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过记忆的紫藤萝》 序言 (一) 我在想这个世界还有你们在…… 幸好还有你们在…… (二) 11月10日,破天荒的看见了月亮,还有一直疑惑为什么今年到了深秋还是看不见白茫茫的雾。天气有点凉,大概月亮也被冷坏了才盖上一层绒毛……也不知道晓舒看见这样的月亮会不会感到温暖,呵,也许她会觉得突然很温暖因为有人拿了件纯白色的外套,温柔地披在她的身上,衣服上有香草的味道,舒服得闭上眼就睡着……梦里那是成宇…… ———“晓舒……天凉了,乖,别感冒了” (三) 以为会象ill说的,已经这么多年,翻开来不会再有当年的感觉,只觉得年少时那么冲动。但是都错了。已经记不起最初的那个狂风暴雨的夜晚,我用什么样的心情看完这本书,也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心情告诉ill,第一次看完这本书的感受,可是今天,如果ill站在我的面前,我会对着她选择沉默。因为今晚我跟着晓舒走了太多太久的路,十字路口上的荆棘,荆棘上凝固的血液,跌跌撞撞的脚步,蒸发了又随雨从天空滑落的眼泪……我就象她身后的影子流不出一滴眼泪,可是真真实实的伤痕累累,再也讲不出一句话。 那么ill,请轻轻的伸出你的手,接住那个疲倦得失语的影子…… (四) 好多年了我的记忆跟着时间一点点的减少,有时候苍白得可怕。谁也想不到会是晓舒带我找到了高中的记忆。还记得吗?在学校阳台的垃圾桶旁你曾经问过我,百合最初的是什么颜色?在马路上你曾经问过我,雪融化了是什么?告诉过我小时候最喜欢气球,给我讲喜欢的作家写的三个人,说着衷情的动画片里的小凯,还有那个ill的含义,以及零晨一两点一起在街上晃荡……那么多那么多那么多一涌而上。我跟着晓舒走在现实和小说重叠的边缘混乱得一塌糊涂,除了沉默,别无选择。 (五) 终于知道凤凰血里面那首歌的名字,从翻开小说开始单曲循环直到最后,它参与了我所有关于成长的记忆,记载了我曾经难以承受的苦楚。当我在时间的打磨下已经不再善良,它还是忧伤的站在原地,再回头望时似乎已经是沧海桑田。 如今清醒的明白当初该放下和不该放下的一切都一并放下再找不回。 那个沉默的我,孤单的我,倔强的我,善良的我,认真的我…… 那个多言的你,爱笑的你,悲伤的你,坚强的你,善良的你…… 因为时间的蹉跎变了样。 (六)因为我写的一个故事,ill坚持写完了它,我看着它开头看着它结尾,看着ill写得胃痛写得心力憔悴,一路走来ill和它一起教会我那么多,那些有关的记忆,藏起来就是一辈子。 最后的最后遇见了fly,最后的最后三个人一起疯狂,最后的最后想要不离不弃走下去。 (七) 吹开记忆上沉淀的灰尘,张开眼睛,望着天空中微笑的他们的脸,幸福得融化了大雾,于是那个深秋的早晨,阳光满地…… 原来这个秋天注定的不会有大雾。 (八) 紫藤爬过高山,一步一寸诉说着他和她的故事于是夏日的阳光里晓舒对成宇轻声低语 ----“成宇,我们一定要永远在一起哦” 于是蔚蓝的天空下潇宜对子枫说 ----“子枫,要笑哦” 当雨水洗刷过飞扬的尘土当闪电打破平静的山谷一切倒转她的呐喊摧残了熏衣所有的纷繁她的哭泣淹没了笛声所有的情感风平浪静只有紫藤不倦的说着他们的故事——下辈子相遇,不再错过! sun紫 第1章 初春 蓝色的被子,蓝色的窗帘,蓝色的挂画。打开门,便有一股浓浓的蓝色的味道。林晓舒木讷的望了望一屋子的蓝色,觉得很温暖,很安全。她吸了口气,坐在了镜子面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突然有一点想笑:蓝色的领结,蓝色的毛衣,蓝色的外套,这是只有十九岁的女孩吗?怎么看怎么像保守派的中年妇女。记得顾铃第一次走进她房间,着实被吓了一跳,半天才憋了句:晓舒,你蓝色妖姬啊? 林晓舒愣了愣,说,蓝色妖姬就蓝色妖姬吧,别说我蓝色妖精就成。说完两人都笑了,而且笑得特没度,以至于顾铃迷糊了一下午,后来她老拿这个问林晓舒要精神损失费,弄得林晓舒哭笑不得。 林晓舒浅浅一笑,眼睛突然变得分外明亮,要离开这里要搬出她的蓝色世界,她不应该开心的,可是顾铃说她们要搬去——漠北。漠北,离开了两年的城市,生活过十几年的城市,那儿有她全部的记忆,包括已经淡忘了却突然变得清晰的嬉笑怒骂,包括她那一群狐朋狗友,包括一直牵绊着的他…… 想着想着,林晓舒突然沉默了,她向来不喜欢在她的蓝色世界里带上面具,所以她就一直沉默着沉默着。恍惚间她想起离开漠北时说过的一句话:原来沉默很简单,就是丝毫没有伪装的自己。一时间,她觉得有点伤感。“晓舒,吃饭了”顾铃的叫声打断了她的思路,她扯着嗓门“哦”了一声便“咚咚咚”的跑下了楼。 餐桌上,顾铃依旧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又喜欢开心的大笑,要不然就咿咿呀呀不停的说话,顾海敲了敲桌子,她知趣的闭了嘴,开始不停的往嘴里塞菜,林晓舒则在一旁偷笑,顾铃给她白眼她就一副我是远视眼的表情,诶……诶……你再嘲笑我鬼会找上门来哦!顾铃生气的说。 都说鬼会找最恶的人,它不是还没找你吗?哪能轮得到我啊! 林晓舒说完接着吃饭,顾铃愣了愣,才明白过来。她望着林晓舒没所谓的脸,又好气又好笑。跟林晓舒贫,分明就是拿鸡蛋碰石头,从来都是,不是林晓舒赢她,就是她输给林晓舒,而林晓舒呢,压根儿没被打击过。有一段时间顾铃喜欢上听mp3,整天把她的口头禅挂在嘴上,“love mp3,可以3月不知肉味”林晓舒实在受不了,就说:有本事你3月不知盐味试试…… 试就试,谁怕谁啊! 结果三天没吃盐后,顾铃就意味深长的说,晓舒,我终于知道练软功的人是什么感觉了,完了还指天发誓,以后再也不玩mp3了,为这,林晓舒没少奚落她。沉默了片刻,顾铃突然问到:晓舒,到了漠北你还会把房间都弄成蓝色吗?她间或的看看林晓舒,又不时的向碗里夹菜。 也许是紫色吧!林晓舒想了想,说。 顾铃看到林晓舒的嘴角微微仰起,眼神中瞬间的明亮让她不自觉的想起了每年八月十五的月亮,甚至在那一刻她都忘记了曾经总是面无表情,总是空洞的望着天空的林晓舒。 紫色哦!应该比蓝色更美吧!顾铃自言自语的说,林晓舒只是笑笑,不说话,因为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喜欢紫色,胜过蓝,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紫,是虚拟,代表梦幻,永远都不属于喑喑的人儿,就像红代表热情,永远都只能在光天化日下绽放出花朵。当藤萝奋不顾身的垂落悬崖,当紫色瀑布跃然眼前,她却只能静静的转过头,慢慢的走进长满荆棘的蓝色海洋,纵然泪流满面,纵然依依不舍,可她,无可奈何,她只能选择坚强,选择蓝色,不然她的一切,包括生命,都会终结在车水马龙的静谧桥上。 # < < #% 回忆 # % 顾铃我叫顾铃,十七岁,高中二年级,爱跳,爱闹,爱撒娇,爱野蛮。我很小的时候哥哥告诉我爸妈去了很远的地方,其实我知道,爸妈死了,在我两岁的时候。可是我一点儿也不难过,因为我有哥哥,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他总是温柔而怜爱的问我,妹妹你孤单吗?我也总是使劲的摇头笑着说因为有哥哥在,每问一次,我都笃定的摇头,之后我看到哥哥感激而幸福的眼神,然后他紧紧的抱着我,我安静的闻着哥哥身上独特熟悉的香味觉得很安全,很满足,每当这个时候我都将头触到哥哥的耳边轻声说,哥,我们永远在一起,然后,我看到了哥哥的眼泪。 哥哥总是很忙,早出晚归的,因为他继承了爸爸留下来的财产——诺大的公司——跨越了全国数十个城市,所以长大了后,和哥哥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我开始沉默了。 我喜欢一个人站在静谧桥上看河里的鱼,其实我更想有哥哥在身边。有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没有死亡也没有公司,我们一家人就这么安静的生活该多好,就像河里的鱼,就像河上的静谧桥,无言的承载着历史的沧桑,历史的变迁。可是我却未曾想到,无言也可以山崩地裂。当我看到桥边蹲着的她时,世界瞬间变得无声,静谧桥也在那一刹那真正的静谧。是历史的辗轮将她送到这儿来的吧!就想二胡宿命的遇上了阿炳,二胡选择了阿炳,静谧桥选择了她,是宿命,无可非议。 那一刻,我望着她,莫名的心痛。林晓舒,对我来说,这辈子最重要的朋友,出现在了静谧桥上。 我看着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她卷曲成一团,像只熟睡的猫,她双手抱住小腿,头发自然的垂下来,像在思考,或者是在回忆,更或者是在哭泣,她柔软的头发遮住了因为低头而仅露出半张的侧脸,所以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唯一知道,她在痛,撕心裂肺的痛,可我帮不了,所以心被揪得难受,眼前的景物也变得模糊不清……清风徐来,撩起了她的秀发,我看到遮掩在发丝下的泪水,还有倔强的一次次檫干泪眼的手。我想过去牵起她的手,却感觉到了刺骨的寒冷,一双锐利的眼睛直盯着那可怜的人儿,而我,站在侧面受到的仅是余光中的一丁点窥视,就像太阳落山后散射回来的微弱的光,可我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我害怕了,却还是抬起了头,于是,我看到她面前的哥哥。 我望着哥哥,惊讶多于恐惧。我一直以为哥哥就像夏天里的凉风,冬天里的太阳,也他总是那么温柔,他的笑总是那么温暖……雷电忽袭般的,我想起了爸爸妈妈,想起了爸爸妈妈的死,爸爸很有才华,遭同行嫉妒,被人家害死,妈妈也无故被牵连,爸爸妈妈是冤死的,是被一起打天下的好朋友害死的,所以谁都不值得相信,哥哥说,不自主的,我有点心疼。 当那张因隐藏太久而显得生硬的脸冲破发丝的阻挡突然出现时,我看到静谧桥上尘土飞扬。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傲然挺立;一个空洞,一个冷冰冰。潺潺的流水声,刺耳的鸣笛声,嘈杂的说话声,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世界,真的停滞不前了。 我突然有一点儿想笑,因为我想到了一句话,一句很有趣但不知道谁说过的话:两个人一起无聊就不无聊了。那么两个冷漠的人在一起是不是就会变得很热情呢?我想着,谁知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越想越觉得好笑,于是就真的“咯咯”的笑了起来,两双没有焦点的眼睛同时射了过来,又同时微微的皱了皱眉,我看着他们的样子更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直到弄得他们俩都灰头土脸,又因为自己笑疼了肚子才罢休,我停了下来,慢慢的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跑了起来,风声在耳边呼呼的向,吹干了脸颊的眼泪,吹散了心头的愁愁思绪,吹走了所有的哀伤和失落在风中,我知道了她叫林晓舒,知道了她家在漠北,知道她在伤心难过,知道了她是独自一个人离家出走的……我猜得没错,她不是个冷淡的女孩。 如果时间能够就此停止,如果人永远都不会觉得累该有多好,我就可以牵着晓舒的手永无止境的跑下去了。 当我气喘吁吁的坐在台阶上抬起头时便迎来了晓舒的脸庞,不像苹果不象瓜子的脸,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个洋娃娃,可眼神中略带的一丝忧伤让我觉得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许有些事真的很难释怀吧!我想,她看着我,表情很难形容,像有什么要说又不好意思,我也望着她,只是笑,不说话,因为我实在累得说不出话了,然后我看她的表情由惊讶变为疑惑,于是我说:晓舒,做我朋友好吗? 然后我跟晓舒说老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唯独疼爱我的哥哥,跟她说爸爸妈妈是怎样被别人害死,跟她说不能被哥哥陪的落寞,跟她说多年来藏在心底的愿望。说完后我哭得一塌糊涂,模糊中,我看到晓舒也泪流满面。 那一刻,我彻底理解了一见如故。 我说,晓舒,去我家好吗?陪我好吗?她答应了,然后我们一起消失在夕阳的余晖里。 我笑着跟哥哥说了我的决定后哥哥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头说只要妹妹喜欢就行,然后我看到哥哥温暖的眼神,其实我知道哥哥是不愿意的,因为每次哥哥的眼扫过晓舒身边时,我都会看到晓舒无端颤动的双肩。我发誓,我要对她更好。 每天早上晓舒都把我送到学校门口,再跟我拥抱,说再见,离开。我望着她的背影微笑,然后转身走进学校。每天的那一刻,我都很幸福。晚上回到家,我总看到晓舒在书房,手里永远捧着那本《夏至》,有时望着书发呆,有时傻傻的望着窗外,我看着寂寞的她,看着很累很痛却从不哭泣的她,好心酸。 我终于向哥哥提出了那个无理但渴望以久的要求:让晓舒和我一起上课。哥哥同意了,丝毫没有犹豫。我迫不及待的告诉了晓舒这件事,我知道她会和我一样欣喜若狂,可我不明白,在晓舒感动得泪眼蒙胧之后,为什么会有更深的恐惧。 我的生活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哥哥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拉着晓舒的手就像曾经拉着哥哥的手一样轻松愉快。她比我想像的更优秀,尤其是在学习方面,可老师们不喜欢她,说她太我行我素,晓舒总是一笑置之,或者说那叫做人的原则,说完依然我行我素。 晓舒真是个奇人,我自我感叹。她总能轻易的都我开心或是让我生气,这让我觉得特没劲,可又拿她没办法。用同桌司琴的话说就是:我是耗子她是猫;我是萝卜她是刀。反正她就是我的克星,上辈子欠她的。 书桌的第一个抽屉里有晓舒的日记,是关于回忆的日记。我喜欢坐在台灯下听她讲日记里的那些朋友:阳成宇,苏潇宜,张子枫……每次看到晓舒脸上藏不住的喜悦时,内心就对漠北充满着向往。晓舒,今晚陪我好不?我问行行,大小姐,晓舒一边看着日记一边说。我激动的从床上跳起来,结果把头撞到了书桌上,我捂着头,咿咿呀呀乱叫。这得归功于晓舒马大哈似的给我揉被撞到的地方,鬼才需要这种好心呢?我甩开她的手一下钻被子里去了,心想,当我头是面粉哦,想怎么揉怎么揉,晓舒拍拍被子,说:起来啦,还没包好呢! 别惹我,惹我你就死定了。我故意把声音作愤怒状,自个儿捂着嘴偷笑。 好好好,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所以,我不得罪你。 后面一句听着挺舒坦,前面一句也不错,古人云耶,不过连在一起……林晓舒,我大叫起来,麻利的掀开被子,正想破口大骂,可看见晓舒安静的坐在那写日记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只得第一百零一次感叹,天啦!这什么世道啊!是非不分,黑白不明。 我爬上写字台,看到了晓舒今天的日记,心不觉得疼痛。 就这么走,安安静静不停的走爬过山涉过水最后到达彼岸却仍落寞山外是什么?是山 是什么?是水总是不肯回头总是不肯停留总是寻寻觅觅却不曾想到想的念的盼的已在来时的路上檫身而过是彷徨是无奈是所有绝望的呐喊当最后一颗流星划过天际时当新的誓言蹒跚而至时灵魂,却已飞向了天的尽头成宇,现在的晓舒已经不会再肆无忌惮的大笑了,我只会蹲在墙角,寂寞的看着路人,安静的想我们在一起的日记,那么快乐,那么难忘,成宇孤单的时候会想起总是活蹦乱跳的晓舒吗? 笑容僵在嘴边,世界瞬间停止。那么坚强的林晓舒竟会轻易的因为思念朋友而被击跨,一物降一物,天理。 晓舒,你真的想回漠北吗? 想,也不想。 之后陷入沉默,想回去是为什么?不想回去又是为什么?我不知道,也许她自己都说不清楚,tomorrow is another day!希望明天是快乐的一天吧!我想着然后沉沉的睡去,模糊中我听到晓舒说:想或不想有区别吗?我能决定得了自己何去何从吗? 回忆就像在梦中,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而记忆中永远清晰的影子就是那个时候静谧桥上的林晓舒,她属于那儿,那儿也需要她。 ,,,《《《《##%% 》》》,,,, 第2章 惊蛰 寒假之后的校园莫名得变得有些冷清,尽管四处仍可见到形形色色的学生。初春的气候时冷时热,一股想要把世人都弄感冒的气势。顾铃和林晓舒无所事事的穿行在校园内的林荫道上,时而吵吵嘴,甚至还动动手,两年的共处已经让她们习惯了争争吵吵的日子。 晚自习,班上“狗仔队”发布了两大消息:一,顾铃和林晓舒要转学;二,班花和陈波(号称班上第一重)谈恋爱。听完第一个消息,全班叹息;听完第二个消息,全班尖叫,众男生同时发出感叹:天啦!珍珠掉进猪圈里,鲜花插在牛粪上……林晓舒漫不经心的一句“那叫抽肥补瘦,绝配!”立刻引来全班哄笑。班花兰诗琪涨红着脸,不吭声,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林晓舒冷笑,她向来不喜欢太做作的女生,尤其是动不动就做小鸟依人状的兰诗琪。 用不着那样,男“财”女貌,理所应当。林晓舒接着说,嘈杂的教室一下变得很安静,众人都丈二和尚般的看着一脸没所谓的林晓舒和脸色由赤红变得苍白的兰诗琪,摸不着头脑。 其实班上的同学惊讶也不是没有原因,林晓舒从不轻易针对某个人,兰诗琪有时让人讨厌是肯定的,但出于男生的本能和女生的爱美之心,班上倒也没有专门跟她作对的的,但偏偏林晓舒对美丑没个定义,因此成为班上唯一一个横竖看兰诗琪不顺眼的人。这让很多人都纳闷,包括整天与她形影不离的顾铃。 春天匆匆而至,太阳已不再羞涩的遮蔽自己的脸庞,开始用微笑谱洒大地,藤萝已经破土,它张望自己面前高大的树径,然后奋力的上爬。她有梦想有目标,所以她要去追去实现,懵懂的曾经就真的成了曾经,它的眼睛,永远直视前方。 2月14日,情人节。一向冷清的树林突然变得热闹起来。双双对对,牵手的牵手,谈笑的谈笑。林晓舒和顾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一副“我们是同性恋吗?”的表情,然后苦笑: 铃铃,我们都没人要捏? 哪有,是你没人要吧,我可是有名的乖乖女哦! 别人昧着良心说的话你也信啊? 总比没人说强吧! 虚荣心不浅嘛! 一般一般啦! 就这么一边吵一边走出了树林,而树林的出口处便是南陵三中的诺大操场。林晓舒看着操场的一草一木,心里有说不出的感慨,在这里,第一次把兰诗琪弄得哑口无言,第一次和老师争锋相对,第一次为了顾铃和别人打架,第一次被别人说成是冷血动物……不久以前还信誓旦旦的说要和三中一起成长,可这么快,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将成为曾经,再说起三中只能像翻开日记一样,曾经如何如何,过去怎样怎样。人总是这样,总要等到失去的时候才倍感珍贵,尤其是平时都不知珍惜的。 很多人都来吃了那顿送别的午饭,包括林晓舒总看不顺眼的兰诗琪。其实林晓舒知道,这些人大多是冲着顾铃来的,顾铃是个善良而又单纯的女孩,而她那乖乖女形象更是引来不少男生想入非非。林晓舒则不一样,她的眼神总是放出冷冷的光芒。因此只要有林晓舒在顾铃身边,男生们不让人赶,自动退避三舍,她是个名副其实的护花使者。可这三中有名的护花使者有一次居然也成了别人心仪的对象,全校学生都像看到太阳从西边出来似的议论这件事,顾铃也老拿这个取笑她,她却乐呵呵的说,我变稀有动物了么?这下搁顾铃在那哭笑不得了。 飞机起飞,带着对这个城市的眷恋,飞向另一个思恋的海洋。藤萝的攀爬充满着热情。它高高在上,不屑于背后留下的山涧溪流。她说它将告别孤独,却不知是自己把自己推入了冬季的港湾,它注定只有孤独。 漠北机场跟两年前一样,不大,但热闹非凡。刚到漠北的人都会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可林晓舒知道,漠北并不富裕,机场里看飞机的人远比坐飞机的人多才使机场的热闹程度甚至超过南陵那种大城市,林晓舒乐呵呵的告诉顾铃这些,顾铃皱着的眉才稍稍松了下来,说: 这就是中国人口吗?然后又微微的皱眉,林晓舒欲笑又止 刚下飞机,就看到月台上有个人在东张西望,林晓舒定睛一看:苏潇宜,那厮怎么长这么高这么漂亮了!林晓舒愤愤然却在心底笑了笑,然后跟旁边的顾铃说他们在那边。等到苏潇宜注意到林晓舒时,两人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苏效益瘪嘴,微笑着和林晓舒拥抱,林晓舒闻着苏潇宜衣服上散发的香味,和两年前的一模一样,还在用立白牌洗衣粉么?呵! 恩……潇宜你…… 我便漂亮了吧!还长高了呢! 少臭美,我是想问你身上的衣服哪买的?多少钱?真不错啊! 晕!当然不错,一百多块呢! 哦!怪不得你穿上整个人都变了,果然是人靠衣装啊…… 林、晓、舒,苏潇宜一字一句的叫到,像是要把林晓舒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不过……忍! 是啊!是啊!不过这两年你怎么只横向发展啊!胖了不下20斤吧! 要命,这什么破嘴啊!林晓舒翻白眼。 苏潇宜笑笑,闪过身,然后林晓舒看到她背后的两个男生: 张子枫,气宇轩昂;阳成宇,傲似冰霜。 纳闷,这两人反了吧,以前不是说阳成宇是绅士,张子枫是冷血动物吗?他俩换大脑了?林晓舒想,张子枫“嗖”的一下窜过来拍着她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 兄弟,你总算披着羊皮回来了! 我是狼么?林晓舒皱眉,气愤的推开他的手 你不是狼,是tiger。阳成宇上前说 还是母的那种哦!张子枫补充到 哎、我说你们两个说点人话行吗?你看人家晓舒,都说人话了。苏潇宜一副打抱不平的样子 嗯!的确越看越像个人了……阳成宇打量了她一番,拍着她的肩膀使劲点头说 我……你们……几句话让林晓舒想把他们每个人臭扁一顿,不过看在会危及周围那么多无辜群众的份上,忍! 而顾铃,从头至尾都在“咯咯”的笑,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林晓舒会说自己在他们面前就是小巫见大巫了,真是一群奇人,顾铃又一次感叹! 咦!这就是顾铃吗?苏潇宜看着林晓舒背后的顾铃,笑着问 是啊!我就是顾铃,顾铃大方的伸出手 久闻大名哦!苏潇宜也礼貌的伸出手 彼此彼此啦! 你哥哥呢? 哥哥前几天就到了 …… 林晓舒望着彬彬有礼的两个朋友,不自觉的浅浅一笑,谁知张子枫蹦了过来瞪圆了眼睛问: 顾铃小姐,不跟我握手么? 没等顾铃伸出手,苏潇宜一拳冲向张子枫:你个大色狼。 张子枫眼巴巴的看着苏潇宜愤怒的脸,真他妈的武力! 兄弟,别激动啊,你的野蛮女友哦!林晓舒偷笑,张子枫拿眼横她,幸灾乐祸的家伙!转而又想,没必要生气,再生气那厮肯定更得意。 怕老婆,天经地义呢!说完转身走了,咦!那小子的阿q精神不减当年啊!几个人在那愣了愣,之后捧腹大笑。这倒印证了林晓舒的一句话,他们那群人,一个人的时候就是绅士或淑女,几个人呆在一起了就成了群疯子,这世界真是无奇不有,顾铃傻笑。 晚上,苏潇宜提议去吃饭,美其名曰为林晓舒接风洗尘,其实就是想狠狠的敲她一顿,林晓舒知道自己囊中羞涩,便说: 你看给你们每人买颗棒棒糖行不? 不是吧!你什么时候也变吝啬鬼了?张子枫大闹不行,阳成宇则一副贪婪的模样说好歹也该每人两颗吧!其他同学也一个劲的说就是就是!苏潇宜最夸张,生拉硬拽的把林晓舒弄进了一家新开的火锅店,还大声对服务员说“要包间,要包间”,林晓舒看着蹦得老高的苏潇宜,哭笑不得。 得,得,我认栽,不就是两个月的打工费么?豁出去了,大不了下个月不吃饭当减肥!林晓舒小声嘀咕,阳成宇望着林晓舒笑了笑,这丫头,长大了呢!林晓舒抬起头正好迎来阳成宇的目光,脸微微泛红,不自觉的转过头向苏潇宜那边走去,走着走着,更觉得热,干脆“嗖”的一下子跑了过去,心里美美的。 漠北的菜都是以辣为主,尤其是火锅。所以整个包间都是被辣到时的乱叫声,其中自然是以苏潇宜和林晓舒蹦得最高,直到顾铃的一句话,那句话因为喉咙被辣到而变得模糊不清,可林晓舒还是听到了:哥哥呆会儿会来! 林晓舒愣了一下,又神经质的站了起来,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惧色,最后狠狠的咬咬嘴唇,坐下来,管不了了,顺其自然吧!她想,之后又和苏潇宜在那狂侃,可是这次明显的,有些坐立不安。 这一切,都被阳成宇看在了眼里。 顾海的到来多多少少引起了一些骚动,且不说他那咄咄逼人的气质,就是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庞就足以让无数女生为之倾倒。光看苏潇宜那副正点花痴样就差掉口水了就知道了。可林晓舒,至始至终没有抬起头。 这些,也都被阳成宇看在了眼里。 顾海的片刻停留在一句“晓舒,你一会儿送铃铃回来吧!”后结束,没等林晓舒点头他已转头离开。他没有直接走出火锅店,而是走进了洗手间,因为他知道,有人在跟踪他,然后透过洗手间里的诺大的镜子,他看到了背后的阳成宇,如同静谧桥上的林晓舒一样空洞的眼神,如同自己对待世人一样冷冰冰的脸庞。他拧开水龙头,清水“哗哗”的流了下来。 代价是什么?阳成宇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 你让晓舒住在你家,还让她继续上课,代价是什么? 我有必要告诉你吗?顾海拧紧水龙头,冷笑 有…… …… 不止是有,是一定要! 是吗?告诉你也可以,不过你得给我一个理由。 很简单,因为她是林晓舒,而我,是要永远保护她的阳成宇。 你很聪明,也很有胆量。既然你聪明就应该知道一个人太聪明太自以为是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相信你的能力。你可以为了你妹妹将旁人的一切都抹杀,为了晓舒,死又有何惧? 哈哈哈……不愧是阳成宇,不愧是林晓舒魂牵梦萦的阳成宇,你那么聪明那么了解她怎么就看不出她眼中的仇恨呢?我只不过是成全她,让她有足够的能力去完成她的复仇。她跟你一样,很聪明,不过对于我来说,她什么都不是。顾海说完转身离开,背后留下阳成宇空荡荡的话: 是仇恨吗?其实她不止聪明,她更善良! “善良……”顾海想着,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冷冰冰的言语组成冷冰冰的对话。同样是男人,同样冷若冰霜,同样是事业上的成功人士,只不过一个比另一个大八岁,一个比另一个更成熟,一个比另一个更有权有势,可是纠葛,就这么开始了,因为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 回到包间,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因为他看到一脸冷漠的林晓舒和坐在侧面满脸挑衅的兰诗雅。林晓舒讨厌兰诗雅,很讨厌的那种,她太做作,太不折手段,所有不好的词语用在她身上都不为过。苏潇宜,张子枫,很多人都不喜欢她,可这些能代表什么?这些什么都代表不了,兰诗雅仍的阳成宇的女朋友,仍是林晓舒最喜欢的阳成宇的女朋友。她愤恨,老天捉弄人的方式真他妈的可笑,她的仇人居然是她最爱的人的女朋友,这是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了,她不忍了,她忍不了了,心中仅存的一点理智也因兰诗雅的挑衅的目光通通被夺走,她要报复,一定要…… 兰、诗、雅……谁都没有想到那压抑住仇恨的几个字后蹦起的是拿着刀子的林晓舒,谁都没有看到她怎么就出现在了兰诗雅的背后,众人看到的,只有兰诗雅惊恐的眼神,只是阳成宇一把抓住刀子的手,只是一滴滴掉在地上的阳成宇的血液。 两双空洞的眼睛怜爱的看着彼此,无声胜有声。 晓舒,你不可以这样! 嗯!我听你的,我不这样…… 包间里很安静,所以刀子掉在地上发出的“碰碰”声显得特别刺耳。“我听你的,我不这样”林晓舒转过身,慢慢的离开。本以为来时路很坎坷,却不料现在在路上仍是跌跌撞撞,对于未来,还能憧憬什么? 苏潇宜望着她的背影,心痛。其实她是清醒的,其实她完全可以阻止林晓舒的,可是她没有,她支持林晓舒的任何决定,即便是违背常理的。而一头雾水的顾铃望了望兰诗雅,变跑出去追林晓舒了。 包间里顿时一片哗然,众同学都议论纷纷,苏潇宜端起一杯酒轻蔑的看了兰诗雅一眼,然后泼了出去,附带一句,你他妈越来越让人恶心了,转身离开。张子枫看了看阳成宇,也追了出去,众同学也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包间里只剩下若有所思的阳成宇和气得脸色煞白的兰诗雅。 你说吧,要女朋友还是要妹妹 两个都要 …… 漠北的夜晚灯火通明,仅路旁奇形怪状的灯就足以让人眼花缭乱,有些地方甚至比像南陵那种纸醉金迷的城市更奢侈,而此时的林晓舒,目空一切,黑色的捷达车在马路上奔驰,她坐在车里,一动不动,如同被凝固了的没有达到目的的某个忍者,沮丧,幽怨,愤懑。从前的从前,成宇说:晓舒,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笑,却笑得苦涩,他说她是他的永远,他说她在她心目中是最好的,可他们是朋友,只是朋友。 捷达车是有目的地的。它要行驶到郊区的一幢别墅旁,然后让顾铃下车,让顾铃回家。可她呢?她的彼岸在哪?她是个连东西都不如的人么? 你知道受伤的百合是什么颜色吗? 是红色,血的颜色! 再艳在浓的颜色都会被冲淡吧! 嗯!会的,被泪水冲淡,在泪水中失去。 夏日将至,烈日当空,藤萝被晒的奄奄一息。可它拼命的攀爬。它说再上一点点就成功了,就没有孤单了。它总是那么幼稚,想问题总是那么不周全,它忘了越是上爬就越接近太阳,就越有被烧焦的可能。它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和自己开玩笑,它是在自欺欺人。 黑色的捷达车在一幢粉白色的别墅前停下,从车上出来的是面无表情的林晓舒和几次欲言又止的顾铃。顾家的别墅可以用富丽堂皇来形容,别说室内豪华的装饰,仅门前的大花园就足以耗尽普通人家里一生的积蓄,南陵的是这样,漠北的也是这样。豪门的人要不孤高,要不冷傲,就算是顾铃,也多多少少有些贵族女孩的气息。 林晓舒看着身边的顾铃,说,你想问我和成宇吗?他是我这辈子最喜欢的人。说完转身走进房间。顾铃呆呆的站在那儿,愣怔着眼睛,其实她想问: 兰诗雅是兰诗琪什么人啊?为什么她们长的那么像? 第3章 谷雨 榆寺的大门已经用大理石重新筑过,显得愈加气派。漠北的人大多是信佛的,所以榆寺门口就像汽车站,人多得过分。林晓舒和苏潇宜第一次来的时候除了尖叫就是不停的感叹中国人口。林晓舒拉着顾铃在顾铃在人群里挤过来又轧过去,嘴里喋喋不休,好不容易到了大门口,顾铃气喘吁吁的说: 天!是来看菩萨的还是来干嘛的? 就是嘛,那些搞人口普查的人直接到这来就完了吗? 说完两人对视着笑笑,“嗖”的一声冲大门里去了。 榆寺其实算是一座山,因为所有的寺庙都是健在山上的,而通向山上的路,就是林晓舒眼前的台阶。山不高,放眼望去台阶却陡得过分,实实在在65度坡角,够吓人的吧!台阶下距地面三米的地方是一个小型台子,台子两侧就是直通地面的台阶,这倒让整个布局显得不那么生硬,不过那台子没护栏,谁要是从上面栽下来,估计不死也得残。 林晓舒站在半山腰,本能的颤抖一下,原因很简单,她恐高!以前阳成宇硬拉着她来克服恐高症的时候,刚到半山腰的时候就受不了了,撒腿就从台阶边的小路跑了,后来又给逮了回来,弄得她不止灰头土脸,可苏潇宜和张子枫却仍在那幸灾乐祸得差点笑掉大牙。林晓舒当时就想,自己怎么会有那么一群贼烂的朋友呢?而现在,物是人非,人生,真是难测! 关于榆寺的回忆有很多,心情不好的时候算个避风港,开心的时候就当个乐园,怎么都可以,就是别跟她提寺里还有如来佛祖十八罗汉,那吓人呢?比如寺南面的那两个特大的牛头马面,手上高举两个大牌“生前贪污受贿,死后阴间受难”旁边还有几模型,比满清十大酷刑还惨。林晓舒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正在喝果汁,经旁人一描述哇啦一下就吐了,偏偏她喝的是西瓜汁,鲜红色的那种,把那的工作人员吓了一跳,更夸张的是报刊居然写: 某某中学生因受惧而大吐鲜血…… 后来提起这件事她就纳闷:难道我上辈子真是贪官? 回忆总是美的。林晓舒站在台阶上四面张望,小路还在,树还在,可当初的人呢?她踏上台阶侧面的小路,看到路边的高树下种着的些许兰花,浅浅的蓝,很漂亮。她是不喜欢花的,主要是因为它们太过绚烂。绿色植物她都不他喜欢,她总听到人说绿色植物是用来净化空气的,她大笑,其实那些人不知道,山上种树最主要的作用是救人命。比如说有人要跳崖,树多了就给他挡住了,嘿!想死还死不了。想到这,她甜甜一笑。旁边的顾铃按奈不住了,说: 晓舒,你当我空气啊?就自个儿在那思索,我无聊耶! 怎么会呢?我带你去个地方。 穿过树林跨过小路,她们来到了凤仪亭——榆寺最美的一角。因为这里可以看到邻江。漠北都是因为邻江而著名的。顾铃一边大叫好美一边伸出头想把风景看得更彻底,而林晓舒只是笑,她喜欢凤仪亭不止是因为这里可以看到全市最美的风景,更重要的是,阳成宇曾在这跟她说:晓舒,我会永远保护你。每每想到这,她都幸福的笑或是热泪盈眶。 而在顾铃面前,她选择幸福的笑。 晓舒,你去屏西了吗?顾铃突然问到 当然去过咯!提起屏西,林晓舒微微有些骄傲。平西是漠北南面的一个小镇,是林晓舒和阳成宇共同的故乡。那儿有大片大片的竹林,有很高很高的山,有各种各样的野花。因为家庭原因,很小的时候她就住进了阳成宇家里,那时,他们一起爬山,一起在野草间奔跑,一起看竹子的拔节。一直持续了八年,那些美好的记忆早就刻进了她的骨子里,时时刻刻不曾忘记。 那阳成宇家没开小餐馆了吗? 没了,成宇工作后范姨和阳叔叔就只在家种点菜……说到阳成宇的工作,林晓舒一直都不太明白,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阳成宇会在高一刚结束就突然的选择学习交涉而放弃读书。有好几次她想问清楚阳成宇都绕开话题或是避而不答。最后,她也没再继续深究。 哦……那他们过得好吗? 我不会让他们再吃苦了……林晓舒思考了一下,坚定的说。顾铃看着林晓舒认真的表情竟手足无措起来。也许吧,看惯了她在南陵时的冷漠,突然间要没有过程只有结果的去接受另一个她,这始终不是件容易的事。 那加油哦! 林晓舒听完,再一次幸福的微笑。 顾铃顺利的进入了漠北最好的高中——漠北一中,也就是苏潇宜和张子枫所在的学校,也就是兰诗雅所在的学校。而林晓舒,正式的成了顾海公司的一员,和阳成宇一样,专管交涉,只是两个人不在一个公司而已。这得归功于顾铃,顾铃说她口才好,铁定是个谈判高手,于是她就真的成了名交涉员。林晓舒多这个工作十分满意,说是专业对口,毕竟只有十九岁啊,有了正式的工作,还是自己喜欢的。这是何等的好事哦!之后她一个劲儿的跟顾铃说谢谢,然后腼腆的笑。 可是一切都是陷阱,是别人挖好的坑,她以为自己已经被带出了无底的旋涡,却没想到自己只是被带进了另一个陷阱里,她被骗了。 紫色的咖啡厅弥漫着浓浓的百合的香味,林晓舒坐在靠窗的桌旁,不停的喝果汁。这几天整天和苏潇宜他们这玩那玩,要不就说笑,搞得她严重脱水,要再这样坚持几天,估计她也没多大活头了。切!都高三的人了,还跟疯子似的。她愤愤的骂到,突然想到自己,就不骂了,免得自讨苦吃。不过话说回来,她那群狐朋狗友可比那些个交涉员强多了,有几次甚至碰到几个大男人没跟她贫上几句就气得脸红脖子粗的,这可让她自豪得要死,都这么久了,交涉还没败北呢?她“哈哈”一笑,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果汁。然后看到姗姗来迟的阳成宇,像个王子。 阳成宇坐下说:等久了吧小傻瓜,说完敲她的头 等了半个小时了耶!拿什么补偿? 请你喝咖啡? 太容易了吧,不管,呆会儿得给我买两个鸡腿。 好啦小谗猫! 你一句我一句顿时让咖啡馆变得热闹起来,众人纷纷投来关注的目光,有个卖花的女孩甚至走过来说:大哥哥,给一女朋友买束玫瑰吧!林晓舒涨红了脸不说话,阳成宇笑笑,抽出一束百合放在桌边,付了钱,也不说话。 不是送给我的吗?林晓舒突然说 本来不打算给你的,不过你想要就送你啦! 这么勉强……说完又打闹起来。 这才是阳成宇,林晓舒想,这才是那个天气冷的时候会把衣服披在她肩上的阳成宇,这才是那个总是为她准备早餐的阳成宇,这才是那个能够容忍她霸道脾气会同她一起胡闹的阳成宇。她欣然的接受阳成宇像个大哥哥般无微不至的照顾,可她不明白,为什么阳成宇会说: 晓舒,别再报复了,也别在呆在顾海身边了,我们得罪不起的。 他是为了兰诗雅吗?不,不,成宇不会骗她的。可是怎么忘,怎么忘掉兰诗雅曾经让她所受的侮辱,怎么忘掉在南陵两年的苦。为了报复才答应顾海做顾铃的全职保镖。当时残酷苛刻的魔鬼式训练仍记忆犹新,曾经多次死里逃生之后的惶恐想起仍让人毛骨悚然,刀光剑影,枪林弹雨,血雨腥风,所有不属于十九岁女孩子的她都经历了,她还惧怕什么?金钱,权力,地位,甚至是生命,这些对她来说无足轻重,只要别让她失去成宇,可是,可是…… 回到顾家已经将近深夜,可别墅里仍灯火通明,有钱人就浪费!开客厅大门就看到一张让人恶心的脸,林晓舒一眼就认出那是兰诗琪而不是兰诗雅,因为那副娇滴滴的模样除了她,没人能做得出来。林晓舒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对于眼前几个人的谈笑置若罔闻,径直的走向楼梯。 哎,哎……顾铃大叫,可楼梯上只有林晓舒的背影 什么嘛,就那么不想跟我说话吗?顾铃抱怨到。 兴许她是累了,让她休息吧! 客厅里回荡着兰诗琪柔婉的声音,林晓舒冷哼,小人! 房间里不再是纯粹的蓝,似乎该变回南陵时的样子吧!她想,之后坐在床边,久久的沉默,脑子里满是阳成宇怜爱的语气,担忧的眼神: 晓舒,别再报复了,也别再带在顾海身边了,我们得罪不起的。 阳成宇,你这个大笨蛋! 最后留下的是林晓舒冲出咖啡厅的背影和阳成宇忧伤而木讷的眼神。过去的成宇总是很温柔,而自己,总是让他担心。现在的成宇同样温柔,但为什么对她不再担心,她还是个孩子,她还需要他的庇护,她还想依偎在他的身边,可是为什么看着她流泪他也不肯回头。成宇,你真的因为兰诗雅不管晓舒了吗? 窗外依然宁静,夜空中繁星点点,春末啊!只可惜没有流星,不然她就可以许那个藏在心底很久的愿望了: 林晓舒要和阳成宇永远在一起! 晓舒,晓舒……顾铃的叫声伴着上楼的“咚咚”声,晓舒,原来兰诗雅是诗琪的双胞胎姐姐啊,怪不得她们长得那么像…… 是么?我知道 你那什么反应啊? 没什么。 好了,不说就是啦!哥叫你去书房。没等林晓舒反应过来,自己已被顾铃连推带拉的拖到了书房门口。 看到书房虚掩的门,林晓舒突然有点心跳加速,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推开了门,本以为又会看到顾海冷峻的脸却不料看到的只是他的背影,有些孤单的背影,他也在仰望天空的繁星吗?林晓舒想着,慢慢的走了过去。 顾海哥…… 和陈兰集团合作的企划案在桌上,你拿去看看吧!顾海并没有转过头 是……林晓舒看着顾海的背影莫名的有些难受,很微妙的感觉,以前都只觉得他就是一座冰山,人人敬而远之;或者说是一颗璀璨的明珠,但可望而不可及。而现在的顾海,让人有点心疼,就像被孤单的留在咖啡馆的阳成宇,让人不自觉的想跟他说:你孤单了,我会不开心哦! 那个……顾海哥,铃铃说你就是她的所有。顾海愣了一下,转过头,表情依然冷峻。林晓舒不自然的用手抱住企划案。双眼直直的盯着乱动的脚尖,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 想说什么就说吧!林晓舒听后仰起嘴角,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 顾海哥不知道吧,我很喜欢动画片的,我记得小透说过:雪融化了就是春天,所以再大的雪也变得无所谓有,因为没有大雪就永远没有春天啊! 林晓舒轻松的说然后明朗的笑,她似乎忘了眼前的顾海曾是自己恶梦的制造者之一,那时她只记得顾海是对顾铃很温柔,很疼爱的哥哥。 很哲学的道理哦,我记住了。顾海微微一笑。 这时林晓舒才记起这是顾海第一次对她笑呢!所以离开书房时心里暖暖的,顾海看着被关上的房门,突然想起阳成宇留在过道里空荡荡的话: 是仇恨吗?其实她不止聪明,她更善良 她更善良…… 回到房间林晓舒还沉浸在喜悦中,她使劲抱着那份企划书,突然想到那是和陈兰集团的合作书,就是兰诗雅家和陈波家合资的公司,一下子把合作书丢在地上使劲踩,嘴上还不停的骂:妈的,居然抱了那么久。后来踩累了就把它拣起来仔细阅读。天!双房的竟标款竟然达到上千万,这么大的款项居然让她去谈,这下不拼命都不行了,她咬咬牙狠狠的说:这次不宰你更待何时!说完拿出三使六计翻阅起来,看是要声东击西还是要唱空城。这可马虎不得,陈兰集团虽不能和顾海公司抗衡,但也决不能忽视,何况这次要是输了,损失可是上千万啊,把她卖了依然不值。所以安全起见,有备无患嘛!她边想边忙碌的翻着,很专注,也是第一次。 “风到这里就是粘,粘住过客的思念……”手机铃声把林晓舒从美梦里拉了出来,林晓舒拿起手机一看是苏潇宜,特郁闷的说: 我说苏大小姐,你还让不让人活了?这么早就来电话。 早?你没发烧吧?现在十点了,懒猪,快起床啦!我们都等你玩呢! 我拜托你,我现在严重脱水了,你别折磨我了 那我带你去游泳池,那儿水多 我晕!你怎么不带我去邻江啊,那儿水更多 也不错啊! 天!都说猪挺笨的,怎么有比猪更笨的人呢?真怀疑你是不是某低级生物变异形成的…… 不知道,这个你得去问我妈。一句话让林晓舒笑得栽床底下去了,正想说点什么就听到电话那边也是铺天盖地的笑声,之后是嗷嗷乱叫,耳不忍闻啊! 兄弟,怎么说你也该到论坛上边去看看了吧!对面是张子枫的声音 好了,我呆会儿去上线。你那儿有很多人吗? 不是特别多,就十来个。 去死吧你,十来个还不多,哎……刚刚是你在叫吧! 老婆发火了……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跟老鼠死前的惨叫差不多,谁听不出来啊! 林晓舒说完“啪啦”一下把电话挂了,主要是是怕耳膜受刺激,也让电话免受噪音干扰,刚把手机放下,铃声又响了,懒得管它,当听音乐。林晓舒“呵呵”一笑。 麻利的起床梳洗之后,林晓舒坐在了电脑旁。进入论坛,不觉眼前一亮,整个世界都笼罩在紫色天空下,这不就是自己曾经梦寐以求的感觉吗?她和苏潇宜,张子枫都是在论坛上认识的,因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紫,所以他们很快成了志同道合的朋友。更巧的是,几个人初中都在一个学校,这更让林晓舒和苏潇宜肆无忌惮的胡闹,放学或休假时,几个人就在马路上横冲直撞,或者在论坛里瞎搞胡弄。论坛的老大,就是创建者是个很神秘的人,即便如此也时常被那几个人发的帖子所吸引,比如说苏潇宜和林晓舒高呼的,你输小姨,我赢小叔,我们是黄金排挡;为帅哥爬山涉水,为食物千里迢迢;以及两个人跟鸡啄米似的一个劲的点头说愿意,愿意。 可就林晓舒离开漠北的两年,论坛变得死气沉沉。在南陵,林晓舒只上过两次线,一次是刚去的几个月,一次是要回来的时候。到现在都无法忘记朋友们的留言以及看到留言后的感动: 紫、潇影、樱:你跑哪去了?连我也不告诉么? 紫、潇影、樱:我想你了,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蓝、宇剑、凯:你在哪?怎么可以不辞而别?我会担心的…… 蓝、枫剑、叶:你死啦!说走就走。。。 …… 甚至连从来不说话的论坛老大也问:她不见了吗? 她忍住泪,却忍不住开了口。 紫、舒影、透:寂寞的孩子永远都不会迷路,因为她们没有方向,可是她怕黑,太阳落山后记得点亮一盏灯,照亮彼此相隔千里的路,其实我们一直都在一起。 退出论坛,关掉电脑,她声声抽泣,最后嚎啕大哭。她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看到手臂上包着的白布,泪流满面。昨天受顾海威胁,公然承认自己才是顾铃,手臂被人捅了两刀,流了很多血,可包扎的时候仍只苍白的脸,没有任何表情,而如今,所有的坚强都在朋友的言语里土崩瓦解。成宇,我好疼,好怕,你答应要保护晓舒的,为什么只出现在我的梦里?潇宜,子枫,我想你们,真的好想。那一次的眼泪,她流得淋漓尽致。 时间如流水,一去无回。有时候林晓舒就想,自己真的就这么回来了,见了自己想见的人,完成了自己想要做的事,还要报复吗?要,当然要,不然这两年的苦白吃了,她咬咬牙,眼中衫过一丝杀气,苏潇宜,张子枫,谁都看得出来她眼中存在愤怒,可是谁都不去阻拦,不是纵容,只是一种信任。 第4章 立夏 和陈兰集团的交涉就在明天。林晓舒望了望夜空中的明星,祈祷,希望明天会有好与吧!可她不知道,谁都不知道,只有制造陷阱的人在知道这次的交涉是多么的荒诞可笑,对方居然是阳成宇,居然会是阳成宇,两双深褐色的瞳仁鼻息相视,幽怨,却幽怨得无能为力,幽怨得无可奈何。 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一小时,两小时。沉默,只有沉默,只能沉默。 晓舒如果输掉了会被顾海惩罚吧! 不……不会……成宇呢?成宇输掉了会怎么样? 成宇没关系,可晓舒会很惨对不对? 成宇……我…… 延期,涉交延期,史无前例。林晓舒坐在车上,沉默。不可以让成宇为难,不想让成宇为难……打开客厅大门,又看到那张另人恶心的脸。自从上次之后,兰诗琪便成了顾家的常客,有时甚至把兰诗雅也带来,听顾铃说好像她已经辍学,呆在家里做陈波他爸的准儿媳。林晓舒想径直上楼,但沙发上那张冷峻的不可收拾得脸她无法无视他的存在。她刚想走过去,顾海却站了起来,潇洒自若,说:跟我上楼顾铃看着他们两个上楼,也没多说什么,只顾着和兰诗琪闲聊。 书房安静得不像话,太阳光透过窗户射进来,有点刺眼。林晓舒恰好站在被射到的一块地方,影子被拉得老长。顾海坐在旋转椅上,面朝墙壁,背对着她。 顾海哥,我输了,对不起…… 是吗?输给谁了? 是……是成宇…… 是输给你自己吧!很平淡的语气,可林晓舒听得出其中的愤怒,果然,顾海转过头出现在林晓舒面前的是一张愤懑的脸。 因为对方是阳成宇所以你要认输,要不战而败? 顾海哥…… 王八蛋……笔记本电脑被重重的摔在地上,林晓舒本能的后退了几步,几乎哭了出来,南陵时的顾海也会发脾气,但绝非愤怒,他总是冷默的看待一切,冷得让人不寒而栗,那时的林晓舒可以咬紧牙关,不屑于任何结果,可看到眼前的会把愤怒溢于言表的顾海,她居然会吓得想哭,她似乎懦弱了。 顾海哥,对不起…… 顾海理了理领带,说,我不希望有下次。然后走出书房,林晓舒跪在地上,眼泪一滴滴的掉下来。她哭了,为了他,也为了他。 今天的晚饭变得索然无味,餐桌上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是因为多了一个人,兰诗琪。林晓舒一直低着头,不想看到那张让人恶心的脸也怕面对顾海的目光,顾铃只在那尴尬的笑,早知道就不留诗琪了,她想。而兰诗琪,仍是一副娇娆。最后顾铃似乎想到了什么,便说:晓舒,阳成宇前几天来找过我呢! 是个让人心痛的名字。林晓舒猛的抬起头,内心有点惶恐不安,成宇来找过铃铃,那么他可以猜到我在南陵做过什么了,怎么办……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时,熟悉的音乐又响了起来“风到这里就是粘,粘住过客的思念……”她看了看低头吃饭的顾海,然后起身,拿着电话到了墙角,对方是张子枫:林晓舒,你给我滚出来,今天不弄死你我就不是张子枫我现在在吃饭,不行啊…… 我管你那么多,上次唰了我居然关机半个月,今天非得出来不可林晓舒正想说点什么,那厮一下把电话挂了,这下怎么办,她咬咬嘴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他妈是群贼烂的朋友,她愤愤然。 合上电话,她走到顾海面前说:顾海哥,我出去一下,子枫他们找我…… 去啦,早点回来……没等顾海开口顾铃便抢先说到,林晓舒看了看顾海没表情的脸,转身出了门,心中不觉有点失落。晚上回到顾家时已差不多将近一点,林晓舒捶捶手臂,口中气呼呼的骂到,妈的,不止累还搞的腰酸背痛,就差腿抽筋了,那两人真狠。这也算她自作自受,为了赢得和陈兰集团的交涉,把一切联系方式全都关掉,让张子枫他们吃了n次闭门羹,结果对手居然是阳成宇,今晚还被张子枫和苏潇宜群k了一顿,这怎么想怎么不值,林晓舒高呼老天不公。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顾铃的话里就总出现两个人的名字,兰诗雅,兰诗琪。这让林晓舒多多少少都有些厌倦,尽管不满也只能憋在心里。比如现在,奔驰在马路上的黑色捷达车里,林晓舒皱着眉,眼睛直直的盯着窗外一晃而过的风景,而旁边的顾铃,滔滔不绝的说昨天和兰诗琪怎么样了,今天又和兰诗雅怎么样了,口若悬河的。 林晓舒突然冷笑,眼神也变得阴冷。因为透过轿车侧面的镜子,她看到直跟着她们后面的夏利轿车。同时发现的还有司机阿明,她示意阿明截下来。阿明一转方向盘,车子横向摆放在马路上,车后发出一声尖锐的刹车声。林晓舒和阿明一同下车,被搞得糊里糊涂的顾铃也蹦下了车,很惊讶的,她看到夏利车旁满脸不屑的兰诗雅。 你是要现在回去,还是让我呆会儿送你。传来的是林晓舒冷冷的声音我为什么要回去,我今天就是要来跟你算帐的好啊!我奉陪到底兰诗雅让司机先回去,自己上了捷达车,满脸的挑衅。顾铃想说点什么,可看着那两人愤恨的脸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所以一路上都是让人毛骨悚然的沉默。 到了顾家,林晓舒径直的上楼去了书房。兰诗雅被阿明丢在了客厅里,顾铃想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回了房间。 和陈兰集团的合作案他们送过来了,晓舒你看看吧! 顾海哥,成宇他…… 怪不得兰诗雅要找我算帐哦,林晓舒想,然后和顾海开始讨论如何计划如何实施,完全把兰诗雅丢在了一边,直到客厅里传来愤怒而轻蔑的唾骂:林晓舒你滚出来,呆在上面装什么缩头乌龟啊! 你不是喜欢成宇吗?干嘛还让他弄到现在这地步你个忘恩负义的贱人,你给我出来,出来…… …… 林晓舒听着一句句污秽的言语,冷笑,妈的,说的话跟人一样肮脏。顾海铁青着脸,冷冷的说:让她闭嘴! 你不要吵了。林晓舒站在楼上对正在破口大骂的兰诗雅说你肯出来了……兰诗雅正想冲上楼又被阿明和顾海的几个手下截了下来有什么一次说完,我没时间陪你玩。林晓舒走下楼示意他们把她放开,谁知道兰诗雅一眨眼就冲到她面前仰起手就想打她,可轻松的被她接住。 你以为现在的林晓舒还会让你欺负着玩吗?她用力一甩手,兰诗雅几乎摔倒是啊!你现在是比我厉害,可是那又怎么样,你照样得不到你喜欢的人。 噢!你认为自己还能骄傲咯! 当然,我有成宇,所以我有全世界,可你没有,你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你的名节,哈哈哈哈……林晓舒你就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 她发誓,那是她听过的最奸险的笑声,而且笑的如此猖狂。 是吗?我也觉得自己可怜呢!可你不知道吗?可怜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林晓舒微笑着说,眼神中散发出由淡到浓的杀气。兰诗雅无缘的心紧了一下,感觉到气氛不对,转身就想离开,背后传来林晓舒阴冷的声音:送上门的鸭子你们想让她飞掉吗?她恐怕比你们所谓的欣宜强得多吧! 话毕,兰诗雅面前便出现了两个满脸淫笑的大汉,不让她走,呀不把她怎么样。兰诗雅摸摸额头,全是汉,不觉的害怕起来,她强压住恐惧,说:林晓舒你想干什么?要是你敢动我一下,成宇不会原谅你的。 哼!笑话,你以为我会对你有兴趣吗?你应该问他们想把你怎么样兰诗雅看着那两个人,脸色惨白,她想从侧面跑过去,却又被抓住,其中一个人说:宝贝,还没陪我们呢就要走吗?别着急啊!说完一把抱起兰诗雅,向楼底一个房间走去,兰诗雅拼命的骂,拼命的喊:你们不得好死,林晓舒,成宇不会原谅你的…… 林晓舒看着眼前的一切,居然感到很满意,她在心底高兴,高兴兰诗雅有这种下场。可是,一个人却轻易的改变了所有。 你们想干什么?顾铃跑下楼,那两个人识趣的停了手。兰诗雅下意识的跑到顾铃身后铃铃,不该管的事你不要管。 我为什么不管,她是诗琪的姐姐,是我朋友的姐姐。 不管她是谁,今天我都不会让她就这么离开这。 晓舒你真可怕,亏诗雅还说你们以前是那么要好的姐妹。 哼!她说的你就信。 为什么不信。就算那些都是她骗我的,今天的事总归是真的吧!诗雅我们走。 站住。林晓舒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兰诗雅。 你放开她。顾铃转过头想拿开她的手,可只听见“啪”的一声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惊呆了。那只手因为挥得弧度太大重重的落到了林晓舒的脸上,顾铃瞪圆了眼睛,惊恐的看着林晓舒不知如何是好。林晓舒捏紧拳头。咬咬牙。一耳光煽了回去,可手却停在了半空中,她抬起头,看到把自己手接住的顾海,恐惧一涌而上却仍掩饰不住心中的愤怒,顾海重重的放下她的手,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没有使力。不然她不可能还站得住。 晓舒,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顾铃很着急的解释,顾海拍拍她的头说:你先进去吧!顾玲看了看林晓舒便走进了房间,满脸愧疚,待顾铃关上房门,顾海转过头指着兰诗雅说:滚!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晓舒你真可怕,真可怕……林晓舒蹲在墙角。泪眼模糊,耳中反复响起顾铃轻蔑的声音。林晓舒,你真可恶,就知道说兰诗雅是小人,自己还不是一样,她对自己说,之后不由的把自己抱得更紧,可仍能看到兰诗雅挑衅的目光和听到兰诗雅嘲讽的话语:我有成宇,所以我有全世界,可你呢?你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你的名节,哈哈哈哈…… 林晓舒你就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 兰诗雅说得没错,我就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最最可怜的人,最最最可怜的人,可是,我不能认输,我不会认输,所有伤害过我的人,所有让我朋友受过伤的人,我要他们付出代价,我要他们双倍偿还。 正是花开时节,藤萝的攀爬变得小心翼翼,因为它所依附的乔木长满了刺,虽谨小慎微却仍弄的遍体鳞伤。不管,它不要放弃,它决不让山上的小草依仗自己的高度来贬低它,它要居高临下,它不会让其他的植物看不起。 第5章 小满 榆寺门口仍是喧嚣吵杂,而寺里却静得出奇。台阶上左边的零食袋飞快的跑到右边的垃圾袋里,而中间的林晓舒在那吃得不亦乐乎。饼干,小吃,味道真不错。她满意的笑又不时转过头看看你一句苏老头,我一句张老太婆的张子枫和苏潇宜。俩疯子,名副其实毫不掺假的俩疯子,她皱皱眉,不自觉的想起几年前刚认识的他们。 对于张子枫和苏潇宜的恋情,多少都有些传奇。当时张子枫是堂堂一个大公司的少爷,又是三中的风云人物,而苏潇宜只是普通班里的普通学生。据说从张子枫进三中以来敢正视他目光的人绝无仅有。即使是以哥们相称的我们对他也心存畏惧。可苏潇宜那丫头竟可以连续半个小时的盯着别人不放。那时我还挺郁闷,你说张子枫好说歹说也是一个地方的老大吧,她苏潇宜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能气势那么浓烈的跟人家对峙,常人就是把眼睛闭着估计也没那胆量。她心里暗暗叫佩服。但事实证明,那根本就是个意外。顶着八百度近视的她那天恰巧忘了戴隐形眼镜,走路都得像处于黑暗中的人民,得同摸索的,而两米以外的东西对于她来说都等于空气。林晓舒估计她连对方的张子枫是不是有俩眼睛都不知道,还因此传不了最有气质的人,所谓气质,气死人的本质吧。 想到这,她笑了笑,然后听到苏潇宜说: 我就纳闷了,你不是恐高么?还坐在这。 我也纳闷了,你们俩怎么还没分手呢?一句话让张子枫特没劲,苏潇宜则在那翻白眼。 我说你欠揍。 哪有哦! …… 说累了,跑累了,追累了,就该休息了。林晓舒靠在一棵大树下,感受着绿叶散发的浓郁的清香和透过树阴射进来的阳光,昏昏欲睡。旁边的苏潇宜躺在张子枫的膝上,任他抚摸着自己柔顺的长发,甜甜的睡去。这一切,总是那么美好,可是为什么她总是一个人呢?记得有那么一个作家,他在形容身边孤独的朋友时说: 我是一个人,小许是一个人,小蓓也是一个人。 初听这句话时她震撼,是总想逃避的那种震撼,于是她对身边的人说:我知道他是一个人,也知道小许是一个人,也知道小蓓是一个人,我还知道他们加在一起是三个人。说完旁人都乐了,可她却觉得无地自容,因为她讲了一个世界上最愚蠢,最魅良心的笑话。 现在她知道了,那种感觉叫落寞,叫做比绝望更绝望的落寞。 看着安静而甜蜜的苏潇宜,林晓舒浅浅一笑,因为朋友的幸福,也因为自己的落寞。 太阳落山,伴着红晕的光环。林晓舒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尘,苏潇宜瞪圆了眼睛问:要走了么? 废话,不走在这过夜啊! 不错啊!有观音大士的保护。 你饶了我吧,打死我也不在这过夜放心,我不会把你打死那你去死吧…… 接着传来的是苏潇宜的惨叫,然后是几个人响彻云霄的欢声笑语,最后所有的喧闹都随太阳一同降落,消失不见,周围开始变得分外宁静。 晓舒,你去我家住行不?我爸妈都很喜欢你呢! 你怎么突然说这个啊,没必要的…… 至从上次的事后,我总觉得心里悬乎乎的…… 就是啊晓舒,我觉得成宇说得对,你别在呆在顾海身边了…… 好了,潇宜,子枫,我知道你们关心我,我自己会注意的。 那好吧,你要小心哦,我们先走了,拜拜! 恩!拜拜! 林晓舒看着两个人渐渐模糊了的背影,深深吸了口气,自己终究不会是孤单一人呢?即使张子枫不再是有钱的少爷,即使阳成宇不再是学校的温柔王子,即使苏潇宜不再成绩优异。可是自己一样可以快乐的。她“呵呵”一笑,转身离开。 顾家和往常一样,笑声连篇。林晓舒望了望沙发上的顾铃,又望了望顾铃对面那张令人恶心的有些麻木的脸,切!真要把不要脸进行到底啊!还真小看你了,如果不是想到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真想过去奚落那女人一番。林晓舒想着然后“咚咚咚”的上了楼,顾铃听到声响转过身,林晓舒却早已进了房间,她心里不由的揪得难受。 打开电脑,进入聊天室。论坛里仍是一个紫色的世界。阳成宇说今天会给她一个惊喜,可现在都还不在线。她无力的敲着键盘,半天打了段字出来: 紫、舒影、透:郁闷哦,郁闷得要死哦! 出乎意料的,居然收到论坛老大的消息,这可让林晓舒跌破了眼镜。 ……海#%……:快乐天使也会郁闷吗?这可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稀罕呢? 紫、舒影、透:你那说的是人话吗? ……海#%……:你听着像什么话? 紫、舒影、透:像鬼话……海#%……:不是吧,你连鬼话都能听懂,死过吗? 紫、舒影、透:你才死过呢,你个白痴,笨蛋,猪头……想当年俺们可是骂人冠军,敢得罪偶,想找死么?先给你个机会,道歉! ……海#%……:没关系,要骂就骂吧,反正骂也骂不痛紫。舒影。透:天!连我的口头禅也盗,想我一世英明就这么给毁了…… ……海#%……:呵呵! 林晓舒刚想再说点什么,却看到刚变亮又变暗的阳成宇的头像,留下的是一个网站。他在搞什么哦,这么着急走?林晓舒纳闷儿然后打开那个网站: 瞳孔,无限放大,深褐色的瞳仁霎时变得清晰; 眼泪,轻盈的划过脸颊,一滴一滴的掉在键盘上; 感动,瞬间曼延,进入每一个细胞,溶入每一滴血液。 那一大片一大片漫无边际的薰衣草,向被白云覆盖的天空放射出干净的紫色光芒,那么纯洁,那么无暇,那么令人心旷神怡。这就是惊喜,是名副其实的惊喜,是她梦寐以求的惊喜,此时此刻,她幸福,幸福得无话可说。 成宇还是成宇,还是会关心她总让她感动的成宇,她的心情,不言而喻。 剪切,传送,然后输入一长串的数字,终于成功下载到手机里啦!林晓舒伸个懒腰,之后重重的倒在“席梦思”床上,高高的举起左手,手机画面上的那一片淡紫又一次跃然眼前,她甜甜一笑。最后不舍的合上手机,放在床头。 呵呵,成宇可以一直呆在晓舒身边了……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风到这里就是粘,粘住过客的思念……”熟悉的音乐又响了起来,林晓舒试着睁开眼睛,但几次失败。噩梦,纯粹的噩梦,打扰别人清休就等于噩梦,更何况是在人家做美梦时。林晓舒紧闭着眼睛,一只手使劲抓住被子,狠狠心:看你能叫多久,懒得理你。 也不知道那音乐究竟响了多久,总之林晓舒似乎已经听到很多各开头了,她预感好象有什么事,可一看到银光屏上闪着的那个熟悉又罪恶的号码时,心里没劲到了极点,苏潇宜,你干脆杀了我吧,现在是半夜啊! 呜呜呜……晓……晓舒,子枫出事了,对面传来哽咽声。 潇宜你别着急,你在哪?我马上过来找你。林晓舒一边安慰哭个不停的苏潇宜一边跳下床,知觉告诉她这次绝非小事。 我在第二附属医院…… 你等着,我马上到。林晓舒麻利的收拾好一切,匆匆的跑下楼。 深夜,医院更显得阴森死寂,偶尔走过的几个白衣天使在着一刻似乎变成了祭奠亡灵的使者,林晓舒强迫自己不往坏出想,可苏潇宜凄怆的哭声分明就是在告诉她事情的严重性,她无法不往下想,直到看见阳成宇身边满脸泪水的苏潇宜,她快步冲过去,问:怎么了,子枫怎么了? 苏潇宜看到满脸担忧的林晓舒,一下子扑到她怀里号啕大哭。幽怨的哭声回荡在医院的走廊里,让空气中的水分子都凝结成霜,使冷清的走廊更显得苍凉。 他是为了要保护我才会受伤的,都怪我,都怪我……苏潇宜用手使劲拉扯自己的头发,一脸内疚,是我害了子枫,是我……她努力的忍着不流眼泪,可泪珠儿仍无情的一滴滴的往下掉。林晓舒抓着她的手笃定的说:子枫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的。 她知道如果她再不坚强,苏潇宜真的会彻底崩溃。苏潇宜望着林晓舒笃定的眼神,不再掉泪,一个劲的点头说恩!他不会有事的。说完后靠着她睡去,就像曾经躺在张子枫身上一样安静的睡着。 林晓舒望着急救室亮着的灯,又望了望久久沉默的阳成宇,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到底出了什么事?子枫为什么会受伤…… 阳成宇转过头,望着走廊的尽头,目光深邃。林晓舒安静的听着一个个理所当然的理由,然后苦笑这个荒唐而难以置信的结果。这就是现实,残酷的现实,总以为自己一直是在孤军奋战,却从未想过自己的一次成功竟要身边的朋友付出那么沉重的代价,她自嘲,打心底自嘲,原来一直以来最自私的人是自己,是她自己。 零晨的风有一丝凉意,林晓舒本能的颤抖,把身体抱得更紧,其实最冷的是她的脸,因为从医院出来,脸上就湿湿的,突袭的一阵凉风,竟让她有些刺骨,好在张子枫已经脱离了危险,这让她紧张了一晚的肌肉松懈了不少,然而每每想起阳成宇所说的,心里仍翻滚着酸楚。 原来她会和阳成宇交涉是有人故意作祟;原来她能顺利得到企划案是因为张子枫从中帮忙;原来阳成宇能避过输了交涉的灾祸是阎王帐张子枫替他顶了罪;原来张子枫被打是有人存心报复……扒开迷雾,所有的迷惑都迎刃而解,而这些事的罪魁祸首,毋庸置疑:兰诗雅,陈波,兰诗琪。 兰诗雅利用她和林晓舒是旧识而博得了顾铃的信任,兰诗琪的一些甜言碎语让顾铃认为让林晓舒和阳成宇交涉是做了一件好事,而林晓舒对兰诗琪姐妹的排斥让顾铃对她们抱有一丝歉意,也就是这份歉意让兰诗琪姐妹长了不少气焰,也让陈兰集团的小少爷陈波如虎添翼,自以为排开了顾海这一强劲对手,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毫无顾忌的对张子枫下手。上次的企划案因为张子枫搅局让他损失上千万,至今没能在父亲及几个叔叔伯伯面前抬起头,酝酿了那么久的计划终于在昨天碰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拣日不如撞日,于是,他们在小巷子里大打出手。 林晓舒望着漆黑的夜空,潸然泪下。这是黎明前的黑暗吗?可是这种黑暗还要持续多久?她轻轻的闭上眼睛,脑子里满是血淋淋的事实,她甚至可以想像得到张子枫一个人被十几个人围攻后双拳难敌四手时的惨状;可以想像他为了保护苏潇宜所忍受拳打脚踢时的笃定;可以想像他倒在血泊里仍忍受着对手侮辱、唾骂时的坚强;更可以想像苏潇宜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受伤自己却无能为力之后撕心裂肺的哭喊……一切都像走进了童话里可一切又那么真实,更可笑的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她也是其中一个。 不能就这么算了,她低声说。然后麻利的檫干眼泪,快步朝顾家走去,眼中放出冷冷的光芒。“哐噹”的开门声轻易的打破了客厅的宁静,顾铃看着门口的里晓舒,惊讶的说: 晓舒,你现在回来吗?你不是一直在家吗? 这个你得问她。林晓舒指着沙发上的兰诗琪,冷冷的说,而且显然的,谚语里透着愤怒,她慢慢的向兰诗琪走去,阴冷的直盯着那张惨白而有些抽搐的脸,尽管理智告诉她:冷静,冷静,不可以轻举妄动,顾海在家呢,而且她也不是真正的凶手……可是现在她还要什么理智,理智只会让她变得懦弱,变得不堪一击,她不想再让身边的朋友受到伤害,所以现在,她不要理智。 给他们打电话吧,让你的宝贝姐姐和宝贝老公都来接你。林晓舒把手机丢到兰诗琪面前的茶几上,压抑住情绪,平静的说。冤有头,债有主,何况她不想让顾铃为难,兰诗琪颤抖的拿起手机,想了很久,她望了望林晓舒没有表情的脸,又看到顾铃关切的眼神,然后坚定的放下手机:不,我不会害他们,我不会让你得逞。 不打是吧?林晓舒一把抓起兰诗琪的头发,使劲往后一拉,要不要打?要不要打?……兰诗琪眼中开始出现晶莹的泪光却仍摇头,顾铃见状,拼命的想拉开林晓舒:晓舒你干什么?你把她弄疼了可是这些言语这些行动对于现在的林晓舒来说都是行同虚设,她做的,只是把手越拉越紧,让眼神越来越冷,让兰诗琪越来越痛。 林晓舒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要让我以后怎么做人……顾铃大声的哭喊到手,不由自主的放下。留下的是兰诗琪蓬松而凌乱的头发,顾铃抱着泪眼朦胧的兰诗琪,歉疚的说:诗琪,你有没有怎么样,对不起,对不起……林晓舒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一切,觉得可笑,这种画面真他妈让人恶心,她转过头,留下阴冷的警告后离开: 你最好让陈波出门的时候多带几个人,不然他会死得很惨,还有你和兰诗雅,我不会就着么善罢甘休的,你们等着瞧! 顾铃望着楼梯上林晓舒的背影,觉得那么可怕,那么陌生。那是她认识的林晓舒吗?她还能继续这样坐视不管吗?她在心底问自己,而此时的林晓舒仍是愣愣的自嘲,果然自己还没有成熟,果然自己还未能洗刷掉偏激,果然自己还无法变得从容,果然自己还是会心软……黎明是空气最清新的时刻,是一个新的开始,可这却不能代表光明,甚至只是潜藏在暗处的魔鬼所戴上的面具,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都孕育着新的灾难。 晓舒,你太过分了。 我怎么过分了。 你为什么要那样对诗琪,她只是个柔弱的女孩,不是用来作为商业手段的筹码。。。 哼!手段……我说过,我的事,你不要管, 你为了你的朋友来伤害我的朋友,换了是你,你能坐视不管吗? 能!起码不会让自己被耍,更不会让自己的朋友为所欲为。 果然现在在你心里只有那几个铁哥们,我顾铃算什么。 这句话应该让我来说吧,你不也为了兰诗琪把我抛之脑后吗?那我又算什么? 你无理取闹。。。 你不可理喻…… 从来都没有想到会和曾经同气相求的朋友闹得这么不可开交,更不会想到竟是因为自己憎恨的人。老天一次次跟她开这种不大不小的玩笑,她真的措手不及,她累,她想要休息,可是命运就是要捉弄她,就是要让她永远有做不完的事,就是要让她永远没法静下来休息。 而真正能够主宰她的人,顾海,却出人意料的站在暗处观看这一切,他选择沉默。 张子枫的伤已经进入康复阶段,每每林晓舒看到浑身包扎着纱布的他时总忍不住“咯咯”的笑,甚至还拍拍他的头大叫“蜘蛛侠”,听到张子枫疼得龇牙咧嘴带翻白眼时,她则在那笑得更欢,张子枫不止百次义愤填膺的说等伤好了要还回来,这不但没管用反而让林晓舒越发的觉得有趣,在头上,腿上拍得更带劲,让张子枫翻白眼差点儿翻成白内障。苏潇宜在旁边既心疼又好笑,最后也只能当盲人,什么也看不到。 晓舒,你现在跟顾铃关系怎么样了?苏潇宜一边削苹果一边问道。 还不是那样,看见了就当没看见呗! 你还是到我家来住吧!你们闹得那么僵,再呆她们家始终不大好。 是啊!是弄得挺僵的,林晓舒想,自从那次之后,她和顾铃吵架变成了家常便饭,有一次是因为她和阳成宇教训了陈波;有一次是她当众羞辱了兰诗琪;还有一次是她对兰诗琪动了手。记忆里这几次比较清晰,其它的一些大多忘了,总之就是些鸡毛蒜皮的事。这些对她来说也就是费点唇舌,可每次看到被气得发抖的顾铃流着泪的脸,心里总会莫名的难过,避免矛盾的唯一办法就是离开,可要她怎么跟顾海说,每次和顾铃争吵,顾海都只选择沉默,这其实就等于容忍,难道要她因为心里不舒服就背叛一直无言的关心她的顾海,何况她的命都是属于顾家兄妹的,这么做和恩将仇报有什么区别,百般无奈之下,她也只能选择沉默。 晓舒你怎么了?干吗跟僵尸似的? 嗯!就是像个死人!张子枫随声附和。 没什么啦!就是在想一些事。。。好了,我要走了,潇宜你好好照顾子枫吧! 病房门被轻轻的关上,苏潇宜和张子枫对视,满脸无奈和担忧,还是张子枫先安慰到。 放心吧!她总有原因的,难道我们还信不过她么? 是啊!呵呵!苏潇宜傻傻一笑。莫北的空气实在不大好,可天空却始终蔚蓝。林晓舒靠在天桥的栏杆上,仰望天空。欲哭无泪。自己再坚强也只是个凡夫俗子。很多事始终是无能为力的。譬如她知道苏潇宜在学校被兰诗雅欺负,可她能做的只是对前者的安慰,对后者的警告;譬如她知道兰诗琪在阳成宇面前留下了许多关于她的闲言碎语,可她只有一次次的相信后者,连解释的权利也没有;譬如她知道陈波无数次到医院威胁张子枫,可她却只能留下冰冷的眼神,然后离开。所有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她通通心知肚明,可这些只会让她更内疚,更难过。 日升日落,多少个不眠之夜的来临,多少个绝望呐喊的离去。林晓舒像颗耀眼的彗星照到哪儿哪儿亮却给黑暗以可乘之机给光明带来灾难,尽管无地自容却仍坚强的迈着每一步,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得闯,是悬崖绝壁也得跳。 花开花谢,藤萝早已高高在上。它不再一味的奢求前进,以外它累了,要休息了。回头总会望见自己走来的道路以及被遗留在原处的孤独。它真的告别了寂寞同时也失去了纯真,无法回头了,所以她眼巴巴的看着被后的一切,哭声震天。 第6章 芒种 6月9日,顾铃的生日,所以顾家屋里屋外显得格外闹腾,顾海商业上的朋友自然不少,可顾铃的同学更是多得吓人,甚至还有专程从南陵赶来的,有钱人就是不一样!林晓舒坐在窗台上,看着闹闹嚷嚷的人群,觉得可笑,又觉得自己在这始终不大好,还是走吧,她想,免得弄到最后谁都不舒服,她起身,拿起书桌上的手链,本来打算亲手戴在顾铃手上的,可现在,也只能悄悄的放在她房间里了,她回过头望了望窗外,天空依然一片湛蓝。 顾铃的房间已和一个月前大不相同,墙壁上不再只是卡通画,床头也没有了那个紫色的娃娃。林晓舒感受着一屋子的陌生,不觉又有点难过,似乎真的被伤害了捏!因为曾经付出的是真感情吧!她想着然后放下手链,转身离开。 好像没什么地方可去呢?林晓舒无聊的漫步在邻江边上,时不时的踢上颗小石子,不知道成宇现在在干什么,她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成宇你在哪呢?出来陪我玩吧! 我正想去顾家找你呢,诗雅说今天是顾铃的生日,让我陪她去,顺便也找你。 什么哦,我在外面啦,你快来,不然的话我告诉范姨说你欺负我,哼! 好啦,我来找你就是了,你在哪啊? …… 合上电话,她会心一笑,妈的,还想拿成宇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看谁斗得过谁。她拣起一颗小石子,奋力扔了出去。 小傻瓜,又在一个人伤感啊!阳成宇习惯性的敲她的头。 你才傻瓜呢,明明说好十分钟到了嘛,现在都十分零三秒了。 那是因为某个笨蛋说她在右岸结果又在左岸啊! 右岸?左岸?这怎么能确定呢?她懊恼的跺脚,结果看到阳成宇在一边笑疼了肚子。 你找打挨啊!她生气的冲过去,谁知阳成宇一溜烟跑掉了。 别让我抓到你,不然你死定了。 来啊来啊!小傻瓜…… …… 好累哦,你怎么跟兔子似的。林晓舒瘫坐在台阶上,气喘吁吁。 你又长胖了哦,这么慢也追不到,像猪!阳成宇说完戳她的鼻子, 去死吧你,你才像猪呢!林晓舒翻白眼。 呵呵! …… 如果他们背后有一个画家,那么他一定是世界上最幸运的画家,因为他可以用他的画笔描绘出世界上最美的风景:绯红的晚霞同余晖下的高楼大厦一起倒映在清澈的邻江水里,水波荡漾,送来一浪又一浪的绯红,岸边是两个鲜明的身影,相依而坐,像是相偎的恋人,又似乎有超越恋人的感情。夜幕降临,街灯乍亮,鲜明的身影变得若影若现,却仍未打破那份宁静和祥和。直到那段美妙却暗藏玄机的音乐响起: 您好,我是阳成宇,您哪位? 她是跟你在一起吧? 是!那又怎么样? 这你不用管,你只要今晚到约定的地点来就行了,不过我越来越佩服她的演技了,小心有一天会被摔下台哦! 你这是在威胁?还是在警告? 你那么聪明不会不知道吧,阳成宇,哦…… “嘟!——”电话被挂断,阳成宇合上手机,看着旁边的林晓舒依旧傻傻的眺望远方,觉得她真的就是一个天使,一个快乐天使,也许老天对她真的不公平,可是不公平仅仅只是出生吧,她的未来一定会很好的。 一直把林晓舒送到顾家大门阳成宇才离开,林晓舒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甜甜的,那个单纯而简单的愿望又一次浮上心头: 林晓舒要和阳成宇永远在一起! 打开房门,出乎意料的家里一个人也没有,本来以为会被臭骂或修理一顿呢,没想到运气这么好,老天总算帮了她一次了,她体味着安静带来的舒适和甜蜜,满足的睡去,可她不知道,那份安静,是暴风雨的征兆。 “风到这里就是粘,粘住过客的思念……”熟悉的音乐又一次响起,林晓舒吃力的睁开眼睛,差点没去撞墙自杀,又是半夜!我招谁惹谁了,总打扰我的美梦,她大叫老天不公然后拿起手机,有气无里的说: 谁啊! 林晓舒,没想到你今天会逃走,看来你也只是个胆小鬼嘛!哼! 兰诗雅!林晓舒轻蔑的说,瞌睡虫被吓走了一大半。 我们的仇怨应该解决了吧! 我说过,我随时奉陪! …… 漠北夏季的夜晚大多是闷热的,可今晚,却是让人毛骨悚然的阴冷。林晓舒感受着手中蠢蠢欲动的家伙,整个人变得冰冷而呆滞,很久没用你了呢!林晓舒抚摸着冰凉的刀子,就像是抚摸自己冰冻了的心,今晚一过,就什么都不用背负了,就真的轻松了,她冷笑,该结束了,在今晚,全都要结束。 她们约定的地点是金山墓园,漠北最大最豪华的墓园。 远远的,林晓舒就看到墓园大门下的黑影,昏暗的灯光下,几张狰狞的脸庞变得模糊不清,但她仍能准确的辨认出那是陈波和几个曾经被她教训过的陈波的手下。 没想到你真的有胆量来,我还以为你只会当缩头乌龟呢! 废话少说,让她出来吧! 这得看你有没有本事过我这一关了,陈波挥挥手,几个手下冲了过来。 一个,两个,三个,林晓舒轻松的避开了所有的攻击然后在五分钟之内将三个人打败。 她在哪?林晓舒闪电般的出现在陈波面前,用刀指着他的喉咙,陈波本能的抬起头。 怎么,不说吗?信不信我让这变成你的家?林晓舒面无表情,把身体与他的靠得更近,试图更用力,陈波的脸上已划下豆大的汗珠。 不要……兰诗琪不知从什么地方冲了过来,双手拉着林晓舒的手臂,想要反抗,但更多是乞求。 心痛了?林晓舒使劲一甩手臂,兰诗琪跌倒。她身体一侧,右脚踩在兰诗琪脸上,冷笑着说: 只要你告诉我兰诗雅在哪,我会让你们双宿双飞的。 …… 精彩,精彩。墓园里传来了阴郁的笑声夹着一下又一下清晰而缓慢的拍子,林晓舒收回手脚,她知道,她等的人来了。 没想到你还真不简单呢,更没有想到天使也会这么心狠手辣。 你终于肯出来了,兰诗雅…… 她奋力的向兰诗雅冲去,速度绝对抵得过光速,可是跑得再快她也能看得清兰诗雅背后那几个熟悉得再也没法熟悉的身影:顾铃,苏潇宜,张子枫,还有最右边角落里的,阳成宇。 阳成宇你都看到了吧,那就是你心目中的快乐天使的真面目,够滑稽的吧,是吗? 林晓舒看着眼前的一切,苦笑,玩心机,自己只会是输! 你够了吗兰诗雅,你费尽心机想让我们知道晓舒现在的冷漠目的何在?难道就想奚落成宇找到平衡吗?小人就是小人。苏潇宜冷冷的说。 没错!你该不会以为凭这件事就可以将晓舒的一切都抹杀吧,你未免太小看朋友这个词语了,我告诉你,我张子枫也会心狠手辣,你要不要试试看啊!晓舒,别理她…… 此时的林晓舒,感动也羞愧,甚至连头也不敢抬起来,怕自己见到兰诗雅会忍不住动手,更怕看到阳成宇失望而悲痛的目光,她承认,在他面前,她无法伪装。 她说的是真的?你对旁人毫不留情,甚至,甚至差点儿毁掉她的贞节? …… 你告诉我不是,告诉我我看到的只是假象……他使劲的摇她,想把她摇醒,让她告诉他这只是一个梦,只是他做的一个梦。 成宇你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嘛!张子枫上前说, 是啊,成宇…… 你们两个早就知道了吧,为什么不告诉我,把我当傻瓜吗? 不是,我们没有那个意思,我们只是……只是什么?只是不想让我难过,我现在就不难过了吗? …… 说话啊林晓舒,说话…… 是……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单纯的林晓舒了,她说的没错,我就是这个样子…… 那你在南陵还做过什么? 什么都做过,甚至碰过……血。 哼!血!说得真轻松啊林晓舒,这就是你要给我的答案吗? 是…… “啪”的一声,重重的一巴掌打在了林晓舒的脸上,这一耳光打出了林晓舒的眼泪却宣泄不了阳成宇的愤怒。 你让我怎么跟我妈说?你又预备怎么去面对照顾了你那么多年的范姨和阳叔叔? 对不起……林晓舒抬起头,早已泪流满面,但模糊中依然可以看到兰诗雅得意的目光。 你不会原谅我了吧! 是。 那么……林晓舒轻捷的越过阳成宇身边,然后把刀无情的刺向兰诗雅,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被吓傻了,尤其是兰诗雅,早已不能动弹。 你干什么?阳成宇拉住她,迅速的闪过身,熟练的把兰诗雅推开,刀子却仍插入了兰诗雅的手臂,鲜血直流。 你疯了? 是,我是疯了,就是那个女人把我逼疯的,所以我要报复,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林、晓、舒,我不想再看见你…… …… 漠北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时而风时而雨。可林晓舒知道,天气是知人心的,譬如说现在,她想哭,所以天就下雨了,好让旁人看不到她的眼泪。哭声在雨中显得那么软弱无力,她连发泄的权力也没有吗?为什么?为什么?墓园里的幽灵如果听得到的话为什么不来把她带走,让她里开这个世界,让她不再有任何期待,就算是下地狱她也决不回头,可是为什么连鬼神都不肯来,她真的是天不管地不收吗?她真的就什么都不是吗?不公平,不公平…… 晓舒不要哭了好不好,我们回家……苏潇宜哭着说,其实她的泪,也快干了。 潇宜,让她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嗯…… …… 也许她是真的累了,才会软弱的倒在雨中。地面散发的是浓浓的泥土的味道,耳旁是滴滴答答的雨声,眼前是千万个脸庞:怜惜的,担忧的,失望的,内疚的,还有不屑的,挑衅的。轻轻的闭上眼睛,眼泪滚滚而下,溶入雨中,睡着了就好了吧,睡着了就可以忘掉所有了吧,包括那些痛彻心扉的话也都烟消云散了吧: 林、晓、舒,我不想再看见你…… 你为了她?……是,为了她,也因为,你的……欺骗,你好自为知吧! 结束了,真的结束了,料到了一切都会在今晚结束,却料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还能怎么样,所有的一切都无法挽回了,所有的一切都太迟了,她早已没有了选择的余地。爱得太累了,她开始学着恨。 “咳咳”苏潇宜的咳嗽声又一次在病房里回荡,林晓舒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苏潇宜忙碌的身影有点难过但更感动。是自己住院吗?好象她的感冒更严重呢?林晓舒想,然后企图坐起来可是浑身乏力,脑袋“翁翁”的响,什么时候身体变这么重了,她愤愤然,几次想起来却丝毫没有成功的意思,苏潇宜听到声响转过头,几乎笑了出来,只见林晓舒使劲拉着被子想坐起来,结果被子被抓得皱巴巴的,人也累得气喘吁吁,仍起不了身: 你干嘛啊?苏潇宜忙过去扶起她。 想给你个惊喜呗,让你看看我已经好了。 我现在是又惊又喜,不过,好个头啊你! 诶!你敲我头干嘛,打笨了。 本来就笨嘛,再打笨点也没关系的。 这什么跟什么啊,谬论…… …… 刚刚还是两个奄奄一息的重感冒病人,可一眨眼工夫就生龙活虎,活蹦乱跳了,你一拳我一掌的打得不可开交。因此,谁都没有注意到病房外的另一个身影。顾铃徘徊在走廊,手里捧着一束浅色的紫罗兰,应该进去吗?她又一次问自己,那晚回来后,林晓舒整整昏睡了三天,是她害的吧,如果不把这一切告诉阳成宇,那么她和林晓舒之间还是会保留着淡淡的感情。而现在的林晓舒似乎又回到了南陵时的冷漠,只会在仰望天空的时候留下孤单的身影。我真的做错了吗?她反复的问自己,可是答案,谁能够给她?谁都给不了她,还是走吧,她轻轻的说,于是走廊尽头,多了一个孤单的背影。 305病房,兰诗雅所在的病房,而林晓舒在205,真是冤家路窄。顾铃看着病房里的阳成宇望着窗外的背影,和林晓舒一样,一样那么孤单,病床上的兰诗雅似笑非笑,几次欲言又止,可最后还是开了口: 成宇,你真的不会去找林晓舒了吗? 阳成宇转过头,面无表情,眼神里是冷冷的漠然,兰诗雅顿时脸色煞白。 那得看你会不会再去找她。 …… 好了,你休息吧,我走了。 阳成宇打开门,离开,对门边的顾铃视而不见。顾铃呆呆的看着这一切,莫名的难过,而兰诗雅,早已气得发抖。他还是很在乎她的呢?顾铃想,可诗雅为什么会生气呢?她不是如愿以常的赢她了吗?她想着,然后快步走了进去。 漠北第三医院是全国驰名的大医院,所以住院楼的设备自然齐全得没法说,而对楼下花园的投入更是费尽心机,数目,显而易见,大得惊人。大榕树下的长椅上,阳成宇眺望着远方,苏潇宜低着头,思考应该怎样打破这份宁静。 她还好吗? 恩,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就好…… 你不去看她? …… 你真的宁愿相信兰诗雅也不相信她? 我都知道,知道她一定有难言之隐,不过……让她好好休息吧! …… 苏潇宜看着阳成宇渐渐消失了的背影,难过,这算是伟大的牺牲吧!为了让她做全新的自己而选择离开,可是这一切,她能一笑置之吗?也许可以漠然,也许可以遗忘所有,可是她眼中所流露出来的那种绝望真的能用时间来弥补吗?她没有变,她还是很善良的啊! 林晓舒望着诺大的花园,望着阳成宇离去的背影,苦笑,是该放下了,早就该放下了,她想。转过头看到空荡荡的病房,头脑里是大片的荒芜,她突然想到自己喜欢的哪个作家,以及他和一个朋友之间的对话: …… leiyu:太平洋是我的一滴眼泪。 第四维:地球是我的一粒头皮屑。 …… 张狂的举止,放肆的话语,像极了曾经的自己和那群朋友。那个时候也想当个大作家,可看到把写优美却不华丽的文字时才体会到自己的渺小,而阳成宇则一个劲的安慰她说是因为她很少掉眼泪又不长头皮屑才写不出那些幽默而吸引人的文字。 是啊是啊,她当时不停的点头。可是她是明白的,虽然喜欢那个作家很幽默的文字,但她决不敢多看,因为那个作家,那个忧伤的作家总会用风趣的言语来记录身边的事,可字里行间里,却绝望得一塌糊涂。而现在自己的绝望,似乎要比自己体会那种感觉时痛苦得多。 怪不得作文学的人都会神经错乱,怪不得海子会自杀。 林晓舒躺在病床上,什么都不想,就让头脑空白着吧!就让自己更无助些吧!孤单属于她,而她属于黑夜,属于梦。 手续完成,出院。一切又恢复原样,虽然住在苏潇宜家,可工作,还得继续。林晓舒耸耸肩,推开了顾海办公室的门。 顾海哥…… 你来了……和几个公司的交涉时间表放在你办公桌上,你去看看吧! 嗯!那我先去工作了。 去吧!和顾海似乎已经不是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了,彼此间有了朦胧的默契。林晓舒笑笑,就算自己的感觉没有错那又怎么样,再努力也不可能把眼神间的霜冻融化,何况,现在真的不需要什么。起床,梳洗,早餐,开会,签字,午饭,涉交,研讨,晚饭,睡觉……每天都是亘古不变的主题,明日天都重复的上演着忙碌。她尽量不让自己有空闲的时间,就算是休息也浓缩得一短再短。思考太多只会让自己变得优柔寡断,她对自己说。于是,不再有一个女孩无所事事的在街上漫步;不再有一个女孩站在天桥上仰望天空;也不再有一个女孩在人群里肆无忌惮的大笑。她匆忙的穿梭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忘记了累。 晓舒,听说你又拿下一个企划案,要请客哦! 现在不是在吃吗? 这个不算,我要吃大餐。 行……你真的打算再读一次高三啊,很累人的。 我也没办法啊,再读一年都成老女人了,可是高考门门挂红灯,不听老妈的话就死定了…… 这能怪谁啊,自己太贪玩。 不许教训我。 好了,不跟你闹了,我要走了,拜! 哦!拜拜! 苏潇宜看着林晓舒走出咖啡厅,心重重的疼。她变了,真的变了,更冷漠更孤单了。苏潇宜眼睁睁的看着她无能为力时心就揪得难受,她不想看到这样的她,不想看到只会冷淡的看待一切只会苦涩的笑的她,她怕她太累,怕她太孤单,这些,她都感觉不到吗? 其实她都知道,很多时候林晓舒都会站在大厦的顶楼,望着楼底公路上小得像蚂蚁似的车辆和人群,从阳成宇头也不回的离开那一刻开始,她彻底的脱胎换骨,不再恐高,不再贪玩,她强迫自己望掉过去的无忧与快乐,可那份潜藏在心底的纯真仍时常的敲打着她冰冻的心,她无法对顾铃的背叛产生憎恨,更不想伤害苏潇宜,但那些仇恨依然挥之不去,依然刻骨铭心,有些东西,不可能遗忘。 和她一样喜欢一个人在楼顶张望的人是顾海,只不过他只仰望天空。稍有些戏剧性的,两人从来没有遇到过。对顾海来说,朋友几乎是个遥不可及的词语,可是莫名的,却对林晓舒有一种纯粹的信任,就算是三番四次的与自己的妹妹争吵,他也只选择沉默。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也许她真的没有错,可他不愿意承认,因为她没有错,错的就是他的妹妹,他爱他的妹妹,胜过一切。 阳成宇,没想到你会来找我,看来你和她真的……完了…… 这不重要,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会那么纵容你的妹妹?纵容?那又怎么样? 看来你真的是有意包庇了。 …… 你的妹妹,顾铃,不叫单纯,而叫愚蠢! 你他妈找死……顾海愤怒的一拳,阳成宇后退数步。 很久以前的事了,顾海望着天空中的飞鸟,想,可是还是没有忘,阳成宇肯定的言语,阳成宇笃定的眼神以及阳成宇离开时的气宇轩昂。从来都不知道记忆也会这么清晰,也没有想到犹豫有一天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是因为她吗?也许吧! 第7章 白露 平平淡淡才是真,是的吧,可是平淡,为什么也会这么短暂。 “风到这里就是粘,粘住过客的思念……”林晓舒一只手在企划书上勾勾画画,一只手拿起手机: 您好!我是林晓舒。 呜呜呜……晓舒,子枫他走了。 走了? 紫色的咖啡厅依然温馨,宁静。可是没有想过,她们曾经的乐园居然有一天会成为宣泄悲痛的避风港。林晓舒看着对面哽咽的苏潇宜,心里难过得要死,又不知道什么原因,所以无从安慰,现在才明白自己真的是太自私了,对自己的好朋友居然会弄到一无所知,连正子枫走了那么大的事自己都被蒙在鼓里,一时间内疚蔓延全身。 对不起潇宜,我应该多些时间陪你的。 他为什么要不辞而别,就算陈波势力再大只要我们有真感情就一定不会被分开的。 陈波?…… 我不怕不能考大学,不怕别人会看不起我,不怕被兰诗雅欺负,真的不怕,他为什么不相信我,我真的能做到…… 子枫他是相信你的,真的,我向你保证。 可是他还走了,还是不理我了…… …… 那晚苏潇宜喝了很多酒,林晓舒看着桌上越来越多的空瓶,看着苏潇宜一滴一滴掉进酒杯里的眼泪,心疼得难受。她知道,苏潇宜比她更痛,更疼,所以心,越发的难受。她不阻止,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让一杯又一杯的酒进入胃里,醉了,就不难过了,她想,于是,她任由苏潇宜宣泄,最后看着她满脸泪痕的睡去,以及听到她一声声的喊着: 子枫,别走;子枫,不要走…… 该回去了吧!林晓舒想。掌握着熟悉的方向盘,她愤然,自己似乎太忙了。看着身边熟睡的苏潇宜,心里又微微的难过,一阵冷风吹来,刺痛了她的眼睛,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还是藏不住眼泪呢!她深深的吸了口气,两行泪珠儿轻轻划过脸颊,既然逃避行不通,那就正面较量吧!风把眼泪吹干的时候,她使劲一踩油门。该面对了,她低声说。 “懒虫,起床……”苏潇宜被闹钟的叫声唤醒,脑袋仍昏昏沉沉,她有气无力的走到洗手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苦笑,像是瘦了几十斤,这就是林晓舒以前总是唱和的“思念泛滥成灾吗?”想到这突然又难过起来,于是她转过头,麻利的梳洗,厨房里,是苏妈妈叮叮咚咚的在准备午饭。 妈,晓舒呢?她今天不用上班啊! 她说她有事出去了。 出去了?有事…… 手中的水杯不自觉的滑落下来发出尖锐的声音,预感,她有不好的预感。苏潇宜迅速的穿好鞋,飞快的朝门外跑去,完全把背后的责骂丢到一边,不行,一定要阻止她,不然会出事,苏潇宜坐上的士,拨通了阳成宇的电话: 成宇,不好了,晓舒去找陈波他们了,你快来…… 陈兰集团副总经理办公室里,是一片欢声笑语,而室外,却静得吓人。众人都兴高采烈得说着自己的成果时只听见一声巨响,门被一个人用力的踹开,众人惊讶的向外张望,然后他们看到了门口林晓舒冷厉的目光。 都在啊!林晓舒冷笑,正好一次把账都算清楚。她将屋里扫视了一遍,兰诗雅,陈波,兰诗琪,果然都在。只是没有想到木椅上居然还坐着顾铃,林晓舒压抑着愤恨说: 你要出去吗?我不想对你动手。 顾铃犹豫了一下,起身,在三个人的视线里向门外走去,谁知一到门口她便大叫: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这一句大叫彻底让林晓舒放弃了她,林晓舒转过身,一抬脚,门,又被重重的关上。 兰诗雅,是你拿潇宜威胁子枫的对吧? …… “啪啪”兰诗雅苍白的脸一下变得赤红 你干什么?陈波冲了上来, 找死,林晓舒一挥拳头,陈波被打得鼻血直流。 子枫是你逼走的吧! 是,那又怎么样?陈波忍着痛说,可谁都听得出来有些底气不足。 你说呢?林晓舒侧过身又是一拳,这一次陈波被击倒在地,而沙发上的兰诗琪,低着头,不说话。林晓舒轻蔑的看着她,哼!还是那副让人恶心的样子,真他妈的逊!都说双胞胎有一个是魔鬼就一定会有一个是天使,兰诗雅是魔鬼,毋庸置疑,可兰诗琪是天使吗?恐怕只有在顾铃眼里才算得上吧!呵!天使,简直侮辱了她“快乐天使”的美名,不过今天的目标不是你,所以,放过你。 可是她真的很傻,她怎么就不懂“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的道理呢? 当兰诗琪手中的葡萄酒瓶扎下她时,林晓舒听到头上血流的“汩汩”声,轻轻用手一碰,满是鲜血,她愤怒,真的无法控制了。然后门外的敲门声被屋内物体撞击的声音淹没。 晓舒,你快开门啊,快把门打开……苏潇宜焦急的喊着。而阳成宇呆呆的望着门,面无表情。 …… 门终于开了,林晓舒站在门口,满脸鲜血,吓傻了外面的每一个人,苏潇宜大叫: 晓舒你怎么了,快我带你去医院…… 而林晓舒,死死的盯着阳成宇冲进办公室里的身影,望着他看到一屋子狼籍后愤怒的脸,望着他看到那三人的惨象之后关切的眼神。她不难过,真的,她早就不再期待那些遥远的感情了,可脑子里的那句话真的让她伤心,让她不得不伤心: 有些感情要在关键时刻才能看出。 这不算关键时刻吗?自己还不是弄得这么狼狈,原来她在他心目中真的什么都不是了,原来他真的不再在乎她了…… 走吧!林晓舒低声说,然后面无表情的走过满脸愧疚的顾铃身边。 真的,结束了。 时间一点儿一点儿的吞噬回忆里的酸甜苦辣,善良的人们总会在轮回里选择遗忘,林晓舒也不例外。漠北拥有独特的盆地气候,所以秋季的来临也丝毫驱赶不走夏季的酷暑。林晓舒依旧冷漠的穿行在城市的大街小巷,节假日就和苏潇宜一起购物,逛街,只是彼此间大都选择沉默,苏潇宜也变了,不再整日的无所事事,她说那样会想太多,会想起子枫,她说她不想让自己心痛,所以她没日没夜的将自己埋在题海里,她说她不想让子枫失望。 总算又归于平静了,林晓舒想。即使再遇到那几张令人恶心的脸也没有关系,既然不再有顾忌就所谓有惧怕,她就是她自己,她就是林晓舒,她不想再让自己的进退由别人吞吐,更不想让自己永远活在复仇或感激里,一切都变得无足轻重,除了要帮苏潇宜找到张子枫的誓言。 秋季,藤萝濒临枯萎。想到了决定了追寻了实现了曾经的梦想,被它遗忘,丢弃在上一个轮回。等回眸时来了曾经的身影,当转侧时多了庙宇轻声,它的梦痕已飘零得只剩仅有的几分。当它的心情泛滥得再也无法收拾,当那些痛再也无法言喻,一切,都结束了。 漠北的秋季也会带有丝丝凉意,然而正是这份清凉才使这个城市显得更美。林晓舒和苏潇宜齐刷刷的扒在天桥的栏杆上,看着马路上的车流。没有找到张子枫,林晓舒内疚,所以选择沉默;今天是张子枫19岁生日,没能陪在身边,苏潇宜难过,也选择沉默。就这样安静地保持着相同的距离延续了很久,最终,苏潇宜打破了这片沉默: 她来找过我,跟我说了很多。 她是多此一举。 你真的不肯与原谅她? 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别说她了,说说你吧! 我?…… 对不起,没能帮你找到子枫。 没关系啦,那么大个中国,要找个人……真的很难。 潇宜…… 真的没事儿,你别为我担心了…… 总是轻松的说不,总是不想让彼此为自己担心,可是谁都知道,有些事根本无法释怀。罢了吧!付出总是无言的,两个人一起难过就有了寄托吧!苏潇宜想。 晓舒,我们今天去论坛好不好? 好啊! 快乐天使和快乐宝贝一起出现让整个论坛一下子沸腾起来,仿佛就是曾经喜欢瞎搞胡弄的她们复活,尽管蒙胧中有薄薄的一层哀伤。她们的改变谁都感觉得到,可是谁都不说,因为那些喜欢她们的网友门知道,那对黄金搭档永远都不会分开。 无聊的玩弄着手机,林晓舒突然苦笑,似乎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源自于自己的手机铃声,而自己最后一无所有也是因为手机铃声,这正验证了一个作家所说的吧,有时候极小的一件事可以成就了你,也可以将你毁灭。而这一次的铃声又预示着什么呢?林晓舒打开手机,接通了电话: 顾海哥…… 我在榆寺,你过来吧,现在…… 哦! 虽然不愿意,可没得选择。榆寺,又要让她故地重游,再体会一次物是人非吗?她不想可是无能为力,既然逃避不了,那就面对吧!她第二次在心底对自己说,昨天在顾海办公室门口听到他和顾铃的谈话,那时她就知道,她无处可逃了。 哥,我真的不想这样,我不知道会把她们害成那样……我……呜呜呜…… 好了,别哭了啊! 我不想跟晓舒闹成这样,真的…… …… 也许真的是心灰意冷了,所以她对办公室里传来的悲伤的哭声失去了感觉,只是心微微的颤动,自己终究还是逃不掉,她想。眼里,仍是淡淡的漠然。 榆寺的秋天仍是一片苍翠,看不出任何萧条。只是在看到台阶上居高临下的顾海时,林晓舒才感觉到秋天的凉意。她缓缓的迈着步子,作好了一切可能结果的心里准备,走到了顾海面前: 顾海哥…… 把该说的都说清楚吧,我不想再看到谁的眼泪。顾海说完转身离开,背影里是冰冷的坚决。林晓舒望了望小路上的顾铃,说: 你想要跟我说什么,说吧! …… 不说的话,那我走。 不要,晓舒……顾铃忙拉住她的手,她不自主的使劲甩开。 对不起,晓舒…… …… 你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 不好!你不要我生气那你想让我怎么样? 我……晓舒…… 是要我的一切继续让你来主宰,还是让潇宜继续在兰诗雅面前忍气吞声啊! 晓舒…… 够了,我不想听这些。 晓舒,你真的讨厌我了吗? 是,而且永远不会变。 她又哭了,再她面前。可她冷笑,她不愿意相信自己身边的这个女孩就是曾经自己拼命保护过的顾铃,更不愿意相信这个女孩往昔的善良就这么不复存在。顾铃啊顾铃,你真的把我当作过好姐妹吗?如果是,为什么要让我和成宇反目成仇,为什么要因为兰诗雅就背叛我,为什么要让潇宜和子枫痛不欲生,难到这些在你看来,连区区的一个兰诗琪都比不上吗?不能往下想了,否则,她会崩溃。 好了,我不想多说了,你走吧! 顾铃看着一脸冷漠的林晓舒,脑乱如麻,一边是帮她解决难题的朋友,一边是寂寞的时候落在自己身边的天使,她该相信哪一边呢?在顾铃独特头脑的支配下,邪恶最终占了上风,于是,那句徘徊在喉咙里的话还是蹦了出来: 诗雅说得对,你果然不可理喻,难怪自己喜欢的人都会被抢走。 那句话,让秋季,顿时变得寒冷。 诗雅,哼!林晓舒大笑,尽管努力的告诉自己一定是她听错了,可是脸颊滑落的眼泪却无言的证明了一切。她试着压抑自己的冲动,可理智,已趁她不注意时悄悄逃走,她不想对她动手,真的不想。可是手,还是不自主的向她挥去。她知道,此时的她一定很可怕,因为顾铃眼里,是掩藏不住的恐惧。然而人生,往往就是滑稽可笑的,如果老天可以要让你灭亡,你就只能束手就擒。 当林晓舒的手又一次被停留在半空中时,她感觉到钻心的疼痛。空气变得越来越冷,她低着头,努力克制自己不再害怕,可是毫无作用,在顾海面前她永远都只是只胆却的松鼠,甚至连抬起头的勇气也没有。她怕顾海,尤其是现在,他从来不会对伤害自己妹妹的人手下留情,她也不例外。 果然,她被顾海一甩手丢下到漫长的台阶。 疼痛,晕眩,恶心。除了难受,她找不到任何感觉。这里曾经是自己不敢攀登的榆寺的台阶,这里是自己一度到了畏惧地步的台阶,可是她居然从上面跌了下来,居然从那么高那么陡的上面跌了下来,就像从天堂到了炼狱,又从炼狱到了地狱。短短的几秒钟,她仿佛从鬼门关到现实来回走了十几遭,尽头,在哪? 万幸,她抓住了台阶下台子的边沿,可是没想到这只是把她推进了另一个进退两难之地。她想撑着爬上去,可是气力,早已耗尽;她想放开手掉下去,可是足足三四米的距离,不摔断胳膊也得头破血流。而这短暂的思考和浑身的疼痛因为台子上那个人的出现而中止,顾海蹲下来,俯视她,她忍着泪,恐惧又一西漫上心头,却仍能清晰的听到那句冰冷的话: 一个阳成宇就能让你变成这个样子,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值得的,不知哪来的勇气,她竟然脱口而出。 是吗?顾海起身,修长的身体让林晓舒显得渺小而单薄,林晓舒低着头,咬着牙,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她无从选择了,死就死吧!千怕万怕,却仍躲不过那场灾难。和她最怕的一样,顾海无情的把脚踩在了她的手上,还是掉了下去,忍着痛没有叫出声。 她躺在混泥土制成的地上,疼痛占据了整个思想。不远处是顾海的几个手下,她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只是隐约的感觉到自己在被嘲笑,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因为她不想自己在那些人面前显得那么渺小,后来她终于站起来了,其实是被一双肮脏的手扶起来的。 滚!你不就希望我这样吗?林晓舒麻利的推开已是斑斑泪痕的顾铃,大声的吼,而这吼声换来的又是顾海毫不留情的一巴掌,她轻易的再次跌倒,而且丝毫没有了爬起来的可能。 疼痛无止境的蔓延开来,她的意识一点儿一点儿的流失,蒙胧中,是顾铃被强拉出大门前的挣扎,是顾海冷峻的让人不寒而栗的脸。她轻轻的闭上眼睛,泪水因眼皮的阻隔而遗留在了心里,回忆如同向她奔驰而来的马驹,越跑越近,越来越清晰。 %〈〈〈回忆 〉〉〉# %林晓舒 我叫林晓舒,出身在漠北市中心的一个有钱人家里。爸妈不喜欢我,因为我来到世上那天,先于我出生的哥哥出车祸死了。邻家的孩子都说我是扫把星,我坚强的吞下眼泪,可我不明白,为什么连爸妈都不正眼看我,后来我有了弟弟,全家人都欣喜若狂,可我很清楚,我将彻底被打入冷宫。 八岁那年,我认识了成宇。 每次受了委屈,我都在街心花园一边掉眼泪一边玩气球,我羡慕天上的气球,因为它们可以自由的追寻自己的天空。那天弟弟抢我日记不逞而大哭,爸爸打了我让我滚,我坐在木椅上低声的抽泣,然后听到成宇温柔的声音: 女孩子坚强哦,常受委屈的女孩更要坚强,太爱掉眼泪以后会不可爱的。 我看着他明媚的微笑,不顾脸上未干的泪珠儿也跟着笑,他敲我头叫我小傻瓜,我吐舌头向他做鬼脸。他拉我去文化宫,他学吹笛子的地方,我看着他专注的表情,心里是小小的感动,不知为什么,从那时起,我喜欢上了悠扬的笛声。 成宇说晓舒的眼睛很漂亮,如果有一天能在月光下和着笛声跳舞那一定是最迷人的公主。我的脸微微泛红,然后看着成宇温柔的脸庞想像那一天的样子,我承认,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我跟爸爸说我要去文化宫学舞蹈,还要转学去漠北三小,爸爸说好,没有抬头看我。他不在乎自己的女儿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是否能适应,所以我也不在乎是不是有家可以作避风港。 一切都办妥,我开始和成宇形影不离。那一年我八岁,成宇九岁。 九六年十二月十二日,成宇十岁生日,我第一次去他家,阳叔叔说我比成宇可爱多了,成宇大叫“重女轻男”,范姨说男孩子太调皮了,客人们都笑了。那天我做了范姨的干女儿,成宇的妹妹。 成宇家开的是一个小型餐馆,我总是在后门帮他们洗碗,成宇就用洗碗水的泡泡逗我,范姨看到了就拿着扫帚追着他打,我就在一旁“咯咯”的笑,后来爸爸发现了,打碎了我辛辛苦苦洗完的一摞碗,丢下几百块钱就要拉我离开,我看着成宇近乎厌恶的神情心狠狠的疼,于是我反抗了,我挣开爸爸的手,撕碎了那几张人民币对他大吼:有些东西,你永远用金钱买不到! 我知道说完那句话之后我会无家可归,可我不允许成宇一家受侮辱,所以我说了,范姨说晓舒是个好孩子,我流着泪感动得一塌糊涂。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真的成了成宇的家人,接着,一切随之改变,我没法再到少年宫学舞蹈,没法再在商场里自由挥霍,每天只是重复的上学,放学,帮范姨的餐馆工作,很辛苦,可是我很开心。 每天最幸福的时刻就是在邻江边听成宇吹笛子,那优美的旋律总在脑海里反复回荡。我喜欢成宇,喜欢他的笛声,所以当成宇洋溢着幸福的跟我说笛声就是他的全世界时,我在心底说:成宇,你也是我的全世界。 在成宇家度过了两个春秋,我认识了潇宜和子枫。 那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当我闯入那个论坛时,内心,热血澎湃,我知道,“划过记忆的紫藤萝”,这个论坛,最终会成为我横行霸道的天地,而那个和我一样猖狂的另一半,在等着我。 紫、舒影、透:你抢我风头啊! 紫、潇影、樱: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吧! 紫、舒影、透:去死吧你,报上名来。 紫、潇影、樱:死也拉你垫背,我苏潇宜,你呢? 紫、舒影、透:输小姨?你是赌徒啊,而且还老输……我林晓舒是也! 紫、潇影、樱:赢小叔?你老赢吗? …… 谁会想到被称为黄金排挡的我们开场白竟会这么无聊可笑,无聊之后是我们进行深刻反省,怎么会有这些个破名字呢?不过当我们听说另一个名字后,大笑之后心情豁然开朗。 蓝、宇剑、凯:兄弟,我阳成宇,汝贵姓贵名啊? 蓝、枫剑、叶:张子枫 紫、潇影、樱:啊!还有比我名字更烂的啊! 紫、舒影、透:就是嘛,光“疯子”就得了呗,还是个“脏疯子” 蓝、枫剑、叶:汗!不要子字行了吧! 紫、潇影、樱:更逊了,你没屁事装什么疯啊! 这下彻底搞的子枫没语言了,于是我们漫长的朋友只旅就从笑声里开始了。 这世界就那么怪,说不巧都不行,小学毕业,我们竟然出现在同一所中学。那要巧就再巧点吧!子枫动了点关系,干脆把四个人都弄进一个班,正当我们激动之余,却有人在那高呼:可怜的三班啊!可怜的三班同学啊,可怜的三班老师啊,以后就辛苦你们了。 我们仨听见子枫意味深长的感叹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点点头,把他拉到角落里群k了一顿。后来他就铁了心一般的说:早知道就不把你们弄来一个班了。说完一如既往的抄我的作业,借潇宜是纪律委员偷偷逃课,遇到事就让成宇给他挡着,这是他帮我们吗?我晕! 其实子枫是个挺沉默的男孩,甚至可以说有点冷漠,用潇宜的语言翻译的话,他就是只野猫,喜欢独来独往,不喜欢群居。不过,再怎么冷酷的人在我们俩面前都是些小罗罗,经过我和潇宜连续两个星期的轮番轰炸,总算把他脑袋炸开了窍,没人在的时候会对我们笑笑,可是,天知道我们用了多少心机流了多少汗浪费了多少口水啊,真怀疑那人究竟是不是恒温动物。 成宇就不一样,他总是温柔的对每个人笑或是怜爱的拍我的头,我喜欢看他做每件事都很专注的样子,很多女生都喜欢他,我才知道,成宇已经不属于我一个人,心里有种酸酸的感觉。 就这样,这个城市到处都留下了我们的脚印和明朗的笑声。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坐在榆寺的台阶上想身边的朋友,我从来没有想过,这辈子居然有那么开心的时候。 第8章 寒露 突然有一天,潇宜来告诉我说她作了子枫的女朋友,我开心,发自内心的替他们开心。子枫为潇宜改变了那么多,他们本来就是天生一对,所以我开心。可当成宇告诉我他也有女朋友了的时候,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那个女孩叫兰诗雅,我们学校的校花。 一切都和原来一样,成宇依旧无微不至的照顾我,依然会在有空闲的时候陪我玩耍,陪我胡闹,可是常常的我都会感觉到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我,我知道是谁,可是我不怕,但我不想看到成宇为难的样子,所以我成全她,只要成宇还关心我就好。但是那个女孩眼里,仍是挑衅和嫉妒,我真的不懂。 习惯了每周日同他们一起爬上金山玩,潇宜说有助于克服我的恐高症,切!谁信啊,要克服恐高症去榆寺不就行了吗,谁不知道金山是情侣旅行的最佳地方啊,自己想来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我不断的翻白眼。不过这一次比较特殊,因为有奚落的对象,昨天因张子枫同学成绩优异,光荣的考了个我们班的倒数第一,所以今天得请客吃饭顺带负责上金山的门票和零食,不多不多,刚刚花掉他300块,他在一小时八次高呼“吸血鬼”后因为潇宜买的一颗棒棒糖而心满意足,这可让我再一次相信了爱情的力量。那厮居然比陈奂生还陈奂生,用了五毛钱就买到了精神满足,我敢打赌,那家伙将来铁定是个生意高手。 然而嫉妒,总会随着空气传播,老天说我们太开心了,它不高兴,所以,它无情的摧残我们之间的感情,甚至不惜扼杀掉我们的纯真,它让我知道了现实的残酷。 零四年四月五日,我高一,成宇第一次因为兰诗雅没有陪我回家,我独自越过广场,独自穿过小巷,心里是淡淡的难过,成宇现在在干什么呢?我边走边想,直到撞到人才被拉回了现实。 对不起,对不起……我抬起头,看到眼前的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狰狞的面孔,心不由的紧张起来,只同见一个人说: 怪不得能跟我们小公主抢男朋友,小丫头长得挺可爱的嘛!呵! 那些轻佻的话分明就是在告诉我来者不善,我使劲咬着嘴唇,想让自己静下心来,可是心,仍“砰砰”的不停的跳并不断加速,额上的汗珠一滴滴掉下来,我不敢相信自己会这样的失去最重要的东西,然而我还是失去了,那,是一场恶梦。 我忘不了那几个野兽向我扑来时我声嘶力竭的哭喊,更忘不了自己被丢在小巷子里是怎样的泪如泉涌。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哭声会是这么悲怆,更不知道漠北的春季也会这么凄凉。 忘了自己是怎样踉踉跄跄的撞进了家门,也忘了自己究竟在厕所的水龙头面前坐了多久,唯一记得的,是自己躲在被子里滚滚而下的眼泪打湿的枕头。我拼命的想中走记忆却只是适得其反,泪水洗刷不了我受的屈辱,我悲愤得近乎绝望。 那个小公主我猜得到是谁,可我不愿相信,我不相信成宇会和那么阴险的女孩在一起,可是她的眼里,明明就透着险诈,奸邪。我不允许有会使用卑劣手段的女孩呆在成宇身边,所以兰诗雅出现在家里时,我毫无理智毫无分寸的打碎了茶杯,掀翻了桌子,我看着成宇把她送出门时她眼角闪烁的泪光,竟然发疯似的得意的笑,范姨和阳叔叔默默的卡着这一切,脸上是掩藏不住的担心。成宇安静的收拾我留下的残局,柔顺的头发自然的垂下来,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我知道,他生气了,他在难过。 我的一时失控带给了全家人困扰,我是个自私的人,可是我就是不能自控,所以我知道了,我不在属于这,我离开的时候到了,于是我在论坛里留下了一封信: 成宇: 我走了,带着我的倔强和不舍,曾经的我们是那么的天真无邪,可是现在,我们长大了,无忧无虑不再属于我们,也许是老天嫉妒我们才会在花季时安排一场别离,我不难过,真的,我感谢上天让我们相遇然后分开,让我的回忆不那么单调,可是成宇你知道吗?我怕回忆,我怕想你的时候你不在我身边,怕…… 成宇,好想再听一次你的笛声,好想和着你的笛声跳舞,可是这些,都知识梦了吧! 成宇,听过那个关于天使的故事吗?当一个人孤独寂寞的时候就会有一个天使降临在他的身边,成宇,你是那个降临在我身边陪我走过短暂路程的天使,可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你心目中的天使。 成宇,一定不要忘了那个作家说的那句话:我们分开了,也要像在一起一样。 成宇,真的,再见了。 永远的晓舒 临走的时候我去找了潇宜,我不想让她难过,所以我沉默着不说话,她没有问我为什么一下变得安静了,因为她了解我,知道我要说的自然会说。可是她的眼神和范姨一样,满是担忧,其实真的,我已经离不开她了,可是,我还能呆下去吗? 对不起,范姨;对不起,阳叔叔;对不起,潇宜,子枫;对不起,……成宇。 汽车在高速路上奔驰,我看到成片成片的绿色被抛在脑后,我知道我已经离开漠北了,已经离开成宇了。汽车站上,提着大包小包的人们来来往往,我才发现我真的一无所有了,连一个装食物的旅行袋都没有,我苦笑,就这么自生自灭吧。 汽车站外有诺大的两个字傲然挺立,我终于知道了,我现在在南陵。 成宇跟我说过,南陵的静谧河有跟邻江一样清澈的水,更有一种淡淡的神秘。我到处打听到处问,我想找到成宇向往的地方。最后我终于找到了,当我看到石栏上刻着的“静谧河”三个字时,几乎热泪盈眶,那清澈见底的河水,河上古老陈旧的石桥,河岸上柔软摇曳的柳枝,任桥上的车水马龙都打破不了那份宁静和祥和。我在桥的一端蹲下,心里是淡淡的疼痛,静谧河真的跟邻江一样,可是我更想呆在邻江边,因为那儿有成宇的笛声,有潇宜的笑声,有子枫低低的叹息声。我神经质的把自己抱得更紧,泪水一滴滴的掉下又被我麻利的擦干,因为成宇说女孩子要坚强,太爱掉眼泪以后会不可爱。 直到那双锐利的眼睛,我感觉到了刺骨的寒冷以及如同万蚁钻心般的难忍的疼痛,那种冲动无法抵御,无从抗拒,在我拼命想把自己隐藏的时候却仍抬起了头。那种眼神,那种冰冷的绝望的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神,就像过去的子枫,不,比子枫的冷酷更寒气逼人;还有那种气质,那种冷静的沉稳的咄咄逼人的气质,如同苍劲而傲然挺立的古松,可是为什么,在他充满大雾的眼神里面会有一层淡淡的忧伤,他似乎有比我更难遗忘更难释怀的悲痛,那种悲痛,像个磁场,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关心或者跟着一起难过。 旁边响起“咯咯”的笑声,我本能的转过头,看到了那个女孩天真烂漫的微笑,余光中,我竟然惊奇的发现那个冰冷的眼神前的大雾瞬间散开,原来他也有一双好看的眼睛。 我看着那个女孩向我走来,脸上仍是烂漫的微笑,就像潇宜一样让人联想到善良和纯洁,她向我伸出手,我想起曾经潇宜也是这样伸出手对我说:晓舒,我们一起去疯吧!我把手交给她,然后同她一起奔跑在风中,那是一只温暖的满是热情的手,我感受着她手心里的温度,感动遍布全身。 我告诉她我叫林晓舒,她笑着说她叫顾铃。 后来,她告诉我疼爱她的哥哥以及她家所有的事。 后来,我答应去她家陪她,再后来,我们一起消失在街的尽头。 很难想像两个人的相知可以这样的洒脱简单,我无法抵御来自心底的无言的信任。顾铃,那个单纯的甚至有点傻的女孩让我不自觉的想起了小时候的我们,那个她,注定要让我牵绊。 走进大门,我才知道顾家的豪华超乎我的想像,我看着铃铃站在那个没有了冰冷的眼神的人面前兴奋的告诉他她想和我在一起时,他竟然毫不犹豫的点头然后温柔的抚摸她的头,那一刻,我特别想成宇,我想他像往常一样拍我的头,我好和铃铃一样幸福的笑,可理智告诉我,那只是不可能实现的梦。 当深夜,我被顾海叫进漆黑的书房时,我又看到了那个冷酷得一塌糊涂的他: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留下来吧! 知道。 那你认为自己有什么用处呢? 现在没有,不过将来……谁都料想不到将来的事。 哈哈哈!……你猜到我会让你做什么了? 当然,是保护铃铃吧! 你觉得你有啊个能力吗? 没有,但是,给我三个月时间,我会做个最好的保镖。 你很聪明,不过你眼神告诉我你也有目的是,我要报复,就像你因为父母的死而憎恨他人一样。 我说你聪明并不代表你可以自以为是……我不知道桌上的杯子怎么就飞向了我的额头,我轻轻的闭上眼睛,感觉到有浓稠的液体流下,我知道他发怒了,如果说我一点儿都不怕,那是骗人的,因为在安静的书房,我能够清晰的听到心跳的“砰砰”声,以及因恐惧而汗流浃背,而诚惶诚恐。 听好了,明天自会有人来教你该怎么在这儿生存,而且我要提醒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得记着,除了你自己,谁都帮不了你。 我永远都忘不了黑暗里那张冷峻的脸,当我缓缓的走进铃铃为我布置的房间时,头脑里一片混乱,我说不清楚为什么手会不停的颤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身体会僵硬到没有任何感觉,只是在心底承认,我尝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我体会到了“害怕”。 第二天送铃铃去上学然后再回来,我知道,我的恶梦开始了。 训练,比我想像的更苛刻残酷,那些没有感情的教练,那些残忍的必须要有结果的考验,那些没有止境的漫长跑道常常让我望而生畏,然而庆幸我有扎实的舞蹈基础,即便如此,也让我时常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最后竟然渐渐变得麻木。 每天傍晚我都蹲在书房包着那本《夏至》,想像陆之昂明朗的笑和傅小司充满大雾的眼神,然后怀念漠北的朋友以及回忆曾经的点点滴滴,我知道铃铃在门边看着我,可我不想说话。 之后是同一天的重复,每天依旧是长时间严酷的训练和考验,所以效率,也很高。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会在两个月后就能轻易的打败一个高大的男陪练,可在想起成宇说的那句话后,我就不认为那是个奇迹了:晓舒是块学舞蹈的料哦! 我得意的笑,然后继续把自己放进紧张之中。可是那个第一次,才是真正恶梦的开始。 我记得那晚的月亮特别冷清。 李树龙,南陵有名的土霸王,因几次交手输给顾海所以要抓铃铃来要挟,而那天晚上,我的身份,就是顾铃。 我忘了那场打斗是怎么开始又是怎么结束的,只记得其间刀子与刀子相碰发出的尖锐的声音,只记得最后自己的白色衣袖被染成了红色,只记得那晚的惨象,目不忍视。 从那时起,我开始做恶梦,开始分外的想念成宇,潇宜和子枫,我不敢想像他们看到现在的我会是怎样的失望和不可置信,特别是成宇,我总在梦中看到他失望的眼神,然后看着我哭也不肯回头的绝望的背影,以及他一字一句清晰的说:林、晓、舒,我不想再看见你……我总被这样的恶梦吓醒,然后抱着膝盖软弱的哭,我可以在训练的时候咬紧牙关,可以在刀枪面前沉着冷静,可以在下学面前面无表情,可我无法忍受看到成宇失望或不屑的眼神,我不想成宇恨我,不想他讨厌我,一点点也不可以,他是成宇啊,他是我的全世界啊。 可是这些能改变什么呢?我依然要一次又一次的和“敌人”兵刃相见,依然要一次又一次的残忍的对别人下手或是被别人下手,这种生活,恍如地狱,我无法后悔曾经的选择,所以,我只能坚持。 顾海一如既往的对铃铃微笑,大概铃铃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的哥哥有多凶残吧!我望着他们走在一起,心里又多了一抹淡淡的忧伤,真的不想回忆起曾经,可是曾经,我真的很快乐。突然看到商店角落里那颗深褐色的玛瑙石,似乎没有掺杂任何工艺,天然形成,旁边是块纯白色的,老板说那是一对,而且是仅有的一对,我的目光久久的停在上面不舍得离开,如果成宇戴上一定很漂亮,可当我付了嵌看到前面的顾海哥和铃铃时,才记起我现在在南陵,成宇不在我身边。 我轻轻走到他们前面,张开手心,让两块相配的玛瑙石安静的出现在他们面前,铃铃兴奋而惊喜的问:是给我的吗?还有哥哥的? 我浅浅一笑,轻轻的点点头,他们戴上,也会是美丽的音符。我看着她东找西摸的掏出顾海的钱包满意的放进去,然后把白色的那颗挂在自己项上,手舞足蹈像个小孩,心里默默为她高兴,我也曾无理的去掏成宇的包,也曾在他面前手舞足蹈,看到现在的铃铃,我感觉到的是来自心灵的慰籍。 我不想知道你有什么理由,不过,我可以满足你一个要求,就算你想离开也无所谓。 我看着顾海依旧冷峻的脸庞,微微的摇头,因为我想要的,除了成宇,谁都给不了,顾海居然冷冷一笑,可是没关系,我什么都可以忍受,只要能有个安静的地方让我想成宇,想他的笛声。 然而奇迹又一次发生在我的身边,那天铃铃欣喜若狂的跑来对我说:晓舒,你可以和我一起去上课了,哥哥同意你跟我一起去上课了…… 霎时,我心里除了感动就是兴奋,可是再浓的情感也敌不过那锐利的眼神,我不知道等待我的又是怎样的残虐。所以,心里的恐惧,无情的泛滥。 又一次在黑暗里,我接受了那个没有选择的使命:保护铃铃,必要时要付之生命。 最严酷的考验莫过于此。我知道很多人都想对铃铃下手,我知道很多人都对顾家的财产虎视眈眈,我知道自己的能力是多么有限,不过为了铃铃,我愿意接受,因此,我帮房间都弄成蓝色,成宇说,氨硫脲色代表坚强,现在我需要的,就是坚强。 南陵时的学生生活有些乏味,甚至有点让人厌倦,因为我在班上发现了兰诗雅的妹妹兰诗琪,我曾在漠北见过她,第一眼的感觉就是讨厌。我承认她和兰诗雅一样漂亮,而且她没有兰诗雅会玩心机会耍手段马克是她的做作真的让人恶心,所以我成了班上唯一一个针对她的人,尽管她也算是铃铃的朋友。 怎么和别人相处的我大抵忘了,只是清晰的记得那段日子,我彻底的认识了我自己。 第一天,被老师点名说学习态度不端正,我恝然; 第三天,公然的羞辱了兰诗琪,我冷笑; 第五天,被同学说成是冷血动物,我惊愕。 …… 我知道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林晓舒了,司琴说我太过冷淡,这样不好。我记得自己曾经也这么劝过子枫,而现在每每想起成宇温柔的叫我“快乐天使”就忍不住的吞下眼泪,我还是天使吗?有时候都不敢去看镜子里的自己,总是惨白着脸,总是漠然的眼神,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去面对成宇他们,更不知道用什么理由来解释自己在南陵时的心狠手辣,刚刚铃铃说:晓舒,哥哥说我们要搬去漠北了哦! 漠北,那个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名称,那个思念的代名词,我似乎真的没有勇气再去面对它了。 伴着引擎的隆隆声,飞机终于还是起飞了,如果说我现在的心情是激动,那太过于牵强,那种时起时落的感觉让在飞机上的一个小时犹如漫长的一个世纪,我让思念早早的飞回了漠北却始终跨越不了心底的沧海桑田,那微微的颤动,情系的是千里之外的牵绊和眷恋。 我看到机场的他们时,沉睡了那么久的心终于苏醒。 潇宜还是潇宜,子枫还是子枫,可是成宇,跟我一样,彻底的改变。 潇宜说我走后,成宇发疯似的到处找,整个漠北都留下了他哀伤而内疚的背影,他说如果那天跟我一起回家就不会有反常的我,他也不会生气,我也就不会离开了。可是一个月,两个月,我仍染杳无音讯,于是他变了,不再温柔的对别人笑,甚至丢弃了他最爱的笛子,只会呆呆的站在邻江边,一站就是一整天,两年了,他彻底的变成了曾经冷漠的子枫。 我望着眼中泛有泪光的潇宜,终于流下了隐藏了那么久的眼泪。 可是我明白,不管他怎么变,他都是会保护我的成宇,他都是我的全世界,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还要和兰诗雅在一起,为什么他宁愿自己受伤也要保护她,我多么希望痛的人是我,那么我就不会因为成宇流泪而难受得想哭了。 我又回来了,回到了漠北,回到了成宇身边,又可以和潇宜、子枫一起跳一起闹了,又可以被成宇怜爱的敲头了,又可以不再一个人穿梭在大街小巷了,可是那块伤疤。仍隐隐作痛。 我看着兰诗雅不屑却耀武扬威的眼神,看着铃铃被兰家姐妹骗的团团转后仍执迷不悟的单纯,心中的愤怒久久不能平息,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朋友,所以我对兰家姐妹恨之入骨,可我不懂为什么铃铃宁可相信她们也不相信我。我容忍了兰诗雅借着她一次次的欺负潇宜,容忍了陈波对子枫的威胁,可是为什么还要让成宇恨我,我的世界都容不下我,我要怎么面对将来? 我轻易的上了她们的当,因为她们的心机用得太深,因为我相信她相信得太深。 那个恶梦真的变成了现实,我清晰的听到了成宇平静中夹杂无限愤怒的话:林。晓。舒,我不想再见到你…… 那夜电闪雷鸣,接着是倾盆大雨,我看着成宇抱着兰诗雅毅然的离开,看着他们在雨中时隐时现的身影,泪水偷偷的夺眶而出,我真的不想再伪装了,我的世界都不要我了,我还需要什么坚强,舍弃了那么多,容忍了那么久,我得到了什么?被小人算计,被好朋友背叛,被最爱的人讨厌,这是老天给我的礼物吗?哼哼!哈哈哈!老天你他妈真是小人,我已经没有了单纯甚至没有了名节,为什么还要让我失去成宇,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地步你才甘心,你的娱乐就是看这种一点儿都不好笑的笑话吗?不公平,你他妈真不公平…… 我累了,我要休息了,脸颊贴在地面是刺骨的寒冷,我不痛了,真的,该忘的,化作泪水流了出来,不该忘的,将它藏在心里,慢慢霜冻。我让自己繁忙起来,不留任何闲暇的时间来思考,就算是那个忧伤的作家也不愿再想起,潇宜总是默默的看着忙碌的我,我知道她在替我难受,可我真的不想说话,怕在言语中又会有令人心痛的字眼脱口而出,所以我用眼神告诉她别为我难过。 寂寞的时候我会爬上大厦顶楼看马路上小得可怜的车流人群,有时会碰到顾海哥仰望天空,那时我会悄悄的离开。直到子枫走后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自私,我望着潇宜红肿的眼睛和微微颤抖的肩膀,心里止不住的流泪。 我知道除了要找到子枫外,有一件事势在必行。 当我看到办公室里的铃铃时,漠然中有淡淡的难过,她曾经是那么的关心我,我们曾经是那么的知己知彼,所以,我不想让她成为我的敌人,可是那声求救,对我来说那声无情的背叛彻底的击垮了她在我心目中的那点地位,我恨她,从这一刻开始。 南陵时的自己又一次完全呈现,可是成宇,我曾经最爱的人,我的全世界居然对满脸鲜血的我视而不见,我冷笑,有什么关系呢?不是很早以前就已经放弃了吗。 黑暗无情的吞噬着我让我一无所有,我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远去的背影无动于衷,我在得而复失中肯定了放弃,在辗转反侧中懂得了珍惜,我不想让战火愈演愈烈以至危害身边仅存的那份依靠,所以我选择孤独的守望,陪潇宜对我来说和工作同样重要,我们紧紧拉住彼此的手抵御着寂寞的侵袭,她说她要坚强,我明白而且相信她一定做得到,因为阿叶说过:无论你现在是否寂寞,至少等待着你的那个人不会让你孤单。 子枫会一直等着她,所以她可以勇敢去追;我没有了理想么了期待,所以我看不到未来的路。 潇宜说铃铃去找过她,我不意外,可听到她在顾海哥办公室里低声抽泣时,心中的冰冻似乎有小小的一角化成了水,我不想哭了,我不想眼泪总是跟着我,所以我只是苦涩的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就算顾海哥不会在忍耐,就算我对她仍然心有余悸,那又怎么样,我对顾铃的感情早就死在了那句求救中。 不出所料,我被顾海哥叫了出去,可是我没想到地点会是在榆寺,哼!连死之前的遗忘都不肯留给我吗?究竟是别有用心还是纯属巧合,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我看着眼前一脸忧伤的铃铃,心又微微的颤动,如果没有那句话,我可能会滴下几滴眼泪然后冰释前嫌,可是现在,如何原谅?原谅了她,我要如何跟子枫交代,原谅了她我要怎样面对潇宜,原谅了她我心底的痛该如何终结?我知道他只是太善良太容易相信人了,我知道她单纯得太容易被人利用被人骗了,所以我不恨她,我从来都不真正的恨她,可是那句话,真的深深的刺痛了我的心。 诗雅说得没错,你果然不可理喻,难怪自己喜欢的人都会被抢走。 为什么那句话会从铃铃你口中说出来,为什么要刺激我,我拼命的学着鸵鸟将自己隐藏再隐藏,为什么你忍心摘下那张面具,让软弱无力的我赤裸裸的呈现,我要的理智,我所追求的从容,我努力寻找的淡漠,为什么因为你的一句话就通通被夺走,你也只是我的恶梦,我的恶梦! 我的手不由自主的挥了出去,可是又被截在了半空中,手腕因对方太用力而重重的疼,我低着头,感受着顾海哥冰冷的气息,他的忍耐的限制就是谁对他妹妹动手吧!我忍着泪,轻声的呼吸,不怕了,真的什么都不怕了,反正我已经没有了太多的牵绊,可是身体,仍不自禁的颤抖,我曾觊觎过他如大哥哥般的感情,可是我现在知道了,那比梦更不现实。 我被丢下了台阶,于是梦和心,一起被摔碎。 第9章 霜降 又是一屋子的惨白!苏潇宜呆呆的看着病房,满腔怨愤,这种地方无论什么时候都很让人讨厌。她望了望病床上的林晓舒,又看了看床边的阳成宇,心里淡淡的痛楚。已经昏睡两天了,其间阳成宇一直握着她的手,寝食难安,这就是真情的流露吧!她想着,又望了望窗外。 光线渐渐暗下来,川流不息的人群也渐渐散开,留下的只有神秘清澈的邻江以及久久的望着江面的顾海,第一次这么看着江水呢!他想,风轻轻的吹过,波浪一层又一层的拍打江岸。不知为什么,这似乎比大海边更吸引人。顾海浅浅的冷笑,自己居然真的因为她有一丝改变,虽然只是一点点,可仍有些束手无策,刚刚鬼使神差的就走进了医院,看到病床握着她的手的阳成宇时,心里竟有淡淡的欣慰,似乎让他有这种感觉的人,她是第二个吧!顾海拿出一只放在裤兜里的手,转身融入暮色里。 宁静的医院突然响起悠扬的笛声,高山流水般空灵的旋律带着薄雾释放出沉积多年的感情。林晓舒缓缓的睁开眼睛,眼中是一望无底的空洞。她苍白着脸,嘴唇干裂开来,尽管昏睡了不短的时间,却仍是一脸倦容,她张了张嘴,可是发不出声,喉咙干得像针扎一样疼,最后她忍着痛憋出干巴巴的两个字: 成宇…… 笛声戛然而止。阳成宇转过头,微微皱着的眉让他显得疲惫不堪,可一见林晓舒醒来,立刻松懈了下来,他快步走到床边关切的问: 你醒了吗?还有没有觉得痛?要喝水吗? 我渴……她靠在他肩上,声音喑哑,鼻子微微泛酸。 快喝吧!阳成宇急忙端过一杯水,送到林晓舒嘴边,林晓舒大口大口的喝下,然后不自觉的滴下几滴眼泪。 怎么了晓舒,还很疼吗? 没……成宇,刚刚的笛声…… 以前是你最喜欢的曲子,现在还喜欢吗? 林晓舒看着阳成宇疲倦而担忧的脸,心里重重的难过,他又为自己整夜整夜的不休息了,自己怎么就老是长不大,老是让他操心呢? 晓舒,哥哥没有照顾好你,哥哥把刚刚的笛声送给你,你能原谅哥哥吗? 林晓舒听完,眼泪“哗哗”的流下来。他把他的全世界都给了她,她还能恨他吗?可水塔不要,她不要这种已经逝去的感情,她不想再尝一次得而复失的痛苦,所以她流着泪拼命的喊道: 我不要原谅你,你宁可相信兰诗雅也不相信我,我不要原谅你…… 晓舒……阳成宇急忙摁住她的左手,怕插在她手里的针刺到她,她现在在输液啊!阳成宇你走,你不是不想看到我吗?为什么还来,你走…… …… 你走啊…… 阳成宇看着满脸泪水的林晓舒,心如刀绞,眼睛有些胀痛,他转过身向门外走去,到了门口,他又转过身,说: 晓舒,以后成宇不在身边了要知道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声音沙哑并带有一丝哭腔。 我不要你管,阳成宇,我恨你…… 阳成宇停下脚步,身体微微颤抖,原本忧伤的眼神更显得深沉忧伤。苏潇宜站在走廊里,怔怔的看着这一切,心被刺得隐隐作痛,她忍着泪说: 成宇,你回去休息吧,这儿有我就行了…… 恩……好好照顾她,阳成宇说完后离开,背影里不改的悲痛。 苏潇宜望着走廊墙壁上的一片惨白,心痛得无法言喻。她想起曾经的自己,曾经的自己和林晓舒一起疯过一起野过,曾经的自己和张子枫一起开心过一起难过过,曾经的自己和阳成宇一起笑过一起闹过。曾经自己身边那么多天使,曾经自己那么幸福,可为什么那些都只是曾经,她笑,苦涩的笑,然后闭上眼睛,泪水滚滚而下。她知道现在的林晓舒也在伤心,也在流泪,可她不想进去打扰,她不想看到她痛苦的样子,她也不想她因为自己而难过。 如果还没有开始就要说再见, 如果命运注定你我只会擦身而过, 那么请求上苍,不要让我们相遇。 深秋,藤萝的轮回即将终结,得而复失失而复得的反复无常,失去了拥有了又失去了的翻来覆去。没有了期待所以没有了希望,没有了希望所以不再有失望,它昂然挺立,开始目空一切,可那飘零着的孤独,却让人看了就黯然神伤。邻江依然神秘。顾海站在江边,微风掠过,江面上波光粼粼。从林晓舒住院开始,他已经是第三次来这了,没什么理由,就是情不自禁的想来。这几天顾铃情绪很不稳定,大多数时候都是以泪洗面,想去看林晓舒跟她道歉又怕适得其反,不去心里又横竖不是滋味,顾海看着日渐消瘦的妹妹,不知如何是好,对于林晓舒,他也说不出那是种什么感觉。 远处传来一阵男女的叫骂声,接着又转怒为笑,顾海皱皱眉,他不太喜欢自己处在安静环境时有人来打扰,何况那群人谩骂嘲笑的对象居然有“顾铃”: 顾铃算什么啊,被我们耍了还替我们铺后路,世界上最蠢的人莫过于她了…… 那是我们的小公主计谋高,不过那小丫头长得挺标志的,哎!只可惜,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是啊,是比那个什么什么晓舒的漂亮。少在我面前提起她哟!小公主,生气了? 把你的脏手拿开,不然我让成宇替我剁了它。 别生气啊,我可得罪不起阳成宇。 就是嘛,我们开罪不起,不过要是让阳成宇知道你对林晓舒做过什么,那我可不敢保证他会有什么举动哦!说不定…… 你再说,我撕烂你的嘴…… 姐姐,你到底对晓舒做过什么啊? 我说我不想听到那个名字,你没听到吗? 哎呀小公主,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哦,你把人家的名节都给毁了,还一副人家欠你钱的样子…… 名节?姐,你…… 哼!少来威胁我,当初动手的可是你们三个别忘了,你才是始作俑者…… 姐姐,这么说你真的?…… 你住口……阿强,阿义,阿昆,你们可要想清楚,这件事被成宇知道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这个我们知道,不过代价嘛…… 我叫你拿开你的脏手……兰诗雅大吼,结果真的看到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他的手腕,甚至能够清晰的听到骨头错位发出的咔嚓声,阿义疼得直冒冷汗。兰诗雅看着他轻轻一甩手,阿义跌倒在地,确信不疑,她眼前的那个冷酷的男人,是顾海。 我知道了,对谁有好处呢?顾海冷冷的说,身体散发的冰霜气息似乎要把整个邻江里的水都冻结。兰家姐妹都苍白着脸不敢多只字片语,谁知阿强却不知天高地厚的说: 兄弟,哪条道上混的?陈波踢了他一脚示意让他别说话,结果他压根儿不给反应,接着说: 打人就不对了哦,何况打的是我阿强的兄弟,最好给自己留条后路,道歉! 顾海冷笑,侧过身就是一拳,哼!道歉,他从来就不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阿强嗷嗷大叫,他擦干嘴角的鲜血正想回击,陈波忙拉住他: 他就是顾海…… 一句话让所有的人毛骨悚然,邻江边一下由喧嚣变得噤若寒蝉。 为什么,你们要骗我……不远处传来一句悲愤的哭喊,几个人抬起头,看到仿佛是个泪人的顾铃,更显得茫然不知所措。 为什么要利用我?我那么相信你们,甚至,甚至为了你们背叛晓舒……顾铃大声的哭,大声的喊,最后瘫软的沿车身滑下,蹲在趁边兀自流泪,顾海眼中放出越发冰冷的光芒,那种冰冷,足以让心虚的几个人窒息。 紧张什么,你们还没资格让我动手。顾海说完转过头向顾铃走去,眼中充满着怜惜。他蹲下来,拍拍顾铃微微颤抖的身子,扶她起来,对车边的阿明说:替我好好教教他们该怎么做人,之后带顾铃上了车。 漠北的夜晚仍是一片通明,顾铃望着车窗外的明亮,眼泪簌簌的往下掉,顾海看着自己的妹妹,不知该如何安慰,其实他早就知道兰诗雅有很深的城府,也知道她接近顾铃是有目的的,只是没有想到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会这么不折手段,自己也活脱脱的当了回傻瓜,不过这也正解释了为什么林晓舒一见到兰诗雅就会反常,换了谁不这样呢? 哥,我们去医院好不好,我想见晓舒…… …… 医院同往常一样宁静非凡,205病房,顾铃站在门边,想敲门又没有勇气顾海拍拍她的头,朝她微笑着点头,她抿了抿嘴唇,轻轻的敲响了门,开门的是苏潇宜,她刚想开口说话,只见苏潇宜把食指放在嘴边:嘘!她在睡觉,我们出去说吧!苏潇宜说完,轻声轻步的走出来,又轻轻的关上门,活像一只猫,尽管蹑手蹑脚,林晓舒还是睁开了眼睛,流露出无尽的悲伤。 几个人在走廊的木椅上坐下,低低的说话声反复回荡。 对不起潇宜,我害得你和晓舒都很惨对不对? 我没关系啦,只是晓舒…… 阳成宇不是这么没有分寸的人吧马上她自己放弃的? 哥,晓舒放弃么?放弃什么…… 放弃好过一直僵持着吧,只不过这样勉强自己太残忍了。 她从来都是这么对自己的不是吗? 顾海……苏潇宜愣了一下,原来顾海这么了解晓舒啊,怪不得晓舒之前总不肯去她家住,难道顾海真的对她有了感情? 潇宜,哥,你们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就是说晓舒和成宇,不可能……和好了。 又是我害的是不是? 不是啦,你别自责了。 潇宜,刚刚兰诗雅说晓舒被……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了,那晚她来找过我,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她已经没有了第一次。苏潇宜呆呆的望着地面,泪水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滴下。 潇宜……顾铃想安慰,可喉咙似乎被什么堵着,发不出声,顾海看着走廊尽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冰霜,他握紧拳头,指关节发出“咔嚓”的声响。如果没有碰到林晓舒,如果没有今晚,大概他一辈子都不会将仇恨溢于言表吧! 说话声中断,走廊里又陷入死寂。 林晓舒背靠着墙壁,目光呆滞,任由黑暗将她隐藏再埋葬。如今,她不想再被伤害或是感动,因为她不想在哭了,不想在流泪了,眼睛越明亮心就会越暗淡,她不要自己表里不如一,可是为什么,已碎成了千块的冰冻了的心一直在融化,又在储蓄泪水吗?现在没有了阳成宇,谁还能让她软弱的哭。 成宇,成宇……这个名字反复在心里跳动太久了,所以终于还是跳了出来,阳成宇是她的全部,阳成宇是她的世界,她的快乐、坚强、幸福都是阳成宇给的,可是她却对那个他大吼:阳成宇,我恨你…… 这是老天跟她开的另一个玩笑,她默默的承受着心中的苦痛,平静的漠然,可她不知道,那是个天大的玩笑,那句“我恨你”竟然是她对她的全世界,对阳成宇说的最后一句话。 零七年的冬季,漠北前所未有的冷峭和悲凉。 随着房门轻轻的被推开,原本撒满眼泪的病房变得安静淡如死水,一切都进入了静止状态,只有门边林晓舒脸颊上滚滚而下的泪珠,源源不绝。 林晓舒看见床头柜边的范姨和阳叔叔,清晰突兀的皱纹让刚入中年的他们显得憔悴而苍老,再左边一点儿是苏潇宜,企图平静却始终未能掩饰住悲痛和忧伤,最左边的是顾海和靠在他肩上满脸泪水的顾铃,说不上是复杂的表情,和前几个人一样,只是布满悲痛,写满担忧。还有他们旁边的病床上的阳成宇,那么安静,那么让人想去关心…… 林晓舒突然乐了,转而有瘪嘴,作愤怒状,她快步走到病床边,调皮的拍他的头,就像曾经他拍她的头一样,满是怜爱。 成宇,你又在逗我了是不是?可你干嘛把大家都弄得不开心啊,真坏!说完她又戳他的头。 成宇,你的脸怎么那么苍白?哈哈!是不是用了什么好的护肤品啊,也介绍给我啊!她乐呵呵的说完等着阳成宇起来笑她臭美,可阳成宇仍只闭着眼,安静的睡着,林晓舒有些着急了,忙说, 成宇,你干嘛不理我呀?说着摇他的手,一阵寒冷袭来,她立刻抓起他的手,感受到丝毫没有温度的冰凉,越发的着急起来, 成宇,你冷了吗?我们回家穿衣服好不好,走啊,走啊!她使劲的拉他,可他纹丝不动,她彻底的紧张了, 成宇,你快起来,你不要吓我,你知道我胆小的。她抱着他的颈,想让他坐起来,可几次失败,她收回手臂,无力的瘫坐在地板上,前臂因刚刚触摸到他冰冷的肌肤而微微的麻木。 怎么会这样呢?你一定要我认输才肯起来吗?她傻傻的望着他,喃喃自语,苏潇宜看着平静异常的她,心越发的觉得痛,她冲过去,抱着她,带着浓浓的哭腔低声说: 晓舒,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我为什么要哭啊?我才没那么软弱呢!她挣开她,口吻幼稚又稍稍带着些骄傲,苏潇宜愣了,那种语气,跟曾经那个善良的、柔弱的林晓舒一模一样,霎时间,内心犹如大海深处,不停的波涛翻滚。从前她总希望那种声音萦绕耳边,可是现在,她怕那种语气,她怕那么平静的林晓舒,因为谁都知道,平静之后是大雨磅礴,是山崩地裂。 晓舒,成宇已经死了,他已经…… 你胡说……成宇,我认输了,你快起来好不好,她的声音开始颤抖和游移不定。 成宇,我成全你跟兰诗雅还不行吗?我不找她报仇了还不行吗?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决绝的退让,低声的乞求仍换不回阳成宇的丝毫回应,她没法再忍了,假饰坚强是最残忍的自我惩罚,她不要再装了,她要冲走那张束缚自己隐藏自己的面具,所以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想9去塞的源泉,喷涌而出,她的世界就躺在她的面前,可她感受不到他的温度,任她拼命的哭喊他也无动于衷,她现在什么都不在意了,不在意他是否还关心自己,不在意他的女朋友是谁,不在意他对为拉任何抉择,她只要他好好的活着,只要他真实的存在,可她救不了他,她留不住他,再多的眼泪也冲不走她眼中的晦暗,再多死命的哭喊也挽留不住他离去的脚步,所以她选择了麻木,选择了冷漠:她静静的看着那张干净温柔的脸庞被一条白色缎子覆盖,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四轮小床把她的世界推进了那个森然的屋子,直愣愣的盯着那扇散发着阴森冷气的大门,站累了,坐着了,坐累了,昏倒在地。 你躺在门里,我躺在门外,我们都躺着,为什么还相隔千年? 总会在寂寞的时候想起,想起曾经的我,曾经的你, 蹉跎了花季,错过了雨季,为什么你还要匆匆而去? 没有了牵手的美丽,要如何谱写恋之风景? 步履艰辛的人儿,你可知道,远方有人愿意为你遮风挡雨。 藤萝枯萎,下一刻,是死亡。曾经绿叶青翠的鲜灵,曾经淡紫花卉的光彩夺目,被瑟瑟的秋风吹走,被冰冷的秋雨冲淡,拥有过的,失去了的,留下来的组成了落叶雨,那枯黄的叶子一片,一片,一片,落下了凄凉,落出了辉煌。 那,是天使的眼泪。 误杀,阳成宇为了救兰诗雅被阿明误杀,荒唐,荒唐至极,林晓舒冷冷的嘲笑老天,它讲的笑话,呵!一点儿都不好笑,这种毫无道理的安排,她不要接受,哼哼!误杀,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就要让她的世界倒塌,就要让她和最爱的人阴阳相隔,谁会心悦诚服,谁会认为这叫理所当然,只有你,只有你老天,你就是一个卑鄙小人。 要去哪儿呢?林晓舒站在灰蒙蒙的雾色里,身影时隐时现,邻江?榆寺?还是咖啡厅?好像哪都可以去又哪都不属于自己,漠北真小,她自言自语,现在有点儿难过,好想成宇在身边哦!她用手捂着肚子,表情有些扭曲,想去喝酒,上次子枫走了,潇宜就去喝了很多很多酒,后来她就不难过了,我也去,也去喝很多很多,就不会再难过了。她小声的嘀咕,心像被揪着一样疼,所以更用力的捂着肚子,踉踉跄跄在朝酒吧走去。 酒吧里很温馨,甚至比咖啡厅还要安逸舒适,林晓舒感受着一屋子的浪漫,怅然若失,耳旁回响着一首低低的音乐,偶尔会有一片笑声闯入耳膜,也不痛不痒,快乐是他们的,她什么也没有。林晓舒冷冷一笑,端起酒杯,当舌头刚刚感觉到浓烈的酒腥时,她突然神经质的砸碎了手中的酒杯,掀倒了放有十几瓶葡萄酒的玻璃桌,整个酒吧的笑声都被酒瓶撞击地面的声音所淹没,然后撞击声又被夹杂着哭腔的笑声所淹没。 小姐,酒是用来喝的,你这样是暴殄天物。 我不喝酒,成宇说女孩子不要学喝酒,尤其不要喝醉,我要听成宇的话,所以我不喝…… 小姐,你醉了你不要胡说,你这样说成宇会不理我的…… 成熟的女孩,却傻气幼稚的话语,那种纯真无邪的口吻如同刚破土的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林晓舒傻傻的说傻傻的笑,震撼了每一个人又勾起了每一个恶人心底低落的一角,大家都感动了跟着一起勉强的笑了,只有一个人,从头到尾都在流泪,她就是苏潇宜。 昨天去论坛里留言告诉了张子枫所有的事,今天便收到他要回来的消息,苏潇宜不知道究竟是该喜还是该悲。不回来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她可以这样永无止境的期待和希望。回来了又怎么样呢,只不过又多了一个悲痛欲绝的人。她想见到张子枫,很想很想,可她跟不愿看到他难过的样子,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如果她一个人可以支持下去的话,她宁愿和他永远都只站在天平的两端批次守望,可是她一点儿也不坚强。从林晓舒清醒后,她就一直跟着她,看她安静的行走,呆呆的仰望天空,听她低声哼唱《yesterday once more》,傻里傻气的说话,她知道她还不肯接受那个事实,可是那个平静异常,那个安之若素的林晓舒会让她崩溃,她噶怎么办,她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好过一点? 晓舒,你别这样,苏潇宜紧握着她的手,低声说我没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林晓舒又笑了,可眼角,却泛着泪光晓舒,你哭出来吧,哭出来好不好,我不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苏潇宜说完,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我不哭,你也不哭,成宇说女孩子要坚强,太爱掉眼泪以后会不可爱。她顾作严肃的说,然后轻轻试干苏潇宜脸颊的眼泪。苏潇宜看着她憔悴恝然的脸,终于明白,她已经崩溃了,伤心,苦痛,除了痛她一起难过,她什么也做不了。 张子枫回来了,可那种久别重逢的喜悦丝毫冲不走苏潇宜心中的伤痛。她靠在张子枫的肩上,低声的抽泣,然后感受到他的心,也在流泪。阳成宇明天下葬,所以每个人的心,都淌着血。林晓舒坐在阳成宇的灵柩旁,愣怔怔的望着眼前那个小小的黑色长方体,那里面,装着她的梦,她的所有,她的世界。可是明天,她的世界会和那个小盒子一起被带走,然后长眠于地下。她再也见不到他了,她再也不能被他怜爱的拍头了,她再也不能被他关心了,他要走了,不会再回来了,离开了他,她未来的路要怎么走? 潇宜,地下会不会很冷,成宇没有厚衣服穿没有厚被子盖会感冒的,感冒了会难受的…… 晓舒,你不要这样…… 那边没有人跟他说话,他会好孤单的对不对? …… 成宇不再了,我会好想好想他,他感觉不到,怎么办…… 晓舒……苏潇宜使劲抓住她,早已泣不成声,张子枫看着这一切,无端的握紧拳头,他不知道,除了这样,他还能怎样宣泄。 林、晓、舒,你要闹到什么时候!顾海的声音冷冷的传来,林晓舒抬起头,看到了自己面前那个冷峻的他。她起身,一米七的个子在顾海面前仍显得弱小,她的手自然的垂下来,低着头,没有说话。 接着说啊!顾海大声断喝,然后一仰手,顾海愤怒的一巴掌。 哥……顾铃捂着嘴,哑然无声。 晓舒……苏潇宜和张子枫也张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这一巴掌是我替阳成宇打的,因为你害他,上不了天堂。顾海的声音似乎温和了下来 不……成宇一定会上天堂的,林晓舒哭着大吼。 他关心的人在难过在为他自欺欺人,所以他永远也上不了天堂…… 不要,成宇一定要上天堂,一定要……林晓舒使劲咬着微微颤抖的嘴唇,哭着笃定的说,声音越来越小,随后软弱的坐在地上,带着浓浓的哭腔喃喃自语,最后没有了冷冷的话语,没有了悲痛的大吼,没有了担忧却无能的声响,整个灵堂都只回荡着林晓舒凄厉悲怆的哭声,那种在内疚中崩溃,在遗憾中绝望的哭声,犹如晚秋想彻雾霭天地的乌啼,牵动了无数颗冰冻的心,唤起了每一处萦系心头的伤痛。 成宇,我不想一个人去逛街,不想感冒每人心计如焚,不想孤单的走走停停,不想没人怜爱的拍我的头叫我小傻瓜,不想遇到事后没人保护我,不想闯了祸后没人替我收拾残局,成宇,我不想你走,不想你离开…… 金山墓园多了一块新的墓碑,那个墓碑下,躺的是曾经的一个传奇。 林晓舒又让自己繁忙起来,不是为了遗忘,只是想在繁忙里长大,长成不需要别人担心的大孩子。没有了依靠,自己仍不能停下脚步;没有了目标,前进的步子仍得继续,她努力的排遣心中的顾虑和不安,坦然的面对每一个暴风雨的来临。她不再恨,不恨任何人,即使是那张令人恶的脸出现,她也可以熟视无睹。当对一个人的喜欢超越某个境地时,情感,也会麻木。 每天夜里,她都做梦,梦里是阳成宇温柔的笑,和渐渐远去的面容,越来越模糊,她长长的伸出手也抓不住他,然后她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从自己的视线里不见。欲哭无泪,每天都重复着同样的梦,梦醒了。她就坐在黑暗里看着窗外更大片的黑暗发愣。有月亮的时候她就站在窗边。望着树木借着月亮留下的斑驳的黑影,任由自己和黑影一起溶入苍茫的夜色里,麻木了,习惯了,所以不再有惧怕。 成宇,现在的晓舒不会再软弱的哭了,不会再随便的耍小性子了,你在天堂一定要记得开心。 第10章 小雪 依然是咖啡厅,依然是紫色。 晓舒,你真的打算让子枫帮你吗?苏潇宜满腹狐疑的问。 是啊,怎么了?林晓舒仰了仰头,说。 那家伙,他行吗?苏潇宜望了望张子枫,更疑惑的问。 什么行不行的,张子枫突然开了口,怎么说我现在也是工薪阶级吧,说到这,他微微有些骄傲。 死吧你,你个连高中毕业证都拿不到的超级大文盲,还工薪阶级,少丢人现眼了…… 我切!你拽什么拽,别以为坐在知识分子中间就是知识分子,你才丢人现眼…… 你丢人现眼…… 你丢人现眼…… …… 停……晓舒右手的实质和中指对准左手手心,做暂停指示,两人气嘟嘟的重新坐下。林晓舒看着他们幼稚的表情,不禁哑然失笑,你们还是小孩子啊? 是他发神经嘛!苏潇宜略显委屈的抱怨。 是你先瞧不起人的好不好……张子枫也理由充足。 好好好……你们两慢慢吵,我不奉陪了。林晓舒起身向外走去,留下木讷的张子枫和眼神瞬间暗淡下来的苏潇宜。本来还想借着吵闹的气氛环节一下她的心情,结果丝毫没有作用。苏潇宜再次陷入自责与难过的境地,到头来,她还是什么都帮不了她。 那些原以为坚不可摧的感情总会因为岁月的流使而伤痕累累;那些本以为海枯石烂的誓言也总会被风吹散直至销声匿迹。 大都会是漠北最大的商场,整幢大楼都被各式各样的巨型广告牌覆盖,仿佛百花盛开,争奇斗艳,这些赤绿交错的色彩足以将大厦顶楼那个渺小的身影淹没。林晓舒背靠着阳台,望着高噶的苍穹,犹如从前那个个总爱望着过往飞鸟的男人一般,沉默到了冷峻。那儿不是湛蓝一片,没有白云飘飘,是一味的单调的白雾茫茫。这就是人生吧,花红酒绿,暗淡黑白。 我不准你,侮辱我的笛子……年轻而愤怒的吼声闯入耳膜,林晓舒缓缓的低下头,白雾里,几个若隐若现的身影映入眼帘。 你竟敢得罪我们大哥,你找死……恶狠狠的声音,夹杂着拳打脚踢的声音,以及低低的呻吟声。旁边那个被叫做大哥的浅蓝色身影纹丝不动,却有不能抗拒的震撼力,仿佛是蓄势待发的火山。 叫你嘴硬叫你找死……踢打声越渐清晰,浅蓝色身影依旧泰然挺立。 你们还真是丢人现眼呢?想起“笛子”,看着那个浅蓝色身影,林晓舒忍不住开了口,这么多欺负一个算什么?有本事单打独斗啊!她顿了顿,将声音稍稍提高了些。你是谁?敢这么跟我们大哥说话……不改的恶狠狠的语气,外带一些嘲弄。 知道我是在跟你们大哥说话你还插嘴,难不成你们大哥还听你的?她竟然笑了 你……你胡说八道…… 没错,我是胡说八道,可你紧张什么?难道你真有这想法?她的笑越发的灿烂 起来。 你……大哥……我没有……我…… 你不用多说了……浅蓝色男子挥了挥手,示意那个不按声音的主人退下他转过身,仰起头,面朝着林晓舒,毫无表情的说: 你觉得该怎么做? 你说呢?林晓舒依旧笑着。 让他滚!同先前一样震撼的吼声,只是少了许多怒气,这让林晓舒不自觉的想起了那个让人敬畏,让人尊重又不寒而栗的男人。 我喜欢你,跟我一样桀骜。他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边。林晓舒看清了他的样子,瞳瞳闪烁的双目,轮廓清晰的脸庞。 我也喜欢你,爽快,不玩心机做个朋友? 好啊!她淡然的答应着,内心却如海水般咆哮着,那个影子,似乎是认识了几百年,熟悉,熟悉到了几乎陌生。不是那个他,是更深更深的记忆里的那个人,她以为那个人早就从她心底死去,殊不知他一直都活着。 熟悉的邻江,熟悉的笛子,熟悉的旋律,只是那个身影,不是熟悉的。 林晓舒坐在江边冰冷的石凳上,眺望着江面。旁边的是那个年轻的面容,悠扬的笛声从那个年轻的身体里传出来,优美,煽情。 他是不是跟她一样寂寞?他是不是跟她一样在等待在回首?他是不是跟她一样行走在漫长的寻找的路上?他是不是跟她一样,大脑里永远的白雾茫茫? 你喜欢这?一瞬间的安静,带有磁性的说话声代替了缥缈的笛声。 不是喜欢,是很喜欢……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又是沉默,沉默的等待着时间的流逝。直到传来那个令人麻木的声音。 嘉诺,你怎么在这?还跟这个女人在一起……兰诗雅的声音依然布满不屑与嘲弄的味道。只是令林晓舒惊讶的是,她的前半句居然透着少有的温柔。 嘉诺快回去,林叔叔到处找你呢……她略显焦急的跑过来,眼光从林晓舒身边闪过时是与往常一样的挑衅和憎恨。 嘉诺你愣着干嘛?快跟我走啊……兰诗雅看那个她叫了两声的男子根本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于是又一次催促到。 我爸他们在哪?男子懒洋洋的声音,似乎对她的突然介入很是不满。 林叔叔和温姨,他们都在酒店等你呢我知道了……他转过头,看了看林晓舒,她微笑的表情已经荡然无存,留下的是冷漠和平静林叔叔,温姨,哼!她冷哼着,平静的冷漠背后是沉淀后泛滥着的仇恨。 我走了……他的声音依旧连续的磁性,只是在林晓舒看来,不再干净,不再真切。她很想再抱怨一次老天,为什么能让她得到慰藉的人总和那个女人有瓜葛。但现在她不会了,她不想再恨什么了,冲动和憎恨只属于从前那个幼稚的,只知道一味逃避的她,现在的她早就懂得了如何在面对一切时淡定从容。这是成长的力量,也是用死亡换取来的思想的成熟的力量。她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面无表情。 冤家路窄啊!兰诗雅低低的叹到,眼神恢复从前的恨与邪是啊…… 你还真厉害,这么快就另有新欢了。林晓舒说着,竟然笑了。 你也不错啊,忽然能勾搭上嘉诺,可是很遗憾,我又比你快一步了。 你真的很可怜啊,拥有的东西永远都是抢来的……成宇也会为你感到悲哀吧!林晓舒淡淡的说,仿佛自己是个局外人,这让骄傲着的兰诗雅有些措手不及。从前的林晓舒总会轻易的因为阳成宇这个名字而被激怒,而现在却能那么事不关己的坦然面对,在兰诗雅面前,在兰诗雅背后那么多打手面前,她的气势,却没显得弱。 如果成宇在天有灵,他一定会时时的望着你,你就不觉得愧疚么?他平静的接着说,好像眼前的人根本不存在。 成宇真是傻,竟然到死都保护着那个那么轻易就背叛他的女人…… 林晓舒,你住口……兰诗雅一声怒吼,几个打手一起冲了过来,刚到林晓舒面前有停了下来。林晓舒看着眼前那个刚刚离开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返回来的叫做嘉诺的男子,依旧微微的笑着。 嘉诺你让开,今天,今天我就要那个女人偿命……兰诗雅失去理智一样的大吼,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让她走吧!他稍带请求的说,一方面他不想让林晓舒受伤,另一方面也不想动怒于兰诗雅。 嘉诺,你也被这个女人勾引了是不是,他是个贱女人,是个很贱很贱的女人…… 让她走……他粗暴的打断了她,那种成熟的气势与他的年龄毫不相符。 可能是被镇了,也可能是突然的失去了语言功能,兰诗雅瞬间的就沉默了下来,她恶狠狠的瞪着林晓舒,最后很不服气的坐进车里,几秒钟时间,车子消失在了马路尽头。 我们以后还是别见面了吧!林嘉诺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看来她对你来说挺重要的嘛! …… 有很多事我们都控制不了,比如邂逅,比如邂逅之后的再见。林嘉诺,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林晓舒说完转身离去,留下背后的林嘉诺一脸惊愕。 “tonight i feel close to you……”手机铃声林晓舒不大不小的办公室里响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终于下定决心改变一切,其中也包括手机铃声。很久以前,她疯狂的喜欢上了江南,于是总在时间的罅隙里遐想着江南的小桥流水,遐想着江南的富饶人家。可是漠北是个内陆城市,永远都不可能与那些想像中的美景联系起来,但屏西是个例外,那是内陆里的江南,屏西在她心目中就是永远的江南。 她打开手机,苏潇宜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晓舒,子枫说金山工程的交涉又出问题了,是真的吗? 恩…… 怎么回事?怎么会? 我早就说过,他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他?……谁? 旭日企划,林开阳 晓舒……苏潇宜不禁大惊失色…… 晓舒,先不要告诉子枫好么?苏潇宜略显担忧的说好……虽然不清楚原因,但林晓舒听到苏潇宜企图掩饰又未能掩饰住的哽咽的声音,便毫不犹豫认真的答到。这样至少可以让她放心一点吧,她想。只是她没有想到,有一个身影,早就出现在了办公室外,张子枫紧紧的抓着一叠企划书,身体犹如呆在冰窖几个小时后一般僵硬不能动弹。原本是来跟林晓舒讨论如何应对最近公司的一度失利,可刚到办公室门口就让他再一次触摸了那两根插在心里的针。旭日企划,林开阳,他感觉此刻身体内每根血管都无节制的膨胀着,那个给了他们张家无限耻辱的男人竟然就是他现在的对手,他居然有一天也可以和他正面交锋,这是恩赐?是机会?是考验?无论是什么,他都感谢老天。可是他错了,这只是个玩笑。 当张子枫满怀希望的以为可以报仇时,当林晓舒思考该如何在地动山摇面前镇静时,只有苏潇宜在一旁暗自哭泣,只有她才知道,这是老天布的一盘可笑的局,她最重要的两个人,都是这盘局里的棋子。 又是大雾弥漫。漠北冬季的早晨永远都是如此。林晓舒在路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不时的喝下几大口可乐。面前不断的有晨跑的人经过,她看着他们矫健的步子,暗生几许佩服之心。她没有晨跑的习惯,也不喜欢早起,比起跑步她更愿意在大雾里散步,有时甚至会像现在这样拿着可乐,披着羽绒服从头天晚上一直漫无目的的走到第二天早上。这无疑与曾经懒散贪睡的她大相径庭,可人始终会变的,为了自己,因为他人,人的改变往往巨大而神速。 她重新站起来,将可乐罐丢进垃圾桶,然后双手插进外套的口袋里,继续慢慢的往前走,这次不再是漫无目的,而是一边走一边思考着琐碎的事。上个星期张子枫主动要接和旭日企划的案子,这实在让林晓舒有些意外,也有些为难。倒不是不愿意相信他,而是她了解林开阳,那个男人的心机和手段都高深莫测,她,张子枫,谁能斗得过他?几天前又回了次屏西,冰冷的河水,萧条的山,无一不让人心疼,看到满布沧桑的范姨阳叔叔时,林晓舒更是止不住的难过;昨天和顾铃通了电话,她在几千公里外的南陵满腹恼骚的喋喋不休,她告诉她离开学校后的郁闷,告诉她那些家教有多古板,多无聊,甚至有些脸红的告诉她,她有点想她…… 一幢参天大楼的出现阻断了她杂乱的思绪,她站定,高高的仰起头,视线里一片白茫茫,只有大楼表面的几个大字若隐若现“顾氏集团”她默念了一遍,然后朝里边走去。 办公室不大,但也显得有点空旷,左侧是张长方形办公桌,上面放着一叠叠的文件和一台台式电脑,电脑一侧是一部乳白色电话,另一侧是一台欧式复印机窗户在办公室的右侧窗子紧闭着,窗帘却收了起来,这好让办公室更明亮一些。窗户的左面有一颗钉子,上边挂着一条浅紫色纱巾,那是阳成宇最后的遗物,到死他都没有丢开。她望着那条曾经沾着她心爱的人的鲜血的纱巾,又是一阵疼痛,你还好吗?她慢慢的走过去,轻轻的抚摸着柔顺安静的垂下来的纱巾。余光透过窗户,她看到了外面的一派繁华。 敲门声想起。林晓舒迅速整理思绪,坐到办公桌前,在听到第二次的敲门声时,她喊了声请进: 晓舒,资料系统的密码设好了,你要去看看么?张子枫几步走进来,说。 潇宜那丫头本事挺大的呵!林晓舒笑了笑,接着说,不用看了,我还信不过你们吗? 也不能这么说,必要的程序嘛!张子枫也跟着笑了笑,资料室还是由彭莎莎管吗? 行……不想提起那个人,所以她敷衍的说了行。当初彭莎莎自愿去管理资料室时林晓舒还有些不放心,她是吴阿明的未婚妻,是害死阳成宇的凶手的未婚妻她怎么可能放心呢?可是彭莎莎一再的请求,说是为了赎罪,甚至整天站在林晓舒办公室门口不肯离去,最后不得已,林晓舒只能答应。后来看她兢兢业业,没有抱怨之心,林晓舒也就渐渐的不再怀疑。 那个……晓舒……张子枫似乎有什么要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怎么了?我们俩你还客气什么呀!林晓舒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过几天林开阳来我们公司,你让我去……行吗?张子枫小心翼翼的问。 我求之不得呢?说完两人同时笑了,一个是感激,一个是鼓励一直都在思考该怎么去面对一的大企业总裁,如今张子枫主动站了出来,虽然她照样的很不放心,却也松了一大口气。林晓舒倒在椅子后背上,尽量让自己舒服一些,她伸出两根食指,轻轻的揉了揉太阳穴。昨天晚上在大街上走了一个晚上,像是受凉了吧!她甩了甩头,更显得神志模糊,看来需要躺一下了,她拿起乳白色电话,拨了几个数字,说了几句话后放下电话,起身出了门。 公司里清一色的都是穿着蓝色制服的人来来回回,她依旧轻揉着太阳穴,不断的有蓝色制服从她面前走过,不断的“经理好”三个字。恍惚间她还听到不远处有人在议论“她真了不起,这么年轻就是经理了……”的确,她的确很了不起,不到二十岁年龄就是堂堂顾氏集团漠北分支的总经理,而且是唯一一个顾海不会过问,有独立行使权利的总经理。别人都看到了她的头上的很多光环,可她心里的苦和曾经的灾难与不幸,又有谁知道? 林晓舒顺着旋转门走出公司,还没抬头就听到门口争吵的声音,她抬起头,两个熟悉的影子进入视线: 林嘉诺,你不就是因为只有我知道你姐姐在哪才肯正眼看我的吗?你凭什么跟我讲条件……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利用你,不过兰诗雅,你接近我不也是想借我爸爸的势力吗?咱们彼此彼此。 好,你狠……你永远也别想让我告诉你你姐姐的下落……兰诗雅说完,很快的消失在了人群里,林晓舒看着面前愤怒的林嘉诺,年轻的面容下是不改的成熟与冷漠,像曾经的自己呢?林晓舒想着,慢慢的走了过去。 原来是为了找到姐姐啊,难怪会对她言听计从……林晓舒轻轻的笑着,林嘉诺先是一愣,又是一惊: 顾氏集团总经理,林晓舒; 旭日企划的大少爷,林嘉诺; 看来我们注定是敌人。 那可未必, 不介意喝杯咖啡吧! 当然。 咖啡厅稍稍有了些变化,但紫色依旧存在。林嘉诺看着对面的女子,实在想不出理由来解释为何会对她如此亲近,是因为本姓的缘故?这借口明显底气不足,他喝了一小口咖啡,感觉味道不错,周围是一片淡紫,耳畔萦绕着有些陌生的轻音乐。这真是个让人舒适的地方,他突然有点懊恼,为什么在漠北生活了快十七年,都不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呢? 该不会是把我当你姐姐了吧!林晓舒放下刚端起的咖啡杯,继续微笑着。眼前的这个男子虽是自己“敌人”的儿子,但无论如何也让人讨厌不起来。addias的休闲服,干净清澈但严肃认真的表情,这些放在一个十几岁的男子身上怎么也会有点少年老成的感觉,可跟眼前的少年搭配起来却出现了少有的成熟的魅力。林晓舒迎着他的目光,注视着他的每一个行动 我想我该走了……林嘉诺站起来,颀长的身子让她想起了远在南陵的顾海。 你爸爸不是会来我们公司吗?你跟他一起来吧,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你姐姐在哪……林晓舒慢吞吞的说完后,继续慢慢的喝着咖啡,不远处灯光上的影子在时空里颤动了一下。 几个清晨黄昏的瞬间滑过,那一天,终于来了。接待室里,是林开阳的老练,张子枫的年轻气盛。办公室里,乳白色的电话被拨出一串数字,南陵的一部手机“铃铃”的响起…… 顾海哥,旭日集团那边…… 那边的事你不想管就交给张子枫吧! 我怕子枫会应手不过来…… 我十天后过来。 …… 合上电话,她机械的向接待室走去。说不出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凌乱,复杂。刚到门口就看到遥远的记忆里熟悉的那张脸,还有冷漠的林嘉诺,愤怒的张子枫,用里抱着张子枫不让他冲出去太失礼的苏潇宜。 没想到啊,堂堂的顾氏集团竟然就是几个小毛孩子,这未免太让人失望了。 林开阳……你……张子枫咆哮着,眼中放出的仇恨之箭似乎要把面前的那个男人射死。 子枫,求求你,冷静点……苏潇宜用尽全力,眼看着就快撑不下去了。 林总裁好像对今天的接待很不满意呢?林晓舒的声音轻易的代替了接待室里的一片嘈杂。您不是为和解而来的吗?她顿了顿,继续说着。脸上,独有的微笑。 嘉郁,嘉郁……遥远的呼唤渐渐的想起,一步步逼近。 潇宜,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要拉我离开?为什么林开阳一看到晓舒会突然的变了脸色?那个嘉郁到底是谁?为什么……张子枫一脸疑惑,又有些怒气。他脑子里大团大团的问题需要答案,可苏潇宜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把他拖出了接待室,他本想生气的继续责问和抱怨,但看到苏潇宜泛着泪光的眼,一下子就慌了手脚。 其实现实里就有童话,有的在离你很远的地方,但更多的,它们离你很近,近到你可以将其忽略。当你只盲目的眺望远方,眺望梦想时,你就错过了很多东西,也错过了你身边的童话。 你知道吗,嘉郁就是晓舒,林嘉郁就是林晓舒,你不知道吗?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甚至我从来就没有想到。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而是你在我身边,我却朝着另一个方向张望着你。 林家的别墅一点儿也不亚于顾家的宽敞豪华,可在林嘉诺看来,诺大的房间只是个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监狱。他关严窗户拉上窗帘,企图让这个本来就呼吸困难的空间更让人窒息,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更清醒一点儿,才能让他将这么多年压抑住的思念以及刚刚积累的兴奋与内疚一起释放。他带鞋横躺在床上,愣愣的瞪着空荡荡的天花板,不一会儿,天花板上出现了几张熟悉的陌生的人的脸,历史一瞬间再次上演。 嘉郁…… 嘉郁……姐姐……你是姐姐…… 我是林嘉郁,不过我不是你姐姐…… 不……你是,我知道你是……姐姐,你还怪我是不是…… 林少爷,你自重…… 为什么不肯再看他一眼?为什么不叫他嘉诺要称呼他为林少爷?你还恨着吗?林嘉诺依旧木讷的瞪着,眼泪顺着眼角滴在了被子上,打湿了一大片。8年了,从他懂事开始,他就不间断的寻找那个在日记里哭泣的他叫做姐姐的人,结果还是不断的希望,不断的失望。如今,她离他那么近,又那么真实,可他连碰也碰不到。他那么有权利,那么有地位,有那么多金钱,他的前途那么光明,但为什么没有叫声姐姐的权利。 姐,看着我难过,你也不心疼吗?你真的不心疼吗? 她怎么会不心疼。 一直以为自己早已被这个冷漠的世界所遗弃,可就在这片她熟悉的热土上,就有一个人,他一直惦着她,一直在为她祝福。这是何等的幸福啊,她怎么会不心疼他因为自己而难过,怎么会不心疼呢? 林晓舒望了望窗外的月色,心里淡淡的悲凉。她想起嘉诺见到自己后瞬间的感伤,像个受伤委屈的小孩,让人想去怜惜。她眼里的他总是那么倔强那么骄傲,可那个自视傲慢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大男孩,竟会在她面前流露出悲伤,她像个神一般高高在上,而他在她面前,只是个孩子嘉诺,姐姐也想你……她抬起头感受到了月光的皎洁,脑海里又多了一个人的音容笑貌,阳成宇,已经三天没去墓园了,成宇现在孤单了吗?她想着,随即披上一件身黑色风衣,走出了房门。 墓园的夜晚显得异常的阴森恐怖,尤其是在冬季。风刮得呼呼的响,如同鬼哭狼嚎让人毛骨悚然,枯黄的叶子一片片的被风刮下飞扬在浓浓的暮色里,林晓舒站在大门的路灯下,望着墓园里面无底的黑暗,心开始被冻结而变得冰凉。她真的,一点儿也不坚强;她真的,一点也不想长大,她想一辈子都躲在阳成宇的背后,让他永远的保护她,可是老天就是不肯给她机会,她像是被丢在田野里的稻草人,没人管没人问,独自看着日升日落,独自承受着雨打风吹,所有想要帮她得到自由的人都被阻隔在田滕上或是葬身在泥泞里,她不想怨天尤人。所以她依靠着自己仅有的倔强和孤独,默默的守望。 她在阳成宇的墓碑前坐下,感受着阴冷的风无情的侵袭,阳成宇死后,她每隔一天就来一次,看到墓碑的照片上那个温柔的男孩时,就放声的哭或者木讷的发呆,在他面前,她不想装什么。 成宇,这次该怎么办呢?她从喉咙底发出低低的声音,因为风大而显得有些颤抖。 成宇,我不想伤害嘉诺,他还是个孩子啊……声音开始带有些哭腔,她立刻不再说话。只呆呆的看着那张模糊得几乎看不见的照片出神。可是当背后突然多了一个人后,立刻就被她发现。她起身,头也不回的说: 滚!声音该很低,却足以震慑背后的那个人。 不想在阳成宇面前动手吗?还是,你怕了?兰诗雅几步上前说。 你自找的……林晓舒转过身,一把掐住兰诗雅的下巴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兰诗雅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林晓舒松开手,声音越发冰冷。 我不会让你再去害成宇的。林晓舒说完转身离开,黑色风衣被狂风高高撩起。 够了林晓舒,真正害死成宇的人是你,你才是凶手……兰诗雅大吼,林晓舒毫不理会的径直离去。 论坛里,仍然的紫色一片。 林晓舒缓慢的移动着鼠标,一条一条帖子的看下去,看着看着便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 …… 紫、潇影、樱:我靠!你以为自己是情圣哦,是个秃顶和尚还差不多…… ……%海……:不好意思,我不是和尚,我是道士,而且是火居道士哦! 紫、潇影、樱:道士?火居道士?有区别? ……%海……:那当然有区别,火居道士可以讨拉破啊!哈哈…… 紫、潇影、樱:无语! …… 紫、潇影、樱:你在给我下载歌吗?快点啊…… 蓝、枫剑、叶:没带东西,没法下载啊。 紫、潇影、樱:你小子欠揍呢吧!我不是叫你带数据线了吗? 蓝、枫剑、叶:我带了啊! 第11章 大雪 一直闹到公司门口,张子枫终于忍不住的大叫了一声: 停……两人不约而同的都住了口,盯着他看看他要怎么做,你们要点形象好不好……张子枫不停的翻白眼。 切!你有狗屁形象……林晓舒扑哧一下笑出了声,丢过来一把花生壳大叫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苏潇宜不屑的看着林晓舒 去去去……上在我面前上演夫唱妇随,我呕…… 林晓舒,你死了……苏潇宜和张子枫异口同声的说,然后彼此点了点头,追着林晓舒一直打到了她办公室门口,林晓舒扶着门口的墙壁,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旁边的两人也靠在墙边,一副快要累趴下的样子。她伸出手,正想打开办公室的门,门却自己开了,她看到门口的林嘉诺,才突然记起她答应了她弟弟今天要回趟林家的事,她用力的拍了拍头,真会忘,她骂到。 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等你好久了……林嘉诺微笑着,林晓舒随手关上门也温柔的笑着,苏潇宜也大方的打了声招呼,只有张子枫变了脸色 晓舒,你要回林家去?张子枫不敢相信 恩……姐姐答应我今天回去的,你也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啊,姐姐的朋友就是我们家的朋友嘛!林嘉诺几步走了过来,拍着张子枫的肩膀笑着说,哪知张子枫厌恶的躲开 要去你们自己去,你们林家我高攀不起……张子枫扭过头,像是躲避瘟疫一样避开 你怎么了子枫,别这样……苏潇宜把张子枫拉过来,他又重新挣脱开子枫, 你在怪我?林晓舒有些难过又有些失望 是!晓舒,我不明白为什么你……难道你忘了成宇…… 子枫……苏潇宜急忙制止,怕他说得太过分。 成宇什么?林晓舒也突然的变了脸色,料到似乎还有什么被蒙在鼓里。 成宇的死!难道你忘了成宇的死了吗?一个声音冷笑着传来,夹杂着嘲笑和即将报复的快感,兰诗雅走了进来,永远奸邪的笑`仇恨挑衅的眼神。 终于,终于不再大雾弥漫,终于了解了一切,终于可以大声的说我什么都懂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这么迷茫,为什么走了这么久这么远还是一大片的氤氲和荒芜。 为什么,你到死都不忍告诉我真相? 为什么,你总让我在感动后那么那么的绝望? 你知道为什么成宇会高中没毕业就开始工作吗? 你知道范姨为什么没有再开小餐馆吗? 你知道为什么张子枫家的公司会被收购吗? 你知道你走后范姨的小参观经营得有多难吗? 你知道成宇是怎么死的吗? 你知道吗?你知道吗?这些你都知道吗? 让我来告诉你吧!这些都是你父亲的功劳,你弟弟的功劳,还有你的功劳。 误杀?你以为成宇真的是被误杀的? 是意外,是因为自私的你,是因为你的紫色纱巾,是车祸。 还有更可笑的,你想听吗? 你想知道开车的那个人是谁吗?就是你亲爱的弟弟,就是林嘉诺哈哈哈……林晓舒你和大傻b,你就是个大傻b是啊,我真的就那么傻那么傻,可是成宇,阿明哥,你们为什么也那么傻?这么自私的我值得你们这样付出吗?阿明哥,甚至,甚至我一直都在怪你,恨你,你为什么都不解释,你为什么不叫一声委屈,你这么做了我该怎么原谅我自己? 怎么林晓舒,傻了是吧,现在才发现自己是个活脱脱的大傻瓜是吗?可笑,可悲啊……哈哈哈哈……兰诗雅的声音继续在办公室里来回的飘荡,像铁锤一般一下下的敲打着林晓舒脆弱的心,碎了,即将击碎。 兰诗雅你这个疯女人,出去,滚出去……苏潇宜扑了过去,她再也忍受不了她这样的伤害她,可是兰诗雅依旧冷冷的笑着,保安把她弄了出去,可她的笑声,却在办公室里久久的盘旋。 等到那种笑声彻底散去后,办公室里开始像死了一般。 林晓舒一只手扶着办公桌,艰难的一步步靠过去。其实案头不想难过,他会那样匆忙的出现就注定会匆忙的离开,他是天使,他不属于某一个人,所以不属于她,她早就应该觉悟早就应该清醒了,可是这些话听了真的会让人心疼,真的,好……疼。 晓舒,对不起,我早想告诉你的,可我真的不想让你难过,对不起…… 潇宜,没事儿……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下姐姐……我…… 你也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姐姐……他慢慢走过去,伸出手,他想跟她说对不起,他想告诉她他知道错了,叫她不要难过林嘉诺你给我滚……失去控制的一声怒吼,伴随着飞来的手机,那一刻,空中的手突然定格,痛苦的脸突然凝固,一切都变得无声了,只有额上的血汩汩流下的声音和眼泪砸在地上绝望的声音还有身体里某个器官突然间碎点的声音这不是事实,怎么会是你,为什么偏偏会是你? 林嘉诺的狼狈出现让林接客厅里所有的人都吓了一大跳,温闵急忙从沙发上蹦起来,手忙脚乱的拿碘酒拿膏药拿纱布。 嘉诺你头上怎么回事?你姐姐呢?林开阳有些生气,在这么多重要的客人面前,林嘉诺的形象实在有损他的脸面,林嘉诺忘了父亲一眼,径直的向楼上走去,头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可他全然不顾,他越走越快,甚至没有看到那么多客人里边的兰诗雅,还有餐厅里那一桌庆祝团圆的饭菜。 嘉诺……林开阳更加愤怒的喊了一声,可他头也不回。 林叔叔……兰诗雅站了出来,优美的举止,我知道嘉诺的伤是怎么回事……所有的眼睛都看了过来,兰诗雅腼腆的笑着,温柔的吐出了三个字: 林……晓……舒…… 林晓舒坐在办公室的地板上,无力的背靠着办公桌。这是好可怕的梦,是好长好长的一场恶梦,而她在里边竟然是引发灾难的潘多拉,这种角色竟然是她在扮演,竟然是她在扮演,她活的那么努力,活得那么认真,结果却成了折磨天使,杀害天使的凶手,她该怎么接受,这要她怎么接受……天啊!你为什么要让她变得这么无知,为什么在他最难受最痛苦的时候却安排那个她陪在他的身边。现在,她还有什么资格说爱他,她还有什么权力悲伤,有什么权利失望你到底要折磨她到什么时候……到什么地步…… 电话呼入,一个更痛苦的声音传来姐姐……对不起…… 林嘉诺,滚啊……乳白色电话撞上墙壁,碎在地上,四分五裂,伴着她几乎崩溃的声音的还有另一个嘲笑奸邪的声音:你知道成宇是怎么死的吗?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啊……她声嘶力竭的吼声,释放着无限的悲恸和愤怒。 与此同时,林家客厅也是一声怒吼。 岂有此理……林开阳用力一拍茶几,我找她说清楚去,他站起来就想往外走。 你这是干什么?温闵忙拉住他,明天去也不迟啊! 是啊林叔叔,也许晓舒突然想通了会来找嘉诺呢?兰诗雅一脸诚恳。 诗雅你就是太善良了,温闵羡慕到,似乎在为自己没有这样的女儿而遗憾。 温姨你过奖了。兰诗雅脸上微笑,可天知道她心里是在怎么的大笑。 林家恢复了欢声笑语,可顾氏集团的办公室里却依旧一片冷清。 又是一个大雾迷茫的晌午。苏潇宜拉开办公室的窗帘,白光透过玻璃射了进来,她看着地上蜷成一团的林晓舒,眼泪又在眼眶里来回的打转,她忍住泪没掉下来,端起办公桌上的一碗米饭,蹲下来送到林晓舒面前, 晓舒你吃点吧,她轻轻的说,可林晓舒像是没听见。 你吃点啊,里面有你最喜欢吃的番茄炒蛋哦!她故作轻松,林晓舒依然纹丝不动。 晓舒你别这样好不好,求你了……她再也忍不住的哭出声来,眼泪掉进碗里,砸在地上,滴在了她的手臂上。 你要好好的活着,不然我会恨死你……不知什么时候张子枫已经出现在了她们面前,他理着她凌乱的头发,像曾经的阳成宇一般,温柔。 子枫,对不起……她缓缓的抬起头,两条泪痕挂在脸上 没关系,再怎么艰难咱们三个一起走!张子枫一把揽住两个女孩,不一会儿,两边的肩膀全都湿透。 子枫,对不起,对不起…… 你知道吗,我很恨那个男人,可我又那么那么的喜欢你……晓舒,你要坚强,我不会怪你,阿明也不会怪你,成宇更不会怪你,你一定要勇敢,那么大的风浪你都经历了,难道你甘心就这么认输吗?丫头,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在我们心里,在成宇心里,你都是天使…… 子枫……身体更剧烈的颤抖,眼泪像被打开的水闸丫头快起来了,在掉眼泪就不可爱不漂亮了……他扶起她,轻轻的擦干她的泪。 潇宜,你带晓舒去洗把脸,好好收拾下 恩…… 两个女孩一起走出办公室,留下张子枫一个人站在中央神情严肃。当初因为林晓舒的出走,本来就怀恨在心的林开阳更是变本加厉的为难阳成宇一家,最后终于使小餐馆关门,也迫使阳成宇放弃学业接受兰诗雅的建议到陈兰集团工作,他的父亲,张兴酒业的创始人,最终也因为打抱不平而破产。他曾经发誓,一定要报仇,可一想到那个善良的女孩,他就一阵动摇,她那么坚强,那么勇敢,她忍着不哭他看着都想掉眼泪了,老天是公平的吗?就算对他可以说公平,但对她公平吗? 当你艰难的走过了沙漠,却发现沙漠的下一站是另一大片的死气荒芜,你会怎么样?当你愿意为一个人奋不顾身甚至愿意为他而死,结果却是因为你使他失去了生命,你会怎么样?当你奇迹般的接受了一份爱并发誓要珍惜不伤害,到最后才知道对方其实就是你曾经的梦魇,你会怎么样?当你渴望得到的东西总是得不到或是得到后就立刻失去,你会怎么样?当你倔强的来回,坚强的面对命运,到头来还是你的仇人在吞吐你的人生,你会怎么样? 我会怎么样?苟延残喘到了今天,我怎么可能认输?即使改变不了命运,也不能让命运改变了我! 林嘉郁……办公室的门被人狠狠的踹开,林开阳站在门口,脸色异常难看。 进屋不敲门,这好像不该是一个总裁的作风吧!张子枫先是一愣,而后很快的反应了过来。 怎么是你在这?她人呢?林开阳走了进去,脸色越发的难看。 他不可以在这吗?林晓舒突然出现在门口,面容虽然憔悴但从骨子里透出了不少的精神和傲气,苏潇宜站在她旁边,有些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 你畜生……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林开阳的巴掌已经落在了林晓舒的脸上。林晓舒不躲也不闪,脸上似乎也没有火辣辣的疼痛感,她看着他,失去了一切言语。他是她的父亲,他也有爱过她,比如七岁那年,她洗澡忘了开热水器,结果水龙头里冲下来的全是冰冷的凉水,初春的天气,乍暖还寒,她小小的身体蜷缩在浴室的角落里,刺骨的水哗哗的掉在地上,落在身上,刺进她的皮肤里,她瑟瑟发抖,但始终不敢大叫,她害怕再听到“没用的东西”这几个字她宁可就这么冻死也不愿再听到。当父亲发现她没开热水器时,飞快的踢开门,抱起她向医院奔去。那一次她病得很严重,40度的高温差点要了她的命,可是那次徘徊在鬼门关的迷糊,却是她对那个家唯一的感动的记忆。 她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那点儿感动跳了出来又立刻被她推回。她不动声色的面对他的一脸怒气,似乎只是一个旁观者。 你去跟你弟弟道歉,马上去…… 我为什么要去,我做错什么了? 林嘉郁你还是不是人啊,你对你弟弟下那么狠的手还能说出这种话,你看看人家诗雅……我林开阳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 够了,什么是人不是人,我比不上兰诗雅那又怎么样?我告诉你林开阳,从我踏出林家门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不是林嘉郁了……林嘉诺,旭日企划,这些都跟我没关系,林总裁,如果你是为公事,那咱们办公室见,如果不是,您请便…… 好,林嘉郁,既然你无义,那就休怪我无情了……林开阳转身离开,背影里透着一种彻底的愤怒和失望。林晓舒觉得她的脑海里是从未有过的安静,如同一潭死水,又如同海啸来临之前的海面,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宁静和未知的恐惧。她望着张子枫,目光坚定,张子枫立刻明白了过来,他点了点头,一样的目光坚定。 再怎么艰难,咱们一起走! 人生就像一个永恒的化学方程式,永远只有质变没有量变。漠北冬季的天空低而近,仿佛一伸手就能将其触摸,可当你真正的伸出手时,你就会感觉到它其实是那么的高而远。大街上她的身影日复一日的来来回回;会议室里,她的锋芒和才华源源不断的外露。她心思的缜密,计划的周全无一不让商界的老一辈跌破眼镜,只是她再怎么优秀,再怎么成熟,都不可能是那个男人的对手。 就像有人说她是洁白的莲花,但莲花早已被淤泥污染; 就像有人说她是高不可攀的白云,但白云早已被风吹散; 就像有些东西,我们很珍惜很珍惜,但最后还是失去。 晓舒,又出事了……张子枫几步冲进来,着急的说。 第三次了…… 陈兰集团怎么会有我们这边的资料,而且这么准确详细? 电脑那边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应该不会,潇宜的手法虽然粗糙,但绝不可能被轻易的破解,除非…… 彭莎莎…… 我一直告诉自己不会有内奸,但你还是让我知道,我错了。林晓舒站在电脑室门口,冷冷的看着里边忙碌心虚的彭莎莎。难怪起初她会自告奋勇的说愿意管理资料室,原来早有预谋。 你居然出卖我们!张子枫死盯着彭莎莎,恶狠狠的说。林晓舒看到她一脸的恐惧和慌张突然记起如今监狱里的阿明,那个傻傻的大个子为了不让她难过伤心竟然背起了根本没有的罪名,10年啊,人生能有几个那么长的时间,可他就那么义无返顾的为了她过上了那种非人的生活,而彭莎莎,他未来的妻子,她能把她怎么样?即使他出卖了她,出卖了整个公司,她也不想把她怎么样,那是她欠他的债。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林晓舒慢慢走过去,声音平静,毫无感情。 …… 你是因为阿明哥对吗? 是,是你抢走了阿明哥,是你害我们不能在一起…… …… 本来我们很相爱很幸福,就是因为你的出现他才会不理我,才会狠心丢下我……我要打垮你,我不会让你得意…… 所以,你就借兰诗雅的手? 没错,你让我痛苦,我会让你比我痛苦100倍…… 你还有机会吗?张子枫捏紧拳头,仿佛想一下将对方置于死地子枫,让她走吧……声音依然平静,彭莎莎,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陈兰集团的人了,回去告诉兰诗雅,她要像我挑战,我接受挑战。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异常坚定彭莎莎望了望屋里的林晓舒,又望了望张子枫,快步的向外走去,可刚到门口又退了回来,眼中似的恐惧一点点加深,知道最后面无血色。 林晓舒闻着门口那股冰冷的气息,微微的抬起头,看到了那个让她敬畏的男人,顾海! 你不知道公司的资料不可以外泄吗?顾海一步步逼近,彭莎莎失控似的后退 你不知道电脑室里的东西都是机密吗?冰冷的语言里开始有些愤怒 那你一定不知道背叛我会有什么下场。回到平静的语气,却有航船撞上冰山的气势和震撼 顾海哥……她颤抖的发出丁点儿声音,竟不自觉的跪了下去带走……顾海一声怒吼后,电脑室里恢复了宁静。他转过头,面向林晓舒,又重新面无表情你想怎么样? 我想…… 晓舒,你的意思是顾海就这样把整个公司交给你了? 嗯…… 晓舒,你放手吧,我真的不想…… 潇宜,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不试一次我不甘心,就算我甘心了子枫也不会甘心,你让我自私一次,好吗? 晓舒,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怀疑,但这次……我不敢想象…… 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放弃的!林晓舒坚定的说完转身离开,背后的苏潇宜呆呆的看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有人说过这样一个让人心疼的故事。他说,每个天使心底都潜藏着魔鬼,当这个天使忍耐到了极至悲伤到了极至,魔鬼就会站出来,控制天使懦弱善良的思维,支配本是属于天使的身体,当一切散尽,天使重新回归,所有都已晚矣,剩下的,要不苟延残喘,要不同归于尽。 如果他真的是因你而死,你是不是会像从前那样毫不犹豫的随他而去? 谁说现实一定繁琐复杂?谁说现实不能明了简单?比如两个水平天壤之别的网球选手的网球比赛,结果人人皆知;比如秀才与兵的诗歌对饮,胜负,不言而喻;比如你明知道前边是悬崖是火坑,你还是纵身一跃。 两个星期,仅仅两个星期,所有的一切,灰飞烟灭。 紫色的咖啡厅永远的宁静和温馨。这里,见证了她的欢笑,她的泪水,她的幸福,她的成长,现在要见证的,是她的失败。 兰诗雅坐在对面,掩饰不住的得意和报复后的快感,旁边的林开阳依然沉稳老练但有藏不住的怜惜。林晓舒望着对面的两个人,神情麻木。身边的张子枫铁青着脸,说不完的冷漠。两个星期,短短的两个星期,除了忙碌还是忙碌,可传来的永远是交涉的败北,企划的失利,就连今天的背水一战也输得彻彻底底,一败涂地。真的没想到,真的不赣想象,堂堂的顾氏集团的分支就这样断送在了她的手里,她是潘多拉,从头到尾都是。 没想到吧林晓舒,你也会有今天…… 那又怎么样? 你输了,而且输得好惨! 没错,我是输了,可我输的只是金钱和公司,可你呢?你输的是人格和灵魂,你觉得你还能耻笑我么? 你……你以为自己还有翻身的余力吗?留着请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谁能笑到最后还是未知之数呢!子枫,我们走!林晓舒和张子枫起身,向外走去处。 林晓舒你站住……兰诗雅大吼,但林晓舒只是头也不回的冷笑。 嘉郁……是那个慈爱的父亲的声音,林晓舒转过头迎来的却是兰诗雅满满的一杯咖啡,她闭上眼睛,感觉到有浓浓的混合物流下,这,还能克制还能忍吗?她重新睁开眼睛,目光瞬间变得阴冷,但她还没有还手的时候,兰诗雅已被人一巴掌打倒在地: 你竟敢,欺负我姐姐……林嘉诺挺拔的身体出现在咖啡厅,他消瘦的脸很是苍白,像个久危的病人,但那一巴掌中的愤怒却有超乎常人的力量,兰诗雅躺在地上,表情因痛苦而扭曲, 嘉诺你干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对诗雅……林开阳用力拉住儿子,不让他再动。 你滚开……他毫无理智的大吼,像只暴怒的狮子,然后一个人重重的倒在了地上,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包括一直漠然着的林晓舒,因为躺在地上的那个男子,是那只冻了怒的狮子! 林嘉诺,先天性心脏病,生命最多能延续十九年。 医生说十天之内再没法做心脏移植手术,那么再好的大夫也回天乏术。 你不是说花开了就一定会结果吗?你不是说死亡后会有重生吗?你不是说多转几个弯就会柳暗花明吗?你不是说只要怀着希望就会有将来吗? 但是你为什么在最后总会说,一切都有意外,一切都是玩笑。 为什么有那么多种可能,我却偏偏要承受意外和玩笑? 清晨的大雾拜变得更浓更冷,林晓舒踱步在大街上,依旧穿着那件大红色羽绒服,她双手揣在外套的口袋里,像暗红精灵一般在大雾里若隐若现。她慢慢的走着,大脑里空荡荡一片,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放不进去。 体育广场的后边是东亭街,东亭街的尽头,漠北监狱。 林晓舒直接走到门卫室,我要见吴阿明,她说。大概是被眼前一脸苍白的女子吓到了,门卫竟然直接就放她进去。以前听说到要经过那三道门有多难多难,可从今天看来,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她很快的坐到了那整块的隔音玻璃前,与此同时,吴阿明也坐到了对面。 她看着他,鼻子又是一酸。他的脸越发的消瘦没有血色,曾经炯炯有神的双目也凹陷了下去,没有半点光芒。他顺滑的头发被残酷的剪掉,头的左侧因为理发师技术的偏差被划了长长的一条口子,衣服很干净,但被大大的写着漠北监狱几个字,他手指已经完全皮包骨,整个人瘦得旁人看了都忍不住难过心酸。林晓舒忍着泪,前所未有的自责和愧疚,眼前的男子,就是因为她,往昔的光辉和风采就这么不复存在。 晓舒,你都知道了? 恩……阿明哥,你……对不起…… 没事,顾海哥很照顾我的那你怎么会?…… 晓舒,阿明哥求你一件事,只有你才能做到了…… …… 晓舒,你救救莎莎吧! 梦和现实仿佛根本没有距离但又千差万别。有时候,当你从睡梦里醒来,你会问自己,头脑里的那件事究竟是梦里的还是现实的?如果是梦,为何那么真实?如果是现实,为何那么飘渺捉摸不定?于是就像做选择题,相信了,追逐或沉沦;丢弃了,释怀或迷茫。 晓舒,你救救莎莎吧……如果等到顾海哥再从南陵回来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就当阿明哥求你了,除了你,谁都不可能改变顾海哥的心意了…… 听说你想见我? 是…… 说吧顾海哥,您……您饶过莎莎吧…… …… 她只是太在乎我才会一时失去理智,其实她…… 够了……如果你想出去,现在就可以跟我走 请您让我替莎莎…… 如果你想替他受罪,我建议你放弃! 十五分钟过去,阿明被狱警带走。林晓舒看着他的背影,眼泪吧吧的掉了下来。这是吴阿明吗?这个跛脚的,走路都有些踉跄的人就是曾经那么风光的吴阿明吗?林晓舒握紧拳头,因为指甲太长太硬而顶得手心剧烈的疼痛。她是明白的,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因为太爱太善良才沦落到今天的地步,他虽然只是个司机,但他的权力丝毫不亚于一般的主管甚至超过她这个分支公司的总经理,而且顾海对他的信任令人殷羡嫉妒。如今,那个提拔他重用他的男人又亲手毁了他,本来有的唯一机会也因为内心的愧疚而放弃,他今后的人生会是怎么样的残酷?真正断送他前程的人,不是还有自己吗? 晓舒,其实顾海哥很在乎你的,你要努力的走出阴影,别让他失望了,答应阿明哥,以后的路还有很长很长,你别总那么孤单,好吗? 顾海哥…… 别跟我说是意外…… 是车祸……我没来得及救他,阳成宇已经…… 凶手呢……是谁…… 是……是林嘉诺……是…… 住口……没用的东西……一把叫做刀的利器刺进小腿,鲜血迸流,膝盖因疼痛单只跪了下去。 你喜欢她对吧?而且超过了彭莎莎 是……汗水和血液一并流下。 第12章 小寒(完结) 从检查室出来,她居然有些兴奋。李医生的话在耳边轻轻的回响,仿佛是欢乐的乐曲,你们两心脏抗体相适度75%,她是学理科的,所以她知道抗体相适度50%便可以心脏移植。 住院楼的灯通宵的亮着,她从楼梯爬上三楼,脸上看不出兴奋,也看不出任何感情 你来干什么?兰诗雅看到林晓舒出现在病房门口,立刻挡在她面前,冷冷的说 让开……林晓舒低吼,病房里面的温闵和林开阳都看了过来 嘉郁……温闵站起来,有点意外,林开阳继续坐着,没有说话。 嘉郁快进来,嘉诺一直叫你呢!诗雅快让嘉郁进来……林晓舒被机械的拖到了病床边,病床上的林嘉诺昏迷中,脸色苍白她在病床边蹲下,纤长的手指抚摩着他冰冷的脸庞。人生,真的是难以琢磨,一个光芒四色的人会在一夜间一败涂地;一个鲜活的生命也会在一瞬间就消耗殆尽。她把他冰冷的手贴着自己的脸,想给他一点儿温度,突然又神经质的放下,因为她突然记起当初那个他就是这么丢下她离开的,难道这种历史还要重演吗?难道不可以避免吗?她紧紧的抓着他的手,生怕他跑掉。 嘉郁,你怎么了?温闵关切的问,声音沙哑她愣了一下,继续沉默,然后她轻轻的跟嘉诺说了一句话后站起来,说,我走了…… 你眼里还有没有父母亲?林开阳突然开了口,一贯居高临下的感觉 父母亲?这名词似乎太生疏了点。如果是父亲,你会亲手打垮自己的女儿?会把自己的女儿逼上绝路?会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她? 这种父亲,未免好笑! 没、有……她转过头,一个字一个字清晰的说,之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病房里,一片诡异的宁静。 只有她刚刚的低语还在悄悄的回荡:嘉诺,姐会让你好好的活着! 诺大的墓园里,只有她一个人。 墓碑照片上那个男孩温柔的笑着,她看着他,终于有了点温暖,她是个没有家迷了路的小孩,他拉着她的手,找到了家找到了路。所以在她的眼里,屏西是她唯一的归属。 范姨,你和阳叔叔都还好吗? 晓舒啊,我们都好,你身体还好吧?有没有好好吃饭啊……你别太累了啊……电话那头的絮絮叨叨顿时让林晓舒热泪盈眶,可而后听到的一句话却让她彻底得绝望:老阳,你把香肠拿出来先煮着,诗雅明天会过来…… 你听说过有些话会伤人吗?你听说过哀莫大于心死吗?你听说过的不是吗?很残忍是不是?那么那么残忍,还是发生了,还是针对的她,你心疼了吗?心疼了是不是? 又起了一阵风,打在她脸上仍是不刺骨的冷,她觉得她真的形成抗体了,你看,遇到那么大那么多的事她都没哭。她移动不动的站着,脑中千万个画面循环的闪过她想起当年她顶撞了父亲哭着想要进屋的情景。她趴在大门上,一下下的敲着,一声声的喊着。求着,可是那扇大门,那扇将世界切割成一边豪华辉煌,一边萧索凄冷的大门,怎么也没有人将其打开,她的哭声感动着天,震动着地,却阻止不了那扇大门的挺立。 她瘫软的坐着,心灰意冷。 直到那双温暖的手臂,像寒冷的冬季里暖暖的阳光;像炎热的夏季里凉爽的清风,像凌晨低温下柔软的棉被;像一望无垠的沙漠里突然出现的绿洲。 阳成宇抱着她,用他那双有力的手臂狠狠的抱着她。他的头深深的埋在她颤抖的肩上,嘴唇贴着她的耳朵,他轻轻的说,他说:晓舒,咱们回家! 咱们,回家! 在这个世界的某个未知名的角落里,有一个人,总有一个人: 无论你走到哪里,他都形影相随; 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他都微笑着点头相信; 无论你怎样堕落,防肆,他都认为你是好孩子; 无论你变得如何坏,如何不可理喻,他都觉得你是天使; 你开心的时候,他会比你更开心; 你难过的时候他会比你更难过; 你生病了,他会紧张到手足无措; 你伤心了,他会比你痛苦一百倍; 那个人,一直都陪在你身边;那个人从来不曾离开。 成宇,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我还是一样的任性,爱哭。你在天堂里看着是不是失望了?你会怪我吗?怪我给你带来了无限的悲伤与不幸,怪我中断了你本来幸福的人生。很久以前我就发誓,成宇,就是善良的你,会是我这辈子最爱的男人。可是这份爱似乎从来都没有真正实现过,甚至在你生命走到尽头的那一刻,我都没有机会说住那三个字。我不愿意相信你只是我生命里的半路天使,但事实和我的愿望终究南辕北辙。成宇好想再抱抱你,再看看你,跟你回家,你等着我,好吗? 等等我,好吗? 十二月十二日,突如其来了一场大雪,天空格外的清朗。 邻江大桥的站台上,一个白衣女孩披着紫色纱巾在大雪里翩翩起舞,轻盈的步子,柔媚的舞姿,每一个过客都为之感染,每一个观众都为之沉醉,人们都开心的笑了,为难得一见的大雪,为那个纯洁的女孩迷人的舞步,可女孩,却哭了。 晓舒你真可怕,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林、晓、舒,我不想再看见你! 你会输,而且会输得很惨。 林晓舒你真可怜,你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你的名节,而如今竟然连发泄的勇气也没有,你尽管隐藏你的眼泪吧,哈哈!…… 你这个扫把星,十九年前你的出生就害死了你的哥哥,十九年后又逼得你弟弟心脏病猝发,林家为有你这样的女儿感到羞耻…… 冻结了千年的感情终于在昨天释放,可谁都料想不到崩溃的边缘会是怎样的绝望和疯狂。昨天被自己的父亲羞辱,昨天被兰诗雅嘲弄,昨天去医院做了心脏配比,昨天陪苏潇宜沉默了很久,昨天和张子枫一起收拾了公司的残局,昨天在墓园里流了很多眼泪。然后过了夜幕,来了黎明,到了今天,十二月十二日,阳成宇二十一岁生日,她在心底说:成宇,我好想到你面前亲口对你说:生日快乐! 回忆与真实的罅隙里,她迷失了方向; 梦想和现实的差距中,她失去了希望; 昨夜与今晨的空闲上,她不再有期待。 于是,那个想就真的将成为现实。当紫色纱巾飘落飞扬在邻江上空时,她纵身一跃,翻过了护栏,和纱巾一起在邻江上空飘舞,镜头开始变得缓慢,她在空中,毫发毕现,柔顺乌黑的头发被风高高撩起,雪白的百褶群一层一层随风飞扬,背后的紫色纱巾仿佛是衬托她美丽的屏障,在纷纷的大雪里,在紫色背景的映衬下,她从高高的站台上一跃而下,如同从藤萝瀑布前降落的一个洁白的天使,永远的落在了人们的心里:李医生,邻江大桥…… 接着江水四溅,溅出的是无数个情节:是苏潇宜和张子枫在大街上焦急的身影;是兰诗雅和阳成宇父母餐桌上的欢笑。 与此同时,也溅出了两个她永远都听不到的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再等等? 为什么飞机上一定要关机? % # % 回忆 %#% 兰诗雅#—* 我叫兰诗雅,陈兰集团的大小姐。长辈说我天资聪明漂亮,他们说我是他们的骄傲,于是我成了家里的小公主,小霸王,任何人都不能跟我相提并论,即使是我的双胞胎妹妹。 多年的宠溺让我变得高傲而骄燥,没有人敢跟我作对,因为那样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可是他,一个普通的男孩,却改变了我,改变了我的生活。 我看他在邻江边安静的吹着笛子,悠扬的笛声久久的盘旋在邻江上空最后留在了我的心里,我喜欢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认识他,可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优美的笛声总和那个女孩一同出现。 我轻而易举的调查出了他的所有资料,阳成宇,漠北一中初三(三)班,只是对于那个女孩,一直到我转学去三中才知道,她叫林晓舒,成宇的义妹。 成宇家开了一家小型餐管,我总是去那吃饭,当看到他和林晓舒的嬉笑怒骂时,心里的恨悄悄点燃。我默默的为成宇家扫除了个体户遇到的种种障碍,还对成宇温柔的笑,可是在林晓舒面前,我却没法冷静。 成宇说:诗雅,谢谢你帮了我们家那么多,其实,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吗?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天成宇泛红的脸和自己是怎样的欣喜若狂,尽管我不知道那种喜欢里究竟包含了多少感激。可是成宇,已是我男朋友的成宇仍然不肯放下他的妹妹来陪我,他说:诗雅,晓舒是个怕孤单的孩子,我不想让她难过。我看着成宇温柔认真的脸,心里重重的疼,我不知道那个时候的成宇有没有想过,我也怕孤单,我也会难过。 我恨林晓舒,因为她想抢走我的成宇,我把她拉到墙角里警告了她,让她别让成宇为难,她答应了,我满意的笑了。可成宇却为了这件事对我大发雷霆,我看到他那么愤怒的脸才知道林晓舒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有多么神圣,多么不可比拟。那一次我哭了,很厉害的哭了,接着把房间里的摆设砸得乱七八糟。阿义他们了解原委后贼贼的笑了,我知道,林晓舒的下场会很惨。 可我没想到,那几个禽兽竟然让她失去了贞洁。那天成宇第一次陪我回家,我听到他温柔的声音:诗雅,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发脾气。 我抱着他,热泪盈眶。那时我已彻底的明白了什么叫做牵肠挂肚,什么叫做喜欢。他带我去他家,我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喜悦。看到林晓舒时,我本想冷冷的嘲笑或是不屑,可她,愤恨的看着我,然后无理的掀翻了我面前放有水杯的茶几,但范姨和阳叔叔都只沉默,还有成宇,他竟然说:诗雅,你先回去吧!我的眼泪又来了,为了成宇,我第二次哭了,也是生平我第二次哭。 我擦干眼泪进了家门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心不觉得害怕起来。如果林晓舒告诉成宇所有,那么我将彻底的失去成宇。可是我错了,她在愤怒之后竟然只选择离开,尽管如此,我还是失去了半个成宇。 我看着他拼命想找到林晓舒的疯狂,看着他一次次失望而归的消沉,看着他一天天沉沦和无法自拔,看着他狠心的丢掉了他的笛子他的世界,每每看到这些,心都痛得无法言语。我帮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天比一天沉默,一天比一天冷淡。最后看着曾经那个温柔的成宇同他的笛声一起销声匿迹。 我一次次的握紧他的手,一次次的告诉他,即使林晓舒不在了,他还有我啊!可我看到的,仍是他通红的双眼,他孑立的身影和他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的寂寞。 那些镜头带着林晓舒仇恨的眼神开始频繁的出现在我的梦里。我整夜整夜的失眠睡不着觉,整夜整夜的瞪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望着窗外一切的黑暗。我想帮他,可我束手无策,力所不及。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往昔的高高在上,往昔的呼风唤雨是多么的渺小。那些看似顽强坚不可摧的堡垒竟然敌不过他的一句呓语:我怎么可以让他不见,阳成宇怎么可以把林晓舒弄丢。 她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比我还重要吗? 对不起,我不应该老跟她作对,我应该跟她好好相处的。 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成宇,我的泪又情不自禁的掉下来,我将头埋进被子里,不一会儿,被子大湿了一大片。他突然伸出手抚过我的颈,当我把头抬起来的时候一把将我抱住,很用力很用力,我几乎喘不过气来了,可我任由他越来越紧的抱住我,我知道这样拥抱里包含了太多东西,只有我们两个都不放手,才不会失去。 他终于肯吃饭,终于愿意讲话愿意正视我的目光了,我破涕为笑,欣喜若狂。然而我们的灾难并没有停止,一股强大的势力想尽办法的阻挠范姨小餐管的经营,那股势力,连爸爸也无能为力,成屿悲愤至极,终于在一个阴霾的早晨反击了,后果是:小餐管被迫关门,成宇被强制退学。 我看到范姨满布沧桑的脸,看到阳叔叔讲不完的愤怒,看到成宇空前的绝望。那时我才知道林晓舒的人生竟然那么荒诞可笑,他的父亲更是让人怨恨无聊。当初狠心的抛弃自己的女儿,如今又把女儿的出走归咎在别人身上,他千方百计的阻挠范姨小餐管的发展,甚至迁怒到成宇,这些都绝非君子所为。 林开阳是小人,我对自己说。可我帮不了什么,我们家的势力根本无力与旭日企划抗衡,如果正面冲突,结果只会和张子枫他们家一样,破产,被收购。 成宇,你学交涉吧,我跟爸爸说好了,只要你愿意,就可以…… 诗雅,谢谢你……我用手挡住他的嘴,我需要的不是口上的谢谢……他微微一笑,依然那么温柔。 成宇的成绩很快得到了父亲的认可和赞赏,我看着他,心里止不住的兴奋。我知道他可以的,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都可以做到最好,只是他还是没法释怀,还是会在邻江边孤独的伫立,还是会在工作的罅隙里木讷的发呆,还是会在看到笛子的时候狠心的调头。 有时候我甚至想让林晓舒回来,那么我最爱的成宇就不会那么自责那么痛苦了,尤其是在看到他孤独的站在江边时,那种想法就变得异常坚定。可当林晓舒真的回到了漠北时,我的恶梦也随即开始。 她的眼睛里布满了仇恨和杀气,可是沉默了那么久的成宇依然温柔的对她笑叫她快乐天使,依然关切的对她问长问短,我知道,我完了。 和她一同从南陵回来的还有被我赶走的双胞胎妹妹和陈伯伯的儿子,我知道他们都不喜欢林晓舒,我知道他们也都想报复,所以嫉妒之心,再次油然而生。 诗琪说只要能让顾铃帮我们,那我们就必胜无疑。而博得顾铃的信任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她单纯得让我觉得可笑。于是,我成功的牵制了林晓舒,安排了一场又一场的闹剧。可是我没有想到她在成宇心目中的地位会那么稳固不可动摇。所以我知道了,除非扯下她天使的面具,否则成宇永远也不可能恨她。 我终于做到了,那晚我清晰的看到林晓舒绝望的眼神和成宇愤怒的一巴掌,那种场面,让我心满意足,让我想得意的笑。可林晓舒,比我想象的要顽强棘手,她在悲痛的边缘居然选择了同归于尽。那把刀刺进手臂里是钻心的疼,可是当成宇一字一句的说:林。晓。舒,我不想再看到你时,心,却异常的兴奋和喜悦。然后他抱起我,我的肌肤贴在他的肌肤上,心一下一下“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只剩下我们两个,一切的痛,一切的难过,一切的嫉妒都化作了乌有。 可是我又错了,再次沉默了的成宇无言的告诉了我林晓舒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谁都替代不了,即使是我。 疯狂,变本加厉,嫉妒和仇恨慢慢占领了我欲望的高地。我不允许任何人跟我抢成宇,林晓舒更不可以。威胁苏潇宜,逼走张子枫,为了成宇我什么都不在乎,为了成宇,我什么都做得出来。所以我要让那个她,林晓舒,我要让她孤军奋战,我要让她一无所有。 可是为什么,这些只是让我一点点的失去成宇。 如我所料,张子枫走后林晓舒来报复了,如我所料,成宇看到一屋子的狼籍后生气了,如我所料,林晓舒因为顾铃的背叛成宇的视而不见麻木了。可是我却没有想到成宇径直走进办公室里只是想对我说:诗雅,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善良的女孩,可是我没想到你竟会这么不折手段。我告诉你,不管晓舒变成什么样,她在我心里,都是天使…… 我看着成宇失望愤怒的眼神,看着他毅然决然离开的背影,心像被撕成了千块,痛不欲生。成宇,我心里唯一的神,我生命里唯一的寄托,我不要他成为曾经,我不想他只是过客,可在他失望的眼神面前,我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无论是哪个我,都欺骗不了我的神。 没有了成宇的日子,我的生活暗淡没有光彩。我多么希望他可以像对林晓舒那样对我,生气了就大吼大叫,即使打我几个耳光也没有关系,只要他还关心我,还对我好,可是成宇就是成宇,他永远也不会对我很凶很凶的说话或者叫骂,他只会很温柔但很失望的说:诗雅,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看到那样能够的成宇,心里好难过好难过,那种伤痛,那种无法用泪水来宣泄的伤痛想根钢针,无情的插入我的心脏。我忘不了成宇,忘不了他温柔的脸庞和声音,即使是一次次用酒精将自己麻醉的时候。 我开始堕落,开始自暴自弃,开始和阿义他们彻夜不归。我不想让自己保持清醒,因为清醒的我,清醒的兰诗雅大脑里除了阳成宇谁也容不下。我仇恨林晓舒,鄙夷顾铃,看不起他们任何一个人,可我没想到,这样也会给自己给成宇带来灾难。 那句轻蔑讽刺的话,竟让我彻底的失去了成宇。 顾铃算什么啊,被我们耍了还替我们铺后路,世界上最愚蠢的人莫过于她了…… 也许真的是老天要故意玩我,才会安排顾海出现在邻江边。我低着头,闭着眼睛,整个大脑都被恐惧占据,他冰冷的气息,他终年微蹙的眉,让人不自觉的呼吸困难。其实我不在乎,真的,尽管我承认我怕他,没有了成宇什么还重要?如果我死了成宇会难过甚至会滴下几滴眼泪然后原谅我的话,我宁愿立刻丧生再期待下一个轮回的相遇。 可是,我又错了。 一切都远超过我能承受的范围,阿明和那些手下比我想象的还要凶狠残忍。我看到的惨象,是阿义他们一个个倒下毫无回击之力,是诗琪凌乱蓬松的头发和滚滚而下的泪珠。但我自己,像被阻隔在了一个安全的区域,毫发无伤,而掌握着那扇门的钥匙的,竟然是我日思夜想的成宇。 阳成宇……?你最好不要管…… …… 顾海哥交代的事谁都阻止不了,即使是你…… 你放过她吧…… 不可能! …… 我绝不会原谅伤害晓舒的人……阿明的拳头冲了过来,成宇用力的把我丢到一边,吃力的躲开。他大声说:你快走,快走……我看到他艰难的躲避着阿明的攻击却始终挡在我的前面,感动与内疚一起涌了出来,原来他没有恨我,原来他还是在乎我的,原来所有的冷漠与丢弃都是我的错觉,原来一直一直他都是我的王子。我怎么会那么愚昧,怎么会怀疑那么善良那么真切的成宇。 不,要走一起走……我冲过去抱着他,要死也一起死……我一个字一个字清晰的说,我要吴阿明知道,执着痴情的不止他一个。 笨蛋,你快走啊……他轻易的再次将我弹开,与此同时,也弹出了一条浅紫色纱巾,是一条不属于我的紫色梦想。很久很久以前,成宇说,他说他希望林晓舒可以和着他的笛声跳舞。那时,我满以为可以与他一起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可是我没有做到。王子在月光下微笑,而他身边的公主竟然不是我,这种无言的隐忍,无论是在过去,还是在经历的沧海桑田的今天,我都做不到。 我没有伸出手抓住纱巾,所以那只浅紫色蝴蝶飞了起来,越飞越高,要长长的伸出手才能把它抓住。一个人真的那么做了,他跳起来,长长的伸出手,然后重重的落下身体微倾没有摔倒。所有的动作都清晰可见,每一个镜头都缓慢可辩。因为奔驰而来的小轿车的两束灯光,完整的照出了所有的情节。接着一声尖锐的刹车声,惊醒了所有的梦中人。 成宇,我看到他倒在血泊里,安静得像雕塑在寺中央受众人朝拜的神。我想过去告诉他不要躺在地上,我想告诉他冬天的地面很冷,可是我的脚,像是在地面扎了根,怎么也迈不出去。 以前听人说,死神来到的时候,人会格外亢奋或是神奇般的沉静。而现在成宇的样子,就如同死神正慢慢的向他走去。他闭着眼,脸上仍是与世无争的平静,他的白色外套因为血渍和地面上的污渍而面目全非,却不显得脏乱。从他身体某个部位流出来的红色液体迅速散开并且很卡凝固,几秒钟的时间,演变成了一朵盛开的玫瑰。 我跪在那朵绽放的玫瑰上,抚摩着我的神冰冷的脸庞。 成宇,你起来好不好,地上好冷的,你怎么可以让我陪你一起挨冻? 成宇,你快起来,你别这样不理我……我无力的摇着他,眼,泪像屋檐上水,不断的滴滴嗒嗒往下掉,掉到了他的脸上,我的手上,还有定格了的玫瑰上。 他的手突然动了,我看到他艰难的伸出手,轻轻的抚过我的脸颊,微微一笑,然后他转过脸,望着远方,嘴唇动了动,吃力的吐出两个字:晓舒…… 然后他的手,重重的落下。 不……我声嘶力竭,不要……成宇,不要…… 我不恨了,真的,就算你心里只有林晓舒,就算你认为我是个恶毒的女孩…… 成宇,你不可以丢下我,不可以丢下我…… 我永远都会记得那天自己是怎样撕心裂肺的疼痛,就像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天成宇的脸。真正的伤是在平静里毫不声张;真正的痛是明知道你犯了错还会温柔的对你最后忍无可忍后失望的别过脸;真正的狠心是带走了所有的悲伤留给你只会回忆苦的快乐。我像只急于争回鱼的猫,为了成宇不惜一切代价,当最后所有的希望成为泡影,所有的梦想石沉大海,我才知道,不是你的东西,无论你怎么争,怎么攫取,都无济于事。 冬季的漠北那么冷那么冷,但在我的哭声面前,它算什么? 邻江上空如此空荡空旷,但跟我的眼睛比起来,它又算什么? 那晚的哭声,是我从来都不知道的哀怆,哀怆到了将一切淹没,一切隐藏。 包括那个让我会感激涕零的成宇的愿望:晓舒,答应哥哥,接受你的诗雅姐姐吧! 我把脸贴在成宇的胸膛上,我想给他一些温度,我想让他的呼吸持续得更久一些,然后,救护车来了,那刺耳的鸣笛声像死神的笑声,我想爬上去陪成宇,拉着他好让他知道我一直都在,可是吴阿明粗暴的推开了我。车子在我的视线里,被开走。 我一直跑一直追,总来都没有过如此快的速度,可我越是追,那个车子就离我越远。三分钟,我竟然只陪在了他身边三分钟,怎么可以这样?不可以这样。我继续追着继续跑着,像在寻找世界的尽头。 急救车最终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我双腿突然不听使唤,变得像棉花一般柔软,我一抬脚,便跌了下去。泪水淌了出来,汇成了一条河,小小的泪河里,我似乎又看到了那朵绽放了凝固了的玫瑰,看到了成宇温柔苍白的脸,看到了救护车的奔驰和奔驰中鸣叫的哀怨。 就这样冻着死去吧!我躺在冬季冰冷的地面上,慢慢的消耗掉自己仅剩不多的意识,朦胧中, 有人扶起我,我感觉不到是谁; 有人在跟我说话,我听不出都说了什么; 有人在叹息,我仿佛看到了他的幽郁。 是天堂吗?我到了天堂了吗?我使劲的睁开眼睛,看到爸爸老泪纵横的脸,看到诗琪红肿的眼睛,看到妈妈满脸的泪水。 爸,成宇被救护车带走了,他好了吗?我抓着爸爸的手,像抓住一棵救命稻草一样,爸爸在就好,他一定会想办法救成宇的,一定会的。 诗雅,你听我说……爸爸干裂的嘴唇不停的颤动,我看到他的眼神,一点点的失望,一点点的绝望。不,不,爸,我不听你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