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有一个早死的白月光》 第1章 开局在鬼宅 范知易穿了。 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正死死捂着嘴躲在漆黑的角落里。 心脏砰砰狂跳,几乎要跃出胸腔,而范知易的额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拼命减缓着自己的呼吸。 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不能呼吸,这样就不用担心被发现了,不过这并不现实。 有时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脑子反而会到达极致的冷静。 所以趁着蹲在角落的功夫,范知易不断回想自己刚刚逃跑时的点点滴滴,将其不断地细化再细化,在脑海中和那代号为白白的系统交流:“所以,我这是穿越到了一本古代恐怖小说中?” 在现实世界中,提及恐怖,范知易是属于又菜又爱玩的类型的,他通常就有点小爱好,喜欢看看有恐怖元素的小说,半夜睡觉想起来的时候却又会被吓得不敢关灯,只能捂紧自己的小被子,进行被子封印术。 俗话说得好,鬼界有规矩,不能伤害躲在被子里的人。 偏偏就是这样一个范知易,刚一穿越,一睁眼,就被脑海中的系统严厉警告捂住嘴不准发出一点声音,往某个方向跑,然后就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你这么认为也没问题,但是不对,这个时间点不对……”白白在范知易的脑子里念叨着,范知易不明白它口中的不对到底是什么不对,他比较关心的是自己现在究竟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状况。 “就这么说吧……” 白白的话音刚落,范知易现实感应到了什么抬头,瞳孔蓦地一瞬间紧缩。 面前的那张脸依稀可辨是张女人的脸,嘴角夸张地扩张到了耳后根,露出猩红的血肉。 关键是,她的身体像是骨头被折断了一样,腿直立着,腰以扭曲的状态弯下,头低到极致再抬起,骨碌碌的眼睛和范知易对视。 “找到你啦,找到你啦!”她的声音又尖又细,五官扭曲着,像是疯子,眼中迸发出诡异的光。 刺鼻的各种混合味道不断涌入,令人作呕。 范知易被吓疯了,在女鬼的森森白牙下硬是出于求生的本能拔起两根白面似的腿以头抢女鬼,夺路狂奔:“靠北啊,系统你没说还带这么玩的,这玩意咋个这么吓人!” 身上穿的古代的那种长袍实在是不习惯,拖拖拉拉的,范知易甩手一脱趁机往后瞧了一眼。 那女鬼穿着的衣裳,在黯淡月色下,只觉得脏,斑驳的厉害,不知道是沾染上了什么,但让人容易联想到不好的东西。 她扭动着身体复原,直勾勾盯着范知易,脸上的表情越发狰狞,手中握着的菜刀发出寒光,随后像是离弦的箭一样飞驰出来,身体的骨头咔嚓咔嚓作响,跑的摇摇晃晃,大笑着在后面极快地追赶过来。 范知易的眼泪都被吓了出来,所有的重心都放到了逃跑上。 风刮在脸上,仿佛要把皮肤刮烂,空气中都是腐烂潮湿的味道。 他不敢停,觉得自己以前跑八百米测试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快过。 “宿主,往这边跑。”白白的机械音再次响起,范知易眼前的路线瞬间清晰了起来,黑暗中,只有正确的道路在发光,这想走错都难。 范知易不疑有它,还在感慨着这挂这么好用的时候,就顺着白白的指示跑到了池塘上的九曲长廊。 池塘里的荷花全部开败了,一片萧条之景。 水中突然伸出一双双惨白的手,这些手甚至撑到了长廊上,像是随时会有东西顺着爬上岸一样。 范知易不敢看不敢多想,死命狂奔:“我去,白白你确定不是要玩死我吗?” “亲爱的宿主,根据你的速度和女鬼的速度来计算,绕远路你绝对会被追上,还不如走捷径拼一拼,万一就不会被这些鬼手抓住呢?地图显示,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那你这路怎么还带直接穿墙的?要我像假老练一样直接冲过去吗?” 眼前会发亮的路,十分狂拽地不带转弯地通向了围墙后那看不见的未来。 白白沉默了,然后手动给这条路拐了个弯。 范知易:“……6。” “宿主你加油,女鬼过不来长廊,只能绕远路,这就是你的机会。” 范知易没有回头和犹豫,按着路线穿过了圆形的拱门和荒废的庭院,来到了一间房间的门口,发亮的道路没入其中。 范知易推门而入,然后立刻反手关上门,一系列动作丝滑至极。 “宿主,那里有门栓。” “这玩意对鬼有用?鬼不是可以穿门的吗?”虽然吐槽着,但是范知易还是老老实实放上了门栓,求个心安。 这个时候,范知易才感受到脚软,直接跪坐在地上捂着嘴喘气。 他的腿在发抖,全身也抖得像筛子一样,脑中一片空白。 范知易试图站起来,结果发现自己的脚软到压根支撑不起身体了。 “宿主可以稍微休息一下,这里女鬼暂时进不来,待会儿我们先离开这间鬼宅。”白白的电子音格外冷静,给了范知易一点心安。 “为啥她进不来?你先前还说她不会那么快就找过来,结果呢结果呢?突脸啊,你知道突脸的杀伤力吗,我半条小命差点交代在这儿了,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这个,因为宿主你受伤了,宿主在这里的体质特殊,血液可以吸引鬼怪。”白白解释道,“但是,穿越的时机不对。” “啥意思?” 话音刚落,就听见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范知易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脊背紧绷,妈的,再来个鬼,他真跑不动了。 范知易僵在了原地,对方也没有再动。 好奇心害死猫,双方都深知这个道理,于是一时之间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谁都没有打破。 “宿主,是个孩子,活人。”白白分析道。 “孩子?”范知易脚上没有力气,手也有些发软,于是手脚并用地往前面爬了一点,手上触到了一些粉末,他抬起来闻了闻。 “是香灰。”白白道,“这里原先设有法阵,可以暂时抵挡鬼的攻击,做防御用。但是现在力量正在消散,而且宿主你的血液会把他们全部吸引过来,等到鬼的力量达到了一定程度,这里的法阵就会提前失去作用。” 第2章 缺德系统 听白白这么一说,范知易就不再管手上的香灰了,继续往前慢慢爬:“小朋友,别害怕,我是人。”虽然他这个动作有点奇怪,但他真是个好人。 宿主也看不下去了,如果有实体的话一定会扶额翻白眼:“宿主你好好走,吓到他了。” “我这不没力气嘛,你知道你导的那条路,如果不是我心志坚定,我们早就玩完了。说起来,你让我想到了一个软件。” “什么软件?” “缺德地图。” “……” 缺德地图奉行的宗旨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并立志于将这一条别人都能走的路分享给更多的人,造福大众。 范知易的心率也算是平息下来了,他放弃了原始的走路方式,重新掌握了四肢的控制权,朝着那个角落伸出手,笑笑:“小朋友你别怕,我不是鬼,我们一起逃出去。” 范知易很有耐心地等待着,然后小声劝道:“这里的法阵很快就会失效了,相信我,我会保护你的。” 终于,怯怯地伸出了一只小手搭在范知易的掌心中,很凉,范知易握住,那个孩子终于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和范知易一起蹲下捂住嘴,不哭不闹。 因为没有什么光的缘故,范知易看不清小孩的样子和表情,只觉得好小的一只,再想到自己这么一个二十几岁的人了在这种环境下都这么害怕,更别提这么小个孩子了,也不知道待了多久,怎么到这里来的,不由多生出了几分怜爱。 “宿主,我们得继续行动,不能在这里浪费过多的时间。首先,你得把手包一下,否则太容易暴露位置了。” “我知道了。”范知易想要抽回手,那小孩却握的很紧,范知易笑笑,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没事,别怕,你可以先牵着我的衣服。” 小孩儿很乖,范知易这么一说,纵然再害怕,也还是松开手改为拉着范知易的衣角了。 范知易试着像小说里那样潇洒扯下来个衣服的边角料给自己的手来个帅气的包扎,然后他尴尬地发现自己扯不动,这衣服质量挺好。 算了,把这个长袖子挽起来系一下好了。 搞完后,范知易带着小孩鬼鬼祟祟地来到门口,在白白的指示下开了门然后带着小孩按照发光的路线走。 哎,范知易突然觉得有白白这个系统带他也挺好。 历经了刚才的休息之后,范知易感觉自己又行了,开始询问起穿书的原因等等。 他本来就是一名孤儿,好不容易熬到了自己工作上班挣钱的时候,准备存一笔然后好好退休,每天的乐趣就是下班看小说,结果一不小心熬夜猝死嗝屁了。 白白告诉他,只要完成了任务就可以获得复活的机会。 只是范知易问起任务是什么的时候,白白却用郑重的机械音回答道:“穿错了,我刚刚趁着逃跑的时候咨询了总控室。” “穿错书了?” “不,是穿错时间了,我们……”后面的声音有些故障,像是老电视因为收不到讯号而发出的滋啦声,范知易没听清楚。 “你说啥?” “宿主你穿越的书为……”一阵模糊不清的电子音,“你在本书中的名字就叫范知易,是天云门……,和……一起出门诛鬼,结果因为……被抛下了……” “啥,白白你那边信号不好。”范知易投诉道,结果眼前的发光路线消失不见了,脑海里的电子音也变成了一串杂音,让范知易捂住发疼的脑袋,耳朵有些空鸣,靠在墙上缓和了一会儿才好。 范知易摇摇脑袋,在脑海中唤道:“白白,白白?” 无人应答,范知易欲哭无泪,这破系统是来搞他的吧。 范知易一个人在风中凌乱,打了个寒颤,然后被牵着的小孩扯了扯,这才有点回过神来。 小孩子指了指前面,范知易木木地看着黑漆漆的前方,终于不得不接受最不好的现实,白白可能失灵了。 但是他得逃出去,他还带着个小朋友,他还答应了人家小朋友说要把他带出去的。 刚刚路线指向是右边,他一个人比不得开挂的时候,要多多小心注意一些。 范知易探了个脑袋出去飞快瞄了一眼,见没有什么异动,这才牵着小孩出行。 右转之后就是一条笔直的路线了,幸好并没有突然蹦出个什么东西,否则范知易觉得自己会被吓得嗷嗷叫然后倒地不起,直接团灭。 但是不幸的是,这条路最终通向了条岔路口,范知易犯难了,不知道该往哪边跑。 他知道没有太多时间给他犹豫,于是选择了点棒冰,点到了左边。 没走几步,也许是来自于动物对于危险的预感,范知易一个极速蹲身,感觉头上凉凉的,一抬头,就见菜刀横卡进了墙里,瞬间吓出了一身冷汗,二话不说抄起小孩就开跑。 小孩恰好从范知易的肩后看到了那个女鬼为了拔出刀,整个身体完全向后扭曲摔倒,眼睛却是一直透过碎发瞪着他们,笑的格外诡异。 女鬼摔倒发出了一声重响,随后身后传来毛骨悚然的骨头拼凑声,女鬼就这么腰弯下一百八十度地跟在他们后面爬行。 小孩吓得睁大了眼睛,扯住范知易的衣领发出几声呜咽,然后又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范知易识时务地没有回头,他怕自己一回头就被吓得连跑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将孩子的头拼命往自己怀里按,不让他再往后看。 范知易本来就不是属于很能跑的那挂,现在没有了白白,还抱着个孩子,跑得过那个疯鬼才怪呢。 靠北,出口到底在哪儿啊?前面怎么又是岔路口! 范知易从来不觉得自己的运气有多好,这次更是衰到了爆,他选的这条路简直是天选之路,有没有人可以告诉他为什么这么多的鬼啊! 跑着跑着结果发现,这些个岔路最后居然前面是连在一起的。换句话说,它就是一条路想不明白中间给你劈了两个叉。 这是哪个宝批龙设计的路线! 第3章 从天而降的少年 范知易在前面跑,后面越来越多的鬼穷追猛赶。 他不行了,他筋疲力尽了,他脚一软直接跪下了,下意识先护住了小孩。 算了,劳资死就死了,大不了死了马上变鬼,保护这个小朋友出去就行了,两个人总得活一个吧。 到时候都是鬼,我就不信了自己还干不过这几个,我们几个来鬼咬鬼。 抱着这种奇异的心思,范知易把小孩紧紧抱在了自己怀里,但预想中恶鬼撕咬的疼痛并没有发生。 白光一闪间,反而是恶鬼传来了凄厉的嘶吼。 范知易睁开一只眼去看,剑光大作,将庭院映照的恍若白日,也映得来人恍若天神降世,白色的衣袍混杂着高束的黑发飞舞,背对着他俩凌空降落,看不清样貌。 数十道剑影穿梭间恶鬼飞灰湮灭,来人指尖迅速调整了几个法诀变幻,剑影爆破,庭院恢复了安静和黑暗。 剑影合为一把透亮的白剑被来人单手收回背上背着的剑鞘中,他遥遥望向抱着孩子的范知易,目光晦涩不明:“孩子给我,跟我走 。” “啊?”范知易脑子木木的,但还是没有轻易放手,“你要孩子干嘛?” 依稀中,范知易仿佛读懂了对方眼中的嫌弃,这人觉得他在耍白痴。 “我能干什么?快些。”对方催促道。 虽然不知道对方究竟是谁,是不是个好人,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确实让这位有自保能力的人带着孩子会好一些。而且如果对方真有坏心思的话,凭他的能力大可以直接将孩子抢过去。 范知易这么思索着,觉得还是有很大的概率是可以相信对方的。 只是孩子一直紧紧抓住他的衣领不松手,显得很是害怕。 范知易拍了拍他的背,轻声安慰道:“没事,别怕别怕,这个哥哥会帮我们的。” 小孩还是抓着范知易不放,范知易怕这位脾气看着挺大的神人嫌他们啰嗦,最后扔下他们不管了,当下也不敢耽搁,直接抱起孩子一手撑地站了起来,将孩子交给对方:“小朋友刚刚受了点惊吓。” 毕竟在这么一个他不清楚的世界中,想要存活下去,还是得有厉害的原生住民在旁边为好。 对方紧紧皱着眉伸手,离得近,在暗色中,也可以看出五官的俊朗。只是动作格外生涩,不知道该怎么将孩子接过去。 范知易便指导道:“你的手托在这里,这样搭着……” 对方有些不耐烦:“我知道。”虽口中这么说着,但是接过孩子的时候动作变得轻柔了起来,脸上的神色也缓和了一些,松了口气,像是终于解决了什么巨大的难关一样。 看来貌似是个好人啊。范知易想道。 对方走在前面,看起来对这这幢鬼宅轻车熟路,走的飞快,范知易单单是一个人跟上他都有些吃力,但也不好叫人家停下来等等自己,毕竟是在这么危急的时候,他不想成为拖油瓶。 而且他发现,这个人也完全不管他的死活的,感觉就像是为了救这个孩子才进来的一样,至于他会怎么样都无所谓。 所以,这个人其实是这位小朋友的亲人?但从刚刚小朋友的反应来看,也不像啊。 “你和孩子认识吗?”范知易跟上去小声问道。 “不认识。”几乎是范知易话音刚落对方就快速回答了,语气嫌弃,并加快了步伐,始终和范知易保持着稳定的距离。 范知易:“……”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会吃掉这个一剑就可以劈死无数恶鬼的法师吗? 就这么跟着弯弯绕绕走了很久,范知易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他可不敢停下,对方不等他,如果停下来的话,范知易估计自己真得小命休矣。 终于,前面的大门敞开,附加着金色流光的法阵显现。 这个看起来实在是很像出口的出口,让范知易瞬间有了点精神和盼头。 阴风乍起,掠过长亭树梢发出的声音像是鬼哭。 范知易打了个寒颤,感觉凉飕飕的。 而一直在前方带路的少年也渐渐轻缓了脚步,风止的那一秒,电光火石间孩子被送回到范知易的怀中。 少年大喊道:“跑!” 范知易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凉风刺过脖颈,寒剑贴着他的脸擦过,刺入他背后的东西里,范知易的手臂被少年扯住然后猛地往门那里推去。 范知易当下没有任何犹豫就着被推的惯性往前撒丫子狂奔,孩子紧紧抓住范知易的衣服。 这门看着并不远,但不知道为什么跑向它却显得这么漫长。 下一秒,鬼宅的所有东西都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四面八方飘出数不清的阴影,在距离门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范知易听到了那熟悉的笑声,还有菜刀刮过墙面令人狂起鸡皮疙瘩的声音。 他往后一看,瞬间顾不上其他抱着孩子一跃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这一滚,又离出门远了一些。 范知易将孩子护在怀里,停下的时候立刻起身做出防御的姿势,随时准备开跑。 “哥哥,这个给你。”那个孩子摊开手,“这是那个哥哥给我的,说可以保护我。” 小孩手心中的是一个明黄色的符咒,被他握的汗涔涔的,纵然范知易什么都不懂,但也能感觉到这是个好东西。 范知易咽了口唾沫,移开目光拒绝了这个诱人的条件,死死盯着向他们冲过来的东西。 那个女鬼撞到了墙上,四肢像是嵌入了墙中,使她能够像只壁虎一样趴在墙上,然后弹了过来。 “听清楚了啊,你往大门那里跑,跑出去,找个安全的地方等哥哥来找你!”范知易边说边挽起自己的衣袖显露出那道伤痕,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又开始渗血了,现在整只袖子都被血浸湿了。 说完,范知易站了起来挥舞自己的手臂,边挥动边往离门远的地方跑,为小孩的逃跑争取机会。 那边正陷入恶战的少年瞥了他一眼,咬咬牙骂了句:“蠢货!” 第4章 能做的只有不停跑路 看来白白说的确实没错,他这血着实好用,不过也太好用了吧! 范知易感觉自己随时下一秒就会被各种鬼抓住了,喊得那叫一个声嘶力竭:“啊啊啊啊,救命啊!” 他逞什么英雄,逞什么英雄,现在是逞英雄的时候吗? 这是一场分外激烈的追逐赛,逐渐从一众死相凄惨的鬼群中脱颖而出的,不出所望是我们的菜刀女鬼。 “不是大姐,我和你有仇吗,你干嘛从一出场就逮着我狂追啊!”范知易眼泪都飚出来了。 虽然说放血引诱它们的是自己,但做鬼能不能有点自我意识,不要盲目从众,从众心理要不得!就不能去追追那个少年嘛…… 嗯,范知易沉默了,好像确实追自己更有性价比。 所以…… “救命啊!” 范知易也想朝着少年跑,但是路几乎都被鬼堵完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 前面是个大转盘,他抱头一蹲,女鬼的刀砍到了树上,然后范知易往旁边手脚并用飞快爬了几步,头发就被抓住了,整个头皮都像是要被扯下来一样,钻心的痛从天灵盖蔓延。 不是,头发留这么长是整哪样? 范知易知道自己跑不掉了,被以女鬼为首的鬼包围在了正中间。 在看到女鬼的森森巨齿袭来的时候,范知易眼睛一闭伸手一挡,惨叫出声,感觉自己的手都要被咬断了,痛的眼泪横飞。 他下意识一脚向女鬼踹过去,还真被他踹到了,但是女鬼不松口他有什么办法,用黑洞洞的眼睛盯着他。 下一秒,女鬼就只剩个头还啃在范知易手上,身体被人一脚踢飞,腥臭的血溅了范知易一身。 而后脑袋也被从上到下刺穿,终于松开了口。 范知易被这力道带的往地上一趴,愣愣地抬头盯着一脸戾气的少年。 少年脸色很不好,脸上是毫不掩藏的嫌弃,将那颗头也踢了老远。 范知易吓傻了,顺着头抛向的弧度看去,就见女鬼没有头的身子摇摇晃晃,去捡自己的脑袋去了,范知易感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少年没有把剑放回剑鞘,也没有看范知易,往出口而去,范知易立马四脚并用跟着追上。 而没有注意到的是,范知易手臂上的血低落到地上,奇迹般地瞬间就被地面吸收了。 宅子恢复了死一样的沉寂。 踏出结界的那一瞬间,范知易膝盖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这种死里逃生的感觉让他感觉像是做梦,仿佛下一秒睁开眼他就又躺在自己心爱的大床上,然后开始重复单调的生活,上班回家然后洗漱看小说。 只是一抬眼,是笔直的街道,空无一人,两侧的建筑古色古香,手臂上的伤口还在痛着,提醒着他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做梦,将他拉回现实。 跑出了一身汗,现在静下来了,被风一吹,范知易觉得冰。 更何况,他先前为了跑路方便可是把自己的外袍都给扔了,早知道就揣怀里了。 “哥哥。”小孩见着他们,从隐蔽的角落跑出来。 没来由的,范知易有种死里逃生的欣慰,笑了笑,挥手示意这小孩别过来了:“哥哥身上脏兮兮的,有味道,别靠太近啦。” “起来,走了。”少年打断了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十步之外,恨不得不与范知易在一个空间相处。 这一点范知易早就发现了,他又不是傻子,不会看不出来这个少年对自己的不喜。现在没有了白白,范知易的前路渺茫,压根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坑爹系统,究竟多久才又上线啊。 范知易站了起来,他的脚还在发软,弯着腰撑着膝盖开始战战兢兢地试探着往前走。 少年倒是抱起了孩子,走在前面,没有丁点要理他的意思。 范知易看着自己还在流血的手,问了一句:“请问有伤药之类的吗?”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里应该是这么说的吧,“我手被咬伤了。” “……”前面的少年不理他。 范知易:“……”行吧,高冷范儿是吧。 “请问那个鬼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要是该死的白白在就好了,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被投放到了这个地方,如今要活下去,看来得先抱住面前这个看着蛮厉害的人的大腿了。 “……”范知易的社恐要犯了,“不是这位兄弟,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说出来啊,咱们试着解决解决。现在就咱三个人,那房子里还有那么多的鬼,我们不能闹分裂啊。” “范知易,闭嘴,聒噪。还有,离我远点,臭。”这是少年对他说话说的最多的时候。 范知易这次乖乖闭上了嘴,因为他想起了白白说过,原身是被他们团队抛弃在鬼宅里的,还有他在这个书中世界的名字也叫范知易。 所以这个人认识他,他不会就属于把他抛下的人中的一员吧?那现在这种情况又是闹哪样? 但是在这种安静的氛围中,跟着少年往前面走,两边空无一人,夜里也没个灯,黑到离谱,范知易有点害怕,他一害怕就想说话。 以前还活着的时候住的房子是那种老旧的居民楼,晚上回去一楼没有灯,范知易就一个人边高声唱红歌边上的楼梯,都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总觉得下一秒身后就会蹦出个什么东西来。 “说起来,感觉那个女鬼,就是拎了个菜刀的那个,好像和房子里面的其他鬼都不一样哦,说不定她是老大什么的。”范知易完全没指望对方会理自己,但是没有人互动也超恐怖的有没有,于是范知易看向了小孩。 说起来,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和这孩子好歹也是过命的交情了,而且这孩子很乖,范知易很喜欢:“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呀?” 小孩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摇了摇头。 “那我叫你小宝好不好?” 小宝点点头,显得格外乖巧。范知易忍不住上手摸了摸他的头,惹得少年嫌弃地加快了步伐。 小宝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脏兮兮,但是也没见少年有多嫌弃,还不是抱得好好的,感情就是单纯地讨厌他是吧? 得嘞。 第5章 逃出鬼宅 “小宝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少年拍了拍小宝的背:“别理他。” 范知易:“……”他真的有种想直接冲上去按住少年的肩膀狂摇问他,我到底哪里惹你了,你说出来,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各种意义上的。 但如果真这么说了,估计少年可能把他当鬼怪夺舍直接一剑咔嚓掉了。 虽然少年不准,不过小宝仍旧用手掩着嘴偷偷告诉范知易:“哥哥,我是和大家一起跑进来的,结果出不去了。” “那其他人呢,还在那个鬼宅里吗?” 小宝摇摇头。 “你的家人在哪儿?”范知易也学着他偷偷地掩着嘴互动,走近了一些。 小宝摇摇头:“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爹爹和娘亲。” 罪过啊,你问到小朋友的伤心事了。 范知易在心里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巴掌,然后就听到了少年不满的声音:“你身上味好大,离远点。” 得,为了不熏到小宝,我后退行了吧。 黑漆漆的道路,不知道走了多久,范知易感觉他们一直在走直线,但是这个直线完全没有出口,直到不经意抬头间又看到了似曾相识的一面酒幡,范知易感觉自己似乎见过。 他往后一望,那座鬼宅不偏不倚还在他们身后,好像他们只要往后退几步又可以回到门口。 范知易感觉大事不妙,他们不会遇到了传说中的鬼打墙了吧。 不过也有不同的一点,右侧的屋子蓦地亮起来了。这在一片寂静的地方,并不让人感到安慰,反而更添几分诡异。 “你觉不觉得这个地方我们来过?”范知易问道,他没有要对方回答的意思。 不过对方回了他一句“废话”,然后抬手敲响了木门。 真是谢谢你还怼我一句哈。 少年敲了三次,没有人理,然后在范知易目瞪口呆的表情下直接一脚踹开了门:“要一间房,两张床。” 范知易凑了个脑袋瞧,整个一楼也就柜台那里坐了一个人,但是灯光很暗,压根看不清那个人的样子。 整间客栈都给人很不舒服的感觉,特别是一进门的时候,范知易生生打了个寒颤,然后立马迅速地关上了门。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现在是个什么季节,他吹了那么久的风,人都要冷死了。 少年走一步,范知易也跟着走一步。 虽然范知易也不是很想去讨人嫌,但小命要紧,脸皮厚点怎么了。 “那个,麻烦再打点热水上来。”他看古装剧或者小说里,古代的旅馆都是需要店小二自己冲热水的,不像现代旅馆一样装备齐全,不知道这个……额,该怎么说呢,驱鬼的世界里的旅店会不会因为有奇幻元素而条件好一些。 最后范知易看着少年拿了门牌往桌子上扔了也不知道多少钱,就开始往楼梯上走,每一步踩在木梯上,发出年久失修的“咯吱咯吱”声,显得格外沉重。 范知易跟着踏上木梯走到中间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后面有很多人在盯着他们看,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范知易内心天人交战,最终还是狐疑地转过头去瞄了一眼。 我去,楼下的灯全灭了,借着二楼过道里的烛光可以看出,在那片黑暗下,好像有很多人影,好像又没有人影,所有的声音在他转头的瞬间戛然而止,仿佛幻听。 范知易被吓得“咚咚咚”跑上了楼离少年的后背只差了一步之遥,他惜命,他不怕骂,他还得活回去,他挣的那些钱还存着没来得及花呢。 哎,生活不易啊。 他一个大好青年,居然穿进了这么个小说里,他容易嘛他,不知道世界观,不知道背景,甚至不知道主角! 范知易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这位少年很有王霸之气主角之相啊,反正现在跟着他走就对了。 他们的房间在走廊尽头,少年推开门进去点亮了灯,然后将小宝放在了左边的床上,接着又去把剩下的蜡烛都点亮了。 范知易就站在一边,不知道该干嘛,有点尴尬。 “拿去。” 少年扔了个东西过来,范知易接住,是一个瓷瓶,真诚发问:“这是啥?” “伤药。”少年发话道,“你睡另外一张床。” 好人,还给他留一张床,范知易本来以为自己只有打地铺的命了。 趁着现在灯光清晰,范知易才终于看清了救他们的少年郎长了一张自己意料中极好的样貌,唇红齿白,丰神俊朗,头发高束,穿着一身方便行动的束腰白衣,像极了范知易脑部的那种少年侠客意气风发的样子。 而且看这略显青涩的面容,左右不过十七八岁。 少年的剑早已在范知易不注意的时候被擦干净重新放回了背后的剑鞘中,如今少年将剑鞘取了下来摆在桌子上。 范知易见少年宛如清风朗月,而自己邋遢的不像话,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解开腰带,发现自己里面居然还穿了一层,于是就把外面那层裹满了泥巴和污血的衣服脱了下来。 里面这件好歹还是蛮干净的,就是被腌入味了,还得自己手动把刚刚脱下来的衣服搓了,不过一晚上应该也晾不干吧,这里有洗衣液之类的吗,直接用清水搓怕是搓不干净吧。 其实如果有条件的话,范知易不知道这个时候能够冲个热水澡的话他会多快乐,但是这不是没那个条件嘛,于是范知易识趣地坐在被分配的床的被子上发呆等着热水端上来。 静下来了,范知易才再一次意识到在鬼宅中逃跑是多么危险,他整个人因为惊吓过度其实已经不是很想得起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了,只记得自己一直在跑,一直在被吓。 而且,他真牛逼,居然能够抱个孩子跑还不被鬼追上。 要是白白在就好了。 范知易叹了口气,他以为自己是在心里面叹气的,结果发现有一道格外炽热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迅速抬头,对上了少年没来及收回的眼神。 少年没意料到会和范知易对上目光,愣了一瞬。 范知易友好一笑,却见少年拧眉将头一转嘴里不饶人:“真傻。” 范知易:“……”你懂不懂什么是和善的微笑。 第6章 客栈有鬼 等到敲门声响起的时候,范知易迫不及待就去开了门,正对上店小二的笑脸,只是这笑容很僵,怎么看怎么怪异。 店小二没说话,自顾自端着盆略过范知易进去了房间,随后脚步一顿,范知易发现他在盯自己刚刚脱下来的那件有血污的衣服。 因为范知易是站在门口正对着的,于是他看见了店小二那直勾勾的眼神,像是看到了什么珍馐一样。 范知易被自己这突然冒出来的比喻恶寒到了。 小宝往被子里面缩了缩,少年靠着床边的柱子,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随口道:“水放这儿。” 这句话像是才开启了店小二的开关,范知易见店小二僵硬咧开嘴对着自己一笑,黑漆漆的眼瞳在眼白里面转了转,目光落到自己手臂的伤口上,吓得他立刻捂住伤口干巴巴的也笑了笑。 店小二放下水盆出去了,少年吩咐道:“去关门。” 在场就剩他们三个人了,这句话是对谁说的不用多说也知道。 范知易过去顺便往外面走廊看了一眼,见店小二正慢慢悠悠地往楼梯口走,只是他走路的姿势很怪异,摇摇晃晃像是喝醉了酒一样,让范知易莫名回想起了鬼宅里的那个女鬼。 拜托,不要什么都回想啊。 随后,范知易却突然捂住了嘴巴迅速关上门然后靠在门上,目光惊恐。 他看到那个店小二的脚是一前一后地在走! 他朝着少年胡乱比划着,语言系统有些紊乱。 少年用剑挑起了范知易脱下的外套,然后不解外加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干嘛?” “他……那个,就是刚刚进来的那个……”刚刚那诡异的氛围给范知易刺激到了,手舞足蹈地比划着,然后就见少年把他的衣服直接挂窗户外烧了,范知易整个人都冷静下来了。 “你干嘛?” “你这衣服这么多血,还嫌这个客栈里面的东西不够多吗?” “所以你早就知道这客栈不对劲。” “正常人都能看出来客栈不对劲,不过反正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 “但是我就那么一件外套了,我会被冷死的。” 少年瞥了他一眼,然后目光示意范知易看床上的被子:“你可以裹着它出门。” 范知易:“……” 不是,这人究竟在拽什么,好吧,他确实可以拽。 范知易要是有这种驱鬼的本事,他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他肯定比任何人都拽。 遇强则弱,遇弱则强。简直是资本家听了都要流泪。 范知易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从少年手中抢救回自己外套的可能性为零。 他走到水盆那里,发出真诚的提问:“这水能用吗?” 少年已经烧完衣服关上窗子过来了,望了一眼水盆,答道:“能用,不过你先别用。” 范知易本来想先给小宝擦擦的,刚刚刚好看到屋里有一块帕子。 但是少年这么说,范知易还以为咋了,便自觉靠后,结果就见少年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干净的帕子沾了水去给小宝擦脸。 范知易弱弱提问:“等你用了我就可以用水了是吧?” 少年不理他,把给小宝擦过脸和手脚的帕子扔到了窗子外面,然后过来洗了把手,走到了蜡烛前吹灭了第一根蜡烛。 啊啊啊啊啊,这和说好的不一样,他还没有洗脸呢。 范知易开始快速往脸上拨水,不是,这水怎么这么冷。 借着尚在的烛光可以自己现在的面容和原本世界的长相有个七八分相似,但给人的视觉效果就是好看多了,纵使头发乱的像鸡窝也毫不阻挡这种帅气。 嗯,我真帅。 范知易感慨道,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观摩观摩自己。 那个客栈里的帕子最后范知易用了,他草草给自己洗了个脸擦拭了一下后,少年已经吹到只剩下最后一根蜡烛了,无声催促着。 范知易一把扑进自己的被子里然后裹住:“可以不吹最后一根蜡烛吗,就留一根?如果光亮会吵着你们的话,我可以把蜡烛放我床脚下。” 范知易觉得自己提出了合理的卑微的请求,伸出一根手指可怜兮兮地望着少年,少年笑了一下,眉眼好看极了:“你怕黑,还是怕鬼啊?” 范知易十分诚恳:“我怕鬼,而且小宝肯定也怕。” 范知易看过去,发现小宝居然已经睡着了!小朋友的睡眠质量都这么好的吗,不会做噩梦的吗,不会害怕的吗? 然后,少年动作迅速地吹灭了最后一根蜡烛,房间恢复了黑暗和死寂:“范知易你知道吗,传闻鬼不会转弯,所以走廊的最后一间房特别容易闹鬼。” 范知易:“……”他生气了,他真的生气了! 范知易裹着被子,将自己翁的严严实实,开始闭眼酝酿睡意。 睡着了就好了,睡着了就好了,哪怕在睡梦中真来个鬼把我吃了也比清醒着被吓好。 但是范知易失眠了,他睡不着,又怕吵着隔壁床的两位不敢翻身。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外面有动静。 “他们睡了吗?” “睡了睡了。” “他们厉不厉害?” “就那个带剑的有修为,而且他讨厌另外一个傻里傻气的。” 范知易:“……”说谁傻说谁傻,你们再大声密谋我可就听见了嗷。 外面的声音密密麻麻,又细又杂,阴森森的,闹的这被子怎么都捂不热范知易。 他只能闭着眼装睡继续听,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作战方式。 “反正咱们的目标就是那个傻子,挖出他的心肝,掏出他的肠子,喝他的血,再把他的皮拔下来挂着,骨头熬成汤。” “我好饿啊,好久没吃过东西了。赶紧吧,赶紧吧。” “快些,快些!” …… 他们统一了作战路线,然后突然间安静了下来。这种安静,给人一种不妙的感觉。 范知易再也没办法保持冷静,蹭地一下坐了起来光着脚直接跳下床到了少年那边,然后利索地钻上去蹲在床脚。 笑话,都要吃他了他还搁那儿装睡被吃呢,他是什么自助餐吗?他怕会吵醒小宝,都没直接就钻少年被子里去,只要求分个床脚给他,不过分吧。 第7章 试探 少年一把坐了起来盯着他,可以感受到是压低了怒火小声道:“你干什么?” “你听不见吗,外面那几只在密谋要吃我!” 少年格外冷酷无情:“滚回去睡。” 范知易裹着被子抱住床杆,试图和床融为一体:“我不。” “回去。”少年咬牙切齿。 范知易十分真挚地摇了摇头。 “嘻嘻嘻,他醒啦,他醒啦!” 范知易听到外面又开始闹腾,再好的耐心都没了。 许是因为少年也醒了的缘故,范知易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敢和外面对吼道:“你们这么闹全球的人都得被吵醒,做鬼就能没有素质吗?我们这还有个孩子在睡觉!” 小宝翻了个身,少年瞪了范知易一眼。 确实没素质,因为范知易看到窗户外面被黑影笼罩,随后听到了“啪啪啪”敲窗户和门的动静,他们像是极力地想往里面钻,想往里面看。 少年终于也忍无可忍,左手捏诀召唤出了两张金灿灿的符咒一张贴在了门上,一张贴在了窗户上,那些窃窃私语的声音和影子就都消失了。 范知易一脸震惊和羡慕:“有这种好东西为什么不用?” 黑暗中,范知易似乎都能够看见少年带有实质性的鄙夷的目光:“我又不怕。” “但是小宝会怕啊。” “他早睡着了。”少年道,“所以,现在可以滚回你的床去了吗?” 范知易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迎上少年的视线又挤出一个笑:“能不能,也给我一张符。” “……” 范知易如获至宝地捧着求来的符咒,心满意足回了自己的床上安心闭上眼,一夜无梦,居然还睡了个好觉。 范知易是按着生物钟醒的,感觉精气神又都回来了,伸了个懒腰。本以为自己醒的已经挺早了,结果转头看到少年正在床上打坐,第一次正面直观的范知易觉得格外新奇,翻了个身盯着少年瞧。 他一动,少年就掀开了眼皮看他。 不得不说,少年的眼睛生的灵动,范知易觉得好看。 人对于好看的东西都是会欣赏加包容的,所以范知易心里对少年的印象其实并不坏。 知道少年不想搭理自己,范知易也不自讨没趣,于是看向小宝,发现小宝还在睡。 于是范知易准备起身下床了,脚实实在在踩到地上的时候一软,直接给跪了下去,给少年拜了个早年。 范知易:“……”这刺激酸爽的感觉,像极了第二天跑完八百米的自己。 因为太久没有运动了,范知易艰难地扶着这好像不属于自己的腿,打筛糠一样站了起来,脸上挂着坚强的笑容。 这腿,感觉废了。 “你饿不?”范知易小声问道。 昨夜消耗了太多的体能,导致现在他有点饿了,不过也不是完全不能忍受,毕竟范知易并不觉得少年会和他一起去外面找吃的,但是小宝还是孩子,也不知道被困在了鬼宅里多久,范知易觉得得去弄点吃的才有力气接着走下去。 如果能够去客栈的厨房里打一转的话,说不定可以找到什么能食用的。 谁知道范知易没问完多久,少年开始下床穿鞋,在范知易错愕的目光下拿起剑打开门,然后甩给范知易一个看白痴的眼神:“走不走?” “走,走!”范知易不顾自己的腿疼蹦跶着和少年出了门,合上门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门上的符咒,泛着金光,小宝一个人应该不会有危险的吧。 不过范知易又有点担心小宝醒了见不到他们两个会不会到处乱跑,还担心过了一晚上少年这符的效用会不会威力减半之类的。 “范知易。”少年却压根不给他忧思的时候,也压根不等他,头也没回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嗯?”范知易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结果没想到下一秒少年突然问道:“我叫什么?” 范知易愣了一下,只觉得一盆冷水从上往下淋了个透,人都麻掉了。大脑飞速运转,但是压根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答案。 他死定了,他完蛋了,这种送命题,他该怎么回答! 唯一的出路只有…… 范知易试探着开口:“队,队友?”有病啊自己,这个世界有这么个词吗? 他听见少年轻笑了一声,没有转过身来,也没有反驳的意思。 不是吧,他运气这么好,这样也可以蒙对?范知易不信这种渺茫的好运气会落到他身上。 果不其然,下一秒少年的剑出鞘搭在了他脖子上,冰冷的剑身紧贴着范知易的皮肤,范知易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要冻结了。 “从他的身体里出去,虽然他很不讨人喜欢,但毕竟……是我天云门的人,怎么说,也不能被你这种孤魂野鬼占据了身体为非作歹。”少年言辞凿凿。 天云门,临死的人都会爆发出潜能,范知易蓦地想起了一件事,系统说他是和天云门的弟子一起出任务,然后被抛弃了的! “我失忆了。”范知易用恳切的眼神看着对方。 “呵。” “真的!”要想别人相信自己,必得自己相信自己,“我醒过来的时候什么都忘光了,连我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还是听你刚刚一喊我才有那么一丝熟悉感,原来自己叫范知易。不过我依稀记得有几个人把我抛弃在那个鬼宅里自己跑了,你认识我,还莫名出现在那个鬼宅里,是不是就是你和你的同伙把我扔下的?” 这一招反客为主,范知易觉得自己玩的炉火纯青。 原身也太惨了,被自己的同门抛弃,还被女鬼追杀。 要是换成范知易,他就算是打游戏的时候被朋友背刺都会气的想把对方的头给拧下来,更何况这还是个真人版,很容易小命呜呼掉。 他看见少年不屑地盯着他:“我才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随后将剑插回了剑鞘中,一步步下了楼梯,像是没事发生过一样。 哎,这算是蒙混过关了吧。 范知易无声叹了口气,他差点以为自己就此玩完了。 虽然如此,范知易还是战战兢兢地跟在少年身后,提高了几分警惕。 没办法,那把长剑实在是冰冷,范知易怕这哥真的哪个时候看自己不顺眼直接把他嘎了。 第8章 鬼打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白天的缘故,客栈里没有一只鬼,光透过纸糊的窗户晕散开,将客栈的一楼照的朦朦胧胧,竟然显得有几分温馨。 范知易推开窗户,被灰尘呛的咳嗽了几声,细小的尘屑在空中打旋儿。 范知易道:“这客栈应该好久都没被用过了。” 少年没搭话,径直拉开了柜台后的两道布帘。 一道后面就是个简单的厨房,一道挡住了后面的小庭院,另外一个厨房就在庭院斜靠墙的位置,还有个库房。 不过很可惜的是,翻了一大圈,范知易没有发现任何可以吃的东西,结果什么都没有。 少年就抱臂在一旁看着范知易瞎忙活,显示出了对这些东西的嫌弃,压根连碰都不想碰一下。 庭院里有一口井,范知易以前玩恐怖游戏的时候也看到过这种井,只需要把这个木桶挂上去,然后把绳子放下再拉起来就行。 枯井幽深,即使在白天也让范知易觉得不舒服,里面的水看起来黑黑的,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用。 这倒是让范知易想起了以前看过的恐怖片,有一部是英叔的,其中一幕是在井里有一具腐烂了的尸体,想想就起鸡皮疙瘩。 “你就不怕这井里有尸体,晚上会从井里爬出来找喝过这井水的人索命。”少年压低了声音,故作恐怖氛围。 很好,成功地吓到了范知易这个菜鸟,让他想起了另外一部某某老尸,打水的动作一停。 靠北,他完全不想把木桶放下去再提上来。 “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是我刚刚说的是瞎编的。”少年显然因为吓到了范知易而心情愉悦,“要不然昨晚的水我碰都不会碰。” 范知易忍:“吓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我开心啊。” 范知易:“……您开心就好。” 少年没有任何要帮忙的迹象,这木桶打水范知易确实不是很熟悉,所以到最后也只是打起了半桶,挽起袖子吭哧吭哧地提着上楼了。 现在不仅是腿酸,手也酸。 小宝还在睡,范知易把他叫醒了,然后用帕子给小宝擦了脸。这孩子太瘦小了,脸颊也是因为营养不良而凹陷,眼睛却亮亮的,这种对比让人心疼。 收拾好了小宝,范知易给自己也随便擦了擦。反正这水是绝对不会喝的,他就算渴死,也不会喝。 但是小宝毕竟是小孩子,得去给他寻找水源,不知道少年那里有没有什么途径,他们这种身怀绝技的人出门在外不是都会带一个乾坤袋什么的嘛,装各种各样的东西。 范知易淘了淘帕子,转过身看的时候,发现少年正在将一块干饼分给小宝,而小宝怀中捧着一个水壶。 范知易:“???!” 不是大哥,你有水有干粮你还看着我瞎翻腾,甚至纡尊降贵地陪我走了一趟,您图啥嘞? 范知易眼巴巴地瞅着,人活着,面子有什么好重要的:“大侠,勇士,能不能也分我一丢丢?” 少年没回应,不过大发慈悲将剩下的干饼分了一半给范知易,小宝也朝范知易递过了水壶。 一切都打整好了之后就准备出门了,范知易手臂上的伤口多亏了昨晚少年给的伤药,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痂了。 “等等,衣服。” 范知易在要推开门的时候被叫住了,他垂头看了看自己一层单薄的衣服:“对,早上有些凉。”他刚刚出门的时候就感受到了! 范知易回去抱起了被子要裹在自己身上,然后发现少年分外嫌弃地盯着自己,然后冲他劈头盖脸地扔了个衣服。 范知易扒拉下来一看,是一件黑色的外袍,再看,少年已经带着小宝走了。 啧,嘴硬心软的男人。 出客栈的时候范知易看到少年把昨天晚上给出去的银子又翻了回来收回包里,心中不由赞赏少年是个节俭的人。 白日里有太阳光加持,范知易胆大了许多。 就是少年的衣服相较于他现在的身形来说有一点大了,袖子长出来了一圈,范知易卷了又卷才弄好,把腰带系上。 少年途中瞥了他一眼,估计是看不下去了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没说。 白天的街道比起晚上最多只是多了一个清晰度,依旧没有人。 酒楼的旗幡被狂风扬的老高,在这种情况之下,范知易还得谢谢早上少年给了他个外袍,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这么保暖。 而小宝身上也裹了一件由少年赞助的小毯子,小宝表示很热乎。 看这些面料,还有少年不凡的气度,绝对非富即贵,至于其他的,一概不知。 走了大概一个时辰,范知易停下来,他的腿真的不行了,这简直就是地狱级别的痛苦。 少年走了很远才不情不愿地停了下来盯着他,还是很骄傲的模样,连下巴都抬得老高,一副不想搭理范知易的样子。 范知易弓着身:“我不行了,我昨天超核跑路,腿快断了,能不能歇一会儿,就歇一小会儿。” 少年抱臂道:“你连个孩子都比不上?” 转而言之,你真没用。 没用就没用呗。 范知易诚恳地点了点头,少年似乎是被无语到了,很久都没有再说话。范知易试探性地往旁边台阶上一坐,见少年没说什么,瞬间整个人瘫了上去。 他也不想拖后腿,但是他这腿实在是不行了,谁懂一个长年不运动的社畜的悲伤。 范知易一抬眼又看到了蓝天下的酒幡,扭过头一望,身后仍旧是那个鬼宅,即使在白日,也散发出一种难以言明的阴森恐怖。 “这就是俗称的鬼打墙了吧。”范知易挣扎着坐起来捶打着自己的大腿,回身一看,又是他们昨晚住的那间客栈,大门紧闭着,唯独范知易早上开的那扇窗户还开着。 说实话,这条街就没一间房门是打开着的,除了那个鬼宅,大敞着门,这诱饵不要做的太明显。 少年没理范知易,在一旁自顾自地摩挲着客栈门口的石像,而后四处张望。 第9章 身后有鬼 范知易感觉这剧情瞬间又有点像看过的无限流小说了,他不会穿进的是一本无限流文里吧,要找各种线索,历经重重磨难,才能出了这个世界,又进下一个世界。 那他这要脑子没脑子,要体力没体力的怎么办?走的安详一点,给这个世界的最终boss加一份业绩? 不是,为什么白白什么都不说啊。 今天也是想念白白的一天,虽然我们昨天才认识(微笑)。 狗系统。 如果真是无限流世界,范知易觉得自己现在就可以手动和这个美丽的世界说再见了,纯纯完蛋。 算好了时间,差不多坐了有三分钟,范知易做好心理建设站了起来:“有什么发现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少年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你能帮什么?” “……鼓舞士气。” “呵。” “……” 范知易继续牵着小宝跟在少年身后,看着少年背着的剑稳稳当当,然后晃晃脑袋左顾右盼,试图盯出个什么来。 这里的建设都一模一样,完全不好分辨,而且走着走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回到原点了。 跟着少年绕了个圈,走了几转,范知易中途再累都没再说什么。 他不由佩服少年的体力,更佩服的是小宝,就范知易休息的时候跟着休息,其余时候从来没有喊过一声累,这孩子简直不要太省心。 暮色渐渐四合,风加大,天色被墨蓝取代。 范知易紧了紧衣服,看着前面少年的步伐,又看了看四周,他们甚至将每一间屋子都打开过,没有任何异常。 少年终于停下脚步,望着天上的云快速涌动,捎来不详的黑夜,回眸看着范知易:“你的伤呢?” 范知易捞起袖口,幸好袖口蛮大的,他很轻松就可以向少年展示自己的伤:“还好。” “拿去涂上。”少年将又一个瓷瓶抛给范知易,“入夜了,我可不想你的血引来什么东西。” “我这血到底有什么不同啊,为什么可以吸引鬼?”范知易扯开瓶盖,然后将药粉抖在了伤口上。 下一秒却见少年抽出背后的剑,刀光剑影一闪而过,剑尖挑着范知易身上袍子的一块布料:“包扎上。” 范知易:“……”哥,我这本来就冷了,现在被你这么一搞,面料更少了。 “你不怕我这药粉其实是什么让你伤口腐烂的东西,这么没防备就涂了?”少年又开始说话了,带着点似笑非笑的意味。 范知易:“……”现在怕了。 随即,少年不屑地轻笑了一声:“我没这么无聊,白痴。” 我看你有这么无聊!逗我好玩吗?你次次都这么吓我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了?可恶!等我出去了,看我不左勾拳右勾拳…… 当然,范知易也就只敢自己在心里嗨皮一下而已。 单手绑绷带实在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而少年避他如避瘟神,自然不可能帮他,只能让小宝帮忙系一下。 黑夜彻底降临,一切都陷入了未知的恐惧当中。 范知易不得不缩短了和少年之间的距离,免得发生什么难以估计的事情,他自己一个人没办法解决。 “哒哒哒。” 范知易停步,身后的声音也消失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都是心理作用罢了。 “哒哒哒。” 范知易:“……” 他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都是幻想出来的,默念了几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但是心中的恐惧却越发旺盛,他总觉得身后有什么在跟着他。 小宝晃了晃范知易的手,示意他赶紧跟上少年。 范知易回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只是这笑容背后的惊颤只有他自己才明白。 随后范知易往前走,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了自己的心跳上,他感觉到后面的东西越靠越近了。 他的脊背开始发凉,手臂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身后的压迫越来越盛,那冰凉的呼吸像是喷洒在自己的后颈处。 范知易受不了了,带着小宝几步到了少年边上。 少年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范知易扬起一个笑。 结果下一秒范知易感觉自己右肩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少年在自己的左边,小宝不够高,那么拍他的就是第四个人了。 不,不是人。 不能转身,不能转。 “范知易,快跟我走,你旁边的那个是鬼!”身后的人用少年的声音引诱道。 范知易全身血液都凉了,他深呼吸告诉自己冷静,而左边的少年却是没有任何反应。 听说人有三把火,半夜被叫名字千万不要回头,这样会吹灭一把火,见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生物。 范知易虽然已经见过不止一次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想要再来三次四次惊吓。 “那个,我肯定我后面有东西在跟着。”范知易终于开口了,但是少年并没有回应。 “哥,我后面真有东西,求求你帮帮忙。”范知易再次说道,但是仍旧没有回应。 有点奇怪。 范知易如此想着,吞了口唾沫,缓缓地将头和眼珠移动去看自己的左边,对上了一张扭曲着的,五官都是黑洞的脸。 范知易简直想给对方呐喊一段,刚想捞起小宝跑路,往下一看就又对上了一张血肉横飞凄厉惨笑的小孩的鬼脸。 范知易被吓出了表情包,甩手一丢开始不顾腿上的痛往前飞奔,身后那不再伪装的“哒哒哒”冲刺的脚步声紧跟其后。 后面的东西边追边大叫着:“范知易,范知易!”声音像是粉笔尖儿使劲擦过黑板,要撕破人的耳膜,“你回头看一下啊,你回头!” “范知易哥哥,你为什么要扔下我?为什么?” 狂风呼啸,范知易能做的只有夺命狂奔,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穿越后,没有金手指,失去了系统辅助,没有高端身份,只能不停地被各种鬼怪追着跑跑跑。 苍天啊,这是什么命! 这条路没有尽头,范知易老早就知道了,但是他没有别的办法,他只能往前跑。 路边不知何时响起了女人的哭声,起起伏伏,包围在他的身边,甚至看见了前面站立的遮住了面容的长发女人遮挡了去路。 范知易只能闭上眼大喝一声然后冲了上去,好歹没有出现想象中的什么直接被鬼一把掏空的血腥场面。 仔细想想,他们也就长得吓人了一点,其他的,也没什么。 才怪! 范知易压根无法以此安慰自己。 啊啊啊啊,救命啊!我他妈会不会什么法术什么的啊,救命啊! 第10章 危机重重 耳边传来了用阴森的童声唱出的歌谣,紧接着是孩童们嬉笑尖锐的声音,前方几个孩子围成一圈嘻嘻哈哈。 范知易算是发现了,这些鬼好像以捉弄他为乐趣,一个接一个换着花样来。 可恶啊,专挑软柿子捏的吗? 范知易盲目狂奔,大腿的滋味格外酸爽,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他跑不动了,但是应该没有人想要做第一个知道停下来被抓住会怎么样的人。 耳边各种各样的声音让范知易头痛不已,步伐终于渐渐慢了下来。 范知易捂住头,脑海中的声音让他一头撞死在墙上,告诉他不要再挣扎了,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没有人在意他,没有人在意他究竟活着还是死着。 范知易扶住了身边的石像,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他的耳朵、眼睛还有鼻子里流了出来。 他用手一抹,发现是血迹,往前走一步,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前面。 那些声音还在不断地说着,絮絮叨叨,范知易不理会,手脚并用地坚持着往前爬。 他想活着,他存的钱还没有用呢,不知道自己这种人死后这笔钱会到哪儿去,想想就觉得不划算,而且他还有好多小说没有来得及看呢。 明明城门一直在前面,为什么他们就是始终走不到。 少年有没有发现自己不见了,他会来救他吧,哎,应该不会吧,毕竟那么讨厌他来着。 范知易感觉自己的腿被抓住了,他被拉住往后拖,但是范知易不甘心,回光返照一样死死抓住了酒幡的杆,感觉自己的上半身和下半身要被拖来分开了,撕心裂肺的痛遍布全身。 我去,死的这么痛苦,劳资就算做鬼了也不放过你们。 突然间,耳边的一切声音褪去,眼前有了亮光,范知易睁开一只眼,看见了繁华的古代街道。 周围的黑暗一点点消散,像是被拉开了遮挡的幕布一样,失去的颜色渐渐回笼,范知易看着前方逆光而站的人,手握着剑,长发飘飘。 慢慢适应了光线后,才看清,那个人是少年,依旧用那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好吧,有点失望,范知易还以为来的会是一个大美人。 小宝跑过来抱住范知易,想要把他扶起来,范知易松了口气直接失力一把趴在了地上,他真想这一刻就这样安详地闭上眼睛。 “范知易,起来,情况不对。”少年这么说着。 范知易条件反射地睁开眼睛,看到周围的人像是被定格了一样,脸上是如出一撤的格式化的笑脸,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看。 范知易一股脑忍着痛爬了起来,少年瞥了他一眼:“走。” 范知易擦擦脸上的血,点了点头,牵住小宝。 他们一开始走,这些人群也开始动,像是一帧一帧的录像一样,动作机械地以他们三个为中心开始靠近。 每靠近一点,脸上笑容的弧度就加大一分。 “麻烦你抱一下小宝。”范知易自身难保,他全身实在是太痛了,包括现在眼前仍旧是模糊不清。 如果真的折在这里了,范知易想至少不连累其他人,特别是小宝,他还这么小。 但是因为范知易一直是在少年背后的缘故,周围灯火晦涩,并没有注意到少年苍白的脸色和身上的血迹。 少年二话不说抱起了小宝,将一个瓷瓶放在了范知易手中:“吃一颗。” 范知易照命,然后和之前的伤药一起收在了里衣的口袋中。 少年的步伐越来越快,人群向着他们聚拢,涌来,仿佛潮水要淹没了他们一行人。 范知易咬着牙用手死死掐着自己的手臂,头痛欲裂。 他渐渐有些吃力,跟不上了,感觉数万只手在拉着自己,有一种溺水的窒息感,却突然被温暖的手抓住了手腕脱离潮水。 “范知易,振作一些,清醒一点!”少年御剑将范知易与那些东西切隔开,但是很快他们的退路都被堵死了,能够活动的范围在不断缩小。 范知易感觉血液在流出自己体内,灵魂漂浮在上空看着这没用的自己和被困的小宝与少年。 少年始终抓着他,随即将最后一道符咒贴在了他的身上。 剑光大盛,居然硬生生将这里的空间劈开了一个大口。 少年似乎说了什么,紧接着让迷迷糊糊的他抱着小宝,将他们一同推入了那个黑洞中,而少年自己则留了下来断后。 第11章 逃出生天 范知易踉跄几步向下摔去,下意识将小宝护在了怀中用侧面落地,肩膀发出一声脆响,疼痛感让他清醒了不少。 那个洞口在不断缩小,这边暗无天日,那边却是迷离灯火和一群笑容诡异神情阴森的东西。 少年手上的法咒一个接着一个,甚至最后为将他宝贵至极的那把剑也打横刺了出去,就为了摆脱后面源源不断的追兵,结果仍旧没注意到脚下,被青黑的鬼手抓住,重心不稳。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摔倒了就绝无站起来的可能了。 还好少年反应极快,指尖弹过一个咒解开束缚的同时飞身跃起,踩过几个人头朝着那洞口伸手。 但也因为这么一个刹那的停歇,给了那些东西扑上来的时机,仿若沼泽一般拉扯住少年,很快要将他淹没。 逃生的出口越来越小,少年与缩小的黑洞失之交臂,本已经不抱有以这种方式逃出去的希望了,却突然被人用力抓住了手。 他看见了范知易,脸上全是血的范知易,表情扭曲,腰恰好卡在那洞口,半边身体都探了进来。 黑洞边缘挤压得范知易很不舒服,他甚至觉得自己要被强行压成一团了,可是仍不愿意放手,把少年用力往外面拖。 后面的东西开始顺着少年的身体往前爬动,范知易因为之前中了招的缘故,眼睛如今还是不太能看清,这其实也有一点好处,就是让他不用再正面和这些东西刚了,看不见他们有多吓人,其实也没有多害怕。 范知易将手中握着的少年给他的符咒用力贴回了少年的手臂上,就这一下,击退了拉扯住少年的鬼。 范知易将少年用力往前一扯,但是瞬间少年就又被补上的鬼抓住了脚。 他们数量实在是太多,范知易一个人拔河怎么可能拔得动他们。 更何况,少年又不是绳子,他被这样拔着痛苦的感觉不亚于范知易:“你放手!”他是说真的,他还没有被鬼吃掉,就已经被范知易扯断了。 范知易还以为少年是害怕会连累自己,顿时大受感动,更加卖力了,还真将少年拖上来了一些。 做人的基本道德他还是有的,绝不会放任自己得同伴不管!就是,他的腰也好痛啊啊啊,要断了! 少年痛的连那张漂亮的脸也变得狰狞,两张扭曲的脸相望着,不同的是范知易看不清,但是少年却看的格外清楚,他觉得披头散发、满脸是血的范知易给他的冲击力比下面拖着他的鬼更甚。 “我自己会找到其他出路的,范知易,你给我放手!” 少年这么说,范知易想着自己就更不可能放了,他就要成功了! 少年恨得咬牙切齿,关键时刻在痛中灵机一动,召唤自己被遗忘了许久的宝剑逼退了一部分抓住自己不放的鬼手,也因此透支过多嘴角溢出了鲜血。 就这个功夫,范知易成功将少年拔了出来一甩,令其硬生生撞到了旁边的树上闷哼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然后晕了过去,而他的佩剑则“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范知易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喘气,看着黑洞迅速消失了,有些没回过神来。 大概四五秒后,范知易才心有余悸地开始边环视四周,边对着小宝道:“小宝,别害怕,我们……” 话停在了口中,因为范知易一看这里的建筑和布局,瞬间心凉了一半。 他们又回到了那个街道上,背后紧贴着鬼宅的大门,就像是刚刚从鬼宅出来的一样,但这次少年如今已经昏迷了,如果又发生了什么,在没有能够应付的人。 范知易踉跄着站起来摇摇晃晃跑到少年前将他翻了过来。 少年的血糊了半张脸,黏了几缕头发。 “喂,喂?”范知易有气无力,大着胆子拍了拍少年的脸,见没有反应,顿时惊慌不已,立刻用手去探他的呼吸,还有气儿,听心跳,心跳也在。 范知易松了口气,不敢多做停留,又歇了一小会儿,就让小宝帮忙想办法将少年背在了背上。 不管怎么说,这个鬼宅门口都是不能久待的。 范知易眼睛一瞅,看到了少年手臂上自己给他贴上的那张符咒,于是将其取了下来贴在自己胸膛前,然后起身背起少年。 腰间传来一阵剧痛,痛的范知易龇牙咧嘴,差点一个腿软两个人同时摔个人仰马翻。 这少年看着瘦高瘦高的,没想到还挺沉,范知易的小腿肚子哆嗦了几下才终于站直了。 走之前,范知易才发现自己差点忘了少年的佩剑了,让小宝把佩剑捡起来给自己,握在了手里,嘱咐道:“小宝你要跟紧啦,哥哥这次可能没办法牵着你走了。” 小宝点点头。 跨出第一步的时候差点要了范知易的老命,他又坚持着走了几步,实在是走不动。 范知易深呼吸了一口气将少年放了下来,大腿那个酸,腰又那么痛,和少年一起摔在了地上。 范知易做贼心虚看了一眼少年,见少年没醒,也不知该松口气还是叹气。 他脱了自己的外袍给少年穿上,拉起少年的双手,让他背朝下,拖着走了一段距离。 又到了那个客栈门前,这次的客栈没有灯光,窗户也关的严严实实的。 范知易将少年放到了客栈门前的台阶上,自己也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不行了,刚刚拖着走的时候还有些热,现在一静下来,风一吹,简直不要太冷。 迎面的黑暗中似乎有黑影靠近,手中提着的灯发出的光亮模模糊糊。 范知易已经累得不为所动了,只想道,又来,能不能有点新花样。 然后看了眼昏迷中的少年,万分不舍地将把刚刚才贴回来的符咒又贴了回去,自己举着那把宝剑:“小宝,你的符咒还在吧,你跑吧,我走不动了,如果我能活下来,天亮后都在这里等着你。” 小宝没有动,而是将自己的符咒拿出来给范知易,范知易简直要感动死了。 这简直是小天使啊。 虽然很动心,但是范知易还是把符咒还给了小宝:“记住一定要收好,谁都不能给,就算是我们两个也不行。” 前面的影子越来越近了,范知易道:“小宝,快跑,快……等等!” 下一秒,范知易就抓住了小宝。 等等,情况好像有点子不对。 第12章 九万里 “喂,快过来,这里还有活人!” 随即范知易看见前面的人影逐渐清晰,从一个变成了几个,手中提着灯笼,暖黄的光让人分外安心。 他们通通穿着统一的蓝色衣袍,高束着发冠。 其中一人刚想跑到范知易身前探查,就被为首的人一拦:“真的是活人?” 范知易愣了一下,听到他们这么说,忙着点头证明:“绝对保真,各位大侠,赶紧救救我朋友吧,他刚刚都呕血了!也救救我吧,我也不行了!还有这个孩子!” 听范知易这么说,为首的那人试探着率先上前蹲下,将手搭在少年腕上。 而他身后的那个则是将灯笼往前一展,突如而来的亮光让范知易闭上了眼睛,听见了如出一撤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有弟子窃窃私语道:“这,真是人?” 这也不怪人家怀疑,实在是范知易现在的样子过于……渗人。 为首的那位收回手,示意身后的同伴可以行动了,然后递给了范知易一张干净的帕子:“这位公子,你先擦擦脸吧。” 范知易被扶了起来,阿宝拉着他的衣摆躲在他身后。 范知易看着少年被他们中的一人背在了背上,那人却走的脚下生风,不由佩服外加羡慕。 他轻轻按了按自己的老腰,痛的差点惨叫出声,再也不敢碰一下了。 今天又这么折腾,明天还不知道腿和腰会痛成个什么样。 不过无所谓,得救了,范知易一时有些不敢置信,他们就这样得救啦? 范知易尚且可以自己行走,小宝被为首的那位抱在怀里,路上向范知易解释这里不知为何一月前阴气浓厚,引发了鬼灾,于是他们门派立刻将这里的原住民都疏散离开了,而天云门的弟子则负责进入探查。 范知易不由看了昏迷的少年一眼,又是天云门,那个将原身抛弃在了鬼宅里的天云门。 范知易叹了口气,结果下一秒就被对方问道:“敢问两位隶属于哪个门派?” 范知易张口就来:“我就是个普通人,这位是我弟弟小宝,然后他呢……”范知易指向少年,“没有门派,就是个在江湖上随意溜达的,我们是因为一系列巧合认识的。” 确实挺巧,当时若不是少年拔剑而上,范知易和小宝已经命丧女鬼之口了。 对方点点头,显然信了:“不过当时我们明明已经将所有人都对照着名单疏散完了,为何三位还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这个啊,都怪我这兄弟侠义心肠,在疏散前,非要进去鬼宅一探究竟降妖除魔,我拉不住啊,然后稀里糊涂的,我们三个就都进去了。”范知易一派痛心疾首,连连叹气。 “那你们居然在里面待了足足一月有余!” 范知易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嘴炮开的有点大,但是现在想要收回已经不可能了,只能硬着头皮往下编排:“这不还是靠我兄弟嘛,厉害!而且中途遇到了你们说的那个什么天云门,他们也还是帮了点忙啥的。” 对方一听范知易这么说,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他们居然放任你们不管,呵,只能说,不愧是他们。” 感觉到有瓜,范知易来了精神:“天云门以前也干过这种事儿?” “天云门之徒,道貌岸然,心肠狭窄,特别是以新进弟子秉南冬一行为首,枉为修仙之人,若是要说他们做过的丧尽天良之事,十天十夜都说不完!” 范知易听的是一愣一愣的,他又没有之前的记忆,但是就凭系统给的原身的遭遇,连带着他心中对这个门派其实也没太多的好感,如今听来,点头附和:“确实。” 少年如今身体不行,而且据推断原身和少年应该都是天云门的人,对方对天云门这么深恶痛绝,范知易觉得有必要隐藏一下他俩的身份,免得半路又被扔回鬼宅当中去。 那人听着满意,于是对范知易笑道:“我们乃是九万里的弟子,我为何安,不知兄弟贵姓?” “免贵姓易,我叫易知饭,饭是吃饭的饭,因为穷苦人家的孩子嘛,父母取这个名字也是为了好养活。他叫年少,这个是代称,江湖游走的人,都喜欢给自己取代号。”范知易说起慌来,脸不红心不跳。 何安也是个爽快人,一路上范知易转着弯试探了很多问题,对方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让范知易大概对这个世界有了那么一点了解了。 说白了,其实这就是个修仙抓鬼的世界,天地阴阳失衡,人鬼相融,有违本序。 鬼伤人,杀人,扰乱人间,他们修仙的呢一方面不断修炼让自己靠近仙的范围,另一方面呢就是要去驱邪避鬼,积累善果,与邪魔歪道不死不休,为人间换来盛世太平。 感觉是个很普通的设定,就这种世界观,范知易看过很多相似的了,什么相对,什么仙鬼相对,现在也算是烂大街的梗了。 这本小说说起来不会是主角为了谈恋爱灭掉苍生的故事吧,如果真是的话,难道就没人为苍生发言吗? 谢邀,范知易现在就是苦逼苍生中的一员,默默祈祷千万别是这种套路。 他连主角是谁都不知道,而且这种剧情一般具有不可抗力,他这种小角色毫无挽救的余地。 对了,说起来,他还不知道系统让自己穿到这本书里来干嘛,白白到底多久回来啊。 “到了,这里就是我们的临时驻扎地。”何安友善介绍道,“我命人去给二位准备客房、热水还有吃食,这里很安全,可以放心休养。我去找大夫,待到这位兄弟醒过来后你们再做安排离开都可以。” 世上还是好人多,作为范知易在这个世界知道名字的第二个人,何安给了他一种温暖的感觉。 不过没多久,这种温暖的感觉就被浇灭了。 原因是范知易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驻扎地里会出现九万里的大少爷,好巧不巧,大少爷出来找何安看到了范知易和少年,好巧不巧,大少爷认识他俩,再好巧不巧,大少爷无情地揭穿了他俩的身份。 “何安,你捡两个垃圾回来干什么?”大少爷嘴角挂着轻蔑的笑,幸灾乐祸地捏住少年的脸翻了翻,“哎哟,秉南冬也有今天啊,落在了本少爷手上,还有他的……”大少爷将目光一到范知易身上,“小未婚夫。” 第13章 未婚夫 范知易本来是想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这笑笑了一半,他笑不下去了。 什么?未婚什么?未什么夫?什么婚夫? 何安连眼睛都瞪大了,念着范知易刚刚说过的名字,反应了过来,勃然大怒:“天云门之人,果然卑劣狡诈!” 大少爷抬高下巴用折扇指着范知易道:“把他俩给本少爷关到最差的一间房去,然后派人去天云门,就说他们的大师兄在我手上,拿……”大少爷数了数手指,随即烦躁地一挥袖,“他们门派最宝贵的东西来换。” 跟随着服侍他的弟子好奇地小声耳语问道:“少爷,天云门最宝贵的是什么?万一天云门装傻不认呢,咱是不是得说详细点?” 大少爷一扇子敲到对方脑袋上:“你傻啊,说话就是要这么说,他们门派什么最宝贵我怎么知道!” 范知易:“……” 然后他和这位终于知道了名字的少年一同被扔进了有床、有桌、有两床厚被子,甚至还有鲜花点缀的名为最差的房间,小宝则被何安带走了,大少爷说这是人质,让他俩别想逃跑。 范知易安慰小宝道明天就会再见了,让他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做个乖孩子。 送走了所有人后,范知易打了个哈欠。 哎,好歹可以睡个好觉了。 然后房间的门就又被锤开了,是何安带了一波人,往桌上放了一壶水和一盘糕点,随后有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过来,范知易下意识将秉南冬挡在了身后。 何安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已经没有刚开始那种好说话的样子了:“这是驻扎地的大夫,别用你那肮脏心思来揣测我们九万里,我们和你们不一样,要是想动你们自然光明正大出手,才不会玩下三滥的把戏。” 范知易悻悻摸摸鼻子让开了道,看着大夫给秉南冬把脉。 当时将秉南冬放在床上的时候范知易专门让那些人趴着放,毕竟带着昏迷的少年跑路的大部分时候都是拖着走的,范知易猜测秉南冬背后一定不好受。 趁这个机会,范知易向何安示好道:“何安……”他才念了个名字,何安就冷哼一声扭过了头。 范知易又绕到另外一边:“何安,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只是当时那个情况……” 这话像是戳中了何安的雷点,他一下子跳开,瞪着范知易道:“你又想给我灌什么迷魂汤,我告诉你,我上过一次当不会再上第二次了,离我远一点!” 好家伙,看来是完全没有可谈性了。 范知易还想着和何安打好关系说不定可以探出点什么,也不知道这里的那位少爷究竟是想拿他们做什么。 不会撕票吧? 这种新闻多了去了,虽然他们口口声声说不会做那么没有道德的事情,但是范知易被选中穿到这里,系统还临时放他不管,这本来就不道德。 就在此时,大夫向着何安微微一鞠躬,然后道:“这位公子只是损耗太多,多加休养就是。不过他的外伤比较多,背部受到剧烈撞击,伤到了心脉,背部、臀部及以下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在下开一剂药方服用三日,然后上药膏日日涂抹直到淤血消散即可,但是,还得慢慢静养才能完全康复。” 范知易有点心虚,范知易非常心虚,瞬间就不关心何安了,急忙问道:“那他多久可以醒过来?” “一日之内肯定是可以醒过来的,若是老夫没有猜错的话,这位公子其实是受到背部那道撞击一时气急没有缓过来所以才会晕倒的。” 范知易:“……”他有一种罪孽深重的感觉。 何安道:“烦请随我走一趟,向少爷汇报吧。” “是。” “等等,能不能也帮我看一下,我腰很痛。”如果说先前觉得这痛感尚且能够忍受的话,现在范知易简直是痛到想哭爹喊娘了。 在大夫的吩咐下,范知易脱下了身上唯一的衣服,这才看到他腰间那一圈血色的伤,像是要把他自腰劈成两半一样,比他预想的还要吓人。 这伤,就是在黑洞那里弄的。 大夫说他的伤口不是很深,不要沾水,好好养很快就会好的。然后给他敷了药,拿纱布裹了。 何安没忍住问了缘由,范知易老老实实说了,得到的回复是他命好。 说他俩当时应该是误入了阴阳交汇的地方,而那个黑洞就是两个空间的缝隙,照范知易那种做法,如果不是穿着什么法袍,估计早被截成两半了。 范知易听着,看向了少年身上的那件黑袍,然后想到了自己血的属性:“那个,沾了我血的东西可以留给我吗?” 何安和大夫看向范知易的眼神奇怪了起来,范知易顺着笑了笑,没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还有一个问题!”眼见着大夫要走了,范知易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老老实实举起了爪子,丝毫不耽误时间,“他是男的吗?” 何安、大夫:“……” 范知易和少年又被锁起来了,何安差人送了热水过来。 期间范知易想着要怎么处理这件和自己一起经历了大风大浪的衣服,还有刚刚沾了血的盆和水这些,最后决定把衣服挂窗子外面那蜡烛烧了,袅袅烟雾又引来何安看了一眼,没收了范知易的作案工具。 范知易能怎么办,只能嘱咐何安一定要想办法毁了染了他血的所有东西,至于何安他们有没有按照范知易说的去做,范知易就不知道了。 给秉南冬涂完药,范知易擦了擦额头的汗。 看着少年紫红一片的后背,原本如同上好羊脂玉的皮肤,必须得是大户人家养尊处优的少爷,被自己给糟蹋成了这样。 他本来听到未婚夫的时候,还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猜测少年是女扮男装,结果根本就不可能。 所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这个世界男男也是可以结婚的? 范知易给自己换了新衣,甚至还有条件洗了个澡和头发。 这对比起他在鬼宅的生活,简直是享受啊。 不过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他只好和衣躺在了少年身边。 其实刚刚给少年擦拭的时候范知易有认真对比过,这人长得确实帅,而且是那种一眼惊艳的帅气,而且身材也好。 简直是,人比人,气死人。 想着想着就裹着被子睡着了,范知易的睡眠质量在这里得到了提升,困意一旦涌上来,很快就会进入梦乡。 第14章 你确定你是男的? 第二天,范知易是被摔醒的,屁股那里的痛感犹新,腰上的痛更是难忍,他嗷嗷惨叫了几声。 突然从睡梦中惊醒让他下意识整个神经都紧绷了起来,以为又有什么鬼怪偷袭。 在地板上滚了一圈才停下,范知易看见秉南冬撑起了一半身体,手臂紧实有力的肌肉线条格外惹人注目,不过他的表情并不见得有多慈善就是了。 “这是哪儿?” “九万里的驻扎地。”范知易疼的半天站不起来,揉揉屁股又揉揉手臂,“我说,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非得把我踹下去。” “哼。”秉南冬冷笑了一声,随后像是终于恢复了知觉一样,疼地“嘶”了一声,又趴回了床上,“你的意思是,你找到九万里来了。” “是人家救了我们,要不然的话咱早就被鬼吃了。” 秉南冬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咬牙切齿道:“如果不是我让某个傻子放手那个傻子死活不放的话,至于沦落到这一步吗?” “……” “九万里找到我们的时候,我的状况如何?” “昏迷中。” 秉南冬没有立马说话,看着像是在计较着什么,而后又问:“庄愉景昨晚在吗?他是不是看到了我那副样子?” “谁?” “哦,我忘了你脑子现在不太好使,虽然以前也不怎么好使。” 范知易:“……”不想理他。 不过既然醒了,应该也就没啥好太担心的了,而且范知易见他精气神挺好。 按照那个大夫说的,接下来就需要再擦一次药了,范知易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和这个年纪比他小的少年置气。 他将那一盒药膏抹在手心搓了搓:“所以庄愉景是谁?” “九万里那个养尊处优、无所事事、偷鸡摸狗惯了的大少爷罢了。”秉南冬漫不经心道,“那小孩呢?” “他们带走了,不过我觉得应该不会对小宝如何的。这桌上有昨晚的糕点还有凉水,你要渴不渴?” “呵,你在某些事情上还真没什么心眼,都摸不清这九万里的人是个什么脾性,居然就敢吃他们的东西。” 这两个门派怎么回事,范知易听出了一股火药味:“他说他们门派很光明正大的,而且我也吃了呀,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说起来,挺好吃的。” “他说光明正大就光明正大,我猜猜,他们是不是还说了天云门的很多不是。说什么信什么,你是白痴吗?” “……你现在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胸口痛,背上也疼,我依稀记得这是昨天晚上某个傻子拖着我走造成的。” 范知易:“……”大哥你不是都昏迷了的吗,怎么还知道。 秉南冬瞥了他一眼,然后打了个喷嚏,看向自己旁边堆成山的被子:“还有,某个傻子自己有一床被子不够,还独占了我的床和被子。” “这个我可以解释,昨天晚上给你涂了药,想着等一会让给你盖被子来着……” 秉南冬皮笑肉不笑道:“结果后来自己却睡着了?”随后秉南冬却是神色一变,“你给我上药,上的谁的药?” “九万里啊。”范知易莫名其妙眨眨眼睛。 “笨蛋,你当真是失忆了?莫不是想借此搞死我,早知道就不应该回去找你。”秉南冬说着,坚持着坐了起来,闭上眼睛打坐探查自己体内情况。 范知易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这个少年出现在鬼宅不是意外,而是专门为了回来找他的! 白白说了,原身是被天云门故意抛弃在鬼宅才会因此而死的,不知道听到有人回来找过他,会不会得到点安慰。 不过安慰又什么用,人死又不能复生。范知易在心里叹了口气。 秉南冬运行了一个周天,发觉似乎没有什么问题,这才招呼范知易:“把衣服拿给我。” 范知易举起自己的手:“我手上现在全是药膏,等着给你上药呢。” 秉南冬的面目表情僵硬了一瞬,几乎想都没想就拒绝道:“不用了!” 对于对方这神奇的态度,范知易也不多说了,直接上手:“你自己擦得到背后才怪,别犟啊。” “你给我……嘶。” “看吧看吧,你别折腾,我给你抹完就好了。”范知易放轻了手上的动作,这小伙子怎么这么闹腾呢,他又不会对他干啥。 抱着这个世界可能会存在奇怪设定的敬畏,范知易又问了一遍:“你确定你是男的?” 秉南冬瞪了他一眼,十分抗拒:“别给我用九万里的药!” 最终范知易拗不过他,不过好在药也上了个七七八八了,他也就由着少年自己折腾去。 这大夫的药果真好用,范知易肉眼可见的感觉到少年背上和胸前的伤好了很多。就是苦了自己,这腰啊,这腿啊,还有这手,疼死了。 就在此时,屋门被推开,秉南冬估计是想要骂范知易的话还没出口硬生生卡回了喉咙里,和范知易同时望向门口。 范知易还半跪在床上举着手,秉南冬侧坐着,两人都衣衫不整。 进来的人“啧”了一声:“我还以为怎么了,结果是你们俩在干些见不得人的事。只能说不愧是天云门,整天到晚脑子里就没点正事。” “是么,我们天云门可不像某些门派,只会听墙角。”秉南冬反唇相讥。 庄愉景一瞬间气急:“你胡说什么,本少爷才不屑听你们两个的龌龊事!” “哟,对号入座呢。” “……”庄愉景死死盯着秉南冬,恨不得咬死他。 “……”秉南冬狠狠盯着庄愉景,恨不得将他戳成筛子。 这个时候,就会出现那句经典台词,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的话,双方都死了千百次了。 范知易深知不要去劝架免得被误伤的道理,他不过一届小小平民老百姓。 结果下一秒,庄愉景就双手环抱将火苗转向了他:“秉南冬,如果不是你这位……小未婚夫苦苦哀求本少爷,在本少爷门前哀嚎不止,本少爷嫌晦气,你以为我想救你?” “哦。” 第15章 听说我想嘎了你? 秉南冬满不在乎的样子更惹得庄愉景生气,当即剑眉一拧:“说起来你还不知道吧,你这小未婚夫可不简单,当年啊,专门找到我,要我伙同他杀了你呢。”庄愉景露出一抹挑衅的笑,“我还以为把你俩关在一起他真会给你一刀。” 范知易:“啊?”什么,你们在说什么?原身想杀这个少年? 不是,范知易有点头大。 “你看,这还装上了,你们天云门的人,就是徒有其表!” “他很快就不是天云门的了!”秉南冬站起来,盯着庄愉景,“出去。” “这是本少爷的地盘,本少爷想在哪儿就在哪儿。” “哟,你们九万里难不成还喜欢偷看别人换衣服?” 庄愉景气的脸都绿了,眼见着秉南冬慢条斯理地开始穿衣服,他看着就更来气,一下子摔门而出,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范知易:“那我……” “滚。” “好嘞!”他打不过,他惹不起,他就苟着吧,哎。 范知易出门后长舒一口气,他的身上还有长跑后遗症,而且因为早上秉南冬的那一脚,范知易觉得自己全身都要废了。 他知道青春期的孩子脾气不稳定,也知道现在的孩子力气都大,但是没想到会这么疼。 不过,范知易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大少爷会等在外面,看着他揉腰的动作眼睛中的嫌弃不言于表,连带着一直在门外的何安也急急地往后退了几步,和他隔开了距离。 有必要这么夸张吗亲,又没有发生什么。 作为一个现代人,还是一个资深网络文学爱好者,范知易看文的范围很广,虽然没有专门去看过一些书,但是作为流量密码,有些男频小说也会有点子那种意思。 范知易的观点就是,尊重并理解。 但是,他本人母单这么多年,对任何人都没有心动过,除了钱,属于是将月老的红线牵到财神殿前然后长跪不起的那一类型。 但是吧这大少爷不搭理他也好,说多错多,免得露馅。 “喂,就你呢,喂。” 自己不去招惹麻烦,并不代表麻烦不自己来找你。 大少爷吩咐范知易自然不敢懈怠,这个世界不知道有没有法律什么的,捏死他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范知易看过去,扬起一个礼貌的微笑。 庄愉景问道:“你到底怎么回事?” 范知易:“???” “你不是当时来找我的时候说什么厌恶秉南冬恨不得他去死吗,求我和你合作,昨晚那么好的机会怎么不下手?” 范知易顺着说下去:“那我当时求你的时候你答应了吗?” “哼。”庄愉景格外不屑,“本少爷虽然看不惯秉南冬,但更看不惯你这种城府极深的阴险小人,不屑于合作这种事情。” 探到了消息的范知易接着道:“既然这样,那我有什么把握在你的领地上能够杀了他。” “原来是这样。” 就在此时,门被“哐啷”一下打开了,秉南冬穿戴整齐,背上仍旧背着他的剑,只是唇色有些发白,背上依旧背着他的宝剑,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范知易,看向庄愉景:“孩子呢?” 范知易察觉到了少年对自己格外不爽,这种不爽比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更甚。 不是吧,他刚刚说的话不会被听到了吧?他是瞎说的,他可以解释的! “还在睡,我会对个孩子做什么?”随后,庄愉景幸灾乐祸反问,“所以你是被你的同伴抛弃了,然后不敌那些恶鬼,仓皇逃跑中成了这副鬼样子?” 秉南冬:“……”他觉得比起这个,似乎被范知易摔晕了拖着行了一段路更丢脸。而且如果告诉庄愉景自己是为了救范知易才回去的,让人很不爽。 见秉南冬不回答也丝毫不影响庄愉景的心情,觉得自己终于扳回一局了:“听何安说你们是从薛宅出来的,那里现在情况如何?” “阵法恐怕支撑不了太久了,里面不知道为什么,阴气加重,恶鬼滋生。” 庄愉景点点头:“那是你没见过世面,听城中百姓说,薛宅开始出事,是从他们的女儿身死后,肯定是这死去的小姐心有不甘才会化成恶鬼作孽。将这最厉害的除掉了,其他的都是小问题。” 秉南冬嗤笑一声:“说的容易你怎么不去除掉她试试?” “如果是本少爷遇到了,绝对让她有来无回,才不会像你这么狼狈。”庄愉景翻了个白眼。 眼见着少爷要开始信口开河了,何安立刻轻咳一声:“少爷去用早膳吧,待会儿还要巡城呢?” “说的也是,本少爷还有正事要做,何安,你把他们三个扔出去,看着就烦。”庄愉景摆摆手。 何安附在他耳边小声道:“那赎金怎么办?” “管他怎么办,本少爷差他这点东西嘛?不过如果送来了,照收就是了。” 眼见着要被扫地出门了,范知易抱着求个心安的态度开口道:“那个,所以昨晚我让帮忙处理的东西都处理了吗?” 庄愉景一脸困惑:“什么东西?” 何安小声说与他听了。 听罢,庄愉景满不在乎:“就你那些东西能有什么特别的?” 范知易一张嘴,然后发现自己不能说话了,瞬间吓的脸色大变,求助地望向秉南冬,指着自己的脖子。 对此,秉南冬回了他三个字:“我做的。” 范知易:“……”大哥,你有病是吧? 庄愉景才懒得看他们在这里不知道搞些什么名堂,大摇大摆地摇着扇子从秉南冬身边走过,突然轻声道:“本少爷是舍不得你死的窝囊,特地提醒你,小心点范知易。” “你最好别蠢到真的进薛宅,死我前面。” “你……好!”庄愉景被气笑了。 然后他们三人真被扔了出来,准确来说,是范知易一个人被扔了出来,因为他实在是全身酸痛走不快了,而小宝则是穿着一身崭新的衣服被秉南冬抱在怀里,他俩是好好走出来的。 “拿着,少爷吃不下,赏你们的。”何安将一个油纸包扔过来。 秉南冬没接,范知易有眼力见地接住了,因为不能说话,只回了一个感恩的笑,换来何安没有好脸色,也换得秉南冬扭头就走。 “唔唔唔唔唔。”范知易解释,不过估计少年也听不懂。 有一说一,这油纸包里的东西闻着挺香。 第16章 挽救一下 秉南冬没理他,解了范知易的禁言,步伐很快地朝着驻扎地外的林子里走去。 范知易跟的有些吃力,得走上一步,跑几步,他本身就难受,还这样,没走多久就摆摆手:“我不行了,停一停吧。” 秉南冬没理他,范知易明白过来,少年对原身想杀他的事情怀恨于心!是个人都会觉得很膈应的,更别说原身之前和少年还是那种关系! 哎,他本来可怜原身,现在觉得原身也是非常地不简单。可恶,可怜的人明明是他自己! “那个……其实那件事我可以解释的。” 秉南冬没理他,范知易叹了口气继续鼓起勇气追过去,没办法,要是想活下去,他最好还是跟着少年:“就是去找那个少爷的事情,我真的可以解释的。” 秉南冬终于停了下来看着他,面色不善,隐隐有几分嘲讽:“你不是失忆了么?” 范知易张了张口:“对,我完全记不住了,所以刚刚突然被问起的时候挺慌的,我其实蛮怕自己说错了话给你添麻烦。” 可能是因为从小就依靠自己比较多的原因,范知易其实很不习惯依赖别人,给别人添麻烦,这会让他觉得欠了别人什么,想要立刻更多地去弥补,这样心里才会好受许多。 不过对少年,范知易知道在少年看来自己这个拖油瓶很烦,但是为了活命自己也别无办法,只能像个死皮膏药一样地跟着他。 秉南冬并没有完全信范知易的话:“我见你回答的挺利索,就像是没有失忆一样。” “天地良心,我真记不得了。”范知易举起三根手指头发誓,“对于那些对不起你的事儿,可能还有更多,我很抱歉,虽然道歉没什么用,但真的很抱歉。” 范知易不知道原身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做过其他什么,但可以肯定,原身和少年之间的关系很奇怪,什么奇奇怪怪的未婚夫设定,作者君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谁知道,秉南冬抿了抿唇,而后道:“其实,也不全是你的错。”说完,就往前走了。 范知易抬头看向前方的秉南冬,对方的脚步慢了下来,甚至还挑眸回看了他一眼,语气仍旧傲气到了极致:“如果连这种速度都跟不上,那你还是回去喂鬼吧。” 范知易突然发现,这少年怕不是有点子傲娇属性在身上。 不过趁着现在少年心情不错,范知易决定得寸进尺:“所以,我们之间的那啥未婚夫究竟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秉南冬答道,“回去后,我会继续向父亲请求解除婚约的。” 婚约!范知易如遭雷劈,已经订婚了?他无法想象那个场景,指了指自己:“我是你的未婚夫,所以你是未婚妻,但你不是男的吗?” 秉南冬实在是没有忍住,那看白痴的目光犹如实质:“此为结为道侣,未婚夫是庄愉景瞎说的。” “噢噢,那个大少爷就是叫庄愉景是吧?” 秉南冬简直不想理他:“对,还有什么想问的,一口气说出来,我没那么多闲情雅致听你胡扯。” 总体的世界观其实在何安那里已经问出来了,目前也看出来九万里和天云门貌似是两个门派互相看不顺眼,范知易还是更想知道些和自己相关的事,这样后面方便一些。 “所以你之前就申请过解除婚约,你不喜欢……”范知易把我压了压,感觉莫名羞耻,于是换了种说法,“你对这门婚事不满意。” “……不满意。” “我失忆之前是待在天云门?” “对,你本来是范氏旁支的小儿子,因为极阴八字和纯阴血的原因被天云门选中,自小就接到了天云门抚养。” “你说的那个八字和血有什么好处?” “招鬼算吗?” 范知易:“……我难道不是什么天赋异禀、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 “不是。”秉南冬回答的利落干错。 范知易屈服了,退一万步讲:“那和你一样甩符咒、隔空操剑、驱鬼之类的这种,我总会一点点吧?” “你一点都不会,你在学堂学了十几年,一无所成,连画的符都没有半分作用。” 虽然知道少年说的是真的,但范知易多多少少是受到了沉重打击,那这不就是具废材身体,白白啊,你是想我死在这个世界嘛? 呜呜呜,你到底多久上线啊? 范知易简直要泪流满面了:“这样的话,那我这个体质对你有什么好处,才会被挑选来和你那个?” “我怎么知道?”秉南冬没好气道。 范知易乖乖闭嘴,结果秉南冬又偷偷瞥了他一眼,缓和了声音:“还有什么想问的?” “如果,就是说如果我真和你解除了婚约,我会如何?” “你会离开天云门,但我会给你一大笔灵石,你可以去做任何想做的事,不再回范氏也无所谓。” 离开天云门和范氏,听起来确实蛮有活人的,但就凭他这个体质,怕是麻烦不断:“有了灵石我就可以租借像你这种会法术的大侠保护我吗?” “可以。” “你打算给我多少,租一个保镖多少钱?”范知易总得为自己的以后打算吧。 “由我主动解约,天云门理亏,会赔你至少一百万灵石吧,你若是要租用顶尖的修者,至少俸禄是一月万灵石起,一般的应该几千左右。”秉南冬算了算,也跟着范知易皱了皱眉,“我可以每月将我的俸禄也给你一半,我一月月钱是一千灵石。” 这么一对比下来,当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不知为何,范知易就联想到了自己的工资,这就是同等打工人的心酸吗? 他看见秉南冬有些臊的脸红,随后不自然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教育道:“你总不会是一直想着坐享其成吧,你得自己去赚灵石,一百万灵石放普通人身上,足以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但我不是普通人啊,我体质特殊着呢。”范知易反驳,“而且我现在什么都记不住了,万一你的申请明天就成功了那我怎么办?” 第17章 上药 范知易还没习惯改变自己的语言习惯,秉南冬听起来稍稍需要转换一下才知道他的大致意思,答道:“不会这么快的。” “为什么?” “你哪儿来的那么多为什么,说不会就不会,总之在这段时间,我会带着你熟悉修仙界的。” “那你能带我钱生钱吗?” “休想我带你去赌博,我从不踏入那等地方!” “生钱不一定就要赌博啊,还可以做生意,你会吗?” 秉南冬憋红了一张脸,但又实在是好强,不承认自己不会,也就没有回答。 范知易体贴地换了一个问题:“那范氏是什么样的,我不能再回去了吗?” “最好不要,那不是个好地方,你上有几位表兄弟和哥哥,且你身份并不受宠,加上这个体质,一直备受冷落和偏见。” 其实更甚,秉南冬第一次见范知易其实不是在范知易被接到天云门的时候,而是他随着长辈出任务,正好与范氏一同,见过他们用范知易做诱饵引诱目标任务出现,他看不下去出手相助,但范知易并没有对他表示感谢,而是又随着范氏回去了。 秉南冬深知自己只能救对方一次,后面想让天云门的长辈帮帮忙,再然后,就是范知易被选中成了他的道侣接入天云门。 但既然忘了吧,秉南冬也就不想说给范知易听了。 两人走了一天,找了一处空旷的地方生火,幸好秉南冬随身携带了火折子,只需要找些干木头就行了。 范知易因为腰上有伤不好弯腰的缘故,捡的比较慢,倒是小宝,吭哧吭哧地就抱了一堆又一堆的木材跑来跑去。 拾了木材回来,范知易累得撑着一个树干站着喘气,看着秉南冬将火折吹亮,温暖的火光瞬间驱散了林中的黑暗和冷气。 秉南冬做完了后,就掏出自己的剑,又开始细细擦拭了。 范知易将今天九万里给的吃食分给秉南冬,秉南冬还是不肯吃一口,范知易也就不强求,和小宝分着吃了。 “你很宝贵这把剑啊,早上擦了一次,现在又在擦。” 秉南冬连个眼神都没给范知易:“因为某人碰过,不干净了。” 范知易:“……”他觉得这个人在diss他。 可恶,如果不是自己,你这把剑早落在鬼宅里了! 就像是知道范知易心里在想什么一样,秉南冬将擦拭好了的剑反手插回剑鞘里,抬眸抱臂看着他:“如果不是某人死活不放手的话,我就不会昏迷,我不会昏迷,我的剑自然也就不会沦落到那个地步。” 胡说! 范知易反驳:“那还不是因为救你心切,我这腰还是为了拉你废掉的呢!” “我当时明明说了我有其他办法。” “我怎么知道你这是不是为了舍己为人让我逃生瞎编的?”不过现在看来貌似不是。 秉南冬张了张口,最终却什么都没再说了,掏出自己的干粮开始啃。 范知易慢慢坐下继续嘀嘀咕咕:“而且我昨晚是对着光给你擦干净了才放回去的,保证连我的指纹上面都没。” 三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小宝抬头看了看范知易和秉南冬,眨了眨眼睛。 最后是秉南冬轻咳了一声,不自然道:“要喝水吗?” “喝呀。”范知易在一般情况下不是喜欢计较的性子,掏出腰间挂着的上次秉南冬留下的水壶,给它满上了一部分,然后先递给了小宝喝。 “对了,你背上的伤要涂药,你过来我帮你涂。”范知易说着就从怀中摸出了几个瓷瓶摆在地上,有秉南冬给他的,还有那个大夫给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都喜欢用瓷瓶装,不好揣不说,还容易碎,范知易要边走路边把它们揣稳已经废了很大力气了。 火光跃上范知易的眉眼,衬的几分温柔动人。他的样貌本就清秀,此番更容易让人心生好感,不由令秉南冬也多看了几眼,他从未见过这个人在自己面前这般模样。 范知易一抬头,将见秉南冬被映照得深沉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不是,大哥你又想起了哪一茬,我没有原身记忆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范知易讨好地将药瓶晃了晃,试探道:“我帮你?” 秉南冬偏过头,格外冷酷地拒绝了:“不要。” “但是医生说了要好好上药,今天中午就因为赶路没上了。” “医生?” “大夫,大夫。”范知易嘿嘿一笑,然后尝试着站起来,秉南冬满身防备地往后退了一点,瞪着他,“你干什么?” 范知易觉得自己像是那种要调戏黄花大闺女的恶霸,不是,对面这个战斗力不知道是自己多少倍的人怕他干什么。 既然对方不愿意范知易也不强求,他知道秉南冬讨厌他,现在虽然说开了一部分事情,但是估计对方对他的印象更不好了。 于是范知易将药瓶递过去:“你确定你要自己擦药,背上的伤一个人搞不定吧。” “我伤好了,不用。而且,那九万里的药你用着也不怕有问题。” 有问题,有问题的话昨天晚上就出问题了。你们这两个门派还真是怪的咧,说感情不好,也没见对你这个昏迷中的伤员干些什么,说感情好,互损起来丝毫不留余地的。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相爱相杀。 算了。 范知易开始对着秉南冬解腰带,秉南冬一见他这架势,连眼睛都瞪圆了几分:“你干什么?” “那你帮我擦一下药呗,我后面够不到。”范知易是好孩子,他又没有少年那身好本领,好好擦药伤才能快点好。 今天走了一天,范知易都不敢弯腰什么的,就怕这尴尬的伤口位置会再次裂开,简直折磨死他了,稍稍动一动腰什么的就发疼。 秉南冬抿了抿唇,看着极其不乐意,但是最后还是道:“转过去。” 范知易一听立马屁颠屁颠地背对着秉南冬跪起来,将衣服一拉到臂弯的位置。 他为了不碰到伤口,今天衣服和裤子都系得松垮,此番将衣服一褪,就能够看到腰间那一圈触目惊心的伤。 第18章 遇雨 范知易的这副身体其实偏瘦,穿上衣服就觉得瘦弱,不过脱掉衣服的话还是可以看到覆了一层薄薄的肌肉,。 看得出原身也是有在好好锻炼的,否则之前在鬼宅大逃杀的时候范知易也不能跑的那么起劲。 他抬了抬手,示意秉南冬伤药在自己手里,结果下一秒,冰凉的触感猝不及防贴到了范知易的后腰间,冻得他瑟缩了一下,还有短暂的刺痛。 秉南冬像是知道会发生什么一样按住了乱动的范知易,他的手心的温度贴着皮肤传了过来。 少年朗声道:“我这药膏比九万里给的好多了,他们的你可以扔了。” 范知易疼的龇牙咧嘴:“哦。” 秉南冬虽然看着脾气差,但是上药的手法是轻柔的,除了药膏刚开始带来的痛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了。 上完后他把药往范知易另外一只手里一放:“手臂上的伤别忘了也要涂。” “那你昨天给我的药怎么办?”范知易指着地上的那一堆。 “那个是止血的,另外一瓶是掩饰血腥味的,这个是帮助伤口恢复的。”秉南冬难得有耐心心平气和地和范知易好好解释。 范知易点点头,靠近火堆,借着灯光看的清楚一点,给自己前面和手臂的伤上药。 上完药,范知易把衣服穿好,看过去,秉南冬不知道什么时候背对着他靠着树一动不动,像是已经睡着了。 突然左腿被紧紧抱住,恰好按着了范知易的酸疼的大腿肌肉,痛得他哼了一声,看着小宝挤出一抹笑:“小宝乖,哥哥腿疼,最近别这么抱哥哥哈。” 小宝放开手,抬起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范知易。 范知易心里喜欢这孩子的紧,伸手将他嘴边的糕点渣子抹去:“小宝,我们也去睡觉吧。” 范知易将秉南冬给他们夜里搭着的外袍一件盖在小宝身上,讲了个小红帽的故事,将小朋友哄来睡着了。他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也睡了过去。 没过多久,开始下雨了,先是一颗两颗,紧接着是数不清的雨滴紧跟着打下。 范知易一下子睁开眼睛,小宝也醒了过来揉揉眼。 范知易将外袍拉起来遮住小宝,然后看向秉南冬,却见对方上半身未着衣物,正有些手忙脚乱地在将衣服拉起穿好,然后故作冷静地看向他们:“下雨了。” 不知是不是火光的缘故,范知易觉得他脸色微红。 秉南冬走过来撑起了一个结界,让三人避雨。 看小说的时候就常常惊诧于这种奇幻的修真世界设定,如今更是不管亲眼目睹多少次施法念咒现场,范知易都会十分捧场地发出一声“哇”的赞叹。 秉南冬见他这副模样,神色缓和了不少,眉眼间流露出几分少年意气。 范知易忍不住上手摸了摸透明的结界,可以触碰到实体,穿过的时候手也有明显的感觉。 雨被隔绝在外面,火堆没多久就被浇灭了,四周恢复了一片黑暗,范知易收回沾了些雨水的手往身上擦了擦。 还好他醒的及时,和小宝都没有淋上多少雨水。 秉南冬道:“走吧。” “去哪儿?” “找可以避雨的地方,我记得附近有一个废庙。” “但是这不是有结界吗?现在天太黑了,加上下雨……”范知易突然顿住了,这个结界不会是要靠着秉南冬消耗修为来支撑吧,他记得大夫说过秉南冬的症状中有一项是消耗过度,“行,走吧。” 范知易突然改口让秉南冬猜到了他的意思,抬起下巴不屑道:“不过是个小小的结界,撑个一年半载都没什么问题,我只是不想一直给你撑罢了。” 行吧。 范知易表示理解,点点头附和道:“这倒也是。” 谁知道他这么说秉南冬还不高兴了,范知易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到他了。 这哥怎么这么喜欢生气,生气多了可对身体不好。 因为秉南冬背后有伤的缘故,范知易的腰也疼,所以最后小宝必须得自己跟着他们一起步行了。 这孩子很乖,也不抱怨什么,就静悄悄地牵着范知易的手走。 范知易没有夜视的能力,即使视线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也还是没有办法看清路,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秉南冬。 幸好秉南冬走的也不快,要不然范知易不知道自己要摔几次。 雨声夹杂着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这片白天看来还没什么的树林突然变得格外可怖。摇曳的树梢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前方的黑暗让人无端生出几分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范知易看了一圈黑漆漆的四周和密不透风的上方,发出痛苦哀鸣:“我们还有多久才到啊?” “快了。” “你刚刚也是这么说的。” “……” 范知易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不是。” 范知易突然感觉自己长脑子了:“既然附近有废庙,为什么刚刚咱们不直接去废庙里?” 说到这,秉南冬来了精神,拉长了声音道:“还不是因为某个人要死要活地喊着自己腰痛腿痛全身都痛,再也走不了一点了。” 范知易:“……”私密马赛。 不知道还要走多久,范知易最后实在是心疼小宝了,于是忍着腰痛缓缓地把小宝抱了起来。 “哥哥,我自己还可以走的。” 范知易冲着小宝笑笑:“没事,困的话可以先睡会儿。” 不过范知易貌似是对自己的臂力过于有信心了,等他手臂实在是累得不行的时候秉南冬也没有带着他找到废庙。 小朋友睡眠都挺好的,这一点当时在那个闹鬼的客栈里范知易就见识过了。 虽然小宝说了自己不困,让范知易累的话可以放他下来,但是没多久还是睡着了。 范知易深呼吸了一口气,问道:“还有多久啊?” “快了。” “你觉不觉得这话在几十分钟前似曾相识?” 秉南冬终于将视线挪到了范知易身上,似乎是良心不安,伸出手:“给我抱吧。” 范知易当然不可能拒绝:“行,你抱不动的时候我们再交换。” 比起上次,这次秉南冬抱孩子显然就熟练了很多。范知易小心伸展了一下自己的双臂,感叹出声。 第19章 现在是鬼故事时间 秉南冬看向他:“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孩子?” “啊?不为什么啊,就是很喜欢呗。” “哦。” 范知易突然正经了语气,煞有其事道:“你不会以为我对这孩子有什么企图吧?虽然以前的我不是个好人,但失忆之后,我想做个好人了。” 换来的是秉南冬的一声嗤笑,显然不信。 不是大哥,你就不能配合一下吗,你这样显得我这演独角戏的人很尴尬啊。 范知易摸摸鼻子:“反正你放心吧,我真没啥坏心思,就是见这孩子可怜懂事,心疼他而已。” 范知易本身也是个孤儿,受到社会和国家的资助才有了现在的生活,所以听到小宝的遭遇,很难不同情于他。 “嗯。”秉南冬高冷地回了他一个字,“你讲的那个故事,好奇怪。” “什么故事?” “就是狼吃掉了小姑娘,最后又被猎人剖开了肚子救出了所有人的故事。” 范知易反应过来秉南冬说的是自己先前讲的小红帽,这个故事在现代都市流传广泛,几乎是每个小朋友的必备睡前故事了,范知易小时候听也没觉得奇怪。 “我还以为你当时睡着了。” “那还不是因为……”秉南冬没说下去。 偏偏范知易是个好奇的性子,接话问道:“因为什么?” 秉南冬盯着他,然后缓缓勾起了一个笑:“我也有个故事。” 正好走路也无聊,范知易道:“说来听听。” “民间传言,说在下雨天,走在树林里不要抬头,你知道为什么吗?” 范知易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咽了口唾沫:“为,为什么?” “因为会看到吊死鬼。” 范知易:“……” 秉南冬看热闹不嫌事大,向范知易描述:“就是那种舌头吊的很长,眼睛睁的很大,挂在树枝上摇摇晃晃盯着你的吊死鬼。” 范知易:“……”谢邀,他已经脑补了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鬼在他头顶上方晃悠了。 强忍住抬头往上看的冲动,范知易觉得自己现在哪哪儿都不自在。 正巧,此时树林被闪电照的惨白,紧接着雷声大作。 范知易被吓得炸毛了,整个人愣在原地,然后就听见了秉南冬听起来心情不错的声音:“骗你的,前面好像到了,走吧。” 范知易有些时候,真的很想给前面那个人邦邦两拳。 秉南冬果真没有说错,前面就是废庙,屋顶是好的,没有漏水,范知易见秉南冬取出了一根蜡烛,点燃了放在供桌上。 这供桌什么都没有了,供台的位置也是空空如也,幸好没有什么像之类的,要不然在这种打雷下雨还没灯没人的环境下,范知易看到了真的会被吓死。 秉南冬带笑问他:“我又想起了一个关于废庙的故事,想听吗?” “不想。”范知易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回答的,但是没过多久,他人菜爱玩的属性大爆发,巴巴地赶着问秉南冬那个故事是什么,然后收获了一个鬼故事,成功地被吓得缩成了一团。 废庙漏风,范知易更冷了。 他就是自作孽啊,自作孽不可活,范知易在心里给了自己两巴掌。 幽暗的火光并不能驱散刚刚秉南冬讲的故事带来的阴影,范知易想找个人聊天:“你为什么知道那么多关于阿飘的传闻啊故事啊之类的?” “阿飘?” “就是那个。”范知易暗示道,“那个,你懂吧。” “我是干什么的?” 范知易恍然大悟,对哦,这位哥就是捉鬼的诶。 秉南冬一看他豁然开朗的样子就知道他反应过来了,轻笑了一声:“白痴。” 范知易:“……那你还有很多故事是吧?” 秉南冬张口,范知易立马靠前阻止道:“等等等等,晚上别讲,明天白天再说。” “也没见你以前害怕过这些?” 范知易心中一咯噔,打哈哈:“这不是失忆了吗?哈哈哈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 “……”你一句话不怼我你不自在是吧。 秉南冬靠在边上闭目养神,小宝也睡着了,整个寺庙静悄悄的,外面雷声没一会儿也消停了下来。 烛火飘忽不定,明明灭灭。 范知易害怕极了,他一闭上眼脑海中就会浮现出秉南冬讲的鬼故事里的画面,草木皆兵。 他瞄了一眼秉南冬,然后慢慢往他那里挪了一点,见对方没有反应,就又挪了一点,在只隔了点距离的旁边位置如释重负地寻了个舒服的角度,闭上了眼。 范知易其实是睡不着的,但是困意来袭,他迷迷糊糊陷入了梦乡。 不过不多时,范知易听见旁边有动静,声音很小,但因为他今晚睡眠浅,还是被吵醒了。 范知易皱了下眉,不会吧,不会又是那啥吧,怎么办,秉南冬他们还在吗,别又是他一个人直面恐惧。 范知易的心脏咚咚狂跳,他不敢睁开眼,内心天人交战。 紧接着,声音好像变远了,窸窸窣窣的。 范知易忍不住悄悄抬起了一只眼皮,发现面前并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这才松了口气。 烛光还在,小宝也还在,但是秉南冬呢?去哪儿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还继续着,范知易想到不会是有蛇之类的吧,毕竟这里是野外,碰到这些东西也正常。他放轻声音起身,慢慢朝发出动静的地方走过去,然后顿住了。 原来是秉南冬脱了上衣在自己给后背上药,因为不方便的缘故,所以即使他刻意掩饰,还是弄出了些声响。 突然间,秉南冬像是觉察到了什么扯过衣服侧身看来,目光凌厉。 范知易双头高举,呈投降状走了出来。 双方视线交接,范知易倒是不觉得有啥,以前他也帮室友擦过药,而且他上大学的时候洗澡得去公共澡堂,大家都是一起光着身子洗过澡的交情,你有的我也有,除了前几次不自在不习惯,其他的没什么好太害羞的。 于是见少年这么辛苦,范知易自告奋勇:“我帮你吧。” “不用!” 第20章 害羞 范知易叹了口气:“如果你的伤不赶紧好起来的话,要是之后又遇到了鬼啊怪啊的怎么办,我可干不过他们。” 秉南冬似乎有些犹豫,但仍旧要强道:“就算这样,我也能一剑斩杀他们。” “是是是,你最棒了。” 秉南冬瞪了他一眼,又转过身去。 “那我过来啰?”范知易试探着往前迈了一步,见秉南冬没有反应,这才走到他身后半跪下,正准备掏药呢,就听秉南冬说:“用这个。” 又是一盒膏药,范知易不由感到惊奇:“你们这出门都带这么多药的吗,你这袋子可真是个好东西。” “此为乾坤袋,你也有。” 范知易乐了,他看许多修仙小说的时候,这种袋子无非两种叫法,要么称为乾坤袋,要么称为芥子空间,没想到这本小说中也是如此,作者敢不敢取个新颖一点的名字。 不过嘛,有这么一个东西确实很方便,可以把那些药瓶装进去不是,以后还可以把秉南冬会给他的灵石通通藏里面。 “那我的在哪儿啊?” “我怎么会知道……嘶。”秉南冬冷不丁痛出了声,然后立刻收回,咬着牙不肯再发出一点声响。 范知易下意识停止了动作:“我手下重了?” 秉南冬没理他。 哎,他们两个伤患带一个孩子,这征程简直不要太难。 因为视力有限,范知易只能靠近一些,他提议去有光的地方,可奈何秉南冬这死小子说什么都不肯,还嫌弃范知易的呼吸喷在他背上很不舒服。 感情他现在连呼吸都有错了是吧? 范知易怕有疏漏,给他整个背都抹上了药膏,然后出于好心问道:“你屁股和腿那里擦得到不,需要我帮你一起擦了吗?” “你!”秉南冬立刻蹭地站了起来提起剑裹住衣服迅速远离范知易,像只炸毛了的猫咪,整个人显得张牙舞爪的。 如果不是因为周围太黑,范知易一定能够看见秉南冬迅速红透了的脸。 范知易眨了眨眼,他这不是在正常不过的关心慰问吗?怎么反应这么大? “你……”秉南冬憋了许久,憋不出一个字。 范知易点点头,疑惑道:“我……” “你说话怎么,怎么这么粗俗!” 范知易:“……”粗俗,他哪儿粗俗了,这不是正常部位吗?还是因为这个世界不能这么说? 那屁股的书面语是什么来着,他还以为这个世界连男男结婚都习以为常了,属于比较开明的那一类呢。 秉着人道主义精神,范知易换了种问法:“那你的臀部现在需要我帮忙吗?”怎么感觉怪怪的。 此话一出,杀伤力极强,双方都陷入了沉默。 范知易觉得沉默久了就会尴尬,虽然现在已经开始尴尬了,不过他还是决定做率先开口的人:“其实没什么,你昨晚昏迷的时候,全身的药都是我涂的。” 秉南冬:“……”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范知易看到秉南冬又后退了几步,如果不是场地限制,范知易怀疑秉南冬能退个十万八千里。 随后秉南冬深呼吸了一口气背过了身去,独自走回到有烛光的地方躺下了,身影安静得可怕。 范知易用自己不怎么聪明的脑袋想了想,回味了一遍自己说过的话,还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是他神经太粗了? 不是,秉南冬的屁股和腿不上药真的没关系吗? 范知易走过去,见秉南冬死死闭着眼皱着眉头装睡,便轻手轻脚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刚坐下,就听见秉南冬迅速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夜里降温,加上废庙通风性极好,冷飕飕的。 幸而穿的和搭的衣服都挺保暖,让范知易还眯着了一小会儿,只是快天亮的时候范知易实在是冷的睡不着了,睁开眼发现秉南冬又不见了,只留了一件衣服盖在小宝身上。 外面还有雨声,范知易裹着衣服刚到门口,被冷风冻的哀嚎不止。 他转而看向不知道在门边坐了多久的秉南冬,对方眼下一片青黑,感觉憔悴了不少。 范知易刚想说几句关心的话,结果秉南冬就猛地站了起来迅速向着旁边挪动和范知易拉开距离。 范知易:“……”他有那么可怕吗? “那个,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秉南冬就瞪了范知易一眼。 范知易看他那想把自己给生吞活剥的样子,瞬间不敢说话了。 不是吧哥,我没惹到你吧。 他本来还想让少年帮他装装东西的,这些瓷瓶带着老难走路了,他又舍不得扔,万一以后就派上用场了呢。 细雨迷蒙,山路本就坑洼,现在已经积了很多大大小小的水凼了。 范知易不喜欢下雨天,不喜欢这种潮湿的感觉,特别是在他的鞋还不防水的情况下,湿湿的很难受。 就在此时,他发现雨中从远处貌似飞来了一个什么东西。 随后却是秉南冬伸出手,那东西就落到了他手中。 范知易好奇地望过去,发现是一只千纸鹤。 秉南冬将纸鹤展开,扫视完毕后直接在手中幻化出火将其烧毁了。 注意到有一道炙热的视线停在了自己身上,秉南冬瞥过去,就看到了范知易闪闪发亮的眼睛,不由皱起了眉头万分嫌弃:“你这是什么表情?” “欣赏加羡慕的表情。” 范知易真觉得这些法术好酷,可恶,穿到了这种世界怎么能给他一副没有办法修炼的身体! 他不信,他要走励志升级流,莫欺少年穷!他会穿书,他一定才是主角,他一定有金手指! 范知易只能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可恶,他也想让纸鹤飞来飞去的玩。 秉南冬格外高傲地哼了一声,进去把小宝抱了出来,然后看也不看范知易撑起结界走进了雨中,范知易只能识趣地自己跟上。 不过闹别扭归闹别扭,秉南冬好歹还是分了结界给范知易,没有让他淋雨。 小宝交给了秉南冬,那么范知易就负责兜着那些药瓶了。 只赶路好无聊,而且他们之间的气氛实在是尴尬,范知易想找个人说说话。 他瞄向小宝,小宝还在睡,再瞄向秉南冬,对方感觉到了他的视线,身体不自然地僵直了,故作凶狠地垂眸望向他:“你到底在看什么?” “看你。” 秉南冬:“……”迅速隔开了点距离。 范知易看他的表情,感觉这人下一秒就要忍不住骂他了。 第21章 冤家碰头 突然,远处爆发出一声巨响,范知易和秉南冬同时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去看,只看见无限延伸的山路和惊飞乱窜的黑鸟。 “这是什么声音?”范知易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知道。” 声音不止一道,都在同一个地方,但没过多久就消停了。 从九万里出来,范知易他们一直是在往前走,但林中弯弯绕绕的路很多,加上昨晚他在看不见的情况下被秉南冬带着走了一段,所以范知易其实并不是很认得清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能祈祷别是九万里那里出了什么事。 小宝也被这个声音闹醒了,不过秉南冬仍旧抱住他,神情渐渐严肃,加快了步伐。 范知易知道情况或许不妙,虽然他腰和腿都不行,但还是忍着快走,保证不掉队。 虽然但是,秉南冬这也跑的太快了吧,他是兔子吗?他都不会累的吗? 范知易跟不动了,刚喘一口气,又忙着跟上。 秉南冬顿了顿,然后停下。 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范知易不敢弯腰,怕会扯到腰上的伤口,只能撑着树,稍作修整。 抬眸望去,却见秉南冬手中捏着一张符纸向上一抛,立刻幻化成了一只千纸鹤在雨中飞远了。 范知易他们这一走又走了足足两日,期间秉南冬又收到了一次纸鹤,神情有所缓和,路上也放慢了些速度,不过对待范知易仍旧是那番别别扭扭的样子,但帮忙擦药什么的也还是会做,只是不要范知易一碰他就会炸毛。 范知易也不去讨嫌,就和小宝说说话解闷什么的。 这天是离开九万里的第三日,终于遥遥看见了城镇,范知易瞬间有了精神,一进城就忍不住四处乱瞄。 秉南冬倒是目标明确,轻车熟路,带着范知易他们直奔主题。 在范知易再一次被路边做的精美小糕点诱惑得移不开视线的时候,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了熟悉的叫声:“你们怎么在这里?” 范知易看过去,发现是九万里的大少爷庄愉景,不过他的样子有些凄惨,一只手缠了绷带挂在脖子上不说,脸上也添了几道伤口。 他后面跟着几个穿同色衣袍的弟子,不过何安不在其中。 秉南冬瞧了他一眼,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看起来挑衅十足:“原来我在树林里听到的声响还真是从你们那儿传来的。” 不提还好,一提庄愉景就来气,指向范知易:“说起来,说不定还是你这个未婚夫想要陷害小爷,趁着小爷忙不过来的时候做了什么手脚,才导致薛宅的禁制被破!” “所以薛宅里面的鬼全部跑出来了?”范知易忍不住插嘴问道。 那,那个拎菜刀的也跑出来了? 一想起那个菜刀女鬼的凶悍样,范知易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要命,这女鬼不会跑来找他吧。不会不会,不要多想,他又不是什么香饽饽,而且现在身上伤也要好全了,应该不至于这么倒霉吧。 庄愉景一抱双臂,冷哼一声:“不知道。” 范知易有些捉急:“怎么会不知道呢?” “意思就是我又不清楚里面究竟有多少只鬼,它们逃出来后合力袭击了驻扎地,我们好不容易才将它们又封印在了城里。至于有没有鬼趁乱逃出来什么的,完全不知道。” 秉南冬终于开口了:“所以那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说到这,庄愉景神色严肃了几分:“那座城已经要不得了,薛宅里的阴气和怨气爆发出来,完全淹没了整座城镇。照这种情况下去,说不定会再出现一个鬼门,得快点解决。” “所以你留下了一部分人,带着自己的亲信跑了?”秉南冬的声音带着几分浑然天成的嘲讽。 一听这话还得了,庄愉景气的整张脸都绿了:“本少爷才不像你会临阵脱逃!我这是接到门派密令快马加鞭赶到这里作接应的,让何安等弟子镇守!倒是你们俩个,一路上也不知道去干了些什么,居然比小爷我还要迟到。” 秉南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朵有些发热,反驳道:“我和他?呵。” 不是,你俩的战火能不能不要总捎上我。 “南冬!” “大师兄!” 紧接着范知易便见三个穿着青绿色衣袍的人跑了过来。 为首的那个率先到了秉南冬跟前,眼中满是担忧:“南冬,你没事吧?” 在得到确定的回复后,这才看着秉南冬怀里抱着的小孩,疑惑道:“这孩子是?” “这孩子误入薛宅,没有亲人,因而带在了身边。”边说着,秉南冬就放下了小宝,小宝便就跑到范知易身边,拉着他的衣角藏在他身后。 “大师兄,就说你干嘛非得回去找他,他走丢了就走丢了,要是大师兄你出了什么好歹,我们怎么跟掌门交代啊?”说话的是一个有几分圆润的少年。 剩下的那个目光随着小宝看去,终于发现了秉南冬后面站着的范知易,目光瞬间就变了,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和冷意:“范知易,你居然还活着!” 突然被提名,范知易不由看向说话人,只见对方一副倒三角眼,瘦瘦高高的,加上他这个表情,给人尖酸刻薄之感。 居然还活着,这话听起来就分外微妙了。 范知易点了点头:“对啊,我还活着,你很失望?” 那个瘦高个还要说什么,就被庄愉景不耐地打断了:“行了,本少爷没功夫看你们装模作样。秉南冬,你们那里派过来的人不会就这几个歪瓜裂枣吧?” 被这么描述,瘦高个率先不乐意正欲发作,就被秉南冬跟前的人拦住了。 那人语调不紧不慢,脸上带着温润笑意:“长老收到我们的传信后正在往薛宅赶去,我们几人在此地接应大师兄。” 庄愉景抬高下巴哼了一声,就算是只有一只手还可以用,也将腰间插着的扇子抽出哗啦一声展开:“我看还是算了吧,等你们那长老赶到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薛宅的事交给我们九万里就行了。” 秉南冬一挑眉:“交给你?等着再被鬼登门拜访一次?” 仅仅一句话,击溃了庄愉景的心理防线,看着就要冲过来揍秉南冬一顿了,被他身后的弟子拖住:“少爷少爷,快回去休息吧!” 第22章 解锁新人物 闹剧散场,双方各自回了自己的客栈。 范知易比较了一下,好家伙,两方住的地方正好面对面,进进出出都看得见,怕是这几天都不会安生了。 不过比起这个,他更关心自己的事,看着被簇拥在中心的秉南冬走远,范知易认命隔了段距离跟在后面。 他现在没有原身的记忆,应付起这三个人来怕是很麻烦。 而且,听他们的意思,很有可能就是这几个把自己抛下的,而秉南冬反而是那个转回来救他的人。 就在范知易思考的时候,听到有人喊他:“范知易,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 范知易抬头看去,是秉南冬站在最后一个台阶上回过身来看着他,语调算不上太友善,不过是他平日里一贯的作风。 “哦。”范知易应了一声,走上去,正好听到那个看着好说话的和秉南冬说,“因为比较危险,所以我们让师妹先回宗门里了。” “她肯听?” “也是劝了好久,本来她一直闹着要去薛宅找你的。你也知道,师妹她最是黏你了。” 秉南冬难得有了笑意:“师妹现在已经平安回到天云门了吗?” “对,放心吧,师妹她机灵着呢。” “长老那边多久能到?” “估计还有两三日吧,薛宅那边现在如何?” …… 范知易心不在焉地听着他们的对话,盘算着自己后面该怎么办,如果被这些人知道自己失忆了的话又会怎么样。 怕是他的借口这些人并不会轻易相信,秉南冬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这小子直到现在都对他防备有加。 哎,原身啊原身,你到底为什么要杀秉南冬啊? 具体的原因,原身的性格什么之类的,或许可以从这些人口中探寻一二,但是范知易觉得现在做这些或许并没有什么意义,毕竟他也总不能模仿着原身过一辈子,他没这个脑子,也没这个精力。 而且就从刚刚几句话中他可以得知那三个人,除了那个看起来好说话一点的态度不明确外,另外两人肯定都厌恶他至极。 天云门中本就有导致原身身死的人在,范知易觉得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还是得找出那个人究竟是谁,以免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被动杀青了。 就在范知易唉声叹气的时候,前面几人坐下了,胖胖的那个开始招呼店小二点菜,嘴里像念咒一样报了一串菜名,然后兴奋地冲秉南冬解释:“大师兄,你姑且将就几天,等回了天云门,师弟我再请您去醉香楼里吃顶好的!” 范知易和秉南冬今日赶到城里的时候日头正好,是几日来难得一见的好天气,晴空万里无云,稍稍热和的过了头。 于是,从九万里那里薅的这件衣服穿着赶路就有些热了。 现在饭点刚过,客栈一楼没什么人。 有一说一,范知易自从穿到这边后还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饭菜味道如何。 不过很明显,那四个人并不打算带他。 范知易也不上赶着讨嫌,自己坐到了另外一张桌子旁,百无聊赖地托着腮,听那几个人述说着对秉南冬的赞扬和关心,顺便将他贬的一文不值。 他不由想道,秉南冬还挺受欢迎的。 小宝睁着大眼睛望了望范知易,然后有样学样,托着腮叹了口气,逗乐了范知易。 “小宝,不可以学哥哥叹气?” “为什么?” 范知易煞有其事地晃了晃食指:“因为叹气对身体不好,按照我们那儿的说法,叹一口气可就少活一天。” 小宝点点头,也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两位客官要点些什么?”见范知易落座,店小二迎了上来。 范知易顿了一下,然后答道:“有菜单吗?”他没钱,他就想看看这里的菜名是啥样的,如果有配图的话就更好了。 “有的,客官请看那儿。” 范知易随着小二的手势看过去,在柜台那边后面的墙壁上方高挂着十几个木牌,每个上面都写了一些文字。 范知易发誓自己真的要把那些木牌都盯出窟窿来了,但是他真的不认识这些字体啊啊啊啊,这是哪国的文字。 虽然内心咆哮,但是咱表明上还是得装装样子。 范知易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看起来像是在纠结要点什么一样。 见他这副样子,小二推荐到:“八珍鸭是我们这里的招牌,客官要不要试试?” “可是我不怎么喜欢吃鸭肉。”才怪,肉啊,那可是肉啊,他已经整整四五天没吃过肉了。 “那这道花雕醉鸡在我们这儿也深受好评。” 啊?还有花雕醉鸡。 这菜范知易以前在大学点过外卖吃,挺不错的。 不是,重点是这不是个修仙世界嘛,作者怎么不整点奇奇怪怪听起来高大上的菜名,就直接照搬生活啊。 没事,艺术来源于生活,挺好。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现在是穷鬼一个。 范知易只能痛彻心扉地继续摇摇头:“我也不喜欢吃鸡肉。” “那小炒肉?这个是猪肉。”店小二推荐道。 “我也不吃猪肉。” 店小二:“……客官有哪些忌口?” “范知易。”范知易抬起头就看到秉南冬走过来提溜起他的领子,“你跟我过来。” “咋,咋啦?”范知易被迫站起,看向小宝,小宝心领神会跑着追了上来。 “没什么。” 由此,范知易只能对着店小二歉意笑了笑:“不好意思,临时有事,我待会儿再来。” 明面上这么说,其实心里面范知易给秉南冬点了一百个赞,这简直是拯救他于水深火热之间啊。 秉南冬往柜台前一站:“开一间房。”然后放下了几颗灵石,范知易看到老板的眼睛肉眼可见地亮了起来,兴高采烈地给了秉南冬一个房间号。 到了房间后,秉南冬将门一关,开门见山:“你对他们三个还有印象吗?” 范知易知道秉南冬说的是哪三个:“没有。” “瘦高的那个叫秦栓,性情温和的名为陆长夫,剩下的那个是吴柏。他们和你一样,也是天云门弟子。不过不同的是……” “等等,你说慢一点。” 秉南冬不满地盯了范知易一眼,范知易诚恳道:“我记得有点慢,麻烦您多担待一下嘛。” 第23章 杀意 秉南冬走到窗前,打开了窗通风,高束的头发被微微勾起,从这个角度,范知易只能看到少年姣好的侧脸和微微垂下的眉眼,似乎正注视着街道上的人来人往。 接下来,秉南冬放慢了语速:“在天云门,他们都是正规弟子,而你由于是……”他顿了顿,不想再提及那种关系,“被接入天云门,所以一直是以我的书伴的身份生活。” 总归意思就是他不是正牌弟子呗,范知易道:“那这三个人以前也和我有矛盾?” “对。”秉南冬的神色看不出喜怒,“长夫不知,但秦栓和吴柏经常与你发生吵斗。” “打架?” 秉南冬不说话了。 范知易突然反映过来了一个问题,秉南冬知道得这么清楚,那他在其中扮演的又是一个什么角色,隔岸观火,冷眼旁观?所以原身是认为自己遭到了未来道侣的背叛,这才打算杀了秉南冬? 自己是不是想的过于阴暗了,这么几天相处下来,感觉秉南冬也不像这种人啊。 不不不,知人知面不知心,而且这还是小说世界。小命要紧,还是得斟酌一二。 话题到这,秉南冬紧抿着唇,指尖没有规律地敲打着窗棂,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总之,最好不要让他们知道你失忆了,也不要靠近他们,特别是之后天云门的长老到了,更要谨慎。” 秉南冬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神色有几分纠结,随后道:“算了,我瞧你这几日做事都不带脑子,压根不像是会应付人的样子,到时候走一步算一步吧。” 范知易:“……”我谢谢您嘞,你昏迷的时候,如果不是我应付何安,咱们早就被抛下不管了,还等得到走到驻扎地才被认出来。 秉南冬偏过头来看他:“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放下你不管的,婚约我也会想办法取消。总之,不管你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不必去做多余的事情。” 范知易一听,嘀嘀咕咕:“倒是也不用太快。”要不然他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一个人单飞很容易嘎掉的啊。 “这间房你住,饭菜我会让人送到房里,还有,待会儿我带你去逛逛。” 一提吃的,范知易来精神了:“可以点菜吗?” “你觉得呢?” “我觉得可行。” 回答范知易的是“嘭”的一声不留情面的关门声。 范知易凑到窗台前去瞧,下面好热闹,和古镇里的街道差不多,最大的差别就是这里路上的行人都穿的长裙长袍,一副古人装扮。 两边是各种商贩铺子,吆喝声此起彼伏。 小宝拉了拉范知易的衣袖望着他,范知易便就将小宝抱了起来,让他也可以观望到这条街道上的热闹景象:“小宝也想看吗?我跟你说哦,在我那边,也有这种街道,不过两边有高到可以插入云霄的楼层,路上四个轮子的车跑的贼快。” 范知易叹了口气,现代都市啊,就这么几天里,范知易怀念了不止一次,想念他的手机,想念他的小说,想念数不清的美食还有自己的小钱钱。 不过在这里的唯一好处呢就是不用上班了,羡慕不,他拿命换的,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 没过多久,饭菜上桌,范知易看着这一桌绿油油的菜傻眼。 好绿,秉南冬这是在暗示他什么吗?居然一个肉菜都没。算了,这还是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吃上热菜呢。 范知易简直要泪流满面了,谁家穿越有他这么惨的。 和小宝一起吃完了后范知易乖乖等着秉南冬来接他,秉南冬准时上楼,带着他去街上溜达了一圈,给他还有小宝一人买了一个乾坤袋和新衣,教了范知易灵石的用法,甚至回去的时候还大发慈悲分了范知易一半灵石。 范知易就看着秉南冬十分豪迈地把自己的灵石往他的乾坤袋里倒,哗啦啦地倒了一大半,留下一句“省着点花”就走了。 范知易顿时觉得秉南冬的背影在闪闪发光,乐的他回去挨着挨着数了一遍灵石。 灵石手里,心里就是有底气了许多,范知易感觉自己失去多年的笑容都回来了,靠在床上长舒了一口气,豪放道:“小宝,哥哥明天请你吃糖葫芦!” 范知易带着小宝一起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刚刚穿好里衣在擦拭头发,就听见有人毫不客气地拍房门。 打开一看,发现是那个瘦高个。 对方一脸凶神恶煞,压低了声音:“我警告你,不该说的别说,大师兄他们是不会信的。” 报告,这句话有逻辑错误。 “他们不会信的话,你也不用专门跑来警告我了。”范知易试探道,“那件在鬼宅,不是,在薛宅发生的事……” 如他所料,看见了对方迅速阴沉下去了的脸色,目光中的杀意浮现。 很小声很小声,范知易听到他说了一句:“你要是死在那儿就好了。” 范知易预感大事不妙,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立刻要关门。 可是偏偏就差一点,门被对方用手扳住了,合不上。 这个人看着瘦,力气可比范知易大多了,眼见着缝隙越来越大,范知易一边高呼“救命”,一边死死扣着门往外推。 靠北啊,他怎么知道就几句话功夫这个人就想杀了他!是他癫了还是这个世界癫了,他穿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怎么到处都有鬼和人想取他的狗命。 选择这个时候来杀他,是仗着压根不会有人帮他,还是凭着背后有人的底气? 范知易背过身去用后背抵住门,使劲推,冲着要跑过来帮他的小宝吼道:“小宝你快去藏起来!快点,我要顶不住了!秉南冬!” 下一秒,范知易发觉自己发不出声音了,是谁动的手脚不用多说。 他只感觉到自己在被往回推,看着屋外的光亮一点点挤进房间,而小宝却仍旧在他旁边帮忙,急的直冒汗,咬紧了牙关,强迫自己用力。 “秦栓,你怎么在这儿?” 第24章 隐情 突如而来的声音让对方撤去了所有力气,范知易一个重心不稳摔在门上倒了下去,倒是如他所愿把门给关上了。 只是他的腰……他的腰好痛。 范知易摔的眼泪都出来了,还要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安慰小宝自己没事。 “你们都在这干什么?” 这次说话的是秉南冬。 然后门被打开了,范知易抬头就对上了秉南冬的眼,看到秉南冬愣了一下,又把门关上了。 “南冬,我刚刚从这过正好看到秦师弟和知易。” “大师兄,我只不过突然想起有事所以过来找他说几句,没想到他倒是好大的脾气。” 放屁,劳资跟你拼了。 范知易忍着痛攀着门站起来,正打算让这些人体会一把职业人的素养,就听见秉南冬隐隐带着怒气的声音:“不许来找他的麻烦,还有,他被留在薛宅的事情,我会调查清楚。” “大师兄!” “这是命令。秦栓,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范知易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只是听着沉默了一瞬,陆长夫和解道:“我想秦栓也是好意,怕他又会对你做什么,这才想着要来说几句。不过南冬,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说句不好听的,我也不是很同意你将他继续留在身边。” “……” 感觉到了秉南冬对这个话题的抗拒,陆长夫轻轻叹了口气:“总归你自己有分寸,我们便先回房了。对了,长老他们传信来说,至少还有一日多的行程便可抵达薛宅了。” “好,我知道了。” 房门又被打开合上,秉南冬紧抿着唇走进来,看着心情不大好。 二人四目相对,率先打破沉默的是秉南冬:“他把你怎么了?” 范知易没想到秉南冬会问他这个问题,毕竟听意思,他是天云门的大师兄,而且和这几个关系都很不错,范知易还以为秉南冬会想就此事直接翻篇而过呢。 发觉自己能说话了,范知易道:“你真要听?” “废话。” “那个人好凶,非得进屋里,哥哥不让!”小宝义愤填膺,紧紧抓住范知易的手,挡在范知易前面。 范知易仔细想了想,觉得小宝还小,在他面前说这个不太好,于是只是轻描淡写道:“和你上次一样,让我闭麦了。”理解秉南冬可能听不懂,范知易换了种说法,“就是禁言,禁音了,懂吗?” “把你眼泪擦擦。” “我一直没问,当时我一个人被扔在了鬼宅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清楚。”秉南冬怕范知易不信,解释道,“我们六人奉命前往薛宅中查看禁制是否有异动,结果鬼气肆虐,导致阴阳交界的空间出现波动,我们也因此走散了。等到再碰面之时,唯独你没有出来,所以我回来找你。” “这个鬼气,和你白天跟庄愉景说的鬼门有什么关系?” 秉南冬盯着他,范知易还以为自己又说错话了,就见秉南冬轻笑了一声:“这次记性居然还不错。” 范知易觉得,秉南冬这不像是在夸他,不过看着意思,应该也不打算回答他了,于是换了个话题:“那,你那几个师弟和你关系都很好?” “很好。” 范知易不能准确判断秉南冬说的是不是都是真的,但是从这几日相处的种种表现来看,他可以肯定的是,和其他人相比,秉南冬应该是如今暂时不会伤害他的唯一人选。 相反,他黑历史太多,在所有人眼中反而他才是那个会对秉南冬造成威胁的人。 在这样的世界设定里,原身这个没有办法修炼的人,居然能让这群修仙者防备成这样,不得不说实在是有点本事。 范知易的沉默在秉南冬看来就是不信任,也不再过多地去说什么,因为就如今这个形式,范知易会谨慎小心一些也正常。 “不过范知易,对于你被留在薛宅而失忆的事情,不管你信不信,我会给你一个真相和交代的。” 范知易看向秉南冬,少年的目光坚毅,颇有几分要刨根问底的架势,倒是有些大师兄的威严和气势了,不由好奇道:“你有怀疑的对象了?” “……嗯。” 范知易不说话了,秉南冬还处在怀疑阶段,但是范知易心中已经有底了,秦栓肯定是其中一人,简直不要表现得太明显了。 见气氛沉重,范知易变了语调招呼道:“来都来了,那干脆帮我上个药吧,好像腰上的伤又裂开了。” 范知易说着拨过头发,大大咧咧地脱了衣服。 秉南冬张了张口,感觉想说点什么,最后又自己咽了回去,接过范知易递来的药膏。 他身量比范知易高,前几次上药都是晚上,光线不好,现在在屋子里,秉南冬垂眸看向那一圈伤口。 其实恢复的不错,只是今晚因为用力拉扯又泛红了很多,最中间还没有长好的新肉有些充血,在瓷白的皮肤上更像是系了一圈红色的丝线,于腰窝的上方,竟有几分引诱的意味。 范知易没有感觉到秉南冬在擦药,于是催促道:“快点快点,有点冷。” 范知易的声音让秉南冬回过神来,随即从耳垂开始往上泛红,指尖微微颤抖着将药膏抹去,弄完后就像是扔烫手山芋一样将药膏放到了桌上:“我回去了。” “哎,等等,商量个事呗。”范知易一听秉南冬要走,急急忙忙转过去。 秉南冬大惊失色,连声音都提高了一个度:“你就不能先穿好再说话吗?” 不是,怎么又生气了。 范知易把衣服裹好,笑了笑:“我和小宝,能不能和你住一个房间?” “不能。”拒绝地十分干脆。 “那你跟我和小宝住一个房间。” 秉南冬:“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啦,前者是住你的房间,后者是住我这儿。” 秉南冬有几分无语,范知易感觉他下一秒就会对着自己翻白眼直接走人了,甚至都做好了直接抱着他大腿痛哭流涕的准备,谁知道秉南冬居然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这是一个好问题。 “因为我没有安全感。”范知易故意板着一张脸认真回答,“可以你和小宝睡床,我打地铺。” “走吧。” 啊,范知易还在搜刮劝说的话呢,没想到秉南冬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不像是他的作风啊。 第25章 符咒 见秉南冬脸上的红还没有褪去,范知易真诚发问:“你是不是发烧了脑子不太清醒?” “范知易,你如果不会说话,我可以帮你闭嘴。” 范知易捂住自己的嘴:“还有一件事,就是你那个符咒,能不能多拿几张给我?拜托拜托。” 如今有了乾坤袋,什么东西都可以往里面装,简直不要太方便,囤个几百千张符咒都没啥问题。 “你要那么多干什么?”秉南冬记得自己给过两张。 “你这个符的保质期是多久?不是,我的意思是,他的作用能坚持多久?” “不能碰水,不能毁坏上面的字迹和黄纸。” “那你多给我一些嘛,我再给小宝几张,然后剩下的我留着以防万一。” 秉南冬瞥了他一眼:“你以为这符这么容易就有了?” 嗯?难道不是和他看过的鬼片一样,拿毛笔用朱砂写在黄表纸上就可以了吗? “画符连通的是书写者的精气神,一张好的符咒能够开人道,闭鬼门,护佑一方安宁。画符的时候也有诸多讲究,稍有不慎便是废纸一张,起不了任何作用,因而也格外考验心性。”秉南冬见范知易一脸茫然,解释道。 范知易并没有任何接收到了新知识的快乐,反而幽怨地叹了口气,祈祷是他多想了,那个女鬼还被封困在里面,不会发癫专门追杀他到这里。 应该不会吧? 范知易隔着袖子摸了摸手臂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腰上没流血吧?” “没有。” 范知易点点头,瞬间安心了许多。 如他所说,秉南冬和小宝睡床,他一个人打地铺。 这个时节,地铺还是有点凉的。 还有就是,秉南冬的床底黑漆漆的,正对着范知易,范知易总觉得从那下面会钻出来什么。 在亮着烛光的时候,范知易就迎着秉南冬看神经一样的目光专门伸手进去摸了摸,确认安全后这才松了口气。 直到秉南冬吹灭了蜡烛,范知易立刻裹紧小被子将自己包成一个球,翻了个身背对着床底,强迫自己不要去想恐怖的东西,数绵羊助眠。 过了半晌,范知易成功再次失眠了,明明前几次在树林里他都睡得蛮好的。 周围都太安静了,连呼吸声都显得有些诡异。 范知易有点怕,总觉得背后毛毛的,他小声道:“秉南冬,你睡着了没?没睡着的话,我有事和你说。” “说。” 得到了回应,范知易立刻将被子裹着坐了起来,盯着床上的身影:“小宝睡了吗?” “睡着了,你要说什么快说。” “就是关于那个瘦高个,秦栓的。”范知易琢磨着,还是觉得要把这件事告诉秉南冬,先前一直没机会,现在可以说了,“其实刚才,他想杀了我。” 秉南冬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没有说话。 良久得不到秉南冬回应,范知易便开始胡思乱想了。 所以,这件事秉南冬也是知道的?他是现在知道的,还是在更早,自己还没有穿过来之前就知道了? 虽然但是,毕竟涉及他的小命,范知易不得不多考量一些,莫不是秉南冬和原身原本就有仇,原身想杀了秉南冬,秉南冬也想杀了原身,所以秉南冬撺掇这些师弟师妹在鬼宅中弄死了原身…… 不不不。 范知易摇摇头,他这猜测实在是太阴暗了,仔细想想,其实秉南冬对他挺好,即使性命攸关的时候,也没放弃他,即使他拖后腿,也没扔下他不管。 秉南冬的沉默让范知易有些心烦意乱,他果然还是不应该说出来的,一来秉南冬将秦栓看做好友,心理上接受不了,或许不会信他。二来人心不好捉摸,万一秉南冬就因此突然转变态度,为了朋友想着要不干脆把他嘎了让这个秘密石沉大海怎么办? 怎么办,他应该说什么,要不来一句我开玩笑的? 有毛病啊。 “我不会让你出事的。”秉南冬突然出声。 “啊?哦。”范知易没料想到秉南冬会这么说,呆呆地回应道,随后躺下了。 其实秦栓此时想杀他的动机,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想他说出被秦栓抛弃在鬼宅的事情。 那秦栓为什么又要把他扔在鬼宅呢,为了帮秉南冬出气?也不对啊,他找庄愉景帮忙杀秉南冬这件事,连秉南冬都不知道,秦栓怎么会知道? 不不不,原身肯定不只是一次想杀秉南冬,还有第二次第三次,所以原身其实刺杀过秉南冬很多次了! 栓藤摸瓜越想越复杂,范知易觉得自己脑子要爆炸了,他感谢自己这丰富的想象力。 算了,睡觉吧。 挣扎了很久,范知易终于陷入了久违的梦乡。 只是没过多久,他又觉得有人起身点亮了灯,迷迷糊糊起身跟着坐了起来,发现是秉南冬。 他披散着头发,肩上随便搭了件外袍,用手挡住烛光,发觉自己在看他,轻声道:“没事,睡吧。” 不知道是不是发型的原因,范知易感觉现在的秉南冬格外温柔,连面目都被烛光柔和了不少。 嗯,是帅的。 范知易发出了中肯的评价,然后便就又倒头睡了过去。 这一觉噩梦连连,范知易醒来多次,从烛火亮着到熄灭,直到天亮才真正意义上的睡熟了。 晚上没睡好,产生的结果就是秉南冬起床到庭院里去练了一套剑法回来,见到范知易在睡,带小宝去吃完早饭回来,范知易还在睡,等到他出门转了一圈顺便和师弟们聊了会儿回来,范知易居然还在睡! 秉南冬本来是有个东西想给范知易的,他抑制住了多次想把范知易给喊起来的冲动,觉得这样好像显得自己就是专门给他的,多在乎他一样。 于是乎,秉南冬每隔一段一段时间,就要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到房间查看。 最后用完午饭,秉南冬回到房间,看到小宝已经乖乖吃完了在看书,桌上摆着的饭菜已经凉了,而范知易还睡着。 小宝道:“哥哥说他很困,还想再睡会儿,就不吃了。” 第26章 清闲日常 秉南冬一听,终于伸手去扒拉范知易的被子,发现自己居然还拉不动,一时用力,将整个被子都给范知易掀了起来:“范知易,起床了。” 冷空气蹿入,冻的范知易一个哆嗦,蜷缩成一团,但是又扯到了腰上的伤,痛的半睁开眼,含糊不清道:“我再睡会儿。” 因为是被强制叫醒的,范知易还没回神儿,眼神迷蒙,乌黑的发散在雪白的床单上,倒是相得益彰。衣衫凌乱,露出了精巧的锁骨和一小片皮肤。 秉南冬又把被子给他盖了回去:“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我害怕。” 秉南冬没听清,又问了一遍:“什么?” “我昨晚做了一晚上的噩梦,一会儿是那个女鬼要杀我,一会儿又是有人要杀我,哎。”范知易叹了口气,“我还害怕那个床底下会钻出个什么,好害怕啊……” 说着说着竟然是又要睡过去了。 秉南冬叫他:“范知易,起来吃饭。” 范知易将整个脑袋都缩到了被子里面,装乌龟。 秉南冬:“……” 最后范知易还是被拎起来了,简单洗漱了一下,散着头发坐到了桌前,神色萎靡。 秉着不浪费的精神,菜被拿下去热了一道。 范知易吃了饭,懒懒打了个哈欠,突然觉得无聊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他看向垂着腿坐在小板凳上的小宝,好奇地过去瞅了瞅:“小宝,在看什么书呢?” “大哥哥给我的。”小宝热情地和范知易分享。 范知易只看了一眼,头大了。 这是什么?法术入门?不是,这么硬核的吗? 范知易跟着看了几页,不行了,字认不到不说,那些图怎么也奇奇怪怪的,还有这几个手势,范知易跟着比划了几个,差点把手指缠来打结。 范知易发出真诚提问:“小宝,你看得懂?” “嗯嗯,以前和大家在学堂的窗子前听先生讲过一些字,而且刚刚大哥哥也教了我一些。” 真是爱学习的典范,如果放到现实世界中,范知易肯定小宝一定能晋升成学霸。不过听着怪心疼的,范知易便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 “范知易。”秉南冬进来,轻咳了一声,别过眼去伸出手,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道,“这个给你。” 范知易看着他手中三张符咒,简直欣喜若狂,他就知道,这个男人就是个口是心非的主儿,不忍心拒绝他的请求! 秉南冬看他乐呵成这样,忍住上扬的嘴角抬了抬下巴,明明心里高兴,面上偏要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省着点用,用完了就没了。” “好滴好滴,诶?”范知易拿出被符咒折中包住的漆黑匕首,发问,“这个也是给我的?” “给你防身用,不是什么珍贵物件。” “那这个对鬼有用吗?” “有,上面刻了符文。” 范知易一听,立刻拔出一点看了看。 匕首黑的发亮,仔细看,可以辨认出上面有密密麻麻的文字,不过范知易一个也看不懂就是了。 这把匕首小巧方便携带,虽然秉南冬说不是什么珍贵东西,但是经范知易推敲,估计还是有些来头的。 范知易非常感动,无以为报,非常诚恳道:“多谢,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不出意外,换来了秉南冬嫌弃的一个眼神,就算他不开口,范知易也知道这哥想说,就你,还报答,把自己卖了都报答不了他。 范知易像是供奉宝贝一样虔诚地捧着自己的三张符咒,虽然很不舍得,但是还是决定分两张给小宝。 秉南冬看出了他的意图,打断道:“小宝的我已经给他了,这些你自己收着。” 小宝也点点头:“在哥哥还在睡觉的时候,大哥哥给我了。”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小乾坤袋。 这么好? 既然这样,范知易就把东西装好了,随即又打了个哈欠:“秉南冬,昨晚你是不是半夜起来了,我依稀感觉你点了灯。” 秉南冬身体一僵,故作平静道:“没有,你睡久了睡懵了吧。” 行吧。 范知易不纠结,穿到这里来,难得有这么清闲的时候,一时又有点犯困。 他没穿之前,睡眠质量都很好,自从来了这里后,要不就是被噩梦惊扰,要不就是经常半夜惊醒。再这样下去,范知易觉得自己可能离疯不远了。 有一说一,白白挑他干嘛啊,就应该挑那些脑袋聪明、胆子大、精力旺盛的,他就适合做一条摆烂的咸鱼。 “收拾一下,出门。”秉南冬见他这样,发话了。 范知易今天对出门没什么欲望,他昨天已经“哇”够了,而且他还要省钱,不能用昨天秉南冬给他的灵石去买自己想吃的东西,远离痛苦的最好办法就是看不见那些好吃的。 范知易弱弱开口:“我可以选择不去吗?” “你觉得呢?” “我觉得可以。” “范知易。” “ok,我马上。”范知易将自己扔在床铺上的发带抓起来,胡乱抓了一把长发。 长头发真的很不方便啊,他的头发每次都要打结,抓不开,可恶! 过了一会儿,范知易成功把头发在后颈处用发带绑了个松松的结,这是他的极限了,他手都举酸了,每天都能成功体会到女孩子梳头发的那种痛苦。 秉南冬瞥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收回视线,又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道:“你那有一缕头发没绑上。” “没事,不管它,它喜欢自由。”范知易有气无力。 “难道失忆后会连束发也不会了?” “嗯嗯。” “你能不能打起点精神来?” 范知易高深莫测地叹了口气,摇摇头。 “南冬,你们要出门吗?” 听这声音和称呼,还没见到人,范知易就知道是陆长夫。 不过一楼不止有他,吴柏和秦栓都在。 陆长夫放下手中的茶盏,微笑着向着他们。他是那种很柔和的样貌,眼角眉梢都是温润笑意,让人看着就容易心生好感。 发觉范知易在看他,甚至还礼貌性地对范知易也笑了笑,点头示好。 范知易在这个世界除了在小宝和一开始不知道他身份的何安那里受到过这种待遇,其他人基本上都对他深恶痛绝,因而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只知道跟着点头。 “我出去看看。”这是秉南冬在回答陆长夫的问题。 第27章 说书 吴柏指着范知易,毫不掩饰语气里的厌恶:“大师兄,为什么要带着他?难道你被这家伙几句话给诓骗了,忘了他以前对你做过的事了吗?” 吴柏的语气有几分激动:“还有那个孩子,也不知道范知易这么宝贵,是不是在外面和别人有染……” “这位兄弟,你这么说就过分了,好好的说我扯别人干什么。”说他,范知易倒是不想和这几个人吵,但是说小宝就绝对忍不了! 于是捂住了小宝的耳朵,范知易冷笑一声:“怎么,你又知道了,你哪只眼睛看见的这么肯定,别人不知道就你知道,你神棍呢还是有透视眼能看到别人dna的相似度,或者你知道的这么清楚,难不成是你和我……” 范知易怕教坏小孩子,一笔带过,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是什么意思,然后范知易嫌弃地上下打量了吴柏一眼:“算了吧,我没饿到这种程度。” 范知易一番发言说的对方一愣一愣的,毕竟是在修仙大族里成长起来的,哪能受的了这种羞辱,当即拉起袖子就要和范知易拼了。 秉南冬挡在范知易身前,冷冷地看着他们,不怒自威:“我昨天不是说过小宝是在鬼宅中救出的孩子吗?如果不是我们当时失误没有查找清楚,哪会有现在的这种情况?” 陆长夫按在吴柏肩上,只一个举动,就让吴柏忍着怒火收回了拳头:“所以,南冬,薛宅中还有其他的活人吗?” 秉南冬摇摇头:“没有了。” “那便好,现在日头好,不过看天色待会儿会起风,你们若是要出门,就趁着现在吧。” 吴柏气不过,索性偏过了头去,而陆长夫一直将手搭在吴柏肩上,微笑着看着秉南冬,神色毫无任何变化。 范知易不由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有点怪异,但是他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秉南冬点点头:“若是长老那里有什么消息,马上通知我。” “好。” 范知易倒是发现了,秉南冬面对他这些师兄弟的时候似乎就没有那么爱怼人了,特别是面对那个陆长夫,简直可以说是和蔼可亲。 他就这么想着,再抬眼时不经意间晃到了不同寻常一直没有说话的秦栓,对方正死死地盯着他,范知易皱了皱眉,收回了视线。 等离开了客栈范知易才问道:“我以前究竟还对你做过什么啊,搞得他们那么恨我?我不会直接对你动刀子了吧?” “就你?” 好吧,这不现实。 秉南冬见范知易没和他贫嘴,便道:“没什么,别想太多。” “哦。”不说那就算了,原身做过什么,他也总不可能一件一件都打探清楚吧。 这一次出门秉南冬公事公办地检查昨天教给范知易的东西他掌握的怎么样,结果意外地发现掌握得还不错。 和陆长夫说的一样,没逛多久就起风了,天色大变,浓黑的乌云取代了日光。 本来说是直接打道回府的,但是范知易不经意间被旁边一家茶馆说书的给吸引住了。 从他站在门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热闹的人群和最里面台上坐着的老先生。 秉南冬走了几步发觉人没跟上,又转了回来:“这有什么好看的……” 他话还没说完,里面的老者一拍惊堂木:“咱们都知道,这修仙界里那些大家族的事件儿中,最有意思的莫过于天云门和九万里这对冤家门派了。” 秉南冬也定了定神,没说话了,望向里面。 “这天云门的大师兄秉南冬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吧,自古英雄出少年,自十岁起,他便独自历练伏诛鬼怪,有着一身好本领。且为人仗义,就算是咱们这些平民老百姓有所求,都会应允,和其他的世家子弟可大为不同……” 范知易噗嗤一声乐了:“在说你诶。” 秉南冬不屑地收回了视线,随后却又轻轻瞄了一眼范知易,见他没有注意到自己,这才悄悄看了过去。 “而且啊,听闻他本人长得那叫一个丰神俊秀,背上常背着百斤重的长刃……” 范知易一听乐了,那把剑他也提过,压根没有这么夸张,于是拉了拉秉南冬的衣袖:“走,我们进去看看呗。” 秉南冬耳根被夸得有些发红,还故作满不在乎:“无聊至极,我不去。” 范知易看出了他的心动,问小宝道:“小宝想不想去听听呀?” “嗯嗯!” “你看,连小宝都想去,而且估计我们还没到客栈就下雨了,就当进去避避雨呗。”范知易理由充足,“我真的很想知道后面会说些什么。” “那走吧。”秉南冬勉勉强器应了。 范知易嘿嘿笑了一声,成功把人拉了进来。 因为人多的缘故,茶楼里已经没有可以坐的位置了,他们三个只能站在最后面。 这老者看来是秉南冬的资深狂热粉,夸起来简直不带重样的,夸了个几分钟都没有讲到天云门和九万里的正经事儿。 二楼有人实在忍无可忍,高喝道:“那九万里的大少爷呢?他才是比秉南冬还厉害数十倍的新一代弟子佼佼者!” 嗯,这还有庄愉景的狂热粉? 范知易看过去,就见服饰熟悉的两个人站在围栏边高喊,一脸的不服。 等等,这不是九万里的服饰吗? 那老者清了清嗓子:“这九万里的大少爷啊,挥霍无度,听说光是出门就排场极大,服侍他的贴身侍女不下百人,个顶个的漂亮!” 范知易仔细回忆了一下,没有啊,压根没这么夸张好嘛,他看向二楼,发现那位兄弟脸都绿了,几乎马上要发飙了。 “有一次庄愉景抓鬼,奈何学术不精,恰好秉南冬在附近,赶来救场……” “放屁!小爷我哪里需要秉南冬来救命,他求着小爷去救他还差不多!” 这声音,不就是庄愉景嘛! 庄愉景气得冲出来一插扇子抬腿就要从二楼跳下来,额头青筋都爆出来了。 他的几个手下拦着他哄道:“少爷少爷,咱们别跟他一般见识,别气坏了身子!” “少爷啊,冷静一点,别暴露身份啊!” 第28章 古怪关系 那老先生吓了一大跳,不过隔得远,老人家耳朵也不好,没听清上面在说些什么,依稀感觉庄愉景说了一句气话,习以为了,没当回儿事继续自己讲自己的。 就这个态度,成功再次激怒了大少爷。 说啥都好,就是不能提秉南冬,更不能说他比不上秉南冬! 总归这个书是听不下去了,大少爷怒而离席,经过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了秉南冬一行人,立刻怒冲冲地指着他:“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你们?” “这句话应该我说吧,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你?”秉南冬立刻针锋相对。 “哼,秉南冬你脸皮可真厚,专门来听别人夸你。这儿的人都没见识,也不觉得传闻与现实严重不符。” “我觉得挺符合的。” 或许是被秉南冬的厚脸皮给震惊到了,庄愉景气到说不出话来,直接带着人走了。 秉南冬提步跟上,范知易也觉得听多了没啥意思,带着小宝一起跟了过去。 没走几步,庄愉景龇牙咧嘴地转过身来:“你们又跟着我干什么?” “都是一条路。” 庄愉景:“……” 谁知道庄愉景突然停住了,用扇子半掩面等着秉南冬走到了他身边,这才说话:“你还留着他呢?心可真大,担得起仗义善良二字。” 秉南冬瞥了他一眼:“仗义善良是四个字,还有,别遮着说话,显得很猥琐。” “秉南冬你说什么?我这是为了谁啊?” “哦。” “你这是什么态度?” “薛宅那边今日可有异动?” “哼,放心吧,有九万里在,能发生什么。” “能发生的可多了。” 庄愉景说不过怒不过,怒不可遏,加快了脚步,将秉南冬甩在后面。就算是在这上面位于秉南冬之前,也能让他心情好转许多。 庄愉景此人,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至于秉南冬呢,他没这么无聊,回过头看了范知易一眼,然后放慢了步伐等着他。 天色越发昏沉,感觉会下暴雨,两侧的老树晃动着枝叶,周遭的摊贩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 范知易看了一眼这天,趁着双方冷战的时候带着小宝上前到秉南冬身边:“秉南冬,今晚我可以继续和你一间房吗?” 谁知道还不待秉南冬回答,前面隔了老远的庄愉景扭过头来装牙舞爪地指指他,又指指秉南冬,声音充满了不可置信:“你们都住一起了?不知廉耻!” 范知易:“……”不是,也难为了您老这么远都可以听见。 秉南冬没有好脸色:“不知道就别乱说。” 然后又是双方的唇枪舌战,范知易压根搭不上话,不过下一秒,他就看到了前面抱着三把伞的陆长生。 见到他们,陆长生不徐不缓地走上前来。 范知易见庄愉景停下了斗嘴,满脸的嫌弃:“他怎么来了?秉南冬,我跟你说,我看人一向很准,这几个人,没一个是好的,你还不如求求少爷我,说不定小爷我见你可怜,愿意大发慈悲和你交个朋友呢。” 换来的是秉南冬一句不带感情的“闭嘴”。 庄愉景恨铁不成钢:“是非不分、黑白不辨,以后有的是你哭的时候!” 随即带着他的人与陆长夫擦肩而过走了,半分也不想和他们沾惹关系。 期间,范知易还看到陆长夫礼貌性地向着庄愉景唤了句“大少爷”,庄愉景权当没听见,没看见。 范知易感觉自己不太懂,这几个人之间的爱恨情仇。 这时就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老话,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敌人,也没有绝对的朋友。 见此,陆长夫也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站在原地等着他们走过来。 弟子服穿在路陆长生身上又是另外一种模样,不像是修仙者,反而像是范知易以往在电视剧里看过的那种饱读诗书的如玉公子。 人都是感官动物,不过这一次,范知易并没有因此就对这个人放下什么戒备。 秉南冬问道:“你怎么来了?” 陆长夫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感觉要下雨,想着你们出门的时候好像没有带伞,就想着来找找你们。不过,都过了这么久了,这雨应该落不来了吧。” “不一定。”秉南冬回应。 直到回到客栈,也还是没有下雨。 不过在客栈门口,倒是又看到了对面坐着的愤愤不平的庄愉景,有人捏腿,有人按肩,有人逗笑,看到了他们三儿,直接让手下把门给关了,眼不见为净。 不过就算关了门,范知易也还能听到对方那边的大嗓门:“谁租的客栈啊,小爷我给了那么多灵石,让他包下一座好点的,你瞧瞧给我选的这位置!” 秉南冬也将门给关了,表情格外嫌弃:“真吵。” 这次范知易表示同意,这庄愉景简直像个炮仗一样,在秉南冬面前一点就燃,偏偏还吵不过,屡败屡战,屡战屡败,乐此不疲。 秦栓不在一楼,只有吴柏在打盹,一听到关门声立刻站起来揉了揉眼睛:“大师兄,你和陆师兄回来啦?” “这个给你的。”秉南冬将一包糖给了吴柏,“刚好看到集市上有,想着你喜欢吃就买了。” “啊!谢谢大师兄!”吴柏乐呵呵地接过了,然后视线一看到范知易,自动换脸,范知易还以为他会变戏法呢。 盯就盯,谁怕谁。 范知易也用自己最凶恶的表情盯回去,他在心里想的是那种特有气势,特别凶狠,一个眼神就能让对方连大气都不敢出的大佬,但是实际上面上呢模仿的一点都不到位,不能给人丝毫的威慑力。 秉南冬将人直接拖走了,把自己的房间号放在柜台上:“换房,要两张床位。” 范知易瞬间明白了秉南冬的意思,喜出望外:“我和你一起住?” 秉南冬似乎是有几分无语:“难道你喜欢打地铺?” “不不不,我喜欢睡床,软乎乎的床。” 处理好了一切,范知易带着新的房间号上楼了,顺便还敢得寸进尺地向秉南冬提议今晚晚饭能不能加点肉。 他不吃肉没关系,可是小宝在长身体啊。 第29章 窗外有鬼 谁知道刚迈上楼,就听到陆长夫担忧的声音:“南冬,住一起真的没关系吗?万一……” “不至于,放心吧。” 吴柏突然道:“我知道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大师兄这是将隐患放在自己面前亲自盯着,直接将危险扼杀。”隐藏不住语气里的佩服,还竖起了大拇指:“高明!” 对于这些言论,范知易不放在心上,反正这些都是小说中的人,而且原身之前确实做的过火了些。 所以原身想要杀秉南冬的动机究竟是什么呢,如果想要知道的话,或许还是只能到天云门一探究竟,但是那里是原身从小长到大的地方,肯定熟人老多了,范知易怕自己露馅被当做妖魔怪鬼嘎掉。 今天是平平淡淡的一天,范知易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苍老了不少。 他早早就躺到了床上,既然有床了,秉南冬就让小宝和范知易一起睡。 睡前,范知易照例完成了给小宝每晚一个睡前故事的指标,今天讲的是灰姑娘。 小宝依旧稳定发挥,很快就睡着了,范知易本来也打算睡的,结果哪想到秉南冬居然开口问他:“所以后来呢?他找到那个姑娘了吗?” “啊?”范知易不敢置信秉南冬居然对这个故事感兴趣,“当然找到啦。” 童话的精髓是什么,是he!连童话都不he了那还有什么能够he!虽然有些童话he的蛮奇怪的,长大了后发现还不如不he呢,不过这不是该讲给小朋友听的,要维护小朋友纯洁无比的心灵。 “怎么找到的?” “就拿着那个鞋整个国家地找呗。”范知易甚至为了好懂,还专门想方设法转换成了这个世界的名词,简直是头都要想秃了,“他毕竟是个有权有势的少爷啊,找个人不在话下。” 谁知秉南冬冷笑一声:“像庄愉景的那种少爷?” “当然不是,要像肯定也是像您这种风度翩翩、威武不凡的公子哥。” 秉南冬:“……” 范知易爽了,安心闭上了眼,结果又听到秉南冬接着说道:“那如果有其他人能够穿上那双鞋呢,他也会娶她为妻?一双鞋的码子能穿的人太多了,他心动的到底是鞋还是人?” 范知易没想到秉南冬会这么纠结,于是凝眉思索了一下,发现以自己的脑子确实想不出来能够准确反驳的言论,只好说道:“故事嘛,每个人看都有不同的想法。” “和你之前讲的那些一样奇怪。范知易,要不我也给你说个故事吧。” 范知易一想到秉南冬的前科,已经开始后背发凉了,连忙拒绝。 这位哥,你想讲鬼故事能不能选个出大太阳的时候咱们一起边烤太阳边聊,非得在这么黑漆漆的环境下折磨我是吧。 秉南冬看过去,就见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的范知易,倒是也不强迫说给他听。 今天睡的是床,范知易倒是不担心会看到黑漆漆的床底了,不过他现在开始怕会从床底钻出什么东西来。 小宝睡的是里面贴着墙的那边,他睡的外面,范知易都不敢将后背留给床边,就怕自己床边会站个啥,完全没有安全感。 外头又起风了,范知易听到了树叶晃动的沙沙声。 “哒”,“哒”,“哒”。 范知易猛地一睁开眼,纸糊的窗子,外面什么都看不见,范知易也没有那个胆子去开窗看,他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是听错了吧。 范知易用手捏住了被角,心跳的频率因为紧张开始加快,尝试着再次闭上眼入睡。 “哒哒哒。” 不是,是真的有声音,范知易一股脑坐了起来。 这声音是从下面传出来的,不会吧,是在床下面?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那声音就像是突然确定了目标一样,速度加快,这如果还是幻觉的话那范知易觉得自己绝对是脑子有问题。 范知易的床位正好是在窗子边,不好的预感达到了巅峰,范知易唤了一声:“秉南冬。” “我在。”秉南冬几乎是立刻回应了,冷静的声音给了范知易几分安慰。 范知易死死地盯着窗子,突然伸手将小宝搂了过来,就在这一刻,一把锋利的菜刀刺透了窗户,闪着冰寒的光芒。 那菜刀在空中旋转一瞬,抓着它的青黑的手下一瞬将手腕以人类做不到的角度旋转一百八十度将它钉在了墙上。 如果刚才范知易真的打开窗户确认了,说不定,这把菜刀会从下刺穿他的脑袋。 这个动静,小宝也醒了,范知易捂住他的嘴光着脚下了地,往后退,向着门的位置靠过去。 另外一只手也破窗而入,然后收了回去。 那窗户破了个大洞,呼呼的风灌了进来,发出类似于鬼哭的声音。 范知易的心跳像是要破出胸膛,但是他死死抿着唇,连大气都不敢喘,整个人神经紧绷像一支待发的利箭,稍有风吹草动他就会立刻拔腿而跑。 就在这时那个大洞被一双血红的眼填上了,漆黑的眼珠上下滚动着,在找寻目标,但是下一刻它就被一把透亮的剑刺穿了。 秉南冬的力道很大,随后丝毫不拖泥带水地拔出剑,手中捏诀点在了握着菜刀的鬼手上。 范知易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只手冒出青烟,竟然又拔出菜刀带着窗框一同坠落了。 就从那个标志性的菜刀,范知易已经知道了来者何人。 秉南冬从已经没有窗的窗口望下去,没有回头地吩咐道:“范知易,带着小宝躲起来,我没来找你们别出来。快!” 说完,秉南冬跃出了窗口。 范知易早就清醒过来了,带着小宝立马离开了这间房。其他房都上了锁,范知易撞了几扇门都撞不开。 黑漆漆的过道上,范知易挨着挨着推。 当时给房间的时候,陆长夫、秦栓、吴柏还有秉南冬的房号都是一起的,他们没有给范知易买房间,似乎是已经肯定了范知易不会回来。 对了! 范知易想到了原本秉南冬专门给他开的那间房,他本来不敢肯定秉南冬会不会让他再住一起,所以就没退,结果听到肯定的时候太兴奋给忘了,后面就彻底忘了这件事了。 第30章 混战 范知易回到了那间房,迅速环视了一圈,打开衣柜将小宝放了进去,蹲下嘱咐道:“符咒,小宝带着符咒吗?” “嗯。”小宝点点头,然后将符咒掏出来递给范知易。 范知易用手包住小宝的手,让他握紧了:“小宝,一定要好好握着这张符,乖乖躲在这里,任何人叫你都不要应,就算是我和秉南冬也不行,知道吗?天亮了,大哥哥会主动来找你的,乖。” 他不能和小宝待在一起,女鬼的目标是他,和他在一起,只会让小宝陷入危险当中。 范知易准备关上柜门,然后就被死死拉住了,他看向小宝。 这孩子一个人在鬼宅的时候没哭,跟着范知易极限逃生的时候没哭,结果现在却流着小珍珠,一句话不说,只是将范知易抓的很紧。 范知易以为他怕,又蹲下来抱住他轻轻拍打着背安慰:“小宝乖啊,不怕不怕,哥哥会保护你的。” “哥哥,别走。”小宝的声音带着抽泣。 范知易听了心里不好受,还是故作轻松道:“没事,哥哥一定会回来找你的,你想在鬼宅就咱两个人都没咋,现在肯定也不会有事的。” 范知易摸了摸小宝的头,强忍着不舍,挣脱开了将柜门合拢,再紧紧关上了房门,然后跑了。 范知易在二楼,他经过过道那里的窗户时看向外面,秉南冬使剑正和那女鬼缠斗着,利刃相碰,发出叮啷响动。 女鬼招招凶恶,完全没有余地,就像是个疯子,杀又杀不死。 乱风惊扰,街道上的落叶被纷纷刮起。 秉南冬将剑在手心一转,将女鬼逼上了墙,死死推动剑,却无法再进分毫。 他闻到了新鲜的血液味,惨白月光下,秉南冬终于看清了女鬼满脸的血迹,还有牙齿上没有嚼烂的碎屑。 秉南冬皱眉想道大事不好,下一刻却不想女鬼手臂以一个离奇的角度翻转握着菜刀直接冲着他的脖子袭来。 秉南冬不得不弃了她转身躲避,女鬼却是折叠身子眼见着白森森的牙齿要咬上秉南冬的脖子,范知易忍不住为他捏了把冷汗高呼:“秉南冬后面!” 秉南冬立刻用宝剑去抵,女鬼一口咬在了剑上,血红的双目却移动到范知易身上,随后不管一切地将手中的菜刀抛了过来。 范知易急忙蹲下,心里还有闲工夫想着真是熟悉的招式,结果那菜刀将上方的屋顶掀垮了,范知易灰头土脸地躲避才没有被砸中,迅速检查全身,见没有伤口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么大的动静,谁还能睡得着,只是小镇中的人都知道薛宅发生的事情,这儿又是附近最近的城镇,心中都隐隐猜到了什么,不敢开门。 “大师兄!” 陆长生等人立刻提剑前去帮忙。 “范知易!”秉南冬将剑卡在女鬼脖子间带着她后退不要她靠近范知易所在地,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道,“快藏起来!” 他倒是也想藏起来啊,但是现在下楼的路也被坍塌堵死了,范知易若是要下楼只能依靠走廊的另外一边楼梯。 他能藏在哪儿? 范知易没有丝毫的头绪,他无处可藏,他若是再待在这里,小宝还有客栈中的老板等人都会被他牵连。但是他若是离开客栈,那么就是板上钉钉的目标。 “大晚上吵什么吵?”庄愉景一下子推开了窗子,见此情形,皱了皱眉,伸手接过手下递过来的箭,从窗口飞出落到了屋顶上,搭弓上弦。 箭尖擦着秉南冬而过,没射中。 秉南冬打斗中还能抽空怼道:“瞄不准就别给我添乱!” “你给小爷闭嘴!” 偏偏此时又开始下雨了,淅淅沥沥的雨从女鬼身上滑下,夹杂着鲜红的血液,庄愉景的神情也严肃了不少:“居然已经尝过人血的味道了。” 吴柏被雨淋的睁不开眼,在陆长生和秉南冬的打斗空隙迎上去:“大师兄,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秉南冬将剑往背后一插,从腰间抽中了一圈细绳,指尖滑过,闪出红润的光。 他扔给陆长生:“开阵!” “南冬,你的伤……” 秉南冬没有犹豫,再次道:“开阵!” 陆长生咬咬牙,在手中缠绕红绳,随后抛给了吴柏,和秉南冬配合有加往女鬼身上套。 女鬼的菜刀挥得虎虎生风,再厉害的人都怕疯子,秉南冬按住陆长夫的头往下,带着他堪堪躲过了一击。 陆长夫仍旧心有余悸,那把菜刀差点直接将他的头削了下来,连他画的符对这个女鬼的作用也微乎其微。 就在此时,其中一箭破空而来,直中女鬼的脑袋,令她发出痛呼身体扭曲不止。 庄愉景还在暗暗窃喜中了,就见女鬼拔出了箭怨毒地冲着他反扔了回来。 庄愉景接过,看向剑尖已经被腐蚀了的符文,再望向下面的缠斗,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做出判断:“秉南冬,不要逞强!这个东西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撤退!” 秉南冬不应,扯过陆长夫手中的红绳然后将陆长夫推离了战场范围。 那绳子像是有生命一般在空中浮动,秉南冬手一张将它握住,疾步往前迎着女鬼的菜刀,于空中一翻将红绳成功套在了女鬼身上拼命拉住。 庄愉景一看秉南冬这意思就知道这家伙压根没有听进人说的话,大骂了一声:“死脑筋!” 随后却是就那把残箭从屋顶往下一滑不偏不倚落到了秉南冬对面,将另外一只新箭顶着对女鬼的嫌弃刺入,嘴中念咒。 女鬼发出尖叫,声音在整个街道上不断地回旋,阴森恐怖。 范知易恰好又经过一扇窗,他躲在暗处看了一眼局势,见女鬼被控制住了稍稍松了一口气,结果下一秒却见庄愉景停住了动作垂下手,整个人像是在发呆一般。 他这边不再发力,秉南冬那里就更为艰辛了许多,只见秉南冬一手扯住女鬼,勒出了血丝,另一手还要抽空捏诀点上庄愉景的眉心,明黄色的灵力在黑夜发出黯淡的光,输入其中。 这样导致的结果就是,女鬼渐渐又恢复了气力,嘶吼着挣脱开了束缚,将众人逼退几步。而秉南冬更是受到反噬,嘴边溢出血迹。 第31章 极限求生 范知易攥紧了手,焦急万分,看到其余人纷纷上前各展其技,而女鬼的状态不对,感觉比起之前的疯样,现在招式竟然有了一些门路。 等等,范知易极快地扫视过每一个人,发现了一个问题,秦栓呢? 想到这一点,范知易突然涌出了一股凉意,他感觉身后似乎不太妙,几乎是出于本能地转身抬手一接,那把剑停在了在他的头顶。 范知易看到了秦栓近乎疯狂的样子,比起女鬼,他甚至更为吓人几分。 不是哥们,你队友全在下面战斗,你不帮忙不说,你上来杀我是要整哪样? 范知易拼命抬住他的手,被压得膝盖一弯,差点直接跪到地上。 秦栓布满血丝的眼瞪着范知易,嘴里不停念叨着:“去死去死去死……” 范知易抬脚就是用膝盖往他下面用狠狠一顶,不经意间划破了手,范知易心想糟糕要死,趁着对方痛的时候撒腿就跑。 二楼是一条笔直的过道,房间上锁,范知易也不求其他房间能有人愿意救他,毕竟外面都打的热火朝天了,结果这客栈仍旧寂静如死。 他跑到一楼,想找个可以藏身的地方,但是紧接着范知易就被定住了,他感觉有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他的喉咙,让他难以呼吸。 想要呼救的声音被掐断在了喉咙里,范知易终于体会到了他在这个世界的弱小,想着自己活不过今晚了,结果就听见秦栓在他背后语气阴森:“我有一种更好的办法,一种不会起疑的办法。” 秦栓举起手中的剑,剑影闪过,划开了范知易手臂上那道已经要好了的疤,血液一滴滴滴落,随后将范知易的那只手划得鲜血淋漓。 *** 庄愉景闭着眼感觉意识逐渐变得混沌,口中的咒漂浮地很远很远,他的脑海中回闪过很多东西,最后定格在了一张女人的脸上。 他感觉自己快要看清了,就感觉到对方似乎微微一笑,口中在念叨些什么。 直到被秉南冬的红绳扯着往后倒去的时候,庄愉景才回过神来,他看着两侧倒下的弟子,有九万里的,还有天云门的,各个负伤。 庄愉景拍了拍还有些发疼的脑袋,感觉昏厥有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望见女鬼地拎着菜刀一步步向他们靠近。 突然间,女鬼却像是嗅到了什么一样,向着客栈极快地奔去,秉南冬挣扎着起身控剑将其插进了女鬼后背钉在墙上。 紧接着,是连发的五六只箭,钉住了女鬼四肢,令她暂时没有办法动作。 庄愉景甩甩脑袋:“我刚刚怎么了?” “被控制了。”秉南冬擦去嘴边的血液,头发湿湿地贴在他的额头和脸侧。 女鬼那种反应,一定是范知易那里出了什么事,得赶紧去找他。 庄愉景听闻后不可置信:“我?被控制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怎么会控制人呢?不行,秉南冬,我们这样只能暂时压制住她,先走,等救援。” “好,我去找范知易。” 说曹操曹操就到,范知易被从门里推出,踉跄几步狠狠摔在了地上,雨水溅湿了他的衣服,摔倒时压到了伤手,疼的范知易一个激灵,叫又叫不出声。 他的视线顺着摔倒的方向看去,见到了缓缓勾勒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的秦栓,他的身形渐渐被阴影淹没。 手臂上的血混着雨水在地面晕染开,范知易一手撑着地痛到止不住地颤抖。 他抬头,看到了秉南冬难得有这般惊慌无措的时候,几乎要向他冲来,却连站起也做不到。 其余人也没有好到哪儿去,他们现在连保护自己都来不及,哪里还能守着他这么一个明晃晃的靶子。 再看向女鬼,鲜血让她兴奋不已,硬生生将手从箭中拔出,压根感受不到身上那几个血窟窿带来的痛。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范知易,就像是盯着自己囊中之物,这样冰冷而不带温度的眼神让人想到了死亡和绝望。 范知易张了张口,发现自己还是说不出话来。 该死的秦栓,如果这次能够活着回来,他绝对不会放过他的!要是可以,范知易真想就将这条鲜血淋淋的手臂挂在秦栓身上,和他同归于尽算了。 可是范知易想活,虽然摆烂是常态,想着大不了就死算了,但是他还是想活。 活下去,是每个人的毕生追求。 而且客栈里还有小宝和其他人,他不能这么做。 所有的一切都在范知易眼中慢了下来,包括女鬼袭来的动作,秉南冬的每一帧表情。 范知易牢牢记得秉南冬说过的话,符咒不能沾水,所以他握紧了自刚才就握着的符咒。 这个时候下雨,这个时候见鬼,怕不是天要绝我! 范知易突然一把翻身站起,开始往城外的林子里冲,带着他鲜血淋漓的手臂远离这群人。 靠,范知易真不知道自己还有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秉南冬你们说的救援究竟什么时候才到,说好的一日半呢,说好的一日半呢? “范知易!”秉南冬召回自己的剑撑着站了起来,摇摇欲坠就要跟上去。 吴柏吼道:“大师兄你别管他了!” 庄愉景扶住秉南冬:“你真不要命了?再等……” 秉南冬挣脱开,咬牙追了上去,庄愉景气的想骂人,捡起自己的武器吩咐道:“若是接应的人来了让他们全部去薛宅!” “少爷!” “你们别跟来了,这个鬼蹊跷的很!” 漆黑的树林像是张开了一张嘴,等着范知易这只肥美的羔羊自投罗网。 风在耳边呼啸,范知易没有方向感地跑,他只知道不能停,阴冷的气息传遍全身,范知易感觉如坠冰窟,这种温度在这个天简直是不正常。 气温骤降,有一个解释是代表着鬼魂的靠近。 范知易只能抓住救命符咒使劲狂奔,其实还得感谢漆黑的环境,虽然黑暗会让人不安,但是确定了摆脱女鬼的目标后心无旁骛地去实现它,看不见其他歪瓜裂枣的鬼魂,至少心理上给了他点安慰,有继续逃下去的勇气。 而且菜刀女鬼嘛,老熟人了,经常见面,就算再恐怖也看熟了。 才怪! 第32章 谁懂啊,遇到了传说中的跳崖情节 雨冲刷着痕迹,杂乱的树枝在范知易身上刮出大大小小的伤痕,让现在的情况更为焦急。 简直是在添乱,范知易没有比现在更恨作者的这个破设定,什么血液会招鬼,什么极阴八字,还有那破系统,穿什么书不好非得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不管。 雨迷人眼,范知易用手一抹,摔了很多次,只能马上爬起来继续跑。 他怕自己一停,就给了那些东西可乘之机,再也站不起来了。 他在现实世界的钱没花完不说,在这个世界好不容易才有了那么一丁点灵石,他都舍不得用,如果这次能活下去,他一定好好放纵一把。 远远见着前面有了点亮度,不像是树林里这么阴森什么都看不清了,范知易以为自己跑出了树林,结果冲过去的一刻瞬间傻眼。 前面是悬崖。 范知易看着漆黑一片的身后,一时间有点怀疑人生。 跳崖大难不死还能获得绝世秘宝那是主角的待遇,范知易可不觉得这运气能降落在自己身上。 该死的白白,你再不回来你就只能给你宿主收尸了。 不行,等这破系统上线了,他绝对要痛骂一顿,什么鬼系统,这么不敬业的吗。 范知易准备来一招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男人在外,机会是自己给自己的,他要重新回树林子去,重找一条路。 对了,他刀呢,应该还在乾坤袋里,秉南冬说这刀可以砍鬼的,他才不怕女鬼这破菜刀! 范知易闻到了那熟悉的腐烂的血腥气与他擦肩而过,大喝一声拼了命地换了个方向继续跑,他就不信了! 直到第三次回到悬崖的时候,范知易人都要麻了。 不行了,他跑不动了。 范知易拖着沉重的脚往前几步,这次站在了悬崖边上,往下面一望,简直黑的要死,不知道下面是湖还是地面。 如果是地面,他真的会死的梆硬。 他撑着膝盖喘气,转过身去看着那跟了半路终于露出了真容的女鬼,还有闲心跟对方竖了个大拇指:“姐你也是厉害,追我那么久,追不腻的吗?” 女鬼遮住面容的发下扬起一个诡异的巨大的笑容,血红的嘴唇成为了这黑夜里的唯一亮色,看起来竟然又有几分疯癫,高举起菜刀。 行行行,就是要他跳是吧,他自己来还不行吗?跳就跳,谁怕谁! 范知易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向着悬崖冲过去一跳:“靠北啊啊啊啊啊!” 身体无限坠落的那一刻,范知易的声音饱含泪水,回荡在山谷里,惊飞了一大群鸟。 还在循着四处聚拢而来的鬼魂和被雨冲淡了的血腥味寻找范知易的秉南冬一顿,立刻向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狂。 等他到时,发现是一处悬崖,什么都没有。 他走上前,在崖边看到了还没来得及冲散的血,预示着这里发生过什么。 秉南冬当即不再犹豫,掏出一把精短的匕首纵身一跃,将其松松地卡在峭壁中,滑下了一大段路程。 *** 范知易听见了磨菜刀的声音,身体陷入了极寒,冷得他不停地哆嗦。 猛地睁开眼,入眼除了自己所在之处被窗缝泄出的月光打亮外,一片漆黑,耳边传来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 磨刀声并不是他的幻觉,前面依稀可以看见一道身影。 范知易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被绑住了。 他记得自己跳下了悬崖,然后落入了崖下的湖里。 幸好大学的游泳是必修课,范知易被坠水的冲击力冲得脑袋昏沉,但是仍旧凭着求生的本能紧紧攥住了符咒游到了水面上的岸边,然后昏了过去。 跳崖不死,必有后福。 范知易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居然还握着那道符咒,通过手心传来的感觉可以判定貌似符咒并没有湿,顿时稍微有了点底气。 就在这时,那磨菜刀的声音停止了。 范知易眼见着黑影慢慢逼近,那是一张青黑发烂的脸,嘴边还有一圈红色的血迹,那双充血的眼睛中是浓浓的怨恨。 虽然全身有打理的痕迹,但是因为淋雨加上污迹太多,仍旧显得乱糟糟的。 她就那么居高临下地阴森森地盯着范知易,随后举起菜刀狠狠往下一砍,菜刀在距离范知易头顶只有一寸的时候却顿住无法再往前然后像是被什么弹开了。 范知易闭上眼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凉了,但是预料中的剧痛并没有发生。 他试探性地睁开眼,又对上了女鬼冰冷的眼神。 女鬼慢慢退回到了阴影处,然后范知易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他觉得不对劲,这个女鬼的反应就像是……如果说之前的女鬼格外疯癫的话,现在就好像已经恢复了神志。 范知易不知道处于哪种状态的女鬼会好对付一点,他唯一想知道的就是自己现在究竟在哪里,他要怎么才能逃出去。 范知易动了动手腕,不行,身上的绳索绑的很紧,他光是动一动,就觉得磨得痛。 身上的衣服是冷的,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很不舒服,伤口因为冷而痛的后知后觉。 范知易叹了口气,默默想到自己英年早逝,简直是悲哀啊悲哀。一会儿又想到秉南冬说过的符咒能够护佑一方平安,那女鬼砍不到自己恐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就是不知道手里握着的这个在经历了泡水、淋雨后还能坚持多久,拜托了拜托了,坚持久一点,说不定秉南冬的救兵就到了刚好救下自己。 但是上天并没有任何眷顾范知易的意思,待到门再开的时候,回来的还是女鬼,范知易又闻到了那种熟悉的腐烂的味道。 女鬼一步一步缓慢地走了过来,蹲在范知易身前,骨头发出嘎吱嘎吱的别扭错位的声音。 范知易咽了口唾沫,闭上眼不和她四目相对,免得自己还没被吃就先被杀死了。 紧接着范知易听到有东西啪嗒落在地上,女鬼久久没有动静,范知易便试探着睁开一只眼看向地面,发现是一本书和一支笔。 这是什么鬼? 女鬼指着笔,又指指书。 范知易搞不懂她的意思,是要自己写字吗? 第33章 通灵 他继续闭上眼回答:“我,我的手都被绑起来了,什么都干不了。” 话音刚落,菜刀砍断了他身上的绳子,范知易还没有来得及活动手腕一只手就被更加用力地绑紧了。 好巧不巧,他被秦栓划得稀烂的手也是这一只,痛的范知易不停地挣扎大喊大叫。 靠,这个符咒还能区分对方想不想杀他吗?只要不伤害他就不会开启防御机制了是吧,这么智能的吗? 他看着自己的伤口又开始流血,将整只袖子染得惨红,而自己在这种剧痛下,还要坚持着趁机在女鬼没注意到的时候将右手握着的符咒偷偷塞到左手。 女鬼再次蹲到了范知易面前,骨碌碌的视线落在范知易的血手上。 范知易看到她舔了舔嘴唇,仿佛看到了什么美味,顿时大惊失色。 不过很快女鬼就把重心收了回来,强迫着让范知易握住笔,然后她在对面也握住了笔的下方。 我靠,等等,这是不是有点像请笔仙的通灵游戏? 范知易的手在颤抖,他实在是不想在这种阴森的氛围下和一个已知存在的女鬼玩这种破游戏。 见鬼,这确实是见鬼了。 作者到底写了些什么破设定,能不能体谅一下他这脆弱的小心灵! 范知易不敢看女鬼,小心脏感觉都要跳来爆炸了,脑海中飞速闪过了以前看过的玩笔仙的各种规则。 一般笔仙游戏都是一问一答,中途在送走笔仙前都不能放开笔。而且他还不能问到涉及笔仙的相关问题,所以他该说些什么,他什么都不想问,他什么都不想知道,啊啊啊啊,他想出去!救命啊! 女鬼将头凑近了一些,仿佛是在无声催促着范知易,压迫感极强。 范知易慌不择路,闭上眼大吼了一声:“请问我叫什么名字?” “……” 范知易感觉手中的笔没有任何反应,他强忍着紧张不得不再睁开眼去看,却见自己和女鬼所处之地下方出现了一个法阵。 范知易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想要抽回手,手却和牢牢黏在了笔上一样,任他如何挣扎,都挣脱不开。 范知易惊恐万分,听见了低沉的嘀嘀咕咕的声音,脑子里一片昏沉,头痛欲裂。 那声音引诱着要他松开手里的黄符,但是这可是唯一的救命稻草,范知易就算死都不放。 靠北,女鬼会念咒是要闹哪样? “你叫什么?”范知易感觉声音不像是从自己的喉咙里发出的。 手下的笔开始动了,阴风大作,书本翻到了最前面,左下角的位置赫然写着的三个字被笔圈住。 范知易晃了晃头,让自己清醒一点,猜这可能是女鬼的名字,没忍住伸手去翻了翻书,发现这本书前几页被撕掉了,剩下的全是空白。 紧接着,范知易感觉自己的嘴又不受控制了:“你怎么死的?” 范知易被自己说的话吓出了一身冷汗,要知道,在笔仙游戏里,这个问题是个禁忌。 他完了完了,他这次真彻底玩完了,不是,他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可以在高处隐隐看见下方的自己,他难不成灵魂出窍了? 果然,话音刚落的一瞬间,范知易看见了女鬼嘴角微不可查的一抹笑,随后阴风狂作,将窗户和门都撞的霹雳哐啷响,范知易感觉自己的意识在受到极其强烈的拉扯,像是要撕碎他的灵魂一样,很多画面走马观花般从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秀娘,你会是最完美的候选者,是我们薛家的骄傲。” “不对不对!为什么你还不够完美,为什么你还不够完美!” “薛秀娘,你是个残次品,残次品就不应该存在于世上,我的女儿应该是最完美的,她会为薛家带来无上的荣耀。” 画面的最后,范知易恍如在现场一样,见到了拿着斧头的中年男人眼中流出泪,一挥手砍在了少女的肩颈处,血液喷洒而出。 少女睁大了双眼大叫着,眼眸中倒映出自己父亲疯狂的模样,恍若地狱修罗。 从画面中清醒回来,范知易仍旧没有回过神,心有余悸,那感觉太真实,在现场就好像斧头砍的是自己一样。 那种深深的无力感,被拽住喉咙嘶吼不出声音的感觉让人惊恐万分。 这是什么画面,女鬼死前的画面吗?这未必也太惨了吧。 从脚下浮起的寒意笼罩了范知易,他冷到直哆嗦,然后就感觉女鬼的手在带着他动,她在纸上写写画画,然后停了下来。 但是问题是,范知易认不到这里的字,对方写了什么他一概不知。 于是女鬼发现自己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意象中的效果,一度对自我产生了怀疑,以为法术失败了。 范知易感觉灵魂回笼了,他垂着头看着纸上的字:“这是写的什么?”鬼画符? 女鬼:“……” 突然握笔的力道往女鬼那里一偏,范知易惊恐之余和女鬼对上了眼,再一次,他感觉灵魂漂浮在外,整个人迷迷蒙蒙。 他没看见女鬼开口,但通过这支笔与女鬼连接,终于听到了女鬼的声音,是个清冷的女声,问道:“我可怜吗?” 眼前可怖的女鬼变成了刚刚画面里的少女,肩上的伤口几乎要将她的一半身子都劈成两半。 她的眼中噙着泪水,梨花带雨地落出了眼泪来,任谁看见都会说一句可怜。 于是范知易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可以帮帮我吗?” 范知易像是被蛊惑了一样,张了张口:“怎么帮?” “我想要你的血。” “为什么?” “我想成为完美的人。” 范知易的心理防线松动了一些,女鬼以为万无一失之时,范知易接着问道:“要多少?” “不会太多,可以吗?” “……”范知易感觉到身体很想开口说可以,但是他本人并不想这么回答,可是他现在似乎没有支配身体的掌控权了。 范知易动了动嘴,在女鬼炽热的目光下,一个“可”字仿佛就要发出声音来了,但是又被他强制咽了回去。 就这么重复了几次后,女鬼没有耐心了,逼迫问道:“可以吗?” 范知易张开嘴,情况危急下,他想到了自己的小钱钱,硬生生挤出了三个字:“不,可,以。” 第34章 阿渔 说完这句话后,笔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范知易感觉自己神清气爽了许多,连头都没那么昏了。 他再次甩了甩脑袋,不敢再去看女鬼了,却发觉女鬼低垂着头,黑发挡住了她的脸,一言不发。 范知易想道女鬼不会被自己给弄来无语了吧,结果就见女鬼立刻站了起来,随后却像是要骨头散架一样跌在了地上,她疯狂而迫切地拖着脚往厨房那里爬,没入了黑暗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范知易感觉女鬼的那具身体腐败得更严重了,房间里的腐烂味加深。 紧接着,传来了大口大口混乱咀嚼的声音。 就这架势,简直吓人得厉害。 范知易不由为自己捏了把冷汗,都说鬼话连篇,他才不信这女鬼口中的一点点,怕不是要把他的血给抽干。 他刚刚怎么了,被鬼迷了?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哦,对了,因为她没办法直接伤害自己。 范知易想到了以前看过的一则传言,传闻鬼如果想要进入活人的居所,必须要想方设法获得活人的同意。 那么照这样看,女鬼想杀他,但因为符咒的原因没法下手,所以才需要这么引诱他自己同意吗? 但是对于符咒,这样真的可行吗? 思及此,范知易不得不再次考虑秉南冬的符咒的智能性。 趁着女鬼现在没办法注意到自己,范知易用自己能动的这只手从乾坤袋里悄悄摸出了匕首背在身后,并借助另一只手将匕首抽了出来,开始割绳子。 绳子捆得很紧,但就算再紧,它也只是普通绳子,会被割断的。 做完这个,范知易总算是有了一种天不绝我的感觉,他静静地边活动双脚免得待会儿跑的时候不得劲儿,边等着机会降临。 不过女鬼何其机敏,范知易又听见了哒哒哒的声音,他立刻将手背在后面利用视觉盲区藏好匕首。 女鬼是撑着上半身爬出来的,一张脸上全是血。 范知易强忍着恐惧动了动腿装傻:“脚麻了,脚麻了。” 女鬼又回去了,这场景让范知易想到了那些恐怖游戏里设置的boss,一旦触发了什么特定条件就会出来追赶吓人。 四周都是腥臭味和血腥味,范知易一点都不想知道女鬼在吃什么。 就这样不断地自我安慰着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范知易一下子门夺门狂奔,雨点遮挡了视线也压根顾不上,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字。 跑! 他不知道后面女鬼有没有追上来,也不知道女鬼追到了哪里还有多久就会抓住他,只带着一身伤专门往弯弯绕绕的地方跑给自己争取活命的机会。 突然间,范知易感觉眼前的所有建筑都有些眼熟,随着跑到了长廊,见到了熟悉的鬼手,范知易恍然大悟。 这里是那个鬼宅,薛宅,他居然被女鬼带到了这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范知易感觉这些鬼手似乎变长了,他们以前只是刚刚在水面,费尽力气才能撑到长廊,但是现在,隐隐能够看到浮出的各种狰狞面容。 范知易不管三七二十一捏紧了手中的符咒熟练穿过长廊,回到了一切开始的地方,那个曾经被白白说有香灰画的法阵的房间。 里面的蜡烛已经熄灭了,范知易关上了门,蹲到了最边上的角落,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捂住嘴慢慢地喘气,感受着胸腔里不同寻常的律动。 他的那只伤手在颤抖,范知易因为失血过多而唇色惨白,感觉到又冷又困。 他死死掐了自己一下,疼痛让人清醒不少,然后拿起匕首小心翼翼地打算去床位那边用些干的布料来处理伤口。 只是还不待范知易有所动作,他就看到床上突然坐起来了一个人,不,应该是鬼。 她下床,范知易以为对方是冲着他来的,慌慌张张又掏出了一张符咒捏在手中,然后紧紧握着匕首对着鬼影。 不过鬼影却丝毫不看他一眼,径直地走向凳子,踩上去将头挂在白绫上,踢翻了凳子胡乱蹬着脚,直到彻底没有了动作,整个身体垂在空中,摇摇晃晃。 范知易看的傻了眼,硬生生见着那鬼影正面对上自己,舌头伸的老长,蓦地睁开了眼,随后消失了。 再然后,床上又有一个身影坐了起来,下床,踩凳,上吊。 范知易咽了口唾沫,最终不敢上前去打断这鬼的自虐式重复上吊。 但是他的衣服已经湿了,范知易没有办法,只能割掉最里面的还勉勉强强算干净的衣服,攒了攒伤口,痛的倒吸一口凉气,颤抖着将秉南冬给的伤药不管三七二十一通通上了上去。 这一下,痛的范知易全身都是汗,他死死咬着牙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筋疲力尽,范知易不想浪费来之不易的符咒,于是一手握着那张已经湿了的符咒抓住匕首,一手握着新拿出来的符,看着还在上吊的女人,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盯着她,就怕这鬼不讲鬼德搞偷袭。 外面的雨声滴答滴答,范知易熬不住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被温柔的女声叫醒的:“喂,喂,醒醒,你不能再睡了,再睡下去会死的。” “喂,醒醒啊。” 范知易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感觉整个身体又热又冷,冰火两重天。 面前的人影模模糊糊,范知易闭了闭眼再睁开,然后立刻将身子往后面一缩,举起手中的匕首对着她:“别过来!” 那女子显然是害怕这个东西的,用手挡着脸后退:“我,我若是想害你,刚刚就不会叫你了,你快点收起来,我害怕!” 范知易并没有立刻收回,大着胆子环视了一周,发现那个上吊的还在上吊,外面的雨依旧。 范知易这才试探着放下了匕首,握紧了手中的符咒,一开口,感觉喉咙有些难受沙哑:“你是谁?” “你可以叫我阿渔,我和她一样,也是被困在宅子里的鬼魂之一。”阿渔伸手指了指上吊女鬼,见范知易没有太大的敌意了,这才蹲了下来直视着范知易,“你呢,你为什么在这所宅子?” 第35章 与鬼交易 “我是被一个拿菜刀的女鬼抓来的。”提到这茬,范知易就忍不住叹气,他昏睡多久了,怎么那个菜刀女鬼还没有追上来。 谁知道,对面的那个姑娘惊呼了一声:“菜刀?你说薛秀娘?” 薛秀娘?对了,他先前看过的画面里,女鬼好像就是叫薛秀娘来着。 范知易问道:“你认识她?” 阿渔点点头:“我死的很早,灵魂一直出不去,就徘徊在这个宅子里,见证了无数人的死亡。不过你要是说其他人我可能还记不住,而薛秀娘,给我的记忆实在是太深刻了。” 范知易接道:“她是被她父亲用斧头砍死的。” “不不不!”阿渔否认,因为激动还将身子往前撑了一下,随后反应了过来又缩了回去正襟危坐,“薛秀娘他们一家有家族病,她父亲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想要一位完美的女儿,所以对薛秀娘非常严格,稍有不顺心的时候就动手打骂。有一天,他父亲发症用斧头砍了薛秀娘,但是那个时候她还没死,薛秀娘无法接受父亲口中对自己的否定,无法接受自己的不完美,便去厨房用菜刀割了喉,死不瞑目。” 范知易听的背脊发凉,从之前女鬼展现给他的画面来看,他还以为这女鬼是被活活砍死的。 范知易咽了口唾沫:“然后呢?” “这所宅子本就有异,薛秀娘怨气极重,成为了怨鬼。头七那日,她回来了,把她的父亲、母亲、兄弟姐妹,连同仆从侍女,全部杀了。而后又不断地引来活人,割下他们身上她认为最完美的地方,为自己拼接了一个身体。” 怪不得范知易总觉得女鬼的身体很奇怪,像是各个组织都不协调一样,走起路来也是歪歪斜斜的。 “可是为什么这个鬼宅里就薛秀娘可以这么做,还有,她的家人呢,他们没有变成鬼吗?” “薛家本是修仙大族,薛秀娘很厉害的。满门被她所灭后,薛秀娘就彻底疯了,吃了家族其余人的鬼魂,融为了一体。”少女叹了口气,“剩下的那些鬼魂,因为是被薛秀娘所杀,所以都怕她,避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出现在薛秀娘面前。” 所以薛秀娘会念咒,会招式,会与秉南冬打得不相上下,甚至还会迷惑人,应该都与她出身在修仙大族中有关吧。 范知易听完后感到奇怪:“既然他们是修士,那为什么没收了你?” “自然是因为这个宅子啊,在这个宅子里,活人与死人之间是隔阂开了的。就这么说吧,阴阳两界,你们处在阳,我在阴,我可以看到你们,听到你们,但是你们却感受不到我们的存在,只会凭直觉觉得宅子不对劲。” “那我现在为什么可以看到听到你们?” “因为现在宅子的力量加强了,鬼气加重,对我们有好处,而对于像你这种活人,只会迷失在这里,成为鬼魂的玩物。” 范知易听到此,不自觉皱了皱眉:“这宅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阿渔摇了摇头:“不知道。” 范知易还有个问题:“她为什么非得选菜刀作为她的武器?” 阿渔一下子被逗笑了:“我以为你要问什么呢,居然还有闲心关心这个啊。大概是因为被菜刀结束了生命,心有不甘,所以想用菜刀去杀了其他人?” 阿渔摆摆手:“我瞎说的啊,薛秀娘这种疯疯癫癫的姑娘我怎么会清楚她的想法,不过……”阿渔语气一变,露出痴迷神色,“你的血好香啊,为什么这么香呢?” 这样的阿渔让范知易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又抓起了匕首。 “哎呀,你放心啦,我不喝人血的,恶心死啦。而且刚刚你的血吸引来了几只孤魂野鬼,还是我赶跑的呢。”阿渔说着十分自豪,挠了挠鼻尖,见范知易起身了,立刻跟着站了起来,轻飘飘地落到他身边:“你要出去吗?她还在找你。” 这个她指的是谁,范知易心知肚明,现在又回到了鬼宅,秉南冬他们一定不知道他在哪儿,他要活命,只能靠自己:“我不能一直躲在这儿,她总会找到的。” “暂时不会哦。”阿渔伸出一根手指头晃了晃,“外面在下雨,雨水会冲刷你的血迹,所以刚刚聚拢过来的只是恰巧在这一片的游魂,他们是被你伤口的香味吸引来的。还有一点,你滴落在地上的血迹都被宅子吃掉了。” “什,什么意思?” “这座宅子是活着的哦,我不是说过了吗,它很奇怪,每一户搬进来的人都会离奇死亡,先是一个,接着两个三个,如果不赶紧搬出去,被灭门是迟早的事情。它喜欢鲜血,喜欢杀戮。” 范知易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这地板有点烫脚,真怕下一秒地板变成了一张血盆大口直接把他吞掉。 但是,这姑娘既然能够赶走小鬼,不知道和薛秀娘比起来谁更厉害一点:“那你能打败薛秀娘吗?” “想什么呢,我要是遇见她,也只有跑的份儿。她是个疯子啊,会吃鬼,而且我见她今夜拖了人尸回来,她应该又尝过人血了吧,更厉害了,我这种娇弱的小姐怎么和她比?”阿渔捧着脸顾影自怜。 范知易无语,这做鬼了怎么还这么自恋。 见范知易还要走,阿渔再次挡住了他的路:“等等,等等,要不然我们做笔交易如何?” 范知易感觉身体还是软绵绵的,于是将背靠在墙上:“你说。” 见有商量余地,阿渔顿时笑了:“我有两个条件,第一,我想离开这个宅子,你帮我找到我的骨灰埋一个好地方,然后超度我。第二,在南园的院墙那里有一只小猫,帮我救救它。” “你养的猫?” “怎么可能,我都死了好几百年啦。”阿渔将手背在身后,“是我前两天发现的,应该是误入了这里,如今已经奄奄一息了,我没办法碰到它,也没有办法找东西给它吃。而且宅子里的鬼气会损耗精气,再不救它,估计真要留下来和我相伴了。作为交换,我可以帮你躲避薛秀娘,找到正确的出去的路。” 第36章 破釜沉舟 范知易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身体状况还能坚持多久:“如果我还能活着的话,再帮你找骨灰,先去找小猫吧。” 阿渔喜出望外:“好人一定有好报的,就算不行,等你那啥以后,我罩着你!” 范知易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他并不是很想达成这种结局。 雨下大了,一打开门就能清晰地听到雨敲击地面的声音,外面起了雾,夹杂着腐败的气息,让人很不舒服。 阿渔友情提醒道:“这是鬼气,你最好捂住口鼻,不要吸入太多。” 范知易直接割了一段袍子罩在脸上,调整了一下状态,才按照阿渔的指示开始奔跑起来。 虽然刚开始的时候感觉腿软没有力气,但是生死攸关,范知易巴不得快点从这里出去,不要节外生枝,也就强忍着克服了身体上的不适。 阿渔飘在他的前方上空,指示着方向。 于是范知易虽然失去了白白,但是获得了另外一个意义上的导航。 从这里到南园是有很长一段路程的,范知易跑了一段,感觉面罩捂住口鼻,让他难以呼吸。 突然阿渔停住了大喊:“快往后跑,她来了!” 范知易紧急刹车,又原路返回,然后按照阿渔说的躲进了转角的屋里角落蹲下,扯下了口罩。 不行,跑的时候戴着这个太碍事了,范知易感觉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而且下雨,这布料像是可以捂死他一样。 一片漆黑中,只剩下范知易的心跳。 阿渔陪着他也一同蹲着,抱怨道:“你的心跳能不能小点声?” 真是对不起了,但这玩意不是他能够控制的。 不过范知易现在已经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头疼的厉害,还要保持着注意力的高度集中。 他听见了菜刀刮过门的声音,尖锐的,令人头皮发麻的,范知易连喘息都不敢发出。 那声音停在了屋门外,沉寂了很久,倏而菜刀却是一下子戳进了门缝里,就像是故意在逗弄范知易一样,又抽了出去。 就这样不断地重复着,也不打开门,逼着人的心理防线崩溃掉。 阿渔看了范知易一眼,然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冲了出去,范知易连拉住她都做不到。 他看见阿渔的身体穿过门,听见她说道:“秀,秀娘,你清醒了?你在找他是吗,我看到他了,我带你过去。” 其实有阿渔引开薛秀娘,那么范知易就有了更大的胜算,但是范知易不愿意牺牲这么一个小姑娘换取自己渺茫的胜算。 他一动,就倒在了地上,范知易坚持着撑起身子,跌跌撞撞推开门。 阿渔会被吃掉,但是他还好,他还有符咒,可以再坚持一阵,说不定秉南冬和庄愉景的那些救援就到了。 但是门外空空如也,走廊处全是混乱的水渍,压根分不出薛秀娘往哪里走的。 薛秀娘认定了他是囊中之物,加上他有符咒,所以并不着急抓到他,反而先让他自己吓自己,让他符咒淋湿,最好被逼疯。 范知易一咬牙,重新向着南园跑去,结果前方突然耸立着一个身影,范知易渐渐停了下来,不住地开始后退。 能在这里出现的,能看到身影的,在这个鬼宅,除了范知易和薛秀娘,恐怕没有第二个人了。 他看见了薛秀娘开始极快地移动过来,发出哈哈哈的大笑:“范知易!范知易!我要抓到你了!” 范知易转身拔腿就跑。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阿渔呢? 范知易不敢往不好的方面去想,身后的脚步声跟的很紧,范知易攥紧了两只手的符咒和匕首,始终没有勇气去和这女鬼斗一斗,只能往回跑。 不是,别人穿越吃香的喝辣的,找到真爱,最终都会走上人生巅峰,为什么搁他这儿就只剩下极限求生了,他不想英年早逝啊! 突然那菜刀飞来,范知易身上发出了一层淡淡的金光,恰好抵挡住了,但是菜刀的冲击力仍旧是让范知易跌了一跤,他顾不上脸上的泥泞,继续跑起来眨了眨眼让视线清晰。 其实在这种漆黑布满浓雾的环境下,还能不能保持视线的清晰度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了。 “左转!”阿渔的声音突然响起。 范知易毫不犹豫地按照她所说的跑:“你没事吧?” “我没事。”阿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无,但是在这个时候范知易来不及去细想些什么,他只想知道怎么才能逃生。 不知道跑了有多久,薛秀娘消失不见了,只能听见她的脚步声忽远忽近,仿佛随时都会从某个地方蹿出,拿着她那把寒气逼人的菜刀杀向范知易。 “我分辨不出她在哪儿了,鬼魂越来越多。”阿渔飘在范知易身边,给了范知易一些安慰。 范知易觉得越来越冷,好像整个人要结冰了一样。 他想到了上一次逃跑的时候,绕过了一条分岔路然后又跟着秉南冬弯弯绕绕地走,才到门口。而且他和秉南冬就算穿过了鬼宅大门,也还是到了另外一个全是鬼的地方,如果不是秉南冬竭尽全力,估计那次他就没了。 所以,在这种不确定的情况下,就算能够找到大门,范知易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真的离开鬼宅。 一想到这儿,范知易不知怎的冷静了不少:“你看还看得清路吗?” “嗯。” “湖面长廊离我们近不近?” “马上要到了,我看看有没有其他路可走。” “带我去湖面的长廊上。” “你去哪儿干什么?那里面全都是被薛秀娘扔进去的尸骨还有几百年来死去人们的魂魄,现在鬼气加重,你还带着伤,他们会撕了你的!” “我有符咒,没事的。” 白白说过女鬼怕那里,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如果到了那里,或许可以稍微抵挡一阵。 其实范知易心里也很没有底,他如今这样,跑也跑不动,视线能见低,越来越恶劣的环境,还有躲在暗处虎视眈眈的女鬼。 就凭现在的他,还想跑去鬼宅大门?还不如赌一把。 虽然没什么可能,但如果能够除掉薛秀娘,其他的就好解决了。人嘛,总要往好的方面想想才能有活下去的动力。 第37章 反杀 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范知易开始硬撑着加速跑起来。 阿渔还想再劝劝他:“你确定要去那里吗?饿了很久的恶灵,发起狂来你招架不住的!” “没事。” 范知易跑上了长廊,小心盯着脚下,跳过了一只只袭来的手,最后停在了湖中心,他的身上有一圈淡淡的光,不断抵挡住那些鬼手的攻击。 是秉南冬的符咒在发挥作用。 阿渔道:“她在你的背后。” 范知易转过身去,心脏跳到了嗓子眼,病态的红浮上了他的脸,范知易感觉自己要被烤熟了,却装作并不大碍一样直直地盯着薛秀娘。 敌不动,我不动。 他在赌,赌薛秀娘会不会过来。如果来的话,那就算了吧,他实在是连站着也快坚持不住了。 就这么僵持了几秒,阿渔雀跃道:“她没有靠近,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范知易松了一口气,眩晕感更甚,脚一软瞬间跌坐在了地上,阿渔大惊失色:“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不好,范知易知道自己很不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范知易判断自己应该是发烧了。 在湖里泡过,淋雨跑过,手臂上这么严重的伤没有得到及时处理,这么多的buff叠满他不生病都说不过去,能够坚持到现在都可以说原身其实身体还挺好。 范知易有气无力:“她过来了吗?” “没有,她好像忌惮着什么,一直没有动静。” 说话间,范知易手一软,连握住符咒的力气都没有了。 松开的一瞬,他又急忙抓住符咒和匕首,可是就这么一瞬,符咒被雨湿了一大半,威力减弱,那些鬼手开始得寸进尺,都被阿渔赶了回去。 但是阿渔只有一只鬼,哪里抵得住这成百上千的恶鬼,她可以守住范知易一边,却又让另外一边失控,急急忙忙围着范知易转。 范知易眨了眨眼,感觉雨水从睫毛上滑落,他没有任何力气了,用匕首杵着地不让自己彻底倒下去。 突然间,百鬼哀嚎,声音几乎要穿破范知易的耳膜,范知易用手捂住耳朵,表情痛苦。 阿渔看向这宅子上方突然笼罩的一层结界,神色惊恐:“有修仙界的人来了!” 这就像是一个预兆,范知易听到了湖水咕咚咕咚沸腾的声音,所有的鬼魂都被这结界弄的惶恐不安,越发加大了攻击的力道,想要尽快拿下范知易。 阿渔大喊道:“快跑,这些鬼彻底被逼急了要上岸了,还有薛秀娘,她过来了!” 范知易将嘴唇咬出血用疼痛令自己清醒,摇摇晃晃站起来要跑,然后紧接着就被抓住了脚踝摔在了地上拖出一大段距离,胡乱挥舞匕首驱赶。 阿渔着急的不行:“你快站起来,快站起来!” 范知易手臂在颤抖,他站不起来,阿渔急的忘记了自己是鬼魂,想要去拉他,手却穿过了范知易的身体。 她看向不断逼来的薛秀娘,往前一扑:“快跑!” 范知易望见薛秀娘拧住阿渔的头,竟是要硬生生地将她的魂魄撕成两半,紧接着一口咬在了她的脖子,扯下一大片灵魂吞咽。 阿渔痛得撕心裂肺,还在大喊着让范知易跑,范知易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站起,避开阿渔往前冲一刀刺入薛秀娘的天灵盖中。 薛秀娘身体中流出了腥臭的汁液,她怨毒地扔开阿渔咬向范知易,说时迟那时快,范知易一把将手里的符贴在了她身上。 本来只是以前看鬼片看多了一时之间慌不择路,没想到这符咒还真有效。 薛秀娘惨叫不止,试图用手去撕扯符咒和匕首,却被烫的手冒黑烟,不住颤抖,最终像是狠下心一样长痛不如短痛,飞快地去拔。 范知易怎么可能还会给她翻身的机会,上前去从后抱住薛秀娘夺走了她的菜刀,握住匕首拔出的一瞬一脚将她踹进了湖里。 整个动作一气呵气,范知易都不知道自己还能这么敏捷。 看着百鬼拉扯着她落入湖底,范知易松了口气卸力瘫坐地上。 刚刚那一下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现在觉得脑子更晕了。 雨还在下,越来越多的怨灵靠了过来。 范知易握不住匕首,同样的也握不住手中的符咒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符咒快速变湿。 他颤抖着想要从乾坤袋中再找出几张符咒握着,但是不等他的动作,从靠近他的湖边突然扑腾上来一个看不出人形的东西,抓住他就拖入了湖中。 入水的那一刻,身体变得沉重无比,范知易被呛了好几口水,来不及感到恶心,只觉得窒息。 他蹬着脚,看向下方那死死拖动着自己往下的东西。 对方的脸感觉像是被啃食过了,包括身上也可见白骨,但从她的服饰以及给人的感觉,隐隐能够判断出这是薛秀娘。 而她的脚被无数鬼魂拖着,那些鬼魂还试图一个接着一个地爬上来,睁着冒着寒光的眼睛死死盯着范知易。 比起薛秀娘,显然范知易更符合它们的心意。 简直是阴魂不散。 范知易刚这么想着,薛秀娘就咬在了他的小腿上,生死存亡之际,范知易拼命挣扎,将匕首狠狠刺向抓住自己的手臂,对方仍旧不放。 本就是腐坏了的身体,骨头什么的早就松软了。 于是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狠劲,范知易直接将她的手腕割了下来,看着薛秀娘被那些怨鬼吞没。 做完这件事,范知易也好不到哪里去,周围更多的鬼因为他的血液聚拢了过来,抓住范知易的四肢,拉着他不断下沉。 范知易向上游而不得,感受到了四肢被撕咬的痛苦,但是他一张口,只有无数的气泡涌上。再紧接着,他看到了阿渔。 少女的脸上满是气愤,驱赶着那些怨鬼,吼叫着:“不要睡,你快往上游啊,游啊!” 鲜血弥散在湖中,范知易成为了众矢之的。 阿渔招架不住,但是仍旧挡在了范知易的周边。 突然间,范知易回光返照一样往上游动,他强迫自己睁着眼,意识却越来越沉,水中呼吸不畅,渐渐没有了力气,只能徒劳地往上伸出手。 第38章 再遇 完了。 脑海中冒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很奇怪,范知易觉得自己还是能够坦然接受的,脑子里回忆定格的居然是小宝。 他答应了人家小朋友要回去接他的,做大人的,不能够失约,可是他要失约了。 但是下一瞬,范知易的手腕被人抓住了,他被拉了起来拖到了岸上,有人用力挤压着他的胸腔,范知易吐出了一大口水,咳嗽着。 “范知易!范知易!” 范知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否则怎么会听见秉南冬的声音。 他睁开眼,因为水渍看不清对方的脸,紧接着对方微凉的手搭在了他的额头,往他嘴里塞了颗药丸。 秉南冬脱下背上的剑鞘收到乾坤袋中,扶起他,然后尽量避开他的伤将他背在了背上,随后凌厉的剑风扫过湖面,将那些不死心仍旧在往岸上爬的鬼魂削成碎片。 范知易感觉自己像是醒着,又像是没醒,嘴里嘀咕着:“猫。” 秉南冬正在全速奔跑,找寻出路,没听清:“什么?” “猫。” “他说猫,在南园有一只误入的黑猫,能不能救救它?”阿渔本来不想出声的,这个人一看就很凶,而且还那么厉害,肯定是修仙者。 阿渔听其他鬼说过,修仙者遇鬼则杀,绝无例外。 果然,秉南冬的眼眸扫过她,那把宝剑随他心意而动落在阿渔头顶,随时可以斩了她。 阿渔立刻护住自己后退几步,解释道:“我救过他,求求你不要杀我!” 背上的范知易听到了阿渔的惨叫一下子惊醒,虚弱地唤道:“阿渔。” 阿渔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指着范知易:“你听你听,他在叫阿渔,我的名字就是阿渔!” 宝剑并没有收回,阿渔颤颤巍巍看着自己头上这个家伙什,心惊胆战。 范知易睁了好几次眼,才终于看清了现在的局势。 阿渔比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状态很差,透明了很多,范知易知道这是阿渔几次救他的缘故,而背着他的真的是秉南冬,如果不是阿渔,他等不到秉南冬来。 “秉南冬,她是一只好鬼。”范知易说这句话的时候闭眼头搭在了秉南冬的肩上,喘着粗重的气息,纵然意识不清,还是念叨着,“猫。” 秉南冬终归是收回了剑握在手上,本来是往出口那边去的,听到范知易这么说,便停住了脚步:“南园在哪儿?” 阿渔看看像是又昏睡过去的范知易,这话不管怎么理解都像是在对着一直跟着他们的她说的,不过如果猫咪能够因此得救的话就太好了:“从这里过去有一条近道,请跟我来。” 所以到了最后,秉南冬手里抱着黑色的小猫,背上背着一个范知易,旁边还跟着一只随时会消散掉的女鬼。 仔细看,可以发现秉南冬手背上的抓痕,如果范知易醒着的话一定会吐槽他脸色黑的像是别人欠了他几百万一样。 浓雾挡住了去路,秉南冬不得不空出一只手,将食指和中指并拢闭上眼往眼前一抹,以神识探路,确定了正确的方向才继续走。 鬼气越发浓厚,阿渔现在虚弱,因而也有些吃力,秉南冬施法将她拉进了结界里,正好躲过了一个扑面而上的恶鬼。 阿渔没想到这个人会救她,小声道了谢。 背上的范知易突然有了点动静,他唤了声:“秉南冬。” “醒了?” “嗯,我依稀记得你喂了我一颗药丸,应该是它发挥作用了。” “药效没有那么快。” 范知易:“……”大哥你听不出来我这是在说些让人安心的话嘛,“放我下来吧。” “放你下来能干什么?走三步喘十次,还是一走一扶降低前行的速度,你是不是那女鬼的内应专门来祸害我的?” 范知易被怼的头痛,老老实实趴了回去:“剪秋,本宫的头好痛。” 阿渔老实问道:“剪秋和本宫是什么?” “别理他,他疯了。”秉南冬替范知易回答。 范知易选择自闭,不过自闭不到一阵,他突然又撑了起来:“猫猫呢?” “在这里。”阿渔笑嘻嘻地指了指秉南冬的怀里。 范知易看了看阿渔,见少女已经快要消散得看不清了,问道:“你怎么成这样了?” “啊?”阿渔挠了挠自己的脸,有些牵强地笑笑,“没事,放心吧。” 见阿渔这么回答,秉南冬没有说话。 范知易将头靠在秉南冬肩上,他实在是太不舒服了,这样会稍微好过一点,盯着地上:“骗人,真觉得我傻?” 突然间,范知易看到自己手臂上的血液滴落到了地上,被吸收掉了,立刻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拍拍秉南冬的肩膀:“秉南冬,我的血,你快看!” 秉南冬看过去,不解:“你的伤刚刚不是处理过了吗,怎么又开始流血了?” “不知道,你先和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所宅子在吸收你的血液,它是活的,想要开启下一扇鬼门。” “阿渔喝了我的血会好受一点吧。”范知易十分大方地举起自己的手臂,“秉南冬,快拿个空瓶子给我接着点,反正别浪费了,也别便宜了这所鬼宅。快快快。” 突然,范知易又想到了什么:“哦不对,阿渔碰不到瓶子,那她要怎么才能喝到我的血?” 秉南冬被他吵的不耐:“太吵了,闭嘴。” 范知易有些委屈:“我这不是难受嘛,就想多说说话。” “这附近有没有安全点的屋子?”秉南冬向阿渔问道。 “有,我带你们去!不过以前是安全的,现在可就不知道了。” 秉南冬一个眼神,示意带他们过去。 范知易歇不了太久,就又开始说话:“你现在居然舍得一直撑结界了。” “我……” “是是是,大师兄最棒了,想撑的话撑个一年半载不是问题。”范知易半路截胡。 然后秉南冬一推开屋子将他放了下来:“挺精神,好全了?” 范知易立刻又蔫耷耷了。 第39章 阴阳交界 休整了一会儿,范知易看着秉南冬一言不发地认真给自己简单包扎伤口。 而阿渔虽然一开始十分拒绝饮血,但后面还是在范知易的苦口婆心和秉南冬的眼神“激励”下自愿接受了,现在又变得活蹦乱跳的。 范知易抬了抬自己被包扎好了的手,感叹道:“包的真好。” 然后下一秒另外一只手的咬伤被碰,疼的范知易想死,倒吸一口冷气:“你一个来的?” 秉南冬僵了一下,然后从容回答:“怎么可能?我不会做没有准备的事情,不像某个人,蠢到去送死。” 范知易一点都不想知道这个某人指谁:“那跟你来的其他人呢?” “在路上。” 范知易:“……”那不就是一个人来的?他记得秉南冬之前受了伤的。 范知易看过去,黑夜里,他看不清秉南冬的表情,纵然有许多想说的,但一张口却不知往哪里开始。 秉南冬倒是发现了他的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就说,别支支吾吾的。” “谢谢。” “你的伤过于严重,必须要找专业的大夫处理。” 说起伤,范知易就想到了秦栓,他出去了一定要找他好好算账:“我的手是秦栓伤的。” “我知道,秦栓失踪了。”秉南冬的语气很冷,给范知易处理完伤,就蹲下将后背面向范知易,“出去再说。” 范知易也不过分矫情,趴了上去,秉南冬对着黑猫招招手,将它抱到了怀里,这才起身又出门。 趴上去的一瞬间,范知易的肌肤贴在了秉南冬的衣服上,这才发觉秉南冬全身和他一样都是冷湿的,估计是跳湖救他的时候造成的。 推开门秉南冬提剑开路,没有了菜刀女鬼的阻碍但是容易了很多,而且还有阿渔协助,后面的路程简直不要太轻松。 只是突然间,四周的一切仿若水墨般晕染开,春日暖阳,拂堤杨柳,哪里还有那个阴森鬼宅的半点影子。 秉南冬怀里的黑猫突然浑身炸毛,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不安分地挣扎起来。秉南冬只看了它一眼,它便又安分了下来。 范知易探起头来瞧了瞧:“我觉得这个长廊,这个湖怎么那么像鬼宅的那个。” “应该就是。”秉南冬应道,然后迈步踏了上去。 范知易好奇道:“我们现在到哪儿了?” “阴阳交界之处。”怕范知易听不懂,秉南冬还十分贴心地补充道,“类似于上次我们被鬼围攻的那个街道。” “啊?那怎么办,怎么到这儿来了?” “薛宅的空间本就不稳定,属于正常现象。” 话是这么说,但是范知易考虑到现在他们一鬼两伤还有一只猫咪的实际情况,若是还遇到上次的鬼围,他这回真没办法再拖着秉南冬走上一段了。 于是扭头问阿渔:“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阿渔摇摇头:“我也从没来过这个地方,但是感觉不是很好。” 阿渔也指望不上了,范知易叹了口气,睁着眼望向这湖面上盛开的荷花,朵朵高洁粉嫩。 这样看去的话,这里的装修其实蛮漂亮的,和印象里那个黑漆漆散发着恶臭,还会从里面爬出各种样魑魅魍魉的湖完全不一样。 “为什么这次会来到这种地方呢?” 阿渔摩挲着下巴大胆猜测:“应该也是和宅子有关。哎呀,反正在这宅子里,不管遇到什么都不稀奇啦。” 看到长廊,范知易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薛秀娘:“秉南冬,你说薛秀娘被拖入了湖里,她是死了吗?她为什么会怕湖里的那些东西?” “薛秀娘?” “哦,你应该还不知道吧,就是那个拿菜刀的女鬼。” 范知易比划着,唤来秉南冬嫌弃的一声:“别乱动,用嘴说就行了。” “我这不是怕你不知道吗,反正她叫薛秀娘。” “还真是她。”秉南冬解释道,“若是这样,那些恶鬼只能困住她一时。湖里的鬼魂因她而死,虽惧怕她,但是只要它们的力量达到了一定程度,它们对于薛秀娘的怨恨也同样会让薛秀娘忌惮。” “那……” “你不是头晕吗?哪儿来的那么多话。” 范知易委屈开口:“我是想和你交流我搜集到的消息。” 于是范知易将关于薛秀娘自杀的一系列前因后果都说完了,正巧长廊也走到了尽头,是一间房,范知易记得长廊的布局并不是这样的。 阿渔建议道:“我先进去探探?” “不必。”秉南冬直接推开了房门,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书房,堆满了书,桌案正挨着窗口,明媚的春光照射进来,落在了桌案的书上。 范知易拍了拍秉南冬的肩,示意他可以将自己放下来,顺便接过了秉南冬手中的黑猫。 他老早就想养猫了,馋死了,快给他摸摸。 谁知那黑猫一到范知易手上就开始又抓又挠,范知易没法,只能让秉南冬继续抱着。 秉南冬拿起书案上的那几页纸,越看,神色越发严肃。 范知易不认字,问道:“写的什么?” “关于鬼门的事。” 那就是不能告诉他的事了呗,范知易便就自觉移开了目光,望向窗外,当真是一片美景,可惜是假的,哎。 他再看向秉南冬,却见对方的神色分不出喜怒,仍旧看着那几页纸。 估摸是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范知易也就不去打扰了,开始到处东翻翻西翻翻,心里吐槽道这作者一定是恐怖游戏玩多了,一会儿又是鬼追人,一会儿又是突然出现个莫名其妙的场景让找线索,就不能把文字换成个他能看懂的吗,一点体验感都没有。 “对了,我发现现在的薛秀娘好像没办法说话诶,她上次想通过通灵的方式控制我,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知道!”阿渔凑过来,“因为薛秀娘是附身在了她拼凑的身体里,所以是没有办法讲话的,若是要说话,只有以鬼魂的形式,但是一旦魂魄离开了身体,就她那副被怨气填满了的身体,很快就会腐烂成白骨,用不成了,只能去找新的。” 第40章 薛秀娘的日记 范知易点点头,突然看到有本书分外招摇地挂在支开的窗边,就像是在故意勾引他过去看似的。 “阿渔,你看看那本书是什么。” 阿渔飘过去,俯身盯着封面:“是薛秀娘写的。” 范知易走过去翻了一页:“你识字儿吗?” “当然啦。”阿渔懂了范知易的意思,将这一页念给范知易听。 才听了个开头范知易就瞬间懂了,这是薛秀娘写的日记,她的日记怎么会在这儿? 不是,谁家好人在恐怖小说里留日记啊?肯定是关键线索! “今日父亲又严加批评了我,一定是我还不够努力,我一定如父亲所愿,成为整个修仙界最厉害的人,成为唯一的鬼门的主人。” “父亲说了,如果我不是最完美的那个,那就没有了活着的意义。” “为什么我始终无法成为完美的人?” “好想父亲能够夸奖我,好想从父亲那里听到他承认我是最完美的候选者。” “今日父亲带我去了天云门,告诉我,秉南冬如今是各个仙门大族最看好的候选者,我不甘心!我一定会超越他,我才应该是最完美的候选者,我才是父亲和家族的骄傲!” “父亲又打骂了我,我真是个废物,还不如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从这里开始,字迹尤为混乱,就算范知易不识字,也知道薛秀娘的心态发生了改变。 阿渔看了范知易一眼,显然也被瘆得慌:“还念么?” 范知易应道:“念吧念吧。” “如果我能够杀了秉南冬该有多好,这样父亲会多看我几眼吧。” “今日父亲说早知道他当时便就掐死我了,我为什么还不去死呢?我死了,会变成鬼吗,我会进入鬼门吗?” “若是我能够杀得了父亲,父亲应该就会承认我了吧,我不比他们差。就算我死了,也想和大家在一起,一家人就应该整整齐齐。” “死死死死死……” 后面就全是血红色的死字了,范知易现在的识字量加一,他活脱脱给看来认得到“死”这个字了。 阿渔戳了戳手:“我觉得我背后凉凉的。” 范知易想都没想就接道:“你一只鬼哪儿感受得到冷?” 阿渔忍住想揍他的冲动,猜测道:“所以薛秀娘最后杀了薛家满门,就是因为想和家人在一起?我真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范知易却是翻着本子,让阿渔告诉他哪几页关于秉南冬,又让她读了一遍。 什么鬼门的主人,什么候选者,这薛秀娘写日记就不能写详细点吗?每一篇就这么一点点字。 范知易想的正认真,没发现自己身后站着秉南冬,等他想要将本子合拢的时候,背后探来一只手按住了,是秉南冬略带疑惑的声音:“薛秀娘认识我?” 正这话说的,不认识你能在日记本上这么深恶痛绝地写你名字? 范知易看看秉南冬,觉得他这话怪怪的:“你记不到啦?” “嗯。” 范知易便好心翻到了后面那一页:“你看,她想杀你。” “想杀我的人多了去了。”秉南冬毫不在意,并且意味深长地看了范知易一眼。 范知易立马反应过来,好家伙,原身也是其中一员来着。 秉南冬收回手:“记不到了,走吧。” “不再找找,说不定还有其他线索呢。” 秉南冬看了他一眼:“你还要什么线索?” 范知易动了动他不怎么得劲的脑袋,然后决定把这个问题抛给阿渔,让这小姑娘也有点参与感:“小鱼,你还想要什么线索?” “小鱼?”阿渔指了指自己,并不是很满意这个称呼,“干嘛这么叫我?” “这是重点吗,能不能把重心放在后面?”范知易只是单纯觉得这样叫顺口一点。 阿渔双手一抱,鼓起嘴:“没有没有。” 秉南冬懒得听范知易废话,往他前面一站弯腰:“上来。” 秉南冬毕竟也是一个伤员,范知易现在是真觉得好些了,怎么还好意思赖在人家背上平白给添负担:“我这次真觉得药效发作了,已经好多了,可以自己走。” 范知易格外自然地拍拍秉南冬,又强调了一遍:“真的!”说完还嘿嘿笑了一下,换来秉南冬一句“真傻”。 范知易:“……” 秉南冬便就率先打开门走了出去,夕阳的余晖光在他身后成为了衬托,掩盖不住少年的的光辉。 等等,夕阳! 范知易并没有觉得他们在房间里待的有多久,他不就读了本日记吗,怎么就到黄昏了? 远处的云层黑色与橙色交染,黑云流动着,吞噬着,让人无端感到不安。 秉南冬见范知易没跟上,于是回过身来看着他,薄唇轻启:“这里没有时间的概念,空间也十分混乱,所以跟紧了。” “好。”范知易一时还没习惯过来秉南冬对他这么轻声细语,好像是自从见到他的师弟师妹后就变得温柔了很多,连骂他也骂的温声细语的,这就是来自于大师兄的职业病吗? 外面不知不觉又起了雾,雾气从湖面升起,扩散过来,绵延向前的长廊一望无际,和那时的街道一样。 范知易数着自己的脚步,等到走了二十步的时候,周围已经只剩下依稀的光亮了,他抬头看天上,发现墨色倾盖,往身后一看,不出意外还是那间屋子。 范知易拉住了秉南冬的袖子:“和我们上次一样,光靠走是出不去的。” 荷花逐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湖水变得浑浊,咕咚咕咚地冒着气泡。 秉南冬握紧了剑,当机立断:“先回屋里。” “前面那个,是薛秀娘吗?”阿渔捂住嘴惊呼,雾气中隐隐现出一个似人非人的形状,手中拎着的还是那把打过很多次交道的菜刀。 就凭这一显着特征,范知易判断:“我想是的。” 话音刚落,那个东西一瘸一拐地开始动了,随即动作越来越大地奔了过来,可以听见脚步踏在长廊上“咚咚咚咚”的急促的催命声。 第41章 薛秀娘之死 秉南冬盯着她,皱眉催促范知易:“快进屋。” 范知易知道自己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拎过胡乱扑腾的黑猫按在怀里,转身就跑:“祖宗祖宗,消停一会儿吧。” 他这次学聪明了,提前用衣袖抱住了手,好歹没让自己再添新伤。 到了屋里,范知易用手指在门上的纸上戳了个洞,看着外面的战况,两人招式席卷,互不相让,不过看这架势,薛秀娘应该处于下风。 她的腿只剩下了被啃食过的白骨,躯干部分也没有好到哪儿去,全身都是坑坑洼洼的痕迹,依稀可以窥见内脏,脸也被咬掉了一大半,分外骇人。 想来应该是秉南冬可以对付的,但就算心里这么预算着,范知易也一定要亲眼看着才安心。 阿渔便就就将重心放在黑猫身上,对着它劝道:“乖一点吧,要不然我们真的没办法带你出去了。” 谁知那黑猫就像是听懂了一样,又扑腾了几下,终于消停了。 阿渔惊喜道:“它可以听懂我说的话,明明之前我怎么说它都不理我的!” 民间常说黑猫很有灵性,而动物的眼睛,总是能够看到人所看不到的一些东西。 屋外,即使薛秀娘行动起来很不方便,但仍旧疯了一样挥舞着菜刀袭向秉南冬。 她睁大了那双已经看不出形状的眼睛,招招狠厉致命,腿以扭曲的形态旋转,终于“咔嚓”一声断了。 薛秀娘失去平衡摔在地上的一瞬间,她猛地转过头,将身子与头呈现了完全相反的方向,直勾勾盯着秉南冬,以手撑地跑来。 秉南冬唤出红绳将其缠绕于剑身,随后迎难而上从后将其套入了薛秀娘的脖子,一手拇指点于其眉心,往下一扭转。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吼叫,红绳发出阵阵红光,隐约可以窥见黑烟从薛秀娘体内飘出。 范知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看到了一道半透明的灵魂正在逐渐被逼出那具腐烂的身体。 那灵魂嘶吼着,以极其怪异的形状赖在身体之中,不甘于此,不愿离开。 随后,秉南冬点在她眉心的那只手指尖燃起一簇火花,他将这身体往前一踹,看着它逐渐被火光吞没,将一切归于尘土,随后微不可查地伸手拂过自己嘴角的血迹。 为了保命,薛秀娘不得不离开身体,在火光中,所有人终于看清了她本来的面貌。 和范知易当时在脑海中看见过的一样,是格外明艳张扬的样貌,只是现在肩膀和脖子是狰狞的伤口,血迹染红了她的衣裙,衬着惨白的脸,看着更为渗人。 “不,不!我的身体,我完美的身体,我即将从这里得到新生!” 她的声音沙哑,挣扎着爬过去自己的身体旁边,徒劳地用手去扑灭火,比试着自己穷尽短短一生所学过的所有仙门术法,却被一点点反噬,正能眼睁睁看着它化为虚无。 薛秀娘没来由地笑了一声,随后像是怎么也停不下来地大笑着,抱住自己絮絮叨叨:“父亲,母亲,没事,你们还在我身体里呢,你们会看到秀娘成功的时候的!哈哈哈哈哈,你们会一直陪着我的,你们不会再否定我了!” 秉南冬提剑上前:“薛秀娘,从逝去那一刻起,仙门便已划去你的资格了。” “不可能!”薛秀娘的灵体越发透明,范知易明白这是灵魂即将消散的标志。 薛秀娘吼道:“秉南冬,都是因为你,都是你,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不会放过你!” 她的目光变得怨毒,五官因为愤怒而开始扭曲,像是被撕烂了的画像,漆黑的发因为她疯癫的动作垂落,遮挡住了大半张脸,阴冷的咒语从她嘴中源源不断念出。 范知易总觉得这咒语莫名熟悉,突然回想起了隔着门大喊道:“不要看她的眼睛,她想要控制你!” 黑夜彻底来临,范知易看不清秉南冬究竟有没有按照他说的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差点就要直接冲出去抓住秉南冬让他转过来了。 与其盯着薛秀娘,不如盯他怀里的猫猫呢。 要是秉南冬被控制了,这真得全军覆没了。 谁知阴风大作,所有的窗户大门不受控制地开开合合,范知易惊恐地望向后面漆黑的房间,阿渔蓦地大喊道:“身后!” 范知易直接一个下意识动作把符咒亮了出来二话不说摁了上去,是一只不知从哪里游荡过来的孤魂野鬼。 笑话,在这种地方,范知易他不得多拿两张符出来保命。 这屋子不能待了,范知易回到长廊上去找秉南冬,没走几步,就发现同样也正向他走来的秉南冬。 范知易小跑了上去盯着秉南冬的眼睛,挥了挥手:“还好吧还好吧,没被控制吧?” 秉南冬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秉南冬,你以为赢了吗?在这场利益里,我们都是牺牲品,我们都是输家!你比我更可怜!” 声嘶力竭的话从薛秀娘口中喊出,范知易想望上一眼薛秀娘现在是何情况,但秉南冬挡住了他的视线,轻轻道:“走吧。” “怎么出去?” “出不去啦,大家都会死在这里。”薛秀娘又开始笑,笑的花枝乱颤,“范知易,这所宅子很喜欢你啊。” 随后却是立刻收敛了笑容,一字一句,满是恶毒:“秉南冬,我诅咒你,终于所求皆不可得,我要你最终和我落得一样的下场!” 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幻坍塌,包括长廊,秉南冬二话不说搂住范知易一步跃上了宝剑,控剑飞于半空。 御剑飞行的感觉太过奇妙,范知易没忍住往下看了一眼,万物倾颓重构,万鬼倾巢而出,而薛秀娘就那么呆呆地瘫坐在地上,任凭自己再次被无数鬼手拉入无尽的深渊中。 救命,范知易还不知道自己原来还会恐高。 他收回目光,死死拽住了秉南冬的衣服。 这剑踩着怎么就那么不踏实呢,要是可以,他真想成为一只八爪鱼黏秉南冬身上。 第42章 长老 阿渔睁大了眼睛盯着他俩,迎着秉南冬的目光,讪讪收回了视线。 “薛秀娘这次真死了?” “嗯。”秉南冬听起来并不开心,“不过她怨念极重,就算完全消散也要等上一段时间,如此,也算是自作自受。” 范知易不理解这个设定的意义,不过尊重就是了。只是薛秀娘最后说的那句话,就范知易听了都觉得膈应,不知道秉南冬是不是因为这个而心情不好。 于是范知易打算试图开导:“薛秀娘的话别放在心上。” “什么话?” “……没什么。”七秒钟的记忆嘛,挺好,“你这次还是要这样那样辟一个出口出来吗?你放心,这次没有鬼拖你后腿,你应该不会像上次那样晕倒了。” 但是下一秒,范知易又担忧起了其他问题:“但是你受伤了啊,万一又消耗过度晕过去了怎么办?我这次只用把你拖着离开鬼宅等救援就行了是不?我这还有一二三张符,到时候你一张我一张。” “你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 范知易诚恳地摇摇头:“不信。”这人就是别扭拧巴了一点,嘴毒了一点,心还是好的。 不过还好,就像是为了故意和范知易唱反调一样,秉南冬这次并没有任何不适。 不过,刚出虎穴又入狼窝,这次他们不知道又到了哪里,许多鬼魂丧失了理智四处逃蹿。 当今离开这里要紧,于是秉南冬只好支起了结界抵挡,带着范知易和阿渔逆流而上。 突然间,所有的一切都被劈开,范知易看着四周像蜕皮一样再次脱落。 秉南冬收了结界行礼,雨水便滴落在范知易头顶,触感冰凉,也成为了认证真实的证据。 而他们面前赫然站着一个白发老者,着天云门服饰,一开口便是指责:“区区一个薛宅,将你弄成了这样?” “弟子学术不精。”秉南冬没有起身。 范知易一听就不乐意了,嘿,区区一个薛宅,给你试试你看你应付得过来不,救援是吧,来这么迟,你怎么不再迟一点,都结束了才来捡现成的还这么起劲儿。 心里这么想,范知易可不会说,管他三七二十一,立刻学着秉南冬的样子将手随便一搭弯腰行礼。 那长老瞥了范知易一眼,冷笑一声:“出门几日,倒是连礼仪都忘了,还和一只小鬼纠缠不清。” 那长老捏诀,秉南冬立刻出声:“二长老,她并无坏心,只是被困于此不得解脱罢了。” 长老没有停手,范知易挡在了阿渔身前。 “让开!”那长老说道。 范知易没有动。 二长老眯了眯眼,竟是要将范知易和阿渔一同处置了,秉南冬握紧了手中的剑,背绷得笔直,像一只即将蓄势待发的箭。 二长老瞥了秉南冬一眼,秉南冬这次与他毫不避让地相对。 剑拔弩张间,远处传来声响:“哟,这不是你们天云门吹着捧着的秉南冬吗,怎的变成了这副狼狈样子?不过小老儿听着倒觉得这秉南冬说的不无道理,这鬼啊也有黑白之分,不像某些人,装的仙风道骨,其实骨子里都坏透了。” 范知易看过去,是一个着九万里服饰的黑发老者带着几个弟子过来。 好的,范知易瞬间猜到了这里接下来说不定会有一场恶战。 长老脸更黑了,挥了挥袖呵斥秉南冬道:“还在这干什么?你是大师兄,当以身作则,弟子们都在外面等你安排。” “是。”秉南冬态度恭敬又行一礼后,才带着范知易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秉南冬走的其实并不快,范知易和阿渔跟在他身后,都识趣地没有再说话。 夜色中范知易看不清,自然也就没有发现秉南冬发白的脸色与疲倦,只看见了少年挺直的脊背和单薄的背影,突然有点莫名的难受。 这种感觉来的很奇怪,于是范知易忍不住想要走快一些,最好能够与他并肩走。 雨天路滑,范知易本来还在生病,脚一软差点要跌到水坑里,阿渔下意识伸手想捞他,但是下一秒,秉南冬回身用手接住了他的手臂。 四目相对,范知易只觉得秉南冬的眼睛竟比黑夜更加深沉,掩藏住了一切。 “符咒,不要被其他人看见。”秉南冬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范知易握了握自己还捏住的符咒,应了他一声,站好了。 秉南冬接着交代:“一会儿出去,我命弟子先带你去处理伤口。” 范知易巧妙捕捉到了其中的遗漏:“那你呢?” “我还要处理薛宅中的其他怨灵。” “但是你的伤……”迎着秉南冬的眼神,范知易闭上了嘴。 秉南冬道:“我从未受伤。” 鬼宅中的气息,掩盖住了秉南冬身上的血腥气,雨水冲刷了痕迹,什么都没有留下。 秉南冬便变得不像是范知易认识的那个秉南冬了,没有斗嘴,没有高傲,取而代之的是庄严、稳重,就像是天塌下来了也能撑起一样。 范知易猜到他被长辈教训了心里不舒服,少年自尊心强,于是清了清嗓子:“这次多亏了你啊,要不然我可真成了女鬼的盘中餐了。咱们大师兄,真是英俊潇洒、神武不凡,是这个。”范知易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秉南冬瞥了他一眼:“夸不出来就别夸,我听着别扭。” 嗯,还是原来的秉南冬。范知易觉得自己就不该去招惹他。 不过出乎意料的,秉南冬继续开口了:“若不是薛秀娘强行使用仙门术法而力量削弱,我此时只能与她平手。她既已为逝者,便不应想要倒反天罡,逆转阴阳。” “哎,死了的人嘛,总是想要获得重生的。”范知易接话,“人生在世,遗憾太多。不过算起来,薛秀娘也是捡了大便宜,咬了我两口!” 说到这儿,范知易就脚疼,这姑娘每次都咬的贼用力,上次是手这次是脚,可痛死他了。 不过好在,已经都过去了。 范知易长舒一口气,疏散了心中的郁闷,于是他决定出于人道主义关怀继续帮一位处于失意阶段的少年重拾信心。 第43章 能不能尊重一下病人的感受 “虽然但是。”范知易正了正神色,由衷说道,“你真的很厉害,这份恩情我势必铭记于心。” 光是说着范知易就脑补出了秉南冬不顾一切从万鬼手里把自己捞起来,还任劳任怨地背了他那么一长段路,还给他包扎,要知道,秉南冬之前是碰他一下都会恶心半天,也是难为他了,真是个好人! 范知易越想越感动,一腔报恩热情如同滚滚洪流在胸腔中挥之不去。 秉好人开口,丝毫不留情面:“是你太弱了。” 范知易:“……”嗯,热情被浇灭了,真是太好了呢。 “说起来,那个你叫什么长老的真的只会说风凉话,自家弟子都这样了,还在那儿教训,他这么有本事他怎么不早点来。” “他为天云门二长老,执掌礼教,等回了天云门见到他的机会还多。” 范知易一想到这老头凶神恶煞的目光,就开始拼命摇头。 “虽然打扰两位不好,但是咱们快走到大门了。”一直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阿渔弱弱发言,“我出不去。” 范知易瞬间明白,看向秉南冬:“我要跟你一起留下来,我得帮阿渔找到她的骨灰。” “就你这样,留下来能做什么?我会帮她找的。”秉南冬毫不客气回绝了。 范知易仔细思量了一下,觉得有点道理,他全身都是伤,而且还在这发烧也是一阵一阵的,还是别留在这里碍事比较好,于是跟阿渔商量:“小鱼,你觉得怎么样?” “没问题,你好好休息吧。”阿渔一口应了,站在门口等他们。 秉南冬和范知易一出门,就看见了外面泾渭分明的两拨人,一拨着蓝色服饰,一拨着青绿色,他们手中都提着灯。 见到他俩,天云门以陆长夫为首瞬间迎了上来包围住秉南冬,顺便将范知易挤了出去。 范知易幽幽叹了口气,对这种场面表示已经习惯了,于是摸了摸自己怀里的猫猫,换来猫猫想咬他,不过只是用尖牙在范知易的手背上磨了磨,没有下死口。 就这么一点改变,让范知易热泪盈眶,不枉费他这么尽心尽力地抱着猫主子,宁愿自己淋雨,也拿衣袖给它挡着。 “大师兄,我跟你一起进去除邪祟!” “我也去,大师兄!” …… 见秉南冬这么受欢迎,一时半会儿也搭理不上自己,范知易便继续撸猫。 头又开始昏昏沉沉了,身体像注了铅一样沉重,范知易觉得自己有点犯恶心。 就在此时,范知易听见自己身后有人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发现你运气挺好,使了什么迷魂汤,让秉南冬不顾一切独自跑去救你。” 这声音让范知易下意识起了鸡皮疙瘩,立刻往前跳了几步,揉了揉耳朵:“能不能好好说话?”他实在是被搞出阴影来了,真怕又是个阿飘。 庄愉景哼了一声,“唰”地展开扇子,锐评:“秀气。” “谢谢夸奖。” “这不是在夸你!”庄愉景炸毛。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经逗啊,大少爷。范知易评价道,不过,秉南冬果然和他所想一样,是独自来找他的,这好人啊也是难做,太容易心软了。 若是范知易遇到了以前对自己有过杀心的人,一定避得远远的,不管对方发生什么,都与他无关。 “范知易。”秉南冬走过来,不动声色地将他挡在了后面,对他道,“我让长夫送你去找医修。” 范知易看向陆长夫,陆长夫对他友好地笑了笑,范知易只能点头回礼:“好。” “找什么医修啊,直接去我那儿呗,上次给你们看的那个大夫可是九万里数一数二的。”大少爷开口,一股子傲气。 秉南冬道:“不必。” 庄愉景笑笑:“你也不怕耽误了你这心肝宝贝的治疗。” 范知易、秉南冬:“……” 范知易想着以九万里和天云门的关系,他如果还想在天云门混下去,最好还是婉拒了:“多谢好意,算了吧。” 庄愉景还要说什么,秉南冬道:“天云门要先出发了。” 庄愉景睁大了眼睛,看着天云门的人即将踏入薛宅门口,立刻指挥道:“给本少爷冲,一定在天云门之前先进入薛宅,一定要比他们处理更多的怨灵!” 然后用扇子掩面对何安道:“把范知易带回去,一定留到我回来的时候。” “是,属下领命。” 处理了这个大麻烦,秉南冬也要出发了。 范知易拉住了他的袖子,欲言又止,本来想让秉南冬量力而行的,结果想想自己没有立场说这话,而且以秉南冬的性子也不会答应,只能道:“等你回来,还有,记得多看着点阿渔哈,都是修士,她可能会害怕。” “好,万事小心。” 范知易眨了眨眼,看着前面的庄愉景怒气冲冲地等着秉南冬,见他过来毫不客气给了他肩膀一拳头:“你是疯了是吧,怎么拉都拉不住,非得自己跑这儿来,受伤没?肯定受伤了,让我瞅瞅乐呵乐呵。” “闭嘴。” …… “知易,我们走吧。”陆长夫轻轻一笑,既不冷漠也不过于亲密,尺度把控得很好。 范知易还没来得及应下,便被何安一把拉过,正好碰到了范知易的手上的伤,痛的范知易“嗷”了一声。 何安这才有所愧疚地松开手,抿了抿唇,看样子是想道歉,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再次鼓足了气势看向陆长夫:“我们在这边待的时间比天云门长许多,对此地颇为了解,方圆百里可别想找到一位像样的医修,而我们九万里准备充分,大夫、药物应有尽有。” 什么,方圆百里是多远?范知易心里没个数,但是一听就拧住了眉头,他估计撑不住那么久,突然间就对九万里有那么一点点心动了。 更何况,比起天云门,曾经待过的九万里确实更有性价比一点。 “知易是我天云门弟子,大师兄吩咐了一定要看了医修后再将他安全送回营地的房间。”陆长夫有条不紊地回答,“况且,若是半路伤势有变,在下也略微懂点医术。” 第44章 治疗 “伤势重要,若是落下了病根可不好,天云门连个大夫都没有,光你一个业余的,可靠吗?” “天云门弟子并不易受伤,且学堂中授课也曾教习过基本医术,每人出门执行任务时必得携带伤药。不过因为薛宅特殊,此次还是带了医修前来的。” 简而言之,就是九万里弟子不行,比不过天云门,老是受伤才得去哪儿都带上大夫。 何安听出了这言外之意,他岂能忍,当即回道:“还不是因为天云门穷的连大夫都请不起,说起来,上次范知易就受我家少爷恩惠,那大夫的医术很不错吧?” 莫名被拉入战场的范知易满头问号,这情形怎么似曾相识,不是啊,我是个病人啊,我要尽快得到救治啊,能不能管一管我的死活? 两个人同时看向范知易,范知易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陆长夫脸上始终保持着那抹得体的笑意:“知易,快走吧,送你到营地之后我还要过来找大师兄。” “哦,好。” “等等,范知易,你难道要有恩不报吗?”何安再次拽住范知易。 范知易忍不了了,提着他的手按在自己完好无损的手臂位置:“你下次能不能拽这只手的这个位置,这儿没受伤!” 何安顿了几秒,然后清了清嗓子:“你先说,你是不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范知易觉得这是个必死题,他要是说是,那天云门还有那么多人搁那儿看呢,一人代表全宗门,那些人不得上来砍死他,他说不是,何安肯定又会继续整活,他现在需要的是什么?是治疗! 范知易道:“我觉得……” “你看,范知易说他是个会知恩图报的人,所以为了报恩,他得跟我回九万里。” 范知易:“……”他没有人权,呜呜呜呜。去哪儿都行吧,你们快点吵完,把我领回去。 范知易头更痛了,插在你一言我一句的两人中间,他选择了蹲下。 没有了秉南冬,自然也就没有会给他撑结界挡雨的人了,淅淅沥沥的雨很快就将在幻境里捂的潮湿的衣服打湿。 范知易蹲下时尽量避免压着黑猫,用手给它遮着雨。这猫主子倒是会享福,直直地往范知易衣服里面扒拉。 对于何安这次的话,陆长夫只是轻轻一笑,并不作答,像是在看什么小孩子闹别扭。 于是何安抢先道:“范知易,走吧。” 陆长夫也道:“知易,走吧。” 范知易头大,有气无力哼哼:“两边一起上吧,一个门派治一半。” 陆长夫、何安:“?” 陆长夫笑了笑:“可以。” 一听这话,何安立刻拎着范知易的领子让他站起来:“那就走,别耽误时间!” 范知易被像拎小鸡一样拎着走,跟不上步调,眼见着要摔了,何安又立刻眼疾手快拎起了他的后领:“好好个人,走路都不会。” 是是是,对对对。 范知易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搭理回话了,而陆长夫则是跟在他们身后,一言不发。 突然间,范知易想到了一件事:“那个,陆,陆师兄?小宝呢?” 在薛宅里忙着活命,后面又病的难受,导致范知易一直没有时间去想其他的事。 现在尘埃落定,冷不丁一下子想到了小宝,天云门的弟子因为自己的原因对小宝也没有好感,所以不会现在小宝还一个人在那个柜子里等着他去接他吧。 一想到这里,范知易就担心小宝会不会出什么事情,不免有些着急。 “他安然无事,放心吧,我们在一个房间的衣柜中找到了他。” 范知易稍稍松了口气:“他现在在天云门的营地中吗?” “这我就不知了,后面都是南冬在安排。” 没事就好,等他赶紧把伤口处理了,就回去等着问问秉南冬,然后找到小宝,他不放心让小宝一个人待着。 何安难得安静听着他们的对话,期间对着身后弟子招招手,然后接过了一把油纸伞扔给范知易,没多说什么。 范知易愣了愣,道了声谢。 九万里的驻扎地在受到了上次的偷袭后,很显然是重新修缮过了的,就大门口的布置范知易就记得和上次自己来的时候不太一样。 范知易照例被邀请进了那传说中的下等房,接受了九万里施舍的新衣服,然后见到了那位大夫。 那大夫明显也还记得他,两人一见竟都觉得对方分外亲切:“我说谁这么大半夜的,结果又是你,另外一位小伙子呢?” “他还有事。” 大夫点点头,然后范知易拉开自己那只伤痕累累的手臂,大夫解开了上面缠绕的纱布。 伤口第一次这么清晰地出现在范知易眼中,范知易看着都觉得疼,他都不知道自己这么能忍痛的。 那只手臂上,横七竖八地划着无数剑伤还有血印,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老者观察了一阵,道:“还有其他伤势吗?” 何安道:“问你呢,快说。” 范知易望了望陆长夫,他站在最靠门的地方,隔得很远,见范知易看他,调整了嘴角的幅度,回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 范知易瞬间明白,陆长夫并不会管他,他本来其实也不太相信除秉南冬外天云门的人,所以此刻也就不再顾及其他了,将自己身上的伤及由来都解释了一下,并且说明自己有可能受寒发烧,现在好转了许多。 听着他说了这么一大段,何安的眉头倒是越拧越紧,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范知易为了一次性药到病除,尽量忍着头晕把每个病症都讲得清清楚楚。 待到除剑伤外的伤都处理好了,大夫还顺便检查了一下范知易腰间的那一圈伤口,说范知易这副身体的恢复能力其实挺不错的。 而终于轮到那手臂的划伤时,大夫先命人端来了刚刚吩咐下去熬煮的麻沸散,让范知易先喝下。 “你这伤已经感染了,在我之前,有人替你简单处理过了吧?” 范知易想了想,他自己擦过一次药,秉南冬貌似又为他处理过两次,第一次应该在他昏迷的时候,只是这伤口后面又开始流血,秉南冬不得不再给他处理了一次,于是点了点头。 “你得好好谢谢他,若不然,治疗时机错过,你这手便就废掉了。你忍痛能力如何?” 自己再苦再难都忍下来了,这点伤,小问题:“还可以。” 第45章 大病初愈 大夫点点头,也不知道信还是不信,反正让正撸猫撸得欢快的何安去背后禁锢住范知易防止他待会儿乱动。 范知易看着大夫取出一把细薄的短刃,在火上烤了烤,十分正常地心虚了,咽了口唾沫。 大夫道:“害怕可以闭上眼,我在操刀过程中不可妄动,还有,我也会用灵力稍微缓解你的疼痛的,所以不必过于担心。” 话虽如此,范知易还是没来由的有点子心慌,十分不客气地紧紧闭上了眼。 现在,就算是拿撬棍想撬开我的眼睛,都不行。 范知易感受到了那刀片贴上了他的皮肤,害怕地嘴唇紧抿,嘴角下撇,然后暴发出了一声雷鸣般的吼叫:“啊啊啊!” 大夫十分习以为常地道:“摁好了,没事,叫出来释放一下也挺好。” 于是何安没有封范知易的口,范知易干嚎怒嚎鬼哭狼嚎,何安不知道一个人居然这么能叫,声音极具穿透力。 本在薛宅的秉南冬和其余弟子也听到了这动静,纷纷停了下来。 有弟子不明所以:“这是哪一处的恶鬼,竟这般凶狠?” “不知。” 秉南冬道:“先将此处邪灵处理了。” “是。” 范知易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累得睡过去的,大夫处理完这些伤,额间也出了一层薄汗,他用衣袖擦擦,然后从随身背着的药箱中取出了一张纸,开始写字并交代:“暂时别动他,让他睡着,除了这些伤外,他还因为过度疲劳而气虚。另外就是他今夜或许会发热,就煎这副药给他喝,若是没有效果,马上来找我。还有一点,记得勤换药,都留在这儿了。” 何安收下:“好。” 见着大夫要走,何安一咬牙还是问道:“他的伤势是不是很严重?” “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反正好好修养,总会好的。若是伤口再恶化,只能舍去这只手臂了。” 送走了大夫,何安看着还仿佛事外人一样站在门口的陆长夫:“你不去看看?” “我一直都看着呢,既然知易已经没事了,那我便先回去营地等大师兄,免得他回来找不到人。”陆长夫转身离去。 何安没忍住追出房间对着他的背影说道:“好歹他也是天云门的人……” 陆长夫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回过头来再看一眼。 何安皱了皱眉,望向范知易,却见黑猫跳到了他的床边,舔了舔他的脸,于是上前去抱起了黑猫:“让他好好休息吧。” 半夜,范知易觉得热,热得不行,意识昏沉,但有人压着,不让他踢被子,范知易有些气愤。 随后感觉又有人灌了他一口苦药,苦得他眉头紧皱,干脆紧闭上了嘴,对方劝他劝不动,最后不知是谁捏住了他的两颊,硬逼着他喝了下去,然后又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糖。 不知道床边究竟有几人,总归,是在说话,声音隔得很远,显得虚无缥缈,范知易听不清,迷迷糊糊又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他感觉睡得全身酸痛,坐起来环顾一圈,仍旧在九万里的房间中。他感觉精神还不错,就头还有些昏沉。 旁边的小黑猫闭着眼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显得格外乖巧。 一醒来就看见猫咪,范知易心情大好,没忍住上手摸了摸,被挠了一爪子,小黑猫舔舔爪子,从半开的窗户一跃跑了。 范知易下了床将这窗完全打开,黑猫已经没有了踪迹,不过外面天气不错,晴空万里无云,令人心情舒畅。 手上的纱布已经拆了,那些伤都结了厚厚的疤,歪七扭八地盘旋在手臂上,丑得让人心烦,范知易干脆就放下袖子不去看了。 他推开门,刚想说外面没人,结果一扭头就看到了盯着地板发呆的阿渔,顿时眼眸一亮:“小鱼!” 阿渔看到他也很是兴奋:“你醒啦?等了你两日呢,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谢谢,他醒过来了。 “你怎么不进去,在这里干什么?” “男女有别,我怎么能天天待在你房里,人家还是未出阁的小姑娘呢。”阿渔围着他飘了几圈:“感觉气色还差了点,得赶紧去和秉南冬说。” 范知易也是要去找秉南冬的,于是一人一鬼一同上路。 范知易本来以为秉南冬会在天云门的营地,结果刚走没几步,就看到了对面向他这个方向走来的秉南冬,手里还端了个碗,于是便停在了原地,等着秉南冬过来。 “喝药。”秉南冬不说废话直接把碗递给了范知易。 范知易低头看着这浓黑的药汁,味道简直冲鼻,和他昏迷期间喝的那药似乎是同一种,总归都苦就是了。范知易实在是不想喝。 看出了范知易的不愿意,秉南冬瞥了他一眼:“我给你灌进去?” 范知易一听此话,决定还是自己送自己上路为好,抄起碗闭上眼咕咚咕咚地往嘴里倒,然后被苦的皱起了一张脸。 嘴巴里苦得实在要命,他大着舌头说道:“我回去找点水。” “不行,喝水会减缓药性。”秉南冬有些不自然道,“伸手。” “啊?” “伸手。” 范知易老老实实地伸了出去,然后秉南冬接着道:“把手心摊开。” 他在范知易手心放了两颗糖。 范知易依稀记得自己昏迷期间每次被不容拒绝地灌完药了之后,总会被塞一颗糖的,就像是在哄骗小孩儿一样。 范知易问道:“我怎么还在九万里,这几日都是你给我喂的药?”秉南冬一个天云门大师兄,经常出入九万里怕是不太好吧。 而他呢,范知易也想通了,原身名声都烂透了还管那么多干嘛。 “因为大夫说暂时不方便挪动,所以先等你醒来再说。这种天又不穿外袍披头散发地跑出来,在九万里就算了,天云门里若是这样,等着去见二长老被罚吧。”说着,便把范知易往房间里赶。 这种天?不是挺好的嘛。 范知易萎靡地拖沓着脚步,突然又直起背盯着秉南冬:“听阿渔说,我昏迷了两天?” “对。” “那你的伤怎么样?” “我没有伤。” 第46章 大少爷的审判 范知易:“……”非得和他装是吧,“我见着你吐血了。” 秉南冬:“……好的差不多了,我身体可比某人好多了。” “确定哦?”范知易突然一顿,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这一个喷嚏,把何安还有庄愉景给炸出来了。 何安看着范知易揉了揉鼻子,只着了一件单薄的里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这样就跑出来了?” “啊?”好吧,面对多人的指责,范知易决定老老实实地回去换衣服了,不过何安还在教训他:“大病初愈,万一又着凉了怎么办?” 范知易不明白何安怎么突然对他这么上心:“所以我发烧是因为感冒了?” “怎么可能单单这样?你忘了大夫说的,该不会现在还烧着吧?”说着,何安就动手探探范知易的额头,“这不挺好吗?” 范知易默默退到了秉南冬身后,他觉得他一觉醒来,何安变得怪怪的,之前不还一副要避如蛇蝎的样子吗,怎么现在这么友好了? 秉南冬直接道:“你吓到他了。” 何安指了指自己:“我?我有那么吓人吗?” 有,热情得吓人。 庄愉景轻咳了两声,示意何安退下,然后眼眸一挑看向秉南冬:“我有话要单独跟范知易说。” 秉南冬理都不带理他,看着范知易:“进屋去收拾一下,和我回天云门。” 庄愉景那稳重的模样瞬间装不下去了,气急败坏道:“你能不能也尊重一下我,听我好好说完行不行?你让他回去天云门干嘛,就在这儿不也挺好的,而且你还可以借着过来看望顺便养养伤啊。另外,你带只鬼回去,那天云门的老头也不知道要怎么唠叨你。” 秉南冬瞥了庄愉景一眼,范知易觉得庄愉景所说并无道理,急忙插嘴道:“那要不我再待几天?反正天云门除了你又没人知道我醒了。” 秉南冬没有说话,范知易知道他在考虑,不过一会儿后,秉南冬还是道:“不行。” “行!”范知易反驳,然后迎着秉南冬阴沉的目光示好地笑了笑,把人拖回了屋里,对着阿渔也招了招手,关上了门。 “你看啊,天云门不是有那个二长老吗,刚开始他就想杀了小鱼,而且那边修士太多了,小鱼会害怕的。” 阿渔懂了范知易的意思,配合地点点头,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秉南冬冷笑一声,看都没看阿渔一眼:“你当庄愉景他们不是修士吗?” 范知易绞尽脑汁地继续想劝说话术,结果秉南冬问道:“你真想留在这儿?” “额,就多留个两三天?等你伤好的差不多了咱们就回去。” “那你留着吧。”秉南冬轻飘飘地留下一句,推门而出大步流星走了。 范知易招手:“诶,不是,我还要回去的啊,记得来接我哦。” 怎么感觉又生气了,男人的心,真是难以捉摸,哦,我好像也是男人,我就很好揣摩。范知易点点头,对自己表示了由衷的赞赏。 阿渔在他旁边阴森森地吐了口气:“我的骨灰。” 范知易吓得惨叫一声,差点一拳头揍过去。 阿渔飘在他附近唠叨:“我的骨灰我的骨灰……” “好好好,我知道了,秉南冬帮你找到了吗?” “在他身上,那晚秉南冬没空,所以是第二日挖出来的,我跟你说,你不知道,当时那个场面,哇……”阿渔还没有来得及感叹完,就被庄愉景打断了。 只见他一步步靠近,然后用扇子半掩着面,笑容逐渐阴险,范知易莫名感觉有点吓人:“你,干嘛?” “何安,把门关上。” 怎么有种要杀人灭口的感觉,不是吧,不会吧,秉南冬一定要带他走就是因为这个?别啊,救命啊秉南冬,我错了! 范知易被何安按在了床边坐着,阿渔则是在庄愉景和何安两个修士的注目礼下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 范知易有点好奇:“你在鬼宅里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吗?” 阿渔小声和他说道:“现在情况又不一样。” “不许私自交流啊!”庄愉景用扇子尖点了点他俩,继续嫌弃地东看了看西看了看,硬是没有找到第二张凳子,只能不情不愿地出了趟门,然后叫来了人给他搬了一张雍容华贵的椅子进来。 庄愉景坐下拍拍扶手,十分满意:“这才有点审人的样子。” 介于庄愉景经常干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范知易对此仍旧表示习惯。 庄愉景清了清嗓子:“说吧。” “说什么?” “你怎么引诱到秉南冬的,莫不是学了什么肮脏术法迷惑了他的心智?”庄愉景顿了顿,恍然大悟,“你不会和薛宅的那个小姐……” 范知易接嘴道:“她叫薛秀娘。” “对,反正是一伙的吧!” “你见过拎着个大菜刀追杀你,还想一口一口把你吃掉的同谋吗?” “那是你笨,和她谈崩了。” 范知易被逼来无话可说:“我压根就没办法学法术。” “所以才说你搞了些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不会对秉南冬下药了吧?你现在改变策略了?温柔刀,刀刀致命,真是好心机!”庄愉景还越说越来劲,“所以你一直装乖卖傻就是为了取得秉南冬那个傻子的同情,然后和薛秀娘一起引诱他独自前往薛宅,想要拿他狗命,结果危急时刻,英明神武的小爷我出现了,你见计划败露,只能设计让薛秀娘追杀你,从而又装弱回到秉南冬身边。” 你还越说越得劲是吧?不是,在薛秀娘追杀逃跑等等一系列事情中,哪儿有您啊? 这话没法谈了,这么会想象,不如去写书,范知易终于明白了秉南冬面对庄愉景时总会无语是怎么一回事。 何安轻咳了一声,把庄愉景拉回来:“少爷,这不是重点。” 庄愉景停了下来,凝眉思考了一下,突然问道:“我想说的重点是什么来着?” 大哥,你是来搞笑的吧,范知易感觉何安似乎也无语了。 这庄愉景,长得也是称展,看起来也是豪气逼人,怎么每次一开口说话就感觉傻傻的呢。 范知易叹了口气:“我和薛秀娘真没关系,而且秉南冬救我,是因为……”因为个啥? 对啊,秉南冬为什么这么拼命地救他,范知易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以前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现在的话,直接去问秉南冬不就得了。 第47章 听说秉南冬喜欢你? 范知易诚恳道:“我也不知道。” 庄愉景显然不信:“怎么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了?你救人需要理由吗?俗话说得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范知易痛心疾首,“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不好的事,但是,人总是会改变的,我于某一夜突然梦到一个仙气飘飘的老者降临,他说他是蓬莱仙人,我很有仙根,福泽无量,财源滚滚,财源广进,金玉满堂,会成为一代富翁,但是……” 话锋一转,范知易道:“仙人告诫我日后要一心向善,特别是对秉南冬。惊醒之后,我痛定思痛,决定痛改前非,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我不信。”庄愉景懒懒打了个哈欠,盯着范知易,“你当我傻子?” “是真的!”yesyes,怎么突然就不好骗了呢? 哎,早知道还是和秉南冬一起走了,反正养伤等问题总有办法解决嘛,也不一定非得在九万里。 大病初愈的人没什么太多的精神,范知易又开始闹头晕,还有点饿,想要快速结束这次对话:“总之,虽然很不可信,但我现在确实没有想伤害秉南冬的意思,我可以发誓。” 庄愉景翘起二郎腿,手肘撑着膝盖用扇子若有若无地点着自己的脑袋:“这个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重要的是秉南冬到底为什么要那样救你,他不会真喜欢上你了吧?” 阿渔:“!” 何安:“……” “……大少爷,你平时是不是经常看小说啊?不是,就是呃,那个怎么说来着,话本。”范知易问道。 庄愉景哼了一声:“本少爷事情多了,怎么会去看那种无趣的东西。” “那你自己去问秉南冬吧,我饿了。” 然后范知易得到了一荤两素,代价是他要继续接受庄愉景的拷问:“下一个问题,你医治的时候叫的和杀猪一样,你知道外面现在怎么说我们的吗?” “不知道,不想知道。”只想专心干饭。 “总之,你写一个澄清说明,我们九万里不会虐待战俘,之后我命人派发下去。” “行。” “还有一个事儿。” “哦。” 庄愉景被他这态度激怒了:“你能不能认真点?” 范知易想着自己好歹吃人家的住人家的穿人家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带上微笑:“您请说。” “你的血,到底有什么不同?” 范知易手一顿,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庄愉景微微前倾,是一个压迫极强的姿势,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那双瞳孔深沉,这种深沉,他曾也在秉南冬的眼眸中见过。 装傻是装不过去了,范知易放下筷子,坐直一本正经道:“您指的是?” “上次你说要把染了你血的东西都处理了,我没当回事,结果没多久我们就受到了恶鬼偷袭。仔细想想,其中必有门路。” “少爷,巧合啊,这可和我无关,我只是觉得那个薛秀娘她对我这么上心,留着我的东西那个气味怕不是会引她过来,所以才这么说的。” “你当本少爷傻是吧?再不说实话我可就上刑了。”庄愉景说着,不怀好意地吹了声口哨。 那只出逃的猫猫竟然从窗口又翻了回来毫不防备地跳到庄愉景身上,庄愉景格外得意地顺着它的毛,示威一样看着范知易。 “你要干什么?” “我要把它囚禁在九万里,克扣它的猫粮!” 范知易:“……行吧。” 本次谈话,最终庄愉景愤恨而归,并且不忘让手下撤回他的椅子。 范知易失去了可爱的猫猫,感觉人生悲惨,只能瘫在床上装死。 何安临走前看着他欲言又止,几番张口却什么都没有,给他关上了门。 范知易总觉得怪怪的,这何安到底怎么了,他不是和庄愉景一样有话不吐不快的吗? 待人走完后,阿渔立刻捂住脸,一脸兴奋地问道:“你和秉南冬到底啥关系啊?” “没啥关系。” “告诉我嘛告诉我嘛,我又不是外人。” 范知易被缠的没法,敷衍道:“两个婚约在身的可怜人。” 阿渔点点头:“先婚后爱,我懂了。” 范知易一下子撑起来盯着她:“你不懂。” “我懂。” 范知易累了,说不通:“你自己去玩吧,小心被别收了。” “九万里的人都可好了。”阿渔干脆坐在了窗边,“那个大少爷也好搞笑啊,哈哈哈哈。对了对了,我还没跟你说完呢,就是秉南冬不是帮我去找我的骨灰嘛,结果你猜怎么着?拿锄头一挖,结果那下面全是尸骨和陶罐,阴气极重,所以为了大局他们决定拆了薛宅。” 范知易敷衍地“嗯”了一声,对此没有兴趣,他太累了,最近都不想再听到什么和鬼有关的事,他就是叶公好龙,他已经腻了。 下午天气不错,范知易吃了饭喝了药换了伤药后,想在九万里简单走走。 本以为会给他禁足的,结果并没有。 一路上,路过的人全都行色匆匆,范知易还想着大家都忙呢,忙点好,结果一转头就瞥见了柱子后鬼鬼祟祟没来得及藏好的何安。 范知易:“……?”庄愉景派来监视他的,怕他偷窥什么情报?监视吧监视吧,他们放心,自己安心,两全其美。 范知易有点嘴馋上次吃的糕点,于是在送饭的姑娘来的时候叫住了对方,比划了一下,表达自己的诉求。 对方刚开始因为范知易是天云门的人根本不想搭理,奈何范知易嘴甜脸皮厚,二十几岁的灵魂顶着张十七八岁少年无辜的脸恬不知耻“姐姐”“姐姐”地叫,那姑娘答应了。 没过多久,来的是庄愉景,警告他不要动摇九万里的军心,他可没有秉南冬那么好骗,如果不说实话,别想吃糕点。 得,那就不吃了呗。 有阿渔陪着倒是也不无聊,有一说一,范知易还挺喜欢这养老生活,晚饭后又去散步,看到有厨房的大娘们在外面理菜唠嗑,不知怎么的就聊了起来。 第48章 狗血爱情故事 大娘们一开始还有点害怕阿渔,毕竟她是一只鬼魂,但是后面一个劲地夸阿渔漂亮,感叹她年纪轻轻可惜了,一会儿又一个劲地夸范知易好看,问他有没有对象啥的,说要给他说亲。 范知易尴尬地笑了笑,为避免麻烦只说自己已经订亲了。 大娘们这才放过他,开始唠嗑起了其他人。范知易坐下帮着他们一同理菜,听了不少八卦。 “我家那隔壁的女娃都怀了,但是她丈夫经常不归家不说,还领了个女的回来,说什么青梅竹马舍弃不下,要休妻重娶。”大娘故意阴阳怪气,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范知易一听眉头直皱,这怎么那么像他玩游戏卡关看广告时出现的那种小说广告呢,看着就气人。 另外一大娘摇头直叹:“现在的男的大多都不行。” “可不是吗?岂止是现在啊,以前那抛妻弃子的不也多了去了,还有什么为了青云路杀妻证道什么的,我就听说啊……” “不过也不一定,还是有值得托付的良人的,不过是没遇到罢了。”阿渔插嘴。 那大娘看了她一眼:“小姑娘,这你就是年纪太小了,经历的不多,才会这么想。这男人哪有自己来的重要,好好照顾自己,该修炼就修炼,该挣灵石就去挣灵石,别一天到晚围着他转。” 说到这,所有大娘集体看向范知易,正在边理菜边听她们对话的范知易蓦地背后一凉,慢慢抬起头迎接众人的审视。 范知易:“……” “小伙子,你说你订亲了是吧,那你和这小姑娘……” 范知易和阿渔同时立刻举起手臂摆出一个大写的叉。 “我俩是生死与共的朋友,可没有那种污辱纯洁友情的想法!”范知易如此说道。 “不可能的,大娘你们别瞎猜了。”阿渔如此说道。 大娘们点点头,然后开始教育范知易:“小伙子,见你也是个好孩子,听大娘们的,别学那些不好的,一旦选择了人家就要对人家负责到底。” “ok,我是说,没问题。”范知易继续理菜。 理菜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毕竟以前都是自己一个人住在出租屋里的,饮食什么也得自己解决,没有那么多钱点外卖。 “哎哟,这小伙子理的菜可真好咧。” 范知易问道:“现在都过了晚饭点了,还理菜干什么?” “最近不是事多嘛,少爷他们都辛苦,想着给他们做些宵夜吃吃。” 真好啊,还有宵夜吃。不过看起来,庄愉景在大娘们这里的评价还不错哦。 范知易试探道:“大娘,你觉得咱们大少爷如何呀?” “好的嘞,少爷亲切得很,从不苛责我们,月俸按时发放,过节还会给我们小礼物。在少爷的管制下,九万里那是相当不错,比天云门好了几万倍,下辈子,大娘我也还要做九万里的人!” 行吧,看来双方互损,是刻在了九万里和天云门的每一个同胞骨子里的。 不过,对于和他一样的普通老百姓来说,更在乎的是切身的利益,能够有美满充裕的小日子过就足够了。 范知易笑了笑,此时的他,还没有意识到后面会引发什么样的话题。 “说起咱们少爷,少爷他不是和秉南冬一直不对付吗,但是我经常看到少爷和秉南冬在一起时,咱们少爷高兴的嘞……” 高兴吗?不是只会像只河豚一样不停地生气嘛。范知易回想了一遍,确实没有找到任何庄愉景高兴的证据。 “所以。”那妇人压低了声音,“咱们少爷一直没有订亲,还对这秉南冬态度不明,俗话说由爱生恨,少爷不会就是因为九万里和天云门的关系,所以一直没办法正视自己对秉南冬的心意,这才表面上装作讨厌,心里欢喜的不得了的吧?这秉南冬,我倒是也远远望见过,是俊的。” “啊,不会吧?”先回复的居然是捂住小半张脸的阿渔,她瞥了瞥范知易,眼睛里的光简直可以闪瞎范知易了。 又一大娘问道:“但是秉南冬不是已经订亲了吗?而且还将对方早早就接到了天云门,留在身边培养感情。” “这个我知道。”某大娘不甘于后,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范知易瞬间明白,这是有大瓜要来,立刻聚精会神,洗耳恭听。 “两日前的晚上大少爷不是专门回来处理薛宅的事儿吗,让何安领回来了一个人呢,就锁在那个最差最偏僻的小房间里,听说这人是秉南冬放在心尖上疼惜的,估计就是……订亲了的那位。” “啊?”这一声惊呼也是阿渔发出的,她还专门往前蹲了一些,免得听漏了什么细节。 “咱们少爷啊,就想要借此多见秉南冬几次,太惨了,都是秉南冬的错。”大娘感叹道,“我听大夫说,房间里的那位伤得挺重,现在还昏迷着呢。” 范知易:“……” “其实啊,我就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咱们少爷看上的其实是秉南冬的那位订亲对象?少爷本就讨厌秉南冬,于是想着抢了他的心上人来让秉南冬痛不欲生。” “诶,不可能不可能,少爷不是这种人。” “啧,咱们就猜一下而已。听说上次少爷就派何安把人请来了,好吃好喝地关过一次,后来被秉南冬救走了。这是第二次了,你瞧瞧之前,哪儿发生过这种事。少爷何其威武……那天晚上,那叫声多大啊。” 众大娘仔细一想,好像还挺带感,顿时集体点头道:“也是!” 也是什么啊也是,有人问过他这个故事中的配角了吗,他怎么不知道他们三个人还有这等狗血的爱恨情仇,关系这么的错综复杂! 范知易开口委婉辟谣:“但是那晚大少爷不是在薛宅处理事务吗,而且我听说,昏迷的那位一来到九万里就昏迷了?不信的话,可以去问大夫。” “不重要。” 感情听着得劲就行了是吧? 后面的莫须有的八卦一直围绕着庄愉景、秉南冬以及他那位传说中的订亲对象展开,范知易越听头越痛,一副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他终于知道谣言是怎么传播的了。 第49章 你翻窗来的? 天色已晚,大妈们收拾离开,还不忘问了问范知易的名字。 范知易回了声“易知饭”,然后收获了大妈们下次再来聊天的约定,还有其中一位大妈给的小甜饼,边啃边带着阿渔准备回屋了。 阿渔显然还很兴奋:“哇,原来你们是这种关系,好刺激,好喜欢!” “不要什么都觉得刺激,不要什么都觉得喜欢。”范知易微笑,知道是解释不清了。 “范知易。”和阿渔闹得正高兴,突然身后有人叫他,范知易转过身去看,发现是何安。 “请阿渔小姐暂时不要跟来。”何安走上前,将他拽到了附近小角落,往他手里放了个油纸袋。 这是什么? 范知易打开一看,是几个形状精致的糕点,庄愉景不是说不给他吃的嘛,于是望向何安,却发现何安有些局促地没看他。 想起白天何安的种种奇怪举动,范知易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该不会是庄愉景在这糕点里面下了什么小说里经常出现的痒痒散啊,大笑丸啊之类的,等着他去自投罗网交换解药吧。 “范知易。”何安突然郑重地瞪着他,这架势让范知易觉得吓人,“你和传闻中的并不一样,至少我是这么判断的。” “啊?” “我小时候其实也经常被殴打,被冷落,被辱骂。他们欺负人,往往不需要什么缘由,或许只是哪天心情不好了,或许只是突然看你不顺眼了。就在那时,大少爷出现了,帮了我,将我留在了九万里。” 范知易不是很明白这个走向,怎么突然就开始谈心了,那这糕点他是能吃还是不能吃?秉着尊重的原则,范知易决定将糕点包好,认真地听何安说话。 “后来,我修为突破,有了能力,与那些人再会,狠狠揍了他们一顿,也算是了却了自己的心结。我不断修炼,从一个乡下又穷又弱的野小子变成了少爷身边身居重位的下属,深受少爷信任。” “不错。”范知易点点头,是一个十分励志的故事。 何安目光如炬,郑重地拍了一下范知易的肩膀,将范知易按的肩膀一沉:“我能走到今日,你也可以!” 啊,什么,他可以什么? 迎着范知易眼睛里的疑惑,何安神情激动:“我想了很久,也调查了许多,终于明白,你现如今正经历的就是我曾经的遭遇,我不能视而不见!以前总是听少爷说你城府极深,包括上次你来找少爷帮你杀秉南冬的时候我也在场,但是现在,看到你与秉南冬的相处我好像看到了那段少爷保护我的日子,虽然我和少爷不是你俩那种关系,但是!我能做到的,你一定也可以!让我们抛却那段黑暗的日子,让我带你走向光明!” 范知易:“?”他觉得他今天有点水逆,受到了多次惊吓和折磨,他的小心脏要承受不住了。 每当这个时候,范知易就会想,如果他当初跟着秉南冬一起走就好了。 “总之,我为我之前对你的态度向你道歉,日后,我会帮你!你也想像我一样成为能够挡在少爷身前保护他的人吧,你也想不再受别人的轻视对吗,你也想扬眉吐气一把是么?明早寅时,我来找你一同训练!” 范知易:“……” 范知易:“!”话题怎么向这个方向发展的!!! 范知易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不是,他不想,他什么都不想!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何安又是往他肩上重重拍了几下:“果然说出来舒服多了!知易,以我这么几次来对你的了解,你那么呆,我思来想去许久,最终还是决定跟随自己的判断和感受,相信你不是传言中那奸诈阴邪之人,如果错了,那便是我眼瞎,不悔!” 范知易仿佛看见了何安眼中熊熊燃烧的火焰,那是什么,那是范知易辉煌的未来:“对于之前,我真的很抱歉,所以明早寅时,我来向你讲述你的蜕变计划!今晚早些休息,糕点记得偷偷吃哦,别被少爷看见了,我毕竟还是九万里的人,影响不好。” 范知易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何安潇洒离去的雀跃背影,再看看糕点,有点子欲哭无泪。 其实,大可不必这么感同身受、斗志昂扬。 阿渔见何安走了这才过来,见范知易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道:“知易你怎么啦?”又看着他手中的油纸袋,“这是什么?” “哎,一言难尽。”索性就不纠结了呗,何安这人,也是热心肠。 范知易掏出一块糕点咬了一口,是熟悉的味道,顿时幸福了起来:“可惜小鱼你吃不了,不然高低得和你分享一下,你不知道这糕点究竟有多好吃。” “哼。” 你晚上歇哪儿?” “吼你不知道,你昏迷的时候秉南冬让我在门口守着你。从早到晚,从晚到早,他说我反正闲着没事干,这样还能发挥点价值。”阿渔愤愤不平,“我倒是发现了,你说秉南冬那么好看的一个人,怎么会长了那么一张说话难听的嘴。” “大概是上帝给他开了一扇窗,就会给他关掉一道……门。”范知易推开门,就看到靠窗边站着的秉南冬,正百无聊赖地擦拭着他那把剑。 听到推门声,他只是慵懒地抬了抬眼皮,瞥了范知易一眼,将剑收回了背后的剑鞘中。 “你翻窗来的?”范知易没由来地问了一句。 然后他就见识到了秉南冬那种久违的看智障的眼神:“我能光明正大走进来,为什么要翻窗?” “不是天云门看到了影响不太好嘛。” “天云门在东边,九万里在西边,怎么会看得到。”秉南冬走近,范知易这才发现少年神色有些疲惫。 秉南冬问道:“伤如何了?” “还行,就是今天总觉得有点累,困得很,但是睡太久了又不想睡。” “正常,袖子挽起来我看看。” 范知易挽起袖子,看到秉南冬皱了眉,于是放下袖子:“哎呀,没事,反正现在都不痛了。” “傻子。晚上的药喝了吗?” “喝了喝了。”范知易摆摆手,“对了我有事要问你,小宝现在在天云门营地中吗?” 第50章 阿渔的骨灰争夺战 “我命人将他直接送回天云门了,他资质不错,既然再无亲人,不如就在天云门修炼吧。” 范知易一听有些不太乐意,他都没去天云门考察过呢:“靠谱吗?” 一开口,范知易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这秉南冬维护门派至极,不会以为他诋毁他们门派然后和他翻脸吧。 果然,见秉南冬脸色一黑,范知易立刻道:“我的意思是,小宝之前那么粘我,他现在一个人去修炼靠谱吗?俗话说嘛,做父母的,总是会为孩子操心。” “你是他父母?” “懂不懂比喻?” “不懂,总归到时候回去天云门可以去看看他,临走时他还想要见你一面。另外,该交代的我也交代了,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小宝很聪明,他知道的。” 范知易明白秉南冬指的是他失忆等事,他自己本来都没有想到这个份上的,没想到秉南冬这么周到。 对了,范知易问道:“你是来找庄愉景疗伤的是吧?” 一听到这儿,躲在范知易背后装隐身的阿渔突然忍不住笑了一声,秉南冬看了她一眼,她便捂住了嘴。 秉南冬回答道:“闲来无事,随便走走。” 纯属鬼扯,你能遛弯遛到九万里,还这么精准到我房间。 对于这个世界修仙者受伤的设定范知易并不是很懂,秉南冬又死要面子不跟他说,那还不如直接去问庄愉景来的快一些。 想到这儿,一下子思路就开阔了,范知易坐下打开油纸袋往嘴里塞了一个糕点,含含糊糊问道:“吃吗?” “不要。”是十分冷酷外加嫌弃的语气。 “哎。”美食无人分享,也是一大遗憾。 阿渔飘过来嗅了嗅,也跟着默默叹了口气:“我闻不到。” 秉南冬又悄悄垂下眼眸看了眼吃得欢快的范知易,忍不住问:“这谁给你的?” “何安。” “何安?” “对啊。”一说起何安,范知易就想到了明早那莫名其妙的训练,“秉南冬,寅时是多久?” 秉南冬盯着他:“寅时就是寅时。” “不是,就是比如说是哪个时辰……”范知易发现自己讲不清,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于是还是决定自己扳手指头。 子丑寅卯辰,子时是几点来着。 “五更。”秉南冬最终还是回答了。 范知易盯着他,虔诚问道:“那五更是多久?” 秉南冬被问烦了:“五更就是五更。” 被凶了的范知易扭头问阿渔:“五更是多久?” 阿渔也皱眉开始想:“是,嗯……怎么说呢。” “按照此时来算,大概还有三或者四个时辰,天未亮,你要作甚?”秉南冬缓了缓语气,尽量让自己显得温和一些。 范知易摇摇头:“没什么。” 不知为何,他感觉秉南冬听到他这么说似乎不是很开心。 秉南冬接着询问他:“今日做了什么?” “没干什么,就吃吃饭散散步,你走后庄愉景还问了我关于我血的问题,不过我当然没有实话跟他说。”范知易自动忽略掉了那些没有任何营养价值的问题,“然后晚上还和大妈们唠了唠嗑,再然后就遇到了何安,回来就遇到你了。” 范知易嚼嚼嚼,秉南冬盯着他不断开合的嘴巴,终于忍不住道:“有那么好吃吗?” 范知易点点头,给你你有不吃,傲娇鬼,于是他尝试着哄哄看:“真的不试试?” “呵。”回答他的是秉南冬不屑扭开的头,“天云门也有类似的点心,保证比这种好吃多了。” “哦。”范知易可不参与他们间的明争暗斗,只要好吃,他都喜欢。 秉南冬明显不满意范知易这个态度,转身欲走。 范知易看着他:“这就走啦?” “不然呢?我看你待的挺开心的。” 范知易不是很懂秉南冬的意思,看到阿渔,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那个,阿渔的骨灰……” “想好要埋哪儿了吗?” 范知易看向阿渔,阿渔摇了摇头,然后伸出一根食指晃了晃:“不过我有想好埋的地方要什么样的。” 范知易道:“说来听听。” “首先,要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然后,得是个风水宝地,保佑我下一世能够腰缠万贯,长命百岁,最好再觅得良人,成就一世好姻缘。如果有个和蔼的邻居的话更好,可以在我转生前陪我聊聊天。”阿渔越想越乐呵,“还有什么呢……” 秉南冬直接打破了她的幻想:“没有这种地方,像你这种因为薛宅而打破了转生秩序,连投胎的路都忘却了的孤魂,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便带你去找一位大师超度了事。 ” “啊?”阿渔一下子变得愁眉苦脸了,“我不要!范知易,你快和他说我不要,把我的骨灰要回来!” 为什么要他说啊,他说了也没用啊。 范知易顶着阿渔满含期待的眼神,终究不忍心拒绝一个小姑娘:“秉南冬……” 秉南冬瞪了范知易一眼,范知易:“……”他不敢,“那位大师是指……” “今吾大师。” “?”他不知道啊,他是穿越来的,他还失忆了!!! 秉南冬料想范知易也不懂,难得和他解释道:“是有山寺的主持。” 嗯,谢谢你的解释,他更不知道了。范知易如此想道。 阿渔一听倒是明白,也更加不愿意了,捂住耳朵把头摇的像拨浪鼓:“啊啊啊,我不要去,我要我的风水宝地,我不要在那寺庙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听和尚念经!多无聊!范知易你当时答应过要给我找个好地方埋了我的骨灰的!” 范知易思量了一下,问道:“还有商量余地吗?” 秉南冬瞥了他一眼:“说。” “小鱼必须得全程待在寺庙吗?就是,能不能先带她去寺庙一趟,然后请今吾大师帮帮忙,最后把小鱼埋在她喜欢的地方。” “你觉得我们都很闲是吗?” “不是不是,我知道这样对小鱼好,但是吧,这小姑娘已经够苦了,至少投胎前让人家开心一点嘛。咱们可以先去问问今吾大师的意见,如果可以的话,我留下帮忙,送走小鱼后再自己回天云门。” 秉南冬问了一个致命的问题:“你找得到回天云门的路吗?” “我有嘴,我可以问。” “呵。” 第51章 聆听我的蜕变计划 范知易还想争取一下,秉南冬突然靠近他,每一步,就抛出一个问题:“你知道自己现在失忆了吧?” “对,对啊。” “知道你一个人的话,假如你的处境被有些门派察觉了他们会做些什么吗?” “不知道。” “还有你极阴的八字,你就不怕你这块肥肉再被恶鬼盯上生吞活剥了吗?” 范知易被逼的一下子撞到了桌边,吓得睁大了眼睛,手撑着桌面让自己别直接摔上去:“后面没路了,你等着我换个方向退。” 秉南冬往后站了一步,盯着范知易冷笑一声总结:“看不出,你还是个为了怜香惜玉,什么都不顾了的。” “不,请不要误会我和范知易之间的纯洁友情,这是超越生死的友情!”阿渔活学活用,义愤填膺,“要说的话,那你和庄愉景之间,你怎么对得起知易!” 秉南冬、范知易:“……” 范知易仿佛可以看见秉南冬的怒火了。 秉南冬问道:“什么意思?” “就是……” “就是没什么!”范知易急忙打断,然后哈哈大笑一声,“今晚月色不错啊。” “今晚没有月亮。”“啪”地一声,留给范知易的只剩下了紧闭的房门。 通过这关门的声音,范知易可以得知秉南冬气的不轻,阿渔的骨灰看来要要回来任重而道远啊。 阿渔大声密谋,怂恿道:“范知易,我们去把我的骨灰偷回来,然后一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气气就算了,秉南冬这说的也没错,一切等到了有山寺再说吧。” 阿渔鼓起个腮帮子:“你那么怕他干嘛?按照传言和我对你的了解来看,他脚踏两只船,要怕也该是他怕被你发现才是。” “小鱼啊,有些话听听就得了,我们仨都是清白的。这话你别舞到秉南冬面前去,小心他一个情绪失控收了你。”范知易没想到那个谣言对阿渔影响那么大,看来她没有理解到八卦似真非真的精髓。 “我知道。”阿渔叹了口气,“我看秉南冬那态度就知道了,我只是生气罢了。” “行吧,那你在我这发泄发泄说说就得了。而且,秉南冬对他师弟师妹的态度那才叫一个好。” “你不懂。”阿渔嘿嘿一笑,“有些人呀,小心思要破土而出喽,不信你看!”阿渔指着桌上。 范知易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这才发现桌上的一个小盒子,是谁留下的不必多说,他刚刚一直在说话根本没注意到秉南冬是多久放下的。 打开一看,是满满当当的糖果。 第二日,天还大黑着,范知易就被直接拎了出来。 这个时节的早上是凉的,范知易离开温暖的被窝,被冷得瞬间精神了,瑟瑟发抖。 何安见他这直哆嗦的小身板,非常不满意,表情尤为严格:“范知易,站好了。我们先从最基本的开始练习,你资质如何?” “我……我……”范知易吸了吸鼻子,“我没办法修炼。” “为何?” “天生如此。” 何安不信,一道灵力探入范知易体内,得知他确实一点灵力都没有,何安更为同情了。 在修仙界,没有灵力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现在相信了吧?我想回去睡觉。” “不行!”何安沉沉地盯着他,那目光太过复杂,范知易不想去猜何安又脑补了些什么。 范知易真的要哭了,他为什么昨晚没想起要抱住秉南冬的大腿让他带自己回去,他为什么总是要做些让自己后悔的事:“我大病初愈,求求了,放过我吧。” “知易,你体质太弱了。虽然没有灵力,但是不要难过,那我们便求精于锻体,既练身,也练心!我要让你成为修仙界第一个就算不修习法术,也能够战胜修仙者的人!” 朋友,你的理想过于伟大,我已经负荷不起了。 关键是,他昨天居然还简单地心动了,可恶,范知易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然后,范知易被动开始了魔鬼训练。 天边拉开了第一道亮光的时候,范知易累如老狗,何安道:“不行知易,若你是我们九万里的人,就单单这么点路程跑成这样,是要受罚的。” 那是你不知道,劳资被鬼追的时候能跑多快,殃及生命了那能不跑快点吗,薛秀娘可是一次都没追上过,劳资是潜能型选手,这种训练方式不行。 当然,范知易已经没有力气说这话了,他很想努力,但他努力不动了,他想摆烂。 阿渔溜达了一圈回来,见此奇景,幸灾乐祸:“呀,知易,好兴致呀!” 范知易回给了阿渔一个要死不活的眼神。 小姑娘看了一会儿,还是有点心疼的,劝何安道:“要不休息一会儿?” 何安摇摇头:“阿渔姑娘,这是为了知易好。” 最终阿渔为了不耽搁范知易,决定去九万里其他地方再溜一圈。 一段时间后,长明渐渐取代了泼墨般的黑,天大亮了。 范知易两手平举着几个砖头,手臂抖得厉害,他紧咬着牙表情扭曲,但整个人仍旧跟风一吹就会倒了似的。 因为一只手伤势太重的原因,何安还专门给他那只手挑了块小的,允许他那只手如果实在是拿不动了可以歇歇。 恍然间,范知易听见几个大娘冲着他这边喊:“嘿,这不是昨晚那个小伙子吗?何大人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何安笑了笑:“他体质太差,训练呢。” 大妈们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留下了一些自己做的小点心给范知易,鼓励他加油。 直到日升,蔚蓝的天空中依稀可以望见那一圈光影,范知易痛不欲生地跪在了地上,手掌撑着地面,连站也做不到了。 再练下去,他真要死了,简直比大学体测更要地狱。 何安见他这样,想着第一次强度不要太大,范知易不会法术,本就体质过弱,加上刚刚重病了一场,别伤着了,于是摆摆手:“休息会儿,咱们再练练,然后我该跟少爷出门办事了。” 范知易挣扎道:“不耽搁你,现在就可以去。我自己歇会儿,回房间。”一句话,喘三口气。 “你们在干什么?” 第52章 说话算话 熟悉的声音,是熟悉的声音! 范知易感觉自己仿佛听到了天使低吟,他喜出望外扭过头去,看到了长身玉立的秉南冬,立刻像是看到了发光的金子一样奔过去跪下抱住对方的大腿:“救命啊,秉南冬,我要回去天云门。” 秉南冬垂眸看着他:“不是要待够两三日么,这才第一日。” 秉南冬瞬间石化:“我开玩笑的,不要那么当真嘛。” “范知易,放手,你身上全是汗,离我远点。” 范知易不放,范知易迎着秉南冬威胁的目光,放下了手,同时沉默着看向秉南冬衣摆上自己弄上去的灰尘印子。 秉南冬:“……” “别生气!”范知易立刻开溜,“我去找帕子给你擦擦。” “站住。”秉南冬伸手提住范知易的衣领,好歹把人给抓住了。 接着秉南冬望向何安,何安也不甘示弱,立刻过来拉住范知易一只手,恨铁不成钢地说道:“知易,你忘了昨晚我怎么跟你说的了?不要这样求人,你若是想回天云门,和少爷说一声就是了。但是你现在回去干什么,这天云门都是欺负你的人!” 范知易觉得,何安简直热血得可怕。 他的命怎么这么苦,太云门不好待,九万里也不好待。 “大早上的就听你们在这嚷嚷,干嘛呢?”庄愉景骂骂咧咧走了出来,一看到秉南冬就指着他提高了声音,“还有你,你最近老是跑我这儿来干嘛,本来经常见面就觉得烦了。你不会真是为了这个人来的吧,你真喜欢上他了?” 范知易、秉南冬、何安:“……” 秉南冬:“滚。” 范知易想道,大少爷真是个勇士,就这么当着面问出来了。 庄愉景瞬间火冒三丈,将扇子插腰带里:“这是九万里,你滚还是我滚?” “你滚。” “嘿,秉南冬,真不要脸!”大少爷词穷,“你莫不是心虚了?你说你是不是犯贱,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上个想杀你的。” “庄愉景,你该好好管管从你们这儿传出去的谣言了。” “什么谣言?” 范知易看向秉南冬,想到了昨晚阿渔把秉南冬气走的一番言论。 突然间,秉南冬笑了,范知易汗毛倒竖。 下一秒,秉南冬对庄愉景道:“我们很久没有切磋过了吧?” “来就来,小爷我怕你,这次你输了,我要你在九万里门口大喊秉南冬不如本少爷,怎么样?” “赢了再说。” “来人,去把本少爷那把最好的剑取过来!” 两位大神一走,现在只留下了范知易和何安,范知易吸吸鼻子,今早运动了那么久出了汗,现在停下来了这么一会儿,别说,还有点冷。 突然间,范知易感觉背后一凉,果不其然,何安道:“那趁着现在,我来教你一套基础拳法。” 范知易不知道早上他究竟锻炼了多久,但是他今天的运动量一定超标了。 回到房间后,范知易正在用何安差人送来的热水擦身子,就听见房门被敲响了,问道:“谁啊?” “我。”是秉南冬的声音。 范知易刚想说进来,又想到了秉南冬总爱说他衣冠不整,于是便打算先披上里衣再去开门。 他伸手去够衣服,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练的太狠了的原因,手一软衣服掉地上了不说,手忙脚乱中把盆也给掀翻了。 秉南冬听着里面噼里啪啦的一连串声音,太阳穴跳了跳:“我开门了。” 一推开门,就看到范知易龇牙咧嘴地坐在地上,衣物全湿。 他朝秉南冬伸出手:“兄弟,帮忙扶一把,我屁股摔痛了。” 秉南冬叹了口气,向范知易伸出手,范知易抓住他受力站了起来。 白晃晃的肌肤在眼前,被浸湿了的裤子若隐若现,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都结的差不多了,但腰上的那一圈伤仍旧淡淡地系在腰间。 秉南冬立刻像是被烫着了一样移开视线:“我去外面等你。”耳朵发红。 范知易想着也好,反正他还要全身重换衣服,不过盯着地上那一滩水渍,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就是喜欢自己给自己找事儿做啊。 收拾好了再打开门,秉南冬直直地站在门外,阿渔也回来了,一脸幽怨地盯着秉南冬,秉南冬没有半分不自在,权当没看见。 范知易如今这身衣服是当时秉南冬买的,尺寸合适,中规中矩,是个不会出错的款式。 范知易问道:“你和庄愉景不是去比试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 “最后谁赢了?” 他看见秉南冬有些小得意,却还要抑制住自己的嘴角反问他:“你觉得呢?” 范知易瞬间明了,捧场道:“咱们大师兄,就是厉害。”于是他看见了少年上挑的嘴角,如此,显得他更为俊俏,像极了范知易以往看小说脑补的那种少年游侠。 两人一时之间无话,范知易不太喜欢安静,会感觉不自在,于是道:“走吧。” 谁知这次倒是秉南冬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去哪儿?” “天云门啊,我东西都收拾好了,你不是来接我的吗?” “不是。”毫不犹豫,回答得斩钉截铁。 范知易:“……” 秉南冬转过来看着他,看热闹不嫌事大:“你自己说的两日,说话算话。” 不是哥们,你认真的啊,感情您过来就是为了让我夸夸夸的是吧? 范知易露出一个微笑,目送着秉南冬离开了。 他觉得这人可能真的是闲的无聊,他自己都说了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还喜欢吭哧吭哧地往这边跑。 范知易有点沮丧,他头发还是湿的,去烤会儿太阳吧。 阿渔凑过来挑拨离间:“看吧看吧,这秉南冬就不是个人对吧?” 范知易狠狠同意:“太狗了。” 范知易不是没想过自己溜回天云门,但是他觉得秉南冬做的出把他再扔回来待到明天的事儿,毕竟这人的想法是真摸不透啊。 “范知易。” 突然被叫住名字的范知易如芒在背,响亮地回答:“在!” 秉南冬回头看他:“好好吃药,手上的伤也别忘了擦药。” “好。”范知易应了一声,呆呆地站在原地,他还以为秉南冬是听到了自己说他坏话,又要损他几句呢,他记得秉南冬的听力一直都挺好的。 看来确实不应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第53章 关于小黑猫的二三事 范知易走到院子里,在石头凳子上坐下,萎靡不振地打了个哈欠。 阿渔飘过来盯着他:“一句话就把你收买啦?没出息,哼。” “什么鬼,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范知易反驳她,然后又幽幽叹了口气。 何安说晚上还要继续训练,按照秉南冬的意思,得明早这个时候才会来接他了,意思就是说,他还得被折磨两次。 不过其实说来,范知易本来也是有要好好锻炼一下的想法的,他自从上班以后天天被压榨的已经够痛苦了,哪里还有多的时间和心情运动,下班了就只想在床上瘫着。 而且现在这个世界处处都是危险,他如果不跑快点,小命难保。还该学点防身术,别到时候拿着那个匕首不会用,白白浪费了一个好东西。 范知易边想边点头,下一次,他要和鬼正面刚。 才怪,下一次,他要跑得更快,这才应该是他永恒的追求。 如此说来,其实有何安监督着挺好的,至少他就不会想躲懒了,只是能不能循序渐进一点,体谅一下他的实际情况。 “啊,小黑!”阿渔兴奋地飘过去。 范知易一听来了精神,循着阿渔的踪迹看过去,发现了那只消失了一整天的小黑猫,它正躺在地上慵懒地晒着太阳,听到阿渔唤它,爱答不理地“喵”了一声。 范知易走过去,伸出一根手指点点它的头,发现居然没凶他,这才放下心来大胆撸猫:“你给他取名叫小黑啊?” “对啊,贱名好养活,当初在薛宅见到它的时候那么可怜,想着别和我一样,所以就叫小黑吧。”阿渔回答道。 范知易点点头,现代有些农村也是有这种习俗的,会给小孩取个简单的小名,再取个登记户口的大名。 “那小黑作小名,大名叫长命怎么样?” 阿渔嫌弃地看了范知易一眼:“长命,偿命,一点都不吉利好不好。” “那叫长寿?” “都是大名了,能不能带点美感?” “要求还挺多。”范知易绞尽脑汁,挠挠猫咪的下巴,“千年王八万年龟,那干脆叫乌龟吧,喜欢吗,小黑?” 阿渔:“……” 小黑猫挠了范知易一爪子跑了,范知易看着自己手背上新添的伤,痛苦中带着甜蜜。 阿渔骂了他一句活该:“你看,连小黑都不同意。” “那你说叫什么?” “小名是我取的,大名就交给你了呗。”阿渔选择当甩手掌柜。 范知易想了一阵也想不出其他名字,愉快地决定将这个取名的任务扔给秉南冬。 下午范知易有些犯困,毕竟早上实在是起得太早了,于是心安理得地睡到了晚饭时间。为了待会儿迎接何安的魔鬼训练,他还专门多吃了碗饭。 吃完饭后又出门溜达了一圈,和大妈们打了招呼并拒绝加入她们八卦闲聊的队伍。 昨天那次聊天,实在是给他聊出硬伤来了。 现在的日子悠闲的简直就是范知易梦寐以求的生活,除去待会儿的训练,范知易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前几日的生死狂奔显得一点都不真实。 不过到点了他没有等来何安,反而是等到了披着黄昏而来的秉南冬,烧红的晚霞落在他身后,铺成了一幅绚丽的画面。 范知易想不明白秉南冬怎么又来了,怔怔地看着对方。 不过秉南冬并不打算给他反应的机会,直接扔给他一个油纸袋。 范知易刚接住,扑鼻的香味就传了过来,甜甜的,带着花香,他下意识问道:“这是什么?” “桂花糕。路上碰巧遇到个瘸腿的老人家,出于好心便买了,我又不爱吃甜食,给你吧。” “哦。” 秉南冬转身走了几步,停下来回头看他:“你不走?” “啊?啊!走走!等我回去拿个东西!” 之前范知易因为担心训练的时候带着乾坤袋不方便,便取下来放床边了,现在拿上重新系紧。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要带的了,如果可以,他想再薅点糕点带走。 秉南冬见他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没忍住道了句:“不急,记住乾坤袋要时时刻刻带在身上,人心经不起考验,杀人抢宝之事时有发生。” “好嘞,那我可以再去找个人和一只喵吗?”既然不急,那范知易打算得寸进尺。 秉南冬:“……” 范知易当他默认了,招呼蹲在路边看蚂蚁搬家的阿渔:“小鱼,走啦!” “好的哦。” 范知易要找的人其实就是何安,既然要走了,好歹和人家说一声。 说到底,何安对他确实不错,一开始也是因为何安,他和秉南冬两人才得救了的,虽然谁也没想到后面会闹成那个鬼样子。 问了几个侍从,最后才得知何安和庄愉景出门后一直没有回来,范知易决定那就先去找小黑,如果找到后何安也还没回来的话,就不等了,托大妈们帮他带个话吧。 说起小黑,那肯定是阿渔要更熟悉一些了,于是范知易问她:“小鱼,一般这个时候,小黑都在哪儿?” 阿渔高深莫测地招招手:“跟我来。” 最后,是在范知易房间窗户后的那片草坪上找到的。 小黑如其名,猫毛是不添加一丝杂质的纯黑,夜里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若不是那双祖母绿的眼睛,范知易几乎看不到它。 范知易小心地靠近蹲下,嘴里念咒一样絮絮叨叨:“我就抱一下,你看我从没好好抱过你呢,说不定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猫主子就当满足小人一个心愿哈。” “喵~” 范知易喜出望外,抱起猫猫就忍不住蹭蹭。 阿渔看着眼馋死了,有什么比猫猫近在眼前却不能撸来的更为痛苦:“啊,我也好想抱啊。不过知易,你是不打算带小黑一起走吗?” 范知易慢慢站了起来,没有回答,在思考。 突然间猫猫眼睛一亮,挣脱开范知易一下子扑向秉南冬,挂在了秉南冬怀里,娇娇软软地“喵”了一声。 范知易:“……”这个年代,连猫也是看脸下菜的吗,他也很帅的好不好。 秉南冬反倒是没料想到会发生这一出,手忙脚乱,只能两只手拖着挂在自己身上的猫咪,不知道该怎么办,有几分茫然无措地看了范知易一眼:“范知易。” 第54章 离开九万里 “你这样,这样。”范知易上手帮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对对,就和抱小宝一样差不多。” 他听见秉南冬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没忍住笑了一声。 秉南冬瞪向他,范知易立刻收敛了笑:“看来小黑很喜欢你啊,咱们大师兄果然在哪儿都备受欢迎。” 本来就是一句调侃的话,阿渔非得凑到范知易耳边悄悄道:“他脸红了。” 范知易:“!”怪事,夸夸也会脸红?白天夸他的时候怎么没见他这个反应。 不过说回正事,秉南冬手法不算娴熟地托着小黑,道:“要养它吗?” “我没想好,光是天云门的规矩,就不知道能不能养。”而且他在太云门名声不好,看当初他们对小宝的态度,范知易很害怕会因为自己殃及池鱼,现代虐猫的事发生的太多了,范知易不敢肯定。 “天云门弟子,有些养了灵宠。” “嗯?” “你若是担心,届时登记为我的,没有人敢欺负它。” 范知易望向秉南冬,大为感动,居然大胆到敢去拍了拍秉南冬的肩:“好兄弟。” 秉南冬脸上的笑意没了大半:“把你手拿开。” “对不起对不起,一时激动。”范知易讪讪收回手,他居然忘了秉南冬不喜欢自己碰他。 跟着秉南冬往回走的路上,范知易道:“我从来没养过猫,以前我家只养过一只大金毛,现在又没有网可以查攻略,我有点担心……” “哎呀,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养过猫的,我可以教你啊!”阿渔为范知易他们能够养这只小黑猫而开心,“以前一个人在宅子无聊,父亲曾送给我过一只小白猫,我养的可好了。” “那就太好了。” 秉南冬看着和阿渔有说有笑的范知易,收回目光垂眸看着怀中乖巧的猫咪。 “知易,抱歉,事情有些多,我来迟了。”对面有人出声唤道,对着范知易遥遥招手。 是何安,而走在何安之前的赫然是那庄愉景。 庄愉景突然加快几步上前,一把拉过了秉南冬到一边去:“你又来这儿干嘛?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当这儿是你家啊?” “不稀罕。” “……我不管,作为补偿,你得告诉我,范知易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那个血究竟怎么回事?还有,通过这段时间我的观察,感觉他换了个人似的,不会被夺舍了吧?” “想多了。” “反正我可提醒你了,随便你。”庄愉景被秉南冬这态度激的气不打一处来,随后正了正神色,“说正事,我觉得薛家有几分问题,那所宅子这几百年都好好的,为什么偏偏是薛家住进来后,没个几年就变成这样了。” “厚积薄发,这宅子本就阴邪之气极重,薛家不过凑巧罢了。” 庄愉景盯着他,皱了眉:“我还是觉得不对劲,等我查出来了再和你说。” “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嘿你……” “庄愉景。”秉南冬严肃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 两人之间都沉默了,这种秉南冬知道什么,而自己不知道的感觉让庄愉景尤为不喜,好像在冥冥之中他又落后了秉南冬好多。 庄愉景不是个喜欢藏话的主儿,直接问道:“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和鬼门有关,还是和修仙界世家大族有关,让你紧张成这样?” “你好吵,总之,这件事到此结束了,你若是再纠缠,我就写信给九万里的家主说你比试又输给了我。”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九万里家主乃是庄愉景的父亲,若是秉南冬真这么干了,就冲天云门和九万里的关系,九万里家主不得立马将庄愉景拎回去让他闭关加训。 那边看起来聊得挺嗨,不过这次大少爷学会把音量减小了,范知易模模糊糊只听见了大少爷不断地在输出。 而这边何安听范知易道了谢并表明要离开后,一脸郑重,想尽办法劝说范知易留下。 范知易道:“我终归还是天云门的人,这样不好,而且放心,我就算了回去了也不会忘记我们的革命目标,会勤加练习的。” 不知缘何,范知易此时就是对自己迷之自信。 “若是因为身份原因,不如加入我们九万里吧!”何安像是下定了决心,在范知易目瞪口呆的表情中走到庄愉景面前,单膝一跪抱拳道,“少爷,请您让范知易加入九万里!” 不是啊,何安大哥,我现在还和秉南冬有婚姻关系,我加入九万里算个什么事啊? 果不其然,秉南冬一挑眼盯着范知易,范知易只能尴尬而不失礼貌地一笑。 庄愉景头疼地一拍脑袋,冲秉南冬吼道:“你赶紧把他带走,你看看,才留在我这儿两日不到,厨房那我就不计较了,现在连何安都这样,简直是祸国殃民!还有你,范知易,别仗着何安心善就欺骗他,快滚快滚。” 何安还要再求情,庄愉景蹲下和他直视,指尖怼着他道:“闭嘴,别说话。” 范·祸国殃民·知易:“那,我们走啦?何安,再见。” 庄愉景抬头看着秉南冬怀里的猫:“你们连猫都要带走?真当我这是白吃白喝的?” 秉南冬扔下一袋灵石,居高临下地看着庄愉景:“谢了。” 庄愉景:“……” 庄愉景一下子蹦起来,眼见就要冲上去打人了,何安立刻起身将人拉住:“那知易,不管发生什么,就可以找我。” “嗯嗯。” “秉南冬,小爷我今天是让着你,要不然你以为你能打得过?有本事再来一局,我非揍得你连你……”庄愉景及时住嘴,“连你”说了几次都找不出下文接什么。 “脸肿了,擦擦药吧。”秉南冬头也不回地说。 范知易转过去看看,忍俊不禁:“大少爷,如果想小黑的话可以来看他哦,随时热烈欢迎。” 庄愉景顿了顿动作,理理衣服,高傲地哼了一声:“本少爷喜欢不会自己养,还得去你那个破地方。” 直到出了九万里,阿渔还有些依依不舍:“九万里好热闹啊。” 范知易瞥了一眼秉南冬,见他看起来似乎没有要生气的迹象,这才掩住嘴小声对阿渔道:“回去天云门千万别提九万里三个字,要不然小心你小命不保。” 第55章 灯笼 突然范知易感觉背后一凉,发现是秉南冬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立马心虚地笑了笑。 “你和何安说你想去九万里?” “不不不,当然没有!”范知易竖起三根手指头,言辞恳切,“我发誓。” 秉南冬冷笑一声:“呵。” 嗯,看起来还是生气了。 范知易乖乖闭上嘴,环绕四周,等等,这路他怎么就那么熟悉呢,这不是回到小镇去往薛宅的路吗? 范知易不由得靠近了秉南冬一些,提心吊胆问道:“我们不是回天云门营地吗?” “我还有事,要去薛宅一趟。” “啊?”范知易瞬间心凉了一半,虽然现在已经得救了,但是他仍旧对那个地方有阴影,而且现在天那么黑,非得这个时候去嘛。 “抱着。”秉南冬道,“黑猫是辟邪的。” “可是,这祖宗也不愿意啊。”范知易有点难过,当初他可是一路不辞辛劳给它抱回来的,结果这猫主子真难伺候。 秉南冬不容许他反驳,直接将小黑给了范知易,小黑刚舒展爪子瞄准了范知易,秉南冬轻声道:“乖。” 奇迹般的,小黑蹭了蹭秉南冬,“喵”了一声,乖乖被范知易抱住了。 因为一只手有伤的原因,范知易只能用另一只手拖着,不过小黑现在还小,体型不大,较轻。 “秉南冬,我要学这个!”范知易两只眼睛闪闪发光地盯着秉南冬,“我也想要猫猫对我这么好,你教教我呗。” “教不来。” 不知道是不是范知易的错觉,他感觉秉南冬笑了,随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一只手提灯笼,捏咒将其点亮了。 阿渔被这光一下子晃到了眼睛,往范知易身后躲了点:“这什么灯啊?” 秉南冬毫不留情回答:“驱鬼的。” 阿渔:“……” 秉南冬放慢了步伐,和范知易并肩解释道:“只是会让附近想要过来的鬼魂觉得不适而已,别直视、靠近它就好。” 范知易看了一下几乎马上要化成怨鬼扑上来咬死秉南冬的阿渔,小声和秉南冬商量:“咱们这样是不是对小鱼有点不太礼貌?” “这城镇本就因为薛宅的鬼气而被污染了,所有从薛宅逃出的恶鬼都被封锁在了里面,这两日情况更甚,你确定不需要驱鬼?” 范知易考虑到秉南冬那要面子的脾性和伤,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点点头。 秉南冬接着道:“而且,太黑,你不是看不清路么?待会儿镇里,全是鬼气。” “行,那小鱼啊,就辛苦你一会儿了。” 阿渔的幽怨目光转向范知易:“你个见色忘义的家伙!” 过了一会儿,秉南冬瞄了一眼身旁的范知易,还是没忍住故作轻描淡写地问道:“桂花糕,不吃吗?热的时候好吃一些。” 范知易怕吃着待会儿发生什么紧急情况就没法及时跑路了:“刚吃了晚饭,太饱了,消会儿食先。” 进入了城镇,果真和秉南冬说的一样,前方连路都看不清,而秉南冬手中提着的灯只照亮了一层一层流动的雾气。 秉南冬支起一个结界罩住两人一鬼,脚步踏实,倒是让人心中有了些底。 但范知易还是有点担心秉南冬的伤来着,不过如果他问的话肯定得到的回答又是早就好了,范知易都可以背下秉南冬的回答。 本来说是去问问庄愉景秉南冬的伤势的,结果总是碰不到,每每碰到秉南冬又在现场。 说起来,好像每次秉南冬出现后不久庄愉景就会出现,他是在秉南冬身上装了定位器吗? “你今天怎么那么安静?”秉南冬恍然一开口,范知易还以为自己幻听了,他扭过头去看,发现秉南冬仍旧目视着前方。 难不成真是幻觉? 见范知易没回答,秉南冬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重复了几次,然后才终于声色平稳说道:“我看你和何安话挺多的。” “啊?也不是吧,我话一直挺多的,只不过刚刚在想事情。” “你脑袋里能想什么大事?” 范知易:“……”这一开口就想让人揍他的语气。 秉南冬垂眸看向他,轻轻一笑:“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故事,说给你听听?” “我可以拒绝吗?” “有一个人晚上被铁链声吵醒了,他不敢去看,就躲在房间里听着那铁链声在外面来来回回地响动,像是一个人拖着走过来走过去。第二日,他便听说邻居家那位一直卧病在床吊着一口气的老爷子昨晚离奇离世了。”秉南冬将声音压得低沉,语气淡淡的。 范知易心里发毛,但还是大着胆子问道:“所以昨晚那个铁链声是来索命的?” “还有一个……” “非得大晚上在这儿讲鬼故事是吧?” “讲这种故事不都需要营造氛围吗?我瞧现在这个气氛挺好。” “是挺好,今晚又睡不着了。”范知易听的时候也许会被吓到,但是睡觉前绝对会被吓着,毕竟他是个十级脑补选手,睡前真的会不停地脑补画面。 本以为秉南冬还会吓唬他呢,结果秉南冬只是道:“你怕成这样,回去天云门后容易被看出端倪。” “哦。”照这么一说,那原身确实挺勇的,带着这种体质,又不会修炼,还想刺杀秉南冬,甚至还跟着去了薛宅。 范知易不由有点好奇原身究竟是位怎样的奇人,但是他又不太敢问秉南冬,免得勾起人家好不容易不和他计较的不好的回忆。 一路上,秉南冬倒是没有再讲什么鬼故事吓唬范知易了,他们没走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雾气朦胧间可以看到薛宅前围了一圈人,淡淡的金光笼罩住薛宅,诵经声好像传的很远。 越走越近,范知易还是有点心虚的,真怕这门一口把他吃了,噩梦继续。 秉南冬将灯递给他:“这都是有山寺的高僧,在此处,不必怕。” 明白过来这是秉南冬看他脸色不好安慰他,范知易笑了笑:“我没事。” “猫……还抱得动吗?” 第56章 鬼能吃什么 “放心放心,这点重量还是难不倒我的。”范知易一手抱着猫猫,一手提着灯笼。 于是秉南冬不再管他了,冲那似乎是领头的和尚拱手行了一礼,那和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薛宅超度之事后面就全权劳烦大师了,明日天云门便会启程回返。” 又说了点客套话,之后秉南冬就带着范知易和阿渔继续上路了。 原来就是为了交接工作啊。范知易想道,不过那个场面还挺壮观的。 而阿渔刚才一直不敢上前,说听着那声音害怕,秉南冬便让她单独待在远处,。 以前都只在小说里见过的画面,范知易还真有点好奇,问阿渔:“你们听着那个佛经真的会觉得害怕吗?有那种被超度、被送走的感觉吗?” 阿渔神情恹恹,白了他一眼:“不知道不知道。” 发现阿渔现在不想搭理自己,范知易就又去找秉南冬说话了:“咱们明天就要回天云门的大本营啦?” “对。”秉南冬看了他一眼,发现范知易手里拿的东西可多了,既有猫,又有灯,还有那包桂花糕。 秉南冬开口道:“要凉了。” “对哦,但我现在没手了。”范知易举举手示意。 秉南冬便又接过了猫和灯笼,范知易眼巴巴地见着猫猫和那可以护佑他安危的灯离手,手下意识跟着伸出去想再拿回来,秉南冬瞥了他一眼:“有我在,那些东西压根不敢近身。” 一直当哑巴的阿渔终于忍不住怼道:“你那么厉害,还点那个灯笼干嘛?害得我一直只能走在后面。” “我喜欢。”秉南冬回了她三个字。 阿渔:“……”算了算了,眼不见为净。 范知易打开油纸袋,幸好还是温热的,不过说实话,他不是很饿,但是秉南冬似乎很想让他吃,那就吃一个意思一下吧。 入口松软,甜而不腻,桂花的鲜香充斥在口中,范知易由衷赞叹道:“好吃诶。” 听到这个评价,秉南冬收回了目光,而因为桂花糕太好吃,范知易一时没忍住多吃了两个,撑到不行。 剩下的他打算明天早上做早点吃,虽然按秉南冬说的冷了就没那么好吃了,但是范知易觉得也不会难吃到哪儿去。 范知易是真的很想找个人分享,秉南冬不喜甜的话,那就只有阿渔和小黑了。 范知易问秉南冬道:“我把这个桂花糕烧给阿渔,阿渔可以吃到吗?” “你哪儿来的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就自然而然想到了呗。” 虽然不是很想理会范知易这种傻问题,秉南冬还是回复了:“不可以,鬼与人的生处之道不同。” “哦哦,那鬼能吃什么?” “蜡烛。”秉南冬瞥了范知易一眼,“哦对了,还有你。” 范知易:“……”他选择跳过后面的那句话,“那我烧纸钱给阿渔,她能不能给自己买些吃的?” “这么好奇,要不干脆自己去试试?”秉南冬看向他。 范知易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自动闭麦。 *** 天云门的营地风格则和九万里完全不同,营帐一个连着一个,守门的弟子老远就冲了过来唤秉南冬:“大师兄回来了!” “嗯,二长老呢?” “在营帐里,灯已经灭了。大师兄可是有事要与二长老商议?” 秉南冬摇摇头:“只是问问。” “大师兄!”吴柏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原来脸上的笑意在见到范知易的时候瞬间没了,“你怎么把他也接回来了?还有她,好大的胆子敢来天云门。” “我让长生将知易送到九万里养伤,这只鬼魂当初救过我们,我已禀报长老,得到留下的应允了。”秉南冬简单回复,并教训道,“日后说话莫要沾惹口舌是非。” “大师兄……”对上秉南冬的目光,吴柏本来还想争辩,如今也只能忍气回道,“是。” “长夫呢?” “陆师兄在营帐里,我带你过去。”吴柏立刻又换上了笑脸。 范知易跟在他们身后,秉南冬突然转过身来看着他:“你去我的营帐里等我吧。”然后示意一名弟子带他过去。 “好。”范知易求之不得,在这种全是敌意的环境中他也别扭的慌,秉南冬这句话简直如同雪中送炭。 两人向着不同的方向而去,不过因为现在相隔还不远,范知易甚至能听到吴柏和秉南冬的对话。 “大师兄,这猫是……” “我的灵宠。” “啊?大师兄若是想要灵宠的话,要什么样的没有,这猫也太普通了吧。” 普通个什么,咱们家小黑独一无二,可金贵了好吗?范知易听着就来气,这秉南冬怎么还不说话,快怼死他。 下一瞬,范知易便听到秉南冬道:“它不普通,我只要它。” “是是是,大师兄选的,肯定有大师兄的道理!” 马屁精。范知易心里正想着,结果又听到后面吴柏的大嗓门:“诶大师兄你去哪儿啊?” 奇迹一般,范知易停住了脚步,刚转身怀里就被塞了一团猫咪。 秉南冬望着他说道:“帮我照看它。”没有一句废话,说完就走了。 “哦,好。”虽然不知道秉南冬说这句话做这件事的意义,但对于范知易来说,能够再次抱住猫猫已经足够让他心满意足了。 带路的弟子心不甘情不愿,将范知易送到后直接走人了事,气的阿渔在营帐里叉着腰破口大骂:“这天云门怎么回事啊,人人都会变戏法是吧?凭什么对着秉南冬就笑脸相迎,对着你就那个态度。” 范知易只能在一旁充当听众并劝阿渔别气,其实他对这些天云门弟子的态度倒是无所谓的。 怀里的猫猫开始不老实,一跃上了秉南冬的床,然后舒舒服服地蜷成了一团。 范知易掰下一小块桂花糕凑到小黑面前晃晃,试图引诱它。猫猫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偏过头继续睡,没有任何表示。 范知易叹了口气,将桂花糕塞自己嘴里。 阿渔安慰他:“小黑不吃这个是正常的,别难过。” “不是,你说凭什么秉南冬什么都不做猫猫都这么喜欢他?” “这讲究一个缘分,只能说你不合小黑的眼缘。如果我还活着的话,小黑肯定也会这么亲近我的,对吧小黑?” “喵。” 第57章 桂花糕 范知易更悲伤了,悲伤到只想睡觉。不过这个营帐里就一张床一套被,怎么办,他要出去再问人要一床被子吗?这样会不会不符合原身的人设? 其实自己直接表明失忆了也没什么不好的啊。范知易想摆烂了,伪装一个人实在是过于辛苦,他总不能一辈子都在天云门这么伪装下去吧,这样长时间以往真的不会人格分裂吗? 不不不,谁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设定呢,连庄愉景都开始怀疑他被夺舍了,那天云门还了得,直接一剑劈死他,绝对不能说失忆了。 范知易只有一条小命,他可不敢拿去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将桂花糕重新封好,范知易觉得自己估计得等秉南冬回来了才能知道今晚住哪儿。 还有就是,这个桂花糕…… 一路上过来,除了中途经过了薛宅,其他地方都是树林,周围一个居民也没有,所有人都对这里避之不及,而且最近的城镇也是他们上次走了几天才到的那个,那秉南冬路上怎么可能会遇到瘸腿的卖桂花糕的老大爷。 闲得无聊,范知易怕自己睡死,于是将自己的推理告诉了阿渔。 阿渔对范知易找的这个话题并没有什么兴趣:“所以呢,你得出的结论是什么?” “所以。”范知易拉长了声音,故作神秘,然后又半死不活地总结道,“没有结论,或许是巧合吧,还真就遇到了。” 阿渔有些时候真搞不明白这范知易和秉南冬这两个人的想法,他们的关系怎么就让人感觉那么别扭呢:“你和秉南冬的婚约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和我说说嘛。” “天机不可泄露。”范知易打了个哈欠,秉南冬怎么还不回来,说起来,感觉一众弟子中,秉南冬和陆长生的似乎还要更要好一些,秉南冬也十分信任陆长生。 想着想着,范知易思维发散,不由就想到了其他地方去。 这个年纪的少年,在现代社会差不多都才刚刚结束高考,享受着自己的青春和人生,而秉南冬却得担负起大师兄的责任不说,还得驱邪除鬼,时刻担心着自己的生命安全,着实不易啊。 有一说一,范知易还是挺佩服的,不过这些本质上和自己都没太大关系就是了。 白白怎么还不回来,它不会真的要把自己扔在这儿直到死吧。 狗系统,缺德系统。 范知易日常一骂,然后看着这张床,想着就再等五分钟,五分钟内秉南冬还不回来的话他就只能先睡这儿了,他实在是太困了。 *** 秉南冬原本只是去和陆长夫说一下明日的行程问题,没几句话,说完了就回到了营帐中。 看着躺在床上的一人一猫,还有蹲在角落无聊到画圈圈的阿渔,他自动忽略掉阿渔,走到床边。 范知易将被子全部推到了一边,自己只着里衣睡在最里面,搭了件外袍缩成一团。 而那小黑猫反倒是毫不客气耀武扬威地趴在被子上方,感受到秉南冬的气息,立刻就抬起了头走过来“喵喵喵”地蹭着秉南冬。 范知易被这动静吵醒,迷糊道:“我太困了秉南冬,你和我将就一晚上吧,我身上都是干净的,不会弄脏你的床。”他还拍了拍旁边,示意秉南冬睡那儿,“这被子你盖,我就要这么一小个地方就行了。” 秉南冬:“……”他有那么小气吗? 阿渔在旁边点火浇油,捧着脸一脸同情地对着又睡过去的范知易道:“啧啧啧,感情中越卑微的一方意味着往后会越痛苦,太可怜了我们知易。”随后幽怨的目光瞥向秉南冬,“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戏太多了,闭嘴。”秉南冬怼道。 看着范知易手背上新添的抓伤,秉南冬捞起黑猫,然后算是带着点私人恩怨地给范知易裹上了被子,将人捂得严严实实。 范知易喘不过气,自动伸手来四处摸索,从被子里钻出个头,找了个舒服的角度继续睡。 第二日醒过来的时候,范知易神清气爽,看着自己身上的被子,脑子一团浆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情况。 他晚上和秉南冬抢被子抢赢啦? 秉南冬不在营帐内,所以秉南冬一气之下把他扔在这儿不管啦? “终于醒了。” 旁边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范知易一大跳,他看着蹲在床边的阿渔边平缓心情边问道:“你在这儿干嘛呢?” “一早上叫了你很多次都不醒。” “你叫我了?” “还有秉南冬,不过他就叫了一次,你没醒他就走了。” “他真把我扔下啦?” “那才好呢,这样你就可以带我去找我的风水宝地了。” 不是范知易要打击阿渔,但是就以他俩这个水平,最多出师未捷身先死,说不定半路阿渔就被收了,不过看阿渔已经够悲惨了,范知易还是决定不说出来给她添堵。 “反正秉南冬没把我俩扔下就好。”范知易又打了个哈欠继续躺下。 这是他睡得最好的一个晚上了,不用因为伤口疼得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不用担心哪儿会冒出来个妖魔鬼怪,范知易甚至还想再来一觉。 阿渔指指点点教训他:“你看看都已经几时了,还睡?” “但是阴天真的很适合睡觉诶。”昨晚蚂蚁搬家,果不其然现在天就阴了,看起来是要下雨的样子。 不过范知易也不是真的还要睡,今早睡的已经够多了,可别因为他耽搁了行程。 范知易起床简单梳洗了一下,等着秉南冬回来,顺便趁着这个时间他可以清点一下自己的乾坤袋里还有些什么家产。 符咒还剩下两张,匕首也在,昨天秉南冬还把那个可以驱鬼的灯笼也给他了。不过最重要的,是灵石!范知易数了一遍,嗯,数量没少也没多,很好。 他瞬间感觉这日子有了点盼头,倒了杯冷水喝喝。 正巧小黑从外面回来,范知易立刻化身饿狼扑食,果不其然扑了个空:“小黑啊,以后别乱跑,我跟你说,外面可有专门吃小猫咪的怪物。” 范知易絮絮叨叨,然后贼心不死,伸手去摸,小黑照常挠了他一爪子,范知易惊奇地发现,小黑的指甲被人剪了。 他看向阿渔,阿渔控诉:“我跟你说秉南冬究竟有多离谱,他说鬼不用睡觉,所以昨晚一直让我跟他讲怎么养猫,之后顺便还实践了一把把小黑的指甲给剪了。” “那我怎么没听到你们昨晚的动静?”他睡得有这么死? “才怪呢,昨晚你把头都给捂住了,秉南冬说我声音太大,让我小声点,你说他,他是不是有点毛病。如果不是长得好看,我真的……”阿渔憋了半天,感觉自己好像也不能把秉南冬怎么样,瞬间更郁闷了。 第58章 在路上 秉南冬回来的时候天上已经开始飘雨了,范知易此时正在卑微地和猫猫斗智斗勇要摸上它,阿渔简直是没脸看这个画面。 最后小黑一跃身形矫健地跑到了秉南冬脚边,蹭着他的腿。 对此,范知易流下了羡慕嫉妒的泪水。 秉南冬走过去给他一个散发着热气的油纸袋,范知易打开一看,是几个浑圆的包子! “省着点吃,要到下一个城镇才会有吃食了。” “好嘞。”范知易将包子包好,实际上他刚刚才把昨晚的桂花糕吃完,现在饱的离谱,“他们都走了,你是专门留下来等我的?” “我们暂时不回天云门,先去有山寺。” 有山寺,先去处理阿渔的骨灰。范知易看向阿渔,怪不得阿渔一早上都闷闷不乐。 “我们御剑去吗?可是现在下雨了。”范知易看着外面的雨点,虽然不大,但是下雨出行就很烦。 秉南冬道:“买了马车,走吧。” 坐马车,范知易很是兴奋,这是他的第一次马车经历。上车前,秉南冬还把阿渔的骨灰坛还给了范知易,范知易收进了乾坤袋里。 半个时辰后,范知易觉得自己隔夜饭都要被颠出来了,秉南冬这个车驾得那叫一个狂野,范知易已经坐不住椅子了。 他撞了不下五次头,终于摔倒在马车的地板上向门口爬去:“秉南冬,歇一下,我要死了。” 车停下,范知易躺尸在地上。 秉南冬回身看着他:“我已经放慢速度了,还给马车加了垫子,你怎么还是这个反应?” “我大病初愈,我是个病人。” “我以前出远门也是常坐马车,习惯了就好啦。不过说起来,这路确实有些过于颠簸了,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的驾车技术不够好!”阿渔指向秉南冬控诉。 “那你来?”秉南冬毫不客气回了阿渔一句。 范知易举手:“我来!”立刻爬起坐到秉南冬旁边。 都说司机不会晕车,这句话对于马车不知道是否同样适用。 范知易有几分跃跃欲试,在秉南冬的教导下开始启程,刚开始不够顺手,马车东倒西歪,差点掉进河里,幸好秉南冬及时勒马,不过后面的平路范知易倒是驾得挺好的。 雨一直不大不小,飘了进来。范知易就在外面坐了会儿前面衣服湿了一大片,有些不舒服,他看向秉南冬,见他神色不变。 远处青山重重,烟雨勾勒出水墨般的轮廓。 范知易问道:“有山寺到底有多远?” “大概半月可到。” “这么久?”这么长的时间他都得在马车里待着? 秉南冬道:“或许也用不到半月,待天气晴朗了便直接御剑去吧。总之,早点将此事解决了。” “御剑的话阿渔能跟上吗,她的魂魄会不会被风吹来不知道飘哪儿去啊?” “白痴,我感受不到风的。”阿渔飘在范知易旁边,双手怀抱浮在半空中盯着他。 三个人安静了一会儿,范知易托腮望着远处,将遮挡视线的碎发捋至耳后,然后突然开口:“阿渔,你想不想回你的家乡看看?” 阿渔沉默了一瞬,然后像是平常一样没心没肺地笑了笑,摇摇头:“家乡啊,对我来说太遥远了,现在都不知道那个地方还存不存在。而且,如果最重要的人不在那儿的话,家乡也就没有意义了吧。” 对啊,阿渔已经死了很久了。范知易开始后悔自己问出了这句话不带脑子的话,平白惹得别人难过。 阿渔却是打开了话闸子:“我想想,我大概是约莫十岁的时候和家人一同搬到了那所宅子,我之前身体一直很好的,从小也没得过什么大病,但是来到那所宅子后身体却越来越差,被勒令不许做这不许做那,就算精心调养着,最终也免不了一命呜呼了。在那之后,家里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离世,最终他们搬离了这个伤心之地,不知道去哪儿了。” 只留下了阿渔的骨灰,将她永远困在了鬼宅。 其中阿渔的骨灰为什么会被埋在那里范知易不知道,但也没有问的必要了,一切都过去了。 阿渔说起这些的时候,神色如常,看起来并没有过多伤心,但是怎么会不难过呢,一个人在那里见证无数人的死亡,见证自己被抛弃,多寂寞、多害怕啊。 范知易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也不知道该不该安慰,反倒是阿渔摆摆手:“哎呀,你那什么表情,本来只是气氛到这儿就说出来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都过了这么久了,许多细节早忘了。而且我现在也挺好,幸好遇到的是你们。” “确实该觉得幸运,遇到的是他这么个会相信鬼话的人。”秉南冬接话,“毕竟鬼话连篇,正常人都不会信。” 范知易、阿渔:“……” 范知易狡辩:“但是当时的情况,是阿渔先帮我的。” “万一她帮你只是因为不想和其他的鬼分享,想独吞你这么一块香饽饽呢?” 范知易反驳:“我觉得我也没有那么抢手吧。” “那些鬼,可巴不得能够一口一口把你拆吃入腹呢,最好一滴血都别浪费。” 范知易:“……”不是,他们不是正在伤感吗,怎么突然跳到恐怖话题上去了。 一路这么说着,好歹在天黑前到达了最近的城镇,彼时范知易已经赶路赶来全身酸痛了。 长途跋涉真是要命,一看见床他就迫不及待扑了上去。他家那吃里扒外的小黑猫自然又去拱秉南冬了,范知易都不明白小黑干嘛那么喜欢秉南冬。 阿渔看到范知易嫉妒的眼神,嘲笑他:“羡慕不来的,这是天赋。” 范知易轻哼一声,转过头去,结果下一秒感觉眼前有东西在晃,他睁开眼,直接对上了小黑那双琥珀绿的眼睛,立刻伸手接住坐了起来。 秉南冬松手让小黑落入范知易怀里,看着范知易笑的和个二傻子一样,问他:“要吃什么,我让店小二送上来。” “我要吃肉!然后给小鱼来个蜡烛吧。” “她不吃也没关系。” 阿渔对此表示抗议。 第59章 练胆子 范知易问道:“要不要aa?”总是让秉南冬出钱也不太对,虽然自己乾坤袋里的灵石也是他给的。 “aa?” “就是花费咱们平分。” “呵。” 意料之中的回答,范知易有时候自己也觉得自己脸皮挺厚的。 简单吃了饭洗漱完,范知易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没多久,就又被秉南冬叫醒,范知易揉揉眼睛,发现秉南冬散了发搭着件外袍站在窗边,阿渔也站在一旁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秉南冬冲他招手:“过来。” 范知易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于是直摇头。 秉南冬道:“有个好东西。” 阿渔狠狠点头:“真的真的!” 范知易半信半疑,阿渔凑到窗户边望下去“哇”了一声:“超级精彩,有人在下面吵架,好像要打起来了,你看你看!” 范知易下床走到床边去,然后:“……” 秉南冬禁了他的言:“别叫。” 范知易只能惊恐地睁大了眼,然后被迫平静了下来,他现在想叫也叫不出声啊。 客栈庭院中有一个踌躇步行的身影,正对着范知易他们的窗口,走来走去重复着一条道路,步伐奇怪,身影歪歪扭扭,而脖子却偏得很长。 客栈的周围只在四角放了烛灯照明,更衬托出了诡异气氛。 趁着那身影的主人转过来时,范知易终于看清了那一半完好无损的脸的另一半,是一团血糊,连眼口鼻都像是揉在了一起。 它的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是一种类似于喑哑哼唱的声音,仿若最绝望的人被掐住喉咙发出的哭喊。 范知易瞬间想到了薛秀娘,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情不自禁想要后退。 秉南冬道:“他在找你。” 范知易瞪大了眼睛望向秉南冬,以表示自己的恐惧和疑惑。 “这间客栈来时我就察觉到了阴气,果然没让我失望。外形和薛秀娘拼接的那副身躯有些像对吧?” 范知易说不出话,范知易要碎了,那些关于薛秀娘的记忆卷土重来,多是她那可怖的样子、矫健的身形和闪着寒光的菜刀。 秉南冬继续叙说:“鬼魂对于极阴的东西分外敏感,不过客栈人多气息杂乱,加上我在,所以它最多只能感觉到你在这边,不敢上前。” 似乎是读懂了范知易的眼神,秉南冬解释道:“他在找替身,我判断他应该也是被抓交替的,从这客栈不知道哪一个房间跳下去摔死了。” 听说和亲眼看到不是一个概念,边听边看着又是另外一种程度的恐怖。秉南冬预料到了范知易要退缩,于是提住了他的后领。 范知易实在是想不通大晚上秉南冬和阿渔闲得发慌叫他来看一个鬼找替身所欲何为,他看向阿渔,阿渔迅速撇清关系:“秉南冬出的主意,他说要练练你的胆子。” 行吧,练胆子。 其实看久了也就看习惯了,范知易如此想道,他好不容易冷静了下来,结果下一秒,那个鬼就突然直直地盯着他的房间,脖子伸得老长,像是在判断着什么,然后突然加快了速度向着这个方向而来。 范知易拉住了秉南冬的袖子,发现自己能够说话了:“他要上楼过来了!” 秉南冬仍旧气定神闲,看了看窗外,确定没有什么能够再给范知易练胆子的了,桌上的剑出鞘,几秒时间后又回来插入了鞘中,秉南冬合上窗户:“睡觉。” 阿渔也撤退了:“你看我刚刚就说吧,如果说楼下有热闹可看的话知易绝对会过来的。” 范知易:“……”谢谢你这么了解我。 范知易的瞌睡已经被吓醒了,现在贼精神,他躺在床上不想闭眼,不想睡觉。 别的不说,那个鬼的样子实在是冲击力十足。 范知易看向阿渔:“为什么阿渔就那么好看,其他的鬼就是那副惨状?” 秉南冬:“……” 这是范知易第三次住客栈,每次的经历都不太美妙,范知易坐起来:“我待会儿吹灯吧,先留着。” 秉南冬看了他一眼:“怕吗?” “有点。” “那就多练练。” 那意思就是他之后还会有无数次的见鬼经历咯,那真是见了鬼了。 范知易对以后的日子又开始有点绝望了,他掏出自己的亲亲宝贝符,凄凄惨惨地开始想把它往门上贴,让自己心安一些:“这样贴着会不会对阿渔有影响?” “她会被赶出去。” 于是范知易只能被迫断绝了贴符的想法,将符咒握在手心里走回床边脱鞋准备躺回去。 秉南冬看他这样,道:“有我在,怕什么?” 范知易叹了口气:“你不懂。”然后可怜兮兮地望着秉南冬,“今晚能不能不吹灯?” “……可以。” 阿渔见范知易实在是害怕,拍拍胸脯安慰他道:“别担心,如果真有什么,我会保护你的。” 范知易又叹了口气,酝酿了一会儿睡意,发现自己果不其然还是睡不着,小声唤道:“秉南冬,你睡了吗?” “没有。” “你给小黑取个名字吧。” “小黑不就是它的名吗?” “这是小名,还要取个大名。我今天在马车上想了好几个,南山、百岁、长生、福禄,你们觉得哪个好?” 阿渔问他:“为什么会想到南山啊?” “寿比南山呀。”范知易解释道。 秉南冬道:“在修仙界,百岁算活的短的了。” 阿渔摩挲着下巴想了想,不是很满意:“感觉都不太行诶。” 范知易摆烂:“反正我只想得出这四个了,我其实蛮喜欢南山这个名儿的。” “南山。”几乎是接着范知易的话,秉南冬念了一句。 范知易回复:“嗯?有什么问题吗?” “就叫南山。” 这么草率?范知易还以为秉南冬多多少少会和阿渔一样嫌弃一把自己想的名字,然后取一个无比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虽然范知易觉得自己取的名儿很不错,但如果有更好的当然最好啊。 取名结束,房间内又变得无比安静,范知易还是睡不着。 他转过头去看秉南冬,发现秉南冬平躺着,闭着眼,于是没好意思再去打搅他,倒是小黑还贼精神,被阿渔逗着玩。 第60章 今吾 范知易闭上眼,决定数绵羊。 然后他又做梦了,这次是梦到薛秀娘要抓自己做替身留在鬼宅里,范知易不停地跑,跑着跑着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睁开眼,发现是小黑正躺在自己胸前的被子上。 怪不得会做这种梦,范知易伸出罪恶的双手趁着小黑不注意一下子抓住了猫猫,将脸贴上去,然后果不其然受到了猫猫的奋起反抗。 阿渔在一旁大笑,乐的直不起腰:“都说吃一蛰长一智,知易你还真是次次都上当啊。” “没办法。”范知易叹了口气,然后躺回去翻了个身,发现秉南冬在打坐。 他就这么盯着秉南冬看,少年严肃正经的样子还是有些欺骗性的,显得和那个嘴里不饶人的人完全不一样,然后他发现秉南冬的耳朵好像有点红了。 范知易以为自己看错了,越盯越用力,终于,秉南冬睁开了眼睛望着他,轻轻皱了一下眉:“你干什么?” “没干嘛啊。” 秉南冬:“准备上路。” “欧克欧克。”范知易还是没能改过来一些语言上的毛病,他刚准备解释,秉南冬道,“我知道。” ! 秉南冬知道什么意思,范知易一把坐起来问他:“什么意思?” “意思是好、可以之类的,对吧?”秉南冬反问。 范知易对他竖起一个大拇指:“厉害啊。” 阿渔看不惯在一旁补充:“这是个人稍微动动脑子都知道的吧。” 秉南冬瞥了她一眼,阿渔讪讪闭上嘴,转身蹲下逗猫,装自己不存在。 本来也没什么要收拾的,范知易很快就弄好了,不过这头发,他还是只是简单束在了脑后。 秉南冬开口:“坐下。” “啊?” “头发。” 范知易摸摸头:“头发怎么啦?哪儿翘起来了吗,还是哪一撮我又没有绑上?系这个发带真不是常人能做的。” 秉南冬直接动手拆了范知易绑好的头发,然后让范知易看着面前出现的水镜:“我教一遍,看好了,在回天云门前学会。” “为什么?” “天云门要求学堂日必须穿弟子服,束发。” 范知易:“……” 他就看着秉南冬手这么一下,又那么一下,绕了一圈,然后套上了个发冠,就好了。 望着水镜里的自己,和只是简单在脑后束了一下不同,这样显得精神了很多,露出少年青涩白净的脸庞。 范知易不由再次感叹:“我真帅。” 秉南冬:“……” 阿渔:“真不要脸。” 秉南冬撤回了水镜:“每日练习两次,早晚各一,这发冠送你了。” “行。”范知易觉得自己现在强的可怕,毕竟这头发在秉南冬手里都那么听话,他还不信自己驯服不了它。 事实确实如此,范知易不得不低头。 这几日他天天顶着鸡窝一样的头发出门,好不容易束起来了也是没多久就塌了,完全没有秉南冬弄的好。不过无所谓,反正都在路上,没多少人看他,范知易不在乎。 除此之外,范知易每日坚持被吓,他觉得自己已经练就了一副钢铁般的胆识……才怪。 真实的日常是,范知易日常呐喊,然后被秉南冬日常提住领子逼迫直面恐惧。 连续几日雨天后,秉南冬算出后面是阴天和晴天,故而他们开始御剑出行。范知易哆哆嗦嗦地在后面将秉南冬抱得紧紧的,不敢睁眼,像个鹌鹑一样埋着头。 秉南冬几度以为自己要被他勒死,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说了几次后倒是好多了。 在一个微风徐徐的早晨,他们终于到了有山寺了,秉南冬将范知易提下剑,瞥了一眼范知易的头发:“怎么练了这么多日还是这样?” 范知易摸摸已经歪了的发冠,手动解了下来,换上自己的发带。毕竟今天要见人谈判,他还是要点面子的。 阿渔在一旁小声道:“我的幸福可就靠你了,我真不想余下的日子都在这破庙里度过。” 范知易已经拟定好了多种劝说路径,目光坚定:“放心,我一定想办法帮你脱离苦海。” 秉南冬不理会后面嘀嘀咕咕的一人一鬼,上前道:“我找今吾大师,劳烦小师傅通传一声。” “阿弥陀佛,住持交代凡今日来客,皆开门迎接,不必通传,施主请。” 范知易走了几步了,见阿渔还是待在原地,一脸的紧张害怕,便又折返了回去问道:“秉南冬,小鱼是不是没办法进去啊?” 秉南冬手上捏了个咒打在阿渔身上:“我给她设了结界,好了。” “走吧。”范知易对她招招手。 阿渔摇摇头:“我后悔了,我可以不去吗?” “小鱼,相信我,我答应了要帮你找个好地方的,说到做到。”范知易保证,“而且你看你就算想跑,你觉得秉南冬会放过你吗?” 阿渔:“……”垂头丧气地跟着进了寺庙。 这寺庙和范知易活着时去过的其实差不多,红墙黑瓦,烟雾缭绕间带着不同人的夙愿升空散开。 不知何时拨云散雾,日光打下的树荫微微晃动。 范知易他们到了一间禅房,遥遥可见一位僧人已经等在了那里,脸上慈悲笑:“一早喜鹊报喜,我便突然想着和你许久没有见过了。” “我有正事请你帮忙。” “不急。”僧人的目光挪到了范知易身上,那双琥珀色的瞳孔温柔而坚韧,像是能够将人一眼望穿。 僧人笑了笑:“这位施主好生有趣。” 范知易心头一咯噔,这就露馅了,这本书还有这么逆天的人存在? 秉南冬挡住了僧人还要探寻的目光:“我赶时间。” 僧人扫开他:“不急。”随后到了范知易面前,“阿弥陀佛,小僧今吾。” 范知易只能跟着笑,双手合十鞠了一躬:“我叫范知易。” “范知易。”今吾含笑默默念了一遍范知易的名字,“世事无常,总为难题,知易方为解。” 范知易听着迷迷糊糊:“啊?” 秉南冬道:“他听不懂,你若是要说,便说透彻些,别总弄这些玄的。” 第61章 别离 今吾笑道:“天机不可泄露。”随后伸手蹲下挠挠小黑的下巴,“可爱的小猫,它又为何名?” “南山。” “都有山,倒是和有山寺有缘啊。”今吾站起,“范施主可是有事找贫僧?” “对,她是阿渔,我和秉南冬来是想请大师帮忙,那个叫啥来着。”范知易挠挠头,“就是帮忙算是超度一下她,她的骨灰现在在我这儿,但就是埋骨灰的地方……” “我愿意!”阿渔突然打断了范知易,激动道。 范知易:“?”他望向阿渔,见这小姑娘眼睛都要黏在今吾身上了。 阿渔重复了一遍:“我愿意!” 你愿意什么啊你愿意,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范知易麻了。 秉南冬倒是见怪不怪:“走吧,去把她的骨灰坛放下,然后就回天云门。” 路上,秉南冬简单地和今吾说了一下关于阿渔的事情,阿渔就飘在范知易身边,灼灼地盯着今吾。 范知易叹了口气:“收敛点吧姐姐,佛门净地。” 阿渔捧脸:“可是他真的好好看!” “所以你就因为这个背叛了我们的计划?我还没有来得及大施拳脚呢。” “有什么好施展的。”阿渔反驳他,“可怜我死时也还只是个深闺大小姐,连喜欢的人都没有呢。” 阿渔的骨灰坛放在了专门的地方,今吾说是日后每日清晨都会为她诵经,待到投胎后将其埋到后山墓地。 范知易突然开口:“能不能给阿渔挑一个风景好点的地方?” 今吾想了想:“我记得后山有一棵桃花树,在那里可好?” 范知易看向阿渔,阿渔狂点头,和范知易耳语:“今吾大师好好啊。” 范知易:“……” 这件事便就这样处理好了,迅速得可怕。 今吾带着范知易他们逛了逛有山寺,问道:“南冬,我有些好奇,以你的性子,怎么会想着带这位女施主来找我?” 秉南冬叹了口气:“凑巧。” 今吾点点头:“真的不留下来住一宿?此次一别,怕是难见了。” “有什么难见的,都长了腿,要见面直接登门拜访不就好了。” 范知易一听忍不住乐了,果然是秉南冬的说话风格,够直接。 今吾也是一笑:“十分有理,只要你记得,我这儿随时恭候。对了,正巧满山桂花开了,几位施主可愿一同去瞧瞧,顺便可以带上几枝回去?” 秉南冬看向范知易:“想去吗?” “走啊走啊。”范知易十分有兴致,正好可以借此和阿渔好好告别。 上山后秉南冬就被拉去喝茶聊天了,最终只剩下了范知易和阿渔瞎逛。 桂花满山,飘香十里,细小的花儿被风一吹,簌簌落下,形成一道奇景。 阿渔让范知易折些桂花枝,之后回去天云门可以放房间里。 逛了没多久范知易便累了,躺在草地上,看着天上流动的白云。 阿渔坐在他旁边,和他一同望着天,开口道:“范知易,要是活着的时候能够遇到你们就好了。” 范知易有些难过,但还是开口说道:“现在也挺好,能够遇到就挺好。” 阿渔冲着他笑了笑:“说的也是。” 然后两人半晌都没有再说话了,这小姑娘突然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哭了起来,范知易瞬间惊起,手忙脚乱安慰她:“别哭啊,这这这又是怎么了?” “我舍不得小黑,舍不得你,我都不敢想,我居然还有点舍不得秉南冬。”阿渔的声音听起来更崩溃了。 范知易碰又没办法碰到她,只能口头安慰:“没事,至少你可以认识今吾大师啊。” 阿渔吸吸鼻子,抬起头来:“也是。秉南冬是指望不上了,你和小黑可别忘了我,这个桂花要修剪后插在瓶子里哦。” “嗯嗯。” “范知易,走了。”秉南冬在唤他。 范知易抱起一大把桂花枝,和阿渔一同过去,有些歉意地向今吾大师道:“抱歉,折了这么一大把桂花。” “无事,有花堪折直须折。”今吾笑道,伸出手,“范施主可愿赠贫僧一枝?” “当然可以。”范知易挑了一枝比较好的给他。 今吾接过让它靠在怀中:“多谢,既如此,贫僧有个问题想不明白,可否问问范施主?” “嗯?” “若我有一极亲之人,我知晓他的命运乃是必死,我待如何?” 范知易不懂:“人不都要死的吗?” 今吾摇摇头:“范施主想的通透,但若是他的结局可变,可以不必凄苦怨恨离去,我待如何?” 范知易想了想:“若是我,那我要救他。” “若就算此番逃过,此人也还会遭受其它缘由致死呢?” “那就一次一次地去救他。”范知易答道,“总归别留遗憾和后悔就行。” 今吾笑笑:“那范施主,可得抓牢了。”随后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对秉南冬道,“南冬,你这朋友不错。” 范知易似乎见秉南冬笑了一下。 “那贫僧便不远送了,南冬啊,那个……灵石可以结一下了吗?” 啊,什么? 范知易看向今吾,发现今吾仍旧一副世外高僧作态,范知易甚至怀疑自己幻听了都没怀疑到他真的说出了这句话。 他看见秉南冬从怀里取出灵石递给了他,今吾接过也不看,迎着范知易的目光笑得格外光明正大:“贫僧也是俗人,也要吃饭的嘛。” “大师,通透。”范知易评价道。 今吾道:“南冬,你真不考虑留下来出家修行?” “不。” 今吾叹了口气:“好吧好吧。” 范知易和秉南冬一同下山,他回头,看到阿渔依依不舍地跟在他身后,似乎还想要送行,便挥手道:“小鱼别送了,若是你以后不满意了,可以来找我,咱们的风水宝地之约长期有效哦。” 阿渔也学着他挥挥手:“知道啦,一路顺风。” 狂风大作,范知易看到今吾的袈裟被高高扬起,而那风穿透了少女的身体,没有扬起一粒尘埃。 今日本就,是个风大的日子。 第62章 学堂 离开了有山寺,范知易抱着桂花,没有什么兴致。 秉南冬看向他,道:“今吾说话一向这样神神叨叨的,但他一般说的都挺准,不过也不用刻意担忧,该来的总会来。” “嗯。”范知易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其实他并不是因为今吾的话而心情不好,只是阿渔一下子不在了,范知易多多少少觉得有些寂寞,长长地叹了口气。 秉南冬接着道:“阿渔在这儿,会很好的。” “也是,至少不用再担心被人收了。”范知易半开玩笑,“这个寺庙为什么叫有山寺?” “因为它在一座山上。” “啊?”这么草率的吗? 秉南冬似乎也是觉得草率:“我当时问过今吾,他说就是这么个意思。” “你和今吾大师怎么认识的?” “自然而然就认识了。”秉南冬道,“要爬山吗?可以增强体质。” “不了吧,你不是急着回去天云门吗?” “其实也不是那么急,你不这么说,今吾会拉着你说很多话。” 看不出来啊今吾大师,还是个话痨。 所以最后,范知易被秉南冬拖着走下山的,那山老高了,那路老陡了,范知易什么离愁别绪都被走散了,到了山脚下腿在发软,又被架着熬夜御剑飞行回了天云门。 他有些时候,真的很想求求秉南冬做个人。 到达天云门已是深夜,万籁俱寂。秉南冬向范知易指了指他的房间,范知易二话不说回去放下桂花枝,倒头蒙上被子就睡。 感觉还没有睡上多久,范知易又被秉南冬叫醒了,他睁着惺忪的眼睛望向穿戴整齐、头发高束的秉南冬,脑子还没有醒过来,显得有些呆呆的。 秉南冬道:“快些打整,随我一同去上课。” “啊?”范知易望着外面,天都还没亮,一度怀疑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发现是真的天都没亮! 不是有病吧,这么早上什么课。 范知易不情不愿:“可以请假吗?” “不行。” 范知易没法,去衣柜里找了弟子服套上,眼皮在打架,差点又要睡过去,连束发的力气都没有。 见他这样,秉南冬大发慈悲亲自动手又帮他束了一次:“以往你都是寅时初便会起床动身前往学堂。” 范知易扳着手指头,脑子硬是转不过弯来:“比现在早吗?” “比现在早很多。” “我为什么要那么早去学堂?” 秉南冬并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儿才道:“因为你不想与我同路,便独自跑着去。” 对,原身讨厌秉南冬来着。 直到跟着秉南冬御剑前往学堂后范知易才知道原身究竟是讨厌的有多离谱,才会每天翻山越岭地从这个山头爬到那个山头去学堂上课! 范知易简直对原身这种持之以恒的精神佩服得五体投地,被灌了一脸的冷风后好歹清醒了一点,竟发觉学堂内现在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学堂分为室内和室外两个部分,据秉南冬介绍,上课通常都是在室外,除非大雨。 四周全为绿竹,设有竹帘,可放下遮挡日光。 天云门各个年龄阶段的学堂所在地不同,而秉南冬他们如今就是在此处。秉南冬的位置在学堂最后一排,每日还要负责清点人数。 范知易问道:“你旁边那个是我的位置?” “嗯。”秉南冬从桌下的小木柜中取出纸张笔墨,“你是我的伴读。” “哦。”范知易无所谓,看着空空荡荡的教室,问他,“人都没来,那我们现在干嘛?” “今日是想早些带你过来熟悉熟悉。”秉南冬点亮了右上桌角的灯,开始研磨,“一会儿不要多言,行礼的动作路上我也教过你了,至于称呼,你跟着我喊就行。” “秉南冬,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按理说我以前都已经想杀你了,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怨恨或者厌恶,放心留着这么个隐患在你身边?”范知易真的觉得很奇怪,虽然知道秉南冬不会回答,但还是这么问了。 秉南冬连眼皮都没抬,灯光下的模样格外专注:“你觉得你现在对我能有什么威胁?” 一句话给范知易干沉默了,然后秉南冬提笔写字,范知易知道自己看不懂,干脆闭上眼睛趴在桌上。 他都毕业这么久了,没想到有一日居然还能体会到高中那种起早贪黑的感觉,这修仙也苦啊。 “照着写。”秉南冬吩咐道。 范知易拿起那张纸横看竖看,秉南冬给他压在了桌上,指着上方的三个字:“这是你的名字。”又指了指下面的字,“这是我的名字。” 范知易接过他拿过来的笔,逮着那个毛笔开始模仿,就跟画画一样,写的稀烂,烂到秉南冬没眼看:“你是连握笔什么的都没学过吗?” 范知易不敢说话,秉南冬帮他调整了一下握笔姿势;“我去买早点,你先练着。” “等一下。”范知易扯住他的衣摆,“再教我写两个字。” “哪两个?” “救命。”范知易一字一句念出来,格外认真。 秉南冬:“……为何?” 范知易有理有据:“以防万一啊,要是以后我遇到什么危险了需要写这两个字求助呢,有备无患嘛。” “你可以叫我。” “嗯?” “遇到了危险,可以叫我。” “我又不是什么召唤器随时随地还能召唤出你呢,而且等婚约解除了咱俩就得各走各的了,说不定以后路上见到了你都会装作不认识我呢。”范知易觉得,按秉南冬这性格还真有可能干出这事,就为了摆脱和他结亲的这段黑历史。 随后秉南冬二话不说写下了这两个字,然后将笔一撂走了。范知易举起纸张,发现这两个字力透纸背,几乎将纸戳穿。 他又说错话啦,这怎么又生气了? 事实就是,范知易很努力地写,虽然他看不懂,但是练着练着还是写得有模有样的,多多少少记住了该怎么画。 接受了秉南冬的投喂后,学堂开始来人了,纷纷装作看不见范知易对秉南冬笑着打招呼,入座后却又开始三五成群地嘀嘀咕咕,时不时瞥上他们这里一眼。 范知易知道,在说自己呢。 他撑着头望外面的景色,竹子是好看的,就是这心情多多少少有点不舒坦。 再看秉南冬,少年的水绿色发带服服帖帖地落在身后,这次他的背上便没有背那把长剑了,弟子服穿在身上,显得少年身形较薄。 第63章 退婚 发现范知易在盯着自己,秉南冬转过头看他:“你干嘛?” 范知易叹了口气:“我无聊。” 于是好心的秉南冬分了他一本书,范知易拿来当枕头垫着睡觉。 “大师兄。”清丽的女声响起的一刹那,范知易立刻睁开眼,发现秉南冬前面位置的少女转过身来正在与他说话。 她梳着简单便捷的发髻,绑着与弟子服同色的发带,手托着腮:“听陆师兄说此番历练凶险,哎,若不是他们中途非要我回天云门,我必然可以助大师兄一二!” 秉南冬笑笑:“你性子过于冲动,让你回天云门才算是助我还差不多。” “我才不会。”随后她的目光看向范知易,眼眸清澈,微微皱起了眉。 四目相对,偷看被抓包了的范知易有些尴尬,继续趴下去立起书装睡,却听见那少女担忧道:“大师兄,他……” 秉南冬摇了摇头,那少女便就轻叹:“那大师兄多加小心,特别是书啊、笔墨等用的东西,以防又被人动了手脚。” 动手脚?原身做的,原身又干了啥?范知易强迫自己闭眼降低存在感,避免话题又到了自己身上,被人指指点点就算再不在意肯定心理还是不舒服的。 索性少女没再追问下去,而是说道:“还有大师兄,为何秦栓师兄一直没有回来?我问陆师兄,陆师兄也缄口不言。” 范知易情不自禁手握成拳,想到了自己手臂上的斑驳伤痕,他还有好大的一笔账没和秦栓算。只是在这样修仙的世界背景下,他还得好好想想该如何复仇,当今重要的,是先找到秦栓踪迹。 秉南冬一直没有说话,徐晴也意识到了什么不妥的地方。 正在此时,又加入了另外一人的声音:“南冬,徐师妹。” 来的是陆长夫,他就坐在秉南冬的另一侧旁边,秉南冬与他笑着打了招呼,然后便是吴柏乐呵呵地入座,和他们闲聊,不过话题多半都是围着秉南冬进行的。 抛开范知易,这当真算得上是一派和睦,天云门兄友弟恭。 随后开始上课,范知易一开始还蛮有精神,结果讲的都是些什么修仙的方法等等,他又不能修仙,听着听着开始痛骂白白这个破系统,再听着听着就又困了。 范知易为了不让自己倒下,坐的笔直,两手撑着额头挡住眼睛,闭会儿眼,要倒下了,又睁开,坚持着不肯睡。 要不是早上起的太早,范知易觉得自己不至于困成这样,不过这老师的声音也过于催眠了吧。 秉南冬不知不觉将目光挪到了范知易身上,见他身子往下弯,随后又立马直起来,不由看了很久,久到日光爬上了他的桌角,秉南冬才突然惊醒,他也是无聊至极。 于是秉南冬拐了拐范知易,范知易瞬间惊醒,然后做贼心虚一样望向讲台,但没多久又开始眼皮打架。 前方的徐晴侧了侧头轻轻瞥了范知易一眼,没多说什么。 本以为中途会有个课间休息什么的,没想到这一讲直接讲到了中午下课,范知易好奇这老师都不会口渴的吗。 他睡得不是很舒服,胆战心惊的,但和他以前学校上课时的通病一样,一下课就没什么睡意了,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下午还要来吗?” “不必,上午的课一结束,后面的时间都用以自行安排修炼。”秉南冬收拾好了东西,“你明日可还想再来学堂?” “我不想就可以不来?”范知易问道。 本以为秉南冬会告诉他“不能”捉弄他,结果秉南冬答道:“可以。” “那说实话,确实不想。”范知易是个普通人,他真没办法在这种氛围中泰然自若,备受议论。也不想别人一看到他,就在背后说他又对秉南冬干了什么之类的,听着都糟心。 “那走吧,去请假。” 这么人性化,还可以请假? “大师兄,我们一同去吃饭吧。”徐晴发出了邀请。 秉南冬拒绝道:“你们去吧,我还有事。” 陆长夫和徐晴同时看向范知易,然后徐晴上前掩住嘴,秉南冬微微俯下身子做出倾听的姿势,十分配合。 “大师兄,他今日有些不同,莫不是又想着要怎么害你?” “不会,你们先去吧。” “那大师兄我可先走了,去迟了可就没好菜了。”吴柏告辞后一溜烟就跑了,倒是徐晴和陆长夫还在原地。 知道秉南冬一旦决定好了就不会更改的性子,陆长夫只好道:“多加小心。” 秉南冬轻笑:“放心吧。” 之后请假也分外顺利,本来范知易自己去说对方还不太乐意,但是秉南冬一开口就瞬间允了一年的告假。 范知易称其为好学生的魅力。 刚刚离开学堂,没多久就又收到了掌门来信,要范知易和秉南冬一同前去。 范知易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想吃个午饭怎么就那么难。 掌门正殿又是另外一种风格了,大气恢弘,范知易和秉南冬进入后大门关上,只剩下他们三人。 掌门是一个看着大概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望向秉南冬时脸上带着笑。 但是很奇怪,看着掌门的眼睛,范知易总觉得那双眼睛格外冰冷,笑意未达眼底,望着秉南冬像是在看着什么没有生命的物品一般。 两人行礼后,掌门便问秉南冬可有受伤、此行可有什么异常之类的话,秉南冬只说他无事,但薛宅鬼气浓厚,恐会再开鬼门,不过如今已被封锁,请了有山寺的高僧们前去诵经净化。 问完了秉南冬,掌门又看向范知易,叫的倒是亲切:“知易呢,身体可好些了?我收到南冬传信,说秦栓欲加害于你,可惜如今尚未找到他。” “多谢掌门关心,弟子无事。” “那便好。”掌门也不多问,看起来就像是随意客套一下。 就在此时,秉南冬突然一跪行礼道:“掌门,弟子欲取消与范知易的婚约。” 掌门语气平静:“此一行耽搁太久,十日后的大比你可准备好了?” 第64章 退婚失败 “弟子在准备。”秉南冬不死心,“掌门……” “南冬啊,你当初不是想要救他吗,如今让你牺牲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便如此,日后又该如何相信你会愿意以己渡人呢?再者,你可想过取消婚约后他该如何自处,范家又会如何对他?” “弟子认为婚约乃是要紧之事,不该如此应对,弟子不认同掌门之言。” 遭受到秉南冬的反对,那掌门面色不变,只是眼珠往下看着跪着的秉南冬,没有说话。 在这安静的时间内,范知易感觉空气中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他几乎要跪下臣服,再望向秉南冬,发觉秉南冬的脊背在发颤,似乎是硬扛着不肯服软。 “弟子恳请掌门取消婚约,弟子不会让掌门失望的!”每咬牙说出一个字,秉南冬的腰便弯下一寸, “南冬啊,上次你与我提及时我已经说过其中利弊了,你与他的联姻早已关乎天下苍生。” 范知易实在是不明白掌门和秉南冬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秉南冬又肩负了什么期望,他只是知道这妥妥的道德绑架让人听着就很不舒服,纯纯的仙侠文套路。 凭什么结个婚就事关天下了,就算秉南冬真是男主也不能这样啊,更何况他就是个除了这身没什么用的体制外一无是处的东西,为什么要给他添加这些看着就会短命的buff,这作者真的是。 “掌门,恳请掌门取消与范知易的婚约。” 掌门的声音终于冷了下来:“南冬,你近来任性了许多,不顾安全只身前往薛宅暂且不论,私自收养一只野猫作灵宠我也不予追究,这反倒让你骄纵了许多。” 骄纵?你这叫骄纵,你不如去现实世界看看那些被家长溺爱的孩子是咋样的? 范知易在心里抱不平,也不知是不是脸上表露的太明显了,他感觉空气中的压迫感一加强,他直接以手撑地跪倒在了地上。 别的不说,这一拜膝盖生疼。 “罢了罢了,总归是年轻人。”掌门的声音又变得淡淡的,“总之,我已尽量为你们创造了相处熟悉的机会,剩下的便就得看你们自己了。” 顿了顿,掌门看着他们两个就像是看着捣乱的孩子一般,语气中满是包容:“这么一说,不如早日将你们的婚事办了,省的众生意外。寒冬双庆,便于立冬之日吧,如何?” 不是,这掌门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 秉南冬还要说话,但是范知易已经被压来快要直接趴地上了,秉南冬用余光看了范知易一眼,抿了抿唇:“弟子领命。” 话音刚落,一切风平浪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范知易偷偷看掌门,掌门的目光仍旧落在秉南冬身上,满是慈爱:“见你二人感情有所跟进,吾心甚慰。” 甚慰个头。范知易觉得这个掌门给人的感觉也太奇怪了,说的话也奇里奇怪的,他非常不喜欢,非常讨厌这号人物。 秉南冬扶起了他,带他离开了这里。 待到身后的门重重关上,范知易才觉得活了过来,揉着自己的膝盖和腰。 秉南冬看着他:“是伤复发了吗?” “腰上的伤应该不至于,就是刚刚突然磕地上给我膝盖干痛了。” 等范知易稍微好些了,他们才继续上路,范知易看了看始终一言不发的秉南冬,猜到对方的心情估计坏透了,于是也就不说话免得惹他更不愉快。 不过他不说,不代表秉南冬会一直沉默下去:“之后我还会再与掌门请求,在婚期前一定取消婚约。另外秦栓那边,也会加派人手去寻找的,一有消息,我便告知你。” “哦。”范知易其实并不是很急,那个疯掌门将婚期提前了,意味着给范知易熟悉适应这个世界的时间更少了,而且其实范知易现在觉得就留在秉南冬身边等白白回来也不是不行。 范知易亦步亦趋地跟着秉南冬,时不时抬眼看看他,秉南冬的目光始终望向前。 “我带你去学堂是想知道你的决定,而且请假也需本人前往,并不是故意要让你遭受那些。”秉南冬抿了抿唇,“但,抱歉。” 秉南冬会向他道歉简直是一大奇事,范知易受宠若惊:“没事儿,其实该我感谢你的,失忆后若不是你我怕不是早被嘎掉了。” 秉南冬那双漂亮的眼睛看向他,又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却是收回了目光。 范知易想了想,婚约估计是没办法取消的了,而且看那掌门的态度,秉南冬上次自己去说的时候不知道被训得有多惨。 范知易体谅道:“其实婚约若是实在取消不了,也没什么,到时候走一步算一步嘛,没必要一直去那个掌门那儿受气。” 然后他看到秉南冬迅速看着他略微睁大了眼睛,眉头舒展开,难得露出吃惊的神情:“你确定吗?” “嗯。”范知易觉得无所谓,他们又不会真的发生什么,但是看秉南冬这个反应,听秉南冬说话的语气,他怎么觉得秉南冬反而不是那么地想要退婚呢。 范知易仔细回忆了一下从初见到现在,秉南冬一次次奋不顾身地救他,还有那些看似说不清的反应,例如为什么要救一个想杀他的人,为什么会对他这么好,范知易突然得出了一个震惊的结论,那就是秉南冬不会其实是喜欢原身的吧? 对啊,秉南冬性格又那么别扭,知道喜欢的人讨厌自己,肯定就不会表露出其他情愫了,所以这才是真正的相爱相杀。 范知易越想越觉得合理,直接忽略掉其中不对劲的地方,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那完蛋了,他以后要怎么和秉南冬解释他现在是盗版原身。 正在范知易分外纠结,遭受着良心上的不安的时候,秉南冬蓦地停了下来。 范知易一看,前方是三个天云门弟子,只不过就这架势就可以看出中间的那个在他们三人中处于绝对地位。 那人带头对着秉南冬行了礼:“大师兄,真巧啊。”语调带着些嘲弄的意味,笑容也让人觉得不舒服。 秉南冬只是点了点头,就与他擦肩而过了。 范知易听到后面还有传来的嘀咕声:“那小子算个什么,这天云门最终还是您的。” 范知易现在是真的烦了这些背后说人闲话的人,活像是小说中的反派炮灰,有本事不如直接到秉南冬跟前来说。 “走在最前面的名为慕容霄,是掌门独子。”秉南冬解释道,“不过与他不要有接触为好。” “我知道了。”就算秉南冬不提醒,范知易也不想和这个家伙有什么联系。 第65章 他好像对我有意思 秉南冬近来为了十日后的大比而越发努力地修炼,一般上午上了学堂后就会直接去训练场,不会再特回院子里来,因而范知易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宅家,小黑偶尔会赏脸陪陪他。 小院中有独立的小厨房和食物,上次从掌门殿回来时食堂已经没吃的了,秉南冬便给范知易煮了白水面,味道那可是十分不错。 经秉南冬解释说,他偶尔修炼忘时错过食堂饭点,就会自己在小厨房解决,这个地方范知易可以随便使用,如果有需要的食材也可以和他说,他让弟子送来。 宅家的日子范知易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了,他头天将桂花修剪后插在了房间的瓶子里,赏心悦目。 值得一提的是,原身将房间收拾的很干净,书柜上放了很多不同类型的书,看的出是个很上进的少年。 范知易也很想去看看小宝,可惜秉南冬近来总忙不得空,范知易也不好去打扰,听秉南冬的描述又找不到路,而且一个人在这天云门行走他还是觉得不是很放心,怕自己撞到什么秉南冬的脑残粉从而被暴打,于是就只好天天宅在那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不过虽说不用去学堂了,但秉南冬还是要他识字,白天出门前会给他念上几页书,范知易就用毛笔在旁边白纸上用简体字写出来,然后对照着自己认。 另外范知易还将训练也提上了日程,增强体质。秉南冬见他这么有动力还教了他一套剑法,不过他没学会就是了。 偶然听秉南冬说起过原身,他虽然不能够习法术,但是剑术、身法都很不错,几乎可以和这门里的弟子在不动用法术的情况下打个平手,这都是原身日复一日勤加苦练的结果。 怪不得范知易逃跑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跑的还挺快,腿上贼得劲,原来都是原身的功劳。 总的来说,范知易这些天规律生活,每日给自己和猫猫做吃的,然后晒太阳、睡午觉,日子过的还是十分惬意。 有些时候秉南冬回来刚好会赶上范知易的饭点,范知易热情邀请,秉南冬也不推脱坐下开吃。 对于范知易的饭菜,秉南冬没有任何评价,反正范知易也没想过秉南冬会夸他。 但是有一点让范知易很在意,就是他发现秉南冬总会偷偷看他,自己逗猫的时候时不时瞥他一眼,吃饭的时候时不时瞥他一眼,就连早上给他念书念着念着也会偷偷瞥上一眼。 范知易越发地觉得秉南冬单相思有点可怜,反正看一眼自己又不会掉块肉,看吧看吧。 长期以往也不行,等他确保自己能够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后就直接摊牌自己不是原身吧,之后的这段时间先随机应变,虽然听起来很不道德,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 范知易叹了口气,将书搭在自己脸上,靠着椅子闭上眼。 小黑不知道从哪儿疯玩回来,一下子跃上范知易的膝盖。 范知易已经习惯了这猫主子和个渣男一样的属性,有事就找他,没事就缠着秉南冬,现在多半是玩累了,觉得他腿垫着舒服过来躺会儿。 而且刚开始的那几天,小黑天天会给范知易带些……嗯,姑且先算是礼物吧。 有超级大的蜘蛛、小蛇等各种虫类,彼时秉南冬不在,范知易被吓得吱哇乱叫不敢回房,硬是等着秉南冬回来求着对方帮他在房里找找丢出去。 范知易教训了几次,小黑都是用脚挠挠身子,完全没听进去,还是爱怎么做就怎么做,一副主子施舍给你你必须收着的架势。 最终还是得秉南冬出手,就训了一次,小黑就没犯过了。 范知易感叹道,这欺软怕硬的猫主子。 秉南冬近来有几件烦心事,首先便是当时在薛宅中找到的那几页有关鬼门的消息还有几封书信,另外便是几日后的比试,还有就是范知易近来总是看他。 仔细想想,这也许并不是近来发生的,以前就逮到过范知易光明正大地盯着他看了好几次,只是最近更为疯狂,除了直接看,还会偷偷看。 比如他练剑的时候,发现范知易会偷偷瞄着,被自己发现了又装作无事发生地在看书。 比如早上给他念书的时候,这人不看书倒是看着他,好像他脸上写字了一样,还非得自己实在是受不了那目光不得不出言提醒才会反应过来。 另外,偶尔自己回院子会碰到范知易招呼他吃饭,秉南冬本来想拒绝的,不过迎着对方那亮亮的包含期待的眼睛,硬是说不出口,只得坐下。 除此之外,范知易大晚上还会给他展示新做的点心,范知易说这是试验阶段的东西,虽然看糕点的外形秉南冬不是很想尝试,但同样也是被那双眼睛盯着,秉南冬最终还是咬了一口,然后不肯再碰。 就算这样,范知易仍旧乐此不疲地研究糕点并乐于让他尝试。 从有山寺带回来的桂花,范知易修剪了后,给了他一半让他插房间里。 秉南冬直接拒绝,便看见了对方脸上那类似于失落的表情,于是只能将手伸出示意对方把花拿给自己,随后范知易便会对他笑,还是那种很傻的笑。 但很奇怪,秉南冬看着还觉得自己心情挺好,他还挺喜欢和范知易待着的,这导致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吃错药了。 秉南冬叹了口气,推开门进入小院,发现范知易瘫在椅子上烤太阳,手耷拉着,小黑则懒懒地蜷在他腿上,一派岁月静好的样子。 他走上前去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拿下了范知易脸上的书,手给他挡了挡强烈的日光:“又在这儿躲懒?” 范知易是真困着了,这太阳照着未免也太好睡了一些。 他用手挡着光眯着眼看了看来人,然后又闭闭眼:“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你不继续修炼啦?” “今日不了。”秉南冬回复道,收回了手,然后盯着小黑,分外认真地开口,“小黑好像又给你叼了东西回来。” “我靠!”这么一说范知易人直接吓来回魂了,从椅子上蹦跶起来抖动衣服,小黑被抖的惊吓一跳,身形矫健摔进了秉南冬怀里。 范知易拍了半天衣服才发觉明明什么都没有,他看向秉南冬,发现对方正在笑,小黑在他怀里夹着嗓子喵喵喵。 范知易:“……” 第66章 一同出行 秉南冬拾起范知易抖掉的书看了看,上面被范知易用奇怪的字体标注着。 秉南冬道:“将这几页念给我听。” 范知易坐了回去,知道秉南冬这是在检查好他功课,便开口一字一句地念。 少年人的嗓音是清脆的,且范知易性子随和,面对秉南冬又十分放松,这声音便多了几分温柔缠绵意味。 书上写的无非就是如何如何修炼,弯弯绕绕的,范知易看不懂,就念了一遍,勉勉强强识了字,蒙混过关。 他现在看到书就犯困,不过还是不死心地问秉南冬:“我真没办法修炼吗?就那种最简单,最基础的小法术也没办法学?” 顶着对方殷切的目光,秉南冬还是选择实话实说:“对。” 范知易瞬间挫败,不过反正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已经可以坦然接受了:“对了,明日就是第十日了,你的比试准备得如何了?” “还行。” 还行,范知易觉得秉南冬口中的还行应该就是非常不错的意思,毕竟今天还提前回来了。 范知易摸摸书,感觉秉南冬没有说话了气氛又有点尴尬,他抬头去看,发现秉南冬正盯着自己,和自己目光相对的时候还有些做贼心虚地故意收回了视线望向别处。 范知易:“……那就好,你明天在哪儿比试?” 秉南冬没回答,而是换了个话题:“想出去走走吗?” “?!”范知易又抬头看他。 这次秉南冬倒是没有再避开视线了,而是揉了揉怀里的猫,又问了一遍:“去吗?” “那可以去看看小宝吗?” 他似乎见秉南冬轻轻笑了笑,蹲下将猫放了:“可以。” 那范知易可就乐意去了,他们是散步去的,秉南冬美其名曰可以锻炼范知易的体质。 一路上,范知易又开始担心,担心小宝因为自己而受到霸凌之类的,被同门欺负,只能默默一个人掉眼泪。 虽然之前他也和秉南冬说过这个问题,但秉南冬告诉他不必在意,小宝是他亲自要天云门收下的,且天云门是一个温馨友善的门派,对同门小师弟备为呵护,修炼氛围很好。 范知易结合自身来看,感觉不是很相信,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他这个情况特殊的缘故,毕竟他又不算是真正的天云门人,更何况他还迫害过天云门众人追捧喜爱的大师兄呢。 看出了范知易的焦虑,秉南冬道:“你以前不是让我在日光好的时候再给你讲关于鬼的那些事儿吗?” 范知易想了想,貌似确有其事。 现在就这么干走着也很无聊,虽然他前几天对这个鬼故事心有余悸,但是他就是染上鬼故事的瘾了,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戒掉! 而且这可是在天云门诶,应该没有鬼会蠢到过来自投罗网吧。 想到这里,范知易可以十分安心地听秉南冬讲鬼故事了。 “有一户人家的女儿无缘无故昏迷多日,骨瘦如柴,身上鬼气缠绕。问其父母,得知是某次上街回来后便呕吐头晕,没有精神。最后在其房间找寻,终于长袍袖口处发现有一浸血纸人,上面写了生辰八字。查找得知,此女子与八字的归属者毫无交集。” 范知易听的入迷,感觉这故事在现代社会中好像也曾听说过:“不会是找冥婚的吧?” 秉南冬有些意外地挑眼看了范知易一眼,点点头:“那血和八字乃是死去男方的,此番做法意味着在头七时会回来带走新娘。” “缺德呀简直。”范知易恨得咬牙切齿,“后面呢?” “男方家族有人修仙,知晓其中门道,念死去男方实在年轻,便去寻了个邪修做这事。最终我和长生施法将此女子的气息隐藏,在男方头七日等在屋外顺藤摸瓜将邪修除去,破了这法,化险为夷。”秉南冬说起,不无有几分得意。 听到是个好结局,范知易松了口气:“那我也知道一个,有些寿命不长的人会将钱装在红包里放路边,或者就直接扔路上,如果你捡了,那就是默认了对方买走你相应的寿命。还有一种说法就是,有些死去的人太年轻了,长辈们怕他孤单,于是会把死者的一缕头发合着一些钱装进红包放路边,而长辈则会躲在一旁观察,如果对你满意,就会默许你捡起红包,相当于同意了冥婚,如果不合适就会出言制止你碰那个红包,将你赶走。” 秉南冬望着他,范知易谈及这些的时候,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秉南冬自己也没察觉到地笑了笑。 就这么从日头正盛走到了日落,范知易已经好多天没这么累过了,更何况还在边走边说话,累得不行,秉南冬也不催他,也不着急,就是和他并排走着听着,偶尔走快了还会停下来等等。 范知易本来一开始只是单纯地想要和秉南冬分享,但是到了后面,他开始想方设法地试图去吓秉南冬,穷极自己的知识储备,将海外国内能想起来的都市传说都说了一遍、 不过秉南冬神色不变,反而有些传说从未听说过,还感到几分好奇。范知易这下是真没辙了,他有点讲累了,口干舌燥。 范知易摆摆手:“天云门怎么这么大,咱们真的能够在天黑之前走到小宝那儿吗?” “已经到了。”秉南冬说道。 范知易便去看,看到一群小马铃薯在扎马步,环视了一圈,然后迅速发现了小宝。 小宝穿着合身的弟子服,扎得稳稳当当,在一众弟子中可算是比较出众的了。 范知易不由感到十分欣慰:“咱们小宝可真厉害,对吧?” “……”秉南冬盯着范知易沉默,然后出声,“对。” 范知易心底生出了一种浓浓的自豪感,然后就和秉南冬站在远处看他们。 范知易四处望了望,见修有石凳,于是毫不客气坐了上去,捶捶腿,终于舒服一点了。 “他们还要练多久?” “快了。” 范知易想了想,突然道:“待会儿我就不过去了,免得给小宝带来不好的影响。”他就是想看看这孩子过的好不好,了却自己的一个心结。 第67章 岑君 秉南冬诚不欺他,说快了那就是快了,范知易凳子都还没有焐热,小弟子们像是烟花一样散了。 小宝和其他弟子聚在一起说说笑笑要离开了,见此,范知易终于放心,站了起来拍拍屁股,长叹息一口,将手背在身后,感觉自己都苍老了不少:“秉南冬,走吧。” 范知易走了几步,意识到秉南冬没跟过来,一转头发现这人直接往前走去了,范知易张了张口,然后眼疾手快地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他没来由的有点紧张,听见秉南冬别扭地喊了一声“小宝”,其他的就听不清了。 范知易没想过自己还会胆小至这个地步,连偷偷瞄一眼都不敢,他其实是怕的,万一小宝在天云门听到了那些关于原身的传说而不愿意接近他了怎么办,亦或者有人发现他和小宝之间不同的关系从而怂恿其他弟子孤立小宝怎么办。 就在范知易杂七杂八乱想的时候,一只小团子飞快地抱上了他的腿:“哥哥!” 小宝的脸因为在日头下训练而红扑扑的,脸上的笑容是属于孩童的那种天真烂漫,格外灿烂,让人一看心底的阴霾就自动驱散了。 范知易一笑蹲下来揉揉小宝的头:“小宝在天云门怎么样呀?” “很好!”小宝抱住他,语气有些委屈,“小宝很想哥哥,哥哥说过会来接我的,但是我等啊等,哥哥一直都没来,大师兄说只要小宝乖乖听话,好好修炼,他就会带哥哥来看小宝。” 范知易见不得这孩子受委屈,立刻哄道:“哥哥这不就来了嘛,哥哥太忙啦,所以才没有马上过来。” 小宝抱住范知易的脖子,将头搭在他的肩上又不说话了,难得范知易才觉得这孩子活泼了一些。 他看向对面,小宝的朋友们还在等他,范知易不愿意被别人看到他和小宝相处太久,于是拍拍小宝的背:“好了好了,哥哥看到小宝这么厉害了很开心哦,快去找你的小伙伴吧。” 小宝不肯松手,范知易道:“小宝乖啊,以后又不是不见了。” “那哥哥下次多久来找我?” 这个范知易说不准,而且他也不打算总是来。 “下次就是下次。”范知易笑笑,抹去小宝的眼泪,拍拍他的肩,“好了,去吧。” 小宝依依不舍,范知易对着他挥了挥手:“如果有人欺负你,就来找他。”范知易拉过秉南冬,笑得没心没肺。 小宝点点头:“哥哥,小宝现在有名字啦,是先生取的,叫岑君,山今岑,君子的君。” “知道啦,小岑君,小宝。” 目送小宝走了,范知易停在空中的手也落下,平白生出了几分伤感:“小宝说的先生是……” “是教导新入门弟子的学堂先生,这个年岁的弟子是在那个学堂识习。”秉南冬给范知易大概指了下方向,不过范知易的心思压根不在这里就是了。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看样子和秉南冬说的一样,小宝在这里确实生活得挺不错,那范知易彻底放心了,叹道:“终于知道做老父亲是种什么感觉了。” 秉南冬深深望了他一眼,范知易回望回去,嬉皮笑脸问他:“你也有这种感觉是吧?” “没有。”秉南冬提步就走,“倒是你出一趟门就捡了一个人和一只猫回来。” “你不也挺喜欢小宝和小黑的嘛。”范知易小声嘀咕,养猫的很多事还是秉南冬教给范知易的,有些时候范知易忘了啥的,也是秉南冬在处理。 这家伙明明就喜欢得不得了,表面上还装作不在乎,别扭的孩子。 范知易跑着追上去问,“接下来去哪儿啊?” “你想去哪儿?” “我?”范知易还真不客气思考了一下,然后得出结论,“好像没有吧。” “那便去山下市集转转。” 也行,但是有一个问题:“又是走下去?” “不然呢?” “哎,行吧行吧。”范知易足足又跟着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终于到了市集入口,他的腿现在是格外得酸,看着前方身姿仍旧挺拔的秉南冬,范知易终于忍不住问他,“你不累的吗?” “你很累?” 范知易气喘吁吁:“看不出来吗?” “再走会儿就到了。” “我们到底要去哪儿啊?” “醉香楼。” 醉香楼?有点耳熟啊。 范知易往前跑了几步抓住秉南冬的袖子,示意他再走慢一点:“去那儿干嘛?” “吃饭。”秉南冬的回答很是简洁,轻轻瞥了一眼范知易抓住自己的手。 范知易瞬间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天大的会惹秉南冬生气的事情,于是主动放开手,歉意笑笑:“抱歉抱歉,不是故意的。” “……对我你为何总是这般谨慎?”秉南冬转而隔着袖子抓住了范知易的手腕,没再看他,小声快速道,“集市夜间人会很多,走散难寻。” 少年有力的手拉着他往前走,周围灯火朦朦胧胧,范知易没发现秉南冬发红的耳尖,只是不停地在心里默念着一句话。 完蛋了。 看秉南冬不再像是以前一样还要佯装讨厌他的触碰,范知易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想。 完蛋了,真的完蛋了,他是个玩弄纯情少年宝贵感情的烂人。 范知易对自己进行了控诉和自责,他是不是稍微疏远一点距离会好点。 不行啊,他在天云门还得抱紧秉南冬的大腿,救命救命,白白到底多久回来,回来后他就可以和白白这个傻逼系统商量接下来的事情,然后计划和秉南冬互删好友说拜拜了,大家趁着现在好聚好散。 秉南冬放慢了脚步,蓦然回首,范知易看到他眼中零碎的光亮,最终糅合成了自己的模样倒映出来,情不自禁走近了几步与他紧挨着。 秉南冬抓住他的力度大了一些,两个人紧紧靠着。 不过这不是因为其他,只是单纯因为周围实在是太挤了! 用人挤人来说一点也不过分,范知易感觉自己完全贴在了秉南冬背上,五官都要被挤来变形了。 不过他还有闲心去想背对着他的秉南冬正脸是不是也和他一样挤来鬼迷日眼的,一想到这巨大的反差范知易就觉得好笑。 第68章 醉香楼 好在也就是那一段路稍微挤一些,要不然范知易真觉得自己要变成夹心饼干了。 成功从那段路走出来后秉南冬就松开了他,看起来真的只是害怕走散而抓住他罢了。 范知易为了减轻自己的负罪感,尽量不再去想其他的事。 他回过头去看,那条街仍旧人山人海,好奇道:“今天是什么节日吗?这儿怎么这么多人?” 两侧都是摊贩,摊前还挂了灯,好不热闹。 秉南冬回复他:“这条街每日这个点都是这样。” 对哦,现在应该是饭点吧。 范知易想起了自己上大学的时候那条美食街每到这个时候差不多也是这样,不由得有几分怀念:“待会儿吃了饭咱们也去逛逛吧。” “可以,待会儿应该就没有这么挤了。” 范知易为接下来的行程感到有几分雀跃,连脚酸好像也得到了缓解:“对了,修仙界是没有宵禁的是吧?” “在天云门的庇护地是没有的。”秉南冬说着就展现出了他独有的门派滤镜,“不过九万里就不知晓了。” 范知易已经习惯了两个门派之间的明争暗斗了,在耳朵里过一遍就得了:“你真的很喜欢天云门啊。” “毕竟是我长大的地方,掌门虽然正事上严厉,但身居此位,总得考虑更多,有些选择也迫不得已。而长生、吴柏、秦栓乃是好友,其余弟子也是一同长大的,感情厚重。”秉南冬谈及门派的时候都是笑着的,眉目间满是温柔,“所以,作为大师兄,我自然是希望他们都好。” 在这上面,范知易还是有点感同身受的。 他是孤儿,在孤儿院因为年纪大的原因也是经常帮忙照顾年龄小一点的孩子,但是他们很快就会被领养走了。 他希望他们好,也希望自己能被人领养,自己也能过得好,可惜一直没有实现。 但是放在天云门,除了秉南冬其余人给他的印象总的来说都不好。 因而对于秉南冬这番话,范知易选择不作声。秉南冬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垂下眸子。 二人又说了点无关紧要的其他事,多半都是范知易在说话,谈小黑,谈自己做的糕点哪哪就因为看不懂字又错了步骤,天南地北地闲聊着。 范知易觉得在秉南冬面前他真的很喜欢说话,而秉南冬便安静地做一个听众,偶尔还会回复他问他,极大地满足了范知易的表达欲。 这几天在院子里闷着,又没有手机,没有小说,范知易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和自己玩,或者去骚扰小黑和他讲话,因而越往后,越到秉南冬回来时范知易就会特高兴。 终于到了醉香楼,一楼座无虚席,秉南冬直接找店小二要了个雅间,本来对方要说没了的,结果一看到来人是秉南冬,立刻笑脸相迎:“仙者稍等,小的去问问掌柜的。” 说的是稍等,结果不到几秒钟,店小二就领着掌柜的来了。 掌柜亲自接待,将秉南冬迎上三楼,不过秉南冬拒绝了,只要了一个二楼的普通包间,为此他们还在下面等了好一会儿。 有不少一楼的客人趁机纷纷往这边望着,一睹天云门大师兄的风采,更有甚者,直接来找秉南冬要了签名,送了他很多东西,秉南冬一一礼貌回绝。 趁着掌柜说二楼有位置了的空档,秉南冬便快马加鞭拉着范知易上去了,然后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二楼包间相比一楼清净了许多,过道上站了些人,有的提着酒壶与身边人谈天论地,经过的时候范知易听了听,说的好像是和修仙有关的话题,有的还谈及到了薛家的事情。 而有一个,却在议论鬼门。 路过这个人身边的时候,范知易看到目不斜视的秉南冬侧过头略微看了对方一眼。 说话的也是个差不多年岁的少年,着紫衣,眼睛狭长,嘴角带笑,头发只是在脑后略微地用银链扣着一部分,剩下的披散着。 范知易难得从一个男人身上看出了妖娆和妩媚。 他的身边还站着几个人,应该是保镖一类的,守着他,也不应他的话,仿佛少年只是个说胡话的醉汉,在秉南冬经过时故意放大了声音,转过来倚靠在栏杆上。 秉南冬的目光那少年也注意到了,立即眯着眼睛笑,将食指竖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当真没有再说一句话了。 秉南冬没有停留,收回了目光。 范知易也不问,他知道这或许又是不该他知道的东西,秉南冬总是神神秘秘地瞒着一些事情。 罢了罢了,他就安心地当他的小咸鱼吧。 小二将包间门打开,把他俩迎了进去。 一进门秉南冬就问范知易想吃什么,全权让范知易点菜。 本着节约和营养,范知易点了两荤一素一汤,然后乖乖坐在那里等吃的。 秉南冬去将窗子打开透风,见范知易这么高兴,问他:“今日心情很好?” “对啊对啊,见到了小宝,而且还下馆子啦。”范知易记起了醉香楼是什么地方了,上次提及还是吴柏说的,说这里是什么天云门附近最好的酒楼,有好吃的,当然值得期待。 “这个先给你,免得待会儿忘了。”秉南冬掏出一个乾坤袋扔给范知易。 范知易接过,狐疑地打开将手伸进去掏了掏,然后蓦地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秉南冬,抓出来了一把灵石:“里面有多少?” “上月月俸的三分之二。”秉南冬道,“不是说了,每月的月俸都会给你一些吗?” 这岂止是一些! “我记得天云门弟子的月俸不是挺少的嘛。” “平日可以接任务驱鬼除祟,这都是有报酬的。而且因为薛宅事发特殊,天云门特地破例发了赏金,药钱什么的也报销了。” 好家伙,范知易看着秉南冬就像是在看一棵摇钱树,秉南冬这么厉害,那岂不是每个月接几个大单子他们就发财了。 许是范知易的目光过于炙热,秉南冬有些受不了了:“别这么看我,怪渗人的。” 范知易在乾坤袋里掏掏掏,感觉自己要幸福死了。 随后他就又掏出了三张以前秉南冬给过他的那种符咒:“这也是给我的?” 第69章 深夜来电 第六十九章 “啊,看不出来吗。”秉南冬轻轻回应了一声,装得那叫一个冷酷帅气,看都不看范知易一眼,而是望向街道。 范知易嗅到了古怪的气息:“你今天不对劲啊,是因为明天的比试吗?” 他见秉南冬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道:“怎会,明日不过就是寻常比试罢了。” 综合掌门和秉南冬的反应,范知易不是很相信。 秉南冬像是知道范知易的想法,补充道:“因为有其余门派的弟子会过来一同进行比试,掌门顾及天云门的威望,这才会格外重视,督促我抓紧练习。” 范知易:盯…… 秉南冬轻咳一声懒得和他解释了:“反正不是什么大事。” 这小子,知不知道他现在颇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按照秉南冬的性子,原本压根就可以直接不说话,或者怼他一句多管闲事,现在这样装模作样,到底是想他继续追问下去,还是不想要他知道呢。 心思真难猜。 范知易手托着腮盯着秉南冬,发觉秉南冬的背好像挺得更直了。他就这么盯着,秉南冬僵硬地站着,指节用力地扣住窗棂。 终于,秉南冬转过头来皱了皱眉,声音放大了许多:“你一直盯着作甚?” “没什么,就是盯着。” “……”秉南冬缓和了神情,对着他招了招手,“过来。” 因为有过前车之鉴,范知易觉得秉南冬怕不是又看到了什么稀奇吓人的东西,招呼着他过去看逗弄他。 “我不要。” “夜市的景象,很漂亮。” 范知易见秉南冬这般,虽然心中怀疑,但还是选择了上前,然后忍不住手撑着窗口将身体往外面探,站在这个角度往下看,景色分外惊艳。 二楼不算特别高,但可以望见下面长灯如巨龙绵延,与远处天边的墨色形成了对比,倾色而上,蓬勃发力。 风将他的发扬起,遮挡住视线,范知易反而觉得有几分畅快:“若是再高些就好了,那样看起来必定更加壮观!” “御剑你又怕高。”秉南冬戳穿他。 “哎呀,我就幻想一下嘛。话说这醉香楼不是还有三楼四楼吗,以后可以去上面。” 秉南冬走回桌前坐下:“上面不是那么好去的。” 就冲秉南冬这意思,结合之前看小说的经验,范知易就估摸着这设定怕不又是非得什么达官贵人才能够去到上面。 没过多久,饭菜端上来了,闻着就香,范知易不客气地开动了:“好吃诶,有种吃断头饭的感觉。” 秉南冬:“……后日再来吃。” “真的?”范知易扬扬眉,见人要生气了,立刻夹了一筷子肉放他碗里,“我知道了,真的真的,就说着逗你的。” 秉南冬盯着自己碗里的菜,他犹记得范知易为了讨小黑欢心的时候也是会做好吃的给它,然后趁机撸猫。 吃完后两人逛了会儿,范知易还用灵石买了个糖饼。 都住在同一个院子里,顺路得很,分别时范知易想到这个比试秉南冬搞得神神秘秘的,估计明日多久出发都不会和他说,便就只能今晚提前说些祝福的话了:“祝你明天一切顺利,夺得魁首。” 秉南冬久久地看着他,看得范知易都犯了尴尬,开始想自己说的话是不是哪儿又出了问题。 这时,秉南冬才道:“好,早些休息,明日我无法给你念书,你便将前几日识的字多复习复习吧。” “嗯嗯。” 回到房间里范知易一把扑到床上,舒服地长舒一口气,然后他翻了个身望着天花板。 好安静,他猜小黑肯定又去围着秉南冬转了,要不就是在四处溜达。 吃的太饱导致他现在毫无睡意,于是范知易坐了起来,看见了放在书桌上的桂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云门灵气滋养的缘故,现在也还开着。 看着这桂花,平白地让范知易有些思念起阿渔。 不知道阿渔在有山寺过得怎么样了,今吾大师是个和善的人,相处得应该不错的吧,不知道秉南冬有没有联系方式可以让他偶尔也和阿渔联络联络什么的。 夜间总容易滋生一些愁绪,范知易拍拍脸,将这股忧伤拍走,决定向秉南冬学习做一个刻苦的人。 他去书柜随便抽了本书出来看,上面还有原身隽秀的字迹,可见学得很是认真。 这本书是关于什么引灵气入体的,格外催眠,范知易就看了几页感觉自己马上要困着了。 就在此时,他以前用的那个乾坤袋突然和炸了锅一样开始活蹦乱跳,吓得范知易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地抓住它打开,一个令牌一样的东西迫不及待飞了出来。 这是上次分别时何安给他的,说是用以相互联系的。不过范知易又没有灵力,所以总的来说,算是何安单方面可以联系到范知易的东西。 大晚上的,何安联系他干什么? “范知易,你听得见吗?”从令牌中传出了何安的声音。 在修仙世界很神奇的一点就是,你真的会见到许多颇有幻想色彩的奇妙物件。 范知易凑过去了一些:“我听得见,你听得见吗?找我啥事儿?” “你现在在天云门吗?” “在啊。” “秉南冬明日是否有比试?” “有啊。” 对方没有马上回复,范知易似乎听到那边还有一个人的声音,他觉得其中有猫腻,问道:“怎么了?” 安静了一瞬,何安道:“我们现在在天云门山脚,你能否想办法帮我们混入天云门之中?” “蛤?”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 我们?除了何安还有谁,不会还有庄愉景吧,他们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天云门山脚来干什么? 范知易犹记得秉南冬说过明日的比试有些其他门派的弟子也会前来,这俩不会就是其中之二吧,但是如果这样的话,大大方方进来不就成了,干嘛还要找他。 何安那边等不到答复似乎有些着急:“我知道事发突然,更何况以我们的身份向你提出这个请求会让你感到为难、难以理解,但确实是有要事要办……” 第70章 夜行 “废什么话,你就说帮不帮吧,不帮的话我和何安好去找其他的办法!”这股沉不住气高高在上的口吻,不就是九万里大少爷独属的嘛。 果然,和何安在一起的就是庄愉景。 范知易仔细思量了一下,他今天也是第一次下山,路倒是好认,但是太绕太远了,要先去见到小宝的那里然后再转下山,想想今天几乎走了半天,累得要死,而且他俩这大半夜的找他未免也太过诡异了吧。 “你们先说你们想干嘛。” 何安叹了口气:“一言难尽。” “行吧。”既如此,那就见面再说。 没错,范知易打算帮他们,不仅仅是因为第一次的救命之恩,还冲着何安之前不计前嫌掏心掏肺地对他好,这恩情无论如何总归是要报的:“你们在哪儿?” “醉香楼。” 范知易道:“我找不到路,我去问问秉南冬。”他要去问问秉南冬有没有捷径可以走,不用绕那么远。 谁知就因为他这一句话,对面庄愉景直接拍桌:“等等,别去!”他显得格外急迫,“绝对不能和秉南冬说!你不是从小和秉南冬一起在天云门长大的吗,怎么会连下山的路都不知道?” 范知易没啥好解释的,解释起来反而麻烦至极,更容易露出破绽:“反正就是不认路。” 庄愉景被范知易这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能不能靠谱一点,你知道这件事有多重要吗?可能涉及修仙界最核心的机密……唔。” 对面的话截然而至,随后是何安开口:“总之,知易,若是你能相助的话真的帮了大忙了?你住在何处,我随少爷曾来过天云门,对于大道上的出口还有些印象的。” “我随秉南冬住在一处。” “什么,你们未成婚都住在一起了?”又是庄愉景惊惊乍乍的声音,范知易选择当做没有听到。 何安及时抢话:“秉南冬住在何处?” 这个时候再回答不知道未免太奇怪了,范知易只好硬着头皮上:“我尽量过来吧。” “不是尽量,是一定,一定要想办法今夜就进入天云门,否则等白天一到就更难行动了。”庄愉景的语气严肃了起来。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知易你先过来吧,我们会一直在醉香楼等你。” 对面没声了,范知易叹了口气,盘腿坐在床上思考他能怎么把这两个人弄进天云门,不过他一定得先去问问他们两个究竟要干什么。 范知易目光一瞥,瞥到了原身的那几套弟子服,他瞬间灵光一闪通通收进了乾坤袋中,然后熄了房间的灯,探头探脑地往外面望了一眼。 很好,秉南冬屋里的灯亮着,院子中空无一人。 范知易蹑手蹑脚地出门,然后小心翼翼打开院子的门。 即使动作再轻,在这个安静的院子中,声音还是好像被放大一百倍一样,范知易做贼心虚地瞅了瞅秉南冬的屋子,见没有任何异常,这才又合上了门出去。 他前脚刚走,后脚秉南冬就出来了。 他刚刚在打坐,修士本就五官灵敏许多,听见范知易房间内有大动静,又听见了推门声。 是谁,范知易这么晚出去干什么? *** 一个人上夜路就算是在天云门范知易心里还是有点虚的,于是便把秉南冬送他的那个灯笼拿了出来。 但是现在有一个问题,就是范知易压根没有灵力啊,这个灯笼他根本点不燃,那拿着也没啥用,权当给自己壮个胆吧。 范知易一手握住灯笼,一手拿着匕首,手心里还握着一张符咒。 虽然这几个物件在一起有些滑稽,但总归是让范知易安全感满满了。 既然是要下山,那肯定往山下走就对了。 路上都是树,黑漆漆的,也没有个人,范知易不咋看得见路,走的格外小心。 突然间,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范知易脸色“唰”地变白,不是吧不是吧,这可是天云门,要是这里还有什么鬼东西的话,秉南冬吹牛逼明天喝水塞牙缝! 那手还拍了两下范知易的肩膀,范知易终于忍不住大喝一声要夺路狂奔,然后就听到了后面的声音说道:“知易,还真是你。” 范知易硬生生控制住了自己已经开跑的腿,转过头去,看不清,但这个嗓音,温温柔柔的,不是陆长夫还是谁。 秉南冬不在,独自遇到了陆长夫,范知易不知道该如何与他相处,只好选择不说话。 黑暗的幻境中,他看不见陆长夫的表情,不知道自己该怎么伪装原身才不会被察出端倪,不给秉南冬和自己添麻烦。 要不装得凶一点? 范知易不说话,倒是陆长夫十分自来熟地开口:“我遥遥见到一个人影,隐约觉得像你,没想到还真是。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出门作甚?” 范知易按捺住乱跳的小心脏,尽量平静道:“你不也是这个时间出门的吗?” “今夜我巡查。”陆长夫的声音似乎带着笑意,“哦,是这个灯笼啊,南冬上次去帮一个修仙家族的忙,人家为了感谢他而赠与他的法器。” 边说着,范知易便见陆长夫手中燃起了一点火光,那光跃动着,融入了灯笼之中,将纸糊的灯面映照得发亮,洋溢出淡黄色的暖光。 由此,范知易终于得见路了,也见到了陆长夫的脸,那角度不变的带着疏远与礼貌的笑容,在往上映照的灯光中,被打上了阴影,让人有几分头皮发麻。 “总觉得从薛宅回来后,你和南冬之间感情似乎好了很多。”陆长夫突然那开口,这声音听不出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本该是好事。” 本该是好事,但是因为原身所做过的事,所以在所有人看来,他与秉南冬接近,一定是又在谋划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范知易瞬间意会到了陆长夫的话中话,轻笑了一声:“那你清楚我做那些事的原因吗?” 陆长夫没有说话,灯火笼在他的眼中,明明灭灭。 范知易等了一会儿,见套不出话来,便准备早走早超生:“既如此,没什么好说的,告辞了。” “所以,知易这么晚是要去哪儿?” 第71章 此比试非彼比试,此比试是彼比试? 范知易平白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直视着陆长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说话。 就这么对视着,半晌,陆长夫温声道:“夜间估摸着会下雨,小心路滑。那我便继续去巡查了。” “好。” “总觉得知易近来,话多了不少,也更为亲近了一些。” 范知易心里一哽,但是陆长夫只是留下了这句,随后便就走远了。 范知易也转过身继续往山下走,面部表情真的要绷不住了,于是活动了一下五官。 伪装别人真的是一件困难的事情,特别是当你的对手还是一个非常精明的人的时候。 其实陆长夫看着温和,实则最难对付,比起吴柏和秦栓的直言,范知易还真是受不得和这种心思多的人斗智斗勇,心累。 于是他小跑了几步,尽快地逃离这个地方。 陆长夫并没有走太远,他转过身来定定地站住,看着那点灯光渐渐消失:“南冬,需要我帮忙调查他到底要做什么吗?” 暗色中,秉南冬的身形显现出来:“不必,走吧。” 陆长夫便就不再多言:“他最近很异常,我有些担心你。” “他确实和以往大不相同,不过不必担心。”秉南冬同陆长夫一起往回走。 陆长夫轻笑了一声:“还有你,你倒是将那些好东西全给他了,灯笼,那把匕首,还有你用心头血画的符咒,若是让掌门知晓,免不得要说你一顿。” 秉南冬看了陆长夫一眼,刚欲开口,陆长夫便道:“你还不相信我嘛,这件事目前就我知道,我不会多说,但你也该提醒他,不要这么招摇,给你带来麻烦。” 秉南冬沉寂几许,终于道:“多谢。”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只是南冬,莫要再用心头血为他画符了,这种符咒虽然威力巨大,但是对修士的损害也是极大的。” “我知道,放心吧。” 陆长夫叹了口气:“明日的比试……” “我一定会拿到第一的。”秉南冬眸色深沉,望向前方,“一定。” 起风了,吹得树叶乱响。 范知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走了些错路,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中途何安那边还催了他一次,范知易告诉他自己已经在路上了。 最后终于下了山,范知易累得都出了汗。 街道上空无一人,格外安静。 范知易咽了口唾沫,说心头没点阴影不害怕都是假的,他提着灯朝着醉香楼那边走去。 醉香楼仍旧亮堂,到了后范知易松了口气。 一楼没几个人了,他刚进门就听到有人叫他:“知易,在这里!” 循着声音望过去,看见了满脸络腮胡子和蓬头垢面的两个大汉,他眨了眨眼,然后没忍住憋笑过去坐下:“你俩怎么搞成这样的?” 络腮胡子的那个是庄愉景,没好脸色地看了他一眼:“再笑一个试试,信不信小爷……” “信信信。”范知易哄着,然后问何安,“你们来天云门究竟要做什么?” 何安环视了一圈周围:“我们换一家客栈说。” “怎么不去二楼?” “你傻啊,我这是偷偷跑出来的,去二楼要登记名号,不就暴露了。而且我身为九万里的大少爷,来天云门被别人知道了算怎么回事?”庄愉景白了范知易一眼,拨了拨自己的胡子,终于知道小声说话了,“走。” 范知易纯纯跟着他们两个走,路上庄愉景还抱怨了几句范知易怎么看起来比他们两个外乡人还不认路,范知易只能陪笑说自己是个路痴,好在这俩没再刨根问底了。 到了客栈要了一间房,何安关上门后,庄愉景一把扯掉自己的伪装,气鼓鼓地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小爷我就从来没被人那么看过!何安你看到那个掌柜的眼神没,就跟我们三个大男人开一间房好奇怪一样,小爷什么时候这么窘迫过!” 何安叹了口气:“少爷,毕竟我们是瞒着老爷出来的,人手不够,经费不足,不知后面会发生什么,还是节省一些吧。” 知道何安说的有理,庄愉景就冷哼了一声,将火气对准了范知易:“你们这怎么回事儿,那醉香楼就一个酒楼事儿还那么多,麻烦,无用!” “这又不是我规定的。”范知易反驳,“你们是瞒着九万里出来的?” 何安掏出一个金灿灿的杯盏给庄愉景倒了杯水让他消消气:“是,这次行动并不在九万里的计划内,连老爷也不知晓少爷出门了,不过现在应该已经看到少爷留的书信了吧。” 范知易看着两人的互动简直是目瞪口呆,这还有出门自带器皿的。 发现范知易在望他,庄愉景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秉南冬比我做的更过分好不好。” 嗯……这一茬还是您厉害一些,虽然秉南冬有那么点毒舌和傲娇,但是他可没做到这份上过。此话不说为好,还是先谈要事为紧:“你们先说说,到底想干嘛?” 庄愉景问道:“你知道秉南冬明日在哪儿比试吗,知道他为何要比试吗?” “不知道。”本来范知易还真不觉得那个比试有啥大不了的,但先是秉南冬那般解释,现在又是庄愉景这样问他,范知易真就觉得明天的比试绝对不同寻常了,于是反问,“你知道?” 庄愉景轻飘飘地回他:“我当然不知道了,我又不是一天到晚没事干就盯着天云门。倒是你,秉南冬最近不是和你关系不错吗,居然也没告诉你,你实在是太没用了。不过由此也可以得出,其背后一定藏着什么事。” “既如此,那你们又是怎么知道比试的事的?” 庄愉景扬起了一抹得意的笑,给了范知易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 范知易懒得理他,看向何安,虽然他不是很喜欢天云门,虽然他确实挺偏向何安的,但是范知易还是得问清楚了才能答应帮忙。 何安如实道:“事出偶然,我们也是昨日才得知的。” 第72章 潜入天云门行动开整! 一提到这个庄愉景就来气:“我就想不明白了,连万仞堂这种门派都能参加的比试,凭什么我们九万里去不了,这天云门未免也过于小气了一些!小肚鸡肠的门派,果真难堪大任!想当年灵气试炼九万里可是邀请了天云门的!我去和爹说,爹只叫我莫掺和进去,我一听就知道此事必不简单。小爷我还就不信了,偏要看看这天云门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 这熟悉的设定,这偏偏要去搞事情的人设,按照一般小说剧情,范知易都能够感受到这后面绝对会有一个惊天的阴谋之类的,而且一定是关乎这些名门正派的大事件。 哎,范知易投给庄愉景一个同情的眼神,一般搅进这种事感觉不会有好事发生。 秉着能劝就劝的原则,范知易道:“要不你们还是打道回府吧。” “你说什么?”庄愉景不可置信地盯着范知易,“何安你看,我就说这种人靠不住吧!” “别玩激将法。”范知易指尖点了点桌面,换了个角度思考。 以上那些推测也只是他猜的,说不定这本书的作者不按套路出牌,明日就只是比试呢,只不过和秉南冬说的一样,因为涉及和其余门派间的较量,才重视了些。 不过若不是……秉南冬身处其中已经无法脱身了,他…… 秉南冬只是一个小说人物罢了,他们都是小说人物,白白说了,完成了任务后他就可以回去了。 庄愉景站起来,对何安道:“我们走,他不帮小爷也有其他办法混进去。” 范知易叹了口气,算了,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冷静理智的人,跟秉南冬还有他们相处了这么久,说没有感情都是假的。 “我又没说不帮你们,不过我先提个醒,我能做的有限啊。”范知易从乾坤袋中掏出那两套弟子服,他不聪明的脑袋瓜能够想出来的办法就是这个了。 果然,庄愉景给了他一个白眼:“就这。” “对啊,伪装天云门的弟子混进去。” 庄愉景一口否决:“小爷我来参加天云门举办的比试已经给了他很大脸面了,我堂堂九万里的大少爷,你要我伪装这个装模作样、欺软怕硬、虚有其表的门派的弟子!” 范知易被闹得头痛:“少爷,你能不能小点声,你是想全世界都聆听你的计划是吗?” 庄愉景:“……” 何安拿起弟子服看看,又放下:“知易,想要混入一个门派并不是这么简单的,天云门难道不会核对每个弟子的身份牌吗?” “对。”范知易每次出门的时候都遇到了,出入的时候会用身份牌登记。 不过因为这几次都是跟着秉南冬一同出行的,所有人都认识秉南冬,他得了秉南冬的好处就省去了这一个步骤,但今夜独自出门的时候就登记了。 范知易也皱了皱眉:“这确实是个很棘手的问题。” 三人开始面面相觑,互相逼着自己想办法。 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怎么到了他们这里就不管用了? 就这么沉寂了半晌,三人一筹莫展,庄愉景拍桌,觉得不能再这样浪费时间了,直接干就是了:“范知易,你去引开守门的,然后我和何安混进去。” 范知易疲惫地抬头:“我要怎么引开他们?” “你就说秉南冬找他们。” 范知易:“……”他终于遇到个比他还没有脑子的人了。就这种套路,绝对分分钟就会被识破。 首先这么晚了秉南冬找他们干嘛,其次秉南冬为什么要他去帮他叫那些弟子,再次守门的弟子有两个,总不会两个都去吧,这个策略根本没有任何可行性。 何安拉住庄愉景坐下:“少爷别闹了。” 范知易看着他们突然问道:“你们会变脸吗?我的意思就是……”范知易指了指自己的样子,“变成我这样。” “我拒绝。”庄愉景反驳。 那就是可以的意思呗。范知易道:“拒绝无效,除非你能找出更好的办法。” 庄愉景道:“打一架?” “那你别想调查了。”范知易看向何安,“怎么样,我可以帮你们其中的一个先混进去,剩下的一个再说。” 何安想了想:“易容并不容易,而且时间太仓促了,恐怕很容易会被识破。” 范知易摆摆手:“所以才要趁着夜黑风高去嘛,只要不遇到熟人就没啥事。”千万别再遇到陆长夫他们,“进去后你就在路上等我,然后我进来找你,再去接另外一个人。” “这样太麻烦了,容易起疑。”庄愉景道,“我进去,何安你在外面等着。” “不行……”何安显然对此并不放心。 “为成大事,小爷我总得有些牺牲。”庄愉景干劲满满,“放心吧,就天云门,奈何不了我,你就在外面接应,若是小爷真出了事,也好对应。” 如果只带一个人进去的话,那就容易很多了,范知易将衣服递过去:“穿上。” 庄愉景忍了又忍:“行吧!” 趁着庄愉景去屏风后换衣服的空档,范知易盯着何安忧心的眼神,没办法地叹了口气,谁让他都上了这艘贼船了:“我会盯着你家少爷的,不过尽量啊,你也知道我没有法术,实在不行,我就去找秉南冬帮忙了。” “嗯。”何安点点头,“少爷的安全最重要。” 既然这样,那你们来到底是要闹哪样? 范知易想不明白:“大少爷是怎么说服你跟他一起瞎搞的?” 何安一脸的忠义:“只要是少爷想做的,何安必定跟随!” 得。 最终庄愉景拿着范知易的令牌,脸上蒙了层纱,说自己过敏了成功混入了天云门。 范知易松了口气,他就知道以天云门人对他的态度,肯定连接近他都不愿意的,又怎么会认真查。 何安和他一同躲在暗处:“少爷进去了,接下来怎么办?” 一个令牌进一个人,范知易不知道靠自己的脸能不能进去,明明秉南冬都不用令牌直接登记就好了的。 白痴,他怎么可能和秉南冬是一个级别的。 第73章 再遇波折 不过现实情况是,范知易还真成功进去了,守门的弟子就拦了他一下,然后范知易取下面纱说自己从另一个出口出去办了点事,令牌忘拿了,人家就给他放行了。 这么容易,天云门防备这么松懈的吗?就算是不想理他,这也太离谱了一点吧。 他几步向前去找到了在不远处路上徘徊的庄愉景,对方为了保险起见,脸上还带着面纱,看到范知易后一把扯下了抱怨道:“怎么这么慢。” “不是为了效果逼真还在外面等了会儿嘛” “你觉不觉得有点奇怪?” 范知易回想了一下自己进门的过程,还是觉得实在是太容易了,感觉有些不敢置信:“确实有点奇怪。” 两个没有脑子的人什么都思考不出来,于是庄愉景索性不在这浪费时间了:“算了,走吧。” “去哪儿?” “找个地方等天亮,然后就可以跟着其他人进入比试的会场了。” “你要跟踪秉南冬?”范知易觉得,就他俩,很容易被秉南冬发现的,而且一旦被发现了,秉南冬直接把他们两个扔出去。 “跟踪他干什么?”庄愉景得意一笑,指尖燃起一簇灵力,“本少爷有更好的跟踪对象。” 就这样,范知易有家不能回,有床不能睡,跟着庄愉景在荒山野岭里面蹲点,然后打了个无数个喷嚏,喜提再次感冒。 庄愉景给他输送灵力暖身,嘴里絮絮叨叨:“你这身体怎么这么不禁用,就吹会儿风变成这个样子了。” 范知易又掩住鼻子打了个喷嚏,尽量让自己小声一点。 现在天已经微亮,范知易的黑眼圈乌黑,他吸吸鼻子,在心里想着原身这个体质已经很不错了,是他们这群修仙的过于逆天了而已。 庄愉景看着他:“你实在不行就回去休息,小爷一个人也可以。” 大哥你一个人…… 范知易怕他把整个天云门搅得天翻地覆,到时候自己也难逃责任,范知易不想惹事,而且他还答应了何安一定帮他看好他家大少爷的。 范知易摇摇头,庄愉景便道:“那你小声些,咱们走。”庄愉景将头发弄乱,戴上眼罩贴上一颗痣,恶狠狠地威胁范知易,“别跟其他人说我弄成过这副样子!” 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和秉南冬偶尔的神情还有几分相似,范知易突然觉得这大少爷还是有点可爱的。 就在这时,庄愉景看着范知易,皱眉沉思了一下,决定道:“不行,你也得装扮一下。”随即,他将那串络腮胡子贴到了范知易脸上。 范知易:“……”他这样,活像一个混混,怕是压根就进不了天云门的门吧,少爷你确定我得这样装扮? 庄愉景却是点点头,感叹道:“小爷我可真聪明。” 范知易跟着庄愉景前进蛰伏在了一处,随即便看到一个着紫衣的公子哥吊儿郎当地走过,这个人貌似就是昨天在醉香楼遇到的那个。 庄愉景挥手示意范知易跟上自己:“跟着他。” “太明显了。”范知易汗颜,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跟着走不就直接暴露了吗?真当这公子哥儿旁边的几个彪悍大汉是吃素的啊。 “不能用隐身咒,法术的痕迹会被发现,用这个。”庄愉景取出了两张符咒,贴在范知易身上,“隐身符。” “你有这东西你不早用!” “白痴,只有一个时辰有效,而且这符可珍贵了,当时花了小爷不少银两,当然得在必要的时候才用。”庄愉景说着说着反应了过来,他有啥好解释的,“给你用就不错了,还不收你灵石。” “好滴好滴,多谢少爷。”范知易随口应道,然后看了眼庄愉景。 贴上符咒后,他的身形确实模糊透明了许多,但是范知易仍旧可以辨认出他,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似乎是看懂了范知易的怀疑,庄愉景暴跳如雷:“因为咱俩都用了隐身符,所以你才可以看到我,要不然……算了算了,小爷亲自示范给你看!”庄愉景说着,率先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少爷,小声一些。”范知易无奈地立刻跟在这少爷身边,总觉得像跟着一枚定时炸弹一样,随时有种会爆炸的刺激感。 这可太刺激了。 不过和庄愉景说的一样,他们就这样光明正大地尾随在紫衣少年身后,也不见他们有什么反应。 庄愉景没有再说话了,也对着范知易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范知易瞬间会意。 隐身符嘛,隐的只是身形,而声音不在他的服务范围内。 范知易从来没有想过一切居然会这么顺利,他们很成功地就混入了会场。人渐渐多了起来,他们要避免被被人触碰和发觉。 庄愉景将范知易拖到了不起眼的地方,扯下了他的符咒:“算算时间,这符应该还可以用半个时辰,先留着,下次再用。” 说着说着,他自己倒是又激动了起来:“小爷我何时这么窘迫过,回去一定要再拍几张!”他盯着范知易,“这件事也不准说出去。” 他说出去干嘛,范知易应了声“是”。 然后庄愉景便脱了天云门的弟子服,边换上另外一个门派的服饰边对范知易道:“你盯着我干嘛?脱啊。” “这又是哪个门派?”范知易看着这黑色的弟子服,还真有几分帅气。 “是……” 不待庄愉景回答,就有人在背后喊道:“你们是何人?鬼鬼祟祟的!” 范知易立刻将庄愉景挡在身后转过去,感叹道果然不能太早放松警惕。 来者不善,范知易愣了愣,看到了中间那个被左拥右护着的人,瞬间想起来了这三个是哪号人物了。 这不就是当初在掌门殿前惺惺作态的那个掌门儿子嘛!秉南冬说了他叫啥来着? “见到未来的少门主还不行礼!”他的跟班耀武扬威。 范知易想着不要惹事,便拱手对着他行了个标准的礼仪。 慕容霄斜着眼看他:“你后面的是谁?谁允许你进来的,胆子真大!” “身后是在另一门派的好友,碰上了,叙了会儿旧。” 他身后的庄愉景也向侧边走了几步,显露出身形,低着头对慕容霄行了礼。 第74章 下毒 慕容霄压根不屑于看他,只是讽刺范知易:“就你,居然也有好友。走吧。” 范知易心里头嘀咕,不知道着慕容霄为何要他跟着同路,一点都不愿意跟上去。 慕容霄的跟班见他磨磨蹭蹭的,不耐烦地催促道:“公子叫你,还不赶紧跟上,这是你的荣幸。”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范知易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看了一眼庄愉景,小声道:“你先去,我待会儿来找你。” 庄愉景抓住他的手腕没放人,一派凝重。 范知易拍拍他的手:“放心吧。”他一个在社会上已经混了这么几年的人了,总不能还要一个少年来为自己操心吧。 说完后,范知易就快步跟了上去,没有再看庄愉景,他只希望后面庄愉景别被人认出来,也别遇到突发情况,否则他当真是没办法和何安交代。 慕容霄完全是在避着人走,这一点从逆行的方向上范知易就看出来了。 周围竹影交错,越往里,人越少。 终于在再也见不到半个人影的时候,前面的人停了下来,而他的两个跟班则自觉去边上守着了,将中心位置留给了范知易和慕容霄。 为了安全起见,范知易其实是没有完全靠近慕容霄的,他们之间隔了很大的间距。 范知易感觉自己有些紧张,他意识到慕容霄肯定不会有什么好话要和他说。 “范知易,几日不见,你的手段倒是高明了很多。”果不其然,慕容霄背着手转过身来直直地盯着他,“看秉南冬对你那般呵护有加,我都不得不对你说一声佩服。” 范知易不说话,只是勾起一边的唇角轻笑了一声。 他记得,反派应该都是这样笑的吧,笑得奸诈一点就对了! “这次你打算怎么杀了他?”慕容霄的眼中渐渐涌出疯狂,向着范知易靠近了几步,“又是往他的书里、碗里、笔墨中下药,亦或者继续用巫蛊之术?不不不……”慕容霄摇了摇头,“你现在是想先夺得他的信任,然后一步一步从内到外地杀死他是吧?当真是杀人诛心啊,好计谋。” 慕容霄笑容的弧度越来越大,范知易竟觉得比那些恶鬼更让人脊背发凉许多。 范知易控制住自己要后退的脚步,告诫自己现在在慕容霄眼中他是原身。遇到这种情况,原身会怎么做? 只是他没有想到,原身居然已经试过这么多的办法去杀秉南冬了,那秉南冬呢,他怎么还会放任原身在他身边?答案当然是……他爱的得深沉! 可怜的娃,恋爱脑不可取!等这次比试一结束,范知易决定一定要给秉南冬灌输这个黄金道理。 当今要事,先活着从慕容霄手底下逃出去。 范知易继续笑不说话,他不知道说啥,反正笑就对了。 “范知易,不如趁着今日给我看看你的诚心吧,如果让我满意了,那我便考虑考虑与你合作的事。” 慕容霄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到了范知易面前,掏出一个瓷瓶:“比试一共会有三日,你把这个下到秉南冬喝的水里,这对于现在的你来说轻而易举吧。” 范知易没有立刻接过,音线平稳道:“这是什么?” “给他试试就知道了。”慕容霄将瓷瓶举向范知易。 范知易还是没有伸手,慕容霄便眯了眯眼。 不言间,范知易瞥见那两个原本在远处盯梢的跟班在靠近他,如果他还不做出反应,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用多说。 行啊,威逼是吧? 范知易没好脸色地抓过瓷瓶:“合作倒是不必,公子的吩咐我会完成的。” “呵,果然还是我印象中的范知易,自私、聪明。反正秉南冬早晚会死,这天云门迟早是我的,乖乖听话,到时候也不是不能给你一处容身之地。”慕容霄的眼神渐渐腻了起来,打量的目光逐渐露骨,让范知易犯恶心,感觉自己像是被他扒光了在盯着。 “秉南冬迟早会死是什么意思?” 慕容霄却不答,凑到他的耳边道:“不过,他早死,你也可以早点从这场闹剧中解脱出来,不是吗?” “自然。”范知易轻轻答道,“那我先告退了。” “等你的好消息。” 范知易握紧了瓷瓶快速走出竹林,秉南冬会死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次大比上有人要杀他,自己必须得告诉秉南冬让他多加注意才行! 原身啊原身,你是什么人都在寻求合作吗,咱能不能也挑一挑。 这慕容霄,明显是把自己当炮灰在用,这药真下了还得了,慕容霄倒是没啥影响,就算查到他那儿了他也是掌门儿子,有这个身份在,至少性命无忧,而自己现在就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家伙,就凭掌门对秉南冬的重视程度…… 不对啊,既然掌门那么重视秉南冬的话,为什么原身前几次下毒后,整个天云门都知道了,而掌门仍旧要将原身和秉南冬捆绑在一起呢? 范知易慢慢停了下来,感觉浑身发冷,这些秉南冬有想到过吗? 其实说起来,他对这个世界,对秉南冬都只有模糊的一个认识,他一直是处于这个世界的最底层,被牵着走,如果不是遇到了秉南冬,在被白白抛弃后,不知道现在还在哪里苦苦挣扎着。 慕容霄选择找自己,不就是因为原身做的铺垫吗?原身想要杀了秉南冬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不管现在自己做什么,都会被人联想到要对秉南冬不利。 或许,他可以利用这一点去挖出更多的信息。 想着想着,范知易看了一圈周围的环境,他找不到去主会场的路,只能先顺着原路出去,但愿还有没有去会场的人能够让他跟一跟。 不过好在的是,范知易看到了还呆在原地的庄愉景:“你怎么还在这儿?” “还不是怕你被慕容霄怎么了。”庄愉景看了一眼范知易手中的瓷瓶,“这是什么?” “你先帮我看看,我们周围还有没有其他人,特别是有没有慕容霄的人监视着。”范知易没有灵力,但是他看小说的时候知道修仙界有可以远距离观察别人的法术。 庄愉景施法感受了一下:“没有。” 第75章 我有话要和你说 范知易不是很相信,庄愉景从他的眼神中就看出来了,哼了一声:“不信就算了。” “边走边说。”范知易抓住庄愉景,快步往前,“比试的地方在哪儿?” “你走反了,往这边。还有,放开小爷!” “……”范知易将瓷瓶装好,“这是慕容霄让我给秉南冬下的药。” “什么?” “哥,你能不能小声一点。”范知易就差自己上去捂他嘴了,这大少爷怎么总是一惊一乍的。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见确实没人这才松了口气:“快去比试的地方救人,可能有人要杀秉南冬。” “什么意思?” 范知易现在能够相信的能够救秉南冬的也就这位不太靠谱的大少爷了,但是庄愉景总比身为小废物的他好吧,于是把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和他说了。 庄愉景一脸郑重地沉思着,然后望向范知易:“什么意思?” “……我也不清楚,总之先过去。” 两人一路小跑,到了的时候,大比已经开始了,范知易累得气喘吁吁。比试台在最前方,他俩就站在最后面,好在大家的重心都在台上,倒是没有过多地引人注意。 来的门派很多,穿着各色各样的弟子服。每个门派的弟子都整列整列地排队站着,而总的来说,每个门派来的人其实并不算多。 范知易踮起脚寻找秉南冬的身影,看见他就站在天云门的最前方,其后依次是陆长夫还有些认不到的弟子,居然还有吴柏! 范知易再看了看,没有见到那日在学堂见到的少女。 这样看来,进入这里的资格条件究竟是什么?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显得并不简单。 庄愉景也拼命踮脚:“秉南冬不是在那儿吗,咱们要怎么告诉他?” 对啊,要怎么不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只引起秉南冬的注意呢? 范知易盯着台上精彩的打斗,感叹道哇哦,酷炫,大家的灵力颜色居然还是不一样的!不不不,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他要想办法联系上秉南冬。 范知易拼命让自己的脑子运转起来,然后他看向庄愉景:“你这弟子服是……” “我爹一个朋友的门派的,他们也被邀请了,我们两家关系好,所以穿这身弟子服也没啥,这不是重点。”庄愉景不放在心上。 范知易边听边去寻和庄愉景着同样弟子服的门派,不行,此门派距离天云门太远了,压根没有和秉南冬接触的机会。 就在这时,范知易见秉南冬的眸子扫过在场的几个门派,最后居然与他目光相对了。 范知易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结果却见秉南冬微微偏了偏头,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 范知易瞬间知道机会来了,他冲着秉南冬悄悄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然后下一秒,秉南冬将视线收回去了,盯着台上。 范知易:“……”这是不懂他什么意思吗? 突然间,一个重物飞了下来,范知易被庄愉景拉了一把才没有被躲避的人群撞倒。 立刻有其他天云门的弟子来抬人,台上的胜利者拱手:“承让了。” “范知易,你怎么在这儿?”抬人的弟子认出了他。 “大师兄让我来的。”范知易沉下声音,故作高冷。 搬出了秉南冬,对方果然没有再多问了,台上又开始了下一场。庄愉景将范知易拉远了一些,直直盯着台上,直到台上又过了几招。 即使范知易什么都不懂,但就是光看着,他便知道,比试的双方必然都十分厉害,比试台上甚至设了结界避免台下的弟子被台上的灵力波及,而台下就算是最靠近的门派也将近隔了一百米远的距离。 比试台很高,因而所有人都可以看清楚台上发生了什么。 “从入场开始,在场的很多人我都判断不出他们的修为等级,只能说明他们的修为高于我。而在修仙界中,我所知晓的修为高于我的,就那么几位,压根不可能有这么多。小爷我也是天赋异禀,这些弟子则更为厉害,门派为什么要让他们藏拙?”庄愉景喃喃自语,“而且台上过招的人,他们的招式都超过了同阶段弟子应该修炼的范围,这场比试究竟是拿来干嘛的?” 范知易在一旁听着,心中越发担心秉南冬的安危,他又踮着脚看了一圈,却发现自己找不到秉南冬了。 就这么短短的功夫,台上又结束了一轮。 范知易不由感叹道:“这未免也太快了一点吧。” “废话,这两个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不过总体上仍旧比普通的修仙者厉害就是了。” 范知易叹了口气,而后听到后面突然有人说话:“你怎么来这儿的?” 范知易被突如其来的人声吓了一跳,结果发现身边的人是秉南冬,立刻拉住他:“你把腰弯过来一些,我有话要和你说。” 秉南冬俯下身,范知易在他耳边道:“比试注意安全,有人要对你不利。” 他的气息喷在秉南冬的脸侧,拂过耳垂,落入脖颈,让秉南冬没来由的感觉呼吸一紧。他立刻若无其事地直起了身子,望着范知易。 范知易见秉南冬望向自己,想到了原身那些作为,以为秉南冬在想现在最对我不利的不就站在我眼前吗,立刻急忙撇清:“不是我,是有其他人,具体的……” 范知易瞥到了从后方姗姗来迟的慕容霄,对方极其轻蔑地看着他,勾勒出一抹阴险的笑,随后到了天云门阵营的前方。 秉南冬顺着范知易的视线看过去,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冷:“你顾忌他?” 不得不说,秉南冬在某些方面,简直是出乎意料地敏锐。 不过范知易并没有注意到秉南冬情绪的变化,他现在恨不得快点把自己知道的消息一股脑抖给秉南冬,要不就让秉南冬干脆别去比试了:“一定要小心那个什么掌门儿子,嘶……” 是范知易的络腮胡子被猝不及防扯掉,痛的他嚎了一嗓子,然后又下意识急忙捂住自己的嘴。 第76章 林太隐 看到秉南冬手上的东西的时候,范知易:!靠,他都忘了,自己还贴了伪装的道具! 所以,他刚刚就以这副样子,被掌门儿子认出来了,被守门弟子认出来了,被秉南冬认出来了。说好的伪装呢?淦啊,压根没有任何作用! 秉南冬盯着他:“这谁给你出的主意,下颌一圈都红了。” 范知易:“……”在心里默默控诉,大少爷果然很不靠谱。 “行了,你们俩别在这打情骂俏了。”庄愉景实在是等不住了,问道,“这台上究竟什么情况,门派为什么私藏这些极其有天赋的弟子培养,修仙界内部到底在搞什么鬼?” “庄愉景。”秉南冬扫视了他一眼,“你给范知易贴的?” “怎么样,小爷的伪装技术很不错吧?” “真蠢,你看起来更蠢了。” 庄愉景气地下一秒就要发作,范知易在中间周旋,觉得心累:“先说正事要紧。” 庄愉景哼了一声,挑眉看向秉南冬:“你先说,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没什么好说的。”秉南冬抓住范知易往外面走,“先出去。” 庄愉景抢先拉住了范知易的另外一只手:“我们进来有要事。” 两方相互对视着,无名的硝烟四起,范知易被夹在中间,突然手势一转,抓住了两方人:“走走走,咱都走。” 他试着拉了拉,发现根本拉不动庄愉景,转过头看,庄愉景一副嫌弃的表情,范知易都能读懂他的意思:小爷我你也敢扯,你完了。 范知易去拉秉南冬,见秉南冬盯着自己,随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很给面子地主动往他那边走了一步,不动了。 范知易松开手,他一个没灵力没气力的人干嘛非得要自取其辱。 秉南冬有些头痛,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说清楚,庄愉景绝对会纠缠下去,掺和这种事对他没有半分好处。 “这场比试,是修仙界为了选拔新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而举行的,因而能够参与比试的都各有所长,所以你可以开始反思为什么没有被邀请了。” 秉南冬的口吻绝对算得上是轻描淡写,往往这样对庄愉景的杀伤力极强,激得对方的脸一阵白一阵青:“你,你胡说!” “我为什么胡说,刚刚的比试你都看到了吧,心里难道就没点判断吗?大少爷,回去好好修炼吧,趁着别人还没有认出你来,赶紧走。”随后秉南冬的视线落在范知易身上,“别跟他一起胡闹。” “小爷怎么就胡闹了?如果真是你说的这样,为何要偷偷摸摸地举办,直接光明正大不就好了,小爷又不是玩不起的人。” “为了稍微维护一下修仙界众人的自信,别被打击太大生出了心魔。” 庄愉景:“……” 秉南冬道:“快走吧。” 范知易看了一眼台上,又换了新的人开始比试了,但这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胜负已分,一方明明已经毫无抵抗力了,另外一方却还在下死手。 秉南冬他们还没有注意到台上的变化,两人还在斗嘴。 庄愉景不服:“那为什么你可以去!” 秉南冬没说话了,给了庄愉景一个眼神要他自己体会。 “我认输了,我认输了!”台上倒下的人吼叫着,手脚并用地往后爬,随后却是被直接拎起贯穿了心脏。 他木讷地低头望向穿透了自己胸口的拳头,嘴中不断地呕出鲜血,目光充满了不可思议。 他怔怔地看向自己的门派,眼中的恐惧被无限放大,然后向着门派伸出手,他在渴望着能够得到救助。 范知易清楚地知道那是什么,那是对于生的渴望。 但获胜的一方压根不给他这种机会,毫不犹豫抽出了手,将那还有着活气的人扔到了一边。 鲜血染红了秦千尺的整条手臂,顺着指尖滴落,他的眼中却满是戏谑和兴奋:“下一个!” 而那像是柳絮一样轻飘飘落地的人,发出沉重的闷声,瞪大了双眼。 范知易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他的门派,乃至于下面所有的观众都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死去的不过就是一株草,一块泥巴,一个无足轻重的东西。 他们好像已经习惯了,好像天生就没有感情。 这是第一次,有人活生生死在了范知易面前。 以前只是在幻境中看到薛秀娘临终的惨状,就已经要把范知易给吓疯了。而现在,范知易觉得一股寒意从背后穿透了他的整个身体。 于是他急切地望向秉南冬,他怕在秉南冬脸上看到那样冷漠的神情,这会让范知易开始怀疑在这个世界是不是只有自己才是出问题了的那个人。 而少年的眉头紧锁着,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怔在了原地,随后却是望向范知易,手从后绕过捂住了范知易的眼睛,捂得很紧。 秉南冬的声音有几分沙哑:“别怕,我去看看。” 范知易意识到自己似乎在发抖,真可笑,他一个比秉南冬大了那么多岁数的人了,居然还需要一个少年来安慰,简直是白活了。 不过范知易只是因为受到的冲击太大罢了,没过多久他就调节过来了,让自己冷静了下来,拍拍秉南冬的手背:“我没事。” 像修仙界这种强者为尊的世界,只会有更多的争斗和死亡。要想活下来,范知易就必须适应。 安静中,范知易看到有弟子上台探查倒地那人的气息,随后像是机器一样宣布:“死了,下一位,林太隐。” “秉南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比试,怎么会造成弟子死亡?”庄愉景胸膛不正常地起伏着,显然是在忍耐着怒火,咄咄逼人。 秉南冬张了张口,最后却是又紧抿着唇,望向台上。 上场的是一位紫衣男子,没个正经样子。只一眼,范知易就认出来了他是谁,不仅昨天在醉香楼见过,今早庄愉景跟踪进场的对象也还是这个人呢。 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庄愉景眼瞅着比试开始,紫衣男子堪堪躲过了一招摇摇晃晃站住了,拳风扫过他的脸侧,刮得那脸立刻红肿了起来,嘴里喃喃道:“不行,不行!”庄愉景几乎是立刻要冲上去了,“他也会被打死的!” 第77章 打斗 范知易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拉住他:“等等,庄愉景,不要冲动!” 尽管如此,范知易还是被迅速拖着行了几步。庄愉景刚想斥责范知易松开手,结果就发现自己的声音被封了。 谁干的不用多说,不过这次范知易还真得谢谢秉南冬,要不然这少爷嚎一嗓子,全暴露了还得了! “范知易,我所有的灵石全部都在房间内床下木箱中的乾坤袋里。另外,法器我今日未带,放在了枕边。” 范知易还没有反应过来秉南冬这些话是什么意思,秉南冬却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直接纵身一跃极快地掠过所有人向上接住了坠落的紫衣男子,带着他稳稳落地,随后礼貌地松开手:“失礼。” 秉南冬抬眼,平视着对面的人。而秦千尺则是随意甩了甩手,咧开嘴一字一句道:“秉,南,冬。” “接下来,我是你的对手。”秉南冬看向下方喊号的天云门弟子,那弟子面无表情望向坐在高位的掌门,见掌门点了点头,这才道:“秦千尺胜,下一位,秉南冬。” 林太隐脸上淤青严重,嘴边挂着血痕,头发衣裳凌乱,看着好不狼狈,但他却是嗤嗤一笑:“我以为你不会救我呢。” 秉南冬没有说话,有弟子上场将林太隐扶下去了。 秦千尺对面前看着并不算强壮的秉南冬很是不屑:“我经常听说你。” 秉南冬对着他抱拳行礼,下一瞬,对方的拳法如同疾电一样袭来。 习习拳风破开空气,激起了隐形的气流,秉南冬侧身一躲,对方却攻势极快,迅速回手扫腿。秉南冬左手施法,就那么轻飘飘的一下,居然将对方逼出了几米外,成功脱险。 随后,秉南冬迎身而上,面对秦千尺的拳法,两手捻咒外拉,冰蓝色的灵力将那拳头隔开。 纵使秦千尺再用蛮力,也无法推进。趁此时机,秉南冬躲过他的另外一拳,身形一绕,点在了对方的几个穴位上。 秦千尺由此被激怒,下手越发地狠决。 秉南冬被逼得后退几步,目光盯向秦千尺,发梢掠过脸侧,左手起咒:“破。” 巨大的灵力冲击于秦千尺身体的几个不同地方展开,将他逼向后面。 眼见着就要飞出比试台了,他伸手一招,万仞堂弟子手捧的狼牙棒落入了他的手中,被他狠狠插入地面,砸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而他的身影在空中旋转半圈,之后立即带起狼牙棒向着秉南冬冲去:“秉南冬,不过尔尔!” 秉南冬身形快速移动,目光凌厉,拔出了身后的宝剑。 两方相接的一刹那,黄蓝两道灵力碰撞,几乎要将整个比试台掀翻,但又被结界锁定在了里面,没有波及至外面的人。 范知易看得心里一紧,下意识用指甲掐住了手背,以疼痛来缓解紧张,庄愉景也是一脸凝重,几乎要将比试台盯出个窟窿来。 结界中风沙弥漫,只听见兵器交锋作响,随后从里面传出几句闷哼。 等台上恢复了清晰时,正巧秉南冬的剑擦着对方的脖子而过,剑风使其败退得同时,对方的狼牙棒也结结实实落在了秉南冬腹部。 秉南冬将身一转,衣摆划出了利落的弧度,而后他单膝跪在了地上,毫不在意用衣袖拭去唇中溢出的血,将将近一半的脸染红。 两个人都伤痕累累,秦千尺步伐晃荡了几步才站稳,嘴里含着血发出桀桀桀的怪笑,随后举起狼牙棒猛冲过来迎头劈下。 秉南冬翻身一扭,以剑抗住对方一击,横扫腿冲着对方的脖子而去,却被抓住了脚踝,索性挽了一个利落的剑花而后松手,控剑干扰对方的注意力,另一只脚连踢在对方毫无防备的位置,将他逼往台边。 秦千尺连连呕出许多血,怒吼一声,整个比试台地面发出震动,延伸出一个个尖刺捅向秉南冬。 秉南冬躲避不及,于空中一翻身落下,还不待他站稳,脚踩的地面中立刻又出现了其余的尖刺。 连忙躲闪间,秦千尺不知道从何处破土而来,手中的狼牙棒虎虎生威:“秉南冬,现在我大阵已成,这整个比试台都是我的地盘了,我非得弄死你不可!” 秉南冬伸手唤来剑一挡,虎口生麻。 秦千尺已经杀红了眼了:“杀了你,最有资格的候选者就是我了!” “鬼门,需要的不是心狠手辣之辈,收手吧。” “呵,那是你不明白,你不懂!心慈手软之人,成不了大事!” 离得远,范知易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反倒是庄愉景喃喃自语:“什么候选者,关鬼门什么事?”他看向范知易,“秉南冬和你说过吗?” 范知易一愣,暗想道又是这两个曾出现在薛秀娘日记中的名词,明面上却是摇了摇头。 “谅你也不知道。”庄愉景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台上。 又一道尖刺破地而出,秉南冬目光一转挥剑砍去,再次从秦千尺手下躲过,剑气削去一切障碍,随后腾身而起,预判了下一个尖刺会出现的位置用灵力隔成屏障立于此上,观察着这个阵法的成形。 下一瞬,尖刺却又突然收回,仿若灵活的毒蛇一样冲着秉南冬的心脏伸出。 “在找阵眼吗?”秦千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没有阵眼,我的阵法没有缺陷。” 秉南冬回身与其交手,还要不断躲避随处出现的尖刺,不经意间手脚却被尖刺拴住往上一拉,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秦千尺看着他:“你太弱了。” “秦千尺,拿到资格不是你杀人的理由,收手吧。” 秦千尺看着尽在自己掌控中的秉南冬不屑地冷笑一声:“下辈子记住了,多管闲事的人,活不长。” 极其细长的尖刺向着秉南冬袭来,秉南冬手中捏诀,没有设法避开,任由尖刺刺透了他的肩胛骨。 范知易怔怔地看着台上发生的一切,双目睁大,而瞳孔却在不断紧缩,周围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恍惚。 秉南冬像一个被吊住的破布娃娃,仿佛失去了抵抗的力量。 第78章 吃面 所有人的神色都是如出一辙的冷漠,他们像是一群冰冷的木偶,只是呆呆地看着上方,包括陆长夫,包括平时总是大师兄大师兄叫着的吴柏,所有人都注视着台上,不带私情。 他们只是毫不相关的观众。 范知易看向庄愉景,却见庄愉景见此情景再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了,眉头越皱越深。 他什么也做不了。范知易在这一刻觉得自己分外无能,他就只能这么在下面看着,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在秉南冬被刺穿的那一刻,范知易又感觉到了害怕,那种对于死亡的恐惧,那种在这个世界一直无声无息刺激着他的神经的东西。 秉南冬会死,真的会死。 范知易脑海中的神经一瞬间崩溃了,他顾不上任何东西,目光追随者台上的人影,往前跑去,这次换成庄愉景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压低了声音:“你干什么?秉南冬他没事的,他刚刚完全没有用全力,他一直在劝秦千尺所以才没有动死手。” 庄愉景从来没觉得范知易看着柔柔弱弱的,居然还有爆发力这么强的一天,都准备直接用法术控人了,结果台上灵力大盛。 冰蓝色的灵力光芒将地面冰封,随后金色的剑影万箭齐发,齐齐穿透了尖刺,也刺过了秦千尺。 秦千尺伫立结界,但是没撑过几分钟,结界破碎,他被无数剑影刺穿,秉南冬从高空坠落,他闷咳了几声,然后撑着站了起来,胡乱抹去脸边的血迹,直直看着痛到蜷缩在地面上的秦千尺:“不是没有阵眼,而是阵眼就是你。我废去了你的功法,望你以后好自为之。” “秉南冬,你去死,去死!”秦千尺牙呲欲裂,双目充血,扑腾几下,却压根起不来身。 “秉南冬胜。”还是那种干巴巴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直到这一秒,台下的人群像是突然回魂了一样,台下发出了热烈的鼓掌声音,吵的范知易耳膜生疼,他看着这群人开始为秉南冬的胜利欢呼呐喊,而万仞堂的弟子脸色黑的像锅底。 范知易停下了脚步,有些呆呆地看着台上,他见到秉南冬有些许凌乱的发丝混着血贴在脸上,看着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他身上,随后冲他没来由的笑了笑,露出一颗虎牙。 秉南冬从来没有这般失态过,也从来没有对他笑得这般开心。 后面秉南冬下场后人就不见了,范知易和庄愉景守到了散场也没有再出现,比试场门口的守卫放人,然后他们两个才随着大部队撤退,回了小院守株待兔。 中途庄愉景本来想要先离开天云门去找山下的何安汇合,但是一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并不方便离开,于是就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老老实实跟着范知易走了。 问及离开的理由,庄愉景是这么说的,就算他再留在这里也找不到什么线索,而且秉南冬也不会告诉他任何消息,既然如此,与其就这样留在这里,还不如先暂时离开去搜集更多的信息。 但是问题是,明天明明还会有比试的啊,万一明天出了什么突发情况呢。所以,范知易的作用就来了,庄愉景要范知易当内应,和他来一场里应外合,天云门就交给范知易了。 对此,范知易默默叹了口气。 后续就是他们一直在小院等到了天黑秉南冬也未归,范知易有些饿了,给自己和大少爷都煮了碗面,还给小黑弄了点吃的。 面对着碗面,大少爷一开始表示得十分嫌弃,但是见范知易吃的那么香,而他又一天都没有进食,还是没有忍住动筷了,边吃边说:“你这做的什么呀,改日请你去九万里那边最好的酒楼吃饭,想吃多少点多少。” “哦。”范知易喝了一口热和的面汤,这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今天简直太累了,比起以往身体上的疲惫,今天更多的是心累。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开门的声音,还在埋头努力干饭的小黑动了动耳朵,随后居然抛下了食物,矫健的身形略过黑夜蹿了出去,范知易一看这情况就知道是秉南冬回来了,于是放下了碗自己也没注意到的两步并做一步跑了出去。 秉南冬的头发又利落地高束了起来,几丝碎发随意落下。模糊的灯光下,他的脸上有几道崭新的伤疤,而其余的伤,都掩盖在了他新换的弟子服之下。 小黑在他脚边蹭了蹭,尾巴勾着秉南冬的小腿。见此,秉南冬便蹲下揉了揉它的头,小黑也是顺从地任由他抚摸,和平日里范知易想要碰一下跟要了它的命一样完全是两种状态。 范知易直接跑到了秉南冬面前,一张口就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秉南冬站起来看他:“我无事,庄愉景呢?” “在里面吃饭呢,你吃饭没,饿不饿?”纵使范知易有许多想问的,就和庄愉景说的一样,如果秉南冬自己不想说,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逼他说出些什么来。 千言万语,最终也就汇成了这么一句话。 秉南冬久久地望着他,范知易眨眨眼,怀疑这家伙莫非是今日打斗的时候把脑子打坏了,于是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秉南冬拍开他的手:“饿,不过我先把庄愉景送走再说。” 说完后,就略过范知易朝着厨房而去了。 范知易怔了怔,他本来以为秉南冬会拒绝的,而且这么晚了,怎么会还饿呢?照理来说,他这场比试赢了,陆长夫和吴柏不应该拉着他先简单庆祝一下吗? 莫不是晚饭没吃饱? 范知易耸耸肩,决定不去想这件事了,既然饿了,那就一起吃面吧,幸亏他在锅里还留了一点,就算秉南冬不吃,就这个季节晚上的温度,也可以留着明天早上再吃,不过就是会有些耙了。 最终庄愉景没有任何抵抗被秉南冬送下了山,他唯一控诉的点,还是秉南冬连面都不让他吃完就急着赶他走。 临走时,庄愉景还不忘提醒范知易若是有什么消息一定要告诉他,范知易再三应了,这货才放心离开。 第79章 鬼门与候选者 秉南冬回来的时候,范知易已经吃完了自己的面,蹲在那里用简易制作的逗猫棒逗小黑,一手托着腮,一手高高扬起,惹得小黑跟着他的手势左蹦右跳。 听见他回来的声音,小黑立刻就不再继续跟范知易玩了。 范知易收回手看着那雀跃的小猫,嘀咕了一声:“小没良心的。”随即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面在锅里,我去睡了,今天太累了。” “范知易。”秉南冬唤了声他的名字,定定地看着他,那目光偶尔会流露出一些压根不符合年龄的深沉,现在就是如此,“你和庄愉景之间要做什么?今日为何会来会场?” “也不算要做什么吧,今日纯粹是个巧合。”范知易答道,见秉南冬似乎不信,于是把从昨晚和庄愉景会面发生的一切都和秉南冬说了一遍,顺便也就将慕容霄要迫害秉南冬的事也抖了出来,“所以,今日我俩其实是赶着来告诉你,免得你中了慕容霄的套。” 秉南冬接过范知易递给自己的瓷瓶,只是轻描淡写一眼就不管了:“所以你昨夜出去是为了见庄愉景。” “嗯哼,要不然呢,我又记不到其他人,就认识你们几个,而且何安以前救过我们,直接拒绝感觉不太好。” 秉南冬没有说话,范知易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一时之间,两人之间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寂静,有些尴尬。 范知易便低下头去盯着自己的脚尖,不看秉南冬的眼睛,左右都觉得不自在,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我先回去了。” “你,没有什么要问的吗?”秉南冬瞥开目光,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满怀试探。 范知易:“……问了你又不会说。” “我不知道当时你可有听见秦千尺所说的话,不过这场比试确实不是普通的比试,是为了选拔封印鬼门的候选者而设。” 范知易不明白秉南冬怎么突然就愿意和自己说了,人的心思向来都是难以猜测的,特别还是秉南冬。 于是范知易暂时先不去想其他的,就顺着秉南冬的话走,先把这件事理清楚:“所以,你们口中的鬼门到底是什么?” 犹记得庄愉景也说过鬼门什么什么的,早知道应该提前问问庄愉景的。 “鬼门是突然某一日就出现了的,将鬼与人的世界连接,一阴一阳,由鬼门间隔。鬼门一旦打开,万鬼浮入,阴阳颠倒,危害无穷。而当时我们在薛宅进入的阴阳交界处,便十分容易直接形成另一个鬼门,形成祸端。” 范知易听完沉默了一瞬,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自己曾经听说过的消息:“那么,现在其实是已经有鬼门形成了,才需要你们去封印它。但是修为在你们之上的大有人在,为什么反倒需要你们去封印鬼门?” 秉南冬抿了抿唇,范知易看穿了他的心思:“不能说?那我换一个问题。”停顿了一下,“好像也没有什么要问的了,休息吧。” 范知易也说不清心里的窝火是怎么回事,他只是在今天见到秉南冬快死了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纵然知道什么也帮不了,但是他仍旧像个愣头青一样往前面冲,想着要做些什么。 是自己太冲动了吗?连吴柏、陆长夫,乃至庄愉景都没有任何表示,他们都知道秉南冬会赢,就只有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抛开庄愉景不说,其他人的表情还是很奇怪。 …… 就这么天人交战了一会儿,范知易得出结论:总归,不是他该管的事,他就老老实实地等着白白回来找他就是了。 可万一白白在他死了后都没有回来,就把他扔在这个世界了怎么办。 范知易不喜欢依仗别人,这让他觉得变化太大,很没有安全感。 突然有一瞬间的茫然,让他开始思考后面该做些什么,难不成真得天天在天云门混吃等死?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但是若是秉南冬…… 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反正自己也帮不上忙。 范知易开始懊悔自己今日的冲动了,若是其他热起疑他是夺舍的了那怎么办,他该多为自己考虑的。 “我们是自小就被挑选出来的。”秉南冬平静地叙述道,“我们学习更为厉害的术法,接受比别的弟子更为艰苦的训练,每隔几年都会进行比试排名,最终在双十那年挑出最符合要求的弟子用秘术将其潜在的力量催发,随后以身封印如今唯一出现的鬼门。” 范知易听着听着皱起了眉:“又是以一人换苍生?”真是修仙文里的经典剧情啊,“但是对于修仙界来说,这不是首次出现鬼门吗,怎么能够保证这个方法就一定有效呢?” 秉南冬摇摇头:“有待验证,但总归有人得去做。” “这不就是白白拿你们当小白鼠吗?既然觉得这种方法可行,那他们那些修为高深、位高权重的人为什么不去试一试,为什么要让你们……”范知易控制不住地开始生气,他并不认同这种做法。 “范知易,我必须要去,这是我欠他们的。”秉南冬的语气很郑重,“没有绝对完美的方法,这是我们自愿的。” “……”范知易的胸口因为气愤还在起伏着,他觉得自己很久没有这么生气过了,什么鬼设定,凭什么要把那么多人的生命都系在一个人身上。 “就像你现在的感觉一样,有的门派也不认同这个方案,因而并没有加入,九万里就是其中一个。鬼门,如今修仙界已经知道它的存在了,但各门各派对外宣称都为已经控制解决。所以之后会进行的尝试方案属于机密,绝不能外泄,而庄愉景也不能被牵扯进来,否则会被别有用心的门派盯上不说,修仙界也会混乱。” “估计是怕泄露了会让这些门派颜面扫地吧,自己做不到的事,就压在孩子身上。”范知易彻底对这些门派没有了任何好感,“但是这和今日比试闹出了人命有什么关系?” 谈及此,秉南冬也是摇了摇头:“我不知晓,为何会这样。” 厨房里的热气散去了很多,那面怕是彻底耙了,完全不好吃了。 第80章 静浪 范知易的情绪有些失落:“那现在你作为候选者的第几名?” “每一次,我都是第一。” “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成为了候选者去封印后,你会如何?” “成功的话,或许我会带着鬼门一起消失。” 那便是会死,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秉南冬的存在。 范知易的心里堵得慌,候选者,又是候选者,薛秀娘因它而死,今日的那个人也因此而亡,连秉南冬也被束缚其中。 如果知道一个人的结局注定是死,你待如何? 今吾的话在范知易脑海中回想,他不会如何,人家自己赶着送死拦都拦不住,他能怎样。 但是生活在这样一个世界中,秉南冬自小形成的观念和他自然不同。 范知易泄了气,沉默半晌,叹气道:“没事,到时候你真走了,我给你立个碑。不如就和阿渔立在一起吧,这样也不会太孤单。” “范知易。”秉南冬咬牙切齿,伸手捏住他的脸,“我不需要,所有的待候选者都知道自己的命运。而且最终一切都完成后,这件事不会被其余人所知晓。” 范知易被他捏得痛,生理性泪水都要出来了:“我自己悼念你还不行嘛,痛,痛死了!” “你就不能盼我些好的。”秉南冬看着他的脸被自己扯得老长,松手,“万一我耗尽所有灵力成功封印了鬼门后,变成了一个和你一样再也无法修炼的普通人了呢。” 秉南冬一笑,没有任何恐惧,那笑意仿佛会感染人,让范知易也无端平静了下来,但是谁都不知道真正封印了鬼门后会发生什么。 “那若是,没有办法回来了呢。”范知易道,觉得这个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秉南冬伸手,范知易以为这人又要扯自己的脸,立刻捂住往后躲了躲,秉南冬无语:“我没那么无聊。” 不,你就有这么无聊。 秉南冬的灵力替范知易缓解脸上的疼痛:“总归人生来就是为了奔赴下一场死亡的,所有人都会经历的事,我不怕,你也别替我怕。” 范知易的心略微触动了一下,他看着少年的眼神,有几分不太自在:“哦。”虽然话题是自己引起的,但是这孩子的回答总让人觉得懂事的可怜,“那除了这个之外,还有其他要说的吗?” 范知易看着秉南冬,秉南冬眨了眨眼睛,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我的意思是,没有的话,我去给你重新下一碗面。”范知易支支吾吾,感觉自己和秉南冬又没有什么关系,这样逼问好像不太好,他还借住在秉南冬院里,别惹得人家把他扔出去了。 “还有。”秉南冬道,“去厨房吧,我慢慢和你说。” 咋回事,今天也是坦白局?这哥们受什么刺激了,咋平时捂得严严实实的消息今天一股脑都说给自己了?自己会不会因为知道太多,而被灭口啊? 到了厨房,秉南冬倒是没有急着吃东西,反而示意范知易在小木桌旁坐下,然后从乾坤袋中掏出了几页发黄的纸卷放在桌上:“这是当时在薛宅幻境中找出来的,本以为带不出来,幸好没有消失。” 范知易接过晃了几眼,是一些书信往来,大概意思是这些门派要在各个地方大量寻找天赋出众的孩童来进行隐秘培养,随后将其秘密卖到其余门派换取灵石。 上面还用格外冷静的口吻记录了受不了训练强度而死亡的孩童数量,并且还在不断引进新的孩童。光是这种规模,已经让范知易胆战心惊。 至于究竟是哪些门派,上面很谨慎,并没有明确说明,但不可否认的是,从上面的第一人称和纸张的薛家标志可以确认,薛家一定是有参与其中的。 简直是丧心病狂了这些人。 保存下来了的纸张其实并不多,加上范知易近来有好好认字,所以读懂并不是什么大的问题。 在看完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猜到了秉南冬的想法,否则秉南冬为什么要大费工夫地将这个东西保存在身上。 “你要趁着大比所有参与鬼门候选的门派都在的时候,将这件事彻底揭发?” “对。”秉南冬道,“鬼门之事,不应该被加以利用。” 范知易叹了口气,不是说他打击秉南冬什么的,而是一旦涉及到利益,人性往往经不起任何考验。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如今是个什么样的发展情况,但像秉南冬这样十七八岁的孩子就纯纯凭着一腔热血去办事,丝毫不顾及会带来的后果,绝对不妥:“万一涉及的门派很多,甚至于……”天云门或许也参与了呢。 秉南冬有门派滤镜,但是范知易没有。 “那便将作乱的人找出。”秉南冬的眼眸盯向他,“此非我临时起意,范知易。” 这个回答有点点不对劲,秉南冬居然没有维护自己的门派,范知易想到了某种可能:“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天云门也是参与的其中之一了。” 秉南冬紧抿着唇,没有说话。少年的背挺得很直,唇色苍白,脸色很不好。 “你和掌门说过吗?” 秉南冬摇摇头。 范知易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现在这个天云门里估计秉南冬也不敢确信哪个长辈高层是可信的了,也不敢和旁人说,怕给别人招致杀身之祸,就这么不动声色自己调查了许久,当真是忍得。 “天云门若是做错了事,我身为大师兄,自然得将其拨乱反正。” “可是秉南冬,一人力量总归渺小,你这样做,过于莽撞了,你可知道若是没有一举将所有的门派一网打尽,以后你的日子会有多难过,当他们的利益遭受威胁的时候,又会对你做什么?况且如果天云门也在其中,那么或许天云门中有人会暗地里对你动手,这些你有考虑过吗?” 秉南冬久久地盯着范知易,范知易意识到自己是不是有些咄咄逼人了,结果秉南冬却突然笑道:“难得你的脑子有转得这么快的时候。” 范知易一时真不知道这人是在嘲笑他还是在夸他,不是啊大哥,他这是在和他讲正经事,怎么这么个态度。 第81章 铁盒 范知易一时有些被气到了,不想说了。秉南冬仍旧道:“范知易,这种方法才是最快的。我会想办法将你送出天云门,等一切风平浪静后再接你回来。” 范知易:“……”他这火气咋就越来越旺了呢,“对,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做不到你这样舍己为人,咱们理念不合,你说的一切我都会保密的,也多谢你肯告诉我。” 对对对,他不一直就是这么胆小怕事的吗,他只要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范知易起身离开,穿过院子里站在自己的房门前,他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生气,于是又转了回去,结果正好看到秉南冬在挑面,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瞧他。 范知易道:“我明天要和你一起去,不止是明天,这个比试存在的每一天我都要和你一起去。” 人有些时候就是会很莫名其妙,冒出一些没有道理的想法,并且还闹脾气似的一定要做到。 范知易此时就是如此,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嘛。 淦,好想发疯。 出乎意料的,秉南冬很简单地就答应了,范知易觉得有古怪,为了避免秉南冬嘴上答应结果第二天自己跑了这件事发生,范知易起了个大早。 不如说,他几乎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想尽办法让自己保持清醒,就怕一个不小心睡过头了。 第二日秉南冬一早出门的时候,看着像条小尾巴一样紧紧跟着自己的范知易,三缄其口,终于问道:“你,昨夜没有睡好?” 范知易打了个哈欠,萎靡不振地点点头。 秉南冬盯着他那堪比煤炭的黑眼圈,想再说什么,但又觉得没有说的必要了,于是迈步走出小院的大门。 范知易跟得好好的,但是下一瞬,他的脑袋就“嘭”地撞到了什么东西。 因为毫无防备,范知易撞得脑门嗡嗡作响,捂住头不可置信地盯着门外的秉南冬。 秉南冬驻足,就这样隔着门望着他。 范知易伸手摸索门口,这个画面虽然看起来有些抽象,但果不其然让他摸到了一道透明的屏障。 这个东西范知易认识,是结界,谁设的不用多说。 上升的怒火几乎要将范知易烧成一堆灰烬,而始作俑者秉南冬道:“放心吧,比试还有两日。若是中途结界散了,范知易,你便带着我昨日交代过的灵石和法器尽快下山。我做这些,并非一时冲动,本想将你先送走的,但时间仓促,加上你体质特殊,我不放心。” 秉南冬顿了顿,冲着范知易笑了笑,是少年那种勇往直前无所畏惧的笑容:“我绝对,会回来的。” 范知易望着秉南冬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但是也无法,于是颓然地坐在了地上,然后自己站了起来。 无所谓,范知易开始化身格格巫抓住小黑狂吸,然后才感觉自己好过了很多。 第一日秉南冬晚上并没有回来,范知易就坐在院子里等他,等到迷迷糊糊睡着了,小黑喵了几声,范知易还以为人回来了,一睁开眼,发现还是只有自己一人。 他走到门口,心情五味杂陈,但并不希望自己能够出去的想法占据了上风,因为这就意味着结界还没有消失。 虽然秉南冬这个人吧,嘴毒、傲娇,又不喜欢把话说清楚,加上这样那样的原因,相处中是尴尬了些,但也真真切切地保护着他,范知易并不希望他真的如他口中所说那样了。 面对比试台上的人员死亡,台下并没有任何触动,就已经说明这些人算是默认了候选者们可以使尽招数去夺得第一。 不受规矩束缚,人性中的恶被释放出来,产生的后果则是后面比试的难度直接上升到地狱难度。 所幸,结界到现在都没有消失。 范知易叹了口气,抱着小黑回了自己的房间:“你今晚等不到他啦,和我好好睡吧。” “喵。”也许是察觉到了范知易心情不好,小黑这次分外地听话,没有像平时一样当个逆子。 因为心里有事的缘故,范知易其实并没有睡太熟,一大早就惊醒了。 看外面尚未大亮的天色,范知易估计着现在还早,他洗漱完毕就去院子里锻炼了一下,但总是避免不了会望向秉南冬漆黑的房间,范知易知道这人一夜未归。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秉南冬也该回来了。 锻炼完了范知易便给自己和小黑准备早饭,然后打算学习学习,接受知识的熏陶。 可恶,完全学不进去一点。 这书是越看越烦躁,索幸他瞧今日天气不错,干脆来个大扫除吧。 范知易整理清点了厨房,打扫了院子,清扫了浴室,然后挽起袖子开始收拾自己的房间。 毕竟是原身留下的布局,他其实也不打算改变,只是想着趁此机会可以看看原身有没有什么可用的东西。 他首先开始收拾的,就是原身那满满的一柜子的书。 范知易已经看过几本了,而且从书的磨损程度来看,原身应该是经常翻看这些书并且十分爱惜的,因而范知易看的时候也格外小心。 范知易将每本书都快速翻了翻,按照他个人的习惯,他是会将一些东西卡在书本中的,不过看来原身并没有这个习惯。 但出乎意料的是,范知易在书柜最上方摸到了一把小钥匙。 它被藏得很仔细,而且范知易没有那么高,如果不伸手去够的话,是压根感知不到他的存在的。 这不就巧了不是,他就是象征性地觉得按照这作者的秉性说不定会放点小道具啥的,结果还真有。 将书柜重新恢复了整齐,范知易有些累地躺回了床上休息一阵,然后开始摸索床边会不会有机关什么的,接着又是看床底,这次倒是什么都没有了。 按照秉南冬之前的讲述,原身是喜欢将贵重物品一直贴身带着的,所以房间里基本上不会留什么重要东西。 他来到书桌前,书桌下面有两个抽屉,范知易刚来的时候打开看过,平平整整地摆放着很多纸卷,还有一个铁盒子,范知易觉得这把钥匙估计就是用来开这个铁盒子的。 第82章 回归 虽然偷看别人的东西不礼貌也很不道德,但是范知易秉着不遗漏任何一个线索的想法,还是用钥匙去试探那个铁盒,果不其然,打开了。 铁盒里面是许多的瓶瓶罐罐,范知易随意拿起了一瓶晃了晃,感觉里面装了什么液体,第六感告诉他最好不要随便打开,于是范知易先放着打算等秉南冬回来了再说。 他将之前一直忽略了的那些原身写的纸卷通通拿了出来一张一张翻看,果然发现了中间夹杂着的几页纸张,编了数码。 范知易一目十行看完了,上面居然记录的是原身曾经用以暗杀秉南冬的方法,包括吴柏他们提过的在书卷和笔墨上抹的毒药,那些药还是原身自己配的,这些纸上记录了配的比例以及各种名字。 一定程度上来说,范知易觉得这原身简直也是个人才,他盯着那一堆瓶瓶罐罐,无法不和这上面写的那些毒药联系在一起,自己就碰了一下,应该没啥的吧。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范知易还是赶紧去洗了个手再回来接着看。后面差不多也是这样,还有各种对秉南冬刺杀失败的反思以及配药的调整等等。 别的不说,范知易一方面觉得秉南冬遭老罪了,难道就不知道对原身躲远一点吗?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另外一方面,又觉得原身真的是一个贵在坚持的人。 直到范知易看到了另外一页,上面写道:“今日午时于竹林后崖见。” 而下面则用完全不同的字迹写道:“好。” 在下一行又是原身的字迹,可以看出写这行字时原身阴暗爬行的心思和下笔时地咬牙切齿:“命真大,果然这种方法行不通。” 这是两个人的对话,原身去竹林后崖干什么,又要想办法杀害秉南冬?这次又是打算和谁合谋。 但是这个字迹,范知易倒过来看,又正过来看,总觉得有点熟悉,可惜他本身并没有识字认人的本领,纠结了半天,拿不定主意。 总不可能是和秉南冬的书信往来吧。范知易自嘲一笑,突然笑容僵在了脸上。怎么办,他觉得还真有可能。 范知易叹了口气伸了个懒腰,本来原身的房间也没有什么太需要收拾的地方,所以简单倒腾了一会儿后,范知易又去做了午饭,然后睡了会儿午觉,醒来看书锻炼。 这些日子天黑的比较早了,范知易还没有怎么饿就看到了天边被鸦青色所吞噬。他没什么胃口,于是端了把凳子坐在了小院门口望着外面,期间多次神经质地伸手去摸摸外面的结界是否还存在。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这才会松了口气。 小黑也和范知易一样出不去,自己在院子中玩了一会儿后,就过来刨范知易,范知易去厨房弄了点肉给它吃,吃饱喝足了,小黑便就趴在范知易大腿上晃着尾巴打盹儿。 眼见着天色越来越黑,最终终于成为了一盘打翻了的墨汁,范知易心头越发地紧张,他伸手拍拍门口的空气,感知到结界还在,却仍旧是愁眉不展。 结界还在,至少说明秉南冬没出啥事,但是为什么这么迟了还没有回来,难不成最后一日的比试要比个通宵? 范知易左等右等,等累了,等饿了,去把厨房里中午剩下的饭菜热了热,和到一个碗里,加上饭,端着坐到了小院门口的椅子上边吃边望。 范知易觉得,自己要变成望夫石了。 呸,不要乱说话。 范知易百无聊赖,等到困意来袭,仍旧坚持在岗位上。或许确实是皇天不负有心人,隐隐约约的,范知易感觉到前面出现了个模糊的黑影子,他激动地“唰”地一下托住腿上的小黑站了起来,致使小黑变成了长长的猫猫条。 对面的人影越走越近了,直到到了门口前,撤去了结界,范知易就只是呆呆地盯着没有说话。 秉南冬扫视了他这个架势,微微皱了眉,语气却是轻柔的:“大晚上的不睡觉干嘛?” “……”范知易将小黑完完全全地抱在怀里,不是,他这个火气怎么就这么大呢,于是范知易没好奇道,“等着见鬼呢。” “是吗?需要我帮你吗?” “……这不是已经见到了吗,就站我面前呢。” “……” 范知易难得有怼赢了秉南冬的时候,这让他稍微舒爽了一些,于是清了清嗓子:“怎么样?”他问的自然是比试和薛宅的事情。 “就那样。”秉南冬回答的轻描淡写,但隐藏不住眉眼中的喜悦。 范知易看他这样子,就知道秉南冬必然是夺得第一了,但是他不理解,这有什么好高兴的,哪有人上赶着送死还这么开心的。 “说人话。”范知易还没打算就这么和秉南冬和好,毕竟这人就靠着自己比他有法术,比他厉害的现实,把他困在这个宅子里整整两日。 非法囚禁,这还得了!虽说本意是为了他好,但并不让范知易有任何开心的感觉,反倒是让他坐立不安了两日。 “比试我得了第一,而关于鬼门的那件事,我在比试结束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证据摆出,掌门与其余几位门派长辈格外重视,现在所有参与大比的人员都还在天云门,等着最终调查结束,真相大白。鬼门,并不是他们用以成全自我私心的挡箭牌。”秉南冬长舒了一口气。 看来所有事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让他终于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和警惕:“所以,其余门派的人都在别院被看守着,你我倒是不用为自己的生命安全而担忧了。再者,此事由我而起,不管发生什么,我定会拼尽全力护你周全。” 少年的神色格外认真,认真到不容忽视。 范知易心中突然涌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有些酸,有些涩,闹得他很不舒服。在他的一生中,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种话。 但是范知易清醒地明白,在秉南冬眼中,他是在和原身说话,和原身相处,秉南冬想要保护的,也是原身,于是范知易只是简单地“哦”了一下,便将这个话题翻篇了。 第83章 瓶子 小院中没有灯光,范知易眼睛有些不太舒服,于是眨了眨眼,问道:“那你去看过伤了吗?” 参与比试的都是一等一的人,光是上次的秦千尺,虽说按照庄愉景所言是秉南冬前期带有目的地没有用尽全力,但最后秉南冬放大招的时候还是受了内伤,因而要说这次秉南冬夺得第一so easy,范知易自己都不信。 “嗯,所以刚刚才回来。”秉南冬的眼眸一直盯着范知易,“你刚刚是在等我。”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范知易将小黑放他怀里,然后单手拎起了凳子。秉南冬十分自然地接过了,顺了顺小黑的毛,走上前来要拿范知易拎着的凳子。 范知易将手一扬避开了:“可别,我记得你手还伤着。” “小事罢了。”秉南冬仍旧要来拿,范知易拗不过他,想着凳子也不是很重,便就给他了,然后将手背在身后,手指不自然地蜷缩着。 秉南冬瞅了瞅他,然后突然开口道:“吃饭了吗?” “没有没有。”范知易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脾气,照理说秉南冬好好回来了,他高兴是有的,但仍旧很不开心。 秉南冬又瞄了他一眼:“想吃什么?” “随便。” “前几日不是说过,等大比结束后,便一同再去醉香楼吃一次吗?你好像,挺喜欢那里的菜的。”秉南冬斟酌着用词,他犹记得上一次范知易吃的很开心,两边腮帮子都塞得很鼓,像松鼠。 “哦。”生气归生气,不能和饭过不去,范知易思索了一下,“要去吃的话就中午去吧,可以吃多一点,把你吃垮。” “可以。” 这反常的举动,这温柔的语言,让范知易一度怀疑这货是在讨好自己。拜托,这可是秉南冬诶,一开始见面的时候,虽然喜欢原身,但是还要硬生生装出讨厌的男人,现在和刚开始也反差太大了吧。 范知易背后的指尖点了点手背,然后想了想自己也没啥好气的,于是开口道:“那个,其实我刚刚吃了饭了,你呢?” “没有,大比结束后就直接去了医馆。”秉南冬的语气没有波动。 “你想吃什么吗?”范知易没好意思和秉南冬说还有剩菜的事情,他晚上其实吃的还挺多的,拌饭非常美味,范知易以前一个人住的时候,就喜欢吃个杂菜烩饭。 毕竟人家才比赛回来,体力活,范知易想着怎么着也可以让秉南冬再自己弄点吃的,反正新鲜的菜也有。 “都行。”秉南冬的回答言简意赅,将凳子放在了平时范知易喜欢的那把躺椅前面,这凳子是范知易用来躺着方便搭脚的。 都行,那就随便你了。范知易看着秉南冬做完了这一切,想到了原身的那些糊涂东西,于是开口道:“我在房间翻出了一些……嗯药瓶,但是我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嘛,所以想请你帮我分辨一下。” 秉南冬望着范知易:“好。” “那你跟我去我的房间里看看。”范知易随后试探道,“除此之外,我还找到了一张我以前约人去竹林后崖纸条,你知道我当时约的人是谁吗?” 秉南冬没有说话,范知易停下脚步转过身去看他,虽然看不真切,但范知易没有挪开目光,听说这样直视的话如果对方心里有鬼会使其感到心虚,从而说出实话。 但是在范知易预料之中,秉南冬是个心理素质极强的人,范知易眼睛都要瞪来干涩掉了,秉南冬那里也没有反应,并且指出范知易这样睁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有点傻,于是伸手挡住了范知易的眼。 “是我。”秉南冬回答道。 果然和范知易所想的一样,当时原身约的真的还就是秉南冬:“那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范知易故作凶狠,“你别蒙我哦,我其实手里已经有证据知道当时发生了啥的,只是来找你核对确认一下。” 话音刚结束,范知易就听到了秉南冬轻笑了一下,放下了手让范知易的视线恢复正常,随后却是往范知易头上一揉:“没什么印象了,应该就是普通地说了些什么吧。” 秉南冬略过范知易往他的房间处走去,范知易还站在了原地一副没回过神来的样子,有些呆愣地伸手往自己头上一碰,然后反应过来了:“不要因为你比我高就挼我的脑袋!” 他现在还在青春期,他还会长身体的!说不定之后他比秉南冬还高呢! 范知易在现实世界中的身高就是一个男生该达到的身高,而现在的身高比他在现实世界中的那个稍微矮了那么一点点,不过也还可以接受。 秉南冬听着身后的控诉,垂眸看向自己的手心,范知易睫毛刮过掌心的酥痒,还有发丝的柔软,都通过皮肤极其清晰地传递给了他。 心脏像是被什么轻轻戳了一样,这是一种以往从来没有过的感觉,秉南冬无法言明,但靠近范知易会使这个症状稍微缓解一阵后,确实变本加厉地复发。 秉南冬明白这种“病”名曰为何,需要如何解决,但是鬼门的重任在身,在一切考量清楚、后续准备完成前,他不能将一个本与这件事无关的人拉下水。 他希望他能好。这种想法在今日秉南冬以为自己撑不下去的时候分外强烈,他就只有这么一个,略带自私的想法。 秉南冬驻足在范知易门口,范知易打开门邀请他进来,但是秉南冬没动,于是范知易也就想道了原身讨厌秉南冬这一点,不进屋就不进吧,于是吭哧吭哧地抱着那么铁盒子过来,将手一举,迫不及待道:“快看看,这些瓶子里装的究竟是些什么。”说完,范知易又一下子将手缩了回来,“不对不对,你先做好安全措施,这些东西我怕有危险。” 秉南冬听此,直接伸手拿起了一个瓶子用灵力包围住,随后才揭开瓶盖嗅了嗅,没说话,又拿起了另外几瓶重复操作,剩下还有几瓶就没有再看了。 第84章 小心思 做完这一切后,范知易见秉南冬没有任何犹豫地就直接将他的铁盒子一整个端了起来,说道:“没收。” “啊?” 之前范知易就将铁盒子里的那些纸张拿了出来放在桌上了,所以现在铁盒子里剩的就只有那些瓶子。 秉南冬不给他任何解释,直接端走了,范知易追上来拉住他:“不是,收就收了,你总得跟我说说是些什么吧,是不是毒药?” “……是,很危险,最好别碰。”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范知易也就不纠结了。 虽说恋爱使人盲目,但是秉南冬也不是傻子,不会不知道原身用这些东西来是干嘛的,现在正好逮到个现成,就算再喜欢原身,肯定同时也得为了自身安全着想。 毕竟,命都没了还谈什么恋爱。 这个问题解决后,范知易就想到了自己之前问的问题差点又要被秉南冬敷衍过去了:“所以,当初我到底约你去竹林后崖干了些啥?我肯定是有什么特殊情况找你,否则按照你们口中原来的我的性格来看,怎么会无缘无故约你?” 秉南冬的眼眸看向范知易,什么都没说,那双眼睛却又好像什么都说,格外深沉。 最终秉南冬轻微皱了一下眉,仿佛在忍耐着什么疼痛:“范知易,我伤口好像又裂了,帮我上药吧。” 范知易一听,纵然知道这是这人岔开话题的战术,但是仍旧心甘情愿上当,再也无法顾及其他了:“你看吧我就说让你别搬着搬那的,现在好了?把这个都给我拿着。” 话音刚落,范知易就被塞了一怀抱的小黑。 小黑抱不抱其实都无所谓,范知易就将其放了,然后想去抢那个铁盒子,装着那些药瓶多少还是有些重量的:“给我吧,放心,我待会儿一定给你。” 不过秉南冬借口怕范知易使小动作偷梁换柱没给他,范知易见这人犟的不行,就愤恨地说了他一句“倔驴”,然后又开始有点生闷气了。 本来以为秉南冬让他上药是骗他的,但是到了秉南冬房间里,秉南冬还真是直接松了松袖口,将衣袖挽起。 这是范知易来这这么多天了,第一次进到秉南冬房间里,他们平时都是在院子里交流的。 范知易本来十分担忧的,凑上去一看,却见手臂上只是有几道小小的擦伤:“就上这些?”范知易比划了一下,指了指秉南冬的肩膀,“这儿呢,还有其他伤呢,明明那些地方的伤口更严重!” “那些医师都给包扎过了。” 范知易:“……”他只想捶这人的脑壳一下。 但心里这么想着,范知易还是坐了下来手指沾上了药膏耐心地给秉南冬涂抹,念叨着:“自己另一只手又不是上不了药。” “不能。”秉南冬道,“另一只手上也有伤。” 为了证明自己话语的准确性,秉南冬还将另外一只手的袖子也捞了起来,同样也是一些不轻不重的擦伤和划痕。 范知易盯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自己手上的事:“你以后,若是还有类似于这样的比试,我想和你一起去。当然了,我自然是希望你以后都不会再遇到这种比试的,毕竟太凶险了。我跟你一起去也不是说真随时准备着给你那啥,虽说我之前做了许多对你不太好的事情,但我现在什么都记不得了,主要是我们也一起经历过生死,咱们好歹还是有点情谊的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很担心你……” 范知易絮絮叨叨地说着,他一开口就把自己这几天的委屈和担忧全部说了出来,根本停不下。 等到范知易自己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他好像说了太久了,秉南冬两只手的伤都抹好药了,于是有些歉意地笑了笑:“我不是说要你一定如何,主要是……” “我知道,我明白。”秉南冬打断道。 范知易望着他,灯光下,他这才看清秉南冬英俊的脸上也添了无数细小伤口,还有淤青,即使这样,也毫不掩饰他的帅气,反倒是平白让人心疼了几分。 而秉南冬嘴角,似乎带着一点轻笑,整个表情也是让人能够感受到他的欢快的。 这哥是不是最近对他笑的次数有点太多了。 范知易想道,然后叹了口气:“那你确定其他伤口不需要我帮忙上药了是吧?” “嗯,你的伤呢?” “我的?”范知易倒是没想到秉南冬还会问他,“我的早好啦。” 虽然他这么回答,但是面对秉南冬直勾勾的目光,范知易还是将袖子拉起来。 那上面的伤口狰狞而吓人,但是范知易无所谓:“你看吧,都已经好的差不多,只是这些痕迹没办法消下去了,不过无所谓嘛。腰上的伤也好了,所以不用担心我,你自己好好养伤才是最重要的。” 秉南冬看着那伤疤,半晌,才答道:“好。” “那我回去了。” “好。” 范知易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秉南冬有没有听进去,总归现在平安回来了就好,结果他刚走到门口,秉南冬叫住了他:“范知易,明日一早,陪我去趟医馆换药吧,然后我们便去醉香楼。” 范知易眼睛一亮:“真的?” “嗯。” “ok哦。”范知易应了,然后回了房间。 担惊受怕了两天,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范知易走后,秉南冬终于忍不住一手撑住了桌子才没有让自己倒下。 他全身上下几乎是没有完好的皮肤了,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 第一日那人的死亡像是拉开了序幕,自此之后的两日每每都是生死之拼,光是这场比试,来参与的各个门派培养的弟子就死了将近一大半。 秉南冬没有下死手,但不代表其余人也这么想,他们对于成为鬼门唯一的候选者已经达到了疯狂的地步,秉南冬不明白他们的门派究竟给他们说了什么才致使他们变成那样。 他们已经脱离了人了,变得像是单纯厮杀的动物,比起秦千尺有过之而无不及,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第85章 送花 门派的冷漠,这群人的冷漠让秉南冬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但是只要他一下台,所有的一切恢复了正常。 关心他的师弟们,急着要他去处理伤口的师弟们,祝贺他的师弟们,一切如常,仿佛和秉南冬偶尔在台上看到的台下是两个完全割裂的世界。 一切都很奇怪,是秉南冬以往从来没有注意过的奇怪。若不是范知易,他估计也不会分出心来看台下。 而待比试结束后,在他说明了薛宅的事情掌门开始处理后,他被掌门单独叫去了,上交了证据,被掌门训斥比试中做的不对的地方。 掌门言:“修仙界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善心太过则会给自己惹祸上身。”掌门对他没有杀了那些候选者不是很满意。 秉南冬并不认同,与其反驳,随后被掌门威压所伤。 两日接连不断、没日没夜的比试,他本就重伤在身,哪里还有力量抵挡,于是当场吐出了一大口血。 掌门见此,关心几句,责备他怎么不去了医馆再来掌门大殿,遂让他赶紧去医治,不要伤了根基。 幸好掌门大殿外还有陆长夫在等着他,扶着他前去,否则秉南冬怕是中途就昏迷不醒耽误了最佳的治疗时间。 再之后,陆长夫要巡夜,于是向秉南冬告辞了,而秉南冬大体包扎了一下就自己回来了。 第二日一早范知易睡到了自然醒,他看了看自己枕头旁的位置,昨晚还溜回来了的小黑现在又不在了,不用想范知易都知道是去找秉南冬了。 范知易起床发了会儿懵,然后才挠了挠自己的头准备下床。 结果就像是知道他起来了一样,时机恰好,范知易的窗户被人敲响了。 他只穿着里衣,拿起床上搭着的外衣披在肩上打开了窗。 秉南冬本来在望着院子里自娱自乐的小黑的,听到开窗声眸子一转看向他。 微风荡漾起两人的发,秉南冬怀中抱着一把桂花,将其递给了范知易,顺便连瓶子都准备好了,里面装了适量的清水:“今早看到了,开的挺好。” 装备这么齐全?范知易脑袋空空地接过了,和小鱼给的那一把放在了一起。 桂花的清香瞬间溢满了整间屋子,凑近了闻味道有点浓,范知易就往旁边站了站,顺便打了个哈欠。 “你早上出去啦?” “嗯,掌门有事找我。” “哦哦。”范知易猜可能是关于薛宅的那件事,希望今早找秉南冬过去是因为有进展了。 秉南冬看着范知易:“快些收拾,然后出门。”说完后就将窗户给范知易合上了。 虽说睡到了自然醒,但因为生物钟的缘故,范知易其实醒的还算早。 这个时辰的天云门弟子要不在上课,要不就在修炼,还有一些在山下历练,所以一路上人倒是不多。 加上医馆本就在清净竹林之中,其余门派的人都被暂时看管了起来,由医馆的医修直接前往给比试者治疗伤,因而医馆的人也不多。 秉南冬被迎进了隔间换药,让范知易在外面等他。 范知易便坐在了窗边的木椅上,望着外面的青翠竹林发呆,随后看着桌上放着的医书,百无聊赖翻了翻,发觉自己看不懂后又选择了继续发呆。 就在范知易要无聊死的时候,秉南冬终于站到了他旁边,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在看什么?” 突如而来的声音响起,范知易还略微被吓了一下,他发现自己到了这个世界后总是格外地容易被吓。 “天不是越来越冷了吗,我在想这竹子长得还挺好。” 秉南冬一笑,又是那种掩藏不住的对自己的门派的骄傲语气:“天云门灵气雄厚,不止竹子,其余事物也被孕育得很好。” “是是是。”范知易现在对于处理秉南冬这些话已经轻车熟路了。 他站起来,看着秉南冬的嘴唇似乎更为苍白了,白到透不出一丝血色,脸色也很不好,看着不像平时那个高高在上、意气风发的天云门大师兄,显得格外虚弱。 于是范知易问道:“你的伤怎么说?” “恢复得很好,没什么,已经快痊愈了。” 就算是修仙世界,就算修仙者的体质比普通人好上一百倍,又怎么可能好得那么快。这位大哥,你就算瞎说也稍微加点可信度进去啊。 但是秉南冬偏偏硬要装出自己很好的样子,若无其事道:“走吧,去醉香楼。” “那个,我又不想去了。”范知易道,“咱们就去这儿的食堂吃吧,然后回去休息,我觉得还是没有睡醒有点困。” 范知易打了个哈欠,装得有模有样:“说起来,我还没有在天云门食堂吃过呢。” “真的?” “嗯,这次请饭先留着,留到后面有什么喜庆的事情的时候再一起吃,双喜临门,乐上加乐。”范知易点点头,见秉南冬还是不是很愿意,“那要不然回小院我做给你吃?” “可以。”秉南冬终于松口了。 他们正要原路返回,那医修突然开口再次提醒道:“大师兄,别忘了我说的啊,明日还要来换药,饮食清淡,在伤好些前都莫要运功和练剑了。” 范知易看向秉南冬,秉南冬道:“正常提醒罢了。” “要遵从医嘱。”范知易决定待会儿给秉南冬熬个小粥,炒几个小菜好了。 然后他记得秉南冬今早还去练剑了,一定要好好说说他,和他强调一下劳逸结合的重要性,养伤几日是为了之后更好地发挥。 但是在路上走着走着,说着说着,迎着秉南冬看过来的目光,范知易突然停了下来。 比试已经过了,他是不是应该趁着现在早点将自己不是原身的事情说出来为好,总这样拖着,范知易怕后面会出大乱子。 但是他不敢,他一想到当初在鬼客栈中秉南冬怀疑他是夺舍时那把冰凉的架在他脖子上的剑,想到秉南冬恨他的眼神,心口像是被掐住了一样,有些喘不过来气。 而且离开了秉南冬的庇护,他在这个世界完全活不下去。 第86章 我数三个数,一…… 人都是自私的,他又何必总是这么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反正不过是书中的一个角色罢了,没必要赌上自己。 这种话没办法说服自己,范知易一直都知道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秉南冬投来的关心让范知易一旦想起都会难受,他本就从小缺乏亲人、朋友的关怀,这种关心让他难以拒绝。 “秉南冬,假如,就是……” 不行,说不出来。 其实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吧,没必要这个时候说,要不等着自己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就算脱离秉南冬也能够活下去后再说也不迟。 不行不行,这秉南冬越陷越深了,范知易真的很有负罪感。 背着别人的身份活着,好像偷了别人的人生一样,范知易不自在,但是别无他法。 久等不到范知易说话,秉南冬催道:“你说。” “如果我有一件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事瞒着你,你知道后会怎么样?” “就你,还能有事瞒住我?”秉南冬毫不留情进行了嘲讽。 “……”算了,他还是别说好了。 见范知易真不打算说了,秉南冬又悄悄瞄了他一眼:“罢了,你且说说,我且听听。” “……” “大师兄,真是巧啊。”在范知易犹豫的时候,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好像是命中注定了一般,让他注定无法将话题进行下去。 范知易边唾弃自己,边松了口气。 来人的目光挪到了秉南冬身边的范知易身上,满是恶意,视线潮湿得像是毒蛇,硬生生让范知易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知道,慕容霄估计是在大会上看到了他的表现,多半也猜到他没有按照他的说法去做。他这也算是得罪了慕容霄了,以后不知道会怎么对付他。 如果他真的将自己不是原身的事告诉了秉南冬,失去了秉南冬的保护,说不定慕容霄会第一个弄死他,毕竟在他们眼中他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 不过,范知易还是小看了这个世界的设定,没想到慕容霄那种眼神还有另外一种意思。 慕容霄只是自上到下扫视了范知易一眼,秉南冬略微挪动步伐替范知易挡下了这不善的目光,冷淡道:“好巧,慕容师弟。” “大师兄在比试台上的壮举,让师弟好生敬佩。”慕容霄皮笑肉不笑,“当真是出尽了风头。” 他的两个跟班不屑地笑了一声,秉南冬不做理会,隔着衣袖握住范知易的手臂便是要走,不欲惹麻烦,但是显然对方不是这么想的。 “大师兄。”慕容霄提高了音量,一字一句咬的那叫一个阴阳怪气,“树大招风,大师兄可要多加小心啊,毕竟以后还要为鬼门做出贡献,为我的掌门之位铺平道路呢。若是大师兄就这样没了,师弟会很为难的。” 什么鬼,秉南冬去填鬼门和掌门之位有什么关系? 范知易望向秉南冬笔直的背影,他似乎对这些话没有一丝触动,连步伐的快慢也未曾改变。 不过越如此,范知易的眉头皱的越深,在心里分析道: 慕容霄是掌门之子,掌门之位他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而且秉南冬献祭鬼门成功后,天云门在修仙界的地位肯定会提高……总的来说,确实是为他人做嫁衣。 “秉南冬,你别给脸不要脸!这天云门之后是我的,你的一切都会是我的!”见秉南冬没有任何反应,慕容霄嘶吼道,“以为赢了场比试就了不起了吗,反正都是去送死,你求求我,说不定以后我还会给你留个牌位。” 范知易反手拽住了秉南冬让他停了下来,身后的慕容霄还在宣泄长久以来的不满:“秉南冬,若不是父亲拦着不要我与你发生冲突,你以为你能豪横到现在,我比你强一千倍,一万倍!” 这范知易真受不了了,扭过头去声音平静道:“那我们来比试比试。” “秉南冬敢吗?”慕容霄冷笑一声,打量了秉南冬一眼。 范知易觉得这人真是厚脸皮,秉南冬现在是个伤员,他还想着挑战秉南冬呢,人家好着的时候怎么不去挑战。 范知易指了指自己:“不用秉南冬,我就行。” 秉南冬瞬间强硬地拉住了范知易,范知易偷偷地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不用担心,然后抹掉了秉南冬的手。 而对面的三个人听到范知易说这句话时笑的人仰马翻,慕容霄十分不屑地看着范知易,嘴角含着意味不明的笑。 见此,范知易保持着微笑上前了几步,说道:“但是我也没有修为,这样传出去,未免说公子你欺负我坏了公子的名声。所以,不如咱们就纯纯比招式吧,就是不用灵力的那种比试,怎么样?” “可以,如果我赢了,我要你和秉南冬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 “没问题。”范知易道,“那如果我赢了,也不要别的,给我十万灵石。” “你抢钱呢你!”慕容霄的跟班立刻指着范知易打抱不平。 范知易睁大了眼睛,一副无辜的样子:“这位兄弟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觉得你家公子赢不了我是吗?” 那人被堵得说不出话,只能到慕容霄耳边轻声道:“公子,咱们别和他们一般计较吧,这范知易的体术听说挺好的。” “闭嘴!”慕容霄瞬间推开了他,瞪着范知易,“去哪儿比?” “就在这儿吧,规则呢就是只要对方中了自己一拳头,那就算对方输了。”范知易仔仔细细地说着。 慕容霄抱臂一笑:“简单,为了公平,本公子让你三招。” 听此,范知易挑了挑眉:“真的?” 送上门的好事范知易怎么可能拒绝,他活动了一下手腕走上前去。 慕容霄看着他走到了自己面前奇奇怪怪地左看右看,测量着什么,然后又稍微站远了一些。 他的跟班道:“你是不是要耍什么阴招?公子小心了,这人本就城府极深。” 慕容霄冷笑一声,就这么看着范知易瞎忙活,不耐烦道:“好了没?” “嗯。”范知易站定,“那我数三个数后开始哈,一……” 范知易“一”字刚出口,他立刻一拳头揍了出去,不偏不倚,刚好打中慕容霄左边脸,打完后,范知易立刻跟只兔子一样蹦回去扯过秉南冬就开始狂奔。 他又不是傻子,自己几斤几两能没点逼数,既然敢这么说,肯定是有道理的。 他就是看不惯这人小人得志的嘴脸,谁要和他老老实实打一架了。 第87章 罚跪 慕容霄被这一拳打蒙了,脸上火辣辣的痛,毕竟范知易知道只有这一次动手的机会,那个力道可是十成十的。 慕容霄的跟班先是反应了过来,立刻围上去:“公子,公子!您没事吧?” “给我追!给我追!”慕容霄大吼,所有的理智都被范知易打散了,他简直要被这个人的不要脸程度给折服了。 秉南冬看着范知易抓着自己的手拼命奔跑的身影,欲言又止。 其实,他们可以不用跑的。 范知易觉得这简直是自己的高光时刻,爽,实在是太爽了,他很久没这么叛逆过了,在这个世界一直憋屈得很。 范知易边跑边高声道:“说话算话啊,你说了不用灵力的,还说了让我三招,我现在这才一招!如果公子不讲信用的话,我这张嘴我自己有些时候都管不住,如果在别人面前大肆宣扬了什么事,公子也别怨我!” 范知易吼的格外响亮,如果不是有秉南冬在他还想注意点形象的话,简直就要学山间的猴子开始乱爬发疯了。 这是什么,这是自由的气息啊! 这句话硬生生把后面要用灵力的三个人给干沉默了,两个跟班看了一眼慕容霄:“那公子,咱们还用法术吗?” “用什么用,给我追!” 不愧是修仙大族的公子哈,虽然卑鄙无耻恶毒了一点,但是都到这个份上了也没有口出不文明词汇骂他,天云门的门风在范知易的印象中终于有所改观了。 感谢薛秀娘的穷追猛赶,感谢各种鬼怪的死缠烂打,感谢何安,感谢自己,范知易觉得现在逃跑起来更为游刃有余了。 秉南冬的体力自然不用多说,甚至范知易都觉得这哥能够跑的比他都快,跟在他后面,纯粹是为了在逼不得已的时候帮他断后。 不过慕容霄却是怎么也追不上他俩,目测距离还隔得挺远,这在范知易的意料之外,一看就是他们平日里修行偷懒了的。 就这,还想赢秉南冬,做梦吧。 见实在是追不上范知易他们,慕容霄累得停了下来,他的两个跟班扶着他,慕容霄只能在口头上逞能:“范知易,你就是条可怜的狗,对谁都能摇尾乞怜。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让秉南冬对你改观的?不过就是那些下三滥的招数。我劝你识相一点乖乖过来道歉,这样说不定以后本公子还会给你留一条活路,让你继续待在天云门,用你的体质给我……” “哐”地一拳打在了慕容霄另一只脸上,出手的是秉南冬,范知易没拉住秉南冬。 这一拳头比起范知易的可就更有力量多了,直接将慕容霄揍到了地上,流出两行鼻血。 从侧后方,范知易只看得见秉南冬紧绷的侧脸,随后那哥们没有犹豫之前上去又是一拳连着一拳。 所有人都愣住了,范知易从来没有想过秉南冬会有这么生气的一面。 而慕容霄只有挨揍的份,到了这个地步,那两个跟班哪里还顾及的了用不用法术犯不犯规的事了,再这样下去,公子被打成重伤,他们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不过显然,他们的法术也抵不过秉南冬,光是秉南冬的那把宝剑出鞘漂浮在周围,就将这两人挡在了外面。 范知易本来没想将事闹大的,他又不在意别人怎么说自己,反正又造不成实质性伤害,于是赶紧上去拉住秉南冬,禁锢住他的手臂。 那把剑倒是没阻拦他,还真让范知易成功了。他看过去,慕容霄简直是被打成了个猪头。 “你们几个?干嘛呢?”突然有人高喝,然后范知易他们就被一锅端了,谁也没少。 *** “于山间扭打成一团,成何体统,简直罔顾天云门的体面! ”他们被带到了执法大殿,见到了一个老熟人,就是当时在薛宅见过的那个格外严格的二长老,“摊手,掌十。” 受命的几个弟子拿着戒尺走到了跪着的几人前面,每人前站了一个,然后有节奏的戒尺拍打声响起。 范知易才受了两三下就受不了了,这弟子绝对和他有仇吧,打的怎么这么重。 “摊开!”二长老瞪向范知易,范知易眼一闭又把手伸了出去,没注意到秉南冬看着他正要开口,二长老继续道,“你若是为他求情,他便再加五尺。” 一轮结束,范知易已经痛到麻了,二长老继续:“秉南冬身为大师兄,不以身作则,反倒是任由师弟们胡闹,打十尺。慕容霄身为掌门之子,不知礼数,打十尺。其余人不知劝谏,打十尺。” 又是一轮苦刑,范知易以为结束了,结果二长老道:“范知易挑起争端……” 这范知易可不认:“等等,长老明鉴啊,明明就是慕容霄先恶言相向诋毁……” “你胡说,看看我们公子英俊的脸,被你们两个打成什么样了,求长老明查啊!” “不知礼数。”长老判道,“各五尺。” 怎么又不知礼数了,范知易无语了,他和那个说话的跟班又一人挨了五下。 范知易觉得自己的手心要被打开花了,不过好歹这苦刑终于结束了。 “除范知易外,其余人罚跪两个时辰,范知易罚跪三个时辰。” 不是,为什么啊? 算了算了,他反抗无效,范知易低下头,尽量别显出不服的神色,免得又落个不知礼数的罪名多受罚。 不过他选择了沉默,秉南冬倒是开口了,语气间颇为不服:“为何?若论打人,我动手更多,要多罚,也该是罚我。” “对,凭什么?你打了我那么多下,凭什么他罚跪的时间和我一样,我是受害者……” “闭嘴,这一罚是让你长长记性,莫要胡言乱语。”长老的语气暗含警示,“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得烂在肚子里,此事我会禀告掌门的。至于秉南冬,你要谨记此番冲动的代价,做事思虑再三。而范知易,通过你们的供言,此番事是你开始的,由你杀鸡儆猴。” 第88章 哥? 于是几个人便就这么跪着,幸好今日是个阴天,只是很闷却不晒。 范知易没跪多久,就有点受不了了。这长老也不知是因为对他们过于信任,还是对于天云门的教育十分有信心,都没有找弟子来盯梢。 后面的慕容霄也是跪的难以忍受,他的跟班边安抚着边帮他上药,两拨人倒是再也没有说过话了,维持着表面上相安无事的状态。 范知易也掏出自己装在乾坤袋中的药瓶,将它往秉南冬面前晃了晃,小声道:“你先涂。” “我有。”秉南冬给范知易推了回去。 既然如此,范知易就先给自己上了药后往旁边一瞧,见秉南冬还是这么规规矩矩地跪着,于是道:“你把手摊出来,我帮你上。” “不必。” 拗不过,范知易也不强求,对着自己手吹了吹气缓解药膏带来的刺痛。 就这么光跪着有点无聊,但是慕容霄他们还在,范知易不好和秉南冬像平时那样肆无忌惮地讲话,容易被发现不妥,干脆就自己一个人发呆好了。 这时间过于难熬,范知易左动右动,无聊到了发困的地步,身子也跟着东倒西歪,像个不倒翁,每每脑袋小鸡啄米一样往下一点他又会马上抬起头来重新闭上眼,循环往复。 后面慕容霄他们起身的时候,范知易又惊醒过一次,知道是慕容霄他们已经跪到时间了,现在可以走了。 范知易偏过头去瞧他们:“诶公子,那我打中了你一拳,是不是算我赢了啊,那灵石怎么办?多久给啊?” 那三人恶狠狠剜了他俩一眼,倒是没敢在这里再放肆,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范知易也没想着真能拿到,他纯纯就是想恶心一下慕容霄。 不过既然慕容霄他们都走了,那秉南冬的罚跪时间也到了才是。 范知易看向秉南冬,见他还跪在地上,于是挪过去,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他说话了:“时间到了,你咋还不走?” 秉南冬看了范知易一眼,然后道:“之前慕容霄说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什么话?” “……” 范知易觉得秉南冬可能想骂他,结果给硬生生忍住了。 不过范知易不在乎,他一想起刚刚那种自由奔跑的感觉,就差直接仰天大笑了:“我当时光觉得自己牛逼坏了,没太注意他说了些啥。你知道牛逼是什么意思吗?就是很厉害的意思。” “傻。”秉南冬回了他一句话,还是没有起身离开。 范知易问道:“你现在这样不会是在陪我吧?那也不用跪着陪啊,你可以去给我拿个软垫啥的垫垫膝盖然后坐在旁边陪我说说话之类的。” “……” “不是吧哥,你又不高兴了?总是这么容易不高兴,干脆赐你个外号就叫不高兴算了。”范知易半开玩笑道 哪知道秉南冬突然神经紧绷地盯着他:“你叫我什么?” “……哥?” 范知易发现秉南冬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整张脸也涨的通红,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不讲礼数。” 叫哥有什么不妥吗?这不就很正常一个称呼吗? 范知易不明白秉南冬想到了什么,只是突然恶向胆边生,凑过去:“哥,哥?大哥?哥哥?” 秉南冬一下子站了起来,吓了范知易一跳。 他的脸红得好像烧熟了一样,垂眸看着范知易,似乎有些薄怒。 范知易没想到秉南冬反应会这么大,知道自己玩过火了,于是立马先道歉为敬:“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个称呼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不应该拿它开玩笑的。” 秉南冬没听范知易解释,直接转身走了。 范知易又不敢直接起来追上去,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喊道:“诶,诶,别生气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好的,玩吧,谁能玩得过自己,现在好了吧,把唯一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也气走了。 范知易懊悔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觉得自己今日确实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哎,有点饿了,一个时辰等于两个小时,他还得跪两个小时。哎,范知易在心底默默地长叹气。 于是他开始发呆,开始自言自语。此时若是有人在场的话,一定觉得他可能精神错乱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范知易觉得可能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候,秉南冬回来了。 范知易见到这人的第一时间差点就喜极而泣了,还不待他说什么,秉南冬先开口了:“膝盖起来一点。”随后将手中拿着的软垫放到了范知易膝下。 受宠若惊,简直是受宠若惊啊。 范知易整个人处在极度不现实的感觉中:“这样如果被二长老看到了,怕是会被骂死吧。” “怕什么。”秉南冬满不在乎,随后将另外一个软垫随手放在了一边,自己敛了衣摆坐上去。 其实秉南冬不只是拎了两个软垫来的,他的另一只手中还拿了个油纸包。 范知易目不转睛地盯着,又瞧瞧秉南冬,见秉南冬将头扭到了一边,不看他,握住油纸包的手在用力,陷下了五个指印。 然后,是秉南冬先受不了范知易这样盯他了,将那个油纸包怼进范知易怀里:“给你的。” 他本来是在想要如何措辞将这个东西给范知易才不会显得过于特意,现在看来,还是直截了当一点为好。 范知易的眼睛一亮,打开层层叠叠包得极其仔细认真的油纸,里面赫然是一个油光锃亮的鸡腿,皮上的油脂惹人食欲大开。 但是范知易并没有先吃,问道:“你是去食堂了吗?” “要不然这东西哪儿来的?” “食堂伙食这么好啊。”范知易感叹道,然后一口咬了上去,瞬间想要收回自己刚才的话。 这个味道,让他想起了他在上学期间的食堂,啊,还是那中规中矩的惹人怀念的味道。 范知易在嘴里嚼嚼嚼,评价道:“有点咸。”食堂做饭,要不很淡,要不很咸,就没有适中的时候。 秉南冬将头转过来盯着他,神色还是不见好转:“先垫垫肚子,等时辰一到,我们便下山去醉香楼。” 第89章 关于秉南冬的绮梦 还没放弃这个打算呢,范知易不知道秉南冬对这醉香楼的执念究竟从何而来:“改天去也行啊,而且我膝盖跪痛了也不是很想走路。” “抄近道,很快。”秉南冬道,“明日再陪我去换药吧。” 话题转变的太快,范知易应了声“好”。 “不过这样未免麻烦你,那待会儿去醉香楼吃饭便也当是对你的感谢吧,也算应了你的‘双’字。” 敢情是在这里给自己下套呢。范知易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秉南冬还真把他那句话放心上了。 但是范知易的“双”是指双喜临门,而现在这算哪门子的双喜,根本就是硬凑出来的吃饭的理由。 不过也是,食堂这种味道,秉南冬又经常在自己的院子简单解决饮食,压抑了这么久,好不容易遇到件事能去吃饭了,肯定是一刻也不愿意多等。 范知易代入了一下自己,他可是心情不好时要奖励自己去搓一顿,遇到好事了要奖励自己搓一顿,不管干了啥都能找到纯正的理由去搓一顿。 在吃上面,范知易有自力更生的能力后可就从来不愿意委屈自己。 没有了美食,人生可就失去一大半意义了。所以四舍五入的话,其实秉南冬傲娇的皮囊下也是个吃货? 这样一看,自己确实不能再拒绝了,能够和秉南冬一起成为饭搭子,范知易还是很乐意的,瞬间感觉两人的距离又近了一步。 “那行。”范知易应道,然后看看自己现在还是余痛阵阵的手心,问秉南冬:“你的手咋样了?” “还好。” 范知易将自己的伸过去,他的手心被打的出血了,即使现在已经干了一层薄薄的疤,但看起来仍旧可怜兮兮的:“还好个啥,我都要痛死了,你的手给我看看。” 这人就是喜欢嘴上逞能,范知易已经看透秉南冬的本质了。 两人间僵持了一瞬,然后秉南冬叹了口气将手摊开。 他的确实伤的没有范知易重,毕竟他挨的打比范知易少,而且也确实抹了药了。 范知易点点头,反倒是下一秒,他的手腕被秉南冬抓住,然后被细心地裹上了一层纱布。 范知易很自然地接受了秉南冬给他包扎,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嘴里也不停歇,又咬了一口鸡腿,撕下来一大块肉:“秉南冬,我之前真不是故意逗你的,我不知道……嗯,就是那个字眼有什么不合礼法的地方。” 秉南冬手上动作不变:“没什么不对的地方,是我一时想岔了。” “你想到哪儿去了?”范知易不明白,在现实世界,哥或者大哥这一类的叫法很普遍寻常。 纱布一紧,秉南冬似乎又有些恼羞成怒:“包好了。” “你总得跟我说啊,难道你们这里不能叫哥哥,只会叫兄长?而‘哥’这个字其实有其他的含义?不是,它还能有什么意思,你被称为大师兄,一定程度上也算是哥哥……” 范知易絮絮叨叨,念的秉南冬心跳不稳,感觉这颗心脏每每随着他一个“哥”字出口就会打鼓一样狂跳一下,于是再也忍不住,终于上手捏住了范知易的两颊,将他嘴巴挤来嘟起。 终于消停了。 范知易眨巴眨巴眼睛,连声音也因为嘴唇形状的改变而有些含糊:“我不说了,我不说了,我错了嘛。” 从在薛宅遇到范知易开始,秉南冬感觉自己的情绪是越发不受控制了,他望着范知易嘴上沾染的亮油,像是涂了女子的胭脂一样,将那唇衬的更为粉嫩了。 一时之间,秉南冬被自己这个下意识的比喻给惊吓住了。 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这不是第一次,秉南冬自从觉得范知易可能喜欢自己后,还梦到过范知易一次,就那一次,让秉南冬隐约察觉到了自己隐晦的心思,开始怀疑人生。 他梦到范知易背对着他躺在他的床上,只披了一件单薄的里衣,没有系带,将所有的头发捋到了身前露出柔顺的脖颈。 而里衣的衣摆也极不规矩,露出一小点腰间雪白的皮肤,欲拒还迎:“秉哥哥,我的腰伤不好上药,你帮帮我。” 那语调像是含了蜜,浓稠艳丽。 梦里的秉南冬将手贴上他腰伤的地方,手下的身躯因为伤口格外敏感,轻微地颤抖着,致使范知易回过头来望着他求饶。 然后秉南冬就被吓醒了,一巴掌糊在自己脑门上,被梦里这个不可思议的发展和称呼搞得十分无语,脸色通红地去洗了被子。 这场梦让秉南冬格外抑郁,那几日早上教了范知易几页书后就急匆匆走了。 他自认在这之前从未对范知易抱有过任何旖旎心思,也从未想过范知易要这么叫他。 而且范知易从来只会直呼他的名字,偶尔在人前跟着叫叫大师兄,此前,没有叫过他任何含有“哥”的称呼,那他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秉南冬很烦躁,秉南冬很为难,秉南冬心如死灰。 后来忙于大比,他渐渐将这件事强制性忘了,没想到,今天范知易这一声跟炮仗一样,将这梦里的场景霹雳吧啦给秉南冬炸了出来,吓得他手足无措。 现在居然还不停地提,不停地提…… 范知易见秉南冬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眼眸深邃如浓墨。 他抿了抿唇,是真的有点被吓到了,跪直了身子正经道:“抱歉,我发誓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说了。” 秉南冬还是没有反应,于是范知易满怀不安地试探着去拉他的手,想要秉南冬松手。 主要是这个姿势,他的脸颊被掐住,还被迫抬了点头,扬起下巴,拉长了脖子,多少不是很舒服,时间一久,就容易受不了。 结果下一秒,秉南冬就掐着他的脸左看右看了几次,那脸色又阴沉又严肃。 范知易咽了口唾沫,然后就见秉南冬突然没来由笑了一下,放开了他。 范知易:“……” 若是这里出道语文的阅读理解题,一定会问秉南冬的这个笑在此处有什么意义? 范知易的回答是:“气极反笑,准备下一秒磨刀霍霍向他冲来。” 这笑了比没笑还可怕。范知易选择默默啃自己的鸡腿。 第90章 想不出标题 “你今日被慕容霄打断了要与我说的话是什么?”猝不及防,秉南冬问了这么一句。 范知易脑袋死机:“没什么。” 见他不想说,秉南冬也不追问,就久久盯着他。 范知易被盯得脚趾扣地,都开始怀疑这人是不是被他刺激到已经疯掉了,否则怎么行为如此怪异,结果马上秉南冬就用那熟悉的语气问他:“你是饿死鬼投胎吗?” 不同的是,这声线却是格外温柔,如同春风拂面。 范知易觉得这春风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即刻就会化为龙卷风,于是小声回复他:“很饿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秉南冬又笑了一声,范知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个,我能不能向你提一个小小的建议。” “说。” “可不可以别突然冷笑一声,怪吓人的,特别是在我惹你生气后。”范知易边说边瞅秉南冬,观察他的神色。 “……我没有冷笑。” 范知易:“……” 秉南冬:“……” 最后终于跪够了时间,范知易连站起来都费劲,幸好秉南冬给他手包了纱布,要不然撑着地站起来他不注意的时候感染了就不好了。 秉南冬托住了范知易一只手,将他扶了起来:“膝盖如何?” “腿麻,膝盖当然痛啊。”范知易一瘸一拐,好像不会走路了一样,“你等我缓缓。” “不急。”秉南冬说道,扶着范知易的手一直没松。 好在范知易稍稍活动了一会儿后症状好多了,也没那么难受了。 秉南冬所说的近道果真很近,就是格外偏僻,走的人少,杂草丛生,明显的道路都没有一条,范知易只能跟着秉南冬不停地左转右转,也不知道秉南冬是怎么记得这条路的。 范知易本就话多,也就直接问了。 结果秉南冬道这是以前小时候他和吴柏、秦栓、陆长夫还有徐晴溜下山玩时发现的,没有守卫,一直是他们几个之间的秘密。 秉南冬还有这种时候。范知易不由感到好奇,不过也可以看出,秉南冬雨他和这些师弟师妹的感情是真的好,不愧是自小长大的情分。 但是,范知易想到了秦栓那狰狞的面容,想到了陆长夫还有吴柏在比试台下怪异的冷静的身影,他不知道秉南冬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或许只是自己想多了。 这次去醉香楼,他们仍旧在二楼包间,秉南冬直接哐哐一顿猛点菜。 范知易听着那些菜名,中途打断他:“大夫说了你要吃清淡点的。” 秉南冬没有看他,直接道:“你可以吃。” 嗯,确实很有道理,所以范知易最后就算硬撑也实在是撑不下一口菜了。 他摊在椅子的靠背上,抚着自己像球一样的肚子:“满足,太满足了,但是我吃不下了!我不行了,能打包吗?” “坐一会儿,然后回去了。 ” 范知易望过去,正好就对上了秉南冬的眼睛,他一尴尬,将目光挪开:“对了,比试都结束了,那你后面准备做些什么?就天天去学堂上课吗,你不考虑请个几天假?毕竟你的伤需要好好养养。” “这些伤,不碍事。” 瞧着张狂的语气,那看来秉南冬明天又要忙起来了。这在范知易意料之中,倒也没有太惊讶。 从醉香楼出来,范知易为不能打包带走可惜。 他现在唇齿留香,怪不得说醉香楼是天云门一绝,菜做的是真的很不错,秉南冬见他这样恋恋不舍,道:“日后想吃来吃就是了,大可不必这番做派。” “哎,你不懂。”范知易虽说不会亏待自己的胃,但也没豪横到要天天进豪华大酒楼的地步,毕竟还得存灵石呢。 夜晚的风偏凉,正好现在范知易的膝盖不难受了,于是提议走一走消食。 过了醉香楼那条街,人就明显少了很多。就在此时,范知易的乾坤袋不合时宜地开始抖动。 这个前兆,这个不好的预感…… 范知易捂住乾坤袋,结果根本捂不住,他对着秉南冬歉意一笑人,然后刚将乾坤袋打开,就有个令牌迫不及待飞了出来,范知易将它摁在了手里,瞄了一眼秉南冬。 秉南冬轻轻道:“接吧。”然后盯着范知易。 范知易感觉自己要汗流浃背了,心里想着这庄愉景可真会挑时间,然后对着令牌那边道:“那个,我这现在不是……” “范知易,你那边这两日有没有什么动静?我听说大比结束了但是没有门派出来,出什么事了?”那边庄愉景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输出,“你不知道,我刚在外面没待几天就被我老爹逮回去了,现在在想其他办法溜出来。” “我这什么消息都没有,你先好好在九万里待着吧。” “怎么可能,明明……” “啊,你说什么?” “什么,范知易你搞什么鬼。算了,总之,你先把你……” 范知易怕庄愉景语出惊人,直接加大了音量打断道:“啊,你说什么,我这信号不是很好,我听不见。先挂了吧。” “怎么可能会听不见?”庄愉景那边开始了自我怀疑,“何安,这个东西还会坏吗?” “我不知道。”这是何安的声音。 范知易道:“真听不清,可能是因为我这靠山吧,哈哈哈哈,咱后面再说。”范知易将这个令牌翻来覆去,“这个怎么关来着。” 上次就是庄愉景那边先关的,范知易一直都处于一个比较被动的状态,而令牌那边庄愉景和何安还在讨论范知易口中的“信号”是什么意思。 “范知易,你刚刚的意思是不是就是这个令牌传不过来我的声音?不可能,我和何安确认过了……” 突然,何安醒悟道:“确实好像,不太行。” 此话一出,四个人同时沉默。 秉南冬一道灵力过来,世界都安静了,令牌恢复了平静。 随后范知易听见秉南冬笑了一声:“你们居然还用这个联系啊,准备交流些什么消息?” 第91章 彩绘 “绝对不会危害天云门的,你放心。”范知易伸出三根指头发誓,“这个就是何安当时临走前给我的,为了偶尔可以和我聊聊天之类的。” 秉南冬没有说话,于是范知易急着解释:“真的,而且我也失忆了啊,就算我真的知道些什么天云门的机密也全忘光了。” 秉南冬还是沉默地盯着他,盯得范知易心里发毛:“好吧,确实上次庄愉景他们用这个令牌把我约出去了,之后也说有关于比试的消息再通过这个联系,但是我记得你给我分析的利弊,所以我并不打算告诉庄愉景什么。” 稍微顿了顿,范知易补充道:“你没有跟我说过任何与大比有关的事,所以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没什么好和庄愉景说的。” “……”最终秉南冬轻轻叹了口气,“不是怀疑你,我只是不想你这么防备我。” 范知易顾忌他和其他人说话,让秉南冬并不好受。 范知易一愣,随后余光被突然蹿起如同流星般的火光所吸引,他偏过头看去,远处的火光映亮了半边天。 范知易岔开话题问道:“那是在干什么?” 秉南冬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天云门地界中有其余民族的人,今日应是他们的祈丰节,这是在庆祝。” 随后秉南冬眸光一转,见范知易似乎很是感兴趣,心头一动提议道:“去看看吗?” “好啊。” 刚刚发生的小插曲就这么被翻篇了,两人都默契地不打算再提及。 范知易和秉南冬走过去,这才发现这边有一个呈圆形的空地,中间燃了一大把篝火,一些穿着特色服饰的人围着篝火旋转舞动,还有很多小孩和男女老少围成了更大的圈子坐下。 定晴一看,于中间舞动的都是些少男少女,他们的手腕上、脚踝上佩戴着银色铃铛,服装也是由鲜艳颜色扎染而成,衣摆层层叠叠荡漾,随着舞步翻涌,恍若蝴蝶振翅,带着铃铛有规律地响动着。 那舞姿也是颇为壮观,一起一伏,一转一立,动作幅度很大,连范知易这种不懂的人都感觉到比起简单的舞蹈,这更像是一种神圣的仪式。 秉南冬见他看得目不转睛,不由充当解说者的角色:“这种仪式会进行一整日,对着日月祈祷来年也能丰收,生活顺遂。” 范知易本就喜欢这种神秘文化,不由更为好奇了。 “二位瞧着不像本族的人。”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奶奶过来询问道。 她的年纪已经很大了,看着很是慈祥柔和,左脸上用油彩绘了三道短横。 秉南冬点点头:“我们是天云门的弟子。” 老奶奶笑道:“二位从前可听说过祈丰节?” “略有耳闻。”秉南冬答道。 “虽然时间有些迟了,但若不耽搁二位的话,二位可想亲自体验一番?” 范知易当然是十分愿意的:“不是本族的也可以一起参与吗?” “可以。”老奶奶指向另外一条街道,“那条街有我们本族的美食和一些手工艺作品,可以逛逛,如果想要参加祭祀活动也很欢迎。” 老奶奶对着他们招了招手,示意跟着她过去。 范知易非常兴奋地望着秉南冬,表露的意思不言而喻。 秉南冬劝道:“范知易,祈丰节除了我刚刚所说的寓意之外……” 但是范知易已经被激动冲昏了脑子了,压根听不进秉南冬的话了,拉着秉南冬就开冲,秉南冬叹了口气有些头疼,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还是再次试图劝范知易:“范知易,待会儿会很麻烦。” “啊,你说什么?” 范知易凑近了一点,将耳朵贴过去,头顶翘起的细软发丝挠过秉南冬的下巴,让秉南冬倒吸了一口气,然后一掌将范知易的头给推开,语气因为强装镇静而显得有些冷淡:“没什么。” 范知易自然是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的一腔心思都扑到这场好玩的仪式上去了。 在奶奶的带领下,范知易和秉南冬来到了某个小角落,看着那老奶奶招呼着一个少女捧着贝壳形状的小盒子过来。 老奶奶介绍道:“这是我的孙女芊芊,目前还没有婚配。” 范知易点了点头,结果发现芊芊的一双眼都黏在秉南冬身上。 少女的情愫再明显不过,范知易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他在心里一直都觉得一见钟情非常得不靠谱,没想到这小姑娘就么容易相中秉南冬了。 芊芊是标准的小家碧玉类型的女孩子,鹅蛋脸,杏眼,额间挂着的银饰显得她愈发娇俏,左脸上只有一道用彩绘画出的短横。 芊芊用甜美的声音说道:“在左脸上抹彩绘是我们的习俗,表示招福。若是尚未定情,便抹一道,有心仪之人抹两道,已婚配便抹三道。”说完,用期待的眼神看着秉南冬。 秉南冬:“……抱歉,我……” “我来!”范知易捞起长袖用手指在贝壳盒中一沾,然后往左脸上抹了一道痕迹,问道,“是这样对吗?我没有做错吧?” 芊芊笑笑:“对的。” 范知易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见秉南冬还是没有反应只是神色晦暗地盯着自己,猜到秉南冬可能不是很愿意参与进来,于是主动沾了颜料往秉南冬左脸上一抹:“别不高兴嘛,咱们就待一会儿就回去。” 秉南冬本只是盯着范知易脸上的那一道彩绘痕迹的,没想到猝不及防范知易给他也画了一道,感觉一会儿气到发麻,一会儿…… 秉南冬不想承认,那欢快的心情居然也是他在此时轻而易举就产生了的。 范知易瞧了瞧,少年被脸上这浓墨重彩的一笔衬得越发丰神俊朗神采奕奕,当真是风流倜傥,怎么夸都无法形容。 显然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这一抹结束后芊芊还专门重问了一遍:“画好了吗?” 范知易听到周遭议论的声音变大了,许多少年少女都在望向这边,包括芊芊,那眼神如狼似虎,大多是冲着秉南冬来的,还有一部分落在了自己身上。 范知易还以为自己画错了,呆呆地点点头:“好了。” “没有。”秉南冬接话道,然后上手往范知易和自己脸上又添了一道,因而现在他们两个人的脸上都是两道痕迹了。 那些议论声和眼神尽数收回,只留下了一阵整齐的叹息。 第92章 乌龙事件 范知易尚处于懵逼,就被秉南冬拉走了,于是只好对着老奶奶和芊芊挥挥手,芊芊苦笑一下也挥了挥手表示再见。 “等等,秉南冬,我还想再观摩观摩那个仪式,好震撼啊,和有些小说里写的差不多诶。” 秉南冬不应,将他拉到了巷子里才放手:“为什么只画一道?” 范知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秉南冬问的是彩绘的事:“按照芊芊说的,不就该画一道吗?”迎着秉南冬的目光,范知易声音越来越小,随后又加大了起来,“那你为什么画两道?” “……” “……” 两个人集体沉默,秉南冬先开口解释道:“在这场仪式中,未有心仪之人,未有婚配的男男女女可以互相结识表露爱意,因为祈丰节其实也算是……” “一场大型的现场交友相亲活动!”范知易瞬间反应过来了,一点就通,“所以你刚刚才说会很麻烦,又给我俩添了一道彩绘。” 因为秉南冬本来就自身带有的受欢迎属性,所以如果不是秉南冬灵机一动给他俩都抹了两道,怕是待会儿会被堵在这儿不知多久。 范知易瞬间理解到了秉南冬画两道的含义,不过这毕竟是别族神圣的仪式,他们两个还是得注意一下口头上的话,莫要冲撞了别人。 范知易以为自己想通了,谁知秉南冬却轻微皱了眉头:“倒也不全是。” “啊?” 秉南冬又不说话了,心口那种灼热的温度几乎要将他烫伤,但是望着范知易,他不知该从何说起。 范知易都摆明了现在不愿意将真实的心意表现出来,他又何必要上赶着去说,显得他很着急似的。 而范知易那边,秉南冬在生闷气,这是范知易能够提取出的唯一一个他确定绝对正确的信息。 于是范知易道:“那沿着这条巷子走能够找到回天云门的路吗?” “可以。” “那我们就从这里回去吧。”范知易还以为是秉南冬是因为实在是不喜欢参与这个活动而生气,反倒是自己太过于兴奋了。 结果秉南冬道:“你若是想多转转也可以,毕竟此仪式一年只举行一次。” 范知易:“……?”他的脑海中慢慢浮现出了一排问号。 不是啊哥,你到底想怎么样? 范知易心累,范知易实在是摸不透。正好旁边有卖花的摊位,范知易想到了秉南冬早上送了自己桂花,于是走过去瞧了瞧。 秉南冬并没有一起跟过去,就站在原地等他。 这种白色的花花瓣是上窄下宽的椭圆形,不算大也不算小,被卖花人手艺极巧地编织成了花环、手环,扎成了一束一束的花束。 范知易没有见过这种花,刚一靠近,那卖花人就说道:“公子要来一束吗?这是我族的圣花哟,买了放在家里会有好运的。” 这嘘头给的扎实,倒是让范知易有几分动心:“那能够让一个生气的人开心起来吗?” 那店家瞬间明白了范知易的意思,还以为他是为了逗哪个心上人开心,毕竟他们这个圣花也有情花的别称,会带来福运、幸福,象征着纯白无瑕的爱情。 “当然可以了,客官,买个花环送给她,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花环?范知易本来只想买一束花的。 他大概设想了一下花环戴在秉南冬头上的样子,觉得有点别扭和难以想象。 见范知易犹豫,那店家肯定道:“放心吧公子,如果她收到花还生气的话,我们这包退的,而且现在买二送一,很是划算。” 确实很划算,于是范知易被诱惑到了,买了两束花和一个花环。 付了灵石后,他捧着花跑过去找秉南冬,将花环递给秉南冬:“送给你。” 秉南冬看着这花环,没有伸手接,仍旧沉默。 范知易就知道行不通,不过反正也算是他卖这两束花送的,倒也不必去心疼灵石。 既然秉南冬不接,那就自己留着好了,范知易刚准备缩回手,秉南冬一把将那花环拿住,力道很轻,怕损坏了:“不是给我的吗?” “我还以为你不要呢。”范知易解释着,然后凑上去问道,“那你有没有高兴一些?” 秉南冬不解:“我没生气,况且,这和高不高兴有什么关系?” “这花多好看呀,你收到的话不会觉得很开心吗?而且老板说了,这花是他们族的圣花,具有雄厚的力量。”修仙界就是好啊,连个花都带有神力,能够直接让收花人的心情转好。 那以后若是谁谁谁吵架了,直接送束这个花不就好了?范知易直接格局打开。 不过对面的秉南冬还是没有说话,于是范知易试探道:“我帮你戴上?” “范知易,你究竟知不知道此花含义是何?” 范知易:“……不知道” 迎着秉南冬的眼神,秉南冬正要开口,范知易直接道:“我不傻。”他猜到秉南冬第一句一定要说他真傻。 秉南冬:“……我没有要说你。”他理了理思绪开始道,“祈丰节有何意义?” “祈求丰收,还有……相亲。”范知易喃喃道。 秉南冬虽然不太能明白相亲是什么意思,但隐约猜到应该和他们平日所说的说媒是相似的:“那既然如此,这些摊贩所贩卖的东西是不是也会和节日相关?” 范知易乖乖点头,秉南冬等着他反应,在心里默数,三,二,一…… 然后时间一到范知易突然睁大眼睛,大喊了一声:“我靠,所以这个花其实是送给爱人的?” “在他们族的今日,这花要不送给自己,要不送给……心上人,表示此情不渝。” 完蛋了完蛋了! 范知易已经汗流浃背了,他本来就知道秉南冬对原身有点意思,他也想好了要在之后给秉南冬解释清楚,暂时先不要再做出任何会让秉南冬误会的事情。 靠北啊,这是要玩死他吗? 他该怎么不动声色,在不打击少年自尊心的情况下告诉秉南冬这个花环他给的时候不是那个意思,他不知道,他能不能要回来啊! 为什么这个族这么多的深层含义,能不能都简单一些,少一点套路! 范知易感觉自己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用尽自己毕生所学的所有词汇来组织语言,他到底该怎么解释。 “走吧。”秉南冬突然道,他手中拿着的那个花环范知易是越看越觉得刺眼,偏偏那卖花人还一直瞅着他,笑着隔空吼道,“小公子,怎么样,心上人哄好了吗?” 第93章 燥热 范知易感觉从下往上升腾起来一股热气,熏得他头昏脑热,为自己闹出的这个乌龙而感觉无地自容,巴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回应,只想要快点逃离现场。 结果那卖花人围观了全过程,眼尖地看着拿着花环的秉南冬,脸上勾勒出迷之笑容:“祝二位百年好合,在这个节日送出圣花,会收到神的祝福的。” 别说了别说了,范知易羞愧到不行,然后拽住秉南冬跑了好一阵才停下喘气,一时不知该和秉南冬说什么。 秉南冬望着范知易红透了的脸,轻咳了几声,然后将花环盖在了范知易头上,别过头去伸出手:“花环我不方便留着。” 秉南冬也感觉脸上发热,耳朵烫的厉害。 范知易呆呆地望着秉南冬伸出的手,不知怎么这次就这么容易猜到了秉南冬的意思,然后将自己怀里两束花中的一束交给了秉南冬。 秉南冬握住了花,范知易感觉心头一紧,仿佛那握住的不是花,而是他的心脏。 夜风吹来,两人都觉得自己烫的厉害。 范知易罕见地没有再多说话了,两个人一人一束花,范知易头顶还顶着个花环,他想道完蛋了,他刚刚怎么就那么自然地把花给递出去了。 这下是真的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了,尴尬。 奇怪,心跳这么厉害干什么,这么紧张干什么。 范知易升起了一种预感,他好像……不会吧。 范知易偷偷瞟了一眼秉南冬,见他正在凝望着那束花,然后发觉到了他的目光看了过来,范知易急忙收回了目光,恍然间听见了秉南冬一声轻笑,笑的他的心跟着荡漾,再也不能平静下来。 作为一个母胎单身,今夜氛围这么好,会产生一些错觉也是很正常的事。 秉南冬看着他,道:“我想把花插在房间里。” “嗯,多放点水养着,可以保存久些。”范知易心不在焉。 “可以用灵力让它永不凋谢。” “秉南冬,我……” 不合时宜的令牌又开始响,吓了两人一大跳,传出的庄愉景的声音明显小了很多,是压着嗓子在说的:“范知易,先前是不是秉南冬在你旁边?现在他还在吗?” 范知易瞧了秉南冬一眼,秉南冬轻轻抚了抚花瓣,看来很是愉悦,随口应道:“不在。” “……” 那边飞快地一下子又挂断了。 庄大少爷,下次能不能挑个合适的时候再打过来。 秉南冬瞥向范知易,范知易哈哈傻笑一声以掩尴尬,然后他就发现这个气氛更为尴尬了。 他都不敢去看秉南冬,一看就会被这种气氛氤氲出的秉南冬的眼神给灼到,烫的心尖一颤,很热,让人很不心安。 这种慌乱,是来自于对于不确定性的恐惧。 范知易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这一天的后续就是回到了院子中后,秉南冬笑着和他道了晚安,少年的眉眼弯弯的,盛了一捧月亮,那月亮只照着范知易。 范知易几乎是落荒而逃,没有发觉背后的秉南冬一直看着他的身影,笑容裹了糖霜,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只是无端地觉得看着范知易就已经很开心了,所以想要自己一直这么开心,舍不得分别。 秉南冬于今日受到的刺激下,接受了范知易的花,同时也理清了那长久混乱的思绪。 只是关于鬼门的责任,他自己本就前路未知,他不能…… 或许喜欢本就是一件让人瞻前顾后的事,秉南冬做不到那样勇往直前,因为他不只是他自己,他还是天云门的大师兄。 而范知易这边,关上门后他才松了口气,感觉那燥热下去了一些。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臊得慌加上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办导致有点着急上火,这个热连凉夜的风也吹不散,反而浸到了骨骼里。 他需要降温。 范知易喝了一盅水才终于静下来,长舒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脸,然后掏出那个令牌等着看庄愉景还会不会再打过来,他一定要骂他一顿。 果不其然,庄愉景那边还是打来了,这次倒是更加谨慎了很多,不过范知易仍旧是回答什么都不知道,最后以何安询问范知易近来的锻炼成效如何为收尾结束。 因为不用去学堂的缘故,范知易之后几日又回归了那种早起锻炼然后被秉南冬辅导功课,自己做饭喂小黑,下午逗猫锻炼,看看书晒晒太阳的悠闲生活,几乎也与外面隔绝了。 因此范知易不知道,秉南冬打了慕容霄的事情已经疯传遍了整个天云门。 起因是慕容霄请了几天假,但被有的弟子看到脸肿的像猪头。 加上当时他们被二长老罚的时候有其余弟子在场,这些弟子也听到了事情的整个过程,于是添油加醋就变成了是范知易惹的祸,害得他们的大师兄出手最终被罚。 秉南冬原本并不知晓这件事被传遍了且范知易又成为了众矢之的,他到了学堂的时候先是被吴柏立马拉了出去询问,陆长夫也跟着出来了,而徐晴刚到学堂一见到他们围在一起也跟着围了过来。 “大师兄,你们在说什么?”徐晴背着手笑问道。 吴柏回复道:“在聊昨天的事,所以大师兄,昨天你真的是为了范知易才打的慕容霄吗?为什么啊大师兄,你为什么要帮范知易?” “是慕容霄挑衅在先出言不逊,与其说是我在帮范知易,不如说是范知易帮了我。”秉南冬声线平稳,回复得很冷静。 吴柏确实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他帮了你?怎么可能,大师兄别忘了这厮之前对你做过什么?” 徐晴望了望秉南冬,然后调和道:“好啦好啦,大师兄有自己的打算的。话说起来,这慕容霄本来早就该被打了,大师兄不愧是大师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吴柏看着还是很不如意,但是缓了会儿,也跟着笑道:“这倒也是,大师兄英明!哈哈哈哈!终于有人教训慕容霄了!” 随后四人正要一起回到学堂中时,陆长夫突然道:“南冬。” 秉南冬停下望着他,在刚才陆长夫没有说过一句话,包括现在他的脸上也没有了一贯的那种笑,看着有几分冷漠。 他深邃的眼眸直直地看着秉南冬,随后轻微地勾了一下嘴角,又恢复成了平常的模样,轻声道:“想着要和你说个什么,突然忘记了。” 第94章 掩饰 这件事后来吴柏他们都没有再提过,就这样过了十日左右,秉南冬这一批弟子开始被分组要执行任务了。 分组顺序是按照抽签来的,范知易不在,但任务不能不执行,因而由秉南冬代为抽签。 很巧,范知易和徐晴还有陆长夫分到了一个组,而秉南冬单在一个组,吴柏又单在另外一个组。 晚上秉南冬回来时将这个消息告知了范知易,范知易举着那根签看了看又看,上面明晃晃地写着个“三”字,表示第三组。 居然要跟陆长夫一组。不知为何,范知易就是觉得陆长夫很不好相处。 见范知易垂头丧气的,秉南冬道:“我可以和你换,我那组没有你认识的人,你可以选择不和他们说话,遇到危险握住符咒就行了。出发前我给你通讯符,你可以用它联系我。” 范知易想了想和其余认不到的弟子相处的情景,觉得有点窒息,但是陆长夫的话也很容易露馅……算了,还是和陆长夫一组吧,正好他也有事或许可以向徐晴打听。 “没事,就这样吧。”范知易蔫答答的,“几日后出发?” “大概三日后。” “这么快?你们天云门都是行动派吗,说走就走。”范知易一下子撑了起来,他就是做心理准备也来不及啊这,“但是现在其余门派不是还在天云门等着被审查吗,现在你们就这么高调地出发是不是不太好?” “不是你们,是我们。”秉南冬极其有耐心地一个一个和范知易解释道,“近来鬼门大有打开的架势,因而各地鬼怪出现地更多了,天云门弟子外出处理再合理不过,没有什么不妥。况且,他们被扣留的事情在外都封锁了的,包括来参与这场比试也是极少外人知道,各自所在的门派也会自行做出解释的。” 范知易听的一愣一愣的,反正最后总归都是需要秉南冬去封印鬼门送死的,于是又选择了趴在桌子上。 他正朝着秉南冬,本来双眼是呈放空的状态,结果突然一下子有点饿了想吃夜宵,正抬眼要问秉南冬想吃点啥,结果正好和秉南冬四目相对了。 秉南冬也没有反应过来,略微惊诧无措,显得有些可爱,随后立刻移开了目光,手半握成拳抵在嘴边以掩失态,但是发红的耳尖还是出卖了他。 耳朵真是容易红啊。范知易想道,意外的纯情,毕竟还是少年嘛。 不是,他在想些什么啊。范知易有些时候,其实对自己也挺无语的,于是他将头转了一圈,盯着另外一边。 他转头干嘛,但是现在撑起来是不是太僵硬了。 范知易开始纠结,极其不自在,最终还是决定保持着趴在桌子上的姿势一动不敢动。 “你送的花,我放在了窗边,很不错。”秉南冬越说脸越红,但是他的声音一定要保持和平时一样,显得自己很冷静。 这个花一被提及,那夜的气氛便熏染了起来,范知易心脏咚咚狂跳。 他将头埋在臂弯中,声音闷闷的,以此来掩盖自己的异常,害怕被别人发现,更害怕被自己发觉:“我也放在了窗边。” “那正好相对着。” “嗯。”范知易使劲闭了闭眼,没有看到秉南冬一直注视着他的眼神,使这秋风也变得缠绻了起来。 秉南冬道:“早些休息。” “好。” 当然,夜宵是没办法吃的了。 还吃什么吃,范知易就要苦恼死了,照这个苗头发展下去,他真的要成为欺骗青少年感情的千古罪人了。 范知易又失眠了,一整个晚上没有睡好,他坐在桌旁唉声叹气,看着原身的那一堆手稿,还有桌前的两束桂花和一束圣花,两手托着腮,又叹了口气。 “你在想什么?” “我靠!”范知易大喝一声,被吓得差点直接和凳子一起摔到了地下,还好他及时拉住了桌边。 秉南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在那里又看了他多久了。 范知易现在完全就是一整个不敢看秉南冬的状态,没有看他回答道:“没想什么。” “我吓到你了?” “正常,你这样突然说话是个人都会被吓到的吧。” 秉南冬看着低头的范知易,范知易的手无意识地翻着那堆手稿,不时又摸摸其他东西,显得很忙。 如果范知易意识得到自己这种状态的话,用他的话来说,这种看起来很忙的行为就是在掩饰尴尬。 不过秉南冬只是隐隐觉得范知易不想看到他,昨晚也是,一直在避着他的目光,这和普通的害羞貌似并不一样。 秉南冬并不喜欢猜测,他向来直白:“范知易,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范知易一听,像是应激反应强烈的猫一样绷直了身子,立马看向秉南冬:“我没有!” 却见秉南冬蹙着眉,根本不信他。 既然都有答案了,那还问他干嘛。 范知易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这个时间点儿,你怎么没去学堂?” “这三日学堂闭门,只需自己修炼即可。” “哦。”那意思是这三日秉南冬可能都会在院子里待着了。 范知易瞥了秉南冬一眼,见他侧着身子,目光望着不远处玩球玩的不亦乐乎的小黑猫。 这个毛线球,还是秉南冬带回来的。而范知易这边,是准备缝个小鱼条娃娃给它,但是总是会忘记。 不过小黑对他亲近了不少,实在是可喜可贺啊,小黑的眼里终于不只有秉南冬了。范知易这个老父亲感到十分欣慰。 下一秒,秉南冬半蹲下对着小黑招了招手:“南山,过来。” 小黑的耳朵尖动了动,对于南山这个名字因为平常不怎么唤的缘故,显得并不是那么敏感。 见此,范知易便就将脑袋探了出去:“它现在对南山这个名字还不熟,得慢慢练它。”说完,范知易示范着大声说道:“小黑!” 小黑晃晃尾巴,瞄了范知易一眼,然后不情不愿地扔下球球跑了过来。 范知易高兴了,“嘻嘻”一笑,秉南冬将小黑抱起来给他,范知易伸手挠挠小黑的脸:“小黑小黑,南山南山。” 秉南冬盯着范知易笑着逗猫,问道:“我记得你说过,你以前养过一只狗狗,对吗?” 第95章 不速之客 范知易已经记不起自己是多久和秉南冬说的了,于是点点头:“以前养过一只金毛,哦,我忘了,你应该不知道这是什么,就是那种非常大只,非常蓬松的狗狗。” 范知易说着比划了一下,将双手手臂拉长,然后看着秉南冬和小黑一人一猫就这么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忍不住一笑。 笑着笑着却又耷拉下了嘴角:“不过我没照顾好它,它出了车祸,车祸就是……” “我知道。”秉南冬柔和的声音打断了范知易,让他避免了现场猛男落泪。 范知易现在提及这件事虽然还是鼻尖酸涩,但多少能够用平静的口吻说出这段话了,他当时自责、懊悔、痛恨自己,那段时间太黑暗了,范知易现在记起来脑子里混混沌沌的。 他没有家人,没有真正交心的朋友,连唯一的亲人也被夺走了,范知易没有哭诉、发泄的对象,自然也就无人安慰,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那段时间熬过来了的。 头顶传来轻微的按压感,范知易抬眸,却见秉南冬单手抱着小黑,垂眸看着他,认真道:“都过去了,我们会照顾好小黑的。” 秉南冬手掌轻轻揉了揉范知易的发便收了回去,没有任何让人觉得不适的地方。 范知易还怔怔地盯着他,秉南冬就将小黑高高举起:“小黑,你还有一个大名是南山,记得哦。” “喵喵。” “真有灵性。”秉南冬嘴角噙笑,将小黑递给范知易,“抱抱它吧,感觉好像重了一些。” “小猫长得很快的。”范知易知道秉南冬是在安慰自己,心中不由一暖,连着那尴尬的感觉仿佛也荡然无存了。 于是接过小猫咪在怀中顺了顺它的毛:“中午要不吃煲仔饭吧!” “什么?” “我做出来你就知道了。” 提起吃的,范知易就有精神了,什么也顾不得立刻要往厨房跑,嘴里念叨着:“但是没有腊肠诶,失去了精华,算了算了,做个简易版的吧。” “范知易。”秉南冬突然叫住了他。 范知易都快跑到门口了,回过头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无声地说道怎么啦。 秉南冬的手无意识搭上窗棂,直直地望着他:“不管什么话,你都可以说与我听。那些听不懂的,如果你愿意,可以慢慢解释给我,我想知道。” 范知易喉结动了动,心脏像是被软软地戳了一下,他突然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冲动。 又来了,又是这种感觉,明明就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 迎着少年郑重的眼神,范知易佯装正常:“好呀。”然后一溜烟跑了,跑到厨房还没来得及喘气平复下来,秉南冬也跟着来到了厨房。 范知易感觉自己要对秉南冬过敏了,立刻一惊一乍地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来看看你说的……煲仔饭。”秉南冬将那个三个字咬的字正腔圆,“正好,我今日也想做吃的。”也有想做给你吃的东西。 “嗯?”范知易感到好奇,将小黑放下让它自己去玩,“你要做什么?” “做出来你就知道了。” 对这种吊胃口的行为,范知易表示心痒痒,虽然他刚刚也是这么说的,但是看着秉南冬开始熟练地挽袖,开始准备,范知易也不甘落后。 两人各做各的,范知易时不时瞄一眼秉南冬,见他在干什么。 等到范知易和秉南冬这边都蒸上了,恰好他们小院的门被敲响了。 反正蒸上了就不用怎么管了,于是范知易跟着秉南冬一同去开了门。 让人意外的是,门外的居然是上次比试时见过的紫衣公子,敲门的则是一直跟随着他的那几位壮汉。 紫衣公子的脸上尚留有瘀伤,不过模样仍旧风流无边,一见面就十分熟稔地一瘸一拐走上来:“好香啊,在做什么好吃的?” 说话间,眼波看着秉南冬流转,而秉南冬神色冰冷,并不是很想看到他,立马就要关上门,结果那男子飞快地伸手卡住了门喊道:“痛痛痛!” 这范知易可看见了,那门边压根没有压到这人的手臂分毫,这人分明就是来碰瓷的。 秉南冬终于看向他:“有结果了?” “嗯哼。”林太隐俏皮地耸了耸肩,像是没有骨头一样靠在了门上,“否则怎么能出得来呢?陆陆续续的,所有门派都会回去了。” “结果为何?” 林太隐凑近了一些:“不知道,反正也不是该我知道的。”他的目光若有所指,余光瞥向自己身后的那几个人,然后又转动盯着秉南冬。 那目光黏黏糊糊的,望着谁都像是在看着热恋的人一般。 秉南冬将门往后一扬,林太隐差点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秉南冬往范知易那边挪了点:“不会好好说话那就别说了。” 林太隐晃了他们两个一眼:“看来传言果真不属实,二位感情真好。” 范知易全身神经立马又要紧绷起来了,林太隐的眼神赤裸,像是将他扒光了一样,也好像看到了他那自己都没有勘破的隐秘心思。 涉及到范知易,秉南冬往前挡了挡语气不善:“你到底想说什么?” “好吧好吧,此次来,主要是临走前想要感谢秉师兄的救命之恩。如若不然,早在比试中,太隐便就身陨了。”说完,林太隐一拱手一拜身,言辞恳切。 而秉南冬这边,仍旧没有半分波动:“举手之劳。” “还有就是,出门前我不小心将房间的花瓶摔碎了。这里向秉师兄赔个不是,那花瓶看起来似乎价格不菲,若是需要赔偿,可以与我说哟。不过我是出门前打碎的,现在应该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吧。” 范知易感觉自己又要听不懂了,怎么话题突然就跳到花瓶碎了上了,这林太隐究竟想说什么? “一个花瓶而已,无事。” “那好吧,那在下就告辞了。”这句话并不是结束,林太隐悄无声息地又比了几个字的口型,然后勾起嘴角一笑,“秉师兄,若是有机会,在下真想能够与你好好结识一番。” 秉南冬一笑,这笑显得很是客套,没有应他的话:“师兄二字受不起,林公子有勇有谋,用在正途上才是。另外,不该牵扯的人,别牵扯上。” 第96章 期待合作 “那便多谢赐教了。”林太隐轻轻一笑,随后就被那些一直紧跟在他身边的壮汉围着走了。 不知道为何,范知易觉得这林太隐有些像是笼中鸟,竟生出来几分同情之心来。 秉南冬将门一关,道:“我出去一趟,劳烦你帮我看看火候了。” 范知易知道秉南冬这应该是要去林太隐住过的地方看看,他也不懂,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在搞什么,也帮不上忙,于是就只能点点头。 秉南冬并没有立刻走,反而多看了范知易几秒,然后道:“等回来后我再跟你解释。” 范知易一愣,道:“好。” 随后范知易回了厨房,感觉没有了什么兴致,想道若是那个花瓶已经被收拾了的话,那秉南冬岂不是什么线索都找不到了,亦或者是他们想多了,那个花瓶压根就没有任何线索。 范知易不喜欢等待,他总是在等。 于是他大概看了一下厨房的情况后,就拿起了逗猫棒去院子里陪小黑玩了。 天气变幻莫测,譬如昨日还在刮大风,落了点小雨,今日偏偏又变成了大太阳,太阳的温度有点高,烤的人总是烦闷。 对了,那他后面和秉南冬都出门历练了,小黑怎么办,食物那些都得给小黑准备好才是啊。 哎,他也想当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猫咪,一定会很快乐。 范知易将逗猫棒高高扬起,蹲的有些脚麻了,就拿着逗猫棒站了起来,小黑矫健的身子一跃,没有抓住逗猫棒,倒是把范知易逗乐了。 小黑于是将屁股对向范知易,然后一跃上了范知易经常坐着晒太阳的那把椅子,蜷成一团,尾巴一晃一晃,看着很是惬意。 范知易伸了个懒腰,又转去了厨房,他没个时间概念,感觉秉南冬这一趟去了好久,久到范知易去拿了本书回来看,看到发困了。 秉南冬重新回到厨房的时候就发现范知易随意靠着桌边站着,手上拿着本书,锅里冒着热气,已经能够闻到香味了,还有那浓重的辣味,有些呛人。 秉南冬将厨房的两个窗户都完全打开:“你不觉得呛吗?” “啊?”范知易被这声音惊来回神。 秉南冬走过来,看着他的书:“这书倒着看?” 范知易这才低头望着自己手中的书,一时大囧,自己原来书都拿倒了,偏偏还硬要面子:“对啊,你不懂,这本书就是要倒着看才能发现其玄妙之处。” “那我确实不懂。” 范知易不和他贫嘴,比起这个,他更想知道秉南冬有没有什么收获,不过人家也不一定想要告诉他就是了。 范知易没有开口问,但秉南冬心知肚明,也不卖关子,迎着范知易的眼睛直接将自己发现的告知了他:“在房间里确实发现了碎掉的花瓶,里面写了字。” 边说着,秉南冬边将其中的一个碎片拿了出来给他看:“林太隐此人,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游手好闲,从当时你和我在醉香楼初遇他,到后面你与庄愉景尾随他进入会场,再到后面引我上场,皆是他故意所为。” 范知易愣了愣:“你连我和庄愉景怎么进来的都知道啦?” 秉南冬将手摊开,手心里是一个微小的符咒:“这种符咒专门用于跟踪,接触到目标则会黏附在他身上隐形。” “这个……” “当时在比试时我接住他的那一瞬给我的。”秉南冬道,“他说,你们两个挺有趣的。” 秉南冬的眼眸暗了暗,范知易瞬间觉得毛骨悚然,一股凉意蔓延全身。 所以刚才秉南冬其实是在警告林太隐不要将他和庄愉景牵扯进鬼门相关的事情中来。 范知易试探着去拿秉南冬拿着的那一个碎片,见秉南冬没有拒绝,这才彻底拿起来看。 这个碎片凸出来的一面是笔墨青花,而凹进去的那一面则是暗红色的小字,不注意的话很容易就会忽视掉。 不过,这一片上只写了几个字。 秉南冬解释道:“碎成了很多片,有些里面写了字,有些没写,所以我先全部带回来了,待会儿再拼。” “这些你确定是可以和我说的?”之前不还那么神神秘秘的嘛。 “现在鬼门相关的事情越发危险了,我不说,你和庄愉景又自己胡乱去查,万一出事了怎么办?还不如我直接告诉你。但范知易,别和庄愉景说,否则按照他的性子,不闹个天翻地覆不会罢休的,这对九万里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范知易将碎片还给他:“我知道了。那林太隐走之前和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 “期待与我合作。” “嗯?” 秉南冬看着范知易,吐字清晰:“这就是他和我说的。” 期待与秉南冬的合作?范知易不解,在他开口前,秉南冬就去揭开了自己的蒸笼盖:“我也不知他具体指的是什么,答案应该就在这些碎片里。” “哎,想传递个消息也得这么弯弯绕绕,你说他这是为什么呢?而且那些跟着他的,看起来并不像单纯的保镖啊,感觉,说不上来……” 范知易还沉浸在林太隐的事情中思考时,秉南冬已经净了手,将一个糕点夹住放在盘中,端起来摆在范知易眼前。 那糕点qq弹弹的,做成了兔子形状,随着秉南冬的动作而上下摆动。 秉南冬边展示边说道:“具体我也不知,林家家风森严,林太隐是林氏主支唯一的孩子,也是鬼门的候选者之一,除此之外,其余的我并不知。” 范知易的目光瞬间被糕点吸引了,眼瞳顺着糕点的起伏上下转移:“那看来只能先将碎片拼接好才知道林太隐究竟想要表述什么信息了,你们这些候选者,总是神神秘秘的。” “因为鬼门之事确实特殊。”秉南冬将勺交给范知易。 “好好好,我知道了。”范知易尝了一口,然后睁大了眼睛对着秉南冬竖起大拇指连连夸赞,激动到已经说不出话了。 秉南冬见他这样,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然后清了清嗓子故意压住要不停往上扬的嘴角:“碰巧看到了这种糕点的做法,想着试一试,看来还不错。” 第97章 出任务 范知易见他这副略显骄傲的样子,开始追捧:“哪里是不错,是非常地好吃啊!” “那和九万里的糕点比起来呢?”几乎是范知易上一句话一落,秉南冬立刻追问道。 范知易怔了一秒,大脑飞快运转。其实九万里那个糕点的味道他差不多已经忘了究竟该怎么描述了,一提起的话只觉得像是白月光一样的存在,非常美好甜美。而现阶段,秉南冬这个也很好吃啊。 范知易有些犹豫,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在吃上面不能背叛自己的内心:“说实话……” 他瞄了一眼秉南冬,见秉南冬分外执拗地盯着他,因为紧张而身体不自觉地往前靠了靠,大有一种一决生死的气势。 和九万里就连在这种事情上也得来个一争高下嘛,范知易有些哭笑不得:“都很好吃的诶,我分不出来。” “……呵。” 少年的冷笑传达出了他的不服气,双手抱臂,见范知易没有还要添话的意思,正欲开口再说什么,范知易就笑着道:“但是吧,这个糕点可是大师兄给我做的,这一点心意九万里是比不上的。” 秉南冬错愕地张了张口,那句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却又被秉南冬咽了回去:“哪有什么特别的心意,不过就是刚好想要练练手恰巧让你试吃一番罢了。” “是是是。”范知易不和他计较。 但是见范知易这样,秉南冬又不甘心,偏偏自己不知该如何说,将头扭向一边,自己一个人生闷气:“先吃饭吧。” “不先去拼花瓶吗?” “先吃饭。”秉南冬又重复说了一次,语气里是不容抗拒,上前几步将范知易煮上的东西的盖子揭开。 一大股辣椒油的味道冲了出来,秉南冬微微皱了眉,眼睛和鼻子瞬间就被熏红了,往后面退了几步,轻微地咳嗽了几声。 范知易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加辣版简易煲仔饭的杀伤力这么大,立刻按住了秉南冬想要揉眼睛的手:“先别用手碰,这只是被熏着了,我去找个帕子给你擦擦。” 说着,因为秉南冬现阶段看不见的缘故,所以范知易就扶着他往外面走了走,见秉南冬乖乖闭着眼睛,密而翘的睫毛像是蝴蝶展开的双翼,微微颤动着。 范知易抿了抿唇,然后迅速移开了视线,有些慌张:“你,你在这里等一下,我,我……” 说话间,秉南冬抓住了范知易的手腕,阻止了他的离开:“我好了。” 秉南冬自己睁开了眼,眨了眨,眼睛因为受到刺激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秉南冬将泪水拭去:“好多了,不用去找帕子了。话说起来,你这饭究竟是加了多少辣椒?” “很多,很多。”越说范知易越心虚,声音越小。 他加调料的时候突发奇想,他已经很久没吃过特别辣的食物了,而且本来做饭就要顾忌所有人的口味的,秉南冬不怎么能够吃辣,所以他平时做的菜都比较清淡。 这次想着好不容易想尝试做一次自己以前吃过的美食,就干脆做辣一些,结果一不小心被辣椒呛着,手一抖,全部放下去了。 范知易当时脑子空白了一瞬,随后秉承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无所谓地放任这锅饭继续在砂锅里煮着。 他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于是对着秉南冬扬起一张笑脸,试图蒙混过关,然后被秉南冬报复性地扯住脸拉了拉。 不过对方也没用太大的力道,只是这样让范知易觉得有点难为情。 他抬眸,秉南冬的眼睛还是红红的,像被梅花的花汁染上了。 范知易被自己这种想法搞得心神大乱,瞬间又垂下了眸子。 最终,秉南冬是一口也不愿意尝试这个煲仔饭,范知易独享,不过虽然好吃,但是吃了几口,他也遭不住了,于是只能心疼地将剩下的浪费了。 吃完了饭后,范知易看着秉南冬将有字的花瓶碎片挑了出来,比对,拼凑,里面还有些字是故意用以迷惑的,根本没有用,最终拼出来的话是:“鬼门之事的隐情,两日后联系。” 范知易问道:“他真知道?”不能怪范知易怀疑,主要是像秉南冬这种天云门的大师兄,鬼门核心关键人物都不知晓的事情,而林太隐这种感觉一直被关押起来的人又能知道多少。 “不过也说不定,毕竟他被要求那样看护起来一定是有原因的。”范知易分析着。 秉南冬接道:“我要去。”他看向范知易,“林太隐知道两日后我们会离开天云门出任务,会说这番话,定然是保证。” “你不是说他不可接近吗?” “因为你应付不了。” 得呗,那意思就是他就不行,就秉南冬他行。 两日转眼就过,再不舍,范知易还是和秉南冬一道出门了,关上院子的那一瞬间,范知易不由又开始十分担心:“小黑一只猫待着真的可以吗?” 这番话范知易问过很多次了,特别是在要出行前的前一天,秉南冬也回答了很多次,这次也是难得有耐心道:“放心吧,它可比你聪明多了。” 范知易幽怨地看了秉南冬一眼,终究安抚了自己然后往前走。 他和秉南冬要集合的地点不一样,所以在看到秉南冬和自己选择了同一个岔路口的时候,范知易分外震惊:“你不去集合吗?” “你又不认路,先把你送过去。” 范知易对此不服:“我认识路!” 秉南冬瞥了他一眼,没有反驳:“这几天我们练习的招式……算了,你又记不住,总归遇到什么危险躲起来不要逞强,能跑就跑,我今早交给你的符咒一定要带好,还有那把匕首。另外……” “好的好的我都知道了。”虽然知道秉南冬是为了他好,但这念叨了这么多遍,范知易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 “最后一句。”秉南冬道,“自己小心,多加注意。长夫和师妹那里我已经交代过了,让他们多关照你一下。” 第98章 解锁新任务 “关照就免了吧,我自己会好好跟着他们的。”范知易唯一求的,就是他们别中途把他扔下,或者把他留给那些鬼就行了。 还隔了些距离,陆长夫和徐晴就远远看见了秉南冬和范知易。 徐晴对着秉南冬招了招手,跑了过来:“大师兄怎么还来这边?” “见时间尚早,过来看看,此番出门,要听你陆师兄的招呼。”秉南冬满是温和地叮嘱道。 徐晴笑笑:“我已经长大了大师兄,不用再这般担忧我了。” “在我们眼里,你可永远都是个长不大的小姑娘。”陆长夫接道,随后眼眸一转看向秉南冬,“这边有我看着,你快去你的队伍里吧,迟了可不好。” “好。”秉南冬最后再看了范知易一眼,还是觉得不放心,“有什么便用符咒与我联系。” “嗯,你也小心。” 范知易望着秉南冬离开了,说实话,他不知道这次历练会进行多久,下次再见秉南冬的时候会是何时,还有点子舍不得。 范知易叹了口气,短短这么几天,他对秉南冬过于依赖了,此番外出,失去了秉南冬的庇护,但愿自己能够学会自立一些,平安归来,别遇到什么突发情况。 “那我们便准备出发。”陆长夫招呼了一声还站在原地的三个弟子,然后看着范知易,“我们准备御剑出发,待会儿你与我一道吧。” 他脸上仍旧是疏离而又没有锋芒的笑容,让范知易想到了现实生活成衣店里见过的模特假人,都是如出一辙的微笑,令人毛骨悚然。 没事,见招拆招吧,他的目的主要是从徐晴这里套到消息。 不过按照这架势来看,貌似自己是最后一个到的,他明明都和秉南冬提前了很久了,让许多人都等着还是让范知易多多少少有点不好意思。 一路都很顺利,虽小有惊吓,但是好歹是让他们应付过去了。 这些队友通常不会和范知易说话,范知易也正好落个清净,不过让范知易觉得有点烦的是,这些人总是在背后议论他,说什么当时让大师兄受罚的就是他,说什么和他分到了一组只会拖后腿真是讨厌。 范知易一概当做没听见,将自己伪装的格外高冷、气定神闲,就盼着早点结束。 不过有一点就是,范知易并没有找到能够和徐晴单独相处的机会。就这样,他们完成了两个任务,达到了第三个任务的地方。 从出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这个期间范知易虽然很想和秉南冬联系,但是考虑到通讯符就那么几张,用完了就没有了,所以范知易打算等到紧要关头再用,好好保存着。 第三个任务要稍显得难一些,在如今范知易他们的所在地,常会出现女子莫名其妙被鬼附身然后前去钱府发疯要杀了钱家如今的家主的事。 既然如此,那范知易他们一行便去先去了钱府打探,一番交涉下来,钱家家主钱忽彬彬有礼、风度翩翩,并且不止钱家下人,乃至于整个城镇的人都对钱忽印象很好,称他为大善人。 钱忽本人也说从未与任何人结过梁子,所以不知究竟是何人要来杀他,并且为范知易他们设好了厢房,让他们留宿。 这件事主要是个把月前才开始发生的,所以最终陆长夫决定先在钱家的府邸处守株待兔,等着被附身的人再来,然后一网打尽。 奔波了这么久,今日打探了一天也跟没有太多有用的消息,范知易睡不着,坐到了外面的走廊上,正好碰见有下人捧着红色的绸缎路过。 范知易越盯越觉得这玩意和以往在电视剧里见过结婚时挂的那种彩绸,于是好奇前去询问:“你好,这是府里谁要成亲吗?” 被询问的下人惊了一下,见是白日来的那几位仙长之一,这才松了口气:“是我们家主。” 范知易感觉疑惑,不明白晚上要用这些彩绸干什么,正想再问问,结果背后传来一声:“这位仙长怎么在此处?” 范知易看过去,发现是钱忽,而那下人行了一礼后又匆匆离去了。 钱忽负手而立,端的是一个风度翩翩:“可是住宿让仙长不满意了?” “没有,我就是单纯地睡不着,所以出来转转。”范知易趁机问道,“钱家主这是喜事将近?” 钱忽笑笑:“对,不过不急。” 说完后,钱忽似乎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转而道:“其实白日里商讨的这件事也不必惊扰各位天云门的仙长,在下自己解决也可。” “你……不是一个不会法术的普通人吗?”范知易听见这话有些吃惊。 拜托,这可是一个鬼要来杀你诶,但是钱忽怎么这么冷静? 一般来说,按照天云门的地位,听到天云门的人要来保护你,帮你处理这件事,不是求之不得吗? “仙长不必多想。”钱忽道,“这城中也有很多奇能异士,天云门本肩负着整个修仙界的重责,只因小人之事而麻烦各位,未免过于大材小用了。” 这话说的倒是冠冕堂皇,但是范知易越听越觉得不自在。 “怎么会只是你的事呢?还有那么多无辜的女子被卷入其中附身了。”范知易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些被附身后来杀你的女子后面都如何了?” “天亮后她们便恢复正常了,都被在下遣送归家。只是附身后的身体格外虚弱,在下给了些灵石让她们得以休养。” 范知易点点头,越发肯定这钱忽一定有事瞒着他们,他和这鬼究竟是何恩怨,看来从钱忽这里是得不出结论的了。 如果秉南冬此时在就好了,范知易就可以把自己的推论和得到的消息与秉南冬述说。而现在就算他说了,陆长夫他们也不会相信他。 他已经好久没有痛痛快快地说过话了,再这样憋下去,会憋死的吧,也不知道秉南冬那里现如今如何了,进行到第几个任务了。 第99章 秘事 纵使范知易还有很多想要询问的,但钱忽显然并不想再和他多说什么,或者说,他想要说的都已经说了,想要知道的也知道了,于是便就和范知易告别离去了。 此夜分外平静,无事发生。 第二日一早天云门众人便汇聚在了一起开始协商如何处理,他们自然是不可能一直处于这种被动的状态等着被附身的人出现,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做的。 昨日除了摆谈钱忽外,他们还去查询了近一月此处的死亡名单,包括自杀、他杀,还有各种意外死亡,但无论怎么调查这些人的死亡都和钱忽毫无关联。 当时陆长夫等人用法术查询的很快,范知易才翻完一本记录册,他们已经看了好几本了。 期间他们并没有询问搭理范知易,甚至于还将范知易已经查询了的书又翻了一遍,毫不掩饰对于范知易的针对和不信任,而陆长夫也并没有阻止,徐晴倒是或许有些看不下去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也并未开口。 既然这样,那范知易觉得再在这里待着也没意思,反正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昨日早早地就回去钱府了。 而今日在陆长夫的安排下,他们去询问了被附身的那些女子一些具体情况,然后向陆长夫汇总,在天黑前终于找到了一点线索,将这些女子从被附身后的行走路径在地图上画了一遍,发现她们都是从同一条路线来到钱府的。 简而言之,从被附身到走到钱府就只有这么一条线路,因而他们若想要见到鬼,逻辑上需要多加留意在这条线路。 归纳完后时间正好,陆长夫立马安排将那条线路往前一段往后一段秘密封锁,由团队中唯一的姑娘徐晴做诱饵,在那条道路上来回徘徊,试图引诱出鬼魂,但仍旧毫无动静。 一连进行了三天,并无进展,那被附身上门闹事的事情也没有再发生,那鬼仿佛知道他们来了,故意躲避了起来。 今夜再次进行蹲守的时候,其他人作为修仙者还好,但范知易一个普通人白天睡不好,晚上熬大夜,他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眼皮下黑了一大圈,哈欠连连,憔悴不堪,看着沧桑了几十岁。 为了不拖后腿,范知易没说什么,他不说,那其他人自然也不会说些体谅话让他去休息,而且就算范知易说了,这些人多半也会选择不理他。 但是最终还是徐晴看不下去了,也或许是范知易这副要死要死的状态过于碍眼,徐晴在作为诱饵出发前主动和范知易说了第一次话:“范知易,你今夜先回去休息吧。” 范知易也想啊,但是他这个体质,现在又这么虚,他一个人回去,说不定分分钟就被鬼盯上。 于是范知易摆摆手,婉拒了,其他弟子中的一个没有好脸色道:“就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到时候如果打起来了还跑的动吗?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大师兄怕不是要怪死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师兄突然间对你那么上心了。” 对于这种言论,范知易听多了,别人对他以恶意,他报别人以微笑,他真是个大好人。 于是范知易扬起嘴角,回了他们一个阴间微笑,配着他现在的样子,倒是真有点那么回事,仿佛是个精神不稳定随时会发疯的家伙,骇得那人没再说什么了。 不过基于秉南冬的嘱托,陆长夫决定道:“师妹,你和范知易一同走一道吧,正好也顺路,将他送回去。” “好。”徐晴应着。 陆长夫都发话了,范知易也确实难受,于是这次也就不推脱了。 街道上空无一人,天气越来越冷,范知易吸了吸鼻涕,冷得发抖,他严重怀疑自己最近缺乏锻炼所以喜提感冒了。 不过……范知易瞄了一眼徐晴,独处的机会来之不易,他这具身体上的不适不是什么大问题! 于是范知易先试探道:“那个,徐姑娘。” 徐晴听闻觉得这个称呼古怪,看着他,没有说话,等着范知易的下文。 范知易便接着道:“你可知……”范知易下意识摸了摸耳朵,感觉怎么问都比较奇怪,斟酌着言辞,“大师兄曾去过竹林后崖……”他边说边瞄了眼徐晴的表情。 每日去竹林后崖的人范知易不知道多不多,但是秉南冬偶尔去一下竹林后崖应该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他或许应该说的再明了一些。 但是既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是,原本还神情寻常的徐晴瞬间皱起了眉,脸上有了些愠怒:“又提这件事作甚?大师兄明明说了此事过了,再不提及。” 看来确实发生了什么,且一定和自己有关,原身当时究竟对秉南冬做了什么? 再问下去,怕不是会惹得徐晴发怒,但是错过了这次时机,下次再单独相处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他真的很想知道啊,他这该死的好奇心。 范知易决定豁出去一把:“我想知道当时我约了大师兄……” “果然是你!”徐晴态度大变,眼中的敌意升起,停住了脚步,“当年大师兄跌落山崖之事本就蹊跷,众人心知肚明究竟与谁有关,偏偏大师兄只字不提还不许我们再过问!” 越说,徐晴似乎越发觉得气愤却又无可奈何,微微闭上眼平顺了一下呼吸,然后不愿再看范知易一眼,也不愿再与他说话了。 跌落山崖?原身推的?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个中细节,看来徐晴也不知道,恐怕就只有在场的原身和秉南冬两人知晓了。 果然自己不应该在这种时候问这个问题的,范知易瞬间觉得秉南冬的小尾巴徐晴没有一怒之下直接把他抛下离开简直不要太仁慈。 直到走到了钱府的门口,徐晴直接转身离开了,范知易叹了口气,然后自己敲响了钱府的大门。 大门打开的一瞬,范知易略微睁大了眼睛:“钱家主?深更半夜的钱家主为何在此处?” “今夜总是心慌,睡不着,便想着来此处等各位仙长。”钱忽回答得游刃有余。 第100章 咱就是说,高冷人设保持住 范知易晃了眼他身后,钱忽虽然不是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等,但带的侍从也并不多,这真的是一个被恶鬼惦记上的人该有的态度吗?能不能有点自觉性? 就在范知易这么想的时候,钱忽突然笑了一声:“仙长是好奇明明事发紧急,在下为何还这般不知防御出现于此吧?原因很简单,自然是信任天云门的各位仙长了。” 这话可说的真漂亮,但范知易并不受用这种奉承。他想的是自己这心中的想法居然一下子就被看穿了,这还得了,顿时便收敛了情绪,又尽力装出一副高冷的样子。 见此,钱忽仍旧是笑着的:“仙长你还真是与在下所见过的所有仙长都不太一样。” “世界上没有两条相同的河。”范知易高深莫测地背过手。 还与其他修仙者都不一样,你能找出两个完全一样的人他跟他姓。 不过钱忽不愧是钱忽,面对范知易跳脱和不寻常的脑回路,他只是略微一思索便明白了:“在下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面对其余仙长,总觉得与我们之间悬殊太大,他们是高高在上的,而仙长你却是格外平易近人,。” 范知易并不觉得钱忽会夸他,自己几斤几两范知易心里还是有逼数的,于是沉下声音道:“夜深了,钱家主最好莫要乱走动,回房间为宜。” “是在下话多了,但在下还有一问。” 知道话多就别问了,范知易不想再进行这种没有意识没有营养的对话了,好不容易给他放个假,他不得抓紧点时间睡觉,免得明天精神又不好。 钱忽不等他回答,便抢先问道:“今夜怎么就只有仙长一人回来,其余仙长呢?” 这明明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问题,但从钱忽的种种行为来看,总让人觉得怪异。 你说这钱忽关心他们,但住了这么两天也没有什么交集,你说不关心,大晚上带着这么几个人呆在这儿等着,明知道话多了惹人不爽还非要问上这么一句。 “自然还在苦战,那里用不上我,我便先回来了。”范知易开始已读乱回,为避免这钱忽真对他们抱有什么不轨的心思,而范知易又落单,于是将自己吹嘘得厉害一些,让这人知道他也不是好惹的。 “仙长你们见到那鬼魂了?” 范知易瞥了钱忽一眼:“你曾见过?可知那鬼魂是男是女?” 钱忽摇摇头,叹了口气:“在下不曾见过。此番出行于此地,仙长们可有时限要求,预估要待上多少日,在下好及时安排,以免再像这两天一样懈怠了各位。” “修仙之人,不在乎身外之物。”范知易学着秉南冬之前瞥人的样子瞥了一眼钱忽,“不该你知晓的就别问,赶紧回房休息吧,今夜我在此守着钱府。这个符咒你拿着,能护你周全,不受鬼魅惊扰。” 范知易有些肉疼,这符咒可是他多少次死里逃生才省下来的,小宝他都是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送出去的,自己非生死关头都舍不得用,这个人倒好,没有任何关系就从他这里白拿一个保命符。 他有点想要收费,但是自己现在代表的是天云门,如果做出了什么有损天云门脸面的事情,被秉南冬知道了,纵使秉南冬喜欢原身,估计也会削他一顿吧。 哎。 钱忽接过,对着范知易恭恭敬敬道了声“谢”。不过范知易走的时候,发现钱忽还站在原地,见他看他,便冲着他笑了笑。 范知易是真的累到了,一回到房间就握着符咒立刻倒头就睡,但是范知易不敢睡得太死,睡一会儿就会醒过来一次,睡一会儿就会醒过来一次。 就这样重复了几次后,范知易感觉自己仿佛要升天了,再次和陆长夫他们汇合后,得知昨夜也是一无所获。 根据以往打探的消息可知,他们没来这里时,被附身之人找上门的次数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来越多的,以致于后面几乎是两三天就会来一次,波及的受害者越来越多,附身后的后遗症也越发严重,因而才会让天云门出动。 由此可以推出,这个鬼的实力在不断增加。 所以,这几日一直没有动静实属不正常,那鬼多半是察觉到了他们躲起来了。 分析出了缘由后,陆长夫当即决定先暂时退出城镇,待到入夜后兵分两路,一队前去钱府守着,一队前去那条必经路线守着。 说走就走,收拾好了东西离开时,钱忽前来送别。 他对着众人行了一礼,蹙着眉,满是担忧:“那鬼是已经被各位仙君收服了吗?怎的突然就要离开了?” 陆长夫答道:“临时有事,先离开一阵。但不必担忧,那鬼已被我们所伤,将这符贴于门窗,自会护你平安。” 钱忽接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这位仙君昨夜已经给了我一张保命符了。” 被cue的范知易感觉脚趾扣地,顶着其余同行者的目光尴尬地板着张脸。 这些人估计在想他个连法术都不会,居然还敢给别人符咒。 陆长夫并不说话,而其余的弟子冷笑一声:“钱公子,陆师兄给你的你就好好收着吧,至于其他的,扔了也无所谓,免得生命关头无用,白白害了命。” “慎言。”陆长夫难得制止了那个弟子的话,但也并没有帮范知易的意思,“最多五日我们便会回来,府邸已布置了简易阵法,寻常鬼怪无法进入,在这期间请公子少出门。” “在下谨记。” 离去时,范知易回头看了钱忽一眼,他仍旧站在那里目送着他们离去,浅笑着,身影渐渐模糊地和陆长夫有些相像。 范知易终于明白了那种奇怪的感觉,钱忽一定程度上和陆长夫很像,是那种大山崩于前也可以面不改色地保持疏离笑容的人,所以就凭感觉而论,范知易觉得钱忽并不简单,也不只是他展现出来的那样无害善良。 可是他没有证据支撑,他对自己的判断只抱有一半的信任。这个时候不免就又想起了秉南冬,如果能够有个人和他一起分析一下,听他叨叨就好了。 第101章 生平第一次女装体验 就在范知易愣神的空闲,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走到了队伍的最后面,而陆长夫就站在他旁边,故意放慢了脚步跟着他。 范知易知道这是陆长夫有话要对他说,果然,下一瞬,应该是见距离其他人都比较远,没有旁人会听见了,陆长夫才轻轻开口说道:“为何要将那符拿给钱忽?” “不为什么,给了就给了。” “范知易。”陆长夫轻笑了一声,以往他都是叫范知易“知易”的,无论如何,表面功夫做得十足,而这次的称呼语调却将自己对范知易的轻视尽显无余,“总觉得你变了许多,但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别说出这番轻描淡写的话。” 范知易心里一咯噔,维持着面上的平静:“你什么意思?” “你可知南冬给你的符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威力,为什么会和寻常符咒不同,画这种符咒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范知易愣了愣,他不熟悉这个世界,自然是从来没有想过画这种符咒需要牺牲什么,每次秉南冬给他也就只是收下罢了。 其实秉南冬暗示过的,他问过范知易以为画符这么容易的吗,每次给完他符咒,秉南冬的脸色都会很难看。 只是那些说话的情景,加上秉南冬本就有伤,于是让范知易很自然地将这些线索都忽略了,如今陆长夫一提及,所有的一切线索都连在了一起。 范知易问道:“这种符,是怎么画出来的?” 陆长夫却不说话了,范知易真是讨厌死了这种说话只说一半的人。 如何短短几句话让人愧疚一整天,陆长夫做到了。 范知易叹了口气,早知道昨天送符出去的时候应该收很多很多灵石的,也不必现在想起来这么难受,这么后悔。 这一出城在郊外等便等到了天黑,兵分两路的时候范知易恰恰是多出来的那一个。 又是这样,范知易叹了口气,等着自己被安排。 徐晴干脆道:“范知易和陆师兄一同去守着钱府吧。” 徐晴都发话了,陆长夫便顺势道:“好,届时师妹你那边有任何情况便传音联系。” 他好像去哪儿都是多余的,都会被当成累赘。范知易想道,那当初还在天云门的时候干嘛还非要给他分组出任务,又不是不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这样想来,以往原身一直也是这样生活的吗,每次出任务都受到这种待遇? 长此以往,小白花都要变成大变态,幸好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真的范知易,要不然范知易觉得自己可能比原身还要疯。 但是为什么原身只逮着秉南冬不放呢,究竟是原身先开始迫害秉南冬而受到了这些弟子的针对,还是原身因为一开始就缘秉南冬被针对从而讨厌上了秉南冬? 范知易觉得这简直是个世纪难题,不是他应该想的,他就只要好好活下去就好了。 分好了队两拨人马出动,重新作战的第一晚仍旧风平浪静,连鬼影子都没有看到。 陆长夫略一思考,道:“或许是师妹本身就是修仙之人,因而那鬼不敢靠近,纵观以往被附身的,皆为普通女子,一是因为女子本属阴,二是没有修为易被附身。” 去找个普通的姑娘来帮他们引鬼自然是不可能的了,估计没姑娘愿意帮忙,那么全队中唯一没有修为的人就只有——所有人的目光同时看向范知易。 范知易:“……”他就知道。 有弟子立刻想证明选择范知易去做诱饵的正确性:“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前两个任务,那鬼似乎都对范知易情有独钟啊,不紧只追着范知易跑,而且范知易在的地方总是很容易抓到他们。这样的话,不如真让范知易去试试,帮我们把鬼钓出来。” 听听,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范知易可是一点都不相信这些人,一点也不愿意把自己宝贵的生命分一半给他们保管,就像他们不相信他一样;“我不……” “那便这样吧。”陆长夫一口应了。 没有人听范知易说话,也不需要他同意,他的决定不重要。 紧接着陆长夫道:“今夜大家易容一番再进城,然后师妹,你与我交换,今夜你去守钱府,一定要注意钱忽此人。” “好。” 开始前,范知易被强迫换上了徐晴从城中带出的女装,因为男子身形与女子本就有所不同,这女装并不合身,勒的范知易有些难受。 但这衣服徐晴准备的本来就比较大,所以倒也不是穿不了。 范知易的束发被拆了下来,只在脑后用发带轻轻绑了个结,一些碎发垂下挡住两边脸,再抹上徐晴的胭脂,倒也是有些像模像样。 给范知易打扮好了,徐晴才带着人离开。 此时的范知易已经麻木了,他完全不想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个什么鬼样子。 陆长夫将他们他们这一队除范知易外的成员分别分配到了这一条路不同的地方,理由是分散开,鬼才感觉不到修仙者的气息,才会更容易出来。 夜里无月,因而只有微乎其微的光洒下,几乎让人看不清道路。 范知易感觉自己手脚都在发抖,他有段时间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了,在天云门的每日都是格外安心的。 风刮过皮肤,刺激起一层层的鸡皮疙瘩,范知易觉得像是看不见的鬼在用指甲刮过他的皮。 不要乱想,不要自己吓自己,这也没啥大不了的对吧,和当年在鬼宅遇到的也差不多。 范知易在心里安慰自己,匕首就被他捆在腰间,若有需要直接一把扯出来就行了,稍加给了他一些安全感。 靠啊,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一直把他当小透明那就让他透明下去啊,这群人也忒不讲武德了,想用的时候就叫他,不用的时候就不管他,祝他们喝水塞牙缝。 就这么想着的时候,范知易恰好走到了湖边。 没错,这条路会经过一座桥,然后顺着湖边走上一截,再走一段,就可以看见钱府了。 因为目的是为了引鬼出来,所以范知易都没有用秉南冬送给他的那个灯笼,不过就算能用他也用不来,因为那个灯笼是需要法术点亮的,他又没有灵力。 他试探着伸出脚踩上桥,踩踏实了这才往上面挪动。 没事的没事的,所有人都在,没事的。 第102章 悲情 就在这个时候,很突兀地传来了一声“噗通”落水的声音,是从桥对岸靠左的堤坝那里传来的。 在沉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范知易咽了口唾沫,闭上眼呼出一口气,装作没听见。 在这个时候,这种鬼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人落河? 不不不,不要乱想不要乱想,说不定是什么动物之类的落进水里了,人嘛,在这种时候就喜欢自己吓自己,一点小动静都会疑神疑鬼,他应该不会那么倒霉,蹲了个几天都见不到的鬼就这么他一出马就撞上了。 范知易说服着自己,加快了脚步下桥。 他得赶紧走到钱府那里去,赶紧把这个任务完成了,脱掉这可笑的女装。 可是那河中传来的扑腾声那么急切,让人无法忽视。 万一,真的有人落河了呢? 范知易快步几步又停了下来,他死死咬着牙,最后自暴自弃了向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用最快的速度奔去。 没有办法,他没办法见死不救,万一真的……万一真的……那一直等不到救援,眼睁睁感受着自己生命的流逝,那个落水的人该有多绝望。 垂柳树旁,模模糊糊能够看见一个人的身影,范知易来不及细想大喝一声:“不要眺!” 但是那个人影无动于衷,义无反顾跃下了湖,范知易伸出的手连对方的后背都没有碰到,“噗通”的声音再次响起。 范知易已经到了水边,猛然想道既然这个人才跳下去,那刚刚那个落水的声音是什么发出来的。 他望向水面,水面像是镜子,毫无波澜,但是渐渐地,湖水像是沸腾了一样从水底开始翻滚,变成了红色,一张女人的脸若隐若现。 范知易惊出了一身冷汗,刚想往后面挪动,却见水面中自己身后反射出一道寒光。 他立刻将身往旁边一躲,倒在了地上翻滚几下,惊恐回眸的瞬间看见了自己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个人。 “范知易你去死,去死!” 冷不丁被踹了一脚,那人用足了力气,范知易来不及觉得疼,身子就落入了水中。 不,不要,水里有鬼,他会死的! 浓黑的夜,无光的夜,范知易依稀觉得这个想杀他的人熟悉,好像是秦栓,但秦栓怎么会在这里? 落水的人变成了自己,是范知易始料未及的,水从四面八方灌入身体,让身体变得沉重。 范知易憋住气,握紧了手中的符咒,掌控住身体浮动,不让自己去想湖里的女鬼在什么地方,秦栓是否还在岸上等着他一出水面就下死手。 他只知道,再待在水里,他就要缺氧而死了,而这次远在其他地方的秉南冬是不会救他的。 或许是求生的潜力无穷,范知易脑海中浮现出了刚刚的所有画面,每一帧都变得格外清楚。 他记得那棵垂柳挡住的另一边是个很小的堤坝,不易被注意到,他或许可以偷偷地从那里上岸,然后逃跑。 范知易就这样自欺欺人地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试图求生,然后游上了岸,手脚并用爬上了陆地,大口喘着气。 淦,他什么时候才可以放弃这该死的同理心,就不能自私一点只顾自己嘛,真的该死啊,该死啊,滥好人。 范知易迅速抹去水渍,边在心里唾弃自己边试图看清周边的环境,看清刚刚想杀他的人究竟在哪里。 但是他看不清,只感觉到了自己有力的心跳,每一下都让他胆战心惊,生怕惊动了什么。 陆长夫呢,陆长夫说他们就在周围的,自己这么大的动静他们怎么没有反应,难不成陆长夫和秦栓他们都是一伙的,秦栓这次出现就是因为上次没能杀了他,他真的会死的。 范知易的头昏昏沉沉,感觉身体在失温,越来越冷越来越冷,仿佛要失去了意识,他听到了脑海中不属于自己的声音:“杀了他,杀了他,一起杀了他!” 凄厉的女声带着满满的怨恨占据了范知易整个头脑,让他感觉身体在失控,不属于自己。 他冷得发抖,步履蹒跚,想要去抽匕首却没有力气。 为了逃跑方便,范知易随手脱掉了女装碍事的曳地外袍。 脑海中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他该死,他该死!他那种人凭什么能活着,凭什么我就得死!” 迷糊间,范知易好像看见了穿着淡红衣裙的少女,周围的人看不清脸,但是那种小声议论,明面上的指指点点,戳着脊梁骨的暗骂,令他感同身受,觉得委屈。 于是少女哭着挡着脸飞奔,翻飞的衣角像是折了翅膀的蝴蝶。 范知易好像就是她,对,他就是她,她叫岳棠。 少女一路跑过街道,跨过石桥,跑过湖边,奔到了钱府,愤怒而急促地敲响了大门。 开门的是钱忽,一脸的满不在乎和戏谑:“哟,岳小姐怎么还好意思出门跑到这里来呀?” “钱忽,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那么说?” “说什么,我说什么了?” “你……”少女的声音带上了浓重的哭腔,已经濒临崩溃的境地了,“从小到大,为什么总是要那么对我,为什么要说我和,和……为什么要说看见我和吴公子还有很多人一起进入了客栈房间直到第二日才衣衫不整出来,为什么要说我不正经说我……” “说你太不解风情了还不如那些秦楼楚馆里的姑娘是吧?”钱忽说这些时是嬉笑着的,在他眼中,这些话都不过就只是平平无奇的文字罢了,“这也是我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大家都在说,岳小姐何必生气嘛。更何况,若是岳小姐行得正坐得端,还怕这些。一个巴掌拍不响,岳小姐敢说真没做过这些事?” “我没有!我没有!吴公子也从来没有!钱忽你卑鄙无耻,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吴公子他,他不得不搬离了此处,我被父亲赶出了家门,以往小打小闹就算了,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哟哟,岳小姐这是来向我诉苦的,其实吧岳小姐现在残花败柳,钱某看你如此可怜,也不是不可以大发慈悲娶了岳小姐的。” 第103章 悲鸣 “你做梦!”少女将手中捏来起了褶皱的画纸用力按到钱忽怀里,“这些画也是你画的?” “是我画的。”没有任何困难的,钱忽直接承认了。 画上面是穿着暴露的岳棠,钱忽盯着这幅画嘴角含笑看了看,轻佻说道:“这不是画的挺好看的嘛,岳小姐有何不满意的地方?” “你……你……”岳棠被钱忽的无耻逼来硬生生红了以权眼睛,那眸子中的愤怒化为眼泪落下,“你去说,你去跟他们说,说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你做的,我没有做过那些事……” 钱忽久久地看着哭泣的岳棠,突然不耐烦道:“岳小姐,我为什么要和他们说这些?更何况你也说了,现在连你的亲人也不相信你,那单单靠钱某得一张嘴还能辩解得了什么。岳小姐不如想想之后该怎么办,想想钱某的提议,钱某在这里恭候岳小姐再次大驾。” “你做梦!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如愿的!钱忽,你这种人,会遭天谴的!” “天谴?岳小姐也太天真了吧,与其想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如多考虑考虑实际的。” 岳棠抹掉止不住的泪水,怨恨地死死盯着钱忽,像是要将他的样子烙在骨头里,没有再和他多费口舌,跑开了。 钱忽背着手笑着,欣赏着岳棠的狼狈发抖样子,脸上满是势在必得的笑意。 岳棠又气又心急,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她是去过仙衙的,但是她一个人势单力薄,再加上钱府和钱忽在当地都声名很好,那些仙长也没有愿意相信她的,都没有等她说完就将她赶了出来。 “你瞧,这不是岳家那个小姐吗?”突然有人道。 “我还不知道呢,表面上装得那么心高气傲,实际上啧啧。” 岳棠听着这些言论,像是一根针刺进了自己的心里,她用袖子挡住脸低垂着头快步跑开了。 但那些人越来越多,逼着她,追着她。 岳棠跑到了湖边,人言不肯放过她,将她赶上了桥。 岳棠的泪好像流成了这湖,她的妆容、发髻凌乱,脸上全是慌乱和惊恐,像是被猎人追杀的小鹿,毫无反抗之力。 她被逼到绝境,大声地辩解着不是这样的,她什么都没有做过,但是她的声音那么小,淹没在了其他人的声音中。 不要跳。 范知易在心里想道,这种没办法改变这一切的无力感让他感到自己是那么地无用,心脏像是被捏住了一样痛到麻木。 下一秒,少女的身影像是折断了的花枝落入了湖中,连一点水花也没有掀起。 人群的喧闹停止了,什么都安静了下来,只有那股浓浓的绝望感吞噬了一切。 突然,有人笑了一下:“死了才好啊,我要是她,事情败露了就立刻死掉,这样也不至于闹到这种局面,给家族蒙羞。” 不要跳,要活着啊。 范知易念叨着,为什么要让那种人活在世上而自己选择去死,为什么要选择这样极端的方式,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能去洗清自己的冤屈。 范知易分不清眼中流出的温热是什么,抬头看着桥上,恍然间又看见了那个惊恐的少女,那么惹人怜惜,那些人怎么能够做到无动于衷的。 下一秒,范知易眨眨眼,眼前景象又恍惚了起来,他好像沉入了水底,又或许他从来都没有游上来过,早已溺死在了河中。 对,她没有挣扎,她带着所有人的期许死在了湖里。 范知易的眼神变得空洞无比,像是一摊死水,他听见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岳棠,岳棠……” 来自很遥远的地方,拉扯住他的灵魂,掐住他的喉咙,不由分说不顾他的意愿将他连同四肢像是提线木偶一样拼命往上面拽。 这力道很大,范知易挣扎不了,被拽得手脚生疼,他只能止不住地挥舞四肢,试图脱离这种无形的束缚,却仍旧被从水里提了出来,见到了岸上欣喜若的钱忽:“阿棠,阿棠,你终于回来了!” 而他身边戴着黑色兜帽的人跟着笑道:“恭喜公子得偿所愿,只是岳姑娘本就死了多时了,灵体被消耗了许多,全靠怨气撑着,此番被从另一个世界召回显形,恐怕维持不了多久形态。” “我不管,我要她一直陪在我身边,我要她!” 那黑衣人笑着在钱忽手上画了一道口子,鲜血滴入地上的法阵中被吸收,而岳棠发出痛苦的惨叫无人在意,只剩下钱忽的笑声。 黑衣人道:“现在按照公子所托,将她与公子连接在了一起,她会吸收公子的活人之气温养一段时日。目前岳姑娘不适合被移动回钱府,便先在这湖附近温养吧,待到时机成熟,便可将其封在钱府中,留在公子身边,再也无法离去。” “好,好,快,快!”钱忽望着岳棠,眼中迸发出疯狂的光芒。 巨大的灵魂上的悲鸣让范知易头皮发麻,只知道下一瞬,灵魂又失去了意识,回归了平静。 他听见钱忽慌乱的声音:“仙师,仙师!她怎么了,她怎么消失了?” “莫慌,日后出现的时间会越来越长的。” …… “噗通”的落水声让范知易使劲闭了闭眼,再睁开,发觉见到的还是那座桥。 范知易心里的气愤卷起了轩然大波,钱忽那个混蛋,那个畜生! 他因为愤怒而感到了大脑的短暂缺氧,都没办法再思考,他想杀了钱忽。 “帮我杀了他,和我一起杀了他!” “好!”范知易应道,没注意到自己越来越差的脸色和蹒跚的步伐。 他的脑子不清,折过一段柳枝,将手臂划出长长的血条,鲜血蜿蜒而下的同时,痛感让范知易略微清醒了一些,看着自己开始渗血的手臂惊声大叫:“我靠我靠,完蛋了完蛋了,怎么又是这只手,怎么又是这么长的口子,这附近鬼多吗?” 范知易环视了一圈,将湿透了的头发捋到耳后,免得遮挡住自己的视线,然后草草用衣服把手上的血一攒,开始往钱忽的府邸那里跑。 第104章 出场 无论是为了躲这藏在暗处的秦栓,还是为了解决女鬼的事,钱府都必须要去。他得找到徐晴,徐晴不会不管他的。 范知易当下唯一能够求助的,也只有徐晴了。 但秦栓就像是在躲猫猫一样,消耗着范知易的理智和精神。 范知易觉得这疯子可能藏在任何地方,说不定就等着自己不注意的时候从黑暗中出来直接一剑捅死自己。 秦栓好像很喜欢欣赏他走投无路惊慌失措的样子,像猫在戏弄老鼠,直到最后老鼠把自己吓死。 但范知易是何人,他可是恐怖小说爱好者……靠,但是以上帝视角代入和作为实践者亲身体验也是有区别的好吗,他觉得自己真的要嘎了。 这个时候范知易就想起了秉南冬的符咒,秉承着不放弃任何希望的理念,范知易想要联络秉南冬,然后他发现了一个很大的bug,现在这个情况他上哪儿去找火把这个通讯符给燃烧了?他又不会变火苗! 范知易觉得吾命休矣,他躲在墙角,神经高度紧绷地四处侧头观察,睁大了一双眼睛不敢眨眼。 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然后才下定决心一样冲出去,但是刚刚迈步的一瞬间,一股凉意袭来。 范知易下意识往后面一躲,步态不稳往后面摔了个结结实实,屁股墩儿疼得要命。 秦栓终于从阴影中现出身形:“范知易,怎么样,像过街老鼠一样四处躲藏不好受吧?虽然看你这样很好,但是游戏结束了,你个废物、白痴,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变成这样!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秉南冬突然就那么在乎你,你们睡过了吗?那家伙平常就装的高高在上、尽善尽美,恶心,我也早就厌倦陪着他演戏了!” 这么长一串,这就是反派死于话多吗? 范知易不停往后缩,祈祷着这货多说几句,为自己争取逃命的机会。 范知易立刻一个鲤鱼打挺抽出匕首,得亏秉南冬教的身法,范知易还与秦栓过了两三招浅微刺伤了他。 范知易也不恋战,立刻转身逃跑,但还没有跑出一步,就被他的法术打中弹了出去摔的全身都要断了,喷出一大口血。 没办法,人家是法师他连个武师都算不上,实力悬殊太大了。 范知易捂住胸口,刚刚被踹的腰间也开始泛痛。他剧烈地咳嗽着,咳出了一大口血。 秦栓缓缓地走过来挡住了他的去路,捡起范知易落掉的匕首在手中打转,冷笑一声:“他连这个都给你了。” 范知易抬起半是血污的脸,颤抖着手臂还要逃,但是秦栓将匕首高高扬起就要对准他的脑袋刺来,范知易下意识紧紧闭上了眼。 电光火石间,秦栓的身体却不得不抽身去抵抗汹涌袭来的宝剑,步伐快速后退,而后被袭来的飞剑一拍嵌入了身后的墙壁中,惹得灰尘漫漫。 “范知易!” 范知易已经听不清什么声音了,他耳朵到现在都处于空鸣的状态,只能呆呆地看着一个人影向着他疾奔过来单膝跪在他身前握住他的两肩:“范知易!范知易!清醒一点!” 谁的声音,谁这么着急。 紧接着,一股重力按压在自己的额间,随后范知易感觉像是什么东西剥离了自己体内一样,突然轻松了很多,那种攥住心脏的窒息感减轻了不少。 他空洞的眼睛望着对方,试图快速辨认出他到底是谁但是无用,混沌的大脑头痛欲裂。 范知易捂住头咬紧牙发出难受的呜咽,他几乎想要拿自己的头去撞地以让自己觉得好受一些。 紧急关头,秉南冬阻止了他,用手心挡住他的额头,将他几乎整个人半抱在了怀里,冰凉的灵力从和秉南冬接触的地方传递过来,缓解他的痛楚。 秉南冬一边顾及着范知易,一边盯着被半天起不来的秦栓,语速极快道:“范知易,待在结界里先别出来,我去处理事。” 有了秉南冬的灵力疏导,范知易其实已经好过许多了,只是脑子还没有从那段记忆中缓过来,一时对于自我的认知尚且混乱,于是听到秉南冬这么说只能乖巧地点了点头。 得到了范知易肯定的回答后,秉南冬立刻将他圈在了结界中,随即目光一变,神情冰冷严肃地看向秦栓。 秦栓也在看着他,哪里还有当初的半分崇拜与敬畏,脸上表情狰狞,满目阴邪:“秉南冬,你忘了他之前是如何想杀你的了,你忘了他对你做过什么了?你这么护着他,你这个疯子,你们都是疯子,都疯了,就这样了还要演下去,无聊,无趣!” 秦栓状若疯魔,大声叫嚣着,一对比,秉南冬则是格外平静地站在那里,盯着自己的师弟,这个和他一同长大的师弟:“秦栓,和我回去受罚吧,一切都还有重来的机会。” “重来,哈哈哈哈哈,秉南冬你天真、可笑,总是自诩正义,若不是你,我怎么会到这个下场!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你!”说罢,秦栓突兀地笑了一下,嘴角咧开诡异的弧度,“罢了,反正都是作假。” 他突然拔腿冲向秉南冬,刀刃相接的一瞬,秉南冬道:“秦栓,不要一错再错。” “我做错了什么,我帮你杀一直碍事的人有错吗?” “人命不应该这么轻易的被抹去。” “秉南冬,又在说这些天真的话,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吗?我从小就讨厌你,但是因为诸多原因,不得不巴结着你,我真感到恶心。还有,你不知道吧,整个天云门……” 秦栓话未说完,突然而来的剑柄打中了他的后背,让他猛地往前一倾喷出了一口血踉跄几步才站稳,中断了话,他阴毒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陆长夫:“你……” “南冬,莫要与他废话,他如今已经心性全变了,将其押回天云门吧。”陆长夫落地,衣袖飘飘,一招手收回了自己的剑。 秉南冬没有回答,只是几招卸了秦栓的力,然后将其反剪压在了地上。 第105章 确认完毕,哥不是一个当反派的料 秦栓已经彻底失去理智了,睁着一双满是血丝的眼不管不顾道:“秉南冬我恨你,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所有人!” 范知易晃了晃头,略微清醒一些了,他用手捶了捶自己的脑袋,然后看着眼前的三个人。 秦栓仿佛已经疯掉了,睚眦欲裂地瞪着自己,若不是秉南冬压着,几乎下一秒就要张牙舞爪地扑过来:“范知易,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我会落到这个地步?去死,去死啊!在薛府的时候你明明已经死了,你不可能还活着,你不是范知易,你不是范知易!他被夺舍了,他是鬼,你们不是要除鬼吗?杀了他啊,杀了他啊!哈哈哈哈哈……”笑过后,秦栓却突然一下子收敛了所有表情,“你们不知道吧,范知易的血,范知易……” 秦栓的被禁言了,会用这个术法的,范知易只知道一个人。 他看向秉南冬,少年的唇紧抿,深邃的眸子盯着秦栓:“秦栓,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做错了便是做错了,没有那么多的理由。而范知易他……虽然我没有资格说这句话,但他确实已经为自己的所为受到了严重的惩罚。” 秦栓还在不停挣扎,范知易不明白秉南冬后面那句话的意思,但他知道自己有一件事要做。 他站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脚不知何时扭伤了,站着都疼。 他扣了扣结界,秉南冬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只一眼就明了他的意思,打开了结界,范知易跛着脚捡起了自己的匕首半蹲在秦栓面前:“你这精神状态倒是蛮好,与其内耗自己,不如外耗别人,反正错的都是别人呗。好巧,咱们是一类人。” 范知易笑了一下,露出一点白牙,让自己显得不怀好意,然后将匕首抽了出来:“但是你应该不知道吧,这种状态的运用也是要分人的,你这样的就不行。” 语毕,范知易看向秉南冬:“劳驾松开他一只手。” 秉南冬依言而行,随后范知易猛地将秦栓的那一只手腕狠狠压在地上,发出“咚”地一声。 秉南冬并没有阻止,陆长夫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有秦栓额头上全是冷汗,不甘地瞪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范知易,几乎已经用眼神将他凌迟了。 “秦栓,确实是我迷惑了他们所有人啊,我就不是范知易,但你能奈我何?你伤了我的手两次,我现在还给你。”范知易用匕首的刀尖从秦栓的手肘处轻轻划到手腕血管最多的地方,像是在勘测刺哪儿为好,语气极轻快地说道,“还是两只手一起剁了吧。” 说罢,便抬起了匕首,架势十足。 秦栓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摆动抽手,可惜秉南冬将他的肩桎梏得严严实实,因而他只能“唔唔唔”个不停。 匕首落下的一瞬,秦栓连挣扎似乎也忘了。 那匕首刚好擦过他的手指,通过指缝深深插在了地上。 范知易确实想要把秦栓对自己做过的一切原数奉还,毕竟秦栓这是真的想要杀了他,若不是秉南冬,自己怕是早就挂了。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能够做到以德报怨,而且原身确实是因为秦栓死的,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中,范知易能够给自己报仇的机会少得可怜,但现在机会就在眼前。 可惜,果然,自己还是做不到,他这一刀如果刺下去了了,当时爽是爽了,可是以后估计也会受不了吧。 要说最了解自己的还得是自己,范知易决定少给自己找罪受,不过看来自己居然还挺有做圣母的潜质的。 范知易暗地里讽了自己几句,将匕首收回:“怎么样秦栓,被恐吓的滋味好受吗?眼睁睁看着自己要变成废物了但无力回天的感受如何?”顿了顿,才略有不满道,“你是天云门的弟子,我没必要对你做什么,你的所作所为留给天云门评判吧。” 话是这么说,但范知易觉得自己太窝囊了,下一秒将匕首的握柄泄愤一样碾压在了秦栓的手背上,然后站起重新把匕首挂回腰间拍了拍手,垂眸盯着秦栓。 秦栓这个事便到此为止把,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得马上奔赴另一个战场,给一个败类来一顿真正意义上的社会毒打。 范知易站到了一边,不想再听见和看见关于秦栓的任何事,免得糟心。 秉南冬见范知易站远了,便对陆长夫道:“我将他押回天云门。” “我去吧。”陆长夫轻轻笑了笑,见秉南冬没有松手答应的意思,知道秉南冬在担心什么,“你放心吧,我也是师兄,师弟做错了事,我也不会包庇的,否则他永远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发生的一切我都会一五一十地禀告给掌门,包括他欺压同门、蓄意谋杀等等,掌门会按照天云门门规来处置的。” 秉南冬这才望着陆长夫,见这位多年以来一直的好友仍旧是笑的那般体贴,说出的话也是十分周全,皱眉问道:“长夫,你一直都在附近,为什么要放任范知易不管?” “……” 陆长夫保持着嘴角的微笑,和秉南冬对视着,双方互不相让,最终陆长夫败下阵来叹了口气:“我说什么都没用,南冬,你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长夫,说与我听,你的理由。” “范知易对你一直都是个威胁,我以前确实想过除掉他,但现在我不这么想了,因为你在乎他,他死了,你会难过。” “……”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很陌生?南冬,是你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你总是这样为别人考虑,你该考虑考虑自己的。”陆长夫道的声音仍旧温柔。 其实陆长夫没说的是,他确实不喜范知易,但也不会完全放任范知易不管,秦栓是他找到的,隐约透露了几句他们会来此地完成任务,秦栓便跟了过来。 陆长夫的本意很简单,为的是要测试此范知易究竟是不是彼范知易,现在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了,只是他在范知易要被秦栓杀死的时候还没有来得及出手,秉南冬就来了。 第106章 你觉不觉得咱俩过于暧昧了? 如果不是秉南冬无法对同门下死手,如果不是秦栓这个蠢货如果真将那些事情说了出来掌门不会让他还有活的可能,自己根本不会现身的,也可以避免现在的局面。 只是事情到了现在,陆长夫很了解秉南冬的,一个怀揣着正义感的天云门想要培养的愿意舍己为人的人,培养出这样的人其中不免也有他的功劳。 陆长夫自认为只要自己想,他可以编无数的理由去蒙混过去,秉南冬仍旧会将他当成最好的伙伴,但是奇怪的是,陆长夫突然间有些烦躁,他不想去解释了。 人的心情总是瞬息万变的,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 “南冬,范知易他已经不是范知易了。”陆长夫观察着秉南冬的表情,见他脸上看不出变化,想道,果然秉南冬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否则怎么会轻易和范知易走这么近。 多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陆长夫押起秦栓:“南冬,天云门汇合,我这烂摊子就劳烦你帮我收拾收拾了。等回了天云门,我愿意和你好好聊聊。”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秉南冬突然开口问道:“关于范知易的那件事,你也会告诉掌门吗?” 原身的范知易已经死了,如果被掌门知晓了,凭着天云门对于妖鬼的态度,现在的范知易活不了。 “不知道。”陆长夫轻飘飘道,随后看着秉南冬笑了,“你不想,那我便不说吧。” “……多谢。” “客气。” 见他们二人远了,秉南冬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这才上前几步到了范知易身边:“你没事吧?” “就腿拐了一下,没啥其他大问题,我现在要马上去个地方。”范知易拉着秉南冬就要开跑,他怕钱忽那个狗东西会跑路。 但是秉南冬反拉住他:“我背你。” “别了吧,纯爷们,就这点小伤,背什么背。”范知易觉得还是避免多余的接触为好,秉南冬的突然出现在他的意料之外,搞得他有点无所适从,特别是还没有想好后面要怎么和秉南冬相处的情况下,虽然他这段时间挺想念秉南冬的。 被拒绝在意料之中,秉南冬也不多勉强,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你这身衣服怎么回事?” “别提,你不懂,这是策略。” “策略就是你把自己搞成这样,还被女鬼附身了?” “我被附身了!”范知易自己隐隐约约也是有点感觉的,“对了对了,先走着,详情慢慢跟你说。” 秉南冬再次把他拉了回来:“穿着湿衣服走,你不怕感染风寒吗?” “哎呀,没事,这都是小事,我现在要去干件大事。” 秉南冬不放手,范知易走了一两步又被拉了回来,他没辙了,“啧”了一声,有些不耐烦:“你到底想干嘛?” 刚说完,身上就被披上了一件斗篷,秉南冬贴心地给他系上了带子,格外认真,声音却带有有几分不满:“你怎么总是被女鬼缠着?” 范知易有些尴尬,感觉自己身体里有热气一阵一阵地往脸上冲。 靠,不会秉南冬乌鸦嘴,真得了风寒吧,他错开眼:“自然是我帅气呗,受欢迎。” 秉南冬眼眸暗了暗:“是吗?” 说完直盯着范知易,然后没忍住伸手按在了他唇上,抹去残余的唇脂:“这是……小师妹给你涂的?” 指腹按在范知易唇上,那唇有些干,稍稍使劲就会微微凹陷,秉南冬愣在了原地,他没有想到过会是这个触感。 同样愣在原地的还有范知易,他感觉自己脑细胞活跃到他要疯了,那热度像是会乱蹿一样突然又汇聚到了脑门,要把他烧熟了。 于是范知易出于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开始用衣袖疯狂地去擦试图掩饰刚刚那一瞬不明所以的慌乱。 秉南冬见他这样,轻咳一声:“你劲儿小点,嘴巴要擦破皮了。” “嗯嗯嗯嗯……好!” 因为略微疯狂的动作,范知易本来就松散的头发被他甩开了,秉南冬一见,抬手指了指:“你头发,捋捋。” 只是范知易以为秉南冬伸手是为了又要突击做什么,立刻夸张地将身体往后面一仰,像只被大灰狼盯住的兔子惊恐捂住嘴道:“秉南冬,你觉不觉得咱俩之间有点过于暧昧了?”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于是话音落地的时刻大家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范知易:自己是不是有点过激了,但是刚才突然上手是干什么,吓了他一大跳。 秉南冬:让他捋头发就暧昧了? 秉南冬不自觉捻了捻刚刚接触过范知易嘴唇的指腹,好像那唇脂的滑腻感还残存在指腹上。 这种想法让他的心脏不由又开始加速跳动,秉南冬有点不敢看范知易了,他怕他再看,又会像刚才那样鬼迷心窍。 但是沉默还是需要人打破的,于是范知易悄悄抬眸,就看见秉南冬倔强着不肯扭过来的侧脸。 范知易清了清嗓子:“你师弟在那边。”边说还边指了指。 天地良心,范知易又不会法术,他也不知道这两个天云门的弟子是多久过来的,在这里看了多久了。 那两个天云门弟子本来是守在各自被安排的路段的,但是听到这里有打斗动静,便赶了过来,好巧不巧刚好就看到他们的大师兄在和范知易拉扯,又是帮他系带子,又是亲亲密密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眼睛都要惊掉了,尴尬在原地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现在被范知易指出,那两个弟子还松了口气干脆上前行礼:“大师兄。” 随即喜悦就代替了刚刚的那股尴尬,毕竟能够和天云门的风云人物、自己敬爱的大师兄相处,是一件让人兴奋的事情。 秉南冬瞬间恢复了平日里庄重的模样:“说起来我也正要找你们,是谁出的馊主意?让范知易一个不会法术的人单独当目标诱饵就罢了,连对方被附身了都不知晓,若不是我赶到,还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天云门就是这般教导你们的。” 第107章 星辉 两名弟子默默地接受秉南冬的训斥,被说的垂下了头:“大师兄,我们知错了,回去会领罚的。” “对于万事,都不可掉以轻心,轻浮对待。” “是。” 秉南冬见此二人确实有悔改之意,也不再揪着此事不放了:“嗯,那你们便继续按照陆师兄的安排执行任务吧。” 这时,两名弟子才发现陆长生不在此处:“大师兄,陆师兄呢?” “暂且有事,这个任务接下来由我接管。” “真的?”两名弟子显然非常兴奋,走的时候还在念叨着,“有大师兄在,肯定很快就能够解决了。” 范知易注视着这两人远去的身影,说不出的感慨,这些弟子对秉南冬也算是真情实意地敬佩,将他当做毕生目标,但是天云门的种种行为,上层捉摸不定的态度,还有秦栓的那些话,总归是让范知易很在意。 连他都能想到的事,秉南冬不可能没有丝毫怀疑,或许是不愿意接受罢了,亦或者有自己的考量。 “范知易,你这样还挺好看。”就在范知易出神的时候,秉南冬突然出声。 范知易瞪了他一眼,见秉南冬微微倾着身子看他,眸中的笑意像是给这干净到什么也没有的黑夜染上了星辉。 范知易忍住心里的悸动,往前走,不管他,像是劝服自己一样在心里默念:还好看,他现在跟个落汤鸡一样,这哥保不定是在讽刺自己,他惯会嘲讽人了。 秉南冬跟上他:“消消气罢,因为秦栓,你今夜似乎格外暴躁。” “能不暴躁吗?你当时为什么不拦我?” 范知易指的是当时他吓唬秦栓的时候,秉南冬怎么就不拦拦他,就不怕他真的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把秦栓给剁了? 如果秉南冬出手相阻,不让他伤害秦栓,他还不觉得自己那么无用,连面对一个一直想杀自己的人还可以心慈手软成这样,说不定还可以自欺欺人地好受一点。 “我知道你不会。” 范知易皮笑肉不笑地轻哼了一声:“那你可高看我了,我可以是下毒、谋杀什么都会的。” “……”秉南冬没有说话,范知易也意识道自己一时口快说错了话,于是拍了拍自己的嘴,“我就是口快了一点,你别放心上。说起来,要数难过,还是你更难过一些吧,毕竟你挺在乎秦栓这个师弟的。” 秉南冬一时没有回答,过了半天才道:“我竟不知他心中对我有这么多的怨怼。” 见秉南冬这样,范知易抬手拍了拍他的肩:“不怪你,有些人他自己不争气,你再怎么想帮他都没用。你就不应该将这种莫须有的过错归结给自己,在这种事上少一点责任心,这样会轻松许多。” 启示范知易什么都想到,毕竟他只是脑子转得慢,又不是真的傻,今夜陆长夫故意这么安排,秦栓有突然出现,你跟他说这是巧合鬼都不信,但是罢了,之后再说吧。 范知易叹了口气:“你说将秦栓交给陆长夫押送靠谱吗?” 话一出范知易就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凭陆长夫在秉南冬心里的地位,肯定靠谱,就算陆长夫中途把人给放了,在没绝对的证据前秉南冬说不定都站在陆长夫那边。 果然,秉南冬道:“放心吧,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长夫心中有数。” 范知易不应他,将手伸了回来,随即又自我宽慰了般,想着自己也就祈祷祈祷陆长夫真如秉南冬所说的那样吧。 “抱歉。” 范知易愣了愣,不解:“你有什么好对我道歉的?” 秉南冬摇了摇头:“天云门该还的公道都会还的,我保证。”他的眼眸望着范知易,真挚清澈,这是一双还没有被世间污秽玷污过的眼睛。 范知易半开玩笑道:“真的?” “你可以相信我。” 天真的小孩。范知易看着秉南冬,他长这么大,见过不公平的事情多了,就算这是一本小说,绝对的公平也是站在主角那边的,这种偏差本身就是不公平本身。 但是奇怪的事,范知易不想揭露给秉南冬,便算是敷衍地回了一声:“好。” 范知易都快忘了自己来这里是有任务的了,该死的白白,怎么还不出现,他的宿主差点又要被动挂了它知道吗?不负责任的狗系统。 这个话题便算是过去了,秉南冬看着范知易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每次不看着,你总是会受伤。” “你看着也照样受伤的好嘛。”范知易嘀咕,“哎呀你不知道,这些时日你不在,我要憋死了,都没有人陪我说话。” “那为什么不用符咒联系我?” 提起这个范知易就有些无语:“这符咒燃烧不是需要火吗,我现在上哪儿去给你找火,而且……”而且符咒又不多,范知易想省着省着用,免得遇到什么真正需要秉南冬的时候发现符咒没了。 不过他正好需要的时候,也没办法用就是了。 “我就忘了给你准备火折子了,你难道不会自己买一盒火折子带着吗?”就差直接说范知易是个脑子转不过弯来的了,都不会自己想办法。 “我倒是想,但是跟着陆长夫他们我哪敢提这么多要求嘛,万一中途被嫌麻烦丢下了怎么办。”范知易然后烦躁地挥了挥手,“不说这个了,哎,我这怎么腰酸背痛的,胸口闷闷的,难受。” 秉南冬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范知易不想再提此事,便道:“下次我会准备得更周全的。”随后隔着袖子抓住范知易的手,将灵力输送进去:“你现在的这些症状属于附身的后遗症,算比较严重的了。” 范知易知道刚刚自己那火发的有点莫名其妙,不由平复了一下心情软了语调:“那意思是这鬼蛮厉害的喽?” “对,不过这鬼应该也有受到鬼门的影响而在不断变强,若不及时制止,怕是会出祸乱。” 有了秉南冬的灵力果然舒服了很多,但是范知易有点担心秉南冬:“你以前的伤好了?” 第108章 打人渣 “你能不能别把我想得那么弱,那点小伤早就好了。还有,以后闷的话你可以对着周围空气说话试试,万一碰巧也有有东西碰巧无聊愿意陪你说说话解闷呢?” 艹,这就开始吓人了? 范知易有些后怕地瞄了周围一圈,不是,秉南冬在此,他怕什么:“说正事,这次的女鬼真的太惨了,钱忽那个人渣……” 范知易便将自己梦到的一切毫无保留说了出去,毕竟这女鬼让他也当了一次故事中的女主角,承受了无法申述的冤屈。 范知易越说越气愤,正好走到了钱府:“那你说我是被岳棠附身了,所以我刚刚和你说的我体验的这些……” “多半就是岳棠死前发生的事,她的怨念所在。” 此时本来也就是深夜,钱府大门处两边挂着的灯笼成为了此地唯一的光源,散发着幽红的光。 范知易听了秉南冬的话,想到了那个在门口与钱忽对峙的绝望的少女,心中悲愤交加,一拳头敲在了门上,格外响亮,边敲边对秉南冬叮嘱:“待会儿你可别阻止我哈。” “好。” 门是仆从开的,这仆从本来在熟睡中,冷不丁被吵醒了,心情很不好,但看来人是昨儿早刚走的仙师,身后还跟了一位气度不凡的少年,于是将不耐烦全部咽下了肚,赔上一张笑脸:“仙师这么快就回来了?” 范知易却是笑不出来,用冰冷的语气道:“我有事与钱忽说。” 那仆从以为又是和鬼魂有关的事,当下不敢耽搁分毫,机灵道:“那我马上去叫我家老爷。” 仆从对着范知易和秉南冬行了一礼,邀他们二人去候客厅吃茶,范知易拒绝了,简言道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他早点说完早点走,便在此处等着就行了。 望着仆从飞奔出去的身影,范知易将自己的袖子捋了起来,折好,免得待会儿碍手碍脚的。 这女装就是不方便,现在自己腿还跛了,希望待会儿揍起人来别给他拖太多后腿。 秉南冬见他全副武装、蓄势待发的样子,对着暗处下来也不是,不下来也不是的徐晴等人比了几个手势,示意他们继续潜伏,然后对范知易道:“待会儿斗篷我给你捧着,免得给你碍事。” “行。”范知易给秉南冬竖了一个大拇指,真有眼力见。 于是在望见钱忽过来的时候,范知易将斗篷一脱放在了秉南冬手上。 钱忽来得很是匆忙,只简单披了一件外袍,头发未束披散着。 他到了这边,却是先打量了范知易一眼,见他打扮如此怪异,觉得好笑的同时也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多了几分防备。 他收起自己嘲弄的表情,再抬眼时脸上一派担忧:“不知仙师突然临门,可是那鬼又如何了?” 范知易点点头:“确实,那鬼说自己有冤情,特让本仙师来为它报仇。”话音刚落,范知易一个健步提起了钱忽的衣领,一拳头揍在了他脸上。 都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范知易打的有多狠,他的手就有多痛。 对于两辈子打架都几乎毫不沾边的人来说,打人当真是一次稀奇的体验,但是打人渣就另当别论了,毕竟人渣虽然带了“人”字,但又不能归在人这个类别里。 钱忽被打的后退几步偏过了头去,嘴角出了血,晦暗的神色在他眼中流转后化为了委屈与疑惑:“仙师这是……” 他的仆从愣了一瞬后,纷纷反应过来了急忙挡在钱忽前面。 得亏在天云门那么多日的训练,得亏秉南冬教的招式,得亏原身原本的肌肉记忆,范知易感觉自己教训这些和他一样没有法术的普通人简直是公平公正,势均力敌。 他虽然没有原身那么厉害,但也不至于像在这些会法术的修仙者面前一样显得那么无用了。 “赶时间,全部一起上吧。”受到正义的加持,范知易对现在的自己迷之自信,他终于也能够说出这句帅气的话了。 在离开天云门的前三天,范知易可是还受了秉南冬的招式特训的,再加上钱忽带过来的人也不多,因而虽然自己现在略微残了一点点,但动起手来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钱忽见情况不对,慢慢往后挪动脚步,抽出身侧侍从的刀撒腿就跑。 范知易一手扒拉开一个侍从,一手一拳头将挡路的人揍远,目光锁定到钱忽,怕这人真跑了,“秉南冬”三个字还没唤出口,秉南冬便道:“这里交给我,你去吧。” 要的就是这一句话,明明就有外援,干嘛不用。 那些仆从全部都被定在了原地,范知易拖着腿追了上去没几步,钱忽突然回身挥刀向范知易。 范知易躲过,没过几招就拖着钱忽的手腕用力一扭让他吃痛,手中的刀落地,失去了武器的钱忽惊慌地往后面躲。 范知易跟着就是一拳头,这次将人打在了地上,而后立刻蹲下按住他,一拳又一拳:“这是你欠她的,这样简直便宜你了!” “仙师仙师!都说鬼话连篇,那女鬼惯会迷惑人了,她说的话不可信啊,不可信啊!”钱忽不死心地用手去掐范知易,胡乱蹬。 “是嘛,没事,我先打一顿,错了我道歉。不过钱公子,钱大善人,你不是说不认识那鬼吗,现在又知道人家是女鬼了?” “不不不,仙师,你听我说,那女鬼生前爱慕我不得,死后还要缠着我,我念着她是个姑娘家,又已逝去,这才不好多说什么的!” “爱慕你,啧啧啧,岳棠听着怕是会觉得晦气!” “岳棠……”钱忽念了她的名字,突然大笑出声,越笑越癫狂,连抱住头躲避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你真见到她了,她说了些什么?” “她不屑于提及你。”确实,岳棠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话,只是让范知易观看了她死前的画面罢了。 但不知道这一句怎么触及了钱忽,他额上青筋爆出,力气暴涨,几乎差点要把范知易掀倒在地上,嘶吼道:“不屑,她为什么就那么讨厌我,为什么独独喜欢吴家的那个书呆子!她不知道我为她做了多少,我为她放弃了多少!是我复活了她,是我不计前嫌愿意迎娶她愿意和她共度一生……” 第109章 招鬼 不想听他咆哮,范知易一拳头又揍在了他脸上,将钱忽揍来满嘴都是血,大吼道:“谁让你吼那么大声的,吓到我了!”这声音还带有回响,可见吼的力道有多足。 钱忽:“……”瞬间安静了。 范知易居高临下看着这个人,这个就是被大众赞不绝口的钱家大善人,揭下这一层面具,他就是个衣冠楚楚的畜生,范知易不能忍受传女孩子的那种谣言,这个混账,范知易连骂他都觉得晦气。 而钱忽这种思想,这种自己没错、错的都是受害方的思想,让范知易又想起了秦栓,他更是一肚子的火,难得用这种冰冷到极致的口吻道:“被你惦记上,岳棠够倒霉的。” 和这种疯子,没什么好说的。 幸亏他们来了,要不然如果真是让钱忽把岳棠的鬼魂困在了身边,那这姑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可怜到极致,也怪不得总是想方设法地想要杀了钱忽这个狗东西。 范知易还想挥手再打几下解解气,就被秉南冬抓住了手腕:“别打了,脏手,交给仙衙处理吧。” 范知易深呼吸几口气,正要起身,那钱忽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把匕首,猛地冲着范知易的腹部刺去。 秉南冬眼疾眼快将范知易拉开,一脚踢飞了那匕首,目光中的神色冰冷无比。 钱忽大喊道:“胡乱,胡乱!再不救我,一分灵石你也拿不到!” “你叫的是他?”徐晴将一个人扔在了钱忽旁边,然后飞身而下。 那戴着黑色兜帽的男子缩在地上瑟瑟发抖,他都不知道,这么一个小姑娘怎么战斗力这么强,果然一开始就撤退才是对的,就不应该被高额的灵石诱惑,去招惹天云门。 徐晴擦了擦额头的汗,她看着也受了点伤,不在意地用手给自己扇风去热:“这人还挺难抓,说起来,我去的时候他还在布阵招鬼。” 秉南冬看过去,徐晴瞬间会意接着解释道:“确实有点本事,还真被他招到了,那女鬼想寻仇,被他困住,我与他缠斗之时,那女鬼趁机逃了,说不定就是我们这次任务的目标。” 钱忽听此,神情恍惚念叨着:“失败了,居然又失败了。”突然间又开始大声吼叫,“我到底哪里不够好,她次次都拒绝我!都是你们,都是你们,明明只要在等上一段时日,法阵大成,她和我就可以永远不分开了……” “太吵。”秉南冬两个字评价,然后禁了他的言,瞬间安静了许多,让人都觉得空气干净了一些。 但是这个人还在眼前,范知易就觉得糟心。 那胡乱听到此,倒是识时务许多,立刻磕头请求原谅:“我招,我招,我什么都说,就是钱忽找到我说要我为他寻一个人的魂魄,然后与他捆绑在一起。我,我收钱办事嘛,其余的一概不晓,我不知道那个女鬼和钱忽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就是一时钱迷心窍而已。” “还而已,什么都不问清楚也敢接单,你难道不知道私自帮人招魂违反了阴阳秩序,是禁止的吗?” 刚刚范知易和钱忽对峙的时候,徐晴是听了一阵的,大体上也知道应该是这钱忽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所以那女鬼才一直要杀了他,现在听钱忽亲口说要和那女鬼一直在一起,徐晴就很气。 秉南冬看着这两个人,果断道:“都交给仙衙处理吧,我们都为天云门中人,不便私自出手。” 范知易发现自己还被秉南冬拉着,这姿势颇有种护犊子的感觉,而徐晴则是上下打量了他们俩一下,眨了眨眼睛,觉得怪怪的。 范知易甩了甩手臂,示意秉南冬松手,然后不动声色地装作没发生什么,只是莫名地脸上有些热。 明明以前更亲密的动作也做过,现在这个动作也没啥不对劲的啊。范知易自欺欺人。 秉南冬也不多说,将斗篷又给他披上了,然后面不改色地看着徐晴问道:“其余弟子呢?” “哦,我让他们去通知仙衙了。陆师兄曾说在这里见到过有个鬼鬼祟祟的黑衣人,让我们多加注意,由此这些时日监视的时候都有仔细观察,今儿个终于逮到了个现成。不过私自招鬼在修仙界不是禁止了的嘛,所以刚发觉的时候我就让他们直接去仙衙找人来了。” “好。” 秉南冬锐利的目光看向胡乱,胡乱一瑟缩:“小人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求宽大处理,小人上有……” “好了好了,别说了。”范知易不想听这些都可以背下来的发言。 秉南冬直接问胡乱:“如果钱忽和岳棠捆绑失败了,岳棠的鬼魂会如何?” “因为这个鬼魂本来是在另外一个世界的,被强制召了回来,所以捆绑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为了给她提供维持形态所需的精气,还有就是,她怨气太重,捆绑成功后,她一旦想杀钱忽就会受到反噬,而反噬后需要的精气又会再次从钱忽这里供给。由此,他俩形成一个互补的关系,但总体上还是钱忽处于主导地位。别说我残忍啊,这都是钱忽要求的,我也是劝过他的。阵法都成一半了,现在被诸位打搅变得一团糟,失败了,那女鬼估计会消散吧。不过也不一定,最近鬼不是变多了嘛,或许鬼门那里……”胡乱给了一个你们懂的眼神,“说不定因为这样她还能够多存在一段时间,去吸其他人的活气就可以继续在这个世界存在。” 徐晴将没有脱剑鞘的剑重重打在他身上:“胡说八道什么?鬼门被封的好好的!” “是是是是是,小人乱说话,该打该打。”这胡乱是个鬼精灵,拍了拍自己的嘴,讨好道,“小人交代了这么多,能不能从轻处理。” 范知易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随后看向秉南冬,碍着有其余人在场不好说,范知易将秉南冬拉到了一边,小声凑到他耳边道:“我要把岳棠找出来,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超度她,就像小鱼那样。然后关于岳棠的冤屈,一定要跟所有人澄清,她是无辜的。” 第110章 宽慰 秉南冬几乎只是思索了一会儿,便回应:“我得先知道她身上的法咒是哪一种才好应对,但胡乱施展的是邪术,修仙界禁止修炼,我不一定会解。” 范知易拍了拍他的肩:“没事,总得去做才知道可不可行,如果什么都不做,就真的不可能实现了。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口中说的仙衙到底是什么?” “修仙界每个门派都有自己划分的管辖地,在这些管辖地中会设立府衙来处理百姓上述事务。而没有被划分到门派中的土地,则会由附近的门派共同派人前去管辖,这种府衙被他们称为仙衙。” “哦哦。”范知易懂了,然后看着突然安静下来像是傻了的钱忽和一脸挫败的胡乱,道,“就留他们在这里等着仙衙的人来吗?” “暂时先放在这里吧,小师妹他们会守着的,不会让他们逃跑。” 范知易没有 说话他其实挺想要岳棠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但是那个法咒,即使失败了,也不知道如果岳棠攻击钱忽会不会被反噬。 之前范知易倒是真的有过想杀了钱忽的冲动…… “杀了他太便宜他了,而且还让你白白地心里不好受。没必要,交给仙衙,没收全部家产,发配去边远地区干活,好歹还能榨干他的价值。” 范知易收回目光,想道或许是自己刚刚的表情太冷了,才让秉南冬一下子就看出了他的心里想法这么宽慰他,他望着秉南冬,才发现秉南冬一直都看着他。 范知易立刻偏开了目光,打断了这种对视:“也是。”颇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你要怎么引出岳棠?”秉南冬仿佛没有注意到范知易的小动作。 当然是那个最简单的办法了,既然有这体质,而且手臂又再次划伤了,那就别浪费。范知易当然不敢这么和秉南冬说,因为他觉得秉南冬不会答应他这么做的。 但是就在范知易这么想的时候,下一秒秉南冬就道:“如果是用你的血的话最好就别想了。” 范知易用手指着他:“你是不是有读心术,怎么总能猜到我在想什么,你这样我很没有隐私好不好?” 秉南冬似乎有些无语,拍开指着自己的那一根手指:“是你什么都表现在脸上。” “有那么明显吗?”范知易拍拍自己的脸,怎么都那么说他。 “有。”秉南冬轻轻笑了一声,“傻傻的。” 范知易:“……”他不想和这个人说话了,果然有些人还是活在记忆中亲切一些。 范知易轻咳一声,将偏离的主题拉回来:“那你有更好地把岳棠召唤出来的方法吗?别忘了,岳棠现在已经受伤了,而且她很清醒,有自我意识,怕修仙者,当初我们蹲守了她那么久都没任何动静。” 秉南冬回答得理直气壮:“没有。” 范知易把自己的手臂拉起来给他看:“你看,正好这血还没有凝固,刚好派上用场,别浪费。” 秉南冬却是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拉过来,速度快到范知易都没有反应过来:“秦栓伤的?” “不是,好像是我自己用树枝划的。” “你是白痴吗,你不怕伤口感染吗?” “我这只手也是跟着我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了。”范知易用饱经风霜的口吻感叹,然后没心没肺地笑了笑。 最终,秉南冬叹了口气,没再反驳但也没说同意,范知易试探道:“那我们走?” 秉南冬不理他,似乎是生气了。 这也要生气,小气鬼。心里这么想,但也知道秉南冬这是在担心自己,范知易多多少少心里还是感动的。 就这么僵持了几秒钟,秉南冬向着徐晴那边去,刚走一步,还转过身故作严肃地对范知易说:“在这等着。” 秉南冬和徐晴交代了一些事宜后才和范知易一同出门,气来的快,消得也快,和范知易并肩走着:“你的脚确定还能走吗?” 范知易拍拍胸膛:“放心,坚强着呢。” 既如此,秉南冬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你打算去岳棠投河的地方找她?” “bingo,聪明!”不过随后范知易就叹了口气,“但我也只是抱着一点点的侥幸去的,并不意味着岳棠就一定在那里。刚刚你也听到了,她受伤了,如果不赶紧去的话,说不定会魂飞魄散。” 越说着,范知易越觉得似乎下一秒岳棠就会消失不见,不由托着自己的伤腿一蹦一跳地赶得更快了一些。 见他如此,秉南冬突然喊道:“范知易,即使她再可怜,你要明白,她已经成鬼了。” 范知易不是很理解秉南冬对他说这句话的意思,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睛:“我知道啊。” “我的意思是,她如果由此杀了人,包括钱忽,一切将无法挽回,出于我的责任所在,我会诛灭她。所以,如果真的找到她了,你好好和她说说。” 范知易懂了,就算岳棠再惨,但如果由此便害了其他人,那秉南冬作为天云门的大师兄是不可能放任不管的,包括那个傻帽人渣钱忽在内。 听起来似乎是过于冷酷了,有些不近人情,毕竟这也只是一本小说世界,不让人觉得爽,那这作者估计得挨骂。 但是真正身处于其中,范知易也懂得秉南冬的难处,他会事先这么和自己说,在范知易看来,便已经超过许多不明是非黑白只知道欺负弱小的修仙者很多了。 见范知易许久没有回话,秉南冬也知晓范知易心中的愤愤不平,出口解释道:“光就是附身前去钱府杀人未遂,已经惊动天云门了,可想而知,岳棠若是真杀了人,那么此事必然会闹得更大,到时候不只是天云门,还有其他门派绞杀她,他们可没有我这么心地善良好说话。而且,善恶之报,若影随行,修者,更应坚信此,心存公义。” 范知易就没见过这种讲道理还要倒夸自己一句的,瞬间坏心情也不由变得好了一些,附和道:“这话说的倒是挺像大师兄的哈。” 秉南冬瞥了他一眼:“我本来就是大师兄。” 第111章 解决 范知易笑笑,秉南冬说的他都懂,如果真的放任恶鬼自发寻仇,恶鬼们倒是舒坦了,但是这个世界的秩序迟早得完蛋。 人心隔肚皮,捉摸不定,鬼由人而来,不知道他们报完仇后又想干些什么,会不会生出新的欲望。 范知易有些唏嘘,顿了顿,随便聊道:“秉南冬,我一直没问,你怎么突然‘唰’地一下就出现在这儿了?” “我的任务完成了,便就来了呗。” “来的这么及时?”刚好就在秦栓那一刀要下来的时候出手了。 该不会这家伙一直在旁边看着,等着千钧一发之际才现身来一出英雄救英雄吧,就为了增加自己对他的好感度?不不不,不能这么想,不能把秉南冬想得这么邪恶。 “还不是因为某人一直不联系我,才想着赶紧把手上的事情做完了过来找他。” 秉南冬嘴里的某人不用猜范知易都知道指的是谁,没说话:“不是每个队有三个任务吗?你们完成得这么快?” “我是谁?”秉南冬突然反问他。 范知易满头问号:“秉南冬。” “对啊,有我在,肯定很快就可以完成了,当然,师弟师妹们也配合得很好。”秉南冬冲着他一笑,眼眸中是藏不住的骄傲和自豪,惹的范知易觉得这人太自恋没救了。 上一个他见过的这么自恋的还是庄愉景,这俩不愧是对手。 但同时,范知易也不由被这笑感染,跟着他弯了嘴角。 后续的事情处理起来就很简单,范知易用血引出了岳棠,进行了苦口婆心的劝导,告诉她钱忽会被抓,她蒙受的冤屈也会被洗清,终于是将其劝服了。 然后秉南冬将其收服,打算带去有山寺拜托今吾大师帮忙超渡。 事情解决的太过顺利,路上范知易还问秉南冬是不是每次遇到这种可怜有冤屈的鬼魂就会带去有山寺找今吾大师帮忙,长此以往今吾大师会不会觉得烦。 本来他就是想到了便说,属于一个闲聊的状态,结果秉南冬回他:“先是阿渔,现在又来一个岳棠,你倒是怜香惜玉的很。我会告诉今吾,这些都是你请他帮忙的,他烦也是烦你。” 这个嘴毒的人,范知易觉得自己就不应该没事找事地去聊这个话题,没好气地嘀嘀咕咕:“行行行,那就烦我吧。” 秉南冬听他一个人絮絮,轻笑了一声。 回到钱府的时候,正巧仙衙的人才到,秉南冬威名在外,这些人大多也认识,也就相互点头示意后公事公办。 见他们两个回来,徐晴立刻迎了上来:“大师兄,如何?” “打算将岳棠送去超渡。” 徐晴点点头,然后叹了口气:“可恶,当时就应该多揍这个混蛋几下的。” “女子生活于世,本就更为不易。” 徐晴望着秉南冬,感觉大师兄变得多愁善感了许多,于是她看向这可能导致变化的范知易,却见他若有所思,然后点了点头附和:“大家都不易,都不易。” 范知易只是想到了自己这倒霉催的一辈子,而由衷地发出一句感叹罢了,没想到一转眼就发觉徐晴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范知易:“……” 正巧秉南冬发问道:“为何请仙衙的人来花了这么长时间?” “哦,我正想和大师兄说呢,咱们的人去仙衙秉明钱府之人妄用邪术,要求逮捕,仙衙推脱道时辰太晚不受理,拒之门外。师弟他们敲了很多次门,却被告知钱府之事不受理让他们赶紧走,再嚷嚷便逮捕了他们,最后还是现出了天云门的腰牌才好不容易进了仙衙。”徐晴看着在给胡乱和钱忽上束缚术的仙衙人,没有什么好脸色,“总之大师兄,这里的仙衙有问题,或许早就和钱府有所勾结了,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勾当。” 正好钱忽被押着走了过来,望见秉南冬和范知易的时候,突然失控“唔唔唔”个不停,但是因为束缚术而无法,只能徒劳地瞪着一双眼睛看着他们,里面的阴毒和怨恨暴露无遗。 范知易也不避直盯着,秉南冬却突然伸手挡住了他的眼,自己也偏过头:“别看,晦气。” 哥,你是会说话的。 不过范知易突然想到自己有个东西得向钱忽要回来,他扒拉下秉南冬的手,却发现钱忽已经被押远了,刚想跟过去,秉南冬拉住他:“你又要去哪儿?” “我得把你给我的符咒向钱忽要回来,不能便宜了他。”范知易刚说完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因为他发现秉南冬的脸瞬间黑了,隐隐有生气的预兆。 “你把我给你的符送给了他?” “不是,你听我解释。” “呵。” “诶,不是……算了,你这个符你到底是怎么画出来的啊,是不是每画一次你就会损耗很多灵力?” “呵。”秉南冬留给他的只剩下冷笑,然后便不再理范知易,自顾自地去前面与他的师弟师妹们还有仙衙的人交涉了。 忙活了一晚上,该抓的人也被押走了,暂时没自己什么事了,现在秉南冬又开始生闷气不理他。 这也不能怪他啊,他刚开始也不知道钱忽做了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出于种种原因才很不舍地将那张符咒送出去了嘛,而且他现在不是正打算要回来的吗,不过钱忽应该不会还给他了,毕竟以这种小人的心思来看他不好过也不会让他们得偿所愿。 范知易叹了口气,自己一个人挪到了柱子旁坐下,看着秉南冬认真的样子,有些困倦。 范知易是有松弛感的,他一困就什么都顾不上了,直接靠着柱子睡得七仰八歪,还是被秉南冬叫醒的。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正看到天边的黑暗在褪去,第一缕晨曦铺洒,染红了半边天,今日是一个晴日。 但是范知易自我感觉很不好,他头很晕,什么事都没办法思考,只能睁着一双眼睛呆呆地看着秉南冬。 秉南冬道:“范知易,你发烧了,我带你回屋。” 第112章 咱们也可以不解除婚约 “我不想在这儿。”范知易闭了闭眼,觉得自己有些任性,但是他就是想任性怎么了,他就不想待在这儿。 范知易越想还越委屈,一会儿觉得自己是岳棠,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是范知易:“我到底是谁,岳棠好可怜啊,阿渔也好可怜啊……”说着说着还有点想哭,“我也好可怜,我每次都受伤,每次都被鬼追,呜呜呜……”范知易开始嚎啕大哭,“我的头现在还好痛啊,我好难受。” 他听见秉南冬叹了口气,然后一双手探在他的额头上,给他输灵力,顺便还揉了揉他的头发,用别扭的语调悄悄道:“没事,不难受了。” 他说的很温柔,让范知易想到了自己已经记不清样子的母亲,弱弱喊了一声:“妈……”然后又想起了自己悲惨的童年和现实生活,边哭边声细如蚊般又加了个字:“的……” 秉南冬的手一怔,脸瞬间黑了,恰好徐晴过来问道:“他怎么了?” “俯身后遗症,对外感知模糊。”说完直接捞起范知易将他打横抱了起来,“你先去仙衙那边吧,我给范知易找个大夫然后再来仙衙与你们汇合。” “行,那大师兄万事小心。” “你们也是。” 范知易的记忆只停留在自己在钱府睡着了的时候,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陌生的地方,于是立刻撑起身子,但过度用力令他感到头晕目眩。 他接住因为自己的动作从额头掉落的帕子,缓了缓,才开始打量这个地方。 窗户正对着,开了一点通风,室内温度保持得刚刚好,令他这个病人觉得舒适。而自己身上则是换了合适的新衣,手臂伤口处还裹了纱布。 外面是淅淅沥沥的雨声,摇曳的烛光剪影打在对面的墙上。 紧接着是脚步声,从外室向里挪动,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扩散开,不断放大。 范知易往后面缩了一下,下意识将手摸往腰间的匕首,发觉不在顿时心里慌乱无措。 纱帘被撩起,露出少年精致的眉眼。 秉南冬见范知易这副防备的模样,道:“是我,此处是客栈。” 范知易听后松了口气,秉南冬走到他的床边,熟稔地拿过范知易手里的帕子在床边盆里淘了淘,再覆盖回范知易头上压了压:“你发烧了,躺着会舒服一些。” 范知易下意识因为覆盖的力道往后倒了倒,闭着眼就这么被哄着躺了回去,然后睁眼看着秉南冬:“我们怎么在客栈。” “因为你一直又哭又闹不肯待在钱府。” 范知易有些脸红,他以前生病发烧都是自己一个人忍受的,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多的坏毛病:“是吗?” “骗你干嘛?”秉南冬垂眸望着他,“手上伤还痛吗?从晚上落雨开始,便听你一直在哼咽,说手疼,输了些灵力给你才好转。” “老毛病了。”范知易活动了一下手臂,“你还记得我上次受的伤不,就腰上和手上那个,后面每次下雨的时候总会有点痛。” 秉南冬沉默了,一动不动盯着他,看样子,似乎有点自责。 这人就是学不会给自己减轻压力,看来自己之前跟他说的让他学着去外耗别人是白说了,还是没有听进去。范知易换了个话题:“那我的匕首呢?” “我给你拿过来。” 再回来时,秉南冬还端了杯水给范知易喝,然后将匕首放在了他身边,静静地看着他,忍不住唤了一声:“范知易。” 范知易一口气痛饮完一杯水,感觉整个人舒畅了不少:“嗯。” 秉南冬微微俯身,张了好几次嘴也没说出来,就在这局促着。 范知易鼓励道:“没事,你想说啥就说嘛。” 又过了好几秒,范知易感觉自己要睡着了,就听见秉南冬略微缥缈的声音:“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 “哦。”范知易眼皮在打架,他觉得自己要撑不住维持清醒了,他好困。 秉南冬难得没有说范知易这个敷衍的态度,握住杯子的手在用力,耳朵尖硬生生被逼红了,再三又斟酌了很多次,才道:“如若你现在觉得不想解除婚约的话,不如便不解除了吧。” 等了几秒没有回应,秉南冬以为是范知易没有理解到自己的意思,忽略了自己狂跳的心率,鼓足勇气道:“我……” 秉南冬:“……” 他看见范知易睡熟了,这次连个“哦”都没给他。 秉南冬有种五味杂陈的感觉,最后叹了口气,出门了。 范知易第二日自然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外面还在下雨。 他揉了揉眼睛,摸摸额头,感觉烧好像退下去了,翻了个身,结果惊喜看到了枕头边自己的匕首。 将匕首收好下床,取来外袍穿上,范知易伸了个懒腰。 跛着的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本来就伤着了,他还那么得劲地嚯嚯,今儿早上更疼了。 范知易活动了一下脚,站在窗前随便扭了扭全身。 这客栈位置不错,从窗望下去,整座小城都在烟雾蒙蒙中,显得不是很真切。 简单激活了一下身体后,范知易便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喝下,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这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可是,秉南冬呢? 范知易打开了门,那雨声来的就更为真实了,风刮进来,门被拍得响动,倒是还有些冷。 范知易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他又认不到这里究竟是在哪个位置。 不过没让范知易等太久,秉南冬就回来了,他将伞收起放在门口,发觉房门未关严,轻轻一推便开了,抬眸便发现坐在凳子上手托着腮百无聊赖的范知易正盯着自己。 秉南冬将门一关:“醒了?好些了吗?” “嗯。”范知易点点头,“你去哪儿了?” “处理了仙衙的一些事。” 一提这个范知易就来精神了:“钱忽的那件事呢,有结果了吗?” 边说着,范知易还倒了杯水摆在对面的位置,非常急切地望着他。 第113章 吴生 秉南冬瞥了一眼杯盏,便就坐在了范知易对面,指尖状若无意点在杯沿上,有条不紊道:“你昏迷了一日,钱忽的事昨日便解决了。昨日有个姓吴的书生打扮的人前来仙衙,要状告的事情正好也和岳棠有关,询问之后才知他每日都会来仙衙一趟,仙衙一开始会以各种理由搪塞不受理,之后便是直接将他轰到门外,半分情面也不留了。” 秉南冬顿了顿,见范知易听的认真,接着说:“据吴生所言,关于他和岳棠的所有皆为谣传,岳棠却因此选择了轻生,反观造谣之人仍旧冠冕堂皇地活着,他要为岳棠找回公道。最后经过调查,在钱忽府邸搜出了一整间屋子和岳棠有关的不堪的画像,经过比对,这些画和之前在坊间流传的都是出自于同一人之手,就是钱忽本人。” “钱忽的供词是以前不管他怎么戏弄岳棠,岳棠都没有当回事,他也没想到这一次岳棠偏偏就想不开跳湖了,他不过是太喜欢岳棠了,不想要岳棠喜欢其他人罢了,所有的一切只是个意外。” “他还好意思只是,呵。”范知易冷笑了一声,感觉自己又被气的脑门一突一突的,立马又倒了杯水喝下。 秉南冬也觉得恶心,轻轻皱了皱眉头:“加上他差人动用邪术之事,综合起来,罚他受两道神戒,没收全部家产,明日便要启程去流放之地了。”知道范知易不认识神戒,秉南冬解释道,“是用浸了法术的鞭子抽打神魂普通人最多受三道,仙者最多也只能承受十道。” “哦。”范知易还觉得罚的轻了,“那岳棠的冤屈……” “如今由仙衙将一切真相公之于众,还有证据在,想必谁对谁非,多数人心中该是有数了。刚刚出门去了一趟仙衙,经过湖边,发现那里摆放了很多白花,还有放河灯祈愿岳棠安息的。” 范知易不予评价,呆呆地看着外面的雨发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这个收好。” 范知易看过去,发现秉南冬从乾坤袋中掏出了一张黄符纸,惊讶道:“你把这张符拿回来了?你怎么拿回来的,钱忽怎么就愿意给你了?” “我自然有的是办法,下次别什么人都送。” “不送了不送了,我留着自己用。”范知易一笑,“对了,你还没说这符你到底是怎么画的?我真的很想知道!” 话音刚落,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毛茸茸的饱满的羽毛形状的东西,下面系了个铃铛,握着手柄的那端一动,毛茸茸晃晃悠悠,吊着的铃铛叮铃作响,看着就很可爱,想伸手捏一捏。 秉南冬操作着这个东西摆动,范知易的眼珠子跟着左转右转,有点晕晕的,他闭了闭眼立刻握住:“停,这不是逗猫棒吗?” “不知,不过看和你给南山做的那个东西有些像,便想着买来给南山带回去。” 范知易挼了挼,手感软软的,很治愈,南山可真幸福。 秉南冬这么一说,范知易的注意力就完全被带偏了,现在只想赶紧回到天云门抱着自己的宝贝小黑狂亲来缓解自己这压抑的心情了。 秉南冬一抬手,那逗猫棒往上方一晃,范知易下意识抬手去抓,然后意识到有一点不对,盯着秉南冬:“你把我当小黑逗啊?”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秉南冬轻笑一声,将逗猫棒递给范知易,“收好吧。” 范知易没动手:“谁收着都一样啊,反正最后都会给南山的。” 秉南冬沉默了一晌,道:“也对。” 就在此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秉南冬去开门,小二便将粥和包子摆上桌,秉南冬道:“你要养病,吃清淡些。” 范知易搅了搅碗里的粥,觉得寡淡无比,没办法,谁让他感冒了。 吃饭的时候,秉南冬提了一嘴问他要不要去看驱邪,范知易一直都对这些很有兴趣,于是应了,收拾好就和秉南冬出门,同撑在一把伞下。 两个大男人,总归是有点不合适的,于是范知易自掏腰包在不远处望见有卖伞的,便也买了一把,总算有自己的伞了。 范知易将伞拿在手里转了转,打油纸伞,这还是第一次呢,范知易还在新奇着,然后发现秉南冬正望着自己,瞬间意识到他这个样子是不是有点奇怪,便嘿嘿笑了一下。 秉南冬轻笑一声,拂去了他肩上的雨露:“好好打着,再发热我便不管你了,真难照顾。” “是人都会生病的。”范知易不满道,不过就是他生病后会胡说八道变得任性而已。 终于到了仙衙,原来秉南冬所说的驱邪就是给被岳棠已经附身了的这些姑娘将身上的鬼气驱走。 今日将驱邪的消息放了出去,这些姑娘一大早就过来了在这里集合。 范知易好奇地左顾右盼,感觉和电视剧里的县衙其实还挺像的。 他们穿过前堂,到了后院,那里有很多人,包括天云门的弟子们也在那里。 略微苦涩的药香飘了出来,弥漫在整个仙衙。 见到了他们,徐晴过来道:“大师兄,那个吴生又找过来了,就在那边。”徐晴眼神示意。 她说的小声,不过也没有要故意瞒着范知易的意思,于是范知易顺着徐晴所说的看过去,发现一个穿着淡色长袍的儒雅男子坐在一边,垂着眸,脸颊有些凹陷,眼眶青黑一片,像是很久没有睡过觉,没有半分精力。 秉南冬连看都没看便直接吩咐道:“不管他。”随后对范知易柔和了声音,“跟我来。” 范知易便也就收回了目光跟着秉南冬到了一个屋子里,里面床上躺着一个姑娘,看守的弟子道:“这位姑娘的症状要稍加严重一点,我拿不定主意,特让大师兄斟酌。” “药给她喝了吗?” “小师妹已经给她喝了。” “行,你去忙吧,这位姑娘交给我。” 那弟子行了一礼就走了,秉南冬示意范知易关门。 第114章 只想发个疯罢了 范知易照做后走到秉南冬身前,见他已经开始了,一只手灵力倾泻而出,指尖翻动,极快地变化动作隔空点在了几个穴位,另一只手施法将那姑娘的手臂抬高,配合着指尖向外挪动逼迫。 随即像是受到了什么阻挡一样,秉南冬加大了施法的力道,范知易看到一道黑气被秉南冬逼到了那姑娘的中指指尖。 秉南冬双手结印往上一扬,红绳从他乾坤袋中涌出束缚住那女子的手腕勒紧,发出红光。 这细红绳范知易见过,就在那个制服薛秀娘鬼魂的夜里。 而那女子不安地动了几下,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瞧着极为痛苦。 秉南冬隔空将其手翻了一面,然后道:“拿个杯子接杯水,快。” 范知易立马照做,递过杯子,秉南冬接过的一瞬念了句咒,食指刮了一圈杯沿,然后将那姑娘的中指刺破逼出一滴血接在了杯里,却见那水迅速变黑,发出一股恶臭。 秉南冬一共挤了三滴,见血的颜色恢复了鲜红才又将女子的手翻了回来,手心对着他们,在她手心画了个什么符,这才结束了一切。 那姑娘的手稳稳落在床上,呼吸也平稳了很多。 范知易问道:“她怎么附身的后遗症比我还严重?” “这姑娘本就体虚,八字属阴,惊吓过度一魂不定,刚刚替她将阴气排出,画了镇魂符,后面会慢慢转醒的。” 但秉南冬脸上仍旧一派凝重:“鬼门的存在感越来越强,对于鬼魂的影响太重,按理说,岳棠的冤魂受到了胡乱的束缚,再加上经过审讯得知,她只附身于这些姑娘借此拥有实体方便操作,其余恶事都未做过,实力不该增长得这么快。” 又是关于鬼门,从范知易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所接触的一切都和鬼门有关。 秉南冬望着范知易总结道:“鬼门不可再过多耽搁下去,若是长此以往,就算像岳棠这样只是想向特定之人寻仇而不愿牵扯上无辜,也会无法控制自身的力量带来无心之过。” 再简而言之就是,秉南冬牺牲的时间靠近了。 范知易心里有点闷,闷到他只要一想到秉南冬会死就有些呼吸困难。 他们二人并没有再在这里耽搁下去,除了这位姑娘外,还有两三个状况相似甚至更甚的人等着救助。 这次范知易不想再进去了,他看着秉南冬就难受,于是干脆就守门好了,顺便也缓缓,秉南冬应了。 就在范知易陷入苦愁思绪没多久,感觉自己前面站了个人,他抬头,发现是刚刚那个一直坐着的吴生。 发觉范知易看自己了,那书生打扮的人后退一步,对着范知易行了一礼,隔得近了,更会注意到对方的颓败神色,原本是带着书卷气的面容,如今长了一圈青灰色的短胡渣。 对方态度如此,范知易也不好如何,便问道:“请问找我何事?” “这位仙长可是与屋内的仙长熟识?” “算不得熟。”范知易留了个心眼。 对方抿了抿唇,却是突然一掀衣袍就要直接跪下,范知易瞪大了眼睛不明白这是个什么发展情况,下意识伸手去扶他,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拉不住对方,任由其还是跪在了自己面前。 范知易灵机一动也跟着“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磕的膝盖有些疼。 这下轮到他把对方给直接干来懵掉了,范知易无所谓耸了耸肩:“谁让我拉不动你,哎哟我这腿痛的。” 范知易一时性急居然忘了自己腿上还有伤的事了,造孽啊他这是:“要不咱们就都站起来说,要不咱们就都跪着。” 那书生被范知易搞得不知如何是好,又想要伸手来扶他又不敢,张了张口又不知要说什么,最后心一横,给范知易磕了个头:“求求你仙师,让我见岳小姐一面吧,我昨日才知她竟一直被钱忽所害未得安息,我想见见她,求求你了,仙师。” 范知易就是见不得别人对他这样,于是也给吴生轻轻磕了一个头:“这事我也没办法。” 想必这吴生是知道岳棠被秉南冬收了,也求过秉南冬,不过秉南冬没应,这才寻到这里来,见自己和秉南冬一路,便想让自己去和秉南冬通融通融。 “仙师,你这是……”吴生见他这样,肉眼可见地急了起来。 他们这奇怪的动静倒是引来了其他人,徐晴拨开人,严肃道:“你们还有心情在这里看,还不赶紧去做自己的事,小心大师兄又训斥你们。”然后柔和了声音,“各位姑娘也别看了,驱邪完毕就赶紧回家歇息吧。” 说完,就跑过来,发间翠绿的流苏发簪随着她的动作摇曳生姿。 徐晴为了方便,今日穿的是一身青绿的前短后长的裙子,白鞋前有几抹翠绿添笔,束了衣袖,跑过来,绿色的袖纱和裙摆荡漾着。 她倒是没有责怪范知易闹事,反而对着吴生蹙了蹙眉:“这位公子,我说过很多次了,此为机密,不方便透露,请回吧。而且仙衙不许闹事,再有下次,便不轻饶了。” 吴生紧抿着唇,落寞地低下了头,却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范知易反正是不和他跪了,徐晴也来了,他也就不用再在这里耗着了。 就在这时,背后的门被从内打开,四个人八目相对,纷纷陷入了沉默。 秉南冬垂眸望着范知易,范知易扭头盯着秉南冬,秉南冬问他:“你又在干什么?” “搭把手,我不好起来。”范知易没解释,事情太复杂,他只是想发个疯罢了。 秉南冬似乎有些无语但又无奈,握住范知易伸出的手将他用力将他拉了起来,范知易就这这力道站起,因而一瞬间两人靠得很近,秉南冬都可以看见范知易脸上细小的绒毛。 不过秉南冬只是悄悄瞄了一眼,立刻像是被灼到了一样挪开目光放开了手,他还需要在人前维持惯有的作为大师兄的冷静,于是盯着吴生:“你怎么还在这儿?” 第115章 未说出口的话 吴生一听见秉南冬的声音,便开始哽咽:“求求你,让我见见岳棠吧。” 范知易在一侧看热闹不嫌事大:“秉南冬,你把人吓哭了。” 秉南冬:“……” 他瞥了范知易一眼,范知易从那个眼神中读出了秉南冬没有说出的话——闭嘴。 ok,他闭嘴。 “她不想见你,你走吧。”秉南冬回答得十分冷漠。 “我知道,我都知道,岳小姐是在怪我当时一走了之,但我也是被逼无奈。”吴生充满了后悔,眼泪一颗颗落下,滴在了地上,混着身后的雨声,他将手紧握成拳头,格外悲愤,“我夜里走过湖边那么多次,却从来没有遇见过她,我便知道,她不想再见到我。若是我知晓钱忽还在她死后做了这些事,我便会更早……”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范知易有些烦躁地看着雨丝,不想再听他瞎逼逼,“你先站起来。” 这岳棠真的遇到的究竟是些什么人啊,范知易虽然不了解这个吴生,但是从秉南冬的话中可以得知,虽然吴生这些时日一直在想办法为岳棠伸冤,但是以他的身份和地位根本没有任何作用,更何况,在当时那个风口浪尖上,他选择了退出。 这很难评,或许吴生对岳棠确实是有几分真情实意,但更多也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心安。 吴生还在哭,秉南冬冷冷看了他一眼:“站起来。” 这声音透着冰渣子,范知易便知道秉南冬的耐心到了极限了,不知为何,他觉得秉南冬对这吴生很是冷漠,莫不是其中还有什么隐情秉南冬没和自己说。 徐晴叹了口气,然后去拉吴生的手臂:“站起来说吧,被别人看见了,有碍天云门的名声。” 吴生颤颤巍巍站了起来,然后恳切地看着秉南冬和范知易两人:“就一面,我就想见岳小姐一面,我想和她解释。” “人已死,便让逝者安息,莫再徒增牵扰,吴公子也可以放下了。”说完后,秉南冬不想再在此处拖沓,便对徐晴道,“师妹,日后闲杂人等莫要随意入内耽搁事务。” “是,师兄,我们还有几日离开?” “据和其余门派的联络,他们今日便派了新的人选前来此地仙衙,最迟明日能到,明日我们便动身。” “好,这人交给我,大师兄你去忙吧。” 秉南冬点点头,不由分说拉着范知易走了。 范知易回头看了看,那吴生用袖子挡着脸哭得格外难过,范知易收回目光:“你对他敌意还挺大。” “是么?” “岳棠真不想见他吗?按照我当时被附身的感觉来看,岳棠应该是喜欢他的。” “昨日审完钱忽后,这人就来找过我一次,我问了岳棠的意见,她说不见。”秉南冬望着范知易,“不管什么理由,在当时他总归是选择了离开。我查过,他家虽不像钱府富饶,但也是书香世家,备受当地人尊重,家里一父一母已年老,事刚刚发酵之时他便带着父母以游玩的名义离开了,近五个月前才重新回来,然后开始向仙衙申述。其父母中途还像为其订过婚,被他拒了,而岳棠死于八个月前。” 这中间间隔的三个月,足以抹平和令人遗忘很多事情了。 范知易叹了口气:“是什么让他中途折返回来开始帮岳棠伸冤的?” “或许是良心不安?”秉南冬勾了一下唇,却没有笑意,“总归不会是喜欢,连同面对都做不到,何谈喜欢。” 是么?范知易想到,那秉南冬喜欢原身,又是怎么让原身一个人面对整个门派的恶意的呢。 范知易选择沉默,一般他对某件事某个话有歧义,但是知道说出来会惹大家不快的时候就会选择沉默。 秉南冬望着身边人的脸庞,发现近来范知易沉默的时越发多了,他其实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总是话多、乐观,不过他会一个人逗自己开心、劝导自己,像是自己就是自己唯一的朋友,并成为了习惯。 他不知道范知易以前发生过什么,他想了解却无从开口。 少年的喜欢总是热烈的,像是永不平静的水面,想藏又藏不住,只是单单望着喜欢的那个人,喜欢这种情愫都会自然地从眼中流出,哪怕他平日里装得是多么的成熟冷静。 这些天没有和范知易在一起的日子秉南冬一个人想了很多,他仔细理了理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一个人在深夜里写写画画,然后终于确定了下来后续他们两个之间应该如何。 或许说很早之前,在他知道范知易喜欢他,他也喜欢范知易的时候,秉南冬就在为两个人的未来打算了。 像是心有灵犀一样,范知易问道:“对了,昨晚你要和我说什么?”他不好意思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我昨晚太累睡着了。” “……” 范知易看着秉南冬,神情有几分疑惑,秉南冬感觉自己从未这么紧张过,他直视着范知易的眼睛。 范知易像是接收到了秉南冬的信号一样,突然预感到秉南冬会说些什么,他害怕会听见那句话,几乎要落荒而逃了,却又安慰自己或许是他想多了。 或许,他就不敢提昨晚的,他会睡过去没听清,说不定就是上天的旨意。 心脏砰砰地跳着,两个人截然不同的紧张,截然不同的感情。 突然间,有弟子过来道:“大师兄,这里有个姑娘情况特殊!” 秉南冬看着范知易还没有开口,范知易立刻如释重负般道:“走吧走吧,我们快过去!” 此次谈话就这般不了了之了。 事情太多,秉南冬他们将仙衙的人手按照以往的行事端正与否进行了大换血,所以在新的人手到来之前,他们几个需要安排好仙衙中的一切,包括受理百姓的问题等等,所以一直忙到深夜秉南冬都没有和范知易再独处的机会。 为此,范知易还松了口气。 范知易本意是留在仙衙的,但是自己也没有太多能做的,加上本来也还在病中,下雨天旧伤隐隐作痛。 于是在得到秉南冬让他回去休息的指令后,虽然有走后门的嫌疑,但是范知易也没拒绝,不过拒绝了秉南冬送他回来的建议。 他就是想躲一躲秉南冬。 第116章 我心悦你 夜里的雨更大了,范知易举着伞跑回了客栈,简单洗漱后就躺在了床上,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吴生的事情和秉南冬的表情。 叹了口气,范知易觉得自己近来叹气的次数简直在不断增加。 等等,他飘了啊,他居然敢带着这种体质一个人跑回来,一个人到客栈,一个人睡觉,他都不怕会出现什么非科学能够解释的东西了。 啧。 虽然是这样,但是既然想到了,那范知易还是把符咒拿了出来握在手里让自己安心一点,又闭上了眼。 结果还是睡不着,他又去把灯点亮了,坐了一会儿,想着待会儿秉南冬回来看到灯是亮的会是什么表情。 不对啊,这个房间只有一张床,那这两天秉南冬是住哪儿的,不会不来这里了吧? 不不不,自己发烧的时候还是秉南冬在照顾的。 范知易瞬间觉得草率了,要那些莫名的感觉干嘛,尴尬就尴尬呗,总比被鬼吃了好。 越想越容易被自己吓着,范知易想起了以前的那些鬼故事,包括自己看过的,还有秉南冬说过的,感觉后脊背发凉,不由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 不过后面困意来袭,挡也挡不住,范知易眼皮子打架睡着了,居然睡得还不错,一夜无梦,睡到了自然醒。 或许是因为下了一夜雨的缘故,早晨的空气格外清新,天边隐隐勾勒出了一个金色的光圈,让人觉得充满了希冀。 范知易开门的时候,正好秉南冬要敲门,两人对视着沉默了一瞬,秉南冬道:“病如何?” “已经完全好了,身体杠杠的。” “那走吧,准备出发了。” “出发去哪儿?”范知易一时还有些懵,又去仙衙吗? “回天云门。”秉南冬的回答简洁,“昨夜你走后不久,其余门派的人就到了,现在交接已经完成,我们也就不需要再待在这里了。” 本来也就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因此秉南冬说了后范知易直接就跟他走了。 路上还是湿漉漉的,有些水凼,看来雨才停没有多久。 范知易抱着自己的油纸伞舍不得放,昨日挑花色的时候他可是一眼就看中了这把。 秉南冬见他抱着伞,觉得可爱:“就这么喜欢?” “当然啦。”范知易心情很好,“你不懂。”说完还情不自禁哼了个没有调子的歌。 可以回天云门去抱小黑了当然是开心的呀,而且终于可以摆脱和鬼怪的事情,暂且窝在小屋里了。 但是……范知易偷偷瞄了一眼秉南冬的背影,到时候回去两人独处的时间变多了,那么昨天他抗拒得那么明显,该如何面对秉南冬啊。 会不会是他太敏感想错了,秉南冬其实是有其他话想要和他说的,并不是那么肤浅的事情。 秉南冬那天晚上和昨天想要说的究竟是什么? 范知易惴惴不安,但是奇怪的是,他感觉自己居然还有一丝期待,想着要不就挑明吧,总比现在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纠结得不行要好很多。 秉南冬不说话,范知易也不说话,两人之间就很安静,范知易一路都神经质地紧张,直到他看到了旁边花铺,停下了脚步:“秉南冬,我们是去哪里集合,会经过那个桥吗?” “会,你去买花吧。” 每次秉南冬都是这样体贴,让范知易如何能够抑制得住。 将这些事情先抛在脑后,范知易最后选择了做缩头乌龟,反正秉南冬不提他还是装作不知道吧,这样就轻松了,他又知道该怎么和秉南冬相处了。 范知易想开了,挑了几枝白色的花,走到桥上的时候,发现湖面上残存的花灯比昨日更多了,岸边、包括桥上也有人放了花。 范知易将花放在了桥上岳棠跳下去的地方,心情蓦地变得沉重了很多,他看着那湖,心脏又隐隐作痛,那是岳棠残存的情感和他的同理心。 “对于她们来说,这一生在死的时候便就已经结束了,放下所有的一切才是最好的选择,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秉南冬冷不丁出声。 范知易知道这人是又在安慰自己了,不由露出一抹苦笑。 恰好阳光落在了湖面上,尽力倾斜在了白墙黑瓦上,添上几道来自大自然的杰作。 “范知易,我心悦于你。” 范知易脚步顿了顿,一瞬间感觉自己处于待机状态,抬起的脚都没有踩实地面。 这是什么鬼,搞什么,他是谁,他在哪儿,他要干什么,谁喜欢谁,心悦是那个意思吗? 脚踩实地面的那一刻,范知易感觉自己踩在棉花上,还在做梦。 他刚刚才决定好当做无事发生,但就因为秉南冬的这一句话,他的所有盘算彻底被打乱,他不明白现在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看秉南冬。 “我说,范知易,我喜欢你。”秉南冬换了种更为直白的语言,一字一句说出来,不容范知易找任何理由去胡乱揣摩带偏其中的意思。 “哪,哪种喜欢?” “你觉得呢,还能有哪种?”秉南冬一步步向着他的方向走回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范知易的心上,让他紧张到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自然是想和你结为道侣,日夜相伴的喜欢。” 从小到大第一次接受到表白的范知易懵了,他都不敢转身,秉南冬便直接站在了他的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秉南冬都可以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你要想想吗,需要多长时间?” 在秉南冬看来,范知易喜欢他,他也喜欢范知易,他不喜欢这种范知易所说的暧昧和模糊的感觉,或许有些人享受其中,但他需要更直接的答案,所以他就说了。 他可以等范知易的答案,但是不要太久,他会着急,会从游刃有余变为焦虑不定。 范知易其实一瞬间是有冲动的,他想要答应,虽然相处的时间不久,但足够刻骨铭心,但是几乎就是在抬眸间,那种迫切的感情要宣之于口的一刹那,范知易刹住了。 第117章 我拒绝 他看见了少年的眼睛,那么真挚热忱的眼眸,需要一个深思熟虑的答案。 秉南冬还小,他这个年纪正是处于感情澎湃而不可控制的时候,但是自己比他大了好多岁,怎么也能被这种冲动传染呢? 秉南冬的表白或许只是临时起意,而自己是个很容易当真的人,他很容易被别人的好意感动,对待感情也很认真,像是当初金毛的死,让他难过了很久很久都走不出来。 范知易讨厌那种感觉,讨厌分别、讨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他和秉南冬是不可能的,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会离开这里。 如果结局注定是要离开,不如什么牵挂都没有才好。 而且……秉南冬是要将自己献给鬼门的,他属于修仙界。 范知易没来由地生出了一种责怪的心理,好像将错推到秉南冬身上会让自己好受很多,他责怪起秉南冬的不负责任的告白来,责怪他要逼着自己给个回答,于是范知易开口问出的是:“为什么?” 为什么?秉南冬没有想到范知易会问这个问题,隐隐的预感让他失去了把握节奏的从容,有些慌乱了起来。 范知易抿了抿唇,理智回笼了:“秉南冬,我失忆了,但是从那些描述中,我可以得知我以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我现在和那个人已经完全分隔开了,是不同的两个个体,包括婚约、相处,你也应该将我们分开。”范知易踌躇了一下,“我这么说你能懂吧?” 他也只能暗示到这个份上了。 “我分的很清楚,范知易,我分得清。” 范知易摇摇头,他有些话不敢说。 范知易有些挫败和难过,他们之间隔的东西太多了,光是次元就让人头痛:“我……对不起,不用考虑,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答案,我拒绝。” 范知易的眼眸中倒映出秉南冬震惊的神情,像是没有预料到他这种答案,随后失落、受伤慢慢在他脸上浮现,好像所有的兴奋与紧张都在尘埃落定的这一刻消失,耳朵上的红晕也跟着退散,平白地让人不忍。 范知易记得,秉南冬一害羞耳朵就会发红的。 秉南冬是骄傲的,他想过范知易可能会惊讶,一时半会回答不上,但是没有想过这么快就会被拒绝,这下轮到他问了:“为什么?” 无措,不理解,难过…… 秉南冬的气息逼迫过来,他撕开了名为冷静和理智的面具,而这个面具又重新被范知易戴上了。 终究还是少年,到底还是少年,凭一腔喜好做事。 范知易觉得自己似乎很无情:“原因很多,总归,秉南冬,我们不合适。” 与其不停纠缠下去,不如一开始就说明白,说清楚。要拒绝,就拒绝得果断,不要留任何余地。 像秉南冬这种天之骄子,拒绝后碍于面子应该很快就会和自己疏远开了吧,甚至以后变成相见不识的陌生人。 而且,自己本身也没什么与众不同值得喜欢的地方,他就是一个普通人。 范知易看到秉南冬的眼眶迅速红了,委屈至极,范知易不敢再看,低下头直接一个人抛下秉南冬独自往前走了。 离开那里的一刹那,范知易感觉自己更加无法呼吸了。 他不是一见钟情的类型,相反,因为自己的成长经历,范知易觉得自己可能对待感情捉摸不定,有些时候很敏感,有些时候又会过于冷静。 明明是自己拒绝的人,结果自己反倒是更加难过,范知易,有点出息吧。 秉南冬站在原地,望着这个人只给他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他竟然没发现,范知易还有这么冷漠的一面。 “出来。”秉南冬的心情并不好,他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再消耗下去。从刚才开始,他发现有个人一直在暗处躲着,只是之前自己的心思全放在了表白上,没有过多注意。 徐晴背着手从阴影中挪出来,担忧地望着秉南冬:“大师兄……” 秉南冬立刻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声音有些沙哑,但还是尽量柔和了些语气装作若无其事问道:“怎么了?” *** 秉南冬说的集合地其实很好,到那里的时候范知易发现居然置办了马车。 他也不问怎么不御剑走了置办马车是为何,就站在一旁靠墙立着,盯着自己的鞋尖看。 “小师妹。” “小师妹,大师兄呢?”突然小声说话的弟子群沸腾了起来。 一听到大师兄三个字,范知易就应激一样抬头去望,结果发现只有徐晴一个人过来。 “大师兄说他还有其余事要做,让我们不用等他直接回天云门。”徐晴交代道,然后弟子们便三四个人一辆马车自主安排好了,范知易自然落了单。 徐晴看着范知易道:“我们一起吧。” 范知易点点头,于是马车内就只有他和徐晴两个人。 马车开始行驶,这也是范知易第一次坐马车,但或许是心情不好的缘故,他压根没有办法去好好体验这种感觉,只能望着窗外向后面远去的景象。 “大师兄说你还在病中,御剑多有不好,便租了三辆马车。”徐晴开口道。 这样,让范知易反倒是更加愧疚了,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范知易看着徐晴,感觉这姑娘不知缘由对自己的态度好像缓和了一些:“他,就是大师兄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 该不会是被自己气到已经看都不想看到他的地步了吧。 “应该是因为岳棠的事,岳棠的冤魂不是还没有超度吗?” 对哦。范知易点点头。 “你为什么当时要专门挑竹林后崖的事情问我?”冷不丁徐晴问道,这还把范知易都问倒了,徐晴不是上次才警告过他不许他再提及这件事了的吗,怎么现在反倒是她自己问了。 不过范知易现在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了的了,只是略微卡壳了一下便道:“不为什么,就想问问。” 无所谓,范知易觉得徐晴这个姑娘和天云门其他弟子有所不同,也可以看出她对秉南冬的真情实意。 别人不是笨蛋,范知易知道自己演技差,像徐晴和陆长夫这样聪明的人应该早就发现了自己身份的端倪,他如今也没心情应付徐晴,反正被猜到了什么就不停否认吧。 不过如果是徐晴的话,知道他失忆了也没什么吧,秉南冬应该不会说什么。 第118章 竹林后崖 而且其实让范知易在意的是,当时举办那个什么大比的时候,他记得很清楚,并没有在天云门阵营中看到徐晴,这是为什么? 按照徐晴在天云门受宠的程度她应该也会参与才对,难道是因为她那天身子不适不能前去? 亦或者,她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一场比试,她并没有达到知晓和进入的资格。那进去的资格又是什么,为什么陆长夫和吴柏都可以进去,而原身和徐晴却不能? 范知易思绪发散得很快,一想到秉南冬,他就想到一大早的那出事,他就头疼,于是烦躁地用两只手抓住自己的头发左右开扯。 三千烦恼丝,断断断,他还不如去出家呢,什么红尘俗事都不用管。 靠北,为什么他接受的第一次告白不是那种甜蜜的玛丽苏的,而是这样让人不得不狠下心来断了的啊。 徐晴就见着对面坐着的人,一会儿开始拉扯自己的头发,一会儿又愁眉不展什么都不说,活像是疯了一样。 她实在是搞不懂大师兄和范知易之间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间大师兄就和范知易表白了呢?虽然说现在的范知易有些奇怪,而且还出乎意料地帮了岳棠,但不可以掉以轻心。 徐晴正襟危坐,轻咳了一声,沉浸在自己迷茫混乱世界里的范知易意识到旁边还有人,瞬间觉得更尴尬了,一时之间简直想躲进地缝里面藏着。 不过徐晴可不给他这个机会:“关于竹林后崖的事,我也只知道一部分。” 她娓娓道来:“在竹林后崖的事情发生之前,无论怎样,至少在外人眼中,大师兄与你其实关系不错,学堂挨在一起坐,每日同进同出,而且或许是因为你是旁支进入天云门的缘故,大师兄对你从来都是照顾有加。” 徐晴看着范知易,那双琉璃般的眸子中的情绪尚且平静,范知易听着犯了迷糊:“那那时候我是什么样的状态?” “范知易,在薛宅中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你好像失去了记忆一般,为什么大师兄告诉我说秦栓一定要杀你?回来之后,大家都变得好奇怪,连陆师兄也是,所有人好像都瞒了我很多事。” 范知易紧抿着唇,果然,徐晴也什么也不知道,也是因为如此才会放下偏见被逼无奈地与自己交谈,试图得到什么信息。 可惜,范知易也不可能告诉她什么:“这些,我也不知道。” 徐晴的眼眸沉沉望着他,明显的不相信。 范知易叹了口气,强装镇定盯着对方的眼睛,试图让自己显得很真诚。 只能说什么呢,不愧是秉南冬带出来的小师妹,就这样看着别人,那双眼睛仿佛可以看透人的灵魂一样。 对视了一阵后,徐晴收回目光,托着腮望着周边的风景:“罢了,那还是继续说竹林后崖的事吧。你刚刚不是问,在那件事之前的你是什么样的吗?我与你其实自始至终都没怎么接触过,不过几面之缘罢了,印象里你是一个很孤僻的人,除了大师兄,没见你和其余人说过话、相处过,经常会看见你帮大师兄研墨、泡茶等等。” 可是据范知易所知,原身对于秉南冬的杀意,早在竹林之前就已经根深蒂固了。 果不其然,徐晴下一句话便是:“不过那只是表面上的印象罢了,在那期间,大师兄莫名其妙中过很多次不同的毒,找不到缘由。” 那应该就是原身做的了,范知易细细听着,没有说话。 “之后便是大师兄跌落竹林后崖失踪,而经过调查得知大师兄失踪前只被你约去过那里,再三逼问下你什么都不肯说,去悬崖下搜查的弟子又迟迟找不到大师兄踪迹,所有人都以为大师兄可能就此离去,掌门将要迁怒于你的时候,大师兄回来了,对于发生了什么绝口不提,只说是他自己练功入迷一不小心跌入了悬崖中。从那以后大师兄就和你疏远了,再往后,便是你不再掩饰对于天云门弟子和大师兄的敌意,变得更为孤僻,事事给大师兄找不痛快,然后被弟子举报,受罚,就此循环。大师兄一概不理,也不多说什么,对你就像是见到空气一般。” 徐晴一口气说完后,望着范知易:“这便是竹林后崖之事的始终,大师兄回来后不愿有人再问他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因而我们都不提了,但都心知肚明与你有关,怎么样,有想起来什么吗?” 范知易定定地看着徐晴,他要怎么告诉这姑娘,他压根就没办法想起任何事来的呀,这壳子里面的芯子早就换人了,他能想起个毛线。 于是范知易十分诚恳地摇了摇头,徐晴意料之中,倒是也没有多失望:“总之,我给你说这些,便当做是对让你步入险境的道歉,这件事确实是和我陆师兄没有考量周全。但,大师兄是个很好的人,对我们也很好,对别人也很好,但总是喜欢为难自己。总之从后崖失踪再回来后大师兄就变得沉默了很多,每日专注于训练和门派事务,连屋子也是不怎么回去的,常常住在书院里,这种情况直到从薛宅回来后才有所改变。” “嗯。”范知易听完后脑子更乱了。 他与秉南冬的总的相处,准确来说还不足一月,可就是这么一小段时间,他也许、maybe、真的对秉南冬心动了,但问题是他根本都不怎么了解秉南冬,只能说这或许是吊桥效应综合带来的影响,真可怕。 *** 陆长夫将所有的一切都如实禀报,堂下的秦栓瑟瑟发抖,而陆长夫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反正这些事也与他毫不相关。 掌门听完后,只是冷笑了一声:“蠢货,废物。” 秦栓一听,将头狠狠磕在了地上:“弟子知错了掌门,弟子知错。” “废去修为,终身不得再入天云门地界。”对秦栓的评判如此果断,没有半分犹豫。 这一刻,秦栓彻底心死了,抬起一张因为长久躲避不见天日而苍白尖细的脸:“掌门,求求看在弟子一直都很听话的份上,一直都在替掌门监视秉南冬的份上,从轻发落吧,没有了修为,弟子在这修仙界活不下去的!而且……而且范知易死了不是正好吗,这样就没有人可以给秉南冬添乱了,我这也是为了天云门好,毕竟范知易当年可是对秉南冬下过杀手的。” 陆长夫看着掌门捉摸不定的神色,想着总归是一起长大的,他倒也不想看着秦栓自寻死路,便立刻开口阻止了这蠢货继续说下去:“秦栓,掌门对你已经够心慈手软了,莫要再多说。” 毕竟,有关秉南冬的那些拿不到台面上来说的话,都是机密。 第119章 重回天云门 “你闭嘴!”秦栓瞪着一双眼,指甲死死扣住地面,脊背紧绷弯曲,“你以为你就是什么好东西,一直只敢躲在后面的懦夫、贱人!” 秦栓整个人的精神已经显得很不稳定了,他哆哆嗦嗦地看着台上那个气势不凡的高位者,那个一句话就可以决定自己生死的人。 一想到失去了灵力后他将遭受的一切,那些白眼,那些欺辱,那些恐惧,一向生活如意的天云门弟子无法忍受,秦栓无法忍受:“掌门!我留了信给秉南冬的,若是我没有得到我想要的,他收到信就会知道天云门隐藏他的所有事了,到时候,天云门遭受的损失没有人可以弥补。” 掌门声音起伏未变:“你想要什么?” “我……我要离开天云门,放我走,之后我再也不会出现在天云门,我会躲起来的。”秦栓颤抖着声音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却长久等不到回答,在这种高压的氛围下,他觉得自己要疯了,眼泪不受控制流了出来,“我就这么一个小要求!掌门能够满足的吧?” 换来的是掌门的一声冷笑:“你不说我还忘了,你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范知易不是你能动的,秉南冬更不是。” “掌门,掌门我错了!我不会说的,我死都不会说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刚刚只是,只是太害怕了!求求掌门饶我一命,求求掌门饶我一命!我不该和掌门提要求的,我错了,原谅我吧,原谅我吧!” 陆长夫冷眼看着被拖出去的秦栓,他该尽的情意都尽了,是秦栓自己不懂把握住机会,自寻死路,谁也救不了。 “对了,长夫,此次任务完成得如何?” “都比较容易,只是普通的鬼魂作祟罢了,但或许是因为受到鬼门影响,最近鬼伤人发生得太多,鬼魂力量在不断增强。”陆长夫收回视线。 “该加快进程了,将南冬和知易的婚事再提前吧。”掌门背着手站起来,笑着步步走下来,“说起来,你和南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我那孩子不成器,往后天云门还是得交给你们,你父亲陆长老近来修为也是很有提升。” 陆长夫行了一礼:“弟子和父亲,不敢僭越半分,必对天云门忠心耿耿。” “那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陆长夫迟钝了一秒,想起了自己答应过秉南冬的事:“据弟子所察,范知易被夺舍了,如此,掌门确定还要南冬与他成婚吗?” 掌门大笑摆了摆手:“这个不重要,只要他的体质在,范知易是谁都可以。” “对了,还有大比,庄愉景和范知易误入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掌门要如何处置。” “不用管,范知易成不了大事,至于九万里,把他知晓了内幕的事暗地里发散出去,有的是人愿意帮我们除了九万里。少年嘛,做事冲动,急于求知,是要付出代价的。我替他爹帮他上一课,庄愉景还得感谢我。” 说完,掌门拍了拍陆长夫的肩膀,一派祥和:“好孩子,多劝劝南冬,他近来似乎有些不够听话了,你和他自小一起长大,劝得住他。” “是,弟子必然,不负掌门重任。” 陆长夫走出大殿抬头,看到了天上的明日,他脸上敛起了所有的温和笑意,黑眸像是阳光也照不进去的黑色沼泽,轻轻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合上的门,然后才缓缓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再冷血的人,这么多年相处,秉南冬这么真挚的情意,也该焐热他了,只是比起虚无缥缈看不见的感情,他更喜欢一些实在性的东西,譬如权力、修为。 远处慕容霄走了过来,满是不屑地瞥了陆长夫一眼,然后叉着腰道:“站住,我爹和你说了些什么?” 陆长夫笑笑,看着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是关于处罚秦栓的事情。” “秦栓那个蠢货。”慕容霄双手抱臂,“我就知道他会坏事。对了,到底还要多久才让秉南冬去死啊?” “请公子慎言。”陆长夫一拱手,便不再多聊走了。 慕容霄的跟班愤愤不平:“他就一个小弟子,他爹不过一介长老,居然敢这么和公子说话!” …… 这些话语远去在耳后,陆长夫充耳不闻。 *** 接下来回天云门的路上,徐晴还是和以前的态度一样,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不过还是能够感觉对范知易的敌意没有那么大了。 关于坐马车回去天云门,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毕竟还是爱玩的年纪,下山的机会少,能够在外面多待一段时间都是愿意的。 只是没有什么人和范知易说话,范知易也乐得可以好好发呆,想想回去天云门要怎么面对秉南冬了。 他个恋爱白痴,怎么到了这么一个恐怖离奇的世界后居然还要考虑和恋爱相关的事情,他觉得自己简直快要十项全能了。 淦啊,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秉南冬。 范知易气愤地捶了捶自己的腿,秉南冬再怎么说动作也比马车快,肯定现在已经到了有山寺了吧,说不定都回到天云门了。 范知易叹了口气,又想起了少年当时发红的眼圈还有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的样子,范知易觉得有些难过,自己好像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关于范知易的种种行为,徐晴表示已经习惯了,她这些天可是天天见到范知易一会儿消停一会儿又犯病的,似乎很是苦恼。 就算再不想面对,还是回到了天云门,还是站到了小院的门口。 范知易深呼吸一口气,秉着早死晚死都得死的准则,深呼吸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直接推开了小院的门。 一道黑影一闪而过扑面而来,范知易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头上一重,痛的往后面退了几步,眼泪都被砸出来了。 “暗杀,这绝对是暗杀。”他将头上的孽子扒拉下来抱在怀里,“小黑,就这么几天不见,你怎么还重了,想不想你爸爸我?”范知易将小黑在怀里颠了颠,“哦不对,这个世界应该叫爹,想不想你爹我啊?” “喵呜~”小黑猫夹着嗓子叫了一声,算是很给范知易面子了,然后扭了扭身子想跑。 它养的人类总算是回来了,猫主子也可以安心地继续睡觉了。 第120章 秉南冬不在家,想他想他 可是范知易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放他它走,忽略了小黑胡乱蹦跶的小腿,一路将其抱到了躺椅上坐着吸猫,然后发出一声喟叹。 “呜呜呜,我想死你了,让我亲一下。” 亲够了,范知易感觉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这才抬起头来环顾四周。 他这里这么大的动静,秉南冬不可能不知道,看他的屋子也不像有人的样子,看来秉南冬并不在。 太好了,说不定是有事出去了,又或者一直都还没有来得及回来,早知道当初自己就收下那个逗猫棒,自己带回来给小黑了。 小黑终于得空从范知易怀里挣脱出来,嫌弃地甩了他一尾巴,然后迈着猫步在桌子上寻了个舒服的地方趴下,闭上了眼。 范知易用手给他顺毛,教育道:“你看你就是这样一天到晚都在睡觉才会变重的,能不能学学你主人我勤快一点。” 小黑对此表示无语,不理他。 范知易便就和个痴汉一样双手托着腮看他的猫猫,发了会儿呆,然后回了房间睡了个午觉。 一路舟车劳顿,范知易这次睡得很沉,醒来后又在床上趴了会儿,才起身随手抽了本书去院子里看,看了会儿后又开始练起了自己丢下几天的招式。 直到要开始准备晚饭了,范知易望着亮色与暗色交杂的天空,莫名觉得烦躁和惆怅。 他一个人呆呆地盯着天看了很久,意识到天空马上就要彻底变黑了,这才立马像是回神了一样走进厨房。 小黑甩着尾巴矫健地跃上了灶台,好奇地看范知易在做什么。 小黑总是喜欢这样,对人类的一切都感到新奇,但是又懂事地不会来妨碍范知易做事。 不得不说,这猫主子有些时候是非常听话的。 范知易像往常一样将秉南冬的饭一起做好了,两菜一汤,随后他坐在了椅子上,望了一眼黑漆漆的大院。 天黑得越来越早了,凉风带来夜里的寂静,这种安静让范知易心神不宁,他不喜欢寂静,不喜欢一个人,这让他觉得被世界抛下了。 他无意识地走到了院子里,遥遥望着自己房间的黑暗,这种黑暗同样也弥漫到了秉南冬的房间里。 范知易便有些神经质地打开院子的大门探望,前路空荡荡的,没有任何身影。 他不敢眨眼,等了会儿,这才也不知道是喜是忧地关上了门。这情形似曾相识,当初秉南冬去候选者比试的时候,范知易也是这样眼巴巴地望着这条路,等着他回来。 简单而重复的日子一过就是三天,明明是自己求之不得的情况,不用去面对秉南冬,不用去动脑子想对策,但是范知易却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种轻松和自在,日日提心吊胆,却又不想去解决这个问题。 秉南冬不会再也不回来了吧。 这种想法产生了之后就无处消散,特别是又过了一日还是没有秉南冬的任何消息后,范知易开始担心秉南冬是不是在去找今吾大师的时候遇到了什么突发情况,会不会遇到危险什么的。 越想范知易越着急,他都打算去学堂那儿找个人问问了,但好巧不巧,就在这个时候,徐晴来了,说是奉他们大师兄的吩咐来给范知易送一些吃食。 范知易愣了愣,当下就和徐晴聊了几句,明里暗里地打探着,这才得知原来自己回来的当天没过多久秉南冬就回来了,只是一直待在学堂、训练场和书院这三个地方。 回来了就好,范知易总算安心了,也猜到秉南冬也在躲着他,他暂时也没有打破这个局面的方法,那就两个人都先别见面好了。 送来的除了吃食,还有一束桂花,清新的、带有露水的桂花,修剪好了枝叶,只需插入瓶中即可,这自然不可能是徐晴摘给他的。 今天是秉南冬不在的第六天,范知易百无聊赖地将自己挂在窗前,目光空洞地望着院子,右手拿着逗猫棒机械地一上一下挥舞逗着窗下的小黑。 “哎。”这是范知易发出的长叹。 以前没有穿越的时候,他一个人宅在房间里简直不要太快乐,到现在这种独处反倒是变成了一种苦刑,哎。 一定是因为没有电子产品的原因! 范知易拍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他不能再这么颓废下去了,不就是一个小小的表白吗,他要亲自去找秉南冬解决这个心头之患。 于是范知易捞上了小黑雄赳赳气昂昂地迈出了房间,然后……去了院子里坐着,没错,出了自己房间的一瞬间他就立马退缩了。 不行啊啊啊啊,他根本不敢直面秉南冬!!!天要亡他! 对了,他可以申请场外求助啊。 在这个世界他认识的人里,范知易第一个想到的求助对象是今吾大师,可惜他不仅没有联络方式还找不到去有山寺的路。 于是范知易又想到了何安和庄愉景。 不不不,不行,这两个人一看对于这种事就没有任何经验,而且他又没有灵力,这两个人如果不主动联系他的话他压根就没有办法联系过去啊,这什么鸡肋人设…… 范知易抱头痛哭,再不赶紧解决掉,他真的要把自己给拧巴死了。 到头来根本就没有场外援助,范知易选择趴在石桌上装死。 可能出于老天也觉得范知易太惨了,出于同情,范知易桌前的令牌突然狂跳不止,吓得范知易和小黑同时炸毛。 范知易一只手安抚着小黑,顺着他的毛,一手去抓那跟疯了一样在空中抖动的令牌。 刚刚抓住,就听见何安的声音从那边传来:“知易?” “是我。”范知易的声音有气无力。 何安那边似乎有所顾虑,试探道:“现在,你是一个人?” “对,秉南冬不在。” 何安舒了一口气:“回了天云门后,这段时间你可还好?” “我没事,你们呢?” “少爷还在关禁闭中,老爷勒令让少爷好好修炼,补上漏下的功课。”何安话题一转,问道,“分别后你可有按照我们的计划好好锻炼?” 范知易的思绪早就被秉南冬的告白填满,几乎都忘了和何安的那个约定了,于是只能打哈哈敷衍过去:“当然有了,我现在可厉害了。” 第121章 我有一个朋友…… 确实厉害,他可是有幸集被鬼追、被鬼吓、被鬼附身一系列恐怖片和恐怖小说的元素于一身,并且居然还活到了现在没有嗝屁掉,范知易自己都佩服自己这顽强的生命力。 而那边,何安对于这个回答格外满意:“对了,我和少爷给你寄了一些九万里的特产过去,按理说,今日应该就会到了,你记得去取。” “行。”这个世界还有寄快递这项服务?还是自取?厉害。 “少爷让我问问关于鬼门和那场大比的事,你那儿如今可有什么新的线索了?” “没有,你们呢?” 那头传来了何安一声轻叹:“都被禁足了,自然是没有进展的,期间少爷还试图逃跑,又被抓了回来,挨了一顿揍。” 范知易点点头,熊孩子就是应该多被揍一揍,特别是像庄愉景这种还处于青春期的。 何安那边没有听到范知易的回答,以为范知易在忙,便道:“所说也就这些,其他的等想到了下次再联系你,多保重。” “等等!”好不容易来了个可以说话的人,范知易嘴巴动的比脑子快,先一步将人给留下了。 他张了张唇,还是选择了倾述:“我有一个朋友……” 经典发言,无中生友。 对面何安还在,范知易清了清嗓子:“他看了一本话本,然后穿进了话本里……” “轰隆隆”! 范知易话都没说完,天上乌云突然聚集于小院上方,猛烈的风刮来迷了范知易的眼睛,撩乱他的头发让他不得不用衣袖挡住眼睛遮蔽被卷起的风沙。 范知易眯着眼望天,隐隐的明黄色雷电翻滚于乌云中,毁天灭地的气势震慑人心。 不用挑明范知易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合着就是天道不让他说关于穿书的任何一个字呗,要不然就当场劈死他。 小气鬼,小气天道,说说怎么了。 心里虽这么想着,范知易面上却是耸的,双手合十冲天拜了拜:“初犯,初犯,多多谅解。” “轰隆隆”! 范知易被这雷声吓得缩了缩脖子,看着这雷就恐吓了他一下,雷云随后又自己散开了,松了口气,急忙对着令牌呼唤:“何安何安,你还在吗?” “在,你那儿在打雷吗?你刚刚说什么?” 范知易清了清嗓子:“就是我有一个朋友,他背井离乡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然后结识了一位很厉害的修者,那个修者总是保护他,关心他,虽然嘴巴有点毒,总是讽刺嫌弃他,但是从来没有抛下过他,对他很好。后来,他和那个修者都喜欢上了对方,可是我朋友由于种种原因又不能喜欢那位修者,所以他拒绝了修者,但是拒绝后他自己又走不出来了,你觉得,我该怎么安慰他?” “什么?秉南冬向你表白被拒了?你以后还要休了他回范家?哈哈哈哈哈哈哈,本少爷一定嘲笑死他!”突如而来的刺耳尖笑,让范知易的目光渐死。 靠北,庄愉景怎么也在,他一直以为只有何安一个人的啊! “可是不对啊,你和秉南冬平日里黏黏糊糊成那样,你好好地拒绝他干嘛,莫非这是你们新的情趣?”庄愉景那边喋喋不休,说到最后,嫌弃地咂了咂嘴。 范知易被庄愉景的笑声激来死机了一会儿,机械一样苍白解释着:“都说了是我的一个朋友……” “这有啥,有不丢人,反正表白失败了的是秉南冬,哈哈哈哈!秉南冬多久给你表白的,我现在去笑他会不会迟了一些!” 范知易:“……”范知易要碎了,“是我朋友……” “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唔唔唔……”那边传来一阵杂音,范知易依稀能够辨认出后面几个字是“何安,你大胆。” 接着,那边的声音又换成了何安的,他轻咳了两声:“少爷有些激动,抱歉。不过据我所知,范家那边待你并不好,你为何非得回去,可是那边以什么威胁你了,需要帮忙吗?” 范知易要疯了:“……”他说谎技术有这么差吗?怎么一下子就被揭穿了! 范知易十分挫败:“没有,不用帮忙。” 对面接着又换成了庄愉景的声音:“哎呀,就这么个小问题还需要问小爷,不过谁让小爷心地善良、聪明盖世呢,便就大发慈悲开导开导你吧。你想,秉南冬有什么好喜欢的,拒绝了他理应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范知易觉得,自己就不应该蠢到把那个问题问出口的,何安和庄愉景形影不离,他怎么偏偏就没想到呢。 别问,问就是一万个后悔,范知易的头更痛了。 “少爷。”何安无奈地唤了他一声,然后这才对范知易说道,“这种反应说明,你并不满意自己当初的选择,人心就是这样的,既想这样,又想那样,但偏偏世事无法两全,现在不舍、心痛总归是正常的,等时间长了就好了。知易,我是这么认为的,感情并非生活的全部,不需要如此苦恼。” “……”范知易没有回复,这种没有回复,其实也就代表了他的看法了,他对何安这种中立的话,其实并不赞同,认为对解决他的他问题没有帮助,那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他这个人真的就是贱啊,毕竟也……算是他的初恋吧,就像是命中注定好了的一样,范知易第一次受到别人这样的重视,这样的喜欢。 人贪恋温暖,亲手斩断总归困难,即使知道这样对两个人都好。 “啧,真是矫情,既然这样,那就说明你想跟秉南冬在一起,上就是了!或者不如这样吧范知易,我有个更好的办法,既然忘不掉那就换一个更好的,譬如少爷我。也不知道你这夸秉南冬的词汇哪儿来的,少爷我勉强先把你要过来再说如何?” 范知易还没有开口呢,另外一道声音就替他回答了:“不如何,手下败将。” 那令牌突然被一道灵力中断了,随后范知易眼睁睁看着它落入了另外一个人手上。 第122章 坦白局 这画面似曾相识,范知易觉得自己要完球了。 果然,秉南冬没收了他的令牌,然后望向范知易:“想去九万里?” 识时务者为俊杰,范知易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伸出两个手指:“怎么可能!我可以对天发誓绝无二心!” 听到他这话,秉南冬笑了一声,说不清是冷笑还是有什么别的意思:“刚刚打雷的动静就是你发誓引起的?” 范知易欲言又止,他又不能说是自己差点泄露了天机被天道威胁了吧,而且他又没有什么灵力,渡劫唤来了雷云那就更说不通了。 半晌,范知易挠挠头:“算是吧,果然誓不能随便发哈,哈哈哈哈……”范知易干笑一阵,见秉南冬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便就被自己尴尬到了,收敛了笑。 “那个……就是……你今日怎么回来了?”范知易嘴里每蹦出一个字就要偷偷瞄秉南冬一眼,分辨不出秉南冬此时的心情是一般坏还是非常坏。 “我不回来,难不成要等着你被挖墙脚挖走了再回来吗?”秉南冬迈步走进院子,到了桌前,垂眸将东西放下然后顺手撸了一把小黑,引来小黑亲昵地蹭着他的手腕。 秉南冬的目光并没有在范知易身上,说话的语气出乎意外得平静,反倒是让范知易心慌了起来,感觉这人火药味有点重。 “我,我不是……”命运就是爱捉弄人,和庄愉景通话总是会被秉南冬抓包。 “范知易。”秉南冬打断了他,指尖点了点桌面上放着的包裹,“这是何安寄给你的,没有用九万里的名号,所以留在了山下,替你拿回来了。” 范知易木讷讷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回道:“谢谢。” “秦栓的事有了着落了,今日天云门颁布了通告陈述他的罪行,废去其一条手臂,断其仙途,逐出天云门,终身不得再入门派。至于他人,交由陆长夫处理了,后续我未得知,也未能见到他,抱歉。事至如此,也算是,一点交代。” 说到这里的时候,秉南冬终于看向了范知易,那双沉沉的眼眸,有着不同于这个年纪的深邃黑暗,看的范知易的心也跟着一沉。 对于秦栓的处罚,范知易不知道是轻是重,也不知道原身如果得知这个消息该是什么心情,更不知秉南冬处于其间又是怎样的为难。 似乎每次面对秦栓他们的事,秉南冬都会和他道歉,他究竟在觉得愧疚什么?他和秉南冬之间,隔的东西太多了,“喜欢”这种元素本就不应该出现才对。 “所以范知易,你还是要走吗?” “嗯?” “离开天云门。” “……”范知易看着秉南冬,少年的神情严肃而认真,固执地盯着他。 范知易回答道:“我暂时还没有这种想法。”他不敢再看秉南冬的眼睛了,于是说这话的时候偏过了头,看着侧边。 本以为秉南冬又会讽刺他什么,结果却听见对方言:“你若是想走,只管与我说,我会为你布置好一切的,别忘了,我可是天云门的大师兄。”秉南冬顿了顿,“现在,我们聊聊。” 范知易不自觉地因为这句话而紧张到掐了掐自己的手背:“聊什么?” “你想聊什么?” 范知易很乱,关于原身的那些事,他嘴上说着与自己无关,但是他用着原身的身体,见识过他受到过的欺辱,这一切不是秉南冬的错,却与他相关。 而秉南冬是他来到这里认识的第一个人,数次救他、护他,甚至……喜欢他,范知易难免心动,理智却无法跨过那些坎儿,情感却叫嚣着喜欢,折磨着他,令他痛苦,他只有不去多想才能让自己不那么头痛。 可是偏偏今日,秉南冬再次提及了,那些范知易不愿意去思考的事情。 “我不知道。”这是范知易的回复。 “那便听我说。”秉南冬很干脆,手上拍了拍小黑的头,小黑识趣地跃下了桌子,伏在秉南冬脚边。 秉南冬指了指对面的位子:“坐。” 范知易刚落座,秉南冬便就出声了:“第一,刚刚的劫云是怎么回事?你可有受伤?” “我也不知道,那劫云就这样飘了过来,又那样跑走了,算是路过?” 范知易连个理由都没编,本以为秉南冬还会追问的,结果对方并没有纠结这个话题的意思:“若是不想说,便直明,于我,不必多费心思去想借口。” 范知易抿了抿嘴,就听见秉南冬接着道:“第二,范知易,莫要骗我,对于失忆前的事,你记起了多少?” 这个范知易可以诚实回答,因为他就不是原身,那个狗系统也没有给他接入记忆:“没有记起。” “第三,那你想要离开天云门,是因为我吗?” “……” 秉南冬说这些话的时候郑重,一派大师兄的威严显露出来,范知易有些陌生:“原因很多,不只是你,而且去九万里真不是我说的,是庄愉景!” “那意思就是也有我的原因在里面。”秉南冬总结道,“听小师妹说,你向她打听了当年竹林后崖发生的事。” “对。”范知易也没希望徐晴不会告诉秉南冬,不过就算说了也没什么,他当初也问过秉南冬这个事情的。 随后范知易听见秉南冬叹了口气,秉南冬是很少叹气的,看来这个话题对他来说确实很为难。 但是没有沉默太久,在范知易开口想说算了换个话题之前,秉南冬终于开口了:“你恨我。” 范知易呆呆地看着秉南冬,没有反应过来。 “当年在后崖,你对我说了这句话。”秉南冬竖起了三根手指,“以我道心与修为起誓,若是我说的话有半句掺假,便永不得所念。” 范知易张了张嘴,他不知道秉南冬怎么好好的又开始发誓了,修者的誓言可不能乱许,天道是真的会当真的。 “其实那日在后崖你还说了很多,在这之前,我从来不知,你对我有这么多的不满和怨恨。坠崖之后,我曾单独找过你一次,但你并不想见我。” 第123章 范知易,你喜欢我吗? 其实不止,秉南冬有许多没说的、不知该如何开口的。 从小时候他的善意将范知易带来了自己身边,自顾自地以为对范知易好,自顾自地认为他们是朋友,却不知范知易在天云门究竟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直到竹林后崖范知易的恨意,将秉南冬觉得美好的一切都撕碎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范知易那么厌恶他,即使被推下了山崖他也想不通,他也有委屈和怨恨。 从山崖活着回来的时候,他还不死心想要先解除误会,范知易却对他避而不见,唯一一次碰面也只是引来冷冰冰一句“若是想要我原谅你,便将你天云门所有人包括你都杀了啊”。 至此,秉南冬终于与范知易形同陌路。而竹林后崖发生的一切,他连陆长夫都没有说过。 可是见到范知易被同门欺负,秉南冬还是下意识出手相救,却被范知易背后捅刀。 秉南冬仍旧不明白范知易为何要这么对他,但这不重要了,哀莫大于心死,秉南冬失去了对范知易的最后一点情分。 他狠狠教训了那些欺辱同门的弟子,身为天云门大师兄,他做事必须得公正,不带自身情绪,于是将此事作为例子以警戒天云门弟子必须友爱互助。 而范知易那边,即使范知易再厌恶他,秉南冬也要时时关注着这件事的后续,也就是关注着范知易。 在这期间,范知易给他下过几次毒,有一次闹得很大,掌门还为此处罚了范知易,而他的师弟师妹也是因此怪罪范知易。 秉南冬训斥过让他们莫要以此为借口寻事,要以修炼为主,观察几日后见确实无人为难范知易,便就再也没有关注过他了。 算起来,从和范知易分到一组去薛宅,他们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面说过话了。 在那几年里,范知易从来没有放弃过给他使绊子,秉南冬权当不知道,但他又不是傻子,还要对想要杀他的人笑脸相迎,保持着善意。 也是因为去了薛宅,秉南冬才渐渐知道内情,渐渐明白当年范知易为何会那样恨他,明白范知易所遭受的一切。 来到天云门对他而言并不是拯救,而是踏入了另外一个地狱。 在自己身边那般友善的同门,对待范知易却宛如恶魔;举办候选者大比的另有隐情;天云门的日渐变化,鬼门的一切事宜,还有掌门、陆长生、秦栓他们……被自己一直倾尽全力维护着的、当做生命一部分的,似乎和自己所认为的并不一样。 幼年时对范知易的同情到将他作为师弟的情意再到后续的痛苦、难过、埋怨、厌恶、自责愧疚,在秉南冬的成长路上这些情感都是伴随着范知易相生的。 而到后面他也不知何处生起的喜欢,像是很早之前埋在了身体里的种子一样生根发芽。 秉南冬不打算说这些的,他或许是不打算告诉范知易的,这样只会让双方为难。 如果“范知易”没有成为范知易,一切或许会比想象中要容易一些。 但表白的话他宣之于口,属于深思熟虑的冲动,秉南冬并不后悔。 喜欢范知易,想要和范知易在一起,为此他需要解决很多事情,包括自己的愧疚。 当然现在仍旧没有处理完成,若不是这场劫云,秉南冬估计还会再忍耐一段时间,哪儿想到他火急火燎地赶来结果听到的却是庄愉景想要挖墙脚的事情,他一时被气着了,直接没收了范知易的通讯工具。 既然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秉南冬觉得他和范知易有好好谈一谈的必要。 只是对于那些范知易的种种过往,太过于错综复杂,无法单纯地评判,他亦无法完全将错归结于别人指责别人,总归是因他而起的。 范知易望着秉南冬,发觉他的眼中又出现了那种只有在提及范知易的往事时才会出现的陈杂情绪。 范知易问道:“在我推你入崖之前,包括之后一直到薛宅我被抛下的这段时间内,你都不知道天云门弟子对我的所作所为是吗?” 秉南冬紧抿着唇,虽然听起来确实很荒谬,但事实却是如此,可是秉南冬怕范知易不信。 范知易望着秉南冬:“你只需要回答是还是不是,只要你说,我便信。” “……是。”秉南冬闭了下眼,这个回答似乎让他很是艰难,再度睁开时,那双眼睛强制着恢复了惯有的冷静。 范知易只想要知道这一个答案,其余的,他无从回答,他不是原身,没有资格在这件事上帮原身做出回应,按照原身的性格,该是想把欺负过他的人,还有秉南冬通通杀掉的吧。 范知易叹了口气,就这么一点功夫,他已经觉得心力交瘁了,不知道秉南冬还会问些什么。 秉南冬观察着他的神情,随后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问的你都会回答?” 这个问题,范知易以往也问过,得到的回答也和以往一样:“不一定,范知易,有些事,我答应了别人不能说。” 范知易点点头:“你继续吧。” 结束这个沉重的话题,似乎让秉南冬也好受了许多:“第四,岳棠的事我已经处理好了,我以为这几日你会忍不住想要得知结果而来寻我的。” 这个问题,范知易还真没想过,他只是下意识地觉得秉南冬都会将事情办好的,如果出了什么问题肯定会和自己说。 “范知易,这几日,你对我可有半分思念?” 范知易怔怔地看着问出这个问题的秉南冬,对方问的小心翼翼,背挺得笔直坐着,他向来是这样端正的。 秉南冬也不着急,迟迟等不到范知易的回答,他道:“那我换个问题,范知易,你喜欢我吗?” 范知易感觉到了自己心跳的加速,他立马就要脱口而出的拒绝的话,被秉南冬眼疾手快压住了:“我喜欢的人胆小,所以同样的,他也就只需给这一个回答,剩下的我来,这样总可以了吧。他的回答,足以支撑我走到他的面前。但是三次,范知易我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你拒绝我三次后我绝不纠缠,所以好好想,跟着你的心走。” 第124章 看戏 “秉南冬,你看着我的样子,不会觉得膈应吗?”毕竟这副样貌的主人可是一直都想着要杀了他。 “不一样。” 回答的莫名其妙。范知易手指不安地搅动在一起,拒绝的话却是怎么也无法再说出口了。 就像是往小池塘里扔下了一块碎石,泛起的点点涟漪不大,却也无法停止。范知易感觉自己的呼吸都缓了缓,他不敢抬头,怕看着少年一往无前的眼眸,会令他再次产生动容。 他胆小怕事,他没有那么大的底气在这个世界中与他人产生这种羁绊,一旦白白回来了,这里的一切生活都会被打破的。 “第六,范知易……”说到这里,秉南冬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端坐着的人将上半身往前凑了凑,缩短和范知易的距离,“你刚刚是怎么在庄愉景面前夸我的?” 范知易的大脑再次死机,徒然地睁大了眼睛,什么鬼,秉南冬刚刚到底是多久来的? 他莫名地脸上燥热了起来,模模糊糊道:“你不是听到了吗?” “我想你当面再夸夸我,这样的话,我会很开心。”秉南冬盯着范知易。 范知易整张脸爆红,心脏哐哐撞大墙。这种话是这个时候能在正主面前说的吗,而且他不是都已经听到了吗。 秉南冬继续引诱:“真的不抬头看看我吗?明日我又要离开天云门了,一连几天都见不到了。” “……”纵然很想问秉南冬为什么要离开,但是范知易憋住了。 “罢了罢了,七日后我们去看戏吧,是你喜欢的剧目。”秉南冬将一张票放到了石桌上往前推到范知易的目光所及之处,“我等你。” 说罢也就起身,秉南冬看着和个鹌鹑一样的范知易,没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然后镇定立场,一套动作挑不出任何错处。 结果刚离开小院门口,秉南冬就大喘着气靠在墙上,手搭在心脏的位置,感受着那里不同于寻常被打乱了的律动。 不枉费他之前独自演练了很久,今日的一切都还算是成功,票也给出去了。刚刚说到后面的时候,他都快紧张死了。 这戏票是前几日他托徐晴帮忙给范知易送吃的的时候徐晴给他的,让他试着去约范知易出门,这样比现在他们两个都硬憋着不见面有效多了。 哪里是自己不想见他,分明是范知易一直不来找他。 秉南冬掏出另外一张戏票,仔仔细细看了一眼上面的日期和剧目,扬起了嘴角。 和秉南冬说的一样,自那日谈话后,接连几日秉南冬都没有出现过了,倒是徐晴途中又来送过一次吃食。 这徐晴是范知易唯一能够知晓秉南冬如今行踪的人脉了,于是范知易不免和她多聊了几句,得知秉南冬原来是去出任务了。 徐晴看了看他,还是忍不住问:“大师兄他,可有约你去看戏?” 范知易点了点头。 徐晴便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道秉南冬为此次与他外出准备颇多,让他一定要赴约。 准备颇多,自然是徐晴的托词,她能够帮她家大师兄的也就这么多了。当时她和小姐妹们一同下山,恰好看到有戏班子来到此处,便就直接去购了两张票,拿给她家大师兄的时候,她大师兄还不愿意收呢,没想到动作倒挺诚实,这不还是约了范知易的嘛。 准备颇多……范知易不知道秉南冬要准备些啥,不会是霸总行为包了一整个戏院吧?不不不,这样的话,按照秉南冬那个性格,估计就不会给自己票了,而是直接带着他去在他面前嘚瑟一番。 亦或者,不会要当众表白吧?这和当年在学校女生宿舍楼下表白的小男生有什么区别,道德绑架,这和当众拉屎有什么不同。 如果是这样的话,范知易绝对不去,他会尴尬到扣出两室一厅的,但是看来,秉南冬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举动。 他想那么多干什么,不就是相当于和好兄弟去个电影院看电影吗,他又不一定去。 范知易看了看票上的剧目:《斗鬼》,温馨提示是患有心疾和胆小者误入,范知易更感兴趣了,他想去看呐。 范知易叹了口气,随即又想道万一秉南冬又提起那天的问题怎么办,他要怎么回答。 接连思考无果,戏剧实在是诱人,于是秉着死就死吧早死晚死都得死的心思,范知易出门了。 由于这个世界实在是奇葩,所以范知易将自己许久没有带的那些驱鬼装备通通装进了乾坤袋中,这才有了安全感。 看这种剧目,他是真怕看着看着就遇到真的鬼了。 剧目开演的时间是在晚上,范知易特地还在周边的摊位买了些小吃,然后在剧院门口等着秉南冬。 又没有手表,他也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于是就无聊地站在门口,看着天由黑到白,街道上亮起了街灯,买的小吃都彻底凉透了,范知易都没有看到那个人。 先进去了? 范知易不死心地又东张西望了一阵,有个好心的大哥提醒他戏已经开始一会儿。范知易有些失落,但是来都来了,于是他干脆也就不等了先进去了。 秉南冬执行任务去了,说不定是任务没处理完得过一会儿才能赶来呢。如果真不来的话,他不是可以联系到自己的吗,一定会和他说的。 剧院里面或许是为了渲染气氛,黑漆漆的,没有固定位置,范知易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就见舞台上突然电闪雷鸣,吓得他一个激灵。 原来正在演一个修士与恶鬼打斗,自以为消灭了恶鬼,而恶鬼却逃跑了的剧情。 不得不说,这妆效真不错,范知易开始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后续的故事也很有意思,修士回到家中,发觉家中阴气重重,而后接连出现了人被开膛破肚而死的惨事,但修士自负至极,始终不信是自己当初没有收复的那个恶鬼在作祟。 由于这个世界有法术的缘故,因而这场戏剧各种效果都能做出来。 譬如有一场恶鬼杀人的戏份,观众席四周的烛台自动点燃了,但是突然间戏院的门被风吹的哐当乱响。 范知易恰好坐在最后,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随后烛光突然全部熄灭只留台上一点灯光,那张鬼脸就那么突兀地一下子出现在了所有观众面前,范知易被吓得吱哇乱叫。 谢邀,虽然被真鬼吓过,但是这猝不及防来一下,范知易觉得自己心脏要停止跳动了。 灯再亮起的时候,台上只留下了一具残缺的尸体,剧情继续。 第125章 少年,你相信缘分吗? 最后经过长长的故事发展,恶鬼原来就在修士的妻子身上,于是修士忍痛杀掉了妻子,将恶鬼彻底封杀。 而在这斗鬼的过程中,死去了太多无辜的人,修士也失去了自己的朋友、挚爱,悲痛万分中总是见到妻子和那些被自己误杀的人的鬼魂的幻象,于是离开了这个伤心地,成为了一个疯癫的侠客。 散戏的时候,范知易还十分恋恋不舍,虽然他是个老被吓的菜鸟,虽然这个剧目吧故事情节一般般,很多都是范知易在现实世界看到过的情节,但是细节和效果是真的呈现的很好。 像是那恶鬼为了不让修者发觉自己附身在他的妻子身上而令修士误杀了一个丫鬟,那丫鬟被用白绫绞断脖子而死,头却突然转了一百八十度,直直地冲着修士咬去。 这一段戏中现场响起的唢呐声,差点直接把范知易给送走,值得一提的是,剧院阴森森的氛围渲染得很棒。 好看,爱看! 范知易细细回味着,结果出门的时候发现下雨了,雨还有点大,剧院里人没有散完,于是范知易站在门口等秉南冬。 他特意买的吃的因为戏剧太精彩了他都没顾得上吃,正好现在填填肚子。 雨没有渐停的趋势,范知易吃完了,剧院里的人也走完了,熄了灯,四周黑漆漆的。 四周再也望不见一个人影了,范知易终于懂了,秉南冬没有来,他被放鸽子了。不过算了,反正这剧确实挺好看的,他也不亏。 但是在被雨淋惨到透心凉后范知易就不这么想了,他一定要去找秉南冬算算账,就算是骂他一顿也好。 狗东西,都不事先说一声不来了。 主要是以前买的那把伞范知易忘了带了,今天天气这么好,他也没想到晚上会下雨。 一路小跑回了天云门小院,范知易感觉自己像个落汤鸡,他走到院子里,突觉秉南冬的房间仍未点灯,秉南冬未归。 真的是出任务还没回来?究竟是什么任务,连个音信都没有。 身后传来了开门声,范知易看过去,发现是秉南冬,他见到范知易的时候也愣了一瞬。 两人隔着短短几步路相望,随后是秉南冬快走几步到了范知易面前:“你……” “你不去看戏的话怎么不和我说一声?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吗?戏都没有看到开头,这么好看的戏,下次如果有机会我还要再去一次!而且晚上还下了这么大雨……你怎么也没带伞?”范知易一顿输出,结果发现秉南冬这个衣服的湿润程度和自己不相上下,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可不就是嘛,淋了一路呢。 “我去了,一直在门口等你,没见到你。” “我也去了,没看到你。”范知易灵光一闪,然后立刻将秉南冬拉到了屋檐下,不是,他们就非得这么淋着雨说话吗,“你的票还在吗?拿给我看看。” 秉南冬按照范知易所说,范知易进屋点亮了灯,借着灯光观察着两张戏票,时间是一样的,但是地点和剧目完全不一样啊,秉南冬的这场戏叫做《鬼妻》。 范知易终于明白了他们俩都赴约了怎么没有见到彼此,因为他们压根看的就不是一场戏。 他被无语到气笑了,从没想过严谨如秉南冬居然也会犯这种错误。 见秉南冬湿漉漉地站在门口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于是范知易又出去去将自己的发现和他说了一通。 秉南冬接过这两张票看了看,没有说话。 范知易知道秉南冬估计是面子上挂不住,毕竟约人看戏,结果时间和地点都搞错了,说不定秉南冬路上还在生闷气,觉得这人没去赴约,让他当了个傻子淋了一晚上的雨。 “那你的那场戏你去看了吗?”秉南冬问道。 “看了啊,要不然我怎么知道好看呢?”范知易话锋一转,“你不会一直等在外面的吧?” 秉南冬抬眼直勾勾盯着他,不说话,嘴唇紧抿着。 范知易格外通情达理地拍了拍他的肩:“没事,下一次咱们再一起去看。” 他的手没有来得及收回,秉南冬就抓住了他的手,语气失落:“我以为因为我,你连自己喜欢的剧目也不来看了,或者是故意躲着我自己去看了后又走了。” 范知易被他的猜测逗笑了,原来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不止是自己喜欢胡思乱想:“我怎么可能是这种人,要是有人敢这么对我,我铁定????给他两拳。” “范知易。”秉南冬在唤他的名字,头发上的水滴压得发丝一晃落到了范知易的手背上。 秉南冬的手心是滚烫的,那温度几乎能够灼伤人。 他的睫毛上有着细小的水滴,不知是不是下雨的缘故,柔和了他的棱角:“喜欢一个人,原来这么累的么。” 他只是握住了范知易的手,不肯松开,却没有任何其余越举的行为了。 是啊,好累。范知易深有同感,于是点了点头。 这个动作被秉南冬捕捉到了,不满道:“你点什么头?” “……我附和你。”范知易简直跟不上秉南冬跳跃的思维,上一秒还在伤感频道,怎么一下子又串台了。 “我改变主意了。”秉南冬道,“在回来的路上我想过,我觉得感情上我或许做不到书上写的那般遵纪自持,游刃有余。所以现在就给我答案吧,范知易。”他的眼眸扫过范知易,带着夜雨的潮湿感。 “范知易,我喜欢你。” “……为什么喜欢我?”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似乎是觉得过于敷衍了会影响最终结果,秉南冬接着说,“大概因为,你是你吧,不是其余人,也和其余人无关。” “秉南冬我……我其实不是……”他不是原身啊,范知易挫败地低下了头,他仍旧说不出口,他有太多说不出口的事情了,“秉南冬,我失忆了你是知道的,在我看来,我们相识的时间太短根本不了解彼此,而且,你相信缘分吗?” 第126章 不想当寡夫 范知易打算委婉一点告诉秉南冬他们次元不同,是无法在一起的,让秉南冬主动放弃,他也就不必纠结了。 “不信。”回答的利落干脆。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范知易权当没听见继续说:“我做了一个梦,有一个人自称是天道,他说我俩不合,是看不见未来的。”范知易将手背在身后,语重心长,“这或许就是上天的……” “修仙本就逆天而行,若是万事都听从命运,那和做天道的提线傀儡有什么不同。我只要有了当下,未来自然随我而动。”秉南冬往前走了一步,目光中倒映出范知易的样子,团团困住了他,“我说过,只要你喜欢我,那么其余的由我来解决,哪怕刀山火海,我也会闯出来站在你身边。” “……” “范知易,人活一次,难道次次都要瞻前顾后吗?何不顺心一次?” 顺心? 自小生活的环境让范知易养成了柔和的性子,好说话,好迎合别人,事事都得深思熟虑后再做决断,一直到了职场上也是这样,这种性格让他自觉过的不错。他的生活平平淡淡,他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没有变化,也就没有让他不安的地方。 他不需要太考虑自己的心思,除了钱外他也没什么太想要的,只要能够维持这种日子就行了。 唯一的爱好,就是看小说,特别是恐怖类的,他或许是喜欢这种能够让自己产生恐惧的刺激感的。 再然后,他就来到了这里,一个完完全全修仙的世界,一个每日都要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的世界,一切平淡都被打破了。 可幸运的是,他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人是秉南冬,陪着他适应生活变化的也是秉南冬,喜欢的还是秉南冬。 像是受到了蛊惑一般,范知易对自己道,就最后一个问题,他就再问一个,就由这个来决定吧,不管结果如何他都认了,毕竟按照秉南冬说的,万物相生相克,什么都有应对的办法的:“你是多久对我有了这种心思的?” “薛宅之后。” 这个答案卸下了范知易最后一丝防备,范知易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心情,那喜悦是从石头里开出的花,让人惊喜。 他强迫着自己压下往上扬的嘴角,清了清嗓子:“你上次说你存了很多家当,这些换算成灵石大概有多少?” “足你三百年衣食无忧。” 三百年,白白在这之前应该能回来的吧。 范知易望着秉南冬,突然间就很是心动了完全没有了任何顾虑:“可是我不想做寡夫,我不想一个人。” 秉南冬:“……” 范知易一笑:“你说说你,一直以来都是候选大比第一,必然是将自己献给鬼门的了,你走后我一个人在这个天云门里可怎么活?” “你不必担心,我会为你铺好路,提前将你送离天云门的。” “那我可以去九万里吗?或者你做点什么让我讨厌的事,然后咱俩分手,等我找到喜欢的人后你再去献祭,这样我就不会太难过了。”说出这番话的范知易自己都唾弃自己,实在是太不要脸了,也不知道秉南冬究竟看上了自己什么。 “……我不一定会死。” 范知易挑眉:“我自然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喽。” 秉南冬被气来直接上手扯住他的脸,没敢太用力:“不会有这一天的,我就算是变成鬼,也要爬回来缠着你。” “啧,你瞧瞧,你之前还将自己说的那么伟光正,结果现在禁不住考验原形毕露了吧。”范知易顿了顿,突然正经了语气,“不过说真的,若是我们相伴百年,哪一日,我离开了,莫要寻我,好好生活下去。和我在一起,会很艰难的,秉南冬你想清楚,确定了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毕竟他已经算是死了,只是因为白白这个系统才有了重活一次的机会,他不知道他的任务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失败的代价是什么。 秉南冬冷哼了一声,像是在闹脾气:“知道了。” “嗯。”范知易点点头,然后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两个大傻子居然就湿着衣服聊了半天。 范知易去房间里换了身干衣裳,然后才去的厨房找秉南冬,秉南冬递给他一碗黑乎乎的药汤:“驱寒的。” 范知易端过碗,偷偷瞄了眼秉南冬,见他也换下了湿衣服,只是披了件外袍,将袖口挽高,露出肌肉匀称的小臂。 范知易正盯着,猝不及防就和秉南冬瞥过来的目光相对,一时大囧,立刻抄起那碗药就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然后成功将自己苦死了。 这一举动激笑了秉南冬,少年的面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俊朗,这一笑如同拨云见日好看得不可方物。 范知易……范知易可耻地脸红了,他感觉自己这辈子应该都没这么文静过。 秉南冬倒出一颗糖拆了糖衣递给他,然后揉了揉他后脑勺的发:“头发还湿的厉害。” 范知易又瞄了一眼秉南冬,见他的发散散地披在身后,因为淋了雨的缘故,有些贴着皮肤,但丝毫不影响这张脸带来的冲击力:“你不也一样的。” 随后就感受到了头上热热的,原来是秉南冬在用灵力帮他烘干,范知易立刻后退一大步,摆摆手:“别了,你那内伤不是还没好全吗?” “早几百年就好了。” 范知易怎么就那么不信呢,直接抓住人将其往秉南冬的房间里拖:“这头发用干帕子擦擦就好了,你早点休息吧。” 把人送到了门口,雨声淅淅沥沥,顺着屋檐垂直落在了地上,小风撩起两人的鬓发与衣角,谁也没有说话。 范知易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尖,他光是就这般和秉南冬静静站着,就觉得局促和欣喜。 “进来。”秉南冬先开口了不说,还直接上手将人拎进了房间中。 秉南冬的房间处处利落干净,书柜摆放整齐,中间的那一层放着一个木质剑托,纵然范知易不懂木头,但是看着那木质的光泽等,也知晓并非俗物,看来秉南冬的确十分爱惜那把宝剑。 而书柜旁边的矮桌上放了文房四宝还有一些书本,收拾得格外整理。 这个房间中没有椅子,唯有的就是矮桌旁的坐垫。 第127章 秉南冬的身世 秉南冬将窗户开了一半透风,也确保飞雨不会落进来打湿地面:“腰上和手上的伤疼吗?” “有一点,我都习惯了。”下雨天这些伤总是会犯痛。 “药还在用吗?” “伤好了后就没怎么用了,感觉没啥效果。” “明日重新去找医修看看,待会儿我帮你揉揉。” 范知易摆摆手:“没事,早都好了,后遗症罢了,我都不怎么管的。” 秉南冬一个眼神过来,范知易老实了:“那好吧。” 趁着这个空档,范知易走近一些瞧秉南冬的书柜,发觉秉南冬看的书他连个书名都读不懂,当真高深。 就在范知易看的认真的时候,一张帕子毫不客气搭在了他的头上。 秉南冬先将宝剑放在了剑托上,随后才生疏而又小心翼翼地帮范知易擦拭着头发。 “你真的很爱惜这把剑啊。”毕竟秉南冬可是走哪儿都带着的,和这剑形影不离。 “这是我母亲的遗物。”秉南冬声音淡淡的,虽极力掩盖,但其中的悲伤仍旧透了出来,“我自记事时起就从未见过母亲,只听掌门说母亲本也是天云门鬼门备受期许的候选者,却离经叛道喜欢上了一只鬼,那便是我的父亲。” 鬼?范知易震惊不已,那秉南冬岂不就是…… “母亲身为名门正道,如此作为无疑得罪了将鬼作为仇敌的修仙界众门,受到追杀,掌门感慨母亲与天云门情意,暗地里私自收留了母亲,条件是要母亲与父亲断了关系。母亲应允了,却在生下了我后不久仍然选择了父亲,且为了父亲去破坏了鬼门封印,最终失败后就此失踪,唯剩下了这一把剑。” 这是秉南冬第一次说自己的身世,声音如此平静,却让范知易心疼不已。怪不得秉南冬如此宝贵这把剑,怪不得秉南冬对于鬼门执念如此之深。 “天云门收养了我,掌门悉心教导,而鬼门之责我需替母亲还清。知易,让这世界阴归阴,阳归阳,护佑世人安宁,这是我该受的,也是修者该担的责任。”秉南冬手上动作熟稔了不少,擦拭着范知易的发根,随后瞥向这把剑,“剑是好剑。” 范知易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太沉重的话题,安慰总是显得苍白无力的,这些创伤留下的痕迹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抚平。 “行了,擦好了。”秉南冬声音一转,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声调,好像刚刚说那些话的不是他自己,他将有些潮湿的帕子搭在自己头上随意揉了揉,对着范知易道,“跟我来。” 一路走到了床边,范知易看着秉南冬从床下搬出了一个古朴干净的大箱子:“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箱子,我在上面施了咒,只有你和我可以打开,要看看吗?” 一提这个范知易可就有兴趣了,他蹲下好奇问:“我要怎么打开,念段咒语,还是比个什么手势?”范知易手上比划着,一个重心不稳直接跌到了地上。 秉南冬忍住不笑,伸手去拉他:“你坐床上去,我把箱子抱上来。” 说起这个,范知易想到了一件往事,他盯着秉南冬:“我记得咱俩第一次从薛宅逃出来被九万里收留的时候,有一天大清早的你把我从床上踹下来了。” 秉南冬:“……” “你别说你忘了,我记得清清楚楚!那个时候我腰上还有伤,而且睡得迷迷糊糊的,摔的可痛了,当时我简直想直接给你两坨子。” “那你要踹回来吗?”秉南冬将上半身凑近了一些,薄唇轻启,“我让你踹。” 范知易的注意力都被那张唇吸引去了,秉南冬的唇是极好看的,不如说这人全身上下哪哪都好看,范知易是越看越满意。 范知易别过眼去:“呵,先说正事,这个箱子到底怎么打开。” “坐。”秉南冬用眼神示意,然后将箱子搬到了床上,“将你的手按上去。” 范知易半信半疑,结果还真是:“就这么简单,没有什么复杂的阵法之类的外三层里三层围起来吗?秉南冬,你的安全意识是不是也太差了?” “也可以啊,但是弄复杂了我怕某人记不住打不开,只能干抱着箱子哭。”秉南冬掀开宝箱,扬起嘴角,眼中满是自豪,“看看。” 范知易瞪大了眼睛,这金闪闪的光芒,简直亮瞎他的狗眼! 好幸福,太幸福了,就像是买彩票突然中奖成为了百万富翁一样! 范知易脑子一片空白,简直想昏死在这金山银山上。 秉南冬含笑一手搭在箱子边缘撑着头看着范知易这副财迷心窍的样子:“喜欢吗?” “喜欢喜欢!”他可太喜欢了。 “都是你的。”秉南冬乐意看范知易高兴,“等后面,我把这些你用不上的法器都兑换成灵石,然后给你装乾坤袋里,这样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要不然你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带着这些宝物,容易被人惦记。” 范知易用手摸了摸这些宝物,他倒是希望这些东西永远没有兑换成灵石被他装进乾坤袋的一天。 他掩盖住了这份情绪,面上仍旧装出没心没肺满眼都是灵石的样子:“可以可以。” 随后范知易眼巴巴地看着秉南冬又将箱子放回去了,还不放心地又问了几遍这样放安不安全,会不会被贼人偷走,问的秉南冬有些无语,就差给他翻白眼了。 范知易看着秉南冬,几缕发丝从他的耳后垂落下来,便好意提醒道:“你头发还没干。” 趁着秉南冬继续擦头发的功夫,范知易乖乖坐在床边。 不是他非得坐的哦,实在是秉南冬盛情难却,加上这房间里除了这床和那个坐垫能坐外,实在是没有可以安身的地方了。 秉南冬将帕子挂好,然后走过来:“你背对着我。” 范知易照做,就觉得腰上有些热热的,缓解了他的疼痛,明白是秉南冬又在用灵力了,叹了口气:“你就别老是动用灵力了,随便按按得了。” “别说话。” 行吧,他闭嘴。 既然如此,那他先前不让秉南冬给他烘头发然后事情一路发展到现在算什么?果然谈了恋爱后这脑子就不好使了。 第128章 吻 不过有一说一,这样按着还挺舒服,范知易甚至还提了要求:“劲儿小点。” 这晚上发生的事情还太迷幻了,范知易一时觉得这些情景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好像没啥改变:“秉南冬,你觉不觉得咱们现在和以前好像也没啥两样?” 早知道这样,那他当初还纠结个毛线。 “什么以前?” “就还算是做朋友的那个时候吧。” 谁知一听这话秉南冬就停止了动作:“朋友之间会大半夜帮忙擦头发?” 范知易此时还没有意识到危险:“不……会吗?” 秉南冬的手往他腰窝处游走,随后一按,让范知易直接腰软了一下,差点摔床上,被秉南冬眼疾手快捞住了,语气不善:“朋友之间大半夜这样揉腰?” “……”这个范知易回答,答案是肯定不会。 “那你来说说我们是什么关系,仔细想来,从回来到现在,我想要的答案你也没给我。”秉南冬站在了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范知易。 范知易动了动嘴,那句话半天说不出来,憋红了他一张脸,心脏却仿佛要蹦出体外先一步告诉秉南冬他的回答。 秉南冬俯下身,范知易感觉自己要被蒸熟了,这是要干什么,接下来要干什么,这就要亲了? 他紧紧闭上了眼不敢看,嘴里语速极快地念叨着:“外面雨好像有点大啊哈哈哈哈,我回来的时候淋得可惨了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对了,你这次外出怎么样啊?所以你是多久回来的,然后才去了剧院门口等我,我,我我我我我,小黑长胖了你发现没……” 额头上迎来了一个钢镚,然后听见了秉南冬的笑声:“好傻。” 范知易:“……” 范知易不甘处于下风,哼了一声:“我经验可丰富着呢,还不是为了配合你才装出这么一副耍白痴的样子,果然,我就不适合演这种形象对吧,我还是保持我聪明的人设……” 猝不及防,范知易的话被堵了回去,结束了他逻辑混乱的絮絮叨叨。秉南冬的手托在他的后脑勺,为了调节姿势,将一只腿半跪抵在了床边。 两张唇轻轻触碰,没有过多的动作,停顿了几秒就分开了。 范知易只能微微张着嘴盯着秉南冬,显得呆呆的。 秉南冬耳朵红的似乎要滴血,眼中却是笑着的,还不忘调侃范知易:“不是说经验丰富吗?心跳那么快。” 他的手拉住范知易的手抵在了范知易胸口:“自己感受一下,我隔了这么远都听到了。” 确实,这心脏太不争气。 范知易恶狠狠盯着秉南冬,眼中似乎蒙上了一层水雾,让这眼神像是在调情:“你心还不是跳的贼快,接吻又不是就这样贴着就行了的,要这样那样。”范知易越说声音越小,他有点编不下去了。 秉南冬有些别扭,移开眼一瞬然后又气急败坏地落在范知易身上:“心不跳人还能活吗?跳快一点怎么了,我见着喜欢的人心里喜悦!”随后抿了抿唇,有些难为情,“第一次难免生疏,多试几次就好了。” 秉南冬皱了皱眉,开始将矛头抛向范知易:“那你呢?你还不是生疏得厉害。” “我那是,我,我很久没练习了。”范知易仰着脖子回答,脸红的像开水壶,但就是不肯服输,“我,我……” 范知易试图再给自己找回些场子,然后秉南冬就再次俯身而下,这次有了动作,唇上轻轻带着范知易辗转,像是试探,又像是在检验,吻的更为用力了一些。 渐入佳境,秉南冬放开范知易,额头相抵,却张开嘴笑:“范知易,呼吸。” 范知易听话,慢慢平缓呼吸,这才觉得像是活了过来,他差点溺死在秉南冬的吻里。 脑海中翻腾的海洋,将他卷向浪潮的最高端。 秉南冬安抚性地抚摸着邵从易的后发,然后直起身,语调都很愉悦,声音带着尚未满足的沙哑:“雨太大了,在我这里睡吧。” “啊?啊啊啊?”范知易猛地一回神,“这样不太好吧。” “想什么呢?要熄灯吗?” “嗯。”床只有一张,范知易脑子昏昏沉沉,没有想太多,默默卷起被子睡到了最里面蜷缩成一团。 他今夜没洗澡!范知易立刻嗅了嗅自己,还好并没有沾上先前吃的小吃的味道。 话说,他们这个进展会不会太快了。 灯一下子熄了,不给范知易再纠结的机会,范知易感受到了秉南冬的靠近,随后睡在了他的旁边。 范知易保持着背对着他的姿势,不敢动,声音嗫喏:“要盖被子吗?” “嗯。” 结果两人是真纯睡觉,连个多余的字都没有的那种。 范知易睡不着,他悄悄翻了个身,平躺着小声道:“秉南冬你睡了吗?” “没有,我睡不着。” 难得秉南冬那么诚实,范知易道:“我们来聊聊天吧。今晚我去看的那个戏是真的很好看,不骗你,没能看到完整版真的很遗憾啊,后面我们再一起去看吧。还有你的那个剧目我也很感兴趣诶,咱们也去吧。” “好,都去。” 回答的真敷衍,范知易闭上眼,既然提起了剧目,那范知易就不可能不回想当时的情景,结果越回想越觉得害怕,甚至还想起了薛秀娘挥菜刀追杀他的往事……范知易往秉南冬那边挪了挪。 而秉南冬那边没听到范知易的声音了,忍了又忍,还是小声问他:“怎么不说了?” “害怕。”范知易将自己缩进被子里,几乎裹成一个蝉蛹。 “那我给你讲个鬼故事?”秉南冬的声音有些不怀好意。 范知易:“……我真把你踹下去了。” “……”黑夜里,一只手摸索过来拉住了范知易,与他十指交握,温热的温度传递过来,缓解了手上伤的细微痛感。 范知易想道,但凡换个体寒点的手脚冰冷点的大半夜干这种事,他真的会在惊恐之余把人踹出去。 秉南冬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那,这样呢?还害怕吗?” “嗯。”范知易诡异地升起了一种不好意思的感觉,这什么幼儿园小朋友睡觉拉手手的姿势。 “胆小鬼。”来自秉南冬的嘲讽。 “嘘,大半夜别说那个字。” “……” 第129章 要牵手吗? 阳光徐徐透过微开的窗,将整个屋子照得温馨无比。这些光束看起来就让人心情大好,落在地上,形成了一个个小光圈。 范知易起身懒懒打了个哈欠,发觉旁边的秉南冬早就不见影了。 昨夜都不知道是怎么睡过去的,总之一夜无梦就是了,加上自然醒,范知易现在精神很好,穿戴好后回了自己的房间洗漱。 经过一夜雨的洗刷,小院里干干净净的,空气分外清新。范知易很有兴致,换了身利落的衣服,走了几套拳法,出了点汗。 他望着门口,不知道秉南冬一大早出门去干嘛了。 一想到秉南冬,一提到秉南冬的名字,范知易就忍不住想笑。 完了完了,他要变成傻子了。 范知易去厨房吃早饭,发现有给他留的纸条,是秉南冬刚劲有力的字迹,道给他留了包子。 范知易掰了一小块蹲在边上喂给小黑:“小黑,你知道这包子是谁给我的吗?” 小黑表示不想回答这种问题。 范知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我男朋友。”说完他自己忍不住捂着嘴嘿嘿傻笑,范知易觉得自己或许是有点不太正常的,“我脱单了,单身这么多年,劳资终于脱单了!” 小黑嫌弃地只尝了点就不吃了,范知易点了点他的头:“你还挺挑食哈。”然后不顾小黑意愿将它一整个抱了起来转圈圈。 小黑简直要炸毛了,亮出爪子吓唬范知易要挠他,都被范知易躲开了,然后将无辜的小猫放下,回房间抽了本书出来看。 小黑觉得,范知易可能中邪了。 心情还没有从昨夜的喜悦中平复下来,范知易觉得自己今天和打了鸡血一样,到了后面又因为久久见不到秉南冬而唉声叹气。 不过没让他等太久,小院的门打开的一瞬间,范知易眼睛都亮了,“蹭”地一下就跑了出去,跑到了秉南冬身前才停下:“你去哪儿了?” 秉南冬含笑看着他:“练剑,顺便还去买了票。” “什么票?” “你不是说昨日的戏好看吗?” 范知易睁大了眼睛看着秉南冬掏出了两张戏票,剧目是《鬼妻》。 秉南冬解释道:“《斗鬼》的票卖完了。” “这次可看清楚了,别又买的不一样。” “自然,同样的错我不会犯两次。”秉南冬轻哼一声,“这票你收着,今夜便可去看了。” 不愧是行动派。范知易感叹着秉南冬这速度,和他一同往院子里走。 秉南冬道:“另外一部戏我明日、后日再去看看可还有票。” “我和你一起去。” “你起不来。”秉南冬立马揭露了这个现实,“我今早起来的时候唤了你,你可知道?” 范知易不知道,范知易那个时候睡得正熟,但是他稍微反应了一下问道:“不是,你唤我干嘛?” “……”秉南冬的耳朵从尖尖儿开始红了,他用手挡住嘴轻咳一声,他才不说他是醒过来看着范知易安安静静睡在自己旁边,觉得有点不切实际。 昨夜的接吻真的刺激到他了,失眠到大半夜都睡不着,反倒是范知易,不一会儿呼吸声就均匀起来了,秉南冬想想就气,为什么这人适应得这么快,难不成真和他说的一样经验丰富? 秉南冬并不觉得,他更倾向于范知易没心没肺,亦或者没有那么喜欢他。 秉南冬越想越气,气到了一大早天还未亮,他叫了几声范知易,只换来范知易听不清的嘀咕。秉南冬一下子就平静下来了,直直地盯着范知易看。 他从来没有观察过范知易安安静静的样子,竟然意外的……可爱,自己真是疯了,他居然会觉得一个大男人可爱。 现在想起来,心脏又开始乱跳了。就是因为如此,秉南冬都不敢去回想昨晚上的任何一个细节,想起来就无法思考,脑袋里全部被范知易装满了。 范知易还在那里絮絮叨叨:“你快说啊,你唤我干什么,难不成是太兴奋了睡不着?” 阴差阳错还真被范知易说中了,秉南冬觉得自己也太不稳重了,一时恼羞成怒:“就是想叫你,不可以吗?” “可以啊。”范知易觉得自己是个成熟的大人了,在感情上自然也要更大度包容一些,秉南冬还是个小男生,偶尔有点小脾气可以理解的。 秉南冬伸手扯住他的脸,凝眉:“你别用这种表情看我。” “什么表情?” “……慈祥?” “……” 天色渐沉,因为今日出了太阳的缘故,黄昏的云边都被烧红了。 范知易和秉南冬去看了戏出来,天已经彻底黑了。两人并排走在路上,慢慢悠悠闲逛着。 这部戏怎么说呢,没有《斗鬼》那么吓人,感情线也要多一些,但就算这样也还是把范知易吓得鬼哭狼嚎,不过结局还挺感人的。 从戏院出来后,秉南冬就一言不发,范知易还以为是自己在戏院里嚎的时候把人给吓着了。 怎么说,这也算第一次正式约会吧,他是不是太不注意形象了一点。 秉南冬不会因此开始后悔了吧? 范知易往前加快一步然后回身将头凑到秉南冬跟前:“你怎么了?” “阴差阳错,阴阳两隔,他们明明就差一点就在一起了。” 范知易明白秉南冬是没有从那场戏中走出来:“但是生死并不能将他们分开啊,感情乃是最特别的存在,只要记得,就会存在。” 秉南冬沉沉看着范知易,范知易是没想到秉南冬会如此感性较真的,不过其实这点从以前他讲灰姑娘的故事的时候秉南冬不停追问就可以窥见一二了。 范知易便就伸出手问他:“牵手吗?” 现在他们周边还有很多小摊未收,行人从身边而过。 “不要。”秉南冬别过脸去,下一刻,他的手却精准地与范知易相握,和他十指交缠。 范知易用力回应他:“抓紧了哦。” “哼。” 一路上的东西很多,范知易在秉南冬的建议下挑了几样只有天云门才有的,打算给何安他们寄过去当做回礼。 守财奴的范知易难得大方了一回,依依不舍地打开了自己的小金库付了灵石。 第130章 恋爱日常 回去路上,范知易盘算着等明日就和秉南冬一同把东西寄过去:“对了秉南冬,你把那个令牌还给我。” “回去还你。”秉南冬顿了顿,“我给你订了新的被褥,马上入冬了,天云门的冬季偏凉,至于衣裳就等着后面你自己去看看喜欢什么样的。” “哦。”一直走到了小院门口,要分开了,秉南冬也不见有放手的意思。 两个人呆呆地站在院子中,往左走就是秉南冬的房间,往右走就是范知易的房间。 范知易提议道:“要不我送你回去?” “离得这么近,有什么好送的。” “也是。”范知易挠了挠自己的脸,“要不去喝杯茶?” “你还会泡茶?” “你会啊,你不是十项全能的大师兄吗?” “……我多久说过我会。”顿了顿,秉南冬小声加了句,“茶道净心,学学也不是不行。” “那我们改日一起学。” “嗯。” 又僵持了一小会儿,还是秉南冬出声道:“范知易,你昨日是不是有话没有对我说清楚。” 范知易陷入了沉思:“什么话?” “就是……”说着,秉南冬轻咳了几声,声音有些不自然的别扭,“那句回复,我想听你说。” 提及“回复”,范知易就知道秉南冬指的是什么了,但是非得要在现在在这种情况下说吗,他可从来没有给人表过白。昨天那种旖旎氛围中他都没说出口,现在就更不可能说得出来了。 范知易张了张口,不行啊,他实在是说不出。 顶着秉南冬暗含期待的眼神,范知易再次尝试张嘴,然后破罐子破摔:“太肉麻了说不出来。” “可是我当时就说出口了。” 范知易对他竖了个大拇指:“那是你厉害。”然后开始教育道,“这个左右也就是一句话,不必太纠结,喜欢这种情感是会在日常生活中体现出来的,知道了吗?回去好好睡觉吧。” 范知易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他简直可以去当金牌讲师了。 “我不知道,你不说我会很不安。”秉南冬直直望着范知易的眼睛。 可恶,压根抵挡不住。 范知易决定为了秉南冬再试一次,但是望着这双眼睛大脑就会一片空白,于是他默默移开了目光:“我……我喜欢秉南冬。” 范知易说的很小声,而且到了后面声音越来越小了。 秉南冬道:“我没听清。” 反正都说了一次了,还有啥好害羞的,范知易飞快道:“喜欢你!” 秉南冬肉眼可见地高兴了起来,但是还是硬生生压住止不住往上的嘴角:“再说一次。” “秉南冬你有完没完,你……你把我踹下床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单单就说了两次喜欢,范知易的脸红了个透,他皮肤白,这种红便就很是明显。 被逼急了张牙舞爪的也很可爱。秉南冬想道,耳根子发热,他低头轻轻触上了范知易的唇,蜻蜓点水一样,然后绷直了身子:“我回去了。” “哦,我也,也回去了。” 秉南冬低头看了一眼两人相握的手,范知易立刻松开,秉南冬道:“我看着你回去。” 范知易摆摆手:“有什么好看的,不就在对面吗,你待会儿想见我了高呼一声,打开窗子就可以看到了。” 秉南冬:“……” 范知易不由感叹,果然谈恋爱会降低智商,连秉南冬也不能幸免。 后续范知易仍旧没能看成《斗鬼》,因为据说这部戏太受欢迎了,场场座无虚席,压根没有场子空的时候。 不过好在前几天对这部戏的激情过了后,范知易也就随遇而安了,反正能看就看,不看就算了呗,人生总是要有点遗憾的。 他后面又和何安通过一次话,庄愉景叽叽喳喳问他和秉南冬的事,问他多久来九万里,范知易就回了他三个字——不来了,然后让他们记得收回礼。 秉南冬出任务的时间越来越多,出发前叮嘱范知易近来鬼门有异怕生变故,让他就在天云门上莫要下山,但空暇的时候他会带着范知易出去街上逛逛,也因此被范知易找到了话本子! 距离范知易上一次看小说还是在上一次,范知易十分怀念自己躺在床上熬夜享受恐怖小说的快乐时光。 这个世界的文字他认识的七七八八了,于是这些话本子读来不在话下,范知易挑了些自己感兴趣的打包带上了天云门。 天气渐凉,仲冬时天云门迎来了第一场雨夹雪,虽然只下了一会儿,但是对范知易这种现实生活中基本上看不到雪的来说已经很是新奇了。 秉南冬告诉范知易每年冬季天云门都会下大雪的,他可有着期待的了,于是相约好了等秉南冬这次出完任务回来如果下雪了那就一起堆雪人,可惜秉南冬一走,就再也没有雪的影子了。 换季了自然也不会忘了小黑,范知易给它换了个毛茸茸的新窝,见猫主子这尾巴一摇一摇地迫不及待躺了进去,看来是很喜欢了。 因为秉南冬常常不在,斟酌一二后,范知易还是去了学堂,他需要学习新的东西更了解这个世界,也需要练习锻体术,秉南冬没空那他就自己去学好了。 和秉南冬说了这件事后,秉南冬让他随意,若是去了后觉得不舒服回来便是了。 重返学堂的第一天,和往常一样,大多人都当他不存在,但是出乎意外的是,徐晴前来与他搭话了,闲谈几句后,压根掩盖不住八卦的欲望,让范知易凑近一些,然后低头问道:“大师兄经常在外,一个人很寂寞吧?” 范知易:“……还好,我养了一只小猫可以解解闷。” “小猫!大师兄怎么从来没说过,我也想去看看!” 就这样,得益于小黑,范知易结识了一群小姐妹。 他和秉南冬说的时候,十分骄傲:“看吧,这就是妇女之友的魅力。” 秉南冬笑了一声,范知易听出了,这是对他的嘲笑!哼,这个男人不懂,实际上这是成熟男人的魅力。 第131章 经典问题,谁更重要 “对了,听徐晴说,吴柏和陆长夫受罚关禁闭了,怎么回事?”自回到学堂以来,范知易就再也没有见过吴柏和陆长夫了。 秉南冬没有立刻回复,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和秦栓有关,当初你们四人同去薛宅,秦栓被证实对同门下杀手,而吴柏和陆长夫有未加阻拦的嫌疑,因而接受调查。前些时间还没有后续,所以我暂且没有和你说,近来结果便是罚了他们两道神戒和禁闭。” 范知易懂了秉南冬的意思:“你不和我说,是怕我觉得这个处罚太轻了因而生气?” 秉南冬不说话,范知易握住他的手:“无需自责,别什么都往你大师兄的称谓上揽。” “是啊,现在说什么都迟了。”秉南冬苦笑一声,回握住范知易的手,“好冰,我就说你今日出门衣服穿少了。” “哎呀,今天天气不错呢。” “少给我转移话题。” 一阵冷风吹来,这山上冬季的风可非比寻常,范知易打了个哆嗦贴在秉南冬身侧,往后退了一些,将秉南冬当做挡风牌,秉南冬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风刮得乱七八糟的碎发。 秉南冬很忙,所以他们两个基本上是处于异地恋的状态,因而范知易便格外珍惜和秉南冬相处的时候。 近来秉南冬似乎是爱上了出门在外给他写信,就算没什么可写的,哪怕光是附上今日早中晚吃了什么,也要让纸鹤给范知易送到。 范知易收着,但他又没有灵力,也就没法回信。 每每秉南冬回来的时候,就会旁敲侧击问范知易有没有看自己写的信,范知易道看了,他便会掩饰不住喜悦,随后和范知易讲此次任务中一些有趣的事,多半与鬼有关,范知易喜欢听。 天越来越冷了,天云门弟子都在说今年奇怪着,到了这个时候居然也还没有下雪。 姑娘们间不知何时兴起了做香包,下了学堂后,正好今日无什么事,徐晴她们便硬要拉着范知易一同下山采购材料。 范知易拗不过,想着正好秉南冬太久没回来了,先前买的话本子都看完了,去进进货也成,而且他是跟着徐晴去的,秉南冬应该不会多说什么。 说起徐晴,范知易一开始以为这是个高冷、难处的姑娘,长相偏御姐,没想到混熟了后发觉她活泼好动,还会不自觉地撒撒娇,也怪不得秉南冬将她当做宠爱至极的小师妹,范知易觉得自己要是有这么一个妹妹或许会比秉南冬更宠她。 回想从前,范知易绝对想不到自己来到天云门居然会和徐晴成为朋友。 正在思考时,徐晴在前面就对他招招手:“范知易你快过来!” 她今日穿了件鹅黄色的衣衫,领子处有一层毛茸茸,头发用发簪固定了一部分,其余的编成了辫子放在身侧,看着甚是娇俏。 范知易闻言去了,徐晴就用手掩着嘴悄悄问他:“你要不要也给大师兄做一个香包?里面装香料和平安符。” 毕竟现在知道他和秉南冬在一起了的,也就只有这位徐晴小师妹了,她不是多嘴的人,且事关她大师兄需更加谨慎,所以这件事连最好的小姐妹她也没有说。 范知易眨眨眼,有点心动,主意是好主意,但是关键是:“我不会做。”他是手残党,动手能力超弱的,当初给小黑做逗猫棒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徐晴诱惑道:“送人礼物要的又不是多好看,要的是心意呢。” 于是就像是购物的时候被销售洗了脑,范知易还真买了东西回来,他一个人不会,基本上都是去找徐晴合着一同帮忙完成的,成品还行,味道淡淡的,就是范知易的蝴蝶结系的实在是太丑了。 罢了罢了,反正自己送的,再丑秉南冬也得收着。 果不其然,因为这个蝴蝶结他受到了秉南冬的嘲笑,但是当天范知易就发现秉南冬将其系在了自己的剑柄上。 范知易以往问过秉南冬别人的剑上挂有剑穗,他要不要一个,自己可以给他买,结果秉南冬给拒绝了,说麻烦。 这不还是挂上了嘛。 范知易评价道:“香包挂这上面怪怪的。” 秉南冬瞥了他一眼:“你不懂。” 得,他不懂,秉南冬是要在天云门引领一番新的时尚是吧。 结果第二日徐晴就来找范知易碎碎念,说她大师兄变了,逢人便要明里暗里地向弟子展示那个香包,因为徐晴知道秉南冬和范知易的一切事的缘故,她是最惨的,听她大师兄炫耀了足足半个时辰。 范知易还想着秉南冬昨夜吃了饭后出去干嘛呢,原来是去撒狗粮拉仇恨值去了。 临近十二月,婚期也近了。 这件事范知易是知道的,秉南冬和他说掌门突然又提前了婚期,咨询他的意见,如果不愿的话他再去说说。 从上一次经验来看,秉南冬说再多也是无用的,因而范知易直接就应了。 这在秉南意料之外,一时没反应过来,只一把抱住了范知易,将他抱得很紧。 秉南冬又去出任务了,明明就要到婚期了,范知易反倒是越来越看不到秉南冬人。 今日范知易拢着白色厚重的毛领袍子窝在躺椅上看话本子,将脚搭上小凳子,膝上搭了条毯子,而小黑就睡在他大腿上。 前几日都是阴天,如今总算出了点太阳了,冬季的太阳算不得热的,只让人觉得很暖很舒服,于是范知易就有些懒散,想着自己前段时间买了话本因为临近学堂考核没有看,不如趁着现在考完了空闲下来了看看,也当做是给自己放个假。 他正看在兴头上,院子里的门就开了,范知易眼都没抬:“你回来啦,这次去了挺久啊。” 秉南冬走过来在他后侧微微弯腰看范知易在看什么,发表感言:“你若是读书的时候也有这般认真就好了。” “我可认真了好吗,你知道我这次考核得了多少名吗?”范知易不无得意。 “多少?” “因为体质特殊,修炼相关的课程我无法参与考核,但其他的成绩综合起来,我是前十。” “我年年都为第一。”秉南冬勾起嘴角。 “……” 秉南冬夸道:“不错。” 这句“不错”压根不知道是在夸秉南冬自己还是在夸他,于是范知易给了秉南冬一个眼神,然后继续沉浸在自己的话本里了。 秉南冬见范知易不理自己,坐在了一边,拿起他放在桌上的一本翻开:“你的日子倒是过的惬意。” “人生嘛,当然是要在现有的条件下过的舒服一点啦。”范知易翻了一页书。 秉南冬见此,合上手中的书道:“待会儿我们去醉香楼吧,当是庆祝你考核成绩不错。” “昂,等我看完了都。” 范知易话刚说完,手里的书就被人抽走了,秉南冬站起单膝跪在范知易身侧望着他,似乎有些生气:“自我回来你就没看过我一眼。” 面对这种控诉,范知易有点心虚:“没有啊。” “话本有这么好看么?” “当然。”范知易直起点身子,“桌上那本你看看,我刚看完,还不错。” 秉南冬不信邪,结果夕阳西下的时候,秉南冬眼眶红红的,范知易在旁安慰他话本子里写的都是假的,别难过啦,咱们去醉香楼吃东西吧。 秉南冬瞪了他一眼,别过头去:“我怎么觉得你在哄猫儿?” “胡说。”他明明就是在用以前哄小朋友的那招。他家秉南冬,就是感性。 许久未见,两人自然是黏黏糊糊了到了大晚上,但是在情事上,除了接吻是最过激的行为外,秉南冬没有其余更近一步的行为。 范知易思想还是挺开放的,他觉得情侣间做这些可以,只要做好措施就行了,且秉南冬秀色可餐,范知易一个母胎单身的人怎么可能忍得住太久,他暗示过秉南冬,但秉南冬反应过来后脸瞬间爆红,一定要等到结为了道侣后才行。 那行吧,反正也没有多久了。 今夜本来是要留在秉南冬房里的,毕竟秉南冬明日又要走了,说是婚前的最后一个任务,后面的日子他可以好好留下来置办他们俩婚事的相关事情。 但是那话本子的情节实在是让人抓耳挠腮,于是范知易在应允了明日绝对会早起送秉南冬后,火速飞回了自己的房间。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拿到秉南冬房间看的,但是想着秉南冬明日还要动身,范知易觉得让他好好休息一番,也免得他俩待在一起影响他看小说的观感。 最后结果就是,范知易熬夜了,第二天没起得来,秉南冬直接杀到了他房间里找人:“不是说好了送我吗?” 范知易哼哼唧唧:“我头晕,我起不来!” 秉南冬:“……” 范知易闭着眼抱住秉南冬撑在床上的手臂:“以前每次都送了,就缺这一次嘛。” 秉南冬盯着范知易眼皮下的黑眼圈:“你的话本重要还是我重要?” “当然是你啦。”说这哄人的话范知易已经得心应手了。 于是秉南冬心满意足地吻了吻范知易的额头,然后与他接吻,这才神清气爽地走了。 忘了说,秉南冬很喜欢接吻,而且不知道这小子是天赋异禀还是怎么回事,现在能把范知易吻的五迷三道,找不动南北,偏偏撩了人后,还不包售后,这是人该干的事吗? 第132章 残酷真相 想着婚事,秉南冬此番任务完成得很快,他抹去剑上血迹,声音冰冷而令人不得不信服:“回天云门。” 跟随前去的天云门弟子皆道:“是。” 回去天云门,秉南冬没有直接回小院,而是选择先去找掌门说明任务情况和如今修仙界鬼门之事,近来怨鬼作祟事件发生得更多,必是鬼门那边问题更严重了。 另外,他将天云门近期需要外出处理的任务基本上都完成了,便想着与掌门商议若暂且无其余事,就休息几日以与范知易准备婚事,等到有需要的时候再动身即可。 乌云东一朵西一朵覆盖在天云门上方,近来阴天的时间实在是太多了,显得天云门也闷闷的。 秉南冬一路畅通无阻至掌门大殿外,见门并未关严实,正想敲门请示,便听见里面传来了慕容霄的声音:“父亲,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怎么还不动手?我实在是无法再忍受秉南冬那副耀武扬威的样子了,还真当自己是天云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师兄吗?” “不急,不急。” 秉南冬本以为慕容霄又是来吐苦水的,他已经习惯了,待会儿再来就是,结果不待秉南冬离开便听到了掌门的下一句话:“待他与范知易成婚后,将那药喂给范知易,等范知易怀孕后便让秉南冬前去鬼门献祭吧。” 怀孕? 秉南冬硬生生停下了动作,凝眉敛气,静静听着。 接下来是执法大殿那位曾经出现在薛宅的长老的声音:“之后待如何?掌门理应明白,此番众门派决定向胜利的候选者一方喂另一方的灵核,来助其提升修为去献祭鬼门本就毫无保证。秉南冬虽说半人半鬼的身份有一定优势,但若是献祭失败了,之后天云门该如何,不可不想万全之法。” “当初秉南冬出生时被天道所不容,若非我见其修炼天赋极高为其编纂身份将其留下,次子断断活不到现在。人鬼相交之物,再与极阴之体相融,不知其后代能力是否更为出众,能为我们所用。”掌门声音平淡,似乎说出这番残忍话的人不是他,“若是秉南冬失败了,范知易不是还在吗?让他与其余合适的候选者结合产子,到时候再选用优质的孩童继续培养为天云门推出的鬼门候选者即可。” 秉南冬睁大了眼睛,连呼吸都停止了,他不敢相信这是他一直尊敬的掌门所言,但里面更恶心的讨论仍在继续。 有人似乎不忍,道:“此番是否过分了一些?” “陆长老,现在说这句话也太迟了吧,当初我们制定此计划之时,您可并没有拒绝。更何况,封印鬼门,不也是秉南冬总挂在嘴边的吗?而且,这也是为了天下苍生好啊,独独牺牲一个秉南冬和范知易算什么。为了鬼门,我们已经损失太多了。”立刻有人反驳道。 慕容霄附和:“这秉南冬受天云门庇佑十余年,为了让他保持道心,全派上下可都在配合他出演兄友弟恭的一幕,现在该是他回报我们的时候了。” 那陆长老不再作声了。 “秉南冬和范知易的婚期已经拖了太久了,自从上次万仞堂出事后,连带着咱们天云门也是损失惨重,没有了新的优质的候选者不说,连已经开始被培养的候选者也没有了灵核可吃,修炼进度太慢了。而鬼门之事箭在弦上,这样发展下去可不行。” 那执法大殿的长老冷哼一声:“还不是薛家不争气,薛女死便死了,还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 “无碍,反正咱们天云门如今能够拿出一个秉南冬来,便一定还能培养出第二个。若是成功以秉南冬压制鬼门,鬼门便归天云门所控,到时候天云门便是板上钉钉的修仙界第一大门派,谁人敢不从!” 掌门并未表态,而是看向慕容霄道:“阿霄,范知易孕前莫去找秉南冬寻事,令天云门众人仍旧按照往常一般对他,莫要让他起疑,也莫要让他对天云门生出二心。” “放心吧爹,这我还是有分寸的。” 里面的讨论就要结束了,秉南冬不动声色离开了掌门大殿,他的手不知何时紧握成拳,攥得手心泛红,胃里泛起一阵又一阵恶心的感觉。 以往每次比试完,他总会被掌门吩咐吃下一剂腥气味苦的汤药,掌门只说是为他缓解伤势的,服下后秉南冬感觉全身灵气充盈,比试完后修炼的那几日总是进步神速。 原来,他吃的是别人的灵核。 秉南冬走出了千米外后定定站住,即使脸色苍白无比,但是面上仍不露出任何脆弱的神色,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走出的白衣少年:“你故意引我去看意欲何为?这些事你也从头到尾全部知晓?” 掌门大殿自始至终没有出现任何一名看守弟子,实在是怪异,而且这种涉及机密的事情,怎么会就那么容易让他听到,若不是背后有人布局,压根解释不清。 “是。”陆长夫保持着那种标准的笑容,“我只是觉得大师兄到了这个时候还什么都不知晓,实在是可怜。” “为什么,陆长夫?”秉南冬的指甲深陷掌心,一滴滴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下。 他的眼眸发红,额上青筋因为压抑着愤怒而暴起:“我们一同长大,我哪点对不起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没有为什么。”陆长夫闭上了眼一瞬,再睁开丢弃了那点不舍,“怪只怪,生来便是受苦的,快走吧,我拖不了多久。” 秉南冬死死盯着他,没有半分挪动的意思,执着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陆长夫平静道:“他们快要出来了。” 秉南冬一咬牙,眸中神色万千,只一瞬思量后便与他擦肩而过向着小院的方向而去。 此一别,再无回到从前的可能了。 陆长夫没有回头看秉南冬,秉南冬同样也没有回头,他们都再无退路了。 冬风渐起凛冽,是刮骨的冷。 陆长夫眼角落下一滴泪,他眼中泄出一丝不可思议,随后了然,用左右拇指揩去,仍旧站在原地未动,反倒是秉南冬越跑越快,不一会儿便完全离开了此处。 第133章 夜逃 他不可御剑,太起疑了,范知易,范知易还什么都不知道……秉南冬想道,尽量让自己装作与往日无二。 一路上遇到的弟子纷纷向他行礼笑道:“大师兄。” “大师兄你回来啦?” “大师兄……” 都是假的。秉南冬想道,全部都是假的。 情绪最不可控,即使秉南冬再如何告诫自己,他也无法不在再次见到这些人时保持冷静。 “大师兄,你怎么了?脸色好差!”徐晴拉住了他的衣袖,满目担忧。 秉南冬的眼睛扫过她,徐晴被这眼神中的杀意吓得一瑟缩,但是并没有放手,反而握得更紧:“大师兄我带你去找医修吧。” 秉南冬直直地盯着徐晴——这位他最疼爱的小师妹,不知道她的话语掺杂着几分真假。 这天云门就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谎言困住了他,也蒙上了他感知真相的眼睛。 其实破绽很多的,其实他可以察觉到天云门的异常的,但是他全部忽略了,他不愿意以最恶意的目光去看待这个养他的门派。 心脏一阵阵的抽痛,秉南冬抿了抿唇,沉声道:“我无事。” 说完便就拂开了徐晴的手,往前走去。 徐晴不放心跟了几步,秉南冬没有回头道:“别跟来了。” 徐晴张了张嘴,仍旧不死心地跟着,直到到了无人的地方,秉南冬背后的剑出鞘直直钉在了徐晴面前阻断了她的脚步,用意不言而喻。 若是刚刚徐晴收脚慢了一步,那么那宝剑钉着的就不是地面了。 秉南冬从来没有对徐晴说过一个重字,更何况是出手。徐晴停下了脚步,看着秉南冬的背影,只觉格外凄凉。 一路走到了小院门口,门是开着的,秉南冬心里一紧,慌忙跑过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范知易千万不要出事,否则就算是鱼死网破他也要找天云门算账! *** 秉南冬昨日写信来说今早会到,范知易想着上次自己没能送他秉南冬显得挺不高兴的,于是一大早的就起来打扫了院子,开着门恭候其大驾光临,他连欢迎口号都想好了,结果迟迟等不来人。 范知易站累了,便坐在院里的凳子上左右开弓一手一个逗猫棒逗在石桌上的小黑,正在这时就见秉南冬闯了进来。 范知易刚站起来,疑惑地看着惊慌失措的秉南冬,就被秉南冬抱了个满怀。 他抱得很紧,全身都在发抖。 范知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以平缓秉南冬的情绪。 就这么抱了一会儿,范知易突然听见秉南冬说:“我们走吧。” “去哪儿?” “离开这里,去哪儿都好。” 离开天云门?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才会令秉南冬产生这种想法,但是照目前这个情况来看,范知易识趣地什么都没有多问:“好。” 也恰恰这一个字,是目前最能让秉南冬感到这人生尚有值得的地方,在天云门的这十几年就是一场被人精心编排好了的剧目,只有他一个人困在局里,什么都看不清,成为被操纵的木偶。 其实论起离开,范知易要带的东西很少,他就一个乾坤袋,一只猫猫,没啥好收拾的。 反倒是秉南冬过后递给他一个乾坤袋:“时间紧迫,那些东西无法兑换成灵石了,你先收着,等我们离开了再说。” 范知易也不拒绝,拿着:“好。” 天一点点黑了,秉南冬从回来收拾好后便一个人独自坐在院里,也不说话,范知易想着让他静静,硬是抗到了这个时候才抱着小黑坐过去陪着他。 倏而,秉南冬道:“你什么都不问吗?” “问了你就会说吗?” 两人对视,然后默契一笑,范知易道:“你最喜欢卖关子了。” “一时解释不清,离开后我再说与你。” “行啊。” 丑时已到,秉南冬朝范知易伸出手,范知易握住,而后两人朝着下山的小路跑去。 因为跑的速度极快,风呼啸而来的时候有些迷眼,但这都不算什么,因为范知易是一个拥有多次逃跑经验的男人。 秉南冬抱着小黑在前面,范知易紧跟其后。 周遭的树林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但是范知易并不惧怕,他只感受到秉南冬手上渡过来的热气。 就在这时,范知易大脑中传来一阵电流声,刺激的他整个大脑像是要爆炸了一样生疼,身体一瞬间好像脱离了掌控顿在了原地,被秉南冬一拖向地上摔去。 还好秉南冬反应极快及时接住,范知易恢复了知觉,头痛难忍,双手捂住头狠狠敲打着,试图缓解。 “滋……滋……宿主你好,我是系统白白。” “你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候出来闹事!”范知易在脑内和他对话,简直服气到不行。 他抬眼看了一眼秉南冬,手搭上他的手臂,语气虚弱:“我没事,快走。” 秉南冬皱眉没动,但是禁不住范知易再三催促,便放慢了逃跑的脚步。 “宿主,我已向主系统报告修复了bug,三分钟后宿主将重修穿越,这具身体自然死亡。” “什么?不行,不行!”范知易立刻就高声反驳,“你们系统怎么回事,我最需要的时候你不出现,现在一出来就说要我配合你们重新穿越?” “宿主别忘了,宿主在现实世界已经死亡了,宿主只要完成任务便可获得复活的奖励。”冰冷的机械音平静叙述着这一个事实。 范知易无言以对,系统的权限有多强大他是知道的,既然能够把他一个死人带到这么个小说世界中来,那么想要抹杀他也不在话下。 他看着秉南冬的背影,眸子露出不忍,他果然是不应该有太多感情牵扯的,这样走的时候两个人就都不会难过了。 范知易问白白道:“狗系统,重新穿越还是这本书吗?” “是。” “我还能再见到他吗?” “可以。” “能不能多给我一些时间,至少等我和秉南冬一同逃出去后,和他大概解释一下?放心,我保证不透露机密!” 第134章 再给我十分钟 “不可以。”白白无情拒绝,“宿主,天云门已经察觉到秉南冬逃跑了,你们逃不掉的,请宿主做好脱身的准备。” 范知易再次感觉到了身体上的力不从心,他脚下一软,被秉南冬捞住:“知易!” “快走,快!”范知易在这大冬天硬生生疼出了一身冷汗,精神开始恍惚。 秉南冬不敢再忽视他的异常,将灵力拼命往范知易身体内输送,“知易,你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我这是老毛病了,不用管我。”范知易拨开秉南冬的手,凝聚全身的力气吼道,“快走!” “白白,给我带路离开天云门!要不然你就去找个新宿主吧!”范知易也不知道自己这番话究竟竟能不能威胁到系统,但是既然白白选中了他,还专门回来找他,说不定说明他还是有点价值的。 脑海中沉默了很久,范知易吼道:“别装死,我知道你还在!你把我一个人扔在这么个世界里不管不问,业务还不成熟,小心我想尽办法举报你们……” 范知易已经是走投无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但是白白仍旧没有任何回复,范知易从来没有觉得脑海中的沉默是这般磨人。 秉南冬将范知易背了起来,怀里抱着猫,似乎是察觉到了其他人的灵力气息,开始加速奔跑。 范知易此时身体上不舒服的症状更加明显,他感觉自己要呼吸不过来了,随时有窒息的可能。 见硬的不行,范知易在脑海中央求道:“白白,好系统,我求求你,帮帮我吧,能帮我们的只有你了。” “宿主,没用的,请明白这里是小说,一切都是注定好了的。” “如果真的注定好了,那白白你找上我要我来这里完成任务是为了什么?这个世界对秉南冬来说是真实的,不试一试,怎么知道结果如何呢?” 脑海中又沉寂了三秒,接着出现了一幅整个天云门的地图,蓝色的光标是他和秉南冬,红色的是天云门的追兵。 这次追兵数量极多,许多出口都被堵住了,范知易总算知道了白白说的逃不掉是什么意思,他们被包围在了山上。 但是下一瞬,一条散发着明黄色光芒的路线在地图上被标了出来,这条路线没有任何天云门的追兵相守。 范知易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了,靠着脑海中的地图,气若游丝在秉南冬耳边吐气:“秉南冬,走左边,听我的。” 秉南冬稍一停顿,没有多问,立刻按照范知易所说而走,成功甩开了追兵。 白白给的这条路并不好走,一看就是从未有人走过的。 猎猎狂风呼啸着从耳边而过,范知易觉得冷,周身的温度好像在急剧流失。 范知易边指示边在脑海中和白白得寸进尺:“白白,你能不能把我离开的时间再往后延迟半小时,既然都帮了我了,那就好人做到底嘛,求求你了。” “宿主,你该知道,这些都是无用功。” “求求你。” “……十分钟。” 范知易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又平缓了许多,就像是回光返照一样,力气回到了身体内。 他知道这些反应是因为那延后的十分钟,这是白白对他最大的让步了。 他睁开眼,看着一个个树木飞快地被甩在后面又被替换掉,强撑起身体:“秉南冬,我不舒服,放我下来。” 秉南冬闻言,寻了一处平坦的树下,这才将范知易放下。 范知易脸色苍白如纸,唇失去了所有的颜色,他扶住树干,喘着粗气,望着秉南冬:“我歇一歇。”说着还取下了腰间秉南冬给的乾坤袋还给秉南冬,“太重了,沉得我难受。” 果然这么一说,秉南冬毫不犹豫接过,然后扶着范知易坐下,望着密不透风的树林,就像是困住他们的牢笼。 秉南冬给范知易输送灵力,越输送,眉头越紧皱,他的灵力完全石沉大海,范知易就像是一具枯败了的身体,再怎么抢救也无效了,但是秉南冬偏偏不信,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范知易拂去他的手,发现完全拂不开,便道:“我这个毛病许久没犯了,没想到竟在这个时候……罢了,我现在没有力气再走,需要稍作休整才行,如果一直僵持在这里,待会儿下山肯定更加麻烦不说,不多时一定会被找到。这样吧,你帮我引开那边的追兵,之后来这里接我。”他指了一个方向,通过脑海中的图纸来看,那个方向的追兵最少,秉南冬一定可以应付。 秉南冬没有动身,范知易握住他的手,一脸急切:“你快去啊!我那么相信你,也请你相信我一次,秉南冬,我们一起逃出去!” 秉南冬仍旧没有动,范知易便就伸出小拇指宽慰道:“放心吧,我一定会在这里等你,我们一定能够离开的,拉钩。” “那范知易,你应了我的,不能作悔。”秉南冬伸出小拇指与他相钩。 “当然。”范知易有气无力地推了他一把,“快去。” 纵然疑惑再多,再有犹豫,如今秉南冬已无计可施,他不知天云门派来寻他之人究竟有多少,但知道天云门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若是被抓回去,估计再无逃跑可能。 他一人逃跑面对这么些人或许尚有成功的可能,但是加上一个虚弱的范知易,便需要细细考量。 范知易他是绝不会放弃的,既然知易让他相信他,秉南冬便听他的,更何况,他们还拉了钩。 将未来压一半在别人身上让秉南冬觉得没底,但他和范知易将结为道侣,他们将一同闯荡修仙界,他该去习惯的。 他愿意相信范知易。 见着秉南冬走了,范知易问:“白白,他走了吗?” “走了。”范知易看到脑海中多了个紫色的点,应该就是秉南冬。 自己时间不多了,必须争分夺秒。范知易看着附近徘徊的其他三队追兵,将碍事的衣袖全部卷起,心中熊熊斗志燃烧。 想当年,他可是与鬼怪赛跑过的男人。 第135章 雪日 范知易留下了一张布条挂在树上,再三向白白确认了这里不会有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的人还找得到后,就离开了。 他先是出现在了人最多的队伍前,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后就撒丫子开始跑,强弩之末的身体虚弱的不行,范知易跑了几步,停下喘气,然后挥手示好:“快带我去见你们领导,要不然秉南冬就要跑出天云门了!” “那你一开始跑什么?” “你们那么多人,我都还没懒得及说话就乌泱泱一片冲了过来,吓死人了。而且我胆子又小,不跑才怪”范知易催促道,“快啊,秉南冬要逃走了,快点!” 即使范知易这么说,也还是没能完全取得对方的信任,被绑着手推搡着往前,与另外一个队伍汇合。 范知易一抬眼,这才发现,领头的居然是慕容霄,他身后还跟着吴柏,也不知道这两个人何时搞在一起了。 范知易眼眸暗了暗,然后神色一变换上一抹讨好的笑:“公子。” “秉南冬去哪儿了?” “他今天白天一回来就说晚上要带我走,我这什么也不知道啊,就迷迷糊糊地被牵着跑了。直到刚刚看到了公子你们,我就猜这秉南冬肯定是犯了什么事儿才会急着想要离开天云门,那我怎么能真和他走?外面的世界那么危险,而且如果后续秉南冬知道了以前我想杀他的那些事,要和我算账了,我又不会法术,岂不是任他宰割?我不喜欢将隐患留在自己身边,思及此,就来通知公子你了……” “少说废话,若没有有用的信息,本公子割了你的舌头。” “是是是。”范知易笑道,“秉南冬现在很相信我,也很爱我,公子应该知道吧,因而他把他的计划全都告诉了我,然后替我引开追兵去了。按照他的想法来说,他打算趁着所有人都在往山下追的时候往山上走,这样你们的注意力都在山下,搜索不到我们必然会认为我们已经逃走了,我们就可以趁着这个空荡伪装后再下山,成功逃离。公子若是肯信我一次,便就只需与我一同前往我和秉南冬约好的地方埋伏,等着他自投罗网即可。” 这段话是范知易一路上现编的,范知易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那奥斯卡小金人该颁给他。 慕容霄笑了一声:“算你识相,带路,若有假,本公子扒了你的皮。” “在我心中,秉南冬乃是我一生之敌,我自然希望他过得不好,这样我才开心。”范知易说完咳嗽了几声,手上的束缚未被解总归是不方便的,但由不得他计较这点就被推搡着往前带路。 范知易尽量让自己走得快些,奈何他这具身体不允许,走上几步便要大喘气一番,慕容霄很是嫌弃,他的手下不断暴力催促:“快点,快点!” 他也想走快点呢,他也想多给秉南冬争取些时间呢,他比这些人更着急的ok? 白白在脑海内倒计时:“还有四分钟,宿主,秉南冬已经回到原地看见了你的布条,正带着黑猫往你给的正确路线下山。” 范知易放心了,他一放心那种支撑着他的力量就开始溃散,范知易不住地弯腰咳嗽,重心不稳摔在了地上,被人拎着领子揪起。 但范知易的身体已经软了,他只能勉强抬起头透过碎发看着慕容霄:“公子把这手上的绳子替小人解了呗,这样小人能走的快些。” 慕容霄想着范知易废人一个,不怕收拾不了,一挥手道:“解,别想耍花招。” 双手重获自由的一刻,范知易突然用尽全身的力气飞快往山上跑,结果才跑出个一两百米就被扯住头发抓住了。 吴柏笑道:“公子,我就说吧,这小子不是个老实的主!” “掌门吩咐过都留活口,把他带去关着。”慕容霄一挑眼,随意点了几个人,“你们几个去山上守着,剩下的随我去山下找。” 范知易胡乱挣扎,顾不得头皮上的疼痛。 都说人的爆发力无穷,这种不要命的挣扎法还真让他给挣脱开了,一下子扑身压住了慕容霄。 场面一时变得十分混乱,慕容霄的术法纷纷打在了范知易身上,其余人来拖扯他的身体,让他觉得好像要四分五裂了。 范知易咳出了许多血,连眼前的世界都被染红了,但是他就是不松手,不知道哪儿来的狠劲,越想越恨,一口咬在了慕容霄身上。 慕容霄大叫一声,范知易加重了嘴上的力道,感受到了满嘴的血腥气。他头发散乱着,竟比鬼还要恐怖几分,连这些修仙者也被吓得一怔。 慕容霄已经气到脑子混沌,什么都不顾了:“愣着干什么,快拖开这个疯子,只要留条命就好!” 猛然,范知易的手被一把剑戳穿,痛的他全身抽搐,慕容霄趁机一脚踹在范知易头上,然后被人扶了起来。 他接过手下的剑狠狠戳进范知易的手臂碾压,范知易死死咬住嘴唇,这才没有叫出声来。 “你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吗,啊?不是敢咬我吗?说话啊!” 范知易觉得自己简直太牛逼了,这种高光时刻他能跟人吹上一宿! 范知易学着秉南冬露出一个嘲讽至极的笑容:“人渣,垃圾……啊!” 他一只手硬生生被砍了下来,范知易嘴皮直哆嗦,身体不自然地瑟缩打颤,像条离水的鱼。 慕容霄的脚重重踩在他的脸上:“怎么,觉得自己帮着秉南冬逃跑很厉害是吧?”慕容霄转动脚踝,“说起来我想起了一件事,范知易,那一万灵石你还要吗?啊?说话!当时不是很神气的吗?” “呵呵,哈哈哈哈……”范知易大笑,“要啊,怎么不要,只不过某个垃圾给不起罢了……唔……”范知易将哭声咽回了喉咙里,身子不停地在发抖。 慕容霄一抬腿,再狠狠踩在了范知易的肩膀上,范知易都能听到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 “范知易,求饶一声给我听听,说不定我会给你个痛快。” 慕容霄后面又说了几句羞辱的话,但范知易都不再开口了,眼睛里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像是死了一样。 慕容霄觉得没意思,对他手下道:“还站着干什么,去追秉南冬啊!” 一听到秉南冬,范知易就像是条件反射一样用所剩的那只手紧紧拽住了慕容霄的裤腿,凶恶的样子更甚厉鬼。 “白白,就没有什么麻痹痛感的功能吗?”脑海内,范知易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问道。 “对不起,系统暂时没有这项功能,敬请期待。” “劳资现在就要痛死了,你们系统太不靠谱了!” “还有半分钟,宿主请再坚持。” “呜……”范知易死死咬住嘴唇,硬是只让一点声音泄出口中,小若蚊吟,而他抓住慕容霄的那只手,已经与手臂分离了。 范知易紧紧蜷缩着身体,疼痛让他什么都无法去想了,凭借着最后的意志将嘴唇咬的血肉模糊。 痛啊,痛! 范知易浑身脏兮兮的,头发散乱,脸上的血和泪糊了一脸。 天上下雪了,雪花纯白无比,不带任何污渍地一片片纷纷扬扬落下。 范知易是最期待雪天了的,因为他和秉南冬约好了,要一起堆雪人、打雪仗。 白白在脑海中倒数:“五、四……” “秉南冬呢,他成功离开了吗?”范知易问白白。 “一……”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包括范知易对于自身的感受。那些痛苦远去,世界归为空白,像是雪铺满了整片天地。 第136章 好消息又穿了,坏消息失忆了 范知易睁开眼,入眼处处银装素裹,雪花片片落下,范知易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脑子还处于待机状态。 然后他顾不上欣赏这从未见过的雪景,就冲着下方看了一眼,随即爆发出一声尖锐爆鸣:“啊啊啊啊!咳咳咳……啊啾!” 范知易喉咙里被猛地灌了一口冷风,呛的他眼泪都飙出来了,只能瑟瑟发抖缩成一团,动也不敢动。 靠,他不就是熬夜看个小说嘛,现在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纵观全局,范知易位于一座细尖的山头,刚好只能容纳下一个人的身形,周围全是悬崖峭壁。换句话说,范知易现在如果坐得不规范往哪边倾斜一点,都有被狂风吹来摔下这深不见底的悬崖的可能。 这哪个背时的人把他放在这里的? 范知易闭上眼,压根不敢再看,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还恐高的:“救,救命啊!” “啊啊啊啊……”回应他的只有重重回应。 范知易:“……” “连接成功。”脑海中突然响起了电脑开机的声音,随后是一道电子音,“宿主你好。” “你……你哪位?你怎么能在我脑子里说话?”范知易絮絮叨叨,“等等,按照这种情况来看,我是不是熬夜猝死穿越了?” 白白:“……宿主你……”失忆了? “你你你,你是哪个单位的系统?”按照范知易多年的网文阅读史,十个系统八个坑,还有两个不正常,范知易真的很怕莫名奇妙把他分去了离谱的世界,“咱身穿还是魂穿,穿书还是穿啥?” 白白作为一个系统,并没有人类的感情,是个字面意义上的真正的无情的工作机器,现在它认为范知易失去了那段碍事的记忆是好事,能够专心完成它们的任务了。 “宿主你好,我是你的专属系统,代号白白。”白白专业地介绍道,“你穿入的是修仙恐怖灵异类的小说,任务是给男主送温暖助男主养成为了世间道义而无私奉献的精神,任务成功有机会获得重生机会。对了,男主有一个白月光,宿主可以借这一点来助力任务尽快完成。” “重生?所以我是真的死了!”范知易好可惜自己卡里没用完的钱钱,早知道他昨晚就该为了那本小说充个钱的,也不用到处找资源了。 可恶,为了他的钱钱,他一定要努力完成任务,但是……这个任务有一丝诡异的熟悉感。 范知易看小说钟爱恐怖类,但也是百无禁忌,只要好看的都行。 所以当年他看恐怖小说看腻了的时候,也去找了榜上有名的几本来看,其中不乏穿书类的,而一般这种开头的小说,他的男主一定是童年生活极其惨烈,修仙天赋极其高深,并且经历了一系列的挫折变化后他黑化了,需要穿书人前去拯救,并且一定概率……他俩会搞一起。 范知易有点害怕:“敢问阁下,咱是什么频道的文?” “……算男频无cp。” 这个算字,十分地微妙。 范知易不得不充满了防备:“我这穿的是身份是……” “身份一般来说除特定角色外,是系统随机分配的靠近任务目标的身份,但是出于实验求证的目的和这个世界的特殊性,主控室这次尝试让主系统生成了一个原小说并不存在的身份分发给宿主,试图测验对这个世界的控制程度。”白白有条不紊地向范知易解释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也就是这本小说存在失控的可能,为什么啊,是因为作者修改了剧情或者设定吗?” “修仙世界中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与天道即我们作对,总是难控一些。” 范知易觉得这系统说的有点道理,但又不是完全有理,算了,反正他都死了,能完成这个任务活就活,不能活就死,他只是比较心疼自己的小钱钱。 一阵风吹过来,范知易再次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喷嚏,他揉揉鼻子,尽力减小自己的受风面积。 白白见状,好心提醒道:“宿主如果冷的话,按这个世界的方式来说,可以试着调动身体里的灵力。我们为宿主分配的身份是一个高冷神秘强大的修仙界大能,之前一直闭关,近来才出世,受邀前来天云门。这一片山峰是天云门为宿主准备的栖身之地,而此处是这个身份常用以练功的地方。” 虽然看过那么多的修仙小说,但是范知易本尊又没有修过仙,他脑袋里面空空如也:“我该怎么调动我的灵力啊?气聚丹田?” “为了方便宿主,同时也算是作为补偿,我们对这个身份的数据进行了改动,将宿主调动灵力的方式称为‘心念一动’,稍后将由我来引导宿主进行实际操作,目前主控室分给宿主的修为是……等等!怎么会那么高?”脑海中毫无波澜的电子音突然拉高,吵了范知易一个猝不及防,脑袋一阵嗡嗡轰鸣。 “怎,怎么了?” 白白没有作答,范知易脑海中突然涌现出许多乱码,警报音狂响,刺激得他头皮发麻痛苦不堪。 持续了大概有一分钟,那电子音滋滋,白白的声音模模糊糊被掩盖在了电子音后,勉勉强强能够听清:“宿主,检测到……到穿越出现了错误,时间、修……不符,现即将重新……” 所有的声音一瞬间全部都强制消失了,范知易觉得这怎么就似曾相识呢。 他尝试呼唤道:“系统,系统,白白?你不能把我一个人抛下在这里啊,谁是主角啊?这本书我看过吗,故事情节是哪样的?你多久才会出现啊?” 范知易很无语,范知易很无助,范知易莫得办法。 他撑着脑袋吸吸鼻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算了,先离开这里吧。 系统啊是真心滴不靠谱,范知易边在心里吐槽着,边想要站起来,然后发现自己脚麻了。 他往山下瞄了一眼,立刻收回目光。 妈呀,怎么这么高,世外高人都喜欢在这么高的地方打坐是因为有什么心事吗? 范知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从这么一小块地方站了起来,他抱住手臂搓了搓,试图让自己热和一点。 第137章 我也是第一次做师尊,多多担待 白白说的那个什么心念一动是怎么用的,心里面想就行了? 范知易觉得可以先简单试一试,他闭上眼,想着变暖和,结果真觉得体内有一个气息在流动,寒气很快就被驱散开体外,整个人温暖了起来。 我靠,这个也太好用了吧。 范知易望着对面的山峰,有路可行,就是隔得远了些,他需要飞过去。 范知易在心里默默想着,然后闭上眼张开手一跃,感觉到了身体腾空的感觉,脚下似乎有一股气在撑着他不往下掉。 范知易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稳稳落在了对面的山上。 他回过身去望,设定中他常在上修炼打坐的山峰孤立,比现在脚踩着的这座还要高上一些,整个地方都处在皑皑白雪中,倒是美不胜收。 范知易终于有闲心欣赏这雪景了,他在现实世界中可没怎么见过雪,更何况还是这么大的雪,于是没忍住伸手接了片雪花,看着它在手心融化成了一滩水。 不知为何,范知易居然觉得心里有些难受,堵得慌,不过就当是自己多愁善感好了,这种感觉很快就散去了。 或许是因为有了修为的原因,范知易觉得自己的感官都敏锐了很多,察觉到有人在靠近。 他拢了拢自己宽大的袖子,然后将手背在身后,强装出一副高冷的样子,来保持自己的人设不倒。 果不其然,一个高束着短马尾的少年从下山的路跑了上来,一步一个脚印。 范知易打量着他,少年穿着黑色的劲装,袖口束起,腰间挂了一柄长剑,望见他了,不见胆怯,反倒是跑的更快了,脸上扬起一抹灿烂的笑。 “仙尊!”少年在适当的距离停了下来,呼出的白气氤氲在空中消散,一拱手道,“弟子天云门岑君,受掌门之令特来仙尊门下学习。” “免礼。”范知易道,然后两人大眼瞪小眼。 主要是范知易也不敢多说话,说多错多,那该死的系统连这个世界的背景都没有给他介绍清楚,他要是被人怀疑了怎么办。 岑君倒是有所耳闻这位仙尊性格淡漠,不喜人接近的,便主动开口道:“今日起,弟子便是仙尊的徒儿了,请仙尊莫要嫌弃弟子愚笨!” 范知易闻言,一皱眉,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孩子。 徒儿,师尊! 夭寿啊,在不同的小说领域师尊的待遇可是完全不一样的,而且系统又说的那么模棱两可,范知易有点虚,毕竟如今的小说可不比以前,现在可谓是师尊满地跑,还被当代网友戏称为十个师尊九个被压,简直是高危职业的代表。 “你几岁了?” “弟子今年十五!”那少年看起来斗志满满,一笑嘴边有个小小的梨涡,看着格外乖巧阳光。 “来天云门修炼多久了?” “弟子幼时被大师兄和哥哥所救带回天云门,之后便就一直待在天云门中。” 范知易察觉到了其中一点线索:“你的哥哥……其余家人呢?所救是指何事?” “弟子自记事起一直没有见过父母,也无任何家人的消息,皆在路边行乞,阴差阳错下入了当时的薛宅被困,是哥哥不顾性命将我救了出来,与大师兄一同将我送到了天云门。没有他们,弟子活不到今日。” “抱歉。”范知易道,“我常年独居,不知该如何与人接触,若是有冒犯之处,望多多担待。” “不,不会!”岑君其实也是紧张的,毕竟这位仙尊可是神秘的紧,掌门突然让他来这里求学,他多少心里没底。 范知易想了想,接着问道:“你如今修为如何?” 说到这里,岑君隐藏不住眼中的骄傲:“天云门同辈中,弟子位列第一!” 那不就是修炼天赋极高嘛,加上这波澜起伏的身世和仙途机遇,还有这现在小白花一样纯洁的心灵,这不妥妥的男主人设? 而且系统也说了,分配身份的时候,为了方便宿主,是会将与任务目标好相处的身份分发下来的。 范知易在心里默默将岑君分配到了男主这一列,虽然还不是很确定需要多方面得验证,但是范知易觉得八九不离十。 见面前的仙尊不说话了,岑君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见对方垂着眸似乎在沉思什么,眉间的朱砂痣在一片雪白中格外夺目,不显世俗,反倒是让他孤寂绝尘,遥不可攀。 但……岑君一咬牙,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等待,还有很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他要变得更强才行,于是一抱拳躬身道:“弟子近来剑术毫无精进,求师尊赐教。” 剑术……赐教……他也很想来个人教教他怎么当别人的师尊啊,救命,离了个大谱,他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的修为来的又不正当,他该怎么教呢他请问? 心里疯狂吐槽不已,范知易又狠狠骂了一顿白白,而面上仍旧风平浪静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举剑吧,练上一段给我看看。” 听罢,岑君毫不犹豫拔出剑,身影融合在白雪中。 范知易静静地看着,看的很认真,当然,他是什么都看不懂的,让他教,简直是误人子弟! 一段毕,岑君握着剑喘着气看着范知易,眸子亮亮的。 范知易:“……”范知易开口,“你可知为师为何要来此处修炼?” “此处安静?” “这只是一个原因,此处能感受到自然。” 岑君不解:“自然?” “修仙本是逆天而行,但自然顺应着天道。大道万千,自然瞬息万变,融入自然,用真心,换真心。”范知易说到后面,越发地坚定,连自己都要信了。 俗话说,要想骗过别人,要先骗过自己,此话诚不欺他! 范知易一挥袖,剑指轻松一指,那座他刚刚下来的小山峰被他削去了一个山头,成了个斜面。 范知易:“……”靠北,他可真牛逼! 范知易瞥了一眼岑君,见他也是目瞪口呆地盯着那山峰,眼中惊羡不止,便继续装逼:“这便是顺应自然中的风,哪怕手上无剑,更胜有剑。你也可以。” 第138章 所谓苦茶……听我给你瞎编一段 岑君默默跟念:“用真心换真心。”随后蓦地抬起头看着范知易,“弟子明白了,弟子一定更加努力,多谢师尊!” 真不愧是主角啊,他这样瞎指挥都能悟出个什么。 范知易点了点头:“你在这练吧,有事便来寻我。”说完后,不给岑君再问的机会,脚下抹油就跑了。 再说下去,他真要露馅了。 范知易隐隐良心不安,觉得自己简直是在欺骗主角,系统让他给主角送温暖助他成为一个正直的人,可是主角现在看起来就很正直啊,莫不是还没到黑化的那个剧情? 或者是个表面上看起来正直,其实内心因为儿时的创伤早已满身疤痕的问题孩童? 也不对啊,在范知易看来,岑君说起以前的事的时候也并不见多大的情绪波动,难道是装的? 先不急下结论,再探探,如今先把自己住的地方找到再说。 又过了几日,经过范知易一系列的观察和深思熟虑,他终于得出结论,这孩子绝对就是主角了! 因为这几天他从来没有见过其他人来他这里,他也曾偷偷离开这座雪山逛过一回天云门,观察了一下天云门众弟子,发现压根没有比岑君更符合系统介绍的人了。 要说主角,那必定是人中龙凤,就算跌到了尘埃里也能一眼看出他的与众不同,就算是污泥,那也是镶了金边布灵布灵的泥巴。 呸,他在说什么胡话。 总之,这么几天的相处,范知易已经确定了岑君的身份了,他打算如今先好好养着,多给这孩子灌输些正能量的东西,特别是一定要教导他师徒礼仪,断绝任何不该发生的关系,剩下的等系统回来了再说。 如果白白回来后跟他说岑君不是主角,那也是它的错,谁让它话不说完就下线了的。 但是那个白月光啊,就有点难搞了。 按照一般小说情节来讲,这白月光一定够美够好,是主角心心念念、日思夜想而无法轻易得到的,是主角就算黑化得不能再黑的时候,也能轻轻松松劝主角儿回头是岸的重量级杀手锏。 虽然范知易打算教岑君成为正道的光,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万一这主角还是养拐了,这不得还得需要白月光拯救一下。 综上所述,他必须得把白月光找出来,这货至关重要。 范知易这么想着,手撑着头坐在桌前百无聊赖看着自己手中灵力发出的光辉,一握手灭掉,一张开手,想让它变幻成什么样儿就变成什么样儿。 你别说,还挺好玩,白白做的唯一一件正确事就是给了他这个“心念一动”和这么高的修为。 范知易抬眸看着正在练剑的岑君,心中忍不住夸夸:不愧是主角,简直是行走的修仙机器人,换到他们那个世界,妥妥的学霸! 范知易端坐了些许,让自己拿出点师尊的样子来。 这几日他也趁着还没有什么事发生的时候在极力地适应这具身体和环境,如今也算是适应了个五五六六了吧。 但是有一点就是,和岑君熟悉了起来后,范知易就装不下去那副清冷的样子了,毕竟伪装一种与自己完全相反的性格太累了,这也就导致在范知易暴露了一些本性。 “岑君。”范知易唤道,在岑君看向他的时候,对岑君招了招手,“过来。” 岑君利落地挽了个剑花一收剑,就向范知易吭哧吭哧跑了过来,因为剧烈运动而导致脸上红扑扑的,衬着尚且还剩些婴儿肥的脸颊很是可爱:“师尊,是弟子剑术哪里有问题吗?” 范知易用手抵着唇轻咳了一声,没有回答他,而是淡淡道:“坐。” 岑君满是忐忑地坐在了范知易对面,紧张地望着他。 这坐席是范知易为了能够多看着些岑君儿设置的,一张长木桌,对设二木桩椅,桌上摆了一支插在瓶中的纯白的花,在雪日里显得很是有意境。 岑君平日里要去天云门的弟子学堂中学习修炼,回来后就一直在这个当时范知易叫他留下的山头练剑打坐,范知易每每放学时间来这里找他准能找到,这孩子简直刻苦得不像话,似乎除了吃饭睡觉就只剩下修炼了,衬得范知易这个做师尊的都有些惭愧。 范知易一挥手倒了杯热茶推到岑君的面前,故作高深道:“尝尝。” 岑君不疑有他,只是揣摩不透范知易的心思,便按照他说的来做,刚饮一口便皱了一下眉,因为这茶实在是苦。 范知易泡的茶他自己还不清楚是个什么德性吗,没看他泡在那里压根没喝几口?这到底是哪个地方的茶叶,他明明都少放剂量了,怎么还是那么苦! 范知易不说话,岑君便猜道:“师尊是想告诉弟子,弟子修炼还不够刻苦?” “非也非也。”范知易的目的非常简单,只想问出岑君现在心里的白月光是谁罢了,不过直接问未免有些奇怪,所以他就找了很多弯弯绕绕的话题,现在就属于他没话硬说的阶段。 “茶本是好茶,为师追求在雪日早日喝上,便直接用水冲泡,致使味苦无比。”范知易又抬手给岑君倒茶。 岑君立刻抬杯来接,没理解范知易的意思,便忍着苦又喝上了一杯,思考半寻,挫败道:“弟子愚笨,还请师尊解惑。” “不同的茶有不同的泡法。” 岑君一点就通:“师尊是在说弟子没有寻对修炼的方法?” “千人千法,修炼更不只是需要恒心毅力,更需要思考。寻对方法方能事半功倍,欲速则不达。” “弟子知道了!”岑君充满了干劲,“弟子从今日开始,每晚打坐前会好好反思今日的修行之法可有精进之处的!” 范知易点了点头:“岑君啊,修行一定要劳逸结合,闲暇时和朋友们下山走走,毕竟再好的资质也禁不住负荷修行。” “……”这句话岑君没有附和范知易,他握紧了茶杯,随后抬头直直地盯着范知易,“师尊,我不能休息,我要把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修行中去,要成为修仙界中的第一人。” 第139章 再收一徒 好好好,来了来了,主角修炼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范知易还是有点好奇的,说不定就和那位传说中的白月光有关。 “岑君啊,为师似乎从来没有问过,你修炼所求为何?” “弟子想要早日有所成,降妖除魔,造福万民。” 这种假大空的话,范知易当年在职场上都说惯了,能给他编一箩筐。 他看的修仙小说里,真纯纯怀揣着这种伟大愿望的主角少着呢,大多都有自己的私心在里面,范知易要挖掘的就是这一抹私心。 他瞥了岑君一眼:“实话?”声音没有带着笑意的时候,便显得生冷,即使范知易本人并没有想要达到这种效果。 岑君再如何,毕竟也不过一个一直在天云门内修炼的少年,范知易的地位又摆在哪里,当即便不敢再妄语,但又觉得让范知易一直等待他的回答实在是无礼,便道:“这只是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岑君思索一番后,觉得说给范知易似乎也无不妥,说不定范知易还能帮他找人,“师尊可否答应弟子莫要将此事说与其余人。” “为师答应你。”快快快,快说出来,胜利就在这一刻,不枉费他绞尽脑汁指导岑君这么一段时间! “其实……” 就在此时,空中突然飞来一道金色的光芒,直直在范知易面前停下,随后凭空浮现出几行金色的文字。 抛去那些文绉绉的表面话,大概的意思就是天云门掌门前来拜访范知易,现已在山下了。 可恶,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他差一点就可以和这个少年成功谈心了。 虽然很不想去,但既然都是天云门掌门亲自找过来了,范知易就算再不想社交,再不情愿也没法,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即将解锁的第二个新人物,说不定会套到什么新线索。 范知易就这么哄骗着自己,然后看向岑君:“你继续练剑吧,记得别太累了哈。”要不然把主角累坏了,当场直接走个捷径黑化那范知易上哪儿哭去。 在得到岑君的回复后,范知易一起身刚走没几步又退了回来指着那壶茶:“这茶别浪费啊,多喝多悟。” 这茶叶摆放得那么精致,一看就很贵,他昨天可是捏着鼻子把那壶苦茶给喝完了的。 范知易瞬移到了山下,落地时衣袖袂袂,眼神凌冽一扫前来之人,略一矜持点头道:“掌门。”这便算是问好了。 就是这种装逼的感觉,一个字,爽! 掌门并不是独自一人前来的,身后有几个侍从不说,旁边一前一后站着两个着统一弟子服的青年。 后面那个发觉范知易在看着他后,便一抬手弯腰行礼:“仙尊。”一举一笑皆规矩,连那笑容的幅度也是恰到好处。 掌门见此,不动声色瞥了一眼自己旁边站着的那个弟子,那人这才不情不愿地对着范知易行礼。 不知为何,范知易看着这人就不喜,便不理会他。 见状,掌门道:“小儿近日身体不适,仙尊莫怪。” “无碍。” “得仙尊入驻,乃是我天云门之幸事。得仙尊为师,乃是岑君的福气。昨日学堂比练后,先生们都一同反应岑君修为大有进展,这皆是仙君的功劳。” “是那孩子自己刻苦罢了。”范知易不接受他的追捧,等着下文。 这掌门大老远地跑过来,肯定不是为了和他说漂亮话的。 果然,下一句,掌门就缓缓道:“岑君乃是如今修仙界中最被看好的弟子,这样的弟子,十年前也出现过一位。”。 “哦?” 见范知易终于有了点兴趣了,掌门这才继续:“他名为秉南冬,可惜在十年前一次意外中伤了根骨,从而备受打击一蹶不振。此子天赋异禀,比之岑君有过之而无不及,听闻仙尊爱才,不知仙尊能否将此子也收为徒教导一番?” 亲自临门就为了这个人,看来此人在天云门地位必然不凡。 范知易没有一口答应,毕竟他的任务目标就只有岑君一个,他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掌门,我素来喜静。” “我知晓,但那秉南冬……哎,往事莫提,还望仙尊相助一二,若是无法令其修为重回巅峰时期也无碍,只当是那孩子与仙途缘尽于此,万事终有造化。” 既然说的如此冠冕堂皇,那不应该更关心如何使此人重新振作起来嘛,为何只要修为恢复就行了。 范知易觉得怪异,猜测这掌门并不如表面上那样慈善,当下更不想管这件事了,主要是后面应付这些人也烦。 见范知易迟迟不应答,掌门倒是没什么异常,看样子是要与范知易僵持下去了,反倒是他旁边的那个弟子黑了脸,却顾忌着什么只是挪开了眼没有发作。 “仙尊,我那秉师兄着实可怜,他遭此变数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如今唯仙尊此处尚存一丝希望,若是不行,我那师兄怕是……”后面那一直没有开口的弟子道,蹙着眉看着范知易很是担忧,“会自寻短见。” 范知易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这是在威胁自己?巧了,范知易还……真下不去死手。算 了,看看就看看吧,反正救不回来也不关他的事,他顶多能让那个秉什么和岑君一样接受他正能量的熏陶。 “令他来寻我。”范知易淡淡道,这便是应了。说完后,就转身而去了。 看到范知易走了,那一直憋着气的慕容霄才啐了一口:“他什么东西,父亲你招招手不就可以让他为你做事了,干嘛还要亲自跑一趟?” “闭嘴。”掌门冷冷看了眼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这仙尊声名鹊起,无人知道他的来历和脾性,自己当初废了好些功夫才在与几大门派的争抢中胜出将人请了回来,怎么可能不上心些,“你要是不想再被关起来就给我好好管住你的一言一行,若是再出差错,就算你是我儿子,我也决不轻饶。” 慕容霄向来被娇宠坏了,听此,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对上掌门冰冷的眼眸硬生生打了个寒颤:“是,父亲。”若不是秉南冬和范知易,他怎么会被罚关禁闭,受到父亲的冷落。他怎么知道范知易那么不经打,几下就死了。 第140章 十年 掌门招了招手,陆长夫知意,往前而来,掌门转过头将钥匙交给他,轻声道:“解阵教过你的,还记得吧?” “弟子记得。” “去把秉南冬带过来,告诉他三思而后行,向旁人求救是无用的。” “是。”陆长夫站在原地,看着掌门和慕容霄离去的背影,这才回身望着身后的皑皑雪山,那仙尊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不知为何,他觉得仙尊面容隐隐有些像范知易,却又不像。 可惜十年了,范知易的模样他也忘得差不多了。 陆长夫突然冷笑一声,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谁,随后转身离去。他穿过重重山峰,从白雪中重回青翠,从光下没入阴暗,终于停下了脚步。 前方粗壮的铁链穿过了中间站立之人的琵琶骨,而他的手腕处又被新的铁链吊起,连喉咙、腰这种脆弱的部位也无所避免不被束缚住。 那人的衣裳依稀尚能看出原本纯白的颜色,可惜因为一抹又一抹日积月累的血痕,大部分都染成了暗黑色了。 他低垂着头,乱发挡住脸,压根看不见样子,安安静静,像是死了一样。所以与其说他是站着的,不如说他整个人压根就是依靠着这些铁链才维持着站姿。 纵观全局,他其实是处于一方水池之中,水深至膝盖处,只是靠近,便能感受到那池水的寒气。 这副场景陆长夫已经看过太多次了,事实上,就算是第一次见的时候他也没什么反应,他不能有任何掌门不想看见的反应。 “南冬,好久不见。”陆长夫保持着那标准式的笑意,“掌门让我带你出去。” 眼前的人毫无动静,陆长夫也并不在意,按照往日掌门所教开始剔除阵法。其实除了第一次来的时候是掌门亲自带着的,教了他解除阵法的方法,后面几次都是陆长夫自己来的。 掌门的试探陆长夫怎么会不懂,掌门就是想看陆长夫会不会因为往日的情谊去救秉南冬,所以陆长夫从来没有产生过这种想法,他又不傻,没必要自投罗网,按照他目前的能力是斗不过掌门的,他的父亲也被死死拿捏住了,让他在天云门中每行一步都要多加考量。 待到寒水全部褪去,露出了通往中间圆台的石子路,陆长夫并没有马上上前,而是盯着秉南冬这副样子,突然道:“你想见范知易吗?” 秉南冬的指尖动了动,只是很细微的动作,仍旧被陆长夫收在了眼里:“当年他因为胆怯背叛了你,你在此处受苦,他却受了天云门的好处过着逍遥日子,你不恨他吗?” 当年因为慕容霄那个蠢货失手杀死了范知易,陆长夫本以为慕容霄会被惩罚的,没想到掌门只是吩咐让陆长夫暗地里将范知易的身体保存起来,道纯阴体质何其珍贵,就算人死了也别浪费掉。 于是他们编了一个完美的谎言给秉南冬——范知易被抓住后禁不住恐惧和天云门的诱惑,将他们逃跑的路线供出,天云门则履行了承诺给了范知易好处将他藏了起来。 而对天云门弟子,给的秉南冬和范知易失踪的理由是他们二人在一起任务中不幸丧生了,反正也没多少人愿意去问什么,也没多少人敢去问什么,大多数人只是觉得演了十几年的戏终于到头了。 对于这个谎言,秉南冬是不信的,他太聪明了,对范知易也足够信任。 在这里刚开始的三年,秉南冬从来没有屈服过想尽了一切办法逃跑,将消息传递出去。每被抓回来一次,他身上的链条就多上一根。 陆长夫劝过他安分一些会少受很多苦,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范知易就是背叛他了,而秉南冬从一开始的厉声反驳到之后变得沉默。但是陆长夫知道,秉南冬并没有完全相信,因为他了解秉南冬,不到黄河心不死,在亲耳听到范知易说之前他是不会信的。 可惜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呆久了,渐渐地就会失去对于一切的希望,过往的信仰全部被打乱,所有的信念被颠覆。 秉南冬纵然再厉害,也不过一个少年,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在一个冬夜,终于他没能熬过去,死了。 死前秉南冬受过的最后一次刑罚出自慕容霄之手,不过因为在掌门眼中修为毫无长进、一直与他对着干的秉南冬已经算是弃子了,因而只是将慕容霄关了禁闭,令陆长夫去为秉南冬收尸。 陆长夫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样的心情,似乎很平静,甚至在路上感到了一丝庆幸,因为秉南冬的苦难终于结束了,这是好事。 可是在陆长夫到之前,秉南冬又活了,他的伤口在自己好转,只有一双眼睛因为伤势过重失明了。 苏醒过来的时候,秉南冬和陆长夫都清楚地知晓,他即将步入新的地狱之中,而陆长夫无能为力,天云门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在掌门的监视之下。 死而复生,多么诱人的条件。 掌门果真很感兴趣,将这枚被抛弃了的棋子重新拾取放在了棋盘的角落。 但是棋子太难掌控了,掌门难得上心又想了个让秉南冬听话的办法,那便是让“范知易”来看秉南冬一次。 令一人神魂出窍入这保存完好的死尸之中,当世虽极少的人能够做到,但并非不可能,天云门自有其法。不过此举有违天理易受反噬,故而练成的条件极为苛刻,且只能维持一刻钟的时间。 果真,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断了,秉南冬不再想着逃跑,也不吃药疗伤,他好像活着,又好像死了。 对此掌门也不在乎,他们培养了一批又一批新的候选者,而秉南冬只要暂时还死不了就行了,毕竟这么宝贵的死而复生,在研究透彻之前,他们不确定是否还会发生第二次。 不过很显然,关于这一点天云门这么多年仍旧毫无进展,停滞了许久。 直到在看到岑君短期的飞速进步和对仙尊的描述和夸赞后,天云门高层人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他们想到了让从来没有参与过天云门任何事的仙尊去试着助秉南冬修为重回巅峰,毕竟这么多年了,天云门也意识到根本没有人能在候选者这个位置上超过秉南冬,既然秉南冬现复活了,那便是上天给他们的机会,他们还是不想就这么白白浪费秉南冬作为天云门候选者资格的,让仙尊试试又不会少块肉,万一成功了对他们有百利而无一害,再不济,还有岑君不是。 第141章 再见对面不相识 视角回到现在,听到陆长夫的话后,秉南冬终于微微抬起了头,声音沙哑,语调带着惯有的嘲讽:“逍遥?”他的眼睛灰蒙蒙的,毫无神采。 陆长夫上前解开了束缚住他的重重铁链,失去支撑的一瞬间接住了秉南冬倒下的身躯:“掌门让我转告你,去了仙尊那里后不该说的别说。”顿了顿,接着道,“一月一次的解药记得去找掌门拿。” “……” “南冬,你斗不过天云门的。何况,现在修仙界鬼气肆虐,情况并不乐观,你不是自幼便想要救万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吗?如今不过是得知了真相罢了,其余的又未变,你大可以装作不知,仍旧做你的天云门大师兄,然后献身鬼门完成你的理想,总归最后都是死路,不如选一条让自己舒服些的。” “……呵。” 秉南冬一把推开了陆长夫,踉跄几步摔在了地上,他自己强撑着费劲站起来,多年没有行走的双腿像是压根就不会走路了一样,一瘸一拐走得极慢。 他突然想到了范知易以往讲过的一个美人鱼的故事,说她为了爱情忍受着鱼尾变成双腿的痛苦行走,每一步就像是走在了刀尖上。当时秉南冬便就觉得不值,现在他只是觉得好笑。 范知易。 这个名字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了,每次想到就会痛的他无法忍受,比起身上的伤来的更加痛苦。 范知易那一次来,也是唯一一次来看他,亲口准确说出了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发生的一切,包括他们之间送过的圣花,包括他们第一次亲吻相拥的场景,就是为了让他相信,他真的是范知易,他真的和所有人说的一样背叛了他。 范知易告诉他,当时他被抓了很害怕,他们许诺他只要把一切都说出来抓住秉南冬后他可以要任何好处,所以范知易拥有了一生享之不尽的财富和安稳日子。至于他的体质,他确实被逼着吃了天云门给的药,可惜并没有成功。他劝秉南冬就按照掌门说的去死吧,说自己现在和道侣过的很好,他虽然对秉南冬愧疚,但当时也是求生之举,让秉南冬别怪他。 到最后,他居然觉得秉南冬可悲,将自己想的太好了。 他们相识不过三个月都不到,哪里来的可以为他去死的感情,是秉南冬太天真了。 又想起了那一切,秉南冬本以为很遥远了。他捂住心脏,气血上涌间感觉喉咙泛起阵阵血腥气,抬手毫不在意抹掉嘴边的血迹。 陆长夫一直在后面跟着他,直到离开了这个牢狱,日光映照在秉南冬脸上,他用手挡住眼睛,强烈的不适感充斥着他。 然后猝不及防,有人狠狠一脚踹在了他的腿上,直让秉南冬毫无预防重重磕在了地上,膝盖骨传来剧痛。 不过这十年来的折磨致使秉南冬对疼痛已经感到麻木了,只是膝盖受伤,致使他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再站起来。 陆长夫看着站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慕容霄,皮笑肉不笑道:“公子怎么来了?” 因为涉及到秉南冬,乃是天云门的机密,因而慕容霄并没有带跟班,他抱臂嘲讽地看着秉南冬,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自然是父亲不信你,便让我来看看了。” 慕容霄还想上前再对秉南冬做些什么,陆长夫却挡在了秉南冬身前:“既然如此,多余的还望公子莫做。” 慕容霄不屑地看着陆长夫:“你当你是谁,还能管住本公子,别以为父亲近来对你上心了许多就不得了了。” 陆长夫脸上的笑意未变,压低了声音:“公子别忘了,上次因为你误杀了秉南冬,掌门气的关了你七年禁闭,直到仙尊来了才将你放出来的。” “你敢拿父亲压我?” “公子还是稳重些好,这样掌门也会省心一些。”说完,陆长夫就不再管慕容霄,直接走上前去将秉南冬扶起,“我带秉南冬去换身衣服后将他送去仙尊那里,公子若是还要跟着便跟上来吧。” *** 对于即将新来的这个弟子,范知易心里很没底,他就教导岑君这一个已经很损耗脑细胞了,现在再来一个那还得了,再者他又不是做慈善的,范知易觉得自己没有伟大到要去接触任务之外的人。 范知易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又还能说什么呢,走一步看一步呗。 忧愁的范知易举起茶壶准备给自己来上一杯很符合心境的苦茶,结果发现那茶壶里连一滴水都逼不出来了,他震惊地看着还在练剑的主角,不由想到主角就是主角,他说让他喝完还真就一滴不剩。 范知易更忧愁了,他一忧愁起来就想骂白白,他们这个系统怎么这么不靠谱,就修复个程序需要这么久吗? 就在此时,范知易敏锐地感觉到有人往这边过来,他起身朝着通往此处的唯一小道看去,却见自己之前见过的那个跟在掌门身后的天云门弟子正领着另外一个同样着白衣的人走来。 他们两个之间隔了些距离,之间的氛围似乎有些奇怪。 一向不受外界影响专心练剑的岑君也停了下来,直直地看向他们两人,眼中的震惊和不可置信溢于言表。 这是认识? 范知易猜测道,不由细细观察着这个应该就是他新徒弟的人。 只见对方身形挺拔偏瘦,发上单单束了根白玉簪,垂下的白色发带混在浓黑的发中,随着风被扬起。而最引人注目的是,这个人眼上覆了一层白色纱布,即使这样,也不难看出此人面容英俊,世间罕见。除此之外,似乎腿脚也不是很方便,走得格外缓慢。 领着他的人并不见有要去帮忙扶着的打算,而是到了这片较为平坦的地方的外围时就停了下来对着范知易一拱手:“尊者,弟子陆长夫,现已将人带到,便先告辞了。” 范知易点了点头,见陆长夫并没有如自己所说的立刻离开,便问道:“有事?”当真是将惜字如金的高冷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位师兄受过重伤,望尊者见谅一二。” 他还没丧心病狂到对一个残疾人做什么,范知易道:“下去吧。” 而那被带来的人像是完全不受他们的对话干扰一般,只自顾自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往前走着。 第142章 青年,吃水果吗 待到陆长夫退下后,岑君终于再也无法克制下去,着急地看了范知易一眼:“师尊……” “去吧。” 范知易话音一落,岑君立刻提着剑飞奔了过去扶住来的那人:“大师兄……” 那人一听皱了皱眉,下一秒却不留情面甩开了岑君的手,固执地朝着范知易一步一步走来。 范知易见此便自己过去往他身前一站,那人察觉到后停了下来,刚想行礼,范知易便道:“你身子不便,日后也不必多礼。” “……”秉南冬听罢也不客气,直愣愣地面朝范知易,一言不发。 那覆上了白布的眼睛似乎正盯着范知易,不知为何,范知易觉得这人若是看得见,此时看着自己的目光一定充满了鄙夷,看得他浑身不舒服。 范知易:“……” 岑君在一旁见秉南冬如此,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大师兄,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岑君,就是当年你们在薛宅救出来的那个小孩,哥哥一直叫我小宝的,这十年你们去了哪里,哥……” “天云门早就没有大师兄这个人了。”秉南冬开口打断了他,声音冷得可以结冰。 岑君嘴唇翕动了一番,也瞧出秉南冬不想再和他有过多的交谈,终究什么也没有再说了,耷拉着脑袋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 范知易悄悄记下了他们的对话,先说明他可没有什么窥探别人隐私的癖好,一切都是为了任务,和岑君有关的人和事他都得格外注意才行。 见这个气氛似乎有些尴尬,范知易便就提议道:“这……伤势未愈,外面冷,先回屋说吧。”他一下子忘了这个人叫啥了。 说完,范知易想着这便宜徒弟腿脚不利索,干脆一只手逮着一个,心念一动间直接回了小屋。 要不说这天云门给他的待遇好呢,分配的屋子是范知易还活着的时候想都不敢想的大别院,整个红墙黑瓦,在这雪地里衬得倒是分外好看。院子中有几棵梅花树,枝丫交缠。客厅、书房还有些杂房都在入门的两侧,而穿过大门直对的圆形拱门,在后面则是几间卧房,还专门留出了一大片空地围起来作练功之处。 范知易一提溜直接给人带到了客厅里,因为这个身份是个世外高人的人设,喜静,所以院子里没有任何仆从,只有每日上山来送些物资、送完就走的小童。 他看向岑君吩咐道:“去把我房间旁的那个空屋打扫出来。” 后院最中间的主卧自然是范知易的,左边的卧室安排给了岑君,那么右边的就给这另外一个徒弟好了,反正空房间也多,这样也不显得自己偏心,如果新徒弟不愿意想要自己选房间的话也可以。 这句话说完后范知易还专门看了秉南冬一眼,见青年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神情,岑君倒是一听范知易的安排马上就利索地跑去布置了。 现在整个客厅内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秉南冬跟个大型摆件一样动也不动,范知易有些尴尬,不过为了任务,他还是选择和这个人触发交谈。 范知易在侧面的椅子上坐下,摆摆手招呼道:“坐。” “……” 对方毫无反应。 范知易抿了抿唇,脑子飞速运转,指尖不自觉点了点桌面,然后问道:“你叫什么?”淦,他能想出的问题只有这个,而且确实他也记不得对方的名字了。 对方终于将脸朝向了他:“秉南冬。”将不想理他的情绪表现得淋漓尽致。 范知易哈哈一笑:“你和岑君认识啊?” “不认识。” “但是岑君不是叫你大师兄吗?”不认识才怪,不认识岑君那副反应。 “认错了。” 范知易:“……”这把话都给堵死了,他后面还该说些什么。 范知易想到了掌门所形容的秉南冬,和岑君一样的天之骄子,在一场意外中重伤受了刺激,从此一蹶不振、自暴自弃,如今看来似乎也没有和外界交流的欲望。罢了,反正掌门也说了,能帮就帮,不能帮就算了。 话说岑君去了多久了,就应该让岑君留下来和这个秉南冬交流熟悉一下,自己去打整房间的,他现在坐在这里,简直如芒在背。 范知易四处看了看,发现桌上有水果,于是他举起一颗苹果对着秉南冬问道:“苹果,吃吗?” “……” 看来不吃,范知易将苹果放在一边,然后在果篮里面翻了翻,居然还有橘子:“吃橘子吧,补充维c。” “……” 范知易又摆在了一边,挑了个其他的:“这个对眼睛好,吃这个!” “……” 确实看出来范知易目前处于十分尴尬的境地了,他把果篮里的水果但凡认识的通通报了遍名字,然后抓出来摆在了桌子上,关键是人秉南冬压根不理他,只是用蒙了白布的眼睛盯着他看,范知易都能猜到这人在想什么,估计觉得自己很蠢。 岑君回来的时候,范知易正在往果篮里面收水果,还有许多没来得及收的就放在桌子上。 岑君不解道:“师尊在摆阵吗?” “对。”范知易一咬牙应道,一个徒弟面前丢脸了,另外一个面前总得把面子挣回来,于是故作高深道,“为师刚刚突然想到了一个法阵,正好用这水果摆来试试。” “呵。”这一声嗤笑是秉南冬发出的。 范知易面上窘得一热:“……那个,岑君,带他去房间里面休息休息吧。”头疼,大大的头疼,他的世外高人形象止步于此。 范知易自己翻了个橘子剥皮来吃,本以为这次岑君会和秉南冬聊聊天,去很久,但是范知易刚把皮给剥完,岑君就回来了。 “这么快?”范知易问道,“安顿好了?” 岑君有些挫败:“嗯,大师兄一进屋就把门关上了,压根没有给我说话的时间。” 范知易见岑君神情怏怏像只垂头丧气的小狗狗,觉得这孩子可爱,就把自己剥好的橘子递给了他:“你和秉南冬怎么认识的?” 第143章 一次勇敢换来一辈子内向 “师尊,他就是那个和哥哥一起救了我的大师兄,十年前天云门发布消息说大师兄和哥哥外出执行任务时遇难身亡了,我不信,这些年一直在想办法寻找他们二人,没想到现在大师兄出现了成了这副模样,也不肯透露关于哥哥的消息。”岑君接过了橘子。 “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你?” 岑君摇摇头,掰下一瓣橘子放进嘴里:“总之,我一定要找到哥哥。对了我该给徐师姐传个消息的,这些日子她也一直在寻找哥哥和大师兄!师尊,弟子先告退了!” 徐师姐又是谁?范知易眼睁睁看着岑君撒丫子跑了,自己拉都拉不住人。 年轻人啊,就是活泼。 与之相对的,就是秉南冬的死气沉沉,在房间里一直一声不吭,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范知易本身是辟谷了的,让岑君带秉南冬去他们的弟子食堂里吃东西,秉南冬也不去,让岑君带着去找医修诊治开些药也不去,就把自己闷在屋子里,也不说话。 范知易担心这人一时想不开在自己这里出了什么问题,到时候掌门找他算账,于是破门而入了一次,就看见秉南冬直直地站在窗前,用他看不见的眼睛望着外面。 人单薄的不像话,像是外面的风一捎来,就能把他带走。 范知易将餐盒给他放下,顺着秉南冬的目光看过去,梅花树上明明还残留一些粉色的小花,可惜都被积雪遮挡住了,因而院子里实际上是白茫茫的一片,显得没有什么生机。 结合此场景和秉南冬的遭遇,范知易很难不生出几分同情,对秉南冬这些天的不理睬也就多了很多包容,劝道:“人是铁饭是钢,要多吃饭伤才能好的快。” “……”秉南冬没有理他,也没有动。 范知易叹了口气:“我放这了啊,你记得吃。不对……”范知易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这不是看不见吗,或许压根就不是秉南冬不想吃,而是他压根看不见筷子和菜,但是又碍于自尊和面子不愿意在这种小事上求助于他们,所以才一直没有吃的。 可怜的娃,饿了这么久了,幸亏被自己发现了。 范知易觉得自己真是个好师尊,格外地自我感动,虽然他本人也有点社恐,但是出于人道主义的情怀,他还是选择端着个盘就往前凑,用筷子夹了菜举过去:“咱们三人在这雪山上相依为命,你有什么有需要的地方,大可以叫我们,别害羞。” 秉南冬往后退了一步,范知易感觉自己读出了他的嫌弃,甚至对方说不定还觉得范知易有病。 僵持了一两秒后,秉南冬深呼吸了一口气:“我看得见。” “啊?”范知易:嗯嗯嗯?你看得见那你天天蒙个白布干啥? “我可以用神识勉强判断出面前有些什么,具体在哪个位置。”秉南冬解释道。 范知易懂了,这功能就跟有些恐怖3d游戏中黑夜里用来扫描探路的仪器差不多嘛,那你咋不早说呢 ?范知易瞬间觉得自己好臊皮,一时的勇敢换来了一辈子的内向,他才是真的要自闭了。 “这样啊,那挺好的,哈哈哈哈……”范知易战术性干笑,“那你记得吃,为师还有事,先走一步。” 范知易十分贴心地合上了门,后面送饭的事还是让岑君来吧,他最近都不想再看见秉南冬。 尴尬,实在是尴尬,范知易晚上睡觉前都还会想起这事,他觉得自己自从遇到秉南冬后就像个智障,莫非是八字相克? 这天范知易正在房间里继续偷偷躲着按照他找来的书练习各种法术,一道眼熟的金光直接从天而降,还是掌门的字迹,就是问问最近和秉南冬相处得如何。 相处的不甚如意,麻烦早日将这烫手山芋接走。 范知易批复:“还好。” 结果他一出门,就见岑君领了个姑娘回来,瞬间来了兴趣。 那姑娘没有立刻进来而是站在大门外,倒是岑君先跑过来冲着范知易行了一礼:“师尊师尊,这位是我的师姐,来看大师兄的。” 顶着岑君期待的眼神,范知易点点头:“去吧。” 岑君立刻将人迎了进来,那姑娘着一身劲装,手持着剑,发髻梳的是个最最简单的样式,却毫不会掩盖她的清丽,张开了的眉眼有股动人的成熟,像是盛开到了极致的花朵。 这样的美人,光是往那里一站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她先是对着范知易恭恭敬敬行礼后,才随着岑君前去,出于好奇,范知易跟在他们后面一同前往。 “大师兄,我是徐晴。”那姑娘敲了敲秉南冬的房门,可是如范知易所料,秉南冬既没有开门相迎,也没有任何回复。 范知易叹了口气,推测道这秉南冬原本应该是个挺傲气的人,现在变成这样估计心里接受不了不好受,也就不想见到熟人,这心思范知易懂,他有段时间emo了也是不想社交不想见到任何人,特别是认识的。 岑君这样天天去人家屋外喊,今天还领了另外一个熟人过来,这秉南冬心里估计更难受了,又怎么可能见他们。 范知易道:“姑娘,他近日心情不好,多半不会见你们的,过几日再来吧。”虽然范知易不保证秉南冬过几日的心情会好。 听此,他们也别无办法,徐晴只好道:“那大师兄,我改日再来。” 说完后,三人退出后院,范知易本想将人送到门外然后继续回房间琢磨这些法术的,别说,从来没有接触过导致他现在学的有点上头,觉得修行还挺好玩,不过这应该和系统给他开了后门给了他一个比较好的体质有关,要不然从头开始修行的话范知易估计自己得烦死。 结果没走几步他就听到身后“噗通”一声,转过一看,徐晴已经给他跪下了,目中含泪:“求求仙尊,救救大师兄吧!” 范知易一整个怔住,而后他家那主角也跟着跪下:“求求师尊帮帮大师兄吧!” 不是主角,你干嘛跟着凑热闹?你这一跪简直折寿啊! 第144章 关于范知易的画像 范知易内心手舞足蹈,简直要化身土拨鼠了,不是,怎么都觉得他能够帮上忙了啊,这是心结,心结啊,这么多年了掌门那边肯定也开导过了,秉南冬自己想不开能有什么办法? “你们先起来。”范知易头痛。 岑君道:“师尊答应了?” “……嗯。”范知易有什么办法,“其实秉南冬来之前,我已经答应了掌门会帮他的,只是外界的力量毕竟有限,最重要的还是靠他自己。” 范知易说的这些徐晴和岑君都懂,徐晴突然低声道:“要是他在就好了。” 一听这个,岑君就明白了徐晴指的是谁,满面愁容:“可是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清楚,哥哥的下落也只有大师兄才知道了。” 范知易一听,这不就是个闭环吗,要开导秉南冬需要岑君的哥哥,而要找到岑君的哥哥又必须依靠秉南冬提供消息,但问题是现在秉南冬拒绝和他们谈话,实在是难搞啊难搞。 范知易更头疼了,走动了几步,让他俩跪着的方向别朝着自己,如果不是身份在这,范知易真想给他俩也跪一个,他真受不了别人跪自己:“起来吧。” 二人起身,岑君笑道:“师尊真好,师尊这般英明神武,一定会有办法的。” “嗯嗯嗯。”范知易敷衍点头,你当你师尊是什么神仙吗。 范知易决定先和岑君好好谈谈把他一直揪心的任务的事先解决了再去解决秉南冬的事,于是等岑君将徐晴送走回来后直接把岑君叫到了客厅:“你大师兄最近还是没有吃饭吗?” “对,大师兄也不出门,师尊可有法子?” 没有,勿cue,范知易还没有从上一次的尴尬中走出来。 范知易直接转移话题:“上一次你我交谈之时,问及修行为何,你可还记得?” “记得,弟子想要找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哥哥。如今大师兄也出现了,哥哥一定还活着!”说到后面,岑君掩盖不住自己的激动。 原来如此,倒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范知易想道:“我记得你说过,这个哥哥并不是你的亲哥哥是吗?” “嗯,但是哥哥对我很重要。” 范知易决定不打那些弯弯绕绕的,直接开口问:“你喜欢他?” “怎么能!”岑君面上涨得通红,一下子“蹭”地站了起来,“师尊莫要胡说,哥哥和大师兄有婚约在身,弟子,弟子……他是弟子的哥哥,弟子怎么可能!” 范知易见他这么大的反应,看来应该没有说谎,不过这跟秉南冬有婚约又是怎么一回事?范知易一直以为岑君的哥哥和秉南冬只是朋友关系呢。不对,现在该考虑的不是这个,完球,白月光找错了。 范知易安抚道:“是为师一时说错了话,莫要着急,那你这如今可有什么心上人?”现在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有产生好感的对象再正常不过。 岑君古怪地看着范知易:“师尊为何要问这些?哥哥未寻到,修仙界尚受鬼怪之乱未得清明,弟子怎么会去考虑这个。”说到后面竟因为范知易误会他而有些委屈。 范知易犯了难了,难道这白月光还没有出现,亦或者这书里的白月光有个其他的意思,不一定指喜欢的人?不对啊,一般小说都是追潮流的,现在大众里白月光的意思就是这个,那么小说作者写的时候肯定也是这么个意思。 范知易确定了自己的第一个猜测,看来是主角还没有遇到心心念念的他,遇到后就会出现转机了,自己一定要时时刻刻关注着。 但是,范知易转念一想,根据多年看小说的经验,这样的话那自己不就危险了吗?! 他清了清嗓子:“岑君啊,那个,是为师错了,这样吧,为师帮你找找你哥哥。” 岑君大喜过望:“真的?” “为师什么时候骗过你。”范知易有些心累,翻过茶杯就给自己倒了杯水,“但是为师有几句话要与你说,你得一辈子记在心上,那就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所以你要好好敬重为师,不能生出任何大逆不道的心思,不能以下犯上,知道吗?”范知易越说到后面,越声情并茂,就差直接把这几个字给岑君植入脑袋里了。 “弟子知道!”虽然不知道此时师尊为什么要突然提起这个,但自己一定会做到的! 范知易十分满意,这才端起杯子饮了一口:“你哥哥姓甚名何,样貌有何特征?” “我哥哥叫范知易,他……” “咳咳咳咳咳!”范知易被呛的猛地一整个咳嗽,他掩住嘴心里的那股颤劲儿还没过,这孩子怎么总能吓他,“哪个范,哪个知,哪个易?” 不会真的这么巧,就重名了吧? 岑君上前一步从茶壶中往桌面上倒了些水,然后用食指蘸着在桌上将范知易的名字写了出来,范知易一时怔在了原地,还真是一模一样的名字。 系统呢,白白呢,作者呢,这怎么还遇到了一个重名的,不是一般穿越都不会有这情况吗? 范知易轻咳一声:“那他的样貌特征如何?” 岑君挠挠头:“我……其实记不清了,但是我当时给哥哥画了幅画像的,师尊稍等。”说完后岑君就回了房间去翻找,范知易等着。 等到接过画像的时候,范知易看着自己纸上的火柴人陷入了沉默。这圆圆的脑袋,这潦草的四肢,范知易已经无语了,这要怎么帮忙找人。 岑君也有些不好意思:“只有这张以前小时候画的了,后面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记不清哥哥的长相了,不过大师兄那里说不定有更好的画像。”顿了顿,岑君接着道,“但是我记得哥哥是个很好看、很温柔、很温暖的人。” 范知易:“……徒儿,你别抱太大希望,为师不一定能找到人。”这可怪不得他。 岑君叹了口气:“我知道的师尊,师尊肯帮我已经很好了。这件事还请师尊替我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掌门也不可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既然主角都这么说了,范知易肯定答应:“好。” 虽然岑君的这个哥哥不是白月光,但是既然和岑君有关,说不定会影响到他的黑化,范知易觉得还是帮他找出来为好。 第145章 杀了我吧 和岑君那边交谈后,其实也不算是一无所获,范知易回了房间后,就开始用心念一动,闭上眼:“帮我找到范知易所在地址。” 然后头脑里立刻出现了一幅修仙界的地图和很多红圈圈,搞得范知易头疼不已,原来重名的还挺多,他这名字挺大众化啊。 范知易重新想了个办法,折了个千纸鹤:“带我去岑君的哥哥——范知易的所在地。” 那千纸鹤摇摇晃晃起飞,然后转了圈,又落回了原地。 范知易:“???” 他蹲下来看,千纸鹤已经不飞了,试了几次也是这样。 果然不行,要是真这么容易就用心念一动找出来了才怪呢。范知易想道,关键信息太少了,还是只能从秉南冬那里入手,实在不行,那就只能交给缘分了。 要是白白在就好了,白白这个系统才是这个世界最大的作弊武器。 第二天范知易就将这个消息告知了岑君,岑君虽然有些失望但仍旧谢过了范知易后就去练剑了,而秉南冬还是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毫无动静。 他这两个徒弟,没一个省心的,造孽啊。范知易感叹着。 这几日范知易在攻读《论如何当好徒弟的人生导师》这本教育类的书,准备拿秉南冬实践一番,结果到了晚上,他注意到外面下起了大雪,再一望,有个白色的人影站在院子里,范知易想起了系统说过他穿的这个小说是灵异恐怖类的,他不会就这么水灵灵地撞鬼了吧? 不对啊,这是天云门,修仙门派,鬼来了不就是自投罗网吗? 范知易定睛一看,这鬼影怎么那么像足不出户的秉南冬。 这人终于舍得出来了?范知易大喜过望,一下子跑了出去,发现还真是秉南冬,披散着黑发,就那么定定地站在那里,听见动静朝着范知易的方向望了望。 这是自从上一次送饭后范知易第一次见到秉南冬,他见秉南冬伸出手,手心里是一捧雪,猜测秉南冬是因为“观察”到雪下大了这才出来的。 “喜欢雪吗?”范知易找了个比较贴合现在环境的话题。 秉南冬垂眸看着他,范知易这才发现这徒弟比他高了个脑袋,衬得他这师尊很是没有面子。 他耐心地等着秉南冬的回复,过了好一会儿,秉南冬握紧了手中的雪,有些从他的指缝间滑落了,范知易刚想问这样不冷吗,就听见秉南冬又松开了手似乎是嫌弃地将那雪抖了抖,声音很冷:“不喜欢。” 范知易:“……”这孩子怎么喜怒不定的。 下一秒,秉南冬就要走了,刚好门外响起了岑君的声音:“师尊,大师兄,快出来看啊,好大的雪呀!” 范知易立刻抓住了这个马上就跟游魂一样要跑的人:“去看看。” 秉南冬蹙起了眉:“我已经看过了。”他不明白院子里的雪和门外的雪有什么不一样的。 这正好给了范知易大施拳脚的机会,他看了那本书后可是很有心得体会呢,于是将手背在身后,道:“这不一样,你去瞧瞧便知道了。” 说完后,范知易反应了过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貌似触到了这孩子的痛处了。 范知易瞄了眼秉南冬,十分真诚道:“哦对不起。” 秉南冬:“……” 总归范知易好不容易在室外逮着他一次,绝对不会轻易放他回去的。 秉南冬千不甘万不愿地跟着范知易来到了门口,今夜的雪确实格外地大,就这么短短功夫,就在秉南冬和范知易的肩上、发上积了一层。 范知易伸手给秉南冬拍了拍雪,免得这雪化成了水渗入头发衣服里感冒了。然后又发觉秉南冬穿的格外单薄,就心念一动给他招了一件披风披上。 范知易自认自己这殷勤得过分,照顾的也算是无微不至了,但是换不来秉南冬一句感谢,一个好脸色。罢了罢了,这些嘛,他都认了,谁让他当了人家师尊。 不过幸好现在范知易和秉南冬站在门口的屋檐下,倒是淋不到雪了。 他们并肩站在石阶上,“看”着岑君像是释放了天性一样在漫天雪地里跑着闹着,从地上的积雪里用手铲起一捧大喝一声然后向天上甩去,雪花变得纷纷扬扬,风一吹倒是全部偏向了岑君,脸上突入而来的冰凉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然后转身就看到了范知易和秉南冬,大喜过望,眼睛亮晶晶地就朝他们跑了过来:“师尊!大师兄!” 范知易下意识提醒道:“慢点跑!” 岑君却是不听,看见秉南冬的喜悦覆盖了他的所有注意力:“大师兄,你终于出来了,你还好吗?我真的很担心你!” 面对岑君的真情流露,秉南冬一言不发,见此,岑君脸上的笑慢慢被失落替代,他的鼻尖红红的,然后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自己弯着嘴角笑道:“大师兄,师尊,我们一起来堆雪人吧。” 话音刚落,秉南冬就直接利落地转身往回走,岑君呆在了原地,可怜巴巴地望着秉南冬的背影不知如何是好。 范知易自然是要先照顾小主角的情绪的,于是安抚道:“没事,你先去玩吧,你大师兄心情不好,师尊去和他聊聊。” 说完后,范知易就追了上去拉住秉南冬:“怎么好好的又要回去了?” “自然是没什么好看的,没什么值得留下的。” “怎么会呢?”范知易觉得这人实在是消极,“这雪景那么漂亮……” “我看不见。” “待会儿咱们一起堆雪人可好玩了……” “无聊。” 范知易:“……这世界那么美好,只要你用真心换真心……” “真心?”说到这里秉南冬勾起了一抹笑,这笑充满了嘲讽的意味,好像他听到了什么特别搞笑的事情,“我的真心早就喂给狗吃了。” 说罢,直接甩开了范知易的手,转过身来“盯”着他:“我知道你压根就不想和我有任何关系,又何必总是这副作态,若不是死不了,我也不愿意出现在这里。不如这样吧,你杀了我吧,这样大家就都轻松了。”说这话的时候秉南冬仍旧是笑着。 第146章 冲动是魔鬼 范知易呆呆地看着对方,然后蓦地一股愤怒涌上心头。淦,他对人家心比心,好家伙人家以为自己烦他,这眼睛瞎的确实挺离谱的。 范知易怒上心头,再次抓着秉南冬的手一用力就往他房间的方向走,秉南冬还以为范知易被自己逼急了要对他动手了,心里隐隐还有些期待自己真的能够死掉。 结果只听范知易“嘭”地一下关上了门,然后就把他扔在了床上,裤子一扒,不顾秉南冬的挣扎,直接修为压制就是“啪啪啪”三下。 首先说明,范知易没带过徒弟,他只帮孤儿院的老师阿姨们照顾过小孩,对于非常淘气不听话的小朋友那些老师就是这么教育的,自然范知易学来的就也是如此,不过若非对方错的特别离谱要长记性,范知易一般是不会这么干的。 “杀什么杀,死什么死,不就是受了伤嘛,劳资给你治好就对了,别整天搞那副要死要活的!你知道活着多好嘛,活着就可以存钱,不是存灵石,虽然我也经常摆烂,但是这不也活的好好的吗,我都没死你死什么死?”范知易一顿输出,他是真给气麻了,自己忍他很长时间了,浪费粮食就算了,还搞这死出,忧郁是吧,求死是吧,打一顿就好了! “还杀了你就大家都轻松了,我杀了你的话会生不如死一辈子的好吗?活着虽然不容易,但是那么多人都在努力地活着,我没说要放弃你,为什么要那么想?你知道这话听着有多气人吗?”范知易边说教边想到了自己在现实世界的不容易,那么多困难他都熬过来了,更何况现在秉南冬只要好好治疗,他的修为和伤势明明都有恢复的可能,整天想着要死是为何。 一直一言不发的秉南冬猛烈挣扎,就像是一只憋着气的气球突然被针戳了一个口,被范知易的行为语言刺激得只想一股脑地将所有怨恨通通发泄出来和他同归于尽:“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自以为是地说这番话!” “你给我知道的机会了吗?” “你们明明都是一样的,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干什么!”秉南冬抓紧了身下的床单,被范知易按在床上动弹不得,一时间愤怒充斥了他的大脑,连羞耻都被暂时遗忘了。 “我会帮你,我说过我会帮你的。” “……” 不知道是哪一方先安静下来的,秉南冬不挣扎了,范知易气消了,脑子也清醒了点,然后看着秉南冬雪白皮肤上那三个红红的掌印,被衬的格外可怜。 “……”范知易觉得自己貌似做的过分了,这又不是小孩子了,还逮着人家这样打。 秉南冬整个身体还在颤抖,衣衫凌乱,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一直将头埋着没有抬起过,露出的后颈和耳尖也是泛着红的。 范知易心虚至极,是他冲动了,他怎么就能干出这事呢? 他转过身去一招手让被子盖上秉南冬的身体,然后把灯给灭了,他都不好意思把裤子给秉南冬提回去。 尴尬,实在是尴尬,脚趾扣地,果然ai取代不了人类,因为人有些时候会发神经。 范知易这么想着,还是率先打破了沉默:“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随后想到了什么,范知易提高音量道,“你千万别想不开,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大可以把气发在我身上!” “出去。”黑漆漆的房间内,秉南冬的声音小若蚊鸣,但是由于身份是修士,范知易的所有感官都得到了强化,因此秉南冬的声音和话语一字不落全部进入了耳中。 范知易也知道自己这做的太过分了一些,于是默默退到了门边,但是在要出去之前还是又叮嘱了一番:“真的很抱歉,你好好休息吧,千万千万别想不开!” “出去!”这次的声音力道大了很多。 范知易也不留下来再刺激秉南冬了,关上了门。 他刚出去,秉南冬的房间就被灵力围了起来,虽然这结界对于范知易来说想要解开很容易,但是他知道秉南冬现在很难过,难过到自闭,所以他也就由着对方了,索性自己坐在秉南冬房间外的廊椅上,时时刻刻盯着他的动静,免得秉南冬真的脑门充血一时冲动,那范知易真的一辈子都会在自责中度过的。 范知易叹了口气,岑君躲在墙后探出个脑袋看着他,范知易没有抬头唤道:“过来吧。” 岑君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于是急急忙忙冲了过来,满脸的担忧:“师尊,我不是故意躲在这里偷看的,我只是……” “为师知道,你担心你大师兄嘛。明日学堂不是还有课吗,你先去休息吧,为师会一直在这里盯着的。” “师尊,我可以留下来和您一起吗?”岑君小心翼翼地问道。 范知易想了想,估摸着现在让岑君一个人回去睡觉他也睡不着,干脆就答应了。 两个挫败的人一同坐在廊椅上观雪,一时大家都没有再说话了,只听见雪簌簌落下的声音,越来越大,没多久庭院里铺上了厚厚的一层。若是这雪一晚上都下这么大,估计明早前就能将这通往走廊的三道台阶通通淹没了,人一踩脚就陷进扎实的雪里。 范知易守的有些无聊,又不敢睡,就盯着院子里的梅花树发呆,要不就掰自己的手指玩。 突然间岑君站了起来还吓了范知易一大跳,一抬头就看见岑君已经跑到雪里去了,蹲在地上不知道做什么。 范知易好奇地看着他,没过多久,岑君就带了一个两个雪团堆积的玩意儿跑到了范知易面前举起:“这个雪人送给师尊,师尊别生大师兄的气好不好?” 范知易伸手接过,雪人做的非常粗糙,触感冰冷,冷的范知易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他看到岑君的一双手都冻红了,便伸手虚空覆在了岑君的手心上,用灵力给他驱寒:“不冷吗?” “不冷,幸好雪人没化。”岑君笑嘻嘻地说,“师尊收下了雪人便就是答应啦。” 第147章 师尊是最好的师尊! 想要雪人不化对于现在的范知易来说轻而易举,他默默地用灵力将它围了起来,像是给它上了一层保护套,“我没有生他的气,我只是在气自己。”明明知道秉南冬有心病,还那么去激他干嘛。 “那师尊也别气自己,师尊是最好的师尊!” 这是范知易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说他,说不感动是假的,如果不是顾及面子,他真的要当场眼泪狂飙了,男主是个小太阳吧,靠,太暖了,他要一辈子拥护男主! 范知易笑道:“你才跟我相处几天啊,就知道我是最好的了。” 岑君还真认认真真想了想:“弟子就是知道,您是最好的师尊,是弟子会敬重一辈子的师尊!” 好好好,男主记住你说的话,一辈子敬重劳资,以后可别变卦,别搞些有的没的就是孝敬我老人家了。 因为岑君的这些话,范知易的愁云消散了不少,见范知易心情好转了一些,岑君便说着也要做一个雪人送给大师兄,又跑到雪地里去了。 范知易怕他着凉,还专门撑了个小结界过去蹲在岑君旁边,看他专专心心地堆小雪人,一时之间,范知易也有点跃跃欲试,要知道他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也没有玩过打雪仗、堆雪人,以往刷小视频看到别人耍的时候可羡慕了。 于是范知易将袖子挽了起来,准备大显身手,然后他就得到了奇形怪状的雪人一枚呀。他那个圆球是怎么裹都裹不太圆,两个球拼在一起就那样了。 范知易和岑君两个人玩的不亦乐乎,边聊天边用雪堆各种各样的东西,直到天边的第一道光推开了黑云,落到梅花树上,雪停了。 此时岑君正堆好了一把剑,说这是他自己设计的款式,目前还有待修改,等以后有灵石了便要寻这修仙界最厉害的铸器师替他打造这世间独一无二最最厉害的本命法器。 范知易在心中想道他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毕竟他可是男主。 蹲了好长一段时间,范知易再站起来的时候腿麻的厉害,腰酸背痛的,果然人老了就不得不服老。 他打了个哈欠看着旁边神采奕奕的岑君,岑君正在观赏着他们两个一晚上的杰作,只见梅花树下围了一圈各种各样的雪堆的东西,像是在开会似的,范知易觉得可爱,若是有手机的话就好了,真想拍下来保存着。 要说手艺,范知易终于是认清了自己手残党的本质,他这些雪人做出来那是没啥进步,最多算看的过去,反倒是岑君,越做越精致,那把剑更是栩栩如生,似乎能够看到剑端上的锋芒了。 范知易不由感叹了一句:“这做成真的冰剑肯定十分地帅气。” 岑君点点头,突然叹了口气:“要是哥哥在就好了,我也想要哥哥看到这么好看的雪景。” “放心吧,一定会找到你哥哥的。”邵从易安抚性地没忍住揉了揉岑君的脑袋。 “师尊你不知道,我自小时候起便能见到鬼,起初与一起的同伴说的时候他们不信,还总是打我,说我是骗子。被他们故意留在薛宅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那里好多好多的鬼,直到哥哥出现了,他带着我一直逃一直逃,不管多危险都没有把我扔下,甚至后面还为了给我找生路牺牲自己将鬼引开。可惜的是我被哥哥和大师兄送往天云门修炼后,就没怎么见过他们了。” “你哥哥这人不错啊。”也怪不得岑君心心念念地要找到他。 岑君看着自己手上一左一右的两个雪人,念叨着:“一个给大师兄,一个留给哥哥,哥哥他会喜欢吗?” “他一定会喜欢的。”只要是岑君做的,他哥哥一定都会喜欢,范知易伸手拂过雪人,“为师在这两个雪人上面施了法,除非故意破坏,否则他们永远都不会化掉的。” 岑君一听,喜不自胜:“师尊你真好!” 范知易对于岑君的夸赞很是受用,摆摆手:“那是。”自己的徒弟自己不宠谁宠。 “那师尊就没有做好了的要送给别人的雪人吗?” “没有吧。” “为什么?” “为师……一直都是一个人。”范知易将手背在了身后,四十五度望天,让自己显得沧桑一些。 这也不算是违背了这个世界给他准备的人设,范知易这么多年了在现实世界中永远都是一个人,他忘了自己有没有收到过别人送的礼物,也忘了自己有没有回赠过的对象,有没有想要送的人。 有些人或许天生就是不怎么能交到朋友的,只要与人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就好了。 范知易社恐,不是很会与别人相处,或许上学的时候也有那么一两个推心置腹的朋友的,但每到一个时间段分别的时候范知易并没有特别难过的感觉,之后也就渐渐淡薄了再无联系。所以一直到死去的那一刻,除了因为钱而感到有点悲伤外,并没有太难过的感觉,反正在哪个世界活着都差不多啦。 不对,他记得其实也是送过礼物的,给自己养的小金毛,关于活着时候的记忆,现在记得最清楚的也是和小金毛待在一起的时候了,其他的好像没什么值得回忆的。 “那师尊做的都送给我和大师兄可以吗?” 范知易愣愣地低头看着岑君,岑君笑道:“以后师尊不会只是一个人了。” “好。” 岑君过去蹲着看范知易做的东西,指着一个问道:“师尊,这个是什么?” “哦这个啊,是我们那里的一种车,四个轮子,装汽油的,一转方向盘然后踩油门就驱动了。”范知易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解释,实在是不知道堆什么好,干脆堆了个小汽车,他当年也梦想过买一辆属于自己的车呢。 “哦。”岑君十分真诚道,“想象不出来,师尊是哪里人,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么一种车?” 范知易神秘笑笑,选了一种很装逼的回答方式:“大千世界纷纭,这是个秘密。” 第148章 推门见雪 岑君轻轻皱了眉,范知易道:“你好好修行,日后便就知道了。” “好吧。”岑君指着另外一个长长方方的问道,“那师尊这个又是什么?” “我们那边的高楼,有的能够坐地起几百米,直耸入云。” “这个哥哥曾和我说过!”岑君望着范知易,“哥哥说他的家乡也有这么高的楼。” 范知易心里一噔,还不待多说什么,就听到秉南冬房间的门好像响了一下,但是看过去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发生。 范知易没放在心上而是试探性问道:“你哥哥家乡是何处啊?” “哥哥没说。” 不会也是穿越来的吧,名字又一样,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巧的事。范知易将自己这种想法打消了,这可是个仙侠世界,要造出个手可摘星辰的高楼也不是什么难事吧,只要作者想就行了,而且说不定这里原本也就有这么高的楼呢。 日光大盛,今日是个晴日,光反射在雪上,还有些刺眼,范知易眨了眨眼,望着泛蓝的天空,澄澈无云,其实是个适合出游的好天气。 “遭了,我要迟了!”岑君突然喊道,然后将手中的一个雪人交给了范知易,“劳烦师尊替我把这个送给大师兄!” 说完后,岑君脚下生风跑了。 范知易无奈摇摇头,刚开始遇见岑君的时候,他还以为是个早熟稳重的孩子,没想到真正接触熟悉了,发觉这孩子小孩子心性挺重的,赤诚单纯,做事风风火火,但愿以后能够稳重些才好,要不然要怎么度过作者安排的那些磨难成长。 想到这里,范知易难得面上露出了郑重的神色。 他不知道白白多久才回来,这本书后面的剧情如何,只能默默期望这本书别给岑君安排太过苦难的人生,秉南冬也是,让他早些好起来吧。 就这样想着,范知易一挥袖,给这些雪做的小东西通通上了法术,让他们不会融化。 范知易走上长廊,发现秉南冬房屋外的结界不知道什么时候撤了,他抬手还没有来得及敲房门,那房门就从内被打开了,范知易迎面对上了秉南冬。 秉南冬仍旧穿着天云门的弟子服,头发只是在脑后用一根发带束起,偏偏衬得他白衣出尘,面上无悲无喜。 这样见着,范知易还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昨日为师激动了些,那也是恨铁不成钢啊……” 秉南冬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盯着范知易。 “对不起。”范知易老老实实道,然后立刻将手里面的雪人递给了秉南冬,这个可比岑君第一个做给他的好看多了,范知易想着以后得让岑君再给他捏一个,不说更好看,那也得差不多吧,“这是岑君专门做来送你的,做了好久呢。” 本以为自己还要劝上一会儿秉南冬才会接,没想到他一言不发接过后皱了皱眉:“法术?” “嗯,为了让这雪人不化掉。” 范知易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又惹得秉南冬不高兴了,见他面上神色暗了暗,周身低沉的气压太强,范知易默默往外面挪了一步。 他一动,秉南冬就抬眼盯着他:“你干什么?” 范知易装傻:“没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他在秉南冬面前半点师尊的谱都摆不出来。 秉南冬收回视线慢慢往廊下走,下台阶的时候范知易心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提醒他:“慢点,这全被雪填满了。” “我知道。”秉南冬一直走到了梅花树下,借着光,范知易发现这人的皮肤太过于了白,是那种长久不见阳光的白,唇也没有太多的血色,整个人纤瘦得不像话。 范知易情不自禁道:“你就得多晒晒太阳,多吃点饭。” 秉南冬没理会他而是自顾自地问:“你做的高楼是哪一个?” 范知易想到了先前的动静,看来秉南冬说不定一直都躲在门里听他们说话,或许因为昨天晚上的事一直不知道开门后该怎么面对他们才没有出来的。 哎,是自己的错。 范知易想着,给秉南冬指了指:“就是那个。” 秉南冬用覆着白布的眼盯着那一处,看了很久很久,久到范知易以为他会盯出个窟窿来,就听秉南冬道:“真丑。” 范知易:“……” “这又是什么?”秉南冬指着另外一个东西问道。 “这是只小狗,本来想做一只金毛的,但是发现做不来。” 秉南冬听闻后反问他:“你说你这堆的是狗?”说完,还伴随着一声皮笑肉不笑。 范知易:“……”这反问好伤人心。 见秉南冬还要问,范知易直接打断了他:“你要不试着做一个?”你来试试你就知道这做起来有多困难了。 “不要。”秉南冬干脆果断地给拒绝了,然后问范知易,“先前岑君问的你为什么不回答?” “啊?”这秉南冬思考比较跳跃,前言接不上后语,范知易有点跟不上。 “家乡。”秉南冬言简意赅,提醒着他,多一个字都不肯给。 范知易瞬间反应过来了:“这个啊,不好说,反正是一个很远的地方。” “在哪儿?”秉南冬咄咄逼人。 范知易不知道这个问题怎么就引起了秉南冬这么强烈的兴趣,让他一直追问,但是他说了秉南冬也不会明白的:“你以后就知道了。” “这修仙界的地方,只要你说出来,我总能找到。” “不是……”修仙界的。 话还没出口,就不合时宜响起了两道惊雷。 晴天打雷,范知易被吓得心惊胆战,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这雷是专门警告他用的,反正范知易是什么都不敢再说了:“有做徒弟的这么逼问师父的吗?没大没小。” “……” 范知易从秉南冬的神情里看出来了,人家压根或许根本就是没有把他当师父。 秉南冬缓了缓语气:“你没有做来要送我的吗?” “什么?” 秉南冬冲着他扬了扬手上岑君做的雪人。 范知易立刻会意,难得秉南冬今天话多,他的要求范知易自然是满足的,于是直接挑了个这么些里面他为数不多觉得比较满意的拿给秉南冬。 第149章 故地重游 秉南冬接过没多说什么,转身就向屋子里走去了,范知易问他:“你要不要吃些早饭?” 回答他的只有秉南冬“嘭”地一声关门声。 没事没事,范知易安慰自己,看来他昨晚说的话秉南冬是听进去了,苍天啊大地啊,他以为自己昨天起的全是反作用,没想到事情居然峰回路转了。 第二日一早,范知易出门的时候又看到了秉南冬,他一个人侧坐在廊椅上望着那棵梅花树,范知易想了想,还是选择过去和他打招呼:“这梅花树上的雪全部化了。” 秉南冬不为所动,但范知易并不觉得挫败,相反,秉南冬现在会在屋外坐一会儿,他觉得这就是进步。 于是范知易道:“这个时候岑君应该已经在学堂了吧。” “他给我带了吃的。” “什么意思?” 秉南冬转过脸来看着范知易:“我今早和岑君一起用的早饭。” 范知易:“!”我靠干的漂亮啊岑君! 范知易真的很想和岑君请教一下他是如何劝动秉南冬开始吃饭的,结果下一秒就听到秉南冬说:“你们其实不必给我送吃的,我不饿。” 被关在牢里的时候哪里来的人给他送吃的,要不就是想起来的时候喂秉南冬一些辟谷丹,要不就是让他直接饿着,更何况修者的体质好,加上秉南冬死过一次了,所以这也养成了他抗饿的本事。 “你……已经辟谷了?”范知易小心斟酌着用词,就怕一个不注意把这祖宗激怒了又跑回屋子里去自己关着。 “没有,我已经很久没有修炼过了。” 一听这句话范知易就心酸:“没事,等你伤好了,重回巅峰是小事。” 听此,秉南冬冷笑一声,但也没有再多加解释什么。 就这么静静待了一会儿,秉南冬道:“我想回以前的屋子去看看。” “好啊,为师陪你一起去。”多走动走动是好事。 秉南冬没有拒绝,范知易找不到地方,便就陪着秉南冬慢慢地往雪山下面走去。 离开了雪山的地界,处处可见草长莺飞,正值春日好时节。 这个时候,与岑君同年龄段的少年都还在学堂上课,而其余的弟子大多也在外历练或者完成任务,鬼门之事愈发严峻,他们便也很少再有闲暇的时候,就算是留在天云门的弟子,也是匆匆忙忙的,但范知易仍旧注意到他们看到秉南冬的时候脸上禁不住露出的错愕,随后却是又立刻低下了头装作没有看见加快脚步走了。 而秉南冬仿佛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人的态度一样,脸上的表情和行走的速度都没有任何改变。 范知易觉得怪异,岑君既然叫秉南冬为大师兄那便是天云门的大师兄吧,而且按照岑君所言秉南冬以前该是个还算不错的人,失踪了这么久后出现在大家面前这些人不应该觉得高兴才对吗,怎么会是这个反应? 但如今秉南冬状态并不是很好,他不打算现在问这些来刺激秉南冬。 又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秉南冬的目的地,推开门的一瞬,门发出“吱嘎”一声,呛人的尘埃味儿扑面而来,范知易伸手驱散。 长久没有住过人的地方总是显得格外荒凉,院子里零散的杂草已经长的有几寸高了,那中间的石桌和躺椅上铺满了日积月累的灰尘。 秉南冬抬脚慢慢走过这个熟悉的地方,十年没有回来过了,但是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在他的脚下晕染,勾勒出详细的地图于脑海中。 他记得当初比试的时候范知易坐在门口等他回来,记得范知易最喜欢在那个躺椅上抱着南山看书…… 他记得很多很多的细节,过去关于这里的十几年被替代,现在回想起的一切都与范知易有关。 可是范知易,为什么要那么对他? 秉南冬脚下一个踉跄,俯下身剧烈地呼吸,手死死揪住心口处的衣裳。他感觉自己沉浮在海中,像是要窒息了一样,心脏处的痛感一阵一阵,若针刺般。 范知易在旁边见好好的秉南冬突然这副神态,立刻上前一把扶住了他的手:“你没事吧?”莫不是因为这小院尘埃太多空气不好,而秉南冬呼吸系统有些问题,所以才导致他变成这样的。 “你是要回来找什么东西吗?我帮你找吧,你去外面待着,这里面空气不好。” “我没事。”秉南冬拒绝了范知易的搀扶,独自一浅一深地向着左边的房间走去。 秉南冬脾气犟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这小院的布局其实也简单,两个房间隔着院子相望,再往前还有几个小房间,所以通过秉南冬前行的方向范知易很容易就可以判断出现在秉南冬是想去哪里,他便率先几步将那房门提前打开了,果不其然浓厚的灰尘和霉味蹿了出来,范知易不得不用袖子掩住口鼻。 秉南冬对此没有任何表示,只是自己进入了房间开始翻找,范知易背过身去道:“要是有什么需要就叫我哈。” 没有得到任何回答,意料之中,反正对方应该是听见了的。范知易便就无聊地环绕四周等着秉南冬收拾好,突然间看到了自己刚才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在那石桌和躺椅后面的树下,有一个小土堆。 就在这时,秉南冬收拾好出来了,对范知易道:“稍等。” “没事,慢慢来嘛。”范知易便就见秉南冬似乎要去对面的屋子,便还是先去把屋门给秉南冬打开了,下意识地一晃眼看到了屋内的布局,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个大号的书柜,满满当当的全是书。 不过范知易立刻收回了视线,只当这是秉南冬的书房,又背过了身去等秉南冬自己找东西,他就在院子里站了会儿。 没多久,秉南冬带了一束桂花和两个脏兮兮的小玩具出来。 这东西范知易认得,应该是给小猫玩的,但是这小院中并没有小猫咪的踪影啊,而且这么多天了,范知易也并不知道秉南冬还养了猫的这件事。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时节哪里来的桂花啊? 第150章 骗你的 范知易眼睁睁看着秉南冬走到了那个小土堆旁,将那束桂花摆放在了前面,随后将逗猫棒和小玩具放在了土堆上。 当初走的时候,范知易说这些小玩具就不带了,后面给它买新的,尽量减少些行李和收拾的时间。他们逃跑的匆忙,所以就只带了灵石和一些必备的东西。 范知易走过去,发觉秉南冬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这个小土堆,脸上是伤感的神色,再结合这个情况,他隐隐有了猜测,试探性地问道:“它叫什么名字?”说完就开始观察秉南冬的神色,或许自己不应该问的,这不无疑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吗。 “南山。”秉南冬淡淡道,声音听不出悲喜,“小名是小黑。” “小黑。”范知易默默跟着念了一遍,他对于小狗小猫这些小动物都是很喜欢的,如今确定这里埋了一只小猫的尸体后心里很不好受,“它在猫星一定会过的很快乐的。” “猫星?” 范知易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试图挽救:“就是它应该变成了一颗星星,在天上过的很幸福,也会守护着它的主人,让它的主人早日康复的。” 秉南冬听后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你知道它是怎么死的吗?” 这么沉重的话题,青年你真的要在这个地方跟我聊吗? 也没有想得到范知易会回答,秉南冬慢慢转过脸来,盯着范知易一字一句道:“它的主人抛弃了它,它一个人回到了这里,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它就在这里等啊等啊,但是它不知道,它的主人永远都不会回来找它了。在暑季天气极热的时候,连着一个月左右都没有下雨,等它终于被人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腐烂了,整个院子里全是臭味。它就趴在那个躺椅上,它最喜欢那里了,因为它的主人喜欢坐在上面。” 秉南冬将声音放得很缓,像是在描述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但是那白布后的眼睛,范知易觉得那一定是一双充满了怨恨情绪的眼睛,闪动着疯狂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范知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心情很沉重,一方面是因为这只小猫的遭遇,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个样子的秉南冬。 秉南冬像是能够看清范知易的神情一样,嘴角勾起了一抹不带温度的笑,他朝着范知易逼近了一步:“仙尊,听了这番话之后可有什么感触?” “小黑的主人……” “是我,还有岑君的哥哥——范,知,易。”秉南冬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每说一个字就要停顿一下,范知易硬生生觉得这人叫的就是自己的名字,许是这样的秉南冬太陌生了,身体的本能叫嚣着危险,让他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范知易禁不住往后面退了一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秉南冬停下了动作,直勾勾地盯着范知易笑:“仙尊为什么要躲,仙尊怕我?” 对啊,他为什么要躲,他现在可是整个修仙界数一数二的大能。 范知易抿了抿唇,意识到自己刚才太怂了,这秉南冬必定是一时自责心情不佳才会这样的:“你养伤的时候不住在这里吗?” “呵,养伤?他们是这么和你说的?”秉南冬答非所问,随即又偏过头去沉沉看着那小坟包,不知道过了多久,春日的暖风拂过那桂花花瓣,拂过秉南冬柔软的发丝,挡住了青年的面容,令人再也看不清他的神情了。 秉南冬轻轻道:“刚刚是骗你的,因为我根本就不在现场,又怎么会知道南山经历了些什么呢。” 关于南山死了的事是陆长夫告诉他的,彼时是秉南冬被关在天云门内的第二年,他才因为逃跑被打的奄奄一息,听到这个消息无疑是雪上加霜,当时他怎么做的来着?他只能卑微地绝望地求陆长夫帮他将南山埋在那棵树下,陆长夫最终答应了。 范知易一时怔在了原地,他搞不清秉南冬突入而来的态度转变,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范知易感觉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重要的线索,但是他可以肯定的就是天云门的掌门一定瞒了他什么。 秉南冬手中施法,这桂花便迅速腐败了下来,最终化为了一捧尘土,被风吹散了。 这番操作也是看的范知易不理解,秉南冬反倒是格外平静地看着他:“走吧。” “回去了?” “去抓药。”秉南冬轻描淡写,“你不是说要帮我恢复身体吗?” 什么,秉南冬终于肯去好好看病啦?这对范知易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喜讯,一时将其他想法暂且搁置在了脑后。 “我记得天云门内就有医修吧。” 秉南冬拒绝:“不去那里,去天云门山下,你和我一起。” 也行,反正只要秉南冬乖乖接受治疗就行了,其他的都是小问题。范知易这么想着,就算秉南冬不说他也得陪着他一起去的,说起来,自己也从来没有去过天云门外的地方,他对外面的世界还挺好奇的。 不过后面范知易就知道秉南冬要自己跟着的原因了,因为守山的弟子不许秉南冬出去,但是一看到范知易后,就让路了。 敢情自己原来是个通行令牌啊。 山下是一个小镇,现在这个时间正是人多的时候,秉南冬走的更慢了,范知易紧紧跟着他,然后便听秉南冬说:“帮我找个当铺。” 秉南冬去当铺中当了个法器,换了些灵石,范知易好奇地盯着那灵石,想道果然和小说中写的一样,这就是修仙界的通用货币。 他炙热的视线让旁边的秉南冬很难不注意到:“这灵石我要用来买药的。” “为师知道,为师没有看你的灵石。”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过范知易确实没有丧心病狂到抢别人的药钱。 不过…… “你为什么要用法器来换?没有多的灵石了吗?”按理说,徒弟看病,他这个做师父的应该帮忙出部分钱以示关怀的,但是关键是范知易也莫得灵石啊,居然还需要徒弟自己当东西来付费。 秉南冬道:“没有。”他的灵石和当时逃跑带着的法器通通都被天云门没收了,连着那把宝剑也是一样,这个法器还有一些灵石是他刚刚在房间里面搜刮出来的漏网之鱼。 第151章 看病 介于费用的问题,他们最终寻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小医馆,范知易此时就开始想为什么秉南冬不愿意在天云门看病,难不成是因为天云门内的收费比这山下还要贵一点,结合他们如今的情况来看,他觉得很有可能。 医馆的医修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他们还排了好长的队才排到。 排队的时候不时有人望向他们这边,旁的不说,就范知易和秉南冬的样貌单独拎一个出来都很吸引人,更何况这两个还凑一起了。 范知易站立不安,如芒在背,秉南冬倒是纹丝不动,不理会身边的窃窃私语。 范知易听到有人说:“你觉不觉得他很像十年前的天云门大师兄啊?” “像又如何,天云门都说了,十年前秉南冬就已经身陨了。” “也是。”那姑娘有些泄气,“不过帅就完事了,多看几眼。旁边站着的那个白衣仙人也好好看,高冷禁欲,是我喜欢的类型!” 范知易:“……”可以小声点吗,他这高冷完全是因为社恐。 好不容易终于排到了,范知易瞬间松了口气,带着秉南冬过去坐着。 老者先是给秉南冬把了脉,随后看了一眼秉南冬和范知易的装扮,将他们请到了内间,这才小心翼翼取下了秉南冬眼上的白布。 这么久了,这是范知易第一次看到秉南冬的眼睛,那是一双很好看的眼睛,眼形偏长,剑眉相衬着,在这张成熟俊美的脸上,不笑时便显得严肃冷情了些,但是若是一笑起来,必定是温柔的,范知易想着,但是不知道能让秉南冬笑的究竟是何方神圣了,怕是只有岑君口中所说的那个哥哥。 正这么望着,就见秉南冬睁开了眼,眼瞳一转与范知易对上了目光,若非那双眼瞳无神且呈灰色,范知易必定以为秉南冬是在装瞎的。 范知易还愣了好一下,听到那医者说道:“将眼睛看向我这边。” 秉南冬便就收回目光看向了前面,像是无事发生一样。 接下来就是检查的环节,这老者也是个修士,期间一直皱着眉捋着自己的白胡子,然后道:“将衣服脱下来。” 秉南冬没动,范知易问道:“为何?” “为何为何!”那老者瞪了范知易一眼,“老朽难不成还能害你们?” 范知易悻悻闭上了嘴,戳了戳秉南冬:“按照大夫说的去做。” 秉南冬这才将衣袍一件件褪了下来,范知易给他抱着,直到最后一件里衣从身上脱落的时候,那密密麻麻的伤痕陈列在皮肤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的皮肉,有些结了疤,有些看着是不久前的新伤还泛着血红。 这些伤口怎么看也不像是秉南冬自残弄出来的,而且掌门说了秉南冬自从十年前受伤后就一直在天云门内休养,所以这个伤更不可能是在外执行任务的时候受的。 秉南冬指尖缠上了裤子的腰带:“还要脱吗?” 那老者见到秉南冬的伤势也是吃了一惊,随后反应过来恢复了镇静:“还请这位白衣的公子稍稍出去等上一会儿。” 范知易也想到了顾及秉南冬的隐私,便将他的衣服挂在了一旁的屏风上,出去了。 这一等就是许久,范知易看到侍者端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出来,然后遣散了后面还在等着看病的人,心里的焦急越发严重。 等到大夫说可以进来去的时候,范知易二话不说就往里冲,见秉南冬已经穿得严严整整了,那伤口都被藏在了衣服里,于是他表面上也就显得毫无异常,和普通人一样。 范知易在外面等着的时候就一直心神不安,青年削瘦的肩骨和腰肢,却承受着这么多的伤,范知易试想了一下,若是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话,他估计痛都要痛死了,哪里会忍得了这么多天一言不发。 他应该早点带秉南冬来看医生的,第一天遇见他的时候就应该这样,就算是拖着绑着也要带秉南冬来的。他怎么能够那天还那么打秉南冬的屁股,怎么能当时没有发现秉南冬的伤呢? 自责占据了范知易的所有情绪,青年斑驳的身体给他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他当初竟然还想着让天云门早点把秉南冬接回去,简直不是人!这天云门里一定有人虐待秉南冬,若是送回去了秉南冬还能有活路吗,到时候他就是帮凶! 可恶! “这位公子外伤的话比较麻烦,该是多年以来的旧伤和新伤不断累积而成,有些伤及筋骨,不过伤口处的腐肉老朽已经处理过了,而且据老朽所察,他的伤口愈合速度奇快,老朽行医多年这还是头一次遇到,不过这样也好,只要多加休养,外伤都是能够康复的。这是涂抹在外伤上的药。”那老者翻了一页手中的单子,“眼睛的话按理来说是早就该好了的,但因为公子你自己不好好养护,加上每每在要好了的时候又故意让眼伤变得严重才会致使一直眼盲的,对吗?” 秉南冬道:“对。” “一定不能再这么做了,否则就算恢复力再好,也可能致使终身眼盲。这个是敷在眼上的药。”顿了顿,老者接着道,“内伤的话,奇了怪了,这位公子体内有诸多尚未被吸收的灵力,杂乱肆虐,相互敌对,长久得不到驱散的话会撑破灵脉爆体而亡,需要有一个修为高深之人替他疏散,并且配以药帖,一日三次,需要坚持着吃,慢慢调养。还有一个比较麻烦的是,公子体内似乎被人下了毒,老朽暂且看不知究竟是何毒。” 范知易是越听越胆战心惊,而正听的仔细的时候,说到这里,秉南冬突然笑着开口道:“老者怕是诊断错了吧,在下只有外伤。” 那老者张了张口,与秉南冬对视了几秒,然后瞬间反应了过来:“对,对,是老朽忙来糊涂看错了病单,公子的内伤是由于经脉淤积,忧虑过重导致的。拿着这几张药单去捡药吧,结账也在那边。” 第152章 易之凡,易知饭 范知易没有多问,而是起身,秉南冬先走了出去,范知易掀开帘子的时候,那老者还是忍不住叫住了范知易:“他是你朋友吗?” “算吧。” “你……多注意着他些,特别是多加开导开导他,也注意着他身边的人,伤好前最好别让他单独一人出门。” “我会的。”范知易真心实意道,“谢谢大夫。” 出来后,秉南冬在外面等着范知易,将药单给了他:“说了些什么?” “多照顾你一些。” 秉南冬冷哼一声:“不用,去帮我捡药。” 捡药需要登记名字,范知易想了想,说:“写易之凡。” 秉南冬一听,转过脸来看着范知易,指尖深深掐进肉里,面上却还硬保持着平静,但是范知易几乎能听出他咬牙切齿默念道“易之凡,易知饭”。 秉南冬的反应怪怪的,范知易不知道自己新取的名字哪里惹到他了。 登记的侍者问道:“怎么写的?” “容易的易,平凡的凡,之是‘之乎者也’的之。” 拿了药后秉南冬基本上就把灵石付的差不多了,外面天色暗了下来,黄昏的光映照着整个小镇很是温馨。 四周的小贩有的开始收摊了,而有的对于他们来说,这一天的忙碌还得持续到夜里。 范知易和秉南冬并肩走在街道上,范知易提着那一大堆药,望向橙黄色的天空:“秉南冬,你为什么不想要眼睛的伤好?” “……” 秉南冬并没有回应,范知易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了,他觉得这人或许叛逆期来的迟了一些,总想着要以自己受伤来让心里舒服一点或者来惩罚谁谁。 范知易道:“就跟大夫说的一样,你这样不对,身体是自己的,难受也是自己难受,别人并不会在意的。现在开了药了,你也花了那么多的灵石,要好好遵医嘱知道吗?” “嗯。”秉南冬轻轻应了,“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理由,我只是不想看到一些东西罢了。” 范知易听罢,他没有七窍玲珑心,猜不透秉南冬话中的意思,只能真心相待:“在雪山上,你不会再看见不想看到的东西的,所以快些好起来吧。” “可是我也不喜欢雪。”秉南冬认真回复。 范知易:“……”雪山上没雪那还叫雪山吗,那他能怎么办,大家一起搬出去吗? 秉南冬没有听到范知易说话,便就转过头来看着他:“但尚且能入眼。” 范知易:“……”这人好难伺候,“还有,你身上的毒到底怎么回事?你知道自己中的什么毒吗?” “不知道。” 一句话恰到好处地堵住了范知易后面的所有疑问,范知易怀疑秉南冬是故意的,但是自己偏偏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范知易叹了口气:“放心吧,为师后面想办法给你找更好的医修来,一定帮你将毒解了,不会放弃你的。” “但愿吧。”秉南冬的回答就这么轻飘飘的三个字,好像并不上心一般。 范知易真的不了解秉南冬了,你说他想明白了吧,他又这副毫不在意自己身体的模样,你说他没有想明白吧,他又自己让你陪着下山来看病问药。 “不能但愿,你得相信为师。” “那仙尊,能告诉弟子你真正的名讳吗?”秉南冬突然停了下来,就这么直直地望着范知易。 范知易愣了一下,脑子产生了一瞬间的空白后就开始疯狂想对策,刚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秉南冬要问他这个问题,若是寻常人问也就罢了,偏偏是秉南冬,是那个和岑君哥哥有婚约的秉南冬!偏偏岑君的哥哥还和自己名字一样!等一下,秉南冬不会这么敏锐发觉了什么吧。 就像是要响应他的疑惑一样,秉南冬道:“我认识一个人,他曾给我讲过一个故事,一个他曾经化名为易知饭的故事。” 范知易眼中怀疑秉南冬口中的这个人就是那位同名同姓的范知易,淦,大哥,你到底干了些啥,怎么,你也喜欢将名字倒着念来做化名是吧? “重……重名吧,为师确实名为易之凡,不过如今鲜少再用这个名字了。” 秉南冬很久没有再说话,大概等了三五分钟的样子,他突然笑了笑道:“哦,好像确实是这样,他怎敢冲撞了仙尊的名讳,是弟子唐突了。” 范知易有些虚秉南冬这么对他笑:“徒儿啊,咱商量一件事,能不能别皮笑肉不笑。” “……”秉南冬没理他直接走了,范知易实在是不明白之前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又生气了,就因为一个名字吗? 后面一路秉南冬都没有再和范知易说过一句话,就像是在暗地里和自己生闷气一样,范知易找了几个话题去搭话,都是无功而返,他实在是没辙,只能保持沉默了,但是这样的沉默让他格外不自在。 秉南冬用剩下的灵石去成衣店挑了一两件普通的新衣裳,然后才回了天云门。 此时天色已暗,岑君提着个灯笼站在雪山山脚下眼巴巴地望着这条归家的路,远远望见范知易他们了,就冲着他们拼命地挥手:“师尊!大师兄!” 然后吭哧吭哧跑了过来,手中提着的灯盏摇摇晃晃,光影一会儿打左边,一会儿打右边,总归是照亮了一小块地方的。 范知易问他:“怎么不在家里待着?” “弟子回来看到了师尊留的纸条,见这个时辰了师尊和大师兄还没有回来,所以来这里接你们。”岑君的脸红扑扑的,说话时总带着纯真的笑。 范知易忍不住对他摸摸头:“好孩子。” 对于这个称呼岑君似乎很受用,他看向秉南冬:“大师兄用膳了吗,我晚上从食堂打包了吃的!” 对哦,因为自己没有饿的感觉,所以范知易今日一直忘了给秉南冬买吃的了!自己真是个不合格的师父! 秉南冬道:“饱了。” 范知易:“?”他看着秉南冬,很是疑惑秉南冬吃了什么就饱了,但显然秉南冬并不想多言,直接避开他们往山上走去了。 第153章 便宜徒弟喜欢生闷气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岑君小声问范知易道:“师尊,大师兄怎么了?” “他……可能累着了,人在极度累的时候是感觉不到饿的,你待会儿还是给你大师兄把饭送过去,还有这个。”范知易在后面边和岑君说着这些药的用途和用法,边安排着岑君待会儿就给秉南冬熬上一副吃吃。 “所以师尊的意思是今日是大师兄主动提的要去医馆?” 范知易点点头,不出所料,从岑君眼中看到了喜悦,这种喜悦很容易感染人,范知易对他笑笑:“你往前去陪着你大师兄走吧,和他说说话。” “好!”岑君往前跑了几步,然后想到了什么又折回来要将提灯递给范知易,范知易摆摆手,岑君才提着跑到了秉南冬旁边,和他说着什么。 等回到了院子里,岑君忙范知易安排给他的事了,而范知易则是继续跟着秉南冬想着助他疏导一下体内的灵力,顺便再灌点心灵鸡汤什么的。不过想象是美好的,他一路跟到了秉南冬房间门口,迎接他的是秉南冬毫不客气的关门声,范知易差点撞上自己的鼻子。 不是,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他了? 范知易推了推门,发现门没锁,于是把门推开了,有些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我可以进来吗?” “……”秉南冬没有理会他。 那就是答应了的意思喽?范知易这么想着,试探性地迈出一只脚踩在了地板上,秉南冬没有任何表示,甚至连回过头来看他一眼也没有。 范知易觉得,师父当到自己这个份上真的也算是号废了。 “那个,大夫说了,你体内的灵力杂乱肆虐,需要人帮你一同疏导。”范知易道,然后见秉南冬理了理袖子,端坐在了位置上,范知易绕到了他的侧面,心念一动间运转灵力闭上了眼将手贴在了秉南冬的后背上。 他的脑海中确实能够看到秉南冬体内自身通白的灵力混杂着一些黑色运转至周身,而另外在丹田位置,还有许多缩成了一团的不同颜色的灵力,有的大些,有的小些,有些大的甚至还在吞噬小一些的。 范知易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中这种情况该称之为什么,但他敢肯定的是,通过那位医修和自己多年看小说的经验以及第六感判断,这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若是去问秉南冬,他自然什么也不会说的。 不过感谢系统给的金手指,范知易尝试着将那些杂乱的灵力吞噬然后慢慢地吸收转化给秉南冬,令其顺着秉南冬原本的灵力缓缓流动。 新生的灵力呈雪白,与秉南冬的灵力交汇后,就变成了那种掺杂着一些黑色的灵力。 范知易的额间出了层汗,秉南冬体内的这东西远比他想象的还要难缠许多,或许是因为沉积了许久的缘故所以并不好疏通,只是疏导了一小部分就让范知易觉得有些疲惫了,他收回手睁开眼的时候,松了口气。 这么艰巨的任务,幸好第一次十分地顺利。 “秉南冬,你自己运行灵力一周天试试。” 秉南冬闻言,一手上托然后气沉丹田。 范知易连大气也不敢出,直到秉南冬开口道:“好些了。” “有效果就好。”毕竟自己不是原装的本地人,也摸不清怎么样才算好,这种只能自己感觉。 此时岑君才开口道:“师尊,我先把饭给大师兄送来了,药还在熬。”他原本很早就过来了,但是看到师尊在帮大师兄疗伤,因而就没有发出动静,免得打扰到他们。 “好,辛苦你了。” “是弟子该做的。” 第二日范知易起了个大早,想着岑君那孩子要先跑去食堂又跑回来给秉南冬送吃的,然后再跑回学堂实在是麻烦,干脆打扫了一下厨房,打算以后早上就自己动手。反正他以前上班的时候也偶尔给自己做早饭的,更何况现在每天都闲的要死。 说起做饭,范知易其实挺喜欢做饭的,虽然跟着网上食谱来总是会翻车或者味道不对,但是他乐于尝试。 不过因为没有与每日上山来送物资的小童说过,所以今早也还是麻烦的岑君给秉南冬带饭。 范知易专门等着小童来然后吩咐道:“明早起每日往山上送一些新鲜的蔬菜和米面等等。” “仙尊若是馋凡间美味,弟子明日起可去醉香楼带来。” “醉香楼?” 范知易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而小童自然是认为仙尊平日里都忙于修炼,且早就辟谷了,自然对于这等地方没有了解,便恭恭敬敬答道:“醉香楼是天云门地界中最大也是最好的酒楼。” 听着倒是挺诱人的,范知易道:“嗯,那便都带来吧,以补血养气的吃食为主,不必太多。” “是。”那小童并没有多问原因,效率很快,范知易让他从明日再开始送来,结果没过多久,他就带着一个食盒回来了,第一层摆放了瓜果,第二层放置了些干面条和蔬菜,第三层则是一碗红枣炖鸡。 小童身量不高,于是提着这和他差不多高的食盒的时候有些费劲,范知易撞见了,一个法术将那食盒传到了自己身边:“多谢了。” “仙尊客气。” 待那小童走后,范知易仔仔细细排查了一下,确定这吃食并没有任何问题,这才放心把瓜果和那个红枣炖鸡给秉南冬提了过去。 秉南冬仍旧不和范知易说话,范知易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最后吃完了一整只鸡,喝了碗汤。 范知易发现秉南冬吃饭特别斯文,若是他来啃这鸡的话,必定是直接抱起来就上嘴的,而秉南冬细细地将它分开,连骨头也是规规整整的,毫无狼藉之象。 这鸡汤里有红枣,补血的,范知易打算留着晚上热一热再给秉南冬吃。 吃完后,范知易和昨晚一样替秉南冬进行了疏导,结束后,范知易仍旧觉得很累:“好了。” 秉南冬偏着个脑袋,不看向他,也仍旧一言不发。 范知易说道:“你这经常生闷气对身体不好。” “……” 罢了罢了,生气归生气,但是咱的话人家也在听,后面再慢慢纠正就是了,这个急不得,别把孩子逼狠了。 第154章 相似 只是范知易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回房间修炼的时候,秉南冬算着岑君下课回来的时间专门等在了山下。 岑君见到秉南冬自然是很开心地向他跑去:“大师兄,你怎么自己下来了,师尊呢?” “岑君。”这么多天了秉南冬第一次叫岑君的名字。 岑君愣了一下,随后神情激动:“大师兄,你终于想起我了吗?” 秉南冬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我有事要问你。” “大师兄你说,只要是我知道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消失的十年,天云门是怎么对外解释的?” 对于秉南冬的问题,岑君虽然感到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听完后秉南冬不带感情地轻笑了一声,随后蓦地收起了嘴角的一点弧度:“这十年间范知易可有来找过你,哪怕一次?” “哥哥不是和大师兄你一起失踪了吗?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找寻你们的下落!”一听到此话,岑君心中的怪异感不断放大,他迫切地想要寻求一个答案,“大师兄,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和哥哥到底怎么了?求求你告诉我吧!” 秉南冬微微转过头看向他:“这不是你该知道的,记住以后永远都别再叫我大师兄了。” 岑君张了张嘴,最终却无话可说,他不止一次向大师兄询问过与哥哥相关的事情,却次次都无功而返,可是他真的真的很想哥哥,他已经长大了,他也可以保护哥哥和大师兄,哪怕只是在他们逃生的时候为他们拖住敌人一两秒。 岑君的手紧握成拳,但却无可奈何。 “岑君,你是多久被仙尊收为徒的?” “大概在大师兄来之前的十几天左右吧。”岑君压下心中的苦涩和难受,还是回答道。 秉南冬的声音很平稳,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令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仙尊容貌如何,你可知他的喜好?” “师尊长相……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岑君不是很理解秉南冬为什么要这么问,而且师尊的样貌,不就和他们一样嘛。 “……” 似乎是感受到了秉南冬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岑君急忙补充道:“师尊自然是天人之姿了,我第一次见师尊的时候,以为师尊很是高冷不好相处,但是说上几句话后发现师尊人很好的,对我也非常照顾,常常来检查我修炼。”岑君想了想自己和范知易的相处日常,“而且师尊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他喜欢讲大道理,总是跟我说要我一心向正莫生邪念之类的。” 秉南冬叹了口气:“他在容貌上与你哥哥有几分相似?” “啊?仙尊和哥哥?”岑君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唇支支吾吾道,“我其实已经不怎么记得哥哥的长相了,但是我敢肯定仙尊和哥哥容貌上不像,因为哥哥眉间没有朱砂痣,而师尊则有,不过师尊确实有些时候给我的感觉挺像哥哥的,毕竟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眉间有朱砂。 秉南冬在心里慢慢勾勒仙尊的模样,却不得:“喜好呢?” “这个我确实不知道了。”岑君有些惭愧,他其实和范知易相处的大多时候都是他练剑,范知易就在一旁看不时说些什么提点一二,而秉南冬来后,他们的相处模式多了一项行程就是互相汇报一下今日与秉南冬的相处有没有什么新进展。 见秉南冬没有再说话了,岑君提议道:“师兄不如直接去问师尊吧,对于自己的情况肯定还是本人比较了解。” 闻此,秉南冬便踏上了来时路:“莫要和仙尊说我问过的这些。” “哦,好的。”岑君急急忙忙跟上去扬了扬手中的食盒,“师兄你等等我!我今日从食堂带了……” 翌日,范知易又起了个大早,就是为了赶在岑君上课前让他吃上早饭,毕竟他的厨艺虽然算不得很好,但这是他在这个世界第一次下厨,为了保证自己的公平公正,他打算给两个徒弟都煮一碗面,今天过后以后早上岑君想去食堂吃还是留在这吃都随他。 这件事昨晚就和岑君商量了,岑君给的情绪价值十足,表示自己非常的期待师尊的手艺,秉南冬也还是老样子对他爱答不理,范知易都习惯了。 两碗面刚好都出锅了的时候,岑君从厨房外面探了个头出来:“师尊……” “面好了,赶紧来吃了去学堂吧。”范知易道,莫名地有种喜当爹的感觉,“你大师兄呢?” “师兄还在房间吧,弟子去唤他。”岑君刚要走,又转过身来对着范知易郑重道,“师尊,师兄他不喜欢别人称呼他为大师兄,以后咱们就别在他面前这么喊了。” “为师知道了。”虽然不理解这个称呼又给秉南冬带来了什么心灵上的痛苦,但是范知易应了也不打算多问,“去吧去吧,让他快些,面容易坨。”明天该给他们煮个蛋的。 岑君一溜烟就跑来没影了,再回来的时候,是和秉南冬一起来的,范知易招呼着他们坐下:“吃完了就把碗放着,该干嘛干嘛去啊。”要不是岑君忙着上课,秉南冬眼睛不好,范知易本来是想让他们吃完自己洗碗的。 碍于自己在场他们可能会不自在,范知易识趣地找了个理由离开了这间小厨房去外面逛了会儿,边逛边想自己真是个会为徒弟考虑的师父,像他这么关心徒弟的师父如今已经难见了,然后在心里把自己夸了一通,直夸的自己心情大好,哼着小曲回了厨房。 本以为厨房内该是空无一人的,走的走,回的回,结果发觉秉南冬正阴沉沉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桌上的面估计他只吃了一口左右,范知易心里一咯噔,不会难吃到难以下咽吧?他瞥了眼岑君的碗,吃的干干净净,连汤底都不剩。 秉南冬这是又怎么了? 自己想也想不明白,范知易问道:“面不好吃还是怎么了?” “没什么。”秉南冬冷冷道。 第155章 仙尊失忆过吗? 范知易也就不理会他了,这小祖宗脾气阴晴不定的,于是他便去收拾桌上的东西,刚把手伸过去要端起秉南冬的那碗面的时候,秉南冬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仙尊以往失忆过吗?” “失……失什么忆?”又不是上演什么狗血爱情剧,范知易不明所以,“你先放手,收拾好后我得去给你熬药了。” 秉南冬松开了手,扭头问道:“仙尊是多久来天云门的?” “不知道,反正就最近吧。”白白当时介绍身份的时候也没有给他一个准信,反正这么回答也没错。 秉南冬不说话了,整个人只是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像是不存在一般。 范知易很快地就把厨房收拾了,然后给秉南冬煎药。 药炉昨日被岑君搬到了厨房外面,范知易一出厨房,秉南冬就起身跟着他,也不靠近,就倚在厨房的门边,瞧着他。 范知易从篮子里翻出今日该用的药包打开放进药炉中:“对了,待会儿有个小童子会过来送东西,如果我抽不开身的话,你让他把东西直接放门口就行了。”反正这个山上面也就他们三个人,无所谓,范知易也不用担心有人会偷走或者做什么手脚之类的。 秉南冬不理他,不过范知易知道秉南冬这是听到了的。论起煎药,还是昨天和岑君学了一阵才会的,今天就直接赶鸭子上架实操了。 就在范知易卖力扇火的时候,秉南冬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股寒意:“仙尊,你是在同情我吗?” “什么?”范知易被烟灰呛了一下,转过脸来看着秉南冬。 秉南冬笑笑:“我说,你同情我吗?” 好问题,秉南冬的遭遇范知易怎么可能会没有对这人产生一点同情,但是他的第六感告诉他秉南冬问他这个问题绝对不是为了得到肯定的答案,毕竟他的心思可不能按照寻常人的思路来猜。 “我不是同情你,我只是在尽一个师父的职责。”范知易选择了一个委婉的说法。 “骗子。”秉南冬喃喃道,随后一下子又笑了,“仙尊知道一个故事吗?” “什么故事?” “有一个人夺舍到了别人身上,他向周围人解释自己前后不一的言行是因为失忆所致。后面他消失了一段时间,再回来的时候,好像把所有人都忘了,这次连解释也没有。”秉南冬顿了顿,“故事讲完了,仙尊觉得熟悉吗?” 奇奇怪怪的故事,范知易觉得这秉南冬该不会是以前见过自己用的这个身体然后在和自己说他怀疑自己被夺舍了吧?不对啊,白白说了这个身份是原本小说中不存在的,而且是在他穿进来之前为了方便他行动才先安排这个角色到了天云门里的,那段时间秉南冬应该还在天云门内足不出户地养伤吧。 范知易站起了身,有些话还是早些说明白为好,省的一直闷在心里成了两人的疙瘩:“秉南冬,自从那天从医馆出来后你就一直在试探我,你如果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好了。” “我问了仙尊便一定会说真话么?” “不一定。”范知易摆摆手,“谁还没点秘密呢,就像你,你有些没办法说的话我不是也从来没有逼你必须要讲出来吗?你说的失忆什么什么的,我的记忆很完整,我确实从来没有失忆过,我不知道你是想问什么还是将我误认为了什么人,但在这之前,我确实没有见过你。” 仔细想来,秉南冬的异常是从医馆听到了他那个乱取的名字后开始的,加上岑君的哥哥和秉南冬的关系,秉南冬不会怀疑他和岑君的哥哥有什么关系吧?嘶,难搞啊难搞,岑君的哥哥也真是的,到底是何方人才。 听完了范知易的话,秉南冬的脸上不见悲喜,他就那样沉沉地站在那里,像是孤魂一样,而且还穿的一身白,要是大晚上这样出现在家门口,范知易估计自己会被吓死。 他便劝道:“做人嘛,就是要坦荡一点,少搞些弯弯绕绕的,真诚才是永远的必杀技……哎!” 秉南冬转身就走了,搞得范知易摸不着头脑,只能无奈摇了摇头。 煎药的时候那小童刚好也来了,范知易收下了东西,煎着好了药端去找秉南冬,发现秉南冬正坐在屋外的廊椅上,他似乎格外喜欢那里。 “吃药了。” 秉南冬接过,那么苦的药他面不改色直接一股脑闷了然后将碗递给范知易,范知易敬他是条汉子:“走吧,进屋里去,给你的眼睛换药,顺道把伤药擦了,然后把今日的疏导也做了。” 秉南冬都听他的,只是那身上的伤范知易每一次看到都会感觉心里难受连呼吸都放缓了很多,自然对于秉南冬那些让人气愤的行径和话语都偏爱了不少,感觉也不是那人让人恼了。 结束后范知易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活动了一下手臂。不过就这么几天,他能够感觉到秉南冬体内的情况好了很多,滞涩的灵力不断地运行着,开始自主吸收那些灵力团了。 有效果就好,有效果的话一切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秉南冬低着头,两边的碎发遮挡了他大半张脸:“你要走了吗?”秉南冬的声音很平静,“其实没必要那么麻烦,吃药擦药的事情我自己也可以做,不需要……” 话没有说完,秉南冬就感觉自己嘴里被塞了个东西,他一皱眉头,便听见范知易道:“蜜饯,甜的。”他昨天一时想起后还专门给那个小童传音让他记得带。传音的法术是第一次使用,范知易不知道自己这心念一动用来传音行不行,不过好歹是成功了。 范知易往自己嘴里也塞了一颗,然后将剩下的蜜饯全部包好了放在秉南冬面前:“以后吃了药觉得嘴里苦你就自己拿一颗来吃,若是喜欢我便下次还带些给你。” “不喜欢。” 别扭、傲娇!范知易在心里想着,不喜欢你还不赶紧吐出来:“至于你说的,伤药我就帮你擦背上你够不到的地方好了,其他地方你自己涂就是,而眼睛需要上的药我每天都会来帮你换,喝的药每天也会给你送过来。”毕竟大夫说了秉南冬有前车之鉴,范知易怕他没人看着一时想不开又自伤双目,那这段时间不就白费功夫了,“除此之外其余的你都别管,也别想那么多,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养伤,其他的等伤好后再说。” “伤好后……”秉南冬抚摸上自己的眼睛,而后应道,“好。” 第156章 吓唬 范知易并没有觉得自己干了些惊天动地的大事,也没有觉得自己昨日待秉南冬有什么不同,但是等到第二日他一早出现在厨房里的时候,发现秉南冬正站在灶台前往锅里煮着些什么。 不是,大哥你怎么在这儿,你这眼睛做饭真的没有问题吗? 感觉到了范知易过来,秉南冬转过身来看着他轻轻笑道:“师尊,你来了。” 范知易:“……”范知易如遭雷劈般僵在了原地,他刚刚没听错吧,秉南冬叫他什么,师什么,什么尊? 不知为何,他竟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脑海中一时闪过了下一秒秉南冬会亮出一把菜刀冲着他来的画面。 范知易被自己的脑补吓到了,他快步上前伸手去够秉南冬的额头:“你今天……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体温很正常,也没有发烧啊。 秉南冬一听,脸色瞬间黑了下去,恢复成了平常那副人人欠他几百万的讨打样子。 范知易见此,立刻识趣地笑着拍拍他的肩:“为师跟你开玩笑的,徒儿今日真是好兴致啊。” “师尊平日里太过操劳,弟子想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嗯,当真是一副师慈徒孝的画面,但是秉南冬每叫他一次师尊,范知易就倒吸一口凉气,感觉浑身不自在。 或许是因为没有习惯吧,范知易这么安慰着自己,看着秉南冬变得格外温柔地在盛饭,范知易硬生生生出了一种魔幻的感觉。 岑君呢,岑君人呢,快来看看他家师兄是不是中邪了? “师弟应该快来了,弟子先给师尊盛一碗粥吧。”秉南冬说完,就将热气腾腾的粥放在了桌上。 范知易:“……”他觉得秉南冬有读心术,“为师已经辟谷了。” 秉南冬盯着他,不开口,范知易开始反思自己这样是不是有点伤人,他不应该把秉南冬想的那么黑暗了,说不定就跟上一次一样,诶,这人他又双叒自己开窍了,想要和他们亲近一番,修缮一下师兄弟间、师徒之间的关系呢。 于是话锋一转,范知易改口道:“但这还是徒儿第一次下厨,为师怎么也得尝尝对吧?” 范知易话音一落,他见着秉南冬轻笑了一声。 范知易:“……”更害怕了怎么办? 他搅动着碗里的粥,不敢去看秉南冬:“徒儿今日是遇到什么喜事了吗?” “自然是没有的。”秉南冬又盛了两碗放桌上,“师尊怎么不吃?” “有点烫,为师等它冷一会儿。” 突然间,秉南冬敛去了所有的笑意:“师尊是怕我下毒吗?” 不说还好,现在一说,范知易真的怀疑秉南冬是不是心情不好或者因为昨天他哪个行为刺激到了对方所以想把他给弄了:“怎,怎么会?”结巴的语气表现出范知易的真实想法和口头上说的压根不一致。 就在这个时候,岑君来了,他看到秉南冬和范知易都在,桌上摆好了三碗粥,道:“师尊,哪碗是我的呀?” 秉南冬道:“这两碗随意。” 岑君端起就开始往嘴里扒拉,范知易张了张嘴话都没说,岑君已经喝了一大口了,鼓着腮帮子看着他们两人,眨了眨眼,含糊不清道:“师尊,大师兄,你们怎么不吃?” 范知易整个人愣在了原地,夭寿啊,主角万一就这样被自己的徒弟毒来挂掉了怎么办?他怯怯地望了秉南冬一眼,秉南冬对他一笑,端起自己面前的那碗也开始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范知易喉结动了动,苍天大地,他自认为自己对秉南冬也是掏心掏肺的,不至于这么对他吧。 岑君喝完了一碗还不够,又再去添了一碗:“这粥也是师尊熬的吗?可比昨天的面好吃多了!” 范知易:“……”不爱请别拉踩。 他对着岑君笑了一声,岑君也回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完全没有体会到范知易笑里面的身不由己和苦涩悲壮。 “是我做的。”秉南冬不徐不缓道。 岑君一听立刻开始变成秉南冬的夸夸机,一直到他吃完了后要去学堂了,整个厨房再次安静了下来,范知易碗里的粥都凉了。 秉南冬叹了口气:“我给师尊重新盛一碗。” “不用!不用。”范知易道,终于端起碗喝了一口。 秉南冬问他:“怎么样?” 意外地味道不错,范知易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对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好吃。”怎么会有人熬菜粥也熬的这么好吃的。 秉南冬仍旧坐的很端正,他的仪态一向都是很好的。 他就这么看着范知易,开口道:“刚才都是逗你的,弟子怎么可能往里面下毒?结果没想到师尊居然怕成这样,莫不是做了什么心虚的事情,怕弟子发现?” “胡说八道什么,我对谁心虚都不可能对你!”范知易一听就开始生气。 “是吗?”秉南冬淡淡道,“那就好。” “你也是,以后早上别这样吓人了。”范知易的小心脏受不了。 “师尊的反应,挺好玩的。” 好玩好玩,下次再这样,头给你打掉。当然,这种气话范知易也只敢在心里说说。 “师尊,午后陪我去找掌门一趟吧。”猝不及防,秉南冬突然说道。 范知易看着他,无声地询问着缘由,秉南冬只是说:“这么久了,我的伤有所好转,自然该去好好谢上一谢掌门了。” 范知易听不出秉南冬的言外之意,还以为他真是这么想的:“行,待会儿一起去。”有他在,应该就没有人敢欺负秉南冬了。 虽说是陪同秉南冬一同前往,但是到了掌门大殿的附近,秉南冬让范知易在这里等着就行了,自己去了。 天云门内和雪山上完全就不是同一种气候,春日的气息逼近,天气不断回暖,燕子在高处绕着不知道是从哪一家的房梁处飞来的。 秉南冬进了掌门大殿关上门后一路走到了正中:“我来拿我的解药。” 第157章 发作 恰好慕容霄也在,闻此,对着秉南冬就是一通呵斥责骂:“谁准你这么与掌门说话的?” 秉南冬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仿佛多看一眼都会玷污了自己,便就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你……”慕容霄怒不可遏,“你个瞎子、废物有什么好神气的!” “闭嘴。”掌门突然出声,这话显然是对慕容霄说的,慕容霄就算有再多的怨气,也只能憋着。 “和仙尊相处的如何?我见你气色似乎好了很多,看来将你交给仙尊照料是一个很对的选择。”掌门这么说着,单单听这话,像是一个关心晚辈的长辈,但是一旦触及他的神情,就会发现掌门有了些皱纹的脸上那眼中的戏谑。 “我来拿我的解药。”秉南冬用冰冷的声音重复了一遍。 掌门道:“如今还没有到毒发的时候。” “你知道毒发的时候我是什么样子的,就不怕被仙尊发现了什么吗?你觉得若是他知道声名在外的天云门背地里不仅喜好折磨门中弟子,而且还与其余门派一同杀人越货,仙尊还会这么慈眉善目地对待你们吗?” 话一说完,秉南冬就觉得一股无形的力量掐住了他的喉咙将他提了起来,任凭他调动全身的灵力去抵抗也无法,这是来自于修为上的压制。 而下一瞬,秉南冬竟生生吐出一口血来,体内因为那些尚未完全吸收的灵力团导致原本灵力的运行堵塞竟然有了逆行之兆。 随后,那股力量一松手,秉南冬像条濒死的鱼一样落到了地面上。 “不自量力。”掌门的语气平淡,望着他像是看着微不足道的蝼蚁,“秉南冬,别再挑衅我,你瞧瞧,哪次受伤的不都是你,你体内的毒你抵抗不了的,你也死不了,还是乖乖的按照我说的去做,至少能够减轻一些痛苦。” 没错,掌门给他下了禁制,只要秉南冬想要寻死,那么就会全身抽搐痛苦不堪,灵力压根无法运行,而这些毒,只是为了控制他的,每月需要服用一次解药,否则会全身仿若被针扎一样的疼,整个人忽冷忽热,到最后恍若死了,直到第二日白日恢复如常,夜里再继续,循环往复,直到吃到解药为止。 掌门给这种毒取了一个名字,夜见白,可笑,秉南冬只觉得讽刺和虚伪。 掌门将解药甩给秉南冬,那瓷瓶滚动了几圈后落在了他的脸边:“不该说的别说,这句话,我不想再重复第三遍。秉南冬,你也别想着要去找人求救,你知道的,没有人能够救你,你难道忘了吗,那种被深信之人背叛的感觉。” 秉南冬双手紧握成拳,狠狠咬着牙抓住了那瓷瓶从地上爬了起来。 慕容霄见此忍不住笑出了声:“下个月再来吧,秉南冬。” 秉南冬往门的方向走去,慕容霄突然道:“父亲,我去送送我们的大师兄。” 掌门并没有拒绝,一出门,慕容霄对着秉南冬后面就是一脚,但是被秉南一手虚空轻轻一点,那脚堪堪停在了距离秉南冬半寸的位置压根进不了一步,反倒是秉南冬见状往后就是一退。 眼见着就要摔地上了,慕容霄手一撑腰间一转,另一只脚冲着秉南冬踢来。 这一切在秉南冬眼中只有一个大概得轮廓,他想着要不干脆就把慕容霄的腿给卸下来好了,但是转念一想那个人就在附近,于是并不打算躲开,生生受了这一下后退几步,倒是恰到好处把刚刚一直淤积的血吐了出来,在白衣上染开了朵朵梅花。 慕容霄拍拍手,面目扭曲,让如今眼瞎的秉南冬阴了一招令他格外不爽,他必定是要报复回来的。就在他又要出手的时候,却突然受到一股强大灵力的冲击被打飞落在了几米地外喷出一大口血来。 慕容霄不可置信,正要起身却压根没有办法动弹,只能僵直地躺在那里,惹得值班的弟子们频频看过来,随后不断有好奇的弟子围观。 慕容霄整张脸涨的通红,却无可奈何,嘴里发出恶毒的咒骂。 范知易负手落在秉南冬旁边,看着自己所做的一切。 他本来正在那个树荫下好好待着等着秉南冬回来接他的,一时发起了呆,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是听到了打斗声,结果一看,就发现自家徒弟被欺负了。好家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徒弟还被打了,范知易能忍得下这口气。 掌门的孩子是吧,就是他一直欺负着秉南冬?不是喜欢欺负人吗,那他也欺负欺负他好了,以大欺小,现在的范知易做起来简直得心应手。 “没事吧?”范知易对秉南冬问道。 秉南冬摇摇头,捂住心口,忍不住一皱眉弯腰,嘴角又渗出了血来。 范知易立刻扶住他:“我们回去。” 说完就直接走了,扔着地上躺着的慕容霄管也不管。 范知易直接将秉南冬带回了自己的房间内,然后一提灵力输送给秉南冬,感觉他体内原本之前已经好多了的情况像是又回到了一开始,甚至比一开始还要糟糕,那些原本只是待在丹田处的杂乱灵力开始四处涌动了,横冲直撞,范知易费了好大功夫才将他们重新逼回了丹田处。 他抬眸看向秉南冬,秉南冬呈打坐的姿势,身上都被汗浸湿了,苍白的唇紧抿着,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折磨一般。 “感觉如何,哪里不对你要如实说,这样我才能帮你。” “丹田……”秉南冬喃喃道,“好热,好胀……” 该死!刚刚自己对慕容霄的惩罚简直太轻了,秉南冬怎么进了个掌门殿就变成这样了,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范知易闭上眼鼓足一口气,不敢再将灵力输送到秉南冬的丹田内府了,他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就是将这些暴走了的灵力运往自己体内。 范知易一动,秉南冬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一把抓住了范知易的手腕,强迫他停止这种做法。 “放手!我可以帮你!” “出去。”秉南冬的唇哆嗦着,“我不需要你帮忙,我自己能够承受……” 怎么就那么倔强,虽然很不想这么做,但是为了秉南冬能够乖乖听话,范知易点了他的睡穴。睡一觉吧,睡起来就好了。 第158章 承受之痛 接纳别人的灵力并不好受,更何况还是这种已经暴走不好控制的,进入范知易体内的一瞬间,饶是范知易也感觉到了一阵痛。 他是第一次使用这种方法,还选择了秉南冬体内最大的那个灵力圈,意图用自身澎湃的灵力去吞噬这股力量。 一股阴冷的感觉遍布了范知易全身,他的脑海中不合时宜地出现了一幅画面,那是一个人死之前的挣扎,他的内府被剖开,取出了血淋淋的灵核,那种疼痛像是从画面中传递到了范知易的身体内,布满了他的四肢。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秉南冬每次吸收这些灵力的时候都会看到这些吗,但是他以往替秉南冬将体内的这些灵力转换的时候也并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啊。 范知易死死咬住嘴唇,硬生生给扛下来了,早知道会遇到这种情况他绝对不干这一票。 范知易这么想着,但是手却很是诚实地并没有收回,直到确保这个灵力团已经成功被自己压制了。 范知易感觉到自己的丹田处传来一阵阵绞痛,来自于他人的灵力并不好吸收,还有残存的灵力残渣于体内,但是范知易已经无暇再去处理这一点了。 秉南冬如今的丹田内府太过于脆弱了,范知易不敢再强行又从他体内逼出一个灵力团到自己体内,加上他也确实疼怕了,便就想着今日就先到此为止,然后忍着痛替秉南冬将周身灵力疏散了一通,确保暴动的灵力团全部被武力安抚住了,这才撤回了自身的灵力。 身上的那股疼痛还在继续,范知易已经疼到快要虚脱了,他捂着肚子蹲下,还不忘一个法术让秉南冬躺下然后把被子给人家盖上。 现在自己的床也被秉南冬占领了,范知易疼了一会儿,感觉好一些了,然后就爬上了床尾开始打坐。 等到日落西山的时候,秉南冬醒了,他一转动眸子,便注意到了一手撑着床尾的靠背似乎已经睡着了的范知易。 秉南冬放慢了动作,他的脑海中只看得见范知易一个大概的轮廓,因而他并不知道范知易睡得不安稳,那场关于剖灵核的梦魇并没有结束,几乎要让他醒不过来,沉醉在痛苦之中。 秉南冬运行了一下体内的灵力,越查看越眉头紧皱,他体内最大的那圈灵力不见了,是谁做的不用猜也知晓。 “傻子。”秉南冬在心里想道,然后搭上了范知易的脉搏,用自己平缓的灵力替他过渡。 范知易这一觉很沉,醒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彻底黑了,躺在自己床上的人变成了他,丹田处的疼痛消停了。 范知易坐起来一挥袖打开了窗子让昏沉的脑子清醒了一阵,开始梳理,从那些画面来看,范知易有理由怀疑秉南冬体内的那些灵力团或许是属于别人的灵核,只是被秉南冬吸收了。 那么多的灵力团,若是每个都是范知易在幻境看到的那种取法,那到底杀了多少的人,这些人是秉南冬杀的吗,还是……他是被逼的。 不知为何,范知易就是很确定一定是后面这一点,就当是他对秉南冬有滤镜吧,或许这也是一开始为什么秉南冬不愿意吸收这些灵力的原因。 是自己在逼他,也是天云门在逼他。 范知易手撑着额,若是秉南冬愿意和他说明一切就好了,但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秉南冬的身上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去,那一定是寻常人无法忍受的惨痛,比掌门口中轻飘飘的几句更要血腥许多。 对于天云门的恨意突然就生了出来,平白地也开始怪罪自己和秉南冬,范知易觉得心中郁结不堪,就在此时,他的房门被敲响推开了。 范知易一猜就知道这种开门方式必定是秉南冬,头也不回问:“岑君呢?” 在外面练剑。 “你好点了吗?”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然后都同时愣了一下。 “师尊,你简直是胡闹。”秉南冬先开口了,然后将一杯温水放在了他的旁边。 “我胡闹什么?你说我这是为了谁,你知不知道我都要痛死了?”范知易刚刚受了那么些罪,现在秉南冬不说感谢他也就算了,一进来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范知易心情更不好了。 白眼狼,没良心。 秉南冬走到他床边,罕见地对范知易服了软:“我不是怪你的意思,只是你这样太危险了,什么都不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是谁的原因,你如果多相信我一些告诉我那这事不就好解决了吗?”范知易仰起脖子反驳,这次可没再惯着秉南冬了。 秉南冬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说话,覆着白布的眼睛朝向范知易,看起来有些可怜。范知易的火一下子就泄了,责问自己干嘛非要去争这个口舌之快,和一个满身都是伤心理还不太健康的人计较。 范知易道:“我不是故意要对你说重话的,只是刚刚做了噩梦。” “我知道,我醒来的时候看到师尊还哭了,怎么唤也不醒。”所以秉南冬守了他一个下午,直到刚才才出去了一趟和岑君用了晚饭。 下午发生的一切秉南冬都并没有和岑君说,只是随便编了个借口说范知易在休息就让岑君练剑去了。 什么?他还哭了。范知易觉得有点臊皮,做个梦被痛哭还是吓哭了不说,居然还被徒弟看到了,他这以后还有什么师威,虽然本来也就没有。 “是弟子的不对。” 知道不对那还不赶紧把一切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就这种程度的道歉谁都会好吗? 范知易在心里吐槽,结果下一秒就听秉南冬说:“但是这一切现在还不是告诉师尊的时候。” 若是在牢里有人问秉南冬如果还有机会见到范知易,他会怎么做?秉南冬一定毫无反应,因为那一次的相见已经磨灭了他的所有希冀。但如果放到现在有人这么问,秉南冬或许会好好思考一番。 可是他还需要判断,他需要确保自己的猜想万无一失,在相处中摸清他的这位仙尊究竟是个什么心思。 巧合太多,性格相同、脾气相同什么的都有可能,感觉也最最会是蒙骗人了,所以秉南冬要好好养伤,他要能够清清楚楚地看见,然后确认了,把这人如今的样子记住了,不管这人用什么理由这次他都会死死地将其绑在手里,这样才安心。 就算是痛苦也好,挣扎也好,对方不喜欢他了也罢,秉南冬若是确认了,就要一辈子纠缠下去。 第159章 品茶 对于秉南冬这神神叨叨的回复,范知易表示并不满意,但显然秉南冬不打算再继续说了,而是突然道了一句“得罪了”就将手伸向范知易的腹部。 范知易吓了一跳,往床后面一缩,捂住自己的衣服:“你干什么?”不是,他干嘛下意识就这种作态?活脱脱像个被恶霸欺负的良家妇男。 秉南冬:“……” 范知易从秉南冬的脸上看见了两个字,他骂自己是智障! 范知易又坐了回来:“说吧,你到底想干嘛。” “总归不会害你。”秉南冬说着,再次伸手,这回范知易没有躲了,于是秉南冬的手搭在了范知易的腹部,微寒的灵力探寻着范知易丹田处的情况,随后收回了手,不明不白地笑了一下:“看来已经好了,师尊记住了,丹田这个位置很重要,也很脆弱,除了弟子外,莫要再让旁的人探寻了。” 范知易觉得最可怕的人就在自己面前,当然这话他是不敢说出来的,只能“哦”了一声:“今日你去掌门大殿到底干了些什么,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了?” “没做什么?” “你的意思是,你这些都是慕容霄干的?”范知易才不信,就慕容霄那个水平能把秉南冬弄打成这样。 “有什么不可能的?”秉南冬笑着反问道,“都是机缘巧合罢了。” 得,范知易懒得和他胡扯,现在看着他就烦:“那你记住好好修炼学会反抗,别再和今天一样被人吊着欺负了。行了,我的话说完了,你回去休息吧,把门给我合上。”随即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他这一天都和秉南冬待在一起,忘记去找岑君刷存在感了,于是阻止秉南冬道,“先别关门,我去看一眼岑君。” “师尊对岑君可真好。” “废话,我对你不好?”这秉南冬气人的本事倒是一绝。 “那我和师尊一起去。” “随你随你,走吧。” 从这一天开始,范知易就明明显显感觉到了秉南冬的变化,若是要准确概述一下的话,范知易也不会形容,大抵算是勉强对他和岑君打开心扉了? 早饭都由秉南冬承包了,之后的疗伤他也会主动向范知易提及、催促,关系确实比以往亲近了很多。 唯独每次都让范知易心惊胆战的,就是秉南冬叫他“师尊”,岑君叫就不会有这种感觉,唯独秉南冬,总让范知易有一种觉得别扭,不过后面秉南冬叫多了,范知易也就习惯了。 习惯真的是一个奇怪的东西。 待到秉南冬好了很多的时候,范知易想着也不能总是岑君一个人修炼吧,师兄弟就是要共同进步,于是就将秉南冬带到了他第一次醒来时的那座山峰处。正好岑君也在这对面平地上练剑,他可以一同看着他们师兄弟俩。 带秉南冬来之前,范知易还专门把这个小山峰给削平了,打整了一下,铺了个垫子,免得在上面打坐待久了屁股痛。 秉南冬飞身而上的时候,范知易就凌空悬浮于他旁边,完完全全不去看下面,他怕自己一看就会破功,倒是不是他恐高,实在是这他妈的也太高了一点,下面黑得都深不见底了。 于是范知易搁下一句“有事唤我”就离开了。 这下一切都步入了正轨,范知易很是满意现在的日子。 这日范知易正坐在木桌前守着岑君练剑、秉南冬修炼,他手里翻着一本讲述高阶功法的书,无聊的文字看的他有些无趣。 说起来,这些字和范知易在现实生活用的简体字可不相同,但是他就是看得懂,范知易纯当这也是白白给他的福利了,没有多想。 而他的木桌上,仍旧摆了那一壶苦茶,正好想拽瞌睡的时候就来一口,提神醒脑。 就在这个时候秉南冬过来了,范知易连个眼皮都没有抬:“你就修炼好了?别偷懒啊,我可是很严格的。” 秉南冬听此笑了一下,这一笑就给范知易来气了:“你还好意思笑,还不赶紧给我回峰上面去坐着。” “弟子今日修炼完了。”秉南冬这才不逗他了,道。 “这么快?” “或许是弟子天赋异禀吧。” 范知易在心里“啧”了一声,随手就倒了一杯茶,然后突然想起秉南冬似乎还没有尝过自己泡的茶,一家人就得整整齐齐的,一个都不能少,于是给秉南冬也倒了一杯:“尝尝。” 正巧岑君早就注意着秉南冬这边了,见此就像是护幼崽的母鸡一样飞奔了过来:“师兄,这个不好喝,可苦了!” 范知易一听,语重心长:“诶,既然岑君也来了,那你也喝一杯。”早点把这茶叶喝完,他好让天云门送新的茶种来。 说起来,自从那日范知易出手伤了慕容霄后,第二日掌门还专门传信过来道歉了,不过范知易觉得没多少诚意,若是真的觉得抱歉,就该让慕容霄亲自过来给秉南冬说,但既然掌门都这样表示了,范知易总得留个面子,他现在好歹还是吃人家的住人家的呢,于是也写了一些体面话,像什么自己护徒心切什么的,实在是太不应该了,下手有些重,装模作样慰问了一下慕容霄,并且教育慕容霄就算是开玩笑也要有分寸什么什么的,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开玩笑?哼,范知易在心里冷笑了一声,那他打慕容霄也是在和慕容霄开玩笑呢。 “啊?”岑君不情不愿,“师尊,我上次喝过了。” 论这个,范知易可是有一箩筐的理由可以编出来的:“你看你上次喝了不就有所感悟吗,这次再来一杯肯定能够更上一层楼。”范知易感觉自己像搞推销的,“喝嘛,总归没有坏处。” 岑君正视死如归,就听见他家师兄回了一句:“好。” 然后喝了一口,面不改色。 范知易问秉南冬道:“什么感觉?是不是苦,你知道这个茶为什么这么苦吗?” “因为没有泡好。” 范知易不理会秉南冬的拆台,继续说着自己的大道理:“因为先苦后甜,南冬啊,修炼不是一蹴而就的,生活也是如此,都是苦中作乐、有苦有甜、先苦后甜的,所以贵在坚持呀,你们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岑君接道:“不是你们的好日子,是我们大家的好日子!” 范知易被逗笑了:“对,说的对!”他差点就要举杯跟他们干一个了,不知道白白多久回来,回来后怕是就没有这么悠闲了,自己就得专专心心完成任务了。 想到这里,范知易不自觉看向了秉南冬。 秉南冬放下茶杯:“师尊这茶泡的压根没有任何回甘,弟子下次泡给师尊喝。” “你喝过这种茶?” “有幸尝过几次。” 行吧,范知易拨动着手中的茶杯,然后示意岑君快喝,岑君紧紧闭上眼一口闷了,然后被苦得龇牙咧嘴:“师兄你确定这个茶真的能有回甘吗?” “有,师尊是泡的纯茶,但是这种茶种比较特殊,偏偏就不能单独来泡。” 原来如此,范知易边听边点头,装作很懂的样子:“行,那这壶茶你们两个记得喝完,为师还有事,先回去房间了,记得不要偷懒啊,我后面会检查的。”哪里有什么事,范知易就是有点困了,今日还没有午睡呢。 第160章 抱紧主角大腿!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下去,转眼又过了一个月左右,雪山下天云门内天气逐渐转热,看来快要进入立夏了,而范知易这边的气候倒是一年四季雷打不动的。 彼时范知易正带着秉南冬又下了一趟山去复查,这次也还是那个老者,说秉南冬身体的一切情况都在好转,只要坚持下去,早晚会康复的。 破天荒的,秉南冬问了一句自己的眼睛多久能够看清东西?如今他已经取了白布了,不再需要敷药。 老者只是回答说恢复的情况不错,后面还需避免强烈的日照,好好养着,很快就会好的。 从医馆走到雪山,范知易和秉南冬并没有立刻回去别院,而是多转了会儿。 今天是个阴天,范知易伸手在秉南冬面前挥了挥:“怎么样,能够看清吗?” “是能够看到轮廓的,只是看不太清,颜色上也有些模糊。”秉南冬握住了范知易的手腕,让他别在自己面前挥了,转的他头晕。 范知易便就收回了手:“没事,总归是在一点点好起来的,你也别太担心,大夫说了早晚会看见的。” “我并不担心,反倒是师尊当时在医馆看起来比我更紧张。” 他能不紧张吗,他出心出力地照顾秉南冬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他就怕他们三人一直以来的努力都白费,不过幸好,万幸啊。 “一定要早些好起来,我记得岑君说过,再过不久他就要去出任务了,我不放心他,也不放心你,所以你得跟着我一起去。” 秉南冬一听,并不太在意:“岑君那么大了,他一个人出门能行。” “不行!”他可是主角,万一遇到了什么直接黑化了范知易上哪儿哭去,他既然要给男主送温暖,就一定要送到底。 想到这里,范知易想着自己以后万一任务完成后离开了这个世界,就只剩下岑君和秉南冬两个人怎么办,岑君他倒是不怎么担心,毕竟主角光环摆在那里的,他最担心的是秉南冬,这个嘴巴又毒、脾气不算好、而且还别扭傲娇的徒弟。现在正好岑君还对他这个师兄很上心,一定要让秉南冬学着和自己一起抱紧主角的大腿。 鉴于之前有过被警告的原因,范知易自然不敢明目张胆说岑君是主角啊什么的,只能换一种方式委婉道:“以后你们师兄弟两个一定要好好相处,特别是你,对岑君好些!” “我对他不够好?” 范知易仔细回想了一下,秉南冬和岑君的相处模式一般都是岑君在旁边叨叨叨,秉南冬听一会儿不想听了就直接关门走人,然后岑君就来找范知易哭唧唧,问师兄为什么和师尊相处得那么融洽,对自己就这样,是不是不喜自己? 回想结束,范知易老老实实答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一个师兄的基本本分,我已经尽了。”秉南冬说着,那双灰扑扑的眼睛盯着范知易。 范知易解释:“你这样说也对,但是吧有些人他天生就符合天道的眼缘你知道吧,你和他打好关系,相处好了,以后自然是好处多多的,这种就叫做……叫做话本子里的主角效应。”范知易说着望了一眼天,很好,聪明的自己换了一个不会引起这个世界的人怀疑的说法,系统那边果然就不会给他警告了。 “师尊指的是岑君?所以师尊对岑君好就是如此?” “当然不是,我对岑君可是真心实意把他当做徒弟的……不是,为师对你不好吗?” 秉南冬轻轻勾起一抹笑:“自然是好的。”但是他想要更好,想要全部的好。 秉南冬眼中所见的范知易已经到可以看见他的脸型了,以及最明显的那颗眉间的朱砂痣。 “总之,你就听为师的就对了,毕竟以后在这个世界上,你们就是最亲近的人。” “那师尊呢?” “我?我终归会比你们先走一步。”范知易用了个双关,他的先走自然是指任务完成就走了,但是他肯定不能这么说,只能表达出自己会先死的这个意思。 秉南冬的手不自觉握紧:“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生老病死,最正常不过了。”或许是这个话题太沉重了,他感觉到秉南冬的情绪不太对劲,范知易正打算换个话题,秉南冬便道:“师尊说的主角便是话本中的中心,什么都围着他转,连撰书人也更偏爱他一些。那若是我成为主角,是不是就可以留下师尊了?” 夭寿啊,这秉南冬脑海里面在想些什么?淦,早知道自己就不和他说这些了:“南冬啊,那个……主角是不可替换的……” “不一定,师尊,能够作为主角一定是具备了某些条件的,只要我同时满足了这些条件,再替换掉原主……” “不行!你可别想对岑君做什么坏事啊?”青年你的想法很危险啊,他誓死要保护自己的任务对象的,范知易是一个有职业道德的人。 “弟子开玩笑罢了。” 我瞧你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范知易不放心再一次警告道:“你跟我发誓你绝对不会对岑君不利。” “弟子发誓。” 范知易点点头,打算换一个话题。不知道就现在他和秉南冬的这个关系,若是和秉南冬要一幅岑君哥哥的画像用来寻人他应该会答应的吧:“对了,为师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说。”真是好骗,他就随口一说发誓就行了,连誓言和见证誓约的对象也没有,这种誓约往往是成立不得的。但是岑君……主角,岑君是范知易救了的孩子,他怎么可能真的对他动手,可是这并不意味着没有其他的办法。 “就是岑君不是一直在找他哥哥吗?然后为师见他找哥心切,便想着帮帮他,听岑君说你与他哥哥之间有过婚约,就想问问你那里有没有岑君哥哥的画像。” “没有。”秉南冬毫不迟疑地就回复了,说着似乎连带着心情也有些不好。他和范知易相识的期间,二人从来没有留过画像,无论是单人的,还是双人的。 第161章 别再来了 没有那就算了吧。范知易如此想着,待到二人回去别院的时候,发现有一个姑娘正站在门外,岑君在和她寒暄。 这姑娘有些眼熟,就是那日来找秉南冬的徐晴。范知易还算是将人记住了,拐了拐秉南冬:“人家这次来多半还是为了看你……” 不待范知易将话说完,秉南冬冰冷的声音就打断了他:“我有什么好看的。” 这小子,怎么突然间火气这么重,莫非就是因为自己在他面前提了一嘴岑君的哥哥,每次提到秉南冬的反应似乎都很奇怪,莫非他俩之间其实并不像岑君说的那般恩恩爱爱,而是有什么矛盾? 不过这和任务应该也没啥太大的关系,他要是什么都去管的话,岂不是要累死。 正巧这时,岑君冲着他们这边唤道:“师尊,师兄!” 徐晴听闻转过身来,对着他们盈盈一笑,端庄行了一礼:“仙尊。”随后她看向秉南冬,嘴角的笑意变得有些苦涩了起来,嘴唇颤抖着轻声唤道,“大师兄。”像是怕自己声音一重就会吓到了秉南冬一般。 这番相认的感人场景,范知易自动打算自动退出这个舞台的,将场地给他们让出来,谁知他刚有动作秉南冬就一把抓住了他:“你跑什么?” 范知易看过去,发觉秉南冬脸上并没有那种与许久未见的师妹相认的喜悦,或者说他甚至非常不悦。 范知易道:“为师不跑,为师就想找个地儿先坐坐。” “那便回去吧。” 秉南冬说着,就要拽着范知易走了,范知易反手又抓住他:“你好歹跟人家说几句吧。” “没什么好说的。”秉南冬的声音不带感情,他并没有故意压低声音,因而范知易肯定这些话徐晴都听进去了,他转头去看,那小姑娘眼眶红了一圈,几乎要哭出来了,似乎很想过来,但硬生生克制住了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范知易拉住秉南冬:“你说上几句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 秉南冬停了下来,瞥了他一眼,那灰扑扑的眼睛让人根本无法看透。 就趁着这个空档,徐晴又试探着唤了一声:“大师兄。” “往后莫要叫我大师兄,也别对旁的人提起见过我。”秉南冬淡淡道,并没有转过去看徐晴一眼。 听到这里,眼见着秉南冬又要走了,徐晴终于忍不住跑过去从背后抱住了秉南冬,这是一个久别重逢后的拥抱,徐晴不明白当初那么耀眼的大师兄为什么如今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陆师兄和吴柏从来没有要去找大师兄的意思,为什么天云门将大师兄和范知易的死说的那么模糊,连任务地点也没有透露……这些徐晴都想不通,她只是想要找到大师兄和范知易而已。 “大师兄你别走……”徐晴的眼泪落在了秉南冬的后背,“跟我回天云门吧,陆师兄还有吴柏还有好多好多人,我们都很想你,他们要是见到大师兄还活着,一定很高兴的。” 听到这里,范知易发觉秉南冬的脸色变了,他的嘴边带上了一抹讽刺的笑。 范知易心想完了完了,果不其然,下一句,秉南冬就问道:“你以为仙尊是谁请来的,我如今是仙尊的弟子天云门会不知道吗?” 一句话,让徐晴僵在了原地:“为什么……”为什么天云门要隐瞒大师兄活着的消息。 秉南冬不带情面地一根一根掰开了徐晴圈在自己腰间的手指:“你以后别来了,也别再找了,好好修炼吧。” 言尽于此,秉南冬转身离开,徐晴还呆呆地站在原地,然后猛地回过神来冲着秉南冬喊道:“大师兄你以往教过我不要轻易放弃,我一定会搞清楚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会放弃的!” 听到这里,秉南冬微微侧过头,用余光看着她:“你若是想去寻死,我不拦你。徐晴,最后与你说一次,我的事,我不知道你知道多少,但别再管了。” 三个人看着秉南冬的身形消失在了雪地里,范知易叹了口气,但这件事他是不好再多说什么的。 岑君反倒是过去安慰道:“师姐没事的,大师兄一开始对我比这还要冷漠多了,后来关系也在慢慢变好。大师兄他,就是嘴硬,心里还是有我们的。别担心,我会和你一起调查……” 范知易在他脑袋上锤了一下:“没听见你师兄说什么吗?不许去查。” 倒不是范知易冷漠,至少秉南冬的事情错综复杂,说不定还涉及到了什么利益问题,一旦涉及到了这,管他圣人还是神仙都会变成产生“恶”,人性的恶是没有办法衡量的。连秉南冬本人都让他们别深究,范知易是个听劝的,他自然得拉着主角,就算真要查,也得等到主角成长起来了独步天下后吧。 “可是师尊,若是不弄清楚,就不知道师兄身上发生了什么,就找不到哥哥了。” 范知易难得对他说了重话,佯装发怒:“不许就是不许!师尊的话也不听了吗?”随后看向徐晴,范知易抿了抿唇,“徐姑娘,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南冬这么说,也代表他还是担心你的,他的事就别深究下去了。大道万千,以修行得道为重。” 徐晴对着范知易行礼,但没有应声,看来是并不认同范知易所说的。 不过对于自己任务目标外的人,范知易觉得自己这番提醒一下已经仁至义尽了,他至少做到了问心无愧。 接下来的几日,范知易死死盯着主角,就怕岑君真跟着徐晴去调查出了什么,见岑君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而是按部就班地练剑修炼,这才放心了许多,在岑君离开的前一日,范知易去找掌门说明了自己要随着岑君下山一趟的想法,当然,他加了一句秉南冬也要随着他一同出门。 掌门同意了,范知易还以为他们不会愿意让秉南冬下山的,随后秉南冬单独留了下来和掌门说了些话,这次范知易学乖了就专门在大殿外面等着,直到秉南冬完好无损地出来了,一根汗毛也没有少这才和他一同回了别院。 第162章 最形迹可疑的人出现了 第二日一早范知易笑眯眯地送走了岑君,转眼就准备拽着秉南冬跑路了,结果在半山腰遇到了陆长夫。 他的手中拿着一柄长剑,一见到他们,先是向范知易行了礼,而后道:“大师兄,这是你的剑,掌门言你昨日问起了,便让我在你走前送来,现在看来,我来的时机挺合适的。” 秉南冬没有理会陆长夫的话,而是直接接过了。 陆长夫对此脸上的笑意未减,看起来似乎与秉南冬十分亲昵:“还有,徐晴师妹得知大师兄要与仙尊下山了,特让我替她转达,希望大师兄此趟一切顺遂。” “……”秉南冬仍旧不理。 范知易便压低了声音让自己看起来高冷稳重一些接道:“我会看着他的。” “那便劳烦仙尊了。”陆长夫对着范知易一拱手。 范知易道:“走吧。”此话是对秉南冬说的。 岑君这次的任务选择的是单人出行,之前范知易还去专门调查过,听说这个任务是由林氏家族发布的,奖金一般,不过发布人许诺若是成功解决了,可以在能力范围内实现一个愿望。 这林氏在修仙界也算是一个古老的家族了,历史悠久,门风严格,所以门派内自然有许多奇珍异宝、绝妙功法,因而一开始的时候,天云门也有好几批弟子接过,但是要不一无所获,要不就再也没有回来了,也没有流传出具体的情况和失败的原因,在修仙界里也一直没多大影响,再加上这个任务的地点其实并不在天云门的管辖范围内,林氏那边也从来没有催促过一定要解决,自然也就很久没有弟子再去接了,也不知道怎么就被岑君翻出来接手了。 只能说主角光环,主角就是自信,这一听就是送命的任务,主角无所畏惧一往直前。 范知易想要锁定岑君简直轻而易举,所以当他和秉南冬一人一顶锥帽在闹市里尾随着岑君的时候,秉南冬发出了一声嫌弃:“我们真的有必要打扮成这样吗?”边说还便要掀开帽子。 “盖上盖上。”范知易阻止了他的手,将锥帽上垂下的白纱替他理了理,“咱俩太明显了,而且人家大夫说了你的眼睛要避免被阳光伤到。” 秉南冬深呼吸了一下,尽可能让自己心平气和地与范知易对话:“现在这样难道就不明显了吗?” 范知易动作鬼鬼祟祟地躲在墙角扒拉着墙边,引的过路人时不时就看他们一眼。秉南冬已经尽可能地远离范知易了,但由于这一模一样的锥帽,实在是很难不让人想到他俩是一伙的。 范知易听罢,摸了摸鼻子,他只是有点好奇主角一路上都会干些什么而已,是不是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然后来一出英雄救美或者美救英雄,而恰好这位“美”就是主角那命中注定的白月光,然后一路谈风谈月感情突飞猛进之类的。 不过很平淡,岑君的赶路行程十分平淡,最多就是扶个老奶奶,要不然就送走丢的孩子回家,简直可以说是正道的光,两眼一睁就是赶路,盯得范知易有点枯燥了。 秉南冬瞥了他一眼:“我们为什么非得这样跟着岑君,直接去他的任务地点等不就好了?” 范知易给了他一个你不懂的眼神,不过反正秉南冬也看不见,于是范知易就拍了拍他的肩:“为师自有安排。” “那也可以直接去找岑君一起走啊?”而不是这样形迹可疑地跟在后面。 “这样的话还怎么满足岑君锻炼自我的需求?为师为了他的成长可是煞费苦心也。” 说完后,范知易觉得秉南冬是想翻自己一个白眼的,但是不知道为何被他给硬生生忍住了。范知易便望向秉南冬身后背着的那把宝剑,宝剑的剑柄上系了一个香囊,看起来有一些老旧了,香囊的边上泛起了暗黄。 范知易道:“一直都挺想问你的,别人剑上系的都是剑穗,你为何系个香囊?” 他看到秉南冬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瞬间呆滞的神情,他用手去触碰撩拨了一下那个香囊,然后轻轻笑了一下:“大概,因为傻吧。” 范知易看着秉南冬的笑,觉得这笑的比哭的还难受,看来这是一个有故事的香囊,于是赶紧地转移了话题:“诶,赶紧赶紧,马上要跟丢了。” 就这么跟了几天后,范知易已经没什么兴趣了,与其说是跟着岑君,不如说是范知易在逛街游玩。 但他也只是逛耍,主打一个节省不花钱,事实上也没有灵石可以给他花的,因为范知易出门前忘了趁机向掌门要一笔灵石了,以致于他出来的这段时间都是花的秉南冬的,住的最低级的小客房,只有一张床,范知易和秉南冬两个大男人得合衣挤着睡。 不过好在秉南冬睡姿很不错,基本上晚上是什么样,第二天还是什么样,至于自己的睡姿……嗯,目前秉南冬没有骂过他,那就意味着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他们也不总是睡客栈的,岑君也是如此,很多时候赶路路过了一个城镇,那么就要做好好几天走不出去的觉悟,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好在没什么野兽,除了蚊子有点多,也没有遇到小说里什么打家劫舍的土匪强盗,最重要的也没有什么孤魂野鬼,导致范知易已经要忘了这是一本恐怖灵异设定的小说了。 但是范知易一直有一个问题,他也就问了秉南冬了,那就是为什么岑君不御剑飞行,这样不是快很多,秉南冬只是瞥了他一眼没理他,范知易便猜测说不定是岑君好不容易下山一趟也想体验一下尘世生活喽。不过也幸好没御剑飞行,要不然范知易和秉南冬简直太显眼了。 直到一日夜里开始下雨,范知易和秉南冬撑着结界看着岑君摸黑一路从树林跑到城镇,好不容易找到了个还没有住满客人的客栈。 他俩估摸着岑君应该已经住下了,范知易正要进去客栈,秉南冬就反手拉住了他。 范知易疑惑地盯了他一眼:“咋啦?” 第163章 咱仨儿感情好 “没灵石了。”秉南冬淡淡道。 范知易:“……”哥,这个时候居然还能这么淡定,你知道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钱是万万不能的这个道理吗? 范知易问他:“怎么不早说?” “按照预算,今夜本该睡树林的,谁知道因为下雨岑君多赶了路。”秉南冬解释,随后话锋一转提高了音量,“而且,为什么身为仙尊出门居然没有一点灵石傍身?” “我以前是野人都住山上的,要不然怎么被称为世外高人。” “……你对世外高人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范知易摆了摆手,叹了口气:“哎呀,别贫了,想办法啊,咱们真的要露宿街头了。” “我无所谓。” 范知易:“……”他有所谓,他已经睡了七八天的树林子了,岑君的脚程算快的,但谁知道这两个城镇之间隔得这么远,而且现在还在下雨,撑结界倒是可以解决,可是会浪费灵力,还累,也不知道这雨多久停,“我来想办法。” 二人站在岑君房间门口的时候,秉南冬盯着范知易:“这就是你想的办法?” 范知易尴尬而不失礼貌地一笑,敲响了岑君的屋门,岑君开了门后,看到屋外站着的自家师尊和师兄,吃惊地眨了眨眼:“师尊,师兄!” “那个……”范知易话没有说完,就听见岑君道,“你们不是一般白日跟在我身后,夜里住在我附近的吗,怎么今日现身了?” 范知易石化:“……” 偏偏秉南冬还用十分平静的语调叙述:“因为没灵石了,所以咱们的师尊选择来投奔你。” 岑君露出为难的神情:“但是我也没有灵石了,所有的灵石都付给了这间房。”他掏出乾坤袋在他们面前展示,连渣渣都不剩,“如果师尊和师兄不嫌弃的话,今夜咱们三个……”岑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能挤一间房。” 岑君和秉南冬同时看向范知易,等着他做决定,岑君又道:“要不然,这个房间留给师尊和师兄吧,好像住马厩是免费的!” 岑君说完了就想跑,范知易眼疾手快拉住了,反手把门一关:“没事,咱们仨儿感情好,一起住!” 都是大男人,能屈能伸,这有什么。 但是因为岑君点的是单间,这个床实在是小,最终范知易打算尽一尽师尊的职责,让给秉南冬和岑君睡,但是岑君百般不愿,于是最后变成了范知易睡床,秉南冬和岑君一人打一边的地铺。 这个床,范知易是睡得格外的心虚的,他看着一左一右的两个徒弟,叹了口气:“这个床还能容下一个人,要不你们俩谁来跟我一起睡吧?” 秉南冬连身都没翻,送他俩字:“睡觉。” 范知易坐在床上,捧着头又叹了一口气,岑君一个鲤鱼打挺靠过来:“师尊,是不是床板太硬了睡不着啊,是弟子无能,弟子最后的灵石只能住下等房了。” “不不不!”有的住就行了,范知易不挑,他只是感叹他们三个都太穷了而已,而且隐隐良心不安,不行,这一路下去可怎么办,“岑君,没有灵石了,那你之后的吃饭那些怎么办?” 岑君对着他灿烂一笑:“弟子带了辟谷丹,而且实在是没有住处了,那就睡大街啊,又不怎么,有个休息处就好了。” 乐观的话应硬生生让范知易听出了一股心酸的滋味,他在天云门的时候就从来没有管过岑君的吃食问题,这孩子落到了他这个穷困的师尊手上,真是造孽。 不过下一秒,岑君问道:“刚刚一直没有机会问,师尊和师兄为什么要一直在背后偷偷摸摸跟着我呢?” “你怎么发现我们的?”范知易很郁闷,他觉得自己和秉南冬的跟踪天衣无缝。 听到他问出这个问题,秉南冬发出了一声嗤笑。 范知易:“……”哥们,你也太拆台了吧。 但是更伤人心的还在后面,只见岑君十分老实道:“因为一路上都听到不同的人说看到两个全身白还带着锥帽的人鬼鬼祟祟在后面,去了两个城镇都是如此,我就想着是不是跟着我的,然后转过头看了一眼,感觉像是师兄和师尊,后来简单验证了一下,发现真的是师尊和师兄。对了,师尊和师兄为什么要跟着我啊?” “师尊他不放心你。”秉南冬答道。 岑君听后嘿嘿一笑:“师尊真好,不过弟子没事的,师尊和师兄不必担心可以安心回天云门了。” 既然被发现了,那范知易也就不装了:“后面的路咱们一起,正好你的任务地点为师也有事要去那里。”这话自然是编的,白白都不在,他能有什么事儿。 “啊?” 范知易见岑君似乎不是很情愿,随口一问:“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们?” “没有!”岑君立马否认。 更可疑了好吗?范知易道:“睡觉吧。”对了,他的心念一动能不能变灵石出来? 这是个好问题,于是趁着所有人都睡着的时候,范知易试了试,然后脑海内自动响起了系统机械音:“警告警告警告,宿主请不要进行违规操作,流通假币是违法行为,会扰乱世界秩序!” 他变点钱花花怎么就是假币了,要说违规的话你们系统的存在才是最大的违规。 不是,白白都不在了,他的专属系统都下线了,为什么还能管着他? 范知易想不明白,范知易emo了,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顺风顺水,这是他第一次晚上失眠,还是因为该死的穷,他真的服了。 第二日一早秉南冬醒来的时候,就看见盘腿坐在床上的范知易,平日赶路时范知易因为白日里走了太多路了都睡得很死,还是秉南冬想尽办法把人叫起来的,不知道今早怎么自己醒的这么早。 他问道:“你怎么了?” 秉南冬的动静让岑君也醒了过来,他离范知易的床边比较近,因而就那么明显地看到了范知易眼睛下面的黑眼圈:“师尊,是床睡得不习惯吗?” 范知易摇摇头:“我一晚上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岑君好奇道:“师尊,修为高的人一晚上不睡眼睛下也会有黑眼圈吗?” “这不是重点!”范知易眼中闪动着诡异的光芒,“我知道咱们该怎么快速地挣灵石了!” 第164章 小寡夫 秉南冬觉得一定不是什么好点子,反倒是岑君十分配合地凑上去问:“什么办法啊?” 范知易一笑,下一瞬,等到他们到了市集上的时候,秉南冬强忍着怒气扯掉自己眼睛上又覆盖上的白布:“这就是你把我们剩下的灵石拿出去想的办法?” “经费有限,多担待担待嘛,咱们这一路都得靠这些装备了。” 没错,范知易一路上见到了许多卖艺的,于是一瞬间产生了这个大胆的想法,拿秉南冬身上为数不多的灵石去采办了工具,两块可写字的板子,一盒颜色淡的唇脂,他还剩了些灵石还给秉南冬。 范知易看了秉南冬一眼:“不行,你这头发得散开,用一根发带凌乱地绑一下就行了,两边的碎发得拨弄出来,破碎感知道吗?破碎感才能吸引人来,然后涂上点这盒唇脂,简直完美!” 秉南冬忍无可忍:“我为什么要干这个?” “因为咱没灵石啊。”多么朴实无华的理由。 岑君弱弱道:“其实师尊,咱们坚持到下个城镇就行了……” “为什么?”他记得到目的地还有段时间的。 岑君:“……”他实在是说不出口,他怕师兄揍死他。 范知易以为岑君和秉南冬一样都是脸皮薄,不愿意这副作态,安慰道:“哎呀,咱们把灵石凑得差不多了,然后一路上节约一些,就不用这样了。” 范知易物色了一个人流量大的地段,看了一眼不情不愿的秉南冬,亲自把白布给他重新覆在眼上:“你就扮演一个小寡夫,当然这只是剧本别当真啊,你跪在那儿哭就行了,反正尽量表现得娇弱一点。” 秉南冬:“……”憋的额头青筋直冒,再次扯下白布,“我不干,灵石……”他的灵石、法器通通都被天云门没收了,否则他何须如此落魄,“你若是想要灵石,我可以去附近的店铺中做工。” 但是下一秒,岑君便言:“不行师兄,我以前问过,这些店铺他们都不要短工的。” 秉南冬:“……” 范知易也不是真的很想强迫秉南冬:“那我想个其他办法。” “师尊这个方法我觉得我可以!”岑君举手,“感觉挺有趣的,我演什么?” “你演小寡夫的失智弟弟,板子上的招揽词我都写好了:家境贫寒,人人献出一点爱,助力兄弟早日回到家乡。”范知易本来还有更劲爆的:人人献出一点爱,助力道侣早日得埋。但是他仔细想了一下,秉南冬是有婚约的,这样似乎不太好,才改了一下。 秉南冬:“……”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憋出了一句,“坑蒙拐骗。” 岑君:“试试呗,万一真的可以挣到灵石呢?” 范知易见主角这么积极,不由有点好奇:“天云门发的俸禄很少吗?”还需要岑君自己这么卖力地挣灵石,不过话又说回来,谁会嫌弃灵石少呢。 岑君听罢摇摇头:“因为我的剑总是会坏,所以灵石都用去修剑了。这把剑是我在一次比赛上得到的,算是唯一一把趁手的剑了,加上买一只好的剑实在是太贵了,因而一直没有机会换掉。而且最可气的是,上一次我去修剑的时候,有个人跟我说他有把非常好的剑,但是只有回到门派后才能打开,要不然那把剑因为时机未到便不能发挥真正的功效。我想着这种剑怕是很贵吧,结果那人说我和此剑有缘,能给多少便给多少。” 范知易听着就觉得这一定是骗子:“你不会真给了吧?” 岑君愤愤不平:“对啊,我把当时身上有的灵石都给他了,结果那就是一把普通的剑,几下就被我练断了,可恶!但是那个人再也找不到了,否则我必然打他一顿然后拖着他去给所有人看看骗子长啥样!” 就这也能被骗,主角你多少是有点单纯的。 话又说回来,范知易问道:“那咱们还干吗?” “不干!”这是秉南冬说的。 “干!”这是岑君说的,他问道,“那师尊你做什么?” “我……我去胸口碎大石!”范知易十分地自豪,“就是要有反差感才吸引观众。”也不知道修仙界稀不稀罕这个,他本来想表演吞针啊什么的,但是这玩意他有点怕,“这样吧,我还有一个办法。” 范知易说着,掏出了另外一块牌子,指尖挥动在上面刻画着什么,然后无视了秉南冬的抵抗,将牌子挂他脖子上。 秉南冬问他:“这又是什么?” “你待会儿就站我们旁边,等着别人来拥抱你,抱一次一个灵石,你这么帅,这笔买卖很划算的,这可比装小寡夫容易。”范知易见秉南冬还不满意,献策道,“还有一个办法,要不你盲人按摩吧,但是你会按摩吗?” 秉南冬:“……”他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然后范知易捣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又将秉南冬的白布扯过来蒙自己眼睛上:“我扮小寡夫,岑君演我弟弟,看为师给你们展示真正的表演。” 秉南冬问岑君道:“这个木牌上写的什么?” 岑君凑过去看了一下:“让帅气小哥抚平你的悲伤,只需要一灵石一个的拥抱。”念完岑君自己都有点受不了,感叹道,“师尊不愧是师尊。” 秉南冬怒摔木牌,然而反对无效,被范知易拉着拖过去了,而范知易被岑君扶着,原因是他看不见路。 范知易哄道:“南冬啊,为了后面的路好走一些,为师只能依靠你们两个了,你可是活字招牌啊,不是,头牌,不是……反正就是那个意思你懂吧,不能没有你!当然,为师没有强迫你的意思,如果你受不了了,你随时可以终止找一个凉快一点的地方等我和岑君。” 秉南冬看着范知易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这给自己选择的机会了吗? “岑君,就在那个算命的摊位旁边就行。南冬啊,待会儿让他们先交灵石再拥抱啊。” 第165章 不好,撞见熟人了 秉南冬试图再次反抗:“我也可以算命,也可以卖符咒。” “你在这儿跟人家抢生意啊,一点都不道德。”范知易反驳。 他虽然社恐,但是长久的职业生涯逼的他也不是特别社恐了,至少在挣钱上,范知易还是很拼的。要装就装全套,更何况他现在不是范知易了,他是一个柔弱可怜的小寡夫,他被岑君扶着跪下,将牌牌摆在前面:“计划有变,岑君,你待会儿就跟着我哭就行了。” 范知易酝酿了一下,将自己悲伤的事情想了遍,张了张嘴,还没有来得及哭出声来,就听见旁边岑君“哇”地一下就哭了,吓了范知易一大跳。 不是,主角,戏这么好的吗? 岑君呜呜咽咽,那叫一个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哭的简直是真情实意。 范知易觉得自己不能落后,开始掩面哭泣:“道侣惨遭毒手离世,留下我和可怜失聪的弟弟孤苦无依……求好心人助我凑够灵石带弟弟回家。”范知易柔柔弱弱哼了几句,哭不出来,甚至想笑,他暗自唾骂了一句自己真不专业。 秉南冬脸都黑了,深呼吸了几口,往旁边挪了几步。 范知易他们这里的动静还真的引来了许多人,主要是范知易、岑君、秉南冬三人皮相不错,而且岑君哭的那么惨烈,范知易嚎的那么起劲,秉南冬……紧绷着一张脸,这个组合实在是吸睛。 有小姑娘走到秉南冬面前看着他他胸前的牌子,冲着小姐妹招呼,然后她们每人塞了一块灵石到秉南冬的手里,还安慰秉南冬看不见没什么的,范知易在一旁听着,感叹着女孩子真是天使啊。 也有些男修士过来,看着秉南冬叹了口气,给了他一块灵石,拥抱他:“兄弟,虽然我过得也不好,但是生活就是如此,一定要坚持下去!”说完还拍了拍他的背 秉南冬:“……”他的沉默震耳欲聋。 就在此时,人群中传来了一声高呼:“居然真是你!”这话是对着秉南冬说的,声音极大,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范知易听到岑君带着哭腔惊讶道:“庄少爷,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岑君,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是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我……我……”岑君卡壳了。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但范知易是谁啊,戏要演全套,柔柔弱弱地擦了擦眼泪:“多谢各位好心人,刚刚貌似遇到了好友,告辞了。”他要溜了,示意岑君包好灵石和设备扶住他,然后冲着已经怒火中烧跑路了的秉南冬追去:“等等,等一下!” 秉南冬跑的飞快,甚至直接一个轻功踏过了重重屋顶,跑了。 范知易叹了口气停了下来,听到旁边那个大嗓门的人喊道:“岑君,何安,刚刚那个是他吧,绝对是他!他化成灰我都认的出来!” 岑君有些担心:“师尊,师兄他……” “我去找。”范知易道,“你去附近找个茶楼坐坐,我待会儿找到你师兄后再来寻你。”范知易扯下了自己眼上的白布飞身循着秉南冬逃走的路线去了。 要说这秉南冬跑的可真快,几下就没影了,不过范知易用心念一动来找人,简直不要太方便,他跟着脑海中的那个红点移动,然后一直跟到了无人的巷子,范知易落下屋瓦,正在找寻秉南冬在哪儿,便听自己背后传来他的声音:“我在这儿。” 秉南冬站在小角落里,范知易感觉他要自闭了。 “那个……你还好吧?”范知易问道。 “好的不能再好了。”秉南冬几乎是咬牙切齿。 “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不能乱跑知道吗,找人很麻烦的,为师都不慌你慌什么。”范知易教育道,如果不是他有系统金手指加成,光是找秉南冬起码都要费好一番功夫。 秉南冬抬眸望着他:“我没打算跑,后面我会自己回来的。” 范知易被他堵得卡壳了一下:“反正不许就是不许,都这么大个人了,不要任性。话说他们是谁,你怎么一见到就跑。”范知易回想了一下刚刚那两个人的语气,猜测道,“仇家?” 不好,那他还把岑君一个人留在了原地,主角不会出事吧? “算不上。”秉南冬道,“不想见到他们。” “行,那就不见吧。”范知易还是很尊重秉南冬的想法的,反正他也不认识那两个人,“我们先去接了岑君然后赶路吧。” 秉南冬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充满了哀怨,配合着他还没有整理好的碎发和唇色,简直是我见犹怜:“我也不想再做这……这种事了。”他举起了手里提着的牌子,然后当着范知易的面给它捏碎了,以示决心。 “好好好。”范知易哄道,“今天委屈咱们南冬了啊,下次这样吧,咱们换个说辞,你就从头到尾盖个白布躺那里就行了,不用抛头露面了。” 秉南冬皱了皱眉:“……你为什么对这个这么执着?” “因为可以和可爱的小姑娘们聊天,还可以快速赚灵石啊。” 秉南冬:“……”将兜里的几颗灵石扔到了范知易怀里,憋着一肚子气走了。 好好的怎么又开始生气了。范知易摇摇头,真是摸不清秉南冬,立马追了上去:“为师也不是万恶的资本家,这是你挣的灵石你自己收好便成。” “不要,全给你。” …… 范知易带着秉南冬回去的时候,还在街上就听见上方有人叫他:“师兄师尊,我在这里!”他抬头看,岑君在二楼的一个包间里,身子往外探出了一半,冲着他们拼命挥手,范知易抬手随便挥挥,示意自己知道了。 下一秒,他就见岑君被人推开,转眼一个娃娃脸,满身穿金戴银的青年挤了过来,蹙着眉指着他们:“秉……”他嗓门极大,不过才说出一个字,后面又有一个青年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范知易看到他冲着自己歉意地笑了笑,然后将气急败坏的那个娃娃脸青年拉离了窗户。 范知易猜测到这应该就是刚才那两个人了。 第166章 雷区蹦跶 岑君又返回窗边:“师兄,师尊,我到门口来接你们!” 范知易看向秉南冬,秉南冬别开了脸,看起来十分不想被二楼上的人看见自己。范知易贴心道:“你在楼下等我?” 秉南冬扭过头来看他:“直接带着岑君走不就好了?” 正说着,岑君就到了茶楼的门口,冲着他们跑了过来:“师兄,师尊,走吧,我们先上去。” 看来岑君好像是认识那两个人的,范知易不由问道:“他们是谁?” 岑君整个人脊背一绷,做贼心虚地瞄了秉南冬一眼,秉南冬转动目光看向他,皮笑肉不笑:“师尊问你呢。” 岑君低着头道:“师尊,是九万里的大少爷和何安师兄。” 九万里?是个门派的名称吗?对于范知易来说,这是进入这个世界后听到的新词汇,他不知道,但是又不好让人和他解释一下。 下一秒,就见岑君立马对着秉南冬解释道:“师兄,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们的,只是庄少爷和何师兄是我偶然再遇到的,他们也在寻找你和哥哥,所以我就……这次任务因为林氏许诺了可以实现一个愿望,我的胜算不大,这才约了庄少爷的,本来还想找徐师姐,但是徐师姐有其他任务而且想到九万里和天云门不合,所以就……” “你不想让我和师尊跟着你就是因为这?”秉南冬的声音不带温度。 岑君哪敢还有隐瞒,老老实实全部都交代了:“嗯,我们本来约好了在下个城镇见的,但是庄少爷说传音说他们脚程快想要早点碰面所以才来了这里,然后就撞见了……” 范知易感觉秉南冬身上的气压更低了,他算是听懂了一句话,这两个门派不合,所以秉南冬被撞见的时候才会那么气恼,于是出来解围道:“岑君也是想找哥哥嘛,前面的事已经发生了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后面该怎么办?”这关系怕是无法一路同行的吧。 秉南冬道:“你把我出现在天云门的事告诉庄愉景了是吗?” 岑君支支吾吾“嗯”了一声,然后立马道:“师兄你别生气!我只是说找到你了,但是其余的都没有说,也没说这次你和师尊一直跟着我的事。” 秉南冬还是不作声,岑君便看向范知易:“师尊,庄少爷有很多灵石,我和他说了咱们已经没灵石住店了,他说剩下的行程花销他全包。” “你觉得为师是为了一点灵石就不考虑徒弟感受的人吗?”范知易还不知道岑君这小子的心思,就想要他去哄秉南冬。不过 下一秒,范知易就渴求地看向秉南冬:“南冬啊,咱们五个人同行的话后面就不用挨饿受冻了诶。” 秉南冬盯着范知易,盯得范知易脸上的笑都僵了,然后秉南冬冲着他笑了一声:“师尊已经辟谷了,更何况天气这么热,怎么会冻着呢?” 范知易:“……”他见秉南冬说完后,还阴沉着面容,看起来确实很抵抗和九万里的人接触,最终叹了口气下定主意,“那岑君你和他们一道吧,我和你大师兄先去任务地点等你。” 这是范知易想出来的唯一能够两全的办法了,大不了说是这么说的,但是他后面又拉着秉南冬尾随岑君就是了,这次有了上一回的教训,想必不会再被发现了。 谁知道这个时候,因为一直等不到他们上来,庄大少爷不耐烦了,而且又遇到了秉南冬,他是急上加急就怕一个不注意秉南冬又跑了,于是亲自下楼来了,看到站在外面的三人,他本来是要说秉南冬的,结果一晃到范知易,惊讶道:“你不是瞎子?”随后看向秉南冬,“你是真瞎了?” 范知易、秉南冬:“……” 何安保持着从容的笑容上前将他的少爷拉了回来,望着范知易的眉间朱砂,想到岑君刚刚的称呼,行礼道:“拜见仙尊。” 范知易不解:“我们见过?” “仙尊美名,整个修仙界都有耳闻。” 他旁边的大少爷冷哼了一声:“不过就是个爱慕虚荣之人,否则也不会被天云门收买而去。” 范知易:“……” 何安笑了笑,对着庄愉景耳语道:“少爷我说过很多次了,现在修仙界风气不好,在外面可不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 “我不过是对天云门这样而已。”庄愉景瞪着秉南冬,上前几步逼问,“你怎么回事,一消失就是十年连个音响都没有,天云门说你和范知易死了,反正本少爷是不信的,现在好了,这不好好活着吗?你眼睛怎么了,为什么沦落到了街头卖艺的地步?若是缺灵石,你说一声本少爷又不会不送给你。还有你刚刚跑什么,你现在是个瞎子,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本少爷又不会拿你怎样,最多嘲笑你几句。还有,范知易呢?” 这一口一个范知易,一口一个还有的,听的范知易本人是心惊胆战,总有一种在叫自己的怪异感。而且,别把嘲笑说的这么轻描淡写顺其自然啊喂,秉南冬这种脸皮薄自尊心厚的人最听不得这个了。 但是奇怪的是,面对庄愉景的一系列噼里啪啦秉南冬一直保持着沉默。 庄愉景奇怪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问你话呢?怎么,十年不仅眼睛瞎了,还变哑巴了?” 秉南冬还是不理,他似乎也终于意识到了秉南冬的不对劲,抿了抿唇,开始后怕了,放缓了声音,伸手去探他的脑门:“喂,你不会傻了吧,天云门对你做了什么?” 秉南冬别过头去,伸手拍开了他的手:“你太吵了。” 范知易觉得估计又是因为听到了范知易,所以秉南冬心里又开始不好受了,于是圆场道:“先赶路吧,路上边走边说。”他怕秉南冬不认同,抓住了秉南冬的手腕,免得这人一下子又溜走了。 何安也附和:“走吧,先赶路,莫要耽搁了时间。” 一行五个人一同上路了,只是一路上刚开始没有人说话,庄愉景倒是瞅了好几眼秉南冬,想要说什么,最终又憋了回去。 岑君也是时不时望向秉南冬,然后和范知易小声嘀咕:“师尊师尊,师兄是不是又生我气了,这次会不会再也不原谅我了?” “没事,你师兄气来的快也消得快。” 范知易只能这么安慰,然后他就见庄愉景过去秉南冬身边:“所以秉南冬,这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都出现了,范知易呢?” 第167章 诡异村庄 范知易望了秉南冬一眼,见他的唇紧紧绷成了一条直线,压根就没有要理庄愉景的意思,庄愉景不由有些着急:“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 “十年人有变化再正常不过不是吗?”秉南冬终于看了一眼庄愉景,“我的答案和十年前一样,这些事,都不是庄少爷该探查的,庄少爷还是好好待在九万里修炼为好,最好现在立刻马上回去。” “我是这么不讲义气的人吗?我怎么可能放着你和范知易不管,我不管,以前是没有机会,但既然见到了,我一定要把你带回九万里。”庄愉景压低了些声音,难得严肃了起来,“我不知道你失踪是否和这件事有关,但天云门有问题,你绝对不能再待下去了。” 秉南冬停了下来:“你知道些什么?” 听闻此,庄愉景眉间现出了一股得意:“本少爷英明神武,你不说,我自己查。” 这股毫不掩饰的骄傲,十年后在庄愉景身上不见收敛,岁月没有磨灭他的热情和脾性,反倒是让他更为自信了,这是来自于对于自身的底气。这股傲气,曾经也出现在了秉南冬身上,他本来是那般骄傲的一个人,不亚于庄愉景。 秉南冬的声音阴冷了下来,几乎是带着恐吓:“庄愉景,我警告你,如果你不想九万里出事的话,就别查了。” “你什么意思?”一听到和九万里有关,还是这样的语气,庄愉景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他自己的事,为什么要牵扯上他的门派,而且若是查清了,他也就知道秉南冬身上发生了什么,也就能够探寻出范知易失踪的原因。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一切都和天云门脱不开干系,而且涉及的是一个很大的秘密,或许还与鬼门有关,十年过去了,他已经找到了很多线索了。 秉南冬一听,便知道庄愉景还没有查到最核心的地方:“我的意思是,你的能力、你的修为都不足以让你兜底,也救不了任何人。庄愉景,不要太天真了,就算是为了你父亲,为了整个九万里着想,不要和天云门任何人扯上关系,特别是我。” “秉南冬你……如果不是你什么都不说,我何至于煞费苦心去查!你知不知道我这十年为了找你们是怎么过的?你简直是……简直是……狼心狗肺!我就不应该找你,你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因为气狠了,庄愉景说起话来不留情面。 他们两个这里的动静越来越大,范知易不知道他俩怎么又吵起来了,只见庄愉景大步大步地往前走:“何安我们走!再理他本少爷是狗!” 范知易和岑君面面相觑,范知易道:“你去安抚九万里那边吧,我去跟你师兄谈谈。” 范知易走过去,秉南冬神色也不见得有多好,一直冷着一张脸,范知易倒是没怎么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的,毕竟隔了这么远,不过后面确实吵的还挺厉害的。 “怎么不说话?”还是秉南冬先开口问他。 范知易老老实实道:“不知道说什么,我觉得这个时候或许我安静一些会好一点。” 秉南冬果真没有再说什么了。 本以为他和庄愉景会就这么堵一路气的,结果没想到到了下午点,庄愉景又自己放慢了脚步挨着他们走了:“先说一下,本少爷是因为同情你可怜你才又转回来的。你,我是一定会带回九万里的,还有范知易,我也是一定要找到的。” “不需要。”秉南冬冷冰冰地回绝了他。 “……”庄愉景忍了又忍,想着别和一个残废计较,,“你的眼睛,你放心吧,九万里最不缺的就是灵石,我会想尽办法给你找遍整个修仙界的名医,一定把眼睛给你治好。” 范知易在旁边听着,忍不住道:“已经看过大夫了,说不日就会复明的。” 庄愉景扯着嗓子怒冲冲道:“你那找的什么大夫,靠谱吗?我不信你们天云门!” 瞧这火药桶一样的语气,范知易问他:“少爷,我以前是不是得罪过你?” “他对谁都一样。”秉南冬道。 不不不,范知易明显觉得庄愉景对秉南冬和岑君的态度要好一点,对自己态度更差,连那个看起来稍稍稳重一些还会给自己行礼的何安也是压根不怎么和他说话的,虽说九万里和天云门之间是有点矛盾,但是这对人的反应也未免太不一样了吧。 庄愉景看也不看范知易:“不不不,我还是有些差别的。” 似乎是怕庄愉景说些什么出来得罪了范知易,何安道:“少爷。” 庄愉景皱了皱眉,不耐烦道:“我知道,但是仙尊应该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吧,当初九万里也曾邀请过仙尊出关,没想到仙尊最后选择了天云门。我这么说仙尊该理解了吧?” 理解,但是这是系统安排的,范知易只能笑一下然后在心里默默骂了几句狗系统。 后面几日他们选择了御剑前行,原因是大少爷不想走路了,嫌累嫌热嫌慢。不过也正是因为有了庄愉景,这几日他们吃好喝好玩好,除了秉南冬觉得不好外,其他都挺好。 范知易因为没有剑,所以是和秉南冬一同的。 到达任务地点是在一个黄昏,暗黄色的天空压在这个的小村庄上,显得有几分诡异。 他们落地后步入这有些萧瑟的村庄,感觉安静得有些过分,像是没有什么活人气息。这个点,按理说该是村民们结束了一天的耕耘,开始陆陆续续回家吃饭的时候,可是没有,路上没有一个人影。 他们往里走了几步,一阵狂风吹来,卷起地上的落叶和尘土,让范知易不得不用袖子挡住灰尘步入眼中,他的衣袍被风刮得猎猎作响,一股不安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 但是没走多久,就看见一个老人坐在院子里,见到他们了,好奇的目光打量过来,岑君便就笑着凑上前去用友好的语气问道:“你好,请问村长家在哪儿?” 老人枯瘦的手指像是褶皱的树皮,指了指前方,岑君问道:“就一直往前走吗?” 老人点了点头。 这个村其实还挺大的,到了最前面分成了左右两条岔路口,岔路口旁边有点小河沟,对面是堤坝和村庄的另外一部分,还有几间茅草房。 老人指的村长家是在河沟对面? “你们要去找村长吗?”突如而来的年轻声音问道。 第168章 这是一个幸福安乐的小山村 范知易看过去,发现是一个紫衣男子抱臂斜倚在一户人家的栅栏外,勾起一抹笑盯着他们。 这个男子说他长得美也不为过,面容有几分阴柔意味,而衣服显然比较华贵,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用范知易的话来说,简直就不像是一个图层里会存在的。 那男人站直了,走过来:“我可以带你们过去。”随后他的目光一扬,看着秉南冬,微笑道,“好久不见了,秉师兄。” 秉南冬没有理他,脸上的神情看起来格外冷漠,反倒是庄愉景往前一步挡在了秉南冬身前:“本少爷记起来了,是你,上次在那个大比上的人。” “庄少爷好记性,不过跟踪术就差多了。”他说完,这才开始打量范知易和何安,“这二位是……” “易凡。”范知易道,好像这个世界的人都只知道他是仙尊,并不知道他的名字,这也就给范知易创造了可以胡乱编名字的条件。既然秉南冬对自己以前取的假名敏感,那他就换一个。 何安听闻打不动神色打量了范知易一眼,才答道:“九万里何安。” “幸会幸会。”那紫衣男子虚虚抬手行了个并不如何正宗的礼节,“在下林太隐。这位眉间的朱砂痣好特别,又与天云门一路,据我所知的也只有一人,那便是不久前去往了天云门的仙尊,能知仙尊名讳,实乃我幸。”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为何会在这里?”庄愉景懒得听他说这些,有些不耐烦了。 “我?”林太隐笑了起来,“这个任务本就是林氏发布的,我只是听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又被天云门接了,一时好奇便算着日子过来看看,没想到遇到了熟人。” “走吧。”林太隐道,“我带你们过去。” 即使林太隐这般解释,五人始终与林太隐保持着一小段距离,范知易看的出来,大家对他多有防备。 到了村长家后,林太隐熟门熟路地敲响了门,出来的是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婆婆,很瘦,听闻了来意后没多说什么,介绍自己是村长夫人便带着他们去看了空屋,说这些屋子反正也没人了随便住,还说他们赶巧了,正好今晚村里按照日子扶桑神会出门游行,现在村民们都在屋里准备,晚上一些让他们一定得去看看。 这怎么那么像游戏里面发布任务的npc。范知易看着一直翻来覆去念叨着这几句的村长夫人,在心里默默吐槽。 岑君还不死心,又多问了几句,结果村长夫人便只一直重复着说着扶桑神出行、扶桑神降福之类的话,看起来应该是因为年纪大而意识有些混乱了。 可是刚才那么长一串明明能够很通顺说出来的,范知易有理由万一村长夫人在装傻,或者受到了什么力量的干扰。 这次的任务内容范知易看过,说是村子里无缘无故有人失踪,刚开始没人在意,因为村子靠山靠河,有人失踪是常有的事,结果后面一下子失踪了十几个人,林氏这才注意到,自查无果后,就向修仙界发布了求助查找失踪的原因。 不过按照大家的一概说法,是鬼祟做怪,这在如今的修仙界是常有的事,但苦于找不到根源和证据,这始终就只停留在猜测阶段,再加上这个事件也没有变的更为严重,自然后面也就没有多少人放在心上了。 话至此,范知易想到村长夫人在这里,那村长人呢?他还没有开口,秉南冬便冷声道:“村长呢?” 他这话没有加主语,无人知道他是在问谁,林太隐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靠着墙歪头盯着秉南冬,而那一直重复机械说话的村长夫人像是接收到了信号的机器一样,停止了自言自语,苍老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了一抹疯狂,只是她极力低着头,众人看不到她的神色。 “他啊,早日享福侍奉扶桑神去喽。” 看着村长夫人离开的身影,庄愉景摸了摸下巴:“这村长夫人有些奇怪。” 秉南冬立马接道:“废话。” 庄愉景没理他:“这扶桑神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连本少爷都从来没听说过。” 秉南冬毫不客气回怼:“你没听说过的东西多了。” 庄愉景瞪了他一眼:“你之前不是还对我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吗?现在我说一句你回一句到底是几个意思?” “因为你的废话傻到让人听不下去。” 庄愉景忍了又忍,最终决定不和一个瞎子计较。 范知易倒是乐于见秉南冬和庄愉景互怼,毕竟秉南冬嘴毒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遇上庄愉景反倒是变本加厉,不过范知易知道这也说明秉南冬和庄愉景关系不错,多说说话也好,对他的病有好处,若是他又和前几日刚开始遇见庄愉景的时候一样冷淡不语的话,范知易才要担心了。 岑君睁着一双纯净的眼睛望着范知易:“师尊,你知道吗?” 范知易蓦地被问到一顿,瞬间所有人都看向了他,庄愉景嘲讽了一声:“你不是什么仙尊吗,法力无边,见多识广,不会连扶桑神都没听说过吧?” 范知易回了他们一个清浅的笑容,显得有些神秘莫测:“这是你们的历练,我只是跟来,不到万不得已时不会出手。”不管知不知道,逼是要装的。 淦,真要说起来,他在这个世界还是个不足月的新手宝宝呢,能不能不要觉得什么事他都知道。狗系统呢,狗白白呢,什么时候才回来! 庄愉景“切”了一声,翻了个白眼:“说这么多,不也就是不知道的意思嘛,我还以为仙尊多厉害呢。” 范知易:“……” “好巧不巧,我听说过。”突然说话的是林太隐,“这村子本来也是林氏地界的,几年前因为方位处阴的缘故,天灾、鬼闹频繁,终于在一次涝灾中村民苦不堪言,冒着危险按照高人指点于山上寻了一棵经受天雷五道的古木,雕刻成像,供奉在专门修建的庙宇中,诚心祈拜。说来也巧,自此天灾没了,鬼闹也没了,村民们过上了幸福安乐的日子。” 第169章 诡谲 范知易听着发出了疑问:“既然如此,那这村子如今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林太隐笑着懒懒散散地耸了耸肩:“若是知道原因,我们还发布求助作甚?” 嗯,很有道理。 岑君凑了个脑袋过来:“那那位高人是谁,为什么要用经受五雷的古木作像?” “高人我不知道,毕竟这只是个流传的传说罢了,至于那古木,因为这样的树木有灵性,经受了村民供奉的香火后能够变成庇护此方的神?谁知道呢,不过它确实再也离不开这里了倒是真的。”正说着,林太隐突然转移了话题,“今夜看完了祭祀后诸位不如随我回林家,怎么说也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林氏还是该尽一尽地主之谊的。明日我再命人前来布置各位的住处,这样大家在这里也能住得舒服些。” 率先想也没想就拒绝的是庄愉景:“不去,早些把事办完,本少爷还有其他事要做。” 而何安自然是赞同庄愉景的,至于岑君和秉南冬,范知易没有发话他们不会先做决定。 林太隐也是知道这一点,看向范知易:“不知仙尊意下如何?家主当年也向仙尊递过请柬,不过被仙尊拒绝了,家主一直觉得很是遗憾呢。” 范知易一听就没有兴趣,不过为了保持自己外在的形象,只矜持地说了两个字:“不了。” “好可惜。”林太隐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挑起眼望向众人,“不过话说话来秉师兄与范知易最为亲近了,听说二人出事,我当年也很是难过呢。现在秉师兄得见了,那范知易人呢?” 没有人回答他,林太隐就自言自语接着往下说:“本来想着若是还没有范知易的消息可以帮忙替各位找找的,但方法只在林氏家宅中,既然诸位不愿,那我也无法了,只能说是无缘吧。” “你有哥哥的下落?”岑君的语气透露出一股藏不住的激动,差点就直接往前去了,幸好范知易眼疾手快拉住了他,示意他冷静一些,他才抿了抿唇问,“你为何会知道?” 林太隐但笑不语。 此人言行举止皆不正经,很难让人相信他说的话。不过既然事情有关岑君的哥哥,范知易就得重新考虑刚刚的问题了,要不要去林氏赴宴。他不认识这个人,担心其中有诈。 望着岑君着急看向自己的面容,范知易瞥了秉南冬一眼,秉南冬像是心领神会般细微地点了点头,范知易道:“那便叨扰了。” “仙尊大驾光临,是林氏的荣幸。”林太隐嘴角弯了弯,像是真的因为范知易的答应而分外高兴一样,那双桃花眼中含着细碎的光,有意无意间也是分外勾人。 既然他们三人要去了,庄愉景自然也不可能单单和何安两个人留下,于是最终他们几个都决定看过扶桑神出游后就一同前去林氏。 大家先分了房子,范知易、秉南冬、岑君在一间,何安和庄愉景在旁边挨得很近的另一间,这样就算出了什么事,大家也算是能够马上做出反应。 现在天边的最后一点余晖即将被吞噬殆尽,他们分为两拨人先在村子里转转,待到扶桑神出行仪式开始的时候两拨人汇合,跟着人流往前走。 其实说是人流,最多也就一百多号人,按照身形来看,大多数还是上了年纪的。他们各个都戴上了同样的黑色面具,只有一双双浑浊的眼睛露在外面,一言不发。 范知易和秉南冬他们对视了一眼,岑君会意挨着最近的人问道:“请问咱们现在要去哪儿啊?” 对方不理,岑君便就对着范知易摇了摇头。 整个队伍走得很慢,先前还全都大门紧闭空无一人的小村庄此时有些人户家门前站了同样着深色衣服带着黑色面具的人,队伍近了,他们就自动融入了进来。在这样的夜里,在这样的队伍中,所有的一切都显得怪异无比。 队伍中每隔几行就有身形稍稍挺拔一些的人举着火把,若不然,就这颜色的衣服和面具,范知易估计在夜色中压根是看不见这里还有这么多人的。 他们六个人站在中后的位置,范知易于指尖燃了一簇火,给他们的这方世界照亮了一些,有些村民便朝着他们这里看来,正好与范知易的目光相对,又做贼心虚一样立刻收回了目光。 范知易觉得疑惑,但那些人看向他的目光让人很不舒服,冰冷、毫无感情,像是……以前范知易看过的关于洋娃娃之类的恐怖电影中,那些鬼娃娃在暗处不怀好意盯着主角的眼神。 后面需要上山了,周围越发的寂静,高大的草木像是会吃人一般,山路就在这些草木中,只有细细的一小条,大概勉强可以同时容纳三个人的身影。 这山路可不比他们居住的雪山,崎岖无比,碎石众多。 范知易十分自然隔着衣袖不引人注意地拉住了秉南冬的手腕,小声道:“这里不好走,人还挤,我拉着你。” “好。” 正在此时,脚程快率先上了坡的庄愉景头也不回地对着秉南冬伸出手:“快点,这路不好走,你眼睛不好,本少爷大发慈悲牵着你。” 秉南冬没应,庄愉景一回头,就自然看到了范知易正拉着秉南冬,他皱了皱眉看看范知易,又看看秉南冬,因为人群都在上涌,便只是停顿了一两秒就恢复了那股傲劲儿,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对着范知易命令道:“拉好他,别摔了。” “放心吧。” 秉南冬低头看了看范知易的手,火光下,范知易白皙的皮肤渡上了些橙黄的光,虽还是有些模糊,但是已经可以看清五根手指了。 秉南冬感觉到范知易抓得很有力,像是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放开他一般,令他不由靠近了些。这几日他的眼睛又有所好转,如今自己上这种路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他没有与范知易说。 感觉到秉南冬的靠近,范知易问道:“怎么了?” “看不清,心里总是不安生。” “我走慢些。” “不必。” 第170章 跪拜 “那师兄我牵着你另外一只手!”在后面听见他们对话的岑君一步蹦过来与他们并排站着,本就狭窄的小路更加窄了。 岑君总是事事将秉南冬放在第一位,师兄都这么说了,他怎么能坐视不管,于是自告奋勇毫不避讳直接抓住了秉南冬的另外一只手拖着他往上走,还问道,“师兄,这个速度怎么样?不能再慢了,咱们已经落后了一些了。” 被一左一右夹在中间的秉南冬:“……” 岑君继续问:“师兄你怎么不说话?” 范知易觉得可能是秉南冬觉得走个路还要这样左牵右牵的心里不自在,安慰道:“没事,等你眼睛好了,这种山头你独自想翻几座就是几座。”顺便还教育岑君道,“你师兄现在不想说话,别问他了。” “哦。” 他们三人到的时候,庄愉景叉着腰站在路口处往下望着他们:“你们怎么这么慢?林太隐呢?” “我在这儿。” 林太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最后面去了,听闻在找他,不急不慢地走了过来,惹得庄愉景皱着眉不悦道?“你就不能走快点吗?还没个眼睛不好的走的快。” “庄愉景。”秉南冬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听起来心情不是很好,“你真的很吵。” 正在两人准备大吵三百回合的时候,范知易将手按在了秉南冬的肩上:“嘘,别说了,仪式要开始了。” 话音刚落,范知易将自己指尖上的火光也熄灭了,整个地方变得漆黑一片。 惨白的月光只余一点,而因为此处地势开阔的原因,勉强可借一二。 但是修士的眼力好于其他人,所以范知易能够很清楚地看见这座庙的名字为“扶桑神庙”。两侧分别立着三根长短不一的木头柱子,因为潮湿的缘故,已经失去了原本树木的颜色了,再往里,像是一个洞府,四周爬满了藤蔓和苔藓。 总之,这个地方给人的感觉,潮湿、阴冷、邪性,范知易全身都对这儿有一种难以言状的排斥,他有些不舒服,头晕犯呕。 他起先以为这只是来到了陌生的幻境,有些水土不服引起的。 随后,有几个人冲着他们走过来,没有说话,比了个请的姿势。秉着来都来了的态度,他们跟着这些人走了。 因为从庙出来的直对着的路完全是空着的,所有的村民都站在了两边,所以范知易他们六个人乍一出列站在了中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循了过来,被这无数的视线盯着,范知易如芒在背。 岑君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小声道:“师尊,你觉不觉得有点冷,他们为什么都要这样看着我们?” 范知易摇了摇头:“别怕,他们总归是普通人,到时候见招拆招便是,我比较担心的是这个扶桑神。” 这个神神秘秘突然出现的被村民们供奉起来称为神的东西,按照范知易阅读小说无数的经验来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他们被带进了庙里,跨过门槛,就是一个不算大的空间,为一个天然的石窟,只有门口的石壁上的烛台中燃了一支蜡烛,青白色的烛光打在两侧,却恰到好处避开了正中间木桌上摆放的被红布盖着的东西。而几个老人则是分别站在两边,也同样戴着样式一模一样的黑色面具。 其中一个打扮较为特殊一些,衣服也更为庄重繁琐,拄着拐杖,从她的穿戴和发髻样式来看,范知易猜测这个人是村长夫人。 所以他的问题还是同一个,村长呢?不是说来侍奉扶桑神了吗? 范知易的大脑飞速运转,他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或许村长已经不在了,只是村里的人敬重扶桑神,所以村长夫人才会将村长的死称作去侍奉扶桑神享福了。但是其中疑点太多,范知易无法肯定,只能静候后续的发展。 温度似乎变得更低了,连范知易也觉得这种温度在这个季节过于冷了一点,怪不得这些人出门的时候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扶桑神是神木,怕光。”有一位老人见范知易一直盯着那蜡烛看,出口解释,他扶着村长夫人上前几步跪在桌前的蒲团上,重重磕了三下头,随后是站在石洞内的村民纷纷依次叩拜。 完成了后,村长夫人冲着扶着自己的老人咿咿呀呀说了些什么,那老人对着同行使了个眼神:“上祭品。” 他们便将端着的酒摆在了左边,水果摆在了右边。 然后看向范知易他们,还是那个老人开口说话:“诸位是远道而来的贵客,按照村子的习俗,也需要一个一个叩拜,叩拜时在心中许愿,扶桑神会实现所有的愿望。” “我不拜!”庄愉景本来就被这神神叨叨的仪式搞得有些心烦意乱,现在居然又要他堂堂一个九万里的大少爷跪拜这种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的东西,他才不干呢,他这辈子就只跪过自己老爹和阿娘,当然比武的时候被秉南冬打趴下不算。 他话音才刚落,那村长夫人就跟发疯了一样敲击着手中的柱子恶狠狠地盯着庄愉景,就要冲上来撕碎他了一般,幸好被旁边一直扶住她的老人拦着。 一时之间,洞内回荡着“咚咚咚”的敲击声,平白添了些紧张气氛。 庄愉景猝不及防被吓得后退了一步,重心不稳,还是何安用手抵在了他的后背。庄愉景也意识到自己有些丢人,当即脸色更黑了,看向那发疯了一样的村长夫人和那个老人。 明明也同样瘦弱不堪,但村长夫人即便拼尽了全力,也仍旧被那个老人单单一只手就轻轻松松钳制住了,这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 “你们是对扶桑神大不敬,扶桑神会怪罪我们的,扶桑神会降下天罚,村子里的人一个都跑不掉!都怪你们,都是你们!扶桑神息怒,扶桑神息怒!”村长夫人念念叨叨。 范知易望了一眼那个供桌,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这村长夫人却将以后村里遭难的事情已经通通怪罪给他们了,实在是让人有几分无语。 第171章 扶桑神 这边庄愉景可不是甘愿受气的角色,他双手抱臂反驳道:“说清楚一点,明明是你们邀请我们来观看仪式的,我们来了,让我们进来,我们也进来了,并没有对这个扶桑神不敬吧,只是不愿意跪拜而已。修者上敬天地,下跪父母,岂会……” 何安及时捂住了他的嘴,歉意笑笑,将一团庄愉景锁在了怀里,然后往后面拉了拉。两边的人眼睛直直地盯着庄愉景,像是要将他剜出个窟窿来。 兄弟,你可真是虎啊。范知易在心里评价道。 就在这时,林太隐轻轻笑了一声站出来:“这有什么,我便替我们这所有人,向扶桑神跪拜,请扶桑神莫要与我们这些外地人一般见识。” 说完,林太隐便就往那蒲团上三叩拜,然后起身。 还是那个老人开口说话:“扶桑神真的很灵验,我这般年纪还能有如青壮年般的力气,都是因为向扶桑神许了愿,请诸位跪拜许愿,也是因为扶桑神想要将祂的恩泽遍布整个修仙界,造福更多的人。” 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在劝他们跪拜。 那个村长夫人道:“不行不行,每个都要拜,扶桑神会怪罪的,我们村子将不得安宁,扶桑神会怪罪的……” 范知易打断道:“我是他们几位的师父,徒儿说话多有不当,作为师父便替他们赔礼了,若是扶桑神还要因此降罪的话……”范知易的目光暗了暗,“贵村不如明日就搬到天云门来吧,天云门会庇佑诸位的。” 这扶桑神要是真的有这么灵验,整个修仙界都传开了,怎么会他们中除了林太隐外完全没有人知道。而且动不动就怪罪的小气神能是什么好神仙,只是这些村民一直先是要让范知易他们来参观仪式,现在又是一直要他们必须跪拜,太过强硬的态度下,范知易觉得有些古怪。 而且搬到天云门来也没什么不好的,据他所知,天云门在如今修仙界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门派,而且这个要求是他提出的,就算是为了在修仙界有个好名声,天云门也不会拒绝。 不过范知易知道村民们不会答应的,对于这些大多数没有灵力而与土地打了几乎一辈子交道的人来说,离开赖以生存的土地是极为困难的,而且这个村子老人为多,老人对于一直居住的地方总是怀有热情。 若是都这样说了,这些人还是坚持要让他们必须一个一个都跪拜的话,那说明这些村民是确实很怕触犯了这个规则而惹得扶桑神怪罪,那范知易自然会为了让他们安心而令秉南冬和岑君都跪一跪。 但是如同他所料,他们没有说话了,所以必须要他们都跪拜的说法并不成立,就算怪罪,也是一些可以接受的小罪责,要不然早就闹了。 于是范知易一掀衣袍,还没有来得及跪,那庄愉景就抢先跪了下去,迅速拜了三下。那老人好心提醒:“记得要许愿,扶桑神很灵验的。” “知道了。”庄愉景不耐烦地站了起来,盯着范知易,“谁是你徒弟?”又看着林太隐,“谁需要你代替了?” 这人……能不能稍微忍一下不要那么较真,就只是口头上的名声罢了,范知易想着若庄愉景真的是他徒弟,他非得好好打一顿才行,幸好秉南冬没有这么叛逆。 说起来,秉南冬从先前范知易制止他和庄愉景吵下去开始,就一直没有再说过话了,范知易有些担心地看着他,却见秉南冬垂着眼,显得心事重重。 秉南冬确实有心事,他从进来后就对那供桌上红布盖着的东西有一股熟悉的感觉,让他想要靠近,想……吞噬? 这两个字蹦出来的时候,秉南冬头皮发麻,如遭雷劈,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秉南冬感到不安、恐惧,自己怎么了? 见范知易正要跪了,秉南冬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这次是直接触碰到了肌肤,温热的,并不烫人,让人不想放开,只有握住,秉南冬才觉得安心了一些。 他看到仙尊回过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对着他笑了笑,抹去了他的手,跪下了。 范知易并不信这玩意,加上这是在小说里面,他许什么愿望都没办法连通现实。 不过根据常识来看,这些村民一直重复的话肯定是重点,范知易的第六感告诉他这应该就和主角的任务有关,这小说作者设置的情节提示也太简单了。 他想了想,若是许愿找到岑君的哥哥或者让秉南冬伤势好转,范知易倒是不怕不灵,就怕灵过头了对活着的人不利,毕竟民间传说中不是任何神都是好的,都是可以拜的。 于是最终思量再三范知易郑重地在心里许愿道:“请给我用不完的灵石,在修仙界我要成为一个富翁。”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许愿。范知易想道,反正都这么穷了再穷也穷不到哪里去,要是真这么灵,成为了富翁,他就可以给秉南冬和岑君更好的生活,以后出门也就不用街头卖艺了,说不定还可以带着他们离开天云门,这样秉南冬换个地方生活对他的疗养应该更有好处。 何安和岑君自然是想有福同享有祸同当,特别是岑君,只要有一线找到哥哥的可能,他都想试试。不过何安被庄愉景拦住了,而岑君则是被秉南冬制裁让他别给师尊添乱。 因而最后跪拜了的,其实就林太隐、庄愉景和范知易三个,但是那些村民也没有再纠结了,由着村长夫人上了三炷香,然后那个会和范知易他们互动的老人捧起了没有揭开红布的东西放在了托盘上:“请贵客揭布。” 一般这种村子里的礼仪,不应该是由村子里最德高望重的人来进行吗,要不就是村长,要不就是长老什么的,他们揭什么? 见没有人动,那村长夫人又开始念念叨叨:“扶桑神要降……” 秉南冬一把揭开了布,让村长夫人的念词卡在了喉咙里,只能干瞪着秉南冬。 第172章 像 秉南冬笑了笑:“扶桑神的祸看来是降不下来了,说起来村长夫人这么喜欢念叨这一句,难不成是很想扶桑神生气吗?” “你胡说!胡说……”那村长夫人又开始咕叨咕叨念着什么。 “村长夫人年纪大了,贵客莫怪。” “理解理解。”范知易把秉南冬拉了回来,秉南冬这一举动可把他给吓坏了,夸不得夸不得,他刚刚还说秉南冬幸好不像庄愉景那样叛逆,下一秒,秉南冬就给他上了一课教他做人,他出去非得说秉南冬一顿,不要出风头。 那老人说道:“礼成,扶桑神出行认识村民,送上福泽!” 在那个老人说话的功夫,范知易六人的目光都到了这尊像身上,这是个木刻的一尊似佛非佛的像,若硬要说,说不出个什么名堂。四头五臂,坐在莲花上,每个手臂上托了个东西,仔细看的话,对应的该是金木水火土五行,四个头上分别是喜怒哀乐的表情,只有一点相同,就是眼睛全部都是半开半合的。 恍然间,范知易感觉那眼睛动了动,好像全部都挪到了一边盯着自己,配上那个笑,让人不寒而栗,他瞪大了眼睛眨了眨,像又恢复了原样。 幻觉?按照小说情节,在这种时候,幻觉往往是真的。 而秉南冬只觉得真正见到真容后,他体内灵力开始不受控制地窜动,强烈的欲望命令他带走这尊像,吃掉它。 秉南冬讨厌这种想法和感觉,他怕自己真的会失控,于是在老人的话音结束后立刻往山洞外去了,范知易见他如此,自然是追了过去:“岑君你和他们一起出来,记住千万别冲动,有什么情况通知我。” 范知易出去抓住秉南冬,发觉他的呼吸很不平稳,而他们如今站在正中间太显眼了,便将他拖到了一边的人群最前面站着,这样岑君出来的时候也能马上看到。 范知易小声问:“你怎么了?” 秉南冬摇了摇头,脸色却很难看,范知易探了探他的体温,没有发烧,于是将自己的灵力输给他,察觉秉南冬体内的灵力又乱了,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跟我去林子里,我帮你疏导。” 自从上一次灵力大暴乱后,秉南冬体内最大的那个障碍转移到了范知易体内,所以后面每日的灵力疏导范知易改为了三日一次,给秉南冬留了充足的时间让他自己吸收融合,而昨日他们才疏导过,现在怎么会这样。 “不用,我没事。”秉南冬强硬道,“我自己可以。” “你这么犟干什么?”范知易知道秉南冬决定了事的几头牛都拉不回来,于是打算各退一步,“那等结束后我帮你。” “好。” “还有,你刚刚去揭什么布,要是出事了怎么办?”范知易后知后觉想了起来这是一本灵异修仙题材的小说了,所以是真的会出现鬼什么的。 他是叶公好龙,看小说的时候他可以,还幻想过自己大杀四方收鬼的样子,但是真遇到了他就不可以了,范知易没有过实战经验,他就怕那个红布下面是个什么鬼东西之类的,或许揭开了会受到诅咒撞鬼啥的,就算他法力高强,但是他其实就算个半吊子。 秉南冬望着他:“师尊不也是去跪拜了吗?” “我那是……我是师尊,我得保护你们。” “我是徒弟,我得保护师尊。” 漂亮,一个完美的闭合。 范知易哑口无言,秉南冬还有心情冲他笑,仿佛刚刚失态了的不是他:“弟子下次不会了。” 这个范知易有经验,口头说说,屡教不改。 结果秉南冬又问他:“师尊刚刚在里面许了什么愿?” 范知易清了清嗓子,别开脸:“没什么。”他清冷师尊,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还是要抢救一下的。 正在此时,岑君找了过来了:“师尊,扶桑神开始游行了。” 而何安和庄愉景也正在向他们靠近,范知易听到何安在训庄愉景:“少爷,你这次太莽撞了。” “你哪次不说我莽撞的。”庄愉景嘀嘀咕咕。 何安拧着眉:“少爷,若是您出了事我怎么办,这么多年了,少爷怎么还是学不会与我商量。下次有什么危险的事,少爷大可以安排我去做。” “你都说是危险的事了,还让你去做,本少爷是这种人嘛。”或许是见到何安的脸色太严肃了,庄愉景松了口,“下次一定,而且我这也不是莽撞,我只是为了激怒他们,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熟悉的下次一定,范知易感叹果然不是一类人玩不到一起,他看了看秉南冬,秉南冬心有所感一样立刻反驳:“我和那个傻子不一样。” “是是是。”范知易哄他,人既然都到齐了,范知易便道,“这个像有古怪,他们一定瞒了我们什么。” “师尊,你有没有发现那个祭品中没有荤。”岑君说道。 “或许是因为扶桑神原身是树木的缘故,所以不喜荤腥?”何安推测道。 秉南冬听闻笑了一声:“不造杀孽,却要处处降罚给村民,这是哪门子的神仙,忍心看着供奉自己的百姓受苦并强加磨难于他们?” “不。”这个范知易知道,他毕竟是个现代人,以前也会养些花花草草的,了解过,“植物,特别是树木,他们需要吸收的一些营养是来自于动物尸体的,所以并不算完全的素食主义者。” 此话一说,众人集体沉默了一阵。 岑君问道:“师尊,什么是素食主义者?” “就是……不吃荤的意思。”重点是这个吗主角? “我也觉得这像有些古怪。”林太隐率先将歪了的话题拉回来,“我跪拜的时候,听到有很多人掐着嗓子在笑,有男有女,不过站起来的时候笑声就没了。”他压低了声音,故意用又缓又低的声音说道。 范知易打了个寒颤,他不是原住民,他是真的喜欢这种故事,也是真的怕这玩意。 随后林太隐问道:“你们跪拜的时候有听到什么吗?” 第173章 你看到了什么 庄愉景摆摆手:“没有,本少爷许愿他要是真这么灵就让范知易立刻出现,哼,看来是假的。” 于是众人看向范知易,范知易道:“我这也没有异常。” 正好这时,游行的队伍到了范知易他们这里了,像被放在了四人抬的轿子上,范知易望过去,发现这像好像有点变了,它的四头五臂呢,怎么化成了一个女性打坐一样的姿势,手中抱了个元宝。 范知易眨眨眼,却发现那像突然转过头来看着他,嘴角的笑越来越大,几乎要咧到耳后根。随后眼瞳转了转,锁定了范知易。 周遭响起了和林太隐说的一样男男女女变形了的声音:“你能看到我,你能看到我,你能看到我……” 范知易心头一凛,望向周边,这才发现从出游开始,除了抬轿的,其余村民都是闭着眼的,于是立刻喊了一声:“闭眼!” 比他声音更快的,是他立刻上手捂住了岑君和秉南冬的眼睛,然后装瞎自言自语,“眼睛自从来到这个村子好像就突然失明了哈,什么都看不到了。” 这种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做法,让范知易诡异地得到了一点安慰。 岑君紧张地问道:“师尊,怎么了?” 秉南冬用手去扒范知易的手:“我的眼睛看不清,师尊忘了吗?” “别动别动,都给我老老实实待着。”范知易眼看着那游行的队伍走远了,那个像的头还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盯着他笑,直到再也看不见了,范知易这才松开了手。 他以为这像会对他做什么的,比如突然把头伸过来咬他一口,亦或者邪灵出现附身,毕竟小说是这么写的,电视也是这么演的,结果很平静啊。 庄愉景看向他:“你们刚刚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像变成了个抱着元宝的女人。” 庄愉景皱眉:“元宝是什么?” “呃……”范知易挠挠脸,他忘了这里压根就没有这个东西了,现在该怎么解释。 就在这个时候,秉南冬突然开口问庄愉景:“那你看到了什么?” “一个男人。”庄愉景双手抱臂道,“和他说的刚刚相反,手里抱了面镜子。这个扶桑神果然有问题,你们其他人呢?” 林太隐思考了一会儿道:“我看到轿子上是空的,什么也没有。” 而秉南冬自然不用说,他眼睛不好,所有人忽略过他,而何安和岑君看到的还是原来的像。这就很好猜测了,因为看到像有所变化的三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点:跪拜了扶桑神。 范知易不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什么。 不过抬着轿子的四个村民一路下了山,应该是带着扶桑神在村里逛了一圈,然后又抬了回来,恭恭敬敬送回了山洞中,盖上了红布,仪式到此结束了。范知易一行便就跟着林太隐回去了林氏。 一路都非常安全,什么都没有发生,这才是让范知易最担心的潜藏着的危险,说不定突然就降临了。 因为林太隐提前传信吩咐了下人准备宴席和房间,所以一到了林家,他们只需要等着上菜就可以了。 范知易担心秉南冬的情况,便先拉着秉南冬回了给他的房间锁上门,范知易不放心还布了层结界,这才开始为秉南冬疏导。 “不要信林太隐。”秉南冬突然开口。 范知易认同:“我也觉得他很可疑,放心吧,这点判断为师还是有的。” “你现在的修为如何?” 这问题问的奇怪,不过说起修为,范知易可就有的吹的了:“也就一般吧,修仙界前三。” 听他这么说,秉南冬轻笑了一声,范知易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怎么,不信吗:“别看为师现在与你们这么和善温柔,那只是对相熟的人才这样,为师以往在深山峡谷修炼的时候,那是什么妖魔鬼怪都斩杀过,凶名一度让恶鬼不敢靠近,为师很厉害的。” “对,师尊很厉害。”秉南冬夸道。 范知易并没有被夸奖了的喜悦,反而觉得憋屈,徒弟这么想他,一定是自己平日里太不庄重了,果然,师徒之间还是要保持一点距离的,距离产生美。 幸好这次的灵力动乱很容易就平息了,回到宴席上的时候,宴席才开始没多久,岑君手里拿着一个鸡腿老远地就看见了他们:“师兄,师尊,来这里坐!” 宴席上的菜很丰盛,庄愉景边吃边说九万里的吃食如何如何好,吹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 范知易观察了一下四周,见这里的仆从各个都紧绷着脸,行为动作一丝不苟,但是没有任何表情,像是训练有素的机器人。 整个宅子除了他们这里的吃饭声,其余地方都安安静静的,让范知易再次想到了那个村子的扶桑神出游仪式,也是同样安安静静的,弥漫着一股死气。 秉南冬将一个鸡腿放到了他的碗里:“师尊爱吃。” 范知易收回了目光,他确实喜欢,但是他应该没有与秉南冬说过吧。 秉南冬道:“我见师弟都要将这一盘的鸡腿吃完了,猜到应该好吃,师尊会喜欢的。” 原来是个疑问句啊,范知易还没有动筷子,岑君便将最后一个鸡腿也放在了范知易碗里:“抱歉师尊,我太饿了,师尊喜欢吃的话,以后弟子买给师尊吃。” “真乖。”范知易笑着夸奖道。 哎呀,总算这两个徒弟没白养。 但是他话音刚落,就感觉到了秉南冬略带怨气的目光,瞬间明了,又将自己碗里的一个鸡腿夹给了秉南冬:“你多吃点,补身子。” 对面看着他们三个鸡腿夹来夹去的庄愉景面上露出了古怪的神情,看了看秉南冬,又看看那范知易,突然怒从心中来:“你们还吃不吃啊,一群大男人跟没见过鸡腿一样挑来挑去的!”庄愉景说着,将几个排骨纷纷夹到何安碗里,“何安,你多吃点,别给天云门这群恶心人的留吃的!” 范知易:“……” 何安叹了口气:“是,少爷。” 第174章 可愿与林氏结姻 作为主人方的林太隐一手撑着头看着他们几个,一手有意无意地卷着发尾,许是觉得有趣,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许,最后将目光挪向慢条斯理吃着东西的秉南冬,突然撑起了身子:“秉师兄吃好了吗?” “没有。”秉南冬只有冷冰冰的两个字,眼也未抬,“我和你没有关系,林氏公子称我为师兄实在是不妥。” “这有什么?不过是个称呼罢了。”林太隐不以为然,然后道,“秉师兄如今有重新婚配吗?” 秉南冬听闻周身气息一冷,重重放下了碗,庄愉景也是皱着眉盯着林太隐,林太隐像是不知道他们的情绪变化一般哈哈一笑:“不知道天云门愿不愿意用秉师兄来和我林氏联姻呢?” 庄愉景气的就要开麦,他本来就心情不好,听到这般话,置还在失踪的“范知易”于何地位。 结果没想到倒是范知易先开了口:“如今南冬先是我的徒弟,再是天云门的弟子,林公子与其问他们,不如直接问我这个做师尊的?” 林太隐眼中有了些兴趣,看向望着自己笑意冷淡的范知易,才张口,就见范知易略微一勾嘴角,那笑容未达眼底,衬着他清新脱俗的容貌和眉间的朱砂痣,只让人觉得高不可攀,无端生出几分无形的压力,不敢冒犯于他。 范知易道:“不过我的答案提前说与林公子,我不允,没有理由。”怎么还带这种吃个饭订婚的,这不强盗行为吗,秉南冬和人家岑君哥哥间问题还没解决呢,凑什么热闹。 宴席间一瞬寂静,若是要打起来的话,范知易可不怕,他现在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强的可怕。 林太隐却是突然又一笑:“在下或许是酒喝多了,有几分醉意胡言乱语了,仙尊莫怪,在下没有冒犯的意思。” “这话该和南冬说。” 林太隐就撑着头看着秉南冬笑了笑:“秉师兄不会怪罪我吧?” 秉南冬没有理他,岑君也是脸上有了怒色,居然敢开他恩恩爱爱的大师兄和哥哥的玩笑?不可原谅! 林太隐叹了口气:“这样吧,秉师兄,我马上带你去找寻范知易的消息,就当赎罪了,请跟我来。” 庄愉景一听和何安都坐不住了,岑君也是,三个人异口同声:“我们一起!” 林太隐笑笑:“要是与范知易最最亲近之人才行,这席上怕是也只有秉师兄有资格了吧。” 秉南冬冷静道:“我跟你去。” 范知易传音与他:“若是有事,马上唤我们。” “好。” 望着秉南冬与林太隐走了,范知易隐隐有些担心,岑君也道:“师尊,我不放心师兄。” 庄愉景夹了个花生,饮了口酒:“放心吧,对付一个林太隐,他没问题。不过若是整个林家,估计就没胜算了,但是如果闹到了那个地步,咱们这会发现的。” 现在也只有他们了,范知易想到了一件事,对着庄愉景道:“庄少爷,你以后可别在南冬面前轻易提‘范知易’三个字了,他听着心里不好受。” 庄愉景瞥了范知易一眼,郁闷地喝了口酒:“我知道了。”随后顿了顿,没来由地发问,“仙尊对秉南冬印象如何?” *** 秉南冬那边,他跟在林太隐身边,穿过长廊,微风扬起悬挂着的纱帘,夏季的夜里这个点了才稍微有一些凉意,但是空气仍旧是黏糊湿润的,让人觉得不舒服。 林太隐开口道:“秉师兄对仙尊很好啊,像是对当初的范知易一样。” “他是师尊。”秉南冬懒得与他废话,“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那里自然指的是任务地点,林太隐也不装傻了:“自然是为了,秉师兄。”他眼波一转,停了下来,“秉师兄纵然眼睛有损,风度不减,我是真心实意想要与秉师兄一起的。” “一起?”秉南冬话里带着笑的颤音,听起来对于林太隐的说法很是不屑。 “秉师兄,我们都是被抛弃的祭品,可惜偏偏生出了自我的意识。”林太隐将手圈住秉南冬的脖子,然后凑近他的耳边,声音陡然变得阴冷,“我们想要自由。” “为什么选中我?” “自然是因为秉师兄值得。”林太隐话音一结束,秉南冬一道灵力朝着旁边打过去,树上躲着的人受击落到了地上吐出一口血。 秉南冬眼神冰冷,林太隐抱臂轻笑:“碍眼的家伙,还不快滚。” 秉南冬看向林太隐:“让你的人走,我不喜欢被监视。” 林太隐摆摆手:“可这就是我的日常,我也没法。” 秉南冬眯了眯眼,林太隐道:“所以秉师兄愿意与我林氏结姻吗?” 秉南冬一个眼神看过去,林太隐笑道:“秉师兄先别忙着做决定嘛,可以想一想。” “不可能。” 林太隐知道他心里还有范知易,没有再多说,而是带着范知易进了个房间,房间靠里的位置有道帘布分隔,而一位女子的身形恰恰投在了帘布上。 灯下观美人,虽不见美人容颜,但身姿曼妙,必然是绝世之姿。不过,她坐在了轮椅上。 林太隐合上门:“人我带来了。” 秉南冬目不斜视,不徐不缓走到了中间,没有神采的眼睛将视线聚焦到帘子处:“既然要见,何不现真面目?” “公子所求又非我,自然不必以真面目所见。”那姑娘的声音像是淬了酒一样,浓香醉人,隐隐与林太隐的说话语气有几分相似。 秉南冬并不愿意和他们在这里浪费时间,直接开门见山:“范知易的消息呢?你们要我做什么?” “聪明人就是好说话。”那姑娘转了个身,隔着帘子正对着秉南冬,“他总是在小女面前夸赞公子,今日得见,果然有胜之而无不及。因而小女愿先替公子推演所愿,以示我们的诚意。” 秉南冬没有说话,林太隐以为他是不信任他们,凑过去对着秉南冬扬了扬下巴:“她精通于此术,秉师兄可以试试,毕竟现在也没有其他方法了不是吗?” “怎么做?”秉南冬问道。 从帘子中间撩开了一个小角,里面的人伸手递了个杯子出来,那涂了薄粉蔻丹的指尖与雪白的杯壁相称,显得更为娇嫩了一些。 林太隐接过杯子举在秉南冬身前:“需要秉师兄的一滴精血。” 第175章 身本不世界 秉南冬瞥了林太隐一眼,然后指尖灵力闪现,一滴血滑落到杯中。林太隐这才将那杯子又递了回去。 “这位公子想要知道什么呢?”那女子问道。 “原因。”秉南冬冷冷开口。 林太隐听闻靠着柱子望了秉南冬一眼,似笑非笑:“秉师兄对他在何处不感兴趣吗,还是……”林太隐顿了顿,“已经找到他的下落了。” “下落?”秉南冬勾起点嘴角,“难不成我还得事无巨细地将什么都说一通?若是这样的话,精血还我。” 此话一出,那里面的姑娘轻笑了一声:“自然不用,公子稍等片刻。” 那姑娘的身形消失在了帘布后,再出现时递出了一张纸,这次没等林太隐递过来,秉南冬一招手,那纸张直接飞至他的手中。 秉南冬依稀能够辨认出上面的字迹:身本不世界,见则无时节。 但是他面色不改,问道:“写的是什么?” 那女子摇了摇头,呼吸较之刚才虚弱了很多:“不能说,待公子眼疾好后再看吧,也莫要被他人知晓。小女能推演出的也就这些,此论无法解释,也无法再窥探,因为受到了天道阻拦。” 天道?秉南冬皱了皱眉。 从一次见到范知易的时候开始,他就是用“范知易”的身体无缘无故出现的,充满了秘密。秉南冬不去探究,是因为一直以为这些并不会成为他们之间的阻碍,若是要说也是范知易自己亲口告诉他。 身本不世界,身本不世界……范知易的身体不在修仙界,在异界!那这次的身体呢,是他本身的吗?后面那句又是什么意思? 但是不管怎么说,秉南冬都觉得自己的猜测过于惊世骇人了一些,毕竟异界只存在于传说当中。 他将纸张捏成团握在手里:“所以呢,我需要做什么?” 那女子轻咳了几声:“后面公子便会知道了。” 秉南冬没说什么,离开的同时扔下了一瓶丹药,林太隐抓住,调笑道:“需要我送秉师兄回去吗?” “……”秉南冬已经走远了。 林太隐眼眸一沉:“真是不好糊弄的家伙。”然后关了门,这才将帘子打开,见到了女人毫无血色的脸,瞬间上前,“阿姐,怎么会成这样?” 被林太隐称为阿姐的女人与林太隐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可惜毫无血色,眼下青黑,眉宇间满是病色,她很瘦,似乎连撑起头上的发钗都废了一大半的功夫。若是要说区分的话,也十分容易,林太隐自带一股妖冶之感,而林珏婉却是内敛的,好像只要不说话,就没有人能够发现她的存在。 世人只知道林氏主支唯有林太隐一个公子,却不知他还有一个被家主藏起来了的双胞胎姐姐。 林珏婉安抚地拍了拍弟弟的手背,示意自己无事,却没忍住生生吐出了血来,怎么也止不住,林太隐只能给她干着急,无力地用手去擦拭,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因为这是常态了。每一次的推演,都会让林珏婉如此,窥探天道命数本就是要付出代价的。她有这个天份,可惜她的体质无法承受这股力量,而家主并不会管这些,他看重的只有价值,没有价值的人,不配活在林氏。 林太隐想到了秉南冬给的药,急忙拔了塞子嗅了嗅,无毒,随后拿出一颗给林珏婉,林珏婉多年浸药,一眼就看出这是养气固本的上好丹药,只是对她无用,毕竟她燃烧的是寿命与运势。只是为了不让弟弟担心,她沉默着接过吃了,运气打坐了一会儿,忍住体内的不适挤出一抹笑:“好多了。” “阿姐,这次的反应较以往更为强烈许多。” “天道并不想我们探寻这个问题,所以稍稍用了些其他的方法。” “若是早知如此……” “也要这么做。”林珏婉抬眸看了弟弟一眼,道,“他很聪明,若是用假的敷衍,说不定这辈子都别想再有合作的可能了,打也打不过,骗也骗不过,那就只能牺牲一些来换取对方的信任。不过这精血来的容易倒是让我有些意外的,你说他求的是什么的原因?” 林太隐向林珏婉输送灵力调节,化开丹药,让它能够更好地发挥作用:“管它什么原因,总归目的达到了一个。” “阿隐,你对他挺满意的。” 林太隐笑了:“是啊,本还想着若是非得成婚,他可不比家主选给姐姐的那些人好多了,只可惜一直不应。”话到最后,林太隐带上了几分狠意。 “无事,姐姐只要你就够了。”林珏婉将头靠在了林太隐身上,看起来十分疲惫的,“只是外面全是眼线,你带他来见我,家主怕是又要罚你。” “我有办法应对的,更何况,家主本来也很属意秉南冬的不是吗?阿姐,好好休息吧,有我呢,我会保护你的。” *** 秉南冬一个人循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他记性好,走了一遍基本上就可以记住了。 老远就听见了宴席上庄愉景的声音,他边过去,边不动声色将手中的纸团捏碎了。因为袖子宽大的原因,这个动作藏在袖下,因而就算被监视着,也不会有人看出来。 席上面对刚刚庄愉景的问题,范知易想了想,回答道:“挺好的。” 谁知庄愉景面色一变,隐隐有恼怒之色,就差从桌子对面扑过来掐范知易:“哪里好?什么地方好?还是不是想跟他永远在一起的那种好?” “那那那,不好?”范知易被吓得往后面一仰,看着庄愉景有些泛红的脸颊,想着这人是不是喝醉了。 何安死死拦住庄愉景的腰:“少爷少爷,咱回房间休息吧!” 岑君也拿着个鸡腿护在范知易身前:“庄少爷,虽然你对我们有恩,但若是再对师尊不敬,我也不客气啦!” 然后范知易就见庄愉景先委屈上了,眼眶通红,对着范知易吼道:“你知不知道秉南冬他是有道侣的?” 范知易被问的一愣,点点头:“我知道啊,岑君哥哥嘛。” 第176章 醉酒 然后庄愉景就开始跟范知易说“范知易”有多好多好,虽然大多数都是废话,范知易觉得庄愉景就是夸不出来硬说,接着又开始巴拉巴拉秉南冬和“范知易”之间的感情有多好,这一口一个“范知易”,范知易本人觉得听着有种说不上来的无语,只能认命谁叫他俩名字重了。 就在他被逼无奈必须听庄愉景叨叨的时候,范知易随意一看发现秉南冬回来了,瞬间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起身,庄愉景开始张牙舞爪:“你别跑,我还没说完呢!” “好好好,我不走不走。”范知易又坐下,等着秉南冬过来坐回原位。 秉南冬瞥了一眼庄愉景:“喝醉了?” “我没醉!”庄愉景幽怨地盯着秉南冬,双手抱臂翘着二郎腿,“那个姓林的呢?” “走了。” “有范知易的消息吗,你们说了什么,带你去见了什么人,他们没对你做什么吧?” “庄少爷。”秉南冬倒了杯酒,“你话真多。” 庄愉景一听怒了:“我这是为了谁?你知不知道本少爷为了你们两个花了多少心思?” “比如。” 秉南冬饮了一杯酒,不咸不淡的语气成功激怒了正在气头上的庄愉景。岑君率先抵在他们中间着急问到:“那师兄,究竟有没有哥哥的消息?” “没有。”秉南冬道,“他们也找不到人。” 岑君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重新在宴席上大杀四方,化悲愤为食欲。 没有人不相信秉南冬所说的话,因为在他们看来,秉南冬应该和他们一样,甚至更甚于他们,想要找到范知易。 庄愉景听闻“啧”了一声:“那我们这不白跑一趟了。”他盯了一眼秉南冬,“咱们来比酒吧,本少爷的酒量可好了,千杯不醉!” 一盏茶后。 “醉……醉……醉……”庄愉景抱着酒壶乖乖坐在椅子上,眼睛一闭一闭的,似乎下一秒就要睡着了,然后又强撑着望着秉南冬,气势恢宏,“喝!” 秉南冬则是面色如常,实际上,他就没怎么喝,全是庄愉景在跟他炫耀自己的酒量有多好一个人在那里哐哐喝。秉南冬叹了口气,看向何安:“明日将你家少爷带回九万里吧。” 何安扶着庄愉景起来:“我只听少爷的吩咐,更何况,按少爷的性子,就算带回去了,也会跑出来的,不如帮他完成他想要做的。我会保护好少爷,也会誓死守护九万里!” 听闻此发言,秉南冬只是笑了笑:“你们九万里倒真是如出一辙的没脑子,该说的我说的,随你们。” 何安皱了皱眉,正要扶着庄愉景回去休息,秉南冬突然又道:“保护好他。” 这声音很小,小到何安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他回过头看着秉南冬:“你也是,你不在了,少爷会很难过。” “胡……胡说!”庄愉景扯开嗓子,将手指向上方,“我一点都不难过,秉南冬不在了劳资就是天下第一!” “……”并不认同的何安默默将庄愉景的手收了回来。 然后庄愉景睁着醉醺醺的眼盯着秉南冬:“秉南冬我跟你说,做男人的一定要一心一意知道吗?你都有范知易了……”庄愉景吸了吸鼻子,看起来要哭了,“你怎么还可以跟别人不清不楚的……” 秉南冬:“……” 他刚想开骂,庄愉景已经说完就晕了。 何安、秉南冬:“……” 还在埋头苦吃的岑君抬起眼睛眨了眨,看着这一个场景,终于空出嘴来问:“庄少爷怎么了?” 何安:“我带少爷回房间了。” 秉南冬有些头痛,然后他扭头看向范知易:“师尊,岑君,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去休息吧。” 岑君拍拍手,结束了最后的战斗,摸摸圆滚滚的肚子,这能吃是福,该多吃的时候就要多吃:“好嘞师兄!” 范知易默默地点了两下头,惹得秉南冬多看了他两眼,怎么不说话? 不过一切也都还正常,只是一路上范知易都没有说话,连岑君也发现了端倪,问秉南冬:“师兄,师尊怎么了?” 秉南冬看了范知易一眼,范知易发现秉南冬在看他,对着他友好地笑了笑。 秉南冬:“……可能累着了。” 岑君的房间先到,随后是范知易的,秉南冬将房门给他打开,看着范知易进门了,道了句“晚安”,然后回自己的房间,只是他才走一步,转过身去看,就发现范知易又出来站在了自己背后。 秉南冬试探道:“师尊?” 范知易就一个劲儿冲着他笑,秉南冬往后面退了一步,范知易就跟一步,秉南冬退两步,范知易就跟着进两步。 秉南冬:“……” 秉南冬走近他,微微弯下腰,闻到了一股酒味:“师尊也喝了酒?”应是刚才席上本就酒味浓厚,所以秉南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加上范知易应该喝的不算多,唯有靠近些才闻得到。 范知易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秉南冬接着问:“师尊这是喝了多少?” 范知易笑了笑,用两只手臂比了个大圈。 秉南冬觉得自己脑门隐隐发痛:“师尊喝醉了?” 范知易笑着点点头,秉南冬叹了口气,在雪山上他从未见过仙尊饮酒,而他本来也不怎么喝,所以没有准备什么醒酒的丹药,现在去找林氏的要醒酒汤秉南冬也不放心。 于是便将范知易又送回了房间,用灵力稍微替他排解了一番,至少让他第二天醒来不会头痛。 直到范知易闭上眼呼吸匀称了,秉南冬没有立刻走,而是盯着他,又想到了那两句话。 身本不世界,见则无时节。 听起来不像什么好话。秉南冬忍不住伸出了手,轻轻贴在了范知易的脸上。 温热的,柔软的。 “为什么?”秉南冬冷不丁问道,但无疑并没有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 秉南冬神色见不出悲喜,他的指尖向下滑去,触到了范知易的喉结,随后捏住了范知易的脖颈,感觉到脉搏在手心里有力地跳动着。 他握住了仙尊的生命。 第177章 我害怕鬼 他曾经恨过范知易的。 说不清是哪一段时间,但是再恨,他还是想他。并不是说他完全相信了天云门的话,只是绝望,人一旦绝望,什么阴暗的心思都会生出来。 秉南冬手下用了些劲儿,就算是现在,他也没有理由地恨他,只是他如今也分不清自己哪种心思才是最真实的了。 既是身在异界,那为何而来,为了你口中的主角?仔细想来,以前也是,明明是那么惜命怕死胆小的一个人,为了岑君却可以不顾性命。 秉南冬有些嘲讽地笑了笑,将被子给范知易盖好:“师尊,好梦。” 他回了自己的房间,才解下背上的剑,就听见了屋顶上有动静。 秉南冬不动声色将剑放到了桌子上,开始脱外袍,随后一个人飞快从他敞开的窗子滑了进来,秉南冬对着其出手就是一掌,随后略微睁大了眼睛,这次是真的感到惊讶:“师尊?” 但是想要收回招式已经来不及了,而范知易不见躲,因此即使秉南冬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范知易仍旧被那招式上的灵力所波及。 秉南冬格外紧张:“怎么样?痛吗?让我看看?” 他说着就去扒范知易的衣服,然后眼看着那临近心口的位置有些泛红,瞬间脑子里的弦紧绷,再也顾不得其他立刻就用灵力去探,直到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后这才松了口气,蹙着眉教训:“为何不躲?难不成真正遇上敌人的时候你也这般……”说到后面,他恍然反应过来,现在对方是仙尊了,他是弟子。 秉南冬咬着牙,后面的话一句也说不上来了,他望着范知易,范知易一见秉南冬看他,就对秉南冬笑。 于是秉南冬又皱了皱眉:“师尊,你还……醉着?”看着范知易只冲着他笑不说话,秉南冬头痛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我这问的是什么废话。” “我送你回去?”秉南冬看着范知易,意识到刚刚范知易的衣服被自己拉开了现在还松松地搭在肩头,在自己尚且恢复了许多的眼里,已经能够看到那锁骨的凸出和胸口的雪白,于是那抹红色的印子令人想到了雪中的红梅。 秉南冬触电了一样耳朵上飞起一抹霞红,然后迅速地把人给包好了。 或许是太紧张了没有注意到外伤,范知易眨了眨眼,终于说了第一句话:“痛。” 秉南冬张了张嘴,然后又抿了抿唇,最终道:“我帮你上药。” 于是这穿好了的衣服终究还是又被解开了,秉南冬尽量放轻了动作,但是还是注意到范知易紧绷的身体和握紧了的拳头,他不由柔和了声音:“还痛吗?” 范知易点点头。 “忍着!”秉南冬道,“谁让你不躲。” “你,不躲。”范知易道。 秉南冬默不作声,随后才恢复了平常的神色:“师尊大晚上为何以这种方式闯进弟子房间?”难不成是装的喝醉了,所以自己先前问他的,掐他的,这个人都知道? 范知易不说话,就盯着秉南冬,秉南冬故意做出凶狠的样子吓他:“师尊是说不出,还是不愿意说?” 范知易只是呆呆地盯着他,秉南冬有些无语地扭头看向窗外,自己也真是无聊幼稚。随后他去将窗子关了,那些监视的,让人格外不爽。 “师尊回房去吧,这房间小,床小,只容得下一个人。” “害怕。”范知易惨兮兮地望着秉南冬,随后没有什么逻辑地把自己看到的与那个像有关的恐怖画面都添油加醋说了一遍,表明了自己不想一个人睡的意愿。 说着说着范知易开始讲起了鬼故事:“你知道好朋友背靠背吗?就是说有一个人晚上接到了一通电话,电话那边只有呜呜呜的女人哭声,那个人以为是恶作剧,就直接把电话挂断了。结果第二天晚上那个电话又打来了,还是只有呜呜呜的女人哭声。到了第三天晚上,那个人受不了了,就把电话卡给拔了,结果还是接到了电话,这次没有哭了,是一个女人阴恻恻地说道看看你的被子后面……那个人把被子一拉开,发现自己因为太热而折在靠墙的那边一直没有盖的被子里居然藏着一具尸体,她和那具尸体背靠背睡了两个晚上!” 范知易边说手上还比划上了,秉南冬就坐在椅子上倒了杯茶看着范知易表演,他是真的分辨不出,这人到底醉没醉了,不是刚刚话还少得很吗,怎么说到鬼故事上话就这么多,这是什么毛病? 秉南冬重重地放下杯子:“电话是什么?” 范知易盯着秉南冬:“……” “酒醒了?”一见他这个样子,秉南冬问道。 范知易稍微有点意识了,但是他头晕,他不知道自己在干啥,只是一个人待着他非常的害怕,若是要形容他现在的状态的话,他脑子晕的同时还非常的兴奋,兴奋到让他想要变成猴子不受约束地四处乱蹿。 这种情况,我们一般简称为喝酒喝来上头了。 于是再三思考下,他十分诚恳地摇了摇头,秉南冬将给他倒的凉水递给他,看着他乖乖小口小口喝了,才道:“范知易,你害怕可以去小宝那里,你不是说他是话本里的主角儿吗,怎么还偏偏来我这儿?” 范知易抬头看着他:“嗯?” 秉南冬嘴角扬起一抹笑:“范知易,我说,你为什么来找我?而且你现在修为很高,目前我们这些人里都没有你的对手。” 他看着范知易呆滞的表情,像是死机了一样。 而以范知易现在的脑子,直到现在,也没反应过来秉南冬刚刚对他的称呼有什么不同。 对啊,为什么要过来找秉南冬。范知易陷入了深思,这是个好问题。 “我害怕鬼。”范知易十分诚恳道。 “那接下来可怎么办?”秉南冬凑近他,几乎有些恶劣地道,“那个村子的任务,加上师尊的描述,看来村里的那只鬼厉害无比,穿着红衣,披散着头发,瞪着一双没有眼白的眼睛如影随形地跟着师尊。它会紧紧地贴在师尊的背后,趁着师尊疏忽的时候吃了师尊。亦或者,就藏在师尊的床底下,等着师尊睡着了,从床下慢慢地慢慢地爬上来,将师尊扒皮拆骨。师尊若是怕鬼,恐怕会被趁虚而入,吓得很惨。” 范知易:“……” 第178章 真是糟糕的一个夜晚 秉南冬虽然看不清,但也知道范知易一定被他吓得脸色“唰”白,于是抿了抿唇,轻咳一声:“刚刚都是骗师尊的,师尊回去睡吧,弟子也要休息了。” 都这么说了,范知易怎么可能还能睡得着,就算脑子不清醒,但是恐惧并不会消失,范知易死活不干,抱紧了秉南冬的被子窝在他的床上,不肯动。 秉南冬问他:“那师尊睡这儿,弟子去师尊房间睡。” “我真的害怕。” 秉南冬瞥了他一眼:“师尊刚刚讲故事不是讲得很起劲吗?” 范知易不管:“随便你睡哪儿,反正得和我一间房。” 秉南冬:“……” 最后范知易被提起来打了地铺,他不敢看黑漆漆的床底,于是翻了个身背对着,背对着有一种未知的恐惧,于是他又转了回来。 秉南冬看着他大热天把自己窝成一团拱来拱去:“师尊,你不热吗?” “被子封印。”你可一定要讲鬼德啊。 秉南冬听后,没来由笑了一下:“师尊,你真的失忆了吗?”他的眸子暗了暗,浮现出一抹精明。 “没有哦。”范知易答道。 秉南冬所有的笑都不见了:“所以你一直在骗我?” “没有哦。” 秉南冬:“……”他下床直接把范知易的被子给他扯了,看到范知易将自己滚的一团乱,黑发混着白色的里衣夹杂在一起,有种凌乱的美感。 秉南冬移开眼又把被子给他放了回去。 范知易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抱着被子坐了起来。 秉南冬突然道:“我才是最傻的。” “不傻,徒弟可聪明了。” “对我的记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自然是见你的时候开始的。”范知易怕自己说的不够清楚,“就是在雪山上看到你走过来的时候,那是第一次见面。” 秉南冬:“……” 范知易望着这样看起来十分脆弱难过的秉南冬,想起了他刚开始来到雪山的时候,似乎也是这个样子的,周遭的一切好像都不会引起他的任何情绪变化,或者说,他那个时候已经失去了对于这个世界的兴趣了,所以范知易才会总是和岑君一起逗他。 出于本能和心底最真实的情感,范知易道:“对不起。”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但是觉得自己该道歉,就像以前那么多年的生活一样,经常道歉,就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秉南冬没有说话,范知易过去给了他一个拥抱,这是一个干净的拥抱,就像是长辈安慰照顾的晚辈一样,范知易拍着他的背:“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秉南冬鼻尖一酸,硬是要逞强:“不会。” “那……对不起,我也不会其他的办法了。” 秉南冬抓住了范知易两侧的衣裳,很用力很用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秉南冬这还处在情绪中,就听见了范知易的呼吸声越来越近和突然一下子失去支撑搭在自己头上的脑袋。 秉南冬:“……”这次他敢肯定范知易是睡着了。 第二日范知易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的是地铺,他整个人处于待机状态,挠了挠鸡窝一样的头发,确定了这应该是秉南冬的房间。 嗯,对,这就是秉南冬的房间,自己为什么会在秉南冬的房间里?因为昨天看到了那个像,自己有点害怕就来找秉南冬了。 然后呢,然后……范知易想不起来之前的事情了,但是他的脑海中停留了一幕秉南冬坐在他的地铺上黯然神伤的画面。 范知易一下子清醒了过来,靠北啊,他干了什么?他把徒弟惹哭了? 范知易再一看,床上没有人。 完蛋了完蛋了,喝酒是真的误事啊啊啊啊啊啊! 范知易马上立刻收拾了自己,一哐啷打开门,正好和院子里小路上嘴里叼了个包子的庄愉景还有拿着一屉包子的何安对上了眼,庄愉景口中的包子啪嗒落在地上滚了一圈,而他本人眼睛瞪得圆圆的。 范知易一下子某种意义上的开了窍,懂了对方眼中的含义,立刻伸出尔康手解释:“那个,不是,你听我说,昨夜的情况有点复杂,别想太多!” 何安愣了一会儿,选择上手捂住了自家少爷的眼睛:“请仙尊先整理仪容。”语气算不得好。 范知易低头一看,他什么都穿的好好的,唯一一点可能就是头发还散着,发带被他握在手里,他这不是着急找人嘛,这些人怎么这么容易就想歪,能不能对秉南冬和他有点自信,如果不是昨晚喝醉了…… 想到这里,范知易就想给自己一巴掌,要不是喝醉了,他能这么没有边界感地大半夜溜人家房间里来嘛?嘶,这胸口怎么有点痛。 范知易拧着眉回想了一下,他好像被徒弟打了,他干了啥被打了? 范知易从来不知道自己酒品如何,因为平常一直都是一个人的缘故,他很少喝酒,而且就算喝也有控制量,从来没有醉过,所以他昨晚到底干了些什么。 “师尊。”就在这个时候,秉南冬回来了,随意瞥了一眼庄愉景和面色不善的何安,直接把范知易拉着又回了房间关上了门。 范知易已经没心思去想外面庄愉景和何安会怎么看他们了,他现在面对秉南冬就是一整个大写的尴尬:“昨天晚上,我……抱歉,我喝醉了。” 秉南冬将端回来的包子放在了桌上:“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师尊还是别饮酒了。” 这话说的,他到底干了些什么,在范知易的记忆里,他好像就是讲了一晚上的鬼故事吧。 范知易手指不安地搅在了一起,他想问,但是感觉问了又不太好,于是便主动认错:“抱歉。” “师尊为何这么喜欢道歉?” “啊……” 秉南冬看着他,目光落在了他的发上:“师尊怎么还没束发,用了早饭就要走了。” “哦,好。”范知易瞄了秉南冬一眼,见他自顾自地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没有什么异样,还是忍不住确认,“我昨晚确实没做什么对吧?我就给你讲了点小故事?” “师尊不记得了?”秉南冬一个眼神望了过来。 第179章 你相信神的存在吗 范知易心中一咯噔,看着秉南冬离自己越来越近,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些:“记得什么?” “师尊发冠束歪了。”秉南冬伸手拨了拨,“这样便好些了,吃早饭吧,师尊。” 范知易觉得这秉南冬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着实是有点吓人。 既然秉南冬都不计较了,范知易也就按压下心中隐隐的不自在不去纠结,免得给自己徒增烦扰:“岑君呢?” “在练剑。” “这孩子挺勤奋。”范知易夸道,“在天云门的时候就时时刻刻都在修炼,现在出门在外了,也不忘初心,不错不错。”不愧是主角。 秉南冬神色暗了暗,并不是很想听范知易谈论岑君,便给他倒了杯热茶:“师尊胸口的伤还疼吗?昨夜师尊偷偷摸摸进弟子房间,弟子一时下了重手,请师尊责罚。” 原来秉南冬打自己的记忆是这么来的,范知易只能说是他活该,大晚上偷摸翻窗去人家房间干嘛,为什么不走正门?他想回去锤死喝醉了的那个自己,现在秉南冬重提,他有什么好罚的,人这个是正当防卫,没一剑劈了他就不错了。不过话说起来,喝醉了自己使不来灵力,可能真的会被劈死的吧。 范知易一阵冷汗,想着当真是喝酒误事,他以后绝对戒了:“为师那其实就是为了测试你对突如其来的危险的反应程度,如此看来甚好甚好,为师表扬你都来不及,又怎么会罚呢,你说是吧?哈哈哈哈。” 这是范知易挽回尊严的最后倔强。 秉南冬十分识趣地应道:“师尊当真是为弟子着想。” “怎么不是呢?” “那师尊还记得什么?记得弟子把你送回房间的事情吗?” “啊?”范知易记忆里没有这段剧情,“我……其实说实话南冬,我昨晚很多事想不起来了,记忆是从你打了我那一下开始的。” 秉南冬:“……多吃几个包子吧,师尊,不够弟子再去拿。” “够了够了,你也吃。” 两人之间安静了下来,莫名地让范知易有点不自在,这包子吃在嘴里味同嚼蜡,于是他率先开口:“刚刚庄少爷貌似误会了什么。” “不用管他。”秉南冬回答的十分干脆,“说起来,师尊相信世界上有神的存在吗?会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安排发生在凡人的身上。” 这问题奇奇怪怪的,范知易不知该如何作答。不过硬是要说的话,他其实不信,但是这是在本玄幻的小说世界里,你问他有没有神,范知易肯定回答有啊,他都穿书了,还能有什么更奇怪的事都能接受,大不了这神就是系统呗。 可惜他一瞬间的吐槽并不能传达给秉南冬这个原生住民,于是范知易将问题抛回给了秉南冬:“你信吗?” “我不信。”秉南冬勾起一抹笑,“我曾经希望能够有神出现结束我的痛苦,现在想来,真是蠢极了,才会想到把希望寄托在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身上。” 嗯,这是大早上想跟自己谈心的意思吗?范知易觉得秉南冬的语气似乎有点悲观,乍然又想到了昨晚依稀记得的难过的秉南冬,猜测莫不是因为昨天庄愉景对着扶桑神许愿想要见范知易,而林氏又说有范知易的消息,结果到了最后都没有成功,致使秉南冬又开始伤心了。 范知易道:“我信。” 秉南冬看向他,范知易笑了笑:“咱们自己不就是神吗,能够活到现在,能够坚持到现在,本身就是奇迹。我信我自己,所以我相信有神的存在。秉南冬,不要放弃,永远都别放弃自己。”这话说的,这么正能量的话,要是岑君能够也听一听就好了。 范知易自己都要感动了,这碗心灵鸡汤他先干为敬。 秉南冬久久地盯着他,盯了半晌,然后笑了:“师尊说的是,我确实,该信自己的。” 离开林氏的时候,林太隐并没有出现,管家将他们请出了林氏大门后便立刻合上了门。 为了赶时间,他们这次还是打算御剑前去村庄,庄愉景指了指范知易不客气道:“劳烦仙尊跟着何安,我有话和秉南冬说。” “我可以和岑君一道。”范知易说道,并不是他针对九万里,现在完全是九万里这两个人看着他就跟要剜了他一样,范知易知道今早的事估计说不清了,索性让秉南冬去解释吧,反正这个任务一结束说不定后面就完全不会再见了。 到了村庄时已为午后,村子仍旧如同昨日见到的那般安安静静,那种不祥的预感更加浓烈了。 不知道路上庄愉景和秉南冬说了什么,总之落地的时候两个人的脸色都不见得有多好。 五个人不齐地踏入了村子,范知易走的是最前面,他正想着这是岑君的任务,自己不该插手太多,正想问一问岑君之后打算怎么做,就发现自己后面的四个人都不见了,只剩下他一个孤零零地站在了村口。 范知易有一瞬的慌张,这是什么原理,鬼打墙还是什么迷惑性的法术? 对了,心念一动! 范知易在脑海中回想着他们四个的样子和名字,然后脑海中便浮现出了他们四人的地理位置,发觉岑君和何安在往一个方向移动,而庄愉景在往另外一个不同的方向快速移动,而秉南冬居然就站在自己旁边,一动没动! 按理说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就何安和庄愉景的关系来看,何安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庄愉景选择单单和岑君一路的。 范知易惊奇地睁开眼将自己左边右边都看了个遍,发现连秉南冬的影子都捞不着。 他叹了口气,看来他们确实走散了,甚至是说到了不同的境域中,就算站在一起,也完全看不到对方。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刚刚进村的时候?究竟是自己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还是他们到了另外的空间,亦或者他们几个人每个人都在不同的空间之中? 范知易想不清楚,索性不想了,得先想想该怎么与他们联系,现在是连传音也完全没有回复了。 第180章 村长 一般来说,作者为了突出主角的光环,这种环节就是纯纯给主角装逼用的。主角最后一定能够成功逃脱,并且得到一定好处,这种好处包括但不仅限于某种能力的激发,或者获得某种宝物,男频文的经典套路。 所以相较于岑君,范知易这个时候更担心其他四位,在其他四位中,最担心的是秉南冬,这人眼睛不好,修为也不知道能使出多少,而最最最最担心的,范知易担心他自己啊,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还是个没有实操过的菜鸟,求放过! 范知易默默退到了村外,祈祷着退出村子能否就让他离开这个空间见到秉南冬,毕竟秉南冬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到现在也还没有走动过,而且有个人一起的话,范知易多多少少会安心一些。 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那是不是可以说明自己在的才是正常的世界? 就在范知易积极地将自己的处境往好的方面想的时候,有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很凉,那种凉意几乎是穿透衣衫传达给了范知易:“贵客,请往村子去吧,已经安排好了落脚的地方和吃食了。” 范知易僵住了,结果那个人说完后,就背着手往前走了去,见范知易没跟上来,还转过身对着他和善地笑了笑。这是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老头,或许年纪还要更大些,但是因为身子骨看起来十分硬朗、精神很好的原因,并不显老。 “贵客,快走啊,天要黑了。” 怎么可能,明明到的时候才午时左右……范知易抬头一看,天边的光不知什么时候早被抹去了,只剩下了一丝与黑暗即将重合的亮光边缘在做垂死挣扎,乌云中夹杂着一些红色的痕迹,似血染的一般,只让人觉得心绪不宁。 范知易发现,自己可能才是倒了大霉到了异度空间的人。 当然这个异度空间里究竟有些什么东西,范知易一点也不想知道。不过想着自己有这么厉害的修为傍身,多多少少有些安慰,至少不管发生了什么,他应该还是可以应对的。 范知易提步跟了上去,一踏入村子的地界,那像是死了一般的地方突然处处都是人声,有扛着锄头回来的,有抱着婴儿在哄的妇人,还有成群结队玩游戏的小孩儿,见到给范知易领路的老人都会笑着叫他“村长”。 村长则摸了摸一个邻近小孩儿的头:“快点回家去吧,待会儿要下雨了。” “村长爷爷,这个哥哥是谁啊?” 所有人的目光从范知易进来的时候就黏在了他的身上,纵然他们嘴里在和村长打招呼,但是黝黑的瞳孔看向的,始终都是范知易。 范知易咽了口唾沫,觉得这些人的目光格外……如饥似渴? “这是咱们村的贵客,来帮助我们的仙长!” “你怎么知……”范知易话还没有说完,那村长就冲着他笑了笑,是和周围那些村民一样弧度的诡异笑容,“因为我们这个小村庄,像仙长这样谪仙一般的人物会踏足应该都是因为那几个失踪了的村民吧,有很多仙长都来探查过了,贵客待会儿可以和他们见见交流一番。” 范知易听着,深深的不安弥漫开来:“你是说以前做任务失踪了的那些修士也在此处?” “失踪?没有失踪啊?”村长呵呵地笑着,“因为我们村子受到扶桑神庇佑,风调雨顺,安居乐业,大家都在这里幸福地生活着,所以连仙长们最终也决定要留下了呢。贵客你看,你觉得我们村子怎么样呢?” 顶着这么多双眼睛,范知易预感如果自己说了句不好,这些人怕是会直接扑上来撕了他,于是勉强笑了笑:“挺好,挺好,都挺好。” 村长又开始带着范知易走动了:“大家都别这么热情,不要吓到贵客了。” 村长话音刚落,所有人收回了目光,又继续了刚才的动作,该走路的走路,哄小孩的哄小孩,玩耍的继续玩耍。 看来这村长在这些人中格外地有威望。 范知易问道:“村长夫人不是说村长您去侍奉扶桑神了吗?” “哦,贵客见到我家老婆子啦,她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我常常会给扶桑神供奉吃的,顺便祈愿,该让她也早点开始的,这样在扶桑神的眷顾下,她也会和我一样这般年纪了还身强体健的。不过谁让我家老婆子倔强,一开始说什么都不愿意信奉扶桑神呢,变成这样也是她自找的。” 范知易回想了一下,他可从村长夫人身上看不出半点不信奉扶桑神的样子,毕竟当时在在场所有人里,她才是不停唠叨不信奉会有噩运,不信奉会大难临头的人。 不过范知易可不打算问村长夫人在哪里,他隐隐觉得这样问了没意义不说,而且会给自己惹麻烦,不如还是问一问任务的相关事情好了,说不定还能给徒弟找到什么线索,在徒弟陷入迷区的时候提点一下,刷刷自己在徒弟心中的高人形象。 对于主角,拉拉好感度总归是没错的。 “所以那些修士现在在哪儿,可以劳烦村长带我过去找他们吗?” 村长一听,“桀桀桀”地笑了起来:“他们会来找你的,贵客,别着急。贵客想要了解那些村民失踪的原因吗,我带贵客去他们失踪的地方看看。” 范知易没说话了,反正他不管提什么要求都会被拒绝,这个村长有自己的想法,他还不如先跟着他去看看好了。 接着村长几乎带着他绕了整个村子一圈,讲述着失踪的那些村民,有些是在自己房间里无缘无故不见了的,有些是在河边……范知易觉得这可能跟那个所谓的扶桑神有关,是不是木头成精把这些人给吃了? 但是诡异的是,这些失踪人口的家人脸上全部都带着笑,没有任何悲伤的神色,甚至村长还向他们问起了失踪时的具体情况,这些人也是笑着和村长说的,说得格外流利通畅,就像是已经给无数人讲过一样的话似的。 但是无论如何,这些人的最后一句话一定是“感谢扶桑神”,范知易不知道这有啥可感谢的。 第181章 逃跑技能是刻在骨子里了的! 就像是知道范知易的态度一样,村长并没有生气,而是解释道:“他们是在感谢扶桑神给了这些失踪的人一个机会,让他们能够回来侍奉扶桑神,一家人能够团聚。” “回来?” “呵呵呵。”村长突然停了下来,直勾勾盯着范知易,“我们村一直都是幸福安乐的小村庄,失踪了的那部分人是还没有回到村子里的人。” “那你带我调查的这几户人家……” “这不是贵客想要知道的消息吗?扶桑神说了,要好好招待每一位贵客,要尽力满足贵客的要求。”村长哈哈笑了起来,边上路过听到这番话的村民也跟着笑了起来。 范知易觉得这些人被洗脑了,但是紧接着所有在场的人全部立刻收了笑容阴森森地看着范知易,范知易心领神会,立刻笑得比他们更大声:“哈哈哈哈哈哈,信扶桑神者得永生!” 爹的,这什么垃圾剧情,作者你出来! 果然,范知易这么一说所有人除了范知易又开始笑了起来,然后范知易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声音:“要成熟啦,要成熟啦,要成熟啦……”跟他昨天听到过的男男女女混杂在一起扭曲了的声音差不多,但应该不是这些村民发出的。 看来,还有高手。 村长把范知易送到了房间口,笑眯眯地走了,这么一看,他倒是还真的挺像以前范知易在现实中经常碰到的在街道上遛弯的老人。 不过反派死于话多,话多的反派提供的消息也多,也不枉费自己跟他套了这么久的话。 范知易目前能够得知的消息是,在正常世界失踪了的人在这个村庄里回来了,而村长口中失踪的那部分人应该是还没有来到这个村里的昨夜去祭拜扶桑神的村民,虽然有点绕,但就是这么个意思。他观察过了,目前这个村庄中大多数都是年轻人和中年人,老年人比较少,正好和昨天的村庄相对应。 范知易现在比较想先去见见那些修士,说不定他们也是和自己一样被困在了这个地方在寻找解决的办法。还应该再去一趟扶桑神庙的,说不定会有新的线索。 范知易这么想着推开了门,然后就惊掉了下巴,差点被亮瞎了眼,这哪里是什么房间,这分明算个金库还差不多,里面堆满了数不清的灵石。范知易都不知道,自己如果有这么多这么多的灵石他该是怎样活泼开朗的一个人。 但是现实情况是,范知易狠狠地将门板拍了回去,痛心疾首地捶了几下门,泪流满面,这么多的灵石出现在了给自己准备的房间里,先不说来的正不正规,范知易无缘无故拿了会良心不安,再者,一个危险的空间里出现了这种好事,这不赤裸裸的陷阱这是什么?最重要的是,比起灵石,范知易作为一个现代人,更喜欢红太阳!最好能用红太阳砸死他! 但是,灵石在修仙界也很重要啊!他在现实世界当不了有钱人,难道在小说里也要一直穷下去吗? 不行了,他不能再看一眼,要不然真的会被诱惑到动摇的。 范知易叹了口气,他想成为一个有钱人怎么就怎么难,还是珍惜自己的小命,早点等白白来了结束了事儿后回去继承他卡里的钱吧。 范知易看着已经彻底漆黑了的天空,小村庄又恢复了安静,静谧中夹杂着诡异。 今天和这些村民斗智斗勇已经很累了,范知易又叹了口气,他一个人自然是得时时刻刻紧绷着,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或许!他可以趁着现在去找那些修士! 范知易说干就干,正要准备跑路的时候,听见从自己的房间里发出了剧烈的“哐哐哐”的敲窗声。 虽然不看为好,但是好奇害死猫,范知易瞥了一眼,然后就发现这个给他准备的房间的窗子被打开了,亮闪闪的灵石发出的光几乎要闪瞎他,而最大最闪的那一颗灵石,足足有一个人的头那么大。 范知易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灵石,话说起来,修仙界有这么大的灵石吗,会允许这么大的灵石在市场流通吗? 不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灵石就站在窗户边勾引着范知易,见范知易一直没动,它跑了,离开了窗户边上。 范知易:“……” 范知易:“!”这不科学,总不会下一秒这灵石还能自动跑到他面前,跟他说收下我收下我,我们永远不分开吧。 事实是,穿到小说里本来就很不科学了,更何况,这还是一本修仙灵异小说。 当那个东西顶着个灵石的脑袋,美女的身材还只披了一层薄纱推门而出的时候,范知易大脑死机了一秒。 这奇异的搭配,分开来就很赏心悦目,但是合在一起,靠北啊,这简直太过于惊悚了! 范知易拔腿就跑,这东西还光着脚跟在他后面使劲儿追,跑的还挺快,并且用甜腻的嗓音喊他:“范知易,你不喜欢我吗?你不是最喜欢我了吗?” “劳资喜欢的灵石是不会跑的那种!” “可是你刚才也没有进来啊,奴家的那些弟弟妹妹不就不会动也不会跑吗?”这声音似乎还委屈上了。 你委屈个毛线,你赔我精神损失费! 等等,这夺命狂奔的感觉有种诡异的熟悉感。不是,自己怎么逃跑起来这么有经验,他是会法术的啊,他能够制服了这个妖怪的啊! 范知易就想着施个法什么的,但是被紧急追赶的情况下,他脑子里面一片混沌,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毕竟他可是人生中第一次被这种……呃,怪物追,情有可原! 范知易就这么想着,然后心念一动正准备攻击,就发现那个怪物已经到他身后,伸出手要碰到他的背了,范知易一个吸气收腹外加回旋踢转身,成功将那个怪物绊倒了。他正要施法,结果那个怪物歪歪扭扭地立刻站了起来就要抓他,动作迅速,范知易压根没心思冷静应对,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又跑了起来了。 第182章 迎战 而且不止,或许是他刚刚绊倒怪物的动静惊动了人,他又听见了那种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拔高拔长了的声音:“他要跑啦,他要跑啦!” 紧接着所有的房门都打开了,村民们身形怪异地朝着范知易狂奔而来,他们的身体就像是面条一样蠕动着,抽搐着,整个场面已经失控了。 范知易凭借着自己高超的逃跑经验左避右赶,硬是像一条鱼一样穿梭在这些人中间,没有被抓住。 虽然狼狈,但好歹没有生命危险。 但是这些东西的数量实在是太庞大了,范知易就算再能躲,也仍旧被团团包围住。 情急之下,他足尖一点飞身到了屋顶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过这些已经变异了的村民可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开始想方设法地爬上屋顶。 特别是那个怪物,模仿能力极强,直接一个跃身也同样稳稳落在了屋顶上,朝着范知易摇摇晃晃走了过来:“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啊!” 范知易嘴角抽抽:“强扭的瓜是没有结果的,自重啊。”你追我赶这么久,范知易还是无法直视它的尊容。 那怪物一个箭步冲了上来,范知易避无可避,只能直面迎战。 先前他跑得那么勤快完全是因为才遇到了这种情况稍微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自处,但是现在他已经适应过来了,该解决的就得解决。更何况他现在是真正意义上的强得可怕,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小意思。 范知易看着眼前因为自己一击碎成了渣渣的怪物,如是想道,自己简直太帅了,可惜现场没有观众。如果能够忽略掉他发抖的腿的话,他应该会更帅的。 “道友,道友!”下面那屋的院子里有人在叫他,隐隐看过去,能够见到对方不知缘由地趴在地上,上半身是修仙者的服饰! 莫非这个就是被困在了这里的修士? 范知易直接一道结界先把这个院子围了起来,翻身下去的时候,刚好一个村民的手差点就要抓住他了,见他逃掉,气愤地开始乱吼乱叫,五官张开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流出了血来也毫不在意。 “扶桑神说,要他,要他,要他……” 范知易落到了地面,正想要去扶起那个修士:“你见到过其他的……”范知易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因为他看到了这个修士从腰的位置开始就压根没有下半身了!有些露出的内脏还拖在地上,看的出来他是一路从房间最里面爬出来的,血迹拖了一路。 怪不得只露出了半个身体来叫他,因为但凡多一寸都会露馅! 不仅如此,范知易还看到了后面那些人骨,上面挂着碎肉的残渣,七七八八地散落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顺着范知易冲了过来。 天空闪过了一道惊雷,照亮了那个越来越近的修士满是血的脸和疯狂渗人的表情。 在范知易被吓得回不过神来的时候,他直接一把抓住了范知易的手:“扶桑神说了,把你们吃掉我就可以离开这里了,我就可以离开了!哈哈哈哈哈!” 疯了,这里的这些东西全部都是疯子。 范知易没想过能挣脱开,他另一只没被抓的手带着灵力打在了对方手臂上,随后那个修士怪叫了一声被范知易的灵力击来身体破碎掉,只能瞪圆了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看着范知易:“我要出去……” 范知易此时还心有余悸,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对他的冲击力太大了,他实在是有点接受无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那个腐烂的恶臭血腥气要把他逼疯了。 范知易几乎是有些茫然地瘫软在了地上,手臂上的疼痛感还在,他呆呆地看着手上被那个修士的指甲划得长长的血痕,还在往外冒着血珠。范知易止不住有些颤抖,刚刚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要是死了,他真的会没命了。 范知易真正认同到,他现在的世界,对于他来说,对于秉南冬来说,对于岑君、庄愉景、何安他们来说就是真的,一辈子的生命在这个世界一样只有一次。 范知易咬了咬牙,听着外面那些被挡在结界外的村民的嘶吼,有一种丧尸围城的既视感,他强迫自己必须要冷静一些,如果想要活着,他现在就不能恐惧,得站起来。 范知易的腿还有点发软,他真的不知道如果没有系统给的这个修为,他刚刚是不是也已经变成那堆白骨中的一个了。 突然间,对于危险的敏锐让范知易往着旁边就地一滚,他抬起头来看,自己简单布置的结界被人破了,那群村民涌了进来,而在房顶上落下了几个身影,露出着同样疯狂的笑容,盯着范知易像是盯着自己的食物。 其中一个一跳高高举起自己的双剑,对着范知易毫不留情劈了下来,那身体因为下降和举剑的借力而向后仰成了常人达不到的弯度。 范知易蹲在地上,他之前跟着岑君和秉南冬他们在雪山上修炼,还有自己偷偷摸摸研究术法的日子不是白过的,虽然这个修士的速度很快,但是范知易冷静了下来,平缓自己的一呼一吸,看见对方的动作在他眼中不断地减缓,范知易轻松向着旁边一躲就过了,并且割下了对方的一只手的同时还抢过了她的剑。 对方另外一只剑因为力度太大的原因死死卡在了地里,不好拔出。地面都因为这冲击力而裂开了,如果这一击落在了范知易神身上,范知易觉得自己必死无疑。 有了武器果然要好一些,他看着面前的女子扭身盯着他,诡异笑了一下:“扶桑神,扶桑神,我是最强的,我是修仙界最强的!” 范知易可听不进他们每人都要说一句的台词,一挥剑将那些靠近的村民通通逼退,然后剑指点在了那女子的眉心。 范知易以为他们或许是被扶桑神控制了,试图唤醒那女子的意识,结果发现这身体全是由密密麻麻的树藤组成的,没有经脉,也没有血肉。 第183章 范知易 不待范知易再想太多,那女子又生出了新的手,拔出地里的剑劈头盖脸冲着范知易砍来,招招致命。 双剑相接,范知易被逼退了一步,他皱了眉,这个人身上的气场好像变强了。 “许愿吧,范知易,许愿啊,我什么愿望都会实现你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范知易不用脑子想都知道一定是那所谓的扶桑神在试图蛊惑他,他不作理会,专心着面前的战斗。 那些村民前仆后继,范知易放开剑,一个轻功重新回到了屋顶,却冷不丁一道鞭子打在了他的身侧,击起重重灰尘,范知易堪堪躲过,紧接着层出不出的招式疾风骤雨般落了下来。 脚下突然涌出一道阵法,范知易手中结印破解的同时,几支暗箭又射了过来打断他。 这阵法貌似是削弱修为用的,而且锁定了一个人后就会一直跟着走,范知易循着阵法的灵力追了上去,打算先把这个弄阵法的解决了,要不然纵使他修为再厉害也迟早被消耗完。 他乘着狂风,在红色的圆月下只留下了一道残影。范知易望了一眼院子,见自己操控的那把剑还在和那女子缠斗着,于是一招手将其召了回来。 范知易一移动,这满村的战力也就跟着他动了。 谁知道他在这修仙界的第一战,对手就是这么多“人”。 终于范知易看见了那个一直躲着相当渔翁的烂“人”,不待他出手,那个“人”的身影一闪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不过没关系,范知易收回指尖上的灵力,既然自己受了这阵法,那就让对方比他遭受的更多就行了。 心念一动真是个好东西,范知易把自己能够想到的都附加到了给对方的阵法上了,希望他解阵解到最后能够喜欢自己给他的惊喜。 就在此时,范知易的脚被鞭子缠住了,设置那个阵法耗费了他太多的灵力,范知易的速度慢了下来,他需要缓一会儿,被鞭子拖着摔在了瓦片上向着提鞭子的人而去。 他粗略看了一下后面,差不多有两个个修仙的,然后就是下面数不清的村民,他们应该都一样,已经算不得人了。 “向我求救吧,向我许愿吧!范知易,范知易,我什么都会应的!” “就不!” 范知易心一横反手抓住了那个鞭子,大喊了一声硬生生将对方拖向自己,然后就地滚了一圈,将那用鞭子的甩了出去打在用刀的莽汉身上,随后范知易一剑切断了腿上的鞭子,将他们打出了几十里外。 正巧,远处传来了一声爆破,火光将这个小村庄彻底照亮了,因为是茅草房居多的缘故,那火迅速绵延着,汇成了火海。 看来那个会阵法的修士解阵挺快啊,已经解到最后一层了。 范知易感觉自己身上那个阵法的束缚没了,现在至少不会他动用灵力就会感觉灵力在外泄被别人吸收并且遭到反噬了。 范知易试着运行了一下体内的灵力,虽然耗费了很多,但是索性恢复地很快。 不过,范知易看着天上那轮开始有些扭曲的红月,就像是水面上的涟漪一样弯弯扭扭,不止那道红月,不如说,这整个空间,这些房子,都开始扭曲,范知易不知道这究竟是要干嘛。 那些村民大叫着:“扶桑神动怒了,我们的村庄要被毁了,都怪他,都怪他!” 范知易坐在屋顶上歇气,听闻没忍住笑了一声:“还扶桑神动怒了,明明……” 一把剑抵在了他的喉咙处,耳边是女子嘻嘻的诡笑:“抓到你啦,扶桑神说了,吃掉你,我就是修仙界最厉害的啦。”说完,她一口咬在了范知易的脖子上,剑往里压几寸,刺进了皮肉。 *** 庄愉景一进村子发现自己周围的人都不见了,连同那个范知易。 先前同秉南冬说的话真让他平白添了一肚子气,他问秉南冬是不是其实有范知易的消息,只是不想告诉他们,秉南冬不理他;他问秉南冬是不是移情别恋,对他师尊有了好感了,结果秉南冬用深沉的眼眸望着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庄愉景似乎在那一刻有了答案,愤怒等种种情绪夹杂在了一起,他是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自己作为对手的人会是这么一个在道侣还生死未卜的时候喜欢上了别人的烂人。 秉南冬没管他,只是道:“这是我的私事,应该和庄少爷无关吧。” 这次,庄愉景没有和他吵,庄愉景甚至都不想再和秉南冬说话了,他为范知易不值,更觉得自己眼瞎,居然一直…… 虽然不承认,但是庄愉景一直认为秉南冬和天云门那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是不一样,现在看来,什么样的环境养什么样的人,秉南冬在那种氛围中长大,怎么可能不受其感染,不过是伪装得太好,自己一直没有发现罢了。 一回想起来,还是很气愤,只是望着眼前的寂静的村庄,庄愉景皱眉向前走去。 这个地方的土和灰尘相较于昨日更多了,视野中全是灰蒙蒙的一片,仿佛已经废弃了很久,天空也是土黄色的,莫名地让他本就烦躁的心情更加烦躁了。 庄愉景一扇扇开了门,扑面的灰尘让他退避三舍。他真的讨厌这种环境,会让全身都变得脏兮兮的。 结果村庄里一个人也没有,仿佛只剩下他自己了。根据这些不同和以往的经验判断,庄愉景肯定自己陷入了幻境。 就在这时,他看见有一个人的衣摆从转角处落了出来。庄愉景拔出剑,喊道:“谁鬼鬼祟祟躲在那里?” 听到他说的话,对方有些胆怯地走了出来,轻轻望着他。 庄愉景握剑的手一顿,不可思议道:“范知易?” “你……你认识我?”那个人反问他,紧蹙着眉。 庄愉景喜出望外,但是还是留了个心眼。他往前几步:“我是庄愉景,你记不得了吗?” “你别过来!”“范知易”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随后一咬唇就往后面跑了。 庄愉景急了,不管真的假的,先抓住了再说,他立马收回了剑追了过去。 第184章 活埋 也不知道这人怎么能够跑的那么快,庄愉景即使用尽了全力,也还是只能看到对方的背影,不过好歹没有跟丢。 正这么想着,突然起雾了,庄愉景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竟追到了山上,好像就是那个有扶桑神庙的山。 不过很可惜,雾气散去后,他发现自己还是跟丢了范知易,面前仍旧是光秃秃的泥土地,但是他清楚地记得这个位置原本该是扶桑神庙的,可惜被一棵很大的树给取代了。 此树树枝粗壮,怕是几个壮汉也抱不拢,高耸入云。不过,此时本该长着树叶的地方却由无数个人形物体取代,这些人形物体有的被从树枝中冒出的白色细丝穿过身体的不同部位垂吊在树枝上,有的干脆就像是从枝干上长出来的。 不过无一例外的,他们脸上原本是五官的地方变成了黑洞,完全分辨不出谁是谁了。 风一吹,他们摇晃着,像树叶一样,发出了狰狞的尖叫。 有几个物体上连接的丝断了,它们立刻摔到了地上,形成了一个坑,随后坑迅速合拢,将它们埋葬在了树下,无法逃脱。 庄愉景望着这震撼的景象,但巨物所带来的恐惧并没有让他后退,因为他看见了被倒挂起来的“范知易”,他的五官还在,甚至还在微弱地呼救。 庄愉景一动,就发觉有无数白色细丝从树里面延伸出向他冲来,他一个避开,然后跃身提起剑就是砍:“本少爷还怕你这雕虫小技!” 庄愉景说着,一脚踏在了一个人形物体的身上,听见它痛苦地尖叫了一声,只觉得刺耳和碍事,索性将自己经过地方的白线通通斩了。一瞬间,数不清的“人”簌簌落到了地上被掩埋。 终于到了“范知易”面前的时候,庄愉景断了那白线,听见“范知易”发出几声的痛哼。他将人接住,躲过其余白线的攻击,落在了一个树枝上歇力,随便寻找逃跑的方向和契机。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那树枝断了,庄愉景向下摔去,他知道落到了地面上会有什么下场,便立马将手中持着的剑朝下一插,随后借力翻了个身站在了剑柄上,怀中还抱着个“范知易”。 庄愉景刚想松口气,蓦地那地面就以极快的速度开始塌陷并且从地底下钻出了数不清的藤蔓牢牢攀住了庄愉景的四肢将他往地下拖。 紧急之中,庄愉景大脑飞速运转,“范知易”不会法术,绝对不能让他和自己一样被拉入地面,而且也不能让他踩到这一片的地上,唯一安全的地方,怕是只有远离这里的高空。 于是最后在彻底陷进去之前,庄愉景将“范知易”一抛,控剑挂住了他的衣领将他吊在了半空,让剑带着他向远处飞去:“范知易你别怕,你先自己爬上剑好好待着,我很快就来救你!” 话音刚落,庄愉景陷入了深不见底的地下,泥土盖了上来遮挡了所有的视线,透不进一丝光亮。 他被活埋了。 *** 这里该是八热地狱中的一种吧,否则怎么会那般烫,范知易单单漂浮在空中就已经被热得不行了,感觉自己要化了一样,不得不捏了个寒冰诀和结界来让自己处在一个适合生存的环境中。 四面都是高不见顶的峭壁,下方有一条路,尽头为悬崖,悬崖下的岩浆滚滚,泛起泡泡,发出“咕咚咕咚”的沸腾声。一个浪翻起,便将落入其中挣扎着想要爬上去的村民给彻底淹没。 范知易脖子还很痛,想碰一下预估一下伤势情况又不敢碰,他可是真的被扎扎实实咬了一口的,而且那剑差点就真让他脑袋落地了,幸好他反应快还有心念一动,要不然真的会被吸成一具干尸,然后变成无头尸,光是想想都觉得惨。 虽然和那已经失了心智的姑娘缠斗耗费了太多功夫,但好歹他还是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眼下咬伤该是已经结疤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细菌传染啥的,他应该不至于像那种丧尸小说里写的一样被咬了一口也要异变吧。 管他的,异变了也是他去祸害别人,他自己又不用害怕。 范知易破罐子破摔,当时他解决了那姑娘后已经是筋疲力尽了,结果那群修士又蜂拥而上,范知易不得不战。当时他正跟这群人正打得激烈,结果空间发生了震动,红月越发地扭曲,前方的街道房屋什么都不在了,直接连通到了这么一个地方,范知易想办法直接脱身到了这里,试图找找有没有岑君、秉南冬等人的踪迹。 范知易运行灵气前行观察着下方,很快的,便发现在靠近悬崖的一端,那些随着他一同进入了这个空间的村民们争先恐后地围成了密不透风的一团,并且还有源源不断的村民在向着这里靠拢。 范知易有种不好的预感,手中捏诀正准备马上将这群村民轰炸开,看看他们围压着的是什么,但比他快的是,突然一阵强烈的灵力从那里向外爆发出来,将所有靠近的村民修士通通震开了外,而且似乎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它们包围,然后它们的身形迅速地收缩扭曲,直至化为了一道道黑气落入了躺在地上的人体内。 秉南冬嘴边全是血,发丝黏在了脸侧。他身上的衣袍因为撕咬而变得破烂,也多处沾染了血迹,英俊的面容上满是大大小小的擦伤。 他手撑着地站起来了一些,抬头望向这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不知死活的鬼物,眼中盛满了肆虐的杀意。 突然间,秉南冬怔住了,因为他望见了在不远处天上的仙尊,正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 而范知易感到诧异的是他没想到刚刚被围攻的居然会是秉南冬,自己逃到秉南冬的空间里来了,要是早知道他肯定一来到这里就立刻冲上去帮他了!现在想这些也没有用了,秉南冬受伤好严重,怎么还有这么多村民,等等,怎么还有这么多的修士又追了上来,怎么一个两个都穷追不舍的! 范知易握紧了手里抢来的那把剑,立刻给秉南冬支了个结界:“秉南冬,你先恢复一阵!”他要去把那几个修士先给解决了,要不然以秉南冬现在的情况,他们两个一起逃跑起来会很麻烦。 这次来的修士还要多些,范知易亮身提剑,结果这些修士和村民直直地与他擦肩而过了,看都不带看他一眼的。 范知易:“?”先前还紧追猛赶,现在就失去兴趣啦?从众是不可取的! 第185章 鬼气,进入了体内 虽然不知道为何,但是这些东西都朝着秉南冬去了,仿佛秉南冬比范知易更有吸引力许多。 范知易立刻向着秉南冬飞去,此时变故突生,秉南冬身后的悬崖以极快的速度坍塌,而秉南冬被冲上来的修士一击脚下一空,直接朝着崖底的熔浆落去。 “秉南冬!” 秉南冬的眼眸中倒映出无限延伸的峭壁最终合拢为一个点,他突然间感到了分外的平静,连求生的欲望也生不出。 但是紧接着,一抹白色闯入了他的视线,那是跟着他一起跳下来的范知易的身影,神色看起来那么焦急,这是因为自己才产生的情绪吗?可是他…… 秉南冬看着范知易对着自己伸出了手,拼命地伸展手臂和手指试图抓住他,可自己却无动于衷,甚至干脆闭上了眼。 死了才好。 秉南冬想道,如果这样能死掉就好了,死在范知易面前,那样他在范知易心中的位置应该能有一瞬间超过那所谓的主角了吧。 却在下一刻,他的衣袍正中间靠近心口的位置就被人狠狠攥住了,紧接着是剑摩擦在峭壁上的声音,一连串划出了几米,不断地擦出火花,随后才停下。 范知易松了口气,整个人都麻掉了,和秉南冬一同摇摇晃晃在空中,像是随时会飘落的树叶。 范知易的脑内神经因为刚刚的一系列突发情况而异常活跃,他低头看着被自己拎着的要死不活的秉南冬,还差一点点,秉南冬就要变成烧肉了,那岩浆冒起的泡泡差点碰到秉南冬的鞋底。 虽然说给秉南冬设了结界,但是他可不敢拿秉南冬的性命打赌这个岩浆不会熔化结界。 啊啊啊啊救命啊,这是岩浆吧,这绝对是岩浆,掉下去就没命了,谁来救救他,好热好热好热,他爹的,要化了。不是自己为什么要跟着跳下来啊,他直接心念一动把人托住让他自动飞升上来不就好了吗,自己是个傻叉吗,自己的小命很宝贵的啊,他又不适合做英雄这么拼命干什么!好可怕好可怕,这些怪物都好可怕,呜呜呜,我要回家,狗系统你给劳资出来,你的宿主要挂掉了,你的业绩达不成了,你这系统一点都不专业! 数不清的想法在脑海中蜂拥闪过,然后他就对上了秉南冬深邃的眸子,像是一潭死水,翻不起半点生机,正沉沉望着自己。 范知易:“……”他真想骂这人一顿,这是在这里又受到什么刺激了。 但是看着秉南冬糊了鲜血的半张脸,范知易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养了这么久的徒弟,见他又成了这副样子,总归还是心疼的。 等出去到了安全的地方再骂。范知易就个人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跟着他们一同跳下来的村民和修士有的始料未及直接落入了岩浆中惨叫不止挣扎不起,有的反应快的施法立在了半空,或者想学范知易这样,然后被范知易的心念一动暗算落入了岩浆里。亦或者不死心来趁机动手的,范知易一脚给它踹下去。 随后范知易将秉南冬拎高了一点,免得被溅起的岩浆伤着了。 他这简直是臂力惊人,右手握着插在峭壁里的剑柄稳住两个人,左手还得把人给拎起,范知易简直佩服自己。 再一看,发现秉南冬晕过去了,范知易晃了晃人,发觉这人是真的晕了。 淦,怎么这么不靠谱! 秉南冬再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自己趴在别人的背上,雨点落在结界上被隔开,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他的头很晕,全身没什么力气,连睁开眼也是试了好几次才成功的。 随后秉南冬猛地撑着这人的肩膀起身试图下去,警惕地观察着这个背着他的人是谁。 “醒了?醒了也别乱动,我不保证咱俩不会一起摔倒。”范知易道,他真的已经要没力气了,手里撑着根树枝,在山里面转悠,一步一步走的很是艰苦。 身上背着的人没说话了,但是却顺从地将手继续搭在了范知易的肩上,一动不动。 范知易看了一眼这天,村长有句话说的挺对,今晚确实会有一场大雨。 当时他带着昏睡的秉南冬突破,然后看着两道空间连接的界线要关闭了,危急时刻,他带着秉南冬一个滑跪终于又回到了村庄这边。 比起岩浆,他还是选择这里。不过有一部分村民和修士跑的没他俩快,只能留在那个空间等着下一次了,倒是给了范知易机会抱起秉南冬就开跑。 他想着现在村里是回不去了,只能先往山上跑,等秉南冬醒过来后去扶桑神庙看看。并且如今这个情况他也不敢走显眼的那条唯一上山的路,便就随便挤进了几棵树中间开始往上跑。 没过多久,范知易就发觉秉南冬身上滚烫,应该是发烧了,给他输送了会儿灵力,但秉南冬体内一股正在自我运转的奇怪的力量在抗拒他的灵力,他怕会出事,因此也就放弃了继续输灵力,改为给两人撑了个结界避雨,顺便使用了洁净术把衣服烘干弄净了。只是秉南冬和自己身上都有伤口还在渗血,没多久,那衣服上就又晕染开了血迹。 范知易没有带任何伤药,秉南冬又昏迷着,他只能选择先跑等后面秉南冬醒过来再说。反正只要伤口处没有沾毒,修者愈合速度还是挺快的。 逃跑的时间总是争分夺秒,那些东西就跟能闻到他们的味儿一样紧赶,范知易只能一边躲,一边更换路线,就这样一直坚持到了现在秉南冬醒来。 “你自己运转灵力调节一下,你体内的气息有些奇怪,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仔细研究。”范知易道,“还有,你刚刚发烧,不是,发热了,现在感觉如何?” “为什么要救我?”秉南冬的声音因为虚弱而格外小,但是范知易仍旧听见了。 这话问的,不如别说话。 范知易反问:“为什么不救你?” “你看见了。” “什么?” “鬼气,进到了我的体内。” 第186章 同化? “所以那个黑黑的原来叫鬼气啊,真是朴实无华的名字。”范知易一杵子戳在地上,停下来歇脚,望着马上又要进行的上坡路,觉得不如自己先死一死好了。 俗话说,下坡有多快乐,上坡就有多难,但是关键是他一直都在上坡啊,淦! 秉南冬又不说话了,虽然他一开口就气人,但是在这个时候,范知易还是很想有个人能小声地和他说上几句缓解一下长时间过度紧绷的神经。 “话说这个鬼气和灵气是相对的对吧,那一同进入了你的体内会给你造成什么伤害?”范知易问道。 “你脖子上的伤还好吗?” “你觉得这像是好的样子吗?” “……” 范知易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声音温和一些的:“刚刚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秉南冬不理他,可范知易感觉到这家伙又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或许是因为累了,或许是因为生病不舒服。 但是偏偏剧情安排不让他们放松,范知易灵敏地感觉到有一堆人在往这边赶,他没办法再休息慢悠悠地走动了。既然那鬼气对秉南冬不好,那他就得先想办法给他驱逐出来,得找个地方。 “他们在追我。”秉南冬突然道。 “什么?” “因为我是个怪物,怪物想要吃掉怪物,不是很正常的吗?就像我吃了他们吸收了鬼气一样,他们亦想如此。”秉南冬贴近了范知易的耳朵说道,是那种冷漠的、充满讽刺意味的声音。 “别乱说话,你这种不算怪物。”范知易想了想,那个头是灵石身体是女人的东西才算,它即将成为范知易后面几天的噩梦来源,也因此范知易正式宣布暂时对灵石祛魅了,这糟心的任务。 “把我放下。” “不放不放,你要是不舒服你还是别说话了,一开口就是什么疼痛文学的调调。” 秉南冬:“……” 范知易感觉那拨追兵靠近了许多,他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秉南冬,我先把你藏在附近,然后我去引开这群人,顺道去探探扶桑神庙,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的话就带你先去那里躲一躲。” “不要!”秉南冬的声音突然拔高,似乎格外激动和敏感,“不行,你不许去!” 范知易觉得好笑,他实在是捉摸不透这家伙的心思了:“你不是让我扔下你吗?” “这不一样,不一样……” 许是秉南冬语气太不对劲了,范知易只能叹了口气,谁叫他是一个好师父呢。于是只能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一鼓作气地开始运转灵力往山上冲:“秉南冬,你先睡会儿休息会儿吧。” 范知易说完,感觉秉南冬将头抵在了自己后脖子处,过了一会儿,他原本随意搭在自己脖子上的手紧了紧,后颈处有些温热,秉南冬压抑的抽泣声混杂着雨的声音一同落入了范知易的耳朵。 范知易抿了抿唇,背着他,选择了专心赶路。 中途又躲避了几次,总算是从另外一个方向找到了昨天晚上的那个扶桑神庙,只是和那晚的山洞不同,这一次的扶桑神庙变成了一个黑漆漆的大殿,破旧并且仍旧阴冷潮湿,敞开大门等待着送上门来的小羊羔。 范知易本是并不打算冒险直接进去的,但面对穷追紧赶的那些东西,他一咬牙背着秉南冬闯进了扶桑神殿,在最中间是一个巨大的神像,范知易来不及观察,只是想道若是这神像高密给那些村民说他俩藏在这里,估计就完蛋了,但是现在他都已经能够听见敌方的脚步声呈三面包围的趋势越发地逼近了,若遇上估计是一场硬仗。 秉着赌一把赌不过就开打的心思,范知易带着秉南冬躲到了一个角落中,将一个长宽高都合适的烂板子挡在两人身前,顺便割下了一块破布盖住了这一方藏身之处,将这里挡得严严实实。 正好他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就听到了村长的声音:“扶桑神啊,扶桑神,请保佑我们一定抓到他们!” 范知易轻轻捂住了秉南冬的嘴,让秉南冬靠在自己肩上,给二人施加了隐身的结界。 淦,早想到这玩意,他先前还用得着躲来躲去,打来打去的吗?自己这猪脑子,呸呸呸,自己这聪明脑袋瓜怎么有些时候不好使。 范知易格外警惕地注视着这里的情况,他听见村长仿若疯魔了一般的念叨:“就是这儿,就是这儿,扶桑神说了,他们就在这里!快找!” 范知找的这块板子挺长挺宽,因而给二人躲藏的空间充足,但是这样一个地方,突兀地被布挡住了,范知易知道一定会被发现的。 果不其然,他们遮蔽用的破布被捞了起来,一个奇形怪状勉强还能看出有点人的样子的东西凑过来看,踢开了点板子。 范知易屏住了呼吸,将腿缩回来一些抱紧了秉南冬,他平缓心跳,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这个时候心别跳了,可别给他碍事。 那东西扫视了许久,不停地在嗅气味,范知易想到了秉南冬说过这些东西是循着他来的,便将秉南冬整个抱在了自己怀里挨得很近,手撑着身后的墙壁,意图用自己的味道掩盖过去。 也幸好这东西并不太强,范知易看着他眼神突然变得呆滞了一些,站了起来,向着其它循着味道往这边靠拢的东西大吼:“这里什么都没有,走吧,走吧,别让他们跑了!” 这引起了村长的不满:“扶桑神说了,他们就在这里!” 哟,起内讧了。 就在这时,范知易突然觉得自己手心被舔了一下,他瞪大了眼睛,立马就要收回手结果手腕连同腰身早就被紧紧禁锢住了。 秉南冬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低低地喘着气,黝黑的眸子锁定着范知易,那双眼睛,明明是明珠蒙尘,可是现在带了些水汽,像是染了雨水的桃花,格外勾人。 说是看着范知易,但是范知易觉得他的注意力似乎定格在了自己脖子上的那一横剑伤上,让他有些毛骨悚然,感觉这兄弟下一秒似乎就要扑上来啃了。 不不不,自己一定是被这些怪物吓着了,秉南冬他还不知道嘛,他们相处了这么久,一定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可是,秉南冬说他自己吸收了鬼气诶,不会被同化了吧? 第187章 渴求 就在范知易担心的时候,秉南冬把范知易往自己这边按了按,将头靠在他的肩上闭上了眼。范知易身体僵直一动不敢动,也不敢出声,秉南冬轻微的喘气便就在他的耳边无限扩大,听起来他似乎十分痛苦。 范知易传音给他:“再忍一会儿,忍到他们走了就好了。”随后再次捂住了秉南冬的口鼻,他知道或许会很难受,但是这是不得已而为之。至于秉南冬刚刚舔……那一下应该是不小心的。 这个姿势范知易可就完全看不见村长和那些东西了,只能用耳朵去听,似乎是刚刚那个说他们不在的和那些人打起来了,但是对方人多,它打不过,被撕成了碎屑说要给扶桑神当养料。 对了,养料!不是说昨晚为什么没有荤的供品吗,范知易仔细回忆了一下那个流程,豁然开朗,他们不就是上好的供品吗?淦,这群人心眼子玩的可真6,范知易直呼玩不过,搞了半天,他们说不定也是扶桑神的养料。 不过现在,范知易感觉这些人又在往这边靠近了,他正想着要不出去拼一把,结果手心又被轻轻舔了一下,这次绝对不是无意的了,这秉南冬就是故意的! 下一秒秉南冬突然握住他的后颈,逼迫范知易靠拢然后将唇抵在了他脖子的咬伤上,范知易都感觉到了秉南冬的牙尖碰到了伤口,引起伤口一阵酥痛,不知道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还是真的伤口又开始疼了。 范知易这下是真的大气都不敢喘了,他不知道秉南冬想要做什么,只觉得那牙尖在他的伤口处来回摩擦,像是试探,又像是戏弄,极度危险。 突然间,利齿狠狠戳进了皮肤中,范知易的瞳孔紧缩,疼痛让他一瞬间不顾一切挣扎去推动秉南冬,但是秉南冬将他按的很紧。不过即使这样,这里的动静在安静的扶桑神殿中也足够引人注目。 范知易原本该是捂住秉南冬的嘴的手变成了用力捂住自己的,他捂得很紧,似乎要将自己憋来断气了,仰着脖子,眼中浮起了一层水雾。 真他爹的痛!完蛋,混蛋徒弟变异了,他被咬了他也要变异了靠!这不是一本灵异题材的小说嘛,怎么会这样? 范知易两只手都捂住了自己的嘴,紧接着就听见了有人跟他说:“对我许愿吧,我可以帮你脱离现在这种境地!真的,范知易,和我许愿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范知易不理,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血在流出体外,他试图传音给秉南冬让秉南冬清醒一点,但是石沉大海,没有回复。 再这样下去真的会被吸死的,范知易是进退两难,算了,他还是直接先把那群碍事的村民给直接灭了,然后再趁着其他村民和怪物被吸引到这里之前,把秉南冬敲晕打包带走继续逃跑好了。 就在这时秉南冬的眸子一瞥,对那群村民的存在很不满意,因为他们,他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范知易的反应。 秉南冬朝着他们伸手,想要将这群东西身上的鬼气也通通吸收了,让他们毁灭,范知易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他的动作,分出一只手死死压住秉南冬。 说不定秉南冬现在的异样就是和吸收了鬼气有关,他记得之前遇到的那个女人也是要吸自己的血来着。不是哥们些,你们都是吸血鬼变的嘛,你们走错片场啦! 范知易心念一动,旁边的墙体爆破,随后两个形似范知易和秉南冬的黑影蹿了出去,其中一个身上披着秉南冬的血衣,一个披着范知易的外袍。 它们是循着气味追赶的,现在那件血衣上的气味更浓厚一些,而且黑影是从范知易躲的这个地方蹿出去的,也应了扶桑神的话,村民们自然不疑有它就跟着追上去了。 偏偏这个时候,秉南冬还不让人省心,他放弃了继续咬在范知易的咬伤上,而是舔了舔,这种又痛又麻的感觉大大刺激了范知易的神经,他下了重手推开了秉南冬的脑门:“你疯了吗?” 秉南冬灰扑扑的眼睛直视着范知易,让人看不清情绪,但他的面上泛红,血迹添上了他的唇,显得昳丽而妖冶。 他张开唇,喘息的声音变大了一些,可那些村民还没有走完,范知易急忙又捂上了他的嘴,刚捂上范知易就后悔了,他真是个不长记性的人,于是立刻收了回来。 秉南冬知晓了他的意思,平缓自己的呼吸声,两个人对视着,你不动,我不动,屋外是雨打在了树叶上的声音。 范知易的喉结动了动,然后他发现秉南冬原本垂下的眼眸立刻又抬起盯了过来,瞬间自己连呼吸都停止了,他捂住自己的伤口,戒备地瞪向他,大有一不对劲,就立刻跑路的样子。 劳资再被你咬一口劳资就是狗! 秉南冬其实已经很压抑忍耐着,他脑海中的欲望疯狂叫嚣着让他吃了他,吃了他他们就融为一体,永远在一起了,这样他就是自己的了。他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他不想他再离开了。 血的味道让秉南冬几乎要疯了,他尝过,仙尊的血香甜美味极了,但是理智又约束着他,让他不能伤害对方,于是这短暂的对视时间其实对于秉南冬来说极为煎熬。 “师尊,我好痛苦。”秉南冬闭了闭眼,将自己缩成一团。确实如此,离得很紧,范知易看到了他脸上的汗珠滑落下来,眉眼因为痛苦而几乎要挤在一起。 此时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了,范知易听闻此,心中大不忍,但是下一秒又对上了秉南冬的目光时,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大灰狼盯上了的小白兔,直觉告诉他别心软快跑啊! 范知易也确实如此做了,他猛地一起身,结果还没有完全站起来,脚踝就先被抓住了,对方预判了他的预判。 范知易感觉自己被一拖,随后身上覆上了一道身影,因为范知易是面朝地的,所以秉南冬捏住了脸颊强迫他抬头,随后牙尖碰到了肌肤,范知易打了个冷战,恐惧让他什么都忘记了,只记得求饶:“不要,不要……我怕痛,秉南冬……嗯……” 第188章 我死过一次 秉南冬换了个地方,轻轻叼住了范知易脖间的软肉,感觉范知易的身体瑟缩了一下,不住地发抖,他便又回到了那个伤口处,他真的很想要范知易的骨血,但是只是克制地舔了舔。 秉南冬找到了更能够压制嗜血欲望的方法,他将范知易翻了个面,对着范知易惊恐的眼神,暴戾地吻上了他的唇,甚至磕到了牙齿。 范知易脑子里一瞬间一片空白,他请问呢……这是个什么情况? 口腔里都是血的味道,还是自己的血!不行了,范知易忍不住了,他的理智终于因为这个惊天大雷而回笼了一些,当即想要劈晕秉南冬,结果那只手就被秉南冬用鬼气强制按在了地上。 范知易的腿不断挣扎,秉南冬不管,他抬起头来看着范知易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的样子,手指挤进范知易的指缝强硬地与他相握。 秉南冬慢慢低下头,想要回味这个吻,然后就被披晕了倒在范知易怀里。 按住了一只手,但是他还是另外一只手啊。范知易瘫在地上缓了缓气,看着上方发了好一会儿呆,随后一股被欺骗了的愤怒涌上了他的心间! 该死的,系统呢,说好的男频文,说好的男频文,谁家兄弟情需要靠接吻?他躲过了岑君这主角一个徒弟,他没想到这居然还有一个!靠北啊真的,范知易用手遮了遮眼,现在这个情况到底怎么解决啊,这比那次打了秉南冬的屁股第二天还要见面来的更尴尬! 他的脖子好痛啊,该死的秉南冬! 范知易动了动脚,想踹他,但是最终只是把压在自己身上的秉南冬翻到了旁边,让他躺地板上。 终于舒服多了,范知易深呼吸一口气,先把脖子上的伤处理下好了,要不然真得失血过多死了。 秉南冬再醒过来的时候,听见外面的雨似乎小了很多,淅淅沥沥的,十分具有催眠的效果。他动了动脖子,感觉颈椎处有些发疼,随后望向旁边范知易的背影,见他脖子被简单包扎了一下,该是他割了自己的衣袍所为。 范知易瞬间觉得脊背发凉,颤巍巍回头去看,就对上了已经坐起来的秉南冬的眼睛。 范知易:“……”范知易立刻双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往后面倾了倾,一脸的戒备,“你这是清醒了还是没清醒?” 秉南冬移开眼不再看他:“我以为你会走的。” “是啊是啊,也不知道我是中了什么邪了,被人猛地咬了一口居然没赶紧扔下那个人跑了。”范知易怄气一般说着,瞄了一眼秉南冬,见他脸色不太好,表情似乎有些悲伤。 被咬的人是他诶拜托,秉南冬那一下可有力了,范知易脖子现在还疼着,他都没处诉苦呢。 “你昏迷的时候,我试着替你将体内的鬼气驱赶出来,但是发觉其已经快速地与你的灵力融为一体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范知易问道。 “当时你们不见了,我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随后没多久,突然出现了那些鬼物,我与它们打斗中偶然发现它们凝聚的鬼气居然能够进入我的体内,为我所用,并令我能够操纵一小部分鬼物,可这样的反噬也是来的异常强烈的。”秉南冬解释道。 范知易随着他思路思考下去:“所以在这个幻境中,除了我们,已经没有活物了?” “基本上,我能感觉到的是这样。” “那你先前……”范知易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故意忽略掉了接吻的事情,“这样,也是因为受到了反噬的缘故?” “对。” “修者吸收了鬼气有什么坏处?” “坏处自然很多,这东西是由怨气、死意等各种负面情绪融合而成的,修士与鬼物本身不合,沾染鬼气过多,容易被其余修士误认为修习了邪门歪道不说,鬼气还会与体内的灵力争夺主动权,最终导致修者爆体而亡,亦或者令该修者成为新的更厉害的鬼物。至于能够控制鬼物的修士,千百年来,有之甚少,通通没有什么好下场。以前有修士借此短时间内修为大涨,可是后来走火入魔为祸一方,被各门派合力剿灭,灰飞烟灭了。”秉南冬说着指尖便唤出了一团鬼气。 范知易见此眼疾手快地将他的手一按,使那鬼气消失了:“这么危险,小孩子就别玩了,等出去后咱们再想办法清理。” “师尊不怕吗?” “怕啊。”无论是鬼气还是现在的你,我都怕。 “师尊知道我为什么会被鬼气所侵吗?” “为什么?” 秉南冬扭过头来看着他,眸染寒霜,嘴角的笑意若有若无:“或许是因为,我死过一次吧。” 范知易像是被这句话魇住了,一时之间只会呆呆地盯着秉南冬看。 秉南冬欣赏着他的神情,嘴角的笑意无限放大,继续说道:“冰冷的,绝望的,孤独的,痛苦的,一个人死了。” 范知易越听越不对劲:“你说真的?” “对,就是没了活气儿,心脏不再跳动的那种死。结果后面没多久又活了,变成了个怪物。”说到这里,许是秉南冬自己都觉得有趣,嘲讽般地笑出了声,“还不如一开始就干干脆脆地死了好。” 若是秉南冬说的毫无夸张成分,那么人死不能复生,但是秉南冬偏偏做到了,范知易都不敢想他复活后在修仙界、天云门该如何自处,又该怀着怎样的心思来面对。 “别笑了。”范知易说不出心口的那份苦涩,他还想着等秉南冬醒了,自己一定要捶他一顿的,谁让他总是这般不省心,一天到晚要死要活的,可是现在,听到秉南冬说起他的这些过往,范知易突然发觉自己以前自以为的那些正能量的话是多么地无力苍白,自以为是。 他压根不明白秉南冬以前遭受了些什么。 “是,天云门的人杀了你?”范知易试探着问道,不知为何,范知易首先想到就是天云门,或许是因为见到了天云门对于秉南冬的太多不公了,范知易早就在心里把天云门给拉黑了。 第189章 师尊,范知易,都是你 秉南冬没有说话,就这么盯着范知易,看着范知易脸上流露出的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心疼、伤心,这些感情是因为自己而出现的。 “师尊是我第一个说起这些过往的人,不知听后是否想要为民除害解决掉我这个怪物呢?只要是师尊动手,弟子绝不反抗。”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秉南冬久久没有说话了,随后凑近了一点点,发现范知易没躲,便再凑近了一些,“师尊在为我感到难过吗?” “废话。”秉南冬的避而不谈就是最好的答案,范知易现在简直气愤地想要去将那掌门揍一顿,好好问问他秉南冬在天云门过的究竟是什么日子,然后再将天云门闹得个天翻地覆,一定不放过杀了秉南冬的人! 相对于范知易的义愤填膺,秉南冬反倒是突然语气淡淡道:“师尊的感情还真是充沛,好像不管是谁,只要遭遇了不幸,都配得到师尊的同情一般。这便是仙尊之所以能成为仙尊的其中一个原因吗,那弟子怕是永远都当不了仙尊了。” “你为什么一直要贬低自己。”范知易郑重地看着秉南冬,一字一句说道,“秉南冬,你是个很好的人,你要永远记得这一点,我对你也不止是同情,而是……”是什么呢,一开始确实是很同情的,随后所有的感情因为了解和见证了这个人因为自己和岑君的努力而发生的改变而将一切都变得感同身受了起来。 看来,自己确实是个感情泛滥的人。 范知易默默闭上了嘴,说不出个所以然。 秉南冬不忍心看着他继续沉浸在难过中一般,缓和了声音哄道:“刚刚我说的都是骗你的,沾染小部分的鬼气,修者是可以通过修炼自我净化的。” “现在才是骗我的。”真当他是傻子吗? 秉南冬但笑不语,然后低垂下眉眼,做出一副神伤的姿态:“我其实是怕的,鬼身上才会储藏着鬼气,而修者一生与鬼为敌……” 秉南冬的未尽之言范知易懂,秉南冬以往没有受伤之前也是每天都在和鬼战斗的,说不定也曾是岑君那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是众星捧月一样的神仙人物,但是现如今却吸收了鬼气面临着失控的风险,他肯定不好受。 范知易斟酌了一下用词,怕刺激到秉同学现在脆弱敏感的心:“且宽心,作为师父,我一定不会丢下你不管的。都说万物相生相克,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范知易自觉自己说的是多么的感人肺腑,他见秉南冬望着自己不说话,以为他是感动坏了,这是多么感天动地的师徒情,结果下一秒秉南冬道:“师尊果真是个感情充沛并且容易冲动的人。” 范知易:“……”真想????给他两拳。 “师尊。” “干嘛?” 秉南冬又凑近了一些,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随意地点了点自己的唇,范知易便将目光落到了他的唇上。 秉南冬的唇形好看,或许是因为染了血的缘故,苍白被掩盖在了艳丽的红下,更像鬼魅几许。 那唇是软的,温柔的,充满血腥气的…… 范知易脸上浮起了一点薄红,他好不容易抛在脑后的先前自己被秉南冬压着啃的画面,现在又不合时宜地回想起来了。淦,那可是他的初吻,他这辈子没亲过谁,好家伙,来了这个世界,奉献给了自己的徒弟!简直不要太离谱! 范知易先前趁着秉南冬昏迷打坐的时候,都已经暗示自己慢慢地将这件事放下,徒弟意志不清或许认错人了,或许是不小心的,小说中不是经常有这种桥段吗?没想到现在居然就因为秉南冬这么一个动作,更清晰的细节都回想起来了,包括动作、秉南冬迷乱的表情,还有那触感,磕到了牙齿的微痛…… 范知易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要太过于慌张,秉南冬当时是想吸血,一时之间磕错地方了。 对,一定是这样。 “师尊你可还记得你将我劈晕前我……” “啊什么,你说什么,我突然听不清了。”范知易装疯卖傻,要不然他真的要脚趾扣地了,如果秉南冬真的说了出来,他估计后面都不知道要怎么与他相处了。 “我亲了你。”秉南冬自顾自说完了。 范知易呆怔了一秒,然后看着他尽量冷静道:“没事,你当时神志不清,也不是故意的,情有可原。大家都是大男人,别这么计较。”范知易只能这么安慰自己,顺便拍了拍秉南冬的肩,“没事,咱俩还是清清白白的。” 秉南冬没有说话,只是沉沉地看着范知易,随后突然用手勾住了范知易的后脑勺然后吻了上去。 这是一个很轻很轻的吻,秉南冬克制试探,只是用唇厮磨着范知易的唇瓣,辗转,格外珍重。 他微微放开,与范知易鼻尖碰着鼻尖,范知易甚至看清了了秉南冬又长又密的睫毛。 “这下,师尊总不能再说我神志不清了吧。” 范知易用力推了秉南冬一把,看着他嘴唇翕动了几下,硬是没能说出一句话来。他是被气到了,靠! “秉南冬,你,你……你是被鬼气侵占了脑子,疯了吧!” “师尊如果真的生气,其实可以直接打我,师尊知道的,我不是你的对手。” “……” 秉南冬得寸进尺:“师尊是还不习惯这具身体吗?” 这句话让范知易打了个寒颤,外面的惊雷响了一声,随后闪电的光打在秉南冬脸上,明暗交替。 范知易咽了口唾沫:“你……你别给我乱扯,秉南冬,你这样,你置岑君的哥哥于何地?” “范知易。”秉南冬唤了一声,范知易一时不知道他是在叫谁,可是秉南冬极具侵略性的目光透过蒙上了薄雾的瞳孔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秉南冬轻启唇畔:“师尊,范知易,都是你。” 雷和闪电一个接着一个,呜呜的风从刚刚的那个漏洞里泄了进来,先前没感觉,现在竟然觉得是这般的冷。 雨捉摸不透,又下大了些。 第190章 范知易见范知易 秉南冬知道自己的真名了,多久知道的,他有哪一步做了些什么透露出了吗?范知易不明白,但是他能确定,应该就是因为这个名字让秉南冬误会了,将他当做了岑君的哥哥。 不是,光凭一个名字就可以判断出自己是谁了吗,性格、长相、感觉这些都完全不一样啊,这么癫的吗,作者呢,你出来的,你的小说逻辑有bug! 范知易让自己尽量耐心地和秉南冬解释:“秉南冬,我承认我隐瞒了你我的真名,但是我不是岑君的哥哥范知易,我们只是同名罢了。” “不,你是。” 顶着秉南冬坚定的神情,范知易叹了口气,然后手抱住脑袋想不到对策,这简直是一个大问题,他该怎么向秉南冬证明此范知易非彼范知易? “我在山中独自修炼了数十年,那个时候,岑君的哥哥和你应该都还没有出生吧。” “那座山峰,数十具体是多久?” “无名山,四五十年吧。在这之前,我早就活了百年了,如今算下来,有一百来岁了吧。”范知易继续瞎编。 “你骗人。”秉南冬毫不客气一句话堵了回来。 范知易头疼万分:“再者,幻想该有一个限度的,秉南冬,我和另一个范知易我们方方面面压根就不一样,否则虽然你看不见了,但是岑君怎么会认不出来?” “面容总是会变的。”更何况,你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想要在这个世界生存,需要一个身份和容貌。 怎么说也说不听,秉南冬只要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就有的是话来反驳范知易。 范知易累了:“出去再说,先把岑君他们找到。你有伤药吗,咱俩身上都有伤,特别是我这脖子,只简单止了个血,恐怕会感染。”不过通过一小段时间的打坐,范知易已经好了很多了,他的灵力恢复得也挺快的。 “只有天云门弟子出门例行领取的药物。”秉南冬从乾坤袋中取了出来。 虽然这天云门大多数弟子人品不行,但是有些方面想的倒是挺全的。 范知易接过了药瓶,然后缩到了另外一侧解开脖子上绑的从自己袖口撕下的布料,偷偷摸摸地给自己上了药,疼的龇牙咧嘴,还时不时警惕秉南冬一眼,随后又坐了回来回来把药瓶还给秉南冬:“赶紧的,涂完了我们就走。” “去哪儿?” 范知易哽了一下,这是个好问题,他们得如何才能进入其他空间呢,等着下一次景象扭曲的时候吗,但是那该是多久一次,他们又得等多久?范知易可是想尽快找到岑君的。 就在这时,范知易隐约感觉到有人过来了,他暗想不会是那些村民吧,范知易将秉南冬的宝剑召了出来还给秉南冬。先前逃跑的时候,他嫌这把剑沉重,更何况他还背着个秉南冬,于是干脆就想着试试能不能用心念一动把这剑给收起来,结果还真成功了,随时随地都可以召唤。 既然如此,范知易不久前还动了歪心思,让心念一动把他和秉南冬还有岑君他们汇合到一处,结果心念一动判他违规;让心念一动直接抹杀了那些鬼修士,判他犯规。范知易想不通,自己哪里就犯规了。 可见,心念一动也不是事事能成的。 范知易下意识抓住了秉南冬的手腕将他护在了身后,呈警戒状态,随后一道拉长了的人影渐渐从门口踱了进来,范知易带着秉南冬缓缓后退,双方目光相接,范知易道:“庄愉景?” 庄愉景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而且身上该是无意沾上了许多沙土,以致于脸上也是脏兮兮的,不过他眼里只有范知易背后的那个人,对范知易是多看一眼也不乐意:“秉南冬?” 秉南冬的视线却落在了庄愉景身后的那个人身上,握着的剑随着他的心想立刻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庄愉景拔出剑相抗:“秉南冬,你作甚?” 秉南冬没有说话,但是那剑又向着庄愉景身后的人逼近了一寸,庄愉景被压得弯了弯膝盖,咬着牙没避开,身后的人因为害怕而再往庄愉景身后靠了靠。 庄愉景吼道:“这是范知易啊,秉南冬!” “庄愉景,你是白痴吗?你以为扶桑神真的会把范知易给你变出来,他不是范知易。” “这谁能说的明白?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能!” 秉南冬似乎是懒得与他多费口舌了,那剑毫不退让步步逼近。 庄愉景并不想在这种境况下与秉南冬闹成这样,在言语上便退了一步:“你能拿出什么证据来?” “那你又能拿出什么证据来?”秉南冬反问。 而庄愉景被问的一时哑口无言,他确实没有办法证明:“他失忆了。” “呵。”换来了秉南冬的一句轻笑,那宝剑乖乖自动回到了剑鞘中。 庄愉景一听秉南冬这动静就怒不可遏,特别是当看到范知易抓住秉南冬的手腕的时候,他皱了皱眉,随后锐利的目光瞥向秉南冬:“你是因为他对范知易动了杀心?” 此时才回过神来的范知易:“?” 他被这两人一口一个的“范知易”唤的是头昏脑涨,而让范知易觉得更加迷幻的是,他望着对面那个缩在庄愉景身后人的脸,总觉得分外熟悉,甚至产生了一种面对面照镜子的感觉,可是他脑海中并没有见过这个人的任何印象。 范知易怕秉南冬把自己的真名给抖了出来,那样一来的话,估计整个局面会更加混乱,便松开了握着秉南冬的手,开口调解:“这样吧,不如先把这位……范知易绑起来。” “要你管!”庄愉景压根就不想理他。 范知易叹了口气:“庄少爷,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咱们怎么找到其他人然后离开这里,所以旁的恩怨暂且放在一边等事情解决后再说如何?” 最终庄愉景亲自给“范知易”上了捆仙绳,将他的手和上半身捆在了一起,然后神色奇怪地盯着他的这张脸,“范知易”懵懂无知地回望着他。 第191章 我是一棵树 秉南冬催道:“怎么?还真的看上瘾了。” “秉南冬,你这个人,真是狠。” 秉南冬一笑:“对于假货,自然要狠些。”他的目光落到“范知易”身上,“范知易”打了个寒颤,将自己缩了缩。 范知易拐了秉南冬一下,示意他别光顾着吓唬人了:“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对了,你们有没有碰到过岑君和何安,现在只差他们两人了。” 秉南冬闻此摇了示意,庄愉景也道:“自进入这里的幻境起,便就没见过。” “幻境,何人幻境能这般厉害,储存着如此多的与众不同的鬼物?”秉南冬看向庄愉景,“你以为称为扶桑神,便真的是神了吗?此番情景,庄大少爷就算没有见识过,也该是听说过的。” 被秉南冬这么一点,庄愉景纵然不悦,但是也稍稍反应了过来:“阴阳交界处,这里怎么也形成了这么个东西?” “此处不比薛宅百年阴气堆积,因为这交界之处尚未完全形成,还不稳定,否则你我便不会落入其他空间去了。”秉南冬解释道。 前面那些什么阴阳交界之处范知易并不是很懂,但是隐隐也能够猜到差不多的意思,于是总结道:“意思便是,我落入的才是什么真正的阴阳交界处,也就是现在的这个村庄?” 秉南冬道:“你运气要好一些。” 你管这叫运气好,范知易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那你们落入的叫什么?” “问这些有什么用?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庄愉景不耐烦地打断了范知易,“先想想后面的对策吧,不能只单单待在这个破地方。我来的时候,看见许多村民,不,应该是鬼正在找你们。” “我其实一直都挺想问的,你遇到了什么才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秉南冬打量了一下庄愉景。 庄愉景许是觉得那段自己被偷袭了的事情不光鲜,于是三缄其口,最终一抱臂:“没什么。” “或许是什么重要的消息,说出来整合一番。”秉南冬压根不信他的说辞,引诱道。 庄愉景思虑了一会儿,在秉南冬目光的催促下,确实觉得再这般拖下去也没有什么益处,便就一五一十地说了:“我当时在追范知易的时候,遇到了树妖,应该就是扶桑神的化身,他的枝干上长出了白线挂着很多已经没有人形的东西,但是我觉得它们之前应该就是人,随后我一时不察被树妖的藤蔓拖进了地洞里,后来才脱身的。” 说完后,庄愉景看了秉南冬一眼,果不其然在秉南冬身上看到了那种看白痴一样的神情,暴跳如雷:“你这什么表情,若是换做你遇上那个树妖和那种情景,说不定还得等着本少爷去救你呢!” 范知易对于这两人说不上几句话就会吵起来的做派已经习惯了,听了庄愉景的描述更是确信了:“所以说,我们,包括这些村民、修士,其实都算是扶桑神的养料对吧?” “拿小爷当养料,也不知道他们吃不吃得消。”庄愉景不屑道。 范知易看了一眼那个“范知易”,越看越感觉怪异,随后秉南冬便挡住了他的视线,低头望着他们:“去抓那个村长吧,先前听他的口气,感觉该是这里较有地位的,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对了!”范知易又想起来了一件事,“我之前和村长打探过,他称没有来到这里的人才是失踪了的人。” 庄愉景被绕晕了:“什么意思?” “边走边说。”范知易道,随后看向那个“范知易”,“他怎么办,跟我们一起去?” 庄愉景口中念诀,那捆仙绳突然松开变长,“范知易”正想跑,就又被绑了起来,这次是和扶桑神的像一同绑在一起的。 这时,范知易才有心思仔仔细细看了看这个像,是当初山洞里扶桑神小像的放大版,比以往范知易在现实世界中去过的寺庙中供奉的那些雕塑神像更加高大。 “这样就行了,走吧。”庄愉景道。 一路上,范知易便将自己当时和村长的对话捡了重点说了出来,庄愉景和秉南冬一时都没有表示,范知易猜测他们或许在理思路,而动脑子的活范知易向来是不怎么愿意干的,索性就留给他们去想吧。 想要在这么多发疯的村民和修士中找到村长并不是什么易事,范知易他们打算兵分三路,找到后传音给其他二人。 分开前,范知易看着秉南冬问道:“能行吗?”主要秉南冬的眼睛不利索,再加上他才受了伤,身上还有鬼气的反噬。最重要的是,秉南冬说了,他格外地能够引起那些怪物的注意。 “不必担心。”语毕,秉南冬已经踏着屋顶极快地跑了出去,身形如同一把利剑。 果不其然,不必担心就是有担心的了,范知易见着那些村民一看见秉南冬就像是见到了什么珍馐一般,极大部分都跟着他去了。 范知易叹了口气,正打算跟着秉南冬的时候,庄愉景率先一步冲了过去:“我去帮他,顺便找人!” 也行,虽不知庄愉景修为如何,但是听他描述的自己于危难中逃脱的经历,还能够带着个“范知易”逃出来,必然不会很差。 这样的话,范知易启用心念一动试图搜寻村长的下落,他闭上眼,在脑海中还真发现了个红点。 抓村长进行得很顺利,范知易将村长同样也扔在了扶桑神像前同“范知易”绑在了一起。早在当时村长被抓开始喊扶桑神的时候,范知易就眼疾手快随手找了个东西堵住了他的嘴。 本来只是侥幸,谁知道这样扶桑神倒是还真的没有出来坏事了。 敢情只要不念出来,许愿就不成功了?不不不,范知易想道,自己昨夜许愿的时候不也是在心里默念的吗,照样也成真了,那这是为何? 范知易抬头,见那扶桑神的眼睛似乎睁开了一些,眼瞳朝下正在盯着自己,在这种破殿里,像的目光让范知易感到阴森恐怖。 下一刻,范知易感觉自己的身体动弹不得了,他不用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估计是那个扶…… 诶,他想说什么来着? 范知易抬头望了一眼天,黑漆漆的,像是破了个大洞,豆大的雨珠一颗颗落了下来。 他是谁来着?范知易用力想了想,对了,自己是一棵树!已经受了天雷五道,再受四道便可修出人身了! 第192章 扶桑神啊扶桑神 看样子,今夜也是大雨,会有雷电也说不定。 虽然天雷很疼,但是只要能实现自己的愿望,他能够忍受。 可是事不如人愿,范知易见着了一群人气势汹汹地上了山,他们想方设法在自己身上留下了说不清的斧头砍出的伤口,将他连根拔起运下了山。 痛,好痛啊,可是更痛的还在后面,他们用锯子,用各种各样的工具,打磨他,将他的身体砍成几半,最后,范知易变成了一尊供奉在石洞里的像。 他再也化不了人身了,他的身体也只剩下了这么一小部分,还被做成了奇怪的玩意。 范知易觉得难受,可是这群人会给他供奉好吃的,会在他面前烧香祭拜。范知易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好奇这些村民究竟在做什么,而村民们似乎都听令于一个黑衣人对他格外地客气和尊敬,按照他的指示每日三道香地侍奉着范知易。 范知易吸了这些香,感觉自己身体中慢慢蕴含了一股力量,他望着这些对着自己跪下的村民,他们的神情是那样的虔诚,他们眼中含着泪,看着范知易似乎就抓住了最后的希望,他们每时每刻,无时无刻不在祈祷:“扶桑神啊扶桑神,帮帮我们吧,帮帮我们吧,让这磅礴的大雨停止吧,不要再淹没我们的村庄啦!” 连续了几日,雨并没有停。 范知易看见了两个老人在自己面前吵了起来,一男一女。女的争议道说拜这像没有用,与其相信这尊像,不如早日举村搬移;男的不肯,气得哆哆嗦嗦全身颤抖。随后女的走了,男的又给范知易烧了三炷香,跪在了范知易面前,求着他。 范知易听着他们念叨了太多次了,他觉得吵,想着若是自己能帮他们,那他就不会成为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木像了,不如听那位夫人的,早点搬走为好。 但是自己说不定真的可以帮他们呀,他该怎么帮呢? 又过了三日,雨停了,村里欢呼不止,范知易也为此感到高兴。 此时村里已经分成了两派,一派觉得这雨停是扶桑神的作用,一派觉得不过是凑巧罢了,但是不管怎么说,范知易得到的供奉更多了,越来越多的村民前来向他祈愿。 “扶桑神,这是新收的稻谷,都是因为您呐,雨停了,庄稼没有被浇坏。” “扶桑神,这是新杀的猪,村子里统一决定给您享用的。” 范知易看着村民们露出的笑脸,也同样十分愉快,连对他们坏了自己修炼的埋怨也淡忘了许多。近来吸收了这么多的香火,他觉得自己的修为似乎在比以往更快的速度恢复着,他想要拥有一具人的身体的愿望好像又有了实现的可能了。 但是两三日后,那个一直领头的,被村民称为村长的又开始愁眉苦脸地向自己许愿了:“扶桑神啊扶桑神,求求您让鬼闹别再侵袭我们的村庄了吧,这一次的鬼闹比起以往更严重啊,已经死了好几户人了,修仙的不管咱们穷乡僻壤,求求您啦,扶桑神。” 之后跪拜时,村长和那一部分的村民都说着同样的话。 帮帮他们吧,范知易想到,帮帮他们。 于是村子里的鬼闹也消失了,将近三个月再也没有鬼怪进入过这个村庄,村民们晚上不必再死守着家门不敢入睡,白日里也不用担心入了森林被恶鬼抓走了。 “这都是扶桑神的力量啊,扶桑神庇佑着我们村庄。”村民们如是说道。 信仰扶桑神的村民越来多了,不过范知易仍旧没有看到其中有那天和村长吵架的那个老婆婆的身影,或许是自己还不够努力,所以没有得到所有村民的信奉。 再多给我一些香火,多给我一些信仰,这样我才能更好地实现你们的愿望啊。 范知易,不,扶桑神想道。 村长这次又跪拜了它,在这些村民中,村长是来的最勤奋的,一日不歇地侍奉着扶桑神。在村长和村民的许愿中,小村庄一日更比一日好了,这里的村民不再挨饿,不再担惊受怕,这里变成了一个幸福安乐的小村庄。 这时,那个黑衣人又来了,他在石洞外对着村长说:“扶桑神啊还没有完全庇护着村庄,我们禁锢了扶桑神的身体,但是扶桑神的精魂仍旧向往着外面,你们要祈求扶桑神留下,祈求他只保佑着你们的村子,多和扶桑神交流,毕竟扶桑神很灵的不是吗?” “是是是。” 于是村民们向扶桑神祈祷着:“扶桑神啊扶桑神,永不离开我们,不要离开您忠实的信徒!离开了我们,谁还为您打理神像,谁还将珍宝献予您,谁还将您当做神明一般供奉!” 神明……扶桑神已经习惯了村民们将他当做神一样的存在来供奉了,若是离开了村子,他便不能够当神明了吗? 扶桑神看着跪拜的妇人,她的怀中抱着一个嚎啕大哭的小婴儿,她看着扶桑神道:“扶桑神呐,多谢您嘞,多谢您嘞,要不是您,我怎么能顺利产下这个孩子!您瞧瞧这孩子多么水灵,您瞧瞧这孩子多么乖巧,您难道能够舍弃他去往别处吗?您舍得舍弃您新的信徒吗?” 于是在村民们的祈求下,扶桑神决定永远留在这个村庄里,它喜欢这个越来越好的小村庄,喜欢看着孩子们渐渐长大,喜欢越来越多的人来向自己跪拜供奉。 但是在一个雨夜,有一个醉醺醺的男人闯入了石洞,神色惶恐,随后“噗通”一声向着扶桑神跪了下来:“扶桑神,扶桑神,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是他不对的,谁让他催债催得那么紧,还总是和我的媳妇儿眉来眼去!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求求扶桑神帮帮我吧!求求扶桑神让那具尸体消失吧,我家里还有一对年迈的父母要赡养,我不能被抓啊!” 第二日,男人笑嘻嘻地抱了一只烧鸡和一坛酒来,对着扶桑神跪拜道:“扶桑神呐,我真不知该如何谢谢您,那个尸体真的不见啦,没有人会知道是我杀了他的!” 男人抬头,只能看到像上一面扶桑神似笑非笑的神情。 第193章 永远不分开 但是不久后,扶桑神庙内又跑进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扶桑神,扶桑神,我哥哥失踪了,他前去收债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扶桑神帮帮我们吧,求求您了扶桑神,让我的哥哥回来吧!” 随后,小姑娘的哥哥回来了,只是他双目空洞,身躯滴滴答答淌着水,已经被水泡涨腐烂了,散发着恶臭。若不是这衣服,单靠这令人觉得可怖的脸,小姑娘也认不出这就是自家失踪了的哥哥。 可惜这尸臭无法掩盖,还是让别家发现了他们家的异常。那个杀了人的男人见此惊恐不已,指责说小姑娘家中了邪,如果不处理,那么之前的鬼闹会再次降临村庄,村庄即将永无宁日了! 涉及到自身的利益,村民们不敢擅自做主,要偷偷将小姑娘一家捆去给村长做决断。 小姑娘聪明,当夜带着他的哥哥和母亲开始逃跑,被一直蹲守着的男人跟踪随后争吵起来,结果一时不察,男人打死了小姑娘和他的母亲。 男人立刻六神无主地跑到了扶桑神庙,再次向扶桑神同样地祈求,于是这户人家就这么在小村庄里消失了。 但事情远远没有结束,没过多久男人又背来了一具女尸:“扶桑神啊,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很爱她,你帮我……” “你杀了你媳妇儿?”一个穿着褂子的男人提着篮子,篮子里放着砍刀,他怒目圆睁,“我远远地就看见你背着个人偷偷摸摸往这里来,快来人啊,快来!” 穿褂子男人的声音很大,附近听到动静的村民同时涌了进来,男人瞬间惊慌地站起,听着有人说道:“好像小红的哥哥当初失踪前就是去他家里要债哩,被寻回来后就变成了那副鬼样子……” 男人的心砰砰直跳,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声道:“甭胡说,这是扶桑神……扶桑神昨夜托梦给我,说寂寞,看上了我媳妇,结果今早一起来就发现我媳妇摔死了!”男人大声哭诉,几乎要将心肝肺都哭出来了。 那拎着刀的男人大骂道:“你放屁!一个破像,一个破神棍,你们一个二个跟失了智一样地信奉,你自己杀了人还推给像,老子现在就砍了这个破像,然后抓你去见村长!” 两人起了争执,男人大咧咧地吼道:“快救我啊,快救我啊!他对扶桑神不敬,村子要遭殃的,扶桑神要降罪的,你们想重复村子以前遭受的一切了吗?” 众人一听,终于开始上前帮衬阻止那拎刀的。 男人抢过了刀,一下子劈了下去,瞪大了眼睛:“扶桑神说了,这就是不敬的下场!”他将刀递了出去,见没有人接,便强硬地塞进了一个人的手里,“你难道想被扶桑神怪罪吗?” 那个人哆嗦着摇了摇头,男人道:“那就砍,砍一刀,让扶桑神明白你的诚意!” 扶桑神的眼中倒映出了一抹又一抹飞溅的鲜血,扶桑神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将旁人做的事归结到自己的身上。但是这对它没有影响,它只要有足够的人信奉就行了。 就这样,村子里开始有了要给扶桑神送新娘的传言,不送就会大祸临头,没有人愿意去证明这个传言是否真的如实。 传言越传越详细,因而每一年都有无辜的女子被村长等几位说的上话的长辈选中逼死,随后送进石洞放上一天,再运出来埋土里,被扶桑神娶了新娘的人户似乎什么都会顺利一些,连许愿也都会实现得更快。 扶桑神看着这一切,他只管实现了村民们的愿望就好了,其他的都不用管。它要认真实现每一位村民的愿望,要让这个村子越来越好,可是为什么人却越来越少了呢? 扶桑神感到疑惑,它收到的信仰之力越来越少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它又见到了那个黑衣人,他将一团黑气给予了它。 扶桑神觉得这黑气似乎与自己极为融合,那黑衣人道:“如果留不住人,那么世上马上就没有人会记得扶桑神了。” 扶桑神听了很难过,它不想这种事情发生。 黑衣人道:“或许,我们可以建造一个真正的属于扶桑神的幸福快乐的村庄。” 扶桑神想了想,觉得好有道理啊。于是它也开始了许愿,它实现了他们那么多的愿望,那么他们实现它的一个愿望怎么了,他爱他的村民,真的好爱他们,大家永远都别分开。 首先,就是那些从村庄失踪了的村民,要让他们回到真正的“村子”里来。 然后是那些许过愿的村民,扶桑神能够感觉到自己和他们之间因为愿望而联系在了一起,许愿次数越多,联系越紧密,他好喜欢这种感觉。所有许过愿的村民,都是信仰扶桑神的,都要到“村子”里来,特别是村长,他最近不是才向自己许愿想要一个健壮的身体吗,到新的“村子”里,他将永远都不会再变老了。 扶桑神看着越来越亢奋不觉得累的给自己上香磕头的村长,十分满意。村长的眼窝凹陷,眼睛中满是血丝,脸颊也瘦来几乎要贴着骨头,像是一具干尸,可是他似乎却感觉不到。终于,扶桑神再也没能见到村长来了,因为他到了自己的“村子”里。 有孩子摔断了腿来祈求康复的,扶桑神应了他的愿望,但是某日孩子却直接从高空坠落摔死了,他也来到了自己的“村子”。 …… 许愿都是有代价的,扶桑神给的代价很温柔,就是让他们住进新的幸福安乐的“小村庄”里。 可是渐渐地,旧的村庄中没有人来给扶桑神供奉跪拜了,反倒是来了很多和自己一样能够帮忙实现别人愿望的人。 可是没事,扶桑神是一个宽容的神明,他也愿意让他们进入到自己的“村子”里。 于是后来,腰间插着双剑的女子向它许愿成为修仙界最强的修者,为此不惜吃了自己的师弟师妹;又哭又喊的男子许愿要离开“村子”,为此扶桑神只觉得一定是自己的村子还不够好他才不愿意留下来,告诉他只要吃掉同样想要离开的人就可以一起出去啦…… 所有进入了“村子”的人,都和扶桑神的根连接在了一起,成为了它的脉络,他们成为了一体。 第194章 多余的记忆 但是即使扶桑神如此慷慨,两个村庄还是越来越少的人来了,连那位村长夫人也想着要带着人离开。 扶桑神只有一个愿望,它不想有人离开,明明是大家留下它的。所以,只要离开了旧村庄和新村庄的人,都要死。 旧村庄的村民不再来祭拜,没关系,扶桑神任由他们使些小性子,就像是母亲看着调皮的孩童一样包容。 于是鬼闹来了,涝灾来了,村子恢复了以前的惨状。走也走不了,避也避不开,村长夫人在众多的压力下,没有办法,第一次向扶桑神许了愿:“扶桑神啊扶桑神,求求你,救救村子吧。” 好呀好呀,毕竟它是一直在庇护着村子的。之后,它也想要庇护更多的人,它需要养料,它要结出果实,长出肉身,将自己的福泽传播给更多的人,让更多的人来到它的“村子”。 所以,你也来向扶桑神许愿吧。 我……我就是扶桑神呀。 你还没有成为真正的扶桑神,来向我许愿吧,我们不是一样……最害怕孤单了吗? 我……不是扶桑神? 范知易的指尖动了动,他的脑海中像是走马观花一样闪现过了许多的黑白片段。 “知易,妈妈对不起你……”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他连妈妈的样子都记不到了诶。 “范知易,我不要和你做朋友了,太无聊了。” 哦,他可能确实挺无趣的,毕竟社恐嘛,跟不熟的人压根说不了几句话。 “知易,毕业了,以后记得经常联系呀。” 骗人,毕业后不管发什么消息都说忙,渐渐的,都没有联系了。 “汪汪汪!” 还是他家金毛最好了……大金毛……范知易想到了他家的毛毛出了车祸死了,当时他那么拼命送它去医院,没有任何用。临死前毛毛还在冲着他叫,医生说毛毛是在安慰、告别主人,让毛毛走的容易一些吧。 像是老旧电视机一样,范知易脑海中闪过了几道雪花屏,随后又出现了新的画面,是他撑着伞,在望着纸箱里一只脏兮兮的小狗,他望了很久很久,然后才蹲了下来将伞举到了小狗的头上。 这是他的记忆吗?范知易完全不记得有这一幕。 又是雪花屏,再清晰时范知易看到了月下接吻的两个人,是秉南冬和……岑君的哥哥。随后画面一转,是岑君哥哥满脸是血地抱住了一个人的腿,被踹、被殴打,那痛像是落在了范知易本人身上一样,他全身竟然也跟着痛了起来。 好痛啊,真的好痛啊,会死的,我不想死,为什么不放开呢……因为……因为什么…… “许愿吧,成为真正的扶桑神的一部分,这些离你而去的人,都会重新回到你身边的。” “别吵,我在想事。”范知易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对方,皱起了眉,到底为什么呢。 “许愿吧,许愿吧,许愿吧……我的孩子,扶桑神永不会抛弃你……” “好吧,那我希望……”范知易顿了顿,他真的要许愿吗?不知道为何,范知易心里对许愿充满了排斥,再者,他要许什么愿呢?范知易又开始思考了,他觉得他忘了一个很关键的东西。 对了,秉南冬! 岑君的哥哥是为了救秉南冬,不能被抓到!是谁在追赶秉南冬和岑君的哥哥? 那他是谁,他为什么会有这些记忆,为什么会和扶桑神扯上关系?范知易觉得脑袋像是要裂开了一样疼,他究竟是谁,他不是扶桑神,也不要成为扶桑神的一部分。 恍然间,就像是摘下了遮蔽的幕布一般,范知易睁开了眼。对,他不是扶桑神,他是范知易,他想起来了。 随后眼前的黑暗裂开了一道道缝,崩裂化为了碎片落到地上。范知易手撑着地维持平衡抬起眼,发现自己居然呈打坐的姿态坐在蒲团上,看起来,自己差点就要成为和扶桑神一样的木雕了。 但是那些记忆,什么给小流浪狗举伞,什么岑君哥哥的事儿,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虽然没有经历过,但范知易就是觉得很熟悉,心中有个声音告诉他,这都是他,都是他做过的事。 他不会,真的是岑君的哥哥吧? 抽象,这简直太抽象荒谬了,绝无可能,这一定是扶桑神扰他道心的阴谋!他这可是头一回穿书诶!能不能出来解释一下啊狗系统! 范知易手握成拳,极快地将心神静下,先将此抛之脑后。 他站起,抬头望着自己面前的巨大木像,这个扶桑神的像又只有一个面了,坐在莲花盏上,全身分为了两半,一半是笑着的男人,一半是哭着的女人,五个手臂在身后,一个手臂在身前握着一截枝叶。 这世道,总是对女子更为残忍。 范知易想道,就根据这个像他便猜测自己该是又落入到其他的空间中去了,心念一动间木像从中间开始碎裂,变成了一小块一小块,顷刻覆灭。 “扶桑神,从你低估了欲望的那一刻开始,就无法成仙了,有机会再好好悟吧。”范知易回想到了在他成为扶桑神时所看到的一切,所经历的改变,叹了口气,“做人很难的,但这也是人之所以为人的原因。” 范知易走出了大殿,殿外是一片密不透风的黑。 突然间地动山摇,身后的大殿开始扭曲。这鬼动静范知易熟悉,该是又要和其他的空间连接到一起了,不知道这次会通向哪一个,秉南冬他们那边还好吗? 突然间,从天边碎下了一小块,像是被人揭下的瓦片,随后是越来越多的碎片落下。无声的狂风四起,范知易的衣袖猎猎作响,他的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他必须要尽快找到其他人。 瞄准那个碎片,范知易飞身而去,随后一挥袖,那裂口变得越来越大,整个空间像是剥皮一样落出了新的皮肤。 范知易脚踏在了一片海面上,他实在是没有闲工夫再浪费时间慢慢地等着空间的转变了,因为心慌加上从扶桑神那里接收来的负面情绪范知易觉得自己有几分暴躁。 周遭的海水开始汹涌泛起巨浪,随后凝聚成了一把利剑,将这个空间硬生生劈开,让范知易入了下一个地方。 第195章 惊雷 就这么辗转了几处,范知易终于回到了村子,他看到下面熟悉的那些村民的身影的时候别提觉得有多亲切了。不过这些村民似乎扭曲腐烂的更为厉害了,范知易不管这些,只是极快地向着山上而去。 千万不要出事。 范知易这么想着,从房顶上一跃而下落入到了对面的河岸上,然后手中不断地结印阻隔前来的村民。他发现这些村民似乎得到了强化,就算杀了,就算是化成一粒小灰也能够长出新的肢体来复活。 简直是吹风吹又生,这是多么坚韧不拔的精神! 照这种情况来看秉南冬他们那里……范知易想到了秉南冬身上的鬼气,若是庄愉景发现了可怎么办?范知易本人是因为本身就不是地道的本地人,这才对秉南冬的鬼气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但是庄愉景是啊,范知易摸不清庄愉景与秉南冬的关系究竟是敌是友,他不敢打包票和放心地信任庄愉景。 光是这一点,范知易更加地担忧,直接一个术法扫开一大片阻碍的村民给自己留出路来,加快赶路的速度。 而到了山的位置,一股阴邪的气息铺面,范知易的额发被带起,无端生出了几分恐惧,令他往后退了一步,随后硬生生止住了想要逃跑的本能,握紧了拳头,没有半分犹豫地就开始往山上冲。 就凭着这气息,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找对地方了,秉南冬他们应该在这里。 越往上,连浓稠的带着腥气的阴冷无比的风都有了形,无数黑色的风携带着一些模模糊糊的黑影往扶桑神殿的方向冲去,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们,强制着他们必须去往那里。 范知易站在小路的终端望向扶桑神殿外的景象,愣了一秒,那粗壮而招摇的树根覆盖了整个地面,说不定直接连到了泥土下的山底,树藤攀岩爬满了整个扶桑神殿和周围,将这里包裹的密不透风。 这些东西都有生命一般,不断地扭动着,有些节段鼓起,似乎正在吞咽输送着什么。 而正中间是一棵树,那些鬼气和黑影通通涌入了树内,而树中间隐约能看见有一个巨大的红色的东西正在一缩一张地鼓动着。 另外,范知易眼尖地看到了被藤蔓裹住,如今只剩了个脑袋在外面的庄愉景,他快要被吞噬然后运输到最中间的树里了。 果实!那些村民说的话、扶桑神的所想通通浮现出来,扶桑神想要结出人身,树里这个红色的东西说不定就是那所谓的要成熟了的果实! 这里的鬼气实在是太浓厚了,连范知易这种修为高深的人都仍旧觉得极端不适,不得不招了个结界来阻挡,迎着风直接飞身而上。 范知易先是直接冲着庄愉景去的,他一动,那些藤蔓立刻察觉到了有外敌的入侵,然后通通向着范知易袭来。 范知易横眉一扫,所见之处由心念一动将这些藤蔓短时间内通通锁定然后摧毁。就趁着藤蔓和树枝快速再生的时候,范知易拎住了往下掉的庄愉景的后领,带着人往后退了一些,于空中躲避。 他刚刚之所以避开了对于树的主身的攻击,因为他察觉到秉南冬在树里面,说不定那颗红色的果实中就有他。 那实在是不好下手了。 范知易的神色尤其严肃,这些藤蔓生长得极快,而且汁液有毒,若不是刚才范知易手疾眼快修复了被汁液腐蚀的结界,那淋到了人的身上该会是多么恐怖! 上方的乌云中电光闪过,藤蔓开始再次发动攻击,范知易带着庄愉景取巧从缝隙中躲过,随后却被遮天蔽日的藤蔓包裹住了结界。 这些藤蔓的好像自带吸盘一样,吸附在了结界上,范知易能够感觉到自己支撑结界的灵力在被吸走,化为营养。 不能再拖下去。 范知易这么想着分裂出了一个新的结界,自己纵身越到了另外一个结界中,肃杀的灵力与这阴森鬼气相抗,将周遭藤蔓再次按照之前的方法通通灭了一次。范知易将装着庄愉景的那个结界踹得远一些,最好远离了这个战斗的范围,随后自己向着最中间而去。 越往中心,鬼气森然,化为利刃一般,能够割破结界,范知易修修补补多次,还要随时抵抗那烦人的藤蔓。不知过了多久,堪堪只是靠近了树中心几分。 他若是想要尽快成功,就只能舍小取大,在一击毁了所有的藤蔓和障碍后,一鼓作气逼向最中间,砍了这树,然后取走果实。 倏而,一条长龙似的紫色雷电冲过云霄打乱了范知易的计划,重重击在了树身上,威力无穷。范知易不得不被逼来重返庄愉景的身边,再次巩固了一道结界防止两人在雷电下灰飞烟灭。 虽然看了这么多的小说,也有关于修仙打怪升级的,但是范知易在这一刻深深明白了实战的重要性。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他就是缺乏了这一项,空有一身高深修为,居然还落到了这种地步,丢脸,实在是丢脸。 范知易喉头涌起了一股血腥气,血迹沿着嘴角落了下来,他不敢松懈,保持着捏诀的姿势不断加固结界。 外面电光火影闪动,许是这动静太大,一直昏迷的庄愉景挣扎着睁开了眼睛,看见了范知易,格外艰难地动了动唇:“秉南冬,在里面……”说完后,纵然再努力地想要保持着清醒,庄愉景还是没撑住再次昏死了过去。 范知易现在万分焦头烂额,这雷为什么要劈这么久,秉南冬还活着吗?这雷连自己都扛不住,而且秉南冬不知是多久被树吸收成为养料了的,在那颗果实里说不定都要被吸干了吧? 怎么办?这种情况,他该识时务地带着庄愉景走的。 没有给他斟酌利弊的时间了,范知易一咬牙,随后自暴自弃一般大吼了一声,一往无前冲进了雷电的范围区。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靠,他做不到把秉南冬抛下,淦了真的是! 第196章 炼狱 雷电击碎了一个结界,他就立刻再造一个,碎一个造一个。后来范知易学聪明了,他一连造好几个,还真让他冲到了树的面前。 其实这雷电也是带了好处的,至少让那些藤蔓压根不能够再接近。坏处是,真他爹疼,范知易的几重结界一瞬就被最中心的雷给劈散了,他造的还没有毁的快,被电了好几下。 范知易划开树,这个时候也顾及不了其他了,用手去扒拉开树皮,手指尖被树液毒来鲜血淋漓,血肉腐蚀,露出了白骨。 范知易仰着头大喝了一声硬生生将树掰开了,终于看清了那个红色跳动的东西,它通体血红,有些透明,外层还围绕了一层鬼气。它似乎比刚开始更大了,触感黏糊,依稀能够看见里面有个人影,范知易敢保证这就是秉南冬。 范知易伸手去碰,但是手摸不到实物一下子就被融在了圆球里面。范知易觉得自己的手要断了,阴冷的感觉顺着这只手往身体里涌。 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不是故意的…… 各种各样的声音回荡在范知易的脑袋里,那是来自于他人的怨念,是鬼气给予范知易的触及到的别人的情绪,就像当时吸收了秉南冬体内的那团灵力一样。范知易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当时,只是觉得很相似。 他忍着痛往里抓,抓住了秉南冬,一道灵力探入,感觉到对方还有活气,立刻发狠地试图将他往外面拖。 就在这时,雷停了,树知道有人要来偷它的果实疯了一般地开始朝着范知易攻击。 受了一道天雷,它似乎更为粗壮了,那藤蔓上长出了倒刺,能够变幻成尖钩,朝着范知易冲来。 只有这一次机会,范知易不敢赌,若是他放手了,说不定后面还想要接触到秉南冬就更加麻烦了,毕竟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若是被天雷劈一下,这树,也就是扶桑神似乎就会更厉害几分。而且就算范知易等得起合适的机会,但是秉南冬不行啊,若是他被这棵树吸收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他上哪儿去哭自己的徒弟没了。 于是范知易一只手死死抓住了秉南冬,另一只手捏诀,刹那间灵光涌现,照亮了半壁天。 范知易觉得自己体内的灵力在极速流失,经脉发疼,以他所处之地为中心,烈火焚烧,周遭化为了火海。 火焰吞噬着藤蔓,也照亮了范知易的脸。 但有些藤蔓恰好躲开了火焰,冲向范知易,范知易直接上手抓住了,另一手还不松开秉南冬。 他已经拖出了秉南冬大半个身体了,改为了半蹲的姿势。为了避免那些藤蔓伤到秉南冬,范知易还专门半抱住了他的上半身,死死禁锢在怀中往外拖。 坚持住啊秉南冬,千万别死了! 那些鬼气还在源源不断涌入,范知易如今算是看清了,鬼气是在往树中的红色果实里涌,更准确的说,是在往秉南冬身体中涌入。 就在此时,范知易耳边出现了扶桑神的声音:“范知易,和他一起成为我不好吗?你们可以永远在一起,再也不用害怕一个人了。” 范知易被搅得有些心神不宁,脑袋眩晕,就趁着这一刹那的功夫,一支藤蔓刺入了范知易的胸口位置,若不是范知易对于危险的反应让他侧了侧,恐怕已经心脏骤停了。 巨大的疼痛让范知易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随后他就感觉到一双手搂住了他的腰将他用力地抱住了。 冷。 这是范知易的第一个感觉,冰凉无比,像是抱了块冰。 邪乎。 这是从心底里感觉到的,像是被恶鬼紧紧缠住了,攥住了命脉,连呼吸也呼吸不过来,怎么逃都逃不掉。这种恐惧从心里蔓延开,让人排斥、不安,甚至比这里的一切更让范知易感到惊慌,他都怀疑自己救的是不是秉南冬了。 但是压根不给他过多感觉的时间,阴邪鬼气以范知易他俩为中心汇成飓风,雷电打下却刺不破,范知易和秉南冬的衣发通通被卷起,范知易不敢闭眼,只能半睁着,同时还忘更卖力地往外拖动秉南冬。 然后变故突生,无穷无尽的鬼气包裹吞噬了一切,范知易眼睁睁看着那棵树一点点融入了鬼气之中,包括红色的果实,而刺穿了他的藤蔓化为了灰烬,唯有伤口的疼还清晰着。 四周全是惨烈的嘶吼,配上范知易召出的火焰,活脱脱一副地狱景象。 “庄愉景。”范知易捂住耳朵恍然想起了,挣脱开秉南冬的怀抱,扭头去看,然后就被人捂住了眼睛。 就像是被阴森潮湿的蛇缠上了一样,即使身处火焰中,范知易仍旧觉得冷,他打了个寒颤,然后感觉到被包扎了的脖子被什么紧紧贴着,立刻一整个神经紧绷,随后就被钳制住肩的位置拢在了怀里。 抱着他的人往下弓着腰,因而范知易也不得不弯腰用一只手支撑着地面让自己不会倒下去。这样看来,他就是完完全全被很好地挡在身下,有人替他承担了所有的风险。 但即使这样,鬼气森冷的感觉仍旧让范知易忍不住发抖。 “我不喜欢你叫别人。”是秉南冬的声音,轻飘飘的,恍若风一吹就会散了。 “秉南冬……你……” “不要看。”秉南冬抬起眸子,那一双眼明亮而不带温度,冷漠地望着所有的一切,包括源源不断不受阻隔进入自己体内的鬼气,包括远处结界中仍旧昏迷的庄愉景,还有那扶桑神殿。 秉南冬眯了眯眼,抬手间,鬼气将那扶桑神殿摧毁。 秉南冬这才好好地抱住了范知易,抱住了自己的宝物。 他尽力地将他保护得很好,没有让任何的鬼气伤害到他,可是自己太难受了,身体好像被数百万的小刀划开了无数细小的缝,然后又被重组缝合,连意识也要不是自己的了,头痛欲裂,成千上万的人在他脑海中惨叫。 秉南冬嘴边落出了乌血,但是他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只是默默抱着范知易,爱怜地望着范知易惨不忍睹的双手,不敢碰。 第197章 都疯 这场苦刑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会结束,范知易不会等,也不可能任由事态就这么发酵,他动了动,换来秉南冬更为强制的束缚。 范知易问道:“秉南冬,你还能站起来吗?我们先离开这里。” “离开?”秉南冬反问,然后松开了手,单单给范知易支了个结界,任由自己暴露在鬼气中。 鬼气弱了许多,还有些微的在穿透秉南冬的身体,那些没有被吸收的多余的则是萦绕在范知易和秉南冬身边,伺机而动,像一层层透明的黑色薄纱。 范知易看向秉南冬,他看到了秉南冬的眼睛,那双漂亮的眼睛,如同玻璃珠般光亮,仿佛能够勾人摄魄一般,只是秉南冬的脸上没有表情,就那么看着他,他道:“师尊的额间有颗红色的朱砂痣,真好看,这次原来是这般面容,怪不得他们都认不出。” “……”范知易不知道该说什么,悲伤、恼怒,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范知易,杀了我,然后把我留在这里。” “你在说什么疯话?跟我走!”范知易立刻给秉南冬造了个结界,但是他造一个,秉南冬毁一个,跟那天雷一样可恨,范知易就差点被气急攻心呕血了,在心里疯狂掐人中,“你到底又在发什么神经?” 他试图去拉秉南冬,但是秉南冬没有动,范知易的手在颤抖,他从秉南冬的神情中看到了绝望和死意。范知易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悲凉,明明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的,明明眼睛也恢复了,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或许他不该带着秉南冬来这里的,就应该自己一个人陪着岑君来,如今岑君也不见了,秉南冬还成了这样,是他的错。 范知易感觉自己的鼻尖酸涩,声音沙哑中带着恳求:“赶紧,跟我走啊!” “你知道我若是出去了,凭我现在的样子会面临什么吗?你和岑君,乃至于庄愉景,你们但凡与我一起出现意味着什么?” “我管它什么,你既然是我的徒弟,我必然会护着你!天云门不收,我收,他们不容,我容!我带着你和岑君去找一个地方隐居,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不信他们还会跟他妈的有病一样阴魂不散逮着我们不放!”范知易真是一时怒火中烧,说起这些话的时候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 他看到了秉南冬诧异的目光,而自己因为刚刚剧烈的情绪起伏而心脏咚咚跳动,他想方设法搜肠刮肚地去找能够激发秉南冬意志的东西:“你不是说我是范知易吗,你难道不想去外面和岑君他们一起验证这个结果,你不想找到你消失的道侣吗?” 说着,范知易想着干脆把人打晕带走算了,还干脆利落一些,结果秉南冬就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一般,轻轻笑了:“师尊消耗了那么多,现在不一定能够打得过我。至于我的道侣,我不想找了,他已经忘记我了。” 范知易张了张嘴:“好,那你不想我记起你吗……” “范知易,鬼气在诱导我杀了你。”秉南冬掀起眼皮看着他,“你知道我忍耐的有多辛苦吗,他让我吃了你,像是扶桑神找到养料一般,融为一体,这样就可以和你在一起了,不管你究竟是喜欢,还是恨我,也不用再去想究竟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会走到这一步。就算是现在,我也还是想要如此,留下我,我会杀了你的。”青年的表情冷静到可怕,仿佛是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 可是他嘴里这么说着,却不知什么时候反客为主,紧紧拽住了范知易破烂的袖口不肯放。 害怕吗?范知易肯定是怕的,没有人会愿意留下一颗定时炸弹在自己身边,可是他是秉南冬啊,是当初岑君的哥哥被打成了那样也不会放手想要保护的秉南冬。 范知易觉得心像是被刺了一般的痛,眼睛酸胀:“那你倒是放开我啊!” 他看到秉南冬发红的眼圈,像是要被抛弃了的狗狗一样可怜。 秉南冬偃旗息鼓了:“师尊,我好难受,真的……不想活了,求求你,杀了我吧。”秉南冬声音又带上了哭腔,随后松开了范知易。 范知易立刻用自己一截露出了白骨的手抓住了他往下垂的手。刹那间,秉南冬感觉自己体内的鬼气和周遭的鬼气都开始通过那相交的地方往范知易体内横冲直撞而去。 秉南冬瞬间开始慌神了:“师尊,范知易,你疯了吗,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他是真的慌了,真的怕了,只是他一挣扎,范知易脸上就是疼痛难忍的表情,喘着重气:“你再反抗一下试试,你想为师的指骨被你掰下来吗?” 鬼气从小臂开始萦绕住两人交握的手,范知易微微俯身看着秉南冬,偏偏举起交缠的手来让秉南冬不能忽视它的存在:“秉南冬你听好了,现在我和你一样,我体内也吸收了鬼气,所以你别怕,我陪你。不就是鬼气吗,你说过一部分的鬼气修士是可以自动净化的!” “你疯了吗?” “我就是疯了!”范知易捏住了秉南冬的后颈,居高临下逼迫他望着自己,“我要我们所有人,都活着!” 一滴眼泪落到了秉南冬的脸上,他的眼睫动了动,望到了范知易脸上的泪痕,喉结动了动,忍不住抬手点了点范知易的眼角。 范知易都没有感觉到自己哭了,可是眼泪又不受他的控制。他看着安静下来了的秉南冬,松了口气,早知道哭一下就解决了,他可以一天早中晚给秉南冬哭三场。 蓦地,秉南冬突然侧身吐出了一口血,然后不住地咳嗽,身体抽搐。 范知易马上环抱住,以自身灵力来进入他体内,发现秉南冬几乎要被鬼气填满了,他是怎么忍了这么久还有时间和自己掰扯的,范知易不敢想太多将这些鬼气转移进自己体内,有一点是一点。他怕自己一旦开始思考了,分析了利弊,就会害怕。 刀割一样的痛苦从身体各处传来,鬼气侵蚀着范知易的灵脉,比手指腐蚀之痛强烈了不知道多少倍。 范知易环视着四周,他该怎么才能将这两个人带出去?无助的绝望传来,范知易将这种情绪打消,三个人里就他一个还清醒着,若是连他都放弃了,他们真的要凉凉了。 第198章 离开村庄 一颗雨珠倏而落了下来,范知易抬头望天,又开始下雨了,火焰慢慢熄灭,鬼气也瞬间像是被切断了一样纷纷消失了。 周遭一切都开始褪色,诵经声无端响起,呈3d环绕状吵的范知易有些头晕。 范知易以为是又有什么危险要来了,将锁住庄愉景的结界召了过来放在自己旁边,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随后他见了一个僧人,周身镀了层金光,手中捻着佛珠,从远处走到了他的面前。 僧人面目俊美慈善,看着让人无端地生出好感。他望着范知易和秉南冬,满是慈悲:“还是来迟了。” 范知易听不明白,只是在僧人蹲下想要靠近秉南冬的时候,范知易凭着本能护短地将其往自己怀里一偏,警惕地盯着来人。 僧人看向两人交握的手和缠绕的鬼气,瞬间了然,笑了笑:“施主不必惊慌,小僧是南冬的好友,名为今吾。”许是怕范知易不信,今吾继续说道,“外面有一位小友为岑君,施主该认识吧,小僧答应了他要把他的师兄和师尊平安带出去的。” 范知易点了点头,这才让今吾将手搭在了秉南冬的脖颈处,灵力渡进,秉南冬渐渐不动了,今吾怕范知易误会,解释道:“这种情况,还是让他先睡会儿较好,不会那般痛苦。” 这点范知易同意:“大师,你有没有办法救救秉南冬?” 今吾摇摇头:“此为命数,不可改变。修者体内灵力自转,即使偶尔吸收一些鬼气也尚且能够自我净化,但南冬体内的鬼气太多了,就算施主替他转化了一些,不过也只是以卵击石罢了。而且,他中毒了,还是非同一般、世间罕见之毒,恐怕只有下毒之人手上有解药,刚刚大喜大悲之余,毒性攻心。” “什么?”为什么秉南冬还会中毒了。 “这里快崩塌了,先出去再说吧。” 一路跟着今吾,倒是很快就出来了,范知易肩上背着个庄愉景,怀里公主抱着个秉南冬,衣服破破烂烂上面还有血污,满是伤,看着好不狼狈。 说实话,范知易还是不太敢轻信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因而才亲力亲为地将这两个昏迷的人带出来,那个僧人见此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 出来后范知易一眼就望见了岑君,岑君也是如此,看到范知易的瞬间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表情向他跑了过来:“师尊,你和师兄……”他吸吸鼻子,想要从范知易手里接过秉南冬,但是又怕碰到范知易的伤,于是手足无措地站在范知易面前。 范知易笑了笑:“我没事,那个何安,你好了吗?我这腰真的要断了。” 何安将昏迷的庄愉景抱在了怀里,紧皱的眉就没有松开过,对着范知易和今吾道:“好了,多谢仙尊和大师相救。” 范知易迅速观察了一番四周,他们身后是扶桑神庙,回想发生的一切,简直如同大梦一场,前提是如果自己不那么痛就好了。指尖和胸口的伤痛的范知易嘴唇发白,直冒汗。 “师尊,我来抱大师兄吧。” “不必,为师还行。”他倒不是真想自己来,主要是秉南冬身上有鬼气,虽然今吾说让他昏迷暂时压制住了,但范知易怕岑君看出个端倪来生了变数,“岑君,你和何安如何,可有受什么重伤?”此法凶险,受点伤是必然的,只要不严重就好。 大家一路向着村庄而去,边走边聊,岑君摇摇头:“当时自从踏入了村子后,就只剩下了我和何师兄两个人了,随后这里的村民就和疯了一样要杀了我们两个说献祭给扶桑神。因为修者不可随意斩杀普通人的约束,我和何师兄只能边躲边找寻你们的下落,猜测或许是因为许了愿的原因你们才消失了的。但是大师兄也没有许愿呀?实在是难解。” 你大师兄估计是被当成同类了无辜卷进去的。范知易想到秉南冬说过的那些丧气话,什么我也是个怪物,他们都是追着我来的,怪物吃掉怪物啥的。 想着范知易就头疼,又想到了一系列琐事,干脆立刻停止继续思考下去:“你们和今吾大师是怎么碰上的?” “只能说是巧合,不过幸好有今吾大师在。”何安说道。 岑君接着补充:“大师说他要来此地见两个人,碰巧遇到了我和何安,若不是今吾大师帮忙,我们也不能坏了扶桑神的像,将大师兄、师尊和庄少爷救出。” “严重了,是小僧该做的。”今吾笑道,“况且也因为二位施主,小僧确实见到了想要见的人。” 想要见的人,还是两个,加上今吾说自己是秉南冬的朋友,范知易有理由怀疑这其中一个是秉南冬,还有一个就在和庄愉景之中,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一路下山来到了村庄,才发现这个村庄已经要被黄土淹没了,尸骨遍地,压根没有一个活人。 今吾不忍,拨动着手上的念珠诵了一小段经文:“之后小僧会与林氏家主商量,让有山寺的僧人前来超度这些可怜的村民。” “大师慈悲。”何安说道。 随后几人找了个附近城镇的客栈安顿了下来,范知易迫不及待一入住就将秉南冬放在了床榻上,先是询问了今吾秉南冬身上的毒,得知毒性得到了缓解暂无性命之忧后便请教今吾可否有什么办法长时间抑制然后慢慢疏导出秉南冬身体内的鬼气。 今吾驱散了其他人,只留了范知易一人在房间内。 他把了很久的脉,久到范知易都回想了一遍与秉南冬相识相遇的过程准备痛哭了,才对着范知易摇了摇头:“南冬体内的情况杂乱,又是不同的灵力堆积,又是鬼气与灵力交织,他没有爆体而亡已算是奇迹了。如今只能借助外力让他体内逐渐适应这三股力量的存在,再将其化为一体。佛门中倒是没有能够适对的办法,不过小僧知道有一种功法或许大有成效。” “请大师赐教。” 第199章 劝君双修 今吾便轻轻抬起一手一掌按在了范知易的左肩上,一串功法的咒语连同修炼时的姿势进入了范知易的脑海中,然后范知易石化了。 今吾传功法速度很快,但是这对于范知易的打击有点过于大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今吾,确认了一遍:“您认真的?” 范知易回想着脑海中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羞耻姿态,这是哪位神人画的,简直是惟妙惟肖,他一个现代人看着都脸红。 今吾面不改色回应道:“功法而已,因修炼之人的心性不同而不同罢了,况且这种情况下,双修不失为最好的办法。” 范知易确实也能够理解,就是这实现的可能性未免……范知易叹了口气:“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今吾了然:“施主按照平日里替南冬疏导的办法运用这套功法效果也尚可,只是必然双修会更好。” “我知道了,多谢大师。”范知易对着今吾拱手一行礼。 今吾看着他白骨森森的手指:“施主不疼吗?” “痛啊,但我得先把秉南冬的事处理了。” “南冬得您一位师尊,实在是万幸。”今吾笑笑,“小僧这有一生肌缓疼的药方,去给施主调配。” “那真是太好了,多谢大师!” 今吾一走,范知易便就开始替秉南冬先疗了一次伤,鬼气入体,当真如同万箭穿心之苦,不好受。 范知易看着自己手上消解不去的鬼气,硬是在房间内打坐了许久待到自己和秉南冬都看不出一丝被鬼气所侵的样子了,这才离开了房间。 外面天色已暗,不过范知易出去的时候,发现岑君正眼巴巴地守在门口,不知站了多久了,一见他便唤他:“师尊,今吾大师说让我别进去打扰你们,否则你们就会走火入魔。那现在你和师兄如何?我能进去看看师兄吗?” “先让你师兄好好休息会儿吧。” 岑君虽有不舍往房间里瞥了一两眼,但最终还是懂事地点了点头:“今吾大师已经把师尊要用的药准备好了,弟子帮师尊包扎吧。” 他们走到了楼下,只有何安在,范知易一开口便是先问了问庄愉景的情况:“庄少爷如何了?” “少爷伤势严重,灵力消耗过多,还昏睡着。” “嗯。”范知易应了一声,然后便由着岑君与他包扎,“对了,今吾大师去何处了?” “大师说他想再回去村庄助那些亡灵早日放下执念往生,待师兄醒过来的时候便会回来。”岑君给范知易细细地涂抹药膏,范知易疼的下意识一缩手,岑君没抓住,心疼道,“师尊,你得忍着,不上药的话好不快。” “好好好,为师知道了。”范知易看着岑君专注的样子,又想到了还在床上昏迷着的那个徒弟,叹了口气,此途凶险,也幸亏是自己跟着一起来了,否则不知道岑君还得在这里耗费多少时间。 也不得不说是主角,开个地图搞了个这么凶险的地方。 “岑君,你二人从始至终都没有……”范知易本来想说幻境的,但是想到了秉南冬教训庄愉景的话,立刻改口,“进入到阴阳交界处过?” 岑君摇了摇头。 也好也好,不对不对,主角不历练,那哪儿来那些好处,范知易皱眉追问道:“你可曾寻到什么法宝?” 岑君无辜地眨眨眼:“没有诶。” 范知易想不通了,随后他又有了一个点子:“岑君,你之前可与今吾大师相识?” “师尊,弟子这是第一次见今吾大师。” 原来如此,岑君作为主角的此趟旅途说不定就是为了结识今吾这么一个厉害的人物,说不定之后还能对岑君有什么帮助。 于是范知易语重心长地教育道:“岑君啊,今吾大师得空的时候你要与其多交流一下修炼心得,聆听大师的教诲,这对你有好处的。” “是,师尊真好,伤成这样了也还为弟子着想。”岑君分外感动,连包扎也更用力了,斗志昂扬。 这可就苦了范知易了,他痛的没忍住“嗷”了一声,颇为丢了师尊的颜面:“轻一些,轻一些。” 何安一直等着范知易和岑君叙旧完了才开口:“方才听仙尊提到了阴阳交界处,难不成仙尊你们进入的是那里?” “没错。” “能形成阴阳交界处必然是阴气极重之地,死伤无数,那林氏为何会不知晓,难不成是有人故意将村庄的一切隐瞒了下来?” 趁着这包扎的功夫,范知易将自己在幻境中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特别是他成为扶桑神的时候看到的那个黑衣人,他一定在策划着什么,且是这整件悲剧后的推手和真凶。 何安听得十分仔细,想了想:“这里是林氏的领地,而且我们在刚来的时候遇到了林太隐,这不一定是巧合。” “一切只能等南冬和庄少爷醒过来了再说。”范知易道。 因为手上的伤格外严重的缘故,范知易的手被岑君包成了两个饭团,脖子上也是一圈,胸口也被缠住,像个木乃伊,做什么都不方便。于是他干脆去和秉南冬一起住了,这样两个病号住在一起也方便岑君照顾一些。 照这个样子,他们至少得在这里修整个几日才能走了。关键是范知易忧心秉南冬身上的毒,怕就和先前一样一下子毒性攻心,毒发身亡了。 秉南冬睡在左侧的床榻,范知易则是在右侧,他躺着望着自己圆滚滚的手,现在稍稍一动就全身疼,连翻个身也得做许久的心理准备,这种程度的伤若是在现实世界恐怕他是永远都不会遇上的吧。 范知易偏过头去看,秉南冬睡梦中也还是皱着眉,唇抿成了一道弧线,不知道是否有做梦,若是有,范知易知道那一定是噩梦。 他真的是岑君的哥哥吗? 同样都叫范知易,同样都说过家在很远的地方,还有扶桑神让他看到的那些景象,那真实得像是亲身经历过的痛,如果非说是扶桑神设下的陷阱,范知易却说服不了自己。 第200章 转变 那他难不成以前穿越过一次,或者更多次?也不对呀,如果这样的话,白白为什么不告诉他,而且从一开始和白白这个系统的接触来看,明明白白也像是刚刚认识他的样子,还对他自我介绍了,难道以前带他的是另外一个系统? 哎。范知易叹了口气,感觉脑细胞要死掉了,在村庄中的长时间消耗让他就这般在半梦半醒中睡了过去。 睡得很不踏实,范知易脑海内现实与修仙界更迭,他梦到毛毛死了,那只小流浪狗也死了。 他乘着一叶小舟随处飘荡无处停泊,小舟撞岸时,他见到了秉南冬,秉南冬背对着他,怀中抱着另外一个人,那个人抬头看向他,是岑君哥哥的脸,他唤自己的名字:“范知易。” 随后那张脸不断地发生变换,变成了范知易现在这张系统给他捏出来的脸,又换成了范知易在现实世界中的。 范知易一下子惊醒了过来,瞳孔还有些涣散,没有缓过神来,然后他稍稍动了动眼睛下意识往秉南冬那边一看,就又被吓得尖叫了一声撑了起来。 手上和胸口处同时传来痛感,范知易“嗷”了一声,眼见着就要因为手滑摔回床上了,秉南冬眼疾手快撑住了他的背,然后把他慢慢地放回了床上:“大早上一惊一乍的干什么?”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大早上坐我床边,用那么幽怨的眼神看着我干嘛?”跟个索命的怨鬼一样。 秉南冬抿了抿唇,似乎是因为自己害的范知易这样而有几分歉意:“你昨夜一直在哭闹,我守着你你便好些了。” 范知易脸上一烫:“你在我床边坐了一晚上?” “不算,我后半夜才醒来的。”秉南冬回答得轻描淡写,他轻轻用手碰了碰范知易的手,“给你重新包扎过了,谁给你包的,丑死了。” 范知易举起来一看,果真简洁了许多,没有昨天岑君包包扎的那么夸张了。 随后范知易想到了一件紧急的事,他用手肘撑了起来看着秉南冬:“你还好吧,体内……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感觉?” 秉南冬摇了摇头,沉沉的目光看着范知易,不说话,便胜过了千言万语。 秉南冬有一双很会说话的眼睛,就这么看着范知易,深情掩盖在了眼底,唯有一些混杂着苦涩的伤感掩盖不住而透了出来。 范知易不敢这么与他对视,匆匆看向了别处:“有点饿了。” “你辟谷了。” 范知易:“……”他开始耍无赖,“我就是饿了。” 秉南冬似乎有些无奈:“想吃什么?” “随意吧,有什么吃什么,我不挑。”范知易笑了笑。 “你倒是还笑的出来。”秉南冬浅浅勾起点嘴角,那笑并不让人觉得他高兴,反倒是气极反笑的那种,“你瞧,非要救我,把自己搞成这样,一点都不值当。” 秉南冬说的,自然是在村庄中发生的事。 好好好,提这个,范知易也火气上来了,他还没来得及发作,门就被“嘭”地一声推开了,闯进来个岑君:“师尊你怎么了,我听见了你的惨叫?” 岑君见着自家师尊和师兄同时看向自己,而师尊和师兄凑得那么近,他觉得他们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于是在双方都没有说话的情况下,岑君弱弱问了一句:“师尊,你是压到伤口了吗?” 范知易战术性清嗓,然后瞪了秉南冬一眼,秉南冬受意将他扶起来靠在床头,顺便体贴地将范知易的枕头挪了挪,让他枕在腰后。 范知易道:“嗯,伤口又有点痛。” “师兄已经给师尊换过药啦,我先前进来的时候师兄让我不要出声打扰您,所以最后换药的事都是师兄一手操办的。”岑君挠了挠头,有些愧疚,“抱歉师尊,若是我平日里修炼再刻苦一些,你和师兄就不会伤得这么严重了。” 还不待范知易说些什么,秉南冬便笑道:“你做的很好了岑君,欲速则不达,修炼循序渐进即可。” 范知易诧异地盯着秉南冬,听听这么体恤人的话,居然是从秉南冬嘴里说出来的,他是被夺舍了还是受什么刺激了?先前还在惹他生气,现在就一副好师兄的模样? 岑君自然也是愣在了原地,不过他是被巨大的喜悦冲击没有回过神来,这是他家师兄第一次夸他,第一次对他说这种话! 范知易感觉岑君看着秉南冬的眼睛在发光,不由觉得好笑,这小子,秉南冬夸他一句高兴成这样。 岑君笑笑,显得格外乐观阳光,仿佛所有阴霾在他看来总有驱散的时候:“我会更加努力的!” “你们大早上在嚷嚷什么呢,本少爷在客栈门口都听到了。”庄愉景被何安扶着,瘸着腿站在门外,瞥了一眼范知易,然后看着秉南冬,扬了扬下巴,“醒了?” “看不出来吗?”秉南冬两张嘴皮子一掀,看也不看庄愉景一眼。 庄愉景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道:“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不要。” 庄愉景张了几次嘴,范知易估计他把这辈子的脏话都用来在心里骂了秉南冬一遍,随后庄愉景倔强地自己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坐在了何安给他摆正的凳子上:“那先说点别的,村庄的事情我也大概了解了个情况,多谢……”谢了几次,庄愉景才别扭说出口,“仙尊相救,这是一些谢礼,不成敬意。” 说完,何安便就取出了几个锦盒还有一整袋的灵石给了岑君,让岑君收好。 范知易眼睛都要看直了,瞬间觉得庄少爷简直是英俊潇洒不凡:“客气客气。” “然后就是仙尊昨日和何安他们说的,今早何安已经告诉我了,秉南冬你知道了吗?”庄愉景问道。 秉南冬便看向范知易:“师尊说了什么?” 范知易以为秉南冬是担心自己把他吸收了鬼气和能够操控鬼怪的事情抖了出来,立刻辩驳:“就说了我在那里的一些经历和后面差点变成了扶桑神的事儿,也不算变成吧,嗯……就差点成为了他的一部分,跟你和当时庄愉景的情况有些相似。” “本少爷那是一时疏忽……”庄愉景狡辩。 秉南冬轻笑一声:“次次都是不察疏忽,庄愉景,你的警惕性是不是太弱了一些。” “好意思说我,你不是还直接被那棵树吞了吗?” 眼见着又要吵起来了,范知易立刻把自己当时在扶桑神视角看到的和对黑衣人的猜测又说了一遍。 秉南冬听完笑了一声:“这些东西怎么总是喜欢向你诉苦,进行场景重现?” 第201章 套话 范知易没有理解透秉南冬的意思,然后庄愉景道:“当时收到仙尊抓住了村长的传音后我和秉南冬赶过来发现仙尊失踪了,于是逼问了那个假的范知易和村长,倒是没说什么有用的,基本上就和咱们现在推测的差不多。不过他也提到了那个黑衣人,也不知道黑衣人的来历,但是他为他们创造了扶桑神。”庄愉景顿了顿,不知何由看向秉南冬,“然后,我们见到了一个和林太隐长得一模一样的坐轮椅的女人,那女人自称是林氏的,会控鬼,她的目标是秉南冬。” “师兄?”岑君颇为不解,“为什么,师兄和林氏应该并没有什么关系才对。” 庄愉景于是格外烦躁:“这你应该问秉南冬,只有他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 秉南冬反倒是事不关己一样淡淡道:“我不知道。” 众人集体沉默,庄愉景只能继续道:“反正后面村长喉咙里长出来了树枝变成了树妖,所有的鬼气往当时我们在的地方聚拢,至于后面发生的仙尊已经说过了,我就不重复了。这件事,结合种种迹象来看,和林氏绝对脱不了干系,而阴阳交界处的形成与鬼门有关,我猜测……林氏想要制造出一个新的鬼门,就像当初差点形成了鬼门的薛宅一样。” “想多了。”秉南冬直接否认了庄愉景的推论,“世人皆知鬼门一开万鬼出巢,皆是生灵涂炭是必然的,那么林氏造鬼门做什么?” “这也是我所想不通的地方。”庄愉景皱了皱眉,“难不成想毁灭世界?” “少看些话本。”秉南冬道,“黑衣人说不定并不是林氏的,他只是要报复村子,所以造出了扶桑神,而村子却由于死的人太多执念过重,因而才形成了不稳定的阴阳交界处。” 不过庄愉景显然没有被说服,还是坚信自己的推论:“那村庄死了这么多人,产生了这种邪物,林氏怎么会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一来村庄就会碰到林太隐?” “林氏管辖地之广,也不可能事事照拂得到,而遇到林太隐不过巧合。” “你……”庄愉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但因为某种理由不能说,便一时想不到其他理由反驳,“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话你自己相信吗?” “我当然信啊。” 秉南冬的推断有理有据,和庄愉景的完全不同,但范知易知道其中的一个细节,那就是在他以扶桑神的视角来看的时候,有一次那个黑衣人将一团鬼气给了扶桑神,并且那个与林太隐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也能够控鬼,这么多的蹊跷凑在一起,只用个巧合来解释未免也太没有说服力了。 秉南冬究竟要瞒大家什么事? 范知易这么想着,道:“总之,不管林氏和这次村庄的事有没有关系,总归是不简单的,还是莫要再与之接触为好。” 这话便说的中规中矩,哪方都不得罪。 只是岑君叹了口气,心事重重:“本想借此让林氏帮忙找寻哥哥的下落的,如今看来不可行了。” 听到“哥哥”一词,范知易心里“咯噔”一下。不知为何,总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他望着岑君安慰道:“没事,方法千千万,总还有其它的。” 岑君乖巧地点了点头,庄愉景看着秉南冬,抿了抿唇,还是别别扭扭问道:“你身上……今吾大师是怎么说的?” 话到这儿,秉南冬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笑了一下:“大师说只要日后与师尊双……” “啊啊啊,双互,不,相互监督勤于修炼一定能够早日恢复!”范知易及时打断了秉南冬的虎狼之词,这人昨天不是昏迷了吗,当时房间里就只有他和今吾,这人是从哪儿听说来的。 庄愉景怪异地打量了他们两个一眼,居然没有多加追问,而是对着岑君和何安道:“岑君,你师尊既然醒了,那便去楼下随便找个摊贩买些早点上来吧,何安你去帮岑君拿一下。” “好。” 庄愉景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将那两人支开,直到门关上了,然后还又设置了一道结界隔音,才将忍了半天的怒火终于发泄了出来:“秉南冬,今吾大师到底怎么说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全部都看见了!那些鬼气自动进入了你的身体,还有那个跟林太隐长得一样的女人说的,她说什么你也会控鬼,说什么要助你成为唯一的鬼门之主,这是什么意思,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知道这些事如果被天云门、被修仙界发觉了你会如何?你当时在林氏,被林太隐带着去见的,是不是就是这个女人?” 范知易听着庄愉景这么一通问,只觉得脑袋嗡嗡的,他其实是不是也应该跟着岑君他们一同出去的,这话题他貌似不该接着听下去?他伤的是手,不是腿,大可以跟着一起出去的。现在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范知易只能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秉南冬秉持着一贯的不回答,庄愉景就看向了范知易:“仙尊你说。” 叫他仙尊,但是口气却是一点也不客气。 范知易终于知道他没被庄愉景打发走的原因是什么了,做一个补充说明的作用:“这……这……”你先等我想想要怎么编。 “庄愉景,这些事背后涉及的利益关系很复杂,我只能告诉你确实和鬼门有关,不要再猜下去了,忘掉发生的一切,如果可以,也忘掉认识过我。”秉南冬突然郑重其事地说着,“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明白自己的境遇,这不是你该管的,回去九万里吧。” 这种将秉南冬和庄愉景划分开的话,让庄愉景反倒是更加生气:“你以为谁稀罕去探究你们的破事吗?我去探究这些,只是因为有趣罢了!” “那就去找其他有趣的事来做,不要一天到晚没事干一样跟着我。你的修为有精进过吗?自称是九万里的大少爷,但是你又为九万里做了些什么?”秉南冬挑的每一句话,都是剜着庄愉景的心窝子去的,将大少爷气得够呛。 “我……你……说到底,还不就是不想我查下去,这就更加说明了一件事,村庄和之前的事情都有联系,都和鬼门有关!我一定要知道秉南冬你和鬼门之间究竟有什么秘密!不仅如此,我觉得范知易的失踪也和鬼门有关系。”庄愉景死死盯着秉南冬,试图从他脸上找寻出蛛丝马迹,“如何,少爷我说对了吗?” 秉南冬幽深的瞳孔望着他,半晌,笑了一声:“学聪明了,会套话,有进步。” 第202章 范知易是个什么样的人 庄愉景:“……你以为我跟你说着玩呢?就你现在这样子,本少爷没有秉着除魔卫道的旗号杀了你就已经很不错了。” “你大可以试试,若是真的能把我杀了,倒是喜事一件。” 又在说这种话,还有这庄少爷也是,两个嘴硬的人……范知易总有不好的预感,他说不上来心里的那股不安是什么,就是觉得有些莫名地心慌。 “算了。”庄愉景妥协般话锋一转对着范知易道,“仙尊作为修仙界的翘楚,也该知道吸纳鬼气对修者来说意味着什么吧,所以秉南冬的事情,一定不要让我们三个人之外的知道。虽然你是天云门那边的,但你既然肯救我们,还是和天云门的有些区别的,这次本少爷选择相信你。” 还不待范知易表决心,秉南冬就替他回答了:“他不会的。” “你又知道了?”庄愉景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等范知易回来,我看你怎么办。我肯定站范知易这一边,他若是要打你,本少爷帮他,绝不对你手软。算了,不提这个了,给你看个好东西。” 说完,庄愉景手上一施咒,一个小小的光团从他腰间系着的乾坤袋中飞了出来,然后落到地面上,化成了“范知易”,也就是岑君哥哥的模样。 庄愉景十分神气地仰着头背过手:“怎么样?” “这是什么?”范知易好奇问道。 “就是在阴阳交界处的那个假的范知易,不知道怎么的它居然跟着我出来了,今早醒来发现的时候倒是有几分意外。它可以随意变幻成任何东西,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没有别的作用。啧,本少爷就是厉害,随便去哪儿,都会有意外之喜,看来是上天格外眷顾。”庄愉景瞄了秉南冬一眼,“如何?想要吗,求求本少爷就给你。” 秉南冬看都不带看一眼:“不想。” 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庄愉景对着那东西下令:“变成他的样子。”手指的是秉南冬,于是房间内出现了两个秉南冬,都同样板着一张脸。 秉南冬:“……无聊。” “本少爷看你不顺眼很久了,正好有了个这玩意,可以变得和你一模一样,本少爷刚好用来出出气。”庄愉景一个法术过去,那“范知易”变成了“秉南冬”的样子,庄愉景吩咐道,“来,给本少爷捏捏肩。” “秉南冬”十分听话地走到了庄愉景的身后,并且还问道:“少爷,这个力度合适吗?” “重一点,没吃饭吗,手下一点力都没有?” 这画面过于抽象,真正的秉南冬情绪终于有了起伏,脸都要黑了,范知易则是憋笑憋得十分难受:“这个既然是从那里面跟着出来的,应该也算是扶桑神的一部分吧。” “对,我让今吾大师看过了,说这是那扶桑神的一部分树灵,纯真的很,没有恶意,而且今吾大师说如果好好教导教它法术,说不定能够开灵智,变得和人差不多。拿回去给我老爹看,有了它,我爹应该就不会说我了。” 开灵智。范知易想到了扶桑神一开始的愿望,就是想要化身为人到各处走走,可惜世事无常,谁也没想到最后竟然会发展成这样:“那烦请庄少爷一定要教他为善。” “这是必然的,毕竟本少爷就是一个大善人,它耳濡目染,必然也会变得和本少爷一样。” “变得和本少爷一样”落入了树灵的耳中,它接受主人的命令立刻变成了庄愉景的模样,于是现场就变成了“庄愉景”给庄愉景按摩,气的庄愉景骂了一句:“笨蛋树灵!”然后将它收回到了手心里,见范知易实在是好奇,便举过来给范知易瞧。 只是小小的一团光点在庄愉景手心中闪烁,和夜里远观的星星一样。 庄愉景瞥了一眼秉南冬:“真不要?” “不要,你好好收着。” “哼,本少爷还不乐意给你呢。”庄愉景将其放回了乾坤袋,“对了,秉南冬你收拾一下,待见过了今吾大师后就随我一同回去九万里。” “我去那儿干什么?” “你现在这种情况你还能去哪儿。”庄愉景退了一步,打量了一眼范知易,“若是因为仙尊的话,本少爷同意他随你一起去,还有岑君,反正多三张嘴九万里又不是养不起。” “不行。”这次拒绝的是范知易,因为他想道今吾大师说过秉南冬如今身中剧毒,唯有下毒人的手上才有解药,他担心秉南冬坚持不到去九万里就会毒发,而且他还没有问秉南冬下毒的人是谁。 庄愉景十分不悦:“仙尊此话何意?” “我不会跟你去九万里的,我要回天云门。”秉南冬道,“天云门和九万里本就势同水火,庄少爷还是莫要和天云门的人走得太近为好。” “你现在跟我计较起这个了?” “这样吧,庄少爷,待南冬在天云门的事情毕了,咱们再来九万里找您。”范知易中和了一下双方观点,“对了,我有事想请问庄少爷,南冬你先出去一下。” 秉南冬没有动,庄愉景也毫不在意:“有什么就直接说就是了。” “不行。”范知易异常坚定。 秉南冬最终便还是出去了,范知易这才开口:“庄少爷,在你的印象中,范知易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指的“范知易”,自然也就是这个世界大家所熟识的,岑君的哥哥。 “范知易?你问他做什么?”庄愉景突然一身戒备。 “我就是想问问,他的习惯、性格,或者平时有没有什么比较突兀、与你们格格不入的地方,譬如说话方式、行为动作啊之类的?我可以发誓我绝对没有任何恶意,也不会对范知易和秉南冬做什么,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件事。”范知易竖起三根指头发誓,表情十分认真。 庄愉景盯了他几眼,然后才说:“我和范知易接触的并不算多,你该去问秉南冬的。” 第203章 他的秘密 我问了他愿不愿意说是一回事,到时候生出了新的麻烦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范知易道:“我有迫不得已的理由不能问其他人,只能向庄少爷询问了。”问岑君,上次岑君给的抽象答案和画像简直惨不忍睹。 既然都这么说了,庄愉景见范知易不似有伪,思索了一番后挑重点道:“当初在薛宅遇见后,范知易性格那些确实有所改变,在这之前,他曾经多次想要杀了秉南冬。怎么说呢,他之前比较孤僻、阴沉,心机城府极深,但是薛宅再见的时候,发现他变成了一个傻子,不是真傻,只是……就是傻里傻气的,也没有再对秉南冬动过杀心了,倒显得比较真诚,这也是本少爷和何安后面将他当做了朋友的原因,而且他当时为了救人,还专门牺牲自己引开过女鬼。差不多就这些,其他的想不起来了。” “多谢。”就这些线索,也差不多够了。 性格什么的有了巨大的反差,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就这些线索,范知易当初看过的小说中有好几本都这个套路,而发生了这种改变的人要么被魂穿了,要么失忆了……“范知易”当初失忆过吗,他记得秉南冬曾经很纠结他是不是失过忆,为此还变着花样地试探他。 “你和秉南冬的事情我不多问,但仙尊你该清楚,如果没有意外,那秉南冬和范知易早就已经拜堂成亲结为道侣了。秉南冬脾气硬,不会屈服,若不是真心喜欢,他不会答应结为道侣的。”虽然这话不该由他来说,但是庄愉景还是替范知易不值,他正生死未卜,而这边秉南冬都已经……每提起,庄愉景就想把秉南冬打一顿,看看他脑子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如今比起以前更加沉默,什么都不说,什么都瞒着。 “我知道。” “不过秉南冬信你,经过这么多的事情,我也信你,因而秉南冬的事,一定要保密,我知道鬼气在体内不好驱散,我会想办法的。” 范知易话音刚落,门口的结界立刻被破了,秉南冬刚推开门,何安就神色焦急地带着一个人闯了进来:“大少爷!” 何安请示庄愉景,庄愉景道:“都是可信的人,说吧。” “大少爷。”那人“噗通”一声跪下,涕泗横流,“九万里昨夜遭到了袭击,老爷受伤了,大少爷赶紧回去吧,九万里需要您!” “什么?”庄愉景脸色大变就要往外面赶。 何安拦下他,审问那仆人道:“你是如何寻到我们的?” “老爷吩咐小人来这边寻找,小人这几日一直在这城里,直到今早才看到像大少爷和何师兄的人,但是人杂跟丢了,刚才才又见到了何师兄,这才敢相认。大少爷,小人绝无半句虚言,否则不得好死!跟我一同出来寻找大少爷的人有好些都被杀了,小人一直躲躲藏藏这才坚持到了现在!” 何安对着庄愉景点点头,示意可信:“少爷,咱们……” “马上回九万里!”庄愉景道,然后看向秉南冬,“把他给我一起绑回去。” “庄愉景,你先回去处理九万里的事情,随后我会来找你的,你现在带我回去,只会让局面更加混乱。”秉南冬冷静分析道。 庄愉景没有说话,手紧握成拳,似乎还在犹豫。 此时一道传音而来,是天云门掌门给范知易的,让他带着秉南冬早日回去。 话虽说的尊敬,但范知易听出了一股威胁的意味。若说打架,范知易该当是不怕天云门的,只是秉南冬必定有什么把柄在他们手里,所以他们并不怕范知易不带着秉南冬回去。 秉南冬便加重了语气看向何安:“你家少爷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吗?就天云门与九万里的关系,我们若是去了,只怕九万里会更加麻烦。若有什么,传音通知。” 范知易也劝说:“庄少爷你赶快回去吧,秉南冬,我会保护好他的。” 庄愉景终于望向秉南冬:“一言为定。” “嗯。”听到了秉南冬的应答,庄愉景便下定决心般带着何安和那个仆人出发了,因为腿脚不便的缘故,他被何安背着,这样不会浪费太多的时间。 希望一切顺利。范知易想道,看向秉南冬,秉南冬还在望着庄愉景离开的方向,脸上神情严肃。 纵然平日里总会吵闹,关键时刻还是担心的,但是范知易多半也猜到了秉南冬的心思:“你口头上答应了,后面庄愉景真寻来了,你又不跟他走,这样好吗?” “到时候再说吧。跟我牵扯上,没有好处。” 范知易扬扬眉:“对啊,这句话你说过很多次了,为师也仔细想了想。”范知易“啧”了一声,看着自己包扎的手,“要不还是把你逐出师门吧。” 一说这话,秉南冬立刻转过身来盯着范知易,然后冷笑了一声:“好啊。” 分明百分万分地不情愿,还好啊。范知易也是服了这嘴里不饶人的人了,真诚一点不好吗:“你说真的?” 秉南冬抿着唇,然后一下子用力合上门,布置了结界:“假的。”他沉沉的目光看向范知易,恢复了清明的眼睛比起以往失明的时候气势更加强烈,让范知易觉得不好糊弄。 范知易问他:“今吾大师说你中毒了,是谁下的毒?” “师尊心中不是有答案了吗?”秉南冬又坐回到了范知易床边。 “天云门?”范知易垂下目光想了想,又加了两个字,“掌门?” 秉南冬默认了,范知易不解为什么掌门要对秉南冬做这种事。 秉南冬盯着他,道:“为了控制住我,师尊还记得我说过我死过一次吗,掌门他们知道我死而复生。” 死而复生,多么诱人的条件,因而他们强制地将秉南冬留在了天云门,说不定还对他进行了各种各样的研究。范知易光是想着,就觉得头皮发麻,这天云门简直是个龙潭虎穴,回不得了。 秉南冬的秘密,越深挖,越让人震惊和心痛。 第204章 坦白1 “鬼门,师尊也该是听说过。生死有界,鬼门相隔,鬼门若开,阴阳颠倒。多年前,修仙界出现了一道鬼门,那个时候大家都还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只是随着它变得越来越大,修仙界的鬼乱从无到有,再到越来越严重。随后阴阳交界处前前后后在几处地方出现,表明那几处地方可能会形成新的鬼门,幸于发现及时,将其封印。但是渐渐地,修仙界对于鬼门的看法出现了偏差,认为如果能够成为鬼门的主人控制百鬼,那么在修仙界中将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因而再往后出现了鬼门候选者,每个门派培养优秀的弟子,相互厮杀,最厉害的那个,表面上是要为了封印鬼门而牺牲,实际上却会成为某个门派控制鬼门的工具。而候选者一般修为进步迅猛,那是因为输了的一方,内丹、修为都会被做成药引,拿给赢了的一方喝。我曾经就是,候选者之一。师尊那么聪明,要不要猜猜,我体内的那些灵力团究竟是什么?”秉南冬的目光晦涩不明,不知道是角度的原因还是什么,透露出一股邪气,让人有些发怵。 范知易想到了自己帮秉南冬疏通的那些灵力,想到了有一次自己吸收的时候看到的画面:“是……那些修士的……” “对。”秉南冬取下了背后的剑,垂眸看着这剑,“我的母亲是上一任最终获胜的候选者。” 范知易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第一次听秉南冬说起这些,只觉得沉重,心头像是压了一块石头,无法喘息。他不知道以前秉南冬究竟是在过着怎样的日子,他不过吸收了一次灵力团,便就看到了那些可怕的画面,那秉南冬呢,他吃下这些东西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但愿他不会看到。 天云门,简直可恶至极! 秉南冬接着道:“林氏出现的那个女人是林太隐的双生姐姐,林珏婉,林太隐也是鬼门的候选者之一,他们想要我成为鬼门的主人,因而,林珏婉才会发难将所有的鬼气注入到我的体内,并最终让我和扶桑神相互厮杀。扶桑神确实是林氏的产物,我猜想林氏这是想要自己重新建造出一个主人,培养出可控的鬼门的主人,如此一来,在修仙界中林氏将会拥有无与伦比的地位。而我和扶桑神之间的较量,则是林氏姐弟与林氏家主之间的较量,我赢了。”秉南冬自嘲地挑起了嘴角,“他们怕是此时正因为扶桑神不明不白地死了而正在受林家家主的责罚吧。”秉南冬没说的是,离开村庄前,他听到了林珏婉的声音,她让他不遗余力护住林珏婉和林太隐的生命。 倒是一笔不划算的买卖。 “真是恶心。”秉南冬收起了剑,没有再背在了背上。 说实话,秉南冬的那些言论越往后,范知易是越来越听不懂了。他思考了一会儿,才理清了其中的关系,看来那林氏的姐弟与林氏本家之间不和。至于其余的,范知易并不是很明白。 只是他见秉南冬如此,便又想起了刚刚天云门的传音,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直接去帮秉南冬把解药抢回来吗,掌门又不是傻子,他大可以用解药威胁自己,反正解药只在他手上,他有他就是最牛的。 秉南冬看着范知易,冷不丁问他:“如何,听了这些,师尊有没有想起些什么?” 范知易盯着秉南冬,他的目光充满了期待,范知易实在是无法在这个时候告诉秉南冬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印象,他只能转移话题:“这些就是庄愉景一直想要知道但是你不肯告诉他的吗,怎么就愿意跟我说了?” “想说便说了。这是修仙界的秘密,此次九万里遭受的祸事多半是这些参与了候选的门派对庄愉景发出的警告。村庄一事,加上以前他对鬼门紧追猛赶的调查,已经触犯到了一些人的利益了。” “你其实和庄愉景感情还挺好的,看得出,你很担心九万里现在的情况。” “谁担心他。”秉南冬不承认,然后瞄向范知易,凑近了一些,“师尊说过,若是我跟着师尊离开了阴阳交界处,师尊会努力恢复记忆的。” “我当时说这些……”其实只是为了应付你罢了。 这话范知易实在是说不出口:“南冬,我和范知易虽然是同一个名字,但是我还是觉得……” “范知易是你的真名吗?”秉南冬知道他要说什么,总是说他不喜欢听的,于是干脆打断了范知易,“你忘记了过去,并不像作伪。” 本来就不是假装的。范知易在心里嘀嘀咕咕,对了,他本来还想问秉南冬一个问题的:“那个岑君的哥哥以前失忆过吗,失忆之后是不是就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对。” 对,这个回答并没有让范知易安心,反倒是给了他沉重的一击。 狗系统呢,每次需要他的时候就不在,他真的很想系统能够坚定地告诉他,这是他第一次穿越,他没有忘记任何事,那些都是扶桑神编来诓他的。 可是没有,系统没有出现,那些画面也十分让范知易触动。真相呼之欲出,范知易觉得头疼,硬生生将其掐断了,叹了口气,逃避似的不愿意去想。 算起来,他这些天叹气的时候实在是太多了。 就在此时,秉南冬的手点上了范知易的眉心:“师尊若觉得头疼,便别想此事了吧。师尊莫要心烦。”他的指尖顺着范知易的眉骨慢慢滑动,一下又一下,抚平范知易紧皱的眉,“在话本中,像岑君那般的主角往往不知变通,很不省心,师尊不如换我做主角如何?我一定好好达到师尊想要的效果。” 范知易已经有些疲惫了,随便敷衍:“这岂是我能决定的。” “哦,原来是由别人决定的。”秉南冬若无其事般说了一句。 这个“别人”,能够让范知易来到这个世界,还能够束缚着他的言行,束缚着每个人的身份角色……除了天道,秉南冬想不到另外的人选。他看着范知易,不知不觉抚摸上他的脸颊,他等了好久,测试了好久,才确定是他回来了,他当初确实没有背叛自己。 第205章 坦白2 范知易感觉那手贴在自己脸边,怪怪的,于是伸手想要拂去,结果一把就被秉南冬搂在了怀里。 秉南冬避开了他的伤,轻轻抱着他:“师尊,你就当弟子此举是在向师尊表示感谢吧。” 谁家师徒表示感谢是这么抱着的?范知易心中忍不住吐槽,但最终泄了气,没有把人推开。 过了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范知易有些麻,他是侧坐在床上的,腰扭着,腿弓着,一点也不舒服,于是点了点秉南冬:“那个,可以放开了吗?” 秉南冬装作没听见。 范知易:“……” 然后范知易感觉自己脖子的伤口处就算是隔着纱布,也能感受到那个位置被什么压了压,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以为秉南冬又要发病吸他血了,再也顾及不得其它大喊一声把人推开自己退到墙角缩成一团:“你你你……你又不清醒了?” “没有,清醒的很。”秉南冬欣赏着范知易手足无措的惊慌神色,“师尊的脖子包扎得这般严实,也还能感觉到弟子亲了您吗?” “你你……你变态吗你?” “变态?弟子觉得自己不是。”秉南冬笑了笑。 范知易没辙了,他发誓他后面不会同情这个狗东西半分,这人哪里有半分伤心的样子,分明老高兴了。 “师尊,你和师兄又怎么了?”岑君敲了敲门,声音听起来很着急,“师尊,你把门口的结界撤了,让弟子进去!” 范知易盯着秉南冬,谨防这人又发疯做出些什么来,秉南冬从床边移开,去开了门,岑君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看到缩在墙角里可怜兮兮的范知易和笑得一脸无害的秉南冬:“师兄,师尊……” 秉南冬看着岑君端着的托盘上的清汤馄饨:“这是给师尊的吗?” “啊,对,师兄的我马上去端上来。” 秉南冬接过了后,岑君就吭哧吭哧又跑下了楼去,秉南冬便掩上门,搅了搅碗中的馄饨:“师尊手不方便,弟子喂师尊吃吧。” 这是个肯定句,范知易压根别无选择。 秉南冬一步步走了过来:“师尊离那么远做什么?是……害怕弟子吗?”秉南冬似乎有些受伤,但是范知易已经不吃他这一套了,他再上当他就是狗! “哎,好吧,那只能等师弟来喂给师尊吃了。” 秉南冬就将那碗馄饨放到了桌上,随后却突然捂住心口面露痛苦之色,脚步一个不稳,堪堪扶住了桌边才没有摔倒,而馄饨汤因为他的动作洒出来了一些在桌子上,也飞溅到了秉南冬的手背上,烫得皮肤泛红,格外明显。 范知易想都没想连鞋都忘穿了,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手忙脚乱直接扶住他:“秉南冬你怎么样?是毒发了还是鬼气又在作乱?” 秉南冬被碎发挡住的苍白的唇勾起一抹不明显的笑:“我不知道,只是突然很难受。” “我渡灵力给你。” 秉南冬反抓住范知易的手:“不必了师尊,我自己缓一缓就好。若是师尊肯让我喂你吃馄饨,应该马上就好了。” 范知易:“……”滚蛋!装!你给我装!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范知易心情复杂地老老实实坐下了,看着秉南冬举起勺子在自己嘴边吹了吹,然后才送到他跟前,他有些气恼地用力再吹了吹,这才吃了一颗。 “你刚刚装的?” “不是,弟子是真的不舒服。”秉南冬又舀起一颗,“只是为了不让师尊担心而忍着。” 范知易是真的分辨不出秉南冬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了:“若是不适,你尽管跟我说,灵力为师有的是。” “师尊真厉害。”秉南冬语气淡淡的,然后又将一颗馄饨抵在了范知易唇边。 此时岑君又回来了:“师兄,我来喂师尊吧,你赶紧趁热吃。” 秉南冬不肯松手,盯着范知易,因为被打断很是不悦。 范知易怕这个节骨眼上岑君看出些什么端倪来,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于是道:“就按岑君说的来做吧。” 房间中沉寂了几秒,岑君有些疑惑地看着僵持不动的师兄和师尊,他便也不敢动,随后还是秉南冬轻笑了一声:“师尊怕烫。”然后将范知易的那碗放下推到了岑君面前。 沉默地吃完了一碗馄饨,范知易压根尝不出味道来,三个人围在一起,怎么吃怎么尴尬。 正好范知易有事要跟他们说,这才没让他脚趾抠出两室一厅来:“我先前收到了天云门的传信,说让我们尽快回去。”说这话时范知易瞄了好几眼秉南冬,他怕秉南冬听到天云门这个消息会发怒,毕竟好不容易才从魔窟逃出来了。但是奇怪的是,秉南冬对此没有任何反应,冷静到可怕。 什么都不知道的岑君道:“任务完成了,是该回去了。” 范知易看着秉南冬,他不知道秉南冬是不是在盘算着什么,又打不打算将这些事情告诉岑君。 等了一会儿,秉南冬仍旧只是垂着眼,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发呆,仿佛这谈论的话题压根与他无关。 “秉南冬。”范知易只能点他,“你说吧。” 秉南冬抬头看了看范知易,然后才对着岑君道:“我中毒了。” “什么?”岑君大为震惊,一瞬间神色慌张,“什么毒,在村庄里被扶桑神下的吗?今吾大师有看过吗?” “岑君你先冷静。”范知易安抚,“听你师兄说。” “天云门掌门下的。”秉南冬淡淡道,“每月需服用一颗解药,否则生不如死。好了,我说完了。” 看来秉南冬对于鬼门和他受的其他的罪是不打算告诉岑君的了,秉南冬向来不是会轻易向他人言说自己的苦难的人。 岑君睁大了眼睛,显然对秉南冬说的感到不可置信。他印象中的天云门不是这样的,而且掌门怎么会……为什么要对大师兄……那哥哥呢! “师兄,那你当初和哥哥发生的意外,哥哥他……” 秉南冬看着范知易,范知易抿了抿唇,在没有完全确认下来前,他不想轻易地做出结论:“你哥哥的事还不清楚。” 第206章 我思不变 秉南冬听罢道:“我曾经失明的时候见过你哥哥一面,无论如何,他的身体天云门一定知道在哪里。” 这种表述有些奇怪,范知易皱了皱眉,但是岑君此时被这一个接着一个的消息轰炸到已经察觉不了这些了。 范知易道:“我初步的预想是,天云门不能回,南冬你和岑君寻一个安全的地方等我,我拿到解药后就来找你们。但是我唯一担心的是,我怕在拿到解药前南冬会毒发。” “我的毒发基本在月中,况且临行前我已经向掌门要过一次解药了。” “我们在村庄待了多久?”范知易问道。 岑君回了回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跟上范知易他们的节奏:“七日,距离下一次的月中还早。” 范知易预算了一下自己的修为和天云门对打的情况:“肯定来得及,实在不行,求求今吾大师帮忙想办法缓解缓解毒的发作,我一定会带着解药回来的。” “我要跟你一起去。”秉南冬道,“你若是明抢,那解药就在掌门手里,他一直不给你也拿他没办法,大可以不停地拖下去并且以此威胁你。” “我记得有一种法术叫做搜魂?”范知易记得自己以前在哪本小说中看到过,这一招可以将对方记忆中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提取出来,就是有点残忍,提取后那个人多半也就废了。但是他不会这招啊,于是他将期盼的目光望向了秉南冬。 秉南冬无语地盯了他一眼:“这是邪术,师尊缘何认为弟子就会?” 范知易看向岑君,岑君立刻摆手:“师尊,我也不会!” 嗯,不愧是他教出来的好徒弟们,都十分地正直。范知易欲哭无泪,有些时候他真希望自己的道德底线低一点,做个恶人也挺好的。 秉南冬道:“可以演一出戏,先将解药骗出来,随后交给今吾,他说不定能够配出一模一样的。解药到手后,我们就离开天云门。” 这个方案是如今对于他们这两个老弱病残来说最好的办法了,能少动手就少动手,范知易现在手还废着。 只是岑君这儿,若是离开了天云门,他的任务还能够顺利完成吗? 去他爹的任务,这个关头系统都摆烂罢工了他还那么尽职尽责地干嘛,而且庄少爷给了那么多的灵石,他要想在这个世界过的潇洒潇洒完全不成问题。 “岑君先不和我们回天云门吧,与今吾大师待在一起。”范知易商量道。 “不行!”岑君听罢,急切地表示道,“师尊,我……我有不得已的理由今日必须要回去天云门一趟。” 秉南冬抬眸看他:“把理由说清楚。” 岑君张了张嘴,然后泄气地耷拉下脑袋:“对不起,我不能说。” “那便听师尊的安排。”秉南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范知易想了想,最终妥协:“那要不还是我们一起回去吧?现在不让岑君一起走,说不定他在半路也会自己想办法偷偷溜出来,与其这样,倒不如跟我们一同,这样还放心一些。”半路出走,这像是与众不同的主角会干出来的事情。 秉南冬不说话了,显然不认同,但是岑君对着范知易和秉南冬笑了笑:“我不会给师兄和师尊添麻烦的。” 就这样计划制定好了,本来是可以立刻启程的,但是想着今吾说过等秉南冬醒来了一定要见他一面,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范知易打算等等,秉南冬则是毫不客气直接传音给了今吾。 不多久,他就出现在了三人眼前,见着秉南冬便笑着寒暄:“好久不见了,南冬。” “十年了,有什么话要说便说了吧,我和师尊还有正事。” 今吾笑了笑:“你这性子似变非变。我来,是想问你最后一次,南冬,待拿到解药后要不要随我去有山寺?” “不去。” “哪怕之后道路坎坷,所想不成?” “成不成,在于我。”秉南冬毫不露怯地看着今吾,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 今吾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南冬。” “今吾,无论如何,多谢。但如今你也还是最好莫要再与我牵扯上了,有山寺在修仙界低调隐蔽多年,莫要改变了这一切。” “修仙界啊。”今吾笑了笑,摇了摇头,“天机不可泄露。但南冬,只要你仍旧是你,我们便一直都是朋友。这封书信……”今吾想了想,交给了范知易,“施主收着,日后若有需要,可以来有山寺寻我。南冬找得到地方,介时只要将此信交给看守的小童,他自然会放你们进入。” 范知易有些意外,但既然今吾都这么说了,范知易觉得能够留一手后路也不吃亏,于是便收下了:“多谢大师。” 范知易说完后,发现今吾还是在看着自己,那目光慈悲,但又似乎将他穿透了,直逼灵魂,范知易轻微皱了皱眉,他总觉得这种被今吾看透了的感觉很熟悉。 今吾道:“施主,阿渔小姐已然功德圆满,往生了。” 范知易的眉头越皱越紧:“阿渔?”这又是谁? 今吾笑了笑,却不多说:“施主能够赠小僧一样东西?” “大师需要什么?”范知易一穷二白,除了刚才庄少爷答谢他的那些。 “随意,一粒灵石也可。” 这简单,范知易对着岑君使了个眼色,岑君便就掏出了一颗灵石,今吾收下:“小僧有一问,想与施主单独谈谈。” 范知易听罢,随着今吾走远了一些:“大师可是与我相识,可否知道些什么能够解我的疑惑。” 今吾道:“该知道的,日后施主自然会得到答案。或者,施主心中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他有答案了?范知易不知道,现在也不想去想。 “如今局势对于你们来说并不见好,若是被逼无奈之时,施主不得不放弃南冬……” “不会有这个时候。”他在村庄的阴阳交界处的时候为了秉南冬可是连命都差点豁出去了,竟然那个时候都没有放弃他,后面就更不可能了,“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抓紧他的,我要他活着。” 第207章 过渡 今吾恬静的眼睛注视着范知易,感觉似乎后面的问题没有问的必要了:“那仍请施主,记住今日的话。” 说完后,今吾转过身看着秉南冬:“你们既然还有事要忙,小僧也不便多做打扰了。至于救人、疗伤、谶语相关的费用小僧今日只收一半,剩下的就记在南冬你的账下吧,下次见面记得将小僧的账还清,莫要赊账。” “好。”秉南冬有些无语。 范知易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没想到这些全部都是付费项目,眼睁睁看着那些灵石哗啦啦进入到了今吾的口袋里,而自己都还没有摸过它们,都还没有捂热。 今吾笑着对着他们道了一句“阿弥陀佛”,十分超然脱俗地离开了。 “这才是大师啊,能屈能伸。”范知易感叹道。 “说话神神叨叨的,走吧。”秉南冬边说边走在了最前面,“我们御剑回去。”他看向范知易,话还没出口,范知易就知道了他想要说什么,立刻抢答,“我跟岑君同乘一剑。” “好啊。”岑君一说完,瞬间感觉全身一阵寒意,冷到他起了鸡皮疙瘩。救命,他刚刚是感觉到了杀气吗? 这一路上分外安静,秉南冬在后面,岑君和范知易在前面,范知易觉得自己后背要被一道视线盯穿了,但是他就是硬生生忍住了将手背在身后没有回头望,也不敢往下看,只管目不斜视看着前方,装出一副仙气飘飘的样子来。 岑君小声问道:“师尊,我怎么觉得师兄的目光有些可怕?” “错觉,错觉。岑君啊,你御剑的技术该提升一些了。”比起秉南冬的可差远了,至少稳一点别这么晃啊,范知易觉得自己要晕剑了。 “对不起,师尊,弟子会努力的!” 淦,怎么飞得比来的时候更高了。范知易战战兢兢,落地的时候腿都是软的。他们没有休息太久,将路程缩短,两天便就到了天云门。 刚进入天云门,还没有到达雪山,范知易就又收到了掌门的传信,让他即刻去往掌门大殿。范知易传音给秉南冬,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范知易改道乘风而去。 秉南冬站在剑上望着他的背影:“岑君,村庄的事若是有人找你问起或是需要汇报,你只管上述与你任务有关的部分,至于涉及到林氏的那些猜测莫要透露。” “是,师兄。” “我们先回去等师尊。” 可惜到了雪山脚下,他们遇到了不速之客——陆长夫。 秉南冬跃下剑,衣袍鼓动,他足尖一点轻盈落地,发丝随风荡漾着,与陆长夫目光由上至下交汇。 陆长夫秀美的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他如今的服饰已经是高阶弟子服了,梳着发冠,一丝不苟:“恭喜你南冬,眼睛复明了。” 秉南冬只是冷冷地盯着他,没有说话。 陆长夫也并不介意,而是望向他身后一脸戒备的岑君,像是看不见他的敌意一样:“岑师弟,你先回去吧,掌门有事找南冬相商。” “师兄……”岑君一听拧眉就想替他拒绝,但是秉南冬一伸手制止了他,“岑君,回去好好待着,有事便传音给我或者师尊。” 岑君并不认同秉南冬所说,既然都已经明白了天云门以掌门为首想要对师兄不利,那么师兄为何还要独自赴约:“我与师兄一起去!” “岑师弟,掌门吩咐了只让大师兄一人前往。”陆长夫看向岑君,那眸子中似乎隐藏着某种暗示和威胁。 岑君读懂了他的眼神,纵然再不情愿,也还是一拱手:“是。” 秉南冬看了岑君一眼:“我会没事的,不必忧心。” “……”岑君没有说话,表情复杂。 没有再多等,秉南冬直接跟着陆长夫走了。 穿过雪山,见证冰雪消逝,仿佛走过了四季。 秉南冬和陆长夫之间一言不发,终于,还是陆长夫先开了口:“你身上的伤好些了?” “嗯。” “仙尊待你可好?” “嗯。” 陆长夫轻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不会理我的,南冬,你的身上又有了活气,是因为仙尊吗?我思来想去了很久,还是觉得仙尊有些……” 秉南冬停了下来:“陆长夫,我们的关系应该并没有好到能够平静交谈的地步吧。” “十年前,我们不就是这样相处的吗?”陆长夫没有停下等他,而是自顾自地走着,“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变化。”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瞬后,陆长夫道:“对了,林氏那边的动静掌门已经知道一些了,他迟早会知道全部的,若是问起,南冬,不要有所隐瞒,否则受苦的只会是你自己。” 秉南冬的眼眸暗了暗,看着前方的身影。他与他自小并肩同步,陆长夫表面上从来都是事事为他着想,他便也同样真心相待,但是这一切都是假的。只能说,是他技不如人,落入了陷阱。 秉南冬提步跟在了陆长夫后面,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对方对他却是毫不设防,就这么将脆弱的后背暴露给他,似乎压根不担心秉南冬会从身后袭击他,似乎他们仍旧是可以交付生命并肩作战的挚友。不过有一点陆长夫想对了,无论如何,秉南冬确实也不屑于做出背后杀人这种卑劣的行径。 “我以前同你说过,我觉得很无趣,南冬,你还记得吗?” “陆长夫,我不想和你叙旧。”秉南冬语气冷漠无比。 陆长夫也不恼,一个人自顾自地说道:“我现在也同样觉得无趣,修炼无趣,天云门无趣,修仙界也无趣,反正做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不过,书上说血浓于水,母亲早死,要我护好父亲,父亲软弱,我便得尽职,保护他到死去的那一天。”话是这么说,但是陆长夫的情绪并没有任何波动,仍旧是用着和平常一样温柔的表情与语调。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陆长夫看着他:“想到了便说了,况且这些向来不都是说与你听的吗?你说过,这些话不能和旁人说。” 秉南冬手握成拳,手背的青筋因为握拳的力道很重而十分明显。 秉南冬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范知易的身体在哪儿?” “范知易不是好好活着吗,该解释的掌门和公子都与你说过了。” 秉南冬冷笑了一声,觉得自己当真是犯蠢,何必再在这里与陆长夫拖延下去:“御剑去吧,别让掌门等急了。” 陆长夫终于停了下来,回过身望着他,眼眸幽深:“你确定要尽快去掌门大殿吗?” “……” “莫要后悔,南冬。” 第208章 仙尊答应了? 掌门大殿掌门不在,唯有阶梯下站着慕容霄。自从上次打了他后,范知易就再也没有见过此人了,今日一见,还是那么欠打。 慕容霄见到范知易,没有什么好脸色,却又迫于范知易如今的身份不得不跟他行礼,随后一抬手,将四周的侍从全部遣散了出去,殿中便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范知易见这架势,想着莫非是天云门终于忍不住要对他下套路了?没事,他可以再揍一次慕容霄,他保证这次打的他连他亲爹都不认识。 但是表面上,范知易面无表情,显得十分冷漠疏离,仿佛任何人任何事都入不了他的眼。 离开的这大半个月,范知易已经很久没有以这么高冷的形象出现过了,如今装起来,仍旧小菜一碟,范知易觉得自己或许有那么一点演技牛逼症在身上。 慕容霄不怀好意地盯着范知易,即使奋力掩藏,范知易也能看出他的嘚瑟:“仙尊可得多等一会儿,父亲尚且有些事要处理。” 范知易一抬眸一个眼神扫过去,慕容霄表情一怔,范知易见状心里使坏,往前迈了一步,果不其然,慕容霄立刻如临大敌一样往后面连退好几步甚至于手上防御的姿势都比好了:“我告诉你,叫你一声仙尊,难不成还真当自己在天云门内能够横着走了吗?你若是敢动我,掌门不会放过你的!” 还不会放过我,上次不就打了吗?范知易看着他这窝囊的样子就想笑,但偏偏还得维持自己的形象,简直是苦不堪言。可是一想起天云门曾对秉南冬做过的事,范知易就心头一股火在烧,猜测就凭着慕容霄平日里对秉南冬的态度和他爹是掌门来看,以前肯定没有少折磨过秉南冬。 范知易回道:“公子毫无修仙者气度,上次我不过替掌门管教一番罢了,不过今日来看上次的管教似乎并没有什么成效。” “你……”慕容霄说不过他,脸色一变突然冷笑了一声,“希望仙尊待会儿还能沉着如此。” “放心,一定。”气死人范知易还不会吗,他看到那慕容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但就是拿自己没法,甚至都不敢多靠近他一步,跟他隔得远远的,可是即使这样范知易心中仍旧觉得不爽。 又等了一会儿,掌门姗姗来迟,大殿的门打开又合上,掌门礼貌性地对着范知易笑了笑:“让仙尊久等了。” “确实等了很久。”范知易也不推让,明明是这人找他来的,却让他在这里白白等了这么久,不是下马威是什么。 那掌门也没有料到范知易这么不客气,连装也懒得跟他装了。不过掌门是谁,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脸上的神情让人抓不出纰漏,,登上高台座上了掌门宝座:“霄儿,怎么不招待仙尊入座?” 慕容霄一躬身请罪:“孩儿知错。” 范知易实在是懒得看他们演戏,直接道:“掌门找我何事?” 掌门打量了范知易一眼,见范知易脖子和手上缠有纱布:“仙尊受伤了,严重否?” “小伤,和以往入世修炼时不可比。”范知易道,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反正他们又不了解自己,范知易想怎么编就怎么编。 “仙尊高义,此番任务我也略有耳闻,林氏地界内居然堆积了这般多的鬼物,看来鬼门祸事将起,为天下苍生,封印鬼门势在必行。”他看着范知易,范知易也冷着张脸与掌门对视,“仙尊可有什么对策?” 听听,听听,这修仙文的经典套路,这冠冕堂皇的理由,范知易可不信这掌门真这么心怀苍生。 “未曾,鬼门之祸危害世人已久,确实该早些解决,还修仙界清明。” 掌门一笑:“我倒是有一计,就是不知道仙尊是否愿意为了这黎民百姓舍弃一些东西了?” “说。” “秉南冬。” 名字一出来的时候,纵然有心理准备,范知易还是心尖一颤。秉南冬说过他曾经被作为鬼门候选者而培养,意图用他去封印和控制鬼门。 掌门观察着范知易脸上的表情,但是范知易一直僵着脸,他实在是看不出什么,便接着道:“这些时日的相处,想必仙尊一定也看出来了,秉南冬体质特殊,因他是人与鬼物所产半人半鬼之物,牺牲他一人去封印鬼门实在是如今最好的方法了。” “……” “仙尊有所不知,秉南冬体内已经堆积了许多他人的灵力了,若是能够全部让他吸收,加上仙尊的指导,修为上定可以进步神速,短期内虽不能与仙尊相比,但仙尊之下万人之上成必然,如此一来,封印鬼门便就绰绰有余了。且秉南冬的母亲原本就是要以身封印鬼门的,若非她一时鬼迷心窍,现在哪儿来的这番形势严峻的鬼门之乱。仙尊怜惜世人,如今只需要牺牲您的爱徒,便可拯救苍生。我知仙尊不忍,今日求见仙尊,就是为了与仙尊商议此事,望仙尊顾全大局。” 范知易想了许久,回复:“我知道了,解药给我。”这个时候,说多错多,倒不如直接一些。 掌门与范知易对视,随后眯了眯眼收敛了些神色,不显山水:“仙尊知晓多少了?” 范知易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回答了他觉得自己掉价:“秉南冬就算要为封印鬼门而牺牲,这也不是天云门可以随意折辱他的理由。我会助他修为大涨,也会让他前去封印,但但天云门上下,包括掌门,包括令郎,都必须对秉南冬尊敬有加。” “别给脸不要脸!你知不知道若是没有了这毒药……”慕容霄指着范知易的鼻子骂道。 “退下!”掌门厉声呵斥,“越发地没有规矩,长辈说话,哪里来的你插嘴的份儿!” 慕容霄被训斥,忍了又忍,弓着身退到一旁。 范知易可不管他们这演的又是哪一出,他肯来的目的也就是那一个:“解药。掌门既然选择告知我,必定是因为我有可用之处,若要合作,便将解药给我。” “好,那以仙尊的意思,这是答应了?” “对,这番计策只是天云门所想,还是修仙界其余门派也已然认同了?” 掌门冲着慕容霄使了个眼色:“仙尊不知?我还以为南冬与仙尊关系如此好,他早已将一切都告知了仙尊了。” 第209章 却误 啧啧啧,这话里话外的挑拨意味,范知易服了。该说天云门果真是不要脸吗,做些龌龊事还得拉着所有人都下水当恶人才心里平衡些。 “我与他,师徒关系,不算亲近。为了整个修仙界,少数牺牲不算什么。” 掌门听来觉得有趣:“仙尊不愧是仙尊,不过个中缘由复杂,不敢扰了仙尊的清净,仙尊只要知道,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修仙界好便是了。” “行。”范知易也只是随口一问,他们说不说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影响,待拿到解药后按照计划,他就要带着秉南冬和岑君立刻离开天云门前去有山寺找今吾看能否配制出解药了。 若是配不出怎么办?再回来天云门? 慕容霄满脸不愿地将一个瓷瓶递给范知易,范知易拆开手上的纱布一半,那手指尖尚未恢复,仍是白骨,慕容霄望着范知易的手眼中透露出几分怯意。 范知易冷笑一声,打开瓷瓶一看,里面只有一粒药丸,立即语气冰冷道:“我要所有的解药。” “仙尊有所不知,这药特殊,所谓解药,不过只是缓解毒发的药物罢了,此毒无解。” 范知易握紧瓷瓶的手一紧,瓷瓶碎了,那药丸落到了他的手心,他鲜少真的动怒。 掌门也是看出了这一点,虽是安抚,但是因为这粒解药而让形势翻转,如今他才是掌握着主动权的人,不由有了些底气:“仙尊莫气,这药绝对是真的,只需每月按时服用,那么秉南冬体内的毒聊胜于无,在下保证在去往鬼门封印之前,秉南冬都不会有任何痛苦。而至于仙尊说的想要所有的解药,因药材难得,每月只炼得出一颗,弥足珍贵,仙尊可要拿好了。” 范知易怒气反笑,唇角勾起一抹轻微的弧度:“多谢掌门提醒。” “既然天云门这边遂了仙尊的意了,那么接下来,仙尊是否也能拿出一些诚意让天云门也安心安心呢?”掌门说着,鼓了三次掌,大殿的门被推开,秉南冬长身玉立,而他的后面站着陆长夫。 秉南冬直直盯着范知易,眸中汹涌着愤怒、悲伤等种种情绪,很显然,刚刚的话他估计是听见了。 秉南冬一步步走了进来,将目光从范知易身上挪开,望向掌门,一言不发。 慕容霄道:“放肆,见了掌门,竟敢不行礼!”说着抬手就要人来给秉南冬教教礼数,范知易一瞥那些人,陆长夫立刻挥手将人制止。 范知易道:“掌门答应过,在秉南冬死前都不会再折磨他。” 掌门笑了一声,看向秉南冬:“南冬啊,我对你说过什么,莫要轻易全心全意地相信别人,你瞧瞧现在该如何收场啊?搞得大家心中都不好受。南冬,你也不要埋怨你的师尊,他作为仙尊,肩负着重担,一切都是不得已而为之,更何况,仙尊还专门来为你讨要解药,你要心存感激。” 明明这里最不做人的就是你,范知易算是对这天云门掌门的无耻程度有了一个新的见解了。 “呵。”秉南冬皮笑肉不笑,“讨要解药?多谢仙尊大义了。” 范知易没有说话,从进门后开始,秉南冬再也不愿多看他一眼。 过了一阵,范知易道:“走吧,回去。” “等等,长痛不如短痛,仙尊你觉得呢?”掌门问他。 随后就像是事先准备好了的一样,有仆从捧着一把剑上前,范知易冷冷看过那剑,掌门的意思他懂,不就是怕他和秉南冬后面说开了,两人联合起来对天云门不利吗,所以干脆就直接让他和秉南冬的关系再无回到以往的可能。掌门要他刺上秉南冬一剑,表明自己绝对不会手软,要秉南冬恨他。 范知易握住剑,抬眼间长剑一挥,锋利的剑气却不是对准秉南冬的,而是将这里的人通通逼退了几步,修仙大能的威压降下,除了秉南冬外在场的人皆要受着。 掌门握紧了座椅的扶手,额间布上了一层薄汗,硬撑着没有让自己过于失态。 范知易则是不断加重了威压,慕容霄及在场之人通通受不住“噗通”一声跪下,范知易一抬眸望着座椅上的人:“我说过,他可以死,我也可以答应掌门的要求,但不能伤他。掌门是否忘了,我这仙尊的名号并不只是口头唤唤而已。” 外面的树叶被吹来哗啦作响,乌云压顶,天色迅速暗了下去。 范知易将手中的剑一抛,然后直接上手抓住了秉南冬的手臂,将人拖了出去。 他步履生风,没有回头,回头容易露馅,他还不知道自己发全力这么厉害,在那个什么阴阳交界处扶桑神主场的时候可憋屈死他了。刚才也是,他真的想狠狠揍那些人一顿,特别是那个掌门和慕容霄,简直不是人,同门之间自相残杀、相互离间,小人做派,秉南冬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会遇到他们。 随着范知易他们离开大殿,那种如同雷霆压顶般的感觉消散了不少,慕容霄觉得能够呼吸过来了,立刻踉踉跄跄站起。他气不过又无法,但奈何越想越气,以致于失去了理智,蹒跚着脚步往门口急促走去,掌门阴冷的声音叫住他:“去哪儿?” “父亲,孩儿一定要他们付出代价,我马上就命人去围剿他们!” “不成器的东西!”掌门一拍扶椅站了起来,震怒中瞬间掌门的威压再次将慕容霄压在了地上动弹不得,那些侍从和弟子埋下脑袋一动不敢动,“废物,全是废物!” “父亲,您,您别生气,如此看来,这仙尊也不过只是一个道貌岸然之徒罢了,他若是真那般心怀苍生,大可以自己前去祭祀鬼门,可他偏偏同意了我们的方案,让我们有了实行计划的机会。不管怎么样,秉南冬身上的禁制和毒药都让他无法摆脱控制,一切皆在在父亲的掌握之中。” 掌门听完,神色并不见好转。慕容霄见此,正想要再说上些什么奉承的话,掌门却道:“这仙尊,始终是个变数,等他将秉南冬的灵力全部催发出来后,想办法杀了吧。” “是是,父亲英明,这件事交给孩儿来做,定不让父亲失望。” “不。”掌门目光看向下方将头低下的众人,突然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长夫,这件事交予你,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以他的修为和算计,让他去杀仙尊,不就是让他以死相抵吗?陆长夫保持着一贯的笑容和自持,一拜行了一礼:“弟子领命。” 第210章 风起云涌 一出门,范知易便直接带着秉南冬御风离开了。直到来到了雪山,稳稳落地后他才放开秉南冬,他的手就被秉南冬托住了,像是触碰到什么易碎品一般,秉南冬的动作格外小心,盯着他的手指道:“回去帮你上药。” 他这手确实痛得离谱,都说十指连心,他刚刚为了镇住那些人,不得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挥剑。范知易十分清楚对于那些人来说,只要他稍微露出了一丝破绽,他们就会立刻扑咬上来,让自己再也没有反抗的余地。 而现在,简直是动一下都痛,范知易都不敢看自己的手,总觉得这“妆效”跟鬼片有的一拼。 秉南冬也知道他痛,轻轻放下了他的手:“师尊的演技真好,就算已经提前与师尊商议过了,弟子在现场也还是觉得师尊是真的不要我了。” 秉南冬的音腔深沉,透露出一股若隐若现的埋怨,范知易莫名地有些怵这样阴沉的秉南冬:“你演技也不错,不过为师最后那一下帅吧,哎,无敌是多么寂寞。”范知易从来没有想过这句话有一天居然能够从自己嘴里说出来。 “对,无敌,要不要弟子想办法把扶桑神复活了让它再陪陪师尊,这样师尊就不寂寞了。” 范知易一想起那个阴阳交界处那些变幻莫测的神像和空间就苦不堪言,特别是那个顶着灵石脑袋的女人,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咦,算了吧。”扶桑神压根和掌门他们都不是一个级别的,它就是个邪神,要不是后来秉南冬给它吸收了,不知道还得苦战多久。 不过若是能回到那个时候,他一定会再快一点,快到在秉南冬吃了扶桑神之前就将他救出去,这样秉南冬至少应该会少一些痛苦。 “对了,掌门叫你过去有没有单独和你说什么?” 秉南冬答道:“就是问了问这次任务的具体情况,我将对林氏的猜测与他说了。林氏会那么做,多半是想另辟蹊径,它能力上比不过天云门,便想要自己控制住鬼门,以提高在修仙界中的地位,甚者它还有其余打算。” “说不定林氏想要控制的是整个修仙界,做人上之人。” “师尊聪明。”秉南冬接着说道,眸中露出几分狡黠,“所以天云门必然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就让他们两个门派自相残杀去吧。”而至于不让岑君汇报这,只是因为一旦涉及到了林氏,那么必然会与鬼门牵扯上,一旦与鬼门牵扯上了,岑君就不得不入局。范知易这么在乎岑君,秉南冬便不让岑君卷入到这鬼门背后肮脏龌龊的事情中来。 范知易叹了口气,待一同回到熟悉的雪山别院的时候,范知易唤道:“岑君。” 没有任何回应,范知易又唤一声,整个庭院中除了他的声音回荡外别无动静。 范知易和秉南冬对视了一眼,随后跑去了岑君的屋外敲了三下门,没有得到回应,秉南冬推开门,见里面空无一人,只有桌上放了一封信,秉南冬拆开与范知易一同看了。 “师兄师尊勿忧,三日后归。” “他有没有跟你说过要去干什么?岑君这小子满心满眼都是他哥哥,他又非得跟我们一起回天云门,如果被掌门趁机利用……”范知易很是着急,他的男主可千万别出事啊,要不然他也要跟着完了。 “岑君并没有师尊想的那般不经人事,姑且先等等。” 范知易倒是多久都等得起,他担心的是秉南冬:“你中毒的事还是尽早解决为好,一直拖着总觉得容易生出变故,不知道天云门会不会借此搞什么幺蛾子。对了,解药给你。”范知易还忘了他把那颗解药收进了一个小口袋里,立刻掏了出来,“你别嫌弃,那个瓷瓶我当时一怒之下给捏碎了。” “师尊可有被碎片划伤?” “我这手,多一道伤少一道伤也没什么区别。” “有区别。”秉南冬的口吻认真,直接拉着范知易去了自己的房间,掏出了药箱来帮他重新上药,顺道仔仔细细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 范知易道:“放心吧,那瓷瓶没有划伤我,赶紧的上药。”范知易将头转过去不看,看着他就痛。 “也是师尊修为高深,否则这么严重的伤,怕是手已经废了。” 哎,只能说系统终于做了一件好事。 范知易想着,继续刚才的话题:“秉南冬,你要不先带着这药去寻今吾大师,我在这里等岑君。”无论如何,他是不能够扔下岑君不管的。 “师尊想的太简单了,天云门的目标始终是我,怎么会轻易放我离开。” “我可以变成你的样子想办法敷衍过去。” “变形术多半会被认出来,不过三日而已,我等得起。放心吧,师尊,我自己的身体我必然是比旁人更加了解的。”秉南冬将范知易的手细心包扎好,“比起这个,我更在乎师尊现如今对我的感觉?” 秉南冬目光慢慢上移,落到了范知易的眼眸上。四目相对间,范知易觉得秉南冬的眼中含着千言万语,但通通被掩盖在了睫毛之下。 这是一双漂亮的眼睛,范知易想过它恢复清明的那一刻,只是没有料到会这般让人触动,仿佛越过千山在与他最本质的灵魂对视着。 就这一眼,让范知易的防线溃不成军。他急匆匆地垂下头不再看秉南冬,若是再看下去,一切都会乱套的。 他不一定是就是岑君的哥哥,若是闹出了乌龙,到时候该如何收场,而秉南冬只是认错了人罢了,他喜欢的,自始至终都是那个“范知易”,而不是他。 “那个,我先替你疏导一下灵力吧。” 范知易换了个话题,想装作无事一般,但是秉南冬偏偏不让:“师尊又想避开这个问题吗?连习惯性的动作都和以前一样。” 范知易张了张嘴,多说不出一句话,他的心脏因为紧张而剧烈收缩着。 “师尊打算回避到几时?避无可避的时候吗?” “秉南冬,你让我冷静一下吧。”范知易留下这句话后走出了秉南冬的房间。 他觉得头疼,哪有这样迫切地逼迫一个人承认自己就是另外一个人的,而且对方还是那样一种关系,不应该更加谨慎地确定,多方佐证,保证绝对不会认错吗? 范知易实在是累极了,回去房间后直接倒头就睡了。 第211章 你和他怎么样了? “范知易范知易范知易,范~知~易~” 范知易怔怔地看着周围,身后是一片桂花林,脚下踩着草坪,正是艳阳高照的时候,一切都显得惬意放松。 范知易看了看自己的手,这手像是自己的,又不是自己的,他再抬头看,对面站着个娇俏的少女,手中抱着一捧桂花。 少女两侧的发混着衣摆被风扬起,像是翻飞的自在的蝴蝶,她不满地撇了撇嘴:“真是的,说好了要给我找一片风水宝地,怎么能够转眼就把人家忘了,一点都不靠谱。” “啊?”范知易有些不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难不成还在扶桑神的幻境里?但是这里给人的感觉好舒服,好温暖,和在扶桑神的世界中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少女见范知易这呆呆的样子,忍俊不禁:“算了,情有可原。范知易,这么久了,我一直安好,也很快乐,而且今吾大师真的超级好!”少女的眼眸亮亮的,说话时,将手中捧着的桂花枝全部塞给了范知易,见范知易没接,直接不耐地抵在了他的怀里,“呆子。” 范知易看着自己怀中的桂花,下意识拢住了。他居然能够触碰到,甚至可以嗅到桂花的清香,这是怎么回事? 少女张开手给了范知易一个大大的拥抱:“对了,你和那个秉南冬现在怎么样了?” “啊?” “啊什么啊,你们不是要结成道侣了吗?都说缘分很奇妙,现在我也是悟出点滋味来了。不过好可惜,没办法来吃你的喜酒啦。”阿渔将头靠在范知易的肩上,“范知易,时间到啦,我要走啦,你和秉南冬好好的。还有,这次一定别忘了,我叫阿渔,你喜欢唤我小鱼。” 阿渔的身影慢慢从脚开始变得虚无,范知易感觉心头一阵空洞窒息,下意识伸手想要挽留,他总觉得自己还要说些什么的,但偏偏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阿渔说她要走了,那阵分别的苦痛褪去后,范知易却是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高兴到落泪。 范知易醒了过来,他用衣袖一擦脸,发觉自己果真是哭了。 此时外面天色已暗,他这一睡,都不知道睡到了何时。 他没有困意了,便坐了起来,默念道:“小鱼。”望向手中,手里什么都没有,连桂花的半分味道都没有从梦中带出。 范知易蓦地生出了一股悔意和失落,他打算去走走,于是给整个庭院布置了一道结界,以防自己不在的时候天云门偷袭秉南冬,做好了这一切他才开始漫无目的地游走。 夜里的天云门倒是顺眼了很多,安安静静的,除了巡逻的弟子外,见不到半个人影。 也不知道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还是范知易心里本来就有此想法,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了秉南冬带他来过一次的那个小院外,也就是秉南冬曾经和岑君的哥哥住过的那个院子。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推开门走了进去,首先入目的是那把躺椅,随后看见了小猫的坟墓。 夜里什么都是漆黑的,连同记忆也是,蒙上了灰,范知易却并不觉得可怕。 修士的视力好,倒是不用担心会摔倒什么的,他往右走走到了那间屋子前,虽然很不礼貌,但是范知易仍旧开门进入点亮了烛台,发现这蜡烛居然还能燃烧。他转了一圈,看着这积满了灰尘的屋子,觉得陌生无比,脑子里没有任何印象。 他望见了书柜上满满堆放的书,结了蛛网和灰尘,看到了桌子上的那三束花,两束桂花,还有一束白色的花,房间的主人该是十分喜爱这三束花的,还专门用了法术保存起来。 不知为何,范知易就是肯定其中的一束桂花是那名为阿渔的少女送给他的,那么其它两束呢,又是谁送的? 许是屋子里灰尘太多了,再加上很久没有通风换气,范知易觉得闷热,他推开窗的一瞬间,瞧见对面屋子的窗户也被打开了,不知何时那里也点上了灯,而秉南冬高束着发正站在窗前看着他。 范知易推窗的指尖颤了颤,有种做坏事被抓包了的心虚之感。他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就这样干瞪眼实在是太奇怪了,特别是他下午还说了那种话,转眼间晚上就跑人家院子里来了。而且秉南冬肯定比自己早来吧,不声不响地在那里待着干嘛? 范知易干笑:“今夜月色真好,为师侦测了一番,此处赏月最佳。”他说完一仰头,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淦,今夜无月! 秉南冬倒是直接利落地一翻窗,然后朝着范知易走了过来,范知易看着他这样死死锁定自己的样子,有种要脚下抹油跑路的冲动,但是他狠狠按住了桌边,没让自己临阵脱逃,要不然那可真太是狼狈了。 “弟子想着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带走的东西,顺便在此处住一晚。”秉南冬解释道,“师尊不必担忧,若是遇到危险,弟子自会传音与师尊的。” 秉南冬将范知易想要训斥他私自出雪山的话都堵了回去,范知易就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秉南冬倒是乐于给他找台阶下:“师尊是担忧岑君而睡不着吗?” “对。”其实并不是,范知易用心念一动探测过岑君的位置,发现他还在天云门中,虽然担忧,倒也没有到了失眠的地步,而且男主如果真出事了,比他更着急的该是系统,即天道,“你怎么不点灯?” “睡觉为何要点灯?”秉南冬反问。 说的十分有道理,出院! 范知易望向小猫的坟墓:“让它埋在这儿,实在是委屈了。” “嗯,但它什么也不知道,它最喜欢趴在那个躺椅上,晒着太阳等着它的主人回来。对于它来说,能和主人待在一起,便是最幸福的。” 话题蓦地充满了悲伤,范知易看着秉南冬,正想安慰些什么,秉南冬便指着那白色的花道:“这是我送他的,师尊可知这花是什么意思?” 范知易老老实实闭嘴摇了摇头。 第212章 得见 秉南冬眷恋地抚摸着花的花瓣,随后扭头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长夜淡凉,师尊早些回去休息吧。” 这就完了?范知易本以为秉南冬会再和他说些其他的,亦或者又就着那么老问题来逼问诱导他承认,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对面屋舍的灯光熄灭,他垂头看着那白色的花,看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只是范知易没有注意到,对面房屋的窗户并没有合上,秉南冬与黑暗几乎融为一体,站在窗前望着他,只是望着。 这三日以来岑君没有任何消息,天云门也没有任何举动。从那夜小院一别后秉南冬第二日就回来了,至此再也没有出过雪山,也不怎么和范知易说话,眼睛好了后吃饭什么的他自己都能解决,范知易偶尔想要帮衬一下,都被秉南冬拒了。 通过以往对秉南冬的了解来看,范知易有足够的理由怀疑秉南冬在生闷气。算了,其实就先这样也挺好,毕竟范知易还没有想明白一些事。 只是到了三日后,范知易坐不住了,他站在门口望了好一会儿,又去了雪山脚下等着,却迟迟没有见到岑君的身影。 这三日岑君的行踪范知易在脑海中看的一清二楚,但是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停留在了一个地方没有动过。 实际上他从昨天开始就很担心,但是想着与岑君的约定,岑君必然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而不想被他们打搅,因而范知易苦苦忍到了今早。 “师尊,待午时岑君还没有回来,便去寻他吧。”秉南冬不紧不慢从山上走来,走到了范知易的旁边说道。 范知易点点头,他也正有此意:“你可曾收到过岑君的传音?” “第二日的时候收到过,说一切安好。”秉南冬淡淡道。 午时一过,岑君未归,范知易的传音全部石沉大海。他叹了口气,他们一开始没有选择直接动手,就是想要不多生事端,如今看来这与天云门的表面脸皮终究还是要撕破的。 范知易瞥了一眼秉南冬,他让秉南冬收拾好东西跟着他去找岑君,秉南冬二话不说就跟着他走了,也不多问为什么范知易会知道岑君的下落。 他这徒弟,有些时候计较的重点总是错误。 越靠近岑君的位置,发觉一切越不正常,这附近居然还有看守的弟子,一战必不可免,范知易将秉南冬护在身后:“待会儿我来应付他们,你身上的鬼气莫要被天云门中人发现了。” 秉南冬抽出剑,话未出,剑风先至,动作毫不拖泥带水,甚至范知易还品出了一丝泄恨的意味。 秉南冬握住剑,往前走:“师尊手有不便,我来开路。”说完,他直接一剑将门给劈开了。 范知易想不通岑君为何会在这里,难不成是被绑架了? 此处越往里,看守的弟子和机关越多,不过还在没有耗费太多时间他们便找到了岑君所在的房间。 这里是一间冰室,秉南冬踹开门后,见到了跪在一副冰棺前的岑君。 岑君丝毫不意外他们两个的出现,他的眼眶通红,眼中布满了血丝,看起来分外憔悴疲惫,慢慢扭头望向秉南冬:“师兄,你知道哥哥死了吗?”该说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呢,怀揣着无底的怨恨和悲痛。 岑君的哥哥,“范知易”死了? 范知易下意识看向那副冰棺,但是因为视角的缘故,他看不真切,只能见到有一个人躺在冰棺中。 秉南冬的声线没有任何起伏:“不知。”随后目光却定格在了岑君身边的那碗汤药上,“你喝过了?” 岑君没有说话,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豆大的泪珠从他的脸侧滚落。他望着冰棺,提起了一直摆在地上的剑站起:“师尊,师兄,拿到解药了吗?” 岑君的状态不太对劲,范知易不知道这三日他经历了什么:“嗯。” “那先赶紧离开吧。”岑君一翻剑面挑翻了那碗不知道冷却了多久的汤药,黑色浓郁的药汁洒在了冰透的地上,散发出有些腥气的苦味。 岑君望着冰棺中的人,一咬牙发起狠来去劈那冰盖,但无论如何也只能在冰上留下不痛不痒的痕迹。 范知易见此刚上前一步,秉南冬却比他更快,指尖灵力翻动,手势变幻间一团法阵包裹住了冰棺,秉南冬道:“被人施了阵,解来有几分困难。” 范知易敏锐地感知到了外面的动静:“天云门追来了,我去拖住他们,你需要多久?” “一炷香。”秉南冬道。 岑君抹去眼泪,将悲痛的情绪尽力掩盖在心底,让自己不会因此拖后腿:“师尊,我和你一同。” 范知易快速探查了这个冰室一眼,确认出口就只有他和秉南冬进来的那里后才放心。他和岑君现在的任务就是将这个冰室守住,然后等着秉南冬打开冰棺带走岑君哥哥的身体。 不过这来的人未免也太多了,范知易走出冰室的长廊到了外面,得见天光,初步估算天云门来了至少百多个人,光是空中立于剑上的修为不低的,就有二十多号。 啧,有些棘手。 他们被包围了,这就是一个阴谋,天云门预料到秉南冬和自己一定会来找岑君,所以很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切。掌门从一开始就没有信任过范知易会真的跟他们一条心,不过相对的,范知易也从来没想过掌门这种老奸巨猾的人会真的相信他和秉南冬排演的那出戏,范知易最担心的是那粒解药被动了手脚,虽然秉南冬当时表示过解药没有问题。 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对于天云门这种更要多留一些心眼。 在此剑拔弩张的时刻,慕容霄被团簇着走了出来,弟子纷纷向两侧站,给他留出过道。 慕容霄笑的那叫一个小人得志,看的范知易拳头痒痒:“仙尊呐好久不见,没想到吧,再见竟是这般情景,原本仙尊只要好好地助秉南冬提升修为,莫要多管闲事,天云门还是愿意以礼相待的,但是仙尊居然带着秉南冬来毁了我天云门的福洞,还打伤我们那么多的弟子,总该给个理由吧?” 第213章 叛变? “要打便打,叽叽喳喳。”范知易回了他八个字。 慕容霄吼道:“给我上!”随退到了最后。 范知易实在是看不起他这种做派,如果他儿子是这样的范知易都不好意思让他出门丢人现眼,只能说掌门也是个没脸没皮的货色,上梁不正下梁歪,蛇鼠一窝。 范知易手中捏了个结界护住洞口,对岑君道,“莫要硬拼,只管守住洞口就好。” 范知易的本意不是打架,天云门究竟来了多少人范知易不知道,这一批打完了说不定后面还有一批会接着上,他总不能每个都打晕过去吧,他就先苟着,苟到秉南冬那里好了,然后再奋力一击拼出条退路,带着秉南冬和岑君全身而退。 范知易现在对于造结界已经是信手拈来了,他造的结界牢固非凡。看着那么卖力破解结界的人,范知易背过手去,面上一派云淡风轻,颇有大家风范,开始在脑海中构思逃跑路线。 这时却听到慕容霄吼道:“岑君,还不动手?你忘了你哥哥是怎么死的了?” 岑君?范知易看向岑君,岑君紧抿着唇,那双总是澄澈且充满了乐观情绪的眼眸被浓厚的恨意取代。 他盯着范知易,拇指指尖一推,剑出鞘半分,却因为范知易对他没有任何防备两人挨得极近的原因,那剑柄已经抵在了范知易的侧腰了。 主角要干什么?反目成仇,还是这几天被天云门的洗脑了? 不会吧不会吧,这不会就是小说中常有的高潮转变吧,他不会要和主角打吧?他能打得过主角?再牛逼的配角来了也绝逼是主角的手下败将,就算赢了一次,后面也必须被主角报复回来! 范知易不想赢,也不想输。他的脑子飞速运转,在这沉默的几秒间,思维已经飞跃了几个层次了。 不,若是岑君真的有心杀他们,刚刚那么好的机会,自己又没有对他设防,岑君一击必中,可是他没有出手。 范知易偏过头直视着岑君的眼睛,头一次觉得自己看不穿岑君了,短短三天,岑君与秉南冬的眼神居然有几分相像。 果不其然,下一秒,岑君黝黑的瞳孔向侧挪动半寸,他的剑彻底出鞘,不过不是对着范知易,而是冲出了结界,呈雷霆破竹之势砍向慕容霄。 所有的变故都发生在一瞬间,陆长夫眼疾手快拔剑将岑君的剑挡了回去,岑君纵身一跃没有躲避,接过剑的一瞬借力往空中一翻,随后一脚蹬在了陆长夫的剑上,然后挥剑,剑尖堪堪离慕容霄的脖子只有一寸。 陆长夫却是识破了岑君的招式目的,防守岑君剑招的同时还不忘一脚将慕容霄踢了出去,让他在地上滚了几圈离开了岑君的攻击范围,脸上挂着游刃有余的笑:“公子,得罪了。” “你……陆长夫……你怎么做事的,连个小小的弟子都管不住?你不是说他已经完全相信了吗?” 陆长夫没有看身后被跟班扶起来哄着的慕容霄,反倒是眯了眯眼:“人心,最是多变了,也许当时信了,结果后面又想不通了,对吧,岑师弟?” “我从来都没有相信过你们,哥哥的事我自己会判断,轮不到你们拿来作为利用的筹码!”岑君咬着牙,眼见着慕容霄就要跑了,立刻便要追,但是苦于被陆长夫拦下。 除此之外,还有众多其他的天云门弟子需要应对,岑君这一出结界,完全成为了众矢之的,虽不说被抓住,但也讨不到任何好处。岑君此举,不管不顾,完全是在泄愤。 到底还是年轻人,太容易冲动了,范知易见岑君身上伤越来越多,却似乎杀红了眼不肯躲回结界处,只能离开结界将人带回来,但他刚离开,脚下的地面开始迅速结成流动的阵法,所有的天云门修士算计好了一般跃上自己的剑,纷纷离开了地面。 范知易动了动脚,发现这腿像是被黏在了地面上一样,抬不起来。 又中计了,不过也在意料之中,范知易从在冰室见到岑君开始就明白,想要离开这里没有那么容易,但也不会那么困难,没有什么比当时快要接近于神的邪物更让人觉得难缠的了吧。 *** 秉南冬擦去嘴边的血迹,掌门在他身上下的禁制因为感知到他试图脱离控制而开始作乱。他并不是不能够突破那个禁制,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要坚持到离开了天云门再说。 他走到冰棺前,神色莫名地注视着躺着的人。他原本很喜欢说话的,不管什么时候,哪怕没有人搭理也可以絮絮叨叨说很久,可是现在拥有这副面容的人却只是安安静静的,再也无法发出声音。 这个人当年走的时候一定痛苦极了,脸上的表情都传达着这样的感受。皮肤上是不同程度的淤青和血痕,死前必定遭受过非同一般的殴打和折磨。除此之外,还有密密麻麻的针孔,布满在他裸露出来的皮肤上。 秉南冬不敢去看他被衣裳遮挡了的皮肤是不是也有这些针孔,眸中掀起腥风血雨,他想要杀人,要把天云门当初害死了他的每一个人都杀了,而且不会让他们死得那么容易。 阴森的鬼气从秉南冬体内溢了出来,秉南冬一边平复着情绪一边极快地控制着这些鬼气,师尊说过让他不许被别人发现自己身上有鬼气的事。 待到稍微正常一些后,秉南冬伸手将人打横抱起。 不知道天云门用了些什么办法,直到现在,怀中人的皮肤虽凉,却是软的。当初他在地牢中见到的范知易,肯定也是天云门搞的鬼,但是无论如何,当初的真相秉南冬都不会再轻易知晓全部了,怀里的人亦不会再睁开眼对着他笑,就算活了过来,也不是他的范知易。 不过还好,他回来了。 抱着“范知易”的身体走出冰室的时候,外面已经没有一处地方是好的了,地上坑坑洼洼,全是受到灵力暴击后的余韵,横七竖八插着倒着许多剑,天云门弟子躺的躺,晕的晕,能够站住的很少,而这就衬得范知易站在他们之中很是耀眼,眉间的朱砂熠熠生辉,让人无法忽视。 第214章 曙光 他旁边则是靠着剑勉强立住了的岑君,正在喘着气稍作休息。 秉南冬皱了皱眉,瞥见范知易白色的衣衫又沾染上了血污。 范知易道:“走吧。”这话显然是对秉南冬说的。 他一路走到范知易面前,纵然那些弟子举剑对着他们,却迟迟没有再动手,仙尊的真正实力,他们这算是真正见识到了,当真厉害,救兵未到前,不敢轻举妄动。 秉南冬在那群人中望见了陆长夫,陆长夫从来没有过这般狼狈的模样,衣衫凌乱着,落下的发丝微微漂浮,身上血痕陈杂。但是秉南冬并没有任何触动,看他和看其他天云门弟子没有任何区别,晃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范知易道:“赶紧,我原本还在跟他们周旋,你传音给我的时候才用了全力,估计没多久救兵就要来了。” 两人来的像风,三人去的时候也像一阵风,转眼就不见了。 范知易乘的秉南冬的剑,在他们离开时,秉南冬扔下了几张符咒,随后迷雾四起掩盖了他们的行踪,秉南冬小声提醒:“捂住口鼻。” “你多久画的这些符?”范知易在学法术的时候也看到过关于符咒的讲解,但是他觉得这玩意难记难画,而且自己的心念一动更好使,因而就没有怎么在意。 “在师尊不理我的时候。”秉南冬回答。 范知易:“……”那是他不理秉南冬? 不过脱离了危险范围后,范知易稍微衣松懈身体便终于有些脱力了,整个人一下子就靠在了秉南冬的背上,但仍旧坚持着要维持站立的姿势,否则他一旦倒下,若是被天云门的人发现了,那这群小人估计会像饿虎扑食一样源源不断地扑上来。 感知到范知易的反应,秉南冬几乎是同一瞬便偏过了头来要看他。范知易轻轻抵住了他的脸,让他看着前方:“专心御剑,不必管我。” 这个时候,范知易可不想作为拖油瓶,他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的,马上就可以离开天云门了。他手捂住腹部,那处的衣裳上的血痕还在不断扩大,光是从手上粘稠的触感,他就能够感觉到自己在迅速地失血。 自己作为一代大能,若是因为没有及时治疗失血过多而死,那真成笑话了。 范知易其实对打群架没经验,被偷袭挨了好几剑。这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但范知易猜测这本小说一定克自己,自从去了村庄后自己不是受了伤,就是在受伤的路上。 范知易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他猛地一下子坐起,因拉扯到了腹部的伤口而痛得龇牙咧嘴,不得不用手肘慢悠悠地撑着坐起来下床穿鞋。 上半身因为腹部的伤而被围了一圈绷带,未着衣物。 手又不方便使用,范知易只能一点一点地推开窗,然后将头支出去,吹到干净清爽的风才让他舒服了许多。 范知易记得他们当时逃跑到一半被天云门两个修为不错的修士追上了,几番缠斗后,最终秉南冬将他们杀了,然后后面……自己似乎晕了过去? 范知易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外面,街道上人不算多,纵观全局,这个镇子不大,所以现在他们说吧逃到哪儿了? 范知易给秉南冬传音说自己醒了,没过多久,秉南冬就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药。他穿着最最简单朴素的衣衫,向来高束的发只束了一半,用一根木簪固定着,然后专门留了些碎发以便遮脸。 范知易坐到了椅子上,看着秉南冬一勺一勺不厌其烦地喂他喝汤药,问道:“我昏迷了几日?现在在哪儿?你的毒可曾发作?” “在临江的一个小镇,距离天云门已经很远了。”秉南冬就范知易的问题不紧不慢地回答,“师尊昏睡了四日,我无碍,师尊只管好好养伤便是。” 其实之前他们在另外一处落脚落,彼时秉南冬叮嘱好岑君让他照顾范知易后,就去了附近的另外一家客栈开了房突破掌门给他下的禁制,这禁制能够控制他,避免他自杀,还能监视他的行踪,若是真的要逃离天云门,这禁制不能留下。 果然强行突破让秉南冬又死了一次,秉南冬以为自己不会再醒过来了,但是当他睁开眼 的时候,不同于上一次的绝望,秉南冬依稀觉得幸运。 幸好他还是醒过来了,范知易还在,他怎么舍得就这么死了。 但是这些,秉南冬都不打算让范知易知道了。在突破了禁制后,他便立马带着岑君和昏迷的范知易又换了个落脚点,也就是此处。 范知易问道:“岑君呢,他哥哥……” “天云门和岑君说我为了纯阴血杀死了范知易,在师尊昏迷的时候,我都和岑君解释清楚了。”秉南冬的神色并不见得好,看起来似乎不愿意回想,“师尊现在感觉怎么样?如今天云门已经将我们的画像张贴出来了,悬赏抓捕,我们得赶紧转移。” “我没问题。” 于是秉南冬让范知易抬手,为他换上了新衣。 这种感觉很奇妙,范知易看着低头为他腰间的衣带打结的秉南冬,突然秉南冬一抬眼与他对视,范知易怔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地移开了目光。 “师尊的心,跳得快了一些。”秉南冬说完便往后面退了一步,“我去叫岑君。”说完就出门了,只留下还有些呆傻站在原地的范知易。 随后,范知易突然回过神来用手挡住脸,面上发红。怎么回事,以前又不是没有对视过,这心脏是要打擂台吗? 一路上,三人这次是真做到了低调出行,为了行程的方便,也为了“范知易”的尸身不再被利用得到真正的安息,第一夜在野外的时候,他们便将“范知易”进行了火化,而骨灰装进了骨坛中,由岑君保管。 处理好这一切,第二日继续赶路,这其中的氛围十分奇妙,秉南冬该做的都会做,尽好了一个徒弟和师兄的本分,但是他既不和岑君说话,也不搭理范知易。 按照这种情况来看,范知易知道秉南冬多半还在生闷气。他生自己的气,范知易明白是为什么,本来在去救岑君之前他就在和自己置气了,但是岑君又怎么惹到他了? 第215章 关于他 范知易看着岑君讨好般地去给秉南冬送野果,秉南冬理也不理,只是用一根木棍扒拉着火堆。 岑君抿了抿唇,恹恹地转身将野果捧到范知易面前:“师尊,要吃点吗?”他耷拉着脑袋,连声音都带着一股挫败感。 范知易摇了摇头,“你吃吧。”随后望了秉南冬一眼,见他没有注意这边,才小声问岑君道,“南冬为何与你置气?” 他们现在三个人一同出行,都在一条船上,自然是要同心同力,不要有任何的隔阂为妙。 “弟子……”岑君垂下眸,“弟子去参加了一个比试,掌门说只要我得了第一,那么就会将哥哥的消息告知我。当初在村庄弟子执意要回天云门,也是因为掌门说有了哥哥的踪迹,只要弟子按照他的要求行事,便会让我们相见。对不起,师尊,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们的,我知道师尊和师兄都很忙,有自己的任务,我本来不想给你们添麻烦的……” 范知易还记得当时面对天云门众人时岑君说过的话,他坚定地选择了他们。于是笑了笑,没忍住揉了揉岑君的脑袋,安慰失意的他:“你做的很好了,岑君……” “很好?”开口的是秉南冬,“他连那比试究竟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就敢参加,如果喝了那碗药,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秉南冬似乎提着就来气,冷着脸将拨弄火堆的木枝往火里一甩,走远了一些坐下靠着树干闭上了眼。 岑君似乎想要解释什么,但最终只是闭上了嘴,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啃野果。 第二日一早又得赶路,范知易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是他相信秉南冬,唯一烦忧的就是秉南冬的毒发,但是秉南冬确实应该有自己的打算的,毕竟又没有受虐倾向,谁愿意老是被个毒药折磨……是吗,秉南冬真的没有受虐倾向吗? 不能怪范知易多想,实在是秉南冬的精神状态虽有所好转,但是外部条件如此逼迫他,复发的可能性很大。 于是范知易上前了几步站在秉南冬旁边:“我们现在去哪儿?” “往前有一座荒庙,到了再说。” “我们多久去找今吾配置解药?” “到时候再说,我有分寸,师尊不必担忧。” 口头说着让他别担心,但是又没个定数,范知易也知道多问烦人,于是就问了其他问题:“既然担心岑君,就好好跟他说嘛,这个年纪的孩子,叛逆期,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很正常的,而且我看岑君也知错了。不管怎么说,你们是师兄弟,是如今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现在事情发展到了这种地步,日后你们更要相互扶持……” “师尊又要说话本主角的那套理论了吗?让我好好待师弟。”秉南冬黝黑的眼眸看向范知易,“师尊知不知道他参加的比试就是之前我与你说过的挑选鬼门候选者的比试,那碗汤药中融合了别人的灵丹,他若是喝了之后知道了真相,就凭他的性子,会有多崩溃。” 总结下来,还不是担心岑君的,就像那些为子女着想的家长一样,眼见孩子不成器又气又恼,但其实最气的,是没有照顾好孩子的自己。 “再者,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亲近的,是师尊。” 范知易的心脏咯噔一跳,他咽了口唾沫,嘴唇翕动了好几下,才想好了合适的该说的话:“那你还要生多久的气?对岑君,还有我。” 秉南冬注视着范知易,那眼睛像是提前将主人想要说的话给说完了一样:“那师尊为什么不像以前我目不能视的时候,像对岑君那样,也哄哄我?” “……”风撩起范知易的鬓发,他设想过很多种秉南冬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案,唯独没有想过他会这么说。 范知易大脑死机了片刻,他选择了闭嘴。 秉南冬观察着他的神情,知道他又想逃避,便冷笑了一声:“师尊明明什么都知道,偏心也不过如此。” 不,这次秉南冬猜错了,范知易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而且他扪心自问绝对不存在偏心的做法,就算有,那也是更偏向秉南冬。他自穿越以来,上刀山下火海为的,可是名字叫做秉南冬的那个小气吧啦、爱使小脾气、又敏感又傲娇还小心眼的白眼狼徒弟。 但是现在不管怎么反驳都显得苍白无力,索性他便让三人诡异的沉默气氛保持下去算了。 秉南冬一路带着他们弯弯绕绕,来到了一座废庙。 范知易现在对于这种庙都搞出阴影来了,不过这庙供桌上什么都没有,供台上也同样空空如也,好在屋顶是好的,只是稍稍有些漏风。 但行走在外的规矩范知易还是懂的,不要计较太多,更何况他们现在其实算是在逃命,能够有这么一个破庙给他们栖身几时已经非常不错了,至少它够隐蔽,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发现的。 到的时候天色不算早也不算晚,秉南冬让岑君去找些吃的,随后让范知易把衣服脱了,给他换了一道药。范知易乖乖听话,他自然是想要伤赶紧好的,这样就算再遇到什么危险,他们赢的几率也能高一些。 这具系统给他的身体被他搞来哪哪都是伤,若是换做一个本地人来魂穿的话,范知易不知道对方玩他这个号是不是会比他自己玩好太多,说不定有这么大的一个挂在手,直接成为修仙界第一,再开辟个新世界,然后把天云门那群坏蛋给扬了。 就在范知易思维发散的时候,他的腰上被不知道被谁给一剑捅穿了的地方“啪”地一下受到了重击,范知易痛的整个后背都绷直了,冷汗直流,偏偏秉南冬抓住了他的手腕,不准他跑。 范知易回过头去瞪他,这人也太小心眼了,打击报复得不要太快。 秉南冬倒是神情自然:“重一些,药效发挥得更好,师尊别动了。” 劳资信你才怪。不过敷了药后,秉南冬缠纱布时倒是轻了很多,他的手从背后虚虚圈住了范知易的腰,纱布绕了一圈又一圈,范知易低头发呆。 “师尊以前喜欢听鬼故事,但是胆子又小,总会被吓到。” 第216章 分道 范知易:“?”在他的记忆中,他似乎并没有和秉南冬说过自己的兴趣爱好,于是范知易立刻就想到了秉南冬口中说的是那个他记不到的“范知易”。 他记不到,于是也只能沉默,但是秉南冬却似乎勾起了说话的兴趣,连语调也少了那种故作的针锋相对的感觉:“我在这片树林里和他说起过一个传说,树林夜里落大雨,抬头会看到树枝上挂着的吊死鬼。师尊觉得,吊死鬼是长什么样的呢?”秉南冬的声音越来越近,突然贴在了范知易的颈边,骤变的语气让人生出丝丝缕缕的寒意。 范知易忍不住叫了他一声:“秉南冬。” 秉南冬外后倾了倾身子:“嗯。”随后将包扎的尾端处理了,“师尊转过来正对着我,我给师尊换其他地方的药。” “我自己来吧。” 秉南冬没应,意思不言而喻。 范知易拗不过他,别无他法,只是这目光仿佛落在哪个地方都不合适,于是范知易就垂着头,望着地板,十分局促和窘迫。 秉南冬给他的胸口包扎,指尖不知有意无意刮过范知易的皮肤,有些痒,范知易不敢看人,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膝上的衣摆。 秉南冬道:“师尊将头发全部往上提一提。” “哦,哦,好。” 范知易照做,然后秉南冬靠近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范知易的脖颈间。 秉南冬像是压根就不知道他们现在的姿势有多暧昧一般,认真地观察着范知易脖子上的咬伤:“这里的伤好多了。” “是吗是吗,那就好,哈哈哈!”范知易唯有干笑,然后将脖子扬得很高,意图能够尽自己所能远离秉南冬一些。 秉南冬瞥了他一眼,收回视线,公事公办地将范知易的脖子和手都包扎了一遍:“好了。” 范知易松了口气,想要穿衣,手有不便,于是连这件事也交给秉南冬代劳了。 “师尊的脸好红。”秉南冬冷静道。 “有点热。”范知易胡编,然后两人就不说话了,沉默着排排坐。 范知易紧张地连大气也不敢喘,将背绷成了一条直线,就期望着岑君早点回来打破这尴尬的沉寂。 等了半晌,范知易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于是主动问道:“那个,我们接下来去哪儿,你打算在这个破庙里面待多久?” “明日出发吧,兵分两路,我想先去九万里看看,让岑君直接去找今吾,我会画地图给他的。”秉南冬垂眸说着。 范知易问道:“那我呢?” 秉南冬抬眼看着他,眸色深沉:“师尊自然是会与岑君一同。” “……”范知易抿了抿唇,不发表言论。 与岑君一同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岑君是主角,他本就该跟着主角的,这样方便他完成任务。而且就以秉南冬如今的情况,和秉南冬待在一同必然是危险重重,时不时就会被抓不说,还有可能被突然发病的秉南冬吸血,真是怎么想怎么不划算。 但是……范知易莫名地觉得气恼,凭什么秉南冬替他做了决定,凭什么觉得他就一定会抛下他,他们三个人难道就不能一起吗? 范知易偷偷望向秉南冬,怔了怔,他没想到秉南冬居然一直都在盯着他,那双眼眸倒映出他的模样,也只倒映出了他,将他所有的神情尽收。 秉南冬解释道:“现在天云门颁布了通缉令,整个修仙界都在找我,三个人行动太危险和显眼了,师尊与岑君一道是目前的最优解,我去找过庄愉景后,再来寻你们。” 骗人。 范知易想道,他不知为何就是笃定这次如果分开了他就永远都不会再找到秉南冬了,秉南冬会藏起来,会一个人躲起来,什么都自己承受。 范知易鼻尖有些酸涩,他应道:“好,我听你的。” 秉南冬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盯着门口。 明明是你提的建议,这么失落干什么?范知易低头看着自己的两只手,他其实很容易遗忘,他已经忘了这些伤口一开始有多么折磨他,有多痛了,他是个不长记性的人,还有些自不量力,行动比脑子快……若是说缺点,范知易能给自己举例说出一大筐,而优点却半分找不出,他不知道那个“范知易”与秉南冬经历过什么,才能让秉南冬如此喜欢他。 直此到夜里入睡的时候,秉南冬又恢复了寻常的状态,对他们照料有加,但是基本上并不会同他们说话,天色一暗就自己找了个地方侧身躺下睡了。 范知易偷偷观察了一下岑君,见他似乎已经睡熟了,这才起身走过去半蹲在秉南冬身边,运行灵力进入秉南冬体内探测秉南冬的情况。 和以往一样,甚至于更加糟糕。 范知易尝试运行那套功法替秉南冬缓解,只是他才有所动作,秉南冬就十分警惕地睁开眼抓住了他的手不让他行事,如同浓墨一般的眼瞳一动不动盯着范知易:“师尊不要做这些无用之事,鬼气对修士而言就算吸收得再少,肯定也会有坏处。” 说完后,秉南冬直接起身,范知易问道:“你去哪儿?” “我在门口守夜,师尊你们睡吧。” “我……” “睡吧。”秉南冬直接到了门口坐下,只留给范知易一个背影。 范知易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叹了口气,感觉一切都显得压抑而安静,像是暴雨来之前的阴天,让人无端地有些喘不过气来。 第二日一早范知易是被门口的哭声吵醒的,他立刻坐起来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清醒一些,出门看去,发现站着岑君和秉南冬。 早晨树林中起了浓雾,空气略显潮湿,远处还未完全升起的太阳就这样淹没在了浓雾中,只有隐晦的一圈日光挣扎着妄图透露些来。林中隐隐有鸟鸣,但看不见任何鸟儿的身影,平白地让人不安。 岑君跪在秉南冬面前,哭得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感觉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他的脸颊落了下来:“师兄我错了,不要赶我走!”岑君用手用力抹去脸上的泪,跪着往前几步靠近秉南冬,拉住他的衣摆,“求求你师兄!” 第217章 现在不偏心了吧 秉南冬不为所动,神情分外冷漠,一挥袖拂去岑君的手,然后转过身来,看到范知易的时候,也没有多大震惊,走过来将一张图纸递给了他:“师尊,这是去有山寺的路线。”秉南冬向范知易解释了一遍,“现在就出发吧,师尊记得遮一下模样,特别是眉心,太显眼了。” “好。” 听到范知易回应后,秉南冬便回了破庙之中,范知易走过去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岑君,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岑君,这是如今最优的方案了,你师兄也是迫不得已。” “师尊,呜呜呜……对不起,对不起,我给你们添了这么多的麻烦,对不起!”岑君一个劲儿的道歉,“我已经没有哥哥了,我不想再和师兄师尊分开,我什么都不怕,求求你师尊你去和师兄说说吧,师兄最听你的话了!而且这个时候,师兄一个人该怎么办?” 范知易撩了撩衣摆,蹲下用衣袖擦去岑君的眼泪:“岑君你很乖的,没有给我们添麻烦,你师兄对你这么严肃,是因为他很关心你,不要怨他。让你去有山寺,也是为了你好。” “可是我……我只想和师兄还有师尊在一起,我只有你们了,我知道师兄生我的气……” 范知易轻轻抱住他,拍着他的后背:“你师兄没有怪过你的。” 岑君带着哭腔说道:“我不应该,不应该瞒着师尊和师兄去参加那场比试,对不起,可是那碗药,我真的没有喝,师兄……”岑君哭的撕心裂肺,眼泪浸湿了范知易胸前的衣裳。 “其实你师兄最气的,是我。”范知易温声道,“因为我一直不敢和他承认一件事情,即使我心里已经有了确定的答案了,却不敢去面对。” 其实在这整件事中,最痛苦的该是秉南冬,只是范知易那个时候已经没有办法去顾及他的感受了,他是个披了仙尊外皮的自私的普通人,若是秉南冬的痛苦换算到他的身上,范知易知道自己绝对承受不住。 “师尊……”岑君小声唤他,“对不起。” “岑君,往后的路即使一个人走,也要做一个正直的人!”好吧,这是他对岑君最后的嘱托了,“师尊……实在是放心不下你师兄,师尊会帮你看着他的,所以你乖乖的在有山寺等着和我们汇合好不好?” 范知易伸出手:“我们拉钩。” 岑君看着范知易伸出的小指,也学着伸出,范知易与他勾了勾:“拉了勾做了约定,就不能反悔的,相信我,岑君。” 范知易将地图在他面前展开,将今吾给的信物交给了岑君,按照秉南冬和自己解释的又向岑君解释了一遍:“好了,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到了给我们传个音,如果遇到了什么,也立刻给我们传音,师尊会马上来救你的。”范知易笑了笑,让自己看起来稳重一些。 岑君鼻尖红红的,这次逃离天云门他什么都没有来得及收拾,如今身上最珍贵的就只有“范知易”的骨灰了,被他珍而又珍地存放在了乾坤袋中,他会带着哥哥一同,永远都不分开。 范知易看着岑君,心情十分微妙,像是看着要离家远去的孩子一样。 他好像从来没有好好地打量过岑君,这孩子身体还在发育中,后面说不定长得会和他师兄一样高,模样周正英俊,就是如今哭着个脸,不太有主角英雄的样子。 “要坚强。”范知易顶着岑君的目光,憋了半晌,千言万语就这三个字。 岑君一下子抱住了范知易,又开始哭:“师尊,你答应过我的,一定不能失约,你和师兄都要平平安安的!” “好。” “帮我告诉师兄,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求求师兄原谅我吧。” “好。”范知易拍拍他的背,“走吧,走了就不要回头。” “我会等着你们的。”他松开范知易,目光望向破庙。岑君的视线中看不到秉南冬的身影,他也不敢上前去找秉南冬,只能带着哭腔道:“师兄,我走了。” “嗯。”屋内秉南回了他很冷淡的一个音调,没有过多的反应。 范知易看着岑君离开,他果真没有回头,就这样消失在了浓雾中。 范知易站着发了会儿呆,然后才走进了破庙里:“我们也出发吧。” 秉南冬靠墙站着,听到范知易的话,别扭小声问道:“师尊怎么不和岑君一路,他不是师尊所谓的主角吗?” “不是都听到了吗?还问什么?”范知易觉得好笑,别以为他不知道这秉南冬刚刚一直在听墙角,算了,有些话当着秉南冬的面范知易说不出来,不如就这样好了。 “师尊……想起来了吗?不,没有想起来也没事,师尊是不是现在,也有一点……”秉南冬顿了顿,没有任何避讳地看着范知易,“喜欢我?” “……你是恋爱脑吗,现在什么情况了能不能先把眼前的事给解决了?”范知易也靠在门口站着看着他,无奈催促,“快点,走啦。” “恋爱脑是什么?” “就是……解释起来很麻烦。”范知易摆摆手。 秉南冬便委屈道:“师尊连解释都不愿意吗,如果是岑君问,师尊一定很愿意告诉他吧。” 装,给我装。范知易瞥了他一眼:“到底走不走?” 秉南冬轻轻抓住他的一只手腕,试探性地看着范知易:“走。” 他见范知易没有拒绝自己的触碰,便走近一些将头轻轻靠在了范知易的肩上:“这是师尊自己选的。”秉南冬闭上眼,感受这一刻难得的安静,喜悦像是石缝中的喷泉一般一点点将他填满,这么久了,他难得感受到了一丝慰藉和温暖,“师尊不要后悔,也不要放弃我。” 范知易喉间有些苦涩,随后只化为了一句长长的叹息。 “师尊刚刚安慰岑君的时候抱了他,现在怎么不能也抱一抱我,是因为我没有哭吗?” “那你昨日还和我赌气成那样,我以为你要生一辈子的闷气呢,怎么现在就又愿意亲近我了?你的变化能不能再大一点,简直判若两人。”虽然这么吐槽着,但是范知易还是撇过头,虚虚地快速地抱了一下秉南冬,然后拍了拍他的背,“现在就一样了吧,现在就不能说我偏心了吧?” “不一样。”秉南冬微微抬头用唇碰了碰范知易的侧脸,“我要我在师尊心中的分量大于岑君。” 第218章 久违 范知易老脸一红,就这么蜻蜓点水的一个吻给他干来心脏扑通乱跳,他从来没发现过自己居然这么纯情。范知易战术性别过脸去,用手抵着唇轻咳。 既然要去九万里,范知易是肯定找不到路的,便任由秉南冬握着他的手腕带着他走,自己则一直像只鹌鹑一样低着头,目光飘忽不定,就是不看秉南冬。 秉南冬见他这样,也不点破,嘴边久违地含了些笑意。慢慢来,他觉得,只要有进步就是好的。 稍加易容了一番后他们顺利进入到了九万里的地界,和其他地方不一样,这里丝毫看不到有任何张贴的关于抓捕秉南冬的告示。 期间他们还撞到了正带着九万里的弟子巡城的何安,范知易和秉南冬躲在了暗处,并没有上前相认。 秉南冬道:“九万里的戒备加强了很多。” “他们不是才受到袭击了吗,加强防备是应该的。” 就这么在九万里转悠了一阵子,打听了一下庄愉景的近况,秉南冬便要带着范知易走了。 范知易拉住他:“你不去看看庄愉景吗?” “他?他有什么好看的,又吵又闹,而且他若是见到我跑来九万里找他……呵。”秉南冬这画龙点睛一样的一声冷哼,让范知易瞬间意会到了秉南冬没说出来的话。 啧啧啧,口嫌体正直,如果不是担心庄愉景,有必要冒着会被抓住的风险绕这么老大一圈来九万里所在的城中观察?还四处打探庄愉景的腿是不是好些了,九万里的情况如何……明明就很担心他的好吧,而且还怕给九万里惹祸,都是偷偷摸摸来的。 范知易都不想揭穿秉南冬,不过等后面秉南冬的事情了了,应该会有很多与庄愉景见面拌嘴的机会的。 “师尊接下来想去哪儿?” 范知易白了他一眼:“还能去哪儿,肯定回有山寺啊,岑君还在等我们。” “哦。”秉南冬应道。 范知易见他这不情不愿的样子,问他:“那你还有什么地方要去的?” “师尊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瞧瞧这听话乖巧的嘴脸,啧啧啧,不久前还一副要跟他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范知易推开秉南冬靠近的脑袋,脸上染上了一层薄红:“这是在外面,别得寸进尺。” 秉南冬冲着他一笑,像只大狗狗,但是范知易知道这都是他装出来的表象,秉南冬此人,居心不良,这几天每次都会趁着自己帮他疏导的时候想尽办法来得寸进尺。 不过秉南冬仍旧不愿意让范知易替他分担鬼气,一直跟范知易说自己已经能够协调鬼气和灵力了,若是范知易硬要帮他,那么他就会逃,就会躲,就会让范知易找不到他。 但范知易心知肚明秉南冬在骗他,有些时候半夜里,他会被秉南冬痛苦的压抑的呻吟惊醒,揪心到无法入睡,可一到白天,秉南冬就会装作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告诉范知易自己身体的情况貌似又好转了不少,让他不要担忧。 对此范知易只是笑笑,什么都不应答,那笑容透露着心疼。秉南冬不想他担心,那他就少担心,他也会演戏,他就装作不知道好了,除此之外,他也别无可做的了。 一定要早点去找今吾,快一点,再快一点。 范知易想道,于是他们的下一站便是有山寺,甚至因为担心秉南冬的毒发,范知易还用心念一动传音给了今吾,问他能不能过来接秉南冬一趟。虽然这样会给今吾大师添麻烦,但范知易觉得靠今吾的本事,再加上自己,一定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秉南冬带回有山寺。 好在,今吾大师答应了,收到范知易的传音时便开始动身启程,也吩咐了门下弟子好好接待岑君。 范知易终于松了口气,不过他和今吾联系的事暂且没有和秉南冬说,他怕秉南冬会因为不想给别人带来麻烦而拒绝。 从九万里到有山寺,会经过其余门派管辖的地界,那些地方可不比九万里,抓秉南冬抓得严,特别是现在连岑君和范知易的也成为了抓捕的重点,说他们两个是修仙界的叛徒,想要开启鬼门,因而掳走了秉南冬。 这理由范知易看着都觉得好笑和无语。 期间秉南冬的毒发作过一次,鬼气也因为一直堆积而终于到了临界点爆发,每次都折磨得秉南冬半死不活,但是或许是因为看到范知易的神情太伤心了,秉南冬反倒还会安慰范知易自己不疼。 范知易让他服用解药,之后再去天云门抢一颗便是,秉南冬不肯,范知易有些时候真的很恨秉南冬这倔强的性子,但他若是不这么倔,他就不是秉南冬了。 在某次因为失控再次咬伤了范知易的时候,秉南冬很颓废,默默地抱着范知易,范知易能做的只有陪伴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自己没有怪过他,会一直陪着他的。 秉南冬实在是太没有安全感了,他越来越害怕范知易会离开他,也就越发地盯得范知易紧,就算睡觉休息的时候也要牵着范知易不放。有时候梦魇惊醒,必须要抱着范知易确认他还在才能安心。 范知易并不反感秉南冬这种几乎病态的反应,每天一睁眼,他都要确认秉南冬的状态,害怕秉南冬会被鬼气侵蚀带来的臆想和不安搞到崩溃,坚持不下去,因此更为迫切地想要早点和今吾汇合。 偏偏事不如人愿,越到关键时候,阻碍越多,就像是上天故意不让秉南冬好过一样。 因为一直抓不到秉南冬,现在天云门换了一种说法,说封印鬼门的方法在秉南冬身上,只要抓到他,那么封印鬼门有望。 果然当事件与修仙界众人的生命安危息息相关后,抓捕的效率越来越高。而言论在天云门的暗箱操作下逐渐发酵,变成了秉南冬本人就是封印鬼门的法宝,只要将秉南冬交给天云门,然后让其在众人面前以身殉鬼门,那么这场鬼门之乱就会彻底结束,修仙界将恢复往日的平和。 牺牲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一个人来拯救自己和自己亲近之人,多么诱人的条件。 普通人对于鬼物的恐惧和遭受的伤害比起修行者更多,因而他们更为疯狂,有些地区发展出了多个民间教派,日夜做仪式祈祷秉南冬能够早日暴毙。 第219章 消失的系统它回来了 范知易亲眼见到过,那群面黄肌瘦的人们弄来了秉南冬的画像,用一根钉子钉在扎满了长针的稻草人的头上。 他们每个人手里端着一个碗,割破手腕将血滴进碗中,然后嘴里咕咕叨叨地念着什么。下一秒,一位蒙着眼的和画像上的秉南冬穿着打扮相似的男人走到了稻草人面前跪下,接受所有人将碗中的血洒在自己身上,随后男人说着忏悔的话,直接掏出一把刀捅进了自己的体内往下切割。 纵然见过扶桑神的幻境,但范知易仍被这吓人恶心的仪式怔住了,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们后面要做什么,幸好他从一开始就捂住了秉南冬的眼睛带着他匆匆走了,还不忘直接招来了一阵狂风吹倒了那具稻草人,同时也阻止了那个男人自杀一样的行径,破坏了他们的仪式。 范知易听到了他们的怒吼,没有回头看,也不想再管后续会如何,他只担心秉南冬会不会被吓到,安慰他:“刚刚那有个表演,一点都不好看,所以观众都在叫骂让他们退灵石。这个表演很暴力,不适合你看,等到了合适的地方为师再松手。” 范知易漏洞百出的解释,秉南冬欣然接受,声音也和平常并无二致:“好,这样倒是好像又回到了弟子眼睛有伤的那段时日,什么都看不见了。” 秉南冬长长的睫毛刮着范知易的手心,有些痒。 这一路,他们经常能够在路边听见各种埋怨恶毒的话,都是冲着秉南冬来的。 “怎么这个秉南冬还不去死?” “这群修仙者到底在干什么,抓个人都抓不到,若是我能够修炼,肯定早就抓到他把他丢去鬼门里了!” “秉南冬作为一个修士怎么就不能舍己为人一些,他不是天云门的大师兄吗,之前不是将他吹捧得天花乱坠的吗,怎么为了修仙界牺牲一下都不愿意?” …… 又是这些言论,范知易站在人群最后面,看着天云门新出的告示,冷笑了一声。 他不动声色瞥了一眼身边正讨论得津津有味的人,心念一动,那说话的几个人的裤子全部脱落了下来,而他们本人则是重重跪在了地上,怎么也起不来,恼羞得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范知易则是不动声色离开,但没走几步就被拦住了,来人是管辖这个镇的门派里的三个弟子:“你把幕离摘下来。” 范知易乖乖摘下,左脸完好清秀,右脸却爬满了坑坑洼洼的烫伤,可怖至极。 范知易看着对方往后面退了一步,神情嫌弃,似乎连和他说话都嫌脏一般,便故意恶心他们赔笑道:“不好意思这位仙者,因为面容丑陋,我出门才遮面的。”这一笑,那烫伤皱在了一起,像是沟壑。 范知易边说还边往前走,一副因为迫切地想解释而下意识靠近的样子。 “行行行,去吧去吧。”一个弟子用剑端抵住范知易的肚子,把他往后面推了推,脸色那叫一个难看,“最近在抓人,你这样的就别出门了,也幸好遇到的是我们,要不然你这么鬼鬼祟祟的早就被杀了。” “是是是。”范知易再次赔笑。 那弟子皱着眉看都不看范知易:“赶紧的戴上。” 恶心不死你们。 范知易重新戴上了幕离,然后脑海中白白的系统音道:“宿主,早日脱离这具身体前往正确的时间点才是你现在该完成的。毕竟对于天道来说,你如今的这些做法只是飞蛾扑火,不会有任何作用。” 这是每天系统都会劝他一次的固定话术,范知易全当听不见。 当初他和秉南冬正被一个门派的人追捕的时候,白白突然出现和他说什么三分钟后脱离,气得范知易腿在跑,脑子里在吵。 不过还算白白这狗系统有点良心,知道把他送错了时间不说,还不管不问地扔在这里这么久,最后同意等到范知易把秉南冬平安送到有山寺了再脱离。 范知易回到他临时租的小屋,摘下幕离,推开房间门。 这间屋子在闹市中,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范知易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行动,还真没有被抓到。秉南冬则是被他藏在了屋子里,不许出门。 如今他们被困在此处已经足足三日了,无法突破。 范知易看到秉南冬站在窗口,望着小院里的古井。秉南冬还是那般削瘦,没有任何精神。 一个长期被病痛折磨的人,能够有什么精神。 范知易将窗子掩了掩:“再坚持一阵,我会找到办法出城的。”或者他们也可以在这里等着今吾,但这样的话,只剩下今吾向他们靠近,汇合的时间肯定会被延迟。对秉南冬来说,多一天也就更加危险一分。 于是范知易迫不得已在脑海中第n次问白白:“有没有什么巧妙的办法能够离开这里?” “有,宿主脱离。” 你个冷漠无情的系统! 白白有理有据:“宿主你脱离后,剧情进入到正确的时间点,秉南冬自然就离开这里出现在其他地方了。” 这个不靠谱的系统,范知易不理它,反正无论如何将秉南冬送到有山寺他是送定了。 对于范知易的说法,秉南冬没有任何表示,因为他又在和范知易闹脾气了。 不久前因为白白回来了,范知易知道自己无法在现在的时间里久留,便直接和秉南冬挑明了就算他确实是以前秉南冬所认识的那个范知易,但是他现在失忆了,不喜欢秉南冬,让秉南冬不要再停步于已经过去了的感情,学会往前看。 范知易还记得秉南冬当时眼眶都被他气红了,似乎再吵几句便要哭了,于是范知易心软了抿了抿唇,更无情的话总归说不出来。 看吧,范知易就说秉南冬是恋爱脑,这个时候了不为自己着想,反倒是想着情情爱爱的,又不是依靠爱情而活的,又不是没了他就不能活了。 他很快就要脱离了,到时候等着秉南冬的只有无穷无尽的等待,等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下次出现。 等待太苦了,范知易不想秉南冬再经历一次,不如早点断了为好。世界上那么多人,总有适合的。 第220章 无解 范知易合上窗子,屋内暗了下来,除了碰巧透过窗户缝隙进入的光落在了零星的几个地方,整个屋子都呈显出一股淡淡的丧感。 秉南冬面对着范知易,看不清神情:“师尊还不如直接把我供出去。” “别说胡话。” 秉南冬抬头看了范知易一眼,那眼中有着埋怨。 范知易这次没有躲避,而是面无表情地回盯着他。两人之间只隔了几步,却好像隔了千山万水,无论怎么走,也走不到一起。 在白白回来之前,范知易是在慢慢接受秉南冬的,白白一回来,他就干脆利落地推开了秉南冬,甚至于偶尔还故意表现的格外冷漠。站在范知易的视角是身不由己,但是在秉南冬的视角看来那就是自己在耍他,对于现在这个境遇的秉南冬来说,这实在是太残忍了,好像剥夺了濒死之人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胡话?”秉南冬冷笑了一声,“胡话和假话,师尊更讨厌哪一样?” 范知易抿了抿唇,想要说些什么其他的话题,或者谈一些愉悦的让人放松的话,但是他一张口,发现竟无话可说。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贯穿了整个房间。 秉南冬躺回了床上,范知易看着他的身影,无端地在心里叹了口气:“我再出去一趟,你莫要出门。”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范知易没有设置结界。马上就要入夜了,这个时候人们各有各的忙,没有太多人会注意别人。 范知易又戴上幕离穿梭在人群中。 既然系统不肯帮忙,那么范知易就只能靠自己,他得趁着这座城宵禁前再探一探城里最近的搜查换岗时间和出城路线。 “白白,你所谓的正确时间点究竟是什么时候,那时的秉南冬和岑君是什么样子的?”范知易试着从这个不靠谱的系统嘴里多挤出一些有用的信息来。 “……” “狗系统,我知道你在!你有本事玩失踪,你有本事说话啊!”范知易道,“你信不信我找到机会就投诉你?” “宿主你去了就知道了。”白白冷漠的机械音回复道。 啧,真是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回答。 范知易边迅速扫视着周边,边在心里想道。狗系统绝对还瞒了他什么,范知易就是隐隐的感觉到了,而且这事绝对还挺严重的。 在城里探寻了一圈后,范知易想要出城,但是奈何守卫太严,不知道是他们已经发觉了范知易和秉南冬与今吾汇合的路线了还是怎么回事,这座城来了好几批不同门派的人,而这守着出城口的几个修士修为都挺高,如果一起打起来的话,估计是场硬仗。 纵然范知易有心念一动,但是对方人多不说,还准备充裕,范知易真没把握带着秉南冬全身而退。 受伤太痛了,好好的范知易不想给自己找罪受,能够避免战斗自然是最好的。而且若是到时候在打斗中秉南冬的毒和鬼气发作,那么按照这个小说中的设定,秉南冬怕是会成为众矢之的,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他不比自己立刻就能够脱离换个身份,秉南冬还要在这个世界上活很久很久,久到范知易也许还能再遇到他。 若是还能再遇见……再遇见……范知易平复了一下不稳的心绪,突然发现人群开始像是约好了一样朝着同一个方向流动。 范知易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随后白白在他脑海中道:“秉南冬出事了。” 这话就像是一个开关,范知易瞬间什么都顾不了了,脑海中全是那句“秉南冬出事了”。他一个飞身跃上了屋顶,身形化为了一道白色的残影,幕离早已随风而去,露出了范知易如今那张可怖的脸。在人们的尖叫和惊讶声中,范知易早已消失不见。 他到的时候,看到他俩临时的住所因为打斗早被摧毁了,完全看不出原样。 秉南冬呢?秉南冬呢?秉南冬呢? 范知易狠狠按压自己的伤口,用疼痛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在脑海中探寻秉南冬的下落。俗话说关心则乱毫不造假,如果早在白白告诉他的时候范知易就用心念一动,那么说不定早就找到秉南冬了,自己真是个蠢货。 但是,他明明每次出行都非常小心,为什么这些人还是会发现他们甚至都找上了门来。 “剧情是不可逆转的,宿主,不要再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了。”白白劝道,“作为系统,有权强制让宿主脱离。” “不会说话就别给我添堵,烦着呢。”范知易不想理这个破系统,还敢威胁他。 范知易倒是真的相信白白有这个能力,但是这样的话,就算回到了正确的时间点范知易也绝对会跟白白闹脾气消极怠工,估计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或者说白白还有其他的考量,这才放任范知易到了现在。 范知易的出现引起了那些修士的注意,不过他很轻松就甩掉了这些人。 天在一点点变黑,范知易默默祈祷秉南冬一定要坚持到自己到了再说。就这样,他来到了一个孤僻杂乱的小巷,周遭都是堆积的杂物,借着夜色,看起来就十分不安全。 心念一动显示,秉南冬就在里面,范知易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走进巷子。 没走几步,他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范知易一个肘击都要出去了,又被他硬生生控制住收在了半空:“秉南冬?” 那人拉了他一把,随后一同躲到了角落里。 狭小的空间里,范知易的后背紧紧贴着秉南冬的胸膛,范知易嗅到了一点血腥味,他皱了皱眉:“你受伤了?” 秉南冬没有说话,只是将额头轻轻抵在了范知易的后脑,抱着他。这个时候,秉南冬浑身滚烫的气息包裹住了范知易,几乎能将这凉夜点燃。 范知易下意识将手搭在了秉南冬的手背上,灵力传输过去:“秉南冬,你还好吗?是鬼气发作了吗?” “我没有被他们发现。”秉南冬喃喃道,然后抱住范知易的力道加重。 第221章 共担 这话听起来如此心酸,范知易道:“我们现在先出城吧。”世界真是魔幻,他下午还在想着徐徐图之,到了晚上就不得不杀出一条血路来。 范知易问:“还能走吗?” “小伤,不碍事。”秉南冬如此回答他,范知易便牢牢抓住了他的手,带着他向城外而去。 城门的路显得如此漫长,各种灵力的交汇映亮了这座城的半边天,范知易硬是扛到了城门口,看着这从天而降的天罗地网,果然和他预算的一样,这些修士确实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领头的笑着说:“总算是抓住你们了,也不枉费这一番部署。” 范知易和秉南冬浑身都是新添的伤,范知易看着这里三层外三层的阵仗,没忍住开口讽刺:“还真是看得起我们,搞这么大的阵仗。” 那人跟着嗤笑道:“秉南冬值得,更何况还有一个仙尊。” “呵。”范知易冷笑,他心里的火气越来越大,“那可要看牢了,要不然一不小心我们就跑了,到时候你怕不是要被气死。” “这次我们做了充分的准备,仙尊不必担心。”他背着手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像是打量什么货物一样审视着他们两个,“秉南冬。”他指了指秉南冬,“哎呀,为了整个修仙界牺牲,流芳百世,啧啧啧,这么好的机会可要抓住了。你想想,你死了,万物生,多划算,对吧?早听闻天云门大师兄美名在外,怜惜世人,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要逃跑呢,难不成以往那些对待大家的好都是装出来的?” “这机会给你要不要?”范知易的眸子恶狠狠地瞪着那个一直在叭叭的人,只觉得他的话真的是太多了,不愧是反派。 他环视了一圈这些弟子,还有那些提着灯,举着火把站在最外层的普通人。 他们都在期待,期待秉南冬的死亡。 为什么要这么对秉南冬,为什么这本书的作者要搞这种设定?范知易真是恨不得直接到现实世界找到那个傻逼作者,然后打他一顿,让他给秉南冬写最好、最幸福的人生,这才是秉南冬该过的日子,和他的爱人一同,幸福美满欢度一生,而不是被逼着去死! “天云门的话有几分信都不知道,你们却要这样逼着一个善良的人去死,若是天云门说的是假的,午夜梦回的时候,你们真的能够心安吗?就不怕被鬼缠身?”范知易勾起了一点笑,配上他森然的眼神,有些渗人。 他护在沉默的秉南冬身前,将所有的恶意与他平摊。 “你也说了是假如,鬼门早就让我们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了,只要有一丝希望,不管代价是什么,总得试试。” 范知易看着附和的这些人,他刚刚打嘴炮强行恢复了一点灵力了,在脑海中问白白:“我现在突破天罗地网的可能性有多高?” “只要宿主想就可以,但是,这样一来,宿主这具身体会因为消耗而迅速衰竭,据系统推断,明日午时宿主就会死亡。” “够了,够了。”范知易想道,毕竟现在才是最关键的。 他身上灵力大盛,地上以他为中心散发出光圈,范知易感觉有温热的东西从他的眼睛、鼻子和耳朵中漫了出来,喉咙掀起一阵腥味。衣服和头发无风自动,他死死抓住了秉南冬。 “他要自爆!”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声。 秉南冬立刻压住他的手挣脱:“范知易,你不准这么做,我可以……”范知易扭过头去看秉南冬,不由分说直接点了他的穴,然后握住他的手改为将他抱在怀里安慰道,“放心吧,这只是个幌子,我不是要自爆。” 自爆了后万一秉南冬又被抓了怎么办,他肯定是要趁着现在的时间将秉南冬尽可能地送到安全的地方。 “我不信!” 秉南冬不准,他在尝试着操纵鬼气,范知易道:“你如果敢在他们面前展露出来,我再也不见你了,我认真的。” “……” “相信我,南冬。” 一瞬的亮光灿如烟花,亮光熄灭后,修士各个倒地不起,范知易眼前看不清,他全身的经脉有一种快要被撑破了的痛感,他眨了眨眼,还有心情苦中作乐想道:“自己的实力实在是恐怖如斯。” 这个时候,他作为胜利者,总是要发表一些言论才显得比较帅吧,于是范知易居高临下地看着这群手下败将和瑟瑟发抖的群众:“不过尔尔,若是还想打秉南冬的主意,从我身上踏过。” “范知易,先走。”秉南冬道。 范知易带着秉南冬离开,那些人不知道是谁开的头一个接着一个全部跪下了,哭着抢着述说着自己因为鬼门的痛苦而被迫承受的不幸,他们神情真挚,他们对着范知易和秉南冬离开的方向磕头祈求道,他们为了自己的家人和生活而愿意付出一切,求求他们,求求秉南冬为了鬼门而死吧。 范知易施了咒封闭了秉南冬的听觉,免得他听了难受。 直到到了他们追不上的地方了,范知易才放下秉南冬,这下他也不知道他们俩到了那儿,他用心念一动看了看自己如今的方位和今吾之间的距离,貌似又被拉长了一点。 哎,糟心。 不过好在这里是深山老林,不会那么快被发现,至少他们不用像是在城里那样畏畏缩缩,四处转移了。 可惜……范知易只有这一个晚上了。 他用手探了探秉南冬的额头,更烫了,秉南冬仿佛要被烤熟了一样。他身上范知易刚才给他下的禁制被解了,但因为难受,秉南冬一直靠树坐着喘着粗气,一动不动。 “没事,很快就会好的。”范知易见他这么难受,心里也是跟着紧张,既然都要死了,那范知易在脑海中问白白,“我能不能把我的修为全部渡给秉南冬,这样他会不会好受一些。” “宿主,你为什么要为秉南冬做到这种地步呢?”白白发问,他是个系统,他真的很多时候无法理解这个宿主矛盾的说法和做法,明明怕痛怕死,但是偶尔却又义无反顾。 范知易深沉道:“等你懂了,你就不甘心做一个系统了。” 白白:“……宿主,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第222章 极乐 这么说,还真的可行?范知易想着反正这身体修为这么好,他就算走了,也不能浪费掉。 “对。” 范知易说干就干,然后系统立刻出声拦住了他:“其实宿主,我可以为你提供一个功法,在今吾给你的双修功法的基础上,你可以将秉南冬现在体内的毒素和鬼气都过渡到你的身上。但是宿主,你不是秉南冬,鬼气会侵蚀你,让你在死亡之前都格外痛苦,宿主你可以想想。” “格外痛苦,是有多痛?”范知易面露怯意,“是比手化白骨,被一剑捅穿更要痛苦吗?” “宿主,请明白,那将是这两种痛的十倍,你可以看到到自己的意志一步步被鬼气吞噬殆尽,感受自己走向必死的结局。” “既然鬼气这么厉害,那你们系统怎么这么不靠谱,当初还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么危险的世界?” 不知者无惧,初生牛犊不怕虎,说的就是范知易。说实话他现在确实有点被系统吓到了,生活如此美好,范知易还没怎么活够,他至少得把自己的积蓄全部花完吧。 范知易看着闭眼喘息的秉南冬,没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青年英俊的面容上是大大小小的伤痕,有种颓败的美感。他记得秉南冬替他挡了一箭,随后被秉南冬硬给拔了出来。 “宿主,没有意义的,你改变不了已经注定了的走向。”系统再次开口,“走之前的这段时间内,让自己轻松一些吧。” 范知易没有说话,秉南冬却是突然睁开了眼用力盯着范知易,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范知易,你要去哪儿?” 当真是敏感至极,范知易对秉南冬的第六感感到格外佩服,笑了笑:“我哪儿都不去。” 秉南冬摇了摇头,他的目光一刻也不愿离开范知易,张开嘴道:“我好疼。” “……我知道。”范知易道,“我在这儿。” 或许是这句话让秉南冬稍稍有了点安全感了,范知易发觉他略微地松了松紧绷的身子,只是仍旧没有放开范知易,看来没有完全信任他的话。 “我们拉钩。”过了半晌,秉南冬提出要求。 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范知易没有动作,秉南冬便无声地与他对视,表明自己的态度,见范知易没有松动,秉南冬皱了皱眉,不甘心地将脸贴在范知易的手心:“范知易,为什么不喜欢我?” 秉南冬的瞳孔有些涣散了,若是他还十分清醒,必然不会对范知易表露自己的脆弱。 范知易道:“不为什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如果什么事都要找出个理由来,太累了。秉南冬,做人不要太纠结,要学会变通一些,天下能找到的对你好的人比比皆是,好好活着。” 秉南冬的喉结动了动,有些哽咽:“天下会对我这么好的,只有范知易,范知易只有一个。” “不,叫范知易的有很多。”范知易每一句都在反驳着秉南冬。 黝黑的夜里,秉南冬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一个翻身将范知易压在了树上,膝盖挤进范知易的双腿之间,一手掐住了范知易的喉咙:“你真的要走了对吗?”他的眼眶红的吓人,像是林中的鬼魅。 范知易没有挣扎,因为秉南冬只是样子做得狠,但是掐,不,应该说是贴在他脖子上的手压根连半分力道也没舍得用上。 这人也不知道学的谁,惯会装模作样。 范知易静静地看着他,偏偏是这种冷静,让秉南冬更为疯狂,点燃了他所有的怒火,他的自持已经所剩无几了,他被深深的恐惧包裹着,这种恐惧名为“范知易又要离开了,又要留下他一个人”。 秉南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肯定,但是他就是知道,范知易真的又要又一次离开他了。 那他怎么办?能不能带着他一起走?能不能杀了他,或者真的由范知易将他扔去祭祀鬼门都可以,他不想再一个人了,范知易哪怕骗一骗他都好。 秉南冬眼角滑下了一滴泪:“你要去哪儿?为什么不能和我说,不管有什么,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求求你,不要走。” 范知易抬手,用袖子沾去秉南冬的眼泪,默不作声,只是在心里叹了口气,系统设定的,秉南冬没办法改变,他是书里的一个人物,再怎么样,也跳不脱书中规定的条条框框。 见范知易的这种反应,秉南冬最后一根维持理智的弦断了,他吼道:“为什么?为什么对岑君就可以有求必应,对我就不行?为什么不能喜欢我,为什么要忘了我?”他像是被情绪支配了的野兽,要将所有的不满全部发泄出来,“都已经能够做到以命相护了,都可以是朋友、师尊,为什么偏偏不能是爱人?” 他在逼范知易,逼着他说出自己想要听的话,如果能达到想要的效果,让他怎么样都行。 范知易沉默地看着他,秉南冬终于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我恨你。” 他边说着边强硬地吻上了范知易的唇,一个粗暴的吻,逼着范知易承受,不由反抗。 真的是欠了他的了。范知易在心里想道,随即轻轻拥住了秉南冬。 范知易脸上有些烫,他怀疑是秉南冬的温度传给他了。他没和别人接过吻,上一次和秉南冬的经历算不得甜蜜,但足够记忆犹新,他学着秉南冬的样子青涩地回应着他。 这轻微的改变,让秉南冬有些茫然和不确定,他望着范知易,用鼻尖蹭了蹭他,随后试探着放轻了动作,凭着本能用尽浑身解数挑起范知易的欲望。 “宿主,你想好了吗?” “嗯。”范知易装作若无其事地在脑海中回答白白的问题,“功法传给我,然后你别偷看。”他虽然平常不怎么要脸,但是也没有开放到让系统在旁边观摩的地步。 一个绵长的吻结束,范知易爱恋地亲了亲秉南冬的唇角:“秉南冬,我们……”范知易的声线不稳,音量极低,他羞的低着头不敢看秉南冬的眼睛,只剩手颤巍巍地解去了秉南冬的外袍,意思不言而喻。 第223章 陨落 他不知道现在意识模糊的秉南冬能不能听清楚他说的话,能不能理解他的意思,但是下一刻秉南冬又吻了上来,恢复了刚开始的粗暴行径。 树林隐蔽,月光透不进来,这样的环境如今倒是让范知易不觉得吓人了,反倒是缓解了他的一部分羞耻。他的第一次,未免也太刺激了一点。 夏日夜里的风也是热的,范知易出着气,衣衫堆积在了腰间,范知易抱着秉南冬,道了一句:“痛。” 真的痛,功法的运行将所有的东西开始往自己的身上引导,灵力与鬼气的冲突让范知易有种身体被撕裂了的感觉。 快感伴随着痛,范知易觉得自己貌似马上就要升天了,他真想让快感淹没痛苦。 秉南冬停了下来,搂着他的腰离开背靠的树皮,天旋地转间,范知易被压在了地上,他只能看见秉南冬,他的视线全部被秉南冬填满了。 秉南冬垂眸望着他,每一处都格外性感。 他亲了亲范知易的腿根:“师尊这里有一颗痣,好漂亮。” 范知易捂住嘴,面上通红,感觉热气一阵一阵往上涌,自己要熟了。 幕天席地一样的拥吻,不知节制地索取,带着破罐子破摔一样的执着和狠决。 秉南冬望着范知易,他的眼角落的泪融入了鬓发,他和范知易连呼吸都是一致的,他的心跳贴合着自己的心跳。 他捞下了他的太阳,抢占了日光。 他看见范知易对着他伸出手抱住他,扬起脖子意乱情迷地索吻,与他共同沉沦于这段时日来的唯一极乐。 清早的树林水雾清新,范知易束好了发,他的手在颤抖,好不容易才打整好了自己和秉南冬。 疼痛让他嘴唇惨白哆嗦,每一小个动作都痛。 秉南冬被他下了昏睡咒,还在睡着,只是同寻常一样一直皱着眉。他似乎见的秉南冬最多的表情就是皱着眉的时候,秉南冬好像不怎么爱笑。 范知易心念一动变出了一张纸,他忍着疼痛想了一小会儿,才用灵力在上面写道:“我会回来的,千万不要来找我,乖乖听话,等着我。如果十年等不到,就算了吧。”写完后,范知易又加道,“不过我应该会挺快的。” 写完后他塞进了秉南冬的手里,给他设置了一个坚实的三重结界,再三向系统确认了把秉南冬放在这里不会有生命危险后,还是不放心。 范知易看了秉南冬很久,他身上的毒和鬼气现在都在自己身上了,至少秉南冬身体上不会再那么痛了吧。 我去,范知易不知道秉南冬忍痛忍了多久,反正他现在是一分一秒都忍不了了。 “宿主,你可以选择现在就立刻脱离。” “鬼门在哪儿?”范知易蓦地问道。 白白好像知道了他想要做什么:“宿主,你想做的一切都没用的。” “有没有用要试试才知道。” 系统叹了口气,在脑海中给范知易展现了一条路线,范知易最后看了秉南冬一眼,走了。 他的身形慢慢转化成秉南冬的样子,大张旗鼓地出现在了看守鬼门的弟子面前。 原来这鬼门离天云门还挺近的,范知易吐了口血,低头看着脚下踩着的一个天云门弟子,那人还想反抗,可惜在范知易脚下压根挪不开身。 不过他倒是聪明,给门派发送了信号,现在整个修仙界都知道这里出事了,而具体是什么事呢,就是秉南冬终于如同他们所愿,自动前来鬼门赴死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看来自己得快点了,那些人估计马上就会蜂拥而至。 一滴雨啪嗒落在了范知易的脸上,他眼睫动了动,随后是两颗三颗,越来越多的雨珠落了下来,今日是个雨天呢。 范知易抬头望着半空中那道漩涡一般的黑漆漆的大窟窿,神情莫名,在脑海中问道:“这就是鬼门?”他还以为会是什么格外高大上的大门,然后万鬼挤在里面,想要逃出来什么的。 就在范知易这么想着的时候,仿佛是打范知易的脸让他明白轻视鬼门的代价,一只青白鬼手立刻从洞口钻了出来,紧接着是半个身子,一半骷髅一半腐烂人皮的看不出男女的脸。 范知易吓得一颤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白白嘲笑他:“叫你看不起小说设定。” 范知易:“……其实秉南冬才是男主对吧?” 白白:“……” 系统的沉默让范知易叉腰狂笑:“狗系统,你真当你宿主是傻子吗,知道我认错人了也不说。” “是没有想到宿主也会有反应过来的一天,我本来打算等去到了正确的时间点后再和宿主说的。” “得了吧。”范知易还不知道这个狗系统,它只会忽悠人,范知易叹了口气,“哎,腰痛,哪哪都痛,太造孽了我。” 系统用它的电子脑袋想了想,还是很好奇问道:“真的吗?” “废话,你被压一晚上试试,都不带歇的,翻来覆去酱酱酿酿,这年轻人体力就是好。” “宿主,这是我能听的吗?” 范知易轻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多少有点苦涩,他一道灵力将那鬼手斩断了,送他重新回了鬼门中,飞身而向鬼门,终于问出了一直埋在他心里的问题:“秉南冬真的可以封印住鬼门吗?” “可以。”白白如实回答,“宿主也可以,宿主灵力强大,封锁鬼门几年不是问题,但是魂飞魄散的几率也很大。作为系统,还是建议宿主想清楚,若是魂魄散了,那么宿主就真的消失了,系统无法救回。这就是许多宿主都不愿意来修仙背景的小说的原因,奇怪的设定和不可控因素太多,风险太大。” 范知易叹了口气,那脚跟注了铅一样他不是很挪得动。 系统道:“宿主,现在害怕还能返回。” “怕个屁,干就是了!”范知易豪情万丈,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双手结印,感觉越靠近,自己体内的鬼气就像是受到了召唤一样想要往鬼门中冲,范知易念咒稳住心神,然后将所有的灵力堵住了鬼门。 乌云盖顶,遮天蔽日,天仿佛被捅穿了,那雨水倾泻而出。 终于,仙尊陨落了,而那鬼门则是缩小到只剩下一小团,被结界包裹着,蓄势待发,不知多久又会开启。 第224章 晴日 远处,那留在秉南冬手中的范知易写的纸条则是变成了一片空白,什么墨迹也没有留下。 秉南冬醒过来已经是在五日后了,他尚且没有理清发生了什么,身体已经先一步下意识防御,一个翻身起来环视着周围。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房间,只摆放了一张床,旁的都没有。 不对,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秉南冬不解,他明明应该和范知易在树林的……那晚上混沌的记忆一点点涌了上来,秉南冬突然表情一变,探测自己体内。 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会都没有? 秉南冬感觉突然一阵气血上涌,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范知易呢,范知易干了什么,范知易去哪里了?他这个骗子!他明明说过不会离开他的!秉南冬眼圈红的可怕,他死死地睁着一双眼睛,捂住心口,跌跌撞撞推开了门。 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被他“嘭”地摔了回去。 院子里今吾神态从容地坐在那唯一的木椅上,听到动静,不紧不慢地抬眼看向秉南冬。那目光仁慈,似乎能够包容下一切,自然也包括鬼物。 “南冬,你醒了。”他道。 “范知易呢?”秉南冬冲上去站在今吾面前,见他不答,又吼了一句,“范知易呢?” “范施主,不是早就身陨了吗?” “你胡说!”秉南冬状若疯魔,“他去哪儿了,你们把他藏哪儿了?” “阿弥陀佛。”今吾双手合十,闭上眼念了一句,不再多言。 没有人再开口了,秉南冬愣愣地站在原地,他觉得冷,正是酷暑的季节,寒气却顺着他的脚往上涌,如坠冰窟。 不知道就这么僵持了多久,秉南冬开始往门口走去。 今吾没有回头看他:“南冬,你心中明明已经有答案了,难道要让范施主做的一切都白费吗?我按照和范施主约定的时间找到你的时候,只剩下了被护在结界中的你,周围什么也没有。” “不,你们在骗我。”秉南冬睚眦欲裂,“他不会什么都不留就走的,他答应过我的。我一定要找到他,我一定要找到他!我不能……” 秉南冬抓住门框的手紧了紧,声音带上了哭腔:“他不能,他承受不住鬼气和毒发的,他最怕疼了。” “秉南冬,你真的要让他付出的一切付之东流吗?” “我要找到他,我一定要找到他!他看到我这样子,一定会气得再次出现的。”秉南冬有些失常地神神叨叨说着,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出去。 今吾没有拦他,他便一直朝着前面走去。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他只知道他必须要这么不停地走下去,他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能简单地缓解心底的那种不安和疼。 范知易,你到底去了哪里?你回来吧,我再也不逼你了。 我错了。 哪怕你不喜欢我也好,不想要我了也好,出现吧,让我见一见你。你个傻子,以为有了一副好修为就能够压住鬼气吗? 要马上找到他啊,要快一点。如果慢了……如果慢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秉南冬行尸走肉一样跑了很久,从寂静无人到热闹鼎沸,有许多人围着他隔着距离指指点点,跟着他走。 终于有人说了一句:“这就是秉南冬啊,跟画像上的一模一样。但是天云门不是说他还想控制鬼门结果自食恶果承受不住被反噬了吗?反倒是天云门不得不耗费了好几个大能利用秉南冬残存的躯体来封印住了鬼门。那秉南冬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他怎么还没死?” 反噬?封印?身陨?秉南冬满是狠决的眼眸瞪向说话的那人,风撩起几缕他散乱的头发,横在眸子上,更添几分肃杀气息。 那人被瞪得怕了,被人拉着往后面退了退。 秉南冬见状冷冷勾起了嘴角,随后身形消失在了原地。他知道范知易去哪里了,可惜他们的分别一点也不愉快,他还和范知易吵了一架,还对他说了违心的狠话。 他不是真的恨他,他只是……想让他哄哄自己,他只是已经四处求证得快要崩溃了,他丧失了理智,他想要范知易将心里真实的想法告诉他。 …… …… …… 他错了。 原来人无论何时真的都得三思而语,说不定上一秒还在和你说话的人,下一秒就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你一个人守着最后那句让双方都伤痕累累的话,如同死了一样活着。 天边现出了一轮红日,不同于范知易身祭的那日,最近都是晴天。 第三次穿越 轿子外的狂风呜呜吹着,似鬼哭,还是贴在轿帘边上哭的那种,往往看不见的能够让人产生无限幻想的才是最可怕的。 范知易畏畏缩缩地躲在轿子里,将自己缩成了个球,麻木地睁着一双眼睛,面如死灰。 他穿越了,坏消息是,他穿了一本修仙灵异类的小说;更坏的消息是,他穿的这具身体只是个修仙资质平平的小人物,是个书里提都没有提过的炮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以某种可怕的方式下线的那种连骨灰都不会残留一点的炮灰;更更坏的消息是,这本小说,他看过! 范知易三十五度仰头望轿子顶端,大家是不知道,这本小说实在是太奇葩了,这本书的男主,他有病! 表面上风光无霁,一派仙风道骨,是整个修仙界的领头人,背地里却打开那所谓的鬼门放出地狱十万恶鬼虐得修仙界体无完肤。好家伙,正反两派都被他一个人演完了是吧?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大变态,心尖尖上还放着一个白月光,但是从头到尾,这本小说中所谓的白月光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主角也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怀念过几次,简单提了几句,说白月光温柔善良、活泼可爱、纯真无邪、有勇有谋,是男主还没有黑化时就一直陪伴在男主身边的解语花,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书中写的最多的就是男主一直如何变态,如何心狠手辣,如何两面三刀,简而言之就是如何把人搞死。最后好了,毁天灭地了,然后男主他自杀了,他自杀了啊! 饶是范知易,看到这里也是目瞪口呆,十分想知道作者君经历了什么。 而且这本书最有特色的是,全书都没有名字,全用的代称,男主就叫男主,白月光也就叫白月光。 小说从变态开始,到变态结束,为了变态而变态,毫无逻辑可言,看得范知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现在脑子里面那个自称为白白的系统,就这么水灵灵地告诉他,穿进了这么一本有毛病的小说中?范知易感觉吾命休矣,他还不如现在就一头撞死,至少能马上报个名先抢占投胎名额。 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心梗,范知易抱头痛哭,白白安慰道:“宿主,你倒是也不用如此悲观,选择宿主穿越进这本小说的这个时间点,是因为宿主身上有着无法替代的优势。” 优个毛线?看中了他什么,看中他脑子不好使还是腿脚不利索? 范知易直接给问了,白白沉默了一阵,道:“看中了宿主有趣的灵魂。” 范知易:“……”微笑加手动再见。 他是喜欢看恐怖灵异小说,他承认,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愿意穿进来,就算要穿,能不能穿本正常点的书,再者,给他搞点厉害的身份,比如什么修为高深的仙君啊什么的,至少别这么搞他。 “系统为宿主提供了读心术。”白白察觉到范知易对于穿越的抗拒,虽然这次终于来到了正常的时间点,可不知道什么缘由,范知易之前穿越的记忆又被抹去了,但是对于白白来说,这对于它监督宿主完成任务没有任何影响,甚至会更可控。 第225章 《十万个修仙小法术》你值得拥有 “读心术?我要这玩意干嘛?抱主角大腿啊?”范知易想了想男主那个糟糕的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人设,“咦”了一声,算了吧算了吧,都说伴君如伴虎,他这个脑子去伴男主,一秒就被砍头了,不不不,男主才不会砍他头,男主只会把他当做个玩具一样往死里折磨。 想到这儿,范知易打了个寒颤。 “系统决定给宿主的,肯定是对于此次任务有帮助的。只要宿主能够想办法给主角送温暖,感化他,阻止他继续黑化,帮助他成为一个正直善良、乐于奉献的三好青年,宿主就可以获得系统的奖励。”白白继续诱惑范知易。 范知易撩起帘子看了眼外面:“什么奖励?”从他刚才穿进来开始,似乎就一直在深山里面赶路,这是要去哪儿? “只要是系统能够做到的,宿主可以自行许愿,就算是想在现实世界复活也可以。” 范知易一听眯了眯眼,这个系统怎么这么好说话,还许诺他可以自己许愿。 范知易根据已知条件推断得出结论:“这个任务的难度系数很高吧。”边说,范知易边放下了帘子。 先说明他可不是胆小嗷,实在是外面漆黑一片,让人无端感到害怕,似乎黑暗中随时会伸出许多看不见的手拉着你坠入地狱一样。 白白:“……是的,其余系统的宿主,包括我的上一任宿主都折在了这本小说中。” “那你们凭什么就觉得我能够完成任务?如果我也死在这里了怎么办?”范知易不喜欢白忙活一场空的结果,他只喜欢做完全能够预知到胜利的事情,或者一眼能够望到头的,那样让他不用去疑神疑鬼,不用内耗,只需要机械地日复一日重复就行,虽然无趣,但是保险且平和。 他从来都不是有大志向的人,过早的在孤儿院明事理让范知易明白自己过好了日子,过舒服了才是最重要的。他只是个自私的普通人,范知易对自己说道。 白白的机械音没有感情地回答道:“宿主不会死,相反,只要宿主按照我说的来做,那么我们很快就能够完成任务离开这里。” “……那我许愿在现实世界复活并且成为一个百万富翁。”范知易大言不惭,反正是这个狗系统先给他画饼的。 白白:“……只要宿主能够完成任务,可以。” 不知为何,范知易总觉得这个系统不靠谱,话不能全信。 就在范知易还想和系统扯皮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轿子变得不稳,摇摇晃晃,外面的风将帘子吹来一会儿打在范知易的脸上一下。范知易只能用袖子挡住脸,冷不丁脑袋往上一冲撞到了轿顶,痛的他龇牙咧嘴。 我靠我靠,怎么了怎么了? 范知易正想撩开左侧的窗帘往外面看,系统“温馨”提醒他道:“宿主现在还没有充足的心理准备,最好不要这么做。” 好,范知易十分听劝,马上放下了自己的手规规矩矩撑着两边保持平衡。 没过多久,轿子恢复了稳定,没有晃动得那么厉害了。 范知易松了口气,听见外面有人高声道:“公子别怕,山里的风惯来猛烈。” “好。”行行行,他不怕,他不怕才怪,这风能把四个大男人抬的轿子给吹成这样,分明就是妖风! 就在范知易在心里暗戳戳吐槽的时候,白白继续说道:“所以我之前说的宿主的身份情况和注意事项宿主都记住了吗?” “呃……记住了吧。”范知易选择了一个委婉的说法,虽然他骂系统骂得很起劲,但是实际上范知易十分清楚,他后面要是想要在这个恶劣的世界中活的轻松一些,大多数时候系统还是很有用的。 “……”白白或许是觉得范知易这个回答实在不靠谱,用电子音又重复了一遍,“宿主是修仙世家范氏收养的孩子,名为易知凡。这个名字是系统为宿主争取的,系统在如今这个世界中能够帮助宿主的范围有限,请宿主自己多加努力。” “我不能用我的本名吗?”邵从易真诚提问,为什么还得用个生成出来的名字。 “宿主的本名在这里没有多大的意义,毕竟如今这个世界中人人可都巴不得自己叫作范知易。”白白道。 明明每个字范知易都听清了,但是为什么合在一起他就是没办法理解。 白白继续说:“还有最重要的,请宿主谨记,本书中的任何事物都和宿主无关,请不要爱上本书中的任何人物,这是新手最容易犯的错误。本世界危险系数高,难度指数大,请宿主认真对待。” “哦~”范知易拉长了声线,捡重要的记了记。 “那么,宿主准备好,开始了。” “什么什么,什么开始了?”范知易茫然到了极点,但是系统已经不说话了。 紧接着范知易听到外面的轿夫在讨论:“你们觉不觉得有些邪乎,前面范公子的轿子为什么离我们一直都那么远?” “这有什么?”另外一个在责怪他的大惊小怪,“本来现在的世道在这种夜里就已经足够吓人了,别再疑神疑鬼的。” “不是!”那人反驳道,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们难道没发现吗,他们和我们之间的间距没有变动过,一直都是这么远。” “你踏马到底在说些什么,还想不想干活了?”剩下的一个轿夫纷纷也加入了讨论。 “好像真的。”第四个轿夫说道,“我们慢他们慢,我们快他们快。说起来,这条路也走过好几次了,这条小路真的有这么长吗,那颗和别的树连在一起的歪脖子树我已经看到过三次了,以前这条路上貌似没有三棵这样的树吧?” 大家都不说话了,范知易听着他们的讨论,咽了口唾沫。 此时有人敲了敲他的轿子,吓得范知易一个激灵:“谁?” “公,公子啊,咱们中就您是范家的,范家好歹也是个修仙世家,您,您会法术吗?” 会啊,但是原身只会点皮毛,而范知易一个刚刚接手这具身体的,目前什么都不知道呢。范知易责怪白白:“为什么别人家的穿越都有金手指,而我没有?” “读心术不算吗?” “这有什么用,我遇到危险了去跟鬼读心啊?” 范知易这么不看好这个读心术,白白现在实在是不想和他说这个读心术还有一个极其鸡肋的地方。 读懂了系统的沉默,范知易讨好道:“那个白白啊,咱们能不能商量一下,给我换个金手指,比如直接给我万人之上的修为,我直接去把黑化的男主打趴下,打到他再也不敢作恶黑化为止。” “宿主有些时候真的很会幻想。”白白反驳他,“以前倒是设法在这个世界藏了一具由众多系统联合生成的修为高深的身体,但是他因为意外已经消失了。并且突然冒出一个修为高深的人,很容易被现在的男主察觉到这个世界发生了异常,生出麻烦。” “哦,那好吧。” 范知易找系统聊天,也没想过系统真能给他什么靠谱的解决办法,纯纯是为了缓解恐惧。 外面的人等不到范知易的回答,都有些着急,催促他:“公子你说话啊,你联系一下范公子的队伍,让他停下来等等我们。” 范知易问系统:“怎么联系?” “宿主想要进行短距离传音还是可以做到的。”白白教范知易,范知易学着脑海中白白给他找的《十万个修仙小法术》的图解比手势念口诀,然后发现自己完全联系不到对方,他试了好几次,都没有用,“这是怎么回事?” 第226章 开篇 “简单来说,宿主修为低微,磁场受到鬼打墙干扰,简单的传音术是联系不到外面的人的,除非有法宝。” “……那我有吗?” “很显然,宿主这个出行的阵仗,连丢了那么久也没有人找过来,明显是没有法宝的。” “……”你有点搞笑哦系统,范知易要骂人了,“那你让我学这个破法术浪费时间干嘛?” “十万个,宿主要全部学会,现在已经学会一个了,不好吗?” 范知易一拍自己的脑门,学无止境,他真是个好学的好孩子。不是,这系统有病吧? 外面的人可比范知易着急多了,性子急的已经直接开骂了:“踏马的,运气不好被分配到了来抬这么一个失宠的废物,要不是灵石给的多……”他直接捞起了范知易的轿帘,“你踏马到底能不能联系上?” “快了,快了。”范知易赔笑,他不能完全否定,要不然这些轿夫把他留在了这个地方,光凭现在的范知易一个人,怕是更危险。而且有人陪着,范知易多多少少能够觉得有些安慰,哪怕这些人他不认识,哪怕对他恶语相向。 一听是这种回答,那轿夫直接一甩轿子,轿子歪歪扭扭,范知易的头又被磕了一下,痛的他“嘶”了一声,眨了眨眼,睫毛上沾有泪渍。两次连续的重击,范知易感知到现在额头上好像已经鼓包了,轻轻一碰都痛。 “还抬什么,命都要没了,走啊!”那轿夫撺掇着,其余三个轿夫面面相觑,三个人也没办法抬轿子啊。 范知易不知道此时该怎么办,但按照鬼片里的一般套路,此时分开有很大几率会死,范知易在脑海中问白白:“现在我离开轿子出去会有危险吗?” “最好不要。”白白回答,“系统可以为宿主提供逃生方案,但是逃不逃得掉是宿主的事了。” 范知易:“……”他是个体育白痴,算了,“那跟我同行的那个范公子会回来找我吗?” “不知道。请宿主明白,系统只是帮助宿主完成任务的,不是百事通,更不是什么能够预料未来的先知,这个世界自动补全了很多设定,对于作者所发表的小说中没有提及过的内容,系统也一无所知。” 行吧,无用的系统。 范知易安抚着外面的人:“要不我们先一起在这里留一会儿,等等看范公子会不会找过来?” 那轿夫又骂了几句难听的话,偏要走,其余的轿夫斟酌一二,眼见着那轿夫要走远了,都对范知易道了声抱歉纷纷跟紧离去了。 范知易叹了口气,踌躇了几时,都已经伸出手去握住轿帘了,但是想到白白的话,又抿了抿唇,将手放下。 结果没过太久,范知易听到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在这深山里一遍又一遍地回荡着,渗人得紧。 范知易的背打的僵直,几乎是连呼吸也停住了。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么惨烈的叫声,像是扯破了嗓子在尖叫。 范知易被吓得愣了一两秒,这才反应过来几乎马上就要冲出去查看状况了。 白白冷静地提醒他道:“宿主这么快就忘了吗,这里的人物都是假的,而且他们之前还抛下了宿主,所以宿主不需要同情担心他们,只要管好自己就够了。” 范知易握住轿子边框的手抓紧,他咬紧了牙,挣扎之余,系统接着说道:“宿主,现在还不是离开轿子的时候。” “我知道。”范知易回复道,他知道外面肯定是有什么危险的,他知道自己出去必然风险很大,他也知道白白肯定是为了自己好,但是既要他去给男主送温暖,又要他保持冷酷残忍,范知易自认自己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和那么好的演技。 他撩开帘子快速跑了出去,朝着刚刚那四个人走的方向追了出去,一路上都是空空如也,冷风一刮,像是一只冰冷的手从脊背开始往前摸索,随后勒住了范知易的脖子。 范知易交互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弓着身谨慎地探查四周情况,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但现在四周都安静了下来,明明是深山,明明是夏夜,但是在这里却没有听见任何动物的声响,似乎只有范知易一个活物,便衬得刚刚的惨叫好像是他惊惧之余所产生的幻觉一样。 温度太低、鬼打墙……范知易猜测刚刚的那些轿夫极大可能已经遭遇不幸了。 范知易的心里不好受,除害怕外,还有对于自己刚才的犹豫和处于这种境界中无能为力的自责。 他刚刚犹豫纠结了的几秒,如果他没有……他应该也还是救不了任何人。不要再想了,他是什么“圣母”吗? 范知易深呼吸吐出了一口浊气,让自己将重心放到自己的安危上来,高度紧绷着神经不敢有一丝松懈。 他正要原路返回回轿子处的时候,却听到模糊的“救救我,救救我”的声音。 是幻觉,不,就是有人在呼救,还有人活着! 虽然心里觉得不安和怪异,但范知易还是打算去看看,若是能救下那他就是多了一个帮手,其实最根本的原因是,范知易还是没办法见死不救,那样他会良心不安的。 所以说,有良心的人先遭罪就是这么个道理。 范知易叹了口气,刚迈脚,却突然脚下没来由得一软整个人摔向地面,身体像是不受他掌控了一般,范知易几乎感知不到自己的四肢和存在了,他只能突然睁着一双充满恐惧的眼睛,在脑海里歇斯底里地吼叫:“白白,白白,我怎么了?” “宿主不必惊慌,这是正常反应,宿主的灵魂有损,想要彻底控制这具身体,需要好好磨合。” “靠北,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我刚刚以为我都要挂了。” 白白嘲讽道:“宿主这么的乐意舍己为人,还怕牺牲吗?” “怕。”范知易回答的光明正大,“我刚刚的所有反应都是基于一个良心未泯的普通人该具备的,而你,我的朋友,你作为一堆代码组成的系统,你没办法体会和共鸣。” 白白:“……有没有一种可能,组成我的并不是人类寻常认知中的代码。” 第227章 你的穿越我的穿越好像不一样 范知易:“……” 不过范知易向来能屈能伸,如今自己在这里举目无亲,唯能依靠的肯定还是只有白白了,于是范知易有些讨好道:“白白,我的好系统,所以我现在该怎么办?这个症状会持续多久?” 在这种幽深无人的山中里,同伴刚刚才惨遭毒手,而他本就自保能力不足,现在又摊上了这么个毛病,这究竟是系统没有人性……哦不,它本来就没有人性。 “一会儿就好了。”系统回答得轻描淡写,毫不在意范知易身上的这个问题。 范知易:“……”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要充满杀意,“除了这个症状外,还有其他的症状吗,麻烦您老人家一次性说个清楚?” “嗯……修为不会有太大精进,否则宿主的灵魂承受不了,还有体弱多病,还有……” “停。”范知易欲哭无泪,别人穿越开启人生新篇章,而他简直是来体会苦难的。 苍天能不能放他一马,他一生除了喜欢点小钱外,简直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他这是造了什么孽。 “白白,要不然咱们重开吧。” “请宿主不要说胡话,打消一切不切实际的想法,现在往前行。”白白话音一落,范知易眼前的场景中正前方地上出现了一个红色的箭头,指引着他方向。 “啊?嗯?”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些什么?他现在这个鬼样子怎么前行? 范知易尝试动了动手,又动了动自己的脚,他才撑起个上半身,那两根手臂软的和面条一样,范知易吧唧一下又躺了回去,呈大字状装死。 他的内心是绝望的。 “请宿主尽快。”白白催促道,“抓紧时间,早点完成任务宿主也可以早点脱离这个世界。” “别催。”范知易咬着牙,靠着身体往前蛄蛹蛄蛹,像是一条毛毛虫,虽然效果显微,但是聊胜于无。 他觉得自己这个样子肯定特别的滑稽,如果现在突然出现一只鬼,那么范知易直接乖乖躺好被吃就得了,顺便还可以介绍一下自己哪个部位最好吃,这样说不定能求对方先给他一个痛快。 范知易尽力了,他发誓,等到后面感觉手脚恢复了一些知觉后,他直接表演一个阴暗爬行,手脚并用地按照系统提供的路线前行。 这系统不知道究竟要带他去哪里,就这么爬了许久,爬的范知易都出汗了,才终于听见白白道:“快到了。” 这简直是胜利的曙光。 期间那消失了的“救救我”的声音又响起了几次,而且还越来越清晰了,仿佛就在白白给他的这条线路附近。 范知易以为这老兄叫的这么大声,就算是打算找不到收工的鬼都会被再次吸引过去,多半已经凶多吉少,但是每到这个时候,这老兄的“救救我”就会响起,像是在打脸范知易一样。 前方是一处小山丘,范知易正格外奋力艰辛地往山上爬着,突然感觉手上有什么黏糊糊的触感,他抬起来嗅了嗅,有些腥臭,是红色的。 这是血! 大脑几乎第一时间给了范知易反馈,范知易还试图反驳这个答案来让自己不要害怕,但是白白直接肯定道:“宿主答对了,就是血。” 知易瞪大了眼睛,大脑中空白了许多,心脏像是在打擂台一样不安地跳动。 他向前望去,黝黑的夜色包裹了一切,包括那些暗藏的危险和恐惧。 范知易抿了抿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向着斜上方挪动,结果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是一个小坑,一下子重心不稳几乎大半个身子摔进了坑里。 浓厚的血的气味包裹住了他,很腥很腥。 范知易的一大半衣服和头发都染上了这种气息,幸好他眼疾手快及时将自己翻了个面,嘴巴才得以幸免没有糊上一滩血。 鼻尖萦绕着的味道,令他不由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是原身估计是为了赶路一天没有吃食了,范知易只能不停地干呕。 这一下,倒是激得他的知觉恢复了寻常,范知易一把撑起来手脚并用地往后面慌忙退了一些。 这是谁的血,那四个轿夫?范知易瞪大了眼睛,那尸体呢?这种出血量还有的活吗? “宿主,请继续按照路线往前行。” 范知易都没有发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他的大脑几乎是一瞬间宕机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直到白白冷漠的系统音响起,继续给他下达命令。 范知易咬了咬牙,手捏成拳闭上眼深呼吸了好几下,然后才站了起来像是新驯服了四肢一样有些僵硬地往前走。 起先走的比较慢,而后适应了,范知易慢慢加快了步伐,到后面直接疯跑了起来。 带起的风吹在身上,令刚刚被血液浸湿了衣服紧贴着身体,很不舒服,再加上知道这是血了后,范知易作为一个现实世界中的人,从没遇见过这种情况,一时之间心理上难以接受。 那种想吐的感觉一直存在,让他有些头晕脑胀。 范知易干脆把浸染得最厉害的外袍脱了随手一扔,这才觉得稍微舒服了一些。 在路上范知易又发现了几个零散的人体部位,他强制催眠自己不要太在意,毕竟这么一本小说,断肢残臂什么的都是基本操作了。等到后面开始和男主打交道了,他还会遇到更为恐怖的事件,到那时,现在看到的这些都是小case。 “白白,如果宿主在任务途中心灵受创,任务完成后你们会帮宿主恢复吗?” “这不在系统的工作范围内。”白白回答,“但是宿主不用太担心,因为宿主的这个任务是特别的,等宿主完成获得奖励后,关于这个世界的记忆会慢慢变淡直至遗忘,只要宿主熬过了前几天,后面就好了。” 啧,范知易觉得白白他们的系统部门简直黑心,瞬间有种自己上了贼船的感觉。 不过确实,在连着看了几次这种碎肉后,范知易的接受能力提高了一点,最终,他接近了路线的尽头——山顶,也终于见到了刚刚那些碎尸可怜的主人。 第228章 男主出场,非同凡响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头颅,范知易见过,就是先前那个掀开帘子质问他的轿夫。此时他的头孤零零地躺在路中间的杂草堆里,眼睛睁的很大很大,脖子的断口不平整,看起来像是被提着头发硬生生将身体和头扯开了的。 范知易被自己的顺势猜想吓来打着寒颤,他别过脸从这位仁兄的头颅旁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却不曾想,这头颅的眼睛居然动了动,然后张开嘴开始惊声尖叫:“救救我,救救我!” 这声音,和范知易一开始听到的呼救声完全一模一样,范知易吓傻了,但是那人头却是不给范知易思考的时间,自己骨碌碌滚动了起来,那双眼里含着恶劣的笑意,嘴巴裂得很开,冲着范知易风一样滚来:“救命啊,救命啊,你为什么不救我?” 范知易当即二话不说就开跑,救命,他才是最需要人救命的好吗! 范知易跑的同时还不忘跟着脑海中的路线来,他问白白:“系统,系统,好系统,救命啊!我该怎么办?” “请宿主不要忘了,宿主现在虽然修炼天赋不高,但好歹也是个修士,请宿主跟着图解修炼《十万个修仙小法术》中的燃鬼术。” 白白说完,范知易视线内居然还分屏了,一边是要去的目的地的路线规划,一边是法术图解。 高科技,不愧是高科技! 靠北,这个法术怎么比那个传音术难那么多。 也许是对于生的渴求会激发潜能,范知易边跑边跟着图解比试了几遍,背了几遍咒语,他刹住脚,将身一转,嘴里念叨着口诀,手上造势,目光牢牢锁定了那颗鬼头,随着最后一个字的结束,那颗鬼头已经要挨着范知易的脚了,范知易飞一样往后蹦跶了几步,看着那鬼头无故燃烧了起来,他还真的施展燃鬼术成功了! 只是这火焰太小,没几下,就被山里的阴风给刮来熄灭了。 “我去,白白你不靠谱!”范知易见势不妙继续撒腿就跑。 “是宿主太弱了。”白白似乎也很无语,“想过很弱,没想到居然这么弱。”。 啧啧啧,瞧这系统话说的,多有艺术水平。 要范知易描述,这就叫做站着说话不腰疼,他要是没了,这系统顶多算是管理宿主不当被领导给批评一下然后换个宿主,但是他即将失去的是他宝贵的生命和银行卡里仅剩的没有用完的钱。 靠! 那人头紧追不放,到了山顶的时候,范知易看见了另外一个人,他呼救的声音还没有喊出,就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连肢体奔跑的动作也强迫自己放慢直至完全停了下来。 范知易一把捂住嘴,避免自己一不小心发出什么动静来惊扰了对方。 残月下,那人暗红的衣袍被山顶的狂风吹来鼓起瘪下,猎猎作响。衣摆是用艳丽的亮色丝线勾勒了八热地狱图,寥寥几笔就是一个恶鬼,虽然没有五官但就是能平白感觉到它们的可怖,可见做绣的人工法之高超。衣摆起伏中,那些遭受八热地狱折磨很小很密的恶鬼似乎活了过来,在痛苦地喊叫和挣扎,栩栩如生。 那人未束的发随风而起,凌乱可无疑是让人觉得美的,这或许是和他周身散发出的那股死气有关,让范知易联想到了枯萎糜烂了的玫瑰。 而他的脸上则是覆了一张狰狞无比的鬼面具,只露出一双看不真切的眼睛。他就立在那儿,像是不知道范知易他们的到来一样,亦或者说,他压根就不关心外界的一切。 他是这夜色中唯一的亮色,那红如血,淹没了一切。 脚下是三具横七竖八的尸体,通通死状凄惨,瞪着死不瞑目的双眼,四肢要不被折断扭曲了,要不就是消失不见了,只余下了身体部分。 不过相比起来,范知易觉得最惨的应该还是那位就算只剩下一颗脑袋也要追赶着他的仁兄。 正想着,范知易就瞥了那颗人头一眼。自己停顿下来的这几秒,那人头本该早就追上了自己,终于得偿所愿咬住了他,甚至于杀了他的。但是都没有,那颗人头硬生生停在了距离范知易五步的位置,没有上前,似乎又只是一颗普通的惨死的人的人头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山顶崖边的那个人,这是……男主。 范知易在心里下了判断,他这么说并不是想当然的,而是范知易觉得对于这身打扮有些印象的时候,白白已经将小说中对于男主穿着这一身衣服的描写用电子音播报了一遍了,顺便还贴心地告诉范知易,当男主以鬼王的身份出现的时候,不以真面目示人,会戴着鬼面具。 范知易犹记得,除男主外,全书中没有其他人还有这一身打扮了,这简直就是男主专属,就差在男主脑门上贴“我是男主”四个大字了。 靠,该说是运气好还是不好,他这就水灵灵地撞上男主了? 虽然读这本小说的时间挺久远的了,但由于这本小说太奇葩给范知易留下了阴影,再加上它本身十分地短小,所以范知易对于其中大概得故事情节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小说一开始其实是从男主忍辱负重答应了门派为他议亲,而后那些议亲者在半路却离奇出事横死,男主代表门派调查死因开始的。 根据已知条件,范知易猜测他一开始苏醒过来的时候估计就是要跟随那位范公子前去男主所在的门派议亲的,而范公子就是议亲者之一。那么再推断,男主出现在了这里,是因为那些议亲者包括范公子在内都已经死了,所以自己进入鬼打墙这么久才一直没有人来救他? 哦,对了,大家可以无奖竞猜一下,那些议亲者是被谁杀了的。恭喜你,答对了,就是我们亲爱的男主! 范知易欲哭无泪,当他还以为自己在新手保护阶段的时候,剧情的齿轮已经转动起来并且发展到了他无法接手的地步了,淦啊。 第229章 论人为了求生能疯到哪种地步 范知易凭着身体的本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点点,想要远离男主这个心狠手辣的变态,这些轿夫都惨遭他如此毒手,那自己的下场能够好到哪里去? 但是他一动,那身后刚沉寂下来的人头就像是收到了什么信号一样的又有了作乱的迹象,范知易瞥了它一眼,停下了脚步,那人头便恢复了安静。 范知易不信邪,往后挪了丢丢脚尖,那人头开始摆动、蓄势待发,大有范知易一离开某个安全范围就立马围咬上来的意思。 现在好了,前有男主,后有人头,他举步维艰,而始作俑者…… “白白,你总得给我解释一下吧,现在你把你家宿主带到了这个地方,后面该怎么办?”别以为范知易没猜出来,他从看到男主的那一瞬间就想到了,这狗系统多半是定位到了男主会在这里出现,于是才指引他必须快点到这里来。 “宿主现在只需要大吼一声自己是易知凡冲上去抱住男主,然后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范知易:“……”白白究竟是看了哪些小说看坏了脑子,居然能想出这种损招,说出来给他避避雷。如果自己真照着白白说的去干了,范知易觉得他可能还没有碰到男主就立刻会失去宝贵的生命。 于是范知易没有动,见状,白白便又开始催促:“宿主,你在犹豫什么?” 这么想要他搞快点,范知易觉得其中必定有诈,不知为何,从这系统第一次出现在范知易的脑海中的时候起,范知易就总觉得它不靠谱,非常不靠谱,以致于他很早就告诉自己这个狗系统的话一定要谨慎看待。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一动不动的男主微微抬起了头,那双充满寒意的眼眸与范知易对上了,范知易感觉到危险,那眸中了无生机寸草不生,失去了对于一切的兴趣和敬畏,自然也就是因为这样,男主才形同地狱恶鬼般残暴、无情。 凭着弱者对于强者的恐惧和本能对于危险的趋避,范知易不自觉又往后退了一步。那人头再次不知死活地骚动了起来,似乎对于它来说,范知易可比这让它感到恐惧的男主更有吸引力许多,足够让它战胜害怕。 结果下一瞬,那人头自发燃烧了起来,火势很猛,蹿起了起码三米高,火光映照在黢黑的夜空中,迸发出的火星灼烧到了范知易的衣服上,范知易立刻避开了些,煽动自己的衣摆扑灭这些火花。 这是燃鬼术,只是使用者比范知易可厉害太多了,而现场唯一能够使用这个术法的也就只有……范知易瞥了一眼男主,见他仍旧站在原地,仍旧只是盯着他,没有任何动作。 他像是这林中的鬼魅,无声无息,却又如影随形,压迫感极强。 范知易觉得渗人,他要不还是跑吧,他觉得他真不行,特别是见到了男主本人后,他真的害怕,实在是没有做好准备应对男主,他可不想和刚才那位仁兄一样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 但就像是看穿了范知易的心思一样,刚刚燃烧着的没有熄灭的火焰突然壮大并且明显有组织一般向着两边扩散,围成了半个火圈,成功地将范知易的退路堵得死死的。 他如今唯一的出路,居然就只剩下了那一截断崖。 范知易服了,他真的服了,他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就等着对方直接给他一棒槌就可以死翘翘了。 男主开始动了,很缓慢很缓慢地靠近范知易,他每走一步,范知易退一点,走一步退一点,直到退到火圈那里了退无可退,范知易只能往旁边挪动。 男主也不做别的,似乎觉得吓范知易格外有趣,就这么有些恶劣地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向着他逼近。 男主这是要干什么?因为自己撞见了他杀人的情形,怕自己认出他,怕自己会干扰他的计划,要灭他的口,毕竟只有死人才是最能保守秘密的,更何况范知易现在和男主什么关系都没有,有关系的男主也能下得去手,更何况他一个没关系的,捏死他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吗?亦或者就是单纯地还想再杀个人? 范知易突然涌出了一股绝望,他才穿过来就要中道崩殂啦? “狗系统,现在怎么办?” “照我说的办。”系统的回复一如既往的冷漠,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霸道系统强制爱,好剧本! 靠北! 现在这个情况自己居然还有心情吐槽,自己也乃是个神人。范知易挨着火圈边上走,尽可能地远离男主,他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出了秦王绕柱的画面。 瞄准了一个时机,范知易脑内灵光一闪,张开手臂,深呼吸一口气,破罐子破摔,手臂开始上下挥舞,他边挥动边向山崖迅速跑了起来:“我在梦游,我在梦游,我梦到我变成了一只小鸟,我要飞起来了!” 都说疯子怕傻子,为了活下去他拼了,希望男主能够觉得他搞笑多观赏个几秒他的表演,。或者被他突如而来的莫名其妙的转变搞得一懵,就趁着这愣住的几秒,给男主一点小小的震撼,给自己一点逃生的机会。 但是这可是男主啊,心狠手辣的不二人选,万一他就是想嘎了自己怎么办? “白白,白白,紧急情况,紧急情况,快帮我看看我身后男主的反应!” “……” “我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范知易十分有理。 “他没有动了,只是一直盯着你。” “你能不能测量出他现在想杀我的数值是多少?” “本系统不具备这个功能。” “行吧。”唬住了男主就行,别的范知易也不强求了。 太丢人了! 范知易将脖子缩了缩,还要装出一副快乐的模样蹦跶到了崖边。他往下一望……我擦嘞,这下面怎么这么黑,完全看不出高度。 都说男主跳崖必遇水潭,必有奇遇,可是他!不!是!男!主!范知易觉得自己跳下去死路一条不说,说不定还格外痛苦,他还不如现在就在这里一头撞死来的自在一点,至少我命由我不由男主! 但是!范知易不想死,他闭了闭眼吸吸鼻子,大有壮士割腕的悲壮。 第230章 作死系列 范知易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当然,倒的地方是极其安全的,范知易还专门往回“飞”了几步远离悬崖,面朝着男主倒下的。 演戏演全套,男主居然现在都没有对他动手,说明……他对自己有点好奇。 想想,男主枯燥的生活中只有以杀人还有思念白月光取乐,突然间,看见了自己这么一个行为怪异的笑料,他或许是想要多留一会儿看看自己想要搞什么的……吧? 范知易此举并不是没脑子的行动,而是男主本身性格就十分地恶劣,捉摸不透,范知易记得小说中写过他为了看一对父子为了活命反目成仇、自相残杀的戏码而专门极其有耐心地给他们设了套,看着他们像是小丑一样“表演”。 对,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深思熟虑的保命之举,就这么安慰自己,装疯就装疯吧,看着傻就看着傻吧,反正这里没有第三个人,他是不会和任何人说自己这段黑历史的。 范知易在心里默数了三个数,然后柔柔弱弱地撑了起来,环视着四周,像是看不见一般用手摸索了一下周围的空气:“我这是在哪儿?我的床呢,我的侍从呢,小花小黑小白小翠!啊,我的眼疾又犯了,我什么都看不到了,头好晕,我一定还在做梦!”话音刚落,范知易仰长了脖子长啸一声,再次倒地闭眼不起。 如果请范知易本人为他这次的行为艺术表演进行评价,范知易表示太尬啦!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演技这么差的,他本人都在脚趾抠地,他是抱着一种怎样的信念才演完了全程的,救命,这次真的死翘翘了。 范知易一动也不敢动,在地上躺着,演好一个昏迷的死人。 “白白,我怕痛,如果男主真要杀我,你能不能直接把我抽离这个世界?”就像是把他带进来的时候一样,不要让他有任何的感觉。 “呵,现在不叫狗系统了?” “……一时嘴快。” “不能。”白白回答的十分迅速,“因为男主不会杀你的。” 范知易:“……狗系统。”不是想他叫狗系统吗,满足。你能不能从你那霸道总裁文的剧本里睁开眼睛看看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不是你幻想的那么美好,他是真的要被主角给嘎了。 白白:“……” 不知道就这么躺了多久,久到范知易在脑子里面回忆了一些书中写过的死法并套用到了自己的身上。范知易已经麻了,想摆烂了,爱咋咋的吧。 结果又过了一会儿,他感觉自己面前有人过来了,于是硬生生忍住了想要颤睫毛的冲动,尽职尽责地演好自己的戏份。 下一瞬,范知易感觉自己脖子上压上了一只手,狠狠攥住了他脆弱的脖颈,并且还在用力收缩。 男主这是想要掐死他?范知易心脏怦怦跳,他都想捂住自己这控制不住的小心脏告诉它别跳了别跳了,本来演技就烂,再跳真被看出端倪来了。 就像是猫抓到老鼠后喜欢玩弄猎物一样,男主似乎也格外享受看着对方在自己的手下挣扎一点一点死亡的样子,他的动作格外缓慢,每一次的用力收缩后都会停上一会儿,然后再用力。 一点点感觉到呼吸从不顺畅到呼吸不过来,感觉到自己的生命迹象在流逝,简直是一种酷刑。 范知易想着自己现在演的是昏迷又不是死了,难受一点的动作和表情是可以做的吧,不违背现在的这个情景剧本。 不过眼下也顾及不了这么多了,范知易使劲地吸着气,眉毛要拧成一团了,只是闭着眼是他唯一的倔强。他用手去扒拉脖子上的手,看起来格外脆弱而无害,就算生命受到了威胁,也不会反扑一样。 实际上,范知易可是忍得额头上青筋都要爆出来了,他不断地告诫自己再忍一下,再忍忍,他现在这样要是真的反扑了那才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了,现在男主还没有立刻掐死他,都还有回旋的余地。但是他现在这样,也和快去见阎王了没什么两样。 范知易脑海中在极速思考究竟该怎么办的时候,男主突然收回了手,范知易躬成一团侧着脸捂住脖子大口大口地呼吸。 “本座想到个更好玩的。”范知易听到对方如此说道。 他的声音阴冷邪性,但是范知易已经没有办法去感慨了,因为下一秒他就被拎着衣领拖着往前。 范知易掀开眼皮悄悄看了一下,男主居然是在带着他往崖边去。 要命了,范知易闭紧了眼睛不敢再看。 没多久,他被提了起来,身体腾空。因为要伪装昏迷,范知易的头无意识地低垂着,但是他的心里极度不安,他觉得他会被男主扔下去。 “想要成为自由的小鸟,本座帮你。”男主说话时的声音格外轻柔,像是在对着相识许久的好友一般,又像是怕打扰了范知易的美梦。 范知易咽了口唾沫,紧接着他又听见男主说道:“想要成为瞎子,本座也帮你。” 眼睛上传来一阵剧痛,范知易痛得什么也装不了了,用手捂住了眼睛,将唇咬的出血了,仍旧有些呻吟和哭声从嘴里溢了出来,听着好不可怜。 随后男主手一放,范知易眼疾手快狠狠抓住了他的手,凭着自身的重力居然还真将猝不及防的男主给一同带着摔下了悬崖。 范知易睁开眼,视线一片黑,他什么都看不到了! 当下心里说不怨恨肯定是假的,范知易甚至恶劣地想着自己要死了干脆拉着这个可恨的男主一同上路算了,这也算变相完成了系统的任务,虽然没有感化成功,但好歹也没有将这个祸害留在这个世界?那他是不是也还是有机会在现实世界复活? 不不不,他一定要骂死狗系统,你瞧瞧看,这就是你说的男主绝对不会杀我~ 艹了,眼睛好痛! 因为是胡乱抓的,范知易握住了男主的手,阴差阳错之下居然与他掌心相碰了,范知易脑海中出现了男主的声音:“啧,把他的手砍了。” 带着厌恶的一句话让范知易心里一咯噔,立刻松开了手还将男主推远了一点,范知易就是不想再靠近这个祸害,简直给他留下心理阴影了。于是受到推力作用范知易沉重的身体往下坠入了无尽的深渊,但是幸好手上并没有传来痛感。 刚刚那是,什么? “是读心术。”白白道,“宿主与他人掌心相触,便能读取当时对方的想法。” 范知易:“……这是个什么鸡肋玩意儿?” 他要是想靠读心术来获取男主的想法,给男主送温暖,那不是就得每时每刻都牵着男主的手,这像个什么话,去他爹的,他不干了!不是,男主的手是这么容易让他抓的吗,没听见刚刚都要砍了他的手了吗?算了,反正他现在坠崖了,九死一生,活不活得成都说不清,罢了罢了。 如果能够活下来,一定要对自己好一点。 第231章 再逢薛宅 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滴滴答答落在了范知易的脸上,范知易感觉到了这连续不断的凉意,动了动手指,随后猛地睁开眼,入眼是一片黑,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白白,白白!”说实话,范知易现在很慌,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死了还是怎么了,他的世界中好像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一阵风从身边捎过,范知易都能应激到抱紧自己的手臂,感觉周围有数不清的怪物正虎视眈眈。 他的神经绷到了极致,一拨就要断了。 “这是宿主不听我的建议的下场,若是宿主按照我说的去做……” “按照你说的去做我早被折磨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男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是因为他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你给我的这个名字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范知易也生气了,他实在是不理解这个系统怎么就不能也好好听听他的意见,到底瞒了他些什么。如果想要自己好好完成任务,他们两个就应该好好配合啊。 范知易思索了一阵,觉得能够让男主心软的也就只有他的白月光了:“这个名字是不是男主白月光的?” 系统一直不回复,雨也下大了,范知易全身都疼,从高处摔落,他没成残废已经可喜可贺了,只能摸索着地面往前爬。 托男主的福,他现在是真的瞎了,也不知道在哪儿,范知易估摸着自己怕是真的活不过去了。他心里面其实或多或少是不服气的,若是他也有很厉害的修为,亦或者他当时自己选择了跳崖,是不是下场会好一点。 心中有些苦涩,涩到范知易想哭,他一来就经历了这么多事,现在还一个人不知道到了哪里,不知道周围有什么危险,全身还那么痛,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呢,穿越者里这么倒霉的怕是少的很吧。 还不如一开始直接死了算了。 呸,别乱说话,坠崖不死,必有后福。 范知易用袖子抹了抹眼泪,将所有的怨恨和恐惧都埋进肚子里。 “是白月光曾经的用名。”系统突然回复他,那电子音平缓了下来,范知易似乎还听出了一丝道歉和示好的意味,“宿主的眼睛并没有瞎,只是被男主施法遮住了视线,系统可以为宿主提供导航服务。” 话音刚落,范知易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了现在自己所处的位置和周围的环境,和眼睛尚且可以视物的时候说实话别无二致,只是很不习惯罢了。 但是能够看清楚自己的周围让范知易放松了不少,他现在面前有一座看起来该是有些年岁了的宅子,古朴老旧的大门敞开着,门匾上写着“薛宅”二字。 那字体和范知易在现实世界学习的简体字不太一样,但是范知易就是奇怪的能够读懂。 薛宅?这是哪里,他不是从山崖上坠了下来吗?范知易看向自己身后,那里的路被黑色的浓雾淹没了,看不到里面的情况,自然也就看不到路的尽头,给人的感觉非常不妙。 而荒山、雨天、黑夜、老宅,这么几个要素串联起来,如果放在鬼片中,必中奖撞恶鬼。 范知易不是很想进去这薛宅,但是雨变得像是豆一般大了,像急切的鼓点一样在催促着赶着范知易进去避雨。 “白白,我真的要进去吗?” “宿主确实从悬崖坠落了,但是并没有落到崖底,而是到了男主想要宿主到达的地方。” 意思就是,男主说不定还在某个地方盯着他,亦或者,范知易想到了男主说的那句“本座想道了个更好玩的”,男主并没有玩够他放过他,他被男主盯上了! 范知易被这个猜想吓到了,感觉整个人从脚底开始全身发凉,这才该是更惊悚的,男主觉得他有趣,想要玩死他,这才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眼睛看不见了只是一个开端。 范知易心情很不好,他一早就知道这个任务宿主的死亡率很高的。他抿着唇,看着自己面前的大门,但是他如果不试试的话,是一点生的希望也没有了。 范知易站了起来,默默期待自己能够少受些罪吧。大不了实在忍不住了,他就……就咬舌自尽,不过想想就好痛。 白白似乎是嫌范知易受到的打击不够,继续说道:“先前在宿主和男主对峙的时候,男主似乎给宿主下了什么东西。” 范知易:“!!!”我擦,那么狠,“他弄了个啥给我,我怎么办,我不会痛不欲生吧……” “宿主冷静一点,系统探测了后并没有发现是什么,估计需要触发条件,反倒是宿主左手臂上的印记更古怪一些。” 范知易掀开袖子成功“看”到了自己手臂上的那道七芒星的青黑痕迹,像是刺身一样,将皮肤都搓红了也弄不掉,光看着就觉得不是个好东西:“这也是男主给我弄的?你说他这么搞我图个啥啊?” “不知道。”白白公平公正道,“感觉不像是男主做的。” 范知易叹了口气,白白安慰道:“宿主也不用太过于担忧,我作为系统,确实对于人类的一些情感和想法无法揣摩,只能通过以往的大数据进行分析,但是宿主恰恰就弥补了这一缺点,其余的方面我会想办法帮助宿主,我们尽早完成任务。” “嗯,我知道了。”范知易站了起来,这种看不见的感觉很奇妙,站起来都觉得自己踩着的地面不踏实,如果不是有白白帮他,范知易怕是就连站起来也要适应很久,“男主能够定位到吗,他现在在附近?” “在的。” 范知易就知道,这狗男主,眼睛的仇若是有机会他以后必要报了。 当然,范知易十分地清楚这只是他现在的口嗨罢了,不过口嗨也让人很快乐。 范知易的眉目舒展开了,只是身上摔落时留下的伤还痛着,让他“嘶”了一声,迈着沉重的步伐前行,痛的龇牙咧嘴。 “这个宅子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这是座鬼宅,请宿主做好心理准备。简单来说,这座宅子因为种种原因,鬼被困其中出不去,戾气、阴气极重,人长久待在里面,会逐渐精疲力竭,意识错乱……” 范知易接话:“俗称就是被吸了阳气?” 第232章 范公子 “比这严重多了,而且这座宅子以往出事被高僧超度过,沉寂了几年,直到男主又开始将它利用了起来。” 范知易不解:“男主为什么要利用这个宅子?” “鬼门。宿主应该记得小说中有个鬼门的设定吧。” “嗯嗯。”范知易记得,鬼门一直被一个威力强大的结界封锁着,只是故事发展到现在,这个结界损坏得不成样子了。 而男主是鬼门之主,他好人、坏人无缝切换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同时又放出鬼门中的所有鬼怪颠覆整个修仙界,欣赏那些修者有了希望又陷入绝望的崩溃神情,但其实他最真实的目的是为了杀死自己。 因为到了小说后期的男主,将这个修仙界搞得乌烟瘴气后,报复了所有人,将所有人拖入痛苦的地狱泥潭中挣扎,他觉得无聊了,找不到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小说的结局是男主在修仙界崩塌毁灭时进入了鬼门中,身体承受了强制打开最后结界的反噬和所有的阴气、怨气,自愈能力跟不上损毁速度。他将旧剑刺入心脏,静静地看着世界的破碎,享受着自己的死亡。 当时看到结局的时候范知易捶胸撞头,真的是现在想想都觉得胃酸、起一身鸡皮疙瘩的程度,明明是手握众生命运的男主,但是偏偏最终活成了这么个鬼样子。不过最有病的该是作者,那个坐在屏幕边上敲敲字旧决定了角色一生的人。 哎。范知易叹了口气,他现在又何尝不是书中人呢,还有心情去感叹别人过的凄惨,最惨的就是他了,作者给男主施加痛苦,男主给自己施加痛苦,自己才是最底层的,这造孽的日子啊。 话归主题,这个鬼宅,范知易记不得书中有描述过,应该不算重要吧。不过男主的想法不好揣摩,范知易不打算去猜了,他本来就不适合脑力活,就完成自己的任务就行了。 “话说白白……”此时范知易已经走到了薛宅的大门中了,他一进去,那雨就像是要封闭他的退路一样,是垂直落下的珠帘,是连成条了的根根粗壮的银针,大颗大颗溅到了地上,不一会儿,就积起了个小水潭。 狂风骤雨强来,只听见树枝摩擦剧烈摇晃的声音,风似鬼哭狼嚎,雨打在身上都痛。 范知易攀着墙往里面挪动,他被这风吹来路都不怎么好走。 刚刚进入鬼宅,身后的大门就“嘭”地一声关上了,发出剧烈的动静,吓得本就敏感脆弱的范知易一个激灵,一蹦三尺高。 这下他真的成了瓮中之鳖了,可怜的自己,沦为了男主的玩物。 范知易悲伤极了,他又冷又饿又痛,这遭的什么罪。 “宿主刚刚想要说什么?”一直没有听到下文的白白问道。 范知易突然回过神想起自己还有话没有说完,他一个人害怕的时候就是话比较多,现在周围也没人,他就只能和白白聊天了:“你为什么之前说我的灵魂有损?” 白白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选择装死。 “说好了的要互帮互助,快点,现在咱俩是一体的,帮我就是帮你,我得先了解自身情况,才能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做出合适的判断,策划解决方案。”瞧瞧自己这说的,多么的专业。 “原因很多,宿主可以理解为本身体质不好,穿越中或多或少受到了些损伤,在日常生活中是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范知易觉得白白在敷衍他,这说了和没说差不多,还不如归纳为他倒霉呗,天生的,没得法。 不过这并不是范知易最关心的,他最担心的其实是:“我这个灵魂受损还有的救吗,能够靠修炼恢复吗?” “不能,所以宿主一定要格外注意自己的身体,觉得不舒服就要马上和我反应并远离危险情况。” “嗷。”范知易知道了,他现在不仅是个弱鸡,还是个小脆皮,嘎嘣脆。哎,找他这样的进这么个世界究竟是为啥呢。 “你是何人?” 带着戒备的声音响起,范知易抬头看去,脑海中反映给他的是一群人站在长廊的另外一头,与他隔得较远。 而问他话的应该是最前面双手抱臂的青年,一脸不好相与的神情,满脸雀斑,不算出众的样貌,简单束了个高马尾。他的旁边紧挨着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眉毛处有一道伤疤,显得格外干练沉默,像是影子一样守在青年的身边。 “我……”范知易话还没有说出口,就有人替他回答了,“是我范家的人,咳咳,知凡,过来。”虚弱而轻柔的声音,引得众人都朝着长廊的最末端看去,一个瘦弱的青年被侍从簇拥搀扶着站在那里。 虽说是在阴气森严的鬼宅中,但好歹也算是暑季,他的肩上却搭着厚重的毛质披风,看着几乎要将他压垮了一般。 隔得太远,范知易不是很能看清他的面容,但就是觉得这个人身上平白有几分诡异。 于是范知易第一时间没有动,而是向白白询问:“这个人就是范公子?” “应该是。” 拜托能不能给我肯定的回答,你不是系统的吗? 算了算了,白白也说过系统不是万能的,而且这本小说本来就特别,如今走到了这一步,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范知易如此想道,注意到那最前面的雀斑青年和男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而后那个男人动身向他走了过来,范知易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 那男人发现了,意识到或许是自己吓到了范知易,便放轻了些动作,到了范知易跟前:“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刚刚见你似乎连走路都困难,我扶你……你的眼睛,是看不到了吗?” 范知易点了点头,然后身上被披了一件外袍,对方边解释边拖着他的手臂带着他极其有耐心地往前走:“你身上都被淋湿了,若是得了风寒,可就麻烦了。” 对方的语气和他的外表十分割裂,没想到是个分外仔细心善的人。 范知易愣了愣,原身以前是认识这个人吗,这对他也太友好了一点吧:“多谢。” 路过雀斑青年身边的时候,青年突然开口问道:“知凡,你的全名叫什么?” 第233章 想不出标题+1 “易知凡。”范知易老老实实回答,反正这个名字他们如果想要打听也是轻而易举,范家的那些人都会告诉的,那还不如他自己就说了。 只是不知为何,范知易明显感觉到搀扶自己的这个男人扶住他的手更用力了一些,像是听到他的名字感到很惊讶一般,而雀斑青年面上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继续问道:“你是从外面进来的?怎么找到这儿的?” 范知易低垂着头,思考着该怎么编下去,毕竟这是在鬼宅里,再加上他从悬崖坠入而刚好落到了宅子的门口,怎么听怎么不合理,大家怀疑他也是情有可原。 范公子却是突然开口帮他解围:“知凡是和我们一路的,在过山的时候他的轿子失踪了。因为天云门催得紧,所以我只能继续赶路,并留下一些人在山中寻他。幸好,知凡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一道闪电划过,范公子的身影被照亮了一瞬又暗了下去。 安然无恙?他这副样子哪里算安然无恙了,兄弟,你的眼睛莫不是也需要看医生了? 范公子嘴中这么说着,但却是冷眼看着范知易快走到自己面前了,这才轻轻抬手动了动指尖,让右手边的侍从过来从男人手里接过了范知易,范知易轻声又对那个男人道了声“谢”。 惊雷响起,像是震在众人的耳边一样,有人面露惧意,小声道:“咱们还是先回各自门派的屋里等到天亮了再谈吧,现在这个世道本来就不安生,咱们又被困在了这么一个宅子里……”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是怎么找到这里并且进来的?”说话的,还是那位雀斑青年,目光锁定着范知易。 这一下,所有人的注意力又到了范知易身上,毕竟他出现得的确奇怪。如今的情形下,不能够留有任何隐患。 “和范公子说的一样,我在山中遇上了鬼打墙,但不幸的是我没有碰到范公子派来找我的人,我就一直跑啊跑,途中不知怎么回事眼睛还失明了,跌落了悬崖。再醒过来的时候,就摸到面前有一扇敞开的门,我躺在门口的台阶上,我摸索着墙走了进来,再然后就听到了门关上的声音,紧接着就遇到了你们。”说着,范知易如释重负般笑了笑,“还能找到范公子,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范公子终于舍得上前几步了,风撩开他的额发,那双眼渐渐从黑暗中显出,竟满是不忍。他抬手将范知易脏兮兮的碎发拨到了脸侧,轻声安抚:“眼睛或许是因为林中的瘴气而暂时失明,别怕。” 范知易乖巧点点头,那雀斑青年却似乎并不信任范知易的说辞,不依不饶地追问:“如今世道,山众多鬼魅,我见你修为不算高,难道就没有遇见什么吗?而且悬崖摔落,怎么会刚好摔到宅子的门口来?” 说多错多,范知易不打算再辩论下去,有些东西留足想象的空间才是保命的关键。 “够了,咳咳,高家的人不会管教你们的下属吗,简直不知礼数!”范公子皱了皱眉,提高些音量,世家公子长久熏陶的威严体现出来,却又让他止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抱歉抱歉,是我们没管教好。”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挤出来,瞥了雀斑青年一眼,放低了声音厉声威胁道,“别惹事,要不是你们两个修为不错,怎么会让你们这种刚入府不久的下人来照顾小姐出行前去天云门?高小,赶紧给范公子道歉,然后你俩回去好好守着小姐,小姐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几条命都担不起!” 那雀斑青年抿着唇,犀利的目光看着范知易,似有不甘,最终却只是对着范公子一拱手:“小人失礼。” 那管家也赔笑,范公子掩着唇咳嗽,看起来格外难受,没有对着他们再多说什么,只是对范知易道:“知凡,跟我来,在鬼宅不安全,莫要和我们离得太远。” 范公子被搀扶着往拱门后面走去,人群也各自随着自己的队伍散了,东南西北几个方向走的都有,也说明这个宅邸应该挺大的。 范知易回过身看了看那名叫高小的青年和帮了自己的男人,暗自想道后面尽量不和他们发生照面为好。 而那位范公子,说着不要离的太远,但实际上压根没有要等范知易的意思,那些随从自然也是跟着他,没有顾及范知易,除了刚才被吩咐过来扶着范知易的那位少年,由此范知易估摸自己在范家的地位算不得高,毕竟也就是一个养子。 看来之后自己在鬼宅的日子并不会好过,他不仅得防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冒出来的鬼,还得防着这些人,不要真的成为了炮灰。 范知易在脑海中和白白商量:“那个《十万个修仙小法术》里还有哪些防鬼收鬼的招数,多给我看些,我好好学学。” “宿主终于肯上进了。”白白对此十分滴欣慰。 范知易:“……” 等到了住宿地的时候,范家的暂时居住地原来刚好和高家的连在一起,如今出门在外又是这么个地方,能抱团的话肯定最好,遇到什么问题也好解决一些。 于是范知易不得不再次直面上了刚才那名为高小的雀斑青年和那个帮了他的男人,不过自己现在是个“瞎子”,倒是也可以选择性忽略掉高小一直打量他的目光了。 最好的房间肯定是留给要去天云门议亲的高贵的公子的,范知易本来都做好了和侍从们挤在一起睡的准备了,没想到居然也给他分了一个小房间。 不过这在范家的领地范围内属于比较偏的位置了,但就这么一小块地方,再偏也偏不到哪里去,距离范家的大部队所在也就拐两三个弯,百步左右的路程。还单又派了两个下属给他守门,让一直扶着范知易的那个照顾范知易的起居。 范公子叮嘱着说若是有什么只要高声呼救,他们就会赶到,随后又命人去烧热水给范知易洗漱。做完这一切后,范公子看着范知易温声道:“知凡,我身子不好,就不守着你了,小满会好好照顾你的。” 小满,就是那个扶着范知易的少年。 “嗯。” “你可还在怪哥哥没有看好你,让你在林中走丢了?” 哥哥?范知易头脑中浮现出一抹问号。 白白及时解释道:“他确实算是你的兄长,毕竟在这个世界中你的年纪比他小。” “哦。”范知易在脑海中回应白白,他可不怪这个范公子,他只是估计对方压根都没有派人前去找过他罢了。不不不,自己可不能把人想的这么坏,但是现在在这么个情况下,范知易靠的只能是他自己和白白,所以最好还是非常谨慎一些为妙。 第234章 秉南冬 而在屋顶之上,一道结界将整个宅子包围了起来,使这里成为了一个与外隔绝的区域,所有人的一举一动皆在观察之下,像是戏台上被提线吊着的木偶。 着锦缎紫袍的男子展开折扇挡住小半张脸,露出玩味的表情:“主上带来的那个新入场的有点意思。” “确实。”戴着鬼面具的男人声音听不出悲喜,只是看着薛宅中的一切。 紫衣男子“唰”地收起扇子点了点自己的鼻尖,感觉在空中这么干站着怎么都不舒服,但这是主上交代的任务,他必须自己亲自守着:“主上怎么不杀了他,明明差点就下手了的。” “本座给他下了你新制的蛊,你当初不是想试试这种蛊的效果但没找到合适的药人吗,现在有了。他若是和旁人说起本座,便会承受噬心钻脏之痛。”说到这儿,他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笑了笑,“而且不只是本座想要他的命,他身上还有旁的人下的咒,本来就活不久了,没必要脏了手。” “主上英明。不过……主上这么做真的好吗,毕竟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世家精心培养出来的公子小姐,如今就这么被主上放进薛宅让鬼虐杀,让他们自相残杀?” 嘴上这么说,但是紫衣男子却没有同情或者不忍的神情,那双狭长的眼眸中迸发出跃跃欲试的光。他向来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喜欢看热闹的紧,如今没有了任何束缚,这性格便就无需隐忍了。而且他现在可是浮刹教的副教主了,浮刹教可是被称为鬼教,世人不都觉得他们残忍如恶鬼吗,他不凶残一些怎么对得起这些人的评价。 “他们不是那么喜欢模仿他吗,既然想要学得像,不受受他当年受过的苦怎么行?” “主上说的是,只是天云门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了居然还敢这么嚣张,范家也是,压根不将主上放在眼里,连‘易之凡’这个名字也敢调查出来使用。” 听到这里,男人取下了鬼面具,将绑带缠绕在指尖,由着它被风吹起。 那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容,目光幽深,让人捉摸不透,唇角勾着似有似无的笑,像是在嘲讽万物。他的身形挺拔,身上的袍子如同加冕时的华服,他貌似一出生就本该是这样蔑视万物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模样。 “易之凡。”秉南冬捻了捻鬼面具的细绳,然后一挥手,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份名单,这是这些时日要到天云门来议亲的各个门派的世家公子小姐的姓名,其中“易知凡”的名字在范家公子“范知易”后面。 秉南冬嘲讽道:“调查的倒是挺清楚,还想着改了个字。” 林太隐对着秉南冬微微欠身笑了笑:“毕竟主上如今乃是修仙界第一人,天云门的掌门。鬼门之乱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了,再加上主上创造出浮刹教凭空出世,号召万鬼大肆残虐修仙界、创造新的鬼门,因而寻求一个可靠的庇佑必然是当务之急,天云门自然也就想拿捏住主上,而旁的门派自然也想要巴结上您。” “……”秉南冬望着鬼面具,神情突然有一瞬的柔和,“身本不世界,见则无时节。十年了,他该回来了对吧?” “快了。”林太隐的声音变为了女声,脸上的神情严肃也了不少,他放下折扇站好,望着秉南冬,“属下按照主上吩咐不计代价进行过一次推演,范知易的神魂并没有因为当初封印鬼门而被侵蚀殆尽,但其余的,受到天道干扰,属下无能。” 秉南冬收起名单,眸光沉沉:“他的身上有天道跟着,不过这不是大问题,只要神魂还在,还活着,哪怕脱胎转世千万遍,我也会找到他。更何况,那个人在我手里,他一定会来找他的。”说完,秉南冬嘴角的弧度加大了一些,“人到齐了,游戏开始吧。” 林太隐又变为了男声,笑了笑:“是,主上。” *** 范知易躺到了床上的时候不由得发出了一声舒服的长叹,他换下破破烂烂脏兮兮的衣服,洗干净了头发,就是没有吹风机,加上这头发太长了很潮有些不舒服,范知易还不是很适应长头发的感觉,难打理。 “易公子,可还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小满小声边问道边将已经抖好了的被子放在了床边。 这被子显然不可能是新的,上面还有一大股潮味和长久不见光的霉味,小满悻悻道:“公子,这个被子只能这样了,我们带的那些干净厚实的衣服都被用去给范公子用了,如果公子实在是不喜欢这床被子的话,就……” “没事。”范知易翻了一圈面朝着上方,“出门在外,而且还是在这么危险的地方,没有什么好需要讲究的。”确实是这样,如今先把小命保住才是最主要的。 这一翻可不得了,范知易“看”到了截打结的绳子挂在房梁上,凭他的直觉,他觉得这是人家上吊用的:“喂白白,这房间是不是有人上吊死过?” “不知道。”白白说的是真话,毕竟当初跟随范知易来到薛宅后没多久,他就被干扰强制下线了,后面在鬼宅发生的事情他都不清楚,“不过既然被叫做鬼宅,有许多死过人的房间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吧。” 好好好,住进了闹鬼的宅子,又住在一间不知道死了多少人的房间,buff叠满,天要亡他是吧。 范知易睡不住了,一下子撑了起来,浑身起鸡皮疙瘩,说不定他睡的床也还有人死在上面呢,范知易摸摸摸,幸好没看到什么血迹,不过并没有给他多少安慰就是了。 小满以为他在找什么东西:“易公子,你要找什么?我帮你。” “没事没事。”范知易松了口气,他今夜注定是睡不踏实的了,毕竟他怕自己睡着了不知不觉就被鬼吃了,“今晚你睡哪儿?” “小人在床前守着公子,公子有什么需求可以叫我。若是公子不习惯床前有人,小人便去门外,但这宅子本就邪门,大家在一起会安全许多,公子眼睛不便,最好身前还有留有人照顾比较好。” 第235章 凉意 “那你上来跟我一起睡吧。”范知易往里面挤了挤,拍拍旁边的床位,不觉得有啥,而且这样还安心暖和一点。 说白了,范知易就是怂了。 小满一听,眼睛都瞪大了,纵然知道范知易眼睛看不见,也还是一跪俯身行礼:“公子不可!小满不是那么随便的人,而且此趟公子本就是要去天云门议亲的,还是多有避讳为好。” 范知易:“……”他也不是那么随便的人!这少年想到哪里去了,难道原身是个随便的人? 不是,重点是,他为什么也要去议亲啊! “白白,白白,系统,我怎么也在议亲行列里面,范家不是就出了范公子一个吗?” “谁说一家不能出两个的,有合适的人选就通通来天云门呗,哪个门派不希望自己家的人被男主看上的几率能更高一些。再者……”白白话锋一转,似乎是想说的更狠一些,但是又怕伤到了范知易可怜的自尊心,让他们刚刚才和好的关系又变得岌岌可危,“我以为我已经和宿主说过这件事了。” “你没有说过!”范知易指控,要他去和变态男主议亲,他刚刚才差点被男主杀掉啊,男主对他的印象那么差,如果下次见面的时候男主想跟他玩点更狠的,他这个脑子,他完全玩不过男主的,他弱小可怜又无助,男主能不能怜惜他一丢丢。 白白:“……那宿主难道猜不出来吗?” 这谁能猜出来? 范知易与白白脑内对话的这段功夫,在小满眼中就是他在发呆,小满以为范知易对他刚才的言论颇有不满,便磕头道:“公子要是看不惯就将小满换了吧。这个……小满真的不行!” “我不是……”范知易手忙脚乱就差去扶他了,幸好立刻想到了自己如今是个盲人的人设,将手缩了回来,“那个,我的意思是,晚上两个人会比较暖和,不是,反正就是我也没那意思,真的,你放心吧,我守身如玉。”范知易苦笑着重复了一遍,“守身如玉。”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安静地落针可闻,范知易哈哈笑了两声打破这阵沉默:“你有药膏之类的吗?我摔下来的时候身上有些地方剐蹭到了,帮我上个药吧。” “是。” 本以为范知易会抱怨一番的,结果没料到这么通情达理,毕竟以前小满没有怎么接触过“易知凡”,只知道他在范家没什么存在感,或许是因为被收养的缘故,做什么都小心谨慎唯唯诺诺的,服侍他的人也不多。这次出门主要是为了范公子,因而易公子这边都没有带随从什么的。 帮范知易一些明显的伤上好了药后,小满抿了抿唇,还是觉得自己先前那么想公子有些过意不去:“易公子,我去范公子那边看看有没有多余的厚衣裳。”听刚才的话,范公子应该是将易公子作为兄弟在照料的,自己去说一说,在众人面前,范公子总不至于连这点情面都不给。 “不用了,没事,我今晚打打坐就熬过去了。”范知易可不敢真在这种环境下睡着,正好趁这个时机学学法术之类的,免得遇到了什么后连逃跑的能力都没有。 小满乖巧道:“那小人就在床边坐着帮公子挡风。”语毕,他去取过桌子上的蜡烛用手护着放到了范知易床边的烛台里,“公子放心,一有风吹草动我便会马上叫外面守着的侍从,范公子他们很快也会找到离开的办法的。”说完,小满就像个门神一样挡在了范知易的床边。 刚刚借着烛光,范知易总算看清了小满的面容,比较稚嫩,应该也不过十几岁的样子,眉眼平缓,眸光单纯,看起来不像是个会使坏的人,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不可以放松警惕。 范知易只回了声“好”,他和小满还不熟,问多了难免被发觉怪异之处,于是挑了些不痛不痒的问题像是闲聊一般随意道:“你们到这里多久了?” “大概有半日了吧,其实我们到的时候这座宅子里已经有好几个门派了,之后陆陆续续又到了几个门派,再然后就是公子你了。” “大家都是护送本家公子小姐前去天云门议亲的对吧?” “是的,来到这里的都是要去天云门议亲的,算算行程,大家都还有两三日该就要到了,却不知怎么走到了这么个地方来。如今邪鬼横行,怕就怕……”小满皱了皱眉,“这是浮刹教为了破坏仙门联亲而搞得鬼。” 浮刹教。范知易表面不动声色地在心里默念了一遍,问白白:“这是个什么?和男主有关,不会是就是男主扮演反派boss和自己演对角戏的时候创建的鬼教吧?” “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白白直接三连不,搞得范知易没忍住嘴角直抽抽,你这个系统真的时灵时不灵的。 应该是感受到了范知易的无语,白白解释道:“这本小说都是用代号进行写作的,所以就算是系统,也不能确认这个突然出现了的名字到底指的是什么。” “哦。” 接下来范知易继续向小满套了套话,差不多摸清了自己想要的一些答案,比如这个宅子到目前为止风平浪静,没有出现过鬼啊怪啊什么的,简直就和这个突然开始下暴雨了的天气一样,暴风雨来之前的宁静。 这当然不是男主心软放过他们了,要不然男主吃饱了没事干把他们聚在一起开联谊啊。很明显,男主就是不想议亲呗,就是无聊想拿他们取取乐子报复社会。 还比如,从小满的话中范知易得知这个宅子非常大,他们范家合着高家还有一个门派大概是在东南这边的厢房,而其余门派也都是三五成群地相互将就着聚在了某一团房间多的地方,避免发生意外了没有照应。 再比如,知道了小满修行天赋中等水平,但是手脚勤快、贴心仔细这才也被选到了护送议亲的行列里。又和他聊了聊在范家的生活,范知易可以得知范家是一个规矩甚多传统且不怎么通情理的地方。 大多数时候范知易只是负责听,偶尔不痛不痒地用万能话术附和一下,他主要是想要多了解一下这个世界。 让范知易觉得可悲的是,他边听还边在脑海中和白白估算了一下,他的修为估计连小满都比不上,天呐,范知易被气到奋发图强了。 小满见他开始修行了也就不打扰,在范知易的示意下没有熄灯,而是端了个凳子过来坐在范知易的床边守着。 第236章 小狗拯救世界 有一说一,年轻就是好,受这具比自己在现实世界更为年轻、脆弱的身体影响,没多久范知易倒头就睡得死死的了。 纵然睡之前他还在念叨着不能睡要保持警惕,但困意来袭,加上范知易又跑了那么久,受了那么多的惊吓,又被男主威胁恐吓,他已经撑到了极限了,还没有适应过来这里的生活,只是觉得累,不睡过去才怪。 不过范知易留了个心眼,他要睡觉休息,但是白白不用啊,白白还是个高科技,不用白不用,于是范知易让白白守夜,这才安心了不少。 本以为至少能够好好休息一下了,但是范知易刚入睡没多久,他就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顺着他手臂上的七芒星纹路开始向着全身攀岩,那寒意穿透了范知易的骨头,浸到了血液、内脏里,让他忍不住将自己缩成了一团直打哆嗦。 但是在梦里,范知易却是在极快地奔跑着的,他穿梭在找不到方向的丛林里,耳边是呼呼吹过的风。 跑,不能停,要不停地跑…… 范知易对自己说道,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得这样做,但是潜意识里感觉停下来会发生恐怖的事。 范知易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个方向,路好像永远没有尽头,背上也越来越重,越来越重,范知易觉得自己被压的喘不过气,于是惊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外面的雷声震耳欲聋,但是屋内借着闪电转瞬即逝的光,范知易看到有一个女人挂在房梁上,长发拖地,脚背下垂,摇摇晃晃。 她青白的脸本来是直直地对着前面的,却慢慢的,慢慢的,开始朝着范知易的方向转过来,然后突兀地咧嘴大笑,范知易浑身血液倒流,吓得一下子醒过来,才意识到刚还是在做梦。 他呼唤白白,白白没有回应他,倒是范知易发现自己身前站了一道黑影。 他不知道自己和黑影说了些什么,总之黑影开始抓着他的手带着他逃跑,他们穿过庭院,跑得很快,后面貌似有很多东西在追他们,特别是那个拿着菜刀身手十分矫健的女鬼,好几次范知易都差点被她的菜刀砍中了。 黑暗侵蚀了他们跑过的路。 范知易只记得他们一起跑了很久,突然,他不知怎的意识到自己不可以再跑了。范知易眨了眨眼,看着拉着自己的手,再看看对方,他看不清他的样子,他也是黑暗的一部分。 范知易皱了皱眉,这一刻,身后那些追逐的东西都不见了,只有抓着他的那只手没有消失,很冰很冰,寒意顺着接触的地方传了过来,冰的他发抖。 而前方是悬崖,只要范知易再跟着往前跑一步,就要再次坠崖了。 他开始挣扎,却摆脱不了,他好像看到了对方的笑,好像听到他在说“你逃不掉的”。 范知易恍然想到自己这还在做梦,这该是第三层梦境了,不能再深入了,他想醒过来,于是他毅然决然地跳下了悬崖。 这一次,他回到了以前的孤儿院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四周都是蛛网和灰尘。黑夜中,白色天花板上悬挂的电灯滋啦滋啦闪烁着,范知易走在长廊上,听着从墙壁里传出的回荡着的各种各样的声音。 “知易,领养你的那家人家里有些变动,所以决定不来了。” “知易哥哥啊,我们更喜欢和其他的大哥哥玩!” “范知易啊,他真的又傻又搞笑,你去跟他搭几次话,随便关心下他,他就会觉得你们是朋友了,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做。诶你们知道吗,有一次他……” “哎哟,知易这都多大了,领养的事失败好几次了吧,哎,但是有一说一,还是得多把机会让给更小的孩子,你觉得呢知易?” “范知易?范知易是谁啊?哦,就是那个孤僻,喜欢自言自语看起来神神叨叨的家伙?怪不得听说有几次都要被收养了结果人家又不干了。” …… …… 范知易捂住了耳朵,那些关于孤儿院生活的过去如同潮水一样袭来,范知易鼻尖有些发涩。从墙壁中伸出了无数双苍白的手,拉扯他,想要抓住他,范知易躲避着,闭上眼往前不管不顾地跑。 蓦地,所有声音消失了,只留下了清脆的拍皮球的声音。 “嘭嘭嘭——” “嘭嘭嘭——” 声音在不断靠拢,头顶上的电灯一个接一个的爆炸了,四周陷入了诡异的沉寂和黑暗。 皮球滚动着,撞到了范知易的脚尖,然后又受到反弹,像是被操控着一样慢慢消失在了黑暗中。 范知易觉得害怕,觉得烦躁,觉得累,他不想前进了,反正往前往后都是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于是他蹲在了墙角边,埋着头将自己团团抱住,什么也不想再看见,心甘情愿做一块不起眼的石头。 范知易在发抖,他的精神濒临崩溃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了狗叫,气势汹汹地吼叫着向着他冲来。 范知易觉得熟悉,受到触动抬眼去看,然后就被一只金毛大狗狗扑倒在了地上。对方兴奋地舔着他的脸颊,向他撒欢。 所有的恐惧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了,灯一盏盏重新亮了起来。范知易愣了愣,随后不敢置信地坐起看着面前欢快迅速摆动着尾巴的狗子。 他颤抖着用手去揉了揉它,能够触碰到的,柔软的,范知易眼圈迅速红了,哽咽着道:“南瓜。” “汪汪!” “南瓜”是范知易养的金毛的名字,范知易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它了,他真的很想它,他一直都在和它道歉,如果不是他这个做主人的没有尽责,那么南瓜也就不会离开他了。 他唯一的永远的忠贞的朋友、家人,没有它的日子是如此得思念着它。 范知易一把将这一大团毛茸茸抱在了怀里,喜极而泣,重逢的惊喜让他忘怀了一切。随后范知易注意到了另外一只脏兮兮的小狗,它冲着四周大叫,驱散了黑暗,身子虽小,气势十足,反差感让人觉得尤为可爱。 范知易对于这只小狗狗有种莫名的情愫,但是他的印象中以往明明是从来没有见过它的。 那小狗似乎发现了范知易在看他,黑珍珠一样的圆眼盯着范知易对着他低吠了几声,带着深深的不满和委屈。 第237章 无风自响 “南瓜,这是你在那边结识的新朋友吗,你想介绍它给我认识?” 南瓜叼起了范知易的衣摆,拖着他向着小狗靠拢,小狗见状,却往后退了退,范知易冲着它笑,轻声安抚连着说了好几声“别怕”,它犹豫了一阵便迈着小短腿跑过来蹭了蹭范知易的裤腿。 好熟悉,真的好熟悉,自己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这只小狗吗? 范知易醒了过来,他眨眨眼,感觉心脏还有些酸涩,他已经好久没有梦到过南瓜了,没想到再次梦到,居然是南瓜来救了自己。还有那只小狗……范知易下意识只是将它当做了梦的产物。 现在呢,现在还是在梦里吗? 范知易有一个验证的好办法,他唤道:“白白。” “怎么了?” “做噩梦了。” 白白:“……所以呢,你是要我安慰你吗?” 范知易:“啧啧,真是无情的系统。” “哼,如果宿主需要这项服务,系统可以为你搜罗一大筐。” 范知易懒得跟它贫嘴,这系统真的是一开始还高冷的不得了,越相处越发现嘴巴欠。 “这是什么?”范知易望着自己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小纸条,他抬头发现小满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困来睡过去了,手中也捏着一张纸条。 说好了守着他,结果睡得比他还死…… 范知易潜意识觉得不太妙,便小心翼翼不吵醒床边靠着床架睡的小满,凑近了灯光一些,看清了纸条上的字迹:“黑夜捎来了不该存在的东西,入睡是不必见到它们的最好的办法。” 好一个掩耳盗铃,看不见即没有的唯心主义观点。范知易在心里正感叹着,那纸条却突然化为一道亮光没入了他体内,同一时刻,范知易脑袋里一道清脆的女声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而后一切归为宁静。 范知易问白白:“这什么鬼,搞这么智能,知道我看不见还带朗诵的?” “宿主睡着的时候突然出现的纸条,看这架势应该是只让宿主一个人看见后就销毁掉。” 范知易反应难得快上一次:“男主做的?”然后他下了床举过烛台小心地蹲下去看小满手中的纸条。 不过纸条被小满捏着,很难看清上面写了些什么,如果动作幅度太大,怕是会吵醒小满。 范知易正思量着怎么办的时候,突然觉得脖颈上刮过一阵凉风,冷的他将脖子缩了缩。 等等,不对……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里窗边的风铃应景旋转响动起来,雕刻小巧的白瓷和玻璃相互碰撞发出叮铃哐啷的清脆声音,但这在无穷无尽的黑夜中,在烛光照不到的位置只让人觉得分外阴森。 “叮铃”“叮铃”“叮铃叮铃叮铃”“铛铛铛”…… 风铃就像是被人恶作剧地拨弄一样,突然胡乱碰撞,发出杂乱急促的响声。 范知易犹记得梦里房梁上吊死的鬼的惨样,而那个风铃刚好也就是在吊死过人的那边的窗户上,范知易记得自己睡前观察过,这个房间的每一处窗户都关的死死的,那么问题来了,这个风铃是怎么响起来的呢? 范知易不寒而栗,感觉如坠冰窟。 就在这个时候,小满也被那铃声吵醒了,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正想看看发生了什么,范知易一把伸手捂住了他的眼。 小满惊讶道:“公子?” “小满啊,刚刚我睡着了之后你去开过窗户吗?” “没有,小满一直守着公子的。” 范知易:“……” “公子,那铃声……” “……别多想,别多看。”范知易说道,他真的一点也不想去想男主给他留下的话是什么意思,而那个风铃又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响起来,“现在我放手了,你别自己作死转过去看啊,好奇害死猫。” “嗯,对了公子,你的眼睛是可以看到了吗?” “……”靠,他忘了这茬了,“没有,我刚刚只是凭着超强的第六感捂住了你的眼睛。” 好在小满没有纠结这个问题,范知易收回手。 这个时候,木椅平白地倾斜着,只剩一只椅子腿被硬拽着划过地板,“刺啦刺啦”的声音让范知易受不了呲着牙捂住耳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宿主,也劝你最好别看,那椅子被拖到了梳妆镜前,然后镜子里面有个红衣服的女人在梳头,她的眼睛黑洞洞的,流着……” “谢谢!”范知易脑内大喝一声打断了白白的话,“大可不必这么详细,我真的一点也不想知道。” 虽然他喜欢看恐怖系列的作品,但是真遇到了和看影视剧里、小说漫画里的主角遇到是完全不一样的ok?还有,这什么经典鬼形象,又是红衣女鬼,作者能不能搞点有新意的东西出来! 就像是为了应证范知易的话一样,窗户外面传来了敲门声。一时之间,什么动静都欢聚一堂,像是争着要给范知易和小满表演一样。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每一道敲门声的间隔时间都一样,精准得可怕。 房间里有女人悲哀的哼唱伴奏,混着这不停的敲门声、疯了一样的风铃声,格外恐怖。 小满皱了皱眉小声道:“公子,情况很不对劲,看守的那两个人不会这样敲门不说话的,房间里也不该有这些动静。” 这不是废话啊朋友。 范知易问:“这些你能解决吗?” “不好说。”小满语气郑重,“之前还风平浪静的宅子,怎么会突然间出现这么多的异动?” 好了好了,别猜测了,范知易现在求的是一个解决的办法,就凭他刚刚学的那几个不入流的半成品小法术,范知易可没办法保证自己不会拖别人的后腿。 不过对于小满的问题,范知易已经知道答案了,可惜他不能告诉小满。毕竟突然涌出来这么多的东西再结合之前的经历,不用动脑壳想都知道肯定是男主搞的鬼,憋了这么久没动静,男主终于准备放大招了是吧。 第238章 有人吗? 可是下一秒,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刚刚发生的一切像是幻觉。如果不是白白这狗系统在的话,范知易真会觉得自己还在做梦。 “你看看你的纸条上写的什么?”范知易冷不丁说道。 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小满并没有避着范知易看,或许是觉得范知易眼睛看不到了不需要多此一举,也或许是故意在试探范知易,总之,范知易看见了那纸条上写着:“嘘,夜晚不适合闲谈,保持安静。” 小满给范知易念了一遍,然后看着范知易:“公子,这纸条是什么,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小满刚说完,那纸条如同范知易的那张一样,化为了点点光亮散入了小满的体内。 范知易:“……” 这是规则吧,规则类怪谈?靠北了,他服了,作者这是与时俱进,打算玩点与众不同的了吗?区区被鬼追已经满足不了了是吧? 还有男主,他都懒得说了,非得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是吧,反正最后都得弄死他们,费心思弄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又不是按照纸条上面的去做就会放过他们了,而且早在看到纸条前,他和小满已经说了很多句话了。 可怜的自己,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范知易叹了口气:“是一些禁忌,我也有一张,写的是让我们夜里最好睡着,这样就不会看到鬼这些东西了。但是小满,看不见并不代表鬼物不会伤害你,往往就是在睡梦中容易突然丢了性命。” 说到这里,范知易反应过来不由心悸,这样看来他做的那些梦说不定也不是巧合了,若是他没有醒过来,或者是他无法确认现在自己到底有没有醒来,范知易都不敢想象后面还会发生些什么。 于是他压低了声音补充道:“这些纸条上的话不明真伪,最好先半信半疑。”反正都说了那么多话了也不缺这几句,要真是算起来,无论如何他和小满都已经违背规则了。 而且男主阴晴不定捉摸不透,怎么知道他给这些纸条用意何在,万一纸条都没有意义,只是为了戏弄他们呢。 范知易问白白道:“此时门外有多少鬼?”他想知道他和小满能够冲出去找到救援的可能性是多少。 “宿主,你应该问你们被多少鬼包围了才对?” 范知易:“……” “红色的是鬼,蓝色的是人。”白白解释道,范知易脑海中显示出一个一个的点,而两个蓝色的点被围困在了一圈红色的点中间,弱小可怜又无助。 范知易:“……”沉默是今晚的康桥,“怎么会那么多,刚刚发出了动静的不就两三个吗?” “有些鬼魂比较虚弱还不能化形,有些则是受到限制不能动手。”白白将数据调出来给范知易,放大某处看起来空无一物的地方,用电磁感应扫描,显现出一个飘浮的模糊人影,“这座宅子特殊,养鬼弱人。” “采阳补阴?”范知易道。 “……也可以这么说吧。”白白再放大,大到范知易能够准确看到那张人脸了,范知易没忍住下意识闭上眼然后反应过来这是在自己脑海中的成像,他闭眼没有任何作用,急忙道,“关掉关掉,我不想看。” 白白真怕给范知易吓疯了,毕竟这位宿主与众不同,胆子是个谜,有些时候能够用最怂的动作干出惊天动地的大事,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总之,这宅子里处处都有鬼,如今出现在宿主面前的只是冰山一角,且简单来说,现在放出来的鬼战斗力都不算高。” 范知易拧眉叹了口气,接下来的日子难熬了,他得活下去必须要寻求帮助,目前可行的也就是范公子的队伍和那位给自己披了衣服的青年,这衣服范知易现在还当外套穿着,这鬼天气真是冷的可以。 不过范公子明显对自己并不怎么上心,说不定到了必要时刻还会拿他当挡箭牌,而那位青年也不过一面之缘,按逻辑来说不可能会答应保护他这么个废物,而小满……是范公子派过来的人,武力值也不清楚。 话说睡了多久了,要多久才会天亮呢?虽然离不开这里,但光好歹总能让人稍微安心一点的,这就是人类趋光的本能。 “公子接下来想怎么做?”小满道。 范知易无神的双目看着他,面无表情,没有应答,他觉得小满已经有了答案了,他在等着他接着说。 果然,见范知易如此,小满接着说道:“公子放心,小人必定护送公子安全到达范公子处。” 范知易垂下眸子,这里距离那位范公子的住处也不算远,只要没有什么太大的意外,那么也不算难事。 范知易刚这么想完,下一刻,房间里所有的窗户突然开始“啪啪啪”地剧烈地响动着,像是有什么东西高调昭示着自己即将破窗而入一样。 范知易觉得它们是有进来的本事的,反正这个房间里的鬼物已经够多了,搞这些名堂纯粹是为了吓他们,让男主欣赏他们被吓来屁滚尿流的丑态高兴高兴,果真变态。 恍然间,声音又停顿了一瞬,然后数百只黑色的手印啪嗒印在了窗户和门纸糊的位置,密密麻麻,借着屋里的光,恰好可以看清,压迫感极强。 范知易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加速,若是这些东西一股脑闯进来,真的可以逃出去吗,范知易放缓了呼吸,神情紧绷,握紧了手。 “有人吗?没人呀?”范知易看到屋外一道明显的黑影,像是贴在窗子和门上游动一样。 影子挪动到门口,一个人影的样子趴在了门上,像是迫切地想要往里面看。 没人啊没人啊,赶紧滚吧。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范知易知道这鬼肯定是知道这房间里有人的,毕竟亮着灯呢。 范知易和小满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偏偏白白还道:“宿主,这个鬼相较于刚才那些,不好对付。” “我知道了。” 心跳一声一声回荡着,范知易没忍住捂住了胸口的位置,他都感觉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心跳声响彻了整个房屋,才招来了这些鬼东西。 第239章 附身 相互僵持了好一会儿,那蜡烛淌下的蜡泪凝固得很快,沾在了烛台的表面上。 四周一片沉寂和黑暗,只有外面模模糊糊的人影,透着雷电的光一会儿闪现得清晰,一会儿隐匿在了黑暗中。 但是范知易知道,它没有离开,他便也不敢有任何动静。 蓦地,门纸糊的缝隙被戳破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是血丝的眼瞳,眼珠上下滚动着,然后锁定到了范知易和小满。 “有人啊,有人啊。”最后一个字拖长了音调,带着古怪的笑腔。 几乎是不带犹豫的,小满直接抽出匕首一手一把,冲上去就是对着那个眼睛一刺一拔,范知易听见了外面痛苦的哀鸣鬼声,这声音极其具有穿透力,仿佛能够刺穿范知易的耳膜。 小满趁机将匕首在手中一转成方便拿握的姿势,然后跑回来抓住了范知易的手:“失礼了公子!” 为了带范知易离开,小满也是顾不得其他了,慌乱中手心贴着手心间,范知易听到了小满的心声:“无论如何,一定保护好公子。” 范知易一怔,望着少年的背影,他皱了皱眉,这种感觉很熟悉,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好像是个人名,好像是个背影,是一个总会护在他身前的人,但是范知易什么都说不出来,他不记得了,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心里空落落的。 不过来不及再思索太多,小满已经另一只手搂住范知易的肩膀,带着他冲了出去了。 情急之下,范知易将烛台一扔,熊熊火焰开始在屋内燃烧。虽然外面下着暴雨,这火估计烧不了多大,但希望能够有人赶快注意到他这里出事了,抽出空来救个命,是谁来都好。 闪电照得走廊明明暗暗,暴雨垂落,将许多声音掩盖。 雨一直下,飞溅的雨水,潮湿的空气,雷电中的无人老宅,一切都像是恐怖电影中的场景。若是换作以前,这种作死的地方范知易是绝对不可能会来的。 走廊年久失修的地板已经完全湿润了,脚踏在上面,发出沉闷的声音。屋顶上有些瓦片残缺导致漏雨,范知易的衣裳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又变得黏糊了,紧紧扒着身体,但如今谁还能顾及得了这些,逃命要紧。 范知易没敢往后看,他几乎是躲在小满的庇护之下,就由着小满带着他跑。 可是没几时,小满发出了一声闷哼猝不及防失去了重心跪地,他心底的声音通过手心传了过来:“好痛,我不想死。” 范知易顺势看过去,发现他匕首中的一把不知为什么居然插在了他的大腿上,而另外一把上也满是血迹,被小满死死握在手里。 刚刚发生了什么范知易不清楚,但小满却是在跪倒前及时松开他推了他一把,然后扭头甩出匕首,那匕首上面浮着淡淡的金光,什么也没有刺中,又落回小满手中。 小满咬牙拔下自己腿上插着的原本该是他的武器,脚步虚浮站起,警惕地挡在范知易的身后,拥着他继续前行。 很明显地能够发现,小满的步伐和气息其实不如一开始那般平稳了,包括他的神情,也带上了惧色和慌乱。 范知易趁机扫视了四周一眼,入眼空无一物。鬼的行踪飘忽不定,宅子给了他们实力上的加成,黑暗又最好的保护色。他们在明,而敌在暗。 呼啸的风带着水汽搅动范知易的头发,范知易知道它们正紧随着他们,它们同男主一样性格恶劣,善于玩弄,欣赏着这些闯入者恐惧、惊慌的面容。 “白白。”范知易唤道,还不待下达指令,白白却难得有与他心有灵犀的时候,直接调出了周围的红点,比刚才还多,这些鬼似乎都围了过来了。 该说什么呢,是他们的动静太大了,才招来了这么多的东西,所以小满的那张纸条上的内容是真的? “宿主,你该离小满远一些了,他的神色不太正常。” 白白这么一提醒,范知易看过去,小满的嘴唇乌紫,有些神经质地瞪着眼环顾着周围,但手上仍旧还用力拥着范知易带着他跑。 明明先前还顾及着范知易眼睛不好使而几乎是为他着想护着他行动,现在却不管不顾跑得极快,就算有白白的帮助,范知易也还是差点摔了。 他望着前面,这逃跑的路线压根不对了,已经完全偏离了去范公子的住处了。偏偏小满像是不知道一样,还在不停地跑,直接带着他跑到了雨中。 范知易的眼睛被这雨迷来有几时不怎么能够睁开,他挣扎,可是小满的力气很大,范知易挣脱不开,只能踉踉跄跄地被拖着走。 “到了这里,到了这里就安全了。”小满嘴里念念叨叨。 范知易使劲眨了眨眼,不知道他们跑到哪里来了,这里的杂草都已经长到膝盖处了。 “宿主,前面是枯井,你不会想知道里面有些什么的。” 范知易一听,更加激烈地挣扎了起来,这一举动显然激怒了现在的小满,一匕首直接捅在了范知易的手臂上。 这一捅捅穿了,范知易痛到大叫了一声,也是这样,他对上了小满的眼睛,疯狂而暴戾,而小满的脸青白青白的,压根不似活人所有。 这不是小满!范知易有个不好的想法,小满被附身了。 “哥,你要听话,知道吗?躲到井里就不害怕了,他们说,他们都是躲到井里了的,我这是为了你好!” “你他妈把小满的身体还回来!”范知易疼痛上脑,一巴掌甩了上去,手心都在发麻。 对于附身,范知易听说过很多种解决办法,像是用红筷子夹中指啊,用拜神的香打被附身之人的后背啊,或者大声谩骂让鬼害怕主动离开之类的。 但是这里并不是现实世界,这里的一切法则都是创作者所给予的,所以刚刚那一巴掌只是范知易的本能罢了,不过范知易反应很快,下一秒就想到了自己所学的驱鬼术立刻手中作势默念口诀点上了小满的眉心。 成败在此一举。 第240章 鬼喊捉鬼 范知易的手因为恐惧和不确定而颤抖着,他喘着粗气,雨水早已经将他变为了落汤鸡,范知易用力睁着眼,连眨动也不敢。 小满停了下来,面露痛苦神色,范知易知道起效果了,但是他的法力实在是低微,只能求助于系统:“白白,现在怎么办?” “宿主,你可以自己跑,你的逃跑技术还是不错的。”白白回了这么一句。 范知易来不及细想,因为他看到后面的枯井里,无数只死人手攀住了井壁,争先恐后想要从里面钻出来。范知易头皮发麻,他一点也不像看到无数“贞子”向自己涌来。 偏偏这个时候,范知易的法术失效了,那恶鬼重新掌握了小满身体的主导权,面目狰狞地抓住了范知易的头发将他拎着往枯井走去:“哥哥为什么一点也不听话,我这是为了保护哥哥,我这都是为了保护你!” 范知易期间又用了几次驱鬼术,偏偏效果一次不如一次,而范知易身体上的劣势也体现了出来,他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要被抽干了。 眼见着真的要到井边了,范知易求生的潜能让他最后一击挣脱开了束缚,头皮上传来的痛感觉令人格外清醒,范知易后退了几步就开跑。 那恶鬼举起手中的匕首狂奔追了上来:“你不是我哥哥,你是鬼,你杀了我的哥哥,还想杀我,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哥们,到底谁才是鬼啊,鬼喊捉鬼是吧,能不能有点鬼德? 范知易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躲避过了一次次的交锋的,他只能不停地走位,向着离井远的地方原路跑回,希望能碰到点熟人,可惜事与愿违。 “宿主,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白白有些无奈。 范知易没工夫听它念叨:“那闭嘴。” 范知易边跑边琢磨自己刚刚学的另外一个驱鬼术,两手结印结了好几次,范知易都要哭了,终于看到自己指尖浮现除了一点灵力,他刹了一脚,白白吼道:“宿主向右移动!” 身体比脑子先做出反应,范知易向侧面偏过了一点头,那匕首擦着他的脸颊而过,范知易心有余悸间不忘一道咒印直接打在了对方的身上,将他击飞了出去。 这一招的代价也是惨烈的,范知易本人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后坐力让他往后踉跄了几步,喉咙里满是血腥气让他呛了好几下,脸上肉眼可见得褪去了血色。 范知易跪坐在地上,弓着腰,实在是没什么力气了,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小满,谨防他又诈起,不过好在小满总算该是晕了过去了。 “宿主,虽然你不喜欢听,但是我作为你的系统还是要提醒你,这是小说世界,他们都不是真实的人,你没有帮他们的必要,你只要确保自己活下来并走到男主面前让男主能够全身心地信任你听你的话。”白白换回了冷静专业的语调,机械音响彻在脑海中。 范知易的胸口因为刚刚的剧烈运动而起伏着,闪电停了,雷还在轰鸣,院子里没有光。 白白说的这些范知易都知道,若是被附身之前范知易还能和小满同行,可是现在,昏迷的小满加上体力不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病的自己,两个累赘是没有前途的,该放弃就要放弃,更何况他们才认识一天不到。 没有时间思考和犹豫了。 范知易撑了起来:“白白,现在宅子里哪个地方要安全一些?” “根据数据显示,大家都受到了鬼怪的攻击,只是宿主这里鬼怪的数量明显要多一些。” 原来人在无语的时候是真的会笑的。范知易无奈地勾了下嘴角,这男主对他可真是青睐有加。 “所以呢,现在去哪里要好躲一些?”得赶紧走了,四周都是鬼,还有井里的那些东西都可以看见形态,要是全部出动攻击,他绝对玩完。 “无处可躲,系统建议宿主先去和其余人汇合比较好,在此为您提供路线。” 白白话音刚落,范知易脑海里一道线路被标记了出来。 对于白白的建议,范知易本人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他能不能撑到见到其他人的时候都是个问题。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不要多管闲事,不要感情用事,不要过于心软。 范知易默念着存活口诀,转身走了一步,雨水打在他的脸上,他将手握成拳,闭了闭眼。 靠了真的是! 或许他本就不适合来参加这种任务的,要说就是白白的眼光不好,偏偏挑中了他。 大雨滂沱,宅子外的雾弥漫了进来,范知易长叹了一口气选择瘫在地上,他是真的不行了,天王老子来了他也是不行了。 他刚刚本想拖着小满一起逃亡的,可惜他实在是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小满的体重,这孩子怎么看着瘦瘦的,身体咋个那么拽实。 范知易拖了几步就放弃了,这估计还走不了多远,他俩就一起相约黄泉路了。 在和白白确认了将有多少带有攻击性的鬼即将到达现场后,范知易捡起了小满的匕首。 时间不等人,他将那匕首上的血迹在衣服上擦了擦,随后按照白白的指示偏过头去在自己手心上狠狠划了一道,鲜血冒了出来。 据白白解释,这双匕首比较特殊,上面有个血槽可以储存血液,而匕首的力量也是通过所储存的修者的血液而激发出来的。换句话说就是修为越高,你血液中的灵力越高,匕首的威力越大。 估计小满也是知道这仗不好打,才选择了用这种武器,以损自身来增强攻击力,正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嘛。 没怎么注意的范知易手心的血液顺着他的掌纹滴落到了地上,范知易惊奇地发现这血刚接触地面,就直接被吸收了。 范知易:“……这是怎么回事?” “哦,我想起来了,这个宅子是活的,会吃血的,所以宿主得边念法咒边画才行,而且速度得快,否则匕首中储存的血液的力量没有激发出来就只能被宅子吸收了。” 范知易无语了:“这种事能不能早说。”他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痛死了,但是就是不能白白便宜了这个可恶的鬼宅。 第241章 我有一个朋友 范知易边用匕首在地上画阵法,边嘴中念念叨叨咒语,他记不住的时候还能马上看一眼白白提供的《十万个修仙小法术》,倒也算是方便。 不过那些鬼可不会等范知易,白白道一句“来了”的时候,范知易还差最后几笔,他尽量让自己做到心外无物,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画阵法上,按捺着紧张的心情,不知不觉中屏住了呼吸。 冰凉的雨水打在他的身上,最后一笔落下的时候,整个法阵从一开始起笔的地方发出金光,随后围成了一道结界,范知易往里一缩收回脚,那猛扑上来的鬼刚好撞到了结界上。 就差那么一点,若是范知易途中慌了神亦或者手上动作慢了半分,等待着他的将是被恶鬼撕成碎片。 血肉翻滚的鬼脸隔着薄薄的一层结界与范知易对望,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几乎将结界的每一处贴满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可以欣赏到各种各样米娜木可怖的鬼脸。 范知易人都要被吓死了,心跳还没有平息下来,却松了一口气。一瞬间的放松令疲惫排山倒海般地袭来。 手中的匕首哐当落地,他失去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上,头无法转动,只能被迫与那些鬼对上了照面。 身体和上一次一样无法再动弹了,不过这次好在没有第一次这种症状出现的时候那么突然,至少给了范知易一点反应的时间。 范知易透过这些鬼脸的空隙,看到了远处黑沉沉的天,大地万物都被包裹住了,黑暗似乎永不褪去,不见曙光。 “几点了白白?”范知易闭上眼,不去注意脑海中反映出的画面。 “刚过六点,宿主。”白白回答道。 “现在是夏天对吧?” “嗯。” 这个天看起来可不像是要天亮的样子啊。 白白提醒道:“宿主,你的结界撑不了多久的,而且小满醒过来也不知是敌是友,宿主还是学着多为自己考虑吧。” “好。”范知易随便应了一声,反正现在这种情况,就算他想扔下小满自己跑路也是不可能的了。 白白知道他没有听进去,不再说话了,留给范知易休息的时间。 雨水从结界最上方滚落,恶鬼啃噬结界,范知易享受着这自逃命以来难得的诡异的宁静。 他就知道自己这个样子还是苟着最为稳妥,所以他不仅仅看了驱鬼术,还看了铸造结界的方法。 想到这里,范知易嘴角一扬,自己什么德行自己还不清楚吗,他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突然间,范知易听见外面有人掐着嗓子细声细气在喊:“哥哥哥哥,你能陪我们玩捉迷藏吗?” 不能不能,没看到劳资眼睛瞎了吗,还捉迷藏。 “能不能帮我找找我的眼睛啊,我的眼睛不见了?” 范知易皱了皱眉,都已经懒得吐槽了。靠,这些鬼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儿,他现在是半个瞎子了,用眼的活就别找他了。附加一句,其他活也别找他。 躺了一会儿,范知易又有了些知觉,他当下可不敢再躺着了,立刻坐了起来也顾不得冷不冷,脱了两件外衣,爬到小满身边一件拿来绑住了他的双手,一件拿来绑住了他的双腿。 做完了这些,范知易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他看着那匕首上空了的血槽,虽然很不想这么做,但是没得法。范知易心一横在手心凝固了血液的伤口上又划了一下,痛得他立刻将身体弓得像是虾一样,偏偏还死死握着匕首,不敢浪费半滴血。 范知易又几乎是连爬带跪地到了结界的边缘,对着那一张张恐怖的鬼脸他只能选择回避不去看,然后勤勤恳恳地在地上又开始画起了另外一道结界的法阵。 在有人找到他们,或者小满醒过来之前,他都选择苟着,他也只能苟着了,一道结界不够,那就再来一道,反正系统也说了今天放出来的鬼还算不上特别厉害。 不过范知易更担心的倒是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会不会失血过多而亡。 哎,人生不易啊,偏偏那些鬼还乐此不疲地发出各种动静吓他。 范知易实在是忍不了一点了:“大哥大姐们,我是真的看不见,你们去吓别人吧。在我这里特别没有成就感对不对?但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他们眼睛好着呢,你们可以使劲浑身解数把他们吓得吱哇乱叫,能吓一个是一个。” 范知易苦口婆心劝说,完全是为了这些鬼的业绩着想。不过可惜它们听不懂人话,范知易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啥魅力让它们一定要缠着自己。 没多久范知易又听到外面有人在喊他,他没理,但是下一刻人家叫出了他在这个世界的名字:“易知凡。” “易知凡。” “易知凡。” 声音有点熟悉,像那位病痨子范公子,范知易瞥了一眼,只看到对面不远处隐约站着个人,他听见那个人继续说道:“出来,跟我走吧。” 跟他走?凭什么? 外面全是鬼,他才不要出去呢。范知易这么想着,但是感觉头有些发晕,依稀看不清前面都是些什么东西了。 “宿主,宿主!不要看他的眼睛,宿主!” 范知易按了一下自己手心的伤,疼痛令他清醒了一瞬,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像是范公子的人影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结界前蹲着那个高家曾对自己施以援手的青年。 范知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愣愣地睁着眼看着对方,对方倒是望了一眼阵法,又看着地上第二圈还没有画完的法阵和狼狈沾满了血迹的范知易,眼中不忍:“易知凡,现在安全了,那些游魂已经被我驱赶走了,先跟我回去吧。” “……”范知易不敢确认这个是真是假,他问道,“你要怎么证明你不是鬼?” “我……”那青年有些苦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然后诚恳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证明,但是我绝对不会伤害你,我是看到你的房间起火了,这才赶过来寻你的。” 范知易皱了皱眉,显然不轻易信他:“你为什么要找我?” “这……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你的名字和我的一个朋友很像,他以前也像你一样因为鬼怪吃够了苦头,他甚至比你还惨,他压根就修炼不了任何法术。” 第242章 高大与高小 范知易看着对方真挚的神情,虽然他还是不信,但再耽搁下去也不好,于是求助于万能的白白:“这是人?” “是的,宿主。” “系统,你能知道他有没有被附身,会不会伤害我吗?” “这个本系统无法检测。” 范知易叹了口气,如今他能怎么办,只有赌一手了。 范知易挪了挪,让对方看着身后的小满:“我还有个……朋友,他之前被附身了。” “放心吧,我背着他,把你们一起带过去。” 范知易动了动,手上的痛这个时候才铺天盖涌过来,他压住自己的手腕,那手心的伤口不知怎么多了好多道划痕,变得血肉横飞鲜血淋漓,涌出的鲜血现在还晕染在范知易的衣裳上,血红一片。 范知易注意力正全部放在自己手上的伤的时候,那结界突然被破了。 范知易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警惕地抬头望过去,青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柔和一些,不会吓着他:“你的结界很结实,只是因为被鬼磨损了很久了,我才会这么容易破了它。” 范知易点了点头,这下他可以确定这个青年至少现在对他没有恶意了,否则就凭他的本事,他刚刚大可以直接破了结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范知易毫无抵抗之力,可偏偏他却选择了先安抚惊吓过度的自己。 那青年向他伸出手道:“你手上的伤口得先处理一下。” 范知易这次没有犹豫,将手伸了出去,青年手上的灵力包裹住范知易的伤口,有些酥麻,痛感却减轻了不少,血也止住了。 “我肩膀上也被刺了一刀。”范知易当即也不再客气将自己的另外一道伤也指了出来,这个时候可顾不得脸皮厚不厚了,能够多给自己争取一些活命的机会才是正事。 那青年并没有任何不悦,又将掌心虚虚覆在了范知易的肩膀处,用灵力为他简单疗伤。 神奇!范知易在脑海中和系统说着,系统不屑地哼了一声:“当年宿主……《十万个修仙小法术》中也有关于疗伤的法术,建议宿主精研,毕竟以后用的地方可多着呢。” “你能不能说点好的?”用的地方多,那就说明受伤的时候多,范知易已经怕了,他可不想再来一次这种大逃亡。 现在有了同行的人了,范知易感觉稍稍安心了一些。青年跟在他旁边,没有多问范知易眼睛看不见为什么还能够走的这么好,而是道:“范家不好相处,那个范公子,你也得多加小心。” 范知易不知道对方突然说这些干什么,选择缄口不言。 青年接着问道:“虽然有些冒昧,但还是请问你的名字是哪个易,哪个知,哪个凡?” “容易的易,知道的知……”范知易明显感觉对方突然屏住了呼吸,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在对方显得有些不正常的紧张下,范知易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平凡的凡。” “……” 对方卸了口气,苦笑着,颇为失望,范知易搞不懂,问他:“你叫什么?” “我叫高大。” “高大?”这一听就像炮灰的名字,范知易想起了先前的那个雀斑青年,“那那位高小是……” “我兄弟。”言简意赅。 范知易突然想到了什么,虽然可能现在问这个问题不太好,但是他还是想试一试,便试探道:“你们有没有拿到突然出现的纸条,上面写着些莫名其妙的话?” 高大看了他一眼:“有。” 范知易先投诚,将自己纸条上的话和先前同小满的分析又解释了一遍,怕对方不信,他还发了一道誓。 高大想了想,道:“我的纸条上写着‘它们最喜欢鲜血’,高小的纸条是‘光可以驱散黑暗’,不过这些纸条在我们看完后就消失了。” 范知易点点头,高大给的消息简直是意料之外的收获,不过就这么直接全部和他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全是真的,还是得留个心眼。 走廊的风灌了过来,范知易搓搓手臂,打了个喷嚏,将自己抱住缩了缩身子。 真是冷啊。 回到了范公子和高家小姐所在的那个院子的时候,遥遥便见一个人撑着结界站在院子门口,见到他们了,便双手环抱在胸前上前了几步:“没受伤吧?”这话明显是对着高大说的。 高大安抚性地一笑:“不至于。” 高小点点头,目光这才扫过蓬头垢面的范知易,然后又看向高大身上背着的人,扬了扬下巴:“他怎么了?” “据说被附了身。” “啧,麻烦。”高小说着,然后往院子外的另外一个方向带路,“他们先护送小姐走了,我留在这里接应你。” 高大叹了口气:“你该直接传音给我和他们一起走的,毕竟现在这里异常危险,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高小瞥了他一眼,脸上仍旧是那种看什么都很不爽的神情:“他的套数我还摸不清楚吗?别废话,反正我都在这里等了。” 范知易默默听着他们的对话,转身看了一眼安静无比的院子,默认选择了和高大高小一起走。 从一开始他就感觉到了高小脾气不怎么好而且似乎也不好相处,不过看来和高大的感情确实不错。 但这句话结束后他们就没怎么聊天了,或许是碍于有范知易在场,于是范知易干脆问道:“敢问范公子呢?” 高小看也不看他:“和小姐一起撤退了,在这座宅子里的所有门派打算重新找个合适的地方聚在一起,现在正在汇合。就在刚才,管家传音给我说了个具体的位置。”说完,高小有些讽刺的一笑,“怎么,你家范公子什么都没有和你说就把你扔下了?呵,不愧是范家。” 范知易:“……”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又不是范家的人又不了解范家,于是他就低着头,装出一副被抛弃了的黯然神伤的可怜样子,这样说不定还不容易露馅一点。 他可没有忘记这个高小可是从一开始就怀疑他身份的,说不定现在也还没有放下戒心,而如今范知易能够依赖的只有他们,他必须得死皮赖脸地缠住。 “白白,范家到底是什么样的?” “之前不是已经和宿主说过了吗,总之不是个好地方。”白白总结道。 高大见范知易如此作态,抿了抿唇看着高小,示意他收敛一些:“高小……” 高小听到这个名字却皱了皱眉:“行了,我不说了,拿去。”他走慢了一点到范知易身边往他怀里塞了个东西。 第243章 男主究竟多久才会现身呢 范知易愣愣地吸了吸鼻子,看着这个瓷瓶,在脑海中问:“白白,这是个啥?” “扫描了一下,药粉一类的。” 像是看懂了范知易傻傻的什么都不懂的表情,高小道:“修仙界最常见的伤药啊,你没用过吗?” “用过,用过,谢谢。” 高小皱着的眉头就没有松过,就像是看不惯范知易这副傻样一般,他又自顾自地往前走了几步,将他们两个甩在身后,奚落道:“真不知道你回去救他干什么,一个拖油瓶不够,还带了个昏迷的。” 高大叹了口气:“你不是也在说没有看见他吗?” “我……”高大半天没有我出来,冷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范知易眨了眨眼,又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这下高小没理他了,高大倒是停了下来让范知易将捆着小满的外袍取了下来穿好,说即使小满醒过来他们两个也可以应付。 两件外袍失而复得,范知易总算是暖和了一点。 他无神的双目警惕地环视着周围,雾气扩散得很快,除了走廊依稀可见蜿蜒方向外,大部分的地方隐在了迷雾中,未知让人感到惴惴不安。 范知易深呼吸然后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得这走廊格外得长,跟着走了许久都没有看到其余的路,这座宅子这么大的吗? 他在脑海中问道:“白白,现在几点了?” “七点四十六了,宿主。” 七点?范知易看着这无边无际的黑暗,紧抿着唇。他们走了这么久了,天居然还没有亮。黑夜散不去,那么结合纸条上的内容,这些恶鬼也将一直存在于左右。 这将是独属于鬼魂狂欢的世界。 “还能坚持吗?”冷不丁高大突然问他。 范知易轻轻笑了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事。他除了有点累外倒是没什么,就是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了,不过尚且能忍。 “这种紧要关头,若是拖后腿就滚。”高小说道,却停了下来一脸郑重,然后直接向着左侧一转身跳下了长廊,“惯用把戏鬼打墙,没点新意。” 高大先跟着下了长廊,然后才回身隔着衣袖拉住了范知易的小臂:“别怕,往这边走,抬腿,小心。”虽有触碰,却疏离而礼貌,只是给了范知易一个借力和方向,避免他摔倒、走错路,一旦范知易站稳后,便就立马放开了。 对此范知易其实是心存感谢的,毕竟刚刚才认识的陌生人,也不指望人家能够对自己有多好,高大这样已经算是一个很良善的人了,倒是可以试着发展一下人际关系,说不定日后还有帮助。 “现在往哪里走?”高大发问。 “反正不能再沿着长廊前进了。”高小看了一下被铺天盖地的浓雾挡住的天,道,“这天看来是亮不起来了。” 范知易默默听着他们的对话,想到了自己之前和白白的谈论,斟酌了一下用词发问:“这也是浮刹教干的吗?” 此话一出,高小和高大都看着范知易,高小的神色尤其怪异,语调莫名道:“是。” 范知易不知道高小怎么会这么肯定的,但这都不是重点,高小的回答算是为范知易打探消息开了一个头了:“听说浮刹教作恶多端,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其……教主更是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若这宅子真和他们有关,咱们在这里怕是在劫难逃了。” 既然都叫浮刹教了,管事的应该是叫教主的吧,他没说错吧?范知易在心里自顾自地嘀嘀咕咕。 “不是!”高小突然拔高了音调,“他……”他迫切地似乎想要和范知易证明什么,但恍然又想到了其他的东西,冷哼了一声转过了身去。 范知易注意到了他紧握的双拳,高小这反应一是看来自己猜对了浮刹教的行事风格,二是高小貌似对浮刹教有不同寻常的了解。 不管怎么样,范知易现在觉得这浮刹教与男主脱不了干系,他的第六感告诉他浮刹教的教主应该就是男主了,毕竟能在这本小说的世界里这么耀武扬威的,也就备受作者关照的男主有这个本事。 分析结束,范知易在脑海中和白白交流:“高小认识我们的男主?” “也许吧。” “能不能专业一点啊系统,我看那些小说里别的系统可厉害了。” 白白颇为无语:“如果系统能正常发挥作用的话,这个世界的危险系数也不会那么高了。” “哦。”呵,系统,借口,都是借口。 范知易不得不猜想它们系统是不是也分等级的,白白是不是培训的时候走神了,否则怎么会一问三不知,这业务能力也忒差了。 迷雾越来越深入,到了后面,长廊、庭院……几乎都被遮蔽了,高小指间一直燃了一簇火光,靠此探路外,还为了印证纸条上的话,同时若遇到其他幸存者也可以让他们知道这里有人,从而好汇合。 他们三个人靠的越来越拢,范知易被围在了中间,雨倒是停了,空气很是湿润,让人鼻子有些难受,范知易又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风掠过他的额头和湿漉漉的发梢,范知易觉得头重脚轻,有些晕。 又走了一会儿,白白提醒道:“宿主,已经下午五点了。” “嗯嗯。”范知易没什么力气地应了一声,系统纯纯当他是累了。 “我们到了。”高小突然说道,“按照管家传音的地点来看,他们应该是在这里汇合的。”可是这里除了他们三个外,哪里还有其他活人。 高小高大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高小毫不意外地捻了捻手指,那火苗壮大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亮光,还是因为那些放出来的鬼不够厉害比较惧怕高小和高大,这一路上倒是没有再遇到什么吓人的东西了。 “阴阳交界处,看来自从我们进入这个宅子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它的另一面了。”高小叹了口气,“先找个地方休整商量对策,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下去不是办法。”他话有隐瞒,是碍着范知易在场没有说,只瞥了高大一眼。 第244章 回到梦开始的地方 范知易问白白:“阴阳交界处是指人鬼混杂的地方?”他看这本小说的时候压根没有注意过这么个地名。 “不是,宿主还记得这本小说中有鬼门的设定吗?鬼门便是人间与鬼域连接的大门,鬼门开启,阴阳失序颠倒。但鬼门的产生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并且条件诸多,必须是在极阴极恶之地缓慢形成。而阴阳交界处便是形成鬼门的地方,吸纳万鬼,可进不可出,同时在这里生活的人不停地发生悲剧死亡。阴阳交界处吸收他们的怨念,场景随着这些鬼魂的记忆随机变幻,积累到了一个度,那么鬼门就出世了。照这样发展下去,这一道鬼门若是形成,要封印必定尤其困难。” 通过白白的科普,范知易懂了,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肚子却开始咕咕叫。 说起来,自从穿过来之后范知易就没吃过东西,先前就觉得有些饿,但尚且能忍,可是随着体力不断地被大幅度消耗,范知易实在是饿得有些厉害。 他有些尴尬地立刻用手按住肚子,试图靠压缩来缓解饥饿。这种时候,像他这样的炮灰,发出这种动静,是很容易遭到抛弃的。 果然,这死动静这么明显,高大和高小立刻又纷纷转过头来看他,范知易只能咧开嘴傻笑,试图糊弄过去。 直到他的肚子又响了两三次,范知易低头装死,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饼,但是他现在要装好一个瞎子,于是只能靠残存的理智忍住抢过这个饼疯狂撕咬的念头,假装处变不惊。 “哦,忘了你看不见。”是高小的声音,他一下子抬手,没控制住力道和方向,那饼直接拍到了范知易脸上发出清脆的“啪”的一声,吓得范知易条件反射闭上了眼睛。 范知易:“……”大丈夫能屈能伸,他摸索着抓住了饼,放在鼻尖嗅嗅,用手捏了捏,才放到嘴里啃了一口。 “……”嘎嘣硬,心疼自己的牙一秒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牙口都这么好的嘛? 高小突然问他:“我一直很好奇,你以前有来过这里吗?” 范知易使劲儿摇头,高小继续道:“你说你的眼睛是被山中瘴气所伤,又从来没有来过这里,那么你是怎么做到一直跟着我们走并且方向是正确的?” 他倾了倾身子,直盯着范知易的眼睛,试图从中探寻出一些蛛丝马迹:“你到底是谁,接近我们有什么目的?” 范知易心脏咚咚跳,这剧情未免也转变得太迅猛了,他感觉这个饼都对他失去了诱惑力。送命题啊送命题,白白救命啊,这个要怎么说。 白白表示:“建议宿主直接大吼以下话术:我是范知易,当初我们一起在天云门逃命,怀里还抱着小黑猫,最终我为了救你死了。后来再见我还是带着你逃跑,又为了救你死了。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居然把我扔在这里喂鬼,嘤嘤嘤,你个没有心的东西。此处友情提醒,要用夹子音。” 范知易满头问号:“这都是些什么?”神踏马友情提醒。 “召唤男主的话术。宿主一旦照着念完,男主一定会马上出现并将宿主带离此处。” 范知易:“……”栓q,他干嘛要问一个系统该怎么办,白白为了让他达到目的总有一种不顾他死活的美,他要是真把男主召唤出来了,后面他该怎么办? 这些事都是男主的白月光和男主一起做的吧,自己又不是那个“范知易”,男主要是知道自己骗他,他的下场应该会比全剧终更惨。 范知易抓住饼狠狠咬了一口,酝酿情绪开演:“我虽然是被范家收养的,但是在范家的待遇还不如小满他们。刚开始常常被关在黑屋中,什么也看不见,有段时候因为意外眼睛还受伤了必须敷着药膏缠着厚厚的纱布避免见光。长此以往,不知不觉中我的听觉较常人更为灵敏,也慢慢揣摩出了一套适合自己的在黑暗中行走的办法。” 他说这话时,压沉了声音,有些艰难地提起这段往事。 高小久久地看着他,然后直起了身子,没有再难为范知易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信了还是不信。反倒是高大叹了口气,拍拍范知易的背以示安慰。 白白夸道:“演技有点烂。” 范知易哼了一声:“劳资演技烂怎么了,反正混过去了。” 不过既然如此,范知易打算得寸进尺一点,唤了一声:“高大。” 高大看着他,范知易道:“我这眼睛还有恢复的可能吗?” “瘴气所伤,程度较轻的话过几日便会自发恢复,若是程度重则需要找医修看看。” “那你现在能够帮我看一下吗?”前面那么长的铺垫就是为了说出这一句话,他确实还是受不了这种状态,既然是男主用法术给他蒙蔽了视线,那么让同样作为修仙者的高大帮他看看能不能解,就算是不能,那么至少也知道需要个什么修为的人能帮他这个忙。 这个小说世界这么危险,他总不能后面一直就保持这种样子了吧。 “我试试。”在范知易的意料之中,高大没有拒绝他,反倒是高小不满地看了他们一眼,但是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高大这样的人,心太善了。范知易叹了口气,但是他也是为了活下来罢了,不要多想。 “这间屋子阴气相较于其他地方要少一些,我先进去,你们跟着。你把他看好了。”高小吩咐着,然后推开了门。 范知易和门外等了三四秒后,屋子里传出高小的声音:“可以进来了。” 里面毫不意外的灰尘味很重,地上有香灰的碎屑,看样子,似乎也是个已经失效了的法阵,桌子上还有燃了一半的蜡烛。 范知易一进门下意识看的居然是某个角落,他觉得有一两分熟悉,好像那里会出现什么一样。 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样子的感受? “过来这里。”高小见他一直停在那里,暗自想道明明嘴上说自己看不见,目光却一直盯着一个方向,实在是可疑。范家的人惯会骗人,现在为了达成目的与天云门结亲,不知道会使出何些手段。 第245章 白白它又双叒要下线啦 此间人都知道天云门新任掌门秉南冬年少情深,心系那失踪的少年道侣范知易。 对此,秉南冬从来没有否认过,因而如今这个世道,大家都想成为范知易,都恨不得自己就是范知易。 据调查,世家大族间也有找过和范知易模样相似的人来模仿范知易的言行,用秘术改变容貌和音色,换了范知易的名字送进了天云门,并大张旗鼓说着自己寻到了掌门的昔日道侣。而那些被送入天云门的人自进入后便杳无音讯了,不知道结果如何。 高小见着这个孤身一人雨夜闯入宅邸的青年的第一眼,便觉得面目虽只有些许相似,但是举手投足间皆像故人,高大也同样有这种感觉。但他是范家人,很难不让人多想,如今试探来很大可能是范家又新搞出的幺蛾子。 那人回不来了,否则他那般喜欢秉南冬,怎么会甘心离去二十年毫无音讯。二十年,他不是修士,算下来就算活着,也是到了寿命将近的时候了。他们对此都心知肚明,却都不肯轻易为他判下一个结论。 更何况,只有他们几个才知道的,秉南冬之后喜欢上了自己的师尊,秉南冬现在温润慈悲的表面下是一个已经彻底疯魔了的灵魂,他是因为那被逼着自解自身的仙尊而疯的。 想到这里高小皱了皱眉,但这又如何,若范知易真能够回来,他便帮着他揍秉南冬无数顿,甚至可以见一次打一次,然后天高海阔任范知易非,他想要干什么他们都绝对支持,只要能回来…… 若是能回到当初。 此行他势必是要将秉南冬绑走的,一切皆还有挽回的余地。 高小话音一落,范知易收回目光,刚踏步而出,高大便就搀扶住了他:“往这边。” 高大现在比先前待范知易的态度还要好,倒是难得让范知易生出了一点说了谎话后的自责。 高小将屋内的蜡烛点燃,放到了四方桌上,示意范知易坐下。 范知易手里的干饼才来得及啃了几口,实在是噎得慌,格外恼火,幸好高大将自己的水壶给了他,才让他勉勉强强吃了个五分饱。剩下的饼范知易决定学着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把它们揣在怀中,方便后面饿了的时候还能继续啃。 这种环境下,有吃的就不错了,不能挑三拣四的。 “现在我试试能不能帮你将眼上的瘴气除去。”高大说着将小满放在墙边,并让范知易面对着自己坐下,高小就在一旁抱着手臂靠着墙看着他们。 温暖的灵力覆在眼皮上,范知易有所感觉,但是没几秒,高大就收回了灵力:“你的眼睛并不为瘴气所伤,施咒的人修为在我之上,你心中可有猜想是何人所为?” 这还用猜?就是那个狗男主。 范知易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是格外无辜地摇了摇头,因为无法治愈而装作格外着急慌乱的模样:“这可怎么办?” 高大叹了口气:“抱歉,此事我和高小帮不上忙。” 高小见状直起了身子,目光如针:“你真不知道是谁把你眼睛弄瞎了的?” “嗯。” “他为什么不直接将你的眼睛剜去,而是要搞这种名堂?” 你问我,我去问谁啊,要不说男主脑子有包呢?范知易也很迷惑,不过他得感谢当时男主脑子抽了没有真像高小说的一样剜去他的眼睛。 “不知。”为了防止他们再追问下去自己圆不了谎,范知易将袖子挽了起来,“那你们知不知道这道印记……”范知易话音一顿,因为他发现这个七芒星的印记硬生生少了一个角,这是怎么回事? 听闻范知易所言,高大顺势看下去,将手隔空覆在了那道印记之上感应了一番:“消除不了,这种印记从未见过,但阴邪非常,似乎是诅咒一类的东西。” “诅咒?”范知易跟着念了一遍,这东西他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过是不是已经在手上了,“白白,这个诅咒我一穿越过来就有了吗?” “抱歉宿主,当时忙着和宿主解释,没有注意。” “……”那就先默认是男主搞的喽,反正男主干的缺德事不少,也不冤枉他。 “还有还有……” 范知易话还没说完呢,高小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你事怎么那么多,这次又怎么了?” 范知易被训的有些恹恹的,但是还是厚着脸皮道:“能不能帮我探探我体内的蛊?” “你还中蛊了?”高小神情莫名,“你究竟干了些什么得罪了这么多的人?” “……”他能说他只得罪了男主一个吗,“范家……给我种了蛊。” 范知易张口就来,把锅先甩给范家。 高大一听看了高小一眼,示意他说话不要太冲,随后便依范知易所求,灵力在他体内游走了一圈,然后道:“并没有感受到其他气息,若想解,看来只能找下蛊之人。” 范知易叹了口气,有些失落:“好吧。”白期待了一场。 不过倒也在他的意料之中,男主给他使的绊子,要是那么好解才怪了。兜兜转转,他要是想摆脱这些东西,还是只能找男主。 白白建议道:“宿主不如还是大声念出系统生成的话术吧,万一真的让男主现身把你带走了呢?” “建议得很好,下次别建议了。”才见一次面,就把他弄的伤痕累累,两次还得了? 他现在是能拖一时是一时,这男主给他留下心理阴影了,所以在做好心理准备前,范知易实在是不想去见他,他宁愿在这里和高大高小苟着。 看出了宿主不主动,白白难得能够理解他一回:“现在已经是黄昏了,按照正确的时间点来看,马上又要天黑了,恭喜宿主已经成功在鬼宅里存活一日。” 怎么,还要达成什么生存成就吗?范知易吐槽道:“黄昏啊,俗称为逢魔时刻,但愿这个小说世界里不兴这一套。” “目前这附近没有什么危险,宿主就先跟着高大和高小在这里待上一阵,直到我回来前,都不要擅自离开他们两个。” “你要去哪儿?”你走了我怎么办?你个狗系统,你不会要抛下劳资自己跑路吧? “不会。”因为这次虽然坚持了这么久还没有出现任何故障,但白白仍旧有些不放心,决定先下线一阵去总部检查检查数据等等是否正常运行,确保这一次的穿越万无一失,“不过宿主都经常说我是狗系统了,那么我就算中途抛弃了宿主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看不出来,你个系统挺记仇的啊。 “好了,不开玩笑了,只是离开个十几分钟,宿主再接再厉吧,并且宿主可以放心,读心术和察物的能力不会随着系统短暂的离开而失效的。”白白也是确保了现在范知易安全才敢下线的,“一定要记住男主的名字是秉南冬,希望在我回来前宿主不会遇到他。” 多半也遇不到。白白如此认为,毕竟只是十来分钟罢了。 “哦。” 第246章 见前 天空橙黑交杂,云如潮水般浮沉,光和暗转瞬即为交换,此乃自然流转,无人能够改变。 林太隐实在是不知道如今他家主上这一刻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当初召水镜出来只是为了好好瞧瞧这些修仙者在危急关头的丑态乐呵乐呵的,没想到视角转到易知凡身上的时候他觉得这人实在是有趣得紧,便多看了几次,恰好就碰到了回天云门处理完事务回来的主上。 他道:“主上您带来的这位易知凡实在是有些本事,看着窝窝囊囊,本以为他会是最先死掉的一批,没想到偏偏活到了现在。” “……” 见秉南冬没有说话,林太隐以为是秉南冬不喜欢看现在范知易和这高大高小相处的场景。也是,这种相处场景哪有薛宅其他地方恶鬼猎杀修士来得血腥刺激。 于是林太隐正想换个地方展示给秉南冬看,秉南冬便抬手阻止了他,然后就一直盯到了现在,看到林太隐都觉得困了。 “主上可是觉得这易知凡有问题?”林太隐的声音突然变为了稳重的女声,站姿也随之端正。 秉南冬没有应答,这些年,他向来是如此的,不轻易开口,也不喜欢搭理旁的人,做任何事都随心所欲,因而林珏婉都已经习惯了,自己给自己作答:“可须属下命人前去调查。” “不必。” “那是否还需要属下继续占卜范知易的下落?” “你的神魂因为占卜损伤太多,留着吧,还有其他用。”秉南冬道,“庄愉景和何安的下落查到了?” “按照追踪来看,应该是在宅子里的这些人中,属下已经有了推断,只是未确定前不敢上报主上。”话中这么说,但是林珏婉心中起疑,主上何曾因为担忧过她的神魂而让她放弃占卜的,今日怎么好好的突然说起了这话,莫非…… 她的目光再次看向水镜中的易知凡,神情凝重,试图看出些什么。 秉南冬却轻笑了一声,眸中的轻蔑毕览无遗:“两个蠢货何须下这么多的功夫,掀不起什么大浪。还有,不该知道的事就不要去想,去猜。” 林珏婉心头一惊,立刻低头认错:“属下办事不力,请主上责罚。” 迟迟没有等到回复,林珏婉不敢自行抬头。直到又等了一会儿后,林太隐道:“阿姐,主上已经离开了。” 林珏婉这才松了口气,将身体的主动权交给了林太隐:“好好监视薛宅中发生的一切。”她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不要过多地注视易知凡。” “放心吧阿姐,你好好休息,剩下的都有我。” “嗯。” *** 白白走后,范知易没人可以毫无忌惮地聊天了,高大和高小又不说话,范知易便边往自己的手上撒药边主动挑起话题:“我们待会儿怎么办?” 为了将自己盲人的人设贯彻到底,范知易的药粉抖得东倒西歪的,伤口有一半都没有撒到。 高小烦躁地应付他:“在想。” 高大道:“得先验证我们三个人纸条的正确性。这里的鬼无疑遵守着一定规则的约束,也就是我们拿到的纸条上写的那些。通过刚才的观察来看,高小的纸条多半是正确的,鬼会自动避开有光亮的地方。对了,你的这位朋友他拿到的纸条是什么你知道吗?” 范知易知道在点自己,毕竟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他有些信息不打算隐瞒:“小满吗,他拿到的纸条大概的意思就是不要发出声音,声音会吸引来鬼魂。不过因为在看到这张纸条前后我和小满大声说过很多次话,所以也没有办法检验它的真实性。”装盲人真累。 “你能不能别浪费药?”高小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把抢过自己刚刚交给范知易的瓷瓶,动作算不上轻柔帮他上药。 高大见状,语重心长地看着范知易:“其实我一直没和你说,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应该被鬼摄住了,拿着匕首不停地在自己手心划口子。若是我唤醒你迟了半分,你的手怕是就废了。” 范知易一听感觉体内血凉了一半,很是后怕,他就说自己手上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伤,衣服上怎么又弄的到处都是血。 不过幸好,他这也算是死里逃生了,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这都差点死掉好几次了,他的福去哪儿了? “鬼最容易击溃心志不坚定之人,注意了。”高小总结了一句,随后望着范知易皱了皱眉,“你的脸怎么那么……” 他话还没有完全说完,突然间目光一凛反应极快地将瓷瓶塞好扔给了高大,瞬移挡在了最前面。 风大作,门就这么被外力掀翻向着他们砸了过来。高小拔出剑一劈,那门碎成了碎片,随后高小一个冲刺滑步出去,避开了女鬼张牙舞爪的攻击拦腰将它斩了。 高小稳住步伐,反手剑指一点,将那蜡烛的火势加大,瞬间整个屋子亮如白昼。可是这又有什么作用呢,猛然间,所有的窗户全部大敞,冷风灌了进来,范知易的凉发被吹来紧紧地贴在身上,冷得他打了个寒颤,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呼出的气却是灼热的。 身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肯定还是要本人才清楚的,范知易有种不好的感觉,他似乎发烧了,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东西?”高小说着,剑招已经冲了出去清理了门口,可是不够,这些鬼像是脱缰了一般倾巢而出,从所有能够想到,不能够想到的地方涌现。 高大立刻抓起小满摔到了自己的背上,道了一句“失礼了”,然后直接搂住了范知易的腰带着他们就要冲出大门。但范知易动作却是一顿,他低头看去,自己的脚踝被一只莫名其妙的鬼手抓住了。 还不待高大动作,范知易已是将自己一直保存着的小满的匕首抽了出来,幸好里面血槽还留有鲜血,他便再没有任何拖延边念着驱鬼咒,便干脆利落一个俯身用匕首刺穿鬼手, 鬼手烟消云散,范知易抬眼看着高大,撞见了高大一瞬间错愕的神情,他道:“快走。” 第247章 落单 高大带着他纵身一跃离开了房间,刚好,他们前脚刚走,后脚房间就彻底被鬼占领了。出来后视线变得开阔,才知道现如今究竟是一个怎样危急的状况。 四周聚拢了无数的恶鬼,而房间内的烛火倒映在天花板上,时不时因为风的吹动而摇曳着。他们明明刚刚才分析过高小的纸条是正确的,而现在的这一出无疑就是在啪啪打脸,说不定之前一段时间没有鬼魂骚扰压根就是作秀给他们看,为的就是降低他们的防备出其不意。 若是说戏耍他们,那么男主这一局真的是已经完全做到了。 高小在前面开路,高大背对着清除身后跟来的鬼魂。 现在已经压根不是怕不怕的问题了,现在简直就是生存与毁灭的抉择,让人有几分热血沸腾。注:是真正表面意义上的热血沸腾,因为范知易感觉自己体内的血像是要烧起来了一样,他睫毛颤了颤,只能被高大圈着腰带着走,都没有什么思考和挪动的精力了。 大事不妙啊……范知易想道。 鬼魂越来越多,高大逐渐和高小靠背站着,中间还隔了一个昏迷的小满。 高大感觉到了从范知易身体上传来的热度,问道:“你还好吗?” “还好。” 高小无暇抽出时间来看范知易:“觉不觉得现在的鬼比之前来的那一批厉害得多?” “有感觉,算算时辰,今日该是我们进入这个宅子的第二个晚上了。”高大应道,就在这说话的功夫,又解决掉了一个将鬼手伸向范知易的恶鬼,高大皱了皱眉,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他们的目标似乎是易知凡。” 范知易听闻心头一紧,下意识揪紧了高大的衣袍,他怕他们两个会嫌自己麻烦,而干脆把他抛下留给这些穷凶极恶面目扭曲的恶鬼,以争取逃脱的时间。 没想到高小听闻后面上倒是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甚至都没有因此多看范知易一眼:“啧,难缠,先去个空旷点的地方捏个结界把他们两个放下,否则真施展不开。” 高大点头应允,高小便抓过了范知易的手臂,将人接了过来按在自己怀里,让高大先背着小满上屋顶。随后他抱着范知易一跃却感受了怀里的人猛地在往下缩,立刻反应极快地将人衣领一把揪住了。 幸得高大眼疾手快地伸手拉了高小一把,才免于高小混着范知易落入恶鬼组成的洪流之中,期间高大还不得不控剑绞杀从屋顶上冒出来捣乱的恶鬼。 因而现在的情况就是,高大在屋顶边沿抓住了悬空的高小,高小抓着范知易,而范知易正吃力地想要拔出自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小鬼抓住的脚并还在被用力地往下拖着。 越来越多的鬼像是黏糊阴湿的沼泽一样顺着范知易被抓住的脚攀岩而上,平地而起,堆成了一个小山丘。 一张张可怖的面容在下面晃荡,范知易不敢看,他只能死死地扯住高小,抱住高小的双腿,而身体因为两边的拉扯,几乎要被撕裂成两半了。 但即使这样,范知易仍旧能够感觉到自己在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往下坠落,而高小也不得不改为了抓住他的手臂,撕扯的痛让他咬紧了牙关。 再这样下去可不行! 危急时刻,范知易忘记了自己还在发烧,没有了力气,生死攸关时刻爆发的潜力无穷,他疯了一样地用脚去蹬那些恶鬼,可惜没有成效,只换来高小一句:“别动!” 范知易抬头去看,高大额头布了一层汗,神色郑重,而高小也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术法打在底下那些想要爬上来和腾空想要拉扯范知易的恶鬼身上。奈何敌人数量太大,并且不知道是疯了还是怎么的,还在源源不断地向着这里而来。 再纠缠拖延下来,他们都没得活。 这些鬼是冲着他来的,男主就是想要他死。范知易想道。 他不能死,他不能死…… 他不想死,他不想死…… 范知易更用力抓住了高小,扒得紧紧的。 他看着他们,停顿了一两秒,随后却是很突兀地将手一放,底下的拖力更大,高小一瞬间没有拉住范知易。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范知易看到高小终于皲裂的表情,他那对着自己一向高傲、嫌弃的脸上,此时正剩下惊慌,朝着他胡乱挥手迫切地想要再次抓住他。 可范知易避开了高小的救援,用自己不多的灵力将他推了上去。 随后,世界陷入了沉寂与黑暗,范知易闭上眼,彻底被鬼的浪潮吞噬。 范知易先是感觉到有人在拖着他行走,而自己迷迷糊糊的,就这么像是行尸走肉一样跟着对方。范知易想要睁开眼看看,想要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是挣扎了好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身体一会儿热一会儿冷,但是能够感应到周边的气候是阴冷潮湿的。 范知易紧紧蹙着眉,平白的,他心里产生了一个执念,那就是一定要醒过来,一定要睁开眼睛看看是什么情况,看看自己在哪里。 他试了好几次,终于,范知易猛地睁开了眼睛,随之而来的,是脑海中倒映出的周围景象。 虽然周遭一片黑暗,但是因为白白给他开了视觉后门,所以即使在黑夜中,也能够看清周遭有些什么。目前来说,他行走在一片荒芜空阔的地方,方圆几百里除了面前拉着他的这个人影外再无其他。 对了,他不是被鬼包围了吗,他这是死了,拉着他的这个是他的黄泉引路人? 几乎就是在他这么想的下一秒,那个一直拉着他走动的人停了下来。 因为对方一直都背对着的,范知易看不清他的模样表情,只是突然间听这个人影古怪地笑了笑,随后笑得越来越大声,神经质地连肩膀也抖动了起来。 范知易咽了口唾沫,他低头一看,牵着他的哪里是正常人的手,分明是一只脱落了一部分皮肤的血淋淋的鬼手。 寒意顺着这只手传了过来,范知易觉得自己的手要被冻麻了,他拼命地甩动挣开着,那鬼却并不肯轻易放开,他的笑声一遍遍回荡着,阴森可怕。 随即,面前的人影突兀地将头扭转了一百八十度,这下范知易终于能够看清它的脸了,它没有五官,脸上是一片空白,像是揉成的一团面团。但是范知易就是能够感觉到这个东西在盯着自己,盯得他头皮发麻。 惊恐之余,范知易大念了几句驱鬼术,幸好这次没有掉链子驱鬼术起了作用,那鬼消失了。 第248章 逢我 四周突然被涌起的雾包围了,雾里面有很多人影走动,但都看不真切。 他们窃窃私语着,声音多而嘈杂,范知易被吵的捂住耳朵跑了几步,偏偏没有撞到任何的人和鬼,只是听见了它们的动静仍然在身边,贯穿于每个地方。 恍然间,范知易看到前面有一个穿着布衫的男子在走动。他是这里唯一能看的真实的东西,但范知易不敢轻举妄动,他无法判定对方的身份,只能选择先远远跟上。 就像是知道范知易看到了他一样,四周的声音都停止了,好几秒后,突然响起了各种各样的笑声,唯一相同的,就是他们都在扯着嗓子笑,这笑透露出的只有玩弄和痛苦,像是在故意捉弄范知易。 范知易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可是偏偏那个一直走在他前面的人却变得离他越来越近,就算范知易有意拉开距离,也还是如此。 没多久,他就已经走到了范知易的侧上方。 范知易能够清楚地看见对方的布衫的深色是因为浸透了水,他像是刚刚才被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头发丝上、衣服上都还在往下滴落着水滴,但是他却恍然没有任何感觉一般,死气沉沉地旁若无物地继续走动着。 这是鬼。 范知易在心里想道,手想要去摸匕首,却想起在落入鬼堆后匕首在一片混乱中丢了,哎,要是还有机会见到小满,真得给人家道个歉。 而现在,范知易唯一能依仗的,竟是自己那不合格的结界术和驱鬼术,要了个大命了。 范知易往后悄悄退了几步,然后朝着反方向猛跑。 浓雾如同丝绸一样浮动,范知易只听得见自己的喘息声还有脚步声,穿过一层层的雾障,范知易感觉这雾如同蛛丝一样网住了他,他越跑越吃力,猛然听见了水落下的滴答滴答声。 他的步伐渐渐慢了下来,范知易咽了口唾沫,看着身前那仍旧保持着向前走动的布衣身影,彻底停止了前行,范知易的呼吸沉重了几分。 看来自己是逃不出去了,他开口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要杀要剐来个痛快的!”他受不了了,被吓死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范知易觉得自己的心脏完全承受不了。 那人影听此,也停了下来,范知易数着自己的心跳,终于看到了对方苍白而毫无血丝的脸,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看着他。 范知易皱了皱眉,就这么和他隔空对望着,谁也没有说话。 其实说实话,盯久了,就没有第一次见到的那种恐惧感了,范知易感觉自己平静下来了不少。 他平静了,那鬼反而不平静了,没忍住开口问他:“见到我你不害怕吗?” “……”范知易选择不交流,谁知道和鬼说了话会不会又犯了哪个人手里面纸条上的禁忌,而且究竟要他说多少遍,他看不见啊,他现在的人设是个看不见的盲人,这些鬼能不能有点智商不要再来测试他了。 那人走近了一些,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我忘了,我死之前瞎了。”他用手指碰了碰自己的眼,“易知凡,我就是你,我们已经死了,你忘了吗?” ……啊?范知易脑海中缓慢打出了一个问号,什么鬼? 它说的范知易自然一点也不信,如果这鬼真的是他,怎么会不知道他是个穿书的。 那鬼还在细细说着,试图引诱到范知易:“当时小满被附身了,我被他追杀,逃到河边时一时没有踩稳,摔在了湖里,湖里好冷,也有好多鬼,我挣脱不开,最终被淹死了。你忘了,对吗?这是正常的,刚死的人,总是不愿意回想起自己死去的场景。” 范知易默默听着,手上起势,他现在病中,灵力又很稀薄,实在是不知道这一个驱鬼术打在对方身上有没有用,不过试试就试试!冲一把! 只是没想到,那微渺的驱鬼术眼见着打中了对方,但是范知易竟然也跟着痛了起来。 他是直冲着要害攻击的,结果疼的他立即俯下了身了捂住心口。范知易抬头看去,那鬼影不见了,他弓着腰向四周观察,猛然间却被提住了衣领被迫站直了身体。 那鬼竟然直接到了范知易身前,冰冷的手贴在范知易脖颈处,冷得他打了个冷颤:“我说过,我就是你,我们已经死了,怎么还是不听呢?” 听了才怪,淦,救命啊救命啊,范知易怀疑这个鬼想找自己当替死鬼,现在在催眠他已经死了。 “你不信,你摸摸你的脉搏,可还在跳动,你的温度是否还是正常的?”它放开了范知易。 范知易在对方目光的压迫下不得不屈从于对方的淫威,按照它说的去做,毕竟他现在打不过它,能拖一点时间是一点。 他刚刚还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奇怪。 范知易将手搭在自己的手腕上,感觉不到跳动,手碰到的皮肤也是冰冷无比的。 范知易乍一看,自己浑身都已经湿了,发丝还在往下“啪嗒啪嗒”地滴着水。 那鬼将手一抬,黝黑肮脏的湖面上漂浮着的尸体赫然显现了出来。 看那穿着,范知易感觉这是自己。 雾气一点点散去,湖面居然渐渐变得清澈了起来。 范知易低头看着湖面,那里倒映出他的面容。 范知易终于看清了自己这具身体的模样,苍白清秀,嘴角左下有一颗小痣,很小很淡,可惜他整个人呈现一副死色。 容貌上确实和旁边的鬼长得一模一样,哦,还有湖里的那个尸体,也和他长的一样。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如果真的是范知易在现实世界中自己的脸,范知易多半要给吓来懵掉,可惜这不是,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穿越的这具身体的样子,好看还是好看的。 “活着很痛苦吧?”鬼在他的身边蛊惑道,“那些人一次次抛弃我们离开,我们自小都生活在孤独中,但是我不会放弃你,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和我走吧。” 走个毛线,范知易对着它扬起一个微笑,然后猛地一个起步就跑,他再听这鬼瞎编他就是个傻子。 嗯,他确实是个傻子。 范知易又感觉到自己控制不了身体了,那鬼握住他的手,冰冷的气息吐在了范知易的耳边:“意志还挺顽强。” 谢谢夸奖。范知易想道,竟然一点都不意外吾命休矣。 事实上,自从扎进了那个鬼堆里后再醒来,范知易就有一种平静的疯感。 男主想玩死他,但是又不想他死得那么容易,要不然那么多的鬼,不是男主授意,他怎么可能能活下来。好,他摆烂了,如果男主还想继续从他身上找乐子,就救他吧。 范知易被鬼牵着往“自己尸体”的方向走去,结果就在下一瞬,一把周身泛着金光的剑直接刺穿了那鬼的脑袋然后死死钉在了湖心亭的柱子上,那鬼烫手一般立刻放开范知易发出无尽哀嚎,化为灰烟消失了。 范知易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掌控权,他一个踉跄看向湖心亭,那把剑已经被人拔了下来了,剑端系着的貌似是个香包,随着剑被插进背后剑鞘的动作而摆动着。 救范知易的人抬眸,双手抱臂站在湖心亭中与他对视。 第249章 同行 那双眼眸深邃,似乎在透过他探寻着什么,随后对方却是轻轻勾起点嘴角,带着些笑音道:“都说鬼话连篇,今日一听果真如此,你也是有闲心,竟能听它说完。” 范知易意识到对方是在和自己搭话,叹了口气:“我这没法,我要是不听,可能一开始人就没了。” 那人又笑了一声:“还要在水里泡多久?” 范知易低头一看,自己大半个身体都在水里,他现在觉得冷了,抱紧了自己从湖里往岸上走。那个鬼不是说这湖底全是鬼吗,不会突然出现许多鬼手抓着他不放吧? 不过好在范知易平安上了岸,那青年也从湖心亭走到了岸边,他看着范知易,脸上挂着温和但疏远的笑容,也没有伸手拉范知易一把。 这是见到陌生人该有的姿态。 听起来对方似乎已经观察他和那个鬼对峙许久了,只是一直没出手罢了。范知易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毕竟素不相识,对方肯救自己已经很不错了。 范知易瞄他一眼,青年高束着马尾,依稀碎发落在了脸边,一身黑衣,领子略高,挡住了脖子和大半个下巴,扎了腰带,腰身因而显得劲瘦有力,袖口为了方便行动而戴了护腕,看起来帅气非凡,完全就是范知易臆想中那种江湖侠客的样子,甚至比想象出来的还要好看万分。 范知易格外羡慕,真心实意道:“多谢。” “不必,在这里要更加小心一些。”青年叮嘱完,便就要独自离开了。 范知易见状,想着好不容易见到了一个修士,虽不能确定他究竟是敌是友是好是坏,但怎么着也比他拖着一副病体一个人行走要好上许多。 有些机会,自己不去争取就没有了,关乎性命的大事,怎么能不主动一些,于是范知易厚着脸皮开口问道:“那个,请问我能不能和你同行?” 青年听此,背对着范知易顿住了脚步,嘴角的弧度加大了一些,显得狡黠,像是一只狐狸,精心设计后终于看到了乖乖落入自己陷阱的兔子。 不过只一瞬青年神色便恢复如常,侧过身看了看他。 范知易立马站的笔直,像是推销一样介绍自己:“我绝对不会给你添乱的,如果陷入了无法解决的危险,你可以自己逃跑,不用管……” “你的脸好红。”青年打断了他,向着他靠近了几步。 这几步青年走得很自然,速度也与他以往行走的速度一样,不紧不慢的,脸上隐约可见一点关心的神色,但不多。 终于,青年站在了范知易面前,比他高的个头致使青年望着范知易需要垂眸,而范知易则是需要仰着头。 “我……我……”范知易有些担心对方知道了自己还发着烧就更不想带他了,但是他这副状态,就算不说,别人或多或少也能猜出自己身体不好,还不如实诚一些,“我受了些风寒,有点发烧。” “这可不妙啊,先找个地方休息会儿吧。” 范知易愣了愣,这是答应了?管他的,反正只要对方没有拒绝,跟着走就是了。 一路上,或许是考虑到范知易的眼疾,青年的步伐始终放得很慢,与范知易并肩同行。 离得近,范知易没忍住又偷偷瞅了青年一眼,那张脸真的无论是从哪个角度看去都完美无缺,帅气得不像是真人,不知道全书的主角与他相比,哪个更帅一点。 不是,他为什么会想到这个?现在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范知易呵出一口热气,感觉发烧烧来眼圈、耳朵、脑门都烫的很不舒服,他头晕得很,脚下似乎踩着棉花,下一秒人就要倒过去了。 事实上,范知易也真的要倒了,幸好青年眼疾手快地捞了他一把,随后自然而然圈过他的腰身将他整个人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 青年皱了皱眉,下一瞬,范知易感觉有点温暖的灵力涌入了自己体内,青年问他:“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范知易轻轻点了点头,听见青年微微松了口气,就这样搀扶着自己走。 迷雾又掩藏了一切,他们两个行走其中,看不清方向,看不见敌人。 青年的每一步都很随意,似乎对周遭的危险毫不在意,硬生生让范知易有种对方在逛自家后花园的感觉,但也正因如此加上青年先前出手救他的那一下,令范知易觉得他应该是修为较高的那一类人,稍稍安心了一些。 “你很像我的一个朋友。”青年很突兀地道。 这句话似曾相识,高大也和他说过,话说你们的朋友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范知易不解,抬头看他,青年笑了笑:“我救你这是其中的一个原因,但作为修士,将苍生纳入胸怀乃是一辈子的修行,因而就算今日的是其他人,我也会救的,一开始没有出手,是无法判定眼前的究竟是鬼物造出的幻象还是真实,望莫要误会。” 范知易好了一些了,身体中的热浪因为青年的帮助稍稍平息了一些,头痛也减缓了许多,便回道:“理解理解。”这哥们思想觉悟还挺高,不过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不过那鬼来的蹊跷,不知道是否是因为你招惹上了什么东西,否则作为修士,怎么会轻易就被鬼控制了?” “……”招惹上了男主,范知易道,“我修为低下,又在病中,中招很容易。”听听这语气,他就是修为不行,他就是弱鸡身体,嘤嘤嘤,这是他能决定的吗,他要跟这些天赋异禀的学霸和世界观拼了。 “也是。” 范知易:“……”兄弟,你会不会聊天,这个时候不该安慰我几句吗? 范知易叹了口气,那青年又:“看来要同行的话,我得看紧一些,免得让你被那些鬼将魂儿都勾走了。” 他是半带调笑的语气,却恰恰说到了范知易最关心的点上。虽然通过这几句聊天让他们的关系破冰了,但范知易还是不是很放心,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那个垃圾读心术,要不要试试? 现在一下子握住人家的手,手心对着手心感觉很奇怪啊,他不会被当成变态吧。 第250章 你回来了,回来了就别想再走了 正在范知易考虑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青年道:“这里有个房间,进去看看。” 青年推开门,门扉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里面空间很大,看这摆放,应该是厨房一类的。 范知易略微扫视了一番,一股不适感从脚踩着这里的地面开始,自下而上传递到了全身。 范知易厌恶这里到了极致,特别是当看到地板上绵延到厨房许多地方的暗红色和那插在砧板上的菜刀的时候,他都能够幻象出一个女鬼在那里疯狂剁人肉的血腥场景,胃里一阵翻涌。 范知易的抗拒太明显了,他往后退了些,面色如蜡。 青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道:“我们进去?” 范知易张了张嘴,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他确实也需要有个地方能够修整一下,便默不作声跟着进入了。 青年将他放置到了墙边让他坐下:“你把外袍脱了吧,都湿了,穿着对你恢复不利。穿我这件。” 青年说着,将背着的剑竖放到了范知易的旁边,然后开始解开自己外衣的暗扣,目光却是盯着范知易的,随后将外衣搭在了范知易的身上:“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用的。” 范知易听闻一把坐了起来拉住对方的衣角:“你……打算去哪里看?”他的头又开始晕了,因为不舒服而尾音下垂着,眸子反射出些水光,像是要被抛弃的狗狗一般让人觉得可怜。 他如今正是虚弱的时候,若是青年走了他又撞鬼了怎么办,那当真是毫无招架之力。 青年像是猜到了范知易的意思一样,半蹲在他的面前平视着他:“就在这里,别怕。” 范知易虽然还是很没有安全感,不过好歹松开了手,裹着青年的衣服看他在这个厨房里东翻西翻了一阵,随后两手空空地屈着长腿坐到了自己旁边,语气不悲不喜:“没有任何可用的。” 范知易点了点头,闭闭眼,意料之中,这个鬼宅能对他们友好才怪了,不过一路上貌似又没有鬼出来恐吓他了,这个厨房里会有鬼吗,有多少只鬼呢? “冒昧问一句,你的眼睛是怎么看不见的?” 范知易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关心这个问题,答道:“在山中的时候被瘴气袭了眼。” 青年叹了口气:“放心,在你和你的同伴汇合前,我不会丢下你的,否则实在是违背了我修行的初衷。我先前说的话你别放心上,你有眼疾,修为不高,能够在这个宅子里待到现在,已经很厉害了。” 范知易:“……”如果是其他人的话,范知易还真觉得这实在讽刺他,不过这青年语气倒是真挚,就是明显不怎么会说话。 坐了会儿,范知易有些犯困,强撑着不睡,便又听青年开始说道:“我以前养过一只小黑猫,它叫南山,很乖。” 说到这个,范知易又有了些精神,撑开眼皮盯着他,青年察觉到了范知易的好奇,道:“它最喜欢趴在躺椅上面晒太阳,这只小猫因为有段时间太懒了胖了许多,所以之后还专门想了许多办法让它多动一动。” 范知易听着不自觉露出了慈父般的笑容,小黑猫啊,好可爱。 青年接着道:“不过它很聪明,但再聪明,也有不聪明的时候。” “嗯?” 青年笑了笑,却将此事揭篇了,不愿多谈:“你呢,你有没有养过什么宠物?” “我……”说到这个话题,范知易就打开心扉了,他头靠着墙,有些怀念,“我养过一只小狗,不对,它不能算小。”范知易有些无奈地笑道,“很听话,很可爱,是……家人。” 青年的手不自觉紧握,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是金毛?” 范知易略为诧异地盯着他,怎么,这本书的修仙界也流行这个品种?这可稀奇,范知易看了那么多本修仙小说,可没多少本里面出现过金毛的。 青年见他如此,心中终于确定了答案,那范知易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他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手心的肉里,将失控的兴奋藏于无异的表皮之下。 他回来了。 找到他了。 但是我伤害了他,怎么办,怎么办,我成了这副样子,他会生气吧,他会不会害怕,他会不会不要我了? 不行不行,不会再放开的,不会再让他走的,绑住他,囚住他,让他的眼睛永远只看着我。我可以赎罪,只要原谅我,怎么样都可以,但…… 回来了,就别想跑了。 “我就问问。对了,你的眼疾,我可以试试能不能给你治好。”青年笑容的弧度加深了一些,可他控制的极好,仍旧显得人畜无害。 “嗯。”范知易听闻却并不激动,有了高大和高小的那一次,说实话范知易已经对眼睛能不能恢复不抱太大的希望了。 青年将手覆盖在范知易的眼睛上,微凉的触感让范知易睫毛颤了颤,随后青年接住了范知易沉睡过去的身体,将他抱在了怀里。 这一刻,什么掩藏、什么试探、什么隐忍通通被撕破了,秉南冬的眼眸中波涛汹涌,缠绻地看着怀里的人,然后缓缓收敛了所有的笑。 他将范知易的碎发捋到耳后,指尖擦过范知易脸上的伤疤,那伤疤便消失了。 秉南冬又给范知易喂了一粒药丸,这是蛊毒的解药。他翻开范知易的手心,将那里缠着的纱布拆了,看着这些血肉翻开惨不忍睹的伤,心脏又开始抽痛。 这些都是拜他所赐,真是该死。 为什么一开始没有认出来? 怎么会认不出来呢?明明言行都那么像,明明这种傻子一样舍己为人的行径修仙界里没几个能做到的。 又开始下雨了,雷声裹着闪电降临,屋外一明一暗中,依稀可见有道影子打在了门口的地板上,徘徊着想要进来但是又畏惧着什么。 秉南冬望着范知易,连眼眸都没抬:“知道本座在还敢再来,真当本座是好脾气的?” 那影子没动,秉南冬不知想到了什么,终于抬头看着对方,将范知易往自己怀里按了按,语气平静但阴沉,眸色跃动着疯狂:“他是我的。” 那黑影闻此,还有所不甘地往前挪动了几分,当即,宝剑出鞘,狠狠插入了他的影子之中,那黑影居然发出了如同锯木一样尖锐嘲哳的声音,迅速舍弃了大部分黑影逃了。 秉南冬见此,眼中只余嘲讽,这些鬼物总是得寸进尺,先前在湖边已经失了化形的能力了,现在居然还敢跟着找上门。 处理好了这个小插曲后,秉南冬将手心与范知易轻轻贴合,神情柔和了一些,想道:“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是容易招来这些东西。” 范知易依稀听到有人在说话,只是这声音响起的地方有些奇怪,不像是由耳朵听见的,倒像是很突兀地在脑海中响起的一样……呃,反正范知易解释不清楚,也没有余力去多想了,他头好晕。 “不过我如今也算和它们一样,所以算下来,我确实也是你招来的,还真得感谢你这莫名的吸引力。” 过了一小会儿,那声音又道:“神魂不稳成这样,幸好一开始没有用搜魂术。” “不过,你回来了,你回来了。”一句比一句缠绵,一句比一句肯定,似乎是在一遍又一遍地确定着这个事实。 范知易越听,越觉得这说话的好像是半路遇到的那个青年,但又貌似不是,朦朦胧胧的。 蓦地,对方声线一转,充满了怨恨和恶意:“可是从前种种,你居然又忘了。”范知易感觉手上一痛,他蹙了蹙眉,不安地动了动,将自己缩成一团。 过了一会儿,那握着他的力道陡然放松,范知易又听到对方没来由道了一句:“对不起。” 带着无限的痛苦与歉意,最终如同轮转了几百年的空山,掩于沉寂。 第251章 复仇 趁着范知易昏睡的时候,秉南冬化了分身抽空回了一趟天云门。 他如今身为掌门,常住的仍旧是和范知易生活过的小院,但雪山上的屋子也日日安排了人打理。 而处理事务有时在大殿,有时会去掌门寝殿。因而寝殿内也放了许多机密,也因此寝殿守卫森严,除秉南冬外,除非受到邀请,否则绝对不能擅入。 守门的弟子见秉南冬回来,恭恭敬敬对着他行礼,秉南冬温和而疏离地对着他们点了点头,随后推门而入,又将其紧紧合拢。 说实话,这里秉南冬虽然大力翻修了一次,摆饰、墙面……全部都焕然一新,但只要走进此处,他还是厌恶得紧,一想到这里有哪些人待过,秉南冬就恶心。 他走到左边的书柜前,随意动了动手指,书柜的机关触发,无声挪动后后面的白墙在秉南冬的灵力驱动下,出现了一道暗门。 之后是很长的暗道,没有灯,秉南冬进入,只听得见他自己的脚步声。但走了没多久后,铁链响动的声音传来。 秉南冬扬起一抹冷笑,故意将脚步踩得重了一些,而那铁链声便响得更重了。 两边出现了两间牢笼,那锁链声就是从这两边传出来的。 修者视力好于常人,在黑暗中也能视物,因而秉南冬扭头看向一侧,见到了那个被无数铁链穿透吊着的人形东西,他的身上还在一片一片往下面掉着肉片和器官,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血腥味很重。 感受到秉南冬的靠近,即使头脑不清醒,那已经刻在了骨头里的恐惧驱使他颤抖不已,那铁链响声也因此从未停止过。 秉南冬瞥向他,仍旧挂住疏离冷静的笑容:“凌迟的滋味如何,掌门?” 那人没能说话,因为他的舌头被拔了,两个眼睛也成了窟窿。 “唔,本座猜猜,每次快死了以为能够解脱了,结果第二日醒来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完好无损,凌迟的刑罚又得重新开始,是不是觉得非常崩溃?不过本座今日找回了珍贵的宝物,心情不错,今日的凌迟就先暂停了吧,明日再继续。” 这哪里是由于心情好而给予的施舍,这分明是更为痛苦的折磨。凌迟到一半,却生生得忍着痛第二日才能继续。 秉南冬又看向另一侧,意识到秉南冬在看自己,那个肮脏的扭曲到不知道像什么的东西连滚带爬缩到了角落。 秉南冬神色不变,问道:“慕容霄,这么怕我作甚,你不是一直想要当掌门吗?现在陆长夫还在以你的名义想办法集结天云门以往的弟子和门生,求助其他世家妄图解救你,重新夺得天云门的大权呢,有趣得紧,你得争点气,活到陆长夫攻打上来的那一天。哦对了,你知不知道范知易死的时候有多疼啊?” “范知易”这个名字一出来,慕容霄立刻疯了一样失声痛哭,满是血丝的眼睛瞪得老大,像是看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一样,呜呜呜地口齿不清地道歉磕头。 秉南冬立刻敛了神色,神色冰冷,没有再理会他们,一挥手将这两个地方封了起来,眼不见心不烦,他见到他们就恶心,但是死又太便宜他们了。要收拾的人太多,总得一个一个来。 欠了范知易的,欠了他的,欠了庄愉景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秉南冬一直走到了尽头,打开了另外一道密室,这里的墙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咒,正中心挂了法器,是专门用于隐匿气息的,秉南冬搜集布置了许久,才找到了这么一种能够躲过天道窥察的方法,废了他许多心血。 而这房间里,没有什么酷刑,也不见血腥,安静冰冷,一个青年被长链锁着,长链上有流动的符文,封锁了他的灵力,而长度刚好够他在房间里随意行走。 纵观全局,房间里有一张桌子、一张床,桌上留了可以储存一段时间的食物,不过看来基本上没被动过。 对此秉南冬并不在意,他是在照料着这个人的,至于对方接不接受那就不是他操心的事情了,只要看起来活得还行就可以了,他没有范知易那么好的耐心去哄人,饿了自己会吃的。 那青年坐在地面上,闭着眼正在入定修行,秉南冬安静地走过去,蹲在他面前,盯着他看了许久,那目光探视意味很重,青年被这目光刚惊醒,就对上秉南冬毫无温度的眼瞳。 “师兄……”岑君唤道,他面色红润,但神色不好,一向开朗的脸上如今满是阴郁和忧心,“师兄,收手吧,师尊和哥哥看到你这样,他们不会……” “岑君。”这么多年了,秉南冬终于又叫了他的名字一次,“笑笑,让师兄看看,你笑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他这么说着,但是岑君感受不到任何温情,他不知道师兄又想要做什么,他笑不出来:“师兄……” “怎么了?” 秉南冬的回应倒是让岑君顿了顿,以往师兄来这里从来不会这般和颜悦色,十年间,几乎没有心情好过的时候,现在是发生了什么?唯一能让师兄高兴的,难道是:“师兄,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岑君的声音因为激动提高了许多,迫切地望着秉南冬。虽然知道不可能,哥哥的骨灰还在他身上,师尊身死道消不可能活着,但能让他师兄真正高兴的,岑君只能想到这。 秉南冬没有回答,只是盯着他,观察着他的言行举止:“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会选中你呢?凭什么话本里能做主角的,往往都得是什么正义之士,心怀苍生,舍己为人?”秉南冬有几分鄙夷,下了定论,“虚伪至极。” “师兄你这么想让师尊情何以堪,你忘了师尊的教导了吗?你……唔唔唔!”岑君拧着眉,发现自己无法说话了。 秉南冬站了起来,眉目间不耐烦至极:“聒噪,现在,吃饭。”秉南冬拖着岑君到了桌前,岑君还在望着他,想要说什么,秉南冬忍了又忍,想到了范知易,按捺下脾气,“该吃就吃,该睡就睡,要不然他若是看到了,会生我的气。” 这落在岑君耳中,只当他大师兄疯魔了,师尊的死他也很悲痛,可是活着的人总得往前行,他不明白在修行一事上比他造诣高深许多的师兄,为什么会看不破这一点?就拿哥哥来说,哥哥是他一生中最亲近重要的人,但是他并没有因为哥哥的死就自暴自弃自甘堕落,师兄为什么就不能明白呢,为什么十年了都没有走出来? 秉南冬被他唔唔唔地吵得更烦了:“闭嘴。” 岑君停了下来,眼睛开始有些湿润,秉南冬头痛万分,直接离开了。 模仿一个头脑简单的正道君子还不简单吗,手到擒来的事情,自己真是疯了才想着需要更逼真一些来看看究竟该怎么演。 不过,正道啊,君子啊……秉南冬脸上扬起讽刺的笑容,他好像看见了以前的自己,那个蠢的可怜被骗到团团转,弄丢了喜爱之人的白痴,真是厌恶极了。 第252章 我叫岑君 范知易苏醒过来,感觉身体轻松了不少。 这一觉他睡得不算好,梦到了一条巨蟒,一直缠着他,冰冷的竖瞳盯着他,阴暗潮湿黏糊,似乎随时都会蓄势待发将他吃干抹净。不过还好直到范知易醒过来,那条蛇也没有动手。 等等不是,他怎么就在这里睡着了?还有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怎么躺人家膝盖上了,两个大男人,这个姿势,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太太太不妥了。 范知易用力瞪着眼,绷着嘴,连大气都不敢喘。 随后他干脆选择了继续闭眼装死,尴尬,实在是太尴尬,这个姿势和位置,就是莫名地让范知易觉得尴尬。他干脆就装还在昏迷,然后翻个身,翻到地上,自然而然地被摔醒。 对,就这么办。 不过范知易还没来得及付诸实践,某人像是体会不到这种尴尬一样,轻轻拍了他的肩一下:“醒了就赶紧起来,我腿麻了。” 范知易像是被雷击了一样立马手脚并用规规矩矩坐了起来,将背挺得笔直,面上满是歉意:“对不起对不起。” 秉南冬屈了屈腿,将手撑在膝盖上,支着脸带笑望他:“为何要道歉?” “呃,我……”范知易有些不好意思开口,秉南冬也看出了他的窘迫,说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生病了,这样会让你舒服一些,你早些好转,对于我们两个来说都是好事,不是吗?” 他这么一反问,范知易还真觉得刚刚发生的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便顺着点了点头。 “感觉如何?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后知后觉,范知易发现自己居然能够看见了,他陡然瞪大了眼睛盯着秉南冬,而秉南冬所做的只是又笑了一声:“你的眼睛不是为瘴气所伤,该是被人施了咒术,不过还好我能解。” 他说这话时,没有过分炫耀的语气,温和而平静,却足够令人感受到他的强大。 范知易觉得这青年好像和他昏迷过去前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但是具体在哪里,他说不清楚,或许只是因为他现在可以用眼睛真实地看见他的缘故,和在脑海中成像有所不同吧。 “顺便,我将你身上的诅咒也解了。” 范知易立刻掀开袖子查看,听他轻描淡写,若不是之前高大和高小都束手无策外,他还真会觉得这是什么很容易的小事了。 果然和青年说的一样,不过不仅是那残缺的七芒星印记不在了,连身上的所有伤都没了,皮肤完好如初,甚至穿的衣服都是干净整齐的,哪里还有那狼狈样。 “还有,你的伤我也治好了。”秉南冬一字一句说道,每一句话表述完了,都停顿了一下,给了范知易足够反应的时间,于是接二连三的好消息带来的快乐就像是放烟花一样一簇一簇在心里炸开、盛放。 天呐,他这究竟傍上了一个什么样的大佬!不不不,这简直是天使吧! 范知易喜不自胜,自从到这里来之后他还没有觉得有过这般运气好的时候,一时之间喜悦的冲击让范知易回不过神来,有些词穷:“你真是个大好人,太感谢你了!” 顶着范知易因崇拜而变得亮亮的眼神,秉南冬心虚地移开了眼,若是此时范知易还和他双手相握,一定能够感受到某人内心的慌张。 他不求范知易谢他,他只希望日后东窗事发,他掐了范知易、伤了他的眼、还把他送到薛宅中被鬼吓的种种恶行被范知易知道后,对方不要恨他太久,只要能原谅,他什么都愿意做。 按捺下这种不安的心情,秉南冬继续扮演好现在他给自己设定的人设:“再休息一会儿,我们便继续出发吧。” “好。”范知易心情很好,来到这里这么久,他头一次觉得没这么心累了,于是问道,“大侠,敢问尊姓大名?” “岑君。”秉南冬平静地看着范知易,观察着他的神情,一字一句带笑道,“山今岑,君子的君,你可以直接唤我的全名。” 他一直都很想知道,范知易之前口中的男主他是靠什么认出来的呢,就算是天道指定的,也总得有个标志吧,名字?样貌?性格?言行举止?还是直接锁定了那个人在你眼中不同?不管怎么样,男主这个位置,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往后,他都要了,他要他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他的身上,容不下其他人。 “岑君。”范知易唤了一声,喜笑颜开,“好名字,好名字。”他没有文化,他夸人重在真诚。 不过这位岑兄弟真的算是人如其名,范知易看着他,虽然知道还是不能完全放下戒备,但就是很有好感了。 秉南冬不明所以地笑了一声,反问道:“你呢,你叫什么?”看来不是似乎不是通过名字判定的。 范知易这个人,秉南冬觉得很好懂,他有些时候成熟,有些时候却又如同孩童一样纯真幼稚,毫不设防,只要观察得够仔细,说话再下些套,有些事很容易从他脸上找出蛛丝马迹来。 而且这个人特别容易心软,容易记得别人的好,这种“白痴”,在修仙界是最容易被啃噬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的那一类,更别说现在这个人人自危的世道。 “我叫易知凡,容易的易,知道得知,平凡的凡。”范知易解释着,其实他也在试探“岑君”会不会真的认识原身。结果对方神色无异,看起来确实是从不相识,看来他先前说的像故人,只是随后一谈罢了。 不过话说回重点,范知易问道:“对了,你有没有收到过什么写了莫名其妙的言论的纸条?” 和同其他人一样,为了表诚意,范知易先说了自己纸条上的内容,他还想发个誓来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结果就被秉南冬打断了。 “有。”意料之中的回答,秉南冬道,“写的是‘找到他’。” 外面闪电划过,受氛围影响,范知易觉得“岑君”在说找到他的时候语气有些诡异,特别是那人的眼睛还直直地盯着自己,范知易又想到了睡梦中与他对视的蛇,好像要找的人就是他自己一样…… 呸,不要瞎想。范知易打消这种莫名其妙的念头,他不会是被吓来得了被害妄想症了吧? 第253章 何谓主角 “找到他?找到谁?”范知易垂眼思考,这是他思考事情的习惯。 秉南冬道:“我也不知道,或许得借助其他线索联系一番才知晓究竟是什么意思。” 范知易点头,深感认同。话说起来,白白不是说十几分钟就会回来找他的吗,这个狗系统跑哪儿去了? “休息好了,我们就走吧。”秉南冬握住身边搭着的剑起身,现在凑得近,范知易才看仔细那个剑柄上的香包已经很古旧了,有些地方还有磨损,可以说和这把剑之前出鞘时散发的气度完全不搭。 看来是很重要的东西。范知易想道。 注意到范知易在看这个香包,秉南冬大大方方地将它捧在手心里:“此为故人所赠,乃是我最最珍惜之物。” 范知易不知道该说什么,善意地笑一下吧。 “对了,这个给你。”秉南冬拿出了一把匕首和几道符咒递给他,“防身用。”范知易听此也就道了好几句谢谢,不过压根没有任何客气推脱和拒绝的意思,他是傻子才在这个时候还装模作样地拒绝别人的好意。 接过匕首和符咒,范知易拔出看了看,这匕首锋利无比,黑的发亮,上面刻了密密麻麻的符文,给人十足的安全感。而那三道符咒或许是因为范知易本身也是修士的原因,能够感受到上面澎湃的灵力。 秉南冬解释道:“这匕首乃是极品法器,我对它进行过炼化,只要运用得当,就算是修为高于你的修士也不敢轻举妄动,至于鬼物,见此避之不及,触及必被其上的符文所伤。” 范知易听着扬了扬眉,这么厉害的东西就这么给他了?这人若不是缺心眼,就是有所图。 秉南冬看出了范知易的狐疑,但没有过多解释,继续说道:“至于这三道符咒,能抵抗任何修士或者恶鬼发出的三道致命攻击,并将其攻击反弹,你留着保命用。不过提醒一句,在这里,你最该防的,反倒是人。”毕竟这里的所有鬼,不管是他所控制的,还是别人带进来的,在他的地盘,都不敢放肆,无鬼能够再伤范知易分毫。 此时范知易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当秉南冬在点他,但这一点范知易深表认同,被逼到绝路的人,即使再善良,大部分也还是会屈从于求生的本能的。那这该防的人里,“岑君”是不是也该算入其中? 范知易决定暂且把他和高大高小一样单独区分出来。 现如今他既要防人也要防鬼,难呐。 但话又说说来…… “这符能抵抗浮刹教的教主吗?”范知易问道,他真的很想知道这些东西能不能抵抗男主,在男主又想玩死他的时候,给他一丢丢逃命的可能性。 “自然可以。”秉南冬没有任何迟疑,目光坦荡,“你想杀了他吗?和正道的修士们一样,想要他死?” 这话问的奇怪,男主作为浮刹教教主的时候可是无恶不作的,应该没有哪个正道修士没有遭过他的罪,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难道这个青年不是吗?可是他不是之前还一副为了天下苍生嫉恶如仇的模样吗? 范知易反问:“你不想?” “我当然也想早点结束了这一切,与我心喜之人永远在一起。” 有八卦,不过范知易懂得见好就收,他和“岑君”还没有到能够谈论太私密问题的程度,人家肯给他这些东西,不管目的是什么,都算是这个处境下最好的待遇了。 而且听这少年的谈吐,范知易越发能够肯定,他绝对是大佬一类,自己以后一定要好好抱住他的大腿,至少这青年面上表现得正直耿直,打好关系了说不定后面男主向他发难的时候会愿意出手相助。 “岑君。”范知易唤了句,试探道,“你师出何门?” 范知易只见“岑君”笑了笑,没有回复他,而是道:“启程吧,今日是第三日了。” 对哦,今天是困在这个宅子里的第三天了。 范知易拍了拍身上不知道有没有的灰尘,没有注意到秉南冬始终留了余光在他的身上,动了动指尖,然后又蓦地收住了想要靠近的心思。 现在还不是时候,太冲动了只会把人吓走。 其实范知易这个人看着随和没有脾气,可是有些事情倔的很,如果他自己不想通,别人无论如何都拿他没有办法,比如,他的喜欢。所以,这一次,要好好计划,在最短的时间取得最好的效果,毕竟他已经不是当年青涩的少年了。 不过想是这么想的,走了没多久,秉南冬还是没忍住问了范知易一个问题:“你觉得我如何?” 范知易听着眨了眨眼,感觉这问题来的莫名其妙。 自从醒来后发觉自己恢复了一开始穿进这世界完好无损的状态,范知易就心情超级好,而且他还跟在一个大佬的身边,不用再为自己的小命时时刻刻担惊受怕,简直不要轻松了太多。 从启程直到现在,也就出现了两只鬼象征性地刷刷存在感,还没靠近,“岑君”都没有出手,它们就直接被吓跑了。以前都是范知易被他们吓跑,现在还真的体会了一把狐假虎威的感觉。 而且一直到现在,“岑君”当真没有提过半句给范知易法器和帮他疗伤需要他做些什么,除去这人正到发邪的可能性外,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人家压根觉得这些小事不值得放心上,范知易感觉是第二种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于是,范知易想都没想给他竖起了个大拇指:“帅!” 谁知那“岑君”却并不是很满意:“只是这样?” “当然不止,俗话说皎皎君子,如月如琢,岑君你不仅修为高深,而且善良仁义,实乃当世之罕见奇才!”这心情一好,彩虹屁一顿哐哐输出。 人家帮了他这么多,就喜欢听些好听的话怎么了,他可以说一大堆并且不带重复的。 秉南冬望着他,轻笑出声,似乎终于对这些夸赞受用了,但仍旧显得不是很满意,毕竟他最想听他说的那句,现在的范知易是不可能有那种想法:“对了,你喜欢看话本吗?” “挺喜欢的。” “你觉得这些话本中的主角为什么能够成为主角呢?” 第254章 耳垂上的小痣 你是如何判定这个世界谁是主角的,或者说,你的上位者,驱使你的东西,是怎么划分主角出来的?秉南冬盯着范知易,眸色深沉如同现下的暗色,卷动着压顶的乌云和不知何时又将会来到的狂风骤雨。 “这个啊,看作者吧,每个作者的想法不一样。” “那你呢?” “我?”范知易还真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如果写一本书,他的主角要怎么样的? 范知易摸了摸下巴,垂眸思考了起来:“肯定不要心思阴暗、脾气阴晴不定动不动就杀人的那种。”他很久之前看文的时候虽然觉得这种主角很爽,但貌似自从他被这篇文给创了后,范知易已经没怎么接触过这类小说了,再加上他现在真遇上了一个,已经受够了。 秉南冬一听,眼皮一跳,心里一咯噔,紧抿着唇。 “但是也别太圣母白莲花了吧。” “圣母白莲花?” “呃,就是不管什么人都要救,就算是对于杀父杀母灭族仇人啊什么的都能够心软放他们一马的那种。”范知易边说着,手上边不自觉比划。 “所以你能够接受主角不完美,甚至他不完全是个好人?” “接受啊。”这有什么不好接受的,“不过现在的话本主角为正义之士仍旧还是主流哦。” 秉南冬思索了一番,最后这句话是才是关键线索吗?那么只要能够符合条件,谁来当主角都行对吧,只要将条件满足到极致,他不想选自己作为主角都难。 接下来的两日,算着时辰,每到晚上就会下雨,白天就会雨停,路上的积水滩从来没有小过,空气永远潮湿,雾气时有时无,但是整个空间,始终只有范知易和秉南冬二人。 这两日,他们的关系算是突飞猛进,毕竟如今能够说话和依靠的唯有身边的人。 再详细一些,范知易只能选择将大部分的信任给“岑君”,毕竟对方对自己来说是必须,而自己对对方来说却是可有可无的,他得尽量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麻烦。 可是相对的,“岑君”反倒是矫情很多,该睡觉的时候必须拉着范知易睡觉,而且被褥房间都要用法术清洁干净,该洗漱的时候也要洗漱,该吃饭的时候……这个没办法讲究,只是“岑君”给他的干粮比高大他们给的简直好吃了n倍。 阴阳交界处场景随时都在变幻,有些时候不知道从哪儿会专门跳出来一些鬼吓范知易一大跳,然后“岑君”就会顺其自然扶住他顺便念咒轻而易举地将它们赶走或消灭掉;有些时候走着走着,地面却突然会从中间裂开断成两节,“岑君”就不得不将他整个人抱在怀里,带着他御剑而行,而由于这是范知易第一次被带着御剑,还飞得这么高,他有点恐高,就只能死死扒着对方。 但“岑君”或许是想要通过御剑离开这个鬼地方的,可惜就算从上方看这个宅子也就那么回事,却无论如何也出不去。 不过,在这危机重重的地方生活了两日后,范知易非但没有憔悴,反而气血很足。 秉南冬还抽空教他术法和匕首的招式。每到这个时候,秉南冬就会抱着剑站在一旁,面色比起寻常严肃了许多,范知易自然学得格外认真。 秉南冬有时会握着没有出鞘的剑,用剑端抬起范知易的手,然后若有若无地滑过他脖子的皮肤,直到抬起他的下巴。 这略带轻佻的动作被他做出来却不会让人多想,或许是因为秉南冬表情格外正经的原因,像是真的必须要教会范知易一招半式一样。 “头抬着,不要往下看,出招自信一些。” 有时,那剑鞘会被用来不轻不重地拍拍范知易的屁股,再拍拍他的腰,提醒他动作做的不到位。 这些范知易都没太放心上,毕竟他一门心思扑在了神功早日大成的期许上,有了大佬的指点,不知道他这个身体能不能进步神速。 范知易也曾问过“岑君”自己的体质有没有改善的可能性,但“岑君”讳莫如深,那双深邃的眼眸望着他,神秘莫测道:“时机未到。” 这时机范知易不懂是什么,但让他开始注意到“岑君”对自己好的有点过分,那些平常正常的地方其实不正常是在处于鬼宅的第四日晚上。 彼时范知易照常和秉南冬一同收拾好了屋子躺在一张床上,但阴阳差错之下,范知易不小心摁到了秉南冬的手心,然后他就听到青年的笑音:“哟,耳垂上也还有一颗小痣,想揉。” 这腔调暧昧极了,带有十足的挑逗意味。 范知易大惊失色,没办法将其和青年白日里温和、正经的形象联系到一起。他触电一样立刻收回了手,然后往外面挪了挪,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因为是背对着秉南冬的,所以范知易没办法看到身后秉南冬一直盯着他的目光,而秉南冬也没办法看到范知易目瞪口呆的神情。 他的大脑陷入了死机状态。 靠靠靠,刚刚是什么,那是什么,三流读心术出问题了吧? 或许是他想错了,大佬只是随脑一想,或者就是手闲不住,再或者就是对耳朵上的痣比较好奇……啊啊啊,范知易说服不了自己,睡在同一张床上,对方还是这么一段心里独白,怎么想也怪怪的吧。 淦,他刚刚为什么会碰到人家的手心啊。 “你耳朵怎么了?”偏偏秉南冬还在身后问他。 “我……我我我我我耳朵有点烫,我捂一下。” 秉南冬扬扬眉,反正范知易有些时候就有些奇奇怪怪的小动作,他没放心上,不过可惜,不能继续盯着那颗耳垂上的痣看了,那就盯着其他地方吧。 范知易睡不着了,他想到了许多和“岑君”相处过于亲密的时候,越想越觉得奇怪…… 然后范知易生生将自己的这些想法打住了,不能多想,或许只是今天晚上点了烛光,人家看到了觉得好奇想揉一揉……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会想揉啊,他要是看到别人耳垂上有痣,他会生出这种想法? 第255章 这么能忍,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第二日范知易赖了一下床,秉南冬没叫他。 醒过来的时候还是觉得没什么精神,昨晚范知易神经紧绷,不过一晚上过去“岑君”都规规矩矩的,看来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总觉得昨晚“岑君”的发言太变态,真会对他做什么。 不就是揉个耳垂吗,做眼保健操第六节也会揉捏耳垂,小问题,不纠结。 今日一路十分顺利,不过这几天以来他们已经在这个鬼地方转了好几圈了,每次见到的场景都有所不同,而唯一的相同点就是他们一直都出不去。 突然间,范知易看到前面出现了一个狭窄的石洞,单靠视线测量的话,容纳一个人走过去应该尚有剩余。 石洞中漆黑一片,与背后的黑瓦长廊、周遭的萧瑟假山融为一体。风吹杂草动,无声的恐惧也随着这风在心底扎根,让人惴惴不安,不敢贸然行动。 注,这里的“人”是指寻常人,但是大佬可不一样,对他们这些大佬来说,但凡前进的步伐有一点犹豫都是对这突如其来的石洞的不尊重。 范知易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岑君,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其实不止这一条路,旁边也还有其他的路,虽然也无法确定前方的安全性,但是怎么看也应该比进这个石洞好。 “来都来了,不看看吗?” 来都来了是这么用的吗?范知易叹了口气,就算他再不愿意,但是大佬既然都发话了,他这个小跟班自然是得跟上的。 或许是自己的表情过于视死如归,范知易看到“岑君”对着他伸出手,脸上仍旧是坦坦荡荡的笑:“我牵着你走,一时遇到危险时可以及时反应,二是这里空间不稳,如此也可避免走散。” “……”多么正当的理由。 范知易诡异地盯着那只手犹豫了一秒,然后在小命和尴尬中选择牵了上去。 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要以他的小人之心玷污了他和大佬之间才建立起来的纯洁友谊,而且人家大佬说了本来就有喜欢的人了,昨晚只是个意外。 淦,这该死的读心术,怎么从来没有发挥过好的作用!白白呢,白白在哪儿,这读心术能不能升级成他想听到别人的心声的时候才能听到? “牵手了。”当这略带着喜悦的音调回荡在脑海里的时候,吓了范知易一跳,他当场望着秉南冬的背影石化掉,感觉自己牵着的对方的手像个烫手山芋。 别慌,小问题,这句话没什么不对劲的,我能说服我自己!范知易默念着口诀,跟着进入到了石洞中。 里面更为阴冷,能听见岩壁有水珠滴落的声音。 滴答滴答。 落到了范知易的肩和发顶上。 秉南冬每一步都走得很踏实,走得缓慢,像是在等着范知易能够和他并肩一样,但实际上因为这个石洞无法同时容纳两个人并排行走,所以他的这种想法无法实现。 “慢一点,走久一些,就可以多单独相处一会儿。” 范知易眼皮跳了跳,他感觉再听下去会听到不得了的东西。 果不其然,就像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一样,下一秒,他又听到青年略微低沉的心声:“这么黑的石洞,接吻一定很刺激。” 范知易:“……”淦,他能理解为大佬是想和他的心上人在这种鬼地方寻求刺激吗? 靠,他骗不下去了! 范知易轻咳了一声,尴尬,太尴尬了,恐怖,太恐怖了。 以防往下听会出现少儿不宜的内容,范知易松开了手:“那个,能换种方式吗,我手心出汗了,握着不太舒服。” “没有啊。”秉南冬回复道,又握紧了一下,范知易感觉头皮发麻,不过好在下一秒依照范知易所想放开了。 但是在手心相离的最后,范知易听到他惋惜道:“可惜。” 范知易:“……”啊啊啊啊,你在可惜些什么?!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人对他这么好了,他怎么会没有所图,他妈的他图的就是劳资的身子,下贱!!! 作为一个一直母胎单身的人,第一次感受到别人浓烈的示好,居然是在这么一种诡异的情况下,天时地利人和一个都没有占到,而且对方还是个表面一本正经内心狂放不羁且已有爱人略为变态的修仙者大佬。 大佬修为虽好,但人品实在不行。 范知易想起了“岑君”以前说过的话,他确实应该更小心人一点,比如眼前的这个,他誓死守卫自己的纯洁!士可杀,不可辱! 范知易往后退了一步,这动作一个不差地落入了秉南冬的眼中。 黑暗中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以为范知易是怕黑加不信任他,后悔进了这个石洞想出去才会有这个动作。至于牵手,秉南冬只当是范知易不习惯和不亲近的人这样,毕竟当年他们第一次牵手也是在确认了关系之后。 毕竟如今的他对于范知易来说,只是个陌生人…… 想到这一点,秉南冬忍不住生出埋怨,控制住心中油然升起的暴戾,看着范知易的目光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了一样,。 但他这十年间显然是习惯了忍耐和伪装的,纵然心里再愤恨、不甘,面上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只是召出了一根细绳。 那细绳滑过秉南冬的指尖,发出红光,自动飘浮着攀上了范知易的手腕,很是轻柔,像是怕吓到他一样。 秉南冬解释道:“这是我的另外一个法器,感觉好些了吗?” 范知易本来会以为很难说动的,没想到“岑君”立刻就答应了并付诸于实践。 范知易抬手,这红绳微弱的光在石洞中几近于无,但这具身体毕竟也还是修士,范知易多少能够看清石洞内的状况的,只见红绳一端绑在了他的手腕上,一端绑在秉南冬的手腕上,而且随着范知易的动作,还能够自由变长变短,简直是野外出行必备良品。 而且既然是法器,应该也就不会那么容易断,只要连接在一起,他们大概也不会走着走着就走到不同的空间去了吧。 于是范知易点了点头,没注意到秉南冬眼中的一抹狡黠。 那人也不掩藏,使坏般指间直接勾住红绳一扯,猝不及防的范知易被扯来一个踉跄,偏偏是秉南冬伸手扶住了他的臂弯,而范知易好巧不巧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范知易:“……!”怎么都这样了,还能耍流氓? “这法器许久未用过了,刚刚想试试它如何,结果没想到反倒害得知凡摔跤,实在是我的不是。” 嘴里说着不是,但是范知易感觉这人高兴的很啊。 紧接着,那人又贴心道:“洞内多青苔,小心莫要又摔了。” 范知易:“……”你还好意思又。 想到接下来危险不明的行程和对方送给他的匕首、符咒,再想到那不知道死哪里去了的系统,范知易选择了忍:“好。”他这么能忍,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第256章 它在我们之中 不过好在之后对方倒是没再作妖了,石洞里除了地滑外,没出现什么吓人的场景。 就这么默默地走了不知道多久后,范知易感觉自己都要发潮了,终于隐隐望见了出口,只是由于视线几乎都被秉南冬的背影挡住了,范知易看不见前方究竟是个什么状况,他们又到了哪儿,但浓厚的血腥气让人胃里很不舒服,。 靠近洞口,这味道越冲,比范知易印象中的气味还要冲几十倍,他受不了,有点想吐。 下一刻,范知易的眼睛猝不及防就被秉南冬蒙住了。 范知易偏了偏头,表示自己的不理解。然后他就听见青年解释道:“你不会想知道前面是什么的。” 范知易识趣地没问,就凭这血腥气,他能够猜到洞口的情况估计比较惨烈。 于是他闭上了眼睛,睫毛扫过秉南冬的手心:“我把眼睛闭好了。” 秉南冬没有将手挪开,装作不知道范知易的言外之意。 范知易不知道这人是真没听懂还是故意装的,脑内风暴,如何能够让对方不得不放手并且又不会得罪对方呢,实在是得不出个答案,感觉直白点说似乎也没什么:“岑君你可以把手收回去了。” 秉南冬看着范知易,纵然现在扮演的是一个正直善良的岑君,但他就是想逗一逗范知易:“不碍事。” 范知易:“……”靠。 秉南冬见他皱了皱眉,唇抿得紧紧的,身体僵硬,活像是要把自己憋死了,终于肯收回了手:“走吧。”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又不高兴了,连声音都显得冷淡了几分。 不过很显然,范知易刚刚闭眼的时候忘了白白给自己开的类似于天眼的金手指了,即使眼睛看不见,但是周围的景象仍旧能够在他脑海中成像,所以这闭了和没闭没什么区别,可能也就是能够不给“岑君”占自己便宜的机会。 走出石洞的那一瞬,范知易又“见”到了熟悉的鬼宅建筑,还有那横七竖八死相惨烈的尸体些。 有的睁大了眼睛死不瞑目,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这么没了。除了撕咬的痕迹外,还有些明显是死于剑伤、刀伤等各种武器的。 不过范知易来不及分析得再仔细一些,惊觉背后涌现一股浓烈的杀气。 凭借着修士的本能,范知易一手起势一手设置结界,但还不待他施展,一把宝剑横在他的身侧,不费吹灰之力直接将那招式挡了回去。 电光火石之间,偷袭的人被自己的攻击击中,纵然抵挡,但那回招中还带有秉南冬的灵力,他被逼飞十多米摔下,呕出一大口鲜血,半天也再站不起来。 为了伪装的形象,便让他再多活一段时间。秉南冬握着剑,将范知易挡在身后。 他的剑半寸也未曾出鞘,只有剑柄上的香包随着动作而起伏。 夜里风更大了,因为靠的很近,秉南冬翻飞的墨发混着发带擦过范知易的面颊,有些痒,范知易向着旁边挪了挪,秉南冬抓住他的手腕,示意他不要乱动,范知易便一下子老实了。 虽然能看见,但范知易还是象征性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遇到了几个修士,看样子我们应该回到了一开始进入的宅子中。”秉南冬轻描淡写,在他语气的烘托下,像是唠家常一样轻松,只是范知易看不到,秉南冬的目光一个一个扫过这群人,不带温度。 “哦。”范知易听起来没太大反应,反正对于他来说,不管在哪儿,都有鬼吓他。 因为一开始出石洞的时候是面对着前方的,再加上此时这群修士的斗争已经到了尾声,每个人都带着大大小小的伤,正处于僵持的局面,这才让范知易只注意到了那些尸体,没注意到背后的这些修士。 如今被袭击而恰好转过身去,就正好看到了这些修士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有的法器上还正往下滴着血。 有很多人刚开始进入宅子的时候见过,但范知易不怎么能记人,于是他只认出了偏左边聚在一起的高家管家和范公子。 沉重的交杂在这些人中,他们面上是止不住的敌意和防备,似乎如果再有风吹草动,又会立马发生一场血拼。 不过因为范知易和秉南冬的突然出现,致使他们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他们身上。 范公子的状态似乎更差了,眼皮耷拉着,眼底的青黑加重,一双眼眸看着范知易,平白地让范知易觉得对方在怨恨自己,生出了一股寒意。但是下一秒,范公子就对着他笑了笑,声音虚弱而惊喜:“知凡,你还活着!” 范知易:“……嗯。” “赶紧来这里,咳咳,那一群人已经疯魔了。”范公子说着话,却弯腰用手捂住唇,范知易看到了他指缝间滑出的鲜血。 与左边相较来说靠的比较近的修士而言,中间和右边的修士都是零零散散分开来的,他们彼此交换了几个眼神,然后面露凶光地盯着范知易握紧了自己的法器,但是下一瞬通通面色痛苦地埋头跪在原地无法动弹。 无声的威压铺天盖地袭来,除了范知易外,在场的人都有所波及,包括范公子他们。 秉南冬面色严肃,声音没有波澜,却自带威严:“各位,发生了什么?”像是真的在担忧和询问他们,想要帮他们解决问题一样。 范公子那边有个少年带着哭腔说道:“疯了,都疯了,每天都在死人,有人的纸条上写着鬼混在了我们之中,所以我们先是怀疑了易知凡,但范公子护着让他跑了……接下来为了不让嫌疑人有逃跑的机会直接动手杀了,结果他并不是鬼,于是他们想要杀另外一个怀疑的对象……” 少年抽抽噎噎,因为害怕导致语句有些混乱。看那皮相和穿着,虽然在逃跑中凌乱了许多,但应该也是哪一家养尊处优的小公子,在乱世中能够被保护得好,还没有见过这恶劣的环境。不过,终究也是家族的利益品罢了,要被送到天云门去结亲。 但范知易的重点并不在这里。 怀疑了易知凡?护着跑了?他不就是易知凡吗,他怎么不知道这件事?范知易有点懵,这些字他每个都听清了,怎么合成句子就让人觉得这么难懂。 第257章 人性 “然后呢?”秉南冬问道,声音沉稳,不带表态。 范公子接道:“然后便发现,人死后纸条会显露出来,第一个拿到纸条的人会成为纸条的新主人,场面就失控了。” 想想也不难推测出这背后的人性,毕竟有鬼混入,再加上各个门派此番都是为了去结亲的,实际上算敌对关系,大家都有可能会隐瞒自己纸条的内容,如此,还不如把对方的纸条抢到手,而且万一杀的人中就有真的恶鬼呢? 其实挺讽刺的,在这种环境中,修者非但做不到同心协力,反倒是要自相残杀,主角这出戏编排的确实狠,在这种地方待久了,心志不坚的迟早得崩溃掉。 而他和“岑君”作为不速之客突然出现的时候,这群人便将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毕竟他术法不精而且还最有嫌疑,结果没想到“岑君”比他们厉害多了,直接简单粗暴的武力压制。 说到“岑君”,范知易看了他一眼,这人似乎就是天生的领导者,就这么往那儿一搁,直接控制住了局面不说,还让他们都愿意开口说明缘由,听起来似乎也没有说谎。这一点,倒是和那个背时主角相似。 正所谓一山不能容二虎,若是和主角撞上了了,“岑君”怕是会成为主角的眼中钉和肉中刺。就冲着“岑君”以往救过自己,范知易觉得他还是有必要届时提醒“岑君”务必低调一些。 恍然间又开始下雨了,雨丝连绵,挂于屋檐垂下。四起浓雾,看这雾蔓延的速度,要不了多久估计又会将这里填满。 他们似乎格外害怕下雨,有人声音颤抖道:“又入夜了,又要开始了。” 立刻有人接了一句脏话,然后骂道:“今晚上死了那么多人,总不至于再死了吧!” 秉南冬眸中闪过一丝嘲讽,随即恢复如常:“这里不能按自身想法所评定,先找个地方设结界。” 原来还如仇人般的几波修士,此刻又诡异地重新聚在了一起,谁都没有再讨论关于刚才的事。 秉南冬开口:“既然大家选择了一同,那么自相残杀的事便决不能再发生。” “你以为你是谁……”有人不满秉南冬这领头一般的姿态,冒了一句,秉南冬轻轻瞥了了他一眼,对方噤声了。 毕竟秉南冬身上的威压和气势大家都有目共睹,他们之中,无人能打得过。这宅子里何时有个这么厉害的人了,他们怎么会一开始没有注意到? 有人偷偷瞄了眼秉南冬,长相普通,脸上有道疤,看起来不是很好惹,带着些戾气,背着的也是不起眼的连剑鞘都脱漆了的铁剑。看来或许是对方之前故意在隐匿气息,他们才没有注意到。 若是他们肯和范知易交流一番秉南冬的外貌特征,就一定会发现,在场所有人中,唯有范知易见到的秉南冬和那把剑与他们不同,究其原因,其余人见到的都是秉南冬的幻身罢了。不过基本上大家都不会往这一点去想,更不会在这个时候还想着神经一样地去问“诶,你看到的易知凡旁边的青年长啥样?” 离开了那片屠宰场,秉南冬就示意范知易可以睁眼了,范知易看了眼手腕上没有解开的红绳,默默跟在秉南冬后面。 雷声轰鸣,一行人之间的隔阂无法轻易消除,除了自己外,现如今无法轻易信任他人。 范公子走到了范知易身边,不动声色盯着那道红绳,道:“知凡,这位是……” “我是谁不重要。”秉南冬笑着替范知易回答,语速不疾不缓,“重要的是我们怎么出去。” “这位修者说的有理。”范公子笑笑,又看着范知易似乎还想说什么,秉南冬将绳子扯了扯,让范知易靠自己近一些,“此处危险,莫走远了。” 范知易:“……” 纵然如此,范知易也有事立刻要得到答案:“范公子,你见到过高大、高小和小满吗?他们可还无恙?” “知凡,你我何时这般疏离了。”范公子苦笑,“自从第一天夜里高大高小与我们分散后,再未有见过他们。至于小满,他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的吗?” 如此,便是都没有再见过了。 范知易本来还有事想找范公子打探的,但秉南冬严肃道:“噤声,我所知的纸条上有一项内容为这些鬼会循着声音找来。” 这个是范知易后面觉得秉南冬弄可信后告诉他的,其余人都留了心眼在秉南冬身上,听他这么一说,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终究闭上了嘴。 被这么一说,范知易也不好接着探话了。他倒是看出来了,“岑君”的心情自从出了山洞后就有些差,是因为刚刚发生的事吗?说起来也是,看到了那么一幅惨像,正常人都没办法能够轻易忘怀翻篇的。 在极端的环境,人性的恶很容易被激发出来。 没有看到高大、高小和小满在这里,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希望他们没事吧。 雾色氤氲,鬼影难辨。 朱红的木门则显得格外诡异,偏偏秉南冬挑中了这里,理由也十分充足:“这间房屋足够大,看起来还不算破旧、脏乱。” 范知易知道这“岑君”是在挑个相对比较舒服的晚上睡觉的地方。 反正不管在哪儿,该来的总会来的,这里是鬼宅,无论如何,他们也是处于被动的一方。 秉南冬指挥着众人布置结界,又在门口贴上了一道符咒,如此摆弄了一会儿,众人方才稍稍有些安心。 疲累了四日,又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的,现在在这个所谓的安全屋中,大家一松懈,累意排山倒海般袭来,但所有人都强撑着没有放下全部警惕,因为他们知道,稍有不慎,丢掉的可就是性命,不会再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了。 “知凡,快进来。”范公子见范知易和秉南冬都还站在门外,喊道。 实际上,范知易也很想赶紧进去待着,只是因为和秉南冬绑了红绳,秉南冬去哪儿他得跟着,而现在秉南冬想要再查看一下这个结界的坚固度,毕竟按照这些人刚刚又提供了的信息来看,在他们掉入其他空间的三天里,每一日,出场的鬼都会相对于昨日更厉害一些。 “等等,易知凡还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是人,还有他……也很可疑,这或许都是恶鬼的阴谋诡计!”一个看起来精神不太稳定的女人指着范知易,她的发髻凌乱了,唇上的口脂抹到了外面,分外狼狈。 第258章 一个平平无奇的过渡小章 范公子闻此语气不善:“高小姐,知凡绝对不可能会是鬼,这件事我已经重复过很多次了。至于这位修士,若是对方当真有恶意我们怕是压根活不到现在了吧。” 此话一出,众人沉默,目光落在范知易身上,充满了戒备。 “我可以担保,他没问题。”秉南冬突然开口,“至于我……” “他不是。”范知易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就和范公子说的一样,他如果想,在场应该没有人能对付得了吧,人家不仅阻止你们内讧,还费心费力地布置结界护大家安全。” “鬼都是喜欢玩弄人心的,万一他……” “他不会。”这人目前在情感方面有点品行不端,但其他的确实没法挑错,范知易果断说道,他也不知道怎么,反正通过这两日的相处来看,他就是觉得这个人不会。 不过很显然,谁也无法劝服谁。 屋内又陷入了沉默,大家仍旧注视着范知易,似乎怕一个不小心,范知易就会褪掉那层无害的皮,变成凶神恶煞的鬼将他们生吞活剥。 秉南冬也侧过脸来看着他,只不过,只有他是含着笑的,指尖轻轻勾了勾红绳,将那绳子拉来有些绷直。范知易感受到了那拉力,感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颇为无语。 “不行!不行!万一他们是厉鬼呢,我们已经损失了那么多人了,你们忘了他们是怎么惨死的了吗?”高小姐大叫着。 那管家面色一沉,将自家小姐拉住,施了个沉睡咒:“小姐受了惊吓,各位见谅,但小姐说的也并无道理,仔细想想,在这个宅子中大家的修为受到了压制,敌在暗我们在明,我们不具有任何的优势,更该小心一些……” 话尽于此,停顿的刚好,有时想象是十分具有力量的,几乎能够左右人的选择,有许多人似乎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了。 范知易都无力吐槽了,既然怀疑他们,那刚刚为什么要听“岑君”的指挥呢?就不怕“岑君”和他在布置安全屋的时候使个诈把鬼全部引过来吗?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不就是纯纯的过河拆桥吗? 秉南冬听完没有藏着直接发出了一声嗤笑,那笑声中嘲讽意味十足,然后他就动身了,带着范知易往屋内走了几步。因为红绳,范知易也不得不跟着秉南冬往里走。 屋里的人除了范公子和几个修士外都在往后退,秉南冬走了几步突然停下,小声问他:“你想留吗?” 当然……是不想的,但是范知易想知道他们手上纸条的信息,虽然这些人有欺骗的可能,但说不定也能淘到有用的,而且他其实算是在这个真正的宅子里消失了三天的,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还得套套话,于是回道:“如果能的话。” “我不想留。” “那我跟你一起走。”范知易没有犹豫,如果非得在“岑君”和这群人里选一个的,比起和这些牛鬼蛇神待在一起,他还是更愿意和“岑君”相处,至少如果“岑君”真的要对他做什么,他也不可能平安无事地活到现在了。 在场都是修士,听觉强于常人,秉南冬和范知易的对话,基本上都能够听清的。 他们大部人又开始犹豫了,于是都没有表态。因为他们清楚,风险和收益成正比,秉南冬实力强,有他在,他们的安全保障会高一些,而范知易,就显得没有任何值得纠结的地方。如果秉南冬还肯再解释一二,他们多半会松口让秉南冬留下来。 谁知道听到范知易这么一说后,秉南冬没忍住笑意,然后抬头看向他们时,那柔和的神态一收,笑容变得疏离:“既然你们认为我们俩有嫌疑,那么就此告辞,大家各凭本事。” “易知凡决不能留,就是他进入宅子后,这里才开始发生了异化,再者,他和我们待在一起,我们中不声不响地死了人,他跑了,人死还在继续,现在他却又突然出现了!”有人急了,上前几步挽留。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秉南冬目光犀利地扫过这里的每一个人,并没有改变主意,“告辞。” 如此一逼,更多人坐不住了,之前与鬼斗,他们损耗了太久,思虑再三,还是希望能够网罗更多有用的力量:“你,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们的纸条上分别是什么信息吗?” “不想,这些信息对于我来说,不算很重要。” 范知易理解为,在绝对的实力前,他并不怕这些鬼,不过,和主角比起来,“岑君”的这点道行怕是不够。 一句话,堵得众人哑口无言,终于,范公子道:“各位,既然你们如此怀疑知凡,不如将知凡先关押在隔壁的屋内吧,为避免各位认为我包庇,看守的人由你们决定,如何?” 秉南冬直接拒了:“关押一词,用的不当。” 范知易没想到秉南冬还肯和他们废话,而且关注点还这么奇怪,一时猜不透他到底是想走还是想留。 “那你到底想如何?”那群人问道。 “不应该是你们想怎么样吗?一会儿说我们是鬼,一会儿又要我们留下来。” 范公子叹了口气,出来说话:“还请这位修士见谅,恶鬼诡计多端,我们也是三受其害这才不得不万事小心。” “所以呢?”秉南冬偏偏不按照他们的台阶下。其实他这样回复已经算是好的了,若不是为了在范知易面前树立一个好的形象,他早开始动手了,就算不动手,几句话也能将人气死。 范公子道:“请修士和知凡留下。” “既然是请……”秉南冬环视了一圈所有人的脸,勾起嘴角,“态度不应该好一些吗?” 对面的修士哑口无言,他们有些是护送自家的公子小姐去往天云门的,大多数都是在自家门派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何曾被人这么要求过。有些还是自小被惯着长大的公子小姐,自然就更不用说了。而秉南冬才不管这些,一脸的从容,光是在气势上,胜负已分。 最终,范知易和秉南冬被求着留了下来,准确来说,是秉南冬被求着留了下来,而范知易成为了监视的对象。 所有人相互交换了自己手上的纸条信息后,最终得出的猜测是在第七天之前找出他们之中的那个鬼,说不定就能出去,否则第七天一到,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因为纸条上只写着“第七日终结”。 “终结”一词用的很微妙,大家都不愿意去细想它的含义,扼杀掉残存的希望。 而导致这一切的背后主谋,不需要费多大功夫就能够想出来,一定是那浮刹教的教主。 第259章 兄弟,请记住你是一个有家室的人 有些修士还想着天云门的那位掌门会来救他们,劝说着后面几日不如就好好待在这个安全屋。有些修士并不认同,认为等到天亮鬼物变少后得再去寻找生机。 就这一点,又争执了许久。最终,决定先看看今晚情况如何,等天亮后再做决定。 如此,大家便自行在房间中寻了地方修整,有两三个聚在一起的,不过大多数还是不信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在同一个场地里分散开来。 秉南冬排好了守夜的人员后,见每个人都寻到地方坐下了,便问道:“有要睡床的吗?” 没有人作答,这房间的床在很里面的转角拱门后,完完全全被挡住了,即使这间屋子设了结界,但要是单独发生了个什么意外,还不容易被发现。 秉南冬等了个五六秒,见确实没有人要,便扯了扯红绳:“走。” 范知易对此不太意外,毕竟这哥对于晚上休息的要求比较高,一定要睡好。他也算是跟着沾光吧,至少和这里的这些人对比起来,范知易觉得自己精气神充足的不像话。 于是两个人在其他人晦暗不明的目光中步入了转角,范知易盯着这根红绳子,实在是有点忍无可忍,那些人看他的目光除了戒备和怀疑外,还有点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不过也确实,两个大男人,一晚上牵着个绳子走来走去,还是根红的,要是换做范知易看到,他也要多盯几眼。 但是!性命攸关的大事面前范知易向来能屈能伸,这根绳子不必太在意,不过他还是想问问有没有其他更体面的方法。 “这个绳子……” 范知易话还没说完,秉南冬头也不回地用宝剑撩起床幔:“此处空间不稳,解开后容易走散。” “能不能换个颜色,或者还有没有其他能让我们不走散的办法?” 秉南冬终于转过来瞥了他一眼:“要是还有其他更好的方法我难道会不用吗?” 范知易猜他的言下之意,应该是觉得自己过场真多。 不过范知易可不敢苟同“岑君”的说法,他觉得这货是真的会隐瞒什么其他的办法就为了和他搞暧昧。特别声明,这绝不是他自恋,而是这哥们心声就是这个鬼样子的。 罢了,连“岑君”的心声都忍过了,还怕这个?忍吧。 范知易看着秉南冬收拾床铺,想了想还是决定有恩报恩:“岑君,你为什么又想留下来了?”总不能是因为他说想留就留了吧,如果是这个回答,不管是为了开玩笑还是什么理由,范知易都会觉得厌恶。 没有太多的理由,他就是不喜欢这个回答。 不过好在,秉南冬答道:“因为我得留下来。” “这是什么理由。” “知凡,我不可能见死不救放任这些修士不管,就像当初救了你一样。” “……”话是如此,但范知易想道,这样一来,“岑君”和主角对上的概率很大,“岑君,你以后……” “去床上说。” 范知易:“……”感觉怪怪的,突然就不想去床上睡了。 他的目光挪到床铺上,床铺已经变得很干净整洁了,看来“岑君”又用了清洁术。这个法术范知易在《十万个休闲小法术》中也见过,难度有点大,他现在的水平还无法修炼,一时有几分羡慕嫉妒恨。 不过范知易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他几下爬到了床的最里面,然后看到“岑君”也坐了上来,将床幔关得严严实实,顺便还又造了个结界将这一小片天地与外界隔离开来。 这一下,本来房间就没有点烛火,现在四周密封起来,感觉更黑了,而黑暗则会带来名为不安的怪物。 范知易裹紧了小被子在角落里盘腿坐着并盯着秉南冬,惹得秉南冬笑了一声:“你躲那么进去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范知易想了想,往他的方向挪了一丢丢。 秉南冬:“……”是他哪里没有演好暴露了,亦或者哪里吓到范知易了,怎么两日过去了,对他的态度时好时坏的,以前也没有这样子过。 秉南冬仔细回忆了一遍自己的演技,反思确实是他有些地方演的不够入戏,他就应该再正直一些的,但是看着那些修士,他就觉得恶心。罢了,为了范知易,下次他会注意些的。 “你刚刚想说什么?我设了隔音术,外面听不到我们的对话了。”秉南冬问道。 范知易想起了刚刚的话题:“你以后莫要太过于招摇了,毕竟这里的幕后主使是浮刹教,都说枪打出头鸟,老祖宗的话不无道理。” “你担心我。”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范知易看到青年扬起的眉眼和嘴角,像是抹了蜜一般,这喜悦很容易传达过来。 但是范知易开心不起来,他觉得这句话在这个情境中很容易让人误会,于是想办法把跑偏了的用意拉回来:“毕竟我们也一起在这里相处了两三日,多多少少也算是生死之交,我担心你很正常。总之,若是遇上了浮刹教的教主,不要冲动,先跑为宜,保住性命为第一要义。” 他提醒到这里,也算是尽了道义了吧。范知易其实最担心的是要是真遇上了教主,“岑君”会犯正道修士特有的错误,那就是看见一个邪魔歪道就走不动道了,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你在意我。” 范知易:“……”淦,自己在聊什么,他在关注些什么,他从哪里提炼出来的,这天没法聊了。 第一面范知易以为这家伙是个侠义修士,现在怎么觉得割裂感这么强。 秉南冬十分懂得见好就收,不逗他了,正了正神色:“可是知凡,这个时候,如果没有人站出来,任由事态发展,你想过会造成什么后果吗?” 范知易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又合上了。他当然知道,如果“岑君”没有阻止,那么这场自相残杀的戏码一直都不会结束,遂了男主的意。 “所以只能是我,也只会是我。”秉南冬嘴角的笑张扬而明亮,他盯着范知易,眸子中有光,“相信我,我会带着你安全地离开这里。” “好。”范知易被他这样的眼神盯着,有些不自然地偏过头去,“等出去了,你就可以见到你的心上人了。” 希望这么一点,对方能够收敛一些,这眼神中藏的东西太多,让范知易很不舒服。 “会的。”秉南冬似有所感,收敛了目光,珍重地将剑放在了枕边。 范知易随着他的动作下意识瞥了一眼,这把剑,似乎只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才见过它出鞘,不过当时没有瞧得仔细。 “你觉得浮刹教的教主怎么样?”在范知易和秉南冬并排躺下了后,秉南冬突然出声问道。 第260章 宿主,你和男主为什么躺在一张床上? 被子是全部留给了范知易盖的,夜里凉,于是范知易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他没有立马回答,而是先问道:“你这个隔音术,真的完全隔音吗?” “要不然呢?” “外面的人真的一点也听不到?就算是浮刹教的教主来了也听不到?” “嗯。”要不是这个人是范知易,以前的秉南冬高低要冷嘲热讽几句,而现在的秉南冬早就没耐心再谈下去了。 得到了肯定后,范知易松了口气:“你这个问题问的就很不合理,浮刹教教主怎么样,修仙界不是早就有定论了吗?” “我有时在想,他突然出现,一手创立浮刹教,一意孤行要开启鬼门,将修仙界搅得天翻地覆,会不会有所隐情。” 没有隐情,他就是单纯变态不想活了,死前还要将所有人拉下水,看到所有人痛苦。 范知易只能在心里想,没法和岑君分享,便道:“善恶终有果,我们能做的就是尽人事。”况且,修仙界的背景作者早就设置好了的,这鬼门打开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不过或早或晚罢了,就算没有了主角,这个世界也不会好到哪里去,黑化主角只是让它变得更糟了,这么想……完全安慰不了自己。 “岑君”半天没有动静,范知易以为人已经睡了,结果又听到对方说:“所以你呢,你觉得教主如何?” “干嘛要这么纠结这个问题。”范知易实在是搞不懂“岑君”突然好奇这些问题的理由是什么,明明昨天晚上话没有这么多的。 于是秉着站在正道一方和自己先前被男主差点弄死的报复性心理,范知易回答道:“心狠手辣不是人,我觉得他是反社会人格,说不定见到路边无冤无仇的小狗不顺眼都得把人家扒皮拆骨,嘶,恶劣至极,人人得而诛之。” 秉南冬:“……” 第一印象一般非常重要,要想纠正过来十分困难。没事,好在他现在还有一个身份。秉南冬如此安慰自己。 范知易见青年的神情蓦地变得阴暗,不太高兴,问他:“怎么了?”他这回答在“岑君”那儿难道不应该是满分答案吗? “没怎么。” 范知易觉得“岑君”这个反应怪怪的,不过跟任务没太大关系就不必过多地纠结。 结果没想到停顿了几秒钟后后,秉南冬又不死心接着说:“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啊啊啊啊,为什么要问这种致命问题,为什么得把自己和浮刹教的教主作比较。 如果范知易不知道“岑君”的心声,他还能十分正常地夸夸,但是关键是他现在知道了啊,他能怎么说,怎么说都是给对方一种“啊,你对我也有好感”的感觉。如果不回复,说不定把“岑君”一惹毛分分钟踢他下床,外面那群对他意见很大的还不得直接把他扔去喂鬼。 范知易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欲言再止,放弃说话。 偏偏秉南冬非要得出个答案,又问了一遍。 范知易选择装睡,呼吸规律。 秉南冬:“……我知道你没睡。” “……” “别装了。” “岑君,做人不要太较真,有些话没说就是说了。”范知易点他。 “你不说明白我不懂。” 范知易面上一派视死如归,闭着眼皱着眉道:“你像父亲一样对我关怀备至,暖暖的,很安心。你知道的,我是被范家收养的,但是范家对我不好,我一直没能感受到父母的爱,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把你当做亲生父亲一样供奉,以后给你养老。” 秉南冬:“……” 范知易继续道:“对了,还有您的爱人,我也会把她当做亲生母亲一样对待的。无痛当爹,而且我还这么大了,也不用耗费精力抚养。除了身体和修为不好外,我很孝顺的,基本上没有太大的缺点。岑君,你意下如何,觉得不错的话,我马上就可以磕头认人。” 也不知道这个修仙界对于人伦贯彻得严不严格,他都这样了,“岑君”作为一个正道人士,总不能还有那种心思吧。 “别说了。”秉南冬深呼吸了一口气,差点被范知易的话气来背气过去,“睡吧。” 他开始思考他到底是哪一步行错了,让范知易产生了这种想法。 而范知易这边问题得到解决,他有点犯困了,费脑子的事情就容易让人疲倦。 外面的暴雨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层结界的原因,听起来沙沙的,非常助眠。 不过先前看到的那副地狱般的死人场景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让范知易睡得不太舒心。 就在半睡半醒之中,范知易的脑海中突然传来了一阵电流声,他“噌”地一下睁开了眼睛,在心里喊道:“白白?” “宿……宿……宿主,连接成功。”白白的电子音刚开始还有些接触不良,不过后面就通顺了起来,“实在是抱歉宿主,出了一些小故障。” “我居然一点也不意外。”范知易闻此无比平静,“我居然觉得就算把我扔这儿了好像也是你们系统能够做出来的事。” 白白:“……”它差点怀疑宿主全部都想起来了,“本来检查到这个世界一切运行正常后就要重新连接宿主的,但是信号突然发生了冲突,连接不上了。” “哦。” “宿主,你和男主发展到哪一步了?” “毫无进展。”连对方的影子都见不到,还发展个啥,去给这么个玩意儿送温暖,倒了八辈子的大霉。 “那你们怎么躺一张床上了?” 范知易:“……” 范知易:“!” 范知易的身体本能反应,立刻如同一条离水的鱼一样蹦跶了起来。他抱着被子靠着冰冷的墙,弱小可怜又无助,瞪大了眼睛惊恐地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旁边躺着的人。 秉南冬一直没有睡,他今晚上幽怨地盯着范知易的背影,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结果没想到范知易动作居然这么敏捷,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 于是几乎毫无悬念的,秉南冬猝不及防和范知易对上了眼。 第261章 掉马现场 秉南冬也很慌,如果这个时候被范知易发现自己一直盯着他,范知易会不会觉得很奇怪。 不对,范知易的神情,明明是恐惧,他在害怕什么?秉南冬心中疑惑不安,还不能表现地太明显,只能装作刚睡醒一样声音沙哑地问道:“怎么了?” 范知易盯着秉南冬的脸,这张脸他曾赞叹过天上人间少有,他也曾羡慕过对方无与伦比的修为,夸过他的正义之心,可是这些……他是男主,他是秉南冬…… 范知易抠紧了被子,死死咬着牙,他被骗了,都是假的。 这人是秉南冬,他想戏弄他们,不惜伪装了个身份下场入戏。 而自己呢,傻不拉几的,还去提醒“岑君”不要出头,不要被男主盯上……他妈的“岑君”就是男主本主啊!那个时候秉南冬心里在想什么,觉得很好玩,觉得很可笑…… 真正想杀他的人其实一直潜伏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像个小丑一样上蹿下跳。 包括一开始的相救,那个鬼也是秉南冬弄出来的! 全是假的!自己为他着想,他却想要玩死自己! 范知易的胸口因为悲愤而剧烈地起伏着,他瞪着秉南冬,那眼神让秉南冬陌生,范知易从来没有这么看过他,这让秉南冬觉得好像再不做什么,这人又会离开了,他承受不了再疯一次。 终于,还是范知易先开口:“你一直没睡?”声音有点冰。 “我习惯睁着眼睛睡觉。”秉南冬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将声音放到最轻最柔,“你怎么了?” 范知易都不想戳穿他,指了指自己没忍住笑了一声:“我?”发现自己是个joker,他还能睡得着才怪! 他呼出一口浊气,别过脸去撤下了笑,让自己冷静一些。再看着秉南冬,他怕自己真的会忍不住冲上去给这个主角邦邦两拳,角色扮演上瘾了是吧,怎么不去拿奥斯卡影帝? “做了噩梦,梦到你也变成了鬼,要杀我,应该是之前看到的那副景象太吓人了的过。” 但是……范知易突然泄了气,自己这么容易被骗,不骗他骗谁,像“岑君”那样的人设,在书里肯定是个重要角色,再仔细想一下,书里长得又好修为又好还具备领导才能的,不就只有主角了吗?答案明明那么明显,是他太蠢了。 范知易眼眶有些酸,最后还不是只有自己可信,算了,反正不过也才相识两天而已,被骗了就被骗了吧。 秉南冬听此,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梦和现实是相反的。” “哦。”范知易看着这根红绳,越看越觉得五味杂陈,男主人都在这里了,整个鬼宅都是他弄出来的,还搞这些花样干什么,“这绳子我还是觉得一直绑着不太舒服,收了吧,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秉南冬沉默了一瞬,施了一道术法:“我将它隐身了,没有心法驱动,存在感接近于零。” “哦。” 白白问道:“宿主,你还好吗?” “好得很。”范知易在心里回复了白白后,又对着秉南冬说道,“继续休息吧,明天会很忙。” 确实很忙,主角就在自己旁边给他们找事,能不忙吗?范知易无比悲凉地正对着秉南冬躺下,现在是彻底睡不着了,神经绷的死死的。 秉南冬看了一眼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墙里去的范知易,心头有些古怪,但结合范知易的话来说,他本身就胆小,做了这么一个梦,对自己有点防备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怎么遇到的都是这些事情,范知易跟他的感情没有一点进展。 “宿主。”白白知道范知易心情不好,但是它是个系统,共情不了不说,还偏偏往范知易的痛处戳,“你没有认出男主来吗?” “你跟我说男主叫秉南冬啊!” “是的,这也是通过之前搜集到的数据推测出来的。毕竟这本小说,是没有名字只有代称的。” “那他跟我说他叫岑君!”范知易提起来就火冒三丈。 “……宿主,男主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废话!他不就是想报复社会吗!”范知易突然感觉到有些后怕,他貌似还被套路着骂了教主来着……靠,怎么就这么倒霉呢?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呢?他后面一定会死的很惨吧! 范知易叹了口气,脑子里一片混沌,甚至觉得自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哦,这里没有白天,他本来就见不到太阳:“系统,你给我个痛快吧,让我走的别那么痛苦。” “宿主,你很难过吗?”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在害怕啊,我觉得我要被男主弄死了!” “请放心宿主,男主不会杀你的。” 白白的这句话让范知易迷茫的思维拨开了些迷雾,对,不会杀他。 范知易眉头紧皱:“白白,我觉得男主把我当成替身了。”他可不想重蹈那些替身小说中的情节——和男主相爱相杀,杀了又死,死了又爱,爱了再死,反反复复无穷尽也。 “……” “我暂时应该死不了了,至少可能在男主找到下一个合适的替身前,我死不了。” 白白:“……请宿主保持积极乐观的态度来对待本次任务。” 范知易大怒:“我他妈这还不积极乐观?” “……宿主今夜请好好休息,消消火。” 休息?还睡个毛线,他对面躺着的可是全书的大boss! 范知易闭着眼,卯足了劲儿感知着对面男主的动静,他摸了摸放在怀里的匕首,这个是男主送给他的,也不知道到底效果怎么样,总不至于真的有人送别人能够捅伤自己的东西吧? 男主睡了吗? 范知易不敢睁开眼,他把眼睛闭得死死的,就怕自己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被提前下岗杀人灭口。 秉南冬倒是仍旧可以盯着范知易看,不过,他眉头紧锁,还是想不通范知易对他的看法为什么是这样的,还是早点结束这里的事重开吧。 两个人躺在同一张床上,都假装睡着了,实际上都毫无睡意。一个是在品尝明恋的苦涩,一个是害怕得不敢动弹,实在是充满了戏剧性的一幕。 第262章 你还不如让我死了吧 范知易专门让白白在他要睡着的时候把他叫醒,叫不醒就用电子音刺激他,反正不能够睡着,一晚上坚持下来滋味销魂,头痛欲裂,到了该起床的时候范知易趴在床上,试图用枕头将自己捂死逃避现实。 做过人的都知道,有些时候对于某些事情的逃避心理是足够让人不管不顾,哪怕是最喜欢的东西也引诱不了。范知易现在就处在这个状态,白白用金钱诱惑他都没有成功,看来是真的心死了。 秉南冬先下床打点好了一切,清点人数发现没有人少,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默默期待着说不定鬼已经死在了昨天的那场厮杀中了。 随后秉南冬安排好了目前要做的事,便趁着空档又折返到床边,顿了顿,然后撩起帘子,看到了装死的范知易。 秉南冬:“……”开始用力去扒拉范知易的枕头,“你干什么呢?” 听到秉南冬的声音,范知易条件反射立马一个跃动翻了起来坐着,尽管在尽量让自己显得和昨天没知道“岑君”的真实身份一样自然,但无奈对于男主的恐惧刻在了骨子里,范知易还是忍不住身体僵硬地往后倾斜,脸上堆出一个笑:“失眠头痛。” 秉南冬盯着范知易那眼下的青黑,青年的脸色不太好,疲惫的姿态藏不住,眼皮耷拉着像是睁不开一样。实际上,秉南冬也是一夜无眠,不过他现在也不需要过多的休息了,因而看不出什么异常。 “今日你就在此处休息吧。” “哦。”范知易求之不得,既然男主都在这儿了,他奋斗还有什么意义,只要男主挥挥手,他们这些人的小命不保,男主一高兴,他们就能出去了。 突然知道了真相的范知易并不快乐,反而更悲伤了,选择躺平。 迎着秉南冬略带审视的目光,范知易将笑容拉到最大。 秉南冬道:“……别笑了,好好休息吧。”这么笑,比他更像怪物。 “哦。” 秉南冬:“……” 范知易的态度相较于昨天显得格外地冷淡,不过秉南冬很会给他找借口,当做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看到秉南冬一走,范知易就叹了口气:“白白,他们今天的安排是什么?” “综合所有人的意愿,男主他们上午打算将结界扩展到整个小院,现在正在清理小院中的鬼物,下午打算几个人组队出去找出路。现在这个阶段宿主确实帮不上什么忙,可以再休息一会儿。” 范知易听此马上躺了回去,不过他睡不着,过度熬夜让他精神萎靡不说,脑子里一片浆糊。 范知易又翻了个身趴着,强行将这些天“岑君”在他身边的所作所为通通过了一遍,越想越憋屈,越想越气愤,于是又拿枕头打算将自己捂死算了。 他承认他不是男主的对手了,他选择原地去世。 白白见状,道:“宿主,请振作。” 范知易装死,秉南冬又转回来的时候看到的还是这一幕,他眼皮一跳,又伸手把范知易的枕头抢了:“你到底怎么了?” 秉南冬的声音在范知易耳里跟催命的符咒一样,范知易放弃挣扎,又翻了回来,双眼无神:“饿了。” “喏,这还有饼,水在这儿。”秉南冬将用油纸袋包裹严实的东西和水壶给了范知易,见他坐起来没什么精神地接过拆开就像是完成任务一样一下一下地往嘴里塞,然后嚼,从那表情就能够感觉到这东西不好吃。 但是明明前两天还在跟他说这东西比之前别人给他的饼好吃多了,吃得挺愉快的…… 秉南冬也想立刻将范知易送离这是非之地,但自己还有事没有办完,范知易也是好不容易才回来的,秉南冬自然想要时时刻刻和他待在一起。 再者,以前他们两个就是在一次次的危险和相处中互生了情意,秉南冬便也创设了这样的环境,不过他肯定不会让范知易和以前一样真的受伤的,只是需要他信任自己,将自己看得和其他人不一样。 这饼吃起来味同嚼蜡,关键是还有一道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范知易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做,只能保持着机械运动,问系统:“白白,这是不是断头饭?” “放心吧,宿主,不是的。” “那他为什么用那种阴沉的眼神盯着我?” “……”白白拍了张秉南冬现在的神情收集数据发送给总部,根据反馈的结果,它真不知道宿主是怎么将这种眼神理解为阴沉的。不过怕点也好,这样总不至于还能喜欢上了吧? 对于喜欢,白白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但是它知道,这是它宿主的软肋,不是个好东西,每次沾染上,宿主越来越惨,任务也越没有完成的可能。 “等出去了,我带你去最好的酒楼吃最好吃的东西。”秉南冬突然出声。 范知易:“哦。” 秉南冬:“……” 冷不丁,秉南冬突然伸手,那触碰上脸颊的指尖让范知易像只炸毛的猫一样又往后跳然后紧紧贴在了墙上,戒备地看着秉南冬。 两人同时怔在了原地。 范知易嘴里还含着饼,眼睛瞪得老圆,他看着秉南冬,一两秒后迅速反应过来坐了回去:“不好意思,条件反射。” 范知易鼓足勇气抓住秉南冬的手腕,强硬地将他的手背贴着自己的脸,咽了口唾沫,伸着脖子大义凛然地闭上眼:“我有点怕痛,能不能温柔点?”苍天啊,大地啊,男主啊,给他一种不那么痛苦的死法吧。 秉南冬:“……”范知易还是那个范知易,有些时候神经兮兮的,他完全不知道对方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算了,这是他喜欢的人。 不过……这态度太奇怪了,昨夜也是,居然那么说他。 秉南冬一点也不客气,逮着就往范知易的脸颊上撒气般地一扯,没有手下留情,扯的范知易眼泪汪汪,嗷嗷直叫,捂住自己的脸,睁着一双敢怒不敢言的眼睛望着他。 第263章 调查 秉南冬扬了扬嘴角:“休息吧,待会儿午饭叫你。” “但是你的饼都在我这儿,难不成午饭还有其他东西?”只要男主想,他在这里吃山珍海味都成。 “……没有,那你饿了自己吃,不要离开这张床。” 秉南冬又走了,范知易呆呆地坐在床上放空思绪,过了一会儿,范知易发问:“白白,我和男主的白月光有多像?” “……很像。” “男主的白月光是什么样的?” “宿主,系统掌握的情报也是来自于原版小说和现在正在发生的事。” 那简而言之就是系统也不知道呗。范知易又撑着脑袋想了想小说中对于白月光的描写,唯一能判断的是男主的白月光人已经没了。 管他的,替身就替身吧,早点把任务做了,早点许愿走人。 范知易拍拍自己的脸打起精神,告诉自己光明的未来在向他招手,他到时候一定要许愿成为全球第一富翁,坐枕金山银山。 白白见状,没忘推销它那重复过几次的破建议:“宿主,你去给男主表白吧,这样温暖应该就送的差不多了,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一大半。” 范知易嘴角抽了抽:“你怕不是想直接把我送出去。”他最低的底线还是要在的,誓死守护贞操。 范知易又咬了一大口饼,然后把它收好。他也不怕男主会毒死他,毕竟这种死法太无聊了,范知易赌男主不屑。 穿好鞋子,随便理了理衣服和这过长的头发,虽然过了几天了,但是范知易还是不习惯长发,每天只能随便将它用手抓一抓就往脑后一扎,反正不要碍事就行了。 打整好了一切,范知易向拱门外走去。 果然和系统说的一样,大部分人都在院子里布置阵法,看起来是打算将这里作为最坚固的根据地了。而修为不精的零星几个人便在屋子里待着,不要添乱,这些多半是前去结亲的公子小姐。 范知易大概晃了一眼,看到了还有些疯癫的高小姐和昨夜那位瘦瘦弱弱的小公子。 不过最让范知易上心的,还是范公子,他的身上有一股死气,脸白的像一张纸,就这么裹着厚重的衣服靠着门望着院子里的这群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范知易觉得,虽然这么猜测不太礼貌,但范公子可能活不久了。 “白白,范公子的全名是什么?” “范知易。”白白没有隐瞒,“范家给他改了名字,训练他模仿男主的白月光的言行。” 他也叫范知易啊…… “范知易这个名字是不是在这里已经烂大街了,所以白白你才会给我换了个名字?”范知易问道。 “也有这个理由。” “我记得你提过,男主的白月光也叫范知易对吧?” “是的,宿主,这也是根据目前已知的线索推测出来的。” 范知易眯了眯眼,巧合吗,居然和他在现实生活中的名字一模一样? 根据多年看小说的经验,范知易觉得这里面大有玄机,不过白白肯定是不会和他说的,于是范知易接着道:“你给我的这个名字,易知凡,你说是争取来的,什么意思?” 白白觉得这个没有隐瞒的必要:“白月光曾经用过易知饭和易之凡两个化名,这件事很少人知道。因此,宿主你不必把自己当做替身,直接伪装成白月光对于完成任务更加有益。” 他,伪装?算了吧,他和白白都不知道白月光是个什么样的人,男主又不好骗,被发现了死路一条,他现在还是老老实实演好他的替身吧。 这破系统,净给他出馊主意,他都怀疑白白是男主派来的间谍了。 “那范公子呢,范公子和白月光有几分像?” “很不想。”白白补充解释,“范家之前很早就将白月光送到了男主所在的门派,也就是天云门去了,所以范家对白月光并不算了解。” 就这样,居然也还敢培训范公子去模仿白月光,范知易一时不知道范家究竟是想被选为结亲的对象还是不想被选中了。 “哎,各有各的不容易。”范知易感叹了一句。 正巧范公子就看了过来,对着他笑了笑,那笑容苍白无力:“知凡,过来。” 正好现在秉南冬不在,范知易也有事要问范公子:“范公子,我大概是多久前和你们分开的?” “大约两日前吧。” 当时和范公子他们一路的肯定不是他,自己那个时候明明和秉南冬在一起。 好好好,秉南冬还专门让个鬼扮演他混淆视听,祸水东引,让这些修仙界的人相互怀疑自相残杀,厉害厉害,秉南冬如果当导演应该也能很有成就吧。 “在这里,鬼是只有晚上才会出来的吗?我不在的时候宅子中有没有什么新发现?”范知易斟酌了一些措辞,他也没必要让他们知道之前的范知易是鬼扮的了,要不然又怀疑到自己身上,麻烦。 范公子望着他,对他没有一开始进入宅子时那般疏远了,范知易猜测或许是因为范公子目前与大多数的范家人走散了,再加上他本身身体不好,而自己又和秉南冬走的近,因而范公子现在打算与他为善。 不过范公子久久没有说话,只盯范知易,范知易皱了皱眉,被盯得有些发毛,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靠近了范公子后,更冷了。 “知凡,你和之前不太一样了。”范公子平静地下了这个结论,“作为弟弟,见你如此,很是开心。”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一点都不开心。 范知易在心中想道,面上敷衍:“在这宅子中,若是我还和以前一样,应该活不到现在了。” “也是。”范公子扯起点嘴角,看着院子里的秉南冬,“你运气一向好。” 范知易无话可说,其实他们都挺倒霉的,最倒霉的就是自己了:“那范公子,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情况如何?” “鬼物一日比一日厉害,也不仅仅只在夜晚出现了。” “那你们说的死人,我走后也还在继续?每天夜里要死一个人?” “对。” 第264章 就这么把谁是鬼告诉我啦? 范知易垂眸思索了一番,估计这是男主的心理战术,就是想要看到他们崩溃痛苦,这才会在给他们的纸条上写了这么几条线索。 “知凡,在这里我们是唯一能够相互依靠的亲人,你一定要小心。” 范知易抿了抿唇,道:“你也是。” “我活不长了,我能感觉的到,一次次地靠药吊着,也是累。”范公子说道。 这话让人听着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范知易毕竟从他这里获取了消息,便道:“不要放弃希望。” “若是又有能够让我续命的办法,你会愿意帮我吗,哥哥?”范公子的目光看着范知易,他伸手,似乎是想要握住范知易的手,带着恳求道。 结果就在要碰上的时候,范知易一只手的手腕上传来拉力,这力道来得又突然又猛烈,范知易一个踉跄,腰上就被人搂住了,手腕上传来温热的触感,秉南冬将人逮着往自己怀里捞,目光却是不带感情地盯着范公子。 范公子的手尴尬地停留在半空,秉南冬抓着范知易后退了一步,范公子只能悻悻地收回手。 秉南冬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感情:“怎么不睡了?” “睡不着。”范知易如实禀告,“大家都有事做,我一个人躺着不好。” “那你能帮忙做什么?”秉南冬反问他。 范知易:“……给你们加油助威?” “不需要。”秉南冬一点也不委婉地“婉拒”了。 那范知易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从秉南冬怀里出来,然后又想挪开两步,可惜秉南冬抓着他的手腕不放。 秉南冬问道:“刚刚在说些什么?” 范知易张了张嘴还没有开口,范公子就徐徐道:“聊了会儿宅子里的鬼物。” 秉南冬看着范知易,脸色不是很好:“跟我来。” 就这样离开不太礼貌,于是范知易被拉着离开时便也还是道了一声:“范公子,多加保重。” 范公子点了点头,目光看着范知易,还是笑着的,但是范知易觉得那笑很冷,那眼神不仅有寒意,还有嫉妒和怨恨。 不过再一眨眼,什么都没有了,范公子整个人看起来都挺正常。 房屋中终于点上了小蜡烛,范公子站的地方背光,或许只是打光给了自己那种错觉。范知易想道。 秉南冬拉着范知易先是进屋抬了根凳子,然后提着凳子将它放到了门外的不远处,恰好和范公子站的位置隔了点距离,将一个手提的灯笼塞给他:“这灯笼我在上面画了符咒,可以驱邪,你就提着它坐这儿,要去哪儿都先和我说一声。最重要的是,不准靠近你口中的范公子,也不准和他说话。” 范知易问白白:“男主这是要监视我的意思吗?” “他只是怕你走丢了,这个地方的空间确实不太稳定。” “这里不是完全受男主控制的吗?” “只能说,大部分是受男主控制的,一开始就和宿主强调过了,这个宅子本身就是活的。” 范知易听的背后一凉,被秉南冬按着乖乖坐在了凳子上,从这里恰好可以看到院子里忙碌的众修士,关于结界的阵法已经完成了一大半了。 按照白白这种说法,范知易更担心高大高小还有小满了,他抬头看着秉南冬:“今天是第五天了。” “嗯,第五日了。” “你说那纸条上写的是真的吗,我们七天内找到鬼真的可以离开这里?” “会的。” “那你觉得,谁是鬼?”范知易的声音很小,他这里亮起的灯笼在他脸上投下昏黄的光,纯黑的环境中竟显得亮堂,无端地让人感到安心了几分。 秉南冬看着范知易,没有马上回答,他的目光落到了范知易嘴角左下浅浅的小痣上,然后移到了被灯光渡上了柔和的暖黄色的唇上,最后是那平静的眼眸上。 那种奇怪的感觉依然没有从秉南冬的心里打消,范知易极少会有这种表情的时候,让他觉得范知易离他很远。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范知易回答。 “我猜是你口中的范公子。”秉南冬手撑着膝盖微微弯下腰,和他小声说话。这个动作,令他也沾染到了许多的光亮,不用再沉浸于漫无边际的黑暗了。 那背着的宝剑上挂着的香包垂下落在了秉南冬的肩头,两人几乎要额头抵着额头了。 范知易注视着他的眼眸,离得近,却没有嗅到香包中的味道:“哦。” 随即立刻问白白,“男主的话有几分可信?系统你能不能找出鬼是谁?” “男主的话不知,鬼目前无法找出。”白白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回答。 “那你知不知道到高大、高小和小满目前的情况?” “宿主,请不要浪费时间在无关人员身上。” 范知易心里闷闷的:“所以到底能不能?” 回复他的是白白毫无温度的电子音:“不能。” 范知易还在垂眸思考,额头上就挨了个钢镚,痛得他立刻捂住额头,又将视线落在了那罪魁祸首脸上。 秉南冬已经直起了身子了,看着他:“不要想东想西的,无论如何,我会护你周全,试着相信我吧。” 就是因为是你,所以我才那么担心。范知易想道,又问白白:“既然我和他的白月光很像,男主也把我当成了替身,我现在提个要求他会答应吗?” 白白没有理他了,估计是不想和范知易在这种事上面再多费口舌。 范知易也恨自己这么弱小,总是无能为力,眼见着秉南冬要走了,他再三思量还是没忍住说道:“我想去找高大、高小和小满。” 一时无声,秉南冬就这么侧身看着他,心里酸酸的。 范知易一路上都在记挂这三个人,秉南冬是知道的,若不是他认出的太迟了,怎么会给别人在范知易心里留下痕迹的机会。他向来知道,范知易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谁对他好,他都记着的,还会加倍地还回去。 “现在不行,外面太危险了。” “我担心他们。” “他们会没事的。”秉南冬说道,跃动的光影落在了他的眼眸中,却显得冷,“往好处想,再者,这个世道,对于没有生存手段的人来说活着就是最大的痛苦。” “我也没有。”范知易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会有的。”秉南冬说完就走了,再次步入了黑暗之中,不带留念地离开了光的范围。 第265章 不行,我害怕 范知易坐的这个位置绝佳,可以观察到秉南冬的所有动作,看久了就无聊,他没有什么事情可做,总觉得帮不上忙不太自在:“白白,你说男主生气了吗?” “不知道。” 范知易又盯着尽心尽力指点那些修士布置场地的秉南冬:“你说男主到底想干什么?” “不知道。” “那你到底知道什么?” “宿主可以多问问,说不定就有我知道的了。” 范知易:“……岑君是谁?”他有点好奇,男主为什么会选用这个名字,不过也有可能是临时起意吧。 这次系统倒是还真知道:“是男主以前的相识。” “感情不错?”要不然怎么会用对方的名字。 白白沉默了四五秒:“按照网上的评判准则来看的话,一般算不上,但也不是太差的关系。” 这什么跟什么啊,范知易发了会儿呆,又想到了两个问题:“这个世界有金毛品种吗?” “没有的。”白白反问,“宿主为什么想到了这个问题?” “就是好奇。”范知易不知为何,决定隐瞒白白,这个应该也和任务没有太大的关系吧,他瞒着对完成任务应该影响不大。 而且,范知易仔细回想了一下之前和秉南冬刚刚接触的时候的那番对话,虽然当时他发烧烧来迷糊了,很多事情记不清,但很明显,是秉南冬先提出来的问他养的狗狗是不是金毛。 那么问题来了,秉南冬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个不属于本世界的词汇的? 白月光身上?还是其他人? 秉南冬为什么那么凑巧就在聊到这个话题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将“金毛”抛了出来,而自己恰好也就回应了他呢? 结合秉南冬之前还一副想要弄死他,但是现在又和他“温柔”做戏的对比来看,唯一的转折点就是秉南冬突然觉得自己很像白月光,还是一个和他在现实世界同名的白月光…… 不行,范知易摇摇脑袋,没有线能够将这一切连起来,没有头绪。他倒是有几个想法,但是都过于大胆了,范知易自己想着都觉得好笑。 突然间,范知易想起了一件自己一直忽略了的事:“白白,男主的白月光是男是女?” “系统所知的一切来源于原版小说和现在正在发生的事。” 那看来是男是女也不知道了,关于白月光的事情少得可怜,范知易要想知道更多只能去问秉南冬。 他是吃饱了才去找秉南冬问这件事。 男主现在已经处于完全黑化了的阶段,六亲不认,杀人不眨眼,想要给他送温暖引他上正途,白月光的作用很大,难不成他要搞一出替身上位,用爱情来感化对方? 范知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剧本不适合他,他也不喜欢这剧本,他脑子不行,而且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流行真爱至上,真爱战胜一切这一套? 范知易想了一会儿,想不出个答案来,那就之后再想吧,如今最重要的,是他不能露出破绽让男主发现自己已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他要配合男主演戏,顺便救下高大、高小和小满。 确定了阶段战略目标,范知易长舒一口气,他把计划告诉了白白,白白不是很满意,不过因为它本身只是协助完成任务的系统,最终作战决定权在宿主身上,确定无大碍只是进度太慢了后,白白没有反驳。 范知易也知道进度慢,不过你瞧瞧男主这个疯样,这进度是能够立刻拉爆的吗,还得徐徐图之。 范知易就这样在这里坐到了差不多中午的时候,好几次实在是坐不住了站了起来,每到这个时候,秉南冬就会像是收到了警报一样立刻看过来。 范知易迎着他的目光,怂了,又坐了回去。 院子里的阵法布置完毕,巨大的结界像是个瓶罩一样盖住了这个区域。 结界散发出微弱的光,在这个宅子中足够亮眼,虽然不确定鬼怕光这个条件是否还成立,但至少他们待会儿出去后可以将这个结界作为地标找到回来的路,亦或者判断自己有没有进入到其他空间。 秉南冬没找范知易要饼吃,不过范知易已经下定决心要尽心尽力地去完成任务了,第一个步骤是拉近和秉南冬的关系,让对方敞开心扉。 其实比起做替身,主角若是不弃,范知易更愿意认他做义父,实在不行,做兄弟也可以。不要小瞧兄弟好吗,兄弟在关键时候也能够发挥很大的作用改变一个人的命运的。 于是范知易眼看着他们忙完了,便打算拿着饼去找秉南冬,关心关心他,让他感受到温暖。但是他才迈开脚走了两步左右,又退回来坐下了。 白白问他:“宿主,怎么了?” “不行,我害怕。” 白白:“……请宿主有点出息,就和之前不知道主角的真实身份时一样相处即可。” “我冷静一下。”范知易看着手里面的灯笼,问了个好问题,“这灯笼既然是驱邪的为什么不会把男主驱走?” 白白:“……”它觉得它家宿主傻了。 俗话说山不自来人自来,秉南冬看着范知易向自己走了几步又坐了回去,便自己过来找他:“马上我要跟他们出去找出路了。” “哦。” 秉南冬盯着规规矩矩坐得非常端正的人,但是仔细看的话能发现这人在发抖:“你很冷吗?” “是的。” “那为何不进去坐着?” 范知易一听就没忍住,幽怨地盯着秉南冬,心里吐槽:不是你威胁我必须坐这儿的吗? 似乎是读懂了范知易的意思,秉南冬没忍住笑了一下:“我不是让你想去什么地方先和我说一声的吗?”笑着笑着,他的笑又凝固了,脸色一黑,“你不想和我说话。” “……”是有点,不过现在就是硬着头皮范知易高低也要说几句好话,“没有的事,我看到你在忙,觉得这点小事打扰你不好。” 秉南冬的目光像是能够看透人一样,范知易记得不知道是在哪里看到的,说人在说谎的时候眼睛会不敢和对方对视,还会有些心虚的微表情。 所以为了表示自己说的话都是真的,范知易没有躲避直视着秉南冬的眼睛,维持着面上表情不要有波动。 第266章 一路小心 果然秉南冬不再纠结了,不过看起来心情不好:“进去吧。”他帮范知易提了凳子,范知易没拒绝,“待会儿你就还是待在这一块地方,不用跟我们一起去找出路。” “哦。”男主多半想搞点事情,但是不想要他知道。不过他不管是跟上去还是待在这里,肯定都有人不满意的吧,毕竟他们对他的怀疑和敌意都还挺大的。 秉南冬应该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补充道:“你待在床上,那里很安全。” “好的哦。” 秉南冬又瞥了一眼范知易,抿了抿唇,又重复了一遍:“我马上就要走了。” 秉南冬看到青年转过头来看着他,眼睛充满了疑惑,便又强调了一句:“宅子里很危险。” 白白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宿主,男主想要你跟他说……” 白白话没说完,范知易人已经先一步开口了:“我不会乱跑的,你放心。” 秉南冬:“……那就好,如果有任何情况,你念口诀拉绳子,我会感应到然后马上来找你。”秉南冬的指尖隔空点在了范知易的眉间,把驱动红绳的心法传授给了他。 “哦。”范知易回复了后,问白白,“你说我到时候拉绳子男主真的会来救我吗?” 如果碰巧他需要的时候男主正在搞自己的事情,多半是不会过来的吧,那如果那时自己还傻傻地将命压在男主身上,岂不是死的很冤枉。而且万一男主来了还怪他打扰了他办事,一刀把他秒了怎么办,毕竟这男主喜怒无常、捉摸不透的。 白白回复:“可以试试。” 这并没有让范知易感到宽心,这男主,纯纯就是来折磨他的。 短短的路程,范知易度日如年,终于踏进了门,那些修士就在叫秉南冬准备出发。 他们之前已经分好队了,每一队去的方向不同,另外还留了两个修为不错的修士镇守在营地中,一个是高管家,还有一个范知易不认识。 有人仍旧不同意离开这个已经布置好了的营地,阻拦道:“现在是正午时分,大家都是修士,应该知道这个时候才是阴气最重的时候,现在身处这诡异的宅子里,你们真的要离开这里吗?” 秉南冬看过去,语调不带商量的余地:“此处平常的规则已经无法适用,只有根据纸条来判断真假和生存条件,有谁的纸条表明过正午时分鬼物的力量会变强吗?” 大家没有作答,但对方明显不死心:“万一有,但是他有意隐瞒,或者拿着这个纸条的人已经死了,但是我们不知道,那你们出去,不是自寻死路吗?” 秉南冬只是笑了一下,目光中有同情和蔑视:“一直待在这里,难道就是一个好的打算?第七日到了,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能靠的,只有我们自己。” 这么一说,要去找出路的人也不再动摇了。 不过范知易听此,只是想道,这男主也厉害,好人坏人都给他一个人当了。 秉南冬又看了范知易一眼,让其他人先走这才靠近范知易,放轻了语气:“你除了哦,就没有其他要说的吗?” 难道是看到我之前拿着饼要给他结果又坐回去了,所以才一直这么纠结这个的?范知易递出饼:“你要吃东西吗?” 秉南冬脸一黑:“自己留着吃吧。”然后就走了。 范知易看着他融入黑暗中的背影,没有马上进屋去。 白白恨铁不成钢:“哎,宿主啊,你平时也不挺精明的吗,怎么就不懂呢,怎么就不会抓住机会呢?”以前也不这样的啊,难不成是上一次结束的时候神魂受伤,还会导致智商下降,对于情绪的感知不太灵敏? 也没有啊,白白见这一次刚苏醒过来的时候范知易不还是同情心泛滥的吗。 所以最终,白白归结为范知易还没有从这个人就是男主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没有进入状态做任务。 范知易后知后觉:“我没谈过恋爱,而且昨晚上一整晚没睡,我脑子不太清醒。” 白白又叹了口气,然后突然拔高了音量:“宿主,男主又回来了!” 范知易抬头,就见秉南冬大步流星走到了他面前,他还没开口表关心,秉南冬就故作凶恶地对他说:“跟我说一路小心。” 范知易:“……”专门回来就为了这个? 范知易上道了:“一路小心,注意安全,遇到什么都不要一个人往前冲。” 秉南冬神色有所缓和,他就不应该对此时的范知易有太多期待,不过好在他已经学乖了,有些话就要挑明了说,有些话不能够说,不要重蹈覆辙。 “还有,这个饼你拿着,别饿着了啊。”范知易把东西塞进秉南冬怀里,吃饭的家伙对于范知易来说是第二重要的,他把这个好吃的饼全还给秉南冬了,自己吃高大高小给他的不怎么好吃的饼,这算是对男主好了吧,这点小心思男主如果发现了会感觉到温暖了吧。 秉南冬:“……”为什么范知易的关注点始终在这个饼呢,“我走了。” “大概多久回来啊?” “不清楚,不过算时辰,入夜后危险程度提升,肯定会在这之前回来的。记住我说的,待在床上,灯笼、匕首、符咒全部收好,有事扯绳子。” “嗯嗯。”范知易点点头,然后这才终于回去了。 白白觉得他家宿主又行了:“宿主,以后差不多就这样和男主相处,刚刚做的很不错。但宿主一定要记住,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有宿主你是真实的,绝对不能假戏真做。” 同样的话,听过好几次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白白要反反复复强调这个,难不成是之前的宿主犯过这种错?不过范知易纯当耳边风:“白白,我觉得白月光应该是一个很会关心人的人。” “为什么?”白白不清楚怎么话题突然又跳到这里来了。 范知易分析起来头头是道:“你想,秉南冬本来走了,结果又专门回来让我跟他说一路小心,肯定是觉得我之前无动于衷的样子不像白月光,所以很生气,想方设法从我身上找到白月光的影子。” 白白:“……”它竟然觉得逻辑通顺,无法反驳。 范知易进去了屋子,发现范公子坐到了蜡烛边上,看着他脸上保持着微笑。他这模样,似乎从未将视线从范知易身上挪开过。 范知易平白觉得阴冷,对着范公子笑着点头问好,却暗地里留了个心眼。之后就回去了床上躺着,将灯笼放在枕边,困意排山倒海般袭来,身边没有了定时炸弹,范知易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267章 怀疑 这一觉范知易睡到了自然醒,他才迷迷糊糊睁开眼,就听见白白在他脑子里大喊大叫:“宿主你终于醒了,有人死了!” “啊?”范知易还有些迷蒙,打了个哈欠,熬夜后遗症过于明显,他到现在也还是脑袋昏沉,“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你们都睡过去了后,鬼杀了一个人就离开了。等到所有人醒来才在满是血迹的院子里发现了一具只剩下了一层皮黏在骨头上的尸体。” 范知易坐了起来,大早上听到这个消息感觉并不好:“死的是谁?” “就是那个一直躲在角落里不怎么说话的年轻男人。”白白顿了顿,“所有人现在都在现场,就差你了,范公子来叫过你,但是因为男主的隔音术,宿主你并没有听到。” 范知易发现了漏洞,边立刻下床边问道:“你为什么不叫我?” 说起这个,白白就来气:“自从宿主睡着后不管我怎么唤你都唤不醒,就算用上了电击,宿主也仍旧毫无反应毫无反应。” “你是说,昨天晚上所有人都没有醒过来,那个人就这么直接被鬼杀了,连高管家和另外一个修为明显高于我们的修士都没有发现?” “对。” 范知易正要出去,想起了自己放在枕头边上的灯笼,把它也一并带上了。 这灯笼也是厉害,烧了一晚上那蜡烛并没有变少。 白白还在和他解释:“昨天晚上范公子和杜修士先在小院见到了鬼,随后他们被困在了鬼设置的禁制中,紧接着就是那个倒霉蛋被鬼拖到了小院中,因为禁制隔断,系统无法继续勘测。待到禁制消失后,只剩下了昏迷的范公子和杜修士。” “杜修士是……” “就是那个和高管家一起留下来了的修士。哦对了还有,宿主,那个鬼从头到尾用的都是你的样子。” 范知易:“……”狗男主。 此时正带着仅剩的五个修士躲避猛鬼追杀的秉南冬小声打了个喷嚏,他眯了眯眼,看着眼前的恶鬼,让其余修士先走,他断后。 一夜过去了,他手上的绳子毫无动静。秉南冬看着自己的手腕,没关系,闹剧快要结束了。 而范知易这里,既然想到了男主,他顺口也就一问:“我睡了多久?男主他们人呢?” “今天是第六天了,男主他们还没有回来。” 范知易的脚步一顿:“没回来?”不是说入夜前会回来的吗? 范知易想到了系统说过这个宅子是活着的,该不会是连男主也应付不了了吧。 “对,宿主你没有听错,是没有回来。” “哦。”他是全书的变态男主,问题不大。 范知易嘴上这么说,手却不自觉抚了抚手腕,和秉南冬说的一样,完全没有任何束缚感。不过男主人不在这里,还不忘给他找事,说的是要他好好休息,结果暗地里又搞这些。 他一出场,自带吸引力,正在小院中讨论的众修士全部看了过来,只是他们对范知易的敌意比起昨日更甚。 高小姐一见到范知易就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开始大吼大叫:“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范知易十分识趣地没有再去刺激他们,就提着灯站在那儿,往下一瞥,隐约能从他们站着的空隙中见到血滩里躺着的人形,空气中有熟悉的令人厌恶的血腥气,整个院子一片狼藉。 为了打破这诡异的沉寂,范知易先开口了:“发生了什么?” “别装了易知凡,范公子和杜修士都说了昨夜是你约他们去院子里见面,随后你将他们迷晕了!”王修士横眉怒指,看来已经认定了范知易就是鬼。 越到这个时候越要冷静,不能被他们的话牵着走。范知易分析道:“我昨天除了和范公子说了几句话后一直都在床上睡觉。” “有谁可以证明吗?” 范知易看了看地上的那具尸体,又看了看其他人,叹了口气:“应该没有。” “那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也是我们都被你迷惑了,光顾着布置结界防着外面的鬼,疏忽了你!我一开始就不同意让你加入,偏偏那个修士还要力保你,若不是这样,这个人也不会死!” “先不要什么都往我头上扣,我们来梳理一下,你们说是我杀的,证据呢,就因为昨天晚上范公子和杜修士说看见过我?” “这确实不能够证明什么,但同样也不能够洗清你身上的嫌疑。”杜修士道,“昨夜范公子说你私下约了他午夜到院子中去,范公子觉得有古怪,故而让我相陪。我们前去之后才发现落入了鬼物的陷阱,那鬼物将我们两个困在了禁制之中,之后我二人昏迷过去,再醒来时只余这位公子的尸体。因而,那鬼物还在我们之中,易公子,无论你是否真的是鬼物,当今你的嫌疑确实最大,否则,那鬼物为何一直沿用你的样貌?” 当然是男主授意的啦。 范知易有苦说不出,这鬼也当真是考虑的周到,知道打不过这位杜修士,便就困住了他们,至于为何有了足够的作案机会却只杀了一个人,估计是受到了纸条规则的约束。不过三番两次用他的样子去杀人,侵犯别人肖像权了哈。 再者,范知易肯定是没有约过范公子的,一就是是那鬼约的,二就是范公子在说谎。 范知易恍然想到了秉南冬说过范公子是鬼,该不会秉南冬说的是真的吧,还是秉南冬又想以自己为切入点,再看一场自相残杀的戏码,他是有多喜欢这种戏。 范知易想了想,开口:“那鬼物虽然困住了杜修士,但是不还有高管家吗?鬼物杀人,难道其余人一点感觉都没有?” 一直默不作声陪在高小姐身边的高管家道:“我们昨晚不察,也被鬼物下了迷香,迷药藏在蜡烛的蜡油之中。”说起来,似乎觉得有些耻辱,堂堂一介修士,居然是败在了这最不起眼的招数上。 第268章 杜修士 “宿主……” “我知道了。”范知易回复白白,白白说怎么叫他也叫不醒,那么看来中迷香的人里还有他。 范知易孤身一人,看着这些眼神越来越不友善的“同伴”,不动声色将脚往后挪了一点,幸亏他一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太靠近他们。 现在这个宅子里的生存法则就和秉南冬说的一样,和常识完全不同,就算自己和他们说自己的体温和脉搏正常,也无法说服他们自己是人,而且秉南冬肯定也不会给要扮演活人的鬼物留下这么明显的差异。 范知易有条不紊继续劝说:“按照已知条件,鬼每天晚上会杀一个人,我刚开始遇到你们的时候,你们之间的杀戮已经结束了,当天并没有明显的鬼杀人事件发生,那么说明鬼在那藏杀戮中其实已经杀过人了,但是我当时和秉南冬在一起,我没有作案时间,你们如果还怀疑我是鬼,就要接受真正的鬼仍旧藏在你们之中并且还会杀人的可能。” “鬼物狡诈,说不定你会分身。”有人反驳道。 范知易都觉得好笑,他要是真的那么厉害就好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诸位莫要被迷惑了。”范公子出声道,声音虚弱非常,一张唇惨白,看不出血色,抓紧了外袍的领口,轻咳几声,引的杜修士往他那里看了一眼,似乎是想替他顺一顺气,但范公子并没有好脸色地欠身表谢拒绝了,“他不是我的哥哥,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他很奇怪,试探下来,他与哥哥的习性大相庭径。” 范知易看向范公子, 此人虽气色不好,但面上一派沉着,已经笃定了他不是易知凡了。 他确实也不是,也没有怎么伪装,被范公子认出来并不意外,只是没想到范公子昨天还在和他笑着聊天,一直没有拆穿他,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这一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连同门派亲近的人都这么说了,旁的人更是没有理由再相信范知易,当即有人祭出了武器:“跟他废什么话,是鬼是人抓住再说!” 话音刚落,范知易已经先一步感知到了他们会对自己不利,抱着灯笼跑了。之前他就在脑海中模仿了一遍逃跑的路线,不知为何,感觉逃跑这事做来得心应手。 身后各种法术层出不穷,各种法器擦肩而过,不过好在范知易距离房间最近,他一下子拐了进去一脚踢上了门。 范知易想到了那张符咒,但是忍住没用,只有三张,现在还不是最适合使用的时机。 房间的大门应声而碎,不过好在此时范知易已经一个猛扑滚到床上了,他的心脏扑扑直跳,大喘着气,一手摸到了符咒,一手握住了匕首,死死地盯着床外。 床幔大部分被他压在了身下,外间的烛光只有微弱的残光投在了拱门附近的地板上。 范知易平缓了一下呼吸,那群修士的攻击在靠近床的时候,被床周围透明的结界一挡,反倒是反噬给了他们。 见此,范知易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就是想到秉南冬说过给这张床设了结界,这才想试试。而且他如果往其他地方逃跑的话,再快肯定也快不过这些比他厉害的修士的,只能取巧,如今看来,这一把是赌对了。 有一说一,秉南冬这个结界还挺扎实的,至少在这点上没坑他。 范知易没再理会那群修士,当着他们的面默默合上了床幔,眼不见心不烦,吩咐白白:“如果这结界快破了,记得提前跟我说一声,我有个准备。” “好。” “现在几点了?” “八点五十九。” 好早。范知易想道,不过他可不敢睡,万一睡了又很长时间醒不过来岂不是误事。于是他在床上继续研习《十万个修仙小法术》,多学点攻击类的法术,争取早日把这本书学完。 外面的人拿范知易没办法,于是也不走了,就守着他,整个房间刚开始还有修士们的声讨,然后变成了窃窃私语,在讨论除范知易外谁更有嫌疑,这么一说感觉谁都有可能,于是最后大家都心生嫌隙不说话了,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范知易这一苦修直接修到了晚上,一直没打扰他的白白道:“宿主,捂住口鼻,外面的人又开始晕倒了。” 范知易听话地捏住了鼻子,他也不知道这个结界能不能隔断气味,不过按照这群修士的作风,知道有迷香后应该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清理了一遍才对,怎么还会被迷晕?只能说明……那个“鬼”还在他们之中。 “宿主,范公子和杜修士出去了。” “他俩没晕?”范知易很稀奇,范公子就算了,他是范知易的重点怀疑对象,作为下药的人没晕很正常,那杜修士是怎么回事。 范知易回想了一下今天上午对峙时的场景,旁人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这儿或许没发现,但是范知易看到了,杜修士看向范公子的那一眼里有藏不住的喜欢和担心,只是范公子表现的格外疏远。 明明之前他们两个看起来都毫无交集,突然间怎么变化这么大? 不过这倒不是现如今最该关心的。 范知易想着,便也捞开了床幔,和白白说的一样,那些修士睡得东倒西歪。 范知易数了人数,除了少了范公子和杜修士外,其余人都在,那么范公子和杜修士出去干什么,今夜没有少人,难道范公子并不是鬼? 不容范知易多想,突然听到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他乍一眼看过去,虽然只瞟到了一个快速跑过去的侧影,但就算如此也能够认出,那是高大! 高小和小满呢,怎么会只有高大一个人?范知易一时来不及多想,追出了门外,见高大的身影没入了转角处,范知易只犹豫了一秒,便跟了上去。若是这个时候高大毫无防备碰上了范公子和杜修士,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外面又下起了雨,飞溅的雨滴落到了范知易的衣摆上,范知易怕自己跑慢了会追不上人。 第269章 真正的鬼 “宿主,你不应该追出来的。” 范知易没应,一路追到了转角处,前面是墙没有多余的路了。 闪电映亮了整个小院,小院也就那么大,范知易蓦地反应过来,秉南冬他们给整个小院布置了结界,高大是怎么会毫无动静地就进来了呢? 当下范知易从脚底生出了一股寒意,关心则乱,他的灯笼没有拿,他被骗出了房间,得赶紧回去! 范知易定了定心神,结果突然从旁边的房间里隐约传来了压抑的喘息声:“你个疯子,这个时候……唔。” “呵,还想再杀死我一次。范知易,谁有你疯的厉害,为了自己活命,你说说你的手上已经有多少条鲜血了,就这样还想模仿那个人,你自己不会觉得恶心吗?” “恶心?能有你恶心……” 紧接着是更为暧昧的喘息声,还有些其他动静,范知易瞪大了眼睛看着紧闭的房门,雷声中,那些声音却尤为清晰,范知易能够辨认出来,是范公子和杜修士。 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把他引到这里来,范知易听到和自己相同的名字在这种环境下被念出来,总有些膈应。 所以范公子和杜修士把其他人迷晕就是为了出来做这种事?范知易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在别人的房门外偷听这个,范知易始终觉得尴尬,他先去暗处躲着看接下来的发展为好。 就在此时,范知易感觉有东西趴在了自己的背上,冰冷的声音吹在他的耳边:“易知凡。” 范知易一瞬间不敢动弹,他能清楚地感知到那东西离自己很近,如果他稍加转头,一定会和那家伙来个贴面杀。 这东西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自己丝毫没有注意到?范知易问白白:“是鬼吗?”试图从白白这里得到否定的回答来安慰自己。 白白道:“宿主你明知故问。” “他刚刚为什么不杀我?” “检测数值发现对方十分虚弱,它如果想要攻击宿主,只能走精神攻击这一条道路。” 有个人的纸条上写了“人有三把火”,这个范知易也听说过,人身上有三把火,半夜走夜路的时候被叫了名字不要轻易回头,看来这个鬼就打的这个主意,想让他回头降低他的活气。 好好好,还是个十分聪明狡猾的鬼。 范知易手慢慢摸索到了匕首,因为将重心放到了身后,都没有发现何时房间里的动静已经彻底停止了。 “易知凡,易知凡,易知凡……”那声音变幻着叫他,一会儿是秉南冬的声音,一会儿是高大和高小的,丝丝透着凉气,范知易都觉得自己脖子边像是结冰了一样。 他闭了闭眼,防止自己看到鬼吓人的模样而害怕被趁虚而入,随后把匕首往身侧一滑,将匕首在手中转了个方向撒腿就往所有修士都在的房间跑去,只要回到了床上,那么秉南冬设置的结界便可以保他无恙。 可是既然出来了,这鬼又怎么可能轻易地放他离开。 一瞬间狂风大作,所有的门和窗大响,范知易被风吹来直接摔进了那房间里,倒在地上的一瞬间,全身都在痛,他忍着痛咬牙立刻撑了起来,发现自己碰到了一个僵硬的东西,转过头去看,借着模糊的光,范知易发现那是杜修士的尸体。 开膛破肚,面色青黑,死不瞑目。 那眼睛如今正盯着范知易,范知易被吓了一大跳,立刻往边上挪了一些。 杜修士刚刚不是还在和范公子……怎么会死了?白白拉响警报:“宿主,请保持冷静,杜修士看起来不像是刚死的,估计已经有好几个小时了。” 范知易作为一个现代人,从来没有怎么见过死人,更别说这样近距离地碰到、看到,怎么可能会马上冷静得下来,更别说因为刚刚的摔倒,头发和衣服上都沾了一摊血,让他更为慌张恐惧。 那,那个鬼呢,那个扮成了杜修士的鬼呢,他现在在哪里?就在这间屋子?杜修士是多久死的,第五日,第六日?不,一天只能杀一个人,难道这条线索也是假的?不对,不对,第五日深夜死了一个人,然后刚到第六日的时候,也就是新的一天了,他们又有了杀人的机会,所以线索是正确的,那他们现在杀不了自己,他们在等七日的到来。 “咔嚓咔嚓”,对面的尸体开始蠕动,声音在这个安静的房间中显得格外狰狞,他的手脚扭曲着立起,竟是一个想要站起来的姿势,可惜身体被破坏得太严重了,完成这一个动作故而显得格外困难,于是他手和脚立在地上,头倒立着,就这么盯着范知易,活像是那些恐怖电影中的场景。 范知易看着这震撼的一幕,连呼吸都要停止了,手脚发软,心口不断地起伏,握紧了秉南冬给的匕首,他现在唯一期望的就是男主千万别骗他,这匕首和符咒可千万要有效用。 “这位兄弟,杀你的不是我,咱们还是得讲些道理的吧。”范知易攀着背面的墙慢慢站起来,试图摸到门口去。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一刻没有放松地盯着那杜修士。杜修士也是一样,瞳孔随着范知易的动作逐渐往上移。 真是见了鬼了,这可不就是见了鬼了吗? 范知易紧抿着唇,紧张到脑子有些发晕:“你说你都已经成鬼了,那么必然就可以去找杀你的鬼复仇了,你也别怕它,你们打起来,它不一定打的赢你,都是鬼,怕什么?” “宿主,你在说什么!”白白在他的脑子里叫嚣,“你怎么了?” 范知易现在没办法分心再去理会白白了,他试图移动到门口,但是下一秒,那四脚爬行的尸体就向他动作极快地爬了过来。 靠了!范知易一抽身往旁边拐,踉跄几步只听见后面的冲撞声,他趁机大步跑去推房门,结果猛然发现打不开,便拼命地用脚踹,用自己修炼了的爆破术去打,门无动于衷。 第270章 我与你 白白嘶吼道:“宿主,你到底怎么了?门已经被你打烂了!” 打烂了?在说什么疯话? 范知易看面前完好无损的门,再回头看那杜修士提着手臂和脚,发出咔嚓咔嚓骨头错位的声音,而后转了转脖子,彻底站了起来,低垂着脑袋,但是眼瞳却是往上方瞟的,盯着自己。 窗户在杜修士的后面,门打不开,如果想要试一试开窗逃跑,他只能选择与这鬼物正面交锋。 自己这个修为,范知易心里很没有底,他还有保命的符咒,但是如今真的是该用的时候吗,还有红绳…… 算了,保住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范知易掏出一张符咒一跃冲了上去,然后将那符纸正对着鬼物,一瞬间房间内金光大盛,范知易被这光刺激的眼泪横流,却坚持着不敢闭上眼,光芒退去的时候,他猛地一看,发现屋子已经变得破破烂烂了,杜修士的尸体完好无损地躺在地上,而相对的,范公子衣衫凌乱,手中提着一把剑,一剑刺穿了个略微透明的鬼影。 他的目光中涌动着疯狂,面容扭曲着。 符咒在范知易手中起火,燃烧为了灰烬,而那鬼向着范公子伸出手,还没有碰到就不甘地消散了。 范公子发出了一声诡谲的笑,缓缓抬起眼皮看向范知易:“哥哥,多谢了。” 他敞开的衣领中,还能够看到红色的吻痕遍布,披散着头发,瘦弱的身躯包裹在单薄的白衣之中,和鬼魅无甚区别。 外面的雨如云如雾,范知易看着范公子向自己靠近,往后退了一些。 范公子道:“哥哥退什么呢?你我可是兄弟,在这宅子中唯有我们是可以相互依赖的。” “你和那鬼是什么关系?”范知易问道,通过快速回想刚刚的事情,范知易基本上已经能够猜到发生了什么了,他中了幻觉,心智崩溃紧张,涌现了一系列的负面情绪,如果不是男主那么好使的符咒,他怕是就要当场折在这里了。毕竟和自己害怕的幻觉作斗争,鲜少能够赢得了,范知易并不觉得自己会有这种本事。 “什么关系?他是鬼啊。”范公子皱了皱眉,“他要谋害我们,被我发现了,所以便想方设法的报复我。” “不对,你如果发现了,为什么不和其他人说,昨日还诱导他们怀疑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杜修士死了,早就知道了鬼在哪里,你到底想做什么?” 范公子停了下来,盯着范知易的目光充满了寒意:“你果然不是易知凡,他没你那么多话,也没有那么多的问题,明明一切都好好的,为什么你要出现,要打乱我的所有计划!我差一点,差一点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摆脱掉它换到一副健康的身体了!” 范公子出剑极快,范知易不可及。 白白吼道:“宿主,左闪!” 范知易不疑有它,用匕首相抵,碰撞出火花,被逼来后滑几步,随后交战中左手臂被割伤。 范知易不贪战,想走,那剑却横在了他的脖子上,手中的匕首不得不再次出击,一划,却被范公子躲开了! 就在这个时候,范知易和范公子的目光交接。 白白反应过来,分外着急:“宿主,不要看他的眼睛!” 可惜已经迟了,范知易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远去,他听到范公子在他的耳边说道:“我见过你的梦,孤独而向往光明和解救的灵魂,我们是一样的,没有人比我更能懂你。” 他伸手抚摸到范知易的脸上,触感很凉,声音带着蛊惑,这声音范知易蓦地想起来自己曾听过,在刚开始进入鬼宅后的那一场混乱的梦里,在误入阴阳交界处时那个拉着他去河边自尽的鬼身上,而现在,是范公子。 “我们其实是一体的,我们都不甘,都孤独,都可怜。”他轻轻抱住了范知易,手缓缓落到了范知易的脖子上,一点一点缩紧,“马上就不会痛苦了,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让我来帮你,让我成为你。” “宿主,不要听他的!” 范知易无法理会白白,他能够听见范公子的话,只是那声音很远,他的睫毛轻颤,目光晃动。 而范公子无论如何也无法在掐进范知易的脖子分毫,便放弃了这一举动,转而握住了范知易的手:“不要挣扎了,睡去吧,睡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范知易的手指却仍旧用力握着匕首,任凭范公子怎么也无法掰动,就像是故意要和他唱反调一样,范知易不愿认输,拼命想要夺回自己身体的掌控权。 范公子见此,面上毫无触动,只是那眼眸越发森寒:“真不知道你在坚持些什么。” 他看着手上的剑,想要捅穿范知易,却在要碰到的时候被透明的一层结界阻止了,那剑招再也无法靠近半分。 范公子冷笑一声,不再纠结,只当是第七日没到,无法杀人了,便打算先将范知易拉去其他地方藏起来。 他一开始拉的时候没有拉动,再一看,范知易的目光不再涣散,反倒是锁定在范公子身上,虽然还是如同傀儡一般无法动弹,但是正在逐渐清醒过来。 范公子快步走近,踮起脚往范知易面上吐了一口烟雾:“倒是小瞧你了。” 烟雾散去,范知易面上又恢复了机械的状态,如此范公子才满意,拉着范知易出了房间门。纵然那交换命格的诅咒已经不在范知易身上了,但他还有其他的办法,待到第七日一到,他便就是范知易。 “范知易!”此时另外一股大力拉住了范知易的另外一只手,范知易的眼睛瞬间恢复了清明,转过头去看到了秉南冬伤痕累累的脸,他的几缕发丝垂在了脸侧,添了几道伤痕,并不显得丑陋和狼狈。 范知易当即握住匕首的手用力往上一划,刺中了范公子,范公子惨叫一声,手上冒出黑烟,他往后一退,目光中全是恨意,被伤的手在发抖。 秉南冬动作极快地一手将范知易拖到身后,另一手控剑而去断了范公子一臂,然后单手结印将范公子封在了原地。 第271章 向西走,莫回头 纵然很想现在就直接杀了他,但自己如今在范知易面前是个正道人士,不可这么做,更何况,就这样死了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秉南冬压抑着怒气看着范知易,差一点,差一点他又要让范知易受伤了。这人真的是一刻也不能不看着,就应该绑着,捆着,锁在身边,每时每刻都见到才安全。 范知易有些心虚地看着只是一言不发盯着自己看的秉南冬,张了张嘴却不知怎么的,又闭了闭,最终只道了句:“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是他自以为是了,以为万无一失,却低估了范知易对他的防备。 范知易听此抬头看他,刚好对上了秉南冬的眼睛,这目光包含的情绪太多,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于是又将头低了下去,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那个混在我们之中的鬼,我用你给的符咒杀了。” 秉南冬听此,想了想,叹了口气,然后抬手,范知易以为自己把男主惹急了,对方要杀了自己,害怕得使劲闭了闭眼,握紧了手里的匕首,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发顶被人轻柔地揉了揉。 “我很担心你,对不起。” 范知易有点诧异地睁大了眼睛,男主……跟他说对不起,这又是什么心理?不过如果不是男主的话,自己倒是也不会这么倒霉。 发顶传来的感觉很奇妙,范知易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珍重地揉过脑袋,而且他一个二十好几的人了,这样总觉得怪怪的。 不过好在秉南冬很快就收回了手,对其余两个同样满身是伤狼狈不堪的修士道:“你们刚刚也见到了,易知凡杀了一直潜伏在我们之中的恶鬼,还有一个也被我们联手制服了。现在第七日要来了,来时路上看到有许多鬼在朝这里聚集,所以得赶紧找到其他人,这里布置的阵法估计抵挡不住。” “他们都在房间里,被范公子下了迷药。”范知易提醒道。 那两人看向秉南冬,询问秉南冬的意思,看来是已经十分信任秉南冬了。 秉南冬道:“去吧。”那两人这才走。 范知易朝着小院门口又看了看,出去的修士很多,但是回来的怎么会只有他们三个:“你们出什么事了吗?” “遇到了鬼潮,只有我们三个好不容易逃了出来。” 您就吹吧。范知易在心里想着,至于男主为什么会留下那两个人,就不是他应该考虑的了。 白白友情提醒:“第七日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到了。” 范知易一听,非常担心:“小满、高大和高小他们还在外面,他们并不知道第七日的事情。” 秉南冬见他还有闲心去关心别人心里就火大,这人能不能多顾一顾自己,当即便拉着范知易走到了小院的门口,在他身上一拍,渡了一层结界:“往西边走,一直走。” “为什么?” 秉南冬只是道:“走,不要回头。” “高大……” “赶紧走!”秉南冬轻轻而不容抗拒地推了范知易一把,将范知易推出门外。 范知易与他对视僵持着,问白白:“他为什么这么急切地想要我走?是不是又想看我被鬼追杀?” “宿主,鬼物全部都在往这里来,西边相对来说鬼物较少。”一幅地图展示在范知易的脑海中,红色的是鬼物,蓝色的是人,鬼物的数量简直庞大。 范知易:“……男主这是什么意思?” “走吧,宿主。” 范知易看了范公子和其余人一眼,又看了看男主,下定决心按照秉南冬说的去做。 他回过头往后看,秉南冬仍旧站在那里,看不清神情了,但范知易觉得他的目光肯定一直牢牢地锁定在自己身上,便握紧了匕首,快步向着西边跑去。 直到完全看不见范知易了,秉南冬这才重新看向范公子,扬起了一抹嘲讽的笑,目光中却全无笑意。他一招手,熊熊烈火从范公子所站的地面升起,整个院子里回荡着惨叫声,风再一吹,什么范公子,什么大阵都没有了。 林太隐从一直躲着的角落显出身形:“教主好大的火气。” “让林珏婉出来。” 林太隐站直了身子,将抱在胸前的手放下,面上神色不复刚才的不着调,沉声道:“教主。” “跟着他。”这里的他,自然是范知易。 林珏婉没有多问,只回了一句:“是。” 做好了这一切,秉南冬掀起袖口,原本那里只剩下一个角的七芒星已经完全消失了。 这个诅咒本就无解,秉南冬当时把它渡到了自己的身上,下咒的人恶毒,七日一到,中诅咒的人会和下咒的人交换命数,并且灵魂消亡,只剩下一句空壳,如果下咒的人死,那么中咒的人也会死亡。不过可惜如今受诅咒的是他,他早就死过无数次了,死亡对他来说,是最不值得恐惧的事情。 曾经黑暗的日子里,他也怨过为什么范知易走的时候不把他也一并带走了,可是现在他们都活着重逢了,秉南冬便开始庆幸,幸好他死不了。 秉南冬一步步走回所有人都在的房间,合上了门。 范知易一路上与那些鬼擦肩而过,除了觉得他们面目可憎一些外,倒是没有别的影响,这些鬼好像都看不见他一般,连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这自然也是范知易最希望见到的,只是男主让他一直往西,他心中总觉不安,问白白肯定也是一问三不知。 就这么不知道走了多久,范知易开始疑惑这个宅子往西边的路有这么长吗? 从白白口中得知自己已经走了一个时辰了,范知易有些累,周围的雾气像是有意识一样,偏偏把中间那条范知易要走的路留了出来,颇有一副请君入瓮的架势。 两侧的景象从白雾中透出一些黑,却是叫人不敢深究。 风呜呜地刮过,跟有人在耳边鬼哭狼嚎一样。 范知易将自己缩成一团,他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卡在这路中间,走也不是退也不是,想了想,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往前。 可恶,那灯笼忘在了之前的房间里。范知易叹了口气,哆哆嗦嗦往前走。 这具身子实在是太弱不禁风了,现如今已经到了走几步喘几步的地步,不过幸好没有突然发病,要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范知易弓着身子,几乎要累成狗了,也还是看不到道路的尽头。 第272章 救命啊,抢婚了 突然间,他的眼前一亮,范知易抬头看去,原本还通往未知的远方的道路,一瞬间连接到了集市之中,就像是在前方剖开了一个口子,将范知易所站的地界和另一个地方强制黏在了一起。 说是集市,实际上完全没有人,却有很多旗幡,写着某某店铺,某某摊位,每个摊位上都点上了烛火。 范知易看了看自己的身后,又看了看这散发出诡异气息的集市,问:“白白,你觉得前方有危险吗?” “宿主,安全和危险总是并存的。” “……”别在这个时候扯辩证理性思想嗷。 范知易走了进去,他的步子才刚踩实,眼前突然一暗,吓得范知易心脏一缩,以为要发生什么了,下一瞬,所有的蜡烛又摇曳着燃了起来,只是这次散发出幽幽的绿光,将这条街映照的诡异无比。 一两秒,所有的蜡烛又暗了下去,再亮起来的,却是两侧街道旁、店铺上、摊贩上挂着的灯笼了,清一色的红光,将范知易的黑影拖得很长,像是进入了鬼狱一样。 范知易咽了口唾沫,他现在后悔去找男主还成不?范知易转身一看,他的身后哪里还有什么布满白雾的道路。 僻静的街道上,范知易自己的心跳显得尤为大声,他连大气都不敢喘,完全搞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 “是他吗是他吗?” 范知易听见一阵声儿,却看不到人,这声音也十分尖细,脆脆的,嘻嘻嘻的笑着,笑得范知易毛骨悚然。 “是他是他,今夜要的,就是他!” 那声音靠近了,范知易一转头,吓得跳起来后退几步,他的前方突然出现了许多纸人,清一色都是白面红唇,笑着盯着他。离得最近的,是两个小孩,面上挂着笑,黝黑的点了墨的眼瞳望着他,应该是纸扎的金童玉女。 范知易再往后退,很突兀地撞上了一个东西,他不敢回头看,对方也没给他缓缓的意思,直接抓住他的两侧肩膀,将他就这么提了起来,然后直接向旁边的店铺走了进去。 接下来场面尤其混乱,范知易整个人都是蒙的,就是感觉有无数双冰冷的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拆了他的头发往他的脸上抹东西。范知易的手被按住挣脱不开,死死抓住匕首是他最后的倔强。 浓烈的脂粉气扑面而来,呛得范知易忍不住咳嗽,然后不知道是谁满意地道了一句“好了”,范知易睁开一只眼,满是灰尘的铜镜模糊无比,只瞟到里面自己黑乎乎的影子,其余的压根什么都看不出来。 那些东西也没打算让他多逗留,急急忙忙给他头上盖了个东西,立马就给他安排了下一个行程,一把将范知易又抬了起来,直接跑到了门口,把他扔进了一个红色的轿子里。 范知易被摔来屁股磕在了硬凳子上,痛的他眼睛一酸,马上滚出了几滴眼泪。 视线被头上盖着的布挡着,范知易去掀,却换来一惊。 靠,这布什么东西做的啊,盖在头上不觉得重,但是他居然掀不起来。 轿子一阵摇晃,范知易猝不及防脑袋磕到了旁边,这场景似曾相识,范知易捂头痛哭,听见外面那东西继续掐着声音说道:“动作快点,迟了咱就等着灰飞烟灭吧!” 灰飞烟灭?范知易不解,问白白:“绑我的是谁?” “可以肯定外面抬轿子的不是人。” “我也知道不是人啊!有没有搞错!”范知易抓狂,这都是些什么事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白白继续杀人诛心:“目前宿主你是被抢婚了,身上的衣服是婚服,头上盖的是盖头,看起来,宿主扮演的应该是女方。” 范知易:“……”他低头,盖头下能见的范围有限,就只能看到因为自己坐着而层层叠叠堆积起来的红色绣着鸳鸯的外袍。 而且当时为了赶速度,这几个鬼只扒了他外面的衣服给他换上了这个,可以说是装备非常的简陋。 天杀的,他这辈子长这么大,从头到尾连个恋爱都没有谈过,现在就直接进展到结婚了。真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而且在这盖头下就算他闭上眼睛,仍旧看不见盖头外面是幅什么景象,白白给他开的挂没用了。 “宿主,你该掀起帘子看看的。” 范知易狐疑,总觉得白白这声音里有点幸灾乐祸,于是掀起轿子里帘子的一角,把头探过去看了看。 “……”我靠,这轿子怎么飞嫩个高,我他妈有点恐高啊。 *** 我叫范知易。 我被绑架了,我无力挣扎。 绑我的是鬼,我要被绑去完成一场极度敷衍的婚事。 我在说什么。 摔啊,这过的都是些什么苦日子! 范知易翘着二郎腿,手撑着脑子无不悲哀地觉得,他emo了。 他都想过会不会是男主搞的鬼,毕竟是男主让他一直往这个方向走的,但是如果是男主的话,结个婚不至于这么寒碜偷偷摸摸的吧。 没多久,停轿了。 白白道:“宿主,你可以出来了。” 范知易不疑白白,走了出去,整个地方黑漆漆的,透不进一点光,范知易出轿子的时候视线有限,差点被绊倒了:“我这到哪儿了?” “不清楚。”白白怕范知易知道这是哪里后会跑,毕竟好不容易任务终于回到正轨,要有进展了。 狗系统! 范知易杂乱无章地走了走,一不小心就碰到个桌子啊椅子啊什么的,撞得自己疼痛无比。 好不容易摸索到了门前,又发现门打不开,旁边的窗户也打不开,他被彻底困在这个鬼地方了。 范知易叹了口气,去桌子上找到了火柴,然后点燃了旁边的一根蜡烛,有光还要好一点,范知易也不想再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在这个地方团团转,也不想回那个轿子里面了,还好床离他不远,他坐到了床边上去,打了个哈欠。 这床很大,除了一角挂了香囊外,床上只有同色系的被子和枕头,看起来比较简单。但是光是这床单被套,一摸就知道是极好的料子,看来这里的主人活着的时候还挺有钱。 第273章 你脸上的妆一言难尽 四周非常安静,温度倒还是和鬼宅里差不多,范知易吸吸鼻子裹紧了衣服,看到床上有被子,也抓过来裹身上。 纵然很困,但是范知易还不敢睡,也不敢放开匕首,只是靠着床架闭眼养神。 好在没让他等太久,范知易听到了门开的声音,立刻坐端正了。脚步声很轻,若有若无,范知易无法判断来人究竟在哪个方位。 但是有脚步声,说明至少来的是个人吧? 不不不,鬼宅的鬼扮成人还装的那么逼真呢。 不过不等他思索太多,一瞬间整个地方亮得恍若白日,应该是来人将所有的灯全部点亮了。 范知易锦被下的手紧张到将匕首抓的更紧了,不是逼不得已的时候,他不会动用符咒的。 直到盖头下的视线中出现了暗红滚金的衣袍,和上次见到的男主穿的款式不同,这件相比之素雅很多,没有多余的图案。通过感觉来看,范知易认定对方应该是个男的,所以对方到底是谁? “白白,你能看见他的脸吗?” “……” “白白?” “……” 我靠,我那么大一个系统呢,在装死还是又掉线了?不要留我一人面对这种窘境啊啊啊啊啊! 管他是谁,劳资的贞操不可动! 范知易等着对方的下一步动作,结果对方倒是气定神闲地在他面前站了半晌,随后盖头被一点点掀起,能见的视线范围随之变大。 趁现在! 等到盖头被彻底掀开的时候,范知易的匕首已经先一步冲了出去了,专攻下三路,要的就是对方为了保住自己的命根子分散注意力,或者干脆直接一个闪身,给他留出逃跑的空间,先将两人的距离拉开再说。 但是在看到对方脸上覆盖着的银色面具的那一刹那,范知易就后悔了,可惜这动作已经收不回来了,偏偏对方不闪不躲,反倒是让范知易开始慌了,救命,如果这人真是男主,只怕自己会死的很难看。 鲜血顺着匕首的尖端往下蜿蜒,对方直接握住了匕首锋利的刃面,停止了它的进攻,也保住了自己。 范知易错愕地盯着对方带着银色面具的脸,这面具华贵,镂刻了藤蔓的图案,露出四分之一极好的面容,嘴唇偏薄,唇珠红润,眼眸深邃。戴着这张面具,并没有遮挡住此人英俊的容貌,反倒是给他平添了几分神秘与清冷。 范知易称之为,装逼神器。 “你脸上的妆……真丑。” 是比起鬼宅中的秉南冬更为磁性成熟的声音,但是范知易有感觉,他看着这双眼睛,他就知道,对方一定是男主。 不过,他以前戴的不是狰狞的鬼面具嘛,干嘛换衣服不说,还要换面具? 范知易:“……”完犊子了,他刚刚居然想攻男主的下三路! 不是,你好歹一个男主,你绑劳资来结婚就这?虽然是个替身,但替身也是有尊严的好吗,还有这新婚当夜开口的第一句话,这合适嘛,这合适吗?有多丑,他还不信了! 也许就是从范知易的表情里看出了一点恼怒,秉南冬没忍住笑出了声,说话的声音都透露出一股快活的味道:“你自己看。” 他一招手,范知易面前出现了一面水镜,里面人整张脸涂得白白的,腮红处画了两个圆圈,然后眉毛用粗重的黑笔描边,口红涂得七歪八扭的。 范知易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这哪里来的妖怪。 这样就算了,偏偏好好一件喜服,只给他穿了外袍,还穿的凌乱无比,和他里面的衣服完全不搭。 范知易像是才被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 秉南冬在旁边盯着范知易的脸,还不忘打趣他:“谁给你画的?还给你穿成这样?” 范知易幽怨地看着始作俑者,然后咧开嘴笑了一下:“阁下的手下真是技艺高超啊。”不对,他怎么就这么自然地嘲讽起男主来了,果然是人在愤怒的时候会忘记恐惧吧。自己的匕首呢,男主想干嘛? 范知易去看秉南冬,却见他细细擦拭了匕首上的血迹,将其在手中把玩着。 意识到范知易的目光又渐渐充满了恐惧,秉南冬将匕首转了一圈,尖端对着自己,手柄朝向范知易:“收好了。” 范知易抿了抿唇,看了秉南冬好几眼,没敢收。 果然,他怒了一下……就只怒了一下,他骨子里的怂劲儿没变过。 秉南冬扬扬匕首:“拿着,防身用。” 最该防的就是你。范知易颤巍巍举起双手捧着接过了,感觉这匕首在手里从来没有这么烫过。 “我这些下属很多都是被困许久的孤魂野鬼了,忘却了许多事和世间法则,只是存在着。” 范知易干巴巴接话:“原来真是鬼啊。” 秉南冬眯了眯眼,反正自己现在已经不是薛宅里那个还要装作君子风范的“岑君”了,反正他在范知易心里已经没有个好印象了,便恶劣地挑了挑眉压低了声音故作阴深道:“对啊,我也是鬼,会将人扒皮拆骨吃了的那种极恶之鬼。” 果不其然,他看到范知易缩了缩脖子,表情不大好了。 吓人的是他,但是真见着范知易怕自己了,秉南冬心里并不舒坦:“你怕我?” 能不怕吗?范知易昧着良心摇了摇头。 鬼宅里的事情解决了,否则男主怎么会有闲心过来。也不知道最后是怎么收尾的,高大、高小还有小满又怎么样了,他可以问吗? 但是……范知易看着这戴了面具的男人,明显就是不想让自己知道他的样子,是想隐藏身份?那自己是不是还是配合一点比较好。 其实男主演技挺好的,如果不是白白,范知易估计会一直被蒙在鼓里,将鬼宅里的“岑君”和秉南冬当做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你知道我是谁?知道我把你带来这里要干什么?” 对对对,你是男主,你把我绑来是想要我当替身和你结婚。 想是这么想,但是表面上范知易赶紧摇头,生怕自己慢了那么一两秒惹怒了对方。 第274章 我们双修如何 “我……” “别说。”范知易打住了,他觉得秉南冬下几句话就是要自我介绍,“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您就说说您把我抓来有何贵干吧?” 秉南冬也看出了范知易回答的勉强,解释道:“没什么,我只是让他们来接你,没想吓你。不过,没想到它们倒是做了件好事。正巧,我也穿的红色,不如就此我们结为道侣吧。” “蛤?”还真来?你的道侣位置不给你的白月光留着? “不,不是……那个……”范知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上来就这么直白毫不拖泥带水确实是男主作风啊,但是他不要啊!白白呢,破系统赶紧滚出来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男主的阴谋了又要坑劳资? “你不愿意?” 废话,你之前还想杀我,还戏耍我,还……范知易能够罗列出一箩筐男主的罪行,他可以被当做替身送温暖来感化男主完成任务,但是道侣是什么,相当于范知易现实世界的夫妻了,他不想下半辈子都和个变态在一起:“我……我确实还不知道您是谁呢?而且您是不是认错人了啊,您仔细瞧瞧,我是那天您在山上想要弄死的那个……” 靠北,他在说些什么! “我要的就是你。至于我……”秉南冬顿了顿,范知易对浮刹教教主的印象那么差,还是先不说为好。 可是,他们马上要结为道侣了,他连个身份都不能告诉范知易吗?秉南冬不甘,范知易怕他,他听从了那些修仙界的伪君子所说的,憎恨、惧怕他。 秉南冬缄口不言,只是看着范知易,然后没忍住,伸手。 范知易一见这架势,身子和应激反应一样已经先一步往后躲了躲。秉南冬一皱眉,也是闹上了脾气,范知易不给他碰,他偏要碰。 为什么又会失忆,又忘了? 范知易手撑着床,还在想自己这抗拒太明显,男主会不会一个不顺心要把他给杀了。 结果就在这犹豫的时候,范知易被逮住了,秉南冬动作相当迅速,捧着范知易的脸赌气一般就在他额头上吧唧亲了一下。 范知易:“……”这就没了? 他抬头瞥了一眼秉南冬,见他还是格外冷静地看着自己,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但是耳垂偏红,用拇指擦了擦范知易唇上的口脂。 唇畔传来的摩挲按压感令范知易感到非常奇怪,整个人坐立不安。 男主心,海底针,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秉南冬道:“脂粉味太重。”他又瞅了瞅范知易,应该是实在是终于忍受不了他这副样子了,一挥手把他的妆全卸了,于是水镜中露出一张清隽的脸来,唇下一颗小痣,格外有存在感。 这感觉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不太妙,范知易盯着秉南冬:“我……”他推脱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秉南冬道:“先把这个吃了。” 他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了一颗很小的紫色的药丸,给范知易。 这东西一看就很有问题,他吃了他就是傻子:“这是什么?” “强身健体的药。” “……” 看出了范知易不信任,秉南冬反手就给自己喂了一颗:“这下相信了吧,之前我……对不起。” 男主给他道歉? 还是一晚上两次? 难道男主又想玩新的把戏了? 范知易全身感到不舒坦,总觉得男主不怀好意,但是这药他不吃说不定连眼下这一关都过不了吧,范知易瞥了好几眼秉南冬,最终还是忐忑不安地含泪吃下了这颗小药丸。 嗯,好甜。 出乎意料的,居然没有任何药该有的苦味,这是正经药吗?正在范知易疑惑的时候,他又听到男主开口道:“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啊啊啊啊,靠,你这人怎么回事,这也不对,那也不对,到底要我怎么样啊啊啊啊!这药不会又是什么新型毒药吧? 秉南冬瞧他骤变的脸色,突然笑了起来,眼眸亮亮的:“不过,你连我的身份都不知道,就这么相信了我的话,我很高兴。” “……”兴你大爷。 “这药每日服用一次,而且药效需要有人帮忙激发。” 范知易有种不好的预感:“怎,怎么激发?” 秉南冬弯腰靠近了一些,范知易的目光情不自禁落在那张被半遮住的脸上最昳丽的地方,见那唇开开合合,声音却是朦朦胧胧,不入耳:“双修。” 范知易:“……” 范知易:“!” “双修”一词范知易这个资深小说阅读者可是知道的,指肉体和灵魂达到高度的契合与亲密,简直是修仙小说最爱的设定之一,作者们往往还喜欢往里加私设,不知道这本书的作者有没有什么离谱的设定。 不行,绝对不行! 范知易眸子一下子从秉南冬的唇上移开,盯着他的眼睛,却没有想到两人已经靠得这么近了,只要秉南冬想,他随时可以吻住自己,可是他却堪堪停住了,似乎在等范知易的反应。 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并不是想象中独属于鬼的那种凉,而是温热的,很奇怪的感觉。 “你的神魂也不稳,在修行上注定无法走远,最好的办法是有修为高强的人同你双修帮你温养、修补神魂。在下毛遂自荐,如何?” 关于神魂的问题,白白也说过,不过解释是因为和这副躯壳不是很适配所以残缺不稳什么的,男主知道得这么清楚,而且范公子也发现了他不是易知凡了,男主又一直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不会也发现了吧,这在试探自己? 范知易装不懂:“神魂不稳是什么?” “你的神魂受过伤,如果放任下去,会危及性命。” “啊?”怎么越听越不懂了,他好好的生活在现实世界,神魂哪里来的受伤的机会。而且白白并没有告诉他神魂会威胁到他现在的生命,如果他在没有完成任务的时候就死了,是不是意味着他将要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不愿意也没机会了。”秉南冬说完身子往前一倾,范知易感觉唇上一软,只是简单的两唇相接,秉南冬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范知易,看着他因为错愕而失神的眼睛。 第275章 再来一次 分开的时候,范知易的脸上浮现出坨红,全身都是烫的,秉南冬有一点没骗他,刚刚亲吻时,范知易确实觉得体内出现了一股热流,很温暖,让他整个人都无比舒服,但就是这样,才更臊皮,他被强吻了啊啊啊啊,他保存了二十多年的清白没有了。 范知易用一只手臂挡住唇,往床里挪,他觉得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鱼,再怎么挣扎都是在做无用功。 “你害怕,我们就从最简单的开始,虽然效果不会很好,但聊胜于无。”秉南冬抓住范知易的小腿将他往下一拉,人已经撑在了范知易的上方,然后低头。 突然间,范知易一抬手将匕首抵在了秉南冬的胸前:“先等等,我……我思考一下。” 他知道自己这样毫无威胁力,但秉南冬还是停了下来:“等多久?” “你接下来要干什么,刚刚那一下,今天应该算是已经治疗过了吧?” “刚才是让你适应的。” “……”还带这样玩? 范知易的匕首没有收回,他在犹豫,在纠结其中的真实性和可行性,刚刚的一切保不定是男主想要诓他,就是馋他和白月光很像的身子:“你怎么知道我的神魂有损?” 秉南冬笑而不语,一副我就是知道偏不告诉你的样子真是让范知易气急却又无可奈何,他都没意识到自己其实已经没有一开始见到男主时那么害怕了,反倒是和秉南冬的相处有种刻在魂魄里的熟悉感,就像是白白总是无脑肯定秉南冬不会再伤害他一样,明明之前这个人还对他做过可怕的事,但范知易就是觉得他现在应该暂时不会对自己动手了。 或许是托白月光的福吧。 “那换个问题,你接下来想干什么?”这才是范知易最想知道的,关系着他的清白能不能留,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爱情会是怎么样的,也压根没有考虑过另一半的性别等问题,倒不是不能接受同性,只要自己喜欢就好了,可是这个男主,把他当替身不说,自己看小说的时候才被他惨绝人寰的疯言疯行震惊过,实在是没办法放下心理芥蒂。 “结为道侣。” 范知易抿了抿唇,斟酌用词,想了半天想不出来,干脆直接:“我能说不吗?” “你还是害怕我?” 我害怕你不是应该的吗,可是这话范知易可不敢和秉南冬说:“结为道侣要做到哪一步?结为道侣能让你快乐?” “不要怕我。”秉南冬抓住范知易的手,带着他的手将匕首慢慢朝心口用力。 秉南冬胸口位置的衣服一点一点被刺来向下凹陷,范知易瞥了一眼,随即视线又移到秉南冬脸上,见他似乎是玩真的没有停手的打算,不明白男主这又唱的哪一出悲情戏。 范知易又不傻,这个时候伤了男主等下受苦的还是自己,便用力将自己的手往外抽,但是秉南冬不放开他。 “你可以杀了我,这把匕首,能够杀了我。我当初伤了你的眼睛,你也可以挖了我的眼睛,然后将这匕首刺入我的胸口,来解你心头的怨恨,这样,是不是会好一些?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疯子……”真刺了还得了,范知易人生阴影又要加一了。他老老实实规规矩矩活到现在,从来没做过违法犯纪的事情。 范知易蓦地心头一阵烦闷:“放手……唔!” 范知易感受到了匕首穿透衣料干脆利落的声音,瞳孔蓦地一缩,他的手被带着用力往前刺,因为这个力道,身体也不得不往前倾了些。 偏偏这个时候,秉南冬不由分说再次堵上了他的唇,这个吻相对于刚才的那个,更为猛烈许多,缠着他,揪着他,不许逃,避无可避,像是要将浓烈的无处宣泄的恼恨、不甘、懊悔、痛苦一口气分担给另外一个人。 范知易受不了了,头一次遭到这种待遇,一想到自己手上的匕首刺中了男主的心脏,范知易就心慌,整个人都在颤抖,感觉手上沾满了鲜血,就像那天夜里看到的场景一样,处处都是血。 范知易胃里不舒服极了,他到极限了,缺氧、失力,下一刻,秉南冬却是和他又分开了,目不转睛地观察着他的神情,轻轻拍打范知易的后背安慰他。 “你个……疯子!”范知易气息不稳,管他什么男主,没有这么逼人的。他一把挣脱开收回手,眼眶都有些发红。 那匕首一松,掉在了床上,范知易立马看着自己手,干干净净的,上面什么都没有。 秉南冬蹭了蹭他的额头,终于满意笑了笑:“刚刚刺偏了从这里穿过去的,没有伤到我,别担心。” 担心个毛线,刚刚那架势,像是要把他吃了!范知易气到胸口剧烈起伏着,他真是……真是受够了,早点结束这个狗屁任务吧。 见范知易真被气着了,秉南冬又来哄他:“别生气,我错了。” 范知易:“……”这男主是傻叉。 “也不要怕我。”秉南冬又重复道,“你看,你比我强大,可以轻易制服我的,所以没有怕我的必要。” 范知易:“……”但是上次山上那一次劳资被你完虐ok?睁眼说瞎话能不能也说的有理有据一点。 就像是知道范知易在想什么一样,秉南冬接道:“第一次的时候不算,从今天开始,你比我厉害。” 范知易:“!”这人也会读心术? 两人盯着对峙沉默了半晌,秉南冬突然笑了一声又蹭过来,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回响:“我好喜欢你这么看着我,用各种表情看着我,只看着我。” 范知易立马转过头去,耳朵有点发烫,但更让他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不讨厌。靠,脑子有病难道也是会传染的? 秉南冬的手指趁机慢慢地一点点地攀进范知易的指缝中,与他十字交叉相握,掌心紧紧贴合,满足了使用读心术的条件,于是范知易听到了秉南冬的心声:“失忆了也还会关心我,那还有多久才能想起来?” 失忆,什么失忆? 他还没想通,就见秉南冬开口了,眸子里是藏不出的兴奋:“再来一次。” 什么鬼? 与他相握的属于秉南冬的手用力缩紧,相对的,范知易被抓住的手只能无力地被迫张开接受。 这一次是细细的亲密的吻,慢慢的,像是在巡视自己的宝物,一点一点将他占为己有一般,比起前两种,更让人无法思考。 呼吸交错间,银白的面具摩挲着范知易的脸,冰冷的,那吻却是格外炙热。 范知易又听到了秉南冬的心声:“好高兴。” 你是高兴了,劳资不高兴! “好喜欢你,好爱你,想把你吃了融进我的骨血中,这样就再也不会分开了……知易。” 范知易脑子发晕,头皮发麻,他觉得男主这个“吃”是指物理意义上的那个真正的吃。靠靠靠靠,救命,这里有变态! 不是,等等,男主叫的是知易…… 说起来,貌似在鬼宅里也叫过他一次范知易,是已经把他完全当成替身了吗,还有失忆……白白那里也隐瞒了他什么…… 真相是什么?他们瞒了他什么? 唇上被不重不轻地咬了一下,像是发泄一样,紧接着,范知易的后颈被秉南冬不轻不重地捏着往上一抬,范知易只能被迫仰头任由秉南冬加剧了这个深吻。 什么都没法思考了。 不得不说,男主不愧是男主,这吻技没话说,而范知易作为一个接吻历史为零的,压根招架不住。 范知易迷迷糊糊睁开眼,正对着没有收起来的水镜,里面的画面太太太……只能说对于范知易来说冲击力有点大,他这什么鬼样子! 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的送温暖难不成以后都要以这种形式开展了吗,狗系统呢,狗系统你又去哪里了,投诉,劳资绝对要投诉你! 第276章 梦 一间小院的门被从外打开,院内有张躺椅,小黑猫这次没有霸占主人的位置了,而是蜷缩着懒散地趴在旁边的石桌上,他的主人正靠着躺椅,将书本搭在脸上,安安静静地像是睡着了。 阳光也格外偏爱这一方,细碎的,并不强烈,暖风拂过小黑猫的毛,小院中的一切都是惬意的。 有人从不远处走来,那人束着高马尾,发梢晃动着,他绕到了躺椅后,微微躬身然后拿开了少年脸上的书。 他的身形刚好挡住了光,因而少年醒来的时候并不觉得刺眼,只是还有些迷蒙。那人便轻笑了一声,看不清脸,但能让人想到,他的眸子一定是亮亮的,满是爱意的。 一双充满了爱意的眼睛,看什么都带着希望与生命力。 他低头,然后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少年的脑门:“又偷懒。” “我没有,这样看书,书里的知识会自己涌进我的脑海中。”少年狡辩道。 那人便嗤笑了一声,并不信对方的瞎话,但也不点破,只是用关节敲了一下少年的脑门:“行,我们知易就是厉害啊,这种修炼方式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 “走吧,吃饭了。” “好耶!”少年一下子坐了起来,然后看着桌上的猫猫,伸出罪恶的双手将猫薅醒,被猫猫忍无可忍拍了一爪子。 那少年的面容却是清晰的,让范知易很熟悉,准确来说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眼前的画面,周围的布置,每一个房间是干什么的,范知易好像都有所感应。 “范知易!”眼前的院子里突然变为了一团黑,什么都看不见了,身后有人在叫,范知易以为叫的是自己,他转过身去看,却发现还是那两个少年,和他同名的少年往树上挂了布条然后毅然决然地朝着山上跑去,他跑得很快,动静也很大,像是故意要吸引别人一样。 范知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他看到身后追着少年的那群人,他知道,如果被抓住了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不由为少年感到着急。 跑快点,再快点。 拖延的时间越多,他越有可能逃出去。 少年心里的想法莫名共情到了范知易身上,范知易十分疑惑,让谁逃出去,这个少年想救谁,为什么能舍身为对方做到这一步呢? 范知易没有办法说话,也没有办法动,他像个过客,看着少年被抓住了,眼前的一切像是老式电视机一样,画面开始变为黑白,抽象,渐渐浮现雪花屏,范知易心脏一痛,痛的无法忍受。 头也痛,不断地闪现着一些模糊的东西。这股疼痛范知易招架不住,他拍打着头,无助地蹲在了地上。 他看到了天上白色的雪花,黑色的树林和天空,天空破了个洞,那洞里是虚无,里面伸出了无数渴望着重生的枯腐的手与面容。 白衣黑发的仙人站在洞口,也是同少年一般没有回头,身形消散在了黑洞前,而那些张牙舞爪的鬼物们惨叫着被逼回洞中,洞口渐渐缩小,天空又变得风平浪静。 痛,还是痛,身体像是被揉碎了一样痛,可是比起身体上的痛苦,心脏的痛更让范知易无法忍受。 少年……仙君…… 范知易感觉自己溺水了一半,使不上劲,哭不出声,只是觉得很压抑绝望,很慌张,很焦急,他迫切地想要抓住找到什么,但是只能不停地往下沉,双手在水中什么也握不住,平白地搅起串串水花。 不是,我忘了什么,我一定忘了什么…… 刚刚看到的一切在脑海里揉碎了又重组,范知易头痛欲裂,感觉脑袋要爆炸了一样。 他又看到了南瓜还有那只流浪狗,看到了血泊里的南瓜,看到了雨天,看到了自己撑着伞停在了放着流浪狗的纸箱前。 这只狗太小太瘦弱了,又不知道淋了多久的雨,就算带回去,养活的几率也不大。 可是范知易偏偏移不开目光,他盯着小狗黑黝黝的眼睛,心口一紧,将伞撑在小狗的头上,什么都没说。 这是南瓜死后他收养的第一个宠物,也是唯一一个。 这段记忆混合着所有的一切虚虚实实的记忆,范知易分不清什么是现实,分不清什么是虚假,他只会哭,他一直都是个懦弱而胆小的人。 他想把自己缩成一团,可是有人抱住了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湿热的吻落在了他的眼尾,落在他的鼻尖,落在他的脸侧。 那个人身上很温暖,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像是呓语,可是范知易喜欢听他温柔的嗓音,喜欢他在自己耳边说着话,这能减轻他的痛苦,让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不是孤独的,是被在意着的。 可是他还是难过,他究竟在难过些什么? 范知易睁开眼,头痛欲裂,他撑着坐起来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身上盖着锦被,房间里的烛火未断,不过房间里除了他外再无他人。 诶,他刚刚好像做了个不太好的梦,梦到了什么来着。范知易拧眉想要仔细回想一番,貌似是什么很重要的梦,让他感到很不安。 范知易呆呆地坐了会儿,算了,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他叫了几声白白,还是没有回应,便起身看了一圈。 昨晚没有仔细观察过,盖头被揭开后就一直在和秉南冬周旋,而且昨晚他好像被强吻到缺氧,感觉自己真的要被秉南冬拆骨吞入腹中,吓得不停拍打秉南冬,不停挣扎,但是秉南冬没有放过他。 现在想起来也羞耻、恼怒万分。 这可是初吻啊,初吻啊……服了,他作为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压来无力反抗,只能任其索取这像话吗,真想锤爆男主的狗头。 不过幸好,没有更进一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范知易已经记不住昨晚自己是怎么死里逃生的了,他依稀觉得自己可能活不下来,毕竟秉南冬那如同恶虎一样的架势实在是太吓人了。 总体来说,这个房间很大,也很空,于是那个偌大的书架就显得格外醒目,然后就是一个书案,一个软垫,一套桌椅,必备的家具一应齐全。 第277章 主动握手换来…… 范知易走到书案前,看着上面的一张纸条,写着“不要出门”。 是谁写的,不必多说。 范知易看着锁得严严实实的门窗,吐槽就算他想出去,这秉南冬估计也把一切都封死了。 不过也许确实是闲得无聊吧,范知易还专门去实验了一下,推了推门,意外的是,这门居然一推就开了,外面的走廊一片漆黑。 范知易:“……”陷阱,绝对是陷阱。 他“嘭”地一下又把门关上,他又不傻,绝不上当。 范知易回到书案前,没有坐到主位上,而是在对面随意席地一坐。 他用秉南冬一张纸和笔应该可以吧? 范知易小心翼翼抽出一张白纸,纸面光滑,也是上好的料子。笔搁在砚台上,砚台里还有残墨,应该是之前秉南冬用过的。 范知易提笔,他不怎么会用毛笔,就在纸上一点一点写汉字。 墨迹渲染开,范知易写下“失忆”和“范知易”、“白白”三个的名字,互相打上箭头帮助自己理思路。 他昨晚绝对没有听错,秉南冬就是说了“失忆”和“范知易”。 难道是那个范知易之前失过忆,而自己和他很像,所以意乱情迷中秉南冬把自己直接当成了他,然后误认为自己也失忆了?不,绝对不是这样,一是秉南冬昨夜绝对清醒,不至于连个替身和原主都分不清,二是就凭多年看书的经验来说,不存在这么多的巧合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不会,自己就是男主的白月光吧? 范知易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出了冷汗,呸,瞎想些什么,剧情还不至于这么离谱吧,而且这本小说在网上发表的时候自己压根不知道,也是后来偶然翻到才打开看的,白月光这个设定一直都存在,怎么可能是他。 再加上这个小说本来就不正常,这个男主也不正常,万一他就是完完全全把自己当成白月光,已经为爱疯魔了怎么办?如果这样的话,连自己喜欢的人都要找个人替代,还分不清了,范知易会觉得恶心。 如果有可能,他真的宁愿自己从来没有翻开过这本令人心梗的小说。哎,可惜世界上没有后悔药,还是继续分析吧。 白白说了他的任务是要给男主送温暖,让男主放弃那些阴暗的想法,放弃了之后呢?鬼门怎么办?而且白白一再告诫他不要对书里的人太在意,特别是不要喜欢上男主。还有,男主知道这个世界不存在的金毛狗狗,这是谁和男主说的? 诸多线索看起来,真相只有一个……靠北,怎么越想越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男主失忆的白月光了?救命啊,一定是自己忽略了什么,将这些线索连接在一起的那条最主要的线到底是什么? 再想,再想…… “你在写什么?” 突兀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吓得范知易腾地一下子站起扔笔把纸翻了一面,结果猝不及防头撞上了对方的脸,范知易听到了身后的人“嘶”了一声,立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是秉南冬。 他怎么走路没声? 哦,他是鬼来着,鬼走路不都没啥声的吗?人家想有声的时候就有声,想没声的时候就没声。 不是,他是多久来的,他看自己写了多久了,他看得懂自己写的字吗?自己这反应太大了,他会不会让他把纸交出来看? 秉南冬捂着脸,面具后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范知易。 对视了几秒后,范知易有些心虚,他刚刚那一下撞得自己的头都痛得不行,十成十的力道,更别说被他撞的人了。 怎么办,好可怕,他不会要领便当了吧。 “我给你带了吃的。” “嗯?”范知易诧异地微微张了张嘴,没想到秉南冬一开口既没抱怨,也没有让他把纸翻过来,而是侧了侧身,让范知易能看到桌子上的食盒。 折腾了这么久,昨天晚上又一点东西都没吃,范知易确实饿了。不过他不敢,他实在是不明白这男主银白色下的面具究竟是一副怎样的神情,也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如果可以,范知易真想直接问男主昨晚说的“失忆”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怕男主追问他为什么会知道,然后知道了自己有读心术这件事,或者激怒了对方让自己直接game over。 对哦,读心术,他可以继续用读心术来听听男主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范知易目光挪到秉南冬的手上,抿了抿唇,然后小心地伸出手。 赌一把好了。 原本小心翼翼的动作猛地一下带着毅然决然的心情握住了秉南冬垂着的那只手,掌心相贴,范知易盯着秉南冬的脸观察他的神情,呼吸一紧。 秉南冬仍旧一动不动望着他,目光沉沉,像是深海,能够吞没一切。 “这个动作,是表示有一点喜欢我了?” 对方的心声传递过来,范知易:“……”他后悔了,他就不应该握上去的,这是他随便窥探别人的心声秘密的报应。 可惜,范知易刚想把手伸回来就被用力抓紧了。 秉南冬的眸子中渐渐染上了一丝危险:“现在又是新的一日了。” “啊?” 猝不及防,秉南冬弯下身一只手轻轻捏住范知易的下颌让他抬起头来接受自己的吻。 范知易挣扎着,但随着灵力输送到体内,舒展开经脉,整个身体暖融融的,连灵魂都觉得舒服,这种抵抗渐渐也就变得软绵绵的了。 烛火偏了一瞬,影子投到对面的墙上,逐渐交叠在一起,范知易不知道事情怎么又往这个方向发展了,他只知道吻他的人很激动,从站着,到逐渐跪在他身前,然后把他往后面一扑压在了地板上。 身后的地面冰冷,而身前的身躯是热的,呼吸是热的,吻是热的,能够把他融化掉。 独属于对方的心声不断传来,范知易听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反正在你心里也没个好印象了,不如把想做的都做一遍。” “耳垂的痣,唇下的痣……都好漂亮,上一具身体腿根也有一颗痣,不知道这具身体有没有。” 第278章 也是小小的富了一笔 秉南冬一只手一直和范知易相握,另一只手捏了捏他的耳垂,而后拂过范知易的脸捧了一会儿,又往下,抚摸到了腿根的位置。 范知易突然脑子里一激灵,猛然从这个舒服的吻里清醒过来,害怕地用力推了一把秉南冬。 自己的气息紊乱,胸口剧烈起伏,而身前的这个人仍旧从容不迫。 秉南冬按了按范知易的掌心摩挲,心声传了过来:“真漂亮,怎么亲都亲不够。” 范知易羞耻得闭着眼偏过头去,不给秉南冬看自己的正脸。 他活了大半辈子,头一次被人夸漂亮。而秉南冬确实是鬼,一个很会迷惑人的艳鬼,让他不知不觉中连反抗都忘了,甚至极力沉迷在对方制造出的欢乐中。 他不喜欢这样,不喜欢完全被带动着、被掌控着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好像不属于自己了。 好可怕。 谁能想到他和秉南冬准确来说都没有好好相处过,居然这么快就变成了这样不清不楚的关系。而且对方还是个喜怒无常、杀人不眨眼的恶鬼。 “睁开眼,看着我。”秉南冬把范知易的头抬过来,但是范知易的睫毛颤抖紧闭着,像是笼中的蝴蝶,脆弱、易碎,并且无处可逃。 湿润的吻落在眼睛上,腰间被抚摸着。 早知道,就不去牵手了,自作孽不可活。 *** 范知易满脸通红捧着碗吃饭,桌上还有一盘雪白的兔子软糕,而范知易正在吃的东西他当时看到的第一眼就想到了自己现实世界的煲仔饭,最上面铺了一层辣酱,范知易把饭拌匀,埋头苦吃,不敢看秉南冬。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单单被亲也会发出那种不像是自己会发出的声音,而且他被亲来嘴唇发麻,腿软到站都站不住,被秉南冬捞起来缓了一会儿。 果然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长知识了,真的是长知识了。 但他不去看秉南冬,不代表秉南冬不看他。 秉南冬撑着脸一直盯着他,范知易如坐针毡,偏偏秉南冬知道他的囧状,没有半分收敛,还越发放肆了,就像是故意逗他一样,当真是恶劣至极。 “好吃吗?” “嗯嗯嗯。”范知易猛猛点头。 “吃这个糕点。” 范知易听话地夹了一个,入口软糯q弹,带有清香,甜度适中,于是范知易识趣地给出评价:“非常好吃,此糕点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啊,能吃上实在是三生有幸。” 秉南冬轻笑一声:“我做的,还有这个饭,也是我做的。” “咳咳咳!” 范知易被呛到了,始作俑者不紧不慢给他倒了杯茶水,继续盯着他看:“又不是孩童,吃个饭还能被呛到。” 范知易懒得跟他个疯子顶嘴,这到底是谁的错,啊,到底是谁的错? 不过刚刚被亲了这么久也不算一无所获,至少他得到了一个新的信息,“上一具身体”,“这一具身体”,什么意思?这和失忆又要怎么联系起来? “对了,刚刚好像只帮你稳固了神魂,药忘了给你吃了,所以待会儿吃了药我还得再帮你一次。”秉南冬突然说道。 范知易埋头不看他,也不回话,这货绝对是故意的!得了便宜还卖乖,早知道,昨天晚上真的就一刀刺伤算了,以解心头之恨。 “我已经安排好了,只要不离开这里的地界,你想去哪儿都可以,不过小心别被吓到了。” “被吓到?” “这个地方,是一座鬼城,你觉得会吓你的是什么?” 范知易:“……”谢谢,他一点都不想去外面逛了。 “这个给你。” 范知易听闻抬头去看,却见秉南冬将一个袋子放在了桌子上:“这是乾坤袋,里面装了灵石,明日我教你怎么用。” 范知易知道乾坤袋,几乎每个修仙小说总会有那么一个可以放下很多东西的法宝。 不过他好奇的是,男主为什么会觉得他用不来这里的灵石,虽然范知易确实不知道这里的灵石是怎么换算的,毕竟他自己是穿越过来的嘛,但是自己夺舍的这具身体再怎么样好歹也是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很久的,怎么可能一点也用不来灵石,所以男主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也像是被看穿了一样,范知易看着秉南冬的眼睛,觉得那双眼能够看破一切,与他的灵魂对视着,恐怖如斯。 “看来,果然是不会用灵石啊。”秉南冬手撑着脑袋,笑意晏晏。 范知易不知道这人又在笑个什么,不过刚刚看来是在试探他。 可恶! 就这样,范知易放在膝盖上的手背被温暖的手掌覆上,反正亲都亲了,摸个手背范知易能忍。但是显然秉南冬并不满足于此,那灵活修长的手指挤进了他的指缝中,把玩着他的每一根手指。 范知易实在是怕了,怕又掌心相握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心声,可他如果想要知道男主的想法想要了解更多的真相,就无可避免的必须要用读心术。 范知易简直是要纠结死了,嘴里的饭瞬间不香了,再加上旁边那露骨的眼神,像是把他剥光了,相处的这么一个晚上,范知易才明白在鬼宅的时候男主究竟有多收敛。 “不打开看看吗,我给你的乾坤袋?” 范知易认命地放下手里的勺子,顺便把自己的手从秉南冬的魔爪中抽了回来然后打开乾坤袋,瞄了一眼含笑的秉南冬,紧接着把手伸了进去抓出来一看。 手里是沉甸甸的灵石,范知易尚且能维持冷静,把这一把灵石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又抓了一把,又放在桌子上,又抓了一把……最后范知易把整个乾坤袋抄起来往桌子上一倒,看着如流水一样闪闪发光淌出来的灵石,目瞪口呆。 他知道这乾坤袋能装,但是未免也太能装了吧。 灵石如同小山一样铺满了整个桌面,然后落到了地上,在地上也堆积成了小山,并且还没有要结束的架势。 救,救命,这换算成人民币得是多少? 第279章 哄骗 “好了,你要想看它倒完还得等一段时间。”秉南冬一挥手把这乾坤袋绑好,将那些灵石也一并收回了乾坤袋中,这才颠了颠乾坤袋,放到已经傻了的范知易怀里,“收好。” “都给我了?”范知易诧异无比,天降横财,他不敢要,而且对方还是秉南冬,就怕自己把自己给卖了。 “要不然呢?”秉南冬反问,“我的都是你的。” “我不要。”范知易忍住了这巨大的诱惑,依依不舍地把乾坤袋举起还给秉南冬。 秉南冬轻微皱了皱眉:“为什么?” “不为什么。” “你如果不收着这些灵石,以后怎么养我?”似乎想到了什么,秉南冬目光越发温柔,嘴角一扬,“靠街头卖艺吗?” “……”你个男主还需要劳资养?有毛病,有大大的毛病! 秉南冬把乾坤袋退回范知易的怀中:“以后不用再担心灵石不够了。现在,你吃好了吗?” 范知易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有点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秉南冬就说:“吃好了,歇一会儿,就该吃药了。” 范知易:“……我还没吃好!”死嘴,赶紧张开继续吃饭啊! 过了一会儿,范知易看着干干净净的碗和盘子,撑到想吐。范知易欲哭无泪,而秉南冬仍旧好整以暇地盯着他。 “你都,都没什么其他事情需要做的吗?”范知易弱弱问道。 “有啊,但现在的事情更重要。” 范知易:“……” 缓了缓,范知易继续说:“刚吃了饭就吃药,不太好。” “有道理,那来看书吧。”秉南冬走到书柜前取下了两本书,随意丢了一本给范知易,随后就坐到桌案的主位上翻开了一页,居然已经认真看起来了。 范知易仍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好奇地翻了几页手里的书。 这些文字很奇怪,明明以前都没有见过,但是范知易就是奇异地能够读懂,他把其归结为应该是白白给他的特权之类的。 不过读得懂和学得懂是两回事,他确实是把字给认全了,但是这些字连在一起范知易就是不明白,什么气沉丹田,什么引气入体,什么灵力周转……看得他头都大了,还不如学白白给他的《十万个修仙小法术》。 范知易偷偷瞥了一眼秉南冬,这人安安静静地坐着,一只手支着头,两腿交叉,坐姿优美。烛光落在他的睫毛上和那抿成一条的唇线上,照得那没有被面具挡住的皮肤如玉一样。 他的头发又多又密,只是随意在脑后用发带绑了,有几缕搭在他的身前。 无疑,男主是好看的,和在鬼宅见到的英俊形象不同,这样显得昳丽忧郁,让人移不开视线,特别是他的眼睛,盯着你,完全让人无法思考…… 正这么想着,秉南冬就抬了抬头,范知易与那双眼睛对上了,错愕地张了张嘴,然后猛地用书挡住。 “过来这边。”秉南冬说着。 范知易不得不照做,于是不情不愿地挪过去,早知道就不看了,他和男主就这么老老实实地看看书也挺好。 范知易到了秉南冬的对面,秉南冬点点桌面:“到这边来。” 范知易防备地走过去,还好没出现什么一把拉住坐到腿上的少女情节,秉南冬只是问他看这本书时有没有什么不懂的地方,然后细心地给他讲解了几处,又让范知易试着调动体内的灵力。 范知易试了好几次,感觉一次比一次顺畅。紧接着,秉南冬两指点在范知易的手腕处让他感受进入身体的灵力,随后跳动自己的灵力追随进入的灵力游走全身,再把秉南冬的灵力吸收掉。 完成后,范知易感觉身心舒畅得不行,于是在秉南冬示意下试了试自己之前学习的小法术,不再像刚刚穿进来一样时灵时不灵了,这次很轻松就使了出来。 范知易不由得从心中涌起一股喜悦,秉南冬解释道:“你的修为受神魂影响而停滞不前,现在温养了神魂后每日再循序渐进修炼,有我教你,成修仙界的强者指日可待。” 范知易真不知道这是在夸他还是在夸自己,不过这男主也是终于做了一件好事了,范知易在这一刻还挺感谢对方的。 在修仙界这个弱肉强食的地方,修为是十分重要的,范知易也不想每次遇到什么都只能逃跑。 紧接着,范知易就听到秉南冬说:“其实双修更有效,要试试吗?” 范知易:“……我可以说不嘛?” “当然可以。”秉南冬坐直了身体,“吃药吧。” “那个,呃……这位……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你可以叫我夫君。” 范知易:“……”这个人,简直脸皮厚的可以。 范知易当然不可能真的叫,他实在是叫不出来,这人太不是东西了,有个白月光还这么调戏自己,范知易的那点感恩之心荡然无存:“就是您能不能把……”范知易瞅了瞅他,试探道,“就是解药给我。” “什么解药?” 装,还装是吧。 “就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给我下了毒对吧?”这个也是白白给他说的,反正如果秉南冬问起自己为什么知道的话他已经想好理由了。 秉南冬也想起来了,范知易身上的毒,他早就在认出来的时候全部都解了,他下毒的时候周围没有其他人,范知易也昏迷着,之后也从来没有发作过,他怎么会知道的? 秉南冬轻咳了一声,在想要不要说实话,不过只纠结了一两秒,便道:“解药昨天不是已经给你吃了吗?” “你说……那个强身健体的药?” 秉南冬点点头:“这个毒很特殊,解药要吃上一段时间才行。而且这种解药一旦吃下,直到解毒为止都不能停用,否则……”秉南冬扬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会痛不欲生。” 范知易当真是被唬住了,秉南冬又垂下眼皮不再看他了,声音充满了后悔:“对不起,我当时不应该给你下毒的,如果你气不过,我也吃一次这种毒药好了。” 第280章 嫉妒心 他边说,边来握住范知易的手,一副痛定思痛的样子,然后老老实实把一个瓷瓶交给了范知易:“解药都在里面了。” 范知易感到十分无语,意思就是这个药他是非吃不可了,每天和男主的接吻也必须执不可了,现在为了小命是压根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不对啊,刚刚男主帮他运行灵力的时候不就只用手点了下他的手腕就解决了吗? 范知易指控:“有没有不接吻的方式,就像你刚才那样一样?” “这个不一样,必须这么做。” 范知易这个修炼的门外汉完全不知道秉南冬说的是真是假,但是真的存在这种羞耻的解毒方式吗? 就在范知易握着瓷瓶犹豫的时候,秉南冬继续引诱他:“你解毒完成前,我都会守着你的,也会教你如何修炼,所以今日也还是早些把毒解了为好。” 不行,还是觉得怪怪的。 范知易问:“这个毒要解多久?” “再说吧。” 神踏马再说吧,一听就很不靠谱,也不知道这个男主嘴里有几句真话,白白现在也不在,没有办法辨别。 范知易叹了口气:“你打算把我关多久?”总不能这后面的时间就天天在这里等着男主来做这档子事吧,那他的任务要怎么才能快速发展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白白究竟死哪里去了,他被男主酱酱酿酿是可以算工伤的吧?是可以的吧? “不会太久的。”秉南冬拉住范知易的手,仰头看着他,这个视角看下去,相当的无害,饶是范知易见证过秉南冬的可怕,也还是被迷惑来愣了一瞬间。 范知易偏过头去,不自然地转移了话题:“阁下之前是不是一直都在鬼宅附近转悠,监视着里面发生的一切?” 秉南冬明白范知易说的鬼宅就是薛宅,答道:“是。” “那阁下知不知道高大、高小和小满三个人有没有顺利离开鬼宅?” “不知道,不认识,反倒是你不是一直和一个青年在一起吗?你难道就毫不关心他怎么样了?” 关心个毛线啊,这人不就在自己身边吗,天天和他想着亲嘴的那档子事情。 范知易叹了口气,知道发挥自己演技的时刻到了,于是提了一口气满脸焦急,开始中气十足地吼道:“当然关心啊,我最挂心的就是他了,他有受伤吗,还好吗?我真是要担心死他了!” 这么令人动容的台词,就问你满不满意吧。 秉南冬这是相当的不满意,将手掌贴上他的脸,然后用力捏了一下:“浮夸。” 看着范知易痛得“嘶”了一声,秉南冬忍不住扬起嘴角,然后又压下了。 他自然知道范知易哪些话是真的哪些话是假的,心里醋得要死。 他不服气、不甘心、嫉妒得要发狂了,为什么他都表现的那么像岑君了,范知易还是没有以对待主角的待遇对待他,为什么眼里还能看见别人,特别是时时刻刻记挂着那三个人。他们究竟有什么好的,危险时刻救了知易的、一直陪着知易的、表现的正直可靠的明明是自己,为什么还没有喜欢上他,第一次他们不就是在这些危急时刻的相伴相助中互生情愫的吗? 难道是他撩拨得太明显了,知易不喜欢这样?以前的他是怎么做的?青涩,含蓄……秉南冬有些头疼。 总之,那三个人当真是可恨,特别其中的两个,以前也是,现在也是,都要分走他在知易心中的分量。 秉南冬起身,盯着范知易:“放心吧,他们三个人都没事,已经平安离开了,而那个你闭口不提也不担心的青年,为了找你,可是受了重伤。” 范知易:“……”真的假的?不是一切都在男主的掌握之中吗?而且男主这股生龙活虎的劲儿,实在不像一个重伤人士。 秉南冬凑近了一些,眯了眯眼,属于男主的强大的压迫力让范知易不由往后退了一步。秉南冬眸中的情愫更为深沉了,他双手抱臂,紧追着范知易不放,将身子往前倾了倾:“你当真是一点也不在意他。” 范知易沉默地看着对方,轻轻皱了眉,呼吸在此刻变得格外沉重。他感觉秉南冬似乎真的有些难过,这种猜测一出来,范知易心里很不舒服,有些堵得慌。 见范知易沉默不语,秉南冬勾了勾嘴角,是个冰冷的笑,他直起身子来:“何时变得这么心狠了?” “你说真的,他真的受伤了吗?” 突然正经无比的语调让秉南冬一怔,随即点了点头,即使强忍着不要表现得太刻意,但止不住想要知道范知易还是有点在乎他的心思格外迫切,秉南冬专注地望着范知易,等待他的下一句。 范知易抿了抿唇,问:“那他现在如何?” “他昏迷不醒,疼痛难忍,连最好的医修也束手无策。”秉南冬观察着范知易脸上的每一分表情。 范知易:“……哦。” “哦是什么意思?” “就是哦的意思啊。” “……吃药吧。”秉南冬突然就笑了,红润的嘴唇勾起说不清道不明的弧度,语气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范知易嘴角抽了抽,他想跑路不干了。 接下来的几天,范知易都是这么过的,修炼、看书、吃药、被亲,而且这男主的花样还越来越多。 有一次跟他说新酿了蜜,然后趁范知易不注意用毛笔沾了点在他的嘴上,范知易一看他眼神不对当即就要跑,结果又被打着给他多修复神魂的旗号拉着亲。 这个混蛋男主,死变态,花样越来越多,就算只是亲吻范知易也招架不住了。 不过越和秉南冬接触,听到的心声越多,范知易越来越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失忆过了,因为秉南冬不知道他有读心术,不至于在心声上也欺骗他,否则就太恐怖了。 还有一点就是,那混乱的梦自从被拐到这里来后每天晚上都在做,范知易极度不安、烦闷,纵使秉南冬给他吃了补身体的东西,也还是抱怨他为什么气色不好。 每到这个时候,范知易都会幽怨地盯着他,心中五味杂陈。等白白回来了,他这次一定问个清楚。 第281章 人设偏差 在这个房间里不知道时间变化,不知道日月交换,只能从秉南冬的口中得知现在是否又过了一日,是上午还是下午,因为这狗男人每天算的可勤快了,就等着新的一天到了哄骗他,还冠冕堂皇说亲的越多越好,至少一天两次,一次是修复神魂,一次是解毒,范知易有些时候被亲来迷糊了还会被多占便宜。 吃不消,简直是吃不消。 还有一次,范知易被亲着亲着,这具身体突然又无法动弹了,这倒是把秉南冬吓了一跳,立刻停了下来,用灵力在他身体里探查了一番后就在他耳边松了口气,声音沙哑道:“没事,一会儿就恢复了,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范知易动不了,只能用眼睛盯着秉南冬眨巴眨巴,他当然知道一会儿就恢复了,但是这个时候动不了,不就是羊入虎口吗? 果然,狗东西久久盯着他,然后下一秒,就把范知易的眼睛蒙住了,视线一片漆黑,触感就会更加敏锐,范知易感知唇上的厮磨,口舌的入侵,倒吸一口凉气。 这次结束后,范知易非常生气,管他什么男主不男主的,直接要求一天就吻一次,解毒修复接吻一步到位,他都不要求秉南冬放过他了,能不能节制一点。 艹,怎么就混到这个地步了,靠,还送什么温暖,再待下去,每天就被关在这里等着男主来戏弄他,范知易感觉自己的心理也要出大问题了,他也要黑化,谁不会黑化啊! 不过渐渐地,他倒是不怎么害怕男主了,就是越发的觉得这人有病,果然白月光不在对男主的打击太大,致使脑子越发地不好使了。 但除此之外,范知易的一日三餐都是秉南冬亲手给他做的美食不说,还每天都会收到一个装了巨额灵石的乾坤袋。 范知易觉得自己现在简直富得流油,可惜他出不去,这么多的钱无何可花,不禁让人百感交集。 这么一说,男主是会收买人心的,范知易一开始被拐来这里还被这么对待确实很气愤,可是,禁不住金钱的疑惑,范知易渐渐松懈了不少,甚至感觉每天被亲也没啥了,可怕,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啊,靠,他堕落了,他的道德和节操没有了,白白,你再不回来,你宿主要完了。 这一天也还是一样,范知易被监督着修炼,融合了体内的灵力后长舒一口气,神清气爽。 看着气定神闲坐在桌案前看书的秉南冬,范知易觉得这个男主是真的闲,每天就这么守着自己,也不处理教务什么的,而且他不是同时要扮演两个身份吗,这样真的不会暴露吗? 不过有一次范知易晚上迷迷糊糊醒过来,发现身边没人,估计着这狗东西应该每天在自己睡着后就会出门,自己醒来后就像是在他身上安了雷达一样感应到就会马上回来。 就在范知易思维发散的时候,秉南冬把手里的书一合,看着他:“带你去个好地方。” 秉南冬说的好地方,就是一处高楼,高耸入云。 今夜星辰明朗,范知易感觉自己一伸手好像能够碰到星星一样。 他望着天上的星空,而秉南冬的视线却从未离开过他:“此楼名为摘星。” “摘星,好名字。” 范知易道,然后就听见秉南冬的心声:“专门为你修建的。” 范知易心脏的韵律快了一拍,手指瑟缩了一下。又是这样,又怕他当成了白月光了吗? 现在牵手就和接吻一样成习惯了,范知易没有拒绝牵手,因为读心术能让他直接感知男主的想法,不用再为其而猜测不安了。 可以说,范知易现在非常依赖读心术,已经到了离不开的地步了,这或许不是个好习惯,但是谁让男主的心思捉摸不定,只有这样范知易才能准确知道男主究竟想要什么了,免得自己吓自己,任务还没有完成,先把自己吓死了。 “今夜是鬼市开集的日子。”他们站在楼上的最高处,风迎面吹来,很冷。 范知易往下看,这条街他刚开始从鬼宅出来的时候就来过,每个小摊前的灯光是冷白的,街道还是很空,摊位上也没什么鬼,以他在最高处的视线,只看到光前有一些模模糊糊的黑点在移动。 站的最高,范知易看到了这座死寂的小城外密密麻麻绵延数里的树林,显得这座小城像是被孤立了一般。 他们刚刚是从山上下来的,浮刹教的总坛就在小城边的山上。 范知易有些好奇:“这座楼这么高,那些修士很容易发现吧?”那为什么男主的浮刹教老巢在书里从始至终安然无恙呢,难道男主光环? 秉南冬面具后的眸光深了几分,紧了紧相握的手:“我又不傻,等着他们来抓我吗?自然将这一片地都设置了结界和法阵隐匿。” “哦~”确实,范知易觉得自己貌似问了个蠢问题,果然被关久了,呼吸不到新鲜空气不说,每天还跟男主滚混,致使他的脑子也不好使了,看来犯蠢也是个会传染的病症。 秉南冬收回视线,看着楼下的街道:“它们要不就是从鬼门中逃出来的,要不就是执念过重无法往生的孤魂野鬼。” “你……收留了它们?” 秉南冬笑了一声:“也不算吧,它们都在等待一个契机罢了。” “什么契机?”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契机。天道不公,以万物为刍狗,而它们在这里,不会因为逗留人世而渐渐消散,也不会在报仇前被修士杀死,他们能够等待到解脱的时候。” 范知易听着,没有说话。 可能秉南冬的本意是好的,世间有冤屈的人太多,而且这里还是以强为尊的修仙界,按照流程来很多人也许无法泄愤,有男主给他们撑腰报仇确实要快得多,但这也会让有些恶鬼钻了空子,为非作歹。而且鬼物,有些早就不清醒了,它做不到不滥杀无辜。 因而就算是这样,也仍旧不会有真正的公平出现。 不过秉南冬这个主角也就是个想要毁灭世界的疯子罢了,他自己早就已经对生活失去希望了,还能指望他手下管理的恶鬼是些什么好鬼吗…… 真的是这样吗? 这几日相处下来,读心术不会说谎,范知易感觉秉南冬似乎和书中的描写有些偏差,这莫非是因为他作为替身送温暖起到作用了? 第282章 无理取闹 “在想什么?”秉南冬突然出声打断了范知易的胡思乱想。 范知易道:“没什么。”反正和他没关系,他只要做他的任务就好了。 “……”秉南冬久久地盯着他,盯得范知易起了鸡皮疙瘩也没有收回视线,而是冷不丁来了一句,“你喜欢我吗?” “啊?”为什么突然间就跳到这个话题了,范知易一时脑子跟不上,便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当然是不喜欢的了,可是他怕他一说,男主黑化值爆表,直接把他杀了,然后拉着世界毁灭。 范知易不敢看他,于是视线往旁边挪,而秉南冬捏住他的两颊,强迫他看着自己:“那我换个问题,你讨厌我吗?” “……”范知易咽了口唾沫,这些问题一个比一个致命。 “那我再换个问题,你害怕我吗?” 范知易受了两下打击,这第三个问题他已经冷静下来了,他可以用尽自己的话语来安抚男主,但是看着对方的眼睛,这双能够令星辰黯然失色的眼睛,范知易头一次感觉语言如此苍白。 不知道什么原因,范知易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去欺骗他,说违心的话,但也不想看到对方伤心的神情,他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感觉,只能选择沉默。 靠,他这样和玩弄别人感情的渣男有什么不同。 “还是害怕是吗?为什么?你给我一个理由。” “我……”范知易张了张口,“也不是害怕吧。”就是谁会喜欢一个一开始留下了心理阴影的人啊,他又不是受虐狂,而且他迟早要回现实世界的。 “说谎。”秉南冬按住范知易的后脑勺然后亲了上去,他泄愤一样咬了咬范知易的嘴唇,口腔内有股血腥味,范知易吃痛,推搡中被秉南冬放开了。 秉南冬沉沉地望着范知易:“就算是害怕、讨厌的人亲你,也不会拒绝是吗?” “我之前拒绝的时候你有放开过我吗?而且……”而且今天的药效还没有催动,虽然秉南冬刚刚在发疯,但是范知易还是感觉到熟悉的灵力进入了体内,可秉南冬问的这个问题,范知易答是也不是,否也不是,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随便的人,但如今他需要秉南冬帮他解毒。 这是谁害的,这还不是秉南冬害的,所以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他又不是受虐狂。 范知易看着秉南冬,居然感觉他好像是在……难过? “不喜欢真的太明显了,你可以对才认识的高大、高小笑,可以保护关心小满,可是对于我……”秉南冬顿了顿,眯了眯眼,“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对吧?” 您说的是哪个身份,正道模范还是鬼道天王?范知易真不知道秉南冬今晚抽什么疯,把他带出来就是为了和他吵架的? “看来是了,怪不得。”秉南冬将额发撩到脑后,冷笑一声,“多久猜到的?” “……” “那我来说,你刚刚问我这楼不会被修士发现吗,我故意回了你几句话,你听后毫无反应,我就知道你大概猜到我是谁了。” 范知易目瞪口呆,靠,是他草率了,果然说多错多,男主心眼怎么那么多,他要当哑巴。 “我也是刚刚才确定了的。”范知易让自己冷静下来,找个理由圆回去,“一开始只是怀疑,毕竟你出现在鬼宅附近,又让鬼物把我绑了过来。在修仙界里,能够号令群鬼的,只听说过浮刹教的教主,再结合你刚才和我的对话,就确定了你的身份。” “不,你是一开始就害怕我的,更早,在来到这里之前,你应该就已经猜到了。” “我难道不应该怕一个第一面就差点把我弄死的人吗?比起这个,你浮刹教教主的身份都没那么吓人。” “那你意思是你能够接受我教主的身份,但因为我第一次的所作所为所以没办法喜欢我是吗?” “不是,这个问题非常的复杂……”范知易感觉自己要被绕来逼疯了,怎么就说不通呢。 秉南冬打断他:“那件事不管我怎样道歉都没有用是吗?” “是你要提的啊大哥?”范知易抓头发。 但是秉南冬今晚就像是一定要搞清楚这个原因一样,一步步逼压过来,范知易只能不断后退,直到被钳住了手压在门上退无可退,瞳孔中倒映出的只剩下这张戴着银白面具的脸。 “连句话都不愿意再跟我说了?你总得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吧,难道你就希望我们两个这样过一辈子?” 就在此时,秉南冬的心声传了过来,听起来比他的语气冷静多了:“居然半点情绪起伏都没有。”范知易隐隐听出了些不甘。 这男主是个精分吗?怎么内心和表面感觉不一样,范知易不确定地又看了一眼秉南冬的表面,嗯,确实是一副生气了的样子,然后他又听到男主心里说道:“居然还有心思想其他,在想谁,岑君?” 范知易:“……”他都不认识岑君是谁? “说话。”秉南冬开口,让范知易看着自己,“我们今晚把这件事情解决了,你要是再不说话,我就又亲你了,亲到你愿意开口为止。” “教,教主。”范知易开口,“你得给我点适应的时间,你想想,我刚开始见到你的时候,你杀了那些轿夫,还想杀了我,之后在鬼宅里面,也是多次放任恶鬼追杀我……”范知易缓着呼吸,试图和对方讲道理。 他没说的是,之后秉南冬还让鬼来吓他,还专门骗他,这么多的恶行,数都数不过来。 “最后还关了我这么多天,毫无自由可言。虽然期间确实对我有诸多帮助,我也很感谢,但是我确实也需要时间缓缓。” “你为什么觉得都是我做的?” “啊?” 秉南冬凑近,偏偏要触碰上范知易的时候停住了,神色晦暗地直视着范知易的眼眸,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然后突然笑了一声松开了范知易:“这不公平,就因为我是教主,所以你下意识觉得所有的坏事都是我做的是吗?” 范知易有些愣愣地看着退开了的人,心里莫名一酸。 “我自从认出了你后再未对你动过杀心,第一次是我做错了,可是后面都不是我做的。既然你没有办法跳过这个坎儿,我来帮你。” 范知易意识到秉南冬这是真的生气了,可是下一秒,秉南冬一伸手在范知易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直接将那把匕首插进了自己的心脏里,金色的鎏金符文于刀身上流动,汩汩鲜血喷涌而出。 范知易顿时什么都顾不上了,脑子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慌忙地伸手想要帮秉南冬止血。 可是秉南冬仍旧握着匕首又往后退了一步:“你说,我如果死了,你会不会难过,会不会想起些什么?” 第283章 两个秉南冬 “你在说什么疯话?你的疗伤药呢,赶紧止血!” 那鲜血染红了秉南冬白皙的手指,然后顺着他的手腕往下攀延,如同一条猩红的小蛇,刺眼无比。 “别担心,我死不了的,最多痛一痛。”秉南冬慢慢拔出匕首,鲜血一点一点将他那一片的衣服浸湿,连黑色的衣料也掩盖不住,但是他本人却毫不在意,勾着匕首在手心转了转然后摊开手,一开口满嘴的血,鲜血衬得他更为生动,“本来不想吓你的,但觉得还是得还你。” 随即,秉南冬落寞地放下手,长舒一口气:“对不起,你走吧。” 范知易实在是忍无可忍,他觉得今晚的男主尤其有病,就像是在故意无理取闹一样。 怕秉南冬就这么跑了,范知易赶忙一把抓住他的手,虽然知道自己的修为在秉南冬面前不够看,但如今范知易只想赶紧治好他,于是调动体内的灵力输送,可惜秉南冬并不领情:“我不会死,最多痛一痛,毕竟我是个怪物……” “你闭嘴!”范知易吼道,“你今晚抽疯也有个限度好不好?” 秉南冬终于安静了下来,任由范知易作为,但是范知易都要把自己榨干了,那血也还是没有要止住的迹象,这人到底伤的有多深啊。 全程秉南冬只是固执而倔强地盯着他,不知为何,范知易觉得他的目光很悲伤,可是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就悲情上了。 范知易已经筋疲力尽了,单就像是较上劲儿了一样还没有放弃,秉南冬带血的手拂过他的脸,在他的耳边道:“你走吧,要不然我要改变主意了。” “……”他妈的,他是想走,但是他走的了吗,他的任务目标就在这里,要是白白回来看到他又把主角弄丢了,不又骂他一顿才怪。 “果然是我就不行对吗?”秉南冬扯起嘴角,从胸腔中发出一声笑音。 范知易的沉默让他心中燃烧出熊熊的妒火,他要嫉妒这个世界所谓的男主嫉妒到疯了,偏偏他又不能对他真的做什么,知易若是还能恢复记忆,他知道了,会生气的。秉南冬不会给自己埋下任何会影响他们两个感情的隐患。 “又不说话了。”罢了,既然知易还是接受不了这个身份,那就换成那个知易喜欢的主角身份和他在一起吧,反正今晚故意挑起这个矛盾就是想知道知易对于现在的自己的真正感受,他要忍不住了,他好想快些重新完完整整地得到知易这个人,为此用任何手段都可以,即使知易无法接受现在残缺的自己这一点让秉南冬难受。 范知易盯着秉南冬黝黑的眼眸,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人怎么就自发地判断好了压根不听人说话。 他看向秉南冬的手,想去牵从而听他的心声,但是下一秒,一把利剑直直地从他们中间穿过,将范知易和秉南冬强行间隔开。 范知易扭头看向剑来的方向,却见又是一个“秉南冬”立在了对面的空中,一个马尾高束,白衣胜雪,露出一张惊为天人冷峻的面容来的“秉南冬”。 这是在鬼宅中的秉南冬的装束。 范知易:“……”他是“秉南冬”?范知易又看看自己旁边还黑着脸也同样望着空中漂浮着的那人的男主,这也是秉南冬? 范知易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这是个什么情况? 那个“秉南冬”抬眸轻轻扫了一眼范知易,然后剑指一挥,那宝剑立刻向着浮刹教教主攻去,他本人却直直地飞身向着范知易而来。 教主见此,两指夹住剑端将它一翻,被剑气带来后退半步,衣袍猎猎作响,随后一个滑步扯住了范知易的手臂将他往怀中一带,站稳了回掌,两股灵力想碰,周遭惊起万般波涛,仿佛空间都要被强大的气场撕裂了。 范知易被教主按在怀中相较干净没有血污的那一侧,耳朵紧紧贴着对方的身体,听见了他心脏的跳动。 鬼也是有心跳的吗?他刚刚刺的位置是心脏吧,刺那么深,真不会出事吧?emmm,他可是男主…… 范知易蓦地想起了秉南冬刚刚的话,自己确实一直以来先入为主地认为这个世界所有发生的不好的事情都和男主有关,是他陷入了惯性思维中。 哎,不过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比如即使有教主护着他,但是这过于强大的灵力波动还是让他这个小弱鸡浑身都不舒服。 这一见就打的架势,所以对面来的这个不是秉南冬,秉南冬在鬼宅中的形象不会也是借的那个岑君的吧,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来的这个是岑君本君? 对面空中的人分神瞥了眼躲着的范知易,召回剑收手,灵力相交的残力将摘星楼的所有门窗全部破坏了。 “把他给我。” “呵,凭什么?”范知易从教主的保护中探出个脑袋来,正好对上了那白衣人的眼眸,他沉沉望着自己,与教主望着他的眼神有几分相似,都藏有太多的秘密,却能够极好的区分开,因为白衣人没有教主那种阴暗的感觉。 猝不及防,脸却被掰了回去,范知易的目光中又重新只剩下了教主一人。 教主在他的耳边吐气,带着深深的占有欲:“不许看他!” 范知易拼命点头,安抚这人的情绪。这么生气,难不成对面那个真是冒充的? 那白衣人的宝剑又蠢蠢欲动,范知易却是不敢再看一眼了,只听到教主说道:“我们都不想他受伤,不如这样啊,让知凡他自己来选,看他愿不愿意跟你走。” “好。” 范知易被捏了捏腰上的软肉,然后教主小声和他说道:“好好选。” 范知易:“……”还选个毛线,范知易算是回过神来了,对面那个白衣人绝逼就是秉南冬的另一个身份,否则如果对面真是敌人,秉南冬早就把人杀了,还留着让他选跟谁。 这货还会玩分身这一套! 范知易倒是有些明白为什么整个修仙界没人将秉南冬和浮刹教的教主联系起来了,男主就是一个天生的演员,他将两个角色性格都演到了极致,一黑一白,一正一恶,长此下去,真的不会精分吗,怪不得有大病,小说里有,现在也有。 第284章 一场酣畅淋漓的三人对战 范知易盯着教主,有些无语。 对方没有被面具挡住的嘴角扬起一抹笑,笑意未达眼底显得冷漠,让范知易读出了他的意思,不选他就等着完蛋吧。有病就去治啊,刚刚还一副啊我知错了,我放过你也放过自己的苦情戏,现在又搞起强制这一套。 但是……范知易苦恼地轻轻抬了抬眼皮飞快瞄了一眼白衣人,这人也一动不动盯着他,眼中尽是势在必得。 于是,范知易收回了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尖。 靠,他被两道炽热的视线同时盯着,压力很大的好吗?这不都是你吗,究竟有什么好选的? 范知易实在是不知道秉南冬是什么打算,也不知道自己选错了会怎么样,啊啊啊,烦死了! “我……”范知易开口,然后咽了口唾沫,自暴自弃,“我他妈选不出来,我有罪,我跳楼好了!” 范知易动手翻身上了旁边的栏杆,欲哭无泪,他的情绪也很容易崩溃的好吗,为什么总是要威胁他啊,为什么总是要二选一啊,呜呜呜…… “易知凡!”教主一慌,顾不得其他了,立马拉人,“你发什么疯呢?” “那你发什么疯啊?” “我发什么疯,你就是想跟他走对吧,我让你走就是了,别往上耸了,待会儿真下去了。” 范知易往下看了一眼,风一吹,他吸吸鼻子,好高,好吓人,靠北,他恐高! 教主一直压着他,怕他真的想不开,那白衣人也是在旁边守着,但不敢轻举妄动。 教主看着他厌恶地皱了皱眉:“哼。”随后挑起一抹笑,“不是想要知凡吗,给你就是了。” 白衣人没动,教主挑衅的笑容更大:“怎么,你要是不要,知凡可就是我的了。” 白衣人飞身而下,然后教主却是一只手把范知易捞了下来将他定住了:“好好待着。” 范知易:“……”发现自己动不了,也说不出话来了。 秉南冬,你个混蛋。 范知易只能眨巴眨巴眼看着空中交战的那移动极快的两道身形,所到之处破坏一片,唯有摘星楼除了门窗损毁外,算是周围保存最好的建筑了。 范知易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和自己有什么好打的,他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说出那句经典台词“你们不要再打啦”? 又过了一会儿,范知易有些犯困了,怎么还没有打完,他被定住,腿有点站麻了,谁都好,把他捞走吧。 范知易困到不行,然后终于听见“轰”地一声,两个人分开了,但就是这一瞬间,白衣人的宝剑如同脱弦之箭一般飞出,幻化为数百支形成剑阵,将教主拖着了,趁着这个时候,白衣人脚下踏风一把扯住范知易将他用白色的外袍从头到脚兜住:“走!” 范知易身上的禁制被解了,只觉得脚下一空,害怕之余不得不紧紧搂住了白衣人的腰,免得掉下去。 他不自觉回过头去看教主,却见他满身是血,大吼一声,眼睛发红,像是被夺走了什么心爱之物而疯魔的野兽,心口位置又开始出血了。 他爆发的灵力将宝剑全部化灭,随后一道法阵从从天而降,无数藤蔓拔地而起拦住去路,白衣人一摊手早已握住了宝剑,衣袂翩翩,面色肃穆,于空中往后用力一挥,刺眼的白光形如从九重天降下的雷电。 “小心!”范知易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也不知是在担心教主还是白衣人。 随后一根藤蔓刺穿了白衣人的左肩,他面色却是毫无波动,用手捏住藤蔓,雷电遍天,白衣人眼眸一凌,下一瞬,他们身形已然从此处消失不见了。 教主还有没有追来,这场戏码还要演多久,范知易已经不知道了,他的脑海中电光火石间闪过了很多画面:雷电交加中的压吻,一片黑色虚无中的拥抱,最后是青年了无生息跪坐在地上的身影,他唤他师尊,他说他好痛苦,他想自己杀了他。 这是谁的记忆,为什么会在他的脑海中?为什么会这么难受,为什么会喘不过气来,为什么会想哭?范知易更紧地抱住了此时的秉南冬,他感觉鼻子酸涩,眼眶发热,头很痛。 他的异动引起了秉南冬的注意,于是选择了一个地方落下。范知易站不稳了,一踩实地面就开始喘气,然后跌坐在了地面上,秉南冬捞住他,陪着他单膝跪在了地上,将衣袍给他紧了紧。 范知易尚未聚焦的眼眸望着他,秉南冬沉稳的声音说道:“知凡,屏息凝气。”边说,一道灵力便输入了他的体内。 范知易渐渐看清了秉南冬的模样,也看清了周围黑漆漆的树林。 又是树林。可是他的眼中只有青年,眼前的青年和无数记忆碎片中的青年相重合,他到底是谁,和自己什么关系,自己真的失忆了? 范知易一把握住了秉南冬的手和他掌心相贴,固执地盯着秉南冬,然后他就见秉南冬一愣,随后深呼吸一口气,再对着他笑得格外温和:“没事,别怕,我们已经离开浮刹教了。” 心声却是:“刚见面就主动牵上手了,就这么喜欢岑君吗?” 嗯,熟悉的心理活动。 范知易诡异地放心了,然后接着听到:“算了,我现在就是岑君,知易喜欢就好。” “不行,我到底哪一点比不上这个假冒的身份?” 范知易:“……” 他觉得秉南冬是个终极纠结怪。然而这些心理活动,秉南冬脸上硬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对他笑得温和极了。 范知易:“……”真的不会精神分裂吗?“我刚刚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很难受,现在好多了,你的伤怎么样?” 该关心还是关心吧,免得这个秉南冬待会儿又发难。先是自己用刀刺自己,又是自己用藤蔓刺自己,这人自虐吧,脑子不太正常。 “无碍。”秉南冬说着,伸手摸了摸范知易的脸,“你没事就好,还要休息吗?” 范知易起了鸡皮疙瘩,摇了摇头躲过了秉南冬的手:“我们要去哪儿?” “回天云门。” 第285章 猜测 天云门。范知易想了想,哦,就是男主如今所统领的那个门派。反正不管去哪儿,对范知易来说,也就是从男主在的一个狼窝逃到了另外一个狼窝。 不过这一次秉南冬没有再带着范知易飞行了,而是和他手握着手提着灯步行在树林里,理由是这样不容易被教主找到。 范知易看着周遭黑压压的环境,朝着秉南冬手里的灯靠了靠,于是秉南冬直接把灯交给了范知易,把主动权交给他。 握着灯,范知易看到了上面熟悉的咒文,安心了许多。 秉南冬解释道:“当时你离开得匆忙,这盏灯忘了带上。” “多谢。” “哼,对这个身份就会说谢谢了是吧?”秉南冬不满的心声传了过来。 范知易:“……”敢情他现在连说个谢谢都是错。 “浮刹教教主可有伤害你?” “没有。”伤没伤害你自己没个数吗。 范知易正想着,就听秉南冬道:“浮刹教作恶多端,教主杀人如麻,得知你被抓走后我便赶来了,幸好你无恙。” 范知易:“……”该配合你演戏的我积极出演,“教主他……” 秉南冬望着前路没有看范知易,像是在寻路,如果他的心声和面上一样平和就好了,一直没等到范知易后一句,秉南冬在心里催促道:“他怎么样?” “他简直不是人,哦对,他本来就不是人,是个张牙舞爪、性格恶劣的恶鬼。”范知易瞥了一眼秉南冬,看你还怎么装。 但秉南冬当真是忍得下去,表面风平浪静,心里也没有了任何活动,但是拉住范知易的手紧了又紧,紧了又紧。 范知易道:“手痛。” “抱歉。” “不过……”范知易拧着眉想了想,“算了。” 秉南冬:“……”暗自轻咳了一声,算了,他就不该抱有任何希望,“你想不想知道你离开薛宅中后如何了?” “薛宅?那个宅子叫薛宅?” “对,宅子本就阴气极重,之后薛家搬了进去,薛家的女儿薛秀娘疯魔杀了全家,化为厉鬼逗留其中虐杀无辜之人,之后被消灭了,但薛宅之中的阴气和怨气不散,交由有山寺超度,可惜短时间内无法驱散,所以将这整个城都封了起来。” 范知易点点头。 “有没有觉得我刚才说的很熟悉?” “有,和……”他看过的很多电影和小说情节还挺相似的,但是他肯定不能这么说,“以前看过的一些话本子里的故事挺像的。” “话本。”知易一向喜欢看这些。 “对了,高大、高小和小满呢?” “就记挂着他们,他们对你到底有什么不同,他们也是主角吗?” 范知易听到心声后一愣,男主怎么会知道主角的事?但是他现在也无法纠结,追问道:“他们有没有被救出去?你们遇到他们了吗?” “你别着急,他们平安无事,相信我。” 见男主看向自己的目光格外真诚,范知易勉强算是相信了,松了口气,开始思考另外一个问题:男主这副面容是真的吗,还是用的是岑君的模样? 范知易收起自己发散的思维,接回刚刚秉南冬的话题:“你把我送走后,鬼宅,不是,薛宅里你们怎么样?” “第七日意味着毁灭,鬼将不再受束缚可以随意虐杀活人,最终只剩下我们几人拼尽全力负隅顽抗,幸好等来了天云门的救援。” “对了,你当初知道有一只鬼一直跟着范公子吗?它在你走后的夜里杀了杜修士幻化成了他的样子,应该就是我们一直要找的混在队伍里杀人的那只鬼物。”秉南冬肯定知道,毕竟他是游戏的操控者,范知易问只是因为现在实在是有些无聊,他也刚好想知道这个鬼为什么会一直跟着范公子,而且和范公子关系不一般。 秉南冬摇摇头:“我若是知道鬼和范公子有关,定会当场除掉它。”心里却想着,无辜,那群死了的就没一个无辜的。 范知易:“……”男主的表演实在是精彩,范知易不忍直视,“那范公子有从薛宅出来吗?” “他?”秉南冬听此很想嘲讽地笑一笑的,不过想到了自己的人设,硬生生忍住了,只在眼底流露出几分不屑,“你知道有些人死了,但是却不知道自己死了吗?” “啊?” “你走后范公子被我押入了屋内,本想带着他一同出去然后交由范家联合天云门定罪,但结果发现,他其实早就死了,只是不停地在杀人借用他人的寿命存活罢了。” 范知易皱了皱眉,结合当时范公子和他交战时说的话,范公子仿佛是想借用他的身体得到新生,亦或者是想把他的身体献给那个鬼来着?当时的场景太混乱了,范知易其实已经记不太清了。 秉南冬瞥了他一眼,解释地再清楚了一些:“所以说,他惧怕死亡,太想活下去了,这便是让他化为厉鬼的执念,而他本人也并不明白自己已经死了,再加上他的身份、他本来就虚弱的体质,让我们从来没有怀疑过他。至于他和鬼物之间的交易,就不得而知了,他也不愿意说。最后,他被那些恶鬼吃掉了,其实就算不这样,他也再没办法离开薛宅,毕竟进入了薛宅的鬼魂,只能在其中游荡,直到渐渐忘记了自己是谁,变成只有杀欲渴望鲜血的恶鬼。” 范知易点了点,至于自己那晚在门口听见的声响和范公子身上的暧昧痕迹,并没有说的必要了。 秉南冬接着说道:“此番许多修仙门派派往天云门议亲的人员都死在了薛宅中,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天云门也要承担一部分责任。”说完后,秉南冬看向范知易,“你说,浮刹教的教主为什么要将这些人困在薛宅中让他们和鬼搏斗呢?” 当然是为了看好戏喽,变态的心思谁能懂。 范知易吐槽,不过他也就只敢心里想想,其实认真点说,这些人都是去议亲的,像是范公子,为了取得男主的青睐促成两家结亲还专门模仿了男主死去的白月光……等等,这么一说的话,这些议亲的人死了,男主不就可以不用和他们成亲了吗,而且这些人还处处模仿男主的白月光,男主觉得他们冒犯了白月光,这才这么戏弄残杀他们…… 第286章 细思极恐 范知易背后一凉,这些人中,男主偏偏挑中了他…… 白白也说过,他和男主的白月光很像,而男主觉得他就是白月光失忆了,动作间、话语里也是这个意思,导致自己现在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还有那些自己梦到的属于别人的记忆碎片…… 既然范公子都敢想在自己身上得到重生,那么男主是不是也想要白月光在自己身上复活过来,所以一直暗示自己,混淆自己的视听放松自己的戒备…… 靠,细思极恐! 范知易悄悄抬头看着秉南冬的侧脸,那被灯光映照得完美无缺的脸,偏偏让范知易遍体生寒,特别是秉南冬发觉范知易的视线后转过了头来,两目相对,范知易觉得那眼神格外得不怀好意。 他打了个寒颤,吸气和呼气的起伏大了些。 “怎么了?” “没没没,没什么!”范知易立马收回视线低头。 “你刚刚有听我说吗?” “有!所以是为什么呢,到底是为什么呢?哈哈,哈哈哈,可能是不想让你们联合起来对付他吧,哈哈哈哈……” 秉南冬蹙了蹙眉,停了下来,然后抬手,范知易往后缩了缩,秉南冬有些无语:“别动。”硬是逮着用手背碰了碰范知易的额头,“没有发烧,怎么感觉跟傻了一样。” 范知易:“……”兄弟,实在是你太吓人了。 “算了。”秉南冬松开手,心里想道,“反正知易有时就是傻傻的。” 范知易:“……诶,下雨了。” 范知易话音刚落,雨突然变大了,齐刷刷掉了下来。 正感叹这雨脾气不好说下就下时,范知易猛然发现自己并没有被淋湿,瞬间明白是男主给他披的这件外袍的缘故,敢情还是防水。 范知易提着灯往斜上方照了照,男主的白衣大部分因为湿了颜色变暗,血色也晕染开来,不过他反应极快地手上掐诀,两人瞬间便被结界保护起来了。 秉南冬垂眸望着他,烛光在他眼中汇成星河,他轻轻笑了笑,是个安抚性的笑容,身上的温度从两人手相握的地方传了过来:“先找个地方休息,等天亮了再走吧。” 范知易注意到秉南冬的嘴唇有几分苍白,他的白衣上的血迹更鲜明了,像是雪中极尽盛开的红梅。 当时那一藤蔓,是将秉南冬从后背到前胸刺穿了的。 范知易的目光再到对方的脸上,见他还是笑着的,莫名地心里不舒服,他望着前方,将灯笼往前伸了伸,率先往前走了一步。 再走了几步,范知易听着耳边没有被结界隔断的雨声,还是忍不住开口:“如果痛的话,就不要笑了。” 秉南冬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心声传来,范知易心烦地停下仰头看着秉南冬,目光就这么对上时,才发现原来对方一直在盯着自己。 和刚开始遇见后一样,大多数时候,这个人都喜欢盯着他,那目光范知易看不透:“你……”范知易张了张口,“算了。” “不要算了,你说的每一句话,从始至终,我都有好好听进去。”秉南冬抬手,忍了又忍,放下了,“我记得附近有个废庙,可以暂避风雨。” 范知易跟着他走,果不其然真让他们找到了,只是在这么个雷电交加的夜,这废弃的庙显得阴森森的,让范知易又想到了好不容易逃出来的薛宅,希望这不会是第二个薛宅。 废庙屋顶是好的,门有些破烂,残余的门框和窗棂时不时拍打,恐怖片氛围感拉满。 范知易将手上的灯笼放在了唯一的一张供桌上,发现供台空空如也,四处都是灰尘。 “饿不饿?” 范知易摇摇头,他来之前可是被教主投喂的饱饱的。 秉南冬终于放开了他的手,找了一处地方施咒收拾得干净了些,这才抬眸看着范知易:“来这休息。” 范知易想着既然都这么厉害了,就不能把这整个废庙都用法术收拾得好一些吗,至少今晚能够住的舒服点,边想着,边走到了秉南冬打整出来的这块地的最边上,秉南冬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范知易松了口气。 他现在还沉浸在自己的猜想中,越发地觉得男主恐怖如斯,他现在看着男主就有点虚,他要冷静一下。 范知易屈着双腿环抱着,盯着秉南冬,发现他背过身去了脱了身上的衣服,找出了几个瓶瓶罐罐,看来是终于准备处理身上的伤了。 “别看。”秉南冬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说道。 范知易立刻将头埋进了臂弯中,手不自觉抓紧了膝上的衣物,虽然但是,越不让他干他就越有点好奇,人呐…… “嘶。” 听见了男主的闷哼,范知易还是没忍住抬了头,却怔了怔,实在是因为男主身上的伤太多了,密密麻麻的,有早就好了却生根在背上的,狰狞地从一边到另一边,蜿蜒重复,有才结疤了的,当然,更夺目的,是那个还在淌血的血窟窿,最里面的白衣早就成了血衣。 这人有病吧,对自己下手也这么狠。 范知易道:“我帮你吧。”随后走了过去。 在范知易看不见的地方,秉南冬轻轻勾了勾唇。他就知道,知易最容易心软的。 范知易见他没拒绝,接过了药膏,用食指勾了些:“你这个伤,用这药膏真的行吗?” “我的伤好的很快的。” 范知易皱了皱眉,但他不是本地人,也不知道这里人的体质如何,但男主应该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吧,可是想到之前秉南冬自己刺自己那种毁灭吧的架势,范知易觉得也不是不可能,于是不自觉喃喃道了句:“疯子。” “什么?” “没什么。”范知易给他轻轻地厚敷了一层药膏,“前面的伤呢?” “我自己可以。” 范知易把药瓶还给了他,盘腿躬身撑着脸隔了点距离坐在一边看他上药。 不得不说,男主身材很好,范知易又看看自己,他这个小身板……哎,又看看男主,不行啊,还是很嫉妒! 注视到对方胸口上的伤,那里的刀伤倒是被藤蔓的伤口掩盖了,男主真不愧是男主,好算计:“教主说你在薛宅中受了很重的伤?” 第287章 幼稚鬼 “已经没事了。”秉南冬将里衣披上,拨出头发到一边,偏偏露出了一截白皙的脖子,随后才慢慢把衣服扯了上来遮住了。 “哦,你身上怎么这么多伤?” “修行者,受伤是常事。” 大哥,你这是一点伤吗?不过不想说就算了吧。 没听到范知易说话了,秉南冬又来招惹他:“知凡。” “嗯。” “你关心我,我很开心。” 范知易一下子身子绷直了,紧抿着唇,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呼吸一瞬间失去了原有的频率,显得有几分手足无措。 奇怪,脸好烫,是冷风吹久了的缘故吗? 视线一时就不知道该落到哪里了,于是范知易先是往左瞄了瞄,最终又低着头看着地板和自己的衣摆。 “如今世道不比从前,百鬼夜行,我守夜,你休息吧。”秉南冬将腰带一系,把外袍搭在肩上,转过来背靠着墙壁。 “你背上有伤,是不是不这样坐为好?” “那该怎么坐?”秉南冬灼灼目光盯着范知易。 范知易:“……”秉南冬胸口和背上都有伤,不能靠着,也不能趴着,算了他就不应该开口说的,又不是四体不全的小孩儿,痛了自己会找让自己舒服的方式的,哪里用得着他来提醒。 面对范知易的沉默不言,秉南冬倒是没什么,他已经习惯了。 安静了一会儿,范知易手撑着膝盖闭眼假寐,但是由于背后没有支撑,这样长时间坐久了还是很累的,纵然睡意已经来了,但是始终无法熟睡。 秉南冬看着和自己隔了一段距离正“小鸡啄米”一样昏昏欲睡的范知易,没忍住抬了抬嘴角,然后才唤道:“易知凡。” 范知易已经宕机了的脑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叫的居然是自己,直到又听了几次,他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无声询问秉南冬干嘛。 秉南冬也没有卖关子,问他:“想不想听故事?” “什么故事?” “和鬼怪有关的。” 大晚上这种地方给讲鬼故事?想想还真的是……刺激,范知易他就那么一点小爱好,看恐怖类故事就是其中一项,不过奈何他怂,所以他在考虑。 秉南冬见人上钩了,于是接着引诱:“反正你这样也睡不好,听听也无妨,而且我在这里无须害怕。” 就是你在才更让人害怕。范知易吐槽,随后下定决心:“你说吧。” “鬼有时无法直接进到活人住宅,它们首先会装模作样地先敲门,然后用亲近之人的声音迷惑活人开门,亦或者只要对它说了请进,那么就相当于是将鬼请进了门,至此家宅不宁。”秉南冬刚说完,外面立刻电闪雷鸣,漆黑的破旧的门,“啪嗒啪嗒”地响,像是有人在“砰砰”地敲门。 范知易一个瑟缩不由自主往秉南冬那里靠了点,吞了口唾沫,眼睛直直地盯着门外,生怕有什么东西不知不觉就在那里等着进来。 这时范知易耳边传来了男子极其低沉幽怨的声音:“我可以进来吗?” “啊啊啊,不可以!”范知易寒毛直竖吓得手忙脚乱地往外爬,却见秉南冬好整以暇坐在原地古怪地盯着他:“你怎么了?” 居然不是秉南冬吓他!范知易大惊失色,一张脸都要吓白了:“不,不是你在逗我吗?” “不是。” “……” “怎么了?” “我……我听见了……我……”范知易声音有些颤抖,难不成这个破庙里有什么东西又缠上他了,这次连男主都发现不了?不可能!男主怎么可能不清楚! 见把人吓狠了,秉南冬正了正语气,又来哄他:“抱歉,刚刚确实是我,消消气,要不然你也讲个鬼故事来吓我吧。” “……”狗东西!范知易眯了眯眼,怒火中烧,恶从胆边生,仍旧保持着惊恐的神情,哆哆嗦嗦道,“不是你,刚刚有鬼在我耳边说话,你离得这么远,怎么可能。” “我……”秉南冬手上掐了个咒,一模一样的声音又在范知易耳边响起,和他道了个歉,只是这声音怎么听怎么让人头皮发麻。 秉南冬道:“现在知道怎么回事了吧?” “不,不是这个声音,一定是你没有办法处理这个鬼所以才用这种馊主意安慰我。”范知易用手背沾了沾不存在的眼泪,一副被吓惨了的样子。 “真是我装的。” “不是你。” “就是我。” “不是!”范知易斩钉截铁。 秉南冬:“……行吧。” “好吧,那就是你吧。”范知易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如果刚刚吓我的鬼突然现身要杀我们,你现在这老弱病残的身体能抵挡住吗?” 秉南冬:“……” 让你吓我,幼稚鬼。范知易看着秉南冬无语的表情,暗暗想道。 结果秉南冬一勾嘴角:“既然害怕,那就坐过来挨着我,这样真发生了什么,我还能马上反应过来保护你。” 范知易立马坐端正了:“突然就不害怕了呢。” 秉南冬抬指于空中比划,随着他的动作,一道符咒渐渐凭空成形打在了废庙的门上,秉南冬解释道:“这样就不怕了吧,就算庙里有鬼,也已经被我赶出去了。” “……”范知易小声道,“不怕了。” “你身上披着的这件外袍,是用特殊的衣料制成的,用符咒进行了加持,只要穿着它,寻常鬼物进不了你的身。” 范知易补了一句:“还防水,那防火吗?” “嗯。” “就这样送我了?”一般这种东西,在小说里可是男主独有的宝物。 秉南冬轻飘飘一句:“对啊,回去给你改合身一些。” 范知易抿了抿唇,有些不自然道:“谢谢。” “听不见。” “……睡觉吧,再不睡天都亮了。” “还听鬼故事么?” “不要。”经此一番,范知易再次见识到了男主恶劣的性格,他再上当他是小狗,而且经过这场检验,范知易发现自己的胆子并没有因为在鬼宅闯荡几天有所变化,他还是个小怂货,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被吓到的小怂货。 第288章 依偎 范知易又闭上了眼,见此秉南冬盯着看了许久,然后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也闭上了眼,靠在墙上。 大概又过了一会儿,范知易半梦半醒间,忽然听见了秉南冬艰难的呼吸,好似随时会喘不过气来了一样,压抑着的。 范知易没忍住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秉南冬的面容平静,微微张开着唇,只是那眉头始终是紧蹙着的。 范知易顿时觉得大事不妙,瞬间连瞌睡都清醒了不少,到秉南冬身边晃了晃他:“喂,你还好吧?” 秉南冬不说话,只是不舒服地将头又偏了偏。 范知易伸手去探他的额头,靠,这么烫,没烧死简直是个奇迹。 不是说自己是鬼吗?鬼也会发烧吗? 范知易想到秉南冬自残了两次,然后又淋了雨,身上还有那么多的伤,吹了凉风,简直是buff叠满了。 话说男主一般身体素质都贼好,就算不管应该也没什么……emmm,罢了。 无论如何,范知易确实是没办法对身边这人坐视不管,他按照以前秉南冬教他的方法调动灵力,感受到体内有一股热流后按住秉南冬的手腕脉搏,将灵力传给他,希望能够让他好受一些。 此时秉南冬仍旧是靠着墙的,范知易跪在他的身前,目光不经意留在了对方的脸上。 因为发热秉南冬的额发有些沾湿了,范知易便伸手给他理了理。 男主看起来还很年轻呢,若是平常肯定看不到这么脆弱、人畜无害的时候,和他现实世界的大学生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区别,不过男主到底多少岁了呢,小说里也从来没提过。 就在这时,秉南冬浓密的睫毛颤了颤,随后缓缓睁眼,一开始并没有聚焦,略微迷蒙的眼中只有范知易一人。 范知易像是被蛊惑住了一般怔住了,屏住了呼吸,只是望着秉南冬,望着对方眼中的自己,却又好像触及了更深层次的灵魂。 “不必管我,睡一会儿就好了。”秉南冬的声音也没有了之前的精气神,又合上了眼,动了动身子,将手也收了回去不让范知易碰,“放心,我就算这样,也还能保护你。” 范知易回过神来,抿了抿唇,靠着墙坐在了他的旁边。自己之前发烧的时候,是秉南冬照顾的他,范知易扭头看了看秉南冬的背影,不知道他伤口的血究竟止住了没。 “岑君,岑君?”范知易唤道,旁边的人毫无所动,范知易叹了口气,望着空荡荡的破庙,因为雨夜,连一点光都没有,安静黑暗得可怕,只能听见秉南冬相较于往常沉重许多的呼吸声。 秉南冬设立的符咒结界中有偶尔一闪而过的鎏光,范知易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刚刚外面发生了什么,或许是不是有什么鬼物想要闯进来但被拦住了,他不愿意去这么想,因为会无限扩大他的恐惧。 毕竟秉南冬说过现在的世道不好,鬼多。 明明刚才还困,不过现在范知易真的是一点也睡不着了,他思绪乱的很,但又没有具体的东西去想,就是发发呆。来到这里后,几乎一直都在逃命,要不然就是被秉南冬戏弄,很少有现在这样安静的时候。 很突兀地,秉南冬翻了个身然后身体往范知易这边倒了过来,范知易来不及多想手疾眼快地一把搂住他的肩将他揽到自己怀里,才没让秉南冬那张帅脸砸地上。 看着对方低垂着的头,范知易移动了一下位置,侧了侧身,让这人将头靠在自己的肩上,不会再压着伤口,能够睡得舒服一些。 范知易又唤了一声:“岑君,还醒着吗?你有没有什么退烧的药?” 秉南冬似乎嗫喏了句什么,范知易听不清,便将头低了低,这样一来,终于听清了,原来是在叫“知易”。 范知易叹了口气,而秉南冬却又将头往范知易肩膀处拱了拱,自己寻了个更舒服的点继续睡着了。 对方身上的热度透过衣裳让范知易能够感知到,普通人烧成这个样子估计不死也早就没了。所以说啊,秉南冬明明可以过的很好的,偏偏要自己作死,又是搞什么悲情自杀,又是搞什么英雄救美的,范知易实在是不明白这人的脑袋瓜子里在想些什么。 他瞥了瞥对方的手,纠结再三,还是选择了与他十指相扣,然后慢慢地将自己的灵力传输过去,什么都不做,就听着耳边人痛苦的呼吸声,实在是折磨人,虽然不知道这样有没有作用,但至少让自己心里好受了许多,毕竟这和总无能为力的感觉范知易实在是不喜欢。 “还是和以前一样心软。” 范知易听到秉南冬的心声如是说道。 范知易:“……”这人不是已经烧来晕过去了吗?靠了!他又被骗了? 范知易想了想,还是没有收回手,反倒是秉南冬手指回扣,与他握了个严严实实。 罢了罢了,今天就这样吧。范知易也闭上了眼,感觉自己之前那个细思极恐的白月光复活计划未免也太不靠谱了一些。 夜里下过雨,林中空气相较于其他地方还要湿润许多,但难得并没有起雾,几道光束从破庙残缺的地方挤了进来,细小的尘埃于光里无处可藏,纷纷扬扬。 范知易背靠着墙,头抵在了秉南冬的发顶,呼吸匀称,两人相交的手就没有分开过。 又过了一会儿,窗外射进的光束偏了偏位置,范知易睁开了眼。 肩上还搭了个脑袋,于是范知易直起身子的动作很小心,但是他的脖子和肩膀还有腰都太酸了,范知易慢慢动了动身子,面目表情格外扭曲,他貌似好像肯定确定落枕了。 秉南冬还睡着,不过呼吸声没有昨夜那么痛苦沉重了。范知易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的的手被攥得很紧,就像是怕他跑了一样。 有点饿了。范知易不知道现在已经几时了,他身上没有带吃的,只有一个乾坤袋,乾坤袋里又有几个装满了灵石的乾坤袋。 范知易叹了口气,然后就听见了低低的一声:“为什么叹气?” 第289章 回到天云门 “你醒了!” “嗯。”秉南冬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坐直了身子。 范知易扭动了一下肩膀,又酸又麻,这滋味绝了:“好些没?” “好多了,天已放晴,上路吧。” 后面的路段他们还是先步行了一阵,秉南冬似乎对这片林子非常熟悉,范知易被他牵着走,然后便乘上了秉南冬的飞剑御剑而行。 秉南冬在后,范知易在前。 刚开始剑起飞,秉南冬还只是一只手搀扶住他的胳膊,越往上飞,无数山川河流、人影房舍化为了小黑点,秉南冬已经变成了完全圈住范知易的腰然后慢慢让范知易坐在了剑上。 即使如此,范知易还是感觉自己悬空的腿在打颤,可是他止不住心里的兴奋,鼻尖被冷风冻来红红的,偏偏一双眼眸亮亮地往下看。 这种视角令他惊奇,他连飞机都没有坐过,在现实世界中除了有一次个人旅游外,都没怎么出过远门。 这么一看,修仙界真的很大,无边无际,如果有机会,范知易其实真的挺想在修仙界游玩一番再离开的,不过现在鬼那么多,自己一个人肯定不行。 “害怕就不要看下面。”秉南冬半蹲在剑上,他已经将飞行的速度降慢了许多了,“还要再慢点吗?” 范知易摇了摇头,声音都是颤抖的:“我,我们现在,要,要去哪儿?” “去天云门。”秉南冬将他凌乱的发丝撩到耳后,不过无济于事,还是会被吹乱的,但是秉南冬就是不厌其烦地想和范知易多有一些接触。 天云门啊。范知易盘算了一番,现在书里的剧情似乎还没有开始吧,小说里他记得开头就是男主已经在准备自己的婚事,然后再后面的一些情节记不清了,不过大婚当日是个重要节点,现在是终于快进入主线剧情了吗? 该死的不靠谱系统,怎么下线鬼混了还不回来? 这样坐着秉南冬可就牵不到手了,范知易同样也是,无法第一时间探测到变态男主的心理活动,范知易觉得很没有安全感,他没办法提前应对。 “你这把剑为什么断过?” 前几日男主和教主交战,这把剑划过范知易眼前时,范知易就注意到了这把剑断成过两半然后又被黏合在了一起,现在男主又把这把剑掏了出来,范知易索性就问了,书里貌似并没有提过男主的剑。 秉南冬答道:“当初发生了些事。” 这回答了跟没有回答一样,不过不想说范知易也就不再追问了,他可以得知的是,秉南冬真的很爱惜这把剑。 二人一路到了天云门内秉南冬才抱着范知易跃下飞剑,他们刚动身那剑便心有灵犀般直接没入了秉南冬背后的剑鞘中,这番操作直接让范知易羡慕无比,确实给秉南冬装到了。 而就像是提前通知过一样,天云门已有些人前来迎接,见他二人,纷纷躬身行礼:“恭迎掌门。” 为首的是一白衣女子,梳着随云发髻,斜插一只银色的月满霜暇发簪,垂下长长的发带,随着她的动作游动,格外飘然。 “不必多礼。”秉南冬肃穆道,“我离开几日天云门可还好?” “回掌门,并无异常。”那女子虬首美目,长相偏于清冷御姐一挂,好看就是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范知易不由多欣赏了一眼,然后他的手背就被掐了一下。范知易看向罪魁祸首,却发现秉南冬压根没看过他,始终在微笑着和那女子说话。 怎么着,背后还长了双眼睛是吧? 此时,秉南冬继续道:“那便好,让你查的事如何?” 那女子看了范知易一眼,显然是碍于范知易在场不便多说:“掌门,这位公子是……” “易知凡,范家送来结亲的人选,现在是我未婚的道侣,去和长老说,人我已经选好了,剩下的事他们会安排的。” “掌门……”对方一听,娥眉迅速拧在了一起,张了张唇,但是最终又紧紧闭上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范知易倒是一脸平静,秉南冬的疯言疯语他在被关着的那几日已经听了个遍,免疫能力得到了很好的锻炼,因而这句话他都觉得算是比较正常的了。 此时后面站着的一直没存在感的那群人终于找到插话的时机了,上前又一躬身。 “在薛宅多谢掌门出手相助,否则我几人必定也像……”他叹了口气,“他们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范知易觉得这几个人眼熟,仔细再一瞧,居然是在鬼宅中跟着秉南冬离开前去外面探查最后活着回来的那两个人,还有个高管家。 高管家像是苍老了数十岁,呈现一副衰败相。 “高管家,高大、高小还有小满呢?你们有见过他们吗?”范知易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收到过传信,高大、高小从薛宅出来后便离开了高家,不知道去往何处了,至于小满,未曾听起过。”高管家平淡地回答了范知易的问题,那双目光中没有了任何光辉。 从薛宅中出来的,不会就只剩这么他们几个了吧?男主为什么留下他们,有什么预谋?但是这话范知易现在不会问,一是难免提及这三人的伤心之处,二是问了男主又不会说。 “这是应该的,只是没想到此番牺牲了这么多人,浮刹教着实可恶。”秉南冬眼底有一丝不忍。 其中一人一听,刚平息的怒火被拨动:“我必取那狗教主的首级为我家公子偿命!” 另一人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随后看向秉南冬:“掌门此番去浮刹教可有见到那教主?” “嗯,他的实力不容小觑,幸好知凡并无受伤。” 秉南冬这么一说,所有人的目光都到了范知易身上,范知易垂眸听他们谈话听的好好的,没想到话题会引到自己身上,一时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秉南冬便对他笑得更为温柔了,挡在他的身前遮住了那些视线:“他比较怕生。” 所有人的目光都显得奇怪,但肯定没有祝福的意思就是了。 高管家突然道:“我记得易知凡是范家的对吧?” “是的,那件事我之后会和知凡说的,知凡虽然寄养在范家,但和范家并无多大关系,若要追究的话,他也算是受害者。” 高管家了然:“掌门所愿,怕是困难重重,光是贵派长老处,就难以过关。” 秉南冬保持着不变的微笑,眸底闪过一丝阴暗:“都不是难事。” “多谢掌门借贵派与我等养伤传信,浮刹教如此,我等门派更应团结一致!” “理应如此。”秉南冬回复得非常官方。 “多有叨扰,告辞。”高管家一拱手。 其余二人也是如此:“多谢掌门,有缘再会。” 秉南冬对他们一点头,走得远了,范知易还能听到那两个人在夸秉南冬,感叹着有生之年居然能和天云门掌门这样的传奇人物搭上话,接着便又开始惋惜本派不能与其结亲。 范知易觉得可悲,这些人同他一样,也被玩弄于股掌之间,不过还是自己更惨一点。他瞥了瞥秉南冬,再一次感慨男主恐怖如斯,心态真好。 秉南冬低头,范知易的视线正好和他交汇,平白打了个寒颤,觉得男主似乎不太开心,于是立刻像只鹌鹑一样把头低下,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自觉盯向秉南冬的手。 要是现在可以读心就好了…… 第290章 静静地听主角编故事 “知凡不是外人,说吧。”那些人走后,在场除了秉南冬和范知易外,还有那名女子,不过范知易可不敢再看了。 “九万里最近并无动静,庄门主仍旧坐镇其中,期间只有何管事离开过至今未归,若跟踪恐会起疑,故我只让弟子们仍旧监视着九万里。” “嗯。” “另外,陆长夫等人的行踪还是没有得到确定。” “他们会有行动的,不急。”秉南冬的语气淡淡,随后勾起嘴角,“毕竟陆长夫如今活着,也就想着杀了我了。” “掌门……” “师妹,若是和陆长夫交战,你能狠下心来吗?” “……”那女子没有说话。 范知易:“!”师妹,这姑娘是秉南冬的师妹!在秉南冬点明前,范知易压根猜不到他们还有这层关系,这个师妹……在书里范知易记不得这号人物。 女子的沉默似乎也在秉南冬的预料之中,他并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任何怪罪的神色:“若是狠不下心来,届时你便不用出面,一切交给我来处置。” 说完,秉南冬微笑看着范知易:“走吧。”便不再理会那还站在原地的白衣姑娘,径直往前走了。 范知易纵然心中有许多困惑,到底也只能跟上去,像只小尾巴一样跟在秉南冬的身后。 “师兄!”那姑娘突然对着他们的背影高声喊道,声音有些哽咽,在颤抖,“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到底是为什么?” 范知易没有抬头,也不敢乱看,因而他不知道秉南冬究竟是何神情,只听见男人用毫无波澜的声音答道:“天道不公,人心不古。” “……”女子的强制让自己平复下情绪,“师兄,你真的要和他结亲吗?” “对。”秉南冬没有停下,而身后也再也没有动静了。 总觉得这姑娘应该知道挺多事情的,说不定自己有机会找她套套话能够知道一些关于秉南冬和白月光的有用的消息。 随着秉南冬往天云门深处走去,一路上没有什么好看的,都是树,还有石板路,遇到的也全是穿着青绿色弟子服的弟子,表情严肃,行礼规范,像是复制粘贴出来的,范知易怀疑男主和那个姑娘穿白衣服就是为了显示他们与众不同的地位。 “她好看吗?” “嗯?”范知易有些摸不着头脑。 秉南冬停了下来,漂亮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范知易,范知易很怵这样的秉南冬。 秉南冬接着道:“她叫徐晴,陆长夫是我师弟,我们三人自小一同长大。” “哦哦,然后呢?” “然后……”秉南冬勾起一抹笑,用手去抚了抚范知易的脸颊,发冷,范知易瑟缩了一下,秉南冬一愣,笑容的弧度变化,便显得纯良至极,目光下垂微微看向别处,有一种隐忍的悲痛,“门派发生变故,加上鬼门封印松动,恶鬼数量剧增为祸人间,掌门之子却不堪重用,无奈之下前掌门临时托任我为代掌门,而陆师弟与其父受人挑拨不服,前来争夺掌门之位。当年内战,格外惨烈,失败后陆师弟率领一些弟子趁乱逃离了天云门,等待卷土重来的机会。掌门之子死于这场内乱,前掌门悲痛万分没有熬过那个冬天,随后我正式成为天云门掌门。恰巧那场内战发生时徐师妹在外游历,回来后便让她继任了副掌门。刚开始没有对你表明身份,抱歉。” “理解理解。”原来如此,不过秉南冬这番话,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范知易不是很信,这场内乱怕不是男主在里面挑拨离间勾起的。 “在想什么?” “啊没什么。”范知易瞥了瞥秉南冬离自己最近的右手,想牵手读心。 “所以,你觉得徐师妹好看吗?” “……”这么绕了一大圈,还在纠结这个问题,范知易岔开话题,“从薛宅出来的就只剩下他们几个了吗?” “对,还有高大、高小和小满,当初我们前后出来的,我着急找你,安排好门中事务后就直接去了浮刹教,所以并未与他们三人见过面。” “哦。”吹吧,他就静静地听秉南冬圆谎。 “那么我的问题呢?” 知道敷衍不过去了,范知易“嗯”了半天,然后道:“徐姑娘挺好看的,你也好看。” “我也觉得。” 范知易又跟着秉南冬往前走,不知道秉南冬在想什么,于是目光一直落在他的手上。 “要牵手吗?” “要!” 范知易迫不及待牵了上去,然后听到的第一句是:“对岑君和其他人就这么积极。”带着浓浓的幽怨和醋意。 范知易:“……” “不过就算岑君是主角,之前喜欢上的还是我,以后也只能是我。”秉南冬这么想着,似乎把自己哄高兴了,心情又缓和了不少。 范知易真是服了。 “但回到了天云门,见到了熟人,也还是想不起来吗?” 唔,这男主内心戏挺多。范知易想道,他现在格外地希望白白能够马上出现对所发生的所有事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还有一事,你在范家有没有什么舍不下的人?” “没有哦。”范知易答道,他确实没什么印象,而且就凭借当时和范家那群人相处的态度来看,似乎并没有什么人对原主好,“除了小满,不过小满也是在薛宅才认识了的。” “又是小满。”秉南冬想道。 “……”呃,现在该怎么说呢,他真不觉得秉南冬会成功让小满和高大、高小顺利离开薛宅,但是就算秉南冬真的对他们动手了,自己也没有办法,哎。 这只是一本小说,白白有一点说对了,他不该投入过多的感情,范知易十分清楚自己的德性,他从来不是理性的人,就现在都有了牵绊,再久待下去他怕是真的会舍不得,赶紧完成任务后撤吧。 见范知易没有顺着自己的话题问下去,秉南冬也就自顾自地说了:“和我调查的一样,既如此,我就不瞒你了,范公子养鬼修习邪术,顺藤摸瓜搜查发现范家也不简单,因而此事便交由管辖的仙衙处理,最终范家数人为自己以前的恶行付出代价,无罪之人遣散离去,范家不复存在。你从未作恶,因而无罪。” 第291章 小猫与鬼魂 “哦。”范知易听着没有多大的触动,他脑子也不好,没办法往更深层的地方去想。看小说那么多,修仙家族更迭换代本来也是常事,修仙界从来都是一个无情的世界观。 若不是以防暴露自己的身份,范知易还真想继续问秉南冬九万里是什么,那个庄门主又是谁,为什么秉南冬要派人盯着九万里。 之后的路,秉南冬都没有怎么说话,最多和范知易介绍一下沿途的景观和建筑,不过这条山路貌似没多少人,越往上人越少,最后只能听到两人的脚步声。 风拂过树梢,光影星星点点投落在地上,树影摇晃,光影也如同易碎的梦,散开又重组。 到了天云门,范知易才有了夏天的感觉,这是个和薛宅还有那个鬼镇完全不同的地方,他穿的太多了,偏热,范知易松了松领口,已经冒了汗,沿途的风都是热的,就算是山上也不例外。 范知易受不了了:“那个掌门,手可以松一松吗?” “为什么?” “你不热吗?” “……”他看到秉南冬迟疑了一瞬,然后肯定道,“热。” 对哦,男主是鬼,鬼是不会热的,范知易松开手:“那就放手吧。” 秉南冬一松,范知易就立马把那件袍子还有自己原本的外袍都脱了搭在手腕上,他热得不行,用手扇了扇风,再把领口扯松了些。 秉南冬盯了他一眼,没标明什么,只是使了个法术,令再吹来的风带了些凉意,范知易舒服了许多,仰了仰头发出一声喟叹,任由头发被吹来往后。 秉南冬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握紧放下。 终于走到了目的地,眼前是一个小院,范知易跟着秉南冬踏入,最先看到的就是中间的躺椅和石桌,后面有棵树,树下有凸起的土包。 这个场景,他在梦里好像见过。 范知易一时怔在了原地,但是他自从来到小说的世界后,梦多种多样且千变万化,混乱不堪,他又怕自己记错了。 一直谨慎关注着范知易的秉南冬自然注意到了他这一瞬间的呆滞,表面不动声色发问:“怎么了?” “没事。” 秉南冬没有追问,径直走到了那个土包前,目光晦涩,范知易不肯定。 “我以前听说过一个故事。”秉南冬自顾自地讲了起来,“有一只小猫见到了一只鬼魂,鬼魂很不好,只会待在阴暗的地方张牙舞爪地吓小猫,不许小猫靠近,但小猫总是叼来鲜花送给鬼魂,渐渐地,鬼魂开始期待着小猫的到来。但是它忘了自己是一只鬼魂,是会带来不幸的鬼魂,终于有一天小猫因为意外去世了,鬼魂也走到了阳光下,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感受了阳光的温暖,和小猫送给它的花一样的温暖。” 是个悲剧故事。范知易蹙了蹙眉,他不怎么喜欢听悲剧,毕竟人生已经够苦了,总得自己给自己加点糖,要不然怎么获得继续生存下去的勇气。 秉南冬轻轻一笑,转头,那目光又落到了范知易的脸上:“故事讲完了,感觉怎么样?” “如果结局是小猫也变成了魂体,然后这次它可以一直和鬼魂待在一起就好了。” “……” “那如果小猫真的也成了鬼,结果却找不到以前的朋友了,会很难过的。” “这是一个故事。” “对啊,这是一个故事,我给它改改结局怎么了?”范知易觉得自己很有道理,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他尊重原着,他只是幻想给故事人物好一点的结局让自己开心一点怎么了? “如果你是这只小猫,你会怪鬼魂给你带来了不幸吗?” 明明是主角自己很在意,这个故事难不成有什么特殊含义,问来问去的像是在试探自己:“除非是对方做了什么对我不好的事,否则我不认为一个人注定会给另外一个人带来不幸。” “是么?” “对啊。”他这回答算是积极正能量的了吧,有没有一点感染到男主的心境。 谁知秉南冬却是话锋一转,没再接着刚才的话题:“这个故事你听过吗?” 范知易摇摇头,秉南冬又一笑,故意装出神气的样子,只是范知易却觉得他在难过。 秉南冬答道:“你当然没听过,因为这是我编的,只此一家,独一无二。” 范知易:“……” “不过,这里确实有一只小猫,它叫南山,小名是小黑,给它取名的人希望它长命百岁。它睡了太久了,差不多有二十年了吧。” “它……” “它一直在这里,在这个正对着小院大门的地方,等着它的主人回来。” 秉南冬黝黑的眼眸中倒映出范知易的面容,范知易突然呼吸一沉,心口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有些喘不上气,随之而来的,是从心尖儿开始的细细密密的痛。 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什么,他蹙着眉拼命去想,却始终抓不住。 头要爆炸了,范知易甩了甩脑袋,发晕。 猫,黑猫,束着马尾的少年…… 在薛宅中,他们所有的一切都是从薛宅起始的。 范知易的思绪至此蓦地一清明,像是有一条线,在慢慢串连,他整个人头皮发麻,心脏颤栗。 突然,有只手搭在了他的头上,轻轻揉了揉。秉南冬似乎都没有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范知易痛苦地眨了眨眼,身上出了一层冷汗,黏糊糊的,不舒服,夏季就是这样的,稍微一动就要出汗。 头痛缓解了一些,没那么痛苦了,但也是由于秉南冬的打断,范知易刚刚好不容易挤出来的苗头被掐灭,连同想起来的一点东西也烟消云散,还有和秉南冬的进入到这间小院后的谈话也变得模模糊糊。 诶,他为什么会头痛呢,中暑了? “我这头痛算是老毛病了,那个,我们刚刚在聊什么来着?”范知易踌躇一二,想不起来的滋味太不好受了,他还是想问个清楚。 “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第292章 这么会猜你不要命啦 秉南冬深邃如潭的眼眸盯着他,让范知易有一种对方要将自己拆开来研究透彻的感觉,刚刚还热,现在被这么一盯,心都凉了半截,他可没有忘记主角在书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设,小命要紧。 谁知秉南冬只是温和笑了笑:“知凡还年轻得很,莫要说胡话。我们刚刚在说被埋在这里的小黑猫,在等它的主人回家。” 对对对,他们刚刚聊到了这里。看着眼前的小坟堆范知易五味杂陈,他听不得这些关于小动物的伤感事,只能叹了口气:“好可怜。” “不过还好,它已经等到了。” 范知易心头一咯噔,还是觉得很不舒坦,他就是觉得自己刚刚应该是想起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要跟秉南冬说的,但是突然就忘了。 这很不ok,范知易垂眼跟着秉南冬继续走,秉南冬会对一只小猫上心,还流露出这样的表情,说明他很在乎,能让他在乎的基本上是和白月光有关的事情,那意味着这只小猫或许是白月光养的,那么秉南冬那句已经等到了……范知易又想起来自己那个还魂的猜想,然后猛地打消了这个想法。 他难不成还真是男主那个早死的白月光?这未免也太荒谬了吧,而且他怎么会抛弃可爱的猫猫离开呢! 但现实总是很魔幻…… 要了老命,他如果真的是,那可就麻烦了,他一个母胎单身二十多年的人,也没啥特长,他干不来白月光这一行! 范知易瞥了一眼前面的秉南冬,他不喜欢思考复杂的问题,不如直接摊牌问,但是男主这个人吧,范知易看不透,说不定又会被对方欺骗牵着鼻子走。 至于刚才他突然忘记了的那段记忆,可能是他想起了什么不应该想起的东西,所以被系统强制抹去了。结合种种巧合来看,他或许真的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但是其中更复杂的成分,光靠猜测是不可能落实的,他需要更多线索,天云门一定是关键地点。 而且根据以往看小说的经验推断,他以前的任务很有可能也是给男主送温暖,然后和男主相爱相杀,误会丛生,觉得男主恨自己,所以为了不让男主黑化于是慷慨赴死,结果没想到男主是喜欢自己的,因而最终混成了男主心尖尖上抹不去的白月光? 好吧,自己是会编狗血故事的。 已知条件是这本书从一开始作者就设定了白月光这一角色,那么他上一次来穿越说不定直接就有了白月光的身份,说不定还同名同姓,然后因为某种原因死掉了,是男主的仇杀,还是……系统。 范知易背后一凉,如果是系统抹杀他,那为什么又要找他来重开一局?还有秉南冬,在这一系列的事情中,秉南冬又做了些什么,怀有的是什么样的心情? 范知易想不通,索性先将这些问题放在了一边,等掌握了更多线索的时候再说。 虽然和他的任务无关,但是范知易心中有个声音在警告他,真相很重要,系统不可全信,他如果一味地按照系统规划来走,会带来非常不好的后果。 人偶尔还是得相信自己的第六感的。 范知易几步上前然后牵住了秉南冬的手,秉南冬看着他,范知易也十分坦然地回看。 秉南冬弯了弯唇角:“你不是说热吗?” “现在好点了。” 秉南冬没有甩开他,然后范知易就听到了秉南冬想道:“有东西在干扰知凡恢复记忆。” 或许吧。范知易默默回应他,紧接着,他像是见鬼了一样听到秉南冬继续往下猜:“知凡是为了主角来的,他怀有一定目的,这个目的可能是被强加给他的。有这种能力的,只有天道。从以前开始,天道貌似就在约束知凡的某些行为。” 范知易:“……”靠,好准,他到底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难不成这个男主也是穿越的?也不像啊! 范知易觉得秉南冬再往下猜,说不定都能猜到这是一本小说虚构的世界了,不知道到哪个时候,男主会不会接受不了,直接黑化值拉满让所有人去死,说不定还能破碎虚空杀去系统的指挥室,那他的任务不就失败了吗,也就意味着他也会跟着嘎掉。 生活如此美好,他的周围却全是地雷,一踩一个准。 为什么他的穿越新手任务这么难啊,不是都有新手保护期的吗? 范知易叹了口气,想的太多的后果就是头痛。 “少叹气。”秉南冬说道。 范知易恹恹地应了一声,随后秉南冬走到了右侧房间的窗户前,那窗户未锁,他将其打开,抽出了里面的两束花,一束白的,一束桂花枝,都开的正好。 这个季节,该是桂花开的时候么? 紧接着,秉南冬便将那花枝都递给了他:“送给你。” “哦,谢谢啊。”范知易接过,不明所以,“这个白色的是什么花,从来没见过。” “是天云门附近独有的,你该没见过。” 范知易:“……” “它还有特殊的寓意。” “哦?”范知易有点好奇。 “现在说了你也不懂。” 范知易:“……”他真的很讨厌和打哑谜的人一起玩。 范知易本以为个小院就是自己的住处了,谁知道秉南冬只是带他来参观一下的,随后他们又上了飞剑,在一座雪山宅院前落下。 目前没有下雪,不过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加上今日日光充足,这雪景有些刺眼。范知易闭了闭眼才习惯了,将衣服裹紧了些,这忽冷忽热,他不感冒才怪。 “这座院落都是你的。”秉南冬将他领了进去,走过被雪覆没的青石板路,还稍稍有些滑,秉南冬指着一个房间道,“这可作为你的房间,当然,如果你喜欢别的房间,我便给你收拾出来。” “那倒不必。”范知易初步观测了一下,这座雪中小院建的倒是别致优美,地方也很大,他还挺喜欢,期待下大雪的时候,这对这一个从来没见过下雪的人来说可是非常大的诱惑!至于房间,来书里后连破庙和潮湿脏兮兮的鬼宅都住过了,还在意这。 秉南冬道:“此处只有你和我居住,每日早晨会有小童送来必要物资,如果还有其余需要的,也可与他说。” 范知易听出了点味道:“你的意思是,你要把我关在这儿?” “不是,只是天云门中尚不稳定,此处更加安全。”就是要关着,掌握一举一动,这样你才不会轻易又离开。 范知易眉头抽了抽,如果男主心里想的能和他面上装出来的一样冠冕堂皇就好了:“那意思是,只要我确保安全,也可以下山四处走走对吧?” “不行。”秉南冬直接拒绝了。 那范知易实在是搞不懂男主大费心机把他绑到天云门来干什么,这不就是换了个地方继续囚禁着他吗? “要我要多久后才能自由行动?” “等我把一切处理好后,最多你我大婚后。” 范知易:“那不就是要关我嘛。” “不是。” “……”得。 第293章 钱来,钱来,钱从四面八方来 “你先休息,雪山偏寒,屋里暖和。”秉南冬说完,不等范知易反应直接松开了他的手走了,留下捧着两束花的范知易干巴巴站在原地,脑海中慢慢浮现出了一个问号。 哥们,你结束谈话前都不带提醒词的吗?范知易还以为这男主又会玩些什么花样出来的,结果无事发生,于是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还残留着秉南冬的温度。 罢了。 范知易推门而入,屋子很整洁,该有的都备好了,淡淡熏香袅袅,不知缘由暖和地像是春天阳光明媚的日子。 嗯,无聊。范知易想道,他还是应该提出和秉南冬一起走的,这样才有利于任务的完成,也有利于他找到所谓的真相。 范知易往里走,然后注意到有个红漆的大木箱子摆在桌子下面,他走过去,看到上面贴了张纸条——给易知凡,落款是岑君。 这男主真是做戏做全套,哪哪都挑不出错来。范知易颇为无语,然后撕下纸条打开了箱子,瞬间夺目的光芒闪瞎了他的眼,嘴巴也立刻张成了o形。 我靠我靠我靠,这都是些什么,发财了家人们! 范知易小心翼翼地捧起最上面的一把流光溢彩的折扇,他才一碰到,一段文字就浮现在了空中,还顺便响起了秉南冬的解说。 原来这是个法宝,秉南冬贴心地写明了这个法宝可以兑换成多少灵石,让范知易心中有个数,然后导致的结果就是他的嘴巴张得更大了。 他没见过世面,救命! 不仅这把扇子,这一箱都是可见不可得的宝贝,全部被秉南冬做了解说,只要范知易碰到就会自动放映。 范知易这一整天都待在房间里看着,不觉得累,只在中途吃饭歇了个场,他可真是太喜欢了! 范知易又把自己的灵石袋子拿出来数了数有几袋,真的是越数越开心,还回现实做什么,他要留在这里做大富翁!可是这个世界太危险了,他可以用灵石买点护卫,emmm,算了,纠结了一下,觉得很不现实、很不踏实,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钱钱重要,小命也重要,他还舍不得现实世界自己赚的血汗钱,回去吧,呜呜呜,他得回去,但他舍不得这些灵石和宝贝!他们才刚刚相互认识呐! 范知易很纠结,很痛苦,痛彻心扉。 秉南冬黄昏时分算着时间过来找他,就看到范知易颓败地坐在地上,旁边的灵石口袋摆着,箱子打开着。 他以为范知易看到这些会很开心的,怎么反倒是闷闷不乐了。 秉南冬控制了一下情绪,走进去问道:“知凡,你怎么了?” 范知易吸吸鼻子:“我终于知道脚踏两只船是什么感觉了,两边都割舍不下。” 秉南冬:“……”眼眸暗了暗,“什么意思,你有心上人了?” “我有心上灵石。” 秉南冬:“……” 范知易指指箱子:“这都是我的?” “对,都是你的,宝库里还有。” 老板大气。范知易越看秉南冬越觉得顺眼了,当教主的时候给他送灵石,当掌门的时候给他送宝物,他真的要招架不住了。 秉南冬单膝跪在他面前,拉过他的手,不由分说往范知易左手的无名指上套了个翠绿的玉石扳指:“这是芥子空间,比乾坤袋好用,东西都可以储存进去,心念一动就可以取出想要的东西,且此样式不容易引人耳目。” 范知易愣了愣,看着自己手上的扳指,又望向秉南冬一眼。 秉南冬感觉他的眼神奇怪,问他:“不喜欢?” “喜欢,喜欢。”范知易深深呼出一口气,来掩盖自己刚刚那一瞬间有些奇怪的感觉。 趁着范知易愣神的空档,秉南冬又托着范知易的手翻来覆去看了几次,看的范知易越发不自在,耳根烫得很,于是强制把手收了回来,不自觉咳了一声。 偏偏秉南冬不掩不藏,十分坦然说道:“挑的时候就觉得你戴着好看。” “哦。” 秉南冬还想听他说更多话,于是将身子往范知易那里倾了倾:“满意吗?” “满意,满意。”范知易躲开了秉南冬的视线。 “那你是否愿意和我结为道侣?” “嗯嗯,啊?”范知易瞪大了眼睛终于又把目光落在了秉南冬的脸上,对这个人真的一刻也不能松懈。 秉南冬笑了一声:“终于肯看我了,知凡,我喜欢你看着我。” 范知易:“……” 秉南冬没再逗他了,他知道范知易在感情上脸皮总是很薄,于是帮着范知易将所有的东西都收进了芥子空间中:“这些灵石是浮刹教的教主给你的?” “是的。”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范知易还以为为了贯彻掌门这个正道之光的角色,秉南冬多少得说些什么表示自己和邪恶势不两立,结果秉南冬只是道:“既然他给了,那就收好,灵石何其无辜。” 范知易:“……”哥们,你格局真大。 范知易转了转扳指,尺寸很合适。 而且或许是因为也是一个法器的原因吧,不管范知易怎么掰扯,怎么磕碰,都不会掉,也不会碎,除非是范知易真的想取下它,否则就牢牢固固地待在范知易指上,确实格外方便。 他又研究了一会儿,然后手撑着头望向窗外。 现在他们正坐在醉香楼最高的包间里,秉南冬说这是修仙界最好的酒楼,从这里能够看到整个天云门所在的地辖。 最热闹的应该还是城中,呈现出和鬼镇完全不一样的景观。鬼镇阴寒森冷,而这里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和范知易以往在电视剧里看到过的那种古代街市很像,温馨得不像是这个小说世界会有的风格。 “如今只有天云门下的这个城镇夜里会开集市了。”秉南冬扬起茶壶倒了杯茶,解释道,“这里还和以前一样,未有变过。” 语毕,茶也倒好了,他将茶盏推到了范知易面前。 “哦。”范知易十分自然地端起茶水抿了一口,他是不怎么爱喝茶的,但也能品出这茶泡的不错,不涩不苦,回味清香。 第294章 表白 “吃完了饭去逛逛?” “可以哦。”范知易答道,他是有些好奇的,既然男主都这么说了,他也就顺着男主的话而下。 没多久,上菜了,每道菜都格外精致,秉南冬叫他别客气,范知易也就真的不客气,吃得很满足。 “好吃吗?”秉南冬问他,范知易拼命点头,放下筷子的时候意犹未尽,奈何肚子实在是撑不下了。 这家的菜他可太喜欢了,之后一定还要来吃。 “以后我们常来。”秉南冬就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说道,然后去付了账,他们一同行走在街道上,秉南冬问他,“你在醉香楼上有没有看到一条很亮的街道?” “有诶。” “那里比较热闹,去那里吧。” “可以。” 秉南冬沉默了一瞬,范知易看了看他,秉南冬抓住了他的手,和他十指交握:“你可以对我多说些话吗?” 范知易:“?” “我想多听听你的声音,我喜欢你,在薛宅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 范知易:“……”他不是不想说些什么,而是谁他妈半点征兆就没有的直接说喜欢了,让人一点准备都没有,而且对方是男主,他有点害怕,“一见钟情不可取,多半是以貌取人。” 秉南冬:“……” 秉南冬保持着面上的温柔:“那如果我说我们之前就见过,相处过,我自那时就对你心动了呢?” “那就更不可靠了,你想想这都过了多少年了,我变了这么多,你怎么能保证你以前喜欢的那个我还是我呢?”欺负他没有原主的记忆是吧。 秉南冬放弃了这个环节,进入下一个:“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掌门威武不凡,英俊帅气,风流倜傥……我自然是十分钦佩的。”范知易搜罗了一大筐夸人的四字词语,管它符不符合,通通套上就是了。或许他按照秉南冬想要的答案去说比较好,但他就是不想,很莫名其妙地觉得这个问题上不能骗人家。 在感情上范知易懂得被辜负欺骗的滋味,所以就算这个人是男主,万不得已,他是不愿意去那么做的。 秉南冬听他一口气气喘吁吁地夸完,情绪没太大波动接话:“钦佩到愿意和我结为道侣吗?”范知易,向来是会揣着明白装糊涂气人的。 偷听到秉南冬心声的范知易回答道:“掌门,钦佩是仰慕,和结为道侣不是一个感情。不过,我们可以多了解了解,反正结为道侣的日子也没有定下来,时间还充足对吧?”所以啊,之后就把他带着,让他能够在天云门溜达溜达,收集收集有用的信息。 秉南冬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即使伪装了,范知易还是或多或少感受到了他不是很高兴:“你说的是。” 若不是碍着掌门这个身份,范知易估计他都要直接对自己上手强制了。 之后,虽然在醉香楼已经吃得溜饱,但范知易还是买了些解馋的零嘴,又去书摊买了些话本,雪山寂寞,也不知道秉南冬有没有读懂他的暗示,万一明天又将他关一天,有这些他待着就有乐趣了。 返回天云门之时范知易食也消得差不多了,在最后一段路上遇到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甜糕,范知易没忍住买了三个,分了秉南冬一个。这糕点好看是好看,就是腻,范知易这种还算能吃甜的都有些受不了了,更别说秉南冬,他似乎不是很喜欢吃这么甜的东西,一块糕点只吃了一半。 雪山寂寥无人,今日夜里也不见下雪,他们二人相伴走着,只余踩在积雪上的沙沙声。 一路走回了小院,范知易悄悄瞄了眼秉南冬,话说掌门不应该要住得更好吗,秉南冬就算把他带去掌门住的地方关起来也可以啊,为什么偏偏得是这里呢。 等一等,他好像忘了什么事。 范知易直勾勾盯着就要和他分道扬镳的某人,希望对方能够看懂他目光里的暗示,想起今天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完成。 结果就只换来了秉南冬一个笑:“好梦。” 好个锤子,范知易一把拉住对方,手顺势往下滑牵着了他的手,掌心相贴:“你……” 秉南冬现在又不承认教主的身份,站在“岑君”的视角,并不知道每日都得用灵力帮他梳理体内,所以还得自己先解释一通。 范知易大概理了一下思绪:“现在距离凌晨,就是第二天还有多久?” “大概半个时辰。”秉南冬似乎颇为不解为什么范知易要这么问。 那就是还有一个小时,没事没事,还来得及。 行,喜欢演是吧,范知易清了清嗓子开口:“我被下了毒,每日都得服用解药,再找人帮忙驱动药效。还有就是我要想修缮修仙体质也需要日日找人帮忙。” 秉南冬一听,面色格外凝重,直直地望着范知易:“教主给你下的毒?” 范知易点点头:“对,就是那个十恶不赦的教主,可恶至极。” 秉南冬:“……解药呢?” “在这里。”范知易从芥子空间中取出,“教主说解毒一旦开始就不能停,停了会死。”想到这里,范知易就开始气了。 “怎么不早说?”他多久说过停了会死。 “我忘了。”范知易习惯了每到时候教主就会主动来找他接吻,给他驱动药效了,以为今天也还是会如此,一时没有想到这上面过来。 “这也能忘。”秉南冬责怪道,语气严肃,盯着他吃了药,目光落在那张殷红的唇上一瞬,在鬼镇养了多日,范知易脸上气血比一开始见到时足了很多,“以后这种大事,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嗯。”明明就是秉南冬搞出来的事,怎么感觉他反倒是错了的那个,他就不信他今天真的不说,这秉南冬当真要放任他痛不欲生不管,不过,也说不准吧,说到底,这秉南冬就是性格恶劣。 秉南冬缓了缓神色,就像是真的才知道这个消息一样,为范知易感到担忧:“吃了解药后呢?” 第295章 玩脱了 “然后,你……”范知易张了张嘴,没太好意思说出来,说了感觉就像是他在邀吻一样,指尖因为尴尬挠着垂下的衣服。 范知易酝酿了一下,两眼一闭就是干:“如果掌门愿意,就通过亲吻把灵力传入我的体内助我激发药效,顺道帮我改善体质。” “这是什么邪门功法?”秉南冬拧了拧眉,转瞬便问道:“亲哪儿?” 范知易心下紧张,但是提都提了,也亲过那么多次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亲嘴。” 范知易睁开眼看他,见秉南冬微微睁大了眼睛,一派掌门此时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亲,亲哪儿?”秉南冬问道。 亲过那么多次了,装啥呢。范知易回:“嘴。” 秉南冬想道:“知易被逼急了装作冷静的样子也可爱。” 范知易:“……”他离开这个世界前,一定要狠狠揍秉南冬一顿,揍得他亲爹都不认识。 秉南冬半天没什么动静,范知易催他:“快点,待会儿时间过了。”他是真的着急,他一点都不想体会男主口中痛不欲生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得罪了。”秉南冬说着,和范知易相扣的手握的更紧了,另一只手搭在范知易的后颈处,微微低头,却在鼻尖相触的一瞬又停了下来,呼吸交促。 秉南冬道:“闭眼。” 范知易睫毛颤了颤,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地回响着,不知道有没有被秉南冬听到。 闭个锤子的眼。 范知易一把扯过对方的衣领,雄赳赳气昂昂地就磕了上去,他很用力,双唇接触的时候疼得他眼眶一热,眼帘用力地闭着。 秉南冬眯了眯眼,没有作为。 范知易分开半寸:“你把嘴张开,灵力……” 他话未说完,秉南冬按住他的头,唇瓣相接。 这一次就很成功了,秉南冬表现的纯情生涩,点到即止,没有越界。分开时额头与范知易相抵,轻轻喘着气。 范知易放心了,松了口气,然后便听到秉南冬在想:“难得接吻一事上知易会主动。” 范知易:“……”拳头硬了。 紧接着,秉南冬又想道:“毒早就解了的事果然还是待到日后恢复记忆了,知易提起时再解释于他吧。” 范知易:“……” 范知易:“!” 范知易:“!!!” 范知易默默松开了手,怒不可遏。 偏偏秉南冬还问道:“之前解毒,教主也是这么帮你的?” “对,我真是恨死他了!”再多说下去,范知易怕自己会忍不住真的跟男主打一架,又是这样,又骗他,骗他很好玩吗! 秉南冬:“……除了下毒外,他还对你做了什么?” “不想说,提他就烦,见着也烦,累了回去睡了。”说完范知易立马转身就走,他再信他一句狗话他就再从他那儿获得一大袋灵石。 “此仇我定帮你报。” “哦。” “我就在旁边烛光点亮了的房间里,有什么可以来找我。” 范知易没再理他,非常之生气,用脚没好气地扫了扫面前地上的雪,然后又颓然叹了口气,慢悠悠游荡回了房间,刚一打开门就被人捂住眼睛压在了门板上。 对方身上的气息很冷,比屋外地上的雪还冷。 范知易偏了偏头,这里是天云门,这个雪山还有男主在,那么出现在这里还对他做这种事的……范知易实在是不想怀疑面前这个人就是刚刚才分别了的秉南冬。 “听你说很恨我,还没消气么?” 嗯,这声音,这语气,就是秉南冬那个狗东西,看来是又换成教主的身份了。 范知易忍了又忍,算了,他是男主,自己惹不起:“没有,把手拿开。” “不,你看见我会更气。” “那就赶紧走。” “真是狠心啊,我连伤都来不及治疗找了你一整夜,听说你回到天云门了,又担心这天云门掌门不帮你解毒,火急火燎赶了过来,结果就见到了那副场景。” “哦,那你来的还挺巧。” 秉南冬望着范知易算得上冷漠的神情,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将头抵在他的脖颈间,鼻尖都是范知易的气息,两人贴的很近,秉南冬轻声道:“好嫉妒。” 自己跟自己有什么好嫉妒的,更何况一直占尽上风得了便宜的可是你啊大哥,别把自己说的那么惨,拜托,他才是真正的大冤种。 “……” 范知易和秉南冬之间一时沉默,秉南冬另一只手去勾住范知易的食指指尖,摩挲着:“偏偏只对我不情不愿,到底要怎样才能不讨厌我?” “你现在马上走,让我消消气。”范知易竭力在平复了,他虽然大多数时候不会生气,但是不代表他没有脾气。 “不走,那个岑君一点情趣都没有,比不上我,而且他哪里知晓该怎么做。知凡,让我来帮帮你。” 范知易握紧了拳头,忍无可忍,一拳头挥了出来,十成十的力道,秉南冬没避,那拳头刚好打中了他胸前的伤口,范知易只听见对方闷哼了一声,然后自己反倒是被抓住手臂带着一起往前踉跄几步,然后一同摔向地面。 这下,视线也终于恢复了。 房间里没有开灯,范知易手撑在秉南冬两侧,好歹没压着他,一个成年男子还是有些重量的,这如果真压下去,估计秉南冬的伤口将迎来第二次重击。 他看到秉南冬露出的唇抿成一条线,眼眸染过痛苦,范知易想道“活该,让你走不走”,但是面上还是怂的,怕男主一个不爽真的灭了他,于是立马没什么诚意解释:“我只是想吓一吓你,谁让你一直不放开,也不躲。” “我没事。”这么说着,秉南冬还隐忍地偏了偏头咳了几声,浑身上下都散发出脆弱的气息。 范知易本来一腔怒火的,但是看到对方这副样子,到底还是心软了一瞬间,手臂用力起身。结果腰上直接攀上一双手将范知易往下一按,刚好坐在了秉南冬腰上。 这位置,这姿势,要死啊。 还不待范知易发火,秉南冬难受道:“我的伤口又裂开了。” 第296章 讨厌的家伙 “哦。”范知易盯着他,蓦地伸手去抓他的面具,还装上瘾了是吧,他再上当他是小猪。 指尖刚碰上面具,手背就被压住了,整只手无法再动弹。 “知凡。”秉南冬叫他的名字。 这个场景真是怎么看怎么奇怪,范知易吼他:“你非得这么说话是吧?” “我喜欢你。” 范知易:“……”今晚是表白表上瘾了是吧。 “真的很喜欢你,爱你,想抱着你,亲吻你。”秉南冬收回了一只手撑着地,每断一个句子,就坐起来一些,慢慢逼近范知易。 范知易预感不好,他现在处于劣势地位,才想跑整个人就被圈住拉了回来。 然后是唇齿相接,秉南冬捏住他的后颈亲的很用力,像是要将人吞下,另一只手也不停歇,划过范知易的脊背往下,范知易敏感地身体颤了颤,嘴下不留情咬了他一口,手又抓又挠,秉南冬也不放开他。 双手不知何时被反剪到了身后,秉南冬还不忘继续与他十指相扣。 一吻结束,范知易觉得自己半条命都要没了。 “对不起,别害怕我。”秉南冬放软了声音,吻了吻范知易的眼睛,然后又轻轻亲了亲他的唇。 冰冷的面具刺激着范知易面颊的皮肤,呼吸也是凉的,秉南冬在他耳边不停说着喜欢,嗓音沙哑低沉,压抑地在他脖间拱来拱去,很痒。 接着是铺天盖地的拥吻,他被秉南冬整个环绕着,忘乎所以,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了接吻这件事,口腔中刚开始有血腥气,后来又没了,秉南冬一边和他道歉,一边述说着喜欢。 范知易听到了秉南冬的心声,连续不断,彰显着对方的激动。 “好想,好想再深入,更亲密,更不可分。” 范知易原本混沌的头脑一下子警铃大作,拼命挣扎,终于逮着换气的间隙用额头猛地去撞秉南冬的头,“嘭”地一声,范知易痛来落了泪。 秉南冬愣了一秒,盯着范知易,然后突然没忍住大笑,放开他用手去抹他的泪。 范知易心中有气,别过了头去,他现在是真的用匕首再给这个混蛋来一刀的心都有了。 秉南冬将他搂在怀里就这么坐着紧紧抱住:“刚刚每日改善体质的任务完成了。” 范知易张开血盆大口往他肩上咬,秉南冬也不放开他,还是在笑,笑得更高兴了,范知易怀疑这个人傻了。 “喜欢你,一直都是。”秉南冬在他耳边说道,心中所想也传了过来,“真的,无法表达。” 范知易耳朵有些发烫,心里却莫名涌上一股惆怅。 静静地抱了一会儿,秉南冬突然道:“你觉不觉得我们刚刚像夫妻之间在闹别扭?” 范知易:“你有病吧!”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是啊是啊。” 又沉默了一会儿,保持这个动作太久,范知易双腿僵麻,那些恩恩怨怨因为气急攻心范知易反倒是又不气了,发都发生了,他再气又能怎么样:“咱能不能站起来好好说?” “你能不能不选岑君?” 范知易满头问号,哥们,不是你装岑君有把我拐到这里来的吗,现在又后悔了?这发的什么疯? 范知易的沉默在秉南冬看来就是默认,将范知易搂得更紧了,两人严丝合缝贴合,他将脑袋埋在范知易的肩上,想道:“果然,不是岑君就不行吗?” 范知易真想把他的脑壳撬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豆腐渣,他真的很不理解男主的脑回路,这让他就算知道男主心里在想什么又该怎么回答,回答是,得罪了面前这个祖宗,回答不是,得罪了男主另外一个身份,为什么他非得面对这种神经兮兮的选择题,以前问了不够,现在大半夜跑来找他发疯还得继续追问。 “你自己想多了。”范知易嘀咕。 “什么?” “我说大哥,少点套路,多点真诚吧,人间很美好,听懂掌声。” 秉南冬:“……”虽然不理解,但还真给范知易鼓了个掌,“你再叫我一声哥哥。” 范知易:“神经。” 秉南冬:“……” “伤口疼。”秉南冬说道,“睡觉吧。” “啊?”就这个姿势?范知易乱动,他不干,他要他温暖的被窝。 秉南冬道:“别动,这次是真的痛。” 范知易安静了下来,推了推他:“起来,帮你上药。” 这一折腾就是大半夜,秉南冬终于还是厚着脸皮如愿以偿和范知易挤上了一张床,从身后抱着范知易,范知易听到对方终于平稳了的呼吸。 貌似是真的睡着了,范知易睁开眼,叹了口气,身心俱疲。 他脾气真的这么好吗,气这么快就消了,还是因为受到那些记忆片段影响的缘故,范知易觉得他对于这个主角好像过于容忍了一些。 这个主角不好,一点都不好。 真的很讨厌。 第二日一早,范知易一醒来身边没人,他揉了揉眼,摸不准现在是什么时辰,但左右没有睡意了,便就想到桌边拿出自己买的话本翻翻,结果发现桌子上放了一袋灵石和一张纸条:“答应过要养我的,莫要再食言了。” 昨天晚上的画面抹不去,范知易脸皮发烫,现在才觉得不好意思了起来。话本什么的看不进去,范知易愁云满面,铺开一张纸,提笔开始写他的送温暖计划。 早点完成任务走吧,再待下去,他要被男主同化变得奇奇怪怪了。 怎么送温暖……啊啊啊啊,好困难!范知易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他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接吻,艹艹艹,难不成他也要成变态了! 不不不,送温暖嘛,肯定就是要想办法让男主感受到世界的美好、积极、善良,最终放弃毁天灭地的大反派想法,男主最在意的就是白月光了,他如果利用白月光……会不会太卑鄙了。 这么多天范知易当真是看清了一件事,秉南冬是真心实意喜欢着白月光的,这种喜欢比书里寥寥几笔带过带来的冲击力大得多,好巧不巧,他或许就是那个欠了秉南冬情债的人。 范知易叹了口气,手中笔不自觉在纸上画圈圈,完蛋了,感情处理起来最为麻烦。 第297章 是风太冷的缘故 就在此时,门被敲响了,范知易道了声进来,门打开时看过去,衣衫整洁的秉南冬站在门外,一派仙风道骨,完全无法将他和昨晚发疯的那个人联系在一起。 他今日穿了高领的白衣,外罩层浮光的白纱,不笑时显得禁欲无比,但是他看向范知易的目光总是温润的。 风乍起,秉南冬的发丝微微起伏,显得很柔软。 秉南冬并未进来,而是直接对他明言:“走吧。” “去哪儿?” “不是说要多相互了解吗?” 范知易:“……”你是真不腻啊哥,刚走这就又换了个装来了。 秉南冬所谓的相互了解,就是他坐着办公,范知易在旁边看修炼类的书。 当正道掌门确实比不上浮刹教的教主好,当教主的时候闲得天天在他面前晃着逗他,就算干坐着看他一整天,教主也能干的出来。 范知易去瞥秉南冬桌案上堆积的文书,让他想起了高三那年被做不完的试卷支配的恐惧,偏偏秉南冬姿态极好,坐得端正,让人看过去只觉得赏心悦目。 他垂下的眸子盯着文书看,还能提醒范知易:“莫要走神。” 被抓包的范知易又回过头看看自己这字迹密密麻麻的书,脑壳又开始痛了。 他刚开始学的还算认真,能够按照上面标注的笔记慢慢分析领悟,但是时间一久实在是遭不住,好不容易熬到了吃午饭,有弟子专门送过来,吃完了又得继续学,秉南冬也继续批改文书。 范知易打了个哈欠,将书立起来趴在桌边昏昏欲睡,然后他感觉自己瘫出去的手背痒酥酥的,不过困意来袭,也管不得这么多了。 殿中的熏香引诱人人犯困,加上昨夜本就没有睡好,范知易没有什么抵抗力低直接倒头就睡。 这一睡睡了大半个时辰,自然醒过来时,他的手臂被枕麻了。 活动了一下手臂,见秉南冬还是专心致志地坐着看文书,背还是挺得那么直,而文书已经被他处理了一大半了,范知易由衷佩服,要不然是男主呢,这定力、这业务能力就是不一样。 蓦地,范知易晃到了自己手背上用毛笔画的一只简笔画小猫。这里就两个人,谁干的不用多说,范知易盯向始作俑者。 秉南冬并未看他,像是不知道范知易这里发生了什么,坐得那叫一个规矩。 范知易撇了撇嘴:“幼稚。” “你说什么?” “我说掌门真厉害,一心为天下苍生,修仙界有掌门真是天天天天大的幸事呀。”范知易赔了个笑脸。 秉南冬合上手中的文书又换了一本:“睡梦中学的如何?” “睡着了还怎么学,我现在开始会努力的。” “你刚拿到书,睡之前也是这么说的。” “多说几遍,勉励自己。”范知易也坐直,让自己清醒一点。 秉南冬终于瞅了他一眼,温声道:“好好修炼。” “哦。” 一直到吃了晚饭前,秉南冬的文书终于批完了,也终于能够回去了,范知易现在就是格外地想念雪山中他的床。 一天下来,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收集到,不过好处就是修炼了一下午,范知易还算是很有收获。动了那么久的脑子,今夜一定能够睡个好觉了。 回到雪山小院,各回各房间前,秉南冬唤他:“知凡,今日还未解毒。” “不解了。” “胡闹。”秉南冬把人抓回来,让他看着自己,然而头靠近的时候就被范知易用手挡住了。 范知易豪放道:“我今天观书,很有所悟,人活一世,大不了就是一死,但是切莫行些坑蒙拐骗之事,小心倒霉。” 秉南冬黝黑的眸子盯着他:“你看的书里没有写过这些。” “悟出来的。” “你不会死。”秉南冬覆住他横挡的手的手背,“这种事不会发生,下次不要再对我说这个字,好不好?”说完,轻轻啄了啄范知易的掌心。 范知易又不傻,估计秉南冬是对白月光的离世耿耿于怀,于是抿了抿唇,视线落到雪地上,低低应了一声。 “易知凡,抬头,看着我。” 范知易没动作,他现在都能感觉到那种飘飘然浑身不舒服的感觉,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但是心脏的错乱跳动,呼吸频率的失衡,彰显着有东西在改变。 他不动,秉南冬就俯身去够他的唇,轻轻的一个吻,范知易像是木头,任凭秉南冬撬开了他的嘴,灵力输送进入。 相对于昨日在这里的亲吻,今日的更为深入。范知易耳朵烫的厉害,脸也烫。 或许是被雪山上的冷空气冻久了。范知易想道,但这个自欺欺人的理由他自己心里清楚掩盖不了多久。 结束的时候,秉南冬在他耳边笑,整个人因为高兴,俊逸的五官更为出彩。 “我真不知,该如何让你知晓,我对你的喜欢。” “知凡,你的心跳好响、好快。” 秉南冬抚摸着他的脸颊:“要不要我送你回房间?” 范知易终于炸毛了:“我们两个的房间左右不出三分钟就能走串,送个毛线!” “那晚安,好梦。”秉南冬放开他,但是站在原地,看样子是要看着范知易走回去。 范知易走了几步,又突然转过身来迅速道:“你也是。” 第298章 够了 靠,服了。 范知易深呼吸一口气,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而在打开房间的一刹那,刚刚所有的感觉都被隔离在了门外,因为他看到浮刹教的教主正坐在他的凳子翻他的话本子。 听到开门声,教主眼帘一掀,嘴角勾起了个嘲讽的弧度:“舍得回来了?” 什么心思都冷静下来了的范知易:“……你来干什么?” “不来怎么看到那么纯情的画面。” 范知易:“……”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是会笑的。 秉南冬站起来,朝着范知易走过来,范知易一副戒备的样子,秉南冬神色暗了暗,然后故意加快了脚步赌气一般逼近:“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人。” “哦。”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回哦。” “嗯,哈,嘿,哟,您喜欢哪个?”他包满意的。 秉南冬:“……哼,刚刚那个岑君,都没见你吃解药,便着急亲你。”秉南冬眼底颇为不屑,“真是没将你放心上。” 不是哥们,你自己恨自己也这么真情实感,这就是专业演员的素养。 “你怎么又来了,这可是天云门,你就不怕一朝失足然后被就地正法?”范知易换了个话题,配合他说道。 “你关心我,我好开心。” 范知易:“……”这也太会抓重点了吧。 秉南冬见范知易一脸无语的样子,没忍住轻笑了一声:“赶紧吃药,别耽搁了时辰,否则就算你疼痛难忍,我也没办法。” “不吃。” “为什么?” 范知易坐到了自己的床上:“你刚刚不是都已经听到了吗?” “就你那个蹩脚的理由,也就天云门掌门能被你骗过去。”秉南冬跟过来坐在他的旁边催促,“快吃。” 范知易对上秉南冬的眼神,他知道教主身份的秉南冬可就没有天云门掌门那么多的束缚了,他是真的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如果自己一直不肯吃,秉南冬必然是会想方设法让他吃下去的。 为什么呢?明明自己没有中毒,却这么迫切地想要他吃这药,就只是为了做戏做全套逗弄他?范知易摸出一颗药丸放在手心里细细观察,这药不苦口,莫非是糖? 但他又不能直接问秉南冬这是什么药,因为以目前的处境来看,自己是没有任何方法得知自己没有中毒的,如果贸然去问,以自己这个智商,说不定反倒是会被秉南冬套出话来。 范知易盯着药,又去盯着秉南冬,然后抓住秉南冬的手,与他十指相贴:“我觉得我的毒已经解了,可以不用吃了。”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就是有了。” “此毒乃是我教副教主所研发,无色无味,入体后毫无所觉,所以你的感觉不作数。”秉南冬顿了一下,目光像是能够洞穿一切。 于是范知易听到了他的想法:“知易不是仅凭感觉就会不在乎性命的性格,这几日我一直在他身边,他是怎么察觉到自己的毒被解了的?” 范知易心里一咯噔,手不自觉地就一阵蜷缩,压住了脸上神情的不自然。果然太冒险了,这男主也太聪明了吧。 范知易干巴巴解释:“我就是……” 秉南冬也不打断他,边等着他编,边握住范知易的手专注地看着他手上的翠绿扳指,仿佛在盯着什么稀世珍宝。 房间里只有先前秉南冬在看书的桌案那里点了蜡烛,微弱的光映照不了这片空间的全部,床越往里的地方便就越暗。 明明都已经做过许多亲密的动作了,但被秉南冬这样的目光盯着,范知易还是会触动,觉得自己的手被烫着了一般,手指胆怯地不断颤动着。 他听到秉南冬想道:“手也好看,戴上扳指就更好看了,想含。” “就是感觉到了,你要咋的吧!”范知易猛然收回了手来,动作幅度很大,大到不正常。 秉南冬抬眼看了他一下,没有追究范知易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想了半天,就想了这么个借口出来。” “你有意见?”范知易的脸上迅速泛起酡红。 “有。” 范知易:“……憋着。” “胆子变大了不少,想来是因为觉得有天云门掌门给你撑腰了。”秉南冬淡淡说道,那双眼眸却噙着笑,凸显出说话的人并没有生气,反倒是有几分愉悦。 范知易没有再理他了,秉南冬便又伸手去拨开他垂下的鬓发,然后食指借由抵进发丝间,绕过耳后,有意无意顺着耳部的轮廓往下,拨动了耳垂,贴在那小痣上,整只手也随即捧住范知易的侧脸。 秉南冬的指尖带着凉意,室内的热气一点点氤氲。 范知易顿感口干舌燥,他想喝水。 秉南冬道:“此药大有奇效,能够强筋健骨,稳固神魂,你身子弱,正虚,所以每日必要好好服用。” 这下也就解释清了,秉南冬也没再去逼问范知易究竟为何突然叛逆就是不肯服用。 范知易还是不敢看他,低低应了一声:“我去倒杯水喝,你要吗?” “我有。”秉南冬刚说完,就一把翻身勾住了范知易的腰将他压在了床上吻了上去。 澎湃的灵力渡入范知易的口舌,气温还在攀升,范知易只剩下一个念头,热。 然后,秉南冬放开他,目光灼灼,其中的情愫像是烧开了的水一样翻滚着,问:“是我吻的舒服些,还是那天云门掌门?” 范知易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他想要弓起身子,秉南冬不让,想要避开他的眼睛,秉南冬还是不让,他对这个问题格外地执着。 不都是你伪装的吗?范知易想道,胸口的起伏加剧,嗓音嘶哑:“够,够了。” 秉南冬偏了偏头:“什么够了?” “今日传输的灵力,够了。”范知易睫毛颤了颤,秉南冬的一只手搭在他的后颈下面,若有若无捏着,另一只手将范知易的手按在床上,手指插进缝隙中,和他十指交缠。 就这么定定地看着,秉南冬想道:“不够。” 然后他俯身,迫着范知易抬了抬头,方便他吻过那含痣的耳垂,然后又吻过范知易的唇下痣。 范知易身子抖了抖,热气要将他的脑子烧坏了,到处流走。 直至秉南冬将范知易放回床上,那眼眸中黑云压顶。 第299章 完了 秉南冬突然一笑,才用过的唇比起之前更为昳丽红润,黑发红唇银面,配着这昏黄的光,像是来勾人心魄的恶鬼。 他就这么撑在范知易的上方,黑发垂下几缕,有些落到了范知易的身上。 随后,秉南冬牵起范知易戴了扳指的手,做了自己一直想要做的事情,他细细吻过那手指,随后张口含住了无名指的指节位置,艳丽的唇挡住了部分扳指的翠色,一对比起来,浓烈到刺激。 范知易微微瞪大了眼,看着对方恍若得逞了般的笑,脑海中紧绷的弦终于断了。 完了。 范知易想道。 秉南冬注意到了他的反应,目光挪到范知易的腹部往下,范知易羞愧到使劲闭着眼,拼命地想要蜷缩身体。 那恶鬼还不放过他,凑到他的耳边吐气:“你喜欢我的亲吻。” 顿了顿,范知易已经分不清究竟是秉南冬的心声还是他实实在在说出来的话了:“我喜欢你的反应。” *** 秉南冬到底是不敢做的太过的,他怕范知易又会生气,虽然已经决定好了要用天云门掌门的身份来最快夺取范知易的心,但是他又是不服输,忍不住想要用这个身份来亲近他,对他做那清风霁月的掌门无法做出来的事情。 范知易躺在床上装死,他身上的里衣已经换了一套了,是掌门之前给他准备的,有着和掌门衣上一样淡淡的皂角香气。 凭什么每次这玩意儿来,失眠的都是自己?范知易不甘地想着,于是拱来拱去,翻来翻去,他就是不舒坦,他心里烦躁得很,于是范知易翻过去看背后的罪魁祸首。 他伸手作势要摘掉他的面具,这次秉南冬没有阻止,安安静静的,连呼吸也是如此。 范知易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有摘下,又挪动着与秉南冬分开了些距离,直到挣脱开他的手缩到墙角边上闭上眼。 他又做梦了,反反复复还是那些以前做梦会梦到,醒来后又会大部分遗忘的片段。 但是随后场景一变,范知易又回到了那个鬼宅,他跺了跺脚,发现自己好像是真的踩在地面上。 这时,范知易注意到了地上那像是血管一样的东西,它们交错连接,有生命般地鼓动着,铺满了整个地面,让范知易无从下脚。 夜雨无声无息地在下,范知易恍然回过神来,他不是已经和秉南冬离开鬼宅了吗,为什么又会回到这里,范知易看向自己滴滴答答往下流血的手,有伤口但是感觉不到痛,那血一触碰地面就被吸收了。 所以他这是还在做梦,要怎么醒过来呢? 范知易正想着,突然背后一凉,他颤巍巍地回过头去看,却见到一个模模糊糊的扭曲身形,手里似乎还拎了一把菜刀。 闪电映照的一瞬,那身影抬起了头来,于是范知易看见了一张笑容诡异的乱糟糟的脸,长发杂而凌乱地贴在脸上,目光却是直勾勾地看过来。 蓦地,那东西速度极快地冲了过来,手臂、躯干、双腿就像是拼接起来的一般歪歪扭扭,随时会散架一般,她扬起菜刀,那菜刀泛着冷白的光。 范知易被这东西的疯样吓来怔在了原地,足足怔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该跑了。 艹艹艹!他在做梦,梦里被这菜刀砍一刀应该不会怎么样吧?靠北,救命啊! 突如而来的惊吓,让范知易一瞬间什么都忘了,只听到那菜刀在身后挥舞,破空发出的“呼呼”声。 范知易卯足了劲儿地跑,想起自己会法术,他手上一掐诀,却发现自己什么法术都施不出来,这什么鬼情况! 突然地面开始震动下陷,范知易刚好一脚踏空,身子失重坠落,他在空中翻了个身,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抓住了一个人的手,他看不清那个人是谁,但是握得很紧,反倒是对方一直不肯握住他。 范知易咬牙用力,发现自己快要拉不住他了。 “放手吧。”对方说道。 “你是谁?” “放手吧。” 范知易两只手都用力抓住他,周围热了起来,岩浆喷洒,恶鬼惨叫,所有的画面通过岩浆滚动的火光映入范知易的眼里,包括他抓住的人,一点一点,一点一点,从黑暗中露出了真面目。 先是额头,然后是眼眸,灰暗无神。 “秉南冬!”范知易突然胸腔中升起了一股愤怒,他更为用力地拉着他,“不放,死也不放!”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范知易也惊了一下,但就是这一下,被对方挣脱开了,范知易想也没想跟着对方往黑暗坠去,然后一根绿色的藤蔓从深不见底的下方涌出壮大将他托着往上空带去。 范知易手脚并用要跳下去找秉南冬,但是周遭突然长出了许多藤蔓,绑住了他的脚踝,束缚他的四肢,将他倒吊了起来,范知易看到了周围还有很多被倒吊着的人,而前方是一个巨大的……木雕,足足有一棵树那么高,它的眼眸刚好和范知易平视。 范知易听到有人在问他:“你想要什么?” 接着是数不清的声音:“你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 范知易头痛欲裂,他敲打着自己的脑袋,痛苦地发出呜咽和嘶吼,疼来想要掐住自己、抠自己的皮肤,好用另外的痛来掩盖这一阵痛苦。 他不能忘的,不应该忘的,还有更多…… 脑海中又有了更多的他不知道的记忆,还在更早之前,还在更早,他看到了秉南冬,比现在的浮刹教教主还要冷漠的秉南冬,眼中唯剩下对于一切的睥睨和嘲弄。那个秉南冬抬眸,隔空好像与他对视而上。 范知易痛来无法忍受,那藤蔓又松开他,范知易往下掉,却又看到了那个鬼宅。 这次他在半空就停了下来,俯视着鬼宅的覆灭和那一动不动的女鬼,范知易突然记起了她是谁,道:“薛秀娘。” “范知易!” 有人拍拍他的肩,范知易转过身,又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少女身影正背着手站着。 “你是……阿渔。” 所有的一切都归整为零。 第300章 离魂之症 范知易听见有人在他耳边低低地哼唱着,声音很温柔,而他动荡的内心也渐渐平静、松缓了下来,他慢慢睁开眼,目光挪向旁边,看到了银白的面具。 歌声停止了,范知易听见那人松了口气,一直搭在他手腕上输送灵力的手将他抓得更紧,像是一放开范知易就会消失一样。 知觉渐渐回笼,范知易感觉到自己出了好多汗,不舒服,他想洗澡,但是身体还不能完全动弹。 秉南冬道:“你刚刚神魂不稳,有离体之象,梦到了什么?” 范知易想了想,头又开始痛了:“记不得了。” 秉南冬默不作声,范知易便问他:“你刚刚唱的什么?”声音还显得十分虚弱。 “招魂曲。” “好吓人,好难听。” 秉南冬:“……” 范知易听见他轻轻哼了一声,不由笑了笑,恢复了知觉的第一件事竟是抓住了秉南冬的手握住,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范知易就是想要这么做。 秉南冬沉默着盯着他,范知易反倒是转而又闭上了眼:“你有没有什么清洁术,给我来一个。” 秉南冬没说话,但范知易感觉身上瞬间清爽了不少,紧接着,他想通了一件事,对秉南冬怒目而视:“你会这个你刚刚干嘛还要抢着给我换衣服!”直接一个清洁术多省事啊! 秉南冬道:“不为什么,就是想。” 好家伙,这是连理由也懒得敷衍了。范知易撇过头去:“我睡觉就会梦魇,你要是不习惯你就走。” “不会走,我以后会无时无刻地看着你。” 秉南冬说这话时,越往后,语调越慢,声音也越压抑低沉,让范知易生出了一种被怨鬼缠绕住的阴冷感。 可不就是一只恶鬼、怨鬼吗? 范知易打了个寒颤,将自己裹紧在小被子里:“算了吧。” “有些事情,想不起来,就别去硬想了。”秉南冬说道。 范知易没应,通过相握的手探听到秉南冬此时的心声:“叫了薛秀娘,叫了阿渔,也叫了我的名字,偏偏醒来后却什么也记不到了。” 这些人是谁?除了秉南冬,他一个都不认识啊。范知易开始回想自己的梦,但是那些记忆就是被一层厚布结结实实包住了一样,始终回想不起来,并且这些厚布下藏着的是尖针,他一碰,就疼。 不过好在除了这一晚后,范知易就不再去多想那些梦了,左右暂时夜里没有再出现过离魂的情况。不过,那两个名字他记住了,就等着找机会探寻究竟是谁,和秉南冬以前的那个白月光是个什么关系。 还有就是,秉南冬对他的修炼更为上心了,这样导致的结果就是这么几天范知易感觉自己身强体健,神清气爽,修为库库往上涨。 他现在已经完全掌握了基本的术法了,秉南冬还夸他天赋异禀,虽然不知道其中哄他的成分有多少,但被夸令范知易蛮开心的,而且随着修为的进步和秉南冬帮他修缮体质,近来再也没有出现过肢体僵硬无法动弹的情况了。 不过这具身体还是很弱,似乎是先天性的,特别容易生病,昨天的一场磅礴大雨,又让范知易感冒了。这一日,秉南冬免去了他的修行,自己也将公务搬来了范知易的房间,守着他。 范知易从发烧中迷迷糊糊醒来,应该是入夜了,周围的蜡烛全部被点亮,平白让人添了几分安全感,而身边守着的人又换成了浮刹教教主。 范知易:“……”要不要这么严谨,这人人格分裂吧,晚上是教主,白天是掌门。 他一醒来,教主就注意到了他,急忙端了杯水过来:“要喝水吗?” “岑君呢?”他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厉害,说话像是鸭子在叫。 两人异口同声,然后一同沉默。 范知易看到秉南冬眯了眯眼,便有些心虚地挪开了视线,随即转念一想,靠,他心虚什么? 就着秉南冬的手喝了水,秉南冬解释道:“有公务,便离开了。”然后又冷笑了一声,“到底是修仙界的正道之光,在他心中公务比你重要,不过我就不一样了,我只在乎你。” 范知易:“……”这么损自己究竟对你有什么好处。 见范知易不答,秉南冬心中的火气更甚,面上虽碍着范知易大病刚醒没有过多计较,可心中实在是咽不下这种委屈:“除了……我到底哪一点不如他?” 范知易叹了口气,实在是不想病着的时候多费口舌:“都比得上。” 秉南冬:“……”还是很不高兴。 范知易又睁开眼看看他,然后眼皮无力地又搭上。他今天已经被掌门身份的秉南冬喂过每日该服用的那个小药丸了,体质修缮掌门也一口气做了,秉南冬不至于这么禽兽今天晚上还要缠着他吧。 结果刚这么一想完,范知易唇上就被轻轻碾转了一下,秉南冬在他耳边道:“这样,病气过给我,就会好得快些。”他握住范知易的手,很紧很紧。 范知易没忍住问他:“鬼也会生病吗?感冒已经很不舒服了,你别再把鬼气又传给我。” 他可是读过多本小说的,基本上讲的都是和鬼相处久了是没有什么好处的,会精神萎靡、神经衰弱、倒霉不幸。 秉南冬:“……你又有精神了是吧?” “没有没有,我睡了。” 似乎是听见秉南冬冷哼了一声,颇为不爽,范知易却忍不住没来由地想笑,若不是脑袋实在是昏沉,他居然还有些想多和秉南冬说几句话。 沉默了一会儿,范知易昏昏沉沉间,又听见秉南冬在叫他。 “知易,知易……”一声又一声,带着深深的恐慌和忧切。 范知易分不清这究竟是心声还是秉南冬真的在唤他的真名。 应该是心声吧,毕竟秉南冬明面上从来没有这么叫过他。 范知易不明白一场小发烧,秉南冬怎么这么重视,随即耳边又响起了温柔的男声,秉南冬给他哼着歌,曲调熟悉,他记得秉南冬好像说过,这是招魂曲。 第301章 手套 醒了又睡,睡了又醒,范知易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身体格外轻松舒适。 “终于醒了,感觉如何,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秉南冬一身白衣,不染纤尘。 范知易撤下额头上搭着的湿毛巾,摇了摇头,睡饱了,病也好了,精神很足:“我蛮好的,就有点饿。” 秉南冬要看着他,便令人去熬了清粥端过来,在手上吹凉了才喂给范知易,范知易觉得不好意思:“我自己来吧。” 秉南冬就将碗递给了范知易,肚子里有了东西,胃暖和了不少,范知易才问道:“我这睡了多久?” “足足三日。”秉南冬的语气严肃了起来,“这场病症来得突然,更像是警告。” “警告什么?”范知易不解,自然地将手搭在秉南冬的手上,握住。 秉南冬只是沉沉地看着他,不说话。 幸好范知易提前满足了读心术的条件,便听见秉南冬想道:“警告天命不可违,寸草之躯,蜉蝣之身,不可反抗,不可违逆,唯顺从之。” 范知易听不懂,神色也跟着严峻了起来。难不成是在警告他不要去找寻过去的记忆,让他知晓自己的性命是被系统监管着的,即使白白不在身边,但仍旧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监视着他,但凡他做出了什么不利于任务完成的事情,系统能够随时让他彻底消失? 可是,自己如果记起了以往的事情,不应该会对任务完成有好处吗?跟何况,他也一直在遵循和白白达成的协定,没有过分的行为……亦或者,他之前穿越来的那一次,干了什么不得了,会威胁到任务的大事。 范知易认定自己本该是一个识时务的人,不久之前他其实就已经在告诫自己尽快打消去了解以往记忆的想法了,但是越这样,他反倒是越不甘心、越烦躁,范知易不明白自己这种感觉由何而来,而现在,越不让他去想,他反倒是越想去想。 或许范知易自己都从未真正了解过自己,他骨子里原来是个顽固叛逆的人。 秉南冬另一只空出的手抚上范知易的脸,唤回他发散的思绪:“没事了,你的离魂之症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 细细看来,秉南冬虚弱非常,范知易不知道他是不是用动了什么特殊方法来治疗这突如而来的离魂症状,但秉南冬发白的唇让范知易心里一紧:“你……”他抿了抿唇,没有问出口。 “你可想留下?”秉南冬突然问道。 范知易愣了愣,不知道秉南冬为什么这样问,其中的“留”又是指什么,留在天云门吗? 秉南冬直直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神情。 “所有的阻碍已清除,七日后是个好日子,我们结为道侣吧。” 范知易一愣,随后发现秉南冬的嘴未动,这些乃是他心中所想,即使快速反应过来压住了自己面上的震惊之色,这些异常也已经被秉南冬收进了浓黑的眼底。 随后,秉南冬才张口,说了和刚才心中所想一样的话:“所有的阻碍已清除,七日后是个好日子,我们结为道侣吧,你可愿?” 范知易刚刚收住的震惊如今才好表露出来,只是被吓了一跳,他的表演绝对算不上完美无缺。 秉南冬装作并不知晓,面色如常:“现在不必回答,还有七日。” “不会再让你离开了。”这又是秉南冬心底的声音,阴沉压抑。 夜里,教主照常来,只是比起往日,今夜更喜欢和范知易十指相扣,墨黑的瞳孔总是聚焦在范知易的脸上观察着什么,让范知易有一种自己是实验小白鼠的感觉。 总觉得被发觉到了什么。范知易想道,别人倒是说不定,但秉南冬这个男主,有着超绝的判断力和感知力,再这么被盯下去,自己全身上下的秘密都要被套路着抖个干净。 狗系统,在外面浪高兴了吧,回来看到这任务进度缓慢有它着急的。 对哦,任务,那个任务范知易这几天都没管它,现在竟然又想起得做一做了。 虽说秉南冬道他的离魂症已经不会再复发了,但他在原来的世界已经死了,如果他抗拒做任务,肯定会被抹杀掉,彻底死亡。 范知易怕死,而现在他更是不想死了。 如果他死了……范知易看着抱着他的青年,这个人会疯掉吧,整本小说又会回到原来的结局。 对了,白白似乎从未和他说过,为什么非得要他来这里给秉南冬送温暖感化他,为什么非得要改变这最后的结局,这些事件中究竟有什么联系…… 范知易心事重重,结果第二天照常去掌门那里学习术法的时候,发现掌门戴上了手套。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为了方便工作握笔,手套选用的是贴紧皮肤的材质,露出了食指和中指两个指头。 秉南冬的神情认真严肃,他皮肤白,这黑色的手套戴在他的手上,一衬托,让人很难不将目光挪到上面。 但是范知易无法静心欣赏,他脑海中冒过的第一个念头是,秉南冬戴上了手套,读心术还能发挥作用吗? 光想是想不出结果来的,实践出真知。 范知易装作若无其事地坐过去,摊开自己的教学书,若无其事般问道:“掌门今日怎么戴了手套?” “无甚。” 这便是连个理由都懒得编了。 范知易看了会儿书,在脑海中琢磨着琢磨着,那眼睛就不由自主又瞥到了秉南冬的手上,他干脆立起书挡住一大半的脸,然后既鬼鬼祟祟又大大方方地瞅了过去。 “认真些。”秉南冬蘸墨。 “嗯。”范知易开始学着书上的动作比划,感觉灵力在周身运转,然后他眸光一凛,欣喜地看着自己指尖轻松蹿出的小火苗。 范知易小心呵护着这火苗站远了一点,默念口诀,然后那火苗突然猛地蹿老高,连范知易都没有预料到有这么大的威力,吓来一屁股马上要狠狠摔地上了,又被另外一股温和的灵力托着安全着陆。 那失控的火势蹿了出去,并未烧灼到任何东西,只是火焰在空中没有目的地飘浮着。 这就是燃鬼术,除鬼的术法之一,只会烧灼到鬼物。 第302章 夏炎 火光映在范知易的眸中,范知易总觉得这火应该再亮一些,将一切都照亮了,仿若翻滚的岩浆一般刺眼,就像……就像以前看过的那种火海地域图一样,万鬼挣扎其中不得解脱。 还应将一切都烧灼殆尽,只剩下一个结界,结界里…… 范知易突然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住了,他怎么会突然这么想?他就是个叶公好龙的,真出现了万鬼他还不如就地把自己先解决了算了,也省得又被吓来逃来逃去的,他在鬼宅已经受够了,这还没过多久安生日子呢。 秉南冬见他久久未动,也随着范知易的目光看过去盯着这火光,然后眸底一暗,轻轻一个手势便驱散了这范知易唤出来的火,作势要动身来扶他:“怎么了?” 范知易大手一挥:“没事,我在思考!” 见人还是那么精神,秉南冬也就只是提醒道:“莫要去细想,免得又头疼。” “哦。”范知易又摸了回来坐着看书,不过这次倒是怎么也看不进去了,越是不要去想,便越要开始胡思乱想,想刚刚的火海。 秉南冬搁笔打断了他:“你的修为提升得很快,刚刚的燃鬼术发挥不错,不过还需要把控好方向和力度,再勤加练习几次便好。” “好!” 发现秉南冬还看着自己,没将重心转回他的公务上,范知易也盯向他,问了一个一直很好奇的事情:“你做掌门除了每天在这里批这些东西外,不用开会、见人什么的吗?” “还有副掌门,就是徐师妹,寻常会面和事务由她来管理安排,分发任务给各部长老。” “哦。” 秉南冬还是看他,眼神直白露骨,无所顾忌,让范知易格外不自在,这神态倒是很像晚上的秉南冬,那个只是用亲吻就能够让他……打住!范知易不愿意再任由思维发散下去了,可恶的秉南冬,他这个眼神严重ooc啊,今天的演技不过关! “要牵手吗?”秉南冬冷不丁问道。 “啊?” “每日不都是会牵几次的吗?”秉南冬对着范知易摊出手,指尖微微勾了勾,示意范知易赶紧的把手递过来。 范知易自己也有小心思,见此索性就着这个台阶下,握了上去。 虽是秉南冬提的牵手,但反倒是范知易先开口提问的:“自我来到天云门后,你夜里有没有察觉到雪山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知凡这是什么意思?”秉南冬抬眼看他,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反问。 范知易也就接着编:“没什么,就是夜里总感觉有东西盯着我,不太舒服,怪让人毛骨悚然的。” “雪山有我布下的结界和法阵,外人进不去,就算强进,我也会马上有感应。” 范知易反驳:“那有没有什么不会惊动你就进入的方法?”这秉南冬这么解释也不怕自己怀疑到他的身上,虽然自己本来就知道这人是个精分了。 秉南冬沉沉望着范知易,半晌,才道:“知凡是想带什么人回雪山吗?” “……” 范知易没回答,他的心情突然就差了起来,因为确实如他所不期望的那般,秉南冬戴上了手套后,他无法再听取对方的心声了。 范知易盯着这样的秉南冬,他给自己的压迫感无声无息地在加重,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这让范知易心中很没有底。 那股以往对秉南冬的恐惧又渐渐升起,虽然他窥探了秉南冬的内心这么久,得知秉南冬应该是不会对他做出什么来的,但是秉南冬在原书中的形象根深蒂固,那些作者施加给他的人设本性,范知易认为并不会轻易就被消除,只是被秉南冬极好地隐藏了起来,没有在自己面前过多显露。 可是总归是有的,这怎么能让范知易不担忧,不害怕? 于是乎,范知易沉默着摇摇头,将握在手中的书立了起来,表示自己要好好修炼了,不想再被打搅。 可立马,骨节分明的指尖压在了书顶,将那书往后压了压。 范知易没去管,下一秒,带有温度的一个吻猝不及防重重辗转在了他的唇间,直压的范知易往后倾了倾,另一只没有捧着书的手撑到了地上,才没有倒下。 夏季炎热,虽在山上,但一旦过了清晨稍稍凉爽的时候,也还是好不了多少。因而在这样的季节,秉南冬的这个吻格外灼人。 起风了,猛地从窗口争先恐后涌入,吹得室内挂起的纱帐层层飞舞,底下点缀的珠帘碰撞作响。 范知易和秉南冬的身影透过薄薄的帘帐,只看得清个大概得身形,处于下风的青年不断退让,那上方的人却步步逼近,甚至于愈发地急切索求。 再退就要倒下去了。 范知易想道,要真是倒下去了还得了,于是他那只撑着的手顽强抵抗,颤了好几下,瞧着格外可怜。 书本“啪嗒”一声,终于彻底落在了地板上。 秉南冬也终于放开了他,给了范知易喘气的机会。 两人的呼吸交融着,近距离地对视,范知易觉得自己像是被野兽按在了爪下,无法逃生,但是转眼间,秉南冬眼中翻滚着的波涛被他极快地收回,刚刚那充满了侵略性的目光像是范知易的幻想。 秉南冬用拇指揩去范知易唇边的晶亮,指腹按了按范知易的唇瓣。 “继续看书吧。”秉南冬将书提了起来放回范知易怀中。 范知易直愣愣地抓着书,还是盯着秉南冬看,这样导致的结果就是秉南冬又在他的唇角落下了一个吻。 这一次,秉南冬亲他的时候闭了眼。 是格外温柔的一个吻,像是蝴蝶轻轻触碰到了柔软的花瓣,范知易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也闭上了眼。 所有的感官都被调动起来感受着,范知易心跳加速,紧张到不行,抓书的手指用力,将书捏来留下了印痕也没有发觉。 没有过多的深入,秉南冬点到即止,分开时看着范知易轻轻笑了一下,如同拨云见日,清月降辉,使得本就俊朗的容貌更加动人。 第303章 坦白从宽 秉南冬抚了抚范知易的脸,半是认真半是调侃:“脸好红。” 然后就回归了自己本来的职务,独留范知易在原地,只觉得一把火烧得心慌,慌得他反应过来后手忙脚乱翻了几页书,可纸张摩擦的声音却让他更是慌乱了,索性停了下来,又将书扬起挡在两人中间,遮住了秉南冬的脸。 如果刚刚是教主的身份的话,估计肯定不可能就这样草草结束了,还要腻歪个半天。范知易埋着头,掩耳盗铃一般用手掩面。 脸好烫,夏季果然太热了,不适合他修炼。 那手,却仍旧被秉南冬牵着,范知易没有收回来。 不过范知易想的是对的,白天没有做来满意的事,教主晚上会一件件讨要回来。 教主身份时,秉南冬倒是没有继续戴手套了,因而让范知易好歹放松了些戒备,猜测白日戴手套说不定是巧合,男主并不是察觉到了他会读心才这么做的。 但是白日里的掌门讳莫如深,范知易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总是惴惴不安,夜里秉南冬心里想的又大多数都是那些没有营养的事,还越来越过分,范知易都已经不敢去听了,但是偏偏秉南冬爱上了不管干什么都要牵着他的手,因而夜里范知易苦不堪言。 这番折腾了个两三天,纵然干饭仍旧积极,但是范知易脸上总有疲态。 秉南冬看了看又开始犯困的人,问道:“夜里没有休息好?” 范知易嗫喏了一声“嗯”,就没有回话了,秉南冬道:“回去休息吧。” “嗯?” “我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我们一同回去。” “好哦。”范知易揉了揉眼睛,他眼圈下有团青黑,范知易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被秉南冬把阳气吸走了。 他昨晚上问教主这个问题的时候,还打算继续亲他的教主顿了顿,古怪地回了他一句“不会”,然后就躺在他旁边本本分分地睡觉了。 范知易瞥了一眼秉南冬握着自己的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没有办法读心,白日里他便尽量少说话了。 “知凡。”秉南冬突然叫了他一声。 范知易不明所以,看向他,便听秉南冬徐徐道:“试着凭你自己的心来感知我。” 范知易的脚步一顿,愣愣地看向秉南冬,正巧秉南冬也在看他,两人视线一汇聚,范知易情不自禁嘴唇哆嗦了几下,他几乎就要直接挑明了,无法再继续自欺欺人下去,秉南冬他就是猜到了,自己和他每时每刻都在一起,范知易自认自己绝对做不到毫无纰漏,就是哪一次的疏忽,让秉南冬产生了怀疑。 但是那句话都到了喉咙里,范知易又咽了下去,没有吭声,秉南冬亦未曾多言。 只是夜里,身为掌门的秉南冬守着他闭上眼后,未有熄灯便离去了,范知易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教主的到来,他逐渐睡去。第二日,天边的光映进窗台,范知易睁开眼,身边冷冷冰冰。 这一晚,教主没有来。 第二夜,下雪了,范知易坐在门口,看着飞雪沉思。明明好不容易终于盼来了下雪,他该是欣喜的,但是教主未来,范知易不知为何,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这种不安,来源于未知,范知易不知道秉南冬究竟怀揣着怎样的心思,又想要干些什么。 一直到婚期前一日,范知易睡不着,醒了个早,掌门近来一直神色无异,教主一直夜里未来,只有范知易越发得烦躁不安,倒是衬得他不够稳重。 结为道侣……范知易又不是无知,他看了那么多的小说,怎么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虽然单就对任务的完成来讲,有百利而无一害,但范知易仍旧心有犹豫,按理说,他不该犹豫的。 秉南冬今日并没有一早就来叫他带他去努力学习,范知易百无聊赖地翻看着小说,就是心里不爽。 他叹了口气,放下书伸个懒腰,推门外出。 现在空中也还飘浮着如同鹅毛一般的小雪,门前又堆积了新雪,踩上格外松软。 范知易边走边回过神来看自己在干净的雪地上留下的一溜串的脚印,在院子里跑跑跳跳,然后长舒一口气,白雾蔼蔼上升,消散。 范知易蹲下抓了一把雪,使劲握在手里,凉得慌,他却忍不住笑了一声,自己也不知在笑些什么。 就在此时,面前多了白色的衣角。 对方一撩衣摆蹲在了范知易面前,今天居然未戴手套了,也学着他抓了一把雪握住,方才问道:“在干什么?” “无聊。”范知易拍拍手,那雪便从他指间滑落了,范知易瞥了一眼对方,“你又在干嘛?” “我也无聊。” 范知易:“……” “进屋说吧。”秉南冬道,然后牵起范知易的手往回走。 来时脚印孤寂,归时却结了伴。不过这些印记,雪稍稍下大一些,不多久都会被抹去。 “明日便就是婚期。”秉南冬将婚服取出,规规整整摆放好。 天云门掌门大婚,选中的道侣却是他,想必那些长老和门派必然有诸多不满,少不定大婚时会有什么幺蛾子发生,且此是天云门的大事,行程应该繁琐,事情也多,但从来没有人来提点过他该怎么做,想必是秉南冬给他挡下来了,他才有了这么几日安安静静修炼的时间。 范知易抬头看这华贵的婚服,也不知没有他的尺寸,秉南冬怎么差人做出来的。 这婚服想必很难穿,又重,样式倒是格外大气,是男子的款式,同时用料极好,富贵逼人,炫彩夺目,实在是……太花哨了,恨不得将所有最好的东西通通堆积到上面,这究竟是谁选的款式。 或许是发觉范知易逐渐嫌弃的眼神,秉南冬问他:“你不喜欢?” “还好,还好。” “这件婚服是副掌门直接送来的,至于尺寸,乃是与你夜夜拥抱时记下的。” “哦。” “知易,你果真知晓我心中在想些什么?”秉南冬转过了身来,直勾勾盯着范知易。 第304章 主角 这种熟悉的眼神,是属于夜里教主的,秉南冬竟然是什么都不给他装了。 见范知易脸色一瞬间变得不好,秉南冬深沉的眼眸如同古井:“还是怕我?” 这个时候认了就是不想活了,于是范知易拼命摇头,将头晃得像个拨浪鼓。 “你既知我心,便该明白,从认出你开始,我未有伤害你的想法。”秉南冬款款坐在了范知易的对面,坐姿挺拔得体,“我们谈谈。” 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强硬。 范知易抿了抿唇,呼吸沉重了不少,已经在极力尽快抚平自己受到的惊吓了。 秉南冬并不催他,也不言语安抚,而是等着范知易自己想明白。 过了一阵儿,范知易阖了阖眼,道了声:“好。” 他其实猜到了的,秉南冬估计知道自己有读心术了,只是自己是个胆怯的人,所以一直在等着对方捅破。 既期待,又害怕。 他实在是胆小。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秉南冬也就直接开门见山:“你是从多久开始能够读取我心中想法的?” 秉南冬说的直白,谈论的又是情理上系统应该不会让讨论的事,让范知易本来还有些慌系统会不会出手阻止,但秉南冬说完后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不由得松了口气,试探着答道:“一直都可以。” 果真,看来读心术并不是禁止讨论的话题,亦或者,因为他们如今谈的还只停留在表面,没有涉及到更深入、核心的东西,系统,也就是天道暂且不会干预。 “第二个问题,你是只能听到我的心声,还是说可以听到所有人的?” “都可以。” 秉南冬眼眸瞥了瞥范知易端端正正放着的手:“那么你使用这个能力的触发条件,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握手,对不对?” 秉南冬边说边想到范知易要和他要读取心中想法的人都这么突兀地去握手,就想把那些人的手给砍了。 丝丝鬼气在体内攒动,叫嚣撺掇着秉南冬摒弃那些束缚着他的一切,完完全全按照心里所想去做。 这样的秉南冬,即使穿着掌门的衣服,却更为阴森。 范知易被盯来发怵,他不知道秉南冬已经掌握了多少信息,来找自己对峙又是为了什么,反正这个时候就该把自己知道的、能说出来的都抖个干净:“准确一些的话,是掌心触碰到便可以……你能不能别这么盯我?我害怕。”范知易小声表达了自己的诉求。 “怎样盯的?”秉南冬歪了歪头,对他咧嘴一笑,“我一直以为自己伪装得好,你绝对无法将浮刹教的教主和天云门掌门联系起来,没想到你是一直在看我的笑话。” 范知易急忙打断了他:“我绝没有这么想过,我只是觉得掌门运筹帷幄、足智多谋,这么做,肯定有您的道理。”这个时候,夸就是了。 “很简单,我这么做,只是因为你害怕浮刹教的教主,而我想要得到你的喜欢,就必须用一个新的身份。” 秉南冬压根不上当,倒是让范知易一时不知道该从何继续坦白了,只能将询问的主动权又交还给了秉南冬。 秉南冬不负所望,继续道:“那么,既然如此,你应该早就知道我不是主角了。” 此句不是反问,而是肯定。 但“主角”一词刚出,雪山上的日光开始倾斜轮换,昼夜交替,狂风抵得微开的窗“哐哐”作响。 范知易被吸引去了半分注意力,秉南冬也是如此,他眯了眯眼,起身去到窗边,望着暗下来的天空一把锁上了窗户,笑不到眼里,便多了些嘲讽与挑衅:“变天了,接下来,我们牵着手聊吧。” 秉南冬没有继续坐回范知易的对面,而是坐到了他的旁边,对着范知易伸出了手,范知易看着那摊开的掌心半晌,才下定决心般握了上去:“你口中的主角是指什么?” 范知易的问题刚抛出,屋外的狂风似乎有了实质一般,呼呼刮过,声音很响。屋子里灯火通明,暖和非常,秉南冬紧了紧范知易的手,示意他不必理会外面。 “应当是和话本中的主角一样,受天道眷顾降生之人吧,对否?” 这句话并不是秉南冬开口说的,而是在心中想着,他知道范知易能够听得到,边想,那黝黑的眼眸边一动不动盯着范知易的脸。 范知易的指尖缩了缩,彰显着主人内心的不稳,而在秉南冬眼里,却是范知易的指尖可怜而又无助地轻颤着,勾了勾自己的手心。 范知易在沉默,外面的变天不正常,现在谈及的这些话题已经超脱了这本小说的世界观,他们越界了,再谈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偏偏秉南冬似乎一点也不在乎,一定要将所有事情弄个清楚明白:“不必理会它,继续。” 范知易错愕地盯着秉南冬,不知道秉南冬对口中的“它”了解多少。 秉南冬催促道:“继续。” 范知易拧了拧眉,终于问出了自己一直都很好奇的问题:“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还有金毛等等,你为什么会知道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是你告诉我的。” “我?”范知易的情绪起伏逐渐加强,“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能够认得出我?我又为什么会失忆?”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外面接连打了好几个响雷,随后窗外白光一闪,“轰隆”一声巨响,应该是附近哪里被雷电劈中了。 “说这些你会头疼,我们来聊另外的。”秉南冬似笑非笑,格外冷静,“刚刚我说了你知道我不是岑君,既如此,你却一点也不关心真正的岑君去了哪里,纵使害怕,也仍旧没有表现出要离开我的意思,对此唯一能够做出的合理的解释就是,我的方向从一开始就错了,真正的主角,其实是我吧?” “对。” “那么天道给了你读取人心的能力,让你再次返回这个世界,相应的,交换条件是什么?”秉南冬的眸子一点一点冷了下来,“和鬼门有关?还是要你在我失控之时,杀了我?” 第305章 说开 此话一出,万雷齐响,足以令人心惊胆颤,屋子开始震动,范知易见到外面不停有白光闪过,仿若世界末日天崩地裂了一样。 他惊恐地望向外面,但紧闭的门窗将一切阻隔,范知易并不能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 秉南冬随即就着牵他的手将他往怀里一带,逼迫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声音仍旧从容不迫:“告诉我,天道以什么来控制着你,性命,亦或者是让你回到你该去的地方的承诺?” 屋子颤动得更为厉害了,血迹从秉南冬的眼睛、耳朵、鼻子、嘴边流出,范知易大惊失色,急急忙忙用手去给他擦,秉南冬却不放开他,固执地继续说着:“知易,告诉我。” “你疯了吗?不要再继续问了!想活命就不要再继续触怒它!”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不问个明白岂不是很亏?”秉南冬犹如漆黑深潭的眸子注视着范知易,“我想帮你,帮我们找到一条出路。” “帮我?”范知易拧着眉反问他,气急攻心,张了张嘴,可看着秉南冬这副样子,那些狠心的话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口了。 秉南冬在他心里,已经不再单单只是一本小说中虚构出来的人物了。 见硬的不行,秉南冬就将范知易的手背贴在自己脸上,沾染上了血也不在乎,央求道:“知易,我和你说过的,我死不了,所以,告诉我吧。” “不会死,难道也不会痛吗?” “……不会的。” 秉南冬的血怎么也擦不完,反倒是将他整张脸弄的狼狈不堪,活脱脱一个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但是这一次范知易并不怕,反而心脏处一直像是有一只手揪着一样的难受。 “骗子,明明你才是最大的骗子。”范知易喃喃道,随后气来狠狠捏了捏秉南冬的脸,大声道,“好,我告诉你,听好了,你别一天到晚想着作死,好好活着,就这么带领天云门发扬光大,就是帮我最大的忙了。现在,不准再继续问下去!” 秉南冬还没有真正懂得其中的门道,难道自己也不懂要跟着他一起胡闹吗?系统现在还只是警告,如果真的全盘托出了,他们都别想活,更何况,他说的,也不算敷衍,白白让他给男主送温暖,让他成为一个正直善良的三好青年,自己这么和秉南冬解释也没错。 活着,必须得活下去,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 “这样啊,那是不是我完全按照你说的去做,你的任务完成了,就要走了对吗?如果我不按照你说的去做,那么你的任务失败了,便会死是吗?天道是怎么监视你的,有没有在你身上安装什么东西?” “你个疯子。”范知易忍不住骂了他一声,让你不要再问了,还偏非得往这个方向去问。 范知易是真的怕这狗东西嘴里还藏着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没说,来不及思考,已经是直接一下子亲了上去,将他的声音堵了回去。 秉南冬空着的手掐住了范知易的腰,怔了一瞬,随后勒紧,将那衣服勒出了一道道皱痕。 他不停地回应着范知易的亲吻,像是要把他拆吃入腹一样,这种感觉让范知易惊恐,他用力去拍秉南冬,换来的只有秉南冬更为疯狂地攻城掠地。 他紧紧抓着范知易的手,不停地在心里说着:“腰好细,知易,喘息也好好听。” “猜到我才是主角的时候,我好高兴,因为你所有的心思都将会花费在我身上。” “知易,我找了你好久,等了你好久,我一直都想在你耳边唤你的真名。” “知易,知易,范知易,我喜欢你,爱你,想要你,知易……” 所有的一切在范知易眼里混沌不知所有,秉南冬还在流血,范知易触到了,温热的,热的他眼里一酸,心脏很疼,眼泪滚落下来,被秉南冬卷了去,还反过来安慰他“不痛,不哭”。 “接吻。”光是说这两个字,范知易都要喘很大一口气,他不知何时被按在了桌案上,东西洒落一地,“都堵不住你的嘴,心里也不要再想那些东西了。” 秉南冬装作无知:“哪些东西,知易?”他叫一次范知易的名字,范知易就觉得全身滚烫,忍不住颤栗。 “那你叫我好不好,叫我南冬,我的名字是秉南冬。”秉南冬吻吻范知易的额头,吻吻他的鼻尖,揉捏他的耳垂,将吻印在他的唇边痣上,急切地诱哄道,“你叫我的名字,我就不会疼了。” 范知易受不住此人对他这样,遂心一软如了他的意:“南冬,秉南冬。” 可惜秉南冬从来没答应要放过他,听到自己的名字从范知易嘴里吐出,更为兴奋了,猛地亲了上去,眸间似有控制不住的鬼气萦绕,危险而迷人。 稍作休息的空档,范知易看着秉南冬,秉南冬亦回望着他,两人的喘息缠在了一起,都在回味着。 范知易心疼地给他蘸去脸上的血,秉南冬道:“你还会走吗,能不能将我带上?” 范知易无法给他承诺。 秉南冬将额头抵在了范知易的额间,谁都没有再说多余的话了。也不知道外面的一切是多久结束的,瞧刚刚破系统的架势,范知易还以为他和秉南冬会就此死了。 “明日,在结契大典上,来亲自将你的答案告诉我吧。”秉南冬拂过他的发髻,“明日大典,不会安宁,陆长夫的人已经来到天云门地界了,关于天云门的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范知易眉头越皱越凶:“你想做什么?”他怕这个疯子不断地去挑衅系统,最后被抹杀了,那他找谁做任务去。 秉南冬用手指按着他的眉心:“总之,肯定不会如同今日这一场胡闹来的疯狂,我会很爱惜我的生命,如同爱惜你一样,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范知易听来有些害臊。 “知易,我爱你。” 迎着他炽热的眼神,范知易终于是挪开了目光:“你怎么总是说的这么直白?” “因为你会听不懂。” 范知易:“……”这么好的气氛,都不忘损他一句。 “有些话该说的时候就得说,我要将自己的真心通通说与你听。” “包括那些……”范知易都不好意思说出口,“那种的话,” “哪种?” 逼急了的兔子还要咬牙,更何况是范知易:“就是那些想怎么怎么亲,怎么怎么做的!” 秉南冬坦坦荡荡:“对啊。” 范知易被逼来什么都说不出了,有些生闷气,让秉南冬没忍住戳了戳他的脸,范知易没躲:“假如,我是说假如我不愿意同你结为道侣呢?” “我自然不会强迫你。”话是这么说,心里也怕范知易听出了些什么,秉南冬没有去想。 但从他的眼睛里,范知易只看见了四个字,势在必得,这狗东西绝对没有他嘴巴里说的这么善解人意。 第306章 连接成功 不过既然大部分事都已经说开了,范知易心中的郁结少了一半,以往如何,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强去追究的必要了。 但,盯着秉南冬这张好看的脸,范知易还是没忍住问出了一直以来都很好奇的事情:“你的脸,保真吗?” 秉南冬:“……”抓住范知易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你觉得呢?” “好像是真的。” “就是真的。” “哦。”范知易几乎听出了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岑君到底是谁啊?” “没事,他好好的。” 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范知易接着问:“那阿渔和薛秀娘呢?他们又是谁,和我是什么关系?” 这个秉南冬倒是好好解释了一番,范知易虽然想不起,但听着心中颇有感触,特别是对阿渔,希望她永远幸福安好。 之后秉南冬将自己和范知易都打整干净了,问范知易还有没有其他问题。 范知易仔细思考了一番,答:“后面想起了再问。”只不过他问了,就算秉南冬要诓他他也没办法,谁让他失忆了呢,这么一想,突然觉得很不爽。 最后,秉南冬说会派人来收拾院子的残局,让范知易只要好好在院子想给他的答复就好了。 范知易其实一直并没有搞明白秉南冬口中要的答复究竟是什么:“什么答复?” 秉南冬深深看了他一眼,才幽幽道:“要不要和我结为道侣。” 范知易:“……”搞这么大阵仗,差点命都没了,最后纠结的居然是这个题,“你……刚刚突然七窍流血,现在没事了吧?” “无事,不必过于挂念,但也不要不挂念。” 范知易:“……”文绉绉的。 秉南冬走后,范知易在房间坐了一会儿,回顾刚刚发生的一切,仍旧心有余悸,他和秉南冬现在也算是真正意义上有着过命的交情了。 屋内暖和,久了就催人犯困,犯困了这脑子自然也就运转不起来了。 范知易想推开窗透透气,打开的一瞬间,目瞪口呆,除了这间屋子完好无损外,周围都是还在冒着烟儿的黑坑,先前的雷电几乎将这座雪山劈来成了黑山,带着毁天灭地的架势。 而现在无数小纸片儿人在尽力地为雪山恢复原貌,那个一直负责往雪山运送物资的小童则是挥动着肉乎乎的手,板着一张小脸站在一旁指挥。 范知易抬头看去,天上的乌云还没有飘散,大有再来一次的意味。范知易怀疑他和秉南冬要是真的再乱说下去,他俩可就得同归于尽了。 不过因为近来修为长进得快的缘故,范知易静下来心去感应,便发现一道结界将这间屋子包裹得宛如铜墙铁壁,是谁布置的不必多说,而之前覆盖了整座雪山的结界已破,只残留着秉南冬的灵力气息,似乎又在重组对雪山的防护。 看来系统在这个世界中处于绝对性的统治地位。 那么,束缚在既定规则中的秉南冬,如何能与系统对抗?可是秉南冬不仅这么做了,还试探出了想要的所有消息。 至此,范知易无比佩服他。 就在这么想着的时候,一个纸片人飞到了范知易的鼻尖上,然后探手拍了拍他的鼻梁。或许是想要拍额头的,但是纸人手短,力道不重,痒酥酥的。 范知易扬了扬眉,使坏捏住它提在手里拿远了些看。 纸人不甘地扭动着四肢,倒是可爱,逗得范知易笑了笑:“秉南冬,我知道是你。” 纸人停止了挣扎,然后抱臂不满意地哼了一声。 范知易靠着窗棂逗他:“我还没哼你哼什么?” 纸人指了指范知易身后的桌案,然后又指了指范知易的脑袋,范知易不知怎么就懂了:“我好好想着要给你什么样的答复呢,大可不必才分开一会儿就催我。” 说完,范知易将纸人一抛扔了出去:“其他小纸人都在干活,你也不能偷懒。”紧接着就将窗子关上了。 做完这一切,范知易背靠着窗子叹了口气,怎么这样还能喜欢上呢,明明一开始他们的相遇一点也不美好,而且他也深知男主究竟是个怎样恶劣变态的人。 “哎。” 秉南冬算无遗策,秉南冬神通广大,他范知易认栽了。 范知易盯着自己的鞋尖看,面上净是纠结,几缕垂下的发丝落在了他的脸侧。 若是……如果他真的要留下来…… 一想到这种可能,范知易心脏就不受控制地快速跳动,一种又酸又涩的感觉慢慢涌上,随后又被丝丝缕缕的暖取代了。 如果…… 假如…… 他真的有勇气下定这个决心吗,他真的敢去相信秉南冬吗…… 关键时候,范知易却是脑袋一痛,脑海中传来类似于电流的声音,范知易紧紧抓住窗棂,指节用力到发白。 这种苦刑持续了一小段时间,才响起独属于系统的电子音:“宿……主,宿主……”一开始还有些接触不稳定,到了后面已经彻底清晰了,“连接成功,宿主你好,我是系统白白。” 范知易:“……” 白白:“宿主?” “一点都不好。”面对白白的回归,范知易不仅不激动,反倒觉得属于乱上加乱,他边回到桌案前边叙述道,“我觉得我可能患有一点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 “白白?” 白白沉默了一瞬,然后电子音平缓道:“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包括对于加害者的态度由最初的恐惧和敌对,渐渐转变为同情和认同……”一连串的解释输出,然后又停顿了一秒,白白问,“宿主,你想要表达什么?” “我在想事情。” “宿主,我当时离开,是因为连接故障,我作为数据受到强烈意念干扰,导致信号中断。” “那你们系统现在把bug解决了?” “是的,还是因为这个世界刚刚波动太强烈,我趁机才重新连接上了宿主。宿主,刚刚世界有崩塌的迹象,主系统反馈男主触及到了世界运行的秘密发出警告,这种事情不能再发生第二次,否则只能强行召回宿主,将此世界重开。” “世界重开应该不容易吧。”范知易想了想,选择提笔,“毕竟如果容易的话,刚刚秉南冬说了那么多不应该被知道的事情,你们早就抹去他的记忆重开了。” “此世界特殊,请宿主不要过多打探,专心完成任务,然后返回现实世界。” 范知易没应它,反问道:“任务就是给男主送温暖,让男主成为一个根正苗红的男主是吧?” “宿主,请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任务上。” “我有啊,反倒是你,能不能积极配合我一下?” “……” “算了,如果你不想回答,那就后面都安静点儿,我要想事情。”范知易确实有很多事需要想,他在为以后做考量。 白白的回来,也是一种监视,不过至少也带来了不少有用的信息,比如今天发生的一切不能再发生,不可以再让秉南冬这么冲动将那些词汇说出来,同时,系统这边不知道处于什么原因对于秉南冬尚且无法完全控制。 而自己,他在现实世界已经死了,继续活下去的唯一办法就是完成任务。 至于秉南冬这边,他现在已经失去了原书中为白月光毁灭世界的动机,后面自己多加引导,就算是装,秉南冬也能够装的正气凛然蒙混过关,那么本书的结局应该能得到改写,之后自己就可以许愿了,他想把现实世界中的一万多块钱转换成这里的灵石,然后在这边生活。 不知道系统能给他几个愿望,只让他许一次愿的话,他能不能许愿再要三个愿望,他这也不过分、不贪心吧,而且系统也没说不能这么许愿的,可怪不得他。 第307章 我喜欢秉南冬 想到这里,范知易也梳理好了思绪,画了个流程图,珍之又珍地捧起来吹吹上面的墨迹。 过后,还是有几番犹豫,毕竟自己也是个有秘密的成熟大人,有些连秉南冬都无法考虑周全的事,他得考虑清楚:“白白,秉南冬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请宿主不要打探和任务无关的事情。”白白冷冰冰地回复。 既如此…… “你什么时候又下线?” 白白:“……这次一切修复完成,不会再发生脱离宿主的状况了。” “那么,我可以许愿留在这里吗?” “看情况。” “什么情况?” 白白不说话。 范知易觉得这个系统就是个敷衍大师,专画大饼。思索半天,便又问白白:“你确定我的任务就是给男主送温暖对吧?没有什么隐藏线吧?” 白白:“……” “还真有?”范知易不可思议,没想到自己随意一说,还真诈了出来。 “……” 白白开始装不存在,范知易“切”了一声,现在只差最后一件事了,他得再确定一次要给秉南冬的的答案。 留在这个世界是需要勇气的,面对别人的感情也要格外慎重,范知易很看重感情,他自己被辜负过,他知道其中的痛苦,所以,他需要好好想想。 这一想,就是一夜,范知易不停地肯定,然后又找理由反驳,肯定,又推翻,就这样反反复复,期间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他,这间屋子就像是被隔离开了一样,安安静静,系统也没有再说话了。 日升月落,光影偏斜。 范知易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睁开眼时,面容疲惫,但眼眸坚定,格外舒心开怀。 他不由自主露出一个笑,一起身,白白就像是应激一样问他:“宿主,你要去哪里?” “去找秉南冬。”也不知道大典是多久开始,自己是否需要穿着婚服去。 可是他不会穿那件繁复的婚服,也没那么多时间穿,他就想立刻马上就飞奔到秉南冬身边,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他,秉南冬听到,会开心的吧。 范知易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急不可耐,但是他也是第一次喜欢别人,青涩一点怎么了。 偏偏白白还不愿意接受已经猜到了的现实,半挣扎半蒙蔽自身道:“是的,去告诉秉南冬你的真名是范知易,然后接下来我会给宿主话术模版,让宿主尽快完成所有任务离开。” “不。”范知易立刻反驳,“我喜欢秉南冬,我要去告诉他。” 白白:“……” 白白:“……” 白白:“……宿主,作为你的系统,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趁着才萌生这种想法,早日打消。你们人类有一句话,冲动是魔鬼。” “在这一点上,我了解我自己,这种想法应该不是短时间内成形的,而且我现在很冷静。”范知易还嫌给白白的打击不够,“感情如果能轻易被控制,就不是感情了。” 白白不说话了,过了会儿似乎终于说服自己妥协了:“宿主,为什么要现在告诉我?” 这妥协的也太快了,范知易还以为得知他的决定后白白会系统崩溃的,毕竟之前它可是一直在提醒他不要喜欢上男主的。 “反正待会儿也会知道,提前给你个惊吓做做准备。”主要是范知易怕到时候没给白白打预防针,他跟秉南冬表白的时候,系统发癫。那么重要的场景,范知易不想以后秉南冬想起来都是阴影。 “已将情况已反馈给主系统,收到通知,现将任务的下一项告知宿主,请宿主公私分明,协助男主增长修为,达到顶峰。” 范知易推开门的手一顿:“你说什么?你这还是连环任务,那下一个任务是什么?” “待宿主完成此任务后,自然会下发通知。” 范知易总觉得这狗系统些在密谋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暗地里使坏:“我要怎么帮他?” “宿主只需恳求男主修为达到顶峰即可,经系统协调,将时限放宽至三个月,倒计时开始。” “我靠,系统你疯了吧,你这还踏马的算协调!人家修仙界男主修到最强好歹需要个百千万年,你就搁秉南冬三个月,你们出故障了是吧?而且修为这东西这么抽象,只有更强,哪有最强!” “……” 好好好,遇到不想说的就装哑巴,范知易气来不行:“如果时间到了我任务没有完成会怎么样?” “宿主不会想知道的。”白白顿了顿,“既然宿主想要和男主在一起,那么就好好完成任务,说不定还有转机。” 范知易皱了皱眉,完不成任务他无疑会死,但系统这一步步发布的任务,范知易总觉得有古怪,在确保安全前,他不能将秉南冬带入火坑。 这件事一定能有转机的,反正是三个月,他有没有办法屏蔽系统,或者委婉一些,找秉南冬在不触发禁忌的条件下商量呢。 另外,系统在对他的监视究竟做到了哪种地步,他的所有想法系统都知晓?不不不按照以前的经验来看,似乎是只有他想要和系统联系的时候,才会产生沟通,将他的想法传达给系统,除此之外,他的一言一行也在系统的掌控之中。 但,系统并不是无所不能的。 范知易这门因为和系统聊天耽搁一直没有打开,现如今,他还在沉思的时刻,突然听到远处传来接连不断的爆破声,范知易思绪一回笼,首先想到的就是昨天秉南冬说过的这场大典不简单。 糟了,秉南冬,不会出事了吧? 范知易抓住门的手一紧一拉,同时,外面有股强大的推力也在随着他的动作而动作,门开的一瞬,闯进来了两个不速之客,之后又合上了。 此二人皆容貌普通,毫不起眼,着不知哪家仆从的服饰。 一进来看到范知易的一瞬间,个子稍矮的那人就是一声令人熟悉的嗤笑:“秉南冬那要结契的对象果真是你!”带着满满的嘲讽。 另一个高个的只是用带满深意的眼神看着他,始终站在前面人的身后。 第308章 救人 这给人熟悉的感觉……范知易来这里认识的人不多,但是他还不敢肯定,便默默后退,手摸到了腰间的乾坤袋里,边默念匕首抓住,边退到了安全距离,全身防备:“你们是谁?” 那前面抱臂的人刚想开口,身后的就提醒道:“多说无益,先走。” 那人点点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范知易:“你是要自己跟我们走,还是要我们绑着你走。” 不等范知易回答,他又自顾自地回复了:“绑着吧,省的待会儿惹出麻烦。” “你们是高大和高小?”范知易试探道,越说越肯定,看来秉南冬没有骗他,他们确实活着,那么……“小满呢?” 被认了出来,高小的神情古怪了一瞬,随后又眉目舒展,索性不装了:“实话告诉你吧,我是九万里的掌门,九万里听说过吗?就是如今刚重新修建起来、势头最盛的大门派,马上就可以和天云门平分秋色了。” 范知易确实没印象,诚实道:“没听说过。” 庄愉景破防:“什么?你居然没听说过?”大有马上就要冲上去掐住范知易,晃到他想起来为止的架势! 何安熟练地拦腰拉住人,声音格外冷静:“掌门冷静,别忘了正事。”说完才看着范知易,“说来话长,之后再讲,如今有事相求,请协助我们前去救人。” 范知易最起码的戒心没有因为重逢而扔掉:“我?你们也该知道,我修为不高,怎么帮你们?” “现在整个修仙界都知晓秉南冬惜你如命,且他昨日下令天云门众人需得护你,天云门内你可随意出入。”何安耐心解释道,“只有请你一同,我们此举才有胜算,请放心,我愿向天道起誓,定会以命保你周全,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范知易明白了,简而言之,要他当人质,必要时候用他威胁秉南冬放他们离开。 庄愉景一听不悦:“何安你和他废什么话?一个靠伪装和薄情寡义之人在一起的,能有什么道义……” “你们保证只是救人,不会对秉南冬造成伤害。” “保证。”何安郑重地看着范知易,回答。 “好。”范知易点点头,对着庄愉景不可置信的神情,又重复了一次,“好,早点完成早点结束,我也赶时间去做件事。” 范知易心里明白,不管他答不答应,都是要被架着走的,还不如自己老实点,少受些苦。 庄愉景冷笑了一声:“忙着去和秉南冬成婚结契吗?实话和你说吧,今日这婚是如何也结不成的,不止我们九万里有要借着这场大典干的事,其余门派和陆长夫也忙着去找秉南冬,他脱不开身。” “我知道,不然你们也不会找到机会来绑我。容我写句话留下再走,这样也能为你们省下一些麻烦,很快。” 不等回答,范知易便手脚麻利地跑到桌前提笔写下:“我出门溜一圈,必回来答复。”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不必担忧。” 拿给庄愉景他们看了,这才摆在桌案最明显的地方。 范知易催促他们:“快走吧,快走吧,咱们速战速决!” 庄愉景用一种看脑子有病的人的眼神打量了他一眼,然后不满地哼了一声,还是捏了个咒打在范知易身上:“别想耍小心思,你如果敢跑,这捆仙绳会让你痛不欲生。” “哦。” 庄愉景:“……” “掌门,我们得赶紧走了!”小满推开门,将匕首插进腰间的鞘中,看着健朗了不少,见到范知易,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惊喜道:“公子!” 范知易矜持地点点头,不由好奇他们三个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不过范知易也知道现在局势紧张,不是聊天的时候,于是一路上保持着安静,听从指挥,格外地乖。 他安分了,但是有的人就不安分了,过上一会儿,就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将他盯一遍,然后又什么都不说,过上一会儿,又将他盯上一遍。 范知易本不想理会,但奈何这目光实在是存在感极强:“那个,高小啊,你到底想说什么?” “哼。” 范知易:“……”既然高小不答,范知易便也就不再去讨嫌了,反倒是小满走过来对他说道:“公子不必担心,掌门是个好人,不会伤害你的,而且,我也会保护公子。” “你们是怎么离开薛宅的,之后又发生了些什么?”既然话题开了头,范知易还是顺着简单问一些问题。 “我当时一直在昏迷,再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家客栈中,得知范家已经不复存在了,于是为了报答掌门的恩情,加入了九万里,协助掌门救人。” 看来小满对高小的评价确实挺高的,范知易想道,然后终于反应了过来:“我们是去救谁?” “岑君。”回话的是何安。 岑……岑君! 范知易心中大惊,为了掩盖住面上的情绪被发现,当机立断低头望着脚下的路。 高大高小他们是来救岑君的,岑君一直都在九万里内,而秉南冬也对岑君熟识,甚至一度以为岑君是主角。所以是秉南冬将岑君关在了天云门的吗,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为什么秉南冬会以为岑君是这种身份? 庄愉景瞥了垂着头的范知易一眼,没好气道:“怎么不说话了?难不成你认识岑君,知道他被关在哪里?” “不认识,不知道。”范知易双否。 随后几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了,大家都将心思放在了此行的目的上,一路小心躲避巡视的弟子,掩盖行踪。 范知易看向不远处,那里应该就是结契大典的方向,打斗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接连不断,火光在这个早晨率先染红了云层。 躲避途中,范知易听到有天云门弟子高呼:“快,浮刹教攻上来了!” 范知易脚步顿了顿,不知道秉南冬这唱的又是哪一出,还嫌场面不够乱吗?非得将自己逼到四面受敌之时,再釜底抽薪,彰显自己的能耐? 想着秉南冬那损己不利人的打法,范知易有些担忧,上一次给自己下那么重的手,不知道现在恢复了多少。 第309章 自作多情 “不必担心,他不会出事的。”何安一直暗中观察着范知易,见他如此,语气格外笃定。 范知易看了他一眼,何安神情认真,范知易感觉他一定知道点什么,才会这么说。 而且,秉南冬是男主,应该是不会出事的……吧。 “哼,自导自演。”庄愉景不屑地发出一声感叹,然后又瞥向范知易,“自作多情。” 范知易:“……”他怎么就是自作多情了,他哪里自作多情了?哥们四字成语是这么用的吗? 或许确实是大典那边吸引了众多的火力和注意,因而范知易他们一行格外顺利。 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们一直都是步行,其余三个还好,都是实打实的修士,但范知易不一样了,他这身体尚且娇气,虽然在修行上有了不少进步,但因为之前生病,锻体荒废了好长一段时间,因而走到黄昏时分,范知易已经不行了,一步一个喘气:“我们……我们到底要去哪儿?” 大典那边的打斗似乎已经结束了,染红的云层缓缓流淌着,范知易他们越走越偏,他都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在天云门中了。 接过小满递过来的水壶,范知易顾不上什么,直接豪饮一大口,扶住树干,一整天没吃东西,还一直在消耗体力,他是真的受不住了。 “真弱。”话是这么说,庄愉景却是抖出一颗丹药给范知易,范知易想也没想直接吃了。 丹药入口即化,范知易好受了许多,体力也在渐渐恢复。 正在此时,何安突然停了下来:“副掌门。” 范知易抬头看去,就见那次仅有一面之缘的秉南冬的师妹面色严肃走了过来:“抓紧时间,掌门那处还在和浮刹教周旋。” 说完,徐晴直接转身领路:“按照你们所说我搜查了天云门的所有地方,唯一次见到掌门来过这里。” 范知易是不知道秉南冬的副掌门也参与了这桩救人事件中的,他不由更加好奇岑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既能让秉南冬直接认他当做主角,还能让秉南冬的师妹和这些人冒着会被秉南冬这个大魔头杀了的风险前来救助。 又走了好一阵,周围都是树木和野草,徐晴手中起势,仿照那日见过的秉南冬的动作捏诀施法,只见四面隐隐有阵法显现流转。 徐晴额上出了层薄汗,逐渐不支,庄愉景见状,左手调动灵力协助徐晴。何安和小满正想帮忙,庄愉景道:“不必,你们护法。” 几道阵法重合,只听哐当一声响动,地面上裂开了一个黑洞,深不见底,只让人觉得危机重重。 只是这么容易就找对了地儿,很让人怀疑下面是不是有陷阱在等着他们。 所有人的神情并不见松懈,反倒是越发警惕了。 徐晴道:“好像,和当时不太一样。” “管它的,今日必须要将岑君救出,否则就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了。”庄愉景率先跳入,“小爷先去探探路!” 何安道:“小满,你带着易知凡走中间,我断后。” “好,公子莫怕。”小满抓住范知易的手臂,不由分说拉着人一拽一跳,范知易魂还在地上,身体先跳了进去。 靠北,他真的是服了! 如今只剩下两人了,何安冲着徐晴一拱手:“多谢。” “不必,救岑师弟也是我心所愿。我必须得回去了,岑师弟就交给你们了,师兄那边我会拖着。” “徐姑娘,秉南冬如今性格莫测,你今日帮了我们,他如果知晓还不知道会如何对你,和我们一同走吧。” “不会的,我了解师兄。”徐晴笑了笑,眼眶隐隐作红,风摇曳起她垂下的柔顺发丝,连带着朱钗也微动,“另外,我就不走了,今日之后,大师兄身边只剩下我了,我想陪着他。” 何安知道徐晴的意思和坚决,这些年,他和门主终于接触到了修仙界一直隐藏的鬼门的秘密,却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事情发展到如今,怪只怪,人心难测,天道无情。 对着徐晴又行了一礼,何安也跟着跳进了黑洞中。 徐晴抹去了这里的痕迹,看向天边惊飞的黑鸟,快步离去。 失重感没有持续多少秒,小满带着范知易稳稳落地,前方传来庄愉景的声音:“来这边。” 小满和范知易并没有立刻动身,在原地等了会儿,直到何安也安全下来了。 范知易道:“那姑娘呢?” “应该是往大典的方向去了。” 范知易看了何安一眼,何安也沉默着望向他,但什么也没说,就领头去与庄愉景汇合。 “白白,岑君是不是被秉南冬困在此处的?” “是的。” “为什么?” “不清楚,系统无法探听书中人物的心声。” 既如此,副掌门帮了他们,岑君失踪又是秉南冬造成的,那么秉南冬应该不会对那姑娘发难的吧?范知易又问白白,得到的回答是不知道,不过凭第六感,范知易觉得不会,而且既然高大高小没多说什么,应该会无碍吧。等见到秉南冬,一定要问问。 范知易也不明白,自己对这个姑娘怎么会有些上心。 前方是阴暗潮湿的走道,庄愉景打了个响指,随后手心出现了一团漂浮的火焰,将两旁照亮了。 这里是个地下的牢狱,陈旧的血迹贴在两侧的石壁上,后面还有许多分叉路口,于是为了尽快找到岑君,他们最终兵分三路,庄愉景带着范知易,何安、小满单行,有情况就传音。 如今分开着,范知易还是和这么个脾气不好的门主一同,更是谨言慎行,他又不傻,若说上次在鬼宅的时候高小对他的敌意降低了许多,那么现在简直就是又拉满了不说,还超了,范知易也不知道自己无形之中在哪里惹到了这个人。 这座牢笼规模宏大,但是很多地方都被封印住了去不了,建筑它的人防备心很重,封印之下还有层层封印,为了暂且不打草惊蛇,庄愉景并没有直接强行突破,顺着没有被封印的路段七歪八扭前行,却在尽头碰上了不久前分开的两拨人。 第310章 打包带走 在他们面前是最后一道密室,奇怪的是,上面什么封印也没有。 庄愉景眼眸一凛,当机立断:“开!”同时和小满、何安一同握住了自己的法器,做好了迎接一场大战的准备。 可是门一开,只看见靠着墙沉睡的青年,呼吸匀称,未被束缚。 从这个地下密室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范知易看着被何安背上的岑君,仍旧未有要苏醒的迹象,按高小的说法是中了咒术,苏醒恐还有段时间。 何安收回传音,对庄愉景道:“副掌门将人手挪动,让我们直走往西边的小径而去,顺着河流即可走出天云门。” 一行人照做,眼见着前方有小溪了,夏季萤火虫穿梭于溪边草丛中如同一颗颗落地的繁星。 一直没出声的范知易突然支声:“现在应该就没什么危险了吧?” “对,秉南冬应该暂时没空理会我们。”回话的还是何安,不过范知易多多少少明白了一点,若不是秉南冬有意,他们岂会这么轻易就带走岑君,只是不知道秉南冬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听此,范知易停下脚步:“那我答应你们的事做到了,之后再带着我也无用,你们快快离去吧。” 也不知道秉南冬到底晓不晓得他跑了,给他留了那么一张纸条。 范知易在路上思索了许久,还是觉得不妥,自己得回去等着,要不然怕是秉南冬处理完事回来没见到他,会发疯。 倒也不是范知易真的自作多情,只是他瞧着秉南冬之前种种行为的疯样,还是和书里的描写有几分贴合的,要是知道了是高大高小带走了他,他们就真的走不了了。 “不行。”紧接着范知易话音刚落,就是一顿拒绝,意料之外,回答的是庄愉景。 范知易以为庄愉景是担心之后秉南冬追过来,还要用他做人质,便道:“若是你还担心不够安全,那么待到完全离开天云门之时,我再返回也可,但你得保证,我必须能够回来。” 范知易倒是不担心庄愉景杀人灭口,他就是担心庄愉景不放人。 事实上,他的担心是对的,庄愉景双手环抱在胸前:“你人质的作用还没有发挥完这是其中的一个原因,但既然将你带出来了,小爷好心,能救一个是一个,绝对不会再放你回那龙潭虎穴之地。” 范知易蹙了蹙眉,听这样子,是要把他硬绑走:“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既如此,那就在这里分别吧。” 庄愉景也不是什么有耐心的,见状,直接一掐口诀,范知易刚走几步,然后猛地全身一紧,一条金黄的绳子把他捆得严严实实,范知易只能像个僵尸一样蹦跶。 庄愉景收回手,走过来:“跟你好好说不听,真当小爷脾气好是吧?你也不动动脑子打听打听,以前送进天云门要给秉南冬当道侣的最后都无缘无故消失了,你以为他们去哪里了?你以为秉南冬为什么对你好,还不是因为你与他们有几分相像,你该不会真以为秉南冬喜欢上你了吧?醒醒吧,现在的秉南冬,不比传言良善!若不是在薛宅你救了我们一命,我才不会如此这般费力不讨好带你离开。” “哦,我要回去。” 庄愉景简直是恨铁不成钢,再也不想多看范知易一眼,一个人咕咕叨叨:“都跟你白说了,也不知道秉南冬给你下了什么迷咒。”然后不耐烦一挥袖,“小满,扛着走!” “我真得回去,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小满听令,将范知易扛在肩上:“公子,门主这也是为了你好。” 范知易知道高小本意不坏,但是好巧不巧,兜兜转转,他还真就是秉南冬那真心实意喜欢的人,可惜他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包括他自己,范知易到现在都还觉得这一切十分得魔幻。 这个时候,范知易就又想起了一直没吭声的狗系统:“白白,白白!你宿主要被绑走了,要远离任务目标了,要远离你的绩效了,你就没啥反应吗?” “报告宿主,秉南冬正在赶来的路上。” 范知易:“靠,这不是乱上加乱吗?有没有什么应对的办法?” “办法是有的,但需要宿主去想。” “你说说你有什么用?” 白白这就不服气了:“在薛宅,宿主眼睛被伤的时候,是系统给宿主带来了第二次光明。” 翻旧账是吧,范知易丝毫不落后:“我那眼睛的伤是怎么来的?” “宿主如果当时听从系统指挥,就不会任务迟迟没有进展。” “你什么原因都不说,哪个正常人看到一个阴暗扭曲的主角的时候,能上去一个健步就抱着说我爱你的啊?” “……” “……”算了,他不和一个破系统计较,不干人事的时候倒是得行的很。 关键时候果然还是要靠自己。 范知易在脑海中翻了翻《十万个修仙小法术》,果然找到了一个解除束缚的法术,他试了试,身上绳子松了一些,范知易大喜。还没喜多久呢,这绳子突然一个猛勒,范知易被勒来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没喘过来。 庄愉景眼皮都不带抬的:“别挣扎了,老实些,要不然有你难受的。” 范知易:“你这绳子怎么回事?” “我不是早说了这是捆仙绳吗?” 范知易:“……得。” 范知易本分了,果然,他一安静下来,这绳子就像是知道了他的心思一样,又松了一些,范知易叹了口气,装死。 小满扛着他,腹部刚好搁在肩膀那儿,颠来胃里超级不舒服,范知易表示抗议,抗议有效,然后他就被小满公主抱着跑了。 范知易:“……” 都说人越担心什么什么就越容易发生,在见到前面站着的人的时候,范知易对这句话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 对方负手而立,一头黑发不扎不束,银色面具下露出的眼森冷,让人很容易联想到从夜色中钻出的鬼魅。 他就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他们会走哪条路,会多久到达一样,等候多时,听到动静便转过来直面他们,缓缓伸手摘下了面具。 狂风呼啸,他的黑发如同海藻般浮动,黑袍猎猎作响。 一抬眼,目光直接锁定了被抱着的范知易。 第311章 拦路 庄愉景一个手势招呼,所有人纷纷停下,庄愉景嗤笑一声:“秉南冬,天云门内又是装掌门,又是扮教主,你就不怕被人给瞧出个破绽来?” 范知易诧异得很,听高小的口气,是知道秉南冬的双重身份的,就这样,秉南冬居然没有对高小动手,他们两个之间是什么关系? 秉南冬从始至终没理他,眼眸森森,触及便让人遍体生寒,彰显着此人此时的心情很不好。 范知易感觉秉南冬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大事不妙啊,可不要误会什么了。 谁知刚这么想完,几道风刃呈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几人飞来,众人纵身躲避,风刃改变方向直冲小满。 风在耳边呼啸,范知易听见小满脚步后刹,抱着他快速落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先前所站之处地面凹陷了几处,小满两臂的衣衫和皮肉被划破,往下淌着血。 秉南冬声音冰冷:“把他还给我,下一次我不会手下留情了。” 小满面上闪过痛色,但神情更为坚定,范知易只觉得抱住自己的力量加重了。 啧,这情形,秉南冬是没有看到自己留的纸条吗?范知易想要下来,不安分地扭动:“小满,你放开我。”小满不应,便只好向秉南冬劝说,“秉南冬你听我……唔唔唔!” 范知易气急,瞪向庄愉景,会禁音了不起! 庄愉景只是瞥了他一眼,然后拔出剑对着秉南冬:“既然追来了,那就一起绑回九万里去!” 话毕人已先冲了出去,秉南冬以面具相挡,从侧面滑过,并不贪战,转瞬就要来到小满身前了,但蓦地一道莹蓝色的结界升起抵挡,再一眨眼,小满抱着范知易和何安交换了位置。 移形换影。 但是何安接下秉南冬一击显然很是吃力,两道灵力碰撞,何安不住地往后退几步。 小满拂袖挡住范知易蹲下,将他安置在了树下昏睡的岑君旁边,布下一道结界:“公子在此处待着。”说完,小满抽出了自己的两把匕首狠狠往手臂一划,将鲜血快速填进匕首中,匕首上光华流转,闪着锋利的寒芒。 “秉南冬,你的对手是我!”庄愉景转剑劈来。 轰隆一声,烟尘散去,何安后背结实撞到树上,将树撞断,他也喷出一口鲜血落到地面,随后掌心往地面一拍,翻转身形,接住同样摔过来了的小满。 战场下只剩下庄愉景一人还在挥剑攻击,秉南冬没有出手,只是躲避:“我现在没心情同你玩闹。” 庄愉景听闻眉头一拧,怒气直上心头:“小爷每次都很认真,认真地想揍你一顿!” “心浮气躁,右手还未适用就敢这么使剑。” “要你管!何安!” 庄愉景向后空中一翻,最后一个字音刚落,何安手中结印而起,光柱拔地而起围成圈,明黄色的符咒贴于光柱上,符纸翻飞,将秉南冬困于其中。 紧接着,庄愉景的身影化为三道攻去,秉南冬眯了眯眼去挡,下一秒,三支利箭从另一个方向袭来,秉南冬看也不看拂袖击退,却没想到,这三支都是虚影,真正的一支从前袭来穿透了光柱,刺破秉南冬的手腕连着他整个人钉在了树上。 何安驱法,那光柱如影随形,将秉南冬牢牢锁在阵法之中。 范知易目不转睛看着这一场面,心脏跳到了嗓子眼里,抓紧时间想办法脱离捆仙绳,但不管他怎么办捆仙绳都只会越来越紧,范知易也越来越着急,没有注意到旁边岑君的眼睫动了动。 庄愉景刚刚也被秉南冬打中了腹部,他手中灵力化作的弓散去,他擦去嘴边的血,眼眸却是亮的厉害,一笑,满是胸有成竹:“你输了,跟我回九万里吧,秉南冬。” 秉南冬看着那定住自己的箭消散了,可是被钉住的手却仍旧无法动弹:“比上次有进步。” “哼,你以为这十年小爷都在干嘛?起早贪黑地修炼,就是为了赢你,把你绑回去!” 秉南冬此时的目光终于聚集到了庄愉景身上,勾出了一抹嘲讽的笑:“这么多年,你还是如以往一样天真。庄愉景,我们早就不在一条道上了。” 箭上庄愉景加了令人麻痹术法,那术法会从秉南冬这只手逐渐蔓延到全身。虽说用了些诡计,但对方是秉南冬,无论如何,先将人带走再说。 “一天到晚尽说些废话,现在终于落到我手里了。”庄愉景咳了几声,将那血沫咳了出来,喉咙里舒服些了,“绑了走。” 秉南冬面无表情,浓黑的黑气从西面八方袭来,隐隐传出鬼泣,数不清的蛰伏在黑暗中的东西不断靠拢。 清透的河水不知何时黑的如墨,翻滚着,从里面伸出一只只惨白的鬼手,急不可待地要往岸上爬行。 但是它们似乎又忌惮着什么,迟迟没有真正地与庄愉景一行人交手。 庄愉景瞥了眼周遭景象,神情越发严肃:“秉南冬,清醒一些,待回去九万里后,把今吾找过来,我们一同想办法。” 范知易被小满扶起架着,同样岑君也是被何安扶了起来。 秉南冬闭了闭眼,再睁开,一点一点,将自己的手拔下。 庄愉景睁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往前了几步想要阻止秉南冬的动作:“你疯了吗?” “办法是好的,但你们的修为还不够格。”秉南冬举起中间又道黑红的洞的手转了转,血迹蜿蜒过他的掌纹,往下落,染在衣袖上,“我要没耐心了庄愉景。” 秉南冬身上似乎也在往外冒黑气,整个林中温度极速降低,如同寒冬腊月。黑气更浓厚了,鬼怪的尖笑、哭声好像就在耳边,会从任何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钻出。 想象是令人恐惧的,范知易很怕这种氛围,他很紧张,纵然天气冷手心仍旧出了一层汗,脊背僵得笔直。 第312章 易容 但眼见着双方又要再战了,范知易心一横撞开小满直接蹦到了双方中间,迎着秉南冬的阴鸷的眼神,打了个寒颤缩了缩头。 这一幕入了秉南冬眼中,深邃的瞳孔让人捉摸不定。 范知易看看庄愉景,又看看秉南冬,然后下定决心般一蹦一蹦地朝秉南冬去。 庄愉景一把他扯回来扒拉开扔给小满:“别碍事,小心小爷把你扔去喂鬼!” 范知易:“……”拜托,能不能把他的禁音解除了,他明明是可以给双方一个满意的解释的。 “白白,白白,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你赶紧想办法让我能开口说话,我马上就跟秉南冬表白!” “系统没办法。” “没用的东西。”范知易吐槽。 白白:“……” 突兀地,秉南冬笑了一下:“好。” 范知易尚不知道他这声好是何用意,但肯定动机并不单纯。何安反应极快,一下子抛出一道符咒:“走!” 河边上只剩下了秉南冬和那群不敢轻举妄动的鬼怪,独自留守在黑暗之中。 秉南冬垂眸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周围,自顾自说了句:“又吓着他了。” *** 庄愉景和何安属于是有备而来,离开了天云门后就立刻传音给了接应的人,趁着月黑风黑,在个僻静地方驾上了马车。 车内,范知易已经生无可恋了,他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秉南冬的那句“好”和表情。 秉南冬绝对不对劲,自己当时如果蹦跶地再快点,说不定就可以到他的身边去了,而且秉南冬为什么不拉他一把,他们明明是可以一同回天云门的,范知易不知道秉南冬心中到底在想什么,究竟是想带他走还是不想带他走。 而且那些缠绕着秉南冬的黑气,在跟天道对峙的那时候也有溢出来一些,让人联想到许多不好的事情。 “白白,你知道秉南冬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吗?” “你不是说我是个无用的系统吗?” 范知易向来能屈能伸:“怎么会呢,白白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好系统,我失去了白白,就坐立不安、精神恍惚……” 白白实在是懒得听范知易再胡夸下去了:“秉南冬受鬼气侵扰,因为上一次和宿主一同胡作非为,他自身的意识有些削弱,又遇陆长夫率领多门派发难,他体内灵力和鬼气的平衡被打破,鬼气占了上风,现在在闭关。” “所以那些黑气其实是鬼气?” “对。” 范知易“哦”了一声,叹了口气,希望秉南冬的身体没出什么大的状况。 “宿主,你真的想好了吗?” “什么事?” “没什么。”白白的语调蔫了下去,“你本来早就想好了的。” 范知易感觉这白白说话话里有话:“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 又装哑巴,可惜范知易也拿这系统无法,就换了个问题:“如果鬼气彻底侵蚀了秉南冬,那么他会如何?” “会迎来小说中原本的大结局。” “这个鬼气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范知易搞不明白,“阴气?可是秉南冬不是一直都在说他已经是鬼了吗,怎么还会被鬼气所侵扰,难不成这个修仙界的鬼比较特殊?” “这倒不是,秉南冬是鬼和人结合所孕育的生命体,体质特殊。他之前以人的形式生活着,体内被不断快速堆积修为,身体吸收不了部分自动储存在了身体中,导致他在死后,作为鬼的气息被激活,那些储存的修为也被吸收运转,灵力倒行,他复活成为了半人半鬼,死的次数越多,他作为鬼的一部分越明显,直到最后他愿意放弃成为人,彻底作为鬼而存在,也就成为了书中号令百鬼,嗜血残杀的鬼王。鬼气,也就是世间凝聚出来的怨气等负面情绪,能够壮大鬼怪的修为。” 范知易脑海中闪过了秉南冬自嘲般的语气,喃喃道:“秉南冬真的不会死吗?” “不会,世间鬼气不散,他就不会消亡。” 有恩就有怨,有爱就有恨,万物相生相克。 范知易的指尖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掐到了掌心的肉里,但是他感觉不到痛,沉默了一瞬,终于问道:“每一次化鬼,秉南冬他,应该很不好受吧?” “相当于是蜕皮,没有死亡的风险,但是这是强加给你的磨难,亲眼看着自己一步步摒弃人性,若是要保留,还需要强大的意志去抗争,一旦松懈都会失败。” 若是还要问,为什么会经历这些,那么就是小说作者加给他的设定了。 范知易抿了抿唇:“秉南冬他以前是怎么死的?和我有关吗?” “很复杂,和任务无太大关系。”白白回复道。 范知易不满:“那你刚刚说的就和任务有关了?” “有一定关系,而且也算是友情赠送的回答。” “你一个人坐这儿干什么呢,叫你好几声了。”庄愉景走到范知易的面前,目光中全是打量。 又是这种审视一样的目光。 他们乘上马车后不久岑君就醒了,由何安向他解释刚刚发生了的一切。 范知易叹了口气:“你们干什么逃跑非得带上我?” 庄愉景便又露出了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先前没和你说清楚吗?你留在天云门迟早没命,而且如今你知道了秉南冬的真实身份你觉得他还会留你?” 范知易没有回答,反倒是对庄愉景他们和秉南冬似乎分外熟识的态度感到好奇:“你和秉南冬之间是什么关系?” 这句话一出,范知易看到庄愉景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他张了张嘴,似乎又临时改变了主意,只是背过手高深莫测道:“复杂,不过比起这个……”庄愉景走到范知易眼前,身影挡住了马车内摇曳的烛火光线,在范知易身上投射出一片阴影,“我二人明明改头换面了,易容如此精明,你为什么还能发现我们就是高大和高小?还有,你先前突然就愿意配合我们了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范知易眼神格外真挚:“因为你们是好人。”你俩这么明显的说话态度和行事作风,这还叫有效易容,这简直就是巴不得告诉敌人目标就在这里了。 “少爷,客栈到了。”外面驾车的人道。 庄愉景和何安对视一眼,又盯着范知易。 何安起身,和庄愉景并肩:“易知凡,我们确实没有恶意。” 范知易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看着向自己靠拢的两个人,弱小可怜又无助地往后面缩了缩:“你们要干嘛?唔唔唔……”他要跟这群随时随地禁音的人拼了! 不一会儿,范知易束发着女式劲装而出,袖口用护腕束起,面容上有些变化,眉眼更为凌厉美艳,化了淡妆,涂了口脂,腰紧紧被腰带掌掴,主打一个干净利落。 第313章 想不出标题x2 范知易内心是崩溃的,他没忍住用手摸摸自己的脸,换来轿中人压低的恐吓:“再摸就让你的脸变不回来。” 范知易:“……”他默默走下马车,然后伸手,神情恭顺,一只白皙的手从马车中伸出搭上他的手,因为长久不见日光,上面的青筋异常明显。 范知易按照庄愉景他们给的剧本道:“夫人,小心。” 这个点,虽说离开天云门地界的城门已关,但街道上行人还多,客栈些都敞开大门迎客。 马车中被唤为“夫人”的咳了几声,被另一个稍矮一些的面容老实温和的仆从扶着缓缓下了马车。 那仆从是庄愉景扮的,还不忘瞪范知易一眼,警告意味十足,让他别想耍花招。 范知易真是服了,不过感觉自己这都还好,岑君头上顶着金钗步摇,束着发髻,未施粉黛,换了女裙,眉眼间有种病态,端的是病夫人的人设。 随后下来的才是何安和小满,庄愉景对着马车夫点点头,马车夫便随着出来迎接的小二去搁置马车了。 何安自然地扶住岑君的手臂,范知易便就识趣地和小满、庄愉景往后站了站。没错,他们三人现在是仆从,剧本是跟随主家前来天云门内给夫人求药看病,明日就要离去了。 一进客栈,还在拨弄算盘的掌柜抬起细眼瞅了他们一下,庄愉景喊道:“昨日来订了房的,这是我们家老爷和夫人。” 掌门拨了拨账本,顿时眉开眼笑:“哟,何老爷,这边请。”邀着他们往三楼走,到了最边上的房间推开门,“您要求安静上好的客房,这间可还满意?” 何安看向岑君:“夫人觉得如何?” 岑君轻轻点了点头,一行人这才步入客栈内。 突然间,范知易感觉有道阴冷视线黏在他的背上,像是将他一寸寸舔了一遍。范知易起了鸡皮疙瘩,猛地转过头去看,身后除了行人,别无异常。 错觉? 范知易没太放心里,以为是自己神经过于紧绷了的缘故,跟上了其余人的脚步。 掌柜的也随着进去关上了门,将那些好奇打量的客人的目光关在了门外,拨动墙上的阵法,整个房间顿时被结界笼罩。 现在,外界若非强行破坏,是听不到一点房间内的声响的。 岑君这才叹了口气,走到桌前想要倒杯水润润喉,掌柜好心提醒:“这水是凉的,待会儿为修者煮一壶好茶端上来。” “不必麻烦,我是许久没有怎么说话了,如今说上几句,嗓子便受不得。”岑君再无半分刚刚虚弱的样子,一饮而尽,女裙宽大的袖子下滑,露出手腕上的一圈红痕。 他匆匆拆卸头上的发簪,散下一层发,转了转脖子。 范知易注视着他,冷不丁和岑君对上了眼,一时有些尴尬,于是笑了笑,岑君眼眸清亮,看着他与看着其余人并无二致,微笑回应:“一直未来得及请教阁下是何人?” “他啊。”庄愉景一抱臂,“你自己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范知易身上,范知易道:“我叫易知凡,以前是范家人,现在……呃……”范知易挠了挠脸,他不知道该如何言明他和秉南冬的关系,“住在天云门。” “范家。”岑君跟着说了一道,手不自觉抚上了腰间的乾坤袋,“和哥哥同一个出生地。” “现如今范家已经没落了。”庄愉景满脸的幸灾乐祸,“真是活该,那些缺德的门派除了你我当年出手找把柄揭发没落的,还有前几年九万里惩处的外,也纷纷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覆灭,其中必然有秉南冬在背后操控的原因。” 岑君没有再跟话,何安道:“岑君,你被秉南冬关起来,他可有为难你?” 岑君摇了摇头:“师兄除了束缚我的行动外,什么也没有做。”然后恍然想到了一点,岑君皱了皱眉,“师兄他很关心‘主角’,就是话本中的那种‘主角’,不知缘何,而且会经常来观察我的一言一行,还有就是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师兄似乎心情不错,唯一的可能就是和哥哥与师尊相关,是不是事情有了什么反转?” 这个问题何安不好作答,庄愉景见无人回应,岑君又满眼迫切,直接答道:“秉南冬要结契了,今日就是趁着结契大典,八方发难,我们才趁机前来营救你的。” “结契?和谁?” 庄愉景也是颇为不满,朝着范知易扬了扬下巴,范知易还没有理顺其中的关系,饶见话题又到了自己身上,笑容有些僵:“这是个误会,我可以解释。” 庄愉景阴阳怪气,掐着声音念出了范知易纸条上的文字:“我喜欢你,出门溜一圈,回来后再亲口答复你。”然后冷哼了一声,“真不知道秉南冬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当时在鬼宅中你本也是个有血性的人,甘愿就被他当成个替身养在天云门里,成为金丝雀吗?” 范知易叹了口气,他着实也不知道秉南冬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但他就是喜欢。 “白白,岑君和秉南冬是师兄弟关系对吧?” “是的,宿主。” “他口中的哥哥又是谁?就是秉南冬的以前的白月光?”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不就等同于是他自己。 “宿主,需要请示主系统。” “那你去请示吧。” “不可能。”岑君望着范知易,试图从中看出什么破绽,打断道,“师兄不会随意与人结契的。” 庄愉景没多说,只是拍拍岑君的肩膀,当时秉南冬喜欢上他师尊的事他也从未告知过岑君,就怕岑君接受不了。 别说岑君,就是现在,庄愉景也想不通,他从不认为自己从小到大的对手是个见异思迁的人,可秉南冬偏偏就是这么做了。现在想来,更气了,只可惜知易…… “那个,门主,明日我们该如何行事?”掌柜的从进门一刻便态度恭敬,再也没有了那副见钱眼开的模样,待到他们说话说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口询问。 第314章 雨中 庄愉景道:“还是按照我们之前商议的去做,不过是多了一个‘女侍卫’而已。”他扫了范知易一眼,“你最好安分一些,捆仙绳的滋味应该不想尝试第二遍了吧。” “你为什么对我敌意那么大?就因为我要和秉南冬结契了?”范知易或多或少听出来了庄愉景阴阳他的地方,实在是不明白。 庄愉景哼了一声:“小爷就是对你敌意大,没有原因。还有,以后不要随意相信别人,也别随随便便就跟人家走,很容易被骗的。” “高小……”他这反抗也不是,顺从也不是,这人脑子也有病吧,但范知易没敢这么说,“你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记住就对了。” 真是个别扭的人,范知易想道,再吵下去也吵不出个所以然来。 之后就是休整,第二日按照计划出发,这些天他们尽量减少注意,就怕后续秉南冬会张贴告示搜捕,但很奇特的是,一切如常,格外平静。 出了天云门后不远他们就换回了衣裳,为了让岑君尽早适应如今的修仙界,同时也是出于谨慎,他们在林中新换了一辆马车,由小满驾车。 岑君睡了一夜后早就已经完全恢复了,路上和范知易倒是投缘的很,一直闲聊。何安会继续给岑君讲解昨夜没说完的修仙界的状况,范知易在一旁默默听着,纯当融入这个修仙界了。 从到了小说中以来,范知易都是局限在某个小地方,从未真正意义上体会过书中的世界。 直到如今听何安说起,因为鬼门封印的不断松动,恶鬼力量不断加强,如今每日都有恶鬼伤人的事件,每日都在死人。 阴雨绵绵,范知易每天晚上都有一瞬间毛骨悚然的感觉,他总是觉得有谁在注视他,但他一旦发现了,掀开车帘,到外探查,并没有,那种感觉也消失了。 起先范知易怀疑过是秉南冬,问白白,得到的消息是秉南冬还在闭关,白白还发了定位和图像给范知易看。 范知易见图像中的人,一时心情复杂。第一就是担心秉南冬的身体,第二就是虽说有些小家子心态,但范知易还是纠结最后一次见面时秉南冬的那句话,都不知道究竟有没有看到他留下的那张纸条。 关于天云门那场闹剧的最终闭幕,很容易就能探听到,修仙界的人无不对秉南冬表示称赞,表明他解决了一直作乱的天云门叛贼,同时还打伤了浮刹教的教主,乃是最有望成仙结束鬼门之乱,还修仙界一个清明的人。 几日后,范知易他们到达了一个新的城镇,住进了最好的客栈中。 据透露,在天云门的那个客栈和这间都是九万里名下产业。庄愉景出手豪气,就算是在逃亡,也是尽量想办法不会苦着自己。 这场雨一下就是好几天,夜里,范知易照常和他们一同吃了饭后,独自趴在房间窗台边看向外面,实际上没有什么好看的,因为下雨,加上这里不比天云门,一到夜里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屋外贴着符咒,倒是有点范知易以前打恐怖游戏看到的那种荒城的感觉了,平白就营造出一种阴森氛围来。 雨水淅淅沥沥,范知易无聊地伸出一只手去接。因为热,他只穿了一件中衣,把裤脚和袖腕都卷了起来,头发也是用簪子全部束在脑后。 身后的门打开,小满走进来将一份绿豆汤放在桌上:“公子,先前闷热,大家都没吃多少东西,门主就让后厨做了这个。” 范知易收回手甩甩,走过来坐下舀了一勺吹吹然后送入口中:“甜的!味道不错啊,你们吃了没?” “门主他们都在一楼吃着呢,还有多的,公子喜欢的话下来和我们一同吃呗。” “好哦,我把窗子关了就下来,要不然待会儿雨大了估计会飘进屋里。”范知易去拉窗户,冷不丁一瞟,感觉外面街道上好像站了个人。 本以为是错觉,范知易再定睛一看,不是错觉,就是有个人撑了把伞站在那里! 雨水滴滴答答,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一样,月光照在落在伞面的雨水上,顺着伞沿滑下,像是晶莹的泪珠。 那人和他身后灰白的墙映衬着,肃冷,范知易对上他的眼睛打了个寒颤,他知道他在看着自己,只是那眼中浓郁的情感像是蛇一样黏糊,又像这场雨,阴湿。 范知易看出了对方对自己的渴望,像是要将他的骨头嚼碎了,整个人藏进身体中融为一体。 范知易被这个想法吓坏了,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只是无声念道:“秉南冬。” 对方没有动,也没有任何的表情,听到他唤他,似乎嘴角微微抽动,有了细微的笑,就这么看着他。 小满见范知易驻在原地,走过来:“怎么了?” “没事!”范知易反应过来,还关什么窗户,直接一个翻身运行灵力,他现在已经熟练了灵力跳动和基本术法,从二楼跳下不是什么大问题。 秉南冬苍白的面容一寸寸清晰,身体却在渐渐消散。 眼眸定定看着范知易,在范知易落地的时候,秉南冬化为了一团黑气,融入了雨中,消失了。 范知易面前只剩下墙,一切都像是梦里发生的一样。 范知易站在雨里眨了眨眼,才缓过神来:“白白,刚刚是秉南冬吧?” “是的,系统也看到了,但是并没有检测出男主的气息。” 范知易感觉到自己加快了的呼吸,刚刚秉南冬给他的感觉过于危险了,竟让他下意识觉得害怕,秉南冬在范知易的印象中从来没有这个样子过,这究竟是怎么了? “这真的是他吗?会不会是什么鬼幻化出来的?”范知易问道,不是说鬼会化成你心中想的人的样子,想尽办法将你从阳间带走的吗? 但是范知易觉得不对,他不知为何,就是肯定那个人是秉南冬。一种担忧混杂着恐惧升上心头,让范知易不安到了极点,他总觉得秉南冬身上发生了某种无法控制的变化,想起了白白所说的化鬼。 想见他。 范知易感觉道,不知为何,他就是想真真切切地看到他、触碰到他,这样才会心安吧。 自己也真是疯了。 第315章 又是一轮谈心 “范知易,发什么疯呢?”直到庄愉景一下子扯住他的手将他往客栈里带,然后立马关上了门,“你刚刚在看什么?” 范知易张了张口还没说话,小满道:“刚刚下面有个人,公子就直接跳下去找他了。” 雨大,范知易淋了会儿,现在身上湿漉漉的。客栈里很亮,范知易适应了一会儿光线,方看着庄愉景认真道:“我看到了秉南冬。” “你被鬼迷了吧。”庄愉景一个食指用力点在范知易脑门上,金色的法印散开,戳的范知易往后扬了扬头,“我们在这下面坐着什么都没感觉到,跟你说的是一点也不听,你知不知道你刚刚那样多危险,今时不同往日,若是那是个冤死的鬼找替身,我们没来得及拉你,你被带走了怎么办?” “对不起。”确实是他没考虑清楚,“不过我真觉得刚刚是秉南冬。” 庄愉景吸了一口气,一副范知易鬼迷心窍无药可救的样子。 岑君闻言,倒是没有再否定他,而是询问刚刚还在楼上的另外一个人:“小满,你有没有看清那人究竟是谁?” 小满点了点头:“但不是秉南冬的样子,我见着是个书生打扮的青年。” 范知易闻此不再多言了,这绿豆汤也实在是没了喝的心情,庄愉景见他失魂落魄,奚落的话到底没有多说,只是又叮嘱了他一番本身修为就不高,遇到什么别再这般莽撞。 何安将范知易送上了楼,房间内闷热,好不容易这雨下了这般久,都想着在过道上吹吹风,于是他们一同倚着栏杆望雨。 何安道:“莫要怪门主话说得难听,他是个嘴硬心软的性子,人又别扭。” “我知晓,高小说的确实有道理。”他并未真正见识到这个世道的恐惧,因而防备心不足。 “我叫何安。”何安看着范知易一笑,介绍道,“高大只是化名,你呢,易知凡是真名还是假名?” 范知易看着何安,不知道怎么突然会这么问他,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范知易回答:“真名。” 何安又转过头去看着前方:“我以前和你说过我有一个朋友对吧?” “嗯。” “你确实和他很像,应该不仅仅是我这么觉得,门主、岑君、秉南冬,他们应该都是这么认为的。” 范知易不知道何安那嘴里很像的朋友是不是就是之前穿越的自己,但他什么都记不得,因而见何安怀念的神色,不知道说些什么,索性并不张口。 所有人都保留了他之前存在的记忆,对他好也是因为以前的自己,这种感觉蛮奇特的。 不过,照这架势,何安有要和他谈心的可能,不如把握住机会来探寻些消息好了,可不比问系统的含金量高:“你们都和秉南冬很熟?” “如果要详细些说的话,应当是和以前的秉南冬比较熟。九万里和天云门一直以来互不对付,门主与秉南冬也是明里暗里都在相互比较,但实际上两人都口是心非,关心对方也拉不下脸来说。” “九万里因为一直不肯参与鬼门候选者的计划本就被记恨,再加上我和门主查到了鬼门候选者背后的秘密,这件事成为了一件导火线,掀起了众仙门对九万里的排异,九万里被攻击追杀,门主断了右臂,我们东躲西藏数年,期间和秉南冬见过一次。” “那一次,秉南冬已初步有了鬼相了,他杀了很多人,连那把剑也断了,门主要带着他一同走,可惜情况不允许,秉南冬也不愿意,最终我将门主打晕强行带走了,从那日以后,门主沉默了许多,更加发愤图强地练剑。再后来,便是门主重新召集九万里门徒,重建九万里,那时秉南冬已经坐上了掌门的位置。重建并不简单,门主不说,但我们都知晓,秉南冬在暗地里相助,包括门主重塑假臂所需的一些材料,也是秉南冬派人送来的。而如今我们能这么顺利救出岑君应该也是秉南冬故意为之,只是我们带走了你,他才会动怒追了过来。” 范知易听着,他明明只是问了个关系,何安却是将这一切都和他讲了个明白。他们不是不想让他再念着秉南冬的吗,怎么不抹黑他,反倒是这么说,越发的让范知易感觉到在这一段沉痛历程中,秉南冬的可怜处。 范知易并不知道秉南冬以往究竟经历过什么,他想之后如果秉南冬愿意能够亲口告诉他,他想慢慢开始了解秉南冬这个人。 “那岑君呢?”范知易问道,“他和秉南冬之间又发生过什么?” “岑君是秉南冬的师弟,他们师从同一人,那位仙尊为了封印鬼门已身死道消。”何安道,“可惜修仙界鲜少有人清楚其中是何人牺牲,才换来了这十年间继续找寻彻底解决鬼门之乱方法的机会。” 这样来说,再加上这几日搜集来的信息,范知易稍稍懂了,何安、庄愉景乃至岑君,都和以前穿越过来的自己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并且他们一直以为秉南冬如今要和自己结契属于三心二意、见异思迁,对不起以往的那个自己。 emmm,有点抽象。 范知易真情实感地想道,就算现在他告诉他们自己就是他们口中岑君的哥哥和师尊,恐怕也不会有多少人信的。 “哦。”范知易垂眸思索了一会儿道,“按你说的,秉南冬并不是什么大恶之人,不如放我走吧,我真的有必要必须立刻见到秉南冬!” “不行,这要听从门主安排。”更何况,实在是太像了,何安还要继续观察一阵,“我也说过,秉南冬如今和以往天差地别,别忘了,他还是浮刹教的教主,我和门主都不知道,他一手创立浮刹教究竟是为何。” 这个秉南冬倒是和范知易说过一些,只是秉南冬的想法终究是过于理想化了。 “说起来,你的体质也需要得到加强,明日一早便开始锻体,我会监督你的。”何安冷不丁扭转话题,将手臂从栏杆上放下,“回房休息吧,养精蓄锐。” 范知易:“……” 这一觉并不安稳,范知易反反复复梦到秉南冬,哪怕梦中艳阳高照,秉南冬也只是在幽暗的角落里盯着他看,不言不语,与那些鬼物作伴。范知易如果靠近他,秉南冬就会后退,然后毅然转过身去离开,让范知易追不上。 古怪的很,也烦躁的很,秉南冬又在气什么,怎么不光明正大地和他见面,这压根就不像他的作风。范知易梦中也在怄气,心情不佳,醒得很早。 第316章 天机不可泄露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停了,范知易起身简单扎了个头发,披上外衣,突然间怔住,他昨夜睡前明明是将窗子关严实了的,可是现在窗户居然开了个小缝,如果不是有人从内里故意打开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 “宿主,昨天晚上男主来过,就在床边盯着你看了一晚上。”系统友情提示道。 范知易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他是什么样的表情?” 脑海中出现电子加载的声音,随后范知易眼前展示出了一副画面:秉南冬坐在他的床边,面无表情,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气,就这么直勾勾地垂眸盯着他。而自己应该睡得不好,眉头皱着。 有些惊悚。 范知易想道:“白白,你怎么不叫醒我?” “宿主被男主下了咒,系统无能为力。” 范知易:“……”这秉南冬到底在犯什么毛病?“秉南冬现在的身体状况如何?他体内的鬼气有没有到达平衡?” 白白给范知易展示了一些数据,但是范知易并不怎么看得懂,白白便道:“很不好,鬼气在侵蚀他的意志,宿主,你该马上想办法回到男主身边了,否则等到男主彻底被鬼气吞噬的时候,结局无力回天,任务会宣告失败。” “我明白,但是你瞧高小他们的态度,还有我身上的束缚,这是我想要逃跑就逃得了的吗?”范知易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既然看了他一晚上,怎么不干脆不把他带走呢。 范知易把窗子完全打开,结果看到不远处的角落里支起了个小幡,有个僧人模样的人正在摆放摊位,范知易有些好奇他想干嘛,不由多看了些时间,结果就见那僧人坐在了小椅子上,抬头笑了笑,和他对上了目光。 范知易指了指自己,那年轻僧人点了点头,瞧着慈眉善目的。 反正醒得早,也没什么事,范知易干脆收拾好了就下楼去。 客栈后厨营业早,范知易一下楼就见店小二正勤奋地擦着桌子,客栈大门还没开,店小二听见声响立刻充满热情地和范知易打招呼:“修者早上好,要不要试试我们店里的包子?” 范知易被这小二愉快的心情所感染,欣然点了两个,付了灵石。 如今范知易老老实实和庄愉景他们待了几日,庄愉景看管的也没有那么严了,范知易可以在附近走动。 小二给他开了门,范知易出门瞧见那和尚还在那里,便走了过去,终于看清了那幡上写的是“义诊”,而就他下楼买包子的一小会儿功夫,摊位前已经有了顾客了。 现在整座小城尚在沉睡中,地面湿润,云边的黑还未褪去。 范知易反正也没事,不由停在摊位旁看了看。 没多久,上一位客人就结束了,对着那僧人千恩万谢,僧人慈悲地笑笑,随后望向范知易:“施主眼底青黑,萎靡不振,可是夜里常被惊扰?” 范知易想着反正义诊也是免费的,而且现在也没有多余的客人在等着了,便就坐在了那凳子上:“确实。” “施主这症状不单单是吃药就能治的。”僧人噙着温和的笑容叹了口气,然后将小幡转了一面,上面写着“驱鬼避邪”。 范知易:“……”这就业面这么广的吗?怎么那么像江湖骗子。 “小僧不是骗子。”僧人道,“如今世道艰难,吃饱不易,小僧也是要谋生的。” “有道理,你这价格怎么算的?” 僧人盯着范知易手中的包子:“小僧今日出门急,还未食早饭。” 范知易大方地分了个包子出去,这包子皮薄肉馅厚实,僧人接过立刻就小口小口吃了起来,范知易也不催他,看得出来,这僧人是真的饿了。 他们两人就对着吃自己的包子,范知易几下吃完,那僧人也吃好了,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沾沾嘴角、擦手:“施主身边藏有恶鬼缠身。” 范知易想了想,也对,他身边确实有个名为“秉南冬”的恶鬼,也就专心地听这僧人往后接着说。 “施主不应该往这个方向而去。”僧人指向左边,那恰好就是范知易他们昨日来的方向,僧人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施主该往那边去,他在等你。” 范知易瞬间坐直了许多,按照小说套路,这种话里有话的和尚一般都是知道些什么天机啊、秘密啊之类的,特来提点你:“大师口中的他是谁?” “施主心中不是有答案了吗?”僧人收回手,“小僧名为今吾,施主名何?” “易知凡。” “施主缘何来到这里?” “呃……有些复杂。”“复杂”这个词真是好用,遇到什么解释不明白的,直接用“复杂”来概括,范知易终于体会到了这个词语的精妙之处,“大师真是慈悲为怀,这么早就在这里义诊助人了。” “其实不然。”今吾慢悠悠道,“小僧几日前就到这里来了,这座城镇常受鬼物惊扰,鬼气削弱百姓身体,怪病剧增,实在是不好治疗。”今吾摇了摇头,“还有便是,小僧在这里等着见几位故人,秋天快到了,是到了催债的时候了。” 谁还能欠这大师灵石,范知易不解,紧接着又听今吾问他:“施主不如给小僧一块灵石,小僧赠与施主一个问题可好?” 反正灵石秉南冬给了他很多,范知易直接掏出给了今吾一块。 今吾收进手里,便问道:“如果世人皆认为一人为恶,而那人需背负世人的罪孽去死,若只有施主能救,那么施主救还是不救?” 范知易心念一动,张了张嘴:“大师口中的那人是不是……” “天机不可泄露。”今吾打断了范知易,开始收摊,“施主自己决断就好。” 范知易看着雷令风行收拾好和自己道了别的今吾,觉得这僧人莫不是专门就在这里等着他的,但如果僧人口中描述的就是秉南冬,背负又是什么意思,秉南冬的结局…… 想到这里,一股凉意从心口开始扩散,范知易呼吸急促了起来,不安到了极点,不会的,骗人的吧,只要自己能够去改变秉南冬的抉择,所有人都可以不死,那僧人不也说了自己能救他的吗? 他一定会救的。 范知易反应过来,这僧人知道这么多,说不定能解了他身上捆仙绳的束缚,能够让他马上去找秉南冬。 可是那僧人走的很快,转眼就不见了。 可恶,自己应该早点想到这一点的! 范知易往僧人离去的方向追去,刚到转角,结果不知道被谁拦腰一抱拐到了狭小的过道中。 第317章 奖励 今吾站在高处看着这一切,叹了口气:“引绳的都不见了,可不就是给了他疯的机会。”顿了顿,今吾抬眸,满目不忍,“这世人谁又能摆脱得了鬼气呢,阿弥陀佛。” 来人钳制住范知易的双手在背后,让他整个人被迫面贴着墙壁站着。范知易不停地挣扎,可惜完全无法转过头去看究竟是谁,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想要干什么。 对方在他的后颈处嗅了嗅,时不时碰到那处的肌肤,凉气喷洒而来,范知易一个激灵,想要缩脖子,对方的手摸索到了他的颈后,压着他,不许。 一瞬间恐惧弥漫开,他没有惹到什么人吧,难不成是秉南冬的仇敌,认识他,见到他脱单了这便寻了过来? 要是这样,可就危险了。经历了这么多,他好不容易活到了现在,绝对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受害! 范知易立刻想问白白是谁,拿捏住身份才好谈判,就听身后的人逼近了一些,在他耳边道:“猜猜我是谁?” 范知易脑袋中有一瞬间的空白,心脏因为紧张咚咚地响个不停,回荡在胸腔中,能有这种恶趣味的……范知易有一瞬间的不确定,但是还是试探道:“秉南冬?” 身后的人沉默了几秒,随后欣喜道:“答对了。”这种喜悦混着鬼气包裹住了范知易,让范知易冷得发抖,秉南冬贴近他的耳朵,“我该给你些奖励。” 紧接着,范知易的脖子侧,那总是被秉南冬的呼吸所流连的地方传来剧痛,痛得范知易一张口,惨叫还没有喊出来,嘴唇就先被捂住了。 范知易只能扭动,脊背像是脆弱的蝴蝶翅膀一样颤动。 眼前蒙上了一层水雾,范知易估计都破皮出血了,他担心会不会感染。 嘴里探进了秉南冬的两根手指,他的声音满是疯狂:“知易,我要是把你吃了,这样我们活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我是不是就不会总是患得患失了?” 范知易听闻惊恐至极,拼命摇头,头被迫向右偏转了一些,然后嘴唇被含住了。 这是一个潮湿而充满掠夺性质的吻,秉南冬细细亲着他嘴唇的每一寸,粗鲁而迫不及待。 这个姿势很不舒服,范知易反抗性地动了动身体,趁着换气的空档含糊不清给自己争取道:“我想,秉南冬,我,呼,我想看你的脸。” 秉南冬没说话,只是更加用力地接吻,将所有的注意都放在了接吻上,像是久旱逢甘露,贪婪地吮吸着。 然后范知易眼前覆了一层纱,遮住了他全部的视线,他被翻了个身,秉南冬的一只膝盖挤入他的两腿之间。 他们就着这个姿势继续亲吻,秉南冬捧着范知易的脸,范知易双腿发软,直接坐在了秉南冬的那只腿上,仰着头,手臂不知道什么时候软哒哒地搭在了秉南冬的肩膀上。 “害怕吗?”秉南冬终于肯放开他了,和他鼻尖对着鼻尖,声音中的疯意少了很多。似乎通过这一场接吻,他稍微找回了些理智。 范知易顿了顿,然后缓缓摇了摇头。喜欢真是可怕,范知易觉得自己有恋爱脑的体质。 “我害怕。”回答的却是秉南冬,他将范知易整个人实打实地抱在了怀里,“但是我忍不了了,范知易,我很努力在忍了。” 范知易想了想,轻轻一下接着一下拍着秉南冬的背,安抚他。 秉南冬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与范知易耳鬓厮磨,将头埋进范知易的脖子里,闭上了眼,刚刚一瞬间暴涨的鬼气开始一点一点收敛回他的身体内。 趁着这会儿安静的功夫,范知易问他:“我都听他们说了,你的身体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又受伤?” “我很好。” 范知易:“……”很好刚刚会是那副鬼样子,“我们商量件事,以后能不能不这么吓人,你就不能有点正常的出场模式吗?” “……” “你是不是一直都跟着我的,每天晚上的视线,还有昨晚在窗外的人是不是都是你?” “嗯。” “你看看你这干的,哪像正常人能做出来的?”畸形的恋爱固然刺激,但真遇到了,范知易还是比较想谈点正常的恋爱的,见秉南冬不答,就佯装凶狠拍了拍他的背:“说话。” “好。” 范知易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见秉南冬好说话,就加重了语气控诉:“你刚刚咬的好痛。” “我瞧瞧。”秉南冬说着,直起了身子。 你自己咬的你自己还不知道是啥样?范知易有些无语,听着秉南冬描述道:“出血了。”语气居然有些兴奋。 范知易警惕起来,避免秉南冬又发疯,立马将自己的伤口捂住,靠在墙上:“我刚刚才说了什么?” “别动,把手放开,我帮你治疗。” 范知易半信半疑,紧接着,伤口处就烙下了一个轻柔的吻,可惜因为伤口本来就疼,就算秉南冬将动作放到了最轻,范知易还是被刺激来疼得颤栗,推了推人:“骗子,别弄了,不舒服。” “知易,对不起,但我真的好喜欢。” 范知易:“……”啊啊啊啊啊,救命,这里有变态! “我这样,你害怕吗?” “我怕啊我怕啊,我真的怕啊,兄弟!咱能不能好好说话?” 秉南冬不答。 范知易咽了口唾沫,小声问他:“我留的纸条你看到了吗?”那纸条上有当时紧急之下写的大胆直白的表白,范知易脸上微烫,正对着秉南冬,他肯定没法那么坦诚把话说出来的。 “看到了。”秉南冬搂着他的腰,又亲了一下他的唇,“哪有人才说了喜欢,就跟着其他人跑了的。” “我那时被绑了,你不是也看到了的吗?”范知易小声嘀咕,“不带这么冤枉人的。” “嗯。” 嗯是什么意思?因为现在的秉南冬很异常,范知易怕触及到对方哪个发疯的点,说话都是试探着试探着来的:“秉南冬,我想亲眼看看你。”只有这样,范知易觉得自己才能安心下来一些。 “现在还不可以。”秉南冬摩挲着范知易的唇边,“你会害怕的。” 这是从见面后开始,秉南冬第三次对范知易说害怕了。连秉南冬自己都觉得他会害怕,究竟是种什么情况? 范知易感觉心尖莫名有些酸涩,他喜欢秉南冬,这一点无可置疑,但是同样的,小说中描写的那个秉南冬先在他的脑海内形成了固定印象,还有他们不愉快的第一次见面留下的阴影太重,范知易没有把握不会流露出任何恐惧的神情,这样无疑是火上浇油,刺激到秉南冬本就敏感的神经。 第318章 活下去 于是范知易只能抱紧了他,用行为来告诉他自己的态度,转换话题:“你能不能不怪高小他们带走了我?我可以解释的。” “高小?” “就是何安、岑君、小满他们。” “嗯。” 答应得这么乖,和那天夜里见到的最后一面不一样,范知易想了想,没有用读心术,而是用心去感知秉南冬,摩挲着秉南冬脸上的每一寸肌肤,而秉南冬就任由范知易这么做,好奇他接下来想干什么。 然后范知易终于也捧起秉南冬的脸,凭着第六感吻了过去,吻在了下巴的位置,蜻蜓点水一下,却让范知易脸上烫得更厉害了,小声道:“我们一起回去吧,天云门,亦或者你那个鬼城,只要不吓我,都还好。” 范知易感觉到秉南冬很开心,他主动握住范知易的手,言辞都带着和他人设不符的紧张与兴奋:“你说真的,你要和我一起?” 范知易无奈道:“不和你一起,和谁?” 秉南冬的笑声回荡在耳边:“现在还不行。” 本以为秉南冬绝对会答应的范知易不解:“为什么?” “我现在很危险,知易。”秉南冬像是担心这是范知易一时激动说出来的,日后会后悔一样,又重新确定道:“你不怕我了是吗?” “怕啊。”范知易故意吓他,“那要不还是算了吧。” 吓人的代价就是范知易又被结结实实亲了很久,然后秉南冬又将他整个一团抱住:“不能反悔。” 范知易感受着秉南冬身上的气息从阴冷渐渐温暖了起来,环手也搂住秉南冬:“秉南冬,我喜欢你。” 秉南冬抱住他的手用力:“很快我就会来找你,范知易,你是我的,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 “不要。”范知易数落他,“你怎么总是死死死的,你应该说我们会永远活着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 就像那些he的小说中写的一样,也像小时候看过的童话故事的结局一样。 在以前,范知易从来没有想过会喜欢上谁,他胆小又普通,也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他不敢去奢求别人对他的好,因为他明白,没有人会一直停留在他的身边的,他不敢去奢想太多的,以往这种经验他已经积累的够多了,一个人也挺好。 很久没有想过要有人陪着自己,要和其他人一起了,可是对于秉南冬,这沉睡了许久的想法不可抗拒地苏醒,如同燎原之火一样生生不息。 他喜欢秉南冬,要和秉南冬一直在一起。 他会想办法的,他一定能够找到办法的。 怀里的人化为空气,范知易的视线恢复,他眨眨眼,旁边街道上行人走路说话的声音恢复如常,传入他的耳朵。 他和秉南冬应该在这里搂搂抱抱了很久,现在街道上比范知易刚自己出来溜达的时候多了许多人了。 范知易脸上一红,秉南冬这个狗东西,就带着他在这小巷子干那些事,不知羞。而且白白还看了全程,就算是被系统注视着,那也太奇怪了。 “白白,我刚刚让你录像,你录了没,给我看看。”范知易这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爱好,实在是因为秉南冬就是不肯给他看他的脸,没有办法,范知易只能出此下策。 于是从一开始相遇开始,他们两个的一言一行重新出现在范知易眼前,范知易仔细观察了一下,秉南冬除了身上的黑气多了点外,神情疯了点变态了点,貌似也并没有什么不同的。 对了,他这种疯样范知易觉得自己也见过,就在上次和自己对峙引发天雷的时候。 emmm。 那么现在就不是自己害不害怕的问题了,范知易既然想了一晚上决定了要和秉南冬在一起,那就代表了他觉得是可以克服自己的负面情感和即将到来的危机的,他是能够接受秉南冬的,所以现在问题是秉南冬在躲着他,秉南冬在害怕什么。 眼前的画面还在继续,到了他和秉南冬亲得忘我的时候,范知易脸上烫得厉害,他怎么可能会露出这种表情,怎么可能会发出那种声音! “关掉!关掉!白白,快关!” 范知易回到客栈的时候,庄愉景正坐在一楼的席位上,面前摆放了四碗热气腾腾的粥,还有一些小菜和几个包子。 看到范知易了,对他招了招手:“过来吃早饭。” “好。”早上一个包子是满足不了范知易的,被秉南冬刚刚那么一搅弄,就什么都消化完了,不过范知易并没有马上开吃,而是和庄愉景一样决定等等岑君和何安,“他们两人呢?” “马上下来。”庄愉景简明道,抿了抿唇,然后抬眼看向范知易,“你刚刚去哪儿了?脸怎么那么红?” 范知易盯着庄愉景,不知道该不该把秉南冬来过的事说出来,好像也没有什么说的必要,那狗东西来也就是亲了自己一会儿就跑了,这么说来,突然有些生气:“我睡不着去外面跑步去了,遇到了一个僧人。” “僧人?”庄愉景有些感兴趣。 “对,他叫今吾,然后我们聊了会儿天。” “那和尚来这里干什么。” 听语气,庄愉景好像认识那个人,范知易觉得说不定能从庄愉景那里知道些什么与那古怪和尚有关的消息:“他来义诊的,顺便帮我看了看我的失眠症状,然后又问了些奇怪的问题。” “你?”庄愉景眯了眯眼,然后神情一松,“算了。”他清了清嗓子,又抿了抿唇瞅了范知易一眼,有些难为情问道,“昨夜你休息后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范知易摇了摇头,庄愉景突然拔高了音量道:“你别误会,我就随便问问!” “哦,我不会多想的。” 庄愉景又不甘心地盯着范知易,似乎生气了:“为什么?” “啊?”这门主还真是和秉南冬一样阴晴不定的。 “傻里傻气的,这点倒是挺像他。”庄愉景嫌弃道。 范知易:“……” 第319章 再次上路 “今早小爷心情好,关于你想知道的,我简单跟你说吧。秉南冬和我算是一同长大的,他以前不这样,作为我唯一的对手堕落至此,我再怎么说也有必要把他拉回来,其中隐情复杂,你知道了也没什么用。” “然后就是秉南冬在感情方面确实不行,在天云门那些伪君子真小人教导下也不指望他能够忠贞,他的第一段感情是和岑君的哥哥在天云门指派下订了婚,岑君的哥哥名为范知易,就是现在修仙界各个门派都尽相想要复刻出来的范知易本尊,真是群不要脸的家伙。” 庄愉景说到此处,握紧了拳头,大有如果这些人在眼前必要揍他们一顿的样子,于是他看向了范知易。 范知易:“……”谢谢,他恍然想起自己好像也是被要求模仿成范知易送来结亲的人选之一。 范知易的笑有点挂不住:“那和岑君的师尊又是怎么回事?” 庄愉景没有计较范知易隐约感知到了什么,毕竟他们四个人一同上路,谈论这些的时候也没有回避他:“再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岑君的哥哥死了,但是在范知易下落不明之际,秉南冬就喜欢上了天云门派给他的仙君,也就是岑君的师尊,同时还是秉南冬的师尊。” 范知易听此愣了愣,脑袋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念头,在他成为岑君的师尊的时候,是不是秉南冬就已经猜到了他复生了,猜到了他和他们都不一样。 秉南冬是怎么认出他来的? 白白识趣道:“宿主,那段时间,系统收到干扰下线,所以这一点上没有欺骗你,并不知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范知易:“你们系统的上线该稳定的时候不稳定,不该稳定的时候稳得一批,好歹也是个高科技,能不能专业一点。” 白白:“……” “跟你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秉南冬在爱情上薄情得很,你就别念着他了,也别想着自己能改变他,搞得小爷像是什么棒打鸳鸯的恶人一样。”庄愉景飞快总结,“还有什么要问的趁着现在赶紧!” 这些消息这几天范知易都差不多拼凑出来了,而且何安昨晚还非常详细地解释了一道,如今听着,范知易没多大感想,但是这是秉南冬和他的过往,听几遍都不会腻,毕竟他……除了将这些记忆留给了秉南冬和这些真心对他的朋友外,什么都没有剩下。 “范知易他……还有岑君的师尊都是怎么仙逝的?” 庄愉景张了张嘴,然后沉声道:“换个问题。” “你相信重生吗?”范知易试探道,“就是比如说一个人死了,然后从另外一个人的身体里活过来。” “这是夺舍吧。” “不是,就是自然而然地又再次换了个身份复活了。”范知易感觉自己貌似解释不太清楚。 “呵。”庄愉景讽刺一笑,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范知易,“要是能,范知易怎么不回来痛殴秉南冬一顿,然后好好看看,当初欺负过他的天云门的弟子恶有恶报解解恨,他怎么会舍得,怎么舍得……”庄愉景越说越激动,额头的青筋爆了出来,显然是已经在拼命忍耐了,“还有那仙君,人世间怎么蠢笨的人那么多,口头说着要为苍生奉献还真的就奉献了,也不看看值不值得,他觉得自己一个人有多了不起吗,又不是话本中的主角,牺牲自己成全他人,就他清高是吧?” 范知易看到庄愉景的眼角泛红,明明舍不下这些人的离世,明明为他们感到不值,却却用着这样的口吻:“你和他们都是怎么认识的?” 庄愉景别过头去:“小爷烦了,回答结束。” 真是和个小孩儿一样。 范知易不由去想以前的秉南冬是什么样的,又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门主。”何安从楼上下来,随后看向范知易,轻轻一笑问好,“知凡,昨夜睡得如何,那鬼应该没有再缠着你了吧?昨夜门主和我们一同将整个客栈的门窗都贴了符咒,还在楼下等到了天快亮的时候才去睡的。” 庄愉景一听猛地坐直反驳:“何安,你何时这么多话了,小爷只是睡不着罢了。” 范知易一笑,倒是明白为什么以前的自己会和他们做朋友了:“多谢大家。” “不用和我们言谢。”何安道,“我们后面还是御剑而行至九万里地界吧,秉南冬那边应该是不会追过来了,但谨防迟则生变。到了九万里后,就像是我们商讨的一样,试探其余门派的态度,召集天下有心修士一同想办法,共同解决鬼门之乱。” “还有秉南冬。”庄愉景喝了一口粥,“我也是一定要教训一顿再带回九万里的!” 岑君拿起一个包子,另一只手不自觉抚上腰间的乾坤袋,眼眸坚定:“对,这本就是天下苍生该一同面对的劫难,我们也绝不会放弃师兄。” 出发的时候天仍旧是阴的,总感觉似乎还会有一场大雨即将降临,范知易乘的是岑君的剑,小满则是乘何安的剑。 范知易往下看去,似乎有一层黑气笼罩在修仙界的各个领域,除了有修仙门派的地方会好一些外,其余地方的黑气更深。 夜幕降临,一滴水珠落在了范知易的头上,范知易摸摸:“要下雨了诶。” “前面不对劲。”庄愉景率先停下。 前方的黑气凝结成一团,从底下的森林往上延伸,恰好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虽说可以返回重新绕远路,但何安看了看庄愉景:“门主,这鬼气留着不妥。” “为何此处会形成这么浓厚的鬼气?” 顺着岑君的话,范知易也往下看去,黢黑的林子像是无声张开了一张血淋淋的大口,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白白,这是怎么回事?” “宿主。”白白将下面的场景放大给范知易看,“下面是一片坟地,而且系统感知到了男主的气息。” “秉南冬?”范知易反问,这鬼气又是秉南冬的作为? 庄愉景拧着眉思考半瞬,道:“反正也要过,干脆散了这鬼气!” 第320章 纵然装备齐全,耐不住怂 话音一落,庄愉景手中出现了一副弓箭,他几发连射,分别在东北、东南、西南、西北四个方位锁住,一道结界拔地而起,将最中心的鬼气困在中间,其余扩散到结界之外的不成气候,不出意外,过不了多久就会消失。 本以为一切都稳了,结果没想到下一秒那被困住的鬼气竟像是有生命一样活动起来,旋转成了一道龙卷风,开始撞击结界。 何安将庄愉景往后拉开一些:“门主,我们去下面看看。” 飞剑落地,范知易不得不夸这群人实在是太会降落了,不偏不倚,正好附近方圆几百里应该全是坟地。 阴气逼人,范知易看着一个接着一个的小坟堆哆哆嗦嗦道:“要不我在这儿等你们?”他进去也没用,还能把自己的小心脏吓来骤停,如果按照恐怖小说开头,虽然离队单飞很容易game over,但是有秉南冬给的那些东西,他应该是能撑到他们回来的。 “别说废话,我们待会儿不会转来的。”庄愉景直接一把把范知易往前推了一步,“小满,看着他。” “好的,门主。” 靠,他一点都不想坟头冒险。 范知易这么想着,没走多久,突然听到后面有什么“嘭嘭嘭”的撞击声,十分有规律。他强迫自己不去注意,但奈何那声音在静谧的夜里实在是太突兀了,不是范知易想忽视就能忽视的。 因为胆小,范知易走在中间,于是他戳了戳前面的何安:“那个,你们有没有听到身后有动静?” 何安没说话,古怪一点一点扩散,范知易停了下来,前面的何安停了下来,身后的小满和岑君也跟着停了下来,但是那撞击声还在继续。 “宿主,恭喜您和他们走散了。” 范知易:“……”所以,他一点都不想去猜前面和后面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听到脑袋里的一连串烟花噼里啪啦的声音,“这还能达成什么成就的吗?” 服了,为什么每次要被吓的都是他,这些鬼也忒没有道德心了,专找软柿子捏的吗? 范知易默默拔出了他的匕首,还好身上穿着秉南冬给的能驱鬼的衣服,身上也带了符咒等防身用的东西。 嗯,装备齐全。 啊啊啊啊啊啊,可是他还是个怂货的本质并没有得到改变啊! 范知易咽了口唾沫,就这么在这里僵着不动也不是办法,必须先搞明白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白白,我眼前的‘何安’是什么样的,攻击性如何?” “系统可以为您提供具体画面!” “啊啊啊啊,你闭嘴!”范知易拒绝,往后一转身,正好和身后挂着渗人僵硬微笑的小满对了个脸。 “……” 大眼瞪小眼一会儿,发现这个“小满”没有任何动作后,范知易大着胆子用匕首去戳了戳他,眼见着对方就像是一张薄纸一样往后倒去,将那僵硬笑着的和岑君长得一模一样的纸片压倒。 范知易:“6。”说不定自己后面再见到岑君和小满都会有心理阴影了。 “白白,地图给我看看,把出去的路线标一下。” 范知易绕过何安还没有倒下的纸片,不去看。 也不知道这每次下脚踩的地面下究竟是什么,范知易只能口中念叨着有怪莫怪,道着歉,以极其窝囊的姿势带着白白一同往前方走去。他在脑海中翻了翻有没有照明类的术法,现学现卖。 不是说秉南冬也在这附近吗,人呢? “白白,秉南冬在哪儿?” “无法精确定位。” “哟,还有你没办法定位的时候。” “因为这是修仙界。”白白的机械音说道。 “那何安、小满他们呢?” “宿主这种情况相当于是进入了一个里世界,他们在一起现在还是安全的,只有宿主不见了而已。” “每次都是我 ,这本小说是不是针对我?” 每到这个时候,范知易就能体会到白白的好处,就是可以有个说话、陪伴的对象,在这种场景下,会稍稍得到一点安慰,要不然按照范知易的性子,自己吓自己都能把自己给吓死。 “白白,话说若是我真的在系统掉线的时候嘎了,这还有复活的机会吗?” “只要主系统判断宿主对于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有价值,这个世界还存在着,那么系统就会想办法为宿主找寻复活的时机。” “你口中的价值评判标准是什么?保质保量地完成任务?” “如果宿主非要个解释的话,那就是宿主还被小说和男主需要着。” 范知易脚步一顿,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系统却是不吭声了,似乎刚刚说的那一句已经算是对范知易的破格回答了。 脑海中没有了系统的声音,那么那些撞击声就显得尤为阴森和猛烈,还保持着范知易一开始听到的那种频率和距离,好像不管范知易逃的有多远,都是无用功。 成群树木的树冠被风带来胡乱交杂摩擦,树影像是张牙舞爪的鬼手。 不知何时起,范知易的身后多出了一道脚步声,他咽下一口唾沫,明明是在按照白白的地图走,可是没走多久,就会又重新回到起点处。 遇到鬼打墙了,范知易心知肚明,按照民间说法,一般这个时候,如果能够有其他人闯入,那么就能破局,可是也不知道何安他们要多久才能找到这边来。 越到这种时候越要冷静下来,范知易深呼吸一口气,苦中作乐般想道,至少现在不会和刚刚穿越那样突然失去对于身体的掌控权了,那种无力感才是最恐怖的。 范知易继续迈步往前方走,身后的脚步声总是多他一步,甚至于越来越近,似乎就是以吓他为乐。 “白白,你能计算身后的那个脚步声还要多久就会彻底站在我身后吗?” “还有五步。” 范知易默默数着,走完了第四步,抬脚的时候他握紧手中的匕首随后干脆利落地朝着身后划去,除了破风的声音外什么都没有。 范知易的发被往后吹去,露出光洁的额头,他看着一望无际的树林和随风摇曳的杂草,因为恐惧和紧张而出了一身的冷汗,被风吹来贴在身上很凉,心跳开始飙升,范知易不敢闭眼,开始朝着撞击声出现的地方走去。 果然,就是有东西想要引诱他主动过去,如果不去会会,他就别指望能走出去了。 第321章 抓住你了 这一次尤为顺利,没有再出现鬼打墙了,范知易看着自己偏离了地图上白白给他规划的逃跑路线,而那撞击声也越来越清晰。 “嘭。” “嘭。” “嘭。” “秉南冬呢?”范知易问道,这人躲在哪儿,刚刚吓自己的如果是他的话那么这狗东西就完了。 “还是无法锁定。”白白道。 不知何时从云下洒出了月光,范知易看到前方树下站了个东西,正在一下一下规律地将头撞向粗壮的树干,口中念念叨叨。 范知易一停下,它也停下了动作,但那种念叨声还在继续。 “白白,他在说什么?” 白白将声音放大给范知易,顺便放大了画面,于是范知易看到一个头破血流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并且画面还在被不断放大。 “……你就不能干点人事吗?”范知易忍不住想吐槽这个破系统。 冲击力太大了,这男人的头撞的稀烂,黑血和一些其他的东西在往外流,眼球秃了出来。 范知易胃里很不舒服。 这男人在说着:“救救我,救救我,它在我的脑子里,它要杀了我。”无比凄厉而绝望的声音回荡在树林中。 男人的眼珠在瞳孔中转了转,然后锁定到了范知易身上,朝着他张开手踉踉跄跄走了过来:“救救我,救救我,我还不想死,我没做过什么坏事,为什么会找上我……” 范知易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后跑,边跑边想着自己学过的那些法术和计算逃跑的路线。 靠北啊,怎么又是追逐战! 范知易的动作明显激怒了对方,范知易听到身后那男人急促而沉重的奔跑声和扭曲凄厉的怒吼:“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 “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周围开始出现了此起彼伏的阴笑。 范知易隐约察觉到周围的树上出现了很多吊死鬼的身影,他跑的飞快,但是没多久又回到了原地。 这一次,鬼更多了,那些想要抓范知易的,在碰到的一瞬间都触发了衣服上的咒文被退散了。因而大多都是在一旁虎视眈眈看着,不再出手。 在再一次回到起点后,范知易已经没多少力气了,他注意到坟堆里传来了响动,很难不让人猜想是不是那些被埋着的兄弟也要出来凑一份热闹。 不能再回到起点了,貌似每一次鬼打墙的循环,都会让这些鬼的力量增强,范知易没心思去想这里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现在他必须确保自己能活下来。 目前最大的问题是那个从一开始就追着他的撞死鬼,得先解决了他才行。 范知易越跑越慢,而那鬼离他越来越近,白白道:“宿主小心,他要追上了!” “调画面!” 范知易紧紧看着身后的现时播报,就是现在! 突然一个回身走位绕过身后的那位鬼物,顺便一匕首朝着他的脊背就刺了过去,那东西将手臂和脑袋扭转了一百八十度,握住了那把匕首,没有了瞳孔的眼白也和范知易对上。 匕首上秉南冬设置的诛鬼符文启动,那鬼似乎也没有想到过这匕首会这么厉害,惨叫一声,双手都化为了灰烬,只有两只臂膀处在往外淌着黑血,画面令人心理不适。 范知易趁机将匕首往里更深推了一些,刺中了那男鬼,男鬼张开嘴口中发出咆哮,随后消失了。 范知易刺入的力道太重,眼见着也跟着摔地上了,他立刻几步助跑,好歹是稳住了身形。 这男人只是个开始,树林里藏有的鬼怪数量太多,不能再待在这里了,鬼怪力量增强的太快,而且就算是这些鬼怪碰不到自己,就是耗,也能把他耗死在这儿,搞个精神错乱出来。 范知易想到了个办法,找到了适用的法术,手中一个捏咒,然后猛地弹跳,快速落在了一根树枝上没敢多停留又立刻借力往空中跃去。 就算是挑了一个看起来没问题的树枝,但范知易在心理作用下都还是感觉刚刚似乎踩到了别人上吊用的绳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一跃很高,范知易祈求似地希望秉南冬给的符咒一定要有大作用,然后将其往下一甩,顿时金光爆发。 范知易没敢放下戒心,也御风往下坠落,落地的一瞬就被人从背后抱住。 “抓住你了。” 是秉南冬,眼前的景象退却,回到了范知易熟悉的一开始在秉南冬创造的那个鬼城中他被关着的地方。 所以这一切都是秉南冬策划的,包括那些鬼和鬼气?不是说还不带他回去的吗,现在又搞什么? 范知易气急用手中还抓着的匕首手柄没客气往后面打去:“何安他们呢?” 身后的声音冷了几分:“你又觉得这一切是我做的?” “我……”范知易解释的话没说出口,就被捏住了两颊被迫转过头去接吻。 又是这种伤脖子的姿势,范知易反抗性地轻轻咬了下秉南冬的舌头,这才获得了呼吸的机会转过身来和秉南冬面对面。 对方高束了头发,露出好看的侧脸和额头,看起来没什么异样,若硬要说的话,范知易感觉秉南冬似乎是有好好收整过的,唇红齿白,秀色可餐,身上带着花的清香。 “他们好得很,如果连这都应付不了的话,那也没活着的必要了。”秉南冬神色阴郁,“从今早见面后开始,再跟着你的是我的分身,你刚刚步入的是个不稳定的阴阳交界处,分身没办法进入,所以我来找你花了些时间。不过好像也不需要我帮忙了,我的知易,很厉害。” 秉南冬将范知易的鬓发捋到了耳后,勾起一抹笑。 这时范知易才注意到,秉南冬又戴上手套了。 发现范知易注意到了这一点,秉南冬收回了手,眼眸深邃。 范知易道:“其实都是你给的符咒和匕首好用。” “那也是你厉害,法器都是死的,你记得用他们,知道在什么时候用,很不错。” 这也能夸?范知易都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知易。”秉南冬又叫他,范知易定定地看着对方,瞳孔中倒映出的只有秉南冬。 房间里烛光很亮,所有的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 “知易。” “嗯。” “范知易。” “我在。” “我其实应该再多等些时候的。”秉南冬坦白道,“可是见不到你我会更加烦躁。” “你在怕什么?”范知易捧住秉南冬的脸让他看着自己,“告诉我。” “……” 范知易看向秉南冬的手套:“脱了吧。” “不行。”秉南冬笑着拒绝了他,“知易,再和我说一次吧,说你喜欢我。” 第322章 春风 这是要他再度当面开大表白! 范知易没有注视到秉南冬越来越深幽的眼眸,那里面藏着的情绪即将要爆发出来了。 算了,不就是一句话吗,秉南冬喜欢,以后天天说给他听都可以。 可是想通是想通了,但在这种情景,在这种氛围里践行起来有点难度,范知易深呼吸一口气飞快道:“并拿到我细化你。” 秉南冬:“……” 范知易:“叽里呱啦叽里。” “知易。”秉南冬颇为无奈地叫了他一声。 “好好好,那你听仔细了。”范知易抿了抿唇,然后大声道,“秉南冬,我很喜欢你!”非比寻常的喜欢。 范知易看到秉南冬脸上的笑意直达眼底,原来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将这个人逗笑的。 他是笑了,范知易看了他几秒,然后默默移开了眼睛,心跳“咚咚咚”地像是在打鼓。可是秉南冬站过来,微微弯了点腰,偏要范知易的眼眸注视着他,用与平常一般无二的语气道:“你现在要逃吗?接下来我可能控制不了,会对你做一些不好的事。” 听起来是在问他,但实际上却是紧紧攥住了范知易的手腕,不给他机会。 那抓住范知易的手在颤抖,他在紧张。 “我如果拒绝,你会放手吗?” “会的。”秉南冬道,“这次放了,”他的声音冷了下来,“我就不会找你了。” “骗人。”范知易总算是发现了秉南冬的不正常,他不知道该怎么帮他,于是闭上眼吻了吻秉南冬近在咫尺的眼眸,“我知道,你会找我的。” 顿了顿,范知易接着道:“至于现在,想做什么都可以,但是有个前提条件,我怕痛,你不能像上次一样咬我。” 话音刚落,得到了许可,范知易就被吻来逼地不断后退,直到被抵在了门上,秉南冬勾起他的腿在自己腰间,让范知易只能依靠着自己,搂紧自己。 他的吻落过范知易的喉结,在那里轻轻用牙磨了磨,然后往下又堪堪停住,抬头看着范知易泛红的眼角和脸颊,无声询问。 范知易眨了眨眼,用仅有的理智思索了一下目前的状况和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随后俯下头,一个吻,落在了青年的唇间。 回到床上的时候,衣服都乱的不成样子了。 范知易感觉自己气息很不稳:“你会做吗?”不是他怀疑,是整个原版小说里男主除了缅怀白月光外,就是在杀杀杀,而且范知易也记不得以前的自己和男主有没有这种时候,所以他为了两人今晚的愉悦,总得问上一句。 不知道秉南冬想到了什么,神色不是很好。 指尖沾了软膏,他抿了抿唇,不知道是不是热量攀升上来的错觉,秉南冬耳尖有些泛红,看着范知易认真道:“我看了很多书,会让你舒服的。” 另一只手压住了范知易的下唇,让他不要咬着自己。 范知易缩了缩:“我……我那个刚刚杀了鬼,还在林子里跑出了很多汗……” “我不在乎。” “我……我在意。” 一道清洁术解决了这件事,范知易又说道:“我那个,何安他们现在离开了没?” 秉南冬停了下来:“你不想?” “我……我不是。”范知易实在是不好意思说,让他感觉整个人都很奇怪。 “可是我停不下来了,范知易。”秉南冬注视着他,终于,范知易点了点头。 *** 范知易后悔点这个头了,他不知道秉南冬哪里来的这么好的精神,床上、地板、窗台、桌面……房间里的每一个地方都战绩可查,姿势来回变换。 每一次范知易觉得自己不行了的时候秉南冬会喂他一颗丹药,连哄带骗地说是糖,范知易试了试,发现是甜的,脑袋迷迷糊糊地吃了,然后就又继续了。 “范知易,知易,我的知易。” “嗯嗯嗯,你的你的,我不行了,秉南冬,我就是个普通人,我不行了。” “还可以的知易,你瞧,你也正快乐着。” 快乐个屁,范知易被欺负来眼角发红,沾了泪珠,又拿人没办法,在秉南冬又来索吻的时候不重不轻地咬了他一下,商量道:“我们休息了好不好?来日方长。” “你叫我一声哥,就结束好不好?”秉南冬反问。 “为什么?” “我早就想听你叫了。” 范知易摇摇头:“好奇怪。” 秉南冬停了下来,吻吻他汗涔涔的脸颊:“我想听。” 唔,既然是秉南冬想听,也不是不可以。范知易低声道:“哥,秉哥,南哥,冬哥……唔!” 这个王八蛋!混蛋!不讲信用! 范知易受不住了,期间任性用手指脱了秉南冬的手套,然后终于知道了秉南冬为什么要戴上不让他听心声了。 太可怕了,范知易不知道这人怎么能懂这么多的花样,还想实践到他的身上,毁灭吧,要是秉南冬真这么干,他要闹分手! 范知易后悔想把手套给秉南冬弄戴回去可惜秉南冬不让了,只一遍遍地让范知易回答“怕不怕”这个问题。 怕的话说是多试几次就不怕了,不怕的话来得更厉害。左右都是他有理。 不知道第几日,范知易感觉自己要精尽人亡了,完全是靠秉南冬的灵力和丹药吊着。他后悔了靠,这个疯子,再不跑要被榨干了! 红色的纱帐中伸出一只布满了吻痕的雪白手臂,紧接着是咬痕、吻痕都有的上半身,范知易往床外爬,可是下一秒,就被抓住了脚踝,半分犹豫都不带的往床内拖去。 “你要逃去哪儿?” 面对秉南冬阴沉不明、欲求不满的脸色,范知易勉为其难挤出了一抹笑:“我没有要逃去哪儿,我可以解释。” “不用。”秉南冬在范知易额头上印下一个吻,眸中神色缓解了不少,“反正不会放你走的。” 第323章 温存 十指交扣着,范知易被翻了个面禁锢着腰身坐在了秉南冬身上。 疯了,真的是要疯了! 范知易实在是忍不了了:“你还要多久才能结束?” 他看到秉南冬冲着他笑,墨发有些铺散在床上,有些又停留在他身前的肌肤上,相衬着自己偶尔不小心在对方身上挠出、咬出的痕迹。 而因为这个姿势的特殊性,范知易的几缕发丝垂落下来,就这么和秉南冬的混杂在了一起。 秉南冬没有张嘴,心理活动就这么水灵灵地被他听到了,越听范知易脸越红。可惜,就像是秉南冬说的,他现在逃不掉了。 如果是以这种方式死在这个世界,然后在床上被发现了自己的尸体,丢脸丢到范知易都不是很愿意读档再回来。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范知易心里起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是他居然还活着,秉南冬对他手下留情了真好。 再一晃眼,见到的是坐在床边的秉南冬,他似乎在自己还在昏睡时就一直这么盯着自己了,好像一旦闭上眼,看不见了,自己就会消失一样。 于是鬼使神差地,范知易去握住了秉南冬的手,没来由说道:“我在这里。” 秉南冬冲他微微一笑:“身体感觉如何?第一次会觉得不适应是正常的,后面彼此配合更默契了会好很多,那里我已经帮你上了药了,现在该不会痛的。” 说到这个话题,范知易那些温存可就没有了,他多的是埋怨,想撑起来,才一动,腰酸背痛,哪哪儿都不舒服,让他惨嚎几声又躺了回去。 范知易瞪着秉南冬:“你以后不许再这么没节制的,我都说了多少遍不来了,你都不听!” “抱歉。”出乎意料的,秉南冬很快就认了错,十分上道地将软枕拿来,边扶着范知易起来边将软垫垫在他的身后,承诺一般郑重道,“下次会让你更舒服的。” 范知易一把伸手捂住他的嘴,脸上又开始烫了,那些做的点点滴滴都不带犹豫地在他脑子里盘旋:“你说话,能不能别这样。” 他真的好害怕,这次都这样了,下次还不知道更疯狂到什么样子。 秉南冬的眼里有了笑意,范知易感觉手心里多了抹湿润的触感,他睁大了眼睛触电一样要把手伸回来,秉南冬却是快他一步先把他的手抓住了:“知易,好容易害羞啊。” 范知易憋红了一张脸,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我记得,你那些过分的想法和荤话都没有亲自张口说过,都是在心里想的,仗着我能够读心每次都想的很过分,所以秉南冬……”范知易觉得自己终于能扳回一局了,“你是不是不好意思明面上说出来?” 范知易看到秉南冬愣了一下,然后嗤笑一声盯着自己:“怎么可能,我怎么会不好意思说。” “那你说一句来听听?”不待秉南冬回复,范知易就自顾自地说道,“想用红绳绑住知易的手,然后绕过腰和腿……” 这次换成了秉南冬又捂住了范知易的嘴,耳尖发红。 这些话纵使范知易自己念出来总觉得羞涩,但看到秉南冬这样,心中舒坦了不少,于是笑弯了眼,直勾勾盯着秉南冬看。 秉南冬面上是看不出什么害羞的神色的,他抿着唇,显得尤其冷静,可惜耳朵红了个透,注视着范知易的眼眸,呼吸重了几分,不说话。见范知易这样,松开捂住范知易嘴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捏范知易的脸。 范知易还凑上去故意问他:“害羞了?” “……没有。” “没有?那你复述一遍我刚刚说的,或者我记得你心里当时稀奇古怪的东西想了很多,你随便再念一个给我听。” 沉默了一瞬,秉南冬格外认真地回复他:“我不善言辞,只会做。” 范知易:“……”你还叫不善言辞,你这如果都算不善言辞了那他范知易的名字倒着来写,“你那些……东西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书上。” “我们以前有没有这样过?” 秉南冬望着他,这是范知易第二次问他这个问题了。 当初在树林里什么都没有准备,也不是很明白,完全凭着范知易对他的包容和忍耐胡作非为,他甚至那时候还有气,通通撒给了范知易。 那不是一次愉快的经历,不管是对于谁来说。 就算现在想起来,秉南冬也感觉心上有被针刺过的痛。 “没,第一次,感觉如何?” 范知易吸了一口凉气,这是要和他探讨吗?可是他也不是很有经验诶,但是不能输掉气势,鼓励的同时也要纠正一些地方,这才有利于双方之后的和谐生活。 看来接下来的谈话至关重要了。 范知易脑内光速旋转,然后答道:“从科学的角度上讲,这个时长不行,太长了不健康,不过既然是第一次,那,那个大家都年轻,干柴烈火不知节制情有可原,但是以后就不行了。” 顶着秉南冬极其认真学习的眼神,范知易有些编不下去,他说来自己脸上也烫,都不敢去回想他们到底干了些什么:“不过,还是挺不错的。”范知易给他竖了个拇指,“很有天赋。” 岂止是很有天赋,简直是天赋型选手,天赋拉满。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范知易想起来了,故意板起脸教训他,“书上写的都是人想象出来的,有些动作真的实行会死人的,不可以!咱们就按普通的规格来就好!”绝对绝对不能让秉南冬对那些感兴趣,他招架不住!就算秉南冬真的很好奇想玩些花样,那也必须自己做主导。 “我会进行一些修改的,不会让你难受。” “那……那也得事先和我商量后再说,不能和这次一样胡来,让我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好,多多练习,总是没错的,对吧?” 对,对个毛线!他这聊天聊的简直是送货上门! 范知易扭身就要跑,可惜他错误估计自己腰酸的程度,被秉南冬伸手按在了怀里抱着,顺便给他揉着腰。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范知易闲不住捻了一缕秉南冬的发丝缠在指尖玩。 第324章 绕红绳 范知易觉得饿了,他这些天都是靠丹药续命的,被秉南冬给折磨惨了,格外想念热腾腾的美食。 或许是心有所想,范知易闻到了刚刚没注意到的饭菜的香味,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你带了吃的来?” “嗯。”秉南冬放开他,动作麻利地给范知易在床上支起了一个小桌子,然后将东西端过来摆好。 范知易看着这和他以前用过的床上书桌一模一样,甚至制作更加圆润精细的“餐桌”,直呼:“这也太夸张了吧。” “反正以后会经常用到。”秉南冬将碗筷递给他。 面前的菜品虽说都较为清淡,不过让人胃口大开。 范知易先夹了一筷子进嘴里,一尝就知道是秉南冬做的。 明明据说是在上方的人会更累一些来着,这人怎么精神这么好,这就是大部分小说中男主必备体力吗,自己实在是承受不了。 不过范知易吃的挺开心:“你比我早醒多久?” “不久。” 这个不久毫无参考价值。 “距离我被你带回来,现在是第几天了?” “第七天。” “咳咳。” 范知易被呛了一下,秉南冬给他递上温水:“慢点吃。” 这不能怪他,实在是男主总是会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一些惊天动地的话来,身体力行地告诉范知易什么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七天,朋友,你知道七天是什么概念吗?他跟秉南冬不分日夜地在床上厮混了七天,如果不是因为这是修仙界,自己真的凉了。 范知易感叹了一句:“战力惊人。”致秉南冬,更致他自己。 突然间,他想到了一件事:“小满他们怎么样,有没有顺利解决那个地方的事?我让你帮忙给他们说一声我自愿被带回天云门了,你说了没,发现我不在了,他们没有太担心吧?” “我都处理好了。”说到他们几个,秉南冬神色冷淡了不少,随即他瞥向范知易,“你相信我吗?” 这种问题在小说中出现,一般是主角黑化值是否涨动的关键。 范知易坚定道:“我相信的。”他是真的发自内心地相信秉南冬说的。 言毕,范知易夹了一片肉凑到秉南冬嘴边:“你也吃。” 秉南冬笑了笑,将范知易的筷子推了回来:“你吃饱一些,才有力气。” 范知易:“……”他感觉自己好像懂了秉南冬的言下之意,默默刨饭,并让秉南冬再给他添了一碗。 这些菜都是些他喜欢吃的家常菜,很符合他的口味。 “对了,你为什么每次总能精准找到我啊?”范知易随便找了个闲聊的话题。 秉南冬盯着他,然后抬起手,那宽大的衣袖向下滑去,露出秉南冬的手腕和结实有力的小臂,一条红绳显现出来,于空中浮动着,一端连接着秉南冬的手腕,另一端连接着范知易的手腕。 范知易恍然大悟,他怎么就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东西的存在了呢,当初一开始在鬼宅里的时候,他嫌红绳太显眼了,于是秉南冬便将它隐藏了。 “我们是绕了红绳的,永永远远都要在一起。”秉南冬说道。 “嗯!”好吧,现在看来是只要秉南冬不解除掉这个红绳,自己不管跑到哪里去,都会被秉南冬找到逮回来的。 吃完了饭,范知易穿好衣服,秉南冬硬是将他拉到了镜子前,要帮他梳头。 范知易也乐得,反正他不喜欢打理这些长发,看着面前水镜里的秉南冬,小心认真地用木梳拾取他的一缕发丝从头梳到尾,范知易突然道:“秉南冬,找个好时日,咱们把婚结了吧。” 秉南冬的动作一顿,抬眸,和水镜里的范知易对上了眼眸。 范知易眨了下眼:“就是你说的那个结契大典,我不是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来嘛,这回就我们俩吧,把你给我做的那件现成婚服拿过来,好不好?” 秉南冬没应,范知易皱眉要转过去看他,秉南冬却先他一步将他搂进了怀里,下巴抵在范知易的脑袋上,将他抱了个满满当当。 范知易半开玩笑逗他:“你不会是得到了就不想要了吧?” “不是,知易,我好开心。”秉南冬的笑声从头顶传来,清朗动人。 范知易也没忍住不知道何时扬起了嘴角,看到水镜时才发现自己笑的比自己想的还要夸张,如果非要形容一下,那就是笑得很不值钱。 范知易:“……”不行,他要矜持。 于是范知易清了清嗓子,将手贴上秉南冬搂住自己的手的手背,“还有就是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一定要和我说。”他可不想再因为什么误会,或者秉南冬自顾自在那儿使气,把他好不容易打下来的黑化值涨回去。 不过,范知易不知道成了婚结了契秉南冬会不会就不那么害怕,不那么不安了,除了一遍一遍地告诉秉南冬自己不怕了,想和他在一起外,范知易不知道自己还能为他做什么。 其实想来,这一切都发生得很疯狂,他和秉南冬相识还不到两个月吧,他对秉南冬也不是完全熟悉,居然就走到了这一步。但范知易并不觉得快,他失去了的两段记忆里,他和秉南冬应该也很相爱吧,所以这份感情才指引他们重逢了。 秉南冬等了太久了。 范知易仍旧被关在这间房子里,除了不能出去外,别的秉南冬都满足他。 或许是顾忌到范知易以腰痛为由明确拒绝,并下了狠话,这几天秉南冬夜里都十分老实,只是抱着他相依偎纯盖被子睡觉,最多忍不了了亲一亲。 难得今日秉南冬说下午有事要处理离开一会儿,房间里就只剩下了范知易一个人。黏在了一起几日,突然一个人范知易还有点不习惯,拿起了桌上的话本,百无聊赖地翻着。 这时,他久违地听到了白白的声音:“宿主,请注意合理安排完成任务的时间。” “你一直都在啊。”范知易被它冷不丁地出现吓了一跳,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一阵红,“这么说的话我和秉南冬呃,嗯,呃……” 第325章 一夜暴富不是梦 “对,我在,不过宿主放心,系统方面会格外保护宿主的隐私的。” 范知易:“……”此事不能细思,“咱们还是说任务方面的事情吧。”确实和秉南冬之间的关系也处理好了,该好好想想如何解决掉这个任务了。 将秉南冬的修为提升至顶峰啊,相当于就是要激发出秉南冬的所有潜能吧。 在原书中,达成这一目标是秉南冬带着怨恨彻底黑化,至于具体细节,范知易记不清了,秉南冬或许有办法,但范知易总觉得这种急于求成的方法带有危险性。 哎,太难了,不完成任务的话他就会死,完成的话对秉南冬不好。 于是在晚上和秉南冬一同吃饭的时候,范知易装作无意地问了一下:“秉南冬,你说假如需要你的修为短时间内达到巅峰,有可能吗?” 白白吐槽:“宿主,你能不能用委婉一些的问法,哄一哄男主来配合你完成任务?” “这还不够委婉?” 秉南冬只是一味地给范知易打了一碗汤,然后放在了范知易面前,这才伸手和他十指相扣,眼眸一动不动地锁定着范知易,心声传了过来:“这就是你需要完成的任务吗?” 范知易瞳孔一下子紧缩,愣了一秒,然后露出一抹笑:“当然不是啦,我就是好奇,突然想到了就问一下。”这人也太聪明了,如果真的告诉秉南冬这是他的任务,秉南冬必然就会马上去实践,要是走火入魔了他找谁哭去。 范知易搅动着手中的汤勺,追问:“所以呢,有可能吗?” “有。”秉南冬这次是明面上回答他的了,“我体质特殊,如果借助鬼气是可以达到的。” 用鬼气?不行! 鬼气这玩意不是不好的东西吗,系统又要让他去给男主送温暖让男主成为一个健康向上的三好青年吗,又要男主靠鬼气修炼?系统它们究竟想干什么,最终目的又是什么? 范知易现在能肯定的是,肯定不是单纯地为了秉南冬好,它们一定还有更大的阴谋。 整顿饭范知易已经竭尽全力为了不让秉南冬看出破绽去表现的和寻常无异了,他向秉南冬询问有没有关于鬼气和鬼门的书,他想多了解一点,敷衍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范知易醒来的时候,秉南冬不在,但书案上放了一本新书,范知易翻了几页,关于鬼气和鬼门讲解得很少,也很玄妙,范知易看不太懂,但大致应该和白白说的差不多。 “白白,你能不能先提前告诉我,下一个任务是要干什么?”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范知易还是想提一嘴。 “很抱歉宿主,不能。” “是不是和鬼门有关?”范知易很顺畅就会往这里面想,毕竟鬼门在小说中不就是受到男主控制,最后男主要毁灭世界所以才将鬼门彻底打开的吗? 白白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一般白白这个态度,就说明这里面有猫腻,范知易皱了皱眉:“还真和鬼门有关?” “等到男主修为达到顶峰后,第三个任务自然会颁布给宿主的,请宿主注意控制好任务进度。” 这之后,范知易再问什么,白白都不作答了。 范知易想了一整天,想到脑子要爆炸了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然后等到了回来的秉南冬。 秉南冬上前第一件事就是按着他啃,然后把他扑到了床上:“你可以不用这么急。” “到底是,呵,谁急?” 秉南冬抬起头,浓黑的眼眸望进了范知易的眼里:“我急。” 随后又是铺天盖地的吻,范知易的手不自觉攀在了秉南冬的脖子上,他听到秉南冬在自己耳边吐气:“修整了这么多天,腰好些了吗?” “不好不好!” 秉南冬笑着把人往怀里拉,压低了声音:“我想要你,你想吗?” 秉南冬这样子就像是在找他撒娇一样,范知易最受不住这样,将人抱紧了一些:“你……节制一点。” 范知易期间晕了一次,再醒过来的时候,因为难耐他下意识想要抓住个什么,手一握,触到了冰凉的石头。 什么东西,这是哪儿? 范知易眨了眨眼,上方是被开了个圆孔的屋顶,月光倾洒下来,刚好落到了他的身上,如同一层莹莹的薄纱。 他撑起手环顾四周,放眼望去,都是灵石的光芒,照亮了范知易的双眼。 这是一座高楼,高楼中心留了很大的空间将灵石堆放成高山,在中心外是一层一层有序排列的房间。每个房间都在暗处,外面挂了一盏灯笼。 范知易正躺在灵石山顶部专门留了位置摆放的软床上,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满满当当的灵石。 好多的灵石,好多的钱!他没做梦吧!范知易扭过身两手捧起灵石,完全被吸引了,都没有注意自己是光的和还在他身上的秉南冬。 秉南冬眼神暗了暗,不满地凑过来捏着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然后啄了啄他的嘴角。 秉南冬的头发全部散了下来,也流淌到了范知易的身上,挡住了他一片雪白的肌肤,像是精怪,还是那种专门勾魂摄魄诱人欢好的精怪:“喜欢吗?” “嗯!”他简直要幸福死了! 秉南冬一起身,一手将范知易的额发往后抹,一手掐住了他的腰:“再来一次。”说完便汹涌地吻了上来。 人在极度兴奋的情况下,被连续刺激,是会缺氧的。 于是在感觉体内有秉南冬的灵力,在逐渐发热,越发炽热,不知道到达了哪一个点,突然让他忍不住颤栗的时候,范知易不负众望又晕了。 这次欢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范知易醒过来的时候反倒是神清气爽,比第一次适应了很多。 秉南冬又不在,范知易看着这陌生的房间,推开门出去,入眼的就是中间的灵石堆和镶嵌在最上面的软床。 仍旧是夜晚,月光不在,但灵石散发出的光芒混着底端阵法的鎏金光辉交织流动着。 一双手如同鬼魅,从身后伸出将范知易抓到怀里抱着:“这是给你修补温养神魂用的。” “修神魂?” “嗯,用阵法辅助,再借助月华和灵石中的灵力催发,你我在上面双修。” 第326章 会哄老婆的人吃得好 范知易面上一红,想起了自己情动的时候坐在秉南冬身上,入目全是灵石的场景。 太淫奢了! 秉南冬还故意在他耳边问他:“感觉在这里,你会更兴奋一些。” 范知易用手背抵住他的嘴,将人推开:“所以这到底是哪儿?” “摘星楼。”秉南冬打了个响指,抓住范知易的手在嘴边亲了亲,每一个房间外的灯笼从第一层一个一个迅速点亮,像是一点点汇聚而成的星河。 大楼的内部被照的通亮,因而范知易看清了自己如今站的是最高一层,他被秉南冬带着落到了软床上,又从软床上了屋顶。 今夜无月,星星很多,似乎就环绕在周围。范知易没忍住伸手,好像真的可以直接把星星摘下来一样,放眼望去,鬼城变得十分渺小。 风撩起范知易的头发与秉南冬的交结在一起。 秉南冬道:“楼里的任何地方你都可以去,未免你无聊,你房间旁边的两个房间我放了你喜欢看的话本,另外,每日的修炼不可荒废,左边的第三间屋子用来专门给你修炼,至于其他房间里还有什么你就自己去探索吧。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你又要关我?” “嗯。” “如果这个时候有手机就好了。”范知易咕咕叨叨,那他宅着肯定会很快乐。 “什么?” “没什么,那你要关我多久,万一有时候我很想很想出去怎么办?” “你要叫上我一起,不管去哪儿。” 还挺人性化。范知易冲着他笑,鼻尖都被风吹红了:“好啊。”他扬扬眉,“需不需要拉钩?” “不用,我想亲你。” 秉南冬是个身体力行的人,说亲就亲,并且还会变本加厉讨要更多东西。 那根红绳不知道什么时候听从主人的吩咐将范知易的双手绑了起来,初次怕范知易承受不了,也怕范知易会生气,因而秉南冬没敢做的太过分。 “你似乎只记住了红绳的那一段,想必也是喜欢的。”秉南冬在他耳边压着声音说道。 屋顶的瓦片硌得慌,秉南冬就自己在下面当肉垫。 范知易的指尖陷进他的发丝里,使劲闭着眼,风时不时吹在裸露的皮肤上,范知易缩了缩,睁开眼,然后:“……我靠秉南冬!衣服,衣服被吹跑了!” 范知易本来实在是放不下这个面子和秉南冬在外面没羞没臊的,奈何秉南冬哄得紧,说什么设了结界,谁都看不到啦,谁都听不到的巴拉巴拉之类,还给他上身留了一件里衣,现在松松散散地挂在身上。 现在好了,衣服居然能被吹跑! 范知易这一紧张,想伸手去抓,听见下方秉南冬闷哼了一声,捏住他的手就开始堵他的唇:“虽然有结界,但是太大声还是会被发现的。” “你胡说!”范知易被逼来无法,反驳,声音很小,听着有些可怜。 秉南冬笑了一下:“我确实是胡说的,知易。” 狗东西!范知易终于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秉南冬戏弄他的了。 范知易扯了一下秉南冬的头发,强迫他抬头,然后在他的脸颊上咬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也会法术的事情,然后一招手,衣服就回来了,范知易松了口气:“我们回去楼里吧,我不想在外面了。” 秉南冬将这件衣服给他披上,此衣又还要长一些。 秉南冬把范知易包起来:“好。” 今天也还是进行了不少双修上的事。 不行,不能再这么没日没夜地被秉南冬哄着做这种事了。 范知易回味了过来,上次屋顶一闹,范知易训了秉南冬一顿后,后面的双修都还是中规中矩的,明面上不能做的那些,不好意思说出来的那些,秉南冬就在心里想,他不仅自己想,他还要带着范知易听,要看着范知易又羞又无可奈何的神情。 被逼到极致,范知易就找出了专门克他的方法,比不要脸是吧?于是不管秉南冬心里想的是什么,范知易都大声念出来,看秉南冬同他一样羞红了耳朵尖,反倒是越发用力。 怎么感觉……自己好像又打开了对方什么奇怪的癖好? 范知易叹了口气,感情倒是越发升温,任务仍旧想不出破局的方法,这都过去将近一个月了,再不努力,任务真的就完不成了。 还有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范知易感觉秉南冬身上的鬼气又加重了,情到深处之时泄露的鬼气越来越多不说,体表温度总是忽高忽低,有时冷得吓人,看他的眼神也越来越像一只贪得无厌的恶鬼,怎么喂都喂不饱的那种。 范知易担心的是秉南冬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在瞒着他用鬼气修炼,偏偏他又不能直接点明,否则要是自己猜错了,秉南冬就真的会察觉到怪异之处了。 范知易着急上火,嘴边起了泡,秉南冬回来看到后给他泡了清火的茶水,还以为是近来给范知易的刺激太大了,调笑他,范知易白了他一眼。 过了差不多有一个月左右,范知易因为对任务想不出解决方法而焦头烂额,面目憔悴,他告诉秉南冬自己是因为双修后修为还是没有什么进度才这样的,秉南冬便安慰他修炼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需要日复一日地勤恳操练。 但很值得可疑的是,这一个月白白居然都没有再催过他和任务相关的事,偶尔出现也是不痛不痒地聊几句天,一人一系统相处得还算融洽,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越这样风平浪静,实际上越让范知易越感到不安。 直到秉南冬告诉他:“知易,明日起我要离开两三日,吃食那些我会命人给你送来的。” “为什么?”范知易问,“是天云门出了什么事吗?” “不用担心,不重要。”秉南冬笑着如是说道。 迷迷糊糊睡着,不知是什么时辰范知易突然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碰巧看到秉南冬要走,他拽住了秉南冬的衣袖,秉南冬回过头来看他,然后在他眉间印下了一个吻:“还早,再睡会吧。” 范知易“嗯”了一声,嘀咕道:“一路顺风。” 第327章 系统,你导的路线是认真吗? 再清醒的时候,范知易放弃挺尸从床上挣扎了起来,房间里空落落的。 秉南冬要三天后回来啊,那好吧,这三天再想不出来解决方法就和秉南冬坦白吧,动脑子的事还是交给男主好了。 “宿主,你们只是最多三天不见,能不能不要表现的好像三百年都见不到了一样。”白白颇为恨铁不成钢。 “哦,我的表情有那么明显吗?”范知易坐到书案前,撑着下巴提起毛笔蘸墨,其实偶尔分开一下也没什么不好的,他自己练练功,想想事,也没什么不好。 就这样到了第三日,范知易早早就开始期待秉南冬回来了,但等到了晚上,范知易趴在桌子上困来睡着了也没有任何动静。 “宿主,快醒醒,男主回来了。” 白白专门搞了个上课铃一样的铃声,猝不及防爆响让范知易感觉自己三魂七魄都要被震出来了,他猛然睁开眼,然后就被蒙蔽了视线。 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光线,范知易下意识伸手想抓住什么让自己安心一些,高喊:“秉南冬,你干什么?”又玩这个? 秉南冬不语,范知易感觉自己被放在了床上,他想要撑起来,就被捏住了下巴,迎接他的是一个疯狂的吻所带来的凉意,刺骨的冷让他颤栗不已。 这不是正常人能够达到的温度,寻常秉南冬和他接触,体温都是温热的,就算近来不稳定,也没有冷到这样过,除了……他发疯的那几次。 范知易抓住秉南冬两臂的衣服,想要从他的吻里挣脱出来说话,但是他退,秉南冬就进,甚至嫌他的手碍事,将他的双手捆了起来高举过头顶。 有血腥味弥漫在口腔中,令秉南冬似乎更为兴奋了。 好不容易吻够了,范知易觉得自己的嘴皮火辣辣的痛,紧接着是颈间不断传来的凉意,他被迫将纤细脆弱的脖子露了出来,那双手掐住了他脖子。 范知易挣扎不过,在心里念了几句咒,下了个定身术,也不管自己的小法术能撑多久,先把自己从这个困境里解脱出来才是最正确的! 他转身就要从床上梭下来逃跑,心中默念咒召唤出来那把秉南冬给的匕首,此召唤方式还是这些时日里秉南冬教会他的。 绳子被锋利的匕首斩断,但视线仍旧无法恢复,白白便在脑海中给他展现如今的画面。 范知易看到秉南冬周围都是缠绕如同雾一般的鬼气,秉南冬明明没有被他定住,却也没来抓他,而是按着自己脑门,痛苦万分地佝偻着腰。 “白白,秉南冬他怎么了?” 白白没说话。 “秉南冬。”范知易往前踏了一步,唤他的名字,就这一下,秉南冬扭过头来凶狠地看着他,像是要将他拆吃入腹一样。 范知易抓住匕首,很用力。 下一秒,秉南冬只是简单朝他伸手,一阵阴风鬼气裹挟着范知易让他不容抗拒主动将自己交给秉南冬,范知易咬着牙挣脱将匕首朝着秉南冬划去。 秉南冬没躲,范知易胆战心惊,在匕首快要彻底碰到秉南冬的时候,将其在手心一颠倒,只是用柄打了秉南冬一下,然后就被秉南冬从身后压在了床上,紧接着是后颈上传来的痛。 不是以前的小打小闹,或许以前也不是小打小闹,范知易只感觉这痛感一瞬间让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人打了个激灵。 秉南冬会杀了他。 死亡的触感逼近,让范知易拼命不顾一切去反抗。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秉南冬!” 身后的动作停了下来,范知易立刻趁机警惕地远离了秉南冬,缩到了角落里。 他看到秉南冬愣了一会儿,随后脸上满是震惊和痛苦,他的嘴边还有血,那是范知易的血。秉南冬看着范知易,嘴角抽动了一下,但什么都没能说,背过身去将嘴边的血抹去,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范知易平复了一下心情,感觉秉南冬应该是冷静下来了,便试探着小心翼翼挪过去了一点:“好点了吗?” 秉南冬没说话,范知易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然后看着指尖的血迹,这咬的怎么这么真情实感。 范知易将手不动声色背到了身后擦了擦,蠕动到秉南冬旁边:“你怎么了?” “……” “喂,好歹说句话嘛。”范知易撞了他一下,将脸凑到秉南冬面前。 秉南冬这才又转了回来,沉沉看着他,然后朝着他伸手,指尖蜷缩着,想要触碰又不敢。 范知易直接牵住他的手放到自己脸上,他感觉秉南冬放松了一些,然后用食指揩了揩他的眼角。 范知易眨了眨眼,才知道不知什么时候,他居然痛哭了,太丢脸啦! “对不起。”这是今夜的最后一句话。 范知易昏迷了过去,醒来时脖子上敷好了药缠绕了纱布,枕头边放着匕首,但是秉南冬不在。 “检测到宿主已清醒,现为宿主颁布第三个任务内容,请宿主协助男主封印鬼门。”白白的机器音在醒来的那一刻就占据了范知易的整个识海。 “第二个任务完成了?秉南冬他用鬼气修炼到最高境界了?”范知易猛地坐起,因为动作过于剧烈,拉扯到了脖子上的伤,头也昏昏沉沉的。 他仔细回想了昨晚和秉南冬见面的整个过程——那让人感到恐惧的气息和快要失去理智的动作。 “并没有,只是男主已经强行进入到了第三个任务。” “什么意思?” “男主现在已经在鬼门里了。” “他进入了鬼门里面?怎么回事?不行,我要去找他!” 范知易头疼无比,秉南冬到底想做什么,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那破鬼门又在哪儿?给我导个最近的路线。 范知易打开房间,为了追求速度,跟随指引直接翻过楼层栏杆往下一跃,一面观测着路线,一面控制着自己的速度。 双修看来确实比吃丹药带来的好处多,范知易感觉体内灵力充沛,他降落在了最底层,一半脸被灵石与阵法交相辉映的光芒照亮。 刚刚一时着急上头没有注意细查,现在范知易好歹是发现白白给他导的这个路线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 他剁了剁脚下的地:“你让我挖地洞过去?” 第328章 死循环 “宿主不是想要最近的路吗?” “我现在很烦,你别开玩笑。”范知易有些时候真想把它拖出来打一顿,这狗系统。 “现在整座摘星楼都被秉南冬的结界锁住了,宿主若想出去,唯一的路也只有这一条。” 范知易:“……” 他不信邪,开始找大门。 这个楼奇葩的很,范知易找不到入口,于是他返回最高层,想要从屋顶出去,却在即将成功的一瞬被弹回到了软床上。范知易不死心,回到自己的房间想要翻窗越狱,意料之内的行不通。 最终,范知易又回到了底层,看着自己脚下踩着的地沉默了:“有没有钻地之类的法术?” “有,法术和符咒都有,宿主想学哪个?” “哪个好学?” “都不好学。” 范知易抓了一把头发,好好好,他终于快被他脑子里的人工智障逼疯了:“我有些时候真的在怀疑你是不是系统界的内鬼。” “……请宿主放心,我是名副其实的优质系统。” “……” 先前忙着找秉南冬,既然现在暂时出不去,范知易也就席地而坐,看着白白给他调出来的功法,问:“秉南冬现在在鬼门内怎么样,鬼门里究竟啥样啊?不对!”范知易恍然想到了什么,秉南冬修为没有达到巅峰,就算达到巅峰了,要他去封印鬼门,怎么封印? 他被自己的灵光一闪吓来手心出了一层汗,都不知道接下来的话是怎么说出口的:“如果秉南冬封印失败了呢?” “目前根据搜集到的数据,男主并没有过自行封印鬼门的举动。如果以男主的巅峰战力计算,封印鬼门是没有问题的。” 范知易沉默了一瞬,将白白的话逐字分析:“你们为什么能够计算到秉南冬的巅峰战力?”系统一定还有什么重要线索始终没有透露给他。 “……” 又不说话了。本来以系统的能耐,根据秉南冬现在的实力推测出巅峰时期的实力不是难事,但这会儿的沉默,就很难不让人多想系统背后的用心。 他的这个系统有一点好处就是,不怎么会撒谎,沉默往往就代表着他的提问沾到了些正确答案的边儿。 那么所有一切的真相究竟是什么?秉南冬难道以前达到过巅峰? 不可能,纵然自己失忆了,但是通过这些时日和秉南冬的相处及种种迹象来看,这种猜测并不合理。而且若是秉南冬真的达到巅峰了,后面又怎么会变成了现在这样? “假设秉南冬和鬼门同归于尽了,也算封印成功,对吧?” 系统它们不会去管秉南冬的生死,这一步步,先是要秉南冬怀有善意,再让他战力提升,最后去封印鬼门,不仅要隐瞒他,每一件任务还必须要他去做中间人。因为白白知道,秉南冬会听他的。 这不就是让秉南冬心甘情愿担着会死的风险吗? 无耻、奸诈! 范知易的拳头越攥越紧,秉南冬那么聪明,该是早就猜到自己任务的最终项会是什么,所以才把自己关在这里独自去了鬼门。秉南冬身上越发浓厚的鬼气,昨晚的失控,是因为他确确实实在靠着鬼气速成修炼。 “离你定的期限,还有两个月是不是?” “宿主,时间加快了。” 范知易再也忍不住爆发:“什么意思?” “因为男主的突然参与,鬼门的开启速度比预算快了很多。” 范知易冷笑一声:“你们真的很不靠谱。”秉南冬在鬼门里,那么能够帮上的忙的,说不定只有高小、小满他们了,还有那天遇到的和尚。 自己在这里着急没有用,和白白发火更没有用,只会浪费时间。想一想办法,死脑子赶紧动起来啊! 范知易强迫自己冷静,事态已经发生到了这里,去后悔于事无补。造成今天的局面有他的错,是他太笨了,他做不到秉南冬那样见微知着,否则他……他又能做什么,他连命都拽在系统手里。 可恶!范知易没忍住狠狠捶了地面一拳,他的灵力在地面凿出了一个小坑。 还学什么钻地的法术,不如将这地一拳一拳打烂来得快。 白白像是看出了他的意图,也不知是不是突如其来的良心未泯,出声劝阻:“宿主,这种方法不可行。” “我要把秉南冬从鬼门里带出来。”不论何种方式。 “确实,男主现在没有十足的把握,贸然封印鬼门太无胜算了。” “我的意思是,在确保秉南冬能够从封印鬼门这个举动中活着之前,我不会让他去封印的。” 白白冷静分析:“但是宿主如果抗拒完成任务,会被抽离世界。” “我没有抗拒。”范知易的思路格外清晰,“我只是想要和秉南冬一起想一个更为稳妥的办法。” “但是宿主你明明知道,没有其他出路,时间一到,还是只有这一个办法。” “会有的,一定会有的。”一直被白白泼冷水让范知易又变得心烦意乱,“为什么这个世界会这样发展,为什么我会穿成一个这么无用的人,为什么我什么忙都帮不上还得被困在这里,看着我喜欢的人白白去送死?”越说,范知易越是愤恨,几近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这本来就是一个无解的局,一直都无解,秉南冬不去封印,就会和小说中描写的一样,鬼门大开,生灵涂炭,世界毁灭,他任务失败死掉;如果秉南冬去封印,那么秉南冬就说不定会死。 “宿主,请冷静下来。” 范知易闭了闭眼,细细回想书里的事,和现在已经有了的线索,突然灵光一闪:“秉南冬他是不是可以控鬼?” “是的,但宿主,鬼门中恶鬼无数,并且若是知道秉南冬要将它们全部封印在鬼门中,难保不会暴动。” “所以现在的问题还是秉南冬不够强,如果想要短时间里变强,秉南冬还是只能靠鬼气修炼。” 所以,这还是一个死循环,永远都绕不出去。 第329章 找到你 “宿主,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想救秉南冬?明明他只是一个小说中的人物。” “我明白就够了。”范知易现在不是很想理白白,让他自己安静会儿吧。 说是安静,但是范知易也没闲着,继续学习打洞的法术。他只要挖到了这摘星楼外面,他就可以就可以…… “……”御剑飞行他也不会,日行万里他更不会艹艹艹!他难不成真的要按照白白给的地图,把地下挖穿嘛,那得挖到何年何月,那个时候怕不是大家都已经凉了! 就在这时,一只千纸鹤落到了范知易眼前,随后纸鹤消散,一段文字浮现在半空中,是秉南冬写给他的,说是自己在天云门处理事务,三日后就会回来解释,让范知易不要担心。 范知易:“……”狗东西。 不是,这秉南冬是对三天有什么执念嘛,次次都第三天。 白白帮范知易算着日子,到了第四天,范知易又收到了秉南冬新的信,说是事务过于繁复,还要多处理几日,如果七日后还没有回来,就会派人来接范知易。 说的还有模有样的,他差点就要信了。 范知易瞄了一眼就没管了,问白白:“秉南冬那里怎么样?” “系统无法探测到鬼门内情况。” “那鬼门现在怎么样?” “目前没有察觉到异常,如果有最新情况,我会第一时间通知宿主的。” 就这么挖坑又挖了个三四天,范知易没日没夜哐哐挖。 他都已经想好了,去到了摘星楼外面就先克服恐惧抓几只鬼报上秉南冬的大名,然后问有没有瞬行的办法。 范知易叹了口气,穿书穿成他这么憋屈就算了,好不容易和全书最厉害的好上了,要去找人还得挖地道,这混成了个什么样子! “易知凡,你在里面吗?” 范知易以为自己幻听了:“白白,好像有人叫我。” “宿主,就是有人在找你。” 范知易:“!”连忙冲着上方喊,“我在这里面!”这声音有点耳熟啊。 “你在里面干嘛?” “咱非得这么吼着说话吗,你能不能先快点把我弄上去!” “你说什么?” 范知易:“……”默默开始往洞口爬,结果对方也在向着他这里来,双方一碰头,范知易吃惊道,“岑君!你怎么在这儿?” “先出来再说。”岑君看了看这狭窄的地洞,又看了看范知易,“你介意我把这个洞口开大一些吗?” “不介意不介意。” 岑君一掌拍向上方,同时召开结界,避免落下的尘土将两人压在地下。 再回到地面上的时候,范知易发现自己几天打的洞还没人家一掌击穿来的实在。 “白白,等这结束了,我要好好修行。”范知易发誓,太伤人自尊了这。 随即他扭头看着一旁被捆仙绳扎的严严实实的人,这人衣衫凌乱,眼圈青肿了一圈,嘴角也有血迹。 他支着一条腿坐着,外袍滑落了一半,显得有几分轻佻。看到范知易正看着自己,对着他挑了挑嘴角。 只是对方应该是想给范知易露个妩媚的笑容的,可惜在现在这张脸上做出来有些怪异。 范知易问岑君:“他是谁?” “林太隐,是师兄在浮刹教的手下,我让他带我来找你,他不肯,所以我揍了他一顿,和他解释了一下情况,然后他就肯了。”岑君说的格外正经,“事不宜迟,我们先去外面。” 岑君将林太隐提了起来:“多有冒犯,现在请带我们出去。” 林太隐照做,到了外面后,岑君解开了他的捆仙绳:“多谢林公子和林姑娘。” 范知易满头问号,姑娘,哪里有姑娘? 却见面前的林太隐神情有所变化,明明是同一张脸,却给人感觉完全不同,他一拱手以示礼貌:“我奉命死守此处管束众鬼,就不能跟随二位一同前往了,请务必将主上平安带回。” “会的。”岑君看向范知易,召唤出飞剑,“我们走吧。” 范知易只从他们的对话中提炼出了一个信息,岑君来这里找他和秉南冬相关,便立刻合着岑君上了飞剑:“现在我们是去找秉南冬吗?” 岑君点点头,边御驶着飞剑带着范知易离开边解释道:“林太隐是一体双魂,他的体内还有他的姐姐林珏婉的魂魄,我也是先前在打斗中才知晓的” 风呼啸在耳边,但是岑君飞行的速度不减反增:“知凡,你抓紧了。” “我抓的很紧!”范知易仍旧呈八爪鱼样式挂在岑君身上,不管飞多少次,还是觉得自己恐高啊啊啊,“岑君,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找我?秉南冬现在如何?” “半月前,师兄突然找到庄门主,说想到了解决鬼门之事的办法,之后他们商议了许久,召集了众多门派前往鬼门。将一切准备就绪后,师兄独自进入了鬼门之中探查情况,由我们在外面死守,但没过多久,鬼门中涌出的鬼物增多,天上雷声响动,我们担心是师兄在鬼门中出了事,于是我和门主、今吾大师组队进入鬼门寻找师兄。” 范知易被风吹来睁不开眼,情不自禁将岑君抓的更紧了,焦急询问:“找到秉南冬了吗?” “找到了,顺便还和师兄一同将大部分的鬼物暴力镇压,但我们逐渐发现,师兄变得不太对劲,他体内鬼气太多,侵蚀了他的大部分意志,情绪失控,只想要杀戮、毁灭以及……”岑君顿了顿,“找到哥哥。” “找到你哥哥?”那不就是要找我? “嗯。” 似乎是考虑到秉南冬如今和范知易的关系,岑君立马想要多说些什么,但范知易抢先一步迫切追问:“然后呢?” 岑君便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今吾大师判定以师兄现在的状况如果出了鬼门会有大乱子,便和庄门主设下阵法暂时趁着他清醒的时候将他困住,把我送出了鬼门来寻你。我也不知为何,只是今吾大师说如今缺你不可,所以我这才先没有问你的意愿将你强行带走,抱歉。” 听到这儿,范知易除了担心秉南冬外,还对今吾越发敬重了,大师不愧是大师:“所以你们商量出来的对抗鬼门的对策到底是什么?” 第330章 鬼门的存在 岑君并没有立刻回答范知易的问题,而是问道:“知凡,你知道鬼门是怎么形成的吗?” 范知易抿了抿唇,不知道岑君为什么提到这个:“你说。” “阴邪、怨气在某个极阴之地不断滋生,鬼物于此处凝聚到一定程度才会形成鬼门。而鬼门一旦打开了一角,就意味着阴阳之间泾渭分明的界线已经被打破,鬼门转变为养鬼之地。修仙界中的各种浊气会汇聚到鬼门中促使鬼物力量增强,等到鬼门承受不住彻底打开,阴气将遍布修仙界,数不尽的穷凶恶鬼重返,这里会化为一片炼狱。” “人无法避免爱恨嗔痴,修者也不例外,就算解决了一个鬼门,日后也还会有新的鬼门出现,因而,堵不如疏。”岑君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语气格外沉重,“将鬼门中的恶鬼清理一部分,并把大多的阴气排解掉,之后将阴阳界线模糊,让鬼门中的阴气与恶鬼能够一点点流通回修仙界再被渡化,这就是我们想到的办法,一个谁也不知道结局如何的、很大胆的尝试。” 岑君将飞剑的速度再次提快,他后面的话说的很轻,轻到随时都会被风声埋葬:“鬼门之乱不是一个人能解决的,需要依靠众人的力量。师兄说了,他的体质特殊,能够容纳鬼气、操控鬼物,但能够走到鬼门外参与这场豪赌的人其实都清楚,我们抱了必死的决心愿意去接纳鬼气,以自身灵力净化,势必此番要将鬼门之事彻底解决。当然,要是能活肯定最好了。” 范知易听着,心中沉甸甸的,越发的来气,秉南冬他……也是抱着这种心理去的吗?那么把他关在摘星楼等着又是怎么个事?要他做一辈子的望夫石吗? “所以知凡,待会儿需要你同我一起进入鬼门,很危险……” “那就去呗。”范知易打断了岑君的话,他想好了,等见到秉南冬了,他一定要先揍他一顿。 走时便已天暗,到时更觉昏沉。 天雷翻涌,巨龙一般盘旋在乌云之中,如同一颗悬在众人头顶的定时炸弹。 而正下方乃是一道鎏金的由灵力织成的密网,将天地中间分隔开,这是应对突然到来的天雷临时做出的方针,至少如果天雷降下,凝聚他们众人的力量,勉强可以先抵挡一阵,留得半分生机。 此外,在密网之下更有结界包裹,将鬼门与众人封存在新的空间之中,以防失败后鬼门大开恶鬼与阴气立刻流落修仙界为祸。 范知易在高空中,看到了半空中撕裂开的黑洞,不停有恶鬼争先恐后涌出,然后被每个阵派最前方打头阵的弟子斩杀,五光十色的灵力与黑色的鬼气交缠, “白白,这天雷是专门为诛杀秉南冬准备的吗?” 白白道:“暂时还不清楚,鬼门附近信号干扰太强,正在积极联系主系统中。” “呵,这就是你说的一有情况就马上通知我?”幸好他就知道系统不行,没有抱有过多的希望,“你多少该把那些藏着的事跟我说一些了吧!宿主和系统之间互相隐瞒、猜忌,对我俩都没有半分好处。” 范知易看着天雷,想起了之前和秉南冬互相坦白的时候,也是这种架势,他有理由怀疑这天雷就是系统故意为秉南冬制造的。上一次是因为秉南冬触及到了这个世界的人不能知道的天机,这一次难道也是这样? “你们既然有降下天雷杀了秉南冬的能耐,为什么不直接把鬼门给劈了?” “宿主,鬼门的发展已经超出了系统的控制了,系统无法对其进行干预,甚至还会受其限制。” “哦,所以说你们系统习惯了凌驾于众生之上,接受不了有失控的东西,所以才非得要封印了鬼门不可?按照这个思路来,你们还打算劈了秉南冬,是不是也觉得秉南冬后面会对你们的权威造成威胁?” 白白没吭声,范知易以为它还是和以前一样要装聋作哑的时候,白白终是开口了:“宿主,我认为你的猜测是对的。” 范知易抿了抿唇,没有吭声,望着这天雷。 白白接着说:“宿主,系统无法步入鬼门,因而待宿主进入鬼门后,系统无法确保是否还能和宿主保持联系,同步宿主的消息,保证宿主的安危。” “保证我的安危?”范知易有些嘲讽地笑了一下,“算了吧。”系统只要接下来不给他添乱他就谢天谢地了。 “宿主,我还是认为你的最佳选择是完成任务。” “我不想和你说。” “宿主,只要和秉南冬弄纠缠在一起,你们非死即伤。” “你如果不想帮忙,那就把嘴闭上!你没听到岑君刚刚说的方法吗?系统最终想要达到的目的也是解决鬼门吧?如果成功了,便是殊途同归。” “并不完全是。”白白试图让范知易回心转意,“假设失败了,宿主你能够承担失败的后果吗?” 范知易:“……闭嘴。” 岑君收了飞剑,护住范知易落地,此处居然就在雪山附近。 徐晴迎了上来:“现在鬼门又打开了一些,何安和小满都在最前方守着,随时准备接应,但庄门主他们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岑君问道:“这天雷怎么越积越多了?” 徐晴摇摇头:“不知道,如果降下来,估计扛不了多久,这一片都留不成。” “今吾大师说,在天雷散去前,必须将师兄控制在鬼门中。”岑君道,“我现在就和易知凡一起进去,外面就交给你们了。” “放心吧。”徐晴凝眉看着这黑压压的一片,压得人喘不过气,似乎要将一切希望都吞噬在黑暗中,“撑不住也要撑!在我们身后,是无数无辜百姓的性命!修行之人,既选择了这一条路,就该肩负起应尽的责任!还有些散修与门派也传信与我,正在赶来的路上了。” “好。”岑君点点头,看向范知易,“知凡……” “走吧。”范知易没有犹豫打断了岑君的话,他知道岑君想说什么,无非就是再确认一遍他是否真的下定决心了要进入鬼门,“我们怎么进去,又要如何准确找到秉南冬他们?” “里面空间不稳,很容易走散,心志坚定才不会迷失在恐惧中。”岑君强调,“另外,鬼气会腐蚀修者,所以从进入鬼门后便需要一直用结界护身。结界术你会使吗?” “我会。” 第331章 记忆重回 进入鬼门后,外面打斗的声音褪去,周遭一切变暗,不出意外的,范知易和岑君又散开了,白白也不见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他自己。 结界不断发出被什么东西碰撞的声音,还有鬼泣时不时冒出,搞得范知易胆战心惊、草木皆兵,猜测自己这小结界撑不了多久,忙做好应对措施。 他要怎么去寻找秉南冬? 范知易边想着,边在结界破碎之前掏出了秉南冬给他的可以驱鬼的灯笼。灯光亮起的一瞬,范知易看清了周围缠绕的各种恶鬼,长得都别具特色,吓得他一抖惨叫无数声。 幸好他把秉南冬给的防身物品时刻带在了身上,连那件外袍也是,被范知易用来将自己从头到脚包裹住。 但这鬼门中的恶鬼凶猛非常,范知易的结界碎了,他只能用灯笼驱赶鬼气和鬼物,拇指抵开匕首的鞘将其举着慢慢往前走,谨慎小心探查。 期间,范知易想起了那根手腕上的红绳,可是这根绳在秉南冬那晚失控用来绑他的时候被他拿匕首割断了。 但范知易抱着侥幸心理还是尝试了一下驱动红绳,没想到成功了,红绳的一端系在他的手上,另一端通向远方,成为了黑暗中的唯一指示。 范知易循着跑去,他感觉自己跑了很久,跑了很远,一切都是未知,周围全是虚无。 不能停下。他心里坚守着这件事,他要快点找到秉南冬才行。 “你叫什么?” 范知易听到了秉南冬的声音,遂立刻停下找寻。 灯笼的光一瞬间泄为点点流萤撞破灯罩的束缚,向着他侧后方飞去,汇聚成一片星海,倒映在范知易的眸底。 他在星海间看到了秉南冬,仍旧持着那一把利剑,只是剑身完整没有裂缝,而剑柄也没有了那个香囊。 白色的发带随风而起,秉南冬如同仙人降临,他手挽了一个剑花,微微侧眸,发丝飞舞间对着身前跪坐的人伸手。 那人颤颤巍巍将手伸出握住:“范知易。” 看到这里,范知易猛地一阵头痛,似有万根针刺过一般,他再也无法维持站立,脚一软猛地磕在了地上。 灯笼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晃,那光影也如同海面掀起了波浪一样翻动。 明明不是同一张脸,但范知易知道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无数记忆不给范知易喘息的机会拼命涌进他的脑子,范知易感觉自己的头要炸开了。 对了,这才是他第一次见到秉南冬的场景。 他因为猝死被白白找上穿越进这本书,要他想办法打消男主最终灭己灭人灭世界的想法。 一开局,就是原书中的开头,只是他碰巧穿到了一个刚刚被鬼吓死了的人身上,然后被秉南冬所救,也碰巧秉南冬要维持正道人设,因而他便一边想方设法死皮赖脸跟着秉南冬,一边竭尽全力地去完成任务。 只是后面不知道为什么,秉南冬偏偏让他发现了另外一重身份,然后将他禁足在了鬼城,却仍要他待在身边。 最终,秉南冬仍旧按照原书中的结局走向了毁灭。 至此这一段记忆结束,而范知易大喘着气,几近匍匐在地上,痛不欲生。 紧接着是第二段,他这次穿成了天云门掌门秉南冬的众多拥护仰慕者之一,深刻反思上一次试图靠嘴炮感化男主是不可行的,故而这次得攻心,去深刻了解秉南冬为什么会有毁灭世界的想法。 于是他刻苦修炼,不放过任何一次引起男主注意的机会,凭借上一次对男主的了解和分析,终于在他看来成为了男主明面上的知心好友。 他发现男主偶尔笑着望着其他人的时候,眼中会露出玩味和冷漠,但是这种感觉转瞬即逝,男主仍旧还是那个在所有人心里能够救他们出苦海的仙人。 可是这一次的结局也不好,男主不知道发什么疯不想演了,成为了整个修仙界的仇敌,被追杀唾弃。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秉南冬想杀了他,但是那剑已经只要一毫米便可插入他的眼球了,秉南冬突然又收起了剑,只是面无表情看着他,走向了原书的结局。 第二段记忆结束,范知易哀痛万分,试图靠用头撞地的痛来缓解身体里仿若灵魂被拉扯撕裂一样的苦刑。他顾不得周围的环境有多凶恶,顾不得手中的灯笼不能放,只想寻个不让自己那么痛苦的办法。 这些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他不是只失了两次忆吗,一次身份是岑君的哥哥,一次是岑君的师尊,这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记忆? 第三段,白白放弃了感化男主的方式,给了他一把武器,明确下达指令要他去杀了秉南冬。 这一次和秉南冬真正地见面时,秉南冬被万鬼簇拥着,而他的剑端刺入了秉南冬的肩侧。 秉南冬充满了嘲讽意味地笑了一声:“你的这把剑不太一样,好像真的能杀了我。” 说完,秉南冬伸手抓住剑然后上前几步有几分好奇地探头瞧了瞧:“我见过你好几次,近来被誉为能够和天云门掌门并排的新起之星对么?怎么给了你机会反倒是连心口都刺不中?” 秉南冬染血的指尖划过剑身,落到他的脸颊上:“握剑的手在颤抖,第一次杀人吗?” “……” 秉南冬便眯了眯眼,捏住了他的脖子,用力,范知易突然觉得自己的脖子也跟着发疼。 “你多久知道我的这个身份的?” “那当然是……”他呼吸有些困难,“天机不可泄露。” “呵,奇怪的人,眼里对我没有杀意,却偏偏寻死一样找来了这里,倒是和以往一样有趣。”秉南冬放开他,“我记得你貌似叫……范知易对吧,真是个讨人厌的名字,既然来了,那就别再回去了。” 秉南冬将他囚禁了起来,总是会找他说许多话,告诉他今天自己又杀了哪些人,怎么杀的,欣赏着他恐惧的神情,但偏偏如果他害怕了,秉南冬又会更加地不高兴。 秉南冬最后一次来找他时,没有吓他,而是静静站着注视他,突然在“范知易”嘴角落下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吻。 这是第一次,秉南冬对他做这么亲密的举动,他僵住了,只能呆呆看着秉南冬,无法理解自己心中那又酸又涩的感觉是什么,眼里流出了泪。 他眼中的所有时间冻结在了秉南冬拿着白白给的那把剑狠狠刺进心口的瞬间。 最终鬼门打开,世界崩坏毁灭。 既然就算杀死了男主该世界仍旧无法得到拯救,那么白白只能让范知易一次次尝试去给秉南冬送温暖。 范知易重新开始了一次又一次,从最开始的做任务,到后面真的想要秉南冬活下来,他不明白,秉南冬为什么总是想死,为什么就是活不了?作者设下的结局是不可变更的吗,那为什么又要要他来完成这种任务? …… …… …… 直到有一次,秉南冬蒙住了他的眼睛,锁住了他的四肢,在黑暗中的无数次亲吻中,他抱着范知易问了他一个问题:“为什么不能多喜欢我一些?” …… …… …… 第无数次重新开始,这一次什么都做得很好,他和秉南冬相处得也很好,成功劝说了秉南冬不去打开鬼门,要活着,但鬼门的打开无可挽回。 于是在最后,一切都在被吞噬崩塌的时候,秉南冬抱着他要带着他一起坠入地狱。他没有拒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拒绝,但他就是觉得如果秉南冬需要他这么陪着,也不是不行。 可是最终秉南冬还是放开了他,问他:“如果我死了,你是不是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第332章 最初的最初 越来越多的记忆重叠在一起,范知易想起来了,他终于全部想起来了。 他的每一次重新开始都带着从前无数次的记忆,他开始明白了自己对秉南冬的心意到底是什么,他很认真地去对待,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喜欢秉南冬一些,于是努力地,想要改变他们的结局。 他也和秉南冬表过白,也重复地告诉他自己的真心,可是他穿越来的这个时间点不好,秉南冬经历了那么多,被塑造成了这样一个人物,他的悲剧不是光靠范知易的突然出现就能改变的。 秉南冬是一个被创造出来的悲情者。 在有一次的循环中,秉南冬和他去看了日出,那时秉南冬说道:“如果再早一些,在一切开始的时候我能遇到你就好了。” 自己救不了他,却从来没有放弃过,他试图从无解的死局中找到脱困的方法。 于是这回不知道什么缘由,再重新开始的时候,范知易失忆了,他回到了小说中一切发生之前,回到了秉南冬还是天云门大师兄的时候。 范知易头痛欲裂,痛得他嚎啕大哭,不知道心里的痛和头痛谁更让人折磨。 然后他听见了雨声,泪眼模糊间,似乎看到了现实世界的街道,看到了那个纸箱里的小狗。 *** 那是他失去南瓜后不久发生的事。 这只被抛弃的脏兮兮的小狗瘦弱、没有精神,极大概率活不了多久了。 范知易举着伞望着它,望了很久。 范知易清楚自己的性格,他是承受不了永别的痛苦的,于是他选择了转身就走,可是没离开几步他又走了回去,将伞举在小狗头顶,又看了好一会,才蹲下问道:“你愿不愿意和我回家?” 小狗没答应,但是范知易把它带了回去。他觉得自己傻逼惨了,居然对一只小狗问这种问题。 小狗脾气不好,奶声奶气冲他吼,还想咬他,张牙舞爪的,幸好范知易一开始就给它做了全身检查打了疫苗。 小狗很聪明,也很厉害,还有些小傲娇,并且经常会对着他露出类似于嫌弃、看傻子一样的表情,范知易训了很多次,小狗不听。 …… 但相处的日子久了,这小狗渐渐乖了起来,自己下班回来,会蹲在门口接他,他看书玩手机看电影时会陪着他。 范知易又短暂地不是一个人了。 范知易给小狗取了个名字,叫……毛毛,对,它叫毛毛,但是小狗不喜欢这个名字。 可是毛毛太弱小了,要走之前还独自坚持了好久好久,直到范知易哽咽着告诉它“够了,可以了”,它才闭上了眼。 *** 接下来发生的,是范知易一直所不知道的事,毛毛失去了生命特征后,有一缕白烟从小狗体内钻了出来,那应该就是灵魂之类的东西吧。 可是这白烟停留在范知易身边渐渐化成了人形,那是……秉南冬,虽然很模糊,但范知易认出来了,绝对是他! 秉南冬看了范知易很久,最终伸手搭在他的头顶揉了揉,随后就消散了。 他想起来了,他全部想起来了,所有的开头,所有的经过,所有的结局。 他和秉南冬之间,从现实世界开始,早就相互纠缠了不下百年。 他其实很早就来过了,一遍又一遍,想要救秉南冬,但是都没能改变……志同道合的好友是他,与秉南冬结下婚约的是他,封印鬼门的仙尊还是他…… 他被秉南冬,被这本书选中了。 一切都已明了了,范知易的头疼得到了些许缓解,只是这么多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还有些许混乱,让他头晕,有些犯呕,只能先勉强趴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克制住身体上的不适感,捡起灯笼和匕首,从地上爬起,擦掉脸上的泪。 刚刚实在是太惊险了,若不是有这么多护身的东西,灯笼离了手,他早就被鬼门中的恶鬼些撕成了碎片。 范知易垂眸看着这红绳,握住它扯了扯,然后跟着红绳的方向飞身而往。 记忆回来的好处可不要太多了,在他以往的经历中,不乏有好好修炼的时候,这些法术再上手个三四次基本上就熟练了,只是这具身体的素质不好,纵然秉南冬同他双修在帮他恢复,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故而有些法术施展出来达不到预期目的,但聊胜于无。 以往的每一次穿越都是从原小说的开头开始,唯有这一次不仅让他从秉南冬的少年时期跟随着走了一遭,从悲剧发生前就让秉南冬的心性发生了变化,如今对付鬼门的计策也变了,还多了庄愉景他们的帮忙,相比起来胜算简直不是一般的大,范知易不可能放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他随手抹去妨碍视线的眼泪,这种生理性的东西没办法控制。 秉南冬!他现在马上立刻就要见到秉南冬! 前方白光一闪,范知易被刺来下意识闭了闭眼,再睁开,手腕上的红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坐在大殿高处的秉南冬,手撑着头百无聊赖般问道:“你是谁?” 他的周围都是鬼气,群鬼环伺,对着这个闯入的凡人修者蠢蠢欲动。 范知易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淋到了脚,木木地望着对方。 不是吧?他刚刚才恢复了记忆,就轮到秉南冬失忆了,这世界要不要这么魔幻! “我……我叫范知易。” “范知易。”秉南冬在嘴边跟着念了一道,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平白让人生寒。 他起身,一步步极慢地走下台阶,压迫感十足,居高临下道:“那么,你也是来杀我的?” 范知易皱了皱眉,这是原书开篇时期的秉南冬?要不要这么捉弄人,一朝回到解放前! “不是,我是来爱你的。”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那人恶劣地挑了挑嘴角,他捏住范知易的双颊逼迫范知易盯着自己:“你打算怎么做?” 随后又将范知易的脸左转转,右转转:“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还有些蠢。” 范知易:“……” “不如我们来玩些别的,比如怎么让你死呢,如何?” 范知易二话不说将手中匕首当机立断向对方刺去,那有着秉南冬样貌的东西被匕首上的符文所伤,被刺中的地方化为了虚影,惨叫一声,无法再维持表面上的从容,凶神恶煞地盯着他。 鬼气,乃是鬼物最是喜欢以人的负面情绪来增强自身力量,这东西怕是刚刚窥到了范知易心中的脆弱之处,学的倒是惟妙惟肖,但顶着这张面做出这种表情,着实让范知易不喜至极。 有秉南冬给的符咒,对付这东西不是难事,也不会太耗时。 范知易正想解决了它,却是蓦地腕上一紧,人已被拉着飞身往后落入了冰冷的怀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