事。” 许行丰心中激动,要知道他早就苦恼钱的事了。 虽然自己请客收了不少银子,但总有还礼的时候,而且自己现在俸禄实在低得可怜,一年俸禄才八十两银子,加上一百二十两的赏银,一年总共也就二百两。 这二百两听着不少,但在这京城,随便和同僚吃顿饭就得几十两银子,一大家子在这吃喝,又是不小的花销。 所以完全是入不敷出,要是不想个生钱的法子,那简直就是坐吃山空。 所以他内心是极期盼这桩合作能成的,只不过他表面装作淡定,免得被掌柜的瞧出心思,到时候压价。 “我将图样给贵坊,制成的麻将,每卖出一份,利润你们六我四。” “公子未免狮子大开口了些,老朽的意思是公子直接将图纸卖给我们,我们愿意出五百两。” 五百两其实也不算少了,不能因为自己手里有几万两就小瞧了这五百两,毕竟都抵得上自己两年半的俸禄了。 但一口子买卖,许行丰不愿意干,许行丰来之前可是打听了这匠工坊的东西价格的,稍微精巧点的便要一二百两。 自己这麻将用玉石做出来,一颗颗精巧摆在盒子里,那勋贵之家买去,一副麻将卖个七八百两绝对有可能,毕竟人家最不缺的便是钱。 这样除掉成本,怎么的也有几百两,自己分成下来,卖三四盒子麻将就有五百两了,这样对比起来,许行丰自然愿意这长久的买卖。 “掌柜的未免太没有诚意了些。” “两成,这是老朽能给出的最大的让步了,毕竟公子只提供个图样,我们坊可是又出材料又出技术的。” 两成算是许行丰理想的谈判结果了,毕竟说句实话,人家匠工坊大不了不做自己这桩买卖,店里多的是宝贝。 但这麻将的生意于他却很重要,而且和其他店合作到底不能同这京城独占鳌头的相比。 “成,那合作愉快。” “公子爽快,希望以后再有这样的创意,公子能第一时间考虑我们店。” “那是自然,掌柜的放心,应该不久就会有新的合作。” “那我们立下契约,然后还请公子将图样给我。” “行。” 立契约,匠工坊有的便是经验,不过一刻钟便写好了。 “公子请过目,看看可有不妥之处,如果没有,就可以摁手印了。” 许行丰也不讲究什么信任,拿起契约认真瞧,从头到尾,确定没有漏洞于自己不利,这才摁上自己的手印。 摁完手印,许行丰便将自己怀里的图样给拿了出来,许行丰画的是万饼条加东南西北中发白。 然后又讲了每个图样做四个相同的,玩法又详细的讲解了一遍,有了刚刚的麻将做基础,掌柜的很快便懂了。 “行,那到时候做出来,可能还得麻烦公子你过来瞧瞧,看看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这麻将赚的钱也有自己的一份,许行丰自然要看的。 “还麻烦掌柜的给我用普通的玉石先做一份出来,我想自家先玩着。” “行,公子放心,一定成本价。” 许行丰倒是没觉得人家该送自己一份,能成本价就很好了,笑着致了谢。 “这麻将我建议一次性多做些出来,不然等流行起来了,只怕模仿的不少,咋们要的便是趁着别人没有,抢占份先机。” “公子放心,这个老朽都知道。” 许行丰想想也是,人家做生意多年,生意经估计一套一套的,哪里还需要自己提醒,否则早就关门了,还想在这皇城独占鳌头,岂不痴人说梦。 第276章 双生胎 “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老家来信了。” 许行丰这些时日,但凡休沐就要让王熹去递铺瞧瞧有没有老家来的信,院试结束了,如果有喜讯,必定是要写信过来告知的。 四个老人听说老家来信了,高兴得不行,连忙让许行丰拆开读给他们听。 许行丰快速将两大封厚厚的信件撕开浏览了一遍,脸上的喜意随之堆砌了起来。 “发文、行远、柳川二人都得了秀才功名,我夫子的孙子也得了秀才功名了。” 听到这四个老人高兴得不行,直说好,家里子孙出息是他们最期盼的。 “而且爷爷,语儿要成婚了。” 许老头和王氏听说孙女订婚了,高兴得不行,这些年来挑挑拣拣,总算定下来了。 “是哪家?” “说是家是府城的,年二十一,也有秀才功名了。” 许老头和王氏听到是读书的,心里就满意了一大半,再加上许发富夫妻是个知道分寸的,他们没什么可担心的。 “有说什么时候成婚没?” “还没有,刚合了八字,不过大伯同大伯母在信里说,爷爷奶奶你们就不用特地赶回去了,让你们在京城多逛逛,等以后返乡了,再让语儿带着孙女婿回来看你们。” 四个老人都高兴得不行,家里孩子得了功名,孙女又要出嫁,都是大喜事。 “呕。” 徐云容这声呕吐,让刚刚喜的几个老人又愁了起来,按道理过了头三个月应该孕吐慢慢减轻才是,怎的天天这样吐,还啥也吃不下,这样人怎么受得住。 “丰儿,请个大夫来瞧瞧吧,我看云容这属实吐得太厉害了些。” 许行丰瞧着妻子苍白的脸色,也是心疼,听到爷爷奶奶他们这样说,连忙让王熹去请大夫来,给妻子同妹妹一同看下。 大夫还是之前的那个老大夫,许行丰盯着正在给妻子把脉的大夫的脸色,看他皱眉,心也跟着紧。 “恭喜各位了,这位夫人之所以孕吐如此严重,是因为腹中应有双生胎。” “啊?” 这话是震惊了许行丰,他怎么也没想到妻子肚子里有两个,而且他可不觉得这是喜,古代本就医学落后,怀两个可就多了一重风险,孕妇也着实受罪。 但许老头他们听到了高兴呀,一下子来了两个曾孙,可不是惊喜。 “哎哟,怪我,我以前怀你小叔同小姑也是反应大,这么多年过去了,都不太记得了,不然该猜到的。” “看来咱们家是有双生胎的福气,娘也生了,我也生了,现在容儿又怀上了,哈哈,肯定又是龙凤胎。” 柳氏只要想着六个多月后,自己孙子孙女都有了,就笑得开了花。 虽然许行丰担忧,但也没有法子,只能问大夫有没有缓解孕吐的法子,让妻子少受些苦楚。 “可以给夫人多尝试做些开胃的东西,酸的,辣的,都可以试试,可以刺激刺激味蕾,还有就是夫人要多走动走动,于自己和胎儿都有利。” “需要开安胎药吗?” 徐云容听到自己怀了两个,又喜又忧,喜的是一下得了两个孩儿,忧的是她日日吐,怕孩子在里面没得吃的,长得不好。 “不用,是药三分毒,我把脉,夫人虽然有些气虚,但胎像稳固,无事。 徐云容听到孩子都好,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大夫,麻烦请您给我瞧瞧,看我是不是双生胎。” 许清甯听见嫂子怀的双生胎,想着自己虽然不怎么吐,但自己娘柳氏怀龙凤胎弟妹时也是怀象极好的,说不定自己就是像了娘呢,她也期待能肚子里揣两个,想着几个月后生两个小家伙就觉得有趣。 “你这孩子,怀双生胎哪有那么容易的,只要平平安安的,一个两个的都很好。” 柳氏瞧着女儿这样,就觉得好笑。 大夫又给许清甯把了脉,不过最后没能让许清甯如愿,只有一个。 原本就是重点保护对象的徐云容,现在因为怀了双生胎,一家人更是小心翼翼了,就怕她磕着碰着,有个闪失。 而许行丰因为妻子孕吐,看着实在心疼,托师母买了两个手艺好的仆人来,没想到其中一个辣口的厨子还真治好了徐云容的孕吐。 然后一家人都说肚子里肯定有个小囡囡。 “公子来了,你那副麻将七八日前便做好了,老朽去取来。” 许行丰这几日忙着手上编修的活,确实耽搁了些时日,今日下值早些,这才有空来取。 许行丰瞧着上好的沉香木的盒子,不用打开都知道内里精致。 果然打开,麻将子颗颗剔透,红底烫金的囍字,瞧着就喜庆,这麻将瞧着价值不菲。 许行丰有理由怀疑掌柜的宰自己,这用料瞧着可不便宜,不过确实赏心悦目。 “掌柜的,这副麻将多少银子?我把银子给你。” 掌柜的也没有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说三百五十两,还是成本价。 许行丰觉得自己低估了这匠工坊的奢靡,二百五十两,还是成本价,那得卖多少银子?幸好自己没有答应一口五百两的契约。 而且二百五,许行丰总觉得掌柜的在接着机会骂他。 掌柜的似是瞧出了许行丰的心痛。 “公子,这二百五十两可不是老朽诓你,这副麻将子,你也瞧见了,极其透亮,可是上佳,而且这一百三十六粒,废料着实不少,所以真不贵。” 许行丰还真信了这鬼话,将钱给了掌柜的,想着罢了,掌柜的能骗自己,就能哄得更有钱的花钱,自己就赚得更多了。 许行丰提着沉香木的盒子上了马车回了家,到家后便将家里人同老师师母都喊了来。 当许行丰将盒子打开,他们瞧着就觉得金贵,只是这好像又不能戴,又不能吃的,瞧着有些上面刻了字,有些上面又是点和线的,这是干嘛的? 许行丰瞧着他们一个个疑惑,也不卖关子,就给他们解了惑。 “这个呀,是一种类似于叶子牌的消遣娱乐的东西,我去匠工坊定制的,很好玩的,我教你们。” 刚说完,许行丰就感觉有刀抵着自己后背一般,不用猜,也知道是老师觉得自己玩物丧志了,只是,许行丰心想待会他就让老师自己打脸。 第277章 给官家讲史 许行丰直接让老师,萧沐,妻子同妹妹四个人坐在四方桌四边,虽然老师不情不愿,然后又让爷爷他们站后面看着。 照着上次的教法,许行丰教了四五场,他们就基本都会了。 最后本来想说教的老师反而是玩得最欢的,因为他一直输,胜负欲出来了。 妹妹许清甯很是有玩麻将的天赋,许行丰瞧着她还能猜出几家的牌来。 “好玩吧?” “好玩,许清甯觉得自己后面不会无聊了。” 他们四个会后,就又轮流让柳氏徐氏几人上桌,他们在边上教,就这样原本早早都要上床的人,居然点着灯打麻将打到了凌晨。 “夫君,这麻将可真好玩,你到底怎么想出来的?” “就瞧着你们无聊,我就想到了,这个比叶子牌方便,不用手握,直接摆着就行,而且规则也简单,等后面爷爷他们都熟练了,你们每日都能凑一桌。” “嗯嗯,爷爷他们每天都感觉闲得发慌,以后有了这,确实能打发时间了。” 但。。。许行丰想少了,这麻将确实魔力大,许老头他们会玩后,少不得有人来许家串门,然后都迷上了,特别是上手后,一个个都问许行丰在哪定制,许行丰就让他们去匠工坊买。 后面许老头他们确实不无聊了,同文青街的老头老太太他们经常组桌打,还打彩头,一次十文二十文的,虽然钱不多,但有想头不是。 这一来二去,京城慢慢就时兴起打麻将来,匠工坊因此赚了个钵满盆满,许行丰自然是连带着得利。 “行丰,快快快,出来。” 这日许行丰正在查近几年南方的地理书籍,突然听到李侍读喊自己,他一脸懵,这是怎么了,有什么急事吗? “快去前头,宫里公公来了,宣今年你们一甲三人进宫。” “啊?” 许行丰听到这话诧异,官家怎的突然宣他们三人了?许行丰心中嘀咕,但却不敢耽搁,快步走到前面去。 宣他们进宫的公公不是旁人,正是官家身边的内侍总管苏公公。 许行丰几人心里没底,都悄摸塞了些银子给苏公公,打听到底喊他们进宫所为何事。 要是换成旁人,苏玉还不愿收这银子,毕竟他也瞧不上,但许行丰,这官家心尖的人,他自然要卖个薄面的。 “三位大人不必紧张,官家今日心情不错,想来是有好差事给各位大人。” 苏玉这话让原本忐忑的三人总算是心里舒缓了些,官家心情好就好,他们脑袋就稳。 一路走到紫宸殿着实费了不少时间,幸好现在是十月,不然穿着官服走这些路,肯定汗流浃背。 三人被带到了官家平日批阅奏则的侧殿,不敢直视官家,一齐躬身问候圣安。 “三位爱卿莫慌,都说读史明智,鉴往知来,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吾为一代君王,亦想成为贤君,因而请爱卿们前来,以后给吾讲史。” 许行丰三人心中滴汗,这好像是侍读的活吧??? 他们三人还没有这资格吧,当然官家让他们,他们便不算僭越,不过招人恨是免不了了。 但不管怎样,三人是没有拒绝的权利的,脸上还要一副感恩的表情。 “是,微臣遵旨。” 官家瞧着下首站的许行丰,他打听了这几个月,他办事很是勤勉,心中满意,不愧是他点的状元,没给他丢人。 “那以后每五日一次,三位爱卿轮流来。” 许行丰三人得了吩咐后,又出宫了,这次没有苏公公在边上,三人总算能说话了。 “那五日后,许兄你先来吧,你是状元,当仁不让?” 许行丰就心里呵呵,这是让自己去试点呢,不过许行丰也不带怕的,讲就讲,他读的史书不少,他就不信了,还讲不好。 “行。” 等三人回了翰林院,自然是要被打听一番,三人也没办法藏着掖着,自然是如实相告。 果然李侍读、宋侍讲等人不高兴了,这不抢他们活吗? 而且谁不知道这是接近官家大好的机会,要是得了官家青睐,以后还能怕没有平步青云的机会? 这翰林院,谁不是一步一步熬过来的,突然出现了他们这三个特例,可不就让人心有不平,心里都恨不得撕了许行丰三人。 但官场上谁不是人精,心里恨不得茹毛饮血,面上却是笑着道贺。 许行丰知道自己得了嫉恨,但这不想当元帅的不是好将军。 既然选了当官这条路,刀光暗影自是不能免,这官家递来的橄榄枝,自己岂有不接之理,称不称别人心意他不管,但他不招不惹的,要是谁还让他不称心意,那他也不是软包子。 既然接了这橄榄枝,果然是要花团锦簇才好,官家让他们讲史,自然不是让通读,那有何作用,必然是要讲得生动有趣,发人深省才好。 许行丰最后选的是《群书治要》,这本书他读过多次,很是熟悉,他有把握讲好。 不仅许行丰,另外两个也攒着劲想表现呢,就看谁棋高一手了。 晚上回了家,许行丰刚到家,便见老师已经在前厅等着自己了,看来是已经得了他要去给官家讲学的事。 许行丰乖乖同老师去了自己书房,知道老师有事叮嘱。 “这次官家宣你们进宫,应该是真想培养自己势力了,你不用想其他的,就好好讲学就行。” “是。” “千万别在官家面前露出你那套子新鲜言论出来,一定要毕恭毕敬,以官家为天。” 许行丰惊得抬头看向了老师。 “别以为藏得很好,你那骨子里的人人平等观念,给我收收,同你接触多了,但凡老道些的,都能瞧出来,要是想你那脑袋稳些,你就给我装得像些。” 许行丰是真惊了,所以老师早将自己看透了,好可怕,他原以为自己装得很好的。 “行了,从我面前消失,好好准备,别给我丢人。” “哦,好。” 既然老师能瞧出来,那必然是自己哪儿流露出来了不妥,许行丰摸了摸自己脖子上这颗热乎的脑袋,他舍不得,以后还是再谨慎些,少说些话,多办事吧。 一晃五日便过了,许行丰上次是得了令牌的,直接进了宫。 “爱卿来了,赐坐。” 第278章 官家召见 许行丰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样子,感谢圣恩,然后只坐了个屁股尖,不过确实比一直站着强,毕竟他要站一个时辰。 许行丰刚准备将自己这几日准备的来个滔滔不绝,结果还没开始,便被截胡了,而且截胡的还是官家。 “爱卿的策论写得极好。” 许行丰听着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反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官家是夸他半年前做的会试或是殿试策论好,究竟是哪个好他就不知道了。 只是官家怎么突然提起这事了?不是要听史的吗? “官家谬赞,微臣愧不敢当。” “爱卿不必谦虚,尔之策论当得起惊鸿二字,吾今日想同爱卿探讨一下,设立公办启蒙教学学堂之事。” 听到这,许行丰还有什么不懂的,官家压根不想听史,或者说召他来不是为了听史的,听史是幌子,想讨论实事才是真。 官家最大,他想听啥咱就讲啥。 许行丰将自己能够想到的启蒙学堂分级办学能想到的都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 这点子文化自信他还是有的,几千年后的精华,他就不信官家能不被惊艳到。 时顺帝听着许行丰说的,比策论上还要详细,还要惊人拍案叫绝。 “爱卿觉得如果让你成为一县或者一府之长,可能在当地将这启蒙学堂给办起来?” 许行丰觉得自己给自己挖坑了,听着这话估计三年任满,自己就要被丢地方去了。 但许行丰又不能说不行,你换人去,而且这确实于国于民都大有可为,自己如果能做好,以后也算伟大的教育家吧,千古流芳应该有可能。 许行丰自从做官后,给自己的定位便是不为权不为利,就要做个为民的,因为他图的是万世之名,否则他从千年后穿越而来,岂不辜负上天。 这提议的是自己,见过真正完善的教育制度的也仅有自己,这差事想来没有比自己更合适的人选了。 “若让臣到地方,臣必竭尽所能创办启蒙学堂,教化地方百姓。” “好,有爱卿这句话,吾便放心了。” 许行丰同榜眼探花三人每十五日一轮,也就是一个月见两次官家,许行丰就没讲过一次史,每次都是被官家问着讲之前策论里自己的提议。 许行丰旁敲侧击问了下,发现榜眼和探花两人却是实实在在地讲史。 发现了这,许行丰自然知道了官家明面是宣他们三人讲史,实际上只是为了同自己探讨实事改革。 许行丰大概能猜到官家内意,这是保护自己呢,免得自己成了众人眼中钉肉中刺,而且历史上提出革新之人,多没有好下场。 官家愿意庇护自己,许行丰自然是乐意至极。 一晃就到了年关,许行丰他们是在小年前一日休沐的。 这是许家一大家子第一次在京城过年,而且徐云容同许清甯都有六个多月的身孕了,自然要办得更加隆重喜庆一些。 “夫君,要不咋们过年请舅舅舅母一起吧,他们两个人,好冷清。” “夫人,你就放心吧,这事哪里还用得上你叮嘱,我早就同老师师母说了,他们都答应了。” 徐云容听着自家夫君这话,眉眼弯弯,本就因为怀孕圆润了些的脸庞,越发显得娇俏了。 “清甯和萧沐他们今日看中了个宅子,就和文青街挨着,三进的院子,听说很是不错,他们说明日让你也去瞧瞧,要是都觉得合适就买下来,等过完元宵,他们就搬过去。” “找到宅子了?可真是不容易,这半年这旁边压根就没转手的宅子。” “听说是个工部的员外郎要搬新家,就把这处给腾出来卖了。” 第二日,许行丰一家子吃过早饭正想去看宅子呢,却没想到许发运和李之喻居然从老家过来了,这可真是让他们都惊到了。 “小叔、之喻,你怎么来了?” 一番谈话才知这次乡试,许发运得了举人,而王思墨同李之喻都进的副榜,王思墨经济不够,自然是不可能来京城国子监读书的,想着等下次接着考。 而李家经济还算可以,而且明年正好又有一届会试,他却舍不得这个机会,因此便同许发运一同来了。 知道许发运得了举人,许老头和王氏喜极而泣,他们都是没抱太大希望的,结果居然还真成了。 最后宅子搁置着等明天再瞧,一家人欢欢喜喜聚在一起,许老头问了许多家里的事,得知了不少消息。 比如许行丰的三元坊建好了,就在码头,每个上船下船的都能瞧见,知道四通县出了个三元及第的状元,许行丰的事迹在各地流传开来。 再比如三丫在十一月底便成婚了,他们参加完再出发的,男方家里是府城的富商,当初还参加了许行丰的状元宴,男方父亲瞧见了三丫,这才动了心思,上门求娶的。 大都是喜事,也有差的,不过被许行丰大爷爷许薄兴处理了。 “真是多亏了你大爷爷,谁能想到行良那孩子平时看着老实巴交的,居然去赌博,而且欠了赌坊的银子,居然拿出你的名头来。” 说到这个许行丰就心虚,因为他也赌过,虽然赢了。 不过这事确实让许行丰意外,平常行良满脸笑,谁能想到第一个心不正,打着自己名头干坏事的居然是他。 “嗯,幸好欠的不算多,大伯将赌坊的银子给还了,然后将行良当着族人的面,在祠堂把他打了一顿。 又押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干活,专挑脏活累活给他,说是这些年轻松日子过多了,这才干不正经的事。” 大爷爷办事许行丰一向放心,心里也感激,要不是大爷爷,自己还真是鞭长莫及。 “对了,云容同甯儿这是怀孕了?几个月了?” “六个多月了。” “哈哈,你婶子她也怀了,有三个多月了,不然她这次肯定要同我来京城的。” 许行丰看着小叔嘚瑟的样子,觉得他问云容二人怀孕就是为了炫耀婶子又有喜的事。 第二日一行人还是去瞧了许清甯那个所说的宅子,确实是大,三进的宅子,瞧着很是宽敞,而且隔许行丰的宅子,步行都只要半刻钟,确实极好。 许清甯同萧沐二人财大气粗的,直接当场便买了下来,一万两银子,眼睛都没带眨的。 第279章 云容产子 这个年,许家过得很热闹,所有人凑一块,家里今年发生的喜事多,四位老人身体又康健,都是如意,自然欢喜。 日子一晃就到了会试,许发运同李之喻二人都进了考场,而许行丰同萧沐二人瞧着这众多的考生,颇有几分笑看举子忙的感觉。 与此同时,徐云容同许清甯二人都有八个月的身孕了,许清甯瞧着还好,能吃能睡,就腰稍微酸了些。 但徐云容由于怀了双生胎,肚子瞧着实在是大,许行丰看着紧撑的肚皮,心都紧张,而且徐云容也难受,每日走路都觉得累得不行,恨不得天天躺着。 许行丰只能每日下值了,就回来哄着妻子,陪着妻子在花园里逛一圈,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而且许行丰知道双生胎是有可能比单胎早些出来的,因此许行丰让吴嬷嬷还有两个丫鬟日夜要仔细看顾妻子。 又花了二十两银子,请京城有名的稳婆待在家里,免得到时候有个万一。 杨怀昱同徐氏瞧着许行丰这般用心,心中都感叹难得,旁人家丈夫能在妻子怀孕期间,不纳妾就是难得了,还能这般呵护妻子实在是凤毛麟角。 在二月底,许行丰正在翰林院当值,中午的时候,王熹突然匆忙跑来,许行丰心漏了一拍。 “公子,少夫人见红了。” 许行丰赶紧给上司请了假,上司还打趣许行丰,说妇人生产慢,一天一夜常有的事,晚上回去也不迟,但许行丰还是坚持请了假。 其实本来王氏和柳氏也是想着不用特地通知许行丰的,毕竟确实妇人头胎生产慢着呢,晚上等许行丰下值了,孩子肯定还没出来。 但许行丰特地交代了王熹,只要妻子肚子有动静,便要立马通知自己,无论自己当值与否。 到了家,徐云容已经在准备好的产房里了,产婆也进去了,而老大夫也请着坐在了产房外,所有人都到了,包括徐氏。 “娘,怎么样了?” “还没呢,云容这是头胎,越发慢些,你别急。” “但这才怀了八个半月,没满九个月,没问题吗?” “公子放心,双生胎早些也无妨。” 许行丰这才安心了些,只是产房突然传来一声痛呼声,许行丰感觉自己心都揪在一块了。 “不行,我得进去。” 许行丰说着就要打开门帘,往产房里去,王氏、张氏、柳氏还有徐氏都拦着,说是产房血气重,男子不能进去,不吉利。 许行丰不信这些,但家里都拦着,而且也还没有血水进出,听着声音,应该是刚开始,许行丰便没强硬着进去。 一行人等在外面,每隔两刻钟左右便会听到一声痛呼声,慢慢的间隔时间越来越短,许行丰听着痛呼声也越来越久,许行丰实在坐不住了。 “你这孩子,你进去又帮不得什么忙,而且还在里面碍事,你就外面好生等着。” 许行丰听着里面吴嬷嬷和产婆都在伺候着,也知道自己进去了,啥也不懂,确实碍事,只能在外面等着。 终于过了晚饭时间,许行丰听着里面一声高过一声的痛呼声。 “快,快端热水来。” 许行丰听着里面产婆的话,心越发紧了,在原地心疼得不行,这听着也太痛了。 许行丰实在忍不住了,想进去瞧瞧妻子。 王氏他们还是拦着,但许行丰执意进去。 “奶奶,外婆你们就让我进去,我实在着急,云容为我生孩子,我在外面干等着难受,我想去陪着。” 王氏和张氏她们最终还是让许行丰进去了。 一进到产房里,许行丰便被吓着了,因为妻子跟浸在水里的一样,浑身都湿透了,而且脸色惨白,嘴唇干涸,瞧着好像随时会没了似的。 产婆和吴嬷嬷他们瞧见许行丰进来了,都吓了一跳,又不能做主让许行丰出去,只得自己干自己的,不多说什么。 许行丰跪在床上,捏着妻子的手。 “云容,我在这,你别怕。” 徐云容只感觉自己要痛昏了过去,却好像听到夫君的声音,努力侧过头看,居然真见夫君在自己面前。 徐云容再也崩不住了,泪瞬间便流了下来,但不等她说什么,新一阵的疼又来了,许行丰瞧着心疼得不行。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他瞧着妻子痛不欲生的样子,两行清泪不自觉便流了下来。 “少夫人,您一定别喊,别力气攒着,不然待会生产就没劲了,娟儿,你快让厨房坐些好克化的来,让少夫人怎么的也吃点进去,不然时辰还长着呢。” 许行丰一直陪着到半夜,让其余人都休息去了,说是要是到了真要生的时候再喊他们。 终于到了五更的时候,产婆说瞧见孩子头发了,许行丰赶紧让王熹他们喊了家里人过来。 “少夫人,您使劲,别松劲,快了快了,快出来了。” 许行丰手被妻子指甲抠着,都出血了,但他半点都不觉得疼,只求让妻子少受些苦,孩子快出来。 终于一声哇的声音,许行丰瞧见产婆抱了个雪白的小不点出来,这是他同妻子第一个孩子。 “恭喜公子,恭喜少夫人,是个小公子。” “云容,你听见了吗,是儿子,你给我生了个儿子,咋们第一个孩子呢。” “听见了。” 徐云容刚感觉疼痛轻了些,结果肚子又疼起来了。 “少夫人,您用劲些,第二个小主子也要出来了。” 可能是第二个容易些,不过半刻钟,居然就生出来了。 “恭喜公子,又是个小公子。” 许行丰听见又是个儿子,也没什么失望不失望的,不管儿子或女儿,只要妻子平安就好,男女都一样的。 但产房外的许老头他们可是高兴坏了,一下子得了两个小曾孙。 许行丰帮着把妻子收拾完,然后亲自抱着去的正房的床上。 两个小家伙也被包好了,被吴嬷嬷他们抱到了正房。 许老头他们赶紧进了房,想要看两个小不点。 “哎哟,怎么两个小家伙长得还不一样,这双生的不应该长得一样吗?” 第280章 圣旨 许行丰一直忙着照顾妻子,还没来得及看两个孩子,现在听到自己爷爷他们这样说,也好奇地凑过去看。 一看,还真是不一样,他也原本以为两个儿子应该是长得一样的。 “这怎么搞的,两个都男孩子,应该长得一样呀,但这产婆接生,也不会弄错呀。” “是呀,真是奇了怪了,而且这大的瞧着长得像丰儿,小的像云容,我也没听过双生胎还有过一个像爹一个像娘的呀?” 一大家子人议论了起来,但不是觉得两个孩子里面哪个不是亲的,只是觉得奇怪。 毕竟他们看过的双生胎不算多,而且双生胎如果都是男孩,或是都是女孩子,也都长得一样的。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见长得不一样的,所以都纳闷稀罕呢。 许行丰从二十一世纪来,自然是知道自己两个儿子长得不一样,是因为异卵双生的缘故,但这套说辞显然是同家里解释不清的,只能也跟着打哈哈。 “这还不好,一个像我,一个像云容,我俩样貌都好,像哪个都漂亮,而且还好分辨。” 听到许行丰这般说,家里人也不再纠结了,觉得确实免了两个孩子容易弄混的烦恼,反正只要是两个大胖小子就行了。 “对对对,都漂亮,瞧这白白嫩嫩的,多可爱。” 许行丰瞧着两个白但实在小得跟老鼠似的两个小家伙,他反正是不知道哪儿可爱,但他不敢说,怕被爷爷他们骂。 “两个小公子长得好,虽然早产了些,但瞧着康健,好好养着,不用一个月就变得白白胖胖了,到时才真是白白胖胖招人疼呢。” 产婆这话让原本就高兴的众人更欢喜了,柳氏本来准备的是十两的赏银,一高兴给了十五,产婆摸着荷包里沉甸甸的银块子,喜话倒了一箩筐。 “听说许爱卿得了两个大胖小子?” 许行丰没想到官家居然还关心自己当爹的事,连忙应是。 “许爱卿好福气,听说两个孩子一个像许爱卿一个像许夫人?” 要不是许行丰每次来都能瞧着堆积如山的奏折,都要觉得官家是个闲人了,不然怎么这点子事都知道。 “回官家,是,大的像臣,小的像臣夫人。” “这等喜事,吾也应该送份贺礼才是。” 许行丰听说官家要送贺礼,自然是忙推脱,你瞧见哪家臣子当了爹,官家给了贺礼的?反正他没瞧见过,他不敢要。 可能是官家也觉得不妥,许行丰推拒后也没再说什么,许行丰这才心安。 两个小家伙长得快,摆满月酒的时候,已经是圆呼呼的两个小团子了,许行丰给两个孩子分别取名平平与安安,就希望他们一世平安。 而且有肉后,两个小家伙越发不像了,大的跟许行丰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而小的像徐云容,而徐云容又外甥像舅,所以小的跟舅公杨怀昱真是有至少六分像。 因为这,杨怀昱和徐氏特喜欢安安,瞧着都要疼到骨子里了。 杨怀昱这般不苟言笑之人,居然每日下值了就跑到许行丰这边来抱安安,徐氏更是天天守在这边。 许行丰瞧着同自己老师神似的儿子,心里怎么莫名觉得有些奇怪呢,自己这是。。。让老师当儿子了? 呸呸呸,许行丰赶紧心里给了自己两巴掌,什么鬼逻辑,不过安安长得真像老师,真好看,白雪团子一个,人见人爱的。 满月酒许行丰把同僚都给请来了,还有一些关系不错的同年,反正许家热闹极了。 只是突然一个公公跑来,让许家准备备案接旨,这让原本热闹的前厅瞬间静了,圣旨来了许家?而且瞧着应该是好事,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许行丰想到了官家前些时日,同自己说的要给贺礼,只是当时官家不是最终作罢了吗? 许行丰忙塞了银子给公公,偷偷问到底是何事? 这公公是苏总管的徒弟小安子,得了师傅提点,知道同许修撰把关系搞好些总是没错的。 便笑着收了荷包,偷摸说了两句话,许行丰听完先是惊后是巨喜,连忙让家里把香案摆好,准备迎圣旨。 许家的客人看着许行丰这高兴的样子,就知道必定是大喜事,一个个都羡慕许行丰的圣宠。 儿子满月,官家就下圣旨恩赐,他们可不觉得这是巧合,必定是官家特意所为,这说明什么呀,说明许行丰现在是官家跟前红人呢,不然一个臣子得了儿子,官家哪里会放心上。 这样想着,这群子官员看着许行丰的眼神更热切了几分,都笑着让许行丰好生准备,不用管他们。 而许家人瞧着许行丰这高兴的样子,一头雾水,而且圣旨要来家里了呀,这还是头一遭呀。 许家简直懵了,都赶紧忙活了起来,也来不及问许行丰究竟是何事。 终于一切准备就绪,圣旨也到了。 许行丰瞧见圣旨是乌木轴纯白色卷,正好对应六品及以下官员的封赠。 圣旨到,许家众人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翰林院修撰许行丰之父许发贵“善积于身、教子有方”,故敇封为六品儒林郎;其母柳氏、其妻徐氏“贤淑有德”,故均敕封为六品安人。 在大南朝,六品及以下为敕封,是往上封一代,而五品及以上为诰封,往上封两到三代,而且在大南朝不仅封母还封父,他们封的品阶随子。 所以也就是说许行丰是从六品,按道理许发贵、柳氏、徐云容被册封的品阶都应该是从六品的,但刚刚圣旨里说的却是正六品,这算是官家特殊恩赐了。 而且一般而言六品及以下,除非立功,否则朝廷一般也是不会恩赐的,毕竟这些敕封可不仅仅是个名头,还要拿相应的奖赏,虽然只是六个月的,但也是一笔支出。 所以这圣旨可真是实打实的恩赐,以后许发贵、柳氏、徐云容出去便都不是白身了,而是实实在在有品阶的,县令见着都得礼遇。 第281章 敕命夫人 许行丰想着官家着实对自己太好了些,也高兴家里能得这殊荣,家里肯定欢喜。 而此时受封的许发贵、柳氏、徐云容却是直接高兴昏了,他们压根没想到能有这奖赏呀,他们以后就是正六品了?他们也是官了? 最后还是许行丰拉着他们谢恩的,然后又拿了个鼓囊囊的荷包递给了宣旨的公公,好生送出的的府。 这道圣旨可算是坐实了许行丰圣眷优渥,满堂都是道贺声。 晚上等客人散去,就只留下了杨怀昱夫妇同许家人。 “那意思是我们以后是比县令还大了?” “是的。” 许发贵和柳氏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当官,虽然没权,但有头衔呀,一样的,他们感觉自己跟做梦一样。 徐云容也是激动得不行,她今年才二十二,居然就是安人了,今天圣旨读下来,她觉得自己人都不清醒了。 “行丰,你改日就可以去礼部将你爹娘他们的礼服取来,以后正式场合都是要穿的,另外有六个月的俸禄可领,三个人合起来,按照六品算,有一百五十两银子,也不少了。” 许家听着居然还有银子可领,更高兴了,这可是官家赏的,和他们自己赚的不一样。 柳老头和张氏都为女儿高兴,外孙出息,女儿也跟着被恩赐,这可是无上荣光。 而许老头和王氏却是想着刚刚许行丰说的那句五品及以上官员可以往上恩赐两代或三代。 晚上两人躺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老头子” “老婆子” 两人翻来覆去,实在忍不住了,同时出声。 “你先说” “你先说” 最后二人也懒得争了,还是王氏先说的。 “老头子,咱们两个以后可得保护好身体,你今天听行丰说了没,只要他能做到五品的官,那就可以往上封两代了。 我也想到时候当那诰命夫人,咋们可得好好活着,孙子出息,说不得过几年就能做到五品官了,咱们也能被官家恩赐。” “行,明天咱们就每天早上打那个丰儿教的五禽戏。” 许行丰不知道因为官家这波恩赐,还刺激了许老头和王氏养生,否则也只会更高兴。 第二日,徐云容由于要坐双月子,坐房间里同徐氏二人单独说着话。 “云容,你可真是好福气,当初你舅母我都是三十二了,你舅舅当了从五品的官,我才得了宜人,你可整整比我早了十年。” 徐云容也觉得自己福气好,要不怎么能嫁这么好的夫君。 “我和你舅舅当初让你嫁行丰,是想着他是出息的,但也没想过这么出息,能得状元,而且最难得的还是他对你的心思。 怀孕的时候不谈,你生产的时候,他急得哟,最后还硬冲进去瞧你,这份心意实在难得。 以前的苦呀,你就不要想了,以后都是好日子等着你呢,你就尽管享福吧。” 徐云容现在也对以前释怀了,她笑着点了点头,只是想着前几日舅母同自己说的事,不由得愁绪又拢上了眉头。 “舅母,你和舅舅真打算过继杨氏族里的孩子吗?” “唉,这些年我和你舅舅也算看清了,族里都是盯着我同你舅舅这点子东西呢,你舅舅说到时百年后直接将钱给他们,也不过继了,免得吃力不讨好。” 徐云容想着每次杨氏族人那般嘴角,也是恶心,舅舅这一支同他们正好马上出五服了,下一辈就不沾边了,所以急迫得很呢。 说起来也是奇怪,徐云容舅舅这一支,一直单传,要不然要是能有个近些的族亲过继也是好的,那些所谓的族亲其实比远亲还不如。 徐云容一整日都忧愁这事,晚上许行丰回家自然就瞧出来了。 “夫人怎么闷闷不乐的,今日平平安安闹你了?” 徐云容听到问话,这才从自己情绪中抽离出来。 “没有,平平和安安乖着呢,只是杨氏族里越来越过分了,居然还寄信过来,催着舅舅他们过继。” 许行丰也一直记着这事,听到妻子这般气愤,连忙劝她别气了。 “那些族人是瞧着我舅舅同他们是快出五服的关系,生怕占不到便宜呢,就逮着吸血。” 许行丰听着老师同杨氏族人居然是快出五服的关系,倒是稀奇,就问出了疑惑。 “我舅舅这一支一直单传,同最亲近的杨氏族人也是第九代了,按道理都是远得不能再远的亲戚了,但他们瞧着我舅舅当官了,自然是舍不得这份便宜的,可不就自称同族。” 许行丰这才知道所谓的杨氏族人,原来压根同自己老师没关系呀,在大南朝,连坐一般是三代以内的关系,就算是穷凶恶极,也是五代,只有造反这种才会是九代。 也就是说这些所谓的杨氏族人,他们作奸犯科,压根就连累不到老师,至于造反,他们还真没那个能力。 所以自己老师压根是光杆司令,虽然听起来势单力薄的,但也省了被牵连的麻烦事呀。 许行丰想着自己老师这些年对自己的关照,再想想老师疼爱安安的眼神,本来他就是有想法的。 但之前听着杨氏族里糟心的事,他不想有隐患,便按下了自己心中想法,毕竟不能因为自己的念头,便给儿子生事端。 而现在知道了老师同杨氏族里要出五服的关系,许行丰的想法又悄然冒了出来,只是不知道家里能不能接受,他打算休沐了,再同家里好好商量这事。 许行丰现在不用去宫里给官家“讲史”了,毕竟讲了大半年了,许行丰现在能够讲的都讲得差不多了,所以现在每日许行丰只需要忙编辑《大南朝地理志》的事了,不过还是很忙就是了。 而许发运同李之喻会试都没上榜,不过意料之中,打击比较小。 许发运自然是要回州城的,因为他打算去州学报道,而李之喻留在了京城,要在国子监学习。 终于到了休沐,许行丰特地挑的晚上说事,不然老师同师母在,到底不好说。 第282章 商量过继 许家一大家子都看着许行丰,不知道他把大家都召集到前厅来,到底是有什么事。 许行丰犹豫再三,还是将自己的打算给说了出来。 “爷爷,爹,我想将安安记到老师名下。” 这句话让前厅都静了,许行丰这话一出,许老头他们便都懂了许行丰的用意,只是他们不太能接受。 “丰儿,爷爷知道杨大人对你恩情大过天,只是你可以给杨大人养老,将他当父亲一样孝敬。 但是将安安过继给杨大人,爷爷确实舍不得,杨大人无后,可以在杨氏宗族里过继一个,那样比过继安安更名正言顺。” 许行丰猜到爷爷他们可能一时无法接受,毕竟将安安过继,以后安安便姓杨,这一代还好,以后安安的子孙必定是同许家不会亲近的。 特别是平平同安安原本是双生,最亲近的兄弟,结果用不了三代,便会生疏。 在这个以姓族为单位的时代,没有哪个老人愿意接受这点,要不然也不会有认祖归宗这沉重的四字。 “爷爷,要是杨氏族人是个好的,我老师又怎么会拖到今日都没过继,而且说起来是一族的,其实同老师最亲近的也是第九代关系了,也算不得族亲了。” 许老头和柳老头听着孙子这话都有些震惊,杨氏族人居然同杨怀昱最亲近的都第九代了,这可真不亲。 而且听到孙子说杨氏族人没个好的,他们大概能猜到是些什么糟心事。 想着杨怀昱同徐氏平时对孙子他们的照顾,以及他们夫妻两个看似风光,背地苦楚的境地,许老头原本的话卡在喉咙,怎么都吐不出来了。 “杨氏族人是巴着老师想吸好处呢,而且要是真过继了,估计也就老师在的时候装装样子,百年后,香火什么的都不用想也知道没有。” 许老头想着百年后,孤寂的坟冢,背脊完了,他也不愿杨怀昱夫妇这般好的人,到时落个那个的下场。 只是曾孙过继出去,以后难免同自家不亲,他想象着那个画面也是心中像堵了棉花一般难受。 这前不得后不得,许老头为难得不行。 而许发贵同柳氏也是为难,柳氏是许家同徐氏接触得最多的,两人都是好性子,平时说是亲姐妹也是差不多的。 柳氏最是心疼徐氏底下空缺,觉得老天没眼。 虽然知道儿媳妇也算是徐氏他们当女儿养大的,儿子又不知受了多少恩惠,但将孙儿过继过去,柳氏心中还是有些不舍。 “爷爷、奶奶、爹、娘你们看这样可不可以,将安安过继给老师,在杨家取名以杨许为开头,后面带个单字,这样安安后人便知自己是从许家过继到杨家的,也算是知道根。 而在咱们许家族谱上,也同样给安安这一房记着,就以许杨为头,这样至少前面五六代安安他们这一房是同我们亲的。 至于后面,咋们就不用管那么多了,同族的到了五代以后都不会太亲近,没必要执着那些。” 许行丰这个提议,倒是让许老头和许发贵他们感觉过继好接受些了,至少安安这一房在前几代知道自己根在哪,能同许家族亲亲近。 “行,那就依你,只是爷爷有个要求。” 许行丰听到爷爷松口,别说一个要求,百个要求也行呀。 “您说。” “安安过继给杨大人后,还是得在咱们家待到十岁,不能说就以后由杨大人同杨夫人养着,我舍不得平平安安分开。” 许行丰听到爷爷这个要求,觉得心酸又好笑。 “爷爷您放心,过继给老师后,也不过是让安安以后喊老师和师母爷爷奶奶,其他的都不变的。 他这么小,别说您不肯,我们也不舍得他们亲兄弟分开,您就放心吧。” “行,不过我答应还不行,你还得问问你爹娘他们,安安可不仅是我曾孙,还是他们亲孙子。” 许行丰看向自己爹娘,希望他们能答应。 “罢了罢了,反正两家在隔壁,而且安安在家里待着,同我们亲,不过是喊杨大人爷爷,我们也没啥好不答应的,我也不忍杨大人同徐姐姐他们百年后无人祭拜。” 许行丰听着家里爷爷同爹娘他们的话,心中感激,无论何时他们总是用一腔善意对着别人。 而且他们这轻描淡写的,其实不过是怕自己愧疚,不答应怕自己对老师愧疚,说得难舍难分了怕自己对家里愧疚。 他们总是为自己考虑,不忍让自己左右为难。 许行丰知道他们心思,自然不会说出来,不然只怕又要惹得奶奶同娘她们哭了。 “行了,你回房同云容商量商量吧,虽说她是杨大人外甥女,但总要说一下。” 许老头不觉得过继这主意是孙媳妇出的,孙媳妇是个有分寸的,就算心里对舅舅舅母再愧疚,也不会主动提出来让自家孩子跟杨家姓。 这肯定是孙子在看到杨大人同安安亲近,安安又长得像杨大人的时候就自己琢磨出来的主意。 “行,那我回房了,爷爷谢谢你们。” 许行丰没再多说,直接回了房,准备同妻子好好说这事。 许行丰回到房里的时候,妻子正同奶娘她们在逗平平安安,烛光衬着,显得妻子越发柔和。 徐云容瞧见自家夫君从前厅回来了,连忙招手让夫君过来瞧孩子。 “夫君,你瞧,两个小家伙还真是亲兄弟,这么一点儿大,就你踢踢我,我踢踢你。” 许行丰看着两个穿着红衣裳的小娃娃,真是怎么瞧怎么可爱。 “舅舅舅母真是的,又差人送了一堆的衣服来,这都穿不完了,要浪费了。” 许行丰看着妻子指的篮子里的一堆的小衣裳,心想罢了,也没什么舍不得的,儿子怎么的都是自己儿子,不过是个名字罢了。 而且儿子以后有两个爷爷奶奶疼,只会更幸福,两家又挨着,也不是见不着了,没啥舍不得的。 许行丰努力说服自己,而且他其实对姓氏没有那么执着,不过是一个人的代号,血缘才是最大的羁绊。 而且老师同师母那般喜欢安安,安安又像老师,安安真成了老师孙子,也是了了他们一桩遗憾。 第283章 许清甯生产 “夫人,我有事想同你商量。” 徐云容听到自己夫君这样说,满心疑问,不过还是让奶娘将两个孩子抱去侧间了。 “怎么了,夫君,什么事情要商量?” 徐云容看着自己夫君一脸凝重的样子,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就怕是有什么坏消息。 “夫人,你觉得将安安过继给老师如何?” 徐云容一愣,转而是不可置信,她没想到夫君居然愿意将安安过继给舅舅,只是她一想到爷爷奶奶还有公婆他们对两个孩子都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便让他们难受,虽然舅舅舅母他们现在急需过继孩子。 “夫君,算了吧,要是将安安过继给舅舅,爷爷奶奶还有爹娘只怕都舍不得,还是别了,舅舅那说不得可以再看看杨氏族里有没有品性端正的孩子,过继也是一样的。” 许行丰听着妻子一字一句都在为自家打算,心中感动,他是知道妻子其实最是心疼老师同师母的,把他们真当亲生父母敬着。 “我已经同家里说了这个事了,爷爷他们都答应了,刚刚在前厅就是在商议这个事。” 徐云容是真的惊了,家里居然同意了这事?她是完全没想到。 她之前也不是脑海里没有过想着把安安过继给舅舅的念头,只是一想到爷爷他们把平平安安都当眼珠子宠着的样子,她也不愿他们伤心,更不愿夫君左右为难。 最后她还是把念头给埋在了心底,却没想到夫君有这个念头,而且家里居然同意了。 许行丰瞧着妻子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我是没想到爷爷他们居然会答应。” “嗯,爷爷他们一开始是舍不得,不过也不是因为别的,主要还是怕安安以后的孩子同许家不亲,毕竟过继给老师,以后便姓杨了。” 许行丰说的这些,徐云容自然是想到了,只是她好奇自家夫君是如何说服爷爷他们的。 “那爷爷他们最后怎么同意了?” “主要还是爷爷他们一直心疼老师师母,又听我说了杨氏族里的事,他们是心善之人,自然就动摇了,再说我受了老师同师母不知多少恩惠,没有老师哪里有我今日。 最后便是我提议让安安这一房的孩子,以后取名都得以杨许加单字取名,这样也算是让他们都知道是许家的血脉。 安安也会记在许家族谱上,这样安安既是老师的孙子,也是我们许家的孙子,不过这事最后能不能成,还得看老师同师母愿意不愿意。” “舅舅同舅母知道了,肯定高兴疯了,你是不知道舅舅有多喜欢平平和安安,特别是安安。” “我知道,我又不是瞎的,也是缘分,安安长得像你,你又正好像老师,所以安安瞧着跟缩小版的老师似的。 不过安安肉嘟嘟的,瞧着可爱,老师天天一本正经,瞧着严肃。 幸好这点不同,不然我看着自己儿子,还怕他下一秒说出句训我的话。” 许行丰这话说得让徐云容笑得后仰,她脑海浮现了个安安以后一本正经故作老成,训夫君的画面,突然觉得也挺有趣的。 “你可能不知道,算了,我不说了。” 许行丰看着妻子都到嘴的话,又拐弯欲言又止的样子,自然是让妻子说出来。 “那我说了,你可不准生气。” “夫人未免小瞧了我,我平时性子再平和不过了,几时发过火。” 徐云容还真认真回忆了一下,确实认识这么多年,从未见自家夫君生气过,对着人都一脸笑,任谁都要说一句温润如玉。 “夫君最好了,是我说错了。” “嗯,那你说吧,到底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我舅舅同舅母的儿子,也就是我表哥,长得也很像舅舅,以前我同表哥还有舅舅舅母出门,他们都以为我和表哥是亲兄妹。” “所以安安很像表哥?” 徐云容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她怕夫君生气,毕竟表哥夭折了不算吉利。 “那这有什么不好说的,都是像老师罢了,我又没那些忌讳,再说了平平安安现在都壮实着呢,咋们家现在条件也好,他们必定会平安长大的。” “嗯,平平安安都会平平安安长大的。” 徐云容说完,才发觉自己说这话跟绕口令似的,跟许行丰笑作一团。 “那明日,我同你去跟老师师母说这事。” “嗯嗯,好。” 这话刚落,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谁?” “公子,是我,刚刚姑爷派人传了消息过来,说是小姐要生了。” 许清甯怀了九个半月了,算着应该再怎么迟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因而准备妥当得很。 吴嬷嬷和稳婆早去萧沐的宅子待着了,而且萧沐娘萧夫人十日前也到了京城,毕竟这是萧家的嫡曾孙,全都盼着呢。 但是准备得再妥当,在这医学落后的古代,妇人生产还是跟过鬼门关似的,许行丰自然是不放心,要去亲自看着的。 “夫君,我同你一块去。” “你还在月子里呢,就别去了,而且平平安安只奶娘和丫鬟带着还是不放心,你待在家,我去就行了。” 徐云容还想再说,结果许行丰不等她反应,便匆匆跑出了门,她只得作罢。 许老头他们早就先一步走了,许行丰带着王熹也快跑去了萧沐的宅子。 刚一到庭院里,许行丰就听见了自己妹妹痛呼的声音,听着比妻子那日刚开始吓人多了。 “稳婆她们进去了吗,怎么说的?” 许行丰只能逮着在外面不停踱步的萧沐问情况。 “甯儿吃完晚饭便喊肚子疼,还破水了,嬷嬷她们说估计生得快些。” 萧沐刚说完,内里又传来痛呼声,许行丰听着心疼。 只是后面许清甯一声高过一声的痛呼声,许行丰是真坐不住了,他怕妹妹有个万一,再一瞧,萧沐哭得眼睛红肿,刚刚提起的想揍萧沐的心,稍微摁下去了些。 “不行,我要进去瞧甯儿。” 萧沐压根没给人拦的机会,直接冲了进去。 许行丰也赶紧在外面喊,问产婆她们这样到底怎么样了。 结果传来了产婆也略带慌张的声音。 “公子,小姐这摸着应该是倒产。” 第284章 敲定过继 产婆这话可是让产房外众人都被吓得不轻,倒产一个不小心可是要出人命的。 “我试着将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扭转下,看能不能顺过来。” 时间不等人,产婆说完就不再多说什么了,许行丰等人只听到许清甯密密麻麻的痛呼声。 “顺了顺了,能生了。” 听到产婆这话,柳氏眼泪才停住,虽然外孙重要,但女儿更重要,刚刚听见女儿倒产,她魂都被吓没了。 许清甯确实生得快,顺过来后,才一个半时辰就生了,是个大胖小子,这可把萧夫人喜坏了。 而等众人进了屋,看刚出炉的小包子,却发现萧沐眼睛红肿得不行,一看就是哭了的。 “不生了,就这一个就够了,太受罪了。” 原本看见许行丰一下子得了两个儿子,羡慕得不行的萧沐,现在对着许清甯嚷嚷着再也不生了。 许清甯晚上还要观察,毕竟刚生产完,怕万一有个意外,因此柳氏便留在了萧沐的宅子这边,其余人都回去。 第二日一大早,许行丰猜自己妹妹还在休息,想着趁着这个空档,同老师师母他们说说过继的事。 “王熹,你去隔壁杨府,将我老师同师母请来,就说我和少夫人有事同他们商议。” 徐云容还出不了门,怕见风,许行丰只得将老师同师母请到自己宅子这边来商议。 “丰儿,你有什么事还要特地让王熹去将我俩请来商议的?” 杨怀昱夫妇二人一到这边,首先便去瞧了两个小家伙,可惜他们还小,才一个多月,整天觉多,也不会回应。 “老师师母,你们对过继一事可有人选了?” 许行丰还是打算先问问老师二人的打算,如果他们已经选好了人,那安安过继的事便作罢。 “还没有呢,你们两个不用操心我们的事,我和你老师知道怎么办的。” 许行丰瞧着自己师母故作轻松,眉间却是散不去的愁绪,猜到他们近期估计一直被这烦扰。 “老师师母,你们觉得如果安安是你们孙子如何?” 许行丰这话,杨怀昱同徐氏一时都有些没反应过来,好一会,结合前面过继的话,猜到了许行丰话里的意思。 只是他们如何也不敢信,只怕是自己想岔了。 许行丰看着老师师母的表情,知道他们已经懂了自己的意思,不过是有些不好开口,他接着解释。 “安安瞧着极像老师,亲爷孙也难得有这般相像的,而且老师又喜欢安安,也是亲舅爷爷,我就想着索性就让安安过继给老师师母你们当孙子,如果你们觉得不妥就算了。” 许行丰这话说得透亮,一向肃穆的杨怀昱难得失了分寸。 “妥当,安安能记在我们名下,以后我们一定比亲孙子还要疼。” 许行丰听出了老师言语中的哽咽,心中心疼,老师如果有自己的孩子,必定是位好父亲好爷爷,可惜老天不长眼。 徐氏也高兴得不行,许行丰第一次瞧见师母流泪的样子,生怕老师打自己,赶紧给妻子使眼色,让她哄,然后悄咪咪退了两步,躲在妻子身后,免得挨揍。 “丰儿,你真舍得吗?” 徐氏虽然高兴,但也知道自己孩子过继出去,虽然是亲近之人,滋味也不会好受。 “实话便是有些不舍,不过比起老师师母你们日日皱眉,我愿意的。” 杨怀昱虽然平时一副关公脸,能吓哭孩子的那种,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弟子,这般孝敬他,心中没忍住感动,眼眶红了,只不过人设在这,不能崩,他赶紧转过头,装作不经意,揉了下眼睛。 而徐氏平时就感性,听得许行丰这话,刚还没哄住的眼泪,现在跟决堤了似的。 许行丰看着不好受,也不给自己妻子使眼色了,自己赶紧上前不停说好话哄。 许行丰同徐云容二人,好话逗趣的话说了一箩筐,终于把徐氏眼泪给止住了,就是眼睛红得不行,还有些哽咽。 杨怀昱到底理智些,等许行丰二人将徐氏哄住了,问了至关重要的一点。 “行丰,过继一事不是小事,不是你们夫妇二人可以决定的。 虽然我同你师母也期盼安安记在我们名下,但你家人如何舍得,我们不能因为自己高兴,便让你家里伤心,生出不快来,还是算了。” 许行丰听着自己老师克制的话,心中感动,老师虽然平时脸冷,心却是最热的,明明自己提出来的,他们答应便是了。 结果还考虑自己,怕自己家里伤心,自己为难,果然老师疼自己。 “老师不用担忧,昨晚我便同他们说了此事,他们都答应了。” 许行丰说到这,索性一股脑的将昨天的谈话都告诉了老师,包括姓氏里带许字,还有安安虽然过继给老师师母了,但他们还是舍不得平平安安分开,还是自己养着。 不过以后安安要改口叫老师师母爷爷奶奶,也上杨家的族谱,老师他们也可日日过来看。 杨怀昱和徐氏没想到许家人居然都能同意,心中不由感激,他们自问要是换成自己,不一定能有这份胸襟。 “这是自然,安安就算认了我们,也不过是多了个爷爷奶奶,其他的没变的,孩子离不了父母,我们也舍不得平平安安两亲兄弟分开。” 许行丰就知道自己老师肯定能答应这些。 杨怀昱想着自己现在才四十多岁,要是保护好身体,安安二十,自己也才六十多,说不得能抱曾孙呢,更高兴了。 “那老师看看什么日子将安安记到族谱上,还有名字你们想吧。” “不了,你们愿意将孩子过继给我们已经难得,这名字你们夫妇二人想吧,我们就不操心了。 至于族谱,还得等我到时户部空闲下来了,再请长假回宁安府,再将名字记在族谱上。” 许行丰听到说让自己同妻子取名字,也觉得挺好,反正名字寓意好就行,也不在乎一定是谁取的。 “行,那以后安安就是老师同师母孩子了,以后等他长大了,让他喊爷爷奶奶。” 第285章 买庄子 “好。” 杨怀昱夫妇瞧着睡在小床里的安安,眼神越发柔和,满是疼爱,这以后就是他们孙子了,亲孙子,他们有后了。 杨怀昱夫妇本来是想请许家人吃饭的,以表感谢,但是许清正好产子,确实不方便,就约好等下次休沐再去天香楼吃饭。 一晃眼许行丰便在翰林院待了有两年了,《大南朝地理志》也算是有了个大概轮廓,不再是无头苍蝇乱撞。 原本朝中官员都瞧着许行丰圣宠优厚,还起了拉拢的心思,但自从那次圣旨后,许行丰再也没被宣过进宫,官家似是忘了许行丰这个人一般。 而且新一批的一甲三人,瞧着同许行丰当时得宠的劲头差不多。 朝中官员一时有些摸不透官家所想,原本蠢蠢欲动的心,倒是稍微停歇了,许行丰也得了个清净。 “丰儿,你觉得我同帘儿一起买个庄子如何?” 许行丰听到自己娘想买庄子倒是有些稀奇,不过确实团团圆圆两个小家伙越发大了,自己娘空闲了。 “娘,您怎么想着买庄子?” “就天天待在家无聊,窜儿同我商量说可以合伙开家卖女儿家香粉东西之类的铺子,这不就得用到花花草草之类的,我就说买个庄子。 而且你师母也同我说这京城稍微有些资产的人家,平时出去玩,便是约在庄子上的。” 许行丰对自己娘搞事业倒是支持,而且家里现在也不缺买庄子的钱,不说当初收的礼金,就说托萧家卖的古玩玉器,许行丰都得了接近万余两,还有麻将分红,自家铺面的各项进账。 反正许行丰手里的钱买个庄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许行丰想到自己还有一年就三年任满了,根据官家透露给他的意思,十有八九他是要去地方的。 爹娘他们到时肯定不会留在京城,而萧沐不知到时又会分配去哪。 现在开铺子,一年后估计才刚刚起步,交给奴仆打理还是不妥。 “娘,你还是同妹妹都先买个庄子吧,这样你们想出去玩,也确实有个地方走动。 至于生意还是先缓缓。” 柳氏有些泄气,不过她知道儿子一向做事周全,这样说自然有他的道理,便不再多想,高高兴兴去了杨府,找着徐氏问庄子方面的事,打算买个好些的庄子。 许行丰瞧着自己娘风风火火的样子,有些好笑,这是真闲了,巴不得找事做呢。 许行丰逗着两个刚会喊爹娘同爷爷奶奶的儿子,颇觉有趣。 “公子,杨大人差人来找你了,让你去他书房。” 许行丰手上的拨浪鼓顿了下,大概猜到自己老师找自己什么事。 “行丰,你是不是猜测明年自己要去地方上?” 自从安安过继后,杨怀昱再也冷不起来了,现在是一日比一日亲和,不过这也仅限于在家里,在外面还是那个冷脸杨大人。 许行丰猜测估计是自己娘刚刚同师母说了自己的话,被老师听到了,作为有高度政治敏感度的老师能猜到自己要去地方,实在不算稀奇,许行丰老老实实点了头。 杨怀昱看着自己弟子点头,基本片刻便猜到了是官家给露的意思,毕竟现在三年还没满,谁都无法决定许行丰去留,唯独那位。 “看来朝中那群老家伙都看走眼了,你可不仅是圣宠优厚能形容的。” 许行丰听着老师这话,有些不好意思,怎么搞得像他和官家有地下恋情似的。 杨怀昱看着自己面前又眼珠子转溜的弟子,就猜到弟子估计心里又一堆奇奇怪怪的联想,反正他已经习惯了,也懒得打断。 许行丰跟老师交代了一番前因后果,便回了自己屋子。 “夫人,这是我靠麻将得的六千两银子,正好娘跟我说要买庄子。” 徐云容听到这,以为是夫君想着婆婆买庄子,他将这麻将得的银子给婆婆用,给自己打招呼。 “你直接给娘就行了,我没意见的。” 许行丰没想到自己妻子曲解了自己意思,赶紧解释。 “夫人听我把话说完,我的意思是夫人拿着这银子也去买一个自己的庄子,记在夫人自己名下。” 徐云容听完有些不可置信,夫君这是倒贴银子,让她置办私产? “夫人不想呀,那算了。” 许行丰瞧着自己妻子这不可置信的模样,故意开口逗她。 “谁说不想了。” 徐云容一把将自己夫君手中的银票给抽了过来,虽然她名下也有不少产业,不缺钱,但谁还嫌钱多呢,而且夫君赚的,她拿着格外香。 “哈哈,夫人越来越有意思了。” 徐云容瞧着自己夫君同两个孩子,只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夫君对自己一心一意,处处周到,两个孩子乖巧,婆家对自己如同亲生女儿一般,没有一处不妥帖的。 徐云容也跟着笑眯了眼,只希望永远都这样好。 最后柳氏、许清帘和徐云容一人买了一个庄子,相隔不远,价格也差不多。 京郊的庄子不好买,毕竟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但凡好些的庄子都是有主的,而这庄子,还是杨怀昱找刑部官员,走了后门买的刚刚被抄家的犯官的庄子。 庄子都是好庄子,地理位置好,挨着京城,而且里面果树花卉都齐全得很,不过价格也不便宜。 柳氏原来有些舍不得的,不过想着儿子以后大多时候都在京城,孙子以后总得有个玩的地方,咬牙就买下来了。 许清原本对做生意跃跃欲试,萧沐也由着她。 后面许行丰同萧沐谈了一次话,许清窜就歇了心思,不过还是在京城一直物色好的转卖的铺面,想着能买一个。 这些许行丰自然是不管,因为他现在忙得很,同他一起共事的唐大人三年任满了,调到了底下府城当知府去了。 而唐大人的空缺一时没人补上,所以许行丰现在就真是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虽然以前唐大人也是摸鱼的,但毕竟不敢明目张胆,多少干了些活。 许行丰忙得脚不沾地,最后只能去给上司反应,最后上面拨了个庶吉士给他,算是帮忙打下手,这才缓过来些。 第286章 调任封府 一转眼许行丰便在翰林院待了三年了,《大南朝地理志》自然是不可能修好了的,不过也差不多快进入结尾阶段了。 以后这本书成了,里面主编修肯定会有许行丰的名字,为着这,许行丰这三年便算有了意义。 官员的政绩考核是一年一考,三年一大考,考核标准为四善四最,最终评选结果分为上中下三等。 上等为公勤廉干惠及民者,中等为清白而无治,干事而无廉誉,下等为畏懦贪猥者。 京官的考核由审官院负责,而地方官的考核由考课院负责,逐层考核,最后上达中央。 政绩考核关乎官员的升降,自然是重点。 比如萧炎,他由于在四通县任职时,地方上出了许行丰这个状元,算是极大的政绩,所以在当年任满后就调到了随县当县令。 随县为大县,且经济繁荣,县令为从六品,因此是升了一级的。 许行丰此次政绩考核为上等,官位按照道理也是要升上一升的。 而且京官素来往地方调时,就算是平调也要升一级,也就是许行丰在翰林院是从六品,去地方为官便是正六品,再加上政绩为上等,升上一级,便是从五品。 百官升降任职皆由吏部主管,只不过最后名单还是要交由官家过目。 许行丰的任职也很快下来了,为封府的知府。 说来也是巧,封府隶属于平江州,平江州与临江州相邻,而封府又同四通县相攮接。 从四通县到封府的府城,甚至比四通县到自己府城宁安府还要近一些,走陆路坐马车都只需要一个时辰,实在是近得不行。 许行丰接到任命文书的时候,心中窃喜,不过同时也猜测这是官家特给的关照,不然不可能正好自己任职地隔家里这般近。 许行丰心中还是非常感激的,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官家能这般为臣子用心,实属难得。 一府知府分为从六品至正五品,小府知府一般为从六品,以此类推,大府知府为正五品,不过也要考虑当地经济。 像江南一带,多有府城占地面积不大,却极为富庶,知府也是五品或是从五品。 而封府经济平平,同宁安府差不多,区域面积也为中府范围,因为封府知府官位正好是从五品,与许行丰这次应属官位对上。 得了调任文书,许行丰自然是抓紧时间将翰林院自己手上的任务交接了出去,然后又请翰林院共事的同僚吃了一顿,然后便开始了为期两个半月的休假。 这次之所以比上次休假时间短,就是因为封府隔四通县近,因此缩短了半个月,朝廷还真是半点便宜都不让占。 许家早就将东西都打包好了,其实也没有些什么,这京城的宅子,以后还是要回来住的。 主要是许老头四位老人,他们应该以后不会来京城了,毕竟都是近古稀之年的人了,来回一趟不容易。 而且京城再繁华,终究抵不过待在老家自在,因此四位老人将这几年在京城买的好的衣服都要带回去,说留在这,就真浪费了。 萧沐这次也被调到了地方,也不算远,是在驻康州的麻县。 萧沐在刑部由于有杨怀昱帮助,考核自然也是得了上等的,而这麻县虽然经济一般,但架不住占地大,所以萧沐这是实打实的从六品官。 萧沐从七品到从六品是算升了一级的,因为六部主事之类的,虽然位于京城,但却只算实习官员一类,如果平调,去往地方还是当七品县令。 萧沐又比许行丰晚上几天才休假,由于许清甯还要带孩子回去,孩子又只有两岁多,许行丰自然是不放心他们一家子单独回,索性便在京城等上了几天。 许家人是都盼着归家,特别是四个老人,现在就想回村找着那群老伙计唠嗑,京城再繁华,也不及乡里鸡鸣狗叫来得亲切。 但杨怀昱夫妇却是舍不得,杨怀昱去年就政绩考核了,还是留在户部当户部侍郎,瞧着很有可能在这个位置上待许久。 平常两家挨着住,热热闹闹的,现在许家要走,自然是不习惯,而且平平安安他们这两年多早就处出感情来了,特别是安安天天爷爷奶奶的喊,他们哪里舍得。 这一分开就是好几年,徐氏是哭了好几场了,但也知道正事要紧,没办法的事。 最后离京那日,杨怀昱夫妇是亲自来送的,两人抱着平平安安都红了眼眶。 特别是安安软软糯糯地开口,说爷爷奶奶一起,直接把徐氏给说哭了,平平安安瞧见了,都跟着哭了起来,最后还是杨怀昱狠着心,拉着徐氏,让许行丰他们赶紧上船。 上船后,许行丰哄了好几天,才把两个小家伙哄好,不然连着清甯的儿子康康也跟着哭,三个一起哭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 在大南朝,六品以上官员是有资格坐官船的,官船自然是比商船要安全得多,因为船身不仅有官家印记,而且还有驻守的士兵保护安全,最主要的是还免费。 许行丰正好从五品,所以此次带着家里人是坐的官船回京,在安全上算是不用担心了。 官船比商船要大上许多,所以平稳性也好些,许行丰感觉自己这次坐船明显比之前轻松了许多,而且行进速度也快些,居然只用了十五天便到了州城,他是真没想到能这么快,整整缩短了五日。 “行丰,我可是托了你的福,不然估计是又要吐死了,前两次可是差点要了我的命,这次居然半点事没有。” “想以后不吐船,赶紧努力干正事,把官位升上去,以后自然次次都有官船坐。” 萧沐心里吐槽,升迁官位哪里那么容易,好些人十来年才升一级,要不然都能三年升一级,那岂不是朝堂上挤不下的一品官员了。 萧沐他们直接回的永安府,而许行丰一行人直接坐了州城回县城的船,说起来也是意外之喜,这是他们刚刚准备坐去往府城船的时候,意外得知的。 州城居然有直通四通县的船,而且说起来又是托的许行丰的福。 第287章 衣锦还乡 由于三元坊的建成,临江州各地便有许多学子前往四通县瞻仰,甚至有些富商带着自家子孙还去拜三元坊的,祈盼子孙也能出息。 这些还是许行丰听船家讲的,不过船家不知道自己面前的人就是那个三元及第的状元。 一路到了县城,许行丰发现有穿衙役服饰的人在码头,也不知道所为何事。 许家奴仆将行李都从船上卸了下来,刚所有人下了船,准备找几辆牛车回清水镇时,衙役居然客气地走到了许行丰一行人面前。 “请问是许大人及其家眷吗?” 许行丰这才知道原来是县令早就得了消息,知道许行丰要调往封府,县令自然是要巴结的,所以派了衙役在这码头日日等着。 许行丰倒是不诧异县令知道自己调令的事,毕竟县令属于四通县父母官,自己户籍在四通县,自己任何变动都是要传达地方,记载在案的。 县令是给许行丰接风洗尘,许家的根在四通县,虽说县令一般三年一调,最多也不过六年,但说不得什么时候就有要县令行方便的时候,许行丰自然也不会把关系弄僵。 所以许行丰答应了,不过自己赶了这些天的路,加之回家心切,便对衙役说改日他请县令大人。 衙役是认得许行丰的,毕竟在衙门当差二十来年了,见了许行丰许多回,这次也是得了县令大人吩咐,知道县令大人没想着今天就能请到,笑着对许行丰点头说好,一定将话带到。 许行丰这次回来,许家的人还都不知道,毕竟寄信回来太慢了,还没有他们人快,许行丰便索性没写信回来。 许家人租了八辆牛车,首先将柳老头和张氏送到了杂货铺,自然是见到了柳柱一家人。 柳柱瞧着自己妹子一家人回来了,问清得知外甥调到了隔壁州府当知府,高兴得不行,直夸外甥有出息。 翰林院他们百姓都只是听着县令大人说厉害,但他们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官,知府就不一样了,他们知道呀,管着一个府城呢,好多县令都得听知府的。 柳柱高兴得找不着北,说明日就去许家找他们,许行丰自然是瞧着舅舅什么都说好。 几个赶牛车的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牛车上坐的是之前轰动县城的状元郎一家子,现在又要去当知府了。 原本只以为是富户人家,现在一个个知道自己牛车上是官老爷了,都拘束得很,还是许老头瞧出来了,用着家乡话和他们沟通,叫他们放开些,这才缓解了气氛。 然后一个个都羡慕许家厉害,夸许老头王氏他们福气大。 许老头和王氏是最爱听这些的,高兴得一路上就没合拢过嘴。 许行丰瞧着爷爷奶奶一回到四通县这片土地上就明显鲜活了许多的模样,也感谢官家这次给自己调到了封府。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地方虽然没有京城能够有机会在官家面前露脸,但是锻炼人,而且这次还离家近,相较而言,许行丰更愿意得后者。 牛车终于驶进了清水镇,一排溜的牛车行在镇上的黄土路上,想让人不注意都不行,而且现在是日落黄昏时刻,各家都升起了炊烟,农忙的人也都扛着锄头钉耙在回家的路上。 因而许行丰一行人可是得了好一番注视,都议论纷纷,这到底是哪家人,还是外地户。 一个镇的,加上好些人去许家吃过喜席,自然是认出了许行丰一家子。 然后大家都议论纷纷,猜测怎么许家人回来了,不是说去京城当京官了吗? 好奇自然便有人直接问了出来,毕竟一个镇的,多少有些交集,问起来也不突兀。 “许老太爷,你们一家子怎么从京城回来了?” 许老头和王氏特地坐牛车边上,就是为了让人能瞧见自己,也好炫耀炫耀不是。 所以听到这问话,简直如同天籁之音,终于有人问了,他们也好让他们知道自家孙子要当隔壁的知府了。 “还不就是我孙儿,他调到了隔壁平江州的封府当知府了,我们一家子就只能回来了。” 众人听着这话,只觉得牙酸,然后这消息瞬间传了开来,都直呼乖乖,许家孙子,当初那个状元郎这是调回家这边当知府了,可真是出息。 清水镇里的人羡慕得眼睛都红了,晚上吃饭感觉都不得劲了,一个个瞧着自家的儿孙,恨铁不成钢。 许家二十年前也是地里啃食的,结果现在走出去,哪个不尊敬,他们是真羡慕呀。 其实不仅仅是镇里,刚刚许家从县城回来,好些人也认出来了,只不过没交情,现在许家又出了当官的。 在这个时代,民对官天生有畏惧感,所以他们自然没敢问。 不过这许家状元郎回来了的消息瞬间便在县城传开了。 牛车行得慢,或许是许行丰一行人太急于归家,所以显得时间漫长。 终于穿过了清水镇,到了村口,许行丰瞧着熟悉的画面,不过缺少了几人又新添了几人,还是觉得心口胀胀的。 现在他深刻体会了一把乡愁加荣归故里的感觉了。 村里的人自然是一眼就认出了许家人,村里人同许家都熟,自然立马开口问了出来。 许老头和王氏让牛车停下,直接跳下了车,同他们唠嗑起来。 赶牛车的也不催,毕竟他们现在酸得也没心思吃饭,而且许家待会给的车钱肯定只多不少,他们不急。 许老头和王氏下了车,索性所有人都跟着下来了。 村里人瞧着许家的着装派头,心里都暗暗咂舌,这他们哪里还敢认呀,许家人进了村,衬得这都变亮堂了。 “许老太爷,许老夫人,你们两个这去了趟京城,怎么还变年轻回来了。” 他们这说的可不是恭维话,许老头和王氏本就养尊处优,加上穿着鲜亮,快七十的人了,瞧着跟村里五十的差不多。 “哈哈,你这王老头,我们又不是妖怪,哪里那么夸张了。” 许行丰趁着爷爷奶奶他们说话的空挡,赶紧恭恭敬敬同村口老人一一打招呼。 这可把老人们高兴得不行,直夸许行丰出息又仁义。 许行丰还让平平安安用家乡话喊了老人们,反正礼数周到,半点瞧不出骄矜,十分端方有礼,似还是当初那个背着书箱穿行乡村小路日夜耕读的少年郎。 第288章 父慈子孝 打完招呼,许行丰他们先回许家老宅,只留下许老头和王氏在村口炫耀这几年在京城的所见所闻,以及许行丰调任封府知府的重磅消息。 牛车到了许宅门口,许发富夫妇这几年早就把自己名下的生意交给了下人打理,只月末去查查账,所以现在在老宅里待着呢。 许发富一下就听见了自家门口的动静,走出来瞧到底怎么回事,却见原本应该在京城的弟弟弟妹同侄子他们居然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许发富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两把眼睛,结果发现眼前画面没消失,所以自己弟弟他们回来了? 但侄子不是在京城做官吗?这是怎么回事。 许发富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侄子犯事了?被罢官了? 但瞧着自家弟弟弟妹的满脸喜色也不应该呀,所以这到底怎么回事? 许发富整不明白了,而且他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呀,他爹、他娘呢,怎么人没了。 难道爹娘在京城。。。 许发富想着泪瞬间就蓄满了眼眶,他的爹娘呀,命苦呀。 “哥,我们回来了,喜事,你别哭呀。” 许发贵以为是自己回来,自己大哥高兴得要哭,赶紧劝慰。 许发富一想到弟弟他们倒是回来了,但爹娘永远回不来了,悲从中来,越发哭得不能自已。 男儿有泪不轻弹,尤其是许发富一个五十多岁的高壮汉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属实让人侧目。 赶牛车的都看着许发富,许发富现在只顾着哭爹娘,哪里还在乎什么脸面,一想到三年前一别竟是永诀,他还没尽孝呢,哭得更厉害了。 许发贵瞧着自己大哥哭得这么凶,也整不明白了,有这么高兴吗?瞧着也不像高兴呀。 许行丰第一次也反应不过来这场面,赶紧跑过去拉着快哭倒在地上的大伯,让他别哭了,说都回来,以后能常见面了。 许发富哭得不行,压根话组不成句了。 许发富这惊天动地的哭,左邻右舍都出来瞧是怎么回事。 村子小,村头到村尾也没多长,何况许家还在村子中间,所以许发富哭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村口。 许老头和王氏听见自家大儿子在门前哭得天崩地裂的,都以为出了啥事。 村口唠嗑也不唠了,反正也吹完了,不过后面每日还能来重复一遍,反正他们爱讲,村里人也爱听。 现在家里的事重要,还是先回家。 许老头和王氏为首的唠嗑老人小团队,全部都腿脚利索的,来到了许家老宅门口。 而许发富被许发贵和许行丰哄着,努力控制情绪,终于能说出话来了。 “行丰,你爷爷你奶奶命苦呀,居然客死他乡,连一副完整的尸骨都回不来。” 许发富正准备接着哭呢,就感觉不对,怎么没人哄他了,而且他现在的第六感怎么跟以前他老子要揍他的前奏一模一样的。 许行丰听完自己大伯这话,震惊得嘴巴张大能吞拳头一般,然后瞧着自己不远处刚刚赶来的爷爷奶奶,他觉得大伯还是。。。自求多福吧。 许行丰默默后退了几步,城门失火,莫要殃及池鱼。 许发贵瞧着自己儿子后退的小碎步,他也默默后退几步,心里给自己大哥点了根蜡。 “你个不孝子。” 许老头这声怒喝,让刚刚死寂的场地,瞬间炸锅了。 而怀疑自己第六感的许发富机械的转头,就看见自己爹娘站在自己三丈开外,而且他爹已经在折树枝了。 许发富现在想死。。。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信。 不等许发富反应,许老头的树枝已经落他身上了。 许发富赶紧跑,结果场地都是人,围成圈了,他压根没处跑。 “爹,你听我解释。” “老子不听你狡辩,还客死异乡,你个不孝子,老子抽死你。” “爹,我这不是刚刚没瞧见你嘛。” 许发富身上已经不知道挨了多少棍了,他现在瑟瑟发抖,他爹打人可真有劲,他疼死了,比小时候还疼。 “没瞧见老子,就诅咒我和你娘,还全副尸骨都没有,你就见不得老子好。” 许发富真想抽死自己,刚刚怎么就脑袋抽抽了,还管不住嘴,他看了看边上笑得嘴角抽搐的众人,他一个当了爷爷的人,没脸了。 “爹,你别气,真的,误会,误会。” 许老头刚刚也是正好来了,听到那句客死他乡,尸骨无存,被气急了,现在这一顿打打完,也反应过来自己过分了,儿子毕竟五十多了,不是小孩子,不应该在这打的,应该拖房间里,关门打死。 许发富看着自己爹停下来了,还犯怵,离得远远的,怕自己爹一个生气,又是一棍子过来。 “老子没死,看清楚了。” “嗯嗯,活着的。” 许发富嘴顺,说完给了自己一嘴巴子,瞧这嘴怎么就不会说话呢,立马改口。 “都儿子的错,脑袋浆糊,您老别气。” 许老头看着大儿子这当孙子的样子,没脸看,算了,不气了。 一场大乌龙,许行丰和自己爹对视了一眼,觉得也是挺无奈的,原来大伯刚刚是哭爷爷奶奶没了。 他们也没想到大伯脑回路能真的大呀,也不知道问问他们,就直接自己脑补哭了起来,也是个人才,他这顿打不冤。 许发富这顿打算是成了村里近期茶余饭后的谈点了,大家都乐呵呵地看完戏回家做饭了,就留下刚刚赶来的一众许氏族人。 许行丰赶紧同大爷爷他们打招呼,但刚进到大门里面。。。 许发富又说出来了一句让他爹许老头血压飙升的话。 “爹,你们怎么回来了?行丰犯事了?” 许行丰看着自己爷爷吹胡子瞪眼,又要打人的模样,心里可怜大伯,不会说话您别说呀。 而且大伯平时嘴巴老实得很呀,怎么今天接连暴雷?难道刚刚被爷爷打懵了,嘴巴比脑子快? 许行丰默默又往旁边挪了点,果然下一刻爷爷就忍不住大喝了一声:许发富,你个猪脑袋,闭嘴。 许行丰感叹于自己的明智,预判了爷爷的行动,否则他真耳朵跟着遭殃。 第289章 在家也要办公 许行丰瞧着大伯现在跟个鹌鹑一样,紧闭嘴巴,坚决不再乱说话。 最后还是许行丰大爷爷许薄兴拯救其于水火。 “老二,你们怎么回来了?” “大哥,丰儿在京城三年任满了,现在被调到隔壁平江州的封府当知府了。” “真的?” 许薄兴等一众人听到这个消息都震惊得不行,知府呀,在他们眼中有实权的地方官比那翰林院所谓的清贵可是牛逼多了。 “好好好,大喜事大喜事。” 许薄兴高兴得不行,他就期盼侄孙能不停往上走。 而当鹌鹑的许发富听着这消息,又默默给了自己两个嘴巴子,大喜的事,他怎么就非得乱说话呢。 许老头又将之前官家的圣旨拿了出来,让供奉在了祠堂。 许氏族人现在由之前的忐忑变为了惊喜,他们许家出了个知府了,从五品的官。 许行丰回来的第二日,就漫天飞舞的请柬和拜帖,大多为县城的乡绅求见的帖子,也有一些县城的夫人给柳氏和徐云容的请柬。 许行丰自然是基本都拒了,只从中挑了两三个请教学问的年轻秀才的帖子,给了回信。 许行丰拜见了李夫子和吴夫子的,又同现在四通县县令吃了饭,忙活了好几日,才把该做的事做完,然后许行丰便日日待在家中,不再外出。 “成弟和源儿都长这么大了,今年有十二了吧。” 许行丰看着自己小姑同大堂姐身边的表弟和侄子,三年未见,看着都有些不太认得了。 “嗯,十二了,都不知事。” “可不是,行丰十三得了童生,他们呢,真是气死个人。” 许行丰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被用来鞭策表弟和侄子,心里歉意,他这个穿越来的,实属开了外挂,比不得比不得。 “孩子们还小不急,思墨同之喻不也十七八才得童生吗,现在也很好,所以好饭不怕晚。” 许行丰只好拉出他们的爹来给他们圆场了。 “对了,行丰,之喻在京城如何?” 许行丰堂姐是有些担心自己夫君的,一去京城便是两年多,平时书信多有不便,现在可不就要找刚从京城回来的许行丰问清情况。 “堂姐你就放心吧,国子监是国家最高学府,最好的学堂,之喻受益良多。 我们这次回来,我老师说了,后面之喻他会照顾的。” 许行丰堂姐听到这话就放心了,笑着不停跟许行丰说感谢。 要说这次归家最高兴的应该属团团和圆圆两个小东西。 在京城各家各户很少有串门的,除了老人组团打麻将,所以团团圆圆缺少玩伴,但现在归家了,可不就撒着欢玩。 许行丰现在一天能听到八百回自己娘咆哮的声音,许行丰看着自己面前两个泥猴子也是无奈,特别是两人本来白白嫩嫩的,现在黑不溜秋的,都是晒了的。 许行丰倒是不阻止弟弟妹妹释放天性,只是确实有些太野了,早上天不亮就不见了人影,晚上天黑也没见人回来。 要是换成他们以前这样,早挨打了,但是现在全家宠着,哪里舍得。 许行丰算着弟弟妹妹也虚六岁了,之前在京城,柳氏舍不得,就每日让徐云容这个大嫂教着读了三百千。 按道理今年下半年也该正式启蒙了,不能再放纵了,许行丰知道自己爹娘对这两个小家伙一向雷声大,雨点小,宠得不行,指望他们威压是不可能了。 许行丰想着还是趁着这个假期自己都把事安排好,别家里情况好转了,把弟妹养成了纨绔那就完了。 “爹娘,弟弟妹妹该读书了,我当年四岁便启蒙,他们都六岁了,不可再放纵了。” 许发贵和柳氏听着这话都心虚,他们知道自己确实对这两个老来子宠溺太过。 “嗯嗯,以后一定严加管教。” 许行丰听着这底气不足的话扶额,罢了罢了,他去对族学里说,等下半年就将两个小东西都塞进去,不可看在他的面上对两个小家伙松懈。 团团和圆圆还不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都光着脚丫子和一群泥猴子山野间到处跑。 许行丰一向重视教育,他以前在现代,要说最佩服的便是康熙王朝的九子夺嫡,虽说兄弟相争惨烈。 但证明人家儿子都牛逼呀,颇有既生瑜何生亮的既视感。 许行丰觉得虽然清朝是最后覆灭的一个封建王朝,但人家在培养孩子上确实有一套。 人家皇家都为了王朝稳固,要子孙苦读勤学,何况自家才刚刚起来,戒骄戒躁缺一不可,弟妹必须认真读书,许行丰觉得这事没商量。 至于自己两个儿子,还稍微小了些,才三岁,现在许行丰只规束其品行,读书确实还要等上两年。 对家里孩子约束紧,许行丰对自己更是。 说来是休假,但其实在家也有事,不说其他,官家这次明显是要他在这封府兴办公立的启蒙学堂的,三年任职说起来时间不短,但想将这事办成,却着实不是什么容易事。 首先这封府,经济实在平平,甚至不如宁安府,想要教化子民,那首先便得保证吃饱饭,不然饿着肚子谈学问,岂不搞笑。 许行丰还特地坐马车跑了趟封府,也下了底下的县城,看了当地的经济样貌以及学堂数目,实在不容乐观。 许行丰想着自己一个人办事到底多有不便,底下自己能使唤的也就王熹一个,其他的年岁都大了些,不够机灵。 以前在翰林院,他就天天盯着地理志的事,也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他成了地方官,以后少不得要派人去底下查看情况,那确实要添置些奴仆了。 许行丰自然是找到了林婶,林婶瞧见许行丰,可谓是毕恭毕敬,她心中不由感叹,谁能想到一农家子不过短短十多年便成了一府知府呢,真是鲤鱼跃龙门。 许行丰最后挑的全部都是十五岁上下的看着比较机灵的男孩子,总共挑了四个。 许行丰挑好后,直接将四人丢给了王熹,该怎么办事,要学什么,王熹自然会教他们。 王熹得了这差事也是高兴,他这也算是头头了,以前公子底下就他一个,现在有人给他管了。 第290章 新官上任查旧账 在九月底,许行丰独自一人坐马车,带着王熹同新买的奴仆四人到了封府府衙。 他拿了文书给守门的衙役看,衙役瞧见是新上任的知府来了,一改刚刚的模样,殷勤得很。 没一会封府上任知府便亲自出来相迎,十分客气热情。 周知府他可是盼着许行丰赶紧来,毕竟他也要去别的府了,许行丰早一日来,他便早走一日,落个轻松。 所以在请许行丰吃了顿饭,参观完府衙,将一众典吏召来见过许行丰后,就立马拍拍屁股走人了。 许行丰看着压根就不带他几天,让他熟悉熟悉府衙事物的周知府,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他不好吧,他不摆谱,直接将府衙交到自己手中,说他好吧,啥也不管,跑了。 罢了,许行丰觉得还是靠自己吧,但他是真头疼。 知府掌一府之政令,自然责任重大,宣布朝廷政令、治理百姓,审决讼案,稽察奸宄,考核属吏,征收赋税等都属于其职责范围。 而为了完成这些,自然便相应设有司房。 首先便是府堂,府堂是综合性的办事机构,内有典史若干人。 然后便是经历司、照磨司、司狱司,其职责分别为掌管出纳文移、勘磨卷宗、察理狱囚。 底下分别设有经历、照磨、司狱一人,为正八品,又各配置知事一人,为正九品。 紧接着是模仿中央制度的六房,即吏、户、礼、兵、刑、工。 各房各其所职,同中央职务大同小异,不过一个管辖范围为国家,一个为府城。 各房底下分别设有经承一名,为正八品,为区别开来,分别称吏书、户书、礼书、兵书、刑书、工书。 各经承底下还有胥吏、书吏、书办等,他们都是没有品阶的,通过招募考试而被选用。 最后还设有儒学、医学、阴阳学、僧纲司、道纪司等部门。 职责分别为掌教育、府属医官、阴阳官、管理僧人、管理道士。 各部分底下设有教授、正科、正术、都纲、都纪一名。 除教授为正八品外,其他皆为从九品。 所以这一连串的部门下来,可想而知知府要管多少事,每天光是听汇报都能忙死。 不过这饭只能一口口吃,一般如果官员没有突出政绩或是污点的话,都是在所属地连任两届,也就是六年。 许行丰打算一样样来,从重就轻,他打算先来理旧账。 所谓理旧账,也就是周知府给他留下来的,这账还分好账、呆账、坏账。 好账也就是周知府已经下达的利国利民的政策,不过还没完全兑现。 呆账说白了就是前任知府巡查需要整改的问题,或是遗留下来的重大难判案件,这个一般多而细。 坏账也就是烂账了,都是前任官员违法的事了。 这三账,许行丰想要快些走马上任,他自然首先要查的便是坏账,否则不查,新账旧账混一起,坏账便成了他的了。 而坏账里许行丰基本没有犹豫,他首先便传达命令给户书,他要查府衙各项账。 贪腐基本是历朝历代免不了的话题,也算是官场大家心知肚明,心照不宣的一个共识了。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这个道理许行丰懂,官场的老油条们更是深知,因此你贪一点我贪一点,大家安心。 所以这府衙账本上的问题肯定不小,许行丰打算仔细理一理。 “什么?知府大人让我把近六年的账本都拿去?” 户书脑袋都懵的,知府大人这是要干啥? “大人,你怕啥,这知府大人听说年轻呢。 必定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想呈呈威风呢,但他也不想想,别说六年了,一年的账本他都看不下去。 咋们呀就将账本端过去,他能不能看懂还是一回事,到时他自己烦了,还不是就不了了之了。 再说了这里面的也不是咋们这些底下的能给闹出来的,这一任又一任的知府留下来的东西,难道这许大人还能都算得清楚明白不成?” 户书听着底下的典吏这般说,觉得颇有几分道理,刚刚惊慌失措的神情早就没了,只剩下嘚瑟。 也是这账本还是得他们这些懂的人管,知府大人这是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呢。 “行,那你们将近六年所有的账本都给我找出来,端到知府大人面前,让大人呀好好看。” 户书一想到这新来的许大人到时看着几大桌子账本头疼的样子,心里就得意。 等所有账本都整理出来了,户书便大摇大摆带着一堆的典吏抬着账本到了许行丰跟前。 “大人,这是近六年来封府所有的账本。” “嗯,你让你们户房所有人员都到本官这来,本官有话同你们说。” 许行丰这话说出来温和,但在户书听来却如置身数九寒天,他原以为把账本拿来了便没他什么事了,静待着瞧这新上任的知府大人的好戏便是。 但居然要将户房的人都喊来,这是干嘛?要不怎么说做了亏心事的心虚呢,户书感觉自己腿肚子都有些打颤。 许行丰可不管这些,让户书赶紧将人都喊来,他这一堆子事,得一门门都给清理干净了。 户书再怎么不情愿也不敢违背知府大人的命令,只能将户房所有人都给喊到许行丰面前。 许行丰算了下,加上户书,居然总共有20人,数额只比朝廷规定的最多允许人数少一人。 “本官现在要查近六年的账,你们身在户房也应知,府衙的账本主要是各类税目同开支组成。 你们四人为一组,负责一项大类目,将各县各年收入开支都给我对得明明白白,有假账、错账,都给本官查出来。 整理完毕再交由本官看,账本上查出来的错账你们不用管,但是若是查不出来,被本官查出来了,那就是你们的错处了。” 许行丰这番话是提前告诉他们,现在查出来的错账不算在他们户房头上,但要是有人包瞒错账假账,他们便逃不了惩罚。 至于这些人有没有将这些话听进去,那就不关他的事了,反正他将规矩摆在了前头,要是拿他的话当摆设,他这知府的威严便不容挑衅。 户房的人听到许行丰真是要理账,还要他们亲自查,一个个背上冷汗直流。 户书已经不是小腿肚抖的事了,他是真没想到知府大人居然这是要他们拿刀自己宰肉,他居然之前还想着看知府大人的糗样,真是活腻了。 第291章 许行丰清奇操作 许行丰很贴心地让府衙的衙役搬了好些长桌到他办公的大堂来,他要亲自看着他们算,有一个偷懒的都不行,他没时间跟他们磨洋工。 对于许行丰的“贴心”,户房的人真的是想哭,在知府大人眼皮子底下查他们自己之前干的好事,真的会短命的。 “好了,各位可以开始了,记得快些,本官这事多,时间金贵。” 王熹和刚买的四个奴仆,也都没空着,他们都从中拿了厚厚的一堆账本在自己面前。 户房的人瞧着面面相觑,知府大人带来的奴仆这是干嘛? 王熹五人拿起账本便开始看起来,他跟着自家公子几年,怎么可能账本都不会看,不仅会看,他还很会看,按照公子教的阿拉伯数字法,他能快速把账本都捋清。 至于其余四人,自然是王熹教的,所以他们五人正好组成一个小组,这样清理账本速度更快些。 户房的人一开始嗤之以鼻,觉得王熹他们这是在玩笑,这可是府城各县的账本,数字庞大,错综复杂,以为是一个普通的家庭账本?他们就等着看知府大人的奴仆打脸。 而且他们互相对了眼神,想着头一本账本就认真看,把错处大部分找出来,后面的他们直接糊弄知府大人,他们就不信知府大人还能一本本查。 而且他们打算拖延时间,稍微放慢些,反正知府大人也不是内行,稍微慢些也没啥。 但当户房的人看账本还没看完半本时,居然发现王熹他们已经把一本看完了。 他们觉得王熹他们一定是不懂看账本瞎来的,但。。。知府大人应该也不会让奴仆这么儿戏。 他们想着或许王熹几人真会看账本,那还这么快,他们户房的脸往哪儿放,一个个感觉好丢人,这还是在知府大人面前丢。 一时间刚刚想着磨洋工,慢慢看账本的心情都丢了,什么都能输,但看账的能力不能输,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一般,速度比刚刚快了一倍。 许行丰喝着茶,瞧着户房这群人快了一倍的查账速度,总算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可不想在这查两个月的账本。 查了一上午的账,终于到了午饭时间,户房的人正想着趁午饭时间一起偷偷合计呢,结果左等右等也不见知府大人放他们去吃饭。 户房的人心里都犯嘀咕,心想这知府大人不饿,而且就算事多,也不能不吃饭吧。 但是鉴于知府大人也坐在上面,除了喝茶也没吃什么,他们也不敢当出头鸟开口。 许行丰现在不得不感叹坐得高的好处,难怪都喜欢当官更喜欢当大官,这居高临下的感觉不要太爽,他也喜欢。 户房的人的神情他可是瞧了个干净,他只装作没看见,等到一个个饥肠辘辘了,许行丰才给王熹使眼色。 王熹立马便出去了,过了大概一刻钟便提来了好几个大的食盒。 “账本多,还麻烦各位委屈一下,就在这吃吧,吃完咱们方便接着办公。” 许行丰以身作则,也是吃的同他们一样的饭菜,户房的人哪里敢说不好,知府大人都是以公事为由,陪着他们,最主要还把饭给提到了他们面前。 说出去估计还得说知府大人体恤下属,勤政为公。 出去偷偷合计商议泡汤了,户房的人这顿饭也不知道吃出了滋味没。 但不管有没有滋味,下午还得接着办公,一天下来,他们各自面前都放了两三本看完的账本。 许行丰让王熹他们将其一一放在自己面前,还分别贴了纸张,标明是哪位查看的。 终于到了下值的时间,户房的人如蒙大赦,恨不得插着翅膀赶紧跑。 要知道他们原本以为新任的知府大人就是那骄狂无知之人。 经过这一天的操作,他们算是瞧明白了,不过这知府大人有没有真材实料,反正整人的法子是真的一套一套的,累得他们这一天都胆战心惊的。 户房众人脚都开始往外伸出去了半步,就等着许行丰宣布下值。 但他们居然瞧见了熟悉的东西——食盒,他们一个个脖子僵硬地转向许行丰,虽然努力隐藏情绪,但不难看出都是在内心疯狂问这是何为。 许行丰一脸淡定地告诉他们公务繁忙,只能麻烦他们加夜班了,等账本查完,差事办得好,一定会给他们嘉奖的。 众人惊了,还可以这样? 知府大人不应该贪图享乐吗?别说不该上值的时间,就算真是上值的时间也应该在自己府宅中歌舞升平呀。 他们觉得那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知府不吓人,现在这拼命三郎的知府才让他们瑟瑟发抖。 许行丰好似看不到他们的惊慌,还笑着同他们说不用感动免费的晚餐,待会用心办公便是。 户房众人如鲠在喉,不敢多发一言。 许行丰表示今日饭菜十分可口,他心情愉悦至极。 吃完晚饭,许行丰陪着众官员直接将工作压力拉满,加班到亥时,才放众人离去。 并且在众人散去的最后一秒告知他们早上也要加班,麻烦他们卯时便到位开始查账本。 众人今日除掉吃饭时间,查了整整六个时辰的账本。 而且由于早上的胜负欲,将速度拉到了极致,后面不敢松懈,唯恐知府大人说他们懈怠,所以今日真是注意力高度集中,疲累得很。 眼睛看得疼,手打算盘打得疼,脑袋还因为思考偷奸耍滑累得慌,反正没一处轻松的。 平日里都是摸鱼着过的他们,哪里受过这份累呀。 他们原本还想着下值合计如何天衣无缝地欺瞒新来的知府大人,结果经过这一遭,现在只想赶紧回去洗漱睡觉。 一想到明日卯时便要到,比今天还累,而且还得知府大人眼皮子底下办事,他们简直觉得自己苦不堪言,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相反许行丰却觉得自己通体舒畅,这日子还长着呢,开胃小菜罢了,只期望他们将自己说的话真听进耳朵里了,他也不想刚来知府,便拿人开刀。 第292章 户房瑟瑟发抖 第二日,户房的人全都蔫蔫的来上值,不过许行丰在,他们只得装出愉悦和精神饱满的样子来,许行丰喝着茶,看着周知府在位时,采取的一系列政策。 周知府的政策实在是很单调,反正概括就是朝廷下达什么政令,他就干啥,坚决不多费自己一点脑子。 封府不说别的,桥梁水路是匮乏得很,许行丰在休假时过来调查,就发现许多地方都是小舟载人。 经过四日的压榨劳动,所有账本居然都看完了,户房的人瞧着自己桌面空空的样子,心里懊恼。 早知道就别有什么胜负欲了,现在好了,四天就把六年的账本看完了,当初还说拖延时间来着。 不过想着这些日子早出晚归的日子,他们也实在不想再多来几日。 反正他们早就约定好了,前两本都是仔细查的,知府大人就算查,也肯定瞧不出什么来,后面的嘛,他们就不信知府大人能一个人真全部都仔仔细细看。 他们这专业的账房先生二十来人都日以继夜看了四天,知府这读书出身的,一个人看,没个半年都下不来台。 知府大人总不能为了查旧账,这半年万事不管吧,那他这知府的位置也到头了。 户房的一众人等这般想着,全部都放下心来。 许行丰看着他们一个个查出来的问题,明显前面多些,后面虽不太明显,但还是少些。 许行丰可不相信,一个人查的账本这样,能一群人查出的账本这样。 他们这是合着伙想着蒙混过关呢,还自以为聪明绝顶,挺有意思的。 不过许行丰知道,自己直接说这里面的破绽他们是不服气的,肯定还会有说辞,许行丰自有办法让他们心服口服。 “各位辛苦了,还得麻烦各位再辛苦几天。” 许行丰这话一出,户房的人感觉自己灵魂都抖三抖,账本都查完了,知府大人还有什么事要他们干?他们反正是想不出来。 就不能把他们放了,在这待了四日,他们只感觉自己人都是绷着的,难受得紧,这跟坐牢也没什么两样了。 但。。。他们又不敢说不,最后异口同声说任凭大人差遣。 许行丰很满意,强扭的瓜不甜,但是他甜。 “未免查账有错漏,现在麻烦各位调换账本,接着查一查,这样两厢对比,如有不同之处,就可检验了。” 这话一出,户房的人就不是背上冷汗直流了,而是一个个腿肚抖得比之前户书还厉害。 户书之所以抖是因为他是户房的头头,账本要是真出大问题了,头一个就拿他开刀。 户房的人现在都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可都是查的账里缺胳膊少腿的,现在给另一人查。 别说还不是心有灵犀,就算有,这么多本查下来,他们也不记得各个账本里分别哪些位置他们是挑出来了的,哪些是没挑的呀。 除非拿着账本让他们指,那他们倒是记得,只是,知府大人现在压根就不让账本出他视线呀。 户房众人已经能想象到,到时肯定是自己挑出来的,对方不一定挑出来了,自己没挑出来的,对方挑出来了。 到时知府大人肯定雷霆震怒,傻子都能瞧出来这是他们糊弄人,别说知府大人一瞧就不是傻子,而是笑面虎。 户房众人现在觉得丢饭碗事小,惹怒了知府大人,他们小命保不保得住还难说。 他们当初怎么就猪油蒙了心,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还想着戏弄知府大人。 人家一府知府,从五品的大官,捏死他们跟捏死一只蚂蚁也差不多,他们居然还觉得知府新上任,万事不晓,必然拿捏不住他们。 他们忘了知府大人可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才二十六岁的从五品官,聪明才智岂是他们这群只有秀才举人功名的可比。 他们现在就求几日后,知府大人能宽容些,留他们一条小命。 几人这次都老实地称是,也不再挤眉弄眼互相搞什么眉眼官司了,一个个都认真查起账本来。 这次他们哪里还敢搞鬼,到时候两边都对不上,那知府大人肯定是拿他们开刀的。 第一次查账的纰漏肯定是会被知府大人发现的,这第二次要是他们还不老老实实,再出了纰漏,那他们可真是活腻了,嫌自己命长。 这次又查了四天,所有账本都查完了,许行丰看着比上次多出一倍不止的错处,也是无奈,自己看起来很蠢?非浪费他时间,明明四天能搞定的事,非八天干完。 然后便是这一堆的烂账,他头疼,其中以假账为主,银子去哪了自是不用猜,必定是小鬼拿小,阎王拿大头。 许行丰自然不可能平这烂账,不然反倒成了周知府廉洁奉公了。 只是这公中上的烂账,直接搞得公中空虚,似乎没了朝廷救济,想要做什么都没银子。 许行丰最终决定将唐知府的烂账本全部都封存起来,反正以后但凡上面查下来,这都属于唐知府的问题。 而且还要把查出来的问题全部都和账本封存起来,这样对自己更有利。 而自己上任后的账本,全部新起,至于这公中穷得就三千两银子,许行丰也是无语,一个府衙收一府税收,除掉上缴国库的,居然就余下三千两银子,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羡余银在哪?” 户书听到顶头的知府大人这句话,简直如同天籁之音,他就说嘛,当官的哪有不贪的,这知府大人查账本说不定就是瞧瞧周知府在任时贪了多少银子,他也有个比对。 户书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到了点子上,之前的紧张一扫而光,天下乌鸦一般黑,是他想岔了,这世间就没有同银子作对的人,除非是傻子。 户书巴不得这羡余银进新任知府的兜里,你黑大的,他才好黑小的不是。 接着许行丰便看到户书一改之前都成簸箕的模样,谄媚地告诉他羡余银在历任知府大人住宅的库房里。 这羡余银其实说白了,就是因耗羡而产生的搜刮民脂民膏,还有便是一年三节,以及冬夏的孝敬钱,还有其他各处的通关费。 每任官员走之前都不会将这羡余钱全部带走,都会留下一部分。 这就是前头说的,你贪我贪,大家才放心,这银子留给下一任,就是为了大家同坐一条船,共同获利。 问他们这么爱银子的,不把银子全带走心疼不,自然是不心疼的,因为他去了别处,自然也有别人为他留了。 第293章 羡余银 所以这羡余银留一部分给下任官员,似乎已经成为了官场上心照不宣,约定俗成的一个规定了。 许行丰知道这点还是老师同他说的,所以许行丰才有此一问。 “你带本官去瞧瞧。” 户书逢迎拍马的功夫是最炉火纯青的,立马屁颠屁颠地带着许行丰往知府住宅库房去。 而此时留在府堂的一众户房人等,也都松了口气。 一是因为许行丰的离去,他们不用感觉如坐针毡,其次便是因为他们也同户书一般猜测的,觉得新任知府马上也是同他们一条船上的人了。 王熹瞧着户房众人现在毫不掩饰的神情,心中嗤之以鼻,他虽然不知道自家公子问羡余银干嘛,但肯定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公子是最好的,自然同旁的贪官不一样。 许行丰跟着户书走,才知道这库房,也就是知府的小私库在知府住宅的第三进,也就是最里面一进。 许行丰来了这之后,一直住在第一进,这段时期忙,没空到处看,自然不知道这后面居然有宝贝。 小私库相当于是侧房里的一个小房,这样直接从院子里是完全不可能瞧到的,因为要打开两扇门,相当于双重保险了。 想来是周知府将钥匙留给了户书,而且户书还捧了一份名单出来,让许行丰核对,许行丰瞧着这四五个大箱子,不用猜也知道里面必定是金银一类的东西。 许行丰也不客气,接过名单,然后又将所有箱子都让户书把锁打开。 箱子打开,许行丰眼睛着实被刺到了,因为这所有箱子银子反而是最不值钱的,金条、玉器、珠宝,闪得许行丰眼睛疼。 这箱子随便一个价值都超过万两之数,许行丰瞧着心痛,这里面虽有不少孝敬钱,但更多都是民脂民膏呀,这得老百姓多少的粮食才能换来这许多的银钱。 都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再贴切不过了。 “大人,周知府说了,这些呀,都归您,名单您核对一下,这钥匙下官也物归原主。” 许行丰瞧着户房谄媚的样子,心中恼火,就是这样一层层呢剥削,老百姓才苦不堪言。 但许行丰也知,若论贪,那整个府衙就无一人幸免,计较起来那就无可用之人了,而且这不仅是他们,是整个国家存在的沉疴。 许行丰压了压自己的火气。 “你去把府堂的人都喊来。” 户书一脸懵,他不知道知府大人为什么让他把人都喊来,但他也没敢问,只得快速跑去前面喊人。 只是路上心里犯嘀咕,怎么也想不通。 许行丰瞧着这许多的银子,虽然心中恼火,但也知要不是留下的这笔钱,那真没办法解决问题。 罢了,从今日起他做好自己,改改这封府贪官污吏的风气,旁人他管不着,但他在任期间,便由不得自己治下肆虐。 户书估计是被前几日吓怕了,现在丝毫不敢跟许行丰打马虎眼,没多久就将府堂所有人都给喊来了。 除了王熹五个,户房所有人现在瞧着满屋子的金银珠宝,没有半点邪念,反而是心直突突。 知府大人唤他们来作甚,要贪银子直接贪呀,他们没意见的,举双手双脚赞成,只求知府大人对他们睁只眼闭只眼。 但他们瞧着知府大人脸上神色莫测,虽然一个个吓得全都低着头,但还是能感受到头顶的压力,他们总感觉知府大人这是动怒了。 户房的人又吓得一个个抖得不行,恨不得给知府大人跪下。 “周知府留下来的烂账你们全部都给我一样样登记造册,和周知府在值的六年的账本放一块,全部给本官封存起来。” 户房的人听着这话吓得直接魂都没了,新任知府大人这是真要动真格的呀,那这羡余银? “至于本官上任后,全部重起账本,羡余银也给本官记到公账上。” 这句话彻底吓垮了户房的人,新任知府居然连银子都不要,而且居然把贪污受贿所得直接记到公账上,他们这群以前都贪污过的能好? 户书已经能想到自己人头落地了,户房众人也吓得脸色苍白,都不敢多发一言,生怕知府大人下一句便是:打入大牢,秋后问斩。 要知道现在已经是秋天末尾了,要是秋后问斩,他们基本没活头了。 许行丰看着居然有人吓尿了,心头烦闷,有那胆子贪,就得想得到有一天东窗事发,人头落地的时候。 敢贪不敢认,怂货,不过现在许行丰要用到他们,而且自己刚上任也不想人心惶惶。 “你们几个去将府衙所有人都喊到府堂,本官有话要说。” 户书和户房几人看见许行丰指着他们,让他们去喊人,现在简直是感激涕零,瞧着知府大人的样子,或许能饶他们一命。 只要能活命,把以前贪的银子都吐出来,他们也是愿意的,人只有活着才最重要,不然再多银子也没那个命用。 许行丰带着一群抖得跟不倒翁似的人回了府堂。 一群人乌压压站满了整个府堂,想来户房的人已经给他们大概透了个信,所以现在一个个都惶恐至极,生怕许行丰下一刻就发落了自己。 “户书,你来说说,你可知罪。” 户书听到知府大人果然点到自己了,吓得浑身一抖,本来他有举人功名不用跪的,结果啪地跪在地上。 “下官知罪,下官知罪。” 许行丰可没那个好性叫他起来。 “既然知罪,你倒是说说有哪些罪。” 户书现在是老实得很,许行丰一问,他就跟个篓子似的,把一大堆的罪状往外倒。 “下官不该作账不明,不该御下不严,不该糊弄大人。” 许行丰听着这似乎老实又给自己留了生路的回话,也不打算给他们来迂回的,自己没那个闲工夫。 “你们贪污受贿,这假账烂账三岁小儿都哄不过,本官不管周知府在任时如何,反正本官眼里容不得沙子。 以前的事也就罢了,但若是再有压榨老百姓之事,一旦被本官发现,你们就摸摸自己头上那颗脑袋,看看能不能明天还在自己头上。 你们莫要觉得本官吓唬你们,户房这两日不也是想糊弄本官,结果如何?本官有的是法子发现你们的行径。” 所有人都低头吓得不行,尤其是经过了许行丰这几日威压的户房。 “所有部门,这几条,全部把这几年自己搞鬼了的地方,给本官写出来。 你们自己写,本官还能宽待,若是本官查出来的,就没有对户房轻拿轻放的仁慈了。” 第294章 封府形势 底下众人刚刚都是听了户房人说了个大概的,而且听着知府大人的意思,现在他们把问题给说出来,就放过他们,应该可信,而且他们也没得选。 许行丰直接让他们全部都出去,三天后把结果给他。 查账的这八天,许行丰也算是把封府的一应事务都差不多了解了。 封府地形以平原、丘陵、山地为主,气候如果用后世专业术语便是亚热带季风气候,水资源丰富。 在农业上粮食以水稻种植为主,然后便是各类蔬菜。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在许行丰十四那一年,居然有人找出了本应该在宋代就出现的占城稻。 这也是许行丰穿越后首先怀疑的,明明宋代就已经南方出现了一年两作甚至三作,怎么位于宋朝之后的大南朝反而一年一作。 许行丰也曾查过宋朝史书及农书,但是发现宋朝人物同他记得的基本无二,但却没有出现过那场春旱的自然灾害。 因此占城稻自然没有应运而生,他当时倒是有想法将占城稻弄出来。 但许行丰记得,占城稻原属于越南品种,在交通不发达的古代,他去一趟相当于天方夜谭,家里也不会允许。 但居然在许行丰十四的时候,突然有官员进献占城稻给先帝。 先帝在两浙试点后,发现平常稻谷长成需四五个月,但这其貌不扬的占城稻居然仅仅需要百日,而且产量也高一些,这样意味着一年可种两季。 第一季在三月底播种,七月中旬便可收获,接着种第二季,在十月底十一月初收割。 进献官员因为进献这占城稻连升两级,羡煞旁人,而发现这占城稻的商人,先帝也给了六品。 但这占城稻的一年两作,也仅仅是解决了基本的温饱。 按道理产量翻不止一倍,老百姓应该变得富足一些的,为什么还是只能管温饱,这是因为占城稻口感偏硬,实在不符合口感。 所以在市场上价格自然不如之前的大米,其次古时作农,种子不过是一部分,天时才是主要的,占城稻虽然不挑地方,不怕干旱,但它还是怕水患呀。 而适宜种植的南方就很容易出现水患,另外粮食增长,人但凡吃饱了些,这人口自然是要上涨的。 南朝建国之初,由于战乱,仅余下七千万人,休养生息多年,也不过一亿零几百万人,但就是这占城稻出来,不过短短十二年,人口已达一亿五千万余人。 所以粮食增长抵不过人口增长,老百姓还是只能混个勉强温饱。 而且封城真的是穷,陆路还勉强凑合,水路基本没开发,读书什么的都是奢望,许行丰翻看了历年得中童生秀才的卷宗,只能说矮子里拔高子,着实不行。 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周知府,在这个时代,封府不是个例,而是普例,除了京城和江南那一带,全国基本都穷,不过是穷得各色各样罢了。 “王熹,你去给我喊七个衙役来。” 许行丰身为从五品知府,底下衙役数量为120人,别瞧着多,这么多事要做,120人还得紧着用。 “参见大人,不知大人唤小的们有何事?” “你们七人各自去地下县城,将这文书给他们,让他们明日来府衙。” 许行丰思来想去,这第一步,便是杜绝贪腐,否则农民的三瓜两枣的还不够他们剥削的。 现在已经是十月中旬,马上便到了稻谷收割的时候,接着便是收粮税的时候,不敲打底下一番,到时老百姓的血汗就让这些人都中饱私囊了。 第二日巳时七县知县都准时到了府衙,他们昨日都给衙役塞了银子的,大概知道新任知府居然是个不爱银子的,而且还要打贪。 虽然觉得天高皇帝远,知府总不能有千里眼盯着他们,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何况知府大人比他们大了三级。 要是知府大人真拿他们开刀,那谁都保不了他们。 一想到被摘乌纱帽,亦或是人头搬家,他们就瑟瑟发抖。 不过衙役也说了昨日知府大人还是轻拿轻放了,这样说来法不责众,应该无事。 这样想着,七县知县全都松了一口气,已经做好了当孙子的准备,被骂得狗血淋头他们也能接受。 “下官拜见大人。” “嗯,各位请坐,今日召各位来,是有事商议。” 刚刚七位知县都没敢直视这新来的知府大人,就怕火上浇油。 现在听到知府大人让他们坐,心里顿时一轻,听着这语气,应该无事。 几人这才看清上首坐的知府大人,然后心梗了,他们是听说了新任的知府大人是三年前的状元郎,年轻俊秀,但听到是一回事,见到还是免不了难受。 他们七人中年龄最大着,已有五十七,是举人一路爬上来的,说实话他家孙子也不比这知府大人小多少。 其余的最小也有四十二了,反正都是可以当这知府大人爹的年纪了,结果都在这当孙子,着实让人难受。 心里难受归难受,面上更恭敬了,二十六的从五品,以后如何,谁敢估量,这样的大佛,他们惹不起。 “大人请说,下官们一定配合。” “本官此次查账本,可是有不少纰漏。” 许行丰的话让放松的几人全都一抖,完了,全都不敢说话了。 许行丰也没指望谁能出来认罪,不过是敲打他们,免得以为万事大吉。 “之前的便也罢了,但之后,本官眼里容不得沙子,但凡让本官发现有贪污受贿的不当行径,一律严处。” 七个知县听说过往的既往不咎心里一松,他们那破账但凡上面有心查,就没得逃的,不过是历届官官相护,他们已经习惯了所以不怕。 但几人心中还存了侥幸,想着回去了必要让底下人将账本做得漂亮些,绝对不能让知府大人瞧出了破绽。 他们都在底下县城,虽然隔府城才一个多两个时辰路程,但知府大人也没办法天天看着他们不是,只要把账做漂亮了,还不是没事。 许行丰自然是知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但他就要让他们对策也失效。 “为杜绝此等现象,以后府县分别设暗投箱,仅本官有钥匙,允许百姓将要诉之事写于纸上,不会写,便画,本官定一一读阅,并且以后每一旬开一次公堂,不鞭笞,可诉讼。” 第295章 暗投箱 听到许行丰这话,底下七个知县,背上冷汗一层层,感觉官服都要湿透了。 但许行丰还没说完,他可不信光是暗投箱便可以杜绝他们的操作,他们到时直接派人守着暗投箱,不允许老百姓往里投,甚至可能还会把想要申冤的老百姓打一顿。 别看他们都是读书人出身,不过都是懂得如何更加光鲜地掩饰罪行罢了。 “并且我会差遣衙役,不定时巡逻,绝不允许有欺压霸凌百姓之事发生。 所以各位,以前的狐狸尾巴都收收,以后一心为民,否则。。。” 许行丰的话并未说完,但吓得底下的知县们脸色惨白,死了三天的那种。 “你们回了各自县城后,便将本官所下达的命令一层层递下去,本官要封府无一人不知暗投箱,否则便是你们的差池。” 七名知县连忙称是,许行丰看着他们诚惶诚恐的模样,却没有几分信任,都是欺软怕硬罢了,在自己这瑟瑟发抖,在百姓面前耀武扬威。 “一年一度的粮税日就快到了,本官不希望看到或听到任何不好的事情。” 说完许行丰便让几名知县散了,然后又宣了衙役去各县和府城做暗投箱,和张贴告示。 做完这些,许行丰又开始思量起这冬日老百姓的生计来,还有便是徭役的事,历年封府的徭役都是在十一月中旬开始,服一个月,正好十二月归家过年。 许行丰瞧着之前账本上写每年徭役花在老百姓身上的伙食银子居然要六七万两。 这几年人口增长,一个县有15万人左右,七县大概百万余人。 一般古代十五到二十人为一户,也就是整个府城大概是六万户左右,一户派出一人,正好是六万人。 许行丰以前也是瞧见过的,服役的壮丁一日三餐基本都是粥,还是最差的糙米,馒头是很少见的,毕竟馒头用料要足些,然后稍微加些菜叶子。 这也是为什么老百姓都怕徭役,因为做的活特别苦,还吃得差,特别伤身体。 反正一日下来应该是八文足矣,也就是说一个人一月下来二百四十文,那么六万人就只需一万四千多两银子的吃食。 这样粗略算下来就知道其中猫腻多大,不过上面查下来,他们也多的是说辞,无非是要吃肉之类的,但只要真仔细查,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进大牢。 徭役许行丰现在肯定是没办法给老百姓免的,封府相当于是百废待兴,没有这满府的劳动力,还真是不行。 只不过许行丰肯定会将钱落在实处,不说吃荤腥,但肯定会让吃饱。 至于冬日的生计,别看刚收了稻谷,能够过段无忧的日子,但其实一年也就那几个月的农闲,要是不好好利用起来,老百姓永远都是指着田地过日子。 但凡遇上个天灾人祸的,半点抗风险能力没有,而且官家是想让他来封府推广教育的,治病的银子都没有,哪里有银子读书,那不是天方夜谭吗。 所以想要百姓送孩子读书,就得让他们手里慢慢存些银子才是。 许行丰思来想去,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大棚作物,现在这个时代吃得最多的蔬菜便是冬葵。 冬葵同秋葵可不是一种作物,不过都带葵字,肯定是带了些亲戚关系的,当然这是许行丰私以为的。 因为冬葵也是自带黏液的,不过它是菜叶子。 而冬葵之所以是最常吃的蔬菜,是因为在这个舍不得用油的年代,冬葵无论是煮或者炒都是很不错,而且省油的。 而且冬葵耐寒,四季可种,所以顺其自然地便成为了饭桌上最常见的蔬菜。 至于后世最常见的蔬菜,也就是白菜,现在有,但比较小众。 许行丰打算今年冬天便推行白菜,毕竟冬葵虽易种植,产量却不高,亩产最多一千斤左右,蔬菜又以水分为主,一烹饪便基本没了,还不管饱。 白菜抗寒还好种活,在现代亩产量过万斤都有可能,许行丰相信就算在这种植技术不强的古代,应该也有几千斤吧,怎么的也比冬葵强。 而且白菜口感更佳,在这匮乏蔬菜的冬季,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除了白菜,许行丰觉得韭菜、豆角、茄子也是很好的选择,特别是韭菜生产周期短,半个月就能收割。 而且白菜、豆角、茄子都是极易储存的,老百姓留着自吃也不错,卖出去在冬天更是能得个好价钱。 而且对于大棚种植,许行丰是有把握的,因为他上一世当公务员是有下过乡,正好接触过大棚种植这一块,还算是比较熟悉的。 想好这些,心里有了章程,许行丰总算感觉有底了些。 第二日,许行丰说要打贪打腐的命令,整个封府都传了个遍,暗投箱大家也知道怎么回事了,而且还有不少人还特地去瞧了,发现还真有个带细长条缝隙的钢制箱子。 “你们说这知府大人是不是真的是个好官。” “谁知道呀,有些官上来就喜欢做些表面工作,后面还不是雷声大,雨点小,都不干实事,官官相护,最后苦得还是咋们老百姓。” “可不是,老头我都活了五十了,也没见到过一个好官,还记得以前恶霸霸占东头那块地不?” “哪能不记得呀,那狗子当时都被打得吐血了。” “可不是,要不是魏大夫心肠好,不要诊费,又免费给草药的,狗子哪里还有命在。 结果呢,当时告上去,县令大人不问缘由直接杖责十大板,狗子他老娘当时都四十了,可是打得差点没晕过去。 最后审问一番,任谁都能看出来当时那恶霸贿赂了那县令,但谁敢说呀。 满堂的衙役都凶神恶煞的,瞧着敢多说一句,板子就要落下来。 最后那恶霸还在咋们村耀武扬威,再没有一个敢还嘴的,不然又要挨一顿白揍。 唉,官官相护,古往今来都是如此,只希望这个知府大人是个好的吧。” “我瞧着还有点可能,其他知府可没这心思办这些,都是天天在自己府里享乐,我反正就除了朝廷到了要收税的时候,就没瞧见他们干过啥事。” “希望吧。” 村里一阵一阵的议论,最后都归于了怀疑。 第296章 贴告示招人 “拜见大人,不知大人找下官是有何事差遣?” “本官要招募师爷,还麻烦你写份告示出来。” 这个活经历司熟,刚来的路上还以为知府大人又要训人呢,吓得他心脏一路怦怦跳。 “给大人办事,是下官应有之份,何敢言麻烦,只是不知大人对师爷有哪些要求?” 师爷是没有品阶的,说白了就是知府的私人幕僚,也就相当于平时给知府出主意的军师。 师爷虽没品阶,但却是整个府衙里都尊敬的存在,所以自然是香饽饽,而且月银也不少,很多没有做官路子的文人很愿意干这个事。 毕竟如果跟了个好的知府,以后知府升了,他也水涨船高,甚至以后的造化不比去做什么县丞之类的低。 不过这师爷,也不是好当的,得懂治理,否则一个只知读书的,哪里能胜任。 所以师爷有实干头脑是第一位的,至于功名高低反而没那么要紧。 一般来说知府最多可招四个师爷,毕竟知府都不一定能面面俱到,师爷自然是更不可能,所以一般都会多招募几个师爷。 不过许行丰没打算招四人,他打算招两人足矣。 “招两个师爷,秀才及以上功名即可,精通经商治理亦或是农事。” 许行丰说的这两个都是现在衙门所属部门没有的人才,已经有的许行丰就没必要招了,而且这两块也是他现在最急需的。 “好的大人,下官这就去办。” “对了,另外拟一份告示,招会养牛和栽培果树以及茶树的人才,人数不等。” “好,下官知道了。” “行,那你退下吧。” 王熹一直在边上听着,自然好奇,而且他不怕自家公子,就直接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 “公子你招那些养牛种果树之类的来,是打算干嘛?” 许行丰有意培养王熹,毕竟跟了自己这么多年,而且王熹也愿意学,办事周到,不用他操心,所以许行丰没直接告诉他自己的意图,反而是反问了起来。 “你说乡下买的是公牛多还是母牛?” 王熹从小在乡下长大,这些事自然是知道的。 “自然是公牛。” “为何?” “因为公牛力气大,而且母牛要是怀崽了,基本干不了活,还吃得多,不划算。” “那我问你,母牛怀崽要多久。” “这个小人没仔细算过,但应该同妇人生产时间差不多。” “嗯,那你说你见乡下母牛怀崽的多吗?” 王熹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不多,虽然他见过的母牛不多,但他以前经常几个村子来回跑动,也是见过两三头母牛的,就没见它们怀孕过。 唯一两次,还是两头母牛年老了,干不太动了,才怀崽。 “不多。” “那你想想为何不多。” 王熹机灵,基本转个弯就想通了关窍。 “因为他们想让母牛干活,不想给吃得多,还不干活,而且小牛存活率也不高,不一定能让他们赚到银子。” “嗯,那你现在说说我为何要请会养牛的来。” 王熹这次没急着回答,而是想了接近半刻钟时间才试探着回答。 “公子是打算买母,牛请他们养?然后母牛不用干活,就专门配种,这样的话母牛基本一年就能产出一个小牛来,牛的数量就能扩大了,对吗?” 许行丰点点头表示肯定王熹的回答,王熹高兴得不行,他就怕自己给公子拖后腿,公子这么厉害,他作为公子最贴身的人,不能给公子丢人。 “现在整个国家缺牛,特别是现在两季稻出来了,耕地用犁必须要用到牛,靠人力肯定是不行的。 靠农户去扩大牛的数量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们不让母牛生产也是人之常情,所以只能府衙买牛回来,请专人养着。 这样母牛不用劳作,寿命长,而且也能在生殖周期里生殖。 最主要的是刚出生的小牛犊,就像你说的存活率低,那是因为农户忙,都是糙养,你看乡下人都是喝凉水,何况牛,就很容易生病。 一府想要发展起来,肯定首先要抓大头,自然是农业,农业想要起来,种子和地是一部分,咋们现在很难改变,但这牛咋们却可以。” 王熹听了这话简直对自家公子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家公子果真是什么都懂,别人家会读书是书呆子,但他家公子还懂许多其他的。 “果树和茶树,你也猜猜我的想法。” “公子肯定是想将山地利用起来,公子当初带我们瞧了封府的山地的,我记得您还叹了好些气。” 许行丰听到王熹这样说,有些怀疑,他叹气了吗?他怎么不记得。 不过既然王熹这样说,想来应该是有的,也难为他观察入微了。 而且脑子也机灵,是个可塑之才。 王熹看到自家公子眼神里对自己的赞许,都快飘了,心里坚定以后他一定要多思多想,这样公子问起来,他就都能回答上来了。 许行丰这刚上任,告示满天飞,倒是让整个封府的百姓看了好一番热闹。 师爷也就罢了,毕竟最少要秀才功名,他们老百姓沾不上边。 但这养牛养果树他们有些会呀,看知府大人这意思,招的应该还不少,他们也去试试? 万一被招上了,以后也是吃官家饭的了,说出去光宗耀祖呀,脸上倍有面。 一时消息传开,都摩拳擦掌的,想去府城试试,反正也就两个时辰路程,早上去晚上还能回,实在赶不回来,打了露天的铺在府城睡一晚也没事,不费银子。 经历特地问了许行丰考核师爷和养牛果树之类人的时间。 许行丰自然是分开来的,师爷倒是不急,反而是养牛的最急,毕竟冬天牛冻死是最多的。 所以许行丰将挑选养牛人选放在第一,在张贴告示五日后举行,地点就在府衙,这也算是给了百姓消息流通和赶来的时间缓冲了。 养牛来报名筛选的基本都是卖牛市场的人或者是乡间自家有牛,有照顾牛经验的,也有一些来碰运气的。 反正七个县加起来居然也有四五百人,许行丰瞧着天气不热,也没雨,索性让他们坐在了府衙外边的空地上。 然后让衙役给他抬了张桌子出来,临时就算搭建了个考场,倒是也方便。 第297章 选各色人才 许行丰瞧着人虽然多,但都不敢说话,一个个老实得很心中满意。 虽然民怕官不是什么好事,但也确实给他省了不少事,否则乱得跟菜市场似的,他看着都头疼。 “告示里面不够详尽,本官先在这将养牛所需能力以及被招上月钱几何说清楚。” 底下来应招的老百姓听到许行丰这话担忧又兴奋。 担忧的是怕自己不符合要求,兴奋的是想知道月钱有多少。 “本官之所以招养牛之人,是想公家养一些牛,尤其是母牛,好让母牛产崽,这样牛的数量壮大起来后,那么农忙时期,百姓便可轻松许多。” 听到这,不管能不能被官府招上,这群人都是高兴的,知府大人所行这是利民呀,要是真如知府大人所言,官府愿意出资养牛,那以后他们就不用苦于农耕了。 他们都期盼知府大人能如自己所言一般,但他们没遇见过好官,所以心中还是存疑。 “所以识品种、引种购牛、饲养管理、疾病防治及繁殖繁育等方面都需要具备一些,差了哪一环都无法孕育出健康的小牛犊出来。” 底下老百姓听着这话也表示赞同,要是真要养小牛犊,确实需要。 只是这瞬间就让许多人都知难而退起来,他们有些是分不清品种好快,有些是不会疾病防治,有些是不会养小牛崽。 在知府大人面前他们哪敢打马虎,毕竟在老百姓眼里,知府大人要么就是打人板子,要么就是要将人杀头的。 许行丰瞧着有些人已经泄气了,知道这部分肯定是不行的,便让自认为不会这些技术的退出来站在自己左手边。 不少人退了出来,许行丰打眼粗算了下,至少有一百多人。 许行丰也觉得没什么,他再怎么招也不需要这么多人,接着又说到了老百姓最关心的月钱上。 “在牛棚养牛,是一年到头都没有什么休息的,只一个月有三天轮休,就是不能同时有两个人休息,否则怕牛出问题。” 老百姓本来就没指望有啥放假,在自己府城工作,大不了家人来瞧他们就是了。 结果大人居然说每个月有三天休息,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由于养牛也就是喂养,打扫牛棚,给牛牵出去放风,照顾小牛崽,不算重活,所以月钱不算高,三百文,不过包三餐和住所。” 现在的行情是,做苦力,一般是十八到二十二文一天,所以这三百文确实不高,毕竟要工作二十七天,一天折合下来才十一文左右。 但确实养牛的活不算重,不然乡下也不会都是小孩子放牛照顾牛。 最主要的是做苦力都是有一天没一天的,还累得不行,都是汗流浃背。 而且包三餐可是难得,去别处干活都是只有一餐或者是压根没有餐的。 底下老百姓纷纷算起账来,平时干苦力活,其实一个月能有半个月就很不错了,这样算起来也就三百文,累还没饭吃。 所以众人一致得出,这养牛的活能干,一个月三百文,也就是三钱银子,一年就有三两六钱银子。 尽够了,只是这也只是农村的老百姓觉得,像牛户就有些瞧不上了,牛紧俏,他们但凡能弄来牛,就不愁销路。 一头牛卖出去,中间最低都有一两多银子的进账,还不费力气。 这一年三两多银子,他们还真不愿意干。 许行丰也不管他们心中官司,直接让能接受的留下,不能接受的接着往左边站。 这次出来的人又有一百多人,一下子就只剩下两百人了。 这找人干事,要的就是个你情我愿,不愿干的许行丰不勉强,人家有财路,他这个当知府的求之不得。 本来他这招养牛的,一是为了养出更多牛来,既是方便本府,也是为了能有牛卖到别处,赚银子。 二就是为了让老百姓能有赚钱的来路,给工作明显是个很好的选择。 所以对于本来就有赚钱能力的牛户,其实本来就不在许行丰考虑范围,当然如果愿意留下,更专业的话他也高兴,但是农民是许行丰更侧重的考量对象。 许行丰针对剩下的两百人,一一询问考量的,许行丰发现确实有些养牛比较长久的牛户,懂得不少。 最后许行丰筛选出来了二十人,想着先招些应该是够的,后面要是小牛犊多了,他再招人。 府衙银子实在不多,他得一笔一笔都花在刀刃上。 得了差事的都是农家的,自然是感恩戴德。 许行丰早就在这几日选好了养牛的地方。 在这个时代,许多山和地都是属于公家的,所以许行丰想找块土地肥沃,草地丰富,靠水源的平原还是很好找的,就在府城的郊区。 到时候只需要搭牛棚就可以买牛引进了。 搭棚许行丰也打算请老百姓,反正有差事就给老百姓就业机会。 “你们一个月后就可以来就值了。” 二十人连忙应是,许行丰后面好些日子都忙活着选人。 栽培果树的选了十五个人,一个月也是三百文,不过不是全面的,只在果树季节才给钱。 茶树的也是十五人,同果树待遇一样的。 许行丰在忙活选人时间里面,还应约开了一次公堂,结果一个来诉讼的百姓没有,毕竟现在正在抢收稻谷,也确实没谁有空在这个时候来府衙。 不过许行丰还是将府衙大门开了一整日,以示守诺。 府衙里的一众官员这段时期瞧着许行丰的一系列操作,都已经意识到这知府大人是来真格的那种,也是真办实事的。 反正他们以前看到的知府大人都是早上日上三竿起,每日办不了一个时辰的事。 哪里像现在的知府大人,每日他们来,就看见府堂灯火通明,下值了还在办公。 这让原本互相包瞒,天天迟到早退的一干人等全部都没了胆子,一个比一个早来,就怕被知府大人训。 许行丰倒是有查过府衙人考勤,也查过他们工作状态。 不过他倒是不知道这些都在他来后已经悄然改变了,只以为他们虽然混不吝,但这上班基本该遵守的还是能做到的。 “大人,祥县暗投箱里有纸张。” 第298章 去祥县打贪 这是暗投箱里第一次有东西,许行丰自然重视,赶紧让衙役将纸呈上来。 许行丰接过纸张快速看完,原来是祥县已经开始征收今年的税粮了,而祥县的知县压根没把他话放心上,居然还压榨老百姓,每三升的粮居然多收一升的耗羡。 只不过他们不张贴告示要求,但在县衙门口光明正大踢装粮的篓子,撒出来的都是他们的。 许行丰看得怒火中烧,合着他说话不管用,上次饶他们一次,他们就觉得法不责众,觉得自己无法一一兼顾,便能继续贪赃枉法了。 正好,儆猴正好需要杀鸡,这祥县的知县既然这般胆大,那就让他当这只鸡。 办了他,其他几县自然就知道了他说的从不是废话。 许行丰没打算让衙役去,这些知县只要你不当场抓现行,他总能有一堆的说辞,许行丰打算自己去。 祥县这边,侯知县拥着美人,喝着小酒好不快活。 “给我盯牢了那几个暗投箱,一定不准刁民往里面投。” 师爷在旁边听着也是有些为难,这些日子正好到了收粮税的时候,府衙的衙役都基本派下来了,天天巡逻,就是不准他们县衙搞鬼。 他们还想贿赂来着,但人家收了银子,也不说办不办事,不过想来应该是答应了吧,一般都是收钱就会办事,毕竟你好我好的事。 而此时府衙里刚将举报信呈给许行丰的衙役,打了个喷嚏。 “哦,对了大人,那祥县的师爷给下属塞了十两银子,让下属将投举报信的老百姓打一顿。” 衙役想着知府大人之前召集他他,告诉他们要是底下有人想用银子贿赂他们,直接收,别客气。 而且说收银子直接告诉大人,那大人不责怪他们,银子也是他们的。 但如果收了银子瞒着不报,还帮着底下干欺压老百姓的事,那就是掉脑袋的事了。 一个是甜枣,一个是砒霜,他们自然知道该如何选。 所以祥县的师爷塞银子给他,他利落的收下了,至于举报信,他自然是要给大人的,这样他银子得了,还没风险。 “嗯,本官知道了,银子你拿着吧,该你的,以后再遇到这类塞银子的,高兴收下,白送的银子没有不要的道理。” 衙役瞧着上首的知府大人一本正经的样子,感觉自己有些错乱,他第一次见这样的知府大人,比流氓还无赖。 同时心里默默给底下的官员烧了把香,遇上这样的知府大人,他们死得不冤。 当日下午,许行丰就偷偷坐着马车出了府衙,压根就没让府衙其他人知道,就只带了昨天那个衙役和王熹,怕的就是府衙里有官员同底下沆瀣一气,通风报信。 许行丰到了祥县城门外已经是晚上了,,许行丰特地在城门外找了个差的客栈住下,等着明日抓现行。 衙役瞧着知府大人这一堆的操作,感觉挺像做贼的,他也慢慢有些相信这个知府大人可能真的是个好官了。 而且瞧着这穿着仆从短衫的知府,他也由衷生出几分敬意来,如果真是个好官,那封府就有福了。 唉,想起来他当初刚开始当衙役,也是想着惩强扶弱的,结果后面发现都是看银子面子,他也就慢慢变了。 但如果真来了个为民的好官,那以后他们这些贫苦出身的自然是愿意跟着知府大人好好办事。 许行丰可不知道自己边上衙役想了这么多,他在想着明早的事。 第二日,许行丰天刚亮就带着王熹和衙役去逮交粮税的人。 毕竟去交粮税得出示相关户籍信息,许行丰三人肯定是不行的,只能去找个交粮税的,他们给些银子,让他们混在一起。 要不怎么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呢,许行丰三人很快就找到愿意带他们去交粮税的。 许行丰到底怕到时候自己跟祥县的户房吵起来的时候,这几人害怕把他们是临时搭伙的事给说了出来。 所以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身份给说了出来,虽然他们不一定信。 “叔,我是你们新上任的知府,这次是那个暗投箱里有举办,说祥县收粮税多收了老百姓不少粮食,我就下来调查,待会你们只管在旁边看着,千万别吭声,剩下的都交给我们听到了没?” 本来就拿着这三钱银子不安稳的几人,听到许行丰这话,直接吓懵了,站在原地脚都不会抬了。 给他们银子的是知府大人?知府大人真下来打贪了? 瞧着面前穿短打的黑黢黢的年轻人,他们实在没有办法同高高在上的知府大人联系起来。 他们觉得肯定是骗人的,对不对?这银子能退回去不?他们不想要了,怕有钱没命花。 许行丰看着他们神情,知道他们不信,幸好他带了私印出来,而且脸上黑黢黢是擦了灰。 几人瞧着许行丰掏出来的玉质的私印,再看许行丰把袖子撸起来,同脸上截然相反的肤色,已经信了几分了。 这一瞧就不是庄稼地里啃食的人,所以真是知府大人? 这是假的知府大人不吓人,真的知府大人才吓人呀,几人吓得连忙说银子不用给了,他们待会保准不说话。 许行丰还是将银子给了他们,不过再三叮嘱别吭声,毕竟他待会要唱大戏的。 很快他们就到了祥县县衙门口,今日他们来得早,应该只需要等两刻钟就到了。 许行丰也不急,就瞧着前面县衙户房的人收税粮的手段,还真是一脚一脚的猛踢,堆满五六次他们踢了五六次后,才收脚。 许行丰粗略估量了下,确实达到了举报信里面贪污的量,而且只多不少。 许行丰看见老百姓交粮都是带了这么多多余的粮,想来这是惯例了,一个个虽然心疼,但更多的是麻木。 老百姓这完全就是知道自己被剥削,但却没办法反抗,也无人替他们做主。 许行丰看着他们一个个佝偻的背影,想起来自己四岁那年,爷爷他们带着自己去送粮,也是这样的情况,当时他就想着这些官不配为官。 不过他当时只是一稚儿,没有话语权,但他现在为一府知府,自然该肃清这不正之风。 许行丰瞧着地上越来越多踢出来的稻谷,很快就到了许行丰他们这几人了。 第299章 收粮现场打贪 县衙收粮税的又用惯用的伎俩,踢篓子。 许行丰故意装成憨傻的模样,将他们踢出来的粮又给捧到了篓子里,还慌忙对着他们说篓子满了,粮税够了。 这话一出,后面的老百姓全都偷偷议论起来,觉得许行丰这一行人是要倒大霉了。 跟着一行的那两个大叔,现在已经吓得瑟瑟发抖,躲在了许行丰三人后头,就怕自己被打死在这县衙门口。 想喊冤,告诉收粮的官差不关他们的事,但又想起许行丰说自己是知府,不管是不是真的,反正他们喉咙瞬间就像是被堵住了一般。 而收粮税的那人本就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瞧着许行丰这般,更是一把抽出腰间的鞭子来,作势要抽人。 “哪来的傻子,快给我领走,否则大爷手上的鞭子可不饶人。” 换成旁人自然怕了,但许行丰却更顶着火气往上冲。 “本就是,八亩水田八斗米的粮税,足足的了,你踢篓子干嘛。” 许行丰这话彻底激怒了收粮的。 “老子说它不够就是不够,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行,你他妈是找茬对吧?” 许行丰听着这话,直接顶了上去。 “你这是贪污,我要告到知府大人那里去。” 收粮的听到许行丰这话,似乎是听到了笑话一般,本来想抽人的鞭子都没动静了,反而是盯着后面排队的一众人等。 “你们别以为知府大人说什么暗投箱之类的,你们去投个试试,看有没有那个命能投成功,这祥县是咱们侯知县说了算,天高皇帝远,知府管不着。” 这狂妄的话说出来,整个场地排队的老百姓没有一个敢吭声的,收粮的瞧见这样子得意得很。 然后他转头又望向许行丰这个农家小子,手里的鞭子又抽了出来。 “你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赶紧的,别耽误你爷我办事。” 许行丰等的就是他这话,不然怎么好定罪呢,接着拱火。 “我不管,反正我们粮交够了,你别想多要一分。” 收粮的听到许行丰这话彻底恼了,不再废话,直接一鞭子抽下来。 许行丰自然不可能乖乖站着等着鞭子抽到自己身上,直接侧了身位。 而旁边跟着许行丰从府城来的衙役,看见知府大人被打,他自然是要拦着的,否则大人有个闪失,他还活命不。 收粮的见自己鞭子不仅落空了,还居然出了个大高个把自己猛推了一把,眼神似是要吃人一般。 而旁边其他正在收粮的也已经看到了这边的异动,倒是团结,全部都围过来了。 许行丰看着他们全部都将腰间的鞭子都抽出来,而老百姓们都吓得躲得远远的。 “你们侯知县呢,让他出来见本官。” 在衙门当值的就没一个蠢的,听到许行丰说本官,他们都吓到了。 但又瞧了瞧许行丰这衣衫褴褛,肤色黢黑的模样,怎么都不可能是知府大人,觉得许行丰就是虚张声势,瞬间就恢复了原先恶狠狠的模样。 许行丰人带得少,自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还隐瞒身份。 “侯知县见过本官,本官到底是不是知府,他一见便知,倒是你们,若是这鞭子落到了本官身上,你们觉得自己有几颗脑袋够斩的?” 果然这话镇住了一帮收粮的,而且听这话,他们已经吓得三魂七魄都飞了,这小子敢这样说,那十有八九真的是知府大人。 否则没谁活腻歪了该假扮知府大人,那可是诛三族的杀头大罪。 刚刚骂了许行丰一顿,还甩了鞭子的那个收粮的,现在真吓得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如纸。 自己面前这小子要真是知府,那他。。。 外面的动静大得不行,自然有衙役快速跑到场地后面的县衙里,去将此事告知正在温柔乡的侯知县。 “着急忙慌干嘛,急着投胎呀?” 侯知县被打搅了雅兴,十分不爽,对着前来禀告的衙役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训。 换成平时衙役肯定是赶紧磕头认错,然后哄着侯知县退出去。 但现在这瞧着整个祥县都要着火了,衙役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大人,知府大人好像来了咋们县城,而且就在县衙外面。” 侯知县正被美人哄着,消了些火气,舒服着呢,被衙役这话,吓得直接从贵妃榻上掉了下来。 “你说什么?知府大人来了这?就在县衙外面?你快说清楚怎么回事。” 衙役想着反正要是真是知府大人,他只是个小喽喽,怎么也怪罪不到他头上,最多一顿板子,而且他也不是对着知府大人甩鞭子的,也不是收粮的,应该没事。 这样想着衙役倒是不慌了,反正真要倒霉也是知县和那些收粮的。 “就是刚收粮处有人闹事,不愿意多出耗羡,然后那户房的就骂人还甩了鞭子,结果没想到那闹事的说自己是知府大人,还声称让大人您去认一认便知。” 侯知县现在脑子全懵,知府大人怎么来他这了?那人既然敢这么说,十有八九真的,他该怎么办? “快,快,去将师爷给我喊来。” 侯知县现在哪里敢直接出去认人,万一是真的,他总得有个应对之策才是。 许行丰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带着一众百姓往县衙里面走。 老百姓们刚听到许行丰说自己是知府,也是都震惊了,知府居然真下来查贪了。 然后也不管真假,就想瞧热闹,反正他们这一千多人,将自己混在里面不碍事。 许行丰直接让县衙的衙役开了大门,衙役现在都瑟瑟发抖,猜到许行丰应该是知府没得跑了,哪里敢得罪,就想着降低存在感,别棍子落在他们身上。 所以许行丰让开大门,他们就老实照做。 许行丰直接坐在了平时知县升堂坐的大椅上,然后直接让王熹同自己带来的那个衙役去将侯知县“请”来。 衙役瞧着不用他们动手就好,现在还没完全确定,他们也不敢动知县大人,至于旁人去请知县大人,他们就不管了。 侯知县等着自己县衙的衙役去将师爷找来商议对策,结果等来的却是来请他到公堂的王熹和府衙衙役。 王熹,侯知县也是识得的,因为在府堂的时候,王熹就站在许行丰身边。 他们平时最懂讨好知府大人身边的人,所以自然是将王熹记得牢牢的。 看见王熹,侯知县原本还存了三分侥幸的心理,瞬间如坠冰窖。 “侯大人,请吧。” 第300章 侯知县众人推 侯知县听着这句请,吓得直接瘫在了地上,浑身绵软,没了半分气力。 王熹自然是不会等他,自家公子还忙着呢,为了这档子破事奔波,他想着都来气。 最后他直接给府城来的那个衙役使了个眼色,二人直接挎着侯知县的胳肢窝,把他半拖着到了公堂。 县衙门口看热闹的百姓,可谓是人山人海,现在瞧着平时作威作福的侯知县的惨样,心里都直呼痛快。 不过知府大人是不是真的还未定,他们也不敢将侯知县得罪狠了,虽然都瞧着热闹,但也没喧哗。 许行丰刚已经将脸上的灰都擦干净了,侯知县抬着头,自然是一眼就认出了许行丰来。 “完了。” 这两字在侯知县心中好似会循环一般,反复出现,直叫他头脑空白,浑身发颤。 “侯阳,你可知罪?” 惊堂木啪地一声响,震得侯阳浑身一哆嗦,但也让他清醒了几分,对,他不能就这样认罪了,不然他乌纱帽和脑袋都保不住了。 “拜见知府大人,大人恕罪,下官不知自己何罪之有?” 许行丰瞧着侯阳明显这是有了应对之策,竟然还想狡辩,很好,他这只鸡,他今日是杀定了。 “你管辖的户房收粮税,多收几倍耗羡,还利用职位之便,对百姓多有推搡之举,此等种种皆本官亲眼所见,你还有何可狡辩?” 可能真的是人死到临头了生出几分急智来。 原本在地上瘫成一堆烂泥的侯阳听了许行丰这话,立马便抓住了关窍。 对,知府大人瞧见的是户房的人在乱收粮税,对百姓不敬,对知府大人出手的都是户房。 他只要说他被蒙蔽了,概不知情就行了,那他最多被治一个监管失察之罪。 侯阳想着觉得这是最好不过的托词,瞬间就将话给说了出来。 “大人冤枉,借下官十个胆子,下官也不敢在大人刚严禁贪污腐化,便做出如此出格之举,此皆户房的一众典吏欺下瞒上,大人明鉴呀。” 许行丰听着这话很愉快,果然这人呀,死到临头了,会生出急智来,不过就是送命的急智。 这侯阳莫不是还以为,户房的人会像平时一般对他百般顺从? 这次不用许行丰问,县衙户房的人忍不住了,这可是掉头的罪,知县大人居然想让他们户房当替罪羊,他们怎么肯。 “知府大人明鉴,都是知县大人命令小人们干的,否则小人们也不敢呀,这县衙都是知县大人说了算的。” 侯阳大概是没想到平时一向在他面前摇头乞尾的一众人等,居然敢当着他面就敢反驳他的话,还说都是他命令的,又惊又怒地看着户房的人。 户房的人要是换成以前,被知县大人这样看着,肯定是又跪又求的。 但现在知县大人这官位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他们还怕啥,而且不把知县大人推出来,他们就头一个被知府大人问罪。 他们可稀罕头上这颗脑袋,不想留个碗大的疤。 而且本就是知县大人拿大头,他们户房虽也跟着喝了汤,但也不过是苍蝇腿罢了,比起知县大人微不足道。 没道理他们这些人帮着担罪过。 “大人,他们污蔑本官,大人明鉴呀,下官一向爱民如子,又怎么可能做出欺压百姓的事来。” 这话压根不等户房人反驳,外面人山人海的百姓们便站不住了。 他们听着这一会下来,已经确定了这上面坐的真是知府大人。 不然这知县大人才不会这般客气,以前他是最神气不过的了,哪里像今日这般低头哈腰过。 所以知府大人这是真乔装着来替他们主持公道来了。 而这侯知县居然还恬不知耻的爱民如子,换平时,他们一个字也不敢吭,不然肯定逃不了毒打。 但今日知府大人在这,他们还怕什么呀,顿时所有人都你一言我一语冲着侯知县骂过去。 “狗官,你做的恶事还少吗,霸占我们的良田,还纵容恶霸欺负我们老百姓。” “抢占民女。” “屈打成招。” “我儿子就是因为你这个狗官,明明他是救人家姑娘的呀,你居然说他才是强奸犯,还把他问斩了。” 。。。 许行丰听着衙门外老百姓一句又一句的骂声和控诉,脸上便沉一分,这侯知县竟然有这么多罪状,鱼肉百姓,实在可恶。 而侯阳现在是又怕又气,怕的是他曾经犯的一桩桩罪,现在都抖搂出来了,气的是在他眼里,这群百姓都是刁民,居然敢将这些说出来。 等知府大人走后,他一定要将这群百姓都杀了,还要用石头砸,用火烧,刑房里多的是手段等着他们。 不过。。。他这也只是痴心妄想罢了,许行丰都懒得听他狡辩,浪费时间。 直接命令县衙衙役和王熹他们去这侯知县内院搜,他不信搜不出他贪赃枉法的罪证来。 县衙衙役现在知道了许行丰身份,自然是没有敢不从的,麻利地就带着王熹二人去了县令内宅。 老百姓现在一个个愤慨不已,巴不得将侯知县抽筋扒皮,饮血吃肉。 侯阳现在也顾不得门外一声高过一声的谩骂了。 知府大人让搜他的宅子,完了,一切都完了,他库房里都是银子呀,还有他书房的信件,这都是催命符。 侯阳彻底被吓垮了,他现在只求脑袋能保住。 但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人,对,师爷,师爷一直没出现,平时师爷是最足智多谋的,或许没出现就是在给他处理这些东西去了,或许他还有一丝生路,对不对? 侯阳现在就像是落入深谭要溺水的人一般,而那师爷就是那根浮木,他现在只能紧紧抓住这根浮木。 就是不知道这根浮木是不是真如侯阳所想能救他一命。 王熹一群人很快就到了内宅,王熹首先让县衙衙役带着去的书房。 这侯阳明显是个胆大包天的,觉得压根就不会查到他头上,居然与县里恶霸,还有邻县的知县通信的信件都放在桌子上,都没处理。 这倒是省了王熹到处找费事,王熹总共都没用一刻钟就将书房给查了个底朝天,找出了一堆的侯阳犯罪证明的信件来。 第301章 惩办县衙众人 查完书房,王熹接着又来到了这侯要个的私库处,瞧着这满房的奇珍异宝,王熹觉得侯阳就算是死也不冤。 这得多少民脂民膏才能换来这么多的宝贝,侯阳还不过是一小小的县令,实在是让人发寒。 查完这两处,王熹还好心地把侯阳住处给扫了一遍,又扫了几大箱子值钱的宝贝。 查完这边,王熹又让县衙衙役带路,去了户房,将县衙的侯阳上任这几年的账本全都给搬了出来。 这账既然完全,自然是要查个清楚明白。 县衙二十多个衙役,两两一组抬着大箱子,来到了公堂。 衙门口的老百姓瞧着这些金银珠宝,心中的不忿似是要化为实质,将侯阳烧个干净,都在大骂狗官。 “侯阳,现在人赃并获,你可认罪?” 不等侯阳狡辩,许行丰就直接堵住了他的话。 “你莫不是要告诉本官,这些东西都是自己长了翅膀非到你私库和住所的? 你每日住在内宅,也对自己房间的古玩珠宝完全瞧不见? 书房里的信件你也没看?未给出去的信上不是你的字迹? 亦或是这账本上的烂账,你也毫不知情?” 侯阳原本想要反驳的话都哽在喉咙,吐不出一个字来。 许行丰瞧着侯阳这副丧家之犬的样子,可没有半点怜惜,他只怕现在也不曾真正后悔。 如果真要后悔,也是后悔大意,没能将这些赃银给转移藏起来,才有了今日的大祸。 而且这般贪赃枉法,欺压百姓,莫说砍他一回,十回都不够,他判过的冤假错案肯定不计其数,那些冤魂,哪里是一句平案就能平得了的。 在大南朝,知府作为一府之长,是有权罢免知县的官职的,只不过事后需要写明详情上呈知州,由知州核实,然后转交吏部。 最后由吏部再新派官员下来当这祥县的知县。 许行丰瞧了瞧沙漏,他已经为这个侯阳浪费了一个时辰了,现在人赃并获,由不得他狡辩,直接就让衙役扒去他的乌纱帽,将其收监。 等后面只要知州核实无误,他就将这侯阳问斩,也是可惜,得多让这侯阳活一个来月呢,不过想来狱牢里的衙役应该很知道如何伺候这位大人,倒是不比活着好受。 侯阳挣扎着求饶,还在口口声声喊冤枉,许行丰自然是一个眼神都懒得多给他,免得脏了自己眼睛。 而衙门口的众多百姓,看着侯阳的惨样,都不停喊狗官,痛快,侯阳真可谓是人人喊打,可见他平时作风多么不堪。 侯阳被拖走时,还有不少百姓朝他吐唾沫。 而侯阳心心念念的救命稻草,他的师爷,早就带着包裹跑路了,夫妻都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他们这种利益绑定的。 不过侯阳也不用懊恼,毕竟许行丰早就发现了没有师爷的影子,派人去把他抓了回来,现在已经在牢房里等着侯阳呢,想来到时候二人见了,必定是情深义重。 这侯阳身为知县都被革职查办了,性命不保。 户房的人越发瑟瑟发抖了,县衙其他典吏衙役也恐慌得不行,这些年他们身为侯阳的爪牙,可没少干欺压百姓的事。 真要一一追究起来,脑袋都不稳当。 许行丰这次既然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打贪,自然就不可能同之前在府衙一般轻拿轻放。 否则各县衙的典吏都觉得无事,岂不是愈发大胆,为祸百姓。 “户房,你们可知罪?” 户房的人原本还祈盼着许行丰能够处理完知县后,放过他们这些小喽啰,或者是把他们忘了。 结果还是听到了这句话,户房一干人等,见识了刚刚许行丰对着侯知县的雷霆手段,哪里还敢狡辩,都一个个扑通跪着磕头认罪,求许行丰原谅。 许行丰没打算今天大开杀戒,但也绝对不会让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本官命尔等,在十天之内,肃清县衙账本,十天后,本官要看到结果。 至于你们,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肃清账本后,每人一百大板,到时在县衙门外场地施刑。 侯阳桩桩件件贪污枉法,都有尔等助纣为孽,户书罚五百两,其余典吏各罚一百两,并且罢值,官府永不录用。” 户房的人听到不用砍脑袋,简直就是劫后余生,什么打板子,罚银子,他们都认,一个个感激涕零,磕头谢恩。 外面的老百姓们听到许行丰这一通决策下来,都在喊知府大人威武,知府大人好样的。 许行丰听着外面老百姓对自己的赞扬,心中也是激扬,越发坚定了要为民除害之心。 “你们其他典吏也基本同户房一般,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都将各自所属的烂账给本官查清,之后杖打三十,每人罚俸一年。” 县衙其他典吏生怕他们同户房的人一般,不仅挨打一百,还要罚银子,丢工作。 结果大人只是打他们三十,还只罚了一年的俸禄,一个个磕头谢恩得像许行丰在嘉奖他们一般。 许行丰对他们算是小惩大诫,毕竟县衙总不能所有典吏全部都打发了,那县衙必定是要出大乱子的。 不过如果之后他们再犯之前一样的问题,那他们就直接提头吧。 许行丰终于将县衙的一众人等都给判完了,接下来便是查烂摊子的一堆事,有得他忙的。 因此也不再浪费时间,只告诉老百姓,等查清一众事情后,该还老百姓的公道,都会尽力还的,贪银也会用之于民后,直接喊了退堂。 许行丰这声退堂刚落下,门外便有百姓跪了下来。 一个 两个 三个 最后是所有人都跪下了,全部都朝着许行丰喊青天大老爷。 许行丰看着这一幕,没有办法不感触,他不过是做了他为官该做的,却没想到老百姓就将他奉为青天,他如何敢当。 “大家都快快请起,本官说了,暗投箱百姓皆可投,知府大门每一旬也为你们敞开,本官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假,以后但凡有鱼肉百姓者,本官定严惩不贷。” 之前这些话他们也听里长同他们说了,只不过暗投箱也好,知府大门也罢,他们都不信。 他们只觉得一届又一届的官员,来来往往,不过都是鱼肉他们百姓的罢了。 但现在,他们信,或许他们真能见见在世的包青天,他们老百姓也能好好过上自己的小日子。 老百姓们都不肯起,一些人还眼泪浸湿了眼眶。 许行丰看着一张张风吹日晒的脸庞,心中满是酸楚,他该勤奋些,让这封府以后不再有欺压百姓之事,否则他如何对得起父母官这三字。 最后许行丰扶着面前几人起来的,让他们给他些时间,一定还老百姓一个政治清明的封府。 许行丰这话说完,老百姓里不少人又哭了,特别是老人,他们活了一辈子,就当官的欺压了一辈子,没想到还能见到这日,死了也值了。 第302章 大棚种植 县衙各房将自己那一堆的烂账清理出来,怎么的也需要几日,许行丰自然不可能一直待在祥县里面,他府衙也一堆的事等着他呢。 “我不管你们之前烂账多少,全部都给我如实查写出来,莫要让我再惩办你们。” “是是是,小人们不敢。” 许行丰交代完才带着王熹二人,返回了府衙。 许行丰在祥县的这一通操作没有三日,整个封府就传了个遍。 这让原本存了侥幸心理,想着今年在收粮税继续压榨老百姓的几县县令,都默默收起了自己的心思。 银子他们贪得不少,虽然越多越好,但脑袋可只有一个,还是脑袋更重要。 这杀鸡儆猴还是很有效果的,之前他们只以为许行丰是吓唬他们,却没想到真动真格的,一个个恨不得缩着脑袋做人,别被许行丰给盯上了。 许行丰没时间去猜测底下的心思,他事情多得很。 之前要建的牛棚开始了,许行丰怕发牛瘟,直接全没了,所以分了四个地方,不过都在府郊。 建牛棚许行丰都用得青石砖,请的是老百姓建的,每日二十文的工钱,包一餐。 然后又差遣了一百个府衙的衙役出去,跟着府城最大的牛贩子,去挑选了五十头母牛,十头公牛回来。 就这也一下子花出去了一千两银子,许行丰看着自己府衙账上少得可怜的银子头疼,这还幸好那笔羡余银,否则更穷。 许行丰想着蔬菜得赶紧种植上,否则冬日老百姓就真是靠着老本吃,没得余银。 现在已经十一月初了,天气寒冷,白菜都需要在大棚里保温才能进行,确实不易种植。 许行丰原来是打算每家每户都要求种植的,现在想来却是有些不妥,这大棚菜虽然自己有信心,但到底是第一次,老百姓们只怕是不太愿意。 自己如果用官威施压到底不好,还是得老百姓们自己愿意。 最后许行丰还是召集了各县县令,同他们商议此事。 自从许行丰上任后,各县县令是心惊胆战,每次许行丰宣他们,他们来府衙前一晚都吓得睡不着。 许行丰将自己种植大棚蔬菜的想法说了出来,各知县自然是连忙表示赞同,经过上次祥县的事,他们哪里还敢提反对。 “那行,那麻烦各位知县,准备好种子,并且在自己所辖县城张贴告示并宣传此事。” 许行丰想的就是由官府提供种子,领了种子的农户必须要登记,到时将收割的蔬菜交给官府,由官府找渠道帮其售卖,然后老百姓再将种子钱还给官府。 不是许行丰不愿意白送种子的给老百姓,而是因为,如果不用老百姓还,他们肯定家家户户来领,完全不用承担任何成本,占便宜的事,没谁不会要。 这样种子肯定会有浪费的,虽然没多少钱,却也不是个好的现象开端,所以许行丰才会要求上交蔬菜,卖钱后归还种子钱。 果然各县将告示张贴出去后,老百姓们一开始看到送种子,都想领。 但听到还要种出来东西,最后把种子钱还给官府,不少人就不想要那种子了。 “这冬日种蔬菜,我们也是听过的,但种出来要不就是黄不拉几的,要么就是直接死了,谁知道能不能成。” “可不是,冬日种蔬菜,还得编草席给保温,天天事多着呢,说不得还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知府大人不是说会派人教技术吗?” “知府大人还会种菜?我反正是不信。” “反正冬日也没事,试试也无妨,万一成了,我们还不愁销路,到时候也是笔进账。” “但要是没成,还得还种子钱呢,好几十文。” 。。。 各色话语在整个封府议论了起来,这倒是在许行丰的意料之中,这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不是没有道理的。 而且风险,也意味着机遇,就看人怎么选择了,他反正是提供了路子。 五日后,各知县又来了县衙将领了种子的名单上呈给了许行丰。 祥县现在没知县,来的是县衙的县丞。 许行丰把七本簿册都给粗略看了一下,祥县的人是最多的,竟然有五千户都领了种子。 而其他六县虽然多少不一,但大都是一千户左右。 看来他上次在祥县那一趟,去得很值,祥县的老百姓们都认可了他。 “行,本官明日就亲自下县,亲自讲解这大棚种植一事,争取在徭役事宜前将这处理好。” 各县知县听着这话,感觉自己心肝又颤了两颤,这知府大人要不要这么勤劳呀,听说又是养牛,又是找栽果树茶树的,现在又自己亲自教蔬菜种植。 而且还趁着空打贪,他不累吗,反正他们这些陪着折腾的人,都感觉受不住。 虽然心里一个个苦不堪言,但嘴里吐出来的都是许行丰勤政,爱民如子,勘为他们表率。 说实话,许行丰也觉得自己忙成了陀螺,那祥县的烂账,还等着他去平呢,徭役也近在眼前了,牛估计要不了多久也买回来了。 许行丰想着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恨不得把自己分成好多瓣,实在是分身乏术呀。 原本以为考上状元后就不用起早床的许行丰,现在还是五更时候,就已经坐在了马车里,去往祥县,准备将大棚种植给讲清楚。 这次随行的不仅有王熹,还有府衙的二十来个衙役,他们哈欠直打,以前他们天天吃酒喝肉的,哪里有想过还有今日这般勤快做正事的时候。 马车到祥县县衙时,天才刚亮,可能是由于上次整治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礼书对县衙一众人等说了许行丰要下来,而且十有八九是祥县。 所以县衙人居然已经到齐了,不管个中缘由,这倒确实给了许行丰方便。 他不清楚祥县有多少镇和村,不好制定教授计划,这些都得县衙管这些的来告诉他。 “大人,您看,这是我们县城的区域图,我们县城一共有十二个镇,最大的镇底下有十八个村,最小的只有十一个村。” 第303章 许行丰教百姓种地 “行,你将十二个里正都喊来,让他们分别带上他们镇里最会种地的几个好手。” 许行丰时间紧迫,自然不可能一个一个村教,那等他教完,这冬季都过完了,还种什么菜呀。 所以他打算选一个地方教,让其他镇的人都学着,他们又分别去自己镇里教技术,这样是最省时间的。 县衙的人现在办事没了半点拖沓,还不到半个时辰,县衙场地外,十二个里正和他们各自镇里种田种地的好手便到了。 由于此时已经十一月份,天气太过寒冷,许行丰便断了种植其他蔬菜的念头,每户发的是正好种植半亩地白菜的种子。 这白菜,抗寒能力不错,要是在秋季种植,压根都不需要大棚帮忙,可惜他上任晚了些,一拖便到了现在。 古代还没区分出抗寒能力强弱的种子来,只能借助外力帮助其生长。 白菜需要地势平坦、疏松、排水良好、土壤深厚、阳光充足的地方。 所以许行丰现在要演示白菜种植,就需要这样的一块土地。 不过许行丰既然敢在这封府推广这大棚种植,也是调研过的,封府的土地大都符合这些特征。 最后许行丰去的祥县底下的石桥镇,石桥镇的里正带着许行丰来到了一块空地上。 这空地应该是荒地开垦出来的,平常就是用于种植蔬菜的,只不过现在冬季了,空出来了。 许行丰蹲下摸了摸土质,符合白菜种植。 “麻烦里正去农家给我借点农具过来,否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里正听到这话一溜烟就跑了,但边跑心里还疑惑,难道知府大人真会种地? 这疑问不仅这石桥镇的里正有,在场的人都有,除了王熹,他是见过自家公子下田的,所以还算镇定。 只不过这大棚种植,公子也没弄过呀,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成。 里正很快就借了一套农具过来,而且明显那主人家还跟过来了,估计是好奇知府大人种地到底怎么样的。 许行丰首先用铁耙将已经成垄的土地全部都重新松了一遍,然后弄平整。 许行丰今日穿的是束手束脚款式的衣服,但这熟练的种地姿势还是惊呆了祥县的一众人等以及府衙衙役。 知府种地活久见,真是稀罕,他们原以为知府大人是花架子呢。 他们祥县之所以会跟着知府大人干,完全是觉得知府大人是个好的,上次为祥县除了害,想着便支持一把,大不了亏个种子钱,他们打几日工也赚回来了。 真没想过知府大人会种地,玩真的呀, 许行丰忙着把土松好,否则结块的,压根就种不出蔬菜来。 一边松土,还不忘一边讲,告诉祥县的人,一定要把土松好,这是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不能有大的土块。 接着许行丰又拿着锄头,就垄沟里刚刚散出来的土都一一垄到垄上去,时间原因,许行丰只平了一垄地。 但祥县的人瞧着这笔直,半点不带弯弯曲曲的地,一看就知道这知府大人是种地的练家子,心里一个个更震惊了。 “这个一定要整平作畦和开畦沟,有利于排灌通畅,否则水积在里面,白菜就全烂了。” 接着许行丰又让府衙衙役去提水来,许行丰将水都倒在垄上,浸润土地。 “白菜长得快,对土地的湿润度要求很高的,等你们把种子下下去了,也是要连着浇水三天的。” 祥县的人现在已经震惊成习惯,麻木了。 现在反而有些相信,或许跟着知府真能种出蔬菜来,从一开始的捧场,现在真的在认真听许行丰讲解,不放过每一条讲解事项。 许行丰接着又用铁锹在地面上凿出一个孔洞,孔眼的深度要在两到三寸之间。 “不要太深了,否则白菜种子发芽不了,一定要记得是两到三寸的深度,是最适宜的。” 接下来的步骤还得等上两天,不过许行丰不打算那时候来,反正也不难,打算直接将步骤告诉了他们。 “刚刚的步骤你们都瞧明白了没?” “明白了。” “那就好,你们今日回去,就组织这次拿了种子的农户都将地开垦出来,一定要细耕,别偷懒。 我给你们的种子都是半亩地的,你们直接开垦半亩地的沟垄出来就行,然后再浇水挖孔。 这水一定要连浇三天,确定土地完全浸湿。 如果下雨的话,你们就不必另外浇水了,省了功夫。 三日后,你们再将自家人畜的排泄物弄进去,然后把土地同肥料混合好,就别再浇水了。 后面过两日到了播种的日子,我会再来祥县教你们的。” 许行丰怕他们记不住,还连着重复说了两边,又点了其中一个里正,让他重复了一遍,确定无误后才放心。 “对了,还没播种的这段时期,你们让各户赶紧编草席,也不需要多好,就到时候能搭在竹拱上即可。 那草席,只需要正中间相连,即可,不需要编得板板正正的浪费时间。” 许行丰不需要美观只需要实用,这时代没有塑料尼龙,这也是大棚种植很难成功的原因,因为植物无法得到充分光线,就会枯黄。 许行丰现在时间紧迫,条件有限,也实在无法一会子变出尼龙来,只能先用这草席先凑合着,晚上天气冷,就盖着保温,白天日头出来了,就掀掉。 不过这样确实费人力,但在这人力不值钱的时代,许行丰也只能如此了。 祥县的人现在对大棚种植一事是充满期待,希望真能在这冬日多一份赚钱的可能。 而且他们对许行丰现在可谓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知府下乡种地,他们在话本子里都没听说过这样的好官,居然真叫他们遇上了。 现在在他们眼里许行丰不是在世青天,而是活菩萨,毕竟包青天老爷也不会种地,只会断案替老百姓申冤呀,而他们知府大人还会种地,这不是活菩萨是啥。 许行丰在祥县一众人看救世慈佛的眼神中离开的,因为他还要去其他几县接着种地。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个知府当得挺另类的,一上任就种地养牛,这比他小时候做的农活都多。 第304章 许行丰讲养牛事项 许行丰连着三日都没能回府衙,每日就轮流在各县教种地技术。 三日后好不容易回了府衙,以为能喘口气,牛又到了,许行丰只能又坐着马车去了几处牛棚。 要说牛到了,最高兴的还是那二十个养牛的老百姓,毕竟这每在家多等一日,就是浪费一日的银子不是。 许行丰自然是不可能直接让他们接手牛,这牛可是花了一千两银子,而且还指着它们能繁殖更多的小牛犊,金贵着呢。 所以许行丰就将这二十人召集到了一块,准备来个入职培训,也就是养牛的注意事项,同时也是他们工作所需要做到的几点。 养牛户听到许行丰说要给他们讲养牛注意事项,心里首先是嘀咕,这知府大人还会养牛? 但许行丰是种地一把好手近期已经在整个封府都传播开来了,所以养牛的二十人还真不敢完全肯定许行丰不会养牛。 只是读书人不应该天天待屋子里读书,其他的啥也不干,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吗? 怎么他们知府大人这么另类? 对了,他们知府大人是状元,那能和普通的读书人一样吗? 就这样,他们自己攻略自己,非常完美地帮许行丰把事都给圆了。 而不知道这些的许行丰,看着面前站成两排,虚心等他说话的二十人,觉得不错,这老百姓总算都相信他了,没有以前那种看猴的眼神了。 “这次的牛,都是府衙衙役去挑选来的好牛,你们一定要看顾仔细了,听到没?” “知府大人放心,草民一定用心照顾。” “嗯,只是这次养牛,与你们以前还有些不同,你们都得记好。” “是。” “首先养牛最重要的便是喂养问题,一定要定时定量喂养,不能同乡间一般,想起来喂两把,想不起来就把它饿着。 而且牛的草料喂养还与季节相关,而不是一年四季统一而论的。” 许行丰这话一出,养牛的众人都懵了,还有这回事?牛喂养还得分季节? 但他们看着知府大人一本正经的模样,也不像忽悠他们的呀。 许行丰自然看出了他们的疑惑。 “你们想想人是不是也是每个季节胃口不一样,夏天没胃口,冬天胃口大,牛不也是一样的。” 许行丰这浅显的话倒是立马让养牛的老百姓们都听懂了,听懂后就觉得对呀,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居然没发现,知府大人太厉害了。 许行丰见他们疑惑散去,便接着具体到每个季节的喂养量。 “冬季和春季,每天早晚各一次,每头每次喂青干草六斤左右,记得一定要是干的,别偷懒,不然牛的肠胃很容易出问题。 夏季和秋季,每天要喂三次,每次干草三斤左右。 而且光是干草是不行的,我以后会让卖豆腐的定期送豆饼来,你们掺杂着给牛吃。 最后便是每次喂完后,要给饮十六斤水,而且这水全部都要煮沸后放温的水,特别是冬日,不能给牛喝冷的,容易生病,夏日就将水放凉些。” 二十人听着许行丰这水还要煮沸的要求,简直觉得这牛也太金贵了。 虽然他们农户也是每年到了农耕时,给牛吃最好的,但也就那一段时间呀,而听着知府大人这话,意思是一年四季当祖宗供着,他们是真觉得这牛是金牛。 许行丰看着二十人震惊的表情,也不多解释,只敲打他们不准偷懒,给生水喝,一经发现,不仅丢工作,还要罚款二十两。 他买牛可都是用的真金白银,要是因为喝生水生病了,那银子不全打水漂了,这时代又没什么抗生素的特效药,牛就直接没了,他到时候找谁说理去。 二十人听着要罚二十两,连忙说不敢。 许行丰瞧着他们真的都是惶恐害怕的样子,这才接着往下讲。 “我到时候会去药铺让他们每一旬就送一些助消化、防积食的药材,你们都要煮水让他们喝下。 并且要多观察下牛的舌头,这个你们应该都知道。 口舌是桃红色的话,说明这头牛健康,如果是很红的话,说明这头牛上火了,如果是青色,这牛就得了寒症。 你们一旦发现问题,一定要快速上报,否则如果牛死了,也是要找你们的。” 现在养牛的众人已经震惊麻了,习惯了,对于许行丰说要买草药喂牛,都能接受了。 至于牛生病了,他们自然不敢瞒报,毕竟真出了问题,他们也负责不起。 “还有牛每次吃完之后,要带它遛会弯,就和人饭后要去村子里到处溜溜,是一样的道理。 不过夏季要去阴凉的地方遛弯,不能晒着了,冬日就要牵到有太阳的地方,反正根据时节变化的。” “这前面讲的都是牛的喂养问题,接着便是牛棚的打扫,春秋冬每五日清扫一回,夏日是每日都要清扫,牛棚里一定要保持通风,不能有太大气味。 而且每次清扫完,都要用石灰水将棚和牛的槽撒一遍。” 许行丰想着应该是差不多了,至于牛的配种,到时候会请牛市专门做这个的来,不然怕牛发狂,那就不好收场了。 “你们可都听懂了,记住了?” 二十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他们倒是都记住了,就是这真是伺候牛?祖宗都没这么金贵呢。 不过给钱的是大爷,何况给钱的还是知府大人,那更是大爷的祖宗,他们自然是言听计从的,随机还异口同声地都记住了。 “那行,一共四个牛棚,你们会被分去,以后一定要将我刚刚说的都做到位,我也会派人或者是亲自来经常查你们做得如何。 如果被我发现有惫懒着,你们就直接走人,而且还罚三个月月钱。” 许行丰知道他们不怕打,就怕损失银子,所以每次说惩罚里都带了银子。 他只希望他们都踏踏实实做事,毕竟这工作本就是扶持他们的,而且他对罚人银子丝毫没兴趣,他只希望没有让他罚银子的机会。 许行丰吩咐完就让衙役带着他们二十人分别去各牛棚,然后他回了府衙。 只是刚到府衙准备休息的许行丰,就瞧见祥县的县丞居然来了府衙。 这是账查完了? 第305章 祥县的冤假错案 “下属拜见大人。” “嗯,你们的账都查完了?” “所有部门都查完了,东西下属带着放在马车里了,是否呈给大人您过目?” 许行丰算着时间,查账一共是十天,效率倒是不错。 “不用了,我同你去祥县一趟。” 说完许行丰又抽调了府衙各部门一半的人,总不能县衙的人说查完了,就了事,他总得让府衙的人再检查一遍有没有问题。 祥县县衙的县丞看着许行丰让府衙这半数的人去他们祥县,心想幸好他们没有偷奸耍滑,不然他这颗脑袋就真搬家了。 在马车上,许行丰就翻看县衙各部门自己写出的问题簿。 其中明显以户房和刑房、工房问题最大,其它倒还好,让他省了些事。 户房基本都是搜刮民脂民膏的问题。 而刑房都是冤假错案,许行丰看着有好几个枉死的,心中难受,他再平冤,逝者已逝,也回不来了,不过到底还是要帮他们把名声正回来,莫让他家人抬不起头来。 工房许行丰看着也是火大,都是工程偷工减料的事,豆腐渣工程一堆,这都是关乎祥县百姓性命的事。 许行丰看着这些册薄,眉间拧紧,就没松开过。 终于到了祥县县衙,许行丰首先就让衙门所有人将罚银交了上来,又多罚了刑书和工书每人三百两,每人打五十板子,以后官府永不录用,他没打死他们已经算手下留情了。 刑书和工书二人本就战战兢兢,现在听到知府大人不要脑袋,简直是喜极而泣。 许行丰看着自己桌上一堆的银子,都是这帮典吏贪污所得,否则他们一个月才半两银子的月钱,能拿得出这许多银子? 许行丰将这银子同之前侯阳贪的东西都放在了一块,待会这些都是要用出去的。 “县丞,我说你有监管失察之罪,没有冤枉你吧。” 许行丰是怕这祥县没有个主事的,到时候乱了套,而且这县丞瞧着至少比那侯阳顺眼些,便也只小惩大诫。 但此次查下来,祥县一堆的纰漏,县丞作为县衙的二把手,必定有他的失职。 而且到时候祥县肯定一堆花销的地方,此时能从祥县县衙这帮人身上打下多少铜钱,他得用力些。 县丞当初看到许行丰处理了侯阳本就害怕自己也大难临头,现在听到许行丰这话,连忙害怕地说自己有。 “那你就罚六百两吧,双倍的。” 县丞听到只罚钱,简直喜极而泣,官位还在,祖宗保佑。 “户书,你带着户房的人,将祥县县衙的账再快速查一遍,看有没有问题。” 府衙的户书看着祥县县衙一干人的惨样,心中侥幸,他真是命大,当初居然还想着糊弄知府大人,知府大人也放过了他。 他干的坏事可不比县衙的人少,知府大人真算起来,他脑袋直接搬家。 所以劫后余生的府衙户房的一干人等,现在只要许行丰吩咐,他们办事那叫一个麻利。 许行丰又让府衙其他部门都将烂账再查一遍,确定没有遗漏。 而许行丰也没空着,直接让县衙的衙役,先去将两个被错判了死刑,但还没行刑的死囚给提了出来。 又让把案件当事的苦主,以及真正的元凶给抓来。 这两桩案件压根就不审,都是凶手明明白白的案子。 苦主听到知府大人要重审案子,不仅没有气愤,反而还说多谢青天大老爷给做主。 毕竟凶手逍遥法外,他们却奈何不得,还让没罪的被抓了进去,他们以前对着县令喊冤,还被毒打了好几顿。 公堂这次不用老百姓击鼓就大开,直接将两桩案子的人都给找了过来。 却没想到两桩案件的元凶是同一个人,现在正吓得痛哭流涕,大喊冤枉呢。 开了公堂,而且衙役去村里找人的动静不小,现在县衙门口都是看热闹的百姓。 这次不同于许行丰上次来祥县,老百姓们都纷纷说恶霸的好日子到头了,脑袋要掉,知府大人肯定会秉公处理,再没有怀疑许行丰的声音。 换成平时,许行丰肯定按流程走,仔细审问嫌疑犯,但现在许行丰没空。 当初科举考试时,许行丰就以律法一科最盛,这种一目了然的案子,许行丰基本看了卷宗,就能还原现场场景。 所以许行丰直接惊堂木一拍,问恶霸可知罪。恶霸自然说冤枉。 许行丰也懒得啰嗦,直接把案发现场前前后后讲了个明白,问恶霸是也不是? 恶霸本就被许行丰这描述,吓得冷汗淋漓,只觉得这知府大人怎么跟在现场一样,直接吓尿了,哪里还有气力喊冤。 苦主的家属听到自家孩子死得多惨,都要扑到恶霸身上,撕咬恶霸,还是衙役拦着,否则恶霸肯定被两家打死了。 而县衙门外的老百姓们听到许行丰这生动的描述,再看看恶霸吓得惨白的脸,还有什么不懂的,肯定就是知府大人说的那样。 一时人人对恶霸喊打喊杀,说他手段残忍,恶贯满盈。 一时又是冲着许行丰喊青天大老爷,断案如神。 “现在本官判张三,李四二人无罪释放,杨峰判死刑,十二月十一斩立决,并赔付每家苦主三十两银。” 许行丰倒是想多判些罚银,毕竟这恶霸家里都是银子,不过律法在这,多不得。 张三、李四二人以前也是挣扎过,喊冤过的,结果每次换来的都是毒打,慢慢的便也麻木了,反正不过是贱命一条罢了。 却没想到今日衙役来囚狱里将他们放了出来,说知府大人要给他们平冤。 他们当时只觉得不过又是一个折磨他们老百姓的贪官的新花样罢了,却没想到他们真的无罪释放了。 二人想到这些日子在囚狱里暗无天日,再瞧瞧外面的日头,只觉得自己这命真是捡回来的,对着许行丰不停磕头感谢。 “不用谢我,本就是侯阳乱判,害得你们二人受了此等无妄之灾。 你们二人分别在囚狱里一个被关了一个月,一个被关了四十一日,而且身上都是被鞭笞的伤痕。 该官府补偿你们才是。” 张三和李四听到官府补偿,哪里敢要,连忙说不用,毕竟他们能被放出来已经是万幸了,哪里敢奢求其他。 “应该的,张三补银八两,李四补银十两,这就当你们的医药费了,虽然不能完全修复你们的伤害,但也是个慰藉了。” 张三和李四听到这话,两个大男人直接哭了出来,怎么会有这样的青天大老爷,不仅给他们平冤,居然还补银子。 二人又不住地给许行丰磕头,县衙门外的百姓也都异口同声地喊许青天。 “行了,你们二人归家吧。” 张三李四二人的家人都在外面等着,两家人现在抱着张三李四心疼得不行,两家人对一起对着许行丰磕头感谢。 把张三李四的事处理完,接着便是一众已经冤死的案子。 第306章 查各县豆腐渣工程 许行丰怕被错判的家属情绪受不住,到时候公堂乱成一锅粥,就让衙役一桩桩案件喊的人。 本来要散去的百姓们,看见许行丰还要审案,全部都不走了,接着准备瞧热闹。 很快案子的重要人员便都到了,这是桩杀人案,女子被杀,最后找出凶手是她青梅竹马,但所有线索却明显是村里游手好闲的赖子。 听到要给平冤,那已经被冤杀的男子父母哭得声嘶力竭。 许行丰看着难受,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是这种被冤死的,头身分离,连副完整尸骨都没有,父母多难受,可想而知。 那赖子明显是个欺软怕硬的,对着两户受害人家属豪横得很,进公堂前还在门口骂骂咧咧,在许行丰面前却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这种软包子,许行丰都不屑于多说,直接让衙役打了他两顿板子,许行丰又抬出钉板来,要将他丢上面滚,他就招得一干二净。 女孩子的父母听到自家女儿被他先残虐了许久才断气的,眼睛都气得血红的,冲到那赖子那边,对他一堆厮打。 被错判冤死的男子父母却是撕心裂肺地哭,他们儿子何其无辜,就这样做了断头鬼。 最后许行丰将赖子家抄出来的银子都给了女者父母,然后又由公家赔付男子家三十两,虽安慰不了人,但老两口总是要生活的,银子有比没有好。 许行丰就这样连中午饭都没吃,审案子审到了天黑,平了一共八桩案子。 许行丰看了下册子,还有十三桩,关乎冤死的案子,想着今日堂上被冤死的家属泣血的样子,他也难受,明明官者,该伸张正义才是,反而却成了恶魔,唉。 后面两日许行丰基本没空着,案件无缝衔接地审,终于将这几年的冤案给审完了。 县衙每日都充斥着悲痛的哭声,许行丰也连带着心情不好,只想着以后他必定要好好审理案件,绝不叫一人蒙冤。 官员误判,极有可能便是一人头断,所以需慎之又慎。 把案子审完,许行丰又将祥县的豆腐渣工程给挑了出来,让工房记得今年祥县的徭役,便将老百姓安排在这些地方,都要修缮好。 至于县衙贪污的银子,许行丰也没办法一一对着受害人原路返回。 最后许行丰将县衙霸占了百姓的良田铺面之类的返回,至于多收的耗羡,许行丰直接大概折了银子,按一亩地一钱银子补给每家每户。 这肯定是无法完全弥补老百姓这许多年的损失的,但聊胜于无。 “这些银子全部都要落实到每家每户,如果被我知道你们再有从中贪银子的现象,你们就直接把脑袋留下来。” 县衙的人连忙应是,有了之前许行丰的一通操作,他们哪里敢呀,没瞧见那侯阳现在还在囚狱里关着吗,等着砍头呢。 许行丰把祥县的事忙完就已经到了要到底下教撒种子的事,正好现在在祥县,倒是免得多跑一趟了。 这次许行丰学聪明了,直接让王熹还有府里衙役跟着瞧着,他在祥县教完后,就让王熹和一众衙役直接去各县教。 而许行丰则坐着马车难得悠闲地闭目养神回了府城。 回了府城,许行丰又没得空的,因为徭役还有几日就要开始了,许行丰得吩咐,虽然说如果他没有特殊要求,各县也会根据情况安排徭役。 但许行丰显然不是那个没要求的,他怕和往年一般的情况出现。 下达的第一天政令便是今年必须做到每餐有荤,管饱,而且不允许官差随意鞭笞百姓,一经发现按无故殴打人算,要收监入狱。 接着便是许行丰直接又下县,而且带着工部和户部,直接要工部和户部的账本。 这操作直接把各县知县吓得魂魄离体,按道理知府大人打贪的事不是已经过了吗,只要他们后面别整幺蛾子,知府大人的意思不就是会放过他们吗? 那怎么现在又查起账本来了? 几个县的知县瑟瑟发抖,虽说祥县的事一发生,他们赶紧让底下人将所有账册都做得漂亮些,但也就是个表面,毕竟亏空在那,真查起来,那是没得逃的。 许行丰自然是看出来了这些知县的恐慌。 “抖什么抖,我当初没摘了你们乌纱帽,现在便不会,但你们想着半点东西都不吐出来是不可能的。” 许行丰当初看了侯阳库房里最少五万两银子的东西,就猜到了这几个没少贪。 他没想着摘他们乌纱帽,但想着把这些都进自己荷包是不可能的,总不能改邪归正了,以前就一笔勾销不是。 “你们的账,我不用查,也知道里面多少问题,你们自己也知道这账本真深究起来,是纸包不住火的。 我不会摘你们乌纱帽,但这账你们得给我平起来,至少不能太假了,懂?” 叫这些人全吐出来是不可能的,但怎么的也得吐出来一半是不是。 这些知县听着许行丰这话,想着要倒出来好些银子,自然是不愿意,但也知道如果他们不吐出来些,这知府大人怕是不会放过他们。 再怎么心疼,也只得满脸笑容应是。 “你们尽快把账平一平,我这次来查你们账也不是想办你们,而是祥县查账,我发现了工房有不少偷工减料的工程。 我料想你们几县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情况,想着查一查,否则真要是发了洪水之类的自然灾害,都得出事,到时候你们就别想银子了,先想想诛几族的事吧。” 几县知县听着这话,不敢反驳,反正知府大人不是要摘他们乌纱帽就好。 “都尽快给我查出来,这次各县徭役,就把这些偷工减料的工程都修补好,别给我出了纰漏,我都是要一一验收成果的,要是还有问题,你们应该知道后果。” 几县知县都低头老实应是,他们是真不知道知府大人怎么这么勤政,天天各地跑,各地忙,这几天在祥县动静大得很,他们想不知道都不行。 结果一转眼就又跑到他们这来查他们了,都不用休息的吗? 第307章 封府大雪纷飞 这一查,各县果然一堆的偷工减料,许行丰让他们安排此次徭役把东西都补好。 这虽不是夏日,没那般容易发洪涝,但这封府冬日是会下大雪的,有些工程也会有安全隐患。 “让户书、兵书来我这,我有事吩咐。” “是,公子。” 户书和兵书这些日子已经适应了他们知府大人日日有忙不完的事,所以现在听宣,也没有胆战心惊了,知道肯定是有事吩咐。 “兵书,你近期一定要加派人手在府城里巡逻,春节将至,府城来往商客多,要多加注意。 而且现在也要防着走火,所以你们兵房最好是分成四或者八小组,轮流在四个城区巡逻。 人手要是不够,可以从衙役里面调。” “是,大人。” 在大南朝,知府唯一可用的兵权就在兵书,而其他的全都归总兵管。 没有那个金刚钻不揽瓷器活,这护一方府城安危,是大事,所以兵马,是由懂得行军打仗的总兵管的。 总兵主要负责府城的安危,手下掌一万士兵,兵权不可谓不大,而且官位是与当地知府相同的,比如封府的总兵就是从五品。 而像城内治安这些事,就不归总兵管了,全部是知府的职责,一般调度兵房同衙役进行。 “刘都头,你抽调八十个衙役,分别去底下县城和城区瞧瞧,看百姓可有危房,如有,都将其记录在档。” 刘都头听着这话有些为难,一整个府城,就他们八十个人去,一一查看,不眠不休五日也干不完呀,光是走路都够呛。 “有问题?” “大人,这人手是不是少了些?每地一一盘查,整个府城面积着实不小。” “你直接去地下找各县衙役呀,让他们帮忙协助,而且又不是要你们自己去找,找到当地的里长,他们对这些再清楚不过了,自然会带你们去瞧的。” 刘都头听到这话,自己在心里骂自己猪脑袋,他怎么就不知道事可以这么办呢,对呀,直接找里长,多简单的事,亏他还以为要一户户看。 许行丰也是有些无奈,以前这帮子人天天尽想着如何剥削百姓了,正事是一件也不干,所以脑袋经常转不过来。 “以后多思多想,行了,去干事吧。” 户书虽然之前被骂了,但这些日子看着许行丰的一系列措施和行动,心里也不由得佩服起来,觉得许行丰是真的是个干实事的好官。 而且比起祥县的一干人等,他实在是幸运至极,也没什么好怨的。 所以现在许行丰让他干事,他都积极得很,半点不带拖沓。 “不知大人有何吩咐,下官一定办好。” 许行丰也是看得见这些日子户书的改变的,态度自然比刚来要和软些。 “你带着户房的人,准备五千条棉被,还有准备一万斤炭,以备不时之需。” 户书听着这话,就知道许行丰这是在防雪灾。 “是,大人。” 别人说不掌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现在许行丰当了一府知府,才知道处处都是要用钱的地方。 幸好封府各项税款今年收的已经达到了国家规定的量,即起运,多出来的都可以留在府城自用,即存留。 但是一想到年底还要支出一大笔官员的俸给和生员廪米,就又对钱财愁得慌。 许行丰在徭役的这些日子里,经常下乡,都是为了白菜,白菜现在已经移栽了。 许行丰叮嘱老百姓一定要在低温的晚间将草席给盖上,做到保温,别让白菜被冻死了。 下雨刮大风的天气都要给盖上,不然菜叶子都容易坏。 而白日有太阳的天气,一定不能偷懒,要将草席给弄开,让白菜接受阳光,进行光合作用,不然一直盖着,肯定是一堆的黄叶子。 然后就是要注意浇水,白菜土壤缺水,菜就长不起来。 这些白菜算是许行丰在封府真正第一件带动全府人民干的事,所以他尤其重视,隔不了四五天就要下乡瞧瞧,要看见都没有问题才放心。 而老百姓们虽然许行丰要求得多,但没关系呀,他们看见绿油油的叶子长出来,简直就是惊喜。 他们农民别的没有,就是有一把子力气,正好现在又是冬日,除了妇女在家织布,其他人也没啥干的,都闲着。 所以对于需要精细的照料白菜,他们是不会觉得浪费时间的,而且现在菜叶子都出来了,知府大人还告诉他们不用管销路,他会想办法。 老百姓们想着就算菜叶子到时候再少,应该也能得个一两银子吧,这样他们就相当于可以多存一两银子,能不高兴吗? 而此时正在服役的封府底下各县壮丁,吃着饱满的糙米,还有肉,心里都由衷感激许行丰这个知府大人,换成以前,哪里有这伙食,能被少打些都是恩赐了。 “咋们知府大人可真是好人。” “可不是,只希望知府大人能在咋们封府多待几年,别太快被调走了,不然咋们老百姓日子又难过了,唉。” “是呀,今年官差都不使鞭子了,还有肉吃,这比在家还吃得好。” 。。。 许行丰听不到这些老百姓对他的赞扬,但却在十二月十七晚上,徭役刚结束的第二天,听见了呜呜的大风呼啸的声音。 许行丰近期一直关注着天气,就怕百姓受灾,现在虽然三更了,但听着这风声,他哪里还睡得着,穿好了衣服,就把窗支开来瞧。 就看见外面居然已经飘起了鹅毛大雪来。 “公子,您怎么起来了,这么晚了,您别站窗边呀,小心受了凉。” 王熹一直睡在许行丰外间,许行丰起床,他自然是听见了动静的,他原以为自家公子是要起夜,想着来掌灯,开了却发现公子站在窗口。 “下大雪了,百姓们又该遭殃了。” 以前在现代,许行丰是最喜欢雪的,一片银装素裹,好看极了。 但在这个时代,哪里有那些意境,大雪是百姓的灾害呀,又不知有多少老百姓该房屋坍塌,孩子们在里面吓得瑟瑟发抖了,嚎啕大哭了。 许行丰突然想起杜甫那句诗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他却想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百姓俱欢颜。 唉。 第308章 雪灾 “或许这个雪下一会就停了呢,公子您不必太过担忧。” “希望吧。” 许行丰看着外面如棉絮纷飞般的大雪,眉间的拧痕是怎么都抹不去。 “公子您睡吧,不然明日您又要办公,该受不住了。” “嗯。” 重新褪去外衫的许行丰却怎么都睡不着,外面的风声越来越劲,似是要把屋顶都掀翻一般。 半夜听着还不见动静停歇的许行丰,终于再也躺不住了,又从床上爬了起来。 支开窗便见地面已经铺了厚厚一层雪,都把院子里面第二层台阶都盖全了,估摸着雪最少都有八寸左右。 雪完全没有停歇的趋势,照这样下去,明早肯定是齐膝盖的雪,唉,这场雪灾只怕是难免了。 而且大风呼了一整个晚上,那些茅草顶的房子不知多少被刮没了。 他在府宅没有什么事,那些老百姓只怕是今晚压根没处遮雪挡风的地。 不行,等明早,马车越发行不动了,到时候只怕就真只能等了,他能等,老百姓可等不得。 “王熹,你去将锦纸他们四人全部喊起来,然后让他们去把刘都头和兵书都给我喊过来,还有他们知道位置的,衙役和兵房的人都喊了,我有事吩咐。” 王熹听到许行丰吩咐,连忙穿戴好,去后面罩房将其余四人都喊起来,然后分别冒着大雪去叫人。 许行丰在屋内看着他们一脚踩进去,雪都到他们小腿肚了,就心中越发不安。 封府同他们四通县相毗邻,所以气候是差不多的。 至少除了他十四岁那年,他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这场雪肯定不寻常,许行丰总感觉今年可能是要起大雪灾了。 雪天路难行,不过王熹是赶着马车去的,还算快,将兵书同刘都头都给接来了,至于其他人还没到。 这时候正是深夜,伸手不见五指,兵书同刘都头两个听到敲门声时都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哪个寻仇的呢。 听到自己府中下人来告,才知是王熹,二人都着急忙慌起了床,知道肯定是知府大人有事吩咐。 现在他们二人站在这大堂里,瞌睡是完全醒了,毕竟真挺冻人的,离开了被窝,感觉骨子里都有风在肆虐。 他们看着知府大人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便猜到应该是担心雪灾。 反正他们现在是完全佩服了知府大人,绝对的好官,天天忙不停不说,居然大晚上地也不睡觉,生怕百姓受灾,反正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好官,可能话本子上听过。 又等了大概一刻钟,到了二十多人。 “王熹,你们赶着马车,把府里的马车都用上,带着兵书和刘都头,去尽可能地将衙役和兵房的人都喊来。 还有你们如果哪家有马车,就先给府衙借用一下,或者是记得谁家有,去借用一下。” 这一下,府堂里又只剩下了许行丰一人了。 这次马车都出动了,明显快些,没有两刻钟,就总共加上之前来的人有一百多人了,马车也多了好些。 许行丰也不纠结那些还没喊到的,这些人足够了。 “你们分成七路,现在就坐着马车出发,分别去七个县,你们路上慢些,现在危险,尽可能走官道。 到了县衙让各县衙的人配合你们,先去排查以前登记造册了的那些农户,看房屋塌了没。 如果塌了,就帮农户将粮食和重要物品先寄放在村里可靠的人家里。 然后将难民安置在各县的城隍庙和寺庙道观里,另外之前派发给各县的棉被和炭都按人头发放,两人一床被子,炭你们看着办。” 府衙的人听着许行丰的吩咐,看了外面的鹅毛大雪,有些发抖,这大雪天下去赈灾? 许行丰可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让他们赶紧出发。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平日给他们的俸禄不少,现在就是到了用他们的时候,哪里有不情愿的道理。 许行丰等他们走后,在府堂里走来走去,心中烦躁,白菜竹拱他让弄得比较密,按道理应该没事,不会坍塌,但想着这么厚的雪,许行丰又有些不安。 还有几处牛棚的牛,也不知那些养牛的注意到了这天气没,有没有给牛加铺垫的草,万一冻着了怎么办。 唯一庆幸的是老百姓正好徭役结束了,否则都在外面住着简易搭建的棚子,只怕都要感染风寒。 看来他以后还是要将徭役的时间改改,这冬日虽然农闲,但天气实在恶劣,不适合老百姓外出干活。 许行丰一会担忧这一会担忧那的,又看着外面天还黑得很,实在是坐不住,直接牵了王熹留给他的最后一辆马车。 许行丰将府衙门关好,便直接顶着寒风大雪往牛棚方向去了。 到了第一处牛棚,许行丰看见有昏暗的灯光,稍微放心了些,应该是养牛的起来了。 进了牛棚,果然见都在给牛添草。 而养牛的几人也听见了响动,一转头就看见知府大人居然来了,把他们吓了一跳,不过立马又恭敬给许行丰问好。 “知府大人您怎么来了?” “今晚大雪,我放心不下这边,便来瞧瞧,你们做得很好,对了记得给牛多垫两层木板,隔下湿气和寒气,草也多铺些。 水都要煮热后,放得温热再给他们喝。 现在天气冷,窗户却还是要稍微开开,不然闷着,牛也容易出问题。” 养牛的一众人等连忙应是,许行丰看他们还算仔细,也不多说什么便又离开去看接下来几处。 “知府大人可真是好。” “可不是,以前的那些狗官,都花天酒地的,哪里有下雪天,冒着雪来看牛的呀。” “嗯,知府大人是我瞧见的最好的官。” “咋们好好做事,这牛养好了,便是帮了知府大人忙了,明年也能多产些小牛,咋们封府老百姓说不得以后就不缺牛用了。” “嗯嗯。” 。。。 几处检查下来,可能是都知道牛金贵,照顾得都很仔细,许行丰这才算放下心来,回了府衙。 但在到了府衙的门口,下了马车,许行丰这才发现雪居然没过了他的膝盖。 不好,真是大雪灾。 许行丰舍不得马儿受罪,这大雪天的它陪自己折腾了一个多时辰,他腿都浸在雪里,必定寒冷。 许行丰先将马快速牵回了马厩,用草将马腿的雪都扫了扫,然后才离开,接着他便回了自己房间,穿上了他当初自己发明的孝子靴。 这双孝子靴的筒子直接把膝盖都裹住了,极深,倒是正好适合这雪天外出用。 许行丰穿着孝子靴便又出了门,只不过这次的方向是城门那处。 第309章 救灾 现在雪厚,每踩一脚拔出来就很艰难,不过幸好是在府城,许多地方都有屋檐,许行丰靠着墙走,省了不少时间。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天都已经有些亮光了,许行丰终于到了城门旁边的府宅。 此处就是封府总兵的住所,许行丰用力地敲门。 这大风刮的,不用力,都直接被风声给盖过了。 敲了有一会,才听到里面有人回应。 “谁呀,这一大早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小门从侧边打开,那奴仆看见许行丰不认得,问许行丰有何事。 “麻烦帮我通传一声,就说大雪封路,封府许知府有事找段总兵相商。” 奴仆听到许行丰说自己是知府,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连忙说不麻烦不麻烦,然后就赶紧跑了进去,去向总兵请示。 许行丰找了个避风的角站着,跺了跺早已冻麻了的双脚,企图恢复些知觉,却发现不过是徒劳。 “知府大人。” 门房出来没瞧见许行丰,喊了两声,许行丰赶紧从角落出来。 “知府大人,我们总兵大人有请。” 许行丰跟着门房穿过回廊,很快就到了前厅。 这是许行丰同段总兵第一次会面,段总兵瞧着四十岁左右年龄,看着便孔武有力。 段总兵是武将,性子简单爽朗,只同许行丰互相报了个名字,便请许行丰坐下。 “不知道许知府来我这是有何事?” 段总兵看着外面的大雪,又结合这些时日他听到的一些东西,大概猜出了个七八分。 “段总兵你也看见了,这大雪已经快要把路封死了,今年雪大得怪异,底下老百姓肯定是受了灾的。 我已经将府衙能够差遣的人都遣到了底下县衙,让他们先去查看情况了。 但你也知道我底下还是文职居多,这种时候人手还是紧张。 所以我这才来请总兵帮忙,想让您接我些人手,我好把受灾的百姓都安顿好。” 段武一边听着许行丰的话,一边毫不掩饰的打量许行丰的装束。 估计是为了出行方便,他瞧着这许行丰没穿文人的长衫,反而是农户样式的束手束脚的分体衣。 听门房说,这许行丰没赶马车来,那就肯定是步行而至。 再看,虽然穿着一双长筒孝子靴,但想来外面雪太深,裤脚还是有些湿了,而且脸也冻得通红。 这倒是半点没有知府的派头,不过对段武胃口,天天一股子文人的酸腐气息,有什么好的,干净利落些不好吗? 而且能大雪天,独自步行来找自己,看来这段时间传言非虚,这许行丰确实是个好官。 “我托句大,喊许知府你一声许老弟不介意吧。” 许行丰本来正等着这段总兵回复呢,结果就听见冒出了这样一句话来,本就被冻得有些发懵,一时倒是转不过弯来了。 不过许行丰嘴比脑子快,倒是没失态。 “不介意不介意,您也可以喊我行丰。” 对于四十岁的段总兵,许行丰觉得被喊句老弟,半点不吃亏,何况现在求他办事呢,别说喊老弟,就算喊。。。算了,不能当不孝子。 “好,我就喜欢你这利落劲,那你也别您呀总兵的叫了,叫我段大哥。” 虽然这互相大哥老弟喊挺亲热的,但许行丰还是想说,段总兵,不对,段大哥,现在不是讲究称呼的时候呀,你倒是赶紧答应借兵给我呀。 别人都说急性病遇上了个慢郎中,现在许行丰就很有这种感觉,就是像都火烧眉毛了,人家还在跟你讨论茶好不好喝。 可是,不是都说武将才是急性子,文人之乎者也,摇头晃脑慢悠悠吗,怎么今日这瞧着是反过来了。 许行丰本来想劝自己别急的,但看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雪,实在坐不住。 “段大哥,那这兵。。。?” “哦哦哦,对,借,这种救老百姓的事,我老段哪里有推辞的,你要多少人?” 要是换成段武的手下瞧见他同许行丰这热乎劲,估计要大跌眼镜。 要知道段武没少天天在城楼上骂整个府的官都是狗官。 “两千一百人。” 许行丰想了下,每个县再添三百人应该足够了。 “行,没问题,你跟我来。” 段阳看了看外面厚厚一层的雪,又看了看许行丰这惨样子。 “算了,老丁,你去生个火盆来,让我许老弟暖暖身子。 许老弟,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去营地调兵过来。” 许行丰确实是被冻坏了,而且既然这段总兵都答应他了,想来不会有错,便笑着应是。 没一会,老丁就端了个火盆来,许行丰早就人都跟冰棍似的了,刚刚跟段总兵说话都是忍着才没牙齿打颤的。 现在一靠近火源,感觉自己终于有些知觉了。 许行丰在这前厅等了大概有半个时辰,段总兵就回来了,告诉他兵都在城外等着了。 许行丰感激得不行,让他吩咐手下士兵每个县衙去三百人,支援各县衙。 而且许行丰还让士兵们帮他带路话给底下老百姓,那白菜草席上的雪一定要扫扫,别堆满了,到时候塌了。 段武听着这话,是真感动,这时候还记得大白菜,肯定好官呀。 以前那些狗官,要不是自家人和手下拦着,他真都想剁了喂狗,看着一个比一个烦人。 现在总算来了个顺眼的了,真不错。 顺利躲过了喂狗命运的许行丰只觉得自己话说完,旁边的段总兵看自己眼神更暧昧不清了,悄悄远离了些,他害怕。 把事情都吩咐完了,许行丰总算是感觉心安了,折腾了这么一宿,也该回府衙,趁着距离上值还有一个时辰,赶紧睡一会。 “许老弟别急,我让我府里马车送你。” 有马车送,刚被冻得像卖柴火的小女孩的许行丰,哪里会拒绝,连忙感谢。 回了府城,许行丰倒床上就睡着了,本来想煮个姜汤喝的,但感觉自己好像身强体健,也没必要,就直接偷懒了。 而今日上值的府衙众人今天冒着风雪,好不容易来了府衙,却见府堂居然没有知府大人的身影。 他们是真稀奇,这还是他们第一回瞧见知府大人还没到。 “知府大人还没来也正常,这大雪天我都不想来。” “可不是,从被子里出来,感觉好难。” “你们说这雪怎么这么大,我鞋袜裤子都湿了,好多年都没看到过这么大的雪了。” 。。。 “既然知道大雪了,那你们还不好好想想如何帮老百姓渡过这个难关。” 正在议论的众人就见他们刚刚还在议论的知府大人居然就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第310章 崇县 许行丰这话一出,府衙的人都安静了。 许行丰也没打算现在将他们派出去救灾,毕竟现在外面的雪都到大腿了,出行都不方便,何谈其他,也不知道现在底下县城情况如何。 不过急也没用,现在出不去,许行丰只得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 “刘都头和兵书他们昨晚都被我派到底下县城去救灾了,至于你们,今日就好好将年底该整理的整理好。 今晚下值时,将要处理的东西都带回家,如果明日还是这样的大雪,你们就不用来上值了,直接在家里弄,等到小年前两日,将东西送来就行了。” 许行丰也不是个苛待下属的,这是他无法去家家户户通知,不然今早这般厚的雪,他便不会要他们来衙门。 底下一众典吏听到刘都头他们居然昨晚就被喊着去底下办公了,就能想到昨晚他们知府大人必定是整宿没睡。 而且昨晚肯定衙门动静不小,再看看他们这群人,能坐在这室内,不必同刘都头他们一样在雪地里受冻,全部都感觉自己命好。 而且听着知府大人说要是明日还是这么厚的雪,他们就可以待在家里办公,就相当于提前放假了,一个个办公都积极了起来。 许行丰也回到了自己位置上,思索这雪灾的后续事项来。 雪灾,那棉衣棉被和炭火肯定都是要涨价的,这些当初他让户书购了一批,又让底下县衙自己储备了一批,算起来紧着用应该是够了。 至于粮食,已经丰收完了,应该不打紧,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昨晚受了雪灾的农户,可千万不要发热。 否则都聚在一块,你传我,我传你的,那得乱成一锅粥。 还有就是白菜,这现在也是许行丰最担忧的问题。 不过这些问题,现在都不是他可控的,只希望底下人能用心些。 许行丰办公时一直注意着外面的雪,期盼赶紧停下来。 终于在中午时,鹅毛大雪基本停了下来,许行丰顿时感觉压在心上的石头,挪开了些。 要是再出些日头就好了,雪能融化些,雪灾就没那么严重了。 但许行丰盼了一个下午也没见半分日头,不过好歹雪没下了,也算是个安慰了。 但晚上许行丰自己对付了晚饭后,雪又开始飘了起来,只不过雪不大,就小雪花。 许行丰今日刚松了些的心又揪了起来。 就这样第二日府衙自然都没人来办公,许行丰便也懒得去府堂那边,自己在书房待着。 雪就这样飘了三四日,除了第一日,后面雪倒是不大,倒是间间断断地飘,总是让人担惊受怕的。 许行丰现在真想给菩萨磕头,求雪别下了,可惜府衙里没菩萨。 终于在小年前一日,雪停了出了日头,许行丰看着这难得的暖色,简直要喜极而泣。 现在出一场大大的太阳才好,让冰雪消融,老百姓也就能过个好年了。 这次老天似乎还挺道德,确实是连着出了两日的日头,虽说只有日头缝隙,但也叫雪融化了不少。 许行丰再也坐不住了,他必须要去底下瞧瞧县城里都怎么样了。 现在路面结冰,许行丰没打算骑马,反而是把他自己后院磨豆子的小毛驴给牵了出来。 万一马打滑把他摔了,那肯定骨折,但这小毛驴矮,没事,大不了在雪地里摔个狗啃泥。 就这样许行丰骑着小毛驴,晃悠悠地就往距离府城最近的崇县去了。 许行丰穿得厚实,加上不用自己步行,所以还不感觉冷,不过在这冰天雪地里晃悠了两个时辰,也让他打了好几个寒颤,不过终于到了崇县。 许行丰牵着小毛驴叩响了县衙的门,门很快就开了,开门的还是府衙的衙役。 “大人,您怎么来了?” 衙役是真被吓了一跳,这满城冰雪的,怎么他们知府大人一个人来了,而且瞧着旁边的小毛驴,这是骑驴来的? “我不放心,老百姓到底如何了?” 许行丰边说着边往里走,这衙门口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地,空旷得不行,风直溜溜地往他背里钻。 衙役很有眼色地帮许行丰牵着小毛驴,又仔细回答了这崇县雪灾的情况。 “幸好大人你上次让我们将有坍塌倾向的屋子都登记造册了,加上咋们来得早,虽然有些农户房屋坍塌了,受了些寒,但其他的都还好。 粮食什么的都给他们安置好了,然后人我们也按着大人您的吩咐都移到了寺庙道观这些地方。 而且棉被和碳火发下去后,明显慌张的老百姓们也都情绪稳定了下来。” 许行丰听到没出人命就松了口气,他最怕的就是这个。 “老百姓发寒你们处理了没?” “处理了,崇县县令让煮了姜水给他们喝,无论发没发热的都喝了,又买了治发热的草药,喝了两天,就都好了。” “现在老百姓在寺庙道观都是怎么安排的?” 就安排在寺庙道观的空房里,都是二十个人一间房,铺的大通铺。 白日是让四十个人在一个屋子,点的碳火,晚上就二十个人。 许行丰听着这些安排,都觉得很好,碳火不多,确实该紧着用。 “哦,对了,白菜也没事,大人您放心,那晚咋们下乡,就看见好多老百姓在田里铲雪,都将雪铲着丢到了其他田地。” 许行丰听到这一系列好消息,终于舒了口气,这些事这些日子都压在他心上,晚上都愁得他睡不着。 现在就希望其他地方也能像崇县这般周全才好。 “好好好,等这次雪灾过去了,你们人人有赏,也让你们过个好年。” 衙役听到这话心里乐开了花,连忙感谢许行丰。 二人终于来到了县衙后边办公的地方,府衙来的人从县衙的人现在都待在这边。 一众人等看见许行丰都嘴巴能塞下鸡蛋,最后还是县令最先反应过来,一脸谄笑地问许行丰怎么来了。 然后又是一顿歌颂许行丰爱民如子,大雪天还亲自来底下视察,当初雪灾当晚决断如神。 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也却是这次崇县县令做得好,但许行丰真听不下去了,吹得太过了,只得打断了他。 “好了,这次雪灾也是你处事得当,否则还不知出多少乱子,我会将其写入你的政绩里面。” 崇县知县听到这话,脸上的笑立马真诚了百倍,连不迭地道谢。 “好了,都来商议商议这些百姓后续如何安置的问题吧,毕竟过几日就是春节了,得有个章程才是。” 第311章 百姓无恙 最后几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出了些主意,最终还是决定让这些难民就待在寺庙道观过春节。 现在雪也慢慢化了,就让老百姓各自从家里拿粮,官府就不管了。 不过每日一顿的姜汤还是要发放的,不然真发热了,都凑在一块,容易出事。 “等明年元宵过了,天气也该暖和了,到时候再帮老百姓们把屋顶修好。” 其他县城,许行丰还是有些担心,就派了士兵去各县,通知当地知县将救灾情况写成文书,让士兵帮忙上呈到府衙给他。 最后得知各县都算处理得当,除了彬县有一户房屋坍塌,导致一老人死亡,其他县城百姓都安然无恙。 许行丰又下达了命令,让各县照顾好灾民,如果有粮食受损,导致无粮的灾民,还是由官府救济。 然后便是每日姜汤不能省,一旦灾民中有不舒服者,即时就医。 弄完这一系列事已经是大年二十七了,许行丰的年假已经放了三天,也就是说许行丰是可以归家的。 在古代年假允许归家,但由于地方官管辖地一般距离户籍地较远,来回都不够,所以他们一般直接在管辖地过年。 许行丰的情况算个例外,回去只要一个多时辰,比去底下县城还近。 许行丰看着底下事都安排妥当了,老百姓也暂时无忧,便交待如果有事便去四通县找他,然后便带着王熹五人回了四通县。 他离家时原本说的是每个月回一次,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天天忙得晕头转向的,只好让王熹带话回家说他年假再回来,却没想到一场雪灾下来,又耽搁了好几日。 不过幸好雪总算是停了,否则光是救灾就够他忙的了,哪里能归家。 马车进了村格外显眼,特别是这腊月期间,大家都没农活,自然是都在家中互相串门,因为许行丰一回来,基本整个村子都知道了。 许行丰也打开了马车的窗,同邻里问好。 终于到了家,门口的几个个小团子不是囡囡坤坤、团团圆圆、平平安安又是谁。 “哥哥回来了。” “爹爹回来了。” 他们几个认得王熹他们,也不需许行丰从马车出来,就知道里面是谁。 许行丰听着穿透耳膜的声音,以前觉得聒噪,现在倒是觉得倍感亲切,不过就是不知道这份耐心能维持几日。 许行丰一从马车里出来,几个团子就都抱住他大腿,都要抱抱,许行丰一一耐心哄着,但还是不行,而且本来笑着的小家伙们,说到许行丰这么久不来看他们,全都哭了。 这变脸速度简直了,刚刚还笑呢,怎么说着说着就哭了,最后还是柳氏和徐云容还有婶母李氏救了许行丰一把。 “好了,哥哥难得回来,别胡闹,乖。” 许行丰进了堂屋,就被自己奶奶骂了一顿,说他不守信用,说好了一个月回一次,结果过年这么晚才回来。 “好了,你这老婆子,也不知道是谁心疼得不行,就连去封府都不敢,就怕打扰了,耽误了丰儿办公。 而且这大雪下的,多少百姓受灾呀,丰儿肯定是忙活这些去了,你就别怪他了。” 王氏被说得讪讪的,干嘛揭她老底,最后不服气地朝着许老头骂了两声,然后就拉着许行丰稀罕了。 “等到明年孙儿把那边的事都处理妥当了,一切步入正轨了,您和爷爷还有大伯大伯母他们便都可以去那边玩了。” “算了算了,封府同咱们相毗邻,能有什么不一样的,一把老骨头了,懒得折腾了。” 许行丰听奶奶这样说,也没强求,只说明年肯定就没今年这般忙了,肯定能一月回来一次,不会这样了。 王氏听到自己最偏疼的长孙说今年那边事多,心疼得不行,又怕他路上来回奔波,说万事不急,休息最重要。 “你这次当值的地方在封府,虽然没回来,但离家近,我心里就安定,倒是不怎么觉得牵挂,觉得同你当初去府学读书一般。 对了,你说你今年忙,都干了些什么,有没有贪官之类的?” 王氏是最爱听八卦的,现在可不就得好好问问,那说书的不都说新官上任打贪官之类的吗?现在自家孙儿当官了,她可算能知道真假了。 许行丰看见自己奶奶一脸八卦的样子,便挑了些有意思的讲了。 比如去府城便让户房查账,然后他们搞鬼,自己便搞怪让他们交互着重查,他们吓得骇然失色。 还有在祥县摘乌纱帽,罚银子,审案。 各县知府平账,还有他种地养牛,这种种趣事许行丰挑挑拣拣说了不少。 原本就王氏八卦,结果最后许行丰讲着发现家里人居然都围了过来听,而且还有一些知道许行丰归家了,特别来串门的邻居也听得津津有味。 许行丰觉得自己这个知府当得也挺有意思的,之前种地养牛,现在还多了份说书先生的活,这说出去谁敢信呀。 “哎哟,那侯阳可真不是东西,还有那些冤死的,也太可怜了,他们父母后半生怎么过哟。” “丰儿,你还居然在那边养牛种地呀,我还以为当知府就是每天威风凛凛地坐公堂上,然后衙役喊威武呢。” “对呀,丰儿这知府当得可真稀奇,那祥县的老百姓喊青天大老爷没喊错。” “丰儿,你是不知道,你们封府那边是你提前准备了,又救灾及时,没出乱子。 咋们县城这边前些天都快乱成一锅粥了,听说好些村子都出了伤亡,知县也没管。 就咋们村当晚那杨婶家房子还塌了半边呢,还是你爷爷让我们去瞧瞧那几户,看有没有事,最后发现了,就把杨婶一家当晚带家里来安置的。 杨婶一家前天才从家里回去,唉,这都什么事呀,当官的都不管民众死活,要是都能像丰儿你这样就好了,老百姓能少好些疾苦。” 说起这个,许家人都在叹气,然后都说当官就得像许行丰这般。 而王氏已经坐不住了,她要去串门唠嗑,把自家孙子这些光明事迹都给宣传出去。 许行丰看着自己奶奶已经出了大门的背影,也是好笑,自己的名望,至少有奶奶一半的功劳。 吃完午饭,许行丰想着自己还有正事要干,便对爷爷他们说要去县衙一趟。 许老头知道自己孙子肯定是有正事,也不问,只让路上慢些。 “王熹,去牵马车来,准备去县衙。” 第312章 和胡县令谈生意 四通县县衙的人都认得许行丰,所以许行丰下马车让衙役通传时,衙役那叫一个殷勤。 最后是四通县县令亲自来迎的许行丰,许行丰也没摆架子,二人相谈甚欢的样子。 “胡县令,我这次来县衙,是有桩生意想同你谈谈。” 胡县令本来也蹊跷许行丰怎么来寻他,按道理他也没什么能帮的,原来是有生意相商,就是不知道是何生意。 “您请讲,如果妥当那肯定没问题。” “想来胡知县应该也听说了,我在封府今年是带着老百姓种了白菜的,应该差不多到上元佳节之后,便能陆续收割了。 我想着那时候,正好是蔬菜稀缺的时候,我便想请胡知县您帮忙问问四通县各酒楼是否有需要的,如果有,我再同他们一起面议价格。” 许行丰说着将一份封府府学推荐信让王熹呈给了胡县令。 这送礼想要送到人心坎上,那肯定是要送人所求所需之物,而非金玉堆砌便为上佳。 据许行丰了解,这胡县令自己是举人功名,花了好些银钱才得了个县丞的位置。 但胡县令是个善钻营的,运气也佳,正好捡了缺,当了这四通县县令。 所以他自然是不缺钱的,缺的是权。 胡县令只有举人功名,除非天大的功绩,否则是不得寸进了,所以这权之一字,他是一心指望他儿子了。 胡县令的儿子今年十六,现在是有童生功名,倒也算不错,他转到这四通县来,自然是儿子也跟着来了,现在正在县学进学呢。 四通县的县学,同封府的府学哪个更好,应该不用许行丰说他也知道。 当然,如果胡县令运作一番,他儿子去宁安府府学也不算难事,不过是要花些功夫罢了。 但如果有许行丰这个状元每旬讲学呢? 果然,胡县令看着信件上推荐信三个大字和底下封府府学四个小字,神色便已经有了几分意动,不过诱惑不算大,很快便敛去了。 其实就算许行丰猜想自己不卖好,想来胡县令也是愿意帮这个忙的。 毕竟这个忙,对胡县令不过是举手之劳,将一众商户招来,他们也不会不卖胡县令面子,双赢的局面。 而许行丰之所以还是准备了这推荐信,是不想欠这个人情,也是表示诚意。 “我打算等明年封府的事都步入正轨了,便定期去府学讲学,传授一些学习经验,帮学子们解答一些学业上的疑惑,希望他们能少走些弯路。” 许行丰这状似无意的话,着实让胡知县狠狠心动了,再没有了刚刚云淡风轻的样子,而是满脸笑意和激动。 “确实四通县每年冬季和开春,酒楼最缺的就是个鲜字,许大人管辖的封府如果能够提供白菜,那想来酒楼也是求之不得。 许大人放心,我必定等明年酒楼一开业便将他们召集在一起商议此时,然后会派人给您答复。” “那就多谢胡县令了。” “不敢不敢,犬子以后在贵府府学还得麻烦许大人您多照看一二,只要他能习得大人皮毛,我就心满意足了。” “哈哈,那是必然。” 胡县令是真高兴,还直接让奴仆将自家儿子喊了来,引了儿子同许行丰见了一面。 许行丰看着胡公子落落大方,没有半分官家子弟的不良习气,看来胡大人很是会教导孩子。 许行丰心中看着满意,不是个纨绔就好。 胡县令还想留许行丰吃晚饭,但许行丰还是推拒了,毕竟自己第一日归家,晚上肯定是要吃团圆饭的。 胡县令也是个识趣的,忙说应该的,然后又让准备了妥协的回礼给许行丰。 许行丰看见都是些讨巧的玩意,也笑着接了。 “公子,这胡县令好生了得,待人接物让人感觉处处合意。” 许行丰听着王熹这话也表示赞同,确实,这胡县令不像自己底下管的那群县令,什么都只知道钱钱钱,难免落了俗套。 当然,许行丰也不是贬低钱,他自己就是个财迷子,但确实同人打交道,处处想着用钱办事,未免显得太过功利了些,也容易失了分寸。 像胡县令便很好,要是他最后送的钱,那就反而让这场见面变了味,送些小东西,两人相交相谈反而处于了平等地位,这样其实更好。 回到家,许老头趁着等晚饭的间隙这才问许行丰到底下午去县衙是为了何事。 本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许行丰将想和四通县的酒楼合作的事说了出来。 许行丰这一说,许老头、许发富、许发贵、许发运、许行远几人全部都说好。 “哥,你真厉害,你以后一定会是个好官的。” 许行远平时一向寡言,或者说可能是男孩子原因,他很少说这些直白煽情的话,这次居然说了出来,可见他多激动。 许行丰看着弟弟这崇拜的眼神,着实有些不好意思。 “好了,不厉害,不过是做了我该做的罢了。” 许行丰这样一说,许行远越发觉得哥哥厉害了,那崇拜之情都快溢出来了。 “远儿说得对,丰儿确实做得好,是个为民的好官,要是天下当官的都能跟丰儿一般,那老百姓的日子肯定好过得多。” 许行丰瞧着娘和妻子她们都笑着深表赞同,自己也难得深思起来,难道自己真有做得很好吗?这不都是应该的吗? 而且他上任也放过了不少恶人,不少冤案,他明明知道存在,也没想过去彻底翻出来,不过也是为了所谓的制衡,他不觉得自己真是无可挑剔的好官。 晚上饭桌上,他又对家人说他打算去永安府找萧沐。 “萧沐?你去找他干嘛?他前两日才带着清甯和康康回来了。” “我想同他也谈谈合作的事。” 许行丰这话一出,许老头等人就明白意思了。 “那你不用去,也不急,大年初二,他肯定要陪清甯回来的,你到时候直接同他商议就是了,免得路上跑来跑去。” 许行丰倒是没想到这一茬,只是大年初二那日,他也要陪着妻子回岳家呢,这也错开了。 “算了,初二我得陪云容去岳家,你们就到时候同他说说这事,然后等初十后,我再去永安府。” 第313章 做寿? 大年三十,许家自是热闹非凡,许行丰现在是一府知府,许家生意又已经都打通到州城了,要权有权,要财有财,事事如意,四世同堂,摆了三大桌才坐下。 许行丰和家人晚上围着柴火取暖,看着跳动的火焰,心中感慨。 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整整二十六年了,变化翻天覆地,当初在二十一世纪的那些记忆,现在都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不过他相信自己可以利用那些先进的思想和技术,为这个世界做出一些改变来。 “爷爷,明年就是您七十岁了,孙儿想着该热闹一番才是。” 当初六十岁,许老头怎么也不肯做寿,说是太张扬了,那几年家里见天地办流水席,再做寿,喜事过密了些。 所以许行丰是今年一直将这事放在心上,想来爷爷应该也是想的。 “做什么寿呀,铺张浪费的,算了算了,一家人凑在一起热闹热闹就行了。” 许行丰开了这个头,家里一众小辈听了这话自然是不应,都说该风光大办,反正家里现在也不缺这点子钱,就图老人一乐呵。 “爷爷您就做寿嘛,到时候咱们就跟那戏文里似的,给您拜寿,咱们家人多,加上小姑还有堂姐他们,一辈一辈的拜下来,显得咱们家多兴旺呀。” “对呀,爹,到时候再跟城里人似的,请戏班子来,给您唱个七八上十天的,也好让十里八乡的乡亲都来瞧瞧热闹,也知道您老爷子手底下人有出息。” “唱戏啰,唱戏啰。” 小家伙们听到唱戏,就想起摊贩起来,一个个都觉得好玩,全都跟着起哄。 “爹,您瞧,都想着您做寿呢,银子宴席的事都不需要您老操心,这是我们小辈的事,您呀就负责当老太爷。” “对对对,爹您想想,您家孙子成了知府,其他儿子女婿,孙子孙女婿又都有功名,您真做寿呀,保准是整个宁安府最有派头的。” “可不是,别人家有咋们这么出息的,没咋们这四世同堂的喜庆,有四世同堂的,就没有咋们这么气派,绝对独一份。” 许老头明显是被说得意动了,但还没点头,倒是王氏坐不住了。 “你这个老头子摆什么谱,我还能不知道你,早就算着日子等着了,就看有没有人提。 要是没人提,肯定不得劲,能气得半个月都念叨吃不下饭。 现在丰儿提了,大家都高高兴兴催着你办,你倒是摆上谱来了。 你到底办不办?不办的话,过两三年我办,反正我要气派。 到时候我就要穿得跟别人富贵人家的老太君似的,还要吃仙桃,唱戏,敲锣打鼓,舞狮全部都给我弄上。” 王氏这直白的话把许老头说得老脸一红,气骂了王氏几句。 许行丰等一众小辈现在可不敢插嘴,爷爷被奶奶揭了老底,他们只可旁观,不可插话,否则一定引火上身。 最后还是王氏这个拆台的又给许老头递了台阶,许老头这才顺着台阶下。 一众小辈又连忙将许老头给戴高帽子,许老头最终还是故作镇定的说做寿。 许行丰看着爷爷别扭的样子,有些想笑,爷爷奶奶这年龄越大,倒越像老顽童脾性了,两个人斗嘴乐此不彼。 大年初二,许行丰自是准备了厚礼,带着自己妻子和两个孩子去了徐家。 上次他们一家子也是去了徐家的,当时许行丰岳母知道了自己小外孙写在了自己哥哥名下,高兴得不行,不停对许行丰这个女婿说感谢。 而徐家其他人,现在都指望着巴结许行丰,自然是不会说什么不好,都挑着好听的说。 平平安安两个小家伙更是被宠得不行,不过也不知道怎么的,平平安安就只跟他们舅舅徐清柏亲,可能是因为血缘关系吧,反正平平安安就光黏糊他一个人。 “平平安安,还记得外公外婆和舅舅不?” “记得记得,舅舅好看。” 许行丰听着这话僵住了,所以他们是因为小舅子好看,所以黏糊? 也不对呀,说句臭不要脸的话,他不比小舅子丑呀。 徐云容看见自家夫君脸上的神情,枕边人最是亲密,自然懂对方心思。 “夫君莫要瞎想,他们是觉得清柏同我长得相似,所以记得呢。” 许行丰听着妻子这话,再想了想自己小舅子那张脸,确实是同妻子相似,不过小舅子却同老师不像。 妻子有三分像老师的五官,不过更柔和些,而小舅子是有五分像妻子,但却正好避开了妻子同老师相似的部分。 所以小舅子同老师长相不像,不过脾性,许行丰觉得不能说相似吧,是完全一模一样。 寡言,沉稳,让人一看便知是个内有乾坤的少年。 许行丰倒是觉得很是奇妙,难道外甥真的肖舅? 否则徐府那样污浊之地怎么养出来钟灵毓秀的小舅子的,简直就是一股子清流呀? 许行丰看了看现在自己边上两个小家伙,天天猫憎狗嫌的,反正他是无法将这两个现在和小舅子挂上钩,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的感觉。 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的两个小家伙,把马车的小窗口撑开,瞧外面的风景,一路叫得贼欢,许行丰觉得幸好,亲生的,否则一定被扔下去了。 马车行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徐府。 许行丰看着每次他来,徐府门口都乌泱泱的一大片人群,觉得着实没必要。 这样意图太明显,反而自降了身价,而且也太违和了,他一个小辈,结果徐府老太爷都出来迎接他,不太妥当。 不过这也确实恰好同老师给徐府的评价对上了。 许行丰记得当时老师丢给他的八个字:趋炎附势,冥顽不明。 罢了,为了妻子,他也得笑脸相迎,而且反正真正妻子在意的,也就岳父岳母还有小舅子三人。 其他人他笑着做做样子就行,也不必放在心上,反正都是不相干的。 一年也就几次见面的机会,没必要因此惹得妻子愧疚心烦。 但。。。 马车到了门口,许行丰终于看清众人,站在打首的,除了徐老太爷,居然旁边一堆的莺莺燕燕。 这是? 第314章 徐家的如意算盘 许行丰转头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妻子,明显妻子也注意到了这外面一幕,现在脸上哪有刚刚半分喜悦,全是愤怒和悲哀。 徐云容觉得自己就不该对这徐家抱有幻想,果然他们从来没想过自己,只想着他们的荣华富贵。 “莫要生气,气坏了身体,你让我和平平安安怎么办,岂不是仇者快亲者痛,对不对?” 徐云容听着这话,又看着握着自己手的夫君的手,确实她有什么好气的。 夫君一心一意待她,两个孩儿听话,公婆待自己如亲女,她何必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气了自己,不值当。 许行丰看妻子脸色好转,这才开始说些其他的,否则他真怕妻子被气坏了,失了理智,这徐家的吃相确实太难看了,也不怪妻子刚刚那般。 “岳父岳母他们肯定是不赞同的,但孝之一字便大过天,让他们反抗不得,你到时莫要同他们置气,好好说道就行了。 至于底下那群子莺莺燕燕,你莫要伤怀,我是怎么样的,你是最了解不过了,肯定不会叫你失望,你放心。” 徐云容听着自己夫君这话一顿,爹娘他们真的不赞同吗,还是助纣为虐,从没想过自己这个女儿呢? 她不愿意将人想得太坏,何况他们还是自己生身父母,只是好似每一场决定里,他们都是那般懦弱,从没护住过她。 “嗯?听见了没?放宽心,其他的交给我。” 徐云容这才缓缓点了头,冰透了的心逐渐回暖,罢了,父母就算真待她不好,也没什么,反正也从来没有拥有过,何谈失去,夫君待她一片赤诚,便足矣。 “夫君对不起,我又给你添了许多烦恼,在你面前丢人了。” “夫人莫要胡说,夫妻一体,我心疼还来不及,怎么会责怪。 好了,该下车了,夫人将情绪收起来,他们没点破之前,咱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许行丰先下的车,然后体贴地扶了徐云容下车,对之如珠如宝。 这一幕让站在府门外等候的一众徐府中人心思各异,只不过都脸上不显,全部都笑着过来迎接。 许行丰牵着两个小家伙,带着给徐家一众长辈问了安。 “好好好,我们进去吧。” 许行丰看着自己岳父岳母二人,一脸的尴尬愧疚,便了然了几分,只是他同妻子想的无二,自己岳父岳母确实太不作为了些。 进了徐府,按道理应该是许行丰同徐家一众叔伯兄弟一块,徐云容去同自己母亲杨氏叙话亲热。 但显然徐老太爷不会让许行丰这般清净,否则这一群莺莺燕燕怎么办。 在徐府前厅入座,徐老太爷便端不住了。 “莹儿,你们快过来见过你们姐夫。” 许行丰眼角抽抽,但脸上还是存着笑连忙说不用。 但。。。 “莹儿见过姐夫。” “婷儿见过姐夫。” 。。。 许行丰算了下,六个妹妹,而且还环肥燕瘦都有,这是敢情让自己选妃呢。 许行丰装成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只正经应了声各位妹妹好。 徐云容看着自己这群子恶心的堂妹矫揉造作的样子,已经快气死了,要不是夫君说万事有他,她恨不得现在就直接怼上去。 而徐父和杨氏二人脸色也是难看,给自己女婿找人,他们爹怎么干得出来的,这让云容怎么做人,但二人现在都不好出声点破,否则场面更难看。 而全场最气愤的就是徐清柏了,他恶心得要死,反正他想好了,要是许行丰这个姐夫不收还好,收了,徐家和姐夫,他都不要了,都恶心人。 然后他直接就将两个外甥带出去玩了,免得脏了他两个可爱的外甥的眼。 徐清柏带着两个孩子出去,徐老太爷倒没说啥,反正不影响他计划就行。 “行丰,你这些妹妹呀,都到了出嫁的年龄,我想着给她们找个好人家,只不过这云广县,你也知道毕竟是小县城,很难找到合意的。 我就想着请你帮帮忙,你在封府任知县,如果能将妹妹他们带去,遇见合适的,也好介绍介绍。” 说完,徐老太爷还不忘在徐云容这边加一句。 “容儿,你也希望你妹妹她们有个好归宿的,对吧,你作为姐姐,就帮帮忙。” 这个套路,许行丰表示自己懂,毕竟他可能看了很多集华夏五千年上下之精华的宫斗宅斗小说。 这种情况简称就是撒网,这群妹妹到时候肯定会在自己这个姐夫面前晃悠,要是看对了眼,暗度陈仓,那自然而然就达成了目的。 到时候求个平妻的身份,用娥皇女英的典故说服自己妻子。 反正在他们这,完全不会考虑自己不同意,毕竟身为男人嘛,左拥右抱这种齐人之福他们不觉得哪个会不接受。 至于自己妻子,他们觉得他们是长辈没有压不住的。 至于那群妹妹,跟自己看不对眼也没关系,徐老太爷不是说了嘛,找青年才俊匹配呢。 估计他们眼里的青年才俊,那必然是有财有才,啥好处都得有,缺一不可。 反正徐老太爷他们算盘打得噼啪作响,两头不亏。 只不过许行丰还真不喜欢左拥右抱,他一个二十一世纪接受了一夫一妻教育的人,对三妻四妾真的是接受无能。 所以徐老太爷的算盘注定要落空的。 徐老太爷笑眯眯地就等着许行丰点头答应了,他觉得自己送了这么多美人过去,许行丰该感谢死他才是。 “爷爷,按道理这个忙我应该帮的,但是你也知道,我这才新上任封府,一堆的政事等我处理,我也是忙不过来。 而云容,两个孩子要她带,而且作为儿媳妇和孙媳妇,她自然应该尽心服侍我娘和奶奶,因此我让她直接留在了四通县,没让跟着去封府。” 许行丰把将徐云容留在四通县侍候婆婆和夫祖母说得理所应当。 这倒是契合当下男性的想法,但是许行丰之前给徐家的印象是对徐云容再妥帖不过了,所以这话一说出来,徐家人都觉得不敢信。 他们原以为,徐云容肯定是跟着去了封府的,所以才找了这么个借口,但现在徐云容待在四通县许家老宅。 总不能让小姨子们单独和姐夫待一起吧,那传出去,以后他们徐家的姑娘都不需要嫁人了,直接绞了头发做姑子去得了。 第315章 三两拨千金 徐老太爷估计一时被状况弄得反应不过来,沉默了。 许行丰没有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想法,他就落个清净,这群所谓的妹妹还是不要去自家沾边的好,所以直接就开口断了徐家的路。 “所以众位妹妹去封府府衙着实不方便,不过爷爷您放心,但凡有合适的,我肯定留意着。” 许行丰这话,徐老太爷实在挑不出毛病来,毕竟总不能说让自家孙女徐云容别伺候婆婆她们了,那这不是怂恿着不孝吗? 至于让小姨子和姐夫正大光明单独当初,他们徐家还丢不起这个人,所以徐老太爷也只得笑着应是。 徐父徐母听着这结果,都松了口气,徐云容脸色也和缓了些许。 徐老太爷见得不到好处,哪里肯罢休。 大孙女倒是嫁给了许行丰,但是同徐家不亲,是半点不为徐家谋利,他这才想着把其他孙女塞给许行丰,一切打算都是为了给自家子孙铺路。 孙女是塞不成功了,他又推销起孙子来,这也是最直接的方法。 “行丰呀,你看你各位堂弟,都是想读书的好孩子,能不能帮帮他们。 特别是清柏,他是云容亲弟弟,那孩子用功,去年得了童生,现在已经在这边县学进学了,但要是能得了你指点,肯定造化不同。” 许行丰听着这话,倒是不觉得要求过分,要是徐老爷子,一开始就提这多好,非得干出刚刚恶心人那一出。 要是直奔主题,这点子忙,他肯定是不会推脱的,现在嘛,他可就没那么好心了。 “清柏确实是个可塑之才,而且他又是云容亲弟弟,我自是没有不帮的道理。” 许行丰这话一出,徐老太爷高兴得不行,清柏是他嫡次孙,还是长房的,最主要还是徐家第一个有功名的孙辈,他自然是看重。 “对对对,都一家人。” “清柏等到元宵后,就直接去封府府衙找我,到时候我把他安排进府学,我到时候每一旬也会去府学讲学,自会关照。” 徐老太爷听到这个安排,满意得不行,说了好几个好字,又说了感谢。 “爷爷客套了,一家人,应该的,只是其余弟弟们,毕竟没有功名,要是去府学,肯定跟不上进度。 到时候就相当于揠苗助长,反倒是不妥。” 许行丰虽是推脱,但理却是没错的,一个小学都没毕业的,你让他去听大学课程,不是毁了他是什么? 显然徐老太爷也不是没想到这点,毕竟能成为一府之主的,脑子里也不可能都是水。 但是徐老太爷哪里舍得其他孙子半点好处捞不着。 “那县学呢?” 许行丰记得妻子以前告诉过他,徐家孙辈除了清柏就没一个上进的,天天逗猫遛狗,没少挨骂。 许行丰不直接回徐老太爷的问题,反而将问题给抛了回去,他们要是达不到标准,本来也是去了是白去,可怪不得他。 “县学也是最少要通四书五经的,不知道各位弟弟们都学习进度如何了?” 果然这问题一出,徐家人脸上都讪讪的,徐老太爷也脸色不太好看。 还四书五经,徐家孙辈就没有一个把四书读完了的。 徐老太爷都不好意思说出口,觉得丢人,但自己先提的,又不能不作答,只好拐着弯说自家孙子确实还小,学业不太精,那就算了。 场面话谁不会说,反正只要结果是许行丰满意的,许行丰不介意多说点好听的。 “弟弟们过几年便精进了,到时如果我还在封府,那我肯定帮忙。” 许行丰这话跟没说没区别,过几年别说徐家的不能精进,就算精进了,许行丰能还在封府? 但是这话出来了,徐老太爷自然不可能冷脸,还得笑着感谢。 不过徐老太爷想着至少清柏能去封府府学了,也算是达成目的了。 反正现在也确实清柏最重要,其他的孙子以后慢慢管着便是了。 徐老太爷这样想着脸色倒是缓和了,但是徐家其他几房脸色可僵得很。 就是那种笑得比哭还难看,能丑哭小孩子那种。 他们是女儿也没塞出去,儿子也没落着好,反正半点好处没捞到,可不就心里难受得紧吗。 许行丰可不管他们,要不是为了岳父一家子,他都懒得和这一群人虚以委蛇。 但无论如何,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他没那么大的奉献精神,委屈自己造福恶心自己的人。 正事说完,徐云容便同杨氏单独走了。 “容儿,对不起,是娘软弱无能。” 徐云容听着自己母亲这话,烦恼得很,她就看不惯自己娘这包子脾性。 明明舅舅现在正四品户部侍郎,谁敢欺负她,偏她一天到晚在徐家伏低做小,她自己受委屈也就罢了,还连带着她这个做女儿的,也处处被劝着忍让。 怎么,忍让了,徐家的人就懂得见好就收? 现在公爹都给女婿准备抬平妻纳妾了,她还委屈求全,甚至妄想用这么一句话,就想让自己这个女儿便觉得她也是两难不成? 徐云容自己娘真是不像杨家的女儿,不然怎么这般包子还自私自利,也不对,或许她也重男轻女,只不过是不表现在面上罢了。 否则,怎么没见她委屈过弟弟呢? 徐云容正打算开口,徐清柏却突然出现在了母女二人面前。 徐云容看着自己弟弟过来,以为是来劝和的,心里不好受,怎么她就活该打掉牙齿活血吞吗?明明是她受了委屈。 “娘,你道歉有什么用?爷爷这些令人不齿的想法应该事先都跟你和爹通过气吧。” 徐清柏这话一出,杨氏原本要掉的眼泪珠子,惊和羞得都忘记掉下来了。 而徐云容听到这话豁地抬起头来,刚都只觉得心堵和气愤,现在却反而因为弟弟这句话,眼睛酸得不行。 对呀,这事要说自己爹娘事先不知情,谁信呢?不过是自己这个女儿在他们眼里不重要罢了。 她总是抱着幻想,或许爹娘和爷爷是不一样的,其实她一直都知道爹娘不过是那个顺水推舟的,不是吗? 以前存着侥幸,装着不在意,终于还是因为弟弟这句话破防了,原来这徐家也是有人知道她委屈的。 第316章 盼清柏成松柏 “爹娘,你们以前便放弃了姐姐一回,你们现在既然嘴上说着想对她好,那就不应该允许这种事发生。” 杨氏嗫喏着嘴,一时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你们莫让姐姐寒了心,而且也莫让姐夫瞧了笑话,让姐姐以后在许家难做人。” 徐清柏说这话时,是牢牢将徐云容护在了身后。 徐云容看着弟弟不算宽阔的背脊,眼角不禁湿润起来,原来她也是有娘家的。 徐清柏说完,转过身来,就瞧见自己姐姐微红的眼圈,心中难受。 他虽不是施暴者,但他是得利者。 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一样的道理,如果不是因为爷爷想为他在内的徐家男子谋利,他姐姐便不会受这通委屈。 “姐姐,以后你莫要回来了,我不愿你受这些委屈,我自会找好妥帖的缘由为你掩饰。” 徐清柏说出这话惭愧,他到底无法为了今日之事,便去直接同徐家一众人对质,特别是爷爷,平常对他极为看重。 他只能让姐姐避免伤害,找出这折中的法子来。 杨氏听着这话确实不能接受,女儿女婿以后都不来了,那岂不是要同她断亲一般。 “容儿,都是娘的错,以后肯定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没等杨氏把话说完,徐云容再也忍不住了,压低着声音嘶吼。 “那如果爷爷再有这样荒谬的想法呢?”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 杨氏不停重复着不会,却怎么也不正面回答自己女儿的问题,好似这样就能逃避问题一般。 徐云容听着这话,心中最后一丝希冀也没了,剩下的全是无力和悲哀。 “您何必装着对我母女情深呢,以前我住舅舅家,您从没写过信,盼着我归家。” “不是这样的,我是怕你爷爷又。” “又什么?那时候已经有了清柏不是吗?爷爷哪里又会针对我,不过是你心里压根没我,所以我在哪里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呢,对吗?” “不是的,容儿你误会了。” 徐云容看着自己母亲杨氏慌张的神色,心里越发觉得自己可悲起来。 “您现在这副样子,不过是瞧着我嫁得好,有利可图罢了,想着给弟弟谋份前程,娘,我说得对吗?” 杨氏还想辩解,但她脸上的神色早已出卖了她,哪里还容得狡辩,何况徐云容现在只觉得累极,也不想再掰扯这些事。 “罢了,娘,您生我一场,到底是我欠了您的,您放心,弟弟我肯定会看顾的,就像行丰刚刚说的,等元宵过后,便让弟弟去封府府学,这个不会因为你们任何人而改变的。” 徐清柏看见自己姐姐这句话落,自己娘下意识地地松了一口气,便知姐姐说的不假。 心中越发惭愧,姐姐同他明明一母同胞,他享受着父母乃至整个徐家无微不至的照顾,而姐姐却无一人念叨。 对比起来,他得的这些好,怎么也无法心安理得,瞧着自己姐姐似乎随时都会倒下的身形,心中愧疚难当。 “姐姐,不用了,我在县学也很好,等你们走后,我会自己对爷爷说,说我自己不想去的。” 徐云容听着自己弟弟这话,心中到底好受了些,弟弟总是好的。 徐家也好,爹娘也罢,他们是他们,弟弟总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这些年一直对她和两个孩子上心。 特别是她返回了四通县,弟弟差人送了好几次东西给两个孩子,对于十七岁的他来说,实在难得。 她不该将其都混为一谈,否则她又同这徐府中人有何区别。 “没事,这都不是你的错,姐姐从未怪过你。 姐姐出嫁时,你不是说要给我撑腰吗,那你可得努力,你姐夫都从五品官了,你这才童生功名,不努力,哪里追得上他。 去封府吧,到时候你姐夫肯定会看顾你的。 好好努力,我徐云容的弟弟总不能差了不是,否则多给我丢人呀。” 换成以前徐云容肯定要伤心好久,一个人默默疗伤,但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有夫君,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子,除非她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否则谁又能伤了她去呢。 徐清柏听着这话还想拒绝,他不想给姐夫添麻烦,本来他们徐家今日这事就办得够丢人,让姐姐难做人了,他不想因为自己,让姐姐更难。 但徐云容却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去吧,相较于出淤泥而不染,我更喜欢松柏。” 徐清柏听着这话,拒绝的话默默吞了下去,那他努力做松柏。 “平平安安呢?” “哦,两个孩子我让小厮带着玩呢,可高兴了,半点都不认生。” 徐云容想着两个调皮捣蛋的儿子,心中最后那丝苦也散了。 本来许行丰是想着在徐府吃完晚饭再走的,怕妻子想家,但闹了这一出,他看着妻子神色,吃完中午饭,坐了会便告辞了。 “夫君,对不起,让你烦忧了。” “夫人莫要这样说,你去后院同岳母说清了没?” 徐云容神色一顿,不知怎么开口。 许行丰看着妻子神色哪有不懂的,赶紧转了话题。 “好了,莫要伤怀了,否则两个孩子都得跟着不高兴了,对不对呀,平平安安,快哄哄你们娘。” 两个小家伙是极聪慧的,自然是看出了自己娘不高兴,爹爹一声令下,两个小家伙又是要抱,又是要亲的,徐云容哪里还有时间忧伤,被逗得笑个不停。 快到清水镇时,两个小家伙折腾了这大半日,也累了,竟在马车里睡着了,徐云容情绪也好转了,这才开口。 “清柏是个好的,今日为了我,直接顶撞了娘,日后还请夫君多加照拂他些,我到底就这么一个弟弟。” “夫人不说我也知道的,你放心,只是夫人莫要请托我,等五月那边忙完了,你便过去吧,同我一块。” “啊?” “夫人莫不是不愿意?” “愿意愿意,哪里又不愿意的,只是婆婆她们呢?” 徐云容觉得当儿媳妇的不伺候婆婆,好像有些不合规矩吧,虽然她也确实没伺候过。 “哈哈,夫人莫要把为夫在徐家的话当真,家里仆从多着呢,哪里需要夫人伺候,不过恐怕两个小家伙得两头跑了,否则爷爷奶奶他们肯定舍不得的。” 第317章 许行丰到萧府 “这有什么,都应该的。” “哪有什么应该不应该,主要是我私心罢了,我在这封府少则三年,多则六年,便要离任,到时爷爷奶奶肯定是不会再同咋们一块的。 他们又年事已高,我到底不舍,想着趁着这几年让两个孩子多代替我陪陪他们。” “夫君不用说,我都懂,夫妻一体,夫君所愿便是我所祈盼的。” 许行丰听到妻子这话,将妻子的手握在自己手间,马车里满是温情,刚刚徐府的闹剧像是从来没有过一般,两人半句都不再提及。 正月十二,许行丰没走水路,直接赶着马车到了永安府。 “我原以为你前两日就会来呢,还特地派了萧山去码头日日蹲着,没想到你竟然赶马车来的。” “懒得折腾,而且这大冬天的,走水路也是冷,还不如赶马车方便,虽然时间花费多些。” “那倒也是,我初二去了老宅,听了爷爷他们讲了你这半年干的事,不少呀,着实有几分轰轰烈烈的感觉。” “毕竟是府,肯定事多些,也算不得轰轰烈烈,但是确实贪官污吏横行,不得不治,你呢?” “我呀,县城还好,不过底下人还有那些乡绅也是觉得自己是地头蛇,给我也是添了不少绊子,我也是花费了将近两个月,才勉强顺手了些。” 许行丰倒是不担心萧沐,他跟着他父亲手段瞧多了,自是有几分手腕的,而且他之前又在刑部待了三年。 刑部那是什么地方呀,皇亲国戚都有来无回的地方,什么硬骨头没有,还不得去见阎王。 萧沐在里面待了三年,总是浸染了几分狠性在骨子里的,否则如何办事。 仔细分析起来,萧沐比自己还更适合来地方当官呢,自己不过是占着见过高科技世界的便宜罢了。 “对了,此番你找我是为了白菜的事?” “嗯,怎么样,帮忙不?” “哈哈,想不到你也有求我的日子,算起来应该是头一遭吧。” “你说呢。” “行行行,你别这样看着我,不然甯儿看见了,还以为我惹你了,我肯定没好果子吃。 但是先说好哈,亲兄弟明算账,我可不能让我任上的人亏了,价格得公道。” “哎哟,还护上了。” “那可不,我第一次当县令,护犊子得很。” 许行丰看着萧沐故作得意的样子,有些想笑,这要是让天水县的人瞧见了,哪里敢信这是他们县太爷。 “放心,亏不了你,我一向公道。” 许行丰来了萧府,自然是要见萧老太爷等一众长辈的。 萧家对许行丰自然是礼遇有加,毕竟萧炎和萧沐父子俩能有今天,都有几分许行丰的缘故,特别是萧沐可以说许行丰完全就是他的贵人。 而且许行丰现在从五品,萧府自然是将其敬为上宾。 许行丰倒是一直以晚辈身份自居,半点没有骄矜,这让萧老太爷越发高兴,夸赞的话就没停过。 “好了爷爷,您就别夸了,到底谁是你孙子?” 萧沐这看似拈醋的话,其实是提醒萧老太爷话打住,也算是解救许行丰了。 “哈哈,你这孩子,都当县太爷了,怎么还是如此不稳重,你爷爷我倒是想有个行丰这样的孙子,也得爷爷有这个福气才行不是。” “萧爷爷谦虚了,萧沐也是不差的,而且萧伯也在为官,这样一门两进士,父子为官的荣誉,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许行丰这话可算是说到了萧老爷子心坎上了,把萧老爷子哄得高兴得不行,最后笑着让萧沐好生招待许行丰。 “你可真是花言巧语,瞧瞧我爷爷被你哄得都找不着北了。” 许行丰觉得萧沐语文,哦,不对,是文学,完全是体育老师教的,花言巧语还能这样用? 二人去的是萧沐同许清甯的院子,栖迟院。 萧沐作为萧家的嫡长孙,又出息,住的院子自然是位置极好的。 “哥哥,你可总算来了,你再不来,你外甥都不认得你了。” 许行丰听着这话突然觉得自己妹妹同萧沐挺有夫妻相的,撒娇语气都如出一辙,这到底是谁学的谁?谁被谁同化了? 罢了,自己妹妹自己宠着,没办法,不能像嫌弃萧沐一样嫌弃妹妹。 “嗯,怪哥哥,所以要不妹妹同哥哥去封府待些时日,正好也让康康跟我待一起?” 康康最喜欢的就是到处玩,而且还是同自己喜欢的舅舅待一起,高兴得不行,立马大喊说好。 许行丰看着给力的康康,表示很满意,果然外甥亲舅,半点没错,以前他疼这小东西没白疼,看这关键时候,可不就起作用了。 要不怎么说是亲儿子呢,压根没看见他娘脸色僵住了,只顾着自己拍着小手说好。 “怎么,不愿意呀?” 许清甯听着自己哥哥这揶揄的语气,又气又羞。 “哎哟,当初是谁还不情愿来着?现在就如胶似漆,难舍难分了?” “哥,你再说我就不理你了。” “哈哈,萧沐还不快感谢我。” 萧沐虽然心里跟喝了蜜似的,但脸上哪里敢表露,还感谢,要真感谢了,估计今晚他就得睡书房了。 有香香软软的老婆不抱,他又不是傻子,他才不睡书房,所以他现在努力绷住,坚决不让自己笑。 许行丰也不火上浇油,妹妹同萧沐感情好,他是再高兴不过了,可不能真让小两口起火,那就是他的罪过了。 “行了,逗你呢,不要你去我那住,但是呀” “但是什么?” 许行丰故意将话拉长,他就知道妹妹这性子,肯定会着急着反问的,果然如他所料。 许清甯看着自己哥哥笑,意识到自己又是被自家哥哥预判了,被气得不行,她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张嘴呢,明明在外面也不这样呀。 “哈哈,好了好了,哥哥的错,不逗你不逗你,莫生气。 就是天水县正好隔家里不远,趁着春光好,我在家商议着,让爷爷奶奶还有大伯他们,反正就一大家子都去那边玩几天,也算领略下各地风土人情。” “就这呀,哥你早说呀,我欢迎着呢,你不说我也要提的。” “行,至于你什么时候有空了,想着带着康康来玩,哥哥也随时欢迎,到时候让你嫂子陪着你。” “嗯嗯。” 第318章 第一茬白菜成熟 许行丰陪家人过完了元宵才动身出发去的封府。 回封府第一件事便是安排了胡县令的儿子和徐清柏进了府学。 然后便是白菜的事,距离播种差不多两个月了。 在许行丰记忆里,现代的白菜如果属于早熟品种的,大概两个月左右就有成熟的了, 晚一些的也不会迟过三个月。 所以许行丰想亲自下乡瞧一瞧,看有没有已经成熟了的白菜,如果有,也好及时收割了运往天水县和四通县。 “王熹,套马车,去崇县。” “小的马上去。” 年前因为雪灾受难的百姓已经陆续修葺了屋顶,整修了屋子各自归家了。 崇县县衙的人也算是得了空闲,恢复了以往的秩序。 “公子,是去县衙还是?” “县衙。” 许行丰自然不可能直接带着王熹下乡,肯定是要崇县县衙帮忙的。 到了县衙,崇县县令现在是半点惊讶没有,反正现在知府大人是随时都有可能下到地方来,他们已经习惯了。 “下官拜见知府大人,不知知府大人此次来崇县是有何要事?” “本官惦记着去年播种的白菜,想看看长势。” 李县令听到是关于白菜的,心里呼了口气,只要不是来查他的就行,其他的他很乐意效劳。 “那下官带着县衙衙役同知府大人一起去乡下看看?” “甚好。” 许行丰直接让李县令带着最就近的乡镇,将里正和里长都给唤来了。 “不知各位可了解自己乡村的白菜长势如何?” 听到李县令问话,里正连忙站出来回答。 “回大人的话,白菜十股中大概有一股是熟了的,剩下的有些也不过是这几日的事了,有些可能还要等些时日。” 许行丰听到已经有些白菜成熟了,高兴得不行。 现在所有的蔬菜连播种都没开始,正是稀罕的时候,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不过具体收割多少,能卖出去多少,还得他先跑一趟四通县。 “李县令,你让衙役去各乡村,让百姓们他们大致估算一下,看有多少成熟的白菜。” “好的,下官这就去办。” 许行丰说完就让王熹又直接赶着马车往四通县县衙跑。 到了四通县县衙,不等许行丰开口,胡县令就猜到了许行丰来意,问是不是为了白菜一事。 “胡县令还真是料事如神,我此来确实是为了白菜,我刚去了底下县城瞧了,可以收割第一茬白菜了。” 听到许行丰说白菜居然真养活了,还现在可以收割,胡县令是真的惊到了。 他原本还以为许行丰这白菜十有八九是看不到结果的呢,毕竟白菜大家一般都是春秋两季种,种的也不多,没想到这冬季白菜居然能养成,实属罕见。 “那下官就恭喜许大人了。” “哪里哪里,不知那酒楼的事?” “哈哈,许大人放心,下官十三召集了各大酒楼的东家商讨了此事,他们都是乐意的。 只不过确实没想到许大人那边的白菜这么早就成熟了,所以价格一事,可能还是得麻烦许大人你亲自同他们去商讨。” “胡县令能够帮我跟他们确定白菜采购一事,我已经很感谢了,至于价格之类的,我自己谈就行了,不过现在还是得麻烦胡县令你帮忙把他们约来。” “这是自然,周全你带着衙役的人去将刘老爷他们喊来,就说我有要是相商。” “麻烦胡县令了。” “不麻烦,能为许大人尽绵薄之力,是下官的荣幸。” 二人你一客套来我客套去,很快各大酒楼的东家便都来了。 “许大人,人都在这了。 各位,这位你们应该认识,许行丰许大人,也是咋们四通县有名的状元。” 众商贾见到许行丰,自然都是认识的,毕竟都去许家送过礼,连忙躬身问安。 “各位不必拘束,本官今日来是为了白菜一事,想来胡县令已经同众位说了此事。” 众商贾听到许行丰此话,连忙应是。 “封府第一批白菜已经成熟,不知道各位有没有意向?” 听到白菜居然现在就成熟了,各位商贾先是惊,后是喜,这个时候的蔬菜可金贵着呢,他们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当然这些商贾也是老狐狸,再怎么高兴也不表现在面上,否则待会怎么好谈价钱。 ”不知许大人手中有多少白菜?” 许行丰在心中大概算了下,此次播种的大概有一万户,每家半亩地,现在十股成熟了一股,应该最少也有三百万斤。 当然许行丰也不会直接报出这个庞大的数字,物以稀为贵,这刚开春,蔬菜贵着呢,他怎么的也要卖个好价钱才是。 “每天应该只可供四通县两千斤。” 这听着多,但要知道光是坐在这的就有二十多个商户,真分下来,每家一百斤都不到。 商户他们是真急了,这完全不够分呀,在这个时节,有钱人最缺的就是那盘子鲜,蔬菜摆出去就抢光了,别说两千斤,一万斤都不一定够。 “不知众位能出得起什么价格?” 听到许行丰这话,他们生怕被人抢了先,就想多要些白菜,这抢到就是赚到呀,买进来的价格翻十倍卖出去都算低的了。 “我出十文一斤。” 有了第一个开头的,后面的喊价越来越高,甚至有喊到二十文的。 胡县令在边上瞧着,只感觉许行丰的封府百姓要赚麻了,这白菜卖得比猪肉还贵。 “各位的诚意我看到了,只是我想与各位也做的是长久生意,自是不想欺人。” 许行丰这话,说实话没人信,还能有人有钱不赚?他们都觉得许行丰这是先抑后扬,把漂亮话说前面,就等着后面更狠地宰他们呢。 不过没办法,谁让他们就是缺这个呢,还真只能被宰,就希望手下留情些,莫要太狠,怎么的算起来也是老乡吧,对吧? 许行丰看着他们明显不相信自己话的样子,也是无奈,这年头说实话还没人信了,真的是。 “价格上我可以给得公道些,不过需要与各位签订合同,商量长期购货事宜。” “还麻烦许大人将这其中说得明白些,长期时长为多久,价格又是如何的?” 第319章 签订白菜买卖契约 \\\"从明日开始,一共二十日,白菜都以十五文一斤价格成交,二十日后,再以十二文合作二十日,如何?\\\" 商贾们听到许行丰提出的价格,都很是高兴,他们原以为必定要为了价格商谈许久呢。 而且听许行丰这个意思不是价高者得,而是统一价格,确实仁义。 “许大人,这价格没问题,只是这每日供给的数量是不是太少了些,能不能多给些份量?” “份量我可以多给些,但要签订协议,你们需各自想好到底要多少量,以后每日我便让底下人按量送货,不能更改。” 许行丰这话让底下的商贾都沉默了起来,量多了卖不出去,亏损是他们自己的,还没有更改的可能性,一亏就是四十天,这换谁都受不住。 但是要是量买少了, 被对家抢了生意,顾客流失了,那也不行,所以这量还真需要斟酌斟酌。 许行丰看着底下众人神色,将他们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不过他半点不慌,还端起身旁矮桌的茶盏品起茶来。 许行丰一盏茶都没品完,四通县最大的酒楼归香居的东家就开口了。 “我们归香居每日要七百斤白菜。” “魏掌柜爽快,不愧是做大生意的人。” “哪里哪里,许大人谬赞了。” 嘴上说着谦虚的话,但脸上的得意却是毫不掩饰,这让四通县其他酒楼的东家都慌了。 刚刚许大人告诉他们可以增加供量,却没具体说到底可以增加多少,这魏老爷一下子就订走了七百斤,要是剩下的不够怎么办? 原本心中都各种犹疑的众人,现在是半分犹豫也没了。 十五文一斤的白菜买进来,随随便便炒两下,摆盘漂亮些,卖个五十文到两百文一盘是半点问题没有。 能在酒楼花销的自然是不缺钱的,哪里在乎这点银子。 所以买多了不怕,大不了浪费些,但比起赚的银子可实在是微不足道。 怕就怕白菜不够分,自家店买不到,流失顾客不说,还丢面。 “我们吉祥楼要五百斤。” “我们味食园也要五百斤。” 。。。 一众商贾你争我抢地喊着自家酒楼要多少白菜,许行丰口算一向了得,他们边喊,他就快速叠加,很快就得出了个总数来,一共是七千四百斤。 这个数量着实不算小,甚至可以说远远超出了许行丰预期。 “好的,各位说的数量,我都让我府上的管家记住了。 王熹你将各位掌柜刚刚报的数目再念一遍,让各位掌柜的核实一番,看有无差错。“ 王熹还没从自家公子语句里的管家二字回过神来,就大脑懵懵地机械地报起数来。 ”各位,如何?没有问题吧?“ 各酒楼的东家都感觉自己着了许行丰的道了,不是说就两千斤吗?就算加量也不应该有这么多吧。 而且他们刚刚似乎被激将了,就缺了思考,数字都报高了些。 但现在能怎么办,还能反悔不成?只能打碎牙齿活血吞,自认栽了。 ”没问题,没问题。“ 许行丰看着众人不太好的脸色,没觉得抱歉,无奸不商,不过到底手段不够磊落是真的。 “各位放心,我会约束封府的百姓,不允许向这边的富户私下交易白菜买卖。” 许行丰这话让刚刚心情有些抑郁的众人,瞬间脸色变好看了许多。 只要封府百姓不同四通县富户私下交易,那就只能来他们酒楼尝鲜,这在很大程度上保证了他们的销路。 而且这承诺还是在他们敲定了斤数后,许行丰自行提出来的,着实厚道,这让他们刚刚那点子不快消散了许多。 这次众人不同于上次的不情不愿,都笑着对许行丰说感谢。 “那明日我就让底下人给各位送货,众位可以当场验货,绝无烂叶子之类的情况。” 许行丰让四通县县衙师爷帮忙起草的契约,又同众人在上面摁了手印,这白菜的买卖合同就算是成了。 “麻烦胡县令你帮忙,我本来应该今日请吃饭的,但白菜在地里实在是不等人,我还需要去往别的地方谈生意,所以只能改日了,还请海涵。” “没事,正事要紧,喝酒哪日都成,许大人去忙便是。” 许行丰这话确实不是推脱,出了县衙让王熹将自己送回了府衙,便写了契约,让王熹跑一趟天水县找萧沐。 这契约同刚刚在四通县县衙师爷写的基本无异,唯一不同的是价格,前面二十日是二十文一斤的成交价,后面是十七文。 这还真不是许行丰心黑,搞地域差异,而是去往天水县得先从封府到四通县,再到州城,再才能到天水。 这其中的波折不用说,船只运输费总不能让府衙自掏腰包,所以只能抬高价格了。 交代完王熹,许行丰自己也没歇着,也不套马车了,晃晃悠悠地影响他速度,直接骑马就往与封府相毗邻的其余三府而去。 这官与官之间确实好办事,各府知府接待许行丰都热情得很,毕竟许行丰虽然与他们官阶差不多,但是年龄摆在这,前途可和他们大不相同。 其次许行丰还有一个正四品的户部侍郎的老师,更是关系硬得很。 所以他们都觉得与许行丰相交百利而无一害,自然是欢迎至极的。 而且许行丰也不算是空手而来,承诺一旦白菜大棚种植真的成功,今年年底他便亲自派人过来帮忙指导各府一起种植白菜,共同致富。 无论这些知府是不是好官,但他们向上爬的心思是毋庸置疑的。 而想向上爬就必须要政绩,白菜大棚种植要是真能带动百姓那便是最好的政绩,因此没有哪个知府能不心动。 何况能帮到许行丰忙,让许行丰欠他们一个人情,他们自然是乐意的。 因此只不过是用了一日,许行丰就都将事给谈妥了,近些的县城是十五文一斤的成交价,远些的是十六文一斤。 许行丰算了下,四通县再加上三个府城,一日的成交量便有十七万斤,许行丰算了算银子,感觉要发了,虽然银子不是他自己的。 第320章 白菜买卖各事项 许行丰看了看时辰,快到下值的时候了,赶紧让自己身边的正纪\/正律\/正讯\/正言四人去通知衙役今日要推迟下值。 “刘都头,你让你底下的弟兄全部都过来待命。” “是,大人。” 许行丰趁着空档,又喊了经历过来帮忙起草文书。 “写两份文书,第一份告知底下百姓一律不得同外府人员交易,一经发现严惩不贷。 第二份便是告知底下百姓售卖白菜给本府其他人员,这二十天售价统一为十四文,不得有抬价或是降价者。” “是,大人。” “就坐在这儿拟,拟好就立即给本官过目,今晚就要下发各县城的。” 同经历交代完,府衙一众衙役也都到了府堂。 “刘都头,你往每县各派两人,让祥县今日连夜摘白菜六万八千斤,至于其余各县数量皆为一万七千斤。 记得让县衙和里正他们要记住每家每户都采摘了多少白菜,每十日本官会亲自去给结清银子。 然后按就近原则安排百姓送货,喏,这是各酒楼名单。 远些的县城你们让各县衙自行斟酌是走水路还是陆路,路费让县衙先自行垫付,本官二十日后会去结清。 记住对各县知县说按照各县乡镇多少,一次收割两到三个乡镇的白菜,这样方便许多。 其次,不患寡而患不均,每家每户但凡种植白菜者必须采摘白菜数量一致,以免产生纠纷,引起民怨。 若让本官知道底下有阳奉阴违者,必是严惩不贷,绝不姑息。 最后,你让各县县衙差遣衙役到各村,让种植白菜的村民组成小队,晚上轮流监看白菜种植地,莫让宵小有任何可趁之机。 有偷窃或是践踏白菜者,一经发现都送官办理。” 许行丰一条条说出来,仔细思考了下,应该是没有遗漏的了,这才让衙役出发。 许行丰之所以考究这般多,是为了避免价格战,这种恶性竞争在封府内发生。 更不想因为这稀罕的白菜而出现动荡,最后心血付诸东流。 他现在只希望一切都顺顺利利的,能够风平浪静地度过这四十天,让信任自己跟着自己种植白菜的老百姓荷包都鼓起来。 “大人,文书拟好了。” 许行丰仔细看完,没有问题便盖上了代表知府大人权利的官印。 “每县各去一人,将这文书送到各县知县手中。” 等众人都退了出去,许行丰一个人在府堂里,又开始琢磨了起来。 现在是一天十七万斤,加上本府的,过两日再加上天水的,应该是一日二十五万斤差不多,那四十日就应该是一千万斤。 而此次种植白菜的百姓是九千多户,每户半亩地,最少产出三千斤,也就是三千万斤有余。 这样瞧起来白菜似乎是要大半烂在地里,但许行丰并不打算再帮老百姓拓展销路。 一是因为再拓展,距离都较远,老百姓拖着这价贵的白菜走远路并不安全,万一遇上了强盗和土匪,丢了性命那反倒因小失大。 因为这点,许行丰待会还得去找段总兵借兵,否则他真怕出了差错,伤了老百姓性命。 说起来救灾的人情他都还没来得及还呢,这又欠上了。 一向不喜欢欠人情的许行丰感觉自己这一天欠的人情比自己这二十七年加起来的都多,想想许行丰都觉得心塞。 不愿意拓展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因为,许行丰种植这白菜本就不仅仅是为了赚钱的,也是为了解决饥饱,二十万斤白菜老百姓自吃是完全吃得完的。 而且许行丰算了下,一户能够售出一千斤,一户便能得银十三两五钱,这笔收入对于农家来说已经很是难得了。 再多反倒不美,只怕没种植白菜的农户会做出激愤的事来。 所以现在这个数量刚刚好。 许行丰歇着喝了两盏茶,润了润喉咙,便又牵了马去总兵府。 段总兵听说白菜真的长成了,而且许行丰今日居然跑了这许多的地,把白菜买卖契约全部都谈好了。 对着许行丰一口气说了好几个佩服,然后痛快地又借了五百兵。 许行丰自是不停感谢,说等忙完了就请客致谢,这个段总兵倒是一口答应了,还说要痛饮几大壶。 许行丰听着这话,脸上挂着勉强的笑,眼皮不停抽抽,他感觉自己到时候会吐死。 而此时各县城底下的老百姓都知道了许行丰已经给他们白菜找好销路了,高兴得不行。 特别是看见价格,十五文呀,比肉还要高上一文,他们是真的喜得感觉自己在做梦似的,如坠云端。 而那些没种植白菜的后悔得不行,心痛得滴血,不过机会不等人,没有后悔药就是了。 “咱们知府大人可真是好官呀,什么都替咱们考虑好了。” “是呀,而且还让咱们每户采摘的数量一致,这样也不怕里长偏颇他们族里的了。” “可不是,知府大人纪律严明,又有暗投箱,里长哪里敢顶风作案。” “好了,不谈了,今日不是分到咱们乡采摘吗,得赶紧干活了。” “哈哈,对对对,不过白菜好摘,快得很。” 整个封府种植了白菜的百姓今晚肯定都是睡不着了,一是因为要采摘,二是喜了的。 他们虽没有许行丰知道的具体,但都大概估算了下,四五两总是有的,种子只有几十文,他们算是赚大发了。 “里正,来了士兵了。” 现在凌晨,换成平时他们肯定是都睡了,但今日田地里都是人,所以这一喊,好些人都听见了。 “怎么士兵突然来了。” “你怕啥,去年雪灾不也有士兵下来吗,都是知府大人让下来帮老百姓的,我猜这回十有八九应该也是的。” 这话一出,倒是让刚刚慌张失措的一些人都缓了些,但心里到底不安稳,都一边摘着白菜一边瞧着动静。 “你们都别瞧了,这些兵老爷,是知府大人请求总兵大人,派下来帮着一起送货的,就怕咱们遇上了强盗和土匪。” 里正这话一喊出来,听到话的老百姓们对许行丰都感激涕零,话也瞬间在田野间传了开来。 第321章 封府府学情况 封府老百姓今晚比过年都高兴,明明是凌晨,田野间却都是欢声笑语。 “公子,公子。” 许行丰抬头就见王熹跑了进来,这速度倒是挺快,昨日早上去的,今早居然就回来了。 “如何?” “一切都顺利,昨日小的把您教的话跟萧公子一说,他就立马把酒楼老板都给喊到府衙了。” “一共订的多少斤?” “九千斤。” 许行丰听到这个数量倒是不讶异,天水县为大县,经济富庶,数量确实是应该多些。 “你待会去对刘都头说,让他派人去底下县城通知,祥县每日采摘增加一万斤,其余各县增加两千五百斤。 对了,去天水县送货的事让各县轮流着来。” “啊,公子,天水县只要九千斤,怎么多采摘这般多?” 王熹是实在疑惑,不知道自家公子又有什么主意了,反正他猜不透,索性就直接问出来。 “天水县确实只要九千斤,但运往天水,得在州城中转,州城富庶,到时候卸货,必然是有人问的。” “哦哦,小的懂了,到时候直接在码头做一波州城的生意,而且咱们连着四十天要运送白菜,肯定在州城都会传开的。” 许行丰听着王熹的话满意的点头,不错,脑子还算灵光。 “公子你也太厉害了,什么都能想到,小的怎么就想不到呢?” “什么时候居然学会拍马屁了?” “小的明明就是肺腑之言。” “行了,去办事吧。” 许行丰交代完,就又低头处理自己的事了,但却看见王熹脚步踌躇,还没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明显是还有事。 “行了,别墨叽了,说吧,什么事?” 王熹正忍得难受呢,听见许行丰这话,基本上是脱口而出。 “公子,昨日您说的管家是什么意思呀?” 许行丰看着王熹紧张又窃喜的模样,倒是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哦,你说管家呀。” 许行丰故意停顿,吊人胃口,果然王熹急了。 “你觉得呢?我觉得正纪不错,算是他们四个里面办事最稳妥的,好好栽培一番,应该得用。” 许行丰这话一出,王熹彻底急了,面红耳赤的。 “公子,你逗小的呢,对不对?昨日只有小的在您边上,明显管家就是说的小的,小的肯定没会错意。” 许行丰看着王熹笑得比哭还难看,现在正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有些好笑。 “既然知道,那你还问。” 王熹听到了肯定的答案,喜得不行,一扫刚刚的愁眉苦脸,满脸都是不值钱的笑,许行丰感觉简直没脸看,也太谄媚了。 王熹可不知道许行丰现在正在嫌弃他,好听的,拍马屁的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抖搂。 “都怪小的嘴贫,非问一遭才安心,嘿嘿,小的就知道公子对我最好了。” “行了,别说了,起鸡皮疙瘩了。” “好,不说了,只是公子您怎么想着升小的为管家呀?” “我总不能还说你是我书童吧,你见过哪个知府大人边上有书童的? 而且不知是哪个天天看话本子,嘴巴里天天嘟囔大官家的管家威风的,应该不是你吧?王熹。” 许行丰这话说得王熹脸一红,除了他还能有谁,他也没想到他随便一嘟囔,居然让自家公子全听着了呀。 不过王熹更感动了,果然公子对他最好,什么都照顾他,听见他嘟囔就真让他当管家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到底做了多少救苦救难的事,这辈子才能遇见这般好的公子。 “公子,小的肯定这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对小的的好。” 许行丰看见王熹眼睛微红,一副煽情的样子更受不住了,还不如刚刚的嬉皮笑脸呢。 “做牛做马还是别了,我不缺,你也不用,你就好好干事就行了。 对了,记得好好培养正纪他们四个,书也要让他们多看些,否则我手底下都没个得用的。 另外,你直接去找刘都头他们,叫他们带你找人牙子,挑些少年,另外挑几个五六岁的男童,机灵点,心思正的。” 王熹听到有正事要办,立马就收起了眼泪,麻利地去办事了。 许行丰突然想到自己今年开始,就要去府学讲学了。 事还真是不少,许行丰自己起身,去将正纪四人喊到跟前,让他们四人以后两两一组轮流跟着自己,以供差遣。 “正言,你去将陆教授给喊来。” 许行丰想去府学讲学,自然是要同陆教授先了解情况的,这样才好提前准备好讲学的深度和内容。 “下官拜见大人。” “不必多礼,喊你来是因为本官打算以后每旬都在府学讲学一次,也算是亲近学子,鼓励学子向上,因而找你来了解了解情况。” “大人愿意亲临府学,是府学一众学子的福气,而且大人是赫赫有名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学子们必定受益匪浅。” “希望吧,你说说府学的情况吧。” “是,大人,府学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班,人数最多的是丁班,十六人,甲班仅两人。” 许行丰听着这个这个人数就知道情况有多糟了,难怪封府基本没有举人,这样看来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丁班人数这般少是何缘故,按道理就算只有去年新进的秀才也该有二十多人才是。” “这个。。。下官确实不知,反正去年秋季来府学报道的秀才仅十人,其余六人是之前的。” 这缘由其实不用问,也能猜到是家中缺钱的缘故,大都觉得能得中秀才,免了傜役和赋税便很好了,没必要,也没银钱继续读书。 “罢了,你先下去,容本官想想该如何做。” 读书是肯定要重视的,但也不能操之过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许行丰想着等白菜都卖出去了,便可以兴办启蒙学堂了。 至于府学这类公办的高等学堂,奖励力度更该大些,他也是时候查查各县衙公职人员功名是否够格,为真正有功名的腾位置,挣机会了。 这样才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看得见机会,送自家孩子读书。 第322章 分白菜银子 时间一晃就是十日,许行丰派户房的人去各府县结账,至于天水县的账目是萧沐帮忙一一核对的,王熹过去直接拿银票就好。 晚上户房众人都从各县城回来了,把账本以及银票都交给了许行丰。 许行丰早就是把总数算好了的,这十天应该是三万余八百两银子。 所以他压根不需要看账本,直接请点银子就行,不过这也是个不小的工程,毕竟银票面额太散碎了。 “你们算算是不是三万八百两,如果是的,那就没问题。” 许行丰话落,户房的人很自觉就开始点银票。 要不怎么说人多力量大,没一刻钟就点完了。 “大人,对的,是三万八百两。” “那就对的,从中取出一千五百五十两出来,其中五百六十两把之前各县衙垫付的水路运输费用给结清了,其余的入府衙公帐。 然后其余的两万九千二百五十两,就是百姓们通过公家售卖白菜所得的费用了,拿去底下县衙分了吧。” 户房的人听许行丰说的话,简直一愣一愣的,知府大人怎么算得这么清楚? 他们很想猜许行丰是瞎报的数字,但是刚刚三万八百两的吻合,明显证明不是。 所以知府大人不仅文章做得好,还是算账的一把好手? 想到这个可能性,或者更准确说是这个事实,让整个户房的人背脊一凉,所以他们当初怎么有胆子糊弄知府大人的?现在想来就是嫌命长呀。 许行丰可不知道他们这些七拐八弯的想法,毕竟在他这,这就是个乘法和加法的混合运算罢了,小学三四年级水平,实在没什么好提的。 “行了,你们先下值吧,明日一早再动身去各县城给百姓们结账,切记不可有贪污现象,否则不用本官说你们应该也是懂的。” 这次确实不用许行丰说,他们也没胆子贪墨银子,都老老实实地点头退出了府堂。 “公子没想到这还能中间赚一笔银子。” 许行丰知道王熹说的是中间运费。 “那是自然,否则你以为货郎是什么,不就是赚个中间的差价,别小看一文两文的,积少成多,也是很有赚头的,而且这也算这段时期府衙众人辛苦费吧。” 许行丰这样一说,王熹就完全懂了,突然奇思妙想说是以后每次从天水回来,他都要带天水的特产回来,也从中赚一笔。 “挺好,举一反三,孺子可教也。” 而此时封府各县衙的老百姓都在议论白菜结账的事。 “知府大人不是说十日结账一次的吗?怎么半点动静都没有。” “咱们不会是又给骗了吧,难道知府大人之前都是装的?就是为了骗咱们给他种白菜,让他赚银子?” “应该不会吧,他是官,要是真想压榨咱们,哪里需要拐这么多弯。” “谁知道呢,要是他真把咱们银子贪了,咱们还不就只能忍气吞声,难不成还能喊冤?” “现在就只能盼知府大人是个好的,不然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何止呀,还得被人笑掉大牙。” “可不是,村里那些没种植白菜的可眼红咱们了,就盼着咱们出事呢,要是真没银子,估计够他们笑半年的。” “好了,别想了,说不定是知府大人有事耽搁了呢,咱们别自己吓自己,垂头丧气的。” 这话说出来着实没起到什么安慰作用,大家伙一个个心都沉甸甸的,干活都没了往日的劲头。 不过又不能耽误事,手上还是动着,只不过田野间死气沉沉的,不复往日的欢声笑语。 许行丰也是猜得到老百姓想要看见银子的心理的,但总不能把府衙的人给累死。 第二日,许行丰便让户房和衙役全部都出发去结账。 巳时,各县田野间都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锣鼓声。 “好消息,好消息,各位都往我这来,有好消息要宣布了。” 百姓们听到是好消息,第一反应就是白菜结账的事。 家里种植了白菜的自然是赶紧停下手上的活,往里长所在的位置走。 而家里没种植白菜,昨日冷嘲热讽,等着看笑话的,还是不死心,停下了手中的活,也想听听到底是什么事。 没一会,里长身边就聚满了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问,到底是什么好消息。 “好了,肃静肃静,你们别吵,听我说。” 众人逐渐消音,就等着里长说话。 “刚刚县衙来人通知,说是白菜的银子都结算了,可以给你们发银子了。” 听到真的是白菜的银子的事,家里种植了白菜的都快高兴疯了,知府大人没骗他们,真的有银子了。 “那咱们是要去县衙拿银子?还是?” “听我说完,都别吵。” 现在银子重要,虽然一个个心焦,但还是听话地不再说话了。 里长见都安静了,这才接着刚刚的话。 “刚刚衙役是带着账本和银子来的,已经跟我算清了,银子就在我家里,各位应该都记得采摘了多少白菜吧,毕竟家家户户数量都是一样的。” “记得,记得,一百九十五斤。” “行,那就是对的,走吧,都去拿银子。” 里长这话一出,家家户户都派了人跟着里长走,去拿期待了几个月的银子。 而没种白菜的,现在真的是肠子都悔青了,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当初怎么就不跟着一起呢。 “你们算算是不是两千九百二十五文。” 里长也是算接近一刻钟才算出来,还不确定自己对不对。 最后还是村里唯一的一个老童生又算了一刻钟才确定了这个数目对的。 “那行,反正所有银子都在这,咱们发着,要是正好发完,那就是对的,要是多了,或者少了,那就重新算过。” 大家伙都没意见,反正他们也算不明白,只能这样干了。 银子很快就下发好了,正好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数目对的。 老百姓们看着自己手里的银子,都乐呵啥了,这还只是十天的,居然有这般多。 他们原来以为能有一两银子就很好了呢,没想到居然有接近三两。 他们平时可是一年都不一定能够存出这么多银子来,这让他们怎么能不高兴。 第323章 罐头想法 “知府大人可真是好官呀,昨日咱们就不该那般猜忌知府大人。” “可不是,我今日早上干活都不得劲,心里一直挂念这事,没想到银子现在就在我手里了,真跟做梦似的。” “全托了知府大人的福了,今年咱们手上能宽裕许多了。” “是呀,知府大人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官了。” 。。。 一个月一晃就过去了,种植了白菜的老百姓都赚了足足有十两银子余五百三十文。 这数额好多农户活了一辈子也没能攒着,而许行丰带着他们,这四十日就赚到了,他们现在都不喊许行丰大人了,直接喊菩萨。 许行丰之所以知道这事,还是王熹从外面听来,讲给听的。 “公子,现在在老百姓那,您威望可高了。” “嗯,知道了,你这话都说了好多回了。 对了,让你去给段总兵和胡县令下请帖,你弄了没?” “您就放心吧,早就给两位大人府邸的门房递了帖子。” “那就行,白菜一事能如此圆满,确实多亏了他们,现在白菜一事结束了,我也该请他们吃顿饭,好好酬谢一番。 对了,你让刘都头派遣衙役将种植果树和茶树的人,明天唤来,现在已经二月底了,也是他们该干活的时候了。” 许行丰在这些日子一直在思考果树和茶树种植的事,毕竟白菜虽让许多农户增加了十两银子的收入。 这银子在农家听着着实不少,但许行丰是希望他们都能送孩子读几年书。 许行丰现在设想的是启蒙学堂以后一两银子一年的束修,再加上笔墨纸砚还有买书等,十两银子可就不够看了。 因此还得想出些生钱的法子,让老百姓再添些进项才是。 果树和茶树基本都是三年后结果去了,而嫁接的果树,最快也得等第二年。 所以这些今年是帮忙赚不上钱了,不过许行丰还是打算都要种上,反正它们迟早有开花结果的时候,不过是要等上几年罢了。 自己在这封府如果待得久,那就可以直接帮老百姓们卖,如果三年就调任了,他们自己有东西,总有办法有份生存的,反正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至于今年嘛,许行丰自然也不能空着,他的策略便是‘快’这个字。 比如白菜,去年他让封府都种上,今年大丰收,赚了一大笔,现在应该都在周边传开了。 而且他也必须将此事上报上去,种植方法也得上报,所以猜测最迟明年年底全国范围内,应该都或多或少会大棚种植白菜。 而今年年底应该也是会有不少地方就种植上了的,不说其他,毗邻的三府就是许行丰已经答应了今年要教种植技术的。 因此封府百姓再想依靠白菜大赚一笔是完全不可能了,物以稀为贵,到时候白菜遍地,哪里还有什么销路,最多就是每年种植了,让自家人填饱肚子。 所以这白菜赚的是这开头的快钱。 许行丰从来没打算藏私,所以也只能走赚第一波钱的路子。 而白菜之后,许行丰这些日子,冥思苦想,能够贴切老百姓农业,又能赚到钱的,便是罐头二字。 这罐头自然是不能缺了水果,果树虽然现在没能种成,但封府的老百姓,可谓是家家户户都有那么两颗果树,供自家人打打牙祭。 其中最多的便是桃树、梨树和柑橘树,葡萄藤也有些,不过稍微少一些。 前面三种都是做罐头的好材料,至于这葡萄,许行丰觉得拿着做葡萄酒也不错。 罐头缺不了糖,所以算是很金贵的物什,老百姓是不可能买的,都是对口富贵人家。 所以老百姓家的那三三两两的果树的产量是完全够的。 有了想法,自然是不急,最早的桃树和梨树结果也还有三个多月呢。 许行丰第二日就直接让经历写了告示,说官府要求以村为单位,种植果树和茶树。 这次是直接强硬要求的,没有选择余地。 其实就算许行丰不是强硬要求,这次估计整个封府的老百姓也都愿意。 毕竟白菜的种植已经让他们看到了许行丰的厉害,现在许行丰发布的命令,他们都愿意跟着干。 然后许行丰又发了告示,让家家户户看好自家的果树,官府到时候按价收果子。 这告示一出,整个封府又沸腾了,老百姓们把自家的果树瞬间看得跟命根子一样,这是又有钱赚了呀,虽然果子不多,但能得个百来文也是高兴的事呀。 “你们说知府大人这是要果子干嘛,难道也是卖出去?” “我怎么知道,我要是知道,我就当官了,哪还坐在这。” 这话一出,村口的人都笑成一团,都说对。 “反正咋们不管这些,知府大人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咋们到时候能赚银子就行了。” 由于白菜赚的钱,好多老百姓可是悠闲多了,现在就等三月中旬种水稻了,平常也不用出去做苦力了,换成以前,哪里还有空在这唠嗑呀。 而许行丰对比起来,就惨兮兮了,首先是把果树和的事给交代出去了,让负责果树和茶树种植的,同各县县衙去把这事办好。 然后又分开请了段总兵和胡县令吃饭感谢,胡县令还没啥,两个文人凑一块,方便得很。 就是段总兵,真把许行丰给喝吐了,晚上喝的酒,吐得七荤八素的,第二日中午才醒,头还昏昏沉沉的,实在办不了公,光荣的休了一日。 许行丰一向勤勉,休一日,府衙的人自然都打听是怎么了,因此许行丰被段总兵喝吐了的事很快就传了开来,最后还演变成了许行丰一杯倒。 许行丰听着这话还挺高兴,最好别人看见自己不能喝,都别劝自己了,这醉酒实在难受。 把这两件大事忙完,许行丰也不能闲着,答应了要去府学讲学的事,总不能落下。 这事其实对许行丰确实容易,毕竟他都得了状元,去府学给一众秀才讲学,还不是信手拈来。 但许行丰思来想去,自己要是直接去讲学问,以后也不过是十日抽出一个早上来,解答再多,也不过每人处理一个问题。 当时听着醍醐灌顶,但也不过是对着个别问题罢了,对于他们学业精进却没有多少真正实质的帮助。 所以许行丰打算讲学习方法与习惯。 第324章 自习班 “拜见大人,不知大人召见下官所为何事?” “本官打算后日去府学讲学,但还是想先去府学看看。” “哦哦,应当的,那不知大人想何时去?” “就现在吧。” 许行丰不是第一次来府学了,开年的时候为了胡县令的公子还有清柏来过一回。 因此府学的院长和教谕是认得许行丰的,许行丰刚进府学他们就带着一众夫子出来迎接了。 “不必多礼,本官此来主要是为了亲眼看看府学的情况,其次也是想跟你们商讨一番,如何提升学子的学业。” 许行丰不想兴师动众,最后只让院长同教谕带路,至于夫子们自行干自己手上的事就成了。 “大人,您请这边。” 现在是下午,封府府学也是开设了六艺的选修课程。 不过许行丰逛了一圈教舍,加起来也总共没有十人上课,授课的夫子们也都懒洋洋的,没什么精气神。 院长和教谕二人现在心中打鼓,知府大人突然袭击,他们来不及打招呼。 这又是下午,选修课程一向不被重视,课上懒怠在所难免,也不知知府大人是否会怪罪。 “带我去看看藏书阁吧。” “是,大人这边请。” 到了藏书阁,看着里面加起来一只手掌便能算得过来的人数,许行丰没有讶异,算是意料之中了。 许行丰又看了餐房的价格,还算合理,不过也不实惠,不是一般农户能承担起的。 “行了,去你们办公处吧。” 院长和教谕二人看着许行丰喜忧难辩的样子,心中更加惴惴起来。 到了夫子们平常所在处,不得不说与刚刚所见截然不同,不同之处在于,此处布置极其清雅舒适,一看就是花了不少钱的。 许行丰倒是没想为此发火,府学夫子基本都是有举人功名的,有些厚待也实属正常,而且也正好刺激刺激学子向上。 夫子们平常或多或少在这封府高傲得很的,但现在站在许行丰面前,一个比一个紧张,手脚局促。 “各位坐吧,院长你们也找个位置坐下来,本官议事,你们总不能都站着,也不方便。” 听到许行丰这般说,他们才各自找了位置小心坐下,身子端正,不敢有半分松懈逾矩。 “想来各位对学子的家庭状况应该是有所了解的,请大概同本官说说,本官好有个了解。” 许行丰问话他们自是不敢不答,但谁都不敢第一个开口,最后还是院长见局面尴尬,硬着头皮开口的。 院长所知的要么是甲班两个有望考取举人功名的,要么便是家族在封府府城声名显赫的,最后讲下来也不过是六人。 有了院长打头,氛围明显和缓了许多,夫子们也一一将自己给说了出来。 府学学子总共不过三十一人,其中二十三人家中都是在府城或是县城算是大家族,或经商或从仕,余下的八人家中也是颇有资产的。 许行丰听到这,就想起来,自己当初在府学,同窗们也是基本没有贫苦农户出身的。 寒门难出贵子,似乎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通用的。 而且在这纸贵的时代,莫说出贵子,读书识字都是奢望。 “刚刚院长同教谕带着本官看了学子的一些情况,应该也是能看出不少问题的。” 许行丰这话一出,院长和教谕忙不迭的点头,生怕许行丰迁怒他们。 “首先便是府学下午虽然名为自习,但并不是让学子放松的,而是方便他们消化吸收上午的讲学,或是选学一些课程,陶冶情操。 但藏书阁里面总共坐的学子都不超过五个,选习课程的学子也是松松懒懒的,反正基本没有好好将心思放在学业上。” 许行丰这话属实,把院长和夫子们说得都不敢抬头,更不敢吱声。 “各位也不必惊惶,本官没想找你们的不是,学子们基本都是弱冠之年了,早应该严于律己,强摁着也是无用的,这也怪不得你们。” 许行丰这话让院长等人齐齐呼了口气,他们就怕知府大人发落他们。 毕竟去年祥县知县落马,衙门一众人被打板子的事他们还记着呢,着实害怕。 “只是本官瞧着想让他们约束自身,是难了,不过既然他们能得秀才功名,也不是扶不起的阿斗,所以本官有一想法想同各位商议商议。” 院长他们就怕许行丰问他们,让他们出主意,现在许行丰说自己有主意,他们真的是求之不得,连忙说请说。 “府学下午虽然自习,但也不能放任自由,本官想办个自习班。” 自习班这三个字说出来,院长他们大概就猜到了什么意思,但还是问许行丰具体如何操作。 “本官想着自习班就不分什么甲乙丙丁了,不过需自愿报名,就像刚说的,强扭的瓜不甜。 咱们是为了帮助那些想学,但约束不住自身的,至于没有向上努力意愿的,咱们不强求。 学子们报名后,所有学子都坐在一处,最好是藏书阁,方便学子查阅书籍资料。 而且既然是班,那自然是要夫子的,每日就轮流派一名夫子守着他们,也便于帮学子解惑。” “妙哉妙哉,这样学子们便不会虚度时光了。” 夫子们也都觉得这个想法确实很好,都各种夸赞。 “既然各位都说好,那还麻烦教谕将这事尽快弄个流程出来,落实到位。” “大人放心,下官最迟这几日就将自习班开出来。” “嗯,另外还有几个问题,一个是许多秀才并未来府学报道,想来原由也就是那几种。 一是家境所迫,二是觉得秀才功名足矣。 后者便也罢了,前者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是,只是不知道大人有何良策?” “良策倒也无,这恐怕还需陆教授先去府衙查看近三年到底有哪些秀才,然后将名单给列出来。” 听到许行丰吩咐,陆教授立即说自己待会回了府衙就去办这事。 “另外名单确认后,还得麻烦院长你们挨家挨户去访问那些未来报道的秀才们,尤其是农户。” “大人放心,陆教授名单出来了,下官立马带着府学的夫子们办这事。” “嗯,麻烦各位了,到时还请院长去府衙告知其中详细内情。” 第325章 孙礼书 “不麻烦,都是下官本分。” 许行丰交代了自己两日后早上要来讲学,让教谕明日通知学子,便回了府衙。 “后日便是上巳节了吧?” “是,啊,公子你怎么突然问起上巳节的事了?” “王熹,你说我现在在封府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呃。。。” “别呃,直接说,怎么还怕我发落你不成。” “那倒不是,就是还真不好说,不能一概而论,在百姓们眼里您肯定是大好官,在世包青天。 在商人眼里估计您是比他们还会赚钱的,最不像文人的状元爷。 至于在官吏眼中,这个应该不用小的说,您也应该知道,就是那催命的阎罗。” “嗯,不错,还懂得分类了,挺仔细的。 那你说说,我在众人眼里到底是亲和呢,还是威严。” “应该是威严吧,毕竟公子您摘掉县令的脑袋可是吓人得紧,判案时也是压迫感十足。” “那就行,我这回要亲和一番。” “啊,怎么亲和?” 王熹是真懵了,而且自己最开始不是问的自家公子为什么提上巳节的吗?怎么就变成要亲和了?这都哪跟哪呀? “晕乎了?先别晕乎,去将礼书给我喊来。” 王熹一边快步走,一边想这些的内部关联。 喊礼书,礼书管节庆,必定是为了上巳节的事,但这到底同上巳节有什么关系? 难道是自家公子打算与民同乐?反正他是想不通了。 “孙大人,大人喊您?” 礼书听见王熹这话心脏抖了下,知府大人喊他作甚,难道是为了兴学之事。 礼书感觉自己真相了,毕竟他近段时间听说了知府大人要去府学讲学的事。 但礼书为了稳妥,还是打算打听打听,问问知府大人旁边的红人。 王熹掂了掂手中的荷包,还怪重的,可惜了,公子说不允许收这种银子,不然他的小金库又能添上一笔了。 自从自家公子得了状元后,他就再也没了报喜这个外快了,好心痛,不过公子对他一向大方,逢年过节都会打赏他,他也不缺钱就是了。 礼书看着自己被退回来的荷包,终于不淡定了,心跳声都快从胸膛里跳出来了。 “王管家,还请您透个信,大人找我到底所为何事呀?” 王熹看着礼书一脸惊惶,都快吓尿的模样,就知道他肯定是误会了。 “孙大人您莫急,大人喊您是为了上巳节一事,至于这荷包嘛,是大人不允许咱们收这些门子费用,说是风气不正。” 礼书听到王熹说是为了上巳节的事,心才稳稳落回去,不是发落问罪他就好,他可真是上有老母,下有稚儿,还得他养家糊口呢。 终于走到了府堂,礼书连忙将自己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给擦了,然后又端正了衣冠,确认没有不妥才进去。 礼书以为许行丰看不到这些,其实都被看了个一干二净。 他有这么吓人吗?许行丰在心中反问自己,怎么一个两个的见到自己,都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下官拜见大人。” “免礼,本官找你来,是为了共商上巳节一事,不知往年唐知府可有举行什么活动?” “回大人,没有,一般都是老百姓们自己组织踏青,地点一般是各寺庙或者道观,抑或是湖畔旁边。“ ”嗯,本官去年到任,当时公务繁忙,今年终于得了空,加之老百姓们都因为白菜赚了些银子。 而且再过几日,就是春耕的时候了,本官想举行些活动也好让整个府城热闹热闹。“ “大人说的甚是,百姓们要是知道大人您这番心意,必定欢喜。” “那不知孙大人对于这上巳节的活动有何想法?” 这话把孙礼书问得一怔,陆教授他们不都说知府大人主意正,什么都想好了,他们不需要动脑子,直接照做就是的吗? 怎么今日他第一次被知府大人问话,就要他想注意呀? 主要是他也不会呀,唐知府在任时也没有这些呀。 但知府大人问话,他又不能不答,他唯一能想起来的就是上元佳节,端午节,中秋节的样式。 “大人要不咱们举行灯会?让百姓们猜灯谜?” 礼书这话说得自己心里直发虚,但他真想不着了,总不能学清明节吧。 许行丰听着礼书的建议,很是无语。 “孙大人觉得老百姓里有多少识字的?” 礼书听到这问话,很想给自己两耳刮子,刚刚自己怎么就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呢。 还灯谜,老百姓识字的都少,鬼猜呀。 许行丰看着礼书冷汗涔涔的样子,就知道今日别想他出什么好主意了。 罢了,他原本问话是想给他们个表现自己的机会,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本官想着办两项活动,一项是针对农户的,一项是针对商户的。” “大人想法绝妙。” 许行丰特想问孙礼书,他想法妙在哪? 算了,懒得为难他们,脑子瞧着都不太灵光的样子。 但也不能啥都不想吧,不然请着他们干啥,白吃饭? “那孙大人,你觉得针对商户的,应该举行什么活动? 农户的,又应该举行什么活动?” 孙礼书现在只想给许行丰跪下来,知府大人不是都已经有主意了吗?怎的又问他了。 许行丰也不急,慢悠悠品着茶,又让正言他们去将礼房的人,还有经历,衙役都给喊来。 孙礼书听着许行丰这吩咐,心里舒服了些,幸好终于不是他一个人在这面对知府大人了,有个伴了。 只是现在还是他一个人呀。 孙礼书感觉自己在这府堂度日如年,大脑一片空白啥都想不出来。 “孙大人没主意?” 孙礼书不敢说话,而且他感觉现在舌头都麻的,似乎也张不开嘴。 “孙大人知道史上为什么有些贪官可以位极人臣吗?” 孙礼书自然不知,许行丰也没打算他真能回答出来,直接接着往下说。 “那是因为他有本事,能够为君主排忧解难,虽然贪,但也是左膀右臂,是能臣。” 这话说得孙礼书更加抖了。 “罢了,等礼房的人来了,看里面到底有没有能人吧。” 第326章 射花球 孙礼书听着这话,被吓得魂都没了,他感觉自己这官算是当到头了。 刚刚还祈盼有人能来帮他分担分担压力,他现在只想那些人消失,万一真有个出了好主意的,他就该退位让贤了。 但不管孙礼书是盼也好,还是拒也罢,许行丰让喊的人还是那个点到了。 “下官\/下属拜见大人。” “嗯,本官喊你们来是因为本官上巳节想要举办活动,分两项,一项专为商人设办,一项为农户,不知道你们有何良策。” 经历等人来到府堂首先就瞧见了孙礼书狼狈失魂的模样,现在许行丰这一问,他们大概猜到了缘由。 节庆方面的事项一向都是属于礼房管,孙礼书这般想来是没有想出良策了,所以知府大人这才将他们喊来。 只是按道理喊礼房的人就是,怎的把经历和刘都头都喊来了? 众人心思转动,满是疑惑。 经历到底是厉害些,很快就想清了其中关窍,他们只等待会办事就是,压力是礼房的。 礼房的人现在确实一个比一个着急,又想在许行丰面前表现,怕被别人抢了风头,又害怕都没想法,到时知府大人发落他们。 “怎么样,各位可有良策呀?” “大人,下属觉得可以给老百姓们发放粮食。” 许行丰瞥了一眼出声的人,瞧着年龄比自己还小些,也难怪。 “嗯,你觉得每人发放多少为佳?” 许行丰语气平淡,听着不像是不高兴的,这倒是让刚刚说话的人生出些胆气来,觉得自己猜中了许行丰的心思。 毕竟许行丰为民的印象现在已经刻在他们脑海里了,所以礼房这人才想着投其所好,觉得说对老百姓好的建议总是没错的。 现在他越发觉得对的,因此颇豪言壮语,脱口而出。 “一升。” 许行丰听着这话都快被气笑了,不过到底是忍住了,然后又看了下其余的神色。 还好,其余还不算太蠢,否则他真该怀疑自己在猪圈里面了。 “本官告诉你,现在最差的黑米,一升也需要四十文,你自己好好算算,我这封府百余万人,到底应该发多少文的粮食。” 许行丰这话中带着压制不住的火气,这人再蠢也是能听出来的,吓得面容失色,再不敢多言。 “还有谁有良策?说来听听。” 经过刚刚这一遭,哪里还有人想出风头,就怕触了知府大人的霉头,一个个都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恨不得当隐形人。 许行丰看着一个个低头不言,当缩头乌龟的礼房众人,气不打一处来,尸位素餐他今天算是有所体会了。 “本职的事都没主意,可见懈怠,礼书罚俸三个月,其他人,罚俸一个月。” 礼书听到自己位置保住了,简直高兴得想哭,罚俸都不显得伤心了,礼房一众典吏也是觉得自己劫后余生,都是庆幸,连忙领罚。 “以后当值都给本官用心些,多思多想,否则下次再有今日这种情况,就直接自请离职。” “是,大人。” “行了,都退到一旁吧。” 礼房众人赶紧往边上退,许行丰还瞧见刚刚那个大言不惭的差点摔倒,估计是被自己吓得腿软了,可真是不中用。 “本官说说自己的想法,你们看有没有补充的,或是不妥当的,需要改进的,都可直言不讳,无需顾忌,本官不会不喜。” “是。” “这上巳节本官既然说了,是为了欢庆,让大家乐呵乐呵,放松的,那自然应该带些趣味性和彩头才是。 本官首先说说针对商户的吧,咱们官府与商户往来最频繁的你们说是何事?” 这个问话,众人倒是皆知。 “商税。” “嗯,商税,所以本官打算举行活动,让商户都参与进来,要是哪户得了彩头,就可以免其底下最大的一间商铺一年的税收。” “大人妙呀,一年的商税可是不少,商户们肯定都会参与活动的。” 许行丰现在已经对拍马屁免疫了。 “活动本官也想好了,就射花球。” 这活动说实话还是许行丰在二十一世纪看电视剧学来的,不过人家不是为了免税,而是为了招婿。 许行丰当时看着就觉得难度真挺大的,所以现在可不就正好用上了。 难度不大,哪里有热闹瞧呢,这个就正好。 “本官打算将活动设在城隍庙,到时做个大的旋转花车,外围挂上三十个花球,里面只有一个球里含了免税的纸条。 花车不停旋转,谁能射中那个免税的花球,就花落谁家。” 经历和刘都头他们都很想说一句,知府大人您可玩得真花。 而且就这难度,您确定能有人摘花? 但不管心里怎么想的,一个个面上都笑得跟花似的,花式拍马屁,说好。 “另外,既然有彩头,那当然应该有点赌资才是,本官觉得射花球,一次也不需要多了,五十两银子即可,毕竟只是意思一下。” 底下人听着许行丰这话嘴角直抽抽,五十两这叫意思一下? 他们感觉自己以前都眼瞎了,居然觉得知府大人再清正不过了,现在瞧着明明比奸商还奸。 “对了,为了趣味,也为了多给些机会,每个商户可以有三次机会。” 底下人再一次刷新了心里许行丰不要脸的程度,这叫给人家机会吗?明明是多想要人家兜里的银子。 他们就说好好的,知府大人怎么想起来上巳节举行活动了,原来是想着银子。 他们就想不通,知府大人脑子里怎么的天天有这么多的主意,天天都在想怎么治他们,和怎么赚银子,压根跟不上呀。 而且这时间好像也不够吧,就两天了。 虽然孙礼书现在极力想降低自己存在感,但这事还得他们礼房干,这么紧迫的时间,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说话。 “大人,这时间似乎来不及吧?” ”无事,待会经历你就写份文书通知底下的县令,这上巳节的活动在三月十号举行,把活动章程也详细写进去。 这活动不仅府城办,县城也要办,地点都是城隍庙,不过府城是五十两一次,县城低些,三十两一次。 让各县县令明日就要张贴告示,让所有百姓都知道这活动。 至于时间,推迟至三月十日也是不要紧的,三月三能踏青,三月十也是能的。“ 第327章 许行丰深意 底下的表示他们能说啥,反正知府大人说行就行,别说只是推迟七日,就算是说冬日举行他们也不敢有什么异议呀。 “各位有什么建议没?” “没有,大人的想法十分完美,面面俱到,卑职等没有可以改进的地方。” “那行,礼房记得将活动一应事项都准备好。 经历你将文书写好,在其中交代,射花球者必须是商户本族族人,亦或是本府农户,不允许清镖师等特殊人群。 然后让刘都头差遣衙役送到各县县衙。” “是。” “接着再来说说针对农户的吧,本官的想法是把粮食当彩头,不过也该添些趣味性,否则怎么分个高低。 本官想着就拔河吧,每村派二十个壮汉,哪个村胜出了,那么就奖励那个村每户一石粮食,一县仅奖励一户。” “是。” “对了,经历,你还在文书中添上,鼓励百姓三月十日那日在城隍庙周边摆摊,如风味吃食\/竹编小玩意等,而且小摊物品总价不超过五两者,当日免税。” “是,下官都记住了。” “行了,都退下吧。” 等人都退出去了,就剩下王熹几人时,许行丰这才开口。 “你们可懂上巳节这些,我是何意?” 王熹跟着许行丰时间最长,不怕许行丰,而且也是最好学的,比如算法一道他就颇通。 “公子,小的说说自己的猜想,您看对不对。” “嗯,你说。” “射花球,以府城为例,一次五十两,三次一百五十两,府城中商户百余家,就算一百家,折算下来怎么也有一万两银子。 花球不停转动,射中几率微乎其微,何况还要正好射中带免税字条的花球,更是难上加难。 所以公子其实就是想赚他们银子。” “你这话确实分析得有理有据,但你只想到了好的结果,要是真被射中了呢?官府岂不是亏了?” “公子你以前教过小的,舍得,有舍才有得,您就是利用的这种心理,诱惑商户。 五十两一次,对于小的这种穷光蛋,那是大钱,肯定舍不得。 但对于府城的商户来说。却是九牛一毛。 现在是百分之二的流通税,百分之三的交易税,加起来总共百分之五的商税。 府城稍微大些的商铺,一年的商税都不会少于四五百两。 更大的商铺更是不用算,所以在他们眼中,他们也是以小博大,自然想试试。 但其实公子你才真的是以小博大,如果没有射中的,那就直接空手套了过万的银子进来。 如果有中的,他们贡献的银子肯定也早就超过了这一家商户的商税,您也是赚的。 当然最差的情况就是那个花球很快就被射中了,而且还是这府城的巨贾射中的。 但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实在小,对比起您赚银子的概率来,不值一提。 就算真出现了那种情况,就像之前说的舍得,公子必然也不会纠结,就真把这当场热闹瞧瞧。” 许行丰听着王熹一条一条分析下来,笑容是越来越大了。 “你小子不错呀,算学麻利,还把其中利害关系都给想到了。” “嘿嘿,公子才厉害,能想出这么绝妙的主意来,而且” “而且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那小的都说了,要是猜错了,公子别怪。” “说吧。” “公子其实办这个活动,为了银子也是其一,主要还是为了让老百姓们跟着赚些银子,对不对?” “哦?你说说怎么就是为了让老百姓赚银子了?” “首先鼓励老百姓摆摊,那日肯定人多,他们肯定能赚一笔。 其次您前面也说了,这射花球要么是商户族人,要么是农户的,这可不就是赚钱的机会?” “哈哈,王熹,你长进不少呀,我看你都能当师爷了。” “公子别打趣小的,小的就是想着您这么厉害,不能一直不长进,给您丢人。” “不丢人,谁家管家有你这么聪慧的。 正纪你们几人可懂了?” “回公子,懂了。” “多听多思,多问王熹,你们自然就能长进。” “是。” 王熹现在简直要高兴坏了,公子今日夸了他好多次,他以后一定要努力,争取日日都能像今日这般。 两日后,许行丰早早地就到了府学,为今日的讲学做准备。 应该是都知道知府大人今日要来讲学的缘故,府学的学子早早就都到了,都端坐在藏书阁中。 许兴丰瞧着人都到齐了,也不耽搁,直接就同院长,教谕入了内。 学子们都看见了最中间首位的许行丰,虽压低了声音,但还是发出了轻呼声。 今日许行丰并没有穿官服,而是常服打扮,但威仪不减,更显风采。 而且三元及第,状元郎等头衔摆在这,都是有形的光环。 最让一众学子惊呼的还是许行丰的样貌,他们听说过知府大人种种令人惊叹的事迹。 但当真人站在面前才知道举世无双究竟是何风采,也让人凭空便生出惭愧来。 许行丰自然是听见了那阵轻呼声的,不过还不足以为此深究,他今日就一桩事,讲学。 “学生拜见大人。” “众位免礼,今日这没有知府大人,只有许夫子,各位不用拘束。” “是。” “院长同教谕应该已经对你们说了,以后每一旬,我来讲学一次,你们到时学业上有何疑惑都可以问我。 当然解惑永远解的是一时之惑,科举这条道路,如果你们想向上走,好的引路人不可或缺,但更多的是你们一个人的修行。 即学会自学,自律,在学习道路上,不可有一日懈怠。 在自律这点上,本官不敢说做得多么出众,但从四岁进学至二十三岁高中状元。 每日卯时起床练字,至晚上戌时回复当日所学,除了春节至大年初二,每日都贯彻实行。” 许行丰这话一出,别说底下的学子,就连院长和教谕都觉得变态,这可比什么闻鸡起舞,凿壁偷光来得可怕。 整整二十年,他们都想问问许行丰都不会累的吗? 许行丰不理会众人的惊讶,而是丢出个问题,反问他们。 “你们猜猜我为何要这样努力,我也同你们一般,有欲念,吃喝玩乐我也喜欢,为何要将自己数十年如一日禁锢在书本中?” 第328章 许行丰学习经历 许行丰这话问得众学子们一怔,他们觉得还能为什么,还不就为了考取功名吗? 只是当时仅四岁的知府大人真的懂得功名二字何意吗? 他们记得他们自己四岁的时候,不说玩泥巴,甚至现在想起来,都是不记事的年龄。 他们突然觉得功名二字在那个连懵懂都算不上的年纪,还真不足以支撑一个人起早贪黑,日夜不缀,努力整整二十年。 “你们也猜不出来对不对? 那我便讲讲我的故事吧,或许无聊,但可能能给你们一些启迪。 我幼时家贫,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天天粥水都是水里找米。 而且我是当时体会了耕地种田的辛苦的。 我的哥哥也因为生病,就没了。 这一切的一切归根结底就是个穷字。 往平凡了说,就是我接受不了这份穷,更受不住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苦。 往高尚了些说,便是我穷可以,但我不能让我家所有人都一辈子过这种苦日子。 所以在我家提出送我读书时,我牢牢的抓住了机会,而且他们当时提出来的是就送我读两年。 我自然是格外珍惜,恨不得能将书本直接塞进脑子里才好。 我当时想的便是,要快,将一本本书赶紧塞进自己脑子里面。 所以我仅用了一两个月时间就将三百千给消化了,又用了不过一年多将四书给学完了,然后五经我也在七岁那年学完了。” 底下一大片的抽气声,都觉得许行丰这学习速度简直神人也,他们也都是考取了秀才功名的,但都最少十岁才将四书五经学完。 而许行丰竟然七岁就学完了,简直变态呀,难怪人家二十三岁能中状元,比不得比不得。 “你们听着是不是只觉得很羡慕,觉得我厉害,但这只是你们听到我的成果罢了,概括起来不过寥寥几句。 听到的都是我的荣耀,却没瞧见我背后到底为之付出了什么。 首先来说练字吧,我每日卯时起床,练字半个多时辰,然后锻炼身体,洗漱上学,在学堂里我就将夫子所授都给完全背了下来。 然后下午空闲时间不仅完成课业,还将剩余时间用来不停练字,提前学习新的课程。 我之所以能比你们花少接近一倍的时间就啃下四书五经,那是因为我每日在学习上花的精力不止你们的一倍。 你们或许上课走神,或许空闲时间休息,而这些我都没有,我一直在同时间赛跑。 当时我的愿望就是能得个童生,让家里高兴,也能以后因为功名不在地里啃食。 但后来我得了县案首,我的愿望明显膨胀了,一个人是不满足于现状的,因为我见到了许多太过优秀的人,我不甘于平凡了。 所以我制定学习时间表,在府学的时候,我恨不得一刻掰成两刻钟用,每天练字,学习武术,听讲学,学六艺,在藏书阁里看各种书籍。 我有太多太多的事要干,为了学习效率高,我制定了学习时间表格,每天按部就班,什么时间就做什么事。 就这样,我一日复一日的努力,每日都是想着我再前进些,直至今日,我也未曾停歇,回首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努力了二十多年。 其实不说你们,许多人,我的同窗,亲人,他们都问过我累吗? 我告诉你们,累,但值得,因为人就活一次,因为只有一次,所以我必须为之努力,在史页上留下我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不愿庸庸碌碌,所以我努力,而你们愿意庸庸碌碌吗?” 学子们听着这振聋发聩的话语,心中激荡。 对呀,人因为只活一次,所以珍贵,因为不想庸庸碌碌,所以要努力。 只是这样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他们能做到吗? 毕竟他们刚刚听着许行丰的学习过程,只想说一句,这状元你应得的。 他们自问怎么样也做不到这般,想到这一个个刚刚燃起的激情瞬间灭了。 “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做不到像我这样努力?” “嗯。” 底下学子一个个垂头丧气,但又异口同声应是。 许行丰听着倒没有觉得他们是扶不起的阿斗。 他自己毕竟是重活了一世,四岁时便有了成人心智,而且他这般努力,其实最主要也是因为他想走向高位,将二十一世纪许多新兴的东西运用进古代,想着万古留名。 所以他的动力明显是他们的好多倍,不能一概而论。 “你们可以像我一般,首先定学习时间表,如果无法管住自己,可以几个同窗约着,一起学习,互相约束。 在这点上,我和你们院长他们也商量了,要开自习班,希望大家踊跃报名,这样就有夫子帮着约束你们,也算是外力推动。 其次,你们应该学会制定目标,而且是小目标,最好是每一旬便有一个目标。 比如你策论不好,那就去藏书阁找策论相关的题目和文章,先做,再修改再背诵,一旬定每日一篇的量,踏踏实实完成。 再稍微往远了说,便是在月考中名次应该每次都有进步,不需要多了,一名两名也是好的。 反正目标应该由小及大,而不是一步登天,不切实际。 做到这两步,你们就算三年得不中举人,六年也是够了的。” 许行丰提的这些建议都是贴近学子们情况的,切实可行的,不算是高谈阔论。 而学子们听到许行丰这仔细的学习方法,也都觉得自己又可以了,这些都不算变态,并且一个个都已经在心里盘算,要和哪些朋友组成学习小团队。 许行丰瞧着学子们明显变得鲜活了的模样,也是高兴。 他们这当中肯定不是所有人能做到这些,毕竟听起来简单,做起来难,日复一日的坚持就更难了。 但胜利本就是属于强者的,只要里面有一个是听到后,努力去做到了的,那今日他这学习方法便算是讲得值得的。 “你们可以好好规划规划,并且我会让府学夫子制定教学教材,同时发放给你们。 我也有许多笔记,对科举颇有助力,倒是也会让夫子们誊抄后放入藏书阁,供你们查阅。” 听着前半句,院长和教谕眼角抽搐,他们又有活了? 听到后半句,欣喜若狂呀,状元的笔记,藏世珍品,他们府学有了的话,以后一定是有如神助。 所以因为这,刚刚苦唧唧的心情瞬间没了,他们觉得完全没问题,不就是教学教材吗,知府大人怎么说,他们就怎么编。 第329章 上巳节活动1 许行丰说完这些,并没有直接给学子们解惑,而是讲了一篇策问题。 身为状元的许行丰给秀才们讲破题,做文章,真的是完全降维的。 底下的学子们一个个都在啧啧称奇,一道策问题,居然有如此多种破题角度,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他们只觉自己醍醐灌顶,任督二脉似乎都被打通了。 许行丰在府学的第一次讲学可谓圆满,而且直接成了府学学子口中的传奇。 很快日子便转到了三月初十这日,许行丰早早地就带着府衙一众人等来到了城隍庙。 花车的造型是许行丰亲自画了图纸,让孙礼书和底下县衙照着做的,许行丰现在看到了实物,还原度不错,还算满意。 今日的主角就是它了,指着它挣钱呢,可不能出差错。 官府的告示里说的是巳时开始射花球活动,也算是应和了上巳节。 不过百姓们估计是怕自己抢占不到好位置瞧热闹,辰时城隍庙里面早就挤满了,许行丰还看见好些大树上都站了人。 “公子,小的刚刚去瞧了,这府城稍微大些的商户都来了,您可真准。” 许行丰慢悠悠喝着自己的茶,心想他们敢不来吗? 这场活动他可是在告示里写了,他要亲临的,希望各大商户共襄盛举。 这些商户哪里敢不给官面子,今日怎么的也要来露个面,证明他们捧场不是。 终于到了巳时,许行丰亲自宣布活动开始。 并且告诉众人,为了以示公平,如果最后无人射中免税纸条,那他会当着众人的面,将剩下没被射中的花球一一打开,证明其中有免税纸条。 其实就算被知府大人坑骗了,他们也不敢真摆在明面上说,得罪知府大人,毕竟民不与官斗。 而且换成以前的知府大人,他们每年也要送海量的孝敬银子,所以就算知道今日是来送钱的,他们也没意见。 所以在听到许行丰这话,就知道这里面真有免税纸条,不过就看他们有没有本事拿到了。 一想到最大的商铺免税能省下的银子,他们是真有些心动了。 原本一些商户想着就射一次花球,就当送银子捧场的,现在都有势在必得的心理,想着赚个大便宜。 “另外,各位,今日作为参赛的资银,本官也会用之于民,本官打算在这四月份,就开始兴建启蒙教学学堂,到时这些银子就会用在这上面。 所以今日这场赛事,也算是各位掌柜的行善事了,到时本官会将各位的名字镌刻在学堂正门口的石碑上,银子数额也会详记清楚,以供学子瞻仰。” 许行丰这话一出,商户们现在觉得自己这银子待会出得半点不亏呀。 在学堂门口石碑上留名,他们商户的荣幸呀。 而百姓们听说许行丰要将这些银子用来兴建学堂,都说许行丰是天底下最好的官。 “好了,各位,吉时已到,不知哪位来个头彩呀?” 许行丰这话一出,商户们全都喊着要第一个。 许行丰看着底下一群的羔。。。商户,笑容满面,都是好人呀,很捧场。 “抓阄吧,本官这儿有纸条,你们自己选,其中只有一张纸条上有个‘一’字,抓到着就射这开门第一箭。” 许行丰让衙役端着放有纸条的盘子给一众商户选,最后被缘殊坊的东家杜老爷给抽中的。 缘殊坊是整个府城有名的珠宝店,每年商税不下五千两,这开门一箭倒是很有看头了。 “杜老爷好手气。” “承让承让。” 杜老爷脸上端着笑,心里却悔得不行,早知道真有免税条,又能第一个射这花球,他说什么也得花些心思找个射箭水平好的呀。 现在好了,他就带了家里一个来瞧热闹的晚辈,还有他自己和一众奴仆。 不管了,试试,杜老爷想着自己既然有这个运气抽中这第一箭,说不得他就今天运气一直好,又射中了那带纸条的花球呢。 许行丰可不管这些,只让转动花车的衙役们保持节奏,别让他马上到手的银子飞了。 “希望杜老爷能拔得头筹,请吧。” 杜老爷被带到射花球的位置,大概距离花车有百米的位置,不算近也不算远,不算故意刁难人。 衙役将场子清了出来,让所有人都往旁边退了退,然后又站在了百姓身前,以防万一。 杜老爷拿起弓箭,刚刚给自己打的气,瞬间泄了个一干二净。 你让他看珠宝,他在行,但这弓箭他也不会呀。 杜老爷觉得自己丢人要丢大发了,突然计上心来。 “耀儿,你来吧。” 杜耀宗本来在边上瞧热闹呢,准备吃瓜,就突然冷不丁听到自家伯父喊自己名字。 杜耀宗典型的二世祖,平常勾栏瓦舍他没少去,对玩一类的倒也在行,毕竟讨个趣的事。 因为听到自家伯父喊他射箭,他倒是还真有胆子上,只不过伎俩如何,就不知道了。 “伯父,要是没射中,您可不能怪我,是您喊我射的。” 换成平时杜老爷早就暴走了,天天滑不溜秋的,干事就推卸责任。 不过现在,杜老爷听到侄儿愿意上,只觉得救命稻草,别让他丢人就行,他就怕自己箭都不会上弓,到时候贻笑大方。 “伯父怎么会怪你,你放心大胆射就是了。” 杜耀宗瞧着自己伯父这看似和蔼的笑,条件反射的脖子缩了缩。 “杜老爷,请往托盘中放资银,孙礼书,你派人将银子数量记下来。” 杜老爷从自己随身荷包中,直接抽了张一百两的银票出来,放在托盘中。 “杜老爷大气,出手就是一百两,希望待会各位都向杜老爷看齐。” 许行丰把不要脸的话说得一本正经,丝毫没有脸红。 “伯父,您说我射哪个,您指给我看。” 旁边的一众人等听着这话,都觉得这杜少爷应该是个练家子。 都将心给提了起来,刚刚只是想送钱的,但现在谁都想着那馅饼落在自己头上,不想被别人抢了去。 杜老爷听见侄子这话,瞬间也觉得自己这招猫逗狗的侄子也不是全无用处嘛。 还真认真瞧起花球来,最后也没瞧出什么不一样,就指了正好到最上方的那个。 “行。” 杜耀宗这话说的轻巧,让杜老爷也跟着生出期待来。 然后就见杜耀宗弓箭跟着花球转动,转个没完。 “你倒是射呀。” “哦哦。” 第330章 上巳节活动2 话落,箭便离了弦,射了出去。 杜老爷看着连花车边都没碰到的箭,觉得自己刚刚真是个猪脑袋,居然也信了自己侄儿的话,觉得他能射中。 简直没眼看,丢死个人了,这还不如直接捐钱呢。 杜耀宗瞧着自己伯父脸色,心里喊要遭,但真不怪他呀,花球不停转动,他怎么瞄准嘛。 而且伯父刚刚催他,他被伯父揍得多了,打心底害怕,所以一听到伯父说射,他就吓得手一哆嗦,箭自然就失了准头。 “伯父,你放心,我下一箭一定好好射。” 杜老爷现在只想跑,可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意思落荒而逃,只能勉强点了点头。 杜耀宗又拿了支箭,搭在弦上。 看热闹的众人,都纷纷议论起来,杜老爷听着老脸都要红了。 “我刚刚还以为这杜少爷真有两把刷子呢,原来假把式呀。” “可不是,那么大的花车,居然连边都没碰到,我看三岁孩子都不如。” “哈哈,我看这一箭,十有八九也是跟刚刚一样的。” 。。。 杜耀宗听着这些话气得不行,这次真用起心来,说他学习不行他认,反正他也不喜欢读书,但说他在玩方面不行,侮辱谁呢。 “刚刚杜公子必定是刚上手,所以不适应失了准头,这次有了经验,说不得就射中了。” 许行丰出来打圆场,他还指望着后面的商户多射几次呢,不能把他们给吓退了。 许行丰巴不得这杜公子下一箭能射花车上,也让商户们看见点希望才是。 有了许行丰发话,底下的嘲笑声很快就消声了。 “咻” 可能确实是有了经验的缘故,也可能是刚刚真失了水准,这一箭还真射在了花车上,而且距离花球不过三寸左右。 这次倒是没了嘲讽声,花车转动,能射成这个样子很是难得了。 杜老爷脸色也好看了许多,虽没射中,但至少证明侄儿不是酒囊饭袋不是,他这是忘了明明最先觉得侄儿酒囊饭袋的是他自己。 “就差了一点点可惜了,不过杜公子箭艺了得,平时定是没少下苦工,难得难得。” 对于送钱的财主,许行丰是不吝啬夸奖的。 许行丰这话也算是给杜家正了名,杜老爷和杜耀宗听着只觉得扬眉吐气,一扫刚刚的颓废之气。 “草民小侄学艺不精,让知府大人笑话了,当不得知府大人夸奖。” “本官实话罢了。” 杜老爷带着杜耀宗笑着退到一旁,半点没有白送了一百两的心疼,反而跟赚了银子似的。 王熹站在许行丰斜后方,瞧着杜家伯侄这般,心里直呼还是自家公子厉害,让人送钱还送得这么高兴。 “杜老爷为学堂捐了一百两,孙礼书定要记好,到时要镌刻到石碑上的。” 这话让杜老爷二人更是开怀了,原本想钻地洞逃跑的,现在也不走了,就退到一边瞧接下来的热闹。 “接下来,哪位来?” 许行丰话落,又是一堆的商户大喊。 许行丰又让衙役端了盘子过去,让他们抓阄,最后是封府最大的布庄东家风老板给抽到了。 风老板明显有备而来,身后带了三个不似仆从的人,应该是此次射箭的弓箭手。 许行丰倒没觉得害怕,这活动既然举行了,他便不会害怕亏本,能赚钱更好,不能赚钱就当让百姓们瞧个热闹就是了。 “大人,这三人有一人是草民族中子侄,另外两个是在县城底下寻的猎户。” “拿出户籍核对即可。” 很快府衙的人便将三人身份核对好了,都没问题,许行丰直接示意衙役端盘子到风老爷跟前。 风老爷也是个痛快的,直接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百五十两银票来。 这次三个看着就比刚刚的杜耀宗靠谱些,特别是还有两个猎户,看热闹的百姓,都说感觉这次有戏。 王熹瞧着都跟着有些紧张了,就怕这三人真把带纸条的花球给射中了,那可就真亏大发了,他心疼钱呀。 王熹急得原地跺脚,恨不能上前去把花车赚得飞起,让他们瞧不清花球才好。 “淡定些,这不是还没射中嘛。” 王熹看着自家公子气定神闲的样子,原本想说的话似是棉花堵在喉咙了一般,一句也吐不出来了。 是了,他跟在公子旁边这么多年,公子说对着外人,喜怒不形于色,他怎么就学不会呢,真给公子丢人。 一向以不能给自家公子丢人标榜的王熹努力让自己面无表情,脚也不跺了。 首先上场的是风老板族中的子侄,许行丰瞧着他那拉弓的样子,也就同刚刚那杜耀宗差不多的水平,半斤对八两,没啥看头。 果然,箭射出去,正好从两个花球中间穿出去了,没射中。 “唉,刚刚要是再往下一点,那说不定旁边那个花球就被射中了。” “可不是,这花球要转动,确实有些难度。” 许行丰可是想着把商户的钱都赚个遍的,自然不能耽搁时间,让猎户们赶紧接着上。 不得不说这风老爷也是用了心的,两个猎户应该都是常年跑林子的。 猎户打的是活物,会跑会动,同这花球是一样的道理。 所以还真被其中一个猎户射中了其中一个花球,可惜里面没纸条。 至于另外一个猎户,是擦着其中一个花球过的,也算是难得。 不过这都不是事,反正现在是有人能射中花球了,那就说明有希望,一众商户跟打了鸡血似的,斗志昂扬,而且居然还分析起战术来了。 “小叔,要不咋们晚点射?你看他们射中了,也可能是没纸条的,这样还帮咋们排除了。” “可万一被他们抢先射中了怎么办?” “那咋们就等几户,然后再射?” “这主意好,那咋们观望一会就上。” “嗯。” 学过概率统计的许行丰要是能听到这话,肯定会对他说,这都是独立事件呀,概率一样的,不会因为你早射晚射有差别的。 有想着观望一会,坐收渔翁之利的,当然就会有想着抢占先机,怕被别人抢走了头筹的。 所以喊着要第三个射花球的也很多,最后还是抓阄选出来的人。 也不知道是许行丰财运太好,还是太差,这前面几个一溜弯的居然都是府城里的大商铺的东家。 第331章 上巳节活动三 显然同杜老爷一般没有准备的还是少数,大多数商户都还是带了一到两个有希望的弓箭手的。 不过也仅仅是有希望而已,一连十个,都没有射中一个花球,要么就是擦着花球边飘过去的,要么就是射在了花车上。 许行丰一直瞧着他们射的过程,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你说他们技术好吧,还真不算好,毕竟没射到花球。 说技术不好吧,又不完全是,毕竟这花球许行丰让做得不过西瓜大小一个,而且能转动,他们能擦着边,也不能说他们完全没技术。 虽然说百姓蠢,不道德,但许行丰实在是忍不住吐槽一句,为什么非盯着花球的左侧呀。 这花车明明顺时针转的,应该瞄准右侧呀,这样花球转动起来,不就正好上靶了。 当然许行丰也就心里吐槽吐槽,脸上还是一脸笑容。 而站在底下的商户,有没有瞧出来的就未可知了,毕竟就算真知道这道理,也不会想着告诉其他人,毕竟都是竞争关系。 终于在第十三个商户的时候,有一人射中花球了,不过显然,也是没有字条的。 许行丰算了下,除了第一个杜老爷,其余的商户都是选择三次机会,所以现在他已经赚了一千九百两银子了。 而且这前面的基本都是大商户,也算是很大程度上减轻了他的风险。 后面就算带免税纸条的花球被射中了,很大程度上也是稍微小一些的商户,免税额度也要小一些。 许行丰本就愉悦的心情,现在完全是心花怒放了。 随着赛事往后进行,花球倒是每间隔两三个商户都被射中一个。 不过想来是老天都想许行丰在今天发笔大的,所以纸条一直没出现。 “你们说会不会压根没有那免税的纸条呀?” “应该不会吧,你没听知府大人说要是最后没人射中,还要将所有花球打开,验证里面有纸条的吗?” “对呀,要是没放,那不就露馅了,而且现在还只有三十多个商户射了花球呢,花球被射中的也只有九个,不急不急,说不得下一个就是了。” “哎呀,我不是急他们射不中呀,知府大人都说了这银子是用来建学堂的,我自然是巴不得那纸条越晚被射中越好,我就是好奇嘛。” 赛事这么长时间了,议论声越来越多,而瞧热闹的众人,也觉得站着有些累了,口也干了。 特别是好些都是大户人家跟来的大户小姐,细皮嫩肉的,哪里能受得住在这直直地站一个多时辰。 “怎么办呀,马车停在那底下,老远了,人又多,想拿东西,挤不出去呀。” “小姐,奴婢刚在门外瞧见了好几个卖小竹椅的,还有一些卖茶水点心的,要不奴婢去挑拣着买些来?” 要是换成平时,这些小姐肯定是不愿的,觉得都是粗鄙之物。 但现在脚酸疼得不行,又口干舌燥的,哪里还能计较这些,连忙让贴身丫鬟小厮去买了来。 门口延绵的一众农家小摊贩因此可是赚了不少铜板。 这让他们在外面不停念叨许行丰是活菩萨,举行一场这样的赛事,让他们也跟着有机会赚些银子。 而且要不是许行丰告示里面说了鼓励摆摊,他们也不一定能想到这些。 许行丰笑看着底下一个又一个射箭的,或者说一个又一个五十两,感觉果真这费力的不赚银子,真正赚银子的不费力。 “公子,已经五十一人了,咱们进账有七千六百两了。” “嗯,算学不错。” “小的瞧着这后面的人越来越积极了。” “可不是,毕竟这花球都只剩十一个了不是,这可比之前三十个要容易多了。” 没射中花球的是可惜,射中花球但没字条的是气恼,不过不管怎样,这免税的馅饼他们没这个福气得。 终于进行到了第六十三个商户了,许行丰算了下,自己已经进账了九千四百两银子。 而且府城龙头的商户还碰巧全部都失败了。 所以现在他完全可以躺平了,无论有没有商户射中,他都是完全赚了的,不过是赚多赚少的分别罢了。 要不怎么说人不能佛系呢,一佛就出了问题。 底下铺天盖地的“中了,中了”,许行丰很想给自己两耳刮子,叫你佛吧,银子这个世界最可爱的东西,你不好好珍视,活该你只能赚这么多。 心里疯狂呼自己耳刮子,脸上还是要笑着公布今日的彩头得主:若颜阁。 听名字就知道是胭脂铺,许行丰还是很庆幸的,这若颜阁一年的税额不过七八百两。 这样算起来,他确实今天赢麻了。 “今日感谢各位捧场了,若颜阁名下最大商铺免一年商税,而此次的资银全部都会用来兴建学堂,并且各位的名字,我也会镌刻在石碑上,放在学堂大门口。” 商户们虽然可惜自己没得到免税的资格,但自己名字能在学堂门口出现,供人瞻仰,他们突然又觉得好像也赚了。 要说唯一有些悔恨的就是杜老爷,后面所有人都是出的一百五十两银子,就他出的一百两银子,到时候刻在石碑上,显得他多小气呀。 他实在受不了这么丢人的事,还是把脸丢在读书人面前,最后忍不住开了口。 “知府大人,草民想再捐五百两,也算是为兴建学堂出份力,不知可行不可行。” 许行丰听着这话,脸上的笑差点没忍住就扩散开来了。 行呀,太行了,有银子不赚是王八呀。 心里疯狂叫嚣银子快进盘子,脸上却只浅挂笑容。 “杜老爷有这份心,那自然是可以的,如此善举,本官代封府的学子们感谢了。” 杜老爷本来还有些后悔自己刚刚一激动多说了银子。 但现在他居然得了知府大人感谢,银子出得太值了,而且他出的银子最多,肯定排第一个,以后学子们看石碑,第一个就看到的他的名字。 这算不算流芳百世? 杜老爷半点都不心疼银子了,他不缺钱,就缺名,何况就六百两,他出得起。 而其他商户瞧见杜老爷这骚操作都懵了,还能这样? 第332章 大赚几万两 “知府大人,草民也想略尽绵薄之力,想再添五百两银子。” “知府大人,草民也是。” 杜老爷压根没想到自己加银子了,其余商户居然跟着加,心里大骂他们都不要脸。 这样岂不是他还是比他们少五十两银子? 而其他本就没轮上射箭的商户,也都不甘落后,凭什么学堂门口石碑上没他们的名字? 不行,他们也要捐款。 “知府大人,草民也要捐款。” 。。。 城隍庙里四面八方传来的都是喊着捐款的声音。 许行丰简直被这天大的馅饼砸得昏了头,还能这样? 他压根没想到有这一环呀,居然都抢着给他送钱,还一个比一个喊得多。 许行丰感觉这场活动办得也太值了,这样浅浅算一下,几万两入库呀。 不过现在还不是能高兴的时候,毕竟得赶紧把银子给收进荷包呀,别飞了。 许行丰压了压自己的声线,避免太高兴,尖叫出声,努力一本正经。 “各位仁善,有了你们这些银子,学堂肯定能早日搭建起来,本官替封府的学子们再次感谢你们了。 王熹,去取纸笔过来,本官要亲自登记银数,感谢各位老爷。” 许行丰脸上感谢,心里想着我登记,看你们谁敢少给银子,都得把话给我落实了,不能空口白话。 “哪位先来?本官亲自执笔登记。” 这样在知府大人面前表现的机会,商户们自然是抢着来。 “各位莫慌,请排队哈。” 最后站头的是风老爷,他不缺钱,最后居然一咬牙,直接添了八百五十两银子,凑够了一千两。 这银子数目实属豪横,而且许行丰敢担保,也就现在他们在这个氛围下被激了的,等他们回家了,肯定要后悔自己头脑发热。 不过那就都和许行丰没关系了,反正银子进了兜里,绝没有出去的道理。 问他良心会不会痛,那就是不会,赚银子怎么能心慈手软呢,何况这点银子对这些商户来说实在不算多。 他这算不算劫富济贫了?不对,他可没打劫,都是这些商户心甘情愿送的银子。 “绮罗坊风老爷捐款总计一千两,多谢风老爷大义。” 许行丰洪亮的声音在这城隍庙里外传开。 许行丰还亲自起身躬身致谢,反正是给足了风老爷面子。 许行丰之所以这样,一是因为他们确实是出了银子,做了善事,二也是为了刺激后面的多捐些。 果然有奇效,后面一连串,捐款都比他们刚刚喊出来的高。 最少的商户都捐款了三百两银子。 许行丰突然觉得起身,躬身这个动作不要太流畅,他是半点都不累。 写了接近半个时辰,终于登记完了,外面老百姓瞧着这个热闹也不觉得无聊,都挤着脑袋看。 “这些商铺的老爷可真是有钱。” “可不是,几百两银子说出来,他们眼睛都不带眨的。” “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有这么多银子。” “别想了,没可能,做梦都梦不着。” “你这人,对了,知府大人不是说兴建学堂吗?还是那什么启蒙学堂,到底干嘛的?”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大字不识一个。” 许行丰心算好,看似拿着单子浏览,其实将银子数目算了个明白。 总共有八十七个商户捐款了,也算是差不多把府城中等及以上的商户集齐了,总共捐款了五万九千两银子。 许行丰心里念着自己得出来的这个数目,想原地打滚,这么多银子,别说建学堂了,还可以解决他好多问题。 比如直接免农户每家一个孩子一年的学费,这样家家户户就都能有孩子来识字了。 许行丰又将所有商户捐款数额大声念了三遍,感谢的话更是比他做文章还花团锦簇,让一众商户感觉喝了蜜似的。 “好了,这射花球赛事算是圆满结束,现在便是农户的拔河比赛了,请大家都退退,把场地给让出来。” 这拔河比赛明显没有刚刚射花球的技巧性,不过也挺有看头的,毕竟你来我往的,哪边都不相让。 一时也把气氛推向了高潮,反正最后折腾下来,已经是下午了。 许行丰又给拔得头筹的村的农户一一发放了粮食,以表嘉奖。 “公子,您要笑就笑吧,都上了马车了,没人能瞧着了。” “哈哈,今日可是赚了几万两银子呀,我能不高兴吗,原本还愁银子的事呢,现在一下子都解决了。” “公子,我都觉得他们是不是人傻钱多,赶着给您送银子。” “傻什么呀,我看是你傻,你当他们以前没给官府送银子?我不过是把暗的转成明的了。 而且以前他们送银子,响可是都听不着,现在还能得个大好的名声,你以为他们亏? 再说了,人家税收一年都那么多,真的点银子还不是洒洒水。 再说了,实际上这叫互利共赢,你家公子我要是能用着这些银子,让封府百姓越过越好。 以后肯定消费也多些,他们这些商铺还不是赚。 要不怎么江南商税要到七个点,还不就是那边富庶,商铺大赚。 所以呀,别盯着眼前这点子银子,目光放长远些,听见没。” 王熹被自家公子这一说,感觉还真挺有道理的,无法反驳,但他又总感觉哪里不对。 就这样王熹脑袋懵懵的回了府城,这才想出来哪里不对,问题是他压根没银子呀,还不盯着眼前这些银子能怎么办,他又不是能一掷千金的。 看来还是自己太穷了,王熹心塞得不行,他要是有银子,他就去开个书铺,将自家公子的笔记都给抄下来,整理好,肯定大卖,日进斗金的那种。 王熹这边日进斗金现在全靠做梦,实现不了,但许行丰确实在第二日实现了。 各县的知县都带着名单来找许行丰了。 许行丰听着他们汇报情况,所以只有祥县算是不赚不亏,其余几县都赚了有几千两银子? 哈哈,这是老天都在帮他呀。 “行,这些银子记在公账上,等四月开始兴建学堂,直接从中取用。” “是,大人。” “兴建学堂,你们也都应该开始着手准备了,特别是选址一事,本官的想法是选择地势高些的。” 第333章 启蒙学堂细谈 “毕竟封府是有发生大型洪涝灾害的可能性的。 本官想着这启蒙学堂如果能建立在地势高些的位置,不仅能规避风险,而且还有可能成为像佛堂,道观这样的临时避难所。 而且环境清净,也更适合学子们读书。” 几县知县自然对许行丰说的话没有任何异议,纷纷应是。 “本官同你们说说启蒙学堂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顾名思义,启蒙学堂,便是给孩童进行启蒙教学的。 由简到难,为三百千,孝经,算学,四书,五经,乃至时务策,这些童生试涵盖的内容都为启蒙学堂所授。 本官特地将孝经同算学调至四书前,就是因为不少农户他们的能力,不足以支撑孩子走科举。 所以本官想着让一些孩童能够有些谋生的本领,那么学完三百千和孝经算学,懂得做人道理,以及生活一些技能即可。 并且启蒙学堂是全天教学,不过下午只学一个时辰,早上还是两个时辰,咋们要尽量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孩童接收知识,从而降低百姓们的学习成本。 最后便是启蒙学堂不是按甲乙丙丁划分,而是按一二三四这样划分,等级较多。 比如三百千为最入门的教育划为一级,教学时长一年,考核合格者入二级,即孝经同算学,教学时长为两年,不合格者留在第一级,重新学习。 以此类推,四书为第三级,教学时成同样为两年,五经为第四级,教学时长为三年。 然后便是时务策为第五级,教学时长两年,全部合格者入第六级,也就是为童生冲刺班。 当然这些时长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如果有特别优秀者,可提前进入下一级,缩短学习年限。” 划分级数和教学时长,都是许行丰仔细算过的,按部就班学完为十年,考上应该是十多年,六岁启蒙,十八岁左右考童生,算是很合理的了。 而一众知县都听呆了,还能这样? “另外,每个级的夫子都需分开,不能一个夫子带多级,这样容易精力不足,教学效果大打折扣。 每个级的学子也不能全部混在一起,毕竟每个夫子精力有限,一个教舍最多容纳三十名学子。” 各知县也都是读书出身的,自然知道各学堂的具体情况,因此听到许行丰这样条条框框细细道来,都知道这启蒙学堂有多好。 像他们以前读书,夫子们经常是讲两刻钟,便要去别的教舍,大多数时间就是让他们自己读书背书。 因此也有了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其实他们也知道如果夫子能将精力专注于一个教舍,那他们学习速度肯定快得多。 不过这都是环境造就,他们也无法让夫子不去教其他学子,毕竟夫子开学堂也是要赚银子的。 所以他们现在都觉得这启蒙学堂简直就是学子们的天堂,教学分得细,夫子还是专注为固定学生教学。 他们要是当初有这条件,或许至少能早三年考中功名,这样想起来突然羡慕起封府的孩童来。 “大人计谋超群,这启蒙学堂兴办,必能让封府文教昌盛。” “本官建议学堂不一定要建在县城内,而是应该方便百姓,建立在一到两个乡镇之间,方便当地学子上下学。” “大人的意思是县城不止兴办一个学堂?” “那是自然,本官希望家家户户都有儿孙入学,学子数量庞大,自然不是一个学堂可以解决的。 另外在兴建学堂时,你们也应该考虑夫子人选,童生的月钱为半两银子,秀才为一两银子。 童生你们可以多招些,毕竟可能现在学子们大多还是要从三百千开始的。” “是,大人。” 许行丰并没有现在将每户免费让一人进学的建议提出来,他还是得看看建完学堂,到底还剩多少银子。 而且距离入学还有接近半年呢,不必操之过急。 所有的事都得把学堂建立好了,才能徐徐图之。 四月初,各县就开工了,按照许行丰的要求,各县都有五到十个学堂,而且选址基本都在地势较高处。 学堂要建得大,周边老百姓自然就多了份活干,能赚份工钱,而且这以后是为他们这边上学的孩童盖的,一个个都欢喜得不行。 “王熹,去将刘都头喊来。” “大人,不知您召下属有何吩咐?” “你去将几个县令喊来,本官有事找他们。” 刘都头骑着快马跑在去底下县城的路上,只觉得恐怕这些知府这半年多来跑知府的次数,比他们整个当官生涯都多吧。 就是不知道知府大人这次到底召见他们有什么事,不过肯定是正事。 说起来,自从知府大人上任后,他们是油水也捞不着了,活也干得多了好多倍,但不知道怎么的,人反而还开心些了,他觉得自己估计是魔怔了。 甩了甩脑子里的想法,刘都头继续打马往县城里跑。 而接到命令各县知县,也是一头雾水,想着难道是学堂的事? 他们有抓紧呀,只不过这不是刚开工,还有些时日吗? 但仔细想了想,他们也想不出其他的事来。 罢了,反正这段时期他们可是老实本分,半点没贪,应该是不会有问题。 几人到了府衙,赶紧对视了一眼,确定都疑惑后,反而安心了。 “下官拜见大人。” “诸位免礼,本官召见各位,是想着端午快到了,想同你们商量商量怎么过端午的事。” 话题跨度太大,知县们一懵,而且难道是他们记错了日子?距离端午似乎还有一个多月吧,这叫快到了? 而且不知怎么的,他们齐刷刷的想到了上巳节,他们总觉得知府大人又想诓人银子来着。 但。。。这次怎么诓?总不能又来个什么比赛,要资银吧。 一回也就罢了,回回这样,会不会不太妥? 所以,难道知府大人是真的想着老实过节? 但也不应该呀,真老实过节,召见他们干嘛? 所以最后几个县令们一致得出了结论,那就是许行丰肯定又要诓人银子了,就是不知道这次是用什么方法,举行个什么活动。 “不知各位对端午节举行活动有什么想法? 王熹你去将孙礼书喊来。” “是。” 王熹笑着给孙礼书点了根蜡,希望他这次有准备,不然真乌纱帽不保。 第334章 财富不平衡 孙礼书从王熹处得知,这次唤他是为了端午节的事后,反而淡定了许多。 王熹瞧着稀奇,难道这是有所准备? “王兄弟,我应该没蠢到同样的错犯两次吧,上次吃了教训,哪里还敢掉以轻心,别说端午节了,我直接把年头到年尾所有的节日都想好了。” “高呀,佩服佩服。” 孙礼书得意,他上次可是被训怕了,连着做了好几天噩梦,梦见自己乌纱帽被摘,可不得用心点。 而此时的府堂中,一众县令也在各抒己见,有的说准备赛龙舟活动,有的说发粽子。 毕竟这也算往年的惯例了,倒是也稳妥。 很快孙礼书也到了,瞧着各县县令都在,松了口气。 “孙礼书对端午节可有想法呀?” “回禀大人,下官有几个主意。” “说来听听。” “是。” “这端午赛龙舟,吃粽子,都是传统习俗了,这次端午也可以以这个为参考,不过可以创新些。 如赛龙舟,还可以是赏龙舟,看哪家商户做的龙舟精美气派,这吃粽子,也可以变为包粽子,谁胜了便得将粽子领回家。” 孙礼书说出来的招数不算新,但他半点不虚,从上次的事他是瞧出来了,知府大人无论是想赚银子,还是发粮。 这最后所有都是用在了老百姓身上,所以他提的建议只要是利民,且切实可行的,知府大人肯定不会怪罪。 只能说孙礼书确实猜中了许行丰心思,招数不在新,在于好用,孙礼书这话听着就知道用心了,而且还正好同许行丰契合。 “孙礼书的建议很好,各位觉得呢?” 许行丰都说好了,自然是好的。 “那行,各位这次就不免商税了,直接送县学和府学入学名额。” 许行丰觉得这个应该比免税诱惑力还大,毕竟人越缺什么,什么才越珍贵。 当然许行丰不会承认,是因为他不想亏银子,毕竟这龙舟下来,百姓得利的银子压根同免税的银子不能比,所以还是送名额吧。 现在各县县令都是高执行力,从府衙回到各自县城,就着人张贴告示。 告示一出,商户们确实都疯了,赛龙舟和赏龙舟,哪个得了第一都可以获得入府学的名头,第二第三能得入县学的功名。 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比得白银万两都珍贵呀。 要知道财他们不缺,他们就缺权,没权有财不心安,说不定哪天就没了。 所以这读书名额可不就是他们登天梯,自然一个个抢着想得到。 “快,去底下村子里给我找力气最大的,手脚灵敏的,要是往年有划龙舟经验的就更好了。 另外去给我招能工巧匠,还有干活的人来,我要造龙舟。” 整个封府的巨贾都想两手抓,两手都要硬,想着两头总有一头能排前头的。 而资产没那么丰厚的商贾,造龙舟是来不及了,直接招人一心一意赛龙舟,招人的钱他们还是出得起的。 全府的商贾都行动了起来,而这直接导致底下许多农户家的壮汉,都被抢来抢去的,毕竟论力气,谁能有他们大呀。 有些甚至被开到了一天一百文的高价,请他们配合训练一个多月。 “公子,您可真是料事如神,这下不少农户家里都能添不少银子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就是财富不平衡。 不过钱是属于个人的,有钱人不愿意拿出来做慈善,咋们也没立场说人家,毕竟人家有绝对支配权。 但如果能想些法子让他们稍微松松手,流些银子出来,就够好多户百姓一年吃喝不愁了。” 王熹以前自卖己身,自然是体会过贫苦的,所以这话他是深有感触。 “公子,有您是封府百姓的福气。” “算不得福气,不过是为官本分罢了,只不过有太多的贪官污吏,反倒是把你家公子我衬托得脱尘出世,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好现象。 对了,府学的那些学子近期如何?” 王熹立马反应过来公子问他的是一月前才入学的那些寒门秀才。 “公子放心,那些秀才家里有贫困的,都拿了银子先救济着,不过我让他们都打了借官府银子的借条,没有利息的。” “嗯。” 许行丰不是没想过那些秀才家贫,直接以助学金的方式免费给他们发放银子。 只是那样银子数目肯定不能多,否则官府也承担不起,毕竟肯定不是资助这几个秀才就了事的。 不患寡而患不均,要是现在的资助了,以后又中断,那肯定是要出问题的。 而且要是多了,未免让他们生出惫懒心思来,毕竟什么都官府兜底了。 所以许行丰最后想出官府借银子给他们,打借条,最高借三十两,六年没有利息,到期后逐年归还。 这样相当于帮他们缓解经济压力,官府也不需要真送银子,两全其美。 “你让陆教授多盯盯府学教学教材编修的进度,别拖沓,最迟今年秋季是要用上的。” “是。” 时间一打眼就晃到了五月初,各县学堂都落成,许行丰看着盖学堂总共也不过是用了几千两银子,这样算下来,免费让每户入学堂一人,也不算是难事。 便让经历写了告示,往底下县城传了文书,将这个消息散布开来。 得了消息的百姓们听到这个消息都高兴得不行,免费入学一年,怎么的也能识些字。 而且家里有一个孩子去了,那回家了还能教家里其余孩子,多少也能跟着都学点。 老百姓各家各户都开始商量起来到底让家里哪个孩子去。 这些局面都是许行丰猜到了的,他甚至能猜到大概选择出来的人选大概年龄。 十来岁的能干活了,家里的半个劳动力了,农户们肯定是不舍得的,太小的怕不知事,浪费了名额,肯定也不行,最后被选中的肯定是七到十岁间的。 不过这些都不干许行丰的事了,他已经尽力在给百姓们创造条件了,他也不是活佛,没办法面面俱到。 “王熹,你和正纪他们几个去四通县将夫人他们接来,家里大伯他们也记得问话。” 许行丰想家里人想得紧,他这几个月又是连轴转,现在勉强松了口气,也可以将妻子们接来了。 第335章 官与商 最后被接过来的只有徐云容一人,因为许家一大家子刚从天水县回来,现在都只想在家待着,压根不想动。 “两个小兔崽子怎么也没来?” 许行丰心塞,自家儿子都不想他的吗?就这么一个时辰的路程,也不来。 本该心疼人的,但徐云容想着两个儿子在老宅那边和一众孩子打得火热,乐不思蜀的样子,还是不厚道的笑了。 “你还笑。” 许行丰是真心塞,他都怀疑儿子不认得他这个爹了,这么久没见。 “我不笑了,只是别小兔崽子的喊,你是他们亲爹,他们是小兔崽子,你是什么呀?” “他们怎么不是了,属兔的,又是小崽子,不就是小兔崽子。” 徐云容听着自己夫君这解释,刚勉强忍住的笑又出来了。 “行了,你们是没一个想我的,我忙,你们也不来看我。” “夫君你可别倒打一耙,我们是怕过来了耽搁你正事,否则早来了,而且爷爷奶奶他们可是让我带话,让你得空了就回去。” “放心,记得呢,这个五月底是爷爷生日,我怎么也要赶回去给他老人家做寿的。” “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徐云容小声嘀咕,但还是被许行丰听见了。 “在你眼里,你夫君我是那么没心没肺的人吗,过分了。” 徐云容听着这话,连忙哄着,小别胜新婚,两个人蜜里调油似的。 徐云容原本还怕来了这边无聊,结果刚歇了不到一日,丫鬟便告诉她,门房雪花似的请柬递了进来,都是这封府的一些夫人邀请她去参加各色宴会的。 以前在京城,徐云容也是参加过一些宴会的,不过都是文官家举行的,带雅趣的,如赏花品茗之类的。 而这些请柬里面除了一些官家夫人,更多的还有一些巨贾豪富之家的请帖。 徐云容不知道这封府的形势,不敢贸然做决定,想着等晚上许行丰回来了,问问他的意见。 “哈哈,看来夫人很受欢迎嘛,刚来了这封府,就都递帖子来了。” “同你说正事呢,你还说这些不着调的,再说了,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也经常参加什么酒宴之类的。” 徐云容今天通过帖子的事,才想起来,自家夫君是这封府的知府,平日想着巴结的人不知凡几。 虽然知道许行丰不是那等子守不住自身,喜好女色之人。 但一想到酒宴上其他人想着送美人给自家夫君,徐云容就心堵得慌,不得劲得很。 “夫人可莫要胡乱冤枉我,我刚来封府,就给了他们下马威,接着又摘了祥县知县的脑袋。 在封府一众官吏眼里,我可是得了个活阎王的称号。 那段时间,别说想着请我吃饭,阿谀奉承我了。 他们是连面都不想同我见,生怕我一个不高兴,就把他们脑袋摘了。” 听着许行丰这描述,徐云容心里不堵了,也不醋了,还有些好笑。 她瞧瞧了自家夫君,谪仙似的人物,哪里就同活阎王挂上钩了? “不生气了?你放心,你夫君忙得很,去年上任到现在就没空的,真是日日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半点不比读书时候轻松。 所以哪里有拈花惹草的时候,而且我有夫人这样的绝世佳人足矣,旁的庸脂俗粉,我是入不了眼的,你夫君我挑着呢。” 这番话说得徐云容如饮了花蜜似的,心里甜滋滋的,双腮盈喜。 “那夫君同我讲讲这封府的形势,我也好知道这些请柬该怎么办。” 许行丰将自己去年雪灾和今年卖白菜找段总兵借了两回兵,还有今年上巳节射花球活动的场面都讲了个一清二楚。 徐云容听得目瞪口呆,还能这样当官? “夫君,你也太厉害了吧,一场活动,你赚了几万两,这比捡钱还快。” “哈哈,没有,也就这一回,端午节就不能故技重施了,只能比比龙舟之类的了。” “那也是无本万利的事呀,那这段总兵夫人请我去礼佛,肯定是要应的,咋们欠着人情呢,这些商户呢?” “就挑送银子最多的两户去去就行了,就当露个面,夫人在宴会上一切随心即可,你夫君我到底是这封府地位最高的,没必要累得夫人为我受累。” “你这话说得好似我是入了豺狼虎穴一般,谁吃饱了撑的,嫌命长敢给我找不痛快呀,估计巴结我还来不及呢。” “哈哈,对对对,不过他们既然能在这封府成为一方豪富,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虽然民不与官斗,但每任知府也一般不会去找他们麻烦,最多就是要孝敬银子,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 流水的知府,铁打的豪富,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们这样瞧着他们商户之间是你争我抢的敌对关系,但要是知府真出手对付了哪家,他们比谁都团结。 毕竟兔死狗烹,他们就怕下一个遭殃的是自己,所以他们是抱团的。 而且要是真到了灾祸年间,有的是要他们帮忙的时候。 所以我这知府同他们这些大户的关系,明面上我是绝对压制他们,其实到了真要较量的时候,就不一定了。 要不然为什么有些知府上任第一件事便是宴请地方大户当家人。” “嗯,我知道的,我也不是那等子倨傲之人,肯定既不会失了知府夫人的威仪,也不会仗势欺人的。” “嗯,夫人一向聪慧,处事得当,为夫没什么担心的,只是怕” “怕什么?” “怕她们见了夫人自惭形秽,我夫人神女般的样貌,她们相形见绌。” 徐云容被哄得高兴得不行,白日里那点子烦忧都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公子,吏书求见。” “让他进来吧。” “”是。” “卑职拜见大人。” “嗯,有何事?” “回禀大人,京城吏部传了文书下来,祥县知县人选定了,算着日子,也快到了。” 吏书说着将文书呈了上来。 许行丰将文书展开,看这祥县新任的知县的履历,也好知道个底。 宴问书,年三十一,还是比自己晚一届的进士,不过是同进士,之前在礼部任主事,这是刚调下来任地方官。 许行丰现在还挺满意的,这种新人,大多还是有一腔热情的,比老油条好,不过也说不定。 “你让他上任后来本官这一趟,本官有话同他说。” “是,大人。” 第336章 羡煞旁人 端午节,许行丰也亲自到场了,而且还带上了徐云容。 “夫君,你怎么那么多花点子呀,我瞧着这场赛事,百姓们应该是没少赚辛苦费。” “不过是讨个趣,各取所需罢了,百姓们缺钱,商户缺权,合作共赢。” “那夫君,你说说我们缺什么?” 徐云容这话倒是把许行丰给问着了,他现在不说是天下最得意之人,但绝对是最幸福的,好似还真什么都不缺。 徐云容瞧着自家夫君难得迷茫的眼神,笑靥如花。 “平平安安大了,我觉得或许可以带弟弟妹妹了,夫君觉得呢?” 许行丰听着这话立马往妻子肚子上瞧去,就见妻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肚子,顿时就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怎么,不想要呀。” “怎么会,我就是太惊喜了,一时反应不过来,而且把脉也得一个多月才能诊断吧,夫人怎知有孕了?” “我癸水一向准,但这都推迟有三日了,而且我昨晚梦见了蛇群,不是老人们都说梦到蛇会生女儿吗?” 许行丰没想到竟是这个缘故,又不好说这些可能都是巧合,癸水也可能是换了地方,稍推迟也正常,要是自己说了,妻子肯定不高兴。 不过他也怕妻子期望过大,到时失望。 “那就等下月请府属医官把脉看看,你这些日子那就不要劳累了,也别贪凉吃冰的,实在怕热,瓜果一类的在井里湃湃就好。” “好。” 夫妻两个你侬我侬的,自然好些人都注意到了,特别是一些闺阁小姐,帕子都快搅烂了。 她们自上次上巳节,瞧见丰神俊朗的许行丰,才明白什么叫天人之姿,自然是念念不能忘。 回了家中,她们便央求着家中父母给想主意。 一些真心疼女儿的商贾自然是不愿的,许行丰已有正室,嫁过去当妾,在主母底下能讨什么好。 但大多数商贾,听着女儿的话,心思都活络了起来,这给知府大人当妾,也比给平常人当妻子来得尊贵呀。 但许行丰天天待在府衙,他们哪里有机会攀上。 所以才会有徐云容刚来封府,便都是请帖,见徐云容攀关系是其一,想着瞧瞧徐云容究竟何样,看看自家女儿是否有机会是其二。 毕竟徐云容舅父是许行丰老师,身份尊贵,他们是知道的,他们就念着徐云容是个无盐女才好。 他们就不信有男的不爱好颜色的,特别是许行丰这长得比女人还精致的。 但他们见到徐云容后,一个个当初的侥幸心思是全无了,只觉得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 原本觉得自家女儿怎么也算美人的众商贾,现在觉得完全没有可比性。 回了家中后,一个个规劝自家女儿来,这些闺阁小姐自然是不服。 所以今日龙舟赛,她们猜到许行丰和徐云容会来,一个个都跑来了。 不来还好,还能盲目自信,来了就只剩打脸了。 郎才女貌,二人皆不似凡间人,似乎同周边有沟壑似的,高不可攀。 现在瞧着二人恩爱不疑的模样,一众闺阁小姐自然是牙都快咬碎了。 但能怎么样,家世比不过人家,样貌还不是一个档次。 当然也有那么几个自信非凡的,觉得自己貌美如画,想着使用下作手段。 但奈何许行丰压根没有给她们钻空子的机会。 “夫君,我瞧着呀,这太阳烤不化我,就是这些女郎的目光,都要把我身上烧出些洞来。” “有吗?倒是为夫感觉自己快被场下的男子恨死了,都怨我抢了夫人这样的无双美人。” 徐云容原本就没醋,反正比美她从没怕过谁,何况为了今天压倒性的胜利,她可是特地好好梳妆打扮了,她敢自信这封府没有比她漂亮的了。 但醋没醋的无所谓,谁还不喜欢听好听的呢,何况还是夫君同自己说的,光是心意就难得。 “夫君这嘴是越发甜了。” “嗯,沾了夫人嘴甜的光。” 许行丰这话让徐云容原本想打趣的心思忘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脸红了。 “夫人怎么脸红了,为夫又没说错,真甜呢。” 二人打情骂俏的,底下男女恨不得魂穿了二人。 “你瞧瞧行丰同云容两个孩子多恩爱,再看看你。” 段夫人瞧着段总兵这个大老粗,心梗。 “啊,这不是看赛龙舟吗?怎么扯到许老弟那儿去了。” “你也好意思喊许老弟,年龄上都差着辈呢。” “你这是嫌为夫老?床上夫人可不是这么说的。” 段夫人听着这话,羞得不行,赶紧瞧了瞧周围,确定没人能听见才放心。 “你个老不羞的,大庭广众下说这些。” “你不是羡慕人家小两口吗?打情骂俏的,说不定就说的这些呢?” “你以为人家跟你似的?许大人可是读书人,再正经不过了。” “好了,莫要生气了,这夫妻各有各的相处方式,要是我真学了许老弟那套模样?你能受得了?” 段夫人脸上尴尬,罢了,自己受不受得了的不说,但就自己这三句不离骂人的,人家行丰读书人哪里受得住。 “懒得同你说,个榆木疙瘩。” 段总兵自是看出了自家夫人被呛到了,怕她生气,连忙说自己是榆木疙瘩,又哄着,夫妻两个这才没吵起来。 办完端午的活动,许行丰就又开始加班加点的处理起公事来,因为许老头的生辰就在五月二十六,他总得提前回去才是。 终于在五月二十四日,许行丰将一众事物都交代下去了,确定不会出差错,才带着妻子回了四通县。 “行丰回来了。” “大伯,寿宴准备得如何了?” “都差不多了,这次请的县城里的厨子来做饭的,戏班子也请好了,还有舞狮吹打班子都请好了。 你都不用操心,这些事我和你爹还有你小叔都会准备好的。” “小叔也回来了?” “回来了,你爷爷做寿,他这个当儿子还能不回来? 而且你小叔说州学课业也不算紧张,前几日就带着你婶子还有两个弟弟妹妹回来了。” “哦哦。” 许行丰回来,家里人都高兴,王氏又想着张罗着给做菜,许行丰自是不让,说自己不饿,而且他还得借用厨房呢。 第337章 寿桃 “奶奶,我要用下厨房,可能今晚家里开饭要晚些了。” 王氏和柳氏听到这话都不答应,说许行丰都是官老爷了,哪里有亲自下厨的道理。 “这不是爷爷后日寿辰吗,我这个做孙子的想亲自做点东西讨爷爷开心,就想试试成不成。” 许老头听到许行丰下厨是为了自己,顿时兴趣就来了,问许行丰是想做什么东西。 “也没什么,就是寿桃,我原本想直接去府城定的,但爷爷寿辰,我想着还是自己亲自做更有意义,就想着自己试试。” 对于许行丰说自己做寿桃,许家一家子倒是没很诧异,毕竟家里聚贤轩当初糕点就基本都是许行丰给教的。 但徐云容震惊呀,她压根没想到许行丰会做糕点。 “夫君,你真会做寿桃吗?” “没试过呢,这不是看看成不成。” 许行丰要做寿桃可是把家里小孩子都给招来了,都围着家里炉灶看热闹。 毕竟他们只吃过桃子,但没见过寿桃。 而许家人也稀罕,所以一时厨房挤满了人。 许行丰感觉自己真成猴了,都看着自己,特别几个小家伙,一个个都眼巴巴的。 罢了,赶是赶不出去了,他在家里也没这地位。 这时代是没有酵母粉之类的,许行丰打算用老面引子代替。 “王熹,你去刚刚从马车上卸下来的东西里面找找,将那个八仙食盒拿给我。” 老面引子,许行丰昨天傍晚下值了,在封府宅子厨房里提前做好了,现在用应该刚好。 很快王熹就提着八仙食盒来了。 “公子,是这个吗?” “对。” 许行丰将食盒打开,从里面拿出用小碗装的面团。 “丰儿你这是什么?” 四通县处南方,许家人自然是不会做馒头一类的面食的,因此看到这带气孔的面团子,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这是我昨日傍晚下值揉好的面粉团子,放了一日,稍微带了点酸性,县城里的包子铺之类的也是用它发面的。 它的作用有点像曲饼,发酵用的。” 边说许行丰手也没停,将面团扒开,发现里面都成蜂窝状了,又凑近闻了闻,发现酸味很浓,但没有臭味,确定这老面引子算是成功了。 许行丰这才让王熹去舀面粉。 “勺半斤就好,我先试试成不成。” 说完许行丰又让正纪几个去将他今天中午就浸泡了的红豆给拿来。 “夫君,难怪我说你昨天和今天怎么都让王熹对我说你忙,原来是忙活这些去了,你也不跟我提前说说。” “我这不是心里也没谱吗,要不是奶奶不让我进厨房,我还想着自己偷摸着做呢,怕万一不成了,丢人。” 一家子听着许行丰这话,都笑得不行,说就算不成也没人笑话。 许行丰看了看自己面前几个扒着灶台的团子,心想你们不会,他们肯定会。 “娘,我一个人可能忙不过来,还真得你们帮忙。” 听到这话,王氏、万氏、柳氏都抢着说帮忙。 许行丰瞧着家里其乐融融的,心里暖暖的,还是在家里舒服呀。 “那你们帮我先用炖锅把红豆煮煮,别放太多水了,和红豆齐平就好,而且也别把红豆煮太烂了,不然里面浸得都是水,我不好炒豆沙。” “好咧。” 奶奶她们帮着做豆沙馅,许行丰就一心准备做寿桃的皮。 “王熹,你去菜地里采些绿叶子菜。” 许行丰将面粉倒入大瓷盆,然后加入对半量的水,然后将老面用水化开,混在一起,然后使劲揉了起来。 这揉老面是个力气活,不过许行丰日日练武打拳,倒也不算费劲。 揉好面,许行丰将部分面切成丁,放在一旁醒发,现在天气热,快得很。 然后又将王熹刚刚摘来洗好的绿菜叶子给碾出汁水来,和还没醒发的面团揉在一起,瞬间白面团子就变成了绿色的,然后也切成小丁,放一旁开始醒发。 “丰儿,这红豆开花了,怎么炒?” “我来吧。” 许行丰将红豆给捞了出来,把水分沥干,然后拿出小炒锅来,倒入油,将红豆放了进去,慢慢碾碎,然后不停翻炒。 “就这样不停炒就行了吗?” “嗯嗯,火不能大了,待会还得加入白糖,不然不甜,不好吃。” 说到吃上,几个小家伙眼睛全都亮了,他们现在除了玩就会吃,可不就稀罕。 “几个小馋猫,放心,炒好了便给你们吃。” 几个小脑袋瞬间一起有节奏的点了起来,别说还真挺可爱。 很快豆沙馅就炒好了,许行丰先给几个小家伙都盛了一小碗,然后他自己才尝了点。 不得不承认,这个时代,任何东西都比现代更纯天然一些,所以这豆沙许行丰真觉得细腻,好吃得紧。 “爹,好吃。” “嗯嗯,好吃。” 几个小家伙争先恐后地说好吃,倒是让许家人都想试试,不过到底是大人,不好开口。 “大伯,你们都尝尝,我这红豆沙炒的量多得很,本就是为了都能吃些。” 许行丰说完就让王熹几个人给家里人都盛了些红豆沙,最后自然是获得了一致好评。 很快面就醒发好了,许行丰一个个都揉了开来,弄成皮,将刚刚的红豆沙给包了进去,然后捏成了桃子的形状。 其实也简单就是捏个尖尖出来,然后用竹篾往上划条痕出来,就成了。 许行丰今日没打算做大寿桃,就想做些小寿桃,毕竟好看也好吃许多。 “哥哥这个做的都不像桃子。” “像,我吃过桃子,就是桃子。” 许行丰看着自己两个儿子维护自己,指鹿为马,一时又感动又好笑,现在还没做叶子,也没喷颜色呢,也难为他们了。 “煜儿,哥哥这桃子还没做完呢,待会等做完了,就像了。” 说着许行丰就将绿色的小面团拿出来,都做成叶子形状,然后在刚做好的小寿桃上洒了些水,将叶子给粘了上去。 “哥哥,现在像了些。” 煜儿终于说话没那么勉强了,也觉得这有点像桃子了。 “还差最后一步。” 许行丰亲自去堂屋拿了一包糖果过来,深红的糖粒,立马就吸引了几个小家伙。 许行丰庆幸自己买东西都买得多,否则都不够几个小家伙分的。 许行丰用一点点温水将糖给化开,便得到了深红色的糖水。 然后将其喷洒在了每个小寿桃的尖尖上。 “怎么样,现在像寿桃了吧?” 第338章 许行丰名字惹人恨 “像。” 许家一家子看着这寿桃,确实精致,都夸许行丰厉害。 许行丰将其摆放在蒸笼里,等蒸好就成了。 “都尝尝吧,等到爷爷大寿那日,我再做个大的。” 许家人包括几个小家伙拿着寿桃都舍不得吃,说太好看了,而且确实这寿桃就是讨个形似的趣味,味道嘛那肯定没有糕点味道好。 晚上许行丰同徐云容二人躺在床上。 “夫君,那尊南极仙翁的玉像,是明日给爷爷还是?” “等后日吧,拜寿的时候给。” “好的,对了,清柏让我感谢你呢,说幸好你没在府学里让别人知道他是你小舅子,不然的话,光是每日找他八卦的,他耳朵都不会清净。” 许行丰听着这话倒是有些好笑,他原以为府学里的学子对自己的热度也就几天呢,却没想到有愈演愈烈之势。 “清柏天赋不错,又肯努力,我瞧着他下半年应该就要升入丙班了,而且心思缜密,实在难得。” “那还有劳夫君多关照他几分了。” “以后别有劳了,都应当的。” 许老头大寿这日,热闹又气派,整个宁安府,有头有脸的都带着礼来参加寿宴了,毕竟许行丰现在任封府知府,哪个不想沾份亲。 许老头子瞧着外面络绎不绝的客人,笑就没掉下来过。 他想起自己二十多年前,他天天就想的是老天爷能赏口饭吃,能让他活到五十多,也就知足了。 哪里想到一转眼,他就七十了,现在四世同堂,家中是权也有了,财也有了,什么都不缺,今日这场景瞧着还跟做梦似的呢。 戏班子是巳时到的,许家这次请的是县城最大的荣升戏班子。 荣升戏班子虽然也经常出入四通县各大户人家,但还是被许家这场面给惊到了。 “班主,这许府可真是热闹呀,而且来的客人我瞧着比往常大户还尊贵些。” “那肯定的呀,状元郎,知府,哪个名头摆出来,不让人能说道百来天,哪里是商户能比的。 要不怎么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呢。 所以今天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万不能给我出了差错,否则你们是知道我手段的。” 班主这话,把刚刚还瞧热闹的一众人等,都吓得收了声,一个个老老实实的了,生怕待会出错。 午饭开席前,此次宴席的重头戏开场了,也就是拜寿,许家人丁兴旺,算上外嫁女和孙女等等,大几十口人。 而且无一角缺失,子孙又多有考取功名者,个个出息,特别是有许行丰这当知府的孙子,不仅出息还孝顺,亲自给做寿桃,可是把旁人羡慕得不行。 “许老太爷可真是好福气呀,这宁安府头一份的尊贵体面了。” “可不是,这福气也就能羡慕的份,指望着我家的那些不争气的,这辈子都没可能。” 。。。 吃完中午的宴席,便是戏班子开唱,原本应该清静下来的许家,反而更热闹了,十里八乡的老百姓都带上自家的凳子椅子来瞧热闹。 从这场寿宴后,许老头的福分算是整个四通县都羡慕的了,而且好多有钱送孩子读书的,都把孩子送了去。 回家鞭策他们的自然是许行丰的事迹。 “老子不求你能得个状元,你就算是像许家其他人得个秀才举人的也好呀,也让你爹和爷爷风光一回。” “那日许家的热闹你也是瞧到了的,为什么那么多人去呀?还不是看在许状元的面上。” 诸如此类的话,可是让整个四通县的孩子都恨上了许行丰,只觉得许行丰这三个字比阎王的名头还吓人,犹如唐僧念的紧箍咒一般。 许家请了整整五日的戏班子,但许行丰由于公务繁重,寿宴的第二天就带着徐云容同两个儿子一起回了封府府衙。 “大人,您回来了,原来您回去是为了贺老太爷古稀之喜,您也不跟卑职们透露风声,否则卑职们应该去给老太爷拜寿的。” “不必麻烦了,你们都有公事,没得因为我的私事折腾,你们的心意我领了。 这几日可有什么要事?” “还真有,挺赶巧的,大人您不是让各县县衙盯着底下的果树的情况吗,昨日安阳县来报,早桃已经有成熟的了,来这请示您,现在收不收?” “这么早,我原以为要等到六月中旬呢。” “那大人您的意思是?” “收,怎么不收呀,既然安阳县有成熟的桃子,其余各县自然也是有的,你去直接对刘都头说,让他派遣衙役到各县县衙,通知他们开始收桃子。” “那大人,桃子都送到府衙来吗?” “自然不是,府衙哪里有那么多放桃子的地方。 你让各县县令差遣人去底下,帮助各里正收桃子,就将桃子都收在新建的学堂里。 价格就按七文一斤,不过一定要检查,不能熟得太过,也不能有虫蛀了的,一定要品质过关。” “是,大人,那卑职下去对刘都头说了。” “嗯,去吧。” “卑职告退。” 收桃子的消息在各县一传开,百姓们都喜得不行,往日里最多一文一斤,还得品相好,脆甜的桃子,竟然值七文一斤,他们都怀疑是不是知府大人故意给他们送钱。 “里长,几斤能去学堂那边过秤不?” “都别吵,听我说,无论多少都可以,但得好桃子,别偷奸耍滑,得一个个检查的。” 里长说完就让各家有早桃的可以挑好桃子去卖,那些户人家自然是喜得见眉不见眼。 而其余桃子还没熟的百姓家,也都把桃子树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这可真是摇钱树呀,七文一斤,两斤桃子就有一斤肉钱了。 桃树在院子里的还好,没在院子里的,都派人开始日夜轮流看守起来,就怕哪个黑心的把桃子给摘了去,或者毁了。 桃子罐头许行丰是会做的,他打算到时招了人手来,直接统一培训,然后先将其封闭起来,否则配方传了出去,他怎么赚第一笔红利。 后面肯定是藏不住的,许行丰也没打算瞒。 第339章 蜜桃罐头 “夫人,可能要你帮忙了。” “我有什么能帮上夫君的,夫君尽管道来。” “就是为了桃子一事,我打算做成桃子罐头。” “桃子罐头?” “说也说不清楚,等过两天有桃子了,我去厨房里做给夫人你吃了试试,你看看味道如何。” “别人都是君子远庖厨,夫君倒是不避讳,而且对比起来,我似乎还没有夫君手艺好。” “夫人莫要打趣我,世上不少伪君子,总是歪曲先贤之言,标榜自己不耻之行。 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所以哪里是君子该远离厨房,不分五谷。” “嗯,夫君一向通透,和旁人不同,那不知这罐头上,我有什么能帮上夫君的。” “食,鲜也,罐头我倒是有办法保鲜,让它从封府出去去旁的地方也能不腐坏,但食物,总是刚做出来的味道最好,因此。” “因此夫君想着我去各地租赁商铺?然后在当地出售新鲜的桃子罐头?” “夫人聪慧,我确实有这样的想法,而且也已经修书去了天水县,让妹妹赶回来,同你一起商量此事,行商还是你们在行些。” “那行,想来清甯也就这两日就来了,到时我们两个就弄个章程出来。” “这事难倒是不难,就是有些费力,而且我想的是一两银子一斤的小罐头,所以应该在府或者州卖才比较合适。” “行,周边有哪些州府,夫君你肯定是清楚的,可能还需你画出图来,这样我和清甯心里也有个底。” “当然可以。” 徐云容估计的很对,许清甯收到了正言送去的信,瞧见信里,自家哥哥说能带动天水县一起做这个桃子罐头,她立马天一亮就出发来这封府了。 “哥,你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主意,你可别说是书里看来的,你妹妹我四书五经这类科举书没你在行,但其他的书读得可不比你少。” 许行丰听着这话眉心直突突,他突然想起自己当初送素素给她时,也是被她掀了老底,连当时赌银子都被她发现了,到现在都还是把柄呢。 这次一来又准备捏他小辫子,他只能说果然妹妹有时候也不一定是可爱的,还可能让人头疼。 “你问这么多干嘛,带着你夫君挣政绩,你还不乐意?” “嘿嘿,我这不是好奇嘛,而且哥哥,你是不知道素素可真是让我赚得钵满盆满。” “钵满盆满?” 许行丰倒是不怀疑自己妹妹赚钱的能力,她一向是点子多执行力强的人,不过还是有些好奇,这素素真有这么大能耐? “那可不,当初你妹妹我就说了,定不会让你亏了这一千两,你放心等你后面回京述职了,我买个庄子送嫂子。” “口气倒是不小,一个庄子怎么的也得几千两,你这到底干啥了?赚了真有那么多?” “玉颜斋,哥哥听过没?” “没有。” “罢了,哥哥你天天惦念着百姓,哪里有空关注胭脂水粉的事。” “你开的胭脂铺子?” “对呀,还得感谢哥哥你让小妹我多看书呢,我发现了许多古法胭脂,还有香料的配方。 原配方都是有残缺的,但小妹我在这里面有几分天赋,再加之素素,也是个心思巧妙的,所以最后配成了不少。 而且受哥哥的启发,我也算得知了‘模特’的魅力。 因而买了不少的年轻的婢女,都是签了死契的,我让素素教了她们妆点的技巧,每次客人进门,都能看见我的胭脂的神奇。 因此大卖特卖呢,而且我店里不仅卖胭脂和香料,萧家的金银玉器首饰我都连着一起卖了。 最主要的是我手下的婢女手艺都出神入化,所以我还承包了妆点梳头这份买卖,甚至出得起价钱,上门帮着参考穿着打扮也是可以的。 反正我的玉颜斋现在已经开遍了整个临江州的各个府城,天水县我也开了,不过县城空间不大,不够我赚的。” 许行丰听到这直接惊了,自己妹妹这是把现代化妆品,首饰,香水这些高奢品都揽入怀了呀。 要知道无论何时何代,最好赚的一定是女人的钱,他现在算是知道妹妹怎么一开口就是送一座京城的庄子了。 这些都是暴利呀,许行丰觉得自己妹妹现在肯定富得流油。 “牛呀,看来我都不应该修书给你的,就你这,随便一间铺子,都抵得上我整个府城桃子能赚的钱了,还轻松,我这费力来钱还慢。” “嘿嘿,哥哥,别这样说,多不好意思呀,再说了,这卖桃子,你妹妹是稀罕银子吗?那是为民,这是境界。” 要不是看着自己妹妹这神情,许行丰就信了。 “行了,别贫嘴了,你和你嫂子商量这事去吧。” “行咧。” 许行丰看着活宝似的妹妹,这哪里像萧家未来当家主母的样子呀。 两日后,许行丰让第一批桃子送了十来斤到府衙来,亲自下了厨,做了蜜桃罐头。 徐云容和许清甯二人是亲自看着的,说是万一真味道可以,这事能行,也免得许行丰再教一遍。 “这蜜桃罐头倒是简单,唯一费的就是这白糖,不过也要不了太多,一两银子一罐的罐头确实有不少赚头。” “待会你们尝尝味道如何。” 府衙是有藏冰的官窖,许行丰让王熹稍微取了些冰来,等蜜桃罐头凉了,这才将冰块每碗中放了些。 “爹,能吃了不?” “能,你们两个试试。” 平平和安安早就在这眼巴巴等着了,厨房热都舍不得出去,现在终于能吃了,两个小家伙欢喜得不行,赶紧端了属于他们两的小碗,就开始吃了起来。 “好好吃,爹爹,甜甜的。” “对,这个桃子果肉还滑滑嫩嫩的,最主要冰凉凉呀。” 许行丰听到罐头得了儿子好评,也是高兴,看来罐头有市场。 “真有那么好吃?嫂子,我两也试试。” “嗯嗯。” 许行丰噙着笑看着二人,他有自信,这罐头她们肯定会喜欢的。 “真不错耶,哥,这夏天吃着真舒服。” “嗯嗯,确实不错,夫君我觉得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这句话配你再合适不过了。” “行了,吃还堵不上你们两个人的嘴呀,既然觉得味道可以,你们就好好商量在哪里开铺子的事,第一批桃子可是已经开始收了,等不得人,容易烂。” 第340章 草木灰 “这钱到时候就你们同官府五五分成吧。” “哥,不是都入官账的呀?我们还有钱分?” “那是自然,其实这赚的银子就算都入了你们荷包也没有问题,只需要付百姓们买桃子的钱即可。 不过我这府城实在用钱的地方太多了,没办法。” “那哥你放心,我和嫂子一定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刚刚说着为民的人呢?一转眼就变小财迷了,不过许行丰也知道这也就是妹妹装出来逗趣的,这点子银子还真不值得她心动。 将罐头的事情交出去后,许行丰就开始研究起水泥来。 这夏季正是多雨的季节,还容易涨洪水,到时候堤坝决堤,洪水肆虐,百姓的庄稼都得保不住,说不定还有伤亡,那自己现在的努力都得功亏一篑。 许行丰是记得水泥制作的重要特点,即两磨一烧,原料他也是记得的,只不过这分量配比,还有温度控制,他还真需要探索,还有就是磨也不是很容易的。 而且万一今年就发大水了,这一通折腾,肯定是来不及了。 许行丰现在就后悔,当初天天看文章干嘛呀,就应该多关注工业方面的,那样也不至于现在两眼抓瞎。 眼瞧着七八月频发洪水的时候越来越近了,许行丰晚上愁得睡不着,就想着把水泥赶紧琢磨出来。 要不怎么说人的记忆是惊人的呢,每晚回想,还真让许行丰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面找出了一个制作水泥的简易版的方法。 这还是他当初刷小视频,无意中刷到的,也没当回事,不过到底看过,还是有些记忆。 “夫君,你这大晚上的去哪儿?” “夫人,你接着睡,我想到了个事情,我要去试试。” “这天都没亮呢,天亮了去不成吗?” “我这不是激动得睡不着吗,还不如起床。” 徐云容看着许行丰已经出去了的背影,叹了口气,也是无奈,别人家的官老爷,日日想着怎么享福,她家的倒好,夙兴夜寐,比读书时还忙。 “王熹起床。” 王熹以为自己在梦中呢,不然怎么这大半夜的听到自家公子喊自己。 “你没做梦,快起来。” 王熹正准备接着睡过去,就又听见了自家公子声音,吓得一激灵。 睁着眼看去,就见自家公子就站在自己床边。 “哎哟,公子,你别这样吓小的呀,心脏受不住呀,不知道的还以为闹。。。” “放心,没鬼,快点穿衣服起床干活。” “啊,这大晚上的干啥活呀?” 王熹瞧着这乌漆嘛黑的,怎么的也不像该干活的时间呀。 “你起来不就知道了,你待会去将正纪他们几个也喊起来,我去厨房等你们。” 丢下这句话,许行丰就迈着步子走了。 王熹到现在还感觉自己像做梦,不然哪个知府大人这大半夜的喊人干活呀,他家公子也未免太勤勉了些吧,就是累得他们也跟着没得偷懒的。 不管心里怎么嘀咕,王熹还是利索的起了床,把鞋子给套上了,然后又去喊其余四人。 其余四人也是懵懵的,但没有王熹这胆子敢问,老老实实套了鞋,就一同去了厨房。 “你们几个,去弄些树皮树叶来,要干净的,别把土混合在里面了。” 王熹几个听着这话,认命的拿了箩筐,带了铲子,赶着敞篷的马车上了山。 “你们说公子到底是想干啥?” “烧火做饭?” 王熹摇了摇头,肯定不是的,公子虽然经常行为诡异,但都是有正事,不会干蠢事。 “那小的就不知道了,在厨房除了做饭其余的小的想不着。” 王熹几个百思不得其解,满脑子困惑。 而许行丰则是一个人在厨房踱步,努力回想那个视频的内容。 人的记忆是碎片,但也是强大的,努力回想拼凑,就成了一帧帧画面。 “首先将树叶树皮燃烧,得到细腻没有杂质的草木灰。 然后泡水搅拌,等待沉淀,将水倒掉,得到草木灰泥浆。。。” 许行丰差不多将视频的内容想了个七七八八,就是不知道那个博主靠谱不,还得实践了才知道。 “公子,我们弄了好些回来了,您看看够不够。” 许行丰看着几大箩筐的树皮树叶,想着自己现在只是实验,完全够了的,便点了点头。 “那小的们接下来做什么?” 许行丰原本打算在厨房的灶台里烧草木灰的。 但刚刚想起来要细腻没杂质,显然这儿是不行了,而且这府衙到处都铺了青石砖也不合适呀。 “我们去郊外的湖边,带上火折子,走。” 王熹几个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怎么又要去郊外了。 到了郊外,许行丰寻了片平的干净避风的土地,就让王熹几人开始将树叶和树皮烧了起来。 王熹几个瞧着越发看不懂了,这是干嘛?他们怎么也想不通这烧叶子有什么作用。 许行丰瞧着烧得干干净净了,差不多了。 “你们将这个上面的草木灰都给弄起来,底下碰着土的就不要了。 正言正讯你们去旁边的百姓家里,借几个水桶打桶水来,我有用。” 几人得了命令,立马忙活开了,很快草木灰也装了起来,水桶也提来了。 “将草木灰倒到桶里面,别洒了。” “好的,公子,你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呀?” 王熹到底耐不住好奇,还是问了出来,正纪几个听到王熹问话,也支起耳朵来听。 “我想着堤坝总是决堤,还是材质问题,我想着如果堤坝能牢不可破,是不是就会好些。” 堤坝牢不可破,王熹几个想都不敢想,要知道堤坝决堤是常事,但凡发洪水,肯定是会有口子决堤的,虽然年年修堤坝,但也无济于事。 王熹想着自家公子每次想干成什么事,没有不成的,一时对公子说的有了几分信心,万一呢,那老百姓们就不用受灾了。 “你们几个趁着这个时间,去河边下游给我弄点砂土来,就那种微黄,有些发白的土质,摸起来有颗粒感的,待会我要用。” 王熹现在就期盼着公子说的真的能成,反正他就信自家公子,所以现在干劲十足。 “好咧,小的们这就去。” 天已经微亮了,加之许行丰刚刚让正言用银子去借木桶,所以靠近的那个村里不少人过来瞧热闹 第341章 被认出身份 许行丰在百姓面前露面的次数不少,因此来瞧热闹的中有人认出了许行丰,但又不确定。 毕竟大早上的,知府大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乡下,但他们越瞧越觉得像,总感觉自己没认错。 最后还是有人壮着胆子出声:“小伙子,我怎么瞧着你有点像知府大人呀。” 许行丰听着这话,忍住不笑。 “哦,是吗?那看来我可以去跟知府大人攀亲戚了。” 此话一出,那些人都以为自己真是认错了,毕竟知府大人没道理出现在这。 而其余压根不认得许行丰的人,纷纷出声。 “你也不想想,知府大人现在肯定在府衙还没起床呢,怎么可能出现在咱们这。” “我这不是认错了嘛,实在是太像了,眼花了。” “兄弟,你这是把草木灰放水里干嘛?要洗衣服?但我没瞧见你有脏衣服要洗呀。” “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成,我先不说了,大家伙有兴趣的话,可以留下来看看。” “兄弟,你这还搞得神神秘秘的,行,那我就留下来凑个热闹。” 很快,看热闹的越来越多,以许行丰为中心,直接围成了个圈。 王熹他们回来的时候,只看得到乌泱泱的人群,压根瞧不见许行丰的身影了。 王熹直接被吓得心猛地跳了两下,他家公子没被欺负吧。 王熹赶紧跑到人群中,就见他家公子正同旁边村子的百姓聊得热火朝天的。 要是他再晚来一会,估计人家家里母猪什么时候产仔都问清楚了。 “公子,砂土我们给找着了。” 许行丰瞧了眼担回来的土,确实是砂土,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不知哪位大哥家近些,我借灶台一用。” 都稀奇许行丰到底干什么,百姓们纷纷说去自家,最后许行丰选了最近的一户。 “王熹,你们将水桶里的水倒了,只要底下沉淀的草木灰,然后将草木灰捏成团状,把水给挤干。” 截止到这一步,百姓们都还在猜测许行丰这是想制作方便洗衣服或者洗碗的东西,毕竟这草木灰在农家也就是这个用处了。 “行了,差不多了,生火,要大火。” “好的。” “将这个草木灰球放进大火里面烧,王熹你们拿竹筒吹,别停。” 现在是许行丰怎么说,王熹他们就怎么做,反正公子自有自己的道理。 “烧成橘红色,你们就把它拿出来,丢这水里。” 这些许行丰就不操心了,趁着空隙,许行丰跟百姓们接着唠嗑起来。 “老乡,你们村子这靠近河流,发洪水的时候受灾严重吗?” “哪里有不严重的,家里东西都在其次,人命都不知道出了多少。” “那每回发洪水,你们都怎么办的?” “还能怎么办,还不就到了夏天,容易发洪水那段时间,将家里的贵重的东西,粮食之类的都吊在房梁上。 但那洪水,堤坝都能冲毁,何况是我们这些茅草屋,倒霉的,家直接没了。” “那你们呢,发洪水还是待在家里吗?” “唉,雨要是持续下很久,水淹进了门,肯定是要拖家带口上山躲雨的。 只不过还不如不去呢,雨大,浑身湿透,大人都得发场高热,要是小孩子,基本都得夭折。 而且夏季的雨还伴着雷,轰隆隆的,我们五年前,在那山上躲雨,正好一个雷劈下来,好几个壮汉瞬间就没了,乌漆嘛黑的。” “那官府呢,没想着救济你们?” “官府,那些狗官,天天除了逍遥快活,哪里有空管我们。” “阿牛,你现在可不能这么说了,我瞧着现在的知府大人就很好,你看上次雪灾,还连夜派了人来咋们村子,而且还带着老百姓赚银子。” “对对对,看我这嘴快的,确实是,现在知府大人不能算在里面。” 王熹几个拿着竹筒朝着火吹风,但耳朵都竖着听事呢,结果一个没忍住,笑喷了出来,差点把牙磕着。 王熹他们都不知道自家公子怎么忍住不笑的,人家当着他面夸他呢。 刚刚认出了许行丰,但又被许行丰否认的人中,有机灵的,听着这些对话,越想越不对。 这人要是不是知府大人,他问这些事干嘛呀,而且他这听着压根不像他们本地人呀,不然肯定都知道情况。 “您是知府大人对不对?不然肯定不会关心洪水的事。” 许行丰没想到还是掉马甲了,不过这也不算什么,他原本就没想着隐瞒身份。 刚刚那样说,本就是为了讨个趣,让大家乐呵乐呵,现在既然真被认出来了,他大大方方承认。 “我就知道,我说我怎么可能认错嘛,长得跟画里走出来的似的,就只可能是知府大人了。” 青年人激动得不行,就只有他真认出知府大人来了,看他多聪明。 而其他人都懵了,面前的是知府大人?他们原来只以为是哪家富户的公子呢。 那知府大人问他们洪灾的事,是真的想着帮他们解决问题? “好了,大家不用把我当知府大人,就还喊我兄弟就行了。” 话是这样说,但谁敢呀,一个个都收敛起来,半点没了刚刚称兄道弟的气势。 许行丰也没办法,民怕官,骨子里的本性,他再怎么说让他们放松也没用。 “公子,烧好了。” “放水桶里吧,把它搅拌均匀,然后放凉就行。” 百姓们现在都不觉得许行丰这举动是为了做洗东西的球了,甚至有些猜到了是有关洪水的,但愣是没一个敢出声问的。 “大哥,你家里应该有脱砖的模具吧。” 被喊大哥的百姓,晕乎乎的应有。 知府大人居然喊他大哥,他不是做梦吧。 “将这草木灰的水和这砂土混在一起,弄成泥状,然后倒在模具里就行了,让它自然晾干。” 这让砖变干,还有些时候,许行丰接着跟百姓们唠嗑,只不过这次一个个答得都小心翼翼的。 “你们觉得冬日还是夏日服役会轻松些,要是有选择的话,你们选择什么时候的?” 第342章 人性 其实许行丰是有想过将徭役安排在春秋两季的,但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四者不失时,故五谷不绝。 而现在两季稻出现,更是春夏秋三季都是忙碌,许行丰还真不敢冒险在此时抽调人力。 要是真耽搁了收成,那就动摇了根本。 而且今年开春,为了白菜一事,基本全府百姓都在忙碌,更是没有空闲的时候。 许行丰之所以现在问冬季还是夏季服役,主要是许行丰想着要是这草木灰做的水泥真够坚固,他想修固堤坝,或是直接挖大坝蓄水。 否则今年七八月要真是发了洪水,庄稼就不是耽搁的问题,而是直接全毁了,那就真是饿殍满地,灾祸横生了。 许行丰这话问出来,压根没百姓敢答,而且也真不好选呀。 冬日,要是不碰水,那服徭役,其实虽然干得辛苦,但也不是不能忍受,特别是去年伙食变好后,百姓们觉得能吃饱饭,做活也是愿意的。 但遇见要下湖下河的工程,冬日寒冰入骨,哪里是能受得住的。 至于夏日,下水倒是没啥了,他们劳作有时候晒得受不住了,也一头扎进河里,洗个冷水澡,让自己凉爽凉爽。 但要是在地上干活,还是重活,这夏天连着干一个月,人肯定是要中暑,甚至是要死的。 所以甲之砒霜乙之蜜糖,冬季的好活夏天难做,夏天的好活冬天难做。 所以在百姓眼里,真的冬夏做活都是可能要人命的,真要比,或者挑个好的,他们也挑不出来,半斤八两的事。 “怎么,大家都没想法?” 许行丰将手指向到刚刚认出自己的那个机灵的小伙。 “你来说说。” 小伙见许行丰好说话,也不怵了,还真开了口。 “大人您问这话,是不是想着夏日把堤坝给加高加稳呀?” 许行丰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堤坝修好对咱们老百姓是好事,累点什么的都不打紧,您有需要,夏天或者冬天服役都是可以的。” “哈哈,不过还是得征求你们意见,毕竟这夏日酷暑难当,我怕生起民怨来。” “怎么会,您是好官,咱们老百姓敬重还来不及,哪里会有人背地埋怨您。” 许行丰对这话不置可否,孟子提出人性本善,而荀子提出人性本恶,西方经济学里亚当斯密又提出了理性人,即人的一切行为都是为了自己最大的利益。 许行丰一直觉得都有道理,只能说出发角度不同,不过无论如何,许行丰都不想试探人性。 所以他没有想过百姓去体谅他,更没想过让百姓感激他。 他之前做的事,都只是为了无愧于心,以及他觉得该做。 所以他没有想过要百姓站在他的角度,去替他思考问题,体谅他的难处。 因此许行丰还是打算到时候让官府张贴告示,让百姓们自行选择,愿意夏季干的就夏季,愿意冬季的就冬季,不强求。 “大哥,请问您这模具可以让我带回府衙不?这砖变硬脱模估计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可以可以,知府大人您尽管拿。” “王熹,你给这位大哥五十文,就当咱们买模具的银子了。” 王熹听到赶紧掏了五十文出来,递了过去。 “这怎么使得,就这么几个模具,十文都不值的,大人您直接拿就是了。” “没得我还来讨你们便宜,收下吧。” 幢汉只觉得手上的铜板烫手,一时不知如何说话,等他反应过来,许行丰已经辞行了,带着装在模具的砖转身回了府衙。 “知府大人可真是个好官。” “对呀,旁的官怎么可能因为百姓的事一大早就出来办事。” “拿了老百姓东西还给银子,换成以前的官老爷,天天占便宜,吃霸王餐。” “咦,对了,知府大人弄的那砖,和堤坝有关?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呀?” “那我们哪里知道,我们都是直接挖地底的土,放模具里,做砖,没见过这加草木灰的,难道这样更干净?” “我猜知府大人应该是想着咋们夏日服徭役,修堤坝。” “反正不管怎么样,无论知府大人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他是好官。” 。。。 许行丰回府衙,许多人已经上值了,所以好些人都瞧见王熹几个抬着做砖的模具进来了,他们可不像老百姓觉得许行丰好说话。 许行丰的雷霆手段,让他们至今害怕,所以一个个的在自己位置上端正得很,就怕哪里出了错。 等许行丰走了,去了府堂,才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知府大人怎么从外边进来的?而且还带着砖块的模具。” “我瞧着应该又是为了百姓的事,去年雪灾,白菜,反正关于百姓的事,大人就睡不着。” “我猜也是,只是这砖块有什么用?难道大人想着带着百姓们卖砖?” 一个个胡乱猜了起来,也没有个定论。 “将砖块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让它快些干。 王熹,你去将刘都头,还有工书、经历给我喊来。” 许行丰脑海里开始思索起大坝的建造来。 “卑职拜见大人。” “各位请坐。” 经历三人第一次被赐座,脸上露出感激,但心里擂鼓,大人到底喊他们作甚呀。 “工书,府城的防水工程如何,你跟本官详说。” “回大人,封府防水主要依靠储水的大坝,和加高堤坝,其中总共有三座大坝,还有二十多个小型的。” “都是条石和木桩做主体的?” “是的,大人,中间用的石碇和铁碇连接的,然后用石灰、糯米等勾缝的,堤坝则多用土,也有部分位置用的石头。” “决堤的情况在大涝期间常见吗?” “常见的,毕竟就算维修排查,也不可能做到处处周到,而且大水涨势太猛,堤坝被冲毁,也是常理。” 工书所说的情况,基本与许行丰猜想差不多,不过也恰恰证明了,封府的防洪工作不到位,不说别的,大坝数量明显就不够,其次土质的堤坝能防住大水才稀奇呢。 “工房有想过今年七八月要是万一发了洪水,应该怎么办吗?” 第343章 杞人忧天 许行丰这话把工书问得一顿,他自然是没想过的。 反正去年许行丰让各县服徭役时已经把很多豆腐渣工程都修缮好了,其中便包括了各处堤坝。 这些堤坝,工书基本可以指着天发誓,绝对是近数十年来最稳固的。 要是今年真发了大水,还是决堤了的话,也怪不到他头上了,毕竟他的偷工减料已经全部补上了。 而且别说补上了,就算没补上,真发大水决堤了,也怪不到他头上。 天下乌鸦一般黑,哪里有不贪的,都是豆腐渣工程,大水又不是只发封府一处,自然是周边全部连着。 到时一起决堤,也怪不到他们这些人头上。 而且到时候决堤后的事情,也不归他管呀,赈灾济粮,都有知府大人同户房他们管。 他们工房只需要等着冬季来了,徭役的时候出个章程,将这些缺全部都补上就可以了,其他的他一概不需要操心。 许行丰一直关注着工书的神色,自然是看到了他的怔愣。 罢了,尸位素餐,他为官这大半年,也是瞧多了,已经不怎么动气了,否则他容易被气死。 “你去想想哪些地方是应该加修大坝的,以及大坝应该如何修,用工多少,弄个章程出来,尽快呈上来,给本官看。” 工书看见许行丰直接吩咐他,高兴得赶紧领了命,总算是逃过一劫了。 许行丰看着工书离去,脚步压抑不住的轻快,觉得自己还是挺仁慈的。 “刘都头,照例你去将各县将县令都给本官召来,明日本官有事相商。 经历,你写一份关于百姓自愿选择服役时间的文书,要么是从这个月二十六号开始,修固堤坝,以及大坝的修建,要么是冬季服徭役。” 经历觉得自己这位置挺好,不需要像其他司房一般要想问题,反正大人说,他写就好了。 自从徐云容来后,许行丰都是回自己院子陪妻子她们吃午饭的。 “哥,听嫂子说你天没亮,突然就起床了,你到底干嘛去了?” “封府同咱们四通县挨着,气候相似,我怕七八月涨大水,想着挖建大坝,巩固堤坝。” “对哟,不行,我得给萧沐也修书,让他也注意注意这事。” “别了,要修书也等明日吧。” “为什么?” “我今早出门是想着了一种方法,说不定能利用砂土制出同石头一般坚固的硬块出来,不过得明天才知道能不能成。” 许行丰这话把徐云容同许清甯两个惊得筷子都停下了。 “夫君,你是说能用砂土制出同石块般坚硬的硬块?” “嗯。” “哥,你没做梦吧,怎么可能?那石块我们小时候也是玩过的,怎么砸都不会碎,使劲磨上好多天,最多也就是掉点粉末下来。 而那砂土,捧着就是散的,如何能同石块相比。” 这质疑的话,连平常一向维护许行丰的徐云容都没出声反对,因为她也觉得不可能。 “成与不成的,不争,明天自会见分晓的。” 许清甯可以说是最了解许行丰的,见他这样就知道套不出什么话了,立马转头问王熹今早自家哥哥都干了些什么。 王熹只觉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好好的站边上,也能被小姐拉出来问话,他招谁惹谁了? 没有许行丰的首肯,王熹自然是不敢说。 “你看哥哥干嘛,你快说,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哥哥他就是懒,懒得说那么多,你正好帮他说,对不对,哥哥。” 许行丰确实是不愿意多说,他有那时间精力,还不如多处理些公文呢。 不过王熹说可以,许行丰朝着王熹点了点头。 王熹如临大赦,公子让他说就好,不然他还得夹在中间当夹心饼干。 王熹一五一十地将许行丰怎么让他们烧草木灰,以及做砖块的过程给说了出来。 “草木灰?哥哥,你这卖的什么关子?难道这草木灰能点土为石?” “青石砖,不也是土制成的,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能变土为石呢?” 许行丰这话让徐云容和许清甯二人都陷入了沉思,对呀,他们怎么忘了青石砖。 只是青石砖要经过高温烧制,这草木灰如何比得,而且青石砖虽带了个石字,但也不是比不得石头的。 “好了,眼见为实,明日那砖就风干了,就知道如何了,今日何必庸人自扰,你这性子需得改改,人总得有几分耐性才好。” 许清甯不以为意,还俏皮地做了个鬼脸,说自己也就在家里这样。 “姑姑羞羞。” 平平安安瞧见许清甯耍赖撒娇做鬼脸,异口同声喊了出来。 “你们把姑姑带的好吃的好玩的,都还给姑姑,这么说姑姑,姑姑伤心了。” “行了,你看你两个侄儿都知道你羞,都做娘的人了,收着点。” “哥哥瞎说,要是两个侄儿像了我,以后肯定贴心。” 两个人你一句来,我一句去,最后还是徐云容当了和事佬,这才消停下来。 “妹,真是谢谢你,你哥我原来还觉得困的,现在跟你争了一顿后,精神抖擞,我先走了,去处理公务了。” “那哥,你记得感谢我。” 许行丰忍着笑回的府堂,一下午都在琢磨大坝和堤坝建造结构的事,最重要的还有这些到底一个月能不能竣工。 答案显然是不能,许行丰只能又琢磨哪些可以先搁缓,哪些迫在眉睫。 晚上许行丰在床上都辗转难眠,要是七八月真发了大水,如何使得,还是他之前疏忽了,应给在五月就开始着手准备的,那也不会这般被动了。 “夫君睡不着?” “嗯。” “为了堤坝的事?” “嗯。” “夫君白日里,还一本正经,理直气壮地教训清甯,对她说人不必杞人忧天,结果倒是自己被困住了,要是清甯知道了,肯定要笑话的。” “我只是觉得要是我四五月便考虑到了这些,那肯定比现在要好些,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被动。 要是七月在服徭役间就发生了洪涝,那可真是灭顶之灾。” “夫君何故把所有事情都怪罪在自己身上,那些官员往年只顾享乐。 夫君能够忧民之所忧,已经很好了。 至于时间,事无尽善尽美者,四五月真执行了,夫君又会嗟叹怎么不是二三月。 万事尽本心即可,而且洪涝也不是年年都会发生的,夫君不必自扰。” 第344章 水泥成 “劳烦夫人开解,是我着相了,好了,夜深了,夫人快睡吧。” 夫妻二人相拥着,原本以为是个难熬夜,最后倒是睡得香甜。 晨起,许行丰念着水泥成没成,饭都吃得匆忙。 “待会我和清甯陪夫君你一道去看看吧。” “那夫人和甯儿你们都快些吃。” 吃完,一行人很快就到了放置水泥砖块的廊下。 “公子,好像是成了,摸着已经硬了,不软乎了。” “你先脱一块出来,看看到底成没,小心些,别损了。” “好。” 王熹小心翼翼将模子脱了下来,一块淡黄色四方砖便出现在了许行丰一行人眼前。 “瞧着是成了,就是不知道硬度到底如何。” “王熹,你用劲将其从高处摔下来试试。” 王熹听着这话也不犹豫,直接使出九牛二虎之力,用力将其摔了下来。 “哥,居然没断,只是掉了微末的渣子。” 许清甯现在是心服口服了,红砖青石砖这样摔下来,必定是断成几截,而哥哥这做的砖,硬度居然如此。 许行丰看着也满意,虽然比正经水泥还是稍微差些,但也已经很不错了,而且制作简单,便已经很是可喜了。 “正律,你去打桶水来。” 这砖到底是用来修大坝和堤坝的,许行丰还是想看看它遇水如何。 用力摔不碎只能证明它的硬度,但却不能证明它不怕水,还是得瞧瞧。 很快正律就将水提来了,许行丰让王熹将砖块放水桶里浸着,三人等了好一会,看着砖块还是如初,就知道成了。 “我待会就修书给萧沐,将这水泥砖的制法写给他,让他也注意着。” “哥,我好羡慕萧沐。” “嗯?你羡慕他什么?” “我觉得他简直躺赢,哥你想的好点子,都想着萧沐,他省了好多事。” “我为什么想着他,还不是因为你?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嘿嘿,那多谢哥了。” “你好生帮着你嫂子一起把罐头的事办好就算帮我大忙了。” 这水泥砖成了,那徭役的事自然就要正式提上日程来。 现在已经六月底了,想着处处完善是不可能了,许行丰打算把土质堤坝都换成这水泥堤坝。 然后再增修几处中型大坝出来,这样储水和防决堤双管齐下,洪水真来了,也能应急,将伤亡损失降低一些。 许行丰一整日都沉浸在画图之中,封府以丘陵和平原为主,大坝一般修在上游,以供储水之用。 许行丰最终决定在封府最大的三条主流河流上游分别加建大坝。 其中两处正好是丘陵相夹,许行丰打算做扇形大坝,剩下一处弄重力坝。 无论是大坝还是堤坝都要用木头进行框架搭建,然后注入水泥,这样同地相连接为一体才结实。 “大人,底下六月二十六日意愿徭役的人数已经统计了,有四万六千八百五十户。” 许行丰听着这数量,手上的笔一顿,超过了三分之二,他原以为有一半就很好了。 “今年夏季徭役,要改改每日服役的时间。 卯时开始,巳时便要停,隅中至申时,这三个时辰太热,全部都让他们歇着,申时之后再干两个时辰即可。” 七月可谓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许行丰虽然着急洪涝爆发,但也不会拿着老百姓的命开玩笑,夏日中暑猝死还是尽可能要避免。 “另外,让各县都记得把伙食给弄好,别苛待了百姓,水每日也要管够,别让人渴着了。” “是,大人。” 许行丰将县令都召集起来,将大坝和堤坝如何修建,都吩咐了下去,最后不放心,还隔三差五便跑去看大坝施工。 许行丰就念着别发洪涝,老天垂怜垂怜才好。 “夫君,蜜桃罐头都卖完了,梨子罐头我瞧着应该过些日子也可以准备起来了。” “蜜桃罐头得了多少银子?” “夫君猜猜,你肯定猜不着。” 蜜桃罐头一罐子一两银子,成本价应该才五分之一左右,主要贵在白糖同冰上,也就是一罐子能赚八百文左右。 “几万两银子?” “夫君未免太胆怯了些。” “十几万两?” “少了,整整三十多万两银子呢,这还是天热,好些桃子运输过去,在路上颠坏了,浪费了。 还有就是咋们毕竟是各府做生意,我也不好买下来,毕竟不方便管,就只能短租,铺面又都是繁华的地方,价格自然不便宜。 而且商税也不轻,否则只怕利润还要翻上一翻。” 铙是许行丰见过了不少世面,也被这银子数目给吓着了,三十多万两银子,府衙进账一半,也有十多万两。 十多万两这数字着实吓人,许行丰到现在都能缓过来。 “夫君莫不是高兴傻了,你别瞧着银子数量多,这是你当了知府,能使唤人方便,购桃子也方便,不然就算有这个点子也难赚这么多。” “我只是没想到有这么多,我原本想着能有几万两银子就不错了的。 夫人,怎么办,你夫君我现在倒是想着往外撒银子了。” “夫君是有什么主意了吗?” “罢了,救急不救穷,十几万两银子听着多,真用起来,花销的地方多,也是不怎么够的。 不过这洪涝要是真来了,粮食肯定要涨价的,趁着有银子,我得存些粮才好。” 许行丰想着就将刘都头和户房的人给召开,让他们稍微走远些,多购些粮回来,分批次的,不要大张旗鼓。 许行丰之所以舍近求远,是因为如果一旦在周边州府购粮,真如果发了水灾,粮都存封府了,那封府危矣。 到时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许行丰怕自己这乌纱帽都可能要掉。 所以还是悄悄的,谨慎些,往远处走,存些粮。 “大人,那封府的知府改了徭役时间,您怎么也批了?” 一动不如一静,一贯是为官的准则,师爷原以为知州大人不会批准那公文的,却没想到批了。 “那许知府可不是池中物,你只肖看他上任这大半年干成了些什么事就知道了,白菜,蜜桃罐头,打贪,查案,桩桩件件都轰动得很。 封府的百姓都将他奉为菩萨了,有这样干实事的下属,也是本官的政绩。 洪涝在这平江州本就泛滥,要是他干的无用,也不会出什么事,要是真别处淹了,就封府好好的,你说打眼不打眼? 到时本官这官位应该可以动上一动了,本官在这位置上也坐了六年了,该动了。 本官不会特意给他行便利,但他想干,本官也不拦着,真出了政绩,到底是本官下属,总有本官一杯羹。” 第345章 天花 “大人高呀。” “而且那许行丰还有个当户部侍郎的老师呢,又是官家钦点的状元,行个善,日后说不得就有相帮的时候。” 可能是许行丰的祈祷有用,一直到徭役结束,三座大坝修成,堤坝稳固,都没下大雨。 许行丰查收了施工的成果,心中满意,虽然不能说一定能完全抵御洪水,但比起之前还是好多了,真来了洪涝,也安心许多。 “夫君可以睡个好觉了,这些日子你天天盯着天看,天都快被盯出窟窿来了,不过也是夫君心诚,事想成真。” “劳烦夫人替我担忧了。” “好了,快睡吧。” 心头隐患解决,许行丰这些日子感觉整个人都松快了许多。 不过大概是没那轻松的命,八月中旬,底下突然来报,与平江州挨着的云中州竟然出现了天花,也就是疫病。 这可是要命的事,比洪涝还可怕,虽然封府挨着临江州,隔云中州有些距离,但这天花传染性极强,云中州还没有疫病的百姓必定四处流窜,封府也没多安全。 许行丰感觉自己流年不利,刚上任不满一年,居然就碰见天花,这天花在现代不够看,在古代基本是十中九死。 许行丰不禁有些骂自己猪脑子,洪涝想着了,却忘了酷暑最是容易发天花的。 “怎么突然起了天花?” “听说是云中州的泗县一开始发了几例,都是家里小孩子,他们瞒着,生怕被发现了,会被火烧。 大人平日出门都是和人接触了的,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的,可不就都中招了,然后泗县的县令听说也是个怕死的。 自己倒是往外一躲,也忘记了封城这事。 这天花自然就到处传了出来,听说现在云中州大部分都中招了,现在百姓还往周边扩散。” 许行丰听着那泗县的县令跑路,倒不觉得奇怪,官位再重要,没命重要不是,只是也太蠢了些,你跑就罢了,上报封城,最多落个擅离职守的罪名。 这样啥都不管,疫病扩散,看着应该三族都要没了。 “那知州大人可有防措?” “知州大人已经勒令了封城,只出不进。 只是这天花扩散得快,百姓跑得更快,平江州已经有了不少百姓感染了。” “不少是多少?” “除了咱们这一角由于远些,还没被波及,其他府都有了。” 许行丰听着心惊,竟然这般快。 “将城门封着,也是只出不进。” “是,大人。” 许行丰想着天花的种种可能,感觉头都要秃了。 古代疫病之所以第一便是隔离不到位,比如这封城,也是等疫情肆虐了,才反应过来的。 而且封城也就管用一时,平时民怕官,在这生死存亡关头,他们可不怕,那些同疫病待在一处的还没感染的,肯定是要往外逃的。 官府不让,自然就有暴乱,民众聚在一起,人数庞大,远不是官府可以简单镇压的。 而且镇压的官兵,也没哪个真正敢冲在最前头,毕竟万一被感染了,也是没命。 第二便是没药,天花在这个时代是没有特效药的,而且等发现时已经是重症,基本无力回天。 第三便是尸体,死者自然不会有谁去烧,靠近都不敢,怕被传染,而就这样置于空气中,只会越来越严重,其次水资源被污染,也是一个重点传染因素。 反正就是防无可防,像自己老师几年前能将疫病压下来,还伤亡颇小,实在是难得。 但当时之所以成功,也是有几点特殊缘由的,一便是因为地势为盆地,且先发的洪水,有钦差在,即两位皇子。 两位皇子麾下都是能人异士,所以疫症一出现,虽然可怕,但他们还是在最大程度上控制了扩散。 因为范围小,朝廷赈灾就容易很多,有物资和医者稳定了民心,才没乱,所以后续一系列隔离的措施才能进行。 而像现在,云中州,平江州,估计还有其他州都受灾了,朝廷如何救? 就算把太医院都给拨下来,国库大开,也是不成。 这疫病挡得了一时,挡不了一世,许行丰猜最多不用半月,只怕这封府城门是想开也得开,不想开也得开。 “牵马来,本官去找段总兵。” 要到用人的时候,还是段总兵好使,自己手底下几百号人压根不顶用,而且也要预防暴乱。 段总兵想来也知道了这事,二人竟在路上遇上了。 “许老弟,你找我也是为了疫症的事吧。” “嗯。” “走,去我府里。” 二人到了总兵府,都愁云满面的,段总兵也没了之前嬉皮笑脸的样子,一脸的凝重。 “段大哥,我是想着你派士兵在府城边界巡逻,尤其是山脉交接处。” “这个我知道,待会我就下去吩咐。” “我原本是想着老百姓轮流巡逻的,但只怕抵挡不住流民,这才麻烦您。” “我为总兵,本就该护一府周全,哪有麻烦一说。” “段大哥大义,另外城门只怕也要加强防守,怕他们硬闯。” “许老弟应该知道,守是守不住的,闹到上面,只怕也要咋们接纳还没出天花的百姓。” “小弟知道,只不过现在没有好的应对之策,也只能尽力缓缓了。 另外府城外的郊区空地上,小弟准备临时起房,这个可能也得段大哥你帮忙。” “许老弟你的意思是,到时候将流民安置在城外?” “嗯,就如段大哥所言,守是守不住的,否则暴乱将起,但小弟为封府知府自然要尽力护府内百姓周全,只能折中,在城外起房屋,暂时安置流民了。” “但你要知道,光是房屋可稳不住他们,只怕还得你放粮。” “不瞒段大哥,小弟之前为防洪涝,让下属去远处各地买了些粮食储备着。 现在倒是歪打正着了,虽然杯水车薪,但好歹能撑些时日,后面想来朝廷也会赈灾的。” 段总兵倒是没想到许行丰竟然想得这般周全,心中佩服。 “许老弟你深谋远虑,我大老粗一个,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反正你别同我客气,用得着我和底下兄弟的时候,尽管说。” “那就多谢段大哥了。” 许行丰回了府衙,也没歇着,让各县发布告示出去,征集大夫,按照本领,一个月三两至二十两银不等。 第346章 灾民四涌 另外许行丰又牵了马,带着王熹准备回四通县一趟。 “夫君这是想将爷爷他们接来吗?” “嗯,家里那边到时肯定也是会被牵扯的,放他们在村里我不放心。” “嗯嗯。” 封府还有一堆的事等着处理,许行丰是一路打着快马回的老宅,用了还没到一个时辰。 现在是中午午休时刻,许行丰回来并没有在村里引起动静,老宅大门是敞着的,许行丰直接大步跨了进去,就见爷爷奶奶二人在厅堂里躺在竹躺椅上午歇。 许行丰没忍心喊醒他们,将动作放缓了些,坐在旁边椅子上等着。 老人觉少且轻,许行丰刚坐下来,许老头和王氏便都醒了。 二人俱以为自己在梦中,否则怎么一个午歇的时候,就看见孙子在眼前了。 “爷爷,奶奶,你们怎的就睡了这么一会就醒了。” 许行丰这话将二人拉回了现实,知道孙子是真回来了。 “丰儿,你怎么回来了?” “爷爷奶奶听说了天花的事没?” “听说了,近些日子县城里都传遍了,唉,老天爷要收人,苦了咱们老百姓哟。” “爷爷奶奶,你们同我去封府吧。” “不是都同你说了吗,我们一把老骨头了,就不去旁处了,在村里自在些。” “孙儿是怕天花传到家里这边来,到时候爷爷奶奶你们有个万一。” “不是说那天花是在云中州吗?隔咱们这有千里之遥,应该无事吧。” “爷爷你们有所不知,那天花已经传到平江州了,这天花传染性极强,只怕传到县城,也不过一旬的功夫。 到时县衙肯定是无法周全底下的,最多顾着县城里面,你们同我去封府府衙是最安全的。” 许老头和王氏听着这话心惊,他们听到的是云中州那边天花多,但没听见传到外面了。 “已经在平江州有了?那封府现在怎么样?” “封府由于在最这边,离云中州远,现在还暂时安全。” “那你爹娘他们呢?” “我明天就去将爹娘还有大伯他们都给接到我府城,至于小叔还有行远他们都待在州学和府学,应该是没事的。” 听到许行丰这样说,许老头和王氏没再拒绝,回屋收拾衣裳。 套了家里的马车,许老头和王氏坐定,还是没忍住出声询问。 “丰儿,当真会传过来?” 许行丰虽然也不想承认,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岂不是四通县的老百姓都得遭殃?” “我刚刚也不过是说的最坏的决定,说不定临江州的知州大人已经有了对策也说不定,不过爷爷奶奶你们待在我身边,我才放心。” 听着许行丰这样说,许老头和王氏心里才安稳了些,或许这些糟糕的情况都不会发生。 就这样许行丰陆续将自己父母还有大伯父大伯母都给接了来,安置在自己府宅。 将亲人都接来了,一家人都待在一块,许行丰心中总算是安定了些。 后面十来日,整个封府都热闹得不行,府郊临时的茅草屋搭建了一排又一排。 而在山野,募招的大夫则带着村民在山上采对着天花可能引起的高热、寒颤、头痛、关节痛、乏力等对症的草药,还有野菜野果等。 “大人,听说隔壁府城已经有灾民想入城,被挡在外面了,数量还不少。” “咋们这那也应该快了,让守城门还有在交界线巡逻的士兵都警惕着些,别让人钻了空子。” “是。” 果然不出许行丰所料,在第三日,便有不少灾民想要入封府,许行丰自是没让,他们里面大多数都是同感染天花的人接触了的,只不过是轻症或是还没显现出来罢了。 “公子,要放粮吗?” “先不了,等上一等。” 王熹原以为自家公子肯定是要放粮的,毕竟公子最是心疼百姓,却没想到公子说要等上一等。 一时王熹有些不懂为何,不过他知道自家公子必定是有自己的思量,绝对不是弃百姓于不顾。 “是。” 又等了两日,底下来报,毗邻的几个府城,已经被逼得开始施粥了,而且里面许多都有了天花,不过症状初显。 “让户房取粮,今晚我们这边也开始施粥。” 许行丰前两日不敢施粮是怕太凸显,到时候将灾民都给引了过来,那他这存的粮也是不够的。 “大人,听城门士兵来报,咋们府城门口也有不少灾民有天花症状了。” “让施粥的士兵一定要带着口罩,而且每次用大长勺勺粥,不能同那些灾民接触。 而且每次施粥完,一定要在城门口的小屋里将衣服都脱掉烧毁,而且要用放温的沸水净手。” “大人放心,这些早就交代下去了,士兵们也都严格执行了。” “嗯,那些负责施粥的士兵也不要同旁人接触,单独住一处,要是真有感染的,也要立马上报,及时处理。” “好的。” 刘都头下去后,许行丰想着这样守着也是没用的,外面的病人总不能让其等死,而且只怕就算守着,外面病人多起来后,也是要暴乱的。 毕竟灾民之前身上肯定是带了粮的,但距离天花爆发到现在二十来日了,原先府城不让进,那些没被感染的就接着往下一个府城走。 而现在只怕粮都尽了,没法走了,这暴乱也该开始了。 许行丰料想的没错,第二日外面就明显比之前几日诡异得多。 之前按部就班的接受施粥的灾民,今日取完粥,便聚团,仿佛在密谋什么,这情况自然是由城门的士兵上报给了许行丰。 “公子,我们提供了茅草屋,已经比旁的府好很多了,为什么他们还是想着破城门呀。” “因为想活命呀,外面天花的人越来越多,他们自然怕感染,茅草屋能遮风挡雨,但可抵不住天花肆虐。” “那怎么办?咋们就由着他们闹?” “去各县招大夫来,不论他们愿意不愿意,都得来。” 换成平时,许行丰自然讲个你情我愿,但这种时候,只怕愿意站出来的大夫寥寥无几,他只能用雷霆手段了,否则城外的灾民就真该没命了。 第347章 水苗法 所有大夫自然是不想来的,他们怕死,但感染天花死可没架在脖子上的刀要命来得快。 “怎么样,各位愿意去城外施诊吗?” 胆子小的大夫已经吓得裤子底下一摊污秽,胆子大些的,也是梗着脖子,动都不敢动。 “草民愿意。” “愿意。” 一声声的愿意比鬼哭狼嚎还来得难听,不过许行丰不计较这些。 “各位大义,想来灾民也会感怀于心,各位放心,诊金绝对少不了各位的,十两一个月。” 许行丰这甜枣给得大,但在命面前,各位大夫心里还是怕得很,不过许行丰推着他们往外走,他们哪敢回头。 “各位也莫要慌成这般,各种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只要注意些,还是不会感染的。” 许行丰这安慰聊胜于无,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最终还是被送出了城门,去了府郊。 大夫同灾民是分开的,药材随后被搬进了大夫的住所。 大夫是晚上进的茅草屋,要是白天,肯定被灾民围住了。 许行丰为了保证大夫的安全,直接拨了两百带兵器的士兵围着大夫住的,这倒是确实让大夫们原本瑟瑟发抖的心稍微平缓了些许。 第二日,大夫就都戴了口罩开始接诊,灾民瞧着居然有大夫,自然是蜂拥在一起。 不过有士兵把守,刀还明晃晃地出了鞘,灾民不敢直接往前冲。 “都排好队,一个一个来,别急,有症状的先来,没症状的先远些,别被传染了。” 士兵这话倒是提醒了灾民,那些还没症状的灾民快速看了自己挨着的人,有没有感染了的,吓得顿时跑了出来,再也不敢挤了。 而那些已经得了天花的,现在激动得想哭,他们原以为自己就要这样病死了,却没想到现在有大夫了,这一线的生机,他们自然是要稳稳抓住。 在封府外显露症状的其实也是潜伏期的症状,多表现为高热和关节痛等。 类型比较统一,还是比较好处理的,许行丰也不让一副副药抓,太费事了。直接按照量兑水,煎一大锅药,反正就那么几种,按照症状,直接从大锅里舀药喝。 大夫在外忙活,许行丰也没闲着,一直在想针对天花的良策,这天花肆虐,要是只疏不堵,那草药用尽也是不够的。 而且这些草药也就能缓解症状,能不能撑过去,还是得看个人,基本九死一生,太难了。 现代针对天花有疫苗,在这个时代技术有限,肯定是制不出来,许行丰也不知成分。 许行丰只得往前推,现在还真感谢自己以前喜欢看各种短视频,水泥也好,这针对天花的疫苗也罢,还都真从里面找到了解决办法。 “水苗法”也就是取痘痂二十到三十粒,碾碎成粉末,然后用清水搅拌,再用棉片包裹着,再塞入鼻中,塞六个时辰,如果七日内发热见痘,即为中痘成功。 这水苗法比许行丰想到的痘衣法、痘浆法、旱苗法风险相较低些,而中痘几率又高些,基本都为轻症。 许行丰想着,就直接写了信件,让底下衙役递出去,让大夫和士兵去操作。 大夫们瞧见信件上的水苗法,虽然心中疑惑,但也觉得或许有几分可行性,而且他们也没有旁的更好的法子了,便也只好试试。 不过现在痘结痂的病人实在不算多,而且大多初期就感染天花的是小孩子,自然不可能硬剥。 只能专门将症状严重的病人设置在同一屋子,由其家属和大夫照顾,然后等待其脱痂,再用水苗法种痘。 好不容易有痘痂了,结果竟然没人愿意被实验,毕竟这天花要人命的东西,他们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将天花的痂弄鼻子里,那不是自找死路吗。 许行丰听着底下人回禀,头疼。 “丰儿,我看要不将牢里犯罪轻些的,免了他们的罪行,让他们试验试验,如果真成了,还可以让他们到时候去照顾病人。” 许行丰听着自己爷爷这个建议,茅塞顿开,对呀,他怎么忘了狱中的囚犯。 许行丰去狱中点的都是偷鸡摸狗这类犯的罪不至死的囚犯,对于那些穷凶极恶的,许行丰没想着因此放过他们,自然便不是试验的对象。 这些囚犯虽然害怕天花,但听到能免了好几年的罪行,倒是也想闯上一闯。 一共二十六人,最后成功种痘者二十三人,而且全部都为轻症,痊愈。 大夫们是亲眼见证了这一过程的,兴奋难抑,这水苗法居然真成了,这可是惊世创举呀。 之前被逼着来的,现在都不觉得委屈了,而且可能也是防护得当,他们居然到现在无一人感染,简直就是奇迹。 “既然水苗法可行,那就让还没有显现症状的都种痘,免得后面爆发。” 许行丰吩咐完,就立马写了文书,让衙役递到州衙,里面是水苗法的详细过程。 “哈哈,这许行丰还真是有本事,居然想出了对付天花的法子。” “大人,您是说那许知府发现了对付天花的法子?” “嗯,水苗法,把天花者的痘痂碾碎混水裹于棉片中,塞入鼻孔,便能让其感染轻症天花,基本一两副药就好了,还能再也不惧天花。” 师爷听着也惊了,居然能找到对付天花的法子,这谁敢想? “大人,那您打算让底下府县都用这水苗法?” “那是自然,许行丰也不是个冒失的,已经让人试过了,才敢往上报,本官还得写文书将这一发现递上去。” “那大人,这功名。。。” “如实上报,我之前便听说这许行丰在御前还讲过学,很是有几分脸面,而且他老师现在又是御前红人。 没得因为这个得罪他,而且他要是留了后手,早就将这事写信递给他老师了,那本官这不仅没得好,还得落个欺君的罪名。” “大人英明。” “哈哈,反正本官这官位今年必定是要迁上一迁了,京中打点好了没?” “大人放心,京城侯府早就来了书信,说早就安排好了,现在又有这水苗法,肯定妥当。” 第348章 灾民定居 水苗法很快就在平江州各地传开,各府都纷纷执行,虽然忙得不可开交,但病情总算是稳住了,没有持续爆增的情况。 而此时时顺帝看着平江州知州上的折子,里面详细说明了许行丰发现了水苗法,已经在封府取得了成功,现在平江州也都用上了。 时顺帝连日来的皱着的眉心,总算是松了些。 天花爆发,疫病肆虐,世人便会觉得他这君主德不配位,所以上天施惩。 这些日子已经派了钦差下去,但也收效甚微,时顺帝是真心焦。 现在平江州知州这份折子,就像是及时雨一般,解了时顺帝心中焦躁。 “不愧是护国之人,救民于水火,上任一年屡立功绩。” 苏玉瞧见官家居然满脸笑容,稀奇得紧,自从云中的天花传染开来,官家可是连着半个月都没好脸色了。 苏玉好奇,自然在边上支着耳朵听,结果只听到了后半句,前面半句声音太轻,实在听不清。 不过瞧着折子是平江州知州递上来的,官家又说屡立功绩,苏玉很快就想到了许行丰。 除了许行丰,苏玉不做第二人想,可以说自从去年许行丰去上任了,每次但凡有平江州那边折子递上来,官家就展颜。 苏玉心中感叹,也不怪得官家器重,那许行丰也是个能人,去封府不到一年,办的都是为民的好事。 苏玉想着只怕两年后他又能见到那风华绝代的状元郎了,不过就是不知那时,高居何处,不过肯定是青云直上就是了。 看完折子第二日,时顺帝就在上朝时夸赞了许行丰。 朝廷中的老狐狸,自然是跟着官家口气走的,也是对许行丰赞不绝口。 “杨爱卿真是教徒有方,你们师徒二人都是难得的贤臣,吾心甚慰,要是臣子们都如你们师徒一般,吾省心颇多。” 这夸奖不可谓不高,杨怀昱自然是成为了焦点。 下了朝,杨怀昱就被群臣围堵了,都是恭贺的。 杨怀昱只谦虚说都是为官家办事,臣子本分罢了,然后很快就找着机会告辞了。 “这杨怀昱还真是油盐不进,金银财宝看不上,美人也不喜欢,他到底喜欢什么呀?” 吏部祝侍郎瞧着杨怀昱的背影,气得牙痒痒。 “是人就有欲念,不急,倒是你,吏部尚书已经告老好几次了,总不过就是今明两年的事了,你作为吏部侍郎,好好把握。” “多谢次辅大人提点,下官定会好好表现。” “嗯,不要错失了这次良机。” 水苗法很快就在各州都执行开来,天花不过一月就基本平息了。 封府虽然有许多灾民都涌来,但由于水苗法执行得早,加之草药采得多,许行丰也对卫生处理得当,倒是最先把天花压下去的。 “唉,天花虽然下去了,老百姓却还是死了不少,不知道多少家又散了。” 许老头作为底层老百姓出身,最是知道老百姓疾苦,站在城门上看着百姓们的凄苦,有感而发。 “也是没办法的事,天灾人祸,总是难以控制的,不过朝廷已经下令,让百姓们可以择府定居。 并不一定需要返乡,官府也得给田地,以及借粮借银。” “唉,背井离乡,哪个愿意,不过到底是条活路,虽然艰难,开荒盖屋,总会好起来的。” “嗯。” “对了,那丰儿,你这封府定居的灾民多吗?” 说到这个许行丰就有些头疼,可能是由于他这边最先有水苗法,也可能是之前自己白菜和罐头的事给传了出去。 好些灾民都想来封府定居,现在府衙和县衙都忙得不可开交,一会划分村落,一会分荒地,还得登记户籍,借粮借银的数目。 这一桩桩的事交织着简直让人头大,不过又不能往外拒,但许行丰是知道自己刚胀一些的荷包,肯定是要瘪下去不少了。 这当知府可真难,银子永远都是个让人糟心的问题,永远不够。 本来九月初学堂就要开学的,结果被这天花一闹,就到九月中旬了。 这读书的事推不得,而且夫子是早就都找好了,许行丰只等了一日,就往下发了文书,让学堂于九月二十日正式开学。 每户免一人学费,包括刚入封府户籍的灾民,其余人等,每半年半两银子的束修。 那些入了封府户籍的灾民,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事,读书,可是富人才能有的事,别说现在遭了灾,就算是以前没遭灾,他们也是不敢想的。 一开始他们还不敢信,但等里长来了,亲口告诉他们,还让他们好好准备送孩子去上学,这才惊喜得一家子抱着哭。 只是惊喜完,他们很快就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们这些人之所以选择定居封府,背井离乡,那是因为他们原本就穷,家里没两亩地,家乡又远,没有回去的盘缠。 然后又听到封府的知府对百姓好,带着百姓赚银子,这才留了下来。 但他们当初为了赶路,买药,可真是兜里一干二净,这盖房的银子都是借的官府的,多一文都是没有,如何能供得起家里孩子去读书。 就算束修免了,那书本纸笔,样样都是他们花销不起的,一时都生了退意。 由于要去读书,是要先去里长处登记,然后统一带到学堂去的。 所以第二日许多灾民所处的村的里长处自然是冷清得很。 里长都是读过几年书的,自然知道读书的重要性,加之许行丰早就猜到了这种情况,对下面县衙吩咐了,要给民众灌鸡汤,努力让每户都别浪费了银子。 各里长自然是匆忙将灾民都召集了起来。 “读书多难得的机会,现在知府大人让每家每户都能免费一个上学,你们居然如此不珍惜。” 里长这话说出来,村民都低了头,他们谁不想自家孩子出息,但得有银子呀。 “我为什么能当你们里长呀,还不是多读了几年书的缘故,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家里送一个孩子去读书,就算只是几个月,也能识些字,比当个睁眼瞎强,还能带带家里的兄弟。 至于你们的难处我也知道,但咋们知府大人是好官,早就替你们想好了。 第349章 徐云容再次有孕 凡是因读书缺银子的,都可再去向官府借一两银子,同之前银子一般三年无息。” 灾民们听着这话,有些意动,但还是犹豫,毕竟无息而已,还是要还的。 他们刚搬到这来,这几年能混个温饱就不错了,还欠着官府之前借的盖房屋的银子,以及粮,如果再加一两银子,肯定三年内还不完,到时候利滚利的,吓人得紧。 “怎么,就这你们还不想送孩子读书?多难得的机会,以后孩子识字了,就算不考功名,但说不得能在县城里或者镇上找份体面差事,怎么的也比一辈子埋头在地里强。 你们瞧这灾祸年间,房子你带不走,田你更不带走,但要是同我一般识字,就说不得能当里长,再不济,去县城里混口饭吃,顾着一家人温饱是有的。” 里长这次的话倒是确实说到灾民心里最深处了。 里长也不打算逼他们,这事还是得他们想清。 虽然确实如他所言读书才有更多机会,但灾民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 要是家底子薄,官府又只支持个一年半年免学费的,那除了认点字,还真没其他用处,而且这还得孩子长进,不然钱确实打水漂。 一两银子要是真被浪费了,那可真是命挤出来的,哪里能不心疼。 所以这些灾民刚落户,毫无积蓄,还欠着一堆债,不愿意拿银子赌,其实也正常。 毕竟前程说得再好听,也是远处的事,还不一定有着落,但银子,可是现在就得出。 大多数人一辈一辈的地里忙活,虽然辛苦,但也都这样过来了,他们不愿意冒险,想着安逸。 “行了,你们好好想想吧,我也不逼你们,知府大人也说了,这事自愿,但我还是劝你们好好想想,这么好的机会,别错过了。 等想清了,有想着送孩子去学堂的,就来我这登记。” 当晚明明村里万籁寂静,狗吠的声音衬着月色清晰明显,但家家户户被窝里的夫妻,却都想着读书的事,睡不着。 “唉,到底是眼皮子浅了。” “夫君是说村里人?” “嗯,一两银子虽然多,但咬咬牙,一年也是能存出来的,换成我怎么也得搏一搏,结果村里居然加起来就三个报名的。” “要不夫君你怎么是里长呢。” 里长听着自家夫人说这话,心里如饮了沁凉的冰水一般舒畅。 “对对对,夫人说得对,当初也是父亲有远见,加上我愿意用功,得了这童生功名。 这不我还能从云中跑到这得个里长的差事。” 里长对于自己有童生功名是颇有一番自得的。 “夫君,那咱家呢?” “让谆哥去,这孩子是有福气的,家里第一个得了天花的,居然也熬过来了。” 九月二十日,各学堂热闹得紧,登记、考较、入班,都有条不紊地进行。 “怎么样?” “回大人,被您猜中了,果然孩子们大多数都没基础,都在第一级。 只有一些以前在旁的夫子学堂处启蒙的孩子,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其他级数,这些总合起来每个设一个教舍也是足够了的。” “我让你通知那些院长同夫子们的事,你通知了没?” “通知了,每月考试,教舍在每级排名第一的夫子奖半两银子,最末罚两百文。 另外综合排名前十的学子,第一名五百文,以此类推,第十名五十文,另外学堂免费仅一年。 但如果能两次位于前二十名,不跌出前五十名者,可奖励接着免费入学。” “嗯,平时多盯着底下,这学堂之事重中之重,马虎不得。” “是,大人放心。” “明年上半年,便有县试同府试,你也应该想着如何提高学子们的水平才是,本官不想矮子里拔高子,否则在院试里丢人。” 陆教授已经麻了,以前他这个职位是再清闲不过,油水还厚,自从许行丰上任,他是三天两头往外跑办事。 一会县学一会府学,忙得恨不得自己能三头六臂分身才好。 现在没想到汇报个启蒙学堂的事,又被吩咐了关于县试同府试的事。 难道不是他们得先过了院试才同他有关吗? 往年他都这样过来的呀,学子们水平不佳同他又没关系,那是底下夫子教学不优,学子们努力不够的缘故,他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结果现在这都变成他的事了,陆教授表示他骂人的力气都没有,已经累脱力了,虽然他有力气也不敢真骂。 “还有事?” 陆教授这才发现自己在这走神了,吓得一哆嗦,连忙说没事没事。 “既然没事,那就退下吧,多关注府城学子们的情况。” “好的,大人。” 忙碌中时间总是显得过得快,一眨眼就到了十月,今年基本家家户户种白菜。 不过许行丰这次直接告知百姓,今年白菜是不可能由官府卖出去的,毕竟今年只怕每个地方都会种上白菜,不过是存活与否的问题。 物以稀为贵,多了,自然便不值钱了,这白菜今年再想赚到钱是不能的,不过百姓留着自吃倒是可以,也免了冬日为了粮食着急的烦忧。 许行丰这话自是让封府指着今年靠白菜发财的百姓们失望,但也没办法,最后还是都种上了。 毕竟产量大,种个一亩半亩的就能让一家子冬日都有口粮了。 十一月又是冬日服役的时候,冬日寒气逼人,许行丰虽然想着修大坝,但到底于心不忍,还是让各县安排了陆地上的活。 一转眼就这样到了第二年春季,徐云容去年端午说自己说不定有孕了,最后还真被许行丰猜准了,是地域转换闹了的。 当时徐云容就羞得不行,再也不敢随便提有孕的事,导致这次都怀孕三个月,胎像都稳固了才诊脉知道自己怀孕了。 “你这孩子,怎的当过一次娘了,还能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柳氏一知道儿媳妇怀孕,就赶过来瞧,非要亲眼看了一切稳妥才安心。 而徐云容听着这问话,也是羞得不行,难道真一孕傻三年?不然怎么这种蠢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娘,你有孙子抱就行了,对了,你把团团和圆圆两个给我老实管着,让他们都用心,特别是您别只盯着团团,圆圆虽是女孩子,也是要识文断字的。” 第350章 封府府试 “知道呢,清甯识字读书我以前都没说啥,何况现在,说来也是巧,上次清甯云容同你婶子三人前后有孕的,这次也凑一块了。” “婶子和妹妹都有孕了?” “可不是,你们说巧不巧?” 许行丰和徐云容二人也觉得确实巧得很,家里又要添几个小家伙,爷爷奶奶他们肯定高兴。 “你奶奶本来还想着来照顾云容的,被我拦住了,毕竟这么大年纪了,谁能让她老人家辛苦呀,而且我也知道你们小两口单独待着更自在。” “娘,奶奶来我们高兴的,就是确实不能辛苦她老人家。” 徐云容确实很喜欢许家的长辈,王氏真来了,她也不会有意见,不过还是感激婆婆处处替她着想。 以前舅母和自己母亲总对她说婆婆极少有真待媳妇好的,忍忍日子就能过了。 她嫁过来也是有准备的,却没想处处合心美满。 “行了,看到云容好就行了,这边照顾的人都有,我就不夹在你们夫妻中间惹人嫌了,而且团团圆圆两个淘气的,也确实得管,我走了。” “娘,那你路上小心些,平常想儿子和平平安安了,就过来。” “哦,忘了那两个小兔崽子了,你爷爷奶奶想他们想得紧,也怕他们没分寸,撞了云容肚子,让我带他们一起回去。” “那你得去问他们自己,他们愿意回我们肯定让,要是不愿意,那就没办法。” “你这话说的,放心,肯定愿意回。” 许行丰不信邪,把两个小家伙喊来,结果二人一听到回村,欢呼雀跃。 在爹这边,天天要他们识字,还没玩伴,在村里,和二狗子阿蛋他们天天下水爬树,多有意思呀,他们太想回去了。 许行丰瞧着两个傻儿子的样,感觉心脏疼,养不熟的两个小家伙,别人粘爹娘,他们是恨不得天高水远。 “行了,去收拾行李,赶紧圆溜地走。” 柳氏和徐云容看着许行丰被气得肝疼的样子,都不厚道的笑了。 “他们在我这是开始启蒙了的,三字经已经学完了,娘你们将他送到族学里去,万不能荒废了学业。” 柳氏是知道读书重要性的,听到这倒是郑重的点了头。 平平安安压根不知道自己回去了也是要读书的,只觉得自己回去了,就又能天天撒着丫子跑了。 一晃眼就到了三月,今年有府试,许行丰作为主考官,自然是要出题的。 府学的题目对许行丰来说简直就是信手拈来。 而且许行丰将时务策同算学题目都难度提高了些。 他现在手底下缺实干人才,要是里面真有这两科出彩的,点为童生招进府衙办事也是好的。 “卑职拜见大人。” “你们礼房一向负责科举,本官召你来是为了科举一事。” “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将考院的瓦都仔仔细细检查一遍,要确定无漏水,其次便是将考院打扫干净,像蜘蛛网等一类东西都要清楚,最后是考试桌板,坑坑洼洼,影响答卷者,皆换。” 这是许行丰以前考试,看见考院里的糟糕情况,就想着等自己考上了,一定要改善。 自己淋过的雨,要尽力替别人打伞。 其实许行丰以前不解,文教一向是官员政绩里能力考核的一项,要不然萧沐父亲在四通县任职期间,也不会因为有他这个状元,便得以高升。 所以官员们其实是很重视教育的,希望里面能多出举人进士一类。 但既然重视,那为什么又不好好修缮考院,这决定考生生死命运的地方呢。 许行丰当时到底单纯,所以不知其中内情,便想老师同他解惑。 他记得老师当时同他说,首先便是官员惫懒,将任务吩咐下去,便不再过问。 当然他们能不知道有问题吗?肯定是知道的,毕竟官员都是科举出身,都是吃过这苦头的,那为什么不管呢? 因为他们拿“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这一套说事。 他们鼓励苦痛,觉得如果因为这些事,而没有考上功名的,必定是冥冥之中自由注定,老天不允许的。 说白了就是这人气运不够,压根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而且另外一方面,正是因为他们都这样过来的,便也想让考生们经历一遭,并且觉得他们都能撑过来,考生们也没什么不可以。 许行丰当时只觉得扯淡,官员们不过是以种种掩盖自己的失责,想着如果有一天自己真当官了,有能力了,必定要改掉这一陋习。 许行丰不仅亲自督察考院情况,力求给考生一个舒心的环境,还将府属医官和府城里有名的两位大夫都给请来了。 虽然府试只考四天,而且每日都可以出考院,但许行丰还是不想有任何一个举子因为身体状况丧命,应做好准备。 礼书跟在许行丰身边,瞧着许行丰一系列行为,连忙奉承,说考生必定感恩戴德。 “本官不过做了应该做的,如果都能得了夸奖,那才叫可悲。” 礼书本想拍马屁的,却没想这马屁没拍对,只能连忙应是,然后半句话都不敢说了。 但许行丰显然话未尽。 “大众总瞧着旁人没规矩,也学着,毕竟轻省舒适,想着真被揭露了,法不责众,但却没想过板子真砸下来,小喽啰才是被拉出来受痛的。” 礼书听着这话冷汗淋漓,许行丰任由他去琢磨,聪明人不需要说破,也是知道该怎么做的。 四月初八,府试便开考了,许行丰早就带着陆教授为首的八位同考官入了考院,至于考题,现在还仅许行丰一人知晓,这也是许行丰怕泄题的缘故。 很快考生都入了座,许行丰这才带着同考官们,从考院侧旁供休息的厅堂出来。 在府试里,许行丰这个知府作为主考官,是不用下去巡视的,这四天端坐在考院正堂的案椅上,以作定海神针的功效。 许行丰一入正堂,便瞧见了七个县的县案首,最小的只有十四岁,这是许行丰在各县县试出来后,就特地看了举子的年龄,还有家世等。 第351章 封府考生感激 看见那青涩少年郎,许行丰不由得想起当初的自己,难免感怀。 许行丰端坐,尽量收敛自己的气场,怕给近前的几个县案首压力。 第一日帖经与墨义,都是背记,容易,许行丰瞧着他们手不停挥。 午时刚过,那旬县县案首居然就交卷了。 许行丰看着自己案上的答卷,但也没想端着,直接拿起来翻看了一番。 一手馆阁体瞧着让人心情舒畅,光是印象上便加了两分,而且答卷居然全对,虽然这一科简单,但能做到全对,平时必是刻苦用了功的,许行丰心下满意。 许行丰不是严苛之人,心中满意,脸上自然是带了笑。 “不错,基本功扎实,想来你平日勤勉。” 那旬县案首听见许行丰这夸奖,高兴得都快找不着北了,但不能失仪,只能尽量压下自己欢快的语调。 “知府大人谬赞,学生当不得。” 许行丰看着自己下首,高兴都写在脸上,还极力装谦虚,以为自己藏得很好的少年,脸上的笑意又多了两分。 人在青涩的年纪干着单纯的事,以为自己足够成熟,瞧着也是有几分趣味的,难以不让人回想到曾经。 “行了,你出考院吧。” “是,那学生退下了。” 许行丰刚刚的声音不算大,加之县案首的考桌隔许行丰的位置是有一丈多距离的,所以他们并不能知道许行丰到底说了啥。 但有人交卷,年轻人到底沉不住气,忍不住抬头悄悄看,自然就看见了许行丰嘴角微翘,也看见了那旬县县案首满面春风。 几人首先第一反应就是,知府大人可真是风姿绰约。 然后便是羡慕又是嫉妒,心想着早知道就自己快些写完答卷了,现在这旬县案首抢了头,又得了知府青睐,他们不就落了下乘。 一个个恼恨不已,想着再也不能落于人后了,必定下一个交卷的得是自己。 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一举一动,包括一个眼神都落入了许行丰眼中。 许行丰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品,突然也觉出点趣味来。 这心不静,手便难稳,便容易出错,许行丰品着茶呢,都瞧见了阳县案首焦急的模样。 瞧着他手下的动作,必定是污了试卷,得重新誊写导致的。 心急吃不得热豆腐,人生长着呢,都争一时,哪里得得了长久。 直到预示第一科结束的锣响,许行丰才起身活动松泛筋骨,这监考也是个体力活呀。 而此时考场外,一众学子都在议论纷纷。 “夫子原本告诉我,说要带抹布擦桌子,打扫号房,说号房脏乱,但我号房干净得不行,直接坐着就可以答题了,难道我撞大运,正好得了个好的号房?” “你也是的?我号房也干净,那桌板我瞧着还像刚换的,新得很。” “你们别说了,我这次运气不好,分到臭号了,我原本以为我肯定要被熏死了,肯定完蛋。” “什么?你这么倒霉,分在臭号了?” “可不是,不对,你先听我说完。” “你说你说。” “我原本以为我要么被熏晕,要么被抬着出来,但你们闻闻,我身上有臭味吗?” 其余几人听了这话,小心翼翼地靠近闻了闻。 “咦,还真没臭味,好像还带点檀香,你这样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我午间去臭号,干净得很,半点异味没有,我还瞧见点了檀香。 不过我没在臭号边上,所以也没将这些放在心上。” “你们几个自然是没注意了,但你们不知道,早上每隔半个时辰官差就把茅厕的东西都清理抬走了,还点香,所以我半点都没受影响。” “所以这些不同,肯定不是巧合,知府大人是主考官,肯定是他让底下人办的。” “嗯嗯,我猜也是,知府大人是好官,但我没想到他这么好,居然这些都想到了。” 而众多感激许行丰的考生中,最感激许行丰的还是一些寒门举子。 他们这次县试同府试花销的好些银子,都是许行丰带着他们家赚的,否则哪里能来一试。 许行丰并没有去关注外面的声音,但想讨许行丰高兴的官差自然会将这些话学与许行丰听。 可能是由于许行丰将考场环境安排得好,第二日考试,基本没有缺席的,许行丰听到这情况,倒是难得露出了笑意。 经义一科的难度,明显不是第一日帖经同墨义可以相较的。 不说其他人,就说许行丰面前七个案首,没道题都要仔细思量,没了昨日行云流水之势。 许行丰也不急,平日里公务繁忙,没得个停的时候,现在借着这府试监考的光,不能办公,只得品着茶,吃着糕点,倒有了几分偷得浮生半日闲的趣味。 可能是悠哉悠哉得同雨天才更配,在巳时,便密密麻麻飘起细雨来。 举子们是最怕下雨的,正心焦时,发现自己号房前半丈距离都是干的。 再抬头看到油布,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油布是给他们防雨用的。 焦躁的心被瞬间抚平,考生们没一个不感激许行丰的。 由于许行丰精心准备的防范措施,就连下午雨势变大,也并未影响举子分毫。 许行丰因为这场雨,在学子们心中的地位直线上升,以前家里人夸他是好官,他们体会不深,现在只觉得自己以前有眼无珠。 不过到了第三日,时务策的题目公布,昨日还心中满是感激的众人,今天心里就骂骂咧咧起来了,直呼许行丰不是人,出这种题目,是不是压根不想有人考中。 当然,虽然骂的人不少,但暗喜的人也是存在的。 因为其实这次时务策的两道题都是有迹可循的,完全可以推测出来的。 第一道便是洪灾发生,如何最大程度护住百姓。 第二道题是问有何生财的路子。 这两道题算是完全与许行丰这一年多的举措相吻合,并不难猜,问题就是他们能不能答好了。 时务策一直难的都不是猜中问题,而是如何做答好,毕竟夫子们有时也不一定能给出好的答卷。 当然如果提前猜中,到底还是占了先机,确实可喜。 考生们被难得抓头抓脑,但许行丰却盼着能看到些不错的文章。 第352章 现代数学 也不知是被风吹了感染了风寒,还是昨日的时务策难倒了人,反正这最后一天的科考,竟然整整缺席了四分之一的人。 留下的考生们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笑容,毕竟不管自己到底答得怎么样,竞争对手是瞬间少了一片。 不过好脸色没保持住一刻钟,在看到算学的考题时,全都崩了。 特别是最后一题,完全就不是纯粹的算学题,问的是在下雨天,怎么大概估算雨水淹没过堤坝的时间。 这道题,一个有关数字的都没有,这种算学题他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考生们现在都怀疑人生呢,许行丰却越发悠哉了,别说,这看着别人被自己出的题难倒,还确实挺好玩的。 这场算学直到敲锣,都没人提前交卷,可见难度之大,几个案首也是脸已经涨得通红,可见大脑缺氧。 为期四天的府试圆满结束,许行丰还是很满意的,至少大夫都没用上,也没考生走些进来,抬着出去,算是可喜可贺了。 两百三十六份考卷,除了第一科,许行丰没看,让八位同考官批阅的,其余三科,许行丰是一份答卷都没落下,都一一亲自过目了的。 但经过这次改卷,许行丰就发现自己以前想岔了,以前他觉得考官们改卷通篇瞧下来,好辛苦。 现在才知道压根不用,经义直接看破题就能高低立显,时务策读个开头也能快速把不值得看的答卷给分开,算学许行丰更是直接看最终答案。 反正至少他觉得还挺快的,每科答卷最多两个时辰就看完了。 殊不知,许行丰这变态的阅卷速度已经惊呆了一众同考官,他们都怀疑许行丰到底有没有仔细看。 另外一个尴尬的点就是,许行丰好不容易把三科的答卷都给简单分了尚可和落第两部分,却突然发现每科尚可那边,孤零零的最多五份答卷。 许行丰刚刚阅卷,也忘记关注这个了,只是这几份卷子明显不行,毕竟封府这次府试要取中二十七人。 “你们再仔细看看,这些是我瞧着没问题的,人数不够,你们再挑挑。” 许行丰看着时务策和算学两科的答卷,发现里面有一个人居然两科都有名字,黄坚生,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那个十四的县案首。 许行丰回想他这两日的表现,虽然交卷都在前头,但在案首中确实不算突出,没想到是个低调做人高调做事的孩子,倒是不错。 许行丰另外在里面又对比了一番,挑了两个人出来,一个是时务策文章做得最好的,一个是算学全对的。 许行丰记性好,看到他们名字,竟然记得二人县试的大概名次,都不是前头的。 这两人,许行丰是打算给童生功名的,许行丰也没有半点觉得自己不公正的想法,毕竟这相当于特长生了。 府试名次公布,黄坚生为府案首,而另外两人则没过几天就被招进了衙门,一个进了礼房,一个进了工房。 府试终于结束,许行丰这才抽了空去牛棚看牛。 “草民拜见大人。” “那些母牛如何了?” “回禀大人,陆续有母牛产崽,至于之前已经生过一胎的母牛,也按您的吩咐,现在还单独隔开,给养着,没让配种。” “嗯,母牛两次怀胎之间最少要间隔一年,不能操之过急,小牛呢?” “大人放心,小牛我们都是给一一记着和哪个母牛是母子,吃奶的时候就牵过去,平时都是仔细单独照看着,都好,没有一个有问题的。” “不错,都是你们照顾得力,等所有母牛都产完了第一批崽,你们就每人奖一个月月钱。” 养牛的众人听着这话,都高兴得不行,一个月月钱三百文呀,不少铜板呢,家里又能宽裕些了。 “多谢大人,草民们一定将牛都给照顾好,不让大人你失望。” “嗯。” 看完母牛和小牛犊,许行丰又打着马去瞧公牛。 虽然母牛产仔功不可没,但公牛也是有贡献的,而且母牛许行丰不让干活,但公牛三月份可是被借到底下农户去耕田了。 许行丰自然是要看都好好的才放心的。 “夫君,我瞧着别人当知府的日日空闲,而你是一时的闲都没有。” “对不起,夫人,你有孕我本该好好陪陪你的,只是事确实是太多了。” “夫君明知道我不是气你,是心疼你。” “哈哈,不用心疼,这有事干,一股子劲呢,不干事,才感觉头昏脑涨的。” “罢了,你反正也停不得,只是我怎么近日瞧着你从府堂回来,还要去书房,府里近期新增了许多的事吗?” “那倒不是,不瞒夫人,对于算学我有一些想法,正在想着能出些书籍,或许能对算学一道有所改进。” 徐云容最爱做生意,对于算学自然也是精通,所以听到许行丰说对算学有想法,还想着出书籍,便好奇到底是何想法。 许行丰也正愁没人商量,虽然他觉得阿拉伯数字,竖式,乘法口诀,还有一些公式都极好,但到底是编书,得从简到难,还得一环扣一环。 许行丰自己看着自己的书甚好,就是不知到底如何,正好现在想着让徐云容看看。 许行丰将徐云容带到书房,首先便讲起了阿拉伯数字,然后是加减乘除的符号,运算规则等等。 “夫人觉得如何?” 结果压根没有回应,许行丰这才将目光从自己编写的书籍上移开,转到了妻子脸上,便见妻子神色莫辨。 “怎么了?夫人怎么这么瞧着我?我脸上有脏东西?” 许行丰这话说得自然,但其实心里慌得不行,怪他刚刚太兴奋了,急于分享现代伟大的文化成果,太得意忘形了,他不会是露马甲,或者是被自家夫人当怪物了吧? “夫君,你脑子里到底有多少让人惊喜的东西呀,这阿拉伯数字,还有其他的,你是如何想出来的呀?” 许行丰这次不敢得意了,只敢说就是突然有了这个想法,想着这样更方便些。 “不好吗?” “怎么会不好,是太好了,你这简直就是惊世创造,必定会流芳百世,不对万世的。” 第353章 大雨倾盆 许行丰听着这话,近期不安的心瞬间稳了。 “夫君是打算将这算学的书送到启蒙学堂,让孩童们学吗?” “肯定要的,但我还是打算先将书递上去,让官家看看,如果可行的话,我想着最好能全国都学上。 如果不可行的话,那这书就放在晚上教学,学子们自愿报名,就不放在白天,耽搁他们正常学习了,毕竟这个不符合科举答题形式。” 许行丰想的是最好能将现代数学全国推行,如果不能的话,那这书会更适合那些不走科举路子的学子。 “嗯嗯,这样也行,不过夫君你要快些将书递上去了,现在已经四月了,送到京城得用些时日,到时候莫要因此耽搁了教学。” “文书我已经写好了,待会就递上去。” 知州在拿到许行丰编的数学书也就是算学书时,直呼妙极,然后赶紧写了折子,连带着书送往京城。 “上一任知州虽然是因为家世好,有靠山才调回了京城,但能地方正四品调任为京城正四品的礼部侍郎,入六部,谁看不出来是因为那许行丰的功劳。 本官说不得也能沾沾这许行丰的光,升上一升。” “大人抬举那许知府了,三年后升迁那也是大人您精明能干,哪里是那许知府的功劳。” “莫要小觑了那许行丰,他既然能得了官家夸奖,便肯定是个能人,反正往后给他多行善处,总是于我有利的。” 许行丰不知道现任知州指着他高升呢,还在忧心数学书本能否递到官家手里。 “夫君,今年咱们也做蜜桃罐头吗?” “嗯,不过你同清甯都有孕了,这些事就交给王熹几个去办吧,你就莫要操心了,怀了,万事莫忧。” “我又不是瓷娃娃,哪里那么容易就碎了。” “夫人不是瓷娃娃,但确实在我这,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许行丰把这话说得两情绻绻,徐云容听着整个人都红得跟虾子似的。 “夫人这是怎么了,怎么瞧着脖子红了,热了的?也不应该呀,这才四月呀。” 许行丰说着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徐云容更是羞恼得不行。 “我不理你了。” “哈哈,夫人莫恼,我这不是想着哄你开心嘛。” 徐云容本来也没生气,更多的是心里甜滋滋的,就是脸抹不开,觉得害羞,现在许行丰这样哄着,瞬间就眉开眼笑了。 许行丰看着徐云容笑了,心头也觉愉悦。 时间一晃就到了六月,也不知道是不是许行丰确实这次做官上任那天没卜卦,没挑个好时辰上任,所以这连着两年都要出事,去年是天花,躲过了洪涝。 结果今年这洪涝就似乎来了,这让许行丰看着外面形成瀑布的大雨,想起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句话。 “夫君,你怎么起来了?咦~下雨了?夫君你莫要靠窗那般近,雨飘你身上,受了寒如何是好。” 徐云容说着就起身,想去拉许行丰过来。 “夫人别过来了,我不瞧了,这雨刚下我就听见声音醒了,也不知会不会停,要是不停,这么大的雨,下一夜,肯定要发洪灾了,唉。 好了,夫人,你快睡,你双身子的人要好好休息。” 徐云容也瞧见了外面银河倒泻,心中也是不安,这一场雨下来,桃子肯定是要烂了,桃树说不定都保不住,这还没什么,主要是今年稻谷只怕是保不住了,全毁了。 “夫君不睡了吗?说不定待会雨就停了,要不你歇会?” “不了,夫人快睡吧,我得出去一趟。” 上次雪灾,许行丰等了许久才行动,这次却是不能等,就算雨真待会就停了,也得防患于未然才是,否则损失惨重。 “夫人不要忧心,我是知府,只需要指挥,不会将自身置于险境的,我有你和孩子,会保护好自己的。” 徐云容听着这话,心里稍微安了些许,但也不过是刹那,这么大雨出去,怎么会没事,不过她也知道拦不住,只能让许行丰小心些。 许行丰去将王熹几人都喊了起来,然后又穿了蓑衣带着他们几人去了府堂那边,将兵房值班的人给喊了起来。 兵房有值班的,还是许行丰吸取了上次雪灾的教训,知道衙门缺不得人,不然手忙脚乱的。 这次许行丰也没让他们去喊衙役和兵房其他人,一户户跑太慢了,直接牵了马,带他们到总兵府,发现这凌晨,大门居然敞开的,想来段总兵知道他要来。 “许老弟,兵我已经点好了,你就吩咐吧。” 许行丰听着这话喜极,现在时间珍贵,能省事些当然好。 “多谢段大哥。” “个天杀的老天,非下这么大雨,还非六月下,它七月或者八月下也好呀,庄稼都毁了,老百姓今年只怕是要饿肚子了。” 听着这话,许行丰也是心痛,确实是掐着最坏的时间点来的这场雨,老百姓刚好些的日子又要毁了。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将损失降到最低,至少要保证百姓们别出现伤亡才好。 “麻烦段大哥派五百士兵快马去各处大坝,把闸门关上,一定要控制住水流。” “好咧。” “其余的士兵分为七队,去各县,将茅草屋同住房地势低的百姓及其贵重家当都就近挪到寺庙、道观、城隍庙、学堂。 另外农田这夏季他们都封着口储着水,带着壮丁把所有的口子都给挖出来,引到河流里。” “好好好,老弟你还有什么要吩咐的没,我都听你的。” “告诉百姓,让他们别急,万事都有我挡着呢。” 许行丰这话一出,段总兵一个大男人,一不小心就红了眼,不过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抬起手在许行丰肩膀上拍了两下。 “我走了,你护好自己。” “大哥保重。” 许行丰看着段总兵翻身上马离去的背影,心中庆幸感激,这一年段总兵帮他良多。 “好了,我们去河边瞧瞧。” “河边?公子使不得,你千金之躯,现在水势滔天,说不得哪儿就决堤了,你怎么可以去那里,你有什么吩咐的,小人我们去就行了。” 第354章 洪涝 “我总要自己亲自去看了才放心,而且现在雨刚下还没有一个时辰,水还不深,没事。” 王熹劝不住许行丰,只得赶紧上马跟上,心里却是急得不行,只盼着雨赶紧变小。 很快就到了封府最大的河流,水势明显涨了不少。 不过幸好许行丰今年四月征了一次徭役,没修大坝,而是将河流两侧都给挖得同河床一样高度了,这样倒是增加了储水的地方。 所以现在瞧着水位距离百姓住所的地势还是有两三丈高的,暂时应该无事。 “公子看也看完了,咱们走吧,雨这么大,蓑衣也只顶得了一时,您别里面给湿透了,到时候要是起了高热,府里还得您主事呢。” “行,回吧,你们现在回去将衙役和兵房的都给喊到府衙,明日说不定就要忙起来了。” “是,大人。” 许行丰快速打马回了府衙,现在还有几分庆幸,粮库的位置一向地势较高,倒是不会受灾,不然粮库的粮食要是受灾了,可真是完了。 许行丰怕妻子担心,回了院子,果然就见妻子正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明显是有心事。 “夫君,你回来了。” “嗯,刚去了总兵府,段总兵已经带着士兵去底下转移百姓了,现在我也做不了什么,就想着回来陪你,猜到你肯定没听我的好好睡觉。” “我如何睡得着,外面的雨听着半点都不见有变小的意思,你又在外面,我自然是担忧。 对了,咱们这边下大雨,那家里那边不会也出事吧?” “咱们这边大雨,家里那边肯定也是下的,但到底还是隔了些距离,大小就不知了,而且村子地势不算矮,家里又是青砖房,无事的,最多就是田里的庄稼没了。” 徐云容听着这才安心些,别都受灾了就好。 “夫人,不过这府衙恐怕是不能待了,万一涨大水,只怕这儿到时候也不安全,我们往上走,去灵光寺避一避。” 徐云容连忙起身,准备收拾些衣服,然后又让许行丰将贵重物品放在高处。 等收拾好,衙役他们都到了,许行丰让徐云容坐在马车里,带着一行人往灵光寺去。 到了灵光寺,许行丰是知府,自然是一行人得了好房间。 徐云容本就双身子嗜睡,现在有许行丰陪着,很快就睡着了,许行丰却怎么的也睡不着。 古人总是写一系列关于雨的诗词,颇有雅趣,许行丰现在听着却是心烦意乱。 一夜无眠,雨也下了一夜,而且还是大雨,最不愿意见到的洪涝还是发生了,许行丰庆幸自己昨晚当机立断让段总兵驰援,就是不知道底下情况现在如何。 天亮,许行丰起了床,让兵房的人去瞧瞧底下什么情况。 “大人,我们几个一路打马,瞧见地势低的房子基本被淹了,高处的,除了破烂的茅草屋倒塌,其他倒是没什么事。 河水我们没敢就近查看,找了处靠近的小土坡看了看,水同岸快齐平了,不过看着还没有决堤。” 许行丰心惊,水流居然同岸齐平了,可见昨晚雨下得多大。 “那百姓呢?有看见伤亡的吗?那河流里可见有奇怪的东西漂浮?” “也有的,有的是棺椁,有的是柜子之类的,应该是从农户家里出来的。” “家畜可有?” 去查看的人纷纷仔细回忆起来,最后都说没有。 既然没有家畜,那说明都是被转移走了的,不然没道理笨重的棺椁和柜子都能冲出来,家畜还好好的。 家畜都转移了,想来百姓是无事的,许行丰心情总算没那么糟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百姓们不出事就好。 至于田地之类的许行丰已经不想了,这么大洪涝,肯定全毁了。 “走,去找住持,他不是说赶来的百姓和官兵都安排在禅房和后边的院子了嘛,我们去看看。” 灵光寺的住持倒是像电视剧里那种,七八十岁模样,古道仙风,慈悲为怀。 “住持,还麻烦您带我们去见见昨日来避雨的士兵和百姓。” “阿弥陀佛,大人请。” 许行丰听着这大人,有些不习惯,他还以为会喊他施主呢。 许行丰一行人被安排的住处在桃花林边上,幽静雅致,想来是平时香油钱添得多的贵客的住处。 而士兵和百姓被安排的地方自然是宽敞但简洁,床铺都是大通铺,甚至禅房里没有床铺,只有礼佛用的蒲团。 许行丰到的时候,士兵们折腾了一晚,累极已经互相靠着,亦或是躺着睡着了,而百姓们都忧心忡忡的,聚在一起说日子没法过了。 雨天空气本就弥漫着潮湿的气息,让人心情不好,现在许行丰看着百姓们沮丧的样子,心里更是喘不过来气了。 这世道艰难,一场雨就能让老百姓多年的辛苦付之一篑。 许行丰一进到禅房里,就有不少老百姓认出许行丰来,都纷纷喊着知府大人来了,知府大人来了。 许行丰赶紧将苦闷的情绪甩掉,微笑着步入禅房。 他这个掌舵人不能乱,不然就真乱了,百姓们也真慌了。 “大家昨晚没有受伤吧?” “没有,上了山,住持就煮了姜汤给我们,现在身上都暖和着呢。” “那贵重物品都带来了没?” 问到这,那些士兵也都醒了,连忙起身恭敬回答。 “回知府大人,都带来了,至于棉被之类的,我们都帮忙集中吊起来放在镇里地势较高的好房子里,鸡鸭也是这样处理的,猪实在没办法,都赶到寺庙这,在厨房那边院子关着。” “嗯,这样处置很好,你们昨晚去,没有哪户房塌了,有受伤的吧?” “回大人,由于雨下得不久,倒是没有,但是有些在我们走时塌了。 对了,农田我们也带着壮丁挖通了排水渠,不过这么大的雨,估计没什么作用。” “这本就是尽人事,听天命,怪不得你们,昨晚麻烦你们了,辛苦了大半夜,快睡吧。 至于老百姓,你们都别慌,不管是稻谷毁了也罢,还是房子塌了,你们都先安心在这待着,本官总不会置你们于不顾的。” 许行丰这话一出,禅房里的老百姓,虽然还是心痛,但总算感觉有了主心骨。 在他们眼里,许行丰就是救世救难的活菩萨,去年天花能救灾民,这次洪涝,也肯定能救他们。 一个个脸上都少了几分沮丧,多了几分安然。 第355章 价值 许行丰一一将百姓们安抚好,才回小院子,这时雨终于停了下来了。 “也不知道整个府是不是都受灾了,其他府又怎么个情况,王熹,你让兵房和衙役的人来。” 许行丰将兵房同衙役的人分成几队,让他们趁着现在雨小了,走高地势去各县看看情况。 “一定要注意安全,要是雨又变大了,你们就找地势高的百姓家躲躲雨。” 许行丰因为忧愁洪涝的事,中饭都用不进去,不过老天这次倒是没捉弄人,自从早上雨停了,就没下雨了。 “公子,兵房有人回来了。” 许行丰听到有人回来,连忙让进来。 “情况如何?” “回禀大人,卑职们去的是崇县,刘副将在那主事,他告诉卑职,地势低些的百姓都安全转移了。 而且卑职去的时候,刘副将派出去查看情况的士兵们正好回来,说低洼处都积了水,河流也都平了岸,不过没有发现决堤的地方。 农田他们也看了,地势高的保住了,其余的都毁了。” 许行丰听着没有决堤,百姓安全,又松了口气。 要是决堤了才是灾难,只要不决堤,损失再大,也可控些。 “辛苦了,翻山越岭的,回去休息吧,等到有吩咐,本官自会遣人去喊你们。” “那卑职告退。” 陆陆续续的出去的人都回来了,最慢的,也在申时回了。 许行丰得到的还算好消息,除了府城还有崇县和阳县,这三处受灾严重些,其余五县虽然晚间也下了大雨,但雨势相对还是小一些,而且只下了两个时辰就停了。 所以河流里虽然也水位涨了不少,但百姓的房子什么的基本都没受灾,农田也只有地势低的损了,其余的都还好。 而且由于许行丰扩宽河流,增修大坝和加固堤坝的缘故,整个府城至今没有发现一处决堤的情况。 许行丰压在心间一整日的石头,总算轻挪开了些。 不是整府受灾就好,而且听着这情况,应该是自己府城连着家里那边一片受灾的,估计整个平江州都只有自己府城受灾。 一时许行丰倒是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不幸。 幸运的是受灾面积不算大,不幸的是,整个平江州就自己这封府受灾了。 不过这样州城必定愿意驰援,毕竟受灾地少,救灾简单。 许行丰想着便写了文书,盖了官印,让兵房的人送去州城,请求州城救援。 将文书送出去,许行丰也没闲着,让衙役带着自己的文书去找崇县同阳县的知县,让他们开县粮仓,救灾,不够了再上报,开府粮仓,反正这水没降下去前,不能饿了百姓。 “封府居然发了洪涝,这许行丰倒是个能耐的,雨势刚起,就联合将百姓给转移了。” “大人,那许行丰是想让您帮忙救灾?” “嗯。” “按照惯例,一般是先让知府先自己处理的,要是情况严重,知府处理不了,州才下派人的。” “封府灾情比较严重,府城和挨着的两个县城都遭了灾。” “那大人您的意思是派人下去赈灾?” “嗯,本官说了,封府的事,要行善缘。 而且封府离州城距离最远,文书都到了,其他各府都没动静,想来是都没受灾的,那整个州城就封府受灾了,帮下也简单。” “大人仁爱,爱民如子。” “这是自然,对了派人去查探查探临江州挨着封府的几个县有没有受灾的,损失如何。” “是。” 师爷是懂危知州心思的,先派了人去查探,这才不痛不痒地安排赈灾的事,派人不派物资,毕竟人不值钱,物资才值钱不是。 州衙就没有危知州不知道的事,就算师爷是心腹,做的事他是一清二楚。 “老爷,这师爷也太出格了,您都说了要给那许行丰行方便,还敢这样做事。” “有的人总是想太多,自作聪明办蠢事,罢了,先等等,我也要瞧瞧那许行丰到底值不值得我下注,我银子也不是好出去的,他总得让我看到价值才是。” “老爷,价值已经看得着了,您呀,尽管下注。” 危知州看着自己夫人一脸玄虚的样子,突然想到自家岳父今天刚来了信,岳父现在在京中,而自家夫人又说这话,能坐到知州这一高位的,哪有蠢的,基本是立马便反应过来了。 “那杨怀昱杨侍郎高升了?” “那老爷你猜猜是升到哪处了。” 危知州听着自家夫人没有否定,心中骇然,那杨侍郎居然又升了。 他原以为那杨侍郎要在户部侍郎一职上待许多年呢。 毕竟那杨侍郎才五十不到,而且六年前才从正五品越级升为正四品,还是入的还是六部中吃香的户部,京官又难升,怎么也不该这么快就升了才是。 而且户部尚书才刚刚花甲之年,瞧着硬朗得很,想他退下去估计还有些年头。 而且户部尚书可是正二品呀,连越四级,危知州觉得怎么也不该才是。 “那户部尚书出意外没了?” “老爷,人家活得好好的呢,你别咒人家。” “那是平调了,任了哪个大州的从三品的知州? 也不对呀,你说有价值,要是真调任地方了,那就真和我半点干系没有了。” 危知州是真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京城从三品官职里哪个能助他。 “好了,老爷,莫要乱猜了,你应该知道吏部尚书告老的事吧。” “知道呀,但是官家不是一直挽留吗?难道许了? 哦,我猜到了,必定是吏部尚书告老,这回官家终于允了,那吏部侍郎我记得是杜次辅一派的,也在吏部待了有九个年头了,必定是他升任了。 然后官家把那杨侍郎从户部调往吏部了。” 危知州越想越有理,觉得应该是这样,心里不禁暗暗咂舌,这杨侍郎可真是圣眷优渥。 吏部可是六部之首,掌百官升迁,虽看着是平调,以后地位却是大不相同。 只是那新任的吏部尚书也才五十多,想着他下任只怕是还有段时间,不过等把他熬下去了,就是四级连越了,十分值得。 第356章 吏部尚书 “都猜错了,别猜了。” 危知州听着居然不是的,纳了闷了。 “那杨侍郎,从户部调往吏部不假,不过呀,就如老爷你说的圣眷优渥,官家怎么能让他等上十来年呢,人家呀,直接被提拔当上吏部尚书了。 您说吃惊不吃惊,妾身呀,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户部侍郎直接升为吏部尚书。 不过呀,老爷你有一点说错了,杨侍郎,哦,不对,现在该称杨尚书了,他呀,可不止四十多,今年正好五十五呢。 不过不管是四十多还是五十五,能任正二品大员,那都是了不得的,让人艳羡呀。” 危知州听到杨怀昱居然升为吏部尚书,心里一时滋味不好受起来,他一直觉得也算是官运亨通,才五十便坐到了正四品一州知州的位置上。 之前觉得杨怀昱虽然时运好,颇得圣宠,但也不过同他平级,只是京官吃香,倒也不觉得自惭形秽。 而现在自己还在这想着下一次评优能升入京中,人家却已经任六部之首的吏部的尚书了。 “那杨怀昱也不过是当初在先帝在时,赈灾得了次功,也因此连升了两级,后面虽说兢兢业业,也不应该恩宠至此呀。” 危知州手指轻打着桌檐,虽说嫉妒,但他更是不懂,为何官家如此抬举杨怀昱。 “难道是杨怀昱是个中立的,几不靠?亦或是官家想对世家出手?” “老爷,妾身倒是有些想法。” 危知州听到自己夫人这话,没有半点鄙夷。 说起来危知州是个聪明人,而且很聪明,他不像其他人一般觉得女人该居于后宅,要不历史上吕后,独孤皇后,长孙皇后,武皇等奇女子又该如何解释。 危知州当初还没得进士功名时,他父亲问他择妻标准,他只说他不管样貌,必要个聪慧的。 最后也得偿所愿,所以朝廷上的事,危知州可谓是对自家夫人无话不谈,危夫人也提了不少有用的建议出来,所以危夫人基本充当了自家夫君半个军师。 所以现在危知州听到自家夫人说看法时,是完全洗耳恭听的态度。 “咱们首先不谈这杨怀昱为何如此得官家提拔,他任吏部尚书,至少已经让咱们有了个信号。 那便是官家想重用寒门子弟,无论杨怀昱也好,还是以后官家通过杨怀昱,让杨怀昱升迁安排好职位的,必定都是寒门子弟。 官家之所以前几年压着,不让那周尚书告老,想来也是因为官家刚刚登基,羽翼未丰,并不想大动干戈,以静制动。 而现在这个时机刚刚好,新朝已经有了三次殿试,咋们都能看出,寒门子弟不说占了半壁江山,但比起以前凤毛麟角已经是好太多。 杨怀昱现在待在吏部,便是为官家所用,想来这几年考出来的寒门子弟只要真有些本事的,都会升上一升。 当然也不仅仅是这几年的,此消彼长,官家必定是烦忧世家独大,甚至压制了皇权,所以必定是要提拔许多几不靠,中立的高品阶的寒门官员的。 所以老爷,您的运道来了呢,在官家眼里,京中官员的几不靠,除了杨怀昱这种完全的,其余都不太可靠,所以必定是提拔地方的,官家放心些。” 危知州听着自家夫人的分析,刚刚的嫉妒被喜悦逐渐替代了。 “夫人言之有理,我虽不算寒门,但更不算世家,只要我这两年后能政绩突出,必定是升迁的。” “嗯,咱们再来说说,这杨怀昱的恩宠,确实是让人匪夷所思,虽然说尸位素餐的多,但宵衣旰食也绝对不能让官家便连越四级提拔一个臣子。” 危知州听着这话也觉得有理,所以才觉得奇怪。 “所以必定是有其他缘由,如果妾身没猜错,那个缘由便是老爷任下的许行丰无疑了,必竟这杨尚书在朝中的关系实在简单。” “应该不会吧,那许行丰虽说确实智谋超群,但也只不过是比着年轻一代,真要是同内阁大臣一群老狐狸一处,骨头渣子都被啃得不剩了。” “不然,众人瞧着似是许行丰因为那杨尚书才多得了官家几分青睐,妾身却觉得反了,只怕是因为许行丰,那杨尚书才有了这扶摇直上的恩荣。” “夫人何出此言呀,先师后徒,何况那许行丰入朝时,杨怀昱已经是正四品侍郎了,怎么的也不会是因为许行丰这个徒弟才是。” “杨怀昱有能力不假,但他的能力和起点都不足以让他现在就坐到尚书的位置不是。 不瞒老爷,由于您多次在妾身面前提及许行丰,妾身就派人查了许行丰的过往,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虽说不是敌人,也该了解才是。” 危知州没想到自家夫人居然已经查了许行丰,不过想到自家夫人行事缜密,倒是不惊讶,而且听着自家夫人这话,似是发现了什么。 “夫人可是查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那倒没有,这许行丰就如世人所传,说是神童也不为过,四岁启蒙,一月通三百千,后一路考到殿试,成为状元。 只不过有些东西大家没注意或是忘了。” “什么东西?” “白糖老爷知道的吧。” “这是自然,家中哪日不用到白糖。” “白糖老爷熟悉,却不知白糖是那许行丰制出来的。 还有那孝子靴,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自然也没人同许行丰这状元郎联系起来。” 危知州听着这话也惊了,这大名鼎鼎的白糖和孝子靴居然是许行丰制出来的? “还有呢,那许家赚钱的点子基本都是许行丰想出来的。 老爷莫要觉得简单,要知道当时许行丰才不过一稚儿。 所以这桩桩件件,都说明这许行丰是个能人,而且是个大能人。 而且老爷您联想联想,那杨尚书当初去赈灾抗疫,同许行丰发现水苗法,不相似吗? 九年前那场水灾发瘟疫的时候,许行丰可是住在杨府,而去年天花肆虐,从发现到水苗法的创立可不过一个月,您觉得从这送信到京城,然后又送回来,时间可够?” 第357章 女诸葛 “自是不够的,所以夫人你的意思是,当初那场瘟疫,许行丰也是后面的军师?” “妾身猜八九不离十吧,而且许行丰得的可是状元,还是官家登基头次恩科的状元,说句夸张的,那就是官家第一个提拔的,其中分量自是不言而明。 而且老爷您也是知道那次会试同殿试的题目,官家能点了他当状元,自然是因为许行丰答到官家心坎上了。 别的不说,许行丰在封府兴建启蒙学堂,妾身猜只怕就是将当初策论付诸于行动。” “所以夫人你的意思是,官家点了他为状元,让他入翰林,是给了他入内阁的资格?而将他派到地方,不是不足够器重他,而是让他当官家的刀? 以小见大?通过封府试点而知其可行性? 而且也是想让许行丰证明自己的能力,后面好让他快速升官?为他入内阁铺路?” 危知州越说越心惊,如果真是这样,那官家对许行丰的器重已经到了如何地步?竟然早就给他想好了青云路。 “大概吧,这些毕竟是妾身的猜测,也不一定准确,不过妾身有感觉,那许行丰绝不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还是老爷先前说的,多与他行善,何况还有杨尚书呢。” 迟知州现在心中都没平静下来,不过还是点了点头,然后让底下人将师爷喊了来。 “本官竟不知道这州衙竟是你当家了。” 危知州这话一出,吓得师爷脸色一白,连忙应不敢。 “不敢,本官叫你与那许行丰方便,你就是这般应付的?你当本官是耳聋还是眼瞎?” 师爷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事,他原以为这是揣摩中了知州心思,讨好干的。 “大人,您饶了卑职这一回,是卑职自作主张,您别动气。” “无规矩不成方圆,有奖便有有罚,何况本官与你说过多遍,你还妄自揣度,自作聪明,太叫本官失望了。” “大人,都是卑职的错,确实该罚,还请您消消气。” 师爷不愧是最懂危知州的人,一招以退为进,乖乖认错,倒是让危知州火气消了些。 不过一想到许行丰这条线差点因为师爷而出错,危知州就心头惊跳。 “看在你平日出谋划策,对本官一片忠心的份上,罚俸半年,但要是下次再犯,你就不用待在本官身边了。” 师爷听到只是罚俸半年,心头松了口气,看来大人还不算弃了他,但听到最后一句又连忙应是,说再也不敢了,一定依言慎行。 “行了,下去办事吧,封府那边,粮也好还是人手也好,都要到位。” “是,卑职一定将事办妥,不叫您失望。” 师爷弯着腰身倒退着步子退出的书房。 “老爷奖罚并重,让人佩服。” “不及夫人,要不是夫人缜密,又洞察一切,便误了大事了。” “妾身不过是将自己推测的告诉老爷,真正如何做决定的还是老爷。” “哈哈,依我看呀,夫人便是称句女诸葛也是不为过的。” “女诸葛妾身可不敢当,别人只觉得妾身是无盐女,玷污了夫君呢。” “世人多庸俗,只流于表面颜色,哪知内里乾坤,夫人又何必同他们争辩,在我眼里,夫人胜过万千。” “老爷要一直这样觉得才好。” “那是自然,要不是有夫人你,我哪里能短短二十年便从一介七品小官到如今的一府知州。” “夫妻一体,何必分说这些。” “对对对,不过我到现在都不敢信,那许行丰真有如此气运?” “总不过数十年,便知分晓了。” “要真是这样,那只怕朝堂上就连内阁大臣都没瞧出来。” “不管瞧没瞧出来,这杨尚书已经足够引人注目了,许行丰作为杨尚书弟子,两人牢牢绑在一起,自然是被关注的。” “也是,幸好他正好在我任下,我也可以抢个先机,同他搭上线。” “嗯。” 师爷被训了一顿,自是不敢再马虎,运了足足的粮和衣物一类的到了封府。 “大人,州城的物资运来了,还来了好些人。” 许行丰原以为还要拖上两日呢,没想到知州办事这么利索。 许行丰倒是一时有些好笑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也不一定所有官都不好的,比如自己,总不能一直以固有思维去看别人,太过偏颇。 “你们随我下去接应。” 行到山脚,许行丰看着连绵不绝的马车上的物资,倒是有些讶异,这知州真是个实诚人,他对自己刚刚的想法便是鄙夷。 “拜见许大人,这是知州大人派卑职等送过来的粮同衣物一类的东西,另外知州大人说了,要是不够,您尽管说,会继续派遣人送过来。” “下官代封府百姓谢知州大人善举。” “许大人要是有何需要差遣卑职等的,尽管吩咐,卑职等必定鞠躬尽瘁。” “那就劳烦各位了。” “都是为了百姓,卑职等不敢言辛劳。” 经过一日,水势已经降下去了些,基本没有决堤的风险了,不过许行丰还是不敢大意。 只让府城、崇县同阳县地势高,家中没受灾的百姓回家,毕竟能少些要官府管,便少些,会省很多事。 至于其余没怎么受灾的五县,除了河流边上的,和房屋坍塌的,其余都让各回各家。 剩下的许行丰让取了公粮,煮淡得基本不见米的粥应付着。 毕竟这数十万人要养呢,后续要是真遭了灾的,许行丰还得发粮,可不得粮用在刀刃上。 百姓们喝着菜叶子和水粥倒是没意见,毕竟现在能有得喝已经很不错了。 许行丰一直派底下人去查看水势,想着等彻底平稳了,就让百姓们回家,再核实各家各户受灾情况。 而此时州衙,之前危知州让师爷派出去的查看临江州洪涝情况的人倒是回来了。 “让他快进来。” 虽说危知州现在完全肯定了许行丰的价值,但那都是以后,或者说现在触碰不到的,但要是临江州也发了水势,并且大,与封府形成对比。 那可就是实实在在的政绩了呀,危知州越想心头越火热。 第358章 宁安府亦受灾 “卑职拜见大人。” “如何?临江州那边可起水灾了?” “回禀大人,起了,临江州与封府相毗邻的宁安府受灾严重,整个府都一片汪洋。” “那宁安府现在如何?” “回禀大人,河堤多处决堤,住房地势低的百姓基本都丧命了。” 危知州听着情况,简直想拍手叫绝,但他是个谨慎的,自然不会在州衙当中做出如此出格之事,压了压心中的澎湃。 “百姓们真是可怜呀,家破人亡,那宁安府知府现在如何处理的?” “回大人,现在宁安府水势太大,卑职在远处瞧着,官府还没有行动。” “行了,本官知道了,你退下吧。” 人一退出去,危知州脸上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了,他的时运来了呀。 危知州在书房待不住了,跑出去让州衙户书赶紧去点粮食,这老天送给他的机会,他要是还抓不住,那就是他蠢了。 这场洪涝,他要赈灾得漂漂亮亮的,报上去,宁安府受灾严重,而封府处处安乐。 “大人,真调这么多粮?” 户书看着数百辆牛车的粮,表示震惊,知州大人怎么这么大方了?平时可是但凡进了兜里的铜板子,一个也没有出来的。 “本官都让装好车了,还能有假?你们定要将这些粮都安全运送到封府,交给许知府。 另外你告诉许知府,等水势退后,让他仔细核实登记各家损失的稻谷数量,然后按一亩三升稻谷补给各家,一定要尽最大努力,帮百姓们度过这个难关。” “是,大人,卑职一定将您的话带到。” 危知州瞧着远去的运粮的牛车,摸了摸自己刚蓄起来的须,表示自己也是个好官呀。 咦,好像这当好官的滋味还不错。 而此时,京城还完全不知宁安府和封府发了洪涝,但许行丰编写的数学书,也就是涵盖小学六年的知识,经过层层递检,终于到了官家面前。 官家听到是许行丰编的,平时最勤政,立志当千古一帝的人,将一堆奏折撂在一边,直接将数学书拿在手里,仔细翻看了起来。 苏玉看着,在官家右后方眼角直抽抽,官家您也别这么明显行不行。 苏玉只觉得朝廷里一帮的瞎子,居然没瞧出来许行丰的特殊性,还一个个觉得自己聪明呢,干的竟是蠢事,惹官家发怒。 要说以前苏玉还觉得给许行丰行个方便,自己以后也有份善缘,而现在苏玉却觉得自己以前是眼瞎心盲,低看了人家,人家哪里需要他行善处呀。 苏玉都觉得邪乎,不懂官家为何如此优待许行丰,虽然想不透,但苏玉总觉得同了悟方丈有关。 “妙,妙极,行丰奇人哉,如此佳作,当流传千古,方不负其内里乾坤。” 苏玉听着这话,暗暗咂舌,许知府果然是个有本事的,赚钱,治天花,现在居然出本书也是这样了不得。 第二日朝上,时顺帝将许行丰编的数学书给带到了殿上,让众位大臣传阅。 “各位,如何?” 这书是经过了奏事处的,自然是有些人知道这书如何让人叹为观止,而其余大臣今日瞧了,也没办法昧着良心说出不好来,毕竟谁都不是瞎子。 但传阅过程中,他们自然是都知道了这书是许行丰编的。 对于许行丰他们无感,现在不过是一地方知府,不成气候,但谁让许行丰老师是杨怀昱呢。 说起杨怀昱,满朝除了几个同他一般脾气不算好,只盯着事的,基本没一个喜欢他的。 毕竟大家都是奸佞,本来也没啥,搅乱一湖浑水,谁也别低看了谁。 但偏偏其中夹了杨怀昱一个纯臣,可不就都心里不痛快。 刚当官时谁不想赤胆忠心,造福百姓,但最后都成了现在这佞臣模样。 没有杨怀昱,他们可以大方说,入了这浑水,谁也没办法独善其身,还能拿此互相调侃调侃,但有了这个特例,这个看起来完美的歪理便有了破绽。 他们怎么能允许证明不过是利益迷人眼的杨怀昱好好存在呢,可不得想着要么将其拉下水,要么就要他命。 所以许行丰自然也是得了仇恨的。 文官最厉害的就是一张嘴,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指鹿为马,都不过常规操作。 许行丰的书再好,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他们也正想着将其说成烂渣子。 不过在朝上,像高品大臣等自是端着身份,也不愿意当那出头鸟。 但他们有的是身先士卒的小喽啰,果然那刚提拔上来的观察使,便第一个站了出来。 “官家,微臣瞧着这数学书,不过尔尔,不过是将之前算学内容,通过不同字符表达出来。 而且这上面的字符,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还有几分像蛮夷那边的,微臣斗胆猜测,这编书的许知府不会是哪个外邦派来的细作吧。” 苏玉听着这话,趁着大臣们微低着头,默默丢了个白眼。 晦气,官家的好心情又被这群蠢人给毁了,他都不知道这些人好歹也是经过科举层层考上来的,怎么做官说话就蠢成这样,真是让人大开眼见。 苏玉料得没错,时顺帝昨日看完许行丰,晚上激动得整宿都没睡着。 今日带着这书来,完全就是想着让大家一起夸,然后顺理成章将书推行出去的。 所以现在时顺帝听着这话,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一天天的不干实事,嘴巴皮子上下一碰,天天说瞎话,现在居然还想着给许行丰定下通敌的罪名来。 官家突然觉得还是自己太过仁慈,平时觉得他们是文人,还礼遇,否则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 而现在官家觉得自己大错特错,如果自己的忍让换来的是这种不负责任乱开言的风气,那才可怕。 这风气再不整顿,便乱了,而且如果哪个读书的觉得他治佞臣可怕,那本就不配,何来在乎他寒心与否。 “张观察,你觉得这书不过尔尔?甚至这字符瞧着像蛮夷的?” 第359章 杨怀昱夫妇回乡 时顺帝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来,但熟悉时顺帝的苏玉却知道这张观察今天是没办法好好走出这紫宸殿了。 这人呀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非要投。 一心想着讨好他上头的,能够保得他升官发财,却忘了,他真正该讨好的是官家,否则头稳不稳都不好说。 而张观察还不知死活,连忙应对。 “不知张观察出了什么着作,也让吾瞻仰一番风采。 至于这字符,蛮夷虽说多,但想要对比到底是不是蛮夷之语,还是简单的,只是不知如果查出不是的,张观察又该如何呢?” 张观察现在就算再蠢也是知道官家动怒了,连忙说自己学识平庸,对于字符也只是推断。 “刚刚张观察你对许知府的书嗤之以鼻,一句不过尔尔,吾还以为你是有高知灼见呢。 圣人有云,知而好谦,必贤。 张观察,你觉得呢? 另外,你说对字符仅是推断,但刚刚你可是还推断出许知府可能是细作。 要是刚刚你在吾问你,字符核对如何?你坚定说可,吾倒是觉得你可信几分。 但你转头便说不过是推断而已。 可见你是空口白牙,毫无根据,便将这脏水泼在了许知府身上。 吾记得你曾经还在刑部任职过吧,应该知一句通敌,何等分量吧。 诛九族的罪过,你轻轻松松加在了同僚身上。 怎的?现在朝上讲话都可以毫无根据了吗?” 张观察听着这话,吓得扑通跪在地上。 “官家恕罪,微臣以后一定不敢了。” 姚次辅轻低着头,侧看着后方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的张观察,并不打算动,棋子得用才有价值,像这种蠢笨如猪的,只会坏事。 换成平时,时顺帝必定是轻拿轻放,最多便是贬职就结束了,但今日显然是不行了。 “不贤不能,贬为庶人,责五十大板,以儆效尤,望尔等以此为戒,这紫宸殿中,可畅所欲言,但需言之有物,否则绝不是法外之地,再有此类,皆效今日。” 时顺帝话音一落,便有禁卫军将其拖了出去。 张观察听到自己官位没了,还要打五十大板,已经吓得疯魔,拖出去的时候正好瞧见姚次辅,便想喊让姚次辅救他。 但禁卫军是什么人,那是王爷都拖过的,就这么一个从五品的观察使,现在一个庶人罢了,为免污了官家清听,在拖的时候,嘴巴就给堵上了。 所以张观察连呜咽的声音都发不出来,自然是喊不了姚次辅救他。 不过就算喊出来了,姚次辅也只会对着官家哭诉,说此人与他不相干,不过是瞧着他平时和善,所以求他救一把。 有了张观察这个差点掉脑袋的出头鸟,那些蠢蠢欲动,嘴里想着的污蔑许行丰的臣子都老实了。 最后还是谢首辅站了出来,将许行丰的书夸了一顿,还都是指着具体的点夸的,然后又说将这书推行,良处颇多。 时顺帝听着这话自然是高兴,最后经过商议,许行丰编的数学书从今年秋季便划入算学类书目。 不过一时将算学一科全改肯定不行,至少这两年的考生肯定适应不了,反而容易引起他们抵触。 所以时顺帝宣布,算学考题,原来的汉字回答,亦或是这新颖的数学解法,两者皆可。 然后时顺帝便让这数学书要赶紧印刷出来,早些流于市面。 “夫人,到了。” 徐氏听到终于到了临江州高兴得不行,终于能见到孙子了,一别就是两年,也不知道孩子还认得她不。 “那咋们快下船,乘船去宁安府。” “好。” 仆从将行李都卸了下来,然后赶紧找宁安府的船,想着包一艘。 “几位怕是不知,宁安府发了洪涝呢,现在哪里有船敢过去。” 杨怀昱和徐氏二人听着这话一惊,宁安府居然发洪水了? 杨怀昱连忙问是何时的事,现在水势如何。 那船家瞧着杨怀昱和徐氏富贵异常,也是将自己知道的仔仔细细地说了出来。 “也就是说四日前,宁安府便发了洪灾?还决堤了?死了不少百姓?” “嗯。” “那请问平江州的封府如何?您知道不?” “知道呀,封府不就同宁安府挨着。” “对对对。” “封府也涨了大水,不过那封府的知府听说是个有本事的,修了大坝之类的,所以封府没有决堤,也没听说有百姓伤亡,其他的我便不知了。” 徐氏听着心惊,原本满心的喜悦都变成了担忧。 “夫君,那四通县岂不是也遭灾了?也不知道许叔和王婶如何了,还有平平安安也不知是同丰儿他们一处还是在许家那边。” “夫人莫要心焦,刚刚船家不是说了吗,封府万事都好,至于四通县那边,许家地势高,又是青砖房屋,平平安安无论在哪边都不会出事的。” 徐氏听着这分析,心里才舒缓了些。 “只希望人都没事,其他的都不重要。” “嗯。” “那夫君,这回不了宁安府了,该怎么办?” “直接去封府吧,问问有没有去那边的船。” 最后一问,还真没有,杨怀昱同徐氏只得先搭了距离最近的平江州的凌府的船,然后再陆路转的封府。 徐氏打开窗,瞧着外面的情形,虽然农田瞧着损了些,但其余还好。 “夫君,这封府瞧着倒是确实不像发了大水的,农田里还有好些稻谷都好好的。” “刚刚那船家不是说了吗,这一片都是没怎么受灾的,封府府城那片估计严重些。” “唉,百姓们也是苦呀,不过丰儿在这封府似乎威望极高,刚刚那船家可是对封儿赞不绝口,甚至一会青天一会菩萨的。” “嗯,他确实做得很好。” “夫君你这话我可是记住了,别到时候在丰儿面前又故意摆着臭脸挑刺,你呀就是嘴太硬了,明明你最得意的便是他这弟子。” “哪有?” “罢了,不跟你掰扯这些,我现在就想看到他们都好。” 杨怀昱虽然面上不显,其实心里也担心,而且现在只有夫妻两个,倒是没嘴硬说什么。 终于马车行到封府府郊,果然瞧见稻谷基本都倒了,只剩下高处零星的一些被保住了。 “唉,老百姓又要受苦了。” 第360章 官家贴心? “老爷,夫人,府衙到了。” 杨怀昱和徐氏下了马车,来到府衙门前。 说来也巧,许行丰昨日正好从灵光寺回了府衙,否则这趟又要跑空了。 阿旺赶紧跑到守门的衙役跟前。 “麻烦你帮忙通传一声,对许知府许大人说,他老师杨大人到了。” 衙役听着这话,立马伸着头瞧,便看见了雍容华贵的杨怀昱和徐氏。 守门的衙役是个有眼力见的,而且他们也是知道许行丰有个老师在京城任户部侍郎。 心里确定后,二人立马收起了打量的神色,恭恭敬敬地说让等一会,他们马上去通传。 府堂里。许行丰听到通传的衙役说自己老师来了,一时惊得失了神,不过立马又反应过来,老师正好三年任满,是该有假的。 “快,王熹,你去告知夫人,说老师师母来了,对了,让她慢着些,别磕着碰着了。” “好,小的这就去。” 平时许行丰再怎么急,也都只是快走,未免失了文人体统,而这次是直接跑出去的,就怕老师他们久等。 府内的衙役们瞧着许行丰这样子稀奇,都好奇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不过没一个人敢问,只是眼睛跟着转。 “老师,师母,你们来怎么也不提前写封信回来,我也好去接你们。” 徐氏看见许行丰好好的,神色也无异样,心里松了口气,脸上也终于恢复了些许笑容。 “原本我们以为今年又得忙回不来,后来知道有假了,我想写信,你老师说等信送到,我们早就到了,我就没写。” “原来如此,好了咱们不站在门口叙话,舟车劳顿,老师师母随我去住处那边吧。” “也好。” 许行丰引着自己老师师母往里走,路上自然就聊起了水灾的事。 “我们也是到了州城才知宁安府起了洪涝,才转着先来你这的,你有没有差遣人往你家老宅那边探探情况,可都平安?” “昨日派了衙役去瞧了,家里那边地势高,无事,而且家里还收留了好些邻里。” “那就好,那怎么没将他们接过来?我听到说宁安府决堤的地方不少,还是封府安全些。” “衙役他们去查看情况,也基本都是走的山路去的,毕竟水淹了好些地方。 所以从那边来这边也是不易,而且我想着反正在家那边也安全,我这边又忙,唯恐有照顾不到他们的地方,索性便没将他们接来。” “路上既然还淹着,自然是不好接来的,也是我关心则乱,你还是这封府知府,后续安排百姓什么的一大堆事,确实不方便。” “师母哪里的话,等水势完全降下来了,道路清扫干净了,老师师母你们就去我老家住着,就能日日见到平平安安两个皮猴子了。” “这怎么方便。” “方便,老宅就只有我爷爷奶奶还有几个孩子常住,我爹娘都很少回的,而且你们又不是没相处过,方便。” 要是换成以前,杨怀昱和徐氏是最怕麻烦别人的,但为了看孙子,二人还是答应了。 “行丰,你那堤坝,我从州城到凌县的船上听说是用水泥造的?” “回老师,是的。” “你之前同我说的那种水泥?” “不是,那种水泥现在条件还有限,而且去年夏天我怕发大水,时间紧迫,我就想出了替代的方法,虽然不是一模一样,但也够用了。” “所以这次堤坝没决堤,也是这水泥的功劳?” “确实算是,但我还增修了大坝,而且扩宽了河床,增加了蓄水地,不然光是这个水泥也不行。” “嗯,这事你做得不错,去年水苗法你也做得很好。” 许行丰听着老师夸自己,开心得不行,衙役们瞧着平时基本没笑脸的知府现在笑得跟孩子似的,一个个都纳罕杨怀昱同徐氏是何人。 “别猜了,听守门的衙役说了,是知府大人的老师。” “就那个在京城当户部侍郎的?” “小声点,别议论了,好好干活,一堆的事呢,再议论,要是事没干好,仔细大人问罪。” 。。。 “舅舅舅母,我想死你们了。” “哎哟,云容你这是有孕了?” 徐氏看着外甥女微隆的肚子,惊喜得不行。 “嗯,有六个多月了。” “那怎么也没听你在信里说。” “又不是双生胎。” “你这孩子,难不成就双生胎稀罕呀,孩子健康就是福气,别多想。” “嗯嗯。” “对了,舅舅这次又是留任户部侍郎吗?” “哈哈,说到这个,还真不是,你们猜猜你舅舅调到哪儿了。” 许行丰和徐云容听说调位置了,舅母又这么高兴,二人都有了些答案。 “莫不是调任到底下大州当知州了?还是临江州的知州?” “舅舅又连升了两级?” “我就知道你们猜不准。” 徐氏笑容越发大了,就连杨怀昱都难得露了笑容。 “到底升到何位了?” 许行丰现在也好奇到底什么位置能让自己老师都如此高兴。 “吏部尚书。” “啊?” 听到这个答案,许行丰和徐云容两个平时声色不动的人,嘴巴都能塞进鸡蛋,头一回许行丰觉得自己真的会幻听。 “吏部侍郎?” “哈哈,不怪你们这个反应,你老师对我说,当时官家在大朝会上宣布升他为吏部尚书时,官家说了三次,他才反应过来。” 杨怀昱听着自己夫人说自己的囧样,尴尬得刮了刮自己鼻尖。 “怎么搞的?老师您又立大功了?” “没有。” 许行丰和徐云容听着,越发迷惑了,没立大功,那怎么连跳两品四级任吏部尚书? “别说你们疑惑,我和你老师到现在也都没整明白呢,而且官家还宣布完之后,说你老师前几年兢兢业业,一直没休假,还当堂准了你老师四个月的大长假。” 许行丰和徐云容感觉世界玄幻了,二人很默契地默默掐了自己胳膊一把,这是梦没醒? 不然老师连跳四级,官家还在这种关键时候给放假,摆明了什么都替老师想好了,官家真会对一个臣子这么好?感觉当儿子也没有对老子这么仔细的呀。 第361章 王熹安排 很好,挺疼的,不是做梦,但许行丰二人眼中的疑惑是怎么都藏不住。 “老师,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老子看你皮痒了,担不得夸,一夸就忘形,嘴巴没个把门。” 许行丰立马双手捂紧嘴巴,表示自己再也不说了。 “哈哈,我和你老师猜的是,官家要个对他忠心的在这个位置上,只怕官家是要提拔寒门官员,培养自己的势力。” 许行丰听着这推测表示认同,不过总觉得光是这个理由,还不足够官家如此器重老师,但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其他缘由。 “罢了,不想了,反正能当上吏部尚书是天大的好事,而且官家还给老师批了假,就是要吏部侍郎这几个月把吏部的糟心事都处理了,否则就是给老师赶着送把柄。 这样看来这职位只有好处,不管怎样给官家好好办事,就没问题了。” “嗯,我同你老师正是这样想的。” 后面几日,徐氏陪着徐云容,而杨怀昱则帮着许行丰处理封府的事。 “你们这平江州的知州倒是会办事,一亩灾田补三升稻谷,虽然抵不了老百姓的损失,但总能让老百姓先度过些难过的时日。 由于你处理及时,百姓都转移了,没决堤,现在又加上这补粮,等报到京中,官家爱必定是要给他添上一笔功的。” “弟子也知道那危知州可能是因为政绩才舍得这些赈灾粮,不过不管他的出发点是什么,确实救了老百姓一命,便是好的,至少此刻是。” “也是,天下熙熙往往皆为一个利字,遇到聪明人总比遇到糊涂的添堵强。” “嗯,这次的灾情必定会快马加鞭送到京城,求上面施恩的,想来最多不过六七日应该就到了。” “这般快?” “这是自然,到时我猜官家应该会免除宁安府同封府三年左右的粮税,也算是让老百姓缓口气,至于粮,朝廷也会补的。 还有你那数学书如果有结果,到时候自然有官员会告知你。” “老师你觉得我那数学书到底如何?” “奥妙,但能不能成从来不是单纯看东西如何,所以我也说不准,不过依我对官家的了解,应该是能成。” “那就好,这书一去两个月,也没点消息,我这心里没谱呢。” “万事急不得,你现在为官更是应该体会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做了,安心等结果便是。 好了,宁安府的道路也清出来了,我同你师母明日就去你家那边了。” “这么快?您再多留两日,我也想您。” “别,在老夫面前你别弄煽情这套,不管用,再说了,你有什么值得我看的,留在这我还得给你打白工,我回来是瞧孙子的,不是瞧你的。” 许行丰听着这直白的话,一时语塞,等反应过来,自己老师已经悠哉悠哉走了。 第二日,徐云容也跟着走了,许行丰最开始一个人待在这府衙也觉得没啥,但现在却觉得自己孤零零的。 当然许行丰不会因此颓废,反而把救灾的一应事物都加快干了,效率出奇的高。 在六月二十四日,果然朝廷下来人了,带了不少的银子,都是赈灾用的。 而且那钦差还带了圣旨,是褒奖许行丰举措得当,使百姓免于水深火热之中。 许行丰听到这个也不意外,就是有些好奇官家奖他些什么,想着或许是金银一类的。 却没想到,什么都没有,就只有夸奖,许行丰有些懵,不过还是笑着接了圣旨。 “许大人您前途无量呀,六月初您的数学书,官家就宣布全国推行了,没想到接着又上报您治水有功,封府满城百姓无一人伤亡。 官家可是在金殿上对您赞不绝口,让百官都多向您学习。” 许行丰知道这是在给自己卖好呢,笑着说不敢不敢,不过是本份,歪打正着罢了。 然后许行丰又大摆宴席宴请钦差,走时还组织了百姓送万民伞给他,是给足了他这个钦差面子。 “公子,这钦差我瞧着都不是干正事的人。” “已经算很好的了,有些钦差还想着跟当地官员刮分银子之类的呢,他不过是吃些酒肉罢了。” “啊?钦差还划分银子?” “那是自然,要不然为什么每地有水灾之类的,大臣们都抢着来?莫不你以为他们都是为了百姓?” “为了银子?” “嗯,赈灾银子都是以万两计数,能有三成到百姓手里就不错了,其余都被一层一层刮分了。” “啊?那百姓死活他们不管?” “自是不管。” “那百姓要是告上去呢?” “你也是读过律法的,越级告官都是重罪,告县令都得二十大板,像钦差这种,一百大板是逃不了。 你觉得他们能挺过这些板子吗?而且这封府距离京城山水迢迢,他们都穷得要饿死了,能有银子走到京城? 最后便是你觉得钦差和官员都傻的?他们既然沆瀣一气,自然是不能让他们眼中的刁民毁了他们的,所以只怕他们刚出城,就被打死了。” 王熹原本还觉得天理昭昭,大不了鱼死网破告上去,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结果现在一听,才知道告诉无门,心中悲愤。 “公子,他们都如此枉顾人命吗?” “王熹,你应该知道在他们眼里,百姓的命不算命,如蝼蚁一般,捏死轻松得很。 说起来,王熹,我也该问问你,你也三十了,你是如何打算的呢?” 王熹刚还在悲愤那些狗官的作为,没想到自家公子突然问他的打算,他一时懵了。 打算?他没有呀,他十五年前跟着公子后,万事都是想的如何帮公子干事,而现在是努力不拖公子后腿。 “没想法?” “嗯。” “那你便想想。” “如何想?” 王熹是真不知道如何想,你让他想如何帮公子办事,他一想一个准,但想自己的,他觉得没啥好想的呀。 “要不娶妻?然后我将你身契给你,你恢复自由身,去考个功名,你现在的学问,考个童生还是可以的,然后夫妻两个和和美美过日子。” 第362章 王熹身契 “公子 ,您不会是不想要小的了吧?” 许行丰看着王熹一脸被抛弃的小媳妇儿似的样子,竟是被气笑了出来。 “我明明是为了你好,你又不是 不知道。虽然你跟着我吃穿不愁,但为奴籍便有了许多的限制,身份上肯定是低人一等的。 其实我也不是今日突然一时兴起提起这事,对于你的婚事,我早几年就一直在思量,但一直也没找到合适的姑娘,而且我也身边确实缺人,离你不得。” “所以,公子,您现在不需要小的了吗?” “自然是需要的,但我总不能因为我的事,就一直拖着你的婚事,所以我才想着放了你的身契,还你自由。 想来这些年你也是存了些银子 的,然后我再给你添上些,之后你无论是回自己老家,亦或是在城里呆着,都是足够了的。” 王熹听着这话,心里一片感激。 “公子,要不是您,哪里有小的的今日。自从跟了您之后,小的就从来没有想过离开。 您对小的恩重如山,如同再生父母,而且您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小的怎么可能放心离去。 而且说句实话,也不完全是为了您,小的自己也有私心。相比较于拿了身契,恢复自由身之后,小的去考取功名,顶了天了也不过是个童生。 童生在旁人瞧起来确实是已经很不错了,但小的跟在公子您身边,远比一个童生更有出息,所以小的哪里能够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至于婚事,那更是没影儿的事,所以无论如何小的也是不会离开的, 除非公子您真的不要小的了。” “罢了,既然你不愿意离开,我自然不会强求,而且我身边现在也确实还缺不了你。 不过你得将自己的婚事放在心上,总不能因为在我身边当差,就打一辈子的光棍,那传出去我岂不是还要落个苛责的名声。” “才不会,谁敢背地里瞎议论您。” “我这不是说着玩儿的嘛,反正你将自己的婚事放在心上就是了,要是有合意的,一定要告诉我。 到时我今日的话还是作数,你那时如果想离开,我便送你些银子,如果你不想离开,那便照旧,然后你好好培养你儿子,他要是以后出息了,等到要考取功名之时,我再将你的身契放了。” 王熹听着自家公子所有的事儿都帮自己想的仔仔细细的,感动得眼中泪花闪烁。 “公子,您太好了,小的以后一定当牛做马报答您。” “当牛做马就不必了,但你家公子现在真是手上缺人,你还是在人牙子手上多物色些合适 的人选,培养出来帮我做事。” “好嘞,公子您放心。” 经过这番谈话,主仆二人是越发亲密了,但还没等王熹煽情,正纪就跑进来了。 “公子,木冬他们回来了。” “木冬他们就回来了?” “嗯,而且他们还带了好几箩筐坨坨回来。” 许行丰听到坨坨,一时也是纳闷,不知道说的到底是什么,不过也知道问正纪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直接让木冬他们来府堂这。 很快许行丰就瞧见木冬四个还真每人都担着两大箩筐的东西来。 许行丰站起身往前走去,想看看正纪说的坨坨到底是何物。 “红薯。” 基本是眼睛看到那一刻,许行丰就立马认出来了久违的红薯来。 倒是王熹几个听着疑惑,不知道许行丰口中说的红薯是什么意思。 木冬几个也是纳闷,不过觉得大概是许行丰认错了,连忙解释说这是朱薯。 “朱薯?咦,那倒是同公子刚刚说的红薯还真是一个意思,公子你怎么认得这东西的?小的还从未见过呢。” 许行丰听着王熹的疑问,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太激动,嘴巴露馅了,只能说或许是在哪本书上看到的,所以看到时才有了这反应。 听着许行丰的解释,王熹倒是丝毫不怀疑,还觉得自家公子就是厉害,什么都知道。 许行丰看着王熹一行人对自己的崇拜,心虚得紧,心想以后一定不能再嘴瓢了,然后快速将话题转移到这所谓的朱薯上。 “你们是如何得到这朱薯的?” “回公子,您让小的们去福州那一带沿海地区看看有没有稀奇的种子,一开始,小的们瞧了数十日,就没看到个靠谱的。 而且好些福州商人瞧着我们是外来客,还故意坑我们,小的们因此损了不少银子。” 木冬说着这话,心虚得很,虽然公子在出发前对他们说损些银子也没事,宁愿错了,也不能错失了好的。 但想起那时几人蠢得没边的糗事,还是怕公子责备。 “无事,我都说了,只要你们是真的在好好办事,银子亏些,我也不会计较。” 木冬几人听着这话,才真正把这一路忐忑的心安稳的放回了原处。 “谢公子不责之恩。” “行了,快些说吧。” “是,就是后来小的四人每天都分布在不同地方逛,那天正巧,小的瞧见一个商人就正在卖这朱薯。 小的原本是不信的,而且那商人也是漫天要价,一斤要半两银子。” 听到这价格王熹几个都骂奸商,许行丰虽然也觉得,不过却知道后世普通的红薯,现在有多大的用处,这样想着,这个价格倒也不贵。 “嗯,然后呢?” “但小的又怕真是大人要的种子,当晚同木春几个商量了,第二日还是去了。 可能是因为价格贵,朱薯倒是没卖出去,那商人也在原处。 那商人见小的真想要,就说让小的买两斤,说能做给小人吃了试了。 小的这才敢应下。” “这东西真能吃?” “嗯嗯,能吃,当时小的怕这是什么陷阱,只自己一人吃了,其余三人都没吃,但小的试了,味道真的很好。 不过到底是不是大人要的种子,小的也是不知,不过还是将其都买了回来,花了一千多两银子。” 说到这,木冬们又心虚了,一千多两银子,要是这不成,别说公子责罚他们与否,光是他们自己都心疼死了。 “一千多两银子?这商人在抢?你们买这么多,他也不降些价。” 王熹他们现在只觉得那商人心都是黑的,而且觉得木冬他们十有八九是被骗了,这么大个坨坨怎么可能是种子。 第363章 朱薯 “我们也跟他议价了,但他说这种子不是他的,是他舅兄的,他只是代卖,他舅兄还交代了不议价。” “这铁定是诓人的,不过是个说辞罢了。” “我们也不知道,不过那人说他舅兄是经常在海上跑的,这朱薯便是在一个海上的小国得来的。 还说那国家还限制外国商户将这些带离,他舅兄是使了好大关系,才用船偷渡了这些回来,因此金贵得很。” 王熹他们几个都觉得这都是那商人哄抬朱薯价格的手段,只有许行丰觉得或许是真的。 如果没记错,这红薯应该是从越南传入中国的,而且当时好像越南也是限制不允许红薯传出去。 这样倒是都吻合了,只是为什么红薯现在比自己所知道的明朝传入早了几百年,许行丰倒是不解。 不过也不难猜测,这红薯运出来难,所以价格自然贵,要不是自己一直想着一些海外的种子,差木冬他们去福州那边瞧,那这红薯说不准烂了也没人知道。 所以应该自己来了这大南朝,并且差人去福州寻奇特的种子,相当于改变了红薯出现原有的时间轨迹。 “对了,公子,那商人说这朱薯长势喜人。” 木冬回忆着,将自己知道的都给说了出来。 “我瞧那商人惯会骗人的,一套一套的。” 木冬几人听着这话,心也是怦怦跳,就怕真是被骗了。 许行丰看着几人的反应,倒是没有急于下结论,而是一个个反问。 “王熹,你可看见了这红薯到底亩产多少?” 王熹听着这话,就知道自己刚刚的话惹公子不高兴了,便开始检讨自己,然后也没含怯,缓缓说出自己的错误。 “公子,小的错了,不应该妄下定论,不应该觉得自己没见过的便是没有,更不应该轻易否定木冬他们的成果。” 许行丰听着王熹不卑不亢地承认自己的错误,心里满意,但还是敲打了一番。 “嗯,没有实践和经历,便不能做结论,世上我们不知良多,不应该轻易否定。” “是,公子,小的一定铭记在心。” 听到许行丰训导王熹,刚刚搭腔的正纪几人都噤了声,不敢多发一言,而木冬几个也害怕被责问。 “正纪你们也是一样的,听见了没?” “是。” “木春,木夏,木秋,木冬,我且问你们,为什么王熹他们一否定你们的想法,你们便低头,默默表示承认? 既然你们也觉得商人骗你们的,那怎么又将这朱薯买回来呢?岂不是相悖。” 木冬几个听着许行丰这反问,显然没有王熹淡定的心理,几人吓得内心疯狂转动思考,结果越急越乱,什么也说不出来。 “答不出来?那不妨我来猜猜,首先你们是觉得这朱薯是有可能真的好对吗?否则也不敢买回来糊弄我。” 木冬几个听到这个,倒是没有任何犹豫,连忙说是,木秋平时最是憨厚嘴笨,这次倒是说了句话。 “小的们自然是不会想着糊弄公子的,要不是公子买了小的,小的们哪里能有今天的好日子过。 在福州时,也是思量了好几天才买的,就是怕真是要公子要的,因为小的们错过了,误了公子的大事。” “嗯,我信你们,只是既然你们是信这朱薯的,就不应该在别人一否定时便怀疑自己,至少要等到结果真出来了,错了,才肯认输才是。 要是自己都不信自己,能成什么事?” 许行丰这话出来,木冬几个心中感动,原来公子不是为了训诫他们,是告诉他们要坚定些,公子信他们呢。 “当然你们也不是全无错处,一千多两,确实不少,你们至少应该更有把握,才买它才是,否则如果真不成,这银子就丢水里了。” 木冬几个听着这个,都没意见,觉得确实草率了些。 许行丰看着他们又低着头泱泱的样子,有些头疼。 “你们莫要每次我一说话,你们便吓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我又不是老虎,不吃人,而且真要是意识到错误,该反思才是,而不是唯恐人指了出来。” 木冬几个听到这话,立马站直抬起头来。 “是,公子,小的们以后一定改。” “嗯,但总的来说,我还是要夸你们,没有因为畏手畏脚,便错失了这朱薯。” 王熹倒是反应得快,听到这话,立马震惊地问。 “公子,您的意思是朱薯真是您要的种子?” “成与不成也不是我说了算的,得试了才知道。 另外刚刚王熹你说得也没错,那商人确实是话术一套一套的。 那商人说这朱薯亩产高,其实他肯定是不知道的,毕竟这朱薯是海上小国的。 就算真在那边亩产高,也不代表就适合在咋们大南朝便适合种植,否则他也不会想着卖给别人了,而是成片种植了。” “公子,您说的这个小的懂,橘生淮北则为枳,任何作物都要遇到适宜的气候和土壤才行。” “嗯,是这个意思。” 王熹得到肯定,笑得眼睛都弯成月牙了,而另外八人听着王熹出口成章,羡慕得不行,觉得真厉害,能接得上公子的话。 “多读些书,这点你们可以同王熹学学,他是个好学的,从来没因为是奴仆便固步自封,他的学问比好些读书人还好。 行了,有了这朱薯,又要忙活起来了,你们去将经历他们喊来吧,这朱薯肯定是要商量着种下去的。” 很快许行丰就让经历写了文书,让衙役带着文书去底下将县令去召来。 “公子,您是打算今年就种这朱薯吗?” “自然是要种的,不过这点子朱薯应该是不够用,估计得先育苗。” 王熹其实还有好多疑问,比如公子知道种植育苗方法吗?怎么感觉气定神闲,一切皆在掌握之中的样子。 但王熹一向是许行丰的迷弟,虽然年龄比许行丰大,但处处觉得没有许行丰不会的。 所以这些疑问王熹没问出来,而是自己把自己攻略了,觉得这也定是自家公子以前在哪本书看到的,所以知道不奇怪,然后心里越发崇拜了。 许行丰要是知道王熹内心活动,估计也只能笑着默默说这是个美丽的误会。 第364章 朱薯种植 县令们现在对于许行丰传唤已经习以为常了。 “本官召你们来,是有两件事想同你们商议。” 县令们听着这话,都只觉得果然如此。 “第一件事便是梨子,去年由于天花,卖完蜜桃罐头后,各处封城,梨子自然就搁置下来了。 今年呢,又因为洪涝,桃子都毁了,所以今年的梨子说什么也得好好收起来。 正好百姓们因为洪涝,庄稼什么的都损了,缺着银子,这梨也算是给他们添一笔进账。” “那请问大人,梨子是同去年桃子一般,七文一斤吗?” “去年蜜桃罐头已经让不少商户都探索出来配方了,所以这次的雪梨罐头,肯定是不能卖出去年那般的高价了。 但做罐头本就是为了扶持百姓,所以这次不仅不降价,还高价收,十文一斤。” 七个县令听着这话,虽然心里嘀咕许行丰也不怕东西砸手里,最后亏了,但面上都恭敬应是。 “还是去年收桃子一样的流程,梨子有成熟的就都收上来。” “是,大人。” “嗯,反正你们都需将这事办好,另外一件事,王熹,你们去将朱薯抬来。” “是,大人。” 县令们都疑惑许行丰所说的朱薯到底是何物,闻所未闻过呀。 很快王熹他们就将几箩筐红薯给担了进来了,县令们也终于得见所谓的朱薯的庐山真面目。 然后心里嘀咕更多了,都纷纷猜测这朱薯有何用途。 “几位请看,这朱薯是我派奴仆去福州一带寻来的。 听那商贾介绍,这朱薯可食,可代米饭充饥,产于海上小国,亩产颇丰,不过真假未知,但如果是真的,或许可解当下燃眉之急。” 县令们听到这朱薯是从福州找来的,都掩饰不住惊讶,浔县的县令是个会来事的,立马便说起恭维的话来。 “知府大人您可真是高瞻远瞩,竟派奴仆去千里之外的福州寻了这朱薯来,要是那商贾所言属实,那大人您这便是功在千秋了。” 虽然这话一听就知道是在拍马屁,但其余六县县令这次却是打心底认同这话。 “还得成了再说,这也是本官召你们来的缘故,虽然我们不知这朱薯的种植方法,但大概也能推测出来。 既然是海上小国,气候必定湿润,所以土壤必得提前洒水才是,或是雨后种植为佳,其余的避风,喜阳,施肥等应该同其他作物一般。” 许行丰自然是会种红薯的,之所以这般说是不想让人生疑。 而且许行丰还知现在育种已经很迟了,最好的育种时间是三月左右,现在都七月了,红薯不喜曝晒,也怕霜冻。 但红薯想留到明年是不可能了,只能硬着头皮干了,但亩产必定是大打折扣的。 “大人,那现在种,季节合适吗?” “自然是不合适的,我瞧着这些朱薯估计便是刚成熟了,运过来的,可见最佳种植时期已过。 但这朱薯显然留不得那么久,到时更是直接浪费了一千多两银子。” 祥县陈县令初入官场,也是七县县令里唯一一个没瞧见过许行丰雷霆手段的,所以对许行丰只有崇敬,没有怵恐,所以在听到一千多两银子时,直接惊得将疑问说了出来。 “这几箩筐朱薯花了一千多两银子?” 其余几县县令听到陈县令大大咧咧地将话问了出来,都心里默默给陈县令添了个勇士的标签。 当然他们心中也震惊得很,要知道在灾年,米价飙涨,最多也不过一百文左右一斤,多了朝廷定是会出面整顿的。 而这朱薯居然比灾年的米还贵,他们都觉得许行丰派去的奴仆定是被商人骗了,亦或是奴仆欺瞒。 当然这话,就连陈县令也晓得分寸,没敢乱说。 “嗯,这朱薯一斤作价半两银子,说是那小国不让朱薯外流,他也是使了好些力气才得了这么些,加上海上风险。 要是这朱薯真能如他所说亩产高,本官倒也觉得值得。” 七县县令听着这话,心里都默默添了句,那也得是真的呀,不然这银子可就真打了水漂。 他们现在觉得许行丰确实是最会赚银子的知府,但可能也是最会花银子的。 “好了,不说朱薯的其他了,现在最重要的便是种植一事,不知各位有何想法,尽可畅言,大家一起出主意,总能想出良策来。” 许行丰问话,七县县令自然是不敢不回答,但也都说的些保守的建议。 如说召集种菜好手育苗,又说要找背风的,地势高些防水淹的地,亦或是找专门的农庄细心栽培。 虽然确实没有真知灼见,不过七拼八凑的,其实也将红薯的种植注意事项说了个差不多。 “行,那本官总结总结,你们看可行否。” “大人请说,下官等洗耳恭听。” “首先这朱薯苗稀罕异常,虽说是官家的,但也怕有胆大包天者偷窃或损害,所以,农庄确实是很好的选择。 而且这朱薯不多,用来育苗,一亩田绝对是够的,所以小农庄即可。 第二确实需要挑选地势高些的农庄,虽说洪涝季节已过,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情愿缺水,费些人工,也不能让红薯在地里给烂了。 既然挑选农庄,本官肯定是得亲自监看朱薯育苗,所以就挑府郊的吧,等苗育好了,本官再传唤你们,进行下一步,如何?” 许行丰说完,几县县令自然说好,许行丰不耐听恭维的话,直接将他们打发走,让他们去底下准备购梨的事。 “公子,这次做雪梨罐头,要修书给萧公子吗?” “不了,天水县没有洪涝,想来萧沐必定是靠着蜜桃罐头又赚了一笔的。 现在封府万事都缺银子,这羹分出去一杯就少一杯,雪梨罐头于封府是雪中送炭,于天水县不过是锦上添花,这次便免了。” “哦哦,公子,说来萧公子可真是好运道,无论是去年的天花还是今年的洪涝,天水县是全部避过,给萧公子省了好多烦心事。” 许行丰听着这话心梗了,对比起萧沐,自己不要太惨,什么都赶上了,人家为官,平平安安,顺顺当当,自己为官才两年不到,真是跌宕起伏,随时乌纱帽不保。 第365章 秋梨膏 人比人气死人,许行丰只能安慰自己这些磨难都是为了成就他的。 红薯的种植,许行丰全程都是亲力亲为的,就怕来之不易的红薯给糟蹋了,他可是期盼着能将红薯发扬光大。 与此同时,雪梨罐头也在进行中,与许行丰料想的差不多,确实有不少的商户都琢磨出来了去年风靡一时的蜜桃罐头的做法。 因此今年的雪梨罐头自然是卖不得一罐一两银子的高价了,只能薄利多销,打价格战。 可能是因为市面上大都卖的都是蜜桃罐头,只有许行丰最先推行出来的是雪梨罐头,加上许行丰价格上的恶性竞争,只卖三百文一罐子,一两银子四罐子。 所以雪梨罐头还真是赚了不少,后面虽然其他商家也有样学样,但许行丰又转变了策略,熬制起秋梨膏来。 秋梨膏瞧着便是金贵物什,而且又是滋补品,清火润嗓子,好些小孩子生病了,都愿意吃,比起苦得要命的中药来,味道不要太好。 一时各地大户都风靡起买秋梨膏来,秋梨膏不用白糖,成本相较于雪梨罐头还低些,但许行丰卖价却反而高些,要半两银子一小罐,自然是暴利。 最后两个月下来,也赚了二十多万两银子,着实让许行丰欢喜了好久。 许行丰想着法子将封府这些不值钱的水果变成宝贝,又将赚的钱大多充入府库的事,危知州自然是一清二楚的,毕竟动静着实不小。 危知州也是个妙人,直接就写了奏折递上去,里面说的全部都是许行丰的功绩,只在最后一句说自己会带着其他知府去向许行丰取经,希望来年将平江州建设得更好。 其实说来,一开始危知州自然是想着将自己也添进去,得几分功劳的,最后要动笔时,还是谨慎的去请教了自家夫人。 危夫人只说了一句,官家重视许行丰,老爷抬举他,官家便高兴。 危知州如同醍醐灌顶,以退为进,他懂的,所以才有了这份把许行丰夸成花的奏折。 后面官家瞧见这份奏折自然是欢喜,连带着对危知州都瞧着顺眼了,把危知州名字给记住了。 红薯在七月底便育苗成功,许行丰连着让移了两次苗,种了十几亩地,在种植中,还要各县都派了人来全程记载,免得来年还需要他一个一个镇的去教,着实累人。 在八月中旬,许行丰又喜当爹了,还是个儿子,与此同时,杨怀昱同徐氏也该回京了。 许行丰他们自是不舍,特别是平平安安还有团团圆圆四个小家伙这些日子,天天跟杨怀昱他们处着,现在突然要离开,都哭成了泪人。 许行丰本来也心塞的,结果看着安安哭的样子,突然冒出个念头,那就是是不是老师小时候哭就是这个样子,顿时悲愁倒是少了不少。 “行丰,你别天天忙着公事,事情总是忙不完的,你该知你不仅是封府的父母官,更是家里的儿子孙子同父亲,多回家瞧瞧,有些事错过了,便不再有了。” 许行丰还以为老师是要怒斥自己没出息,让自己别这副生离死别的样子。 却没想到老师跟自己说的是这些,许行丰内心最深处被狠狠戳到了。 这两年说来自己离家近,但确实因为忙不完的公事,其实很少回家。 许行丰转过来瞧着早就满头白发的爷爷奶奶,又看看悄然长大的弟妹同儿子,好似确实他错过了许多。 当初他穿过来最初的愿望不就是陪伴家人吗,怎么慢慢的便离了初衷呢。 许行丰心中大惊,当初读书他觉得是难两全,而现在呢,他总不能一辈子都这样,直到失去了,才后悔吧。 “老师,弟子知道该怎么做了。” “嗯,留给你的时间并不多,别让自己留有遗憾。” 许行丰听着这话,自然明白老师意思,自己在这封府短则一年,多则四年便调走了,到时是想回来也不可能了。 “是,老师。” 送走老师,许行丰便同家里人都道了歉,包括刚生产完的徐云容同襁褓里的孩子。 听着许行丰的道歉,王氏最先不干,心疼得不行,说不准许行丰这般说。 “你又不是在玩,所以不来瞧我们,你天天忙得早晚都见不到日头的,一个府的事都压你身上,怎么能怪你。 再说了你离得近,不回来也没事,我们心安呢,就跟你当初在外读书一样的,我们也不念。” 许老头也跟着附和,叫许行丰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说他们身体骨子都硬朗着,他自己办好自己的事就行,不用牵挂他们。 反倒是安安直接哭起来了,接着平平哭,然后团团圆圆也跟着哭。 许行丰赶紧帮着擦眼泪,然后徐云容也心酸得暗暗抹了泪,接着也跟着哄孩子。 “我还以为爹爹都不喜欢安安,平常都不来看安安。” 安安这话把许行丰说得更内疚了,他确实忽略了家人,他或许算个好官,但绝对不是个好孙子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 “安安不哭了,爹爹喜欢你们呢,只是爹爹以前榆木脑袋,天天想着忙事情,忽略了陪你们,以后不会了。” 最后许行丰跟家里人商定,以后每十日便回来一次,带着公文回来处理。 许老头在再三问过,确定了不会耽误公事之后,才笑着答应了。 许行丰自然没错过自己奶奶还有妻子孩子他们脸上藏不住的笑容,这才知道自己多失职,不过以后不会了。 后面许行丰无论府衙多忙,情愿晚上晚些下值,也要压缩时间定期回家,风雨无阻。 定期回家后,许行丰才庆幸老师的点拨。 家人的欢欣,是他得了多少成就也换不来的。 而且许行丰每次回来都会指点几个孩子的学业,有这个状元郎在,自然是事半功倍。 十月底,危知州还真如他之前的奏折所说的下来向许行丰取经了,不过就他一人。 而且他来取的经,还是水泥的经,这事还是官家亲自吩咐下来的。 当初危知州为了歌颂许行丰的政绩,自然是事无巨细。 当时宁安府多处决堤,整个府城一片汪洋,而封府作为对比,危知州自然不能让这个重点含有运气成分。 因此在奏折中可谓是将水泥写得出神入化,所以官家对于水泥可是一直放在心上。 这不,十一月便要服徭役了,官家自然是想着治水,那这水泥自然是不能少。 因此便下发了命令,让许行丰将水泥的制作还有堤坝和大坝修建图纸都细致地画写出来呈上去。 第366章 朱薯产量 这种于民有利,造福百姓的事,许行丰自是不会想着藏私,于是仔细将图纸和配方都给准备好了送给了危知州,由危知州递上去。 “许大人,本官听说你近期在忙着培植一种新鲜的东西?好像叫什么朱薯。” 许行丰也没纳闷危知州知道朱薯的事,不过倒是没想到危知州会问起这个。 “回大人,确实是,只不过这朱薯距离成熟还差上十来日,到底成与不成的,还得到了时候才知道。” “到时要是成了,你定要差人去告知本官一声,要是有何难处了,也尽可找本官。” “多谢大人挂念,到时要是真成了,定是第一个便派人让您知晓。” “好好好,这是差事紧要,否则本官定是要留下来与你痛饮几杯的,也好跟你学学那些新奇的点子。” “大人抬举下官了,但凡大人有何事差遣,下官义不容辞,必效犬马之劳。” 送走危知州,许行丰真就直接每天往红薯地里跑,就盼着红薯成熟,能收获。 终于到了十一月八日,许行丰中午来的农庄,随意指了几处,让佃户挖开瞧瞧,看红薯长成了没。 说实话,许行丰现在心都是揪着的,这朱薯虽然看着同红薯一般无二,但到底不知品种是不是适合种植。 加之现在气候也不适合,许行丰为了种成,不仅搭了大棚,每天有太阳就掀开,没太阳就立马盖上,还直接在红薯边上挖坑生火。 反正整个农庄的佃户加上府衙的人这两个月是见天的忙活,为着这红薯地就没歇过。 别说许行丰紧张,府衙的,几个县衙来做记录的,还有佃户,就没一个不紧张的。 “成了成了,大人,居然这苗底下真长出了朱薯。” 许行丰他们听着声音,立马上前查看,就看见一个红薯藤底下连着三个大的红薯,还有两个小的。 “原来这朱薯居然一根藤能结这么多,我还以为是一根苗结一个朱薯呢。” “可不是,谁能想到一根细藤,地底下居然这么这么大一坨朱薯呀。” 许行丰听着王熹几个的感叹,心境却与他们截然相反。 因为他记得红薯藤底下,一般的都是能结十来个的,差不多二十来斤,这瞧着产量至少少了一大半呀。 不过许行丰安慰自己,到底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毕竟是第一次,加上气候不对,减产也是正常。 “公子,这一个藤瞧着估计就有五六来斤,那当初小的记得一亩地是种的三千根苗,那岂不是产量能有一万多斤?” 王熹算着数,自己都把自己吓到了,连忙又算了一遍,发现居然真是一万多斤。 “天呐,公子,一万多斤,一亩田只能产四五百斤稻谷,二三十倍呀。” “想多了,那也得都能成才行呀,你忘记了中间好些枯死的都被拔了?” ”公子,那也不少呀,咱们不能贪心,一千斤都是惊喜呀。” 对于王熹这话,许行丰倒是赞同,就算是一千斤,对老百姓们来说也是莫大的幸运了,至少以后基本不会有饿肚子的了。 “接着挖,你们轻些,别太靠近根部,松动周边的土,而且要是连着挖两处朱薯都没长好,那块就先别动了。” “是,大人。” 佃户们是最爱粮食的,看见这沉甸甸的朱薯,一个个喜上眉梢,干劲十足。 随着佃户们不停挖,越来越多的红薯从地里露了出来,不过也有好些苗的红薯烂了,或是个头小得可怜。 最后经过一整个下午的努力,许行丰粗略估计了下,亩产量应该在一千五百斤左右。 产量比起现代的五六千斤,实在是可怜,不过许行丰还算是高兴,至少看到了希望不是,而且明年春季种,肯定产量多些。 而其余众人已经被震惊得全懵了,亩产一千五百斤,相当于三四亩水田稻谷的产量呀,那要是以后地里种上这朱薯,他们岂不是再也不用怕饿肚子了。 除了王熹他们,其实其余人都认为许行丰这次种朱薯是成不了的,特别他们都是完全不抱希望的,只不过是拿着钱干事。 但他们没想到不仅成了,还是这样惊天动地的成功。 这朱薯简直能让整个大南朝的百姓都吃上饱饭呀。 佃户他们只要一想到第一批朱薯是她们种植的,这种历史性时刻他们参与了,心里荡气回肠,满是激动。 “那些还没成熟的,你们过十来日再把它们翻出来,至于这些朱薯,刘都头,都抬到府衙,放在西边库房,那里通风,都是要留着做种的,一定要小心。” “是,大人。” “你们呢?这朱薯从育苗到移植等的全过程都记好了吧?” “大人放心,都记好了。” “嗯,拿回去交差吧,后面用得上的。” 红薯种植成功,这样大的事,许行丰自然是要上传的,而且是要直达天听的。 许行丰将自己在三月后便派木冬等人去福州,一直到今日朱薯出土的全过程都仔细写了下来,递了上去。 一同送上去的还有两百斤红薯,其实按道理应该多送些的,因为官家肯定是要送些给王公大臣的,这样一分下来肯定不够。 不过这些红薯,许行丰都是要留着做种薯的,哪里舍得,就这两百斤都是咬着牙齿,才忍痛割出来的。 当然未免官家不喜,许行丰也在奏折里说明了缘由。 另外,许行丰又立马派王熹去给危知州送信,告知红薯成了。 并且为了避免危知州同自己开口要红薯,许行丰特地在信里说,这批红薯会全部作为种薯种植下去。 许行丰就不信了,为了政绩,危知州能舍得从自己这讨红薯。 许行丰相信,现在最希望自己把红薯发扬光大的,一定是危知州。 果然危知州在看完信后,高兴得不行,什么也没讨要,反而直接拨了五千两银子下来,让许行丰要尽全力将红薯多种植些出来,还说银子少了,就接着拨。 对于危知州的大方,许行丰自然是高兴,也得领情,因为确实再种植红薯,就得大量的田地同人力了,桩桩件件都是烧钱的。 虽说府银不少,但经历了天花和洪涝,许行丰是越发知道银钱的重要性了,所以谁还能嫌多呀。 第367章 朱薯二次种植 十二月所有的红薯都收上来了,总共两万三千斤。 相当于这次种植,红薯量直接翻了十倍,实在可喜。 许行丰将所有红薯挑选出完整的作为种薯,并取了一半放在阳光中晒,希望其发芽。 是的,许行丰并不打算等到明年二月底才进行第二次红薯种植。 因为这些红薯量还是不够,到时候最多也不过就能培育出两百多亩的红薯苗出来。 这个量对于整个府城来说,实在是太少了。 许行丰实在是太害怕类似于天花同洪涝等天灾人祸发生,想着早些将红薯普及开来。 所以许行丰打算这个十二月,全年最冷的时候,进行第二次育苗种植。 当然,许行丰这个决定也并不是草莽之举。 因为有过白菜的大棚种植,以及红薯在十月到十二月这几个月的霜冻时期的护理,许行丰觉得自己是有方法策略能够制造适宜红薯生长的环境的。 费人力物力是必然的,不过这些对比起红薯的翻倍获得来说,都是值得的。 同时许行丰也知道这样做风险极大,因此只拿出了一半的种薯出来,这样要是真出了意外,好歹也不至于是灭顶性的损失。 第二次的红薯种植显然同第一次的红薯种植是不同的。 首先从面积覆盖上来说,翻了近五倍,到时一百多亩的红薯,许行丰不觉得靠府衙的人便能完成。 其次十二月,红薯育苗这个最脆弱的时候,很是难闯。 因此许行丰这次打算租老百姓的田地,同时大量招用农工,以备不时之需。 当然许行丰这样做,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扶持百姓,毕竟今年的洪涝对百姓们的冲击实在太大,虽说补了些粮和银子,也免了三年的粮税。 但也得好久才能缓过气来,恢复原样。 这事自然是要县令们配合的,许行丰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他们。 最后许行丰决定在崇县同阳县这两县还有府郊这三处租用田地,选用最适宜红薯生长的土地。 这三处是上次洪涝受灾严重的三处,许行丰想通过租田,给一些费用,增加他们的收入。 另外,三县没有被官府租用田地的农户,以及之前天花落户的灾民,可凭农业知识和力气,每户出一人,参与红薯种植的农工选拔。 许行丰也没打算固定用哪一批人,轮流来,每人雇佣一个月,这样受惠的农户数量就会多好几倍。 危知州对许行丰培植红薯的事,消息灵通得很,知道许行丰要租地又要雇人、买柴等,直接又拨了三千两银子下来,让许行丰放开了手脚干。 许行丰也不是那不通人情事故的人,特地写信答谢,还特地在信里点明如果不是危知州豁达开明,这朱薯的第二次种植定是没办法开始的。 这句话,算是完全将功劳明明白白给危知州分了一杯羹,这是危知州作为上司得到的政绩,完全不能比的。 危知州看到许行丰这般识趣自然是高兴,在其他方面给的便利都连带着多了许多。 许行丰这一忙就到了春节,小年二十四许行丰就回了许家老宅,但把王熹、正纪等人都留在了封府,不然他实在不放心。 不过可能是老天都怜悯许行丰这两年遇事不少,倒是让过了个清净年。 翻过年,过完了元宵佳节,许行丰是更忙了。 红薯地里三天两头的到处巡视,就怕有丝毫差错。 另外今年又有县试、府试,还有三年一考的院试、乡试、会试。 县试也就罢了,那是县令主考,但府试许行丰可是作为主考官,是要亲自出题并且监考的。 不过去年到底有了一次经验,但也是熟悉了,能够有条不紊进行。 许行丰最慌的还是乡试,是因为这是几个考试里最可能同他政绩相关的。 毕竟院试及以下,每个府县都是有定额录取人员的,完全由当地人数和传统文风决定。 而乡试却是不同,它是整个州城的学子比,只是州名额有定数,每府却是没有的,是完全拼各府学子实力的。 就拿封府往届来说,平江州作为中府,一般是二百五十人左右应考,最终取三十六人左右,平江州共有十府,平均下来封府这个中府应该是有三人左右得中的。 但封府居然前面两届都连着只有一人得中,还都是位次靠后的。 许行丰十分有理由怀疑是当时的知州,不想被封府这文教连累,所以送的人情名额,毕竟鸭蛋实在难看。 所以封府的文教水平多么烂可想而知,许行丰可不想栽在上面,而且他这两年一直在府学讲学,也该到了验收成果的时候。 许行丰觉得自己虽然不能与当世大儒相较,但学识方面许行丰也从不妄自菲薄,至于考试经验,许行丰觉得自己这个状元便是最好的证明了。 所以许行丰还是挺自信的,不过心里还是难免慌张。 要问院试难道不是文教最好的政绩吗,那肯定是,但要问许行丰为什么不怎么关注,那就是还真不是许行丰狗眼看人低,门缝里看人。 而是这十几年来,封府都只出了十来个举人,还大半都是人情世故,所以能得中进士的可能性几乎等同于零,许行丰不做这个指望。 在三月份的时候,许行丰第二批红薯开始丰收了,可能是由于保温比第一次有经验,亩产居然还升了些,达到了近两千斤一亩。 这对于许行丰来说简直就是意外之喜,他原本想着能不降产就不错了。 加上去年剩的一万多斤红薯,许行丰总共得到了二十多万斤的红薯,这些许行丰自然是全部都要作为种薯种下去的。 二十多万斤的种薯够种一千多亩地了,但封府总共六万余户,这个种薯自然是不能厚此薄彼的,否则必定引起暴乱。 许行丰怕错过了最佳时间,将种薯处理好后,直接按镇人口数平分下去,以镇为单位培苗。 至于种植技术,首先县衙去年跟着第一批种植记载的是会的,其次第二批种植招募的农工也是会的,倒是省了许行丰的心力,直接吩咐下去就好。 “经历,你写了文书告诉各县知县,这批朱薯必须仔细呵护,时时亲自去底下查看,到时是要往全国各地卖种的,要是哪户捣乱,直接抓入大牢。” 第368章 论迹不论心 朱薯的事总算是步入了正轨,让许行丰松了口气,能空出时间来准备今年的科举事宜了。 四月,府试按着流程走,让许行丰高兴的是这批考生的资质要比去年的好。 不过这些大概率同许行丰是无关的,毕竟许行丰今年九月三年任期便满了,要是被调走,那这些考生未来如何,同他自然是无关的。 但许行丰一向做事仅盯着利的人,为此还是很高兴的。 主持完府试,许行丰除了接待了学政,一门心思都压在了府学里。 四月底,许行丰在瞧过底下田地里长势颇佳的红薯,便写了奏折递上去。 奏折里一是告知官家第三批红薯在顺利长成中,二是告知官家,等红薯长成,六月底收获了,便会接着育苗,到时全国各地皆可来封府买苗。 五月开始,许行丰便开始给即将要参加乡试的学子进行了好几轮模拟考,臭号也让他们体验了个遍。 而且由于这三年许行丰加大了府学学子锻炼的强度,体魄都强了不少,几轮模拟考下来,居然只有两人发了次高热,而且一副药便好了。 这比起以前弱柳扶风来说,着实提高了不少。 “公子,浔县、崇县同阳县三县县令的调任下来了。” “哦?都调往何处了?” “托公子的福,他们都升了一级。” 听到这个回答,许行丰倒是诧异,没想到居然都升了,不过到底共事一场,他们高升,他也高兴。 “哪里托我的福了,那是他们自己的本事。” “本就是公子的缘故,不然就他们当初那样,不被贬就很不错了,哪里有这样的运道。 经济,水利,农桑,文教等等哪一条他们不是沾的公子的光?我瞧他们都该给公子你立永生牌才是,您就是他们的贵人。” 许行丰听着王熹越说越不着调的话,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还真想让你家公子我变成菩萨不成?哪里那么夸张了。” 王熹听着许行丰这话不服气得很,一个人不停嘟囔,还句句正好能让许行丰听见。 “你这弄的,好似我好委屈似的,他们升迁又不是妨碍了我升迁。” “小的这不是不平衡吗,明明这些都是公子您的主意,结果让他们占了好处。” “这有何不平衡的,那如红薯,我还想着谋福于天下百姓呢,你难道也不高兴呀。” 王熹被许行丰这话一噎,反应了好半晌才反驳。 “公子你明知道小的不是这个意思,您别把小的绕晕了呀。” “哈哈,好了,不逗你,我懂,你就是瞧着他们当初贪污了,现在还能升迁不顺眼。” “对对对,小人就是不高兴这点。” “他们确实有错,而且不是小错,但王熹你要知道,法不责众这四个字从来不是轻飘飘的言语放纵,而是时常发生的。 如果真要追究过往,那朝廷大部分官员可能没几个能看的。 而且点子虽然都是我想的,他们却也到底是用心在做的。 他们或许是畏惧我的威严,也有可能是为了自己的政绩,但凡事论迹不论心,若要论心,世上无完了。 他们当下做了便够了,你可以说他们幸运,在我府辖下,但却不能直接抹去他们的努力。 所以这升迁是他们应该的。” 王熹口中反复重复着许行丰刚刚说的“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这话,突然便茅塞顿开了。 “公子,小的懂了。” “嗯,懂了就行,我瞧你挺闲的,不然也没空想这些,对吧。” 王熹听着这话,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越矩了,连忙认错。 “认错收下了,不过既然你这么闲,那就办事吧,你让经历往底下县衙发布文书吧,让百姓们都好好准备着,等红薯起来了,便又开始培苗,并且这次直接对外售苗。” “售苗?” ”嗯,十根一文的售价。” 王熹算数一向不错,很快就算出第四批红薯苗的数量来,银子数目也得出来了。 “公子,这可是让底下老百姓,家家户户都能添上百来文银子的进账呀。” 对于王熹的话,许行丰不置可否,因为是对亦是错。 对的是王熹是按照第二批红薯的亩产量算的银子,所以根据王熹的认知,这样算是没错的。 但许行丰估计这次红薯的亩产量应该最少都是可以翻倍的,所以这银子数量自然是要跟着翻番的。 主仆二人谈论着红薯苗的事,而此时许行丰的奏折也到了时顺帝案前。 “哈哈,好呀好呀,许行丰不愧是许行丰。” 苏玉听着这话已经差不多麻木了,反正每次但凡跟许行丰有牵扯的事,差不多都能得这句话。 不过苏玉还是好奇,这许大人奏折里到底写了啥能让官家这般高兴。 “苏玉,还记得去年年前,许行丰送来的朱薯不?” 苏玉能在御前伺候,自然是有个好记性,何况还是事关许行丰的事,苏玉哪里会不记得。 所以官家一说出来,苏玉便反应出来是什么事了。 他记得当初官家拿到许行丰的奏折,也是喜得不行,但喜过之后,什么也没说,直接将那封奏折单独放了起来。 当时他还纳闷官家怎么突然静了下来,后来等到年关,也没见官家提起,他这才把事给淡忘了些。 却没想到今日又提了起来,苏玉立马便反应过来,只怕这封奏折也是同那朱薯有关,而且当初官家之所以按着不提,只怕是当时时机不到,而现在嘛,自然是到了。 苏玉一向是个有眼力见的,自然知道官家还听什么。 “朱薯?那怎么能忘?奴才虽然愚笨,但当时官家您说那是能解老百姓饥饿的,奴才也是寒苦过来的,自然知道食对民来说那就是顶顶重要的,所以自然是印象深刻。” 果然官家听到这话,脸上笑容是越发盛了。 “哈哈,对,民以食为天,多少钱财什么的,都比不过能让百姓吃上饱饭。 要是吾能让这天下的百姓以后都不饿肚子,那何愁千古一帝没有吾的一席之地。” 第369章 众大臣震惊亩产 苏玉听着这话心惊,这朱薯居然这般重要? 心中诧异,但苏玉这张嘴是不会拖后腿的,连忙奉承。 “官家您本就是千古明君,听说现在民间都传唱着歌颂您的民谣呢。” 时顺帝听着这话倒是起了兴趣,连忙问真的假的。 “奴才哪里敢诓骗官家您呀,自然是真的。” “不对呀,你又没出宫门,你是如何得知的。” “不瞒官家,这宫里许多出宫采买的,就爱回来说道宫墙外的新鲜事。 奴才倒不是个爱听热闹的,不过到底也听了两耳朵子,事关官家贤名,奴才就记住了。” 苏玉这话说得真切,反倒是让时顺帝觉得可信,便更高兴了。 “哈哈,看来吾做的,百姓们还是瞧见了的。” “那是自然,您呀便是百姓的天,您的恩泽,百姓们是没有不知道的。” “哈哈,你这滑头。” 时顺帝因着许行丰这封奏折是真高兴,恨不得现在就让朱薯全国种植起来。 苏玉瞧着官家的欢喜劲,心里对许行丰是佩服得不行。 换成旁人,能成一桩事,都是不易,而许行丰是隔三差五便能立份大功,好似这功绩跟挖萝卜似的一样简单,还真是让人啧啧称奇。 第二日,官家就将自己留了几个月的朱薯给抬到了紫宸殿正中。 众大臣瞧着这箩筐装的朱薯都不识,不知道官家今日唱的是哪出戏。 只有杨怀昱是认出来了的,心中对朱薯的种植有了猜测。 “各位看,可认得此物?” 众大臣自然是给面子的说不认得,然后顺着官家心意问是何物。 果然官家听到疑问,便将“朱薯”二字说了出来。 户部掌天下土地,户部尚书又称大司农,所以听到朱薯二字,又瞧着形状,大概猜到是食物,倒是上了心,第一个提出疑问。 “官家,请问这朱薯是食物?” “嗯。” 任谁都能看出来官家心情好,大臣们自然也就放松些,问话也跟着多些。 “不知这朱薯是水果还是?” 时顺帝现在就爱听他们问,想着到时将产量说出来,定能让他们震惊。 “不是,是同米和面粉一般的主食。” 时顺帝这话一出,倒是真让原本兴趣缺缺,不过配合演戏的众人,都去掉了忽视之心。 “这朱薯能同米饭一般食用?” “嗯,吾亲自食用过,撑肚子,顶饱,而且还比米饭香甜,十分可口,而且最主要的是它亩产高。” 听到这,众大臣已经知道官家为何如此欢喜了,亩产高的粮食,意味着能解百姓饥饿,可是国之重事。 “敢问官家,这朱薯亩产几何?” “各位猜猜?” 时顺帝不想直接说出答案,就想吊吊他们胃口,这样揭晓答案时,想来他们的表情都会很有趣。 “现在稻谷一般亩产四百多斤,多的五百余斤,官家您既然说这朱薯亩产高,那微臣猜,六百斤?” 时顺帝听着这个答案,只是笑着摇头。 底下臣子看着官家兴致高,自然要捧场,也纷纷猜测起来。 “七百?” “八百?” “八百五十?” 。。。 一连串的猜测,时顺帝的笑容是越来越大了,但都摇着头。 底下大臣瞧着,有些不可置信,但还是有胆大者猜测了亩产一千斤,结果还是得了摇头。 这次大臣们真惊了,他们都猜了个遍了,猜到一千斤了,还不对?难道还能比一千斤高? 这下都不敢往上猜了,怕被笑话,毕竟一千多斤,想想都知道多无知,压根不可能的事。 “还请官家明示,微臣等实在猜不出来。” 时顺帝也不说话,直接伸出两根手指来。 空气突然就安静了,无一人说话,最后还是户部尚书模棱两可地出了声。 “两百斤?” 众大臣也都觉得两百斤比两千斤合理,情愿相信是两百斤。 “众爱卿怎么就突然胆怯了起来,这朱薯就是亩产两千斤。” 众大臣听着这个答案,全都失了表情管理。 两千斤?他们没听错吧,或者官家弄错了? “你们没听错,就是两千斤。” “官家?这朱薯您是从何处得来的?您又是怎么知道它亩产两千斤的?” 户部尚书现在就一个想法,必定是哪个贪慕虚荣的,诓了官家。 “许行丰你们应该记得,这朱薯便是他进献的。 去岁腊月这朱薯便到了吾手上,但当时朱薯不过亩产一千五百斤左右,而且只是第一批培植成功,他当时也没把握,吾便没同你们说。 但就是昨日,他又送了奏折上来,说第二批朱薯在今年三月也收获了,亩产两千斤,并且已经投入了第三批种植。 并且他也在奏折中随时都可以验收成果,封府也将在七月售朱薯苗。” 户部尚书听着这话一时沉默了,那这样应该不是诓官家,那这朱薯真亩产两千斤? 不仅户部尚书怀疑人生,所有大臣都是,包括杨怀昱,因为许行丰这几个月忙得脚不沾地,并未送信告知他,因此听到两千斤的亩产,真是震惊。 “如若是真,那这许知府还真是不世之功,只是不知他是如何栽植出这朱薯的?” “这朱薯,乃是许行丰去年三月便派奴仆去福州一带寻种意外找到的。” “这许知府倒是能未卜先知,竟然知道福州有朱薯种子。” 杨怀昱听着姚次辅的话,越发对姚次辅的手段瞧不上了,毫无原则,如此利国利民之事,他丝毫不想着百姓,反而是想着排除异己。 “次辅大人此言差矣,许知府之所以想着去福州寻种,也是有占城稻的先例的缘故,这才想着在沿海一带碰碰运气。” “那好,种子就罢了,那为何还要卖朱薯苗呢,此等高产作物,许知府不应该全力支持全国种植吗?为何还要收费呢?” 这话不等杨怀昱反驳,户部尚书倒是先对姚次辅嗤之以鼻了,一副你怎么这么蠢的样子。 户部尚书发出的声音不小,姚次辅自然是听到了,气得不行。 “你什么意思?我说得不对?为官者如此重利,商人行径,岂不落了下乘。” 第370章 姚次辅出一万四千两 户部尚书并不急于回答姚次辅问题,反而转向请教起官家问题来。 “敢问官家,现在封府大约有多少朱薯,到时又有多少朱薯苗。” 官家自然看得出来户部尚书是要回怼姚次辅,也算是恰好帮许行丰说了公道话,官家自然是愿意相帮的。 “许行丰在奏折里面说,朱薯已经收获了两次,第一次亩产一千五百斤,第二次亩产两千斤,现共有朱薯二十多万斤,第三次种植,共计种了一千七百八十亩地。” “那敢问官家,许知府可探清了朱薯种植适宜季节?” “就是春种夏收,前两次都在秋冬,加之之前经验不足,所以亩产稍低。” 户部尚书听完这些,自然已经大概有数了,这才开始回答姚次辅问题。 “朱薯二十多万斤,共种约一千八百亩地,也就是说大约一百五十来斤朱薯可做种一亩地。 而第二次已经亩产两千斤了,这次气候适宜,又有了经验,便再给添上五百斤,假作亩产两千五百斤。 那么一千八百亩地可产四百五十万斤朱薯,姚大人你说下官说得对不对?” 姚次辅可没有户部尚书这么厉害,能口算着出来,但也知道户部尚书不会在大殿上胡说。 “你接着说,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 户部尚书听着这话都要气笑了,姚次辅刚出仕的时候也是下放过地方的,怎么倒是一副何不食肉糜的样子了。 “一千八百亩地,下官猜那许知府必定是没有三头六臂的,肯定是让百姓参与种植,这点次辅大人没有异议吧。” “没有。” “那就行,那下官接着往下说了。” 姚次辅直接丢了个有屁快放的眼神过去,户部尚书也不气恼,一脸笑意接着说。 “那既然是百姓种植,百姓贫苦,何况封府刚经历了天花同洪涝两遭,就算要做善事,也不能亏了他们,次辅大人,下官说得可有理?” 户部尚书截止到现在都说的是百姓,桩桩件件都站在刚刚姚次辅所说的大义上,姚次辅自然是不能说不对,不然就自己搬了石头砸了自己脚了。 “对,封府百姓困苦,自然是不能亏了他们。” “次辅大人既然也觉得下官说得对,那下官想着这朱薯都是封府百姓辛苦所育,一户给两百文的辛苦费,是应该的吧。 毕竟封府是中府,户数应该在五到七万户之前,就算七万户,也不过是一万四千两银子。 而这次产的朱薯有四百五十万斤,也就是一斤朱薯作价才三文银子,米可不止这价钱,实在实惠。” “嗯,应该。” “既然要给银子给百姓,那许大人自掏腰包?亦或是他直接开了府库?” 姚次辅听到这,心中恼怒,但不等他开口,户部尚书便直接接着说了。 “自掏腰包的话,那许大人得出五十年的俸禄才行,而他才出仕不到六年,恐怕强人所难。 而开府库,自然是行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只要有正经名头,一府知府是有权调度银子的,只是封府元气大伤,只怕府库空虚,还接着掏银子慷他府之慨,听着也是不妥。” 这次没等姚次辅反应,官家倒是直接接上话了。 “这是自然,许行丰这次立下赫赫之功,按理,吾该厚赏于他,自然不能让他掏空了俸禄,来为天下百姓行善。 至于封府更是还需要朝廷支援,自然不可能让该府反而扶助他府。” 官家这话瞧着是公道,其实是摆明了自己立场。 一时底下除了姚次辅一派的,都跟着附和说是,说天下百姓何其多,哪里能让封府同许行丰势弱者独自承担。 “官家圣明,刚刚次辅大人大义凛然,想来是愿意为了百姓出钱出力的,而许知府恰好现在还没这个能力,想来到时天下百姓定然感念大人恩德。” 姚次辅听着这话,气得血都快冲到脑子顶了,但官家同百官瞧着,他只能压下情绪准备装穷。 但显然户部尚书既然今天敢说这话,自然便是将姚次辅的打算都算到了的。 人已经得罪了,自然要得罪个彻底,否则嘴巴讨了便宜,没让人家割肉,他多难受。 “下官记得您家孙女上个月在玉婷坊和人起了争执,好像是为了一套红宝石首饰吧,听说那首饰里最大的一块红宝石,好似跟鸡蛋一般大了。” 姚次辅听着这话,心中怄得想吐血,自家孙女不懂事,挥金如土,他已经气得要死了,没想到还被用来成为要挟他的事了。 但不管心中如何气,姚次辅能坐在这位置上,自然是知道现在如何做,才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施尚书不知从哪儿听来的谣言,本官倒是从来不曾听说这回事。 至于银子,官家容禀,微臣府银也不多,但为了百姓,为了官家您,微臣就算是吃糠咽菜,那也是值得的,这银子微臣愿意出。” 朝堂谁人不知姚次辅爱钱如命,想求他办事,就得送金山银山,而且只进不出,不说别的,他吃穿用度都节俭得很,出名的铁公鸡一个。 所以这一万四千两银子,虽然对姚次辅不算多,但让他拿出来,是真要了他半条命。 户部尚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自然是不会再跟姚次辅对着来。 “次辅大人大义,是尔等楷模,下官等自愧不如。” “不敢不敢,为民应该的应该的。” 姚次辅笑着说的这话,但脸实在僵得不行,可见肉疼之深。 姚次辅吃了瘪,出了一万四千两银子,官家自然高兴,倒是不吝夸奖。 “姚次辅不愧是肱股之臣,百官都需向姚次辅学习才是。” 大臣们都纷纷应是,整个紫宸殿都热闹了起来,官家看着姚次辅笑得比哭还难看,心情更好了。 封府这边,许行丰自是不知道这些,不然估计不知道该不该谢谢户部尚书。 银子挺好,就是红薯苗还真不够分。 “夫君,夫君。” 许行丰没想到自家夫人居然来了府衙,连忙迎了上去。 “你怎么来了,还这般匆忙,可是家中发生了什么事?” 许行丰心慌得不行,虽然爷爷奶奶他们身体都康健,但老人家是最怕意外的。 第371章 天下共种朱薯 “没有,没有,家中都好,是清柏,中了,还是院案首。” 许行丰听到这个消息倒是意料之中,不觉得惊讶。 清柏自制力极强,行事有规划,读书又有天赋,得中院案首也在情理之中。 “那想来岳父岳母他们都高兴坏了吧?” “嗯,清柏亲自来报喜的,他下月初九的流水席,你到时要同我一起去吗?” “那是自然的,不过我现在忙着桃子和梨子的事,只怕只能提前一日回去,再同你去云广县。” “我知道的,听王熹说朱薯也快到成熟的时候了?” “嗯,六月底应该就可以收了,就最多半个月的事了。” 徐云容自然是知道朱薯的重要性的,只劝许行丰要注意身体,别累到了自己。 “夫人你帮我在爷爷奶奶面前尽孝,又抚育三个孩儿,才是真辛苦。” “我们别道谢来道谢去的,怪怪的。” “好,听夫人的。” 六月底,朱薯基本都到了收获的时候了,整个封府都忙碌了起来。 “回禀大人,这次大多数田地朱薯亩产达到了四千斤。” 户书汇报的时候声音里还难掩激动,四千斤呀,一亩朱薯都快抵得上十亩稻谷了,这么高的产量,百姓们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而这朱薯还是在封府培育出来的,此等大功,整个封府官员都要升官了,这里面自然包括了他。 “嗯,让底下县令监督着,将种薯处理好,七月种下去,要卖苗的,到时候留一半,其余都卖出去。” 户书没想到许行丰居然有这个打算,微顿了一下,然后立马应是退了出去。 等户书退了出去,王熹这才没了一本正经的样子。 “公子,您听到了没?四千斤呀,亩产直接翻了倍,这朱薯可真是个宝贝呀。” “听到了,别激动,这朱薯我瞧着亩产还可以高些。” 王熹听了不可思议,还能高?都四千斤了,他是想都不敢想这个可能性,但公子说了他就信,他觉得这天底下就没自家公子办不成的事。 “朱薯的事我得看着,秋梨膏的事就全部交给你了,你仔细着些。” “公子放心,都准备着呢。” 七月初,种薯刚种下去,时顺帝便送了私信给许行丰,将姚次辅出一万四千两银子为天下百姓买种薯的事告知。 而之所以是以私信的形式,是因为时顺帝到底不知道具体情况,便私下问许行丰银子够不够,如果不够缺多少银子,如果够,又如何分配种苗。 许行丰拿着官家给自己写的私信,说不懵是假的,但更多的是感激。 官家这般是怕自己为难,许行丰只能说官家想对一个人好时,真是处处妥帖,让人恨不得肝脑涂地才好。 但他也是疑惑,官家为何这般对他好,难道是因为自己提出的建议? 许行丰想不通,但心里有隐隐觉得同护国寺那事有关。 “拜见大人,不知您唤卑职来,有何吩咐?” “你派人去底下各县,让他们将还没有种下去的种薯停止育苗,我有用处。” “停止育苗?” “嗯,你下去通知他们便是。” 许行丰刚拿到信,便算了银子,一万四千两从封府买种是足够了的。 而许行丰之所以让停止育苗,是因为有些州城距离平江州有几千里,自然不可能摘了藤过去。 那便只能运了种薯过去,然后让会种植的农户们过去教了,这样也算是让农户多了份收入,一举两得。 不过这怎么往各州各府分苗倒还真是个难事,现在整个大南朝共有十七州。 而经过第三次种植成功,现在大概有五千亩地的苗了,五千亩地的苗,许行丰打算给自己府城就不留一半了,留三分之一。 那么便大概可以分出去三千三百亩的苗,许行丰也不打算庸人自扰,府如何分他不管,直接分给州城,各地知州如何安排,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这样算起来,直接根据州的大小大约分苗即可,倒是也不是难事了。 许行丰想得容易,但危知州估计是已经得了消息,生怕其他州同他来抢苗,一脸笑嘻嘻来找许行丰,希望许行丰匀出苗来,让全州城种植。 许行丰一个头两个大,危知州是自己顶头上司,肯定不能得罪,而且还为了支持育苗,出了不少银子,于情于理,他都不能推辞。 最后许行丰没办法,答应匀出五百亩地的苗来。 许行丰怕危知州不答应,还将现在只有五千亩地的苗的情况说了出来。 危知州算着得了十分之一,已经不少了,知道自己占了便宜,见好就收,不过最后让许行丰得出种植人员。 “行丰,你放心,都不是无偿的,州衙会给种植的农户发工钱的。” 就这样一到七月底,朱薯苗培育成功,许行丰就直接给危知州连着送了五百亩地的苗,还连带着三千个种植的。 这些种植的,都是许行丰让底下知县仔细挑选出来的当地最贫困的。 种植这事要等朱薯成了才能回来,相当于能拿三个月工钱,着实是帮着解决了不少农户的困窘。 而其他州城的,也早就到了封府住下了,就等着挪苗,至于距离远的,也早就带着种薯走了,一同带走的还有封府的农户。 因为这次朱薯,封府百姓不仅家家户户得了两百多文铜板,而且好些农户还得了个好差事。 原本三年都不一定能恢复的经济,就这样直接起来了。 封府百姓现在脸上都笑开了花,因为知府大人告诉他们,等这批朱薯成熟了,肯定其他州府还会来买苗的,到时候还能赚一笔。 但没等他们高兴多久,就都一个个忧愁了起来。 因为也不知道是谁发现的,许行丰在封府居然已经有三年了,也就是马上就要调任了。 许行丰在封府百姓眼里就是活菩萨,大好官,只要有他,就会带着大家赚钱,让大家过好日子。 但要是走了,说不定下个又是狗官,那他们又得鱼肉。 就这样许行丰说不定要调走的消息在整个府城都传了开来,百姓们一个个的都愁得不行,甚至还组织起来,在府衙前跪着求许行丰别走。 第372章 永不相弃 许行丰看到百姓们跪在府衙外,有些想笑,但更多的还是心酸,这封府是他辛辛苦苦建设起来的,他又何尝没有感情。 最后许行丰不忍心百姓们顶着大太阳在外面跪着,还是出了府堂,到了府衙门口。 百姓们看见许行丰出来,更加激动了,都喊着让许行丰别走。 许行丰缓了缓自己的心绪,又清了两下嗓子,防止自己声音哽咽。 “各位,你们先起来。” 百姓们听着这话都不愿意起身,誓有许行丰不答应他们,他们便跪地不起的架势。 许行丰瞧着无奈又好笑,只能说再不起来他就进去了,百姓们这才不情不愿起身。 “对于我任满一事,我很感动你们的不舍,不过这事确实不是我能决定的,但除非升迁,许多官员都是会留任两届,也就是待六年的,所以说不定我会留下呢。 而且就算没留下,我相信朝廷也会派合适的官员下来接任封府的知府的,各位不必慌张。” 许行丰这话还真不是安慰百姓,现在吏部尚书是老师,而且官家也是个明君,自己真要是调走了,接任的官员必定是靠谱的。 但百姓们听着许行丰这话,却是不买账。 “知府大人,您干了这么多大好事,又立了好些功,肯定会升迁的,这样的话您肯定要走。” “对呀,而且除了您,哪里还有什么好官,咱们百姓又得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 百姓们你一嘴我一舌的,越说越颓丧,好些人还哭了起来,说求许行丰留下来。 许行丰对于自己是否升任,其实还真没百姓们对自己这么自信,但无论如何,他的去留是由朝廷决定的,绝对由不得他自己。 但他知道要是直接说出来,百姓们估计就真在府衙前不走了,许行丰只得迂回着来。 “如果我留任在封府,我肯定也高兴,毕竟这封府的建设是我耗费了三年心血的,自然有特殊的感情。 但要是朝廷真将我调走了,我作为臣子,自然也不能有异议。 我知道你们的不安,但如果新来的官员是个贪赃枉法的,你们可以到时写信,通过递铺或者亲自送给我,我一定将情况上报,绝对不会让你们陷于水深火热之中。 官家是最痛恨贪官污吏的,到时也必定会严惩不贷,这样如何? 而且不止下一任官员,以后但凡有鱼肉百姓者,你们都可以给我写信,我一定会调查后给你们伸张。” 许行丰这话虽然没有完全满足百姓的要求,但百姓们也知道许行丰不能真的决定自己去留。 他们今日来,就是求个万一,不过求不着万一,能得了许行丰这份承诺也是很好。 这样但凡他们被欺压狠了,也不至于求告无门。 “我们知道知府大人您也有自己的难处,草民等不能强求,不过得了您的允诺,草民等感激不尽。” “无需感激,你们将自己日子过好,努力多赚些银子,送孩子读上两年书,让子孙越来越出息,我便高兴。” 府衙前的百姓听着许行丰这殷切之言,一个个都忍不住落下泪来,然后一个接一个地跪了下来,给许行丰磕头。 “知府大人,您是草民等见过最好的官了。 今天草民等本不该来扰您一遭的,您有青云路,草民等不该拦着您。 草民等知自己也是自私,但我们是真怕呀,也是真舍不得您呀。 无论如何,草民等都盼着您,功勋卓着荣耀显,职位高升志更坚。” 许行丰看着代表百姓说话的这青年,看着穿着,应是个秀才,说出来的话倒是磊落也颇有些文采,不由得起了几分兴趣。 “你有秀才功名?” 孙阳天没想到许行丰问他这个问题,神情微愣,转而便恭敬回道是。 “你倒是个坦诚的。” 孙阳天压根没想到自己能得了许行丰夸奖,不过还是不卑不亢说许行丰坦诚待他们百姓,他们自然应该回敬之。 “你没准备这次的乡试?” “回禀大人,晚生学识不佳,没过岁考,无缘乡试。” 许行丰瞧着这秀才说着这话,也半点不觉丢人,倒是着实有两分趣味。 “你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干什么?” “回禀大人,晚生名孙阳天,现在在启蒙学堂任夫子。” “嗯,不错。” 说完这句,许行丰便没再多言,孙阳天虽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 “各位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以后无论我在不在封府,你们有困处,皆可找我。” 百姓们又对着许行丰郑重地磕了三个头,这才散去。 “王熹,你让去礼房查查那孙阳天的信息,然后去底下查查他的全部过往。” 王熹听着这话有些迷茫,自家公子查那孙阳天作甚?他瞧着那人挺本分的呀,不像坏人。 “又瞎想什么呢?快去呀。” “哦哦。” 八月十二,乡试开考,八月二十一,乡试结束,九月初五放龙虎榜。 九月初五,许行丰在府堂等着,就看自己府城今年到底能出多少英才。 “大人,州城来人了。” “让他们进来吧。” “拜见许大人。” “不必多礼,这是榜单出来了?” “回禀许大人,是的,卑职等奉命来送喜报。” “王熹,呈上来。” “是,大人。” 许行丰将喜报打开,便见自己府城这次中了五人,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许行丰高兴,直接给王熹使颜色,王熹立马掏了两个最大的荷包出来,塞给了两位跑腿的官差。 官差拿着沉甸甸的荷包,脸上喜色堆叠,说了好些封府人杰地灵的吉祥话。 “公子,到底中了几个?” 王熹将州衙的官差送了出去,回来时,终于忍不住好奇问了出来。 许行丰也不回答,直接伸出一个手掌来。 “五个?” 王熹有些不可思议,往年这封府就一两个,今年居然有五个。 “嗯。” 许行丰也难得这么高兴,毕竟这说明他这几年的努力和改变是有效的。 “我瞧着里面四个都是寒门子弟,你让陆教授将这榜单张贴到府学里面,激励他们。 另外让礼房派人去底下县衙报喜,府衙这边每人奖励五十两银子,让县衙也得厚赏。” “是,公子。” 王熹现在脚步都轻快的,考中的人多好呀,说明自家公子厉害,而且这都是自家公子政绩。 这个月底自家公子的调令便下来了,有了这一遭,自家公子升迁的几率又大了些。 第373章 兼管两府 王熹就巴不得自家公子能三年一升,不带停的才好。 “王管家,你怎么这么高兴呀。” “可不得高兴,咱们府得了五个举人。” “真的?” “那还能有假。” 没一会整个府衙都知道了这次府城得了五个举人,都赞叹许行丰厉害。 九月底,许行丰的调令下来了,出乎所有人意料,因为许行丰直接兼任了两府知府,这两府便是封府同旁边的晋府。 兼任两府倒也不是没有先例,不过不多,一般都是出现紧急情况,从京中调度耗时,便由有能的邻府知府兼任。 像许行丰这种情况倒是少见,不过许行丰得了这调令是高兴的,封府自己有感情,还管理得得心应手,再添个挨着的晋府府城,倒也不算难事。 最主要的是自己又能时常回家了。 至于为什么让自己兼任两府,许行丰倒是有些猜测,想来这不是自己老师的想法,毕竟老师不会照顾自己照顾得如此明显,这应该是官家的意思。 而官家之所以让自己留任,估计一是为了朱薯的事,毕竟封府的朱薯还是全国最多,后续朱薯发展还得从封府买苗。 朱薯意义重大,官家可能不放心其他官员接任,所以才让他接着管理。 其二嘛,许行丰猜便是为了启蒙学堂的事,启蒙学堂的事许行丰是没上报的,但当初官家在言谈中便极其重视。 许行丰猜封府里必定是有官家的人的,有些情况自己不上报,官家也是知道的。 所以两年不足以看出启蒙学堂效果,官家便是希望自己留任,能将启蒙学堂真正形成规模,或者说,官家希望在晋府也能兴办启蒙学堂。 “公子,老太爷和少夫人他们要是知道了您留任在封府了,而且还升官了肯定高兴。” 是的,许行丰升官了,晋府同封府一样都为中府,许行丰兼任两府,官职从之前的从五品,升为了正五品。 这也就是说许行丰这三年任职,政绩评的肯定是优。 而对于许行丰升官这事,还真引起了多方关注议论。 按道理许行丰这几年功劳不断,还都是大功,升一级倒也正常,而且也只不过升到地方的正五品,应该是不足以波澜的。 但问题是许行丰这次兼管两府,实在稀奇。 谁都能猜出这手笔肯定是官家的,也就是说官家将许行丰放在了心上,这就不得不引起众人重视和猜测了。 不管他们如何想,许行丰反正是高兴极了,直接让王熹牵了马,带着王熹回老宅。 “老头子,你别抽这些烟叶子呀,一大把年纪了,不怕咳嗽呀,而且你不是戒了吗?” 许老头不太熟练地敲了敲自己的烟枪。 “你别来烦我。” 王氏瞧着许老头这样,脾气也上来了。 “我烦你,我烦你什么了,你这破老头,不识好歹,我关心你,你这么说我。” “行了,这不是丰儿三年任期要满了,只怕是,唉。” 王氏哪里懂这些,听到许老头提到孙子,又唉声叹气的,吓得不行。 “你这老头子,你倒是把话说全乎呀,到底只怕是什么呀,别唉声叹气的,怪吓人的。” “还不就是丰儿这个九月底,任期就满三年了,上面应该就会传调令下来,到时说不定就要从封府调走了,唉。” 王氏终于听懂了,心梗得不行,孙子待在封府,她时常能见着,要是去了别的地方可就见不着了。 王氏一想到自己这个年纪了,见孙子是见一面少一面,要是以后见不着,可怎么办。 “你别这副样子呀,我也是猜测。” 王氏也不还嘴,直接就哭了起来,一想到以后好几年才能见孙子一面,她就忍不住。 “怪我怪我,我不该说出来惹你伤心的,你别哭了,说不定丰儿不会被调走呢。” 王氏哪里能听得住劝,只一边哭,嘴里一边嘟囔,说要孙子。 许老头在边上不停哄着,让别哭了,可惜没用。 所以许行丰回来看到的情景就是,自己奶奶哭得眼睛通红,嗓子都哑了,而自己爷爷在边上手足无措。 “爷爷,奶奶这是怎么了?” 许行丰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只好问自家爷爷。 许老头和王氏听到声音,都惊讶得抬起头来。 “丰儿,你怎么回来了?” “丰儿,我的孙儿哟。” 许老头想着距离上次孙儿回来,才三天,怎么又回来了,立马便反应觉得十有八九是孙儿调令下来了,来告知家里的,想到这,许老头也蔫了。 他也舍不得孙儿,他就怕以后基本见不着孙儿了,孙儿也给自己送不了终。 而王氏一把冲过来,抱着许行丰一通哭。 许行丰看着埋在自己胸口哭的奶奶,又看了看垂头丧气的爷爷,心中着急,这都是怎么了。 不等许行丰问,柳氏和徐云容在后院听到这前厅动静,便赶过来瞧瞧。 “丰儿,你怎么回来了?” “奶奶这是怎么了?” 现在不仅许行丰懵,柳氏和徐云容也懵了,中午吃饭时候不都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哭起来了?这发生什么了? “爷爷,您到时说说呀,这到底怎么了?” 许行丰原本还以为是爷爷奶奶身体出现了问题,现在瞧着自己娘和夫人都一脸诧异,那想来应该是别的缘由。 “老婆子你别哭了。” 许行丰他们也帮着哄着,王氏这才稍微缓过来些,但嘴中不停说要孙子,不准孙子走。 许行丰越听越纳闷,自己不是在这吗?自己走哪儿去? 想到这,许行丰突然就明白了,定是两位老人算到了自己该调任了,爷爷奶奶这是舍不得呢。 许行丰一时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奶奶你别哭了,我不走呢,而且我今天回来就是为了说这事,我今天调令下来了,我还就在封府呢。” 王氏听着这话,惊得眼泪都没滴了。 许老头和柳氏还有徐云容也都没想到调令居然也下来了,都连忙问到底怎么回事。 “就中午刚下来的调令,让我继续待在这,不过兼管两府。” “兼管两府?” 第374章 病来如山倒 许老头他们都不懂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疑惑地问出声来。 “就是以后我不仅仅是封府都知府,还是晋府都知府。 晋府你们应该也听说过,就和封府挨着在,不过往南一些。” 许行丰这样说,许老头他们就都懂了,转而便是惊喜,王氏也不哭了,连忙问许行丰情况情况。 “丰儿,那你的意思是,你不用走了?” “嗯,不用,至少还要待三年呢。” “哎哟,真好真好。” 王氏现在不管其他,反正只要孙子不用走,她就高兴,但许老头和徐云容他们听着却想得更多,比如许行丰管辖两个府,是不是升官了。 “升了,之前我是从五品,管着两个府,调令上说,就升为正五品。” “哎哟,祖宗保佑,不行,我得去告诉你大爷爷他们这个好消息。 对了,丰儿,你呀得陪我走一趟。” 许行丰看着爷爷突然丧气的模样,一时有了不好的猜想。 “你大爷爷前天感染了风寒,本来也没什么,但他本来就肺不好,咳嗽,没想到这风寒把病根都带出来了,看着不太好了。” 许行丰听着这话一惊,大爷爷年事虽高,但平时看着身体还不错,怎么突然场风寒就要人命了。 “请了大夫瞧了没?” “请了,瞧着不太好的时候,我就让请了府城里的大夫来,但大夫说你大爷爷年事已高,这一病正好牵扯到了病灶,能不能撑过去,还得看天命。” “那现在在吃药没?” “哪里能不吃呀,但也没见气色,人瞧着一下子就倒下去了,唉。” 要不是有大爷爷管好族里,自己哪里有这样的勋荣,而且大爷爷对自己平时一向慈和,许行丰自然是不愿意大爷爷出事。 “王熹,你去府衙将医官请来,让他瞧瞧大爷爷的病情。” 王熹知道这事要紧,连忙跑出去牵马。 “爷爷,那我先同您去看看大爷爷。” “唉,好。” 许行丰和爷爷很快就走到了大爷爷家旁边,大爷爷这挨着祠堂和族学,许行丰站在这都能听见族学里的朗朗读书声。 转了个弯,许行丰便到了大爷爷家门前,便见大爷爷正在自家大门侧边屋檐下,睡在竹摇椅上盖着薄被晒太阳,几个曾孙女正陪着在。 许行丰原本怕打搅了大爷爷睡觉,正示意让几个侄女别出声呢,没想到大爷爷自己醒了。 “老二,丰儿,你们怎么来了?” 许行丰听着大爷爷有气无力的声音,心中一酸,明明三日前见着还好的呀,怎么一转眼就病倒了呢。 “大哥,告诉你个好消息。” 许薄兴原本人是没劲的,就连说的这几句话,都是看见许行丰来了,高兴,撑着气力说的,但听到自己弟弟说有好消息,还是立马撑着想坐起来,问是什么事。 “大爷爷您躺着,好好休息,您这病好好养着肯定就会好的。” “唉,我都七十六了,活得够数了,而且你又出息,族里的孩子们也瞧着越来越像样了,我就算是现在去地底下,也不怕见到你曾爷爷他们了,没什么好怕的。” 许行丰听着这话,没觉得被安慰到,反而是心里越发难受了。 “对了,刚刚说喜事,到底是什么事呀?” 要是换成以前,许薄兴脑子是最想事的,肯定记得许行丰任满了,该调动了,说是喜事,肯定立马反应过来了。 到底还是年岁大了,记性没那么好了,反应也没那么快了。 许行丰想着自己考童生试时护着自己的大爷爷,再对比如今,赶紧转过头去,快速将自己眼泪擦掉了,怕大爷爷瞧着跟着伤心。 “大哥,丰儿呀升官了。” 许薄兴听到这话高兴得不行,脸色都红润了些,人也精神了,瞧着病都似乎变好了。 “真的?丰儿真升官了?” “真的,朝廷刚下来的调令,升为正五品了。” 可能是精神好了些,许薄兴也能转动思维了。 “那丰儿要离开封府?去别的地方?” “没有没有,我还是留在封府。” “那怎么升官了?” “朝廷现在让我管两个府,除了封府,多了个晋府,跟封府挨着的。” “哦哦,那好呀,不仅能常回家,还升官了,好,好,好。” 许薄兴一连说了三个好,由于太激动,还牵动了肺,又咳嗽了起来。 “大爷爷,您别急,官已经升了呢,跑不了。” 许行丰说着话,想讨大爷爷高兴,想着人心情好些,说不定病也跟着好了。 “好呀,丰儿升官了,大喜事,不过就是不能摆宴席,否则太招摇了。 不过开祠堂祭祖是不能免的,记得让族学里的那些孩子也看着,让他们以丰儿为榜样。 这样以后咋们许氏一族就会有越来越多的官了,丰儿也就不会孤木难支了。” “大哥你呀就别操心这么多了,把病养好才是正事。” “对呀,大爷爷,我还想让你看到我以后当更大的官呢。” “好,为着瞧见丰儿你以后当大官,我也要好好照顾身体,把族里给你管好,你放心。” 许行丰眼睛越发涩了,到这个时候大爷爷还想着自己。 许行丰又陪着坐着,聊了许多,太阳瞧着都快下山了,封府府属医官才来。 “拜见大人。” “不必多礼,麻烦你跑一趟了,还得你仔细帮忙瞧瞧我大爷爷的病情。” 许薄兴没想到许行丰竟然将医官请来了,嘴上说着不用这么麻烦,但脸上笑意却是更深了。 许行丰盯着医官脸上的神情,等得焦急。 “如何?” “回禀大人,老太爷是肺里的问题,是常年累积下来的,想治好痊愈是不可能的。” 许老头和许行丰听到这,心都沉到了谷底。 “但下官可以开个药房,煎服几天应该能将这次风寒引起的病压下去。” 许行丰心情跟坐过山车似的跌宕起伏。 “果真能压下去?” “能。” 听到这,许薄兴都脸上带了喜色,他刚刚说活够数了,是安慰自己也安慰许行丰的。 真要是能活,他自然是想活的,他还想看着子孙后代出息呢。 “不过~” 第375章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不过什么?” 许行丰觉得这人怎么说话都不说全乎的,不知道当医生的,这样很吓人吗? 府属医官显然也看出来许行丰要暴走了,不敢再歇气停顿,一口气将剩下的给说完了。 “就是老太爷这个病,是寒不得的,饮食上也要注意,像冬日马上来了,是这肺病最难熬的时候,一定要仔细了。” 许行丰听到这话,心稍微放下来了些,自家不差银子,仔细照顾不是难事,就怕没得治才吓人。 “还麻烦你将这病的禁忌都写下来,我们也好注意。” “不麻烦。” “这病可能食补?” 许行丰想着是药三分毒,总不能天天喝药,吃辅助对症的食物或许更好。 医官听着这话一顿,惊讶于许行丰的仔细,他刚刚都没往这方面想。 “有的有的,待会下官一并写下来。” “有劳了。” 医官将注意事项同食补的吃食写好后,许行丰让王熹给了厚厚的诊金,然后又让王熹将其送回。 “大爷爷,您别省,到时冬日里的银丝碳我会买好差人送来的,至于这食谱,您让家里仔细对着做,您一定要好好注意自己身体。” 叮嘱好后,许老头和许行丰才离开。 “你大爷爷这场病,可是把我们吓坏了,幸好你给请来了医官,否则可真完了。” “爷爷你盯着大爷爷些,一定要他仔细注意病情,可不能省东西。” “你就放心吧,我以后就经常去陪着你大爷爷聊天,绝对不让他出事。” 二人回到家里,王氏她们都还在等着。 “怎么样,大哥的病。” “哈哈,那医官说能治,不过就是以后都得养着。” 王氏她们听着这话都高兴得不行。 “那就好,今日真是一整天都是好消息,丰儿不用走了,还升了官,大伯哥的病也有得治了,这是天色已经晚了,否则呀,真该吃些好的庆祝庆祝才是。” “奶奶做了红烧肉吧,我都闻到味了,怎么不算好的呢。” 许行丰这话可是将王氏哄得欢喜得不行。 “还是我乖孙会说话,不像某个糟老头子坏得很,下午吓我。” 许老头听着这话,心虚地躲开眼神。 许行丰几人瞧着两个老人的互动,都憋笑憋得难受。 最后还是许老头自己努力转移了话题。 “丰儿,你姑父得了举人的流水席摆在七日后,你到时别忘了,记得参加。” 是的,王思墨考了整整十五年,终于得以得中举人,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思墨中举,我自然是要相贺的。” “嗯,你小姑也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她吃些苦也是应该的,不然不晓事。” “你这老头子,不知是谁以前晚上愁得睡不着。” 。。。 许行丰听着爷爷奶奶的话,心中一时有所感触,以前常听儿活一百,母常忧九十九。 但那时不懂,而现在自己有了孩儿,许行丰才真正有所体会。 当初小姑莽撞,只怕爷爷奶奶不知暗地里操了多少心,流了多少泪。 不过幸好结局还算是好的,爷爷奶奶也能安心了。 第二日由于封府事繁,而且还要接手晋府,许行丰只得赶回封府。 “王熹,你去晋府将这封信送到府衙。” 有了来封府接任的经验,许行丰可不想再给自己找活干,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轻易放了晋府知府轻快。 许行丰相信那晋府知府看到信,是会知道自己该如何做的。 许行丰品着茶,好不惬意,好似这不是府堂,而是哪个茶楼般。 而晋府府衙这边,郑知府双手紧攥,仔细瞧便能发现其中捏有纸团。 师爷在旁边低着头,不敢多发一言,生怕惹了上头知府火气。 “这许行丰好得很呀,就他清高。” “大人息怒,只是这信,咋们~” 砰的一声,师爷吓得退了两步,低头瞧着地上碎了一地的茶盏,心中惊跳。 “这许行丰好得很,他最好是真清高,否则被本官抓到了把柄,有他好看的。” “是是是,大人说得对,这世上哪有不重欲之人,这许行丰道貌岸然得很。” 师爷嘴上附和着,心里却是不停吐槽,人家三元及第的状元,现在又升为正五品,还有个吏部尚书的老师,你能拿人家怎么办。 “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本官就不信他能一直得意,罢了,本官有的是耐心,你去让他们将账平了。” “是,卑职这就让他们去办,一定不会让您兜里银子变少。” 听到这话,郑知府才脸色缓和了些。 “去吧。” 由于许行丰这封信,晋府的上下大小官员可谓是焦头烂额。 不过这些都不在许行丰关心范围内,反正他十月二十一去接任一个没有烂摊子的位置就行了。 十月初五这日,王思墨家摆流水席,许家一家子作为王思墨的岳家自然是到得早。 “思墨,恭喜呀。” “行丰,你能百忙之中抽空前来,我很欢喜。 对了,张子轩也得中了,待会他来了应该都会请你。” 许行丰听到张子轩这个名字,恍若隔世。 府学的经历仿佛还在昨日,但仔细算来,却原来已经过了快十年了,又遥远得很。 “另外,行丰,我想求你一件事。” 许行丰看着王思墨为难的神色,似乎难以启齿。 “我们都是二十年的挚友了,你还在辈分上占了我便宜,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王思墨听着这话,更是觉得自己不应该开这个口了。 这些年,都是许行丰相帮他,再开口实在是羞愧。 但他又不想一辈子都做个教书先生,而且他还有妻子和儿女,他想搏上一搏。 “行丰,你觉得我能力如何。” 许行丰听着这话,感觉奇奇怪怪的。 “你别这样打量我,实话实说便可,我受得住打击的。” “你这话说的,好似你在我这很差劲似的,我可不背这个锅,可别想栽赃。” “说正事呢。” “真想听?” “真想听。” “学问不错,不然也不会此次中榜。” “你明知我不是问你这个。” 许行丰瞧着王思墨一脸气急的模样,总算没了一开始的愧色,这才正经起来。 第376章 王思墨从政 “你同我一般是从底层出来的,自然相较于其他功名者,更能体会百姓的苦楚,这便是最难得的。 思墨,你是想从政,对吗?” 王思墨听着这话倒是不觉奇怪,许行丰一贯通透,自然是能猜得到他的想法。 “嗯。” “那你是想让我为你举官,还是?” “行丰,我不瞒你,我是想着能够接着往上的,想着也能有有个进士出身。 但我又不想再待在族学里教书了,总觉得一辈子只书这一件事,缺了多样性。 所以我想着能待在你身边,你为官出众,我觉得能学到许多。” 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许行丰还是高兴的,王思墨没有为了所谓的面子,而耽搁自己,关系户虽然说来不好听。 但只要能向上,又不违背道德,更不会损了旁人利益,又有何不可呢。 “我正好还缺师爷,月钱二两银子一个月,看你愿意不。” “愿意,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我本就是在你身边学习的,能有月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哪里还会计较。” “那你十月十五去封府府衙找我,正好我二十一便要去晋府交接,手上活也确实多,你能来帮我,我也高兴。” “不管你如何说,我知这事是我占了天大的便宜,虽然我知能帮你处甚少,但行丰只要你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万死莫辞。” “一家人哪里需要说得这么严重了,我刚刚那话也不是安慰你的,是真的我缺人,但又找不到合适的师爷,你愿意来,也算是歪打正着帮了我忙。” “你这话倒是让我这厚脸皮的心安理得了些。” “哈哈,那感情好,你以后只需要办好事就行。” “嗯嗯,那是肯定的。” 两人聊完,张子轩正好到了。 距离上次二人相见已经有六年了,不过六年的情谊是做不得假的,完全不显生疏。 “行丰,这许多年没见,你是越发光采照人了。” “你也是,我还得贺你得举之喜呢。” “别人这样说,我还能接着,但在你这个状元郎面前,这举人可就不够看了。” “哈哈,下一步你不也是进士了吗,差不多差不多。” “那借你吉言了,对了曾睿然这次也入了副榜,现在去京城了,这事你知道不?” “知道的,他还写信问了我意见,而且他做这决定也是因为瞧见了之喻的进步,想着去闯闯。” “京城,国子监,确实机会多,只是难呀。” “走哪条路都难,不让自己后悔就行。” “这么说倒也是。” “你后面有什么打算?” “你知道的,我家是有些关系的,我族叔觉得我年龄还不算大,还能搏上一搏,给了我白鹿书院的推荐信。” 听到白鹿书院,许行丰倒是诧异,没想到张子轩族叔居然在白鹿书院还有关系,还真是了不得。 “白鹿书院为江南书院之首,江南又是文风最盛之地,你去了白鹿书院,定能学到不少,这样的话,我先在这祝你金榜定名了。” “好,为着你这话,我也得努力才是。” 许行丰瞧着面前两位挚友,心中感慨万千,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但只要知道都在向上,似乎见与不见也没那么重要了。 二十一这日,许行丰正式与晋府的郑知府交接了晋府的一应事宜。 “公子,姑老爷,您们刚刚瞧见了那郑知府快将自己牙咬碎的表情没?可真是精彩。” 许行丰和王思墨回想刚刚郑知府的神情,都没忍住笑了出来。 “小的觉得这次只怕底下那些县令估计都被扒了层皮。” “嗯,这郑知府自然是不可能拿自己的银子补空子,那就只能底下人将银子都吐出来找补了。 思墨,只怕有件事要麻烦你。” 王思墨自从十五来后,每日就是在府堂中坐在许行丰下首,揣摩许行丰对下属的吩咐,正闲着呢,听到有事做,自然积极。 “不麻烦,我现在巴不得有事可干。” “这晋府不似封府,往南边的县城都是有山地的,刚刚这郑知府也说了那边犯罪极多,还多为杀人案,毕竟山地好掩饰犯罪。” “嗯,那我去那边处理案子?” “不用,我要你写。” “写?” 王思墨听到这,完全不懂许行丰何意,这犯罪同写有何关系? “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是孙子兵法里的,思墨你应该听过吧。” “听过。” “所以,我想着你能写出写刑罚的场景描述出来,如杀人了,被逮捕后,会经历哪里酷刑,写得越逼真越好。 当然这肯定是不够的,最好再写些能够让说书先生和戏班子传唱的故事来。 写出来后,我会让那些县城大街小巷都流传开来,我就不信吓不破一些贼胆。” “妙呀,行丰,你这招真绝,只是这刑罚~” “故事什么的,你可以去那几个县,看卷宗,亦或是找司狱司了解,刑罚也是。” 王思墨得了指导,便有了章程,连忙保证一定会努力将事办好。 十月底,红薯到了开始收获的时候,原本交代底下人去忙便是,毕竟已经是第四次种植了。 但许行丰有自己的打算,时常还是会骑马但最就近的府郊去看看情况。 “公子,你让我查的那个孙阳天,小的终于都查清了。” “哦?说来听听。” “那孙阳天是阳县的,年二十六,是三年前考中的秀才,家境贫寒。 之所以能读到书,还是他自己跟着村里郎中学了些药学,自己带着一家子采草药,这才赚的些银子。 另外他父亲在他十二岁那边,被野猪撞了,差点没了,是他喊了村里人帮忙救下的。 因此他对村里人是极好的,得中童生后就经常免费教村里幼儿识字。 村里他风评极好,加之他有学识,许多事都是他打头。” “不错,有勇有谋。” “公子,您让小的查他干嘛呀?” “当师爷呀,我这身边缺师爷,他那日不卑不亢,又有几分坦诚,着实让人容易生出好感来。” “啊?他来当师爷?但他没举人功名呀。” “师爷还是实干为主,他就很好,而且他条件艰苦下能得中秀才,还是很有几分天赋的。” “那您真要他来?” “不行?” “行,小的就是惊讶罢了。” “那你就去让礼书将这事办好吧。” “小的这就去。” 第377章 提品诰封 这次的朱薯各地都大丰收,亩产居然同六月底封府收获的朱薯亩产持平了。 时顺帝得到这个消息,自然是高兴,在朝堂上对许行丰大加赞赏。 “许爱卿此次功标青史,吾想要好好嘉奖于他,不知各位爱卿都有何建议呀。” 杨怀昱作为许行丰的老师,自然是不会出声的,要避嫌,而其他人自然是不愿意许行丰再升官,毕竟萝卜坑就那么多。 “许大人此次确实功在社稷,官家您可赐匾,以彰其仁德。” “其实按道理,之前水苗法本也该重赏的,但当时吾只不过口头嘉奖,后面水泥更是口头都无,现在三功并赏,一牌匾未免凉了有功之臣的心。” 听到官家这般说,大臣们都闭口不言了。 他们除了闭嘴没话说,这里面随便一个功劳都是可以升一个品级的,难不成让许行丰直接位列一品? “不过他到底年轻,还缺少历练,这功就先记着,但吾也不能全无表示,便诰封其家人吧。” 听到官家松口,心思各异的大臣们都松了口气,诰封好呀,反正没实权,就个名头,一时纷纷应和说好。 “许爱卿为正五品,但他诸多功德,不可依常理而论之,便将诰封提至正三品吧,封赠两代。” 众大臣没想到官家直接提两品四级封赠,此等恩宠不可谓不盛。 但刚刚应了好,也没有反悔的余地,只得一个个称赞官家圣明。 这诰封从来都是快马加鞭,因此在十一月底,这诰封的圣旨便来到了四通县。 圣旨一入四通县,高头大马,打首的还是公公服饰,打眼得很,纷纷猜测起来。 “哎哟,那是公公吧,瞧着面白无须的。” “应该是,也不知道是送去哪里的。” “还能去哪,用不过就是县衙亦或是那许状元家里。” “也是,除了这两处,也没旁的可能了。” “你们看清楚了没,我看着有三轴圣旨。” “真的假的?” “我瞧着反正是。” “三轴圣旨,那我猜十有八九去许状元家里的。” “跟着就知道了。” 百姓们最是爱瞧热闹,跟着钦差走,很快就到了县衙处。 “大人,大人,京城来人了。” “什么?京城怎么来人了,快给我整理衣服,我出去迎接。” 胡县令不敢耽搁片刻,带着县衙一众人等出来迎接。 “阁下便是四通县的胡县令吧。” “回公公,下官是。” “还麻烦你带咋家去一趟许大人家中。” 胡县令连忙应好。 路上胡县令塞了银子,问传旨的公公到底所为何事。 此次传旨的公公是苏玉的徒弟,之所以能得这差事,也是苏玉想着跟许家行个善缘,因此这小苏公公此次和善得很。 “也没什么,就是许大人履立功勋,官家龙颜大悦,下旨诰封其家眷,这不,三轴呢。” 胡县令为官,自然懂这诰封的规矩,三轴,那最低都是从三品,而许行丰现在不过是正五品,也就是最少跨了三级诰封,圣眷深厚呀。 胡县令又是心惊,又是羡慕,还有庆幸。 心惊和羡慕的是许行丰的恩宠,庆幸的是自己与许行丰一直为善。 县城里不少百姓都一路跟着来到了许家这边。 钦差入村的时候,村里都惊了,不过都立马猜到肯定是奔着许家去的。 “这许家又怎么了?” “总不过又是恩赏,都是我们羡慕不来的福分呀。” 许老头几人早就得了县衙派来的衙役传来的消息,已经备好了香案。 “老头子,你说这怎么突然传来了圣旨?也没听丰儿提起过呀。” 许老头也是疑惑,不过到底不是第一次接圣旨了,没有那般慌张。 “反正肯定是好事,丰儿这几年为官本分,断不会是问责的事。” 一同在家的还有柳氏和徐云容,二人都有些心慌,毕竟之前半点风声都没听到。 很快圣旨就到了许家门前。 以许老头和王氏为首的跪在最前面。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封府兼晋府知府许行丰之祖许薄旺许老太爷,其性之义,其行之良,允文允武,翰墨奇香,是宜褒编,以彰潜德,兹特赠尔:承德郎,翰林院学士,尔灵不昧,其尚知荣。”(注:来源于古时毕诚圣旨) “封府兼晋府知府许行丰之祖王氏,贞静淑懿,笃生哲嗣,是宜褒编,以彰潜德,兹特赠尔为三品淑人,尔灵不昧,其尚知荣。” 。。。 三轴圣旨念完,许老头他们晕呼呼地叩首谢恩。 特别是许老头和王氏,听到自己被册封,懵得不行,到现在都没回过神来。 最后还是徐云容最先反应过来,给小苏公公塞了厚厚的红封,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淑人好福气,许大人在朝中得用,特别是此次朱薯大丰收,官家龙颜大悦,所以才有了这提品诰封的殊荣。” 徐云容听着这话,算是明白了始末,心才安,又跟小苏公公道谢。 “苏公公,麻烦您跑这一趟,今晚便歇在我们这吧。” “不了,官家还等着复命呢,这茶水之类的,想来以后有的是机会可以喝到的。” 留了好几遍,都被推辞了,许家这才客客气气地将人给送走了。 等钦差走后,胡县令便立马同许老头开始亲热起来。 “许老太爷,您好福气呀,以后您就是承德郎了,挂着翰林学士的虚职。” 许老头到现在都没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正好问胡县令,而许氏族人和瞧热闹的众人都竖着耳朵听。 “就是许知府因为种朱薯的事,立了大功,官家高兴,便想着诰封家眷,显示皇恩。 不过许知府的官位是正五品,而你们的诰封是正三品,所以许老太爷和老夫人才有了诰封,相当于是提品诰封的,也更显皇恩浩荡。” 听到这,许老头他们算是懂了,意思是自家孙儿出息,立了大功,官家高兴,所以越着级给他们一大家子封赏。 反应过来后,便是狂喜了。 上次许老头和王氏瞧着许发贵柳氏他们有敕封,羡慕得紧,没想到这么快他们也有了,而且是正三品。 “那我以后就相当于是正三品的官了?” “是这个意思。” 许老头听到这,喜得脸都红了,他居然也是官了,还是正三品。 王氏却不管什么官不官的,她就稀罕这诰命服。 第378章 纸张制作 村里人都对王氏和柳氏她们羡慕得不行,夸他们好福气。 许薄兴这些时日身体好了许多,现在瞧着自己二弟家这般荣耀,心里更是开怀,说怎么的也要摆席请邻里吃顿饭,庆贺庆贺才是。 许老头现在也是高兴得找不着北,一口便应了下来。 等许行丰知道自家被提品诰封已经是五日后的事了,家里宴席都请完了,许行丰也是哭笑不得。 “怎么爷爷没早些派人来通知我。” “老太爷说公子您管着两府,近期又正好是百姓服役的时候,事情多着呢,不让您操心。” “那也该告诉我的,这么大的喜事,早一日告诉我,我早一日的欢喜。 对了,我这正好刚得了两好山参,年份都在五十年以上,我也问了府医,每次切上一片,煮汤泡茶喝都是极补的。 你让爷爷给大爷爷送一颗去,然后他和奶奶自己得一根。” “哎哟,这可是好东西,小的一定仔细拿好回去送给老太爷。” “嗯,回吧。” 王熹等人走后才出声。 “我原本还纳闷朱薯这么大的功劳,官家怎么没表示么,却没想到原来有这么大的惊喜,想来爹娘还有二哥二嫂他们都是极欢喜的。” “嗯嗯,他们得了赏,比我自己得赏,还让我高兴些。” 许行丰算是发现了,官家真想对一个臣子好时,真是处处妥帖,让人舒心至极。 “对了,行丰,晋府那几个杀人案频发的县,居然近期真安生了许多,你可真是厉害。” “也没什么厉害的,解决事情总是得从根源处去的,也要做到恩威并施。 比如这几个县,之所以杀人案多,主要是地形导致,山地多,不比底下平原,靠水田养活,他们梯田居多,引水等多有不便。所以在粮食方面紧缺得很。 所以只能靠山吃山,自然猎户居多,猎户时常与猛兽相斗,日日都是见血的,自然民风彪悍了些许。 他们杀人也大多都是抢夺猎物,斗争中失手所致,山地好隐藏尸体,一来二去的,犯罪便越来越猖狂了起来。 所以想解决这杀人问题,首先便得让山上的百姓多些生路。 说起来这点我还是受阳天你的经历启发。” 孙阳天是五日前来的府衙,听到许行丰这话,诧异得很,因为他的经历? “阳天你不是跟着村里大夫学了药学,采药赚的银子,才能有入学的机会吗?” “原来大人说的这个,确实如此。” “嗯,靠山吃山,除了猛兽,那便是山中的菌子野菜野果同药材了。 药材最是珍贵,不过百姓都不识得,自然是不知道这条谋生的方法,因此我才请了封府这边的大夫去教他们认药材,还特地让大夫画了药材的绘本给他们。 这样他们以后会打猎的可以接着打猎,技术没那么好的,那就采药卖也是不错的。 路子多了,自然就少了争端,加上思墨你编的话本子都不错,对他们也有一定的威慑力,他们自然收敛许多。” 王思墨听到许行丰夸自己,脸上满是欢喜,他就怕自己做不成事。 “不过还是不够,朱薯不怎么讲究地形,山地上面也是可以种植的,明年这几个县的山地一定要大力种植,解决他们的粮食问题。 另外思墨你对酷刑的描述也要抓紧些,最好今年能用上。” “好的,这个我会抓紧弄的。” “阳天,那晋府那边启蒙学堂新建的事就交予你了。” “大人放心,卑职一定办妥。” 有了王思墨同孙阳天两个师爷,许行丰多管着一个晋府,反倒是还有余力了。 不过许行丰也没闲着,开始琢磨起纸张,酱油等物的制作来。 纸张和酱油等市场上是已经流行了的,许行丰之所以成立作坊制作这两物,是想着能够降低两府的百姓同学子的生活成本,另外能够往外销售,赚一些银子。 “公子,你怎么什么都懂呀。” “或许是书得多些,什么就都会一些了。” 这话听在王熹耳朵里,可是把王熹刺激得不轻,觉得书中自有黄金屋果然半点没错。 “是了,说起书来,你也日日看,该有颜如玉才是了。” 王熹一听到这话,头皮发麻,完了,公子又催他完婚,但他总不能随意拉个姑娘来吧。 “还没有中意的?” 王熹硬着头皮摇了摇头。 “我就知道指望不上你,不过你倒是挺吃香,自从我将你在寻娘子的事抛出去,倒是有不少人递了自家女儿的信息到门房那。 你待会去看看,挑几个合意的,相看相看。 你都三十一马上三十二了,拖不得了。” 王熹哪里敢不答应,连忙说自己忙完就去看。 第一批纸张是赶在除夕前生产出来的,当时作坊里做工的百姓都惊了,他们是真没想到能成功。 “这珍贵的纸张居然还真是用木材制作出来的。” “可不是,我之前还好奇纸张怎么来的呢。” “这纸张金贵,却没想到居然两千斤木材能只制作出对半数量的纸张来。 听知府大人意思,这些好像都会便宜着卖给启蒙学堂的学童,那咱们每家每户都能省下不少银子来。” “可不是,要不怎么说知府大人是活菩萨呢,不仅给咱们工钱,让咱们都有个稳定的收入来源,还让孩子们都能读得起书。” “是呀,幸好知府大人留下来了,不然咱们哪能有这样的好光景。” 许行丰看着制出来的纸张也是高兴,这比买来的纸可划算太多了。 “以后这些制成的纸都先送到各个启蒙学堂去,等学堂够用了,再卖到别的地方。” 许行丰这话一出,作坊更加热闹了,毕竟谁家现在没有个孩子在学堂读书呀。 纸张陆续生产出来,封晋两府越来越多的孩子能够读上书了。 第379章 酱油 时间一晃便到了二月中旬。 “刘都头,你去将库房里我存放的种薯抬出来。” 刘都头得了命令,立马差遣手底下的衙役开始干活。 “公子,小的正好奇呢,您去年怎么从各县挑拣了这些种薯回来呀,它们有什么奇特之处吗?” “你去年好歹也是跟着我,看着我挑的,没看出点门道来?” “好像这些种薯都是当时挖出来的那个朱薯苗底下最大的。” “嗯,还不算太笨,不过还不止,我都是取的结薯数量多的朱薯苗底下最大的红薯。” 王熹听到这茅塞顿开。 “所以公子您是相当于在挑好种薯,对不对,因为当初结这个种薯的朱薯苗结薯数量多又大,那么这个种薯就相较于其他种薯更优质一些。” “嗯,不过我也就是个猜想,成与不成的,还得试了才知道。” 在现代,化肥以及种植技术都比现在要先进许多,许行丰也想过在这上面下功夫,只是这些都不是一日两日能成的。 思来想去,还是直接培育高产的种薯是最容易的,所以去年许行丰才日日往各县跑,就是为了寻这。 许行丰的要求比较高,从许多的朱薯中总共都才挑中了五千斤,就想着这次试点。 很快刘都头就带着衙役将库房里的种薯给抬了出来。 “你将这些种薯都抬到第一次种植朱薯的庄子上去,他们是知道怎么种植的,让他们要小心看护着。” “是,大人。” “王熹,这朱薯马虎不得,你让正纪、正律两个直接住农庄去看着,有异常情况就立马来告知我。” “是,公子。” “对了,酱油你去瞧了没?现在怎么样了?” “回公子,按照您的吩咐,算着应该还有十多天拔出油眼的木塞。” “嗯,你将日子要记清楚,我事多,不一定都能照顾过来,到了日子,你就去四处作坊,让他们将木塞拔了。 拔完之后,一定要过滤,然后接着将盐水分5天冲进缸内,从出油眼流出的才是酱油。” “公子,您就放心吧,小的早就将您说的这些都用本子记住了,出不了错的。” “嗯,这酱油大概是今年开年赚的第一笔钱,我可不得慎重些。” 自从两年前的洪涝后,可能是老天大发慈悲,封府这两年倒是风调雨顺的,加上卖朱薯苗和作坊慢慢加建,百姓基本家家户户都有了些收入。 所以就算是两年前来定居的灾民,现在日子也能过了。 而晋府,启蒙学堂等一系列事也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进展。 “公子,酱油成了,真成了,百姓们都夸您神了。” 酱油许行丰在现代自己都亲手制过,所以对于能成功,倒是没觉得多大惊喜,不过又有银子进了,倒是开心。 “公子,这酱油直接像罐头那些的,在各州府租铺面卖吗?” “这次该让知州大人帮忙出些力了。” 王熹茫然地点了点头,不知道自家公子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许行丰直接悠哉悠哉坐着马车往州城去。 危知州听到许行丰来,连忙让请了进来,但心里嘀咕,这可是许行丰第一次主动来州衙,到底是有何事。 “下官拜见知州大人。” “不必多礼,行丰你这次来是所为何事呀?” “不瞒大人,确实是有事相求。” “哦?那倒是稀奇了,你说说到底是何事,只要是本官能帮到的,一定帮。” “下官从去年开始便在研究酱油的制法,还开了不少作坊,就在今日,第一批酱油成了。 这许多的酱油,下官管辖的两个府自然是没有办法能够自产自销的,所以这才来知州大人您着,想着您能帮忙。” 危知州听着许行丰的话,心绪翻转,只觉得许行丰还真是十八般武艺,居然酱油也会制。 要知道酱油一般都是老作坊出来的,世代穿承,旁人是别想能知道秘方,而酱油调味又实在鲜美,所以其中暴利可想而知。 而现在许行丰居然办着作坊将酱油给制出来了,光是这一项,估计以后封晋两府便差不了。 危知州一时又是羡慕又是欢喜,羡慕的是一个后生竟然有如此多本领,欢喜的是这个后生属于自己管辖。 “这事不难,你到时将酱油制出来,直接将其送到其余各府,我会同他们打招呼的。 不过这价格你得实惠些,另外你这酱油到底销量如何,还是依据味道来的,本官可担保不得。” “这是自然,大人您能在关卡上给下官行个方便已经很感激了,其他的自然是实力说话。” “嗯,不过行丰呀,本官给你行了方便,今年这朱薯苗~” “大人放心,今年平江州肯定还是独一份的。” “那就好,那就好。” 许行丰真想骂危知州老狐狸,自己的政绩明明最后都有他一份,这酱油自然也是,结果还从自己这讨便宜。 危知州喝着茶瞧着许行丰离去的背影,心里乐开了花的,想着自己今年年底大概就能回京城了。 “公子,咋们回府衙还是?” “我回,你不回。” “啊?” 王熹听到这话直接惊了,公子这话什么意思,要把他丢这? “这儿离萧沐的青山府不远了,你去送封信给他。” “哦哦。” 王熹这才将自己心放回肚子里,不是把他丢下就好。 王熹坐了五个时辰船,终于到了青山府。 天色已晚,王熹直接找的萧沐的府宅。 都已经歇下的萧沐和许清甯听到萧山说王熹来了,二人都吓得立马坐起了身子。 “王熹怎么这深夜赶来了,莫不是家里出了事?” “甯儿,你莫急,去前面看看就知道了。” 二人基本是飞速穿上了衣裳,奔着前厅去的。 王熹屁股都没坐热呢,就瞧见自家小姐和姑爷慌慌张张跑了出来,也把他吓了一跳,然后立马便反应过来肯定是误会了,便连忙解释。 “小姐、姑爷莫慌,家里无事,小的此次来,是公子吩咐的。” 许清甯二人听到王熹这话,脸色才恢复正常。 “那你怎么这个点过来的?” “小的接近中午才出发的,路程又不近,所以这才踩着黑到的。” “行丰让你来是有何事?” “应该是酱油的事吧。” 王熹觉得除了酱油也没其他答案了。 “酱油?” “嗯,公子自己研究出来了酱油的制法,作坊已经制出来了第一批酱油,今日公子还带着小的去了平江州知州那,也是为的这事。 哦,对了,公子让小的带信过来了。” 第380章 治盗妙招 萧沐同许清甯夫妻二人虽然惊讶许行丰居然研制出了酱油,但还是赶紧将信打开。 “咦~” 王熹听着自家小姐的声音,疑惑得紧,信里不是说的酱油的事吗? “行丰真是聪明,有了这法子,青山府城里的盗贼肯定能得到整治。” 王熹听着这话彻底懵了,这信里写的是整治盗贼的手段? “姑爷,这信里面写的不是酱油?” “不是,想来是年初,行丰听到我说青山府偷盗横行,是历来青山府官员的一块心病,所以才有了这信。” “哥哥可真是厉害,居然对这方面也有巧法。” 许清甯对自家哥哥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好像这世家就没有他不会的。 “哦哦,原来如此,我说公子怎么突然提起治盗的法子呢,不过青山府如此繁盛,也有盗贼吗?” “你不知道,这青山府之所以经济昌盛,全赖南北贸易互通,之前是拦路的劫匪多。 不过青山府官员为此大力整治,派了不少的士兵在各处巡逻,劫匪自然不敢同官斗,所以现在已经基本灭迹了。 但没想到他们抢劫不成,又转成了偷盗,这偷盗不比抢劫,都是暗地里零散进行。 或是驿站或是各处客栈,亦或是宅院,反正无孔不入,还都是大量的货物同金银被偷盗。 官府在巡逻治安上也是出了大力气的,但总不可能角角落落都兼顾到,因此这偷盗是日益频发,唉。” “那些商人之类的都没带些护院之类的吗?怎么还能中招了?” “贼人自然是有他们的门道,迷香、撬锁之类的技术都用得出神入化了,身手也是一个赛一个的了得。 就前年,有个卖皮毛的大商人,为了防贼人还雇了保镖,结果还是被盗了。 最后官府查了许久,才发现原来那贼人早就在白日里就已经偷偷藏在了房梁之上,借着角度,愣是没人发现,也没人想到他这般早就来了。” 王熹听得一愣一愣的,觉得简直跟话本子里的江洋大盗似的。 “那公子给的什么法子?” 王熹觉得自家公子再神,但远在封府,还能抓得着这些狡猾的盗贼?他是真不知道自家公子出了什么法子,能让自家姑爷和小姐拍手叫绝。 “离间计。” “啊?小人不懂,姑爷您能解释解释吗?小的好奇。” “行丰让我张榜,如果有人能告发并且逮捕一个盗贼,就赏银五百两。 如果是同伙之间告捕,那告发者可以免去他的罪责,同样能够得到赏银。”(注:典故来源于唐代西川节度使崔安潜) “小的懂了,这许多的赏银,肯定会有盗贼动心,到时肯定会有举报同伙的。 到时有了这一桩典例,其余偷盗团伙肯定是人人自危,生怕自己被同伙给举报了,那他们肯定就得跑,跑出青山府范围,到时青山府就安宁了。” “难怪行丰器重你。” 王熹听着这话,乐得不行,嘴上却说着姑爷太抬举他了。 “有了哥哥这个法子,萧沐你在青山府定能站住脚跟了。” “哈哈,何止,行丰这是给我送了场及时雨,将功名直接送到我手上了。” 萧沐越想越激动,心里对许行丰也满是感激。 “王熹,你今日赶了一日的路,肯定是累了,我让萧山带你去休息吧。” “好的,那小的退下了。” “麻烦你跑一趟了。” “公子吩咐,小的的本分。” 王熹同萧山走后,萧沐这才同许清甯说起夫妻之间的密语来。 “甯儿,能娶到你,实在是我三生有幸。” “你这人,怎么又说这话了,不是都说了吗,能结为夫妻,是你的幸事,也是我的,我们俩谁也没占谁便宜。” “胡说,明明我占了天大的便宜,首先不说别的,娘子你天仙般的人物,我每日光是瞧着都心情愉悦。 另外,要不是你嫁与我的缘故,行丰再怎么同我亲近,也是不可能当初带着我去杨府得杨伯父指导的。 要是没有这指导,我又怎么可能早早得中进士。” “那也是你刻苦呀,否则给了你机缘,你也是抓不住的。” “世上刻苦之人何其多,我又怎么担得起刻苦二字。 有人一世求的都是机缘二字,可是苦于没有门路。 若是没有杨伯父指导,我只怕最少要多花费六年时间,还不一定能得个进士,说不定是同进士,那官途可就大不一样了。 而且不是我自己瞧不起自己,我能短短六年从正七品刑部主事升为正六品青山府同知,可以说每一步,都有杨伯父和行丰的相助。” “夫君你不该妄自菲薄才是,虽然确实哥哥相帮我们许多,但你很好。” “哈哈,十年前的你对我爱搭不理的,我为了你可是好多次食不下咽,那时的我怎么也想不到,有一日,我钟情的姑娘会现在这般待我好。” “你这人又油嘴滑舌了。” “甯儿冤枉我,我明明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嗯,我信,不过夫君,哥哥的情我们要记着,但你在我这真的是极好极好的,而且我能嫁予你,真的是我的福气。 或许旁人比我地位更高,但我想同你一般宠夫人的却是没有的。” 萧沐听着这话感觉心里甜滋滋的,盯着清甯的容颜,越发着迷。 许清甯被盯得脸都红了起来,赶紧躲开萧沐灼热的目光。 “你这人,不理你了。” 说着许清甯就往后院跑,而萧沐半点不罢休,追着上去非牢牢抓住清甯的手,夫妻两个蜜里调油,好不羡人。 “回来了。” 许行丰倒是没想到王熹回来得这般快,原以为他会在青山府玩上一两日呢。 “公子,您真是悄摸摸干大事呀。” 许行丰自然知道王熹这话什么意思。 “你如果也想,那就找个老婆。” 王熹听着这话,顿时蔫了。 “行了,我也懒得催你了,你同我去一趟晋府,我要去青吾山瞧瞧。” “青吾山?公子您是打算去那弘慈寺?” 许行丰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公子去拜佛?但您好似也不太信这些呀。” “去了不就知道了。” “哦哦。” 第381章 弘慈寺 青吾山的弘慈寺是整个平江州最出名的寺庙,听说灵验得紧,所以香火旺盛。 “公子,这弘慈寺可真难爬,比护国寺地势还高些。” “越高越仙嘛,正常。” “公子,说来也真是奇怪,咱们一路走来,路上人就没断过,这弘慈寺还真是热闹,就是不知道它是否如传言中那般灵验。” “心诚则灵。” 王熹听着这话,总觉得自家公子又在内涵自己什么。 “公子,这怎么越往上爬越凉呀。” 王熹不自主地就往鬼怪那方面想,山上本就树繁叶茂,他觉得背脊越发凉了。 许行丰看着往自己背后悄悄躲的王熹,也是无奈,天天脑子里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地势越高,自然是温度低些,否则夏日,那些大户怎么喜欢往山上跑,你以为人家傻的?” 王熹看见自家公子嫌弃的眼神,感觉自己又丢人了。 “公子真是厉害,什么都懂。” “你这马屁拍得太明显。” “嘿嘿,公子您慢些。” “行了,走吧,还有正事呢。” 弘慈寺不愧是平江州第一寺,许行丰同王熹到时已经是日落时,寺庙里却还热闹得紧。 “公子,我听说这儿的素斋一绝,不比府城里的酒楼差,您要不要尝尝?” “是你馋了吧。” “公子看破别说破呀,而且都这个点了,咱们今晚肯定是要住在寺庙厢房的,那肯定不能饿了肚子。” “嗯,你这话倒是有理,行了,先去拜拜吧,来了这总得上柱香添点香火钱。” “嗯嗯,让佛祖保佑您步步荣升。” “做人莫要太过贪心。” 王熹听着这话就不依了,跪在蒲团上,心里使劲对着佛祖说,保佑自家公子能够当最大的官,以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是成了,他到时候愿意烧好些大猪头给佛祖吃。 “刚刚许愿没说给佛祖烧猪头吧,嗯?” 王熹听这些话,一脸见鬼了的神情。 “真说了?” “公子,您怎么知道的?” “每次一遇到事,我就听到你嘀咕,将十八路神佛都求了个干净,每次最后还要加一句烧又大又香的猪头给他们。” 王熹一把捂住自己的嘴,他说的这些居然被自家公子都听着了,他没脸了。 “别懊恼,没事,你家公子我知道你待我一片赤诚忠心,就是嘛~” “就是什么?” “佛祖忌杀生,你还给祭祀猪头,你确定不是得罪佛祖?” 听到这话,王熹彻底感觉自己是猪脑子了,他居然让佛祖吃猪头,亏他想得出来。 天呐,佛祖不会听到了生气,然后让他求的都不成吧。 王熹吓得立马扑通一下跪了下去,许行丰在旁边听着都替他疼,幸好有蒲团,不然真骨碎了。 “佛祖,您大人有大量,小的一时嘴快,不过脑子,说错了话,您实在要怪罪也该怪罪小的,我家公子您可不能怪罪呀。” 许行丰听着这话,倒是觉得自己刚刚不该说那话了,瞧把人吓成什么样了,而且吓着后,还在想着自己,倒是自己太过分了。 “你放心,佛祖大慈大悲,不会怪罪的,不然你说错了那么多次,怎么你家公子我还是升官了。” “对对对,公子你官运亨通,佛祖一定是没怪罪。” “好了,抽个签吧。” 许行丰这次倒是虔诚,很快便一支签掉了出来。 “公子,咋们快去院子里找解签的方丈瞧瞧。” “嗯。” “方丈麻烦您帮忙看一下两支签。” “施主这支签是求的长辈寿数吧。” 许行丰点了点头。 “施主长辈寿数已经是难得,施主又何必强求,古来多聚散,正似岭头云,珍惜当下或许更难得。” “晚辈也知生死有数,但想看破还是太难。” “正常,只是施主你要知,忧惧度日更是浪费难得的相聚。” “多谢方丈指点。” “善哉,希望能轻解施主心中忧愁。” “方丈麻烦您帮我看看我这支签文。” “上上签,所求皆能成。” “真的?” “出家人不打诳语。” “多谢方丈。” 解完签,许行丰给寺庙添了香油钱,由于添得不薄,许行丰主仆得了间不错的厢房还有一顿传言中美味的素斋。 “公子,这素斋可真好吃,都做出肉味了,也不知道怎么做的。” “应该是豆腐做的,不过确实巧妙。” “公子,您说那方丈到底说得准不准?” 王熹心里嘀咕,他可是许的自家公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职位,那方丈说所求皆可成,要是真的,他乐呵死。 “不知道,不过现在在寺庙里,佛祖眼皮子底下,那必须说准,否则岂不得罪佛祖。” 王熹听着这话,连忙说对,生怕佛祖怪罪。 “对了,公子,您求的是大老太爷的寿数之事吗?” “嗯。” “去年府属医官不是说了吗,养着就无事,而且家里一堆的人看顾着呢,您不用过于忧虑。” “算了,就像方丈说的,最重要的还是珍惜当下,不应该多想。” “嗯嗯,公子,那您此次上山到底为的什么正事呀?” “今天不提正事。” “哦,好吧,那公子你喝茶,听说这茶还是存的去年最末的那场雪的雪水煮的。最妙的是它是梅花枝头的。 所以听说有淡淡的梅香呢,您品品。” “哦?这倒是桩雅事,可惜了我不是个风雅之人,否则该去取取经才是。” “嘿嘿,公子适合当官。” “没被安慰到,好了,知道你想逛逛,去吧。” “多谢公子。” 话说完,人就没影了,许行丰看着天上的残月,感受着山间的微风,倒是难得的自在。 不知是睡得晚的缘故,还是佛家净地清幽,第二日许行丰主仆睡得太阳真进了窗才醒。 “起来了,洗漱完,跟着我去前头找住持。” “哦哦,小的去打水来。” 吃过早斋,许行丰就请了个小沙弥带路。 “还请忘尘师叔禀一声,这位施主想见住持。” “请问阁下可是许施主?” 许行丰和王熹听着这话,很难不惊讶,住持知道他们今日要找他? 他们突然脑子里冒出了得道高僧四个字,觉得这弘慈寺或许真是名不虚传。 “是的,师傅。” “许施主请,住持已恭候多时。” 第382章 弘慈寺住持 许行丰被引着入内,首先便听到了清灵的鱼木声响,心瞬间跟着静了下来。 “阿弥陀佛。” 梵音似是会回响,许行丰抬头看去,便见传闻中的弘慈寺住持,着一身红金袈裟,好似那正殿供奉的释迦牟尼佛的化身一般。 许行丰心中奇怪,那护国寺的住持鹤发童颜,一语更是道破了自己身上最大的秘密,显然是有真本事的。 而这弘慈寺的住持,瞧着也是让人不由心生敬畏。 难道这事件真有神佛?但为什么在现代自己活了三十来年,却从来没瞧见什么得道高人? “信则有,不信则无。” 许行丰正心中琢磨呢,就突然听见这话。 “住持能晓我所想?” 许行丰不觉得这是住持信口说的,分明是在给自己解惑,他觉得见鬼了,他怀疑这住持有读心术。 但小说里的读心术不都得在一定距离范围内吗?昨日他在后院厢房,那怎么这住持知道他要来。 “施主请坐。” 许行丰见住持不回答自己刚刚问题,也不懊恼,依言坐在蒲团上。 “昨日老衲便见青吾山上方紫气浮动,便知有贵客至。” 许行丰看着这住持一本正经的样子,很想说你还怪会拍马屁的。 但想着刚刚在外面守着的忘尘师傅道破了自己的姓氏,显然是住持告诉他的,许行丰又觉得或许这住持说的是真的。 而且他自己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唯物不是。 只是难道他真自带紫气?但他自己怎么瞧不着,而且朱紫金三者不都是极贵的代表吗? “住持玩笑了,我哪里是什么贵客。” “心系百姓,渡千万人,自然是的。” 许行丰听到这已经不得不承认这住持的本事了,一句话就道破了他的身份。 “不过都是本分罢了。” “已是难得,本寺院墙施主尽可安排,不过只求施主一事。” 许行丰现在只想说窝艹了,他都没说来干嘛的,这住持就知道他来意,读心术都不带这么厉害的。 许行丰感觉自己在这住持面前整个一透明人,不过自己此行目的居然就这样达成了,倒是惊喜,就是不知道住持能求他什么事。 “住持请讲,只要我做得到的,必定答应。” “此事于施主而言不过举手之劳,容易容易。” “举手之劳?” “嗯,麻烦施主为寺庙各殿提联。” “我瞧着所有大殿不是已经有了吗?” “哈哈,施主字贵,能得施主亲笔,是鄙寺荣幸。” 许行丰觉得这住持还怪讲究的,居然要将那些对联都拆下来,让自己重新写,真挺费事的,不过这对自己来说确实不难,自然不会推脱。 “那就献丑了。” 许行丰见识了这住持本领,本来想着问他些自己所盼能不能如愿的,结果就得了四个字:天机不可泄露。 许行丰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而且住持说完就又接着诵经敲木鱼了,许行丰便识趣的自己退了出来。 “公子,你出来了。” “嗯。” “公子,你现在能告诉小的,到底来这为了何事不?” “壁画。” “啊?壁画?” “嗯。” “公子您怎么想着壁画了?” “谋生,教化。” 王熹听着自家公子这简短的话,明显是不想细说,也不敢多问,就心里琢磨着这两个词,这一琢磨就到了山底了。 “公子,小的好像懂您意思了。” “什么懂我意思了?” “就刚刚您说的谋生同教化。” “你还想着这事呢?” 许行丰是实在没想到王熹原来这一路都在琢磨自己刚刚说的话,他之所以说得简短,也不是不耐烦,而是在心里疑惑住持如何知道他内心想法的,觉得玄妙至极。 “小的说了嘛,不能给公子你拖后腿,那自然是要多些思考的。” “嗯,你这话说得倒是有理。” “那公子,你听听小的想得对不对。” “先上马车吧,你再慢慢说。” “好咧,公子你慢些。” “行了,说吧。” “这谋生,是让百姓又多了项赚钱的活,而且这壁画想来有字有画,是给那些手头紧迫的读书人的活计。 至于教化,弘慈寺香火旺盛,来往人多,到时肯定都能瞧见,便能被所有感化了。” “嗯,确实没错,不过你漏掉了一环。” “小的着实想不出来了,还求公子解惑。” “这壁画和字,你真觉得百姓看得懂?” 王熹猛拍了下自己额头,看自己蠢的,对呀,百姓不识字怎么看懂,看不懂哪来的教化。 “那怎么办,公子?” “请人讲呀,我打算到时请几个善于言语表达的。” “公子您可真聪明,这样百姓不仅能被感化,还能学着认识些字。” “嗯,三百千这类启蒙读物肯定会写上去的,我确实有通过寺庙免费教大家识字的打算。” “公子您太厉害了,居然能够想到这样妙的法子。” “不厉害,等封晋两府大大小小寺庙都能自发组织这个的时候,你再来夸你家公子我吧。” “公子您既然这样说了,肯定快了。” “你倒是对我自信。” “那当然呀,公子在我心里无所不能。” “好好驾马,别滚到田里去了。” “不会,小的技术好着呢,而且去年公子您让百姓将这官道修得好,马车都平稳得很。” “行了,别拍马屁了,我闭目休息会。” “好,那公子您休息。” 白驹过隙,一晃便到了时顺十年,许行丰任晋府知府也是第三年了。 许行丰这几年培养出了高产的朱薯苗,亩产可达六千斤,全国各地基本都已经种上了,就算灾年,百姓也不会挨饿了。 另外许行丰在封晋两府建立了许多作坊,有做秋梨膏的,有做纸的,有做酱油的,各类各样,两府百姓基本家家户户都有在作坊工作的,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 启蒙学堂在两府,尤其是封府已经完全步入了正轨。 而且自从弘慈寺有了壁画,使得香火更为鼎盛后,各个寺庙想出了各种花样,甚至有寺庙还请了童生讲经,教百姓识字,然后又组织背诵经文大赛。 由于这些寺庙的互相攀比,倒是将两府文教推向了高潮,基本没了不识字的百姓,或多或少都识得一些。 在这种氛围下,两府考出来的举人数量也跟着翻了倍,在文教方面的成就,甚至都传到了京城,得了官家赞赏,然后全国各地都跟着兴起了热潮。 “公子,封府的任期您就快满了,也不知道是谁来接您的位子,说起来还真是舍不得呢,毕竟在这里待了六年。” 第383章 工部侍郎 “这个就不知道了,不过老师在吏部,肯定会派合适的人选来接任的。” “嗯嗯,公子您的调令也应该快下来了吧。” “最迟也吃不过这个月底了,到时我也能轻松些了。” “嗯嗯,不过这样的话,咱们就该离开家了。” 王熹将话说完,才发现自己嘴又快了,说了不该说的。 “公子,您别多想,是小的胡说的,就算调走了,也该有假的,最少还有好几个月呢,现在不急。” “人生在世不由己,聚散终有时候,我知道的,不会怪你。” 王熹连忙转了话题,怕自家公子心情不好。 “大姑爷来信说在富安县干得不错,也不知道明年会不会升一升,还有孙公子去了州城,也不知这次会不会中举。” “升官哪里那么容易的,何况喻之得的是同进士,仕途更加艰难一些。” 说起李喻之来,许行丰倒也觉得有趣,当初喻之是他们几人里面最散漫的,却没想到竟早于思墨和小叔得了进士。 这足以看出选择的重要性,要不是当初喻之有股子冲劲,孤注一掷,跑到京城国子监去求学,只怕现在举人也不一定能成。 现在虽然得中的是同进士,但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正七品县令了,以后仕途艰辛些,但也未必不可成。 这次许行丰料错了,八月底调令还是没下来,一直等到九月中旬,上面才来了调令。 许行丰瞧着调令上的工部侍郎四字,心中激荡,他不仅调入京中,居然直接连升了一品两级,这简直是天大的恩赐呀。 “公子,你升官了,正四品耶。” 王熹比许行丰还高兴,他本来还愁呢,想着自家公子都正五品了,要是还当地方官,都没好职位了,所以心里近期一直为了这事担忧。 却没想到惊喜如此大,居然是正四品的工部侍郎。 “嗯,瞧见了,走,回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爷爷他们,也让他们跟着高兴高兴。” “嗯嗯,老太爷他们肯定高兴得不行,公子你才三十二,就正四品了,看来当初小的在弘慈寺求的,佛祖都听见了,那解签的师傅也没诓我。” “哈哈,走。” 许行丰一路打马回家,脸上的喜色任谁瞧了都知他心情大好。 “爷爷、奶奶、娘、云容。” “丰儿,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调令?”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许家从八月就将调令的事放在心上挂着。 “哈哈,是的,调令今日下来了。” “如何?” “调回京中,正四品的工部侍郎。” 许老头等人听到这话,都高兴得不行,就连三年前舍不得孙子的王氏,这次都高兴得不行。 “好呀,好呀,我孙儿有出息,是我许家有福。” 许行丰原以为奶奶会哭呢,却发现奶奶是真高兴,瞧着笑起来没有半分勉强。 “你这孩子,是不是纳闷奶奶怎么没同上次一般哭了?” 许行丰虽然不想提起这个话题,怕触动奶奶感性,但奶奶话都问出来了,只得点了点头。 “之前我呀是一时接受不了,又怕自己年纪大了,你走了我就见不着了。 后来官家恩赐,你又在家这边待了三年,你爷爷同奶奶我都知足了。 再说了,丰儿你可是状元,又年轻,以后肯定是要不停往上走的,奶奶可不能拖了你后腿。 而且我现在身子骨还不错,天天打五禽戏,吃完饭就在村里唠嗑遛弯,再活个十年应该也是可以的。 而且你做官也不是真不回来了,不是三年六年的能回来一次吗。 实在回不来,你就让平平安安乐乐回来陪我们也是可以的。” “嗯嗯,只要我有假了,肯定赶回来看你,平平他们也是。” “平平安安出息,发文说了,说不定再过两年也能参加童生试了,到时也是要回来的。” “嗯。” “对了,丰儿,你这次应该有假吧?” “有的,三年前我是连任,所以没假,这次官家准了我三个半月的假,不过得等到十月底官员来接了晋府才能开始放假。” “你上次回来不是只有两个月的假吗?怎么这次有三个半月?难道是你老师特地给你行的方便?” “应该不是,老师身为吏部尚书,当以身作则,自然不能为了我徇私。 而且工部侍郎这样紧要的职位,也不是老师就能定下的,必定是官家发话的,所以只怕这假也是官家特别恩赐。 而且要是放两个月,那正好赶上除夕,朝廷放假,也是没必要的。 不过官家确实妥帖,放三个半月假,我还能在家过完元宵再走。” 许老头等人听着这话一愣一愣的,原来这调令里居然有这样多的道道。 “丰儿,官家待你不薄,你可得好好干事报答才是。” “爷爷放心,孙儿知道。” “嗯,那就好,对了,这天气眼见着就要凉下来了,你大爷爷又开始咳嗽了,感觉呼不过来气,唉,你有空就多去瞧瞧,这也是见一日少一日了。” 许行丰点了点头,大爷爷自从三年前确诊了病情后,每年冬日都是难熬,这几年房里保暖措施尽力做到最好了,补药和食补更是没停过。 但到底肺部疾病在那,年龄也越来越往上走,还是一年比一年难熬了。 虽然众人还是不舍,大爷爷也想多活着,但比起三年前,还是都多了些心理准备。 九月二十七日,许行丰在封府的最后一日。 王熹早就将大件的行李都搬回了老宅,现在只将最后一些零碎东西打包好,就可以走了。 许行丰不想扰民,特地天没亮就起了床,准备早些走,至于府衙的事,他都同底下一一仔细交代好了,也不影响新知府接手。 许行丰带着王熹从住宅处往府堂那边走。 “公子,府堂那边怎么瞧着亮着灯?” 许行丰侧着身子向前看去,似乎真有些微弱的烛光,不过瞧不真切。 “应该是看花眼了,这个点距离上值还有一个半时辰呢,早着呢。” 王熹揉了揉眼睛,但由于太远,还真看不真切,只得说或许真是看错了。 “行了,赶紧走吧。” 第384章 送别 “嗯嗯。” 许行丰主仆二人加快了脚步,却发现府堂真点了灯。 “公子,小的绝对没忘,昨晚你将最后一批公文整理完,小的把灯都给熄灭了的。” “嗯,我记得,算了,只怕是府衙的一众典吏知道我今日要走,也知我脾性,来送行的。” “说明他们敬重公子你呢。” “或许吧。” 二人行到府堂,发现居然站满了人,瞧着整个府衙当值的竟无一缺席。 “大人,我们就猜到了您定是要趁黑走,幸好来了,否则真错过了。” “你们有心了。” “与大人共事六年,是我们所有人的福气,而且我们也知您是大能之人,这封府到底太小,您只不过是途经罢了,肯定是要回京城的。” “能与你们共事也是我的荣幸,而且封府是我第一个下任地方的府城,我也有诸多感触。” “大人,我们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当初您来,将我们吓得够呛,战战兢兢数月。 后来才知您不是道貌岸然,而是真真切切为老百姓谋福祉的好官。 我们大多都是封府土生土长的,自然也是高兴封府一步一步变好。 您开学堂,带着百姓挣银子,我们是由衷的感激。 从您身上,我们学到了太多,也真正见到了下凡救世的活佛。 反正我们在这给您磕头了,希望您此去提衡霄汉上,鹏抟鲲运更论程。” “快起来,快起来,你们的情谊我感激不尽,虽然我调任京城了,但我祖籍就在四通县,以后总能同你们见面的。 天也快亮了,我也该走了,否则怕惊扰了百姓,告辞。” 许行丰说完就带着王熹想快些走,但府堂的人都笑出了声。 “大人,只怕是迟了。” “对呀,百姓同咱们今日凌晨就来了,就怕大人你偷偷走。” “什么?百姓也来了?” “可不是,从府衙这到您四通县的街道都挤满了。” 许行丰听着感动得眼泪差点没掉下来,但当着众人的面,赶紧强忍了回去,心里吐槽自己太感性了,每次这种场合就想掉眼泪。 “算了,那快些出去吧,免得百姓们等。” 府衙众人都点了点头,跟在许行丰身后,一同出了府衙。 出到府衙外,许行丰才见街道人山人海,而且看不见尽头。 “大人出来了,大人出来了。” 百姓们的欢呼声,一声一声重重砸在许行丰心上,眼睛又不争气地酸了,不过幸好天色暗,想来他们也瞧不真切。 “拜见大人。” 许行丰瞧着凑到自己跟前的一群人,正是底下县城的县令同其他典吏。 “你们怎么也来了?” “我们知大人您今日要走,想着能来送您一程。” “何必呢,各个县还有许多差事呢,而且今日不过是交接的日子罢了。” “因为大人您值得。” 几个县令说完,百姓连忙跟着应和“大人您值得”。 许行丰到底没忍住,赶紧侧了侧身子,用袖子将眼睛胡乱擦了下。 “这冬日风大,沙子竟是进了眼。” 许行丰笑着说的这话,或许自己不知,但百姓都听出了声音中的哽咽。 一时整个府衙外都是啜泣声。 “大人您是菩萨,青天,是我们见过的最最最好的官。” 随着话说完,整个街道一瞬间跪倒了一片,全是磕头声。 许行丰见此,眼泪哪里还忍得住,赶紧快步将近前的百姓都扶了起来。 “你们都快起来,快起来。” 许行丰又站在街道正中央,郑重地对着街道两旁的百姓鞠了三个躬。 “能在封府六年,任知府百姓,是我人生幸事,能为你们尽绵薄之力,更是我平生所愿。 不过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但你们放心,这次来接任的官员定不会同以前的一般鱼肉你们。 而且我三年前说的话永远都是作数的,你们有事可以写信给我,亦或是去四通县告知我家人,由他们中转告知我也是可以的。” 听着许行丰这话,百姓们的啜泣声更大了。 “我只愿你们以后能够过上好日子弹吃饱饭,读好书,万事顺遂。” 许行丰说完,又鞠上三躬,百姓们都喊着让许行丰别敬他们,他们哪里受得起。 “官轻民重,你们才是根本,受得起。” 说完许行丰就打算上马走,怕自己再留下真会哭得难看。 “大人,您先别走,这是我们几县百姓给您准备的。” 许行丰听到还有东西,这才顿住脚步,转头看去,便见几个代表捧了几样东西。 第一样是万民伞,第二样是牌匾,上面写着救世活佛,第三样是牛和白菜和朱薯苗,但是是玉雕的,第四样是纸,上面有封府七县印章,第五样居然是双靴子。 前四样,许行丰还想得通,只是怎么送靴子给他?他听过让官员留下一双自己的靴子,然后悬挂起来,任由风吹雨打,称为遗爱靴,却没见过送官员靴子的。 许行丰到底还是问出了这靴子的寓意来。 “大人,请您脱下您脚上的靴子送予我们,然后穿上这双新靴。 这靴子,含着我们封府百万百姓的祝福,希望您以后步步高升,一展凌云志。” “原来是此意,我以后一定好好珍惜这双靴子,到了晚年也要拿出来吹嘘一番才是。” 许行丰这话将百姓们都逗笑了,缓冲了刚刚悲伤的气氛。 “大人您放心,我们定会请愿,给您在府城里立一座德政碑的。” 许行丰听到这话,连忙摆手说不用,说太隆重了,他实在担不得。 “大人如果担不得,这天下便没人担得了,反正大人无需多言,这牌匾我们是一定要立的。” “对对对,一定要立,要让我们的子孙后代都瞻仰大人的功德。” 百姓们纷纷应和起来,许行丰见拦不住也不说了,只不过最后,许行丰实在忍不住,对着百姓有鞠了三躬。 “我如果有空会再来封府的。” 许行丰哽咽着说出这话,眼泪也随着掉了下来。 百姓本来想着笑着送许行丰走的,都是约定好了的,但都没忍住,哭声一声比一声高。 许行丰不忍再看,终于翻身上马,动身启程。 不过两旁百姓实在太多,路太窄,骑着马也跟散步的速度差不多。 “公子,百姓们都跟着呢。” 许行丰回过头去看,才见百姓居然都跟着自己在走。 “你们都快回去,别跟着了,太受累了。” “我们送大人,将大人送出封府就不跟着了,还请大人能成全我们。” 许行丰使劲用袖子揉了揉眼睛,也不敢再多说,越说越哭,实在没了形象。 而街道两旁的百姓则汇聚得越来越多,都大声呼喊着大人。 第385章 萧沐接任 “公子,您做的百姓都看见了。” “嗯,我知道。” 许行丰瞧着前后延绵不尽的人群,心中感慨,当初他初来封府,吏治不清,百姓苦不堪言,而现在已经焕然一新。 百姓们当初不信他,畏他,而现在敬他。 这应该就是这六年来,他的意义所在了。 原本一个时辰的路程,由于走得慢,走了两个多时辰,才到了四通县同封府的分界线上。 许行丰看着自己身后万千百姓,心中五味杂陈。 “你们都回去吧。”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大人,希望您以后扶摇直上,我们封府百姓永远记得您的恩德。” 说完,百姓们跪了一地。 乌泱泱的一片人,动静太大,自然引起了四通县边界村庄百姓的注意,都来瞧热闹,问了这才知原来是封府百姓们舍不得许行丰离任。 “那我走了,你们以后有事都可来四通县找我。” 许行丰翻身上马,同王熹打马准备离开。 “行丰,等等我,等等我。” “咦,公子,是姑爷的声音,瞧,是萧山,姑爷在马车里。” 许行丰顺着王熹手指着的方向看去,果然萧沐掀开马车车窗看着自己。 许行丰拉紧缰绳,将马儿停住。 “萧沐,你怎么到这来了?对了,你到底调哪儿呀,一直说不好意思说出口。” “哦,现在好意思说了,就封府知府呀,我接任你的位置。” 许行丰是完全没想到这个可能,他原以为萧沐说不好意思说出口,是职位不佳呢。 王熹在边上直接大张着嘴巴,觉得太巧了,而封府送行的一众百姓,到现在都状况外。 所以那马车里坐着的是他们新任的知府? 而且许大人同新任知府认识?好像还很熟的样子。 百姓们在边上一肚子的疑惑,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那你之前还说不好意思说。” “这不是想给你们个惊喜吗,我当时接到调令也是觉得巧得很。” 许行丰可不觉得这是巧,只怕这事里少不得官家和老师的手笔,不过萧沐来接任封府,他是放心的。 “嗯,确实挺惊喜。” “哈哈,可是我这还没上任呢,就看了初感人场景,行丰你可是受欢迎得紧呀,有你这珠玉在前,我这要是不好好办事,可就真要遭人嫌了。” “嗯,你确实要好好办事,得当个好官,否则呀乡亲们该将你告到我那儿去了,哈哈。” 百姓们瞧着萧沐同许行丰二人你来我往的谈笑风生,越发好奇了,不过心里都安了些。 毕竟他们想着能同许大人交好的,肯定不差。 最后送行的百姓中有个年轻人,胆子大,而且由于许行丰在百姓眼中极平易近人,所以百姓一般都不怕许行丰,最后他没忍住好奇,代大家将话问出了口。 “大人,那位是我们新任的知府大人吗?” 这话在安静的环境里显得异常突出。 许行丰明显看见大家都竖着耳朵在,只怕是都好奇呢。 “是的。” 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许行丰大大方方做答。 许行丰这声是,让所有百姓都看向萧沐。 “萧大人是我亲妹夫,也是我多年好友,同我一般都是做实事之人,事事为民,你们之前害怕的事现在都可以安心了。” 萧沐倒是没想到许行丰直接在这将两人的亲戚关系公开。 不过也知许行丰这是为自己铺路,否则许行丰在封府威望如此之高,后面的官员做事难免被比较,很难做。 但公开了两人关系,这劣势就变优势了,以后封府百姓对他就自带滤镜了,办事也会容易许多。 既然许行丰都帮他将路铺到这了,他自然不能掉链子,连忙接话。 “各位父老乡亲好,我是你们新任知府萧沐,就如同你们许大人说的,我是个为民办事的,以后请大家共同监督,要是我做不到,你们呀尽可找许大人告发我。” 百姓们听到二人的亲戚关系自然是都震惊得不行,但在听到萧沐的话后,都高兴得不行,他们能接着过好日子了,真好。 “好了,我也该走了。” 许行丰这次不再多言,直接打马离开。 百姓们瞧着全部跪了下来,朝着许行丰磕下最后一个头。 “公子,百姓们跪着送你呢。” “嗯,走吧。” 许行丰这次没有转头,而是一直朝着前看。 “丰儿,回来了,封府那边都结束了吧。” “嗯。” “老太爷、老夫人,您是不知道,今天公子离开,百姓送行的阵势多大,瞧着可有排面了。” 王氏是最爱听八卦的,听到王熹说这话,还事关自己孙子,赶紧催王熹说个仔细。 许行丰瞧着王熹绘声绘色的样子,觉得当个官家确实埋没了,这要是在现代,妥妥的相声演员苗子。 “丰儿,还是你做得好,老百姓才这样敬重你,所以说这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人只要做了事,总有人瞧得到的。” “奶奶说的是。” “老太爷,老夫人,还有件事你们绝对猜不到。” 许行丰觉得王熹是会吊人胃口的,这不,自己爷爷奶奶又眼巴巴等着呢。 “您们猜这新任知府是谁?” 许老头和王氏听着这话都整不明白了,他们怎么知道是谁,他们又不认识官场上的人。 “我就知道老太爷老妇人你们肯定想不着,我当时见着也惊了,居然是姑爷。” “啊?” 许老头和王氏听到是萧沐,都直接震惊出了声。 “怎么是萧沐,他不是说不好意思说吗?” “姑爷说想给我们惊喜。” 许老头这才想着之前萧沐的不对劲,亏他还担心那小子犯了什么事被贬了呢,原来是藏着掖着,干这出大的。 “那萧沐这是又升了一级,从五品了?” 许行丰点了点头。 “好呀,真好,你两都升官了,而且之前还急着怕新任的知府将之前你辛苦经营的那些毁了,现在是没什么好愁的了。 丰儿你也该放心了,你去了京城,甯儿还在家呢,我们两个老的也不无聊了。 现在就是不知道晋府到底是谁接任了,不过还有一个月,到时才知道。” 第386章 许薄兴临终(一) “丰儿,那你是在家歇上两日再去晋府那边?还是明天就要去?” “明天吧,虽然思墨同阳天在那边帮我处理公事,但距离离任也就一个月了,我得把晋府大大小小的事都整理好,也好同下任知府交接。” “嗯嗯,万事都得做好,别让人心里不舒服。” “爷爷放心,我知道,另外要是大爷爷要是不舒服了,你们一定要差人告诉我。” 许行丰现在更多的是怕留有遗憾,所以提前跟家里说好。 “放心吧,不过说不定你大爷爷今年又撑过去了,你也不用太担心。” 第二日,许行丰就又带着王熹赶去了晋府府衙。 有了在封府府衙的经验,整理起晋府事务便得心应手多了。 “大人,卑职有事想求您。” “哦?倒是难得,阳天你所求何事?” “大人您马上就要回京城了,卑职想跟着。” 许行丰倒是没想到孙阳天居然愿意跟着自己去京城,而且他的打算原也不是这样的。 孙阳天很好,可是却并不适合工部,许行丰觉得他在地方做官倒是很好,必定能有一番作为。 “阳天,你应该知道自己优势在哪,同我去京城,工部并不适合你。” 孙阳天听了这话一顿,想张嘴辩驳,却发现并不能找到支撑自己论点的依据。 “你去州学吧,你现在有举人身份,我也帮你写了一封推荐信。 你很努力,天赋也不错,潜心学习,进士功名未尝不可得。” 孙阳天没想到许行丰竟然早就替自己打算好了,心中感激。 “多谢大人,卑职定不负您所望。” “我在京城等你,到时你可以住在我府宅里备考。” 十月二十八,许行丰见到了接任封府的官员,许行丰并不认识,交谈下来才知是比自己早两届的进士,也是寒门出身。 十月二十九日,许行丰正式离任,又得了晋府百姓的百里相送,声势浩大。 两场相送,让许行丰扬了名,各地都在传许行丰深受爱戴,是真正为民的好官。 许行丰对这些名倒是看得不重,反正他不过是干自己应该干的,以求问心无愧。 这次休假,许行丰打算完全用来陪伴家人,毕竟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的欢聚。 许行丰现在每日跑得最多的便是大爷爷家,因为大爷爷确实身体不太好了。 在十一月二十六,是大爷爷生辰,老人虚岁可以多算两岁,所以可以算八十了。 许薄兴自己要求做寿,说是怕自己不做寿,这辈子就没机会了。 这让原本怕阎王收人,想劝阻的子孙都没了声,怕真不做这场寿,让老爷子有遗憾。 由于许行丰的缘故,许薄兴的寿宴自然是气派得很,远近但凡有些声望的都赶过来贺寿了。 这让许薄兴高兴极了,拉了好多次许行丰的手说真好,说以前哪里想得到有今日的辉煌。 许行丰看着大爷爷皓首苍颜,一颗心跟泡在黄连水里似的,但怕惹老人伤心,脸上还是挤着笑,哄着说那大爷爷就该活久些,以后会更好。 热闹散去,一大家子人却不敢松懈,就怕愿已了,老人家没了牵挂,就这样去了。 由于许发富那一辈的年龄都大了,虽然是儿子,但也是老人,许行丰他们都不让守着,最后是许行丰这一辈的轮流看着,就怕有个好歹。 二十七这日早上,天气大晴,老爷子瞧着精神都好了许多,躺在躺椅上晒太阳,子子孙孙都坐在旁边陪着他说话。 “行丰,家族给不了你什么助力,只有要你帮忙的地方,但到底你们是一个根的,你照顾着些,就当是大爷爷求你了。” 许行丰知道大爷爷这是在交代身前事,连不跌的点头应是。 “那就好,那就好,不过你放心,我也叮嘱你发吉伯伯了,让他好好管束族人,如果有越矩的,一定严惩,不能给你拖后腿。” “大爷爷,我都知道的,您不用说。” “要说的,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这话一出,旁边围着的再也忍不住,眼泪都滚落了下来,呜咽声一片。 明明是大晴天,却感觉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哭什么,我老头子活了八十,昨日还风风光光办了寿宴,就算没了,那也是喜丧。” 这话并没能让人止住眼泪,包括许行丰,大爷爷就如同家族的定海神针,对家里晚辈又慈爱,他如何舍得。 “好了,莫要哭了,我也有事要叮嘱你们。” 这话倒是让众人收了些眼泪。 “你们莫要瞧丰儿官位高升,便只看得到他的风光。 小的这一辈,你们现在也是在读书的,应该知道功名多难得,要付出多少努力,何况丰儿当初求学比你们现在还难,得的还是状元。 家族微寒,帮不得他,万事还要靠他,这是我老头子求来的,也是他孝顺,敬重我,又看重与你们的亲情缘,答应的。 但你们却不能心安理得,不说其他,这族学说起来各家出了力,但任谁都知,不过是靠着丰儿罢了。 以后族里除非有紧要的大事,否则莫要烦忧丰儿。 说句难听且直白的,好钢用在刀刃上,你们要是鸡毛蒜皮的事都消耗着行丰的情分,那便是蠢,而且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莫要让丰儿厌弃你们。 最后你们莫要用着丰儿的名头干为非作歹的名声,否则我是同发吉说了,大义灭亲这四个字便由他做了。 我们许氏一族好不容易靠着丰儿才有了今天,绝对不能被不肖子孙毁了,你们都听清了吗?” 这话一字一字重重地砸在了围绕着许薄兴的众人心上,一时脸色各异。 许薄兴虽然人老了,心却跟明镜似的,瞧着底下众人神色,哪里不知道他们心思,心中叹气,树大分枝不是没有道理的。 到底是他对不起丰儿,这些人不能形成助力,还是隐患。 “发吉,你要记得为父同你说的,但凡有行事悖乱者,莫要姑息,一律逐出族去,我许氏不缺人。” “是,儿子一定牢记在心。” “丰儿,你明年去上任前,一定要嘱托县令,但凡是我许氏族里有作奸犯科者,加倍严惩,莫要念着你的情分,便轻放了。” 第387章 许薄兴临终(二) 许行丰自然知道自己大爷爷的意思,刚刚众人的神色他也瞧见了,蛀蚁他也留不得。 “大爷爷放心,丰儿知道该如何的。” “去将你爷爷他们喊来吧,帮我换寿衣。” 寿衣二字重重地砸在了所有人心上,氛围瞬间更加压抑了。 “爹,穿寿衣干啥呀,您好着呢。” “我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去吧。” 许行丰虽然内心也接受不了,但还是让行远去喊爷爷他们。 终于许氏族人全都来了,许薄兴拉着三个弟弟,说了好些小时候的事,然后又叮嘱子孙要努力学习,早日考取功名。 “我现在下去,爹娘叔叔婶母他们肯定待见我,我下去了不孤单,你们别哭,哭哭闹闹的我听着觉得烦人呢。” 许老头等人听着这话,都擦掉自己眼泪,怕惹得许薄兴不喜。 “大哥,你别弄这么大阵仗吓人,你好着呢。” “嗯,不过我累了,想躺会。” 许发吉手颤抖着将自己父亲扶着躺下,许行丰等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许薄兴似乎是真累极了,躺下就睡着了,等了大概一刻钟,许老头三兄弟再也忍不住,试探性地喊了句。 “大哥,醒醒,咱们兄弟一起喝酒了。” “对呀,大哥,有你最喜欢的下酒菜呢。” “大哥,大哥~” 这句大哥他们喊了几十年,只是这次再也没人应了。 许行丰等人在旁边瞧着,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决堤了。 “别哭了,大哥说了,他不喜欢听见哭声,让他安生地走吧。” 许薄兴哽咽着说出这话,自己下一秒却是忍不住眼泪又流淌了下来。 昨日才办完寿宴,满房挂满了红绸,现在却立马又要换上白布,昨日同今日似乎是两场梦境一般,让人不知哪个才是现实。 许薄兴的身后事办得很是风光,天气凉,连着办了五天六夜,来祭奠的人络绎不绝,让村里好些老人都羡慕得不行,但许行丰却半点没觉得高兴。 连着跪了五天,心还感觉痛得不行,不相信居然大爷爷就这么去了。 倒是平平安安两个孩子,看着平时似乎无所不能的父亲,突然颓废的样子,二人似乎一夜长大了般,时常问候左右。 “夫君,你莫要太过伤怀了,大爷爷是去地底下同曾祖他们团聚了,你该替他高兴才是。” “我知道,只不过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事。” 徐云容听到许行丰这样说,便没再劝,有些事还是需要当事人自己开解自己。 “我记得家里还有些野山参吧。” 徐云容虽不知许行丰怎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 “之前晋府那边,你吩咐挖到了好的野山参就都送到这来,按市场价给银子。 晋府那边都是大山,又没被挖掘过,所以确实得了不少的好山参,百年的都有两颗,像年份五十年的也有二十来根,十年以上的更是可以按斤算。” “那麻烦夫人你待会拿两根五十年份的人参给我,另外再拿五根十年的。” “夫君是拿着送人?” “嗯,这次大爷爷丧宴,李夫子的孙子李询代替他来吊唁的。” “李夫子身体有恙?” “嗯,按照我对李夫子的了解,他肯定是会亲自来的,因此便问了李询,这才知老师早已缠绵病榻半月有余了。 说起来也是我的失职,应该去看看夫子的。” “夫君又何故将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你明明是计划了年前年后都是要去问候李夫子的,谁也不是神算子,能处处妥帖。” “罢了,之前不知便算了,现在知道了,我肯定是要去看看的。” “那我同夫君一起。” “乐意之至。” 许行丰让王熹去封府找萧沐借了府医来,然后再同徐云容带着人参一起去看望的李夫子。 “行丰,你们怎么来了。” 李夫子看见许行丰进来,连忙从床上要坐起来,但身体太虚,又跌了下去。 许行丰见了,连忙快步走到床前,将李夫子扶了起来,后面又垫了两个大枕头。 “您病了也不差人告诉我一声,还是丧宴上我瞧见李询问了才知道。” “这人老了就不中用了,唉,前些日子,明明就感觉头有些晕,不知道怎么的就病倒了。” “大夫有说是什么病症吗?” “他就说我是吹了风,所以才导致的头晕目眩,也开了几副药,但吃着没用。” “夫子,我将封府府属医官请来了,要不让他来帮您瞧瞧,或许能查出真正的病症来。” “那老夫沾你的光了。” “夫子您这话就羞煞我了,王熹,去将陈医官请来。” “好的,公子。” 很快陈医官就被请了进来。 “陈医官,麻烦你了,我夫子说他是感觉头晕目眩的,似是地龙翻身一般。” “哦?可以请问一下,这症状是突发的还是?” “突发的。” “那可以请您仔细描述一下的情形吗?” “当时我在床上躺着,起身时,突然感觉整个屋子都像是要塌了一般,人也想吐,难受得不行。” “请问您这头晕是不是时发时不发的?”而且每次发作时长并不长?” “正是。” “麻烦您左侧躺和右侧躺一下。” 许行丰扶着李夫子试着躺下,便见李夫子左侧躺时脸色明显白得厉害,右侧躺虽然好些,但也不太舒服。 “您这是耳眩晕。” “耳眩晕?” 许行丰和李夫子都没听过这个词,耳朵还会眩晕? “嗯,这种病诱因有许多种,不过一般最后发作都是头部位置突然变化引起的,因此我听到您是起床时突然眩晕,便有了猜想。” “那陈医官,这耳眩晕难治吗?” “并不难,只需要做些动作,便可缓解,但这病容易复发,以后还得麻烦这位老爷凡事都动作轻些,尤其头部。” 李夫子听到说能治,高兴得不行,这些日子他可是被折磨得不行,日日感觉人头晕想吐没劲,恨不得死了才好。 只是听到后面的容易复发,心里又担忧了起来。 “这位老爷也不用太过忧心,我可教你动作,要是以后再复发,您可以自己做动作,也可以缓解的,实在不行,您可以再差人去封府找我。” “那就麻烦陈医官了。” “大人折煞卑职了。” 第388章 李夫子明智 许行丰看着陈医官将老师左右掰扯,觉得还挺有趣的,只是这真能治病? “您再试试左右翻转侧躺晕不晕。” 李夫子听了,小心翼翼地翻转,生怕又有天旋地转、大厦将倾的感觉。 “咦,真好了,我不晕了。” 李夫子惊喜得不行,恨不能直接从床上蹦起来,但身子骨没那么灵活,而且想到了陈医官说的动作需得轻,否则又要复发了。 许行丰没想到这简简单单奇形怪状的动作,居然真有奇效,还真是奇妙。 “陈医官,你可真是妙手回春,让我长了见识了。” “大人谬赞,术业有专攻罢了。” “陈医官过谦了,这是诊金,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莫要推辞。” “行丰,这怎么使得,你能为我请来陈医官,当夫子的我已经很是感激了,哪里能再让你为我出诊金。” “夫子言重了,这陈医官是学生请来的,自然诊金也该学生出,这才叫有始有终。” 李夫子和陈医官都被许行丰这有始有终的歪理给说笑了。 “行,那我就领受了这份情,不过就这一次,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夫子身体康健,学生自然是没有这个机会的。” 陈夫子瞧着许行丰在长辈师者面前讨趣贴心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啧啧称奇。 “这诊金~” “陈医官莫要推辞,这几年都劳烦你跑路了,你的这份情我记着呢。” “大人这话实在让下官羞愧,哪次我看诊,您没给丰厚的银子,下官要是多几个您这样大方的主顾,早就发财了。” “这不是银子不银子的事,你以后有困难的地方,只要我能帮上的,尽管开口。” “那下官就腆受了您这恩情了。” “你们二人莫要谢来谢去了,不过陈医官,我确实要谢您,要不是你,我只怕真活不下去了。” “李老爷言重了,您这病其实并不难治,但有些大夫见得少,所以才无法对症下药。” “不管如何还是谢谢您,让我早些从病痛中活了回来,陈医官,您留下来吃顿便饭吧。” “不了,许大人是知道的,现在还是当值时间,看病属于我分内之事,但吃饭就不妥了。” 许行丰听到这话也没强求,说起来这规矩还是他立的,确实留下来吃饭不妥。 “那我让王熹送你,在这再告声多些。” “大人客气,那就麻烦王管家了。” 陈医官走后,许行丰这才扶着老师起身。 “走吧,去前厅坐,我也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夫人,那您将盒子带上。” 三人来到前厅,正巧李询也在,四人分坐。 “夫子,原本行丰同我说是想年前来给您送年礼的,但没想到您身体抱恙,所以这次来就将原本的年礼带来了,想来您用得上。” 徐云容将装人参的盒子放在李夫子右侧桌上。 “你们二人能来瞧我,我已经很开心了,何况还带来了陈医官将我这病看好了,便是最好的礼了,哪里还需要再带什么年礼来,这老夫是万万不能收了。 否则老夫岂不是成了装不满的罐子,太贪心了。” “夫子,您就收下吧,不然行丰他又该挂念了。” “对呀,夫子,这盒子里装的是山上的野人参,是当初我担任晋府知府时,从当地人手中得的,我爷爷奶奶吃着感觉效果就挺不错,人明显精神了许多。” 李夫子听到是人参,知道金贵,更不肯收了。 “你虽是为官时得的,但我知你脾性,必定是规规矩矩用银子买来的,这人参,尤其是山上的野人参,金贵无比,我哪里能受这么重的礼。” “夫子,我明年便要去京城了,以后回来只怕是难,您就将这人参收下,就当是为了安我的心,成不成?” 许行丰这话说得诚恳,李夫子心中更是感动,他就没见过这样知恩图报的孩子。 “这是多少年的人参?太贵重了可不行,或者我给你银子,行不行?” 说着李夫子便将盒子打开了。 “不成不成,这几根人参,年份绝对不浅,尤其是这两根,我就没见过这么大的,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许行丰也知瞒不住,便坦诚的说的。 “这两根都是五十多年的,另外五根年份浅些。 贵重,弟子不否认,只是在弟子心中,夫子您更贵重,所以您就收下吧。” 李夫子听到两根人参是五十多年的,心中骇然。 “行丰,你应该知当初询儿得你教导,得中秀才,便是完全还了我当初于你的启蒙之恩,甚至远超了。 这人参,你让我如何能够心安理得收下,只怕收了我晚上是觉都睡不着了。” “夫子,不是恩情的事,而是在弟子眼里,您早已是可亲可敬的长辈,我做的不过是孝敬长辈的事罢了,所以您就收下吧,不然我该睡不着了。” “对呀,夫子,您收下吧,这是我们两个晚辈的心意,只要您身体好,我们便欢喜得紧。” 李夫子看了看许行丰,又看了看徐云容,见二人都眼巴巴地瞧着自己,最后还是收下了。 “罢了,我说不过你们,而且我老头子也是惜命,这人参救命的东西,我就腆着脸收下了,不过年礼什么的你们就别送了,我真是没脸收了。” 见李夫子收下,许行丰和徐云容高兴得不行,现在他说什么,二人都能答应。 “询儿,你过来。” 李询坐在最下首,刚刚心里正感叹许行丰仁义无双呢,就冷不丁听到自己爷爷唤自己,连忙回过神走到自己爷爷下首。 “行丰,当初你于询儿其实有半师之谊,也是多亏了你,他才能得中秀才,但当时你在京中,否则他该给你行叩谢礼的,今日你在这,便让他给你补上吧。 当然,询儿愚钝,也仅仅是半师之谊,师徒便算不得了。” 许行丰知道李夫子的意思,心中也不得不庆幸自己遇到的都是明智的师长。 “老师您言重了,我不过是解答了些问题罢了。” “行丰,无论如何说,这叩谢礼要的。” 李询听到自己爷爷这么说,连忙跪下,行了三跪九叩之礼。 许行丰见此,也只得受了。 第389章 读书天赋 “丰儿,这次京城,我和你娘便不同你们一起去了。” “爹、娘,爷爷奶奶不同我们去是舍不得家里,你们怎么也不去呀。” 许行丰是真急了,徐云容也在边上说希望许发贵同柳氏一起去京城。 “你爷爷奶奶年事已高,我作为儿子,自然是要陪着的。 而且京城我们还是没有待在家里自在,另外,团团虽然没有你读书的天赋,但发文和行远都说他再努力努力,过两年考个童生还是可以的。 参加童生试还是得回县城里考,这来回太折腾了,也怕耽搁了团团的功课。 所以我和你娘就先不去了,不过圆圆只怕是要跟着你们去京城。 我和你娘虽然不是想攀高枝的,但你同甯儿以后都是要定居在京城的,我们总盼着你们几个兄妹都待一块。 现在圆圆也十二了,京城的闺阁小姐的气度我们也是看到过的,这些年我们虽然送圆圆读书,又请了琴棋书画的夫子教。 但到底是小县城,夫子水平还是有限,所以这次就让圆圆跟着你们去京城,不过就是要劳累云容了。 得费心思请夫子和教养嬷嬷,婚事也得要你们夫妻两个费心了,只要圆圆自己看中了,我们没有不高兴的。” 许行丰听着爹娘说的打算,发现确实已经是最妥当的了。 “那行,那圆圆跟着我们去京城,就麻烦爹娘你们照顾爷爷奶奶了。” “不麻烦,都应该的,圆圆要是有哪儿不妥当的,你们做哥嫂的尽管说,她和团团呀还是被我们太娇惯了些。” “爹娘放心,圆圆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疼着呢。” 徐云容这话让柳氏彻底放了心,婆媳两个拉着手一处说话,亲密得跟母女似的。 “哥哥,你放心,我肯定会追赶上你,不给你丢人的。” 许行丰看着自己还带婴儿肥的弟弟,手习惯性地就捏了捏。 “哥,你过分,我都不是小孩子了。” “在你哥我眼里,你可不就是小孩子,不过我弟弟我知道肯定不会差的。” 许行恪听到这话眼睛瞬间亮了。 “哥,你真的信我?” “嗯,我当初之所以得功名那般早,是为急事所迫,但你不同,哥哥希望你读书从容些,你多几分欢乐,而且我相信你也会越走越高的,咋们不急。 你不需要听别人的,处处同哥哥比较,因为你在哥哥眼里,已经是最好的了,也是最好的弟弟,懂了吗?” 许行恪听着这话,委屈的泪水瞬间滴了下来。 “刚自己说自己不是小孩子的,怎么转眼就哭了起来了,嗯?不哭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别人十八得中童生都算早的,你才十二呢,反正你慢慢来,哥哥在京城等着你。” “嗯嗯,我知道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旁人的嘴巴是堵不上的,许行丰只希望无论是以前的行远也好,还是现在的行恪也好,都能志坚行苦,不为其所扰。 在家过完元宵,正月二十,许行丰、徐云容这才出发,许氏一族都来送行了,李夫子、萧沐也都来了。 王氏和柳氏还是哭了一场,不过情绪还算平稳,许行丰也有诸多不舍,不过最终还是上了船。 许行丰几人在船上前几日都情绪不高,直到穿过了太台州,许行丰才缓过来,然后便日日指导平平安安二人的功课。 平平安安虽然六年前坐过船,但那时还小,不记事,所以新鲜着呢,两人刚从离开亲人的情绪中缓过来,想着玩呢,就开始被魔鬼训练了,二人叫苦连天。 “这官船还得行十多日才到京城,难道你们打算荒废学业?” 这话把二人压得抬不起头来,想想确实上船后,他们书都没摸过了。 “你们二人在族学里,多次得夫子夸奖,确实你们二人天赋不错,学业也远超同窗。 但你们要知族学里的学子基本都是止步于童生的,再好些的便是秀才。 不是我诋毁族学,而是相较于你们此次入京后要入的翰辰书院,确实有云泥之别。 翰辰书院里的夫子最低都是举人,甚至还有志向不在官场的同进士。 翰辰书院作为京城里除了国子监,最好的书院,学子更是优秀。 翰辰书院可是要考试合格方有入学资格的,你们二人真就有把握了?” 平平、安安二人互相看着对方,脸上都是心虚,他们还真不一定有把握。 倒是乐乐还小,半点不知现在气氛严肃,在门口拍着小手说哥哥最厉害了。 “夫人,你怎么来了?” “在隔壁听到了你训斥的声音,来瞧瞧。 平平、安安,有把握吗?” 平平、安安二人低着头,嘴里支支吾吾说不知道。 “既然没把握,那便同你爹认真学,当初你爹学习可是没有一日停歇的,你们首先要学的便是这个刻苦精神。” “儿子错了,接下来肯定好好听爹教导,一定不会给爹娘丢人。” 许行丰听着这话,倒是有几分安慰,但话里还是有几分不妥。 “你们没有给爹娘丢过人,爹娘也不觉得你们会给爹娘丢人,只不过爹希望你们在求学上态度端正些。” “是,我们知道了。” 自从这日谈话完,许行丰就正式做起平平和安安的夫子来。 真正教起来,许行丰才知道自己两个儿子的变态。 许行丰都怀疑难道基因变异了?还是牛逼的变的。 两个儿子居然都是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主,难怪他之前抽查,两个都没有错的时候,他当时还以为是孩子学堂里刻苦呢。 光是这项本领就让许行丰羡慕死了,而且二个孩子还不是死读书的类型,脑子灵活得很,举一反三,特别在数学上,二人悟性极高。 许行丰这个当爹的都有点嫉妒两个儿子了。 当初他要是有这样的脑子,他哪里需要费那许多的劲读书呀,至少能省一半的力下来。 “平平、安安不听你话?惹你生气了?” “没有呀。” “那你这些日子怎么都咬牙切齿的样子?” “还不就那两个臭小子,读书天赋居然那么高。” 徐云容听到这话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儿子聪明还不好?你这个当爹的还不是脸上有光。” “唉,怎么说呢,就是觉得人比人气死人。” “夫君难道不是那个气死人的人吗?” 许行丰看着自己夫人憋着笑,也没忍住笑了出来。 “好像~也是。” 第390章 养恩大于生恩 “我听说那翰辰书院的考试难度极高,夫君你这些日子还是要用心些。” “我看这两个小子成的。” “对儿子这么有信心?” “那是自然,我的儿子嘛。”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哈哈,这叫自信,圆圆这边就劳烦夫人了。” “不劳烦,不过我瞧着圆圆颜色之盛,只怕是不亚于夫君你。” “那多好,女孩子好颜色,总归是好事。” “嗯,不过~” “不过什么?” “圆圆之姿,恐怕如明珠一般,难掩光华,而夫君你以后又在天子近旁当差,我只怕” “夫人是怕圆圆会被选中,入宫为妃?” “嗯。” “夫人只怕不知,官家并不是重色之人,而且同圣人乃是青梅竹马,二人感情甚笃。” “官家居然同圣人是青梅竹马?” 许行丰瞧着自己夫人突然八卦的模样,觉得很是稀罕。 “嗯,圣人是定国公的第二子的嫡次女。” “表兄妹?” “错了,表姐弟,不过二人仅差了一岁,圣人当初乃是柔安公主,即官家亲姐的伴读,所以二人是有一起长大的感情的,青梅竹马四字贴切得很。” “这事在坊间怎么都没传过,不应该呀,这按道理是美谈呀。” “定国公自然不会让这等言论传开,否则太后和圣人都是定国公府所出,外戚专权四字岂不是要满天飞了。” “哦哦,难怪,那官家不介意吗?” “夫人知道当初我殿试最后一题是什么吗?” “什么?我好像未曾听夫君你说过。” “千古一帝。” “官家想成为千古一帝?” “嗯,官家并不是心胸狭隘之人,而且是难得的宽宏大度,定国公又待他一片热忱,他自然是容得下。 而且官家他是想让我当个纯臣,好好做事,就更不会让圆圆进宫了,不过以后圆圆的婚事只怕是要顾虑多个方面,考量颇多。” “夫君你是说党争?但现在几位王爷不都是花架子,老老实实的了吗?” “党争新旧更迭,从来没停止过,无论是臣子之间的拉帮结派,还是现在的几位皇子,不都是暗流涌动吗?” “我记得大皇子才十岁吧。” “嗯,大皇子既嫡又长,现在朝中官员基本都拥立他,不过还早着呢,官家正值壮年,未来的事哪里有定数,反正咋们警醒着些,别被卷了进去。” “好的。” 二月十一,许行丰一行人终于到了京城。 杨怀昱猜到就是这几日他们要到,派了奴仆和马车来接的。 “爹、娘,是之前在家的那个爷爷奶奶派人来接我们的吗?” “嗯,他们是你爹的老师师母,也是娘的舅舅舅母,而且安安,娘同你说过的,你是写在他们名下,要喊爷爷奶奶的。” 过继的事,许行丰同徐云容是在安安七岁时,特地找了时间仔细说的,安安一开始以为爹娘不要他了,哭得不行。 后来告诉他,他还是爹娘的孩子,不过要他多孝敬一个爷爷奶奶,要更累一些。 安安就不哭了,说没问题,还心疼起杨怀昱同徐氏来,说自己以后肯定对他们好。 “哦哦,知道了。” “我们的宅子,同爷爷奶奶的连在一起,待会你们就能见到了,记得打招呼,听到没?” “听到了,我们不是小孩子,娘,你就放心吧。” 在马车里一路晃悠,终于到了自家宅子。 许行丰发现自己师母居然站在门口等着,等马车停住,许行丰赶紧跳了下来。 “师母,你怎么在这等着呀,被风吹着了如何是好。” “哪就那样金贵了,对了,一路顺利不?” “顺利,都顺利,要不也不能现在站在你眼前了。” “那就好,对了,平平他们来了没?” “都来了,都来了,喏,下来了。” 徐氏就稀罕几个孩子,连忙跑过去看。 “哎哟,这是圆圆吧,长得越来越好看,还记得伯母不?” “伯母好,记得的,三年前您还教过我琴呢。” “好孩子,来了就好,以后也能同你嫂子一起,陪我说说话了。” “只要伯母不嫌弃,圆圆自然是愿意的。” “不嫌弃不嫌弃,我念着你们来呢,我一个人冷冷清清的。” 说完,徐氏又稀罕起另外三个来。 “平平是越长越像行丰你了,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许行丰听着这话,其实不太相信,虽然别人都说像,但他就是看不出来哪里像自己了。 “安安也是,像你老师。” 许行丰对这话倒是认同,他也觉得像得过分,越长大越像,所以每次训安安还带点爽感,当然这话,许行丰可不敢对着老师同师母说,也就搁自己心里暗爽。 “乐乐也长得可爱,反正几个孩子没一个不好的。” 许行丰看了看乐乐的圆圆的肉脸,觉得师母定是瞧不出来他像谁,所以直接可爱带过。 “快喊奶奶。” 许行丰倒是没让孩子们区别着喊,舅奶奶也好,师祖也罢,反正奶奶最简单,也最亲切,称呼嘛,喊得人心里舒坦就行了。 “奶奶好。” 三个儿声重叠,将徐氏心都喊化了。 “好好好,走,进去吧,别吹着了孩子,这京城二月还凉着呢。” “舅母竟是看都不看我,果然有了他们,舅母都不稀罕我了。” 徐云容这撒娇的语气,将徐氏哄得眉开眼笑。 “你这怎么还和孩子争起宠来了,以前我什么好东西没进你箱子里,你这丫头。” “那舅母也知那是以前,现在可不就看不着我了,你看,就光拉着他们的手,也没瞧见牵我的。” “那也得你舅母我有那三头六臂才行呀,就两个手呢。” 许行丰看着妻子在师母面前放松下的女儿家的娇憨,两人倒是更像亲生母女,世人皆说养不亲,生的才亲,殊不知都是以心换心罢了。 许行丰快走两步,走到妻子身旁,轻轻说了句。 “舅母不稀罕你没事,我稀罕。” 徐云容本来看着前面舅母同圆圆他们的互动,心里暖暖的呢,被这突然而来的话甜了心,红了脸。 第391章 隔辈亲 “这宅子劳烦师母你看顾了,否则肯定没有这么方便的事。” “你还同我见外,不过前厅里,我给换了套黄花梨的桌椅,你们待会看看喜欢不喜欢。” “舅母的审美一向好,我不用瞧,也知道是好的。” “哎哟,这嘴怎么甜了,难怪别人说近朱者赤,你这是学了丰儿的?” “舅母~” 徐云容被这话羞红了脸,气恼出了声。 “行了,不打趣你了,你们瞧瞧有哪儿不妥当的没,同我说,我也好安置,然后你们也休息调整一番,等到晚上你舅舅回来了,咱们再一起聚聚,他肯定也喜坏了。” “行,劳烦师母为我们操心了,对了我们还给老师师母你们带了礼。” “怎的还给我带礼了,这京城什么没有,还千里迢迢给我带东西,多麻烦,你们本来坐船来就辛苦。” “这东西不累人呢。” 王熹从随行的箱子中翻找,终于将四个礼盒给翻了出来。 “怎的这么多,都是给我同你老师的?” “嗯,都是的。” 许行丰说着便打开了第一个檀木盒子。 “说来我们也是沾了清甯的光,她平时最爱琢磨女儿家的东西,还爱研究古方,没想到还真被做出了好些效果不错,受欢迎的东西来。 喏,这个红色罐子里的是红玉膏,听说有祛除面部黑斑,润面嫩肤,使面色红润而有光泽之效。” 没有女人是不爱美的,徐氏也不例外,她平时便注重保养,五十多岁了,看着也不过四十多的样子,但年岁毕竟上来了,还是能瞧出些岁月的痕迹的。 所以原本要推拒礼物的,现在看到是护肤的,也起了兴趣,专心听着许行丰介绍,可见喜爱。 “这白色罐子里的是杏仁蜜,听清甯说能养肤,特别是上妆前使用,可以显得皮肤状态更好。 这浅粉罐子里的是人参珍珠粉,每晚净面后,可调成膏状敷在脸上,静置一刻钟再洗去,听说效果是立竿见影。 而且最难的是这里面的珍珠都是粉红的,所以极珍贵,听清甯说她店里卖五十两这么一小罐子,一个月仅供十罐,还一抢而空呢。 最后这个罐子里是三花,取的是春日桃花,夏日荷花,秋日芙蓉花,原本附庸风雅是要用冬日里的雪水煮成汤洗脸的,但妹妹说她让人试了泉水也是可以的,每日用着,除皱效果极好。” 徐氏听得津津有味,恨不得现在就抱着罐子回房试试才好。 “你们有心了。” “师母喜欢就好。” 说着许行丰又打开了剩下的三个盒子,里面分别为合香,狐狸大氅,还有人参。 “这些礼都太难得了,你们何必费这许多心思。” “舅母,我们都三年没见了,还不兴我一次把节礼年礼补上呀。” 许行丰听到自家夫人这话,就想起自从那年徐府做事出格后,每次过年过节夫人敷衍的态度,对比起来,还真是让人感慨。 “行了,现在说不过你这张巧嘴,礼我实在喜欢,就厚着脸皮收下了,你们快去休息吧,不然一拖就到了晚上,你老师只怕是要问行丰许多问题,到时候可就撑不住了。” “那行,师母我们失陪了,就先去休息了。” “一家人,客气这么多干嘛,快去。” 晚上,许行丰是被王熹他们喊醒的,否则估计还能睡上一个时辰。 “这坐船还真是怪累人的,倒床上就感觉整个人都要陷进去了。” “坐船瞧着人是没动,但其实一直在动,可不就累。” “夫君此话有大学问。” 许行丰心想可不就大学问,都扯上物理了。 收拾完,许行丰夫妻两个带着几个孩子一同到了隔壁的杨府。 许行丰远远就看见了坐在前厅上首的老师,几年不见,可能是办差辛苦,还是添了几分风霜。 “睡好了?” “嗯嗯,平平你们快叫爷爷。” 除了圆圆叫的伯父,其余几个很上道的统一大声喊的爷爷。 许行丰自然没错过自己老师上扬的嘴角,他就知道老师喜欢他们。 “你们还记得爷爷不?” “我记得。” “我也记得。” 上次见面,平平、安安两个都有六岁了,还是记得些事的。 只有乐乐急得不行,哇地哭了出来,把许行丰和徐云容吓了一跳,这孩子平时虎得很,不认生的呀,怎么突然哭了?连忙抱怀里哄着。 “乐乐不哭,怎么哭这么伤心呀。” 乐乐哭得转不过来气,许行丰和徐云容两个赶紧帮忙抚着后背顺气,杨怀昱在边上看着也心疼得不行。 哭了好一会,乐乐终于缓过来了些,不过还是打嗝,但能说话了。 “为什么小姑、哥哥们都记得爷爷,就我不记得,哇。” 说着又委屈得要哭。 杨怀昱三人还有圆圆他们听着这话,都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合着是为着这事呀,把他们吓的。 最后还是杨怀昱出声哄的,哄声轻柔得不行,反正把许行丰惊了一把,因为他就没见过这样的老师。 “你不记得爷爷正常,爷爷离开时,你才刚出生呢,哪里记得事,而你小姑他们就不同了,要比你大好些,所以记得爷爷,不哭了。 你现在记得爷爷就行了,爷爷高兴呢。” 杨怀昱说着就想抱乐乐,许行丰还怕乐乐不肯,结果小家伙直接从自己爹怀里扑了过去,把鼻涕眼泪都蹭到了杨怀昱衣服上。 许行丰看着这个场景,觉得乐乐要被揍了,结果只见自己老师还高兴得哈哈大笑。 这就是隔辈亲?许行丰心里大大的问号。 “爷爷喜欢我?” “喜欢,乐乐这么可爱,谁能不喜欢。” 鉴定完毕,隔辈亲,许行丰牙都要咬碎了,生出来的儿子一个两个三个的都让他羡慕嫉妒恨,这日子没法过了。 徐云容自然注意到了自家夫君表情,也猜到了许行丰心中所想,没忍住捂着嘴笑,防止出声。 “好了,咱们去吃饭吧,好不好?” 许行丰敢肯定这句话绝对不是对自己说的,造孽呀,他本来就为数不多的宠爱,现在少得跟碎渣似的。 第392章 官家亲定 “你小叔去年下半年来,我原本想安置住在我这的,但我到底每日都在吏部,很少有时间能指点他。 所以我便将他推荐进国子监了,那里多的是备考会试的学子,想来更适合他,不过还有四日就会试了,国子监明日应该就放假了,你们叔侄就能见面了。” “老师思虑周全,安排妥当,劳您费心,弟子在这谢过了。” “嗯,你对工部侍郎一职有何想法?” 在老师面前,许行丰倒是没必要藏着掖着,将自己的猜想直接给说了出来。 “如你所想,你这职位是官家亲口定下的,我原本是觉得你升得太快,想压上一压的,将你调到云中历练历练,没曾想官家居然将你连提了两级,这个我也没想到。” “或许是我运气好。” “行了,你多自恋的人我知道,别在这装谦虚。” 许行丰听着这话,将自己原本要说出来的话赶紧咽了回去,他感觉老师就是话题终结者,这话让他怎么接,他接不住呀。 “萧沐我也原本是想压上一压的,毕竟他同你一般,连着升了好几级。” 许行丰听到老师的打算倒是意外,他原本以为萧沐的官职是老师定的呢,毕竟这么巧,所以萧沐的官职也是官家定的? “别一脸惊讶了,就是官家定的,而且我将官员调动名单呈上去,官家首先定的就是你们二人的官位。” “所以官家是早有打算?而且官家做这些没避讳着老师您?” “要是避讳了,你觉得我能知道这些?” “所以官家这是信任老师您呀。” “应该是,不过~” “不过什么?” 许行丰边说边塞了口肘子进嘴。 “你倒是不慌,我瞧着官家对你的重视有些心惊呢。” “说实话,弟子我也猜到了些。” “哦?看来你知道些缘由,嗯~?” “嗯,恐怕同我护国寺那次的双面签有关,不过弟子也不确定。” 杨怀昱倒也没问双面签到底何解,只是点了点头说许行丰自己心里有数便好。 “工部的活不好当,工部尚书更是日日喊穷,这点他同户部尚书有得一拼,不过工部是六部里相对而言,最清净的地方,你好好干,也未尝不是好去处。” “弟子知道,官家希望我能有些新创,我会努力的,党争什么的我肯定不会参与。” “嗯,不过只怕树欲静而风不止,你升得太快,加上我的位置敏感,入了京,你便已经入了局。” “老师放心,学生要是这点事都怕,那当初就不该入官场了。” “你倒是有信心。” “这是自然。” “小心着点,别大意了,我怕狱里去看你。” “老师,我这还没上任呢,您该给我个好口彩才是。” “好的说不坏,你怕什么。” “行,您有理。” 许行丰赶紧夹了块鱼给老师,示意老师吃饭,他真怕老师说着说着上火就骂他了。 “行了,饭桌上你就不能好好吃饭,非拉着行丰谈这些,你看把几个孩子吓的。” 瞧着师母维护自己,许行丰像看见救世主一样。 杨怀昱听着这话,有瞧见几个孩子都眼巴巴看着自己,也心虚了,连忙说吃饭。 “夫君,你十六便要去工部,真不心慌吗?” “这有什么好心慌的,说起来,这工部侍郎还比知府轻松些呢,责任也没那么大。” “这倒是,不过工部侍郎出头的机会也不多,否则也不会许多官员想着下地方了,不就是求的政绩嘛。” “出头不出头的,还是看个人,而且我这还没上任呢,夫人莫急。” “你这人,明明知道我不是想着你升官,就是怕你在里面难过。” “哈哈,我知道的,夫人莫恼,不过夫人不急,我急,我还想着升官呢,现在夫人可是比我品阶高。” “你说这话,我的诰命都是你给挣来的。” “反正为夫得努力,替夫人再接着挣诰命才是。” “我已经很知足了。” 夫妻二人闺房密语,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第二日,二人都起晚了。 “木秋,我小叔回来了没?” “回公子,还没有呢,王管家已经去前头侯着了。” “嗯。” 早饭是正纪几个做的,许行丰这才发现家里还得买些奴仆才是。 “夫人,我让王熹去牙行打声招呼,然后还得劳你亲自过眼,挑着得用的。” “嗯,之前我们在底下就算了,现在来了京城,你官职又升了些,是该按着规格添些人。 不说其他,圆圆身边只有一个伺候的,得照着别的官家小姐,再添上五个,凑足两个一等丫鬟,两个二等的,两个三等的。 平平、安安、乐乐各自也得添上两个小厮。 厨房更是要添上不少人。 另外还得添上几个打扫、管理园子的婆子差使才是。 至于夫君你我身边是足够了,就不用添了。 另外也该请西席了,琴棋书画的,还有世家的那些风雅之事也得请教养嬷嬷来教着。 京城但凡有些名声的,只怕都是抢手的,这事恐怕还得去求了舅母。” “要不是夫人说,我竟不知原来有这许多的事,特别是圆圆的事,我以后恐怕多忙于官场,还是要夫人费心了。” “圆圆也是我妹妹,何来费心,以后莫要说这些,我不爱听。” “夫人做了好事,却不让人说,这是什么道理,我第一个不依。” “你这人,怎么越发油嘴滑舌了,不同你说了,我去吩咐事。” “夫人先莫有,乐乐你也给他请个西席吧,父母不为师,免得鸡飞狗跳。” 徐云容想着小儿子天天上蹦下跳、猫憎狗嫌的,觉得夫君此话实在有理,连忙答应了下来。 “这些买奴仆请西席的开支,都从我的俸禄中扣,夫人就不要动用自己的银子了。” 徐云容听着这话都想笑,虽然许多正道之人,觉得觊觎自己夫人嫁妆丢人,但也没谁像自家夫君这般,使劲找补自家夫人,处处主动出钱的人呀。 “你我夫妻一体,分这么清做什么。” “你没听过,钱是人最大的底气吗,为夫这是想着让夫人底气足足的。” “你倒是怪好。” “那可不,不过我可聪明了,反正你这钱最后也是儿子女儿的,可不就是我的,我这是花小钱钓大鱼呢。” 第393章 儿子入学考试 许行丰同徐云容两个说着说着,都没忍住笑了。 “公子,少夫人,叔老爷回来了。” 许行丰二人听到小叔回来了,连忙起身去迎接。 “小叔,你怎么没带行李回来?”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中呢,要是搬回来了,没中,那我怎么还有脸面回去。” “小叔,你对自己这么没自信吗,好歹距离上次,你可是准备了整整九年。” “这举人想成为进士,便是如同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般,我哪里能轻狂地说我一定能成。 而且入了国子监,我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虽说确实世上多有能者,但小叔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我可是听说你在州学得了好些次第一,这次只要你正常发挥,定是可以的。” “那就借你吉言了。” “本就是实话。” “行丰呀,我能不能厚着脸皮求你个事?” “小叔是想让我帮你押押题?” “嗯嗯。” “我老师早就给你押了些题,也将题给我了,待会你可以看看,看完后,可以同我探讨探讨。” “这让我如何感谢杨大人才好,竟然为我考虑得如此周到妥帖。” “感谢等到你考完后再说吧,你现在也没空闲时间。 不过小叔,其实你没必要这么紧张,距离会试就三日了,你该会的肯定会了,不会的这三日也补不起来呀。 而且押题到底是心理安慰,押中概率实在是不大,你不如这几日放松放松心情,准备好一应物件。” “我知道是这个理,但你也知道我要是真闲下来,只怕是更慌了。” 许行丰看着小叔说着都要慌起来的样子,就知道劝不住了,罢了,这会试估计也没人不慌,何况小叔准备了整整九年,成败在此一举,自然更是心慌。 “行吧,那我去将题拿给你,你先看看。” “嗯嗯,谢了,行丰。” 许行丰知道现在在小叔这时间紧迫,也不推辞来推辞去,赶紧将题拿了出来。 “对了,行丰,还没恭贺你高升工部侍郎之喜呢。” “我老师同你说的?” “嗯嗯,去年九月就同我说了,好了,我去看题了,就先不同你叙话了,等到考完,我再同你坐下聊个三天三夜。” “好的,那小叔你去吧。” 许行丰在下午带着平平和安安去的翰辰书院。 原本应该是由堂长接待他们的,但山长在得知今日考较的是许行丰的两个儿子后,也起了兴趣,竟然亲自来接待的。 “祈山长好。” 平平、安安二人也机灵地跟着喊山长好。 山长打量着平平同安安,心中立即便多了几分喜意,毕竟没谁不喜欢好看的。 “这便是许侍郎你的两个儿子吧。” “是的,犬子顽劣,此次来,是想能有幸入得贵书院,得以造化。” “许侍郎过谦了,虎父无犬子,当初您可是三元及第,想来贵公子也定是天赋卓绝。” “不敢不敢,当初实乃气运罢了,小儿也不过资质平平。” “许侍郎应该也是知道书院规矩的。” “贵书院闻名遐迩,入院规矩我自是知道的。” “嗯,往常一般是做答考卷,以帖经墨义、算学、时务策分别做答。 其中帖经墨义总共五十题,容错仅三题,而算学嘛,说起来这倒是我们在许侍郎面前班门弄斧了,毕竟数学课本都是您给编的。” “山长太过抬举我了,而且是犬子做答,自然我是做不得数的。” “这算学题共二十道,容错为两题,时务策共三题,需每篇文章为上等。 只有三门考试皆达标,方可入学。” 这入学考试听着倒是同童生试难度差不多,也难怪京城大多数孩子都铩羽而归。 而且听说自书院成立以来,最小的学子是三十多年前的一个孩子,九岁便得以入学。 当时这事自然是大新闻,在京城传了开来,许多人都猜那孩子以后只怕是造化不凡,但也有些声音说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三十多年过去了,答案自然是揭晓了的,那孩子~现在应该称呼谢首辅了。 由于谢首辅的身份,这桩事自然是成了传奇,翰辰书院更是因此驰名天下。 “不过嘛,既然是许侍郎您的儿子,咋们便将这规矩改上一改,如何?” 许行丰有些诧异,没想到山长居然想改规则,他偷偷看了看旁边堂长的神色,见其也是吃惊。 想来这只怕是山长临时兴起,而这改规则肯定也不是瞧见自己的脸面想着放水,肯定是山长存了试探的心思,想看看平平、安安究竟是虎还是犬。 许行丰心里给两个儿子默哀了三分钟,他这个当爹的没帮到他们什么,还因为他,让两个儿子考试难度加大了,不过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没退路了,许行丰也只得答应。 山长听到许行丰答应,一刻都等不了了,立马便想着考较平平、安安的水平。 “我们先来帖经,我说一句,你们兄弟二人轮流做答,可好?” 许行丰看着山长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就知道两个儿子只能自求多福了。 “好。” 许行丰看着两个儿子倒是气定神闲,半分没被吓着,突然也有了几分老父亲的自豪。 显然山长看见两个孩子这般大方的气度也是高兴,更加有兴趣了。 “素富贵,行乎富贵。” 许行丰听着这句话倒是立马反应出来这是出自《中庸》。 但这句话可是比较偏呀,山长第一题就开始刁钻了,这考较果然是提高了难度。 不过许行丰倒也不太担心,儿子可能需要费些时间,但做答出来是没问题的,毕竟一目十行的技能不是盖的。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 平平四平八稳就将答案给念了出来。 山长眼睛里现在都有光了,自己刚刚将题目念了出来,这孩子居然就将答案瞬间给念了出来,可见基础深厚,只是不知是否是巧合,不过不急,后面还有题呢。 “世溷浊莫吾知,人心不可谓兮。” 许行丰感觉这山长真不做人了。 第394章 神童 这偏僻得都没地了,屈原的《怀沙》,这放在童生试帖经里完全的压轴题。 “怀质抱青,独无匹兮,。。。明告君子,吾将以为类兮。” 许行丰没想到自己儿子居然都不用反应就答了出来,这绝了呀。 而山长现在眼里的光已经完全不隐藏了。 “好呀,好呀。” 说完便又是新一轮的考问,一题比一题变态。 而平平、安安二人眼睛都不带眨的,每次都是山长最后一个字刚说完,便连着对上了。 许行丰自己在心里做答,好几次都没两个儿子反应快,不得不再次感叹两个儿子天赋太过妖孽。 “你们二人四书五经完全是倒背如流呀,想来平时没少用功吧,可否告诉山长你们二人,是几岁开始启蒙?又是每日学习多少个时辰?四书五经背记用了多久?” 许行丰感觉大事不妙,赶紧挤眉弄眼,想着两个儿子低调些,千万别把自己过目不忘的本领给说出来。 但山长同堂长在,挤眉弄眼又不能太过明显,最后果然平平、安安都没瞧见。 二人明显也不知道谦虚为何物,一五一十将自己的情况如实给说了出来。 “回山长,我们兄弟二人都是四岁开始启蒙的,每日倒也没比别人多学习,就族学什么时候上课我们就上课,下课就下课,也不会另外学习。 至于四书五经,四书背起来容易,四书我们兄弟二人就五岁的时候放秋假,在家集中在五天内背完的,五经确实厚上许多,是六岁花了一整个春假背完的。” 许行丰听着这话,心里不停念着完了完了,这回真解释不清了,看山长和堂长二人表情就知道了,嘴巴都能塞下鸵鸟蛋了。 “你们五天就将四书背完了?一个春假将五经背完的?没有诓山长我吧。” “真的呀,我们不诓人的。” 许行丰看着两个儿子一脸这不是很简单的样子,真想拍死自己,他怎么出门前就忘了叮嘱这事呢,只怕不出明日,满京城都是他有两个神童儿子的传言了。 “你们如何背的?” “就看呀。” “许侍郎,你家两位公子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你怎么刚刚也不告诉我们。” 许行丰看着山长看着自己两个儿子狼一样的眼光,咽了咽口水,不知道怎么回答,最后只能干巴巴地说忘了。 “忘了,这样的事如何能忘。” 许行丰想说他是真忘了呀,要是没忘,铁定不能让两个儿子这样张扬,他想揍人,但看着两个儿子一副不应该这样吗的无辜表情,算了,扇自己吧。 “许侍郎,你如实告诉我,他们算学如何?” 山长都懒得考较了,直接开门见山地问。 山长一副你别再想骗我的表情,硬生生让许行丰把尚可两个字给吞了进去。 山长见许行丰一脸难言的神情,直接转而问平平、安安两个。 “孩子,你们告诉山长,你们的算学如何?” “回山长,尚可。” 许行丰听到尚可两个字,简直要喜极而泣,儿子居然也知道谦虚了,但~ “尚可?那山长问你们,你们算学学到哪儿了?平时月考期考错几题?” 许行丰又有大事不妙的预感,但又无可奈何,只得期盼两个儿子能继续懂得谦虚。 “回山长,算学学完了,错题?我们没错过呀,算学题那么简单怎么可能错嘛。” 许行丰现在不想拍死自己了,想拍死两个儿子,脸上无辜,别以为他不知道,两个东西都一肚子坏水,还最是得意。 今天这出肯定是两个小东西昨晚就商量好的,就想着出名呢,估计也是被自己在船上说了不服,想着证明自己呢。 山长现在看平平、安安两个跟看宝贝似的,满是惊喜。 “果真?算学从来没错过?” “没错过呀,爹知道的,山长您可以问我爹。” 山长听到这话,果然将目光转向了许行丰。 许行丰能怎么办,明知道两个小家伙扮猪吃老虎,还是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许侍郎有时候过分谦虚就是骄傲了,你家两个公子如此优秀,你怎么可以藏着掖着,明珠难掩光华,合该共赏才是。” “山长太过抬举两个孩子了,不过是在背诵上比别人多几分天赋罢了,要是不努力,也是无用的。” “儿孙自有儿孙福,许侍郎不应瞻前顾后。” 许行丰感觉这祈山长也是会聊天的,这不,他无话可说了,话题终结了。 “那算学我便不考究了,但时务策还是要的。” “你们二人便以水利,文教,疫病三词为题,各做一篇时务策吧。 这三者皆是你们父亲许侍郎在地方为官时颇有功绩的板块,想来你们应该是切题新颖,言之有物。” 要两个九岁孩儿写这么宏大的时务策,许行丰想问,山长你良心不会痛吗,还言之有物,能知道有哪些大点就不错了。 平平、安安两个老老实实端坐答题,山长过去瞧了二人一手地阁方圆的馆阁体,满意地坐了回来。 “许侍郎,请喝茶。” 许行丰端起茶来,浅尝了一口。 “如何?” 啊?许行丰现在哪里有心思品茶呀,山长还问他如何,他能说刚刚啥味也没品出来吗。 “两位公子颇有许侍郎你的风范呀。” “山长抬举我,也抬举两个孩子了。” “抬举没抬举的,许侍郎知道,我也知道的,至于现在嘛,许侍郎心静些。” “静,静着呢。” 许行丰看着两个儿子写时务策,比自己当初殿试还紧张,一会怕儿子写不出来,入不了书院,一会怕写得太好,明天神童之名真四处传开。 许行丰从来没想过让两个儿子当神童,一旦世人对你有了既高期盼,那么便容不得你当凡人,否则便是诋毁了。 许行丰虽也望子成龙,但更盼儿子开心顺遂。 只是许行丰不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而有些人生来便该光芒万丈,惊艳世人的。 第395章 引以为荣 “善。” 许行丰听到祈山长这般说,也赶紧将自己两个儿子的答卷拿过来看。 “平平,你是如何想到建立医学书院的?” “孩儿就是觉得既然学习四书五经,可兴建学堂,那学习望闻问切,自然也可。” 许行丰看到医学院不可谓不震惊,开创先河,从无到有,便是大智慧了。 “安安,你为什么想到重开明算科?” “我记得爹爹同我说过,明算一科之所以取消,不是退化而是进步,因为本朝将算学作为基础,要求每个想考取功名的学子学习。 但水利中的大坝、堤坝、桥梁等,都需要数学计算,之前的算学水平不足以支撑,故孩儿才想到重开明算科,不过只怕要爹爹费心了,需要整理更多高深的数学书籍出来。” 许行丰听着两个儿子的答话,突然怀疑起人生来。 难道他重生来这个时代的意义不是用二十一世纪的知识推进这个时代的发展?而是来这完成生子任务的? “许侍郎,你家两位公子,我要了,你今日就让他们入学吧。” “可是他们的行李我还没拿呢。” “无妨,你差遣奴仆送来些就行了。” “他们两的小厮还没挑好呢。” 许行丰现在只想拉着两个儿子先回家,告诉他们低调怎么写。 “也无妨,我们这的寝舍是两人一间,正好你家两位公子一处。 我会将他们安排在好地方,定不会受委屈。” 许行丰发现自己无话可说了,也发现山长是生怕自己反悔,急着让平平、安安入学。 罢了,反正风头已经出尽了,再叮嘱也没用了,摆烂吧。 “那就劳烦山长您了。” “不劳烦,贵公子能入书院,是我们书院的荣幸。” 许行丰听着这话,突然无话可说,有山长,他两个儿子也不能低调了。 两刻钟后,许行丰蔫蔫地从翰辰书院出来了。 “公子,您这是怎么了?两位小公子呢?” “他们两个入学了,山长带他们去寝舍了。” “啊?这么快,那这是大喜事呀,公子你怎么还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算了,无事,回去吧。” “您真没事?” “没事。” 许行丰抖搂了下自己衣裳,神童就神童吧,两个小兔崽子,不是想出风头吗,让他们出个够,后面受不住,就不关他的事了,没道理他在这急,那两个兴高采烈的。 “公子,到家了。” “嗯。” 许行丰下了马车,直接穿过前厅回了房。 “可还顺利?” “顺利,都入学了。” “那夫君你怎么看着兴致不高?” “还不就两个小兔崽子,天天一肚子鬼主意,只怕是我当初船上说了他们,不服气呢,憋着劲,今天给我装了好一出无辜小白兔的戏。” 徐云容听着自家夫君形容两个儿子的话,笑得花枝乱颤。 “哎哟,那夫君你可不就成了大兔子了?儿子放别人眼里那是机灵,怎么到你这就满肚子坏水了?怎么今天他们做事出格了?也不应当呀,否则怎么通过了考试。” “你是不知道,两个小家伙说,四书容易,我们五天背完了,五经我们也就一个春假背完了。 你知道当时山长那眼睛放狼光的样子吧。 两个小家伙还嫌不够,算学题?那怎么可能错嘛。 装得真的是好一出的无辜,这要不是我亲儿子,就真被骗了。” 许行丰模仿得惟妙惟肖的,徐云容看着笑得肚子疼。 “夫君不行了,不行了,我快被你笑死了。” “我还挤眉弄眼了,两个小家伙估计早就有所预判,头都不带转的,压根不看我。” “万一儿子是真无辜呢?” “夫人,你可不能因为他们是你儿子就包庇他们呀,我今天可真是受了好大的委屈,都被山长逼到了悬崖边了,两个小家伙还推波助澜。” “行了,你别说了,我快被笑没了。” “我说怎么这些日子怎么这么乖觉呢,原来憋着大招,在这等着我呢。” “那平平、安安就这么顺利过了考试?” “可不是,只怕明天神童的名头就该传出来的。” “所以夫君你是在怕这个?” “嗯,我怕他们为盛名孙累,以后活得辛苦。” “夫君你只怕是不够了解你的两个儿子。” 许行丰听着这话也不恼,说起来,他这六年为官,确实没怎么陪伴儿子,反倒是自己夫人,儿子教育之事,都是她费心,所以这话或许有理。 “还请夫人讲清楚些。” “夫君可知,平平、安安极崇拜你。” 许行丰确实不知两个儿子崇拜自己,摇了摇头。 “平平、安安自从入学后,基本是日日都能听到你的传奇事迹的,二人便引以为荣。 后来二人更是以你为榜样,但有一日,他们突然同我说,他们也想让你以他们为荣。 所以他们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不假,但背得四书五经,夫君你也知道只不过是科举路上的第一步罢了。 你别瞧着他们轻松,好似学起来跟玩一样,其实兄弟两个较着劲呢。 天天凑在一起看文章,做数算题,学习的时候就没有惫懒的。” 许行丰听着心里又暖又酸,他不知原来在自己瞧不见的地方同时候,两个儿子居然是以自己为支柱在努力。 而且自己却将他们所有的成功都归位天赋,他不是个称职的父亲。 “夫君你又何必懊恼、沮丧,你也好,儿子也罢,不过都是在干着自己觉得值得的事情,看见与否,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们自己觉得值得不值得。” “多谢夫人。” “能有你,有三个孩儿,我觉得很幸福。” “孩儿教得很好。” “那是他们原本便很好,不过夫君以后确实该亲近孩子些。” “夫人说的有理。” “那以后每旬他们放假,夫君去接吧。” “好,不过也得我休沐,不然我也没办法。” “这是自然,对了,小叔的衣服之类的得你们给他收拾,不过纸墨笔砚这些我差人去买了回来,都买的好的,待会你给小叔送过去。” “那我就不谢了,免得你不高兴。” “这才对嘛。” 二月十五日,许行丰亲自送的许发文进的考场。 “公子,我们回还是?” 许行丰看着小叔已经通过检查,进了考院,应该是无事了。 “回府吧,考九日呢,而且明日我也要去工部报道了。” 第396章 工部 正月十六,许行丰起了个大早,怕迟了。 从东城区的文青街到宫城一墙之隔的六部办事处,花了许行丰大半个时辰。 “公子幸好咱们起得早,六部这边人真多,后面的马车都堵着了。” “嗯,以后每天都得卯时起床,不能误了时辰,大小朝会之日还得往前推一个时辰。” 在这个时代,点卯极其严苛,迟了都是要吃板子的,许行丰既不想受这个皮肉之苦,也不想丢这个脸,所以还是早起些吧。 反正马车现在也是铺了褥子的,虽然摇晃了些,也不是不能歇息。 “公子,那晚上我来接您,嗯,提前些时辰,占个好位置,不然估计都没处停车。” “好咧,公子您放心吧。” 六部是并列的,工部在左手边第二个。 “许大人好。” 许行丰进到工部里面,发现已经有不少官员都到了,不过官服皆为绿青两色,即为五品以下官员,看来小官还是怕事些,早早来了。 这些官员许行丰都不认识,加上他官职高些,只笑着点了点头。 “拜见许大人,下官是水部的主事孙文微,尚书大人昨日吩咐下官今日领您去办公的位置。” “那就有劳孙主事了。” “下官分内之事,许大人请。” 许行丰一路跟着孙主事,倒是将这工部看了个七七八八。 “我们六部的构造都差不多,外面的院子是给我们平时休息用的。 院子左右两侧的阁楼,全都是工部这些年来各属的资料,您要是以后有什么想查阅的,基本都能从里面找到, 而这里面的大堂,便是下官等主事办公的位置,像大人您要是平时有事,都可以直接吩咐我们。 大人,您请这边,穿过大堂,这后面的正殿同东西侧殿,便是您们高品阶大人的办公处了。 尚书同您都是在正殿,不过尚书大人的在左,您的在右。 而底下四部的郎中同员外郎是分布在东西侧殿的,您都可以吩咐。 喏,大人这就是您的办事处了。” 许行丰看着自己办公的房子,还挺满意,至少同众人分开了宽阔僻静,摆设什么的他倒是不讲究。 “有劳了。” “大人折煞下官了,那下官就退下了。” “嗯。” 工部尚书还没来,许行丰走到置物架旁边,取了一沓纸来。 许行丰这几日已经差不多想好了自己在工部要干哪些事。 而这第一要干的,便是将数学书、物理书、化学书都先整理出来。 许行丰上一世是985大学毕业的,成绩总体来说自然是不错,特别是理科更是出类拔萃。 而穿到这个时代后,许行丰在经历了婴儿期一年的喜悦后,便经常在心里将数理化这三门或许有用的学科的知识翻来覆去的背记,怕自己给忘了。 这些年虽然致力于科举,但许行丰隔半个月的也会将这些知识在脑海里构成框架从头到尾顺一遍,防止有遗漏。 所以当初许行丰整理初级数学才会那么顺利。 而现在他成了工部侍郎,便是要将自己所知的所有知识都整理出来,不过这工程量只怕是不小,许行丰大概算了算,至少得半年左右。 “许大人,尚书大人到了。” 刚刚带路的孙主事敲了敲门,在门外将工部尚书到了的消息告知许行丰。 “好的,我马上便过去,多谢你跑一趟了。” “许大人不用跟下官客气,那下官退下了。” “嗯。” 许行丰整理了下自己朱色官袍,又正了正官帽,确定自己没有失仪的地方,这才打开自己房门,朝着工部尚书的房间走去。 许行丰的办公房间同工部尚书的正好是对门,走路也不过几十步,很快便到了工部尚书的门前。 许行丰轻扣了扣门,房内便传来了工部尚书的声音。 “进。” “下官拜见尚书大人。” “是许侍郎呀,不必多礼。” “多谢大人,下官是来您这述职的。” 许行丰说着就将自己的文书给呈到了沈尚书的桌子上。 “嗯,好的,许侍郎初来工部,要是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找本官。” “多谢大人关照。” “之前许侍郎你在地方上发明的水泥,以及建造大坝的图纸,足以看出你可以胜任工部侍郎一职,本官希望许侍郎你能再接再厉,多些奇思异想。” “尚书大人抬举,下官必定努力。” “嗯,对了,今晚一品楼接风宴,许侍郎你是主角,可莫要忘了。” “这如何使得,太隆重了。” “惯例罢了,许侍郎莫要推辞。” 既然是惯例,许行丰只得应下。 退回自己房中,许行丰接着整理知识。 六部的作息是早上卯时到午时办公一个半时辰,然后歇一个时辰吃午饭,工部是有自己的餐房的,而且免费,所以不需要带盒饭来。 许行丰自然也是入乡随俗去的餐房。 许行丰今日第一日办公,又是处侍郎之职,自然少不得过来搭话的。 许行丰倒也会认真回上两句,毕竟不论职位高低,以后大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事了,日子长着呢。 “这许大人可真是年少有为。” “可不是,三十二就是侍郎了,哪里像我们呀,年龄还大上几岁,不过是个郎中。” 这话的酸气任谁都听得出来,原本刚刚还热闹的一角,瞬间便沉寂了下来,谁也不搭话。 在工部办公倒是比之前在底下府城省心,反正现在许行丰瞧着是的,也没别的杂事找他,他一门心思编书就行。 到了晚上下了职,许行丰同王熹打了个招呼,让他晚些去一品楼接自己。 “沈大人好,各位大人好,你们工部定的包厢在二楼,请随小的来。” 许行丰瞧着这一品楼的小厮倒是对沈大人熟得很,看来沈大人应该没少照顾这一品楼的生意。 “许侍郎,今日你是主角,你来点菜吧。” 沈尚书话音刚落,小厮便有眼色的将菜单放在了许行丰面前。 “大人,您最大,理应您点菜才是。” “都下了职了,就不讲什么大人下官的,在这咋们就都是同僚,而且这本就是为你准备的洗尘宴,该你点。” “那下官就不推辞了,不知各位可有忌口?” 第397章 杜谚明 “没有,许大人你瞧着自己喜欢的点就行了。” 许行丰自然不可能真蒙着头点菜,还是一边点,一边问着大家的意见。 “去喊些小娘子来助兴。” 店小二听到这话,连忙应下。 “这一品楼又不是花楼,怎么还有小娘子?” 许行丰是真没想到,他要是知道有这茬,说什么也不来吃这饭。 “吃饭喝酒怎么能没有助兴的呢,一品楼作为京城最大的酒楼,此等风雅之事自是不能缺的。” 许行丰想问这风雅吗?不等他反应,小厮便带了一排溜的姑娘进来了。 这些姑娘明显是真正的花娘,一个个袒胸露乳,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同乡试结束许行丰在画舫上见到的完全不同。 环肥燕瘦无一不有,给人的视觉冲击还挺大的。 “行丰,今日你是主角,按照老规矩,你先挑。” 许行丰听着这话,眼皮跳了两跳,这事要是放在现代,妥妥的违法乱纪呀,但在古代。。。 三妻四妾皆为常有之事,只要官员不养外室,就算是大摇大摆进花楼,都是合情合理的。 而且朝廷还有官妓呢,都是罪臣的家属,也是供人享乐的。 “大人不用了,我闻不得脂粉气,有鼻炎,容易打喷嚏,到时倒是不好看。” 满桌的人都看怪物一样看着许行丰,还有对脂粉过敏的人? “那这有何难,我让他们给你找个窈窕美人,洗干净了送来。” 许行丰心里喊苦,尚书大人您这洗干净让人害怕呀。 “不用、不用,太麻烦了,而且我也不习惯这事,尚书大人你们高兴就行了。” “许大人这是不给尚书大人面子?” 这句话如惊雷般砸了下来,雅间内气氛都变了,而许行丰则循着声音看过去,就见自己斜对面的一青年男子,正明目张胆挑衅地看着自己。 这人许行丰都不认识,实在是无语,他哪里得罪了他吗? 人都欺在头上来了,许行丰自然不可能退让,也不会怕事,反正管他什么天王老子,既然在这工部,那说明官职必是比他低的。 “哦?这话何解?我如何就不给尚书大人面子了?” 许行丰的声线冰冷且低沉,神色也带了几分凌厉,让人不敢直视。 尚书大人见此倒是直接往椅背上一靠,看不出喜怒来,脸上半分神色也不显,桌上众人越发不敢出声了,深怕被无辜牵连。 而本来言笑晏晏的花娘们,一个个都识趣地噤了声,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 杜谚明没想到许行丰会当场问责,他原本是想着自己那般说,许行丰定会吓得立马便接受了花娘。 现在都传杨怀昱同许行丰这对师徒,不仅有为,还洁身自好,他却觉得不然,不过是道貌岸然罢了,所以才刚刚想着用尚书大人的名头施压。 “难道不是吗?如果受不得脂粉气,那你夫人呢?” “我夫人乃是官家亲封的正三品淑人,岂能随意被汝诋毁?” 杜谚明正想接着反驳,沈尚书却突然出声打断。 “谚明,你也太过计较了些。” 沈尚书发话,杜谚明自然只得偃旗息鼓,连忙认错。 “尚书大人教训得是,下官就是瞧见许大人拂了大人好意,一时愤慨,还请许大人莫要怪罪。” 人服了软,许行丰自然也不能紧抓着不放,否则就真不给沈尚书面子了。 “还请阁下以后莫要胡乱说话了,无论是作为下官还是晚辈,我对尚书大人都是敬重有加。” 杜谚明没想到自己都道歉了,还被训一通,恨得牙痒痒。 许行丰半分都没理会杜谚明,说完便直接坐下了。 “好了,说开了就好,大家都在工部当值,心当在一处才好。” “是,尚书大人教诲的是。” 气氛这才又重新暖了起来,花娘们见势,脸上又重新堆起笑来,扭动着腰肢似水蛇一般缠着工部众人。 许行丰瞧着那兔子都要凑到众位官员嘴边了,还真是挺。。。赏心悦目的。 说实话,许行丰虽然遵守一夫一妻,但不妨碍他吃瓜呀,这酒色之下,果然是人生百态。 这不。。。今早还一派正气的沈尚书,可不就是惜花疼人的老大爷了。 还有刚刚那谚明,许行丰也大概猜到了身份,应该就是杜次辅的族孙。 许行丰也知他敌意从何而来了,这杜谚明是工部的郎中,之前原还在刑部同礼部也是任过郎中的,也算是在从五品一职上待了许久。 而他调任工部郎中也是三年前的事,这郎中平调,显然杜次辅在里面是出了力的,为的就是工部侍郎这个缺。 却没想到失算了,来了许行丰这个空降,可不就让人红了眼。 许行丰可不觉得自己占了杜谚明的位置,心虚,这官场从来比的不是资历,而是能力。 官家既然让他坐在工部侍郎这位置上,那便是他应得的。 至于这杜谚明,这次便也罢了,念着他是心头有情绪,但要是还有下次,他就不会轻拿轻放了。 “公子,您说这沈尚书怎么突然出声打断那杜郎中的话了,是帮您?” “不一定。” 老师说工部可能是六部最清净的地方,现在许行丰却觉得不一定了。 “那沈尚书难道是帮那杜郎中?” “现在还不知道,行了,别问了,快些,明日还有小朝会呢,我只怕是睡不得多久。” 下了马车,许行丰举起自己的袖子闻了又闻。 “公子,您就放心吧,没有脂粉气呢,您都闻了八百遍了。” “你确定?” “确定。” “不行,我先去洗漱一番,免得熏了夫人。” “夫人要是知道您为了她守身如玉,必定开心,哪里还会怕熏着。” “就你会说。” “嘿嘿,跟公子学的。” 许行丰无语了,直接给了王熹屁股一脚。 “你记得对正纪他们都说说我明早去上朝的事,别到时候晚了我时辰,小朝会迟到,可是要鞭笞二十的,你公子我细皮嫩肉受不住。” “公子,小的晓得的,您就放心吧,那明日?” “明日你和正纪陪着我去。” 第398章 小朝会 “夫君回来了。” “嗯,夫人我有个事同你说。” 往常这个时候,徐云容早就睡了的,今天为了等许行丰,一直撑着在,但眼皮早就在打架了,困得不行,结果听到许行丰这话,心中一紧,瞌睡什么的顿时没了个干净。 “夫君,什么事情呀?还非得这大晚上的说。” 许行丰听出了自家夫人言语中的紧张,想着确实这时候说事是有点吓人,不过事不早些说明白,万一从别人口中得知来,就变味了。 “今晚我不是同工部的人去吃酒了嘛。” “这我知道呀,王熹回来禀我了,夫君怎么说起这事了?” “我们去的一品楼,但我没想到一品楼内竟是有花娘的。” “什么?” 徐云容现在真是半分睡意也没有了。 “一品楼有花娘?而且你们工部在那吃饭还喊了花娘陪酒?” 徐云容一想到那个场景,就感觉心堵得不行,就算只是陪着喝酒也难受,只是她想着自家夫君既然主动同自己说了,或许自家夫君洁身自好呢? 但又想到在同僚面前,拒绝这事,似乎又太不给人面子了些,或许夫君逢场作戏也说不定。 逢场作戏这四个字反复在徐云容心中回响,感觉心都被攥紧了一般,呼不过来气了。 “夫人,你对你夫君这点信任都没有吗,我既然同你说了,那便是没有的。” 徐云容感觉自己整颗心忽上忽下的,人也一会地狱一会天堂的。 “真的?” “他们喊了花娘作陪,但我说我有鼻炎,对脂粉气过敏,容易打喷嚏。” “噗。” 夫人居然还笑我,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在守身。 “不是,夫君,我就想问你,你怎么想出来这理由的,这听着也太假了些吧。” “那没办法,为了清白,我只能胡诌了,为夫都做到这份上了,夫人不夸夸我。” “要不别夸了,我用行动证明吧。” “那为夫就只好从命了。” “啊!你慢些。” “夫人自己刚说的,怎么就忘了。” 王熹刚走到门前,正准备问自家公子明早吃些什么,他好准备着呢,结果就顿在了外面。 “算了,公子有少夫人就够了。” 折腾得晚,但许行丰心上挂着小朝会的事,王熹没来喊,他便起了床。 “咦,夫君,你怎么起来了?” 徐云容瞧了瞧外面,月光还亮着呢,明明还是深夜。 “夫人,小朝会呢,我得早些起,否则怕晚了时辰。” 徐云容本来腰酸背痛的,疲乏得很,结果听到小朝会又精神了。 “看我,居然忘了你回京之后要上朝的事,明明前两日,舅母还在同我说呢,结果真到了时候,竟是给忘了,不行,我得起来给你准备东西。” 许行丰看见徐云容要起来,连忙用手摁着自家夫人肩膀,给摁了回去。 “不用,这小朝会,一般一个时辰就结束了,我吃些顶饿的点心就是了,其他的也没什么要准备的。 昨晚折腾得晚,你再睡会。” 徐云容看着整理官服的夫君,感觉自己幸福得不行。 “夫君,幸好当初舅母给我们做媒,让我当了你夫人。” “该我谢师母才是,好了,不同你说了,我真该走了,不然怕晚了。” “舅母同我说,让你今天同舅舅一块去,免得在宫城里耽搁了。” “好的,我知道了。” 许行丰收拾好,坐在马车里,就闭目养神等着老师的马车出来。 等了不到一刻钟,许行丰就听见了动静。 “公子,杨大人去他马车里。” 许行丰听到这话,没有迟疑,立马下了自己马车,去了老师那边。 “公子,那我们呢?” “算了,待会下了朝,我也坐老师的马车去工部。” “你倒是会占便宜。” “不是老师您让我上的马车吗?” “昨日在工部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只是,老师,沈尚书同杜次辅是一派的?” “怎么这么问?” 许行丰将昨晚在一品楼发生的争端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 “你知道上一届工部侍郎现在在哪吗?” “弟子记得上一届工部侍郎是梁鸿吧。” “嗯,没错。” “弟子与他没有接触,不知。” “他去底下当知州了,不过是岭南那边。” “岭南?那儿可都是毒虫瘴气呀,这梁鸿是犯了事?” “杜谚明三年前调来的,而这梁鸿刚出事不到一年,你觉得呢?” “所以是官家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算是吧,不过沈尚书多次夸你。” “老师您的意思是,沈尚书并不想杜谚明升任工部侍郎,不对,老师,沈家如何?” “沈家后继无力,不过三年前他孙子得了进士,现在在我吏部当差呢。” “我懂了~。” “行了,懂了便懂了,睡觉。” 许行丰看着自己老师闭眼假寐,又打开窗缝,瞧见周边好些马车,也歇了声响。 马车到了宫门外便不能再走了,许行丰扶着自己老师下车。 “老杨,你可是好福气,弟子出息又孝顺。” “这是温御史。” 许行丰看着面前看着再和蔼不过的老头,居然是御史? 果然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毒舌的被毒舌的吸引。 “御史大人好。” “在外面就叫我温伯伯吧,我看你这后生顺眼得很。” “承蒙温伯伯抬爱。” “哈哈,好,是个好孩子,不像你老师,倔驴脾气,嘴还臭。” 许行丰直接闭嘴,这话他接不住。 “行了,我被你祸害还不够?还想祸害他?你不知道自己多招仇恨?” 许行丰听到自己老师这话,眼皮不停跳,所以这温御史是个直谏的? 许行丰虽然挺佩服刚正不阿的人,但他现在也不想被针对呀,原谅他胆小,实在是他这官职,放在朝会上不够看呀。 “我懒得同你说话,你没沾我的光?我可是从来没弹劾过你。” 许行丰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弹劾别人成了荣幸了,看来这温大人应该就是谏天谏地,让官家都吐血的了,也不知道今日能不能见识一番。 许行丰抱着吃瓜的心,站在了紫宸殿左边靠后的位置,而且正好是被大殿柱子遮掩的位置。 许行丰对自己位置还挺满意的,这位置低调,不打眼,适合他苟。 第399章 皇子师 “你们时常想着让吾早日定下太子,以定朝纲,吾思前想后,应先让他们接触政务才是,观其行而选之。” 许行丰没想到自己今日第一天上朝呢,居然就吃了个这么大的瓜。 官家现在有四位皇子,大皇子今年十岁,为皇后所处,二皇子今年九岁,三皇子七岁,其母妃都为庶妃,四皇子三岁,母妃为贵嫔。 皇子年龄都小,自然不可能真到各处观政,所以官家的意思是给皇子们请老师了。 这可是个香饽饽,皇子师身份清贵,还与皇子们有师徒之谊,以后无论哪位皇子登基,都是好的。 就是不知道官家和圣人挑中了谁,太子师需得是正经科举出身,又要观政,那六部便是不二之选。 难道是从六部的尚书里面选? “不知可有毛遂自荐者?” 毛遂自荐?官家是会玩的,这谁敢毛遂自荐,不过也是,这就是个过场,待会估计官家就直接宣布心中早就定好的人选了,就是不知道究竟是谁。 “各位都没想法?吾此次是想定下皇子讲读师,也好让皇子们知我大南朝各部各司所辖。” “官家圣明。” “既然你们不肯毛遂自荐,那吾便说了。” “一切皆由官家定夺。” 也是人家儿子读书的事,他们这群当臣子的哪里管得着,他现在就想知道官家到底定的哪些人。 “我朝有内阁、三衙、六部、五寺、谏院、御史台、外三监等。 皇子们既然要学,便要学个全套。 所以吾思前想后,有了些决断,各位可听听,看是否有异议。 皇子们还小,大皇子也不过十岁,还是应该以了解为重,实操为轻。 因此,吾定下的是殿前副指挥使、大理寺少卿、礼部侍郎、吏部侍郎、工部侍郎、户部侍郎、御史中丞。” 许行丰没想到这瓜自己居然也有份,他感觉自己又要成为众矢之的了,不过幸好自己只不过是职位被点的,还不算特殊,否则可能真要被活撕了。 “各位觉得吾这安排如何?” “官家圣明。” “那便这样定下了,以后七位皇子讲读师轮流来,一日讲两个时辰,怎么讲由你们自己定。” 一个时辰的小朝会很快就散了,许行丰坐到马车上都觉得玄幻,所以他刚回京又得了这皇子讲师的香饽饽? “高兴傻了?” “老师,我运气也太好了些。” “运气?你莫不是以为官家真是按官职需要随意点的?” “那自然不会,如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为三法司。 官家便选了大理寺,看似是平衡六部同五司之间的关系,其实不过是刑部和都察院分别是谢首辅同姚次辅的势力。 另外兵部也是一样的,官家看似步步端水,其实选的都是自己人。” “嗯,你现在只需要想想你这个工部侍郎到底应该讲些什么,机会好好抓住。” “老师,我有分寸的。” “工部到了,你下去吧。” 许行丰觉得自己老师这是叫自己滚呢,很识趣的跳下了马车。 “许大人恭喜呀。” “没有,不过是职务之便,巧合罢了。” 许行丰赶忙钻进了自己房间,又开始整理起自己的书来。 给皇子讲课,自然都想争个先,于是许行丰很容易就被挤到最后一个讲课了。 许行丰倒也不恼,依着官家意思,最少都要讲一年呢,那又何必争这一时的先后。 不过在去讲课之前,许行丰听说官家居然会旁听,估计也是因为刚开始,官家这才去的。 另外各位大人,为了显示出自己的厉害来,讲的都是高深莫测的政务,最后自然是皇子们都没听懂,官家倒也没怪罪,最后只说了句因材施教。 终于到了许行丰讲课的这日,给皇子讲课都在下午,倒是从容。 许行丰在公公的带路下来的上书房,皇家子嗣读书的地方。 许行丰到得早,教舍里空无一人,不过许行丰看着有六张桌子,最后靠墙的地方还有一张椅子。 也就是只三位皇子来听课,而且皇子们都是有伴读的,至于那张椅子自然便是官家的了。 等了接近一刻钟,以大皇子为首的三位皇子及其伴读便一起到了。 “微臣拜见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问皇子们安。” “许夫子好。” 许行丰听到夫子的称呼,倒是有些稀罕,笑着应了下来。 许行丰作为工部的代表人物来讲课,这第一节课自然是要同皇子们说清工部的框架的。 “皇子们,还请你们拿起笔,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官家既然是让你们学习政务的,你们虽小,但每部分管些什么总是要知道的。” 许行丰原本还怕皇子们骄矜,却发现还挺听话,都安安静静的,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瞧着挺让人欣慰的。 “工部为掌管营造工程事项,六部之一。 总领者,称尚书,存一人,正二品。 其下四分,山泽、屯田、工匠、诸司公廨纸笔墨。 此皆由工部侍郎掌,即下官,正四品。 分即有属,对应有四,一曰工部,二曰屯田,三曰虞部,四曰水部。 其属各有郎中一名,从五品,员外郎一名,从六品。 其分别掌~” 许行丰花了半个时辰,将工部的框架讲完,官家这才过来。 许行丰连忙行礼。 “吾不过是来旁听的,许爱卿就当吾不在,你好生讲课便是。” “是。” 别人说是,不过是嘴上应和,而许行丰真是,说完是,便让几个皇子休整一刻钟。 官家听到许行丰的话,只是微笑,而苏玉则心里直喊乖乖,别的夫子都是官家来了,铆足了劲,口若悬河,恨不能将毕生所学都能给讲出来。 这许侍郎倒好,半点不客气居然让皇子们休整一刻钟。 还真是大胆,不过苏玉瞧着只怕这许侍郎这事又正好做到官家心坎上了。 苏玉只觉得这许侍郎可真是有本事,总能讨得官家欢心。 “各位皇子怎么都坐着低头看着书?休整时间本就是给你们松快的,你们可以去院子里走走,或是同窗之间说会话,甚至是做些趣事都是可以的。” 皇子们轻侧着头,面面相觑,这许夫子莫不是疯了?爹在这,让他们玩? 第400章 学以致用数学 三个皇子和伴读都非常惜命的假装没听到许行丰的话。 “皇子们是瞧着官家在这,怕被官家训斥,所以不敢动吗,还是平时就是这般惜取时光?” 许行丰这听着便大逆不道的话,将皇子伴读们吓得脸都惨白了。 “人的注意力集中都是有限的,不说你们,便是我读书时自诩定力不错,每隔一个时辰也是要休息一刻钟呢。 刚刚你们明显注意力有些分散,官家一进来,你们便顿时精神了起来,但到底是真精神,还是表面精神,你们同我都是知道的。 我让你们休息,是为了让你们放松,待会能集中注意力听课,而不是让你们装模作样地坐在这教室里。 你们可以假装努力,但结果却不会陪你们演戏。 人放松并没有犯忌讳,但没有结果,到了官家每旬查问你们功课时,可是要挨罚的,所以休息吧。” 皇子伴读们没有料到许行丰这么大的胆子,居然当着官家便说起这些,一个个都忍不住偷偷瞧看起官家脸色来。 “这是上书房,许夫子为尊,听他的。” 皇子们到底还小,没学会藏着自己心思,一个个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但还是乖巧地应是,但他们还是坐在自己位置上不敢动。 许行丰倒也不强求,凡事需循序渐进。 好不容易一刻钟到了,皇子们第一次恨不得上首的夫子嘴巴别停才好,免得气氛凝滞。 “刚刚我同你们讲了工部的构成,殿下你们需要将其记住,我下次来要抽查的。” “是,夫子。” “好了,接下来,我们来具体到事。 殿下们皆是天潢贵胄,事无需躬亲,只需任贤为用即可。 但不知其内里,又如何知贤与不贤,因此殿下们不说事事求精,但需要做到一个广字,至少莫让人糊弄了去。 说复杂了你们不懂,我们今日便以小见大,便先讲讲你们的宫殿建造,你们自己可能算出用了多少的砖? 你们莫要瞧了这些去,工部便有专门计算工程所需材料数目之人。” 几位皇子听到说算砖的数目一时犯了难,平时他们只管住,哪里注意了这些,而且砖块数目那么多,他们如何算得尽? “三皇子,你可有对策?” 三皇子没想到自己被第一个点了出来,又想到自己爹在后面,顿时窘迫得不行。 “我回去就去算。” 许行丰听到这童言童语的回答,倒是没觉得好笑,反而还夸了三皇子,用心,不过费些时间,这个方法确实是可行的。 “大皇子,您呢?” 大皇子明显猜到了许行丰要点他,相较于三皇子明显从容了许多。 “回夫子,我可以竖着算有多少层,横着算有多少块,就可以通过乘法将一面墙的算出来,依此得出整个宫殿的。” “嗯,不错,大皇子勉强算是学以致用,这样确实省了些时间。” 大皇子听到许行丰夸,但也听到了其中勉强这二字,便知自己提出的方法不算好,安安静静坐下了。 “二皇子。” 哥哥弟弟都被点起来了,二皇子自然知道该轮到自己了,刚刚大皇子做答时,心里就在翻转,希望能寻出妙计来,可惜失败了。 许行丰看二皇子支支吾吾的,明显是没有主意,便开了口。 “刚刚大皇子同三皇子都忘记了个事,那便是你们都是在宫殿已经盖好后,再计算的砖块数量。 但你们要知建造工程,往往都是要先将材料买来的,如果估算不出数量,少了,便是麻烦事,多了,又亏损了。 所以二皇子,您能告诉我,您的宫殿有多大吗?” “回夫子,我们兄弟三个都是挨着住的,按照规格,我们是各有一个宫殿的,我只知宫殿的布局,有多少房间,却不知如何具体到大小。” “好的,足够了,二皇子请坐。” 二皇子听到许行丰说能坐了,长呼了一口气,只觉得总算过了关。 “其实这光是计算砖块之事不难,不知殿下们可有了解数学?” 苏玉在后面听到数学二字,突然便想起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这句话来,觉得许行丰颇有几分趣味,自己编的,居然在这问皇子们有没有学过。 “回夫子,我们每日早上是要学的。” “按照大皇子的年龄,您应该是差不多学完了的。” “回夫子,确实只差最后的几个知识点了。” “好,建造宫殿首先肯定是有图纸的,而宫殿的挑高也基本是固定的。 那这砖便好算了,想来你们应该是知道面积怎么算的,在数学里是有公式的。 然后再计算砖的面积,利用除法便可以得出来了,当然砖块的长宽不一定同宫殿的长宽高一致,都需仔细衡量计算,但光是用这一个面积公式,便能省了你们许多事。 可都听懂了?” “回夫子的话,听懂了。” “那你们等课后,便将自己宫殿的砖块数目算出来,其实不仅是这件事,数学里的许多知识都是可以用到实际生活中解决问题的,殿下们应该学会多多思考,学以致用。” “谨记夫子教诲。” 。。。 一下午许行丰都讲的是皇子们生活中所能接触到的东西,便于启发他们,否则讲深了,只怕是让他们厌学。 “好了,今日便先讲到这,各位殿下定要记得完成好布置的课业,我下次要检查的。” “是,夫子。” 官家还端坐在后面,许行丰自然不能大大咧咧的迈步走。 “许大人,官家让您过来,有话同您说。” 许行丰听了这话,赶紧走到官家面前,但心里嘀咕,这是家长同夫子课后反馈来了? “许爱卿为人师也颇有一套,要不是工部需要,入国子监为大南朝培养英才也是极好的。” “官家谬赞,微臣雕虫小技罢了。” 官家并没有出声,反而是出了上书房,许行丰自然是要跟上的。 “行丰,你有没有大才,吾再清楚不过,你不必谦虚,以后你有什么事,都可直接同吾请示。” 同官家直接请示?所以这讲师一职居然真的是官家特意给自己的?就为了让自己好直接沟通? 可能是士为知己者死,许行丰被官家这坦诚相待给感动了,从上书房回来后,就不仅仅执着于编书,还开始琢磨起新东西来。 第401章 琉璃 “小叔,这儿。” 为期九天的会试结束,许行丰不放心自家小叔,便亲自来接的。 王熹赶紧过去扶着,生怕许发运脱力摔了。 “叔老爷,您慢些。” “无妨。” 许发运被王熹扶着进了马车,许行丰瞧着自己小叔,虽有些狼狈,气色却还不错。 “小叔,看来你这次会试应是能成的。” “嗯,这次会试倒显得比上次乡试还轻松些,上次可真是差点要了我命。” “那侄儿先在这祝小叔你高步云衢了。” “我也希望如此。” “会成的,到时中了,也让爷爷奶奶高兴一番。” “哈哈,行丰,谢谢你。” “嗯?怎么突然谢起我来了?” “你忘了,正经说起来,我的启蒙之师还是你呢。 而且我实在幸运,虽然启蒙晚,但比起大哥二哥他们,我有读书的机会,你又点子多,家里富了起来,分家我又得了份厚厚的家产。 要不是这份家产,我肯定是娶不着你婶子的。 所以你说我是不是该好好谢谢你。” “好似确实有几分道理,那小叔你的谢我便收着了,不过我再如何帮你也不过是其一罢了,最主要的还是小叔你自己造化。” 叔侄两个欢声笑语回了宅子,正好遇见了下值回来的老师。 “行丰,你同我来,我有事同你说。” 许行丰本来想着同小叔讨论讨论今年的考题呢,现在看来只得暂停了。 “去吧,考题我记得的,正好我要准备殿试,便等之后再同你聊。” “那小叔我去了,你好好洗漱休息。” 许行丰跟着自己老师的步子来到了杨府的书房。 “北狄下个月底使臣来访。” “什么,北狄来访?” “嗯,已经定下来了,是北狄的二皇子领头来,只怕是来者不善。” “他们只怕是来试探我朝武将实力来的,自十五年前一战,他们被定国公大败后,便不敢有动作。 而现在十五年过去,定国公也老了,他们便又起了心思。 而且只怕这期间都在韬光养晦,招兵买马呢,北狄本就是游牧民族,民风彪悍,现在只怕确实不容小觑。” “你分析得很对,他们虽然名头上说的是两国交流,但真正来意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但不管如何,官家已经让鸿胪寺和礼部开始准备了,不能在礼节上有误,失了大国风范。 而且官家还说要招其他有能言善辩,有巧思的暂时去鸿胪寺当值,如果做得好,便是有功。” “老师,你同弟子说这个,不会是想让我去吧?” “就你这张嘴,算了,但你近期琢磨的那个东西,倒是要用心些了,最好能在他们来之前能制出来。” 许行丰听到这话惊了,自己制作这个东西,可都是藏着掖着的,工部都没人瞧出来他在干嘛,老师是怎么知道的? “老师,您偷窥我。” 许行丰用的不是疑问的口气,而是肯定,铁定是自己在院子里琢磨的时候,被老师瞧见了。 难得的杨怀昱没横眉竖眼,还有些心虚。 “我就是碰巧看见了,你自己待在没墙的院子里,哪里怪得了我。” “老师,你可得守口如瓶,现在可不兴说这事。” “我能不知道?” 许行丰立马不敢说了,乖乖闭嘴。 “行了,回去琢磨吧,时间紧迫。” “是。” 为着北狄来访的事,许行丰可真是卯足了劲干。 另外还拉着沈尚书开始烧起玻璃来,也就是这个时代的琉璃。 “许侍郎,你确定你真会?琉璃可是稀罕,极难烧制,你真有把握?” “大人,您瞧下官我是那不靠谱的人吗?” 许行丰已经被沈尚书拉着问了不下十遍了,但为了材料和烧制场地来得方便,还是耐着性子给答复。 沈尚书心里还是不信,不过想着反正不要他费事,要是真成了,他还能得份功,便也不再问了。 “姜主事、何主事,劳烦你们帮我准备些石英石、石灰石、长石、纯碱。” 姜主事同何主事面面相觑,这石灰石他们倒是知道,但其余三物他们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从何寻来? “石灰石同长石都是陶瓷的重要原料,你们去烧瓷的地方,定是能找到的,纯碱经常用于制革、印染,你们可去这两处作坊找,应该也是能找到的。” 姜主事同何主事这才有了主心骨,连忙出去找这些材料。 “许侍郎,你是如何知道这琉璃如何制的?” “之前在封府琢磨过,不过那时天天忙于民生民计,哪里有空去制这奢侈的物什,便搁置了。” 许行丰脸不红心不跳,镇定自若的撒谎,反正沈尚书也无法去求证他说得对不对。 许行丰之所以想着制玻璃,是因为在这个时代玻璃金贵着呢,一件寻常的琉璃器皿或是饰品,都不下百贯之数,比金玉还来得珍贵。 而之所以这么珍贵,便是因为稀缺,这个时代如何制琉璃的,许行丰不知道。 但这个时代琉璃烧制听说基本全靠运气,便是堪称国家一流手艺的大师来,也最多不过是对半的成功率。 而且烧出来的琉璃基本都是有色琉璃,而这个时代又以无色琉璃为尊。 并且琉璃还脆,所以想当真正用于生活的器皿极难,大多都是制成饰品,就算是制成器皿,也多用于摆设。 更别提其他用途了,所以许行丰才想着制出现代的玻璃来,好拿着去蛮夷之地或者是海外换些真正金贵的东西来。 “许侍郎倒真是技多不压身,水利、农桑、畜牧、医病无一不通,没想到现在琉璃居然也制得。” 许行丰听着沈尚书话里有话的言语,索性当个傻子,装作什么也没听出来。 “尚书大人抬举下官了,不过都晓些皮毛罢了,真于精通,还差十万八千里呢,倒是尚书大人,下官倒是时常听见您的传奇,让下官好生敬佩。” 伸手不打笑脸人,沈尚书自然知道许行丰装蠢,但也只得罢休,反正这事于他只会有利,要是真成了,他要方子,许行丰也不敢不给,那就行了。 许行丰看沈尚书不再刨根问底,松了口气,虽说就算去查也查不出什么来,但巧合多了,便成了妖邪之事了。 第402章 无色琉璃 当初许行丰在封府时也是想过制出琉璃来的,但府城,条件有诸多限制,很难成功,现在来了工部,倒是正好适宜。 趁着姜主事同何主事去寻原料的空档,许行丰又让工部另外两位主事去要找大块平整的钢铁、金块银块来,另外还要了好些之前便是制成琉璃饰品的不同形状的模具。 沈尚书在旁边瞧着许行丰吩咐,也不吭声,反正他只坐等分功就行了。 “沈大人,要不你去那边喝点茶,吃点点心?我让我随从买的。” 许行丰只想着沈尚书坐镇,让他办事方便些,但沈尚书明显对他存疑,所以还是远些,不然说多了谎,容易露馅。 “行,那你先忙活着。” 许行丰瞧着沈尚书远去的背影,松了口气,都是千年的狐狸,他还是少打些交道。 要不怎么说借着工部的名头好办事呢,不过一个时辰,姜主事同何主事便浩浩荡荡回来了,后面跟着好些推车,装的都是石英石这些原材料。 “侍郎大人,东西都寻来了,您瞧还有哪里不妥当的没?” 许行丰看了看推车上的原材料,都是极好的,纯度都比较高,这要是放在府城,是绝对找不来的好成色,心中满意。 “劳烦两位了,暂时没什么要帮忙的了,那边备了茶水点心,你们先歇会。” 姜主事同何主事瞧着尚书大人也在那边,没什么好推辞的,应了下来,只走的时候对许行丰说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吩咐。 琉璃的原材料配比,许行丰是知道的,不过这些原料到底不是完全的纯度,肯定是要试着来的。 许行丰按照个大概,配了好几种比例,打算实验实验,看哪种最好。 “你们将它们在一千二百度到一千五百度的温度下烧,烧足四个时辰,等它成了无泡的琉璃液了,就差人来告诉我。” “小的们知道了。” 这些老师傅都是常年负责烧制琉璃的,许行丰吩咐的这点子活,于他们再简单不过了。 吩咐完,许行丰自然不可能走,他这些天都是要睡在这作坊里的,非得尽快将琉璃制出来不可。 “这是开始烧了?” “嗯嗯,估计得四个时辰左右,尚书大人,您要不回工部?这边下官盯着。” “不了,这无色琉璃若真能如你所言制出来,那便是有大用的,本官还是在这儿盯着才放心。” 沈尚书说要留下来,许行丰自然不能说不,便安静地喝着自己面前的茶。 中午沾了沈尚书的光,在这作坊,许行丰都吃到了十菜一汤。 许行丰一边感叹官僚主义,一边大口吃肉,真香,就是工人可怜了些,对比惨烈,不过许行丰也不是天天伤春悲秋的活菩萨,也就可怜了一会,就又高兴地吃自己桌上的菜。 “许侍郎胃口挺好。” “下午还要干活,下官这也是为事所迫。” 许行丰一本正经的样子,唬得四个主事都一愣一愣的。 到了傍晚,便有工人来告诉许行丰烧成了,让许行丰去看看对不对。 “你们将这琉璃液铺在这几块大的钢铁板的模具里,另外的便倒在这些椭圆模具里。” 工人们之前做的琉璃都是小物件的,哪里见过这么大块的还没个好看形状的钢铁模具,他们都觉得这是在糟蹋好东西。 但这话他们也就敢心里想想,手上却不敢慢,很快就将玻璃液都倒好了。 “接下来的你们应该知道,等差不多成形了,便退火,否则这琉璃容易裂。” “大人您放心,我们天天都是同这琉璃打交道的,知道如何做。” 许行丰对这后面的步骤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直接验收成果便是了,心急吃不得热豆腐,许行丰直接去了房里睡觉。 估计是工人不敢来打搅许行丰睡觉,许行丰是自己醒的,正想出房门去问问玻璃如何了呢,就发现管事的就站在门口等自己,想来应该是成了。 果然那管事听见门开的响声,见许行丰走出来,脸上挂满了笑,嘴巴也开始喋喋不休了起来。 “大人您醒了,那琉璃昨晚便成了,居然基本都是无色的,特别是您标了三的,在哪个模具里,成色都是这批最好的,无色透明,瞧着好看极了。” 虽然许行丰有把握,但成果真出来了,许行丰还是松了口气。 但在管事眼里,只觉得许行丰淡定极了,心里越发敬佩了起来,觉得许行丰了不得。 去往琉璃加工处,许行丰便遇见了满脸喜意的沈尚书同四位主事,应该也是刚得了消息的。 一行人除了许行丰,脚步一个比一个快,终于看到了昨日做的那批琉璃。 “大人,这便是最好的那些,真正的无色透亮。” 管事将许行丰一行人引到标号为三的琉璃面前。 “这琉璃美极,竟是似水凝成一簇。” 许行丰难得看到沈尚书失态,接着便见沈尚书弯下腰,去触摸玻璃。 “竟真是琉璃。” 而姜主事他们也都忍不住俯身去触碰,一个个都发出惊叹声,接着便是对许行丰的佩服。 他们之前还想着是许行丰异想天开呢,没想到竟真成了,还比之前他们瞧见过的琉璃好看千倍万倍。 许行丰瞧着他们惊讶的样子,倒是没太大感触,但是终于瞧见了玻璃,也有些激动,以后终于有镜子照了。 铜镜照人,虽然看得清轮廓五官,但总感觉隔了层雾蒙蒙的纱一般,他还是怀念现代的镜子,现在终于能看清自己脸了。 “许侍郎,这块四方的大琉璃,你是想用来做什么?” 许行丰顺着沈尚书的手看过去,便看到他指的是铺在平整的钢铁模具里的。 “这个呀,我想着拿来做窗户。” 许行丰脱口而出,说得稀松平常,却将沈尚书等一行人惊到了,还是目瞪口呆的那种。 沈尚书他们不约而同地上下打量许行丰身上的一应穿着配饰,瞧着也不像豪富呀。 而且就算是豪富,也没那个资本祸祸琉璃呀。 “许侍郎,你知道这琉璃多难得吗?就连宫里也不过百来件琉璃饰品,大臣家里顶多也不过几件小的,你居然要用这般大的琉璃代替窗户纸?” 许行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习惯性把玻璃当便宜东西了,也难怪沈尚书他们这般惊讶,只是~。 第403章 进献琉璃 “尚书大人,你瞧着下官制出这琉璃可花了许多功夫?” 沈尚书正准备痛心疾首地教育许行丰的,然后就被这话噎住了。 沈尚书瞧了瞧在木架子上铺满了的各色琉璃成品,总共才花了一日时间,好似来得还真挺容易的。 “那也不能如此糟践呀。” “尚书大人先莫急,先看看这个。” 许行丰从一堆的模具里取出茶壶茶盏的模具来。 沈尚书和四位主事瞧着这琉璃茶壶茶盏来,神色莫名,最后还是何主事没忍住,出了声。 “许大人,这琉璃易碎,是当不得生活中用的,只能摆放起来。” “我制的琉璃,放心,不会碎的,安全得很,你们可以试试,不过不能用这套,用其他几套试,这套我打算上献给官家。” 第一套真正的无色琉璃出世,自然有其特殊意义,许行丰虽不是个善于逢迎拍马之人,但将这送给官家,必定是能讨个好的,许行丰还是乐意干的。 沈尚书几人明显不信,但想到许行丰连无色琉璃都制出来了,也没什么好不信的。 转而他们便又羡慕起许行丰厉害来,这无色琉璃献上去必定是能讨份好的。 沈尚书更是后悔莫及,他不仅仅想分功了,还想吞功,但这制琉璃的法子,就许行丰知道具体比例,他现在想吞也来不及了,早知道昨日不该贪懒,该盯着看着的。 沈尚书心里安慰自己,好歹是自己工部出来的,自己也能分杯羹。 作坊管事是个上道的,听见许行丰的话,就将其他几套琉璃的茶壶茶盏给清洗干净,又在茶壶里倒入了花茶给端了上来。 琉璃壶冰清玉洁,内里花茶绚丽,瞧着甚是赏心悦目。 “尚书大人、姜主事你们请。” 包括沈尚书,几人都颤颤巍巍接过琉璃盏,哪里舍得喝茶,倒是观赏了起来。 “哎哟,舍不得,舍不得,这琉璃太过金贵,哪里是我能用来喝茶的。” 许行丰看着何主事一脸惶恐的样子,也是觉得好笑。 “就喝个茶罢了。” “不了,不了,许大人,这琉璃瞧着是真能装东西,你可是真厉害。” “不过是侥幸罢了,还劳几位同仁帮忙。” “许大人言重了,我们不过是帮着找下东西,哪里当得这声谢。” “自是应该谢的,还得烦请尚书大人陪我进宫面圣。” 沈尚书听到许行丰让他陪着进宫面圣,心情稍微好了些,但也只不过好了一些些,更多的还是心疼这功劳不是他的。 “好,拿个好的盒子装着吧,进献给官家的不能寒碜。” “多谢尚书大人提点,否则下官还真是没想到这些细节。” 许行丰连忙让王熹去买了上好的檀木盒子回来装好的。 许行丰是同沈尚书同坐一辆马车往宫城去的。 马车里,沈尚书也不说话,闭着眼假寐,许行丰便知沈尚书气不顺。 毕竟要是但凡换成别人,上司定是要将这功劳贪墨了去的,就算不完全贪墨,一半功劳是要分的。 而沈尚书不敢,因为自己为皇子师,经常与官家有私下接触的机会,老师又是吏部尚书,所以这次只得了些边角料,自然是心里不痛快。 虽然说这琉璃本就是他自己制出来的,但到底他还得在工部待好几年,沈尚书又是他顶头上司,能不得罪的还是别得罪的好。 否则以后沈尚书随便使点手段,就算他能躲过,也是要受些罪的。 “全赖大人开明,才容得下官有机会尝试,否则下官就算是心中万般想法,也不过是空谈罢了。” 沈尚书听到这话,总算是睁开了眼。 “你这琉璃盏是为着北狄的人来,所以才急着想出来的?” “不是大人同我说,北狄人来,咱们大南朝也该让他们看看天朝景象,所以才叮嘱下官们用心,得了这琉璃盏吗。” 沈尚书听着这话,深深地瞧了许行丰一眼,也不说话。 许行丰也不急,还笑着从旁边的紫砂壶中给沈尚书倒了杯茶水,沈尚书倒是也没推,不过待会要进宫禀事,只用茶水润了润唇。 “尚书大人,公子,到了。” 许行丰很识道的跳下马车,然后毕恭毕敬地扶着沈尚书下的马车。 “这琉璃你做得辛苦,莫要忘了。” 这看似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话,许行丰却懂了,沈尚书这是气顺了,提点自己呢。 “多谢尚书大人。” 很快二人便到了紫宸殿侧殿,是苏玉公公在外边守着。 “沈大人,许大人,你们二位怎么这个点来了?是有什么要紧事?” 许行丰刚刚自然没有错过苏公公站在殿外愁眉紧锁的样子,自然是猜到了官家只怕是心情不好。 “苏公公,还麻烦您跑一趟,我同许侍郎有东西想要献给官家。” 苏公公暗自打量了下许行丰手中托着的檀木盒子,想着十有八九这东西是许行丰进献的。 “那行,那两位大人在这等着,我进去禀了官家,不过官家正为着北狄来京一事烦着呢,所以今日两位大人能不能进去,还真不一定。” “麻烦公公了。” 许行丰端着木盒子,笔直地站在这紫宸殿外,感受着落针可闻的气氛,只觉得难怪历来皇帝不长寿,这压抑的环境,都没个人气。 许行丰正觉得当皇帝也是怪可怜的呢,苏玉就笑着出来了。 “两位大人进去吧。” 苏玉带着二人一起入了侧殿。 沈尚书同许行丰都一头雾水,怎么苏公公进去一趟,便眉开眼笑的。 二人这就敢心里闪过一下这疑问,紧接着便打起精神来,怕在官家面前出了差错。 “拜见官家,问官家圣安。” “两位大人怎么想着这个点进宫了?” 许行丰听着这声音还算平和,应该是没生着气的,心里松缓了些,没撞枪口上就好。 “回官家,许侍郎制出了无色琉璃,微臣同许侍郎想着让您瞧瞧,便急着带进宫来了。” “果真?” 时顺帝听到无色琉璃,顿时来了兴趣。 许行丰听到这问话,赶紧将檀木盒子打开,将无色琉璃茶壶茶盏给显露了出来。 苏玉瞧见,心中暗暗咂舌,这许侍郎莫不是有通天的本事,手上平平稳稳地将檀木盒子接了过来,走到官家面前,让官家看个清楚明白。 第404章 荫封 官家看着如湖水般透亮的琉璃,虽是见遍了奇珍异宝,眸子里也没忍住露出几分惊艳来。 “许侍郎,你还有多少惊喜是吾不知道的。” “官家谬赞,微臣愧不敢当。” “你若当不得,那满朝谁人当得。” 官家说完才想起沈尚书也在,不好将许行丰夸得太过,以免朝中树敌,赶紧收住了话。 而现在作为透明人的沈尚书,听着官家俨然将许行丰抬为朝中第一人,心中有了计较。 “这无色琉璃你究竟是如何制出来的?” “回禀官家,这琉璃多稀罕您也是知道的,当初我在封府,天花和洪灾凑在一块,银钱上实在紧张,便动过心思。 不过到底是微臣愚钝,也没寻出门道来。 而这次北狄即将来京,沈尚书大人在工部,对着下官等三令五申,要打起精神来,想些能威压北狄的法子来。 官家您也知道,微臣是个地地道道的读书人,论武是不行的,也就只能想些巧法子了。 这不就误打误撞将无色琉璃给制了出来。 所以这琉璃还全仰仗官家您和尚书大人,否则微臣这榆木脑袋,只怕是不能开窍的。” 许行丰这话说得谦卑,句句都在抬沈大人,不过任谁都知道无色琉璃多难得,自然不是这三言两语能推脱功名的。 “哦,沈爱卿竟在工部如此鞭策你们?” “回官家,尚书大人平时对下属再宽和不过了,这次也是为着北狄,才这般,不过也是因为尚书大人鞭策微臣,微臣才能有这份机缘。” 官家听着许行丰的话,微笑着在沈尚书同许行丰之间打量。 “这般说起来,沈爱卿确是应该记一大功,不过这无色琉璃到底是许爱卿做的,其中辛苦,吾就算不是亲眼所见,也是猜得到几分的,还是应该记首功。” “这都是微臣本分,不敢言功。” 许行丰同沈尚书二人异口同声说出这话。 “你们二人不揽功,吾却不能寒了有功之臣的心,沈尚书的孙子,吾记得是在吏部担任主事吧。” 原本淡定的沈尚书,没想到官家居然提起自己孙子来,极是诧异,但也不过是一瞬,很快便镇定了下来,恭声应是。 “若是沈爱卿愿意,可让他入工部观政,三月后若是能通过考核,便提为虞部员外郎。” 许行丰听着官家的话,只觉得官家现在也真学会了帝王权术。 说是观政,考核,但都到了工部,沈尚书怎么可能不让自己孙子通过,这就是明晃晃的给沈尚书孙子升官呢。 沈尚书儿子都是不争气的,就指望孙辈能起来,而已经入仕在吏部当值的沈主事自然是沈尚书心尖尖上的人。 所以官家这赏可谓是赏到沈尚书心窝窝上了,沈尚书只怕现在真是感恩戴德了。 不过这厚赏,许行丰总觉得官家是在给自己分仇恨呢。 有了沈尚书孙子升官在前面压着,别人就不会那么嫉妒自己刚升了工部侍郎,又得官家赞赏了。 许行丰心里琢磨,想抬头看看官家的神色,推测自己猜得对不对,但一想到直视圣颜为大敬,就将自己脑袋又压低了几分。 “愿意,微臣愿意,官家厚赏,臣感激不尽,只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官家万一。” 许行丰听着沈尚书数度哽咽,突然觉得沈尚书也挺会演的,封个老戏骨不过分。 “那待会吾便让苏玉去吏部传口谕,让沈主事去工部报道。” “是。” “许爱卿是刚升任的工部侍郎吧。” 官家这话,似乎是对许行丰的情况不了解,许行丰也很配合,赶紧说是。 “那再升就有些不妥了,不过许爱卿才思敏捷,此次琉璃之事为首功。 这样吧,琉璃一事便交由许爱卿你全权负责,若是真能挫得北狄锐气,展我大南朝国威,我便准你家族荫封一人,任正七品县令。” 许行丰没想到官家居然赏荫封,别瞧只是正七品,却已经很是了不得了。 在大南朝,大大削弱了荫封,只有公主郡主王公侯伯,每府能得荫封两人,为正六品及以下。 从二品以上官员,可得荫封一人,从六品及以下。 所以每年能得荫封的人可谓是寥寥无几,而且大多数得的还是些闲缺,没有实权的。 而官家刚刚赏的可是正七品,虽然不是京官,但确实有实权的。 也就是意味着直接赏了许家一个入仕的资格,也给许行丰添了一份家族支撑。 所以可见这赏赐多显恩宠和实在。 “微臣必定用心将琉璃一事办好,不负官家厚望。” “嗯,这茶壶茶盏极好,要是能让北狄的人瞧见就更好了。” “官家放心,微臣待会就去作坊那边,监督他们首先按照两朝会面那日宴席的规格,烧制出对应数量的琉璃碗筷等物来。” “甚好,北狄不日将至,你们便回去准备着吧。” “微臣等告退。” 沈尚书同许行丰二人微躬着身子倒退了几步,才转身出了侧殿。 “恭喜尚书大人,沈主事以后有大造化呢。” 官家将沈主事从吏部调到工部来,显然不仅是为着琉璃,更不是一时兴起,应该是早就有的打算,不过是借着琉璃这个名头,更加名正言顺罢了。 今日这事就透露了一个信息,那就是官家这是存了份善心,想要拉沈家一把呢,只要沈主事能算本分,那这位置肯定是还要升上一升的,所以真可谓是大喜。 沈尚书瞧着比自家长孙大不了几岁的许行丰,心中多是惋惜,可惜了,这要是自家孙子,沈家至少可再兴百年,哪里需要他这样汲汲营营。 沈尚书叹气,不过想着官家的态度,这数十年心中压着的石块,总算是轻挪开了些,官家能念着情,看顾沈家一二,沈家便不会完全没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这事是本官沾了你的光,不过我也给你分了不少的火力,当然这情本官是记住了,但你现在还是好好想想无色琉璃的后续,荫封可是无上荣耀,莫要错失了。” “多谢尚书大人提点,下官定会谨记于心,将事办好。” 第405章 交易 “尚书大人,到了。” 王熹连忙打起帘子,但沈尚书却不见起身,许行丰猜到沈尚书估计有话同自己说。 “王熹,将帘子放下。” 王熹心中奇怪,但还是赶紧将马车帘子放下了。 “尚书大人,不知您还有何言叮嘱下官?” 许行丰见沈尚书还是不开口,但目光却明显是在打量自己。 “你是聪明人,我同你做个交易如何?” “交易?” “嗯,以后在工部,你要做的事,我都予你方便,不深究,功劳也都是你的。” 许行丰听到这话确实心动了,但既然是交易,不知沈尚书要自己做什么。 “尚书大人尽可明言,下官能为你做些什么?” “你也应该知我沈家尽显颓势,我长孙独木难支,我希望你以后在关键时候扶他一把。” “尚书大人未免太抬举下官了,下官不过一工部侍郎,大人倒是位高权重,相较于下官,大人自己亲自扶岂不更好。” “老夫这个位置已经是到头了,最多不过六年便该致仕了,而你,老夫赌的便是你微末之时。 否则我有哪来的筹码,让你心存感激呢。” 沈尚书这次倒是坦诚。 “大人就不怕我过河拆桥?出尔反尔?” “为民之人能坏到哪儿去?而且你以为你工部侍郎如何来的?” “成,但下官首先说明,沈观政要是做的是作奸犯科之事,下官可扶不了,说不得还会推上一把。” “这你放心,涵儿虽不似你这般出息,但持身正,也是个踏实孩子,你们二人年岁还相当,等见了肯定聊得来。” “这话下官信,那便说定了。” “嗯,行了,老了,念床,昨晚我都没睡好,浑身都快散架了,要回去休息了。” “大人去吧。” 许行丰扶着沈尚书下的车,沈府府邸气派,许行丰看着出了会神。 “公子,等您以后升官了,肯定也能住上这样的宅子的。” 许行丰听着这话,在马车里笑晃着头,原来王熹觉得他羡慕沈府的宅子呢。 下了马车,许行丰没有回自己宅子,而是去的隔壁的杨府。 “老师,弟子有事同你说。” 杨怀昱抬头看了看,便开口让许行丰坐下说。 “弟子今日将无色琉璃制出来了。” 杨怀昱原本把着茶盏盖撇茶沫的手一顿,然后便索性将茶盏放下了。 “你倒是能耐,无色琉璃也制出来了,进宫面圣了?” 许行丰看着老师没有讶异,似乎自己制出无色琉璃,在老师瞧来也是情理之中,不知怎么的,许行丰背后汗毛都竖起来了,他怀疑自己在老师面前掉马甲了。 许行丰一把把茶端起来,咕噜咕噜两下便喝了个干净,紧张才散去了些,只是他突然发现老师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许行丰又吓得手上的茶盏都差点摔了出去。 努力缓了缓自己的心虚,许行丰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开了口。 “老师,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您怎么这样看着我?” 许行丰不知道自己脸色惨白与否,但心跳声在胸膛里振聋发聩,老师不会真看出些什么了吧。 “这茶是我的。” 听着这话,许行丰一颗心瞬间回了位,原来是这茶呀,把他吓了一跳。 “弟子就是口渴,而且这茶,老师你不是没喝吗。” “嗯,说吧,面圣,官家如何说的,给你什么赏了,让你这般急慌慌地便找过来了。” “老师,你莫不是在弟子身上安了千里眼,否则怎么什么都知道。” “真是为着赏赐?” “嗯,这无色琉璃是我同工部的同僚共同制出来的,然后我便同沈尚书带着第一批成了的无色琉璃进宫面圣了。 官家龙颜大悦,便赏了沈尚书的孙子,也就是在老师您底下办事的沈主事调去工部观政,三个月后考核,要是能通过,便升为员外郎。” “那沈老头岂不是高兴坏了,他最器重的便是这个孙子,为着孙子能在官场名正言顺,当初荫封都给了他次孙,沈府可是为这没少闹,现在倒是正好了。” “啊?老师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许行丰这才想起来沈尚书为正二品,确实有一个荫封的名额,但沈筠涵是正经进士出身的,却没想到原来荫封是给了次孙。 “荫封这事一向是各大家族里,最瞩目的事,一般都是荫封长子或者长孙的。 但四年前,那时候沈筠涵还只是举人,沈尚书却将荫封力排众议给了他次子的嫡子,也就是他的次孙。 当时他长子那一房可是闹得厉害,不过第二年沈筠涵得了进士,入了吏部,这风波才平息了些。” “只怕长房还是不痛快。” “嗯,荫封得的是从六品散职,虽然没实权,但多是清闲,当个富贵闲人是极好的位置,自然是香饽饽。 不过现在沈尚书这次得了赏,沈筠涵马上就要晋为工部从六品员外郎了,以后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沈家长房应该得意着呢,怒气也该消了。” “这里面居然有这许多的弯弯绕绕,大家族可真是事多。” “沈家已经算是很简单的了,沈尚书是新贵出身,不是老牌世家,否则那才叫真麻烦。 不过这新贵到底没有世家荣耀,就比如这沈家,就沈尚书一个人撑着,世家盘根错节,家族里虽然勾心斗角,但好歹当官的多。 对内斗的你死我活的,对外的时候却是能相互扶持的。 对了,你什么赏赐?” “老师,你猜猜?” “反正不是升官,否则你就真架在火上烤了。” “嘿嘿,官家让弟子我办好无色琉璃的差事,想着给北狄看看我朝繁荣。 官家说我如果将差事办好了,便给我一个荫封正七品县令的名额。” 杨怀昱听到这,也不免露出错愕。 “官家倒是对你好,居然赏了你一个正七品的荫封,既不打眼,又实惠,很是周到。” “嗯嗯,官家待我确实极好。” “沈尚书出了宫没对你说点什么?” 许行丰脸色讪讪,自己老师现在也混成人精了,怎么啥都能猜到。 “你来为的是这事才对吧,官家都给出了饵,沈尚书能不上钩?说起来,我倒是越发好奇了,官家如何待你这般优渥,竟是每一步都替你算好了。” 第406章 北狄到京 “老师,现在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法眼了。” “这么说来,你成了沈尚书的人了?” “呸呸呸,我明明是老师您的人,至于沈尚书不过是合作罢了。” “沈尚书是个用心的,沈筠涵身上没有官家子弟的恶习,这合作干得。” 许行丰得了老师这句准话,才算完全放下心来。 “无色琉璃的事你心里可有章程?” “老师放心。” “行,这事我也不懂,你自己折腾吧。” 有了无色琉璃的差事,许行丰后面的日子便更忙活了。 “许大人,金银熔化分开铺在琉璃上了,您要不要去瞧瞧。” “都弄好了?” “弄好了。” 作坊的管事也不知道许行丰怎么想着将金子银子同琉璃用在一块,不过这也不是他能操心的事,反正他将吩咐的事办好就行了。 “哦?居然做出来了?那我去瞧瞧。” 许行丰自从接手了无色琉璃一事后,首先想到的便是将镜子做出来。 镜子说白了就是将玻璃的一面用深色不透光的东西覆盖住就可以了,简单容易。 由于无色琉璃现在还奢侈着呢,这镜子一开始肯定是紧供着宫里同王宫大臣用的。 许行丰便想到将金子银子这类融化了覆在琉璃一面,如果能成,后面嵌上宝石珍珠一类的就更华美了。 “许大人,照着您的吩咐,这些琉璃做的都是椭圆样式的。” 许行丰现在迫不及待想看看自己这张脸最真实的样貌,赶紧拿起一个来,看看成没。 翻转之间,许行丰瞧见了镜中的自己,作坊里有些暗,但许行丰还是瞧清了里面的画面。 “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自己这样貌确实太过盛了些。 虽同上辈子五官一样,但气质却是大相径庭,像是明珠染尘,被洗净,尽显光华,许行丰不由得看自己看痴了。” 而旁边跟着许行丰的管事,没想到这铺了金银的琉璃反面,居然能将人倒映出来,而且与铜镜灰蒙蒙的完全不似,琉璃里的居然同人一般无二。 许行丰看了好一会才收回神,转头便瞧见管事正目不转睛得盯着镜子,像是魔怔了一般。 “林叔,您怎么了?” 林管事听到许行丰唤他,才回过神了,发现自己失态了,连忙着急地解释起来。 “大人恕罪,小的就是看痴了,这琉璃明明是透的,怎的铺上金银之后居然能同铜镜一般照脸了?而且还亮堂得紧,真是神奇。” “这琉璃神奇的地方还多着呢,你以后便都知道了的。” 林管事心中暗惊,这工部的许大人可真是了不得,轻轻松松便制出了无色琉璃。 光是这一项,便让人望其颈背,受益无穷了,却没想到这原来不过是个开端。 林管事现在都怀疑这许大人长得就跟天上仙人似的,莫不真是天上来的? “明日我便会画好花样子,让人送些宝石珍珠来,你们照着图,将这琉璃镜做好,一定要用心,这是要进献给官家的。” “大人您放心,我们作坊上下定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许行丰每日就住在作坊里,监督着作坊利用琉璃变着花样做新鲜物品。 而等待的时间里,许行丰也没闲着,日日琢磨自己那不为人知的东西。 三月二十三日,北狄使团到了京城,官家派的是以康王为首的大南朝外交人员接待的。 康王也就是官家的大哥,以前共同争储的大皇子,不过现在已经完全歇了心思了,这次还是官家下了圣旨,他才得的这份差事。 许行丰原本不是礼部同鸿胪寺的人,按道理是不在外交团里面的,但由于无色琉璃的事,官家下了口谕,所以许行丰现在站在第三排。 借着位置优势,许行丰将北狄人瞧了个明白,长得确实比大南朝人壮实许多,肤色也暗些,穿着暴露些,其余的倒是大差不差的。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瞧瞧外国人,那才有趣呢,反正现在没许行丰什么事,所以早走神了。 估计是北狄现在还不知大南朝到底国力如何,还不敢明目张胆挑衅,一直到入宫城,都还比较风平浪静。 “咦,哥哥那是什么,怎么从外面能瞧见里面?” 这问话声音着实不小,不作他想,许行丰便知是北狄使团里随行而来的三公主,除了她,旁人没这个胆子。 许行丰的职责就是给北狄炫耀无色琉璃,所以自然赶紧从队伍里站了出来。 “回公主,这是无色琉璃,能做门窗,透光性极好,坐在屋内便能赏景。” 北狄人自然是知道琉璃的,但却没见过纯净度这般高的无色琉璃,不管心中是否惊讶,但面上都伪装得极好。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想赏景,直接策马奔腾瞧个爽快便是了,坐房屋内岂不狭簇。” 大南朝的一众外交大臣听着三公主这话,也不反驳,不过是小丫头逞口舌之快罢了,死鸭子嘴硬,他们懂的。 北狄使团来访,宫中自然是设下了宴席,五品及以上官员都要出席。 “问大南朝官家安,此次来访,为表我北狄想与大南朝两朝交好之意,我父汗让我带来了北狄美女五十,天珠六十串,玛瑙三十斛,牛羊一千头~。” “好好好,北狄可汗有心了,请坐。” 许行丰也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真正开始看起戏来。 “二皇子,你可以试试这葡萄酒,用琉璃杯盛着,更是多了几分风味。” “这杯子也是无色琉璃?” “是的,苏玉,去将琉璃镜拿上来,三公主女儿家应该喜爱。” 许行丰没想到这次外交首先被火力全开的居然是自己制出来的无色琉璃,心中想笑,觉得官家也忒坏了,使着劲炫耀,塞北狄的心。 “三公主打开瞧瞧,看看喜欢不喜欢,我们大南朝女子基本都会买一个置于家中。” 许行丰觉得康王确实是会扎心的,大南朝女子都有,结果北狄的公主没有,可不就对比鲜明。 “不过是琉璃罢了,又不是什么稀罕物。” 三公主装作司空见惯的样子将盒子打开,从中将琉璃镜拿了出来,却不小心瞧见自己在里面,一时怔愣了。 第407章 鎏金汗血宝马 “看来三公主很喜欢,等回北狄时,可带些琉璃镜回去。” 三公主听到康王的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连忙将琉璃镜放下,说不过尔尔,刚刚是被自己的花容月貌给惊住了。 许行丰听着北狄三公主的话,觉得这脸皮确实还挺厚的,大可不必。 “大南朝官家,我这次来,特地带来了一流金汗血宝马,日可行千里,实乃宝驹。 不过此马性子野,但我听闻大南朝能人异士颇多,想来驯服这汗血宝马应该是不成问题吧。” 二皇子这话阴阳怪气的,借着驯马想探看大南朝武将实力。 “哈哈,自然是没问题的。” “那就请大南朝的勇士让我们北狄开开眼。” 官家没想到北狄二皇子居然直接打断他的话,要求现在就驯马,心中不快,但又不能不应,否则岂不是让北狄觉得大南朝怕了,便笑着应下了。 “那去皇家马场那边吧,将汗血宝马牵到那儿去。” “大南朝管家爽快,耶饵佩服。” 许行丰只觉得这北狄皇室也是够厉害的,一个个都精通汉语,还绵里藏针,不得不说为计深远,让人佩服。 到马场的时候,看台的桌宴都摆好了,半点不显潦草,不得让人感叹这宫里人办事效率就是高,这一会子功夫,居然就能做到这般尽善尽美。 看台是围着马场建造的,视野开阔,许行丰由于无色琉璃的事,位置安排得比较靠近中心。 坐在有软垫的座椅里,感受着微风,吃着佳肴,品着美酒,这日子神仙都不换,万恶的封建主义呀,许行丰感觉自己都要沦陷了。 叭,叭 二皇子连着拍了两下巴掌,便见从马场的小侧门里,一北狄侍卫瞧着鎏金汗血宝马走了进来。 这是许行丰第一次瞧见汗血宝马,心中震慑不言而喻,他算是知道白马王子的称号由来了。 在许行丰的固有思维里,汗血宝马多为红棕色。 而这流金汗血宝马居然真是浑身白金,身上的皮肉更是似绸缎一般细滑,一眼瞧过去,许行丰只觉阳光都铺散了开来,在马儿身上流动,令人震撼。 这马着实是太好看了些,四肢还矫健高长,不需它跑起来,便知是万里挑一的好驹。 看来这马难驯,绝对不是夸张,只怕北狄都无一人能降服,不过北狄舍得下如此大血本,更加证明此次来者不善,也不知大南朝到底有没有武将能驯服下来。 说到驯马,许行丰就想起武则天来,她一把草儿,一根鞭子,一把匕首,层层渐进,不过只怕也对这鎏金汗血宝马无用。 许行丰能瞧出事态严重,官家他们自然也能看出来。 “今日但凡谁能驯服此马,这流金汗血宝马吾便赏他了,另外封为昭勇将军。” 昭勇将军为正三品,要是靠着军功拼杀晋升,要么就熬二十多年资历,在其中还得屡立战功,要么便斩杀几次敌军首级,可见其难得。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武将本就多血性,果然官家这话一出,许行丰便见大南朝好些武将都跃跃欲试起来。 “官家,微臣想试试。” 第一个出来的是武义将军,从五品,也是这次宫宴里品阶最低的武官了。 显然他出来官家很满意,毕竟要是真成了,那就啪啪打北狄的脸了,要是没成,也不损脸面,还能试探下这马儿到底有多野,也好让接下来的武官有个分寸。 “哈哈,好,爱卿尽管放手一搏,要是成了,你便是昭勇将军了,吾亲自为你写府衙牌匾。” “臣定不辱命。” 说完便见武义将军大步跨下看台,奔着那汗血宝马而去。 这武义将军也不是莽夫,知道这马儿必定是有些脾性的,没有立即翻身上马,而是在马儿半丈远处便停下了脚步,然后便伸手想摸摸马儿,安抚它。 但也就是这一刹那,刚刚瞧着还乖顺的马儿,居然发起狂来,仰头嘶鸣,并甩动身体,快速朝着武义将军身体撞去。 这变化太快,谁都反应不及,只见那武义将军便被撞到了五六丈远处,而且那马儿还恼怒着,居然还朝着武义将军跑去。 “快快快,救人。” 官家声音刚落,场上几个将军便连忙跑入马场将那武义将军从马儿脚底给抢了回来。 只是人的速度到底不及千里驹,武德将军左腿和肋骨都被踩碎了,人疼得脸色已经发青了。 “快抬下去,让御医看看伤势如何。” 大南朝众人都没从刚刚的场景中回过神来,这马儿居然如此之烈,不说坐上去,竟是摸都摸不得。 “还有谁愿一试?” 刚刚还跃跃欲试的众武将都明显被刚刚吓到了,失了把握,但毕竟这昭德将军的名头太过诱惑,还是有武将想着赌一把,想着驯服一匹马用总比在战场上容易些吧。 “好,不愧是我大南朝好男儿,不过爱卿万事安全为上。” “是,微臣遵命。” 许行丰看着武德将军从看台跑下去的,到马儿跟前也不见停,直接借着惯性,居然还真爬坐到汗血宝马身上了。 “这武德将军瞧着有些谋略。” 许行丰听见礼部侍郎说这话,也笑着点了点头,确实比刚刚武义将军瞧着好些,至少坐上去了。 但凭着这马儿的烈性,最后能不能安然坐上面,只怕是个未知数。 许行丰抬头看向马场里面,便见那马儿果然已经发狂了,而且比刚刚还吓人,疯狂跑和甩动身体,想着将背上的人甩下来。 不过那武德将军到底是武将,是有些马上功夫的,趴在马背上,环抱着马儿,虽然身体被颠簸得厉害,但瞧着竟也有几分希望。 官家也脸上又重新有了点笑容,大南朝的众大臣也都兴趣盎然地瞧着马场里面。 但不等众人得意,那马儿却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只一息的功夫,便只见它身子猛地跳起,居然在空中甩出弧度来。 而武德将军明明刚刚还牢牢地环抱着马儿,居然被从空中甩了出去,而且那马儿显然是记仇的,快步跑了过去又要踩踏人。 不过幸好这武德将军是个机敏的,身手也不错,刚被甩落地,便撑着力气,手掌拍地借着劲飞出了马场内围。 第408章 主动挑战 大南朝这边瞧着武德将军没受重伤都松了口气,但同时也都震惊于这汗血宝马的厉害来,居然能跳跃入空中甩身子,别说亲眼所见,之前听都没听说过。 “这便是大南朝的将军们?怎么瞧着一个个花拳绣腿的,我北狄的勇士再不济,也不会说被踩碎了骨头。” 北狄二皇子明晃晃在嘲讽大南朝,好不嚣张,这是激着大南朝的武将接着入场挑战呢。 “刚刚下场的不过是我大南朝的低阶将军,厉害的还在后头呢,二皇子又何必操之过急呢。” “哦?是吗,那哪位将军再让我见识见识呀,只是再莫被甩下马,断了骨头才是,哈哈。” 大南朝的一众臣子看着北狄二皇子嚣张的样子,心中憋闷,只盼着能有人将这汗血宝马驯服了,挫挫北狄的锐气才好。 “官家,微臣想要一试。” 许行丰顺着声音看过去,便见居然是从三品的定远将军,只希望这次能成才好,否则北狄只怕更是嚣张了。 “准。” 定远将军还是照着刚刚武德将军的方法,快速跃上了马。 只不过这次却不是直接趴下环抱着马儿,反而是扯着缰绳同马儿对抗了起来。 但这汗血宝马颇有遇强更强的趋势,竟整个身子呈波浪形抖动起来,将定远将军颠个不停。 不过定远将军也不是吃素的,紧扯着缰绳不放,想要逼停马儿。 “小心,快跳。” 那汗血宝马居然将缰绳都给挣断了开来,而且显然那马儿被激怒了,比前两次还狂一些,马身居然也不甩动了,直接快速朝着铁环飞奔而去。 许行丰都怀疑这鎏金汗血宝马莫不是成精了不成,看着似乎都有灵智了,还知道利用那铁环报复人。 定远将军显然也反应过来马儿要干什么,想要跳下来,但这马儿果然是万里挑一的好驹,疾如雷电,在马场奔跑起来,都快形成残影了,震人心脾。 在最后马儿靠近铁环的时候,定远将军还是跳了下来,显然是骨折了,而大南朝这边去救援的武将也赶紧将他带走,防止马儿回踩,那就真是雪上加霜了。 “竟又骨折了,真是无能呀。” 二皇子的话像是响亮的耳光扇在了在座的大南朝一众君臣脸上,但事实摆在这,真是憋屈。 “二皇子,我大南朝地广物博,都是有能之人,今日来赴宫宴的不过冰山一角罢了,你又何必妄下定论呢。 你看这样可好,反正距离你们离京还有些时日,这些时日里我们大南朝总会有人驯服这马儿的。” “那行,不过莫要等我离京还无人能驯此马,那这礼岂不是白送了,哈哈。” “自然是不会的,二皇子等着瞧便是了。” 损了大南朝三员武将的鎏金汗血宝马被牵了下去,但这硝烟却没散,二皇子明显不想好生喝酒,只想挑事。 “大南朝官家,这次来京,离行前,我父汗特地嘱咐我,到京一定要敬定国公一杯,不知可否应允。” “自然可以,定国公。” 这等日子,作为主人公之一的定国公自然是到场了的。 “定国公,你多次在战场上斩杀我北狄名将,不知午夜梦回可有不安。” “二皇子说笑了,老夫我斩杀的明明是敌军,守卫了边疆安宁,添的是功勋与功德,只会更好眠几分。” “定国公老矣,尚能饭否?” 许行丰觉得这二皇子嘴够毒的,句句不是带刺了,是直接带贱,他不怕死吗?这可是京城地界。 所说不斩来使,这是约定俗称的规矩,但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先例不是,这二皇子莫不是嫌弃自己脑袋了? “大南朝人才辈出,就比如老夫儿子,现在将屹山守得固若金汤,有人能接班,老夫自然乐得清闲。 不像北狄纳刺老将军,同老夫一般年岁,还要受边疆苦寒,可真是辛苦呀,二皇子要是见着他了,替我带声好。” “定国公既然不服老,您箭术闻名天下,晚辈向来敬佩,不知可否得您赐教?” 许行丰并没有盯着二皇子和定国公看,反而一直注视着官家神色,虽然官家将心思藏得很好,但许行丰还是没错过那一刹那的紧张。 看来定国公旧病复发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而这北狄也应该是知道这一点,否则二皇子绝对不会无故提出这一遭。 “官家,不知微臣有没有那个荣幸,能代替定国公向北狄二皇子讨教一番。” 许行丰这话清脆地砸了开来,原本聚焦在定国公同北狄二皇子之间的目光,全都转了过来,包括北狄一众人等。 “你是谁?” 北狄二皇子瞧着许行丰一副文官打扮,嫌弃的口吻毫不掩饰。 “回二皇子,我只乃是大南朝的一文官罢了。” “既然知道自己不过是一文弱书生,那何必自不量力,同我比,你也配?” “就如定国公所言,我大南朝人才辈出,便是我一文官,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但射箭于我等也不过是小菜一碟。 定国公为我大南朝战神,我心佩之,你要挑战他,我也不服,二皇子你不会是连同我比都不敢吧。” “你不用激将我,同你比不过是浪费我时间罢了,不过既然你要自取其辱,那便由不得我了。 不过定国公,我同你们这文官比完后,您可莫要再有推辞了。” 定国公瞧着许行丰站出来,脸上的吃惊是半点没掩饰。 不仅定国公,其他大臣更夸张,他们觉得许行丰莫不是疯了,怎么突然站出来了。 定国公朝着官家看去,便见官家的惊讶不比他少,还朝着他微摇了摇头,便知这许行丰这出不是官家安排的。 “许侍郎,要不算了,还是老夫来吧。” “定国公,你就放心吧。 对了二皇子,我可以不用箭射靶吗?换个东西可行?” “用弹弓?你怎的如此事多,算了,随你。” “官家,可以劳您派人去宫门口找我的随从将我的东西取来吗?” 官家他们瞧着许行丰,都不知道许行丰这唱的是哪出。 不过现在都这个份上了,也没其他办法了,而且官家还是极信任许行丰的,知道他一向都是有分寸的,便点了点头,让苏玉派人骑马快速去拿。 “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罢了,反正你们横竖是个输,何必呢?” “二皇子莫不是喝醉了,这比赛还没开始呢。” 第409章 火枪 “官家,许大人的东西取来了。” 苏玉说着将盒子呈到官家面前。 时顺帝看着不过一尺多长的盒子,便知里面绝不是弓箭,越发不知道许行丰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许爱卿你这盒子里究竟装的是何物呀?” “官家您打开瞧瞧便知。” 官家听着这话,示意苏玉将檀木盒子打开,不仅官家好奇,看台上的大臣们都抻着脖子看,想知道盒子里到底装的何物。 终于盒子打开,官家看着眼前的东西,眼睛不由得微瞪。 “这是火枪?” 官家之所以不敢确定是因为盒子里的东西虽然同火枪相似,但比起之前的火枪来,明显精巧许多,也没有竹筒在前端,都是钢材制的。 “回官家,正是,这是微臣自己琢磨出来的改良后的火枪。” 听到真是火枪,在场的大臣倒不稀奇了,这火枪也就是名头唬人罢了,没有个准头,射程也不过几十米,最主要一到下雨天就没用了,还不如弓箭和连弩呢。 他们都觉得许行丰莫不是真是糊涂了不成,这火枪能顶什么事?别到时候还伤了自己,那就真丢人了。 底下大臣议论纷纷起来,都觉得许行丰未免急功近利了些,这样的场合丢的是大南朝的面子。 而也有些大臣为着许行丰说话,说反正不过是文官,输了也不打紧。 只有杨怀昱安安静静坐着,不参与话题。 “许爱卿,你说这是改良之后的?那你这有何进益?” “官家,您放心,微臣定是有把握的,不然也不会贸然请战。” 官家这次也觉得许行丰未免莽撞了些,但看着许行丰这信心十足的样子,而且战书已下,也只得让他一试了。 “行,吾信你。” 许行丰拿着自己改善后的火枪,站在射箭的位置。 “我还以为你是有什么宝贝呢,原来火枪呀,瞧你稀罕的,你这只怕是连靶都上不了,哈哈,要不你直接认输算了。” “二皇子怎么今日竟说醉话,您说吧,怎么个比赛规则。”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行,我陪你玩玩,五局三胜,可行?” “自然是可以的,二皇子您先请。” “行,我让你瞧瞧这靶如何上的。” 二皇子说着便从随从手里接过自己的弓,然后取了箭,搭上去,颇有几分挽弓射大雕的气势,一看便是练家子。 “二皇子,您倒是射呀,您这姿势好看可当不得赢。” 二皇子嘴毒,许行丰也不介意刺他。 咻地一声,箭便离了弦,二皇子转过头来给了许行丰一个不屑的哼。 “苏玉,你让看靶的士兵过去瞧瞧。” “是,官家。” 苏玉应着便打了个手势,让在旁边等着的士兵过去看靶子。 “官家,您想不想看看靶子?微臣可以让你在坐台上看得清晰。” 大南朝的众臣都觉得纳闷了,这许侍郎平时也不是个爱冒头的呀,今日怎么竟整些虚的,从看台能看到靶子,莫不是千里眼不成。 “你今日事怎么这么多,我们北狄要是有个你这样的臣子,我头一个就看他不爽,把他脑袋给摘了。” “哦?是吗?” 许行丰直接从自己的左右袖兜里分别取出一件东西来。 “来二皇子,您拿着。” 另一个自然由苏玉呈给了官家。 官家同二皇子都不知道许行丰给的这东西是干嘛的,但还是照着许行丰的指示将两个窟窿对着眼睛。 “行,我就看你今日到底耍什么花销。” 二皇子直接将东西对着眼睛一放,然后表情就皲裂了,而官家则大呼“善”。 底下大臣看着官家狂喜,又瞧了瞧二皇子奇异的表情,就知道许行丰刚拿出来的物件,看来是真有些乾坤。 “许爱卿,怎么用这对着眼睛,数百米外的东西,竟都跟在眼前似的,如此稀罕之物,你是从何得来的?” 大南朝的大臣同北狄的使臣听到许行丰这东西居然如此神奇,都不由得震惊,特别是北狄那边如临大敌。 “回官家,这东西名望远镜,是微臣自己做出来的,里面主要发挥作用的是里面琉璃做的镜片。” “这东西也是用琉璃制出来的?” “正是。” “好呀,好呀,没想到你竟能制出望远镜这般鬼斧神工之物,该记你一大功。” “琉璃一事本就是微臣职责,微臣不敢居功。” “好了,你莫要推辞,这功吾先给你记着,到时再数功并赏,现在你先同二皇子比试。” 官家话落,就将望远镜递给了康王,让看台上的众人都能共赏这珍宝。 而北狄人现在脸色都不好,特别是二皇子,也一改之前对许行丰的轻视之心,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我倒是小瞧你了。” “二皇子小瞧下官无妨,但要是以蝼蚁之身小瞧了大象,那便真是愚蠢了。” 说完,许行丰也不再同二皇子争口舌之快,拿起自己的手枪来,对准靶子。 “二皇子,该我了。” 许行丰发明的手枪上方是带了个单筒望远镜的,而且为了试准头,许行丰在家尝试了许多会,现在不说十成把握,七八成是有的,不然也不敢出这风头。 许行丰捏着手枪,眼睛对着望远镜,靶心便映在了眼前,许行丰没有犹豫,手按下扳扣,子弹便从枪膛里射了出去。 大南朝的大臣都生怕那子弹半路没了火力,直接掉了下来,结果却只见那靶子直接应声倒地。 这完全是意料之外,看台上众人面面相觑,只有武将们,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这火枪威力竟如此之大。 而二皇子双手拳头紧握,指节发白,牙齿也咬得作响。 “快,让人去瞧瞧究竟怎么了。” “禀官家,许大人的子弹不仅将靶心射穿了,后面的厚木板也有了个窟窿。” 这话一出彻底粉碎了北狄的侥幸。 “二皇子,您觉得这比赛还有必要继续吗?” 二皇子用吃人的眼光看着许行丰,换成旁的文官定被吓得瑟瑟发抖,只有许行丰迎着目光悠悠地回看过去。 “忘记告诉二皇子了,我这可是钢管制的,不怕雨,不怕水,没有致命点。 哦,对了,这里面,还有子弹呢。” 第410章 护卫 说完,许行丰便朝着二皇子他那未倒的靶子直接开了一枪,如意料之中,靶子应声倒地。 大南朝这边,官家同大臣们现在只觉扬眉吐气,看二皇子还如何嚣张。 “行,我记住你了。” “二皇子,承让了。” 二皇子满脸狰狞地回自己位置坐下。 “官家,微臣幸不辱命。” “哈哈,许爱卿你究竟是何时研究出来的这火枪。” “回官家,半个多月前就在琢磨了,不过微臣当时也没把握,怕说出来让您失望,便没提前禀您,还望官家恕罪。” “许爱卿立了大功了,何罪之有呀,吾该重赏你才是。” 官家这话一出,众大臣都羡慕起许行丰的运道来。 但想着今日的琉璃镜、望远镜、火枪这所有压得北狄喘不过来气的东西都是出自许行丰之手后,又只得说一句技不如人。 “二皇子,喝酒呀,知道你们北狄来访,官家特地命人将珍藏了几十年的美酒给拿出来了,你们可得好好品品。” 二皇子已经整理好了情绪,不过如鹰钩一般的目光还是时不时扫向许行丰。 许行丰知道这二皇子想杀了自己,看来这几日,他是不能回府住了,只能住工部了。 有了许行丰火枪的震慑后,北狄那边总算不阴阳怪气了,这宴会倒是顺利了。 “许大人,您慢些。” 宴会散去,许行丰正同自己老师准备出宫门,便听到苏公公唤自己,便停了脚步。 苏玉的喊声,自然是引得前前后后的官员侧目,纷纷猜测十有八九是官家有赏,毕竟今天许行丰狠狠得打了北狄的脸。 “许大人,官家让咱家告诉您,已经派了护卫队去许府了,定不会让贵府有半点安全隐患。” 许行丰没想到官家为自己考虑得这般周全,连忙道谢。 “还麻烦苏公公您代我向官家谢恩。” “好咧,咱家记住了。” 苏玉传达完圣意,便走了,杨怀昱这才开口。 “这事你做得不错。” “老师,我原以为你要说我的,觉得我今日做事太出风头了。” “对着有狼子野心的蛮夷,本就要雷霆手段,你今日便做得很好,不过这几日你是少出些门,出门也要记得带上护卫,否则那二皇子可能真会要你命。” “弟子知道的。” “嗯,反正你自己有分寸就好,别大意了,那北狄可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辈,小心驶得万年船。” 回到府里,许行丰便看见了围着自己府巡逻的士兵,瞧着人数着实不少,整个府都围得跟铁桶一般。 “拜见杨大人、许大人,下官熊平是奉命来守护您府上安全的。” “那就麻烦熊副将你了。” “不敢当,下官不过是领命行事,对了,这二人可以一当十,在近期,会扮成小厮跟着大人您,以防万一。 另外这四个女子,是官家亲点的,也会扮成丫鬟跟着许夫人。” 许行丰刚刚倒是没注意到队伍里居然还有四个女子,毕竟都是统一打扮。 “好的,这几日还是麻烦杨副将你了。” 杨怀昱也没回府,反倒是同许行丰一起来了许府这边。 “官家着实是仔细,有了这六人贴身护卫,又有外面铁桶般的护卫队,那二皇子也不敢明目张胆对付你,应该是无虞的。” “能为弟子我考虑到这一步,官家确实是难得的圣君,处处都安臣子的心。” “我看不是吧,官家似乎只对你一人如此。” 许行丰听着老师这话,搞得跟自己同官家有基 情似的。 许行丰甩了甩自己的脑袋,不允许自己思想龌龊。 “我待会还是让云容、圆圆带着三个孩子先去老师您府里,待在我身边总还是不太安全的,只有我一个,反倒是好办事些。” “也行,我反正乐意我孙子同我住。” 许行丰听着老师这话,没忍住笑了,估计也是,老师日日就想着把三个孩子的房间安排到杨府去。 “夫君,咦,舅舅,你也过来了。” “嗯,你们夫妻两个说吧,我去帮平平、安安他们收拾东西去。” 徐云容看着自己舅舅远去的背影,心中满是疑惑。 “夫君,那门外的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差正纪他们去问,说是官家派下来,保护咱们安全的,怎么突然就要保护咱们安全了?” “你别慌,确实是官家派下来保护我们安全的,至于为什么保护安全,是因为今日北狄领头的二皇子多次出言挑衅,我直接打了他们脸。 官家怕北狄出阴招报复我,以防万一,便派了人来保护我的。” 徐云容听到说北狄可能会报复许行丰,官家又特地派人下来,看来这可能性确实不小,心便慌得不行。 “夫人,待会你带着圆圆还有孩子们先去老师府上住,好不好。” 徐云容哪里听得这个,只觉得许行丰生命有危险,这才想着把他们娘几个支开,免得连累了他们。 “夫君,我不走,我害怕你出事。” “夫人,你怎么同话本子上的人物似的了,你自己之前看那类要逃命,女主非要拉拉扯扯不走的情节时,你不是经常恼得很吗,说蠢死了。 今日你这怎么自己演上了?” “你这人,我同你说正事呢,你还说我蠢。” 许行丰看着自己妻子恼羞成怒的样子,就知道她听进去了。 “其实你看,这外面许多人守着,而且官家还派了贴身的护卫给我,应该是安全的。 我之所以想着你带着孩子们先去杨府,是为了防止万一,毕竟我是北狄的目标。 你和孩子同我待一处,便多了几分风险。 而且你去了杨府那边,我也才好让贴身侍卫同我睡一起呀,对不对。” “真不会有事?” “还能骗了你不成,我可惜命了,而且上有老下有小,我不敢乱来的,放心。” “那行,不过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嗯,夫人就安心住老师那边,等北狄人走了,就安全了。” 徐云容虽然还是有些不放心,但也知道许行丰分析得对,只得收拾了平日要用的东西,搬去杨府那边,两府挨着,倒是方便得很。 与徐云容同去的还有官家拨的四个贴身女侍卫。 而许行丰这边也真让两个护卫同自己睡一起,一左一右,反正许行丰觉得自己还是挺惜命的,不想真因为这事就把小命丢了,那太不划算。 第411章 驯兽谱 “准了,吾给你进宫令牌,你这段时间可以随意在文渊阁查阅书籍。” “谢官家。” “你昨日宴会上立了大功,吾还没赏你呢,不过你放心,等北狄使团走了,吾必不会亏了你。” “官家折煞微臣了,扬我大南朝国威,乃是微臣本分,哪里还敢言赏。” “哈哈,这话说得好,要是我大南朝男儿都有许爱卿这般心怀,我大南朝何愁没有统一的时候。” “官家谬赞,微臣愧不敢当。” “对了,昨日的火枪,可真如爱卿所言不惧雨水?” “回官家,是的。” “可能批量生产。” “可。” 官家昨日是亲眼见到了许行丰改造后的火枪的威力和准头,要不是昨日北狄使团在,他当场便要问这个问题的。 “那这事就交由爱卿你办了。” “是,微臣领命。” 出了紫宸殿,许行丰便直奔文渊阁而去。 文渊阁是皇家藏书阁,算是大南朝最大藏书库了。 许行丰之所以请了旨,要来这文渊阁,是昨晚在床上翻来覆去想驯马一事时,想到了在府学学取六艺时,曾听讲学的夫子说过,有驯服百兽的音律。 不过当时夫子说他也只是听闻,所以许行丰便想着来这文渊阁碰碰运气。 许行丰找了文渊阁负责的检阅,直接便查看的是曲谱一块。 “柯检阅,请问你可知道驯兽谱?” “驯兽谱?好像是有的。” 许行丰没想到还真有,惊喜得不行,连忙问在哪,想要看看。 “我差底下人来帮着找,应该不是难事,只是我记得驯兽谱还不少,许大人您是为着北狄汗血宝马那事来的吧。” 许行丰倒是没意外这柯检阅猜到自己意图,毕竟昨日北狄带来了汗血宝马,今日自己便来找驯兽谱,是个不蠢的都能猜出来。 “嗯,那汗血宝马实在桀骜难驯,我便想着万一谱子真能管用也是好的。” “只怕是难,百兽园,许大人您知道吧。” “自然是知道的,里面有各色珍稀动物。” “嗯,没错,那里面的头头刘大人也找过我们,让我们帮忙抄了一些谱子给他,也是想借用谱子能事半功倍,使得一些性情乖张的兽物温顺些。” “不管用?” “正是呢,不过许大人您倒是可以去问问他驯马儿的招数,说不得也是个办法。” “多谢柯检阅你提醒了。” “都不知有没有用呢,哪里就当得许大人您一句谢,折煞本官了。” 许行丰听到谱子没用,心里是凉了半截,但还是存着侥幸的。 “检阅大人,驯兽的曲谱都找到了。” 许行丰听着这话看过去,便见四位公公两两抬着箱笼,里面放满了所谓的曲谱,目测不下百本。 许行丰这才知道刚刚柯检阅所说的不少是何意思,他原还以为这书应该极少呢。 “许大人,那这书您还看不看?” “看,万一有用呢。” 许行丰并不想放弃,那百兽园说没用,说不得是他们没用好呢,他既然求了旨,怎么的也该认真读一读这些曲谱,否则传到官家耳里,也是不好的。 “那行,那下官就不打扰您了,书桌那边茶水点心都给您备好了,要是还有缺的,您尽管吩咐。” “我来是办事的,又不是来享受的,实在劳烦柯检阅你费心了。” “许大人这话见外了,这点子事哪里就麻烦了,好了,那大人您看书,下官告退了。” “嗯。” 许行丰看着两个箱笼里满满的书,倒也没慌,反正现在琉璃一应事都妥当了,北狄那边也不用他跟着了,他这段时间都可以来看这些曲谱。 许行丰是学过音律的,所以看了几日下来,还真发现这些曲子其实更多的是起安抚作用,然后便是里面有些动物的拟声,其余再高深的东西是没有了。 “王熹,你说马儿通了人性,智多近妖,你说如何才能让它臣服?” 王熹原本在边上看自己公子打圈走,又赶上春天,正犯困呢,却没想到自家公子突然问起他这难解的问题来了,顿时犯了难。 “要小的看,公子这事还是交给武将吧。总不能给它娶个马媳妇讨它开心,何况有媳妇也不一定开心呢。” 许行丰听着王熹吐槽,本来无奈,正准备转身去那关马的地方瞧瞧情况呢,却突然醍醐灌顶了。 “王熹,你说得对,对人一样对它就是最好的办法。” 王熹听到自家公子这话,惊楞在原地,他刚刚说什么了?自家公子真要给那马娶个媳妇? 等他回过神来,就见自家公子没影了,赶紧跑上去跟着。 “公子,咋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宣武将军府。” 王熹原本还以为自家公子定是要去看汗血宝马的,却没想到是去找段大人。 是的,段总兵前两年便调回了京中,并升为了从四品的宣武将军。 许行丰虽然习了些武,但也只不过可作强身健体,真要比起功夫来,那还是要找武将的。 那汗血宝马多狠,在皇家马场,许行丰是看见了的,所以为了小命,他想着还是找段大人合作吧,毕竟武将里唯一识得的也仅有他。 而且段大人品行好,真要是驯马成功了,奖励给了他,许行丰也是愿意的。 “许老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可是稀客呀,说起来我还要说你呢,回京了,就总共来了我这一次,这不是寒了你大哥我的心嘛。” 说着段总兵就装出伤心的样子,他和许行丰几年相处下来,便知道许行丰吃软不吃硬,故意在这博同情呢。 “段大哥,我这是刚回京,万事都没安排妥当吗,后面一定来,一定来。” “这还差不多,对了,你还没说你找我什么事呢。” “段大哥,你对驯服那汗血宝马一事可有什么见解?” 段平听着许行丰是为着汗血宝马的事,立马便来了劲。 “在老弟你面前,我也不怕丢人,就三日前,我也去试了,结果把我摔了个屁股蹲,幸好我还借了巧劲,否则就真起不来了。” “哦,段大哥你也去试了?” “别提了,官家不是下了旨意吗,到处张贴了皇榜,但凡能驯马成功的,都能得那奖赏,所以现在京城里这可是第一要紧事。” 第412章 看狗都温柔 “那截止到现在都没有能驯服那汗血宝马的?” “应该是没有,不然肯定京城都传遍了,对了,许老弟你找我不会就是为了汗血宝马这事吧?” “嗯,确实是的。” “哎呀,我就知道许老弟你聪明,肯定有法子降住那马儿。” “段大哥这么信我?” “那是自然,你尽管说要我做什么,我就看不得北狄那些狗杂碎嚣张,老弟你打火枪的时候,北狄那些人脸色也是好看得紧。” “行,那就劳烦段大哥你了。” “只要能成,我高兴着呢。” 段平带着许行丰来到了关汗血宝马处,就在接待北狄使团的驿站旁边。 “唉,前些日子这马还踩死了两个人呢,这不,原先想着天上掉馅饼的京中老百姓,也不敢再来送命了,倒是显得清净了许多。” “建威将军、龙虎将军他们试了没?” “没有,毕竟他们要是都败了,那就真颜面扫地了,所以都是我们这些三品以下的武将挑战。” 许行丰听着这话点了点头,然后便附在段平耳边说了些话,仅他二人能听见。 “那人你可调查清楚了?” “回殿下,调查清楚了,那人叫许行丰,大南朝十年前的新科状元,现在是工部侍郎,正四品官,对了咱们一直想要的朱薯也是他给推广的。” 北狄二皇子听着手下的汇报,眼色越发深了。 “你说能人不能为己所用的时候,该怎么办?” “自然是杀了他,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嗯,对,留着他在,只怕以后是我们北狄进攻中原最大的阻碍,趁着他还只是个侍郎,确实得早些解决才是。” “那殿下,我今晚就带着人去杀了他?” “你说他一个文官,可能降服那汗血宝马不?” “自然是不可能的,泰林可是咱们北狄第一勇士,都没能将这鎏金汗血宝马给降服,那许行丰瞧着就是一小白脸,只怕还没碰到马,就被踢飞了。” “哦?是吗?我瞧着不然,要不他也不会出现在这不是。” 说着二皇子努了努下巴,看着驿站楼下的许行丰,右嘴角微微翘起。 “殿下您太看得起他了,那火枪什么的,不过是中原物资丰富,否则咱们也可以造出来的。 至于这马儿,我们北狄人生来便是在马背上长大的,他们如何能同我们相较。” “骄兵必败,你派人去盯着那许行丰,无论他降服了马儿没,都要过来告诉我,不要擅自行动,否则你知道的。” 阿扬看着殿下扫向自己的阴冷的目光,想起殿下的那些手段,浑身打了个寒颤,赶紧压低自己脑袋,不敢再多言一句应是。 “许老弟,这真能成?” “这个小弟还真不能保证,不过死马当活马医嘛,反正现在瞧着也没什么好办法不是。” “倒也是,那行,我去同那边打个招呼,想来不是难事,应该愿意配合。” 段平说着便跑进马场,同那边管事的人商量去了。 不过一刻钟,段平便笑着跑回来了,想来是成了。 “许老弟,那我们去吧。” “嗯。” “对了,去哪儿受伤的马儿?” “段大哥,这马确实是聪明,但也没真到成精的地步,咱们到时用些猪血鸡血一类的装装样子就行了。” “哦哦,那行,我们赶紧过去吧。” 许行丰和段平二人离开马场,穿过了两条街三个巷子来到了烟霞湖边上。 二人到的时候,王熹已经牵了一匹体型偏矮的小红枣母马在等着了。 “拜见段大人。” “无需多礼,这马儿看着倒是温顺,比那汗血宝马瞧着顺眼多了。” “此时不是叙话的时候,只怕再有一炷香,那汗血宝马就该路过这了,段大哥我们准备着吧,这事待会我同王熹都得躲起来,还得段大哥你亲自来。” “你放心,虽然我从不演戏,但这点事我还是会的。” 段平话音刚落,王熹便立马将装有温热鸡血的血包还有待会用来替马儿包扎的绷带都丢给了他。 然后许行丰就直接拉着王熹走了去躲着了,就留段平支着手张着嘴在原地懵逼。 “倒也大可不必这么急。” 段平无奈地安抚着红枣马,让其躺下,然后将第一包鸡血倒在了红枣马的前腿处,又将绷带也都浸了些血。 一切都准备好后,等了不过盏茶的功夫,段平就看见那汗血宝马被拉出来遛弯了。 段平也不敢耽搁,赶紧有模有样地开始给红枣马包扎起来,还时不时双目含情,极尽温柔地抚摸红枣宝马的头。 “公子,我瞧着段大人看马可真深情,跟别人看妻子似的。” 许行丰原本想教训王熹乱说话的,但也没忍住笑了出来,这段大哥是有两把刷子的,这整个就一铁汉柔情,恨不得将人溺在里面,不过就是不知道那汗血宝马到底吃不吃这套。 段平这边自认为戏演得差不多了,便牵着红枣马往青石砖路走去,似乎碰巧同遛弯的汗血宝马碰上。 两匹马并列站着,段平一整个温柔成花的模样,许行丰现在算是真体会了看狗都深情的样子了。 终于到了移情别恋的时候,许行丰心都揪紧了,紧紧盯着段平同汗血宝马之间的互动。 “公子,我没看错吧,那汗血宝马居然没反抗。” “哈哈,没看错,看来法子是对的,不过就是要委屈段大哥住马棚里几日了。” 许行丰主仆二人高兴得不行,觉得总算是找到驯服汗血宝马的方法了,而此时满目温柔抚摸汗血宝马头的段平,内心却瑟瑟发抖起来。 虽然说他皮糙肉厚,战场上也是去过的,刀枪也是受过的,但都不敌这定时炸弹呀,以前那些不管要不要命都是来的痛快的,哪里像这,还得绵里藏针的。 段平突然后悔不该答应许行丰来做这事了,晚上他睡马厩,那滋味想想都不要太酸爽。 那原本牵着汗血宝马的校蔚,看着段平快垮下来的脸,连忙用手肘在段平腰上杵了两下。 段平这才发现自己差点把事办砸了,连忙换起真诚的笑容。 许老弟说的,这马聪明,一定要从内心出发对它好,不然容易被识破,他就拿着对自家夫人的精神对它,肯定是没错的。 而此时在府里的段夫人打了个狠狠的喷嚏。 “这哪个王八羔子在咒老娘,别被老娘知道,否则要他狗命。” 第413章 许发运会试上榜 “公子,咱们跟着去驿站那边,还是?” “回去,那马儿机灵,太过刻意反倒不好,就让段大哥一个人陪着反而好些。” “公子,段大人今晚真要睡马厩?” “肯定的呀,你就放心吧,段大哥他是上过战场的,什么恶劣环境没受过,睡个马厩没问题的。” 王熹听着自家公子这话,将自己为数不多的怜悯之心给收了起来。 而此时驿站里,阿扬将刚刚看到的都一五一十禀告给二皇子。 “哦?这倒是有趣了。” “殿下,要不要属下去做点手脚?” “不用,成与不成的都好,你不用做什么。” “是。” 时间一晃便过了三日,来到了四月初二,是今年会试揭榜的日子。 王熹一大早便带着正纪几人去看榜去了,就想着能讨个头彩。 “夫君,圆圆的教养嬷嬷找着了。” “哦?是舅母搭的线?” “嗯,那教养嬷嬷姓孔,以前也算是大户出身,不过是个庶女,嫡母不慈,她便入了宫。 不过这孔嬷嬷是个厉害的,跟在洪武时期的贤妃身边,成了一等大宫女,后面二十五岁放出宫的机会她也没要。 直至那贤妃成了贤太妃,临终之时还给那孔嬷嬷求了恩典,放她出宫荣养。” “这样说来,这孔嬷嬷倒是个厉害的。” “可不是,能够历经两朝,在太妃跟前当大宫女的,自然是有她过人之处的。 她出宫荣养后,也没有回本家,反倒是自立了女户。 官宦世家都慕名请她去教养自家未出阁的小姐,所以这孔嬷嬷在京城内宅是极有名气的。 不过,听说那孔嬷嬷极是严厉,所以我这才先来问过夫君你,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这孔嬷嬷如此人物,能请得她是圆圆的福气,教不严师之惰,极好。” 徐云容听到自家夫君松口,也是高兴,再没比孔嬷嬷更合适的人选了,要是这个不成,她真不知道去哪儿再找合适的了。 “那我请舅母明日就递帖子给大理寺卿夫人,现在孔嬷嬷正在他家呢,听说还有两日便结束了。” “此是有劳夫人了,不然为夫可真是两眼摸瞎,一头雾水。” “先别说这些客套的了,这教养嬷嬷花了一个多月总算是定下了,女西席却是不好找。 除了公侯世家,显少有请女夫子的,所以这有名的女夫子实在是少。 对了,说起来,圆圆的功课已经是不错,我近些日子看下来,比我是强多了,夫君想着请女夫子,是想着圆圆学史?” “那倒也不全是,圆圆以后夫君必定是从政的,女子眼界小了,容易拘于内阁,便多是烦忧。 我希望她能有些政治敏感度,以后夫妻两个能书房议事是最好。 所以这才想着照着男儿一般培养圆圆的心性。 这样吧,也不拘于女夫子,我们这文青街基本都是正经科举出身的,对读书一道颇是推崇,我过几日找他们商议,在家里开个学堂,也不分男女。 有男子在学堂里,想来请人也容易些。” “男女混着?那对圆圆闺名是不是有损?” “无妨,中间用竹帘分开便是,到时又不止圆圆一个人,无妨的。” “那行,那这事我就操心不得了,得夫君你自己办了。” “嗯嗯,过两日我便去问问。” 许行丰话音刚落,便听见前厅那边传来响声。 “哈哈,这么大动静,必定是小叔高中了。” “嗯嗯。” 夫妻两个步入前厅,王熹几个瞬间便报出名次来。 “公子,少夫人,叔老爷中了,而且还是第十二名。” 许行丰听到是十二名,也是高兴得不行,这最低二甲是保住了。 “赏,全府每人赏一个月月钱,你们几个去找账房,领三个月月钱。” 王熹几个听到多赏三个月月钱,高兴得不行,连忙谢恩。 “对了,小叔呢?” “回公子,叔老爷被同科的正拉在酒楼喝酒庆祝呢。” “那行,木春和木夏你们两个去酒楼那边看着,等散场了,就把叔老爷给好生带回来。” “是,公子,小的这就去。” “夫人,我得去上值了,你去老师那边问问,问问师母,此次收的门生里,哪些没得中的,品行端正的,可以请回来给乐乐当夫子。” 京中官员,或多或少都会收一些进京赶考的寒门举子,为他们提供免费的食宿。 这也算是培养潜力股,万一这些举子里有得中的,那以后便是那官员的助力了,要是没中,得个好名声也是不错的。 而殿试完,那些没高中的举子自然不可能厚着脸皮继续在官员置办的宅子里住下去。 他们又多是在银钱上困顿的,便只能回乡了。 所以许行丰才想了这么个法子,想来那落第的举子是愿意来自家教乐乐的。 毕竟不用返乡,还能有束修拿,这样更方便下次会试。 今日既不是大朝会,也不是小朝会,许行丰直接坐了马车去工部上值。 “拜见许大人。” 许行丰看着自己跟前的人,不就是管着那汗血宝马的太仆寺丞。 “可是汗血宝马的事有了进展?” “回许大人,就今早,宣武将军能驾驭那汗血宝马了。” “哦?没发狂了?” “没有,乖顺得很,不过也就宣武将军,别人还是近不得身,所以这不,宣武将派下官来问大人您下一步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进宫面圣,这马总算是乖觉了。” 许行丰入内向沈尚书禀告了汗血宝马的事,想今早请两个时辰的缺入宫。 自从上次二人达成了协议后,沈尚书对许行丰就不是简单的宽容二字可以概括的了,何况事关汗血宝马,大南朝国威的事,沈尚书自然是立马准了。 “多谢尚书大人。” “行丰呀,你可是越来越让我刮目相看了,行了,快入宫吧。” 许行丰现在有入宫令牌,很快就到了紫宸殿。 “许大人,你怎么来了?” “还请苏公公您帮忙禀一声,那汗血宝马被宣武将军驯服了。” 苏玉听到这话,首先是一惊,接着便是堆满脸的笑容。 “哎哟,这可是大喜事,官家近些日子就为着这事烦忧呢,咋家得赶紧去禀了官家,官家肯定高兴。” “那就麻烦苏公公了。” “这样的事,一天来一百回,咋家也是不嫌辛苦的。” 苏玉说着便快步进了内。 第414章 功劳推让 没等片刻,苏玉就满脸笑意出来了。 “许大人,快请入内。” 这是许行丰第二次入到紫宸殿偏殿,倒是比上次从容了许多。 “微臣拜见官家。” “快快免礼,苏玉来报,那烈马被征服了?” “回官家,正是。” “这降服马是你出的法子?” “算不得,还是宣武将军的功劳。” “爱卿过谦了,快将降马的法子仔细与吾说来。” “是。” 许行丰直接将事前后都一五一十说了个明白。 “难为爱卿你了,居然能从你家管家一句笑言里便能想出如此妙计来,最神奇的还是这马儿居然还真吃这套,它莫不是真成精,听得懂人话不成。” “这个微臣就不知了,不过现在那马儿已降,接下来的如何,还得官家您拿个主意。” “哈哈,苏玉,去后宫通知皇后在马场摆宴,然后召集众大臣及北狄使团午时赴宴。” “是,官家。” “爱卿,既然你同那宣武将军交好,便劳烦你跑一趟,让他牵着那汗血宝马入皇家马场。” “不敢言辛劳,微臣这就出宫去办。” “爱卿放心,这马儿虽是宣武将军驯的,但计谋出自你,吾定不会埋没了你的功劳。” “其实当初微臣之所以想着驯马的法子,也不是为的奖赏,是不想我大南朝被看扁了,而且这降服鎏金汗血宝马的奖赏,于微臣一介文臣确实没什么用。 所以官家不必将这些放在心上,只要因为此事,以后北狄不敢再怀狼子野心,微臣便满足了。” “爱卿一片忠君爱国之心,令吾感动,但越是如此,吾越不能寒了你的心,好了,此事不必再多言了,吾心意已决,等北狄走了,吾定要重重赏你。” 许行丰看着官家的样子,也不敢再多言,只得退了出去,出宫去办事。 “许老弟,你可算来了,这接下来怎么办?” 许行丰隔段平一丈来远,便闻到一股浓烈的马厩气息,许行丰努力摁下自己想遮掩口鼻的抬起来的手的动作。 “这几日辛苦段大哥你了。” “可不是,现在四月的天热起来了,我这几年养尊处优的,年纪也大了,哪里受得住这些。” 许行丰难得看到段平这样子,嘴角也没忍住弯了起来,但又不敢过分,只能尽力压下。 “刚刚小弟我入宫面了圣,官家已经下了决策,中午在马场那边宴请北狄及群臣,到时还得劳烦大哥你骑着汗血宝马出场,杀杀那北狄的威风。” “老弟,我这脑筋直,今日早上驯服了马才想明白,这马要是我在众人面前降服,那岂不是抢了你的功劳,使不得。 要不这样,我跟那马儿打招呼,老弟你试试,应该能成。” 许行丰看着已经上手拉住自己手,想着将自己拉去马厩的段大哥,连忙给用力拉了回来。 “段大哥,你这话说岔了,马本来就是你降服的,你忘了,是你住马厩里,感动了那马,又不是我感动的。” “你别想着绕晕我,降马的法子是你想出来的,我只不过是按着法子做罢了,做这些事简单得很,换成旁人,别说武将,但凡是个会骑马的都行。 反正你别想唬我,这功劳说什么我也不能抢了你去,必须你上。” “段大哥,别人都只道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怎么今日竟换了,是我这状元遇上你这将军,有理说不清了。 而且我刚刚面圣已经禀了官家,说是你降服的,你莫不是想让小弟我担上个欺君的罪名不成?” “你别给我兜圈子,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坐马上,官家肯定没意见,高兴得很。” “段大哥,你平时总说我同你见外,没当你是亲大哥,之前我怎么说你都是不服。 但今日我真就要好好说道你了,你这比我还见外,要真是亲兄弟,还在乎这功劳是谁的吗?总不过就是咱们兄弟的。 而且你未免也抬举小弟我了,我可没想着说为了让你功劳全占,故意就把我在这件事当中的作用给抹去。 官家问我的时候,我可都是一五一十明言的,官家如何赏那便是官家的心思了。 另外,你说这降马谁都能做,但这是已经知道结果的情况下,那马儿那么烈,一个不小心,便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哪个嫌命长的敢随便就在马厩里晚上同睡了? 再说了,这降服汗血宝马的奖赏,也就武将合适,否则得了将军的赏赐,又没有与之匹配的实力,只怕真是活腻了见阎王,找死。 武将里,也就段大哥你同我相熟,除了你,我不作第二人想,但~如果段大哥你还是不想要这功劳,要不你去找个武将来,将功劳送给他,小弟也是没有异议的。” 段平听着许行丰有理有据的话,一时陷入了沉默。 “罢了,我知道你说这些,其实只不过是为了宽我心,这情我记住了,以后你有事,你大哥我两肋插刀都不带怕的。” “行,我信,不过小弟现在就挟恩以求相报。” 段平看着许行丰故作一副嘚瑟的样子,这次真是畅快地发自肺腑笑出声来。 “你说,怎么个报答法。” “平平安安还有我妹妹圆圆,都是半大孩子了,我想着让他们学习点武功,用来强身健体,防身用,所以还请段大哥你给我介绍个武术师傅。” “就这事?” “嗯。” “这还不简单,我认识些战场上因为受伤所以下来的低阶士官,想来他们应该很是愿意。” “那就劳段大哥你在中间牵桥搭线了。” “明明是我做报答的,怎么又成劳烦我了。” “行,那老段,你记得这事,必须给我干成了。” 许行丰一副使唤的语气,最后实在装不下去,和段平二人都没忍住笑了出来。 “好了,段大哥,不能说笑了,你赶紧去从头到脚洗漱一番,得打扮齐整了,不然待会圣前失仪就不好了。” 段平是久居茅厕不闻其臭了,还抬起袖子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说他臭吗? “还是,挺臭的,段大哥,你快去收拾吧。” 第415章 降马 “殿下,没想到居然还真让他们成了,我们接下来如何是好?” “急什么,你就~” 巳时六刻,皇家马场便热闹起来了。 “老师,您也来了。” “你这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呀,唉,北狄只怕盯上你了,今年你府上都不能缺人了,不然只怕要出事。” “嗯嗯,我到时找段大哥,找他借点人,保护下我。” “你这些日子注意些,北狄人都在京城,不安全得很。” “嗯嗯。” 许行丰感觉有道阴冷的目光正盯着自己,凭着直觉看过去,便看到北狄二皇子正看着自己。 而且那二皇子瞬间便露出个邪笑,还拿着酒杯遥遥朝自己敬了下。 许行丰无意同他做戏,反正他无论如何,那北狄也是想杀了他的。 “官家驾到。” 马场看台上的大臣们赶紧都回到自己位置。 “二皇子,你应该知道今日是所为何事。” “自然,不过花了整整十来日,才降服了这么一畜生,大南朝武将未免太废物了些。” 大南朝的大臣们,尤其是武将听着这话,都气愤不已,要不是官家在,肯定是要打一场的。 “北狄好歹也是马上的民族,怎么也学了那嘴皮子功夫,用实力说话,才是正道,北狄这是越来越不行了,唉。” 定国公这话,难听得明白,刚刚还笑得猖狂的北狄使团,瞬间就被激怒了。 官家瞧着大南朝没吃亏,便笑着出言当和事佬。 “我们大南朝有始有终,当初既定下了承诺,今日总该有个交代,苏玉。” 苏玉连忙给边上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不过片刻便见马场侧门突然打开,而段平则坐在那汗血宝马上入了内。 汗血宝马完全没了前些日子见到的烈性,乖顺得很。 段平这副神采,大南朝这边自然是觉得扬眉吐气,大臣们更是朝着北狄那边横了一眼。 “段爱卿,你便骑着这马围着马场跑上几圈,也让二皇子他们瞧瞧。” “是,微臣领命。” 几圈下来,北狄使团的脸色是越发黑了,但其中并不包括二皇子。 自从刚刚二皇子眼神不善,许行丰便有意无意地关注着他,所以现在瞧见那二皇子一副云淡风轻,还笑看着马场内的段平,就觉得不妥。 “好,好,好。” 官家连着说了三个好,可见心情多好。 “段爱卿马上英姿飒爽,照着九日前吾说的,该赏,苏玉,念。”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武将军降马有功,擢升为正三品昭勇将军。” “微臣领旨谢恩。” “这汗血宝马也归爱卿你了。” “谢官家。” 看台上众武将看着段平连升一品三级,羡慕得眼睛都红了,但这马他们也确实都试了,降不下来,技不如人,没脸说。 “大南朝果然是人才济济,我北狄也是诚心想与之交好,请大南朝官家能够相信我们的诚意。” 刚刚还剑拔弩张,诋毁不断,瞬间便一副低头示好的模样,这二皇子倒是能屈能伸,不过事反必有妖,就是不知道这北狄还有什么招数。 “大南朝也是诚心想两国和平相处,往后战火不现,百姓们能安居乐业。” “大南朝官家,我北狄女子善舞,此次来京,为表诚意,我妹妹古赞丽特地编了一舞。” “哦?公主亲自编的,那我们有眼福了。” 许行丰听到二皇子这话,脑袋里就条件反射蹦出了和亲二字,原来在这等着呢。 只是就算官家真松口,将这三公主收入后宫,也只不过是当个花瓶摆设罢了,对北狄又有何益处呢? 不过片刻,那三公主便一身火红色的舞服进来了,而且不同于大南朝女子衣裙的保守,北狄民风奔放。 包括三公主在内的舞娘,上衣竟是一吊带背心样式的,而且下摆只包裹住那月匈,细软的腰肢,洁白的肚皮都露在了外面。 裤子则是同现代喇叭裤一般,但侧边是高高的开叉,那又白又长的细腿晃得人眼睛疼,浑身还挂满了叮当作响的华丽珠饰。 作为一个见过后世穿衣自由的人,许行丰都觉得视觉冲击挺大的,何况是看台上的其他人。 “鼓舞,妙哉。” 刚刚还对北狄嗤之以鼻的礼部侍郎,现在一脸沉浸地看着北狄女子起舞。 许行丰不禁暗暗叹道,难怪都言妖姬祸国,不过怪不得妖姬,只怪男人风流,明明家中有妻室,结果美色当前,竟是连祖宗都不认识了。 北狄女子在不过男子手掌大小的鼓上尽情展现自己风情,舞动间,那身子竟跟水蛇一般扭动起来,叫人瞧了血脉喷张。 大南朝这边原先瞧着皆是正人君子的大臣们,大半都已沦陷了。 许行丰快速向官家方向看去,幸好,官家瞧着还算是平静淡定。 但殊不知此时的官家早就在给自己念清心咒了,告诉自己是要当千古一帝的,要是被美色迷惑了,那就是昏君了。 念着便直接神游起来,回顾历史上美色误国的昏君来,把自己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所以再看台下柔软美人,真成了一群蛇妖,感觉是来索他命的,自然没有了半分兴趣? 一舞毕,大南朝这边已经被攻陷了大半,北狄使团瞧着大南朝这边色令智昏的模样,自然是愉悦。 “美轮美奂,公主有心了。” “谢大南朝官家。” “大南朝官家,古往今来都有和亲以拉进两国关系的传统,我们何不效仿先贤? 我妹妹古赞丽乃是我北狄第一美女,为表我北狄诚意,今日便献予官家您了。” 这个请求基本没有回转的余地,因为不收,便是瞧不起北狄。 而且不过是收个后妃,后宫大着呢,好吃好喝供着算不得什么难事。 “如此大礼,那吾便收下来。 册封北狄三公主为丽妃,即日起入住缀霞宫。” “臣妾谢官家封赏。” 丽妃,等级倒是不低,不过只怕以后命运悲惨,毕竟不过是枚棋子罢了。 虽说这丽妃是北狄的,但许行丰还是对其可怜可叹,两国交战,最后反倒是把无辜女子送去折辱,唉。 “大南朝官家,除了我妹妹,其余的舞娘,也皆是我北狄官家女子,都是仰慕大南朝风华而来的,还请您或者大南朝大臣们能将她们收下。” 原来真正后招在这呢,许行丰现在算是知道这北狄真正意图了。 第416章 段平请客 “按理,此等好意吾却之不恭,但这些女子一旦就在大南朝,便距生身父母千里,从此再无相见之时,吾思及痛心,便罢了吧。” “大南朝官家这话欠妥,这些舞娘都是自愿来京的,更是仰慕大南朝风华,而且我北狄女子不是拘泥之人,留在这京城只会乐不思蜀,又何来生离之苦。 所以还请大南朝官家您能成全她们一片仰慕之意。” 北狄二皇子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些舞娘自然得收下,不过就是不知道后面都会赏给哪些人。 这和亲是重头戏,后面倒是无趣了,许行丰一个人坐着就专心品起御膳厨的手艺来。 “行丰,我这次可真是沾了你的光,我原本想着我能正四品荣修便是极好的了,却没想到现在一跃成为了正三品。” “段大哥你记得武术师傅的事就行。” “放心,忘不了,对了,刚刚和我相熟的一些武将,嚷嚷着要我去一品楼请客,还说必定要把你这个诸葛请去,他们都想认识认识你。” “这,要不还是免了吧,段大哥你认识的都是将军,待会比起酒来,我还不吐晕了过去。” “不会的,你就当给大哥我这个面,行不行?毕竟我这都答应了的。” 许行丰听到段平这样说,确实不好再推拒,又摸了摸自己扁平的肚子,刚刚宫宴上,那菜分量太小,跟没吃似的,去一品楼蹭一顿也好,便点了点头。 段平见许行丰答应,高兴得立即将手搭在许行丰肩上,一副称兄道弟的样子,想拉着许行丰往自己兄弟那边去。 “段大哥,你让我同我老师打个招呼,这样我夫人也放心些。” “那行,你快去吧。” 许行丰连忙跨步往老师的方向走,没两步便追上了。 “老师,段大哥邀请我去一品楼吃饭,我便不同您一起回去了。” “剑九、剑十两个可跟着你?” “除了在宫中,在外面他们都时刻隐身跟着的,老师你放心。” “嗯,去一品楼也要注意些,酒楼最是鱼龙混杂的地方,容易出事。” “弟子会注意的。” “行了,你去吧,这敌在暗,你在明,总不能时时藏着,他们总会有出阴招的时候,还不如趁着现在有官家赏的护卫在边上,把自己当饵。” 老师的意思,许行丰自然是懂,官家赏的护卫,既有保护,也有监视自己的意味,自己只有尽快把鱼钓出来,官家才能彻底放心。 和老师说完,许行丰便去了段平那边,不得不说武将之间的相处方式同文臣之间还真是大相径庭。 不能说哪种方式更好,但许行丰都能融入。 “许老弟,我原本还觉得你们文臣身上都一股子酸腐气呢,今日见了你,总算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那是小弟我的荣幸了。” “老段,你也不知踩了什么狗屎运,捡了这么个好兄弟,一品三级,得杀多少人头才能升上来呀。” “瞧你这酸样,不过也是,遇见许老弟确实是我的福气。” “切,懒得搭识你,谁酸了,许老弟,老段就是个不靠谱的,你以后别理他,我们谁都比他强。” 许行丰听到这些对话,反应不及。 “谁不靠谱了,你想见我许老弟,我给你们带来了,结果没想到你们居然打的这个主意,想着跟我抢人,我告诉你们,门都没有。” 说着段平就想把许行丰拉走,生怕许行丰被人抢了。 许行丰也是无奈,刚刚还觉得他们是真汉子来着,怎么一秒就幼稚了?不过总不能真走,只得连忙拉住段平。 “只要各位大哥不嫌弃,小弟以后便都与你们兄弟相称。” 段平这才不情不愿同这些兄弟又走在一块,最后还不忘丢下句别想打他许老弟的主意。 由于有十多个人,所以段平提前定了雅间。 “平日里你最是喜欢喊穷,今日总算没得推脱了吧,我们定要狠狠宰你。” “什么喜欢喊穷呀,我惧内,你们不知道?我兜里比脸还干净。” “切,别拿你家夫人做幌子,再说了,你脸也不干净,别给自己贴金。” 许行丰听着段平等人直来直去的话,也颇觉有几分趣味,只是等到酒上来时,瞬间就不觉得了。 “段大哥,你们喝酒都用坛子?” 当初在封府,许行丰也是陪着段平喝了不少酒的,但当时也只是将杯盏换成了碗,也没见每人面前放个坛子的呀。 “对呀,坛子喝起来多痛快,不过你放心,我关照你呢。” 说着段平就从边上突然提溜出个小坛子起来。 “喏,这小坛子,怎么的也不醉人的。” 许行丰看着装着两斤酒的坛子,心想你确定这小? 但又复看了看段平等人面前十斤的坛子,好像也确实挺小的。 “段大哥,你们这是要将这一坛子喝完?” “这一坛子怎么够,要是只这一坛子,他们指定又要说我抠搜了,所以我让小二去抬酒去了。” 许行丰擦了擦自己脑门上不知有没有的汗,他反正感觉自己现在需要压惊,也不知道待会他能不能竖着出去。 “来来来,许老弟,我敬你一杯,平日我们早听老段提你了,今日总算是坐一起喝酒了。” 许行丰没想到酒局开始得这么快,又看了下,这莫不是要一个人一个人敬自己,那光是这一圈下来,他便醉死了,许行丰挺惜命的,连忙站起来。 “小弟怎么当得起王大哥你亲自敬我,合该小弟我敬诸位大哥才是,来,小弟敬你们。” 许行丰一手抄起两斤重的坛子,朝着众人示意了一圈。 “好,许老弟是个性情中人,我老李喜欢,来喝。” 。。。 几声话落,只见酒坛都啪地离开桌子,众人开始牛饮起来。 许行丰也不迟疑,大口喝了起来,反正喝一杯漏一杯的喝酒精华,他知道的。 许行丰撸起袖子干,酒水都顺着手臂流了出去。 一坛子终于喝了个干净,许行丰趁着其他人还没喝完,赶紧看了看自己衣服,除了领子湿了点,身上瞧着干净得很,表示很满意。 第417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许行丰怕露馅,又赶紧将酒坛子拿了起来,装作吞咽的样子,等陆续有人将酒坛子放下,许行丰这才装模作样也把酒坛子放下来。 “大哥,你们可真都是海量,小弟佩服。” “许老弟你作为个读书人,能一口气干完这一小坛子酒,已经很是稀罕了。” “小弟都感觉自己有些发晕了,比不得,比不得。” 许行丰一副醉眼朦胧的样子,任谁瞧了都得信。 “那你多吃些菜,胃里有东西就不容易醉了。” “好。” 就这样,酒过三巡下来,许行丰光荣成为了全桌最清醒的,但后面还是被拉着灌了不少酒,而且有人盯着,虽然还是做了手脚让酒水流淌了不少,但到底进了些在肚里。 许行丰为了压酒气,又喝了不少茶水,一时人倒是没醉,但三急来了。 “各位大哥,小弟去如个厕。” “要不要我作陪?” 这如厕哪里需要人作陪呀,难道到时还要比个大小不成?许行丰连忙说不用。 “那行,茅厕在这一品楼后院,老弟别走错了。” “大哥放心,小弟来过,知道的。” 许行丰装作一摇三晃的样子出了雅间,一个人下了楼,匆忙奔着后院角落里走。 “这门怎么打不开了?” 许行丰可没真醉,这门是里面带锁的,外面可没有,所以这是有人弄了招不想自己出去呢。 只是就算有人算计,剑九剑十也应该帮自己把门打开才是,怎么半点动静没有? 许行丰原本就不足三分的醉意,瞬间被吓得消散了个干净,北狄这是对自己下手了。 而剑九剑十要么就是被发现处理了,要么便是不想打草惊蛇现身。 只是如果是前者,自己恐怕现在也该身首异处了,所以便只有一个可能。 想清楚了的许行丰,顿时便镇定了下来,既然他需要在这待着,那便待着吧,反正过会肯定这锁会开的。 一品楼的茅厕自然不与百姓家脏臭的一般,精致得很。 要不是心理作祟,在这凑个桌,打麻将都是使得的。 说起来,他去年麻将分成赚的银子还没取呢,虽然已经不多了,但再少也是个睡后收入不是,让人心情愉悦。 许行丰也不急,每隔半刻钟就推一次门试试,不行就接着等着,终于三刻钟左右,门被推开了。 许行丰也不看剑九剑十在哪,直接继续装作微醺的样子回了二楼雅间。 “咦,许老弟,你什么时候出去了?” 许行丰看着满房的酒鬼,算是知道为什么没一个寻自己的了,他还以为他们真都如海的酒量呢,原来都是硬喝呀。 “刘大哥,你还能喝不?” “能,来,喝,今晚不醉不归。” 许行丰也不拆穿,坐在自己位置上,跟他们接着喝,半句不提刚刚在茅厕的事。 本来许行丰是一行人里最柔弱的,最后反倒是变成了送所有人回家的人。 终于送完所有人,许行丰回了府,匆匆洗漱了下,便直接陷在了自己的拔步床里。 但虽然眼睛闭着,心里却在想事。 剑九剑十平时在外面隐身,但每次晚上睡觉却是现身的,而这次到现在也不见人影,看来他没猜错,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倒是在其中乐得轻松。 此时皇宫里,剑九剑十二人正在紫宸殿侧殿里。 “你们确定瞧见许行丰进了一品楼的茅厕,然后门才被从外面锁住。” “禀官家,奴才亲眼所见,所以才和剑九兵分两路,他护着许大人安全,奴才则在后院的一排房子里找到了另外一个许大人。” “哦?另外一个许行丰?” “嗯,不仅长得一样,声音也一模一样,但奴才是习武之人,能瞧出来那人骨架子比许大人大一些,虽不明显,但还是能分辨的。” “这北狄倒是准备完全,此次来京不仅带了善于易容,善口技之人,居然还有精通笔迹模仿之人,这通敌的信上的字竟真跟许行丰一模一样。 对了,那房间隔壁是谁?” “禀官家,是王御史中丞。” “这倒是有意思了,你们去查查那王中丞。” “是,奴才们这就去,那许大人那边?” “守好了,北狄这明摆想要他性命,待会你们将剑七剑八也喊上,务必不能让许行丰有半分闪失。” “是,奴才领命。” 时顺帝看着眼前信的内容,目光冷得如同千年冰窟。 他便是冒着狼烟起,背着暴君的名头,将北狄使团斩杀在京中,也绝对不会听了挑拨,信了陷害,将护国的许行丰给斩了。 不过趁此机会,倒是可以将朝中的一些魑魅魍魉给揪出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想到这时顺帝神色倒是平和起来。 许行丰也不知道剑九剑十回来不回来,加上到底肚子里还是有些酒,头还是有些晕,不一会就睡过去了。 等第二天早上醒来,就发现自己床上不仅有剑九剑十,床榻下居然还有两个人,打扮同剑九剑十相同,不用猜便知是官家派来的。 身为臣子,许行丰很知道不该问的不问,该他知道的,剑九他们自然会告诉自己,不该他知道的,问了也没用。 “今日我们四个会贴身保护许大人您,您还是像往日一般装作我们不存在就行了。” “好的,有什么要我配合的,你们直说。” “嗯。” 短暂的对话结束,许行丰便去了工部,反正外界有什么动静,剑九他们都会替他挡住的,他还是安心做火枪。 “官家要求工部以你为主,做火枪的文书已经下来了,不知你可有人选?” 这火枪做成自然是大功,不仅是许行丰,参与监工制造的都能得些边角料的功劳,所以不用想也知道是抢手活。 要是换成原先,沈尚书定是直接将人选给定下来,毕竟旨意里只说是以许行丰为主,可没说事事都需许行丰做主。 沈尚书作为工部的一把手,在选定人的事上自然是有绝对话语权的。 不过现在嘛,沈尚书愿意给许行丰方便,自然让许行丰挑选合心的人。 “那便工部跟着我,另外三部各挑一名主事,沈观政、周观政、林观政三人也一起。” 沈观政这三字就足以愉悦沈尚书,其他的自然是随许行丰。 “行,那便这样定下了,我待会就去同他们说。” 第418章 刺杀 许行丰在工部里将火枪各个部件画了图纸,交由底下人去办,然后便想着明日小朝会,只怕就该有事找上自己了。 结果没等到第二日,在下午便传出王中丞通敌,株连九族的消息来。 扯到通敌,虽然没明说,但到底通的是哪国的敌,不用猜也是知道的。 被株连九族,可见官家多恼怒,原本平静的工部,下午都在讨论这事。 而与死亡擦肩而过的许行丰,倒是最平静的一个。 北狄哪里能想到官家派了暗卫跟着他,只觉得他是落了群的羊,任他们宰割呢。 至于这王中丞只怕也不过是个小喽啰罢了,真正通敌的朝廷里自然不止他一个。 “你去调五十人,今晚必须将那许行丰杀了,我竟不知他如此得那狗官家看重,还把我们在大南朝的人给暴露了。” 阿扬看着自家殿下恼怒的样子,不敢多话,直接领了命,去清点今晚行刺的人。 晚上,许府宅院里就许行丰一个人睡,就连王熹他们今晚都被许行丰赶到隔壁杨府去了。 毕竟这北狄离间计没使成,肯定恼羞成怒,会直接想砍了他脑袋,只怕后面每晚自己这颗脑袋都有危险。 “许大人,您放心睡吧,我们四人从今晚开始,会轮流盯着哨的。” 这种把命交别人手里的滋味并不好受,不过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许行丰只得点了点头,然后便闭目努力让自己思绪清空,准备入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行丰突然听见剑九一声“有人”,然后便听见似乎是烟花爆炸的声音。 “我们二人护着许大人,你们先挡着。” “行。” 事关自己生死,许行丰还是没忍住问了句。 “就你们四个人够吗?” 许行丰可不信就几个人来刺杀他,就算剑九他们武艺高强,以一敌十,他觉得还是不稳妥。 “许大人放心,我们刚刚放了信号弹,外面护卫的熊副将会进来的,另外官家还其实在杨府也安排了暗卫,都会过来的。” “许行丰听到这才放心了些。” 许行丰心宽了,而夜袭的北狄人却慌了,他们原来觉得这许府就外面护卫队的人,想着五十个人悄无声息潜入许府,杀人必定无形。 结果却发现这里面居然还藏有护卫,而且武功高强,正想跑呢,外面的护卫队也闯进来了,四面八方的人,他们只得硬拼。 最后只剩阿扬带着重伤逃走了,其余人全死了。 “什么?那许行丰屋子那还有人?” “回殿下,正是,而且我们刚到许府,就被发现了。” “这狗官家,倒是舍得下血本,暗卫都出动了。” “暗卫?” “不然呢,我就说如何那王中丞暴露了,而且许行丰毫发无损,原来那狗官家,居然派了暗卫一直暗中保护那许行丰。” “殿下您说的是那死人窟里走出来的皇家暗卫?” “嗯,如此这般,想取那许行丰的脑袋倒是不好办了。” 二皇子不说话,刚刚任务失败的阿扬自然也不敢出声,室内一片诡异的静谧。 “罢了,已经打草惊蛇了,他们必定会守卫更加严密,先将刺杀搁置,等他们疏于防范了,我们再动。” “是,殿下英明。” “我要是英明,那许行丰的脑袋早就应该和脖子分离了,哪里还能张嘴说话。” 阿扬听着这话,不敢再吱声,生怕惹恼了二皇子。 “行了,这事不怪你,下去吧。” “谢二皇子饶恕,小的下次定不会再犯蠢了。” 深夜这场刺杀安静得很,甚至连杨府里的人都没惊动,似乎刚刚只是一场梦一般,但许行丰看着自己院子里成堆的尸体,眼睛抽了抽。 真不怪他胆小呀,他还没见过死人呢,何况是这一堆死人,而且好些肠子都被挑出来了,着实恐怖。 “许大人您不用怕,我们马上就将尸体运走,这里我们也会打扫干净,保准和从前一样。” 许行丰看着熊副将睁眼说瞎话,这尸体挪走了,院子清扫了,但以后晚上他真无法再平静面对这院子呀,要不去护国寺请个高僧回来做做道场? 但用什么名头呢? 罢了,自我消化情绪吧,总不能以后不住这了,他也没其他院子,再说了,应该没阿飘,不然这世间恶人早就被撕碎了,哪里还能横行无阻。 “行,那就劳烦熊副将你了。” “不麻烦,许大人,您快睡吧。” 经历了这么一场,许行丰自然是睡不着了,而且今早有小朝会,瞧着时辰,最多睡半个时辰也该起了,索性便不折腾了,直接洗漱得了。 “不了,我也该准备准备上朝了,只是麻烦熊副将你们还得快些将这处理了,否则我怕吓到我夫人她们。” “许大人放心,我们知晓分寸的。” 这挪动尸体的事,许行丰是帮不上忙,便直接去耳房洗漱。 见识了杀人的大场面,许行丰直到站在紫宸殿里还感觉懵得不行,直到下早朝,许行丰正想随着人群走呢,却被苏玉喊住了。 其他官员只以为官家留许行丰,是为了火枪的事,羡慕得不行,一个个眼睛里的嫉妒都快化成火喷出来了。 许行丰一时心里比吃了黄连还苦,这福气给你们要不要?随时掉脑袋的风险。 许行丰跟着苏玉到的紫宸殿侧殿,便见官家没换早朝的龙袍,直接在等着自己。 “拜见官家,问官家圣安。” “爱卿不必多礼,昨晚受惊了。” “微臣胆子小,确实有些被吓到了,不过还得谢官家圣恩,否则微臣这脑袋就真掉了。” “爱卿是为着大南朝的事,才引了北狄的仇恨,吾自然不能让你有闪失,不过只怕北狄并不会就此歇了心思,你近些日子要更加注意些。” “是,微臣晓得。” “嗯,今日召你来,是为着火枪一事,你要抓紧些,最好在北狄离京时,便制出一批来。” “是,微臣知道。” “另外,一定要将火枪的保密性做好。不能让北狄有可乘之机。” “这个微臣有准备的,关键的步骤在微臣自己手里,北狄偷不去的。” “那就好,昨日王中丞的事想来你也听说了,只怕朝中还有存有异心之人,工部你要好好盯着。” “是,官家。” 许行丰从侧殿就退了出来,想着工部众人,现在还真看不出来有没有奸细。 第419章 许发运高中传胪 四月五日,殿试,许行丰让王熹赶的马车将小叔送到的宫外。 四月六日,殿试出结果,许行丰却还是要按时去工部点卯。 “许大人,您家管家在大门口有事找您。” 许行丰瞧了眼沙漏,想是自己小叔殿试结果出来了,王熹来报喜的。 “公子,叔老爷高中了,传胪。” 传胪为二甲第一,殿试第四,而小叔会试得的是十二,居然进了这许多位次,实乃惊喜。 别瞧着都是二甲,传胪虽然不能像一甲一般直接入翰林授官,但也基本是庶吉士的内定人选。 “好,小叔高中,全府都有赏,难得你有心了,还赶到这来报喜,赏半年月钱,小叔院里的都赏三个月月钱,其余的赏一个月的。” 王熹没想到自家公子出手这般阔绰,居然直接赏他半年的月钱,喜得不行。 “你派正讯、正言两个跟着叔老爷,定不能出了差池。” “公子放心,叔老爷现在正在游街呢,正纪几个全部都跟着在,必不能出了差错。” “那就好,行了,那我进去了,你记得对叔老爷说这两日北狄还没走,加之馆选在即,我就先不请他喝酒了,等到北狄走了,庶吉士尘埃落定下来,我再请他。” “叔老爷定是不会计较这些的,公子放心。” “嗯,你去吧。” 一转眼便过了三日,北狄探完了虚实,也送完了公主,二皇子可不是北狄唯一的皇子,北狄继承人还没定下来,二皇子自然不放心在大南朝继续待着,所以今日便要离京了。 许行丰作为送行的一员,看着北狄浩浩荡荡远去的背影,知道只怕接下来才真是猎杀自己的时刻了。 也不知道官家会不会把暗卫收走,要是收走了,自己还得去找段大哥借些人才是。 正好第二日大朝会,许行丰担忧的事,有了答案。 “昨日吾派人连夜清扫了京城许多地方,抓出了不少北狄暗伏在京城的杀手,暗九他们还会继续跟着你,直到京城彻底安全。” 许行丰得了安心的答案,感觉今晚又能睡个踏实觉了。 “对了,北狄使团走了,第一批火枪你也制出来了,吾今日在朝上要重重赏你才是。” “一切皆是微臣本分,当不得一个赏字。” “吾赏罚分明,行了,你去吧,待会上朝时,你自会知道奖赏是什么了。” 许行丰听到这话,不敢再多辩,只得老实退了出去。 “拜见官家,问官家圣安。” “众爱卿不必多礼,北狄已走,接待北狄是团的事也落下了帷幕,那自然应当论功行赏。” 官家话音一落,少数目光落在鸿胪寺和礼部那一块,大多数都落在了许行丰身上。 “看来许爱卿此次的功劳众爱卿也是有目共睹,那今日便先来论论许爱卿的功名。” 那些有目共睹的大臣,气得牙痒痒,但只能装出一副笑脸应是。 “首先是无色琉璃,琉璃珍稀,无色琉璃更是前所未有。 而且许爱卿创出的无色琉璃,可以批量生产,并且用途颇多,可谓是在一定程度上,能让琉璃普及化,实乃开世创举,当赏。 特别是望远镜,在军事上用途极大,以后行军打仗,可以拉长视野,最大程度窥探地方军情,众爱卿以为无色琉璃一项该如何嘉赏?” 底下的大臣听着官家的意思是还得一项项算,心中更是愤恨许行丰了,特别是有党派之争的。 许行丰这个工部侍郎的位置他们已经无法容忍了,要是再往上走,说不得就要挤掉他们一党的人,说什么他们也不会允许。 “官家,许侍郎确实功劳卓着,按道理应该重赏,但他刚升为工部侍郎,而且通过琉璃一事,也更加证明许侍郎适合工部,所以要不便赏许侍郎些金银玉器吧。” “对对对,此话有理。” 奏议大夫的话一出,朝堂上此起彼伏的应和声,似是极其赞同。 “各位认为无色琉璃同金银玉器比,价值如何?另外这无色琉璃你们想着打发些金银玉器,那火枪呢?这可是国之重器。” 官家的话明显表示了他对刚刚奏议大夫的话不高兴,一时底下鸦雀无声,生怕当了出头鸟。 “嗯?怎么,这赏罚分明的事,如此简单,到你们这倒是成了难题?” “官家,微臣拙见,许侍郎现在虽是皇子师,但名却实未定,不如便封许侍郎为太子少师吧。” 太子少保顾名思义,便是太子文学上的老师,不过是副值,为正二品,不过在大南朝太子少保多为虚职,没有实权。 但有了这名头,确实是直接抬高了许行丰的身价,和许家的门楣。 不得不说谢首辅真是千年的狐狸成了精,这建议就算是官家也绝对说不出不好来,就是不知官家同不同意。 许行丰作为当事人,倒是最淡定的,反正赏高赏低都是有赏,他总是得了好处的,何必纠结那许多。 “太子还没定下,太子少保为时尚早,况且驯服鎏金汗血宝马一事,也是许爱卿巧出妙计,桩桩件件都是大功,吾有意封赏许爱卿为世袭罔替的忠勇伯。” 自大南朝开国以来,除当初跟着开疆辟土的元老,依照功劳,被封了四公四侯四伯。 后面便只有一个全国首富吴家,捐了自己半数家产给朝廷,洪武帝便破格封了个宣惠伯,而且还是世袭三代而降。 在大南朝伯已经是最低的超品爵位,也就是这宣惠伯的爵位只能在吴家传三代,如果吴家在此期间子弟不出息,那便又成为庶民了。 而开国封的四公四侯四伯里也仅定国公同平国公是世袭罔替,其他都是世袭三代而降。 所以现在官家抛出的世袭罔替的伯爵封赏,让整个朝堂都沸腾了起来,也来不及顾及官家心意了,纷纷出言说使不得。 “官家,当初公侯伯爵之家都是跟着开国官家开基立业,抛头颅洒热血才得来的爵位,而宣惠伯是捐家产,行大义,才得来的这一爵位。 许侍郎确实是功劳也卓着,但不足以封爵,特别是世袭罔替的爵位,还请官家您三思呀。” 第420章 忠勇伯 “请官家三思。” 大臣们纷纷应和,生怕官家真封了许行丰忠勇伯。 别说其他大臣震惊,就是许行丰也惊得才回神,官家所说的封赏居然是封他为忠勇伯,还是世袭罔替的,这可真是无上荣耀呀。 要真成了,许氏一族可就是真正改换门庭,从士一族成了世家,以后一族婚嫁都不可同日而语,这是许行丰就算以后成了首辅,也得不来的好处。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就现在而言,许行丰身处工部侍郎,许氏一族在整个临江州都成了旺族。 像许行远便借着许行丰的势,同宁安府的知府的嫡幼女成的亲,这还不算高娶,顶多算门当户对。 而像许薄兴、许薄开、许薄达三房,虽然共的祖宗,没有那般亲近,但同县里官员或者是州府的富户结亲都是可以的。 但如果许行丰真成了世袭罔替的忠勇伯,那这几房同京官族亲成为亲家,那都不算高攀。 而且大臣们之所以都如此群起激愤,那是因为官家提的封爵一事动了他们的蛋糕。 因为在开国初期,便定下了四公四侯四伯的规制,也就是说国公、侯爷、伯爷都最多只能有四名。 像吴家能得宣惠伯,不仅是因为立了大功,也有一定运气成分在里面。 当时有两位伯爷都因为家里子孙不肖,犯了大忌,因此被摘去了爵位,所以吴家才顶了其中一个缺。 而现在时顺帝已经是大南朝第四位官家,除了定国公和平国公两府还稳在原位,都到了要开始降爵的时候了。 这个时候,其他没有爵位的老牌世家,自然是高兴,希望自家能出息,立功被封爵。 所以自然是都不同意许行丰先他们一步被封,所以朝堂之上才全是反对声。 “官家厚赏,微臣却实在不敢当。” 许行丰正想面子上做工程,毕竟他这个被赏的,总不能心安理得便收下赏赐,那显得他太过骄傲。 “吾说你当得便是当得,朱薯、治水、天花、火枪、无色琉璃,随便单挑一项,都是功在千秋,这忠勇伯的爵位你实至名归。” 说不激动是假的,要是真被封了伯,许家门楣抬高,许家子弟必然比现在出息许多,他可以至少省二十年力气。 “官家三思呀。” “还请官家三思。” 此起彼伏的声音却并未让时顺帝有动摇。 “莫说三思,五思、九思,吾也是思了的,你们莫要觉得吾昏庸,你们要是谁能立下同许爱卿一般功劳,吾也定赏你们个爵位,但你们能吗?” “微臣等不敢,官家息怒。” 谁敢说官家昏庸,莫不是真嫌脑袋多余了,一个个吓得连忙说不敢。 “许爱卿,如何?这忠勇伯的爵位你是敢接不敢接。” 许行丰很想直接顺着官家的话说有啥不敢的,这么大的便宜,他不得又不是傻子,只是世袭罔替大可不必。 不说大南朝的寿命有多少,便是世袭罔替三字,便容易消沉子孙意志,一辈子躺在祖宗功劳簿上。 “官家厚赏,微臣自是喜不自胜,但世袭罔替的伯爵之位,太过厚重,还请官家收回成命。” 时顺帝听到这话简直要气笑了,怎么这他送个赏还这么难,他费了好大力气压下去那些嘴碎的,怎么许行丰自己反倒是不敢接了,时顺帝是真有些不高兴了。 许行丰自然也是看出了官家的不喜,赶紧做了转折。 “但如果是世袭三代而降的忠勇伯之位,微臣敢。” 时顺帝正准备发怒,听到许行丰这话,怒气倒是散了大半,而且兴味上来了,问许行丰如何三代而降敢接,世袭罔替便不敢了。 “也不是不敢,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若是世袭罔替,以后我许氏一族便觉得有了尚方宝剑,容易忱于享乐,丧失意志。 世袭三代而降却是不同,子孙有危机感,自然便容易努力些。 而且子孙如果真有出息,又何必这世袭罔替,他们自己便能挣出爵位,要是没有出息,有了这爵位,德不配位,多起事端。” 时顺帝听完许行丰这话,哪里还有刚刚半分怒气,满是喜悦。 “好好好,许爱卿有志气,那便依你,便封你为忠勇伯,世袭三代而降,另往上封五代。” 最后一句话是让许行丰最高兴的,往上封五代,那他爷爷、奶奶、爹娘,便都有了诰封了,还是超品的诰封,想来等圣旨传回去,他们必然很高兴。 “微臣谢官家隆恩。” 其他官员看着许行丰现在真恨不能活剐了他,而且觉得他是脑子有问题,世袭罔替的伯爵之位不要,反而求了个三代的,也有些官员觉得这是许行丰怕了,在示弱。 反正不管他们如何想,许行丰即日起便不是许大人,而是伯爷了,而许家也不再是耕读之家,而是世家。 “夫君,刚刚宫里来了圣旨,你被封为忠勇伯,我成了忠勇伯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不仅徐云容,许发运他们全都懵了,不知道怎的突然今天来了圣旨,而且居然是封爵的圣旨。 “就是因为无色琉璃那些事,官家便封我做伯爷了,怎么夫人不高兴?” “高兴,我太高兴了,只是我都不敢相信我居然成伯夫人了,这做梦都不敢这样想。” “对呀,丰儿,忠勇伯呀,你好厉害,你快跟我们讲讲到底怎么回事。” 许行丰见小叔和自家夫人妹妹都这么好奇,便仔细同他们说了今早在大朝会上的所有事。 “所以这还是你拒了,否则是世袭罔替的伯爵之位?” 许行丰点了点头,也想看看小叔他们作何反应。 “行丰,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不对,早就刮目相看了,惊为天人都没办法表达我心情,你朝堂上那番子孙有用论说得太好了。 不能因为你得了爵位,便让孩子们松懈,越是这样,我们子孙以后越要努力。” 许行丰听到自己小叔的话,心中庆幸,无论走多远,自己的亲人还是全心诚心支持自己所有决定,不让自己为难。 “对了,夫君,官家还赏了作为伯府的宅子给我们,挨着宫城那一片,我们要搬吗?” 第421章 伯府宅子 许行丰是真没想到官家这么贴心,居然还赏了宅子,虽说当初开国的四公四侯四伯都是赏了宅子的,但吴家可是没有,所以许行丰压根没往宅子上想。 “应该是搬的,不过具体如何,还是要同老师商量商量。” 这也是徐云容犹豫的点,搬到官家赏的宅子里自然是好的,挨着皇城,以后许行丰上朝点卯什么都方便,治安也更好,唯一就是要同舅舅一家分开。 虽说文青街距离那伯府宅子应该也就大半个时辰,但到底没有这样挨着方便。 “嗯嗯,你被封了爵,这么大的喜事,只怕待会这条街的街坊都是要来道贺的,我得去吩咐厨房买菜准备着了。” “麻烦夫人了。” “这还麻烦,沾了夫君的光,我年纪轻轻倒成了伯爵夫人。” 徐云容笑说着便带着身边丫鬟,亲自去厨房那边吩咐了,免得有不周到的地方,到时候落个瞧不起人的名头。 “行丰,刚刚你说官家还另外往上封赠五代?” “嗯,不仅爷爷他们,就连曾祖,高祖他们都是能得封号的,而且曾祖高祖他们的墓也要按照规格重修了。” 许发运听到这些倒是觉得稀奇,他原以为最多就是封赠到自己父亲这一代,去世的爷爷他们便不做数了的,没想到不仅有封号,墓都得重修。 “那朝廷出银子?” “那是自然,封爵对朝廷来说是极其费银子的事,要不怎么今早那些老狐狸极力反对。” “原来如此,我之前以为就是封个爵位,然后其余的不做变化呢。” “自然不是,而且只怕族人也需得上京来,至少从我这一辈开始算的小辈都得来京。” “丰儿你的意思是,要在京城来族学?” “嗯,族里得快些培养出息的子弟出来,否则门楣说到底成了笑话。” “这倒也是,想来他们也是愿意的,只是这般,你身上的担子更重了。” “将他们放我眼皮子底下,我还放心些。 小叔你也考中庶吉士,该早日回家告诉家里这个好消息才是,咱们家又多了个入仕的了,爷爷他们定是极高兴的。” “嗯,确实该回去了,想来我到家的时候,爷爷他们应该早已接到你封爵和我高中的消息了。” “双喜临门,极好。” 晚上却是如徐云容所料,文青街大小官员都带着家眷来道贺,由于事先有准备,倒是从容。 “云容,舅母是真替你高兴。” “舅母,我也高兴,很高兴。” 徐氏嘴角是止不住的上扬,当初她只觉得许行丰是自家夫君弟子,再俊秀聪慧不过的孩子,想着与外甥女凑成一堆,外甥女怎么的也不会受了欺负。 但当时哪里能想到,短短十年,许行丰能从一介进京赶考的举子变成了堂堂伯爷。 “我原本我已经是极有福气的,虽然没子女缘分,但你舅舅待我极好,他现在又成了吏部尚书,走出去,任谁都得羡慕我。 却没想到容儿你命更好,要不怎么说先苦后甜呢,你儿时小小一个,经常躲被子里偷偷哭,我心疼得不行,现在才知道福气在后头呢。” 徐云容听着自己舅母的话,不由得想起自己儿时想念爹娘,只敢偷着哭的日子,只是以前明明感觉清晰如昨日的场景,现在倒是模糊了,似是梦中一般。 “嗯,以后只有笑的了。” 徐氏想着自己那令不清的小姑子,心中止不住摇头,要是她好好待容儿,依着行丰今日的地位,她哪里又需要急着清柏的前途。 不过要不是她这般,只怕容儿也没了和行丰这样的缘分。 一时徐氏也说不清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对了,官家赏了你们宅子没?” 徐云容正打算待会招待完客人再同舅母说这事呢,没想到舅母倒是提起来了。 “赏了的,原还打算等客人走了,便同您和舅舅说这事呢。” “难得你们有心,你舅舅刚特地同我说了,让我对你说,赏下来的伯府位置都好,必定是要搬的。” “可是我舍不得舅母你们。” “你这孩子,你舅舅还真猜准你了,说让你告诉我宅子具体位置,说他可以找刑部问问,那一片有没有宅子压着在,如果有,我们就买下来。” 徐云容没想到舅舅有这样的打算,惊喜得不行。 “真的?” “还能骗了你不成,你舅舅在吏部,同其余几部自然有些交情,买个宅子应该是能成的。” “哎哟,这事原本还沉甸甸压我心里呢,现在可好了,还能在一处。” “自然是要在一处的,实在不行,我和你舅舅便厚着脸皮住你们府上了,反正我们舍不得孙子。” “舅母,您这话说的,本就该我们给您们养老的,再说了那伯府实打实的五进院落,只要你们肯去,我们把最好的院子留给你们。” “行,不过最好的院子就不用了,老了爱清净。” 徐氏同徐云容二人说说笑笑的准备着宴席,比过年还高兴。 “云容,哎哟,不对忠勇伯夫人。” 说话的人是言侍读家的媳妇,由于年龄同徐云容相仿,为人又柔和,平日里同徐云容在文青街算是关系最好的了。 “连你也打趣我,喊什么伯夫人呀,这儿就我们几个姐妹,又没外人,照以前一般喊我云容便是了。” “哪里打趣你了,忠勇伯夫人听着都气派,你这福气人人都羡慕呢,你还不情愿了。” “哈哈,那我在这给姐姐赔礼了,是我的不是,不过还是喊名字才显亲切。” “好了,你们两个别推来推去了,那就喊名字,不然我同伯夫人说话,得拘束着,哪里敢说话。” “盛姐姐才对嘛,喊名字多松快。” “云容,你家稳璟婚事有想法没?” 稳璟也就是平平的大名。 徐云容是真没想到,这么快自己儿子的婚事便提上进程了?但不是才十岁的吗? “还小着呢,不急,读书紧要。” “那你觉得我家馨儿怎么样? 第423章 许氏未来 “老爷,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可是昭儿他们的娘呀。” “你该庆幸你有昭儿他们,否则我便直接一封休书给你了。” 说完,余修撰便直接甩了袖子走了,不再想同计氏多说半句。 后面正房里,只传出计氏的鬼哭狼嚎,不过只要传不出院子,这都同他无关。 “既然老师这般说了,那便搬过去,不过这次小叔正好有假回去,我想着让小叔将爷爷大伯他们接来,再乔迁。” “如果爷爷他们愿意来,那自然是极好的,就是不知道爷爷他们愿意不愿意跑一趟。” “这么大的喜事,爷爷他们定是愿意的,而且以后入了伯府,便不同于待着这了,还得在那边设立祠堂,以后族里后生过来了,总得让他们念着祖宗。” “夫君思虑周全。” 许发运高中传胪,又成了庶吉士,入了翰林院,自是意气风发,归乡心切。 加之这回他回去还有许多的事要同族里商量,也要帮许行丰办许多事,所以第二日下午便要坐船回去。 “小叔,此次回去麻烦你首先同族里说子弟上京的事,不仅仅是读书的。” “不仅仅读书的?其余人来作甚?总不能你当了伯爷,便养着全族吧。” 许行丰看着自己小叔一副着急的样子,生怕自己吃了亏,心里还是不由得暖了暖。 “在小叔你眼里,侄儿我是那般冤大头吗?” “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你是极聪慧的,但我却知你其实最是心软,说句不好听的,这不是怕你到时候养大了他们胃口吗。” “小叔放心,我会把握好分寸的,我之所以说不仅仅读书的可以上京,是因为我打算在京城置办产业了,毕竟这伯爵之位传承最少三代。 像爷爷叔伯那辈的便也罢了,后面族人出息了,总是要往京城靠拢的,那自然要有资产支撑。 光是我那点子俸禄,以后估计养伯府的仆人都是不够的,何况其他,所以如果一些识字的,又不想再在功名上较劲,来帮忙照顾我底下的产业也是可以的。” “你这话倒是有理,世家不是一个名头便真成了的,得数十年乃至百年的努力。 而且平平他们几个一转眼便大了,到时候肯定是同京中小姐说清,光是聘礼,就够你头疼的。” 许行丰倒是没想这么远,在他眼里,自家儿子还都小屁孩呢,不过这也确实需得考虑在内。 “嗯嗯,我知道,那小叔你记得这事。” “放心,忘不了,关乎一族未来,不敢懈怠。” “另外便是麻烦小叔帮我将临江州的产业都给卖了,除了州府县各在考院附近留个宅子,其他的都可以处理了。” “你这是想着将家里那边的卖了,拿来在京城再置业?” “嗯,家里那边的产业毕竟隔京城选了些,平时查账什么多有不便,而且太分散了,没必要。” “但我回去待的时间估计才一个多月,只怕是一时无法快速处理掉这些。” “这个就得麻烦小叔你去找找萧沐了,萧家在生意这块人脉广。” “那行,但是我也问问我岳父,说不得也能帮忙处理掉一些。” “那麻烦李爷爷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而且受你启发,我也索性将我手下的产业也卖出去得了。” “嗯,确实可以筹备着,除了这两件事,我还有一事想求小叔你。” “你直说就是。” “思墨还请小叔你说服他过来,另外我之前在封府还有个师爷,叫孙阳天的,思墨认识的,他现在在平江州的州学进学,也麻烦小叔你同思墨能帮我游说一番,劝着来京城。” “他们二人都在州学,行丰你怎么想着他两过来?” 对着自己小叔,许行丰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便将自己的打算直说了出来。 “幕僚?” “正是,不仅仅是思墨他们两个,以后我瞧着品行端正的,又有能耐的,只要他们愿意,我都是会愿意他们入府的。 毕竟我们许氏一族瞧着兴旺,但放在世家之列,实在是人才太少,所以现在还得将能捆在一起的很都捆一起。” “只怕不止吧,你明明是想帮他们二人。” “这自然也是有的,但确实帮他们,对我也有利。” “那你得赶紧找夫子了,否则思墨、行远他们来了,可别耽误了。” “这事我明日就会同我老师说,我自己也会关注着。 对了,女孩子也是可以上京的,虽我们没想着用女孩子得利,但总该家世匹配才好,所以她们也需上京学些东西才是。” “行,这些我都记着,不过行丰我有一事便不拐弯了,直接问你了,也免得我甸在心里。” “这样甚好,我们叔侄本就亲密,自然没必要同外人相处一般那样弯弯绕绕。” “那我便说了,荫封。” 许行丰听到荫封二字,实在被自己蠢到了,猛地拍了下头,他这猪脑子,居然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 “你也知道这荫封诱惑实在太大,你不拿个章程出来,只怕是族里难免人心不足,横出事端,所以我这才问你,不过我可没有觊觎的心思。” “小叔你最后这句话说的,我还能乱想了你不成,还多亏小叔你提醒,不然这么重要的事我真还忘了。” “那你对此事可有个具体想法?” “其实在昨日封赏伯爵之前,因为无色琉璃一事,官家便对我许诺,若是能将差事办好,便赏我们许家一个荫封的职位,所以我当时便是想过荫封的事的。” “那这便好。” “伯爵荫封是有两个名额的,最高可封赠正六品,不过小叔你应该也是知道,虽然品阶不低,但都是没有实权,说白了讨清闲的职位。 而且荫封的官员,以后想晋升也基本是难如登天的。”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 “所以族里能走正经科举的,我还是希望他们能努力,别念着这荫封。” “此话有理,那你的意思是年纪小的,便不在考虑之列了?” “也不完全是,不过也差不多了,另外得荫封最少得有秀才功名才是,否则去了也是要被同僚嘲笑的,最好是能得个举人。” “你这话说的,族里的人瞬间被筛出去了大半,剩下的也就发文、行云他们两个了。” “其实也不是,大爷爷家的行安,行事极灵活,是个混官场的好苗子。” 第422章 计氏 围着石桌子坐着的妇人听到这话,全都噤了声,只觉得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掂量自家女儿几斤几两。 而且大咧咧地便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推销自己女儿,也不怕毁了名声,到时候就真没人要了。 要不是她们了解情况,还以为推荐的是仇人的女儿呢,毕竟这么坑自家姑娘的,反正她们是没见过。 “馨儿自然是极好的,我家里三个皮小子,对女儿福分是极羡慕的。” 这话半句不提婚事,还说想要个女儿,拒绝得已经够明显,知趣的都该换个话题,偏那余夫人还不识趣,居然还上赶着说自家女儿的好。 “姐姐们聊,前面还有好些客人,我得去迎一迎。” “快去吧,今天你家得了伯爵的封赏,只怕是宾客盈门。” “那各位姐姐,失陪了。” “我们经常来,对你府上熟得很,哪里需要你陪了,快去吧。” “多谢各位姐姐,那妹妹我便去了。” 众人热络地说着话,半点不给余夫人机会,而余夫人瞧着徐云容走了,心里想着这几天得趁着徐云容她们还没搬走,赶紧将女儿同许家儿子的婚事定下来。 余夫人只要想着自家女儿以后成了世子夫人,心里便欢喜得不行。 “什么?馨儿?” “对呀,老爷是不是也觉得馨儿同忠勇伯家的大公子相配。” “到底是我耳朵出问题了,还是你脑子出问题了?” “夫君这是何意呀,妾身怎么听不懂了。” 余修撰看着自己身旁金堆银砌装扮的夫人,便头止不住的疼起来。 当初他就不该听自己老娘的,说什么亲上加亲,要是知是如此粗鄙不堪之人,他宁愿打光棍也是不干的。 “你该不会今日去许府还跟忠勇伯夫人说了这事吧?” 余修撰现在抱着唯一一丝希望,希望别自家女儿别被这愚不可及的妇人给毁了。 “说了呀,不过那忠勇伯夫人忙,没回答我,但她说羡慕我有馨儿这么个好女儿呢。” 余修撰听着这话,恨不能撞了墙才好,也让自家经常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老娘同夫人看看他这样的才是真想死。 “夫君,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 “愚不可及,我怎么会娶了个你这样的蠢妇,馨儿的名声你是要还是不要了?不过有你这个娘,我看也是没办法要了。” 余修撰尽量压低声音,他实在是怒火中烧,但又怕父亲同女儿他们听见担心。 计氏,也就是余夫人听到这话,半点没意识到自己错了,反而直接往地上一坐,又撒起泼来。 “当初要不是我浆洗衣裳,你哪来今日的荣华富贵,余佩德,你狼心狗肺。” 要是换成往日,余修撰最怕吵闹,为了家宅安宁,直接便服软,将人哄了起来,但今日他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你嫁给我时,我已有举人功名,又如何要你浆洗衣裳养活我,反倒是你娘家,不知借着我功名,行了多少便利,是也不是?” 计氏直接僵在原地,往日里她一闹,自家夫君就认输的,怎么今日不管用了。 “你也别闹,今日便是你把娘闹来了也是不管用了,我就不该由着你们性子。 你愚昧、粗鄙,我说的不是你不识字,而是你的行为。 今日不是在背后说别人坏话,明日便是对别人的不幸幸灾乐祸,亦或是诅咒别人家出些事,还经常自视甚高。 哦,对,自视甚高的意思,就是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同别家夫人打交道时,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这些就算于我不利,我之前也都忍了下来,想着是我自己应下的婚事,同你成了夫妻,活该我受这份罪。 但你居然现在开始曜曜儿女了,这是我绝对不能容忍的。 别人都说有个好的当家主母,可兴三代,这个我没体会到。 但我知道你这样的当家主母,我要是还放纵,我努力四十余年,好不容易拼来的前程,余氏好不容易抬高的门楣,都得毁在你手里。” 计氏虽然不识字,但余修撰的这一席话她是能听懂的。 一时脸上又是惶恐,又是惊愕,她瞧得出自家夫君这次是真动怒了,她立马想出个法子,那便是上吊,这是最吓人的,自家夫君定是能被自己吓住,就不敢追究自己了。 “你这个天杀的,居然这般嫌弃我,你信不信我死给你看,我在你余家当牛做马,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啊,我不活了。” 说着计氏就站起来往衣柜那儿去,想翻个衣裳出来拿着上吊。 余修撰瞧着这熟悉的一幕,只觉得自己可悲,当初只觉盲婚哑嫁是世间常事。 而且自己老娘当初将计氏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他当时觉得自己娘再不靠谱也是疼他这个儿子的,总不能诓了他,便应了。 “你也别闹着上吊了,你放心我不会休你。” 计氏听到不会被休,紧绷的心瞬间便放了下来,她就知道,自家夫君最是重礼节,如何会休妻。 “我不休你,是因为昭儿他们几个,但不休你,也不能再放纵下去了,以后你便别出府了,安心侍奉母亲。” 计氏听到自家夫君居然让自己照顾婆婆,心里是一百个不情愿。 自家婆婆也就是姑妈,一月前中了风,现在吃喝拉撒都在床上。 别说她现在是官夫人,日日呼奴唤婢、养尊处优的,便是以前她当女儿时候,做事也是懒的,如何做得这等脏活累活。 行为比脑袋快,计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娘没少维护你,可真是将你当亲生女儿,比我这儿子还亲,怎么照顾娘,你不愿意?” 照顾婆婆乃是儿媳本分,计氏自然不敢说不愿意,但嘴里却也怎么说不出句愿意来。 余修撰看着计氏这般,彻底凉了心,平日里娘可是真待她好,有好东西全都塞进了她兜,生怕她缺了短了什么,却没想到现在竟是这般狼心狗肺。 以前只觉得她品行差,现在瞧着是压根不作人中之数。 “娘身边伺候的两个丫鬟,我也不调动,但你以后定要事事上心。 要是能因为伺候娘得了个孝顺的贤名,于昭儿他们,尤其是馨儿,婚事大有益处,也算是你这个当娘的一片拳拳之心了。” 第424章 庄先生 “你的意思我懂了。” “麻烦小叔你了。” “族里的事,事关你我前途,必须慎之又慎。” “这话有理,不过也不需急,总能处理好的,小叔你这次回去,爷爷他们肯定开心。” “不说你爷爷他们,我能在这不惑之年得中功名,也是极开心的。 好了,船要开了,我得上船了。” “那小叔你照顾好自己。” “官船稳当,你不必担心我。” 许行丰看着自己小叔进了船舱,船也启动了,这才带着王熹离去。 “公子,小的有事求您。” 许行丰本来闭目在思量族里的事,就听见马车外传来王熹的声音。 “这倒是稀奇了,你跟了我这许久,从来都没求过我,行了,说吧。” “公子,还请您允小的同苏木在一块。” 许行丰是真有些诧异,这是千年铁树开花了?之前催了那些年的婚,都没个结果,现在不催了,王熹倒是自己找上门了。 而且怎么也没想到王熹居然会喜欢苏木那丫头。 毕竟苏木是自家夫人在封府之初便添了的二等丫鬟,二人也认得六年多了,也没见之前有意思呀,这是怎么突然就擦出火花了。 “说说,这是怎么喜欢上了?之前也没见你同苏木有兆头呀。” “就之前小的衣裳破了,正好苏木瞧见了,就帮小的缝补了一番。” 。。。就挺突然的,许行丰虽然没怎么注意自家夫人几个丫鬟,但也知道苏木厨艺极好,但缝补女工一类,怕是同自己差不多。 难道这就是魔法?笨拙讨了喜?罢了,反正王熹喜欢就行。 “那苏木可愿意?” “愿意的,昨日小的特地去问了苏木,她说只要公子您和少夫人同意,她就可以。” “倒是个有规矩的,行,不过你这老牛吃嫩草呀,比人家小姑娘大了整整十二岁,而且苏木手艺好,你有福了,以后要好生对着人家才是。” “这是自然,小的以后赚的银子都给她。” “行,我回去就同夫人商量,争取早些让你抱上美娇娘。” 王熹应该是被说得害羞了,没了声。 许行丰倒是心情愉悦,王熹跟着自己多年,是极忠心的,他自然希望他也能有个知冷知热的,现在心里这桩事总算是放下了。 “哦?苏木?那丫头平时最是迟钝,倒没想到居然同王熹好上了,我竟是半点没发现。” “还需夫人你松口呢。” “王熹能解决终身大事,我也是欢喜,自然是没有不愿的,不过我还是得问问苏木的意愿,不然我院里丫鬟瞧着总是不好的。” “这是自然,夫人思虑周全。” 徐云容让自己身边的大丫鬟青黛去将苏木喊了来。 “王管家求到了我这,想讨了你去,你可愿意?” 苏木一瞬间便红了脸,不过还是将话给说清了。 “既然愿意,那我便替你们做主,选个吉利日子了,不过以后你还是要在我这边当差,不过晚上你便同王管家住。” 苏木听着这话,脸更红了,不过该有的规矩没忘,谢了恩,说自己能一直侍奉在少夫人身侧是求之不得的福气。 “行了,难为你忠心,到底也在我身边照顾了六年,饮食方面再精心不过了,你成婚,到时我肯定是要赏份厚厚的嫁妆的。” “奴婢本分罢了,少夫人能应了奴婢同王管家的婚事,便是大恩了,哪里还能让少夫人再赠奴婢嫁妆。” “当初苏子成婚我也是给了嫁妆的,不用推辞,不过你是嫁在府里,以后继续待我身边,自然嫁妆要丰厚些。” 苏木听到这话,没再推辞,只千恩万谢才退了出去。 “夫人,我后面一段日子只怕要住工部那边了。” “啊?这是为何?工部的事很多?” “不是,北狄使团虽然走了,但在京城只怕还有暗桩,我待在家,对你们不太安全,我一个人过去,暗卫跟着我,反倒是安全。”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总不能为了那北狄贼人,你一直躲躲藏藏的。” “不会,官家派人暗中在调查呢,毕竟这事也不仅关乎我,而且等后面火枪生产出来了,北狄也不会将精力放我身上了的。” “我就是总感觉有人在暗处盯着你,我不放心。” “那些贼人也就敢晚上行动,不敢明目张胆的,夫人放心,会过去的。” “你可不许诓我,把自己一个人置身险地。” “我这人最不会说谎了,你就放心,而且我定期确实也在工部有不少事,要加班加点,同我制火枪的都会住工部那边,官家极其重视这事,会派护卫在那边的。” 徐云容听到许行丰这样说才放心些,应了许行丰去工部住两三个月的事。 “对了,你说的给圆圆她们在家里办个学堂的事,成了,那叶夫子,老师问过了,他愿意来。” “那行,给三两银子一月,莫要亏待了人家。” “嗯,都谈好了的,另外舅舅跟我说了,他会去请请庄先生,看庄先生愿不愿意过来。” “庄先生?老师同他居然也有交情?” 庄先生可算是真正的大儒,三十年前便得了进士,不过无心官途,便辞了官,去白鹿书院讲学,桃李满天下,便是状元也是出过的。 能得庄先生指导,算是读书人做梦都盼着的事。 许行丰之前虽然想这请大儒,但也没敢想到庄先生身上去。 “舅舅比庄先生还早一届考上进士呢,后来庄先生入了翰林院,舅舅的同年帮过他许多,听舅母说,后来机缘巧合,舅舅同庄先生认识了,而且两个人脾气相投,这些年书信往来,倒是引为知己。” 许行丰想着自己老师那直来直去的脾性,可能真同庄先生这种遁世之人合得来。 “那又要老师帮忙了,庄先生要是真能请来,我真要去将百年的女儿红弄来,送给老师去。” “舅舅肯定欢喜。” 后面许行丰是真忙,不说其他的,火枪得赶紧制出来,官家催着要,想着送到边疆去。 另外,许行丰想编的书,因为北狄使团来的缘故,搁置下来了许久,还刚刚开始,后面还有许多内容要弄。 另外许行丰还开始琢磨起其他应用性的发明来。 第425章 缝纫机 “许侍郎,你这是?” “缝纫机。” 许行丰原本是想做纺织机的,但这个时代的纺织机可以说已经相当完善了,所以许行丰才想到缝纫机,做衣服会快捷许多。 缝纫机原理简单,但在这个什么都缺乏的时代,还是花了许行丰接近两个月的时间才制出来。 “这有什么用处?” 沈尚书看着这所谓的缝纫机边角放了一卷线,觉得应该是同衣物相关的,但实在猜不出具体用处来。 “这是我带着李郎中同沈员外郎制出来的,主要是用于将布料皮革等进行缝制成衣物、被褥、鞋帽等等。 比起人工制作来,速度更快,而且针脚也更平整紧实。” 工部的人看着这奇怪的缝纫机,好奇得紧,但听着也无法想象出它具体的用处来,只看着稀奇。 “沈员外郎,你演示给大家看看。” 沈筠涵在工部三月之期到了,由观政转为了员外郎。 而许行丰同沈尚书达成了交易,沈尚书将诚意拿了出来,许行丰自然也不会吝啬,这种可以立功的机会,便带上了沈筠涵。 “好的。” 沈筠涵参与了制作,自然是试用过的,动作行云流水,便将这缝纫机的神奇之处给演示了个明白。 “妙,妙极。” “是呀,有了这缝纫机,以后制衣之类的大大节省了人力。” 各种惊叹此起彼伏,无不感叹缝纫机神奇。 “许侍郎,这缝纫机的制作成本如何?” “回大人,这缝纫机主要材料是铸铁,也就是生铁,制作倒是简单,不过铁的用料却不少。” 在这古代,金属一类都价贵,毕竟武器都是由金属制成的,比如百姓们日常生活中用的锅、农具一类都是百姓家里很珍贵的东西。 所以这缝纫机自然是造价不算便宜,如果放市场上去,至少得二两银子一台。 “许侍郎,你同我入宫。” “好。” 工部的人将缝纫机帮忙搬到马车上,然后许行丰同沈尚书就进宫了。 “这缝纫机你有何打算?” “宫中绣坊定是要抓紧做上一批的,宫外的,官家估计想将这法子推行下去,毕竟有惠于民。” “你便没点打算?” 许行丰觉得在预判一块,朝中大员真到了妖孽地步,明明自己藏得很好呀,怎么还是被发现了?虽然他原本就没想瞒着。 “您怎么猜到的?” “这需要猜?你近期买的铺子可不少,不在这里面赚一笔才是傻子。” 许行丰听到沈尚书这话,只笑听着,也不问话了,不然显得他大惊小怪,怪蠢的。 终于到了宫门口,这缝纫机现在自然是进不了宫的,得禀了官家,官家派人来取才行。 苏玉看着沈尚书同许行丰,或者在他眼里就许行丰一个,沈尚书算半个透明人,热情地迎了上去。 “苏公公,许侍郎又发明了个东西,还请您通禀一声。” “哎哟,伯爷大才,居然又有发明了,沈尚书您也是厉害,工部近几个月,可是干成了不少事。” “苏公公谬赞了,我也是沾了许侍郎的光。” 许行丰自然在边上谦虚应对。 “那奴才去禀告官家,想来官家应该是欢喜的。” 苏玉嘴上说着应该,心里其实早就笃定了,许行丰来了,官家肯定高兴。 “何人来了?” “回官家,是忠勇伯同沈尚书呢。” 时顺帝听到是许行丰来了,果然语气柔和了许多。 “哦?他两怎么这个点入宫了?” “回官家,喜事,忠勇伯听说又有了发明,所以才入宫。” 听到许行丰有发明,时顺帝彻底愉悦了。 “又有发明?那吾定要瞧瞧,快宣他们进来。” “是,奴才这就去宣他们进来。” 许行丰跟着沈尚书的脚步入的侧殿,来的次数多了,已经驾轻就熟了。 “许爱卿,听说你又有发明?” “回官家,是有。” “那吾可得瞧瞧,这发明在宫外?” “嗯,马车里放着。” “苏玉,你派人去取了来。” “官家,许侍郎的发明这次是大件,需多派两个人去抬。” “哦?大件,那苏玉你多派几人去。” “是,官家,奴才这就让底下的赶紧去抬来。” 说着苏玉便退了出去,趁着这个间隙,官家就问起来这次发明到底是什么,看着也是兴味十足。 “回官家,微臣此次的发明称作缝纫机,乃是可以代替妇人针线功夫的用处。” “哦?缝纫机,能代替妇人针线功夫?” “回官家,正是,微臣等是亲眼瞧见了许侍郎演示的,确实用起来又快又好。” 沈尚书同许行丰二人的话是彻底勾起了官家的兴趣。 “许爱卿你怎么想到发明这缝纫机的?” “回官家,微臣就是觉得手工活里,织布有纺织机,那这缝补怎么能没有缝纫机,便想着试试,却没想到成了。” “吾记得孝子靴是你发明的,对吧,而且是为着父亲和伯父服役所以有感而制出来,才得的名。” 许行丰倒是没想到官家居然知道孝子靴是自己制的,毕竟要是不提起来,他都给忘了。 而沈尚书也是惊奇,没想到当初那个先帝嘉奖的稚子居然就是许行丰。 “回官家,是的。” “哈哈,你这缝纫机要是真能解放妇女双手,那你说又当作何名?” 许行丰没想到官家居然还有兴致同他在这说笑,看来心情应是不错,不过总不能叫老婆机,或者夫人机,许行丰听着都别扭,还是缝纫机好。 “缝纫机来了,许爱卿你快演示给吾瞧瞧。” 许行丰微微侧头,果然见缝纫机已经被抬进了侧殿,连带着的还有布料。 “是。” 苏玉让两个公公抬了把椅子放在缝纫机前,许行丰坐了三分之一个屁股上去,便开始演示起来。 “竟这般快,这岂不是作件衣服,连两刻钟都不要。” 时顺帝是真惊了,只看见许行丰手挪动着布料,脚陪着踩上一踩,两块布料就缝合在一起了,看着真是容易,时顺帝突然觉得他都能干这针线活了。 “回官家,应该是的。” “许爱卿,你这些奇思妙想的点子究竟是如何来的,实在让人惊叹,对了,这一台缝纫机成本几何?” “回官家,缝纫机最贵的还是生铁用料,大概要一两半银子。” 第426章 官家光明正大诓人 “那成本不低,不过这缝纫机,一个族有一台就足够了吧。” 古代人不比现代人,一年能有两身新衣裳便是不错了,棉被床单一类更是能用十来年,顶多打个补丁,所以别瞧着一个族里人多,一台缝纫机应该是完全够用的。 “你们先做些,放在宫里的绣坊那边,至于宫外的,制作法子便散出去吧,明日早朝,吾也会在朝上说这事。” 许行丰早知官家会让缝纫机的制作法子在民间散开,因为只有这样,老百姓购买缝纫机的成本才会降下来。 “官家,微臣有一事要禀。” “哦?何事,许爱卿请讲。” “微臣提前请人制了五百台缝纫机,想着明日便公布消息,将缝纫机卖出去,赚点差价。” 时顺帝听到这话一愣,许行丰很缺钱?但立马又转了笑脸,许行丰能对他坦言,他很高兴。 “这缝纫机是你制的,按道理,你就是不借着工部的资源,也是能制出来的,那样你能赚得更多。 现在你只不过想赚个风头的钱罢了,准了。” 许行丰知道以官家的脾气,定是会准的,但事情落定下来,还是心中忍不住高兴,毕竟他现在真缺银子。 “这样吧,你让工部帮你保守秘密,一月为期,明日早朝吾帮你宣传宣传,你卖贵些,这期间你能赚多少就是你的本事了。” 许行丰听到官家这比市井赖皮还赖皮的话,感觉自己对官家君王威严的滤镜碎了一地。 这是光明正大帮自己诓京城有钱的?包括那些大臣们,而且听官家的意思,只要自己有本事,京城外富户的钱他能赚到也是他的。 要不是官家和圣人二人伉俪情深,许行丰真要想歪了,官家这对他也太好了吧。 而已经基本作为透明人的沈尚书在旁边听着官家的话,无语得嘴角直抽抽,不知道的看见了,估计以为沈尚书中风了。 不过沈尚书心里越发庆幸自己押对了宝,之前许行丰被封忠勇伯,他还只觉得官家这是爱才。 经过今日这一遭,什么爱才呀,分明是赤裸裸的偏爱。 幸好他在之前同许行丰达成了交易,否则换成今日,他还真没资格谈条件的。 “如何?” 还能如何,这么大的馅饼,许行丰简直被砸得要晕了。 “多谢官家,官家待微臣太好了,微臣以后一定忠心勤勉,为官家您办事。” “哈哈,好,不过这两点,许爱卿你现在就已经做到了。 对了,许爱卿你瞧着很缺钱的样子。” 其实时顺帝想说的是,你很穷的样子,但话到嘴边感觉不妥,便转了个弯。 “缺钱是必然的,毕竟微臣要养一大家子人,光靠俸禄,只怕以后连府里下人的月钱都是不够的,所以这才想找着贴补。” 时顺帝虽然没管过钱,但皇后也是经常对他说宫里开销大,得想法子节省些,户部尚书也常同他哭穷。 所以他觉得许行丰俸禄不够养府里倒是不奇怪。 “那这次你制出来了这缝纫机,我便也不想着法子赏你了,便直接赐你黄金百两吧。” 许行丰真感激涕零,他缺银子,官家就赏金子给他,去哪里找这么好的君王。 “谢官家,微臣以后一定肝脑涂地,才能微报您的大恩大德。” 时顺帝瞧着许行丰眼眶发红,恨不能将心掏出来,给他证明自己的样子,十分受用。 很好,护国神,他得构建良好的君臣情谊,这样君臣相得,以后他必定是千古明君。 许行丰不知官家心里还在想着成为千古一帝的事,带着十二分的感激同沈尚书出了宫门。 “让尚书大人您见笑了。” 沈尚书看着许行丰眼圈和鼻头都发红的模样,本该笑出声的,但看着看着只觉得想哭,他怎么就没许行丰这般好的命呀。 要是官家能对他这么好,他还需要日夜奔走吗,别说让他哭,就算是让他用盆子接眼泪,他也能接两盆出来,让官家看明白他的感激。 “尚书大人,尚书大人?” 许行丰见沈尚书突然一脸丧气的样子,纳闷得紧,这怎么突然情绪就变了。 “没事,你快去多制些缝纫机出来吧,制得越多赚得越多。” 提到银子,许行丰也没空再问沈尚书刚刚怎么突然低落了,他确实得多制些缝纫机出来。 一台他卖十两银子,京城满地的富户,他卖五百台绝对不成问题,就能赚几千两银子。 京外也不能放过,蚊子腿也是肉呀,官家难得给这样的好机会,他不能错失了。 “多谢尚书大人提点,那微臣可否请几日假?” “你制出缝纫机本就是大功,本也应该将你之前没放的假补上的,不过为免非议,你早晚还是来点个卯。” “多谢尚书大人。” 许行丰现在算是完全体会上头有人的甜头了,美滋滋呀。 许行丰没去工部,而是让马车将自己送回了家。 “王熹,去帮我办事。” 王熹听到自家公子喊自己还以为自己幻听了,这还没到下值的时间,自家公子怎么回来了? “公子,您怎么这个点回来了?” “现在先别说这些了,快你去找孙铁匠,另外京城能找到的铁匠铺都给我找着,同孙铁匠一般签订契约,然后让他们大量给我生产缝纫机。” 王熹听得一愣一愣的,自家公子不是说五百台便足够的吗,怎么现在又让生产了? “公子,那您总共要多少台缝纫机?” “日夜加工,有多少我便要多少,另外你去把正纪他们喊来,我有事吩咐。” “好的,小的这就去。” 王熹瞧着自家公子的样子,就知道这缝纫机的事急迫着呢,半点不敢耽搁,没一盏茶的功夫就把正纪八个给喊到了许行丰面前。 “你们八人雇了船,将这些缝纫机都运去太台州,以十二两一台的价格给卖掉。” 工部那边,沈尚书肯定会嘱咐好,没人敢泄密。 只一个月时间,自然先紧着京城周边,京城内反而等后面缝纫机多了再说。 正纪几个不比王熹,不敢在许行丰面前多问,听了吩咐就赶紧麻利地办事了。 “夫君,你怎么笑得~” “笑得跟朵花似的?” 徐云容瞧着自己夫君笑得不值钱的样子点了点头。 “夫人,你不知道,你夫君我要发笔发大财了,哈哈。” 许行丰这段时间想着以后去了伯府,族里人来了,一大笔的花销,愁得都睡不着,现在好了,有了这笔钱,他可以宽松好些时候了。 不行,银子总有用干净的时候,他得抓紧些,多弄些发明,这样以后就能不停赚钱了。 第427章 许家族人到京 第二日官家真在朝上大力赞扬许行丰发明的缝纫机。 官家赞扬,官员们自然要捧场,而且哪家没缝纫机,都是跟不上京中潮流,因此许行丰的缝纫机在京中可谓是一抢而空,供不应求。 当然这供不应求自然也是许行丰的饥饿营销,每日在京中仅供五十台,其余的都运往京城周边各州府销售了。 “公子,算清了,这十日就赚了两万三千六百八十两银子,这还是京城铁铺动作慢了,要不咱们请京外的铁铺跟着一起制缝纫机?” “不用了。” 官家给他一个月期限,说挣多少都是他的本事,他却不能得寸进尺,想着把钱都赚自己兜里。 自己一言一行官家定是都知道的,到时候为了钱财,惹得官家不喜,倒是得不偿失。 “你记得这些日子派人去码头等着,老太爷他们要是真来,肯定会提前段时日到的。” “公子,这些小事哪里还要您挂在心上,前些日子我就安排了,您就放心吧。 您也该放松些,整日跟个陀螺似的忙不停,您这样会累坏身体的,小的看着都心疼。” 许行丰听着这话,倒是真检讨起自己来。 人的脑袋不用会生锈,但要是用多了,操心事多了,也超负荷,容易出问题。 自己似乎确实一直在紧迫的状态里,没有怎么休息过,也该考虑考虑自己这个脑子的可持续问题了,确实应该一紧一松,不能太紧绷了。 “行,等你老太爷他们来了,移到伯府了,我一定将节奏放缓,不然他们也该念叨我了。” “您知道就好,老太爷和老夫人都是最关心您身体的人了,让他们瞧见您这样子该心疼了。” 在六月二十四日,距离许发运假期结束还有十八日时,许家一大家子就到了京城。 “爷爷、奶奶、大伯、大伯母,你们能舍得家里,愿意来,我真高兴,我早就盼着了。” “我和你奶奶一把老骨头了,本来不想折腾了的,但你得了伯爷的爵位,迁到伯府去,这么大的事,我们两个老的到底是想来看看。 加之你大伯他们都劝我们,我们耳根子软,听不得念,这不就来了。” “来了好呀,还有大伯你们,之前让你们来,你们总说不想跑,现在一家人都聚在一起,京城也不比家里差的。” “我们来这也是厚着脸皮沾着你的光,但我和你大伯母就行远一个儿子,总得替他打算,想了想,只得麻烦你了。” “大伯,你说这话,在我眼里,你同大伯母和我爹娘也是没差别的,行远我更是当亲弟弟,看着他长大的,您说麻烦,我才是真不高兴。” 许发富同万氏听着这话,原本还有些拘谨的,现在都放松下来,满脸笑容。 “好孩子,家里能出个你,不知是修了多少辈子福气。” “这话侄儿可不认同,该是有你们这些家人,是侄儿多少辈子才修来的福气。” 这话许行丰说得真诚,许发富和万氏都忍不住红了眼圈,侄子一直都是个好的,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大伯,我爹娘他们怎么没来,还有族里的叔伯兄弟呢?” “你爹娘说你弟弟明年就要考童生了,总共都没一年了,懒得来来回回跑,说等行恪得了童生,他们再过来。 至于你族里叔伯兄弟,他们说还是家里待着自在,而且过来了也是麻烦你,便不来了。” “小叔,你怎么没劝劝叔伯他们?” “我哪里会没劝,但他们不听,说将孩子送来,已经是麻烦你了,说真以后孩子出息了,他们再同孩子来京谢你。” 许行丰听到小叔这解释,心中有高兴有无奈。 高兴的是族人从不是得寸进尺,斗米恩升米仇的人,无奈的是,他是真心实意让他们来的,他们还是推脱了。 “罢了,我们先回府,你们肯定累坏了,今日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再挑个黄道吉日乔迁去伯府。” 此次除了许发富同许发运两房全搬京城来了,然后便是王思墨、孙阳天,还有许氏一族来读书的八名后生,浩浩荡荡坐了几马车。 到了文青街,自然是好些街坊瞧见了,都羡慕得紧,觉得许家这真是一族都要起来了。 “爷爷你们先休息,待会仆人会给你们送水洗漱的。” 连着坐了二十来天的船,骨头架子都感觉泛着累,确实都巴不得有张床躺着,便都点头说好。 “你们莫要拘谨,将这当成自己家一样,在这边住得还会稍微有些挤,先将就一下,等去伯府就宽敞了。” “行丰哥,你能得了伯爵之位,就想着我们,我们已经是万分感念了。 而且我们又不是真的从小大少爷出身,茅草屋也是住过的,现在你这京中寸土寸金的宅子,我们又岂有嫌弃的道理。” “对呀,行丰叔,我就怕我给你添麻烦了,毕竟我不懂这京中的规矩。” “你们只要行得端、坐得正,便没有什么丢人的,再说了你们是来读书的,以后用心就成,其他的都不用操心,安安心心住下就行。” 许行丰让王熹带着府里的仆人全都忙活起来,将爷爷他们都各自安置好。 人散去,最后便只余下了许发运、王思墨同孙阳天三个,最先开口说话的王思墨。 “行丰,真是感谢你。” 孙阳天听见王思墨这话,也连忙附和。 “你们二人同我是再相熟不过,哪里还需要言谢,而且我小叔也应该同你们说了,你们来,本来也是帮我,所以这也算互惠互利了。” “不管如何,我们就算真成了,也得有你这伯乐,所以这句感谢还是要说的。” “行了,你们二人感谢也说完了,以后再也不准说了,否则真和我生分了,而且你们有谢我的这个劲头,拿着好好准备三年后的会试。 我老师可是将庄先生都给请来了,你们要是还不能成,真就堕了庄先生威名,到时候庄先生也饶不得你们。” “庄先生?” 他们可就听说过一个庄先生,但那可是当世大儒,听说收徒只看缘分的,以前只存在于传说中,他们居然也能有幸被教? 王思墨同孙阳天二人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还能有这福气。 第428章 乔迁 你们没想岔,就是大名鼎鼎的庄先生,所以你们二人可得好好抓住机会,争取三年后的会试能一考即中。 二人现在正信心百倍,连忙说好。 原本二人还想问请夫子来得每月花多少银子的,但想着提银子未免亵渎了庄先生,便没开口各自回了房。 “丰儿,你可真是有本事,居然连庄先生都能请来。” “哪里是我的本事,是我老师的关系。” “杨大人帮衬了我们许家许多,光是我上次会试,便让杨大人费心了,上次送些礼过去还是太轻了些,但请吃饭,我又怕杨大人忙,你帮我出出主意。” “请吃饭就不必了,我老师除了官场上必要的宴席,其余的都是推了的。 小叔你要是真想表达谢意,到时候你让婶母同云容去选些养肤的送给我师母,我师母欢喜了,老师必定高兴。” “那又要麻烦云容了。” “云容平日里天天念叨京城里少有同她说得来的姐妹,婶母来了,正好二人凑在一起出去逛铺子之类的。” “那感情好,对了,我要同你说说族里的具体情况,想来也是你要听的。” “嗯,发文还有行云、行安他们怎么都没来?” “荫封的事我在族里说了,不要我说,族里也知道有机会的是他们,正好萧沐得了消息,也赶了去。” “所以他们三人跟着萧沐去了封府?” “嗯,就同思墨当初在你身边一样,他们说自己会努力备考举人,也学着为官的事,看自己合适不合适,说就算最后没被选中,也绝无怨言。” “他们能跟着萧沐在封府,是再好不过了,这比我之前预想的还要好。” “嗯,确实好,另外族里本来一些族人想着来京城的,但都被发吉哥给摁下了。 发吉哥说京城大居不易,你能提携族里后生,便够了,其他的再多族里不要,族里其他人想上京城享荣华,便让他们自己的儿子孙子争气。” “想来发吉叔为我得罪了不少人。” “发吉哥确实适合当族长,很有大伯的风范,震得住族里的人,他们心中虽有不满,但也不敢表露。 行丰,你知道买宅子的路子不?” “小叔你同我一起住伯府去就是了,那边五进呢,完全够住了。” “不了,我总不能一直占你便宜,再说了,我们总归得有自己的宅子。” “要不,小叔,我把我这个宅子卖给你吧。” “那怎么行,这宅子位置好,难求,你以后留着总有用处的,你就给我推荐中人就行了,你的便宜我是万不能要了。” 许行丰见小叔一直推脱,也只得说等休沐了就带他去找。 乔迁去伯府的黄道吉日是许老头挑的,在六月二十八日的凌晨,许发富、许发运、许行丰、许行远四个,两两一组交替,抬着烧得极旺的火盆从现在许府步行到的伯府。 “这火盆里的火苗一路都旺得很,以后咱们许氏一族必定兴旺昌盛。” 这火盆就是讨个吉祥,不过红红的,瞧着也是喜人,气氛热烈得紧。 火盆入了伯府,便是许氏一族的气运以后都同伯府息息相关了,也算是乔迁成功了。 “大家都吃糖果糕点,都是带了福气的。” 平日凌晨大家早就睡了的,现在却一个个精神奕奕,坐谈到天亮瞧着都没事。 “我带大家去看你们各自房间吧。” 伯府是标准的五进府院,他们是从大宅门过了屏门,现在在前院,也就是第一进院的前厅。 “爷爷您看,这前厅的对面,也就是门朝北开的这排房子是倒座房,以后是用作族学也就是家塾的地方。 来,我们往里走,这是外院的正厅,爷爷您慢些,出了正厅穿过垂花门,便是内院了。 这第二进院落的正房同厢房,我打算让族学弟子住,毕竟离前院近,方便。” “嗯嗯,这安排极好,他们读书紧要。” “爷爷您慢些,这是第三进了,我同云容还有孩子们便住这一进,也方便,第四进便是大伯他们的,第五进最大,带了个内湖,还僻静,您和奶奶住。” “哎哟,这伯府可真是大,逛完估计得小半个时辰吧。” “要的,这也是官家格外恩赏,宅子里所有东西都是齐全的,不用添置,就连这些景,我瞧着也是极好的,比自己再另外装饰好,索性也没改。” “确实好,我这哪哪都瞧着新鲜,不过我和你奶奶就住一段时间就回去了,第五进院子这么好的地方,你和云容住吧。” “奶奶,你劝劝爷爷,现在大伯和小叔两家还有族里的后生也都来了京城,可热闹了,还急着回去干嘛?” 王氏现在也瞧着这伯府稀罕,想多住段时期享享福,另外儿子孙子孙女都来了,她更没什么舍不得的了。 “对呀,老头子,这回咱们就听丰儿的,多住一段时间,来一趟京城不容易,来来回回折腾干嘛。” “我看你这老婆子就是舍不得这伯府的富贵。” “怎么了,你不也是,要不然说出来干嘛,不就是想丰儿留你。” 许老头心思被戳穿,立马恼羞成怒,许行丰生怕两个老的又要吵个没停,连忙作和。 “爷爷奶奶,仆人明日人牙子就要带来了,到时候你们可得好好挑挑,到时候用着也顺手些。” 王氏听到又要买仆人,连忙说不用,说自己身子骨康健着呢,而且身边有吴婶照顾,不用别的了。 “那可不行,不说别的,这伯府这样大,景致瞧着漂亮,但每日落叶灰尘什么的,打扫起来就好大的工程。 而且这些是要按规格的,奶奶你不想去参加参加京城里大官家老太太的聚会吗?到时候派头可不得摆足了。” 说到这个王氏真心动了,她就喜欢热闹,也不推拒奴仆的事了,任许行丰安排。 “对了,我老师后日也搬家,就搬到咱们同一条街,斜对面。” “哎哟,我原本还说以后你同你老师就隔得远了,要你常去看他们呢,没想到这就搬过来了,真好,两家常来常往的,更亲热。” 第429章 拱形无色琉璃 乔迁至伯府后,日子似乎过得分外快,一转眼便到了八月中旬。 有了这几年的经验,今年最后一批不需要依靠大棚也能生长得极好的白菜种了下去。 “你们加紧些,这种大块的琉璃多生产些出来,还有拱形琉璃也多弄些。” 为防止外泄,无色琉璃是被朝廷垄断了的,朝廷在各州城都设立了琉璃制造坊对底下进行琉璃制品售卖。 虽然现在制作简单,但由于是第一年,价格自然是不低,不过比起以前的一件千金已经是便宜了。 比如许行丰刚刚说的大块玻璃,便是百两银子一大块。 毕竟这用来安装成窗墙,用作透光的,也只有钱多的人家才有这个需求,老百姓哪里能想到这许多。 至于拱形的玻璃,许行丰是打算用来今年冬日进行大棚养殖用的。 这个世界没有尼龙这种东西,玻璃虽然麻烦许多,但在大棚种植的用途上却不比尼龙差。 以前大棚种植容易失败,主要是缺乏光线,亦或是保暖措施不到位。 后面有许行丰指导,两项倒是都达标了,就是费人力,而有了这玻璃,便都能省了。 要是真能普及,以后必定能极大推进农业发展。 而且有官家力持,许行丰可不得抓紧机会,干些成绩出来。 官家说了,只要他能帮国库赚银子,这京城琉璃坊随他调度,而且官家还给了他五厘的利,也就是赚一百两的利润,他能得五两。 这对于现在天天可着劲想着赚钱的许行丰来说,可不就是极大的诱惑,得用心好好办。 “这批拱形琉璃,在九月中旬我要能看见货。” 京城冬日来得早,其实现在就很凉了,但许行丰既然要实验,自然要天气再冷些,九月多便是最好的时机。 “伯爷,您放心,您的货我们一直是放在最前头的,这批拱形琉璃最迟九月初也能做出来。 就是到时候是我们给您送伯府上去?还是您自己来取?” “送皇庄那边。” 官员都各自自己的庄子,官家自然也有,而且还是地理位置最好的,紧挨着京城,还有温泉引进,反正若是想有个世外桃源,皇庄简直就是梦中情地。 “好咧,下官知道,到时一定将东西好生送过去。” “嗯。” 许行丰一想到到时将皇庄那边百亩地都给安上无色琉璃棚,然后里面种上各色瓜果蔬菜。 京城随手一个砖块丢下去,要么砸死几个官员,要么砸死几个富户。 那时候冬日正好是餐桌上缺鲜的时候,他便是卖上一两银子一斤,甚至二两银子一斤,只怕也是不愁卖的。 想着到时候银子滚滚流进自己的荷包,许行丰就感觉能笑出声来。 “走,去吃火锅。” 王熹看着自家公子眉眼都挂着笑的样子,已经见怪不怪了,这半个月都这样的。 “公子,是去咱们自家的吗?” “嗯。” 小叔那次休假回去,借着萧家同李家的关系,帮他把在临江州的产业卖出去了大半,得了七万多两银子。 这么许多的银子要是换成以前,许行丰定是做梦都要笑醒的,感觉自己成大富豪了。 但~很不幸,现在他觉得自己真的穷,不是何不食肉糜,而是地位变了,需求发现真的就逼得你花销大,压根停不下来。 比如现在住在伯府瞧着气派吧,但仆人一通安排下来,居然添了一百多个,这还是紧着来的,要真要大排场,还得多添一倍人都不止。 一百多奴仆,一等丫鬟和小厮都是一两银子月钱一个。 你还真别觉得贵,觉得都顶得秀才的价格了,当初光是为了寻找合格的一等丫鬟同小厮,京城的人牙子处算是跑尽了。 最后才算是勉强找齐全了,毕竟这好的一等丫鬟和小厮,那教养见识可不比低品阶的官家小姐差。 二等丫鬟和小厮月钱也得半两银子,三等丫鬟小厮月钱三百文。 反正一通下来,每个月给家里所有新旧奴仆发月钱就得超百两之数,一年下来便是一千多两。 就这还没说当初买的时候,一个一等丫鬟小厮可是最少都是花了五十两一个买下来的。 贵的像圆圆身边重新安排的四个一等丫鬟,更是有一个是花了一百两银子买的,反正买丫鬟什么的也花了几千两。 还有族学那边的开支,笔墨纸砚最是花钱,庄先生这等大儒,许行丰怕怠慢了,给了六十两一个月。 另外家里这几十个主子的吃穿嚼用,反正一桩桩算下来,一年两万两的开销都算是过得拮据了。 而许行丰别瞧着现在是伯爷,一年也不过五百二十两的俸禄,所以要是不想着法子赚钱,光靠这点子俸禄和以前的积蓄,怕是在京城五年都撑不下来。 所以许行丰不是喊穷,是真穷呀。 所以许行丰在算完账后,原本想躺平的,瞬间就不敢了,疯狂在京城找中人盘铺面。 皇天不负有心人,加之许行丰这忠勇伯的身份,还是有不少人想巴结的,所以还真盘下了些不错的铺面。 而这些铺面除了一开始用作卖缝纫机,后面许行丰就基本都做成吃食方面的了。 毕竟民以食为天,何况他从现代过来的,对于吃太懂了,毕竟能赚到银子。 而今天要去吃的火锅便是其中一家。 “夫君,有不少夫人同我打听圆圆的婚事,你瞧着要不要今年定下来?” 圆圆今年十二,在京中好些有女儿的人家,怕好女婿人选被抢走了,便会在女儿及笄前两年,也就是十二三岁的时候把婚事定下,剩下的时间便安安心心准备嫁妆就好。 “确实可以相看了,不过也不急,圆圆才十二,着实小,而且圆圆我是打算留到十七再出嫁的。” 许行丰可不想在现代还是初中生年龄的妹妹出嫁,到时候行房事容易伤了身子,还不能避孕。 要是万一怀上了,就真是欲哭无泪了,索性晚些出嫁保险些。 “圆圆的年龄确实不急,留到十七在京城也是常有之事,毕竟都舍不得女儿,这些应该都是没有问题的,那我后面便带着圆圆参加些宴会了。 正好也让圆圆与同龄的官家小姐们处处,她们同龄小姑娘自有话说的,要是能有几个手帕交那就再好不过了。” 第430章 高阶数学 “这是许爱卿你所说的高阶数学?” “这个数学一块,吾也不是很懂,待会国子监的算学博士便来了,你同他们说。” “是。” 所谓的高阶数学其实就是初中和高中的数学知识,也算是上次初阶数学的补充了。 “官家,国子监那边来人了。” “让他们进来。” “是。” 苏玉退了出去将国子监的十位算学博士全都带了进来。 “拜见官家,问官家圣安。” “免礼,今日喊你们来是因为忠勇伯又编写了几本数学书出来,所以喊你们来看看到底如何。” 这数算一道的人最是自傲,谁也不服气谁。 比如许行丰四年前编写的数学,他们便内心极其瞧不上,觉得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 弄些奇奇怪怪的数字同符号将文字代替罢了,虽看着新鲜,但内里半点没变,在数算知识上没有建数。 反正他们决不承认其中的启蒙意义,只觉得许行丰是歪门邪道。 在官家面前他们倒是不敢有表露,毕竟官家亲口夸赞了许行丰的数学书的,但在看到许行丰编写的高阶数学时,内心戏一个比一个足,全都是嗤之以鼻。 但一炷香后,他们还只看完两点之间取一点到两点距离之和最短,便已经有些讶然了,还可以这样做? 又过了两炷香,他们看到商家促销,价格同销量之间的变化,如何实现利润最大化,又惊了。 抱着不死心,要挑刺的态度接着看。 然后便发现这二次函数还能计算东西落地时间? 时顺帝看着算学博士们一个个面面相觑,难道是这书有问题,不应该呀,许行丰做事一向稳妥,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众位爱卿这是怎么了?书有问题?” 各算学博士很想说许行丰妖言惑众,凭空捏造,但~许多理论同例题瞧着又没问题,他们可以昧良心,但不能干掉脑袋的事。 “官家,我们可以问忠勇伯伯爷一些问题吗?” “这是自然,今日喊你们来,本也就是为了探讨这书的价值的。” 许行丰听到算学博士想问他话,半点不慌,这些知识全都是经过了无数次检验的,他不能确定一定不会被推翻,但至少现在肯定不会。 “伯爷,这些书里的公式同定理,您都是如何得来的。” “自然是实验。” 许行丰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大假话,反正别人又找不到依据拆穿他。 “您确定都是对的?” “确定以及肯定,你们可以将这套书带回去看,每一道题都经得起推敲,毕竟这数学不比别的,定是有唯一答案的,你们可以验证的。” 许行丰本也没想今天能得出个具体结论,毕竟这些理论知识,对于这些算学博士来说也是完全陌生的,他们便是天才也不可能一时便懂得了其中奥秘。 “那便这样吧,众爱卿将忠勇伯编写的书带回去,两月为期,你们好好琢磨琢磨,看是否有问题,以及这书到底有没有必要推行。” 算学博士们听着这话,也只得应下,因为他们便是囫囵吞枣,也只看懂了这里面一些基础的东西。 “许爱卿,你可真是多才多艺呀,只是,你那大棚种植真能成吗?特别是吾还听说你连西瓜都种上了。” 其实时顺帝本来是只想卖大块琉璃的门窗的,至于这琉璃搞大棚种植,他觉得实在太奢靡了些,但最后抵不住许行丰描述的愿景,还是咬牙肯了。 “官家您就放心吧,到时蔬菜二两银子一斤,瓜果四两银子一斤。 微臣的店铺定做好表率,先买了这些蔬果。” 时顺帝听着这话要气笑了,明明是许行丰想着自己店抢先得了这冬日的鲜味,怎么说得好像他自己掏腰包充实国库似的。 “行,要是卖不出去,你店铺就包圆得了。” “官家您开口说的,微臣自然得办。” “你呀,得了便宜还卖乖。” 原来还有些忧愁大棚种植的时顺帝被这一插科打诨,心情顿时好了,苏玉在旁边瞧着佩服得不行。 在十二月初,第一批大棚种植的蔬菜真成了。 种类还繁多,上海青、韭菜、香菜、茄子、冬瓜、豆角、大蒜~,反正平时市面上有的大棚里,许行丰都种植了些。 “伯爷,这摘下来送哪儿去?” “送我那上上鲜的火锅店,银子待会我会让王熹同你结算,都得过秤,一文银子都不能少算了我的,听见没,不能给我行方便。” 皇庄的管事听着许行丰的话一愣一愣的,伯爷可真是大公无私,只是,怎么感觉有点不对,这蔬菜不是要对外卖的吗?怎么直接送去伯爷店里了? 难道伯爷是怕卖不出去,但不应该呀,京城多的是钱多的傻子,别说二两一斤的蔬菜,便是二十两一斤的,估计都有冤大头买。 “去将名下火锅店同炙肉店的掌柜的都给我喊来,我有事吩咐。” 王熹知道定是为了这批新鲜蔬菜的事,刚刚可是一下子就花出去了四千多两银子,确实马虎不得。 等掌柜们到上上鲜的后院时,皇庄的人已经将蔬菜都给送来了。 百来筐蔬菜,给人的视觉冲击着实不小,特别是这冬日,树丫子都光秃秃的,不带一片叶子,这嫩绿的颜色可不要太喜人。 这下不用问,他们也知道被喊来是为着什么事了。 顿时一个个都如同跟打了鸡血似的,毕竟当初买下他们,让他们去当掌柜的时候,便说了每个季度百分之一的店铺盈利,都给他们当做奖金。 这蔬菜到时候端上桌,那客人肯定云涌而至,红火异常,他们的奖金不也就跟着多起来了。 “你们也瞧见了,这是皇庄刚送来的蔬菜,是第一批的,一斤要价二两银子,我全给买来了,现在分给你们,可得卖出好价钱来,你们可有具体想法?” 这生意经,他们天天琢磨,最是通透不过,而且和他们利益挂钩,一个个不要太兴奋。 “伯爷,咱们可以二两重的菜叶子做一盘,卖三两银子一份。” 王熹在边上听着,目瞪口呆,想叫那东街烽火烤肉店的掌柜直接去抢,这暴利赚得也太吓人了。 第431章 奸商 “不错,不过摆盘记得要漂亮些。” 王熹僵硬地转动着脖颈,他定是幻听了,自家伯爷怎么可能是这种奸商。 “伯爷,咱们还可以弄个蔬菜拼盘,每种蔬菜放个一两,四五种拼在一起。卖十两银子。” 王熹算数很好,很快就算出这掌柜比上个还可恶,但他很快就听到自家伯爷说极好。 “这些蔬菜主要还是供给火锅店,不过炙肉店的掌柜你们也别急,这卷着炙肉吃的生菜同紫苏叶子,紧供着你们。 后面嫩黄瓜成熟成熟了,也先给你们。” 许行丰身份超然,而且确实相较于火锅店,炙肉店的蔬菜实在不怎么受欢迎,这样分配确实是合理,一个个便都老老实实说听从伯爷安排。 “行了,现在开始分蔬菜,怎么能让全京城都知道你们店里有这春味,就看你们自己本事了。” 许行丰让王熹在边上登记分别给各店铺发了多少蔬菜,这可是他今年最大一笔收入来源了,他得仔细些。 “这许行丰着实了得,大鹏蔬菜居然还真是种成了。” 时顺帝看着身前餐桌上瞧着便让人食欲大开的春色,脸上的笑意也自然地多了起来。 “忠勇伯伯爷,一向是有能耐的,还是官家您慧眼识珠,否则也是明珠蒙尘。” “惯会拍马屁,今日这第一茬蔬菜,都给他自己买了吧。” 苏玉听到这问话,真没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官家还真是了解这许行丰,他今早听到皇庄的管事同他说起这消息,他只觉太无赖了。 “官家料事如神,除了进献到皇宫的,这第一批成熟了的,确实都被许大人买了去。” “随他去,反正只要他出得起银子就行,反正国库能被充盈起来就行,这点子小钱让他赚也无妨。” 苏玉在旁边听着,只觉牙酸,这许行丰可真是好运道,光是官家这份宠爱,就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但第二日,苏玉就没办法镇定自若了,因为说让许行丰赚小钱的官家眼红了。 “什么?许行丰他办的那火锅店之类的蔬菜卖三两银子一份?多重一份?一斤?” 苏玉看着去宫外查探消息,现在跪在地上的小太监,也竖着耳朵想听听许行丰到底怎么个卖法,赚了多少银子。 “回官家,奴才为了探虚实,特地进去吃了一顿,一份青菜掂量着应该不会超过三两重。” 苏玉听着,努力闭着嘴巴,生怕在圣前失仪,真是奸商呀,二两一斤的蔬菜,洗洗装盘子里,就翻了几倍卖出去。 “就这,真有冤大头买?” 时顺帝觉得应该没哪个傻帽买十几两一斤的蔬菜吃,除非是脑子有问题,但脑子有问题的,也没办法在京城待下去。 跪在地上的小太监趴在地上,听着顶头官家似乎含了怒意,又更多是震惊的问话,有些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官家问话呢,你照实回答就是。” 小太监听到苏玉这般说,才战战兢兢将自己昨日所见给和盘托出。 “小的昨日去的东街那边的上上鲜火锅店,人满为患,平均每桌奴才瞧着应该都点了五盘以上的蔬菜。 而且奴才在一楼,二楼的雅间应该生意更好些。 昨日全京城生意最好的便是忠勇伯伯爷名下的店铺了。” 小太监心里添了句,哪里是最好,昨日明明但凡有点钱的都以吃到这盘春为荣,抢着呢。 时顺帝听着这回话,直接惊了,这京城中冤大头这么多?他的官员也是?而且还都这么有钱? “苏玉,你算算,许行丰一斤蔬菜能赚多少?” 这用算吗,十几两呀,但这话他不敢说,他甚至都觉得许行丰怪好心的,拉着官家给他赚银子,没忘给官家点彩头。 “官家,奴才笨头笨脑的哪里算得清这麻烦账。 不过忠勇伯伯爷买铺面,开火锅店定是下了不少本钱的,毕竟这京中寸土寸金的。 另外昨日那般忙,定是请了不少伙计,也是要开工钱的,杂七杂八除下来,估计也就点碎银子了。” 苏玉说这话感觉自己良心都痛,买铺面和店里装修都是一次性开支,至于伙计的工钱估计一天下来也就一两斤白菜的事,怎么算都赚得钵满盆满的。 但官家明显把这话听进去了,原本的怒气也消了,但一想到自己当初还生怕许行丰吃了亏,给了他五厘的利,就感觉自己怎么这么仁慈,他很后悔。 “官家,有了忠勇伯伯爷店铺红火的例子在,想来后面蔬菜瓜果定是不愁销路的,这次利用大棚种植定能赚不少银子。” 苏玉觉得许行丰很有必要给他包个大红包,在御前可是为他说尽了好话。 提到国库,官家的脸色果然好了起来。 “罢了,这许行丰还真是有本事,在工部发光发热,居然还是个赚钱的好手。 吾看待在工部还埋没了他,要是去了户部,说不得以后户部那老头就不会天天给吾喊穷了。” “不管伯爷他有多少本事,那都是官家您的臣子,是为您效劳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时顺帝原本心里还有些不高兴,现在只剩下君臣相得四个字了。 宫里发生的事,许行丰自然是一无所知,他现在算钱算到手软。 后面的蔬菜瓜果,他都是先得一半,然后另一半便卖给了有权有势的,毕竟不能太贪了,以免他们红眼。 一直到正月底大棚里的所有蔬果才卖了个干净。 “公子,这银子也太多了吧。” 二月万物复苏,大棚种植也终于结束,许行丰这才开始算起账来,也是被银子乱了心,花了眼。 他想过自己赚得多,但真没想到有这么多,他手有些抖了。 他感觉这银子他没命花,好家伙,不行他得先去皇庄那边算算,看他给官家挣了多少银子。 但他估计他这肯定比官家挣得多,要命呀,赚钱时恨不得银子似水地流进来,却没想一不小心这都要汇成海了,要把他淹死了。 第432章 财神爷 “伯爷,您怎么来了。” “你这边可有将大棚所得银子给统计个数目出来。” “正在算呢。” “大概还要多久?” “这个下官也不知道,全看账房先生们的进程,伯爷您要不要去看看?” “嗯。” 许行丰进到账房里只听见噼里啪啦算盘子上下被梭动的声音。 许行丰也不出声打扰他们,就在旁边喝茶静待。 终于其中一个账房先生手中的账本打完了,许行丰才问话。 “还请伯爷再等上两刻钟,我们这已经是复算的第二遍了,这遍算完,如果还同少两次没有出入,那便可以确定了。” “哦?那前两次计算得出的银子总数是?” “回伯爷,七十二万三千四百四十八两银子。” 许行丰听着心里一咯噔,完蛋,皇庄这边赚的真没他多,而且还差得远,要老命了。 而皇庄的管事听到这数字,惊得嘴巴压根合不拢,什么七十多万两银子? 一百亩的大棚种植能赚这么多银子?他只听说种田种地能饱肚子的,没听说能发财的呀。 许行丰麻木地坐等了两刻钟,果然另外几个账房先生也核算完了。 “如何?” “回伯爷,没错,是这个数。” “黄管事,当初买种子的银钱都记账了没?” “伯爷放心,这次大棚种植从前到后的花销都记得一清二楚,早算清了,一共是一百二十两的开销。” “行,你们等我片刻,我去琉璃坊将之前定制的琉璃的账跟他们算清,这账就能出来了。” 大棚种植所用的琉璃都是九月的事了,琉璃坊的管事早将账算得清清楚楚。 “伯爷您看,这就是当初您定的那批琉璃的账本。” 由于这琉璃是用在皇庄,大棚种植也是为官家赚钱,所以这批琉璃都算的成本价。 “嗯,没错,是两万八千三百二十两银子。 你同我去我府上,我给你结清。” 原本这琉璃的花销该去皇庄那边结算的,但现在,许行丰必须自己掏钱。 到时候也好有个好听的名头,那就是他掏钱出力,还直接将赚的银子送给官家。 琉璃坊的管事虽觉得奇怪,但他也不管这许多,反正只要银子到位,账都算清,那就行了,他就一小喽啰,不操心这许多。 王熹从刚整理好的大钱柜子里,一把抽出一堆的千两银票出来,好似手里捏的是一堆纸似的。 清点出二十八张来然后把零头也算清楚了,这才递给许行丰。 “你点点,看数目对不对。” 琉璃坊的管事自然不能装大方说不点,要是万一数目真不对,可是要他自己垫付的。 所以嘴上说着伯爷还能诓了小人不成,哪用清点,手上却比谁都快。 “没错吧?” “没错没错,那账就清了,小的告辞了。” “嗯。” 王熹瞧着自家伯爷如释重负的样子,这次也不迷惑了,这次银钱实在太多,确实烫手,所以送钱出去也是开心事。 “走,带着账本同我去皇庄,另外拿一百二十两银子出来,待会给黄管事。” 这做事自然要做全乎,既然想着送钱给官家,那便真一分钱不能让官家出。 “不行,你等我会,我再去取些银票出来。” 王熹看着自家伯爷着急忙慌的样子,心里感慨万千,觉得这银子太多了似乎也让人发愁。 许行丰将自己胸前塞得满满当当,瞧着胸肌挺厚实的。 “黄管事,这是一百二十两,你算算,另外这些账本给我,你同我进宫去见官家。” “是,伯爷。” 许行丰带着一胸包和一箱子的巨款同黄管事进了宫。 黄管事走在许行丰身后,但没管住眼睛,他总觉得伯爷瞧着胸部怎么鼓鼓囊囊的,难道以前是他没注意到?不应该呀。 就这样许行丰同怀着疑惑的黄管事总算到了紫宸殿侧殿。 要说苏玉最想在这侧殿门口看见谁,那必然是许行丰。 不说许行丰每次来都能哄得官家高兴,就这段时间,官家可是一直念叨大棚种植银子结算的事。 所以当苏玉看见许行丰带着黄管事,抱着个小木箱走来,简直欣喜若狂,连忙迎了上去。 “伯爷,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苏玉自然知道许行丰今日为着何事来的,不过客套话罢了。 而许行丰则直接从自己袖子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银票来。 “苏公公,平日多劳您照顾,这点子钱就当请您喝茶了。” 在这紫宸殿外面,苏玉不敢看银票面值,毕竟自从有了无色琉璃,为了透光性好,官家就把窗都给换成无色琉璃材质的了。 万一官家正好瞧见了,可就不妥了。 苏玉将银票赶紧塞进自己袖子里,二人靠得近,外人瞧着只以为在谈话,看不出端倪来。 “伯爷有心了,官家近日正念着您呢。” 许行丰见苏玉收了自己银票,心里高兴,要说谁能在官家面前关键时候救自己,那除了苏公公,不作第二人想。 “我知道官家念着皇庄的事呢,所以这不一结束,就将账给算清了,来呈给官家看,还得麻烦苏公公您帮忙请示官家。” “官家定是乐意见的,伯爷您在外面等一下。” “嗯。” 苏玉说的一下还真是一下,前后加起来绝对不超过两分钟。 “伯爷您快请进,官家急着见您呢。” 许行丰带着黄管事连忙跟着苏玉入了内。 “许爱卿来了,快快免礼,如何?所有账都算清了?” “回官家算清了。” 说着许行丰便把账本交到了苏玉手中。 “禀官家,第一螺是皇庄里蔬果卖出所得的账本,第二摞是无色琉璃制品消耗的账本,第三摞是种植期间种子以及其他事项花费的成本。” 官家哪里有那耐心看,直接让许行丰将总数目给报出来。 “禀官家,卖蔬果所得银票总计七十二万~” 时顺帝听到居然有七十多万两银子,除掉成本也有七十万两的足额,眉笑颜开。 “好好好,妙极,许爱卿你这利用皇庄一百亩地居然赚了七十万两银子,吾该赐你财神爷的称呼才是。” “官家太抬举微臣了,微臣为国库出力,乃是大南朝子民的本分,另外微臣有一事要禀。” 第433章 一百万两 时顺帝现在心情实在太好,七十万两银子,国库总共才一千三百万两银子,实在空虚,添了这一笔,来年在地方上施政便宽裕许多了。 “爱卿请讲。” “想必官家您应该听说了微臣店铺大量买进大棚蔬果的事。” 时顺帝倒没想到许行丰还会特地将这事提出来,倒是着实坦诚。 “嗯,想必你从中赚了不少银子吧。” “微臣惶恐,本来想着小赚些的,却没想到生意太过火爆,这次结账发现居然也赚了五十多万两银子。” 许行丰表现得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似乎真被这么多银子给吓到了。 而时顺帝听到许行丰赚的银子居然快赶上大棚赚的,心中大骇,但许行丰坦言出来,他也不好问责。 而且许行丰既然直说出来,时顺帝也想看看他到底要如何处理这些银子。 “确实不少,不过这是你凭本事赚的,自然是你的。” 时顺帝说得大方,许行丰却不会蠢到真就以为官家让他全得了这些银子。 “这许多的银子,微臣实在是做梦也不敢想,还请官家您给个恩赏。” “哦?恩赏?” “嗯,让微臣心安理得的恩赏。” “这倒是有趣了,你说如何让你心安理得。” 时顺帝确实起了兴致,他也想知道许行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之前大棚种植所耗费的两万多两的成本,还请官家让微臣出。 另外当初官家您说的让利五厘予臣,微臣也实在没那个脸皮收,还请官家您收回恩赐,否则微臣真夜不能寐了。” 时顺帝听着许行丰这话,就差拍案叫好,这一下子就给他省了六万两银子,也不枉自己偏宠他,着实上道。 “行,既然你这般说,吾便准了。” 许行丰听着官家迫不及待的语气,心想幸好他没犯蠢。 “官家,另外这五十多万两银子实在太多,微臣拿了这银子,只怕真是觉得烫手,微臣想再从中捐二十多万两银子。 正好同大棚所得的七十多万两银子凑齐一百万两银子,全部用以充实国库。” 时顺帝这次真没忍住激动,直接站起身来。 “好,好,好,许爱卿大义,有了这一百万两银子,我大南朝来年肯定愈发繁荣昌盛。” “微臣乃是大南朝子民,现在又为官家臣下,本就该急大南朝所急,解大南朝所需,全皆本分,不敢言大义。” 时顺帝听着许行丰这一席话,心中之前觉得许行丰有拿他当梯子嫌疑的那点子不快,彻底消散了个干净,只觉得自己未免心思狭隘了些。 为了当千古一帝,他需大度些,要相信许行丰这个护国之人。 “许爱卿放心,你此等功劳,过两日开大朝会,吾定会公开表彰爱卿。” “官家实在抬举微臣了,当初宣惠伯能贡献自己半壁家财,共计三百六十万两给朝廷,微臣这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咦,爱卿此言差矣,无论如何,吾定要在大朝会嘉赏于你。” 许行丰是真不想要嘉赏,他这伯爷的名头已经够晃眼招人恨了,再又嘉赏,那真成了众矢之的。 “官家,您要是实在想嘉赏于微臣,那微臣索性讨个赏如何?” 时顺帝听到许行丰终于不拧巴,愿意领赏了,自然是高兴,连忙问要何赏。 “官家,微臣的高阶数学书,按道理国子监的算学博士们也该看完了,您看可否宣他们来问问,如果可以,希望官家您能推荐学子们学习这书籍。” “爱卿,你这,可不算讨赏,罢了,就你实心眼,苏玉,你差人去国子监,将算学博士们唤来。” 苏玉现在心里只反复回响着许行丰手段真高明,不仅将官家之前心里不快打消干净了,瞧着官家样子,只怕还存了愧,这不就可着劲找补。 苏玉趁着吩咐底下人的空档,将银票算了个干净,乖乖,整整二万两,好是阔绰,这许行丰可真是个舍得的,也难怪讨得官家高兴。 “爱卿,你以后尽可以放心了,京城中北狄的桩子都拔了个干净。” 许行丰这一年来没少在自己府上暗里安排保护的人,一直挂心着安全问题,这算是他心头最大的隐患了。 现在官家这消息于他是再好不过了,比任何恩赏都让他舒心。 “幸得官家您庇护,否则微臣及家人早就被北狄人不知杀了多少回了。” “爱卿以后可以安心了,绝对不会有任何隐患。” “谢官家。” “爱卿,你可还有其他赚钱的法子?” 许行丰没想到这刚添了一百万两进国库,官家居然立马又问他有没有赚钱的法,不过也是,谁也不会同钱过不去。 何况别瞧着官家富有天下,用钱的地方更多着呢,不然怎么户部尚书天天喊穷呢,那是真穷呀。 “或许今年可以各州府都设立大棚种植点,或者直接教技术,卖琉璃,都能添一笔不小的进账。” 其实对于赚钱,许行丰是有一个很强烈的想法的,但想实现那个想法,许多步骤需要去实践,太遥远。 至于就近的,这琉璃的点子确实还能给朝廷赚不少钱。 “嗯,这件事就交予爱卿你办了,人和钱财方面有需要的,你尽管同吾说。” “那工部那边的事?” “吾会在朝会上同沈尚书说的,给你最大限度的自由。” “谢官家,微臣必定竭尽全力将此事办好。” “官家,国子监那边来人了。” 高阶数学书自然是得了国子监算学博士的一致推崇。 “许爱卿多才多能,着实令吾惊喜,这高阶数学书虽然暂时不会作为科举考物,但吾会在下次大朝会要求各大书店印刷售卖。 京城书店更会作为示范,在三月底将第一批书印刷出来,放入书店内售卖。” “谢官家。” 许行丰之所以执着于这些书籍的推行,是知道想要构建一个未来化的先进科技世界,第一步便是丰富当代读书人的知识储备,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许爱卿,你似乎是个百宝箱,就没你不会的。” “官家谬赞,微臣不过是各项都知道些皮毛,却都不精通。” 第434章 暴富 出了宫,许行丰回到伯府,又赶紧将银票都点了一遍。 除掉给官家的银钱,还有一百一十多万两,他这是真发了。 许行丰突然暴富,只觉坐立难安,生怕这些钱消失了,觉得还是要变成实产才能放心。 “夫君,你不是进宫了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嗯,夫人,我有事同你商量。” 说着许行丰便将装有银票的木箱子给放在圆桌上,然后将门反锁得死死的,又检查了房屋没有任何可以窥探的地方,这才安心。 徐云容看着许行丰这做贼般的样子,实在觉得有些滑稽,没忍住笑意。 “夫人,你打开看看。” 看着自家夫君这郑重其事的样子,徐云容便打开了箱子,然后当看在箱子里的东西是什么后,手直接顿在半空中,都忘了收回。 “夫君,你这是去抢劫了?” 徐云容看着满箱子的银票,还都是一千两面值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自家夫君不会是干了贪赃枉法的事吧,但应该不会呀,夫君最是廉洁奉公,她实在想不出这银钱从哪儿来的。 “放心,一定合法,不是赃款,夫人,你猜猜这里有多少银票。” 徐云容看了看这木箱的长宽高,她也是手上捏过几十万两银票的人,虽说没像这般聚集在一起过。 “这儿应该不少于五十万两。” 许行丰直接竖起一根手指来,然后将手指覆在嘴唇,示意徐云容别惊呼,小声些。 “一百万两?” 徐云容好不容易才压住自己的惊讶,她只觉眩晕。 许行丰摇了摇头,怕隔墙有耳直接沾了茶水在手指上,在桌面上写出了113这个数字。 徐云容也是认得数字的,看到桌上的答案,再也忍不住捂住嘴巴,缓了好一会才开口问话。 “夫君,你这钱究竟哪儿来的?” “还不就是前些时日,火锅店同炙肉店被皇庄的蔬果带动了生意,这两个月赚的。” 听到这,徐云容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她知道自己夫君前段时间生意火爆,却没想到居然赚了这许多的银子,岂不是每日店里利润都是超万两之数。 “夫人,我想同你商量商量这银钱的安排。” “夫君请说。” “首先我打算从里面拿出十万两来给圆圆。” 说实话,要是像之前一般,那徐云容必定不能同意,毕竟十万两不是一个小数目,基本上要去了他们手上一半的银钱。 但现在许行丰刚赚了一百多万两,加之徐云容本就是个大方的,便点了点头说好。 “这事是我私心,圆圆的婚事因伯爵一位必定是要水涨船高的,京城世家嫁妆都攀比着来。 我不愿圆圆受了委屈,爹娘养育我们兄妹四个不容易,另外给我同清甯嫁娶已经去了不少银钱。 所以再想给圆圆在京中凑份像样的嫁妆,恐怕是不能了。 这十万两等爹娘来了,我便给他们,让他们看着机会买些京城的铺面同京郊的田地,这便算圆圆未来的嫁妆了。” “嗯,圆圆婚事一晃便到了眼前,确实该准备了,像世家的小姐,都是从小就开始准备嫁妆的,可显郑重。” “夫人真大度,能娶到你是我的福气,对了,这剩下的一百万两,我抽四十万两,留着有用处,其余的六十多万两便都交予夫人你处理了。” 徐云容没想到自家夫君直接将六十万两都给了自己,任凭自己处理。 “夫君也忒大方了,就不怕我拿着挥霍了呀。” “夫人要是真懂得享受,我该高兴才是,有什么好怕的。” 成婚多年,夫妻二人早已没了那么多客套,何况徐云容知道许行丰脾性,大大方方便接了银票,说定会妥善处置。 “烦劳夫人了。” 发了这笔大财后,许行丰再也不用急银钱的事了,便一门心思又扑在编书同发明上。 不过人不找事,事还找人,自从朝会上官家对着满朝文武宣扬了许行丰给他赚了一百万两以后。 户部尚书便天天见着法子来找许行丰,问来财之道。 六部又都挨着,许行丰现在隔三差五,便要应付一番,烦不胜烦,但户部尚书又是高品阶官员,他还得笑脸相迎。 最后还是沈尚书烦了,直接哄人。 “许侍郎乃是我工部侍郎,又不是你户部的,他的事一堆,你天天来找他,耽误的是我工部的活,怎么你替他做?” 户部尚书一向是六部尚书里最滑不溜秋加脸皮厚的,要不然怎么守得住银子,天天在朝上同其他想要银子的官员对骂。 所以沈尚书这话半点作用没起,他还是大摇大摆进工部,主打一个我就来,有本事你放狗咬我。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了七月底月,许行丰被外派了,当然不是去地方做官,而是指导各州城如何利用琉璃进行大棚种植。 反正光是坐船就能把许行丰坐吐,不过倒也算了遍游大南朝所有版图了,算是件值得吹嘘的事。 等许行丰忙活完,回到京城,已经是十一月底。 “爹、娘、行恪你们可终于来了。” “还说呢,府城那边的东西可算是都安排出去了,光是找人接手都费了不少力,这不就折腾到八月底才到京城。 结果你正好被派出去了,倒是错过了。” 爹娘来了,许行丰赶紧将之前备好的十万两银票给了他们。 “圆圆的嫁妆哪里有要你这个哥哥操心的道理,你快收回去。” 许发贵同柳氏两个捏着手中的十万两银票都烫手,赶紧往自己儿子怀里回塞。 许行丰见他们这般,只得讲清京中世家婚嫁的规格排场。 “老天爷,那岂不是没个五六万两压根下不来台。” “要是是庶女,或者是旁枝的倒也不用,否则每个女儿都这般,那世家真被搬空了。 但圆圆乃是我亲妹妹,身份尊贵,五万两只怕还不够,所以我这才给爹娘你们这笔银钱。 而且这是儿子年初赚了笔大的,所以这十万两还算宽裕,爹娘你们便收下吧。 不然行恪以后还要娶妻呢,聘礼可不比嫁妆少。” 原本觉得儿子当了伯爷,以后完全可以享清福的许发运同柳氏,现在是真懵了。 这光是小的一对儿女的婚事开销都吓人,还享清福呢,不累死不错了。 最后银票还是收下了,因为他们觉得要是不收下,可能真还赚不到这么多钱。 “不行,明日我便去找中人问问哪儿有好的店铺转出,得做生意才行,不然这银钱完全不够用。” 第435章 璀璨双珠 许家加上杨怀昱夫妻俩总共有四十多人,过年摆了五桌子才坐下,虽在京中,却比在四通县还热闹。 由于稳璟、稳琛两兄弟今年要回去参加童生试,而族中子弟则要回去参加院试。 许行丰感觉时间便显得过得极快,一转眼便到了四月。 “也不知道两个孩子到底府试考得如何。” “夫人莫要忧心,他们二人不是县试一个第一一个第二吗,肯定中了的。” 说起这个,徐云容便骄傲得不行,两个儿子,都像了夫君会读书。 “稳琛也是孩子心性,稳璟得了第一,他不高兴极了,说明明一样厉害的,说稳璟就是占了哥哥这个身份的便宜。” “两小子感情好着呢,他也就是嘴上说说,心里其实比谁都高兴他哥得了县案首。” 徐云容想着两个儿子天天待在一处,你争我赶的情形,嘴角便自然弯了起来,双胞胎感情确实比普通兄弟感情还更好些。 在五月底,原本盼着两个儿子回来的徐云容,没见着儿子,只从递铺送来了一封厚厚的书信。 “平平、安安在信里说什么了?是不是已经动身出发来京城了?还有,童生中了没?” 许老头和王氏可是盼着两个重孙盼得不行。 徐云容看着信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两臭小子这还真是被他们爹刺激了,打着扬名立万的主意呢。 “没回呢,还在四通县?” 听到这,许老头心都提起来,赶忙问是不是病了。 “爷爷,您不用担心,是两个孩子主意大着呢,这次二人,稳琛得了府案首,稳璟得的第二。 他们说懒得来回跑,索性把院试也考了,将秀才名头拿回来,哄你们几个老人一笑。” 徐云容说着这话,只觉得自己两个儿子是真狂呀,这还没考呢,好像那秀才已定,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而且稳琛还在信里嘚瑟,说他果然不比哥哥差,他得了第一了。 “这两孩子,也太厉害了些,当初行丰十岁中的童生,但等了三年才考取的秀才。 哈哈,我许家祖坟真是冒天的火光呀,出了一个行丰,没想到平平、安安也这般出息。” 徐云容这次没谦虚,她也觉得自己大概前百世都是大善人,否则怎么这般命好,夫君是个文曲星,结果两个儿子瞧着势头更甚。 她突然看了看正低头扒饭的小儿子乐乐,这是个读书天赋一般的,她都怕小儿子以后心里难受,这对比太惨烈了。 但乐乐可感受不到娘对自己的默哀,吃得倍香。 七月底,许家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便是许家此次参加院试的子弟全回了京,其中便包括了稳璟、稳琛两个。 而且稳璟还得了院案首,稳琛又是第二。 兄弟两个本来因为是许行丰儿子,回去参考便出了名,结果三场考试出来,更是名震宁安府。 有些自恃才华,没脑子的,觉得定是考官放水,还邀请稳璟、稳琛两个参加宴会。 他们二人可不是当初的许行丰,毕竟当初许行丰背后没人,只得低调做人,寒门学子一个。 而稳璟、稳琛两个是在花团锦簇中长大的,有个状元郎的爹,现在又是伯府公子,另外又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自是跌宕风流、惊才艳绝的少年郎。 所以那场宴会,二人自然是出尽风头,让所有人都怀疑人生,只觉能见得如此人物,已经是他们的荣幸,毕竟云泥之别,不敢相攀。 而且二人作为孪生兄弟,三场分别轮流作一与二,自然传入了京中,甚至官家都对此有所耳闻。 自此,整个京城都知道许行丰有两个比他还会读书的儿子,着实让人羡慕得眼红。 第二件大事是许行丰的物理书给编辑完了,上呈给了官家,然后得到了一个灵魂拷问。 这里面写得是神仙世界?有电话、灯泡这等神奇的东西,还有摩托车、轿车、火车这些。 最后许行丰只说按照理论是能造出来的,但究竟能不能实现还得实践。 许家的两件事碰在一起,直接让时顺帝在大朝会颁布了新政,还是惊天动地的新政。 那便是官家宣布恢复明算科,说起来官家之所以有此提议,还是因为当初稳璟那篇文章。 反正这提议,自然是遭了朝中许多大臣反对,但官家登基十三年,朝堂大权尽被归拢,他下决心想做的事,朝中有私心的大臣又如何拦得住。 最后在时顺十二年九月,明算科恢复。 但此明算科不是彼明算科,在童生科与院试里,也就是秀才以下,考试是没变的。 从乡试也就是举人开始,才分进士科同明算科。 这也是时顺帝能力排众议,将明算科恢复的一个原因。 毕竟许多大臣认为,都得了秀才了,谁又愿意舍弃进士科,去走道路狭隘的明算科。 而且明算科的科目就是许行丰编辑出的高阶数学同物理。 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说,许行丰在大南朝明算科上的作用不亚于进士科中的孔圣人。 许行丰倒是觉得官家从乡试开始分化进士科同明算科极好。 这样才能筛选出真正对数学同物理感兴趣之人,以后做研究成功几率也更大。 反正这新政一颁布,许行丰彻底成了天下讨论的话题。 对于好的变化,许行丰觉得自己顶些压力也是无妨,倒是怡然自得,半分没受影响。 不过许行丰知道官家压力挺大的,所以只好用心做出些成绩来,让朝中众人闭嘴。 自行车便在这种情况下诞生了。 自行车的发明,极大便利了人们的出行,而且由于许行丰设计的自行车不仅有钢铁版本的,还有木架结构的,比起马的成本还是低些,所以许多老百姓家里也购买。 自行车的出现,让时顺帝第一次有了扬眉吐气之感,朝中大臣也不少闭了嘴。 在时顺十三年二月,也就是许行丰在工部任满三年,毫无悬念评优中得上等时。 时顺帝一鼓作气,又开创了创发部,乃是六部以外的一部。 第436章 圆圆婚事 创发部也设有尚书、侍郎、郎中、员外郎、观政、主事等品阶。 不过创发部作为独立于六部外的一部,品阶却是不同,要比六部矮上一头。 否则只怕朝中越发要吵翻天,就这还是官家顶着压力定下的。 创发部尚书自然便是许行丰,正三品。 许行丰在工部三年便升一品两级,朝中可以说眼红病已经遍地了。 特别是内阁大臣,多次驳回官家的旨意,说许行丰之前的功劳已经得了伯爷的爵位,再不该因此升官。 许行丰自己也觉得自己这晋升速度跟火箭似的,受之有愧,私下找过官家,希望官家能收回成命。 最后自然是没成的,不过官家在上朝时向众大臣宣布,许行丰之所以成为创发部尚书,是因为需要,所以破格提拔,后面至少九年都不会再给许行丰升官。 朝中的议论声这才逐渐消停下去,而许行丰听说自己九年没得升也没什么遗憾。 三十六岁他能坐到正三品大员的位置上,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创发部的侍郎是有两位,分为左右侍郎,为从四品。 郎中更是设有八个,为从五品。 员外郎初定为十个,为从六品。 主事没有定额,只要通过明算科的会试考试,都能入,正七品。 这个职位的增加设立,朝中大臣倒是没了异议,毕竟他们家的子孙能入国子监,可以直接参加会试。 官职变多,在一定程度上对他们也是有很大好处的。 创发部里大多数都是工部的官员平迁或者升迁过去的。 比如沈筠涵便从工部从六品员外郎,升为了创发部从五品郎中。 不过到底人数有限,创发部还是有许多职位空缺,得等三年后的明算科会试填充人数。 至于今年的会试他们是赶不上了,毕竟明算科去年才成立,估计他们书都没看完。 三月底,三年一届的殿试落下帷幕,王思墨得了二甲进士三十六名。 孙阳天同许行远二人则在会试中惜败。 王思墨最终是被下派到了地方当县令。 与此同时,定了许发文同许行安二人得了荫封的职位,都是从六品,乃是京官,不过都是闲散职位。 许行丰看着创发部里缺人缺物的,着实有些悲凉,这想研发出高科技东西只怕难如登天。 而且从工部过来的,对数学物理的知识储备也不够。 最后许行丰决定每天早上两个时辰便给创发部员工教授理论知识,下午便研究。 研究最难的首先便是定好方向,许行丰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从蒸汽出发最好,毕竟蒸汽时代也是第一次革命。 是从无到有真正的跨越,也是最贴近现在情况的。 “夫君,圆圆的婚事我想同你商议商议。” “哦?你同娘已经有钟意的人选了?” “没有,但康王府今日来了官媒,为他嫡幼子平阳郡王来求娶圆圆了。” 八竿子打不着的康王府,怎么想起求娶圆圆来了,康王现在无心权势,定不是为着自己来的。 “平阳郡王见过圆圆?” 除了这个可能,许行丰想不到其他解释了,圆圆绝色容颜,要是男子见了,确实容易倾倒。 “嗯,上次平国公府赏花宴上,男女分坐,但中间只隔了屏风,当时平阳郡王也去了。” 一见钟情,也就是所谓的见色起意,许行丰倒是不完全否定,但可靠性实在不高。 “那平阳郡王最是醉心于丹青,听说是遍游了大江南北的,也算是有几分眼界。” “那夫君你的意思是可行?要是不可以的话,温御史也替其嫡幼子求取圆圆了,另外永宁伯有意求娶圆圆为嫡长孙媳。 其余的家世都有些低,能力也不突出,我同娘便都拒了。” “温御史想讨了圆圆去当儿媳妇?” “是呀?怎么了?不妥吗?那温公子有乃父之风,现在也在御史台当值,还是六年前的正经进士,同圆圆是极匹配的。 只是娘有些犹豫,说怕那温公子太过善辩,到时候圆圆吃亏。” 许行丰听着自己娘的理由,也是觉得有些好笑,不过最好笑的是,他怀疑温御史求娶圆圆是为了在辈分上压自己老师一头。 “温御史同老师平时时常拌嘴。” 徐云容听到这没头没尾的话,一时没转过弯来。 “辈分。” 徐云容这才反应过来,也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夫君你怎会想到这个点上去,何况说不准温御史就是瞧中了圆圆呢,一家有女百家求,何况圆圆容色艳压群芳,当得京城魁首,才情也是不俗。” “嗯,我妹妹自然是好的。” 听着这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话,徐云容倒是习惯了。 “那夫君说到底该如何?总不能都选了,也不能都拒了吧。” “夫人刚刚不是说了嘛,一家有女百家求,谁家要是真有诚意,又怎会请个官媒上门便没了动静,自会递帖子来的。” 许行丰猜得没错,三家似是得了消息,知道不止自己一家求娶,争先恐后递了帖子,幸好不是一日,否则真不知道该得罪哪两个。 “护国寺后的梅花也该开了,确实可以去看看,但一连看上三次,不知娘你会不会厌烦。” “不厌、不厌,便是这个冬日天天去我也是愿意的。” 许行丰看着自己娘一边说话,一边给妹妹挑选衣裳首饰,确实兴致颇高。 “就是呀,这王妃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呀,万一我失礼了怎么办。” 柳氏这几年也参加了大大小小的宴会不少,但王妃她见过,没近距离交谈过呀。 带了王字的都是皇亲国戚,想想都威严深重,让人害怕。 “娘,你放松些,王妃也是人,还能三头六臂不成,你就跟平常一般就很好。 而且是她儿子想着求娶您女儿,该她着急才是,得想着法的找话题。 要是她高高在上的,那便说明她瞧不上咱们家,那也完全没有必要结两姓之好,否则圆圆嫁过去也是受委屈。” 听着儿子的话,柳氏顿时有底气了,对呀,她是女方,这求娶的阶段,姿态得摆高些,莫让人觉得上赶子。 而且要是那康王妃真不好相处,那也做不成亲家,直接拒了便是,更省事了。 “我儿说得对,不过我得将圆圆打扮好些,让别人知道我家女儿多漂亮。” “嗯,圆圆漂亮,随娘你。” 这话立马哄得柳氏眉开眼笑的。 “哎哟,娘老了,不漂亮了。” 第437章 传奇 柳氏光是装扮女儿就花了接近两个时辰,最后还是许行丰说再不动身就迟了,这才慌忙急忙照了下琉璃镜,确定没有不妥,就出了门。 “爷爷奶奶两个人总想着回家,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而且想着同三爷爷,还有四爷爷聚一起,说他们老一辈凑一起才有话说。” 许行丰也承认确实同辈人之间才更有共同话题,而且他们还是亲兄弟,从小相处,回忆更多。 人老了就喜欢回忆过往,这是他们儿孙没有办法插入的话题。 “我再去劝劝他们,实在不行,总要参加完圆圆的婚礼再走。” “那估计还有两三年,他们怎么肯。” 这事许行丰也没有把握,只能说试试,实在留不住再说。 一直到晚间,柳氏才带着圆圆回来,瞧着满脸的笑意,便知道应该是成了。 “爹、娘,你们是不知道,那个平阳郡王也就是昱儿哟,见面的时候,直接盯着圆圆看直了眼。” 柳氏边说边掩着帕子笑,恨不能将当时平阳郡王失魂落魄的样子给还原出来。 倒是圆圆脸红得跟虾子似的,毕竟平时再怎么大方的姑娘,说到自己亲事总是害羞的。 “圆圆你觉得如何?可喜欢?” 圆圆绞着帕子,微低着头不说话,但这副娇羞的模样让人什么都懂了。 “行了,那娘我便将另外两家拒了。” “嗯,平阳郡王那孩子温润如玉,我瞧着同圆圆极配。 而且康王妃隐晦地同我说,若是两个孩子成亲了,只在康王府住头一个月,后面便去平阳郡王府住。 这样圆圆上面便没有婆母压着,事事都可以自己做主。 而且那平阳郡王,我瞧着对圆圆极欢喜,小两口以后必定和和美美的,” 众人听见康王妃愿意让幼子出府单住,都是诧然。 “那这样说来,这桩婚事确实是极好的,后面想来康王府便会正式请人来说这事了,可以将流程都走了。” “嗯嗯,不过还是依着以前的,婚事可以定下,但要等圆圆十七了再出嫁。” 王氏和万氏、柳氏三人说着婚事的后续,可谓热情高涨。 许行丰瞧着自己妹妹侧站着,但还是能发现嘴角弯起的弧度,便知道这桩婚事她也是高兴的,便放心了。 他原本倒是想过妹妹可能嫁去哪个世家,但却从来没敢想王府,还是有封号的平阳郡王,妹妹一嫁过去,便是郡王妃了,身份尊贵。 “许爱卿,你这水泥比之前的还好?” “回官家,是的,无论是修建堤坝,还是造桥铺路,这水泥硬度都很强。” 蒸汽研究于现在创发部的几人来说,太难了,许行丰便趁着间隙,将原本在条件有限的封府无法造出的真正的水泥,给造出来了。 “若真如爱卿你所言一般,那便是立了大功了。” 许行丰现在一点不想官家给自己记功,他爵位有了,官位也不低,再来奖赏,他还真怕哪个眼红病的被逼得有了失心疯,直接把他嘎了。 “只要能利于社稷,造福于民,微臣便心满意足,至于功劳,微臣惶恐,实在不敢愧受。” 时顺帝瞧着许行丰是真推拒功劳,觉得也是有意思,其他官员立大功难如登天,他倒好,隔三岔五便来一个。 也确实是风头太盛,该让他韬光养晦,而且还有个九年不能升官的承诺呢。 罢了,他把功名都记着,等九年后再赏。 “行,这水泥便先从驻康州开始试点。” 驻康州乃是水患最频发之地,也难怪官家想着从那儿开始试点。 “对了,驻康州你便别亲自去了,你点两个创发部里面得用的去那边协助。” “是。”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便到了时顺十六年,三年一届的乡试开考。 稳璟稳琛也报了名,回了临江州应考。 这次乡试分为两类,一类为以前的进士科,一类为明算科。 并且两科错开,之间相隔两天,也就是说如果你精力充足,是可以同时报考两类考试的,只不过前提是你两类都学得精。 这样的妖孽自然是少之又少,但还是有的,比如稳璟稳琛两个,就都报了两类。 另外也有一些原本得了进士科举人功名的,发现自己更对明算科感兴趣,转而投考明算科的。 当然值得一提的是,许行丰是全国明算科的出卷人,毕竟其他人脑子和知识储备都不够。 而稳璟稳琛二人在自己父亲出明算科卷子情况下,还能参加明算科乡试,乃是官家亲口允许的,实乃破格了。 当时许行丰直接在朝上劝阻官家,不想让官家为两个儿子破例,他实在是怕两个儿子又出风头。 不懂得收敛锋芒,到时候只怕伤己。 但显然时顺帝看热闹不嫌事大,他就想看许行丰两个儿子到底多厉害,他巴不得许行丰家的孪生兄弟能再次一鸣惊人,出两个天才少年才好,后世传开也是一段佳话。 相较于时顺帝想瞧热闹,许行丰是真希望此次明算科能出些得用的人才。 他的创发部总共加起来都没十个人,实在是太缺人了,希望明年会试能填补些人进来。 一晃便到了九月,这次许行丰没看到兄弟两个,也没收到书信,倒是首先听到远在千里之外的临江州传来的佳话。 那便是自己两个儿子两门都得了举人,而且更令人震惊的是,进士科解元为稳璟,第二为稳琛。 而明算科解元为稳琛,第二为稳璟。 许行丰听到首先是直呼好小子,真是好本事,这是跟第一第二杠上了,压根没其他人的事。 接着便是坐着沉思了,两个儿子原本他还想着让他们低调点,结果就像脱缰的野马,压根管不住呀。 而且估计两个小子现在只怕风光正胜,肆意着呢,他这完全就是瞎操心。 “怎么,儿子优秀不高兴呀?你这样子被爷爷他们瞧见了,铁定挨训,他们现在高兴得说要摆席,宴请众人呢。” “请吧,反正低调不了了,我两儿子这么优秀,都成为传奇了,不摆宴席显得我多扣。” 徐云容听到这话,震惊地看着许行丰,不知道自己夫君怎么突然就想开了。 “别这么看着我,我不是想开了,是摆烂了。” 第438章 突然的离别 “你这话说的,两个儿子这般优秀,是别人家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许行丰心塞,优秀挺好,但这么妖孽,还高调他就吃不消了。 不过这话还不能出去说,不然估计别人觉得他是在炫耀,仇恨值更高了。 “圆圆的婚事准备得如何了?” “你就放心吧,嫁妆什么的都归拢好了,嫁衣也都绣好了,只等十月底成婚了。” “那就好,不过只怕圆圆婚事结束,爷爷奶奶他们又该提起回去的事了。” 十月底,平阳郡王作为皇室,婚礼规格自然是高。 王府距离伯府才两条街,但为了显示出声势浩大,是绕着京城走的,中午来接的亲,晚上才到郡王府。 “唉,这别人家爱生儿子也不是没有道理。 你看成婚,男方家里热热闹闹的,添人,女方家里冷冷清清。” 说着柳氏又哽咽了,她一想到女儿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她就绷不住,虽说就隔了两条街,但出嫁了,又是王府,哪有时常跑回来的道理。 “娘,您别哭了,大喜的日子呢,您要是实在舍不得,常去看妹妹就是了,就隔了两条街,你一月去两次都行。” “不哭了,我就是舍不得,只要他们过得好,我就高兴。 对了,你爷爷昨日就在跟我说,说等过完年,天气暖和些,他和你奶奶便回去。” 许行丰开口想让自己大伯和爹帮自己留一留爷爷他们。 “丰儿,你爷爷奶奶他们这么大年纪了,想回去,一是那是他们从小便待的地方,有感情,舍不得。 二是想同老兄弟聚聚,毕竟八十二岁了,再不见,说不得就没见面的机会了。 最后,他们也是怕自己万一身体不干了,死在京城,运回去都难。 所以罢了,让他们回去吧,那才是他们的根。” 听到大伯这样说,许行丰嗫嚅着,不知还用什么理由劝。 “对呀丰儿,而且我同娘,还有大伯大伯母商量了,我们打算也同你爷爷奶奶一起回去,不然单他们二老回去,我们不放心,也是不孝。” 许行丰在听到大伯刚刚松口让爷爷回去,便猜到了他们肯定也会跟着回去。 只是他是真怕,万一爷爷奶奶回去了,以后身体不好,书信从四通县过来最少也两个月,他万一见不到最后一面,怎么办。 许行丰只要脑子里稍微有些那场景的轮廓,便感觉心脏都揪一起了。 但他知道,他不能太自私,四通县承载了爷爷奶奶太多回忆,甚至包括爹娘他们也是。 “那便等年后,春暖花开,殿试结束后,我联系官船送你们回去,毕竟行远说不得明年便中了进士。” “好。” 原本今日背着妹妹出门,送到平阳郡王手中,就让许行丰心情低落。 结果家里又要回,许行丰只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夫君,人聚散总有时刻,不过现在爷爷他们身体好,高寿,你该高兴才是。” 许行丰也知道是自己太不知足了,爷爷今年八十二,在这个时代是真正的高寿,但他总希望爷爷奶奶能再长寿些,最好百岁,他实在不舍。 许行丰花了好几天才消化了爹娘他们都要回乡的事,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在十一月中旬,递铺送来了封信。 “怎么了,丰儿,信里说什么了?” 许老头原本欢欢喜喜的,结果却见自家孙子脸色变了,心里也跟着慌了起来,其余人也赶紧凑到信前看。 “你们倒是说呀,到底怎的了?” 许老头和王氏急得不行,但二人不怎么识字,认不全信也只能干着急。 许行丰知道这事瞒是瞒不住的,而且万一三爷爷病情好转了呢,再或者真不好了,总得让他们兄弟见上最后一面。 许行丰给自己大伯和爹使了颜色,二人刚看到了信,也知道事情严重性,连忙跑过去扶稳许老头。 “信里说三爷爷病重,爷爷您也别太着急,信里也说了封府的府医去瞧了,万一像大爷爷那边,峰回路转呢。” 许老头听到是亲弟弟病重,整个人往后一倒,幸好许发富同许发运兄弟两个扶着,否则只怕要出大事。 “丰儿,这信是什么时候寄出的?” “九月初。” 许行丰都不忍说出这个答案,要是三爷爷当时真不好,没挺过去,只怕自己爷爷回去再也见不到三爷爷了。 许行丰一想到这种可能,便满心愧疚,要是他当初不自私,早些送爷爷回家,或许这些都不会发生。 许行丰完全不敢想要是三爷爷走了,爷爷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心里多难受。 “九月初,现在十一月十八了,薄开不知怎么样了。” 许老头像是瞬间丧失了精气神一般,整个人都瘫软着。 “不行,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许行丰听着爷爷反复重复他要回去,心如刀绞,连忙说他这就去安排,又让王熹将爷爷他们行李打包好,待会送去码头。 冬日里极少有官员离京,官船停在码头,许行丰是伯爷,又是正三品有实权的官,官船听了许行丰说完情况,便说可以,只要许老头他们都到了,就可以开船。 早上看的信,许老头半刻都等不了,中午饭也不想吃,许行丰没办法,更是对自己的恼怒,对爷爷的心疼,只得送他们上船。 由于是三爷爷重病,原本只许老头、王氏、许发富夫妻、许发贵夫妻回去的,现在除了明年二月要参加会试的,其余许氏族人全部返乡,甚至稳璟稳琛两个也在其中。 若是虚惊一场,那他们也算是能回家过个团圆年,若是真有噩耗,也都该送三爷爷一程。 三爷爷的事让人忧心,离别又太突然,许行丰看着已经远去的船影,只觉得自己人都是麻的,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是被这江风吹冻了的,还是其他。 反正他只感觉自己脑子都转不动了,只余下满心的愧疚难安,而且通过三爷爷的事,他更怕了。 “夫君,我们回吧,天暗了,船也远了,看不着了。” 许行丰机械地应是,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抬腿上的马车,等真回过神来,已经进了伯府,坐在炭盆面前了。 第439章 蒸汽机 由于人都回乡了,今年许行丰感觉过年半点年味没有。 不过自从上次十月收到那封信后,老家后面再没有来信,许行丰还是庆幸的,看来三爷爷应该是还没事,否则老家在九月初之后定会有其他书信传来。 转眼便来到了时顺十七年,第一届明算科会试终于拉开帷幕。 由于会试通过,只要不出意外,殿试里都是不会落第的。 因此不同于乡试,明算科和进士科会试不能叠加参加,在时间上两科更是重叠,不过明算科会试仅三天,而进士科考九天。 许行丰自然又是明算科的出题人,而且还是唯一出题人,另外还作为了主考官。 这种荣光自是令人称羡,但也因为这样,许氏一族原本破格参加明算科乡试,得了举人功名的,都无缘参加明算科会试,只能等三年后了。 明算科的会试上榜的宗旨是宁缺毋滥,即考虑但这是第一届明算科,或许考生水平不够进入创发部。 因此不是直接排名制,是要超过要求分数才能上榜的。 明算科暂时只考两科物理数学,总分各为三百。 会试上榜分数要求是每门都需超过两百三十分,总合分数还需超过五百分,题目难度也高,反正不比进士科会试简单。 会试三天,许行丰自然是得了考生一堆的骂,觉得许行丰就是整蛊他们,压根不想他们考上。 不过他们也就敢心里骂骂,嘴上是一句不敢表露,不然就被拖出去直接禁考了。 参加明算科会试的考生不多,总共才一百多个,倒是省了许行丰他们考官改卷的事,原本一月的时间,没三天便搞定了。 “许爱卿,你这,一个都没通过的,而且都差得远,总分超过一百的都少,要不你降低点标准?” 许行丰原本也没想着能有人考上,这大学数学同物理的难度,三年便能全部学好,难如登天,除非是天才中的天才,但显然没有。 “官家,便是我降低了要求,他们这水平也是干不出成绩的。” 时顺帝听着这话彻底不知道怎么说了,这会试全军覆没,传出去也是桩趣闻了,只是恐怕民间得闹翻天。 “便不能通融通融?” 说起没人通过,许行丰才是真郁闷,他那创发部说起来好听,但其实就是个空衙门,缺人缺得紧,他原本还想着或许能出两个能人帮帮忙呢。 唉,创发部要是再来三年没进展,只怕朝中大臣就得站在制高点,让官家将创发部给取消了。 “要不便将这次会试分数前五的先招进创发部,不过不授予进士功名,而是让他们成为预主事。 正好我们创发部每日早上,我都是要讲授知识的,便让他们跟着学习,若是真是有能耐的,便升为主事。 再或者真是好学的,三年后定也是能考中的,到时候自然也就名正言顺了。” 时顺帝听着这主意,觉得不错,没有降低标准,也没难堪场面,甚妥。 “那便这样办。” 最后这方案宣布出来,在京城惹起了热议,不过每个答卷的都知道自己答得差,压根没有抱希望能够考上。 听到仅五人进了创发部,但也仅得了个预备主事的职位,反倒是心里平衡了。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许行远同孙阳天,另外还有徐清柏三人都得了进士。 其中清柏还成为了庶吉士,入了翰林院。 杨怀昱和徐云容二人听到此事都是高兴,特别是徐云容还帮着张罗买宅子的事。 “我到底是他姐姐,而且清柏这孩子与我爹娘不同。” “我知道,你就这一个弟弟,多帮衬些是应该的。” 也不知是不是多了五个人的缘故,蒸汽的研究居然突然有进展了。 许行丰将蒸汽机利用冷凝原理、离心式调速器等给发明出来了。 整整三年半,许行丰都快哭出来了,而创发部其他人员看着通过大锅炉里烧煤,便自己可以动的蒸汽机,全部目瞪口呆。 “尚书大人,居然真动了,而且是保持迅速的?” “嗯,就是这蒸汽机体积太大了些,占地方。” 没人能接这话,他们觉得这蒸汽机能通过烧煤自己动已经极神奇了,体积大,大不了放空旷的大房子里就是了,不算什么要紧事。 许行丰一时半会实在想不出解决这体积问题的方法来,也只得先将就了。 “蒸汽机发明出来了,下一步便是应用了,我们都得抓紧些,争取今年年底能有突破。” “那先是与纺织结合?” 许行丰编写的物理书上有介绍,所以沈筠涵才会这样说。 “嗯,同纺纱机、织布机结合,不过还是先单一做实验,若是能成功,也是重大突破,以后纺织品的生产会提速很多。” 每一项实践都是困难的,何况在这个连橡胶都没生产出来的时代。 许行丰差不多带着创发部的十多个大小官员直接睡在了放有第一台也是唯一一台蒸汽机的作坊里。 许行丰以身作则,自然是没人喊累,而且他们只要想到书本上那些天马行空的东西一步步在接近于现实,便觉得热血沸腾,感觉自己在做一件伟大的事。 原本朝中想参许行丰,说他毫无建树,浪费朝廷资源,消极怠工的官员,瞧着创发部这劲头,也默默收起了原本写好的奏折,想着等后面许行丰他们放松了,再呈给官家。 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许行丰没给他们这个机会。 在蒸汽机被发明出来的同年,它被切实应用到了纺织业,而且形成了流水线,即首先纺纱,然后将纺好的纱又通过织布机处理。 反正整个过程仅需三人,一个人放好纱,一个人将纱搭放在织布机上,最后一个人便将纺好的布拿出来摆好就行,都是轻省活。 而且最主要是效率极高,省时省力,而且由于蒸汽机动力稳定,纺织出来的布比人做出来的更加精致细腻。 “我们终于成了,终于成了。” 创发部的官员都是文官出身,以前都再儒雅不过,这段时间脏兮兮不说,现在还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 许行丰听着这话,也是感慨万千,日不落帝国的发明创造被他提前千年在中国这片伟大的土地创造出来了。 第440章 劝阻官家出宫 前世中国闭关锁国,落后被打,他现在这一行为会不会成为蝴蝶的小翅膀,直接改变了千年后中国的发展轨迹呢? 许行丰不知道,不过他希望中国人脊梁一直是直着的,也希望同胞再没有被残忍杀害的可能性。 “我洗漱一番,进宫面圣,你们都在这等着,说不得官家待会就派人来瞧了。” 往年深冬,出了房屋,京城的风与寒让人惧畏,而许行丰这次直接骑着马,感受着风削过脸庞,扑在身上,却只觉体内血液奔腾,心都是热的,似是隔绝了外界寒气。 到了宫门,许行丰翻身下马,又疾步入宫。 “伯爷,您怎么这个点入宫了?” 许行丰这才发现现在是宫门都快下钥的时间了,是他太激动了,忘记了,而创发部的官员自然也是。 “是我唐突了,创发部刚有重大发明,我只想着第一时间给官家看,忘记了时辰,还麻烦苏公公您帮忙禀一声。” 许行丰瞧着自己现在也是出不去了,索性回禀了官家,到时要赏要罚都是官家决断,他绝没有异议。 苏玉听见许行丰说创发部有重大发明,又知许行丰平时是个谨慎的,瞧着这兴冲冲的模样,便知不一般。 “行,那奴才进去通传。” 许行丰连忙笑着说麻烦了。 “官家,忠勇伯来了。” “倒是稀客,他今年都直接睡在作坊里了,这个时间入宫,是创发部有了进展?” “官家您可真是料事如神,忠勇伯说发明出来了,这才兴冲冲来了。” 想着许行丰物理书上的那些奇思妙想,时顺帝便有些迫不及待了。 “快,快宣他进来,吾要听听究竟是什么情况。” 苏玉就猜到官家欢喜,这都是许行丰的本事,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微臣拜见官家。” “许爱卿免礼,刚听苏玉来报,你发明出新鲜东西了?” “回官家,是,蒸汽机,而且微臣等经过多次实验后,将其同纺纱机、织布机结合了,可以高速高质地纺织。” 时顺帝是帝王,遵循的是“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极爱读史书,因此对许行丰编辑的数学书,他是不怎么看的,因为没兴趣。 但物理,他却爱读,因为他总期盼着里面的东西真有一天能实现。 可以说物理书都快被时顺帝翻烂了,所以蒸汽机他是知道的,而且书上有许行丰请人配的图,时顺帝听到这个词,脑海里,便有了具象化的东西。 同纺织业相结合,在物理书中是以蒸汽机用途提到的,所以只是话语,不过也算是有个概念。 “吾要亲自去瞧瞧。” 时顺帝说着就想起身乔装出宫。 许行丰再怎么激动,也被苏玉在门外的提醒给弄清醒了,现在听见官家想出宫,眼皮子直跳。 不等苏玉开口,就连忙劝阻。 “官家,这宫门都下钥了,天也暗了,出宫着实是不安全,要不明日?正好明日也没朝会。” 苏玉也连忙跟着附和,他是真害怕,官家要是真出宫,有点闪失,他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不,今日吾必须去瞧瞧,此等重要发明,说不得能改变以后的生产模式,不去,今晚都估计辗转难眠了。” 许行丰现在是真想骂自己猪脑子,这个点进宫干嘛呀,官家没事还好,要是有事,明天御史台的人,参自己的折子,估计能堆满官家的案头。 而且官家就算护着自己,御史台里的那群老家伙,嘴巴最会说,而且还犟,说不得直接给他表演个撞柱子,那他真成佞臣了。 “官家,您三思呀,龙体安全为上。” 许行丰和苏玉两个人异口同声,生怕官家要出宫。 “罢了,瞧你们吓的,苏玉便也罢了,他天天这样,怎么许爱卿你也这般,不应该呀,当初北狄使团来,你可是嘴巴就能气死他们的。” 许行丰听着这话实在不像夸人的话,只能皮笑肉不笑,反正官家不出宫就好。 “那便明早,苏玉你记得准备着,明早没有朝会,吾要出宫。” 苏玉整个人都松了气,总算是劝住了,不然太后那边,他少不得要过去挨顿训。 所以别说准备了,要星星他都不带给官家摘月亮的。 “官家,您放心,奴才待会就去安排。” 时顺帝这才歇了出宫的心思,还好心的让苏玉送了许行丰出宫。 许行丰等自己出了宫,瞧着宫门,人才缓了过来,幸好官家没问责,以后他得改改自己冒失的毛病,否则迟早出事。 回到作坊,发现创发部的十多个官员全都站着,想来是怕官家来,不敢松懈。 “尚书大人,您可回来了,吓坏我们了,等您出去,好一会,我们才想起是时辰来。” 许行丰看着众人脸色紧张的神色,说不感动是假的,原来是在等他,怕他被问责。 “不怪你们,我们整日忙活,吃饭都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加上高兴得昏了头,哪里记得这些。 而且官家听到我们研发出来了蒸汽机,又和纺织联系上了,高兴呢。 本来今晚就想来看的,我同苏公公劝住的,不过官家说明早就来。” 众人只觉心情一会起一会落,最终才落回肚子里,然后便是高兴,官家明早来看他们研发出来的东西,多大的荣耀呀。 “原本今晚该庆祝,大醉一场的,但官家明早便来,不能有闪失,今晚你们便都别歇在作坊了,回去吧,好好洗漱一番,明日给官家个好印象。” “好,听尚书大人您的。” 创发部大小官员现在激动得不能自抑,若是官家明天看到蒸汽机这发明欢喜,一高兴,升了他们的官该多好。 许行丰瞧着他们的样子,也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不过这他不能保证,但若是真得了赏赐,也是他们应得的。 这段时间的辛苦实在不能与外人所道,瞧着不算复杂的装置,其实每一处细节都是他们经历了千百次的失败才确定下来的。 而且条件太艰苦,不说其他,便是烧煤的锅炉内部构造,他们就琢磨了近一年多才成功。 第441章 许薄开丧讯 许行丰劝手下官员好好休息,结果倒是他自己做了一晚上的梦,压根没怎么睡。 梦里都是中国统治了世界,没有战争,人们和谐共处。 第二日一早,时顺帝果然兑现了承诺,卯时不到便到了作坊口。 而且是微服私访,打扮成了贵公子模样,倒是没引人注目,不过近前的侍卫了不少,许行丰知道暗处藏的人肯定是明面上的数倍。 “快引吾进去瞧瞧。” 许行丰觉得官家真挺好的,亲和,有帝王威仪,让人敬重却不害怕,而且最主要是他基本支持自己所有想法。 这样的官家,许行丰觉得打着灯笼都难找,比起史书上那些动不动要人脑袋的皇帝,这才是真的活佛在世。 许行丰一时突然祈祷官家长寿些,不然下一个官家,他可能就没这么命好了。 “官家,请。” 时顺帝走进作坊,基本不需要许行丰介绍,便知道哪一部分是蒸汽机。 不过许行丰还是介绍了蒸汽机运行的原理,以及它是如何同纺纱机和织布机结合,形成流水线的。 另外许行丰还让底下官员实操,让官家直观感受其效率。 “这也太省力了,许爱卿,一台这样的蒸汽机,一日最终能织布多少?” “得根据布样繁琐程度决定,不过大概估计,一台蒸汽机就算不计算纺纱,织布的效率也最少是人工的二十倍以上。” “大善,若是能将这纺织流水线形成规模,我朝生产的布量将大大提升,无论是往蛮夷售卖,亦或是降低老百姓的生活成本,都是好事。” 听到往蛮夷售卖,许行丰其实心里有别的心思,不过光是发明出蒸汽机,想实现那一步,还差得远,急不得。 “能将此等代替人力,大大提高生产效率的蒸汽机发明出来,创发部众官员都立了大功,明日早朝,吾会论功行赏,定不上埋没了你们的功劳。” 这句话才是创发部官员们最想听的,立马感激涕零谢恩。 “你们的辛苦,吾都看在眼里,有了成果,得到赏赐也是你们应得的。” 时顺帝是会说话的,几句没有距离感的话,让创发部官员只恨不能肝脑涂地。 “这纺织作坊,便先由京城为起点吧,作坊选址以及机器的生产、筛查人选等,便都交给许爱卿你了。” “是,微臣定会将此事办好。” 官家在作坊里待了一个时辰,同许行丰仔细商量了作坊的后续,以及如何通过机器谋利,最后走的时候还不忘让许行丰抓紧时间将物理书上的其他应用也能给实践出来。 许行丰突然庆幸,幸好自己编书时,没将海外的大量金矿给写出来,否则官家只怕现在就得拿刀逼着他脖子,要他造轮船。 第二日是大朝会,官家履行诺言,恩赏了整个创发部,其中以沈筠涵为首的六名官员官位都得了晋升,比如沈筠涵便由从五品郎中升为了从四品的左侍郎。 其余的十人也都得了金银一类的赏赐,许行丰反倒是赏赐最少的,只得了官家口头称赞。 幸好不缺钱,官家对自己是越来越抠了,以前还拿银子砸他,自从三年前大棚种植后,对自己真是一毛不拔。 由于前面一直都忙于研发,整个创发部都大半年没有休沐了,许行丰跟官家请示后便一次性给所有官员放了半个月的假。 这一决定自然是得到了上下全体官员的欢呼,忙起来的时候不觉得累,现在停下来,只恨不得找个地方躺个十年八年的。 “尚书大人,您管家来找您。” 许行丰听到王熹来找自己,想着应该是夫人有事找自己,正好事也交代完了,便让他们散了,各自回家。 许行丰将自己的桌面也收拾好,这才从创发部里面出到门口。 “伯爷,三太老爷没了,今早递铺刚送过来的信。” 许行丰只觉晴天霹雳,四月前,家里那边不是还来信说三爷爷的病稳住了的吗?怎么突然就没了? “这事叔老爷可知道?” 王熹知道自家伯爷说的叔老爷定是许发文,连忙便做答。 “叔老爷也是刚收到的消息,遣了下人来了府上,说他赶已经坐上船赶回去了。” 许行丰听着这话,整个人失魂一般坐上了王熹赶来的马车。 “先回家。” “夫君,你别这样,三爷爷也有八十了,算喜丧,而且正好族里后辈去年年底赶回了家,都送了他老人家最后一程,没什么遗憾的了。” 许行丰知道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要是去年年底三爷爷便没了,才真让人接受不了。 只是发文小叔没送到三爷爷最后一程,终究是遗憾,只怕发文小叔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唉,可惜我在朝为官,没办法回去送三爷爷一程。” “夫君你莫要想这许多,三爷爷他老人家定是不会怪罪的,而且稳璟、稳琛、稳珏三个在家里,他们便代替了你。” “夫人莫要忧心,我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罢了,我一直知道我在外为官,每一次分离便可能是永别。 以前村里老人也多有离世的,我心中虽然难受,但到底没有三爷爷这般亲厚。 七年前,三爷爷送别我们的时候,瞧着精神头还很好的,还叮嘱我万事放缓,说我身上担子重,但我身体更重要。” 许行丰说着到底是没忍住眼泪,继大爷爷大奶奶后,又一位从小看着他长大的长辈没了。 二十三岁,他得了状元,荣华加身,世人只觉得他往后都是快活,但在这个长大的节点,他却开始送别亲人,每天做的都是减法,面临的是离别,叫他喘不过气来。 “万事皆有两面,亲人对你亲厚,你享受了他们的爱,离去便要承受难舍之苦。 但夫君,人总是有离别的,三爷爷他能活到耄耋之年,底下子孙又出息,已经是让人羡慕的了,便是有个别遗憾,也是该学着放过自己,否则太难过了。” “让我缓上几日便好了,夫人莫为我忧心。” 徐云容也知道需要时间消化,便点了点头,默默去厨房安排膳食。 夫妻之间,有时情绪不需要分享,只需要站在身后,默默陪伴就行了。 第442章 农业机器 心里不舒服,便只能不停做事,让自己淡忘情绪。 原本需要一两年才能建立起来的纺织作坊,许行丰缩短了近一半的时间,只花了八个月。 纺织作坊由于占地大,而且又要请工人,自然是不适合建立在京城内城区的,最后建在京郊。 蒸汽机运作的流水线问世,创发部官员的升官,都在很大程度上鼓励了学子走明算科。 原先觉得明算科地位不高的世人,现在倒是真正正视起明算科来。 而许行丰将蒸汽机同之前英国人所思考出的纺织业相结合后。 就开始琢磨起农业来,大南朝是一个农业大国,民以食为天,虽然他将红薯提前现世,但百姓们还是喜欢以米饭或者面粉为主食。 而且虽然现在小农器具发达,至于牛,整个大南朝也在学习许行丰在封府的养殖模式,现在不算稀缺,但比起现代的一系列机械,耕种还是太费力。 许行丰便是想能将现代的那一系列农业机器发明出来。 如耕地用的拖拉机,割稻子用的割谷机等。 于是许行丰直接向官家批准,带着创发部的官员们直接住在了京郊的大片农田旁边,还带了京城数名技术精湛的铁匠。 蒸汽型拖拉机,许行丰首先想到的便是火车。 火车通过蒸汽机的动力,甚至可以拉动十几节车厢的重力,那以蒸汽机为主体,前面形成车头,后面带犁应该是可以实现的。 “尚书大人,这轮子用什么材质呀?” “用铁试试。” 许行丰也是摸着石子过河,毕竟前世的拖拉机用的可是小型气缸,可不是这蒸汽机。 这蒸汽式拖拉机最关键的便是要让车身转动起来,按道理是不难的,蒸汽机的动力能推动纺纱机,织布机,应该也能推动轮子,只是却没想到每次没转两下便动不了了。 许行丰一个人坐在租的田里,看着面前的庞然大物,最后落在了轮子上。 “筠涵,你拿炭笔和纸给我。” 沈筠涵原本一个白面文人,天天在田野间待着,人晒得黝黑,看着眼前的所谓的拖拉机也是一筹莫展。 现在听到许行丰吩咐,便知可能有解决之策,连忙跑回临时搭建的青石砖屋去拿了纸笔出来。 许行丰属于晒不黑类型,沈筠涵瞧着自己这位顶头上司的如玉容貌,再看了看这一望无际的田野,一时觉得有些不相配。 “筠涵,你让铁匠们照着这图纸,再打两个大后轮出来。” 沈筠涵接过图纸,发现这次轮子外表带了形状。 “尚书大人,可以请问这是什么吗?” “齿轮。” 这齿轮是许行丰突然想到现代轮胎才有的想法。 “能成吗?” “试试,或许能成。” 要说沈筠涵最佩服的是谁,那必然便是许行丰。 没比他大几岁,却能力卓越,好似天下没有能难倒他的事情。 他看着许行丰坚定的神色,想着或许这带齿轮轮子真能解决问题。 “下官这就让铁匠他们去办。” 等带齿轮的两个大后轮做出来安上,已经是五日后了。 整个创发部的官员都穿着短打站在田里。 “刘主事、王主事,开动。” 刘主事和王主事二人在高约一丈的拖拉机上,听到许行丰喊,便立马打开了发动机。 顿时便想起了‘突、突、突’的声音,还怪吵的。 而拖拉机的轮子这次不仅缓慢转动起来,还没有半点卡停的趋势。 “成了。” 许行丰看着在田中行动缓慢却有力的拖拉机,无比自豪,他做到了。 而创发部其他官员也高兴得不行,这车头总算是成了,他们又要发明出惊世的器物了。 “刘主事,你操作方向,看能不能转动。” 刘主事坐在拖拉机上,直观感受着抖动与前进,更是激动,听了许行丰的命令,用力缓慢转动方向轮。 “尚书大人,您瞧,真转动了,能转弯。” “我瞧见了,行,只要成了便好,后面便是安上犁了。” 许行丰打算的是后面安上一块厚铁板,然后与铁板相连接的是犁,而且不是一把犁,而是十把。 而铁板的作用便是让人站在其上,把握犁的方向。 说起来简单的东西,又花费了整个创发部一个月的时间才真正将拖拉机发明出来。 许行丰发明出来的拖拉机,一亩田仅一刻钟便能耕好,若是成片的组合田,更快,还不会同牛一般会累。 “这耕地也太快了吧。” 张郎中这话一出,得了全体认同,他们从没见过十张犁一起开动的,而且这拖拉机往前走,这地就直接耕好了,他们现在算是知道什么叫活久见了。 而许行丰这边的动静自然是引来了不少百姓观看,无一例外,一个个都被惊得目瞪口呆。 有了这东西,他们耕地哪里还需要那般累,往上面一站,地便耕好了。 不过就是这东西,他们百姓哪里买得起,一个个顿时歇了心思,不过瞧热闹是难免的。 拖拉机发明出来,许行丰自然是要同官家说的。 对于农业,时顺帝自然是尤其重视,直接带了一堆的侍卫同许行丰出了宫。 “许爱卿,你可真是国士呀,前有朱薯,让老百姓免受饥饿,现在又发明出这等耕地神器,方便百姓耕种。 吾都不知道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吾通过你可是真长见识了。” 许行丰自然不敢领受这夸赞,他带官家长见识,那不是不要命吗。 “去年吾刚赏了你们,特别是不少官员升了官,再赏只怕群臣是不让了,不过不赏又于你们不公。” 许行丰倒是不在乎升官,也不在乎恩赐,不过他底下这些官员是需要的。 但确实因为这拖拉机的发明就封赏全部太过了些,倒是再缓缓会更好。 “这些发明本就是微臣等分内之事,当不得官家您恩赐,要是没有发明,微臣等才真该惭愧。” “众爱卿放心,吾是赏罚分明之人。” 为着升官发财,创发部的官员可都是卯足了劲,将割谷机在第二年五月给发明了出来,正好赶在稻谷收割前头。 拖拉机同割谷机两者大大解放了人力,但机器庞大,成本大,私人购买基本没有可能。 不过它效率高,以镇为单位购买是可以的。 因为这两个机器,许行丰同创发部彻底出名了。 甚至好些地方百姓自发为许行丰搭建生祠。 第443章 心高气傲 “琛儿,你确定你要参加明算科的会试?” “嗯,我要得个状元。” 许行丰听着自己儿子这心气高,狂妄得让人想揍他的话,眼睛直抽抽,胜负欲还挺强。 “便是为了这?所以同你哥哥错开?他考进士科,你便考明算科。” “爹,你这话说的,好似儿子比哥哥差似的,我要是参加进士科,还不定鹿死谁手呢。” 许行丰没忍住,从桌上抓了笔篓子砸了出去,不过被稳琛一个侧身给躲了过去。 “爹,你这准头,太没水平了。” 许行丰真感觉自己几个儿子是来讨债的,一个比一个会气人,两个大的为了争头名,天天斗鸡眼似的,还高调得全国皆知。 小的这些日子更是闹着说自己要去参军,半点不知自己几斤几两。 反正没一个让人省心的,他感觉他头发少了。 “给老子滚,不想看见你们这些糟心玩意。” 许行丰难得说脏话,实在是忍不住了,再忍把自己给憋出病来。 “爹,你这,有两个儿子明年一同得状元,还不高兴? 多风光的事,换别人家,估计族谱都得从我们兄弟这辈开始写。” “你可真是大孝子呀,合着你爹我压根不用存在对吧?” 杨稳琛看着自己爹脸色,知道不妙,已经在爆发边缘了,连忙丢了句玩笑玩笑,就快速跑了。 许行丰算是知道儿女都是讨债的是什么意思了,就这三个儿子,他感觉自己已经要被气没了。 “这是怎么了?琛儿怎么跌跌撞撞出去的?看着跟后头有人追他似的。” 许行丰看着自己妻子端着羹汤进来,脸色缓和了些。 “没什么,就他皮痒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几个孩子在我面前都乖顺得很,一到你这就变了。” 许行丰想说那都是他们会装,但最后想着自己一直忙于公务,极少陪到孩子,话头到嘴又收了回去。 “罢了,只要他是真想好了,参加明算科我也是支持的。” “夫君,你也是的,一大把年纪了,明明处处为孩子着想,非好话说得不好听。” 许行丰的注意点全落在妻子说的‘一大把年纪’上了。 他没有同时下官员一般,没有蓄须,而且容貌上,他自认为除了添了些成熟的魅力,其他的也没有变化呀。 “夫君,你听我说话没?” “听了,夫人,我真老了?” 徐云容看着夫君一本正经疑惑的模样,好家伙,这是该关注的重点吗?不应该是以后同儿子说话和软些吗。 “罢了,懒得同你说了,这里面是银耳羹,给你降火的,正好合适,我走了。” 许行丰想说这大冬天的,哪里就需要降火了?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家夫人已经走远了,就留了个背影给他。 时顺十九年,许行丰为了让自己儿子参加明算科,婉拒了官家要他作为明算科主考官的打算。 幸好创发部这几年经过许行丰的培训,出师的不少,出题是可以的,否则杨稳琛只怕是今年无缘会试了。 “好好考,你们二人夸下海口了的,要得双状元,可别自己打脸。” 徐云容在边上听着,都想笑,谁家送考这般嘱咐自己家孩子的。 “爹,你就放心吧,明算科评分明确,知便是知,不知便是不知,我定是状元。 倒是哥哥,武无第二,文无第一,评卷各有偏好,可莫要错失了大三元。 说起来也是可惜,六元被我搅和没了。” 许行丰和徐云容听着小儿子这话,觉得他是会气人,专门找人肺管子插。 “弟弟放心,在肚子里,你便失了先机,我早你出生,你愿不愿,也得叫我哥哥,逊我一筹。 现在也一样,说起来你才是可惜,便是得了状元,总共也不过是四元,我是五元,你还是差我一筹。” 幸好两个儿子动嘴不动口,不然只怕在这贡院门口,得血溅当场了。 “行了,该你两进去了,快去吧。” 许行丰和徐云容二人看着两个儿子进了贡院,这才笑着相视摇了摇头。 “还真是两个活宝,外面意气风发,在家里两兄弟谁也不让谁,逗起嘴来,恨不得气死对方。” “或许这是他们琢磨出来的相处之道吧,旁人也学不来。” 两场会试结束,许行丰同徐云容也是亲自来接的,看着与众人形成鲜明对比,神采奕奕的两个儿子,突然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 “爹,放心,这会元我是拿定了,状元等一个月后,我再送你。” 许行丰突然觉得智多近妖也挺惹人恨的,自己这两个儿子,让其他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般的举子情何以堪? 包括许行丰都有些妒忌了,自己要是当初有两个儿子这脑袋,哪里还需要挑灯夜读,三更灯火五更鸡。 三月会试张榜,由于庄夫子的教导,许氏一族的后辈不少入了榜。 而榜首自然是让人热议,特别是许稳璟得了进士科会元,杨稳琛得了明算科会元。 兄弟两个原本便是今年会元热门人选,甚至赌坊里,兄弟二人会元赔率已经达到了一百比一。 不是押二人得了会元,一两得一百两,而是一百两才得一两,可以说大家觉得二人就该是会元。 但两人同时得会元,还是在三月十八张榜这日,引起了热议。 而忠勇伯府,媒人是踏破了门槛,道贺的人也是数不胜数,成了京城最热闹的去处。 “都庸脂俗粉,我不要。” “这话我赞成哥哥的。” 徐云容听着这话气得心肝疼,这里面可不少京城里的才女和美女,怎么就庸脂俗粉了? “你们二人给我正经些,别瞎说。” “娘,你觉得我同哥哥长得好看吗?” 徐云容看着自己两个儿子两张面如冠玉,撩人心弦的脸,实在没办法昧着良心说不怎么样。 “娶妻娶贤,再说了你们二人是男子,怎可同女子比美。” “找个丑的,影响儿女长相,比如爹娘你们二人长得好看,所以我们兄弟三个才有如此惊世之貌。” 徐云容一时无言以对,还觉得好似真有些道理。 “所以我们要将美貌传承下去,而且我同哥哥如此聪慧,怎可找了个蠢的。 娘你难道不知道找个蠢的祸及三代吗?何况我同哥哥都娶的是宗妇,您想想以后家宅不宁的景象。” 第444章 子承父业 徐云容彻底是无话可说了,两个儿子虽然话不中听,但确实是这个理。 “罢了,随你们去,你们便是打一辈子光棍,我也不管。” “娘,这激将法不管用的,您说出来,日后我们兄弟两个当做顶你话的依据可怎么好。” 徐云容是真被气饱了,看着满堂宾客,又不能发作。 “都滚远些,难怪你爹不待见你们两个,你们这张嘴,去当御史最合适,气死人不偿命。” 这婚事讲究两厢情愿,两儿子都不愿,徐云容自然只得全都婉拒了。 三月二十一日,殿试,明算科同进士科是同日。 许行丰作为创发部尚书,正三品,正好有入紫宸殿观考资格。 “许尚书,你可真是好福气,两个儿子都是会元,今日殿试后,便是一门三进士了,可是前所未有的荣光。” 一门两进士有,三进士确实没有过,其他官员是真羡慕,而且好些说话都没那么尖锐了,毕竟许行丰两个儿子婚事未定,他们女儿、孙女说不定还有机会呢。 “不过侥幸,倒是林尚书您家长孙,听说这次将盘虎寨的窝给端了,可是年轻有为。 官家一直为各地山匪海盗心烦,想来下次大朝会,定会对小林大人重重有赏。” 林尚书最得意的就是自己长子一派,而许行丰这话又正好说到他心窝窝上了,岂有不快,顿时将平时一张虎脸笑得添了几分慈意。 “那就借许尚书吉言了。” “小林大人立此大功,我这话不过是叙实。” 许行丰一路笑着应对众人的羡慕嫉妒,杨怀昱也是,毕竟稳琛是过继给他的孙子。 “坐吧,稳璟稳琛两个孩子倒是半点不怵,不愧是我孙子。” 许行丰听着老师这话牙疼,人人都说隔辈亲,但也不能这样差别对待吧。 心里虽然酸,但到底是自己儿子,许行丰还是看向殿正中的两个儿子。 他们作为考生,到得早,已经将笔墨纸砚都检查好,端正坐下了。 许行丰瞧着两个正侧脸对自己笑的儿子,一时有些恍惚,转眼间,距离他当时作为会元坐在这紫宸殿,居然已有十九年了。 时光荏苒,任他再怎么不服老,也是四十有二的年纪了,而他两个儿子也已经同他当初一般,走到了这科举最后一关。 不同的是两个儿子比他更优秀,他当初二十三,才战战兢兢,报名会试,而两个儿子,一瞧便是意气风发,胜券在握的样子。 许行丰也不得不承认老天真的会偏爱一些人,比如两个儿子,光是坐着,便像是渡了流光一般,与周遭隔绝开来,光彩夺人。 许行丰看儿子这一刻,突有几分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悟。 但许行丰不知,两个这般优秀的儿子,可是让其他官员红了眼,想着定要抢回去做女婿。 别人都是考试时是孩子不急,父母急。 许行丰倒是没有这感觉,反倒是时顺帝,脚像是黏在了稳璟、稳琛兄弟二人之间似的。 脸上的笑也是没掉下来过,不知道的还以为兄弟两个是时顺帝的儿子,毕竟一脸慈父模样。 终于早上两个时辰结束,明显时顺帝也是忍不住了,直接来到官员用饭的小侧间。 “许爱卿,你两个儿子,可真是一等一的出众。” 其他官员听着这话更酸了,只恨自家怎么没有这么出众的儿郎。 “官家过誉了,犬子莽撞,还不懂事呢,比起皇子们,差之远矣。” “许爱卿,过谦就是吹嘘了。” 时顺帝这话简直得到了在座官员一致认可,他们恨不得群殴了许行丰,再将两个儿子抢走。 “还请官家明鉴,实在不是微臣自谦,两个孩子在外面看着人模人样的,在家里真是讨揍。” 时顺帝听着许行丰咬牙切齿的话,倒是有了几分共鸣,自己几个儿子更多,也是没一个省心的。 “你两个儿子,同年得了会元,又长得天姿仙貌,便是有些顽皮,也是可以带过的。” “是,微臣也不是打孩子的人,平常也就自己气气。” 时顺帝听着许行丰的话有些心虚,昨日他才拿画砸了自己那不成气的五皇子呢。 “反正许爱卿你这两儿子,我瞧着是欢喜得紧,你要是舍得,给吾当干儿子也行。” 时顺帝这话一落,整个侧间都静了。 许行丰心里更是叫苦连天,官家呀,你随口一言,知不知道会吓死人?还干儿子?那可是要上皇家玉蝶的,您可不可以别这样整蛊我呀。 “微臣惶恐,两个犬子不过是在读书上有些天赋,其他的也不过尔尔,哪里能有福分与皇家沾边。” 或许是时顺帝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兴致所言的不妥,便顺着许行丰给的台阶下了。 许行丰等官家走了,这才摸了摸自己满脑门的汗,吓死他了。 皇权时代,便是官家和气,从未发难于他,但每次回话,还是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唯恐出言不慎。 “许尚书,贵公子可都是前途无量呀,官家如此喜爱,可见过人之处。” “对呀,许尚书你便已经是人中龙凤,贵公子瞧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许行丰就这样左边一句过誉,右边一句抬举,终于挨到了殿试结束。 “爷爷,我们考得可好了。” 许行丰看着在老师面前献宝求夸的两儿子,再看看老师满脸笑意。 心里的吐槽是半句话都不敢说,说了两儿子肯定煽风点火,他肯定没好果子吃。 “你这也确实可怜,在舅舅那不敢说啥,稳璟、稳琛两个又是舅舅心尖宠,你是一个都惹不起,何况他两还会说,你也说不过。” 许行丰听着这话心更塞了,合着他食物链底端的。 “乐乐呢?怎么样了?还闹着去军营?” “可不是,你说他这么小,怎么使得,现在又闹着要参加武举,为了拖住他,我也只得答应了,至少参加武举不用去战场。” 许行丰想着三个儿子,天天气他,而其他人家的女儿,贴心得让他羡慕,果然还是女儿好,可惜他没有女儿福分。 “我说话他们是不听的,你劝他们赶紧成婚,生两个孙女给我带。” 徐云容不知道话怎么突然转到孙女身上了,莫名其妙的,也懒得理许行丰了,两个儿子不肯成婚,她也没办法。 “夫人,你去哪儿?” “明日出殿试成绩,茶楼的雅间是定好了,但我得同舅母她们再确定下出发时间。” 第445章 一门三状元 许行丰看着夫人明显是不想同自己说了,找着借口走的,最后也只能吐出个‘好’字来。 第二日,许行丰是同两个儿子一起入宫的,不过许行丰入了殿内,而两个儿子再如何厉害,现在也是无品无级,只能站殿外正中场地,不过二人都站在队列最前。 “许尚书,恭喜呀。” 与许行丰道贺的正是参与评卷的林尚书。 许行丰一向是不好打听的,但林尚书是知道两个儿子名次的,许行丰实在不由得心痒痒。 “林大人,我两个犬子名次如何?” “一门三状元,亘古至今都没这等传奇,许尚书好福气,羡煞旁人。” 林尚书话落,不等许行丰回神,其余评卷的考官也都在自己位置上站定,然后你一嘴我一嘴的,只差没想把许行丰取而代之。 “两个都状元?” “你看我们像有必要骗你的?而且这是紫宸殿,乱说名次可是要被问罪的。” 许行丰惊喜得不知说什么好,感觉大脑都宕机了。 众人看着许行丰的样子,也不奇怪,要是他们家有两儿子得了状元,只怕比许行丰还震惊激动。 许行丰机械地转动着脑袋,看向殿外场地,太阳正好升起,两个儿子瞧着似是渡着金光,刺眼灼目,让他瞧不真切。 许行丰心中满是自豪,他儿子出息呀,没有伤仲永。 许行丰看了好一会,才转回头,这才发现自己侧前方的老师正笑得见眉不见眼,同其他几个尚书吹嘘自己两个儿子。 以前低调的老师呢?许行丰发现了,自己两个儿子可以打破老师一切规矩,很好,又是心塞的一天,果然隔辈亲,他这个不隔辈的跟捡来的一样。 “许爱卿,你可真是有两个好儿子,要不是吾的公主都太小,年龄不匹配,怎么的也要拐一个来当女婿。” 经历了上次干儿子的话题,这次女婿,许行丰反倒是镇定了,官家的大公主已经出嫁了,而剩下的,最大的二公主才十岁,怎么的也轮不到自己儿子。 而且大南朝有不成文的规定,驸马是不能身任要职的,所以都是从高门旁支或是低、品阶官员中遴选。 反正就是两个儿子完全不符合要求,所以这话本就是官家说出来夸自己两个儿子的,许行丰自然不慌。 明算科同进士科的一甲三名都是官家亲口宣布的,两位状元人选揭秘,许行丰不用转头也知道所有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 终于唱完名,许行丰等官员也跟着出了宫。 “爷爷、爹,儿子好看吗?” 许行丰看着并列骑着马,身着大红袍的两个儿子,由衷觉得真好看,正想开口夸呢,就被抢先了。 “好看,我孙子能不好看吗,真给爷爷争气。” 许行丰觉得自己纯属多余,还不能有意见,好气。 “好了,你们二人去游街吧,你奶奶还有你娘她们都在状元茶楼等着,到时候定会抛花给你们的。” 稳璟、稳琛二人就像是开屏的孔雀呢,今日他们俩最风光,可不得到处炫耀炫耀。 “行,那爷爷、爹,我们出发了,到时候我要同哥哥比比到底谁更受欢迎。” 许行丰是真想扶额,谁能告诉他,哪朝状元这样的? 不是应该感慨过去十多年的寒窗苦读,今日让天下人瞻仰风姿吗,怎么就变成了比美了? 但看着后面跟着两个儿子的百来个进士,许行丰选择了闭嘴,他要形象,不能骂街。 “平平、安安二人这次休假是要回四通县吧。” “嗯,总要将这大好的消息让他俩亲口告诉我爷爷他们,而且我爷爷他们年事已高,见一回少一回,让他们回去替我看看也好。” “嗯,你爷爷奶奶身体还好吧?” “木春十来日前回京说身体还算硬朗,不过到底年纪大了,老毛病在天气不好时,就容易发作。” “那便好,他们看到平平、安安想来心情好了,身体也就更好了。” 许行丰想着家里知道两个孩子得了状元,定是欢喜得要放好几日鞭炮,祭祖开宗祠都是不会少的,奶奶更是不知要去村口同老太太们炫耀多久,这些光是想着便让人欢喜 “到时候我让安安去外公外婆坟上敬香。” “嗯,难为你有心了,你外公外婆要是知道有安安这般好的曾孙,定是高兴的。” 二人终于来到了状元茶楼定好的雅间内。 “夫君,你们终于来了,名次如何?” “状元,平平、安安都是,另外族里两个都是同进士。” “竟真是状元,我昨晚还梦见平平、安安二人都穿着大红袍,我还不敢说,怕你们觉得我贪心。” 许行丰听着师母的话,心里想说谁还不贪心呢,他这些日子不也想着两个儿子都得状元,不过是没说出来罢了。 有了这好消息,雅间里的众人也不急了,品茶吃点心,笑谈着今日京城的热闹,很是闲适。 “伯爷,公子他们来了。” 许行丰探出窗户来,便瞧见自己两个儿子座下的马浑身挂满了花和香囊一类的物件。 而且两个儿子都正忙着呢,不停接别人丢上去的东西,半点不矜持。 “平平、安安两个怎的将丢过去的香囊和花都接住了?瞧着兄弟两个跟比赛似的。” 师母这话倒是提醒了许行丰,想起了两个儿子游街离开前说的比美的话,这才知道为的是哪般。 “两个人比美呢。” 许行丰这没头没脑的话,听得徐氏她们一愣,倒是杨怀昱将稳璟、稳琛二人之前的话说了出来,她们这才弄懂。 “别瞧两个人厉害,其实还是个孩子呢,游街这样重要的日子,居然还想着比美,也真是别出心裁,出人意料。” 许行丰瞧着底下两个花蝴蝶似的儿子,再看看周边被迷得不行的小姑娘,突然想起四个字来,红颜祸水。 “哎哟,其他人可真惨,有了我们平平、安安,都没人注意他们,看他们羡慕的。” 许行丰瞧着其他进士确实是片叶不沾身,对比惨烈呀。 “奶奶、娘,你们快丢花,我们兄弟两个还没簪花呢。” 可马簪了呀,许行丰心想,这马也是怪受罪的,也不知道花粉过敏不。 第446章 许老头病重 许行丰腹诽,丝毫不影响徐氏她们欢喜。 许行丰看着她们准备的是牡丹玉,觉得倒是颇配两个儿子。 “哎哟,别人都不敢带颜色太艳的花,怕俗气,但平平、安安两个带着,反倒是将花给比了下去,今晚只怕满京城待字闺中的女孩子都睡不着了。” 游街结束,上门的媒人更多了,甚至还有想着自卖己身,想当通房的。 “看来这人长得太好看也不一定是好事,你看,咱们府上的门槛都要被踩烂了。” 许行丰听着自家夫人这似是烦恼,实则全是炫耀的话,也觉得有意思,别人家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到他家怎么反着来了?女方不是该矜持的吗? “爹,我们出发了,回老家这段时间,你和娘可别乱点鸳鸯谱,否则我们可不介意多个小娘。” 本来舍不得两个儿子,眼泪涟涟的徐云容,被两个儿子真孝到了。 “滚,糟心玩意,生怕我同你娘念着你们半点。” 稳璟、稳琛两个半点不怕,还笑眯眯同杨怀昱和徐氏两个道别。 “爷爷、奶奶,你们可千万别想我们。” 这简单的卖乖的一句话,便将杨怀昱哄得眉开眼笑,不停喊乖孙路上小心些。 许行丰听着只觉够肉麻的,越发觉得玄幻,这真是自己老师? “老师、师母,已经瞧不着了,我们进去吧。” 徐氏满眼的泪,眼圈早已红透了,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好一会才收回目光。 “他们在家不觉得,走了,一下子就显得冷清了,唉。” 许行丰心想他巴不得两个兔崽子远一点,天天气他,人都快气没了。 “夫君,你又在想爷爷奶奶他们?” 许行丰望着床头的精致的镂空花灯,便不自觉想起幼时启蒙,家里晚上唯一的一点亮光,便是在自己房里。 不过那时到底条件有限,便是偶尔点蜡烛,也是熏眼。 “嗯,幼时举全家之力才得以供我读书,现在想来,也不知怎么熬过来的。” 徐家虽然重男轻女,但生活上的苦,徐云容是没吃过的,不过她也大概可以想见当初许家食不果腹的日子是如何的。 “都过去了,现在都好了,而且平平、安安得中庄园的喜讯,爷爷奶奶他们应该已经知晓了,毕竟无限欢喜,到时见到曾孙,必定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嗯,他们两个应该还有几日便到了,我现在也不求别的,就求他们身体康健。” “会的,夫君已经很晚了,该睡了,不然明日你还要去当值呢。” “嗯,我去熄灯。” 许行丰从床上坐起,准备去将灯里的烛火吹灭。 “伯爷。” 许行丰和徐云容听见外面王熹焦急万分的喊声,二人只觉心都停了。 王熹平时从不会这个点还来喊,而且语气中透露的焦急无一不表现出了大事。 “我出去问问到底是怎么了。” 许行丰能感觉自己脚步都是浮的,出到门外,才发现自己竟是直接着中衣出来的,不过现在也顾不得这些了。 “到底何事?” 许行丰声音中的颤栗,出卖了他的心慌。 “伯爷,木夏和木秋快马加鞭来报,老太爷不太好了。” 自从上次三爷爷的事后,许行丰便一直心中害怕,所以让木春四个跟着回了老家,让他们每隔一月便要派人来报平安。 并反复嘱咐他们,要是家里有人身体不对劲,一定不要拖延,得快马加鞭来报。 只是明明不是一个月前来报,说都好的吗?怎么就不太好了? “到底怎么回事?他们是何日从四通县启程的?” 王熹看着自己公子摇摇欲坠的样子,不敢耽搁,一次性将所有知道的都倒了出来。 “十二日前,他们二人一路快马加鞭,不敢耽搁。 老太爷是半月前晚上不小心摔了一跤,原本也只是轻摔了一下,请了大夫看,说没伤到骨头,只需要卧床养几日,却没想人就不舒服起来。 还高烧了一场,他们二人便立马出发了。” “那烧可退了?” “这个不知道,不过他们当时商量着,木冬在后面几日出发来送消息。” 王熹话音刚落,便见自家伯爷进了屋,他就知道伯爷不敢赌,也不肯赌。 他是跟着伯爷一路过来的,知道老太爷他们对伯爷多重要,唉,现在只求着老太爷能顺利度过这一劫。 “夫君,你准备回去还是?” 徐云容刚刚凑在门边,将外面王熹的话都给听了个明白。 “嗯,我待会便去宫门口等着,等宫门开了便入宫,请官家批准我回乡。” 徐云容心里也是焦急,听着许行丰这话连忙说好,然后说她也要跟着回去。 “我可能要快马加鞭回去,你在家等上几日,若是木冬说无事,你便不要折腾了,若是万一不好,你再启程。” “是我这个做孙媳的不是,原本就该伺候在侧的,何况爷爷奶奶他们对我同亲孙女一般。” 徐云容想着许老头和王氏对自己的好,越发愧疚起来,要是老人真有个万一,她只怕最先过不去自己心里这关。 “爹娘他们都在家里呢,哪里用得着你伺候,而且你在这边不也是为了照顾几个孩子,莫要自责。 好了,还得麻烦夫人你帮我收拾些换洗衣裳,若是官家批准,我早上便要出发的。” 徐云容连忙应是,说让许行丰放心,她都会收拾好。 然后又让丫鬟将自己的行李收拾好,无论如何,她也是要回去的。 夫君是因为公事,没办法回去,她作为孙媳,更应该代替夫君尽孝才是。 “夫人,咋们也今早出发吗?” “我们等两日,看木冬如何说的,要是真有事,也得告诉在京的其他几家才行,若是无事,便我自己回去了。” 许家原本静谧的夜,瞬间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只求都是虚惊一场,大家便是折腾一场,也是高兴的。 许行丰坐在马车里,看着紧闭的宫门,只能强迫自己闭目养神,若是真能得到假期,明日还要快马加鞭往回赶,没有精神可使不得。 第447章 快马加鞭回乡 但无论如何,许行丰都睡不着,挂心着爷爷的身体,不知他究竟如何了,他不敢想不好的可能性,因为他知道他受不住。 终于不知等了多久,宫门开了,许行丰入了宫。 也不知是饿的还是吓的,许行丰感觉自己深一脚浅一脚,似乎下一秒就会侧倒。 “伯爷,您怎么这么早入宫了?” 同许行丰说话的是苏玉的徒弟,小苏公公。 “官家可比紫宸殿里?可起了?” “在的,师傅正在伺候官家更衣呢。” 许行丰听到这安心了几分,总算能见到官家了。 “那我再等等。” 等了大概两刻钟,小苏公公进去应该是同苏公公说了许行丰进宫的事,没一会苏公公便笑着出了侧殿,迎许行丰进去。 “许爱卿,你怎么这个点进宫了?宫门应该刚开吧?” “嗯,微臣等了一宿,宫门大开,便进来了。” 时顺帝原本还带着笑,听着许行丰这话,再看许行丰满脸愁容,便知是有要紧事,连忙问到底何事。 “还请官家批准我三月的假,昨夜凌晨,家仆从老家快马加鞭赶来,说是微臣祖父抱恙,微臣唯恐万一,想回去侍疾。” 朝中因为父母重病,不得不回去奔丧守孝的倒是不少,但是时顺帝从来没见过为着祖父母病重便入宫请准假期的。 便是祖父母没了,身居要职的大多数也是夺情,即走面子工程,不需要回去守孝,继续任职。 所以时顺帝实在有些看不懂,为什么许行丰因为祖父病重便来请假,难道他都不害怕自己离任,权利被分散了吗?这不是官员们最害怕的吗? “许爱卿,创发部现在正是紧要时期,而且好不容易有一批进士出来,即将入创发部,你要是走了,岂不是群龙无首。 而且你家仆也只是来报抱恙,或许大夫已经医治好了呢,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吾可以遣太医去你祖籍,帮令祖瞧看。” 时顺帝派遣太医去四通县,实在是无上恩德,这在大南朝成立至今也仅一例,按道理许行丰应该识趣的,但许行丰这次却是不愿了。 “官家,还请您恩准,祖父八十有五,微臣实在害怕。 幼时家贫,饥不饱腹,祖父总将自己的口粮分与微臣,怕我体弱。 后至四岁,祖父排众议,举全家之力供微臣入学启蒙。 生微臣者,父母也,养我者,祖父母及父母也。 养恩重,微臣一生或读书,或为官,却从未真正尽过孝。 现在祖父病重,微臣却无法侍奉于床榻之前,思之,痛矣。 所以还请官家恩准假期,让微臣回去尽孝。” 时顺帝看着许行丰泪流满面,一时竟愣住了,他之前只觉没有许行丰不会的,什么都难不住许行丰,却没想会见到许行丰这般。 “行丰,若是~” 其实时顺帝想问,若是他祖父病故,他是不是还要守孝一年,但他没忍心问出口。 “罢了,你这九年一直没休假,吾便准你三月,太医你也带去。” 许行丰是真感激,若是祖父幸运,有太医过去瞧看病情,定能药到病除。 “苏玉,你说许行丰是不是个怪人?” 苏玉听到这话不知如何回答,索性说自己愚钝,看不出哪里怪。 “满朝文武,皆重权,我原本以为他也是,但现在瞧来似乎不是,他更重亲,重百姓。” 苏玉瞧着许行丰疾步的背影,心中叹息,确实是个怪人,不过也难得。 许行丰出了宫,就直接带着王熹同五个护卫骑着马出发了,至于太医后面坐船同徐云容一起去四通县。 许行丰一路快马加鞭,每天八个时辰在路上,终于十一天后到了四通县。 “不做停歇,直接赶马回老宅。” 入了四通县,许行丰更心慌了,但不论如何,都得回家。 “咦,行丰,不对,不对,现在该叫你伯爷了,你怎么回来了?” 入了村子,许行丰就将马的速度放慢了,怕撞了人。 “王叔,你喊我名字就好,乡里乡亲的没那多讲究。” 说实话,许行丰看到王叔这诧异的样子,心里至少安了一半,想来爷爷应该还好,否则王叔不会这样问。 “哎哟,那可不行,你现在可是伯爷,你这是放假了?回家看看?” “嗯,回家来看爷爷的。” “哦哦,许叔我今天还看到他在门口晒太阳,要是知道你回来肯定高兴。” 许行丰彻底心落回肚子了,爷爷没事,这些日子紧绷着的身体也瞬间放松了下来,脸上笑容满面。 “那我先回家了,王叔你要是得空来我家坐。” “好好好,你快去吧。” 许行丰现在心里欢呼雀跃的,爷爷没事就好,他这躺折腾也无妨。 “伯爷,老太爷没事,您可以放心了。” “嗯嗯,但还是得等太医来了,看爷爷身体如何。” 很快许行丰就到了自家门口,门是开着的。 “请问你们?” 守门的是吴婶的小儿子阿胜,天色暗,他刚开始没认出许行丰他们来,等许行丰下了马,他凑近才认出来,整个人顿时都惊了,在京城的伯爷怎么回来了? “小的见过伯爷,您怎么回来了。” “嗯,爷爷没事吧?” 阿胜听到问话,这才知道许行丰为什么回来。 “回伯爷,老太爷发烧早退了,不过就是人到底病了一场,伤了元气,精神不如从前了,其他的还好。” 许行丰听到这,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想着等太医到了,定要让太医好好瞧瞧,调理调理爷爷的身体。 许行丰大跨步向爷爷的房间走去,他要自己亲自瞧了,才能放心些。 许行丰的出现,让整个宅子都热闹了起来。 “老太爷、大老爷、二老爷,伯爷回来了。” 许行丰听着奴仆欢呼的声音,瞧着屋内暖黄的烛光,身上也回暖了些,总算回来了。 “什么,丰儿回来了?” 许行丰刚到一进院的厅堂便见奴仆簇拥着拄着拐杖的爷爷,还有奶奶出来了。 “爷爷、奶奶。” 许行丰看着距离上次离别已有五年的爷爷奶奶,明显老了许多,心中满不是滋味,爷爷奶奶比他想象中还要苍老,是他不孝。 第448章 许老头安好 “真是丰儿。” 许老头和王氏反反复复摸着许行丰的胳膊,感受到温热,这才敢信这不是梦。 “是孙儿,我回来看你们了,是孙儿不孝,早该回来看你们的。” “瞎说,你那是替官家办事呢,哪里能随便回来,对了,你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璟儿同琛儿前几天也才到家。” 许行丰就将木夏回京禀了病情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你这孩子,不过发个烧罢了,哪里值得你千里迢迢赶回来。” 许老头嘴上这样说着,但脸上的笑却出卖了他。 “本就该回来的,我也想爷爷奶奶你们了。” 许行丰怕两个老人站久了累,赶紧扶他们坐下。 “爹,居然真是你回来了。” 许行丰听见自家儿子的声音转过头去,便见大伯他们都来了。 都老了,这是许行丰最直观的感受,爹娘离京时白发还只几根,不显,而现在明显多了好些。 “居然真是丰儿,下人来报,我还以为是弄错了呢。” 柳氏看见儿子回来,更是抱着哭了起来,惹得王氏同万氏也跟着掉眼泪,最后还是稳璟、稳琛两个逗趣,才将她们哄好。 “你看你们,丰儿不回来,天天念,哭。 现在丰儿好不容易回来了,结果还是哭。” 许老头说这话,王氏不高兴了,立马回怼,说也不知是哪个老头子病的时候,天天说怕见不到孙子最后一面了。 这话果然堵住了许老头的嘴,但却是让许行丰更愧疚了,不过怕惹得爷爷他们伤心,许行丰面上半点没表露。 “丰儿回来,可是难得,今晚得让厨房做些好的。” 许老头发话,而且确实是难得,自然要丰盛些,原本已经该开饭的点了,便又往后推了推。 “丰儿,你这次有多长假期?” “三月呢,我快马加鞭回的,只用了十一日,所以还能在家待上接近两月。” 听到有这长的假期,许家人明显笑意更盛了,嘴里都是好。 晚饭确实是极丰盛的,海里的鲜味,山上的野味,天上的飞禽,都齐全了。 “这贝类是喻之送来的。” 李喻之现在在福州那边大县任县令,海鲜一类的自是不缺,又想了些存鲜的法子,隔一两月总会送些来许家。 “这确实是难得,便是在京城中,也极少能尝到。 不过我倒是更稀罕这些野菜同蘑菇,改日定要来个火锅才是。” 许老头他们瞧着许行丰一副稀罕的样子,都笑得不行。 “行,那你多吃些,家里最不缺这些,便是真吃完了,山上也多得是,摘下来都是水灵灵的。” “这可是奶奶你说的,明日我便要吃菌汤的火锅,肯定鲜掉牙。” 王氏瞧着自己孙子,是怎么瞧怎么喜欢,高兴得直说好。 许行丰晚上确实吃了四大碗饭,家里的饭总有回忆中的味道,吃着让人心安。 第二日许行丰回乡的事,整个村都知道了,好些人家来串门。 许家的茶水都煮了好些壶,炉子便没熄过。 许老头昨日还嘴上说许行丰不该回的,今日却只要见着人,就说许行丰是为着他回来的,一时大家都夸许行丰有孝心,许老头好福气。 许行丰在旁边陪着笑,心里也是觉得好笑,自己爷爷一大把年纪了,倒是有些小孩子心性了,看着跟老顽童一般。 “唉,远儿现在在闽地,隔家远,否则应该也让他回来的。” 万氏瞧着侄儿伺候在公婆面前,难免想起自己儿子来,觉得也该尽孝才是。 “爹现在瞧着身子还行,远儿又是地方官,责任重大,何必劳烦他来回跑,嫂子你莫多想,我们几个在家照顾也是一样的。” 柳氏这些年越活越通透,儿子回来,是儿子的孝心,但可不能因此就比较,非要别的都回来,都当着官呢,哪能随意来去。 “唉,弟妹,跟你说句实话,以前丰儿当官,我瞧着可真羡慕,看见你抹眼泪,心里还想不通。 现在远儿也当官了,我才知道这儿子出息了也不一定都是好处。 不说旁的,村里其他人家,儿孙都在跟前,过年过节的多热闹呀。 我们家总是凑不全,送礼的倒是多,但吃顿团圆饭都难。 不过呀就像老话说的,人不能既要又要,儿子出息得了面子,人人瞧着都风光,便不能再奢望在跟前的福气。” 说起这个,柳氏也是感慨,这五年来,她可是想儿子想得心肝疼,但公婆又高龄,需要照顾,哪有两全的法子。 “谁说不是呢,不过儿女出息,人前风光无限,我们也少替他们操心,儿女没那么大本事,便陪伴跟前,都是好的,现在才知道当初是太执着了,只要健康就好。” “这也就是我们妯娌两个说,要是让旁人听见了,还指不定以为我们两个在这吹嘘呢,哈哈。” 比起儿女平淡陪在跟前,万氏还是喜欢现在这般,走出去人人都得称呼她一声许夫人。 许行丰还有两个儿子一连几日都陪着许老头和王氏他们,成为了展览物,是他们吹嘘的对象。 这日子最后是在徐云容带着太医来才结束。 许老头听到说是官家钦赐,让太医来给他瞧病,连忙对着门口双手合十拜了三拜。 “太医,还麻烦您给我爷爷仔细瞧瞧。” “伯爷放心。” 马太医拿了脉诊出来,便仔细把起脉来。 屋内顿时便静了,生怕出声扰了马太医诊断。 “还请老太爷将舌头伸出来与下官瞧瞧。” 许老头听言连忙伸出了舌头。 “好了。” “马太医,如何?” “脉象滑而沉,舌苔厚腻,湿邪滞留,乃脾湿困滞之症,另老太爷有比较严重的风湿,受天时影响。” 许行丰听到这松了口气,内脏都没事,应该调理便行,不过还是要太医给个准话,才能安心。 “那于寿数应该无碍吧?” “伯爷放心,老太爷身上都是些老毛病,吃上几副药,再平日饮食注意些,无碍的。” 马太医这话一出,许老头是最高兴的,儿孙都出息,他哪里舍得死,巴不得多活几年。 “那麻烦马太医您开方子了,另外可否请您帮我家里其他人瞧瞧?” “伯爷言重了,哪里当得您一个请字,官家对下官下了口谕,此次来四通县,一切听伯爷您吩咐,再说下官看病也不费什么力气。” 第449章 祭拜外祖 “那麻烦马太医您了,还请您帮我奶奶也瞧瞧。” “老夫人身体康健,脉象有力,倒是比一些四五十岁的人还强。” 许行丰终算是放下了心,爷爷奶奶好他才能安心。 “丰儿,我正想去清水镇找你呢,没想到你倒是先来了。” “我是外甥,自然该我来拜访舅舅你的。” “一家人,哪里那许多的客套。” 亲人一别都是许多年,再见模样虽未变,却是苍老了太多。 “当初外公外婆走,是丰儿不孝,没能回来送他们最后一程。” “你这孩子,你的孝心我们还能不知道?但你给皇家做事,哪能来去自由。 而且有你这个外孙,他们经常说这辈子都值了。 所以你不用自责,再说你外公外婆离世时,我和你娘,还有你表哥他们都在跟前,也算是有福分的了。” 外公外婆两年前相继离世,他接到噩耗,本想回来的,但信里舅舅和娘说是喜丧,而且外公外婆已经去了,再回来也是无用。 让他索性好好当值,等回来了,再在坟头上香就是了。 当时割谷机正在关键时期,创发部也确实离不得他,而且请假,官家只怕也是不允的,许行丰便忍着悲伤没回来,不过在京城穿了素衣,吃了一年素,以全守孝。 “今日我主要还是来看舅舅你同舅母的,明日我爹娘,还有云容和三个孩子都要来的,再去外公外婆坟前。” “行,你外公外婆要是知道稳璟、稳琛两个得了状元,定是欢喜得不成样子,明日将这喜讯告诉他们。” “好。” 提起外公外婆,许行丰还是眼睛发酸,以后再也见不着他们了,不过时间在往后走,活着的人只能消化接受。 “柳川现在在府城任教授吗?” “嗯,说起来还托的你的福,不然府城里举人也好好几个,哪里能轮得到他这呆头呆脑的。” “柳川踏实,再合适不过,他能得教授一职,想来凭的还是自己的本事。” “至少我还想着他能够往上考,以后去当个县令也是好的。 后来也想通了,在府城里当个教授也挺好的,离家近,受人尊敬,倒是适合他性格。” 要是换成以前没为官前的许行丰,定是不赞同的,觉得人就该拼尽全力得个最好的。 但现在经历了这许多,也站到了高位,却反而透彻了。 人的幸福感从来不是由地位绝对性决定的。 比如柳川,性格不够圆滑,便真是努力得了进士,入了尔虞我诈的官场,反倒不美。 现在成为一府教授,专攻科举一道,受人尊敬,又离家近,着实是最合适的。 “舅母身体如何?” “挺好的,不过她闲不住,都放曾奶奶的人了,还跟儿媳妇抢着带曾孙,现在在你大表哥那呢。” “舅母是勤快人,自然是歇不住的,不过也要让她注意身体才是。” “我知道,不过劝不劝得住就不知道了。” 许行丰中午陪着舅舅吃了饭,下午又下了一会棋才回的家。 “你舅舅就是个烂棋篓子,跟府城的老头学的,上瘾了,抓着会的,就要下上两把,还喜欢悔棋,也难为你还陪他下了一个多时辰。” “娘,你敢当着舅舅面说这话吗?” 柳氏看着儿子揶揄的眼神,被气笑了,直接用手轻扭了一把儿子胳膊。 “你舅舅越老越轴,他觉得自己厉害着呢,我才不说他呢。” 许行丰想着舅舅下棋时跟思考国家大事似的,举棋不定,下一步棋一盏茶打底,确实挺烂的技术的。 “好不容易陪舅舅下一场,不能败了他兴致,不然他该不待见我这外甥了。” “你放心,别人或许是,但你,你舅舅稀罕着呢,不会的,只会觉得他外甥聪明。” 第二日许行丰郑重地跪在外公外婆坟前,将这几年家里发生的大小事情都说了一遍,最后着重将两个儿子得了状元的事说了出来。 “唉,你外公外婆要是活着,不知道多欢喜,可惜了。” 柳氏到底是女儿,又在父母坟前哭了一场,许行丰也没忍住,但还是劝着自己娘,怕她将身子哭坏了。 “平平、安安、乐乐,你们三个给外曾祖磕头,他们也是爹最亲的人。” 平平、安安是记得柳老头同张氏的,自然记得他们的好,所以毫不犹豫便点了点头,跪下,诚心磕了头。 “奶奶,你别哭,以后但凡我们回来都会来外曾祖这的。” “好孩子。” 一群人劝着,柳氏终于在山脚止住了眼泪,但眼睛已经肿得跟核桃似的。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这话听着都让人伤心,何况身为局中人。 许行丰便是想想都害怕那日的到来,觉得受不住。 拜访完舅舅,许行丰又陪妻子去了徐家,现在徐家倒是本分了,不过徐云容显然同他们没有多少情分,吃完中午饭,便提出要走。 许行丰看到了岳母眼中的不舍,但想起妻子幼时的遭遇,以及徐家后来的不当,到底没开口。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现在瞧来不值一提的伤害,或许当时于妻子而言,却是刻骨铭心,他无法为幼时的妻子遮风挡雨,那便只能现在支持她,陪在她身侧。 拜访完这两处,许行丰便日日待在老宅,恨不能时刻守着爷爷奶奶两个。 不过许行丰不出去,不代表别人不来找。 比如曾睿然便在许行丰归家一月左右上了门。 对于这个儿时的挚友,许行丰自然是欢喜的。 “睿然,快坐。” “伯爷?” 许行丰瞧着曾睿然有些试探的意思,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一别多年,身份悬殊,他又是劣势方,自然要客气些,不然怕人觉得攀高枝。 “还是如从前一般,叫我行丰就好。” 曾睿然听着这话,明显脸上的肌肉一松,原本有些紧张握拳的手,也松了开来。 “我本不该来的,但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又实在舍不得这机会,便厚着脸皮上门了,想着来看看你的变化。” “睿然,在我这,我们从来都是之前的关系,你能来我很高兴。” 许行丰倒是想过去找曾睿然,但不知他是否在家,其次若是找了曾睿然,那李家王家他也不得不去一趟了。 “对了,我听见说你三年前便考上举人了,可有想着再往上考?” 第450章 轮船 “不考了,我现在在县学任教谕,觉得挺好的,而且我都四十五了,实在没那个劲头了,倒不如好好教我儿子,指望着他能比我出息些。” “也挺好的,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你儿子呢。” “我儿子见不见的无所谓,倒是平平、安安两个得了状元,我可是要见见,也好沾沾他们的喜气,说不定我儿子也能出息几分。” “哈哈,那自然没问题。” 曾睿然中午被许行丰拖着在许家老宅用的饭,不过是二人单独吃的,倒是没有拘束。 “我应该还能在家一个月,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好,我得空了就来,这种机会可是难得。” 许行丰看着曾睿然的马车消失在转角,这才转身进了宅子。 许行丰拢共在家待了两月才动身去京城,许老头和王氏虽然还是不舍,但孙子这次能回来,已经是难得,倒也没有太过悲伤。 另外徐云容这次无论王氏和柳氏如何劝说,都不肯听,坚持要待在家中侍奉两个老人。 许行丰怕妻子不自在,也说了好几次,最后徐云容还是坚持,便只好依了她。 还是快马回的京城,许行丰这次是真忙了,对压了三个月的公务,另外刚好新进的进士也要安排。 “爹,你就放心吧,别人都说上阵父子兵,现在我同您同在创发部,定能发挥奇效。” 许行丰给了个僵硬的笑容,直接离开了。 时顺二十二年,创发部大半官员都经官家批准来到了太台州的云江最西边,并且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一待便有两年了。 “爹,我就说我聪明吧。” 以前许行丰听着这话想揍人,现在他麻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基因怎么进化了,生的儿子这么妖孽,一目十行不说,在研究上更是有惊人的本领。 自己原本想着老年能研究出来便不错了,却没想到在研究中,自己刚提出创想,自己儿子就直接把原理从头顺到尾了,而且实验中,基本都是一次过。 许行丰看着江面上行驶的蒸汽轮船,第一次觉得自己儿子配享太庙。 而创发部其他人,对稳琛除了佩服还是佩服,他们觉得许行丰一家子都是妖孽,还是进化的那种? 他们这算不算直接躺赢?干着扭螺丝的活,就直接得了造轮船的功劳。 “爹,你造这轮船是为了回家方便?” 许行丰不止一次跟稳琛强调,在创发部的时候要喊他尚书大人,每次直接答应,说爹好的,所以许行丰已经放弃纠正了。 许行丰不计较,创发部其他官员自然没人会不识趣的挑毛病,甚至好些人巴结都来不及呢,毕竟父子两个在他们这典型的就是青云梯,送他们升官的那种。 “不是。” 别说稳琛不知道这轮船到底用在何处,其他创发部官员也是好奇。 “那这轮船用来干什么?” “到时你就知道了。” 轮船造出来了,许行丰自然要入宫,苏玉现在都不等许行丰到侧殿门口,便先进去禀了官家,毫无例外,自然是得了召见。 “许爱卿入宫这次是缺什么了?” 这两年许行丰入宫,最常见的便是向官家讨人,毕竟能工巧匠最多的还是在宫里。 “禀官家,轮船造出来了。” 奏折上出现一个墨点,换成平时官家定是要恼的,这次却是直接将笔一放,站起身来。 “果真。” “微臣岂敢胡言。” 当初许行丰想着造轮船自然是对官家说了的,可以说当时他觉得许行丰天方夜谭。 谁人不知木头在水上浮着,钢铁入水即沉,何况上以钢铁为材料的,重量达数十吨的轮船,诳论在水面上行驶。 但许行丰前二十年的能力,让他不得不相信,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想着便是没成,也不过是投入些人力物力,不打紧。 但后来,却发现这人力也罢,物力却属实有些吓人,户部尚书在第一个月便同他哭了好多次穷。 朝廷中也因此起了反对声,说许行丰要这许多钢铁,说不定是有谋逆之心。 他虽信许行丰,但当时是有想着趁着这个机会,便将造轮船的事停下来的。 但许行丰说这轮船意义非凡,必须造,并且愿意自己掏腰包,他自然没了拒绝的理由,也只得点头肯了。 点头是点头,但他却其实基本没想过会成,只觉得或许许行丰撞了南墙,便自己退下来了。 所以今日听到成了,他实在震惊。 “真能在江面上行驶?” “回官家,可。” “不会下沉?” “回官家,不会下沉的,轮船已经在江面上行驶了,创发部不少官员都亲眼瞧见了这一幕。” 时顺帝听到这话,自然是想要去瞧上一瞧,但在太台州,不在京城,他也知道不妥。 “苏玉,你先代吾去瞧瞧,然后回来一五一十描述给吾听。” 苏玉听到这话欢喜得紧,他也稀奇轮船到底是如何的,而且出宫机会难得。 “官家放心,奴才定睁大眼睛,将轮船的模样同风姿记得一清二楚的。” 苏玉领旨同许行丰出的宫,许行丰原本骑马赶回京的,但为了适应苏玉,坐的马车去的太台州。 “拖累伯爷了,不然您自己骑马过去,估计已经到了。” “苏公公言重了,坐马车我也能休息一会。” 许行丰在太台州的闹市还特地让马车停了下来,苏公公自然知道许行丰为的是自己,心中难免多了几分感激。 送金银给他的不少,但真能将他当个人看的,却没几个,许行丰的这份心意,对他太难得。 “多谢伯爷了。” “苏公公为我在宫中行了许多方便,该我同您道谢才是。” 苏玉知道许行丰这话不是客套话,而是真心实意的,脸上笑容更真实了。 “能认得伯爷,是奴才的荣幸。” “那认识苏玉,也是许行丰的荣幸。” 许行丰这话出来,苏玉再瞧着不像宫城里的苏公公,只是苏玉。 “到了。” 苏玉从马车中出来,便看见了停泊在江边的轮船。 “居然真不下沉。” 苏玉看见过船,但都是木船,从没见过这钢铁疙瘩做的。 “我是有几个脑袋敢诓官家?” 许行丰这玩笑话让苏玉没忍住笑了出来。 “也是,伯爷好本事,这轮船问世,只怕真要震惊全朝,不过奴才知道您志不在此。” 苏玉也算是认识许行丰二十二年了,不说十分了解许行丰,但怎么的也有个六分。 他知道许行丰与朝中那些大臣不同,他要的是万世流芳,所以立德立功。 第451章 惊吓 听到苏玉的话,许行丰笑而不语。 “苏公公,要不上船感受感受?” 虽然瞧见轮船不沉,但苏玉对于上船还是有些胆怯,万一出了事,他这条命就交代在这了。 “苏公公可以放心,会有船跟着的,要是真出了意外,也定是第一时间将您从轮船上救过去,何况我水性不错,还有这些水手同您一起,定保您无恙。” 苏玉这才注意到轮船不远处还有木船,有两层高,放在平时看不小了,但同这轮船相较,就不够看了。 “那行,奴才信伯爷您。” 许行丰看着苏玉这视死如归的模样,倒是觉得正常,换成他要是不知道内情,只怕还没有这胆量呢,毕竟这轮船行得快,木船更多的是心理安慰。 许行丰率先登船,随后便是苏玉同沈筠涵,还有一众水手们。 “您放松些,没事的,已经试了好几次船了,都无恙。” 苏玉听着这话,头上的汗珠都滴落了下来,才几次,保不准这次就出事了。 但他是带着任务来的,回去还得讲给官家听呢,而且腿软,他感觉自己没那个力气下船。 “起锚。” 不等苏玉反悔,蒸汽便轰隆隆作响起来,船也缓慢往前行动。 苏玉站在船头,感受着轮船冰冷的钢铁,再看着深不见底的江面,他发晕。 “我们进里面吧。” 苏玉机械地转着头,看着三层高的轮船,他突然觉得他挺恐高的,这要是轮船下沉,水不就直接灌进去了? “不用不用,站在这也挺好的。” 至少站在外面,船真沉了,他大不了跳江,水手轮流背着他,他还有点活路。 许行丰原本是想着苏玉害怕,进船里面,看不着水可能好些,却没想到被拒绝了。 一时也不知道有什么法子,只好让船上的工人拿了桌子椅子来,又弄了壶简陋的茶,就同沈筠涵陪着苏玉坐在这船头饮风。 最后还是苏玉实在受不住,说太冷,想着进船舱里。 “嗯,去二楼或者三楼也是可以看见全貌的。” 坐着不觉得,只看得到船四周,站起来,苏玉才知道这轮船多快,吓得一屁股跌坐回椅子上。 这还是许行丰扶了一把,否则只怕就掉地上了。 “苏公公,您小心些。” “好,好,我们进去吧。” 苏玉努力压着颤抖,但声线还是不稳。 许行丰和沈筠涵自然能看出苏玉的害怕,二人很默契地一边一个扶着苏玉进的船舱。 “这人在船上走好像不太稳。” 许行丰看着庞大的船身,没有说话。 进了船舱坐下,苏玉明显好些了,毕竟看不到周遭的参考物,船大,基本感受不到前行的感觉,便容易静心。 许行丰也没急着带苏玉去二楼,他怕苏玉到时候居高临下,看着船两侧被排出的水花,更抖了。 将一整壶茶都喝了个干净,苏玉尿急了,去小解完回来,终于想起正事来。 “伯爷,我瞧着这轮船极快,不知道一个时辰可走多远?” “一百零八里地。” “一百零八里?” 苏玉惊得嘴巴没合拢,这笨重的轮船居然同马一样的速度? “嗯,一直是是个速度。” 苏玉实在不敢相信,壮着胆子同许行丰说想去外面再仔细瞧瞧。 “要不上二楼吧,看得更直观些。” 在船上已经待了有一个时辰,苏玉算是缓过来了些,听到许行丰这话,虽然还是有些害怕,但片刻后终究是点了点头。 “那就麻烦伯爷了。” 轮船内部同房屋无异,苏玉上楼还算平静,但等走到正前方窗边,便不好了。 “这风也太大了些,都睁不开眼睛了。” 苏玉拿着袖子顶着风,好容易才说出话来。 “江面上没有遮拦,轮船速度又比较快,自然是风大些的。” 许行丰边说着便拉着窗户边框,从里面拉出两扇琉璃窗来,风彻底被挡在了外头。 “伯爷奇思妙想,这琉璃窗着实方便。” “江面上风大,纸窗不行,自然只有这琉璃窗了。” 苏玉站在这透明大窗前,很容易便将船的具体情况看了个全。 整个浩瀚的江面就他们一艘轮船,瞧着着实有些孤立无援,而且此时苏玉才想起来一开始跟着的木船。 赶紧跑到两面侧边瞧看,结果别说木船影子了,便是木块都没看到。 “伯爷您骗我。” 苏玉现在也顾不上尊卑了,那小舟可是他的依托呀。 许行丰和沈筠涵二人都努力忍住,没让自己笑出来,现在才发现也是神人,他们二人原以为在问速度的时候就已经察觉了呢。 “苏公公,莫气,莫气,气大伤身。” 苏玉听了这话更气了,他可是惜命得紧,他可是大总管呀,他还有好些荣华要享呢。 许行丰看着苏玉气得脸都发抖,下一秒便要破口大骂的样子,赶紧将剩下的话一口气给说了出来。 “莫急,苏公公你想,我能舍得死吗?便是我懂水性,在这江中间?我能游到边上去?” 苏玉听着这话,稍微觉得有理,怒气平复了些,但还是不相信许行丰,毕竟已经被骗了一次了。 “那伯爷还有什么后手?” “有竹筏同救生圈呢,都在轮船上放着。”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苏玉这次任由许行丰将话说成花,也非要去亲眼瞧了才放心。 许行丰连忙带着苏玉下了楼,出了船舱,来到侧边瞧看早准备好的东西。 苏玉这次谨慎了,还特地算了救生圈的个数,确定不缺之后才没再说话。 “苏公公,这下您放心了吧,我肯定不会拿您的命开玩笑的,我们晚上无法按时回去,那边便会派大船过来寻我们,所以多重保险呢。” “那伯爷应该之前便同奴才说清的,哪里能诓奴才,让奴才好一顿吓。” 要是说了实话,只怕苏玉打死也不愿意上船,那如何将情况禀给官家?他还指望着轮船以后出海呢。 不过这话许行丰不敢说,怕将苏玉给激怒了,只笑着好脾气的赔礼道歉,反正不会出事,今日没风没浪的,要是这轮船还能出事,那才稀奇了。 终于在酉时,轮船回到了出发的地方,这次苏玉不要人扶了,第一个走下了船。 “哎哟,还是站在地面好,稳当,人都精神了。” “劳烦苏公公您体验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平安无事,苏玉理智也回拢了,说的话自然悦耳。 “伯爷客气,这轮船奴才能打头体验一番,是奴才的福气,有了这,以后往来各地也是方便,待奴才回去禀了官家,官家定是欢喜的。” 许行丰就等着最后一句呢,连忙示意自己儿子。 稳琛机灵起来比谁都机灵,立马挂上讨喜的笑,从自己袖子里讨出一千两银票偷偷塞给苏玉。 苏玉眼尖,自然看清了银票的数额,谁会嫌银子多呢,脸上笑瞬间半点都不勉强了。 第452章 阻拦出海 “如何?” 苏玉立马挂上一副谄媚的笑,将茶水放置在时顺帝的案前。 “官家您可是不知道,这趟去太台州可是让奴才开了眼了。” 时顺帝听到这儿顿时便起了兴趣,折子也不瞧了,反而端起茶水品起茶来了。 “哦?开了眼了?那轮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 苏玉将在轮船上的所见所闻都夸张的描述了出来,就连许行丰骗他的事儿也没落下,不过经他一说,倒是显得是桩趣事。 时顺帝听了苏玉的描述,恨不得现在就能出宫,亲眼去看看轮船的样子。 “许行丰现在还在太台州?” “回官家,是呢。” 苏玉看见官家沉默了下来,结合着轮船的事,便试探着开口。 “官家,要不奴才去太台州宣忠勇侯进宫?” 时顺帝明显有些犹豫,显然苏玉是说中了他的心思,不过最终他还是说不了。 “他是个有计划的,到了他该入宫的时候,他自然会来的。” 苏玉听着这话倒是闹不明白了,官家想见许行丰,那直接宣旨便是,怎的还要委屈自己等,不过这也不是他一个奴才能操心的。 不得不说,时顺帝还是有几分了解许行丰的,许行丰在十二月初二下午还真进宫觐见官家。 “让他进来吧。” “拜见官家,问官家圣安。” “不知道许爱卿入宫来可是给吾带来了惊喜?” 许行丰稍抬头,便瞧见官家正一脸兴味地看着自己,明显是在等自己来,想必是为了轮船的事。 “微臣进宫是为了向官家您禀告轮船的后续计划的。” “哦?说来听听。” “微臣想要出海。” 时顺帝听到许行丰的话,明显脸上的兴致没了。他原本猜想的是,许行丰会利用轮船打开国内的交通,毕竟这与他当初的策论相吻合。 而海运谁都知道是风险极高,且同下九流打交道的,另外出海去哪儿?难道去邻边小国吗?向来只有小国来大国朝拜的道理,哪有自降身份的。 许行丰瞧见官家的脸色不佳,明显对自己的提议不悦,却也没打退堂鼓。 “官家您应该知道,我们的丝绸,茶叶等一系列制工精巧的物品在其他国家都能换许多好东西。如换取北狄的牛羊,战马等。 但我国现在最缺的是银子,北狄这些小国显然无法满足,故微臣想要靠轮船出海去到更远的地方寻找矿资源丰富的小国,利用我们比较平常的东西换取金银。” “许爱卿,你又如何知道海的那一边有小国呢?” 许行丰不能将话说的太死,毕竟他从没有出过大南朝的国土,又怎么能够断言。 “有水有食物的地方,微臣相信便必然有人居住,这点经常出海的百姓也是给证实了的,而且他们每次都赚得钵满盆满,可见其中利润。” “出海风险大,只怕朝中没人会愿意。” 时顺帝不直接拒绝,却指着其中要害,想让许行丰知难而退。 “微臣会在民间广征有出海经验的百姓,至于朝中官员,还需官家您首肯。” 时顺帝品着茶,望着茶水里漂浮的茶叶,好些沉了下去。 “爱卿是想亲自去?” “是,蒸汽轮船要是出了故障,没有比微臣更了解如何处理的,另外这事是微臣提议,自然要身先士卒。” “那看来爱卿你应该知道其中凶险异常,又何必非以身犯险?” 这点是时顺帝最想不通的,许行丰已经算是位极人臣,权与财无一或缺,海上就真那么值得去?值得用性命去拼? “若微臣说出海,或许能得金银数百万两,官家可愿意微臣一试?” 现在大南朝粮食相对充足,百姓们不会饿死,勉强保证了饥饱。 而大棚菜,是让富人的银子流向国库,再用之于民,这是让国家内部财富均匀,说白了努力分平蛋糕。 但这些都是不够的,大南朝穷的百姓太多太多,光靠平均财富,不说实现的可能性,便是真平均了,也还是穷。 所以出海一事,许行丰心意坚决,像非洲那边金矿丰富,是非常值得去的,估计一瓶茶叶都能换块金子。 欧洲那边,想来去了也能有不小的收获。 在这种可以趁火打劫做他们眼中等价交易的时期,许行丰实在舍不得错过。 “果真?” 显然官家有些心动,北狄自从十一年前见识了许行丰的火枪以及望远镜,倒是老实了许多,歇了进攻的心思。 但北狄人骨子里的蛮横是藏不住的,边境时有烧杀抢掠的情况,百姓因此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看着百姓受辱,作为一国之君,时顺帝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但北狄能将颇多,且民风彪悍,若真是起了战事,国库不丰,只怕后继无力。 所以因为银子的事,可以说时顺帝受了不少憋屈。 “微臣不能保证,但可以一试。” 出海风险极大,就连安全,许行丰都不能完全担保,何况是在此之上的财富。 “许爱卿有几成把握?” “五成,若是微臣能在大风大浪中存活下来,找到其他小国,便可成。” 时顺帝不言,只是凝着目光瞧着许行丰。 许行丰自然感受到了官家的目光,不过却丝毫不惧,他做这是没有丝毫为己,心中坦荡。 “这事只怕朝中大臣都会站出来反对,户部尚书更是头一个要站出来哭穷。” “之前哪次其他大臣们支持过,但微臣又何曾惧过?只要官家您支持,微臣便敢砥砺前行。” 许行丰这掷地有声的话落在紫宸殿侧殿,似是能传来回声。 “也罢,只要你后日大朝会上能说服一半的朝臣,这事吾便应你。” 这话听着是松了口,实则官家还是觉得不可行,不过是迂回着让许行丰没办法做罢了。 “是,微臣定全力一试。” “这轮船可能在国内各地穿行。” “可,但成本造价太高,只怕难以推行。” 轮船最大的特点不是快,而是能在水上通行,对于内陆,还不如用马来的方便。 许行丰这话犹如一盆冷水浇在时顺帝头上,热情彻底散了个干净。 许行丰是个知情识趣的,直接退了出来。 “苏玉,你说真有为了大义不要命的人?” 第453章 蠢 “官家您是明君,自然有人愿意为您肝脑涂地。” “你这张嘴呀,尽说好听的,半句实话吾也听不着。” “官家可是冤枉奴才了,奴才说的可都是大实话。” “护国,或许吾该信他。” 苏玉提着耳朵听,总算是把官家最后一句呢喃细语给听全乎了。 这其中的他,不用猜也知道是许行丰,但护国是什么意思?苏玉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 两日后大朝会上时顺帝将轮船同出海提了出来,这次不用武将出动,文臣便用唾沫星子快将许行丰埋了。 时顺帝在上面瞧着不发一言,明显是置身事外,就看许行丰如何能劝服他们。 “赵首辅,您手上银子可宽裕?” 现任户部尚书为首辅,朝中至少有三分之一官员以他马首是瞻,要是能攻破他,那官家说的一半朝臣也不是难事了。 “许尚书不是明知故问吗,每年海量的银子要用出去,哪里有多的。” 户部尚书哭穷已是惯例,同样爱银子也是惯例。 “那下官同您对赌如何?” 赵尚书听了这话,不置一词,明显是没兴趣,不上钩,许行丰便接着往下说。 “此次出海用了户部多少银子,若是下官能有命回来,十倍还之如何?” 要不怎么说户部尚书一毛不拔,这不十倍的赌约,也没能让他心动。 “赌为律法所不容,何况万一你没命回来呢,国库银子岂不是打了水漂,许尚书到底年轻了些,莫要急功近利,稳扎稳打方为上策。” 许行丰真是佩服葛朗台一般的赵首辅,这要是放现代,绝对没哪个诈骗分子能骗得了他。 “首辅大人您应该知道下官不过是作个比方,官家面前,下官哪里敢真赌。 另外下官也觉得首辅您说得有理,要是下官被哪个海浪给卷进去没了,让国库亏了银子,那下官真是死都不能瞑目。” 许行丰这毫不忌讳诅咒自己的话,让原本批斗许行丰的众人不约而同静了下来,心里都暗想着对自己也太狠了些。 倒是赵首辅丝毫没有动容,反而借着许行丰的话继续说教。 “你知道便好,一人事小,但要是用着国库里百姓的救命钱去冒险,那你便是死,也难辞其咎。” 其他官员听着这话,直接紧闭嘴巴,有赵首辅在,他们哪里还需要开口。 “首辅大人所言极是,微臣思前想后,怎能让朝廷为下官承担风险呢,所以下官想着自己府上先垫付这个出海所需的花销。 首辅大人放心,下官府上虽然不算富裕,但变卖家产,怎么的也能撑上一撑,实在不够,我便同我亲族打借条,先借上银子。 这样要是亏了,那便都算作下官府上的,要是赚了,到时候除掉开销,还是十倍银子上缴国库。” 许行丰这近似蠢人的话,彻底让朝堂静了,便是赵首辅刚刚声严厉色,现在也一时想不出说什么。 而上首本来瞧热闹的时顺帝也没想到许行丰会说出这话,收起了玩味,倒是开口了。 “赵首辅以为许爱卿所言如何?” “官家可允微臣再问许尚书几个问题?” “自然。” 赵尚书终于转过身子来,直接对视着许行丰。 “刚刚许尚书你所言可都属实?” “首辅大人玩笑了,在官家面前,下官哪敢戏言。” “那你所说全部开销,可包括出海人员在此期间的俸禄一应。” 许行丰没想到赵首辅居然算得如此详细,不过这看似刁钻的问话,对他来说倒是不算什么,大头都出了,俸禄不过小钱罢了,他没什么舍不得的。 “自然。” 赵首辅盯着许行丰看了片刻,似乎是想看透许行丰此举到底意欲何为,自己掏银子,为朝廷赚银子,还搭上丧病的风险,怎么瞧都蠢。 “既然许尚书如此慷慨,不影响国库,我自然没什么好反对的。” 别说赵首辅,其他官员现在也都同意,想着要是许行丰出海,遇上个风浪,直接葬身在海里,也是不错,毕竟是他自寻死路。 “既然赵首辅肯了,其他人呢?” “臣附议。” 此起彼伏,似是演练过一般,刚刚的反对声半点消弭于无形。 “既然你们都答应,那出海便定下来了,只是不知道许爱卿你什么时候出发?” “禀官家,这次造出来的轮船还是小了些,微臣还需重新造一艘大些的,另外还需招募共同出海的人员,都需要时间准备。” “那行,等一切准备好了,你提前一月告知吾。” “是。” 现在官员瞧许行丰,都觉有些蠢,自己出钱造轮船,又提议自己掏银子出海,莫不是好日子过久了,寻求刺激?但也没这样挥霍的呀。 “出海便这般势在必行?” “回老师,是的。” “你可知每年不知多少船翻在大海里?” “自然知道。” “你既然知道,我便不多说了,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不过琛儿不能去,另外我递了致仕的折子上去了。” 老师已经七十,虽然瞧着精神,但确实不宜操劳,致仕他也是赞同的,不过就是不知道官家这回同意不同意。 “老师您未免偏心了些。” “出海困难重重,风险极高,你应该知道,你现在也并不适合去。” 许行丰自然知道老师的意思,出海不仅是他一人之事,更是全家都替他担忧。 而且归时不定,或许去个七八年也不一定,爷爷奶奶年事已高,若是错过最后一面,只怕终生抱憾。 “出发之前,我会上禀官家,回乡一趟,而且大型轮船造出来,也非一时一刻之事,不会太突然。” 许行丰之所以这般急迫是因为距离当初自己兴建启蒙学堂也有十四年了,已经是到出成绩的时候了。 萧沐现在任封府并晋府两府知府,也给他来了信,说两府举人数额激增,皆受教于启蒙学堂。 启蒙学堂有了成绩,自然便能得到推广,但真想全国兴建,必须要实打实的银子,而国库银子不够。 所以许行丰才想赌一把,想做到进步,教化百姓是必须的,启蒙学堂不能再往后推延了。 “你自己不要后悔才好。” 杨怀昱实在不看好许行丰出海,暴利不错,但也总得有那个命和运,而且朝堂上话给得太满,以后是进退两难。 “弟子知道,劳烦老师您为我费心了。” 第454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许行丰回了创发部,便将出海的事宣布了,然后又将自己对大轮船的要求给一一说明。 “尚书大人,我想跟着您出海。” 许行丰没想到第一个找到自己提出愿意出海的竟是沈筠涵。 “筠涵,你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你明年考核为优,可以去六部,不必再留任创发部。” “跟着尚书大人于我便是最好的选择。” “海上风云莫测,片刻便能要人性命,你爷爷不会同意的。” 沈尚书已经荣休,但沈家大小事件都还是要问他老人家意见。 沈筠涵作为沈家嫡长孙,便是再祈盼权势,只怕沈老尚书也不会同意冒这么大险。 “难道伯爷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自然不会。” “那就是了,既然不是去送死的,爷爷又怎会不同意呢,他老人家可是同我说了,要我好好跟着尚书大人您的脚步的,” 沈筠涵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却让许行丰知道以前他对沈筠涵的认知还是太狭隘了些。 沈筠涵是沈老尚书培养出来的,但却比沈老尚书更多了几分豪迈,少了几分圆滑。 “出海我正缺人,你要是愿意同往,我自然没有不允的道理。 只是你还是需好生同沈老尚书商量此事,否则我只怕要背个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之名了。” 听到许行丰松口,沈筠涵明显十分欢喜,连忙说好,定会同自己爷爷说这事。 “爹,你缺人,我陪你呀。” 杨稳琛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了出来,竟是没有半分响动,突然出声,吓了许行丰同沈筠涵一跳。 沈筠涵这两年多也是看着许行丰父子两相处模式过来的,知道杨稳琛要挨训了,他这外人在场实在不妥,连忙告辞,说他有公事要处理。 “你走路都没声的吗?” 不等许行丰说下句,杨稳琛便赶紧接了话头。 “爹,不怪我,我可不是鬼,明明是您同沈叔说话太投入了,所以这才没注意到儿子我。” “你这话的意思是还怪我耳朵不好?” “爹,你说你也没到七老八十的呀,怎么总是歪解我意思,真的是,你当初状元怎么得来的。” 很好,在儿子面前,他儒雅不了半点,想抽鞋底板子。 “嘿嘿,爹,这是在创发部呢,还没下值,您收敛收敛自己的脾气。” 许行丰眼睛都给怒瞪圆了,恨不得把这个逆子给丢出去。 “你出去,立马消失在我眼前。” “爹,您刚不是说您缺人吗,儿子我不就是最好的人选?您怎么把我给忘了?” “不怕死?” “这话说的,跟英勇就义似的,多吓人呀,您别胡乱吓唬我,我可是要同爷爷奶奶他们告状的。” “你爷爷不让你去。” “爷爷不让我去,我去告诉爷爷~什么?爷爷不让我去?” 看着自家儿子抓狂的样子,许行丰心里暗爽了一把,叫你狂,靠山没了吧。 “不可能,爹,你是不是唬我的?” 许行丰不想跟自己这看起来脑子不太好使的儿子再多说,连眼神都懒得给他。 “爹,你是不是心虚了,您倒是说话呀。” 许行丰现在算是知道聒噪两个字的含义了。 “出去,帮我把门带上。” “爹,你过分,我可是您亲儿子。” “嗯,幸好亲的,否则早被我丢出去了。” 杨稳琛可怜巴巴的提溜着脑袋退了出去,倒是没忘将门带上。 “尚书大人,为什么要造五艘船呀?”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五艘船哪里算多,当初郑和下西洋可是两百多艘船,两万多人出动,那才叫声势浩荡。 当然这是蒸汽轮船,不能统一而论,但五艘大船实在不算多。 有了第一艘蒸汽轮船的经验,这五艘蒸汽轮船制作上少走了许多弯路,但还是耗费了近两年。 而原本政绩评优为上佳的许行丰同沈筠涵自请留任,这倒是引得朝中有不少议论声,大多都是嘲讽的。 “成了,都成了,人也招全了,都是经常出海的,有经验的,共三百二十六人。” 这等待太过漫长,现在终于要迈出第一步了,难以不叫人惊喜。 “我这就进宫去同官家禀告,将出海日期也定下来。” 许行丰坐在马车里,还没到宫门,马车便突然停了下来。 “伯爷,是木春。” 许行丰心顿时停住了,木春不是在老家的吗,怎么此刻出现在这了?爷爷奶奶出事了? 许行丰第一反应便是祈盼虚惊一场,同四年多前一般。 定了定心神,许行丰这才掀开马车帘子。 “可是老家出事了?” “老太爷病重,还请伯爷速归。” 木春风尘仆仆,眼圈都是红的,显然事态比上次严重,许行丰彻底慌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怎么没见有异样?” “禀伯爷,去岁冬日,老太爷就畏寒,还呼吸不畅。 小的四个本来想着来京给送消息的,但大老爷想了个法子,将室内都给暖了起来,老太爷不出房屋,眼见着又好了。 加之老太爷和老夫人再三叮嘱不让小的们打扰伯爷您,说没事。 小的们瞧着确实快大好了,便没将消息传回京。 却没想除夕老太爷高兴,不过是饮了两杯热酒,病情居然突然严重了起来。 而且腿还不能动了,小的们见情况不妙,便赶紧快马加鞭来将消息告知伯爷您。” 听到爷爷腿都不能动了,许行丰脑子全都是乱的,但现在不是他能乱的时候。 “你实话告诉我,你出发来京的时候,老太爷到底情况如何?” 如果只是爷爷腿不能动,木春必定不会吓成这样,实际情况只怕更坏。 果然木春听到问话,顿时脸色便变了,明显是还有隐瞒。 “快些说。” “发现老太爷年初一腿不能动,便赶紧请了大夫,大夫说老太爷肺全坏了。” 许行丰听了这话,彻底受不住,差点跌下马车,幸好王熹在旁扶着。 “竟然同大爷爷是一样的。” 爷爷同大爷爷一样,都是因为肺。 “大夫可说还有多少时日?” 木春彻底不敢说了,最后还是许行丰勒令他回答,他才开口。 “大夫说最多半年,但要是一口气上不来,随时都可能去了。” 许行丰整个人都似被抽了魂,半点气力也没有,呆呆的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 “伯爷,咋们还进宫吗?” 第455章 忠孝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行丰才缓缓撑起身子,勉强坐到了软垫上。 “去皇宫。” 王熹看着自家伯爷颓丧的模样,便知这三个字已经耗尽了他全部气力,不敢多问,便直接让木春也坐到马车外边,然后便甩动着鞭子驱使马车往前走。 脑子越乱,反而想到的越多,许行丰心里琢磨着如何劝服官家给自己批准假期,又想着要是官家不允,该怎么办,爷爷的病情到底还有没有回转的余地。 “伯爷,到了。” 不能倒,爷爷还在家等着自己呢,许行丰在心里反复给自己打气,现在还不是能难过的时候,得先让官家准了假才行。 “伯爷,您慢些。” 王熹同木春两个看见许行丰起身,连忙伸手过去想扶着,怕同刚刚一般摔了。 “没事,你们不用扶我。” 王熹二人虽不放心,但许行丰坚持,他们做下人的也只能听从。 “你们二人就在这等我。” “是,伯爷。” 王熹和木春一直瞧着许行丰进了宫门,这才收回了目光。 “你说伯爷不会有事吧?” “不会,伯爷内心刚毅,刚刚只是消息太突然,没缓过来罢了。 只是你们四个怎的此次处事如此不当,应该在去岁老太爷病倒的那回便送消息回来才是,便是伯爷回不去,也有个心理准备。” 木春听到王熹这话,心里也是懊恼,要是真因为他们几个耽误了伯爷回去,老太爷又有个万一,他们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你们也在伯爷身边十几年了,应该是知道伯爷多在乎老太爷他们。 派你们回去,也就是为了防着这个万一,之前也跟你们千叮咛万嘱咐,但凡有不妥,情愿错报,也不能瞒报。” 木春本就心中自责难当,王熹这直切要害的话,更是让他难受。 “伯爷心善,从未苛待过我们这些当下人的,但~罢了,这也不全是你们四人的错,只是伯爷恐怕这次要难受了,唉。” 要是王熹将他直接骂一顿,木春反而觉得感受些,但现在这般,他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如在烈火烹一般,灼得难受。 伯爷对他们都有再造之恩,他们却辜负了伯爷的信任,让伯爷如此难受,他想起来都觉得自己不是人。 马车停在宫门口,不能喧哗,满心愧恼无处发泄,最后木春只得啪得给了自己两个响亮的耳刮子。 “你干嘛呀,疯了。” 王熹本来真愁呢,就听见旁边啪啪两声,转过头去便见木春脸已经肿了,把他吓一大跳。 “都怪我。” 王熹看了眼宫门口的侍卫,看他们没发现这边的动静,松了口气,然后便赶紧拉动缰绳,将马车赶到离宫门口更远些的位置。 “你自责也是于事无补,现在先别想这么多了,有这个力气,祈祷祈祷老太爷福人自有天相吧,唉。” 王熹平日是最不喜叹气的,自从跟了许行丰后,他觉得叹气晦气,将福气都给叹走了,但今日却是不知叹了多少次了。 “许爱卿怎么入宫了,是轮船都修造好了?” 时顺帝刚批阅完一批奏折,心情正好。 “回官家,确实都修造好了。” “那得恭喜许爱卿了,出海的日期能定下来了。” 许行丰真觉得造化弄人,从前他是最期盼船造好的人,现在船造好了,爷爷却出事了,原本定好陪同出海的人员,又得因为他落个空欢喜。 “许爱卿怎么了,瞧着不太欢喜的样子,之前你不是监督着他们抓紧造船吗,现在成了,怎么反而瞧着一脸愁容。” “还请官家恕罪,微臣想要回祖籍一趟。”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从来不是浪得虚名,虽然许行丰弯着腰低着头,但还是能感觉到官家的不悦,整个侧殿温度都似乎跟着降了几度。 “许爱卿,朝令夕改,你莫不是觉得朝堂乃是儿笑之地?” “微臣不敢。” 许行丰直接跪在地上,这事怨不得官家怪罪,无论何种缘故,确实都是他的错。 “不敢?吾看你敢得很。” 这是时顺帝第一次对许行丰发怒问罪,他再如何宽容许行丰,帝王威仪容不得半分试探。 “还请官家息怒,听微臣说清前后关系。” “许爱卿最好是能说明白,不然便是吾再仁慈,这次也饶不得你。” “微臣明白。” “行,那你便说说为何要回祖籍,如果吾没记错,四年多前,吾准了你三月假期回乡探亲吧。” “是。” “那你应该知道,三月探亲假,已是无上恩德。” “微臣知道。” 许行丰确实被官家这话问得愧疚,官家待他确实算是十分优待,他今日所提虽是为孝,但于忠,确实欠缺。 “真知道?” “不敢欺瞒官家,官家恩德,微臣铭感五内。” “吾看你不知道,要是真知道,今日便不会开这个口。” “还请官家息怒,就刚刚轮船造好,微臣进宫的路上,在祖籍的仆人来报,说微臣祖父病重,肺部已全部坏死,随时有生命之虞。 微臣知出海一事,乃是微臣主动提起,朝臣都紧密关注,若是此时回去,定让官家两难。 但若是微臣不顾祖父,直接出海,最少也是三年五载,无缘祖父最后一面,还让他担忧微臣,微臣思之痛之。 因此想请官家仁慈,准微臣回乡,见祖父一面。” 时顺帝听到许行丰的解释头真痛了。 “你可知上次便是破例?若是这次吾还准你的假,日后朝臣纷纷效仿,吾又当如何?” “都是微臣之过,请官家准我假期,之后便是问罪,微臣也是甘之如饴,绝无怨言。” “问罪你也要回乡?” “是,还请官家恩准。” “行,既然你这般孝心,吾便成全你,但你因为祖父病重二次回乡,却是不妥,你便捐银二十万两吧,以你祖父名义,在临江州和驻康州兴建启蒙学堂。 而你代吾回乡嘉奖你祖父,以此全了名声,如何?” 许行丰能听到官家语气中的怒气,更知道官家这是刁难,出海耗费便极大,又捐二十万两,实在是强人所难。 但许行丰还是要回四通县,莫说是二十万两,便是两百万两,他也要借来,何况他出海本就是为了启蒙学堂之事。 现在歪打正着,借祖父名义,他求之不得。 至于官家的责怪,他没有半分不愤,这是他应当承受的。 “是,微臣愿以祖父名义捐二十万两银子,多谢官家为臣思虑,全了微臣同祖父名声。” 第456章 不臣之心 时顺帝提出二十万两银子,原是想难住许行丰,却没想到居然真应承了。 “好,你倒是银子多得很,出海自己垫付银子,没想到居然还能拿出二十万两银子,不过这可不是口头说说,得真金白银拿出来,” 时顺帝现在是真有几分好奇,许行丰家产到底多少,居然还能拿出二十万两银子来。 “微臣晓得,这银子微臣便是借也是会凑齐的,不过只怕不能一时到位,大部分都得微臣同人借,所以得给些时日。” 除掉出海的银子,二十万两许行丰自然是能全部拿出来的,但要是拿得太容易了,定会惹官家生疑。 所以这借是势在必行,大不了后面再陆续还给他们才是。 “行,你能舍得二十万两银子,为你祖父振名,吾允你此次再回乡三月,但记住,仅三月,无论结果如何,没得多,三月后便准时出海。” 许行丰知道官家的意思,这次回去无论祖父是有惊无险,还是最后一面,都只有三月的假。 “官家能格外恩准,微臣感激不尽,三月之后定按时出海。” 旁的官员都是长辈没后,回去奔丧,像自己这般两次因为病重回去的,确实没有,便是捐献了二十万两银子,许行丰也是真心对官家感激不尽。 时顺帝原本是十分不快的,他自问对许行丰已经是极好的了,却没想到便是惹他不快,也要回去。 但看到许行丰明显是真感激,没有作伪,再想想二十万两银子,心中这才畅快了些,没那么堵了。 “苏玉,拟圣旨。” 苏玉听见吩咐,连忙在旁伺候笔墨。 时顺帝思索片刻便下了笔,过了大概一刻钟,便从旁取了玉玺在上盖了章。 “你祖父已享超品伯爵之位尊容,我便不好再升了,但赐了功德碑,不过这造功德碑的银子~” 官家拖着尾音,自然意思是银子要许行丰自己出去许行丰自然是连忙接了话。 说官家能赐如此荣誉是许家阖家之幸,银子哪里还能让朝廷出,自然是许家自己出。 时顺帝心气又顺了些,不过看着许行丰还是不爽,直接大手一挥,让许行丰准备回乡。 惹得官家不快,许行丰也是不愿,但爷爷弥留之际,他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定是要回去的,否则他终生抱憾。 “微臣告退,还望官家莫因微臣的不是而气了自己身子。” 时顺帝听着这话也没出声,只看着许行丰退出了侧殿,过了许久,估摸着有一刻钟,才突然开口。 “吾是皇帝,他明知吾不高兴,也要违背吾的意愿,你说他是不是有不臣之心。” 苏玉本就被刚刚殿内剑拔弩张的气氛吓得没敢出声,却没想到更吓人的居然在这等着自己。 以前许行丰多受宠,旁人或许不知,苏玉作为最了解时顺帝的人,却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他怎么的也没想到官家居然会因为刚刚之事,怀疑许行丰有不臣之心。 这送命的问话,苏玉快速转动着脑子,犹疑了片刻才试着回答。 “奴才脑子愚笨,旁的都没瞧出来,只觉得许大人确实是个孝顺的,否则也不会有孝子靴。 奴才幼时在民间常听句老话,说是对父母都不孝顺的,你能指望他是个好人? 所以许大人兴许真是太紧张祖父了,而且官家您对他恩泽深厚,他又岂会有不臣之心,否则就真是狼心狗肺了。” 苏玉说到这便闭嘴没往下说了,否则便有偏颇许行丰的嫌疑,引火上身了。 “那你说他那到底有多少银子,居然又能拿二十万两出来。” 苏玉觉得真是造孽,这问题都要命呀,让他怎么答。 “许大人不是说他借吗,那想来除了出海的银子,是没得剩的了。” “你这脑子,他说借便真是借?吾猜想他府上只怕除了这出海的银子,还不止二十万两。” “哎哟,不会吧,许大人这些年就在京城做些生意,旁的也没有,莫不是他会变银子不成,不然奴才真是想不出来哪来的银子。” 苏玉这话倒是说在时顺帝心坎上了,要是许行丰真有那么多银子,也确实没有个来处,不合理。 “估计是吾想多了,罢了,反正便是他真有,也都被掏出来了。” 苏玉趁着官家不注意,连忙用帕子将头上的汗给擦了,好家伙帕子瞬间被湿透了,看把他吓的。 他心里想着许行丰可得感谢他,要不是他,说不得忠勇伯府就被抄了。 心思转动,苏玉也没忘拍龙屁,到底同许行丰有些情分,他还是有些不忍的。 “官家您说的是,不兴许大人到底有多少银子,反正都掏出来了,还是官家您英明,换成奴才都想不到这些。” 时顺帝心气彻底顺了,想着三个月的假期换了二十万两银子,心情更是无比通畅。 “今晚在御花园烤鹿肉,邀母后还有皇后同往。” 有心情吃,就说明雨过天晴了,苏玉偷偷地松了口长气,然后又挂上谄媚的笑。 “太后最爱吃鹿肉,要是奴才去禀了,定是高兴的,又该夸官家您孝心了。” 时顺帝同太后母子关系一向不错,现在太后年迈,比起十几二十年前,更多了几分慈爱,彻底不问朝中之事,母子关系自然是越发好了,说句母子情深也是不为过。 所以苏玉这般说,时顺帝立马便大笑了起来,最后还不忘吩咐苏玉去对御膳房嘱咐多弄些可口的瓜果出来解腻,说太后喜欢。 “伯爷,如何?” 等在宫门口的王熹同木春一眼便看见了许行丰,连忙迎上去。 “准备快马,回乡。” 听到许行丰说回乡,二人同时松了口气,能回去就好,便有机会,否则只怕伯爷会疯。 “那伯爷咱们还回府吗?” “回。” 大额银票都是许行丰自己藏着在,他得去取一趟银票,借要做样子的,但银票还是得拿。 “好咧。” 王熹扶着许行丰上了马车,便赶紧调转马头,往伯府里赶。 第457章 行将就木 许行丰快速回府独自进住处从床底的暗板处取了二十万两银票。 “王熹,你去太台州那边将我回乡的事告诉沈侍郎他们,出海时间定在三月后,让他们好生准备。” “是,伯爷。” 许行丰将一切交代完,片刻也没做停顿,便骑着快马往四通县跑。 木春他们一众小厮同护卫跟着,也不敢劝许行丰歇息,老太爷现在生死未卜,只求能快些到家,才能心安。 许行丰晚上才歇息三个时辰,就连吃饭都是随便打发的,剩下的时间都在路上。 “伯爷,咱们进宁安府的地界了。” “嗯,快些,争取日落前到家。” 无暇欣赏家乡沿途风景,许行丰归心似箭。 到村子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现在还未入夏,夜晚天凉,没有在外头的人,许行丰一行人骑着马摸着黑入的村,倒是惊得村里的狗都叫个不停。 在京城是听不见狗叫声的,现在听着倒是有几分亲切,只是狗吠越发显得夜幽静,距离家越近,许行丰越害怕面对现实。 村口到许家骑着马不过盏茶功夫,心中便是再恐惧,马也到了宅前。 许行丰一行人有二十多人,在这寂静的夜里,马蹄声自然是清晰,所以没等他敲门,门房便已经将小窗口打开,探出头来望了。 门口乌泱泱的一群人,还都牵着高头大马,自然将门房吓了一跳,但门房还是瞬间便认出了许行丰他们。 “哎哟,伯爷,是您呀,您等一下,小的给您去开门。” 许行丰点了点头,不过转瞬门便开了。 “伯爷,您请。” “老太爷身体如何?” 门房看到许行丰,便猜到了缘故,问话一出,他便立马顺着话答了出来。 “老太爷这些日子胃口不佳,又下不来床,精神瞧着便垮了。” “大夫如何说?” “去请了州城的州医过来瞧了,同之前大夫说得大差不差,说只能尽力养着。” 大夫这话明显是判了死刑,许行丰心中难受。 “老太爷这个点可睡下了?” “应该是没有,这些日子老太爷身子不舒服,晚上便是点上沉香也是难以入眠。 大老爷同二老爷他们这个点应该还在陪着。” “行,你去休息吧。” 许行丰直接踏进一进院,往爷爷奶奶房间走去。 “伯爷?” 守在许老头院外的王大被吓了一跳,在京的伯爷怎的回来了?也没听见大老爷他们提起过呀。 “爷爷可睡了?” 瞧着厢房那边有昏暗的灯光,爷爷想来便是没睡的,只是到底还是怕扰了爷爷休息,所以才多问一句。 “回伯爷,还没有呢,大爷他们都在里面。” “爷爷还是睡不着?” “唉,可不是,都快半个多月了,睡不好,老太爷身子哪里受得住。” 王大入了许府二十多年,许老头又为人和气仁慈,很受下人们尊敬,现在病了,王大看着也是焦心。 “爷爷生病,劳烦你们照顾了。” 虽是下人,但尽心伺候,许行丰仍是感激的。 “伯爷折煞小的了,小的是奴才,照顾老太爷本就是分内之事,何况老太爷宽和仁慈,待小的们极好,小的们更该报答才是。” “照顾病人最是磨人,你们尽心伺候着,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们,木春你明日便去同账房先生说老太爷院里伺候的,都添一个月月钱。” 王大听到这话,感激得不行,连忙跪下来磕头谢恩。 “行了,春日寒重,地上凉,快起来吧,我进去看看爷爷。” “诶,伯爷您请。” “你们都各自散了,我自己进去。” 夜深了,许行丰不想闹出大动静,独自一人踏步入了院。 终于到了门前,许行丰听见了里面尖锐且连绵不断的咳嗽声,不用瞧,光是听着,便知咳嗽之人有难受。 “吱扭”, 木门被轻推了开来,屋内的许发富他们自然听见了。 “谁?” 声音不大,甚至还刻意压低了声线,想来是怕惊了许老头。 “大伯,是我。” 许行丰回声也不高,但却正好能让屋内听清,与此同时,人也进了屋。 “丰儿,你怎么回来了?” 许发富真被惊到了,木春回京了他知道,但这才二十日吧,而且他们也没想过官家会批准回来呀。 但眼前真真切切便是自己的侄儿,由不得他不相信。 许行丰刚刚进屋,只轻轻一瞥便瞧见了床上跟没睡人似的,可想而知爷爷瘦成了什么样。 他没忍住,眼泪便瞬间掉了下来,为了掩饰,连忙转过身子,正好将门关上,快速偷偷抹掉眼泪。 “听到爷爷不好,我心里急,同官家请示,便回来了。” 许行丰说得轻描淡写,半句不提官家问责同二十万两银子的事。 “你这孩子,当着大官呢,都是事,哪里能说回来就回来?官家肯定不高兴了。” “没有不高兴,不然我怎么能回来。” 话刚落,王氏便被万氏同柳氏扶着颤悠悠走到了许行丰跟前。 许行丰是彻底绷不住了,奶奶比起四年多前,也老了许多,腿脚明显瞧着不利索了,大伯母同娘也是,老了许多。 “哎哟,真是丰儿,我的大孙子。” 王氏说着眼泪便从浑浊的眼里流了出来,隐没在深深浅浅的皱纹里,最后才从下颚滴落。 “奶奶,您别哭。” 许行丰帮王氏擦着眼泪,但自己却泪流满面起来,努力让自己笑,想让奶奶瞧着开心,却发现越想笑眼泪流得越狠。 “你这孩子,别哭,别哭,都怪奶奶,不该哭的,惹得你们都跟着我伤心。” 许行丰怕奶奶站着腿疼,连忙扶着往床前走去,终于瞧见了爷爷。 刚刚便成线的泪珠,彻底决堤,感觉脸庞瞬间湿了个彻底。 难怪自己进屋,爷爷半句话也没说,这瘦得都脱相了,脸上瞧着完全是一层皮挂着。 嘴也是苍白的,看着吓人得紧,而且就连咳嗽也是闭着眼,手耷拉着,瞧着半点气力都没有,整个人半点生机都没有,似乎随时都会去了。 原来人到了极度悲伤真的连哭都是没声响的,只是眼泪止不住淌。 “丰儿,你莫要太伤心了,唉,你爷爷九十了,是村子里最高寿的了,而且这辈子享了福,没什么遗憾了。” 许发富轻声劝着,但显然他自己都没释怀,语言几度哽咽。 “爷爷这是睡着了吗?” “没有呢,自从病了,你爷爷便呼吸不畅,整宿整宿的咳嗽,但人没劲,眼皮都撑不开,所以闭着眼呢。 对了,云容刚回房,她白日里一大早便过来伺候了,我们刚劝着她回房歇息,这孩子是个实诚有孝心的,你以后可越发得对她好些。” 柳氏给儿子解释,还不忘叮嘱要对儿媳妇好。 “娘,我知道的,今晚便由我守着爷爷吧,天色已晚,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第458章 功德碑 “这怎么行,你从京城赶回来,只怕是没怎么睡过觉,定是累坏了,而且你这身上灰扑扑的也不方便照顾你爷爷。” 许行丰看了看自己的衣裳,确实沾惹了尘土,摸着还带着潮气。 “那我回房洗漱一番,再过来。” “你这孩子,我同你爹是轮流守夜的,也不算累,哪里就用得着你了,便是要尽孝,你今晚也先好好歇息,等明日再说。” “丰儿,是不是丰儿。” 沙哑无力的声音突然传来,许行丰连忙跪在床前,握住爷爷的手。 “爷爷,是我,我回来了。” 屋内人连忙聚拢在床前,围着许老头。 “爹,您听见了?是丰儿回来了。” 二人话落,便见许老头慢慢睁开了浑浊的眼,但也仅是微睁,眼皮似是随时都要闭拢起来,瞧着十分虚弱无力。 “真是丰儿。” 这话许行丰趴在床上,隔着爷爷不过一尺不到的距离,都听着不太真切。 “是孙儿,孙儿不孝,回来看您来了。” “别哭。” 许老头明显每说一个字都艰难无比,只能用力吐出这简短的两个字。 然后又见他被许行丰握住的手想要抬起来,但只有个向上的动作,便又回落了回去。 “你爷爷这是不想看你哭呢,你快把眼泪擦了,别惹你爷爷伤心。” 柳氏是知道儿子孝心的,公爹这般,儿子只怕难受得紧,但这寿数之事人力又如何更改。 “诶,孙儿不哭,回来瞧爷爷是开心事,我不哭。” 许行丰胡乱擦着眼泪,却越擦越多,爷爷病重至此,他瞧着心里简直被刀搅了一般,明明想笑着让爷爷看着高兴的,但心里的痛又如何能瞒住眼泪。 “扶~来” 这话含糊,许行丰凑近了听,也没听清。 “你爷爷这是想坐起来同你说话呢。” 许老头病了这些时日,许发富同许发贵兄弟二人照顾最多,所以也最了解许老头的意思。 “爷爷身子这般虚,能坐吗?” 许行丰实在有些担忧,怕爷爷身体受不住。 “没问题的,拿两个大软枕在后面靠着,也不需要你爷爷自己用力,平常吃饭便是这样的。” 许行丰听自己大伯这般说,便赶紧用手够到床内侧拿了两个大软枕,然后又将爷爷扶起来,靠在上面。 “爷爷,这样可以吗?” 许老头没力气说话,只得稍微摁了摁头。 “爹,要不您先喝点汤吧,晚上您便半点没吃,怎么会有力气呢。” 许老头没出声,但万氏却瞧着欢喜地去厨房那边取汤了。 柳氏看许行丰困惑,便笑着解释了。 “你爷爷平常不愿意吃,便会摆手,刚刚没有,这是愿意吃饭了。” 许行丰这才恍然大悟,只是这般说来,爷爷岂不是很多时候没有吃饭。 想来是厨房灶台上一直温着汤和小菜,万氏很快便带着奴仆端着饭菜来了。 “灶台上温着百合雪蛤羹,对肺是最好的,另外这桂花莲藕糕和枣泥糕入口即化,吃着不费劲,爹您尝尝。” 说着万氏便将汤同点心都放在了床旁的小桌上。 “我来喂吧,你爷爷自己吃饭没力气。” 许行丰倒是想伺候,但没经验,怕伤着了爷爷,便老实往右侧了侧,将位置让给自己爹。 许老头吃东西瞧着很是费劲,但最后还是喝了半碗汤,糕点也吃了三块,虽然不多,但到底肚子里有些东西了。 “你爷爷这是瞧着你回来了,高兴呢,换成平时,能喝点子汤就不错了,今日吃得可不少。” 许行丰听着这些,已经完全能想象爷爷这接近一个月是如何熬过来的了,心中愈发愧疚难当。 “丰儿。” 许老头喊完又轻拍了拍自己身旁,表示让许行丰坐他旁边。 兴许是吃了些东西,许老头似乎有些气力了,说话虽然还是无力,但能听清不含糊了。 “爷爷,您说。” “官家到底有没有问罪?” 许行丰没想到爷爷生命垂危了,还首先记挂着自己。 “没有呢,您别多想,而且官家还赐了功德碑给咋们许氏。” 这话让屋内的人都有些懵,怎么官家突然赐功德碑下来了? 许发富同许发贵这些年来也是见识了不少的,立马便猜到其中只怕有曲折,连忙问许行丰前后缘由。 许行丰自然不可能同他们倒出实情,便转了个话式同他们说的。 “爷爷,您应该知道启蒙学堂吧,就我当初在封府同晋府时当知府兴建的,让孩子们读书的。” 启蒙学堂,许老头他们自然都知道,但许老头不知这启蒙学堂,同功德碑有什么关系。 “启蒙学堂在两年前,也就是萧沐从封府与晋府离任前便递了折子上去,说是成效极大,两府增了许多的举人,在整个州都是排在第一第二的了。” 许老头就喜欢听有关自家子孙的功绩,特别是造福于民的,所以听到启蒙学堂的事,一口气激动得连说了三个好字。 不过说完便剧烈咳嗽了起来,许行丰连忙帮着抚后背顺气。 “那丰儿,这功德碑是因为你兴办启蒙学堂,官家念着你的功绩恩赐的?” 许发贵的想法正是其他人的想法,除了这,他们想不出还有其他可能。 “不是,不瞒大伯你们,十来年前,不是我替官家在皇庄进行大棚种植吗,然后我将蔬菜都仅供着自己的食铺,属实赚了不少银子。 加上后面这些年,我也有许多发明,都是抢了先机赚了不少银子的。 所以在听到爷爷病重的消息后,为了方便,我便想了个捐银子的法子。” “捐银子?” “嗯,我现在手中的银子着实不少,但银子嘛,得用到实处,才真叫银子。 启蒙学堂造福百姓,让许多家庭条件一般的孩子也能上学,实在算无上功德。 于是我便以爷爷的名义向官家捐银二十万两,既能抬高爷爷名望,又能造福于民,为爷爷积福,实在是一举多得。” 许行丰这话说得轻松,但许老头他们听着可不轻松,直接都懵了,二十万两,好家伙,居然就这样捐出去了? 咳、咳、咳,明显许老头有话说,急得不行,止不住的咳嗽。 “爷爷,您别急,慢慢说。” 许行丰从旁边茶壶里倒出参茶来喂给爷爷。 “丰儿,你老实告诉爷爷,是不是官家为难你了?” 许行丰听到这话心中一暖,但随后便是无限感伤。 爷爷总是对自己这般好,要是换成旁人听了,定是高兴得不行,觉得得了官家嘉奖。 但爷爷却首先想到的是自己有没有被为难,永远将自己放在第一位。 “爷爷,真没有,启蒙学堂我原本便想要在全国兴建,我手上又确实有足够的银子,这才想着拿出来,也算是给爷爷您积福了。 这样以后但凡在咋们捐献的学堂里读书的孩子,都会记得您,您说这种用银子买大名声的事多划算呀,您该高兴才是。” 第459章 存银安排 “罢了,无论如何,能帮得了那些穷苦的孩子入学,确实是好事。” 许老头努力撑着气,说了这么长的话,瞬间气喘吁吁,咳嗽也随之而来。 “爷爷,您慢些说,我们都在这呢,您别急。” 许老头微点头表示知道,然后手轻轻抬动,朝着参茶的方向指了指。 许行丰立马便会意,连忙倒了一大杯热热的参茶出来,扶着爷爷喝下。 这参茶里用的人参年份都不浅,许老头喝下去一会,瞧着确实又有些劲头了,这才开口说话。 “既然是用的我的名义,便没有要你出的道理,只是我和你奶奶这没那么多银子,但三四万两还是能拿出来的。 原本这些银子等我们百年之后,是要分给你们三家的,现在便直接凑在捐的银子里面吧。” “爷爷,这二十万两是孙儿向官家提议的,哪里有让您拿银子的道理。” “莫要说了,我说捐了便是捐了,你大伯同小叔也不缺这银子花。” 许发贵此时倒是不好发话,但许发富听到这话却是连忙开口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丰儿,这事你听你爷爷的,二十万两不是小数目,你爷爷奶奶花销不用他们自己的,我们供着,银子你便拿了,总不能全让你出了,何况剩下的十几万两也是吓人。” 许行丰看爷爷态度坚决,大伯和大伯母也非劝着他收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这二十万两用得值,只是丰儿你出这许多的银子,爷爷心疼。” 许行丰知道爷爷不是心疼自己捐献银子,心疼的是他赚这些银子付出的辛苦。 “爷爷,您只管养好身体,其他的都不要多想。” “诶,爷爷知道。” 许行丰看爷爷瞧着似是有了困意,连忙同大伯还有爹示意,三人扶的扶,拿的拿枕头,连忙将许老头安置好。 “来。” 许行丰看自己爹同大伯示意他出去说话,虽然想守着爷爷,但还是跟着出去了。 许行丰从房间里出来,顿时感觉到了温差,这才反应过来里面是真暖和,自己刚刚只顾着瞧爷爷,热得满身的汗,竟然都没发觉。 “你爷爷难得有了困意,丰儿你便别守着了,早些回去休息,有事明日再说,这儿今晚我守着。” 许行丰还想说自己留下,但都被自己爹拒了,说他刚回来,对许老头晚上习惯不了解,便是要尽孝心,也得恢复了精神,慢慢学着来。 许行丰也知爷爷现在身体不舒服,伺候得妥帖,不然只怕哪哪都难受,最后也只得听自己爹的话。 许老头睡了,房间里只剩许发贵晚间伺候,其他人都从房里退了出来。 没了顾忌,王氏和柳氏拉着许行丰的手,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看了个遍。 “奶奶、娘,我都好着呢,你们别担心。” 许行丰是为着许老头回来的,柳氏作为儿媳自然不好说旁的话,怕被人误解了去。 但王氏作为家里身份最高的,便没了这些顾忌。 “你这孩子,这次几日赶回来的?” “九日。” 许行丰只想着回话,却忘记过脑子,说完便知自己嘴快了,只怕要惹得奶奶心疼了。 果然~ “你这孩子,怎的这般不懂得照顾自己,九日便跑回来了,路上定是没怎么睡,要是有个万一,你让爷爷奶奶我们怎么活。” 老人听到所有事,首先总是想到的安全问题,并且预料的总是不太好的结果。 许行丰虽然觉得没必要,但也知道这是奶奶关心自己,只得用话哄着。 “怎么会呢,还有护卫他们跟着我呢,安全着呢,您别自己吓自己。” “你自己骑着马,觉又没睡够,万一从马上跌下来,他们谁还能拉住你不成? 你这孩子,怎的年龄越大,还越莽撞了? 便是你爷爷病重,你也不能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听到了没? 我们一把年纪的,便是去了,也没啥好哭的,你别总是吓着自己。” 许行丰只得不停地点头应是,这才勉强让奶奶满意,没再念叨。 许行丰同柳氏一同将王氏送到房里,母子两个这才得了机会单独说话。 “快让娘瞧瞧你。” 柳氏仔细瞧着自己儿子,这些年心里的酸楚是怎么都压不住了。 “儿呀,你想死为娘了,娘终于见着你了。” 柳氏说着眼泪便漱漱的流。 “娘,您别哭,之后您同爹便跟我回京城。” 作为儿媳妇,照顾公婆是本分,便是在同床共枕的丈夫面前,也不得表露半分情绪。 但她更是当娘的呀,年龄也是超花甲之年,又怎能不想儿孙绕膝。 “好好好,娘跟着你,以后再也不要瞧不见你了。” ”嗯,以后儿子伺候娘。” “丰儿,你同娘说实话,那二十万两,真是你主动提着捐的?” “真的,这话儿子还能说假?而且您见过哪个官家硬逼着人捐银子的?” 柳氏想了想,确实好像没有,不然也太无耻了些,便有七八分信儿子了,毕竟儿子确实是个心好的。 而此时远在京城,还点着灯批阅奏折的时顺帝狠狠地连着打了几个喷嚏,跟前的奏折难免被殃及。 在旁边守着的苏玉连忙看两侧的窗户,却见都关着呢,按道理风吹不进来呀,官家怎么还打喷嚏了。 “官家,奴才给您拿件披褂吧,这春天昼夜温度骤变,别着凉了。” 时顺帝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也是奇怪,自己怎的突然就打喷嚏了。 “不用,吾不冷。” 官家说不要,苏玉自然也没办法,只是去外间,让小太监换壶热茶过来,想着官家喝了能暖暖身子,别真受了风寒。 “你爷爷病重,你爹同你大伯已经给你小叔还有行远他们都寄了书信去了。” 许行丰倒是不意外大伯他们的安排,爷爷病重至此确实该通知,否则只怕留下太多遗憾。 “小叔同行远他们只怕回不来,在任上,长时间离开几乎是不可能。” “总要通知的,便是他们回不来,你婶子她们带着孩子回来,让你爷爷最后得个团圆也是好的。” 许行丰现在听不得最后这种词,只觉心都在滴血,但刚刚爷爷的状态,却让他无法不正视这个现实。 “州城大夫也说爷爷的病没法子了吗?” 许行丰还怀着一丝希冀,期望柳暗花明。 “丰儿,你爷爷已经九十了,算是有福了,你莫要太过执着,人的寿数本就是有数的,哪里能个个百岁。 不说其他,便是你外祖他们,唉,时间过得快,不也没了好些年了吗。” 公婆待自己宽厚,公爹现在病重,柳氏自然也是忧心的,只是她也六十多了,活到这个岁数,生离死别都见多了,自己也是黄土埋脖子的人了,倒是看淡了几分。 第460章 夫妻相聚 道理许行丰自然是都知晓,只是谁又能完全理性。 “娘,孩儿知道的,您别担心,夜深了,孩儿送您回房歇息,我能在家待几个月呢,有话以后慢慢说。” 这些时日许老头病重,虽然家中有奴仆,但柳氏作为儿媳,还是少不得要费心的,加上年龄上来了,确实人有些疲乏。 “不用你送了,有下人,也近,你自己早些回去洗漱休息。” 许行丰自然没答应,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做儿子的,怎么的也要尽尽孝。 将自己娘送回房,许行丰这才大跨步往自己房走去。 房里灯已经全灭了,想来妻子应该是睡了,许行丰便放缓了动作,怕惊扰了妻子。 “谁?” 进自己的院子,被当贼一般对待,许行丰倒觉得有几分稀奇。 “是我。” 发现许行丰的是徐云容身边的嬷嬷,她听到回声有些不可置信,连忙抬起灯凑近些瞧看。 “伯爷恕罪,老奴不知是您,只是您怎的突然回来了,夫人也未曾提过。” “为老太爷回来的,回的匆忙,没有写信回来,夫人并不知。” 嬷嬷听到许行丰这般说,便了解了,连忙问要不要去将徐云容喊起来。 “不用了,你让底下的奴才准备水,我要洗漱。” “诶,老奴这便去安排,另外老奴去厨房,让做些小食吧,想必伯爷您一路风尘,定是没怎么吃好的。” 许行丰本不想这深更半夜的麻烦下人,但提起吃的,竟真觉得有些饿了,这才想起来晚饭都没吃。 “行,那劳烦嬷嬷了。” “伯爷客气,您快进房吧,夫人知道您回来,定是欢喜得不行。” 许行丰点了点头,便往厢房走。 轻推开门,又转身轻轻关上,屋内漆黑,许行丰眼睛适应了片刻,这才从厅堂往里走,床上小小的一团,没有动静,妻子应该是睡着了。 许行丰又往前凑近了些,想看清些,四年多没见,满腔相思似是要溢出来了。 “啊。” 突的一声惊呼,将许行丰也吓了一跳,但更怕妻子吓着了,连忙出声解释。 “夫人,别怕,是我。” 徐云容原本睡得沉,刚刚突然感觉自己头顶上方似是有遮掩,这才微眯眼不经意瞧看瞧看。 却被吓了一跳,床前居然站了个高大身形的人,而且正直勾勾的瞧着她。 条件反射便惊呼出声来,并且身子猛得往里侧挪了许多,被子也紧捏在手心。 正想喊人呢,便传来熟悉的声音,她这次不怕了,但却怀疑起自己这是不是在做梦来。 “夫君?” 徐云容试探着开口,她总觉得床前的人定是下一秒肯定要消散,毕竟梦里每次都这样的。 “是我。” 许行丰说着,已经走到灯烛前,用火折子将灯给点亮了,厢房内顿时便亮了起来。 徐云容睡在拔步床最里侧,瞧着去点另一侧烛灯的夫君,一时惊得忘了反应,所以这不是梦? 谁能告诉她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睡一觉,远在千里外京城的夫君就站自己面前了? 许行丰索性将厢房里四盏灯都给点亮了,然后这才转过头来,便见妻子眼珠都不带转动的盯着自己,嘴巴还微张着,显然是还没回过神来。 心里一时觉得好笑,一时又觉得愧对妻子,虽是妻子自愿,但留她独自一人在夫家,到底是没有那么松快。 “莫不是分别四年,夫人便不认得我了?嗯?” 许行丰笑着打趣,想缓和气氛,总不能夫妻两个便这样大眼瞪小眼到天明吧。 “夫君,真是你呀,你怎么回来了?因为爷爷吗?” 缓了这般久,便是如何不可置信,徐云容也知自己夫君是真回来了,然后便是一连串的问话。 “慢慢来,你这么多问题让我怎么答,或者你再接着睡?” 徐云容压根不做回答,直接掀开被子起身。 许行丰见状只得从床旁边的衣搭上取了氅衣给妻子搭上。 夫妻二人虽许久未见,但成婚二十余载,又哪里会生疏,只是徐云容还是免不了娇羞。 “你怎么不提前来信同我说,害我刚刚吓一跳,还真以为是贼人偷潜了进来。” 许行丰看着妻子娇嗔的模样,心中一暖,脸上笑也更宠溺了几分。 “都是我的不是,夫人莫怪,回来匆忙,所以没有写信。 刚刚我是怕扰了夫人睡觉,却没想还是把你惊醒了,还吓了你一跳,是为夫的罪过,早知就直接唤醒你了。” 徐云容听着这话却不满意,直接将脸微侧了侧,嘴上也没停。 “本就该唤醒我,你回来,我这个做妻子的,哪有不晓的道理。” 许行丰看着妻子佯怒,只觉可人,连忙顺着话哄。 “夫人说得对,我原本还想效仿话本子里的偷香窃玉来着,却没想到没成。” 许行丰满口子的遗憾,倒是将徐云容给逗笑了。 “你个老不正经的,一大把年纪了,还浑说。” “夫人,你这话可就是胡言了,我哪里一大把年纪了,京城里~” 许行丰说着发现自己嘴巴又快了,连忙收住话头,但徐云容多机敏的人,顿时便接着话。 “京城里怎么了?是不是哪个官员又撺掇着你纳妾了?” 许行丰不得不佩服女人的第六感,居然三个字就把事猜得七七八八了,只是他怎么可能说是,除非想让自家夫人今晚不睡了。 “没有,就是京城里他们都说我和三个儿子瞧着不像父子,倒是像兄弟。” 徐云容紧盯着许行丰,不错过一丝一毫的表情。 但这话本就含了真的,就前面两字假的,所以许行丰也没有心虚,自然没让徐云容瞧出什么。 “真的?你没诓我?” “真没有,不然以后夫人你问璟儿他们。” 徐云容看了看自己夫君,四十多岁快五十岁的人了,瞧着竟是同三十岁左右一般,一时竟有些自惭形秽。 许行丰正等着自家夫人说话呢,却发现没声了,头还居然微低了下去,瞧着有些不太高兴。 “夫人,怎么了,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许行丰是真着急了,京城官员确实好些看到自己夫人不在,想着送美人给他,但他发誓,他真的没要呀,瞧都不带瞧的那种。 “夫人,真的,我没骗你,我真没要别的美人,在我眼里你就是最美的,我发誓。” 说着许行丰还真竖起三根手指来,就想着自证清白,怕惹得徐云容生气。 徐云容原本是觉得自己容颜已逝,有些不得劲,结果就看见自家夫君着急忙慌,还真发起誓来,一时不好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了。 “你这是做什么,真是的,谁不信你了。” 第461章 勾人 许行丰看着妻子娇嗔的模样,心中只觉被填满了。 “那是我会错意了,反正夫人你在我这是最好的。” “真的?” “真的。” 许行丰恨不得又发个誓,表明自己的诚心,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夫君,你觉得我看着老不老。” 女人的第六感很准,男人的也不弱,这话一出,许行丰立马便反应过来妻子刚刚的情绪到底是为何了。 许行丰倒是没立马做答,否则显得敷衍,在花言巧语,反而是状似真端详了起来。 女人最害怕的便是容颜老去,被这样一端详,徐云容只感觉自己心怦怦直跳,怕夫君分别几年,再见真嫌弃自己老了。 “不老,瞧着才三十出头呢,比起十几岁的小姑娘多了几分妩媚,又比二十几的妇人多了几分雍容,夫人容光照人,惹人生羡。” 女人便没有不爱听甜言蜜语的,何况许行丰夸得极真诚,徐云容嘴角不自觉勾起,脸上的笑真是藏也藏不住。 “尽哄我,花言巧语。” 许行丰看着妻子笑靥如花,竟看痴了,他算是知道周幽王为何为博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了。 美人倾城绝色,一颦一笑勾人心弦,只恨不得珍之藏之。 “真美~” 徐云容看着夫君直勾勾瞧着自己,这次是真羞得不行,但心里却像是灌了蜜一般。 许行丰看着妻子杏脸桃腮,有些难以自持了,但显然现在不是时候,只得开口打破这暧昧气氛。 “既然不睡了,那夫人陪我吃些东西吧。” 徐云容听到这话才回过神来,然后便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都老夫老妻了,居然还能失了心神,心中羞恼,脸上却故作镇定,应了好。 许行丰到底没忍住,直接牵了妻子的手,二人并肩从厢房到的厅堂,坐在了鼓凳上。 下人们显然是用心了的,这大晚上的竟也做了四道点心,四样暖胃小食出来,还温了杏仁羊奶送过来。 “夫人,你也用些。” 徐云容为了保持体型,一向是不吃夜宵的,何况这夜上三更,但许行丰回来,她高兴呢,哪里能不陪着。 许行丰是真饿了,点心同小食原本就是精致,分量却不多,许行丰一个人竟差不多吃了个干净,徐云容只吃了两筷子。 “夫君,你喝些羊奶顺顺,吃得太急了,不喝些东西,只怕待会睡觉肠胃难受。” “嗯。” 徐云容连忙从金色小壶中倒了一大杯杏仁羊奶出来,放在许行丰面前。 “怎的饿成这样,你是不是压根这些日子没怎么吃。” “没有,只不过为了早些到家,今晚没吃罢了,不然怕回来太晚扰了全府歇息,之前都有好好吃饭。” 这回答倒是让徐云容松了口气,只是还是没忘嘱咐。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饿坏了身子可不行,以后可不兴这样了,否则我可要生气了。” “夫人放心,今日情况特殊,以后不会了。” 得了保证,徐云容这才恢复了笑容,但转而想到许老头的病,眉眼又带了几分忧愁。 “夫君去看过爷爷了吧?” “嗯。” 想着爷爷的状态,许行丰心里堵得慌,但也知无力更改。 对于安慰人,徐云容一向不在行,何况这事也不是安慰便能好的,徐云容索性便想着转话题,但却没许行丰抢了先。 “这次回来,我捐了二十万两银子。” “啊?” 话题转得太猝不及防,而且二十万两银子,真有够徐云容心疼,不过徐云容最先还是关心到底是为什么。 “怎么突的捐了二十万两银子?可是有什么缘故?” 许行丰倒是没瞒妻子,将在宫中与官家的对话说了个七七八八,不过将官家发怒的部分给基本隐掉了。 徐云容听着解释,心中虽然对于官家不赞同夫君回来有些后怕,但也知道没得选,倒是开口缓和起气氛来。 “为兴建启蒙学堂捐银子,那银子便是得其所,没什么好心疼的,而且还能为爷爷积攒声望,极好。” 许行丰知道妻子深明大义,但却还是没想到至此。 “夫人你放心,我定会将银子赚回来的,儿子们娶妻的银子都有,我也没动。” “你做事一向有章程,我从不怀疑,何况银子多少我哪里那般在乎,毕竟不仅是你在赚银子,我也在呀,我的商铺这些年赚的虽没你多,但也不少。” “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许行丰是真觉得自己幸运,妻子无一处不好,倒是他高攀了。 “你这人,时不时便说这些,再这样,以后我便直接化身河东狮得了。” “便是河东狮,也是最美河东狮。” “懒得同你说,快去洗漱吧,水都安置在角房了。” 身上确实不干净,有些难受,看着香香软软的妻子,许行丰觉得确实该快点去洗漱,点了点头,便直接去了。 许行丰洗漱的空挡,徐云容回了厢房,倒是没睡下,反而是拿起书看了起来,只是等许行丰出来,那书也不见翻面。 “这么晚了,夫人还看书呀?可别伤着眼睛了。” 许行丰明明柔言细语,却还是将徐云容吓了一跳。 “怎么这般快洗完了,我以为你还在里面呢。” “不快,我还觉得慢呢。” 许行丰这话,让徐云容脸都红了,今晚香腮的绯色似乎扫不掉了。 “夜深了,睡吧。” 徐云容这故作镇定大方的话,像极了掩耳盗铃,许行丰也配合着说了嗯,然后便上了床。 夜寒几许,也压不住室内绻绻。 “都怪你,太阳都晒进来了,我便从来没这么晚起床过,旁人定是都能猜到了。” 许行丰看着外头暖融的日头,再见妻子羞恼,倒也是稀奇自己怎的也睡到了日上三竿,突觉君王不早朝,也挺正常的,温柔乡,都逃不过。 “夫人别气,咋们是夫妻,没谁会觉得不是的。” “你这人,惯脸皮厚,我们都老夫老妻了,还这般,肯定惹笑话。” “不会,夫人信我。” “信你?都你害的,还信你。” 说着还不忘轻摔了个枕头过来,许行丰一把接住,倒是没有半分脾气,反而还笑着伺候徐云容更衣,甚至鞋袜也是他半跪着穿上的。 “罢了,这回便饶了你,不过下回可不能这样了。” “嗯,不会了。” 承诺嘛,又不一定要实现,反正先将人哄好再说,许行丰感觉自己还是很有觉悟的。 第462章 忧心 原本便起得晚,又馋嘴腻歪了会,等夫妻二人整理好,已经快接近午饭时间了。 “伯爷好。” 下人们显然是都知道许行丰回了,瞧见也没讶异,规规矩矩问好。 “丰儿同云容来了。” “嗯,这边劳烦大伯母您了,侄儿回来了,以后便由侄儿照顾爷爷吧,您们年纪都大了,也不宜折腾。” “你这孩子,有下人呢,我们其实也没受什么累,不过听你爹说昨晚你爷爷难得睡得安稳,早上又吃了不少,瞧着精神好些了。” “真的?” 许行丰听到大伯母说爷爷舒服些了,心中也是高兴,连忙说要去看看。 “刚又睡下了,你们两个晚些时候再来瞧。” “又睡下了?” “嗯。” 能睡是好事,许行丰自然不会去打扰,便转去了奶奶那边。 “咦,娘,你也在。” “嗯,你爹回房歇息了,我怕吵了他,便来你奶奶这边了。 对了,昨日你还没说清,你到底有多长假期?另外出海的事你便不能不去吗?” 许行丰知道这些事也瞒不住,便照实了说的。 “这次休假完便要出海?” 柳氏脸色瞬间都惨白了几分,儿子之前信里说要出海,她便打心底里不同意。 乡下的河里湖里每年都不知要死多少人,何况那深不见底、无边无际的海里。 要她说富贵也有了,权势也有了,儿子哪里就值当去冒这个险,她年纪大了,觉得平安顺遂便是福气,出了海,定是胆战心惊的,哪里有半点好处。 “便不能不去?咱们又不缺钱又不缺啥的,安安稳稳待在家里不行吗?” 许行丰看着自己奶奶和娘,甚至妻子都着急地眼巴巴看着自己,却还是不得不残忍将结果说出来。 “出海的事之前便在上朝时定了下来,现在船造好了,出海的人也都挑选好了,官家又金口玉言定下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屋内原本言笑晏晏,现在却气氛凝滞。 “夫君,你为何就非想出海呢?” 往常许行丰决定的事,徐云容或许有些心中觉得委屈,但却从来没有不支持的,但出海一事,她却实在不懂,为何非要以身犯险。 许行丰看着妻子眼圈已经发红,强忍着泪水,心中五味杂陈。 “海外多小国,他们矿产丰富,我想赌一把,多赚些银子回来,在全国都兴建启蒙学堂,让孩子们能都读书。” “又是启蒙学堂,夫君,世上人便真那般重要吗,便值得你用性命相博?你可想过,你要是有个万一,让我、让娘和奶奶她们都怎么活?” 徐云容说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滴落眼泪。 王氏和柳氏原本就害怕,现在看着徐云容哭,二人也跟着哭起来了。 许行丰看着奶奶、娘、妻子三人都哭了起来,一时手足无措起来,更是愧疚心疼。 “奶奶你们别哭了,都是我的错,只是我实在无法对天下穷苦百姓,做到袖手旁观,或许不能成,但我还是想尽力一试。 而且此次出海的轮船共五艘,每艘轮船都极大,是你们所见的最大的官船的百倍不止,而且一同出海人员,更是大南朝最有经验的。 另外急救也有方案,准备周全,便是去不到小国赚来银子,也基本不可能有丧命的可能,所以并没有你们想的那般可怖。” 徐云容原本是情绪上来了,便没忍住质问,但真哭出来后,这才发现自己的不是。 便是真心中不满,也该夫妻二人单独时说的。 像现在,倒是惹得婆婆她们一同伤心,实在不该。 徐云容一向是个内心坚毅的,何况听着许行丰的话,她也觉得或许是自己了解得太过片面了,便止住了眼泪,仔细盘问起来。 “真的?你没拿话诓我们?” 许行丰看着妻子好容易止住了泪水,高兴得不行,连忙作保。 “云容,你是知我处事风格的,我从不打无把握的仗,何况我上有爷爷奶奶、爹娘,下有三个儿子,更有你,我如何会草率。 若没有八成以上的胜算,我又如何敢在朝会上同首辅对赌。” 徐云容也没立刻便相信或者反驳许行丰,只是仔细思索起来。 而王氏同柳氏原本是哭着的,但听着徐云容在问出海的事,倒是都努力止住了眼泪,也仔细听着。 “罢了,这海你是定要出的,不然就是抗旨了,只是你该周全些,再周全些,莫让我们担忧。” “这是自然,此次出海的有千余人,光是出海要准备的东西,我们便讨论了一年,仔细着呢。 奶奶你们也都放心,我定会安全回来的,我可舍不得死,还想陪着你们呢。” 王氏和柳氏虽然还是不愿,但听着许行丰的话,心中倒是没先前抵触了,只是心中的担忧只怕不会少。 而徐云容早已调整好了情绪,只让许行丰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她信他。 “你爷爷该醒了,我们过去吧,出海的事你便别同他说了,免得他担心。” 许行丰听到自己娘这般说,自然应是,爷爷身体不好,他自然不会将这事告诉他,免得情绪激动,身子更受不住。 王氏和柳氏在进门前都将自己情绪调整好了,怕许老头看出破绽来。 “丰儿来了。” 许老头今日精神确实瞧着比昨晚好多了,许行丰一进来,他便瞧见了。 “爷爷您醒了?怎么不多睡会?” “人老了,觉少,刚刚睡那么会,就够了,人也精神了许多。” 许行丰听着爷爷声音虽还无力但吐字还算清晰,连忙问要不要出去晒晒太阳,人也松泛些。 “瞧着便舒服,便出去吧,今天中午饭也在外面吃。” 许家贫苦出身,自然没有老牌世家那许多的规矩,何况还是许老头提议,大家都笑着附和说好。 下人直接抬了贵妃榻到院中,又铺垫了厚厚的被褥,这才将许老头扶出去。 “还是晒太阳舒服,身上暖和,骨子里的寒气感觉都散了。” 许行丰看着爷爷脸上挂着笑,心中却没多高兴,因为爷爷实在瞧着太苍老虚弱了。 头发胡子都花白的,眼窝深陷,两颊颧骨高突嘴巴也有几分乌色,反正瞧着便知不太好了。 但现在爷爷要的肯定不是他唉声叹气,而是陪着说笑,许行丰只得打起精神,挂起笑脸。 “爷爷您喜欢晒太阳,那咱们以后日头出来了,就在外面躺着,对了,您喝点茶,晒太阳可口渴了,东西您要是想吃也吃些进去。” “诶,也不知这样的好日头我还能晒几会,对了,我九十岁整寿要到了吧。” 第463章 女眷回乡 当初许老头做了七十岁大寿,由于做七不做八的传统,所以八十岁大寿并未大办,至于九十岁,许家一家子都是不想做的。 人重病,有用喜事冲喜的习惯,但做寿可不算,反而做寿在民间有提醒阎王爷的传说,好些家里显赫的老人怕阎王将他收了,不愿做寿。 所以许老头提到九十岁,许行丰他们只以为是叮嘱不做寿。 “嗯,月底便是了,到时可以将族亲都请过来,好好热闹热闹。” “唉,可惜你大爷爷、三爷爷、四爷爷都去了,兄弟里就留下我一个。 现在想起来都只觉得那是做梦,每年端午过完不久就是我的生日,我是盼着端午的月饼,又盼着过生。 以前家里穷,但你太爷爷他们总会给我们包粽子,但都小粽子,鸡蛋大小都没有,还诓我们,说小人吃小粽子。 我们当时稀罕着呢,捧着那个粽子一天,等晚上了,才聚在一起,舍得将它吃掉。 要真吃起来,估计没两口,但我们哪里舍得,一小口一小口地咬,能吃两刻钟,还经常比谁最后吃完,便感觉谁多吃了些,欢喜得不行。 现在生活好了,便是天天吃粽子也是可以的,只是再也吃不到以前那个味道了。” 爷爷的话里都是怀念,都是悲凉,让人听了都觉得心里发堵,亲眼看着儿时一同长大的兄弟一个个死去,就余下他一个,想想便知多难受。 节日同生日都是以前一样的,只是陪着过节的人却没了。 “爷爷咱们今年也包小粽子,连带着大爷爷他们的也包上。” “好,包,到时候给他们送去,至于我的寿辰,我想大办。” 许老头这话一出,王氏第一个不同意。 “你个老头子,胡乱做什么寿,又想显摆了?一家子族亲还不够你热闹的?” 王氏这话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害怕来,也知她是担心许老头,换成以前,许老头定是要回怼斗嘴的,今天却久久没有回应。 许行丰想缓和缓和气氛,徐云容却从旁轻轻拽了拽他的袖角,许行丰回头看过去,便见妻子给他使了眼色。 许行丰顺着妻子眼神方向看过去,便见奶奶已经侧头,又用袖子半遮掩着,虽看不清具体,但任谁都能猜出定是哭了。 再回过头来,便见爷爷也沉默着,两位老人相伴扶持七十余载,其中情愫自是他们晚辈无法比拟的,只怕爷爷此次病重,心里最不舒服的便是奶奶了。 屋内无一人敢劝,最终还是许老头开口了。 “之前你不是便经常喊着要做寿吗,结果到头了,又一百个理由推辞,不过便是怕劳烦了底下人罢了,这次做寿便一起吧,我同你一起,如何?” 之前许行丰等人还想劝着不要做寿的,但经过刚刚一遭,哪里还会提,而且两位老人共同做寿,也算美事。 “你这破老头子,这要是做了,我以后九十岁,再怎么摆宴?” “多好,摆一次席,便庆了我们两人的寿。” 最终王氏自然是答应了,而许行丰等做晚辈的也只能尽力将寿宴筹备得盛大些。 “伯爷,三夫人、二少夫人她们都带着孩子赶回来了。” “都回来了?” “是,姑奶奶她们也都带着孩子回来了,现在正在老太爷房里叙话呢。” 许行丰没想到竟都回来了,爷爷瞧见孩子们定是高兴。 “走,去老太爷房里。” 许行丰到爷爷房里的时候,人已经聚全了,而且发现回来的不仅有自己这一房的女眷,其他三房也有部分女眷都带着孩子回来了。 “我不过是病了罢了,你们都赶回来作甚,万一耽搁了孩子们学业可怎么得了。” 许老头嘴里说着不应该,脸上笑容却明显多了,显然是高兴呢。 “爹,发远也是急着回来看您的,但他在任上,来回得半月,得经过上头知州批准,也得将手头上的事都处理交接了,不过估计骑着马,也快回来了。” 许老头听到说小儿子也要回来,欢喜得不成样子,但又担忧,连忙问许行丰会不会误事。 “爷爷您病了,小叔身为人子回来是应当的,官家以孝治国,知州会应允的,只要交接好,别耽搁公事便无妨。” 许老头得了这话,脸上的凝重烟消云散,转而都是笑,不过嘴上还是说公事要紧,不用都回来瞧他。 “二伯,您是咱们族里辈分最高的了,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们都盼着您长命百岁呢,听见您病了,哪有不回来的。 说起来还是行丰的不是,也不将消息告诉我们在京的几家,就自己跑回来了,还是清柏那孩子心细,看见行丰没上朝,便去伯府问,然后我们这才知道的。 发文知道您病了,心急得不行,但他没法回来,便让我带着孩子回来,说让您保重身体。” 孩子们都知事,知道许老头病了,一个个乖乖巧巧的站着,也不吵闹,只许老头问的时候,大方作答,显然都是被教养得极好的。 “都是好孩子,我们许家人才辈出,好呀好呀。” 许老头瞧着前前后后几十个知礼的孩子,精神气都好多了,脸色也红润了些。 “都是沾了行丰的光,要不是他在伯府里置了族学,请了庄先生同其他举人,孩子们哪能得这般好的读书条件。” “是呀,咋们族里都是靠着伯爷撑起来的,行钧在任上还因为伯爷得了照顾呢。” 许行丰确实是许家的定海神针,整个许家大大小小都或多或少得了许行丰的恩惠,这也是为什么许老头病重,其他几房女眷都不远千里回来的缘故。 或许是因为亲情,但里面或多或少还是掺杂了利益。 当然许行丰并不会因此便觉得不妥,无论是族亲之间,还是同旁人,只要是人与人打交道,总不可能完全排除利益,只要他们不要恩将仇报,便是不知恩,许行丰也觉得无事。 族人回来后,许老头彻底热闹了起来,今天这家的来,明天那家的来,反正许老头身边便没缺过人。 不过不管旁人如何陪着,许行丰白日都是一整日陪着爷爷奶奶的,包括吃饭也是,晚上也有一半时间是他伺候。 “伯爷,正纪他们都回了,现在在前厅。” “走,去前厅。” 正纪等人被许行丰派去驻康州同临江州两州各府发请帖,想着让两州知州同底下知府都来老宅共议兴建启蒙学堂之事。 其实原本该他直接去州城同知州商议的,但他为了不耽搁时间,想着多陪爷爷奶奶,便想了这懒法子,不过于礼法是没有越矩的,合规合理。 第464章 念慈书院 “拜见伯爷。” “如何?他们可都愿意来?” “回伯爷,他们听说是您邀请,又是捐银子兴办学堂,官家还赐了功德碑的,一口便都应承了下来,还说让小的们代其问好。” “那便好,这学堂得抓紧时间开始建了。 王熹,你去书房里,将我的信取来。” 二十万两银子,当着官家的面说要借,那自然怎么的也要走个形式。 “这信你们送往各府,里面写的是借银子的事,若各府愿意支援,你们便好生将银票给带回来。” “是,伯爷。” 在五月十三,端午的前两日,两州知州及其底下知府齐聚许家老宅。 而且他们显然都是打听了消息,一个个都带了礼来的,里面多是药材一类的,送给谁不言而喻。 而且进门第一件事,都是说要问许老头安,妥帖周全,许行丰都不得不称赞他们行事风格,在官场混的便没有一个简单的。 这许多的官员拜见,许老头笑脸也没掉下去过,而且精神抖擞,病似乎都好了大半。 官员出房后,王氏还笑说许老头今日威风凛凛,满州城头一份尊贵了。 “想来各位应该知道我今日为何邀约各位前来。” 许行丰对着地方官没有称本官,在家他还是想亲和些,而且本就是为着学堂的事,大家共商,也无所谓高低。 “老太爷高义,愿意捐献二十万两纹银,在各地兴办学堂,实在令我等钦佩。” “高义不敢当,爷爷他只是希望孩子们以后都有书读,能多份谋生的本领。 今日邀各位来,就是商议二十万两纹银如何分配,毕竟两州大小有差别,府县数目更是不同。 另外这银子分下去后,如何监管,毕竟银子总要落到实处,否则若是进了小人荷包,岂不是糟践了银子。” 许行丰说话比较直,这银子是从他荷包出去的,虽是官家半强迫,但也是他自己愿意的,无半分怨愤。 但银子是用于兴建学堂的,绝不能充实了富人荷包,否则他岂不是成了冤大头?这点他绝不接受,这也是他今日邀请知州知府的主要原因。 许行丰身为伯爷,地位超然,自然坐在上首,两位知州并坐左右两侧之首,其他对应各府知府。 许行丰这话一出,两州知州连忙笑着作保。 “伯爷所言极是,银子自然不能落入了小人腰囊,这点伯爷放心,下官们定会将每一笔账都详记,然后送予您过目。” “有两州知州担保,我自然是放心,到时就麻烦各位操心,我也会让府上账房先生将账算个清晰。 另外想来各位也知道,我当初任职封府、晋府,都是兴建了学堂的,所以所用材料数目也算知道个大概,希望到时莫有欺上瞒下之况。” 面对这些地方官,许行丰不会刻意去彰显自己身份,但也绝不能纵容他们欺瞒,反正将话都说在前头,若是他们还想踩钢丝,那他倒是不怕借着这捐银的事,查一查贪官污吏。 “伯爷的丰功伟绩,如雷贯耳,我等钦佩不已,又哪里敢有半分欺瞒,若是有欺下瞒上者,都不用伯爷您出手,下官第一个饶不了此等小人。” “那就麻烦各位了。” “伯爷客气,老太爷捐银,该我们郑重感谢才是,听说老太爷和老夫人寿宴将至,到时还得厚着脸皮来讨杯喜酒喝,沾沾老寿星的福气。” “各位大人能来,欢迎之至,不过礼品就不必了,此次寿宴分礼不收。” 许行丰这话并不是临时起意,寿宴不收礼,还是一大家子商议出来的,主要是想着为许老头积福,另外也是怕有人送超出规格的礼,到时还懒得退回去,麻烦。 “那些当官的都走了?” 王氏看着许行丰进房,就好奇问一嘴。 “嗯,都走了,事情都商议完了。” “哎哟,想起来以前,我在旁边瞧着县太爷都怕,生怕板子就落身上了,现在瞧着知州知府这些大官,反倒是觉得他们一个个和善得不行,半点不吓人。” 王氏这话,把屋子里的人都笑得不行。 “对了,丰儿,刚刚我们将他们送来的礼盒都拆开了,其他的便也罢了,居然有两颗人参瞧着过了百年年份,这礼咱们能收吗?” “收下吧,明日请大夫来瞧瞧,看适不适合爷爷奶奶吃,如果可以吃,对身体好,便吃了。” 许老头和王氏听到许行丰说要将两颗人参给他们吃,都一个劲地摆手说不行,说太珍贵了,他们老了不能糟蹋这好东西。 “这是他们都打听了的,要不然怎么都送的药材一类的,而且药材哪里有人珍贵,只要吃着对身体好,那放着难道当摆设吗?” 许行丰这般说,其他人也都附和,反正两个老人的舍不得在他们这就是不行。 “对了,爷爷,还有个好消息,启蒙学堂的名字也定下来了。” “哦?是什么?” 不仅许老头好奇,其他人也都好奇到底取了个什么名。 “念慈书院。” “念慈?” “嗯,兴建学堂的银子是以爷爷您的名义捐的,是您的一片慈心,以后在学堂里的孩子都受您一份恩泽。 取名念慈,便是希望他们能够心怀感恩,喝水不忘挖井人,感念您的一片仁慈。 另外慈也是指孩子们自己的长辈父母,他们读书少不得家族的支持,希望他们读书后,能用一身本领回报家族。” “好名字。” “是呀,这样解释下来,虽听着没有那些云锦、鹿临书院名字气派,但寓意极好。” “爷爷,另外每个学堂牌匾底下都会雕刻您的大名,这样也让孩子们能够都知晓学堂乃是您所捐的。” 许老头听到居然还有把自己名字雕刻到牌匾上去,连忙说不用,说将他抬得太高了,不过是捐个银子罢了,而且真正出银子的还是许行丰。 “孙儿捐的,还不就是您捐的?不瞒您,他们一开始还提议给您立生祠,然后像孔子一样弄一尊您的雕像呢,但那样确实太夸张了些,被我拒了。 他们这才给出了这个方案,我觉得刻个名字还好,便应下了。” 有了生祠、雕像的对比,许老头顿时觉得留个名字,好像也不夸张了,倒是能接受了。 “幸好你拒绝了,哪能把我抬得跟孔子一样高呀,人家是圣人,我就一种田的老头。” “您也不比孔子差呀,比起种田孔子肯定没您老人家厉害,这原也没谁比谁差,都好。” 许老头被哄得高兴得不行,晚饭因此都多吃了半碗。 在五月十五这日,许发运回来了,家里人虽还是没齐,但也算是团圆端午了。 许老头这些日子可能是心情好,虽然腿脚还是不能走动,但比起许行丰刚回来,精神头瞧着好多了。 第465章 各自心意 “丰儿,谢谢你。” “小叔何故谢我?” “你爷爷病重,原该我最先赶回来的,这段时间倒是劳累你扛着了。” “我作为孙子,照顾爷爷应该的,何来劳累,何况小叔你也是为公事所累,哪能说回来便回来。” “话是这般说,但我是儿子,理应我照顾的,你这个当孙子的不应该受这份累。 好了,不说这个了,知道你总有说辞说服我,我们来说说你以你爷爷名义捐银子兴建念慈书院的事。” “这事不是都已经定下来,章程也都商量好了吗,小叔难道您还有高见?” “高见没有,但这银子不该你一个人出,既是以你爷爷的名义,怎么的也该让我出份银子。” “小叔,这事是我在官家面前提议的,原就该我出银子。” “你别想着又用一堆的你应该的理论试图来劝说我,本就没有你应该的。 说起来惭愧,我虽是你长辈,却时时活在你庇护之下。 虽说我现在还是不如你,但丰儿,我是你小叔,你便让小叔尽份心,否则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许行丰看着小叔自责愧疚的模样,一时有些怔愣, 他从未想过这么多,他做这许多,也从未觉得委屈呀。 “你别觉得你自己有哪儿不对了,你做的太好太好,但小叔我自己却不能心安理得领受,这银子无论如何我都是要出的,你可不能不要,而且二十万两我可拿不出来,那就尽点心意。” 许行丰还想推脱,这事说起来,还是因为他要回家闹的,哪里能让小叔给他出银子,但刚想张嘴,他就被小叔给拖到无人拐角处了,似是暗头交易一般,显得好生心虚。 “这里是八万两银票,你快拿着,别掉了。” 许行丰看着自己怀里满满一打的银票,有些懵,合着这是有备而来呀,只是塞个银票,有必要跟做贼似的吗。 “小叔,婶母不会不知道这银票的事吧?” “怎么可能,我自己能存八万两的私房银子,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你小叔我了?也太看得起我的家底子了?” 许行丰一想也是,就小叔这妻奴的样子,定是口袋空空,又哪里会有这许多私房钱。 “小叔你就算要给,这也太多了,爷爷便给了我四万五千两,余下十五万五千两,哪里能让你们便出一半。” “合着劝我你会说,那你怎么不说你自己原先还打算一个人出二十万两呢?现在倒是帮我心疼死八万两银子来了,给你你就收着,哪那些话。” “我这不是怕小叔你娶儿媳妇的钱没有了吗。” “你三个儿子,我才两个,还成婚了一个,所以你别替我操心,你操心操心自己的。” 很好,许行丰发现小叔是会扎心的,把他堵的哑口无言了。 “这银子,要不小叔你就给我五万两,你取回去三万两,如何?” “给你你就拿着,本就该我给的,你婶母说我好多回了,说我们都不该让你一个小辈挑大头,该我们出的,只是实在穷,不然这二十万两,我就直接拿给你了。” 听到这话,许行丰就一个感觉,那便是婶母是个明白人,处事大方,小叔娶到她有福了。 “那银子我真拿走了。” “你这人,难道我拿银票给你是为了给你看的?我像那般虚伪的人吗,真的是?” 许行丰被小叔故意做出来的表情给逗笑了,最后也装作贪财的样子,将银票尽数揣自己怀里。 “这便对了,你拿了,我也心安些,行了,我去陪你爷爷了。” 身上揣着巨款,许行丰只得回房,却没想到大伯母从自己院里出来了。 “咦,大伯母,您是来寻云容的吗?” “嗯,找云容问些事,已经问完了,好了,我先走了。” “诶,大伯母您慢走。” 许行丰看着大伯母远去的身影,有些纳闷,大伯母有什么要问云容的? 怀着满肚子疑问,许行丰到了厅堂。 “咦,夫君你回来了?我还以为小叔好不容易回来了,你要多同他说会子话呢。” “原本是的,对了,我刚刚进来正好碰见大伯母出去,她说是有事问你?” 徐云容听到这问话,也不作答,只指了指圆桌正中央的雕花檀木盒子,让许行丰自己打开看。 许行丰只得拿起盒子,快速打开,映入眼帘的竟是银票。 “银票?” “嗯,大伯母说二十万两银子是以爷爷名字捐的,那她们作为大房,便该出一份,之前一直没提,是好些钱没归拢回来,都在铺面上,而且也得同行远媳妇商量。 这不商量好了,银钱也归拢了,便送过来了。” “怎的没推回去?” “怎么没推?大伯母吃完饭,就过来等我了,我一回来她便在这,你想想多长时间了,一直就推来推去的,大伯母非让我收,没办法,我就索性收下了。” 许行丰听到这话,彻底沉默了,然后又将怀里的银票给掏出来,也放在桌上,这回换徐云容不淡定了。 “怎的你身上揣了这许多银票?这一会子,你从哪弄来的?” 徐云容说着说着,再瞧了一眼桌上万氏送来的银票,倒是有了猜测。 “这银票,不会是小叔塞给你的吧?” 许行丰点了点头,然后索性问大伯母给送来的银票数目。 “六万两,小叔的呢?” “八万两。” 徐云容听到这答案,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这再加上爷爷给的四万五千两,咋们倒是出得最少的了,才出了一万五千两银子。 说起来也是好笑,大伯同小叔两家都怕给你银子,让另外一家尴尬,便一个找你一个找我。 夫君,你这着实让我有些羡慕,你的家人都很好,不争旁人的理,只尽自己的心,不过也是因为你好,所以他们才这般好,总会我都有些眼红了。” “你这说的什么胡话,我的家人还不就是你的家人,还分什么彼此不成? 不过确实他们都太好,我都没想到会有这出。 这闹的,原本该我出的银子,倒是让他们出了个干净。” “那这银票?是留下?还是索性说开了,三家平分?” “罢了,就收下吧,都是他们的心意,不好辜负。” “那行,听夫君你的。” 眼瞧着寿宴就剩十来天了,许老头说什么都要下床,说是寿宴那儿被抬着过去像什么样子,想着试试,看腿能不能恢复些。 许老头愿意尝试,许行丰这些当晚辈的,自然是高兴,每次两个人一换,轮流搀扶着许老头下地走。 第466章 寿宴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寿宴前两日,许老头居然真能走了,不可谓不奇迹,虽然速度慢,还得拄着拐杖,但已经很好了。 大寿那日,整个州城但凡能喊得上名号的全都来了,包括知州都来了,清水镇的老百姓见了,都羡慕得不行,觉得许老头同王氏福寿双全。 寿宴排场大,摆了不知几百桌,反正村里最大的空地都征用了,由于寿宴不收礼,四通县好些百姓来吃饭,桌子还不够用。 而等到寿宴正式开始,以许发富为首一对一对地拜寿,要是算外玄孙,算是五世同堂。 “这许老太爷同老夫人可真是好福气,活到九十,还五世同堂,这已经是多少人求不来的福气了,子孙还个个出息,甚至现在是伯府,真是让人羡慕。” “这福气哪里是我们能求来的,你没瞧见知州都来了吗,还给许老太爷行晚辈礼了,恭敬得不行,这放眼整个临江州,许家也是第一大户了。” “唉,谁能想到呀,我小时候还看见许老太爷种过地呢,现在知州都得给行礼,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我瞧着许氏一族可不止三十年兴旺的事,好些当官的呢。” “别人家出一个当官的都祖上积德,他们许家祖宗也不知是不是真葬在了风水福地,竟子孙都当官。” 热闹持续到傍晚才散去,许行丰他们怕许老头身体受不住,早扶了他同王氏回房歇息。 “老婆子,高兴吧。” “高兴。” “嫁给我不亏吧。” 许行丰等晚辈都还陪着呢,听到这话,都用手掩住嘴,才忍住没笑出声来,但作为当事人的王氏却恼了。 “你这糟老头子,年纪越大,说话越没谱,个老不正经的。” “是,怪我,该我对你说的,娶你这七十四年来,我呀从来没后悔过。” 许老头这话说得郑重,让屋内一静,王氏更是眼睛模糊起来。 “平白说这些干什么,我让下人去厨房给你端点汤过来,你晚上还没吃呢。” “我这不是怕不说,以后没机会了吗。” 许老头这话离别意味太强,让许行丰等人心顿时堵得慌。 “呸呸呸,瞎说什么呢,刚做完寿,便说这些话,今天炮仗可是响个不停,说明我们两个还长寿着呢。” “嗯,我瞎说,不说了,好了,有些饿了,让下人摆饭吧。” 午宴由于要招呼客人,许家一大家子都没怎么吃,晚宴一家子凑在一块,倒是吃得温馨,特别是掺杂着孩子们欢声笑语,越发显得许老头同王氏和蔼慈祥。 许行丰瞧着一大家子有说有笑,互相帮着夹菜,孩子们不停喊着太爷爷太奶奶的情景,不知怎的,心里反而酸了起来。 吃过晚饭,许老头和王氏都说今天折腾出了一身汗,要好好洗个澡,说光擦身子不爽利。 许行丰等人听了也是好笑,可不是得出汗,今天两个老人在拜寿时,正身端坐,就连庙里的菩萨都没这般端庄的,紧绷着那铁定出汗。 王氏说自己手脚灵活,不要旁人帮着洗,但许老头却不行,最后是许发运同许行丰帮着洗的。 “奶奶,我们扶您回您那边睡吧,爷爷这边,我同小叔今晚守着。” “不了,原先我同你爷爷便是睡一块的,前些日子你爷爷病了,是你大伯他们怕扰了我休息,这才让我去那边睡。 现在你爷爷腿能走了,晚上如厕没问题,我接着睡这吧,免得你们都跟着受累。” 王氏这话,许发富等做儿子的自然不赞同,要是万一晚上起夜磕着碰着了,可怎么得了。 但却没想到许老头这次同王氏一个说法。 “我现在身子好些了,没事,再说了,不是留了灯吗,哪里会摔着,你们就放心吧,而且你们也伺候我一段时间了,看见我几时晚上起夜过?” 许老头这话将许发富等人原本想说的话,全部都给堵回去了,两个老人统一意见,他们最后也只得同意。 “你们不要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我晚上不起夜,你娘也没这习惯,我们两个老的睡一起,还能互相看顾,多好,省事呢。” “那行吧,您同娘都这样说,便依你们,只是外间还是要睡两个下人,万一你们有事一定记得喊。” “诶,知道了,你呀,越老越爱念叨。” 许发富听到许老头说自己老,一时无语凝噎,有当爹的嫌弃自己儿子老的? “今天这寿宴呀,我同你娘都满意,再没什么遗憾的了,就是行远、稳璟这些孩子没回来,见不着他们。” “爹、娘,你们呀长寿些,他们呀都会回来的,到时候都陪着你们。” “公事要紧,哪里都能回来,好了,不念了,我同你娘这辈子值了,你们都孝顺都出息。” 许老头这话太像临终遗言,不仅许行丰,就连许发富等人心也直扑通,总有不好的预感,但瞧着两位老人红光满面的,又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好了,夜深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确实晚了,平时戌时便差不多歇了的,今日都亥时了,推迟了整整一个时辰,大家确实都困顿了。 “那行,爹、娘,你们也早些歇息,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喊下人,他们就睡在外间。” “诶,知道呢。” 许发富嘱咐好几遍,这才带着众人从房间里退出去。 许行丰走的时候一望三回头,每次爷爷奶奶都笑着对着他,朝他摆手,让他回去歇息。 这场景,许行丰突然同自己以前去学堂,爷爷奶奶站在大树下同自己挥手送别相重合。 许行丰的脚如同注了铅一般,在门槛那怎么也迈不动了。 “爷爷、奶奶,要不我同你们睡吧。” 众人都看着许行丰,知道许行丰不放心两个老人。 “你这孩子,还以为是小时候呀,睡爷爷奶奶中间呀?现在都快当爷爷的人了,说什么胡话呢,快回去睡吧,我和你爷爷好着呢。” 王氏这话彻底勾起了许行丰的回忆,幼时自己是爷爷奶奶带大的,晚上总是伴随着爷爷奶奶的谈话入的眠,现在似乎回不去了。 “丰儿,走吧。” 许发贵看着儿子失魂的样子,觉得他是近期精神太紧绷了。 “去吧,该歇息了,我同你爷爷也困了。” 许行丰还是不想走,但爷爷奶奶都笑着同自己挥手让自己去歇息。 “爷爷、奶奶,那我真走了。” “傻孩子,去吧。” 许行丰最终还是迈过了门槛,同所有人出了院子。 第467章 双薨 “夫君,你是忧心爷爷奶奶他们?” “嗯。” 许行丰这话带了鼻音,徐云容便是再傻也知道许行丰定是哭了,她抬手牵住许行丰的手。 “我一直陪着夫君呢。” 许行丰抬头看着天,眨着眼睛,将眼泪给憋回去,然后才看向徐云容。 “夫人一直在,我知道。” 夫妻二人回了房,各自洗漱完躺在床上。 “夫君还是睡不着吗?” 许行丰看着头顶的床帐,心中总是不安,脑海满满是儿时的画面,便是想转移注意力,也无用。 “夫人你先睡,我待会便睡了。” “你不睡,我又如何睡得着,索性我们说说话吧。” 气氛静下来,许行丰便控制不住胡思乱想,说说话说不定还能转移注意力,许行丰便说好。 “稳璟同稳琛两个这几年在京城可有看中的姑娘?” “没有呢,师母每月总要拉着他们看一堆的画像,但两个臭小子,没一个看上的。” “唉,我瞧着我做祖母还有好些时候要等,最让我记挂的还是稳珵,他非跑边疆去,战场上刀剑无眼,要是有个万一,可怎么得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当初你用武举作为由头拦着他,他却真得了武探花,可见他不是小孩子脾性,是真想好了。 而且他有一身武艺,便是去了战场,也是有自保的能力的,虽说战场凶险,但不也有打了一辈子仗,最终还是寿终正寝的吗。 不说别人,前定国公不就是的,所以夫人莫要太过忧虑。 珵儿有保家卫国之心,又习得一身武艺,想压着他也是不可能,便是真如你所愿,在京城当个富家公子哥,只怕也是行尸走肉,蹉跎一生。” 徐云容听完这话,沉默了好一会,明显是在思量许行丰的话。 许行丰也不出声打破静谧,小儿子去边疆,别说妻子忧心,他这个当父亲的,一样每日提心吊胆。 只是孩子不是父母附属品,便是他如何害怕,总不能将儿子圈成金丝雀关笼子里圈养起来。 他只能选择尊重儿子的选择,至于旁的说出来不过是白惹伤心罢了,还不如不说。 “罢了,我也是管不住他,三年前他高高兴兴跑回来,好一顿炫耀,说自己得了武探花,还耍宝似的哄得爷爷他们都哈哈大笑。 路是他自己选的,他高兴就好,我这个当娘的其他的也帮不上他什么。” “珵儿有夫人你这般通情达理的娘亲,不知是修了多少辈子福气才得来的,至于帮忙,孩子大了,都是雄鹰,我们别折了他们的羽翼即可。” “行了,知道你这是说着好话哄我开心呢,就知道当和事佬,骂儿子的是你,疼儿子的也是你。 去边疆我是管不住了,但娶妻我不能放任他们,我明日便写信回京,让舅母好生帮忙相看,三个儿子,也不管什么长幼有序了,谁能先成婚就先办谁的。 年龄都不小了,换成别家的,在他们这年龄孩子都会跑了。” “行,这事听夫人你的。” “这还差不多。” 后面二人又说了许多话,也不知说到了什么时辰,竟真都睡着了。 “伯爷,夫人。” 门上传来急促的拍门声,许行丰和徐云容二人基本是立刻便被惊醒了。 许行丰看着外面天还未大亮,有些许暗色,瞧着像是刚到卯时,他只觉得自己心都停了。 徐云容也心慌得不行,但比许行丰还是好些,连忙披了衣裳去开门,在门口的正是泪流满面的王熹,这让徐云容心沉到了谷底。 “到底是怎么了?快说。” 王熹啪地跪到地上,然后才哑声回的。 “夫人,老太爷、老夫人薨了。” “什么?” 徐云容原本是猜想许老头没了,却没想到两个老人竟都去了,怎能不惊讶,要知道王氏可是一直身子骨健朗着呢,怎么就会突然没了。 “你再说一遍,爷爷、奶奶都没了?” 许行丰只着中衣,便踉踉跄跄跑了出来,刚刚他在房里听见了王熹的回话,他现在只觉自己定是幻听了。 王熹看着失魂落魄的许行丰,不忍心将残忍的话说出口,只是这是事实,便是再不情愿,也是事实,最终还是开了口。 “在外间伺候的下人见厢房里一直半点动静没有,担心出事,进去瞧看,便见老太爷同老夫人二人牵着手,已经没了呼吸,安详地去了,还请伯爷和夫人节哀。” 许行丰听到这话,身子彻底被抽去了最后一丝气力,瘫坐在地。 “夫君,你别吓我。” 许行丰现在才知道欲哭无泪是什么感觉,他昨晚便不该听爷爷奶奶的,他该守着,或许便不会有这种事了。 他现在恨不得扇死自己,都怪他。 许行丰现在只恨不得睡过去,希望醒来发现现在都是一场噩梦,梦醒了,便又去陪着爷爷奶奶说话吃饭。 “伯爷,您得当心身子呀。” “扶我去看爷爷奶奶。” 徐云容知道许行丰现在哀伤心痛,也不劝,只快速跑回厢房,取了件斗篷给他披上,然后让王熹他们小心扶着过去,而她自己则赶紧让丫鬟帮忙洗漱。 许行丰是同许发富等人基本同时到的,以往见面都是欢声笑语,现在却无言了。 许行丰看着床上静静躺着的爷爷、奶奶,脚半点都挪不动,但他怕再不看,以后便没了机会,最后只得努力让自己往床边靠拢。 终于,他瞧见了爷爷奶奶的面容,就跟睡了一样的,很安详,只是他知道,爷爷奶奶再也不会睁开眼看他了,也不会喊他乖孙了,更不会用手抚摸他的头了。 反正他再也没有爷爷、奶奶了,一想到要是昨晚他没走,或许什么都不会发生,他便痛悔不已。 “丰儿,莫哭了,你爷爷奶奶走得很安详,没有半点疼痛,你该高兴才是,你哭,他们该心疼了。” 许发富说话哽咽,却还是装作无事,安慰着房屋里所有人。 “大哥,咋们再也没爹没娘了。” 许发贵一个六十多岁的人,哭的跟个小孩似的,这话更是说得撕心裂肺。 而原本努力装作平静的许发富也突然身子往侧边倒去,幸好下人在旁边扶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爹、娘,你们怎么忍心的呀,就这样一块去了,留下儿子们。” 许发富再也忍不住,连同许发贵崩溃大哭,而许发运同许行丰二人,到现在都不肯相信这个事实,二人就呆跪着,与周遭彻底隔绝开来。 第468章 盛大丧事 随着时间逝去,女眷、小孩以及其他三房的人都陆续赶来,屋内哭声连成一片,让人感觉窒息。 最后也不知过了多久,许发贵擦了擦眼泪,颤巍着站起了身。 “趁着爹娘身子还是软的,咱们给换上寿衣吧。” 许行丰听着这话,血液倒流,他多想跑过去拦着,告诉他们爷爷奶奶不过是睡着了,不能穿那不吉祥的寿衣。 但他不能冲动,爷爷奶奶最后一程,得体面。 ”发运,行丰,你们去衣柜里,最底下一层,里面便放了寿衣,去拿过来。” 许行丰同许发运二人互相搀扶着才起了身,二人蔫蔫的,似乎随时都会倒一般。 好不容易打开柜子,许行丰看着寿衣,怎么都无法用手去触及。 “丰儿,我没爹也没娘了,再也没了来处。” 许发运身为幼子,自然是被偏疼的那个,父母高龄,他本该尽孝膝前的,但这些年一直在外为官,回来的日子拢共加起来还不到一年。 现在父母逝去,他心中无限悔恨内疚,但却再也没了机会,这让他如何受得住。 许行丰看着哭成了泪人的小叔,又转头看了看满地跪着痛哭的族亲,只感觉有一只手在攥紧他的心脏,好像下一秒便要死了一般。 “爷爷、奶奶走了,咱们得让他们体面,寿衣拿过去吧,别耽搁了时辰。” 一字一句,许行丰不知自己是如何说出来的。 最后二人还是一人端着一套寿衣来到了床前。 “发运、行丰,你们两个帮爹穿,大嫂、阿莲你们帮娘穿。” 许行丰很想逃离,他无法面对,但看着年迈的大伯同父亲,他退无可退,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小叔你将爷爷扶起来。” 凑得越近,便看得越清晰,许行丰到底没忍住,捏住了爷爷的手,居然还是温热的,也就是下人发现得及时,爷爷奶奶刚走不久。 “丰儿,你爷爷身子都温的,肯定是咱们弄错了对不对?他们不过是睡着了。” 许发运满脸眼泪,眼中都是恳求,却没人能给他肯定的回答。 “发运,别哭,眼泪不能砸在爹身上,不然爹走得不安心。” 许发运听到这话,哭得更凶了,但却将自己头转了过去,没让一滴眼泪掉在许老头身上。 寿衣最后还是换上了,许行丰紧紧看着安详躺着的爷爷奶奶,以及他们交叠在一起的手。 终于知道奶奶昨晚为何突然要同爷爷睡一处了,只怕是两个老人都有预感大限将至,不愿分开。 生同裘死同穴,非同日生,却同日死,恩爱夫妻大抵如此。 “发运,行丰,你们同我出来,商议丧事,大哥年纪大了,不能让他操劳。” 许行丰点了点头,只是在迈步离开前,没忍住又转身,紧紧握住了爷爷奶奶的手,感受着最后的余温。 “好了,出去吧。” 许行丰又看了看两个老人的模样,这才跟着自己爹的脚步到了院子里,一同出来的还有李氏、徐云容以及许行远的妻子童氏。 “你爷爷是封了伯爵之位的,奶奶也是一品诰命,丧事得按照规格来,这个我不太懂,便由你们几个张罗。 另外得发丧了,待会你们几个合计着,将该去报丧的亲戚都罗列出来,莫要有了遗漏。” “是,爹。” 许行丰尽量让自己忙起来,事无巨细,只求让爷爷奶奶体面,也是为了让自己没空悲伤。 许老头和王氏都有超品的诰封,规则自然盛大无比,不仅要停灵在家整整七日,还要请州城最大寺庙的得道高僧念上整整七日的往生经。 由于两位老人高寿,又是寿终正寝,乃是喜丧,在民间来吊唁的人是不需要哭的,甚至要带笑,称喜丧。 “不知道这马车里又坐的哪个达官显贵。” “反正是咋们平时高攀不上的人。” 村里人,特别是老人都羡慕许老头同王氏丧事的排场,觉得要是他们死后能有这待遇,现在死了都是值的。 旁人如何议论,许行丰是半点不知道的,他身为长孙,大伯同父亲又高龄,他便同小叔两个作为主力,这七日一直跪谢来吊唁的客人。 膝盖青紫不用说,许行丰却反而觉得好受了些,身体痛了,反倒显得心没那么痛了。 停灵完七日,许行丰看着棺木盖上,心早已痛得没了知觉,过了好久,他才反应过来,以后真的再也见不到爷爷、奶奶了。 有了这个认知,许行丰恨不得过去定钉的人给推开,让他们将棺木打开。 但他没去,他得让爷爷奶奶安心走。 跪跪拜拜一整晚,许行丰不觉累,只恨不能时间慢些。 但无论他如何祈求,卯时还是到了。 “起棺。” 许行丰扶着自己爹和大伯,一路走在队伍最前头,炮仗声连绵不绝,诵经声也没断,就这样一直到了墓穴。 许行丰跪在地上,看着爷爷奶奶的棺木被抬着放进了墓室,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他害怕,怕再也看不到爷爷奶奶了。 “丰儿,别冲动,让你爷爷奶奶安歇,黄泉路上不能回头。” 许发富同许发贵二人摁着许行丰,许行丰听着二人的话,顿时瘫软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直至墓室被合上。 下山的路原该好走的,毕竟这整个山头现在都葬的许家的墓,也修了路,但许行丰却不知摔了多少回。 回到家中,徐云容看着许行丰一身狼狈,唤来了王熹等人,帮许行丰洗漱了一番。 许行丰像是失神了一般,就呆坐着,徐云容知他难受,也不开口,就默默陪着。 就这样夜幕降临了,屋内却打破了宁静。 “不行,爷爷、奶奶在山上肯定害怕,我得去陪着。” “小叔已经去了,搭了个简易的茅庐,大伯同爹年纪大了,被我们拦着,没让去。” “那我更要去了,我是孙子该守孝的。” 距离许行丰出海不过月余,尽孝的时候不多,徐云容没拦着,只让王熹去收拾东西,陪着许行丰上山。 “丰儿,你怎的来了。” 庐内仅许发运一人,点着一盏油灯,而外面山风呼啸,好不悲凉。 “我想陪着爷爷奶奶,小叔你是打算丁忧三年?” “嗯,生前我便没有尽到当儿子的责任,你爷爷奶奶去了,我要是还不留下,那是人吗?” “嗯。” 叔侄两个睡在庐内,原本以为睡不着的,但可能是这七日累了,也可能是在墓旁安心,竟躺在床上没一刻钟便睡着了。 许行丰在墓旁守了整整半月,这才勉强开始接受这残忍的事实。 “丰儿,下山吧,你还有半月便要回京了,出海凶险,你总该去陪陪你爹娘还有云容。 你爷爷奶奶便是我们如何接受不了,也已经走了,我们有太多遗憾,不能再错了,去尽还能尽的孝,莫要像我一般。” 第469章 天伦之乐 许行丰在爷爷奶奶墓前郑重地磕了三个头,这才下了山。 “丰儿,回来了。” 柳氏看到儿子回来,高兴得不行,连忙起身,想同儿子近些。 许行丰一眼便看出来自己娘走路有些跛,心瞬间提了起来,连忙开口询问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就停灵那几日跪的,这些日子擦了药酒贴了膏药,好多了,现在只是走路还有些不方便,其他的都没事了。” 许行丰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刮子,这都过去半个月了,娘走路还跛,可想爷爷奶奶上山的时候,娘的腿疼成了什么样子,他居然半点没发现,只顾着自己沉浸在哀伤里。 “娘,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娘哪里舍得怪你,你爷爷奶奶丧事,你连轴转,没个停的时候,娘看着都心疼。” 柳氏说着眼泪便掉了下来,她是真心疼,跪跪拜拜七日,便是铁打的人也不行呀,后面又去草庐住半个月,她生怕落下什么病根。 但这是儿子对公婆的孝道,她这个当娘的,只能在心里默默心疼,半点不能阻拦。 “娘,您别哭了,您为儿子哭得太多了,伤了眼睛可怎么好。 而且你看儿子都好呢,年轻人跪拜几日没什么事的,您别担心。” 说着许行丰便转了一圈,让柳氏看个全乎,好放心。 “还年轻,都快五十岁的人了,年轻什么呀。” 许行丰被自己娘这话气笑了,合着现在都觉得他老了,别人不都说儿子便是七老八十的,当娘的也看着是个孩子模样吗,怎么在自己娘这就不适用了。 “娘,您和爹同我们此次一起上京城吧。” 柳氏听到许行丰这般说自然是高兴,她早就想伴着儿子了,但之前公婆在,丈夫要尽孝,她这个当儿媳的也不能不支持。 “真的可以吗?你爹只怕想着要在家守孝三年,不一定愿意。” 许行丰看着自己娘满脸希冀又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都感觉被刺痛了,也彻底想通了。 逝者已矣,虽说爹娘按道理应该在草庐守孝三年以表孝道,但二人都六十多快七十了。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而且若真是孝顺,也不在这守孝上,而是生前。 “不会,爹那边我去说,您和爹年纪都大了,该同儿子一处,让儿子孝敬你们的。” “诶,好。” 柳氏高兴得直点头,眼泪也噼里啪啦往下掉。 许行丰一边拿着帕子给自己娘擦拭眼泪,一边说着好话哄着,说让她去了京城,便同徐氏挑选孙媳妇,到时还要带曾孙的。 这话可算是说到柳氏心坎上了,她一想到到时一群小萝卜头排排站,喊她太奶奶,她便高兴得不行,不用实现,光是想想都能让人乐开了花。 “哎哟,你娘我欠你的,还得给你带孙子,真是的。” 柳氏主打一个心口不一,许行丰岂能看不出来,便故意说着话哄着。 “那儿子不管,就要都给娘你带着,是您想抱曾孙,又不是我想抱孙子。” 母子两个说话没有妨碍,什么话都能说,可算是将柳氏哄得眉开眼笑。 “爹估计在大伯那,我去寻他。” “行,去吧,不过说话好听些,你爷爷奶奶刚走,你爹这些日子面上不显,心里难受着呢。” “娘,您这话说的,那是我亲爹,我还能气了他?行了,我去了。” “你这孩子。” 柳氏笑看着儿子出院子,这些日子压在心头的事全部散了个干净。 许行丰从自己爹娘院子出来,便往大伯院子走去,果然发现自己爹同大伯正坐在院子大树底下喝酒。 “大伯、爹。” “咦,丰儿回来了?” “嗯,过些日子便要出海了,我便想着回来陪陪你们。” 许发富听到出海二字,又看了看许行丰这些日子因为丧事瘦了一大圈,连忙说应当的。 “大伯、爹,你们两位年纪都大了,不该喝酒的,伤身子。” 许发富同许发贵这才反应过了,自己喝酒被抓了现行,两人眼神躲闪,打着哈哈说就喝了这一次,早戒了。 “那也不行,我知道大伯你们是因为爷爷奶奶的事,心中烦闷,但无论如何也该保重身子才是。” “不喝了不喝了,真的。” 许行丰看见自己大伯同爹都满脸真诚,这才没继续往下说,许发富两个顿时都松了口气,侄子威压太重,何况他们理亏,不得不低头呀。 “大伯、爹,我想同你们二人商议个事。” 许发富见侄子一脸正经,便知是要紧事,连忙让许行丰说。 “我想让你们去京城,以后我也好照顾你们。” 许行丰原以为许久才会得到答复,却没想到自己大伯立马便开口了。 “我同你大伯母便算了,远儿因为没能回来参加你爷爷的葬礼自责得不行,在信中再三强调要我和你大伯母去他那。 不过,你爹和你娘,确实该同你回京,他们年纪都大了,待在老家,只怕你也不放心。” 许发富这话把许发贵惊了,他怎么都不知道这许多事。 “大哥,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这些?” “之前我想着给爹娘守孝,没想着去,但你大嫂挂念儿子,远儿媳妇又拉着几个孩子劝我,我昨晚才答应的,睡了一觉起来,这不就忘了,丰儿提,我这才想想起来。 不过老二,你听我句劝,跟丰儿回京,莫要让他和云容牵挂你们两个,也算是为儿子省事了。 而且我也算想通了,爹娘虽说一起去了,但都是睡着去的,没有痛苦,寿数也高,已经算福气了。 咋们几兄弟也该过好自己的日子,弄孙含饴,想想天伦之乐了,爹娘瞧见我们过得好,也放心。” 许行丰压根没想到大伯居然会帮着自己劝爹,这简直是神助攻呀,意外之喜,爹肯定会答应的。 “爹,大伯说得对,您不同儿子回京,儿子必定牵肠挂肚,放不下心来。 至于守孝一事,小叔在守着,也有守墓人,定会将爷爷奶奶的墓看顾好。 另外在京城,您也是可以茹素的。” 许行丰话说完,等了许久,许发贵才开口。 “罢了,便同你回京,只是你刚刚说的照顾我同你娘,还是收回去,你都要出海了,压根没在跟前,照顾谁呀?” “那让璟儿、琛儿照顾您,他们是我儿子,他们照顾的,自然算作我的。” “你这算盘打的,他们可是我孙儿,如何便算作你的了。” 许行丰看着自己爹能开玩笑,便是完全能接受回京,心中高兴不已。 “爹,您这就过分了,怎么有了孙子不要儿子。 对了,大伯,我会通过关系将行远调回京城的,到时您同我爹又能坐一处说话了。” “不用不用,这不是违法乱纪吗?” “没有,行远这几年政绩突出,也该升迁了,我不过是使点子关系,让他调回京城罢了,没事的。” 第470章 托付 许发富听说不犯法,这才安心。 “丰儿,真是不知怎么感谢你,这调回京城是当官的都盼着的,这可不是举手之劳的事。” “大伯您客气了,侄儿我也期盼着一家人都能聚在一块,团团圆圆的。” 许行丰趁着回京的空档,查了一次兴建念慈书院的账目,然后剩下的事便委托给了自己小叔,他同官员打交道是最方便的。 另外功德碑,许行丰是无暇顾及了,便拿了银票给许氏族长,也就是大爷爷的长孙,许行丰的堂哥许行正,此事全权交予他负责。 “丰儿,照顾好你爹娘。” “大伯、小叔,你们放心吧。” 许行丰一行人自然是坐的官船,所以很是平稳,但毕竟许发贵同柳氏年纪大了,许行丰怕他们有晕船的可能性,便将药材都准备了个齐全。 “爹、娘,你们没有什么不舒服吧?” “还好,你别担心我们。” 现在在孝期,是碰不得荤的,但许发贵同柳氏都上了年纪,不吃些营养的,身子哪里受得住。 许行丰便见天的去厨房,同厨子商议该做些什么素食,倒是将几人都养胖了些。 “这别人瞧见我们圆润的样子,不知该怎么想了,不行,丰儿,你以后让厨房少弄些,这素食也做得忒好吃了,我都管不住自己嘴。” “娘,这就好吃了?我觉着护国寺的素斋才好吃呢,不仅素食做出了肉味,而且瞧着还有雅趣。” 提起护国寺的素斋,柳氏也不由得有些想了,当初她同徐氏经常约着上护国寺,可是吃了好些,味道确实好。 徐云容看着自己夫君这是想着法子勾着公婆多吃些好的,心中暖融,为人子确实应当如此。 “爹、娘,等回了京城,我便陪你们二老去护国寺住上两三个月,正好给爷爷奶奶点上一盏长明灯,然后我们也给爷爷奶奶抄些经文,为他们积福。” 许发贵听到这提议,连忙说好,来京城,他心里还是记挂着父母,能为父母做些事,是再好不过了。 许行丰听到妻子这般提议,默默在爹娘瞧不见的地方,给妻子竖了个大拇指,这去护国寺,简直一举多得。 在七月中旬,终于到了京城,让许行丰没想到的是,自己老师同师母居然是亲自来迎接的。 “老师、师母,你们怎么亲自来了?在这等了许多时日吧?” 杨怀昱没回许行丰的话,反而是向着许发贵开了口。 “许老弟,实在是对不住,京城路远,我没能去送许叔同婶子最后一程。” 杨怀昱说这话,眼圈便不自觉红了,徐氏也在旁边用袖子擦眼泪。 “这怎么能怪你们,我爹娘走得突然,便是我们也没预料到。 京城又隔得远,你们也年纪大了,如何能奔波,你们有这个心意,便很难得了。 我爹娘知道了,定也是高兴的,不会有半分责怪。” “许叔同婶子,待我如子侄一般,不能回乡送他们最后一程,我心中有愧,难受呀。” 杨怀昱今年已经七十有三,许行丰也跟他身边有三十五年了,却还是第一次见他掉眼泪。 “爹娘、老师、师母,这码头风大,我们要不先上马车回府吧。” 这样才将几人劝上了马车,否则只怕真在码头要站好一会,他们四个都年纪大了,哪里受得住,到时定要受罪的。 “去护国寺?那算是我们,正好我们心里难受呢,能为许叔和婶子做点事,我们才踏实点。” 这次许发贵同柳氏倒是没再劝阻了,各人有各自想尽的心,只要能宽心,那便是极好的。 “舅母,璟儿同琛儿的婚事可有着落。” 说起这个话题,气氛便立马热络了起来,不过都是徐氏的批斗吐槽。 “你是不知道,两个没一个省心的,样貌不好的,他们挑样貌,样貌好的挑学问,两者都好的,又说人家过于纤细,十有八九是个病秧子,反正他们鸡蛋里也能挑出骨头来。” 柳氏听着是觉得好玩,想着那个场景,就知道两个孙子的调皮样。 但徐云容脸色就不太好了,明显是想收拾两个儿子。 “惯的他们,谁让他们这样挑三拣四,挑剔人家女孩子的,人家女孩子还不一定能瞧上他们呢。” 刚刚还嫌弃两个孙子的徐氏一听这话不乐意了。 “云容,还真能瞧上,好些女方偷摸摸来向我打听消息,想和咱们结亲呢。” 徐云容听到这话,算是彻底知道了,合着刚刚舅母的吐槽,全都是炫耀,还觉得两个小子天好地好呢。 这婚事她瞧着还是得她来,否则靠着婆婆同舅母两个,不知猴年马月能娶到儿媳妇。 马车最后是停在了伯府,杨怀昱同徐氏也下了马车,一同入了伯府。 “哎哟,我两个乖孙还没下值吧?” 柳氏没看见两个乖孙,想得慌。 “嗯,快回家了,待会就能瞧见了。” 柳氏瞧不见孙子,就好奇起孙媳妇的人选来,不过也方便,好些画像在伯府这边,徐氏连忙让下人取过来,不说柳氏,便是许发贵也稀罕,他现在就迫切地想抱孙子。 而许行丰同自己老师则去了书房。 “丁忧的折子你可递上去了?” “早递了,官家应该瞧见了,不过肯定是要夺情的,毕竟我当初回家前,官家便同我说好了。” “嗯,无论如何说的,该走的流程还是不能少,否则那些御史第一个便不会放过你。” “弟子知道。” “还有十一日你便要出海了吧?” “是。” “这些日子,你好好陪陪家里,不过出海的一应事项,你也要注意着,莫要出了纰漏,另外琛儿来找了我许多回,就想着出海,到底你是他父亲,你如何想的?” 许行丰倒是不意外自己儿子还惦记着出海的事,要是不惦记才稀奇呢。 “这回便不带上他了,我一个去便够老师你们担心的了,要是再带上他,只怕都睡不着觉了。 而且这小子觉得自己不凡呢,认为压根就不会有坏事找上他,要真带他出海,只怕胆子肥得不行,他还是待在家里稳妥。” “既然你有主意,那我便不多说了,你记得自己同他说这事,我估计琛儿只怕要磨你一段时间。” “没事,他磨我,我便告诉他,成亲了便可以同我去,他定不会再来找我的。” 杨怀昱想着孙子的性格,还真是,莫名有些后悔,当初来磨他的时候,怎么忘了用这堵人了,可惜呀。 “老师,我出海定是要几年的,璟儿、琛儿便劳烦您照看了,他们两个一路走得顺坦,虽说玲珑心思,但还是少了些防备,在官场上容易吃亏,得您多费些心了。” “什么话,他们是老夫孙子,还用你说?” 第471章 黄金百箱 “嘿嘿,怪弟子多嘴,反正要劳烦老师您了。 另外弟子堂弟许行远在地方任职,政绩不错,我想将他调来京城,这点可能也得麻烦老师您了。” “行了,我都知道了,你小叔我记得今年也五十多了吧?他丁忧起复之后你可有打算?” “劳烦老师您记挂,我小叔今年确实五十有五了,三年丁忧结束便五十有八了,差不多到了致仕的时候。 我也特地问过我小叔,他说他对官位没什么可执着的,倒是想入国子监教书。” “你小叔为传胪,又入翰林院,学识自是不用怀疑,想来楚祭酒定是欢迎之至。” “嗯,小叔觉得教书育人比当官来得舒坦,国子监确实适合他。” 许行丰丁忧的折子确实被夺情了,出海的事算是完全定下了,朝中的人听见出海的共有两千余人,一个个目瞪口呆。 赵尚书更是直接问出许行丰给那些有丰富出海经验的人许了什么好处,他可不信那些人是给些月钱便能使唤动的。 “下官已经出了银子,打算在福州兴建学堂,请举人及一些致仕的进士授课,而这学堂仅对此次出海的商人子孙开放。” 许行丰这话壕无人性,而且官员们压根没想到还能这般行事,简直目瞪口呆。 出海的这日,官家倒是亲自带着百官送了行,给足了体面,百官们倒是对此没有异议。 毕竟说不得两千人便有去无回,这还不比战场,真要是没了,那便是全军覆灭,尸骨无存的那种。 柳氏和徐云容二人原本商量好欢欢喜喜送别的,最后还是哭了。 许行丰入了海,说是不慌张是不可能的,茫茫海洋瞧着都让人觉得渺小,不过在平稳行驶三天后,许行丰慢慢心倒是静下来了。 这次出海,轮船行驶路线,许行丰是参考的郑和下西洋的路线。 轮船每到一处,许行丰便会拜访当地的首领,每次都会进献一些茶叶、绸缎、琉璃等具有华夏特色的东西。 当然,带来的都不是好品质的,因为许行丰穷,而且本就有忽悠人的属性。 但在得到他们的回礼时,许行丰良心有点痛,特别是进入南非后,金子是真多呀,许行丰不过是给了百匹绸缎,还有琉璃珠子以及瓷器,便得了五十箱金子,而且是大箱子。 其实当初出海同行的人都不赞同继续往非洲这边走,毕竟太贫瘠了,他们觉得没有拜访的必要性,得不到多可观的回报。 但许行丰知道南非金矿丰富呀,可以说他此行最主要的目的地就是南非。 最后他力排众议,又多花了近两个月时间才来到了南非,队伍里的怨声载道并不少。 但此时他们看着这闪得人眼睛疼的五十箱金子,啥怨言也没了。 他们现在只感觉这南非人好蠢,给他们的绸缎之类的加起来估计都不超过两千两银子。 但这儿是五十箱金子呀,这一箱最少一千斤吧,天呐,那就是十六万两银子,五十箱,八百万两银子,天呐,这直接赶上国库了。 许行丰知道南非金子多,所以他们不稀罕,毕竟世界现在信息没流通,他们不知道金子的珍贵,但他知道呀,良心实在过意不去,自己这跟打劫也没啥区别了。 最后许行丰实在受不住良心的谴责,让下属们去将船舱里剩下的东西都给拿了过来,送给南非首领。 南非的首领瞧着琳琅满目的东西,感动得不行,觉得许行丰他们简直救世主,将这许多珍贵的东西送给他们,立即又让下属去抬了五十箱金子出来。 然后还对许行丰说对不住,他们这只有这廉价的金块,还望许行丰不要嫌弃。 随行的人压根听不懂南非首领说的什么,要是知道了,估计要吐血,这还廉价?他们天天躺着都不嫌硌人。 走的时候,许行丰还将种薯送给了南非,并将种植方法告诉了他们,这也算是此行最大的意义了。 回航,许行丰一行人便没再拜访各国,只是停靠,所以回去所用时间比来用的时间省了一半,但就算是这样,此行也用了两年多。 轮船最终在福州停靠,由于金子数量巨多,回京并不安全,许行丰等人在福州住下了,与此同时往京城递了折子,里面细数了所得。 最后时顺帝下旨,让福州总兵带一万将士送许行丰回京。 这旨意自然又引起了朝堂动荡,御史更是参折,不过这次时顺帝可没理他们,他现在就想亲眼看看,奏折里那许多的财富是不是属实。 朝廷官员现在只觉许行丰命大,去了两年多,了无音信,他们还都以为死了呢,却没想到居然还活着。 历时一个月,许行丰等人终于到了京城。 由于官家在旨意里写了到了京城,不做停留,立马入宫,所以许行丰一行人便直接入了京城。 与许行丰一同入京的是浩浩荡荡几百个箱子,这可是引得京城百姓都纷纷驻足瞧看。 “你说这箱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我看虚张声势吧,海上能有什么?鱼?虾?其他的想不出来。” “不像,而且怎么那么个箱子还得两匹马拉?” “难道拉的石头?看起来还挺费劲。” “不知道,也不知道这许大人怎么想的,咋们大南朝已经是最厉害的,想着去那些鸟不生蛋的地方干嘛。” “闲的吧,当官的都没事干。” “但许大人不是好官吗?” “你见过真正的好官?给了你银子?我是没见过,都不过是传的罢了。” 许行丰一行人听着老百姓的指指点点,却半点不慌,一个个抬头挺胸的,因为他们知道到时这些无知的人该有多惊讶。 倒是沈筠涵没忍住,将马赶得快了些,与许行丰的马只错了一个身位。 “尚书大人,您听着便不生气吗?您此番出海便是为的他们,九死一生,结果他们却如此想您。” “这有何好生气的,不过是贪官污吏横行,让百姓们形成了固有印象罢了,再说我自己的选择,如何让食不果腹的百姓去理解。” 沈筠涵听着这话,突地茅塞顿开,眉头也松了开来,挂上了笑容。 “大人透彻,下官受教。”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先人的智慧,可不是我的。” 一路声势浩荡,许行丰还看见了自己爹娘他们,自己娘和妻子都哭成了泪人,这两年多让她们担惊受怕了,许行丰想停下,但不能抗旨,只得前行。 “娘,您别哭了,行丰回来了,这是好事。” “诶,不哭,好事,好事。” 到了宫门口,许行丰便下了马,而苏玉便站在宫门口等着。 “还请伯爷及众位出海人等入宫,官家同文武百官都在紫宸殿等着呢。” 第472章 欺君 “劳烦苏公公您了。” 许行丰将早就准备好的五千两银票偷偷塞给苏玉,苏玉手快着呢,银票瞬间便进了袖兜。 “伯爷放心,官家看了您的奏折,龙颜大悦,今日只要您在朝堂上将东西公之于众,朝堂上那些多嘴饶舌的,自然闭嘴。” 苏玉这话说得明白,许行丰今日要是能拿出奏折上的东西,那便是功臣,少不得奖赏,但要是有胆子诓官家,那今日估计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大概是官家在等着,苏玉今日步子快,往日得小半个时辰才能到的,今日才一刻多钟便到了。 幸好是冬日,否则只怕要出薄汗了。 “宣忠勇伯及众出海人员觐见。” 许行丰在外整理了一番衣冠,便进了紫宸殿,一入内便得了文武百官注目。 此次出海两千余人,紫宸殿便是再宽广,也是站不下的,因此入内的仅有品阶的官员,其他的人全部都站在殿外的空地上,箱子也是。 “微臣拜见官家,问官家圣安。” “爱卿们请起。” 官家话音刚落,御史台那边便坐不住了。 “官家,微臣有本启奏。” 时顺帝不用猜,也知道御史台这边接下来是要参谁,不过他乐得瞧热闹,御史台惯回拿着鸡毛当令箭,他早就想整治了。 “说。” “禀官家,忠勇伯出海而归,身为朝臣,应立即入京面圣,而忠勇伯却停留至福州近二十天,此乃藐视天威,应该重惩,以儆效尤。” 许行丰看了眼参自己的人,还真不认识,应该是这两年刚升上来的,不过看官服和位置,应该是御史中丞。 许行丰就挺无语的,猪脑子也能坐到这从四品的位置上吗? 他也不想想,他若是真藐视天威,官家又如何会派州总兵率一万士兵护送他回京?如此声势浩荡,他也不想想到底为何? 许行丰突然很想知道这猪头是哪个阵营的。 其实许行丰还真想岔了,他自己是太简单,朝臣是想得太多。 许多朝臣都猜测许行丰是因为出海一无所获,所以才停滞在福州。 并且上折子欺瞒官家,至于浩浩荡荡的百来个箱子,自然便是许行丰自掏腰包在福州及其周边购买的廉价物品,用以滥竽充数。 所以他们今日便是觉得来打假,揭露许行丰的欺上行径的。 “哦?但忠勇伯可是上折子,说是得了好些珍稀,因此若是单独上京,恐遭劫匪,才暂时留在福州。” “官家明鉴,忠勇伯定是欺瞒,外面箱子里的只怕是滥竽充数的东西罢了,不过是瞧着多。” 说实话,时顺帝虽觉得许行丰不敢欺瞒自己,但奏折中所奏,却也太过惊人,不过许行丰总不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他还是信许行丰的。 但越是如此,时顺帝越期盼赶紧亲眼见证。 “裴爱卿如此说,许爱卿你又如何自证?” 许行丰看官家眉眼里都含了笑,便知官家是信自己的,何况外面箱子里的东西便是他的底气,他自然分毫不惧。 只是他许行丰也该让朝臣知道,他不是没有脾气的,否则谁都敢参他一把,含血喷人,总得付出些代价吧。 “裴中丞说我是欺瞒官家?” 裴中丞早已认定许行丰定是以次充好,他上头那位可是应允他了,若是能将许行丰扳倒,便许他礼部侍郎的缺。 “是,怎么伯爷您不敢认?” “裴中丞这话让人好笑,我如何敢认欺君的罪名,那可是要诛九族的,难道裴中丞你敢认?” 许行丰这话让朝臣们都没忍住笑出声来,裴中丞这话确实是蠢,谁敢认欺君的罪名?嫌自己命长不成。 裴中丞自然听见了嘲笑他的声音,心中恼怒,嘴上自然也是更不饶人了。 “下官自然不敢认,但伯爷您却该认,毕竟您将欺君的事已经做了。” “哦?我欺君了?裴中丞说得这般义正言辞,请问有证据吗?” 裴中丞现在一心想扳倒许行丰,挽回颜面,话自然是快。 “当然,殿外的箱子便是证据,里面定是些福州那边的货物,而非出海所得。” “还请官家明鉴,裴中丞含血喷人,请官家信微臣。” 许行丰眼神躲闪,裴中丞愈发坚定自己所想,觉得许行丰这是想着蒙混过关,愈发得意了。 “官家,微臣句句属实,还请您严惩忠勇伯。” 时顺帝感觉热闹瞧得差不多了,他也急着看箱子了,便直接递了话头给许行丰。 “忠勇伯,你如何说?是否认这欺君之罪?” “微臣不认,裴中丞将欺君的名头冒然扣在微臣头上,微臣惶恐,更是恼怒。 裴中丞必然知欺君之罪乃是灭九族的罪名,他却如此空口白牙污蔑微臣,明显是想将微臣置于死地。 根据我朝律法,低品阶官员污蔑高品级官员,一旦查明属实,当杖五十。 微臣请官家开箱,让微臣自证清白,得个公道。 若里面货物廉价,且皆为大南朝所有,那微臣自愿脱去朝服,领受刑罚。 若不是,那请官家严惩裴中丞。” “准。” 时顺帝这次都懒得问裴中丞了,他现在就想看箱子,弯弯绕绕的,麻烦。 而裴中丞听到准字,顿时吓得腿发软,突然害怕起来,许行丰说得这般慷慨激昂,他怕真是自己料错了。 但不过一瞬,他便立马直起腰杆子来,便是他猜错了,他上头那位可不会,许行丰定是虚张声势,在这吓唬人。 这许多的箱子,里面只怕真有部分是海外得的,他到时定要官家将所有箱子都打开,让许行丰无处躲闪。 裴中丞想这许多,却没人理他,时顺帝为了看箱子方便,直接起身,要去殿外,文武百官自然得跟着。 出到殿外,一眼便能看到摆在前头的箱子。 “居然有这许多,这瞧着至少有三四百个箱子吧?” “回官家,共四百二十三个箱子。” “哦?这都是出海所得?” “回官家正是。” 四百多个箱子,着实看着惊人,而之前猜想许行丰自掏腰包购买的,一时也怀疑了起来。 这许多的箱子,便是每个箱子里买上一千两的东西,也得花几十万两银子,许行丰出完海,还能有这许多的银子? 但他们又看了看跟在许行丰身后同箱子后站着的千余人,心中又有了猜想,觉得估摸着是这些人怕掉脑袋,与许行丰凑银子买的。 “许爱卿你奏折里出海所得颇丰,价值可与国库相较,所言可属实?” “禀官家,句句属实,微臣可舍不得肩上的脑袋搬家,哪里敢欺瞒您。” 时顺帝得了肯定的答案,心情甚好,大手一挥。 “开箱。” 第473章 乡野之物? 由于箱子数目众多,所以只第一排同第二排的箱子用钥匙打开来。 映入众人眼帘的是各色银制器皿、锡以及香料等。 “官家,临近咱们大南朝的一些小国有大量的银矿,因此当地多以银器制作器皿,他们亦喜焚香,特别是用以熏衣,因此微臣便得了这些。” 银制器皿并不算多么稀奇,皇室就连金器也是用过的,更莫说琉璃了。 但时顺帝听说竟然有大量银矿却起了兴趣,金银皆为流通货币,国库空虚,可不就是或缺。 “那些小国的银矿便真有那般多?比之我朝如何?” 闻弦而知雅意,许行丰却不愿出现掠夺,否则比之西方列强又有何异。 “禀官家,那些小国银矿确实不少,但我大南朝疆域广阔,若是比之总量,那定是我大南朝更多。 另那些小国气候不佳,以湿热为主,并不适宜人居住,蛇虫鼠蚁颇多,百姓穷困可怜。 他们又与我国相邻,若是能易物,那他们的银器便可流入我朝。” 许行丰此次出海周游列国,并不是为了吞并,而是希望打开海上之路,进行贸易互通,共同得利。 时顺帝听到这话倒是稍微熄灭了些许想扩充疆域的念头,不过也仅仅是些许。 “接着开箱。” 后面两排箱子瞬间便全被打开了来,这次里头的东西倒是不如前两箱来得华贵了。 “这是各色种子?” 时顺帝身为帝王自然不可能不通桑农之事,虽辨析不出种类来,但其是种子,他还是知道的。 “回官家,正是,这些都是我朝没有的品类,微臣便都带了回来,并向他们讨要了了种植方法。 特别是其中有两种食物,是同朱薯一般亩产高,可充当米饭、馒头实用的,而且对种植环境要求也不高。” 无论何朝何代,帝王都最是关心农事,只有让百姓吃饱了,才能安民心,帝位才坐得稳。 因此时顺帝听到许行丰这话,真可谓龙颜大悦。 “是哪两类?快指与吾瞧瞧。” “是,微臣遵旨。” 说完许行丰便直接下台阶至场中,从箱中将土豆和玉米取了出来,呈到官家面前。 “这两样分别唤作?” “禀官家,这圆润,长相似石头一般的唤作土豆,另外这种唤作玉米。” 许行丰这次并没有用马铃薯等名字,而是直接用前世自己习惯的名称,免得以后谈论起来,又要费事。 “善。” 官家龙颜大悦,裴中丞却不好了,他现在只盼着后面箱子里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 “接着开箱。” 官家这声命令,让裴中丞,心里一松,开箱他便还有希望,他觉得许行丰不是蠢人,定是将好东西都放前头了,所以想治许行丰的罪必定得看后面的箱子。 不仅裴中丞这般想,其他想着看许行丰落马被诛九族的朝臣,现在都盼望着后面箱子里的东西能够一个比一个不值钱。 “这是?” 这次时顺帝是真懵了,这些箱子里的东西他居然都不识得。 “禀官家,此乃象牙、翠鸟羽毛、犀牛牛角等。” 时顺帝实在有些闹不明白,这些有什么用,千里迢迢运回来作甚,而且听着都是动物身上的东西,他实在瞧不出有什么好来。 许行丰自然瞧出了官家的疑惑,连忙解惑。 “官家您有所不知,这象牙经过加工后,制作出来的工艺品,极其漂亮,在其产地亦是珍品。 翠鸟羽毛也是,可制女性首饰亦或是衣物,美轮美奂。 而这犀牛牛角更能入药,有凉血定惊的奇效。” 在现代,为保护珍稀动物,这些都是禁止且犯法的,毕竟太过残忍。 但在这古代,若是想禁止这些杀戮,便需教化,这恐非一时之功。 听到许行丰这般说,时顺帝勉强信了,但看着这些粗狂野性的东西,他实在说不上欢喜。 而朝臣们觉得许行丰这是黔驴技穷,出海真是亏了血本,得不到好东西,竟拿这些野物滥竽充数,好些都发出了讥笑声。 许行丰站在官家身后,离朝臣有些距离,自然听不见。 但沈筠涵等共同出海的官员,却听了个明白。 他们恨不得直接将这些朝臣抓过来,将箱子打开,让他们好好睁开狗眼,瞧个明白。 “接着开箱。” 接连几排箱子里装的都是珊瑚、树胶、染料、棉布等。 其中也就珊瑚由于形态美丽,时顺帝瞧着欢喜些,其他的都是兴致缺缺。 许行丰自然是不慌,但想着让许行丰人头落地的朝臣们好些是压不住心头的得意了,甚至还有个别为了讨好上峰,居然直接出言讥讽起来。 “许尚书,您怎的尽用这些乡野之物搪塞官家,下官听说您出海可是购置了大量丝绸、茶叶、瓷器的,还生产了大量的琉璃带去,甚至种子您都带上了。 虽说不是顶尖珍贵的东西,但比起您换来的这些羽毛、牛角、乌木、棉布来,却不知亏了多少银子。 这还没算上出海的花销,两千余人呀,整整两年多近三年。 下官愚钝,倒是看不清尚书大人您这出海的意义在哪。” 不等许行丰回答,附和声连成了一片。 之前他们不开口,是怕枪打出头鸟,也没有把握断定许行丰便真出海无所得,而现在证据摆在面前,他们自然有底气得很。 时顺帝这次半句不开口,因为他瞧着这些子东西也逐渐失了耐心,要不是因为知道许行丰办事靠谱,他真要发落人了,他现在完全是忍着脾气在。 “还请官家让侍卫将后面几排箱子打开,想来刘少卿便知道微臣此次出海意义所在了。” “开。” 这次侍卫将剩下的三排箱子,共一百五十个箱子全部打开了来。 现在正好是午时了,太阳到了正上头,今日天公作美,晴空万里,箱子一打开,里面的金光映着日光,竟不知到底是哪个晃了人眼。 甚至他们连金子都没瞧清,只觉得灼得人眼睛疼,感觉殿外场地中竟像是铺满了金光似的。 包括时顺帝在内,都连忙用袖子遮掩住眼睛,否则真怕自己眼睛伤着了,等适应过来,时顺帝同朝臣们都慌忙又小心翼翼瞧去,然后便是整齐划一的目瞪口呆,毫无例外。 第474章 升户部尚书 许行丰也难得转了头,看着朝臣们目瞪口呆的模样,他表示很满意。 而沈筠涵等随同出海的官员真真是感觉扬眉吐气,心里也再次庆幸当初许行丰英明决断,远航去了南非,否则怎能有这样的痛快。 “这前面五十箱都是宝石?后面一百箱全是是金子?” “是。” 许行丰将如何得到这些的过程大概说了下,把时顺帝同朝臣们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们那便如此多宝石、金子吗,而且好似不知道他们的价值,竟给了你这许多。” “禀官家,物以稀为贵,就像我们大南朝,由于金银不多,又用以流通,所以珍贵,当初琉璃由于难以制得,也因此珍贵。 由此推之,南非那边,水同粮食才是更为珍稀的物品,而金子,由于多,又无法依之生存,自然便不稀罕了。” “爱卿所言有理,只是你那万余两的东西竟换了这许多金子,这实在是令人纳罕。” “不出海,微臣也不知各国对待物品价值竟是天壤之别,这些金子及珠宝确实是意外之喜。” “善,大善,许爱卿,你立下如此汗马功劳,吾要重重赏你,哈哈。” 时顺帝现在恨不得昭告天下,让世人皆知大南朝要国富民强了。 “官家您不怪罪微臣当初停留福州月余,微臣便感激不尽,如何敢得赏。” 时顺帝知道许行丰这是提醒他严惩裴中丞。 “入殿。” 裴中丞现在整个人跟从水里拎出来似的,吓得浑身的冷汗,走路还打飘,腿也抖,只是没一人愿意去扶他,生怕被牵连。 而刚刚说风凉话的那些官员,现在一个个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就怕许行丰同他们秋后算账,哪里还敢多说半句。 “裴中丞,你可知罪?” 时顺帝这话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吓得裴中丞瞬间便瘫跪在地上。 “微臣知罪,是微臣胡言乱语,还请官家恕罪,请伯爷宽恕。 请官家恕罪,请伯爷宽恕~” 裴中丞整个人趴跪着,身子更是抖得不成样子,但嘴里求饶却没停,可见他现在怕得不行。 “裴中丞,你污蔑超品伯爵,依据律法,该杖五十,另你为御史中丞,罪加一等,贬为台院置侍御史,另杖七十,以儆效尤,忘众爱卿以之为戒。” “官家饶命,官家饶命呀。” 侍卫很快便入殿将裴中丞给拖了出去,不过许行丰还是瞧见了,裴中丞在拖出去前,瞧看的方向是现在的工部尚书纪尚书。 许行丰算是知道这疯狗为何要咬自己了,当主子的居安思危,生怕他这个前工部侍郎回来加官进爵抢了他位置呢。 “好了,许爱卿及此次出海人等皆立下了汗马功劳,当依功行赏。” 许行丰正想出言推脱,时顺帝便直接摆手让许行丰莫多言。 “赵首辅之前请辞,吾实在不舍,但他已缠绵病榻近半月,且已古稀之年,吾不能不考虑他身体,罢了,今日便准他告老还乡。 不过赵首辅为我朝肱股之臣,汲汲营营数十年,致仕赏黄金百两,另加封太师。” 赵首辅突然被宣布致仕,这消息砸得朝臣们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一代首辅便这样退出了朝堂? 特别是赵首辅一党的,如晴天霹雳一般。 赵首辅身子已经在好转了,昨晚还传他们入府议事,让他们今日对着许行丰的事静观其变,若许行丰真有纰漏,便莫忘了落井下石,定要将许行丰压得死死的。 结果现在许行丰倒是好好的,而赵首辅却连入朝堂的机会都没了。 而许行丰,本来还纳闷怎么今日不见赵首辅,现在总算知道了,原是病了,却又接着听到官家直接让赵首辅致仕。 这消息信息量太大,也太爆炸了些,许行丰实在没忍住惊讶,嘴巴都合不拢了。 只是没等他消化完这个消息,官家便唤他了,许行丰连忙收起惊讶,调整表情听旨。 “此次出海为充盈我大南朝国库有重大意义,创发部尚书许行丰当居首功,且之前创造纺织流水线、拖拉机、割谷机、轮船等,功劳都堪卓着,现在数功并赏,擢升许行丰为户部尚书。” 许行丰人是懵的,这出趟海,他便直接升了一品两级了?而且还是六部尚书之一? “许爱卿,还不领封?” 时顺帝现在心情极好, 看见许行丰错愕发愣,反倒觉得有趣,半点没有怪罪的意思。 “微臣领旨。” “这便对了,领赏嘛,该积极些。” 时顺帝笑,底下的大臣努力咧着嘴跟着笑,但却比哭还难看,特别是赵首辅一党的。 朝臣们看着被岁月优待的许行丰,想着他才五十一岁,简直是妒恨,五十一岁,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六部尚书之一。 而且许行丰还是状元出身,想来只怕入内阁是迟早的事。 底下好些官员已经开始在思考投入许行丰门下的可能性了。 朝堂上瞬息万变,今日体现得更是淋漓尽致,不仅许行丰被升为了户部尚书,沈筠涵也被升为了创发部尚书。 而其他共同出海官员或多或少都升了官位。 就连那些共同出海的商人,表现出色的也得了七品以下的官阶,剩下的最少也得了匾。 可以说今日,甚至这后面一个月最风光的,只怕也是许行丰这批出海的人了。 “行丰,幸好你拦着我同行远了,不然哪能有这样的好热闹瞧,我只要一想到那些官员脸上跟个调色盘子似的,我就觉得好笑。” 萧沐同许行远还有稳琛在听到那裴中丞狗血喷人的时候,便忍不住了,想出来为许行丰说话,特别是稳琛,他这脾气,都想好了如何骂人不带脏字了,结果都被许行丰用眼神给拦住了。 “欲令其亡,先令其狂,便是这个道理。” “对对对,说的对,简直是大快人心,真希望那裴中丞受不住那顿板子,直接一命呜呼才好。” “可不是,哥,就该这样,他们便是瞧着你性子太好了,才敢胡乱攀扯,有了这次例,他们以后再行事,便要先掂量掂量自己骨头几两重了。” “爹,好样的,别人欺负到咋们头上了,咋们就得干,不能怂。” 萧沐同许行远都被稳琛的话给笑得前俯后仰,他们实在不知稳琛这是随了谁,颇有几分地痞模样, “对了,我们快些回去,岳父岳母他们定都在家盼着了,你是不知你这出海两年多,岳母同嫂子哭了多少回,唉,不过现在好了,你回来了,他们定欢喜得不成样子。” 自己娘同妻子会哭,许行丰自然是猜到了的,但听到却还是心如针扎。 “走,回府。” 第475章 许诺 原本两刻钟的路程,硬是被许行丰缩成了一刻钟,远远的许行丰便瞧见自家门口站满了人,不用猜也知定是爹娘他们在翘首以盼。 “爹、娘,孩儿不孝,让你们替我担心了。” 许行丰翻身下马,直接跪在了自己爹娘面前。 柳氏原本想欢欢喜喜团圆的,劝着自己止住了眼泪,但许行丰这一跪,将她心中这些年的恐惧都给跪出来了,手忍不住在儿子身上轻捶,眼泪更是像断了弦的珠子一般。 “你这个没良心的,你知不知道娘我有多害怕?京城里都传你船翻海里去了,我听见吓得哭了好多回,要不是云容同你老师他们让我别信,我只怕就没了。” 柳氏的声音都是哑的,可想而知哭了多少回,一字一句全密密麻麻砸在了许行丰心上,最后整颗心脏都被包裹着,无一处是不痛的。 “娘,对不起,儿子再也不去了,以后都陪在你跟前。” 原本以为能稍微劝慰住自己娘,却没想到自己娘哭得更凶了。 “你说话从来就没算数过,你总说陪我,只见你有事,从来就没停过。” 这话说得许行丰低了头颅,也砸了眼泪。 “不会了,这次再也不诓娘您了,儿子以后自私些,便是再要出海,也不去了,沈筠涵可当一面,儿子就安心留在京城,陪着爹娘你们。” 柳氏泪眼模糊,但听着儿子这郑重的语气,还是又喜又惊。 “真的?” “真的。” “你可不准骗娘了,否则你可就真没娘了。” “不骗,以后儿子再也不让娘您担惊受怕了。” 柳氏听到许行丰这般说,顿时破涕为笑,自己擦了眼泪,说了不知多少句好,然后赶紧拉了徐云容到身前。 “你呀,最对不住的便是云容了,你出海,她担惊受怕,不知背地里哭了多少回,但还强打了精神,照顾一大家子,又安慰我。 你以后可定要好生待云容,这般好的媳妇,可没处找,你要是让她受了委屈,我第一个不答应。” 徐云容五十了,但突然被像新媳妇一般推到夫君面前,还是免不了有几分羞涩,但听完柳氏的话只余下感动,有这般好的婆婆,是她的福气。 “娘,不会的,是儿子对不住云容,云容代儿子尽孝十来年,儿子都晓得,以后定珍之重之。” “你知道便好,我瞧着都心疼云容。” 许行丰拜见完爹娘,又拜见了大伯大伯母,老师师母,还有萧沐的父母。 拜见完后,许行丰便意外瞧见一个女孩子,瞧着实在眼生,自家晚辈里没这个孩子呀。 徐云容观察入微,立马便感知到了许行丰的疑惑,然后没忍住笑了。 “琛儿,还不快带嫣儿见见你爹。” 这话惊得许行丰半晌都没回过神来,自己这欠揍的小儿子成亲了? 而且这女孩子瞧着好生文静,一看便是极规矩的,怎么瞧上自家这皮猴子的?怎么瞧着都不配呀。 许行丰的惊讶半点都没掩饰住,不仅徐云容,柳氏徐氏等人都没忍住笑出声来,但怕吓着了孙媳妇,赶紧用袖子捂着嘴,努力将笑声憋回去。 “嫣儿,来,我带你见见我爹。” 许行丰听着这话总觉得别扭,感觉哪儿不对,但。。。他现在注意力都在儿媳妇身上,也懒得想了。 嫣儿瞧着是个利落大方的,不过好像不怎么爱笑也不怎么爱说话,就端端正正给许行丰行了礼,喊了声公爹。 许行丰瞧着这嫣儿,总觉得有几分老学究的感觉,他实在不知这两人怎么凑一块的,一静一动,差距也忒大了,确定不会崩溃吗? “好了,我们进里头吧,总不能在外面一直站着。” 许行丰同徐云容并肩往里走,实在没忍住,用困惑的眼神询问妻子儿媳妇到底如何来的。 徐云容实在又没忍住,掩着袖子笑。 “夫君莫急,还有惊喜呢,等回房了,我再同你说。” 许行丰现在被吊得心痒痒,还有惊喜?什么惊喜? 最后许行丰实在忍不住好奇,微侧了头,便看见自家那皮猴正对着儿媳妇谄笑呢,而儿媳妇还是一副老学究的样子,半点表情也无,完全就是不动如风。 看这情景,不用猜便知定是自家皮猴上赶子,真是没脸看。 只是这两人如何凑一块的?他着实好奇,但妻子说等回房再说,他也只能将好奇压下,不好在儿媳妇面前失礼。 午饭自然是极丰盛,席位也没分男女,但人太多,最后按辈分分的。 “唉,你们兄弟两个没一个让我省心的,还是女儿好,贴心,甯儿同圆圆两个都京城陪着我,你们兄弟两个,唉,罢了,说起来我都不舒服。” 许行丰听到自己娘这般说,疑惑了,怎么了?难道自己弟弟行恪也干什么让自己娘不高兴的事了? 最后许行丰只得用眼神询问妻子。 “行恪辞了官,说是想遍游山川,将其都画下来。” 许行丰知自己弟弟善丹青,却没想到如此洒脱,竟能舍下功名利禄,直接游历去了。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也管不着他,他们夫妻两个兴趣相投,都不喜欢困在一个地方的生活,随他们去。” 生活原本就没有绝对好的模式,当官或许在世人眼里觉得是最体面的,但却不一定于个人而言是最好的方式,只要行恪觉得好便好,他自己的生活总该由自己做主。 “儿子陪着娘您呢,而且行恪不为官了,想来等他游历回来,便有更多的时间陪娘你了。” 这话倒是说在了柳氏心坎上,现在自家门第显赫,早已不期盼着儿孙能做多大的官,只盼着他们能多陪陪自己,过得欢心。 “嗯,不过我就怕万一行恪媳妇怀孕了怎么办,总不能大着肚子到处行走吧。” 许行丰看着自己娘这忧心的样子总算知道了,这是急着抱孙子呢。 “娘,你放心,弟妹怀孕了定会回来的,到时候行恪肯定得陪着您。” 柳氏听到这眉开眼笑了,她现在年纪大了,就想儿孙绕膝,特别是小娃娃,她稀罕得紧。 “诶,琛儿你也努努力,让奶奶抱个曾孙。” “奶奶,你可以请人把脉了,应该已经有了。” 稳琛这话说得调皮,却将整个厅堂都炸静了,特别是柳氏同徐氏,饭也不吃了。 “琛儿,这话可不兴胡乱说。” 然后两人又怀着期盼去问孙媳妇。 “嫣儿,你真有了?” 许行丰感觉现在就跟坐瓜田里似的,儿子同儿媳妇,这一茬又一茬的瓜,他吃不完呀。 “祖母,你们别听他瞎说,我没怀。” 许行丰终于瞧见老学究的儿媳妇脸色皲裂了,满脸羞恼。 第476章 两儿媳 嫣儿这般说,那想来确实没有,徐氏和柳氏被气着了,难得训斥稳琛。 “你这孩子,这事也能玩笑?” “奶奶,我像那么不靠谱的人吗?没开玩笑,嫣儿真怀了。” 徐氏和柳氏是彻底懵了,瞧着孙子这样,也不似作假,只是孙媳妇刚又说没怀,这到底怎么回事? “你这人,再瞎说。” 许行丰瞧见儿媳妇气得不行,一副我跟你没完的模样,但半点威慑力没有,自己儿子还在那笑。 “你自己怀孕都不知道?你身边的丫鬟也是笨的,日子都算不清。” 稳琛这话一出,嫣儿哪里还有空生气,只剩下怔愣了,显然在那开始仔细算起日子来。 徐氏和柳氏都是过来人,哪里还能不明白,连忙让王熹去喊府医来。 “恭喜老夫人,少夫人这是有喜了,已经一月有余。” 厅堂里的众人听到这消息都喜得不行,但徐氏谨慎,还是多言问了句。 “确定没诊错?” “错不了,少夫人虽然月份浅,但是滑脉无疑。” 徐氏听到这话真是喜得要昏了过去,她七十多了,天天就盼着重孙,可算是让她盼着了。 “可需安胎药?” “不用,是药三分毒,少夫人脉象有力,可见胎像稳固,不用药,不过以后少夫人每日都得适当行走些,切莫长时间卧床,反倒于腹中胎儿不利。” “诶,多谢大夫了。” 柳氏和徐氏给了大夫双份喜钱,这可是头一个曾孙,她们再欢喜不过了。 “老头子,咱们以后住这边来。” 徐氏难得开口,许行丰同徐云容高兴得不行,他们原本便想着两个老人能住过来,只不过他们不肯。 “老师,您便听师母的,住过来,以后也好一起照顾嫣儿,以后孩子出生了,你们也好帮着带带。” 许发贵同柳氏也连忙跟着劝,说住过来,以后说话什么的便更方便了。 最后杨怀昱自然是同意了,他也盼曾孙盼了许久,而且人年纪大了,便喜欢热闹,回自己府上,就两个老人,总是觉得冷清。 许行丰听到老师点头,连忙让王熹他们去将老师师母的东西搬过来,就同自己父母还有大伯他们挨着住,正好几个老人处一块,聊天也有伴。 有了嫣儿怀孕这事,柳氏是彻底不伤心了,现在就顾着嘱咐,然后又拉着徐氏同万氏,说是要去购置小孩子用的一应物品,拦都拦不住。 “夫人,现在可以同我说了吧。” 许行丰心痒痒着呢,就想听自家那皮猴怎么拐来的媳妇。 “夫君,你这哪里像当公爹的,要是让孩子知道了,平白笑话。” 许行丰看着自己夫人揶揄自己,半点不害臊。 “这不是都回房了吗,就我们两个人,孩子们如何知道,夫人快说。” “我瞧夫君半点不想我,出海两年多,好不容易回房了,就急着问儿子们的事,也不问问我这两年如何过来的。” 许行丰听到夫人这半玩笑半埋怨的话,连忙道歉。 “是我的不是,出海这两年多我又何尝不想夫人,只是这不是实在太让人惊讶了嘛,琛儿媳妇瞧着,我总觉得有点老学究的样子,同琛儿就感觉八竿子打不着的那种,也不知道怎的凑成一对的。” 徐云容原本还想装着模样问责自己夫君一番的,结果听到这评价,没忍住笑出声来,因为实在是太贴切了。 “夫人也觉得我说得对,对不对。” 徐云容想起当初自己儿子让自己去提亲,她当时的惊讶可不比自己夫君少,因为着实让人意想不到。 “罢了,夫君这般好奇,便告诉你。” 许行丰感觉自己小板凳都搬好了,坐等吃瓜。 “琛儿媳妇是温老爷子的嫡孙女,在家中姐妹里排九,乃是最小的。” 这开头的信息就让许行丰目瞪口呆了,温老爷子以前可是想着让自己孙子娶圆圆的,就想着占老师辈分上的便宜,却没想到兜兜转转,竟孙女嫁到自家,成了自己儿媳妇。 “惊人吧,我也觉得,而且嫣儿这孩子嗜书如命,出了名的书痴,旁的事她是一概提不起来兴趣的。 但偏偏就这,你儿子非想让人家小姑娘表情失控。 天天想着法子去逗弄人家小姑娘,活脱脱的地痞流氓样。” 许行丰目瞪口呆了,这不就是情窦初开,想引人注意吗,而且自己儿子这爱好独特呀。 “为着这事,温老爷子气得不行,找了舅舅,让他约束稳琛,就是这样我们才知道原来琛儿喜欢嫣儿的。” “温老爷子这是知道了,要咋们去提亲呢。” 徐云容想着温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再听自己夫君这话,笑得不行。 “才不是呢,嫣儿乃是温老爷子亲手带大的,最是疼爱,而且嫣儿年纪小,今年才十七,所以知道了此事,气得不行。 琛儿接亲那日,温老爷子更是让温家儿郎都出动了,堵在门口,琛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娶到嫣儿。” 许行丰听着这话,已经完全可以想见温老爷子的表情,也能理解儿媳妇怎么一副老学究的模样了,果然谁带大的像谁。 “对了,璟儿去北河州任大府知府了,也成婚了。” “啊???” 许行丰内心的惊讶也突破了天际,所以他出海这两年多,两个大的都成婚了? 难道他在家还阻了他们的红线不成?他一走便都成了。 “璟儿媳妇哪家的?” “夏家的。” “就那个不入仕,却桃李遍天下的夏家?” “正是,夏家祖籍便在璟儿辖地,你若是见过璟儿媳妇便知道了,俏皮得很,很是讨喜,而且知世故而不世故,是个极通透的孩子。” “所以也是璟儿拐来的?” “嗯,夏家有规矩,姑爷不得纳妾,璟儿还跑到人家家里去发誓呢。” 许行丰感觉脑子不太够用,这都是自己儿子?怎么好像一追老婆跟换了人似的。 “对了,两个儿子成婚,都恨不得把家搬空,家里基本没存银了。” 许行丰听到这话半点不惊讶,两个儿子以后典型的妻奴,他感觉牙疼。 第477章 农神 许行丰此次出海光是黄金便有一百六十万两,换成纹银即一千六百万两,这数目比国库还多。 有了这银子,国库瞬间便充盈起来,许行丰也上折子希望官家能在各地兴建启蒙学堂。 许行丰所奏也是时顺帝所盼,朝堂上亦是无任何反对之声。 就这样,在时顺三十一年,每个镇都最少有一所启蒙学堂。 时顺帝也颁旨,鼓励孩童入启蒙学堂,学费一年也仅两百文,比起以前的私塾,实在便宜。 而且出海一事的成功,也让官家更加重视创发部,同时也重视起为创发部输送人才的明算科来,因此时顺帝另要求各府学增加明算科教学。 就此,大南朝的文教之风算是迎来了第一个顶峰。 而许行丰自从升任户部尚书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改良水稻,虽然杂交水稻无法实现,但通过筛选,却可以培养矮种多产的水稻品种出来。 与此同时,作为创发部右侍郎的稳琛经常许行丰取经,问能发明什么东西,得了方向便回创发部琢磨。 所以许行丰拿着一份俸禄,却做着两份活。 时顺三十六年,许行丰五十八岁时,培育的水稻种子,已经可以实现平均亩产八百斤。 占城稻虽说也亩产达六百斤,但米的口感却不好。 而许行丰培育出来的稻谷种子,不仅亩产高,还带糯性,颗颗饱满,实算上乘米种。 由于这一重大发明,民间多地自发为许行丰立起生祠来。 又由于拖拉机、割谷机等农业机器也是许行丰制造出来的,民间便习惯称呼许行丰为农神。 另外许行丰由于这高产水稻的研发成功,正式入内阁,且官家直接加封的是谨身殿大学士,即次辅。 五十八岁的次辅自然是风光无限,但许行丰却忧心起官家身子来,官家今年五十有五。 帝王向来寿数不高,便以大南朝为例,前三位官家平均寿数便只有五十。 而且近期上朝,许行丰便经常听见官家咳嗽,这兆头可不好。 虽说大皇子他们,许行丰都教授过,有半师之谊,现在瞧着品性也都算端正。 但品性一事本就易于伪装,许行丰不想赌,他觉得现在的官家便极好,绝大多数事情上,都是很支持他的。 性情也比较温和,不嗜杀,而且自己同官家君臣相处三十余载,已经磨合得很好了,所以许行丰希望他长寿些,至少让他干到退休才好。 有了想法后,许行丰便开始厚着脸皮进宫。 “你是说希望吾以后早晚锻炼,并且超过亥时便不要看折子了?想着吾养生?” 时顺帝实在是觉得稀奇,他还是第一次见有臣子特意进宫规劝帝王养生的。 “是,官家您乃千古明君,您长寿才是大南朝最大的福气。 而且您瞧微臣,是不是看着不太显年龄,微臣便是去自己刚刚所说那般做的。” 前半句时顺帝听得尤为舒坦,他也十分认同。 这后半句,他听着就不大舒服了,但他看着许行丰都快花甲之年的人了,居然才四十多的样子,一时竟也真考究可行性起来。 “每日早上锻炼两刻钟?晚上一刻钟?,还得睡足时辰?心情愉悦?” “是,官家,您富有四海,乃天下之主,万事宽心,定能长寿。” “天下之主?北狄还在呢。” 许行丰知道北狄是官家的心病,一直想将北狄并入大南朝。 虽说现在大南朝因为出海,国库充盈,但打仗到底苦的是边疆百姓,所以时顺帝才纠结。 “官家,我朝现在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而北狄百姓近些年因为天灾民不聊生,或许可以安排文官去边疆常驻。” 许行丰从来都是有的放矢,时顺帝深知,所以时顺帝知道许行丰这是有对策了。 “派文官去?历来都是武官常驻,文官去了有何用?” “宣教,我国国力强盛,文化更是博大精深,若能派文官去兴建学堂,且免费让北狄孩子入学,然后在物资同科举上给与宽待,想来北狄边疆数年以后便会自动并入我大南朝。” 时顺帝久久未言语,应是在思考其中可行性,过了许久,许行丰感觉自己腿都有些麻了,终于时顺帝开了口。 “善。” 许行丰听到这话,赶紧慢慢扭了扭脚,不然待会出去定是麻的。 “许爱卿,你觉得让谁去合适?” “这个微臣没有主意,还是看官家您的心意。” “吾觉得稳璟这孩子便不错,而且如果吾没记错,稳珵便在边疆,打虎亲兄弟嘛,他们兄弟配合是最好的,就是不知道爱卿你舍得不舍得。 爱卿莫要急于回答吾,吾是真心诚意问你的,你若是不舍,便算了,吾不会怪罪。 作为父亲,吾懂得,稳琛现在还在海上,稳珵又在边疆,稳璟你便是心存不舍,也是正常的。” 许行丰没想到官家看中的是自己儿子,作为父亲,许行丰确实担忧,但作为次辅,他想了一圈,竟想不到比自己儿子更合适的人。 “官家,这事得问微臣儿子,微臣舍与不舍的无用,孩子大了,半点不由爹呀。” 许行丰这无奈的口气,让时顺帝好笑,不过想着自己几个儿子暗地里的动作,他便笑不出来了。 “行,若是稳璟同意,你放心,吾定会护他周全,而且会封他为正三品抚北使者,定不会叫他委屈了。” “官家厚爱,微臣感激不尽。” “你放心,以后吾会注意着身子,希望在吾有生之年能瞧见北狄并入我大南朝。” 这次议事后不到两个月,稳璟便被封为了抚北使者,前往了边疆。 稳璟还带上了自己妻子夏氏,至于两个孩子,都就在了京中,交给了许行丰夫妇照顾。 同行的还有大小数十个文官,浩浩荡荡,可见官家收服北狄之决心。 “你可会怪我?” 徐云容擦了擦眼泪,抱着两个孙子许久,才开口。 “孩子们大了,是雄鹰,我们在后面看着便好。” “官家问过我的,能留下稳璟的,但我没开口。” “璟儿自己愿意的,谁能拦得住他,就如当初你于爹娘一般。” 第478章 大结局 是呀,孩子们是独立的个体,他们自己有自己想要的活法,父母便是再不舍,也只能祝愿。 时顺四十年,许行丰对商业税收制度进行了改革,大南朝经济由此达到了鼎盛时期,而且士农工商的阶级固化也被打破。 同年许行丰被封华盖殿大学士,即首辅,彻底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君臣相得也成了民间走街串巷传唱的童谣。 时顺四十四年,不费一兵一卒,北狄全部并入大南朝,而作为抚北使者的许稳璟也回了朝,封礼部尚书。 此时的大南朝不仅国土面积达到了顶峰,文教、商业、农业、海上贸易等全部都是开国以来的鼎盛。 时顺五十年,时顺帝驾崩,享年七十,乃是大南朝寿数最高的帝王。 临终前时顺帝将新帝托付于许行丰,同年大皇子即位,年号永顺。 许行丰作为首辅,自然是肱股之臣,但在永顺二年,许行丰便递了请辞的折子。 新帝挽留多次,许行丰却还是决心要走,新帝无法,只得批准,但后十年,经常微服私访至忠勇伯府,于政事上请教许行丰。 许行丰在此期间送别了大伯大伯母、爹娘、老师师母。 见多了生死,似乎也逐渐看淡了,甚至自己也不畏惧生死起来。 “爷爷,六皇子说喜欢我,您说我能答应吗?” 许行丰看着最小的孙女,脸上的慈爱半点藏不住。 “你喜欢六皇子吗?” 小丫头肉肉的小手赶紧抓了块糕点往自己嘴里塞,然后含糊着回的话。 “还好吧,但他每次缠着我,同我说喜欢我,想娶我。” “你爹现在是建威大将军,手上管着三十万将士,你伯伯他们一个是首辅一个是内阁大臣,你可懂?” 小丫头好容易才将嘴里的点心咽了下去,然后赶紧给自己倒了杯牛乳茶,又喝了个干净,然后才似懂非懂的说懂了。 “罢了,我家小十什么都不用懂,开开心心最好,不过这段时间莫出去了,六皇子快成婚了,等成婚了,便不会来找你了。” “真的?” 小丫头眼睛亮得不行,她就爱吃好吃的,那六皇子每回来都拉着她说话,害得她少吃了好些东西。 “真的。” 看着娇俏可爱的孙女,许行丰晃起摇椅来,这样好的日头,难得呀,莫要为不值得的人不值得的事上心。 “太爷爷,太奶奶喊您去吃饭。” “诶。” 许行丰今年已经八十有五了,但腿脚却还利索得很,便是健步如飞也不夸张。 “你这老头子,还非要人喊才来吃饭。” “那你这老婆子,回回叫你晒太阳,你便跑着去做事,你得爱惜身子。” “诶,知道了。” 嘴上说着知道,但徐云容身子其实已经不太好了,许行丰也只得每日经常带着她到处转转,让心情好些。 在许行丰八十七这年,徐云容终究是没撑住。 床前孝子贤孙真真跪了一地,但徐云容眼里就许行丰一人。 “夫君,嫁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事,你免我风雨,护我一世无忧。” 许行丰已经许多年没哭过了,但这次却没忍住。 “这话该我说才对,能与你结发为夫妻,我此生再无憾事。” “夫君,你还记得我们成婚那晚,你掀开我盖头的场景吗?” “记得,记得,不能忘,极美,是我见过最美的了。” “真的?” 徐云容已经极虚弱了,但还是将嘴角勾起,露出了微笑。 “真的,极美。” “那便好,璟儿、琛儿、珵儿。” 稳璟三个听到徐云容呼唤,赶紧擦掉眼泪,往床前移。 “你们都好好的,听你爹的话,莫同他顶嘴,以后好好照顾他,另外好好待你们媳妇,成为夫妻不容易,要珍惜。” 徐云容话落,房里哭声连成一片,特别是三个儿媳,徐云容从未苛待过她们,待她们如生身母亲一般。 “夫君,你头低一些。” 许行丰闻言连忙将头低着靠近妻子一些。 徐云容好容易才将手举起,摸了摸许行丰的眼睛,为他擦拭了眼泪。 “莫要哭,我没什么遗憾的,唯一便是舍不得你,以后深夜莫要偷看书了,书看不完的,早上起晚些,又不需要上朝了。 这些还是你同我说的,说人懒些才有福。” 许行丰听到这话眼泪彻底成了珠子,妻子伴他六十余载,凡事为他,如何叫他舍得。 “好了,莫哭了,我还记得夫君你状元游街时得意风光的样子呢,惊艳了我一世,不能忘。 好了,我困了,夫君你真别哭了,我没力气帮你擦了,好不好。” 许行丰看着妻子眼睛逐渐合拢,似是沉睡,嘴里不停呢喃着我不哭了,但却再也没了回应。 “娘,娘您睁开眼睛看看孩儿呀。” 稳璟三个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现在却只是三个没娘了的孩子,哭得声嘶力竭。 “将衣服拿来,我替你娘穿。” 许行丰仔细将衣裳为徐云容整理好,人却没了力气,直接晕倒了。 许行丰这一病,将稳璟他们吓坏了,因为许行丰平时身体很好,在他们印象中似乎便没病过。 许行丰病了接近有半个月,才好全乎,等好了后,却执意要亲自带妻子回乡。 稳璟几个想拦却拦不住,只得依了。 许行丰回乡,村里再无人敢上前说话,因为那些瞧着许行丰长大的,全没了,他们只敢远远的瞧着,看着传说中的首辅、农神。 回乡许行丰带着三个儿子还有孙子给爷爷奶奶、爹娘他们都磕了头,又转道去老师师母那磕了头。 再回京,许行丰听经问禅,倒像是与尘世相隔绝。 许行丰活到了九十六寿终正寝的,谥号文正。 而他留给许家后人的仅八个字:盛极必衰,急流勇退 * 现代篇: 许行丰活了九十六,感觉没什么遗憾的了,便了无牵挂地闭了眼,却没想到还有睁开眼的时候。 不过他现在还是以灵魂的形式存在,他现在看见的应该是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但瞧着好似又有不同。 他的灵魂飘荡了近一个月,基本看遍了华夏的各个角落,他也跟着看了好些新闻。 这个二十一世纪确实变了。 美丽国不再是世界第一强国,华夏才是,世界也没有了战争隐患。 另外华夏贫富差距不大,城乡差距也不大,不像许行丰上世所见人们都要背井离乡去一线城市赚钱。 城镇建设极好,年轻人无论是什么学历,拥有什么技术,最多都可以在不超过家里两百里的工业园工作。 世界发展极快,但儿孙绕膝也不再是奢望。 而且许行丰通过网络了解到,迎来这些变化的转折点便是大南朝,而关键人物便是许行丰、沈筠涵、许稳璟、许稳琛等人。 许行丰很欣慰,原来他这一世所盼居然成真了,华夏没有因为落后挨打,华夏同胞也没有被屠杀。 许行丰突然感觉自己灵魂突然被拖拽,等他反应过来,他发现自己有了身躯,而抱着他的正是柳氏,也就是他娘,看穿着就是他刚刚游历的华夏。 而且看房间里装饰,嗯~不穷,许行丰打算这辈子当个米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