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上大妖仙》
第1章 破败新生
清河镇。
一个偏远静辟的小地方。
镇子外面,有一个小小的池塘,夏天,池塘里的水绿油油的,偶尔有蜻蜓点在平静如镜的水面,泛起一个不断扩散的圆。
池塘边的老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夏风拂过,树叶便轻轻摇动。
春来秋去,万物更迭,是天地间不变的规律,方能超脱天地,超脱规律,唯修行而已。
老树旁边,不知何时,两个手中握剑的清秀年轻人缓缓走到老树旁边。
“师兄,这就是村民说的四季都不落叶的老树啊,据说这颗老树已经有几百年了”
年轻的师弟走到老树旁边,在树干上摸了一把,二人是东海青云观的弟子,此行下山游历。
师兄缓缓跟上,这次下山游玩,见到的奇闻异事不少。
“这棵老树估计已经具有了基本的思考能力”
“师兄,为何这么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观这棵老树,并没有灵力的光芒”
“这棵梧桐树本应该春花秋落,而据村民所说,它已经是十年间都不曾落叶,草木不同于人,当它有了灵智之后,因为并不懂得修行,所以会逆天地规律,秋天落叶它偏不落,以此渴望从中领悟出什么道理,这是老木成精之前的征兆,相信再过百年,这颗老树就会成精”
“哦~”
年小的师弟若有所思死,忽然拔出手中的剑来,一个横劈,剑芒划出一个弧形,两人合抱的树木被拦腰砍断,发出崩裂的声音。
饶是经验丰富的伐木人,砍断这样的巨树,也要拿着斧子吭哧吭哧砍个半天不可。而这个年轻人依靠手中的三尺薄剑,随手一挥,竟然拦腰砍断,切口平齐!手段可谓是不凡。
师兄脸上有些震惊:“你这是做什么?这棵树只是有灵智,身上没有什么好东西!”
师弟漫不经心的收回剑:“无他,只是想试试我手中宝剑是否锋利”
亦或是手痒,亦或是无聊,总之这个年轻的修炼者挥出这一剑,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就像是无知的孩童,手拿木剑砍倒油麦花。
二人身影远去。
百年老树横断,悲苦而不能言也。
老树旁边的池塘中,一片黑压压的蝌蚪游来游去,它们毫无灵智,只依于本能行事,老树树干上,生命最终的精华凝结成一小滴如同眼泪般大小的绿色水滴,滴落入池塘,落入成千上万之中,一个幸运又不幸的圆溜溜拖着尾巴的蝌蚪身上。
“我吃!我吃!我吃吃吃!!”
这颗肥胖的小蝌蚪不断地张开嘴巴闭合嘴巴。
忽然一滴冰凉的的液体从他的身上浇灌下来,奇异的变化发生了。
它朦胧灰白的双目能视,它看到自己的兄弟姐妹黑压压的一片,看到水中,看到水上,看到天空,白云,阳光。
这些普普通通的风景像是锤子一样,一下一下的敲打着它的心神。
它停了下来。
它寂静无声的耳朵能听,周围的声音像是排山倒海之间向它灌输而来,水潮声,游动的声音,蝉鸣声,甚至岸上说着奇怪语言的动物声。
它能嗅到气味,只有水里的腥臭味。
它拥有了感觉。
一直蝌蚪在拥有感觉得那一刻,他仿佛达到了人生的大和谐,他呆愣愣的停止了游动,周围数以千计的兄弟姐妹们没有顾及他,从他旁边游过,他们不会在乎一个蝌蚪的离去。
忽然,他的心里生起了一丝奇怪的感觉。
压迫感!
在蝌蚪群的前方,一只一斤重的鲤鱼张着血盆大口迎面走来。
这条鲤鱼在这只蝌蚪的眼中,是一个真真实实的庞然大物。
也许从前也有无数次经历过这种场景,但是以前它目不能视,耳不能闻,现在真切的感知到这个真实的世界。
它感觉到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恐慌的情绪令他恐慌。
“喂!!散开啊!!!!你们会去吃掉的!!避开啊!!”
小蝌蚪大喊,但是没有蝌蚪回应他。
鲤鱼与蝌蚪群相错而过,数以百计的蝌蚪被吃下去,鲤鱼打着饱嗝离开。
剩下的蝌蚪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小蝌蚪游上去,他不断地和兄弟姐妹说话,问他们问题,可是其他蝌蚪就像是木头一样,只会靠着本能游动。
万事万物都有他们的生存之道。
能够思考的蝌蚪,在这些蝌蚪之中,究竟算是异类,还是异类呢?
它们的生存几率不大,生存的唯一手段是喂饱对方加上自己幸运。
能够思考,带给这个小蝌蚪唯一的好处就是他学会了躲避那些天敌。
它紧贴荷叶,心中扑通扑通,感受着庞然大物的鲤鱼隔着一个叶片之隔,从他身下游过。
它在有鸟光临的时候,躲在池塘的泥壁。
那些可怕的天敌,在他眼中就像是傻瓜一样。
春来暑往,生死疲劳,幸运活下来的蝌蚪,有的变成了青蛙,有的变成了蛤蟆。
烈阳。
空气都被烤的焦灼。
“原来我只不过是一只癞蛤蟆”
椭圆的荷叶上,一只癞蛤蟆躺在上面,双手抱在头后,双腿翘着二郎腿,微眯着眼睛享受这日光浴,整个荷塘,只有他一个蛤蟆如此。
他情不自禁思考,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兄弟姐妹们只知道填饱肚子和填饱天敌的肚子。
难道蛤蟆一生的意义,就仅此而已吗?
交配的季节,几只母蛤蟆蹦蹦跳跳的靠近,邀请蛤蟆骑他们。
“去去去去!”
“呱呱呱呱”
翻译:你是不是不行啊你,不行别浪费老娘时间,走姐妹们,去物色下一个。
就在此时,蛤蟆感觉到身后一阵凉气,他猛然跳起来。
一条乌黑色的大蛇不知道什么时候潜入了过来,如同经验丰富的猎手一样猛然出击。
大蛇仰起头,看着已经跳入水中的蛤蟆。
有趣,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多少次对这一只蛤蟆出手,但是每一次,都被他有惊无险的躲过去。
这只蛤蟆,是他仅有一次的失手。
蛤蟆对他骂了几句脏话,很脏,骂骂咧咧的游走了。
生命每一日都命悬一线。
痛苦。
在蛤蟆的心中升起了一种名为痛苦的情绪。
生命这么容易逝去,而他又如此的特别,和其他的蛤蟆都不一样,其他蛤蟆如果落入天敌之后,只会说一句,糟了,我去死了。
他并不想死。
夜晚。
天上的银河渐显。
一只青蛙跳到了荷叶上。
“呱呱呱呱”
翻译:晚上到了,让我们一起唱歌
顿时,蛙声一片
“咕咕咕咕呱呱呱呱”
“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
翻译:一种旋律
第2章 初识
在蛤蟆的天敌之中,最危险的不是靠吃蛤蟆长大的那条鲤鱼,不是天上不知道何时会路过的飞鸟,也不是那条一直执着追杀蛤蟆的大灰蛇,而是一只手。
他们会在蛤蟆一起唱歌的时候,拿着一个发光的东西,然后手就像是牢笼一样,紧紧的抓住蛤蟆的整个身体,使其不能逃脱。
且他们总是只在蛤蟆唱歌的时候准时来。
浓密的黑暗中,每一个蛤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黑暗之中会伸出一只巨手,会抓走谁,会被带到什么地方去。
只知道被那双手带走的蛤蟆,再也没有回来过。
“呱呱呱呱!——”
蛤蟆今天很倒霉。
当他尽情歌唱的时候,身后的黑暗中,一只手,诡异迅速的束缚住它的身体。
它肥胖的蛤蟆手不停的扑腾,也不能动摇这双巨手分毫。
紧接着,传来一丝光亮,一个童稚的声音传来:“二叔!我抓到了!!!二叔快看”
光亮之中,两双诡异的人脸出现,四个乌黑的眼睛冷漠的看着蛤蟆。
蛤蟆看到这一幕,立刻停止了挣扎。
在这双脸背后的身躯,比它见过的任何东西还要大,比鲤鱼大,比灰蛇更长。
更加巨大的脸开口,露出骇人的牙齿,和恶心的肉蛇。
“扔了!这不是田鸡,这是癞蛤蟆”
“我想带回去玩”
“玩癞蛤蟆,长大以后脸上长麻子媳妇都说不上!赶紧扔了!”
“我不要媳妇!!”
“啪!!”
一个巴掌打在童稚的那张脸上。
“扔!!”
“扔就扔!!!”
小孩置气一样的使出吃奶的力气,将蛤蟆肥胖的身躯扔到水中。
蛤蟆感觉到天旋地转,在水面上弹了一下,最后落入水中,仍然惊魂未定。
他是幸运的,因为他是唯一在巨兽中活着的蛤蟆。
但是从此他再也不会去每晚一次,唯一能够让他放松的歌唱会了。
那虽然能够使他快乐,但却隐藏着致命的危险,就算那曾是他蛤蟆人生之中唯一喜欢的事。
夏去秋来,叶黄枝落,大地一片荒寂。
秋风刺骨。
不少蛤蟆白天还好好地,晚上就翻了白肚,嗝屁了。
蛤蟆一蹦打一蹦跶,跳到一只年老的蛤蟆旁边。
他好奇的问道:“这些蛤蟆怎么了?”
老蛤蟆眯着眼睛,动也不动的说:“嗝屁了”
“为什么”
“冻死了”
蛤蟆不理解的道:“我是说为什么要冻死,我们可以去暖和的地方,可以挖洞抵御寒冷,为什么一定要冻死呢”
老蛤蟆依然眯着眼睛,对于这个年轻蛤蟆的荒唐言语无动于衷。
“为什么要那么做?蛤蟆的一生,生长,活着,交配,产卵,歌唱,只有那么长,这是蛤蟆的宿命,这是一只蛤蟆该有的一生。”
老蛤蟆冷冷的说道。
它不想多说话,因为张开嘴也会感觉到冷,它眯着眼睛,因为睁着眼睛也会冷。
可是我不想死。
蛤蟆在心中这样想。
它既能思考,就不愿接受这样的宿命。
他开始挖洞,用草絮填满。
秋去冬来。
蛤蟆堵住了洞口,睡了不知道多久,做了一个多长的梦。
他睁开了眼睛,白光一下充满了他的眼睛。。
推开了洞口,之前的老蛤蟆,已经在叶子上冻成了冰块。
天空之中落下白色的雪花,飘落在蛤蟆的额头上,凉丝丝。
在别的池塘,也有这样做的蛤蟆,有蛤蟆教过它们这样做,它们同样活过了冬天,但是这个荷塘没有,所以蛤蟆是唯一活下来的蛤蟆。
春天,蛤蟆独自一条蛤蟆从这洞口出来,同一批的蛤蟆,都已经死亡,它的心中有了一种叫做寂寞的情绪。
在这条池塘,每一个蛤蟆的宿命,就是从小蝌蚪生长,然后活着,交配。
把卵产在池塘边,紧接着每天晚上歌唱,那个偶然的傍晚,一滴开了灵智的老树的汁液落到了其中一只小蝌蚪的额头上,开启了它的灵智。
它抗拒这样的宿命,于是它活了下来。
但这一次他好像很孤独,没有人教过他,蛤蟆越过了冬季,那多出来的生命,应该去做什么,不该去做什么。
所以他无所事事的躺在荷叶上,双腿翘着二郎腿,晒着太阳。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一只大黑狗。
大黑狗站在荷塘的边上,歪着头看着他,黑溜溜的眼神之中充满了好奇。
“这个时候不应该有蛤蟆”
大黑狗站在荷塘边上,汪汪叫了两声,主动和它交谈。
这是第一次有别的生物和蛤蟆交谈。
蛤蟆翻了个身趴在荷叶上。
“你也有灵智吗?”随后他觉得这句话说了也是白说,对方没有灵智的话,就不会和它交谈了。
“对!!我是人养的,人是万物之灵,人的气息沾染久了,就有灵智了,就是不多”大黑狗十分坦诚。
“我们狗都有灵智,就是不多”大黑狗又重复了一遍。
大黑狗觉得什么都有趣,什么都想上去攀谈。
汪汪汪!
他的嘴中发出这样的声音。
蛤蟆像是遇到了知音,但是大黑狗体型巨大,让它有些害怕。
“你在这做什么?”
大黑狗围着池塘,欢快的摇着尾巴。
能在这个时候看到蛤蟆,实在是太有趣了。
“你又在这做什么?”
以前,蛤蟆从来没有在这条路上看到过大黑狗。
“我没事,我溜达!!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平时我被一条链子锁在门口”
“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蛤蟆四顾心茫然。
他只是一只蛤蟆。
大黑狗趴下,舔了舔池塘里的水。
蛤蟆也低头看了看水面,有不少小鲤鱼在游动,他舌头一伸,一条鲤鱼精准的进入了它的肚子里。
没什么味道。
他在水面中看到了自己的样子,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看自己的样子。
眼睛大大的,鼻子小小的,嘴巴大大的。
“你可以去修炼”
“修炼?”
蛤蟆好奇的看着大黑狗。
“据说修炼能够成仙,自由自在的,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大黑狗汪汪汪道。
“你怎么不修炼?”
“我喜欢吃屎,修炼不能吃这种东西,可是太美味了,建议你也尝尝,但是你得自己去找,我不会分给你的!”
修炼?
无所不能?
再也不会迷茫!
这些字眼像是钢钉一样印在它的脑袋之中。
他想,他终于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他要修炼。
可是他很快又迷茫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修炼。
“我不知道怎么修炼”
“你可以问问清河镇的五位大仙,它们一直在修炼!说是大仙,其实我觉得也不咋样”
“大黑!!终于找到你了!!站住别动!!”
“主人要来追我了!!我走了小蛤蟆!!!哈哈哈哈哈或!!!”大黑狗甩着舌头,疯癫一样四脚一跳,朝着远方跑去。
身后追着的少女穿着红色明艳的衣服,双手扶着腰,追的腰疼。
第3章 问道
一条不安分的狗从小养到大,真挺烦的,但足以安慰无聊的时间
岸边的少女,明媚的双眼,娇俏的身影,高挺的鼻子,洁白的脸蛋,连额头上隐隐泛出的汗水,都印在蛤蟆圆滚滚的眼中。
她只在蛤蟆的世界里面停留了一刻,就朝着大黑狗离开的方向跑去。
蛤蟆呆愣愣的眨了眨眼睛。一个明媚的少女。
蛤蟆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了意义。
他扑通一声跳入冰冷刺骨的水中。
我要修炼。
蛤蟆第一次跳出池塘,向他展现出来的,是令他难以呼吸的广阔世界。
原来世界这样大,大到望不到边际,原来池塘这么小,原来我这么小。
他朝着少女跑去的方向蹦跶了几步,遥远看到少女已经抓住了大黑狗。
少女的广袖挽起,露出葱白般细嫩的手臂,一只手抓着大黑狗的项圈,另一只手不断的来回的给大黑狗打比斗!
“还跑啊你!不是跑的快吗?!”
大黑狗歪着脖子,舌头挂在嘴边,仗着皮糙肉厚无所畏惧,表情愈加欠揍。
少女打得累了,又双手叉腰,指着狗鼻子大骂。
大概是觉得自己太傻了,跟一只狗置什么气呢?
她纤细柔软的手摸了摸狗头。
“下次再乱跑!当心被别人做成狗肉火锅!”
大黑狗拼命摇着尾巴。
“回家”
少女牵着狗,又从这条路上经过,从蛤蟆的旁边经过。
她好凶啊!一见面就这么揍大黑狗,蛤蟆觉得大黑狗应该给她一口,可是为什么大黑狗被揍的还挺开心?
这个世界在他眼里毕竟还有点怪。
蛤蟆想问大黑狗下次什么时候来,因为他还想问,五仙是谁,去哪里找他们?
不过他并没有来得及问,大黑狗到这的时候停了一下,被少女硬扯着绳子,吃力的拖走了。
蛤蟆回身,噗通一声跳入了池塘。
总之,蛤蟆迷蒙的一生,总算有了些意义,它每天趴在荷叶上,等着大黑狗再来,虽然大黑狗没有说过他会再来。
就算他说过,也未必记得,就像他说的,他有灵智但是不多。
更何况,他们只是一面之缘,算不上有什么关系。
尽管如此,蛤蟆每天都照常跳到叶子上,从早等到晚。
蛤蟆的心中,有了一种叫做等待的感觉。
夕阳西下,残阳胜金,撒入小小的池塘。
金色的余晖撒在蛤蟆的身上。
等待的每一天,大黑狗都没有来。
等待落空,心中也空落落的,大概等待就是如此吧。
天敌还没有苏醒,这算是一段休闲的日子,他每天要做的就是等待。
原地不动,安安静静,连心也安静。
有时候他甚至忘记了呼吸,忘记了感觉(入定:)。
有时候他能感觉自己身上的气在流动(气感)。
有时候他甚至能够看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内观)
他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不过,想到那个明媚的少女的时候,那些幻觉就会一扫而光。
最近这些幻觉常常出现,他只能常常去想那个少女来抵抗,他以为,少女虽然凶了一点,但却能对抗幻觉。
因为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的魂都要飞了,在天空中看着自己(阴神)
蛤蟆惊慌失措,在叶子上手舞足蹈,然后重新趴到了叶子上。
大黑狗终于来了。
他脖子上还挂着铁链,不用想,一定又是偷跑出来的。
他的头伸进水里,要命的卷着水到嘴里,刚才的跑动让他十分口渴。
蛤蟆看到大黑狗很激动,但是他只是静静地趴到荷叶上,等着大黑狗喝饱了水,往地上一躺,头倒垂着,眼神终于聚焦在蛤蟆的身上。
“你还在这?!!好巧啊!!”
蛤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你又偷偷跑出来了?”
“没什么能困得住我,我只啃了七天,就把那棵树啃断,老子又自由了!”
“为什么一定要跑出来呢?”蛤蟆不解。
“出来找屎!”
大黑狗情绪激动的说道。
“这玩意久了不吃浑身不得劲!”
大黑狗直直的盯着蛤蟆。
“你怎么一直在这,一直是这个姿势,你不无聊吗?”
蛤蟆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那个,我想问你,上次你说的那个五仙,在哪里?”
大黑狗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腾起来。
“他们都在自己秘密的地方,一般人无论如何也找不到”
蛤蟆的希望落空,眉眼低垂。
“但是我能找到!我带你去找”
大黑狗前腿一跳,落到地上,头一歪!眼神仿佛在说,跟我走!
蛤蟆有些犹豫。
大黑狗又重复了一遍动作,又接连的重复了两遍。
他好像永远都那么简单又热烈。
蛤蟆一个蹦跶!跳到了池塘边上。
迎接他的,是大黑狗张开的血盆大口,一口将它咬进嘴中。
蛤蟆感觉到眼前一黑,然后难以形容的气味。
虽然在大黑狗的嘴中,但是大黑狗的牙齿并没有伤到蛤蟆分毫。
大黑狗含糊不清的说着话,哈达子流了一地。
“五仙是狐仙,柳仙,黄仙,灰仙和白仙,我带你过去”
蛤蟆感觉到大黑狗在飞快的狂奔,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大黑狗将嘴里的蛤蟆放到地上。
蛤蟆身上布满了不明液体。
蛤蟆一个蹦跶,看了看周围,这是一处树林。
“狐仙就在这,我帮你叫出来!狐仙!狐仙狐仙狐仙狐仙狐仙狐仙狐仙狐仙狐仙狐仙”
他就这样硬生生叫了两个时辰,乐此不疲。
“算了吧”
“不,她就在这,她只是不爱理我”
“蠢狗!再叫把你舌头拔了!眼珠子也挖出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的石头上,一个身材妖娆的红色狐狸落座,舔着漆黑的爪子。
蛤蟆呆愣愣的看着狐狸,它的眼睛好像有某种魅惑的能力,让人睁不开眼。
“喂!我有一个朋友有问题问你”
大黑狗对着狐狸,汪汪叫了两声。
狐狸魅惑的双眼扫描了一下周围。
终于看到了地上的蛤蟆。
狐狸哈哈大笑。
“一只丑陋的癞蛤蟆,你这只蠢狗真是什么朋友都交啊”
他从石头上跳下来,站在蛤蟆的面前。
“你应该庆幸我不吃蛤蟆,不然现在你已经是我肚子里面的食物了”
蛤蟆朝后面蹦跶了一步,这肯定是无用的,狐狸想要捉住他,跟玩一样简单。
“我想问你,如何才能开始修行”
狐狸的媚眼微微眯起。
“哦,有灵智的蛤蟆,罕见,真是罕见,怎么修行吗?我们会冬眠,冬眠的时候就不停的想不停的想,突然有一天就有了灵智,然后就开始修行了,不过要我教一个蛤蟆修行,滑稽!太滑稽了!!我可没有兴趣!!”
说完这句话,狐狸跳起来,踏过石头,没有踪迹。
大黑狗甩着舌头,朝前跑了两步,回头说:“没事,我还能找到他,他的骚臭味太容易找到了!”
蛤蟆摇了摇头。
就算再找到,也问不出什么,还有可能会激怒他。
他们正准备离去。
狐狸空灵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话说回来,你不是已经在开始修行了吗?”
从能思考开始,踏入人间的每一步都是修行,生命才开始存在。
第4章 问道2
大黑狗丝毫不觉得沮丧,不由分说的含着蛤蟆去下一个地方。
“等.....”算了,蛤蟆还没有开口,就已经在狗嘴里。
其实它可以换个方式,不过对于大黑狗来说,小的时候自己的妈妈就是这样带着自己跑来跑去。
大黑狗低着头,长长的舌头一拱,将蛤蟆从嘴里推了出来。
蛤蟆肥胖短小的双手在脸上飞快擦拭,才把粘液弄干净,他左右看看,这里是一处竹林深处,连路都没有,有的只有潮湿的土地和杂草。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风吹动竹叶偶尔的稀稀拉拉声。
大黑狗低着头:“我认识的一个刺猬就住在这”
刺猬就是白仙。
“它很害羞,性情孤僻,一年到头都不见出来走动!我有好久没见过他了,我带你去见他”
这一次,大黑狗没有像是以前一样,,乐此不疲的叫喊。
而是忽然朝着一块地方趴下,甩着舌头,乐此不疲的拨拉着前面的土块。
拨飞的土块飞到蛤蟆的脸上,蛤蟆面无表情的用粗短的小爪子拨开,一块比他更大的土块接力般的过来,将他砸飞出去。
他只能离得远远地。
“嗨嗨!!”
大黑狗乐此不疲,没过一会就掏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
大黑狗长长的嘴巴伸进去,咬着一个刺猬的尾巴拉了出来。
刺猬始终都没有缩成团。
等到大黑狗放下之后,刺猬拍了拍身上的土,转身看了看。
“蠢狗!你搞什么鬼啊!!信不信我一刺囊死你!!狗日的!!”
大黑狗傻乐,他本来就是狗日的。
刺猬妙语连珠。
“叫我只需要喊一声即可”
“喊你会装睡”
“这......”
“咳咳,你又什么事情”
那年冬季特别长,冬眠之后险些饿死,正好大黑狗跑到这来藏食物,救了这刺猬一命,于是由此相识。
“我有一个朋友,他想问问你怎么修炼,你就教教他!就当卖我一个面子”
大黑狗直截了当的说道。
刺猬皱了皱眉,心想你这个蠢货,有什么面子可言。
自己肯定是不算他的朋友。
他一直自己一个刺猬,连交配都不去。
因为它戒色。
交配伤身又伤神,不值得不值当。
对于他而言,一个安静的世界就是最好的。
没有人侵扰,就很舒服。
然后他就看到了蛤蟆。
稀奇啊稀奇。
蛤蟆修炼本来就够稀奇,已经走到此布,还去请教别人修炼,更是稀奇之中的稀奇。
刺猬从洞中,扒拉出来一捆草,打了个喷嚏,喷嚏里迸发出几许火星,点燃了草,然后享受的吸食着烟气。
“其实就一句话,保护自己,然后活着,活下去,就有无数奇迹,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刺猬浑身的刺炸开,烟很刺激。
蛤蟆细细的品尝着这几句话,生下来,活下去。
“除此之外,我并没有什么能告诉你,大部分时间,我都在睡觉,偶尔,我会救一救快死的人,生命是很宝贵的,值得好好爱惜”
说完,刺猬回身到洞口,慢慢的将原来的洞口堵上。
“没事的话,你们就快走吧,别暴露了我的痕迹,如果被人抓去泡酒,就悲乎哀哉了”
短短一会,被大黑狗挖开的洞口已经被埋上,大黑狗歪了歪头了、
“我说了,它性情孤僻!”
“去下一家!”蛤蟆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被含住。
可以,习惯了。
当蛤蟆再次被吐出来的时候,他们在一座山上,这山荒凉的很。
大黑狗叫了两声,一只三条头的蛇盘在眼前的树上,缓缓的朝着他们游来。
大黑狗机警的朝后退了几步。
蛤蟆看到那条蛇的身躯,比他的身子还要大个几倍,长度,就更不明白了。
大蛇发出笑声:“你怕什么,我又吃不下你”
它的眸子冰冷,就像是死神的眼睛,甚至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冷了几度。
大黑狗说道“他性格无常,喜欢杀戮,你趴在我背上,情况不对立刻逃走!”
蛤蟆道:“既然这么危险,为什么还要来?”
大黑狗想了想说:“来了只是可能死,又不是一定会死”
大蛇每靠近一步,大黑狗就往后退几步。
机灵的一逼。
大蛇无奈的道:“说吧,你来找我做什么?”
大黑狗汪汪道:“我这个朋友,想问问你怎么修炼”
大蛇化身成一个蛇首人身,穿着青衣的半人。
他看到蛤蟆,长长的舌头在空中微微卷起,掩面笑了起来。
“原来这么简单,早说啊,我还以为你们不想活了”
他血红的眸子盯着蛤蟆,蛤蟆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凝结了,浑身动弹不得,这就是血脉压制吗?
“修炼的方式吗,就是向死而生”
大蛇张开了血盆大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喉咙眼黑漆漆的,就像是恶魔的眼睛。
“只要你敢跳进我嘴里,自然能够领悟修炼的意义”
“接近死亡,才能领悟真谛”
蛤蟆的瞳孔木然,他仿佛听不到什么声音,那血盆大口,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在吸引着他前进。
他双腿正准备蓄力,忽然大黑狗一口将它含住,然后头也不回的一路小跑。
大蛇合上了嘴巴,看着大黑狗离去的背影,打了个哈欠。
蛤蟆恢复了神志,他不懂刚才为什么。
自己中了幻觉,傻狗却没有。
“你怎么知道,刚才他是要吃我?”
大黑狗摇了摇尾巴。
“我不知道,但是感觉到危险当然要跑”
简单纯粹的反应。
“蛤蟆,再拜访两家我就要回家了,主人太久见不到我,会着急的,不过我主人焦急的样子,特别漂亮”
“嗯”
蛤蟆点了点头。
现今已经是傍晚,夕阳挂在天边,赤霞挂满了半边天,街头小巷,没有多少人。
大黑狗带着蛤蟆来到了一处府衙。
对着府衙汪汪的叫了几声。
“别叫了,去旁边叫去”
蛤蟆能够听到声音,却看不到有任何东西。
大黑狗朝着一个方向,仿佛在跟人对话。
狗能看到人看不到的东西。
这里的黄仙,是府衙衙内一家的保家仙,靠着衙内家的供奉修炼。
形象,则是一个老婆婆的形象。
蛤蟆既无法跟她说话,也听不清楚他说的话,只能大黑狗帮忙问。
而大黑狗问完之后,就含住蛤蟆离开了。
大黑狗离开之后。
府衙的小雅内提着鸟笼回来,看到大黑狗的身影。
三角眼上露出不善的目光。
“这黑狗养的真好,又肥又有彪,真是极品”
小衙内,清河镇着名纨绔子弟,街头一霸,喜食狗肉。
第5章 祸不单行
没有生灵的人生能够顺顺利利,一直快乐下去。
人生在世,必遭劫难。
生劫,杀劫。
不至死的劫难,均为生劫,例如财劫,情劫,病劫,但只要是劫,度过之后,有人脱胎换骨,有人如被铁锤锤过,皆因一念。
而杀劫不同。
杀劫会死。
但杀劫并非不能度。
而度杀劫的关键,就在于一个时机。
这就像是面前有千百条路,其中只有一条生路,错过这条生路,就只有。
但普通人,很难知道这个时机在哪。
大道四九,天延其一,生机,是无情大道因果留给终生的最后一丝温柔。
大黑狗告诉蛤蟆,修行就是借助他人之力,借天地精力,借人供奉。
“大黑!你嘴里咬的什么?”
远处传来俏丽的声音,大黑狗的主人依然穿着红色明媚的长裙,俊俏的脸蛋,如葱白的手臂指着大黑狗的方向。
不好。
大黑狗哼次哼次的奔跑起来。
少女顾不上仪态,拔腿就追。
追了几步,这个千金大小就累的腰疼,扶着腰弯着身子,微微气喘。
生气的骂了一句。
“你再乱跑早晚被做成狗肉火锅!”
大黑狗放下蛤蟆,在一处墙壁的旁边。
一条灰蛇远远的看到蛤蟆,它刚刚苏醒,认得这只在池塘多次躲过他追杀的蛤蟆。
“你快点,我马上要回家了,主人要生气了,多半要抽我,我等不及了”
大黑狗地上蹦了两下,显得他十分着急。
城墙下面有个洞口。
里面有只成精的老鼠。
大黑狗进不去,只能在外面等着,他等的无聊趴在地上睡觉。
灰蛇蜿蜒着身子,从大黑狗旁边爬过,它不把大黑狗当做猎物,它没有毒也吃不下。
蛤蟆爬进了洞中,口中蜿蜒,且有很多个道口,他爬了很久,才爬到一处空旷的地方。
周围有数不清的老鼠,有的在吃谷子,有的在趴着睡觉。
蛤蟆的到来,惊扰了这些老鼠。
他们先是漫无目的的乱跑,然后镇定下来,来的只是一只蛤蟆罢了。
他们冷静下来,一只体型巨大的老鼠站在蛤蟆的面前。
他实在想不到开春会有一只蛤蟆来造访,这可以说是一个稀客。
“蛤蟆?你来做什么?你这是迷路了?”
“我想知道怎么修炼?”
是来找老祖的。
老鼠知道了意思,跑到一处洞口,意想不到的是,老鼠的老祖竟然愿意来见他。
那是一只举着权杖,直立行走,嘴下有白色须子的老鼠。
他慢悠悠的走来,走到中间坐下。
“老祖,你竟然为了一个蛤蟆亲自来,这蛤蟆面子也太大了”旁边的老鼠不解。
老祖摸了摸胡须。
“我只是来看热闹的。”
他看向蛤蟆,稳稳的说道:“你想知道的,很快就会知道了”
蛤蟆正在疑惑之间。
身后,血红大口张开,嘴上的牙齿如同寒芒,咬住了蛤蟆的身体,刺入了他的皮肤。
痛!
扎心的痛苦
大蛇咬住了蛤蟆三分之一的身躯。
蛤蟆的一只眼睛已经痛的张不开。
哈哈哈,这只蛤蟆终于要被他吃掉了!灰蛇心中狂喜。
叽叽叽叽叽叽
周围的老鼠发出声音。
像是害怕,又像是嘲笑。
疼,真的好疼。
蛤蟆感觉到已经脱力了。
没有力气了。
真该死。
也许一只蛤蟆的宿命就应该在冬天之前完结。
也许他不该多活一个冬春。
这样他不会去想那么多。
此刻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不甘心!
没有那么多不甘心,就不会去做那么多没有意义的事情。
就算多活一个春夏,也只不过是在这场生命之中循环往复。
我在想些什么,我为什么要想这些,我想再多,究竟能带给我什么?能救我吗?
老祖的声音在此时传来。
“天地如此广阔,生命如此繁多,生于天地之间,即使在我们周围,有很多相似的面孔,可是你却发现,自己和他们想的完全不同,更像是一个异类,你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明明身在同族之间,却只能孤独的,孤独的!
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蛤蟆,天地浩瀚,你却只能靠自己。
蛤蟆,你只能靠自己。”
蛤蟆如梦初醒。
我失去力气了吗?并没有,只是我的心觉得我失去了力气。
为什么蛤蟆一定要被蛇吃了。
这条烂蛇!凭什么觉得一定要吃我!
蛤蟆肥壮的四肢拼命的抵抗,他前爪巴拉着灰蛇的上颚,左脚蹬着灰蛇的下颚,用尽全身的力气,竟然将灰蛇的力气扯开。
灰蛇的嘴猛然闭合,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蛤蟆张开大口,将灰蛇的嘴吞下。
老鼠叽叽喳喳的声音淡了。
“这只蛤蟆,竟然吃了蛇!!!
蛤蟆怎么不能吃蛇呢!!
蛤蟆绝对不是蛇的对手!!不可能!!
正在这时,灰蛇庞大的身躯蜷缩进来,将蛤蟆卷了起来,蛤蟆浑身感觉到一阵疼痛。
一蛇一娃,交缠在一起。
“就是说嘛,这条蛤蟆,多半要被蛇吃掉了”
见到灰蛇愤然反击,老鼠们继续说道。
“他一定坚持不了多久
身上是绞痛。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痛苦的煎熬。
已决意对抗这样的宿命。
这样的对峙,不知道过了多久,灰蛇的身子不动弹了,蛤蟆没有将蛇吐出来,而是吞了下去,实在吃不下去了,还有一小节尾巴露在嘴巴外面。
他面向着老祖。
老祖道:“我想你已经明白了,天地不仁,所谓修行,就是行逆天事,得逆天果”
“多谢赐教
蛤蟆的眼神变得坚定,从洞口离开。
老祖看着蛤蟆的背影,不由得叹息道。
“我的子孙,以后只有给他舔脚的份啊”
大黑狗见到他出来,高兴的跳来跳去。
”太好了!!我把你送到池塘,就可以回家了“
然后不由分说,含住蛤蟆朝着池塘的方向跑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听到一声闷响。
大黑狗脑袋挨了一个闷棍,嘴巴一张,蛤蟆被甩飞出去。
蛤蟆看到大黑狗直挺挺的躺在地上,疼痛让他嘴巴一张一合,发不出一点声音。
幕后凶手小衙内一手提着棍棒,一手拖着大黑狗的后腿,大黑狗的身体在地上拉出一条长痕。
“真是一条傻狗”
第6章 福无双至
在这个世界上,不是猎手就是猎物。
猎手捕获猎物的生机,为自己生存所需。
蛤蟆见识过无数次这种场景,他应该见怪不怪。
活力无限的大黑狗此时此时就像是一条死狗一样,倒在低声被拖拽而行。
高亢的叫声转变成令人心碎哀嚎。
“好疼.....我好疼......”
大黑狗的目光凝视着蛤蟆。
这时候他的本能告诉他应该逃走。
但是蛤蟆没有。
他一蹦一跳的跟着。
猎手小衙内将大黑狗拖到了一处破庙,庙里面已经点燃了火炬,架好了锅。
这一切都显得蓄谋已久。
小衙内不会在乎一只蛤蟆跟着,他根本就没有看到。
“今天晚上有口福了,这只大肥狗我馋了很久了,养的真好”
小衙内对着旁边的两个穿着布衣的普通人说道,这两个人是小衙内的跟班。
他们的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情不自禁的抹了抹嘴巴。
手中握着绳子,将大黑狗吊了起来,然后不断地往嘴里灌水。
是吃中的行家,这样的话,狗肉能保持最好的原滋原味。
水在大黑狗的喉咙中不断地灌溉下去,它无能为力,两个跟班一人扯开了一边嘴巴。
大黑狗的肚子撑得很大,就像是怀孕了几个月。
灌完了水之后,将大黑狗扔到地上,手中握着屠刀。
蛤蟆看着大黑狗乌黑的眼珠,慢慢变得灰白。
这一切发生的这么快,生机流逝的这样快!
无能为力,他无能为力。
他人生之中第一次想要声嘶竭底的大喊大叫,却只能发出一声。
“呱”
连悲愤都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多渺小的存在,这样的存在若是有意义,又应该是什么呢?
凉风拂过蛤蟆的皮肤,让他打了个冷战。
但更冷的是他的心。
蛤蟆心中生起一种除了皮囊之外,所有的所有都被掏空的感觉。
那种感觉叫做失去。
他一只蛤蟆手扒拉在破庙的门槛上。
纵然在今后的人生之中有很多种失去的时刻,可是没有一次,有这么刻骨铭心,动人心魄。
大黑狗还没有完全失去生机,他还在呜咽。
“从我出生起,还是一只团子大的小狗的时候,就在王家小姐的臂弯,我好想念她柔软的手抚摸我的脑袋,好想念她抚摸我的肚子,好想念她拿着树枝揍我
我以为会一直陪在她身边的
我求你一件事,你若是修成了,别教人欺负她,就这一件事”
蛤蟆想要冲上去。
即使他很清楚什么都做不了。
可是他不愿什么都不做。
就像是落单的士兵面对千军万马。
什么都做不了
你别来!!
大黑狗最后的声音震耳欲聋。
它已经死了,漆黑的眼珠彻底变成灰白。
这是他最后对自己说的话。
蛤蟆圆圆的眼珠死死的盯住小衙内,仿佛想要将这个形象印刻在自己的脑海。
大黑狗转眼变成了一锅肉,在锅里咕噜咕噜的煮着。
香气飘荡。
“不愧是香肉,真香!真香啊!!”
那些肉一块一块的进入了那些人的口中,和肚子里。
蛤蟆只能转身。
蛤蟆回到了池塘。
以前它以为自己的整个世界就是池塘,跳出去了才发现,世界只是一个又一个池塘。
春去秋来,万物复苏。
前年的大鲤鱼,如今更加肥美。
它依然狩猎着蝌蚪。
这一次,蛤蟆拦在大鲤鱼的跟前,双手手臂用力的挥拳,蛤蟆手深深的陷入大鲤鱼的眼珠,他被鲤鱼的冲击力撞得连连后退,蛤蟆手拔出来的时候,两只圆滚滚的眼珠落到他的手上,蛤蟆张大了嘴巴,一口一个吞下。
池塘又来了几条蛇,像是一个猎手,从四面八方围住蛤蟆,如箭一样出手。
蛤蟆盘踞在荷叶上,紧闭着眼睛。
蛇近在咫尺的时候,却无论如何都不能靠近。
蛤蟆缓缓的睁开眼睛,一动念,几条蛇凭空飘在空中,打成了一条死结。
今日蛤蟆已经吃撑了。
在这条池塘,它无敌。
蛤蟆常常离开池塘,去大黑狗的主人家,王家。
已经过去了三个月,王家小姐依然在找着大黑狗,她在门口挂着大黑狗最爱吃的大鸡腿,孜孜不倦的问着每一个路过的人。
有时候希望就是,明明已经没有结果了,可是面对就是绝望,我们都不愿意面对绝望。
蛤蟆看到王家小姐拦住了小衙内问大黑狗的消息。
那个凶手令蛤蟆的眼神凌厉了几分。
它拨开草丛,蓄势待发。
“小衙内,你有没有看到我的狗,大概到我腰这里,全身黑黑的”
小衙内的目光子在王家小姐纤细的小腰上停留,看得王家小姐害羞,哈哈大笑道:“没有没有,你的狗丢了?”
“是啊,丢了很久了,平时它当天就会回来”
王家小姐焦急的神情,让她没有注意小衙内不善的目光。
“小娘子长得真是越来越标志了,可有人来提亲呀”
王家小姐急的跺脚:“哎呀!你到底看没看到啊!”
小衙内连忙摇头:“没有!绝对没有!!真可惜啊!!是那只每次见到我都会摇尾巴的好狗吗?我记得他从来不咬人”
王家小姐绣眉微微皱起:“对!”
“你别担心,我这就叫我府上的人帮你留意留意”
“麻烦你了小衙内,如果找到我会好好谢谢你”
小衙内借机靠近。
小娘子好香啊。
“一家人说什么谢谢,小娘子有空吗?咱们去街上玩玩”
王家小姐感觉到一丝不适。
“现在没有心情”
她转身关上了门。
蛤蟆松了一口气,转身回到了池塘。
月夜,星河长明。
蛤蟆的身躯慢慢漂浮到半空之中。
满月,月光皎洁,蛤蟆的影子如此渺小。
它张开嘴巴,一颗小小的内丹从腹中汲取着月光灵气。
白色的光芒不断的在内丹中汲取。
灵智,内守,采天地之精华,逆天而行。
汲取了数个时辰之后,蛤蟆感觉到疲劳,内丹缓缓的收回腹内。
他整只蛤蟆脱力的掉入池塘。
噗通一声水花。
蛤蟆疲劳的趴在池塘的泥巴旁边。
旧皮褪去。
露出赤色的皮肤。
第7章 只如初见
蛤蟆感觉到胸口一阵云海翻腾,猛然吐了一口,一抹殷红的血液出现在泥土上。
果然太急于求进了。
蛤蟆浑身的皮肤化作了赤红,这意味着他已经小有所成。
秋至。
蛤蟆开始教新的蛤蟆挖洞,度过秋天。
不少蛤蟆一蹦一跳的围了上来,乐此不疲的问。
“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蛤蟆不厌其烦的解释:“这样就能多活一个冬夏”
其余蛤蟆们一脸迷茫。
“可是我们要多活一个冬夏做什么呢?”
蛤蟆头疼。
哪来的这么多问题。
“多活了一个冬夏,就可以多交配,多唱歌”
“好耶好耶!”
就这样,因为蛤蟆,这个池塘的蛤蟆懂得了如何度过冬天。
他每一天不停的修炼,日月轮换,光阴如梭。
终于有一天,他褪下了下一层皮之后,开始试着化人。
一个赤裸着屁股蛋的男人从池塘缓缓的站起来。
他目光坚定的望着前方,仿佛挣脱了某种束缚。
他缓缓的站起身,紧握着有力的双手,肌肉分明的身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化成人!我才能报仇!!!”
“啊!!这个人光着腚!!羞羞!”
“好不要脸!”
池塘的旁边,两个买菜的大妈,手中挎着菜篮子,手指着蛤蟆。
蛤蟆连忙及时护住了英俊的脸。
跑到树后面躲着。
等到大妈走后,他慢慢的走到池塘旁边,看着自己的面容。
虽然是第一次化人,但是他的面容稍显柔美,狭长的双目如水,鼻梁精雕细琢,脸庞的轮廓流畅,遽然是一个美男子。
相由心生。
他十分满意自己的面孔,近些年来,他已经十分熟悉人类的规则。
人类的所有东西都需要钱来换。
他去清河镇的寺庙功德箱里面拿了些钱,买了一件白色的常服。
穿好衣服之后,他与常人无异。
他爬上一棵茂密的大槐树,从他的视线看去,王家小姐正在院子里面,开心的荡着秋千,凌乱的细发贴在脸上,阳光洒在脸上,开朗的笑着。
丫鬟在后面推着秋千。
几年过去,王家小姐身上多了一丝成熟的风韵,她婴儿肥的脸庞上多了些棱角分明,胸前也鼓了一些。
她已经从悲伤中走了出来。
但蛤蟆没有忘记。
在他之前空白的人生之中,他只记得答应过大黑狗,不叫人欺负她。
所以他准备守着她,直到她生命的尽头。
数年间,几千个日月,蛤蟆都始终如一的这样的守候着。
王家小姐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边有一道视线,但她并不害怕,因为那道视线,能够让她感觉到无比的安心。
清河镇,街道。
王家小姐小步小步的走着,丫鬟挽着她的手臂。
王家小姐偶尔回头。
蛤蟆着急忙慌的躲在能躲的地方。
“小姐,细心留意的话,那个公子似乎每天都在偷偷跟着你呢”
王家小姐咬了咬嘴唇:“他想做什么呀”
丫鬟偷偷笑道:“小姐生的这样好看,八成是中意小姐”
王家小姐的脸上多了一丝潮红。
丫鬟继续道:“我偷偷看过那个公子的面容,生的极为俊美呢,可惜却比姑娘家还害羞,连上来说个话都不敢,殊不知,小姐这样的身份,说不定哪天就被人提亲了,到时候全是枉费了心机”
王家小姐轻皱着柳叶眉,似乎听到这句有些着急。
“别乱说了,不过这样也不是办法”
丫鬟鬼灵精怪的眼睛一动:“有了,我帮小姐约他吃饭,小姐看看中不中意,如果不中意的话,就把话说绝了,省的这样惹人心焦”
王家小姐想了想,俊俏的脸蛋轻轻点了点。
蛤蟆的目光远远地看着王家小姐柔美的背影。
很好,又是平安无事的一天!
正准备离开,一个柔嫩的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看去,却是一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正鼓着嘴看着他。
“喂!我家小姐叫你吃饭”
蛤蟆疑惑的问:“你家小姐是谁?”
“就是你一直偷偷盯着的那个”
糟了!竟然被发现了,蛤蟆大惊失色。
连忙左顾右盼,拔腿准备开溜。
“我不去”
“走吧!”
小丫头双手抱住蛤蟆的手臂,硬拉着蛤蟆去了一家茶馆。
王家小姐正端庄的坐在那里,眼睛里面,还带着明媚的笑意。
蛤蟆正襟危坐的坐在对面。
王家小姐看着他的面容,心中默默的点头。
“公子,我想问问你,为什么每天都跟着我呀?”
王家小姐葱白如玉的小手熟练的拨了一个橘子,然后塞进嘴里,甜丝丝的。
蛤蟆还没有学会说谎,支支吾吾的说:“因为,我不能让别人欺负你”
王家小姐一愣,看着这个男人,不像是说谎的样子,把一个橘子递给了他。
“没有人欺负我”
蛤蟆说:“如果有,我会出手”
王家小姐笑了,她感觉他在跟一个小孩子说话。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以后不用偷偷摸摸的,我们可以一起玩”
王家小姐说完这句话,起身离开了这里。
王家小姐没有说谎,从那一天开始,他们常常一起出去玩,这对于蛤蟆来说,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清河镇的河边。
王家小姐的娇嫩洁白柔软的手到蛤蟆的手里,蛤蟆紧紧的握着。
没有办法,这个俏公子就像是一个木头,自己这个千金大小姐就只好扮演进攻的角色。
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整个眼睛里面都是她。
她已经快要到了出嫁的年纪,与其去嫁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还不如找一个自己满意的人。
她的头轻轻地靠在蛤蟆的手臂上,蛤蟆闻到一丝茉莉花的香味。
“这个世界真无聊,幸好有你”
“嗯”
“你愿意娶我吗?”
“娶你?”
“就是一直生活在一起”
“愿意”
王家大小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娶我我好多钱,你要是没有钱的话,我爹不会同意的”
王家大小姐忽然松开了蛤蟆的手臂,低着头背着手,在夕阳下,双脚无趣的踢着脚下的石头。
对于少女来说,离开一个熟悉的家庭,去建立一个全新的家庭,真是一件值得忧愁的事。
夜晚池塘。
蛤蟆的嘴巴里面吊着一个嗝屁的天鹅。
这只天鹅做梦也没有想到,会被一只蛤蟆猎杀。
蛤蟆咬着天鹅,两只眼睛一眨一眨,蓦然的想。
蛤蟆不能吃天鹅的吗?
另一天的夕阳下。
蛤蟆背对着夕阳,整个面孔看上去乌黑一片,王家小姐站在她对面,脸庞被夕阳映照的金黄,她弯弯的眼睛仿佛在笑。
蛤蟆认真的问。
“那么,娶你的话,需要多少钱?”
他问的极其认真,仿佛那烦扰众生一辈子的问题,只是一件极小的的事情。
第8章 精打细算
王家小姐葱白般的玉手遮住樱桃小口,银铃一般的笑了起来。
他竟然将自己的玩笑话说的那么认真。
不过认真想来,自己之前说的那些话,若是被别人听到的话,大概会觉得她和其他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不顾一切的爱情固然美好,那种不管一切后果,执意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对抗世界的故事固然好听。
可是故事从来没有讲过,对抗之后呢?该独自面对生活之中的柴米油盐的时候呢?
她会发现自己的敌人没有了,蛮横的一腔热血只能被生活慢慢消磨,直到消磨干净。
好笑的是,那些大小姐们在家里连饭都没有做过,却对我愿意和你吃苦这样的故事十分喜爱。
没有吃过真正的苦,怎么能说过自己可以吃苦这种话。
王家小姐是一个很清醒的人,但也绝非是一个势利的人,如果蛤蟆真的什么都没有,她会想想办法。
她会为他努力努力,比如说,教他如何经商。
但是经商这种事情,谁也不敢保证,百分之百就能成功。
但是她愿意努力努力,努力之后还是不行的话,她才愿意放弃。
因为这个世界毕竟不是故事书,她也无法想象,自己穿着廉价的布衣,被阳光晒着种菜的样子。
蛤蟆认真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
这个人就像是个木头,也是完全不懂得开玩笑的,笑过之后,王家小姐葱白一般的玉手放下,露出明媚阳光的鹅蛋脸。
她背过身,双手背在身后,整个人成熟老练,抽出一只手托着下巴,银铃一般的声音传来:“跟我来”
然后大步大步的往前走。
蛤蟆看到夕阳的余晖洒在她雪白的脖颈上,脖子上还带着一颗细红绳,红绳下面连着一个巴掌大的长生锁。
蛤蟆这么认真,她也需要认真起来。
于是在夕阳下的甜水铺。
蛤蟆看到王家小姐掰着自己新嫩如葱白的手指,脸上不时有疑惑的表情。
“我们需要一间房子,哪怕是最小的也可以,20两,我可以不要丫鬟伺候了,也可以不用化妆,也可以每天都不吃得那么好,这么看来花三十年,需要三十两,再加上聘礼,仪仗队......”
王家小姐细细的算着,似乎在努力的回想每一笔花销。
原来两个人在一起生活这么不容易。
蛤蟆没有去想,他一想就要头痛。
“呐!普通人要娶我呢?大概需要五百两,但是你呢,七十五两就行了”
王家小姐一只手比着五。
另一只手捏在一起,比着七。
她小心翼翼的问:“多吗?如果多的话,可以再少五两”
现今时节,是大盛太平之世。
普通人娶妻,大概需要十五两左右。
小康娶妻,大概需要五十两左右。
王家小姐在清河镇是有名的富贵之家,再加上生的貌美,身高长相琴棋书画都是一等,五百两所言不虚,甚至说少了。
现在讲究门当户对,七十五两,换做其他人,就是砸锅卖铁也要筹齐,不过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就算是砸锅卖铁也难忘其背。
蛤蟆微微皱眉,脸上有些不悦。
王家小姐善于察言观色,看到了蛤蟆的表情,心中凉了半截,一种失望的感觉也从心里生起,紧接着连月牙一般的眼神也没有了。
“为什么别人是五百两,而我是七十五两,难道我比别人差吗?”
蛤蟆不悦的说道。
王家小姐目瞪口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双手摆摆手。
“我不是看不起你的意思”
蛤蟆还不懂得人是如何表达的温柔,这件事真的让他不开心。
王家小姐也不愿意去解释,因为他实在是太像木头了。
“五百两,一点都不能少”蛤蟆说道。
“啊?”
王家小姐歪着头,难道自己看错了?
“可是我看你不像是有钱的样子,每次出来喝糖水,都是我在付钱”
蛤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下......下次我付,不过,五百两一分都不能少”
王家小姐坐直了身子:“你听清楚,是你给我,不对,是给我父母,不是我给你”
“一言为定”蛤蟆信誓旦旦。
说完起身离开甜水铺。
“哎!你不能做坏事!不能去劫生辰纲什么的!”
“好”
蛤蟆点了点头。
夜晚,月明星稀。
蛤蟆出现在一片密林,面前是一块石头。
他照着大黑狗的叫法,一声一声的叫着狐狸。
转眼之间。
一个媚眼万千的美人贵妃躺在石头上,嘴上发出一连串笑声。
数年过去,每个人都在成长。
她的双眼媚眼如丝,眼角丝丝红晕,鼻梁高挺,嘴唇热烈如火,漆黑如瀑的头发扎着精美的发鬓。
雪白的脖颈之下,上身穿着肚兜,肚兜被胸前撑得饱满,下身薄纱一样的长裙,饱满如同蜜脂一般的大腿和笔直像是牛奶一样的玉足慵懒的躺着。
浑身千娇百媚,柔弱无骨。
遽然是一个人间尤物。
“呦!你修炼的好快呦,快来给姐姐瞧瞧”
“你想体验人间最快乐的事情吗?姐姐可以教你”
狐狸举手投足之间,都是赤裸裸的诱惑,在她面前的人此时若是一个人类,怕不是立刻就感觉浑身热血沸腾,如同千万只蚂蚁在啃食,不把眼前的美人吃干抹净,不得舒适。
“想不到你本体这么丑,化成人却这么俊俏,全然不像是其他的妖怪”
狐狸媚眼如丝,丝毫不在意胸前细绳一般的吊带脱落,月光下,雪白无暇。、
这些年来,蛤蟆曾经多次拜访过狐狸,狐狸的修为突飞猛进,是因为她经常到清河镇的怡红院兼职,借助人的先天阳气修行,但她从不致命,也从未被发现。
清河镇的风流骚客,都被他迷得不行,所以狐狸是有钱的。
“我想要钱”
“啊?”
狐狸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她见勾引不到狐狸,也收回了那千娇百媚的姿态。
“你一个妖怪,要钱做什么?”
“有用”
“呵呵”狐狸笑了一声,她确实有钱,是那些男人给她的,她已经攒了许多,但是她并不需要钱,钱对于她来说,只是个玩意罢了。
她开门见山说道:“我是有钱,不过不能白给你,你要知道,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是需要代价,需要交换的,你拿什么来交换”
“你要什么?”
“唉,那要看你有什么了?不如就拿你褪去的金丝蟾衣来换”
金丝蟾衣,是蛤蟆这种有修行的妖怪独有的宝物,可遇而不可求,可以极大的疏通体内的经络,使得修为一日千里。
“哦,那个,我吃了”蛤蟆直白的说道。
狐狸一个白眼甩过去。
“那就没得谈喽?”
蛤蟆微微皱眉:“下次的怎么样?我给你留着”
狐狸眼前一亮。
下一次的蟾衣,可以说,比现在的珍贵一千倍,这门生意不赔。
“请便”
狐狸搬出一个箱子,箱子里面,尽是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
他丝毫不怀疑蛤蟆会食言,因为他很憨厚。
蛤蟆拿到了钱,心中十分喜悦,因为这笔五百两,多了很多很多。
但他却不知道这是多少钱,如果他直到这个箱子的价值,他就会惊叹青楼竟能如此的暴利!
他怀抱着箱子,看着天上的月亮,
心想,也该到了报仇的时候了。
第9章 新仇旧恨
小衙内的屋内。
四四方方的八仙桌,一个铁锅夹在上面,下面是烧的红彤彤的炭火,锅内的汤汁滚滚,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几块白色的方块豆腐,随着汤汁的翻滚偶尔冒出头。
外面寒风阵阵,稀疏的雪花落下。
小衙内拿着筷子,扒拉着锅内。
这大雪寒风天气,吃一块滚豆腐,真是给个皇帝都不干啊。
忽然,他察觉到窗外有一片黑影飘过。
“谁!”
小衙内机警的一步跨到窗口,双眼炯炯有神,左看右看,拉上了的窗户。
他是个练家子,
穷从文富从武。
有个当官的老爸,小衙内从小吃喝不愁。
每日就是练武,游荡。
他一转身。
身后一阵诡异的黑烟。
蛤蟆立体分明的脸庞从黑烟之中探出来。
小衙内嘴巴微张。
他知道这是一只妖,但是他没有大惊小怪。
这年头妖怪很多,猎妖人道爷也不少,很多妖怪没有胆子杀人,因为杀了人,就会被通缉,通缉之后,百年的修为可能就毁于一旦。
一般妖怪找上门,都是别有所求。
小衙内装着胆子问:“敢问大仙,来找我有何贵干?”
蛤蟆面色冰冷道:“杀你”
杀我?
小衙内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祖奶奶!祖奶奶救我!!”
小衙内着急忙慌大喊。
蛤蟆皱了皱眉。
不消片刻,一个租着拐杖的老人出现在屋子内。
这是小衙内家的保家仙,也就是他供奉的那只黄大仙。
之前,蛤蟆还看不到他,但是现在,他看得无比清晰。
黄大仙看了一眼蛤蟆,慢慢的走过来说道:“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得罪了你,小衙内愿意在家中再开一处祠堂供奉你,请你饶了此子一条性命”
黄大仙之所以这么客气,是因为天地万物之中,虫灵智最为短缺,修炼也最为困难,但一旦修炼成功,自身的实力进步之快,就连人也要退避三舍。
蛤蟆又为五毒之首。
虽然起点比她来说较短,但现在的黄大仙,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蛤蟆只是冷冷的道:“别多管闲事”
黄大仙还要多说些什么。
蛤蟆又道:“也许我刚才说的不够清楚,我说,拦我者死!”
黄大仙看出蛤蟆杀意已决,他立刻消失在原地。
小衙内看到自己供奉了几十年的祖奶奶不管自己,脸上充满了惊慌失措。
蛤蟆慢慢的走向他。
小衙内坐在地上不断地后退。
“你要杀我!!总得告诉我为什么?!我不能不明不白的死!!”
小衙内想不到自己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他虽然是当地的一霸,但是也只是偶尔欺负一下别人,都在可以谅解的范围之内。
欺男霸女,他这种身份的人,从来没有做过。
换言之,他平时也只是吓唬吓唬别人。
他真不记得,做过什么非要被杀的事情。
蛤蟆冷冷的说道:“周历十四年春,你杀了一条狗,吃了它”
小衙内仔细回忆,但是他想不起来。
“一条狗??!!一条狗?!!我是这清河镇的衙内!!你竟然为了一条狗杀我?!你竟然为了一条狗杀我!!!你竟然为了一条狗杀我”
他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是这么荒诞的原因。
只有蛤蟆低声呢喃。
“可他是我的朋友”
“我小衙内的命!难道就跟一条狗一样!!!!”
简直是荒唐!
“在我眼中,都一样”
蛤蟆冷漠的说道。
小衙内脸色发青,生命已经到了尽头,脸上还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
清河镇怡红楼。
春阳坊。
花魁小红姑娘花枝招展,不少人为了一亲芳泽,不惜一掷千金。
“今晚小红姑娘的所属,是九号的陆公子!!!”
老鸨举着牌子,对着台下一掷千金的公子哥们念道。
只有头牌,才有资格选客人,而其他的姑娘,只有被挑选的份。
而九号牌的两位,是两个外表不凡,器宇轩昂的青年,他们此时的脸上,正挂着迷之微笑。
小红葱白一般的玉手捂住着嘴巴浅笑,一双狐媚的双眼媚眼如丝。
这两个人她很满意,阳气很足,一看就是平时节欲,攒了一堆的好东西。
“什么?!竟然是两个人,我的小红今晚要辛苦了!!对不起小红,我没有办法守护你”
“想到小红今晚要被两个人耕耘,我就心如绞痛”
台下的风流嫖客听到小红今晚的归属,没有一个不捶胸顿足。
“你们两个赶紧走吧!没有钱,可守护不了你们心爱的小红,太不努力了你们”老鸨不屑的说道。
然后讨好的走到陆公子跟前,将一面牌子递到了两个陆公子其中一个,暧昧的说道:“春宵一刻值千金,陆公子真是好有服气,第一次来就被翻牌了,咱家的小红,那活好的不得了,保你逍遥赛过神仙哈哈哈哈哈”
陆公子脸上露出迷之微笑。
两个人拿着牌子,一前一后的走到小红的房间门口,推开门,小红已经贵妃躺在床上,仿佛一个秀色可餐的美食。
两位陆公子走到床边,小红顺势躺在其中一位陆公子的胸膛。高挺小巧的笔尖轻轻一嗅,一脸陶醉。
纤细的手指在陆公子的胸膛画着圈圈:“公子今天,可要温柔一点对人家哦”
陆公子抬起小红流畅的下巴:“对你这样的尤物,怎么温柔的起来”
小红翻身骑在陆公子的身上。
“那奴家就只能逆来顺受了,让奴家来好好的伺候公子吧”
忽然,陆公子虎口一紧,掐住小红的脖子。
小红感觉到喘息困难,双眼楚楚可怜的看着陆公子:“你喜欢这么玩?好粗暴!来吧!不要因为我是一朵娇花而怜惜我,尽情的揉虐我吧!”
陆公子冷笑道:“妖孽,还不显出原形?!你身上的狐狸骚味,多少香水都掩盖不住!”
小红脸色变得谨慎:“你是谁?!你是修炼士!??”
“哼!”
另一位陆公子拔出腰间的剑。
小红发出刺激性烟雾,化身成一只赤红的狐狸,准备破窗逃走。
忽然,屋顶上空,一张红色的网从上而下展开,将小红死死的罩住。
两位陆公子不多说废话,拔尖就朝着狐狸乱刺,直到狐狸气绝。
其中一人伸出一只手,手中灵气流动,缠绕着狐狸身躯。
狐狸的尸体微动,血口大张,一枚妖丹从狐狸的口中缓缓飘出,落到了男人手中。
二人,高些的叫做陆青阳,矮一些的叫做陆青松。
“师兄还是你高明,几年前我们来游玩,就注意到了这里有几只修炼的妖怪,当时我们不动声色,等的就是今天前来摘果子,想不到这一次收获果然不少,这些妖怪修炼了几百年,到头来也只不过是在给我们做嫁衣,这一次,咱们师兄弟的修为要大涨了”
陆青阳微微一笑:“那颗老树你不该砍”
“那颗老树还有几百年,我等不及,话说,不是还有几只吗?咱们这次将他们一网打尽”
第10章 摘果子
二人英俊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因为用妖怪的内丹进行修炼这个法门,是他们作为内门弟子才得以窥见的秘密。
普通的弟子没有资格知道。
真以为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天才吗?
或许有那么一两个,但是更多的,只不过是比普通人掌握更多的资料而已。
门中的大师兄陆展博整天一副扯高气扬的嘴脸,怒诉其他弟子不认真修炼,谁能知道,他是大长老的私生子,大长老不定期会给他找来妖丹补给。
陆青阳和陆青松做这件事,门内不知道,如果门内知道,这妖丹必须要上交,作为炼丹的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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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师兄!不是说好这妖丹我们一人一半!你为何背着我!独自将妖丹尽数吸收!”
客栈。
陆青松愤怒的推门而入,陆青阳正双腿盘坐,双目微微睁开,瞳孔之中,闪过一丝血红。
浑身上下,缠绕着红色的光芒,狐妖的妖丹,在此时已经尽数入了他的体内。
他感觉好像吃了一颗十全大补丸,浑身是使不完的劲力,还有用之不竭的灵力。
他微微张口,吐出一口白色的雾气,消散在空气之中。
妖丹的作用,果然不同凡响,顶得上他修炼十年。
他微微侧目看了眼满脸怒容的陆青松,脸上没有丝毫愧疚。
“师弟,何必如此大动肝火,你总是毛毛躁躁,哪有一些大宗门修炼弟子的样子”
陆青松回到客栈的时候,仔细想了想总觉得不对,当发觉的时候,妖丹已经一丝也不剩了。
“你私自把妖丹吸收了!我怎么办?!”
“吸收妖丹之法,我们都没有用过,师兄一个人先试试有何不妥,更何况,这里还有几只妖怪,下一只给你便是了”
陆青阳轻描淡写的说道,陆青松一股无名肝火不知道该如何发泄,现在陆青阳吸收了妖丹实力已经在他之上,若是之前,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只好接受了这个方法。
“若是下个妖丹,你还这样,我只好上报宗门”
陆青阳脸上露出微微的笑容:“当然,别忘了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心中却想,还想上报宗门?遇到妖怪,不幸遇难,对于一个修炼者来说,很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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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
一个樵夫脸上铁青的躺在一颗碗口粗的竹子上,嘴上已经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樵夫的旁边,还放着把柴刀。
樵夫以砍柴为生,但山上却也不是毫无危险。
今日,他正在砍菜,一条过山峰高昂着脖子,蛇头高过他的头顶,寒冷的的眸子看着他吐着信子。
樵夫扭头就跑,但没跑两步,过山峰就一口在了他的腿上,然后便跑了。
传说过山峰遇到人类,会先和人比比,谁的个子更高,如果对方更高,它就会选择逃跑,如果它更高,它会选择杀死对方。
樵夫歪着头,微弱的声音说道:“狗东西,又不吃我,你咬我做什么?知不知道我全家老小,都靠我一个人撑着呢,要死我死了,他们该怎么活下去啊”
“天啊!求求你救救我吧”
他无神的眼睛看着天空,湛蓝的天空上,飘过几片浓厚的云,阳光烈的刺眼。
此时他突然想起了了隔壁的穷酸秀才整天朗读的句子。
他突然明白了其中的一句话。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他双眼和双耳流出黑色的血。
他明白这天不会救他。
“来喽来喽,我来喽”
他将近昏厥的神志,看到前方一个老人背着一个药箱,以极快的速度跑过来,而他现在已经不能开口,他只记得,传说这座山中,有一位悬壶济世的老神仙。
老者走到樵夫的身边,放下了药箱,看了看樵夫的伤口。
他的脸上露出担忧:“哎呦!这伤口已经开始腐烂了”
看着黑黝黝流着脓血的伤口,老者不再多言,从要向里面拿出几根金针,幸好毒素还没有攻入心脉,他出手利落的下了几针。
然后拔出一把刀,割开伤口,露出血红的肌肉。
他从药箱之中拿出一捆药材,放在口中津津咀嚼,然后吐了出来,捂在樵夫的伤口上。
老者露出欣慰的笑容。
又救了一个人,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下子,我也多了一份功德。
他起身正准备离开,天边突然飞出两柄飞剑,插入老者的琵琶骨,将他钉在地上。
陆青松和陆青阳踏空而来。
“哎哟!好痛!!好痛!!!”
老者拼命挣扎,陆青松一脚踏在老者的胸口。
“妖怪,还不现行”
“道爷!道爷饶命!我虽然是妖怪,但是从未害过人啊”
老者苦苦求饶。
陆青阳回头看了一眼樵夫,没有去管他。
“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好说”
“道爷,我是在救人,我真是在救人!”
此时樵夫的神志微微清醒,他看到眼前的一幕,用微弱的声音说道:“道爷,刚才是这个人救了我”
陆青阳扭头看着樵夫:“你知不知道他是一只妖怪?”
樵夫从生死关头刚过,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勇气,若在平时,他胆小怕事,是万万不敢和这种修炼者说话的。
“我虽然只是一个樵夫,但是我也清楚,救命之恩,与他事无关”
“道爷!我就说我是救人吧!你搞错了”
老者连忙说道。
陆青阳使了一个眼色,陆青松心领神会,他走到樵夫面前,伸出手捏碎了他的脖子。
陆青阳低头在老者耳边说道:“我只想要你的妖丹,和你救不救人无关”
老者愣住了。
“妖......妖丹......没了妖丹我可怎么成仙啊!!”
“我一生救人无数,我只想要成仙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妖怪!一个妖怪谈什么成仙??这样卑劣的东西!!你谈什么成仙!!”
陆青松拔出插在老者琵琶骨的一把剑,狠狠的刺入老者的心脏。
老者的尸体化作了一只满身刺的刺猬。
一颗青色的妖丹缓缓升起。
陆青松双眼放着光芒,这颗妖丹很纯粹,比上一颗更好。
他双目直勾勾的盯着妖丹,抓在自己的手里。
“师兄,这一颗是我的”
第11章 祸端暗藏
蛤蟆来到树林,发现刺猬已经伸腿瞪眼,身躯都瘪了。
它嗝屁了。
身为一个动物,而且是下位的动物,他对于身边任何动物的离去都看得很开。
自然是一个樊笼,樊笼之中的我们,自相残杀,永无宁日。
蛤蟆看了看旁边的樵夫,头瘫软的垂在胸口,好像脖子没有了支撑。
他也死了不是吗?
蛤蟆的眼神很复杂。
近些年来,蛤蟆和刺猬狐狸的联系最为密切,他们是他的朋友。
也是同类。
蛤蟆惆怅的坐到刺猬的旁边,呆呆的看着蓝天,天空不会因为死亡而有丝毫变化。
他自言自语的说道。
“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有一天我爱上了一个人,别问我哪一天,我忘记了…
她告诉我她也很爱我
这是我在人世间最幸福的一天”
曾经蛤蟆以为他不应该存在,但在那一刻起他鼓起了干劲,甚至连成仙这件事也忘记了。
“其实我想问问你你的看法
可是你不在了,就像是许多人一样,突然间不在了,只剩下没有生机的躯壳,我感到难过,也感到事不关己,我有很多事想问你”
“我要结婚了,但我总感觉怪怪的,可是我不明白,你知道的,我对这个世界了解的不够多”
“我还想让你帮我起个名字,王家小姐说所有人都有名字,我要和她一起生活了,就必须像她一样”
刺猬自然不能给它任何回答,因为它已经嗝屁了。
“我想像星星一样,我在古书中看到,他们称呼星星为白玉,所以我决定叫白玉”
一身白衣的白玉说完,徒手在地上挖了一个坑,小心翼翼的将刺猬埋葬。
“修行更加残酷不是吗?明明已经扛过了岁月,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身死道消”
在阅读了很多人类的书籍之后,白玉愈发的多愁善感。
他站起身,该去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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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爷,只要你们能为我儿子报仇,什么都好说!”
衙门内,县老爷一脸悲痛,气愤的对着两个身穿道服的年轻人说道。
陆青阳和陆青松看着衙内青色的脸,若有所思。
陆青阳说道:“县老爷,你不是供养了一只大仙吗?拿出来给我们瞧瞧,自然能知道真凶是谁”
县老爷一愣,还想辩解,因为在人皇的统治下,供养妖邪为皇室所不容。
若是被本地城隍知晓,报道上去,恐怕官位难保。
但他又是靠着大仙,才坐上这个位置。
他正想否认,陆青阳不耐烦的说道:“我们二人只为除妖,你不必有任何顾虑”
自己供养大仙这事,没几个人知道,这二位道爷真是神了,县老爷见瞒不过,乖乖带着二人去了祠堂。
祠堂独占一屋,神案烛光摇曳。
烛光之下,是烧鸡,葡萄,瓜果。
神案中间,一只泥塑黄鼠狼像,身穿黄袍,盘坐。
二人进入屋子,陆展博撇了县老爷一眼。
“县老爷请回避”
县老爷弓腰关门离去。
陆青阳剑眉微挑,看着神案。
“我们都没有这种待遇,你一个小小的妖怪,真把自己当神仙了?还敢食烟火俸禄!还不快滚出来!”
陆青阳拿起烛台,砸向排位,刹那间,香灰四处弥漫!
怒吼之下,一个黄衣婆婆从神案飘了出来。
“道爷,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黄大仙一脸媚意,她可不敢惹正统门派。
“井水不犯河水?”
砰!
陆青阳劲风踏碎青石地板,如利剑冲向黄大仙,右脚正蹬,踏在黄大仙胸口!
黄大仙身体撞裂神台,被陆展博踏于脚下。
“你是妖我是修士,谈什么井水不犯河水?”
黄大仙苍老的脸庞之上充满恐惧,死亡的阴影笼罩心头。
“道爷饶命!老身不知如何惹恼了道爷,甘愿赎罪!”
“老身并未做过害人之事啊!”
“老身只不顾贪恋烟火修行,并未帮助过县老爷一家任何事”
陆青阳嘴角狞笑。
“你说的这些关我何事?”
“我只不过是要你助我修行”
几年前,他们游历到此,就已经发现了这几只妖怪,那时候没有出手,不过是因为没有把握。
“助你修行?正统修士…居然也做这种勾当?和邪修有什么区别?”
黄大仙满脸的不可置信。
“修炼之路,比的不过是谁攀登的更高,何来正邪之分”
“等等,如果你们要用妖丹修行,为什么不去取蛤蟆的呢?他的内丹,才是极品”
黄大仙连忙说道。
陆青阳一脸疑惑:“什么蛤蟆?”
“说出来,能换我一条命吗?”
“说!”
陆青阳脚下加重了力道,黄大仙心神欲裂。
“蛤蟆是百年难出的修行天才,它在短短一年就有了灵智,其后修为突飞猛进,远超修炼近百年的我,他的妖丹…定是珍品”
“就连衙内也是他杀的!”
陆青松听罢,脸上一阵激动:“师兄,想不到咱们此行,还有意外的收获,这可真是上天给我们的机缘!”
陆青阳笑道:“这下咱们师兄弟,要远超别人一截了”
他脚下用力,黄大仙当时气绝。
陆青阳提取内胆,一颗微黄的内胆从黄大仙胸口飞出,不过陆展博的脸色却并不好看,因为这颗内丹,远远不及陆青松拿到的那颗。
“我们去会一会那个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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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小姐今日身穿锦绣连身裙,粉色,面敷珍珠粉,两颊轻点胭脂,红唇精致。
秀眉宛如细柳叶,双眼黑白分明,豆大黑溜,宛如小鹿。
十八有女初长成,豆蔻年华,身材凹凸有致,犹如画中美人。
她撇了撇嘴,坐在闺房门口,她在等。
等白玉。
女儿家家的,似乎生下来就在等这一刻,等一个如意郎君,然后随他去。
一个陌生的地方,一种陌生的生活。
王家小姐是别人眼中标准的大家闺秀。
端庄漂亮,没人在乎她本来的性格。
她是勇敢的,有主意的。
她认定了一个人,愿意放下矜持,告诉他。
王家大院的门口,白玉踏着夕阳,怀中抱着一个箱子,走到门前,伸出手轻轻扣门。
院子里的下人打开门,看见一个陌生的面孔,问道:“你是谁?来有什么事?”
白玉诚恳的说道:“我叫白玉,前来提亲”
他清楚的记得,王家小姐曾告诉过他。
来提亲,要拿出所有诚意。
毕竟呢,精诚所致,金石为开。
第12章 门当户对
少女在等一个人,然后他便来了,天底下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事。
听说是提亲,下人喜笑颜开。
喜事,这可是喜事啊。
老爷的掌上明珠若是出嫁,他们这些当下人的也少不了喜钱。
连请白玉登门入坐,自己去禀告主人。
王员外一身圆滚滚,脸上两撇小胡子,而王夫人虽然已过中年,却仍然是身姿奥妙,一身媚骨,显然,王家小姐的外貌,完美的遗传了这位母亲。
二人正在屋内品尝水果,却见下人一脸笑意的推门而入。
王夫人有些不快:“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不知道敲门再进,也不怕撞见了什么”
下人挠了挠头,尴尬的笑了笑:“夫人,老爷,门外…门外有个公子哥要提亲呢!我觉得这是大喜事,所以立刻就跑过来了,不慎冲撞了夫人老爷,请责罚”
王夫人美目微睁,看向王员外。
王员外本就狭小的眼睛微微眯起。
“时间过得真快啊,记忆中阿玲还是个求着我抱抱的孩子,转眼之间,已经变成大人,该出嫁了,我还不觉得”
为人父母,总是以为这一天会很遥远。
王夫人也叹道:“是啊,多想让孩子多陪我们几年,不过,女大不中留,当年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王员外道:“许是青石镇柳家柳公子前来提亲了,前几日你妹子来,看到阿玲,许诺说门亲事,把阿玲介绍给他的侄子”
王夫人亦是忽然想了起来。
想当初,王夫人和自家妹子,也是镇上十里八乡出名的美人姐妹花,各自寻了一个富贵人家。
前几日,自家妹子说了这门亲事,回去后还给了回了书信。
信上说,自己那个小侄,听说阿玲如何貌美,甚是急迫,追着赶着要来提亲。
王员外点了点头:“柳家和王家倒是也算登对,行了,咱们也去看看吧”
二人移步,前往客厅。
只不过来的人并非是他们想象中的柳家公子,而是一个陌生的年轻人。
王夫人见那年轻人,丰神玉秀,双目清澈,肤色白皙,俊美异常,眼神疑惑的看了看王员外。
王员外摇了摇头,表示这个人自己也不认识。
来提亲的,是一个他们都不认得的人。
他们并没有着急走进去,而是先唤来王小姐的贴身丫鬟盘问。
丫鬟除了照顾小姐,却还是夫人的眼线。
丫鬟一五一十的将白玉和小姐经常出去的事情全盘托出。
王夫人越听眉毛皱着越紧。
家里的姑娘已经到了思春的年纪,开始跟着男人到处游玩了。
心里甚至有些担忧,都怪自己对她过于放纵,看得也不紧,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情,王家的脸都要丢尽了。
原这小子是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男人,居然也敢登门提亲,若他家世平平,是万不可痴心妄想,登上王家的门。
王员外倒是没有什么多的看法,只因为他当初也是白手起家。
王员外和王夫人走到客厅,坐在主人位。
“上茶”
下人端来三杯茶。
王家小姐知道白玉来了,慌慌张张跑来,躲在屏风后面,看着里面的情况。
“小姐,我听刚才夫人说了,他说那小子要是资质平平,就别想进王家的门”
屏风后面,小丫鬟小声说道。
“你说他是不是在唬人,他哪里去弄五百两,五百两有那么容易赚吗?我当一辈子丫鬟也没有五百两啊?!”
“他要是随随便便就有五百两的话,那之前出去玩的时候,就不会什么都要小姐买单了,他肯定会被夫人赶出去的!”
“夫人最不讲情面了,不像是老爷,就算是不喜欢你,也不会把场面弄得太难看,夫人仗着老爷娇惯,一直都刁钻泼辣,等下场面肯定很难看”
小丫鬟一脸焦虑,颇具一股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味。
王家小姐伸出纤纤玉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
小丫鬟这才闭上了了碎嘴子,屏息看着厅内的情况。
王夫人打量了一眼白玉,外貌而言,她是满意的,也怪不得能让自己女儿倾心。
可是脸不能当饭吃。
小白脸和红颜一样可恶!一样是祸水!
所以这项优势,在王夫人眼中,被自动省略。
王夫人喝了口茶,朝着白玉说道:“听说是来提亲的?还没问你,你贵姓,家中又是做什么的?”
白玉不卑不亢的说道:“我姓白名玉,无父无母,家中只有我一人”
王夫人笑了一声,已经有些不耐烦。
无父无母,便是说家中没有积累,就敢来提亲。
“既是提亲,我话便说的明白些,我王家虽然不算是什么豪门,但也算是大富大贵之家,大门之上,还是有些门槛的,并不是不是什么人想来就来”
“若你想靠着一张小白脸,从此以后大富大贵,还是免了吧!”
没有背景,她便不再客气。
王员外笑嘻嘻的说道:“我的夫人读书少,说话粗俗了些,其实呢,年轻人没有根基也未尝不可,只要为人踏实,心地善良,也足够了”
王员外唱着白脸,不肯得罪任何人,但在他的心目中,白玉也是配不上自己的女儿。
“够什么够!清河镇的农民哪一个不是踏实能干!干了一辈子了,够了吗?哪年冬天不饿的到处借粮!”
王夫人丝毫不讲情面,万一讲了情面,那粗俗之人听不懂话中意思,死赖着不走,也是个麻烦。
倒不如说的直白一些。
白玉仍然是不卑不亢的说道:“请夫人告诉我,有什么门槛”
王夫人冷哼一声,榆木脑袋,居然还问什么门槛。
当然是门当户对。
当然是实力对等。
正在她想如何回话的时候,下人匆匆跑来:“夫人,又有一个姓柳的公子,前来提亲了”
王夫人笑道:“快请侄儿进来”
她秀丽的眼睛撇了一眼白玉,这柳公子来的正好。
正好让此人看看什么叫差距,让他自己知难而退。
屏风后面,王家小姐一脸疑惑。
怎么又有人来提亲了?
门外,一位穿着华贵,消瘦,相貌平平的男子大步走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下人。
“叔叔姨娘好!小侄柳岩前来拜访”
第13章 情真者,在劫难逃
腰间挂着蝈蝈,手中捧着鸟笼,手指戴满金银珠宝。
两个下人牵着两条细狗。
逗鸟,撵兔,斗蝈蝈。
阔家子弟,排场由内而外。
闲暇时间,只是玩乐。
不沾人间疾苦。
王夫人见到柳公子,白净的脸上笑出了褶子,至少,这是她看得上的女婿。
这笑容,肯定不会出现在白玉的面前,白玉歪了歪头,看了看柳岩。
他肯定不懂,为何王夫人会这样区别对待。
但他很快就会懂。
人世间的关系,自然比池塘更复杂。
王家小姐秀眉微微皱起,这个柳岩,她很不喜欢。
吊儿郎当,没个正形。
这样的人,自然不会把她放在眼里,她一个千金大小姐,从小就是掌上明珠,是不能接受一个人眼中没有她的。
柳岩虽然是第一次前来王家,但深厚的家底让他不必顾及什么,倒也是随性自在。
“小侄第一次来叔叔姨娘家,准备匆忙,没带什么礼物,一点小小的敬意,还请笑纳”
柳岩拍了拍手。
两个下人递上两个盒子。
柳岩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是一个精美的陶瓷瓶。
“这是给姨娘的,红秀坊最新的珍珠粉,不仅能够美容养颜,还能延缓衰老,抹上去,今年十八,明年八岁哈哈哈哈”
王夫人惊喜的接过瓷瓶。
红秀坊是京城有名的胭脂铺,出产的珍珠粉都是上品,一经开售,便被抢售一空,想买都买不到。
“这么珍贵的东西,得好几十两吧,那我就笑纳了”
“小小心意不算什么”
柳岩立刻打开第二个盒子。
里面是一瓶酒,上好的女儿红。
“我知道叔叔爱饮酒,这是二十年女儿红,专为叔叔准备”
王员外看到酒,心中大喜,让下人接了去。
王夫人明知故问道:“小侄,突然拜访,可是有事啊?”
柳岩哈哈大笑:“听闻千金待字闺中,小侄斗胆,特来提亲,还望能一睹芳容”
“哈哈哈哈,柳家和王家也算是般配,若是结成亲家,也是一件美事,我这便让小女出来”
“玲儿!快出来见见柳公子”
王夫人大喊一声,已经完全将白玉晾在一边。
王家小姐扭扭捏捏走了出来,她身穿一身红衣,明艳异常,头上扎了两个丸子,一副长生锁挂在胸前。
柳岩看到王家小姐,眼睛都要长到身上去了。
美啊!
无论是身材还是脸蛋,都是极品。
姨娘果然没有骗他。
比起勾栏的姑娘,简直是云泥之别!
兴奋!兴奋啊!!
“快跟柳公子说句话”王夫人不悦道。
王家小姐俏皮的看了一眼白玉。
“你还真的来了”
白玉微微一笑,以做回应。
他答应了来,当然会来。
柳岩受到冷落,斜眼看了一眼白玉。
身为公子哥,他不允许自己的风头被别人抢走!绝对不行!
柳岩语气不善道:“这位公子是…”
王夫人连忙笑着说道:“他也是来提亲”
王夫人并未多说什么,人多,才显得自家女儿抢手。
柳岩脸上略过一丝不快。
什么货色,竟敢和我抢女人?
“哦?敢问公子,是何出身?”
“没有任何出身,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白玉不卑不亢的说道。
柳岩冷笑一声,不屑的表情写在脸上。
“以你的条件,竟然敢来王家提亲,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是姨娘脾气好,竟然没有把你赶出去!”
“你觉得你配跟本公子竞争吗?”
柳岩得意的说道。
他有资本,柳家几乎是附近最富有的人家,一般人,他真看不上眼。
白玉看了一眼王家小姐。
王家小姐眼中有愧疚,她也不清楚,今日会有人来,事情总是多变,超出人的预想。
“我的条件并不重要,重要的提亲的条件,她的要求,我都会满足”
白玉用最诚恳的语气说着最嚣张的话。
“用嘴说话谁都会说,拿出点实在的吧!姨娘,迎娶小姐,我柳家!愿出一千两!”
一千两?!
这并不是一笔小钱,一千两,足够普通人生活一辈子了。
即使是王家这样的身份,一千两也是极其高的价格,足够压的人喘不过气。
“姨娘,我是带着诚意来的,不像是某些人,看上去连五十两也拿不出,人与人的差距,可是云泥之别”
王家小姐紧张的微微跺脚。
那可是一千两啊!白玉怎么可能有?
她连忙说道:“感情的事情不是用金钱能够衡量的,如果我喜欢,就算是没有我也愿意…”
“住口!感情不是金钱可以衡量,可是金钱是衡量感情的标准!没有钱!谈什么感情!”
王夫人骂着自己的傻女儿。
她可不能让她犯傻。
王家小姐还没有准备说什么,白玉站了出来。
“五千两”
他拿出箱子,打开,里面全是金银珠宝,王员外一看不得了,箱子虽小,里面竟然全是珍品,若真要估个数,最少也有十万两,只多不少。
“我不知道五千两是多少,如果不够,这些全都加起来”
柳岩定睛一看,箱子中,随随便便一个,也是几千两的珍品!
全加起来,足足有十万两之多。
十万两,柳家全部家产,也没有这么多。
“柳公子,请你继续”白玉不卑不亢的说道,听起来,就像是在挑衅。
但柳公子的心理价位,只有一千两,他一分都不会多加。
恼羞成怒之下,他破口大骂:“还加!你当她是镶了金边的啊!一千两我天天住勾栏都可以!你脑子有问题!”
“走!”
转身便走。
听到这般羞辱!王家小姐脸色通红,不知道该说什么。
“站住!”
白玉叫住柳岩。
“在我心里,王家小姐就是镶了金边的!我有的,都是她的,你有这种觉悟?”
白玉丝毫没有发觉这是一句侮辱人的话。
王家小姐气呼呼的说:“白玉你住口!”
柳岩骂道:“白痴!”
转身离开。
王员外和王夫人互相看了看。
他们真是看错了人,柳岩气急败坏之下,居然羞辱他们的女儿。
而经过刚才,两人对白玉,却是越看越顺眼。
有担当,有资本,而且,爱他们的女儿。
第14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这个世界就像个笼子,铁铸的笼子!
笼子里的生物,只能够不停地积蓄力量,才能从笼子里走去去。
城墙,墙角。
有一个脑袋大的洞,往里面看去,是黑黝黝的一片,几只老鼠分工明确的将洞口堵住。
在洞的里面,错综复杂。
有无数通道,它们各自独立,又在某个节点相连,连接着个个出口,除此之外,还有修建好的粮仓,厅房,活动区,休息区,任何人如果能够看到这一幕,都不会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会相信,这是一个鼠巢。
鼠巢的粮仓,足以这些老鼠吃一百年,粮仓常年保持干燥,以防止发霉,即使是这样,洞穴里的老鼠仍然在不停的劳作,不停的扩充,它们甚至学会了种植。
这里的老鼠,从出生起就不必为了食物而担忧,他们觉得,自己是最幸运,最幸福的老鼠。
老祖拘娄着弯曲如弓的背部,站在地上,就像人一样,白毛的手上,居然拿着一支旱烟。
它抽了一口,浓烟进入肺部,再从口中吐出来。
烟草,是他从人族中学来的好东西,能够让他放松一刻。
这座属于他的王国,成千上万只老鼠,都是它的子孙。
一只白毛的满岁老鼠,温顺的趴在老祖身前。
老祖在老鼠身上使力,这是能够让他放松的另一件事。
“老祖老当益壮!威风凛凛!”
“雄起!雄起!”
围观的子孙不厌其烦的吹嘘,老祖只是皱皱眉。
“老祖!你为何总是愁眉苦脸?!”老鼠们不懂。
他们这样无忧无虑,快乐的过每一天,到底有什么值得烦忧的事。
老祖摆摆手,让他们滚出去。
是的,他们不懂,永远不懂。
老祖抬头,是暗无天日的洞口。
这座属于他的王国,历时一百余年,外面无论是战争,饥荒,都无法影响他们分毫。
但他仍然每日担忧。
他真害怕,这百年的基业,会在某一天轰然倒塌。
因为思考,所以恐惧。
有时候他不懂,灵智对于动物来说,究竟是一种恩赐,还是一种惩罚?
城内的老牛,是动物之中天生灵智最高的动物。
它们除了口不能言,几乎什么都知道。
人族拿出犁,便知要它干活,拿出刀,便知要它命!
它知道自己的命运,面对刀子却只能泪流不止!
而老祖也知道,会有那么一天!
会有那么一天,它引以为傲的,会便做废墟!
所以它痛苦。
痛苦,是灵智赋予的情绪。
烟,很浓的烟,呛鼻的烟,致命的烟!
涌入洞口!
老祖默默地望着这一切。
它所恐惧的那一天…终于来了。
城墙之外。
陆青阳和陆青松站在墙外,数十位布衣男人拿着柴火掺杂着硫磺,朝着洞口焚烧。
“对,这样燃烧的烟雾,就是人吸上一口,也得十分痛苦,别说是这些畜生了!”
“感谢道爷教我们除鼠的方法,道爷这样高贵的人物,就在一边歇息吧,这些事交给我们这些粗人就行”布衣男人十分感激。
“无妨,我们在一旁,也能帮上忙!注意所有洞口,那些畜生出来一个,杀一个!千万别漏了!”陆青阳说道。
“出来了!那些畜生出来了!”
“快拿锄头!敲死!全部敲死!”
洞口内,老鼠们疯狂逃窜。
新生的老鼠,已经被浓烟呛死,侥幸逃出去的,也早有锄头等着他们!
出来一个,不是脑浆崩裂,就是尸首分离!
尸山血海!
“老祖!我们该怎么办!老祖你也快逃吧!”
“我们护送你!你站在我们中间,只要老祖走了!就有机会!”
老鼠们叽叽喳喳,老祖沉默不语,被数百只老鼠裹着,照着一个洞口逃跑。
这一天说远那样远,说近又近在眼前。
它内心有泪。
穆的,突然想起那只蛤蟆。
那只被蛇缠绕又拼命抵抗,反而吃了蛇的蛤蟆。
它会走向哪条路呢?那条路…又是否光明?
老祖的一生,是阴暗的一生。
它生在阴暗的角落,出生的时候,红扑扑的,父母为他偷盗,不知道哪一天,突然就回不来。
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明天。
终于有一天,它也开始偷盗,被追赶,逃跑。
一逃,便是数百年。
永远活在阴暗的角落,永远在逃跑,它想要安生,安生了一百年了它仍然恐惧
这百年间,它的修为,没有进境。
它的王朝崩塌了,一切都没了…
它没有心气再等一个百年,然后随时担心再看着自己的心血被毁灭。
我执着追寻的道。
不必再暗无天日生存的明天,答案究竟是什么?
老祖突然有了答案,它明明对蛤蟆说过。
天大哟!地大哟!人生在世,却只能靠自己!
斩命运之盘,唯有以血为刀!
这一次,它不想再逃了!
“子孙们!”
老祖大喝一声。
老鼠们纷纷停下。
老祖说话了。
“把那些伤害我们的人,宰了!不惜任何代价!”
————
王家小姐眼中又惊又喜!
本以为他连几十两都拿不出,想不到一出手,便是十万两,就凭这出手的阔绰,很难不怀疑他是不是富可敌国。
白玉脸上的笑容也自信了许多,看来这钱,还真是个好东西,至少,它能让看不起自己的人,看得起自己。
以后一定要多收集些钱。
这多亏了那只狐狸。
清河镇不大,但风景极好,山虽不及名山大川,却也是独有一般景色。
狐狸在清河镇是当之无愧的花魁,来往的风流骚客在她身上花钱很大度,动则一二百两。
就是京城的花魁,也很难比得上她。
白玉心想,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狐狸,但他不知道的是,那次相见,已经是永别。
王家小姐开心的走到白玉面前。
“太好了!这下再也不用顾及什么了,终于可以光明正大了!”
她开心的,紧紧的,用广袖露出的柔软雪白的小臂抱紧白玉的脖子,肋的他快要喘不过去。
白玉感觉到王家小姐肌肤紧紧贴着他,听得到心跳。
白玉不明白,这件事至于这么激动吗?
他又哪里能够明白,一场父母接受的,自己满意的感情,在这世上,有多么不容易。
虽然王夫人还未开金口,这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脸上写满了囧迫。
方才自己狗眼看人低,着实让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她突然想到,自己从前也不是这样,怎么现在,突然就变得势力。
王员外倒是乐呵呵的,毕竟他刚才,一直表现的很得体。
第15章 无能之能
每一段修炼的开始,底色都是抗争。
先是发现不公的命运,继而开始抗争他,与宿命的车轮搏得一线生机。
对于动物来说,开启灵智,是第一阶段。
但一旦开启了灵智,也就意味着永恒的孤独即将到来。
他们和周围是那样格格不入。
越是聪明,越是能窥见命运之盘的博大,越是能够意识到自己的无能。
越往前走一步,越是珍惜自己来之不易的修为,就越是怕死。
越是努力抗争,越发现死亡离自己这样近。
修炼,是一种机会,还是一种诅咒?
命运之盘若是那么容易违逆,自不见大地之下的藏骨。
洞口,黑压压的老鼠如同瀑布,更像一团乌云。
老鼠们不再躲避,反而看是攻击,疯了一样的攀爬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尖锐的牙齿咬在鼻子上,耳朵上,眼睛上,直接咬的惨叫声一片。
老祖换换从洞口走出,身上遍布黑云。
他愤恨的看着陆青阳,陆青松。
为什么呢?明明它一生小心翼翼,从未侵犯过任何人的利益,甚至遵循道,开始自己种植食物了,他为什么这些人还要杀他,杀他的子孙?他不该死!
老祖已经红了眼,他虽然有灵智,但还不足以理解,为何拼命,还无法战胜眼前的二人。
他像是猫一样的身躯被一把青铜剑插在城墙。
陆青阳,陆青松二人也是十分狼狈!身上被抓了数道血痕。
“该死的畜生!”
陆青阳怒骂一声。
非但不逃走,竟然还敢抵抗。
他伸手拔掉了插在老祖胸口的剑,老祖的尸体瘫软的倒在地上,这时,一只老鼠跳起来,咬在陆青阳的鼻子上。
他惨叫一声,愤怒的抓住老鼠,在空中砍成数段泄恨!
要是被人知道,堂堂白云观的弟子,被一群老鼠弄得如此狼狈,还不笑掉大牙。
陆青阳逼出老祖的内丹,呈现红色,虽然不及师弟的内丹优质,但还不至于甩出去太远,这让他的心情好了许多。
陆青松见到师兄拿到内丹,兴奋的说道:“太好了师兄,现在只剩下那只蛤蟆和蛇了,希望他们的内丹,不会让我失望”
陆青松十分兴奋,当下二人一人一颗,最后那颗内丹,肯定是落到他的手中,吸收了这两颗内丹,二人大概可以跻身一流弟子之列,让人如何不能不兴奋呢。
陆青阳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狠色,但很快藏于眸中,他始终对那颗内丹耿耿于怀,若是那只蛤蟆的内丹也是上品,那么此行,他亏大发了。
“我们先去休整一番,这只臭老鼠居然胆敢抵抗,还弄伤了我们,这个样子,可没法见人”
陆青松点了点头,这一次相比于前几次来说,确实有些狼狈。
二人找到了一间客栈,稍作休整。
即刻,便往大蛇所在清河山出发,之所以把大蛇留在最后,是因为蛇最为凶狠,又会吞云吐雾用毒,稍有不慎,便会丧命,至于那只蛤蟆,二人只觉得上次游历清河镇,并没有发觉蛤蟆的踪迹,想必只是最近才成精的精怪,修炼不深,顺手取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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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将白玉的盒子放好,又放到白玉的手中。
白玉不解,双手推回,王夫人却顺势按在白玉的手里,收回了手,脸上带着些许的尴尬,娇喃说道:“拿着”
“这便当做是你们小家之用”
王家小姐美眸之中流露出一丝欣喜,此言一出,就是说这事算是定下了。
“其实我并非是势利之人,也不贪图钱财”王夫人看了看王员外“只不过谁家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我只不过是不想让孩子吃苦,我就这么一个女儿,看着她从小猫咪那么大点,一眨眼啊,就变得亭亭玉立,真看不得她吃一丁点的苦,受一丁点的委屈”
“你身怀巨财,却甘心用所有来娶我女儿,你的心意,我已经明白,若你无父无母,可在附近买一处宅子,我们一家人其乐融融,也是一件美事”
王夫人说着说着便笑了,他对这个女婿满意的很,不损失女儿的前提之下,反而多了个儿子。
白玉这才露出一丝笑意。
他出神的看着王家小姐,王家小姐美眸直勾勾的看着他。
二人就这样互相看着。
王员外和王夫人识趣的离开。
王家小姐踮起脚尖,温润的唇瓣贴上去。
美眸微微闭起。
白玉的脑袋这会,就像是是白云一样白。
美好的那样不真实。
二人来到湖边,晚霞金灿灿的,他们相拥而坐,王家小姐的头贴在白玉的肩头。
往日的担忧烟消云散,这一刻她感到无比的轻松。
虽然白玉从来不曾主动,但他从来都有回应,这便够了,她不奢求更多。
“白玉,你有秘密吗?”
“秘密?”
白玉重复了一句,王家小姐扭过头,黑溜溜圆滚滚的眼睛正在看着她。
“每个人都有秘密,那是不能言说,藏在心底的龌龊事”
“我什么都可以对你说”
白玉诚恳的说道。
王家小姐的纤纤玉指堵住白玉的口。
“每个人都有秘密,你不用告诉我,我只想要和你白头”随即她又问:“白玉,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有多喜欢?如果我和你妈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她好像有着数不清的无聊问题,但却不需要答案,白玉什么都没有说,任由温香软玉的王家小姐的娇躯躺在自己的身边。
对于这个世界,他知道的太少,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幸福时刻,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珍贵。
自从第一次在看到在阳光下明媚的身影,那道身影就一直印刻在白玉的心中,尽管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可以靠的这么近,但这一切又那么真实。
他不得不承认,人族的结婚,比蛤蟆来的强。
蛤蟆只是交配完便离开,行为屈从于本能,而人族特有的感情,远胜于本能。
若干年后,蛤蟆仍然常常回忆起少女,那时的他已经经历过人生百态,少女的面容,也许客观来说,算不上是绝巘,身材算不上是万中无一,可那道明媚的身影,仍然深深刻在他的灵魂中,一万年也不会褪色。
第16章 阴冷底色
冷血的,狠辣的,在这个世界上往往能够活的更好。
冷血是一种能力,狠辣更是一种心境。
蛇妖是天生的,所以他理所当然更强。
他冷血,是因为他是冷血动物。
他狠辣,是因为他的毒是那样毒,那么致命,他的刺是那样锋利,他刺入猎物,对他用毒又是那么慷慨。
他能够眼睁睁看着中毒的猎物碎心挣扎,全然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蛇妖名叫柳过山,生活在清河镇五里地的大山之上。
此处没有名山,甚至没有高山,但是大大小小的山岭很多,层层围绕,又因为清河镇并不属于大镇,故没有修山路,只有经常上山的人踩出来的小路,走在路上,这边是树林,那边也是树林,所以即使是本地人,也不敢入山太深。
既有猛虎,也有毒虫。
柳过山的名字是他自己所起,因为他听清河镇人说过山峰是此处最毒的蛇,又听闻蛇被称为柳。
山间。
浮空之中,一只石头质地的人眼漂浮,人眼下面,数位赤裸着半身的黝黑汉子,正抬着石头朝着大河运去。
修坝。
人眼在空中左右转动,监视着这项工程。
本地城隍几乎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柳过山的身上,只因为他有成为大妖的潜质。
狡猾,阴狠。
如果仅仅只有这些也就算了,不过是一只棘手的妖怪。
最重要的是,他懂得藏锋,懂得潜龙在渊。
别说是一只妖怪,就算是一个人,懂得藏锋的道理,无论他现状如何,谁也不敢断言,他不会成为一个人物。
柳过山藏匿于山中,吞吐日月精华,行云布雾,城隍已经悄悄组织了数次猎杀,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甚至折损几人。
柳过山并不吃人,城隍也没有理由进行大规模的围捕。
此时在这里劳民伤财修建大坝,也正是防止柳过山突然走蛟,马上就是雷雨季节,清河镇大雨不断,河流也是暴涨,若是柳过山借着大水走蛟,汇入东海,东海之大,蛰伏几年,化作妖龙,便是大患!
柳过山缓缓睁开眼睛,他看着眼球飘走,又看着太阳下劳碌的工人忙活到太阳下山,巨大的身躯,才从草丛之中移动到大坝。
面对自己的阻碍,柳过山眼中并不怒色,只是分叉的舌头在口中进进出出,在他的周围,仿佛空气都在变冷。
蛇类修炼,要么不成气候,要么便是兴风作浪的妖王。
讲究一个蛰息。
这一个蛰息,至少也是百年。
所以蛇类修成的少,因为这百年间,什么都可能发生,尤其是对于人类来说,越大的蛇越是宝贝。
有的蛇干脆将自己埋在深土,以为安然无恙,但就是说,百年间什么都可能发生,也许是时也命也,不时都有大蛇被洪水冲出,或者被人挖出的传闻。
有的蛇贪婪的采集日月之光,被一道天雷击中,直接化为焦炭。
巨大的收益往往代表着巨大的代价,从来都不会例外,更何况蛇一旦修行,必须经过七道死劫,说完了代价,便是收益,蛇类一旦完成走蛟,即使是脱胎换骨,也无法形容蜕变,修为更是一日千里。
真龙之形,更强于真龙。
柳过山看着这条阻碍自己的大坝,并没有去毁灭它。
此举只会打草惊蛇,虽说,它自己就是一条蛇。
他与清河镇的其它妖怪不同,他并不甘心屈身在这一片小小的天地,也不屑去成什么仙。
他要的,是妖王。
大坝建得起,便毁得去,现在,还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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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初现。
日出东方,划破乌云。
山间小路上,陆青阳和陆青松早早踏上山。
陆青阳赶在上山之前,蹲在地上,手中撵着一束绿草,念动咒语,打了个结、
几年前游历的时候,他就知道山中的蛇妖最为棘手,所以这次下山,也是做足了准备,连定蛇咒都学来了。
传闻只要打了结,山上的走虫便会被定住一个时辰。
接下来点燃一支寻妖问路香,找到蛇妖,将其斩杀,便大功告成。
寻妖问路香在空中缥缈不散,形成了一道细长的问路,向前飘去,二人尽管跟着走,一路上,倒是看到不少五颜六色的蛇停在草丛。
陆青松不喜欢蛇,觉得阴狠,只要是看到的,就是一剑,劈杀两半,就如同几年前随手劈砍那棵大树一样,不懂得生命之珍贵,然后掏出刚死不久的蛇跳动的心脏,以为是蛇胆,生吞了下去。
这蛇胆有清热解毒的奇效,他吃了之后,觉得舒服多了。
山间瘴气多半有毒,混合草木野兽气息太杂太乱。
陆青松说道:“我就知道,跟着师兄混果然有前途,若不是师兄带着,我哪里知道有这种法子,还在山上苦哈哈修炼,这要修到什么时候”
陆青松食了一枚蛇胆,苦的皱眉头,这几日的摘果子,让本来作为陆青阳小跟班的陆青松,心中更加佩服这位师兄。
陆青阳冷哼一声:“跟着师兄混,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寻妖问路香停了。
陆青阳抬头,惊了。
柳过山恒立在路中间,一身蛇体,估摸着有女子的腰肢一般粗,说是女子的腰肢,倒是不怎么样,可这样的尺寸放在一条蛇身上,那便是骇人听闻。
柳过山立着,起码有五米,通体银白,一双眸子遍布杀机。
“城隍与我作对几年我忍了,毫不相关的修士也要凑热闹?!找死!”
大蛇吐人言,陆青阳和陆青松还未动手,气势就已经输了一半,原本的主动方,也在这一刻,突然变作被动方。
“别怕,区区一个蛇妖而已,对你我而言,不是难事”
陆青阳定了定神,开口安慰陆青松,二人双双拔剑。
“蛇妖,你出现的正好,我正要你助我修行!”
“助你老母!”
晨间,柳过山被刺鼻的寻妖问路香所惊醒,脑中真是一片无名火气无法发泄。
噗的一声。
陆青松斩出一道剑气,直奔柳过山而来,剑气所经之处,草木皆断。
柳过山并不硬接,他清楚以他现在的实力想要硬拦修士的剑气,只能落得尸首分离的下场,它浑身盘旋,躲过剑气,剑气劈中一棵老木,浑然倒塌。
柳过山这一躲,让师兄弟信心大涨,仿佛杀蛇妖,只是信手拈来,更加密集的进攻。
数道剑气,眼花缭乱,柳过山有些狼狈,他张开血盆大口,口中一股浊气呼出,不消片刻,山野之间,竟然雾气弥漫,一米之外,人畜不分!
第17章 一个选择
大雾起,二人剧惊!
蛇类本就阴毒,现在敌明我暗,不可谓不是危险之境。
看不清楚周边的二人,手持宝剑,警惕的看着周围,时刻提防着大蛇突然出现。
陆青松左顾右盼,仿佛大蛇随时都会出来,浓雾在他眼中,甚至能看到层层叠加。
“师兄,这蛇妖不好对付,居然会些奇淫巧技,这下我们可怎么办?”
陆青松心神忧虑,竟不禁想到,自己堂堂白云观内门弟子,大好的前程等着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在荒山野岭的画面,那画面中,自己躺在朝地上,双目呆滞,面色铁青,哪有一点风流倜傥的风范,只剩下死相。
“别胡说!富贵险中求,这大雾还能伤到你我二人不成?我们只需要时时刻刻提防,等到蛇妖冒头,一剑斩之”
陆青阳给他打气,同时也为自己打气。
他自己心中也没有底。
不知道何时会出现的蛇妖,远远比已经出现的蛇妖更加可怕。
虽然说蛇妖的肉身不怎么样,可是斩杀不中,却是一个问题。
二人保持十分警惕,背对背一刻也不敢放松。
陆青松看到眼前黑雾有一个隐约黑影,他集中精神,想要仔细辨认,而就在这时,一颗血盆大口从妖雾中突然袭来。
陆青松心神一惊,已经来不及反抗。
幸好这时,陆青阳一把将他扯开,随后一剑斩入迷雾。
蛇头飘然离去,这一剑,如同石沉大海。
好险!这头蛇妖的危险,远超二人的预料。
陆青松慌慌张张从地上爬起来。
“小心一点”
“师兄,要不算了吧,这蛇妖一直在暗处,咱们在明处,要是中了毒,就折在这了,太不值得!”
经过刚才一吓,陆青松已经萌生了退意,他们要是逃命,还是没问题的。
“怕什么,你那颗内丹绿意盎然,属木,解这蛇毒不成问题,这只蛇妖功力越是深厚,对我们来说便越是珍贵!”
陆青阳仍然不死心。
这只蛇妖已经临近走蛟,想必内丹已经具有蛟龙底蕴,只不过被困在这幅身形之下,现在是最好的机会,这样的机会,也是可遇而不可求。
搏一搏。
更何况他们还有能解毒的手段,没有这种心气,以后如何在天下立足。
想起自己那枚内丹,陆青松又提起勇气。
忽然,二人听到一股妙乐。
紧接着,在二人周围,出现了数十位身子妖娆,媚骨似酥的美人,浑身只穿着一身短裙,雪白的玉腿起舞,玉足小巧。
二人不好色,但并非没有欲望。
看到这一幕,也有些痴了,大口吞了口口水。
这手段,谁能抵得住。
二人浑身热血沸腾,骨骼之间一阵瘙痒,三尸虫都被勾了出来。
陆青阳口干舌燥,他心知是幻觉,猛咬舌尖,顿时一阵清醒。
“是幻觉!别上当!”
话音刚落,美人化作密密麻麻的毒蛇,朝着二人袭来。
陆青松大惊。
二人手持剑,在空中乱舞。
美人是幻觉,蛇又何尝不是。
乱舞之间。
浓雾已经不知不觉的散去。
陆青阳仍然持剑在手中乱舞,回过神来,放下剑,双目圆凳。
他看到陆青松的脖子被柳过山咬着,在半空中。
柳过山瞳孔狭长,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他松开口,陆青松划了下去,然后,竟然转身走了。
柳过山冷血狠辣,只是单纯不想杀人,一旦杀人,又会引来麻烦,现在是自己走蛟的关键时候,如果惹到麻烦,可能会功亏一篑。不然的话,这两个人哪有命走出这里。
陆青阳扛起陆青松就跑,脚力飞快,转眼走出二三里,陆青松已经口吐白沫。
陆青阳放下陆青松,他已经面色铁青,艰难的从怀里掏出那颗内丹,颤颤巍巍的递给陆青阳,含糊不清的说道:“师兄救我”
陆青阳贪婪的看着那颗内丹。
现在,他正面临着一个选择。
片刻之后,陆青阳便双手抱住陆青松说道:“师弟!师兄发誓为你报仇!”
陆青松还不明所以,艰难的笑了笑,说道:“师兄....你在说什么啊,我这还没死呢,你只要用内丹救我就行了”
陆青阳接过内丹,贪婪的模样映入陆青松的眼中。
就算他再愚蠢不可救药,现在也明白了,铁青的面孔上露出惊恐,还有愤怒。
“你...难道你....”
陆青阳面对将死之人,也不屑再装,脸上并无表情,语气却出奇的冰冷。
“这么好的内丹,若用来救你,实在是太浪费了!”
“陆青阳!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我做鬼也不会放鬼你!!”
“做鬼也不会放过我?师弟啊,我看你是临死之前糊涂了,咱们可是道士啊”
“放眼这个世界的强者,哪个不是踏着别人的尸体走上去的,师弟,就委屈你,做我的第一个垫脚石”
“别怪师兄心狠,怪你自己太不小心”
陆青松已经毒发身亡,陆青阳站起身,早已离开。
柳过山再度出现在这里,看着陆青松的尸体,若有所思。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心狠手辣,现在看来,还远远不够。
“若是那个老刺猬没被你们杀了,现在应该会来救你”
柳过山虽然未出清河山,但是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他一清二楚,隔岸观火,冷眼旁观。
“最荒唐的还是那只蛤蟆,居然想要和人通婚,这个世界真是越来越荒唐了,你们都死了,还真有些寂寞”
柳过山感叹道。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虽然清河山刚经过了一场大战,但是白玉这边,可就舒服了。
王家的喜帖已经发出,各些亲朋好友都远道而来,王员外大手一挥,请整个镇子连吃三日,这三天里,整个清河镇热热闹闹,挤破头想要见见,王家新招来的姑爷。
尤其是那些还未出嫁的豆蔻少女,对这种事情最为热衷,就和年轻小伙子,争先抢着要看新娘子一样,侥幸看到的,都是一阵欢呼,这姑爷长得太俊,俊俏的就像是个女人,眉眼之间净是柔情似水,浑身带着一股温润如玉的气质。
一看便不会家暴。
白玉这几天的日子更是舒坦,每日忙活,王夫人都不让他出手,只叫些丫鬟伺候,捏腿捶背,跳舞弄曲,王家小姐开心时,还会亲自给他弹奏古筝,让他很不习惯。
第18章 他是一只妖
鞭炮!
噼里啪啦。
火药的气味弥漫清河镇的大街小巷,清脆的声音让不少娇俏的小姐们伸出秀手捂着耳朵闭着眼睛,胆大的孩子跑来跑去,年轻的青年赤裸着膀子看着。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王家贴满了喜字。
白玉穿着新郎官的衣服,很多陌生的人前来道贺,他站在门口痴痴的笑着,对于人们的善意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今天本该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素不相识的人,比他还要开心,脸上的笑容还要灿烂。
他们那样大声的笑,笑的那样放肆,仿佛这喜事也和他们有关。
“新郎官,你可要好好对我这个小侄女,以后你要是欺负他,我第一个不答应!”
“行了行了,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大老粗”
“新郎官哥哥,还有糖吗?”
“我也要我也要”
幼稚的孩童伸出胖乎乎的小手索要糖果,可爱的紧,白玉急忙从手中的红色布袋中掏出糖果,不敢懈怠。
许多陌生的人,到他面前都要道一声喜,他的眼睛则目不转睛的看着屋内的一道门。
王家小姐在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出来。
王员外和王夫人气喘吁吁的招待着客人,时不时瞥一眼时辰。
这大概是我人生的意义吧,这一刻我感觉到充实,幸福,茫茫人生,好像有了归宿。
白玉想着想着,又开始发呆了。
白玉发呆时,脸色宁然不动,倒是丰神玉秀,宛如玉人。
不少爱慕王家小姐的小镇青年,原本还愤愤不平,跑来看到新郎官的英姿之后,便只剩下自愧不如。
听完他的事迹之后,更是觉得远远比不上。
“听说新郎官带着十万两前来提亲,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想来能随身带着十万两,大概是郡上或者州内人士”
大周王朝九州十二郡,每郡又有三城,每城又分七镇,相比来说,清河镇算是偏远小镇。
“这小姐命好啊,生的好也就算了,富贵都追着跑,我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天生的富贵命”
“这么说来,这王家还算是高攀了”
宾客熙攘之间,一抹红色映入眼帘。
王家小姐推门走出。
她红装素裹,穿着一身秀禾服,看到白玉的时候,双颊掠过一抹殷红,比胭脂更红。
薄薄的红纱将她的身材勾勒的分外妖娆,一双大长腿每走一步,都甩开轻盈的裙摆。
白玉呆呆的走到王家小姐面前,罕见的主动伸出手,王家小姐娇喃一声。
“走吧”
吉时到。
两位新人走到大堂前,王员外和王夫人早早端坐着,脸上乐出了花。
旁边的司仪翻开红账,念祝婚词。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腱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嘉礼初成,良缘遂缔。情敦鹈鲽,愿相敬之如宾;祥叶螽麟,定克昌于厥后。同心同德,宜室宜家。永结鸾俦,共盟鸳蝶,此证。
喜今日嘉礼初成,良缘遂缔。诗咏关雎,雅歌麟趾。瑞叶五世其昌,祥开二南之化。同心同德,宜室宜家。相敬如宾,永谐鱼水之欢。互助精诚,共盟鸳鸯之誓。此证。
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此证。
从兹缔结良缘,订成佳偶,赤绳早系,白首永偕,花好月圆,欣燕尔之,将泳海枯石烂,指鸳侣而先盟,谨订此约。
礼同掌判,合二姓以嘉姻,诗咏宜家,敦百年之静好,此证!
一阳初动,二姓和谐,庆三多,具四美,五世其倡征凤卜,六礼既成,七贤毕集,凑八音,歌九和,十全无缺羡弯和。
三生石上注良缘,恩爱夫妻彩线牵。海誓山盟皆缱绻,相亲相敬乐绵绵。
“相亲相敬乐绵绵”
白玉小声的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院子里慢慢的,没有人注意到,王家的院头上,飘来一个男人。
陆青阳见到这一幕,目光登时被王家小姐吸引,她的脸蛋细腻无瑕,眼神更如同小鹿一般不染尘埃,如此清纯可人的女子,竟是让他久违的热血沸腾。
在蛇妖那吃了一瘪的陆青阳目光转向白玉,双拳紧握。
“这清河镇的小妖过得当真舒服!当鸡的当鸡,受人供奉的受人供奉,现在居然还有要娶人为妻的,真是可笑至极!”
白玉手心在颤抖,隐隐渗出细 ̄^ ̄゜汗。
王家小姐娇俏柔软的手紧紧的握住他。
马上就要拜堂了。
正在这时,一声洪亮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一个妖怪!居然要跟人成亲!真是可笑至极!荒唐至极啊!”
众人扭头,看到陆青阳身穿云纹衣,知道是个修炼士。
“道爷,今日王家嫁女,有失远迎,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王员外连忙起身,恭敬说道。
大周,修炼者虽无实权,但天生有官职,可见官不跪,同时也肩负着保护百姓的任务,所以修炼者的话,有一定分量。
陆青阳正在气头上,指着白玉说道:“我说…他是一只妖怪,听不懂吗?”
“妖…妖怪…”
听到这句话,四周乱做一团。
“一个妖怪,居然要娶妻,好好的女子,却被妖怪糟蹋”
王夫人哇的一声,吓得从椅子上跌落,王家小姐后退几步,眼神之中,充满了警惕。
王员外到底是男人,虽然震惊,却还保持着几分理智。
“道爷,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家姑爷为人善良,从来没做过坏事,怎么可能会是妖怪呢?”
“哼!是人是妖,一问便知道了”
王员外转头看向白玉。
“姑爷,你快说句话啊?告诉他你不是”
“妖…没错,我是一只妖”
他直接承认,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白玉从未想过,这句话说出来,竟引起轩然大波。
众人纷纷鬼哭狼嚎,看向他的眼神,突然间十恶不赦!
他不能理解,他做了什么?
陆青阳嘴角轻扬,拔出宝剑,用袖口擦了擦。
“各位莫慌!任何妖孽!由我一剑斩之”
他松开手中宝剑,宝剑浮于空中。
前几日吸收的妖丹,今日终于有了效果。
一炳飞剑,朝着白玉疾速飞去。
第19章 无证之罪
白玉避开。
剑气横扫,数个吃瓜群众人头落地,尸首分离。
众人见到这等惨状,早已经乱作一团。
“妖怪杀人了!!可恶的妖怪!!受死!”
陆青阳恶人先告状,失手杀人之后,立刻将杀人的罪过推到白玉身上,众人早已经惊吓的失了魂,哪里还顾得上谁杀了人。
道爷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
看向白玉的眼神,宛如看到一个异类。
白玉向来心思单纯,眼神耿直的看向王家小姐。
“我没有杀人”
王家小姐早已经花容失色,吓呆了。
白玉每向王小姐走一步,王家小姐便退后两步。
她退的太急,不慎跌倒在地。
很疼吧,
白玉想上去扶她。
他突然定住了。
因为王家小姐看他的眼神变了,那种爱意消失了。
是恐惧!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害怕我?
王员外和王夫人甚至跪在地上求他,头都磕破了。
流血了。
为什么要这样?
我对你们做过什么?
陆青阳飞身跳到白玉身前,手中长剑近身就刺。
他不给白玉说话的时间,也不想担下失手杀人的罪过,当然了,失手杀人对于他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要把这妖怪拿下,到时候一切罪责,推过去便行了。
“还敢狡辩!就是你杀死了县衙的小衙内,你这个杀人的妖怪!还不受死!!”
白玉怒道:“因为他是我朋友!!”
他没有否定杀死小衙内,话语之间,更是理直气壮,反而让陆青阳有些不自信。
大黑狗?
一条狗?
好可笑的说辞!
“为了一条狗,居然轻取人命!你还敢说你不是妖!”
白玉双拳紧握,他受够了人人都说大黑狗只是一条狗,难道在他们眼中,一条狗便能随随便便被杀,而不需要付出任何责任?
若是一条狗的命在他们眼中如此轻贱,那对于他们来说,一条人的命必然也是轻贱。
“但他是我的朋友”
白玉咬着牙齿挤出这几个字。
王家小姐抬起头,眼睛呆呆的望着白玉。
“和一条狗做朋友!!啊哈哈哈哈哈!!下贱的妖怪!受死吧!”
陆青阳被这话逗笑了。
一个人居然如此认真的说。
那条狗是我的朋友。
可笑,太可笑了。
陆青阳一剑出,剑气锋利,竟然对着王家小姐而去,白玉横在王家小姐身前,剑气刺入胸膛,一道血痕。
白玉回头看着惊魂未定的王家小姐,再次挤出一丝微笑。
“你没事吧?”
王家小姐跌落在地上,看向白玉的眼神,分明是惊恐。
“别过来!你别过来!!”
她的眼神是如此恐惧,恐惧的对象正是自己。
他的心没来由的隐隐作痛,远远胜过身上的伤痛。
大周王朝耳濡目染,妖怪不亚于猛虎。
妖怪就是恶,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他们既能生吞活剥吃人,又能幻化成美女蛊惑吃人,又能幻化成美男蛊惑吃人,总之,一切天下邪恶之事,无主之事,都是妖所为,王家小姐如此惧怕,绝非空穴来风,她可以接受白玉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但绝对不能够接受他是一只妖怪。
因为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
她的恐惧,白玉自然不会明白。
“道爷!杀了他!!快杀了他!”
周围群众躲到安全的地方,看着这一切,终于呐喊道。
白玉的眼中冒着怒火,他转向陆青阳,仿佛一道赤红的闪电,转眼之间,左手掐住陆青阳的脖子,高高举起。
浑厚的元气,将陆青阳击飞,撞到身后的青石墙壁,墙壁之上,布满裂痕。
陆青阳低估了这个妖怪。
他很强。
元气浑厚前所未见,仅仅是这一击,便把他肋骨打断了几根。
陆青阳瘫在地上,身上的嚣张气焰没有了,他看见白玉的身上,冒着红色的气,仿佛蒸汽一样,在身上蔓延。
白玉的额头没来由的瘙痒,当他去摸的时候,发现长出了一只木角,心中没来由的一个声音。
杀了他!杀了他!
白玉伸出手,陆青阳胸口,两颗内丹漂浮到他的手上,他眉心紧皱。
这内丹他很熟悉,来自他的老友。
“与世无争也有罪吗?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什么与世无争?修炼就是大鱼吃小鱼,他们弱所以被我杀死,但是你却不敢杀我,你敢杀我,我身后的青云观不会饶过你,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也难逃挫骨扬灰的命运!”
陆青阳虽然不能动了,但是嘴还是能说话,他如此嚣张,便是依赖于青云观在大周王朝的神威,即便是妖怪,听到这个名号,也只能是闻风丧胆。
“是吗?”
白玉不在乎。
他正要下杀手,身后王家小姐的声音传来。
“白玉!别....别杀人.....”
王家小姐泪流满面,跪在地上,恳求的说道。
如果白玉杀了这个道士,那么转头就会把他们全都杀了,她想试一试。
试一试这个人,会不会愿意听她的,但她又不抱希望,因为他是一个妖怪。
白玉扭过头,王家小姐吓得朝后爬了两步。
他有能力带她走,如果她想的话,王家小姐还是她的妻子,他可以带她去别的地方生活。
他有能力。
可是他却有一种感觉,他做不到。
王员外和王夫人鼓起了莫大的勇气,跪在白玉旁边,抱住他的双腿,恳求他放过他们的女儿,白玉无从辩解。
成见是一座大山,已经压下来了。
为什么他明明有能力,却又这么无能呢。
白玉抬头瞧了瞧天。
为什么这一刻觉得自己这样无能呢?为什么突然觉得什么都做不了了?
“我不杀你,但我同样不惧怕什么青云观,同样的,这笔账我记下了,总有一天,我会让青云观来还”
白玉不温不火的说了这句话,陆青阳只是冷笑。
一只小小的妖怪,居然说不惧怕青云观,一叶障目,不知天高。
只不过,自己辛辛苦苦收集来的内丹,最后却为别人做了嫁衣,却是让他痛心疾首。
白玉回头看了看王家小姐,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在这,扭头离开了王家。
王家的空中,一只石眼不知道何时出现在这里,平静的关注着这一切。
——————
山林之中。
白玉失魂落魄的走着。
柳过山不知道何时出现在面前的路上,吐着信子。
“也许我应该帮你把他杀了,这样你就能有几年快乐日子,但那日子终究不是永远,因为你要记得,你只是一只妖怪”
“我是一只妖怪,我和他们有什么不同”
“他们觉得妖怪更加低贱,即使一个低贱到骨子里的人,也会觉得比我们高贵,同时他们会幻想,自己的肉有多好吃,其实我们的肉才好吃,人肉,令人作呕”
白玉皱了皱眉头,至少他认识的妖怪,没有这个习惯。
柳过山扭动着身子,白玉很少到这来,其它妖怪也很少来,他们都很怕他,其实他并不可怕,他只是表现的可怕,因为他不喜欢被打扰。
如果白玉偶尔来,他很欢迎,不过他来的很少。
现在,他马上就要离开这座山,话不免就多了起来。
“事实怎样,谁会在乎?大周王朝打仗时,军粮不足,满城吃人,不打仗时,则换种方式吃人,但这一切,他们又怎会承认,人族大势,仙族一手遮天,妖怪处境艰难,再过百年,有没有妖族都难说了,谁还会在乎你吃不吃人”
柳过山对妖族的处境漠不关心,当然,关心了又如何,还可能落得形神俱灭的下场,但很快,他的眼神飘向白玉的额头。
“这是.....龙角”
第20章 真龙之角
龙角!
柳过山绝对不会认错,那是龙族特有的特征。
近日他头上常常瘙痒难耐,也是要长角的特征。
他是一条蛇,可以说是未成龙之龙,今后头上长出龙角,只能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只不过蛤蟆并非龙族,仅仅只是一只蛤蟆,头上怎么会有龙角?而且,还是一只真龙角。
蛤蟆抹了抹自己头上硬邦邦的角,看着震惊的柳过山。
“这个我也不太明白,那时候我突然十分愤怒,这个角便长出来了”
“真令人羡慕啊,蛤蟆,你好运的很,修炼神速,在人中也混的风生水起,头上还长出了龙角,而你却对自己的幸运浑然不觉”
柳过山不再去看他的角,那虽然是他梦寐以求的真龙相,却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话说回来,你来这里做什么?你不是十分怕我,很少来这吗?”
数年前,柳过山差点把蛤蟆吃了,这给白玉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所以白玉对这个蛇妖,能躲就躲,从不主动招惹。
白玉拿出内丹。
两颗。
“这两颗内丹,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思来想去,还是交给你吧”
柳过山看了一眼。
“这可是他们的精华啊,吸收了他们,能够让修为精进不少,不过我即将走蛟,不再需要外力了,蛤蟆,你拿去吧,我相信他们泉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
白玉皱了皱眉头,将内丹收回怀里,这陆青阳视若珍宝的东西,在他们二人眼中,似乎有不同的意义。
白玉看了看山路,曲径通幽,大雾弥漫。
未知而且深邃。
“不知山外如何?”
“你想要走出这里?”
柳过山听出这话中的意思,这个世界很大,而清河镇小的不能再小,一个孩童不用一个时辰,就能把清河镇转上一个遍。
但同样因为它小,所以它也相对安全。
白玉轻轻点了点头。
柳过山叹了一口气。
“我也将离开了,你也离开,清河镇这一代的精怪,从此便都不在了”
想来,柳过山竟有些惆怅。
修行之路正是如此不是吗?永远不能呆在一个地方,过一种能看到头的生活。
“你真的要离开清河镇吗?外面很危险,跟他们比起来,我算是善良的”
“你从未出过清河镇,却说的跟真的一样”
柳过山双瞳一竖,吐了吐舌头。
妈的我好心提醒,你还不知好歹。
“你懂什么?这是本能,世代相传的本能!我的祖先将对危险的感知传承在我脑海,不必踏入危险之中,也深知其中的危险”
白玉双目仍然看着远方。
王家小姐明明说过,外面是很精彩,很令人神往的。
就像是一幅闻所未闻的绝美画卷,而柳过山却说很危险。
不出去走一走,是永远也无法明白真相的。
“我已经没有在清河镇继续待着的意义了,我不可能再做回一只普通的蛤蟆,呆在那个现在看来很小的池塘,这一点,从变成人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
倒不如说,从他有了灵智那天起就注定了。
他在同类之中是那样的清醒,可这种清醒不能带给他丝毫的快乐,反而那些糊里糊涂的蛤蟆,在死前都是快乐的,至少不用时刻担心死亡的到来,而他却不得不去担心。
他也不可能再去找王家小姐了,一想到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从爱慕憧憬欣喜欢快,变成恐惧厌恶可怕。
眼神本不能伤人,却锋利如刀。
可他只要在这里就会想,一想,便有刀刺入心口。
他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总之这个地方,令他伤心欲绝。
但同样的,他也不能理解伤心。
只能知道那种感觉带给他痛苦,让他本能的想要逃避。
柳过山的尾巴卷着两个小瓷瓶,递到白玉的眼前。
“这是…”
白玉接过瓷瓶。
老实说,他和柳过山的交情不深。
远远不如狐妖,那只刺猬,还有那只有数万子孙的种马老鼠。
“一瓶是山雾,一瓶是毒雾,若是你再外面遇到危险,也许能遇得到”
柳过山对白玉,表达了仅有的善意。
虽然他不关心白玉的死活,但终归他们是同类,是同伴,是共同诞生在这一片土地的精怪。
他也不想白玉死。
“希望我们在有生之年可以再见,不过那个时候,也许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了,我也未必看得见你”
白玉不解:“为什么?”
“哼!因为过了这道关,我就会化作大妖,成龙也是指日可待,呼风唤雨无所不能,而你,虽然很有天分,可终究无法企及我的脚步”
柳过山有些得意,放眼整个大周王朝,能够完成走蛟的蛇类,也只是凤毛麟角。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完成了这样的壮举,回头的时候,没人看到,没有人知道他从一条蛇变成如此庞然大物,多少有些遗憾。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一场精心布置的陷阱在等待着他。
风雨将至。
白玉笑了笑。
“我并不想追逐你的脚步,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
柳过山道:“哦?踏上修炼一途开始,本身就在互相追逐,罢了,也许你无法理解,那么你对什么感兴趣呢?蛤蟆,你是个有趣的人,我倒是想听听你的高见”
蛤蟆伸出手,在空气中触碰着什么。
自然是什么都触碰不到。
可是他却痴痴的看着,眼神之中,没有聚焦在柳过山,没有聚焦在花草树木,仿佛只是在看向一片虚无。
“我感觉到,在这片无形无质的天地之中,仿佛存在无数细小的丝线,它们互相交织,交织成一张一张看不见的网,而我时时刻刻都在这张网中,压的我喘不过气,它令我痛苦,令我面对任何事,都陷入一种无能之中”
无论是面对大黑狗的死亡无能为力,还是面对王家小姐的转变百口莫辩,还是面对干扰婚礼的陆青阳,在后者之间,他明明有能力做到什么,却依然什么都不能做,依然那么无能。
是什么在拘束我呢?
“它令我无法无拘束束,无法自由自在”
“所以那令我唯一感兴趣的,是追寻无拘无束的道,我想要明白,那个道,究竟是什么?”
蛤蟆如此单纯的思考,随口说出的话,令柳过山心中仿佛遭到了重击。
这一刻他仿佛明白了,为何蛤蟆能够进步神速,他们是不同的。
这只蛤蟆,恐怕会成为让天地都颤栗的存在。
他直指道,那是令他无法触碰的玄。
蛤蟆口中的细线是什么,他大概可以有一些猜测。
是天道,是宿命,还是因果?亦或者是更加复杂的东西,但那些东西对于柳过山来说,也仅仅只是一个名词罢了。
蛤蟆的脸上,是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自有灵智起,他就很少开心过。
这一切很难吧,若不能去走走,那些问题就会一直郁结在他心里。
————
石眼,是城隍的耳目。
城隍,由人皇册封,生前有过卓越功绩的人类,死后成为地仙,镇守一方平安。
而城隍的上头,是斩妖司旗下的甲等太守,太守手下有大都督,坊主,群丞三大职位,其中坊主直属斩妖司,负责处理妖患。
死人不可怕,可怕的死于妖之手。
那便是失职。
人皇若是听到风声,那是要砍头的大罪。
坊主很是头疼。
“那条蛇就要走蛟了,必须万无一失,可这个时候,却冒出来一个小小的妖怪!小小的清河镇,可真是人杰地灵啊!”
“大坊主公务繁忙,遗漏了一只小妖,也在情理之中”城隍的石眼发出声音。
“大都督和群丞早就看斩妖司不顺眼,若是他们知道了这件事,定然会大做文章,可是眼下整个大郡的猎妖师都在防着那条蛇…”
他有些举棋不定。
放任不管,就算防住了蛇妖,他的仕途也会受到影响,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他便下定了决心。
“蛇妖走蛟的路线,已经布下天罗地网,调走两人,它也只不过是九死一生罢了,立刻调集乙列猎妖师两人,铲灭妖患!”
猎妖师是危险的职业,甚至等级越高越危险。
不仅要面对妖怪,还要面对人皇的天威。
这是因为当代人皇自平民中走出,从小见惯了猎妖师与妖怪勾结,霍乱百姓,于是上位之后,疑罪从有,杀死和妖不清不楚的猎妖师起来,从不手软
所以大郡坊主此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同样的,大周王朝的人皇对妖,也是深恶痛绝,不止数次想要让妖从这个世界上斩草除根,可是这些妖怪,也正是如野草一样,杀不尽。
两者之间的宿仇,仿佛无穷无尽,但也仅仅只存在于统治者之间。
————————
白玉最终还是告别了柳过山,对于清河镇,他已经没有什么留恋了。
柳过山目送他的身影穿过这座山,总有一天蛤蟆会明白,穿过这座山,不过是另外一座山。
而他在等。
等一场雨。
一场足以令水涨的疾风骤雨。
猎妖师们也在等。
山林之中,两个配着轻甲的人踏足。
一男一女。
男的身材高挑,丰神秀玉,女人也是身材高挑,但皮肤黝黑紧绷,衬得五官野性十足。
二人穿着皮靴,黑色官服,束袖,心口配着黑色穿山甲鳞片制成的护心甲,身后配着长弓,腰间挎着阔刀,两把匕首。
男人叫王天成,女人叫斐秀,大郡乙等猎妖师。
第22章 五行抱朴诀
在临走之前,柳过山破天荒的和白玉说了很多,大多是人类如何卑劣,总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当他们害人的时候,一定要找一个理由,不必在意这个理由是什么,只需要明白,是因为要害你,才找的理由。
你永远也不能完全信任一个人类。
这算是一向冷血的柳过山对他的忠告,当然最重要的是,柳过山不希望白玉离开这里,他觉得白玉太过于单纯,活不了多久。
单纯和愚蠢,只在一线之隔。
可是没有人能够阻止一个人去追寻他的道,就连他自己也不能,白玉决定离开清河镇。
————
猎妖师王天成和斐秀紧急接到这个任务,一路追踪到这里。
猎杀妖怪的过程百无聊赖,厉害的妖怪早已经各自抢占山头,易守难攻,形成势力。
新生的妖物对付对付普通人还可以,面对猎妖师,可以说毫无还手之力。
这一切,都因为大周王朝,周武大帝,周元所推行的赶尽杀绝的法令。
对于现在的猎妖师,杀妖这件事,杀的疲倦,杀的手软,甚至杀的心软。
强者的屠刀总是砍向弱者,如何不生怜悯之心,但这一切都没有办法,周武大帝厌恶妖,而且妖作乱的事情虽然少,却不是没有。
“我听闻清河镇的人命根本不是那个小妖所为,而是青云观的弟子干的,可是我们现在却要浪费时间去追杀一个小妖,真是搞不明白”
斐秀嘴上叼着一颗杂草,走路大大咧咧,不像是个女人,反倒像是干练的男人。
围杀即将走蛟的蛇妖是一件大事,也是立功的好机会,将他们从这样的好机会中调走,去追杀一个妖怪,斐秀郁闷啊!
和她一对比,王天成却生的白白净净的脸庞,倒像是一个文弱书生,二人既是乙等猎妖师,实力自然是不能小瞧。
“人皇十分看重修炼士的力量,所以这件事太守毫不犹豫的推在妖怪身上,更容易交差,对上面的人来说,怎么交差远比真相重要的多了”
虽然只是乙等猎妖师,可王天成看待事情还算通透,三两句话便说出了缘由。
“妖怪和我听闻的似乎不太一样,除了一些确实恶贯满盈,更多的是正常生活的妖,他们也会哭,也会害怕,有时候我怀疑,我杀的是不是妖,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你说咱们的大帝,为何一定要斩尽杀绝啊”
在大周王朝百姓心中,妖怪的形象是残暴嗜血毫无理智,而妖怪的地位就像是老鼠一样,但作为猎妖师的斐秀在杀妖过程中难免接触过许多,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妖族更像是域外蛮族一样的存在,是各式各样的。
从古至今,没有听过要把妖杀尽的。
“如果我们能明白圣上的想法,那圣上就不是圣上了,还有,别乱说话,脑袋不想要了,总之,在其职,谋其位,其他的别再多想,圣上一定有他的远见。”
虽说如此,王天成还是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想真正的原因可能是是妖怪的身上尽是宝贝,妖血能够延年益寿,滋补助颜,妖骨能够断骨重生,妖丹,更能助长修为,许多达官显贵需要,但这个想法也立不住,如此的话,杀尽了之后,岂不是再也没有了”
人类如此猎杀妖族,妖族报复也是情理之中,一时之间,王天成觉得,这似乎没有什么对错。
“先不管圣上为何这样,讨论这些动摇圣令问题可是要砍头的,忘记了去年的时候,烈州水患,烈州的州牧驯养了一批妖怪修理河堤,之后兴致勃勃上奏圣上,圣上既然可以牧人,为何不可牧妖,并且详细说了牧妖的好处,只把妖当成畜生,专做些人不愿做的苦事。
烈州妖怪被围猎以久,不知道如何沟通的,许多妖怪居然接受了这样的条件,烈州州牧自信这对于天下来说,是一件好事,没想到圣上大发雷霆,当场就要处死烈州州牧,而烈州州牧不认为自己做错了,烈州的猎妖师也不认为自己做错了,纷纷求情,接近一万人联名上书,以此胁迫圣上,大概想的是,你总不能把我们都杀了吧?”
斐秀好奇的眨了眨眼,一路走来无聊的很,她不像是王天成,天天没事的时候捧着书读,对这件事不怎么了解,连忙问道。
“然后呢?”
“烈州州牧认为圣上不敢杀,也杀不起,那可是堂堂近万人啊,但是他们不够了解圣上,圣上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就成全你们吧”
因为这句话,整个烈州的猎妖师,全部被杀。
近万人。
斐秀脸色煞白。
天高皇帝远,他们对于这位周武大帝并不了解,只知道是一位相当具有威严的皇帝。
通过这件事,她才明白了周武大帝的可怕。
周武大帝本身就是修炼士出身,很有可能是天下之中,对于五行抱朴诀理解最深的人物,连皇庭的支柱,四相都不能企及。
单凭这件事判断周武大帝,只能说是一个暴君。
但周武大帝在百姓之中风评极好,也是人人称赞的明君,他是一手终结外族旧王朝的真命天君,也是缔造大周的第一位皇帝,和暴君相去甚远。
只不过周武大帝对于猎妖师这个古老的职业恶意颇多,把妖怪杀的苟延残喘之后,对待猎妖师严苛,残酷,让这个风光了数千年的职业,变得不那么体面,颇有一些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味道。
王天成故作高深的一笑,说道:“不过,我倒是还有个猜想”
斐秀盯着他:“快说啊,还给我卖关子”
“我想原因可能是天地之间的灵气开始充沛,汲取灵气修炼的妖怪,始终是一个隐患,可是灵气充沛,修炼士也会变得更加强盛,人族有五行抱朴诀,不应该再惧怕妖物,唉,谁知道这位圣上在想什么,也许他已经老了,老糊涂了,沉迷权利的滋味。”
王大拿口中的五行抱朴诀,是毫无争议的三界第一神通法术,号称万法之源。
神话纪中记载,自从盘古开天辟地,天地一片混沌,三位至圣先师,从气中诞生,其中一缕太上之气,再化三清,一手缔造了仙族和天宫。
另一缕气化作伏羲女娲,伏羲为妖祖,女娲为人祖,严格来说,三界同属生灵一脉,但三界架构已成,没有人再承认这件事。
最后一位,名为通天祖师,又名神通天君。
三位至圣先师分别着作了三本书,【道则】【易】【五行抱朴诀】
道则所讲,是这片混沌天地之中的道,易所讲,是万物的变化,天地由气的运转维系,这股看不到的力量,名为一,而一却在不断的变化,谓之阴阳。
五行抱朴诀所讲,是气的规律,将气的不同形态归类成金木水火土五行,五行的运用,使得每个人掌握经天纬地的力量,无数功法和修炼方式从中衍生。
它适合所有人,既简单又深奥,对五行抱朴诀的理解越深,越是感受到自己的羸弱,修炼此书都不得不感叹,通天祖师到底是何等的人物。
对于人族来说,它更是初生的火,让人族有了超然的机会。
由于五行抱朴诀出现的时间最晚,一经出现,更是直接威胁到天宫。
所以它出现后不久,通天祖师因此受到了昊天上帝的审判,据传说,如今通天祖师仍然在人间逃避天宫。
如今,三清已经分身遍布宇宙,伏羲早已经羽化,为人族散播通天祖师的下场,却令人唏嘘。
言归正传,因为周武大帝对猎妖师的严苛,使得猎妖师无论身居何位,都活的战战兢兢。
若非如此,太守怎么可能会在这样紧要的关头,把他们二人调出来。
他心中也恐惧吧。
斐秀笑道:“你还让我别乱说,我看你自己说的,也够把你砍几回了”
王天成呵呵傻笑。
“这就咱们二人,随便说,怕个鸟!再说把我砍了也带着你,咱们同生共死,值了”
“呸!谁跟你同生共死?我告诉你咱们是哥们,你可别打我主意”
王天成尴尬的笑笑,他只是觉得,搭档久了,就习惯了。
————
白玉走出了池塘,走出了清河镇,即将走向更大更广阔的世界。
他漫无目的的走,时不时抬头看看天,缥缈,空阔。
入夜,他盘坐在地上,从口袋中拿出内丹,内丹徐徐飘起。
内丹中的精华源源不断的涌入白玉的身体,白玉化作蛤蟆,身上的颜色逐渐蜕变成绿色。
对于修炼之事尽管空白如也,但是白玉仍能感觉到,每一次颜色的变化,都意味着他的修为也产生了某种蜕变。
他不自觉的摸了摸头上的角,这角仿佛是不属于他的,但在不知不觉间,它好像一直在吸取某一种气,让他的身体变得更为强韧。
在没有人的时候,他仍然习惯化作蛤蟆,在地面上蹦跶,偶尔有凶恶的捕猎者,更多的是蛇和鹰。
蛤蟆不喜欢蛇,每次遇到不懂事的蛇,他都会毫不吝啬的暴打一顿,那些没有灵智的蛇,终究还是根据本能行事,被蛤蟆暴打这种事,可以说是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疑惑。
他很喜欢鹰,鹰的利爪抓着他在天空翱翔的感觉,飞,很接近资源。
陆青阳,青云观。
纵然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人,他只知道,他平白无故被陆青阳毁掉了婚礼,还想杀了他。
他必须还以颜色,池塘的生存法则就是——如果你想来杀我,就做好被杀的准备。
蛤蟆知道的很少,正因为无知所以无畏,如果他经历的够多,知道青云观是何地,那他大概会恐惧,会躲避,福地青云观大概也想不明白,自家一个不起眼的徒弟做的一件不入眼的事,会给自己埋下这么大的祸端,就连陆青阳,回去之后也把这件事忘记了。
走啊走,青山绿水,郊外茶铺。
这一天,他来到了一座叫做王屋的小镇。
白玉站在一个包子铺前,他饿了几天了。
买包子需要钱,但是他把钱都留给王家小姐了,囊中羞涩,只好开口白吃,面子这个东西,他没有,自然也不会被面子所累。
店主是个年轻人,热情好客,听到白玉问他要包子,也只是愣了一下,很快恢复了热情。
“热腾腾的肉包子!您拿好”
挑了个馅大皮薄的包子递给他,白面包子上冒着腾腾的热气,那香味闻见,口中便布满口水。
捧着馒头,白玉不忘道谢:“店主,你人还怪好嘞”
青年店主看了看这个有些憨憨的年轻人,不禁笑了:“快吃吧,谁还没有个困难的时候”
白玉狼吞虎咽。
香,实在是太香了。
白玉第一次吃包子,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他意犹未尽,竟是又伸出手:“店主,你这包子太好吃,简直是天下最好吃的包子”
“夸东西好吃,要说真他妈好吃”
“真他妈好吃”白玉说。
听到这样的夸赞,青年店主脸上得意了几分。
“当然了,这可是我娘子亲口包的包子,我这娘子,最是心灵手巧,方圆十里,吃过我的包子,就没有一个说不好吃的!”说罢,朝着屋子内指了指。
白玉撇过去看了一眼,却见一个布衣罗绮,头上扎着围巾的美妇正在揉面,美妇脸上挂着面粉,仍然遮不住俊俏的五官。
“我还想再吃一个”
白玉说出了自己的目的,青年店主被夸的心情不错,立刻又拿了一个包子。
“我请客,来!告诉你,我金有财虽然不是什么有钱人,但是包子,管够!”
“行,那我再吃一个”
白玉咬了一口包子,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气氛瞬间有点尴尬了。
金有财脸色有些黑了,没错,他刚才是说了大话,但是他是真没想到有人脸皮这么厚啊,这包子吃了一个又一个,转眼之间,一大屉包子,就只剩下一个了,年轻人好面,硬是硬着头皮给了。
“金有财,你人真好”
白玉吃饱了,很满足。
还来这一套,好…好个头…金有财只剩下苦笑了。
“我不白吃你的包子,我可以给你帮工,抵下这个包子钱”
金有财上下打量了一眼白玉,浑身贵气,面如冠玉,哪像是干粗活的料,再说了,他真害怕还没有抵够工钱,就把他吃穷了。
金有财坚决拒绝。
没有这个必要,损失一笼包子,已经是他的极限。
白玉思考了一般,从口中拿出一颗绿油油沾着口水,光泽清透的珠子。
“既然如此,我答应为你做件事,如果你有什么需要,便重重敲击这颗珠子”
金有财看到珠子一愣,他没见过这种珠子,只觉得似玉非玉,其中流动的光泽,让人感觉不是寻常之物。
一定很值钱!
但这么值钱的东西,他不能收,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虽然不是君子,但也不想白白占这么大便宜。
金有财强烈拒绝,但白玉强行塞给了他便离开了。
那颗珠子,是白玉的内丹,如果有妖怪或者是猎妖人看到这一幕,都会震惊掉下巴,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随手给了一个包子铺老板。
白玉的想法很简单,内丹受损的话,他有感应,便能知道金有财需要帮助。
第22章 若水
金有财看着好像是哪家的傻少爷的白玉身影越来越远,小心翼翼的把这颗看上去价值不菲的宝珠装进口袋,只等着哪天有人来要回的时候,再还回去。
命里无富不强求,金有财知道他自己就不是担得住财的人,有了钱,都不知道在哪里花,靠着卖包子,他家中还算富裕,也就不多求什么了,更何况他有妻子,还有两个孩子,每天也算不上辛苦,这样的小日子过得舒心。
他回头看了看自己貌美勤劳的妻子三娘,不禁感叹道,夫妇如此,意欲何求啊!上天真是待我不薄,除了今天,最后一笼包子被白吃了。
三娘忙完了,拿着手帕给自己的汉子擦汗,闻着三娘身体上散发出的香味,金有财有些意动,一把粗鲁的搂过三娘的腰,紧紧贴着自己,脸上嘿嘿笑着,也不顾这是在外面,便公然调情起来。
三娘白皙的脸上泛出一丝殷红,大大的眼睛左右警惕害羞的左右看看有没有旁人看过来,小拳头砸在金有财黝黑的胸膛上。
“你干啥呀!这还是在外面呢?”
“在外面咋了!我抱自己媳妇,哪个敢说什么”
“你跟外人说话都泄气,对我这么粗鲁”
“在家里我不得当个皇帝嘛,爱妃!哈哈哈哈”
“行了行了快松开”
三娘脸皮薄,挣扎出了金有财的怀抱,看着三娘慌张的模样,金有财觉得能这样幸福生活一辈子,就是下辈子当牛做马也值得。
但是就在这时,一个陌生普通长相中年男人竟然走过来,抓住三娘的手便要走,金有财上去阻拦,却被男人一把推到地上,口中说道:“这是我媳妇!我要带他走”
男人叫做金九威,刚从战场上退下来,见到三娘如此貌美,急不可耐的便要将人带走。
只是金九威的话,倒是让小两口都傻在原地,二人十七八岁便已经结婚,到现在已经有了两个孩子,而此期间,感情甚好,一直都是形影不离,他说是他媳妇,这不是胡扯吗?
而这时,金九威正不顾三娘的反抗,强行拉着三娘便要走。
自己的媳妇当着自己的面被抢走,这还得了,金有财立刻爬起来,拦到男人的身前破口大骂!
“哪里来的登徒子!颠疯子!当街强抢民女!你别走!我要告官!我要告官!”
却不想金九威毫不介意,脸上更是嚣张之色说道:“你告官这也是我媳妇,我巴不得你告官呢!去告啊”
这下轮到金有才愣住了,强抢民女,还如此豪横,当即就报了官,经过县令一查发现,原来当地风俗,三娘小时候和金九威的哥哥有娃娃亲,但是他的哥哥已经战死,所以由弟弟继承。
夫妻二人皆是愣住。
按说,风俗只不过是旧制,之所以有这条风俗,是因为前朝暴政,男子娶妻困难,于是便想出这么个办法,不让到嘴的媳妇飞了,伺候完大的伺候小的,所以在前朝,可以说是有一妻多夫的风潮。
自古以来,若常见一个女人有很多男人,说明此为盛世,若一妻有很多丈夫,只能说明民很苦,苦到连自尊都已磨灭。
此风俗早已废弃不用,但黄东瑞拿出此事作为由头,却是一个合格的理由。
金九威刚从战场下来,憋的厉害,看上了三娘的貌美,起了色心,哪管三七二十一,便提前贿赂了县令,他早已猜到对方会报官,县令判过之后,那他便是正大光明。
不出意外的,县令将三娘判给了金九威。
当判令下达之后,黄东瑞更是情不自禁冷哼一声。
“我不服!三娘是我的妻子!是我花钱明媒正娶!她是我的妻子!”
“大胆刁民!竟然怀疑本县令的判决!重打三十大板!将这夫妻关到牢中!什么时候认了!什么时候放出来!”
三十大板之后,金有财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了,可这个普通的男人,硬是没有认下这等荒唐的事情。
他的衣服上已经布满鲜血,三娘心痛的捂着嘴痛哭,二人皆是被拉入牢中。
二人被拉走之后,金九威有些担忧:“大人,若是这人不认的话,你就把他放出来,我来解决”说罢,便露出一个抹脖子的表情。
县令哈哈笑了几声:“何必给自己平白填上污点,你不过想要娶妻,又有由头,还怕搞不定一个普通人,我既然收了你的钱,就会把事情办好,这等寻常百姓,就如同那泥胚,任人拿捏罢了”
“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大人,我请您喝酒,不知今日,可否赏光”
“小老弟的邀请,我又怎能推却”
监牢,潮湿,阴冷,就像是金有财此时的心。
金有财趴在稻草上,时不时有老鼠爬过,他脸色茫然,一瞬间便从天堂跌落到地狱。
娶妻之事,只不过是金九威临时起意,因这临时起意,便要硬生生拆散金有财一家,二人皆不过是普通百姓,可见普通百姓相害起来,丝毫不亚于强者对弱者的迫害。
“三娘,你生是我的妻,我死是你的夫,我绝对不会让人把你带走”
这个平时老实本分的卖包子的,此时展示出了铁一般的血性。
几日下来,硬是不认,还大喊着要上告,县令再次打了他三十大板,扔进牢中。
金九威却是有些着急:“若是真让他上告上去,岂不是会坏事!”
县令笑呵呵的喝着茶:“着什么急,他这样的身板,硬不过板子,今日我去看看,这事必然就妥了”
“这厮如此嘴硬,我看就是把他打死,他也不会认得,不过把真把他打死了,就连累大人你的声誉了…”
金九威担忧的说道,心中想的是,不如放了他,然后由他把人做了,他是士兵出身,杀个人就如家常便饭。
县令摇摇头道:“金有财夫妇感情甚好,确实不会轻易动摇,但这并不代表没有法子,他们的感情,也是他们的软肋”
“为官之道,便是驭人之道”
县令呵呵一笑,走入牢中。
这帮孙子,光想着他妈的驭人了!
县令走入牢中,先是去了那关押女犯人的女牢,却是一改了之前的凶悍,变得平易近人,说道:“你们夫妻的感情,真是令人感动涕零啊,连本官看到了,都不禁动容”
县令装出一副感动的模样,那充满皱纹的眼睛之中,愣是挤出了两滴猫尿,夹在眼眶之间,湿润而不落。
三娘见到县令这样,便是以为有了转机,连忙求道:“还请大人不要拆散我们,那人我根本从未见过,真是蛮横之极,请大人为我们夫妻谋条生路,三娘感激不尽”
县令却是一脸愁容,故作叹气:“我当然想帮你们夫妇,只不过律例岂能因为你们而更改?那金有财的确爱你,他因为你,被打的几乎只剩下一口气,也不愿松口,我看下一次,便要被打死了”
三娘脸上顿时出现了慌张,担忧,看到三娘的模样,立刻说道:“三娘,你也不想丈夫因为你被打死吧?”
县令此话的意思,仿佛再说,是因为三娘金有财才险被打死,还不是你这个挨千刀的打的
三娘急火攻心,不能细想,当下只顾了求饶。
此时县令继续说道:“那金九威也是个良人,只要你答应嫁给他,你的儿女皆可由他抚养,金有财也可相安无事,你好好考虑一下,想好了告诉本官”
三娘愣着坐到了地上,县令见到她的模样,笑着走到了金有财的牢房之中。
除了将刚才的话一一告知,却不想金有财油盐不进,更是要上告。
县令苦口婆心的说道:“上告?金有财,你脑子出问题了吧,你这样普普通通的百姓,真以为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能够为你做主?”
“那金九威虽已退下,可是之前也是一个伍长,颇有些能耐,要不是我拦着,他早已将你杀害,你拿什么跟人斗?我奉劝你还是认了,至少能保住一条命。”
“三娘为了你,在牢中已经几日不曾吃饭,你也不想三娘出事吧?如果你认了,本官便让你再见一次三娘,好好做别,如果你执迷不悟,你也知道,你撑不了多久,到时候…”
短短几句话,几乎击溃了金有财。
“我…我认…”
“如此极好,我这便让三娘和你相见,好好告别”
这对恩爱的夫妻看到对方的模样,痛心的拥抱在一起。
金有财忽然想起白玉留给他的珠子,虽不抱希望,却也是死马当活马医,狠狠咬了一口,便丢到别处。
被丢下的珠子悬在空中,弹射一般离开了牢房,这一幕,自然没有被二人看见。
二人方才虽然答应了县令,此时看到对方,却立刻心生悔意。
他们发现,竟然是谁也离不了对方。
二人再次被带到府衙,只是这次并非堂上,而是县令的客厅,县令拿出状纸。
“既然如此,就快画押吧,之后你便可离开”
金九威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弯弯的眼睛,更是色眯眯的瞄着三娘。
“我不认!只要我还活着,我便会上告”
金有财视死如归一般说道。
县令脸色铁青,金九威更是站起身来。
“你不怕死!”
“我们早已经决定,同生死,下辈子还做夫妻!”
金有财与三娘挽着手,互相笑着道。
“那你们就去死吧!”
金九威抽出刀,竟是要当场杀死二人,他早就等不及了。
就在他下刀之时,却是出现了一片绿色烟雾,烟雾散去,白玉单手捏刀,脸色平和。
他回头看了看金有财,大为震惊,只是几日不见,竟然这样狼狈不堪。
金有财脸上闪过一丝惊喜。
他竟然真的来了,只不过…只不过这出场方式,好像是一只妖啊!
但他已经是如此的境地,谁来救他,便是他的恩人。
“求你救我!”
金有财当即下跪磕头。
“妖!是妖!”县令大惊失色,早已经躲到了柜子底下。
白玉平和的笑了一下。
“我当然要救你”
随后,他眼神瞥向黄东瑞,抓住刀的手猛然一拉,随后一拳轰出,金九威的身影飞出,硬生生的撞到墙上。
他面露愠色:“妖又如何!妖老子也杀过”
随军行进时,见到妖顺手便宰了,所以他清楚,大多数的妖,是弱小的。
金九威拔出一杆长枪,对着白玉一顿乱刺。
这些在白玉眼中,仿佛慢动作一般,他一个侧身,抓住枪杆,又一拳挥出,黄东瑞当即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太不经打了。
“要不要杀了他们?”
白玉扔掉长枪,返身问道。
“不,不用,你只管救出我们,我坚持上告,自有人审判他们”
金有财虚弱的说道,妖出现在这里,已经是大罪,更何况杀人,更是会因此引起极大的注意,他不愿这样。
白玉便将二人带走,金有财回去匆忙带了些盘缠,便要赶往京城,他知道,这件事还没有结束。
“原来你是只妖,想不到我竟然被妖救了…你这样可能引来猎妖人,太不值得了”金有财有些愧疚,觉得白玉是个傻妖怪。
“值得,包子很好吃”
“就为了几个包子!?”
“是啊”
“谢谢你”
临别之前,金有财为白玉指了一条去处。
在此处三十里处有一个庄子,名叫陆家庄,庄主即收留人也收留妖,许多犯了事情的人都会去躲几天。
陆庄主光交天下朋友,为人和善,却又收留凶士,不知道算是个好人,还是一个怪人。
“吃饭不要钱?住宿也不要钱?”白玉听金有财说完,注意力却放在这里。
金有财点了点头,说道:“如果你脸皮厚,住个十天半个月也不是问题”
这个世界上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有的人为了柴米油盐发愁,有的人饿了上顿没下顿,因此,天下人多利己,利己没有坏处,为别人却可能害了自己,就像白玉一样。
人果然是参差不齐的。
“那庄主是个傻子吗?”
你更像傻子,金有财肺腑。
“陆庄主可不是傻子,他可是个大好人,常言道,上善若水,陆庄主便是这样的人”
金有财所说的上善若水,是【道则】中的句子。
【道则】【易】【五行抱朴诀】是三大传世之典,即使是普通的人,从没有看过,也听过记得其中大部分句子。
大道自在其中,却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只当做是口头禅一般的俗语,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三大经书,没有悟性的人看下去,很容易陷入虚无,空度一生却什么都没有得到,有悟性的人,没有人教,便能在第一眼领悟其中的真意。
传世经书就是这么神奇,所以虽然传世经书如此普世,普通人甚至对其避而远之,刻意不去深看。
这其中,五行抱朴诀算是最实用的,普通人运气好,极其容易获得神通,虽然比不上修炼士,但是点个火,从空碗里变出水来还是没有问题的。
“上善若水,这句话好像…很好”
初闻这句话,白玉浑身打了个激灵,脑海中仿佛被点到了什么,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只觉得这句话很好。
“很好?这可是道则里的句子,能稍微懂点皮毛,便能在世上混的风生水起,那叫牛逼!”很显然,很好这个评价,配不上道则。
“道则?”
白玉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开始,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个道则中还有什么?能不能麻烦你多给我讲几句”
白玉的眼神如饥似渴。
道则都没有看过,简直是奇闻,大周的百姓家中,十家至少有一家有这本书,虽然大部分的下场都是看不懂,垫着桌子腿,但日常随口冒出几句道则中的句子,也是没有问题的。
“让我想想”
“嗯”
白玉点了点头。
金有财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自己记得的几句,都是些烂大街的句子,其实他也没怎么看过。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
“天之道,奉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
白玉口中喃喃念叨着金有财告诉他的几句话,生怕自己忘记了,原本无忧无虑的他,竟然因为这几句话而搅动的心烦意乱。
仿佛有某种魔力一般,占据了他的头脑,白玉自己也没有想到,这短短的三句话,竟然对他影响那么大。
告别了金有财,他一边琢磨,一边朝着陆家庄的方向走去,路上,遇见一个书生模样的老人,老人是此处的教书先生,看着蛤蟆一直念这些司空见惯的东西,顿时觉得有些稀奇。
他补全了几句,竟打断了白玉的话。
“上善若水…”
糟,因为太过于专注,被老先生打断之后,他竟然忘记了其他句子。
老先生笑眯眯说道:“说你好学,你却记得是小孩都知道的东西,说你不好学,你却又这么专注”
白玉并没有生气,心平气和道:“我第一次听说这个”
这普世的经书,居然是第一次听说,大概是从哪个偏僻地方来的。
老先生有些歧视他,但这样无知的人,又让他觉得有些优越。
“你这么好学,我可以送你一本全本,你要不要啊?”
却不想白玉摇了摇头。
不要!
老先生震惊异常,他对道则这么感兴趣,自己白送他却还不要。
“你为何不要?”
白玉道:“因为这些已经让我很难懂,如果再多,我的头就要裂开了”
老先生冷哼一声。
“真是个痴儿!这么简单的东西,居然都不懂什么意思!”
白玉皱着眉头,不懂就是不懂。
“你懂吗?”
老先生得意的抹了抹胡须:“老夫讲了几十年道则了,每一句话的意思,都已经滚瓜烂熟,你说我懂不懂?没有人比我更懂道则”
白玉眉间略过一丝欣喜。
“请您告诉我,上善若水的意思”
面对这么虚心的请教,老先生也不藏着掖着,便把自己讲了几十年的释义告诉白玉。
“听好了,上善若水说的是,上等的善,就像是水一样,泽万物而不争,于是人们用来形容道德水平高,宽厚仁慈的人”
这个答案显然没有让白玉满意,他欣喜的脸慢慢垂下。
“不对!”
不对?
老先生有些生气,自己教了几十年了,还能出错?书上便是这样写的,就算是真的不对,你就这样直接说出来了?我一把年纪了,不要面子吗?
老先生压制住怒气:“哦?那你有什么高见?愿闻其详”
白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但你就是不对”
老先生这次真的怒了,骂道:“什么狗屁不通!你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意思?又怎么说我错了!我看你就是个傻子!浪费时间!愚不可及!”
老先生悻悻然走开了,要不是自己年纪大了,真想脱掉上衣和他大战一场!教训教训他!
白玉眨了眨眼。
哪里不对呢?他自己也不明白。
上善若水…
白玉继续朝着陆家庄赶路,期望能在天黑之前到达,当他经过一条水涧处,窸窸窣窣的流水声进入了他的耳朵,吸引力他的目光。
白玉望着水入了神,他走到水涧旁边,盘坐了下来,痴痴的看着水流。
阴极阳生,阳极阴生,极阴便是极阳,极阳,便是极阳,物极则反,这个世界便是如此的循环。
于是最高超的武艺往往使用最简单的方式击败对手,最聪明的人,往往看上去愚笨。
白玉就是这样一个奇迹,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别人刻意追寻的道,总在他的身上自然而然的发生。
听着水声,白玉闭上了双眼,进入了熟悉的入定。
水,什么是水,柔为水,孕育万物为水,水既在光明处,又愿意流向最阴暗角落。
善,白玉明白,上善,白玉不明白。
以水为善,往水中扔下粪水,水便化作粪水恶心不堪,以养育万物为善,水亦能倾覆万物。
善水者戏水,常死于水中。
水之性,岂可一句泽而概之,水是复杂的,上善也是复杂的。
白玉缓缓睁开眼,他好像有些明白了,何为上善。
即能身处光明,也能身处黑暗,慈悲心肠,雷厉手段,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强者的善为上善。
只有强者的善,才不能够被曲解,才不会被改变,才不会被忤逆,才是上善。
世俗中的善,和道则中的善竟不同,而道则中的上善,更是明暗交加,以强为基。
看来弱小的人,没有资格善良啊。
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道则,竟是反常识的。
天色渐黑,夜风狂作,他本想天黑之前赶到,没想到竟坐了这么久,但白玉很满足,因为值得。
第23章 陆庄主
陆家村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村子,整个村子外有围墙,围墙外面有水渠。
白玉的肚子叫了,他站在山头俯身看着陆家村,狂风大作,天上出现了鱼鳞一般的云,这意味着不久之后,便会有暴雨。
他偶然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头顶空中竟然有一条云状龙在云层之中穿行,极为壮观,这可不是随随便便都能看到的,白玉突然想到,柳过山也许该化龙了,不知道他顺不顺利。
他继续赶路,准备在下雨之前赶到陆家庄,这时候,三个黑点砸在他的面前,定睛一看,竟是三个不知名的小鸟,还有被吹散的鸟窝。
小鸟的羽翼已经丰满,这一下摔得晕头转向,白玉低头去捡,一只小鸟飞走了,只剩下两只,似乎被摔懵了,他把小鸟放到自己的手心。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风起时,又怎么会给这些鸟一些仁慈。
两只小鸟金黄色的毛,一只摔的嘴都歪了,这时候半死不活,白玉用手指沾了一些水,抹到小鸟的嘴边,却不想小鸟刚喝了水,立刻就死了。
白玉脸上有些悲伤,不能喝水的吗?
死就死了,还拉了他一手,大概是这鸟是直肠子,吃了东西就得拉东西出来,本来就奄奄一息,又只拉不吃,所以死了。
白玉埋葬了鸟,还有一只放在口袋里,大概吃虫子会好些。
他走到陆家庄庄主的大门前,庄主的大门红漆阔门,旁边放着两只青石狮子,门前还锁着一只大黑狗。
和他以前认识的那条大黑狗很像,初见时白玉甚至愣了一下,只不过虽然像,但是两条狗的性格却大相捷径。
这条大黑狗明显十分沉稳,见到他并不说话,只是用眼睛低沉的瞪着他,不像他认识的大黑狗,叫个没完,跳个没完。
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叫,看门狗双脚趴在地上,狗腚高高撅起,正是准备随时撕掉一块肉的姿势。
“你是哪来的?来干什么?!”
大黑狗叫了两声。
“我来自清河镇,听说这里可以白吃白住就来了”白玉说道。
“你把口袋中的鸟给我吃,我便让你过去”
大黑狗闻到了鲜肉的气味。
白玉从口袋中拿出金黄的小鸟,犹豫再三,又装回口袋。
“你觉得你拦得住我吗?”
他们倒是无障碍交流,看门狗一愣,这条凶猛至极的狗居然直接趴在地上睡觉。
“敲门吧,会有人接待你的”
白玉也不再理他,伸手敲门。
陆庄主披着衣服前来开门,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男人。
陆庄主看到白玉,眼中闪过一丝警惕的异彩,但很快就恢复平常,笑呵呵的问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听人说庄主广交好友,我想…想借宿十天半月…”
说出这句话,白玉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来庄主这里当门客的有很多,多是一些遇到困难,在江湖中闯荡的人,但是一开口就是十天半个月的,还真没有,妖也很少。
这人脸皮也太厚了吧。
可是听他的语气,竟有些娇憨,却像个心思不深的主。
庄主人见得多了,这点识人之术还是有些的。他虽然光交好友,却不是什么人都愿意请进家中。
人世凶险,人心难测,稍有不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陆庄主见他目光清澈,面相颇为和善,哈哈大笑道:“对,对,想不到这么晚了还有客人,快请进吧”
陆庄主将他请进了客房,点上了蜡烛。
“谁呀,这么大晚上来”
客房之内,传来一声娇媚的声音,随后走出一位穿着睡衣,漂亮到可以称为妖媚的女子,正是陆庄主的夫人。
陆庄主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是妻子却美丽的很。
白玉看到陆夫人,脸上一愣,陆夫人也是同时愣着原地,脸色闪过一丝异常。
因为他们都感受到,对方是妖!
陆庄主不知是否捕捉到二人的异常,只是说道:“天色太晚了,只有些便菜了,你不要嫌弃,夫人,随便炒十个肉菜,再把我的好酒拿来”
陆夫人丝毫没有美人该有的娇蛮,竟乖乖去厨房做菜去了。
白玉看着二人,眼中全是羡慕。
人和妖,不是可以结婚的吗?
过了一会,陆庄主站起身来,前去伙房,看着自己娘子烧的一手好菜,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
他从怀中拿出一袋纸包,里面是白色的粉末,挨个撒到菜上去,嘴上带着一丝笑意。
“我去睡了,你不要太晚”
陆夫人娇嫩的手拍了拍陆庄主的肩膀,倩丽的身姿妖娆的打了个哈欠。
“放心吧娘子,用不着多少时间”
“嗯”
陆夫人轻声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路过后院的枯井,停了一停,俏丽的美目撇了一眼枯井,黑洞洞的枯井之下,尽是横七竖八的森森白骨,快要将井口堵满。
陆庄主是个好酒之人,很快便喝的双颊微醺,白玉吃着菜,忍不住赞叹:“这味道好鲜啊!”
“当然了,这菜中,我加了细盐”
细盐,在这个时代可是稀罕物。
“陆庄主,难道一直都这样热情好客?就不怕遇到别有用心的人吗”
大半夜仍然接客,而且家中还有没娇娘,就算白玉如此单纯,也忍不住有这样的疑问。
“哈哈哈哈哈,哇哈哈哈哈!”
喝过酒之后的陆庄主笑的有些猖狂。
“没有三两布,谁敢开染坊!来!来!”
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兴起,拉着白玉的胳膊走到后院,满身酒气说道:“我祖上有些家业,家中常年各种人来往,自然惹人窥嫉,加上美娇妻,就算原本没有那些心思的人,也很可能临时起意”
他们二人来到了枯井旁边,陆庄主指着枯井:“所以我把那些人,都送到了枯井里面”
白玉探头去看,身体前倾,陆庄主便在他身后的位置。
白玉只看到森森的白骨,在枯井之中,虫蛇在眼眶中爬来爬去,还散发着恶臭的味道。
“这么深的井,竟然快装不下了”
陆庄主见他看到这种场景竟然不怕,不,确切的说是感觉理所当然,这种静气,实在难得。
陆庄主叹了口气:或许事情并不像我说的那样,真相是我会杀死来这里拜访的人”他目光忽然一冷。
白玉一愣,惊讶的看着陆庄主。
他想了一会,说道:“难道人也喜欢杀人吗?”
他似乎相信了这件事。
初入世间的白玉,感受到了一点小小的震撼。
“什么人都会有”
“我相信陆庄主不是”
“为什么?”
“感觉”
陆庄主哈哈大笑。
单纯,单纯的紧啊!
人世间总是充满欺骗,坏事不被发现,就不是坏事。
他的确不是嗜杀之人,他是一个有罪的人。
他举头看着月光,举起一杯酒一饮而下。
“小妖怪,你觉得是人可怕,还是——妖可怕”
原来他早已看出白玉是妖了。
第24章 道轮
这是大周王朝广为流传的一则儿童寓言。
上山的农夫不小心踩碎了路边的蛇蛋,于是两条蛇穷追不舍,农夫失魂落魄的逃跑,逃走间,小腿被蛇咬了一口,两个牙印,一片乌黑。
农夫知道那是两条毒蛇,被咬之后坐在路边,绝望的喊着妈妈,在山上,自然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然后他便发了狠。
今天要死,也要带上你们两条畜生一起死!
于是场面发生变化,农夫不再逃走了,忍着疼抓着蛇的尾巴,在地上狂摔,最终,农夫和蛇都死在路边。
这边是农夫与蛇的故事。
————
人和妖哪个更可怕。
陆庄主突然问出这个问题,白玉有些天然呆,竟然没有听出陆庄主这是在点他,反而认真思考起来了。
在他眼中,妖自然是不可怕的,也许是因为他没有见过可怕的妖。
可看到王家小姐以及那些人听到他是妖之后的恐怖表情,想来,是妖更可怕一些。
“妖……更可怕吧”
“天下不知何时变成了大争之世,争,才会有,不争,就会失去一切,同样利益才会争夺,所以对你来说妖更可怕,对我来说,却是人更可怕”
“我曾经见过尸山血海,也曾浴血奋战,曾以为每一个正确的目标,到头都不过是一个争字,一个斗字,不会变的”
陆庄主从枯井回到客厅,独自斟酌了一杯。
白玉如同一张白纸,任由遇到的人在这张白纸上书写,他听不懂陆庄主所说的话,陆庄主的话也不是说给他听,而是说给自己。
忽然,白玉瞪大了双眼,震惊的说道。
“你知道我是妖!?”
“你早就看出我是妖了?!”
陆庄主会心一笑,这小子,反射弧有点长啊,但也是有趣,很久没有见过这么没有心计的人了。
“小子,你不用紧张,你是人还是妖,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区别?”
白玉定了定神,道:“您的夫人,也是妖”
陆庄主点了点头。
“我不总是充满偏见,她让我感到安心,陆家庄是一个人和妖和谐共处的村子,如果你想的话,可以留下”
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这种地方,白玉很激动,他当然想留在这里。
谁能猜到,说出这般话的陆庄主,从前是一位猎妖师呢。
陆庄主为什么要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建造这样的村子,又为什么如此热情好客呢?
此时此刻,村子内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王天成手臂夹着黑铁长刀,用衣袖擦干刀上浓郁的血液。
裴秀坐在一户农家的桌子上,地上,一个农妇捂着脖子,伸手想要说些什么,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屋内的床底下,黑乎乎的小眼睛颤颤发抖,一双肉手拼命的捂着嘴巴。
农妇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好心给过路人一杯水,竟然要了自己的命。
王天成将刀收入刀鞘,这只妖怪毫无还手之力,杀她的时候,比杀一条狗还要简单。
并非所有的妖都很厉害,大多数只是和常人无异,所以,杀死这只妖,王天成心中,一股愧疚油然而生。
他皱着眉头。
当他们白天来到这个村子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异常,村子里有很多妖怪,和人一样正常的生活,甚至很多户人家,是妖和人结合。
“想不到居然会有这种地方,我有些明白周武大帝的担忧了,妖怪隐藏的这么深,是个隐患”
“可是我怎么觉得,他们只是想要生存呢?”
斐秀的心思到底要细腻一些,她看到屋内的摆设,以及缝补的衣物,实在无法把这些祸乱一方联系起来。
也许没有人比猎妖师更清楚,妖界和人界的相似之处。
普通妖和普通人,注定是这场博弈的牺牲品。
他们的生存,也只是大人物的一句话罢了。
可是他们改变不了什么,甚至不能表现出些许的同情。
“斐秀,这么多妖怪,可是不小的功劳”
斐秀点了点头:“是”
“可是…”
王天成欲言又止。
真的要动手吗?
王天成看着被他一刀杀死的妖怪,她人形只是一个妇人模样,最终还是起了恻隐之心。
“我们的任务是去追杀那只妖怪,这些…就当做没看见吧”
斐秀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嗯!”
此时在妇人的床下,一个孩童紧紧握着双拳,浑身颤动,那双眼睛之中,更是含着隐隐的杀意。
陆家庄。
王天成和斐秀站在门口,若非是在前一站遇到县令说被妖袭击,他们不会这么快找到陆家庄。
“他就在里面,很重的妖气”
王天成说道,他拔刀砍向大门,将大门斩破。
动静很大,陆庄主和妻子连忙赶到门口。
王天成和斐秀看到陆庄主,脸色不由得一变,而看到陆庄主的妻子,眼神中更是意味不明。
“陆川…”
陆庄主的本名,便是陆川。
陆川身后,五团火焰展开在背后,围绕着旋转。
五行抱朴诀,道轮。
五行之气凝结成五团颜色不一的火焰,像轮子一样旋转,对五行之气掌握的越深,道轮的体积也会越大,修士的实力,可以直观的体现。
但这并不能完全体现修士的实力,因为修士在战斗的过程中,存在顿悟和登峰造极境的情况。
顿悟是在战斗中对五行之气的掌握突然提升,而登峰造极境,则是说战斗中实力存在峰值,这个时间几乎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是修士极限的体现。
两方的道轮在同一时间出现在身后,将黑夜照亮。
“陆川,你居然没死”他又撇了撇陆川的妻子,眉头更是一皱,但随后,他收回了道轮,以表示和平。
“大家曾经都是同僚,陆川,我们可以当做今日没有见过你,我们只想抓住那个跟你毫不相干的妖怪,希望我们不必干戈相见”
王天成率先说道,他们的目的不是陆川,更不想节外生枝。
“如果跟我们动手,结果你应该清楚”
第25章 天分
陆庄主沉住气,这二人是为了那个小妖怪而来,并不是冲着他来的。
在这个地方见到陆川,在王天成的意料之外,因为陆川正是烈州州牧的儿子,烈州州牧一事,死了将近一万的猎妖师,陆川为何没死?这其中又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在不知道什么隐情之前,最好的方式是当做从未见过,尤其是现在猎妖师处境艰难的情况之下,知道的越少越好。
他只想好好的完成任务啊!
“陆川,今日之事,我们可以当做没有看见,绝不会对外界透露半分,你不必有什么顾虑”
“至于那个妖怪,相信你也没有袒护的理由”
王天成打消陆川的顾虑,想来陆川和那个小妖怪,应当没有什么交情。
他猜的不错。
陆川收回道轮,说道:“当然,既然是你们的事,我不会插手”
陆川之所以相信王天成的话,是因为猎妖师一旦贸然接触不知道的隐情,很容易给自己惹来麻烦,王天成是个聪明人。
语罢之后,三人的目光同时射向白玉。
白玉看着二人的装扮,一股不安的感觉从脑中涌起。
清河镇。
这座小小的镇子,最近实在很不太平。
几天的阴雨绵绵,天空之中布满鱼鳞云,黑云欲催。
一个老头不远千里来到这里,他穿着浑身破烂补丁,却洗的干净的衣服,走起路来大摇大摆,口中横着小曲,从腰间拿下一壶酒,晃晃悠悠的朝着池塘走去。
等到走到树的旁边,老头目光呆滞,他揉了揉眼,再看。
“树呢?!树呢?!我的树啊!!!”
这座偏僻且隐在群山之中的小镇,实在很不起眼,荷塘旁边的树,更不起眼。
可是现在,那颗树却被砍掉了。
老头心如死灰,整个人瘫软在地,大字型躺在地上,双目无神的看着天空。
叹气。
————
“束手就擒,否则…杀无赦!”斐秀双手握拳,拳头之上浮现金光,宛如金线一般从拳头缠绕至手臂,形成一副金色甲胃。
王天成右手一扬,一团血红的火光从手掌之中爆裂,喷射出的火柱,有几丈那么高。
在他们身后,车轮般的道轮缓缓旋转,仿若天王金刚。
对于妖怪,猎妖师们没有什么话好说。
白玉看着来者不善的二人,眼中,却是被二人对气的运用所吸引,他清晰的看到二人气的走向,以及,如何形成了金甲与火焰。
这种气的变化,竟神奇的令他着迷。
见到白玉不说话,王天成和斐秀对视了一眼。
有时候沉默,即是回答。
二人从腰间掏出锁妖链,链子的末端,是锋利无比的铁钩。
锁妖链如同箭矢一般射向白玉,双沟勾住白玉的肩膀,一股锥心的刺痛传到白玉的肩头,随之而来的,是斐秀暴雨般的铁拳。
“喝!”
数拳过后,斐秀马步稳住,左手一记重拳,将白玉的身躯轰向后方,在地上划出一条数米长的横线,重重的撞在墙壁之上,身后的墙壁,裂出蜘蛛密纹。
斐秀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狐疑,这只小妖怪既不说话,也不还手,只是一味的挨揍,但挨揍的同时,眼神却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
难道他是个色鬼?但自己也没那么有料吧?那就是个傻妖怪。
本来妖怪呆傻的就比较多,不算稀奇。
王天成推开斐秀:“让我给他致命一击”
王天成手中的火束脱离了手心,在半空之中旋转,竟然慢慢旋转成一个吐着火蛇的火球,足有车轮那么大,相隔数米,都能够感受到火球的灼热。
一直在旁观看的陆川看到这一幕,不禁为白玉捏了把冷汗,这团火球,足以将金铁融化,如果击中白玉,那他恐怕尸骨无存了。
陆夫人捏住陆川的手臂,美目之中,充满了惊恐,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陆川轻轻拍她的手安慰。
只见火球如同炮弹一般砸向白玉,一只迷迷糊糊的白玉这才猛然警惕,在那千钧一发之际,闪身而去。
火球溶解了一半墙壁,崩裂出满天的烟火,绚丽而致命!
白玉人距离墙壁,紧紧只有数米,左边的手臂,已经烧成了枯木。
他的额头渗出冷汗,紧咬牙关。
钻心的疼痛从他的身体中散发出来。
浓烈的迷雾,从白玉的身前迅速蔓延,直到整个陆家庄,都置身在一片迷雾之中。
想不到柳过山送给自己的保命玩意,这么早便要用了。
王天成和斐秀警惕的盯着四周。
“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对我痛下杀手”
迷雾之中,传来白玉的声音。
“还以为你是只哑巴,原因你自己清楚,若你是个安安分分的妖怪,我们当然不会专门来追杀你,可你居然在王家大开杀戒,已有取死之道!”
“别以为在迷雾之中便能安全,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王天成说道。
“大开杀戒?那些人并非我所杀”
现在解释还有何用,猎妖师肯听一个妖怪解释吗?
“非你所杀,那你为何要逃呢?难道猎妖师的天目亲眼所见,还能有错”
陆夫人双眼忧愁的看着雾中,叹息的说道:“他已经受了重伤,这迷雾也撑不了多久”
陆川道:“这便是命吧”
在陆川眼中,迷雾不过是垂死挣扎,不禁感到可惜。
在那迷雾之中,白玉狠心扯断了烧焦的左臂,
连他都不曾预料的变化突生,左臂之上,居然环绕了一层绿色的流气,竟是在慢慢复原。
那股气,源自龙角之中。
修复速度之快,远超想象,短短数息,他的左臂竟然完好无损,连他自己,都感觉到惊异。
这能力似乎不属于自己。
他握了握复原的左臂,回想起斐秀与王天成对他出手时,周身气的流动,那种顺畅与奥妙的感觉,令他感觉无比愉悦,
他尝试运转,不知不觉间,身后居然出现了运转的道轮,竟然是两个猎妖师的数倍。
这一切,自然天成。
连白玉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池塘中一只小小的蛤蟆,也是天地之间,万中无一的天才。
迷雾之中静谧许久,白玉的声音才再度传来。
“既然说不清楚,那便让拳头来说吧”
已经被打得半死了,居然还说的出这种话。
王天成笑了,他手中的火焰再度凝聚成火球,漂浮在空中,分散出星星点点的火星,密密麻麻的遍布在身后。
斐秀拳头上的金光再度流动,幻化成一把金色长弓,满弓拉开。
王天成身后的火星如同骤雨,密密麻麻的照着浓雾四面八方射去,陆川在身前布上一道屏障,火箭射到屏障之上,立刻炸裂四面八方。
火箭过后,浓雾一点一点的散去。
众人见到漂浮在半空之中的蛤蟆,以及,在蛤蟆的头顶,如同太阳一般的火球!
还有他身后的道轮。
灼热的气息,仿佛要将周围烤焦开来。
“什么?!这…这竟然是道轮!”陆川双目圆瞪,在之前的试探之中,这只小妖明明连气都不会用,纯纯只是靠妖力的妖怪。
难道他在短短的时间内学会了五行抱朴诀。
不仅仅是道轮,还有道轮的大小!已经远远超出了乙等猎妖师,甚至超出了乙等猎妖师的巅峰时刻。
见到这个火球,众人已经惊叹的说不出话,甚至怀疑,这是不是真的。
“不…不可能吧!”王天成喃喃道,浑身都在颤抖。
斐秀吞了口口水,下一幕,白玉的手臂上竟然金光流转,从前头到手臂形成一道金甲,可这道金甲,竟如同巨人的拳头一般。
砰!
白玉弹射而出,巨大的拳头贴上斐秀的身躯,拳头带来的劲风,将她的衣服扯碎。
这一拳,将她猛烈击飞,不知道撞断了多少树木,才勉强停住!
第26章 火种
庞大的道轮,如太阳一般压迫的火球,同样的招式,不同的效果。
这一切在王天成的眼中,都像是天方夜谭,更是彻彻底底的碾压。
白玉像是一道黑影,弹射至斐秀的身前,这个大大咧咧像男人一样的女子,此刻已经七窍流血,捂着肚子,他提起斐秀,扔到了王天成的眼前。
王天成飞身抱住,看到白玉,他连反抗的心气都没有了,白玉身后的道轮,已经证明了他们之间的差距。
白玉身后的火球慢慢升起,王天成护在斐秀的身前。
“不灭金身”
他怒喝一声,双臂护在身前,金光丝线缠绕在身体之上,慢慢汇聚成一片护甲,此乃猎妖师通用的防御功法,能以肉身抵御大周王朝火炮,而不伤分毫。
然而,如太阳一般都火球狂袭而来,周围的炙热,让树木都登时燃烧,变成一片火海,吐着火蛇的火球与王天成接触的那一刹,登时炸裂,如同绚丽的烟火。
王天成浑身被火光包裹,火光结束,他身上已经破破烂烂,丝丝白烟从破裂的衣服中飘起,空气中,传来一丝烤肉味。
王天成双眼翻白,无力的跪倒下去。
“好大的威力”白玉喃喃自语,这一招的威力,连他都感觉到惊讶。
“想不到这竟然是我们最后一次搭档”
斐秀艰难的说道:“能跟你这个书呆子死一块,也行”
绝望的二人,已经开始了诀别。
白玉没有选择杀了他们,没有绝对充足的理由,他不会有杀人的念头。
他缓缓踏进二人,表情认真的说道。
“我没有杀那些人”
白玉脸色平静,显然,他只在乎这件事,甚至刚才二人差点杀了自己这件事,都早就被抛在脑后了。
陆川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如果说,之前陆川能够感觉到白玉身上有静气的话,那么现在,经过差点被杀之后,再平静的打败敌人,又能平静的解释这件事,是绝宗师之风,到底,是他小看了这只妖怪。
“如果是我所杀,我有何不敢承认,那些人是青云观的陆青阳杀的,他杀了之后,立刻大喊妖怪杀人,众人便以为是我杀的,污我清白,又杀了我的好友,我不会轻饶了他”
因为在他们眼中,杀人就应该是妖怪干的事,想起这件事,白玉便气的牙痒痒。
一种憋屈的情绪在心中蔓延开来。
王天成回过头,这时他才得以好好的看一眼白玉,他的眼神清澈无比,浑身更是散发出一股孩童的稚气,四个字出现在他的脑中。
返璞归真。
但王天成不知道,没有什么返璞归真,对于不经世事的白玉来说,他本身就是真,未经污染的孩童心性,能保持多久,谁也说不清楚。
“事到如今,说这些有何用,难不成你一定要我们相信不是你杀的?”
执着这些有什么用呢?明明连他们都不在乎真相,可他偏要解释,难道他当真不明白,根本就没有人在乎这件事的真相,或者说,他们本来就知道真相,只不过想要制造另一种真相。
“既然你们是为了这个而来,那你们应该去杀了陆青阳啊”白玉天真的的说道。
王天成沉默。
“我们做不到”
“为何”
“陆青阳有青云观这样的背景,谁能动得了他”
“有背景便能为所欲为吗?”
“至少很多事,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白玉双拳紧握,他感受到了莫大的不公平。
“我更想看看,这样的背景有多硬了”
王天成疑惑的看着白玉,他就像是初生的孩子,什么也不畏惧,似乎非要撞个头破血流不可,想来自己也曾这样过,但那样的自己,已经死去很久。
随他吧,自己的命都在他的手中,还有什么好说,他闭上眼睛,已经在等待自己的宿命了。
但白玉的下一句话,却让所有人喷饭。
“你们还不走,难道想留在这吃晚饭?”在白玉心里,陆庄主刚刚招待了他一顿饭,如果二人还想在这吃饭,实在是太麻烦了。
“你真的要放了我们?”
王天成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他不曾考虑,把他们放回去,无异于放虎归山,会是什么后果?
难道他真是个傻子?连王天成自己,都为他捉急!
“不放了你们,难道把你们关起来,还得养着你们,我自己一个人已经够麻烦了”
白玉的众多处理方式中,唯独没有杀这个选项。
可陆川却越看越冷汗之流,如果不是这样的出乎意料心性,白玉无论如何都要死,即使陆家庄暴露,整个村子被屠戮,他也要将白玉扼杀在摇篮之中,只因为他的天赋太高,更因为他是一只妖。
可是一只妖有这样心性,又是一种未知的可怕,这种可怕,令他从心里颤栗。
王天成仍然不信,所以他也不走。
“难道你不清楚,放我们走,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他们会把白玉的情报上报,到时候会出动更多的猎妖师,直到把白玉猎杀为止。
如果在这杀了他们的话,他叫有时间逃走,等到斩妖司反应过来两名猎妖师殉职,再想找到他,无疑等于大海捞针。
杀了他们,才是正常人该有的选择。
白玉道:“后果吗?我担得起”
不杀他们,是因为他们没有伤害自己的朋友,至于伤害自己这件事,白玉本身是一只蛤蟆,动物界弱肉强食,对于自己的生死狙击,他看的谈,看得坦然。
至少他从未因为池塘的鲤鱼会吃掉蝌蚪而将整个池塘的鲤鱼都杀遍。
王天成苦笑一声:“你倒是让我重新认识了妖怪,我们答应你,回去之后,绝不会吐露半分关于你的消息”
王天成不是迂腐之人,也不把功劳看得太重,这个承诺,真心实意。
他扶起斐秀,二人被白玉打成重伤,技不如人,没有什么好说,而且这样的伤,以五行抱朴诀中的生气修复,很快便会痊愈,所以猎妖师的生命力,远超常人。
二人一瘸一拐,慢慢朝着来时的路走去,正在这时,一个哭着的小童哭着跑来,一头撞进王天成的胸膛,紧接着,王天成双面紧绷,一把推开小童,此时他的腹部,赫然插着一把冰冷的匕首。
这把匕首,出自小童之手。
这一幕,令远处的白玉和陆川都为之一振!尤其是陆川,眉心紧皱,眼神之中,暗含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小童双眼充满了仇恨,王天成痛的咧着脸。
眼神之中充满了疑问,这小小的孩童,为何这么凶狠,若不是他是猎妖师,这一刀怕是要了他的命。
陆川一摆手,道:“还不快走”
王天成捂着腹部,脚踏五行之气,一跃数百米,转眼间便没了踪影。
小童只有三岁,陆川将小童召开,问他缘由。
“他们杀了我娘,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原来小童正是王天成二人入村的时候杀死的那只妖怪的孩子,当时,他正躲在床下。
陆川叹了口气,任由小童被夫人带走。
他转身看向白玉,眼神之中,更是颇为复杂。
陆川,是大周王朝少有的亲和妖怪的人,可即使是他,在看到白玉刚才的表现之后,仍旧惧怕他的惊才艳艳,他害怕这样的人成长起来,对于整个人族来说是个大患。
他一直促进人妖和谐相处,此时才终于明白,他想要的人妖和谐相处,只不过是能在掌控下的和谐相处,遇到不能掌控的存在,竟然起了杀心,不自觉的嘲笑自己的狭隘。
如果要除掉白玉,现在正是最好的时候。
“你只看了一眼,便学会了五行抱朴诀?”
陆川知道,一般妖怪是不会去学五行抱朴诀,因为人与妖天生不同,妖纳天地元气为已用,而五行抱朴诀,是道为己用,两者,牛马不相及。
所以他只能是现学。
“我只觉得这一切有趣而令我愉快,没有刻意去学,自然而然便会了”
陆川的眉毛皱的更深了,这是何等的妖孽啊!。
别人的终点,只是他的开端。
天骄,便是如此不讲道理的存在。
为了人族,不能让这样的妖怪成长起来,从刚才来看,如果偷袭,他有把握杀死白玉。
可是,他没有理由。
聊聊吧,就当给你我一个机会。
“我以前也是一个猎妖师,这个村子,有一半的妖怪,他们和人生活在一起”陆川道。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建立这样的村子”
白玉眼前一亮,说道:“我很想听听”
陆川道:“烈州近一万猎妖师被杀,我,就是州牧的儿子,数年前,我猎妖途中受伤,遇到我的妻子,也许是我英俊的脸庞让她垂怜,总之她救了我,我知道她是妖,我一直想杀她”
“可是最后,我还是被她感动,与她结为了夫妻,那时候我突然发觉,我对妖的仇恨竟然没有来由,人对妖的仇恨,只不过是口口相传听说而来,不过,猎妖师娶妖怪,终究是为世人所不容,为了使我们名正言顺,父亲向圣上请愿,如果成功,这将是一个转机”
陆川苦笑一声。
“圣上下令斩杀烈州猎妖师,并不是因为父亲上奏的方案不妥,而是因为圣上知道父亲的私心,圣上是不允许猎妖师有私心的”
白玉皱眉,对于陆川口中的圣上,有了一丝模糊的概念。
“猎妖师杀妖,妖也会回来杀人,仇恨永远没有尽头,所以我建立了这个村子,希望人和妖能够互相了解,但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这种做也许根本改变不了什么,但星星之火虽然容易覆灭,也可以燎原”
陆川诉说自己的无奈。
“陆庄主的希望,令人钦佩”
“我是个没有能力的人,如果有一天,你拥有了这样的能力,愿意使这样的愿景,成为现实吗?”
这转变连陆庄主自己都感觉震惊,他竟然从开始到杀心,变做了在这个小妖怪身上给予希望。
也许他的天赋实在太好了,已经超越了他见过甚至听过任何人,仿佛他天生,便被赋予了某种使命一般。
他不忍下手,更忍不住觊觎希望。
他苍老的眼神看着白玉稚嫩的脸,那张脸上毫无表情,他忧心忡忡的,期待着这个年轻人的回答。
“啊,这样的世界,真令人期待”
白玉认真思考之后,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自己怎么也想不到,如果我能创造这样的世界,我一定会竭尽全力”
陆川激动的握住白玉的手,颤抖着。
陆川老泪纵横,仿佛这些年他一直在等,一直在等一个什么样的人出现,让他的愿景充满希望。
可现在他等到了,就算对方是一只妖怪。
一团微不足道的火苗,从一个人的身上,传递到了一个妖身上,这团火苗,来自心里。
轰!
天上传来一道惊雷,闪电撕裂天幕。
飓风暴雨。
讨厌的雨。
雨淋湿了白玉的头发,滑落他如玉一般的脸庞。
再讨厌的雨,也有人在等雨。
白玉忽然想起了什么,陆庄主家底丰厚,觊觎的人填满了枯井,那他留给王家十万两,岂不是也有人觊觎。
想到这,他怒骂自己太傻了,急忙告别了陆庄主,转身,踏着五行之气,朝着清河镇赶去。
他跃起空中,脚下一踏,空气中泛起波纹,整个人弹射出去,一跃近百米。
陆川看着白玉渐渐消失的背影,立刻回屋,写了封密信,寄给京城那位周武大帝。
人是复杂的,复杂到有时候他们连自己都不肯相信,好不容易相信一个人,也只信一半。
风声在耳边狂啸,雨点打在脸上,阵阵疼痛。
王天成和斐秀突然发现身后赶来的白玉。
“他追上来了!”
“莫非他突然后悔了,现在追上来,想要杀我们灭口?”
两个刚刚因为劫后余生而心情愉快的猎妖师,此时心中泛起满满的不甘,命运为何要如此玩弄他们俩。
“唔!”
王天成突然抱住斐秀的脸蛋,贴了上去,斐秀黝黑却细腻的脸蛋上泛出一丝绯红。
“你干什么!?都这个时候了,你居然干这种事!”
“反正都要死了!我还有什么不敢做!其实跟你并肩作战那么久,我早就对你觊觎已久!可是你不喜欢书呆子!现在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斐秀愣在原地,能听到这个书呆子说这么没羞没燥的话,真不容易,她心中竟是一动,二人在如此紧张的时刻,本就是心胀狂跳,像极了心动。
“什么觊觎已久,你好好说,你想说什么?”
王天成深深的呼吸,大吼道:“我想说.......”
“啊?”
“都快死了!你就满足我最后的愿望吧!我死也无憾!”
斐秀一脸的不自然,即是生死关头,念在刚才王天成舍身为自己挡下攻击的份上,便是成全他吧。
呆子,为什么不早说。
“也罢,大家同生共死,便宜你了!”
白玉此时踏空而过,却是完全忽略了二人。
第27章 无罪之罪
人世间,许多道理,往往是没有道理的,正如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匹夫一怒,血溅三尺。
这正是说,道理必须依附于强大的武力。
白玉想的没错,他留给王家的银子,引来不少人觊觎。
十万两,值得很多人不要命。
许多混江湖的人士,听说了这件事之后,纷纷聚集在清河镇,只为了从中分一杯羹,就连清河镇的县衙,都无力阻拦,更何况衙内因为王家小姐的狗而死,他本来就心怀怨恨,更是不肯出手,任而由之。
原本,王家雇佣很多佣人抵抗,后来,佣人见到对方是不要命的主,纷纷惜命,不敢再来。
此刻,王家的门口,更是聚集了一群带刀的抢匪,若不是大门够坚固,早就破门而入了。
“开门!我们只要钱不伤人性命!别不知好歹,惹急了爷爷,我的刀可要见血了!”
“命重要还是钱重要!?你们心中自有评断!”
王员外一家蜷缩在屋内,脸上充满了恐慌。
王员外手中持着一把大砍刀,看着身后抱在一起的妻女,王家小姐一双美目之中噙着泪光,双手抱着膝盖蜷缩着,害怕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当家的,便把钱给了他们,把他们打发走便是了,钱重要还是命重要啊?”
王员外道:“糊涂!你当真以为这帮人像是说的那般好听,他们胆大包天无恶不作,开了门,便不只是要钱了”
“可我们又能守多久呢?”
“多久都要守!我绝不会让妻女受到一丝伤害,我已经写信给烈州的兄弟,过不了多久,就会来接我们”
王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异彩。
“那他多久才能到这里”
王员外咬了咬牙。
“还需三日!”
“三…三日…”
王夫人语气立刻泄气了下去,三日,他们还能撑住三日吗?
为首的抢匪面目可憎,对着门口大声吼道。
“老大!听说这家的女儿可水灵了,是这清河镇远近有名的美人,到时候抢来做压寨夫人”
为首的抢匪脸上展开狞笑,露出一口泛黄发黑的牙齿。
“就你特么知道的多!难道我想不到!到时候我先上!你们再上!”
这帮劫匪本身就是杀人越活的主,对于女人,根本不当做人来看,只是当做工具。
“老大!跟着你直了!”小弟眼神之中露出感激的神色,不禁陷入幻想之中。
为首的劫匪看着紧闭的大门,顿时怒从心起。
“再不开门!就把你的妻女先奸后杀!再奸再杀!”
听着这凶狠的话语,屋内的王家小姐,已经吓得快要哭了出来。
见屋内没有动静,为首的劫匪失去了耐心。
“敬酒不吃吃罚酒!砸门!给我砸!”
众人抡起刀枪大斧,在门上砸了起来,前几日他们还有些忌讳官府,发现官府压根不管不问之后,行为愈发的大胆了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门被破开。
数十位劫匪破门而入:“兄弟们!做了这一票!咱们就发了”
他双目突然被王家小姐吸引,她洁白的皮肤,精致的五官,以及蜷缩在角落,拼命想要往里缩的小巧玉足,都令他呼吸急促,有一种立刻将其糟蹋的冲动!
王员外鼓起莫大的勇气:“想动我家人,先过我这一关!”
他举起大刀,朝着为首的劫匪砍去。
“去你妈的!”
为首的劫匪口吐莲花,王员外毕竟不是习武之人,虽然手中拿着大刀,也略显拙劣,被劫匪一脚踢到旁边。
为首的劫匪眼神看着王夫人和王家小姐,眼神之中,似乎要冒出火来,只觉得嘴干舌燥舌燥。
“这母女二人都是美人啊,你们在旁边看着,我如何收拾这母女!”
抢匪的手下纷纷舔着舌头,至少待会有个眼福,若是老大高兴,说不定连他们这些粗糙的老爷们,也能玩弄一下这细皮嫩肉的女人。
这次,王家小姐直接吓得哭了,洁白无瑕的脸上,噙着点点泪光,我见犹怜。
这绝望的时刻,她忽然想起了白玉,自他走后,她时常想他,已经消瘦了许多。
他不是说要保护我,可是他在哪?
为何自己的命运如此悲惨,语气被糟蹋,还不如死了算了。
为首的劫匪搓着双手,脸上极尽猥琐之色。
“你敢自杀!我便立刻杀了你的父母!若你乖乖就范!我便饶了你父母的性命!”见到王家小姐有轻生之念,为首的抢匪立刻用其父母相威胁,王家小姐果然不敢再动,整个人呆若木鸡,秀丽纤细的手指紧紧扣着手掌,扣的掌心泛白。
劫匪双手在空中虚爪,嘿嘿嘿嘿正欲要染指王家小姐,那天空之中落下一道人影。
“砰!”
白玉双脚笔直的站在众人之间,脚下的青石板震出一圈灰尘,沿着脚的周围,布满裂纹。
白玉回头看着熟悉的容颜,他见到王家小姐哭的梨花带雨,不禁一阵心疼,他缓缓的走到王家小姐的身边,扶起王家小姐,这一次,他的手落在王家小姐手中,王家小姐并未避开。
她可怜的眼神看着白玉,仿佛随时都要躲进白玉的胸口哭一场,又仿佛带着幽怨,说,你怎么才来,你不是说保护我吗?
那真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她抽噎了一声,好像随时都会破碎的水晶,但白玉在一天,便不允许她破碎。
“我…我真的好想你”
“你怎么才来?”
“呜呜呜…”
这一刻,王家小姐终于明白,她根本不在乎对方是不是妖,她在乎的是白玉是白玉,仅此而已。
吐露心声似乎也没有那么难。
“对不起,让我来解决吧”
白玉转身,身后的道轮展开。
他的眼神冷峻,布满了杀意,白玉很少有这样的眼神。
这些抢匪,已有取死之道。
“道…道轮…是修士!”
阴冷的杀气,席卷了劫匪,当为首的劫匪看到道轮的那一刻,简直要吓尿了,他们有几条命,也不够修士杀的!
“快逃!”
白玉的步伐不快也不慢,紧握的拳头上,金色的起从拳头缠绕到手臂,缝隙之中,吐出狂暴的火蛇,火焰的形状,如同狂躁的龙头。
两种气的结合,丝毫没有让白玉感到一丝困难。
“炎龙拳!”
一拳弹射而出,直取为首的劫匪。
第28章 如果还有明天
这一拳,洞穿了胸口,火焰更是将胸口燃烧成黑色的焦炭。
但这一拳,却并非洞穿了为首的劫匪,在那千钧一发之即,突然跑出一个劫匪,全身大字型,拦在了拳头之前。
为首的劫匪早已经瘫软在地上,看着冒着火焰的拳头,震惊抬头看着为自己挡下这一击的兄弟!
“二当家!你这是做什么!”
名为二当家的劫匪眼皮微微垂着。
“老大!快走”说罢,却是两眼一闭,原地升天。
可惜,他们却走不了。
白玉抽出拳头,掌心之中喷射出火焰,将所有人,焚烧殆尽,片刻功夫十多位劫匪,化作人形的焦炭,焦炭仍然保持着原有的姿势,这一幕,在王家一家看在眼中,就像是天神下凡。
“姑…姑爷…”
王夫人惊魂未定,情急之下喊了一句,白玉听到这一声姑爷,心神猛然恍惚一阵。
王员外此时也站了起来,目光复杂的看着白玉,只不过眼神之中,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恐惧。
没错,白玉是一直妖,他们差点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个妖怪,在不知道这件事之前,他们是如何的欢天喜地,知道之后,又是如何的一颗心跌落谷底。
但是现在,他们是迂腐,可是心也确是跟明镜一样,谁对他们好,他们清楚。
最起码来救他们的人,是这一只妖。
白玉回过头说道:“我马上就走,就说我杀了人,把钱带走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笔钱放在王家,只会给他们带来麻烦,他急急忙忙回来,只是为了解决这个麻烦。
他的脚步匆忙,三两步便走到门口,不敢去看王员外与王夫人眼中的愧疚,现在的他,还不能理解愧疚这种情绪,更不敢看他不经意之间看到的,王家小姐眼中的不舍得。
王家小姐的秀眉皱在一起,那个突然出现在他生活里的人,幻想过无数次未来一起生活的人,突然的离开了,他又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出现,现在又要走了。
他是传说中的妖吗?是从小每当自己不睡觉妈妈就拿来吓唬自己再不睡会吃掉自己的妖吗?
他分明可以把自己直接抢走,谁也拦不住他,分明可以强迫自己做任何她不喜欢的事。
如果是那样,一切都说得通了,自己也可以理所当然的恨他,哪怕结果很凄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心里仿佛缺失了一块。
他分明只害怕连累到自己,所以一次又一次离开。
她都明白,可眼泪还是往下流。
她雪白的柔夷倔强的擦掉了眼泪,用力的,把眼眶揉的通红,然后勇敢的说道:“白玉你站住!”
白玉果真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的那一霎,对上王家小姐的眼神,那一刻好像什么都没变,但现在已经一切都变了。
“还有什么事?”
王家小姐她是勇敢的。
她鼓起从未有过的勇气,大步的走到白玉的跟前。
“你不就是只妖!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把我吃了!大不了把我吃了!”
纵然心里还有三分害怕,这份害怕已经写到了脸上,写在了紧紧握在的拳头上,还剩七分,是眷恋,是不舍,变成了勇气。
白玉挠了挠头。
“我不吃人…啊不是,我不会吃你”这个回答也觉得不妥,他只是一只未经人事的小妖啊,为什么人人都觉得他会吃人,人肉当真那么好吃,集市上怎么没有卖呢?
两个人隔着门栏,一切都没有改变,一切都变了。
王家小姐抿着嘴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的腰都弯了,笑的肚子痛。
只是有些东西,失去了,就不会再回来,在白玉眼中,王家小姐眼中的明媚不见了。
“你真是一只妖?是骗我的对不对”
王家小姐笑不动了,直起腰,声音竟是有些哽咽,她多希望,这只是白玉开的一个恶性的玩笑,他明明是这么傻的一个人,他怎么会是一只妖啊!
白玉眉尾低垂:“是啊”
“我不相信!除非你能证明给我看!除非你能证明给我看!”
王家小姐说话的底气弱了下去,她知道白玉根本就不会骗人,只好又说:“让我看看,你是怎么变成人的,行吗?”
有时候不是不明白,只是太想骗自己,直到再也骗不过去。
白玉轻点了下头,带着王家小姐去了池塘。
这场雨仍然未停。
绿色的池塘。
平静的池塘。
一排小臂长的鲤鱼在里面游来游去。
“我出生在这里这里,只是一只蛤蟆”
白玉恢复了原型,化作了一只绿色的蟾蜍,随后又化作人形。
王家小姐撑着一把油纸伞,脸色忧虑,呆呆的看着蛤蟆,只是淡声道。
“好神奇”
她看过了,也骗不过了。
在那王家小姐的眼神之中,在经历过那么多事之后,没有之前的天真了,只剩下淡淡的忧虑,人的天真,就是这么容易失去,而且一去不复返。
是了,那些天真的日子,是被时间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偷走,还是一下偷走的呢?可以确定的是,最后我们都会变成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一个自己都讨厌的人。
她不愿再讲话,白玉讲起了和大黑狗相识的经过,王家小姐也想起来那只从小喂养的狗,就像是家人一样。
只是话说完之后,白玉仍要离开。
“我…是你的妻子…”
王家小姐蹲在地上,头埋在双臂里,弄乱了她的秀发。
他是妖,可恶的妖,又有什么不同?圣人常说论迹不论心,那他当然是很好的,如果他坏一点,就不会让自己如此伤心绝望。
见到这一幕,白玉的心神猛然恍惚,就连呼吸,都急促无比,女人的眼泪,是杀人的快刀。
他们心里都清楚,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如果他们待在一起,王家小姐将从千金小姐,变成面对周围人最大的恶意,无地立足,就算王家小姐愿意,白玉也不愿意,而白玉,也会因此被猎妖师重点照顾,直到诛杀,白玉愿意,王家小姐更不愿意。
“你不能…你不能抛弃你的妻子…”
白玉心中,像是无数只鲤鱼在翻腾,他第一次看到王家小姐哭红的脸,凌乱的发遮住泪眼,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无能。
“我…这是最好的结果吧…”
他欲言又止,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王家小姐,又一次的感到茫然,是什么在阻止他呢?
“怎么会是好结果!我听说,有许多大妖什么也不怕,既然你是妖,你应该去变成大妖!既能保护我又能保护自己的大妖!你不应该这样…丢了…我…只有这样,我才甘心你离开”
“大丈夫是不会抛弃妻子的”
王家小姐虽然只是负气说出这句话,但也没报什么希望,大妖就像大人物一样,又岂是人人都能随便成的,要知道光是举人,都是十万人都出不了一个。
白玉醍醐灌顶。
对啊,他应该去变强,强到什么都无法阻止他,强到能让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他本不清楚自己为何离开清河镇,现在他清楚了。
“是,我应该这样做,我会这样做!”
我会强到不再茫然,也不再害怕。
王家小姐先是愣住,随后露出一丝笑意:“这才对嘛,我会一直等你,你不用着急啊!毕竟人越是求进就越是进步缓慢,行了,你离开吧,走快一点”
白玉却蹲在地上,拨开王家小姐脸上的秀发,露出鼻头发红的俏脸,雪白的脸庞上,还挂着一滴泪珠。
若能再多看一眼,滚烫的心,炙热的眼。
“我就知道,人生没有那么容易,说实话,你还是着急点好,我怕过几年,我就老了”
但她心中也清楚,人生哪能得偿所愿,她只想留个念想,有个念想,一切都会不一样。
“我会的,我送你回家”
最后一次。
王家小姐轻点了下头,他知道白玉不会骗人,所以她燃起了希望。
二人并肩而行,忽然,王家小姐脚下一凌,竟然差点摔倒在地上,定睛一看,却是吓了一跳。
这里居然一直都躺着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第29章 一遇风云便化龙
踹流的河混着黄土,崩腾而去,这场雨没有间断,每一颗雨水,都像是盆泼下来。
清河镇外围的山群只有一条主河,叫做墨河,除去深潭,墨河平常只有几米宽,不到两米的深度。
但墨河就像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温文儒雅的外表之下,有着令人窒息的爆发力,每年夏季的暴雨天,这条小的小孩子都能嬉戏玩闹的河流,就会暴涨到十几米深,将近百米的宽度,两边的山壁,便化作河壁。
猎妖师们统一着黑色的制服,不停踏空在墨河的上空,五星混沌诀号称万法之源,无数的功法从中衍生,虽然万变不离其宗,却也有其奥妙之处。
猎妖师们用以腾空的绝技名简单直接,踏气,是猎妖师的基础六式,金木水火土风,六气天罡。
金气坚韧,善于攻击防御,木气温润,善于滋养恢复,水气无形,善于隐匿遁逃,火气暴戾,善于毁灭侵略,土气稳固,善于死战不休,而风气,是高深修士对于五气合一的些许领悟。
踏空是基础招式,修炼难度不大,能日行千里,踏空而行,更能在短瞬之间拉进距离,但随之而来的,是对使用者体力的考验。
猎妖师们的脸上并不好看。
暴雨已经淋湿了他们的所有,背后冰冷的黑铁锁链,沿着淋下去,就像是一条条水柱。
他们在等。
等那条即将走蛟的妖蛇。
柳过山的原型,体型纤细,在河水之中游动,就像是一条白色的闪电,稍微不注意,便会错过他的身影。
天生万物,奥妙无穷,这走蛟,便是对蛇类的最终考验。
无数的危险,无时无刻的担忧和害怕,都只为了这一刻,这一刻那么遥远,如今近在眼前。
“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我!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这一切!”
他血脉中低语的本能,如今正在狂躁的咆哮!
化龙!化龙!化龙!
随着走蛟的时间越来越久,在某个节点,柳过山的体型开始暴涨,以至于到了一个骇人的程度,以至于这条河流,也无法将他隐藏了,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浑浊的河水,向着两边分开,一条巨蟒的背脊,缓缓的露出河面,弯曲着前行,露到猎妖师的眼前。
“好大!”
大周已经很久没有大妖衍生的迹象,所以即使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猎妖师们,见到这一幕,仍然是心中一惊,毕竟走蛟在这小小的清河镇算是大事,但在大周,各州甚至各郡的眼中,也不至于获得太多重视,所以没有什么真正的高手坐镇,这一切,只能这些甲等以下的猎妖师来解决。
对于两方来说,都是考验。
“大周猎妖师!”
“在!”
“为了百姓!杀妖!”
“杀!”
随着各路队长发令,密密麻麻的猎妖师取下黑铁锁链,金色的气机缠绕铁链,发出阵阵金光,连那铁链尽头的铁钩,都被金光掩盖了不少杀气。
铁钩弹射而出,如同飞剑勾向巨蟒,柳过山躯体之上,传来阵阵刺痛,那铁钩勾起他的皮肉,将他的速度压低不少。
空中密密麻麻的金光铁链绷直,尽头击中在一点,猎妖师们将铁链系在腰间,不死不休。
我不能停在这里!我不能停下!
两方如此僵持。
猎妖师们希望留下巨蟒,如果妖蛇回身攻击,不少猎妖师都有生命危险,但这便会中断走蛟的过程,如果他不回头攻击,也会被数百猎妖师生生拖住,到时候再进行围杀,两害之间,似乎妖蛇最好的做法,只能是攻击,毕竟他已经化身巨蟒,妖力不可同日而语。
但是柳过山没有,他缓慢的前行,他绝不会停下。
比铁钩还要痛苦十倍的痛从身体内传来!
“噗呲!”
锋利的麟甲从巨蟒皮肤之中刺出,在水中熠熠生辉。
水势大涨,泛起数米的大潮,猎妖师心中顿感不妙,巨蟒似乎已经开始能够影响到水势。
“崩!”
金属崩裂声!数命猎妖师的钩子,因为巨蟒身上麟甲强势生出,被推出体外,绷直的铁链迅速回弹,打到自己身上,随着一声渗人的惨叫,整个人直接被打落,落入洪水之中,如同石沉大海,不见踪影…
————————
清河镇。
奇怪的人。
奇怪的老头险些将王家小姐绊倒,一开始王家小姐还以为是石头,想用脚踢上去,然后再说两句坏石头坏石头,这个时候把她绊倒,实在太破坏气氛了。
老头躺在地上,不知道躺了多久,这样的暴雨毫无顾忌的淋在他身上,当他站起身的身后,衣服哗啦啦朝下面淋水,而他躺下的地方,一个人形的印记赫然出现。
这老头就一直在这,然后听到了他们说话?
太狼狈了,王家小姐忍不住将雨伞放在老头头上,情愿自己淋一淋雨,也不愿看到老头脸上生无所望的空洞眼神。
从天地初生到现在,还不足以令你绝望吗?通天道主?还是神通帝君?啊?你看看你,原本早就可以气化万相,三千世界合道,如今还是仍然冥顽不灵!就不怕跌成凡人,化作泥土,什么都不剩!
昊天上帝讥笑的话语仍然响彻在耳侧,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毛头小子,都敢对自己这么说话了?
白玉看到雨水打在王家小姐身上,用长袖张开,为她挡雨,王家小姐大大眼睛向上看了一眼,心里面很甜,也很苦。
“老爷爷,你这样淋雨会生病的”
通天道祖抬头看了一眼二人挡雨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如此生灵,怎能不让他垂怜。
“无事,淋一淋雨罢了”
忽然,通天道主的瞳孔地震,他想起白玉方才说的话,猛然抓住白玉,在他的身上闻来闻去。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世间万物之间的造化充满偶然,偶然之中,又充满必然,这一丝造化,竟然转移到了这个小妖的身上。
“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
“我刚才都听到了,你想成为大妖,想要和这位姑娘双宿双飞,这个世间,只有我能帮你,小蛤蟆,你可以拜我为师,拜我为父”
“哦,行”白玉想都没想便回了一句。
通天道祖裂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小妖虽是小妖,倒是挺识货,很多人想要拜他为师,都没有这个资格,自己在人间种下的种子,总算是无一落空。
王家小姐瞪大了眼睛,什么跟什么呀,就这么就答应了,莫名其妙啊,她大大的眼睛大大的疑惑,看着白玉。
白玉一本正经的解释道:“他太可怜了,所以就答应他吧,对了,师父是什么?”
我晕!
通天道祖眼神复杂的看着白玉,他不会是个傻子吧?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傻子能哄到这么好看的媳妇?
一个天生没有三尸虫的生灵,一个天生的大人物。
轰隆!
震天动地的雷暴。
远处的山顶,山顶的乌云,云中的闪电,映出一道龙影。
蛟龙,已入东海。
这雷声,吓得王家小姐丢掉伞,躲进白玉的怀里。
通天道祖识趣的躲在一边。
埋在白玉怀里的像只小猫,她抬头偷偷看了看白玉的下颌,他的目光正憧憬的看着云中的龙影异像,可她没心思去看别的,她的心里,藏着云海翻腾的心绪。
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呢?
去吧,去成为大妖吧,去成为可以保护我的人吧,到那时还会记得我吗?会记得有个人一直一直在等你吗?我会一直…我会一直…
心中的话自然不会说出口,她只是推开白玉,捡起油纸伞。
“不用送我,我们之间,并不差这几步路”
少女之心变得总是很快
她取下脖子上挂着的长生锁,亲手挂在白玉的脖子上,一句话没说,转身单薄的身影跑开。
白玉不懂,他想追上去。
“追得上的只是片刻”
通天道主不知何时走到了白玉的旁边。
白玉眼中充满眷恋,停在原地。
追上去,也不过晚些分别。
“你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成为大妖远远不够,更何况——成为大妖对你来说实在太简单了”
“成为大妖…也不够吗…”
“因为人和妖在一起,需要打破的,是规则”
那条一旦触碰,便会万劫不复的规则。
通天道祖昂首看了看天,乌云已散。
白玉也抬头看了看天。
遥远的天,一望无际的天,渺小的我。
通天道祖喃喃道:“我会带你窥见大道,带你攀越天峰,带你至高无上。”
“而你,肯俯首见众生么?”
第30章 最好的答案
“我就是众生”白玉答道。
对于这样一个答案,通天道主有些意外,也有一些惊喜,他挥手抹掉了白玉头上有些招摇的龙角。
“跟我走吧”
白玉脸色疑惑道:“去哪?”
通天道主目视远方,朝着那东方看去,说道:“东海”
东海,即时位处大陆东部的大海,是大陆四海之一,通天道主看着白玉茫然的样子,解释道:“你既然要走上大道,怎能不看众生,而东海是妖怪势力最为庞大的地方”
“那条小蛇,不也是去往东海了吗”
白玉哦了一声,通天道主在前走,白玉在后面跟着。
走到墨河处之时,通天道主仍然不停下脚步,白玉想去阻拦,却看见,汹涌如潮的河水,劈开一条道路,而通天道主在其中闲田信步,这一幕令白玉感到无比震惊。
天地之间的至圣先师,万物皆让。
白玉跑起来,跟在通天道主的身后,想不到这个老头,竟然有如此的法力,最重要的是,白玉那双能够看到气脉流动的双眼,在老者身上竟然失灵。
踏过河水,二人又走了十几公里,通天道主在一颗老树下歇脚。
在那通天道主的眼前,一团火红的火焰凭空出现,在空气之中燃烧。
他不知道在哪里拿出一包荷叶,放在火上烘烤,片刻之后,香味传来。
通天道主像是苍蝇一般搓了搓手,扒开荷叶,露出里面一只香喷喷的烧鸡,他把烧鸡整个递给白玉,火红的火焰映照在他的脸上。
而白玉,一路上都是闷闷不乐的表情。
“我知道你还在为离开了小情人而不开心,不开心的时候,最重要的就是填饱肚子”
食物,总能让心情变得好些,话虽这么说没错,但是不开心的时候,一般也是没有心情吃东西的。
“为了心爱的人去改变,总比为了仇恨去改变要来的好,至少你什么都没有失去,至少你的选择没有错”
“窥一叶而见天地,如果你跟那个女孩在一块,结果无非是遭到所有人反对,他们会阻拦你甚至不惜使用武力,然后你们其中一人受到伤害,到时候你依然会走到这一步,你心有不甘,是因为这两个选择都不合你意,谁让你是一只妖呢?”
三界已分,那么生灵之间的差距便隔了一条无形的鸿沟,任何人,也不能轻易去践踏。
偏偏,在这条鸿沟之间,还刻意留下了一支独木桥,被天宫视为低贱的人和妖,能踏过九死一生的独木桥,便可踏在生灵之上,只有足够强的人才能踏过独木桥。
这些人和妖之中的强者踏过了桥,是否还愿意回头看一看他的同类呢?为了那些毫不相关的同类而放弃自己的荣华富贵,又有几人能做到呢?太上真君,你所设计的三界,真是连我也不得不承认完美无缺。
能够改变的人成了走狗,不能够改变的人,继续维持着。
他一直在寻找,能够打破鸿沟的人,同时也一直在失败。
“你想和那个小姑娘在一起,所以你要寻找答案,因为那个答案,连为师也不知道”
通天道主怅然的说道,他只是觉得有希望,这希望二字,让他在人间颠沛流离。
希望,真是个害人的玩意。
白玉扯下一块鸡腿,放入嘴中,大口的咀嚼,心情果然好了一些。
“师父,师父是什么意思?”
“师者,传道解惑也”
传道解惑,白玉只身在这人世间,他实在是有太多事情不懂,他正需要一个师父。
他口中吃着,嘴上也不停,问了许多问题,甚至是很多幼稚的问题,仿佛是初生的孩子,对于什么都很好奇,而自己的师父,什么都有回应,他好像是什么都知道,连路边的野草,都知道名字。
天很快便黑了,夜空之中,便是繁星点点。
白玉大字型躺在地上。
“师父啊,你让我想起一个人”
通天道主得意的一笑。
“哦,想必是一个像我一样,英明神武,器宇不凡的智者吧”
“是一只狗,黑色的狗”
通天道主吐血,赏了一个板栗,白玉捂着头哈哈大笑。
通天道主气的吹胡子瞪眼:“竟然把为师跟一条狗比”
————————
鸿!
半睡半醒之间,白玉听到耳中发出沉闷的奔雷之声,那声音仿佛在自己的身体之中,不断的咆哮,又仿佛是一只巨兽,他双手捂住头,猛然坐起身来,额头之上,已经布满了冷汗。
通天道主坐在他的身边,眼神复杂的看着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天已经亮了,通天道主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下的尘土:“走吧,我们还需要继续赶路,前往东胜神洲”
“师父,我们为什么要去东胜神洲啊”
“因为东胜神洲是妖怪势力最大的地方,那里有十座大山,每一座山上,都盘踞着一个妖王,这些妖王,他们是很好炼金石”
白玉眉心皱起。
妖王吗?那岂不是自己要成为的大妖。
“师父,青云观在哪?”白玉忽然问道。
“也在东胜神洲”
白玉内心之中暗暗点头,随即又问:“我打得过那些妖王吗?”
“凭你自然是打不过的,说句实在的,连给他们提鞋都不配”
通天道主毫不留情的嘲讽,以报复之前白玉拿他和大黑狗举报,白玉脸色一黑,那还说让自己去打妖王,岂不是厕所里面打灯笼,找死。
相比于清河镇的小打小闹,东胜神洲边界接壤大周,东来,北越,西韩四大国境,人杰地灵,其中滋生的妖怪,就算是神仙来了,也得留下腰子再走。
通天道主摸了摸胡须:“不过有了我的指点,这一切便不好说了”
他拿出一本功法,一本名为吞天功,另一本,名为三阳开泰。
万法以五行抱朴决为基本,而白玉已经学会了这门功法,通天道主道:“你有一种一看便会的天赋,所以学不会对你来说已经不是问题,但学会,和强弱,并没有什么关系,真正的强,唯有生死关头的历练,想成为我合格的徒弟,你的入门任务,便是成为那十大妖王之首,名副其实的妖王之王”
白玉接过这两本秘籍,翻页之后,每一个字都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正在这时,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静寂无比,通天道主,更是消失在原地,正在他错愕之间,竟然发现眼前的空气之中,一个几丈高的人形雾气漂浮在半空之中,在空中悬浮了几圈之后,突然弹射到白玉的面前,那模糊的人脸贴近白玉的脸庞,仿佛在端详着什么。
白玉只感觉到身体有些麻木,似乎从下到上慢慢凝结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
第31章 日游神
人形雾气与白玉脸贴着脸,它分明没有眼睛,白玉却感觉,好像一双深邃的眼睛在打量着自己。
白玉虽然没有感觉到危险,却有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白玉心中暗想,师父一看到这白色雾气便立刻躲了起来,难不成师父怕这人形雾气?若真是如此的话,还是要先解决为妙。
不是妖也不是人。
那便不顾及什么了。
“吓我一跳,我可不惯着你!”
也不管这奇异的生物是什么,白玉原地使出吞天功,他浑身绿色的烟雾环绕,仿佛一束一束云般缠绕在身上,化作一只马车大的绿色蟾蜍,张开血盆大口,那张大口之中,仿佛无尽的黑暗,黑暗的周围,散发出金色的光芒。
黑洞之中,难以抗拒的力将周围的一切卷入其中,这自然包括了那人状雾气。
白玉恢复了人形,摸了摸嘴,这吞天功倒是挺适合自己,既能吸纳别人的力量与法术为己用,又似乎有无穷无尽,只不过自己才刚刚学会,使用的适合太多破绽,若是再进一步,能够随意使用便更好了。
除了吸纳别人法术这点有些鸡肋,因为所谓的法术,自己本身便只需要一眼便能学会。
师父没有骗我,这果然是很厉害的功法。
“师父!你去哪了?”
白玉接连着喊了几声,胸口忽然有什么在动,却是他上次捡的那只小黄鸟钻了出来,小黄鸟鸟嘴一开一合,居然传出通天道主的声音。
“我在这”
小黄鸟拍了拍翅膀,飞到了白玉的肩膀,附身在小黄鸟身上的通天道祖,鸟嘴之下,居然长了一圈胡子。
白玉看了看小黄鸟故作高深的样子,说不出来的滑稽,惊讶道:“师父,你变成鸟了?”
小黄鸟撇了白玉一眼。
这厮,忒不会说话了!
虽然这是事实,但是可以不必说出来。
“师父,那人形雾气是什么东西?”
通天道祖突然躲到一个小鸟的身上,而人形雾气接近白玉的时候,还在不断打量,很明显人形雾气是因为通天道主而来。
而通天道主为了躲避那股人形雾气,竟然不惜附身在一只鸟的身上。
“刚才那是日游神”
日游神,那不是民间传说之中的凶神,和夜游神一样,一个在白日巡逻,一个在晚上巡逻,普通人若是撞上,重则丧命,轻则大病不起。
化身小鸟的通天道主冷哼一声,说道:“日游神是天庭的耳目,每日巡逻,然后将这人间的情况报告给天庭,当然,最重要的是,找到我的踪迹,刚才险些被发现,幸好你小子还算聪明,用通天功把他吞下了”
很快他便是一惊。
“你刚才只是随意翻看了一眼,就把通天功学会了?!”语气之中,虽然有些惊异,却算不得震惊,这样的天赋在别人眼中,或许算得上天赋异禀,可是在他眼中,却也算不上什么。
“难道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白玉平静如常的说道。
“看来是我低估你的天赋了,日游神不止有一个,而且神出鬼没,我便暂时以这样的形象跟随你,以免被发现”
通天道主一跃跳到白玉的头上,白玉眼睛向上看,说道:“师父,这变化之术我也想学”
“变化之术只是用来躲避三灾之用,你天生便没有三尸虫,根本用不着学这个”
三尸虫,乃是天庭为了更好的监视生灵,从一个生灵先天一气起,便植入人心中的虫魔,最为坏事。
能将贞洁烈妇化作淫妇,能将少年有为者,变作烂泥,能将那满心理想者,变作他曾经仇恨之人。
最能挑起人的虚荣,淫欲,口欲,它最可怕之处,在于不知不觉改变人的心性,将那本来有所作为的可造之材,潜移默化化为朽木,而在这个过程之中,从不会被发现,称得上生灵最可怕的考验。
可以说,一个人一生之中,都在与那三尸虫做斗争,而本人却浑然不觉。
虽然心中仍然向往变化,但既然师父已经这么说了,白玉便没有继续强求,继续赶路。
“师父,你有多少徒弟”
“从古至今,有很多”
“现在呢?”
“依然有很多”
白玉顿了顿:“师父你收了这么多徒弟教的过来吗?”
“我一法身能化万身,这不算什么难事”
“师父这么厉害,也许是天底下最自由的人了吧”
自由这两个字眼,是他最渴望之物。
“自由?我是天底下最不自由的人”通天道主放低了声音,那语气之中,仿佛蕴含着千载岁月。
困在自己的道中,看着万千生灵越来越习惯被天道压迫,逐渐习以为常,自己的道,更像是一点一点缩小的牢笼,将他束缚在空中高阁。
太上所设计的三界规律,像座大山一样压在他的头顶。
“通天,你太天真了”
“但你的天道,未免太过于无情,难道你什么都不在乎,什么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听着便冷血至极”
“无情更似有情,有情亦是绝对的无情,看来你还不懂,也罢,这方天地会把你的天真碰的头破血流,直到消亡”
那时候通天还不屑一顾,直到碰的头破血流,直到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难道万千生灵,真的不配有那样的结局,不配有那充满鲜花的世界?
“师父,为什么不说话?”
白玉温和的声音,似乎并未。
“强者欺凌弱小,而弱小者变为强者,拼命地爬啊爬啊爬,也只为了将人踩在脚下,这世间的生灵,皆是命不由己的弱小者,他们只想要好好的生存,如果我不站在他们这里,那众生便是刀板上的鱼肉,没有人天生就应该任人宰割不是吗?”
“是吗?我看即使是你口中最弱小的人,也存在的欺凌他人的心思,即使是一个最卑微的人,也会变成一个父亲,也会以父亲的身份欺压自己的儿女,即使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乞丐,也不介意随手捏死一只蚂蚁,似乎这些生灵需要管教,需要刀斧,更需要鞭子。”
第三十三章 行程
自言自语,疯疯癫癫。
这是白玉对于肩膀上哭笑不得的鸟儿也就是他的师父的评价,不过但是,通天道主的每一句话,依然一字不漏的记在白玉的耳朵里。
他的记忆力很好,好到每一件事就像是刻在石头上一样,一万年也不会磨损,虽然他现在不懂师父在说什么,但总有一天他会懂得。
通天道主恢复过来了:“想起了一些不安的往事”
白玉伸出手摸了摸通天道主化作的鸟儿的头,笑着说道:“既然已经过去了,就别再想了”
是啊,也许我该改变了,通天道主心中暗想。
通天道主竟是点点头,随后察觉到不对。
你小子,这是拿我当宠物了?!但想了想这傻小子头脑单纯,也许根本没有这样的心思,只是本能为之。
天澜江。
看到天澜江的那一刻,白玉的瞳孔肉眼可见的放大,江岸无数往来的人流与客商,江上更有数不清的船流经过,可是这些船,跟江面比起来,就像是水中的落叶一般渺小,这天澜江,简直比几十个清河镇还要大,还要宽。
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吗?
这是前往东海最快的水路。
天澜江直通南北,水面辽阔而平静,深不见底,除了每年九月一次大潮,其它时间内,都是平静的仿佛是一块陆地,哺育了两岸的百姓,是名副其实的母亲河。
在那江面之上,停留着一艘特别显眼的大船,仿佛是一座楼阁一般,共有九层。
“这是金宝阁的楼船,踏上这艘船,我们只需要三日便可直接到达东海”通天道主说道。
第一次出远门的白玉,对于踏上楼船憧憬不已。
正当他激动的想要踏上楼船的时候,却被两个楼船上的仆人拦下。
“等等!这艘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上的,你有票吗?”
“买票?”
看着白玉疑惑的表情,仆人脸上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原来他二人刚才拦下白玉,就是看他穿衣寒酸,如今居然连买票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土包子,顿时便不想废话了。
“这楼船不是什么普通人都能坐的!看你的样子也买不起票,去等官船吧,别让我们动手”
这边的吵吵嚷嚷,引起了周围正准备登船的众人的注意,那些人,无一不是穿着富贵,昂首挺胸,最为引人注目的还是登船的女子,她们都穿着红衣,胸前酥雪一片裹胸,腿下是半透明的红纱,隐隐约约露出雪白笔直的大长腿,脚下,裸穿着一双小巧的红色布鞋,在民风保守的大周,这样的打扮十分大胆,也十分惹人眼球,引得楼船之下不少汉子围在一起,只为看着这美景流口水。
这些女子,只不过是楼船上的楼妓,个个姿色已是不凡,和楼下形成对比的是楼船之上的男人,在他们的眼神之中,只有欲望满足之后的疲惫。
一位穿着金色华服,鹰钩鼻,身材高挑的贵公子看到这一幕之后,眼神之中充满了鄙夷,他走到仆人的身边,说道:“干的不错,这样的人若是让他混到船上去,简直拉低了楼船的档次”
“多谢三公子夸奖!小的叫陆松强,一向工作都是这么尽忠职守,铁面无私”
这面色不善的贵公子,便是这沧州楼船主人的三少爷,分管着途径沧州的楼船。
那名为陆松强的仆人见到主子夸赞了自己,连忙介绍自己,以求在主子面前留下印象,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得到赏识,殊不知在主子的眼中,却是和摇尾乞怜的狗没有什么两样,三公子甚至都没有多看他一眼,便直接走上了船。
主人夸赞了自己,那仆人便是更加卖力,只见他语气突然变得不善,对着白玉说道:“还在这呆着做什么?等着我请你吃饭啊!赶紧滚!”
白玉并没有因为仆人的无理举动而动怒,他仍然是一副波澜不惊,或者说是一副似呆非呆的表情。
“多少钱,我买票就是了”
“买票?你知道需要多少钱吗你!?告诉你,仅仅是船票,便需要一百两,这还不包括船上的住宿,以及每日的开销!”
“一百两而已,我有”
白玉还以为需要多少钱,他从王家小姐那里,将价值十万两的东西拿走,钱,他是不缺的。
只不过仆人依然是一副鄙夷的表情,因为这种人他见得多了,嘴硬这一句,也只不过是为了维护一下自己可怜的自尊罢了,待会要拿钱的时候,便会再说一句,忘在家里了,然后灰溜溜离去,这种人他见多了。
若是在平时,这种人他便是当做一个屁放过了,也懒得计较,可是今天,他高贵的主子居然夸赞了自己,那自己一定要好好表现。
他一把便抓住白玉的胳膊,语气不善的说道:“好!我倒要看看你拿不拿的出来,若是拿不出来,别怪我给你些教训了”
白玉从背上拿出包裹在地上摊开,顿时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满满的一个包裹之中,竟然全部都是金银珠宝,白玉从中翻找了一阵,找出一百两,递给了仆人,然后又重新将包裹包好,说道:“现在,我可以上船了吗?”
船仆看着白玉的包裹,眼神之中迅速闪过一丝异色,连忙客气的问道。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敢问公子,是何背景,从哪里来?”
白玉摇摇头道:“我没有什么背景,从清河镇来”
随后便转身,一步一步的登上楼船,却没有注意到,在他的周围,已经有不少人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仆人那一问,也不是随便问的。
陆松强暗自琢磨,这清河镇,是个小地方,看来他只是个暴发户,并没有什么背景。
他立刻返回船上,陆松强想不到,自己表现的机会,居然这么快便再次到来。
在大周,船夫,盐贩,土匪,皆可不问而斩,远离地面的船上,除了官船,手上多少有些血债,楼船虽然背靠金宝阁担保,可是面对没有背景的巨财,也常常行那坚守自盗之事,所以,在楼船上的乘客,多是身边跟有保镖。
在白玉肩膀上的通天道主心中暗笑:“钱财外露,恐怕这一路上,不会太平了”
第24章 风云莫测
通天道祖并没有提醒白玉的打算,这傻小子,不吃点教训,不见识见识人心的险恶,是不会改的。
他从不揣测别人,对别人的恶意也浑然不觉,这没有错,却是致命的缺陷。
白玉登上楼船,白天的时候,大多数人都站在船上的甲板之上,吹着风看着风景,所以这里聚集将近一大半的人物。
那三少爷站在甲板的中央,眺望着远方,引来不少少女的瞩目,小心的议论这位楼船的少主,这三少爷的长相虽然不是多么惹眼,可是加上这一艘楼船的身价加持,就显得在同龄人中非常优秀了。
三少爷名叫林宽,主要掌管着这艘三号楼船的营收,显然,这些少女的瞩目,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故意视作不见,转而高冷的看着远方的云,时不时摆出一些夸张的姿势,引得少女们围在周围一阵尖叫,谁见了不说一句装逼犯。
“好帅啊!”
“这也太帅了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帅的人!”
“他的肩膀上还有只小鸟,一定是个有爱心的人”
听着周围的人一阵骚动,林宽双手抱胸,然后摆了一个思考者的姿势,心中想到,女人,还不迷死你们,他一只眼微微张起,却发现刚才围在身边的女人全都不在了,转而围在另外一个人周围。
只见少女们中间围着的那人,长相风神玉秀,面白如玉,一双狭长的双眼清澈通透,鼻梁高挺,眉清目秀,简直惊为天人。
白玉刚刚登上船,便引来了一阵少女的欢呼,不少见过世面的美艳少妇,狐媚的眼神都是微微瞥向这边,眼神之中也是微微震撼。
白玉看着周围的少女,个个都是美貌不凡,面白唇红,明媚皓齿,眼神之中,莫名的对他散发着喜爱之意,顿时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好在这些少女虽然举止大胆,却也有女子的娇羞,只是在一旁看热闹,并没有上去打扰,白玉只能低头从中穿过。
这引美人骚动的美男子不可避免的吸引了不少男子的仇恨,但当那些男子看到白玉的时候,也是不得不承认此人貌若天人,值得这些骚动。
在一旁被抢去风头的林宽双拳紧握,眼神死死的盯住白玉,仿佛要将他撕碎一般,他作为楼船的主人,尤爱出风头,更痛恨别人抢去他的风头,却没料到感受到恶意的白玉抬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林宽立刻转身回到舱内。
他的眼神好像要杀了我,我好像没有惹过他,白玉在心中暗想,没有在意,跑到船头,看着江面的风景。
在那甲班之上,有个戴着斗笠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身穿一身灰色的绸缎,体型消瘦,拿着鱼竿的手指骨节分明,年轻人看到白玉走到这边,眼神撇了他一眼。
“你一个人带着那么多钱,为何不走官船,我大周的法律严苛,在官船上,起码能保证你一路上平安无忧”
钓鱼的年轻人貌似不经意的说道,看似不经意,实际上是提醒。
“官船和这艘船有什么不同”
年轻人掏了掏耳朵,不耐烦的说道:“出远门当然是以稳妥为主,当然,我只是随口一说”
年轻人仿佛不想多说,别人的生死,他也不在意。
林宽不悦的转回仓内,正好撞见了急急忙忙赶来的陆松强,当下一股无名火气,脸色铁青道:“废物,你怎么让那人上船了!”
陆松强道:“少爷息怒,我来找少爷就是为了此事,那人可是一个肥羊”
陆松强将刚才的事情细细讲来,听到白玉随身携带万两之后,一双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
“哦?”
“我已经调查过,那个人没有什么背景,就算是失踪了,也不会惹来什么麻烦”
“既然如此,那便交给你去做吧,记住,做的干净点,千万别跟楼船扯上关系,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领了这份肥差的陆松强脸上的褶子笑开了花,这件事若是办的妥当,那么自己起码也能分得几百两。
楼船虽然是天澜江之上最有名的船之,却若是有机会,也常常干那杀人越货,里应外合的勾当,只是因为楼船只有有钱人才有资格上去,所以传出来的不多罢了。
陆松强走下甲班下面一层,黑暗之中,小心的点燃了一盏油灯,摇曳的火光之中,露出三五个光头阔面,刀疤无眉的凶恶大汉。
陆松强激动的说道。
“弟兄们,来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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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鱼的年轻人依然在钓鱼,白玉看他的竹筐之中空空如也,便知道这人的钓鱼技术不怎么样。
“白公子,这是您的房间,因为你是第一次上船,所以船主说了,这间房间免费赠送”
在白玉的身后,一个船奴满脸堆笑,手中捧着一个222的牌子。
“还有这种好事”
白玉接过牌子:“那就请你替我谢谢楼主了”
他揣摩着房牌,这小小的牌子竟然是纯金所铸。
“船内待会还要拍卖会,如果公子有兴趣的话,欢迎随时到达,只需要带着这面金牌便可”
说完这句话,船奴往前贴了一步,神秘兮兮小声说道:“有攒劲的东西”
说罢,眼神左右飘忽之后便退去了。
这句话被钓鱼人听见,撇了一眼白玉,显然他不知道何谓攒劲的东西,便随口解释道:“是被拐来的女子,大周的律法严苛,从开国起便严查这种此事,所以这一曾经猖獗的行为现在几乎绝迹了,越是稀有,便越是有人猎奇,不过这楼船上拍卖的女子,一定是身材年龄样貌俱佳”
“这种事,想必他们只是通知一些看起来有钱的人参与,你在上船的时候漏了富,所以便有人来通知你”
“把人当做商品售卖,难道人就是这么对人的?”白玉感觉到难以置信。
“你说什么?!”
钓鱼人身上金光一闪,双眼如同利剑射向白玉,但很快发现白玉的身上没有妖气,身上的金光这才消散。
“为了利益,人可以不择手段,这又算得了什么”
第25章 千金美人
白玉被邀请进入楼船一楼的大厅,这里有很多的座位,在那座位上,已经零零碎碎坐了不少看上去身份不菲的人,就连林宽,也坐在靠前的位置上,这是因为拍卖会和楼船只不过是合作的关系,拍卖会有京城亲王的背景,毕竟拍卖会之中,有不少齐货,没有背景可揽不下这份生意。
所以就算是林宽,想要什么东西,也必须亲自下场拍卖才行。
奇怪的是,现场无一例外的全是男性。
白玉找了个位置坐下,拍卖场的座位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当差不多的时候,台上走上一位穿着黑金色旗袍性感女人。
女人黑发如瀑飘落在肩头,黑白分明的眼神之中仿佛有一汪春水,狐媚而勾人,在那左眼的下方,正好点缀着一颗泪痣,娇艳欲滴的红唇散发着樱桃般的光泽,微微翘起,浑身白皙如雪,胸前的一抹雪白,将旗袍撑得十分紧绷,然而腰下,却是如同水蛇一般。
女人的身高本就和一名普通男子相当,一双雪白笔直丰满的长腿,更是显得分外显眼,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大饱口福。
甚至有不少人,对着女人吞咽着口水。
每一个拍卖场,都会有一个绝色的女子担任拍卖官,以为会场增加一丝颜色,这个女人便是拍卖官,名为馨然。
馨然走到拍卖台,灯光汇聚在她性感的身体之上。
“欢迎各位前来捧场,本次拍卖一共五样,规则很简单,价高者得,在开拍之前,我们已经公证过各位的财产,请放心喊价”
公证财产是防止有人恶意喊价,拍卖会这点做的非常不错,前四件拍品,都是一些奇珍异宝,均是点到为止,此时,最后一件拍品被推了上来。
那是一个笼子,被盖上了红色的步,笼子之内,还有挣扎的声音。
“这是本次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
馨然拉开了红布,秀眉一皱,脸上露出不适的表情。
却见笼中,是一个仅仅只穿着红色肚兜的少女,肤白若雪,大眼睛高鼻梁,樱桃小嘴,只不过看年纪只不过十五六岁上下,浑身都透露着稚嫩。
“上好的笼中雀,各位,千万不要错过”
白玉微微皱眉,最后一件拍品居然是人。
“竟然把人当做商品拍卖”
“这已经算好的了,姿色不行的,早已经被卖到青楼,这还是这几年武帝的律法严峻,说起前几年,那才叫一个五花八门,令人作呕”
耳边突然传来了通天道主的声音。
他双手紧握着拳头,脸上有些不满。
“这个少女如果被拍下会怎么样?”白玉问道。
“这样的金丝笼中雀,命运自然和笼中的小鸟没什么两样,运气好的混个妾室,运气不好的,被玩死,这些有钱人,玩的最为变态”
白玉大为震惊,同时心生怜悯,另一边的林宽吞咽了一下口水,拍卖会的人来的时候他便注意到了这个少女,他早就看出来,笼中那个皮肤惨白的少女,虽然表面清纯,宛如受惊的小鹿,但骨子里媚骨天成,是个极品,今日在他的主场,他一定会拿下,待会只要他一报价,想必其他人都会给他一个面子,不会再争夺下去。
“起拍价,五百两”
在这个世界,人远远没有想象的那般值钱,这五百两,已经是很高昂的价格。
“我出六百两!”
人群之中一个肥胖的男人高举手中的房牌,大声的起哄。
“八百!”
“一千两!”
“一千两百两!”
一直喊到一千两百两之后,络绎不绝的喊价声才平复起来。
说到底只是一个女人,价格如果再高,便不值得了,一千两,能逛多少次勾栏。
林宽冷哼一声高高举起手来:“两千两”
“两千两,林公子出手果然阔绰,看来今天美人要归你了”
“什么时候玩腻了,转卖给在下”
听到林宽出价两千两,其他人自觉的不再叫价,一来这已经是顶价,两千两买个人,就算是不差钱,也觉得浪费,二来便是人情世故,到时候玩个二手的也不错。
倒是那笼中的少女,眼神之中,充满了惊恐。
林宽对于笼子之中的少女,志在必得。
这个世界上,讲的是人情世故,这个价格,他自信不会再有人和他争夺。
人情世故,说来简单,却不是人人都懂。
白玉举起手中的牌子,不急不缓的说道:“三千两”
三千两?这可是出了大价钱啊,这三千两对于在座所有人来说,可能都算不上什么大价钱,只不过对于商品来说,总有值得与不值得。
笼子里的少女,再怎么说,也不值得三千两。
林宽眼神阴霾的瞥了一眼白玉。
又是这个惹人讨厌的小白脸,看上去一本正经,竟然与自己争夺起这笼中雀来,这个少女他可以不买,但是丢面事大,他脸色阴沉,说道:“四千两”
“五千两”
白玉紧随其后,声音仍然是没有一丝波澜。
五千两买个女人,还是个下贱的女人,这个人简直就是疯子。
林宽深吸了一口气,不再加价,因为不值得,但他恶狠狠的眼神死死的盯着白玉,仿佛在说你得罪了我,但白玉视而不见。
最终,笼子里的少女被白玉拍下。
随着馨然敲定,不一会,有人领着白玉前去后台,将人带走。
他站在笼子前,看着人打开锁,笼子中的少女身形单薄,脸色苍白,只剩下秀丽的容颜和惊恐的眼神,她走出来看着白玉,心中也感觉到一丝庆幸,至少自己的买家,是个长相尤为俊美的男人。
白玉正准备把她带走,在他的身后,馨然穿着旗袍,一扭一扭的朝着白玉走过来。
“我很好奇,像你这样的英俊的男人,居然肯花大价钱买这么一个女人”
长相俊秀,出手阔绰,这样的人在生活之中,最不缺应该就是女人,花这么一个不值得的价格买一个少女,引起了馨然的注意。
一般来说,这样的少女被买回去,大多数的结果就是被当做随意蹂蹑的奴隶,哪一天玩坏了,便丢掉或者再卖出去,买家绝对不会有丝毫的怜悯。
这样的事情,馨然见得多了。
所以她很好奇,眼前的男人,是不是也是这样的人。
或者说是确定,确定之后有什么意义,她也不清楚。
白玉回过头,对上了这个性感的女人。
“人,不应该被关在笼子里”白玉说道。
馨然捂着嘴笑了,发出呵呵呵的笑声,虽然说是嘲笑,却也格外的动听。
他怎么像个孩子似的,竟是说了一句天真的话。
这个世界上没有应不应该,应不应该,只不过是人少年时的一厢情愿,当少年们长大,发现世界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就会逐渐的被这个世界所改变,他便再也不会说什么应不应该,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现实,再也不会相信,那些成人为少年编制的美丽的梦。
“谢谢你如此照顾我们拍卖行,我愿意赠送您一张本拍卖行的会员资格,只不过有一件事情我很好奇,希望你能解答一下,你为什么要花大价钱拍下这个少女呢?我很想告诉你不值得”
白玉蹲下解开了少女手腕上的身子,那柔弱的小臂,被勒出几道红色的伤痕,看上去尤为让人心疼。
“因为我想拯救她”
“你说拯救?”
馨然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理解的纠结表情。
真是个难解的词。
这个世界上真有这样的人吗?挥手千金,为了拯救一个商品。
自认为很高尚,在别人眼中只不过是笑话。
“我懂了,有空的话,还是先拯救拯救你自己吧,大圣人”
馨然侧身从白玉身边经过,留下一阵橘子的味道。
“小姐,你一直对于拍卖之后的事情并不关心,为何这次要出面提醒呢?”
馨然的身后,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突然现身,不解的问道。
馨然美颌微微昂起。
“所有拍卖者,如果超出物品本来的价值去买一件东西,我们都需要了解他的目的,只不过这一次,他的目的是让我没有想到的,他给了一个我从来没有想过的答案,拯救......他很像一个人,好久没有听过这个词了,我倒要看看,他能拯救什么”
“像殿下吗?”黑衣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馨然微微吸了一口气:“你尊称他为殿下,难道作为影的你,也觉得他值得尊敬”
黑衣人语气之中难掩激动。
“从一介草民,仅仅只用了十年便缔造了大周王朝,恐怕纵观一千年一万年前后,他也是绝无仅有的星辰”
“是啊,当初他还在逃荒,前朝的军队,马蹄踏过活人,踏的血肉模糊,而军队就像钢铁的洪流,将血肉碾碎,那些扭曲的血肉,没有人在乎他们曾经是活生生的人,会笑会怒会嘻戏喝酒吃肉的人,可是他在乎,我仍然记得他孤独的站在血肉铺成的道路中间的身影,他愤怒,他沉默,他说他要把这个世界拉回正轨,他说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他说他想拯救那些微不足道的人!”
馨然回忆起许多年前的一幕,仍然有些动容,一个快要饿死的人,在说什么胡话。
“立大志容易,只不过随口说说,可是有些志向,即使说出来也需要勇气,太宏大的东西,就像是虚无一样,看不清也摸不到,可是他说了,也做得到了”
“所以即使殿下成事之后并不感谢长庭,长庭也仍然没有怨恨他,更没有动他的心思,当然,现在已经不可能了”黑衣人道。
“他真是一笔不错的投资,可惜他越看清这个世界,越举步维艰,现在的他,恐怕寸步难行了”馨然道。
否则还真想看看,他能走到哪一步,在他身死之前。
“这是我见过又一个开口说拯救的人,很稀有,很想看一看他能走多远,也许他很快就会消亡,这样的人,想不引起注意很难,即使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或者,是一只普通妖”
“看他的实力,似乎只在妖怪的阿耶态境初期的程度,不过有了殿下的前车之鉴,我们也不能太小瞧了他”
“你的却不能小瞧了他,虽然说他的境界不高,可是道境,似乎已经达到了空,与天道只差悟空这一步之遥”
黑衣人虽然看不到脸,可是听到这句话之时,浑身都散发出一种震惊的气息。
人间顶级修士,究其一生,都难破冥顽,即使是天宫,道境几乎都在冥顽困守。
空是绝望,属于修士的绝望。
“你也不必太过震惊,每个人生下来,都是空,修士究其一生追寻的道境,不过是在寻找自己,我看他的空,还是未经人事原初之空,在这人间呆久了,是否还能空空如也呢?道境不会永远不变,即使是天道,也会跌成冥顽”
污浊之水,再化清流谈何容易,清流之水,化作浑浊却易如反掌。
“不过千年暗室,一灯既明,也许他能一朝悟道,直达天道,变化——让人匪夷所思”
————————
“动手!立刻给我动手!”
林宽手握着杯子,骨节泛白。
从拍卖场回来,一直保持着风度模样,他的气度已经用尽了!
“少爷,我们办事,你就放心吧”
林宽阴霾的眼神瞥向陆松强,警告道:“记住,要做的周密一些,千万不要惊扰了周边的客人,否则楼船之上的客人被杀,就算楼船能够撇清关系,也会对楼船的名声产生影响,那些权贵最为惜命,楼船的招牌烂了,你就等着喂鱼吧”
陆松强当即背脊一凉,第一次被少爷委托重任,同时也让他感觉到莫名的压力。
“少爷,您就放心吧,楼船之上所培养的彪客,都是专业的
第26章 杀机
楼船上的房间很华丽。
是江川想象不到的华丽,有浴缸,有大床,还有很大的客厅。
买来的女孩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她已经换上了一身艳福,除了遮住重要的部分,其他地方一览无余。
而她清纯的脸蛋深深埋在胸口,具有无穷的诱惑力。
这身衣服调的好,可以说是直奔主题,拍卖行是懂事的,他们知道花重金拍卖一个女孩,不是为了供着,所以跟着女孩来的,还有很多道具。
皮鞭,蜡烛,捆狗的锁链。
送了很多东西啊,可惜这些东西我用不着。
看到这些东西,白玉在心中默默的想,可惜他不懂得这些东西的用处,就算是他懂,也不会这样做。
因为他是天生的空。
道境是宣誓着一个修士踏入顶尖的标志,分为成,冥顽,坏,空,悟空,天道。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恩惠”
名叫恩惠的女孩怯生生的说道,双手在腰前打着结。
“你可以走了”
恩惠抬头看了一眼白玉,不明白他这句话什么意思,很快她脸上就露出更加惊恐的眼神,她好像想到了什么。
这些有钱人说话总是绕来绕去,从不肯直说,如果真的走了,八成会遭到毒打吧,他的意思是我不够懂事,都进屋了还不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我明白,我现在就去洗澡”
恩惠走进了屋内的的浴室,关上门,咬了咬嘴唇,一只玉足踏入早已经放好水的浴缸中。
白玉疑惑的看了眼浴室的门口,也许她想洗完澡再走,他走到床边,舒服的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今天很累,所以他睡得很快,也睡得很安静。
屋内的门此时被人悄无声息的打开,进来四个蒙着面的黑衣人,为首的黑衣人扫了一眼浴室,又看了看睡觉的白玉,悄无声息的走到浴室的门口,一把拉开。
里面的恩惠见到人,正准备张口大叫,一只厚重的手捂住她的嘴巴,只能发出呜呜声。
“洗澡怎么不脱衣服?”
黑衣人没有任何犹豫,一刀捅入恩惠的胸口,将她瘫软的身体丢在地上。
“可惜了”
他发出一声感叹,并非没有色心,只是这一次,只为求财。
解决了这个卑微的女人,黑衣人的目光如炬,朝向床上的白玉,他们悄悄靠近,近在咫尺的距离,白玉的双眼突然睁开。
“你们是什么人?”
问话间,他看见了地上的尸体,以及插在尸体上的刀子。
黑衣人见到白玉醒来,并没有吃惊之色。
这间屋子早已经布好了机关,无论闹出多大的动静来,也不会影响到隔壁,这可是特意为他所安排的屋子。
“他们是来杀你的人”
肩膀上的通天道主悠悠的说道,不过通天道主没想到白玉一股没来由的火气,居然对他发了起来。
“你早就知道吗?神通广大的师父”
说这话时,白玉的眼神幽幽的盯着地上恩惠单薄的尸体,透露出痛心的神色。
他是一只蛤蟆,贪生怕死的蛤蟆,当他有了灵智的第一天起,对于他来说,生命便是最宝贵的东西,因为不想死他克服了一切的本能,生命的流失对于他来说,是不可承受的东西。
“没错,从你透露出身上携带的钱财,从你无视的他人的目光之中,都是灾祸的种子,他们会一点一点的生长,直到来到你的面前”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正在告诉你啊,你的眼中只有你自己和你自己单纯的念头,不经历些什么,你永远也不能懂,永远也没有办法面对阴云诡布的人间,也没有办法成长起来”
通天道主说道,他很喜欢白玉,这个像是他的名字一样,从内到外都像是一块玉,如果可能的话,他愿意让他一直这样,可是现在,他不得不亲手将他雕琢成为自己想要的形状。
“成长需要这样的代价吗”
“也许还要更惨烈”
白玉苦笑了一声。
“你太自以为是了,我想要成长的原因,是因为我不想付出代价,我学得会,我再也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了”
道轮,展开!
五色道轮从白玉身后飘出,金色的丝线在白玉手中凝聚成拳甲的那一刻,他立刻弹射而出。
“轰!”
随着巨大的声响,房间的被爆裂开来,四个黑衣人七上八下的躺在地上,这巨大的动静,引来了无数的房客出门观望!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这些人是干什么的?难道是强盗!!?”
“这可是楼船啊,居然有强盗进来,船主是怎么办事的?!”
见到这一幕,客人议论纷纷,他们都是非富即贵,楼船作为最豪华的船,出现了强盗,这件事将对楼船的声誉产生不可磨灭的打击。
林宽随着声音赶来,看到自己的人被打倒在地,心中暗骂一声废物。
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局面。
“各位,船上发生了一些小事情,请大家先行回屋,等我调查清楚之后,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说罢,拍了拍手,所有房间,在同一时间被一道金光封锁。
“这是要封锁消息,以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通天道主小声说道。
林宽看到所有人都进了房间之后,松了口气。
“这位客人,这些人出现在船上,是我的失职,我现在把他们带走询问,待会,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哈哈哈哈哈,楼船之上如此严格,居然会出现强盗,怕不是养寇自重,这会把人带走,不会是要杀人灭口吧”
上方突然传来了一串笑声,一个身穿黑衣的年轻人跳了下来。
白玉看了他一眼,认得他就是白天时候的钓鱼人。
林宽脸色微变,这钓鱼人居然识破了他的计划。
“污蔑楼船,你知道会是下场吗?”
钓鱼人微微抬头:“污蔑?这件事我早已经有所怀疑,今日正好抓了个现行,是不是污蔑,把这些人审问一遍便知”
“好,既然二位还有疑惑,就请二位随我到甲板当面审问,敢不敢来”
钓鱼人微微一笑:“有何不敢”
随后眼神看了看白玉,白玉微微点头。
他不想放过这四个人,他本来就想杀了他们、
第27章 妇人之仁
“怪不得你无视我的提醒,原来你有两把刷子”前去甲板的路上,钓鱼人悄悄对白玉说道。
提醒?这个人提醒我了吗?
白玉眉头微微一皱,表示完全没有听出来。
“今日之事,是我楼船的责任,我还是希望,能与你们二人和平解决”
林宽站在船头方向,回过身子,下巴微微扬起,虽然说话间仿佛是妥协,却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也许,让这样身居高位的人妥协很难。
他们很擅长对于比自己地位高的人低头,也很擅长对比自己地位低人一等的人扯高气扬。
在他心中的打算,也不过是暂时稳住二人,然后再下黑手。
“如果二位能够将今日的事情保密,我愿意给你们每人一万两,作为赔偿”林宽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却是恶狠狠的看向了钓鱼人,这个从中作梗的人突然冒出来,在他的眼中,无异是为了想从他身上得到些好处,而他早晚会让他知道,他林宽的好处,不是这么好拿的。
只是他看错了白玉,也看错了钓鱼人。
“钱能够买回一条命吗?”
白玉不温不火的说道,这句话说完,连钓鱼人都不禁露出赞赏的目光。
林宽的嘴角微微抽搐。
贪得无厌,此人实在是贪得无厌。
一万两不够买一条命吗?这个世道,一千两就足以买一家上下十几口的命!在他眼中,他已经开出了一个令人无法拒绝的条件,他们应该接受才对,却不想,这二人是想狮子大开口。
“那你呢?”
林宽对着钓鱼人说道。
钓鱼人也是摇头。
林宽冷哼道:“你们究竟想怎么样?真当我楼船是好欺负的?知不知道我们背后是谁?”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如果这二人真的败坏了楼船的名誉,那么总部绝不会放过他们,当然也不会放过他自己,林宽永远都不会去想,楼船的声誉,是他自己败坏的,这些已成势力的人,为什么永远也不会觉得自己有错在先?难道一个人身居高处,认错就变成了一件比天还难的事情。
“谁杀了人,我就要谁死”白玉平静的说道,这件事在他眼中,是理所当然。
而钓鱼人却是冷哼一声。
“我当然知道你的背后是谁,不过你可知道我的背后是谁”
钓鱼人从腰间拿出一面令牌,这令牌令一直居高临下的林宽脸色大变,甚至双脚发软,险些跪下去。
金澜卫。
殿下的亲兵,游散在江湖庙堂监视天下的帝王之眼。
“楼船的所作所为殿下早就有所耳闻,而今日更是势在必得,林宽,我知道你想要对我们二人动手,别假惺惺赔偿了,等着殿下的处罚了”
“我知道你的背景很大,但是和我相比又如何呢,你敢对我动手吗?”钓鱼人双手摊开,得意的说道:“我便在这里不反抗,若你敢对我出手,那便来吧”
林宽紧咬牙关,双拳紧握、
被金澜卫发现,这件事情便严重了,就连他整个林家的身家性命,都会有危险。
钓鱼人脸色却在这时突然变得狰狞,在他的胸口,一只虎爪般的手穿了过来,钓鱼人倒下之后,出现一个身穿黑衣的中年人。
“爹!”
林宽大喊一声。
“废物!”林中则怒骂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差一点因为他,让林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优柔寡断如何成事!”
林中则身上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眼神甚至都没看一眼站在旁边的白玉。
“爹,你杀了金澜卫,这件事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啊!”
“如果任由他回去,后果一样不堪设想,将他杀了,又有谁知道是我们做的,要知道这天底下的坏事,只要没有被人知道,便不是坏事,你跟我差的太远”
白玉看着地上钓鱼人的尸体,他是一个年轻人,方才还意气风发,现在已经毫无生气,他很年轻,也许就是因为太年轻而不够老练,才没有设防,做出这样的处理方式。
“又杀了一个人?!人真的不在意同类的生命”
白玉忽然想起了陆庄主对他说过的话,对于人来说人总是最可怕,人与人要竞争,竞争便会有厮杀,而这些厮杀,总是以各种各样的状态出现。
“走的越远的人,他们犯了错,第一件事往往是想如何遮掩自己的过错,然后犯下更多的错,而且他们不会后悔,这是因为他们认为自己更加高贵,而其他人也认为他们高贵,高贵的人,错误是不允许的,白玉,准备好逃命吧”
通天道主提醒道。
只是可惜,他现在不能出手,也不剩几次出手的机会,如果白玉真的在此殒命,也只能是他命当如此。
换言之,白玉不值得他冒着暴露的风险出手搭救。
天下生灵,优胜劣汰,适者生存,无论多好的苗子,都有夭折的可能
“爹,快把他也杀了吧!”
果不其然,林宽立刻指向白玉,嘴角挂着笑意,他方才没有立刻动手,是因为担心动手的话,会引起船内人的注意,而现在,他完全不需要这样的担心。
此时林中则的眼角瞥向白玉,戏谑的说道:“你还不逃走?我给你一个逃走的机会”
林宽冷哼一声,林中则的修为和白玉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他根本没有机会逃走,而这句话,也不过是在玩弄他罢了,给了希望,然后彻底摧毁希望。
“我不逃!因为我现在要杀的人多了一个!”
以血还血,是白玉理所当然的道理,原始的道理。
犟种!通天道主心中暗骂。
“你疯了!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我承认你的天赋不错!好生修炼必然能够达到一个登峰造极的地步!但现在你根本没有机会!”
通天道主提醒道。
“杀我?”
林中则冷笑着反问,一个乳臭未乾的娃娃,居然扬言说要杀他。
是他的脑子不好使吗?看他的表情,这样的可能性很大。
蜉蝣撼树,可笑不自量。
就连林宽,也是没有了之前的紧绷,冷笑的看着孤单一人的白玉。
“既然如此,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杀我!”
白玉手心之中,不知何时拿出一个瓷瓶。
是毒药,致命的毒药!
这瓶毒药是蛇妖赠送给他,杀死一个人,只需要七秒。
毒药在白玉手心之中碎裂,破碎的瓷片扎破了他的手心,与他的血肉融为一体。
这是玉石俱焚之法!
通天道主带着些许震惊,在修行界,人人惜命,这小妖怪,竟然舍得一身剐,要将林中则拉下马。
但,这似乎是唯一的解。
白玉身后的道轮徐徐展开,金色的光芒在手腕缠绕成巨大的金色拳头。
林中则浮在空中,身后道轮有序的转动,浑身布满金光,白玉弹射而出,一拳猛烈的轰出,林中则轻描淡写的一掌,白玉如同一道金洪,弹射数百米,直射入江水之中,发出轰隆一声。
勇气可嘉,可惜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林中则毫无费力,眼神之中带着居高临下的冷漠之色。
“唔!”
林中则脸色大变,他慌忙地看着自己乌黑的手,与此同时七窍之中,流出浓厚的黑血。
第28章 作茧自缚
啊!!!!
林中则痛苦的惨叫一声,跪倒在甲班上,身上的乌青犹如藤蔓,迅猛的从脖子蔓延到脸庞,很快,他的脸便如同昆仑奴一般,双眼充血,仿佛要撑爆了,乌黑的毒血从眼角流下来。
林中则牙关紧咬,猛然从胸口吐出一口淤血。
好厉害的妖毒!?好厉害的妖毒!他竟然将毒融进自己的血液之中,以此以命换命。
好阴险!好卑鄙!好狠!
他暗骂白玉,却也是无力回天!这毒药太快太毒,主攻行气,次攻行血,运功之时,正是气血涌动之时,使得本就发作极快的毒性再度加快!
此奇毒他从未见过,中毒便是无力回天!
“爹!我的爹!”
林宽见状,慌慌张张的扶起林中则的身体,当即吓了一跳。
林中则脸色乌青。
死了!
没气了!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死了!
他恶狠狠的看向江面,那个小妖怪必然也已经死了。
此刻!他懊恼万分,恨不得将白玉挖出来碎尸万段。
一个杂碎,竟然与他爹以命换命!
“爹!你真是阴沟里翻船了,不过这也给我上了一课,任何人都不能小看!”
咚!
沉闷的如水声。
江水很深,也很冷。
通天岛主运用神通,以一团球裹住自己暂时附身的小雀,看着白玉的身躯渐渐下沉。
他为了躲避日游神自缚在凡鸟之上,再加上本就是分身之一,神通本就微弱。
毒,并不分敌友。
白玉浑身都被毒液吞噬,他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冰凉席卷全身,如坠落冰窟。
乌黑的瞳孔渐渐泛白,如玉般的脸孔,遍布蜘蛛网一样血纹。
死亡对于白玉来说没有恐惧,也没有意义。
正如他原本就是从懵懂无知的蝌蚪突然产生灵智,一切都是那么懵懂,那么没有意义。
咳!
一抹血丝从口中咳出,迅速被水稀释。
“值得吗?”
即使知道这是最正确的结果,通天道主仍是忍不住问出口。
“没什么好说的”
语气平淡坦然,没有任何波澜。
通天道主微微皱眉,竟是忍不住窥探天演,窥探这个小妖怪的命运。
他太过于特别,通天道主竟是有些不信,他便会这样死了。
窥探之后,通天岛主脸上却是有一丝喜色。
这小家伙,居然还有一线的生机,且就在他自己身上。
继续下沉。
此时在白玉的怀中,竟是隐隐有光芒泛出,一颗内丹带着莹莹绿色漂浮而出。
隐约可见的老头缓缓转身,微微笑了一下。
“想不到死后还能帮你一把”
内丹缓缓进入白玉的口鼻,随着内丹的进入,白玉浑身被毒血侵占的血液瞬间被净化,只剩下隐隐的余毒,就连神色,也恢复如初。
山林之中,常有人死于蛇毒,刺猬一生想要成仙,为做善事,治疗过不知道多少蛇毒,这一次,真不知道是白玉命不该绝,还是巧合。
白玉猛然睁开了双眼。
他梦到了刺猬。
他让他走的远一点,再远一点。
————
“小心一点,把我爹的尸体好好的安放!”
甲板上,下人们小心的搬动着尸体,突然,抬着尸体的下人脚下一个不稳,将林中则的尸体跌落在地上。
林宽见到这一幕勃然大怒。
下人吓得跪地求饶,头在甲班的磕的蹦蹦响。
“公子恕罪!公子恕罪!”
林宽一把抓住下人的脖子,手中青筋暴起!只听见咔嚓一声骨头碎裂的声响,一把将人扔入江中!
现在的他既因为父亲的死亡而悲伤,又因为无法报仇而怒气难消,恨不得将白玉碎尸万段!
啪!
水声击打甲班的声音。
林宽朝着那声音望去,凌厉的双眼不由得张开。
一双惨白的手抓住甲班,接着,白玉从甲板上爬了上来。
他浑身湿漉漉,乌黑的的头发贴着面容,脸色惨白,就像是溺死的水鬼,眼神无神的盯着林宽。
他居然没有死?
杀了我爹!他却还活着!
那一瞬间,林宽觉得是自己眼花了。
如果他没有死,最好的选择应该是逃走。
“你居然没有死!正好,我正准备将你碎尸万段!”
“我也要回来杀你”
“哼”
林宽冷哼一声,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从自己爹手中活了下来,但明显已经身负重伤,现在明显是找死。
“大言不惭!找死!”
林宽踏出一步,背后的道轮缓缓展开,五色气团缓缓转动,只不过,林宽的道轮只有车轮大小。
白玉凝神,真后的道轮徐徐展开,明显是比那林宽大出数倍。
“当心,虽然他的道轮不如你,但你还未学会内敛道轮,并不代表,对方的实力也不如你”通天道主提醒道。
五行混沌决为基,后世大才在此基础上延伸出了无数功法,也能起到四两拨千斤之效果。
单凭道轮,很难判断究竟是谁强谁弱。
“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将我爹杀死,自己却还能全身而退,不过这一次,你我之间再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赤潮剑雨!”
“居然是赤潮剑雨!快逃啊!”甲板上的工人看到林宽居然上来就使出了林家的绝技,当场便吓得躲到一旁。
这林家的绝技凶悍,破坏力尤为巨大,若是方才林中则使用此招,就不会出现换命的情况。
林宽双手剑指掐至胸前,身后的江水泛起浪潮,足足有几丈的高度,潮水之中,似乎有异兽在怒吼!
而在水之中,竟是隐藏着无数金色箭矢,微微翻着寒光。
其势逼人!
就连楼船,都变得摇摇晃晃。
楼船之内的客人,因为结界的缘故,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只有少数修为高深的人,能看到外面正在发生了什么,也是识相的沉默不言。
这些人显然只是抱着看戏的念头,事不关己罢了。
此时,两个衣着华贵的中年人正坐在长椅上,身后俾女为其沏茶,饶有兴致的观看着全局。
“这一趟来得,想不到还有意外收获”左边的男人抿了一口茶水,看了一眼右边做得端正的男人。
男人面色平和,双目之中,平淡如水,温文尔雅,嘴角挂着丝丝笑意,虽然已经将近四十,却和二十岁少年无异。
此人,是大周武帝的亲弟弟,周景,大周权利最大的亲王。
“丧心病狂啊,连大哥的金阑卫都敢杀,这些个商人只是听说过大哥心狠手辣,鞭子没打到头上,是真不知道痛”
“恐怕他本来就是死士而已,方才那个金澜卫一直挑衅,殿下一直准备攻打东海,将妖族一网打尽,楼船之后便是金宝阁,作为大周最有底蕴的势力,说明殿下要拿金宝阁开刀,为东海战役做准备”
周景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
“我这个哥哥这么多年屠杀了这么多妖怪,现在他们聚集在东海,可以说不容小窥,如果强行攻打,必将遭受到拼死抗衡,让原本一团散沙的妖族聚集起来,按照现在猎妖师的规模,就算钱够用,也未必拿的下来”
“说的也是,不过如果加上各国的修炼门派的势力,结果,可就说不准了”
被周景称为老师的男子,是当世鬼谷的第一个弟子,名叫李远思,而鬼谷的第二名弟子,便是大周武王拜为丞相的韩越。
“修炼势力又凭什么出手?战争一打起来,便是伤筋动骨,就算皇兄天下无双,也没有这个能力使得这些人出手”周景道。
“这便要说起殿下在东海举办的演武大会了,殿下已经邀请了各大门派,并且拿出自己修炼丹玄震雷决作为冠军的奖品”
听到玄震雷决四字,连周景也不由得一震。
那是大周武帝自创,并祝其登上天下第一宝座,毫无疑问的第一功法。
至刚至强,驾驭雷霆。
无论谁得到了,以后的前途,都将不可估量。
恐怕没有人,能够经受住这样的诱惑。
届时,别说是门派了,就算是散修,恐怕都要来碰一碰运气。
“只有
“殿下明言,只有年纪未超过三十岁的人才能参加,殿下下这么大本钱,来参赛的必然是各大门派的天之骄子,甚至是掌门的亲属,他们若是遇难,各大门派必然倾巢而出”
周景终于明白。
“难道殿下会提前周旋,到时候妖王必然组织围攻,大妖围城,这场人妖之战,想不打都不行”
第29章 长老救我!
“殿下是一位心思缜密的人物,今日能在这偶然看到殿下的谋划的边角,不知道是有意为之,还是偶然呢”
李思远细细品茶,言语之中,流露出对这位殿下的赞赏。
周景略微沉思。
“我这个兄长,从小便和我不同,他想要做成的事情,会不惜一切代价,所有人都可以是他达成目标的棋子,他总是比我看得更深更远,我想,这次出门散心的行程,大概也在他的视线之下”
李思远满意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眼下我更好奇,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子,是何方神圣”
周景也是点了点头,一个毫无名气的小子,居然能够杀了林中则这种人物,虽说是用了奇毒来取巧,但以自身为饵,不惜同归于尽,只为了一个奴隶,该说他是有魄力,还是一个傻子。
当白玉再次爬上甲板的时候,二人都震惊在原处,他竟然毫发无损的回来了!
“老师你快看,原以为他要玉石俱焚!想不到他居然留有后手!好厉害的手段!以此杀了境界高出自己如此多的高手!”李思远说道,脸上也是充满了震惊!
就连冷静的李思远,此时也是面色一动。
“连我刚才都看不出他刚才似乎是留有后手的样子,看来此人并不简单啊!”
“他不趁此机会逃走,还有找船主算账吗?”
“这脾气,真像我大哥年轻的时候”
林宽盯着白玉,面色阴沉,他没有想到,一个被他视为肥羊的小角色,居然这么棘手,让他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
“今日,我定要你粉身碎骨!”
说罢,眼神之中的杀意汹涌,身后的道轮扩大一倍之多。
身后的滔天巨浪朝着白玉席卷而来,铺天盖地,此时,他已经顾及不了楼船上的乘客,只想要立刻将白玉诛杀在此处。
巨浪之中,蕴含着点点金光凝聚成的剑雨,普通的肉体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水中含有利器,这会极大的限制白玉的行动,如果硬抗下这波攻击,大概会被穿的骨肉消失!
看来此时,二人必须分个生死了。
“白玉,别用吞天功,这是人类的宝船,我之前已经抹去了你的妖气,但如果暴露你是妖怪的身份的话,那么便会成为众人攻击的目标”肩膀上的通天道祖连忙提醒道。
白玉微微皱眉,方才他的确想要使用吞天功,把这些攻击一口吞下,然而现在他还并不熟练,不能以人身施展,只得另寻办法。
而在此刻,白玉的前后左右,分别竖起数道土墙,彻底封锁了他的退路!
做完这一切,林宽更是自信回头!双手负于身后:“这全力施展的一击,定然叫你神魂俱灭!在九泉之下后悔惹上我吧!”
而在此刻,宝船之上的结界,已经不知道被谁悄然打开,无数宝船上面的乘客涌到甲板之上。
“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是说解决争端吗?为何打起来了!”
“这里似乎已经发生过一场战斗了,已经有两个人死了!”
林宽这才感到一阵惊慌!是谁解开了宝船的封印,居然让客人看到了这一幕,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安抚客人的情绪,以免此事下船之后,继续扩大!
“大家不必惊讶,方才在此地商讨赔偿的事宜,谁想到对方突然产生了利益冲突,杀了自己的同伴,人心不足蛇吞象,我正要将他解决”
船上的客人对于此番说辞,将信将疑,但即是跟自己无关,边也是高高挂起,专心看起热闹,并不在乎真相,只是无论如何,这宝船上的声誉都将受到影响。
此刻,白玉已经遍布在水流之中,因本体是蛤蟆的缘故,影响并不太大,只是手臂上凝结的金盾,还在苦苦支撑连绵不绝的利刃,这感觉绝不好过!
苦苦支撑,只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
“这林宽的真气与你在伯仲之间,能够将你轻而易举压制,所谓差距的,也仅仅只是法术之间”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白玉说道。
林宽的先发优势,使得白玉仅会的两个道法,火球无法施展,金的变化,在此时也只能用作防守。
他必须想办法破局,才能解决到林宽。
“遇到事情不要慌,听好了,林宽所使用的这个道法,将金与水结合起来,利用潮水的气势,推动金剑的攻势,金剑虽然不快,但水给人带来的置缓却也弥补了不足,很精妙的道法”
白玉凝神听着,原来五行抱朴诀,还有这样的妙用。
“五行抱朴诀相生相克,可是这招,金生水,想要克制金,只能用火,而火却又在水下无处施展,所以破局之法,就在你身后的土上!”
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死局,所有局势,都存在生门。
白玉扭头看向身后的土墙,他并不了解土的道法,此时也只能碰运气,在那土墙之中,无数绿植开始疯狂生长,竟漫过他直接淹没过赤潮所在之处!
林宽回头看去,却看见身后的土墙出现微微裂痕,正当他疑神之时,土墙怦然炸裂,白玉犹如一道流星闪过,到他面前之时,掌心正团聚着一团愈来愈大的火球,直接击中面门!
待到火球的威力消失!林宽的正面,已经变成焦黑的狼狈模样!
“想不到这宝船上的公子居然如此的狼狈”虽然不知道二人有何争端,宝船上的看客还处在一头雾水之中,可他们早就看林宽的装逼的做派不爽,此时看到他如此狼狈,有不少人在心中暗暗叫好。
还有一部分仰慕白玉容颜的女子,看到这帅气的一幕,也是不禁心神荡漾,默默幻想着这样的公子哥,带着自己游山玩水的画面。
更有一部分理智的客人,暗自将此事的脉络梳理清楚。
原来小哥与另外一人,因为宝船之中出了人命,出去协商,随后船上就上了结界,当结界打开的时候,二人就已经是大打出手,难道说是协商不成,宝船便要杀人灭口。
如若是如此的话,那宝船可真是店大欺客,小哥虽然暂时打败了船主,可宝船的背后,可是金宝阁啊!
为了一个买来的女人,惹下这么大的祸端,说不定连命都会搭上!
林宽躺在地上,面容焦黑,口中突出一口血块,身上也是衣衫褴褛,竟是连那羞耻之处,都漏了出来!
他一生荣华富贵,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当下便是恼羞成怒!
“我必要你碎尸万段!”
从身后掏出一块绿色的海鸟纹玉佩,当场砸碎!
“长老救我!”
第29章 佩服
玉佩破碎之后,一缕青烟从中飘出,随后消失在原地。
“是传音玉佩!船主要叫人了!”
“传音玉佩一出,至少会是个长老!这位少年危险了”
船上的客人纷纷担忧起来。
李思远与周景依旧坐在阳台,绕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切。
“哈哈哈哈!我虽被你重创,但是很快!你就会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躺在地上的林宽,面露凶狠的道。
“付出代价的人,应该是你”
白玉手臂上金纹光芒汇聚成为一把匕首,正要结果了林宽的性命,此时,天空之中传来一阵一阵由远到近的爆炸响声。
“轰!”
“轰!”
“轰!”
远处的天空之中,一个紫袍老者俯身飞来,脚每过片刻,便发出一声剧烈的响声,随后他便会弹射非常远的一段距离,原来的身处,也只是留下一团真气推开空气形成的透明圆圈。
白玉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远处,一个只有苍蝇大点的人头正在朝着这边飞来,而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之后,那个人影却已然消失了。
此时,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
一双有力的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他压制的不能动弹!
高大的紫袍老者,已经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这一幕,即使在鱼龙混杂的楼船之上,也仅仅只有几人看清而已。
辽无边,御空境。
人族道法九境:初感,褪凡,御空,合一,超凡,入圣,归墟,梦演,登峰。
妖族三境,阿耶态,末那态,神变态。意指妖族修炼过程中的三种形态转变,例如一条蛇,从开启灵智到掌握先天神通的过程,叫做阿耶态,妖力囤积到无法提升叫做末那态,神变态,则是一次脱胎换骨后的状态。
白玉仅仅只在阿耶态初期,与人族境界相对应,也仅仅只是在褪凡的阶段以才会被压制的死死的!
林宽露出欣喜的笑容,来的不是长老,而是金宝阁在东海的权柄,辽无边。
这位身份与威严都远远在他之上的男人。
“是辽无边,这可是金宝阁在东海的重要人物,处理这些小事,怎么会是他亲自来?”李思远见到来者,默默思索。
辽无边先是看了一眼宝船上的客人,淡然说道:“让各位见笑了,宝船处理自家事物,还请各位先行回避,稍后,自会给大家一个说法”
说罢,手起挥绣,整个楼船的结界再次被打开,站在外面的客人便只能看到一些金光而已。
辽无边的眼神看向白玉,并不多说什么,但眼神之中杀意已经是尽显。
处理,就要处理的——干干净净!
“辽大人!快!快杀了他!”
躺在地上犹如一块黑炭的林宽,咬牙坚持的说出这句话,却不料迎接他的,是几乎同时的一个巴掌。
辽无边拿起手帕擦了擦手:“事情要和气解决,关起门来解决,这样简单的道理,难道你不懂吗?有些事情不上称到不了四两,上了称,就是一千两也压不住!”
“辽长老……我……”
“你爹死了”
“他无视宝船的规矩!在宝船上杀人,我爹来劝阻,没想到他竟然用阴险的手段把我爹都杀了!”
撒谎!
白玉紧皱着眉头。
“颠倒事非!这就是宝船的做派吗?”
辽无边瞄了一眼白玉,笑道:“颠倒是非?还轮不到你多言”
辽无边手一挥,白玉整个身体飞出,撞在金光结界之上,发出一声闷响,重重的落到地面。
五脏六腑搅动,吐出一口鲜血。
“你们父子的做派,我很清楚,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惹出了麻烦,等到宝船靠岸之后,自己来受罚”
辽无边几乎无视白玉,而白玉则盘坐在地上。
他感觉到憋屈,难过,以及一种被掌控的情绪。
这种情绪,与他一直以来的不甘不谋而合。
“此人将我视为无物,更毫无道理可言,在他眼中,我竟连拼命的资格都没有,老师,难道这世间的真理,只在拳头之上?”
“这正是我想跟你说的,弱小者有什么资格谈正义呢?话又有什么人会听?君子应该藏剑于身,伺机而动,好钢易折”通天道主道。
辽无边此刻转身道:“至于你,就留下吧!”
白玉站起身来,笑道:“来”
只见他高举左手,左手之上,一团犹如太阳的火球正在呼啸。
真气竟然如此充沛。
“胆色过人,你竟然还想反抗”
辽无边此刻指尖凝聚一颗水滴,笑道:“我便用这一颗水滴杀你”
弹指一瞬间,那颗水滴便敷在白玉的脸上,行成一道水膜,封闭五感,真气于呼吸。
此刻白玉的火球无法增大,他只剩下两种选择,一放弃攻击,破除脸上的水膜,二继续攻击,但是代价……
白玉感觉到呼吸困难,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但眼神依然坚定。
火球垂直而下,击中辽无边。
辽无边虽然没有重创,但脸色却有些难看。
“找死!”他双手成爪,准备结果了白玉,此时,一个儒雅的声音传来。
“找死?辽无边,你金宝阁好嚣张啊!”
辽无边神色一愣,却看见周景与李思远从金色结界之中走出。
“殿下的亲卫都敢杀,你金宝阁有多少条命来填?”李思远道。
“什……什么?”
“难道你的手下没有告诉你,还是说你是在装糊涂,殿下最讨厌的就是装糊涂的人,还是说,亲王与我,刚才看到的都是假的,辽无边,此事你我都在,可真是人赃并获啊”
“我劝你现在尽快去跟殿下请罪吧,殿下的脾气你是了解的,如果等我二人游历回去禀报的话,下场你是知道的”
短短几句话,竟然吓得辽无边脸色苍白,半句话都没说,快速离开了宝船。
周景则走到白玉面前,面容和熙道:“我叫周景”
“我叫白玉”
“白玉,今日在楼船上看到你的所做所为,深感佩服”
“佩服?”
周景微微一笑。
“公子给人感觉涩世未深啊,所谓佩服,就是看到有人做到自己想做而又不敢做的事情”
“既然想做,又为什么不敢呢?”
这个问题,令周景一愣。
片刻间,他还是给出了回答。
“因为代价,因为害怕失去,因为无法承担”
第30章 东海
白玉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静坐。
方才的那二人,身上 有一股天然的漠然感,与白玉并没有多说什么话。
女人的尸体还留在房间内,没有人处理,看着鲜活的生命转瞬之间便流逝,白玉心里面一阵莫名的伤感。
人们惧怕妖怪,可是人也是会杀人,杀起来也绝不留情,这二者究竟又有什么差别。
“老师,为什么刚才的人那么无视我,但是却被那二人短短几句话就吓跑了?”白玉问道。
“因为他们口中的人,会让他付出代价”
白玉冷笑道:“那便是强弱之别”
有一天,任何人都不能无视自己。
那一天会很远吗?要走多少路?
什么路,没有到达边缘的时候,都会很远,但当有一天,自己真的走到了尽头,回头的时候,才会发现,这条路真的很近。
乾言宫。
“殿下,这封信,是陆川所寄”一位穿着白衣的男人说道。
韩越,大周的丞相,二十七岁,面若冠玉,英气勃勃。
被他称为殿下的人,看上去身高并不高大,容貌普通,眼神深邃的中年人,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位随时会在生活中遇到的人,唯一不同的就是他身上的气势,真可谓是卓然超凡。
“陆川?!他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有多远躲多远,敢给我写信?”
“他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让殿下知道他还活着是什么下场,既然肯冒这么大风险,想必一定非常重要的事情”
周武接过信件。
“冒着杀头的风险也要让我知道的事情吗?我倒要瞧瞧,也许是骂我残暴不仁也说不定”
打开信件,周武默默的读着里面的内容。
“信上说,他看到了一个前途不可限量的奇怪妖怪,亲眼见到了,他只看了一眼便学会了乙等猎妖师的手段,并且打败猎妖师的手段,并劝我把他除掉”周武将信件团成一团,丢到一边,感觉到有些无奈。
“我看他是脑子坏掉了,居然让我去除掉一个刚成精的妖怪,真是太可笑了,陆川父子眼界太短,总是喜欢大惊小怪,死的不冤枉”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太监大总管的声音。
今日真是多事。
“启禀圣上,清河镇人士,金有才,前来告御状”
周武听到时来大浩的百姓,不动声色的道。
“请他进来”
不过一会,金有才颤颤巍巍的走到殿前,看到这位大周的皇帝一刹那,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将自己的事情一一述说。
大周的律法,如果遇到不公正的事情,允许百姓直接到御前告状。
周武认真的听完金有才的述说,眼神之中,多有心疼之意,关怀的说道:“一路走来,很辛苦罢”
金有才想到自己一路上的颠沛流离,不禁泪眼朦胧。
“请圣上为我做主!”
“我当会为你做主,只不过我很好奇一件事,你是如何逃出来,有机会走到我面前的”
“草民不敢撒谎”金有才便把如何遭遇白玉,并如何帮助他的事如实说出。
周武将金有才扶起,说道:“我已经明白了,今日先在这住下,明日,自有人送你回去,你的事情,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等到金有才走后,周武对韩越道:“托人去调查,情况属实,所有相关人等,不问缘由,全部问斩!”
韩越不禁侧目,说道:“恳请殿下以轻重责罚,若是此事牵连过多,恐怕.....”
周武却道:“不必多说,韩越,你出身贵族,根本就不明白,金有才很幸运,有命走到这里来述说他的冤屈,可是还有无数人,没有机会说出这些,这些官员手中握着权利,便以为能把人当做鱼肉,自作聪明欺上瞒下油嘴滑舌,成千上万年的坏习惯,我就是要告诉他们,这一套行不通了!杀一个不怕就杀一百个!杀一百个不怕就杀一千个!一千个不够那就杀一万个!直到他们懂得害怕不敢为止!”
“我知道你觉得我小题大做,我曾经也在他们之中,我明白有多无助,你有经历过自己的女人被人抢走吗?你有经历过自己喜欢的女人为了一碗小米粥跟你过夜吗?你没有,你不会懂这种滋味!”
韩越道:“可是现在您是殿下,再也不是以前的小民了”
“可我一回头回头就看见曾经的自己!我们的一句话,落在百姓身上,就是一座山,足够他们粉身碎骨,一个人的公平,居然需要一个妖怪的帮助才能走到这里伸张,这难道不是对我的讽刺,我难道不应该愤怒把那些从中包庇的人千刀万剐?!”
——————
东海。
宝船靠岸。
码头上面,无数的商贩在叫卖,吃喝玩乐令人眼花缭乱,然而更令人惊奇的,还是这里的天海一线的美景,岸边遥望面,无边无际,令人心旷神怡。
白玉下了船,顺着通天道主的指引,前往十大妖王山君慈悲天度所在的神梦山。
沿途傍晚,天边红霞遍布半边天,海面上,龙门打开。
金色的光芒汇聚起两道高耸入云的金色柱子,在柱子的顶端,是一片金色的晨光。
无数的金色鲤鱼汇聚在龙门之下,高高跃起,场面十分壮观,不少人都驻足观看!
连白玉也停在原地,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
“越过龙门,达到神变态便是真龙,越不过,便是鲤鱼,所以它们即使会拼劲全力的尝试”通天道主说道。
说话间,无数跃起数米高的鲤鱼落在海中。
白玉的眼神之中充满了羡慕。
“羡慕吗?也许真相并没有想象之中那么好,天界给所有生灵都上了枷锁,偏偏鲤鱼一族,留下如此简单的通天路,越过了龙门变成龙没错,可是那些神仙们的食物,就是这些由鲤鱼变化成的龙,毫无实力的神变,只能沦为口粮,修炼这条路,没有捷径可走”
“因为龙门这条捷径,所以鲤鱼一族向来自傲,从不与其他妖物交往,自绝后路啊”
“他们如此拼命,只是沦为口粮吗?”白玉指着这些磅礴壮观的鲤鱼道,真不值得,难道他们自己不知道吗?
“谁说不知道呢?他们是被欺骗了,深陷在谎言之中无法自拔,美好的谎言,直到有一天开始欺骗自己,为那些谎言摇旗助威”通天道主道。
“为什么他们不愿意戳破这个谎言”白玉疑惑的问道。
“他们在赌一种可能,赌神变为龙以后,能成为漏网之鱼,我们都是鱼,希望啊,希望一直都是致命的东西,没人能逃脱希望,生于天地之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自强不息,若是不够强,谎言也无法戳破,只能够自己欺骗自己,也会有太多无可奈何的事情,会有太多太多明明可以却不可以的事情,会一直失去,不要让失去成为变强的动力,要强到根本不会再失去”
这些,白玉已经感到深有体会了。
和大黑狗相识的时候,因为不够强只能看着它死去,和王小姐在一起的时候,因为不够强,所以只能离开。
“我大概 明白为什么它们无法戳破谎言了,王小姐跟我讲过许多事情,她最喜欢讲的事情,就是爱情故事,我还记得,在我们订婚的前一晚,她用骄傲的眼神看着我说道,人世间相爱的情侣若是因为什么事情分离,他们会用谎言欺骗自己,他们会告诉自己,自己离开了谁都可以生活的更好,也会细数对方的缺点,告诉自己离开是对的,因为他们无法面对是因为自己无法改变结果的事实,如果他们再有能力一些,就不用经历这些啦,大概就是这样罢”白玉苦笑一声,因为王小姐还说他不一样,因为他是个有本事的人,解决了他们在一起最大的阻碍
谁知最后,还是不够。
白玉绝不会欺骗自己。
第31章 瘴气
神梦山很大,在宝船距离数百里之时,就能遥遥望见神梦山上的壮阔的积雪,踏入山中之后,四周都是浓密的树木,更是连方向都看不清楚了。
身在此山之中,如何能够窥探全貌,所幸的是,这四周有山民踏出来的路,还算宽敞。
入神梦山之前,白玉在山下的商铺购买一些必要装备打点,除了一些干粮之外,白玉一眼就瞟见了一座酒楼旁边卖葫芦的小摊位。
一颗褐色的葫芦1两,这价格摆明了是宰傻大户,不过白玉对钱没有什么概念,也没有什么吃亏的情绪,反倒是十分喜欢这个葫芦,拿在手中爱不释手的端详,在清河镇,可没有这种稀奇古怪的玩意。
把玩过后,白玉将葫芦递给商贩,要求装些水,以便在路上喝。
“这葫芦装水糟蹋东西,我这有自家的桂花酿,送你一些”商贩大概是觉得这次赚大发了,大方的将葫芦中灌满了自家酿的酒水。
“第一次来东海吧,看你的模样,不像是东海人士”
商贩说道,此地阳光葱郁,可养不出来这么白白净净的公子哥。
白玉点点头。
“装好了,酒葫芦配桂花酿,行万里路才够潇洒,真羡慕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我就是想行这万里路,也放不下家中的老人和孩子”
葫芦大概不好卖,所以商贩的话很多。
白玉接过沉甸甸的葫芦,葫芦的中间,商家细心的绑了一条穿着铜钱的红色麻绳,十分精美,可以挂在腰间。
看着白玉身后沉甸甸的包裹,商铺好奇的问道:“小哥这是要去哪里?看你的样子,似乎要出趟远门啊?”
白玉指了指神梦山,道:“进山”
“进山?!小哥,好心奉劝你一句,神梦山可是官府严禁私自进出的地方!除了山脚十公里的地方,再往里面,非常危险,听说最近常常有人失踪,再发现时,已经是森森白骨”
商贩说话素来喜欢夸张,以此来引起客人的注意,失踪是真,发现森森白骨却是假的,有人失踪,向来都是无人去找,销声匿迹。
山林荒处,自古以来都是吃人的场所,有人失踪并不古怪。
“哦”
见白玉只是不疼不痒的哦了一声,商贩的好胜心一下子便是来了。
“山上不仅有山精野怪,更有猛兽毒虫出没,普通人在山脚处旅游一般就算了,切莫进入深山之中啊!”
“山精野怪,猛兽毒虫,这山上还真是精彩”白玉眼神一亮,顿时来了兴趣。
这反应不对啊,商贩老板见他的反应,焦急的很,简直就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也罢,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脚在你的腿上,要是你执意要上山,也该找个防身的兵器才是!若是赤手空拳,岂不真的找死”商贩从摊位走出来,拉着白玉拐进了一家武器铺。
白玉歪了歪头,任由他带了进去。
“二位爷,想要看看什么兵器?”武器店的伙计见有新面孔,连忙上来迎接,这武器是个一次性生意,新面孔开张的机会自然是大上许多。
白玉本来不怎么在意,但一瞧见屋内的兵器制作精美,顿时有些心动。
他环顾了一周之后,挑中了一把古朴的白色剑鞘的宝剑,拉出剑柄,剑身寒光四射,其中勾勒金龙吐水纹,霎时是精美。
“公子真是好眼光啊!这把剑由京城名师打造,斩铁如泥,吹毛即断!绝对是行走江湖的利器!现在仅需两百两就可拿下!”
白玉正准备掏钱,商贩却一把捂住他的口袋。
“去去去!有我在这还想忽悠人?你这破地方能有京城名士的剑,20两!不卖我们就走了!”
“唉唉唉!早说熟人介绍,打个折也并不不可,二十两就二十两,拿去拿去拿去”
于是白玉便多了一件无用之物,一把剑,一副酒葫芦,以及一包干粮进入神梦山。
一直走到四下无人,眼前的路渐渐变得黑暗。
白玉停下脚步。
通天道主的声音传来。
“继续走吧,这里,会是你的神变所在”
妖怪的神变,正如人常说的君子豹变,龙蛇之别!
是指一个人经过日积月累的艰苦磨练,终于在有一天厚积薄发,在短短的一日之内,判若两人,其差距,也不可同日而语。
然而这样的人和妖,无论在何时,都是万中无一的存在。
入夜,白玉捡来木材,点燃起篝火,火星零零碎碎的飞向夜空,摇曳的火蛇 照亮白玉的脸庞,他正昏昏欲睡,今日所经历之事,太多,太劳神。
通天道主道:“不要去睡!去磨练你的体魄!妖怪的体魄天生强于人类数倍,所以人为了能够追赶上这个差距,只能够日夜苦修,不过,一旦能够达到那个临界点,那么人类武修就能轻易在角力上,胜过妖怪十倍百倍,其中差距,唯有勤字而已”
“想变成大妖,就能依赖你的天赋,因为终有一天你会发现,你所引以为傲的天赋,会变得一无是处,和你天赋一样的人,往往会更加努力”
“我明白了师父”
白玉点点头,振奋精神。
通天道主合为一体的黄色小鸟灵巧的点了点头。
“我给你三阳开泰,是一本很好的磨练体魄的功法,现在,你试着运转起来”
白玉听罢,想起三阳开泰的秘诀,当下运转起来,突然,他感觉到经脉与肩膀之上,瞬间有千斤袭来,压的他痛不欲生,嘴角立刻渗出了一丝鲜血,骨头经脉,都似乎要被压断!
脚也陷入地下一尺,那股重量,似乎是真实存在的。
“师父!我感觉浑身欲裂!”
“撑住!三阳开泰会将你的身躯各处压裂,但很快,你的身体就会开始修复,每一次修复,你都会变得更强!能够负重多少斤,便代表你的拳头有多强,直到能够一拳劈开泰山!”
“我清楚你很痛苦,不经历痛苦,永远都不可能变强!”
白玉只能咬牙硬撑,千百个想要放弃的念头,都在想起王家小姐的那一刹那被压过。
一个时辰后,他躺在地上,喘着粗气,随后又继续修炼吞天功,直到他的手心,一团黑不见底的黄金光圈开始转动,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意。
还是第一次学的这么慢,这么痛苦呢。
第二天一早,白玉的衣服有些微微湿透,天没有下雨,这林中的湿气确实感人,无论是地面,还是叶子上,都挂满了露水,整个山中,也或浓或浅的冒着瘴气。
白玉继续深入,身上是难忍的酸痛,这一路走的,很不舒服。
通天道主自早上起便闭上了眼睛,小小的身躯站在白玉的肩膀。
“你累了”
白玉把通天道主拿在手心,然后放入胸口的口袋。
往前继续走了不久,是一团很深很浓的瘴气,它独立的出现在路中间,仿佛有生命一般的行成一个很圆的圆圈。
白玉觉得有些怪异,动物本能的直觉让他感觉后脊发凉,这团瘴气实在诡异。
他想要绕开这条瘴气,后退几步之后,准备前往另外一条路。
转头之际,白色的瘴气迎面撞来!
第32章 你不是妖
短短的一霎,白玉眼前只是一片花白,他慌张的的踏足快走,脚下落到了一片平整的青石板地面。
此时,白色的瘴气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破庙之内,正中间,残破的山神像布满青苔,中间空旷无比,白玉正对着大门所在。
慌不择路之间,竟然走到了一处山神庙吗?
好奇怪的瘴气,师父?你怎么这么安静?
叫嚷了两句没有回应之后,白玉坐了下来,感觉喉咙有些干涩,摘下腰间的葫芦打开,瞬间,一股浓厚的桂花香味从葫芦之中冒了出来。
好香啊。
白玉仰头喝了一口,然后面容快要拧成麻花。
这东西好难下口,片刻之后,他雪白的面颊之间,抹过一片红色,四周也变得摇摇晃晃。
“好……好像……是个好东西……”白玉醉躺在地上,嘴角咧着笑意,醉了。
此刻山神像上的眼睛突然转动一下,撇向白玉的方向。
山神庙外传来人声。
“这有人啊!是个酒鬼,兄弟,外面瘴气太大,我们几个在这歇歇脚”
这一问自然也是客气客气,荒郊野外,山神庙属于无主之地,哪需要一个酒鬼同不同意,白玉正神游酒境,哪里顾得上他说什么,只觉得先喝几口味烈回甘的桂花酒,似乎短暂的让他忘记了一切烦恼。
随后几人便入了山神庙,生火烧水,各自从行囊之中拿了一些肉烤来吃。
“上山之前还没有瘴气,没想到走着走着,这瘴气多的像是雾气一样,名山大川果真难测”貌似账房先生打扮的中年男人喝了一口滚烫的热茶,此人名叫孙觉,的确是一位酒楼的账房。
随他而来的其余三人,穿着白衫的是酒店的二当家,名为李客,还有两人是进山雇佣的保镖,一个彪形大汉,留着络须胡,叫做张虎,最后一位身形纤瘦,名叫刘旭。
“山上的气候不都是这样,不必大惊小怪,等到待会雾气淡一些就好了”张虎挑起一块肥肉,塞进嘴里说道。
孙觉连忙拿起一块肉,递到李客面前:“二当家,肉好了”
李客摆摆手:“早上刚吃过,现在没有胃口”说罢接过肉走到白玉面前:“这是我酒楼中自己熏的好肉,相逢即是缘分,品尝一下吧”
肉的香味令白玉食指大开,接过肉咬了一口,肉汁瞬间爆满在口中:“好……好吃!”几分酒意,使得白玉说话都有些结巴。
李客忍不住笑出声来,看过白玉的酒壶,几口桂花酿竟然就醉成这样,这酒量还真是好的可以啊。
“二当家,跟个酒鬼套什么近乎,有这个必要吗?”刘旭看着白玉这无礼的举动,替自家主子着急。
“二当家为人亲和,还轮不到你老来教做事”未等李客开口,孙觉便替李客回应了刘旭。
“所以说这二当家能有钱,而你只能当一个侍从”张虎落井下石道。
切,还不是因为生的好!
刘旭此时,也只敢在心中腹诽了。
“有水吗?”白玉问道。
“有,我去拿来”
李客连忙过去拿了一杯水,白玉一饮而下,酒意少了不少,他晃了晃脑袋,靠在山神像下。
旋即是抬头,一双眼睛,紧盯着山神相。
“二当家,这人怕不是是个傻子,我看他面相,跟村里的痴儿无异,还是别跟他浪费口舌了”刘旭说道。
李客看了一眼白玉,并没有理他的意思,便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李客家中父亲病重,几人冒险上山,都是为了一味草药而来。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此时,山神庙门口传来一位妙龄女子的呼救,几人同时转向门口,看见浓雾之中,一个美女面容痛苦的求救。
“那姑娘好像遇到了什么事情了,我去看一看”张彪嘴角抹过一丝笑容,站起身来。
白玉望着门口的女人,微眯双眼,只看家见浓雾之中,那精美面容的背后,却是一条数米长的蛇身在摇曳。
“等等!荒山野外却有一个美人在这里求救,你们家不怕有什么古怪吗?”
白玉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一个酒鬼的话,自然没人放在心上。
张彪更是乐呵道:“古怪?我一个男人还怕被女人吃了不成?哈哈哈哈”
说罢走出门外,进到浓雾之中。
“姑娘,你在哪呢?哟!这外面雾气还真是大,我都看不着你人了”
走出庙门,浓雾铺面而来,方才的姑娘也不见了踪影,张彪一边叫人,一边双手在浓雾之中摸索,身后,一条水桶粗的半截蛇尾的阴影,在浓雾之中摇曳……
不明情况的张彪眼神一转,自言自语道:“刚才还看到人,怎么突然间人就不在了呢?你在哪呢?”说罢忽然转头,却看见一个和自己齐平的美艳姑娘,那姑娘瞪大了眼睛,看表情,也是被吓了一跳。
“嘿嘿!原来你在这啊!”
“我好害怕!”姑娘一头扑进张彪怀里。
这正合他心意,本就是好色之人,于是顺势抱住姑娘。
“姑娘,你好高啊!你的的身体也好冰啊,正好我火气旺,给你暖暖”
“姑娘,你的皮肤也好光滑,你这腰,啧啧啧!正宗水蛇腰!”
“姑娘,你抱的太用力了,老张我喘不过气了快……”
“你……”
张彪上下其手,占便宜间,发现眼前这个姑娘并没有脖子与双手。
而此刻,水桶般的蛇身已经慢慢缠绕住张彪的全身,锁紧,伴随着血肉夹着的骨头碎裂的声音,张彪的脸色一下变成乌青。
美艳的面容裂开嘴,从下颌处慢慢张大,下巴处分出一条裂缝,紧接着由肉膜连接的上颚与下巴张出一个恐怖的幅度,开始从头吞蠕动的吞下张彪的头颅。
正当吞下到脖子的时候,美女蛇的眼神突然一撇。
浓雾之中,一个少年的影子正在缓缓靠近。
他来晚了,不知不觉之中,张彪已经距离山神庙三百米之远。
白玉凑近之后看到美女蛇,脸上一愣。
“你不是妖!”
第33章 迷雾之熊
“也并非是人!”
眼前的美女蛇,非人非妖。
二者距离足够近,白玉得以窥探全貌。
除了一张人类的头颅,脖子之下,竟是长达数米的蛇身。
“给我留下吧!”
白玉运起五行抱朴诀,左臂的金丝汇聚成一把宝剑,朝着美女蛇弹射而去!
美女蛇面孔之中闪过一丝惊恐,蛇尾卷起张虎,整个蛇身快速曲动,逃出这迷雾之中,白玉扑了个空。
大雾之下,踪迹难寻。
白玉也只能作罢。
山神庙内。
“张虎怎么去了这么久?”孙觉道。
“怕不是看到人家貌美,所以生了歹心,荒山野岭青纱帐,一直都是勾人歹心的好地方嘿嘿,真羡慕他啊,有如此的艳福”刘旭带着一股意味不明的微笑说道。
“你今日有些奇怪啊!在酒楼你便是有名的登徒浪子,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在眼前,竟然让张虎抢了去,转性了?”
孙觉冷嘲热讽道。
这刘旭一早便是有名的登徒浪子,仗着年纪与阅历,不知道祸害了多少无知少女,平日里简直就是种马,这种行径,自觉正直的孙觉早就看不惯,此时冷嘈热讽,也是故意为之。
刘旭脸色一黑,站起身来走到孙觉这边。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没错”
突然间,他左手按住孙觉的,塞入火堆之中,刹那间,孙觉的脸滋滋作响,空气之中,一股烤肉的香味弥漫开来。
“仗着舔二当家的屁眼,平时冷嘈热讽我也便忍了!而今我已经不需再忍你今日找死!我成全你!”
孙觉的惨叫,尖锐而痛苦。
二当家李客被刘旭的疯狂举动所惊吓,连道:“刘旭!你在做什么?!”
刘旭松开孙觉的脖子,冷哼了一声:“我在做什么?难道你看不明白吗?杀人灭口啊!”
“你……你知道这有什么后果?孙觉他……罪不至死,你太过分了!”
“我当然知道是什么后果,如果二当家也一起死在这,那么我就能得到李家的家产,后半生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富家翁,美哉!美哉!”
“既然你快死了,我便告诉你吧,你说你爹一把年纪了,却娶了个美娇娘,你说他能满足吗?没有这个能力知道吧!我只好辛苦辛苦,每日安慰这独守空房的可怜儿,都是体力活,也该收点报酬”
“正愁没有机会,二当家孝心感天动,亲自前来这深山老林寻药,这是天允我的良机,若是不仅仅抓住,恐怕会遭到天谴!”
“张虎!张虎!”李客惊的放声大叫。
“别再叫了,恐怕此刻,他早已经在蛇腹之中了!”
——————
迷雾之中,一位身穿黄袍的老道,手中拿着一副替天行道的牌子,眼前,正是那美女蛇。
“你怎么自己回来了,人解决完了吗?”
美女蛇娇俏的面容上露出委屈的神色,摇摇头。
老道二话不说,一个巴掌贴在脸上。
“废物!那你为何回来?什么,遇到了厉害的人,什么人竟然敢坏我好事!”说罢,又抽了美女蛇一巴掌“定是你运势太差,如此重要的任务竟遭遇从中作梗,我看你是想让我拿你的蛇胆泡酒喝!废物东西!”
说罢,老道看到前方迷雾之中,有个人影正在朝他招手,似乎是熟人一般。
老道心生疑惑,这里也没有什么熟人啊,为何这人熟络的朝着自己招手。
不知不觉之间,他朝着对方走近,正要看清之时,那人突然扑了过来 ,却是一只棕熊站在路边模仿人的痕迹,棕熊将老道扑倒在地,凶狠的撕扯着老道的面皮,老道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剧烈的挣扎,随后委屈的腿一抬,便没有了生息,只剩下头部弥漫的鲜血,慢慢浸染了地面。
老熊站起身,擦了擦嘴角的鲜血,一双狡猾的豆豆眼,看向山神庙的方向。
————
四下无人,刘旭正好动手之际,山神庙的门突然被推开,大雾之中,来者却是,张虎。
张虎看了一眼屋内,并未有什么表情,只是说道:“刚才那个姑娘,原来还有亲人,被猎人布下的陷阱所害,他们承诺,只要能把人救出,便会给出一笔报酬,我回来找个帮手”
刘旭大吃一惊,他这次计划最大的阻碍便是张虎,他武艺高强,不在自己之下,有他在,自己并不能动手。
但此时此刻,他决定和张虎一同出去,与他讲清楚厉害关系,有很大的机会拉拢。
“既然是如此,我陪你去罢”
随后转头对李客道:“二当家,山间瘴气毒的厉害,切莫乱走,小心连尸体都寻不到”
说罢,便与张虎一同走去,离到近处再看张虎,却是诡异重重。
“张虎,你的脸色很差”
“这山间瘴气伤身,我常憋气,憋的”
随后,他便看到张虎的手臂,似乎是软趴趴的,走起路来,像垂在马车旁边的麻绳一般。
“张虎!你这手臂……”
“视野不佳撞到了!不碍事”
刘旭再看张虎的面容,无论他说什么都是面无表情,此刻,双眼与双耳竟然流出脓血!再加上他看到孙觉的死无动于衷……
绕是经验丰富,此刻也从心底开始害怕,而且他有种直觉,这四周,似乎有什么人在蠢蠢欲动。
刘旭吞咽了口口水:“张虎,这事还是你一人前去吧!我忽然想起二当家一个人在庙里不安全,若是出了什么闪失,你我都负担不起,我……我先回去了!”
刘旭拔腿便跑。
张虎缓缓转过身,看着刘旭渐渐消失的身影,七窍流血。
不消片刻,棕熊自大雾之中突然跃出,发泄怒气一般,将张虎撕的四分五裂!
一条手臂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到地上!
刘旭重新回到山神庙,关上门,今日经历,过于邪门。
随即,他便看到二当家还在远处,只不过在他旁边,刚才的酒鬼也在。
“二当家,你挺听话的嘛!真是个好孩子,至于你,如果不想节外生枝,立刻从这里给我滚出去!”
刘旭指着白玉说道。
第34章 此方山神
白玉静静地往火堆之中填了一块木头,孙觉的尸体静静的躺在一旁,此时无人注意。
方才白玉从这里离开,再进来的时候也不惊慌,李客虽然只是一个年轻人,顿时明白了此人是一个高人,此时此刻自当紧紧抱住大腿,默默躲到白玉的身后。
白玉看向刘旭进门的方向,白雾之中,似乎有人影正在穿动。
“你刚才说,张虎来过?”
“是,刚才要不是张虎突然到这里,我就已经惨遭毒手了!我早就知道刘旭心术不正,平日里也是个人渣,将他留下也只是念及旧情,可没想到,他竟然想在这里杀我!”
说到这里,李客仍然心有余悸,老人常道,二人不观井,三人不入庙,正是说的人心险恶难测,在合适的环境之中,会被激发出来。
“给这样不忠不义的人机会,实在不应该”
白玉觉得眼前的人,不聪明。
平时都是别人觉得他不聪明,偶尔看到比自己更不聪明的,竟有一些得意的感觉。
李客羞愧的低下头。
“张虎已经死了,我亲眼看到他被一条人首蛇身的妖物吞下”白玉道。
李客面露惊慌之色。
“什么?!你说这里有妖怪?!”
“当然”白玉说道,因为他自己就是妖怪,当然有。
“说够了没有!当我是空气啊!”
刘旭踢了一脚门,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朝着二人走来,白玉回头一撇,便将刘旭震在原地。
这是源于血脉的压制,白玉已经身处阿耶赖态中期,与这些习武的凡人,犹如人与蝼蚁的区别,这种等级的区别,不需要再经过交手,仅需动作神态便能使其感受到恐惧,正如一个人站在老虎面前,就算是想要逃走,身体也会不受控制的站在原地。
逃!
这是刘旭唯一的想法,他双脚颤颤巍巍,移步到门口,刚走出门口,门外一片黑影掠过,将刘旭拖到浓雾之中,连声响都未曾发出。
但这一切,都已经尽收白玉的眼底。
而这样的场景,白玉早已经是习惯。
就像是动物面对天敌的时候,往往也是毫无反抗之力,便已经一命呜呼!
山神庙外,传来一声可怕的嘶吼!
此时,血淋淋的刘旭从门外走进来,半张脸已经血肉模糊,仿佛被什么啃咬的痕迹。
“你们二人,只有一个人能够从这走出去”
说罢,丢下来一把刀,嘴角裂出一个生硬的笑容。
“啊!!”李客吓得花容失色,眼神恐惧的看着白玉。
显然,外面有妖物作祟,而现在妖物放话,两个人之中只能活下来一个,他李客手无缚鸡之力,怎么会是白玉的对手?
他连滚带爬的抓住地上的刀。
“兄弟!我们不能自相残杀,你可千万别相信他的话!他肯定是想让我们自相残杀,然后把我们都杀了!”
“那你拿刀做什么?”
“我只是想自保”
“为什么朝我走近?”
“我……我……”颤抖着双手握刀朝着白玉走近的李客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你只是太紧张了,你刚才说的没错,外面有个妖物,我刚才已经跟他交过手”白玉挽起手臂,露出上面的伤口。
山间白雾仿佛有生命一般,对白玉造成困难颇多,这般手段,非但让白玉没有摸清对方的手段,反而自己也受了重伤。
所以他重新返回了这里。
“那我们岂不是必死无疑了!”李客露出绝望的表情。
即便是来之前便知道这里有危险,可是真到了这个地步,所带来恐惧,仍然难以承受。
白玉则是看向破旧的山神相,忽然出拳!
“你在做什么?!这山神庙内有神仙余威!正是因为如此,外面的妖物才不敢进来,你打碎了山神象,我们连最后的救命稻草都没了啊!”
看着白玉近乎疯狂的举动,李客终于崩溃了!
白玉并未理他,眼神看着山神相片片碎裂,道:“还不现身!”
其中金光,汇聚成一位穿着金丝服饰的中年人,中年男人两鬓斑白,眉宇之中,透露出慈悲的色彩。
山神双手负于身后,李客见状,连忙跪在地上,心道是神仙,这次有救了。
山神瞧见白玉盯着自己,缓缓说道:“即见山神,为何不拜?”
这就是传说中的山神,白玉神情复杂的看着他,说道:“我常听说,山中神仙多吞云吐雾,有操控雾气的能力,用雾气将人引到山神庙中,然后一一虐杀,就是山神的做派?”
一语中的,山神傲慢的表情明显是一僵,此人是何时发现自己在这暗中所做的手脚?
“我管辖此方五十数里,杀几只家畜有何不可”
“你说我们是家畜”
“对我而言,有何不同呢?就连你们的皇帝,也不过仅仅是代天牧人,一场洪水,一次天崩,一次地裂,会带走多少生灵气蕴,我拿走几条,难道还值得一提?”
生灵气蕴,唯有神仙可以单独收取,共有两种用处,一是延长寿命与容颜,二是运气。
人们虔诚上香,真相也只是用自己的生灵气蕴去换取短暂的欲望。
天地运转之中的行运产生的气,会附在初生的一切生灵之上,多一些的一生都富贵无忧,少一些的,则命运坎坷。
人类视动物为畜生,神仙视人类为畜生,某种程度而言,这是一种公平。
白玉已经不再像开始一样激愤难当,神仙也好,妖怪也罢人也罢,一旦站在比对方更高的位置,便会以为自己更高贵,见多了,再不足为奇。
“这样的事情,难道不怕被发现吗?世人传说神仙,不是好的吗?”
就算是神仙,也断不可能如此明目张胆。
山神拍了拍袖子,轻飘飘的道:“这种地方,怎可能被发现,当一个偏僻之地的神仙,是好是坏,全凭良心,事情只要不暴露,我就一直都是好神仙,你颇有慧根,若留在此地为我做事,我可留你一命”山神深吸一口气,空气之中,淡淡微不可见闪着白光的生灵气蕴进入他的鼻腔。
“是神仙要杀人……神仙要杀人……”李客躺在地上,显然是已经崩溃了。
白玉不动声色道:“我愿意跟随你做事”
山神得意的背过身去:“很明智的选择”
白玉的手,却在此时落在他的肩膀上,山神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你这是做什么?”
突然,他感觉到自身的一切都在被这双手吸走,正欲用手段对付,白玉此时另外一只手卡住他的脖子按在地上,同时运起三阳开泰。
不分三七二十一的施加千钧之力,白玉自身的浑身血脉都坎坎被压断,地上的青石板轰然开裂,如此重量,即使是山神,也动弹不得,只能够看着自己的一切被吸走,他绝望的眼神碰上白玉决绝的眼神,二人眼睛同时冒着鲜血。
第35章 山神传
这就是吞天功,能够夺取别人一切的霸道功法,即便是神,也只能眼看着自己的一切被夺走!
山神露出绝望的表情,用最后的一丝力气呐喊:“你竟然敢弑神!你竟敢弑神!”
朗朗天威,在此时此刻,一道不引人察觉的天雷,便能将白玉化作齑粉,前提是,这一切被人发觉。
正是确认了此事不会被发现,白玉才做出如此大胆的决定。
弑神!
毫不犹豫,也丝毫不给对方任何机会。
只至山神被吸的只剩下白骨。
白玉才翻转了身体,坐在石台上,一口鲜血喷出!
这吞天功,很霸道,连同山神重要的记忆,都一并出现在白玉的脑海之中。
山神名为杜茂,百年前,是江西杜氏一族的中兴之人,传言,三代则出中兴之子,在杜茂之前,杜家一直都是普通的农户,杜茂一开始也是如此,只不过,杜茂聪明伶俐,在父母眼中不爱劳作,只爱投机取巧之道,不过却过分正直了一些。
“杜茂!你这样游手好闲,以后连吃饭都是问题,等我们老了,你怎么活下去?”
年轻时游手好闲也就罢了,转眼之间,杜茂已经临近三十岁,当是而立之年,而如今杜茂非但不事劳作,也无任何生存的伎俩,兄弟姐妹早已经成家,只剩下他一事无成,全靠着父母养活,银丝爬满头发的母亲,此刻声音之中,蕴含的寓意,早已经不再是恨铁不成钢,而是一种哪天撒手而寰,自己儿子如何生计的无奈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
最不可怜天下父母心的,只有子女。
“我只是不想像你们一样活下去!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人锦衣玉食,有人却要卖儿卖女才能活下去!我只是不想和你们一样,这样活着我宁可去死!”
此刻杜茂仍然觉得,总有一天,他会变成一个大人物,至少,不会是为了生计而烦忧的普通人,即使他现在,离开了父母连喂饱自己都做不到,这在外人看来,简直是一个废物在异想天开。
执迷不悟。
老父亲默默的抽了一口旱烟,泪眼朦胧,心中百般委屈不知如何诉说。
“认清现实吧你!”
“总有一天我会证明给你们看!”杜茂听不得这些,转身便走。
谁年轻时候不是踌躇满志,觉得自己自命不凡?直到碰的头破血流了,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才知道自己,拼尽了半条命,也仅仅只能够生存而已。
游手好闲,一事无成,是杜茂前三十前前,亲朋好友,街坊邻居口中的评价,与负面案例。
一个不凡的人和普通人的差距,有时差的仅仅只是莫名其妙的锐气而已。
三十一岁那一年,外来的货郎带来了一种美味的糕点,糕点虽然不算特美味,但精美无以复加,不仅价格昂贵,且深受公子小姐的喜欢,一块糕点,便能卖上二十文,普通的糕点,仅仅两文而已。
此糕点来自百里之外的南州,杜茂认为,这是一个机会,要不了两个月,这个机会便会转瞬即逝。
他用自己的积蓄买下了一块糕点,在家中钻研,糕点的原料是糯米与一些干果,上面的花纹图案,则是用一种花瓣的汁液染色。
于是,靠着这个糕点,杜茂先是摆摊,然后又租下了一个店面,成了一个店面的小老板。
此时,他再也无需看天吃饭,为生计发愁,但在去年的时候,杜茂的父母相继离世,他已经无法再向谁证明什么,只是风评略有些转变,兄弟姐妹来往变多了,街坊邻居也纷纷夸他有本事,是个大器晚成之人。
杜茂与店内聘请的十六岁姑娘柳叶暗生情愫,但柳叶的父母,却要将其许配给珠宝店的林公子,杜茂虽然有间小铺,可与林家相比,也只能是小巫见大巫,一山还有一山高。
柳叶此时爱意正浓,依偎在杜茂怀中,出了个主意,要与其私奔,待到生米煮成熟饭,再回来,到最后她便只能嫁给杜茂。
杜茂却拒绝了这个主意,他认为自己能够做到,能够堂堂正正的赢取到柳叶,能够超越那所谓的林公子。
柳叶崇拜的眼神望着他,她没有看错这个男人,她愿意为了这个男人等,等到他走到那一步为止。
但时机往往只有一次,爱意时的坚定决心,从来不能代表以后,人心从不是恒定不变之物,仅仅三个月以后,柳叶便披上红衣,嫁入林家,无论杜茂如何求见,都不肯见他。
所谓幸福与所爱,擦指而过,令他痛不欲生。
人生若不想安于现状,便只能一直往前爬,第一步已经如此困难,再向上爬,杜茂用了十年之久。
届时他已经是当地首富,很多事情,压在他心头的林家,在他面前,都只是唯唯诺诺,但这一切令他错过了太多。
人生的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其中苦楚,每个人都要经历。
杜茂一生正直,也为正直所累。
往后的岁月更是倾计家财做善事,于是死后,成为名山真君山的山神。
庇护生灵,维持山水,是山神的主要职责。
真君山为名山,香火不断,与其相邻的山神,是几位蛇首人身的古山神,坐镇已经千年之久。
直到有一日杜茂发现,这些山神每年都需祭祀童男童女,否则便会为害一方,亲眼看过孩童被吞下的杜茂不忍,以神谏向上方检举此事。
山神地位卑微,所持神谏,需要用黄纸血书,交由水神,一路至大神道场,焚灭后才可能被看到,若是地势偏远一些,还需要转手几处水神,正所谓山不动水动。
然而,这个神谏,却落到了那些山神之后。
蛇首人神的山神们将杜茂踩在脚下,信子在空中吞吐,不悦的道:“杜茂,我们把你当朋友,你却做出这种事,真让人寒心啊!只不过是一个靠着做善事侥幸成为的山神,为什么不好好珍惜,觉得自己很伟大吗?告诉你,有多大本事做多大的事情,少不自量力!你想要伸张正义,你以为你是谁啊?”
“大家同为山神,我们是无法动你,但有的是办法让你付出代价!”说罢,一脚将杜茂踢飞。
而后,几位山神联名神谏杜茂,将他贬到了神梦山。
神梦山是什么地方,妖怪属地,可谓是三不管,在此地做山神,无异于坐牢,谁来都能抽一巴掌。
此后又过了二十年,潦倒的杜茂坐在庙前,脑中反复响起古山神的话。
有多大的本事,才能做多大的事。
他突然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他们做得,我为何做不得,常言道与光同尘,现在只不过是牺牲一些人,等我更进一步,便能让更多的人少牺牲”
至此,他一念通透,便在此吸收生灵气蕴。
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更大的目标。
一步错步步错,而后,就是被白玉偷袭,神格消陨。
白玉叹了口气,脑中闪过杜茂的一生,让他感觉到有些沉重。
人的心境从来不是恒古不变之物,再好的人,都会变。
“你杀了山神,你居然杀了山神”李客人算是傻了。
白玉道:“知道了,别吵了”
他一步踏出门外,手一挥动,白雾散去,万物清明,不远处,美女蛇盘踞在一颗树上,一只棕熊则远远的看着他。
“山神已死,已经明白你为他做事,你吃了太多的人,留你不得”
棕熊站立起身,恶狠狠道“什么?我差一些便可进入阿耶赖态,你居然杀死了山神!你到底是什么人?!”
人间修士与妖怪不会与山神动手,朝廷中人亦然,各自留着薄面,一般亮明身份,井水不犯河水。
“山神杀我杀得,我杀山神便杀不得,这是什么道理!?”
棕熊朝着白玉恶狠狠扑来,白玉身后升起五行道轮,掌心之中,数道火球尽数朝着棕熊面部而去,紧接着四面潮水将棕熊包裹,几道利刃来回穿过棕熊身躯。
没有了白雾的庇护,正面对抗,连阿耶态都没有迈入,只有些灵智的棕熊简直不值一提。
而后,白玉的目光转向了美女蛇,此时此刻的美女蛇浑身颤栗,貌美的脸庞之上,露出极其惊恐的模样。
白玉道:“在山神的记忆之中没有你,为何你会出现在这里”
美女蛇蜿蜒的身躯从树上下来,竟然是跪拜在地上。
“求您饶了我吧!我也是被逼无奈,身不由己”
“什么意思?”
“我本是京城的艺妓,卖艺不卖身,只因为得罪了某位公子,才落得这幅田地”美女蛇娓娓道来。
她本命含玉,生的知性貌美,尤其一双娇嫩的小手,白嫩如玉,弹的一手好琵琶,尤其是一曲春风雪月曲,更是一绝,只因为一日被某位公子看上,含玉像往常一样拒绝,本以为平安无事,却不料那位公子留下一句,在这里装廉洁?总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拒绝,便能够拒绝。
于是在当夜,她吃完晚膳回来之时,眼前一人朝着她狂奔而来,一刀斩断了她的头颅。
当她再度醒来之时,已经变成了这幅模样。
江湖之中有一些邪法,斩妖司会将一些无用的妖怪边角料,偷偷卖给一些江湖修炼士,这些修炼士,则会利用这些边角,与人类结合,成功之后便是这种不人不妖的怪物,称之为妖物。
他们会事先在妖物体内种下肉虫,以方便控制。
第36章 风起
美女蛇被老道控制,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已经不是她能够左右。
说到此处,不禁泪流满面。
只是她并没有双手,现如今变成这种怪物,已经是连擦泪都不能了。
白玉走过去,扶起美女蛇,此时他深感愤怒,一团火在心中燃烧,却不知道该烧向何处。
“你说的是真话假话?”
“我说的句句属实,我就知道,这副身躯,已经是连说话都不足以令人信服了,如若公子不信任我的话,就请公子杀了我吧!反正这副模样,我早已经不想活了!”
美女蛇脸上神色委屈,又接着梨花带雨。
女人的眼泪很麻烦啊。
“我相信你,但是以后你要跟在我的身边”白玉不能判断她说的是真话假话,留在身边,省的再去害人。
“山间雾气已经散去,趁着这个机会,快点下山吧!”
白玉对已经失魂落魄的李客说道,李客听罢,狼狈的顺着下山的路大步奔跑,遇到这样的事情,还能够活命,属实是幸运。
此时,小雀落在了白玉的肩膀上。
吞天功能够吞掉别人的一切,功力道法,甚至是记忆,只要抓住一次机会,便能够让人的实力突飞猛进,但是,承载别人的记忆,对于心境的损害,却是不可估量的,是一本名副其实的魔功。
接纳别人的功力,承载着别人的记忆,意味着从今以后的每一次选择,都不再属于自己,意味着他将会潜移默化的被改变,自己也不会发觉。
但这些,通天道主不会告诉白玉。
若是最后没有保持本心,那么白玉将会万劫不复!
对不起孩子,也许没有遇到我,你会有一个不同的人生,但被我选中,即是被命运选中,没有资格懵懂下去。
没有时间了。
起风了,努力生存吧!
也唯有努力生存。
——————
南海,青莲高坛法会。
这是整个世界上最盛大的法会,法会现场,聚集了从各个地方各个国家慕名前来的人,整个会场能够容纳数万人。
法会的中间,是高达百米的竹楼,竹楼顶部空空荡荡,铺了一面红布,站在竹楼上的,是一位慈眉善目,看不出年纪的老和尚,老和尚身穿红色袈裟,手持佛珠,眉眼闪烁,口吐莲花,滔滔不绝,几个时辰不显疲态。
这正是最负盛名的心月禅师,心月禅师正讲到到精彩之处,突然停止,与此同时,整个略有私语的会场下,一瞬间静止,这静止停了大概有十秒钟。
“心月禅师怎么不说话了?突然一动不动?”
“是不是累了,已经讲了接近五个时辰了”
此时,高台上的心月禅师眼神微动,仿佛听见了什么一般,自顾自的点了点头。
“他要出现了”
心月禅师中气十足的声音,瞬间传遍了整个法会。
“他?他是啥啊?”
“谁要来了?!”
台下议论纷纷。
“统一妖界的妖王之王!”
众人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晴朗的天空之中,一道笔直的落雷,从天一直连接到地面,劈中了心月禅师,转眼之间,老人只剩下了焦炭!
一时间,心月禅师的临终预言,传遍每个角落。
————
大周皇宫。
周武面色凝重,看着南海传来的消息。
“心月禅师临终前的预言,他说马上妖界就会出现一位万妖之王”
周武将信件递给一旁的韩越。
“推演之术向来只是做一个参考,至于最终能否实现,往往看的是预言者看的能有多远”韩越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十五年前,我便见过心月禅师,那时候他就告诉我,说我一定会站到最高,比所有人都要高,这句话我不知道他和几人说过,但据说,心月禅师说出现在的这个预言之时,直接被一道雷给劈成焦炭,正应泄露天机者亡,我认为是真的”
韩越此刻脸上少有的露出惊恐的表情。
“殿下,妖界如果一统一,力量不容小觑啊”
“何止是不容小觑,妖界和人类积怨已久,如果他们有一天真的站在同一条战线上,那么做的第一件事会是什么?”
报复人类。
“更何况,不知道从何时起,妖怪似乎被引导一般聚拢在东海,形成势力,这个预言,也变成了意料之中的事情”
“殿下,剿灭妖族一事,我定会再催促进度!”
“任何阻挠的人,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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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披金甲,熠熠生辉的神将龙泽从宫殿之中走来。
“是谁私自引动天雷,难道不知道,动用天雷,需要由我同意吗?!”
“回禀神将,已经调查清楚,那道天雷,是自然汇聚而成,不是雷部所为”
龙泽冷笑道:“你是说自然汇聚了一道通天贯地的天雷,然后劈死了人间的一个法师,辟的灰飞烟灭?”
“回禀神将,按调查所说,的确是如此”
龙泽正欲发怒,突然想到什么。
能随手千里之外引动天雷的,现在整个世界也仅有一位而已。
藏在人间,万千分身的通天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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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神本是个好人,却因为一个错死在了我的手上,师父,我是不是太冲动了”脑海中,白玉翻阅着杜茂的记忆,那些记忆尽管残缺,在他眼中也足够精彩。
尽管他错过了一个人,但他最后却娶了两个貌美的妻子,五个儿女,杜茂疼爱妻子子女,此后人生多福多寿,死后亦是山神,如此结局,令人唏嘘。
“他做了这个选择,付出了代价,善恶一念而已,一个念头,足够决定结果”
白玉歪了歪头:“师父,听不懂呢”
含玉规规矩矩的跟在后面,看到白玉肩膀上的鸟儿会说话,歪着头凑在小雀的旁边,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盯着通天道主,直到通天道主嘬了一下她的鼻子,含玉才泪眼婆娑的捂着鼻子,偷偷擦眼泪。
白玉侧眼看了一眼含玉,于心不忍道:“师父,她有什么办法吗?”
把一个人变成异类活在这个世界上,多么残忍。
白玉虽然不知道通天道主的底细,但也能明白,他的神通广大非一般人能及。
通天道主笑了笑:“你想要做什么?”
第37章 恻隐之心
谎言千遍,即为真相。
白玉见到美女蛇真身的第一刻起,实话实说,厌恶的的情绪大于一切,就算是现在,也是十分厌恶。
她非人非妖,注定让人看到的第一眼起,便心生厌恶。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起了恻隐之心。
“这姑娘生的多好,如果没有变成这样,大概会受到很多人的喜欢,最后成家相夫教子,生活一定很幸福”那是白玉羡慕的生活“可是现在,却让人看第一眼就心生厌恶,这对她是一种莫大的折磨”
怪不得她总是这么爱哭,一个曾经受人欢迎的女子,如今变得人嫌鬼厌,任谁都会爱哭,可是越哭,便会越讨人嫌。
貌美女子的眼泪令人动容,怪物和丑八怪的眼泪,只让人欲要除之而后快!
通天道主听到这般说辞,赞许的点点头。
赤子之心的珍贵,就在于能够看到他人的苦痛。
“你想要帮她”
白玉点点头,道:“我想帮她”
“帮一个妖物,不会有任何好处,你本是无关之人,放任她自生自灭岂不是更好?”
白玉捂着胸口道:“眼看着却无动于衷,我心里会很痛苦”
将美女蛇留在身边,并非只是关于她会不会接着害人的考量,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像这样不人不妖的存在,无论是到哪里,都活不久。
通天道主点点头,走到一棵桃树的旁边,说道:“将树龄大的桃树枝桠剪断,然后在其他树上,来年接的果子便会又大又多,这是嫁接术,因为桃树容易生病,种一年桃,桃树便毁了大半,嫁接到生命力顽强的树木上,生命力顽强不说,还能多几年收成”
白玉不懂通天道主为何忽然说这些,道:“想出这个办法的人真是个天才”
通天道主道:“是吗?桃树与其他树融为一体,结出来的桃子还是桃子吗?总会沾染其他味道,都是利益使然,正如眼前的妖物,将人和生命力更加顽强的妖怪躯体融为一体,她是人还是妖呢?”
“利益使然”白玉皱着眉头。
“这样的妖物,你以后还会遇到,人心利益使然催生出的怪物怪事,你也会遇到,帮一个人有什么用,人力总有尽时,现在看得便觉得痛苦,以后岂不是要为无关的事痛不欲生,世界很大,你只是其中的一个角色,能左右的东西,很少”
白玉道:“师父你是在劝我别管吗?”
通天道主道:“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早些认清一些真相,早些在这个世界上活的通透一些,否则,会很累”
白玉一脸凝重的看着通天道主,道:“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太多我不能左右的东西,所以我才会走出那小小的清河镇,希望有一天,我能够左右一些东西,我才希望,我很能够自由”
通天道主道:“那条路会很远!会很累!”
“若是连眼前的痛苦都熟视无睹,我还能踏上那条路吗?”
“你想清楚,若是你想帮她,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师父,你有点啰嗦”白玉道。
“哼,臭小子”通天道主无奈的一笑,世间生灵从出生起便懂得权衡利弊,偏偏你无关痛痒。
说他不聪明,四大方位东方青龙一方气运聚集在他体内,他不可能不聪明,说他傻,世间气运之机从未停止运转,谁能说得清楚。
“要帮她也很简单,她的血肉已经与妖怪的血肉融为一体,所以便需要两件宝物,第一件,名叫阴弥断肠草,汁液有融化血肉的威力,第二件,名为千年乌参,有血肉再生之能,服下阴弥断肠草,在合适的时机分离二者,再立刻服用千年乌参,运气好的话,她便能再次变成人”
白玉为美人蛇开心道:“在哪里寻找?”
通天道主道:“此地若是没有,恐怕没有什么地方会有”
美人蛇一边抹泪,一边听见二人言语,却不想二人的谈话内容,竟然是帮助自己恢复人身,自从变成这妖物之后,人人畏惧自己如虎,而在老道手下,更是非打即骂,吃的都是狗都不吃的东西,从未有人真心如此对自己好过。
原本落在眼前白净的公子哥手上,含玉本就心如死灰,觉得处境不会比以前好到哪里去,没想到他竟如此慈悲心肠,刹那间再看,简直宛若神明。
想到这里,眼泪又是不争气的掉了下来,美人蛇俯首道:“谢……谢谢公子……若我真能恢复人身,我愿意一辈子跟随公子,为奴为婢,做牛做马,一辈子服侍公子!就算是没能恢复人身,也心甘情愿听您差遣”
白玉疑惑道:“我还没做什么,你心甘情愿什么”
“有人愿意为含玉这样做,我就已经知足,若有危险,岂敢强求”
白玉道:“我会尽力”
第38章 断魂草
阴糜断魂草生长在不见阳光的水流旁边,山中,这样的暗流数不胜数。
阴暗的角落生长出阴暗的毒物,合理。
白玉每踏出一个脚步,地面上便留下一个深浅不一的脚印,含玉跟在后面,不由得惊叹,他竟然连走路的时候都在修炼。
三阳开泰压制身体的重量是真实存在的,也就是说,白玉此时正在负重千斤前行,舍得下这份苦功的劲头,使得含玉从一开始的感激,转化为了佩服与崇拜。
古今天下庸人,皆因一堕字所败。
道理很简单,人人都会看,能警醒着又有几人。
行了五公里,白玉在原地打坐,现出本相,却是一只一米多高的绿色蛤蟆,现今已经是流光溢彩,质地犹如玛瑙。
这着实令含玉吓了一跳,只是看久了,又觉得这肥嘟嘟的蛤蟆,着实有些可爱,想要用手抚摸一般,只是可惜,现在自己已经没有手了。
想到此处,又不由得梨花带雨起来。
白玉再褪一层皮,身躯暴涨了一倍,体内真元之气更是犹如大坝开水一般暴涨数倍,眼色也由绿色化为青色,生出片片坚硬的青鳞。
吸收了山神的功力,再加上近日修习三阳开泰这门体功,使得白玉进入阿耶赖态之中的第五变,肉身的强度也上升了一个层次,褪去的绿色皮肤,白玉一股脑塞进口中,使得蜕变消耗的元气大大恢复一些。
这就是万物的平衡之道,人类破镜需要用丹药补给,妖怪虽然不懂得炼制丹药,却也有天生的弥补方式。
白玉片刻之后恢复人身,汗珠自雪白的额头上渗出,脸色亦是有些苍白。
第四变还是一年之前,越到之后越艰难,这第五变来的如此之快,让白玉略感惊喜。
“你又在哭什么?”看到含玉一脸泪珠的模样,白玉无奈的问道,这短短的五公里路程,他已经不知道看见过多少次了。
一双眼睛像是出水口一样。
含玉哽咽的说道:“看到公子破镜,功力大涨,我也为公子开心,喜极而泣”
“真的?”
对于这个说辞,白玉感觉到怪怪的。
自己破镜,她开心什么?
含玉拼命的点头,生怕白玉不开心。
实际情况却是,含玉在老道手上的时候,感到委屈也不敢哭,负责老道手里的鞭子会教她止住眼泪。
只有在感到安心的时候,她才敢哭一哭,在白玉面前,她很安心。
“让她哭吧,每一次眼泪都会让人更坚强”通天道主道。
“最看不得女人流眼泪”白玉撇过头“你别担心,从现在开始,我就开始找药”
白玉侧耳聆听,第五变之后,除了肉体的提升之外,听力也变得更加清晰,山间两侧多有峡谷,峡谷之间也生长着许多的大树,放眼望去只是高高低低的一片绿色。
白玉听到水流声,便纵身一跃,没入绿色之中。
含玉游动着身躯,爬到白玉跳下去的方向,已经看不到人,荒山野岭只剩下自己一人,想到这里,又开始哭了起来。
白玉这么厉害的一个人,竟然为了她到这么阴暗潮湿的地方找药,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白玉双脚踏到湿软的地面,这里杂草丛生,阳光也被茂密的树叶遮盖,连温度都比上面阴冷一些。
拨开一片树枝旁边经过,几条在树枝上蛰伏的蛇见有人经过,纷纷从树枝探头,吐出信子探寻经过的生物。
且不止何时,白玉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布满了各式各样的毒虫,即可的撕咬这般活物,可惜,未能破防。
白玉纵身一越,踏入水中,顺着干净的溪水,仔细看着岸边,只不过寻了一个时辰,依然是一无所获。
“你是在找断魂草?”
暗处,突然发出一个半死不活的声音,这空寂无边的地方,一个人声带来的震慑力不亚于平定的惊雷,白玉惊慌的左右看去,却看见杂草之中,一张突兀的人脸露出,只是表情,却是半死不活的模样。
“进来”那人伸出手,将白玉拉入杂草之中。
“难道你不知道,阴糜断魂草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就是如果提前看到人就会在很短的时间里糜烂,化作一片枯草,照你这么折腾,找不到的,罢了,我有经验,待会送你几颗”那人说后,继续保持着原状。
没过一会,水流旁边,一些枯萎的草慢慢直起了躯干,紧接着枝叶慢慢舒展,变绿。
不是亲眼看到,绝对想不到竟然这么神奇。
“新手是吧,算我受累教你一手”那人钻出草丛,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双手之间抱着一把破旧的长刀,整个人却是双眼下垂,骨像清晰,身后背着一个背篓,里面堆满了断魂草。
只是整个人散发出一股秃废的气势。
“别看它长得就像是普通的杂草,它的性子很烈,每个断魂草中,都有一颗能够射出来的毒刺,见血封喉,我这种经验丰富的人,很轻易就能躲开,若是没有经验的人,就只能变成它的肥料了”
咻!
一颗毒刺刺到了那人的手臂之上。
“啊!”白玉见状,担心的看着那人。
那人依然一副丧气的表情,道:“不相干不相干”随后拔刀,砍断了中毒的手臂。
“射到哪里,把哪里砍了就行了”
“啊?”
此时那人若无其事的拔掉断魂草,放进身后的背篓里。
“今天运气不好,上去吧”
白玉顺着那人的脚步,一路往上走去。
“断魂草又叫忘忧草,能够酿造世界上最好的酒,如果你觉得很痛苦,吃一口断魂草就能解脱,如果没那么痛苦,喝一杯忘忧酒,也能解脱”
不多时,二人重新走到上面。
“我叫元居,你怎么称呼”元居一脸丧气的说道。
“我叫白玉”
元居撇过头看向含玉,道:“不好好修行结果只变了一半,真是好笑”
他竟然没觉得含玉可怕,也许是因为他没有白玉看穿气脉的能力,所以并不能理解其中的诡异。
倒是含玉,好不容易止住啼哭一会,听到这句话,以为是嘲笑,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小哭包没人会喜欢的,这个给你”元居拿出一个晶莹剔透的野果,含玉毕竟变成这幅模样之前是个年轻姑娘,见到这漂亮的小果子,立刻被吸引力注意力,用嘴巴接过咬了一口,立刻两眼一翻,倒了下去。
白玉见状愣了一下。
元居则是有气无力的说道:“没事没事,她只是中毒了,一会就会醒了,这傻丫头,我没说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吃,给人卖了都不知道”
说罢,他看向白玉,道:“你是新来的妖怪”
白玉点点头道:“没错”
元居闭着眼睛挠了挠耳朵,微微驼背道:“我知道你来神梦山是为了什么”
第39章 此山小妖
白玉一脸茫然道:“你知道?”
二人素未谋面,今日初次相见,元居这句话说的就像这只是极小的事情一般,难道这个凑巧遇到的妖怪,并不一般。
正在此时,元居方才被砍掉的手臂,竟然生出一个肉芽,大有马上长好的趋势。
“为了你的前途与遥远的未来,远离家乡,背上行囊”元居无精打采的笑了一声“就像我爹一样,在家乡明明过的舒服自在啊,在神梦山过得这么辛苦,也要呆在神梦山,不肯离开”
这是元居的爹最常说的话,为了前途,为了未来,最后命都丢了。
元居自怨自叹之后,稍微提起了一些精神:“相见即是缘分,不如我请你们去我家吃饭?”
听到吃饭,白玉双眼一亮,这些时日,好久没有正常的吃一顿饭了。
“真是太好了!谢谢你!”
元居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用手挠了挠下巴,转过身去,表情变得比哭还难看:“跟着我走即可”
原来元居家中兄弟姐妹众多,全靠他一人养活,作为一个妖,可以说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那种。
本来只是客气一下,谁想到这人这么耿直啊!
元居双手怀抱着一把破旧的刀,走路身姿十分闲散,颇有高手风范,当然,这样的姿势也是被他爹从小耳濡目染,老爹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有多少实力不重要,重要的是,范一定要到位!
元居的家在一个小小的山洞,里面有一个老人,还有八个大小不一的孩子,好奇的看着他们。
“妈,今天有朋友来吃饭准备一下”
白玉和元居坐在洞口等待,一个三岁的小姑娘跑来,从身后一下子抱住元居:“大哥!”元居转头,小姑娘露出一个笑脸。
“这是我妹妹,叫元元,这个呢,是大哥刚遇到的朋友,叫哥哥”
“哥哥”元元躲在元居的身后,探出头乖巧的叫了一声。
“这是最小的妹妹,比较害羞,平时看到陌生人都躲起来,你不要见怪”
元元这时一下子扑到白玉怀里:“哥哥带我去玩”
“她平时真的很害羞!可能你比较招小孩子喜欢吧”
很快,晚饭便端上了桌,除了一大锅不知道什么青菜的汤,还有一块巴掌大的烤肉,味道已经有些发酸。
吃饱喝足之后,白玉在洞口不远处点了一个火堆,元元黏在他的身边,头枕着他盘起的腿睡的正香,白玉将她抱到自己的腿上,也没有惊醒。
含玉此时才小心翼翼的走过来看这个小丫头,在之前,小丫头看到她便吓得大喊大叫,她只能委屈的躲在一旁。
山洞内,元居的兄弟姐妹都已经睡着,只有他和母亲还没有睡。
“你去睡吧,看看你,每天都没个精神”
“没事,我帮帮忙”元居说道:“娘,你不会怪我带朋友来吃饭吧?这几天的食物本来就吃紧,我还以为你会说我一顿,没想到连仅有的肉都炖了”
食物毕竟是生存必须的东西,在低层挣扎的小妖,食物就是命。
“我怎么会怪你呢?你从来都没有什么朋友,当然不能让你没有面子,让人觉得咱们小气”
元居放下手中的断魂草:“都怪我没有用,练不好爹留下来的神梦一刀,到现在为止一片领地都没有,娘,要不然我去幽蝶大人那里讨个生活,至少每个月能有固定的收入”
元居的母亲一把抓住元居的手臂,道:“不可,那里路途遥远又危险,你去了,弟弟妹妹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娘,我觉得我亦有成为得力干将的潜力,要真有那么一天,还怕什么”
“没有这种可能,你不要有这种想法”
“娘,我明天再去碰碰运气”
次日清晨,元居抱着刀出门,脸上依旧是一副无精打采的表情。
白玉一夜未眠,仍然神采奕奕,见到元居出门,便问道:“这么早出门去哪?”
元居打了个哈欠:“去抢地盘,在这个山上做妖怪,所有东西都要争一争,争得到便是你的,争不到便什么也没有,我有这把刀和我的神梦一刀”
遵循着弱肉强食的规则,元居和此处不远的另一个小妖已经斗了三年之久。
“好运,你一定会会赢的”
通天道主却在这时候泼了一头冷水:“他不会赢,少年已经被生存的重担压的喘不过气,没有什么时间修炼,年轻的小妖怪,本该意气风发,他却是太累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白玉起身,把仍然在酣睡的元元抱进了山洞里面。
山洞里除了几个孩子,还有便是几缸用来上供的酒水。
“谢谢你照顾这个孩子,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离开?”元居的母亲欲言又止道:“待会若是看到元居鼻青脸肿,还请你不要嘲笑”
白玉扫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山洞,关怀的问道:“已经没有吃的了,是吗?”
元居的母亲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无妨,我去打一些”
元居的母亲连忙拽住白玉的手:“这一片都是猪妖的地盘,不可随意打猎,你可别惹祸上身连累我们啊!”
白玉无奈道:“元居就是要与这猪妖争斗?”
元居的母亲叹了口气,山洞中一个稍微大点的孩子说道:“神梦一刀是假的,只有大哥才相信,大哥是个傻子”
元居的母亲这才缓缓说出实情,孩子的父亲本是一只少年养的小雀,少年一心向往江湖生活,少年喜欢随身带着小雀,与它说话,并且自创了一套道法,取名叫神梦一刀。
少年会扎开马步,弓腰握住刀锋,声音压低说,看好了,我这一刀,会很快,所有的邪恶和不公,都会一刀斩断!
这些深深的印在孩子的爹脑海中。
那少年未能长到十八岁,在一次集市的行侠仗义中被人乱刀砍死。
几十年后,孩子的爹修成妖怪,对此念念不忘,一心向往神梦山,在家乡,他仗着妖力无人能及,可在这里……三年前,他被猪妖羞辱至死。
神梦一刀只是普通的拔刀。
普通的人,普通的拔刀。
白玉奇怪的道:“元居不知道这件事吗?”
元居的母亲摇摇头道:“他总听不进去”
白玉听罢,道:“我去看看”
第40章 神梦一刀
白玉循着气味追踪元居,终于在一处空地看到。
除了元居,还有一只人身猪头的黑猪妖。
元居扎着马步,弯腰用手按住自己的刀,闭上眼睛,他想起父亲教自己刀法的话。
这刀法便只有一招。
用心去感受你的刀,用你的感受去挥出这一刀。
父亲,虽然我没见过你用出那一刀的英姿,但我永远都相信你!
这一刀会很快!会斩出未来!斩出前途!
元居握刀的手突然用力!
“要出刀了!”白玉聚精会神的看着这一幕。
此时猪妖已经冲撞过来:“去你的吧!”一拳打在元居的脸上,将他连人带刀一起击飞到空中,又重重的落下来,猪妖露出讥笑的表情。
“什么神梦一刀,只不过是垃圾的东西!你们一家人就永远窝在那个山洞里吧!”说罢扬长而去。
元居在地上躺了很久,才起身,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尘,捡起地上的旧刀,无精打采的走了。
他总是带着一股丧气,从内而外。
因为他从来没有赢过。
哪怕只有一次。
一个人输了不可怕,输了气势,却会万劫不复。
传闻东海有一种龙虾,求偶季节,公虾会频繁展开争斗,赢着头顶的须子会愈发开阔,身形也会更加舒展,短时间内体型会变大,输的则会弓起身子,停止生长。
久而久之,便会出现大小不一弓起身子和舒展身子的情况,其实,放在任何生灵上都一样。
元居在溪水旁边捧起溪水洗脸。
元居呆愣愣的看着水中的自己,他感觉到陌生,自己的表情就像是死了爹一样。
虽然他确实死了爹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但他记得以前他的表情也曾意气风发过。
奇怪,脸明明长在自己的身上,他却找不回那种表情。
“你没事吧?”白玉从旁边走过来。
元居有些慌张。
“没事啊!今天真是倒霉,不小心被一块石头绊倒了,把脸摔成这个样子,你可一定要小心”
元居站起身来,忽然对着旁边的石头说道:“好可爱的小猫”待到低下头之后,又不悦的说道:“原来是石头!”
他一脚踢开石头,找补了一句。
“我眼神不太好”
白玉于心不忍的说道:“神梦一刀只是普通的拔刀”
元居看向白玉,忽然有些严肃道:“你怎么知道?是我娘告诉你的?”
白玉没有否认。
“神梦一刀不是普通的拔刀!我爹告诉过我!这是一种非常高超的刀法!需要很高的悟性,才能领悟到真正的奥秘!它既能斩出前途!也能斩断低微的命运!”元居情绪激动的道“终有一天……终有一天……”
白玉知道,人有时候会欺骗别人,但他并不知道,有时候人也会愿意欺骗自己,而且欺骗自己的时候,更加的执着。
元居仿佛要碎掉了。
“神梦一刀不是没用的东西!我只会这个,如果我承认了神梦一刀只是无用的东西,就等于承认了我是个无能的人……”
原来他一直都清楚。
正当白玉不知道如何安慰他的时候,通天道主突然开口道:“也许神梦一刀并不是普通的拔刀”
“师父,什么意思”
“从他的口中,我猜测这是一种强调意的刀法,元居年纪轻轻已经被生活的重担压弯了妖,无法专注习刀,更何况虽口中相信,心底却从来没有相信过这个刀法,所以再过十年也不会有任何进步,他很可怜,但可怜并不能让一个人变强”
看着元居崩溃的跪在地上扶着刀的模样,白玉走到了他跟前,元居抬起头看着他,苦笑了一声:“真不想被人看见,我以前的腰也是直的,总是失败,想直也直不起了,我总觉得,只要有一件不那么失败的事情,我就能重新直起来,一件也没有!我爹教我的刀法是假的,我又没有其他的本事……”
“为什么不回去呢?回家,回到你的故乡……”
“我不甘心,我爹好不容易走到这里,我不甘心到我这里灰溜溜的退回去”元居道。
他本应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白玉伸出手道:“借你的刀一用,我想试一试,神梦一刀”
元居疑惑的递出刀。
白玉接过刀,转身朝着猪妖的方向走去,身影看在元居的眼中,那身姿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正是他羡慕的模样。
在人们的印象中,少年应该意气风发,中年则充满丧气,此话未免太笼统了一些,原来少年意气风发是没尝过失败的滋味,失败的滋味尝多了,一样会死气沉沉。
失败的滋味尝的少,也会永远是少年。
要尽力,要赢!
白玉走到空地,叫山门。
黑猪妖从山洞中走出来,大概是刚刚睡醒,一双鼻孔喘着粗气间,白色的雾气从鼻孔窜出,看上去火气很大!
“什么人这么大胆!元居!又是你!这次还找来个帮手!不想活了吗?!”
元居跟在身后,见势不妙,当初他爹就是这时候挑战,而被践踏而死。
白玉看到黑猪妖两边牙齿上,各有一块平整的切口。
原来元居的爹,曾经挥出过那一刀。
“少废话,我今天,用神梦一刀向你挑战,接招吧!”
“又是一个癫子!我现在就杀了你!”
白玉闭上眼睛,扎起马步,右手按在刀上!
“这一刀,会很快,所有的邪恶,不公,一刀斩之”白玉微微皱眉,不,这不是他所想。
这一刀,他想让元居看看,神梦一刀是真的。
这一刀,会斩去元吉的无能!
这一刀,要很快!
黑猪妖狂奔而来,拳头正要在贴面之间,元居已经不忍再看,背过头去。
一道耀眼集中的白色刀痕出现在空中!
黑猪妖的动作被定在原地,口中发出奇怪的声音。
元居看到这一幕,瞳孔不停地微微颤抖,整个身体也在颤抖,仿佛一阵电流击中了全身。
神梦一刀,是真的!
爹没有骗我!
“很完美的刀意”
世间兵器之法,皆是分为招与意,招式奥妙变化,而意,却能使其更上一个层次,当你心中有坚决的意的时候,这种意,会引导你通往最高点,让其和手中的武器合二为一。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当白玉挥出第一刀,第二刀便也是行云流水,无师自通,第三刀,第四刀,空气中凭空出现数道光痕,而白玉此时已经收刀。
黑猪妖除了头颅之外,碎了一地。
白玉还刀。
元居愣在原地接过。
“看清楚了吗?神梦一刀是真的”白玉拍了拍他的肩膀。
而此刻的元居,早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见着白玉,如同见着神明。
第41章 乌参
白玉将刀归还给元居。
元居颤抖的接过刀,道:“你真的用出来了?!”
究竟是对方天赋异禀,还是自己完全不是这块料?元居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白玉只是笑笑道:“我师父说,你太累了,根本没有办法把心思专注的用在练刀上,这样下去再练一百年也没有办法,有时候也要让自己歇一歇”
元居本来就一脸苦相脸看上去更加辛苦了,这一次他没说什么。
白玉知道,元居没有办法专注练刀,大概他的一生都会这样,正如庸庸碌碌的世人一般,许多事情,下不了决心,明知而不为。
因为他的家人,已经成为他身上的一座山。
于是白玉有些惆怅。
这种惆怅来自于无解。
“他只是你人生之中的一个过客,不要为他而难过”通天道主道:“人本身就是不同的,不是每个人都与你一样,你虽如同孩童,却很通透,元居虽聪明,却也很冥顽,人世间大多数都是如此,清醒却沉沦”
明明知道什么是对的却要走向错的方向。
一如明知爱错了人,却舍不得离开。
俗人,执念而已。
白玉和元居打听了一下千年乌参的下落,这千年乌参,在人类那里也许是个稀罕物,但在这神梦山,倒是并不罕见,真正罕见的,是一些先天灵气聚集 成的至宝,有些东西,妖怪并不识货。
不过,这千年乌参因为人参的名气实在是很大,是妖怪识货的一种。
所以元居劝道,这些宝物是普慈天度的所有,一般都会有妖兵把守,虽然大概率不是阿耶赖态中期白玉的对手,但是此事可怕的一点在于,那是普慈天度的妖兵,普慈天度很不喜欢别人拿走他的东西。
就是连含玉听闻,也收起私心,准备阻止白玉。
这是白玉第二次听见普慈天度的名字。
那便是他此行,想要成为的大妖。
许多东西总要面对,如果畏惧了就不再存在可能。
所以白玉去了千年乌参的所在地。
别说千年乌参,就是万年,在这里也算不上少,所以白玉找的很轻松,奇怪的是,这里并没有所谓的妖兵把守,只有一道土堆起来的围墙,上面写着,普慈天度,千年乌参。
“有这妖王的认证,看来这便是真的乌参了”通天道主说道,乌参和人参外表一样,很难分辨,就算是老成的采药人,也有失手的时候。
而在此时,白玉的一旁,两只小妖正藏身在草丛之中,窃窃私语。
“还真有不要命的,敢来盗取大王的东西!看他模样,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小妖,岂能知道,老大特意不让人手在此看守,就是为了诱人上钩,到时抓到人,便是功劳一件”
“你我在此守了这么久,终于有上钩的了”
“哎哎哎,他走了!”
“跟上跟上!待他到落脚处,再去通报老大!实在不行,我看我二人拿他也不是问题”
两只小妖潜伏在草丛之中,默默的跟着白玉。
——————
“如今这两样东西已经到手,很快你就能再变成人了”白玉开心的说道。
含玉这次罕见的没有哭,只是奇怪的看着含玉,他真奇怪啊,哪有一个妖怪,为了一个怪物能变成人开心的。
白玉蹲在地上,把断魂草放到含玉嘴边,含玉微微张着樱桃小口,正准备吃下去,通天道主的声音此时响起来:“就这么给她吃下去,她就会肠穿肚烂而死”
白玉连忙把断魂草收起来,含玉咬了个空。
“师父,什么意思”
通天道主道:“断肠草这种毒物,需要经过炮制才能使用,炮制可以减少断肠草的毒性,使其毒发减缓,才能有机会分离二者”
“正常的断肠草炮制,需要经过九蒸九晒,才能达到微毒的效果,我们需要的毒性,三次足以”
没有办法,万物皆有其奥妙的用法,白玉只能在地面上挖了一个洞,堆上柴火,并且在上面架起湿树枝,铺满芭蕉叶,将断魂草放到上面,经过蒸之后,又在太阳下爆嗮,如此三次,断魂草已经变成手指大小。
“待会她吃下之后,你便听我发令,将他的头拔下来!”
白玉道:“好”
只有含玉花容失色,好什么好?刚才自己没有听错吧?把自己的头拔下来?!这是在救人还是杀人啊!
尤其是白玉,难道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拔……拔掉我的头?是真的吗?难道你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含玉委屈的说道。
白玉道:“置之死地而后生,有什么不妥?”
“那可是拔掉头啊”含玉加重语气道。
白玉点点头。
含玉转过身,趴在地上。
她胆子小,但是眼前的人,似乎有一种能让人相信的力量。
下定了决心,含玉转过头道紧咬玉齿,道:“我害怕,我真的很害怕,以前我以为,与其这个样子还不如死了算了,现在我觉得,与其死了不如这样苟活着好”
白玉疑惑的说道:“我不明白”
含玉道:“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痛苦,何况在公子的身边,我只觉得自己是什么模样都不重要”含玉苦笑了一声。
对于痛苦的忍耐,让她配得上这样的痛苦。
通天道主叹息道:“忍耐痛苦,待机而发,是世间生灵坚韧不拔的本性使然,可若是习惯了这样的痛苦,安于现状,那便是万劫不复啊!以后会遭受到比眼前痛苦更甚前倍的痛苦,你只不过是现在在我们身边,就忘记了曾遭受恶意吗?少年天才不求变,尚且泯然于众人,你一个妖物!岂敢言苟活就好?!”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含玉双眼冒着泪光:“我……我一定会变成人吗?”
“即是脱胎换骨,就没有一定可言,你可知不破不立”通天道主道。
白玉轻声道:“你想清楚,这是你此生只有一次的机会,如果现在下不了决心,明天也可以决定”
这充满耐心的劝慰,给了含玉些许的勇气,她咬着嘴唇,下定了决心。
“我还是怕……但我相信你”
含玉一口吞下断肠草,刹那之间,千刀万剐的感觉袭来,她发出凄厉的惨叫。
白玉于心不忍。
“此间生灵,不破不立,一时的的痛苦算得了什么!现在为时已晚把握时机才是帮她!”通天道主冷漠的道。
“嗯!”
含玉的皮肤开始变软,渐渐有血块掉落。
通天道主道:“就是现在”
白玉过段出手,抓住含玉头颅,一把拔出,其手感,犹如拔草,倒是让他更感觉到心有余悸,随着头颅拔离蛇身,脖子之下,还带出犹如头发一般的血筋脉络,血犹如漂泊大雨一般。
此时草丛之中的两个小妖吓得捂住嘴巴。
娘娘个腿,想不到这厮好生凶残!
第42章 虎大将军
白玉手中血淋淋的头颅,含玉面目可怖的摸样,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声,只怕再过不久就要死去。
究竟是在杀人还是在救人。
“再等等,你可知道,生机往往只有一个时机,错过了这个时机,再也没有任何的机会”
看出白玉有些于心不忍,通天道主提醒道。
白玉虽很善良,但有时善良也会做错事,甚至会比恶做的错事更大,因为恶知道自己为何做恶,善却不知道自己做的是错事。
白玉好几次都忍不住要将手中的东西捏碎,给含玉服下,通天道主提醒之后,便止住了念头。
含玉双眼紧闭,凄厉的叫声停止,周围安静了许多,看上去已经毫无生机。
就是现在。
通天道主刚刚说完,白玉便将乌参捏碎,汁水递到含玉苍白的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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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宝阁。
能够在整个世界做生意的势力,仅此一家。
今日,大周金宝阁九个州的权柄长老都聚集在京都的总部,坐立不安,只因为今天要来一位贵客。
当朝宰相韩越。
韩越,至今不过二十出头而已,当他还在少年的时候,就已经跟在武王的身边,他走进金宝阁,眼神扫视着几位长老:“金宝阁的阁楼可真是富丽堂皇啊,都快赶上皇宫了”
“皇宫乃是龙歇之地,此地就是再富丽堂皇,也是无法与之相比”
韩越喝了口茶,对于这恭维之语不屑一顾,金宝阁一直以来都不把皇室放在眼里,诚然,即使是在周武的雷厉风行之下,这自然也是有他们的底气,一分钱难倒英雄汉,那些官员杀了也就杀了,可是金宝阁掌握着经济命脉,这个世界可以什么都没有,就是不能没有钱。
没有钱,再善良的平民,也愿意变成凶恶之徒。
所以他才设下此局,金宝阁的人很聪明,一直以来都不上套,虽然胡搅蛮缠也坑了一些钱,但都只是皮毛,再聪明的人里面也有蠢货,这一次,岂不是人证物证都在?
再不出钱,就要出命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所有的后果想必都已经想过,对于聪明人,就要用最直接的沟通方式,拿钱!”
各大长老面面相愕,这也太直接了。
尤其是对比平时的弯弯绕绕,说一句话就要得罪人甚至掉脑袋的大人物来说,但也索性,这也少了许多麻烦。
“多少?”
“那就要看,在你们的眼中,金宝阁值多少钱了”
韩越站起身,转身走出金宝阁,这些老匹夫,是时候掉掉肉了。
如今街头巷尾早已经传遍,万妖之王即将现身,走在这京都的市集之中,亲耳听到几个孩童所说,他摸着下巴,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个传言,像是有人在推波助澜造势。
顶级的阳谋,周武起意之时,也曾用过这一招,雨夜斩真龙起义,真相是当日周武行军,正遇到一个大蛇走蛟,于是便入水屠杀了那只大蛇,正是他用此事推波助澜,使得周武众望所归。
怪就怪在此事过于巧合,如果真有人推波助澜,这个世界上能让心月蝉师甘心赴死的人,是什么样的怪物啊,万妖之王所散发出来的信号,就是妖族的一统,流散的妖族不足畏惧,千百年来都在人类的手下苟延残喘,可妖族真的完成一统,按照二者之间势如水火的局势,必然迫使各个大国之间联合。
必然永无宁日,下这盘棋的人,还是说,并非是人,韩越抬头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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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肉重塑,之前血肉模糊的含玉,短短时间之间,竟然长出了血肉,她削弱的躺在地上,双手支撑着身体,雪白的皮肤不着一物,修长的长腿犹如婴儿一般的质地,赤裸的出现在白玉的面前,见到自己重新长出了人身,高兴地站起来庆祝,发现自己没有衣服,又连忙用双手捂住胸口。
白玉已经是满脸通红。
通天道主不屑地道,只不过是一具红粉骷髅,没出息。
白玉则道,自己暂时还没有那么高的觉悟。
含玉恢复人身,整个人的气质温婉大方,若是光论容颜,不再白玉心心念念的王家小姐之下,不过,王家小姐更胜的却是双眼之中的灵气,与无忧无虑的感觉。
“倒也是个少见的美人,说是我见犹怜也不为过,那将他杀害之人,只是因为被拒绝便将人杀害而没有用手段占有,看来身份不俗,已经见惯了胭脂俗粉”
白玉感觉到这一副赤条条的裸体,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眼神一直盯着,盯得一直在等待着他移开眼神的含玉都不好意思了。
心中想到,恩公喜欢我的身体再好不过了,再造之恩,就由他看个够吧,随后双手也放了下去,阳光之下,场面尤为香艳。
“公子对我有再造之恩,无论是对我提出什么要求,我都绝无二言”含玉温婉懂事道。
只是白玉还听不懂这其中蕴含的深意,虽是美景,尤有尽时。
“快穿上衣服吧”
白玉从包裹之中拿出衣服。
白玉的身躯中等,且并不算健壮,而含玉则生的尤为高挑,这件衣服也是刚刚好,只不过只有一件很长的白色上衣,并没有裤子靴子这些东西,但这也远胜于无了,含玉穿上衣服,走路时候一双大长腿时不时甩出衣服之外,别具一种风情。
白玉见她,多了几分亲切,也多想了几次在清河镇等待的佳人。
她在等我。
知道有人在等,便觉得像是有了归宿。
含玉从蛇身之中抽出几根细肠,放在溪水之中洗干净,又问白玉要了他先前买的剑,这把剑价格不便宜,虽然有被宰的嫌疑,用起来,也展示出了这个价格该有的好用,很锋利。
含玉又在林子之中选了一块木头,削了一会。
“你在做什么?”白玉好奇的问道。
“做琵琶,看来我的手艺还没有生疏,我从小就学会做琵琶了,最快半日变成做好,虽然音色不会那么好,也能凑合着用”说起这件事,含玉难得的高兴。
白玉看着含玉手中的琵琶形状,只感觉到惊讶,一块木头,在她手中转眼之间就能变成这么精美的形状。
含玉又将弄好的蛇肠放在琵琶上,轻波,一阵动听的声音传来。
白玉瞪大了眼睛,很悦耳。
“这是什么?”
“公子,这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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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外来的小妖这么凶残!?”
虎头戴着盔甲的虎妖作沉思状,虎妖身宽体胖,脑袋都快变成圆形了,身躯高达五米,已然达到阿耶赖态中期,虎类贵为山君,其境界天生压制其他妖物两倍。
“你说,他就生生把其他妖怪的头拔出来了?这么残忍!”
“虎大将军,残忍是残忍了一些,但是要论实力的话,他哪里比得上你的一根毛啊!”
“是啊,虎大将军一声虎啸,我看都能把他的尿都吓出来”
虎大将军在手下的吹捧之下哈哈大笑:“说的及是,说的是啊!小的们,随我去抓人!”
第43章 明月城
远处,地面突然发出微微的震动,没有过一会,一群小妖将白玉一行人围住,紧接着,身高五米 的虎大将军缓缓登场,巨大的身躯,带来令人恐惧的压迫感,每走一步,地面便开始微微震动,路过的树木,更是呈现一边倒般的如同杂草被折断。
“好大的猫”
白玉没有见过老虎,脱口而出道。
“不是猫而是老虎”虎大将军气愤的纠正。
“你竟敢私自采摘妖王的东西,罪不可赦,识相的话,立刻投降,乖乖跪下求饶!”
见了虎大将军这么具有压迫力,含玉脸上十分惊慌,躲到白玉身后,不敢再多看一眼。
“我采摘了什么?”白玉道。
虎大将军道:“千年乌参啊”
白玉一脸无辜的说道:“你说的东西在哪?”
虎大将军道:“当然就在....”
他定神一看,却发现白玉早就将那千年乌参处理干净了。
这小子在这装傻充愣玩赖皮,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敢在我的面前装糊涂,你找死!小的们,取我兵器!今日,我要将此人就地正法!!”
几个小妖抬着两把大锤,嘿咻嘿咻的走到虎大将军旁边,虎大将军随手接过,一只手将大锤抗在肩膀之上,笑道:“小妖怪,我这一柄大锤重大三百斤,砸在你的身上,保管你变成肉泥,不过现在求饶,已经是太晚了!”
能够随手便拿起重达三百多斤的铁锤,这虎妖的力量,果真是不容小觑。
此时围上来的小妖架起擂鼓,一时间鼓声阵阵:“谁能策马扬威!唯我虎大将军!”
“这妖怪仅仅是这神梦山上不入流的小部将,正好是送上门来的磨刀石”通天道主道。
一个不入流的小将领,就有这样的实力吗?
含玉拿出琵琶,对白玉说道:“我为你助阵”说罢,弹起入阵曲,琴声忽快忽急,小妖从没有听过这样的音乐,连手中的鼓声都停下了,此时,妖怪围成的圆心之中,只剩下白玉和虎大将军,以及令人心神澎湃的入阵曲!
曲声忽急。
虎大将军双手抡锤,一锤一锤追着白玉砸向地面,每一次下锤,地面都砸出一个大坑,周围,也发生一阵晃动,白玉被逼的一直后退,不消片刻,地面已经是有了几米连续的大坑,白玉躲闪到一块巨石之上,下一刻,虎大将军的大锤如影随形,击中在巨石之上,顿时,巨石轰然崩裂 。
白玉从空中一个腾挪,落到了他的身后。
“这小子被虎大将军追的只敢抱头鼠窜,还以为这么大的胆子,多少有一些本事”
“这就是自不量力的下场”
听到小妖们的议论,含玉想到万一白玉输了,自己恐怕是一个下场,不由得悲伤从琴弦之中传了出来。
“你想躲到什么时候,是男人的话,就来接我一锤!”虎大将军连续数锤都没有击中,心中已经是焦躁难安,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接便接”
白玉运起三阳开泰,瞬间身负有千金的力道,一道直拳笔直的挥出,与虎大将军砸下来的铁锤正面碰撞。
“碰!”
金石撞击的浑厚声音盖过了周围噪杂的声音,产生的冲击,令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
而此时,虎大将军的铁锤脱手飞出数米高,落在地上正好砸中了一个小妖的脚上,小妖涨红了脸,抱着脚带着尖锐的叫声跑开了。
白玉蓄力腾空一跃,地面裂出蜘蛛纹,一拳直冲虎大将军面门,将虎大将军震退几步,虎大将军双手抱住铁锤,正准备反击,白玉按住他的手腕,刹那间,虎大将军感觉到手臂上的力道被人吸走了许多,脸上更是大惊失色,连忙现出妖法真身。
一只吊睛白额猛虎出现在白玉的身前,怒吼一声,只让人觉得血液凝固,颇具王者之威。
白玉也在此时现出真身。
“原来是一只蛤蟆,受死吧!”
此时的蛤蟆毫不犹豫的运起吞天功,张大了嘴巴,周围的一切都仿佛在朝白玉的身边吸引。
“什么?!这是什么东西”虎大将军感觉到不妙,可是为时已晚,身上的功力已经被白玉尽数吸纳,变成一只瘦弱不堪的病虎,周围的小妖见状,立刻做鸟兽散去,只剩下差点被吸干的虎大将军,此时已经瘦的皮包骨了,这还是白玉刻意手下留情所致,他还不能够很好的控制吞天功这种威力强横的东西。
白玉走到虎大将军身前,握了握自己的双手,自己的力气果真是大了许多,拿起虎大将军的铁锤,也是毫不费力。
“要杀要剐,随你.....”
虎大将军话还没有说完,白玉就一铁锤抡在了他的头上,直接把他的头砸的脑浆分离,再无声息,毫不犹豫。
这一举动,却是连通天道主都吃了一惊,更别提手拿琵琶的含玉了。
自从那日不得不将陆青阳放走之后,白玉一直都是在心中有一个结,此后,他绝不会再对敌人手下留情。
以免今后之事,再生事端。
神梦山再往前数十里走,便是一个繁华的城镇。
城镇的繁华程度,令白玉眼花缭乱,简直被东海岸边码头的城镇还要繁华一些,有数条修建好的马路通向城门,城门之上,则写着明月城。
“妖怪居然也有城楼吗?”看着这一幕,白玉震惊的说道。
通天道主道:“这便是你孤陋寡闻了,莫不是以为,所有的妖怪都是住在山洞池塘那种地方吧?欢迎来到妖怪的世界,神梦山的城镇,可不止明月城这一处”
白玉顺着人流的车道来到城镇之中,这里不仅有许多的妖怪,还有许多的人,真是令人奇怪。
正当白玉走着走着,忽然一个身着光鲜的猪头醉汉凑到身边,呼吸的声音震天响,头上的毛发也理的一干二净,就像是一只无毛大肥猪一般。
他喘着粗气走到白玉身边,指着跟他身旁,如同是小家碧玉的含玉说道:“小哥,这个女人多少钱一晚?”
如此粗鄙的话语瞬间激怒的白玉,他抓过猪头醉汉的脖子,怒道:“你说什么”
猪头醉汉呵呵一笑:“用不着发怒吧,我只是问一问,不行就算咯”说罢,推开白玉,随后走到一对年轻夫妇的身前,问了同样的问题,年轻夫妇之中,男人长得高大健硕,女人则是小家碧玉,一张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看上去乖巧而不失秀美。
却听见年轻夫妇听到这句话并未发怒,惊喜的说道:“承蒙您看上,家妻十两银子即可”
“八两”
“十两,我们一家人都是人族,而且我还可以邀请你去我家玩,只要你玩的开心”
白面猪妖发出爽朗的笑声,一把搂住年轻女人,如同肉虫的舌头,舔在那女人圆月一般的俏脸庞上,女人则是发出开心的笑声。
这座城镇,有些怪。
第44章 奇怪剑修
这座城镇的风俗可真是民风淳朴,以至于达到了一种礼乐崩坏的程度,方才简单的一幕,对白玉心里,产生了极大的冲击,以至于楞在原地了许久。
一种说不上来的突兀之感。
先看看再说,于是白玉跟上那只光滑猪妖与夫妻,一路上,猪妖硕大的身躯挽着娇小的少妇,犹如一件玩具,而那少妇的丈夫,则是跟在一旁,那表情之中,也丝毫无不适的声音。
白玉只能猜测,难道此人是迫于猪妖的实力,而不得不委屈求全,从山神的记忆之中,白玉得知,这个世界上许多人,面对强权的时候,便只能够委屈求全,因为没有办法,若是不委屈求全,便是只能血溅五步。
但这个猜测,从二者的表情来看,却又不是很成立。
毕竟那只猪妖虽然低俗,却略懂礼仪,方才询问白玉被拒绝的时候,并没有一句逾越之举,连一句狠话都未曾说过。
此时,猪妖与那娇小的少妇已经到了夫妻的家中,二人进入屋内,门外传来鱼水之欢的靡靡之音,而少妇的丈夫则站在门外,表情之中,丝毫不见任何的波澜。
白玉再也忍耐不住,走到那年轻的丈夫面前,望着这个陌生人,年轻的丈夫礼貌又不失尴尬的一笑。
白玉直言问年轻的丈夫是否被猪妖威胁,年轻的丈夫只是摇了摇头,道完全没有这种事。
“那为何将自己的妻子拱手让人”
年轻的丈夫一脸无辜道:“何出此言啊,我的妻子和那猪妖,只是在交流”
白玉面对这狡辩,气不打一处来,道:“身为夫妻,怎能如此”
便是一想到若是玩家小姐没有嫁给自己,而是转头嫁给了他人,白玉便会感觉到心神剧烈,更何况年轻的丈夫此时此刻的所为,虽然与他毫不相干,但仍让他感觉到怒火中烧。
“你这人出现说话好奇怪,我们夫妻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只是交流一下就能赚的十两银子,我看你是刚才想要抬价,看到这份钱被我赚了,所以不平衡吧?真是奇怪至极,去去去,被在这里找事”年轻的丈夫露出厌恶的表情,抬手便要驱赶白玉,白玉只能先行离开一步。
但他并没有走远。
没过多久,那油腻的猪妖便从屋内出来,走到街道之上,而此时此刻的他面容,却是萎靡之色,白玉跟随着猪妖,只见他到了一处肉铺,对着店铺老板说了 几句之后,店铺老板便拿出一把刀,从他腹部取出两根肋骨,随后又给了他二十两的银钱。
白玉皱了皱眉头,这是卖掉了自己身上的肋骨?惊疑之间,猪妖却在此时走进了了一座银楼,待到再出来的时候,则是去了一家饭馆,在饭馆内,点了许多的酒肉,狼吞虎咽,便随着时不时的淫笑。
吃饱喝足之后,猪妖回到了一处略显破烂的住所,以这猪妖光鲜亮丽的穿着,住在这种破烂的地方,倒是令人颇感意外。
然而更以外的还在后面。
猪妖回到住所之后,看着孑然一身的屋内,发呆半响之后,竟然拿起一条绳索,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然后双手用力,活生生的勒死了自己。
那只猪妖就这么死了,他自己杀死了自己。
这些事情,发生在三个时辰之内。
带着满心的疑问,白玉从新回到了城镇之中,这座城镇之中生活着人和妖,而且似乎生活的很融洽,倒是像极了白玉期待的那种生活,他不由得想起,若是把王家小姐接到这里,也许二人就能融洽的生活在一起。
可是方才的那一幕,又让他觉得,这座城镇,似乎别有隐情啊。
天就快要黑了,白玉找了一间酒楼,酒楼名叫金陵酒楼,位于城镇的中央,走进酒楼,立刻便有店小二前来接待,店小二是一个年轻人,白头垢面,笑说:“客官里面请,您几位”
“两位”白玉说道。
白玉拿到菜单,除了一些普通的菜系,还有一些贵到离谱的菜系,白玉点了一些比较平常的菜系之后,没过一会,菜便上桌了,饥渴淋漓的他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
“恭喜赵大爷,点了一份本店的顶级菜系,龙肝凤髓!”
正在吃饭之间,本店的店小二忽然喊了一句,紧接着,数位穿着暴露,身披五彩绸带的舞女,赤裸着美足,走到一位驴头人身,身着富贵的妖怪面前,翩翩起舞,将众人 的目光吸引过去,舞女依偎在驴头妖怪旁边,秀美的手拿起筷子递到驴头妖怪口中,可以说是风光无二。
此时,旁边一位男人不悦道:“还能在这里被一个妖怪抢了风头,小二,上一瓶琼瑶仙露”
“好嘞!孙大爷,一瓶琼瑶仙露!”
随着小二的一声吆喝,整个酒楼上下布满两队舞女,一队手中拿着各种乐器,另外一队则是翩翩起舞,动静不小,看的白玉那是目瞪口呆。
此时白玉回过神来,看到自己的对面坐着一个头发凌乱的男人,正在用筷子吃着自己的东西,但是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装作没有看到这个人,含玉以为这是白玉的朋友,她自觉自己是白玉的丫鬟角色,也不好多说什么。
最后那个男人吃饱喝足,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了,便主动说了一句:“你是看不见我吗?”
白玉道:“看得见”
男人道:“看得见我你怎么不说话?我这可是在吃你的东西”
“你可能是饿了许久了,我一个人吃不完,吃就吃了”
男挑了挑眉,这个的好人,他还是第一次见,从桌面上拿着茶杯倒了一杯酒茶水喝,道:“你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吧,一定很好奇,为何这里的人妖相处如此的融洽”
白玉道:“我的确很好奇”
“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是向钱看,有钱就能够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没有钱就会失去一切,在这里,没有人会在乎你是人还是妖,只在乎你有没有钱,就比如说你想要妖骨还是人心,都能够买到,而且都是合理合规的存在”周奇道。
——————
男人道:“我叫周奇,是一个修炼士,剑修”
白玉看了他一眼,道:“你好像没有剑”
周奇苦笑了一声道:“曾经有”
第45章 弯腰
一个剑修连把剑都没有,任谁听到都会笑掉大牙,尽管总是被嘲笑,周奇仍然坚持说自己是剑修。
白玉卸下自己身后的剑,送给了周奇,这大方的举动,让周奇瞪大了双眼,他充满热情的抚摸着这把剑,虽然是一把普通的剑,但他已经很久没有摸过剑了。
“谢谢你,作为感谢,我便当你一日在这里的向导,不过先说好了,要包吃包住,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我”周奇道。
白玉把白天的见闻告知周奇。
“这是这座城市的常态罢了,正如我说的,这是一个金钱至上的地方 你细思”
白玉皱着眉头道:“我细思不了,细思我会头疼”
这句话逗的周奇哈哈大笑。
很久都没有这么发自内心的笑过了。
“少年,你身上有英雄气”
周奇说道。
含玉倒是认可这句话,在旁边拼命的点头。
白玉挠挠头:“怎么突然夸我?”
周奇道:“我看人很准,你以后一定会有出息,所以早日离开这里吧,不过,你又能到哪里去呢?”
周奇苦笑。
“你可是慕名前来东海?”周奇问道。
白玉点点头。
东海是万妖聚集的地方,也是所有妖怪所向往的地方。
白玉来到这里,也是想要经过磨砺成为大妖。
周奇道:“东海——没那么好”
这位出生在西域的少年剑修,如今可以算得上是中年剑修了,在东海蹉跎了将近十年的岁月,至今仍然在后悔,如果当初没有听朋友起哄,来这明月城就好了。
明月城是个好地方吗?如果有钱,这里便是天堂,而在整个神梦山,包括太行王屋黑山,四大山脉有无数这样的城镇。
可若是没有钱或是资历尚浅的人来到这里,那这里就是一个噩梦。
真正的噩梦。
至于夸赞眼前少年有英雄气,倒也不是恭维,英雄气这东西,本就和少年气一般,是时有时无。
就凭他在明月城所见之时,感到忿忿不平而非咒骂年轻夫妇不要脸,见到猪妖身死觉得必有隐情而非下意识觉得死的活该,这少年身上,便是英雄气在。
更令周奇震惊的是,在这个城镇之中,白玉始终都没有露出羡慕的神色。
不容易。
街道。
周奇走在面前的街道上,为他讲解着这里的风土人情。
妖城,跟白玉心中想的不太一样,除了能够看到妖怪,还能够看到许多人走在街道上,大概是为了分辨,许多妖怪都保留了一些特征,例如耳朵或是尾巴。
在任何地方,当地的人总是有一种居高自傲的感觉。
令谁都想不到,一座妖城,居然生活着这么多的人类。
这些人有些是自愿留在这里,有些则是已经没有办法离开。
这个世界变幻总是很快,眼前之事虽然看似荒唐,细思之下,却也在情理之中。
大周武王法度严厉,许多苟且之事,只能另寻去处。
人心本就有欲望,需要一个平衡点,太过宽松抑或是太过严格,都会引发不好的结果,正如现在,许多想要满足内心欲望的人和妖,便逗留在这妖城之内。
可是,为什么有人却离不开这里呢?
“这里比人类的都城更像是人类的都城,所有的欲望都能用钱来满足,就算你是孑然一身来到这里,也能够得到满足”周奇说道。
无论是任何人来到这里,楼中的银楼都愿意赊账给你,同时还带有高额的利息。
而且这些赊账,完全不需要任何担保,只需要在每个月还清一部分即可。
这听起来倒是还算正常。
不正常的地方就在于,在这座城市里,到处充满了花钱的陷阱,因为只需要钱,便可以得到想要的东西,这个东西在你面前的时候,很少有人能够控制住自己。
整个城镇的风气就是如此。
金钱至上,就没有任何东西是不能被交易,而且这些交易会变成日常,就像是白玉白天所见到的一切。
所以这里的每一个人身上,都背负着债务。
借的钱总是要换,当他们迷失在物欲的享受之中时,往往会忽略自己究竟欠了多少钱。
当他们清醒的时候,早已经欠下来这辈子都无法还清的钱。
“多挣些钱,还清债务就好了”白玉说道。
周奇道:“哪有这么简单,神梦山的妖楼,全部都是高消费而低收入的地方,在这里勤勤恳恳,也只不过是够生存所需,陷入这里的人,只能够一辈子给那些妖王做牛做马!”
“一旦陷入,就全完了!”
周奇悲愤的说道。
这里是物欲横流的城镇。
“年轻的妖怪被负债压弯了腰,再也没有精力更进一步,已经很久没有出现新的妖王了,难道是妖怪人才凋零吗?是这些妖王为了稳固自己的统治,亲手扼杀了一代年轻妖怪的未来,武帝把这些妖怪看作对手,实在是太看得起这些妖怪了”
白玉静静的听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没有人能够抵抗住诱惑”
周奇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个世界上总有你喜欢的东西,只有没有什么野心的人,才会因为怯懦而放弃诱惑”
这样的人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成就。
周奇指着路周围的少年,那些少女身穿各种颜色的长裙,往那里一站,便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少女们眼神清亮,脸庞之中,透露着独有的稚气,似乎是知道自己的优势,脸庞之中,略带骄傲之色。
和人对上的时候,一双秋水般的美目也不逃离,试问少年如何过情关?
再者是少女们身后的商铺,多是精美的上等名器,以及高档的修炼所需,试问想要变强的少年,如何经得起用看不见摸不着的未来,换取眼前利益的诱惑?
白玉听得汗流浃背,他深深的知道,若是他也经不住这样的诱惑,也想不出这其中的陷阱。
“可若是与少女两情相悦,岂不是很好,修炼法器与丹药,对于一个人来说,不是雪中送炭吗?”白玉皱眉道。
许久未曾说话的含玉此时突然道:“公子,这样的想法未免太过于天真了,那少女也许真心实意与你温存几日,便要贪寻你的银两了,现在还有谁人不知,银两是衡量真爱之物,有便有真情,无便无瓜葛,有了银两,还要与人攀比,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这种情形,含玉倒是见过不少,只是没有这么直接罢了。
这话说的直接,周奇接着道:“至于那修炼之物,从来都只是锦上添花,何来雪中送炭一说”
白玉凝视着那些明媚的少女,正吹着空气中的羽毛笑的开心,见着白玉的眼神,便是投来一个俏皮的鬼脸,令人心乱神迷,白玉连忙侧过头。
白玉仍然是难以信服道:“难道是被人逼迫?”
周奇道:“如果世界是一片泥潭,身在泥潭之中,早晚融入泥潭,何来逼迫一说,此方世界,能够活的舒服的,便只有最顶层的那一些人,想要活的舒服,只有向上爬一条路,少女得意于自己的容颜,也就有了自己的欲望,上等的胭脂与驻颜之术,哪个不需要银钱,你看看那洁白无瑕的脸蛋,与润若樱桃的小口,说不定上面的银两,比今日吃饭的开销还要更大,维持这样的开销,还有什么比有人心甘情愿供养自己来得更快?”
第16章 天煞绞杀局
原来身为人和身为妖都没有什么错,生为底层的人和妖才是错。
需要多少人,才能供的起顶层的那么一部分人呢?
“好久没有看到你这么纯粹的人了,见到你很好”
周奇看向白玉的眼神有些热烈,有些羡慕。
如此无事一身轻的少年,如何不令他羡慕。
他都能想象,白玉踏足之处草长莺飞,一身肩上无牵无挂,是何等的惬意。
最终他也没有收那把剑。
“你也欠债了吧?”白玉道。
周奇苦笑一声“在这里你想要找一个不欠债的人比登天还难,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能帮你还”
周奇面色之中露出惊喜的神色,真不知道这个公子哥,到底是真傻,还是天性过于率真,二者只不过是有一面之缘,并未深交,竟然如此大方。
只不过白玉无论是带了多少银两,也填不了他的窟窿。
“你带了多少银两?”
“现在应该还剩九万多两吧”
白玉耿直的说道。
“这些钱虽然在外面算是大钱,可是对于一个欠债的人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留着吧,我的窟窿,你填不满”
白玉不解的道:“这是很大一笔钱,你欠了多少钱”
周奇伸手比了一个1字,道,一千万两。
纵然是对金钱不太敏感的白玉,也震惊于其数目的庞大。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本该是我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或者说,这本该是我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可在这里,却成为了我的负债,其实我也不太明白,每天的银两都还了进去,可我只能够慢慢看着负债的增长,直到有一天,利钱都开始比我赚到的更多了,没救了”
周奇脸上笑的简直比哭还难看。
“现在在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像狗一样活着,一条是,爽一把然后去死!”
就像是金日白玉看到的那条死肥猪一样,显然他选择了第二条路,这些城镇,每天都有人选第二条路。
白玉道:“还有第三条路,不还”
周奇道:“真没想到这句话从你口中说出,你以为银楼背后是谁?那可是普慈天度妖王”
“死都不怕了,还怕背后是谁,你未免顾虑太多”白玉道。
白玉终究是事外之人,不懂得周奇所面对的东西,二者说到底也说不到一块去,更何况此时白玉说到了周奇的痛处。
此时的周奇,到手的便宜也不愿意占了,匆匆的告辞。
回到自己的住所,那只是一间勉强能住的屋子,整个地方,除了一张床之外,就只剩下了一处落脚的地方,简直是寒酸至极 。
躺在床上,周奇不免悲从心来,想自己当初也是一位少年英杰,何等的风华正茂,广交好友,深夜饮酒至天亮,身旁还有美人在侧,怎么就落得这副田地。
门外,几位带着银色椭圆面具的人越自门口,声音冰冷的道:“周奇,该还钱了”
周奇走出屋子。
一个剑修,连自己的剑也丢了,他的境界能有什么长进,想当初刚入城的时候,看中了一把好剑,价值七千两,爱不释手,店长便说可以赊账,按照三成利算,周奇本不想如此,店长又说,看你前途无量,正需要宝剑配英雄,更何况有了这宝剑,他日境界一日千里,还怕还不上这剑钱?
于是周奇心动了,可是最终他发现,宝剑虽然好,却不代表有了一把好剑,修为就会跟着水涨船高,却因为背上这债款,只能够每日拆东墙补西墙,疲于度日,最终只得把宝剑当掉还贷,当掉的宝剑,价格自然是折损了七成。
不属于你的东西终究不属于你。
这叫什么日子啊?
周奇双手成剑,一跟树枝飞到他的手中,若在平日里,他会低声下气的道能不能再宽限几日,而今天,他说的是:“老子!不还钱了!”
银楼的人显然见惯了这样的做派。
“周奇!你别忘了你还有内丹可以做抵押,够你度过这段时间,何必冲动呢?”
周奇哽咽的道:“我怕我把内丹给了你们,就真成了鱼肉了”
“你找死是吧!!”
银楼的人与周奇交锋,刹那间火光四溅。
在疲于奔命的日子之中,周奇早已经失去了剑修应还有的锐气,此时此刻,也只是回光返照,修炼一途,不进则退,最终死在银楼的手中。
银楼的人拿出账本,一把火烧掉,人死债消。
——————
在白玉谈话之间,含玉离开了一会,待到她再次出现的时候,身上换上了精美的衣服,手中的古琴,也变成了一件更加精美的古琴。
白玉疑惑道:“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含玉有些心虚道:“方才在商铺看到,进去买的?”
白玉道:“我记得你身上没有银两”
含玉支支吾吾,说道:“这把古琴,我真的很喜欢,它的音色十分完美,弹出来的曲目,宛如天籁,店家说可以赊账,仅需三千两,我想着以我的技艺,只需要卖唱个几日,便能还清了,如果错过了,我会觉得很可惜”
“刚才我和周奇的谈话,你在旁边听着,怎么这么糊涂”白玉有些恼怒。
“我和那人不同,我只是觉得,这尚在我的能力之内”
“既然这座城以此为生,你怎么不想想,会让你还清吗?”白玉怒道,拉着含玉去了之前的店铺,结了古琴的钱,短短的一进一出,竟然多花了一千两,绕是对钱再没有什么概念,也是感觉到肉疼了!
“为什么明知是陷阱,还要往里跳呢?”白玉喃喃自语。
“大局无声,这便是妖族的天煞绞杀局,亲眼见过更好的东西,更好的世界,就不在满足于原来的东西,原来的世界,即使那些东西从来不属于自己,身在局中,岂能看得清楚”通天道主说道。
“你觉得你看得清楚吗?”通天道主问道。
白玉毫不犹豫答道:“我已经很清楚了”
通天道主道:“好,你当真觉得自己很清醒,那便拭目以待吧”
第47章 黑店
不是妖族短视,以天煞绞杀局对付自己,而是这天下,本身就在天煞绞杀局之中。
这是通天道主亲手设计的局,天行不息局。
此局,润物细无声,未曾发觉,便已经在局中,已经成为天地生灵循环的一部分。
本意是,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只要努力,便能获得好的结果。
可他忽略了欲望,使得天行不息局渐渐演化成了天煞绞杀局。
一部分人站在高处,为了牢牢的把持住自己的地位,就必须有许多人站在低处。
低处的人想往上爬,想要享受在高处才能享受到的东西,就必须付出许多,如果他们付出了现在没有的东西,就必须用以后来偿还,也就失去了向前的资格。
只不过这天煞绞杀局,在妖族之中,用的过于极端,这已然成为败于人类之手的原因。
现在看来,那些妖王,仍然是不肯放手啊!
这个世界的矛盾很多,白玉看不惯,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找一个住的地方。
随意找了一间客栈,店小二看着一男一女前来,嘴角咧出一抹怪笑,大声说道:“不好意思客官,整个客栈只剩下一间上房了”
这客栈的房间分为上中下三等,下等房仅需百文,中等房需要一两,一间上等房则要到十两,无非是过了些书房茶具,多些热水而已。
店小二看惯了来往客人,深知这种带着女伴的客人,尤其是年轻人来的时候,不管有多少房间都只说是一间,就算是上等房价格昂贵,多半也会毫不犹豫。
白玉还未遇到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时候,直接便是付了钱,与含玉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内极尽奢华,靠近窗户的位置,摆了一张宽大的书桌,书桌上面文房四宝皆是上品,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热门的书籍,例如五行报朴决。
万法之源,万法之宗,就连白玉所掌握的吞天功,也是脱胎于五行之中的土气,只是演变到现在很难看到端倪罢了。
妖怪修成人身之后,修炼这本功法的仍然不再少数,白玉拿起随意翻了翻,大概是讲了一些气机运转之机,以及五行之气之间的区别。
例如金气主打杀伐,木气主打生发,水气则是下沉,火气为升腾,土气则为纳,其中所讲,与常识出入很大。
此刻,外面下起瓢泼大雨,从楼上的窗台,正好可以看到行人在雨中狼狈躲雨的模样。
屋内点燃起了檀香,含玉在旁边来了兴致,抚琴弹奏,见一旁还有火炉,白玉便引燃了火炉 靠在窗台煮茶来喝。
自从清河镇出门以来,这是难得的惬意时候。
此时,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琴声止住,白玉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却看见门外站着一位身穿红衣的美艳妇人,妇人烈焰红唇,双眼媚眼如丝,裙摆之下,一双雪白的大床腿若隐若现,裸穿了一双白色靴子。
“公子,小妮子名叫迎春,特意来问问你,今天店内有歌舞表演,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节目可是非常的精彩哦,保证你会满足”
白玉用手摸了摸鼻子,道:“没有什么兴趣”
迎春压低了声音,魅惑的说道:“热舞过后,若有看上的姑娘,还可请到您的房间细聊,除此之外,全看客官您的发挥”
此时含玉从房间里面走出来,挥挥手道:“去去去!做生意做到这里来了!你看我家公子如此风神玉秀,需要吗?”说罢把白玉拉回屋内,神色严肃的道:“公子千外别给她骗了,其实这些舞姬随人到客房聊天,根本做不了什么,收费还极为昂贵”
当初含玉便是因为做的同等事情,才被人杀死。
“主人,这些人简直是无孔不入!臭不要脸!”
白玉莞尔一笑,回到书桌旁边的落太之上,开始打坐修炼。
白玉伸手一抓,运起吞天功,桌面上的茶杯缓慢的落在自己的手中,这预示着他的吞天功更进一步。
能够吸纳别人功法的功法,便注定了只要他有机会,便极有可能一步登天,但与此同时,也埋下了一个祸患,那便是根基必然不如稳扎稳打的人要来的快。
通天道主给了他两种功法,同时也是给了他两种选择,一是稳杂稳打的苦功,二是这说是窃天之功也不为过的吞天功。
白玉的心思却并不在这选择上,他觉得能用就是好功法。
休息了一夜之后,雨不知道何时停了,白玉这一觉睡的很好,下去结账之时,小二乐呵呵道:“公子昨夜定是休息的极好”
白玉点点头,上等房到底是上等房,极其安逸,床单被褥也是极其柔软,都是采用上等的鹅绒所制。
“我的意思是公子您超时了,本该是今天午时退房,现在已经是午时三刻了,按照本店的规矩,超过时间,按照一天的房费结算”
“还有这种算法”含玉愤愤不平道。
“你有所不知啊,本店生意兴隆,您占这屋子一刻,小店便损失一间上等房的营收,这份损失,只能让您来补”
白玉无意十两银子之间多费口舌,拿出二十两放在桌面,正准备离开,小二却在此时绕过白玉,拦在前面,一手拿笔一手那着账本''。
“客官稍等,您昨夜饮茶了吧!还需要再交付三十两茶钱”
含玉不忿道:“什么茶这么贵”
“客观有所不知啊!咱们作为有名有姓的酒店,屋内的茶品,都是统一采购西海上林茶庄的头稍茶,俗话说,天下茶品,谁出其右,市价皆是如此”
“既然茶品另外收费,就应该提醒才是!哪有事后要钱的道理?”含玉道。
“客官息怒,小店规矩在此,我也只是一个小二而已”小二委屈的说道:“更何况开始您也没问不是,小店是有免费的茶水,但想来也未必配得上您的身份”
白玉无奈的冷笑一声:“无妨,我给你便是,还有吗?”
“客官!再没有了!”小二信誓旦旦道。
白玉给出三十两,算是从酒店走了出来。
唯有含玉还在愤愤不平。
“这叫什么事情啊!住了一晚不说,还多付了一晚的房钱,还要付茶水钱!”
第48章 青蛇衔尾局
含玉普通人出身,自然知道这五十两是多大一笔数目,可以买多少东西,需要赚多久,虽然她曾经仗着一手好琴,也曾经花钱大手大脚,可花在这上面,花的不明不白,实在是可惜。
但轮到自己不惜赊账来买那把古琴之时,却又觉得理所应当。
话说回来,自己的主人,这位俊美非凡的公子,说话行事倒是有一股洒脱之气,涵养非凡,全然不像是一个妖怪,其身上的气质,倒真如是他的名字一般,犹如一块晶莹无瑕的美玉。
想必在他诞生的地方,遇到的都是一些好人,或者是好妖,只是这位美玉无瑕的公子,双眼之中,却不知为何,总是透露出一丝若隐若现的神伤。
女子心思细腻,便已然知道白玉定经历过非常人之事,这丝伤感,就另那洁白无瑕的白玉,凭空增添了一抹绿,凭空多了些杀伐之气。
倒像是这个人心思宽宏,许多事不与人计较,但若是碰上了逆鳞,非得不死不休才行。
走不过多时,却看见一个人走到街头,将火油泼在了身上,然后点燃了自己。
整个街道之中发出烤肉的声音,以及那人的哀嚎。
很快,走来几个带着银面具的人,几盆水泼下,将人拉走,随后冲洗街道,这件事发生不过一炷香时间,很快街道恢复了之前。
这短暂的光景,明月城的居民早已经习惯,多半又是那欠银楼欠款而无力偿还的人,心神崩溃,选择了结自己,路人口中多半是唏嘘,道这人太傻。
人死之前做什么?
难道不应该先去酒楼饱餐一顿然后再找一个少女消遣,这死后才算不亏待自己。
银楼的东家透过高楼看着这一幕,手中忍不住击掌。
“这回死的有创意啊!看到了没有,当街''自焚,精彩精彩”
“东家,人死了,欠咱们的钱,也一并没有了,您这是在开心什么?”
“他活着要给我赚钱,死了并不代表欠我的钱没有了,整个明月城都是我的钱,只是转了一圈回到我这里,他身上只有我的负债,并没有我的钱,死了也就死了”
明月城不会因为死了几个人就停止运转,一座城市就是一座庞大的机器,而维持机器运转的东西,就是经济,眼下最重要是入,而非出,东家的重点永远都只是在新入城的人或妖手中。
“大东家,赵公子短短几日已经在明月城消费了数百万两,方才在赌场之中,又输了三百万两”
大东家从桌子上跳下来,五短的身躯,眼睛之中透露着精明的光芒,却是一只双眼透着碧绿色的鸡妖。
“这才是大客户,这眼下我猜赵公子身上所带的钱财也差不多了,准备好,要多少筛给他多少,要保证赵公子在这里,过得舒舒服服”
一个人的价值,无非是千两万两而已,而赵公子的身价,可抵得上千人万人更甚。
这赵公子乃是金宝阁权柄,赵新名的独子,这个时间,妖王那里需要钱,钱从哪里来,还不是从他们这些城主头上出,到时候谁出的最多,谁的地位便是一飞冲天。
眼下,妖族与人族气怒拔张,几百年以来的的小摩擦,恐怕将会愈演愈烈!这是祸事,也是一种机遇,我等碌碌无为之人,若是连机遇都抓不住,可就惨了。
“回禀大东家,除了这个赵公子之外,还有一人身上也颇有些银两……”
大东家举手打住,道:“做生意便是要积少成多,身份是否打听清楚了?别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
“已经打探清楚,那人在客栈登记,名叫白玉,身后跟着一位女仆,名家含玉,白玉从北方偏远地方而来,并无任何背景,至于他身旁的女仆,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这样的人最好,自然是要吃干抹净,一个不留!”
——————
“要我说,那人死了也是活该,分不清自己几斤几两,欠下的债总是要还,你是不晓得,那人前几个月,在城中有多风光,整日都与一美妇成双入对,人贱莫玩美娇娘,这样的道理都不懂”
“积些德吧,都是一些外地人,哪里懂得这里男女的风气,全都是人模狗样,实际惦记着兜里的银子”
茶楼,两个妖怪正在谈论今日当街自焚的妖怪一事,语气之中也是抱着看热闹的姿态。
这世间最令人堕落之事,也无外乎是吃喝嫖赌,如明月城这样的城镇,便是把这四个字做到了巅峰,体验绝对无第二家。
白玉倒了杯茶水,喝了口茶。
“这座城镇令我感觉到不舒服,尽快离开吧”白玉放下茶杯说道。
“主人,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啊!比一般的城镇还要繁华一些”含玉,除了消费更高之外,没有其他不好的地方。
“你想留在这里,我也没有什么意见”
此时,天边一只黄雀飞到白玉的肩头,稳稳站立。
“师傅,你去哪了?”许久没有听见通天道主的声音,白玉语气声音,显然多了一些心安。
“师父你知道吗?我今天在酒楼之中被坑了钱,一杯苦涩的茶水,竟然要三十两,真当我不懂喝茶吗?我真想把店给砸了”
含玉目瞪口呆,白玉对那小鸟说话,竟然像是个孩子一般。
通天道主道:“没去哪,只是对这城镇的风水略微感觉到新奇,便去看一看,想不到这小小的城镇,居然摆了个青蛇咬尾局,贪心不足蛇吞象,在此局中,怪不得你会莫名其妙的破财,除此之外,蛇性本淫,想来在此城中,人也会不知不觉向往情欲之事,凶的厉害,且是不显山露水的凶”
人的气运,七成都在财上,破了这财气,人生气运也便止步于此了。
“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座城镇吧”
白玉起身,整个城镇都令他感觉到不舒服,只觉得每个人的嘴脸之下,是一副苦兮兮的面容,如何遮挡也遮挡不去。
却不料此时,正与一匆匆走过的老相撞,老人手中抱着一个瓷器,这一撞上,瓷器脱手,落在青石板拼成的地面,碎的瓷片四面开花。
这不小的动静,引得周围人的视线纷纷投向这边。
第49章 杀军官
老人见瓷器碎裂,顿时坐在地上哀恸欲绝,爬起揪住白玉的衣服,悲愤道:“你赔我宝瓶!你赔我宝瓶!”
白玉任由老人推搡的,道:“老人家别动气,我赔你就是了”
“你赔钱就好”见眼前举止不凡的年轻人是个好说话的主,老人情绪不再那么激动:“我这个瓶子来历不凡,是出自江南瓷器大师之手,市价五千两”
老人伸出五个手指。
含玉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道:“五千两!?你怎么不去抢!?”
“小丫头片子怎么说话呢?!抢钱犯法啊!”
干这事又不犯法。
周围的看客议论纷纷,这老人是这边的老骗子一个,多年练就的眼力非凡,只一眼便能看出别人身份如何,专找人碰瓷,他说瓷器价值千两,这千两的瓷器已经碎了,难不成再拼起来,若是对方不赔,也有办法,报案等城中的官府,此地官府,可不会偏向于外人。
倒霉碰上,只能自认倒霉。
果真是破财局,照这个阵势下去,恐怕身上带多少钱都没用。
这老人也是看人下菜,觉得穷点的,几十两几百两也就糊弄过去了,这会开口就是五千两,恐怕是已经盯上白玉很久了。
老人一把抓住白玉的胳膊:“你可别想溜走!若是不想赔钱,我必然报官,让官府来决断”
白玉疑惑道:“这里还有官府?”
“明月城一向最重规矩,这官府,就是给你们这些不讲规矩的人准备”
说话间,数十位妖兵围了上来,随后一位身披铠甲的男人阔步走来,男子身高六尺,面部续胡,二话不说走到二人中间,道:“废话少说,砸坏东西,赔钱”
白玉莞尔一笑,他早已经看穿了这二人串通一气,只是以他还不懂的钱财珍贵的性子,不想在此事上面多纠缠,从怀着拿出五千两,丢给老人,这件事也就罢了,只有周边看客时不时发出唏嘘之声。
此事虽然自认倒霉,但扯皮一会,终究损失能减少一些,这么利落爽快,反而会因此再招惹上麻烦。
果然,那位军官模样的人见白玉如此好说话,眉眼一动,叫住白玉:“就这么走了”
白玉疑惑回头打量了军官一眼,那军官吹胡子瞪眼,一副不好招惹的模样,道:“我让你走了吗?”
白玉心中很不快,倒不是因为碰瓷损失了一笔钱,而是因为军官这给台阶就上的无礼态度。
“哦?还有什么指教?”
“因你二人私事动用官府资源,你以为是免费的吗?大爷我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处理这些破事,公务费五百两”
“若你没有,那也简单,我看你旁边那位女仆还不错,讲她暂时抵押于我,等你攒够银两,再来赎人”
白玉没有背景这件事,军官早有耳闻,所以才敢做出这些举动,便是诚心要欺负这个没有背景却有钱的外地人,毕竟,他又能奈自己何?
含玉听闻,连忙躲至白玉的身后,周围的看客,有不少人脸上均是露出同情叹息的表情,想来有不少都被这么欺负过,只是敢怒而不敢言,世道如此,自己的事情尚且顾不过来,哪有本事去管别人的事。
“好,你过来,我便把银钱给你”
军官模样的妖怪毫无戒备靠近一步,却不想这位看似温和好欺负的公子哥,一把按住他的头颅,那手上仿佛有千钧的力道,讲他猛然到地上,一张大脸与青石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将石板都撞出裂痕,刹那之间,一张脸上血光四贱!
白玉一脚踏在军官脸上,道:“我本想离开这里就算了,可你欺人太甚!”
周围看客瞬间拍手叫好,顿感解气,明月楼许久未曾见过,有这么大快人心的场面了!。
有好心的上来提醒。
“公子,公子,你这手段大快人心,可这些人背后可是明月城的城主,城主的背后,可是实实在在的大妖王普慈天度,你太冲动了,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
从前,也不是没有过这般气不过大打出手的,可最后都被降服,或是关在劳中,或是查无此人。
此城就是一座吸金窟,岂容这些人造次,接下来的报复可想而知。
这些看客,他们各个都有负债巴不得来一个天不怕地不怕又本事高的人,将他们解救出来,可这世上,又有几人是妖王的对手?真有那么强,又有什么理由站在他们这边?
眼下,还不如做个好人,赶紧将这惹下大祸的人劝走。
白玉却是脚下用力,硬生生将这军官的脖子踩断,再走到那吓得已经走不动道的老人面前,老人不需要提醒,颤颤巍巍把手里的银两再次物归原主。
这位温和的公子哥冷笑一声,此时看上去竟有些邪异在脸上,周围的妖兵见状,一起向前冲杀,白玉一手吞天功,将人吸在一起,暗运火法,一团火焰从中炸开,妖兵四分五散的倒在地上哀嚎。
白玉坐回茶摊上,不慌不忙的倒了杯茶。
离开这里?
白玉不喜欢惹是生非是真,然事情找上门来的时候,也从未有过怕的道理!
“众位做个见证,去告诉他们,杀人者,白玉”
众人只见,这位不温不火的公子哥,同样是不温不火的说出这句霸道的话,全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不少凑热闹的少女看到这一幕,虽知道这人下场不会太好,笑他不知天高地厚的同时,心中也是觉得刚才那一幕,属实是令人动心。
“主人,太冲动了吧!刚才的事情做的太绝,这些妖兵是城主的人,城主必然会对付你”
“是他们太冲动了”白玉这句话说的含玉哭笑不得。
“若是怕连累你,就趁着现在赶紧离开”白玉道。
“主人说的什么话,我现在整条命都是你的,哪怕是你让我去死,我也绝不犹豫,怎么会有害怕连累这种说法”含玉坐在白玉旁边的椅子上,大不了同生共死。
“你的命是你自己的”白玉道“而且我并非是冲动”
而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第50章 垫脚石
周围的人群一哄而散,生怕连累到自己,此刻街道上,只剩下白玉和含玉二人,还有他肩膀上的一只小雀。
“你要出手帮他们了”唯有通天道主看出白玉的心思。
这孩子心软,见到这城中的异样,不可能一走了之。
“没错”
“这些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所有人,都与我息息相关”
通天道主一笑,道:“看来我这个好徒弟,想要做一个圣人啊”
“师父,我不懂什么圣人不圣人的,就让这个所谓城主成为我通往大妖路上的,第一块垫脚石吧!”
白玉只是突然想明白了,他在清河镇所了解的何为修炼,毕竟只是一叶障目,在清河镇是大名鼎鼎的五仙,但他们终究没有出门,去看看这个更大的世界!
生下来,活下去,生下来容易,可是要怎么活?苟且的活着也是活着,光明磊落的活也是活着。
修行就是靠他人供养,可这他人有多高?能养多久?
向死而生?真的死了怎么办?
靠自己?人生还有那么多无能的瞬间,路还是要自己走!
通天道主飞向天空,白玉仰头望去:“师父,你要走了”
“人生路漫漫,道阻且长,有缘再见吧”
通天道主是这个世上的执旗手,手下棋子不止白玉一个,他只是机缘巧合之下化作的棋子,且他的性子,通天道主喜欢,但不看好。
他从来都不是通天道主看好的人。
然而真正的原因是为了躲避日游神,而屈身在这小小的黄雀之上,世上生灵,寿命犹有尽时,且脆弱,二者结合,这副分身,已经到了寿元将近的时候。
真想看看这小妖能走到哪,纵然为师从未真正的看好你。
倒是不在意离别的突然,就像是相遇的时候也很突然。
你走了也好,不然遇到事情,总是想问问你。
白玉运起三阳开泰,朝着银楼的方向一步步走去,每一步踏向青石地板,都踩出一道横生的裂纹。
“那名叫白玉的小妖怪,今日杀了城内的军官”
“兔子急了还咬人,他若是不急,还找不到理由对他动手哩”
明月楼,明月城的主楼,高达13层,站在这第十三层上,便可独揽整个明月城的风光,城主手拿着望远镜,瞧着白玉的一举一动。
明月城作为一个销金窟,自然有很多很多花钱的项目,若是来的客人不愿意花钱,也有许多破财的项目接踵而至,就是飞雁到了,也得留下一身毛再走,城中最看重的就是治安一事,若白玉忍气吞声,倒真可以从这里平安无事的走出去,毕竟求财。
可若是他不想平安无事呢?
“他走向银楼的方向,这是要做什么啊?”看着白玉走向的方向,城主困惑的挠了挠自己嘴边的一颗小痣,这颗痣城主小时给算命先生看过,名为年少有志,寓意极好。
白玉走到银楼的门前,此地人流不算多,大都是进去借贷亦或是抵押,他深吸了一口气。
师父,剩下的路,我想要自己走。
还未看看,自己这阿耶赖态中期,究竟是什么样的实力。
含玉抱着古琴跟在白玉的身后,看着他踏足在青石板上留下的细纹裂痕,没有见过世面也罢,凡人也罢,脸上震惊的无以复加,这样的马路,即使是几匹马拉着的货物碾过,也别想留下丝毫痕迹,而这不显山露水的走路,便踏出裂痕,这一脚若是踩在人的身上,岂不是骨肉崩裂?
第51章 又怎么样?
没有用过全力,权且当是在这里一试!
白玉一脚踏出,地面瞬间发出震耳欲聋的轰烈声响,一道裂痕从白玉脚尖开始,愈来愈大,汹涌之势开始扩散,扩散到银楼之时裂痕已有十几尺,将那布有将军持盾风水局的银楼地面裂作两半!
这便能看出妖怪骨骼强劲之出,这脚下之力何止千钧,万均!这三阳开泰与其他功法所不同之处 ,就是发出多大力,自身也需要承受多大力,白玉第四次蜕皮之后,除了全身附有麟甲,其肉身强度,也是得到了质的提升!
作为明月楼最重要的地方之一,银楼自然有修为不低的妖怪守护,但白玉这一脚的威力太大,太震撼,恐怕也只有修炼到极点的末那态妖怪才能对付,守店妖怪见状,干脆装作被这一脚的威力震晕,待会伺机而动。
毕竟钱是人家的,命是自己的嘛!
这么点钱,想玩命那是不可能的。
白玉走进银楼,其中掌柜是一个带着老花镜的鹤守人身的妖怪,一双斗鸡眼死死的盯着白玉,一手拿着账本,一手拿着毛笔,道:“砸坏银楼东西,这些零零散散,至少要赔八十万两!”
白玉快要绷不住了,一把抓住这老考究掌柜纤细的脖子,凑到眼前:“我都这样了,你觉得我会赔你银子吗?”
老鹤精在这里做了二十年掌柜,这场面还是第一次见到,竟然真的有人,敢对这固若金汤的银楼出手。
或许失手杀了几个妖怪,在这里算不上大事,若是打点的到位,风轻云淡过去,也不是难事。
若是关于钱的事情,却是一分一厘也不能马虎,更何况是动银楼,就算是不怕当今的城主,还不怕这整个神梦山的妖王,派来追兵绞杀?
他是活的不耐烦还是失心疯了,最可能就是脑子出问题了!
银楼的老掌柜是一个老考究,在这里当差二十余年,从来都是只认章程,毫无人情味可言,说一不二,在他手中逼死的妖怪和人不计其数,无论对方如何哀求或是威逼利诱,都决不松口,本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是从来不做。
眼前的公子不想是个糊涂人,可却干出这么傻的事情,只能是犯了失心疯了,再老考究,也不能跟疯子计较,眼下还是先服软再说,日后自有人收拾他,老掌柜语气一软:“大爷息怒,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老掌柜心道,大不了就是抢些钱,这些钱拿得起,不知道有没有命去花,糊涂,当真是糊涂。
白玉随手一甩,将老掌柜身形摔倒一旁,道:“把账本交出来!”
不抢金银,却要抢账本?老考究心下疑惑,当刚才被摔了个狗啃泥,已经十分不雅,年纪大了讲究一个体面,终究不敢违抗这疯子的意思,从柜台之后,抱出一摞账本,心下又多了个心眼,难道这小子是普慈天度派下来的人,目的是查账?
白玉一手托举账本,统统丢到门外,此时门外早已经聚集了大量城中妖人,这么大的热闹,岂有不看的道理。
只是却不知道,这少年砸了银楼,却不抢些金银离开,丢下一堆破账本,究竟是什么目的。
白玉站在账本面前,眼看着人越来越多,道:“今日,我将这账本与各位的赊账,一并摧毁,还请各位回头,重新开心”
说罢,运起火法,账本熊熊燃烧。
众人看到此举,皆是愣在原地,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就是为了做这个?可绕是如此,看到燃烧的账本,不少人心中压着的那座大山,确实突然被搬去,一身的轻松。
从未如此的轻松。
眼神之中,也俱是感激之意,这些人或许有人曾经走错了路,或是曾经服从于自身的欲望,但若说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也略显偏颇,且这后果,耽误修炼最好的十年二十年难说还是百年,折损年轻妖怪一代武运,一个人有几个十年。
少年心性的十年往往一去不复返,多么珍贵,这是白玉横下心来,要把事情闹大的主要原因。
那城主自远处焦急腾空而来,落到地上难免颠簸两步,看着徐徐燃烧成灰烬的账本,心神绞痛。
方才他没有阻止,任由白玉打砸银楼,打的是一个这厮带走一批钱,方便做账目的主意。
可这小子,不按常理出牌啊!
这银钱纹丝不动,偏偏把欠债的账目烧了,这笔近些年来累计的流水,可谓是一着付之东流,没了账目,只有傻子才会认账。
随着城主的到来,四周的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白玉瞧着这五短身材的鸡妖,除了一双碧言之外,看不出有什么独到之处,道:“总算是有人来了,我还以为我能这么大摇大摆走了”
“毁坏银楼,你可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那又如何?”
“穷批山岭出来的杂种!不知道天高地厚!你知道你害我损失了多少银子!”
流水接近千万两,这可是好容易攒下来的家当,需要付出多少心血。
“你设计引诱他们背负贷款,逼死多少人,今天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呵!难道我逼他们了?!这些人,都是这个世界的臭鱼烂虾,他们本来一辈子,也触碰不到上等人的生活,本来一辈子,也得不到那妙龄少女的青睐,那些灵丹妙药,仙器法宝,是我给了他们机会,对于他们来说,能短暂的拥有,搭上一辈子也值了!说起来,他们还要谢我!现在只不过是觉得偿还痛苦,便觉得要死要活,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城主振振有词,周围的人妖,有不少都露出愧疚的面色。
是啊,没有人逼,只不过是自己太贪心,忍不住诱惑,借来的东西,都用在那虚无缥缈的一时享乐之上,深陷泥潭之后,想的还是放纵。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白玉对这说辞不知可否,自己不坚定,和刻意诱惑是两回事。
城主尤其爱在城中树立好人形象,因此尽管许多人宁愿选择自杀,也不愿在临死之前去找一找麻烦,可谓是杀人诛心,老狐狸至极,这些妖怪心思不深,想不到那么多,而这贷款增利的手段,本是从人族大城中学来,在这些妖怪身上,用的极为顺手。
“那有如何?”
白玉这近乎无赖的说辞,气的城主险些跳脚。
白玉本就不善于跟人争辩,但扬长避短的道理懂些,你想说道理,老子不和你讲,这个世界说到底还是看实力,城中人实力不如你,所以按你的规则来,老子不按你的规则来,又怎么样?
第52章 恶蛟
山下是秋风,山顶,落了皑皑白雪,天上的云也只能在半山腰,神梦山高的厉害,可望而不可即。
山峰处,围着一座山峰,盘着一条几十米的黑色断角的恶蛟,蛟龙吞吐山中灵气,口中獠牙之处,白雾如虹,阳光照耀之下,折射出七色异彩!
蛟龙盘踞的山峰之下有一片空地,此时已经布满白雪,白雪坪上,一满头银色如瀑长发的男人席地而坐,男人面容精致绝美,看不出年纪,只是表面看来温润如玉,眼神静的犹如山中深的不知道有几千米的潭水,依然是银色。
蛟龙喜欢这蛟身,迟迟不愿意化作人形,走蛟到东海一行,路上极为顺利,那场洪水由它牵引,得势之后,突飞猛进,再无人可以阻拦,可似乎这运气,在到达东海之后都被用尽。
先是在东海,被山条土着真龙调戏,那日初入东海,身旁卷起数道龙吸水,直通天际,将他身躯卷到不止千米上的高空,再之后,三龙戏蛟,将这只好不容易走蛟的凶物玩弄起来如同泥鳅细虫,玩的累了,筋疲力尽,丢到岸边,空中风平浪静,万里无云。
东海岸边居民以为是坠龙,纷纷前来围观,可惜他已经被戏耍的筋疲力尽,方才后知后觉,东海也有地盘之分,没有他的立身之地,此次逾越,只是戏耍,没有被分而食之,已经是侥幸。
被自己厌恶的凡人围观,初觉得羞耻,奈何已经筋疲力尽,索性听而任之,闭目养神,休息之后,再做打算,只是未曾想,这东海居民有些热情,初时往他身上泼水,后觉得他是搁浅,便要把他推入海中,这不是往火坑里推吗?
好在蛟龙身躯巨大,凡人心有余而力不足,此事就算作罢,当晚 ,体力恢复的差不多,又有一个挎着金刀,提着灯笼黑衣男人走来。
那人在蛟龙周围,也不过蛟龙眼珠大小,毫不惧怕这凶神恶煞的恶蛟,手抚摸着蛟龙鳞片,口中道:“好蛟龙”
男人话也不多,就要抽刀斩龙。
男人是一位甲等猎妖师。
恶蛟本想此人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死活!当日清河镇,一城甲等猎妖师都奈我不何,就凭你!今日便是一动不动任你砍伤千道万道,也休想动我分毫!
却不料这位其貌不扬的甲等猎妖师,不显山露水的一刀,便叫它皮开肉绽,吃了个大痛,拼命挣扎便要飞走,半空中时,猎妖师金链一勾,正好勾中独角,铁链绷直,恶蛟在空中,犹如风筝,猎妖师却是用力一拉,庞大的龙身整个重重砸在地面!
最后拼着砍断它爱惜至极的龙角逃入这神梦山,以为这便完了,却不料又在山顶碰到这怪人,又被收拾了一顿。
柳过山在清河镇作威作福,无人可挡,陡然是当地一霸,哪里吃过这种憋,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硬道理,可也不至于如此,遇到的每个人,都把自己当做蚯蚓伺候,肆意拿捏!
想到这里,愈加,心急,呼出一团浓雾,喷气如柱!一道狂风卷来,银发男人头发微微扬起。
“怎么?在这神梦山委屈你了”
这位神梦山的主人开口,柳过山赶紧闭上嘴巴,原本桀骜不驯的恶蛟,来到东海之后算是彻底的没了脾气,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尤其是这位打败自己只用了一招的——普慈天度面前。
一个比一个离谱!
“不委屈”
这话说的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妾。
柳过山何曾有过这个时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下他算是明白了,过去的荣耀只是过去的荣耀,出了那小地方,算什么,只是自己好歹也是神变境,本该大展拳脚,眼下真是窝囊啊!
“其实你输的不冤,那猎妖师一人之力,堵的东海三只妖龙不敢在海边造次,那三条妖龙,是这近海毫无争议的妖王,至于我,更不用提,别太泄气,你没你想的那么不堪”
输的不冤,点也是真背。
普慈天度倒不算是难说话,只是待在他的身边,压迫力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尤其是柳过山这种不懂得献媚的妖怪,只能是问一句答一句,甚至以柳过山神变镜的修为,都看不出他的原型。
“现在外界都在传,传说中万妖之王出世,还有得道高僧泄露天机者死的佐证,天机?其实我本不相信有这回事,但有件事必须要信,众口铄金,说的人多了,假的事情也会变成真的,也必须是真的,哼,你认为这万妖之王,会是何人”
柳过山听着这话嗤之以鼻,妖王是谁?整个世界四大山脉,神梦,王屋,太行,泰山,普慈天度独占神梦,阴桃花妖,暴君,别离公子占着王屋,三妖龙占着东海,还有三个大妖占着太行,合并被称为十大妖王,这普慈天度看似对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内心功利的很,问出这个问题,不就是想让柳过山说一句,万妖之王,当然是你。
但柳过山却不这么想,真有万妖之王,那必然是老子啊!难不成是你这个娘娘腔,这体型大,反骨也大。
不过这句话放在心里就好,真说出来,那属实是有些不要命了,也说不出什么阿谀奉承之类的话,道:“我这穷乡僻壤出来的妖怪,怎么有这种眼光”
“穷乡僻壤出来的神变境 吧,不简单,可惜就是丢了个角”
普慈天度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不温不火的语气,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柳过山平生心愿就是化龙,如今好不容易走蛟成功,第二次神变便是真龙,可却在这时被人砍去独角,虽然不影响什么,但终究不够完美,气的牙痒痒。
普慈天度熟视无睹,不温不火的道:“我早已知道答案”
却说那三条妖龙,被一个猎妖师堵在海内,连兴风作浪都不敢,其余与他声名同样的妖王,需要抱团才能与他抗衡,若真有万妖之王,舍我其谁啊!
“神梦山养不了闲人”
普慈天度道,一位神变境的妖孽,所需要的灵气,灵药消耗不少,这句话显然是在提醒这位体型硕大的恶蛟,别想着在这里白占便宜。
得了,柳过山心领神会:“有什么差事,直说吧”
第53章 撒野
普慈天度偏不直说,似乎有意跟这蛟龙弯弯绕绕。
“在这神梦山处,有个叫明月城的地方,此月的税银迟了半个月”
柳过山自从走蛟成功之后,几乎不化作人形,倒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心中纳闷,一个妖王居然在意银钱这种东西,略显小气,柳过山当然不明白,这银两虽然对于妖怪用处不大,对于人族来说却是用处极大的,所能交换的东西,也远远比想象中更多。
柳过山打了个哈欠,不以为然,他是不懂这神梦山的生存之道,神梦山上的妖城,最为接近人族,近些年来,有不少人族贵胃前来游玩,至于那些出人命的事情,多半是一些游离在山上的妖怪所为钱。
为什么要这么做?要钱啊!
“只是迟了半个月而已,有什么说头吗?”柳过山对此事不感兴趣,随意搭了一句。
普慈天度仍然是一副不温不火的面容,道:“这个世界上混的好的有两种人,一种是实力出众,另外一种是曲意逢和,圆滑至极的人,若是这两者有一个共同的强大的背景,后者可能混的比前者更好,因为他时刻提醒自己别犯错,就算犯错了,也要找好人背锅,碧眼雀就是第二种人”
晚交了这么久的税银,居然听不到碧眼雀的说辞,这其中有些古怪。
“你要我去帮你看一看”
普慈天度点点头。
“早说啊!”
蛟龙腾空而起,带起一团气势磅礴的雪雾,在半空中曲延向上,直奔云层之中。
早不想在这个怪人身边呆着了。
如果你是一头浑身是宝的蛟龙,也不愿意待在一个面无表情还能随时随地杀掉自己的妖旁边。
明月城发生了一场大战,惊动了城中的所有人,那差点签下两千万两巨款欠债的赵公子,因为这场大战,找了个借口脱身,算是最终没有铸成大错,所有人都希望,这位外来的公子,能够将这座城搞的天翻地覆,只不过事与愿违,最终从废墟之中走出来的,却是那位城主,碧眼鸡。
城主威武。
收拾完乱局,碧眼鸡并没有像是平常一般发表一般说辞,以至于手下上报,赵公子那单黄了的时候,碧眼鸡也没有像是往日那般大发雷霆,那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妖怪,竟然让明月城遭受到这么大的损失,甚至连控制人的法门都失去了,今日,不少人和妖趁着这件事离城,碧眼鸡也没有找人阻拦。
只是明月城内内外外议论纷纷,议论的都是那句鉴语,关于万妖之王横空出世的消息,都是在说,万一那小妖怪杀掉了城中,然后轻飘飘离开,说不准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妖怪 ,就是传说中妖王之王。
害,可这世上,没有万一一说啊!
而含玉,作位白玉的侍从,理所当然的被抓入碧眼鸡的寝宫,登时 她一个人坐在屋内,怀抱着古琴,眼神之中多是哀怨之色,貌美女子又不其他本事,下场可想而知。
只叹自己命苦啊!刚从那不人不妖的状态变成人身,转眼之间又落到这副田地,可谓是刚出龙潭又入虎穴,这白玉公子实在是太冲动了,想到自己的凄惨命运,许久没有哭过的玉此时潸然泪下,忍不住的是泪眼朦胧。
正哭泣之间,碧眼鸡推门而入,倒是也不看含玉,嘴角撇出一撇弧度,妖怪地位不如人类,因此,妖怪尤其钟爱人类女子,将其霸占的感觉,就如同最肮脏的乞丐染指了高贵的公主,因此,明月楼的青楼之中,最受欢迎的便是那人类女子,相反的,人类浪子也尤为钟爱那貌美的女妖,相比于人类的矜持做作,妖女的放荡不羁,更为直接。
含玉避过身子,不敢看碧眼鸡吃人不吐骨头的狡诈面相!
好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嘴脸,碧眼鸡也不气,这类女子才有趣,就似那熬鹰一般,熬一熬,便服了,才有趣,不似那看着身份地位赶着扑上来的女子,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不过眼下他可没有心思去寻思裤裆里面的烂事。
普慈天度真是事无巨细,居然连手下的小小一城都要亲自过问,其实也并非小小一城,整个山脉之上,这样的城池也仅仅只有七座,加上预备修建的城池,也仅仅只有12座,每座城市的主要收入无非是些享乐的东西,青楼赌场,偏偏这些东西,流水尤为惊人,吸引力也尤为巨大。
对于一个妖王来说,似乎盯着这件事是只是他的兴趣。
天上巨物,堕落在明月楼的街道,占据的满满当当,一条黑色的恶蛟,双目竖瞳,冷漠的看着周围的人群,神变境的大妖,坠落在街道之上,发出腥臭的鱼虾味道,明月城的居民们,看到这种庞然大物,吓得愣再原地。
“让城主滚出来!”
恶蛟本来就心情不快,此时更是放肆发泄,一声怒吼,修为低的震的七孔流血,虽然不至于死掉,那滋味也不好受,这便是神变境的气势,天生的压制。
城中守卫感叹,最近真是多事之秋,先是一个小妖大闹了银楼,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转眼之间又来了这么个脾气不好的主,明月城可是普慈天度的地盘,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摧残?原本作威作福的守卫,此时也不得不低头,赶紧请来楼主应对。
按理说碧眼鸡此时应该吓得屁滚尿流,听罢这件事之后,闲庭信步的走到恶蛟面前,细细观望,那恶蛟盘在刚刚大战不久的破旧房屋之上,冷眼旁边。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而来?”恶蛟语气冷森,果然是质问的语气,居高临下的姿态,令碧眼鸡也猜出了大概,客气的说道:“请通报大王一身,近些天明月城出了一些意外,所有税银,下个月必然一并奉上”
恶蛟头颅凑近,鼻息之中,透出丝丝寒气,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把自己打发走,当真觉得自己实在很好欺负?窝囊了一路,也是时候撒撒野了!
第54章 蟾蜍斗恶蛟
恶蛟甩尾,砸在碧眼鸡旁边的地面,炸起灰尘土砾,碧眼鸡一动不动,对这一幕熟视无睹,恶蛟此时大怒。
老子一个神变境的妖孽,如今连一个小小的妖怪都震慑不了了?尔等镇定自若的面孔,真当我是一条泥鳅而已,若是真的放肆,摧毁这座城镇,也只是片刻之间。
“借一步说话”
碧眼鸡道,恶蛟嘴角森出一丝冷笑,莫非想要等到没人的地方,给老子跪下,然后说句,刚才外面人多,我给你跪下了,这样无聊的伎俩。
“别想耍什么花样,我此此出行,腹中还未进食”言下之意,敢耍花招,就尝尝你这只鸡味道如何。
碧眼鸡嘴角一笑,身形跃动,在空中浮游一段,落到一片潭水面前,恶蛟随即跟上,落入潭水之中,只露出巨大的头颅,与森冷的眼神,注视着岸边的碧眼鸡。
有些胆色,只是不知道这实力,配不配得上自己的胆色。
碧眼鸡说:“好久不见”
恶蛟竖瞳一愣,隐约之间,他倒是觉得这碧眼鸡,很像一位故人,只是绝没有这么可能。
而此时,碧眼鸡却褪去那张讨人厌烦的面孔,露出一张憨态可掬的玉面少年郎的面容。
白玉深吸了一口气,那日与碧眼鸡争斗,实在没有料到碧眼鸡实力如此不堪!用吞天功将它吸收后,碧眼鸡狡猾的性子也融入白玉性格之中,他心机一动,便借由着吞天功吸收之后便可变成吸收之人的模样的便利,化作碧眼鸡,以便拖延时间不至于被立刻发现。
却不曾想,来者居然是柳过山,他乡遇故知,白玉许久没有如此的激动。
“是你!想不到你我二人,竟然在这再次相遇,只是,这是什么情况?”
白玉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蛟龙冷哼一声,还是这么爱多管闲事,忍不住道:“有些闲事,你想管,也要在心里问一问自己,够资格吗?”若是别人,此刻早已经被他一口吞下,可这是仅剩的同乡。
柳过山再无情,同乡情谊,也还是算。
“柳过山,你现在好威武霸气”白玉笑意盈盈说道,蛟龙苦笑一声,倒是也看不太出,只不过这在外过得苦,怎么能跟同乡诉说,随意敷衍过去,切入正题:“你算是惹下了大祸”
白玉摆摆手道:“不打紧不打紧”
“拳头没有拍到脸上,什么都不打紧”柳过山悻悻然道,他可是拳头拍到脸上了。
小小地方出来的妖怪,怎能到处惹是生非,一个不甚,百年修为化为空谈,想到此处,柳过山一阵后怕,为了这个同乡的未来,待会还是给他一些教训的好!
————
“小蛤蟆,许久不见,你变了许多”柳过山一双金瞳,看出白玉与离山之日天壤之别,心中暗自惊奇,难道这小小的蛤蟆,果真是一个不在自己之下的妖孽,要知道从他开启灵智到现在,也仅仅只是几年而已,不过他的故事倒是精彩各个都是大逆不道,先宰人又干修炼者最后还要娶个人类姑娘,现在又把妖王的城主杀了,不得不说这表面性子纯良的妖怪,干的事情可是一件比一件叛逆,连自己都比不了。
这以后还不知道能干出什么?究竟是不知者无畏,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或者是明知如此偏要这么做,白玉若是有个父母兄弟,估计要操心碎了!
白玉道:“有些奇遇”
通天道主的事情,白玉隐了下去,他倒觉得自己这个便宜师父很厉害,但也仅仅停留在很厉害,对这位天地初始人物,并没有特别的情感。
“有些奇遇就飘飘然了?哼!看来你从未领教过大妖的手段!”柳过山突然袭来,庞大的身躯横冲而来,催山断木,似乎要将近些日子吃过的憋,从这里发泄出来,白玉自然不能正面对抗,毕竟是神变境大妖,一时之间不敢有任何保留。
五行道轮展开,左手吞天功,右手金气缠绕,脚下一踏,地面崩裂,身躯弹射至蓝天半空,恶蛟接踵而至。
天空之中,乌云密布,狂风大作,蛟尾如鞭,便是如柱子一般横冲直撞而来!白玉不善腾空,这一鞭子抽的结结实实,顿时之间脑子一空,生生咽进去一口鲜血,整个身躯犹如绷直之箭,射到地面,砸碎无数树木之后,停在一片山壁之上!
一口气咽下,白玉清醒了几分,柳过山庞大的身躯盘在对面的山碧之上,压迫感十足,这一刻他才有一种,自己果真是蛟龙的感觉。
柳过山没有存着杀了白玉的心思,只是觉得他这般无所顾忌,之后的路并不好走,本就是教训一般,正准备开口说教,眼前深陷在石壁之上的白玉,此时却不见了。
若是大蛟要杀我,也只有靠自己,岂有任而听之的道理!
蛟龙再回头时,只感觉到一阵灼热,白玉拳头之上,一团火焰包裹,重重的锤在柳过山的头上,这一拳,令柳过山感觉到脑袋呆滞,力道不可谓不大,巨大的龙首砸在地面!
柳过山摇了摇头,白玉竟能对他照成伤害,一双竖瞳恶狠狠的看像白玉,然后他便呆住了,对方像是狡猾的兔子一般,从这里疯狂逃走,转眼之间,人只剩莹莹点点的大小。
柳过山无奈的苦笑。
行,这小子真行,至少打不过,还是知道跑的,庆幸我并无杀你之意,否则你能逃得掉?
普慈天度交给他的任务,反正他已经完成,到时候如实禀报便是,至于到那时候白玉再如何,就看他自己的命了。
白玉逃回城镇之内,众人见到他,纷纷瞪大了眼睛。
这人不是早就被城主杀了吗?而今活蹦乱跳的又是谁?
来不及猜想,白玉已经走到含玉所在的房内,道了一句:“装不下去了,走人”
随后带着人大摇大摆的从明月城离开。
城中人看到他也不声张,心中怀着感激,传言道,万妖之王横空出世,古往今来,也只有这小妖怪,敢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出手救他们,难道他,会是那万妖之王?
只是希望如此。
第55章 巻龙人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把含玉留在这妖城,就凭她那没有主见的性子,还不得被人吃干抹净,如今白玉自己又惹了大祸,这人是不能再继续跟着了,只能麻烦再下山一趟。
好在白玉真真正正闲人一个,倒也不觉得麻烦。
含玉得知碧眼鸡是白玉变得,回想起那种种奇怪的迹象,能说的只有,太皮了!
下山之后,白玉给了含玉一些盘缠,说是给了一些,实际上便是把行囊之中的金银细软全都一并给了,这一路上带着这些,实在有些不舒服。
含玉感激的无以复加,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主人再造之恩,小女子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一辈子太久,听听就好,还是相忘更好。
含玉在东海旁边的小铺租了一家商铺,用那些余钱开了一家小酒馆,辅老板娘的美貌,加上弹的一手好琴,倒是没有什么积累期,短短时间内便开了起来。
白玉没有着急启程,暂且在东海住了下来,吸收了碧眼鸡之后,所获得的浮游术还需要慢慢消化,时不时便会在东海联系,若是完全掌握,赶路便会快上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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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蛟龙盘与山峰,神梦山顶,飘起了碎雪,细细观察着眼前的普慈天度。
普慈天度目光凝视远方:“傲立山巅,高处不胜寒,这种感觉,多么寂寞?”
普慈天度不沾酒色,山顶偌大的宫殿,空无一物,且不说那美妾美酒,连人影都见不着,柳过山能出现在这里,已经是奇迹。
寂寞?修行者哪个不寂寞,柳过山嗤之以鼻。
“山下的人以为,那个小小的妖怪可能是万妖之王”不等柳过山开口,普慈天度已经知晓他此次的遭遇,柳过山瞪大了眼睛,摸不清这位妖王的古怪脾气,还不知道会遭遇怎样的惩罚。
流言比风更快,明月城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其他城内,许多妖怪,都对那名叫白玉的妖怪抱有隐隐的期待。
假以时日,声望也许会超过普慈天度,古往今来,普慈天度是最接近万妖之王的一个人,无论是驾驭妖怪,还是本身的实力。
死道友不死频道,虽然对那白玉有着同乡之宜,可若是威胁到自己,柳过山还输会毫不犹豫的卖上一卖。
“那我去把他宰了”
普慈天度冰冷的眸子撇了一眼这庞然大物:“荒缪,你觉得我会把一个小妖怪放在眼里?所图甚大者为王,他够资格吗?”
苍鹰的眼中容不下蚂蚁,是因为太小而看不到。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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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日暮时分,狂风大作。
居于东海周围的渔户立刻收拾渔船,慌忙躲藏,顿时间乱做一团。
“公子,看这样子很快就要有暴雨,咱们先回屋暂避吧!”
白玉在酒铺外,今日饮了美酒,双颊通红,懒洋洋躺在外面的椅子上,含玉独自一人慌慌张张的收拾店铺。
云似乎要压到屋顶,吓人至极,风也刮着,卷起落叶,吓人至极,白玉喜欢这破落的天气,坐在门口,一言不发,瓢泼大雨接踵而至,豆大雨点啪啪啦啦的砸在他身上。
云层之中,似乎有龙影翻腾。
东海被黑色笼罩。
东海旁边,一位黑衣笠客移步走来,脚下是官制的亮银云纹皮靴,身高八尺,腰间配刀,漆黑楠木刀鞘,一炳刀柄油的发量,摘下斗笠,露出披散凌乱的长发,方正的脸庞上留着络腮胡,一双眼睛,狭长而深邃。
他卸下腰间的牛皮壶,拔掉塞子喝了一口烈酒,抿了抿嘴,朝着天空喊道:“发情啊!”
说完扔掉牛皮壶,纵身一跃,飞入云层之中,狂乱的风吹的他睁不开眼,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抓住腰间的铁链,瞬间铁链泛着金光,在云层之中抽打几下,发出啪啪的声响,以及响彻云霄的牛叫声音。
几鞭子过去,乌云渐渐散去。
白玉看到,天空之中,三道龙影翻云覆雨。
三条龙分别挨了三道鞭子,冲着男人口吐芬芳!
“巻龙人!我真是日了你妈了!”
“其实你跟你爹都是我的种,那日你娘在树下歇息,无声无息就被我种上了!”
“俺干你娘!”
一黄,一黑,一绿三条龙骂一句。
巻龙人也不恼,这些畜牲,跟他们骂起来没完没了。
“骂完了没,骂完了赶紧滚!”
“下次再来干你娘!”
龙已经入海,巻龙人走到沙滩出,捡起自己的牛皮壶,里面的酒水撒了大半,可惜了,赶紧从地上捡起来,往口中猛灌。
海边沙滩,一个少女被狂风骤雨打在趴在沙滩上,雨过天晴,少女抬起头,湿润的长发贴在洁白如玉的脸蛋上,一双桃花美目楚楚可怜,少女站起身,一身薄衫,身材纤细,皮肤紧实却又吹弹可破,淋湿的衣服贴在肌肤之上,若隐若现,下半身穿着一双白色短靴,一双雪白的美腿青春玉润,修长饱满。
少女跑到巻龙人身边,感谢巻龙人赶走恶龙,巻龙人对于眼前的美景仅仅是撇了一眼,脸上风云无色,令少女的好感多了几分。
早就听说海边巻龙人脾气温和,虽然隶属于斩妖司,除了对那三条恶龙脾气恶劣,对于其他妖物,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人待事,更是热心,今日一见,果真如此,纵然二人年纪相差悬殊,但少女思春,心中还是一动。
含玉正在和白玉讲故事,一个很老土的故事,但是白玉没有听过,听得津津有味。
东海有一个孩童耳熏目染的童话故事,很久很久以前,这是很多故事的开端,久到追溯不到源头,有一只孤独的恶狼和一只软弱的小羊成了朋友,从此二者形形不离,过着幸福开心的日子,可有一天,故事的转折总是在有一天,就像是平静的生活都是在某一天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森林发生了饥荒,恶狼和小羊都快要饿死了。
“于是他们面临了选择”白玉说道。
对啊,小羊说,你把我吃了吧,让我和你融为一体,然后活下去,然后大灰狼就说,我馋你,我很馋你!但我这样做,生比死更煎熬。
有什么胜过了命运,狼和羊依偎着着死在了一块。
讲完这个老套的故事,含玉试探的问,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
白玉嘿嘿的笑了:“很有趣,他们战胜了命运”
含玉则皱眉道:“这个故事一点也不好,东海因为有这个故事,许多正经人家的小姐憧憬那无所事事的登徒浪子”
为什么战胜命运有趣了?命运很坏吗?门当户对才是命运,狼和狼在一起羊和羊在一起才会更好。
战胜这样本就很好的命运做什么?
至少这个故事,她是不喜欢的,很多人都不喜欢。
白玉则在心中想,当小羊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狼应该很心痛吧!为什么觉得我会吃掉你?
凭什么?
但这也仅仅只是个故事罢了。
第56章 狼与羊
故事总是承载着人类美好的幻想。
那海滩边上的少女名叫贝珠,真是如珍珠一样的女子,轻盈透亮,洁白无瑕 一双美目崇拜的看着巻龙人,几鞭子便能把龙赶走,这世间,哪里还有第二个?
“你待在这很危险”巻龙人对这少女说道,贝珠柳叶般的弯眉皱起来,我见尤怜。
“可是我又能去哪?哪里有你身边安全”
巻龙人默不作声,妖怪尤其是刚化形的妖怪,心思单纯,说这话倒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心思不单纯的听了 恐怕又便会多想。
“海里不好?”巻龙人冷不丁问道,贝珠便把原委道出。
龙性本淫,三条龙在这近海肆无忌惮,有眼的都不能幸免,今日兴风作浪,也是淫性大起,收不住了,几鞭子下去,冷静了许多,这才没有闹出大事。
三条龙偶见贝珠,倒也不急于一时,反而没了情趣,正是像那那猫戏老鼠一般,稳步紧逼,方才觉得十分有趣。
只是在贝珠设身处地看来,真是犹如身处地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在那深海之处,三条龙早已经孕育出不知道多少龙子龙孙。
巻龙人这才撇了一眼贝珠,心里感叹,这些粗俗不堪的畜牲,吃的真好。
却见贝珠看他的眼神,清澈透亮,委屈之中充满祈求,不消多说,便能猜出他的目的,巻龙人仍然是面部表情挥手在她头顶一挥:“我已经抹去了你的妖气,就算是站在猎妖师面前,也不会有人能够发现”
贝珠内心果真欣喜若狂,表面也掩饰不住的强装镇定。
“不用这种表情,不信,你去街角小巷那二位猎妖师旁边一试,也能安然走过”
“嗯!”
怀揣着美好的期望,贝珠深吸了口气,决心走到那两位打秋风的猎妖师旁边一试。
“你还真敢去”卷龙人对这位手无缚鸡之力,怀揣天生的美貌少女说道,得了一句我相信你。
贝珠内心忐忑的路过两位打秋风猎妖师身边,慢慢走过,却不见二人有何动作,刚松口气,那二位猎妖师眼神一撇,一人跨住她的肩膀,另外一人用刀卡住她的脖子,将她死死锁住。
“好漂亮的小妖怪,竟敢从我等眼前大摇大摆走过,我还以为是眼花了”
“好香啊”另外一位猎妖师在贝珠雪白的脖颈深吸一口,二人眼神一个交换,彼此心知肚明,如此美貌的小妖怪,上交未免可惜,不如视作免费的禁?。
贝珠眼神惊恐的看向小巷口 ,那位神通广大的巻龙人手中拿着牛皮壶,口中灌了一口酒,眼神深邃的看向这个方向,却没有出手的打算。
一口浓酒咽下,辣肠烧心,再吐出一口浊气,卷龙人皱眉。
我知道你想找个倚靠,但一个妖怪不应该找一个猎妖师当做倚靠。
凭什么?难道仅仅只凭借一副皮囊?
卷龙人知道贝珠想凭借自己的貌美,与自己寻求一个庇护,但她还是太单纯了些,一件东西有了价值,也就有了权衡,这些筹码,不够!
狼和羊的故事茶毒了太多人,再貌美的小羊,终究是要被吃干抹净的羊。
只是被人吃干抹净还是被妖吃干抹净,根本就没得选。
尽管贝珠的眼神令人心碎,看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巻龙人摇摇晃晃离开小巷,这件事便与他没了关系。
巻龙人是一个名字,也是一个世代相传的称号。
巻龙人世代单传,唯一的目的就是看好海边这三条龙,虽然同属斩龙司 却又独立于斩妖司之外,不受差遣,当然,也管不了斩妖司的闲事,斩妖也是看心情,大多数时候,都是放而任之。
世代相传,海边三条龙代表着天妖人三族气运,此事虽然荒唐,一族气运怎会寄托在一头畜牲身上,但重口烁金,说的多了,这便是个吉兆,像是吉祥物一般的存在,所以即便兴风作浪,也是由着,当然,三条龙的实力本身就不容小窥。
白玉在海边联系浮游,一跃踏空而起,在空中,犹如羽毛般淡然飘落,比飞,更加潇洒惬意。
巻龙人喝了口酒看着白玉落地,心中羡慕不已,好潇洒的少年郎。
潇洒少年郎白玉落地轻飘飘,不踏起一片灰尘,暗自得意之间,便是看到了在一旁喝酒傻乐的巻龙人。
巻龙人以铁链鞭龙的情形,犹在眼前,只是刚才望见,在他身边还有一个貌美的少女,私下猜测,也许是她的女儿亦或是情人之类的关系,只是不知道现在去哪里了。
被一位猎妖师盯着的感觉很不好,白玉并未感觉到对方的敌意,但却能感觉到他那灼热的目光,更不好了。
海边霞光很美,金黄色的晚霞,几乎占据了半边天,整个海岸,都是金色,海平面上,更是波光粼粼,风暴之后,更是平静。
巻龙人倒了倒牛皮壶,酒已尽了。
一个人喝酒,喝的太闷。
巻龙人道:“小哥,那家酒馆,是你开的?”
“朋友的店”
巻龙人点点头:“有琴有酒,很有新意也很有趣”
白玉道:“你要买酒”
“我要喝酒”
喝酒不就是买酒,有什么区别?
“愿意陪我喝一杯?”巻龙人又问。
“你要买多少酒?”
“陪我喝多少,我便买多少”
白玉伸出一根手指:“一直喝”
巻龙人双手抱拳,郑重其事道:“海量!”
小酒铺旁边,白玉冲着含玉使了个眼神,两坛酒便放在二人旁边,小桌子上切着牛肉,猪头肉,一碟花生,一只烧鸡,上等的下酒菜,均是从隔壁店采购,小酒馆只卖酒。
与一个看得顺眼的男人当日推杯换盏,只能说明一件事。
他没有朋友。
喝酒要开心,不然就是喝马尿,两个人说不上有多开心,总归还算有点开心,白玉觉得今天能多卖一些酒,巻龙人觉得今日有个人喝酒。
话不多说,先咽下三大碗黄酒,巻龙人摸了摸嘴:“黄酒别怕喝的多,就是喝多了,吐的也顺畅”
第57章 借与还
酒喝的多了,便忘记了时间。
巻龙人醉眼朦胧,喝的爽了,碰杯道:“干!咱们一醉解千愁”
白玉憨憨笑着:“一杯酒,当真能解千愁?”
卷龙人闭眼回味。
“千愁解不了,一夜无忧已是奢侈,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懂了”
深夜,含玉坐在酒馆的门槛前面,柔荑托着雪白精致的下巴,看着海边的星辰,从小到大都是一样的星辰,琉璃般的眸子,看着一大一小的两个酒鬼,勾肩搭背往海里跑。
含玉嘴角上扬,当男人真好,多大年纪都能借着酒劲当一会孩子。
“海量!你海量个球!小兄弟我说实话,你的酒量在我之下!”巻龙人拍着白玉的后背,看他刚才险些要腹中失守,得意的笑道。
“你要是不服……不服就再来!”
“哈哈哈哈哈今日我是服了”
巻龙人难得开心一会,脱口而出道:“小妖怪,我买了这么多酒,能不能送我一样东西!”
白玉摆摆手:“拿去拿去!尽管拿去!”
巻龙人眼神一凝,引动真气,勾出白玉身体内的青龙气运,引入胯间琉璃瓶中。
“若非是我,谁能看破青龙气运在你身上,这可是世间杀伐之气最重的两道气运之一,少年郎,这杀孽别担了,这可是个大麻烦,也就我侠义心肠”
“有人想拿你当杀将啊!”
白玉晕晕然,不知道什么东西被取走了,嘿嘿问道:“什么叫侠义心肠啊?”
“就是乐于助人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啊!”
“那你为何……眼见那姑娘被抓呢”
白玉见着卷龙人驱赶龙,也见着他对贝珠见死不救,理性告诉他,他不该去问这个问题,因为巻龙人实力很深,但醉酒之后,还是忍不住,许多事情,他相信有苦衷,答案同样也很重要。
“我早就麻木了”因从他的立场来说,一点错都没有。
对于这个答案,现在的白玉仿佛能够接受了许多,若是以前的他,定然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可现在想来,问到底又有什么用呢?事情已经发生了,过去了。
气氛有些尴尬,巻龙人转移话题,见着白玉腰间的精美宝剑,嬉笑道:“你还会用剑啊”
“剑不会,刀法倒是会一招”
“敢在我面前说会用刀,有意思,耍来瞧瞧”卷龙人打了个哈欠,准备看看,这位俊俏的小郎君,如何在自己这位刀修面前,班门弄斧!
许是兴致盎然,白玉手握住宝剑刀鞘,划出神梦一刀。
好!有意思的刀意!
“你用的刀意拿把剑是怎么回事?来,哥这把刀给你,好好练练,刀法一途,绝对前途无量!”
拿下胯间的刀,硬塞给白玉。
“我不能收”
“别见外!不收就是看不起我!”
“那我就收着吧”
可惜这把刀是官制的宝刀,巻龙人今日给了,明日又腆着脸要了回去。
后悔的事不止这一件。
哎呦呦!哎呦!
一夜宿醉之后卷龙人拍着自己的脑袋,看着腰间绿油油的瓶子,后悔不已,昨日喝的头昏脑涨,醉酒之下怎么把这玩意从那小妖怪身上抽出来了。
世间最强的两道杀伐气,青龙与白虎,临世注定是要杀伐,杀个尸山血海,血流成河!这道杀伐之气养在谁身上都不是好事,得不了善终,着实是一个烫手山芋,刀要得回来,那小妖怪倒是没说什么,直接就给还了,可这气该怎么办,按照道理自己的确是做了一件好事,可这道气运应该给谁,如果被人知道了,又该如何?
一时也是头疼,错事做多了也不压身,算了算了,别去想了,自己安慰着自己,然后莞尔一笑,杀伐之气都现世了,太平日子还能有多久?
白玉脚尖轻踏在海面,犹如海鸟般在海面上飞掠,可惜,这浮游之术,并不是真正的腾空,所以并不能立在海水之上,好处是,比腾空之术灵活,便是在空中,也能做到腾转挪移,灵巧许多。
昨夜的一晚宿醉,让白玉更加心灵身会这种身法,眼见岸边有人对着自己招手,白玉身轻如燕的踏水前行,很快就到达了岸边。
巻龙人站在岸边,背身而立,这位孤独的看守人,目光之中带着欣赏之意。
精满而不思眠,大早上的时候,白玉就已经开始在海边修炼,同时,卷龙人也看出白玉身上的短板所在,技巧掌握了一些,变化不足。
白玉一脚踏上岸边,道:“早啊”
见过巻龙人的手段,白玉还未能完全信任他,这等心机都不浮于表面的角色,相处起来''自然是压力极大,眼下对方没有流露出敌意,反而眼神之中,多有一些伤感的成色,白玉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至于昨日他从自己身体之中拿走了什么?是好是坏,白玉只能先装傻而已。
“早,你很勤奋呢,莫不是有什么大的志向”
巻龙人浅浅问道,胸无大志,便没有动力。
有没有大的志向,却不是在口中体现,而在于身体力行,语言能骗人,行动骗不了人。
白玉摇摇头道:“没有什么大志向,只想自由一些而已”
自由,巻龙人喃喃自语,这还不够远大吗?
“刀我不能给你,但又要回来,总觉得这心里有些愧疚,不如我再送你一样东西,保证比刀好”巻龙人道。
也不知道这非亲非故,为何巻龙人这么看重自己,白玉倒是不觉得把刀要回去有什么不妥,本就是醉后行事,不能当真,但看着巻龙人也是一个爽直利落的人,本想拒绝,就被他拉着来到了东海城中,一处雄伟壮阔的地带。
对了,上面还写着三个更加雄伟壮阔的大字,斩妖司。
白玉愣在原地,心再大,也不敢继续往前走了,甚至准备脚底抹油,却被卷龙人的气势牢牢控住。
巻龙人眼神之中带着玩味,看着白玉心中挣扎,只是说道:“信不过我”
白玉摇摇头,信不过信不过。
“以你身上浅薄的妖气,一般人真看不出,跟在我左右,没人敢拿你怎么样”
第59章 夜听雨落
没人敢拿我怎么样?
但说到底,我还是妖,大摇大摆的进斩妖司,还是太过了,白玉脸上表情很纠结,巻龙人笑了笑,正如他说过的话,有些事情,由不得选,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进的斩妖司,第一次见到了这妖怪眼中的人间地狱。
一层是演武场,许多猎妖师在这里修炼,看到白玉也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倒是见到巻龙人,眼神里面说不出的厌恶。
其他斩妖师都是拼了命才能在这里站稳脚跟,而巻龙人只需要守着一个闲职,便如此轻松自在,难免要遭到嫉妒。
第二层是处理妖怪尸体的地方,血腥气味很浓,看不出是什么巨兽的尸体,一位膀大腰圆的男人手中拿着屠刀,一刀一刀的分解,他的脸上面无表情大概在他眼里这些工作和杀猪差不多,心已经冷了,见到巻龙人和白玉经过,只是抬起头表示自己看见了,又接着挥舞一下自己的屠刀。
旁边放着许多水桶大的罐子,罐子里面放满了浓稠的妖血,经过稀释,等许多步骤之后,贴上了如升阳,镇痛,安神,补齐,壮阳之类的标签。
“一只妖怪身上有许多值得挖掘的东西,修为越高的妖怪,身上的东西品质越好,下品的妖怪,就没什么用处了”巻龙人淡淡的说道,似乎是专门说给白玉听得。
恶趣味使然,他想要看看这个妖怪会不会一怒,怒了又能如何?
“人类还是很精明”白玉淡然的说道,猜不出巻龙人让自己看到这一幕到底是为了什么。
“但是妖怪不做乱,大致上我们还是井水不犯河水,除非是宫廷里面的大人物需要,所以你不必担心,我故意让你来这,不是为了抓你,看得顺眼的人不多,我可舍不得,真是为送你东西,至于让你看到这些,你也不用多想,让你看到这些只是因为做朋友,得坦诚”
二人走入三楼,一间武器铺内,架着一副龙角,还有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匠人。
“我的弓做好了吗?”巻龙人问道。
那日在东海砍下的龙角,是做弓箭的上好材料,而这位名不见经传的老人,就是做弓箭的好手,猎妖师的标准配备,功法,天罡六气,武器,一把刀,一副铁链,一身黑甲,还有一把弓箭而已,其中,龙角制成的弓箭品阶最高,可遇而不可求,威力就是末那态妖怪吃了一箭,也不好受!
老匠人精神抖首,拿出一炳精美的弓,道:“大人,您上次送来的龙角,还有许多剩余,剩下的该如何处置”
“再做一些,拍卖出售”
巻龙人将龙角弓递给白玉,道:“这便是我对你的补偿,可还算可以?”
白玉惊叹于这把弓的精美,即使是完全没有使用过,也能看出是一把不俗的宝弓,至于那副龙角,就是看上去怎么和柳过山断掉的角,这么相和呢?
白玉知道这副龙角的珍贵,婉言拒绝道:“其实不必如此,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好收”
巻龙人笑了笑:“先离开这里吧”
二人离开斩妖司,重回海边,白玉搭上弓箭对着海面射了一发,箭发席卷起飓风,激烈的分开海面,一条风柱,轰然飞远。
威力极大。
白玉皱眉,越来越看不懂这位巻龙人,道:“你知道我是妖怪,这样很不对劲,想来我的身上也没有什么你贪图的东西,所以我更加疑惑”
巻龙人淡淡说道:“不谈身份之别,一切就正常了”
白玉道:“难道你是妖?”
卷龙人哈哈大笑道:“更加离谱!”随后又说道:“只要你们这些妖怪不来招惹我,我也是不屑去上赶着招惹,但若是招惹上来,我也不会嫌麻烦把人送上西天,知道我为什么欣赏你吗?因为我和你很像,一样的想要逍遥自由,但我终身都被困在这,只能去找另外一种逍遥,那就是所有的事情都与我无关”
白玉眨了眨眼睛,二人终究是道不同。
在白玉眼中,其实所有事情都与自己有关。
许多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谁能置身事外。
这个世界上大体上是美好安详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如此,虽然有妖怪作乱,这类听闻对于普通人来说,就像是哪里有野兽伤人之类的事情一样,待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估计一辈子也不会遇到,就算是在万妖聚集的东海,也不会有妖怪专门跑下来作乱。
东海的城镇,稍微富饶一些的人家,女儿从十二岁起,便锁在二楼的小阁,每日待字闺中,学习琴棋书画,所能见到的外面,只有一个小窗而已,男子则是准备接受自家产业,或是读书考取功名,平平无常,并无太多意外。
北街,马路旁边,一只三色的小猫叫的凄惨,腹中鼓鼓的,隐约蠕动,不知道谁家含苞待放的小姐开了小阁的窗子,一张圆圆的脸蛋,稚嫩的肉感还未褪去,鼓着腮帮看着那凄惨的小野猫。
每晚都会出现在这,似乎是身上已经有小猫咪了,可是整个身躯却是瘦骨嶙峋,那满脸稚气的小姐摇了摇头,想起爹经常说的话。
女儿家要恪守妇道,不然被野小子得逞之后,带个累赘,不仅一辈子都完了,也给祖上蒙羞。
不要学话本上那些浪亥子女,哪有几个好解决,追求自由,总是要付出代价。
一根秀指伸出,指着那怀有猫崽子的小猫道:“女儿猫要恪守妇道,你看看你,不知道要带几个累赘”
看到了小姐的目光,花猫略有灵性的抬头看了一眼,也许是为了腹中孩子,竟是一点也不怕,目光之中带着恳切的喵了一声。
声音绵软无力,大概是要饿死了吧。
小姐心地善良,见不了生灵这么可怜兮兮在自己面前,从屋内拿了一些晚上吃剩的食物,从小阁小心翼翼的翻窗下来,高一米多的距离,纵身一跃跳了下来,要是让爹看见,又会骂她,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现在已经是深夜,爹娘都已经睡着,旁边也没有人,哪管那些。
初长成的少女总是美的,人美心也如此。
将食物放在地上,花猫狼吞虎咽,这位小姐蹲在地上,洁白的小手轻轻抚摸花猫脏兮兮毛绒绒的头,心里笑道,真是可爱。
街道上有马蹄声传来,愈来愈近,小姐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匹大黑马早已经迎面扬起身子,铁蹄精准的踏在花猫身上,将那花猫踏的血肉模糊,小姐惊吓的翻到在地上,一双美目瞪得圆滚滚的,映出一道黑漆漆的高大身影。
来者将小姐犹如鹰提小鸡一般掠上马,一声惊叫之后,街角尽头,小姐衣衫褴褛,失魂落魄的从街角走来,雪白的大腿上,嘴角上,尽是一些伤痕。
斩妖司分为三处,一处负责猎妖,拥有一批等级不低的上等斩妖司,二处负责处理妖怪身上的宝贝,拆分,分售到各处,而三处,则是负责一些日常繁务,民案调查,工作最为繁多辛劳。
昨夜,许多民众都听到马蹄声响,以及一位女子的惨叫,早上,马路之上踏的稀碎的母猫尸体,以及那开膛破肚之后露出的令人心碎还未见过阳光的猫儿胚胎,都验证了昨夜并非无事发生。
有好事者报了案。
第60章 宁为瓦全
报了案,就得有人来。
此事由三处主司李三甲负责,李三甲身材挺拔,俊朗的脸上戴着一个黑色眼罩,这位青年俊秀,原本有机会直入京城,自从一次任务被戳瞎了一只眼睛之后,便没落到在这个闲城,落了一个主司之职。
李三甲表面温驯随和,喜欢与人亲近,尽管戴了眼罩,依然遮不住俊俏的模样,但眼眸之中却透着森森凉意,不少同僚曾经目睹,这位表面温软如玉的主司,四下无人处,喜欢虐杀动物。
城中曾经有位穷苦人家,家中闹鼠患,这位身份相对来说尊贵的主司,偶然路过瞧见了,登门来抓鼠,最后更是抓到了一只如猫一样大的大鼠,提着便走了。
那户人家感激,当日便采摘了一些自家种植的瓜果准备登门道谢,发现主司房门虚掩,便在门口伸了个脑袋看去。
主司的身影背对着他。
李三甲提着老鼠,丢到天空眼神盯住它,看着它从空中落地,手脚折断,嘴角渗出血,看着它无能为力折断的的手脚在地上挣扎!
李三甲独眼含着热泪,嘴角却抽动,蕴藏着笑意。
他狂癫的笑道:“多么可怜!多么可怜!多么可怜!”浑身也在颤抖!
他布满青筋的手抓住一块石头,砸向老鼠,直到脑浆迸裂,血水与乳白色脑浆血肉融合成一片贴在地板上,每一下都令他血肉翻腾,形成一种奇异的感觉。
他爽飞了,翻白眼了,俊朗的面部因为抽动而狰狞。
只是可怜,那在外观看的居民,看到这位温润如玉,亲近可人的主司的另外一面,只感觉在白天的交往之中,脊背发凉!
胡家,家中不算富裕,胡家主人在集市开了一家小摊,只有一个独女,名叫胡念念,取自念念不忘,因为念念的母亲,在生下她的时候难产,不久之后便离世,胡父对念念近乎溺爱,当昨夜临近天明知道爱女的时候近乎晕厥过去!
许多人昨晚都听到动静,但没人有勇气出来阻止这件事的发生,那小猫尸体正在胡家门口,旁边还有喂过的剩食,此事的受害者,不需要明说,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李三家带着两个猎妖师,走进胡家大门,屋子不大,只有客厅以及供奉祖宗牌位的桌台。
胡父强忍背痛,给主司大人上茶。
李三司坐在椅子上,道:“坐下说话,我虽是三处主司,却没有那么多讲究”
胡父卑躬屈膝,哎了一声,坐在李三甲的对面。
“此次来找你,是关于昨夜的事”
胡父喘着明白装糊涂,道:“昨夜的事?什么事?昨夜我睡的早,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李三甲笑笑:“你不知道,这都下午了,还没听说过?”
胡父摆摆手,尴尬笑笑:“领里八卦,不爱打听”
“嗯,怎么不见你那伶俐漂亮的女儿”
胡父哽咽一下:“小女贪睡”
李三甲温和道:“看看”
说罢准备登楼造访,胡父连忙拦住,双眼通红道:“主司大人!无事发生!无事发生啊!!”
女儿昨夜受辱,作案者粗暴残忍,胡念念身上遍体鳞伤,如今有人来查,胡父强撑无事发生,李三甲面无表情,原因心知肚明,无他,只是为了女儿清誉而已。
胡念念待字闺中,还未满豆蔻,若是做实此事,名声尽毁,关于清誉一事,尤其是女人家的清誉,打碎了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普通百姓还能如何?总不能被那流言蜚语杀死,心恨又如何,总是无能啊!
李三甲一脸和气扶起胡父,正色说道:“如若有事,我定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胡父心中感激,却在这选择之中两难,其实没什么难,斩妖司要查,他能拦得住?李三甲走入屋内,却见胡念念双眼无神,揽着一圈被子在胸前,看着有人进来,哇哇大叫,已然是精神受到了重创。
“一个好好的女子给祸害成这样,死不足惜”李三甲双拳紧握,他身后的两位猎妖人,见此情形,也是于心不忍。
“大人心怀正义,老身只希望不要声张,保留一些体面足以”
现今已经是很不体面,也不知道胡父说的体面是什么体面。
“嗯,我自是有分寸”李三甲坐到胡念念床边,修长的手指去触碰胡念念脸上的伤口,胡念念浑身颤抖,头歪着躲开。
李三甲语气尽量温和的说道:“你定是看到行凶之人的面容了吧,说出来,我还你一个公道!”
胡念念拼命的摇着头。
“不需要害怕,你只需要说出来,我便让他付出代价”
“即便是我自己,我也绝不姑息”李三甲眼神一凝。
胡念念仍然是摇头。
李三甲站起身来,笑道:“不是人,那就是妖!通知下去,妖物祸乱少女,全力搜妖”
胡父连忙抱住李三甲大腿:“大人!大人这事不能声张啊大人”
李三甲平静道:“作为一个父亲,你怎能如此软弱!你们且带他先下去,我还有些细节要问”
两位猎妖师应了一声,带胡父下去,李三甲心怀关切坐到床头,纤细的手指勾住胡念念的秀发。
“念念,昨晚的滋味如何啊?你很听话,所以你跟你爹的命,暂时没有忧虑”
胡念念恐惧看着李三甲,这温润如玉的面容之下竟是恶魔。
他为何要这样做?
那四下无人的角落,李三甲的恶念就会如潮水一般被激发,又为何非要查自己?每一个作案者,最爽的时候,就是亲眼看看自己的猎物,真凶就在眼前,又如何?这种掌控局势的美妙感觉,令人飘飘欲仙啊!
反正收场的时候,将真凶引导到妖怪身上,自然有人把这口锅接下,至于是谁接受了这口锅,他不在乎,也无所谓。
“你是怪我太粗暴了吗?我深有同感,看看你的脸蛋,多么精美,像瓷”
精美而易碎啊!
李三甲站起身,关于背锅的事情,他早有人选,前几日与巻龙人一起来到斩妖司的妖怪,岂不是上好的人选?针对巻龙人虽然冒险,我李三甲又如何做不成了?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一个独眼不再堪大用的废物!
今世乱局!便由老子开启!
第61章 欲加之罪
【第三卷卷首语:大人物在布局,小人物在求存,更大的人物还在懵懂的成长】
李三甲走出胡家的门槛,道路两侧清出道路。
那马路上,一只黑色的甲虫在路上手足无惜的爬行,李三甲的皮质官靴精准无误的踩在甲虫上,踏过之后,只剩下一片碎裂的甲壳与脓液掺杂。
多么可怜。
李三甲内心冷笑。
“听说胡家的女儿是被妖怪糟蹋了!那肚子里的种,岂不是个妖孽!?”
“失身于妖,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界上!”
“昨晚我便听到动静!早知如此,如果我出手,说不定能阻止”
“不是大人调查,他们还要瞒着我们,如果真生下来个妖怪,那我们该怎么办?这一家人太自私了!”
“那胡家女儿不是安生的主,昨晚分明是她跑出来,才遭到这种祸事,否则其他人怎么没事?”
“这么晚跑出门,八成是思春”
流言是把无形刀,尽管还是有些心善的邻居痛骂这些说风凉话的,但有些话一旦说出口,一旦被人听到,那把刀就算是悬在了心上,时不时的猛的一刺!
“女儿啊,你听到外面说的吗?我不忍看你受辱,别怕,黄泉路上,爹陪着你”胡父一边将砒霜倒进晚饭,一边老泪纵横说道。
当夜,胡父与胡念念双双服毒自尽。
那晚,胡念念看着马踏花猫,再看到平日里时不时见到的待人温和的主司大人在马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再看到他把她掳走,俺在杂草的路边,一双粗壮的手抓住她盈盈一握的手臂,撕破她的衣服,李三甲的表情如此狰狞,行为更是像极了野兽,对着她又撕又咬。
他怎会这样?
“今晚的事情敢说一个字,我杀了你全家”
她吓坏了,像一只受惊的小猫。
李三甲冷笑。
多么可怜。
所以为了自己的父亲,胡念念一个字都不敢说,但她依然是想活着的。
她没得选。
谁会在乎他们的死活。
——————
含玉的小酒馆,人愈加多,除了今日。
巻龙人又来喝酒,小城之中的事情,他似乎从未耳闻,倒是含玉,听着客人的议论,知道了一些。
“听说城中有一家人的女儿被妖怪祸害了,今天,那父女都自杀了,真可怜”
白玉心思善良的性格,听到这个消息一阵沉默。
这种消息谁听了都不好受,在一旁喝酒的巻龙人随口接道:“妖怪真不是个东西”
白玉听这话中有话,搁这含沙射影呢?
坐到巻龙人面前,道:“请你赶紧把那妖怪抓住,别在这白吃白喝了”
巻龙人道:“这事不归我管,而且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这海边小城之中的妖怪,目前只有你一人,海内倒是有三只龙,不过他们的动静很大,有我在,不敢靠岸”
白玉皱眉道:“难道是我干的?”
见白玉傻兮兮的指着自己,含玉连忙上前维护道:“我家公子不是那样的妖?我的姿色不比那城中胸前没有二两的姑娘好多了,他看都不看,而且昨夜,白玉并未出门”
巻龙人歪着头,喝了杯酒:“我不知道是不是你,须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说的是,这城中只有你一个妖”
剑有所指啊。
“……”
——————
李三甲领着一队猎妖师来到海边,数道铁链如刺一般射向白玉,白玉身形漂浮,数道铁链将酒铺的桌子轰成齑粉!
“妖孽!还不正法!”
李三甲不由分说,身后道轮展开,白玉身下数道土墙立气,天罡六气,弹射而起,足下犹如剃刀,刮向白玉脖颈!
与此同时,带来的六位猎妖师纷纷运起道轮,配合默契,朝着白玉袭来,一时间,金木水火土五行道法眼花缭乱,白玉面对着突然凌厉的攻击也是错不及防,差一些就要用原型面对!
只在一瞬间,卷龙人一气轰出,一切烟消云散,李三甲与一众猎妖师与白玉拉开距离!
差一些,李三甲便要得手,这般围攻,非是末那态妖怪不可敌,却被横插一脚,巻龙人分明是在救那小妖怪!
李三甲怒道。
“三司抓人,可不是猎妖!你可知今日有民众因为妖怪而死,耽误执法,就不怕我参你一本!就算你是巻龙人,也担不起吧!”
“巻龙人!你他妈的屁股到底是哪边的!”
这位儒雅的主司大怒道,倒是颇有几分气势,巻龙人眼神低垂,其实城中的事,他多少听闻了一些,对这小妖怪再喜爱,再对胃口,再多掺和的话,就会把自己掺合进去了。
刚才那明目张胆的帮白玉摆脱困局,看在其他猎妖师眼中,已经有一些迷惑。
“李主司何必动怒,那么大阵仗干嘛,我帮你们抓人不是更简单”
话还未说完白玉便被巻龙人的气势按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猎妖师手脚利落的用铁链将白玉锁起,白玉看像巻龙人,这位实力深不可测的人物,兀自喝了口酒,眼睛不再看他。
白玉苦笑一声,他知道巻龙人又要置身事外了,就像是当日眼看着贝珠被猎妖师抓走一般,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想要帮人,却又不敢帮的彻底,巻龙人,你还真是拧巴啊。
“巻龙人,咱俩是不是朋友,我不在乎,我被抓进斩妖司会如何,我也不在乎,但我光明磊落,蒙受这不白之冤,我很在乎!”
待到白玉走后,巻龙人才回头。
这位实力雄厚的卷龙人,终究还是在选择查明真相再做决定和撇开关系之间,习惯性的选择了撇开关系。
二进斩妖司,却是在牢房,隔壁的妖怪已经被开肠破肚,奄奄一息。
周围都是腥臭的气息,这里似乎是用刑的地方,许多刑具,摆在那里,不久之后进来一位头顶无发的光头,撇了一眼白玉,道:“你这样的长相,拐几个少女不是难事,何必这么残忍”
白玉道:“那件事情非我所为”
男人道:“很快就是你做的了”
白玉疑惑道:“什么意思?”
男人拿出一把笔直的,刀尖处弯成钩子的小刀:“这把刮骨刀会让你亲口承认”
第62章 宁为玉碎
不知不觉,却走到了这里,巻龙人抬头看了一眼,斩妖司的牌匾有些老旧,那位刚认识的小兄弟说,被抓进斩妖司会如何,他不在乎。
斩字在妖头上,结果会如何?还需要去想吗?
但是蒙受这不白之冤,他很在乎,在乎又如何,这世间每天都有无数人,蒙受那不白之冤,小到寡妇被风言风语养了几条汉子,大到被人陷害顶替人头落地,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常。
可为何偏偏我总要看着这些事发生?这样的事情一件一件的发生在这位一直想要置身事外的巻龙人身上,仿佛没有个尽头似的。
心中明台若是积灰,一日不扫,心中就会蒙尘。
巻龙人喜不喜欢那个小妖怪?自然是当成朋友,不然也不至于珍贵的龙角弓说送便送。
早先他便说了,这城中只有一只妖,说明城中一案,剑有所指,一件大事发生的时候,端倪往往在一件毫不起眼的小事之上,剑有所指,指的真的是那个刚来不久的小妖怪?
巻龙人抹了抹高挺的鼻子,双手揣进袖口,默默走进斩妖司的牢房方向。
牢房之中的审讯官都是变态,不是变态干不了这活,光头名叫黄瑞,尤为狠辣,以折磨人为乐,抓到人,未经审问,需先用铁钳,将人的指甲一片一片的拔下,这只是前戏,此人最善于刮骨,审讯人时,将手臂刮开一个伤口,随后一把刮胡刀,熟络的将骨与肉分开,绝对不会再有一丝相连的痕迹。
见着巻龙人大人前来,这位小心翼翼磨刀的酷吏小心翼翼的放好了自己的心肝宝贝,脸上挂着渗人的笑容,道:“巻龙人大人光临,何时来到这血腥之处”
“不查了?”
黄瑞不卑不亢的一笑:“大人,规矩您是知道的”
直接送到审讯这里来,哪里还需要再查。
“就不怕是冤假错案”
“大人,这不像是您该管的事情,有什么事情,跟小的叨扰也是浪费时间,不如只说来得实在”
卷龙人深吸一口气,看着牢房里的白玉,他竟然如当日自己背过身一般背过身,不看自己,这像小孩一样的性子,也不知道是如何走到今日的,至今都未曾开口,倒是显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似的。
李三甲带着数位三处猎妖师堵在门口,这位三处的主司缓缓走入,道:“巻龙人,有什么话,不妨和我直说”
巻龙人双手环抱缓缓转身:“街中一案,疑点众多……”
话还没说完,李三甲便打断他的话,一顶帽子扣上来:“莫非你要包庇这个妖孽”
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李三甲来的如此快,摆明了是在盯着自己,一顶帽子扣的驾轻就熟,明显是清楚巻龙人的软肋,任何人被这么算计,都不会太舒服!
巻龙人一双狭长的目光看着李三甲,嘴角似笑非笑。
“混账!是不是我平日里太好说话了!?我虽不掺合斩妖司事务,但是论官阶,一品之下哪个不低我一头?你一个处理杂事再无任何前途的小小主司,有什么资格和我这样说话?谁给你的胆子把这么大的一顶帽子扣在我的头上?!”
这位一向是随和近人的卷龙人,即使平日里遭受白眼,倒也没人敢真正去招惹,也没有人看到他真正动怒过,此时虽然语气之中不见怒气,但所说的话,倒是句句属实,尤其是没有前途,小小主司这几个字眼,听在原本前途无量的李三甲耳中,可谓是字字诛心。
李三甲紧咬着后槽牙,恨恨道:“你想要包庇这个小妖怪是事实”
“包庇?”巻龙人很快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走到白玉身前,道:“街中一案,是不是你做的?”
白玉转过身,坚决的道:“不是”
“你说不是你,那你便要自己去证明自己的清白,懂吗?”巻龙人浓厚的眉毛对着白玉一挑。
巻龙人面向李三甲道:“放人”
李三甲微微皱眉,想不到这一次巻龙人竟然如此霸道:“你当真要把这个妖怪放出去?你可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主司大人说话,要公平一些,妖是妖,案子是案子,我在乎的是案子的真相,至于他是什么身份,我不在乎,不让真凶逍遥法外,才是最重要的,你说呢?主司大人?”
“我想我们这里虽然是斩妖司,但处理的终究是民案,绝没有随便抓来一个人一个妖来结案的道理,我知道,附近的居民都说是妖所为,可是又有谁亲眼看到了?”
李三甲道:“从未想过,原来你如此巧言善辩”
隐约之间,李三甲竟然被压了一头,但无论卷龙人说的如何有道理,今日他从斩妖司带走妖怪,不给出一个说法,都无法交代,关于这一点,巻龙人深知肚明,所以他又道:“今日,我以卷龙人的身份担保牢中之人查明真相,若是三日之内找不到真相,或者真是他所为,我亲手宰了他,绝不留情!”
李三甲脸上的肌肉忍不住的抽搐,背过身道:“既然巻龙人都这么说了,还等什么,放人!”
牢房门打开,白玉从门口走出,感觉到空气中一股怪异的气氛,待到白玉和巻龙人走出斩妖司的门口,定在原地的李三甲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绕是想不到巻龙人居然会为这个小妖怪出头,但如此也好,至于他们能否查出真凶,查到自己,这一点李三甲一点都不担心,现如今人都已经死了,胡家那对父女的自尽倒是自尽的极为懂事,还怎么查?难道把死人挖出来问话。
这事做的糟,是习惯使然,平时这样的事,哪里会有人较真,这街中一案,也不是关键,只是机缘巧合拉出来的由头,倒也不影响什么。
白玉想不通,这件事如何跟自己扯上了联系,凭空遭受了盆脏水,心中懊恼不已,巻龙人今日做的事情倒还算讲义气,对他的观感有些改观。
巻龙人眉头紧锁,这一趟,算是多了许多的麻烦事,与妖有交往倒不算是太麻烦,虽然在明面上,妖跟人水火不容,那是大势所趋,暗地里,倒也没有那么水火不容。
虽说人与人,妖与妖有血肉之胞,但凭借这些血水之情,便将人捆绑在一块,历朝历代都没有这种可能,就是那亲生兄弟,也有反目恨不得对方死的,千年间,同族恨同族,拼命亲和外族的人也不少见,说的大了,往小了说,对味口最重要,往实在了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皆为利往,都说明了这其中情况复杂,绝不是简单的黑与白。
麻烦的是,他当着斩妖司的面,表面要澄清真相,实际是要给这个妖怪一个机会,于是这件事就变成了一定要有个结果,若不是白玉所为,查清了真相,他能赚一个好名声,若是他做的,那他就只能亲手送他上路了。
“来之前我已经问过,胡家父女不堪羞辱,已经服毒自尽了,这个案子,不好查”
白玉脸上露出惋惜之色,不管发生什么,活着总是好的,总是有希望。
“好查”
巻龙人苦笑道:“我没说明吗?人都已经死了,埋了,可以说是死无对证,你拿什么查?难不成把人挖出来问话么”巻龙人这个时候也是毫无头绪,尽管他很想帮白玉摆脱嫌疑,可这时却看见白玉盯着他,点了点头。
真把人挖出来?
第63章 初见端倪
胡家父女在城中立稳脚跟,从来没有听说有什么亲戚朋友,端是一对父女,好好的过日子,当然,一个人生下来都是有些亲戚朋友的,不然他怎么被生下来呢?只是那最艰苦的日子也是胡父拉扯着女儿一起长大,也未见有人来帮衬。
许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最艰苦的时候,吃了上顿没下顿,徒步走个十里二十里找亲戚借钱的时候,一个个都闭门不见,胡父记得这恨,后来日子好了,虽然亲友有意重新交好,但胡父也是冷眼相对,不怎么联系,关系好的,也就是生意上认识的几个朋友而已,还落了一个发达看不起穷亲戚的名声。
也许是六亲缘浅,不能强求,许多年都不来往,倒是听说一家人都死了,胡父胡母的亲戚闻声而来,吃绝户争家产闹的很不漂亮,最终家产积蓄折现了许多银子分了才算消停。
葬礼这事随意办了,买了最便宜的薄木棺材,死人犯不着花活人钱不是,倒是那葬的时辰方位出了点血,找了风水先生选了一个福祠亲人的吉穴,也算是有点用处。
胡念念的坟墓葬在山脚,前有一道小河积累成的圆荡,依山傍水,这风水之说,风代表财气,水则能聚风,山风顺着山势下来,便会在这水前停留,这就叫聚财,是个聚宝盆之局,能够保佑亲人财源滚滚,故而在这周围,还有许多老坟。
白玉见着胡念念的新坟,一块新木上面刻着,姚氏外甥女胡念念之墓,便知道这座坟是胡念念的舅舅所立,想必胡父那边,应该就是胡父的亲戚帮忙办的,可怜两家亲戚争家产,这对父女死后都不能葬在一起。
白玉没有过多的废话,直接双手在坟上开始挖了起来,刚囤实的泥土,在白玉手中就如同挖沙一般。
巻龙人皱着眉看着,没有上去帮忙的意思,一会的功夫,半座坟已经被挖空,巻龙人摸了摸高挺的鼻子,心中肺腑道,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劲,这个时候跟尸体叫什么劲?难道尸体还真能说话,这人刚下葬,就去挖坟,多少也有些不太地道。
白玉已经挖出了薄木棺材,将棺材拉出来,一把掀开,前几日还水灵活泼的姑娘,此时此刻已经变得有些面目可憎,加上亲戚争家产又耽误了几天,脸上已经出现了几处腐败的迹象,发出的气味更是恶臭。
曾经多次见过这个可爱的小姑娘,甚至可以说是从下看到大的巻龙人不忍再看,转过头去,心中唏嘘。
去见白玉左手掌心运起吞天功,掌心之外,出现碗口大小的,比黑夜更漆黑的圆,在圆的边缘,一圈隐隐的白色泛金的光芒,隐隐波动,与其说是光芒,倒不如说是那黑色的圆,将光都一并吞入。
白玉对这胡念念的尸体喃喃道:“得罪了”然后用吞天功开始吞噬。
看着这种异像,巻龙人忍不住问道:“你在做什么?这是什么功法”
“吞天功,能够吞噬一个人的所有,记忆,功法,还有真气”白玉向来毫不隐瞒,这秘密武器,直接说了。
巻龙人心道,怪不得,能够吸纳别人的记忆,那胡念念的所见所闻就会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死人也就能说话了。
“别人的记忆在你脑子,那你还是你自己吗?”
白玉被问的一愣,过了一会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自然还是我”
这世间居然还有如此神奇霸道取巧的功法,这个小妖怪还有多少秘密是他不知道的,只是这吞天功再神奇,似乎也只能吸收弱于他的人,面对比他强的比如自己,短时间咽不下,使这一招一下便能打断,且吸纳别人记忆这一点,对于修行者来说,是一个极大的隐患,要说好处,也只有走了狗屎运的时候能有一步登天的机会,在巻龙人眼中,他的评价是,鸡肋。
之前与这小妖怪的交往之中,得知他还有看穿气脉流动的能力,使他有机会看过一眼便能学会别人的招式,普通人看来,这或许是什么了不起的天赋,但在巻龙人看来,这种天赋会极大的限制他的悟性,对于见过太多天之骄子的卷龙人来说,这两者加起来,这个小妖怪也仅仅只是勉强踏入了天才的门槛。
心中默默评价白玉间,那护甲小姐已经变作了一具干涸的尸体,倒是白玉的气血有了些许的提升,没有把握好分寸的白玉脸上写着愧疚,紧握住左手,将胡家小姐的尸体重新放回棺材,又把新坟重新善后。
白玉盘坐在地上,一个人的记忆太多,只能先从记忆深刻的下手。
第64章 记忆
斩妖司主司,都有官家提供的小宅,普通的猎妖师,则没有这样的待遇。
李三甲吃过饭,意犹未尽,推开自己的卧房,弓起身子,眼睛玩味的看着眼前,一只玄色的大猫四肢用细绳吊起,东海边缘民风淳朴,许多野猫不仅不怕人,反而比较亲近。
现在是放松时间。
李三甲拿着一柄又细又长的软刀,喝剩下来的茶水,浇在刀上,在精细的磨刀石上,他修长的手指抵在刀刃上,小心的研磨,玄猫圆圆的瞳孔映射恐惧无助的神色。
刀磨的薄如蝉翼,李三甲举到眼前看了看,满意的朝着玄猫的肚子上划了一刀,一道笔直的血痕在玄猫的身上显现,接连着又划了两刀,血痕变成了一个叉之后,又在中间多出了一个三角形。
玄猫凌厉凄惨的叫了三声。
“啊!啊!啊!”李三甲更为亢奋,模仿着玄猫的叫声惨叫,这位人前温文尔雅的主司,高亢的声调,引得脖子上青筋曝出,他深吸了一口气,多么可怜。
李三甲快速的拿黑布遮盖住被划得奄奄一息的玄猫,外面传开急促的脚步声,他推开门,便看见一副火急火燎前来的猎妖师,徐圣。
徐圣,个子不高,长相也有些抱歉,虽然这些对于猎妖师来说并不算是什么缺点,猎妖师的考核只有三阶,甲乙丙,考核也只考核天罡六气的掌握,三年一大考,丙等猎妖师是指刚从学员,初次进行猎妖任务的猎妖师,乙等则是参与过猎妖任务,甲等是通过天罡六气的考核,已经掌握了天罡六气所有方式的猎妖师。
这样的考核方式,使得一个猎妖师从丙等到甲等至少要经过九年,也导致了猎妖师的等级跟实力相差悬殊,有些猎妖师只能精准的掌握其中一气或者两气,但实力可能远超过甲等猎妖师,而在甲等猎妖师之中,这种实力差别,更不亚于是龙蛇之别。
徐圣的实力并不强,所以大多数时间,都承接着打探情报的工作,将白玉和巻龙人的消息报告给李三甲,这位主司大人思索了一会之后,道:“还真去把坟扒了,继续盯着他们,一有异动,先不要阻拦,等我定夺”
“遵命”
李三甲原本以为,这小妖怪在这之后会逃走,毕竟这事已经定性,所有人都认为是妖怪做的,真相是什么不重要,大家如何认为,才是重中之重,那日他的引导一语成谶,想查真相,谈何容易。
徐圣在原地,面色异常道:“刚才树下距离老远,便听到主司大人这里传来惨叫,多问一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李三甲俊朗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这位镇定自若的主司大人,被这一问竟有些慌张。
“无数,只是推门的时候,被突然闯入的野猫吓了一跳”后多此一举道:“这件事别说出去”
堂堂的主司大人,如果被发现这种癖好,以后还如何立足?徐圣郑重的点了点头,其实这件事,大多数猎妖师都有耳闻,喜欢虐杀动物,这件事讲出来,顶多算是心狠手辣脾气怪异,可是偏偏这位主司大人平日里一副温和的笑意,二者一对比,便令人感觉到不寒而栗。
徐军赶紧离开。
李三甲脸上的笑意缓缓收住,推门揭开玄布,一把抓住玄猫的独子,用力一扯,细线崩断,双手将玄猫高高举起,用力的摔在地上,玄猫的脊椎被折断,只剩下两只前爪还在拼命的挣扎,想要逃离这噩梦一般的处境。
李三甲冷眼旁观。
逃吧,逃啊,用力的挣扎吧!可怜的小猫还不知道,它是无论无何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拼了命也不行啊!
皮质的硬底官靴踩在玄猫的头上,一边用力,一边左右摩擦,闭上眼睛,静静聆听小东西头骨碎裂的声音。
——————
白玉闭上眼睛,许多记忆像是潮水一样涌入他的脑海。
他看到胡念念三岁的时候,父亲拉扯着她摆摊,将她放在摊位的旁边,手中拿着蒲扇,为她驱赶走蚊虫,自己的身上,则是被咬出了许多红色的疙瘩,其实那时候,她根本就没有睡,一双调皮的圆滚滚的大眼睛,时不时偶然睁开一只看着父亲,嘴角也是忍不住抿住笑,看到父亲目光投来,连忙闭上眼睛,以为闭上眼,就发现不了。
胡父没有揭穿孩子的小伎俩,但在这一刻,仿佛身体上的疼痛都没有了,胡父眼神之中只有欣慰,怎么自己这个长相,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娃,长大之后,定是一位美人,这话有些偏颇,没有谁的孩子,在父母的眼中不美。
那时节正值烈日,太阳毒辣的很,将这位刚三十出头的中年人,烤的就像是四十多岁,曾有位诗人形容这酷暑,一针见血,叫来煎人寿,此言不假,普通的商贩,只能去贩一些别地的瓜果,搭上一些凉茶给过路的赶路人,赚不了多少钱,许多人看着这可爱的丫头,不管需不需要,都忍不住上前讨杯水喝,丢下个一文两文,这凉茶赚不了多少钱,勉勉强强能够活下去,那利润很大的私盐,是重罪,若是胡父一个人或许愿意铤而走险,但有了女儿,他就放不下了。
这样的太阳之下,许多在外蹦跑的孩子,都晒的面容黑黄土里土气,偏偏自己的女儿,无论太阳多么焦灼,都是白里透红,胡父更加认定,自己这女儿就是娇生惯养的命。
自己的父亲,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让他的念念吃苦。
屋内只点了一盏煤油灯,虎头虎脑的念念,看着自己的爹在灯下一遍一遍的数着宝钞,从银楼兑换的宝钞,面额一百文一张,总是利于保存一些,
好像能越数越多似的,她爬到爹的怀里,眼神懵懂的问道:“爹爹,这是什么呀”
胡父学着孩子的声音道:“这是银子,是个好东西,多了就能让念念过好日子了”
胡父拿出一张放在女儿手里,念念天真无邪道:“我以后要赚好多好多银子,爹就不用再吃苦了”
胡父倍感欣慰,念念眼睛盯着宝钞,要把这张纸记下来,心道这样以后就能自己制作了,却不甚的靠近了煤油灯,将这张辛苦一个月才能积攒下来的宝钞烧了个大半,胡父也只是苦笑着扑救,没有忍心责怪。
众多喜怒哀乐,一起充斥在白玉的眼中,当未曾了解过一个人的时候,不会对一个人有太多的感觉,就像是在街头与人插肩而过,不会有什么印象,但一旦开始了解一个人,看过她看过的世界,走过她走过的路,命运就会无可奈何的连接起来,不会去在乎结果是好是坏!
第65章 天真之错
那些生动的记忆,让人忽略了,记忆的主人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白玉面色漠然,此刻他已经忘记了去洗脱自己的嫌疑,只想要让真正的凶手得到应该有的惩罚。
深吸了一口气,继续探寻着胡念念的记忆。
大周9年,正值新旧朝代交替初期,胡念念,八岁。
那一天街道上人潮鼎沸,胡念念站在街角,眼神时不时瞥向糖葫芦旁边的几个拿着糖葫芦的小孩,胡念念从小就很懂事,如果问爹爹要钱买糖葫芦,爹爹一定会给,她从来不要,也装做不喜欢吃的样子,以免被爹爹看出心事,忍不住买给她,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偶尔看看那串糖葫芦。
街上如此热闹的原因,是一队猎妖师回城,时年妖患严重,直到后来这位年轻的猎妖师到来,和他出生入死的三个兄弟同僚,一位貌美的青梅竹马,接连抓住了十个棘手的妖怪,一时之间意气风发,又因起风度翩翩,十分平易近人,深得城中居民爱戴。
这位年轻的猎妖师,是时任三司主司的李三甲。
李三甲骑着大马,路过胡念念身边,仅仅是撇了一眼,这位风头正盛的猎妖师专程下马,买下了整个葫芦摊的糖葫芦。
一串一串的发给周围的小孩,然后把一串递给胡念念,这位年轻俊朗的猎妖师''这才上马,迎接着属于他是荣耀!
胡念念充满崇拜的看着这个善良的猎妖师。
然而仅仅两个月过后,这位意气风发的猎妖师就因为一次任务失去了一切,包括他的一只眼睛!
看到这里,白玉对先前来抓自己的猎妖师有所改观。
可是下一段记忆,就是胡念念受害当天的记忆。
人是会变的。
最后的一段记忆。
胡念念眼看着父亲将砒霜倒进了晚餐之中。
“爹,我不想死,我也不要你死,爹,不要!”
尽管她拼命挣扎。
这位溺爱女儿的父亲,却在这个时候,粗鲁的强迫女儿喝下了毒药,那种近乎偏执的爱,使他不能接受自己的女儿不再是掌上明珠,也不能接受那么多刻薄的流言蜚语,那是他一生的宝贝,绝不能蒙尘。
死了一了百了,或者比死了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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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起身,这些记忆让他有些沉重,虽然只是一个普通人短暂的一生,压在一个人身上,亦不轻松。
白玉道:“我看到了”
巻龙人等的已经有些困了,道:“是谁”
“是那个抓我的猎妖师”
“李三甲?”
“我亲眼所见”
卷龙人狭长的眼睛凝重的看着白玉,道:“荒唐!你说你的功法能吸收记忆,谁能证明,你说凶手是调查案件的主司?谁会相信你一个妖怪的一面之辞?”
白玉气不过,一脚踢在旁边的树上,巻龙人宽大的手掌扶住他的肩膀,道:“眼下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只有用你的记忆找找证据”
“我已经不太想证明自己的清白,我只想让凶手付出代价”
这般说辞 ,连巻龙人都说服不了,如果李三甲做的干净,那白玉必死无疑,但猎妖师究竟是是猎妖师,而不是江湖中专门杀人越货的土匪之流,相信做这种事,总会有些疏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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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回到了街中,准备前去事发地点,巻龙人突然停住,看向那街角处。
“还敢盯着,真当我没脾气”
徐圣见状,正准备撤,便被白玉一脚踢了出来,知道斩妖司一直盯着,可眼下是找证据的关键时刻,不能再任由对方监视。
“当真觉得凭你的实力,能够悄无声息的在我周围打探消息?大家都是同僚,许多事情大家心照不宣,非让我揪出来打脸,岂不是很丢面子,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今天我挖个坑把你埋了,你就得好好的睡在土里,绝不会有人把你挖出来”巻龙人拍了拍徐圣的脸,对方也只能尴尬的陪笑。
巻龙人随和的性子,常常让猎妖师蹬鼻子上脸,即使这样也毫无作为但真论起来,实力官阶,都比他们高了不少,换做另外一个人,哪敢这样,而最近,恰好是巻龙人露出几分火气的时候,他一个做手下的,只能选择得罪脾气好的一方,如今脾气好的也不好了,感受到的寒意一点不少,可怎么办?
“大人,我也是听令行事,还望您不要怪罪,眼下快到吃饭时间了,二位不如来我家中吃顿便饭,我好好给您赔罪”
约莫着时间,确实快到饭点了,免费的饭总是要蹭,巻龙人知道,这位置离徐圣家中不远,便跟着去了。
用过了饭之后,二人准备离开,徐圣脸色神秘道:“大人,这还没有赔罪呢,你随我来”
徐圣推开家中一户房间大门,门内,铁链锁着一个面母姣好的少女,被挖去了舌头,巻龙人站在门口,眼神有些异动,却是突然停住。
那个少女不就是贝珠。
那日她被两个猎妖师抓住,其中一位,就是这徐圣!
徐圣洋洋得意道:“是个极品吧?二位,这就是我给您的赔罪”
贝珠的眼神原是充满无神与恐惧,见着巻龙人的第一眼,便射出一股怒意。
白玉见到那日明媚动人的少年,此刻变成这副模样,眼神仿佛要射出火。
“徐圣,你竟然敢把妖物藏在自己家中”巻龙人一字一句的挤出这句话。
徐圣还未察觉两人变化,嘿嘿笑道:“我至今仍未娶妻,平时寂寞的很,总有些需要,所以……嘿嘿……”
白玉的拳头已经砸在徐圣,徐圣整个人砸在地面,地板上裂出数道痕迹,几颗牙齿被打碎,混着一口血水喷出。
“这……这……你!你竟然敢袭击猎妖师!!!”
卷龙人连忙看了一眼白玉,幸好已经把他身上的杀戮之气抽走,否则此时,徐圣就没有机会再多说一句了,此事虽然令人气愤,但这样的举动还是太冲动了,起码不该在这个时候。
“徐圣,那你窝藏妖孽,让那些文官县令知道了又如何?”巻龙人道,将这顶帽子立刻反扣回去。
“这……这……”
徐圣此时有苦说不出,本想着用这金屋藏娇讨好巻龙人,平息一下怒火,却不知为何会发展成这样,猎妖师软禁一些貌美无害的妖怪收为己用,虽然违律法,谁又会去深究。
“罢了,立刻把这少女放了,此事我们两不追究,徐圣,你的命孰轻孰重,相信你还是清楚的,别多嘴”
这别多嘴,自然是白玉打了他这件事,巻龙人这一通软硬皆施,他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叫苦不已。
巻龙人走到贝珠的身前,双手抓住她脖子上的铁链,一用力扯断,贝珠一口咬在这位巻龙人的虎口上,死死不松口,巻龙人忍着痛意,一言不发。
因为相信你,所以才落得这副模样,她怎么能不恨。
因为你不该,也不能轻易相信一个人。
第66章 身在局中
白玉看着贝珠死死咬住巻龙人不松口的模样,双眼流露出极深的恨意,似乎非要咬下一块肉去,于心不忍道:“够了,快走吧!”
白玉和巻龙人,双方从来都不能摸清对方的性子,尤其是白玉,他看不清巻龙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只能感觉到他实力深厚,对于和巻龙人的交情,他也说不准,总之没有和大黑狗之间来的坦白。
巻龙人如是,他也看不透白玉,让人捉摸不透的只有两种人,一种心思复杂,另一种则是心思通透,当你发现你完全能够看出一个的想法的时候,你反而会怀疑,是否真正的能看透这个人。
白玉显然属于后者。
贝珠松开了嘴,敏捷的从房内逃走,巻龙人这才站起身来,目光深邃的看着她逃走的方向。
白玉轻叹了口气,选择在这时候揭穿孙圣跟踪的事情,又话里话外胁迫,毫不相关的几句话,便让孙圣把藏着贝珠的事情泄露出来,还不是为了救人吗?他觉得巻龙人这个人,做人做的实在是有些太拧巴了!
早知道如此,又何必当初。
“如果你当时出手的话,她就不会这么惨,你也不用觉得内疚”看着卷龙人狭长的目光之中隐隐的歉意,白玉道。
巻龙人收回目光道:“她是受到了一些折磨,失去了很多东西,最重要的是,失去了信任别人的能力”
“难道你觉得这很好?”
巻龙人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子,当初在海边,他本来没有心思管贝珠,是看到贝珠那见清澈透亮的眼神之后,才决定如此。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妖怪,居然能够那么轻易相信别人,我以为不会有人如此单纯,我清楚,这是很珍贵的品质,像琉璃一样精美,也易碎,所以我骗了她,为自己的天真付出代价之后,她才能在这个世界上活下来,活的更好,我知道这种方式看起来没有那么容易接受,但对于她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海内有龙,城中有猎妖师,山中也有妖,那种性子,遇到别人,也许会被吃的渣都不剩!
“轻描淡写的一句受了一些折磨?我一直都觉得,咱俩只是看上去合得来,本质上,道不同,之前我没有发现到底是哪里不同,现在我发现了,像你这样的大人物,总是站在高处,俯视着其他人,也俯瞰着我”白玉走到门口,伸了一个懒腰。
“我跟你很不同,我们独立的生存在天地之间,没有人有资格去左右别人的命运,打着这样会更好的的旗子也不行,多烂的命运我都能自己扛!”
总之白玉绝不会因为为了贝珠以后的命运,将她送入虎口,再解救出来,这种被人称为磨砺的东西,他愿意自己承受绝不会以磨砺之名让他人承受。
巻龙人盯着这道身影,这个小妖怪很不同,古言君子藏器于身,未曾开口,便能察觉非凡。
无论他身穿布衣还是华服,是渔夫走贩,还是高官名爵,任何人都不能低看他一眼,不同于少年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充满锐意,那气势名为不争。
夫唯不争,天下莫能与之争。
即使是说出尖酸刻薄的话,即使是身怀杀伐之气,仍然不能掩盖一身的温润之意。
他很奇怪凭什么这个小小的妖怪能有如此玄妙的气场,所以巻龙人才会接近他。
天下是大争之势,真不知道道则之中所写,不争为何是大争,不争如何能争?
“哈哈哈哈,如果不是我救你,你早已经死在了牢中,怎么还能在这说出我自己扛这种话,你拿什么扛?连累我立这三日之约”
白玉却在此时扭头反问道:“难道说这件事情真是因我而起,是我连累你,而不是你连累我?”
一个初来东海的小妖怪,当真值得斩妖司一位主司专程陷害?以斩妖司的能力,将这件事悄无声息的掩盖过去轻而易举,实在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没想到你能看出这一层”巻龙人道,可惜看出这一层,仍然只是隔雾观花而已。
白玉叹道:“其实除了我,没有人会觉得,让李三甲付出代价很重要,包括李三甲和你在内,对么?”
胡念念一案,只是幕后执棋者落下的第一个子一枚不重要甚至可以说是可又无可无的棋子,唯一的用处是使这场棋局得以展开,白玉也只是其中的一步非关键棋,身在局中。
巻龙人这才后知后觉,这个小妖怪,心思单纯不假,但绝不傻。
心思单纯从来不能跟愚蠢对等。
怪不得觉得能轻易看穿这个小妖怪的时候,总是有一种强烈的维和。
“你还知道些什么?”巻龙人第一次认真的询问白玉的意见,让一位接近登峰造极境的大修,去询问一个阿耶赖中期的妖怪,只能证明,他的推测是对的。
白玉道:“就像我刚才说的,让凶手付出代价这件事并不重要,那么重要的就是时间,很快,合适的契机之下,这场局就会迎来杀招”
“所以,我必须尽快找到证据”在杀招来之后,所有人就会忽略掉这件相比之下微不足道的小事。
巻龙人冷哼道:“你有一些近乎执念的偏执呢,既然如此,也只能一步一步走了”
转眼之间,二人来到了胡念念一案的事发地,在白玉的记忆之中,胡念念就是在这里受到了侵害。
当时她挣扎的很厉害,但当真正被侵害的时候,整个人却突然僵直不动了,白玉能够理解这种感觉,当动物遇到了自己完全无法战胜的天敌,惊恐就会产生一种僵直的反应,束手待毙。
胡念念,若是你在天有灵的话,就扯下一些东西吧!
白玉在内心祈祷,同时耐心的在四处搜寻,碎草处,一块手指长的布条,埋没在杂草之中。
白玉伸手将其从中捡出来,拿到巻龙人的面前。
巻龙人接过看了一眼,道:“这是猎妖师的官服,银云玄色服,每个猎妖师官制两套,所用的材料只有江南才有”
第67章 替罪羊
官制布料,想仿制可不容易,有了这条线索,定能够将李三甲定罪,本身这一案的性质便不是悬案,而是冤案错案,属于犯案的人背景够大,证据哪怕摆到了眼前,也能颠倒是非,除非能够有更大的人背书,才能顺顺利利的调查下去,其中,巻龙人充当的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物。
斩妖司门口,此刻站着两个人,一人身材高大,无论是晴天雨天,都戴着一顶斗笠,腰间佩刀,另外一人比那人矮了一头,身材也小了一号,面容温润如玉,秀气俊美。
白玉与巻龙人堂而皇之站在斩妖司的牌匾之下,白玉呐喊道:“街中一案,已有关键线索!”
斩妖司的人还没来,倒是有不少看热闹的人先围了上来,眼尖的已经看到了他手中银云玄色服上的布条,这隶属于斩妖师的专属服饰,十分容易辨认,一时之间,也是迷惑了起来。
斩妖司将这个案子丢给了一个小妖怪,查来查去,查到了斩妖司自己人的头上,可真是倒反天罡。
斩妖司的几位主司开门迎客,此次案件,本来可以直接去三司私下对峙,但白玉却用了这种方式,闹的满城皆知,使得那其他两位主司,谢放,赵估心中暗自怨道,太不懂事。
倒是那李三甲,一只独眼第一眼便看到了白玉手心之中所攥着的布料,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他是如何知道事发地点的?当日自己用马又狂奔了一会,刻意将距离拉远,李三甲一向在居民之中,树立自己亲近可人的形象,在居民的大人小孩之中,都是一个好人,如果这件事情败露,便是身败名裂,此刻他已经有些后悔,没有干净利落的干掉白玉。
“这块被撕扯下来的布料,是在案发现场发现,相信是在凶手犯案时候,忽略留下,而这块布料,是猎妖师独有的银云玄色服,猎妖师的服饰,每年才会更换一次,所以只要检查出和谁的衣服吻合,此事便水落石出”白玉说道。
一司和二司并不太清楚此事,只是偶尔听说,觉得这件事有些许的荒诞,瞄了一眼自己的手下,道:“既然如此,所有人出列,检查衣物,若是一司的人干的,老子第一个饶不了他”
就按对于斩妖师的严苛律法,这件事情做实,那便是结结实实的死罪,赵故也紧接着道:“听到了没有,这泼涨水,咱们二司干干净净做人,接不下,所有人将家中玄色服拿出来,要是被我发现是谁,我拔了他的皮!”
轮到李三甲时,李三甲冷哼一声道:“竟然有人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酿成这么严重的后果,查,必须要查下去,最终查清楚此事的人是个妖怪,真是令人蒙羞,我想这件案子过后,我也没有什么脸面,去做这个三司主司了”
冠冕堂皇的说完这句话之后,李三甲发现一个冷漠的眼神像是刺一样扎向自己,冷不丁瞥向白玉,却发现他的眼神始终不离自己半步,仿佛已经知道,真凶是他一般。
斩妖司在东海的口碑不错,一开始听到这件事,还有些难以置信,几位主司大人的说辞,让他们觉得并不算太坏。
一司整日和妖怪打交道,身上的随身衣物打了众多的补丁,但总体来说,并无吻合,二司则是经营买卖颇多,一身的衣物都如同新衣,白玉只是粗略过了一遍,便将目光转移到三司,一司与二司没有心情去看这场热闹,检查结束之后就带人离场,只剩下负责民案的三司,三司的人数最少,也与百姓接触最多,看到此时,周围居民的心也揪了起来,许多三司的猎妖师都与这些居民熟络。
甚至还略有交往,偶然喝个小酒,抑或是零零散散的金钱来往,就连那主司大人,都可以算得上抬头不见低头见,胡念念一家的惨案,与他们息息相关,他们完全能够接受这种残忍的行当是妖怪所为,也完全能够相信就是妖怪所为。
但他们完全无法接受,如此心狠手辣的人,就来自自己的身边,来自某天抬头偶尔打个招呼,来自某天还一起喝酒吹牛瞎侃尽兴的人,更何况这些人负责的是民案,如果有一天对自己下手,做些文章太容易了。
一时之间,在场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会将其目光聚集在白玉身上,一会又将目光聚集在李三甲身上。
二者表情偏偏都是毫无变化,看不出端倪,直到李三甲道了一声:“查”
最终与这块布料吻合的猎妖师,是一张陌生的年轻面孔,他被丢在人群之中,手用力的揪着身后那块不起眼的破口,脸色惊恐的道:“不!不是我做的我真的不知道我的衣服是什么时候破了!真不是我做的!”
这位陌生的面孔名叫燕六,为人老实,是三司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当这个人出现的时候,不管是白玉还是周围的居民都大吃一惊。
白玉吃惊于,凶手并不是他,而居民则是吃惊与,这名叫做燕六的年轻猎妖师,为人木纳老实,就连他们都能平时调笑几句,任谁也不会想到他就是凶手。
“燕六!整个三司都为你蒙羞!”
李三甲走向前,一掌拍死了燕六!
白玉住手二字还未出口,事情便已经发生,但李三甲这突然的行为,还是令在场的所有人感到震惊。
提起宛如软泥的燕六,死的不能再透,李三甲看像白玉,道:“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众人熙熙攘攘,皆是说如何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及主司大人这种不包庇手下的果断,值得令人称赞。
巻龙人拍了拍白玉的肩膀,道:“早该想到如此,即使是有明确的证据,想在其中做些周转也并不难,起码你的清白已经洗脱”
“我今日之所以在斩妖司门口说出这件事,就是为了能够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李三甲”
“但李三甲虽然洗脱了自己的嫌疑,可为了少生事端,当着众人的面当场灭口,假以时日人们后知后觉回过劲来,令一种传言便会流传开了”巻龙人安慰道。
白玉握紧手心道:“但这样还不够”
第68章 风雨将至
只是这一次险些将李三甲的真面目戳穿,恐怕对方很快就会气急败坏,你觉得这样不行,他也不会轻易饶过你,巻龙人在心中想道,李三甲的性子自从那一战之后,就变得极为诡异。
入夜,白玉在海上修炼,海上明月犹如玉盘,巻龙人在远处观望。
他的修炼速度不可谓不快,今日再度蜕变,妖身的颜色已经变为青色,且隐隐有些转蓝,浑身的气势再度暴涨,可对于他来说仍然是不够,阿耶赖态第五变之后,白玉大汗淋漓,浑身湿透,躺在海平面上。
白玉休息了一会,从沙滩上坐起,走到小酒馆内,拿出一把古琴弹了起来,那记忆之中的曲子,夹杂着海浪声音,显得凄冷。
别的妖怪百年的路,白玉用了几年便走完了,这就是妖孽,可对于他本身来说,这样的进步实在是太慢。
气机的暴涨,使得白玉的吞天功更进一步,原本只能在左手的吞天功,此刻已经能脱离手心,化作一个漂浮在白玉身边的黑色泛着光芒的球,贪婪的吞噬着天地之间的元气,一刻不停。
妖怪修炼与人修炼完全相反,相比与人开始简单,但是越往后,却是一步一条登天路般的难度来说,妖怪反而是在最开始要经历最多的生死劫难,一旦到达末那态,就随时可能连破几境到达神变,白玉这种偶然之中诞生的妖怪,自然不能按照常理来评判。
天衍四九,遁去其一,世间大多数生灵的命运,都有一条隐隐约约的线作为牵引,一个人的性格决定了当他在面对某种选择的时候,必然会选其中的一个选择,无数个这样的选择,构成了因果命运。
白玉不在命运之列。
巻龙人眯着眼睛盯着白玉,感觉到有些后背发凉啊,这个小妖怪的所有功法,仿佛都是被人设计一般,先有杀戮气,后有这吞天功,哪日人妖大战真的打起来,凭借这两招泽息起来,浑水摸鱼,坐收渔利,运气好的话,不知不觉间成长为勃然大物,已经是一种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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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甲在自己的屋子内,对着什么窃窃私语。
“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出手?你说过!事成之后把暴君交给我!”
名声,对于李三甲来说非常重要,否则他不会如此着急的催促,一件小事,会很容易被一件大事压过去,而这件事,将会大的不能再大。。
“答应你的事情我自会做到,只是现在,时候未到”
“时候未到?呵,太子殿下将巡视东海,错过了这个机会,这场声势之争会出现什么偏差,就说不准了”李三甲道。
“有趣,太子能来东海,就说明声势之争,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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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白玉闷闷不乐,在小酒馆旁边喝了一壶酒,双眼微眯着在门口椅子上晒太阳。
含玉端了壶茶,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城中发生的事情她已经听说了,有件事情她很奇怪,怎么反而临近东海,妖怪领地与人类领地接壤之处,人和妖的关系反而比别处融洽许多,反而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意思,在她的老家,妖怪是绝无可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斩妖司周围的,虽然居民对妖怪口中印象不好,但见着白玉在旁边,也只是不与其言语,连厌恶的表情都很少。
其实真正的原因也很简单,东海与神梦山的妖怪有许多经济上的往来,做生意以和为贵,多年来养成的默契,大多数不会产生冲突。
且就是真死了几个人还是死了几只妖,那神梦山真正的主人也没有报复的习惯,山下斩妖司自李三甲出事之后,也从未有过为了几个人大张旗鼓斩妖,所以这其中的关系很微妙,简单来说也就是小妖和普通人都心照不宣的好好做人而已。
大多数时候,不惹事就不会出事。
有一年秋,东海小镇粮食欠收,许多居民饿的食不果腹,就差卖儿卖女,山上的妖王还会送些粮食下山,这山下的居民,隐约之间对神梦山的妖王,还有些好感,纵然有人说,这是恶毒的收买人心之计,但粮食是货真价实,谁让自己吃饱,谁就对自己有恩,这是很简单的道理,普通居民不会往深处去想。
“公子啊,你这都闷闷不乐一天了,还在想着白天的事情”
白玉白天有吸收掉那不幸背锅的猎妖师的心思,可是想起那种惨状,他不确定自己吸收之后,还能不能够控制自己不去让李三甲付出代价的心思,以前,自己绝对不会这么这么纠结。
含玉看到白玉的身旁有一幅画,画中画的是大海,这幅画虽然比不上大师,却也是精致美观,拿起来观看,道:“公子,你还会画画,还画的这么好!”
白玉怎么会画画?只是吸收了胡念念之后才会的,胡念念精通琴棋书画,这一身本事,也是落到了他身上,白玉也因此愈加觉得心神不定。
连那优柔管断的性子也吸收来了,对他造成影响的不只是胡念念,还有那被他在明月城做掉的碧眼鸡,那是一个实力与身份相差悬殊的妖怪,在实力为尊的妖界,能爬到那样的位置不简单,他死在白玉手中,只是错看了威逼利诱这四字对白玉没有任何用处。
因此街道一案这件事的背后,白玉所知道的,比看上去的要多很多。
有得就有失,这看似窃天之功的吞天功,所带来的后果绝不是那么好受。
巻龙人又来找他喝酒了。
“你最近很爱喝酒”
巻龙人无精打采的坐下,拍了拍灰尘:“最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心里头,很慌”巻龙人无奈的把在街边店铺买的二两牛肉放在桌上,这心慌说不上缘由,老实说,哪怕是普慈天度要来跟自己干一架,都不至于这样的心情。
坐立不安啊!
巻龙人自顾自喝了一口酒,抹了抹嘴巴,道:“你为什么还不离开东海”
“东海是你家开的吗?”白玉不冷不淡的回道。
“我看不透你,所以按直觉行事,东海有你想要的东西是么?”巻龙人说罢,并不需要答案,仰头灌了一杯酒“抱歉,我不该询问太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第六十九:雪中听雪
巻龙人一直喝到了晚上,并未强行拉着白玉一起喝酒,喝的大醉之后独自离去。
晶莹的碎片贴在白玉的脸颊上,凉凉的,抬头看这天空,毫无征兆的下雪了。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入冬,如同这场雪下的突然,温度也在一夜之间冷了下来,东海很少下雪,也很少冬天这么冷,搞的人很仓促,第二天一早,许多人上山砍柴。
东海下雪,就像沙漠下暴雨一样罕见,让当地这些过冬门外汉的居民除了狼狈的同时,也多了一些激动,注定他们会过一个特别的冬季。
神梦山上,柳过山抬了抬金黄色的眸子,皑皑的的积雪在他身上覆了一层,即将再度神变的他,引发了这一场风雪,这风雪必将持续几日,元气质结成冰质的实胎,犹如一颗巨大的鸡蛋,架在山峰。
东海的居民抓紧赶制冬天的棉衣,现在流行的的是一种宽大袖口很宽的宽大披风,里面穿了厚厚的衣服,加上披风,不仅能够挡风,还能够修饰因为加了厚衣服而显得臃肿的身材。
含玉的小酒馆生意从刚开始就很不错,天一冷,喝酒的人更加多,外面的摊子都收了,小酒馆里面,最多只能摆六个小桌,每天都满员,酒馆中间放置了火炉,供客人温酒取暖。
依然是不提供饭菜,含玉这性子,要她给客人做饭比登天还难,请厨子也不愿意,害怕烟火气将她精心调制的香味遮盖,客人也乐意从别的地方带自己喜欢吃的,因为这个举动,其他的商铺对于这家小酒馆颇有好感,按照小店的规模,早该扩建了,含玉也没有一点这样的心思,一来树大招风,商场也是一片江湖,利益就那么多,吃一点别人可以无视你,吃的多了麻烦就来了。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她根本就吃不了忙碌的苦,这样清闲的日子,很好。
老板娘标致的相貌,也引得不少小城青年心中悸动,最近吃的有些胖了,身材丰腴,媚眼天成,这店中五桌起码有四桌是冲着老板娘来的,偏偏老板娘的目光只放在门口那位比女人还要漂亮的男人身上,那男人对老板娘总是一副不冷不淡的态度,真是令人妒羡。
含玉为白玉定做了一件价值不菲的大袍,裁缝铺送来之后,第一时间便为白玉披上,穿上之后不由得看呆了,那没有一丝瑕的脸上,一双眼睛宛若琉璃,一身大袍趁的人骄傲而远离俗世。
白玉穿好衣服之后,便一个人在雪中堆雪人,大雪之中他的表情中看不出喜悦还是悲伤,堆了一条狗,然后又一脚踢碎,似乎这位天真烂漫的公子突然多了很多心事,却又将这些心事放在心里,不愿意跟任何人去讲,只能用这种方式发泄。
他又开始堆雪人。
这一次堆的仿佛是一个女子,只不过这次堆好之后并没有踢毁,而是坐在雪人的旁边,任由大雪落在头发与衣服。
想起今日大雪与昨日怡人的天气,一夜之间而已,大概少年少女也会一夜之间满怀心事,含玉去集市买了一些红枣与红豆,今晚准备做一晚简单的腊八粥。
巻龙人临近傍晚又来喝酒,温过的酒入口,带给全身一股暖意,喝的醉醺醺的时候,含玉给他上了一碗粥,巻龙人笑了笑,这碗粥上的不是时候,好不容易喝醉了一些,解了可不太行。
“他怎么了?”巻龙人问含玉,门口已经完全被雪盖住,只能够看到一个雪人形状的白玉。
“我也不太了解他”
含玉端了一碗腊八粥,撑伞走在雪中,拨开白玉脸上的风雪,柔声道:“公子,吃饭了”
白玉伸出手接过碗,在风雪之中小口小口的喝着,然后把空碗递给含玉:“好吃”
“还要吗?”
“不要了”
含玉的柳叶眉紧皱,这可不像是白玉的胃口,但一向对白玉话说一不二的含玉,也只是拿着伞回到小酒馆而已。
天地为炉,化万物为白银。
一夜风雪过后,一辆华贵的马车自南向被,滚动的车轮将路面平铺闪着晶莹余光的积雪碾碎,马的鼻孔中冒着白色的蒸汽,驾驭这马车的是一位身穿玄色服,年龄正值花甲的老人。
马车内传来几声咳,令冰冷寂静的世界多了几丝人情味。
“停车”
周世的声音从车厢内传来与此同时,马车稳稳的停住,马车的帘子被掀开,露出一张囤厚的面容,他的眉毛舒展,一双下垂的眼角,流出温和与忧愁的目光。
“太子殿下,小心身体,切莫感染风寒”
太子殿下已经敏捷的从马车跳了下去,差点一个不甚摔成狗吃屎,奉劝太子的花甲老人露出无奈的表情,这位正值壮年的太子殿下常年身体虚弱,又备受周元看好,此刻他头也不回的摆摆手。
“我也不是什么绣花枕头,那么弱不经风”
周世说完,又轻轻咳了两声。
他小跑着走到路边,拨开了一层风雪,看到了一只被猎人放置的陷阱夹断了腿的兔子,用力的扯开陷阱,那条兔子的腿已经被夹断。
花甲老人心中暗道,太子殿下的眼力异于常人,这竟都能发现。
“天气一冷,很多动物活的都不太容易”
他精巧有力的手肤质仿佛是婴儿一般,三两下便把骨头捏回原位,然后用内衬撕下的一块布,绑的很紧,然后将其重新放回雪地之中。
“走吧”
周世重新返回车厢,闭目养神。
花甲老人道:“殿下仁慈”
周世挥一挥手,示意接着走吧,坐在这个位置上,所谓的仁慈,似乎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帝王之道恩威并施,岂能由着自己的本意,像是这一路行程的目的,就很不仁慈。
“玄武,父皇说您老谋深算,关于这件事如何处理,多询问询问您的意见,你觉得我应该怎样处理,才能让父皇满意”
“妖怪与人族官员有金钱上的往来,自古以来都是屡见不鲜,一旦发现,直接便砍去一批,但这次波及重大,恐怕也是皇帝对的考验,负责也不会让你亲自来处理,依我所见,此事不能做到最好,也不能做的最差”
周世打了个哈欠:“不喜欢听你们这些老头说话,听上去得用心琢磨琢磨,琢磨完发现没一句有用的”
这位天下猎妖师大统司苦笑一声。
正如给人意见,尤其是给上面的意见,不能告诉对方要怎么做,只能给出几种方案要如何选。
第70章 飞刀?飞剑!
“太子殿下,又下雪了”
“雪中听雪,惬意”
周世抓过一袭羊皮席,盖在自己的腿上,这位面目醇厚,有些微胖的太子殿下竟真的闭上眼睛,静静听雪落的声音,细碎的雪花,轻柔的覆盖在大地之上,比雨要来的温柔许多,故而人们会躲雨,但极少去躲雪。
玄武赶着马车,车轮滚滚的转动,到了一片密林,周围覆盖着皑皑白雪,穿过了这片山林,再行三十里路,便是东海了,玄武并不快马加鞭,只是任由那匹精良的马驹自己判断。
周世的耳朵微动,细碎的雪落地声 ,参杂了许多别的声音。
脚步声,马蹄声,刀剑抽鞘,树枝折断。
“大概有十六人吧!”
“殿下好耳力,在下佩服”玄武露出笑脸,称赞道,他绝不会说出,这十六人只有十五人是劫匪,还有一位应当是劫匪的猎物,是个女人,怀中死死的抱着一个尚在襁褓里面的婴儿,就在刚才,女人身旁的劫匪扯下了她怀中的婴儿,随手丢到山坡滚落不见,随后残忍的拖着女人的头发,朝着这边赶来。
下雪了,意味着这个冬天形势严峻,劫匪若是不努力工作,怕是要去喝西北风了,这两日格外的勤。
为首的三个劫匪头头,一人叫朱大壮,生的膘肥体胖,尤为好色,一点都不懂的怜香惜玉,许多女人落到他的手中,无不被折磨的惨死。
一个叫元行业,是一名不得志的秀才,也是这群劫匪之中的智将,略懂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兵法,和识人之慧,懂得那些能惹,那些不能惹。
一个叫董猛,凶神恶煞的汉子,三人均是在家乡混不下去,在这山中落草为寇,原本三人的劫匪团伙,慢慢发展到了十五人,眼见团伙一天更是一天的壮大 愈加肆无忌惮起来。
“玄武,我似乎听错了,刚才是十六人,但有一人步伐轻盈却紊乱,想必是劫来的女子吧?”
“太子殿下,不必听了,人已经在面前了”玄武道。
周世掀开车帘,见到劫匪已经围上马车。
“这一路上太无聊了,我陪他们玩玩”周世下了马车,踏足往前走了几步。
“好马,好车”元行业看着这马,只觉得品相不错,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然而马车的用料上等,却是有眼皆知。
“老子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世家公子哥,待会定要剁成肉泥!”朱大壮挥了挥手中的一把大刀,凶狠的道。
“把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都交出来!”董猛切入正题。
“不隐瞒各位,在下也会一些拳脚,想从我身上劫钱,可没那么容易”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刀“江湖,我也曾经神往,但碍于家世,无法涉足,所以我便学了这炳飞刀,虽然只有一把,但我也有些信心,谁敢做第一个出头鸟,谁便人头落地,不知列位,谁想来做这第一位品尝飞刀之人?”
“……”
周世淡然自若的说辞,一时之间,竟真的唬的那几个劫匪一动不动,心里暗自失望,小贼的胆子,果真令人失望!
“这位壮如野猪的兄弟,方才看你第一个开口,定是这帮人的老大吧!不如就由你来品尝一下我这把飞刀如何?”
朱大壮闭口不言,他又不傻,不是习武之人,哪里会随身带着飞刀,他又没有习过武,只不过是仗着人多势众一众乱砍罢了,哪里吃的消一把飞刀,退一万步说,哪怕是个半吊子,哪有挨一刀的道理。
“他是个球的老大,山林帮若是一头好色肥猪当老大,实在是太不入流了”朱行业小声肺腑。
“哦?这位弱不禁风的书生模样的兄弟,难道才是这伙人的老大,莫非你已经到了行若病虎的境界,恕我眼挫,不如就请你来尝尝我这飞刀的威力”
周世的目光转向周行业,对方则扭过头去。
当初加入这个帮派,纯属是为了在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人中找优越感,顺便享受一种幕后运筹帷幄的感觉,他哪有什么实力,怎能接这一飞刀,这劫匪实在是不入流。
“他算是什么老大,跟个娘们似的”
董猛举刀说道:“别在那装神弄鬼了,你就一把飞刀,就算你真会飞刀,也就一把,还能把我们都宰了?兄弟们,我第一个来,你们随我上去,将他剁成肉泥!”
董猛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天旋地转,头颅已经掉到了地上,尚在马匹上的身躯,脖子切面平整,血流三尺!
“还算有个有种的,只不过,好钢易折啊!”
众人大惊失色,因为他们这才看清,那并不是一把飞刀,而是一把飞剑,这个人,是一个修炼者!
这把飞剑名叫仁慈,仁慈穿针引线,穿过劫匪的脑袋,最终停在那个不算漂亮,但身材丰韵的女人眉心,缓缓地退回周世的手中。
女人跪在地上,不停的流泪,周世踏雪无痕,借力腾在空中,耳朵细细搜寻,冲向一块山坡捡起脸盆大的雪球,拨开之后,便看到一个脸色紫青的小孩,将其抱在怀中,手中运起热气为其取暖。
周世回到女人的身前,婴儿已经恢复了一些,女人看到自己的孩子安然无恙,激动的抱在怀中,不住的道谢。
“都是可怜人,不必跟我道谢,随我马车到就近的城镇安顿吧”周世道。
女人上了马车,坐在角落,周世则镇定自若,他贵为太子,对于红颜美人早已经免疫,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之处,这期间婴儿不断啼哭,那妇人拼命安抚,眼神时不时瞥向周世,生怕惹的这位恩人厌烦,一怒之下,把他们孤儿寡母丢下去。
周世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问道:“她为何一直哭闹啊?”
少妇双颊一红,道:“她饿了”
周世自觉自己问的愚蠢,道:“直说无妨,我走一走也不是什么大事”
少妇感激的低头行礼。
周世走下马车,随着马车左侧行走。
“殿下仁慈”玄武道。
“我的性子,最不像父亲”
“皇帝却最看重殿下”
第71章 龙尸
到达清河镇后,少妇跪在地上磕头致谢,周世与玄武潜入知府查看卷宗,二人此处出行,并非光明正大的巡查,而是因为在东海,有人多次上传密信,揭发巻龙人与妖怪私通一事。
与妖物私通,这种事不上称上不了二两,上了称一千两也顶不住,更何况,被揭发私通的是巻龙人这位特殊的人物。
三世守龙,没有人会怀疑他对于王朝的衷心,但是事情却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
密信之中,揭露巻龙人斩下了一颗龙角开始,深深的触动了皇帝大人的神经。
深夜之中,周世身披黑袍,身后跟着的玄武驼着背,走向巻龙人家门方向。
“普慈天度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妖怪,他太像人了!他让我觉得恶心”周世气哄哄的说道。
玄武莞尔一笑:“所以他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普慈天度建立城池,明令禁止属下妖怪与山下人秋毫不犯,进行生意往来,出的钱比一般人更好,甚至,他们跟人族做生意还守着人族的规矩,当然,人族跟他们做生意也同样需要守他们的规矩。
“许多官员,都和妖怪有金钱上的往来,这件事若是报告上去,恐怕得死一片才行”周世道。
玄武问:“那么殿下想怎么做呢?”
“大周对于官员苛刻,等到我上位之后,自会给他们多加些饷银,这件事先警告一下,我不是父皇,做不到如此绝情”
“太子仁慈”
“这其中只有一个人没有与妖怪有金钱往来,名叫李三甲,哼,他要么是做的太漂亮,要么,他就是来往最多的那个人,自作聪明!”太子殿下说完又感叹道:“普慈天度真是个可怕的对手,这场声势之争,恐怕要输的憋屈”
推开巻龙人的门,遥遥看见他正在醉的呼呼大睡,周世手心发出一丝火苗,将整个房间点凉。
巻龙人睁开眼,看到太子殿下,连忙起身:“太子殿下,您怎会突然造访?”
巻龙人从未听说太子要下东海的消息,事实上,整个东海都没有任何人知道。
太子殿下面色严肃,虽然严肃的表情在他脸上,也并不明显,谁让太子殿下面容生的憨厚。
“巻龙人,听说你最近跟一个妖物来往密切”
巻龙人摸了摸鼻子,自己每日都跟妖物打交道,怎么会连远在京都的太子殿下都清楚,这几日没有来由的心慌,难不成就是因为这事。
“倒是有这么回事,一只有趣的小妖怪”巻龙人正准备将街中一案讲出来的时候,太子殿下突然打断道:“我来,不是为了听这种事,我再问你,你在东海斩下一只龙角,可有此事”
巻龙人将东海有日来了只蛟龙,被那三条龙戏耍的事情说出。
“糊涂至极!你就应该把那条蛟龙宰了!”
“殿下,我不太明白,一件小事,需要这么大火气吗?”
太子殿下苦笑一声:“你忘了大周武王起事?”
巻龙人瞬间背脊发凉。
这可能是一件小事,但若有人从小事做文章,做的比天还大,再小的事,也不是小事了。
大周武王起事之时,斩白蛟,号称白天已死,国运已亡,这叫声势,借着这股顺应天意的声势,一路披襟斩棘登上皇位,而今,普慈天度先是以金钱与人族私交,再是巻龙人斩下龙角,加上东海三条龙一直传言代表着天地人三族气运,哪怕这件事的真相如何,从表面来看,都促动了武王敏感的神经!他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吗?若不是太子殿下请命亲自来,巻龙人这个登峰造极境的高手,今晚必死无疑!
你说你斩的不是海中的龙,万一是呢?
你说你斩的不是人族的龙,三条龙所代表的气运一直都很模糊,根本无从界定。
人族与妖族交战在即,若是旗鼓相当,一方得了声势,就等于是拿到了胜利!
皇族绝不允许有万一!
普慈天度的阳谋,让大周武王进退不得。
杀了他,海中的龙就会失去钳制,不杀他,普慈天度下一步就会让流言传出,那就白白输了这场声势之争。
被算计进这场局的巻龙人不知不觉。
许多毫不相关的事情串联起来,酿成了严重的后果,所有人都分不清,巻龙人是妖族这边还是被陷害的,所有人都不敢去赌那一种可能!
“有人在此事上大做文章,陷害我”巻龙人握紧双拳道,很久他都未曾如此生气。
“但这文章出来,事情是不是真的,是不是无辜的都不重要!巻龙人,我问你!你到底是哪边的!?”
“我绝不会背叛人族”
太子殿下观望着他的眼神,淡淡道。
“将龙逼出来,由我见证之后,回京为你求情”
巻龙人苦笑一声,妖族的那位妖王如此深谋远虑,恐怕早就通知过那三条龙安静起来,怪不得这几日从未漏过头,他要想把人逼出来,就必须消耗屠龙气。
巻龙人祖上专门养龙杀龙,久而久之,一股龙族见到便颤栗的气养成,故而,也许巻龙人本身实力与那三条龙相差甚远,但依然能够将他们收拾的服服帖帖,甚至斩龙,唯一的缺点,就是屠龙气与生气相连。
削弱了屠龙气,也就削弱了他的实力,太子殿下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必须做好两手准备。
“多些殿下”巻龙人诚恳的道谢,心里知道,太子殿下废这么大力气也只是为了从这场风波之中将自己保下来而已,但这也不能掩盖,现在他死才是最好的结果。
神梦山上。
冰霜一般的蛋壳破裂,柳过山睁开黄金双眸,心道,这普慈天度是个好人啊!废那么大力气助自己化龙,如今他的境界突飞猛涨,已经不再一些妖王之下,然而,就在神变二境虚弱的时期,普慈天度手中亮银刀动,一道耀眼的弧光将他开肠破肚!
柳过山死不瞑目,他忘记了,这个世界不会有任何人会平白无故对人好。
“声势之争,需要一些本钱”
普慈天度单手扶着龙角,将这条死龙,从神梦山扔下山去,夜空之中,一条线由小变大,一条龙重重的掉落在东海海案。
动静震天动地。
这条龙尸,会让巻龙人万劫不复。
第72章 一念通达
第一个发现龙尸的是白玉,他站在柳过山无神的黄金眸子之中,眸子之中映射着他的背影。
“我一直都以为,你是清河镇最有城府,最有心机的妖怪,没想到到了外面,也显得天真无邪了”
白玉抚摸着柳过山的瞳孔,至少在他死之前,他的愿望实现了,他变成了一条货真价实的龙。
白玉靠着柳过山嘴角的褶子,躺在柳过山的身上,让他稍微感觉到一些亲切,尽管他的个头还没有柳过山的獠牙大。
望着天空叹了口气。
“不是所有人都把另外一个人,当成会跑会跳,会哭会笑的人”
原来碧眼鸡爬的很辛苦,但是他很爱自己的妈妈和老婆,他知道自己是个坏妖怪可是哪天他不想做坏妖怪了就要被那个有反骨的手下干死。
原来胡念念最想干的就是踢翻每天在街道乞讨的可怜老奶奶的饭盆,然后一路小跑做个鬼脸,她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个大家闺秀,她不想做乖女孩了只是怕看见父亲难过的样子。
他们都死了,不相干的在白玉脑海里影响着他。
原来还有更多的人,把人当做工具,工具的唯一用处,就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
这样的人,偏偏在这个世界上走的越来越高,越来越远。
“所以,我真的很愤怒”
白玉必须要逃离。
很快,龙尸的旁边便聚集满了人。
玄武一个踏步,地面泛起一阵涟漪,那人群聚集的地方,便深陷下去一个巨坑,许多深夜披着衣服出来看热闹的居民,冷不丁的掉了下去。
太子殿下愁眉紧锁,灭口也只是多此一举,一条真真切切的龙尸出现在这里,一切说辞,都再无任何意义。
巻龙人果然叛变。
原本跟在巻龙人身后的太子殿下驻足,一柄飞剑飘荡而起,浑身的袍子也被劲风鼓动。
巻龙人转过身:“太子殿下!先别动手!我不想跟你起干戈”
“那你就该引颈就死!”太子殿下针锋相对!
“太子殿下一柄飞剑,可千里取人头颅,可惜离我太近,巻龙人斗胆提醒殿下,勿要言之不预,若我是叛徒,那我该死,但我不是,绝不能死的如此屈辱”
玄武站出来道:“所以老身陪伴着太子殿下”
“玄武,听说你活了近两百年,若是不想受伤,皇帝殿下也奈你不何,有人在太子殿下身边,他自然是没有后顾自忧,可也大大的限制了太子殿下的自由,如果你们诚意杀我,只有二人恐怕不够”
玄武呵呵道:“太子殿下,还是想保下你,可是如今,再多努力都化为泡影”
海上生明月,皎洁的月光下,有人踏水无痕。
满头银发披散开来,一身白色长袍慵懒的挂在修长的身体上,玉面宛如天神,表情平静似水。
普慈天度来了。
随着他来的,还有在场所有人的阵阵寒意!
“太子殿下?你的飞剑,比我一点亮银刀如何?”
“玄武,上次见你时,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你比你的祖先差远了,他一把刀砍遍天下,而你,只能做个缩头乌龟”
“巻龙人,你做的很好,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巻龙人茫然失措,夹在中间看着两方。
这是养尊处优的太子殿下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神梦山妖王在此时下山,这还是他第一次踏足东海。
面容和蔼的花甲老人脸上第一次露出不淡定的神色。
“太子殿下!卷龙加上神梦山妖王,再不说海底潜藏的三条龙,为了你的安全,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既然已经坐实了巻龙人叛变的事实,这场声望之争败的彻底,二人即使再不甘心,也只能离开。
普慈天度任而由之,眼神如水,表情淡然,看着二人离去,竟只是因为,不想一场大战弄的出汗而已,再者说,二人的价值,远不如海中的三条龙。
人类经过短短数十年,就能变得老谋深算富有心机,如今被算计的滋味如何?
“普慈天度,你这条老狗!为何要陷害我!”
“巻龙人,你在人族已经没有立身之地,若你是个聪明人,入我妖族,共举大事岂不美哉?”
普慈天度的阳谋,已经令巻龙人无路可走。
他根本就没有选择。
要么顺从,要么死。
“老子不想鸟你”
“顺我者生,逆我者王”
“顺你妈的头!”
卷龙人朝着普慈天度狂奔而来,拔刀狂劈,朴实无华的一刀,海平面上,三道劈开的海浪发出巨响。
“霸道,不愧是屠龙气”眼前的普慈天度身影渐虚,竟消失不见。
躲在一旁的白玉只看到,巻龙人朝着海面劈了一刀,而普慈天度则一直站在他的身后。
巻龙人皱眉,转头看着身后的普慈天度,正朝着自己走来。
“假亦真时,真亦假,你分的清吗?”
巻龙人浑身气势磅礴,周身的空气锋利如刀,全身的衣服被劲风鼓起,似乎要将周身的一切碾碎!
“不愧是登峰造极境的修士,就连我,若是不甚,恐怕也要被你杀死”
巻龙人弹射靠近普慈天度,却又扑了个空。
“为了不伤及无辜,你我海上决斗,如何”
赤足踏足在海面,普慈天度朝着背后的巻龙人说道。
海平面一人,眼色冷漠如常,看着巻龙人。
“喜欢躲猫猫吗?”
巻龙人踏上海面,绞杀一般的气,搅动的海水不得安宁。
普慈天度摇了摇头。
海平面下,三条巨龙的身影缓缓流通,目光阴冷的从下而上观望,头角峥嵘,鳞甲油量。
“为了表示尊重,我便用一点亮银刀吧”
白玉在岸上看着二人的决斗,他知道这是此生罕见的,强者在相互试探之后,真正的战斗。
普慈天度从心口抽刀。
似一泓碧水盈盈流出,贯穿黑夜,贯穿天地间的寂寞,那一抹强烈的光,令人无法直视,白玉紧盯着那抹强光,心神被无意识的牵引!
全部心神被这抽刀的动作吸引,这动作连绵不绝,白玉甚至感觉到自己不能呼吸,却又无法停止,这就是妖王吗?仅仅被一个抽刀的动作压制,仿佛小鱼被拉进激流之中,再也无法掌控自己。
更要命的是,小鱼终会被冲垮。
天地间都仿佛被一抹亮填满。
普慈天度出刀了。
巻龙人像黑夜,倔强的想要冲破白昼,只能被吞噬殆尽。
破晓。
沙滩,晨曦,海浪,风声。
巻龙人被冲回岸边,浑身的衣服破碎,露出结实的肌肉,已经充满伤痕。
普慈天度依然优雅,居高临下的看着巻龙人,眼神冰冷而傲然。
“如何?”
巻龙人捂住眼睛大笑,眼中更是有泪水流出。
“何不动手杀我,不敢?”
“强弩之末,那三条龙会把你吃的骨头渣滓不剩”
“何至于我亲自出手”
普慈天度摇摇头,消失在原地。
没有人能忽略一位登峰造极高手的殊死一击,普慈天度已经大胜,但也绝不会做以伤换命的蠢事,以他的地位,哪怕是一个伤口流血,其他的妖王都恨不得看看,这位神梦山的妖王,是不是真是无敌。
平静的海面犹如沸腾的水,巨浪滚动。
一道身影扛着巻龙人,踏至屋顶,以腾空之姿,瞬间拉开数千米的距离。
白玉将巻龙人放在一颗树旁边,脸色古怪的站在一旁,不言不语。
巻龙人迟疑的盯着白玉看了一会,忽然轻笑一声。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果然如此!”
白玉转头看着他。
“你想对我用通天功,这就是你的心事”巻龙人苦笑,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心慌,所有人都在算计他,皇帝要他死,普慈天度要他死,连这个小妖怪也要他死。
可他要做便横了心,这些日子在心事重重什么呢?
白玉心中油然升起一种古怪的感觉,就像是一层油包裹住了自己的心,他觉得自己是对的,可是为何会喘不过气呢?
“这样不对,对么?”白玉鼓起勇气问道。
卷龙人苦笑:“有什么不对?”
“我脑海之中,碧眼鸡告诉我,吞下你,我就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这是你们两败俱伤的结果,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顺手捡了一个便宜而已,人就是应该一步一步往上爬,爬的很高才对,不应该错过任何一个机会,胡念念说,你不应该这么做,你不该踩着朋友的头往上爬,我的心告诉我,我根本不需要这么做,我根本不稀罕别人的登峰造极境,所以,拥有了别人的记忆之后,我还是不是我?还是我已经不再是我”这个巻龙人抛给白玉的问题,如今被他连本带利的抛了回来。
拥有碧眼鸡的记忆,以碧眼鸡的聪慧,早已从细枝末节之中,察觉出巻龙人的处境,他一只缄口不提,自然是存了坐收渔翁之利的心思。
面对这个扪心自问的小妖怪,巻龙人捂着胸口坐起来,喝了一口酒,烈酒入喉,再入心头,他好像看见了自己,
当我们作为一个人初入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们会看到很多不能理解的事,也许会被迫做违背原则的事,当我们经历过的事情多了以后,会改变,有一天喝醉了酒,头昏脑胀,也会想一想,经历过这么多改变的我,还再是不是我,是怪那些交友不慎的朋友,还是应该去怪自己。
看山早已不是山。
那个残破不堪的自己,还是不是我,还是我本来,就如此残破不堪,只是短暂拥有过无瑕的好时候呢?
“废物!废物!废物!”
“你只是做了违背自己的良心的事以为能找个借口罢了!做决定的人是你!还想怪在他人身上!一个人的命运岂在他人口中决定!”
被巻龙人骂了一通,白玉如同卸下重担,长叹了一口气,露出近日来唯一一个笑容。
他一念通达。
第73章 半步一境
少年郎转身一步在空中,浑身气机暴涨,脚步落地,再踏一步,浑身白色衣服渐渐变紫,在风中飘扬,长发微微卷起,双目由蓝转为紫色,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紧绷的目光松弛,一双剑眉舒展,身姿仪态,犹如天下无双。
毫无征兆。
少年一步半,连破两境。
终入末那境。
如此意气风发,只因心中无碍。
巻龙人看得呆了,或许他一直都忽略了,眼前少年会为了一件错的想法,而终日抑抑,是因为澄清的水,甚至无法原谅偶然漂过的落叶,那并不是眼中容不得沙子可比。
成长并非永不犯错,也并非原谅自己。
是在众多声音之中找回自己。
白玉此时浑身散发着一股尊贵的气息,辅以破境的意气风发,整个人都多了一股从容之气,对比卷龙人自己此时的落魄,真是一种迟暮之气油然而生。
东海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止住了,太子殿下回到上京城,自己似乎只能走投靠妖族这一条路,普慈天度这阳谋玩的,真不知道他的本体究竟是什么?老狐狸?
东海,三条龙腾空出现,遮天蔽日,怒吼着要将这些年的憋屈发泄出来,那玄武踩下的大坑,里面陷入了无数的人,均被三条龙撕扯塞入口中,然而这些还不够。
“爽啊!”
“巻龙人!给老子滚出来!老子非把你的屁眼捅穿!”
“哈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今天”
三条龙如此狂妄,是因为知道巻龙人已经是强弩之末,凭他现在的重伤,连同归于尽都已经做不到了。
巻龙人必须立刻下决定!
他狭长的双目看着白玉,而此时看白玉的身姿,似乎要离开这里。
“你要去哪!?”
白玉简单淡然道:“去杀李三甲”
一念通达,再犹犹豫豫,似乎不妥。
白玉之前心情忧郁,并不只是动了贪巻龙人修为的心思,还有一事,就是他没有下定决心杀李三甲。
碧眼鸡的声音在他脑海中说,杀李三甲实属不智,当初杀我,''只是侥幸自己一直都是靠着普慈天度的名头,而普慈天度是个眼高于顶的家伙,他的眼中没有一座妖城的小小城主,也没有一个闹事的小小妖怪,可杀斩妖司的一位主司,且不说对方并非是绣花枕头,其中的牵连颇大。
胡念念的声音也在脑海中说道,李三甲位高权重,在居民心中声望颇高,更没有什么证据,他杀李三甲,毫无意义。
巻龙人道:“这个时候,你还在想着这件事”
如今飞龙在天,搅动的东海天翻地覆,先不说杀李三甲是对是错,也该有个大小事之别。
“现在没人会注意”
白玉看到许多猎妖师都来到了海边死战,但李三甲并未到。
“为什么一定要杀他,你想做青天大老爷吗?退一万步,死了一家人跟你有什么关系,现在那几条龙杀了那么多人你为什么不把龙也屠了”巻龙人盯着白玉道。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他们肆无忌惮的做出这种事,是因为他们从心里知道,不必付出任何代价,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白玉生出了一些平白无故的乐观,他笑了笑。
“嗯”他想明白了大黑狗为何会被平白无故的吃了,他想起山神为何敢劫杀生灵气蕴,想起了明月城中,为何敢布起天煞绞杀局,想起了胡念念为何被奸污,想明白了那些没有做错事的人,也会被伤害。
很多时候,那些一直都不太懂得的事情,好像突然一下就想明白。
因为不需要付出代价。
所以他们付出代价的时候,眼神之中还会流露出无辜。
为什么啊,为什么因为这种小事让我付出这么重的代价?
“所以我要让他们知道,代价很沉重”
巻龙人垂首,叹息,这个小妖怪,脾气挺倔,就像是年轻时候的自己:“这个天下每天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你都让人付出代价,岂不是要累死,更何况还有一些人,站的很高,天大的事情,也不会付出代价”
“天下太大,我看不到,我看到的,才是天下”白玉道。
这小子很会不去钻牛角尖啊,比起优柔寡断的自己强多了,巻龙人无奈道:“杀完人了,快回来,我有事跟你谈”
“行”
望着白玉离去的背影,巻龙人喃喃道,原来蛤蟆是一种很记仇的动物。
李三甲果然在自己的屋内,屋内点了烛光,外面天翻地覆,岂不是由他一手造成?
“石榴,陈靖,石南,在妖族我照样能做天下第一流,我会亲手摘下暴君的头颅,给你们祭酒好不好?”
这位寒门出身,凭借着一腔热血,从猎妖师丙院,一路靠着功劳走到现在位置的男人,曾经有望在三十年内接下玄武猎妖师大统帅的天之骄子,仅仅三年内便陨落,其际遇令人唏嘘。
而在屋子之外,白玉立在墙头,明月之下,张起龙角弓,轮如满月。
一箭射出,箭羽卷起剧烈的狂风,穿过墙壁,巻碎窗栏,直射李三甲的面门。
感受到强烈的杀机,李三甲转头之际,连忙运起道轮,金气化为囤厚的盾牌,箭锋刺在金盾之上仍然在角力,在金盾上泛起一阵一阵的涟漪,最终刺向了他的肩头一寸!
李三甲愤怒的扒掉箭与,脚下罡气一震,破出门外,便看到了在门外将龙角弓放在身后的白玉。
白玉立在墙头,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位独眼的猎妖师。
这个不曾被他看在眼里,只是随念临时拿来顶包的小妖怪,言之凿凿的要杀他!
在外面天翻覆地之时,一个小妖怪专门跑来杀他!?这个世界真是越来越令人不懂,同时也让人生气。
“要我的命?有本事,来拿,没本事,就滚!”李三甲恶狠狠的道。
二人以金气互搏,李三甲金气结成金甲,身上的罡气如刀,一脚飞踢白玉面门,百玉将金气缠绕在双臂,拦下这一击,金光崩出无数火星,至刚至强的金气碰撞,令白玉后退了几个身位,李三甲五行之气用的纯熟,衔接组合令白玉大开眼界,若不是吞天功再次精进,灵巧的拦下无数次攻击,白玉会毫无意外的折在李三甲手上。
李三甲见一时竟然都拿不下这个小妖怪,沉住猛运了一口气,双手竟然有些颤抖,心中突然升起一种恐惧的感觉,这感觉自然不是对白玉。
白玉脸上古波不惊,尽管这次的战斗比以往都要凶险,但他却在努力的回忆之前的细节,并且牢牢的记在脑海之中。
他的手放在手中的刀鞘上。
事已至此,做个了解吧。
“我要你立刻死!”
李三甲怒吼道,李三甲踏裂地面,一脚横出,一道如刀的罡气朝着白玉袭来,白玉那刀鞘拦住,双手竟是微微颤抖,这一脚,似乎有些不同,紧接着,无数脚出现''在白玉的眼前,都是带着锋利的罡气,周围的建筑,都无故遭殃,被斩的七零八落。
白玉的脸上出现一道血痕,鲜血流了下来,有一道罡气,险些斩断脖子,当他准备拔刀的时候,李三甲不知何时出脚,将他的刀踩回刀鞘,同时身后立起土墙,白玉此时退无可退,无数的藤木从土中伸出,压住他的手臂,白玉如法炮制,却被李三甲一一破去,而最终的一脚,似乎要踏碎他的心口。
白玉双臂燃起火焰,手总算摸到了刀,在海边观普慈天度拔刀,虽然无法从那玄妙的刀中得到些什么,但也误到了一丝刀意。
那股刀意,比神梦一刀更强。
你与我,一如浮游见青天,一如临夜遇白昼。
多狂傲的刀意,多狂傲的妖!
“多么……不自量力”
李三百听得白玉呢喃什么。
他已经拔刀,双方都被轰出树木远,再爬起时,都是苟延残喘。
白玉心口骨头尽断,李三甲胸前一道刀口,血流不止。
但他们毕竟还没死,但他们毕竟必须只有一个人能活着。
于是他们厮打了起来,在地上撕扯!
李三甲翻过身,举起一把刀刺向白玉,脸上挂着狞笑与喘息。
为什么我会这么狼狈啊!
为什么我会沦落到和一个小妖拼命啊!?
白玉咬紧牙关!
而此时,白玉的吞天功,无时无刻的不在吞噬着他的生机,直到李三甲的脸开始扭曲,惊慌失措的道:“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他的生命和体力正在流逝,直到白玉将他推开,一刀将他钉在墙上,刺入他的心口,这一次白玉的吞天功用的很小心翼翼,只感觉到自己的伤势好了,便立刻停止,不再贪婪李三甲的内力与功法。
见过了普慈天度才明白,靠着吸取别人的积累,只是窃取。
李三甲双眼瞳色渐渐失去生机,望着身前喃喃道:“石榴,原谅我吧,原谅我吧”
那位美丽干练的女子,与两位脸上带着恨铁不成钢表情的少年,身影越来越模糊。
“李三甲,走吧”
“去哪?我们一起去游西湖可好?”
“李三甲,你还记不记得,你为什么要成为猎妖师?你说以你的天资,做什么都会活的很好,那你记不记得为什么?”
美丽干练的女子问道。
李三甲瞳色生气尽去,由黑变灰。
声音气若游丝。
“不记得了”
第74章 破而不立
少年之志,有时只是流落风尘的沙。
“未必人人都能苦尽甘来,吃过的苦不值得,才是真的苦!”
李三甲的父亲,常常这么说。
在李三甲在猎妖师武院为人出头,老师偏袒那调戏姑娘的富家子弟,那富家子弟嚣张至极,一怒之下再次大打出手跑回家里,说再不当猎妖师,
李三甲的父亲让他跪在祖宗牌位面前再次说了这句话。
李三甲的父亲是一位热心的衙役,在他的影响之下,李三甲从小就具有正义感,所以李三甲的父亲没有责备他,只是叫他忍耐,李三甲憋着反驳的那句,还不是你教的我看见人受欺负,就忍不住要出手也没能说出口。
他跪了一整夜之后,主动回到猎妖师武院,与老师道歉,与富家公子低头。
有失就有得。
然后那被调戏的姑娘就被他捞到了,她叫石榴,有个弟弟叫石楠,加上从小到大就是李三甲跟屁虫的陈靖,四人在武院相识,一起度过了六年的修炼。
与少时的冲动想比,青年李三甲变得温文尔雅,连日夜陪在身边的石榴都说:“你变了好多”
李三甲道:“利刃藏锋这叫”
只有有我李三甲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三人没有一人怀疑他做不到。
他只想像自己的老爹一样,去保护身边的人。
四人一路斩妖,很快升任猎妖师副主司,升迁速度之快,全是因为李三甲总是会第一个接下那别人不愿意接下来的任务,也只有李三甲的小队,会因为一个人来报案,而深入危险的山林缉拿妖物,所以他深受爱戴,名声一时无两。
直到他被调到东海。
此时的东海,不如现在声名显赫,神梦山还只是神梦山,除了大之外,倒没什么特别,刚入神梦山,就拿下了一直伤人的山君,此前,许多猎妖师和修士都落在这山君口中,只因为山君生性狡猾,善于偷袭,自此之后,李三甲声望无二。
“三甲,最近我有些紧绷,想出去走走”石榴依偎在李三甲的怀中道。
李三甲充满爱意的眼神望着石榴:“你想去哪里”
“我想去西湖,听说那里有一座寺庙,姻缘很灵”
“没问题”
“李三甲,你爱我吗?”石榴问道,这个姑娘似乎没有什么安全感,看着地位越来越高的李三甲,总是不由自主的问出一句。
李三甲轻轻的笑了一下,没有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他很想知道怎样回答才能让自己的姑娘能明白,自己愿意为她去死。
“姐!你还需要求姻缘,有什么男人比姐夫更好”王南一个猴跳,从台阶跳下来嬉皮笑脸的说道。
石榴笑道:“给你还有陈靖求,看你们也老大不小了!”
“姐,你是知道我的,能花钱的事绝对不动脑子,你还是给你弟求吧,我看他悬”陈靖道。
“老大,上面说下个月就要提任主司了,这当了主司之后,就没那么危险了,咱们可以商议一下游西湖的事了”
李三甲道:“大家都想去,还等什么,那就今天”
也是今天,斩妖司门口,一位猎妖师被钉死在门口,上有血书。
杀人者,暴君。
许多民众赶来观看。
在斩妖司的门口杀人,嚣张程度可见一斑。
不少居民都说,山上来了一个新妖怪杀了不少人了。
这无疑是巨大的挑衅。
当天,李三甲四人跨马出城,只是不是去西湖,而是去山中斩妖。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在斩妖司杀人,这是那妖物在打我们的脸!我已经跟大家说过了,天黑之前回去吃饭,这一战咱们速战速决,狮子搏兔亦尽全力”
“这妖怪的胆子挺肥啊!他们不知道老大在这吗?他们不知道老大很残忍吗?”陈靖说道。
“这不是很好,多了一笔去西湖的经费!”李三甲笑道。
四人之中充满了轻松的气氛,浑然不觉,这将是他们人生之中面对的最可怕的对手,未来被普慈天度赶走的妖王之一,号称暴君的残忍妖怪。
四人走入丛林之中,突然东方传来树枝摇摆的异动,王南第一个反应过来,追着声音而去。
“姐夫!这次绝不让你抢先了!”
“别擅自行动!”李三甲领着二人追了去,王南已经不见踪迹。
三人的身后,一个重物落下来,那是王南的尸体,头顶,是被脚踏裂的痕迹。
这在三人之中蒙上了重重的阴影。
忍住悲伤的情绪,石榴抹了一把眼泪,一瞬间将她的弟弟杀死,对方的实力,根本不允许她分心。
“我们靠在一起,千万别分开”李三甲意识到不妙,连忙说道,而他贴着石榴的后背,却发现少了一个人时,连忙说道:“陈靖!你在等什么?陈靖?”
呼喊两声之后,李三甲回头,却不见陈靖的身影,这位天之骄子,第一次体会到了无能为力的感觉,对方还没现身,他却喘不过气了。
一些温热的液体,滴到了李三甲的脸上,他抬头看去,陈靖的尸体被挂在树枝上。
陈靖口中满是鲜血,拼劲力气道。
“老大,走……”
说完最后一句话,没了生机。
李三甲望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身体不停的颤抖,激愤的道:出来啊!你给老子滚出来!
很快他就看到了暴君,这位未来残暴的妖王正掐着李三甲爱人的脖子,提在空中。
暴君是一个全身红色皮肤的男人,似乎被扒掉了皮。
“李三甲,你很有名”
“放了她”
“放了她?你是在命令我吗?”
暴君手中微微用力,石榴发出呜咽。
“任何条件我都答应你”
“你们俩之中,只能活一个,你杀了她,你活,要她活,你就要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然后让她杀了你”
李三甲望着眼前令他反抗之心全消的妖怪,放下了最后一丝尊严,扑通一声跪下:“求求你!放了她!”
暴君脸上闪过一丝无趣,手中毫不犹豫捏碎了石榴的脖子,丢到地上。
“你觉得你能选吗?多么可怜,你应该多找些人陪我玩”
李三甲崩溃至极,抱起石榴的尸体大哭,暴君觉得他的眼泪太少,用手指捅破了他一只眼睛。
这一天,李三甲失去了他引以为傲的一切,兄弟朋友爱人,击碎了他一直以来的骄傲,连他自己也不再完整。
他抱着心爱的人尸体,仰头,一直黑乎乎布满鲜血的眼睛,崩溃的喊。
“啊!!!!”
第75章 谁来斩龙?
杀完了李三甲,白玉心中一一阵舒畅,没了那重压压的心事压在心头,脸上也浮现出轻松惬意的表情,阿耶赖态第六境和第七境,分别带来了御空与明心的附带能力,他脚尖轻踏,迅速的赶回巻龙人所在的地方。
海上龙仍然在肆虐,百丈的身躯,飞过之处犹如黑夜降临,终于等到白玉回来,巻龙人直接说道:“三头龙压抑太久,如今没有了钳制,附近百里,都将生灵涂炭”
“难道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吗?”白玉问道。
“普慈天度的阳谋精妙,他将我强行拉到妖族一边,就算这一次我躲起来疗伤,也没有办法再出现在外边,人妖大战开端之前,不仅折损了人族的声望,还加强了妖族的战力,如今最好的结果,只有斩龙”巻龙人道。
“谁来斩龙?”白玉问道,那可是三条龙,巻龙人现在重伤在身,放眼整个世界,除了身负屠龙气的他,还有谁能够独自面对三条龙。
巻龙人语气郑重道:“你”
“我,斩龙?”
望着天空之中百丈肆意的巨龙,白玉道:“我承认我有些戒恶如仇,但也不至于明着找死”
三条龙,若不是巻龙人身怀屠龙气,谁碰上不扒成皮?这三条龙没什么本事,早就被屠了,光是气魄,就能压的普通人心神俱裂,普慈天度又如何,周武皇帝又如何?也没有独自面对三条龙的气魄。
就算是巻龙人要屠龙,也必须尽耗屠龙气不可。
巻龙人道:“若你愿意,我自有办法,只是不知道,身为妖族,斩龙利好人族,你能不能下这个决心”
此事关乎人妖二族,决战的最后天平,从大周武王的反应来开,似乎从声望之争开始的时候,他就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
白玉苦笑一番,原来巻龙人藏着屠龙的法子,但是碍于自己是妖,而对于自己还有所怀疑。
这倒是在常理之中,人妖之别,而屠龙,又关乎这两族的命运,只是这重量有多少,现在谁也看不清。
“大人物会关心小人物的死活吗?大妖怪会关心小妖怪的死活吗?”
白玉会一直记住他只是个小妖怪,他很关心这些小人物的死活。
巻龙人愣住了,白玉的这番话,令他瞬间觉得自己心胸狭隘,也觉得白玉异想天开,只是由他口中信誓旦旦说出 ,又似乎让人心存希望。
“你若真这么想,倒是我狭隘了,可你要攀登的山,真的太高”
“有多高”
“比天还要高,比海还要远”
“那便一步一步走”
巻龙人拿出自己的刀,扔给白玉,白玉双手接过,却发现刀身颤动不止,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压下来,他望着这把不寻常的刀,明白一股蕴藏深远的刀意藏身于鞘。
“这是我本打算与普慈天度鱼死网破的一刀,名叫一生三刀,只要能在一炷香后拔出这把刀,便能斩龙”
巻龙人将手一挥,身上的屠龙气转移到白玉的身上:“这是屠龙气,龙见你,境界会压成五成,最后,对我用吞天功吧”
“什么?”
“现在已经不能顾及什么了,你虽然吃不下我,但能拿去多少是你的本事,每犹豫一分就会多几人死”
巻龙人的话语下,白玉运起吞天功,巻龙人单手一指,磅礴的功力犹如浪潮一下涌进他的体内,每时每刻,都要将他的静脉折磨尽断。
白玉额头冷汗直流,感觉这副身躯快要称爆了。
他疑问着看着巻龙人,巻龙人浅笑道:“一炷香的时间内,你不释放这股真气,它便会把你撑成齑粉”
白玉怒道:“这个时候你还算计我!?”
“抱歉啊!现在我不能轻易的把所有希望放在别人的身上”
巻龙人释放出屠龙气时,三条龙便第一时间感知到,以为巻龙人要鱼死网破,立刻躲进海中,观望情况,而白玉要释放这股浓烈的真气,就必须用在将龙逼出上,否则这周围的一切都会被这股真气化为齑粉包括他自己,而将真龙逼出以后,他就必须面对三条龙的怒火,唯有斩龙这一条路。
暗骂巻龙人多此一举,白玉踏上台阶,飞到一望无际的海面。
方才肆虐的灰暗天空,由于龙的潜伏瞬间转蓝。
饱受摧残的居民从平静中回过神,看像漂浮在海上空中的紫衣少年犹如神明。
难道是这位少年,将龙再度镇压到了海中!?
所有人对这空中的少年伏地跪拜。
但白玉现在的处境却不太好受,他身体里的真气不停的鼓动,蓄势待发,手中的刀还在畜养刀意。
在三条龙的手中撑上一炷香的时间,谈何容易。
然而这世间,能亲手斩龙的有几人?
想到这里,他有些兴奋。
唯我,唯一。
白玉踏足在海面,无名指轻点平静的海平面,一圈涟漪不断扩散。
海内,起先是一个玻璃珠大小的气泡,不断的下沉,在下沉的过程不断变大,不断变大,直到大的望不到边际。
“轰!”
这股蕴含着真气的气泡最终爆炸,万米的海面轰然在周边掀起数千米的海水,三条龙被生生炸了出来。
“巻龙人!我草了你祖宗!”
三条龙口中怒骂,却不见巻龙人,只看见一只在他们眼中指甲干大小的小妖,三条龙将白玉围在中间,遮天蔽日,白玉感觉到呼吸都有些沉了。
他手中的刀不断的再抖动。
他绝无胜算,所有的一切,都堵在这一刀上,而他能做的,就只有在这里活下一炷香的时间,倘若在这一炷香的时间里死了,那便前功尽弃。
三条龙那狭长邪异的眸子,令白玉感觉到天旋地转,手心之中也是隐隐渗出汗滴。
若不是有屠龙气魄,他现在根本没有办法面对三条龙。
正对着白玉的黑龙开口道:“巻龙人竟然借气给你,我看他是老糊涂了,速速滚开!”
“滚开干什么?你们是知道我的,我就喜欢这白净的小男人”
“当你的男宠也太可惜了,好歹是末那态,不如收做第一个奴仆”
东海幸存下来的居民看着被三条巨龙围在中间的少年,遥遥相忘,却见中间的少年巍然不动,还未从方才少年从海中逼出巨龙的一幕的震惊走出,又看见这样摄人心魄的一幕,只觉得天神下凡也不过如此。
巻龙人低垂着双目看着海边,这一战过后,无论如何,这个小妖怪都会声名鹊起,正式迈进世人的视线之中,也正式迈入这个世界。
“我……来斩龙!”
第76章 踏入人间
“我来斩龙”白玉说罢,一条白虹笔直冲向青天,三条龙顿感羞辱,蜿蜒着齐头并进,天空之中,三条巨龙笔直的飞向天空,越拉越远,越拉越高!
令人窒息的威压,百丈的巨龙在天空之中渺小的像鸟,而白玉看起来,就像个芝麻粒。
他垂下头,手中的刀愈加的躁动不安,三天龙的速度很快,已经快要将他吞噬,白玉运起三阳开泰,负重一万斤!十万斤!飞天的身形急速下坠,重重踏入黑色巨龙的黑瞳之中。
这样的速度,这样的重量带来的冲击也只是让黑色巨龙身形一滞,黄绿两条巨龙身形蜿蜒,游离在空中,黑色巨龙眨眼,如同巨石朝着白玉袭来,他很难去相信,在这只巨龙的手上,一个眨眼就能够让自己粉身碎骨,一炷香的时间,实在是太长!
白玉接着巨龙的身形,在他巨大身躯的鳞甲上飞速移动,黄龙庞大的龙头突然从黑龙身躯一侧出现,金黄的眸子一竖,一股融化金石的龙息喷散而来,白玉散去三阳开泰,飞身往前踏步百米,刚一落地,身后绿龙龙头浮现,又是龙息,如此腾转挪移几番,黄绿二龙龙息不断在黑龙身躯上喷洒,黑龙吃痛猛然甩尾,白玉如同箭一般被射入海中。
一炷香的时间,实在是太长。
岸上的居民与猎妖师密切看着海上的战况,事到如今,他们还搞不清楚,为何这个小妖怪要只身去与巨龙对抗,除却勇气可嘉之外,二者的实力,完全不能相比。
刀比之前更加躁动,白玉只能双手护刀,三条龙已经入海,百丈长,街道宽的身躯在水中呈现圆形游动。
白玉躲入石头后面,如同还是蝌蚪的时候,躲在荷叶的后面收敛气息,巨龙游动的声音在水中气势磅礴,忽然止住。
找不出来,就把这块地方全部毁掉。
三条龙的龙息覆盖这片海域,白玉所藏身的石头损毁,海底一片平摊,黑色巨龙钻入海底翻腾,入入无人之境,黄色巨龙在海中游动,绿色巨龙腾空与天,势要将白玉碾碎!
黑龙翻腾之中,将借助土气钻入海底之内的白玉轰出海内,黄龙此时一个甩尾,将白玉半数筋骨尽碎,白玉紧咬银牙,腾空在海面,眼前再是三条巨龙,仿佛是在嘲笑他之前说的大话。
这还是被压制一半境界的巨龙,白玉不知道如果是完全的境界,他能不能撑过一息。
白玉一手扶着断掉的胳膊,另一只胳膊手中还紧紧抓着到,面对着三条龙的俯视,笑道:“一炷香的时间很长”
再长的时间,总会到。
“可敢接我一刀”
“哈哈哈哈,别说是一刀,站着让你砍一把刀一万刀又如何?”
“脑子坏掉了吧”
白玉手中的刀已经不再躁动,说明刀意已经蕴酿完毕。
白玉 沉声道:“好”
他出手拔刀。
一刀,两刀,三刀。
此刀名为,一生三刀。
巨龙方寸大乱,这个小妖怪一直拿着的刀,竟是巻龙人藏刀于鞘!
三生万物,这一刀何止是是三刀,三刀何止是万刀,万万刀,空气中全是刀气,整个世界全身刀气,将巨龙生吞活剥。
再坚硬的顽石,也会被水滴 穿,更何况是刀。
这就是大修的世界。
三条龙坠海,白玉力竭坠海。
巻龙人看到这一幕,无味杂陈,他一直觉得这个小妖怪不值得被他看在眼里,现在他发现他错了,在世人眼中,这将是刀断天妖人三运,好大的气魄。
卷龙人欣慰的闭上了眼睛,没想到人妖之战的天平,被一个小妖怪拉平。
白玉现出了原型,一只紫色的蛤蟆,被潮水冲上岸边,斜躺着身躯,圆圆的眼睛无力的低垂,东海的居民拿着武器围了上来,脸上充满不可思议的表情。
远处,猎妖师一处主司领着一队没有受伤的猎妖师走了过来。
居民们互相看了看,毅然拦在猎妖师主司的身前:“大人,这里什么都没有”
“对啊大人,这边什么都没有”
一处主司大人看着众人身后庞大的蛤蟆身躯,意味深长道:“既然什么都没有,各位猎妖师同仁,随我去参与补救工作!”
含玉从人群之中扑到蛤蟆的身上,埋在他身上痛哭。
【完结】
(开个玩笑)
白玉看着闭上眼睛的巻龙人,用脚踢了踢,卷龙人抖了抖,睁开眼睛。
“我以为你死了”
“现在还没,残烛而已”巻龙人笑了笑,看着白玉手中三枚内丹瞪大了双眼,看来这一次,这个小妖怪的收获很大,三枚先天龙丹,足以让他直接进入神变境,不过神变境在他眼中也没什么区别,相信在大周武帝普慈天度那里,也并不算什么。
“这是你应得的,不过,到了神变境,就更要小心,因为你变得更有价值,你会开始进入那些大人物的视线,会遭受到许多无妄之灾,就像我一样”就像巻龙人,他是整个世界顶尖的一波人,即使小心翼翼的独善其身,也逃不过进入局中的命运。
谁也说不准大周武王是什么时候察觉这件事的,谁也不敢去猜,他是否去下了这盘棋,也许大周武王希望的是他跟龙一起消失。
“不被人放在眼里,就少了许多危险,现在还有退路,走得远了,就没退路了,也许你还不明白,但这是我至今以来对你说的唯一一句肺腑之言”
“你知道我下一步要做什么吗”白玉问道。
“你想做什么?”
“这三颗内丹能证明你没有背叛人族,我听闻大周有大皓一说,凡大周土地均为大周子民,若有冤屈,均可持大皓入京城,拦者死,我好洗清你的清白”
“什么?你搞的我有点糊涂了,你?入京?洗清我的清白”这些事情所有巻龙人都听得懂,可是连在一起,他就听不懂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玉看着平静的海面,以及重建家园的居民们,欣慰的道:“当我重伤的时候,我以为那些村民会趁机杀了我,那时候我没空想什么,觉得死就死吧,醒来后含玉告诉我,他们不仅没有杀我,还送来了许多药材,我想我有些了解人了,我相信我能从京城平安无事的出来”
第77章 人间游
白玉不是疯了,他只是发现,世间万物善恶交织,看山是山,只会一叶障目,他也不是非要为巻龙人洗清冤屈。
顶着大皓入京,是一个光明正大能以妖怪只身在人间游历的机会。
这是他能够好好看看的好机会,如果未能亲眼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就不能轻言去判定,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生死相错之际,他似乎一下子变得更加成熟,许多事情在他心中的分量都变得淡了,以至于巻龙人都觉得,再喊他小妖怪都有些违和。
他甚至发现了,吞天功是师父留给他磨练心境的一个坑,他发现了自己的师父似乎并不如何疼爱自己,师父他老人家,也像那些大人物一样高高在上,于白玉而言,只是随手种下的棋子。
心境的磨练总是表面云淡风轻,实际一步错步步错,世人总是看重实力,实则心术不正,反而会更快将自己引入死地,反之,掌握了自己的心,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只是人心在于变,掌握一时,难掌握一世,故而修心永无止境。
不过吞天功能掌握的好,倒是也有很多的妙用。
斩龙一战,白玉收获颇多,先不提那是好是坏的声望,总之神梦山妖怪那边,听闻斩龙小妖的事情之后,尤其是明月城附近的妖怪,大为震撼,更加相信也许万妖之王并非普慈天度,再上层的妖怪知道三条龙非巻龙人不可斩,里面大概有些内情,并未将这件事放在眼里,人族那边,自然也是要把这件事与万妖之王的预言联系起来,大多数人还是相信,东海又出现一位神秘巨妖,力斩三条祸龙,只为护东海偏安一偶的小城安危,人族与妖族''争的急头白脸的声势,全都包揽在了一个小妖身上,气断三族气运,多大的气魄,只有皇室一族,推断是巻龙人用了什么方式,胁迫一只妖怪去将龙斩去,做实并未背叛人族,并不把那声名鹊起的小妖放在眼中,上层的傲意,必将化为架在脖子上的一把刀,这把刀将会越来越锋利。
除此之外,还收获了三颗龙元 ,白玉已经下定决心不用,而选择用这三颗龙元去换取巻龙人的清白,因为他得到了更珍贵的东西,巻龙人与普慈天度的刀意,当巻龙人那一刀出的时候,白玉一位那铺天盖地的刀意会连自己也顺便一斩了,但巻龙人没打算这么做,当重伤冲回海面的时候。
他以为,那些村民会趁乱杀了自己,但他们也没有,当猎妖师来的时候,他以为这些冷酷无情的猎妖师们不会放过自己,但他又看错了,以他之前对人族的了解,一连看错了三次,这是他决心在人间游历的原因。
神梦一刀以意养刀式,一生三刀以刀式养刀意,普慈天度那孤傲至极的刀则是以傲意养刀,有什么比不败更狂傲,世间种种,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那曾被他忽视的神梦一刀,竟然能够成为他领悟其他两刀的基石,也是让人惊喜。
除此之外,还有巻龙人一身的屠龙气势,巻龙人没说要还,白玉也乐意收下,斩下天底下最强的三条龙,使得这天下无双的养的更为锐利。
听说白玉要离开,含玉都快哭成个泪人了,这个姑娘很爱哭,从小到大学琴,学琴也只是为了给那些风流骚客找个乐趣,别人受了委屈能去找父母,而她是被父母卖掉,让她学琴只是为了卖个好价钱,一得罪就得罪了狠话不多的男人,叫她再也没法开口,遇到了白玉,才算是过上了正常的日子。
这个妖怪比任何人都好,都要温暖,她习惯了跟在他身边,做好了为奴为婢照顾他一辈子的准备,同时也知道,白玉这样的人,怎么会像凡世之间的凡夫俗子一般,觉得被人照顾是一种很舒服的事情呢?
白玉轻轻的擦去他洁白脸蛋上面的小珍珠。
“女孩子要多笑笑才好”
含玉留着眼泪挤出一丝笑容,开始给白玉整理行囊。
远处东海的岸边,巻龙人拿着一根木棍走来,此时的巻龙人一身的修为只剩下苟延残喘,大概也是来送行的。
突然,一道身影冲到卷龙人的怀里,然后巻龙人眉心一皱,低下头看见怀中的贝珠手中拿着匕首,在自己的肚子上捅了一刀。
她真的很恨自己啊!
贝珠夺走了他妖间琉璃瓶中装着的青龙杀伐气,再度逃离,只剩下巻龙人捂住肚子上的刀口,白玉脚尖轻点,一刹那冲到巻龙人的身前,一下拔掉巻龙人肚子上的刀,伴随着巻龙人嗷的一声,手中泛着绿莹莹生发之气,为卷龙人修补伤口。
至少贝珠没有下死手。
“她把那股青龙气拿走了,我就知道这玩意不是好东西”巻龙人皱着眉头说道。
这股子青龙气在白玉身上,巻龙人便已经猜测到,幕后之人想把他养成一个杀胚,那夜醉酒,一时冲动,把这蕴含着巨大布局的青龙气抽走了,现在想来,他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白玉这样的人,他怎忍心看到浮尸千里,还是他自己做的呢?他怎能忍受。
这布局之人,真是无情啊!
大道无情,人总是有情。
“遭报应了吧”
“应该的应该的”
巻龙人此刻也变得豁达起来,哈哈大笑,二人经过了此事之后,反倒是去了愁。
“还能不能喝酒”白玉小心翼翼的问。
“能啊”
两个酒鬼坐到那酒桌上,城镇破了可以重建,人死了,时间久了也能继续过下去,许多重建的居民也在一旁喝着小酒,畅谈着心事,偶尔有人跑过来和白玉喝一杯,白玉笑着回饮。
这个世界的人和妖们,如果没有上层意志的左右,一定可以像这样一样平和的生活在一起吧。
巻龙人醉醺醺的道:“原来开心时候喝酒比愁时喝酒更好”然后趴在桌上酣睡。
白玉突然燃起一种冲动,他奔向海边,对着天空大海喊道。
“我生来就是要改变这个世界”
豪言壮语,引得众人借着酒劲跑到海边呐喊。
第78章 美人如勾
白玉望着遥远的海面,深知现在的豪言壮志没有什么了不起,因为他还没有遇到过什么挫折,一旦踏上了那条路,一旦受到了真正的挫折,还能够够豪言壮志的喊出那句,我生来就是为了改变这个世界,才是真真正正的了不起。
趁着夜色,白玉踏上了自己的路程,从东海一路北上,只不过这次突然只身一人,一种落寞的感觉欺身而来,俊朗少年无奈的抿抿嘴,这终究是他一个人的旅途。
只能乐观的想,这一路上还会遇到新的人新的朋友,小妖怪天生亲人,这一点连他自己也不能否定,沿着官路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记得几个日夜,冰雪消融也是许久之前的事情。
这一天,天空之中突然传来许多声巨响,许多烟花在空中绽放,白玉仰头看着天空,绚丽的烟花在他紫色瞳孔之中绽放,人们正在庆祝他们的新年。
传言此时不管离家多远的孩子都会回到家中,和自己的亲朋好友团聚。
不知不觉,出门游历已有一年的时间,自己还未曾察觉。
————
本打算在此找个山洞闭关一段时间,路边的一个客栈,吸引了白玉的目光,拖着略微疲惫的身体走了进去,道了一句:“老板上茶”
野店的老板娘身材丰韵,虽然其貌不扬,胸前两坨肉却是昂扬至极,肉臀细腰摇摆着走了过来,一双杏木扫了白玉一眼,端来一壶茶水。
“新年团聚时期 ,老板娘还开张啊?”
白玉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又倒了一杯。
老板娘笑道:“不是孤身寡人,谁乐意在这时候做过路人的生意,少年,看你还是个雏吧,这四下无人的,要不要姐姐教你几招”看着这细皮嫩肉的少年,老板娘春心大动,毫不遮掩的说道,白玉早就不是那心思纯良的少年,在碧眼鸡和山神的记忆之中,也有男女之事的片段,被老板娘这一调戏,脖子通红,一口水差点呛住。
老板娘的雪白小手捂在红唇上笑的花枝乱颤,胸前丰满的尤物一颤一颤,若是个中年男人,看到这般美景,可要想入非非了:“行了行了,不逗你玩了,只是有些无聊罢了”
客栈外面突然下起暴雨,伴随着雷电交加,老板娘百般无聊趴在柜台,白玉心道幸好这客栈来的及时,否则定要淋成落汤鸡了。
客栈门外传来敲门声,老板娘声音谄媚喊了一身:“来啦~”
拉开客栈的门,一位白衣玉面小生和一个驼背的老朽脚步急促走进客栈,找了个位置落座。
“老板娘,先来杯热茶暖身”玉面小生说道。
白玉打量着玉面小生,此人皮肤白净,俊美堪比女人,一双狐媚的双眼摄人心魄坐下之后,脸色焦急的与老朽说道:“你说谢伯能帮我吗?”
瞧着那玉面小生紧张焦虑的语气,不仅是面容像是娘们,说话也想是个娘们,白玉侧耳听着,面无表情的喝着茶。
那驼背老者道:“消息已经传过去了,凭你跟谢伯那点露水情缘,还真说不好,若是谢伯肯派人来,那你不仅性命无忧,说不定还会给李老爷一些教训,若是谢伯根本不记得你这胯下承欢的玩物,你也就只能能逃多远逃多远”
玉面小生面色慌张道:“那晚,我可是把谢伯伺候的极好,第二天腰酸背痛,谢伯说他很喜欢我,以后要接我回东来山庄”
驼背老人面色隐隐闪过一丝怒色:“谁让你管不住自己的老二,连那铁甲门铁老爷的小妾也敢染指!?”
玉面小生名叫赵勾,本是京城之中有名的戏子,时年虽然不好男风,却有一些大佬脾气怪异,女人玩的多了觉得征服女人没有什么意思,便要去征服男人,赵玉男生女相,又是那花旦之首,表面为戏子,实际也是那众多大佬的面首之一。
铁甲门是京城之中叫的上名号的江湖门派,铁老爷是铁甲门的掌门,数日之前,铁老爷花重金叫来这声名远扬的卷首,大战三天三夜,铁老爷高兴,特意吩咐让他在这府中多住几日。
没想到赵勾竟然与铁老爷第三房小妾私通,结结实实的给铁老爷戴了个绿帽子,本以为无人发现,可这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啊,没出几日,江湖追杀令还未发出,赵玉就跟眼前的老伯望风而逃。
连同那名私通的小妾,也被铁老爷下放,沦为铁甲帮的帮众泄欲之物。
赵勾道:“张伯!此事我实在是太冤枉了,那铁老爷本身就是个银样腊枪头,我与他在一起演得极其辛苦,府中的小妾更是饥渴至极,寂寞至极啊!见着我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试问我生的如此貌美,谁见了不垂涎三尺??不想揉虐一番?谁让我生的天生媚体,我有什么办法?”赵勾脸上适时的露出无辜的神色。
张伯眼神古怪的看着他。
赵勾的作风,他还是知道的,仗着自己的媚体与容貌,流连万花从中而不染,又生的一张哄女人喜欢的巧嘴,平日里也是荤素不忌,不管是那有家室的没家室的,还是那千灯节偶遇的人家小姐,保管一天内能哄到床榻之上,刚才那番说辞不能尽信,谁主动谁被动,不能听他一面之词,这倒也不是非常重要,仅仅是染指了铁老爷的小妾,根本不至于他发这么大火气,说不定铁老爷兴致来了,与他来个三人游,也是不失风趣。
张伯语重心长道:“你啊,算是败在你这张嘴上了,你与铁老爷小妾私通,江湖儿女床笫之欢,算是什么大事?你千不该万不该,说你金抢不到,而铁老爷是那中看不中用的玩意,更不该拿此事与谢伯做比较,说什么谢伯真男人,铁老爷身为一帮之主,怎可不行?”
赵勾这才大惊失色,那只有二人所在的私密空间,闺房私话怎能被人听到,方才后知后觉,这门派大府,他一个外人在府中,一举一动,岂能不被监视。
白玉在一旁听的是面容狰狞,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似乎事几个男人之间不可告人的秘密情事。
只见张伯一手揽过赵勾的肩膀,言真意切道:“赵玉啊!外面那些人,都只是贪图你的容颜,真遇到了事,方才知道谁才是真心待你”
赵勾也将头依偎在这位年过花甲的老头胸口:“张伯,你说的我怎能不明白,若是能避开这飞来横祸,我自然是以身相许使劲浑身解数,也要让你满意”
张伯的脸上笑出了褶子,粗糙的手勾住赵勾精巧的下巴:“那老身岂不是要折寿好几年”
“赵伯,我还以为你是个正经人”
“再正经的人遇见你也不正经了”
客栈老板娘忍住干呕的表情,这二人,也太不顾及旁人死活了。
赵勾果然巧舌如簧,知道自己如今能够依靠的,也就只有这浑身充满老人味的老人,原是京城戏班之中,江湖退下来打杂的老朽,当他惹下这弥天大祸的时候,老朽说愿意带他逃走,便立刻从之前的怄气指使,变成屈身委人的小鸟依人模样。
从小在戏班摸爬滚打的他,知道在江湖之中想要活的好,就必须付出一些东西,有人付出尊严,有人付出性命,赵玉不介意把这尊严估一估价,谁让他既是男人,又生了一副身不由己的倾城媚骨?
第79章 忽遇江湖
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足以说明,面子对对于人有多重要,江湖人,凭借着一张脸面活着。
谁人媚骨天成?
人们将美貌无双的女子称为媚骨天成,来形容每一个看到她的男人都会魂不守舍,简直就像是妖怪一样,一撇一动一个眼神,都能让看到的男人浑身燥热,注定红颜祸水,引发争端。
赵勾,一位有着真正媚骨的男人,这本是令人羡慕的天赋,可惜的是他不仅是吸引女人,还吸引男人。
可偏偏,他是一个无权无势随风逐流的男人,出身贫寒。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愿意出卖他的尊严,出卖他的勾子,可身在这座江湖身不由己,他犹记得刚入戏班的时候,班主借由酒意,将他的尊严夺去。
为了报仇,他只能委身另外一位势力更大的戏班班主身上,亲手敲断了老班主的双腿,叫他一辈子都只能阴暗的爬行。
近些年他借由着勾子一步一步的往上爬,见过了太多表面冠冕堂皇的人物私下龌龊的样子,听过了太多男女在他面前甜言蜜语,转身就骂他是个骚货浪蹄子,受够了被当成玩物!
什么坚守贞节牌坊八年的贞洁烈妇?什么冰清玉洁的良家女子?
我偏不信!我偏不信!
他就是要把那些虚伪的正经撕碎,好好看看,在他胯下承欢所谓清高的女人龌龊的模样。
什么十里八乡有名的大善人, 什么英雄豪气的江湖大侠,他偏不信!他就是要看看这些人像是狗一样垂涎自己的身体像是畜生一样在自己身上发泄,然后再换上一张冠冕堂皇面孔,多么可笑。
他已经受够了这样的日子。
受够了又如何?就算他巴结上了泰州城最有势力的谢伯,也难保落得现在这样委身的下场!也怪他狗改不了吃屎,在和铁老爷偷欢的时候,非要挑拨一下这位与东来山庄庄主谢伯势力不相上下的铁老爷与谢伯的关系。
无意为之?在这江湖之中颠沛流离多年,委身不知道从小到大人物的赵勾,岂能不知道,饭可以多吃,话不能乱讲的道理,他就是想看看,这些大人物的脸面在他们看来如此的重要,那么,为了这所谓的脸面能够咬的多狠。
他就是想看看他们的脸面究竟有有多值钱,才能安慰一下自己一文不值的尊严。
赵勾一双狐媚的眼睛瞄了一眼,看了一眼双眼之中充满渴望异彩 一双粗糙的老手贪婪抓揉着自己肩膀的张伯,这位在戏班之中一向正经严厉正经庄严的老伯,也露出了像是狗发情一样的表情,为了得到自己,竟然不自量力,冒着得罪铁老爷的风险带自己逃走?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声称保下我?活了那么大年纪了难道不知道追求欲望到头来只是一场空,难道你还以为靠着这一身不顾后果的头脑发热,便能得到我赵勾,你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殊不知道以我赵勾的能力,换个地方,轻易便能傍上一个大人物。
还是说,是打着得到自己之后,再将自己卖去换自己一命,毕竟像他这样的人,能够得到自己,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这些都不重要,赵勾亦不会将这一些当真,像他这样的人,哪有什么真情。
客栈里,四个孤身的人,在这新年之际,都没有家与家人,也都面临着各自的心事。
白玉看着旁边的二人动作,皮肤不受控制的发麻,这么看来,人其实是一种很开明的动物。
“轰”
外面冷不防一声冷声,电闪雷鸣之中,客栈门被一劲风吹开。
电光照亮一高大身影,提一把无鞘的刀站在门口,雨水顺着他的斗笠淋到那柄阴森可怖的刀滴露,男人一走进客栈,仿佛整个屋子空气都下降了几分。
空气之中瞬间充满了杀气,赵勾与老者脸上面生警惕之色,白玉佁然不动,撇了一眼,未曾修炼的人,在他眼中,太脆弱了,这一刻,他倒是有些明白巻龙人看自己为何总是一副俯视的眼光了。
岂不是就像虫子一般易碎。
倒是见多识广的老板娘,见到人迎了上去,荒郊野店,来者都是客,全凭钱一袋,逢人开口笑,过后不思量。
“饿了,上酒”男人简单的说道,看了一眼还躺在张伯肩膀的赵勾,脸上神情不详,道“一碗面即可”
没过多久,面被老板娘端了上来,男人趴在桌子上一口一口的吃着,吃饱了抹抹嘴,站起身走出门口。
见这位杀气凌人的男人,即将离开,却不料男人走到门口又转身拦在门口。
“在下,江湖人称杜猛,今日刀下冤魂,黄泉之下觉得不甘,尽管来找我”
“我今日为赵勾而来,闲杂人等,都得死!”
客栈的门轰然关紧。
江湖的洪流突然而来。
刀下冤魂尽管来找我,显然是不打算放过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在江湖中行事,做事要有度,留下一份口实,就多一分危险。
“杜猛,你可记得咱们的露水情缘,怎么也凑这热闹!?”
杜猛,江湖之中小有名气的门客,曾与赵勾月下有段露水情缘,听闻此话的杜猛怒道:“住口!我杜猛大好男儿,怎会与你有什么龌蹉之事!”
赵勾冷笑一声,好一个大好男儿,却是敢做也不敢当。
“跟我走,你还有一条活路!”
果真是红颜祸水,不仅给了赵勾一条活路,还给了别人死路。
“跟你走做什么?难道我随你一个门客,去颠沛流离,过朝不保夕的日子?”很久以前,杜猛就已经不配再染指赵勾,如今是看到赵勾落魄了,以为能够配得上了,想悄悄将他带走。
在赵勾的心里,落魄的赵勾,依然还是赵勾,换个地方,仍然能够很快站起来,杜猛这个级别,是万万够不上了。
唯有张伯神色紧张,生怕这还未入口的肉,被人给夺了去。
他拍案而起,怒道:“想要带人走!还得先问过我才行”
杜猛本就一身的怒意,冷不丁一刀斩去,斜着砍掉张伯的头。
“我的刀问过了,看来你默认”
血喷如烟花,细细碎碎的洒在赵勾洁白的脸上,有一种凄美之意,赵勾脸上没什么表情,看向旁边的白玉。
从方才起,八面玲珑的赵勾就注意到了这个镇定自若的公子哥,以他的识人之术,知道这少年绝不是能够坐视不管的人,铁了心要把旁人拉下水。
实在不行了,再跟杜猛走也不迟。
他步履蹒跚,一下跌倒在白玉的腿下,双目梨花带雨,一时让人恍惚,这究竟是不是一位倾城的大美人。
“公子,求你救救我,如果我被他带走了,一定会生不如死”
杜猛高大的身躯转了转,目光如鹰隼一般看着白玉,沉声道:“你也想看看我的刀是否锋利!”
补一下设定
今天无聊看了一下评论,因为很多设定写的都很隐蔽,导致很多人没看懂设定,特意单开一篇补一下。
1,这不是传统玄幻,设定有一些偏差,比如妖是前面慢后面快,人是前面快后面慢,其中人族设有临界点,妖有神变境,大概是龙蛇之别,君子豹变的意思,本书参考现实比较多,这个境界就像是有人厚积薄发突然就牛逼了,其次,这本书里心境对修为的影响很大。
2,关于女主,本书真的是无女主文,前期是一个人从幼儿到少年心态转变的故事,王家小姐的出现,代表一个人第一次遇到喜欢的人感觉,后面关于王家小姐的篇章,则是两个相爱的人遇到无法解开的挫折,心态转换的过程,总之,王家小姐只是一个符号。
3.通天道主逼格不够的问题,这是没明写的设定,通天道主并不强,这本书里面没有天道,只有三至高设计出来的活法,目前是太上真君设计的金字塔模式,最顶层去享受百分之九十九的资源,其他全是牲畜,伏羲是不管事的,现在太上出去浪了,伏羲也出去浪了,通天道主希望这是个兼爱的世界,但是这个世界上最牛逼的那批是拿好处最多的,怎么会鸟他,所以三界最牛逼的那波人弄他好多次了,通天道主就一直搞事,他都快被整死了。
本来人是最弱的,就是他搞的人类强的那部分能比肩天庭。
通天道主强的是不死,分身多,其他再强的人物都是要死的,越强越会被针对,所以越牛逼的那波很少打架,能不打就不打,反而菜鸡很爱打架。
4.蛤蟆为什么会觉得女主漂亮?喜欢她
首先是暗示快修成人了,其次前几篇基本上是蛤蟆视角,视角切换很少,从一开始看人丑到觉得漂亮,所以后面有修炼心无旁骛修出阳神但想到王家小姐阳神又回去了,它觉得是王家小姐让自己心安了,都有心态转换的暗示,最重要的是好朋友托孤了,动物基本上都是按六岁心智去写,狗狗的眼里只有主人,导致白玉后面几年眼里也只有王家小姐。
王家小姐是我心里认为塑造的比较好的角色。
我承认我是个暗示怪,基本上能暗示不会白描,比如一开始随手砍树的道士,隐约感到被算计的巻龙人,身心俱疲的元吉,基本上都是通过事情描写出来,但是后面几章都会把原因填上,所以有感觉不合理的地方,可以多看几章。
5,人妖在这里是同生同源,靠灵气修炼,能思考就能修炼,前面有个伏笔,这个世界灵气本身就非常充沛,不久要更充沛了。
6,树里面是青龙杀伐气,杀伐气运,目前是被一个叫贝珠的小妖怪拿走了,所以前期其实主角虽然天性善良,但杀人非常非常果断,目前抽走了加上吸了记忆,杀人就墨迹了。
7,关于写成爽文的问题,第二卷是靠着爽文写的,第三卷又拉回来了。
8,这个世界观里有没有因果?
有,但跟常人理解的不一样,是玄学上的因果。
9.关于人妖关系的问题。
小说里出现了几个地方,每个地方的人妖相处方式都不一样,算是对应现实吧,人和外族如何相处取决于上层的意志,所以看这个小说一定要忘了传玄的设定,所有的设定都不太一样。
10,关于角色反应的问题
许多角色都是参考真实的人去写的,真实的人就比较复杂,比如胡念念不敢指认,李三甲心态大变,我在新闻上看到,许多女性被伤害都选择沉默,包括家属,因为他们要考虑到声誉考虑到斗不斗得过对方,我也看过很多人遇到了挫折,完全变成另外的性格。
11,目前出现的,普慈天度,巻龙人,周武大帝,昊天上帝,三条龙,都是战力t1,柳过山也是战力t1,只是刚神变就被杀了,后期不会有人比这几个强,声势之争写的比较浅,当时状态不好,
原来的布局就是妖怪先给东海的人塞了很多钱,然后李三甲一直密谏给周武大帝,周武大帝这时候就想杀巻龙人,因为他威胁比较大,巻龙一族不受掌控,又控着三个妖王,所以妖人都想拿他开刀,后来他就想让巻龙人和三条龙同归于尽,周世真想保巻龙人,这时候周武大帝知道就算叛变是假的,妖族也肯定跟三条龙通过气到时候只出来两条,这时候再顺水推舟逼迫巻龙人杀龙,所以才让周世去,结果普慈天度直接扔条死龙下来做实了,直接把巻龙人逼到妖怪那边,李三甲叛变是因为另外一个妖王给他团灭过,普慈天度给了他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
白玉是加深猜疑的角色。
白玉对卷龙人态度不好,不是因为不喜欢卷龙人,而是因为碧眼鸡的记忆让他猜到了声势之战,他想吸巻龙人,又觉得这个想法恶劣,顺带着脾气不好。
这个阳谋有个信息差就是周武大帝不能赌巻龙人有没有叛变,他一直很被动,只能尽量做损失最少的决定,所以声势之争败的一败涂地,完结后应该会重新写这一篇。
巻龙篇出场的人要杀主角都是随手的事,后面的江湖篇能发挥的就多了。
虽然现在文笔还很青涩,但是设定绝对能自洽,基本上目前为止没有废章,暗线人妖之战从上船开始铺,到打声势战,明线是主角性格变化也是一点点变的,变之前都有隐喻,我承认我是隐喻怪,所以大家设定上有问题先别打低分,评论区会回。
第80章 不经意的色诱
白玉嘴角微微勾起,不断的变强,不就是为了能有这难得的淡定自若的时候,至少杜猛的一把怖人大刀,在他眼中并不锋利。
游刃有余的放下筷子,喝了口茶水。
“你的刀锋不锋利,我并不在乎,我也不想多管闲事,不如你们将事情说一遍,由我评断,若是此人理亏,我马上就走”
“好狂妄的口气!你还想走?!”杜猛自然是不能让那有违世俗的事情说出口,他也从来没有打算说,江湖中最简单的道理就是一把刀一横一竖,没死的才是道理。
杜猛二话不说抡圆了大刀一刀劈上去,屋内却突然发生了变化,杜猛突然仿佛血液凝固一般停在原地,身形也渐渐的飘起来,白玉站起身,轻轻推开漂浮在空中的杜猛:“我想走,没人能拦得住”
赵勾连忙跟上,收回屠龙气,杜猛从空中跌落,冷汗直流的看着刚刚走出的少年。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你放心,你这次救了我,等谢伯来接我的时候,必有重谢,公子哪的人啊?竟生的如此秀气,难道是江南那一道的?”赵勾紧紧抱紧这个大腿,先以重谢相诱,又开始拉起了家常。
“一个小地方罢了”
“公子不愿意说,在下也不勉强,不过公子,刚才把他赶走也就算了,这下着大雨,咱们走出来干嘛?”赵勾用手遮住脸庞,不忘腾出一只手遮在白玉的额头。
小小细节,都是内心经过谋划,得人心的技巧。
白玉沉默住了。
为什么要走出客栈,刚才没有细想,如今细想一下,还不是因为杜猛说你还想走这句话,导致他觉得偏要走走看才够气魄,没有别的原因。
远处,十副披甲大马奔驰而来,穿的都是铁甲门的黑甲,一个门派,能够造这么多铠甲,可见底蕴之丰厚。
“驭!!”
十副黑甲急停在白玉的身前,在雨中气势磅礴,黑甲看不到面孔,只看得到一双眼睛居高临下,看着二人,仿佛鬼兵。
“赵勾,真是戏子无情啊,咱家老爷对你情根深种,这么快就有了老相好了?咱们老爷天天念叨着要带你回去,好好讨论一下什么叫金抢不倒!什么叫求死不能!”
赵勾看到这个阵仗,心就凉了一半,铁老爷居然下了这么大的本钱,出动了十具黑甲,就算是眼前的公子武功再高,也没有什么意义,还是别连累他了。
“我跟这位公子没有什么关系,你们找到了我,是你们的福气,把我带给你们铁老爷,不知道能得多少赏”
为首的铁甲冷笑一声:“哼,这么着急撇开关系,你赵勾的为人我还是清楚的,这个人必然对你很重要!”
“咱们给铁老爷出口恶气,弄死他''这个相好的!”
为首的铁甲拉住赵勾,像是老鹰抓小鸡一样丢到一旁,随后十副铁骑围着白玉转圈,在江湖中,这样的高大骏马配着黑甲,围猎一个人,往往还未出手,便能把人吓得肝胆俱裂。
尤其是这样的夜,雨夜,适合杀人的夜。
他们好像很兴奋,即使是隔着这面具,也能听到他们得意的狂笑。
兴许是这追捕的一路上太无聊了,现在总算能找到点乐子。
“赵勾的眼光不错嘛,坏消息是我们这几个兄弟没有一个好男风,否则你还能苟活几日,更坏的消息是,我们都讨厌小白脸,兄弟们!咱们把他踏成肉泥”
铁马飞扬,天边闪电劈开半边天。
赵勾已经不忍再看,闭上了眼睛,忽然,他感觉到肩膀被抓住,再睁眼的时候,已在天空之上。
徒留十副黑甲愣神在原地,尤其是为首的黑甲,下马之后立刻腿软在地上,他回去之后该如何汇报?方才已经传信回去说人抓到了,抓到的人还能飞了不成?
就是飞了……
这说明对方要么是个修炼者要么是个有道行的妖怪,不管是哪一种,这种挑衅下居然能捡回一条命,都是祖坟冒青烟!
————
另一边,悬着一颗心的赵勾才终于落地,飞了一炷香的时间,赵勾目瞪口呆,指着白玉道:“啊?这是什么!?飞天?你该不会是妖怪吧?”
其实赵勾下意识认为白玉是修炼者,说他是妖怪,只是为了方便与对方聊起来,却没想到白玉点点头道:“我是妖怪”
“你不会要吃了我吧?”
“暂时没有吃过人”
“其实我可是很美味的哦,你看我的腿多白!”赵勾骄傲的拉开裤子,露出雪白的大腿,这双腿,比女人还要嫩,还要软。
赵玉有意试探,并观察着对方的表情,看着白玉面无表情,松开了手上的裤子,笑着道句,开个玩笑。
他需要遇见的每个人都要爱他,筹码就是他天生绝丽的身体,然后又抱有目的的打破这份爱,只不过这次他遇到了一个不同的人,应该说是妖。
“你有点奇怪”白玉只是说道“你不怕我吗?”
“有什么好怕的,其实我跟你是同类,世人都说我,媚而近妖,若不是妖怪,一个男人魅力怎么能这么大?到处弄的腥风血雨,真是痛苦”
“公子真是言念君子温润如玉,对我居然毫无反应,倒真是让我有些失望”
“一面将媚体视作烦恼,一面又当做骄傲,做人拧巴可不好”
白玉毫不掩饰的拆穿。
赵勾打了个哈哈,望着这一身清气的少年,说他是妖,他还真不信,说是神仙倒有十分可信。
地面上堆起篝火,赵勾脱掉上衣,一手抚摸又肩从白玉身前故意走过。
“你够了”白玉说道,他想了想,这个行为应该叫发骚,又改口道:“别骚了”
现在赵勾真的怀疑人生了,他承认有他蛊惑不了的,但还没有一点反应没有的,老实坐下道:“公子哥,你有爱人吗?”
猛然间提起这个问题,白玉忽的想起清河镇的少年,微笑着点点头道:“有的”
“你怎么证明她爱你呢?他有没有为你付出过什么?愿意为你做什么事,你不在身边,又怎么知道她在想着你,而没有跟别的人一起出去过”
白玉摇摇头。
“我不知道”
赵勾笑了笑,道:“公子哥,我可是情场老手,咱跟你说句实话,天下万般兵刃,唯有情字最伤人,陷不得深,感情是最不牢靠的,你怎么知道她爱你有没有你爱她多,是真情还是假意,你救过我,我帮你去试探试探她,若她没有被勾引走,就真比金还要真!须知道少女的心,比六月的雨还善变”
听到这话,白玉竟然紧张的眼神动了动,这微弱的表情,被赵勾精准捕捉在了眼中。
他怕了。
赵勾得逞的发出一个不明显的笑容。
白玉背过身表情凝重又认真的说道:“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变心,我也不知道她会不会一直喜欢我,但我知道她知道我是妖怪,告诉我,大丈夫不会让任何东西夺走他的妻子,告诉我让我去变强,她是自由的”
篝火撩动着赵勾迷人的五官,趁着他的苦笑破碎,眼神之中充满了羡嫉的神色。
他有很多露水情缘,男男女女,可是他却得不到一个人真的能爱他,欢愉之后,在台面之上,永远以和他有过交往为耻,私下又是另一幅模样。
所以毁灭吧,整个世界都是这副模样。
直到他看到了白玉,她口中的女孩,当真存在吗?
第八十一:你打拳真好
赵勾苦笑,像他这样的人,已经不能再好好的交朋友了,天生的媚体,让他遭遇到每一个人的时候,脑中浮现的都是肉体交流,旁人看来风流至极,却不知其中的痛苦,他总是在演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或是我见犹怜的绝色,就像是满足与被满足的工具,生而如此,早已忘记了自己究竟是什么。
但白玉似乎让他重新想起来自己还是个人。
他不信任,他怀疑,习惯了将美好的亲手捏碎。
又一批人马赶来。
白玉站起身来,看着来者。
三人跨马,为首的身材高大,白发梳理的整齐,方头阔面,颇具威严,身后跟着两位身手矫健的中年男人,都挎着刀。
赵勾看着来者激动的喊道:“谢伯!”
虽然心中忐忑,这位在泰州城只手遮天的东来山庄庄主,未必会在乎自己这位人尽可夫的戏子,尽管那日情真意切,柳勾也从未当真,但,谢伯到底还是来了。
“小柳,你是我的人,我怎能不来,以后你都是我东来山庄的人,谁动了你,就是动了我谢伯的脸面”
白玉瞧着这谢伯,说话中气十足 颇具威严,倒是他身后的两位侍从,听到谢伯的话,互相的看了一眼,满是不自然的神色。
谢伯伸出宽大的手道:“上来”
柳勾一愣,一双雪白的柔荑搭上谢伯的手,谢伯用力一勾,将柳勾拉到自己的身前,柳勾一个大男人,此时也娇红了脸。
谢伯这是要与他同乘一匹马,回到东来山庄吗?
要知道此举不但做实了谢伯与柳勾的关系,更是等于公开了这位名望颇为显赫,德高望重的武林人士的怪癖。
有些事情,传言归传言,坐实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传言就是说穿了,也仅仅只是扑风捉影,坐实了,带来的影响就是实实在在。
谢伯未必不知道此举意味着什么,可是他仍然是如此做了,这才使得赵勾心中产生动容。
谢伯柔声道:“我来晚了,你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吧?那些铁甲门的黑骑,已经被我解决了,铁甲门,哼!一群躲在铠甲里的废物,看上去唬人,江湖,是血染的,躲在龟壳后面,便会心生安逸,忘记了杀人的本事,用不着怕他们,不过你在铁老爷小妾闺房说的话我很满意,看着硬实际软,符合他们门派的调性”
柳勾整个人一下子绷直,想不到这话已经传到了谢伯的耳朵之中,连道:“柳勾流离江湖,身不由己,哪里配的上谢伯您的垂青,谢伯今日保我一命,已经是天大的恩情,再不敢奢望攀附”说罢,柔如水蛇的腰身便要挣扎着下马,这一举一动,真是风情皆具,果然是媚骨天生,看在男人眼中,也是忍不住吞咽口水,四肢燥热。
谢伯宽大的手掌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爽朗的笑道:“以前的事情与我无关,不过今后,你便是我谢伯的人,就需要安分守己了,我已慎重考虑过,绝不是戏言,你与我之间绝非玩物,而是知己”
柳勾默然。
他心知人言不可尽信,可那是在私密处二人所讲的话,而如今,谢伯当着侍从与自己说这些,让他心中也信了三分。
二人叙旧之间,才反应过来,这里还有一个局外之人,默默的听着二人的话,谢伯瞥向白玉,眼神之中露出审视的狐疑,柳勾连忙说道:“谢伯,多亏了这位少侠,我才能从那些追杀中死里逃生,我想请这位少侠,去东来山庄游玩几日,以报答救命之恩”
心中了解柳勾自私性格,谢伯对于柳勾开口邀请白玉这一举动有些怀疑,跨身,下马,行了个江湖人之中的拜见礼。
白玉疑问的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眼睛望着他的手势。
身后侍从刀鞘出一寸,对于这近乎无礼的举动非常不满。
柳勾见状连道:“谢伯不要见怪,这位公子似乎是来自偏远地方,许多事情都不了解,这礼节大概是从未见过”
谢伯微微皱眉,随后摆出一个微笑道:“这是江湖人中的止戈礼,是无剑无刀不相向的意思”
白玉若有所思双手抱拳回了一个止戈礼。
“少侠也是江湖人士”
白玉摇摇头:“不算是”
严格来说他只是一个修炼人士,与江湖人士之间,隔着天阙,不过江湖江湖,就是海纳百川,鱼龙混杂之地,入了江湖,在江湖。
谢伯道:“可曾听过东来山庄谢伯?”
白玉倒是一脸无辜摇了摇头:“没有”
谢伯的侍卫再度出刀一寸,这毫不遮掩的动作被白玉收在眼中,倒也是并不在意。
柳勾面色古怪,这江湖之中的人最在意脸面,谢伯又是这放远数百里最声名显赫的人物,说不知道,岂不是不把谢伯放在眼中。
柳勾道:“这位公子许是初次来到这方地界,许多事都未曾听闻”
“住口,我与这位公子说话,你们三人,这是在做什么?给我老实一些!”
谢伯心中已经有些许不快,论名声,他和最近声名正盛的东海斩龙人自然是不可比,那一位,估计在整个世界是声名显赫的存在,这位江湖人是够不到脚尖,可是放眼这方圆数百里,又有谁不知道他的名声?
“少侠可会武功?”谢伯道。
白玉皱着眉,摇了摇头。
他确实不会武功。
谢伯笑里藏刀道:“藏拙了吧!不会武功怎么能救下柳勾,年轻人藏好锋刃是好事,藏的太深,就不好了,既然少侠不敢说,那勿怪老夫试探一番,毕竟想来东来山庄,得知根知底才行”
白玉还想要说些什么,谢伯一拳已经袭来,骑马的侍从看着好戏,谢伯的拳头,已至化境,摧金断石都不在话下,又是江湖第一等的好手,这一拳虽然收了力,挨上可不太好受!
白玉轻飘飘的侧身,这一拳打空了去,却不料谢伯侧身一个崩肘,随后数拳接踵而至,白玉看着这拳法,变化奥妙至极,虽然拳头软绵无力,但其变化运用近理,不禁感叹创造出这套拳法的人,实在是聪明,脸上不由得露出赞许的神采。
谢伯一拳不中,知道白玉果然不是普通人,后面几拳均是施展全力,哪知道白玉只躲不接,这拳头空放,消耗内力极大,为了避免气喘吁吁,及时停手。
深吸了一口气。
柳勾看着,心中暗自好笑,谢伯不知道白玉是个妖怪,想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岂能如愿。
倒是谢伯的两位侍从,脸上带着骄傲之色,在他们眼中,自家掌门拳风凌厉,对方只敢狼狈躲避,不敢迎接,占据了上风,不过能躲过这么多次出击,还算有些本事。
白玉一句话,险些让谢伯吐血:“谢伯,你的拳打的真好”
第82章 礼尚往来
谢伯重新踏上马,示意侍从给白玉准备一匹马,侍从吹了一声口哨,一匹训练有素的黑马,从远处奔腾而来。
“东来山庄邀请你在山庄暂住几日,还请你不要嫌弃”谢伯说道。
东来山庄是整个泰州城最富饶之地,不要嫌弃自然是客套客套,柳勾面带微笑道:“新年之际也没个去处,不如留在山庄,待到年后再启程也不迟,也好有人照应”
白玉举了个止戈礼。
“谢过”
说罢起身跨上马。
正在这时,众人的马匹突然躁动不安,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压制住。
天边,白昼,划过一道巨大的青铜古剑,这等奇特的场景惹的众人仰头观看。
谢伯忍不住叹息:“这等大修炼士的神通,想不到今日竟能亲眼看上一眼,若非太子殿下的“仁慈”,还有谁的飞剑能如此气势磅礴!”
青铜古剑一路向西,到达王屋大山,劈中两位正在激战的身影,顿时间其中一位被劈做两半。
徒留一位战的上身衣衫褴褛,露出结实肌肉,头发披散放荡不羁的男子。
泰山,大妖巨阙身死道消。
被普慈天度算计,周武大帝怎么会不礼尚往来,这位放荡不羁的男人名叫周鹿,是大周武王的第四子,常年随着父亲征战,一身修为由大周武帝亲自调教,趁着普慈天度的注意力放在东海的时候,直接令这位皇子殿下杀到势单力薄的王屋山。
周世回去的第一日便开始酝酿这炳飞剑,如愿击杀了这位号称坚不可摧的大妖,左右了这场激斗了将近数月战局的胜负。
周鹿一屁股坐在地上,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大哥的仁慈真实的威力,以后再也不能在背后称作绣花针了:“庆功的烤羊烤了了没,给老子拿个羊腿来”
很快手下便拿来了一块烤上腿来,周鹿撕咬了一口:“杀干净”
“四皇子,武王有令,愿意投降放其投降”
周鹿不快的撇了眼前的人一眼,道:“哪里有愿意投降的?你听见了吗?”
王屋山上,今日尸山血海。
这是战场,在战场上,将领才是皇帝。
接受投降要浪费多少时间,早日班师回朝,老婆孩子热炕头才是硬道理。
此时一人走到周鹿的耳边道:“四皇子,楚侧妃那边传来一个好消息”
周鹿笑了笑,这位颇受宠爱古灵精怪的侧妃,一直都是性格暴躁的周鹿的心头爱,听到她的消息,心中也是一喜:“哦?还不快说说,我的这位活宝,又带来了是什么好消息”
“楚侧妃来信说,她有喜了”
周鹿的笑容凝住,口中咀嚼的动作停下,眼睛看着眼前的亲信吴金,沉沉的道:“你觉得这是个好消息吗?”
吴金宠辱不惊道:“这些日子一直压着消息,等您定夺”
周鹿嚼了嚼口中食之无味的羊腿:“我还是舍不得这心头爱的啊”
吴金点头道:“殿下,臣这就去办”
“殿下,还有一件事,据说东海有位小妖怪要举大皓入京,这件事似乎引起了大周武帝的重视,正在召集所有皇子,准备见一见这一位奇怪的小妖,如何走得到京城”
周鹿道:“走到京城岂不是非常容易,父皇刚因为大皓杀了一众官员,这次就算是妖,又有哪个不要命的敢拦,又又几人敢光明正大的拦”
第83章 沽名钓誉的门客
“四皇子周鹿,斩巨阙于泰山,班师回朝!”
随着御前太监一声宣旨,周鹿换上一身便服,朝会之后,被大周武王单独留下,同时,还有一直在武王旁边听政的太子殿下。
大周武王端坐在龙椅之上,面色不佳,太子殿下察言观色,连忙说道:“四弟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力挫泰山大妖,削弱了妖族了势力,总算是在这次声势之争找回了些脸面”倒是没说自己一剑决定胜负的后功劳。
大周武王冷哼一声道:“泰山的妖怪脊梁竟然如此硬,一个投降的都没有,竟然死战到底,若是妖怪的的骨头都这么硬,还打什么打?还有打的必要吗?”
周鹿跪在地上低着头,道:“儿臣没有听到有人投降”
大周武帝气笑了,手不断的指着周鹿道:“分明是你嫌麻烦,杀红了眼!狗改不了吃屎的东西!我这次给你机会不知道好好珍惜,让妖族知道人族赶尽杀绝,这场仗会变得多难打,你能明白吗?”
战争不是赶尽杀绝,尤其是势均力敌的战争,谁赋予了更好的希望,谁就能少一些阻力。
太子殿下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大周武王突然冷冷道:“老四,你很忙啊,远在泰山,也不忘了要处理家事,还处理的这样快”
周鹿脸色苍白。
大周武帝有力的手抓住周鹿的肩膀,捏的他皱眉:“都说你的性格最像我,叛逆不羁,那是不是我对你太严厉了,所以你害怕”
周鹿俯首在地,道:“儿臣知错了!”
大周武帝看了一眼周鹿道:“我看你一点都不像我,我何时像你一样敢做不敢当了!你哪怕抱着人妖结合的种到我面前,我也只能夸你有种!为父发怒,是愤你敢做不敢当!不像是周家的种!”
周鹿双眼已经泪流满面。
“儿臣已铸成大错!”
“担不起就别做!做就要担得起!这就是你不如你大哥的地方!如果我当初像你一样孬种,你就不会出世!罚你跪在祖宗祠堂,一个月不许出门!”
“儿臣领旨!”
周鹿起身离去。
“父皇,四弟也只是为了皇室的脸面,您千万别动怒,气坏了身体”周世道。
大周武帝敲了敲额头:“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孩子,性格却天差地别,你的心太软,鹿儿的心又太硬,硬起来六亲不认,若是在乱世,倒也是枭雄之才”
周世点头,算是默认,道:“我去看看四弟”
周家祖祠,周鹿闷闷不乐的走进来,甩开衣袖,跪在地上。
周世进随着他的脚步而来:“刚刚从战场下来,得到的不是嘉奖,而是指责,心中不快是吧?”
“没什么不快,反正从小,父亲就宠爱你这位大哥,杀了父亲会说我敢做不敢当,袒护父亲又会说我识不得大局”
周世道:“错了就是错了,起来吧,父亲不会来看的”
自己的这位弟弟,许多事情做的都不成熟,怪不得父亲会生气,父亲铁了心要打人妖之战,这次秘密出征之前,特意嘱托,投降者不杀,为的就是让妖怪看到人族仁慈的一面,这倒不是虚情假意,若干年后,周世即位,这位心软的太子,自然是以仁治世。
周鹿是大周武帝最小的孩子,出生之际,大周武帝还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人物,届时皇朝动荡,各地起义不断,单给他取名为鹿,便是给予了逐鹿中原的野心,乱世终是谁得鹿?当然是自己。
野心,是一个人最大的天赋。
周鹿起身道:“这件事我不怎么在意,总算是什么风浪也没起,只是死了一个我心爱的妃子,倒是王屋山的时候,我听说了东海的事,大感疑惑,一个妖怪斩去了三条真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怕是除了卷龙人,连父皇也做不到,这世间有谁能做到同时面对三条真龙,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
周世挠了挠鼻子:“其实这件事我也不怎么清楚,当时普慈天度也下山来了,东海落了个龙尸,此时我已经确认卷龙人的叛变,再不走,恐怕没有离开的机会,至于后面的发展,则完全不在控制之中”
“普慈天度到底在搞什么鬼?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有一个妖怪让人这么琢磨不透”
“世间万物总有一种平衡,父皇如此英雄,便出现了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规律,难以捉摸,恐怕人妖之战,会将人族和妖族彻底拖入泥潭之中,绝不会如之前一样快刀斩乱麻”周世沉思道。
“这件事隐情诸多,总觉得有人在推动,自万妖之王一事之后,便接连着发生了许多事情,相信普慈天度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有资格令心月禅师说出必死的谏言,大哥,我准备即刻启程,前往东海,细查斩龙的内情”
不怕万一,就怕一语成谶。
周世道:“四弟,别忘了父皇的惩戒,你怎可离开这里”
周鹿不以为然道:“我在这里老老实实认罚,父亲也只会说我,只会任而听之,成不了大器,我去东海,父亲也只会说,离经叛道,朽木不可雕也”周鹿苦笑一声:“咱们四个兄弟,怕是只有我被当成出气筒了”
周鹿赶往东海,次月归来,身边跟着一位少女,脸色得意,似是有意外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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蜿蜒的山路,尽头一座雄伟的大府,祁红的大门两侧,墨绿雄狮气势雄伟,两侧飘扬谢字大旗,府衙门匾上,金字气势金戈铁马,写着东来山庄四字。
附近的整座山脉,都是这位江湖中名声显赫的谢伯所有,向官府租去了八十年之久。
几人骑马来到门前。
东来山庄门前熙熙攘攘,几位打手正在殴打一位络腮胡,大概三十多岁的大嘴男人,一位和谢伯有七分相似的男人冷眼旁观。
谢伯的长子,谢放抬起右手做了一个止住的手势,对那位鼻青脸肿的门口道:“快滚!”
鼻青脸肿的门客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灰溜溜的离开,经过白玉,瞥了一眼马上的谢伯一眼。
他的眼中带着十足的恨意,这一切被白玉尽收在眼底。
谢放见到谢伯回来,连忙上去迎接,眼神扫了一眼谢伯身前的柳勾,立刻低下头。
谢伯道:“发生了什么?”
谢放连忙道:“府中的门客,叫林峰,来时吹嘘自己阅历如何,一直享受着上宾待遇,今日有新的年轻门客年轻气盛,非要与其交手,起哄之下,不曾想这位平日世外高人之姿的门客,三两下就被解决,原来之前种种,全是吹嘘,这才把他敢走”
谢伯点了点头,道:“东来山庄的钱不能养闲人,江湖之中沽名钓誉之辈不少,作为少庄主,记得擦亮眼睛,省得叫人看笑话”
“是,父亲舟车劳顿,快进山庄吧。”谢放让开一条路,待到白玉骑马走过,看向谢伯新带来的二人,眼神之中寓意不详。
第84章 林峰的奇遇
那被东来山庄奉为上宾,如今一朝被打成落水狗的林峰狼狈不已,扶着腰与屁股,不知道方才,谁用力踹了几脚。
冲着东来山庄啐了口口水,一瘸一拐的离开这里,没想到半路遇到了一个老道,将他拉到了一座秘密的宅子,宅子里一块红布盖着一人高的什么东西,老道没有多废话,一把掀开了红布,里面是一跟粗壮虎妖胳膊。
任由着林峰震惊的目光,老道得意的撵了撵山羊胡。
“若不是上面最近富余流出了些,这么好品相的东西可流落不到这江湖之中,怎么样,今日我是见咱俩有缘,便宜嫁接给你”
早就听说过江湖之中一直流传着一种传说,有一个叫做密阁的机构,偶尔会贩卖一些妖怪的躯干给江湖中人,嫁接了妖怪的身躯,对于练武的江湖人来说,简直是如虎添翼。
只是在之前,密阁在泰州城几乎没有什么影迹。
林峰警惕的道:“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
老道得意的道:“这嫁接之术,已经经过多次更新换代,到现在早已经趋于成熟,老道不妨告诉你,这一批若不是上面急于出手,是不会出现在江湖中的,你可要好好考虑考虑,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这条虎臂倒是有一些人因为承受不了极阳之躯而死的,不过这些话,老道又怎么会说,说出来,生意还做不做了。
林峰极为心动,他在江湖之中混迹已久,由于下不了苦功,至今也仅仅只是个三流高手,若要混出一片天来,靠自己实在是悬,若是得到了这条虎臂,以后在江湖之中还不是横着走?还不是被争抢着坐那江湖门派的上宾。
便直接了当道:“开个价吧!”
老道伸出三个手指:“三千两”
“三……三千两……”
林峰囊中羞涩,听到三千两,口中都止不住的打哆嗦,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身上没钱,说话就是不硬气,不过很快他便回过神了,装上这条虎臂之后,付不付钱,还不是老子说了算?
老道见他语气不对,道:“看你穿的锦衣华服,不会连三千两都觉得多吧?须知道练武人练的累死累活几十年才能有摧金断石的内力,若是有了这条虎臂,随手而已,难道不值得?”
“我是觉得三千两实在是太少了!快!快给我换上!!”
老道哈哈大笑。
“爽快!爽快!我果然没看错人!”
果然没看错冤大头!
这若是成功了,便是多了一笔钱,若是失败了,也多了一个实验品的经验。
对老道来说,这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那老夫我也不多废话,你且站好!”
老道从身后抽出一把尖刀,一把砍断林峰的右臂,林峰瞬间脸色刷白,痛苦的躺在地上嚎叫,看着自己的手,怒道:“你这是做什么?!我的手!我的手啊!!”
“有舍才有得,你只不过是失去了一条手臂,而你得到的东西,将会令你受用终身”老道一脚踢开了那条手臂,双手环抱着虎臂,放到地上。
虎为极阳之躯,而人是阴阳相混,在之前的嫁接基础上,以水法调节阴阳平衡,嫁接成功的可能,便会大大增加!
老道一边嫁接,一面调和阴阳,过程之中,林峰痛的晕了过去!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发现长达自己脚跟的虎臂已经在自己的身上,他握拳挥动,一拳在地上砸出蜘蛛网纹一般的裂痕!
老道则是坐在一旁喝茶,显然很满意自己的作品。
林峰得意的笑了,有了这条虎臂,他便能让看不起他将他扫地出门的东来山庄好看,想必他们看到现在的自己必然会大吃一惊!
士别三日,我林峰就已经是龙蛇之变,岂能不让人兴奋!
有句话说的果然不假,人的努力,果真不如运势来的重要!
老道见他要直接走的意思,脸色一边,一下重重的放下茶杯,道:“阁下是不是忘记了些什么?”
林峰回头道:“哦,谢谢”
顺便亮了一亮他虎臂上的肌肉。
老道沉声道:“光是谢谢可不够!”
“那大爷就多赏你一拳!”
林峰腾转身姿,接近两米的虎臂朝着老道面门袭来,此举彻底惹怒了老大,只见他不知道用何种身法移到林峰身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冷不丁给了林峰一个巴掌!
“没有二两墨谁敢开染坊?!你想在我这黑吃黑?也不想想,这玩意对付江湖人还可以,对付修炼者跟玩具有什么区别”说着说着气不过,又是赏了林峰几个巴掌。
“道爷!道爷我错了!方才我实在是被这虎臂蒙了心了,但是我实在是没有钱啊!”
“没有钱?”
全是老道不爱听的话,所以老道又给他吃了几个巴掌,连牙都打碎了一颗,这年头像是自己这么好说话的修炼者不多了,要是换年轻的时候,早把这玩意给大卸八块!
“没有钱进去做苦力!做龟公!哪怕是卖屁股也要把钱给我!!”
林峰早就鼻青脸肿,可怜滋滋道:“做苦力做龟公,几百年才能给出这钱?至于卖勾子,咱这条件也不允许啊!不过道爷,我倒是有个来钱的法子,你给我些时间,我林峰绝不是不讲信用的人!”
老道一把将他丢到地上,道:“说来听听”
林峰道:“东来山庄,我与东来山庄有些过节,等我解决了东来山庄,别说是三千两,三万两我也是如实奉上啊!”
老道道:“凭你?想拿下东来山庄,是在做梦!”
林峰不服气道:“我自是明白东来山庄的底蕴,但最近铁甲门和东来山庄也有些过节,初次之外,还有银勾赌坊,白莲楼,在生意上受到东来山庄的压制,早就不满,趁着这个机会,我从中游说,有很大的机会吞掉东来山庄!”
老道熟悉此地江湖实情,明白他说的不错,上面收了那么多的妖怪躯体,有不少都是上品,这些东西在从前都是不可能流落到江湖民间之手,这次下方,一来是因为这次的妖怪躯体实在是富余,二便是上面需要钱。
“一个月内拿不出钱,我扒了你的皮做皮鼓!”
林峰惊出一身冷汗,是福是祸谁看得清,他刚才是有报复东来山庄的意思,可是没有下定决心,而此时,已经变成了不得不这么做。
辗转世界各地,出手掉手中余货的李老道心情大好。
既没有引起什么大动静,也为上面赚到了不少的银子,收掉了这最后三千两,就是真正的快活日子。
他双手负在身后,悠闲的走在街中小道。
一位玄色云纹服的年轻猎妖师突然从空中落到他的身后,竟是没有一丝声音,猎妖师道:“李老道,好久不见啊!”
李老道迟疑的转身:“这不是被称为玄猫的诸葛玄吗?怎么有闲情逸致跟着我这位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糟老头子?”
隶属于京城三司,大理寺重案年轻一代佼佼者的诸葛玄一本正经道:“李老道,你走私的妖怪躯体究竟是哪里来的!?从实招来,本少司可以考虑从轻发落”
这么大的一笔买卖竟然绕过了斩妖司,这背后的势力不可谓不大,这些年来,玄猫一直在调查这件事,直到最近,才盯上了这条老狐狸。
被一位称为玄猫的猎妖师死咬着不放的滋味不好受,如果说李老道有什么烦恼的话,大概就是这件事。
“如果你有证据的话,直接来抓老头子就好了,如果没有的话,还请玄少司,不要打搅老夫的惬意兴致”
“嫁接之术残害了那么多人,我定要亲手将你和你身后的人,送入大理寺的大牢!”
“哈哈哈哈哈,少司,你还有事吗?没有事的话,我就先行离开了!”
眼看着李老道对自己的威胁不屑一顾,这位自命不凡又的确少年英才的少司竟无可奈何,李老道身后到底是谁,竟让他敢这么跟自己说话。
第85章 门客
“哈哈哈哈 我柳勾如今算是过上上等人的生活了!”
东来山庄少庄主谢放办事周密,安排了一间华丽的房间,柳勾双手扬着小跑到八仙桌旁边,一个妖娆的转身,屁股坐到凳子上翘起二郎腿,拈花指妖娆的倒了杯水,送入樱桃小口之中。
如今有了谢伯这个靠山,江湖之中那些对他的纷扰算是告一段落,只是这安稳日子能过多久?习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柳勾不会多想。
白玉就站在门口,小小的脑袋其实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柳勾便把事情讲了一遍,他时下虽是谢伯的面首,在此之前,他曾与许多大人物都有过露水情缘,比青楼最受欢迎的花魁还有风光,作为一个男人也是独一份,不敢说后无来者,绝对前无古人,只是他顶多只是没长毛的小狐狸,暂时还看不穿谢伯究竟是真对自己上了心,还是老狐狸演技太过逼真。
怪自己过分美丽。
如果美丽是一种罪的话,他之前岂不是因为美丽正在受罚?
所以他从不肯轻易相信。
“我知道,你本不想来东来山庄凑热闹,我那时张口,是为了你好,若是你当时就这么走了,不出多久,就会遭到谢伯的埋伏,只因为你和我在一起,难免让人心中起疑心”
白玉愤愤道:“荒唐”
“荒唐是荒唐了些,却也是事实啊!只有你留在东来山庄,让谢伯看看,我们二人并没有什么奸情,才能从平安无事的离开泰州城”柳勾推心置腹的说道,他以为白玉虽然是妖,但大概只是腿上功夫利索,否则为何看到铁甲门铁骑便直接选择逃走,杀了岂不痛快!?
江湖人就是这样,心思重心眼小,有些东西看得比命都重要,绝不允许别人染指。
“就算是留在东来山庄,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山庄的人会想尽办法给你一些下马威”以柳勾的经验来看,大概是要用这种方式,让白玉连想染指他的念头都不能有。
许多事不能明着来,明着来自己会不体面。
虽然柳勾是个男人,说听起来有些荒唐,但若是把他当成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便也说得通了。
“为……果然如此”
白玉不再去问了,反正许多问题,都没有答案。
江湖中人的生存方式如此,他不能理解,也不需要他理解。
“被这样男人如此看重,感觉如何”
这位面相老实的俊公子,如今也会开这样恶劣的玩笑了。
柳勾真是苦笑不得。
他厌恶许多人,即使是谢伯,也有隐隐的厌恶,可对白玉却没有这种感觉。
柳勾笑道:“习惯了,被男人看重和被女人看重,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无论他们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不会奇怪”柳勾点了点脑袋“欲望上头的时候,谁都会冲动,人一冲动,就什么后果都不顾,等到冲动劲过了,后悔了,也会因为面子默默忍了后果,你问我什么感觉,没有什么感觉,反正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始终冲动,或许过几个月腻了,我就是被丢出去的命,所以好好享受当下”
白玉道:“你还真是悲观”
柳勾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憧憬道:“除非有一个男人愿意娶我”
白玉疑惑的问道:“为什么是男人娶你,而不是女人嫁你”
柳勾伸了个懒腰道:“因为难得啊!未经世事的小姑娘,一时头脑发昏,恨不得你马上就娶了她,这件事对我来说太容易了,可是江湖中能与我登对的男人,最能权衡利弊,若是真有一个男人,能够放弃权衡利弊光明正大娶我——一个男人,我会感动的稀里哗啦”
白玉皱着眉头道:“跟你说话,总有一种想打你的冲动”
柳勾尴尬的笑了两声:“这几日咱们还是不要说话的好,别说你的日子不好过,我的日子也不好过,不过动动脑子,总能过去”
“告辞”
白玉连忙关上了门。
二人鸡同鸭讲,这柳勾看似洒脱,实际上却是非常缺爱,无奈他三两句话都离不开这件事,这种事偏偏是白玉毫无兴趣的事情。
白玉在东来山庄闲逛,东来山庄里面一个水塘,比白玉出生的地方还要大几倍,他坐在水塘的旁边,里面养着一群金鱼成排游来游去。
东来山庄少庄主谢放与二庄主谢追一前一后来到池边。
“客人好兴致,一个人看鱼岂不无聊?”谢放走到池边说道。
白玉摇了摇头。
“最近山庄事务繁忙,有些地方照顾不周,还请你多多担待,我已经吩咐手下,给你客房送了两位丫鬟过去,晚上有什么吩咐,尽管差使”
谢追在旁边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白玉站起身道:“谢过少庄主好意”
“客人初来东来山庄,许多禁忌还不知道,有些事情我要交代一下,若是不小心犯了禁,可没人能保下你哦”谢放指了指身后突起的高楼:“那后院五层的高楼是我谢家的禁地,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谢放不说则已,经他这么一点,白玉紫瞳再看那山后的楼,竟然看出一丝隐隐的黑气,当下点了点头。
“嗯,一个人在此总归无趣,我带你去一个热闹地方”
东来山庄不会把背景不明的白玉当成贵宾对待,以上等门客礼仪相待,已经不薄,两个丫鬟精挑细选,都是身材高挑,身材丰满会照顾人的上等金丝家雀,谢放将白玉安置在别院,这里是东来山庄门客聚集的地方,一座大别院,收纳了不少人才,热闹非凡。
将白玉送到此处,与那零零散散分落在别院各处的门客打了个招呼,便匆匆离开。
别院中间,一位瘦骨嶙峋,一身精肉的二十多岁上下青年,正和一位膀大腰圆 ,面黑续胡的壮汉比武。
其余人则在旁边看着热闹,纷纷押注银两。
精瘦少年比武之际,朝着白玉的方向撇了一眼,看到白玉随着少庄主过来又离去,便立刻专注于比武。
白玉看着二人比武招式,只是觉得,打的很漂亮,除此之外,一无是处。
第86章 下马威
“楚壳子这人精明,不用多说就知道主人要做什么,是一条好狗!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狗”谢放背着手道。
“再好的狗也是狗,跟大哥比还是差多了,想到把他扔到门客里,到时候发生什么事,都和咱们无关,今日敲打一下,晚上憋了一肚子怒气在两位极品尤物上逞英雄,这一巴掌一个甜枣,保让他又敬又怕”周追呵呵大笑着说道。
门客是一群什么样的团体?都是一些沈怀本事,却又落魄不得志的江湖中人。
靠着大门大派从牙缝里面随便扣点养活,平时享受着客人的待遇,需要的时候拼命。
尤其是一些颇有底蕴的家族或是富甲一方的地主,最爱圈养门客,这些来历不明又有一些本事的人,许多事情用起来很方便。
江湖的门客大多数是慕名而来,求个投身的住处,东来山庄给了他们一个别院。
大团体有他的江湖,小团体也有他们的江湖,只要是人必须以某种方式不情不愿的必须待在一个环境之中,这个环境就会催生出江湖,所以门客理所应当也有他们的江湖。
第一,他们为自己的依附的门派服务,因为自己衣食住行甚至之后的前途都是拜这依附所赐,第二,他们为自己的地位争斗,许多人聚在一起,谁的地位低些谁的地位高些,不像是普通人相处,表面上毫不在意,心中暗地里瞧不上,是非要在手上分个明白。
楚壳子是东来山庄最近新来的门客,年轻且锐气十足,最重要的是,他十分的聪明,敢卖命,当谢追暗示他去试一试林峰真正的身后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就对这位号称雨夜屠杀三十个山匪的高手出手,他当然怕,但最后却发现对方只不过是一个徒有虚名之辈。
经此一战之后,楚壳子就成为了东来山庄少庄主的心腹之一,未来,也可能更遭到重用,最重要的,谢追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可以替自己得罪人的手下。
他不好意思说的话,可以让楚壳子来说,他不好意思做的事,可以让楚壳子来做!
楚壳子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他出身贫寒,闻鸡起舞练起的一身武艺,在江湖之中却处处碰壁,直到到了东来山庄之后才发现,原来还有很多人,凭借着一张夸夸其谈的嘴,就能够过得比他好一百倍,他势要让那些沽名钓誉之辈,一个一个从这里扫出去。
故而,在楚壳子没来之前,门客们靠着互相吹捧,在这里白吃白喝,楚壳子来之后,动不动这个年轻人就要试斤两,许多门客都不喜欢他。
白玉看到,身材精瘦的男人身姿灵巧,抓住对方的手臂,脚下踢向对方的小腿,以一个四两拨千斤的姿势,将对方掀翻在地,同时一计手刀,砍向对方喉咙,那比楚壳子大几倍的男人,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楚壳子拍了拍手,自然的朝着白玉走来打个招呼,门客之中,弱肉强食,少庄主把人带到这里,不多做解释就直接离开,想要楚壳子做什么,他当时就心知肚明。
只有会对主人的意,做主人想要做的事情,做的好,才能够出人头地,所以他立刻单刀直入的挑衅:“这位公子,方才时间招呼你,你觉得刚才我们的比武,如何?”
在场的门客眼神看向白玉,方才这位俊朗的小哥并未引起众人的注意,经过楚壳子一提,才想起这一直安静观战的年轻人。
不少江湖混迹久的,虽然平时不爱讲话,心里确实默默琢磨出来了其中的意思,有的一心想要看热闹,有的则是心中为白玉捏了一把冷汗。
因为楚壳子这人,若是只是因为想要扫清门客之中的浑水摸鱼之辈,那其他的门客只能说他够认真,顶多骂一句天生的好狗,犯不上讨厌,真正的原因是,楚壳子这个人心狠,下手孰轻孰重,全不讲究,短短不到几天的时间里面,和他切磋过的人,断手断脚都是小事。
“打的很漂亮”
这种花拳绣腿,在已经是末那态妖怪的白玉眼中,漂亮已经是很高的评价,难不成说很厉害?就像是人观看两只蟋蟀斗架,只会夸斗得漂亮,厉害从何说起。
“漂亮?你当我是花拳绣腿,还是那玉秀坊中的舞姬?我苦练的是杀人技,你竟然说漂亮?!分明是看不起我。”
楚壳子语气不善,挑衅的语气像是混混泼皮,若不是他出手确实太狠不要命,这里面的门客还真看不上他,同时也很怕被他咬上。
谁被疯狗咬上,都不好受,众人心里,默默同情这位不谙世事的小公子。
白玉道:“我没有看不起你,而且你未免有些太在意我的看法,我看不看得起你,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楚壳子道:“听你的语气,倒像是位人物?”
楚壳子一边与白玉说话,一面朝着白玉靠近,直到距离接近五步。
其余门客心里揪了一把冷汗,这楚壳子的拿手绝技之一,就是这五步之内的杀人技,许多不弱于楚壳子的高手,都载在他这一招的手上。
白玉紫瞳盯着这位言辞尖锐,咄咄逼人的精瘦男人,道:“我不想生事”
白玉不想生事,但许多事不能如他所想。
这次入京,一在入京,二在游历,他尽力想让自己当个局外人,能不掺合便尽力不掺合任何事情。
“我只想跟你切磋切磋!”
楚壳子手中动作与话同一时间,双手抱住白玉的头颅,用力拉下,与此同时,膝顶白玉的额头,白玉整个身躯腾空横向后方,楚壳子在白玉落地之前,再度转移位置,用膝盖顶飞白玉腰间,最后腾空而起,跪压白玉,重重砸在地面,腾起灰尘!
楚壳子面目狰狞,起身挂笑。
其余门客脸上忧心忡忡,这招式行云流水,却太过狠毒,中了这个招式,任何人必然当场昏死过去,若是体质差些昏倒几日甚至一命呼呼都有可能,就算醒来,也需在床上躺个几个月不可!
白玉突然睁开眼,从地上站起身来。
楚壳子面露惊骇之色。
这怎么可能?
中了他的夺命三招,至少应该去半条命才是!他怎么——他怎么像是毫发无损!?
震惊的又何止他一人,有些门客都惊讶的啊出了一声!
白玉看着众人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对,于是在下一刻,他吐出了一口很浓的血。
简直可以用血流如注来形容。
顷刻间,整个地面一米都布满了鲜血
众人更震惊了!
这——这么大出血量?
第87章 美梦破碎
这么大的出血量吗?
难道现在醒来只是回光返照?过不了多久就要一命呜呼了!众人只能如此猜测,才觉得合理。
年纪轻轻这么死了,未免太可惜了。
“叫郎中!快叫郎中!”
就连楚壳子也是有几分疑惑,自己的杀人技是冲着骨头去的,为什么他受了内伤?还是这么严重的内伤?
白玉伸手打住道:“不用叫郎中了,我休息休息,应该就好了”
白玉转身拉开别院的门,独自一人走了出去 ,虎口一抹擦干净血液,不再理会众人的哗然。
心中默默记下这次挑衅,朝着卧房走去,入京城是他与大周武帝的博弈,其中的过程将决定他怎么从皇宫之内走出来,他不想在这小小的地方坏事。
————
白玉走后不久,谢放来到门客所在的别院,打听了一下刚才的事情,当众训斥楚壳子之后,将他单独叫到房间。
“为什么要对客人出手?”谢放明知故问
楚壳子低头道:“算不上动手,只是切磋”楚壳子则咬死是切磋,江湖人切磋,手下功夫轻重,岂能自己控制。
谢放戏谑的笑:“你下手也太狠了,打成这样,恐怕他今晚没办法在美人身上逞英雄了,多好的美人,楚壳子,我知道你想出人头地,做人做事,未免过激了些”
楚壳子脸色慌张,连忙说道:“是我出手太重了”
“你还很年轻,这句话我单独说给你听,如果靠够狠就能出人头地的话,那我府中吃生肉的恶犬,岂不是凌驾于所有人的头上”
楚壳子无言以对,道:“还请少庄主点拨”
“点拨谈不上,你很聪明,可惜有时候,做的太过了,就如我们还不清楚他的底细,你可曾想过,万一他的底子我们都保不住你呢?我听闻你常常说,够聪明够狠,一定会出人头地,你所说的聪明是揣摩上意,狠是对别人狠也对自己狠,听闻你练武练至深夜,对自己的人生格言坚定不移,可是我要告诉你,你错了,够聪明够狠都不够,跟对了人,才能让你平步青云”
“楚某从此,愿为东来山庄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谢放笑着抿了一口茶水。
这和聪明人说话果然简单,往往都是一点就透。
可惜啊,楚壳子只有一些小聪明,还需要自己再点一点。
“我需要的不是你对东来山庄,而是对我唯命是从,东来山庄代表了太多人,你有那么多命赴汤蹈火吗?又有几个人能给你出人头地的机会?”
这么快就从一个江湖浪客,攀上了东来山庄少庄主的楚壳子大喜,激动的道:“愿为少庄主唯命是从!”
这条狗,谢放算是收下了,他满意的点点头,抛出一些银子,潇洒离去。
————
白玉推开房门,屋内有烛台,走到床边时,才发现床上并排躺着两位皮肤雪白,头发披散开来的貌美女子,羞涩的脸上挂着笑容,看着进来的客人。
白玉疑惑道:“你们是谁?”
靠着床边的女子说道:“上面吩咐,冬天屋子里晚上断了碳,来给公子暖床”
“公子好生俊俏,倒是像是我们姐妹俩占光了呢,快进来休息吧,这世间还有什么比这温香软玉更能暖人身心”里面的女子长相俏皮,说话也更为直接。
白玉笑了笑,知道二人被褥下面,大概什么都没穿,因为里面那女子说话的同时,悄然掀开了被褥一角,露出雪白修长而又饱满的美腿,一览无余,直到那神秘之处半遮半掩,惹人神往。
见白玉要走,外面那面貌端庄一些的女子道:“公子是去关门,还是要离开”
“以二位的姿色,若是不走,恐怕就要直接扑上去,谁还记得关门”
自然是要走。
“那公子是正人君子,还是对女人没有兴趣?还是我二位,根本就入不了公子的法眼?”
两位丫鬟名为丫鬟,却是府中身材样貌皆为上品的美人,一般的客人,还不至于二人出马,每一次,客人都是满意而归,这一问,许是有些赌气的成分在,心中早已有答案,男人皆是色中恶鬼,见了她们,只有上赶着往上扑的,哪有走掉的道理,除非他根本就不喜欢女人!
白玉淡淡的道:“二人自然是美的,只是我觉得喜欢一个人,就那么喜欢一个人,良心能过得去,喜欢的当然是女人”
“公子果然是位正人君子,我也就把话给您直说了,你算不上贵客,却派我二人来服侍,其实就是为了试你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庄主对您还有些疑虑,若您就这么走了,不止是我们二人会受罚,恐怕连你,下场也不会好,您要了我们对大家都好,更何况男人潇洒风流,素来更讨女人喜欢,您说呢”
白玉皱了皱眉,随后笑道:“二位是怕自己受罚?那二位明日就说已经服侍过我,别人问起,我也会为二位打掩护,早点休息吧”白玉关上了门。
月亮高悬,本想今夜安生休息的白玉此时却站在门外,心情很不好。
不由得想起白天的事,本想不再计较,越想越气之下,下了决心讨回说法。
蛤蟆毕竟是种记仇的生物。
白天人太多,现在却不同了。
他一跃而起,踏上那五层的高楼之上,谢放曾经警告过他,此地外人不可踏足,白玉全然不放在心上。
从高楼视线扫向别院,楚壳子还在月下练武,一招一式极为霸道,略有些呼吸吞吐的神韵,白玉拉弓搭箭,全神贯注,没有注意到此时楼阁之上,密密麻麻如同触角的黑影攀爬着阁楼,朝着白玉脚下聚集。
黑影触手脱离墙壁,在白玉的身后狂舞,正要刺向白玉时,白玉手中弓箭射出,身形也随着箭而飞走,漫天黑影触手,扑了场空,再度退回阁楼。
正在练武的楚壳子耳朵微动,感到不妙的时候,一根漆黑的箭射中他的肩头,将他钉在身后的树上,楚壳子咬紧牙关双手正要拔箭,白玉已经贴身而来。
他仿佛是与箭一起来的,仿佛冰冷的石像,顺间一拳挥出,击中楚壳子身后的巨石,一拳将那块巨石砸的粉碎。
楚壳子瞪大了双眼,本来一身的戾气顿时不见,眼神惊恐的看着白玉。
原来他一直在隐藏实力,整个东来山庄没人看得出来,江湖,果真龙蛇混杂。
这一拳。
打碎了这位一心想要往上爬的门客出人头地的美梦。
第88章 鲸吞江湖
腿已经吓得发软,可惜楚壳子还被箭钉在树上。
他不懂这位实力怖人的男人为何要隐藏自己的实力,如果是他,恐怕早已经将整座山庄纳入手中。
原来他白天全是装的,只有自己无知在沾沾自喜!
原来他随手就能杀掉自己!
楚壳子脸色苍白,后悔不已。
他这种人,欺负欺负脾气软实力不足的还可以,遇上硬茬,想硬,也硬不起来,甚至连一句求饶的话,都没有勇气说出口。
白玉只是发泄怒气,并没有抱着杀人的目的,缓缓收回拳头冷冷道:“闭上嘴,然后滚”
楚壳子瞬间明白,白玉留在这有他的理由,双手努力的抓着箭,痛苦却不敢发出声音的想拔出来,生怕惹到对方不快改变主意,该死的是,他竟拔不出来。
白玉伸手随手拔掉箭,丢到他的手中,楚壳子吞咽了口口水,连夜滚出东来山庄
与此同时,东来山庄最大的阁楼,谢伯揽着柳勾,柳勾则适时的将头贴在谢伯宽厚的胸膛之上,身后的桌子上,坐着谢伯的两位儿子,谢放和谢追。
今夜月光很美,谢伯举杯与柳勾豪饮,二人皆是喝的面色微红。
谢放和谢追二人在后面饮酒,窃窃私语。
“父亲今日这么好的兴致让我们一起来,难道就是为了让我们看看这种场景,要我说这等私人情趣,倒也用不着分享,话说回来了,从前只是听闻过柳勾的大名,今日一见,这等风媚至极的风采,让人觉得传闻还是保守了些,不见一面,是不足理解一个男人如何比女人更风媚”
谢追则说道:“父亲一向如此,没有重要的事情,是不会让你我二人同时前来,耐心等等”
谢伯搂着柳勾,道:“在这江湖之中,你觉得谁有资格,做我谢伯的对手?”
柳勾略一思索,道:“整座泰州城,能与东来山庄比肩的,也仅有铁甲门,白莲楼,和银勾赌坊,除此之外,再无敌手”
谢伯不屑的笑了一声:“银勾赌坊?一个专门做赌场的门派,江湖中的赌场东来山庄蚕食大半,也配与我齐名,至于专为人办事的白莲楼,整个泰州城办不了的事情太多,名存实亡,至于铁甲门,靠着官府的关系能够铸造铁甲,铁甲虽好终是外物,我根本不放在眼里”
“这么说来,这江湖之中,您才是名副其实的主人”柳勾柔声夸赞。
东来山庄屹立五十年不倒,从一个小小的猪肉铺子走到现在,历经多少险阻,多少生死关头才走到今日庞大的产业,谢伯豪迈的哈哈大笑。
“所以别人不敢想的事情我敢想,别人不敢做的事情我敢做!!”
柳勾疑问道:“谢伯想要做什么?”
谢伯用力的抓了抓柳勾的肩膀,道:“娶你!”
话音刚落,身后的二位儿子面目呆滞,谢追手中筷子之中夹的菜掉落,谢放更是直接站了起来,以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若是娶一个女人,外人只会说谢伯宝刀不老,可一个娈童,从未有过这种先例,不仅会动摇谢伯的地位,也会给整个东来山庄抹黑,恐怕整个东来山庄都爱好娈童的传言也会接踵而至,这样的东来山庄,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果真是魅力非凡,天生媚骨的娈童啊!
柳勾虽然有些感动,自己也是深知这其中厉害,望着身后二位杀人的眼神,知道此事万不能当真,否则,性命都有危险。
“谢伯,柳某是一个见不得光的人,还是别再说笑了”
谢放与谢追冷哼一声,心道这柳勾还算是有些自知之明,却不料谢伯毫不遮掩道:“我说你见得光,你便见得光,婚期,便定在三月二十一!”
这句话在柳勾耳中听来,不仅霸气,而且感人。
身后的谢追却不淡定了,拍案而起:“父亲!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代表着东来山庄的脸面,怎能至东来山庄脸面于不顾”谢追焦急的看着谢放“大哥你说句话啊!怎么能任由父亲胡来!”
谢伯脸色一黑,倒是谢放立刻站起身来道:“父亲做事不拘常理,敢为天下先,除了佩服父亲的魄力,我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哥?!”
谢放撇了一眼谢追,道:“走吧”
二人转身离开,在走廊并肩而走:“东来山庄的脸面丢了,其他帮派定会蠢蠢欲动,大哥,父亲是不是太老了,人老了,刚愎自用,认为江湖之中他能为所欲为。”
谢放沉思道:“父亲是老了,可还没到老糊涂的时候,他做的决定没有能改变,你跟父亲发火,只会白白得一顿教训,大概他想用这脸面来换取一些东西”
谢追道:“不管怎么说,我要立刻去调集人手,全力支持父亲”
望着谢追离去的背影,谢放脸色阴沉。
父亲啊,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以往的事情都可以以你,但东来山庄的脸面,作为未来的庄主,我绝不容许有污!
——————
“谢伯答应娶我”
柳勾将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白玉,这种名为归宿的东西,他已期待许久。
白玉沉思许久。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不像是老谋深算老狐狸的作风,他不是十八九岁的少年郎,不可能再去做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勾当。
东来山庄雄踞泰州,在此地近乎一家独大,却在此时做出了一个足够荒唐的决定,只能说明,这是一个相对霸道的试探,试探其他江湖人的态度。
若是其他江湖人对这件荒唐的事情表示赞许,便说明在整片江湖之中,已经默认他是这座江湖的主人,人心沉似海,他想要看看,他这表面上这座江湖的主人,到底站的稳不稳,如果整座江湖的态度,是你谢伯老糊涂了,或是丢进祖辈的脸面,那谢伯会做的,是借着这个由头,鲸吞整座江湖。
由此可见,娶柳勾这件事只是个由头,也可以换做其他指鹿为马之事,既然选择了这个由头,那么谢伯多少对他有三分情意。
江湖人,三分足够了。
“恭喜”
“柳公子,大夫人有请”丫鬟踏着碎步前来,柳勾摆了摆手,道:“麻烦来了,不过我对付女人——还算有经验”
第89章 一波三折
大夫人三十多岁,生的一张端庄的相貌 ,否则也无法压住那几个年轻的小妾,远远看去风韵犹存,近处看来,已经有不少鱼尾纹了,岁月不饶人,尤其不饶女人,年轻的时候也算是有名的美人,如今再看,却不如相貌远远不及她的年轻女子,此时她也认命,好歹有个大夫人的名次,手底下人还不敢造次。
第一次听闻老爷要新娶,她还不以为然,直到听说,这心娶的,竟然是个男人,不由得苦笑,争不过女子,现如今连男人也争不过了。
直到柳勾远远走过来,大夫人见到他的相貌,瞬间惊呆住了,那毫无瑕眦的鹅蛋脸,一双桃花目盈盈若水,一撇一笑之间的风情,真是若是男人即风流倜傥,若是女人便勾魂夺魄,实在是惊为天人,暗暗压下这种想法,大夫人皮笑肉不笑道:“坐”
柳勾行了个礼:“还未有机会见过大夫人”
“听说你就是老爷新纳的小妾?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屈身做妾,白长了那玩意,不如切去喂狗,反倒物尽其用”
大夫人说话尖酸刻薄,柳勾听了也不怒,反而站起身来,一身美目直勾勾望着大夫人,越靠越近,直到贴到眼前一寸,如此近距离望着柳勾,大夫人呼吸有些絮乱。
“你想做什么?”
柳勾贴到大夫人耳边,说话间口中呼出热气吹在大夫人耳边,吹的大夫人春心荡漾,一向端庄的她,竟是从脖子红到耳根
“大夫人这是什么话,以后咱们少不了同床侍寝,保管让你——首尾不能兼顾!”
柳勾压低了声音,富有磁性的话语,让大夫人心神不定,直到最后一句话说出口,才算是突然惊醒了大夫人,她眼神微动,怒道:“柳勾!你竟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大夫人难道能保证这种事情不会发生”柳勾戏谑的看着这位故作镇定的大夫人,除了开头占了上风之外,一直被牵着走,对付这种自认端庄的贵夫人,柳勾这专攻下三路的无赖作风,侧底打乱了她的思绪。
趁此机会,柳勾趁势追击道:“大夫人,我知道你想找我麻烦,不过我柳勾混迹多年,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包子,跟一位正得宠的人相争,我劝你还是三思三思”说罢,带着笑意从大夫人房间离去。
大夫人见他走后,手捂着胸口,脸色潮红,这柳勾好生了得,身上竟然带有异香,让许久都心平气和的她,也勾起了一丝情欲。
——————
柳勾回到房间内,却发现房间里坐着一个人,点亮了蜡烛之后,才看清,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东来山庄的少庄主,谢放。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柳勾自然而然的坐到谢放身边:“不知道谢公子来我这里,有什么事情?”
谢放似笑非笑,道:“只是想来看看,将我爹迷的神魂颠倒的人物,到底有多少斤两”
柳勾轻抿着嘴唇。
这简单的一个动作,却是令谢放心神动了一下。
“谢公子这是在玩火”
谢放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柳勾:“你如今算是混起来了,从一个泰州城人人可得的戏子,成了能来东来山庄分一杯羹的人物”
柳勾露出我见犹怜的眼神:“严重了,我只是一个任人拿捏的小人物罢了,素来都是任人拿捏”
那双勾人的媚眼,犹如一根线牵引着谢放,让人忽视了男女,绕是对女色不怎么感兴趣的谢放,此刻也是喉头干涩,忍不住吞咽了口口水,浑身燥热不安。
谢放一把将柳勾按在桌子上,在他洁白无瑕的锁骨间狂吻,喘着粗气道:“别人动得,难道我动不得”
柳勾发出哈哈的笑声,随后一把推开谢放,将衣服拉起来。
“你如今确实动不得了,我的确曾是戏子,可我如今要与你爹成婚,你该叫我小爹,还是小娘,如今想要比你爹更大逆不道,我是不许的,谢伯给了我归宿,我只衷心谢伯一人”
柳勾认真的说道,在他眼中,谢伯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娶他,是他心中的唯一的真男人,为了这个男人,在男女之间游离不定的柳勾,甘愿从心里变成一个女人。
谢放咬牙切齿道:“凭你这种人,也配有归宿二字吗?当真以为我爹对你有感情,别做梦了”
“他如此做,便是真的!”
“你记住!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侮辱东来山庄的脸面,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付出代价!”谢放恶狠狠说道,摔门而去。
谢东来创立了东来山庄,
当时江湖之中有一句很有名的话,如果在江湖之中还有人能够帮你,那个人一定是谢东来。
谢东来豪情万丈,光明坦荡,才为东来山庄积攒下三十年的风光与名声。
而如今江湖早已经不是那个江湖,早已变成了勾心斗角不择手段,谁的势力更大谁便更强的江湖。
谢伯这样做,以后大家不会再记得东来山庄是大侠谢东来的子孙,只会记得东来山庄是堂而皇之迎娶娈童的山庄,所有事情都可以,唯有抹黑爷爷脸面的事情,谢放绝不允许,无论谢伯出于什么目的!
白玉从角落走出,他本想看看,谢放是否会对柳勾出手,如今看来,谢放似乎另有秘密。
他看到谢放独自一人走到别院。
——————
谢放本来准备了一件差事让楚壳子去办,令他意外的是,楚壳子竟一声不吭的走了,这并不想是楚壳子的性格,他应该牢牢抓住这个机会才是。
一个走狗,还不至于令谢放过多在意。
白玉身在暗处,见到谢放又差使了几个人,抓着数十个年轻男女,头上绑着麻袋,双手反绑在身后,压进了那座东来山庄的禁地。
白玉心中疑惑,这禁地不是不允许人出入么?
白玉纵身一越,身形轻飘飘的飞到屋顶,远远看到那些被押送的人跪在阁楼的地面,谢放拉开那些人脸上绑着的麻袋,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抓住为首的一个人的头发,将那人脖子拉的扬起,随后抽出一把锋利的亮银刀,割开了第一个人的喉咙,随后将那人丢到地上。
第90章 可怜无用
可怜无用,最无用是怜悯。
三月鹰飞,一声尖锐的鹰啸,天空之中盘旋的苍鹰绕了一个环形,朝着下方俯冲。
铁钩一样的鹰爪落在披着貂皮的手臂之上,谢伯抽出鹰爪绑着的信件。
他立在城头,硕大的手掌捏着信纸有些迟疑,最终打开了信件,攥紧于手心。
“好啊!这江湖还算是有些血性”谢伯哈哈的笑了两声,转身而去。
立在一旁的柳勾柳叶眉紧皱,谢伯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睡觉,又得到铁甲门与银勾赌坊勾结剑指东来山庄的消息,想必此时心情沉重。
而这一切的开端,只是他趣味使然的一次挑拨而已。
“谢伯……”
柳勾冲着谢伯的背影喊道,内心愧疚不已。
“还愣着做什么,随我上马,今晚之后,这座江湖就只会有一位主人,一位名副其实的主人!”
铁甲门与银勾赌坊的人马,已经集结完毕,朝着东来山庄的方向聚集,既然不肯向谢伯俯首,那便只能比一比谁的拳头更硬。
江湖之中的厮杀向来如此,一个理由足够,往往最惨烈的厮杀,起因是一次挑衅,或是争夺女人,或是三两句不趁心意的话。
理由肤浅,厮杀背后的利益却深思熟虑。
开始不重要,过程重要,结果很重要。
谢伯身披黑色兽皮披风,身下挎着黑色的高头大马,紧随左侧的是身披精制貂皮披风,座下是匹红色骏马,紧随其后的,是二子谢追。
铁甲门垄断了整个泰州城的镖局生意,谁不眼馋,银勾赌坊手上是利益庞大的赌场生意,其中后者已经被东来山庄蚕食大半。
明面上,铁甲门与东来山庄势均力敌,实际东来山庄明里暗里都常常压着铁甲门一头,想做江湖龙头的野心欲盖弥彰,这二者又是利益相关,此时出手,不算是意料之外。
只有白莲楼做的生意讲究人情世故,风向不明之前,这群墙头草不会出手,谢伯根本不把白莲楼放在眼里,江湖靠的是生吞硬抢,与野兽猎食一样,咬下一口,吃进肚里才是你的,他们还没有看明白,这一战,或者不战,事关四大家运道,想要两不得罪坐收渔翁之利?没人会同意。
江湖里没有规则,不存在中立,不好好站队只会成为所有人的敌人,讲究来讲究去,就会把自己讲究没了。
“谢伯,你已经一整天没有休息了,何不等休息好了再出手”柳勾担忧的说道。
“你以为我是因为担忧才睡不着,不,我只是太兴奋,今日之后,东来山庄将会变成一个庞然大物”
身侧,谢放面无表情,反倒是谢追满脸担忧,江湖之中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大规模的厮杀,铁甲门聚集了一百骑铁甲,银勾赌坊聚集了三百余人,而东来山庄这里,光是山庄内,就圈养了一百多位似兵,加上他从外面调来,有六百人马。
若是只看数量,东来山庄纸面实力自然是碾压,可是铁甲门的铁甲不容小觑,一百铁骑冲陷得势,可抵得上数倍兵马,而一个江湖一流高手,顶多也只能对付十人,虽说东来山庄还有许多身手不差的门客,可那些人到了真枪真刀的时候,难道真的会拼命?
这一战就算是打赢了,也会非常惨烈,与之相对的,回报也会非常丰厚,谢追不明白,父亲一向都是成熟稳重,为何突然做事轻浮,难道真是老了,想不明白有些架打的值得不值得?
谢伯自信试验江湖的底牌有二,第一当然是东来山庄雄厚的实力,即使是三家联合起来,也只能勉强能够与东来山庄交手,更何况他早已经算准了,白莲楼定会从一旁观望,那么白莲楼就会变成胜者的附赠。
其二就是他真正的底牌,那日与白玉试手的时候,感觉到白玉躲得轻巧,从他的身法上得悟,突破了家传的不传武学,虹拳最高境界,打出传说中气斗如牛的真拳,可以隔空摧金断石,自信在这个江湖之中,他早已经再无敌手。
凶器藏身,杀心自起,难道他不应该趁着此时谋取江湖,总不能本事越高,胆子却越小。
柳勾察言观色,发现一路上谢伯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傲然神情,猜到谢伯做这样的决定,恐怕早就胸有成竹,只是疑惑,泰州城的局势连她都看得清楚,若是按照正常的情况,其他三大家就算再不满谢伯的试探,顶多就是闭口不言而已,这一次,却是大张旗鼓的召集兵马,明目张胆拼了的意思。
后知后觉的柳勾回过味来,谢伯娶娈童这么大一桩丑闻,不就是想探其他三大家的口风与态度。
三大家闭口不言,谢伯便要借此机会讨罪,三大家假意迎合,就等于认了从此低东来山庄一头,任由东来山庄以后的咄咄逼人,看似一桩毫不相关的事,却是根本没有给人留后路的剑有所指,他长又黑的睫毛低垂。
做事不留有余地,谢伯行事如此霸道,不符合江湖规矩,除非谢伯自信有底牌能够一举拿下其余的三大家。
而铁甲门和银勾赌坊的反应也令人费解,铁甲门背靠官府,但终归不是明面上的关系,官府只是给些支持,一直信奉江湖事江湖人解决,如果铁甲门没了,顶多就是出了点血心痛,再扶持一个便是了,绝不会亲自下场插手,银勾赌坊做的到底是赌场声音,沾了生意二字,腰杆子真硬的不多,欺辱一下输钱耍赖的无赖驾轻就熟,真遇上硬的,一直都是第一个跪,否则不会默默的被东来山庄吃下一半的地盘。
这二者本应该隐忍才是,如今却直接兵刃相见。
也许他们已经找到了足够支撑他们的底牌。
天空飘起碎雪,很碎的血,偶尔一片贴到脸上,化成水点,落到地面,也是直接化去。
“东来山庄才是真正的庞然大物啊,倒下了足够喂饱整座江湖”
如果东来山庄真的倒了,这场斗争的余波,不知道多久才会结束。
第91章 短兵相接
铁甲门和银勾赌坊倒了,也只是东来山庄多了一块肉,东来山庄倒了,却能够让两家吃饱吃撑。
以小博大 ,不符合江湖之中的脾胃,一不小心,就会得不偿失。
铁老爷的骏马立在高坡,身后林峰拖着垂于地面的虎臂跟上,身下的白色骏马,行步踉踉跄跄,显然有些承受不住这些重量,尽管如此,林峰偏就是要骑马,只留下这匹骏马喘着粗气。
铁老爷留着雄狮鬓,身材魁梧高大,身披玄黑色铁甲,腰间挎着一把齐人高的斩马刀,虎目望了一眼左侧。
“想不到这次与我联手的人,竟然是你祝老弟,祝老弟一直闷声做发大财,东来山庄谢伯却一直仗着势大咄咄逼人,欺负的祝老弟抬不起头,我铁甲门早就看不惯了!祝老弟若是早来找我,我早就倾力相助,江湖之中脸面浅薄可不好啊,哥哥难道是什么冷眼旁观的浅薄之人?”
左侧两骑并肩而立,其中一位望上去儒雅,留着一撇八字胡,看着像是随和的好人,正是做着吃人不吐骨头的赌场生意的祝笑,另一位则是一位面色冷峻,器宇不凡的面生年轻人。
祝笑笑道:“我也没有想到,这次铁老爷竟然能够倾计铁甲门的兵力,与东来山庄刀刃相向,外界传言……今日一见才知道,铁老爷不仅硬,而且硬的很啊!”
铁老爷话中有话,开始便点明你银勾赌坊都被东来山庄压的抬不起头了,此次联合,我是以帮你的名义,东来山庄这位庞然大物倒了,足够两家吃的饱饱的,至于谁能够吃的更多,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自然是武力着称的铁甲门,你银勾赌坊若是想在事后讨价还价,你行吗?你之前也不行啊!
所以别想太多。
而祝笑亦然是不声不响的还击,两家都倾计了兵力,此番堵上了身价运道,没有谁比谁该分的少一些,更是挑选了铁老爷忌讳莫深的江湖传言,意在你铁老爷是真硬还是假硬,自己好生掂量掂量,都是一试便知的事情。
二人话里藏针,针锋相对,各自心怀鬼胎的大笑。
两家敢出手,尤其是一直骨头最软的银勾赌坊,如今变得这样硬,二位老狐狸都已猜到,对方一定是得到了必胜的底牌。
铁老爷的底牌已经打在排面上,正是一侧显眼的林峰,明眼人都能看出威力巨大,不是常人能与之抗衡。
而杜笑的底牌,大概就是那位面生且一脸傲气的年轻人,自始至终,连个寒暄都不曾有。
铁老爷递给林峰一个眼神,示意他探究一下那位年轻人的虚实,林峰默默点头,骑着马踉踉跄跄,走到那位年轻人身旁,道:“兄弟是什么来路?怎么从前从未在江湖之中见过”
那年轻人傲然道:“凭你也配听说我的名讳?”一双瑞龙目在林峰身上扫了一眼:“这虎臂配上你,丑极了,不过倒也能为你这无能之人搏一些前程”
“你!”
林峰没想到,自己作为铁甲门的贵客,好生客客气气的与他说话,对方竟然直接冷嘈热讽,怒道:“你可知道,我这一拳下去,保管让你和你胯下骏马锤成肉酱!”
年轻人冷哼一声:“我看你现在胯下骏马都快被你骑坏了,若不是看在祝坊主的面子上,你这怪物我早就斩了,留你在我面前狂吠,脏了我的眼睛跟耳朵!”
“干你娘!老子这就弄死你!”
年轻人口唇似剑,三两句便惹的林峰杀心四起,正要出手之际,铁老爷大声喝止:“住手!大战之际,别伤了自家和气,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解决也不迟!”
林峰吐了一口唾沫,骑马踉踉跄跄的回到铁老爷身侧,心道结束之后,定要一掌拍碎这厮狗娘养的!
年轻人则是冷笑一声,有他在,还有什么事后?
谢伯的兵马浩浩荡荡的前来,双方一见面,便是剑拔弩张。
林峰重踏马鞍,从坡上跳下去,虎臂在地面砸出一块深陷的爪印,谢伯看了一眼,果然万事都不能尽如人意,原来铁甲门是找到了如此的底牌,才敢跟东来山庄摊牌,这场仗倒是不如想想之中顺利了。
谢伯看了一眼铁老爷与祝笑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收回的余地。
“想不到二位竟然聚集在一起,果真是狼狈为奸,珠联璧合啊!祝笑,你一个软骨头,今日也敢与我为敌,铁老爷倒是还有些威名,只是听说看上去像个男人,床上却很不男人啊!”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夺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祝笑怒道:“谢伯,咄咄逼人自有天收!今日一切,唯人自招!”
铁老爷紧握双拳,恶狠狠的看了柳勾一眼,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怒道:“倒是不如谢老爷真男人!干男人娶娈童!将这泄欲之物当做宝贝私藏!以后若要再用,还得找谢伯你请教一下才好!请教请教如何丢尽祖宗的脸面”
这句话激怒了谢伯。
谢伯则冷哼一声:“何必如此麻烦,铁老爷若是想要,拿去便是!不过片刻功夫,我倒也不那么小气”
看到林峰古怪的外状,正在为谢伯担心的柳勾忽然被谢伯一把抓起,丢到中间,柳勾趴在地上,一张俏脸率先着地,狼狈的抬起头,本就是利用之物,现今已无用。
“谢伯……”
为何会这样做?
真心假意,他分不清。
或许本就初心不诚的他,也得不到诚。
或许这座江湖,一切外物,都会被利益踏碎的渣都不剩下,所以他们才能骑在马上,站的那么高。
两方话不投机,兵马刀刃相见,唯有马上人,仍然虎瞰着对方,周围刀刃相错,充耳不闻。
厮杀之中,不知道几人踏过柳勾的身躯,踏过他的腰,踩下他刚刚抬起的头。
在江湖之中寻找真心诚意,和在粪土之中寻找黄金有何区别?方向错了,再用力也得不到结果,
可怜这一身媚骨,令男人女人都心神荡漾的美人,在江湖的利刃拼杀,在厚重的马蹄之下践踏,与尘土无异。
身上的痛苦不足以令人清醒,心上的刀疤才能使人震耳欲聋。
他不要再倚靠别人了,柳勾身躯蜷缩,听天由命。
第92章 魔
“林峰,我记得你,东来山庄好吃好喝供养了你数年,就算你不念及旧情,也不该转戈成为东来山庄的敌人!”
谢伯在马上眯着眼睛说道,那怖人的虎臂当真是恐怖如斯,随手挥出的一拳,堪比内家高手几十年的功力。
林峰恨恨的道:“我只记得东来山庄将我赶出来的耻辱,否则我今日成为你谢伯的助力,岂不是很好,怪就怪你有眼无珠 ,识不明白真正的人才,看不出我有朝一日君子豹变!不可同日而语!”
“忘恩负义的小人!算什么人才!?”谢伯从马上踏起,双拳轰出,将两边厮打的人轰飞轰远数米,清理出一片扇形。
气斗如牛!
“父亲竟然将家传的虹拳练到了顶峰!怪不得有这样的底气!太好了!兄弟们!给我杀!!”谢追看到这一幕,信心大增,左右横刀,解决了两个杂兵。
谢放的眼神一直盯着山坡上众人的反应。
众人皆是露出一抹震惊之色,除了那位祝笑身旁的年轻人,看到这一幕,眼神之中的轻蔑之色反而更深。
父亲,你死在这才好呢,省得你我父子相残,看来对方这次准备的底牌,并不惧怕你这气斗如牛,不过你放心好了,有我在,定叫这些人有来无回
“这是气斗如牛!谢伯这老东西竟然将内力修炼到这种程度,岂不是能视铁甲于无物!?”
铁老爷心有余悸,若不是遇到了林峰,今日贸然开战,后果不堪设想。
祝笑儒雅的脸上面露慌乱,脸瞥向身旁年轻人,见他并无反应,强压着慌乱继续观看!
“谢伯果然是深藏不露,看来要费些劲了!”林峰巨大的虎臂砸向谢伯,而谢伯则一拳轰出,雄厚的内力对上虎臂的伟力,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双拳相击的冲击,使得离的近的的人七窍流血,二人对了几拳,谢伯不落下风,反倒是林峰,不太灵活,很快进入防守之势。
仅凭一根虎妖的残肢败蜕,竟能左右这江湖的局势,江湖对于身在其中的人很大,是全部,在江湖之外的人看来,有时候很小。
“怎么了?这虎虎生风的山君手臂,怎么在你手中,倒像是一只病猫败犬!?败犬!任何时候都是败犬!”
谢伯数拳轰出,林峰吃力格挡,仍然笑道:“人力终有尽时,我倒是要看看你这老屁股能撑到几时!”
“真人!这两方打的如火如荼,还不出手,更待何时!?”祝笑见状,连忙说道。
年轻人仰起头:“别急,再多死一些人,否则人马多了,残局收拾起来总是麻烦些不是吗?你找我来,我便帮你把铁甲门和东来山庄都收了,如何?”
年轻人拍了拍祝笑的肩膀,祝笑额头上冷汗直流,一开始,他只是想保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才不抱希望的去请福地青云观的帮助,连他自己都想不到,这些远离世俗的修士竟然答应了下来。
可现在与他想象的却不同。
“你,你不会要连我也一起清理掉吧?”
年轻人总算露出了惊吓的表情:“你这是什么话?杀了你,谁来代理这泰州城的江湖,我们青云观和那些无信无义的可不同!”
年轻人眯着眼睛观战坡下酣战,谢伯双拳连击,数道气斗如牛连击,林峰虎臂虎在身前,被击的一退再退!
已过数个时辰,年轻打了个哈欠:“乏了,天也要亮了”
只见他飞身,踏马头飘至二人面前,拔出腰间宝剑,旁人只看得到身形残影,再出现时,年轻人已经在二人身后,身后两人巍然不动,半刻钟后,一颗头颅坠地,眼珠仍然在动,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谢伯死了。
林峰却消失在原地。
“退!立刻退回!”谢放果断的调转马头,他等这一刻太久了,管你什么通天手段,来到东来山庄,就永远留在这吧!
年轻人狐疑的看着身后,还有高人潜伏在这,眉心微动,心里下定了一个主意。
——————
东来山庄。
谢放杀掉了第一个人之后,便好像是有什么急事离开了,带着众人走后,将剩下的九人捆绑着,留在那禁地。
白玉看到,倒下的那个人,血在地上仿佛受到牵引一样,化作几道血流聚集到一个方向。
剩下的九人脸上,则是慌乱的神情。
白玉飞身俯冲,曲身落在九人身前,站直在众人的面前,身后的人面容狰狞,似乎在惨叫着什么,但是他听不见。
天空忽然下起暴雨,一道闪电撕裂黑夜。
黑夜再度侵蚀光亮之后,白玉才看清下着的血雨,粘稠的血雨顺着头发淋到他白皙的脸庞,手臂,以及手中的刀鞘,顺着刀鞘落到地面。
前方,一道人形黑影,身上的出手无须漂浮,看不清面容,只有双眼的位置,两点泛着血色的光芒。
“你来了,我觉得你会来,还是你更有趣些”黑影道。
白玉皱眉:“你认得我!”
黑影道:“我不认得你,但我了解你”
“未必”
白玉探究着黑影的气息,却发现对方全无气息。
只有令人不适的压迫感。
黑影道:“你要救他们”
白玉:“然后呢?”
黑影道:“你救不了”
白玉道:“若是连几个人都救不了,修炼何用?”
黑影身上一条触手突地刺过来,白玉挥刀砍下,那道黑影却在刀刃接触之际一分为二,刺入白玉身后那人的眼睛于胸口,在那人倒下之后抽身而去!
白玉惆怅着看着身后的人,黑影在他面前闲田信步的散步。
“如果你想救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现在抓住一个人离开这里,有时候你想救越多的人,却发现一个都救不了”
更多的触手开始攻击那些被捆绑的人,白玉运起金法,金色丝线编制了一个个金钟,将那些人罩在中间,那触手却突然变成火焰,金钟之内传出惨叫,与指甲刮蹭金属的声音,白玉慌张的撤去金法,一个个形状各异的人形焦炭立在他的周围。
黑影道:“救人就一定是善良吗?杀人就一定是邪恶吗?有时为了更好的结果本来就要死很多人,在你旁边第一个人,为了几两赌资,深夜闯入一户人家,抢钱杀了人
第二个,为了能够娶到新欢,将糟糠之妻分尸喂给家猪
第三人,因为埋怨父母无能,争执之中杀了自己的父母
第四五六人,夜里觉得无趣,活活打死了一名孩童
第七八人是夫妻,看着面善不是?却做的是采折生枝的勾当,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
第九人,喜爱制造抹黑人的谣言,间接害死无辜者无数”
白玉握刀的手在颤抖。
“你见我杀人便觉得我是恶,见你救人,便觉得你是善,是也不是?!”
黑影声如雷震,白玉哑口无言。
一黑一白,交错而立。
黑影继续道:“你似乎怕了?”
无数道触手,似乎要将他包裹。
白玉冷哼一声:“我怎么会怕你,我是末那态的大妖!”
黑影嘲笑道:“末那态的大妖,哦吼吼,好了不起哦!你怕的不是我,你怕的是别人看你不起!”
触手仿佛张巨兽的大口,准备蓄势待发!
猩红的舌,分叉狂舞!
白玉怒吼道:“你是谁!!!”
他后退了两步,不由自主的喘息!
黑影的声音越来越猖狂:“为什么入神梦山,毁妖城!普慈天度看也不看你一眼,为何普慈天度和卷龙人大战,你身在局中,无一个人眼中有你!为何斩去真龙!大周武帝眼中依然没有你这个妖!?
你好害怕啊
为何走了这么久的路了,那些大人物眼中却仍然看不到你
你害怕你已经忘记为何走出清河镇,你开始害怕看到世界之后,自己还是渺小的存在!
你更害怕自己已经变了!
所以你要入京城!你要看看那些大人物是否眼中真的看不见你!”
白玉开始喘气,他蓄力一跃,一刀劈头砍向黑影,愤怒的道。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以前他们叫我谢东来,现在我是你”
雨并非是血雨,是普通的雨。
淋湿了每一位雨中人。
白玉垂首握着刀站在雨中,头发贴在白皙的脸上,头发遮住眼睛,四周的十个尸体错落倒在地上,雨水将血水晕染,雨水将刀上的血迹清晰,混杂着血水的淡红色滴滴落在地面。
黑色的圆球慢慢的吸纳着黑气。
“这个形态我很喜欢”
吞天功凝聚的黑球漂浮在白玉的背后,仿佛是一道黑色的太阳。
白玉抬起头,眸子里一闪而过一抹血红,夜雨折射成一条笔直细长的横红线。
在他的身影上,密密麻麻的黑色出手随着边缘无须的乱舞。
谢放的人马逃回山庄门口。
“这么多人,够你吃了吧!还不快出来!”
“谢放!别再负隅顽抗了!大家还算有些交集,若不是你父亲苦苦相逼,我们也不会出此下策,现在投降!!伯父不干净杀绝,啊!”铁老爷脸色兴奋道,这场斗争,如今已经是尘埃落定了。
“爷爷!你为什么还不出来!!爷爷!!”
没有动静,谢放的脸上终于露出慌乱的神色,一下跌下马。
第93章 一个不留
祝笑急勒马停,笑道:“还以为东来山庄留有什么后手,原来是虚张声势!真人!接下来的局势,该如何处置?”
祝笑询问着青云观三代弟子陆连云的意思。
陆连云一双脱俗的丹凤眸子撇了一眼祝笑,道:“东来山庄,一个不留”
祝笑用银勾赌坊一半的资产作为供奉,请来了青云观的人前来帮忙,原以为这种远离俗世的修炼人士,不会被金钱所动容。
到底在这个世间,想要闲云野鹤,潇洒卓绝,没有钱是万万不能。
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赌错,只是当他听到这位面容慈祥的道人说出一个不留的时候,还是心有所触,江湖之中多少还讲些人情世故,恩怨是非点到为止,哪有赶尽杀绝的道理,这连手中沾满无数鲜血的老江湖人都不敢想的四字,却在这位自诩慈悲为怀的修道人口中,说的云淡风轻。
“一……一个不留?真人,这是否太残忍了一些?”
陆连岛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的道:“出发的时候掌门曾经叮嘱过我,让江湖人知道了青云观为了一些财银便为江湖人士所差使,传出去的话,青云观的脸面往哪搁,我就想啊,怎么才能不传出去呢?那就只留下银勾赌坊的人就行了”
陆连岛笑了笑,青云观屹立不倒三百余年,上上下下养着几千人吃喝拉撒,多少的钱财都保不住,可这样的大门派,总不能去抢吧?那和邪教有何区别,反倒是这俗世的门派,张口一年便能供奉几百万两银子,要不是说专业的事留给专业的人做呢,赚钱这事,他们山上的人不擅长,如今有人磕着头来送钱,岂有拒绝的道理。
“你看清楚,我是修炼士,怎会残忍?这叫做无情,无情就是不放任个人情感左右选择,眼下,杀掉所有人,才是最好的结果,祝坊主,我这波点拨,够你学十年了”
东来山庄城门大破,外面的兵马立刻杀了进去,乱军丛中,一位手中握着刀,低着头的青年一步一步从乱军之中走出。
白玉肩膀的位置泛着黑气,修长的手指捂着额头,突然半跪在地,他的头昏昏沉沉,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黑气渐渐隐于身体。
他记得,谢放走之后,他飞入禁地想要救人,谢放草芥人命,禁地之中妖气冲天,他杀这些人,定是为了唤醒妖物。
可是他错了,东来山庄除却庄中之人城府极深之外,在外却也履行着一座山庄应尽的职责,这些人都是逃离官府管辖的十恶不赦之徒。
然后他看到了尸山血海,他站在尸体堆成的山头。
是他在说,还是我在说。
命运之中冥冥的线,从一个人出生起便注定了结局,结局也会改变开始 命运的每一个节点,齐头并进。
极善即是极恶,极恶非道。
你想救更多的人,总有一天你就会杀更多的人不可!
听不懂,不再去想了。
白玉摇摇头,站起了身,四周的声音犹如海潮一般涌了过来,刀戈剑影噼里啪啦作响,一堆人马围了过来。
“也许咱们该玩点有趣的,拿绳索套住他的头,拖拽如何?”
“我看还是一边绑头,一边绑脚,两方角力开赌更有乐子”
有人开始在甩绳索,朝着白玉的头上套去,白玉抓住绳索,用力一拽,将那人拉下马,踩在地上。
短短一夜的时间,外面这事发生了什么?
白玉整理了思绪,东来山庄正在遭受屠杀。
一座偌大的山庄,竟也如生灵一般,不知何时就成了他人口中之物。
白玉突然觉得,这世界看上去复杂,有时候也很简单。
吃或者被吃。
白玉的反抗,很快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纷纷围到了这边。
这里冒出来了一个刺头。
这些经历老道的老江湖们都清楚,那些软落的吓破了胆等待被屠杀的羔羊们,一旦其中冒出一个刺头,一个敢反抗的,一个不小心就会唤醒他们血性,到时候情况就会对他们不利!
必须尽快的解决掉,他们恨极了刺头!
陆连岛骑马破开人群走过来:“都还在等什么!?快解决掉,一个不留!杀人不比杀猪省力!别浪费时间!”
白玉抬头看着他身上熟悉的衣服纹路,握着刀的手上青筋爆出,紧咬牙齿,双眼瞳孔微微颤动。
陆连岛看着这仇恨的目光,嘴角上扬。
匹夫的愤怒吗?这家伙跟东来山庄什么关系?难不成是私生子之类的?不然为何目光之中藏着这么深的恨意?
白玉一字一顿道:“一个不留?那便一个不留”
陆连岛已经隐入人群,修长的手指抚了抚眼角,值得他注意的只有将林峰带走的神秘人,其境界恐怕远在他之上,初次之外,以他御空境的修为,这些凡人,不过是弹指皆破。
这趟行程,够无聊的,若是长老苦心积虑为他在门中积攒资历,铺好路,他才不会来。
陆连岛余光撇了一眼白玉。
“你说什么一个不留?只剩下狂吠而已”
白玉看着围过来,凶神恶煞的江湖人,有的拿刀,有的拿着狼牙棒,有的拿着锤子。
“为了公平,我不会用法术”
白玉拔刀,丢掉刀鞘。
好多人!正好用来养神梦刀式。
神梦刀意,源自一个不知名的孩子的幻想,是太容易破碎的梦,也同时蕴藏着纯粹的意念,那一念的无形的弦线,漂浮在世间,等待有人能意念合一,牵出由意延伸出的刀式。
是人类初始的勇气 ,会带来死亡,会带来改变,那一丝玄之又玄的意,无人问津的意,真的很了不起。
白玉睁开眼,众人已经乱刀砍来,白玉横劈一刀,将第一批人马连人带马横斩,连人带刀后退五步,后脚立住急停,在众人全速袭来的时候,正面冲锋,左右横斩,缠腰绕脖,刀意牵引刀式478,最后一刀具备罡气,劈开一人之后,那人尸体左右横飞,唯留中间一团血雾。
神梦刀式,斩到第四八四十四刀,刀式突然止住,如大河忽涸,再无半分流水,白玉轻喘,刀式,不杀人怎么能悟到。
上乘的刀意,下乘的刀式,四百八十四刀,妙手百无其一,而且刀意有损,因为刀意的来源,那个孩子第一次拔刀,就死在了。
神梦刀意蕴含了太多,太杂。
是出人头地?是荣誉?是斩去不甘的命运?是斩去不公?
周围的人慢慢踏过地上的残害围了上来,围住了这位杀意正盛,却突然握着刀站在原地,浑身是血的杀神周围。
白玉必须在找出真正的刀意,才能决定这是止步与此的末流刀式,还是能够万年不竭无上刀式。
人可有不会停止永无尽头的东西?
起码那些都不是,总有些东西,能够把一个人压的抬不起头。
白玉轻抚刀柄。
万物皆有裂痕。
顺着那丝刀意弦线尽头,白玉仿佛看到了那个孩子长成的少年,一把生锈的刀,一双颤抖的手臂握着的破刀直指着什么?他死了他的刀意却留了下来。
世间可有死亡也不能带走的东西?
少年为何而拔不能拔的刀
是正义。
还是是正义之下连自己也无法阻挡的勇气。
白玉看到了。
一个人软弱蜷缩的时候,是勇气让一切发生,死亡也只能将勇气定格。
害怕恐惧的时候拔出的第一刀叫勇气,失去一切拔出的最后刀仍然是勇气,勇气让一切开始,让一切永无止境!
千古不灭的勇气,神梦一直在!
白玉挥刀一千四百式不竭,杀人四百三十一,这是这座江湖武道的极限,他似乎证明了,武的极限远不止如此。
那孩子不死的话,也未必能走到这一步,意只可心领,可心境却时刻被岁月打磨,有的磨成了石粉,极少的才能磨成玉,但它存在过,就会指引后来者,总有一天会有人明白他,与他意念合一。
白玉快速的收刀入鞘,一千四百式,养出了第一刀一生三刀。
第94章 雨止燕无歇
刀已回鞘,众人松了一口气,心中想着,这一轮一轮的车轮战,大概已经磨光了他的力气,此时争先恐后冲来,想要拿下白玉。
攻打东来山庄是生死之战,所挑选的都是一些不惧生死的亡命之徒,他们不畏惧人死,宝贵的经验告诉他们,再凶悍的人也是人,也有力竭的时候,当他力竭的时候,就是拿下的最好时机。
可这次,他们引以为傲的经验却害死了他们,眼前的人,不是人,而是末那态大妖。
挥刀如流水,闭鞘又出鞘。
那一刀一生三刀,在白玉面前短暂的斩出一道刀气汇集的风墙,地面杂草被搅碎,前面提刀冲锋的几人触碰到刀气铸就的墙壁,眨眼的时间被绞成血雾,空气之中,一片红色的雾气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被风渐渐吹散。
“东来山庄竟然还藏有这么厉害的人物!难道他才是东来山庄的底牌!?”祝笑见到这可怕的一幕,大惊失色。
陆连岛微微皱眉,道:“剑招唬人,威力却是一般,冷静一些,江湖散人琢磨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岂能比得上我修炼大派!”
“有劳真人速速将此人解决!”
“催什么!?人死完了我自会出手!!祝坊主,快滚回去等好消息吧!一会打起来,我可顾不上你!”
祝笑得到陆连岛的硬允,连道好,立刻抽马逃去,一边的铁老爷见势不妙,也想逃走,被陆连岛左手一翻,地面升起五颗石头,石头在空中弹射而出,穿五窍而死。
被踏的浑身泥垢的柳勾,狼狈的赶来,正看见白玉大杀四方的一幕,他本就是赶来让白玉赶紧走的,这场景却令他看呆了。
这一次,那些江湖中人终于知道怕了,有的放下兵器跪下磕头求饶,有的丢盔卸甲狼狈鼠串。
这正应了大周武帝的口头禅,人不知道怕,往往不是因为勇敢,而是因为无知,那就杀到他们知道怕,杀到他们知道求饶。
“怎么了?不是说一个不留吗?现在知道代价无法承受,便要求饶了”
刀式如饥似渴,怎可突然停止,白玉快如影掠,快速杀掉了最后十几人,几百人的尸体堆积起来,也已经足够壮观了,不知道那几万人,几十万,到底是何种光景。
这座江湖,没有这些主人会更好。
白玉手中的刀,并不是一把好刀,挥出两千三百零四刀,刀刃已经如同锯齿,一道裂到中间的裂痕,预示着一把刀生命的结束。
白玉弯腰从地下的尸体手中捡起了一把相似的刀。
转身之际,还有一人未走。
正是骑在白马之上的陆连岛。
他正拍着额头,感叹流年不利,连在江湖之中办一件小事,都能遇到棘手的人。
白玉提着刀朝着那年轻人走去,边走边放开境界:“多年前我无奈放过一个与你相似的人,今日我绝不放你!”
陆连岛冷哼道:“和我相似毕竟不是我,报复在我身上不太合适吧”
白玉道:“不仅是你,而是整个青云观来还!”
不止是毁掉了白玉,还杀了整个小镇的妖怪,那是白玉极少认识的人,很久之后白玉才发现,那些家伙虽然脾气各有各的怪异,嘴上也从来不饶人,其实每个妖都对自己很好。
狐狸把钱都给了他,她怎么会不爱钱,不爱为何会收集这么多?她还专门说不爱钱,恐怕那天心都在滴血吧,蛇妖总是一副惹我不爽就要杀了你的语气,但他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自己,当他到达末那态才知道,柳过山杀自己有多容易,还一副你小子这一拳打的真好的表情,刺猬那个老头,总是不厌其烦的教他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只是他从来不听罢了,其他二位虽然接触不多,但从未找过自己麻烦,
他们总是说,白玉,你不要死了啊。
自从白玉开完灵智之后,他们总是时不时来小池塘看看,只不过那时候的白玉,还感觉不到那些目光。
“整个青云观?”陆连岛轻蔑的摇摇头,青云观雄踞东海,作为东海第一的修炼门派,就凭…………阿耶态赖五境……阿耶赖态七境……末那态……末那态……
陆连岛凝神看着白玉身上的变化,额头隐隐渗出冷汗,然后松了口气,还以为这是一只神变境的大妖,就算是神变境的大妖,也无法对青云观造成威胁。
但可以对他造成威胁。
“看来你与我青云观早有些过节,恐怕你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撼动青云观这颗大树,蜉蝣撼树谈何易?很不幸你遇到了我,我虽是凌空境,却最擅长越境杀大妖”
白玉冷笑一声。
陆连岛看着这个欠揍的妖怪,怒道:“你笑什么?!”
“可笑你不自量!”
陆连岛压低眉心,起势。
此方世界,越是高深的境界,越需要起势,起势是为了养势,养势是为了势不可挡,正如白玉要打出一生三刀需要用刀式起势养势,不同的门派起势方式不同,相同的是,在势成之前,有一段实力由低到高的中空期。
所以即使强如普慈天度,在势成之前,也有一招假亦真时真亦假来助自己养势,才能拔出那一刀无上傲意刀,巻龙人藏出真正的一三刀之前,也经过了漫长的养势。
养势第一人,大周太子殿下当之无愧,一把仁慈养势足够,千里外斩大妖大修如同探囊取物,只是缺点同样致命,不做过多累诉。
天上地下,只有大周武王的玄震雷决完全不需要养势。
万法之源五行抱朴决,起势与养势衔接如流水,几乎等同于不需要养势。
陆连岛身后升起八道气流循环的神鼓,上方刻着临兵斗者列阵在前八个大字。
青云观的内门道法,足以证明陆连岛在青云观三代弟子之中,地位不凡。
白玉如影掠至身前,高举大刀斜劈,陆连岛单手食指压于中指之上,撵着咒印,口中道:“兵字诀”
忽的一声金戈铁马的怒吼,白玉手中刀,被一把金黄色青龙刀挡住,陆连岛身前,黄金丝线慢慢蔓延为五行与先天星辰八卦图!
图中,金戈铁马兵马涌出,高几丈许,马振臂跃起厮叫!犹如天兵下凡!
同样脱胎于五行抱朴诀,天罡六气对于金法的运用,也仅仅只是化形与防御,而青云观的八字真诀,却能以金法生出威猛无比的天兵,高下立判,青云观的底蕴,可想而知。
金法化兵杀伐勇猛,大刀挥过地面,便砍出一道沟壑,兵势更是有增无减。
传闻有一年,天下大荒,青云观祖师爷与俗世帝王商议,一粒豆子换一个精兵,于是那位帝王得金兵十万,所以这招也叫撒豆成兵,陆连岛不才,只能化出五十位左右,但这青铜鬼面的精兵,杀一个妖足够了!
“你比陆青阳强多了”
“陆师兄作为掌门师兄,我自然是比不上”
掌门师兄,白玉冷哼一声,这陆青阳果真有些手段,短短几年就坐上了掌门师兄的位置,这样的人——凭什么!?
“那他可有说过,几年前被一个小妖怪打断肋骨的事情”白玉一边抵挡一边道。
“小妖?掌门师兄遇见的是末那态大妖残害百姓,师兄仗义出手,还折损了一位师兄,九死一生才逃回来!”陆连岛疑惑,这妖怪怎么知道这么多,难道掌门师兄遇到的末那态大妖,就是他?
只是陆连岛猜对了一半,当时的白玉不是末那态,他也不是所谓的仗义出手。
“满口谎言的德行,一如往常”
白玉神梦刀式斩出三千八百六十一刀,于三千多招庸俗刀式中捡到一招妙手!
刀柄在手中旋转一周,侧身贴地俯冲,一刀地刺刀,金色战马开肠破肚!
陆连岛道冷笑:“废话连篇!你已入死地而不止”
从小山村万中无一挑选,作为不世出的天才,又被掌门看好,陆连岛如何越境杀人?靠的就是一手,在对方还未能养势到盛之前,霸道至极的杀招。
陆连岛手中咒印忽变,在白玉上个刀式与下个刀式的衔接之间,念出临字诀,贴身到白玉身前,紧接着变换手中咒印,念出斗字诀!挥舞手臂,另一只手手指点在白玉的胸口,紧接着变换前字诀,将白玉撞飞数米。
对于真气的运用,种类繁多,最为受用的两种运用,称为罡气与斗气。
罡气利如锋刃,斗气霸道无比,由一个点出发,从中爆裂,修炼士摧金断石所用皆为斗气,类似力气斩杀则分为罡气一列。
“嘿嘿嘿,没有我你就吃了大亏了”
白玉双脚在地面犁出两到明显的划痕,一团黑色金色光芒的球形漂浮在他的身前。
“闭嘴!”
“我这么讨你嫌?咱们才刚认识,从此以后我要伴你每一天,还是打好关系吧!”吞天功幻化的黑球说道。
“你到底是什么玩意!?滚!”白玉无奈道。
“说点正事,我看不如就放了他吧?!反正再过不久,你就要杀到青云观,再把他们全都杀了!嘿嘿嘿嘿”
“你说放,偏不放!”
“我看你根本就不想杀!你只想找一个人算账,你只觉得冤有头债有主”
“难道不是”
“难道是?你想想啊,这青云观能养出一个陆青阳,就能养出一百个陆青阳,粪坑里养不出蝴蝶来,如果陆青阳造成了你的悲剧,一百个陆青阳已经造成了一百个悲剧,拼命走到此处,还在寻思应该杀几个人,真不知道该为你感到悲哀,还是为你感到悲哀,除恶务尽,除恶务尽啊!什么时候你才能收起那优柔寡断的善念啊!我感觉恶心”
白玉凝思片刻。
“你只是想见我杀人”
“是你本来就想杀人”
“好吧好吧,就当是我吧,你不想杀的人我来杀,全是我教唆的”
“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你”
陆连岛双眼震惊的看着受到自己杀招却安然无恙的白玉,他在自言自语什么?他的杀招点在白玉身上,竟然连个声响都没有就消失了,这又是什么奇怪的法门!?
吞天功漂浮至白玉身后,金兵没有在一旁看热闹,奔腾至空中,手中长刀大锏蓄力直刺!
第95章 无理手
白玉手中刀蕴含着末那态大妖的真力,与数十位金兵齐发的刀锏角力,巨大的冲击,迸发出流转在空中的火星,数十位金兵破碎。
“好难对付!”
陆连岛冷静掐诀,列阵,金兵再起,四方阵排列,将白玉围在中央,金兵盔甲缝隙处火焰升腾。
灼热。
白玉抽刀,再度引动神梦刀式,一千八百四十一刀后,再出一妙手,断水抽刀,水自流,刀不竭,让刀法与刀法的衔接之间更为流畅,铜墙铁壁一般的金兵,从此破开了一个口子。
陆连岛额头冷汗频出,一向自傲的他脸色苍白,啊了一声,不止是因为白玉破了他的兵字诀,更是因为这个执着于刀式的妖怪,手中的刀从一开始全是凡手,慢慢的妙手频生,似乎在利用他养刀意,再打下去,刀意养成,岂能不发。
刀是霸道的武器,那下场会有多惨,他岂能不知?顿时萌生退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笔账,青云观记下了!”
陆连岛紧咬牙关,牵动行字诀,瞬间一道白虹,略出数千米开外,白玉站在原地拔刀,刀出,千米外的陆连岛背后便绽出一道刀痕,深可见骨。
陆连岛重重的砸在地上,口中鲜血弥漫,双眼之中疑惑与不解。
白玉双眼微眯,这一次,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而且,陆连岛这位青云观弟子出现在这里,对于白玉来说,无关与青云观,与陆青阳的恩怨,无关这江湖的厮杀,也有着必须要杀他的理由。
看着周遭的尸体,全部都是出自自己的手上,白玉没有太多的触动,生命总是很宝贵,找死的人除外。
白玉准备离开这里,突然感觉腿上一重,柳勾正双手抱着自己的大腿,哭喊着道:“白玉,你连我也杀了吧!也把我杀了吧!”
“放开!你有病啊!”
白玉拼命甩腿,不知道这人现在演得是哪一出,忍不住爆了粗口。
这个妖怪,在今日杀穿了泰州的整座江湖,只是略微出手,这座江湖,今日也杀穿了柳勾活着意义。
一身的媚骨,使得他可以靠着这副皮囊依附于别人,轻而易举的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使得他对于的认知一直渺茫,诚如藤蔓倚靠大树与墙壁,会认为自己有多高,有多硬。
树会倒,墙壁也会崩塌,他早已看清自己只不过是藤蔓,所以藤蔓活着的意义,就是能找到真正能够依附的东西。
他曾经相信谢伯就是,让柳勾这样的人相信,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而这样的人一旦开始相信,就会坚信不疑,只是这坚信不疑,崩塌的也太快,他本不应该这么轻易,也许那一刻,找到真正依赖的兴奋暂时蒙蔽了心神。
“我本已看清不该再依附于任何人,可当我看清之后,才发现,我的生命没有任何意义”
无力的瘫倒在地上,柳勾苦笑着说道。
柳勾随手捡起一把刀,就要往脖子上抹,白玉挥手夺去。
“你要死,就不能躲着我随便找个地方死?”白玉无奈道。
在自己面前这又是演哪一出啊?
柳勾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别指望我会刚好说中称你心意的话”
柳勾站起身道:“我已经下定决心不再依附任何人”随后他又跪下道:“求你教我修炼吧!我想为自己活一次!”
原来这才是他真正想说的话,当他看到白玉在这座江湖之中杀的游刃有余的时候,就暗自下定这个决心,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你走之后,这座江湖还缺少一位主人,而我缺乏自保的能力,如果我有自保的能力,这座江湖就是您的江湖”柳勾在此时讲出了自己的野心与其中的利益。
对于这座江湖,白玉并没有什么兴趣,不过对于柳勾要修炼一事,白玉倒是有些想法,这些年来,他进步神速,总有些心得憋在心里,不吐不快。
“原来就这些,你早说不就行了,修炼一事,我虽然算不上绝世天才,但很多人都说我走得很快”
事实他的确很快,只是他总有一种使人忘记他威胁的懵懂品性,让人忽略了,他是仅仅几年就化人的妖怪。
“我可以教你,但柳勾,你要做个别像现在这么复杂的人啊,我会担心你想那么多,会越来越难受”白玉指了指脑袋。
柳勾风华绝代的一笑,跪地磕头:“师父”
“八个字,一静道生,一通百通”
“就八个字?”柳勾难以置信,起码也给个秘籍什么的啊!
白玉抿嘴道:“人族的道法典籍我近些年,也看了许多,写的太长,看得头昏,绕来绕去误人子弟,最终入道不就一个静字而已吗?”
心不死则道不生。
闭关悟道所求,不就是一个心静。
“谨记师父教诲”如今心中哀大之心莫过于死的柳勾,好像有一些明白这八个字的含义。
柳勾站起身道:“师父,你这一路风尘仆仆风雨兼程的,到底要去哪?”
白玉道:“入京城”
柳勾脸上充满了震惊之色,不止是因为他一个妖怪居然要堂而皇之的入京城,更是因为白玉所走的路,是京城相反的方向,都快要到东来国的国境之处了。
白玉愣了愣神,难以置信的道:“你说真的,怎么可能,我一直都是看着地图走的啊!”白玉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卷地图,手中指着地图道:“你看,这上面画着,看着山左转,看见一条河右转”
柳勾面容纠结,这什么跟什么啊!天底下那么多山,合着不止是不识路,也不会看地图啊!?
柳勾耐心的解释道:“玉师父,地图不是这么看的,你看啊,这条线是经纬,上面的罗盘是方向,还需要配备罗盘指引,这上面的数字是距离……”
白玉若有所思点点头:“我明白了”
“不愧是师父,一点就透”柳勾拍马屁道。
“什么是罗盘?经纬是什么?”
根本就没有明白啊!柳勾一拍脑袋,似乎他有些把白玉想的有那么一些太高深莫测了。
大智若愚的人有他大智的地方,不过都若愚了,恐怕也有很多比普通人愚蠢的地方,不外乎是。
“罢了,这条路就由我亲自送师父过去吧”
白玉没有拒绝。
柳勾用了一天整理好行程,备了两匹快马,力求快去快回,此处到京城只有七日的行程,听闻白玉走了几个月他还以为是从偏僻的荒外来的,知道真实的原因,真感觉有些滑稽。
“师父,你入京城,是去寻死么?”
路上柳勾细细思索,觉得除此之外,别无二致。
白玉勾起嘴角,二人在黄昏落日余晖之下,两道剪影拉的很长。
“算,我向死而生”
第96章 不动如山
其实白玉越不能确定结果。
柳勾给白玉置办了一身新的衣服,之前的那件,已经沾满了血污,虽然价值不菲,不过衣服就是衣服,洗不干净了就换掉。
一身目前公子哥比较流行的的行路装,双臂束袖用的水牛皮,一身玄色,点缀极少,只是衣服褶皱缝制的的极好,胸前与后背均是缝制了皮革,相较与之前的一套行头,显得简约干练了许多。
除此之外,还定制了一件大氅,用以抵御风寒,时年三月,虽然天气渐暖,路边小草都已冒出新芽,但倒霉天公说不定什么就会来个一夜突然降温,有经验的人出行都会备件大氅,春捂秋冻,春天阳气生发,惹了风寒极为容易为年老落下病根,柳勾还是挺讲究这个。
二人骑着快马,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第二日落日时分,白玉走得不急,这毕竟不是什么令他快乐的事情,更何况路程缓慢,他也愿意借着这个时间,去推演在京都所遇到的可能性。
反正最差的结果,肯定是一死,那真是令人不甘的,跟之前每一次都不同,不再有运气可言。
柳勾骑着马一言不发,这位脸色憔悴,似乎还没能从神伤之中走出来,白玉指点了几句,他便在马上闭目静坐,开始一炷香就撇开眼睛,再后来几个时辰都不见动静。
白玉问他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柳勾兴奋的说道:“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跟你一样利害!也能靠我自己,我也能活的像是一个人!一个真真正正的人!”
柳勾兴奋的等待着白玉的回应,脸上还挂着傻乐的模样,他觉得能够在马上静坐几个时辰,已经非常非常利害,寺庙里的秃驴们,也不就这么做几个时辰,期待着白玉能给一些夸奖,让自己能够更有动力,说不定在这位实力高深的妖怪眼中,自己亦有修炼大拿的天资。
白玉无奈的说道:“绝对是笨蛋,让你静就是让你连想都不要想,看你表情就知道光想着美事,练武伤身,修炼伤神,努力之外,更重要的是克制”
柳勾皱着眉头,这一闭上上眼睛,思绪就开始乱飘,要么就回忆起往事,要么就开始幻想如何如何,这心猿意马的,克制太难。
他难以置信道:“师父,你说起来容易,难道你刚开始修炼的时候就连想都不想吗?”柳勾还真是不信,这一身的修为,说不定已经修炼了几百年上千年,他却连青云观的小妖都能杀了。
柳勾之所以这么有信心,是因为方才,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了气在流动,只是是是而非,抓不到玄意,这说明他起码是定了一会,说不定自己之前只是误入歧途,亦有大修之姿啊!否则,这大妖为何会教自己。
白玉道:“别叫我师父,我没你这么愚钝的师父……没你这么愚钝的徒弟”
说完这句话,白玉心中暗爽,他总算是知道自己的师父跟自己的讲话的感觉了,如今他的处境,跟自己的师父何其相似,要不是因为不确定自己生死,收徒这事他没打算,即便是收也要好好挑一挑。
即便在一开始他有着十足的信心能活下来,随着路走得远,想的越多,这信心也在慢慢的减退。
“玉公子师父,你修了几年,说不定我会比你更快”柳勾大言不惭。
白玉则是认真的回忆,道:“今年是第九年,化形用了一年”
第一年,他似乎一直都是心无旁骛,坐定的时候从不会去想别的,除了王家小姐出现扰乱了几次之外,一直都是心无旁骛。
总是嚷嚷着想着要化人,却也并没有什么急功近利的心情,因为他也不知道会如何。
柳勾俊俏的脸上狰狞异常,九年?!仅仅九年就有这样的修为,虽然柳勾并不明白末那态意味着什么,但毕竟有双慧眼,从那抽刀的风流,浑身透出的无邪,很容易让人忘记他是妖的身份。
连杀人都没有戾气,那必是人间第一流的风姿。
随后想想也释然,自古风流人物,巅峰往往都是年轻时候就锋芒毕露,也没有什么奇怪,大器晚成,恐怕只是安慰碌碌无为荒废掉青春的人罢了。
天才也需要厚积薄发么?
普通人辛辛苦苦打磨锋刃的时候,天骄们早已经在翻云覆雨了。
“下马”
白玉说了一声,翻身下马,手中牵着缰绳,柳勾以为有什么的要紧的事情,连忙翻身下马,却看见白玉牵着马望着西方,那里只有连绵的山脉,以及已经迟暮的夕阳,它的光芒收敛,只留下一个肉眼看上去也并不刺眼的红色圆圈,跟随着人们的步伐。
“落日陪我一路颠沛,现在它下山去了,我与它道珍重”落日余晖下白玉挥了挥手。
柳勾笑了笑。
听白玉这么一说,这一生,真如唯日与月不离不弃,暗道一声明日见。
“师父,我们离这座山越来越近了,行了几十里路了,这座山倒是越来越大了”柳勾偶然说的一句话,白玉却脸色大变。
柳勾后知后觉的转向白玉的方向,他们与山相侧而行,几十里路这座山一直都在,不动如山,难道这山会动。
随着山体越来越大,遮天盖地的出现在二人面前,二人只能抬头仰望这座雄伟的山峰。
大山在快速的移动,即将就要压向这里。
“不对劲,你快走!”白玉说道。
柳勾毫不犹豫,立刻跨上了马,抽动马鞭,刚刚得以休息片刻的老马不得不迈开马蹄,大山欺身而来,将进眼前。
“太慢了”白玉用手一挥,将柳勾连人带马扬了。
柳勾和马飘到天空,很快看不到人影。
大山已至,白玉这才看清,一位真高丈许,呲牙裂目的络腮胡壮汉,单手托山奔跑而至。
行至身前,大汉依然单手托山,毕恭毕敬道:“敢问阁下可是白玉大人”
对方用了敬语,且称呼白玉为大人,看着这位有着托山威力不请自来且来历不明的大妖,白玉顿了顿神,道:“是我”
还真是白玉大人,壮汉小声说了一句,随后道:“听说白玉大人要去京城”
“是”
“敬请白玉大人留在此处”
壮汉腾出一只手,剑指手势指着白玉,两根手指一弯,声音雄厚的道了一声:“叩!”
第97章 留
托鹿山层层相叠,四面山脉,将白玉围在了中间。
白玉警惕着望着这位不请自来的大妖,单手托山的伟力,显然是在亮拳头,仿佛在说着自己并未有动武的念头。
不过是不是先礼后兵,就要看这位大妖的目的了。
“你是谁?”
“在下名为那陀罗,末那态末期大妖,众妖抬举,称呼我为搬山老怪!我已经在这必经之路上等了您两个多月了,按理说早该到了,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变故”
搬山老怪?妖怪就是这么抬举你的?名声并不怎么好听啊!想要妖怪文化水平低下,能想出这个称号已经绞尽脑汁,倒也是简单直接,至于变故,难道我迷路了也要告诉你?白玉嗤之以鼻。
“我与阁下素不相识,为什么拦我去路?”
搬山老怪那托罗嘿嘿了一声:“白玉大人不认得我,我却听过您的大名,或许你还不知道,你现在在妖界可是大名鼎鼎啊!闻你之名,无不敬仰”
白玉道:“他们是如何谣传我的?”
“什么谣传,白玉大人大破明月城!给了一城妖众自由,普天之下,敢有如此魄力的,也仅仅只有您一人而已,听说了您要去京城,特意托我阻止,不要让这心血付之东流。
白玉冷静的道:“别的城镇不清楚,明月城的妖怪实力不过如此,以你的实力也能轻易破之,似乎算不了什么”
搬山老怪叹了一口气:“破城或许容易,没座城中,也仅仅只有一位称得上强力的妖怪镇守,可破势太难,神梦山的城池背后,是普慈天度的威势,我可没有这种胆色”
“没有胆子面对普慈天度的威势,可你,却有胆子拦我”白玉心中燃起一丝怒意。
事实上他砸了明月城,柳过山放过了之后,并没有遭到任何清算,这一切的原因,都只是普慈天度太骄傲了,骄傲到眼中根本看不到他。
柳过山却太不了解普慈天度了,因为这次办事不力,直接便出手杀了他,还物尽其用将其丢到东海,为声势之争一锤定音。
柳过山这位小镇出来的散漫大妖,本身前途无量,只是还未来的及领教真正的大妖是如何的容不得一丝错误,如何的森严,如何的容不得沙子,便因此而死。
白玉在东海时候,就知道了柳过山会死。
说白玉没有付出代价也不严谨,他失去了在清河镇最后的一个朋友。
他们都看不起你,你必须将他们的傲意打碎!
本来对去京城这件事产生了一些退缩之意的白玉,却因为有人阻拦,所有犹豫一扫而空。
“忏愧,所以您才是那些妖怪的希望啊!您可知道知道你入京城代表着什么?”
退一万步说,白玉入京城,在这些妖怪眼中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白玉本身就是朝廷的人,此次破明月城只是朝廷的授意,第二,白玉与朝廷有矛盾,此次入京城,是不顾一切的报复,无论是哪一种,都是这些怀窜着反抗普慈天度压迫的妖怪所不能够接受的。
借由白玉声势集结的一批势力,也会立刻瓦解。
“希望本就是容易破碎的东西,也许叫他们别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更好”白玉道。
搬山老怪并非脾气温和之人,见白玉语气蛮横,直接道:“那就敬请白玉大人老老实实留在此处!”
搬山老怪再起叩字诀!
白玉感觉到仿佛是山一样的巨力猛烈的压迫着自己,冷不丁半跪在地上,膝盖在地面砸出一个大坑,单手用力支撑。
硬撑着身躯,艰难的站起身来,这一站,使得那陀罗脚下一个踉跄,那陀罗稳了稳身形,小声说道,这就是传说之中毁掉明月城的白玉么?被我轻轻一扣就如此狼狈?若是此时把他杀了,借助他的声势,驼鹿山也可借此成势了!
白玉道:“什么声势?”
那陀罗面色大惊,脸色惊骇的说道:“你——你是如何知道我的心声的?!”
“你自己说的啊!”
“什么!?竟然不小心说出来了吗!?”那坨罗捂住嘴!“白玉大人!你听我狡辩!人都有龌龊的想法!俺只是说说!俺对你可是相当尊敬的!请恕我无礼”
白玉燃起几分盛怒:“我不宽恕!”
拼着雄厚的妖力抵挡,从地面一跃而起,地面炸裂,白玉腾空至半山腰,振臂一挥,袖口火法如神鸟挥动翅膀,一片火海红霞般落到驼鹿山上,燃起熊熊大火。
山林之中肉眼可见,聚集了许多妖怪前来救火。
搬山老怪脸色一变,怒道:“白玉!你竟敢放火烧山!”
白玉立刻感觉到肩上的力道骤然猛烈,整个身躯砸在地上,砸出几米宽的大坑!
“那陀罗,不得无礼!杀白玉大人取其声势壮大托鹿山,亏你那榆木脑袋想的出来,托鹿山担得住这声势吗?”
空中飘落一位穿着金色凤纹衣的女子,一身雍容华贵,唯有一双修长雪白的美腿赤足裸露在外。
这位托鹿山真正的主人,托鹿娘娘漂浮于白玉身前,说的这句话倒是不假,在妖族有挑战普慈天度神威的声势,要知道,妖界公认的妖王们,此时都对普慈天度服服帖帖,至少明面上不敢有一点念头,借白玉的声势,若是真招募来修为惊人的大妖,打破砂锅问到底,白玉大人去哪了?拿不出人岂不是招祸。
除此之外白玉还有于人族斩龙的声势,声势在外,心势在内,由此可见,白玉入京的目的!无关于声势,而是将自己的心势一举养到无上!
普慈天度他见过了,大周武帝还未见过,他们看不到自己,他偏要他们再也不能忽视。
“白玉大人,何苦入京城死地,这些天我为你暗中谋划,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召集一批不小的势力,只要能够经过几年潜心经营,即使不能与普慈天度抗衡,也至少能增加些话语权”
白玉冷笑,即使这样还不能与普慈天度抗衡,那对于白玉来说能有什么诱惑力,更何况这赖克宝,性情本就轴得很 ,根本不为之所动。
“这驼鹿山的主人虽然是一介女流,野心着实不小,你想要成势试探普慈天度的态度,却把我推在前头,我岂能如你的意”
驼鹿山娘娘美丽的脸庞上露出惊骇的面容,诚恳道:“白玉大人,托鹿山随时都可听你调遣,怎么敢有利用的念头,众望所归而已”
“那就给我让开!”
“白玉大人执意要前往京城,那也就只好将您留在此处”
托鹿山娘娘转头,秀丽的双眉皱起,脸上酝酿起不快,心中怨其目光短期,也怨今日一见,本以为是神变境大妖,却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既不是神变境界大妖,那要你留,你便只能留,要你走,你才能走。
想留你几时,便留你几时。
留到你不敢再如此固执!
留到这位声势浩大,实力却配不上这声势的妖怪,留到这位炙手可热天生的傀儡,心肝情愿的成为驼鹿山傀儡妖王!
白玉望着托鹿山娘娘傲慢的背影,双眼紫瞳谋起一丝不甘。
他们想拿自己当棋子,他痛恨成为棋子。
一个一心想要主宰自己命运的赖克宝,怎么会愿意成为棋子。
福祸自招,是好是坏,都由不得自己。
但有一件事,白玉能够确定。
他们拦不住自己。
没人拦得住自己。
除非他死了。
第98章 开山
白玉面对的,是巍巍的高山,独自一人在山中,是如此渺小,托鹿山娘娘漂浮在空中,手中像是提着小鸡仔一样的柳勾,刚刚被扬飞出去,又在空中被拽回来的他,心情很不好。
“姐姐,能把我放下来吗?我恐高”
柳勾客气的说,脸上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托鹿山娘娘看都未看他一眼,随手丢向白玉的方向,道:“这是你的朋友吧,离的太远恐怕有危险,我帮你接了回来,不必客气!”
白玉用气拖住即将落地的柳勾,甩到一旁,柳勾一屁股坐在地上,用手用力的揉着自己的屁股蛋。
托鹿山娘娘居高临下的俯瞰,消失在托鹿山中。
柳勾连忙站起来:“这是你朋友?还是敌人?”
白玉摇了摇头道:“不认得”
只是一个人有了价值之后,会有很多人认得你,找到你,这些都是无法避免的。
柳勾两根手指揣摩着下巴。
“我就说,漂亮的女人主动找上门来,准没好事,放在任何地方都是一样”
白玉道:“他们想要拦住我,借我的声势招揽势力,壮大这座妖山”
“借你的声势壮大妖山?难道说你在妖界很有名?”
白玉沉思道:“除了入京城这件事,我没有刻意隐瞒,其他的事情,不应该这么有名,一定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
柳勾这个江湖人,对于妖族的事情一概不知,自然不知道白玉去过白玉城做过什么,只是觉得,这样一个妖怪,反倒是隐藏实力潜身在江湖,这件事很怪。
至于有什么怪的地方,正如他刚才所说,他了解的不多。
白玉道:“我这辈子最讨厌被人安排,我一定要走出这座山”
白玉与柳勾在山中赶路,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的场景全然未变。
柳勾喘着粗气,捂着肚子道:“身在山中,看不到方向,四周的景色也根本没变,说明我们一直都是在原地踏步,没有方向不管走多久,都是徒然啊!”
白玉脸上露出一丝烦躁的神色,柳勾说的是对的,有方向他都能迷路,没有方向他更找不到路了,更何况这座山一直都在跟着自己。
柳勾突然正色道:“无论走多久都在原地踏步,恐怕这山中,也布置了能够变换方位的奇门遁甲”
白玉道:“你懂奇门遁甲”
“我不懂”
柳勾说的很理直气壮。
白玉默认,道:“以前没觉得你这么啰嗦,修你的炼,接下来会很吵,任何声音都不要睁眼”
柳勾听话的盘坐在地上,闭上眼睛打坐。
白玉走到山壁之前,抚摸着山壁道:“既然走不出去,那我便开山!”
运起三阳开泰,现在的他,身躯已经能够负重十万斤。
地面缓缓的压出裂痕。
托鹿山娘娘携带一整座山的山势来阻拦他,每当他飞到一定高度的时候,就会被猛烈的山势压下来。
白玉握紧拳头,轰然出拳!眼前的一块巨石轰然炸裂!化作齑粉。
这一拳的罡气,刚猛至极,可对于一座山来说,一块巨石和身上的一块头发丝有何区别,想靠着这拳力开山,就算不需要到猴年马月,也得有些日子,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强行将三阳开泰提升到三十万斤,击碎一块巨石,也只是更轻松一些而已,而白玉紧咬碎牙,对于山来说,更不好受的是他。
“白玉大人,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吧,此山之下还有连绵的山脉,犹如老树行根,像您这样的速度,还不如山根长出来的石头更快”那陀罗躺在一块石头上,不用再托山的他惬意的打了个哈欠,一旁打坐的柳勾眉毛动了动,忍住了想要看热闹的冲动。
“你是在嘲笑我吗?”
那陀罗笑着说:“不敢不敢”
又小声道:“小小的赖克宝,靠着一股草莽的傻气,获得娘娘的青睐 ,竟然都不知道好好的珍惜,嘲笑你又如何?”
“你果然在嘲笑我”
那陀罗连忙捂住嘴道:“我可没有啊!你又是如何知道我心里想法的!?白玉大人难道精通读心之术”
白玉一脸冷汗道:“是你自己说出来的”
这那陀罗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白玉不想和他接着浪费口舌。
托鹿山娘娘微曲慵懒的长腿,躺着寝宫,看着山内的情况。
心中权衡利弊,若是白玉只有这样的实力的话,那么她便要将白玉禁足在这山中,成为她号令群妖的一面旗子。
原以为白玉是一位实力雄厚的年长大妖,此次托鹿山娘娘前来,除了拦路,还有自荐床第的意思,不谈实力,靠他现在的声势,足够再起一座妖王的炉灶,到时候他们便是夫妻统领一片势力。
可是此次前来,却发现白玉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伙子,虽然长相俊美,但托鹿山的这位娘娘大人,对小白脸并不感兴趣,他喜欢的是男人,真正的男人,最好是胸口长毛一直连到裤裆的那种,不过这样的结果似乎也不错,这样的白玉更适合当一个傀儡,也更适合她这样强势的女人。
白玉不再试拳,他的拳头威力没有什么问题,可是面对这样雄厚的山体,也显得很是鞭长莫及。
三阳开泰,是一位前朝的传奇宗师所创,前朝称号大金,是草原蛮族之中,最为絮毛饮血的可汗,入京之后顺手马踏江湖,将本应该在这个时代占据一个地位的武道屠戮殆尽,才留下了大周这么一座羸弱的江湖,弱到大周武帝都懒得管。
这位宗师创造这套功法,势要撼动象征皇权的泰山开山,可到死也未能做到,这本就是一套开山的功法,只是功法致死也未能补全,只能做锻造体魄之用。
白玉静下心思沉思,突然想起了陆连岛击向自己胸口的一击,他当时正是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才连用吞天功吞下那一击!
一个凌空境的修士,怎么会让我一个末那态的妖怪感觉到危险?
想到此处,白玉运起吞天功,一颗边缘泛着金色光芒的黑色球体在他周身环绕。
那陀罗盯着那颗黑球,道:“果然还有些底牌在身上,这么奇怪的功法,连我都未曾见过,虽然我本就孤陋寡闻”
白玉抬起手臂挥动手指,将吞下的那一击放了出来,一道轰然巨响之后,眼前的石头并没有任何变化。
那陀罗捂着肚子大笑:“乖乖!这动静比俺放屁的声音还要大哩!可惜只是声音大雨点小,中看啊!”
在寝宫之中观看的托鹿山娘娘红艳的嘴角露出轻蔑的笑意,直到看到白玉绕着石头走过一圈之后,脸上的笑意才突然止住,粉白柔嫩的额头上隐隐有冷汗渗出。
第99章
石头的背面,一个微小的裂痕,穿过了整块石头,然后从中间爆裂,行程一片真空,只剩下正对着白玉的一面的石头尚且完整。
这是完整的吞下了陆连岛那一击斗字诀,又完整的释放在这块石头上。
若不是因为陆连岛只是一个凌空境的修士,就算是白玉正面吃下这招,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人类的修士还是不容小瞧,他们实在是太过于聪明,深谙四两拨千斤,以小博大的技巧。
白玉想起巻龙人打入他身体里面的真气,那股真气在当时几乎都要将他的身体撑爆了,却在打出的时候,肉眼可见的只是一个小小的气泡,只不过这小小的气泡,在海中慢慢扩大,最终爆发出覆海的威力。
巻龙人的这股罡气自白玉身体之中打出来,白玉也因此受益匪浅,只是一开始并未在意。
正在这时,几个小妖抬着一只烧的通红的野猪嘿咻嘿咻的走了过来,放在地上之后,好奇的看了白玉几眼,然后又匆匆的跑进树林之中。
“白玉大人,如果打的累的,就先歇息歇息,此地虽然算不上什么豪华地方,但衣食住行,本娘娘都会照顾到”
山谷之中传来驼鹿山娘娘空灵的声音,林间升起大雾,也许是已经入夜了,刚才被白玉打坏的石头,在慢慢的生长,大山之下的山脉,犹如大树的树根一样错综复杂,深扎地脉。
佛陀曾说,成宿坏空,是世间万物的宿命。
树如此,山也如此,沧海桑田,大海化为桑田,苍山坠入海洋,只是以凡人的寿命,根本无法窥得其全貌。
人总是说,夏虫不可语冰,与天地之间古老难以消磨之物比,人与夏虫何亦。
原来驼鹿山娘娘的本体就是这座山,所以才能让百年千年才能生长的巨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此举静悄悄的亮拳头,岂不是正在亮拳头,以打压白玉的念头。
“正好饿了,娘娘还真是体贴,能在这荒郊野岭吃上烤山猪,真是一件幸事”
白玉干脆直接坐下,扯下一条腿,双手抓着大口扯下一口咀嚼,嗅到香味的柳勾连忙走过来,抓了一块放在口中咀嚼。
“娘娘,他这么无礼,为何还要招待”那陀罗跟在托鹿山娘娘的身后,不解的问道。
“我这是招待吗?我这是一点一点的打压他的气势,当他觉得留在这也挺好,就会敬我如敬神!”
强用武力,只会增加其好胜之心,强加折磨,只会徒增怨恨,如今的白玉对于妖族来说,尤其是那些暗中对于普慈天度不满的大妖来说,有着重要的统帅价值。
有了他就能明里暗里统领起一批势力,万一真的过火捅了普慈天度哪片逆鳞,还可以将他直接推出去,眼下他们占据了先下手为强的机会,暗中觊觎白玉这块肥肉的妖怪不再少数,也并不是说,今日把白玉留下了,哪日他就不会被别的妖怪夺走,只有让他心里认为二者能够捆绑在一起,那才是真正的牢靠。
“让他闹吧,掀不起什么风浪”
闹的累了,就软了。
“现在该怎么办?咱们出不了这山,干脆跟这位山神娘娘服个软,说你服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不是”柳勾称呼托鹿山娘娘为山神娘娘,他一个凡人,当然认为除了山神娘娘,谁能够搬起一座山四处走。
人间是妖族和人族的地盘,除此之外仙族涉足其实很少,城隍由陆地皇帝口谕成神,只听令于皇帝,还有一些由民众众口铄金的成神的仙人,有机会进入天宫,除此之外,山川河域的古神,只是一些旧时代的残党,成不了什么气候,只不过仙族在人间确实有耳目,比如日月游神,山川河域正神。
白玉咀嚼了几口烤猪肉,吐出一口,烤的有些老了,此刻他的心里清楚,他的时间并不多了。
这个世界存在了太久,有太多存在够久 成了势力的家伙,就算自己进步再快,在外人眼中看起来再妖孽,在这个世界之中,每一段路,眼前都有些人在等着自己。
入世这么久,身上牵连了太多的线,愈来愈乱,如果再没有办法走出自己的道,只会沦落成为傀儡的命运。
“你没听她说吗?我现在可是个香饽饽,窥探我的人不只是她一个,跟她服软了,到时候服软就会总没有个够,你能明白吗?”
一次也不能软!
如果说之前变强,是有什么作为驱动力,而现在,就是有什么在逼迫着他变强。
白玉站起身来道:“柳勾啊,当你发现只要弯一下腰,妥协一下就能解决眼前的困境的时候,以后再遇到困境的时候,就会习惯性的弯腰了,我不喜欢弯腰,更不喜欢妥协”
柳勾嘴角的猪蹄瞬间不香,那说的不就是他自己吗?习惯了依赖别人之后,就再也没有靠过自己,甚至为此洋洋得意。
“师父是不是很看不上我这种人啊?我知道很多人都看不上,就连我自己,有时候都看不上自己这种人”
白玉拍了拍他的肩膀。
“之前看不上,当你说以后再也不想倚靠别人的时候,有些改观了”
柳勾苦涩的笑了一下。
白玉初看很天真,其实他也不喜欢白玉这种人,每个人都曾拥有过这种天真,被撞的头破血流之后,就再也不敢放出来了,凭什么他能一直这样?!这是柳勾讨厌他的原因,所以在东来山庄的时候,许多困境,他都未曾上前解围,可是身边能有这样的人,真的很好。
至少他愿意收自己这样的徒弟,虽然这样的师徒,也许只能维持这一段路程。
“师父的路很远,但愿以后弟子能祝师父一臂之力,能助竭尽全力”
白玉笑笑,因为他真的在想以后问柳勾要钱。
他不是喜欢钱,他只是想到那个经常会给他钱的狐狸了,自她走后,再也没有人主动丢给他银子,告诉他给自己买一些什么。
大多是一些衣服鞋子,以及新出的好吃的什么东西,那时候白玉都以为那只是很平常的东西,失去的都很突然啊。
转眼都走到这了,到这时,他已经暴露在视野之下,他的时间也不再多了。
第100章 再开山
古有熬鹰,今有托鹿山娘娘熬蛤蟆。
白玉自从昨夜比较暴躁之外,一夜都没有再出手,他面对的不是一个具体在眼前的敌人,而是一座山,一座高山仰止令人绝望的山。
“你领悟到气了吗?旋绕着周身循环的气”
白玉一夜未眠,柳勾亦是一夜未眠,道:“感觉到了师父,你说的果然没错,静下来的时候,只有气在循环”
白玉点了点头,道:“现在,试着去引导这股气”
柳勾皱眉道:“可是我不知道该从哪开始?”
白玉道:“从开始开始”
柳勾啊了一声,这不是等于没说。
白玉说完这句话之后,亦是闭上了眼睛,站在山体面前,这座山体就是托鹿山娘娘的真身,不管给予多大的伤害,都会痊愈,所以只能一股作气,一次冲破这座山体,否则,托鹿山娘娘就会心生警惕,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趁着她还在小看自己的时候。
他闭上眼睛,静心领略巻龙人那股气的玄意。
将浑厚的真气进行极致的压缩,然后任由这股罡气爆裂,至少能在这座山体之中开出一条线!
白玉身上罡气暴涨,掀起衣服在空中爆舞。
与日升时,霞光初放。
白玉戳不及防的在山体上打出一拳,拳头贴上山壁,山壁无损。
关注着山内动静的托鹿山娘娘嘴角勾起:“还在虚张声势,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吧”
那陀罗哈哈大笑道:“酝酿了这么久,就打出一拳娘们拳?”
白玉突然一把抓住柳勾的衣领,道:“准备走了”
手背轻敲墙壁,一道裂痕贯穿至深,看不到尽头,又一拳灌入罡气,托鹿山娘娘脸色大变。“不!快让他住手!”很快她便捂住肚子,整个身躯跪在地上,雪白的玉指抓着地面,洁白的脸蛋上露出难忍的表情,以及泛出的冷汗。
当那陀罗反应回来之际,那一拳的余威,已经在山体之中贯穿了一条轰出的洞口,白玉振臂将柳勾甩出去,紧接着整个人顺着洞口弹射而出,得意的道:“托鹿山娘娘,我送你一句话,有时候骄傲会是悬在头顶的大刀”
“下次见面!我势必杀你!”托鹿山娘娘趴在地上愤怒的道。
“遗憾的这已经是你此生唯一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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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无际的草原,大周的军队扎营休息,几匹骏马践踏在草地上。
自大周建国之后,每年的年前年后,备足粮草,来蛮族所在的草原溜达一圈,震慑震慑这群不安分的蛮人,已经快要成了皇室的必备项目了。
大周武帝对蛮族平民没有什么兴趣,唯独爱好追逐贵族。
蛮族贵族们也掌握了规律,每到了这个时候,就居家搬到草原的更深处,于是这一出他追他逃,他插翅难飞的戏码,每年都这样滑稽的上演。
这又是大周武帝另外一个为人不耻的爱好,追上了这些蛮族贵族们之后,大周武帝会让这些贵族的老婆上马,在马上纵享欢乐,逼迫这些贵族们跪地围观,至于会临幸几位,就要看大周武王今日的身体与兴致如何了。
奇怪的是,在境内不怎么爱好美色的武帝,在这里生龙活虎,丝毫不顾及旁人的目光,当然回去之后,众人也是默契的闭口不言。
周世捂住刚满五岁幼子的眼睛,苦笑着道:“父亲也真是的,这还有孩子在呢”
周鹿则是哈哈大笑,在一旁看着这热闹。
武帝从马上丢掉赤身裸体,脸色潮红的女子,女子连忙捡起地上零碎的衣服,随意的挡在身上,一是春光泄露,二是天实在是太冷,武帝赤裸着结实的肌肉,下马走到金人贵族身边,笑道:“刚才的表演满不满意”
这位金人贵族约莫十七八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刚才那位女子理所当然是他的妻子,蛮族阿图索特有的大眼睛含着欲掉不掉的眼泪与不甘,但最终跪在冰天雪地里,大喊:“精彩!”
大周武帝摇摇头。
“不精彩!丑恶极了,但这是你们金人给过我的侮辱,我如今反复还给你们!”
“侮辱?”
周世悄然走到韩越的身边,问起这件事。
韩越对于这位太子的问话知无不言,毕竟这件事,已经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情,只是知道细节的不多。
人终会对少年之事,困于一身。
大周武帝年轻时,其貌不扬的他不知道身上有什么魅力,竟然娶了当地有名的美娇娘,那位美娇娘姓上官,人叫做上官寡妇,比武帝大几岁,几年后各地起义不断,朝廷派兵镇压,金人途径武帝所在的村子,村子里的县令姓宋。
宋知县不喜欢武帝,因为年轻时候的武帝,脾气就很不好,数次暗里惹的他面上无光。
自作主张的给金兵介绍起武帝的妻子,意图报复。
那一天,几个金兵压着武帝,在武帝的家中强行玷污了上官寡妇。
宋知县则在一旁拍手叫好,甚至幸灾乐祸道:“周元你好福气啊!老婆竟然能被高贵的金兵老爷临幸,怎么了?你这表情,难道是说,你不开心”
连不开心也不能吗?
这句话惹到了金兵的注意,其中一个金兵抽刀过来,架在周元的脖子上。
“你老婆很好,金爷的体力好不好”
周元口中咬出血往肚子里咽。
“好!好极了!”
我记下了!我记下了!
武帝是有仇必报绝不拖泥带水的角色,很少能见到他杀一个人需要考虑几刻的时候,决定大周战局胜负的鹿野之战结束之后,武帝挎着金刀,连夜驾马三日回到家乡,一脚踹开宋知县的大门!
屋内只有一个头发稀疏,牙齿不全的老头。
“宋知县那个狗东西呢!?”他问。
“就是我”宋知县说。
“这才短短几年之间,你怎么忽的这样老了?”
宋知县颤颤巍巍道:“听闻武帝声名鹊起,他便一年过得好比十年,听闻武帝连战告捷,他便满头白发生,听闻武帝鹿野将覆,他竟然重新长出黑发,可听到武帝打赢了那场仗,一夜之间,头发掉了,连牙齿也掉了”
“我有这么可怕?不会吧?”
宋知县胯下传出一股腥臭,屎尿齐流。
武帝竟是强忍着腥臭,凑到跟前,金人杀光了,眼前人还未死。
“宋先生生的这是心病啊!我这次只是为你治病,不必如此害怕!”
“如何治病?”
“心病当然是取心”
宋知县瘫软一寸。
“如何取心”
“生取,死取”
“何为生取?何为死取?”
“生取其心头血,死取其心头肉”
宋知县啊的一声,脸色煞白,活活吓死!
武帝大怒。
“谁要你死了!谁要你老的这样快!”
手中金刀乱砍,将其细细切做臊子。
第101章 园子
京城下起了细碎的小雨。
雨下的有一会了,京城上的街道如同抹了一层油,细雨成一条条线,落在青石板上,融化成一个一个圆圈。
周文与李思远身穿着斗笠走到卫荣府的大门。
李思远走到门口,伸出手在雄伟的大门上轻敲四下,周文则是摘下斗笠,左右张望了两眼。
这位刚刚周游列国回到京城的亲王,第一是时间接到了卫,王,齐,谢,四大望族的邀请。
这场饭局由京兆卫家牵头,事实上,这是位老熟人了。
官家见到亲王大驾,连忙将二人请了进去。
趁着大周武帝以及亲眷都不在京城的时候,召开这样的一场家宴,谈论的自然不是普通的事情。
只是这个世界上哪里有秘密,哪怕是在睡觉的时候,也有臭虫在暗中看着呢。
周文最近最为烦恼的事情有二,一就是经过东州一带的时候,被床上的臭虫咬了一身大包,好不容易连夜离开了京都,又在京城的床褥上发现了这种虫子的踪迹,起的他把整个被褥都烧掉了。
这场家宴,来者只有四家名门望族的老太岁。
四人起身给亲王请礼,酒菜早已经备好,周家一向都是说话简单直接,周文示意这些繁琐礼节,都免了吧,谈正事。
卫老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讲正事,就讲正事。
这件正事,就是周文所面临的第二件烦恼的事。
四大世家推攘着自己反,现在机会到了。
武帝要与妖族开战,而周文手中握着包括北部一带,以及东来,北越的驻军,开战之后,就是周文最好的机会。
常言道,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武帝只是他们支持的皇帝,在乱世之中,他们再一次的压对了宝,可现在武帝已经变成了悬在了他们头顶的一把刀,谁能忍受,爬的这么高,不就是为了作威作福么?
更何况开战一旦开打,又要从这些望族口袋里面掏银子,不同于其他事情,战争掏起来总是没完,也无法讲道理。
周文必须做出这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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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
玩得尽兴的大周武帝有些乏了,踏着马赶了百里,忽然觉得这草原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天寒地冻,鸟不拉屎,怪不得这些蛮族,总是觊觎中原的宝地,像是蟑螂一样,怎么都杀不绝。
人的生命力总是要比蟑螂更加顽强。
武帝懂得这个道理的时候很晚,现在他年纪大了已经开始很少杀人了,年轻时候那会,每次进入草原,总要大开杀戒一般。
人总是要到死才知道怕。
只是这时候知道怕也无用了。
武帝闭上眼睛感受着冷风如刀刮擦着脸庞,道:“乏了,回程”
京城四月,是王朝最为忙碌的时候,武帝需要在这个时候决定很多事,哪些需要彻底解决,那些需要敲打,哪些又是决定之后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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罡气就像是锤子,斗气就像是剑,白玉踏出山外,立刻腾空飞起来,根本不回头,也完全没有继续纠缠的表现。
那陀罗却已经托着山追了过来。
柳勾眼睁睁的看着一座山朝着自己这边飞了过来,白玉只能再度把柳勾扔远,转过身,看着贴过来的高山,一脚踏在山壁上,借力弹射而出。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不必相送了!”
“白玉!娘娘好心留你,你竟敢打伤娘娘!叔可忍婶不能忍!”那陀罗跑到山下,手平稳的托举,脸上带着怒意。
女人发起火来,真是反复无常,刚才还站着一副随便打的样子,现在只不过是被打痛了一点,就不顾一些要杀了自己了。
白玉打不过,要走没有任何问题,轻盈的身躯直上天际,踏过几处白玉,身体藏匿在白云之中,等到那座山走远之后,才从空中坠落而下,找到柳勾。
柳勾刚从一片水潭之中爬出来,这位玉面贵公子一般的人物,现在已经是落汤鸡了,跟着白玉,一天吃的苦比他一辈子吃的都多。
白玉落到水边,将他提了出来,问道:“距离京城还有多远?”
“大概还有一百多里的路程了”
白玉估算了一下距离,大概只有一日的距离了,他的时间不多了,这次遇到的驼鹿山娘娘是一个好说话的主,下次遇到一个不好说话的,他该怎么应付?
“距离京城二十里路时,你就回去”
柳勾道:“我当然要回去,武帝可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角色,说不定看我帅,心里不爽就把我杀了,你千万别误会,我可没有跟你一起去京城的打算”
白玉呵呵一笑:“那就好”
连夜又行了五十里,想必这个时候,也就不会再有什么大妖敢随意出现了。
时间已经到达了深夜,一整天没有睡觉,两个人都有些累了。
尤其是柳勾,一介肉体凡胎,赶路时,双眼便已经要闭不闭。
二人在路边升了一把火,准备在路边对付一夜,昏昏沉沉之间,白玉看到有个提着灯笼的小童,将灯笼递到二人脸前端详。
白玉立刻睁开了眼睛,这动静把小童吓了一跳,这小童模样飒是可爱,年纪约莫八九岁的样子,模样呆头呆脑。
“你们不要误会,前面一百米处是我家主人的园子,是主人远远瞧见这边有火星,派我来看看,说是万一遇见无处可去的行人,可以接到园子里面做客”
白玉正要拒绝,柳勾连忙说道:“真的吗?先谢过你家主人,不过我们也不白住,付银子”
柳勾从怀里面掏出一枚沉甸甸的金子,示意自己并不缺钱,只是他细皮嫩肉的,实在是受不了这露宿野外的感觉。
天寒地冻的,才四月,竟然已经开始有蚊虫了,专盯着他一个人咬,这谁受得了。
小童机灵的道:“收不收银子,收多少,我说了可不算,得由我主人来定,不过我主人并不缺银子,且热情好客,怕你的银子派不上什么用场”
柳勾笑着将那枚银子塞给了小童,道:“若是你主人不收,就留给你卖糖葫芦吃”
第102章 玉足
由着小童引路,走了没多久,果真看到一座江南园林一般的园子。
园子的门口,青瓦白壁,上面写着苏家园林四字。
小童敲了敲门,门内一个貌美的女子面色谨慎的将大门拉开,随着小童昂首阔步的走进园子,门口的过道两边,全是貌美的少女提着灯笼,为客人照明。
“这园子的主人,定是一位风雅人士,连府上的丫鬟,都是精挑细选,论相貌不输外面的花魁”柳勾道。
白玉则一直默不作声。
直到一位披散着长发,一身白衣的公子走来。
“贵客远道而来,不曾远迎,忏愧惭愧,在下是这座园子的主人,名为苏林”
“我叫柳勾,这位是我的师父,叫白玉,我们在这休息一夜就走,价钱照算”
“不谈钱的事,二位贵客还没有吃饭吧?我在园子里置办了一些酒菜,一人吃起来总觉得无聊,如果不介意的话,一起吃点?”
摸着已经快要瘪了的肚子,柳勾笑嘻嘻道:“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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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客厅。
苏林坐在上座,一张小桌子上摆满了酒菜,柳勾和白玉坐在左侧,两张小桌子摆在眼前,苏林拍了拍手,一位身材曼妙的舞姬登场。
白玉感受到了些许的震惊。
吃个饭还有歌舞表演。
舞姬曼妙的皮肤纤尘不染,一双裸足轻点地面,小巧无瑕,精致如玉,令人不知不觉着迷。
一曲完毕之后,三人推杯换盏。
苏林道:“二位觉得这位舞姬如何?”
柳勾道:“主人家眼光极好,极品,一双鹅蛋脸无可挑剔,身材瘦而不露骨,就是在美人之中,也算是极品,最美的还是这一双三寸金莲,真当得上是世间罕有”
苏林笑着点点头:“果真是品美人的高手,只不过世上安得完美无缺之物,舞姬一双脚虽美,脸上却差点意思,所以我令她遮住了脸”
“一双美丽的小脚,竟然能喧宾夺主,若是没有这双脚,也算得上是美人”
白玉听他二人放狗屁,也忍不住看了一眼那舞姬的玉足,果然是小巧精致,但真有二人说的那么好?是能吃还是怎么?
他怎么能懂得这些号称风流骚怪一样的人物,事事都要与人不同,吃要吃出花来,玩女人也要玩出花来。
普通的已经满足不了他们,总要找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地方,以此来证明自己品味高雅。
饭过之后,苏林给二位安排了房间,二人住在隔壁,一路颠沛,柳勾难得的洗了个热水澡。
白玉在屋内,继续修炼着自己的功法,一口气在心口压着,久久无法吐出,叹息之后,正准备吹灭桌上的灯烛睡觉,门口传来细碎的敲门声。
白玉单手一挥,门便自动打开。
小童双手捧着一个盒子,走进屋内放到了桌上,客气的道:“这是主人令我送给客人的礼物,客人可以等我走后,单独打开,不打扰客人休息了”
小童放下东西之后,便自行离去,白玉走到盒子面前,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只玉足。
房门再度被推开,柳后双数捧着一盒玉足惊慌失措的闯了进来。
“白玉!你快看!”
接着他便看到了桌子上一模一样的盒子。
只是在吃饭的时候随意夸赞了一句舞姬,苏林竟然就将那舞姬的脚砍下来送给了他们。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走人”
白玉感到一阵恶心,刚走出门口,便看见苏林站在门外。
“二位似乎对我的礼物很不喜欢”
白玉道:“为了收买人心,你竟然残忍砍下了那女子的双脚”
白玉质问道。
“那女子只是我的东西,我把我的东西送给二位,有什么不妥”
苏林不明白,就算是不喜欢这样的礼物,也不应该发这么大的脾气。
他已经用钱,将那女子买下,那么,那个人身上的每一寸,生杀之权,就都在自己手中。
他们两位很幸运,若是白天,他可没有这么大方。
“我将舞姬身上最美好的东西送给你了你们,所以,你们的把身上最好的东西去给我”苏林道。
白玉道:“这是什么道理?”
苏林道:“这是我的道理”
说完他自顾自的说道:“你,身上最好的东西,就是你这张脸,所以我要你的脸”苏林指着柳勾说道。
随后看向白玉道:“你这双眼睛不错,好久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极品了,我要你把眼睛挖出来给我”
苏林说完,得意的看着二人,在他眼中,这显然是价格极其对等的交换。
“去你妈的!”
白玉爆了粗口。
“老子凭什么给你!?”
面对着这煞有其事的强打强卖,白玉气不打一处来。
“给我,是给你机会,不给我,等到我去拿,就不体面了”
苏林,金宝阁京城权柄家中少爷,喜爱收藏,超凡境修为。
“你究竟是谁?”白玉问道,此时出现,显然是早有打算,而对方并不是妖。
“好吧,那我就不装了,白玉,我金宝船楼 船之上的漏网之鱼,虽然那日那个废物遗漏了你,但在我宝船上闹事的人,有一个清算一个,这关乎着宝船的尊严”
柳勾的脸色很难看,心说大哥你也太能闹事了吧?
“宝船?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多久,金宝阁都不会放过漏网之鱼,更何况这个漏网之鱼,让金宝阁狠狠的出了一笔血啊!”
这比帐没法跟金宝阁算,还不能跟你一个妖怪算!?
两方剑弩拔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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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小师弟再不来,黄花菜都凉了啊”
黑夜之后,身后交叉划着两把短刀,一头蓬乱头发随意扎起的男人说道,跟在他旁边的,是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
“姜道街,他并不是你的师弟”
“怎么这么说话啊师父,不都是你一个人收的吗?”
“每一位通天道主的弟子,都不相干,我建议你,也别去管他的事情”
“至少我也要看看这位天资很一般的师弟,为何受到老师的青睐,以至于你都不忍心将他拉到局中,我这位天命之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通天道主道:“谁说过你是天命之子?”
姜道街道:“书上都是这么说的!我可是穿越来的,就想你经常说我是什么……五浊乱世而来的乱域异魂,更何况我也很想看看,这位师弟到京都到底想干什么。”
手痒了,扫一扫杂鱼,别耽误师弟的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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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十年刀
姜道街站在屋顶,双手环抱,腰间挎着两把精致的短刀,交错而挂。
终于见到了这方世界的创建者之一通天道主心心念念的小徒弟,亦是他的小师弟,姜道街狭长的双目盯着白玉。
“这就是你心心念念提起,在一个小镇上收到的小妖怪?”
通天道主道:“什么心心念念,你哪点都好,就是口中经常说出莫名其妙的词汇”
“师父,你真有三千个弟子吗?”姜道街问道。
通天道主道:“也许还要更多,记不清楚了,总是十不存一”
在这方天地寻找能够改天换地的人,会遇到许多的阻力,最终,只有一部分人能够侥幸活下来。
“无论如何,小师弟是去京城送死也好,另有打算也罢,我姜道街都要把他保下来,否则传出去我大名鼎鼎的姜道街,连自己的师弟都保不住,面子往哪里搁”
姜道街苦笑一生,从另外的世界穿越过来,却注定了被遗忘的命运,不知道这是不是这方世界给自己开的玩笑。
他腰间的跨刀,一把名为遗忘,一把名为消弭。
姜道街啧啧道:“小师弟的天赋真差啊,到现在才区区末那态巅峰,这种修为捅这种篓子,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主,师父,你评评理,我当初是不是省事多了,一有事情我拔腿就走,走远了,所有人都不记得我了,不过话说回来,越不省事,越是能得到更多的偏爱,把其他分身的徒弟明里暗里的讲给我听,这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听得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说什么不需要管,我还不了解你这个老傲娇,不是就等着我来管的吗?你老放心,我准盯着他从京城平安回来,哪怕提前与那位人间至强的武帝开战也在所不惜。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虽然很强,强到没边了,但是对上武帝也顾及不了其他人了,还是说您老,还有别的打算”
通天道主闭口不谈。
姜道街无奈的道:“您老跟我透个底,你到底收了多少个跟我一样的妖孽”
通天道主道:“你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要总是盯着人间”
“嗨!不就是盯着仙族吗?您至于说话这么谜语人”
还有三年时间,就是人间灵气返古的十年大运,只有能够给到争取到一年的时间,整个人间,才有足够的底气面对仙族。
要开打了。
听到是宝船的人,白玉立刻踏碎地面一拳轰出,这招三阳开泰延伸出来的拳势沉重无比,宝船的作风,白玉早已经领教过,所以他决心先发制人,绝不让之前的悲剧再度重演。
只是白玉出拳的方向并不是对着苏林,而是站在苏林旁边的小童,那小童绰不及防,娃娃一般的脸蛋硬生生矮了一拳,整个人一条直线飞出,撞碎了一整面墙壁,绿瓦红砖,瞬间崩塌,盖在身上。
小童周围的碎石砸开,随手拨开身上的一块巨石,抹干净脸上的鼻血。
“你怎么知道我才是真正的苏林!?”
白玉道:“一个小童竟然敢半夜提着灯笼外出,见到砍断的脚,脸上毫无波澜,只能说这种事情做的驾轻就熟!”
真正的苏林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咔的声音,倒是他小看了这个小妖怪。
姜道街哈哈大笑道:“小师弟头脑挺灵光的嘛!怎么不像是你说的那般,傻的可爱啊?”
通天道主也露出笑颜:“也许是因为没有我在,他必须成长的更快”
姜道街道:“师父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就是个不干事的,当初我被那么多傻屌围堵的时候,也没说出手”
通天道主道:“那都是历练”
可惜通天道主口中所说的历练,一直以来都是过得去就活,过不去,就死。
白玉抽开手中的刀,面对二人,毫无惧色,假苏林双手结印,转眼之间,整个院子里面都出现了苏林的身影,四面八方朝着白玉袭来。
“轰!”
一人攻来!
白玉用刀格挡!
紧随其后,数以十计的身影接踵而来!
吨吨吨的金光抨击声!将白玉击退数步!
数百个苏林漂浮到空中!从四面八方朝着白玉猛攻!
白玉周身爆发出一股剧烈的罡气!将周围的身形搅碎!
“这一招!便足够耗死你了!”
白玉双眼微眯,这法术确实棘手,他分不出真假,但不代表,他感觉到棘手!
现在白玉很喜欢这种以少打多,因为可以借机锻炼他的神梦刀意!
白玉抽刀打出一百四十八式,抽出一刀妙手!一股横练的刀气从面前横出!刀气很慢,将途径的苏林全部一斩为二,劈开了一条道路!
“嗯~”姜道街赞许的点了点头!
“小师弟这刀式倒是不错,竟然能够养刀意”
通天道主则得意的道:“如果我说,这是你小师弟从渺渺几语之中自己悟出来的呢?”
姜道街脸上露出一丝震惊之意。
“开什么玩笑,这和无中生有有什么区别”
望着通天道主不像是开玩笑的表情,道:“那我可以给他一个悟性不错的评价!”
“蠢货!让他养刀意了!还不快滚开!”
苏林随手一把抓住假苏林的衣服,往后丢去:“让老子陪你玩玩!”
苏林欺身而来,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一掌,惊人的掌力,似乎要将白玉的五脏六腑碾碎!
接着数掌接踵而至,全然不给白玉休息的间隙,避免他再出刀圈养刀意!
年仅八岁的小童,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出手的每一招,都是冲着人命来的!,显然是这么小就做过许多伤天害理之事,金宝阁凭什么如此横行无忌,才能养出这么蛮横的小孩!
当然是无须付出代价!
白玉用吞天功格挡,除却第一掌之外,却是没有什么大的损伤,只是这小童功力在自己之上,且狠辣至极,让他有些头痛!
白玉将刀收回刀鞘之内,身后展开道轮!浑身金气凝结成甲,摆开架势!
姜道街见状,道:“这是吞天功么?将吞天功外化实物,吞噬化为己用,似乎和我的路子不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姜道街的吞天功演化功法叫做血镇无间,能在短时间内吸纳大量内力为己用,然后在短时间在体内燃烧作为燃料,将自己的状态提升为不死不休态,因此血镇无间,是他一生只能够使用一次的功法,很遗憾,至今还未遇到能逼他用出血镇无间的人。
“你想和我硬碰硬!?好!我喜欢!”小童每踏过一处,周身的建筑便化为齑粉。
白玉轻出一口气,调整呼吸。
他必须要搏一搏了!
可是如果在此时搏了,那么京城就没有必要再去了!
纠结之下,小童手心之中紫色的雷电环绕,霹雳啪啦,雷霆之势猛然袭来,一拳打在白玉的胸口!
他没有躲!一口脓血喷出!身上的金甲震碎!双手死死的抓住小童的手臂!
“尝尝你自己的招式吧!”
身后,吞天功发出原封不动的数掌!一掌一掌打在小童的后背!显现出一个一个血色的掌印!
小童的刚才的那几掌毫不留情,且狠辣异常,打在自己的身上,自然也是不好受!猛的一口鲜血喷出!
小童浑身爆发真气,将二人的距离拉远!
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想要以伤换伤!以命换命!
疯子!疯子!
我是高贵的权柄少爷,怎可与这等人换命!
“小师弟竟然要以命换命!妈的!这也太鲁莽了!我姜道街的小师弟!怎么能与这种杂鱼换命!老子很心疼的啊!”姜道街手中刀已经出了鞘!见到并未换命成功,才重新放入鞘中!
通天道主道:“他就是这个样子”
“你怎么不早说!”
“人各有命”
姜道街气急败坏:“你真像是个有个大病一样”
但后面的话他却没有说出口,端着创世者的架子,却沦落到这副田地,通天道主,你越来越像个人了,却始终在人与至高神之间纠结。
有情就纵情至深,无情就高高在上,夹在中间拧巴,比庸人还不如。
谁让通天道主根本就没有死过,有些事情,没有死过就不会懂,他姜道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有什么事情要做,什么事情不要做,喜欢这个人就护着,不喜欢就不搭理,绝不会犹豫半分。
“一打一是我的底线,这小子再敢两个人一起上,老子立刻把他劈死!”姜道街恶狠狠的道。
小童哈哈大笑:“你以为跟我以命换命,你就有机会走了吗?别忘了你就一个人!”小童中气十足道:“长老救我!”
白玉捂着胸口,苦笑道:“你们金宝阁,也就这点本事”
空气之中,两团黑气渐渐塌陷,凝聚出两位穿着紫衣的老者。
京都金宝阁护门长老,叶罗,孙觉。
二人均是距离登峰境界一步之遥的顶级高手。
仅仅是虚空而至,空气之中的罡气便引发出颤动,不似登峰境高手内敛与常人无异,真气带来的压迫感,便能够让普通人感觉到头晕目眩,支撑不住。
白玉虽然是末那态,但也已经受了重伤。
他不甘心的从地上站起来。
“少爷!是谁让你如此狼狈!”叶罗声音庄重的问道。
“眼睛没瞎吧!这不就两个人!给我把他碎尸万段!”
叶罗脸上一阵尴尬,若不是因为苏林是权柄的儿子,真想现在就把他掐死!
“竟敢伤我苏林少爷!你已有取死之道!”
也罗伸出一只手,仅仅是空气之中罡气,便要将白玉挤碎!
忽然!叶罗停下了手,顿了一顿,想不起自己为何要对这个少年出手。
地上,苏林的身体逐渐透明,最后慢慢消失。
就连白玉也忘记了,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姜道街收刀入鞘,道:“就他妈你们会摇人啊!真当老子是吃干饭的啊!”
叶罗与孙觉见到眼前不速之客:“你是谁?!”
姜道街道:“宰了你们两个狗娘养的的人”
“找死!”
叶罗与孙觉正准备出手,姜道街双手抽刀:“先赏你们一刀十年刀玩玩”
空气之中,什么也没有,但二人却愣在原地。
死一般的寂静。
姜道街修长的手指轻弹消弭刀身,一声清脆的响声之后,二人站在原地灰飞烟灭。
一把遗忘
一把消弭
世间可有不会被遗忘之物。
世间可有不会消弭之物?
十年,百年,千年,万年后,一切化为灰烬。
我已经掌握了世间最强的法则。
“犹如天神下凡!弹指之间!敌人灰飞烟灭,帅!”姜道街摆了个姿势,兀自沉迷道,可惜这样的英姿,无人能记得。
随后道:“一把十年刀,二人就身死道消了,难道说,这说明金宝阁会在最近十年内消亡,整个世界要经济崩盘了?可惜啊,这金宝阁也算是百年的流派了,活得久了,什么都能看到!”
白玉捂着胸口问道:“多谢,你是谁?”
姜道街道:“我是你素未谋面的师兄啊!小师弟可真年轻啊!年轻真是好”姜道街走到白玉的身边,粗燥的手拍在他的头上揉了揉。
“有师兄在,没有人能动你一根毛”
“师兄”
白玉明白了,师父说过自己分身遍布世界各地,并不只有一个徒弟,可是他从未跟自己说过其他的弟子,这位师兄又是怎么知道自己的?
姜道街道:“你别怪师父不辞而别,他就是那个臭脾气,其实师父最在意的就是你,他总是说是因为亲眼见不得你死了,才早早离开,这种话我可从未听过,师兄为什么会在这,还不是因为师父老师念叨”
白玉鼻子忽的一酸:“师父人呢”
姜道街扭头看看,道:“师父不想见你”
白玉道:“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惹到他生气了?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白玉心里一酸,想起之前和老头子说话有些蛮横,那一天其实白玉没想到道主真的一去不回,他本以为道主还会回来,道主一走,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去走余下的路,该做什么,现在做的这件事,还是想了许久才决定。
姜道街道:“做错事说错话,人人都会有,不是,师弟,看你刚才拼命的劲头,没想到实际上还挺娇气,放心去京城,你不是一个人”
白玉低着头,重重的嗯了一声。
姜道街抽刀:“师兄不白来,送你一刀十年刀如何,三十年刀不是舍不得给,而是跨度太大,许多事情说不好,至于百年刀,师兄怕把你砍死了”
第104章 咫尺无言
姜道街一把遗忘,一把消弭,刀意为十年刀,三十年刀,百年刀,至今蓄意三百五十四刀十年刀,九十九刀三十年刀,二十九刀百年刀。
十年刀能穿梭十年,将未来十年的巅峰状态斩到现在白玉的身上。
虽然师弟的天赋比不上他那么逆天,但十年后的他站在现在,也必然是所有人颤栗的存在。
“十年刀下,你就会踏入强者的世界”
姜道街骄傲的说着这份大礼,但让他没想到的是,白玉竟然拒绝了。
白玉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
他如何都想不到还有这种方法。
“难道就没有任何的代价吗?”
“不知道算不算代价,将十年后的修为斩到现在,那么未来就会改变现在,现在也会改变未来,未来的十年,是一条笔直没有意外的通畅的道路,我相信这应该不算是什么代价,命运虽然看上去有无数可能 ,实际上只有一种可能,天衍四九,遁去其一,命运中的一,不是能被紧握的东西”
“但我不想失去那种可能,境界的提升,靠的应该是顿悟,而不是靠时间的积累,世间百岁的庸人太多了”
姜道街笑笑道:“你不相信你未来会很强”
“我相信,也许接受十年刀,是我的命运,不是那个改变的一,也许我要走的路,才是那个一”
姜道街摸了摸下巴,怀揣着大礼却送不出去的他有些尴尬:“能告诉你在坚持什么吗?你知道要多走十年的路,需要吃多少苦,历经多少磨难?”
我的小师弟过得太苦了,他只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妖怪,刚刚诞生在这座天地之中,还不怎么懂事,就受到那么多恶意,朋友死光了,人生大事也被搞砸了,我姜道街的师弟,就算不能无忧无虑的过完一生,也要活的不能憋屈。
“小师弟,师兄就是要让你毫无代价的走完十年啊!”
姜道街抓住刀柄,拔刀之际,却发现有一股无形的伟力生生的压制着刀鞘 竟然使的他有些吃力。
白玉的手按住刀鞘。
那股伟力自然不是白玉发出的。
“师兄,今日能见到你真好,不会再更好了”
姜道街松开刀柄,叹了口气,对白玉拔不出十年刀,说明白玉的心中很抗拒,未来的他仍然很抗拒。
“师父真的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白玉不确定的又问。
“小师弟啊,你千万别因为这件事情伤心,很多事情都有理由,在人类还未出现的时候,是没有语言的,没有语言自然也不用说话,但人们总还会交流,师父是一位长辈,他们擅长的交流不是好听的话,你懂吗?”
白玉脸上抹过一丝失落,道:“我不懂”
姜道街:“不要问师父说了什么,要去感受,师父让我来,就什么都说了”
白玉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师兄”
姜道街叹了口气,马上就要跟小师弟告别了,他的眼睛瞄了一眼白玉腰间的刀:“给师兄看看你的刀”
白玉连忙解下佩刀,递到姜道街的手上,姜道街双指在刀上一抹:“很一般的刀,下次师兄送你一把好的”
“师兄,你要走了吗?”
“暂时还不会,但是对于你来说,我确实是走了”
将手中的刀还给白玉,姜道街身影消失不见。
白玉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后看看周围。
这里发生了什么?什么人来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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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道街,辛辛苦苦积攒的百年刀就这么送出去了”通天道主摸了摸胡须,笑道。
“刀意可以再攒,小师弟就这么一个,送出去就送出去,谁再敢欺负他,一道劈死”姜道街惆怅道:“我总算懂你为什么那么喜欢他了,他很像个孩子,最重要的是,单打独斗也就算了,今天好不容易见着师弟,通天道主一门,传出去连个小师弟都护不住,不是又让那些鸟人看笑话,这当师父的不护犊子,老子护还不行吗?以后你护得住的我要护,你护不住的我也要护!”
通天道主吹胡子瞪眼。
“别在这扯犊子”
“小师弟的声势越造越大,真让人担心啊,说不定武帝到时候直接就把他杀了,我虽然不太了解武帝的为人,不过听他的性格挺像我那边世界的一个皇帝,他就像是一把刀,砍起人来绝不手软,武帝真暴起杀人谁反应的过来,我明白小师弟是在赌自己能不能活着出来,既然是赌,输赢都有可能”
注定会被人遗忘的姜道街最羡慕也最喜欢的就是小师弟现在的声势,不见其人,便已经闻其名,但他不喜欢赌。
姜道街很想现在去京城敲打一下武帝,但是打一架又如何,转眼之间武帝就会把自己忘了啊!
遗忘是至强且无用的武器。
“师父,你为什么就是憋着不去见他啊!你看到他刚才的小表情没,都快委屈死了,小师弟的动物性还未完全消失,这个时候还是可爱的,等有一天变得心智成熟了,再想看见这样的表情就难咯,天真可是一去不复返的东西,我们都很喜欢,却都不想要”
通天道主摆摆手。
当他有一天真正的遇到了自己想要寻找的那个人,通天道主才发现,自己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喜悦,而是恐惧与无措。
他害怕他理想之中的人也无法改变这个世界,他害怕有心人也会早早夭折,他害怕倾注太多的希望再度破灭,谁能忍受这样的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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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之中一声长啸,一只红色的鹰隼仿佛一条红色的线,落到地面,落到托鹿山的山脚,化作一位穿着一席白衣翩翩面容俊朗的公子,只是一张脸面无表情仿佛是雕刻上一般。
“井清,师父跟你说的话都记住了?你确定你都记住了?”
一位络腮胡,浑身散发着粗犷豪杰之气的中年男人摩拳擦掌走来,通天道主气化三千,一股气藏于先天胎儿脑海,也许早早就觉醒,也许永远也不会觉醒,觉醒之后,虽然性情不同,但福至心灵,心意相通。
“记住了,师父不说出手,就是小师弟被打死了我都不会出手”井清面无表情说道。
“那这一路上,杀了那么多想打你师弟徒弟的大妖是在做什么?”
分明是在给他那个素未谋面的师弟铺路。
“看他们不爽,师父你是了解我的,我脾气暴躁”
“你脾气暴躁!?我现在才是真正的暴躁!”
井清喃喃自语道:“师父说过的话我听,师父没说过的话,我自己判断而已,师父,你也没说不行,不是吗?”
通天道主道:“那我也没说行啊!”
井清道:“小师弟是妖怪,我也只妖怪,小师弟定能跟我关系很好,嘿嘿”
那陀罗托山而起,眼前的人已经追了他们三十里地,不知道是哪里惹到的冤种,愤怒的道:“阁下如此咄咄逼人!大不了老子跟你们拼了!”
井清道:“好!来啊!”
“不是!我们没惹你吧!?”
井清摇摇头道:“没有,但你们敢打我师弟的主意,已有取死之道”
红隼井清。
通天道主座下弟子,通天道主自己虽然已经是强弩之末,教出来的弟子,个个都是真正的妖孽。
那陀罗高举着山脉,正准备将整座山砸向井清,一片阴影却慢慢蔓延过来,在他的眼中,井清的身影越来越大,似乎要将天地捅穿,一脚踏下,将他和整座托鹿山踩在脚下。
“芥子须弥”
井清的身形仍然在持续变大,直到绵延几十里的山脉,在他眼中就像是一颗珠子,井清双指撵着山脉,上下揉搓,揉成粉末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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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天便亮了,距离京城最后的几里路,近在眼前。
柳勾昨晚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除却那双脚的记忆,什么都没有,在回去的时候,在园子里面,柳勾看到了被砍断双脚女子。
她被扔在在茅房里,经过了一夜,双脚的缺口,被她用布条顽强的包扎起来,一个弱女子,没了脚可怎么活啊?柳勾发了善心,背起女子去就医,也就此和白玉分离。
经过最后一道城关,白玉高举大浩。
毛笔在布匹上面写了两个字,守 城的斩妖师毫不犹豫的打开城门,前不久金有财一事,牵连了无数官员被杀,就连斩妖司也死了不少了,有了这个前车之鉴,没有谁会再去触这个眉头,否则的话,白玉想要入京城,难免会遭到各路猎妖师围堵而杀。
他们不会允许一个妖怪进入京城,而这一路上都没有猎妖师插手,只能说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有时候不经意之间做的好事,在之后就会成为助力,这种事情谁又说的准呢?
而京城的两侧也围满了京城的居民,未曾亲眼看过,是绝对无法想象,在京城之中,其实也生活有妖物,这一切,都和白玉在外面时候听到的不同。
皇帝的权利,只有身前十尺,而关乎千里之外。
外界传言,武帝对于妖族赶尽杀绝,其实翻阅大周的法案,那一条命令记载的是,将作乱的妖怪务必赶尽杀绝,与将为祸百姓的散修赶尽杀绝不过三行。
皇帝发布了旨意,做手下的,可以执行的过了,却不能做的轻了,所以距离京城越远的地方,人与妖族越是势不两立,距离相对中间一些的东海,便缓和了许多,到了京城,众人看到妖怪白玉,便只是点评其衣服穿着,以及孤身前去面见武帝的勇气而已。
有些事情,总要亲眼看看才好。
京城的高楼屋檐上,一位扎着马尾,身穿白衣的少女,面颊粉白,盯着在京城之中,众人让出的一条路,只有一人行走的白玉。
今日这一幕,将会载入大周的历史。
少女双手紧张的抓着衣角。
“小师弟……小师弟……这就是我的小师弟……”
很快,少女感受到了一股平行的视线,朝着视线的方向盯着看去,只看到一个挎着双刀的中年男人。
姜道街一直脚踏在屋檐,同样的被这个少女吸引了视线。
“师父啊!我怎么有一种预感,那边那个女孩,也是您的徒弟”
通天道主沉默。
天空之中,一只红色的鹰隼盘旋。
京城的屋顶,一把黄金色的几十丈的黄金大剑缓缓升入空中,剑锋指着白玉行走的方向。
少女与姜道街同时抬头看着巨剑。
少女轻咬着银牙,恶狠狠的道:“周家若是今天若是敢动小师弟一丝皮毛,我就敢让周家断子绝孙!”
姜道街看着那把巨剑,喃喃道:“皇室家家的,至于吗?对付我小师弟也要养一个月的剑,这谁吃的消?”
白玉抬头看着空中的巨剑,金色的光芒沿着剑芒挥洒,蓄出的势力不知道有多强。
据说周世蓄势得当的剑,天上人间,无人能够阻挡。
这才够意思。
巨剑的压力使得他的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
“不要脸!”少女呸了一口。
转眼身形消失在原地。
正在聚精会神站在京城祭星台蓄养剑气的周世眼前忽然闪过一位面容俊俏的白皙少女,少女二话不说,挽起袖口,给了这位太子一个巴掌!
可他却无可奈何,周世巨剑无坚不摧,却有三个缺点,蓄养剑时不可动,无坚不摧的剑需要养至少一个月,第三则是需要位置,才能一击必杀。
武帝坐在京城的中央,手中翻着卷宗。
原来和这小妖怪,已经早有交集了。
“周世!你们一个个对一个小妖怪吓破胆子了吧!把气势收回来!对举着大浩的妖用气势,还要不要脸了?”
少女的声音已经消失,声音犹在。
周世怀疑刚才看到的是不是幻觉,可是脸上却是火辣辣的疼。
大周武帝站起身子,来到大殿之中,今天的大殿格外热闹。
大周镇国修士四相之首玄武,四皇子周鹿,大皇子周世,大周武帝的弟弟周文,以及丞相韩越,周文的的谋士李思远均在殿上议论纷纷。
讨论的话题是那个小妖是死是活,大周武帝从不拖泥带水,他们相信这个问题的答案,武帝在心中已经有了确切的答案,但是对于他们来说。
杀的理由和不杀的理由,其中分量难以取舍。所以,待会大殿上小妖和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天秤上面的筹码。
第105章 登峰,造极势
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
兴尽虚来 ,识盈缺之有数——
京都的道路很长,比来时的路都要长,城中的人站在两边,中间留了宽阔的道路,给这位小妖怪独行。
白玉感觉到很多双眼睛在看着自己,有些目光有趣,有些目光深沉。
大周武帝,是这座人间明面上的主宰者。
普慈天度,是整个妖族的主宰者。
白玉,一个后来者,当他出生的时候,世界已经在这些人的手中,他们也曾经是后来者。
总有些人,认为这个世界有些东西无法撼动,这在这世间,从来没有过千年不倒的王朝。
也总有些人卓尔不群,固执的认为,自己有能力改变,大浪淘沙,最终只会留下一个,站在顶峰,孤独的面对后来者的挑战,无穷无尽。
什么叫卓尔不群,就是他不想要站在那道即成的道路往上爬,比一比谁爬的更高,谁爬的更快。
他想要踏出一步,就到顶峰,与顶峰的人们争势。
往京都京城之中走得那条路,白玉忽然间就明白了柳过山所说的向死而生,那句几年前说过的话,忽然激荡的闯入心海。
他来了,他已经到了,他不能再后悔,不能腿软,也不能害怕,连一步也不能迟疑。
皇宫门外,齐刷刷的铁甲武将,手持着铁戟,为白玉让开一条路。
白玉走入皇宫。
——————
皇宫大殿之上。
武帝看了一眼殿上的人,笑道:“一个小妖怪,在外面生存恐怕都不容易,进京都却如此的容易,我是想象不到的,总算人族还是要心慈手软一些,若是一个人去任何一位妖王的地盘,恐怕早就被生吞活剥了。”
白玉入京城这件事,让这位武帝难得的忐忑了起来。
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普慈天度这位老对手,极其擅长阳谋,他想破脑袋也不能想明白,一个小妖怪入京的背后,会潜藏着什么样的陷阱。
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要让那个小妖怪的入京,但这句话却不能由武帝来说,如果有武帝来下令,那么传出去,就会变成武帝惧怕一个小妖怪,尤其是对方还是举着武帝制定的大浩。
已经败了的声势之争,虽然因为斩龙一事,让人族只是损失了人族的声势,再有这个传言冒出话,声势会一落再落。
倒是有些普慈天度的风格了,或许那小妖怪就是普慈天度的死士,就是要让武帝杀的,杀了他就是顺着套往里走,这是武帝万万不能忍受的。
即使武帝不说,武帝的手下都是聪明人,也应该能猜到武帝的心思,在半路上截杀,省去这个麻烦才对,可成也大浩,败也大浩,为武帝收拢人心的大浩,近些年刚因为金有财的事情杀了一批人,所以这些人在这时候选择了沉默,谁也猜不准武帝的意思,谁也不敢轻易动手,对于猎妖师一部来说,杀白玉留下的把柄太多了,退一步来说,万一这是武帝给他们下的套呢?这存在了几百年的斩妖司,武帝本来就看得不爽。
这件事里面没人能真正的看清楚。
普慈天度认为这是武帝的手笔,但他猜测不出,让一位小妖怪入京,举着大浩,是武帝收买妖心的法子,所以派出大妖在半路截杀,只不过这些大妖连白玉的面都没有见到。
他们看不清楚,云里雾里,是因为这一切都是白玉自己的算计,他们看不到白玉,就看不清真相。
“大哥,你觉得父王会杀还是留?”周鹿推了一下旁边的周世,却没有想到,一向心肠软的大哥,毫不犹豫的说道:“杀”
周鹿道:“我倒觉得会留,一位妖怪顶着大浩入京,等于自认大周子民,父亲若是留下,定会为他收揽不小的人心,这正是人妖大战开始之后最需要的东西”
“可是让一个妖怪堂而皇之的进入了京城,也会引发诸多猜测,先不说是不是普慈天度的陷阱,毕竟人已经来到了这里,留给父皇的,只剩下选择,同时也释放了一个妖族并不惧怕人族的信号,连小妖都不惧怕”
“末那态已经不算小妖了,算杂鱼”周鹿笑道“这件事难就难在有利有弊,需要做出取舍,听你这么一说,如果我是父皇的话,大概会直接杀了”
周世道:“也是听你这么一说,我是父皇的话,倒是会好吃好喝的招待”
还好这样头疼的事情,并不需要他们操心。
周文与李思远站在一旁,听着二人的对话,这对话之中所猜测,正是他心中所想。
武帝眼光朝向年纪最大的玄武道:“玄武,你活的最久,这件事你认为应该如何”
玄武道:“回禀圣上,老身以为,杀了这个小妖怪,会为圣上留下话柄,哪怕两军交战,亦是不斩来使,更何况对方是举着大浩而来,若是不杀,任由他从京都离开,那么是否会对整个人族造成声势的影响,犹未可知,只有英明神武的圣上,才能裁定”
武帝琢磨了一番这句话的意味,道:“玄武,你爱说废话,下次再说的是废话,问你的时候就闭上嘴,别浪费我时间”
玄武道:“圣上问话,不敢不言,圣上,京城之中,今日闯入了几股颇具威胁的气息,我这就去与其他三相汇合,监督镇眼”
武帝不耐烦的道:“去你的吧”
周世道:“儿臣也去摘星台蓄养仁慈,以防不测”
武帝道:“也去你的吧”
玄武的话,也提醒了武帝,其实杀与不杀都不重要,他想杀便杀,想不杀便不杀,最重要的是,不管是杀与不杀,都必须要找到一个理由,一个足以令人信服的理由。
武帝不耐烦的道:“让人进来吧!”
武帝坐在龙椅之上,双腿跨坐,一只手撑着下巴,眼神盯着门口,先是一条长长的影子拉到门口,紧接着白玉的身影走了进来。
白玉终于见到了武帝,那只是一个普通的身影,若是说特别,武帝有一双特别坚毅的眼神。
武帝轻瞄了一眼白玉,他也终于看到了这个让他头痛的小妖,他坚毅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小妖,若是说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了这个小妖怪压抑的苦,就如同他从前见到的每个人一样。
倒是周文和李思远的脸上,露出了浅浅的震惊之色。
人间之事变幻无常,周文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个举着大浩进门的小妖怪,在宝船上和他早就有过一面之缘。
那时他还只是一个痴傻的小妖怪,周文料定他活不过半年,如今是活的久了些但在这里,仍然是脑袋别再腰带上。
“你有什么冤屈,虽然你是一个妖怪,但是我同样会为你做主”武帝说道,唯独这件事上,他必须做到一视同仁。
白玉不卑不亢道:“为东海巻龙人申冤”
武帝道:“哦?”
“这便是他没有背叛的证据”白玉伸手拿出三颗真龙内丹。
在场的所有人物都是一惊。
这里面其中一颗,就足以他登上神变境,可他却一路带到这里,只为证明巻龙人没有背叛人族。
“你跟巻龙人什么关系?”
白玉道:“朋友”
“朋友?”武帝冷哼一声,“朋友能拒绝这么大的诱惑?”
“因为我明白蒙受冤屈有口不能言的滋味”
“有口不能言的不是你,凭什么冒着生命的代价”
“你不是要为我申冤吗?”白玉反问道。
武帝盯着白玉的表情,周文为白玉捏了一把汗,武帝这时却问向周鹿道:“在东海的时候,卷龙人对你说了什么,说给他听”
周鹿心领神会,道:“我问巻龙人该不该杀了入京的小妖怪,巻龙人说,你们应该杀了他”
但周鹿没有说下半句,下半句是。
让天下人看看,武帝连一个小妖都容不下。
“他还值得你为他证明清白吗?”
白玉脸上没有任何起伏。
“你可以杀了我,但不能在这里杀了我,因为这里是大殿,因为你是武帝,在这里杀了我,就等于让人看清楚,什么英武非凡的武帝,连个小妖都容不下,从此以后,再也无法英武非凡”
“你和普慈天度是什么关系?!”武帝紧皱着粗犷的眉毛,因为猜不透,所以大怒。
白玉道:“为什么你从来不问问,我是谁?”
已经站在这位武帝的身前,却还不能被提及一下名字。
武帝愣了一下。
“好,我可以为你澄清卷龙人的清白,接下来,就是你我之间的事情,你是谁?”
白玉道:“我叫白玉”
“我知道了你是谁,然后呢?你和普慈天度有什么关系?或者你来京都,到底是谁的指使!又到底又什么目的?!”
白玉:“我所言的,就是我的目的,我叫白玉,我就是我,没有人指使我”
武帝忽然想起了什么,道:“我好像想起了什么,几年前陆川冒死写信给我,说遇到了一个潜力极大的妖怪,要我杀他”
白玉道:“是我”
周文此时道:“皇兄,臣弟在宝船上遇到的有趣妖怪也是他,想不到竟然有如此的缘分”
但周文看到武帝阴晴不定的面容,立刻止住言语。
“普慈天度与巻龙人决斗之时,是我,东海之畔斩龙者,是我,今日入京都者,是我,为何你们都看不见我”
武帝道:“白玉是吧,我记住你了,你走吧”
白玉转过身,一步一步踏走出皇宫,而这时,身后武帝的声音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独属于武帝巨大的威压,几乎要将他压的趴在地上,双眼之中冒出鲜血。
“既见我,为何不跪?”武帝冷冰冰的道,杀心已起。
啊!!!
白玉疼痛的大喊,金色的碎芒渐渐从身体飘出,双瞳渐渐化为金黄色。
“装不下去了!巻龙人让你领略了斩龙的风光,就算是个傻子,也该突破神变境了,你却苦苦的压制神变境界,想要为自己多些筹码,真觉得我会顾虑太多不会杀你吗?”
“那你就来试试!!!”
白玉回过头,一脚踏在地面,一道裂痕逐步开裂到武帝的身前。
凝视着这道裂痕,白玉紧咬着牙。
输了吗?
“跪下,你才能从这里离开,活着,我数话算数”
武帝冷冷的道。
“我不跪!”
“我给你最后一句话的时间,为何不跪”
“因为王不跪王”
武帝眉心微展。
“你是什么王”
“万妖之王”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露出震惊的表情,神变境将这句话的可信度加强了许多。
“凭你?普慈天度才是名副其实的妖王”周鹿不屑的说道。
“我差的只是时间”咫尺的时间。
白玉身上的威压降了下去。
“你来京城是为了造势,好大的势,好险的棋”
真正的妖王,在人族的京城无伤出入,普慈天度想踏足这座京城,也没那么容易,无论真相如何,声势都将绝无仅有。
“你很有魄力,我敬佩你,我很想看看,你和普慈天度,谁才是真正的妖王,你要造势,我便助你这个势,从京城大摇大摆离开吧!”
白玉立刻转身向外走去,松开了手,手心已经冒出冷汗。
这就是他最后的筹码,一个流传极广的传言。
许多人跟他说过的话,他都记得,包括陆川说过的,对于人来说,人更可怕,对于妖来说,妖更可怕。
因为人和人在争,妖和妖在争。
今日只要他站在普慈天度的反面,武帝就会放他走,因为武帝乐意看到普慈天度多一个敌人。
长舒一口心中抑郁之气。
他是要造势,但不是武帝口中的势!
他赢了。
对于人来说可怕的人,只有人才会与人争
所以他们会害怕自己多一个强劲的对手,也会很喜欢敌人多一个强劲的对手。
他们都是一样的,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大周武帝不过如此,普慈天度不过如此。
是陆青阳的傲慢迫使他走出清河镇,
但最终是普慈天度的傲慢!大周武帝的权衡利弊!
助我!登峰——造极势!
白玉走出大殿,当着武帝的面,浑身屠龙气沸腾,气势化作三条百丈的巨龙,在皇宫的空中翻腾,仿佛是一种挑衅!
第106章 怎能不傲
白玉精准的扑捉周围每一段变化,天空之中飞鸟震翅,高空之中巨剑浮空,身后大周武帝,周文李思远表情的变化。
神变境驻见知微,周围的每一寸变化为,都无法逃过他的双眼,这说明在东海的时候,普慈天度能够清楚他的存在,而选择了无视。
坏妖城,斩龙,两件事,他已拥有人间最强的声势。
无论是在妖族之中,还是在人族之中!
而这声势,只会持续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之内,他却没有与之匹配的心势。
每一个人只有一次机会达到登峰造极势,那便是声势与心气同时达到顶峰,可是普慈天度过于骄傲,大周武帝也绝不会将他放在眼中,这些都像是一块石头一般,深深的压制着白玉的心气。
白玉只能够让自己从心里认为,大周武帝不过如此,普慈天度不过如此才能够将自己的心气推到顶端,但这些都不是凭空来的,心气需要基底。
所以白玉选择了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入京城。
诚如大周武帝所说,这是一招向死而生的险棋。
这一路上,他与大周武帝的博弈便已经开始。
斩龙之后,白玉的境界便已经达到神变境,大周武帝说的没错,苦苦压制境界,只是为了能让活着的几率大一些,这精心谋划的一点,却被大周武帝发现了,而后手,就是万妖之王。
神变境界足以提升心气,但远远达不到巅峰。
从武帝的大殿走出去,那是普慈天度也无法做的事,而阻拦武帝出手,是任何人也无法做到的事,两件无法做到的事情同时被他做到,因为他们怕死,白玉向死而生。
心势自然达到了顶峰。
看似险棋,其实已经是白玉在众多道路之中寻找到的唯一一条路。
巻龙人将斩龙的机会交给他,一来是推着他往前走,二来也是给了他一个绝无仅有的机会,独自面对三位神变境界顶峰的真龙,斩龙之后,他就领悟了神变的真意,可是斩完龙之后,带来的声势也让他成为所有人的目标,此时他的时间已经不多。
“是登峰造极势!竟然是一生只有一次的登峰造极势!”大周武帝面容失色,这个小妖竟然骗了自己,骗了在场的所有人,竟然敢利用自己养心气!
声势与气势的巅峰,一生仅有一次的登峰造极势,势不可挡!
只是,登峰造极势一生只能使用一次。
或者说,每一个人,一生都有一次站在巅峰的机会,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他们登峰造极的光辉!
这世间百年间,有过登峰造极势的只有两人,武帝就是其中之一,助他定下了天下的胜局,所以他无比熟悉。
登峰造极势,一而盛,再而竭,但眼前的白玉,正处在盛时,大周武帝双眼微眯,他会用这势不可挡的力量做什么?!要是他选择把京城砸了,那也只能看着他砸完,等他势气消失时,才有机会阻拦。
“是谁说小师弟天赋不行?真得给自己一巴掌!前几天还是末那态,今天居然迈入了登峰造极势,虽然不是真正的登峰造极境,但看过山顶风光,走到山顶已经是水到渠成了啊”姜道街看着京城上空翻腾的三条巨龙,小师弟的藏拙,着实让他这个当师兄的捏了一把汗。
“小师弟……好帅……”
屋檐下的少女,望着空中翻腾的巨龙,声势澎湃,嘴角勾出一丝笑意。
井清道:“师父,看来我们这趟是白来了,现在不是别人动小师弟,是小师弟想动谁就动谁,谁就得站在原地挨巴掌”
通天道主沉思,白玉给他的已经不是惊喜,而是震惊。
他到底哪来的勇气?不,哪里来的魄力?从前鲁莽不顾后果,现在竟然能从武帝与普慈天度的博弈之中,为自己算计出一次登峰造极势!
不过是年少时,有人告诉过他,修炼就是向死而生罢了。
天空之中的黄金巨龙俯首,白玉一跃跳到黄金巨龙头顶,百丈巨龙,朝着一个方向腾飞。
途径之处,人们抬头,便能看到飞龙在天,顺着方向,大周武帝立刻调集当地石眼,想要看看白玉究竟想要用这登峰造极势做什么?
巨龙自天空朝东方腾飞,落到福地青云观的门前,白玉自半空之中下坠,三条巨龙笔直飞向云端,已经渺小而不可见。
武帝从石眼之中看到,白玉已经落地,他显然不太明白白玉想要干什么,在皇宫之中得到登峰造极势,却又离开皇宫,去了屹立几百年之久,东海第一宗门圣地青云观。
白玉抬头看到青云观的山门,山门离着两道通天柱,上面剑气劈出两行字。
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
穷且益坚,不负青云之志!
青云观老祖宗修炼之时已经年近古稀之年。
除魔卫道,视死如归,历经七代弟子共同努力,方有东海第一福地,更有天下大修出青云的美誉,时至今日,名声鼎盛,号称盛世青云。
青云观弟子下山,无论遇到的人实力多么强横,都要给七分厚面,这就是宗门所给予的底气。
青云观已经近一百年没有人前来问道。
因为求道者生,问道者死。
面对着从空中坠落的白玉 两位山门看山弟子拔出钱怒道:“来者何人”
白玉道:“清河镇白玉,前来问山门”
想要问问青云观如何不会绕过他?
想要问问小看青云观,是如何的不知天高!?
白玉浑身散发出的凌厉气息,使得两位看门弟子浑身胆颤,但青云观弟子仍然有着属于青云观的傲气,道:“既然赶来青云观问道,你在此地等着,我上去禀告”
看门弟子转身之际,白玉道:“不必了,这就是我问山门的方式”
现在的他,已不再需要不甘心的去问。
他就是问题,他就是答案!
斩龙,入京,一步迈入造极势,他的傲意早已经臻至巅峰。
他怎能不傲,怎能不对这悲剧的源头,拔出无上傲意刀!
第107章 青云覆灭
看门弟子迟疑地转身,目光落在了那些被齐口斩断的头发上。这些发丝轻盈地飘浮在充盈的真气之中,竟然没有丝毫下落的迹象。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涌起一股寒意。
就在这时,脚下的地面突然发出一声轰然巨响,仿佛大地在痛苦地哀号。紧接着,一阵剧烈的震动从脚底传来,将他震得几乎站立不稳。他惊恐地发现,这股震动迅速分裂成两个方向,形成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而这道裂缝以惊人的速度向两边延伸,直至直抵云霄。
随着裂缝的扩张,整个青云观开始剧烈摇晃起来。原本庄严宏伟的建筑瞬间变得摇摇欲坠,墙壁纷纷倒塌,瓦片如雨点般坠落。灰尘弥漫在空中,遮挡住了视线,但依然能看到那道深深的刀痕,如同一条狰狞的巨龙,直上青云。
看门弟子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无法相信,自己所守护的青云观,这座历经岁月沧桑、承载着无数荣耀与信仰的圣地,竟然在一瞬间被一劈两半。他感到一股绝望和无力涌上心头,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
青云观,这座曾经辉煌一时的道观,如今已成为一片废墟。它的一分为二,不仅是物质上的毁灭,更是一种精神上的打击。那些信徒们将会如何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他们的信仰又将何去何从?看门弟子茫然不知所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
然而这一切都并没有结束,天空中突然传来了一阵尖锐刺耳的龙吟声。众人惊恐地抬头望去,只见三条巨大的龙影出现在天空之中。它们长达百丈,身体覆盖着坚硬的鳞片,每一片鳞片都闪烁着冰冷的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这三条巨龙从空中呼啸而下,直坠入青云观内。它们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座移动的山岳,所过之处掀起了一阵狂风。无数的建筑物被摧毁,砖瓦和木屑四处飞溅。青云观的弟子们惊慌失措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灾难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巨龙们在青云观内肆虐,它们的巨尾横扫而过,将一排排房屋掀翻;它们的利爪轻易地撕裂了墙壁和门窗;它们的獠牙咬碎了石柱和石墙。整个青云观陷入了混乱与恐慌之中,人们纷纷逃离现场,但却发现无处可逃。
一些青云观弟子试图阻止巨龙的破坏,但他们的攻击对于这些庞然大物来说毫无作用。巨龙的力量超乎想象,它们轻易地挣脱了束缚,继续在青云观内肆意妄为。
不明真相的青云观弟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园被毁于一旦,心中充满了无助和恐惧。他们不知道这些巨龙为何而来,也不知道如何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在巨龙的肆虐下,青云观逐渐变成了一片废墟,曾经辉煌的道观如今只剩下残垣断壁。
咫尺之间而已。
白玉亲眼看着这一幕发生,心中怒不可遏,他身形猛地一弹,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射而出,直直地冲入了青云观之中。
进入青云观后,白玉站立在一处废墟之上,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杀意,声音如雷般响彻整个青云观:“陆青阳!你给我滚出来!”
随着他的怒吼声回荡在空气中,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震得微微颤动起来,让人不禁心生畏惧。而白玉则稳稳地站在那座废墟的上头,宛如一尊战神,浑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势,等待着陆青阳的出现。
陆青阳刚从门内走出,还未看清,便被白玉一脚踏住胸膛,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陆青阳,你还记得我吗?”
陆青阳绞尽脑汁,却对眼前的人没有什么印象,只能忍气吞声的说道:“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阁下,还请阁下明言,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青云观一定会想尽办法弥补”
旁边慌乱的青云观长老看待这一幕,脑中疑惑,陆青阳在他们眼中,一向性格乖张,七窍玲珑,颇为会来事,否则也不可能短短几年间就能够代替掌门处理弟子事务,今日还与南海红鸢门的陆霞仙子定下道侣一事,怎么会惹上这么大的人物。
陆青阳当然没有惹到过大人物,他只是惹到了清河镇里的一只小妖而已。
白玉苦笑道:“你当然不记得 你这种人怎么会记得随手砍下的一棵树,随手杀掉的几只妖怪”
随手砍断的树,随手斩掉的小妖,你早已经忘记了,那些尘埃一样秒渺小东西,或许根本不值得你记起,就算有一天有了些许麻烦,也想要化干戈为玉帛,这些代价未免太小了些。
陆青阳终于想起来了,他终于从微弱的记忆中记起了这个小妖怪,那个被他戏耍,被他诬陷,手足无措听而任之的妖怪。
即使是近在眼前,他也无法把二者联系在一起。
谁人敢断定谁人一定不能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是你!”
白玉道:“看来你终于记起来了”白玉一脚重踏,陆青阳口吐鲜血,双手抱住白玉的脚。
“不要杀我!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的过错让我来弥补!”
“你的过错唯有死能弥补,连上整个青云观陪葬”
白玉加重了力度,望着陆青阳无助的眼神,这种眼神,多么熟悉,
陆青阳双手扣着地板,他处心积虑,步步为营,爬了多久,才从一个普通的弟子爬到了掌门师兄的位置,而现在,转眼就要一干二净了!不争气的眼泪 从双眼中流了下来。
“原来你也会流泪,我还是更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不甘心吗!?不甘何用!!”
“我求你!所有过错我陆青阳一人担着,别……迁怒于青云门……”
“你担不起”
白玉一脚将陆青阳头颅踏入青石板内,踏过陆青阳的头颅,看着青云观唯一完整的祖师堂。
百年的树,百年的妖,百年的青云观,才是平等的交换。
陆青阳如何担得起?凭什么?
诸般因果,在此闭环。
“道友,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或者说,如何才能让你满意”祖师堂内,雷霆之音响起。
“若是此时收手,凭借青云观的底蕴,定能卷土重来,所以青云观——必须斩到一干二净!”
我要青云观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消失的一干二净,就像那些仿佛从来没有来过,没人记起的树,狐狸,刺猬,一样。
第108章 结束的起点
此时的白玉气势惊人,他身后有三条由势气所化的百丈巨龙,它们张牙舞爪地对着青云观的祖师堂咆哮着。这些巨龙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让人心惊胆战,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撕裂开来。而随着势气的不断扩散,所过之处,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了粉尘,就像被风吹散的沙子一样,纷纷扬扬地飘洒在空中。
白玉站在这股强大的威势之中,他的头发也因为气流的冲击变得无序地飘扬起来,但他的眼神却始终保持着坚定和冷静。
天空之中,百丈外化金身双手合印,如同泰山一般巍峨地矗立在天地之间。
“万丈高楼平地起,亦会在平地覆灭,天空没有翅膀的痕迹,但鸟儿已经飞过,从前没有青云观,未来也不会有青云观,但青云观真实存在过,活了一把年纪了,不能明白缘起性空,执意阻拦,也是徒劳。”姜道街站在云端,平静地看着下方青云观内发生的一切,缓缓开口说道。
他的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回荡在这片天地之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青云观中的众人脸色纷纷大变,心中涌起一股绝望之情。
青云观祖师堂在,青云观就还在;青云观祖师堂没了,那么青云观也就真的不复存在了。即使青云观还有一部分弟子存活下来,其他宗门也绝对不会允许这样一座庞大的势力再次崛起。因为它曾经的辉煌和强大,让其他宗门感到不安。
这种登峰造极的气势,无人能够抗衡。
远在京城的武帝看到这一幕,脸上并没有露出明显的情绪波动,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画面。
一旁的周世道忍不住问道:“父皇,我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毁掉青云观吗?”
武帝微微皱眉,沉声道:“那又能如何?”
周世道不甘心地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愤怒。
三条巨龙咆哮着,口中喷出熊熊烈焰,锋利的龙爪撕裂虚空,尾巴甩动间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给崩碎!它们身躯庞大无比,每一条都长达数十丈,浑身覆盖着坚硬的鳞片,闪烁着冰冷的寒光。这三条巨龙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锐的獠牙,狠狠地咬向了青云观老祖宗的法相金身。
青云观老祖宗的法相金身高达百丈,宛如一座金色的山岳,散发着无尽的威压。他手中握着一把巨大的宝剑,剑身闪烁着璀璨的光芒,一挥之下,剑气纵横,割裂虚空。然而,面对三条巨龙的凶猛攻击,他也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巨龙们的速度极快,眨眼之间便扑到了法相金身面前。它们张牙舞爪地扑向法相金身,用锋利的爪子和牙齿撕咬着法相金身的身体。法相金身虽然强大,但也无法抵挡三条巨龙的联手攻击。他的身上被划出一道道深深的伤痕,鲜血淋漓。
法相金身怒吼一声,挥舞着手中的大剑,想要击退三条巨龙。但巨龙们却灵活地避开了他的攻击,继续疯狂地扑击着他。它们的力量越来越大,法相金身的身体在这惊心动魄的战斗之中,空气仿佛凝固,气氛紧张得让人窒息。武帝和周世紧紧地盯着战局,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牵动着他们的心弦。
周世紧高举着空中的“仁慈”,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甘与疑惑。他喃喃自语道:“父皇,我的‘仁慈’号称能斩杀世间任何生灵,难道杀不死他?”
武帝轻轻摇头,目光深邃而平静,缓缓说道:“孩子,你可曾听说过一句话——势来天地同借力。”
周世眉头微皱。
武帝接着解释道:“当一个人站在巅峰之上,达到登峰造极之势时,他便如同天地一般,可以借助天地之力。他不仅能够模仿天地行气,更能随心所欲地调动天地间的一切灵气。然而,更为关键的是,拥有登峰造极之势的人,内心充满了势不可挡之气。”
武帝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威严。他继续说道:“这种气势,让他如同上天俯瞰着众生。就如那句古话所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周世瞪大了眼睛,心中涌起一股敬畏之情。他从未想过,登峰造极之势竟然如此强大,让人望尘莫及。
武帝顿了顿,接着说:“所以,要想击败他,唯有等待登峰造极之势气衰落之时。但目前,我并没有对他动手的打算。”
周世沉默片刻后,咬牙切齿地说道:“如果您认为我不行,那我偏要一试!”
武帝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他知道周世心高气傲,虽然平日里谦逊,对于仁慈却有着极大的信心。
他轻声说:“你若想尝试,那就去吧。只是,结果恐怕会令你失望。”
说完,武帝静静地看着周世,等待他做出决定。此时,战场中的局势愈发激烈,每一刻都充满了变数。
周世冷哼一声,仁慈蓄意完毕,他可是有信心能够将眼前这只大妖给斩杀了。毕竟,他连号称不败剑胚的大妖巨阙都能斩杀,又怎么会对付不了几个时辰之前还是末那态的妖怪呢?
他当然要试一试。
只见周世双手握住剑柄,用力一挥,那把巨大的青铜古剑便带着凌厉的剑气和耀眼的光芒,如同一颗流星般划过青天。
姜道街抬头看向天空,正好看到仁慈剑的剑身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它的速度极快,几乎眨眼间就飞到了他们头顶上方。
仁慈的强大威能,让身处其下的人们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仿佛空气都被撕裂开来。他们的面部肌肉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甚至有些人的眼睛都无法睁开。
白玉双瞳之中映出了仁慈剑庞大的剑身和飞快的速度,它正朝着自己急速斩来。
白玉扬起手,握下一拳,这一拳看似平平无奇,但其中却蕴含了无尽的力量和玄妙。三条绞杀着百丈金身的巨龙,感受到了这股力量的恐怖,它们开始颤抖起来,三条巨龙同时发出一声怒吼,然后猛地张开血盆大口,向着百丈金身咬去。
百丈金身虽然强大,但面对三条巨龙的攻击,也无法抵挡。它的身体被巨龙咬住,然后开始剧烈地扭动起来,试图挣脱巨龙的束缚。然而,巨龙的力量太过强大,百丈金身根本无法挣脱。最终,百丈金身被巨龙绞杀成碎片,晶莹的碎片散落在天地之间,宛如一颗颗璀璨的星辰。
与此同时,巨剑已经抵达白玉身前,带着凌厉的剑气,向着他斩来。白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他轻轻一挥手,一条巨龙从他身后腾空而起,向着巨剑飞去。巨龙的身躯庞大无比,长达数百丈,身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它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声,然后猛地朝着巨剑扑去。
巨剑与巨龙相撞,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巨龙的口中喷出一道金色的火焰,将巨剑包裹住。巨剑在巨龙的攻击下,不断地颤抖着,仿佛随时都会破碎。而巨龙则紧紧地缠住巨剑,用锋利的爪子不断地撕扯着巨剑的剑身。最终,巨剑在巨龙的攻击下,化为无数碎片,消散在空中。
经天纬地之力,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姜道街看着眼前精彩绝伦的一幕,激动得双手不断拍掌叫好,眼神中充满了期盼与向往,但同时也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忧伤。
他不禁感叹:“自己作为一个穿越者,命运真是多舛。虽然已经领悟了天地间的规则,但却注定无法成为故事中的主角。”然而,当他目光落在那位帅气逼人的小师弟身上时,内心的失落感似乎被冲淡了一些。毕竟,这位小师弟确实足够出色,令人赞叹不已。
姜道街心里暗自想着:“或许这样也不错吧,自己的小师弟如此优秀,也算是一种安慰了。”但是,当他再次回想起自己的处境时,心中那股不甘的情绪又开始涌动起来。
他轻声自语道:“真的就这样满足了吗?真的能够心安理得地接受现状吗?”
此时,内心深处仿佛响起一阵魔音,不断挑拨着他的思绪。姜道街急忙默念《能断金刚般若经》,试图平息心中的波澜。对普通人而言,偶尔产生的妄念可能无关紧要;但对于像他这样的大修行人来说,哪怕只是一丝丝细微的妄念,都有可能引发巨大的因果关系。而作为修行者,更应该时刻保持警觉,避免被妄念所困扰。
青云观上上下下都想不到,青云观两个平凡的弟子,一次无足轻重的念头,竟然会演变成今日的祸根,天地虽不仁,仍然不失为另外一种公平,天地若有情,有了偏好,整个世界就会像人族一样复杂。
周世本命剑轰然破碎,一口真气逆流,吐了口鲜血,心中仍然心有余悸,武帝淡然的道:“感受到了?”
周世皱着眉头,难以置信的点了点头。
感受到了什么?
感受到了——天!
庆幸这是暂时的力量。
——————
白玉身上那股登峰造极的气势,随着青云观的覆灭而逐渐消散。他独自一个人静静地端坐在这片废墟之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这并不是他所期待的等价交换。
他凝视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体内涌动的力量,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一只强大的大妖。回想起过去的种种经历,白玉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我们不怕辛苦,值得很重要
他终于可以踏上归途,回到来时路。
白玉开始奔跑起来,一路上风雨无阻,日夜兼程。他不敢飞翔,生怕速度过快,不是怕错过沿途的风景,也不敢行走,怕太慢。
跑过山川河流,日月星辰。
终于,他来到了当初离开的地方,眼前的景象让他感到熟悉又陌生。他缓缓停下脚步,这次改成走了,跑也有些快了。
这里曾经是他的故乡,如今却已物是人非。他默默地站在那里,心中感慨万千。
白玉深吸一口气,继续向前走去。无论前方等待着什么,他都将勇敢面对。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弱小的存在,而是拥有了强大力量的大妖。
他路过金有财的包子店,看到金有财和他老婆抱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站在门口。
金有财看着眼前这个贵气逼人的青年,愣了好久才认出来这人是谁。
“白……白玉少爷?您……您怎么回来了?”
金有财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玉长高了不少,脸上也褪去了稚气,变得坚毅起来,但那双眼睛还是一如既往地明亮。
白玉好奇地看着金有财怀中的孩子。
那小小的人儿,看起来是那么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抱抱。
“这个……是从哪里弄来的?”
白玉一脸好奇地问道。
金有财听后哈哈大笑:“什么哪里弄来的?这可是我的宝贝女儿,我媳妇生的,你看看,是不是跟我媳妇很像?”
白玉愣神地盯着这个孩子,嘴角微微上扬,笑着问:“要多久才能生出来呢?”
“怀胎十月啊,少爷,您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白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突然兴奋地说:“我也有妻子,我离开快三年了,她应该给我生了两个孩子了。”
想到这里,白玉开心得合不拢嘴。
一旁的金有财听到这话,却皱起眉头,着急地说道:“啊?你妻子要是生两个,事情可就大发了!”
白玉挠了挠头,事情确实很大,因为他会很开心。
他想要赶紧回到清河镇,可是脚步却总也走不快。
路上,他经过了一个村子,一个老妇人正抱着一只小狗,然后丢到了沟里,那是一只黑色的狗,白玉走到老妇人的身边,问道:“大娘,您这是在做什么?”
妇人道:“家里的狗下了崽,最后一只送不出去,只能丢掉了”
“为什么丢掉,养着不行吗,”
老妇人显然不想搭理白玉,不耐烦的道:“多张嘴就多份饭,谁养得起”
第109章 他怎走得这样慢。
白玉道:“能把这只小狗送给我吗?”
老妇人摆摆手道:“我都已经丢掉了,你要的话尽管拿走就是了”
白玉蹲下身去,一只仅有巴掌大小、刚刚睁开眼睛的小黑狗,正趴在地上哇哇大哭。
他温柔地对小狗问道:“那你呢?愿意跟我走吗?”
原本还在哇哇大叫的小狗,听到这句话后,突然停止了叫声,一双黑不溜秋的眼睛歪着头看着眼前这个庞然大物,随后摇着尾巴,笨拙地朝着白玉的方向爬去。
白玉将小黑狗抱进怀中,站起身来,轻轻地抚摸着它的脑袋。
“至少你不会被饿死,长大了也不会被做成狗肉火锅。别人弃之如敝履,我却视之如珍宝。”
老妇人觉得好笑,这奇怪的贵气男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问自己也就算了,还开口问一个畜生,难道要把它带走,它还能张开口拒绝不成。
即使是很弱小的人,也不会在乎更弱者的命运,有时候他们恨自己被欺凌,不是因为欺凌者不对,而是恨欺凌者不是自己。
天演天煞绞杀局,受到影响的岂会只是凌驾于别人之上的人,就算是弱小的孩童,也会因为有趣随手碾死蚂蚁,生老病死,无间轮回之宿命,谁也不能判定今时随手碾死的蚂蚁是否会是前世冤亲债主,因缘际会,如此真实,如何学不会珍惜?学不会平等?
生而皆罪,罪在不知而无畏。
老妇人笑着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这狗崽子遇见你也是个缘分啊!”
世间万物,因缘际会,皆因缘分而存在,又因缘分而消逝……。
白玉轻轻勾了勾嘴角,朝着清河镇的方向走去。
清河镇的小河清澈的流淌,阳光今日正好。
清河镇内,一位相貌端庄的红衣女子,挽起衣袖,打点着自家布坊的生意,王玲儿时不时抬头看向镇口的方向,随后撅着嘴巴,继续轻点着今日的账目。
几年过去,王家小姐的脸上褪去的稚气,今年已经二十一岁,在镇上已经是远近闻名的老姑娘了,流言蜚语,听在耳中,表面上会不在意,故作坚强,心里面总归是不好受的。
她不急,她觉得可以再等等,急坏的是她的爹娘,等待是没准的事,女人的大好年华也就那么几年,少女的时候水灵的很,天底下没有丑的少女,到了一定年纪,便如同花期突然凋谢,从人见人爱,边做人憎鬼厌,富家子女还好,多少还有胭脂遮掩,黄脸脾气暴躁的妇人,哪个年轻时候不是嫩的能够捏出水来,时间慢慢磨而已。
更何况对方是一个妖怪,走了也便就走了,王夫人也不明白,怎么自己的女儿从那天起开始,就跟入了魔一样,这劝了好几波了,这不,今天又是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亲戚来劝。
“你跟那个小妖怪从前都不存在,以后也不会存在,只是因为缘分相处了一段时间,缘起缘灭,留不住的,放弃吧,如果他还会回来,早就回来了,你想想啊,他要是真的成了大妖怪,哪里还会要你一个乡野里面的小村妇哦?要是他没有成为大妖怪,说不定已经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有什么意义呢?你要开始为自己着想着想,等了几年,够仁至义尽了”
王小姐假装在忙,把一旁的布匹搬到了另外一旁,这不知道从哪来的应该叫表婶的老婆娘见她心不在焉,又转过来凑到王小姐的脸前,王小姐又把布匹放回远处。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一句话的功夫搬了十几趟了,还是在原处,瞎折腾”老婆娘说,年轻小姑娘不累,她都走得累了。
王小姐搭腔道:“这是风水,每个物品摆放都有讲究”
每一次这些来劝的人,没一句话是人能爱听的,竟是添堵,有时候说的狠了,王家小姐不愿意在他们面前掉眼泪,夜里一个人脸埋枕头里面哭,也不敢发出声音。
放弃,她是个很喜欢放弃的人,她自觉是,当初要白玉娶她的时候就做好了放弃的打算,但有时候一个人也根本不了解自己,所以才会言不由衷,当姑娘说做不到就别娶我了,其实她想说的是,她真的很想嫁给你。
希望果真是个害人的东西,或许真能将美人磨成糟妇,可毕竟没有人真的害怕希望,人们害怕的是不值得,让人痛苦的是,我们都不知道一切是不是值得,这其中,就需要许多眼泪来消解,不值得也不后悔,也无法后悔。
她觉得她不是那种因为一个承诺就等人许多年的傻姑娘,她曾嘲笑这样的傻姑娘世间多含有,可事实在爹娘的眼里,自己这聪明伶俐的女儿,怎么才发现,真真就是一个傻姑娘。
他怎么走得这样慢。
慢的让人吃尽委屈。
老婆娘道:“我知道你听不进什么话,所以我也不再劝你”
老婆娘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喝了口茶。
王家小姐终于舍得放下手中的布了,甜甜的笑道:“好哎”
老婆娘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讲完咱就走人”
王家小姐抿抿嘴:“好,我听着呢”
老婆娘讲的这个故事,叫做尾生抱柱,不死不休,后世常常用这个故事形容爱情。
故事很简单,有一位年轻人叫尾声,有一天他在双塘街的元宵会上遇见一位年轻女子,二人在灯会一见钟情。
姑娘的爹娘嫌弃尾声家境贫寒,始终不同意二人在一起,于是二人相约私定终生,
城外蓝桥,不见不散。
尾生站在城外的蓝桥,一身青衫,目光朝着姑娘家的方向,久久的凝视。
黄昏时分,天空之中下起暴雨,尾声本想离开,可他忽然想到,如果自己离开了,姑娘来到这里的时候看不到自己,那该怎么办。
尾生站在蓝桥,洪水末过膝盖,末过胸膛,他始终寸步不离,死死的抱住柱子,最终溺水而死。
老婆娘的故事戛然而止,没有多说什么,起身起来了屋子,只剩下王家小姐脸色木然的待在屋子内。
她没有讲完下半段,因为下半段没有必要讲。
等待就一定会有意义吗?
等待就一定会有意义吗?
短短的故事搅乱了王家小姐的心绪,自己会不会就像是尾声一样?
是什么让尾生始终都不肯走?
爱上一个人,最先献祭的东西,是勇气。
愿赌服输,愿赌服赢。
王家小姐无神的走出门口,一双小脚踏出门槛,然后坐在门槛,小巧白皙的的下巴放在膝盖上,雪白纤长的手指在地上画着圈圈,眼睛在地上画着梅花,一片一片暂放。
你怎忍心走得这样慢?
第110章 尾生抱柱
黄昏时分,太阳缓缓西沉,天边泛起一抹绚丽的晚霞,如火焰般燃烧,将半边天空染成了橙红色和金黄色。灿烂的夕阳余晖透过云层洒落下来,照亮了清河镇的每一个角落,使得整个小镇都沐浴在一片金色的光辉之中。随着夜幕的逐渐降临,街上的行人也越来越稀少,喧嚣声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宁静祥和的氛围。
在这个时候,王家小姐从店铺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把扫把,开始认真地清扫门前的街道。她的动作轻盈而熟练,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劳动。她低着头,专注于自己手中的工作,将地面上的落叶、灰尘和杂物一一扫到一起,尽管这只是一项简单的工作,但她却做得十分用心,仿佛要把每一寸土地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等待的每一天,心里都是空落落的,但是有一天,空落落的心情会被什么东西装满,是在漫无目的的等在之中,突然的闯入,让这一切的等待都有了结果。
所以王家小姐仍然是不经意的抬头看一个方向,只是这一次,并不是只看了一眼,而是一双漂亮的眼睛一直凝视着那条街。
尾生也是这样的等待。
当我们什么都不懂得的时候,会大笑着说,尾生这个人好傻,如果是我的话,还没有下雨的时候,早就回到热乎乎的被窝里面了。
倘若真的有一天,我们有了一个需要等待的时候,哪怕已经清楚这样的等待没有结果,还是会去等,再也笑不出了, 才明白每一个执着的人,都是抱柱而死的尾生,死过一次才不愿意再执着,才知道支撑着尾生的,并不是等待,而是希望。
所以她的眼睛凝视着那个街道,没有原因,没有目的。
那条金黄色的街道,先是被夕阳拉长的身影,然后那个少年的脸庞缓缓地出现在曾经很多次都空无一物的街道。
王家小姐揉了揉眼睛。
他都没怎么变。
他怎么走得这样慢。
长街,两个年轻人的剪影,远远的四目相望,然后那条纤细的身影去奔跑,投向那个站的笔直的身影怀中。
怀疑过对方会改变,可他们不曾变。
世间还未有不曾改变的东西,如今的相遇却永恒不变,印入脑海,唯有死亡将其终止。
王家小姐在白玉的怀中抽噎,你知道的,人都有各自的辛苦,女孩子总是要更脆弱一些,所以白玉的胸膛感觉到有些湿热,那些眼泪浸透了衣衫,仿佛要将这位神变境的大妖烫伤。
白玉长高了不少,原本与王家小姐差不多高,现在王家小姐却能够将脸埋在他的胸膛。
白玉伸出手指为她抹平眼泪,王家小姐望见了白玉另外一只手上的小黑狗。
“以后一起养小狗”白玉说道。
王家小姐破涕为笑,白玉把小狗放在地上,两个人蹲在街道,小黑狗吐着舌头,歪着头满意的看着两位未来的新主人。
“我能保护你了”
最初的承诺,最终的兑现,他已经成长为大妖,超级无敌霹雳似火顶级大妖。
“很辛苦吗?”
“不辛苦”
“你呢?”
“不辛苦”
沉默无言。
“明天你会走吗?还是这只是我的梦?”
“不会”
“后天呢?”
“不会”
“许多天以后呢?”
“还在”
“你怎么说的如此确定”
“因为我能说了算”
月光下,池塘边,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也似乎真的说不完。
王家小姐将头靠在白玉的肩膀上,白玉柱见知微,发现王家小姐眉心多了丝微不可见的皱纹,那是常常皱眉所致,多想伸手为她抹平,该死的是,他喜欢这样的王家小姐,不比脸蛋上完美无缺的王家小姐更少一些。
“白玉啊,白玉”王家小姐连声说道。
“在呢”
“我困了,我舍不得睡”
白玉自然是不用睡觉。
困了的人也总要睡觉。
“给我讲个故事吧,嗯……也许你根本不会讲故事”
白玉开心道:“哈哈”
王家小姐用生气的语气道:“你笑什么?”
“因为我刚好有个很喜欢的故事”想要讲给她听。
“好”
白玉讲了那个关于狼和羊的故事。
从前,在森林之中,有一匹狼和一只羊,莫名其妙的走在了一起,到狼和羊都死了结束。
“我始终都想不到,到底谁牺牲的更多”
王家小姐用手指戳着白玉的脸蛋,道:“在世俗的眼中,你就是狼,而我呢,就像是故事里面的羊,不用去计较谁牺牲的更多,离群索居相伴而生的狼和羊,都需要付出勇气”
有勇气才有可能,有勇气才有一切。
“勇气因你而生,我觉得最先需要的是彼此的存在,因为你存在,我才有勇气”
王家小姐重复了一遍。
“对,因为有白玉!王玲儿才有勇气!”
王家小姐睡着了,躺在白玉身边闭上而了双眼,双手紧紧的抱着白玉的手臂,一双小脚蜷缩着靠着白玉的身旁,白玉手指轻点地面,一团火焰升起,小黑狗躺在王家小姐的裙边。
————
第二天,王家小姐骄傲的带着白玉回到了家中,这几年的郁闷,随着白玉的出现,一下消解,王老爷和王夫人见到白玉,脸上仍然有警惕之色,不过无论是此时此刻,还是未来的某时某刻,都不会表现出来,为了避免无端的闲言蜚语,这两位新人决定搬到城中生活。
在王夫人的建议之下,二人决定搬到风景相对好些的新城之中,神变境界隐匿身形,不声不响的回到清河镇,几乎不能被人注意到,也不能想到这位轰动人间的大妖,是清河镇新客。
不过想不到归想不到,有些事情本来就不能只看表面,还是有些人注意到,这位清河镇新客的不凡,只是不敢与那轰动人间的人物相联系起来。
“白玉,到了新城要好好做人,千万别惹什么乱子,你虽然是个妖怪,却没有什么背景,总有一山比一山更高,你们的事情我不反对,但你也要听话些,玲儿,你要好好盯着他,没有钱就给家里书信,不干活也没事,家里养得起”临别之际王夫人撞着胆子提醒道。
第一百一十一章 魂断
“要人帮忙要说请,在外面遇到事情就多忍让一些,退一步海阔天空,你身份特殊,外面的人容不下你”王夫人给白玉整理着衣服,絮絮叨叨的说,不知不觉之中,似乎忘记了白玉妖怪的身份,而是真当做了自己的孩子。
王家小姐则是乖巧的站在一旁捂着嘴巴笑,看着白玉脸上的眉毛一点一点的扬起,有趣极了。
王老爷倒是越看白玉越顺眼,越来越感觉白玉有自己年轻时候的风采,虽然现在身宽体胖的,年轻时候也是个美男子,不然何以生出这么漂亮的女儿,虽然女儿眉眼更多的是像娘亲,但他也有参与,靠一个人肯定生不了。
王老爷比较实际,直接点明,去往新城的路上一段似乎正在闹马匪,这在寻常百姓之中就是另外一种洪水猛兽了,马匪比土匪更凶残,各个都配备了大马,除此之外武器也比较精良,手段更为卑劣,都是一些亡命之徒,连一般的修炼者都敢出手,所以有必要花上一笔银子,雇佣上一批保镖跟从。
“马匪?”
白玉哭笑不得。
“马匪应该不用怕吧?”白玉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王老爷说道:“你自然是不用怕的,怕就怕在你到时候顾不上玲儿,自从上次之后,可把灵玲儿吓坏了”
白玉看了一眼王家小姐,她听到马匪二字呼吸都紧了些。
白玉心想应该是没有什么机会遇到马匪了。
女儿家家的没有什么大的愿望,只想要有个倚靠,安安稳稳的就足够了,整理好行李,租了一辆马车,就到了和生活多年的父母分离的时候,虽说距离不远,可伤感的心情还是及时的涌了出来。
王家父母看到新人上了马车,王夫人手绢捂着鼻子,忽的脆弱的躺在王老爷肩膀上,王家小姐头探出窗口,一双雪白的手臂在窗外招手。
马车已经走远,王家小姐神伤的靠在白玉的肩膀,每个人都要经历的,她在心中这样的安慰自己,马车就这么缓缓地走。
前半程路上,两个人都没有怎么说话,只有马车在摇摇晃晃,将两个人的身形一下子分开又一下子贴近。
两个人的相处就是这样,王家小姐不说话的时候,白玉很少主动说话,王家小姐碎碎念的时候,王家小姐有一句回一句,王家小姐就喜欢这样的白玉,表面上的端庄的她世界上是一个端庄的富家小姐也好,其实是一个疯丫头也好,他都能始终如一,她喜欢在他面前可以做自己,不喜欢那些总是带着骄傲自大,说女人就该如何如何,或者是那些自认为风流,无时无刻都在散发自以为是的魅力的公子哥,她就喜欢这样的白玉。
外面,王老爷下了重金请来了十二位保镖,都是一些退休的镇上兵卒,退伍之后总是也闲不住,就做些护卫的营生,这行当,说好干也好干,说不好干,也是裤裆上刮脑袋,许多时候都是没有出事就把钱拿了,真遇上事,就得拼命了。
这些老兵还是靠谱的,很少有吓破脑袋丢下雇主走人的情况。
白玉叫停了马车,对王家小姐说道,自己去方便一下,然后走下马车,周围的保镖看着这位俊朗贵气的公子哥,回以和善的笑意,白玉轻轻点头,记着王夫人的话,道:“各位请歇一歇吧”
说罢,独自一人走入了树林之中,保镖们互相点着旱烟,趁着这会功夫抽上一口,再贵气的公子哥,也要拉屎撒尿,没什么好奇怪的。
白玉走出五十步左右,空中传出一阵悠扬的鸟叫声。
白玉走到一棵几人环抱的树木之下,指尖轻点树木,一个围着面容马匪模样的精壮男人从树上落了下来,整个人躺着摔了下来,痛的正要叫出声来,忽然被一只手捂住了嘴巴。
“请不要叫出声,会惊扰到王家小姐”
这位马匪之中的探子人物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位奇怪的人,距离那么远,此人到底是如何发现他的,难道是运气?
——————
京都今日大雨倾盆。
太子殿下因仁慈,导致心气受损严重,于是将自己封闭在屋内,已经连续几日未曾踏出房门一步。
而就在这一日,大雨如注,京城街道上空无一人,三皇子周鹿却于此时出现在京城街道,骑着战马,践踏着公卿们的白骨。
“周鹿!周鹿!你难道忘记了吗?,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大雨淹没了人们的视线,街道上的铁甲被雨水浸湿后,呈现出一层黑色的油光,显得阴暗而沉重。
一位年约五十多岁的男人跪在地上,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淌下来。每次他试图张开嘴巴说话时,都会被大量的雨水灌入喉咙,令他难以睁开眼睛。然而,在他眼前的高头大马上,周鹿静静地坐在上面,雨水从他的脸庞滑落。他冷漠地注视着这位名门望族的成员,然后用腰间的长剑,给了对方一个痛快的结局。
京城的名门望族,大多都与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有的是支持武帝起事的,有的则是皇室的亲属。因此,处理这些事情最合适的人选便是脾气暴躁、六亲不认的周鹿。
为了这场战争的序幕,武帝必须要清理所有的隐患,也必须清理的一干二净,这些安然在家里享受的贵族们谁都想不到,武帝居然这么决绝,这么突然的就翻脸。
今晚的皇宫阴沉沉重,武帝唯留了关系最为亲密的卫锦留在京城。
“今日的大雨好,好就好在能将满地的血污冲刷,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这个老头子而起啊!”
“你一直将周文放在外面,给他军权,给他机会结交势力,处理朝政,就是为了……就是……”卫锦已经看不到周文的身影,周文自然不会出现在这里。
他押宝过一次武帝,那一次他压对了,这一次,他压错了,人生怎能总是赢。
“就是为了等你们露出狐狸尾巴,你怎么可以相信周文,我们可是兄弟,血肉同胞的亲兄弟”
卫锦没有说话。
兄弟能超越权利与支配的诱惑?恐怕不能。
他了解周元,而不是武帝。
曾经他很欣赏那个一身戾气的少年,嚷嚷着什么,他一定要把那些个狗官贵族有一个算一个全给宰了,让百姓能够不再受欺负。
起事亦是他的支持,他知道一旦武帝掌握了权利的滋味,那些都会变得无足轻重,一旦他压对了,那便是几世的荣华富贵。
卫锦心中如同刀割,他知道自己的家族现在正在遭到屠杀。
两个人在这个空旷的大殿内沉默了很久,他们都曾经视对方为朋友。
卫锦哈哈大笑。
武帝道:“你笑什么?”
卫锦道:“我笑周元被那些世家官吏欺负惨了,有一天他就开始一直杀一直杀,却发现怎么都杀不尽,有一天他忽然变成了他最恨的世家官吏头头,可是这个贱民出身的头头,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贱民了,他不知道该杀谁了,依然继续杀着自己的手下,我笑贱民就是贱民!就算是披上了皇帝的皮,也改不了一身的贱骨头!”
武帝眼中酝酿着怒意:“他犯了失心疯了!来人!快喂他吃屎!”
手下提着一桶屎走了进来,拿着勺子大口大口的喂!
“现在你能好好说话了吗?为什么要反?”
“为什么?我们一步一步爬到这里,不就是为了在别人的头上作威作福,谁愿意头上悬着一把刀”
“好,很好,送他上路!”
周世披着披风从门外进来,被武帝领着去了京城的城头,今日的京城,多了许多尸体,被拉上马车,血水被雨水一点一点的冲淡,很快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世儿父亲已经为你扫平了所有的障碍,所有的骂名,我一个人足够了,以后你即位,定能得一个仁字,手中也不必沾血了,我知道你觉得父亲残忍,但你还年轻,这些世袭罔替的世家,才是真正的皇帝,以后,大周就只能有一个世家,那就是我周家的家天下”
——————
八里之外的马匪听到哨声,有富家的马车经过,为首的独眼老大脚下正踩着一位中年男人,而在对面,是一位跪在地上的妇人,跪求独眼老大将丈夫还给她。
两位夫妻生活在富饶的榆树州,此次轻装回乡探亲,还未曾了解这里的情况,忽然就被一批马匪围在了中间,马匪不急着杀人,只是当着妇人的面羞辱她的丈夫。
乖乖听话方可活命,一会让这位男人舔干净鞋子,一会让这位男人钻过裤裆,每每男人忍受羞辱做完之后,周围都会响起一阵哄笑。
若不是二人带着的银子够多,恐怕这些凶残的马匪也没有这样的雅致,直接就顺手杀掉了,此般戏耍,就如同猫戏弄老鼠一般,老鼠大概会抱着,猫玩够了就会把自己放掉的心情吧,人也如是。
多大的羞辱,忍一忍就过去了。
直到听到哨声,独眼老大才一脚踏在中年男人的胸口:“这金眼彪,怎么探个东西都探不明白,兄弟们又来货了!”那为妇人头埋在地上,凄惨的喊道:“求好汉饶过我们夫妻吧”
一群马匪此事已经对于这对夫妻没有什么兴趣了,独眼老大道:“好啊,我们行走江湖,就是言出必行,你且跪好,我这就把你丈夫还你”
妇人心中大为庆幸,头埋在地上,跪着一动不动。
然而,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轻轻地碰到了自己的头。她缓缓地抬起头来,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得脸色惨白——中年男人的头颅在地上滚着滚着撞到了她的头,他的丈夫瞪大眼睛,脖子上的切口整齐无比,而远处,马匪旁边的下半身也才刚刚落地。
“哈哈哈哈哈!老大的刀法真好,这人也是个汉子,头都砍掉了一声都不吭”
这应景的笑话,让马匪们哄堂大笑,他们的笑声如同恶魔一般刺耳,盖过了妇人凄厉的哭声。
独眼老大一招手,一名喽啰立马将一把六十磅的牛角弓递到他手上。
“哈哈哈哈哈,诸位兄弟,我们来赌一下,看看我这一箭,会不会射中她的眼睛呢?”
马匪们哄堂大笑,他们在赌这一箭是否会射中妇人的眼睛。
独眼老大冷笑一声,将弓箭拉满弦,箭头稳稳地瞄准了妇人的眼睛。
“嗖——”
箭如流星,带着凌厉的风声,朝妇人的脸上射去!
眼看就要射中妇人的眼睛时,突然一双白皙的手从旁边伸出,紧紧地抓住了这支箭。
那双手轻轻一挥,便将箭矢随意扔在了地上。
“哪来的人!?”
所有人都愣住了,然后齐声高呼起来。
“八里之外来”白玉平静地回答道。
仅仅只是眨眼之间,就从八里之外来到了此处,甚至接住了一支由六十磅弓箭射出的箭矢,除非眼前这人并非人类,而是神仙或妖怪,但他们绝不相信有这样的事。
独眼老大语气不善地说道:“阁下难道是想多管闲事吗?”
而那名被救下的妇人此刻早已心如死灰,即便死里逃生,她的脸上也并未露出过多的惊喜之色。
“不不不,我的妻子有些害怕你们,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够消失”
白玉说话间用了一个请字,但这个请求在这些土匪看来却是荒谬至极。
“好大的口气!!”
“大吗?”
然而对于白玉来说,这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要求罢了。身为一名神变境强者,让几个凡人消失,比起吃饭还要容易得多。
空气中传来一阵咻的声音,不知道哪个聪明的马匪偷偷放了一支冷箭。然而,白玉恰到好处地向前迈出一步,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轻易地避开了这支暗箭。
“老大!别和他啰嗦了!”一名马匪大喊道。
马匪们迅速拉开战线,纷纷掏出石灰粉向白玉砸去。这可是他们对付江湖高手的常用手段。只要让对手的视线受阻,就能趁机用乱刀将其砍死。
可惜,他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还没来得及实施第二步计划,白玉轻轻点了一下手指,所有的马匪瞬间被一股无形的真气压制在地,无法动弹。此时,他们脚下的大地仿佛活过来一样,将这些马匪吞没其中,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法通百法通,这种“戏法”对于这些马匪来说已经足够了。
第112章 蓝桥
白玉轻轻拉开马车的帘子,而后又缓缓放下,动作优雅得如同一只高贵的波斯猫。他慢慢坐回到车内,嘴角含笑地看着王家小姐。
“怎么去了这么久?”王家小姐娇声问道。事实上,白玉从出去到回来,也不过才短短几分钟而已。
“出去透了口气。”白玉轻声回答,声音柔和而低沉。
王家小姐微微皱起眉头,似乎有些不满:“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她怀中的小黑狗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似乎刚刚睡醒。
白玉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地点了一下王家小姐高挺的鼻子,温柔地说道:“无事。”他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说的云淡风轻。
“去了新城之后,我们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忙碌。首先要挑选一间合适的屋子来安顿下来,最好能找到一处安静的地方。然后还需要考虑选择哪些商铺,思考一下未来要做什么样的生意。毕竟我们以后不能总是依靠家里的钱财,必须要有自己的收入来源。”王家小姐认真地说道。
白玉微笑着点头,表示同意:“都听你的。”
王家小姐微微一笑,语气略带调侃地说:“都听我的,可见你是什么事情都不想管,都丢给我了呗”
白玉轻轻地拍了拍王家小姐的手,安慰道:“因为你比较厉害”
王家小姐有些骄傲的昂起头。
白玉笑着点点头,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
马车继续赶路,即将到达新城的时候,马车路过了一座桥,这座桥头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蓝桥二字。
传说,尾生抱柱的故事,便是由城外这座桥上传开。
据说尾生和心爱的女子约好在这里见面,但那女子一直没来赴约,而尾生为了信守承诺,抱着柱子一直等到河水上涨,最终淹死在了河里。
这个故事让很多人感动不已,也因此流传甚广。
王家小姐想起了尾生抱柱的故事,便对白玉说:“白玉,我给你讲讲尾生抱柱的故事吧?”
白玉点了点头,认真地听着。
王家小姐轻声讲述着尾生抱柱的故事,白玉听得津津有味。
她不禁叹息道:“可惜婶婶没有把这个故事讲完”接着说道:“真希望能知道后续发生的事情。比如那位姑娘为什么没有来赴尾生的约定,尾生死后那位姑娘又怎么样了,以及他们约会的事情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脸上流露出惋惜之情。
最后,王家小姐有些失落的说:“还有,这座桥因为尾生死后,许多年都没有办过花灯节了。小时候,爹娘还带我来过这里,那时真是热闹非凡啊!好想跟白玉一起过花灯节啊!”
说完,她右手捏着拳头托着精巧的下巴,目光迷离,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场景。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怀念与向往,多愁善感的模样,像是一道美景。
白玉将一切听入耳中,眼睛看了看 车窗外,那肉眼凡胎看不见的桥上书生,如何在桥上走来走去,如何的叹气。
“到时候我打听打听故事的结尾,然后讲给你听”白玉道。
王家小姐轻轻点了点头,天色渐晚,在太阳下山之前,二人便到了新城,两人打算在这里安家,身上带的银子足够,只是天色将晚,只能暂且找了一间客栈。
经过一天的劳累,王家小姐经过一天的劳累,早早的穿着睡衣躺在床上,呆躺着不动,脸颊两侧仿佛晚霞印上的红,一双大大的眼睛,闪烁着紧张的光芒。
白玉洗漱完毕之后,坐在床边,手足无措地看着王家小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紧张得手心出汗,心跳加速,心中充满了不安与期待。
“白玉,睡觉了……”王家小姐怯生生地开口打破了沉默,声音如同蚊子般细微。
白玉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和你睡一起吗?”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似乎想要再次确认。
王家小姐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羞涩地点点头道:“你和我睡一起。”
两人都显得十分青涩,没有经验。虽然白玉心中也知道他们已经成婚,理应如此,但当真正面对这一刻时,还是感到不知所措。而王家小姐则更是娇羞万分,毕竟她还只是个黄花大闺女,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白玉慢慢躺进被窝里,小心翼翼地贴近王家小姐那如温香软玉般的身躯。一阵奶香般的气息传入他的鼻中,让他感到无比的舒适与安心。王家小姐轻轻拉过白玉的胳膊,将娇小的头颅靠在他的臂弯处,然后用一只小手轻轻地搭在白玉的胸膛上。
白玉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美妙感受,这种感觉让他沉醉其中无法自拔。王家小姐的小脚冰凉凉的,不时触碰着他的小腿,令他浑身一颤;而她那柔软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他身上,仿佛要融入他的体内。
过去不曾存在,未来终会消失,那么一切是否就没有意义?唯有现在是如此的真实,王家小姐樱桃小口亲吻了一口白玉的侧脸,白玉在脑海之中调动碧眼鸡的记忆,关于那些不可描述的记忆。
他侧过头,双眼紧盯着王家小双一双美丽的杏眼,这双眼睛被这紧盯着的眼神看得错愕,连续眨了两下之后带着少女独有的羞涩,小声的问道:“怎么了吗?”
白玉没有说话,伸出手握住王家小姐的脸庞。
“唔……”
她瞪大了双眼,闪过一丝震惊慌乱,然后又闭上了眼睛,双手抱住白玉的臂膀,纤细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变得苍白,在白玉的臂膀上留下了几道白印。
白玉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感受着她细腻的肌肤和温暖的气息。
王家小姐微微颤抖着,身体渐渐软下来。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脸上泛起一片红晕。白玉感觉到她的紧张和期待,他想要更进一步,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做。
突然,王家小姐睁开了眼睛,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她深吸一口气,用颤抖的声音说:“轻一些”
王家小姐不打算逃避以后要做的事。
白玉的心猛地一跳。他凝视着她的眼睛,看到了其中的真诚和决心。他知道这一刻意味着什么,也明白自己要承担起这份责任。
他缓缓低下头,吻住了王家小姐的嘴唇。两人的嘴唇相触,瞬间点燃了彼此心中的激情。他们紧紧相拥,享受着这一刻的甜蜜和幸福。
他们在这一天成长了许多。
——————
第二天清晨,太阳刚刚升起,王家小姐便已经迫不及待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她轻轻揉了揉眼睛,脑海里浮现出昨晚发生的点点滴滴。想到这里,她的脸上不禁泛起一丝红晕,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羞涩之情。两人心照不宣,彼此都默契地选择不去提及昨晚的事,仿佛那是一段只属于他们之间的秘密回忆。
王家小姐小心翼翼地解开自己的丸子头,轻轻梳理着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她将头发编成了一个优雅而又端庄的发型,几缕发丝垂落在她圆润的脸颊边,增添了几分俏皮和灵动。她那张可爱的娃娃脸上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与这个新发型相得益彰,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魅力。
王家小姐仔细地对着镜子梳妆打扮一番后,心情愉悦地站起身来。她走到床边,温柔地将目光投向白玉。此刻的白玉还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他的睡颜安静而平和,让王家小姐心生喜爱。
白玉被王家小姐的声音惊醒,他迅速坐起身子,眼神还有些迷糊。看到王家小姐正站在床边微笑地看着自己,他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急忙想要开口解释。然而,王家小姐却阻止了他,她告诉白玉,新娘就是要把他就像个孩子一样需要人照顾。说完,她轻轻地帮白玉穿上了衣服,然后整理好他的衣领,动作轻柔而细致。
白玉被王家小姐的举动深深感动,他感受着她的关怀和体贴,内心充满了温暖。当王家小姐整理完衣物后,她自然而然地抱住了白玉的胳膊,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白玉对王家小姐的举动感到有些惊讶,他意识到这位女子性格直爽、不拘小节,与传统观念中的女子形象有所不同。这种独特的个性让他愈发欣赏和喜欢。
王家小姐紧紧抱着白玉的胳膊,展现出她的热情和依赖。她带着白玉一同走出房间,开始了一天的生活。尽管他们来自不同的世界,但在这一刻,他们的心却如此贴近,仿佛早已注定要相遇并相知相爱。
真的有命中注定这回事吗?
和王家小姐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能够非常非常的平静,就好像两个人,仿佛天生注定在一起。
客栈的房间又续了一日,王家小姐让白玉在客栈呆着,她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住所,这件事上白玉帮不上什么忙,他虽然是穷凶极恶的妖怪,但是长相却是那种一看就好欺负的,关于这一点,王家小姐也就好上那么一些,但好在牙尖嘴利,挑房子的时候不会被人占着便宜。
王家小姐还不知道,白玉早就不是以前的那个白玉了,这并不只是实力上面的提升,更多的是心智上面的提升,从算计巻龙人心生愧疚,到不知不觉利用武帝与普慈天度之间的微妙关系算计武帝,如今的他,可以说很多事情都不在乎,但真不好欺负,退一步来说,昨夜可不是就是白玉在欺负她?
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完成的事情,白玉也不例外。他走出了客栈,心中想着如何让王家小姐听到尾生断桥的结局。这对她来说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要求,但对于白玉来说却是一件正经事。因为他知道,如果能够满足王家小姐的愿望,也许可以给她带来一些温暖和安慰。所以,白玉决定认真对待这件事情,将它当成一项重要的事去完成。
白玉朝着城中的人打听了这件事,这个着名的故事,就发生在这座城中,故事之中的姑娘,早已经结婚生子,距离现在已经过了十年的时间,广为流传的故事便是从这位姑娘口中传出。
两人原本约定私奔。
既然父母都不同意,那就逃走吧,去一个只有你和我的地方。
但是最终二人的计划泄露,那一天,姑娘被父母关在屋内,无法离开,等到她终于可以逃出来的时候,她开始去找尾生,却怎么都找不到,最后听人说,有个书生在桥上一直等,见到他最后被洪水冲去了,连尸体都找不见,姑娘伤心欲绝之下,站在桥头跳水,欲要同生共死,共赴黄泉,不过最终,这位姑娘被人救了出来,这段故事距离一段佳话,只差那位姑娘没有被人救出来。
既然那位姑娘已经嫁人,那么这段故事的结尾,也就没有办法去验证,不过还好,白玉还有一个人可以去问。
白玉来到蓝桥,桥上的书生依然在来回折腾,有时候用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有时候抬头顿足,只不过一般人自然是看不到这桥上的书生,因为这里只是一缕执念不愿意消散的魂,莫说是普通人看不见,就是一般的修炼也是见不着,因为他并不能算是鬼,只能算是魔,魔本身就无形无色。
花灯节不再举办,皆是因为蓝桥水势飘忽不定,酷似少女的心,而水势飘忽不定,皆是因为这位书生。
“你在做什么?”
“我在等谁?”
“我与她,金香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书生痴迷道。
“等到了吗?”
“还没有,不过有什么关系呢?我知道她要来,等得越久,我就越心急,越是心急,想见到她身影出现的心情就越兴奋,不知道她出现的那一刻,我有多开心”书生眼神之中带着憧憬,转而有些疑惑:“不对,你怎么搭理我?不像是那些人,太过冷清,无论我说什么,都不愿意搭理我”
白玉没有回答他的话。
“你已等了多久”
“有那么一会”
“已经十年了”白玉道。
“十……十年……你说我已等待了十年!?”
第123章 茶谈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尾生连声反驳,蹲坐在桥边,双眼木然,愣愣的道:“我只等待了几个时辰而已,只几个时辰而已,我记得清楚的,天还未黑”
执念之魔,岁月虽然已经犹如大河之水奔涌而过,却仍然留在远处,留在此时,永劫无间。
白玉淼淼的几句话,尾生虽然面容上变化不大,心中却是震动,牵动着蓝桥下面的河水,像是熟水滚动沸腾,躁动不安,寥寥白气蒸腾,站在桥上的白玉周围,弥漫了一层雾气。
有路过的本地人,见到白玉站在桥头,双手捧在嘴边,扯着嗓子大喊:“公子哥!快离开那桥!马上就要发洪水了!!”好心提醒,但见白玉不为所动,知道这蓝桥上面的洪水来得极快去的也极快,好心也拦不住该死的鬼,只得在远处焦急的张望,蓝桥之外,有本地人立的牌子,宁绕远路,勿入蓝桥,谁知道这牌子不立还好,立了之后就反倒蓝桥之上淹死的人反倒多了。
多是一些外地人,难道外面的人多是一些犟种?
新城依山傍水,风景极好,每年各个时期都有前来游历山水的外乡人,加上蓝桥的典故在,所以极为有名。
白玉浑然不动,只是扫了一眼河面,刹那间沸腾的河面平静如镜,偶尔有蜻蜓点水,泛起一个又一个的圆圈。
白玉心道,一个小小的执念鬼,想在我前头撒野?哪怕是耍耍性子,都不行,若不是为了给王家小姐补全这个故事,他才没有耐心在这里跟他废话。
白玉近来心情不错,当前还能好好说话。
“过了多久,难道你不知道吗?就算你不知道,难道还能忘了眼前这根柱子”
尾声痴痴的看着眼前的桥柱,不由得看得痴了,痴痴的道:“我记得这根柱子,可是,秀秀为何不来?她为何不来?她是有苦衷的……所以我不能走,我要在这里等着她,万一有一天她来了却看不到我,便会认为,便会认为我心不诚,别说十年,就是百年又如何?黄泉奈何再相聚!”
尾生说的情深意切,望着这痴情书生凄惨的模样,不忍将他口中女子已经嫁人的消息告诉他,心道,斯事已过,另外一人早已经放下,只留下一道残魂,徒留在人间冥顽不灵。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只有余念。
就算出手把尾生打散在此地,如此冥顽的执魔说不定不久就会重聚,虽说对他没有什么影响,看着也碍眼,他只是想来问个故事结尾,便说:“尾生,你和秀秀是如何从相识走到这一步,倘若你讲给我听,我便帮你去问秀秀为何不来”
尾生听到白玉此言,言色大喜,激动的抓住白玉的双臂,或许是因为太兴奋了,尾生还未意识到,为何从来只会从别人身上穿身而过,口中言语也一直被忽视的他,为什么可以抓住白玉的双臂,甚至可以正常的对话,不过就算反应过来了,也只会认为白玉体质特殊,不会去做过多猜测。
“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太好了!!这么久以来,你是第一个答应要帮我的!你可千万不要失约!如果你胆敢失约!小生绝不让你好过!!”
白玉心道,尾生这句绝不会让自己好过,难道是在威胁自己吗?暗自觉得好笑,倒也不曾想去计较,这般威胁的言辞对于普通人来说固然可怕,但他只是连一个普通人都威胁不了连鬼都算不上的东西,也就是执念与蓝桥桥下之水相合,玩玩水罢了,也有威胁我的胆子,只有执念的白痴。
常言道小鬼难缠,当然难缠,他们只在乎自己的执念,怎么会管你麻不麻烦。
白玉道:“真的,否则我为什么会耐心和你说话,快讲给我听吧”
尾生双眼之中露出憧憬之意,十年光阴,早已经物是人非,只有尾生抱柱的故事传了下来,人们喜欢故事的本身,对于真实都不甚在意,有些人喜欢尾生的执着,有些人则批判尾生的死心眼,更多人,将这则故事当做爱情忠贞不渝的象征。
根据尾生所讲,他与秀姑娘在花灯节上一见钟情,互吐心意,虽只是短短一个时辰,却也抵得上三五年的光阴。
即年,民风保守,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倒也没有那么父母之命,所以有花灯节,元宵节,飘香会,一年到头等等的节日,供适龄男男女女,在当日出街,自觅良缘。
尾生一往情深,第二日再寻秀娘,当下就表明心意,立志要娶她为妻,秀娘强装镇定,当然便欢天喜地的回到家里与父母商议此事。
“怎奈天地不愿意成全有情人,秀娘告诉我,父母嫌弃他出身贫寒,不愿意将女儿许配给他,于是立下了蓝桥之约,不见不散,秀娘未来,我怎可离去”尾生道。
之后的事情,尾生便不再记得,千叮万嘱,要白玉打听到了后来之事,一定要第一时间相告,白玉应允之后,回到城中。
秀娘姓林,在此地不算是富足,却也只是比普通人家的门户大一点,白玉驻足在门前,心中叹道,许多人家其实称不上什么门不当户不对,哪有那么多富家门厅?混个温饱的人倒是一抓一大把,偏偏就是这些混的温饱的人,比人好一些便爱装腔作势看不起,再好一点眼睛便要忘到天上,何必苦苦自拙。
尾生好歹也是一个读书人,既然能穿着光鲜的去参加花灯节,想必称不上穷苦,而林家这种程度的家庭,何以嫌弃尾生家境贫寒呢?若非不是太不自知,就是另有缘由了,可惜此时林家大门紧闭,估摸着是出门办事还未回来。
新城早出晚归,大多天不亮就从床榻上醒来,梳洗一般之后各忙各的,白玉到蓝桥之时也不过早晨,到了林家外面,依然是早晨,约摸着午饭的时候林家估计就回来了,王玲儿做事干练,挑屋子估计要挑上好几日,这种事白玉不担心也不参与,只要她喜欢的总不会差,所以他找了个靠近的客栈二楼靠窗的位置,点了壶茶,又点了一些吃食,坐着慢慢等。
游历回来之后,仿佛浑身都轻松了许多,更多的是这一身神变境修为以及眼界所带给他的底气,现在他不会去害怕,也不会再怅然若失。
二楼是上等的雅间,许多客人吃过之后会在这里歇息片刻,客栈为了吸引客人,请了一个弹曲的清秀姑娘和一个瞎眼的说书先生,让客人吃饭的时候不会那么单调。
盲眼说书先生大概在这里说了几日了,许多人没有听着前面的,对于盲眼说书先生说的故事不怎么在意,自顾自谈论起来,贩夫走卒,最爱谈论的约莫不过两年事,一件事情是女人,哪里的女人便宜,哪里的女人服务好脸蛋翘,一件事情则是国家大事,讲起来慷慨激昂,激情之处,争得脸红脖子粗也是常事,想要去做的人翩翩无法去做,人总是对自己无法插手的事情格外有意见,向来如此。
往日他们总是谈论普慈天度和武帝究竟谁才是天下第一,人间第一,关于这个第一,往日,总是这二人,从不做第三人选,除此之外,天下第二第三第四第五的竞争也格外激烈,只不过这二人一个是人族第一人,一个是妖族第一人,总是争得最为激烈。
武帝这些人比较熟悉,甚至于早生个十年二十年,见过武帝出手也不算什么罕见的事,而普慈天度对于人族来说,非常神秘,至今也只是听过风声事迹,越是神秘,可供遐想的空间也就越大,既然能与武帝分庭对抗,将散乱的妖族聚集起来,此事光是听起来,便觉得有枭雄之姿。
瞎眼说书人咳嗽几声,趁着这个空隙,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毕竟如果客人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总是自顾自谈论,时间久了,店铺老板发现有自己没自己一个熊样,那可就要丢饭碗了。
“难道各位还没有听说过,除了普慈天度与武帝之外,还有一位最新崛起的神秘大妖,实力未必不如那二者”盲眼说书人一席话,果然,吸引了大批人的注意。
东海可是神梦山下,在那个地方,还能够有妖怪崛起,众人可都听说过一句话,在神梦山,自普慈天度来了之后,如果你先前是大妖,那么以后会更加精进,如果先前是小妖,那么一辈子都是小妖,绝无翻身的可能,在神梦山上没有任何机会,而几座大山上的大妖,早就被朝廷通缉画像,民间也有大妖卡片,以供孩童玩耍,那些大妖的名讳,就算是几岁的孩子也是记得清楚的,怎么会在东海诞生神秘大妖?!
“老瞎子!你不会是为了吸引注意,信口胡乱掰扯吧!哪来的神秘大妖!?”
“你倒是说说那位大妖是什么人啊!”
老瞎子得意的笑了一笑,心道,老瞎子我的消息若是还没有你们这些人的灵,那就活该丢掉饭碗了。
“神秘大妖神出鬼没,没有人知道名字与面容,但是他做的事情,想必各位有些人已经听过了,可谓是如雷贯耳,上有手持长缨,傅住苍龙,下有顷刻之间,覆灭青云”
白玉静静的喝着茶,原本聚精会神的听着,此时才反应过来,原来这说书人说得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只不过将自己和普慈天度与武帝并列,他自认登峰造极势衰退之后,与这些不知道停留在顶峰多久的人想比起来,还有些距离,不过距离总有被追平的一天,当喝了一口水,嘴角不自觉的上翘了一下。
众人听后,脸上尽皆浮现出骇然之色,这两件事,尤其是青云覆灭一事,其消息出来的时候,众人的震惊之色甚至不下于斩龙,因为他们毕竟不是东海民众,并未亲身体会过真龙的神威,但青云观可是大名鼎鼎,乃是底蕴颇为深厚的大派。
“老瞎子!?你是说这两件事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有人惊声问道。
自神梦山普慈天度以一敌十重挫十大妖王,鹿野之战武帝逆转必败之局之后,天下已经许多年没有出过如此轰动的事件了,而且还是两件,还出自一人之手,众人实在难以想象,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怪物!
老瞎子摇摇头道:“不仅仅是如此,神秘大妖斩杀真龙,分明是在向妖族挑衅,覆灭青云观,分明是在向人族挑衅,这说明什么?!说明神秘大妖这是在释放一个信号,什么普慈天度,什么武帝,老子都不放在眼里”
白玉喝着水险些要喷出来,心道这两件事另有隐情,这老瞎子,不知道能不能不要胡说。
白玉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他知道老瞎子所说的并非事实,但他无法将真相告诉别人。他默默地想着,如果让外界知道真正的原因,或许会引起更大的混乱和争议。
原来自己做的那些事,在外人看来,竟是这么想的吗?白玉心中不禁感叹,他原本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而已,,却没想到被误解成这样。然而,这种误解并没有让他感到沮丧或愤怒,反而让他觉得有些好笑。
转而又觉得有趣,那二人我也是真不怕,怕便做不出了。白玉心想,虽然他的行为被外人曲解,但也无伤大雅。斩龙算是他被巻龙人算计,总归利大于弊,青云观,唯祸自招罢了。
总人爆发出一阵讨论,纷纷讨论这神秘大妖究竟是什么人物,只不过神秘大妖实在是太过于神秘,想要多说,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只能够去猜测他的立场,两边都得罪,倒是有些两边都不得罪的味道,他是站在哪边的?
白玉站起身,从客栈离开,因为林家有人回来了。
第124章 闲客
林家两夫妇,年纪看上去已经五十有余,一路上有说有笑,那林夫人周中提着一个篮筐,篮筐上装满了一些蔬菜,看样子是去买菜去了。
白玉结完了账,从客栈门口走出,林家夫妇前脚刚刚进门,后脚白玉就走到门口,手指轻叩门前木门。
修炼一途,除了与天斗,与人斗,还需要与自己斗,前二者若是斗不过,暂时躲开也就是了,唯有和自己斗,却是实实在在的如影随形,必须小心为上,毕竟前二者斗输了,只不过是身死道消的下场,后者斗输了,道虽然存在,自己却不是自己,怎么看都有些憋屈。
随着白玉实力的提升,心境也在悄然发生变化,近日心平气和,最易养心。
林家夫妇前脚刚准备进入内门,准备午饭,身后竟然传来敲门声,林夫人扭头看向门口,心下不由得疑惑,自从女儿出嫁之后,前来串门的人都极少,时常怀念家中十八姑娘初长成的时候,前来拜访的人都快踏破了屋檐。
对于市井小民来说,一生之中最为重要的也不过就是两件事,这第一件事,便是将自己的孩子从小安安生生的养大,这第二件事,便是将为孩子选了有眼缘的媳妇,然最重要的是二人能够相亲相爱,或者是为自己的女儿寻一个安生点的倚靠,一旦这两件重要的事情过去之后,余后的人生一来卸下了担子,二来便只剩下孤闲。
对于林家夫妇来说,这两件事显然都已经办妥了。
林夫人道:“谁敢的这么巧,偏偏饭点来,你快去开门,说不定是我姐姐来了”
林家的男人这就转身去开门,却看见门外一个年轻俊朗的公子,浑身散发着一股巍然的平和之气,男人算是见多识广之人,早些年来走南闯北,见过的人不计其数,也是盯着白玉看得一愣,只觉得对方身上没有任何贫贱之感,一身贵气却不庸俗,双眼之中,干净平和,清透而不灼灼逼人。
心下觉得白玉不是普通人,却又是一张陌生面孔,在新城这座城中生活了几十年,心道,这位大概不是普通人,大概是外来的客人,想要打听些什么?只不过外面这么多人,何以单敲着自家的门户打听?又想到常言道猪来穷狗来富,春燕不落无福之家,今日家中招来这气质绝尘的公子,亦是暗示自家是有福之人,不禁暗自欣喜。
男人脸上带着笑意说道:“公子,有什么事么?”
他说的和善极了,白玉双手行了一个礼,双手交叉于胸前,低头示意,道:“想要向老伯打听些事情,还请老伯如实相告”
“什么如实相告不如实相告的?老伯我前半生光明磊落,又没有什么秘密,不是吹牛,在这新城生活了几十年,这地方的事情,极少有我不了解的,公子尽管打听”
林老伯只是猜测,白玉应当是外面来的旅客,初次来到新城,想要打听打听,这新城一带的风景。
新城虽然比不上那些大城,但胜在山清水秀,称得上奇景无数,吸引得许多游山玩水的人前来,要说这样的一座小城,能有这么些名气,也算是福气,这都是因为,新城是许久之前一位盖世将军的故居而已,初次之外,山多水多,许多外面的人都在这里买了地,计划着家中老人死了之后葬在这里,以庇佑后人的风水。
“老汉,来人是谁?可是咱们的亲戚?”院子里面的厨房之中,已经冒出徐徐的青烟,林夫人手脚麻利,开始在灶台上着火做饭,衣食住行,是人生之中的立身之本,对于不愁生计的人家来说,吃饭这事,是少有的乐趣,怠慢不得 ,马虎不得,今日二人闲来,徒步数公里,买了了新鲜的酒菜,一下锅,徐徐的烟火,香气便传到了门口。
老汉连忙答应了一声,回应道:“不是不是,是一位来游玩的客人”
新城人面见的旅客多了,林老伯也是个好客之人,眼瞅着已经到饭点了,林老汉招呼白玉到院里来坐,不着急的话粗茶淡饭吃一吃,这是新城中人的习惯,不管是否真心诚意,嘴上总是要这么说一说。
所以在新城之中,总是能够常常见到,有人遇到了熟人,在街道上拉拉扯扯到家中吃饭,而另外一人则是扭扭捏捏拒绝,此时作为被邀请之人,就要小心分辨,对方是不是口中客气,不然愣头愣脑的跟了去,发现对方家中刚好没什么准备,市井平民手中没几个余钱,下馆子肯定是不行的,于是废了那么大劲折腾来折腾去,只好再尴尬寒暄几句,然后灰溜溜走开。
白玉可不管这些有的没的,虽然刚在客栈点了一些吃食,刚才闻到香气,正好肚子饿了,只是觉得这老伯真是个好人,便顺着他进去了。
于是林老伯便把他安顿在院子里的木桌子上,简单精致的院子,桌子旁边一棵单人环抱的老槐树,用以夏夜乘凉,槐树旁边有颗水井,槐树后面三个房间,客厅主卧与水井,一览无余,林夫人出了厨房,擦了擦手,眼神之中暗自埋怨自家的汉子,怎么随意带着陌生人来自己家中吃饭。
先不说给自己添了些麻烦,二来也不管客人在不在意,这可不是多一双筷子一双碗的事情。
但细致看了一眼之后,发现客人是一位相貌俊朗,气质纯良,约莫着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心里面的怒气登时消了大半,这独守在家中的孤寡老人,心中最爱的就是一眼纯良的年轻人,总能令人忆起年少时光,人不可永远少年,但少年总是如故,如此相似,便也未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将珍藏的腊肉切下来了一块,这本来是贵客来的时候,才会舍得下菜的好东西。
可什么才是贵客呢?说来说去,客人来自己很开心,皆是贵客。
老伯让白玉暂且坐着,回到厨房,与妻子帮手,反倒被林夫人嫌弃,撇了一眼妇人竟然切了块腊肉,心道:“上好的腊肉不配点酒可惜了”想着想着竟然自着主张去打了一些酒,时年桃花盛开,新城之中当季的桃花酒,是女子与旅客的最爱,老伯便打了些自己爱喝的黄酒,与新城的特产桃花酒,桃花酒虽带微甜,但醉人却极快,故而有易入口易喝醉的说法,自诩酒中豪杰的林老伯自然不爱喝这种醉人快的酒,几杯便醉,还称得上豪杰吗?
这本是勾栏之处卖的最好的酒,适合消愁。
买了酒之后,林老伯又想道,酒都有了,若是没有一只烧鸡,似乎没有那么美,转而又花了银子,买了一只烧鸡,提着烧鸡美滋滋走在路上,又想到,这美酒与烧鸡都有了,若是少一块猪肘子,总觉得口中不是滋味,万事难有全,能尽美便是尽美,许多事情,都是临时起意,客人或许来自外面的大地方,一些家常菜,恐怕会让人觉得寒酸,新城人可不能丢这个脸面,于是又转到酒楼,整了一些叫的上名的特长,例如盐水鸭,烧羊肉,还有本地特产的玲珑果,周身通红,晶莹剔透,甜而不腻,提着大包小包知乎,才满意的点点头,差不多了,小满该知足。
林老伯自顾自舔了舔舌头,心道,夫人管钱管的严,这次趁着客人的由头,想来也不会说我什么,就算是说了,我也有由头,在者 ,就算是说了又如何,那时候这些东西大概已经入了五脏庙了。
林老汉回去的时候,林夫人已经坐在桌上与白玉亲切的攀谈,尤其是听说白玉已经结婚,今后将住在这里的时候,口中不住的夸赞其模样气质,看着白玉的眼神,竟像是看自己乖巧孩子一般,是了,白玉那一身通透如玉的气质,一直都招人喜欢,只是他自己浑然不觉。
林老伯见状,默默把小桌子摆满了酒菜,林夫人看着这一盘一盘菜就快要将桌子摆满了,若是平时,脸上就要给点颜色了,此时也只是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是了,我正准备让你去买些酒菜”
倒是白玉受宠若惊了起来,他只记得,自己来的初衷,只是想要向他们打听关于尾生的事情,怎么突然的,仿佛自己变成了贵客似的,心里忽然没来由的想起通天道主那句话,如此人间,怎能不令人垂怜?那些一个一个鲜活的生命,如何喜怒哀乐,如何生存,若是白玉没有看见过,大概也不会有后来的故事了。
“别客气,吃吃吃”林老汉给白玉倒了一杯桃花酒,瞬间香味弥漫了空气,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黄酒,贪婪的喰了一口,喝酒误事,平日里有夫人在,没有机会贪饮,但陪客总是不管的。
白玉一口桃花酒下肚,洁白的双颊上便有了一些红,两夫妻细细的打听着白玉的身世,然后兀自攀谈,要不就是劝吃劝喝,竟然让白玉插不进一句话,实在是有些热情。
还是林老伯点了一句,白玉才有机会开口。
“这里的风景,要是游玩,起码也得十天半个月才能看上一遍,要我说你别太着急,风景自然是巍然不动的,看过了就少了些乐趣,你尽管打听,没我不知道的!”
白玉终于能开口,紧忙的放在手中的筷子,连道:“我想打听打听,关于蓝桥的故事”
听到这句话,林夫人咬在口中的一块肉登时一顿,随后放下了筷子,连带着那块肉也不小心掉在了地上,美了在桌子旁边蹲守许久的狗崽子。
要说新城之中,比将军故居更为出名的故事,也就是【尾生抱柱,不死不休】的故事了,蓝桥更是被称为尾生的魂断之地,于是现在蓝桥又叫魂断蓝桥,而尾生之死,作为故事的当事人,外界将尾生之死怪在他们夫妻身上的人不再少数,这是问到了正主身上,林夫人此时已经有了几分怒气,但见白玉问得诚恳,身上又没有带着什么恶意,若是别人,此时恐怕就要赶客了,可是心里对白玉有喜爱之情,倒也愿意说两句。
“你跟那尾生难道有什么关系?”
白玉摇了摇头,眼神坚定地道:“没有什么关系”
林夫人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似乎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来,但见他表情真诚,又不似作伪,不禁好奇地问:“那你已经听过外面的故事”
白玉如实地点了点头,道:“听过”
见到白玉如此诚恳,林夫人心里面的怒意消了大半,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缓缓说道:“就像是那个故事所言,你还有什么好打听的呢?大概我们夫妻,就是那个故事之中的恶人,遭人记恨许多年了,你是不是想怪我们?”
白玉连忙摆手,道:“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有些好奇而已。”
林夫人深深地看了白玉一眼,心中对他的印象好了几分。
白玉心道,两位如此热情,脸上也没有什么刻薄之意,怎么会是恶人,倒是这类故事之中,父母总是作恶的那一个,即生即养,便是在这件事上,不能如孩子的意,便是恶人了?正如王家一样,当初白玉倒是不甘过愤恨过,却也从未记恨过他们,倒是游历途中,变得越来越能够理解他们,天地之中,谁人的命运能由得自己,谁人的珍视之物愿意给他人作践,实在是太正常的反应。
反倒是王家小姐……王家小姐明知他是妖怪的时候,再提及她是他的妻子……那是他领悟勇气为何物的基底,着实令他感动。
白玉道:“我哪有什么资格来怪二位,这本来就是跟我没有关系的事情”
两位的反应出乎白玉的意料,也许很多喜欢这个故事的人,心里都会偏向喜欢尾生,而迁怒于罪魁祸首夫妇二人。
“我只是想要知道,为何你二人看不上尾生,又为什么拼死阻拦?”
第25章 泄密者
那尾生真的那么不堪?
“这都是是外面胡说八道”林夫人站起身说道,“我们夫妻二人只道尾生是个无所事事的登徒浪子,而且已经三十岁了,小女只不过才十八岁,定是在花灯节上巧言善诱,想来小女年纪轻轻,是被他轻言骗过了,怎么能同意这门亲事”
“外界传言,你二人是嫌弃尾生家世贫寒,才百般阻拦”白玉向来没有绕弯子的习惯,说话做事都是直来直去,这话不禁有些冒犯,喝了几口酒的林老汉放下酒杯道。
“我二人只是心里面不快,何曾百般阻拦了,当时也只是将秀秀放在家中劝阻,将她劝了下来,秀秀听了劝,我们也就放心了,谁知道那尾生这么冲动,他倒是好了,死后留下个好名声,又不是咱们把他逼死的”
白玉见到二人脸上还有怒意,感觉二人没有说假话,不过也不能完全确定,当一个人描述事实的时候,总是习惯性的美化自己。
他却也是想不到,一个简简单单的故事,真相追究起来,竟然如此复杂,怪不得那些官府喜欢和稀泥了,总是越深究越不明白,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一面之辞本就不足以全信,林家夫妇说他们并没有百般阻拦,却又说尾生是一位登徒浪子,前者将信将疑,后者则无异与事实不符,若真是如此的话,恐怕早就已经传开了,坏事比好事要传的更加快,更加广。
白玉又问:“你们应该没有见过尾生,为什么说尾生是一位登徒浪子,还有一事,你们是怎么知道,尾生要与你家小姐私奔一事?”
林家夫妇互相看了看,道:“有人提前一日上门来说的,不过那人没有露面,只不过是在门口留了一张纸条,上面说除了说二人要私奔一事之外,还说了尾生是如何的风流,不是嫁娶的良人,我们看到这个信件之后便吓坏了,连忙去质问秀秀,才算是刚刚得知这件事,这女儿大了,什么都不告知父母,简直是愁人,若是发现的晚了,后果不堪设想啊”林夫人轻叹道,这等旧事本来无人可以诉说,告知别人讲来听,信的总是少,今日既然有人问,随性一下子讲了出来。
二人也只不过是做了身为父母应该做的事情,问心无愧也并无过错。
“知道了这件事之后,我们是千不能,万不能,让女儿去赴约的!”林老伯道。
白玉见二人坚定的目光,心道,二人未杀尾生,尾生却因二人而死,虽是无意,可见杀人并非只需要刀剑,细细想来,想的却不是什么为尾生惋惜。
他思想愈加跳脱,所思所想之事去常人不同,所思考的隐隐约约,蹦出来权利二字,常人总是认为,所谓权利,就是官府上级,却不知道权利是一种隐藏极好的东西,伴随着绝对支配不可忤逆的属性。
正如孩子生下来,便被父母所拥有的权利支配,衣食住行,当孩子开始忤逆的时候,便会不顾一切开始打压,哪怕酿成了严重的后果,感受到了莫大的痛苦,也只会抱怨孩子为何不懂事,连自己也不知道真实的原因,强硬的阻挠,始终都是在为了扞卫自己绝对支配的权利。
人人都痛恨被权利支配,人人都喜欢支配权利。
人族对宠物的喜爱,是因为对其有支配的属性,如果失去了支配的属性,那么宠物对人族而言就是野兽了。
白玉想来这件事二位老人参与的不多,也问不出多少了,正好现在酒足饭饱,起身准备告辞,这最后的对话也不如何愉快,二老并未挽留,白玉走出门口 ,从怀里面掏出来一块碎银,放在了二人台阶门口。
尾生私会一事,应当是秘密的,白玉料定知道的必然不多,定是一些亲密的人报信,又是折返回到蓝桥。
蓝桥上面的尾生,双手负在身后,遥望远处,目光空洞,不知道在想些这么,见到白玉前来,连忙跑了过来,只不过身形止于蓝桥桥头之处,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一般,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公子!公子!可打听到了什么?可有秀秀的消息!?”
白玉摇了摇头,只见尾生双目之中泛起一股黑气,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双指指甲变得乌黑伸长数寸,锋利无比,就连说话声音,也变得阴森恐怖恶毒。
“那你还回来做什么!?你既然打听不到什么!不如与我同在蓝桥,也好解闷!”尾生说罢,便朝着白玉凶猛的扑来!
白玉见状,只是轻轻一笑,伸出一只手,如同铁钳一般将恶鬼化的尾生按在桥头,任由他如何挣扎,也不能撼动半分。白玉面无表情地看着尾生,淡淡地说道:“冷静一点。”
尾生被白玉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对着桥板狗啃泥,一脸无奈地说道:“冷静了!我冷静了!”
白玉见此,这才松开手,尾生赶忙站起身来,双手怂在身前,看着白玉,一缕执念不回去思考白玉如何深不可测,只是记吃不记打,当下从身后爆起,准备梅开二度,白玉轻轻侧身,让尾生扑了个空。
白玉兀自说道:“你与姑娘幽会,本该是一件私密的事情,是否告诉了其他人”心中想道,若是尾生从未告诉任何人,那么就要怀疑,这二人的情谊,是不是真像是故事当中一样坚不可摧了,毕竟从那林家夫妇口中得知,他们二人只是把自家姑娘劝在了家中,并不算是拼死阻拦,姑娘家耳根子浅性格冲动,这一点她是见识过的,今日情比金坚,他日不知道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判若两人,实在是太平常不过了,勿要当真,他家玲儿除外。
尾生从地上扑了个空,歪头邪脑的盯着白玉,准备从后面偷袭,来个梅开三度,便道:“这么说来,我只告诉了当时要好的兄弟传志,传志似乎一直都不看好我与林小姐!定是他!定是他!”说罢,双指朝着白玉后面猛插,只是此时白玉正好向前走,三两步便走出桥头。
“这就是了,我这就去问问这位传志兄弟,是不是就是那位泄密的人”
既然是好兄弟,那么为何会泄密呢?难道说又是那种恨人有笑人无的俗套故事,又或者说,是二人同爱一位女子,于是这位传志便从中作梗,如今林小姐已经嫁人,嫁的却也并不是这位名叫传志的人。
想不到一个简单的故事,其中竟越来越有趣了,足以填满这烦闷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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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梦楼。
此时的白玉正站在醉梦楼外,心中举棋不定,踌躇不前。毕竟这可是新城出了名的青楼啊,向来都是那些文人骚客们喝酒解闷的地方。而且在这小小的新城里,一个消息从街头传到街尾,往往都用不了几个时辰,如果自己真的就这样贸然走进了青楼,那改天要是让王家小姐知道了这件事,就算有天大的嘴也肯定解释不清楚啊!
于是,白玉悄悄绕到了拐角处,心里暗自盘算着要先变化一下身形才能进去。然而,他现在能够变幻身形的,也只有碧眼鸡和胡念念而已。可问题来了,碧眼鸡毕竟是个妖物,肯定是不能选它了;至于胡念念嘛,却是个女流之辈……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白玉最终还是咬咬牙下定了决心,嘴里喃喃自语道:“胡姑娘啊,真是对不住,真对不住”
说完之后,身体已经完全变化成为了胡念念的模样,一位十六七岁,相貌端庄,阳光开朗的少女,身穿一身青衫,大摇大摆的走进青楼,一进门就引来了醉梦楼中人的注意。
醉梦楼的狗腿子皱着眉头看着这位不谙世事的少女,问道:“小姑娘,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心中疑惑道,一个小丫头来逛窑子,这是唱的哪一出啊?不过狗腿子毕竟是见多识广,在青楼里面呆久了,往往是什么事情都能看到,什么客人争花魁,连争几日双双看对眼了,什么姑娘家晚上接客,白天拿着钱去养小白脸啦,兴许这小姑娘是走错了地方。
白玉摇摇头道:“知道,我正是要到这来,麻烦你将老鸨子请出来吧!”
这时,一位脸上敷着重粉,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摇着扇子走了过来,挥手打发了狗腿子,语气夸张道:“什么老鸨子,在这里要叫鸨母,小丫头说话真不中听”
老鸨子今年三十五岁,手下带得有十八位姑娘,那些姑娘的姿色可比不上眼前这位含苞待放的少女,从少女进门她便已经看到了,在这里逼良为娼,威逼利诱的多,自己主动送上门来的少,这样的极品,老鸨子毕竟要来碰碰运气,好声好气说道:“姑娘,你来这醉梦楼,是有什么事情,都与我说”
白玉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最近口袋空空,没有钱买胭脂水粉了,想来做做短客”
短客?老鸨子扇子唔在嘴边,这青楼女子还有短客长客的说法?吃得不就是青春饭,转了一圈也想通了,是了,人家又没有卖身在青楼,自然是短客,更何况这俊俏的模样,说不定能大赚一笔。
白玉皱了皱眉头道:“不行吗?”
老鸨子道:“当然行了!欢迎欢迎!你且随我来!”
说罢,抓起白玉的手,一路到醉梦楼后方,叮嘱妆娘化了一个美艳动人的妆容,老鸨子在一旁说道:“化完妆后,你自去前面寻客,赚到的银子,醉梦楼抽四成,我抽三成,最后三成,全部都落到了你自己的口袋里,只要你努力,用不了多久就口袋满满啦,你可不要嫌少,毕竟有什么事,都是醉梦楼给你兜着,像是客人闹事啊,霸王硬上弓啊,不都是醉梦楼给解决”
白玉十分满意,还没有等老鸨子说完话,就迫不及待地一个人来到了青楼台前。只见许多花枝招展的姑娘们,穿梭于各个客人的酒桌之间,她们那婀娜多姿的身影和迷人的笑容让人陶醉其中。有些姑娘兴致勃勃地与客人们喝酒,一杯接一杯,然后醉醺醺地走向另一张桌子,继续忙碌着。她们忙得不可开交,但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忙些什么。在这个过程中,她们难免会被一些客人趁机占便宜,但这些姑娘们似乎并不在意,只是微微一笑,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干活。
醉梦楼可不是普通的青楼,这里的客人大多自认为是文人墨客,他们不喜欢直接用钱来解决问题然后上床办事儿,而是更倾向于享受那种恰到好处的氛围。在这里,人们可以一边品尝美酒佳肴,一边欣赏歌舞表演,与美女们谈天说地,尽情享受这种独特的文化氛围和娱乐体验。因此,醉梦楼成为了一个充满艺术气息和文化底蕴的地方,吸引着众多读书人前来光顾。
白玉瞄见传志,正慵懒的躺在两边相貌中等的青楼女子饱满的大腿之上,白玉悄然走了过去,传志面容端正,一双桃花眼如水,纵然身上没有太多银子,愿意待在他身边的青楼女子也不少。
见到白玉走过来,传志眼前一亮,心道,呦呵!醉梦楼来新人了?怕是又被本公子的英俊所吸引,如此佳品,今日若不想办法品尝,岂不是暴贱天物,连忙驱赶走了身后两位佳人,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白玉,道:“小娘子,面熟啊!难道说,你我在上辈子是熟人?”
白玉一愣,忍住心中的恶气,道:“公子,喝酒”
端起两碗酒杯,各自喝了一口。
“素闻公子博学,小女子尤其喜欢听故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讲给我听,若是不愿意的话,我便不打扰公子雅兴了”白玉以退为进。
传志一愣?心道,我博学?这是听谁说的?不过既然小娘子这么认为,那么我就是编也要把小娘子哄的开心,哄到被窝里不行。
第126章 各观一角
“方便方便,你想听什么?”
“当然是尾生抱柱的故事了”白玉说道。
传志脸上明显的一滞,心道,小姑娘家家的,果然就喜欢这些腻歪的爱情故事,传志与尾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只不过不同的是,传志面容姣好,性格跳脱,一直以来都是一位流连于花丛之间的人物,而尾生则老实木纳,素来桃花浅薄,故事发生之年,二人都已经在而立之年,但都未娶妻,现如今传志已经将要四十岁的年纪,看上去依然像是二三十岁,怪不得如此招女人喜爱。
传志绘声绘色的讲了尾生抱柱的故事,喝了一口酒感叹道:“一场空啊!再美的故事终究是一场空啊!”
这一场空空如也,何必令人惦记?
“相比于男女千变万化的情绪之中,我倒是认为,爱只在当下,只在此刻,此刻过后,各自相忘,才是美事”传志说道,如此一来,自然不用在时候希冀着什么,牵挂着什么,令人轻松,男女之间,本该就是如此轻松啊,过于强求,反倒因爱生恨,麻烦的很。
白玉则压根没有注意到传志在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问道:“这故事之中的泄密者好可恨,若是没有他从中作梗,想必也没有这一出悲剧了”
传志脸色一凝,迟钝的抿了一口酒,白玉则是继续点道:“按说这事情应该做的隐秘,不应该被外人知道才对,这么说来,这泄密者应当是自己人,就更加可恨了”
传志手指挠了挠脸颊,问道:“你与尾生是什么关系,听到这个故事,想到的竟然是这些么?”心道,平常人看尾生抱柱的故事,大概会为尾生的坚持所感动,亦或是为二人而惋惜,这小妞却把注意力放在了是谁泄密之上,倒是刺痛了他心头片刻,这会那下流的念头也没有了。
他冷哼一声,嘴角带着一丝笑意,道:“是我告诉林姑娘爹娘的,实不相瞒,我就是尾生的好兄弟”
传志将这件事情,一直在压在心底,不知道该对谁诉说,如今对于眼前柔弱天真的小姑娘,却也没有什么防备,白玉啊了一声,一只柔嫩雪白的手捂住樱桃小口,装的有些震惊。
“你为何要这么做?!”
传志便把故事从头将来,话说那年花灯节,他与尾生赶来这个热闹。
花灯节素来是单身男女结缘的好地方,除了满街张灯结彩之外,亦有一些供人娱乐的猜灯谜,术法表演,放天灯等等节目。
尾生在猜灯谜摊前大放异彩,桃花缘寡淡的他竟然获得一位姑娘青睐,同游花灯节过半才分别,途中更是跑来与传志炫耀。
“当时我就劝他,花灯节上,男女结伴游玩也是正常,可千万别上了心,我这兄弟三十多年没有遇到过女人,怕是已经被迷的鬼迷心窍了,说什么二人已经在鸳鸯锁上互通姓名,现如今情比金坚,劳不可摧,说我定是羡慕他遇到这么一个良缘”
传志苦笑一声喝了杯酒:“与我那位兄弟不同,我自小便游离于花丛之中,对女人颇为了解,许多事情,一眼就看得出了”
白玉尚不知这是何意,问道:“你是说那位姑娘是一位浪荡女子”
传志摇摇头道:“浪荡女子倒是谈不上,哪来那么多浪荡女子,但五心不定却是一定的,其实不管是浪荡女子还是良家女子,她是否是你的良人,都需要看她对你是否能够把心定下来,浪荡女子只是轻浮,良家女子最是无情啊!”
毕竟所谓的良,也只能对一个人良,今日对你良,改日对别人良时,彼时而言就是毒药。
“五心不定,失之必然,我这位兄弟可是一位从未接触过女人的男人,为了避免这种时候发生,我只好从中作梗,更何况在花灯会结束之后,我亲眼看到,那位姑娘和另一位公子在船上结伴游玩,所以,当我听尾生告诉我二人要私奔之时,我就觉得这件事另有隐情,尾生大概是着了魔了”
白玉道:“这么说来,你还是为尾生好咯”
传志笑道:“我知道你无法理解我为何这样做,但我这么做只是想要将二人拆散,确实没有想到,尾生竟然真的站在桥头不走,这件事发生之后,我也是悲痛欲绝,不过我说的却是句句属实,不信的话,你大可去问问那位姑娘”
“心不定便举海誓山盟之誓,丝毫不在意其中的分量,轻薄的嘴唇一开一合而已,若是有一个人当真了,悲剧就产生了”
传志喃喃说道,白玉起身便走。
“哎!姑娘!姑娘不多坐会?”
传志连忙起身追了出去,眼见着姑娘进入了一个巷口,追过去看时,却只看到一个俊朗的少年,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清冷的双眼瞄了他一眼便离开了。
原本打算不再去打扰林姑娘,现在看来,也是必须要打扰一般才能知道整个故事的完整面目。
一个简单的故事,在三位当事人口中,竟然是三种不同的面貌,这倒是让在故事之外的看客,显得有些过于自作多情了些。
林姑娘如今育有一儿儿女,如今也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穿着朴素的布衣,面貌上已经看不出年轻时候的风采,嫁的倒是一位富贵人家,只不过丈夫常年在外游荡,不怎么归家,每逢十五,林秀秀便回去本地的寺庙烧香祈福,只带着一个丫鬟。
白玉静静的等待林秀秀祈福完毕,站在身前,双手合十道:“夫人,能不能问你一些事情”
林秀秀见到眼前人面善,还是一位俊朗的少年,觉得有趣,笑道:“什么事?”
“关于尾生抱柱”
林秀秀道:“那个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想不到现在还有人感兴趣,如果你想知道的话,随便找个人便能说给你听了”说罢便准备离开。
白玉说道:“可是他们说的却不是真相,我更想知道真正的故事,哪怕这个故事,并不是那么的完美”
第127章 冥顽不灵
林秀秀脸色一变,道:“你说什么?”说罢抓起丫鬟的袖口,便要从这里离开,逃离这个口中出言奇怪的年轻人。
白玉站在身前阻拦,道:“还请夫人如实相告”
林秀秀顿了顿,心道,我如今已经成家了,这些陈年旧事,还是烂在土里的好,怎么能告知别人,平白无故的给自己找麻烦。
“这位公子,我和你素不相识,光天化日拦下良家妇女,似乎有些不妥,你要是再阻拦,我就要叫人了,要知道,这里对于那些平日里勾搭良家妇女的登徒浪子,可不客气!别以为长得俊俏,天下的女子就要全给你些好脸色,这没有道理”
望着林秀秀脸上的怒意,一开始并没有想要找林姑娘查问,就是害怕这样的麻烦,但是现在已经到了跟前,更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蓝桥水流起伏不定,是尾生冤魂作怪,我这般来了解,也是为了给新城一些平静,希望夫人能够理解,除此之外,并无他意”
林秀秀望着白玉上下看了一眼,痴笑了一声,道:“看你年纪轻轻,能有这样的修为?少说大话,蓝桥请了许多修士都没能解决,就凭你?”
“更何况那和我有什么干系?蓝桥水患,大不了不去了,天下不只有一座桥,一座桥不安生,就不走路了?我看也没有人请你来解决,多管什么闲事”
林秀秀出言讥讽道。
白玉道:“是不是我太客气了?”
林夫人与丫鬟狐疑,脱口而出道:“什么?”
白玉道:“若是夫人不告诉我,我拼着名声不要,也要把夫人拉到蓝桥对峙”
林夫人脸色一边,惊呼一声,右手紧抓着手绢护在胸口。
原来是一个疯子,若是跟他去蓝桥,定会被那河水淹没。
“你到底要做什么?”
“请夫人如实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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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与林秀秀行到寺庙一旁,这场对峙,总算是林夫人服软,无奈的说道,你要问便问吧。
“请夫人放心,今日对话,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会向第三个人泄露半分”
林夫人点了点头,已经是陈年旧事,难道还怕泄露么,她到底也只是不想谈及而已,对于陌生人,更是没有必要谈及。
白玉道“那尾生如此痴心,原来也肯相负吗?”
林夫人听到此话,眉头一皱,口中像是吞了苍蝇一样难受,无奈的道:“谁要他如此痴心?谁人让他这么痴心?”莞尔说出了当年的实情。
原来,花灯节正是男女寻觅良缘的绝佳机会,林秀秀确实在花灯节上与尾生颇有些眼缘,结伴行了一段,发现二人颇有不和,便中途借口分开,期间或许说了一些海誓山盟的誓言,只是哪里当的了真,花灯节后半段,林夫人又遇见一位性情颇为合适的公子,于是便委婉与尾生提了一些诸如父母不许家世不和的借口,若是明白人,此刻怕也是懂了这其中的意思,可是那尾生偏偏是个糊涂人,竟然情形激动,一会发誓自己定会出人头地,一会便问其愿不愿意与他私奔。
林秀秀当时还年轻,见此情形,脑中一片空白,加上本就是自己有愧疚在心,漠然不语,不过尾生就无错吗?谁人不知道,花灯节本就是供人觅良缘的场所,先前发现了一个好的又遇到一个更好的岂不是常事?尾生却以为,她是激动的难以言语,又加上一句,不见不散。
林夫人回到家中正在愁呢,心道,今晚不去,或许这榆木脑袋就该清楚了罢,正巧此时家中父母不知道从哪得到了消息,苦口婆心轮流来劝,正好打消了她本来要去说个清楚本就微弱的念头,心安理得去逃避。
哪知道次日,便听说蓝桥洪水的消息,还听说一位书生至死不愿意离开,抱柱而亡,她好奇前去观看,不小心跌落在水中,才有了尾生抱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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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她说谎!私奔明明是她说的!是她说的啊!我尾生大好男儿!岂能主动生起,让良家女子与我私奔的念头!”
蓝桥之上,听闻此事的尾生激动一异常,朝着白玉怒吼道。
白玉心知此事,三位都有所隐瞒,应当有所偏差,但大概是不错的,尾生痴痴的等,只不过是建立在对方的心意与他一样坚固,事实却不是。
白玉心道,缘分真像是风中残烛,不知道何时会熄灭,何必让缘起,何必让缘生。
白玉道:“既然真相已经明白了,你自归去吧”
尾生长鬓炸起,手舞足蹈,脸上露出凶恶之相。
“回去!?我回哪去!!既然林姑娘负我,我于此地再也没有留恋!!大河之水!给我淹了这新城!”
话音未落,河水便发出轰鸣,几丈高的河水轰然而至!现今还不过是下午的时间,蓝桥周围还有许多过路的行人,见到这突然的变故都脸色煞白!
白玉道:“别再闹了”
铺天盖地的洪水,朝着白玉袭来,却止在他的身前,犹如一道透明的屏障,再也无法向前一步,白玉三两步走到尾生面前,一个巴掌将他打翻在地。
望着尾生捂着脸颊悲愤的面容,白玉道:“我在这里,还能任你胡闹?你走不走?”
“我不走!!就算你杀了我!我也绝不走!”
“最后问你一次”
白玉目露凶光,他的耐心,快要被这执念磨灭了。
尾生仍然是悲愤异常:“我不走!桥在人在!桥亡人亡!”
“轰!”白玉徒手将尾生残魂捏碎,默默走下蓝桥,桥在人在?好大的口气,一般的修士或许奈何他不得,白玉可是神变境界大妖,灭这残念只是一念之间,只不过,本意解铃还须系铃人的念想落空了而已,冥顽不灵的人们,哪里有那么容易想开。
白玉回到客栈,王家小姐已经在屋内等着,兴致勃勃的告诉白玉,已经在村北挑了一间带院子的屋子,格局极好,只不过买屋子将银子画的超了,明日便要去整理,顺便想一下生计的问题。
第128章 宜家
晚上,白玉与王家小姐讲起了尾生抱柱的结尾,虽说已经了解了真相,最终白玉仍然选择了这个故事最开始的版本,王家小姐眨着大大的眼睛,眼神之中藏着愠色,声若蚊虫说道:“为什么天总不愿随人愿呢?”
也许是因为白天挑房子太过费神,很快便呢喃着听不清楚的碎语,在白玉一旁睡去了,白玉看着娇小身躯的王家小姐蜷缩的像个小猫,侧躺着的雪白脸蛋被枕头挤压的肉嘟嘟的,碎发贴在额头,白玉伸手拉上了被她扯去的薄被。
每个人想要的都不同,却又息息相关,天要随谁的愿呢?想来人生是不会总尽如人意。
第二天,凌晨。
空气之中一阵湿热,到了中午,便只剩下热了,王家小姐没有娇生惯养的毛病,她从不贪睡,早早的就从床上起来,简单的梳妆打扮,依然穿着最爱的红衣裙,相比于平常起来,只是头上的饰品少了。
干净利落的倒掉了洗脸水,回头还没有忘记为白玉整理衣服,看着自己的如意郎君如此俊朗,开心的露出笑容,一大早上,王家小姐就一刻不停的整理屋内的行李,再由白玉提着前去定下的院子。
她本来可以接着过自己的富家大小姐生活,王家家底是有,倒也没有必要如此辛苦,但总有些人觉得,很多事情,靠自己才会心安理得,哪怕辛苦一些也没什么,无论是辛苦还是快乐,转眼间就去逝去,收获的感受却是长久伴随着自己的,唯愿心安。
那果然是是一座精巧的院子,院子内五胀俱全,听说是原来的主人搬到了更好的城镇,这座院子周边没有什么邻居,倒是省下了不少了事,唯一的缺点就是太久没有人打理,院子里面长满了杂草,屋内也是布满了灰尘,这一带空气潮湿,有些门板已经发霉腐朽,恐怕也是需要更换。
王家小姐给小黑狗取名为小黑子,到了院子的门口,便把小黑子放到了地上,小黑子近些日子吃的好喝的好,短短几天时间,已经吃的圆滚滚的,仿佛是知道这会是自己的家一般,一放到地上,便一溜烟跑进屋内的杂草之中 ,不见了身影。
王家小姐挽起宽袖,露出雪白的手臂,双手叉腰,斗志满满道:“看来要忙活一场了!”
白玉也是隐隐约约的有些兴奋,看着这个精致而又平凡的小屋子,心里面生出一种特别的感觉,千帆阅尽,如今算是有自己的家了。
白玉伸出剑指,想要将院子里面的杂草一下子清理干净,没料到王家小姐柔软的手忽然握住他的两根手指,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他道:“这样多没有意思,我们还有许多时间,一下子弄完了,剩下的时间去做什么呢?”
白玉惊骇的想起,他们真的有许多时间。
王家小姐想与他一起打理这座普通的小屋子,在每一个地方,都种上属于他们的标记。
王家小姐递给白玉一把镰刀,故作老练的拍了拍他的头,笑道:“试试吧,很简单的”
于是王家小姐在屋内清理灰尘,白玉先在水井旁边打了水,将水桶搬屋内,然后便拿起镰刀,在院子里割草,回头一望,便能见到王家小姐在屋内忙活,白玉不知觉的嘴角上扬,弯下腰割草,鼻头轻汗浸出,晨霞此刻恰到好处,照进了小院,忙活了快一个上午的时间,屋子里面打扫的一尘不染,外面的院子也清朗多了,让白玉感觉,这打扫屋子的感觉,不比神变境时的得意程度差上多少啊!
小黑子一会跟在王家小姐背后,一会跟在白玉身后,尾巴摇的起劲,只是两位忙活的人顾不得它,哪哪都讨嫌,最后窝在背阴的地方憨睡,时不时的打个喷嚏,憨态可掬。
转眼到了中午,王家小姐掌握着财政大权,这几日花钱如流水,去而不复返,心里轻飘飘叹了一口气,暗自想,总不能刚安顿下来,就要吃了上顿没下顿了,从现在开始,要节俭。
于是中午,二人在院子里只能吃清汤面,王家小姐给白玉放了一块荷包蛋,白玉见到王家小姐碗里空无一物,心道,这算是怎么回事?转头立刻把荷包蛋夹了回去。
你推我往,饭都凉了,荷包蛋掉在了地上,小黑子瞅准时间,一口咬住,屁颠屁颠的跑掉了,白玉和王家小姐相视一笑。
“用得着这么节俭吗?”白玉心疼道,也许有很多地方可以省银子,可不至于在吃上面省。
白玉当然不懂,王家小姐只是想向家里证明,她选的丈夫是靠得住的,哪怕他是一个妖怪,也能堂堂正正的生活下去,所以她吃这些苦没什么。
王家小姐道:“你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材米油盐贵,都不知道这几天银子用的多么快,若是不省着点花,甜水摊的钱就悬了”
“你打算开甜水铺子?”
“是啊是啊”王家小姐点点头道,出发时从家里带了几十两,这间屋子是按揭购买,满打满算,只剩下糖水铺子的钱了,屋内还需要添置一些家具,细碎的花销看着不多,算下来真是惊人。
“下午的时候,你就把院子重新铺一铺,而我呢,就去买一些必须的日常用品回来,时间还早的话,就去热闹的地方把甜水铺子开张,时间不等人”王家小姐似乎把一切都打点好了 ,白玉只要听着就是,他比几年之前成熟了许多,白玉莫名的一阵心酸,因为他也比几年之前成熟许多,但同时他也吃了许多苦,王家小姐吃了多少苦,他没看见,但现在已知道,也许不比自己少许多。
“小丫鬟去哪了?”白玉想起那个人小鬼大的小丫鬟,王小姐道:“前两年嫁人去了,听说被哪家老爷纳了做小妾,凭她的机智,肯定过得很好,没心没肺的,也从没来看看我”
王家小姐心道,当时的丫鬟已经是大户人家的小妾,自然不会来看她啦,不然到时候见了面,依然想起曾是丫鬟的身份,总是有失面子。
第129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天气热,夏风吹拂,一丝凉意。
白玉笑道:“既然是小妾,想必小丫鬟丈夫也有其他夫人,说不定是被欺负了,没时间记得你”
“那不可能!小丫鬟心眼小的很,谁欺负了她她指定暗搓搓报复回去,那么久了也不知道给我回个信,难道是因为我没给她写信么,真是个没心没肺的”
二人就坐在台阶下闲聊,王家小姐提起小丫鬟,忽然惆怅:“前两年我和小丫鬟还同住同眠,家里人说我,她虽然人微言轻,背后却和我同仇敌悍,总算不是一个人,自从小丫鬟走了以后,一起长大的二人便一点交集也没有了,后来我无聊常常读佛经,有一日忽然开窍,这不正是缘起缘灭么?有一天都会走的,白玉,你现在虽然回来了,可有一日也会走的,就留下我一个人,你如今八成是很厉害很厉害的大妖了,现在在你眼中我只是个普通人,就像是他们说的,一个大妖抛弃一个普通人,不比喝口水简单,现在我情愿你还是个小妖怪,可是那样你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我又不知如何是好了”
王家小姐眉眼低垂,听她这么说,白玉心里也泛起一丝酸楚,只是自己妻子还在感伤,自己也跟着抽热闹,算什么事呢,可是一时之间又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语,幸好王家小姐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忽的一下多愁善感,忽的一下又无事了,也不需要放在心上。
吃完饭后,王家小姐便出街去了,外面的工人没一会拉来许多青石板,白玉不用神通,将地面铲平之后,一块一块的石板铺在地上,整个院子便显得气派了起来。
期间王家小姐回来过一次,只是将屋内的床褥铺好,此时家中卧房已经打理好,客房之中有简单的桌椅,那厨房换了新锅,王家小姐只是叮嘱白玉,天色将黑的时候,去西集市接她,顺便二人一起买些晚上的吃的,要便宜上许多,白玉欣然应允。
王家小姐年轻貌美,却舍得脸面抛头露面,这在寻常人家都是少见,那走了狗屎运的少年郎,娶了美娇妻,都是藏着掖着,怕的是被人盯上,起了不轨之心。
小人难缠,不请自来。
傍晚时分,白玉来到西集市口,这是新城最热闹的地方,王家小姐在这里立了招牌,摆了个甜水铺子,一下午下来,生意还算过得去,白玉去时,铺子前还有一位中年男人,慢慢悠悠的喝着糖水,也不说话,只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忙碌收摊的王家小姐。
白玉来帮忙收摊,事半功倍,二人这便结伴回去,那男人眼神颇具玩味的看了白玉一眼,见到主人收摊,猛喝了一口碗里的糖水,喝了个干净,便走开了。
回去路上,白玉不放心道:“玲儿,那人是谁?”
王家小姐道:“我也不知道是谁,今日在糖水铺坐了许久了,除了买份梨糖水的时候说过话,就再也没说话,只是眼神一直盯着人,怪瘆得慌的”
白玉瞧着那人不善,可既然那人并没有逾越举动,也不方便多说什么,只是道:“有什么麻烦,第一时间告诉我”
王家小姐道:“现在确实有个麻烦,开了糖水铺,现在银两否快要花光了”
白玉点了点头道:“过几日我也尽快找个能赚银两的生计活,不让你一个人忙乎”他计划着写信给含玉,让她寄点银两来花,但转眼又想到自己有手有脚,更是神变境界的大妖,难道还不能赚些钱?人世间那些普通人不是也活的好好的吗?遂打消了这个念头。
次日,王家小姐照常去摆摊,白玉也没有闲着,再家中将剩下的东西忙活完,仅仅两日时间,便无事可做了。
王家小姐的摊位前,大多都是一些年轻人,她的糖水做的样式精美,且有一种看得上去的干净整洁,将旁边一位老太的生意抢了个大半,那老太长得凶神恶煞,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一整天也不做生意了,弩着一张可恶的嘴脸 ,敲着二郎腿在旁边瞪了王家小姐一整天,看得王家小姐心里发麻,登是过意不去,好在那老太总算没有上来找麻烦。
不然她一个富家小姐,和街头老太打的不可开交,扯头发的狼狈模样,她还真是不敢想象,心道:“这老太多是恨我抢了她的生意,只是她的糖水做的太过敷衍 前几日我也尝过,有时还有酸味,也不知道放了什么烂果子,她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也许只靠这个生存,可是也不能倚老卖老,将别人当做冤大头,”王家小姐本来还有些愧疚,可是转眼想到,她本来就生意不好,做生意也本就是各凭本事,由客人来选,难道还觉得你可怜,就让着你么?
不管是大生意还是小生意,商场不比战场凶险少多少,除非她把我的摊位砸了,那我便不做了,否则便是做的好的留下,做的不好的离场,有什么问题。
王家小姐对这个可恶的老太又气又恨,尤其是她也不说话,也不捣乱,只是一味的散发着恨意,教人心理压力极大,她知道老太就是准备让她先发话,江湖之中老太骂战开始之迹,要占一个后发之礼,然后撒泼打滚,无理取闹,憋着的一股劲都来了,王家小姐何等聪明伶俐,岂能猜不准这点小心思,但也是只能吞掉了苍蝇往肚子里面厌,真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便是生活,哪怕独善其身,树欲静风可愿意止?膈应人的事少不了,她只是装作没看见。
除此之外,那位奇怪的中年人又来了,油声油气的点了一晚梨糖水,端着找了个位置,也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王家小姐长相喜人,近几年气质清冷了许多,站在摊位上引人多看一眼不足为奇,这样的女子嫁的好的常见,嫁的不好的,极为罕见,可也没有似那位男人一样一直盯着的。
第130章 光下尘
那人并未说什么,也不好发火,王家小姐全且不去看,更何况,有那老太目光在前,倒也没那么难以忍受,王家小姐只是自顾自做着糖水,生意尚可,无心顾及,只是生意越好,那老太眼神越是冒火,好像随时会冲上来,来上一套王八拳,王家小姐这小身子骨,要是挨上一记王八拳,少不了要掉小珍珠了 ,只得分下心防着。
这一天过得尤为漫长,快要收摊的时候,老太都走了,那位中年人还未走,慢慢悠悠的把碗送到了摊位前,王家小姐道:“你放那吧,我自己收拾就行”心道,一碗糖水喝上一天,这位果真是位闲人,闲人道:“姑娘这么国色天香,整个新城都少有,却是在这里抛头露面,真是可惜,想来恐怕是错付良人,我看姑娘你本该是在家中养尊处优的”
中年人不怀好意的这么一说,不等王家小姐说什么,立刻便转身走了,就如同随意的发出寒暄,而这句话,正好被刚刚前来的白玉听个正着,王家小姐见到白玉来,气呼呼的道,一个个都有病!
白玉望着那道中年人的身影,混不吝的感受到了来自普通人的恶意,心道,这人司马昭之心,连我都看出来了,向来抢占他人之物,不在直中取,便在曲中寻,看来他的能耐,撑不上他从直中取,但夺人所好之心不死,便擅长于曲中寻的法子,这世间的坏人,称得上两种人,有本事作恶的与没本事作恶的,没本事作恶的也有作恶的法子,坏胚子就是坏胚子不会变。
中年人先是第一日留个印象,第二日便上前来寒暄,明里暗里且说王家小姐应更好,顺带贬低了他这位丈夫,一捧一贬极为隐蔽,点到为止。
许是这位中年人知道自己没有什么优势,便有的是耐心,恐怕要一天一天的在这里磨下去,看来普通人也有恶意,只不过藏匿的如此隐蔽,教人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白玉心中杀心已起,却也是找不到端倪去寻事,想来其他人若是遇到此事,也是如此,他说的也是有些道理,若是他凭借自己本事赚些钱,也不至于给人留下话口,若是遍地都是这样的人,心境还不是磨练个瓷实?
转而白玉又想到,王家小姐或许今日不觉得有什么,可若是听得一年,十年以后呢?还能如此不多想什么么?她从小养尊处优的性格,若非是一时冲动,肯于自己生活,已经等了几年,还有多少耐心,想到这里,白玉心中一酸,此时,王家小姐双手抱住白玉胳膊,不悦道:“还不快来帮忙!”
如今也变得多愁善感了么?经历的多了,想的不会少,二人在彼此面前,往往不愿意多想,眼前浮现王家小姐的脸庞,白玉哎了一声,着手收拾摊子。
神变境大妖如此憋屈,还不是因为眼前的可人儿,富家小姐愿意抛头露面,复如是,我们都有诊视的人,且愿意为他们弯下腰,魑魅魍魉,小人窃窃,何足挂齿。
傍晚的街道二人并排走,王家小姐口中喋喋不休的与白玉说着摆摊的趣事:“那老太一整天就盯着我,就等着我忍受不了向她发难!我就不!就不!气死她!”说完哈哈哈笑了起来。
“一老太而已,有什么可怕”
“你不懂,只要一个她得了理,马上就会变得异常狂躁,倚老卖老起来,谁来不得吃一个哑巴亏,下手也是没轻没重的”王家小姐可是见过暴躁老太大家的,不比野猪相斗激烈少多少。
白玉心道,二人如此简单的生活,并不去惹祸,也会招惹来这样的麻烦,看来生活并不如自己想象般美好,盈盈碎碎苟且,王家小姐生得极好,自不是只有自己喜欢,也并非人人都有底线明着来,你要去做了生意,就不可避免要去抢了别人生意,天下大争,岂是只有大人物在在争,道起于微末之间,再存于天下。
白玉没有什么雄心大志,亦或可以说事,在他的心中,也不知道何为雄心大志,所有念头,起便行之而已,
第二日,阳光透过窗子一角,直射到桌子上一角,王家小姐准备了白粥与一些咸豆角,陪着白玉吃完之后,便匆匆忙忙去摆摊了,今日天气炎热,想来生意不错,白玉自顾自的吃着,眼神忽然看到,光柱之中飘散着许多的飞尘。
飞尘,飞尘,耀眼的光之下,飞尘亦在光下舞。
低头安安生生的吃完饭,决定今日上山打些野物回来,给王家小姐补补身子,复而取出龙角弓,随后又放下,这一箭下去,什么东西还不是射的稀碎,转而只是取出了那一把跟随自己征战多年的刀,刀上已经有许多个缺口,就像是锯子一般,这终究是一把普通的刀,经不住神梦刀式那繁多招式的磨练,白玉双手捏在刀刃,如擦拭一般撸过刀刃,那缺口便磨平了,只是刀身宽度也少了一些。
——————
京城,大理寺。
“怎么?如何,我早已经说过了,玄猫大人抓我来京城,恐怕只是白白浪费时间”李老道伸了个懒腰,从大理寺牢房之中,堂而皇之的走出,无视玄猫如剑一般的眼神,笑道:“给你们大理寺提些意见,饭菜有些磕牙了”
这个案子,跟了几个月,竟然是这样的结果,而这次更是证据确凿,是他好不容易得到的人妖活口口中逼供得出,只不过近日,那位名为林峰的人妖,已经无故肠穿肚烂而死,玄猫眼前一黑,突然想道,难道……难道……幕后的人背景竟然大到这样的程度。
玄猫走出门槛,眼看着尊师庞大的身躯披着黑衣前来,玄武素来很少来大理寺,玄猫连忙行礼道:“老师”望见玄武是一个人前来,他放松了许多:“老师大驾大理寺,为何没有提前通告,弟子也好准备些老师爱吃的酒菜”
玄武道:“别再查了,愚昧徒儿,没人授意,这也是你能查的么?”
第131章 怎么这么欺负人
玄猫被玄武这一喝喝的愣住,知道此事暗合心中猜想,所谓妖怪骸骨流入江湖之中,恐怕是朝廷内部之人所为,而且背景极大。
彻查这件事再到李老道无事释放,这其中怕是废了那幕后之人很大的功夫,玄武已经嗅到了风吹吵动,于是前来提醒这位最喜欢的徒儿,玄猫不敢得罪师父,当时只是说是,待到玄武走后,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将这件事情彻底的查下去,大理寺圣上授权,难道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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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从家门口离开,小黑子就跟在脚后,白玉将小黑子抱进屋内,小黑子再想出来的时候,白玉推着它的身子将它推到了门内,小黑子就歪着头看着门关紧了。
王家小姐今日麻烦也是不少,首先是那个老太,仍然是恶意的在一旁瞪着王家小姐,表情愈加吃力,仿佛在较劲一般,脸都憋青了,眼睛也憋红了,昨日生意被抢了大半,今日表情凶神恶煞,就更无人来光顾,这一身的气都撒在了王家小姐身上。
其次是那位图谋不轨的中年人,有好心的女子在旁边提醒,那男子叫林福生,再新城之中风评不佳,今日林福生胆大了一些,坐在摊位前面,有意无意的问着一些家常,例如从哪里来,家里情况如何,当得知王家小姐是从清河镇小镇来的时候,脸上遮掩不住的骄傲之意。
“那是一个小地方,是比不上新城的繁华的”
王家小姐铁了心不和这令人讨厌的人搭话,可是做生意的,哪有不搭理客人的道理,这林福生也是抓住了这一点,明知对方不情愿,仍然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厚着脸皮说着话。
王家小姐见他脸上说起新城时候的得意之色,心道,清河镇是小地方,新城也算不得多繁华,又在得意什么?再说了,新城就算是再繁华,又不是你家的,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看你初来新城,倒是一对新婚夫妻,哦对了,你丈夫薪水多少?”林福生又问。
王家小姐没好气的说道:“还未落下跟脚”
“姑娘未免有些太冷清了,这样如何做生意啊”林福生明知故问,他知道这对新人刚刚落脚,大概是还没有安生下来,旋即又说道:“薪水少的话,再新城可是活不下去,甚至会活的很累的,忘了介绍了,我叫林福生,再这新城之中,庇护着几百人,每月薪水有三两银子,虽是不多,可好在是一个人,在新城之中,活的还算舒坦”
“原来是护卫”王家小姐直接点明,心道,还说什么庇护几百人的安全,一个看门的也说得这么威风凌凌吗?
“是护卫总管,手下还算有十几个人”
这年头,普通人的薪水大概再八百文到二两之间,这林福生月俸禄有三两,算是超了普通人一些,放在普通人之中比,也算是条件优良了,林福生在王家小姐点明自己这微不足道的优点,原是把王家小姐当做小地方来的出水芙蓉了,岂不知王家小姐虽然出自清河镇,却是地地道道的大户人家出身,平日里的零花钱,不包括金银首饰,一个月便有十两,区区三两的俸禄说出口,简直是在自取其辱。
林福生看到王家小姐脸上并没有出现意想之中崇拜的眼神,登时感觉到有些尴尬,干了碗糖水,便离开了此处,眼看总算把这瘟神送走了,王家小姐还没有来得及开心,老太却突然坐在了林福生原来的位置,皮笑肉不笑的道:“小妮子生意还真是不错,想必味道是极好的,给我来一碗芝麻糊尝尝”
王家小姐一愣,心道这恶毒老太怎么突然转了性子?只要是不拿那凶巴巴的眼神看着我,我便好受多了,从摊子里面盛了一碗芝麻糊,王家小姐的摊子上只卖五六种糖水,马蹄银耳莲子粥,红绿豆沙,牛奶红薯豆沙粥,还有芝麻糊,都是一些原料简单,准备起来方便的甜水,她做的算不上多好,但是在老太的衬托之下,就显得格外好了。
“您慢用”王家小姐放下碗筷,便转身离开了。
老太干瘪的嘴巴抿着芝麻糊,嘟嘟作响,忽然之间,突然将碗重重的放到桌子上,大声嚷嚷道:“这芝麻糊里面有什么?!竟然是一只苍蝇!!”
这一声嚷嚷 ,吸引来了周围人的目光,纷纷放下手中的糖水,听她说什么苍蝇,眼神不善的看着碗里的糖水。
“这糖水里面竟然有苍蝇,不知道是用什么脏水做的!就教我们吃!看你长得白白净净的!背后下手竟这么黑么?”
王家小姐看到碗中蠕动着什么,大概应该是一只绿豆苍蝇,她本就觉得,这老太忽然变了一个面孔,就是没有憋着什么好屁,怪不得要一碗乌漆嘛黑的芝麻糊,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可是,这她又该如何辩解呢?
“糖水.....糖水都是干干净净的.....”王家小姐从小娇生惯养,虽然是聪明伶俐,却也真不是什么强势的性格,被这么突然一骂,倒是语无伦次的说不出话来辩解,老太憋了一天的坏:“你说是干干净净的?那你亲自来把这只苍蝇拿出来!拿出来你吃掉么?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周围很快的便围着来了一些看热闹的人,包括之前的客人在内,他们距离老太有些距离,看不太清碗中的东西,而老太逼着王家小姐亲手把里面的苍蝇拿出来,试想,王家小姐真去拿出来了,以后谁还会来有苍蝇的糖水铺子光顾呢?
发现苍蝇是一回事,闹大了又是一回事。
“不是....”
老太咄咄逼人,将碗递到王家小姐眼前,厉声的说道:“那你便拿出来亲眼看看!给大家亲眼看看!!”
一只手接过了碗,王家小姐欣喜的看向白玉,众人也转头看向这位拦在王家小姐身前的俊美男子,今日打猎之后,白玉便提前来到了王家小姐的摊位,白玉知道王家小姐最近身边有麻烦,不再身边总是不太放心。
“就由我替代我娘子看看吧”白玉柔声的说道。
“也罢,都一样”
白玉双指伸向芝麻糊中的绿豆蝇,再拿出来的时候,绿豆蝇已经变作了红豆。
“咦”白玉捏着给众人看了一眼“大家帮忙看看,这是苍蝇么?”
众人看了一眼,道:“红豆,这是红豆”
白玉便顺势对着老太说道:“原来是老太你老眼昏花了”
老太呆愣在原地,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亲眼看得苍蝇变作了红豆,甚至怀疑,难不成真是自己老眼昏花了不行?
既然是红豆,如何还能再闹下去,再闹下去,便会认为是无理取闹了,旋即换了一副笑脸道:“原是我看错了,我给夫人道歉”说罢,便匆匆离去。
王家小姐委屈抱住白玉的手臂,整个脸庞贴上去,皱着眉头道:“他们怎么这么欺负人”
第132章 如咽风雪
王家小姐将头埋在白玉怀里,许是这一天受气受的多了,终于忍受不了,这会正难受呢,这模样让白玉心疼坏了,一只手揉了揉她娇小的脑袋,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心道,这老太想要欺负人不假,我除去老太也只是易如反掌,可真能因这些小事去杀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太么?那与那些凶恶之徒有何区别?
就算别的都不管,王家小姐知道如何看我?就当是她一辈子都不曾发觉,心中总是多了些惭愧。
而那林福生,并无逾越的举动,甚至连调戏的话语都没有,难道只觉不快,就要出手教训么?他觉得,这样不对。
白玉心中倒也没觉得进退两难,人生之事如风中饮雪,少不得要吞吐一些寒意,避无可避,来之不偈,随着境界的提升,白玉也是多了一些豁达,也许这份豁达更多的是因为,他真的可以随时取掉那些人的性命。
更何况王家小姐紧紧的抓着她的衣角呢,有些事情王家小姐不用开口,他已经明白,她还是怕自己这个妖怪会见到自己受欺负,忍不住妖性大发,害怕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还未开始,就要失去了,只是王家小姐深埋在他胸口的脸庞,多少难过来自前者,多少难过来自后者,他分不清。
“好了,我打了些野味,今天可以吃些好的了”白玉揽过王家小姐肩膀,将她扶着到一旁歇着,然后独自收拾着摊子。
远处,林福生与一位陌生面孔的年轻男子目光看向糖水摊子,年轻男子名为林春去,是林福生同乡好友。
“这就是你最近看上的良家女子,啧啧!简直是惊为天人!气质绝佳啊!”林春去连连称奇,新城虽然号称出尽美人,可是这样的绝色,即使是在新城之中,也算是亮眼,随后目光鄙夷的看向林福生“这你觉得你配的上么?”
林福生接连得手了几位良家妇女,此时心气正值巅峰:“她是女,我是男,有什么配不上,这越是高高在上气质清绝的,我就越想要看她跌入泥污之中”
林春去道:“你之前得手的,只不过本来就是不安生的主,与你这奸夫两情相合,没有你也有别人,可你再看人家,如胶似漆,眼中再容不下别人,我看你还是别去讨嫌了”
林福生道:“本来我也是这样想,可是现在看来,那姑娘的丈夫只不过是一位无业游民,这绝色的姑娘肯与他吃多长时间的苦?只消三个月!你看我手段便是!”
林春去道:“三个月你若能拿下,我对你就真是五体投地了,不如讨些彩头,我们赌上十两银子,如何!”与林福生的轻浮不同,林春去对林福生的行径尤为不齿,但见着王家小姐与白玉身上气质脱俗,心中觉得大概二人不似世俗中人那般俗套。
林福生道:“行!十两就十两”
“谁要是耍赖,就吃十两屎!”
林福生忽的看见,那位女子的丈夫眼神远远的飘向这边,做贼心虚的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心中安慰自己道,不可能,如此远的距离,那人不可能发现自己,更不能听到自己方才的对话,还是莫要自己吓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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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王家小姐看着桌子上面,黑漆漆的盘着一圈又一圈的乌梢蛇,得有大腿那么粗了。
“你打的野味,是蛇啊!”
白玉得意的啊了一声,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当初还未化形的时候,一条蛇找了他不少麻烦,此次上山,便打了这条肥美的乌梢蛇。
“我……我不吃!”王家小姐即无语又无可奈何。
白玉道:“那只好给狗吃了”白玉随手把几米长,大腿粗的乌梢蛇丢到地上,占据了屋子一半的空间,本就在屋子外面双数抱着门槛的王家小姐脸色一变,道:“行行行,我看你别养小黑子了,养着条蛇吧!巴掌大的小黑子还不够它一口呢,还给它吃”
小黑子望着眼前的庞然大物,蹲在墙角,更是直接吓尿了。
白玉道:“那怎么办?”
王家小姐道:“给我丢了!有多远丢多远!”
“要不我真养着它?”白玉试探的问道。
此时庞大的乌梢蛇一边吐着信子,一变靠近躲在角落涉涉发抖的小黑子,小黑子连叫都不敢叫一声,白玉一个棒子敲在蛇头上,发出砰的一声:“你住口”乌梢蛇原本清冷的眼神瞬间变得无辜起来,白玉笑着看着王家小姐:“你看它,也挺听话的”
王家小姐此时就有些不近人情了,心道要不你们俩还是一起从这走吧,它打不过你,当然听话了,只是摇摇头,白玉无奈,抓起蛇尾,装进竹筐之中,连夜把蛇丢了。
第二日,白玉陪着王家小姐一起去出摊,摊位的生意本是一天比一天好,到了今日相对稳固了下来,一日下来能落下几十文,除去成本,一个月能有二两的营收,只是不太固定,加上院子的钱尚未结清,还需要攒钱,这开始的生活,对二位来说,还是有些拮据。
白玉与王家小姐站在摊位前面,才算得上郎才女貌,王家小姐本就气质出尘,站在白玉旁边,竟然也有些相形见拙的感觉,那旁边摊位的老太今日并未出摊,也许是昨日气的狠了,给气出病了需要歇歇,倒是林福生如约而至,望着白玉在多少有些压力,但转念一想,这个世界总归是向钱看的,难道是看脸蛋的么?一个男人生得再好,没有财物作为底气,只是徒有其表罢了,何必在他面前自惭形秽?
更何况像这样小白脸的模样,往往性格软弱,撑不起什么大事。
林福生点了一碗绿豆水,夏日消渴解暑的好物,没事来一碗,总是有益处,望了几眼白玉,不怀好意道:“这位兄弟,难道现在还没有正经活计么?别误会,我只是好意问问”
说的是好意问问,问得却没有什么好意,王家小姐听了烦躁的很,谁愿意自家的男人被说没有正经活计,这另一层意思不就是在说自己家男子是好吃懒做的闲汉么?妻子是丈夫的脸面,丈夫又何尝不是妻子的脸面,平常女子若是当着这样的面问,回头少不得给男人闹上一闹,王家小姐却不愿意这样做,只恨自己不是男人,拼着闹事的风险,也要给林福生一个拳头,让这个取闹的人滚的远远的,可她现在在做生意,真是成也生计,败也生计。
白玉看着空中,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本来隐隐约约的天地弦线,似乎又模糊了些。
白玉回过神来,坐到林福生的对面。
“敢问你说的好意,是什么好意?我好心领”
第133章 飘风不终朝
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绵绵细雨则不绝。
林福生膀大腰圆,身形高大,却是被这突然坐上来的白净青年短短几句话唬的一愣,只是不知道如何,这位先前看不起的年轻人往这里一坐,带给他的压力,真比猛虎还大哩,竟让他原准备阴阳怪气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心中忐忑想到,林福生啊林福生,何时变得这样胆小了?
“我真是好意,这不是听说了,金宝阁在新城附近三十里处正要开工,现在正在招募工人,据说一个月有五两的银子哩,我近期也会调到那边去,负责那边的安全,我想你若是没有工作的话,可以去城南招工处问问”
“这可是真的?”听闻此言 ,王家小姐走出摊位,激动的问道“一个月有五两银子,那不少了,肯定会比较辛苦吧”
林福生见着白玉脸色缓和了许多,松了口气道:“既然是最低下的工人,做的自然是最苦最累的活”说话间也不忘暗贬白玉一句“只不过给的工钱却是丰厚,要超过许多人了,就看你吃不吃得了这样的苦了”
“谢谢你告知我们这个消息,我和丈夫回去商议一下”王家小姐来不及收摊 拉着白玉就往家里走,前脚刚走,林春去便从外面坐了下来,道:“可以啊,介绍一位工人 有三两银子的钱拿呢,这一次,你可得请客啊”
林福生不屑的说道:“你当我看得上这区区三两银子么?”
林春去拉过林福生眼前的糖水,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小姑娘爱喝的东西,他还是比较喜欢喝酒:“我还以为你把人支走,方便自己下手嘞,可真是够无耻,可金宝阁包下的那座山正需要人手,咱们也被借调过去了,要不说金宝阁还真是神通广大,咱们林府的护卫,说去给人家干活,就得立刻去给人家干活”
林福生笑了一笑:“工人在常人眼中,素来是没有本事亦没有头脑的人才会去做的生计,他若是去了,周围人即是不说,也会认为那位姑娘的丈夫即没有本事,也没有头脑,久而久之,那姑娘还能不这么想么?”此曰攻心。
林春去道:“今日算是明白你为何能勾搭那么多良家女子了,用心险恶,真难察觉,我还是离你远些,省得雷劈下来,误伤了我”
林福生也不恼 别人说他有心计,他倒觉得是在夸他,说他阴险,便觉得是在说他有城府。
林春去摇了摇头,人言可畏啊!工人本就赚的是些血汗钱,却也要扣上没本事与没头脑的帽子么?世道偏要如此的欺负人,人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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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有五两,三个月便有十五两,可是够咱们一年的花销了,你觉得怎样?”王家小姐问白玉道,白玉在这种事上一向是听王家小姐的,只是点了点头。
白玉道:“能解咱们家的燃眉之急,我觉得挺好”
王家小姐道:“只是想来应该是极其辛苦的,我听我爹说过,那活又苦又累,比牛马还不如,牛马还能歇上一歇”
白玉道:“男子汉大丈夫,吃一些苦不算什么”
王家小姐手指放在唇边,喃喃道:“你能这样想最好了,我还怕你不愿意去呢,只是三个月,咱们说好了,要是下了决定,再苦也得坚持一下”,旋即解释道:“你可别以为我不心疼你,你且听我讲,我们现在忙忙碌碌的,抽不出一点空闲,可是若是有了这十五两银子,咱们就有了许多时间了,到时候许多事就可以放一放,专心想想生计的法子,我爹常常说,每日疲于奔命的人,很难有什么大出息,我便问他,这样的人不是很勤劳吗?怎么便没有大出息了?我爹就告诉我,每日的精力都用在勤劳上,便分不出神去想赚钱的法子,所以常常能看到混不吝的人突然间发财的,却不见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人突然发财的,其实哪有突然一说,到现在我才明白爹说的话,这几日我除了出摊收摊,回来便累的睡觉,脑子里再也装不下别的了,一股子想法都像是消失了似的,才知道爹说的是对的”
白玉听得王家小姐的话,隐隐约约感觉有些道理,便道:“我答应你坚持,便是出现任何状况,也不会半途而废”
王家小姐双手捧着白玉的脸蛋,心里开心极了,道:“嗯嗯,我倒是还有些担忧”
白玉皱眉道:“还担忧什么?”
“担忧苦日子过去的太快,很快便能游山玩水了,三个月后不愁生计之后,以我的脑子,定然很快就能有所富余,咱们再定做些衣服,回去看看爸妈”
二人对于招工一事均是没有多想,毕竟劳力换钱,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却不料,这件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不只是不简单,反倒是还很复杂。
白玉没觉得自己神变境大妖的身份有多尊贵,此事至多只是苦于累,普通人吃得,他也吃得,有什么不同?他心态愈加坚韧,世间没有久盛之物,物壮则老,刚刚经历过登峰造极势的白玉,实力迅速回归神变境界初期的水准,那一势太盛,现在则需要潜龙在渊,静静寻觅那一丝弥留的势气,炼至接近登峰造极的水准,便是天下难觅敌手了,只是那种心境一旦失去,就如同风中浮萍,难以觅根,白玉也不曾在这件事上烦忧,正因为他大道本缘是与王家小姐的缘分,如今才是他想要的,从某种方面来看,一身神变境界修为,反倒成了累赘,当然这也只是想想,无论身在什么处境,实力都不会变成累赘。
二人没有任何争执,顺顺利利的决定了这件事,王家小姐自觉任性,在白玉面前一直小心收敛,这也只是她自己认为,不知道在世人眼中,她的脾性已是极好极好了,做了决定,愈找出发愈好,王家小姐小心翼翼的将家中仅剩下的六百多文,分出三百文交给白玉,整理了一些衣物,方才说的好好的,现在眼中却尽是不舍,想必天下有情人分别之前皆是如此,白玉倒仍是一脸木讷,王家小姐忍不住心道,他不如我舍不得他这样舍不得我么?
第134章 典
招工处是最近来的,新城租下了新城城北中间最大的铺子,立了新的牌匾,名叫鸿运,可谓是财大气粗,城外好十好几个接待,除了新城之外,还有周边城镇与远在北方城镇的工人慕名前来当牛做马,原因无非只有一个,薪水给的的确丰厚,前所未有,浩浩荡荡的接近千人,可见林福生虽然略有古怪,这个消息给的却是不假。
王家小姐怀抱着小黑子等到了傍晚,才见到人数渐渐的少了,白玉心疼她,便让她先回去,一个大男人总不会出什么问题,王家小姐这几日乏累,今日算是休息了,点了点头,自个便先回了。
等待的途中,白玉结识了两位朋友,一位叫做林飞,是一位十五岁的高瘦少年,性格颇为开朗,算上年纪其实要比白玉大上约莫一岁,却是一口一个白兄白兄的叫着,热心极了,林飞来自城北的的洛阳,是一位读书人,父亲是一位秀才,这次前来,也是为了凑上一年的花销,安心读书。
交谈之中得知,林飞的老家也是在清河镇,后来才搬去洛阳,这倒是巧了,林飞便问道:“你见没见过王家小姐?”
白玉反问道:“难道你们认识?”
林飞则道那是清河镇十里八乡最有名的美人胚子,小时候常常爬树去看人弹琴,只是后来搬走了,现在应当是嫁人去了,不知道什么人有这样的福气娶回这样的佳人,白玉听后会心一笑。
另一位则同是新城的人,约摸着二十多岁,相较于林飞的活络,脸上时刻挂着一丝愁容,不怎么开口,名叫林乐天。
鸿运的接待是一位身材略有些肥胖,留着一圈杂乱胡子的年轻人,叫做刘安,见着三人,简单了的问了一句,便让三人跟着走了,新城的人都是刘安负责,眼下已经快到夜晚,三人进门签了一些字据之后,便被通知明早五点之前到这里集合,随着车队前往待工的地点,并且交代了一些事项,即是想要完完整整的拿到每月五两的薪水,至少要在那山上做满三个月的工,否则是分文别想拿到,其次便是到了地方之后,勿要说出五两的工价,金宝阁说什么便是什么,其余的,鸿运三个月后,自会来补,听不懂的,今天便可离去,莫要浪费时间。
刘安说话蛮横的很,让人心中很是不快,想到一天面对这么些人,哪里还有什么好脾气,只不过似乎今日还需要自行寻找住的地方,林飞和林乐天身上从上到下均是兜比脸干净,愣是在街角等了一宿,第二日,三人仍然是结伴而行,跟在浩浩荡荡的马车后面,几百人走了有半日,路上林乐天透露了前来的原因。
原来是家中母亲病重,现在还在被家乡那边的野郎中用药吊着一口气,郎中说虚病需要上猛药,要用生附子做主药,再配上其他药材,教人阳气生发,否则回天乏力。
林飞道:“果真是猛药!这郎中还真是是艺高人胆大!”
林乐天点点头道:“嗯,这生附子普通人舔上一口,就有生命危险,更何况是煮上一大锅,只有经验丰富的郎中才会使用,民间也有附子救人无功,人参杀人无过一说,所以在用这味药之前,需要一些大补的药先让气提起来,否则还未等用药,人便不行了,我算了下,大概需要十几两,苦这三个月正好来得及”
白玉听这二人所言,这林乐天倒是一位孝子,林飞也是一位颇为自立的年轻人,傍晚的时候,三人便到达了干活的地方,名叫青禾山,颇为秀气的名字,到了地方,仍然是排队登记,这次是金宝阁的负责人与人宣讲。
“无论你们是来自哪一个招工处的,一切以金宝阁,以我说的为准!”这位金宝阁的负者人面色黝黑,身材高大,名为高风,他扯着喉咙道:“金宝阁给大家的工价是一两八钱,会准时给予招工处,绝不会少一分一毫,至于你们来自哪里,哪个招工处,承诺了多少,只管找他们讨要,你们与招工处的字据,金宝阁一概不知,与金宝阁也无关,关于工价一事,不可在青禾山处闹事”绕是闹事也无关紧要,青禾山几百名护卫,不就是为了防着这些人。
此言一出,众人立刻一片哗然,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吃了屎一样难受,五两的银子,转眼之间竟然变成了一两八钱,这教人如何接受?但转念一想,也许是金宝阁与招工处的工钱与他们不同,更何况招工处承诺过,三个月后缺少的钱会补上,绕是如此听到这句话,当场也是走掉了一半多人。
白玉三人都留在原地,林飞肺腑道:“五两的工价变作了一两八钱,还说与金宝阁无关,金宝阁与那么多找公处合作,岂有一概不知的道理,我看是狼狈为奸”只是来都来了,还是先看看情况的好。
高风看着离开的人流,心中不屑,这不是还有一半的人留在这里,废了那么多功夫,从那么远的地方来,纵使只有一两八钱,也有人会做下去,这些只懂得卖弄苦力的废物,五两?也不想想自己值得那些钱么?招工处若有良心或许会补些,若是没有,一两八钱拿的结结实实,至于那些走掉的人,去了别的地方不是照样如此,说不定还要更黑些,狗饿了自然会回来。
白玉有些担忧道:“会不会补五两银子,也是骗局,只是想要先把人骗到这里来,这有许多还是从远处城镇来的,废了那么多功夫来,纵然是听到工价大降,也总有先在这苟且的”
林飞道:“白兄说的极有道理”
倒是林乐天神色紧张道:“不!我在家乡听说,金宝阁的工价给到了八两,只是这座山承给别人,就算层层吃掉一些,五两也是可能的,每人八两吃成一两八钱,也不怕撑死么?这……这可是血汗钱!”
林飞道:“有什么不可能,这个世道,人人都瞄准穷人裤裆里面的三瓜两枣,也不怕吃出个鸟!”见到林乐天神色紧张,他家中母亲病重,断然是万万不敢相信这样的消息,旋即安慰道:“万一,我是说万一,到时候薪水出了什么问题,我林飞定会将所有薪水借于你,救人要紧”
“咱们只见了一面,这怎能……”
林飞摇摇头道:“大事小事我分得清,都是兄弟”
白玉也道:“若真是这样的话,你二人加起来也不够,到时我的薪水,你也可随意取用”
“你们……”这定心丸吃下,林乐天用力抹掉脸上焦急涌出的泪水“咱们不才第一天见面……”心中暗道,真心也好假意也罢,这恩情,我绝不敢忘。
第135章 晦气
白玉与林飞这两位心里早已经明白,高风这么说,那大概先前五两,只是先把猪骗来宰,真正的工价不过是一两八钱而已,这累死累活的活计,竟比在客栈当个小二还要低些,只是白玉答应了王家小姐任何状况都不会回去,这个点绕不过弯来。
白玉心道,真如林乐天所说,若是金宝阁的工价给到八两之说,这里的工期定然是紧张的,此地的金宝阁便于招工处合作,从中每人克扣六两二钱之多,这数千人,可是有数万两啊,之所以与招工办合作,则是此地金宝阁为逃避责任不得不从口中分出一些肉来,真是些柱虫,吸血鬼,总有些人,一两八钱便姑且的,可惜他们不敢叫嚷,逆来顺受,岂不是正如这些蛀虫的意,助长他们的气焰。
林飞猜出真相,但他毕竟只是一个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秀才,更何况如今许了林乐天,分出工钱去帮人,这哑巴亏不得不吃,林乐天则是除此之外别无办法,家中有病重的母亲,这也是他唯一的希望所在,他不能走。
白玉很喜欢这二位朋友,尤其是林飞 ,是白玉目前遇到人之中,行事最让他舒适的,人有清浊之气,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更何况二人与他年龄相仿,三人虽然只是一面,便视对方为好友,只是眼缘而已,缘分向来毫无道理,有些人即使一辈子都在旁边转悠,也只会觉得讨厌,有人相错而过,心底便觉得和这人很谈的来。
纵然缘尽已有期,可若总是这么想,人生岂不是太苦?
先前林飞说,要拿工钱来帮林乐天,倒也不是因为自己那个一事无成的秀,秀才爹,死在那个冬天雪夜无一人帮衬的自怜,而是从心里觉得,自己辛苦挣到的钱,能花的这么有意义而尽兴。
林乐天在一路上帮衬白玉与林飞二人,整理床铺,清洗衣袜,也不是因为二人空口无凭的承诺而感激,而是习惯了去照顾,也在忙活之中缓解心中焦虑。
三人之中,林飞天真烂漫,热情活络,白玉内敛,看透事情却压在心里,林乐天则想比来说,稳重少言,却也是天生互补的性格。
来到神禾山第二日便开工起来,顶着列日日夜拉着石块,才发觉之前听闻的苦累着实不虚,回到屋内,白玉装作劳累的模样,真劳累的林飞已经躺在床上如同死尸,只剩下眼睛还在眨巴,林乐天强撑着给二人倒了水,眼神之中如何不担心二人受不了累跑了,于他来说,这样的担心也是无可避免的。
林飞虚弱的喝了口水道:“若是我自己,恐怕这会就要跑路了,为了乐天,死也要坚持下去”
白玉心道,这少年怕是经历了不少事 ,才懂得这样察言观色,可又是这样的心地善良,真是难得。
几日之后,渐渐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以后,三人分别都遇到了不大不小的麻烦,先是一日中午,林乐天骂骂勒勒的回来,只听得清骂谁老屁眼这样的言辞,一向情绪平和的林乐天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引起了两人的兴趣,忙问发生了什么。
原来林乐天被分到灶火处,负责协助一位老瘸子准备工人们一日三餐,今日他却因为老瘸子反应他手脚不利索,笨手笨脚,而被调离了灶火部。
“岂有此理!我林乐天再愚笨,还能连那些简单的活都做不好么!?”
闷闷不乐之间,林飞上去拍了拍林乐天的肩膀,说道:“灶火部比工人轻松许多,那老瘸子怕你学会,挤兑走他的活,故意找你茬呢!他一个瘸子,哪有你干活利索?”
林乐天恍然大悟:“就是这样!今日他还说什么,要想让我教你,得叫我玩玩你的屁股!我可去她妈的了!”
“听说老瘸子挤兑走不少人了,也是个可怜人,这样下贱的活都得想方设法护着,咱不跟他计较”林飞道。
林飞上午刚安慰过林乐天,下午便出事了,四点的时候,搬运石头的场地之间,一堆人围在一起吵吵嚷嚷,白玉放下手中的活,跟着凑了上来,他力气大而不觉,很轻松的便挤到了前面,发现林飞正在前面,而在中间,是一个个头矮小的国字脸年轻人,这里的人称他为侏儒,其实他并非侏儒,只是比普通人矮上一头而已。
只听见侏儒嚷嚷着什么:“我不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而是站在金宝阁的角度上说这些话,这么偷懒,对得起到手的工钱吗?没有金宝阁,咱们哪有活干?没有活干,如何生计?咱们与金宝阁本是命同一体,有些人却总想着自己舒服……”
白玉听他说什么偷懒,命同一体,听得一头雾水,旁边林飞不屑道:“什么命同一体,农夫与猪也是命同一体,给猪养肥,却是宰来杀的!”
白玉听得稀里糊涂,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林飞便解释道,原来是有个倒霉蛋在附近发现了一个偷懒的地方,每次搬运石头的时候可以歇会,那人见小侏儒辛苦,便好心拉他一起来休息吹牛,被其他工人看见,那名工人没说什么,但小侏儒心眼多,生怕那位工人告状,便自己先举报了那个倒霉蛋,二人在这里争论,才有了刚才的发言。
“就这些小事,也至于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不说的冠冕堂皇些,怎么占着大道理,让对方哑口无言?咱们用血汗换钱,怎么就跟金宝阁赏的一样了?”
只是这些话,不可在明面上面说,小侏儒身材矮小,若是不多些心眼,少不了被人欺负,这是性格使然,但这心眼多的有些恶毒了,林飞心想:“还有件事,据说青禾山这边要在工人之中选些督工,这会说漂亮话,也是要找个垫脚石讨好他的主人呢,这厮心眼真够恶毒,这没准的事,没有前程也想踏上他人一踏”
白玉心道,原来还有这层,这倒是他没想到的,旋即笑着说道:“这位好心却被拿来做垫脚石的倒霉蛋,是你”
林飞更不快道:“除了我,还有谁惹这晦气?”
第136章 物尽其用
夜,月明星稀。
回到住处的林飞吃了白天的亏,这一次回去之后没有立刻瘫倒,而是翻箱倒柜,最后拿了一块顺手的木头放在手中,林乐天也是一样,二人均是找了一件趁手的的武器,在手中掂量,恰巧白玉进门,见到二人这般动作,忍不住问道:“你们在干嘛?”
林飞道:“今日在那侏儒吃了个哑巴亏,我林飞岂是吃了亏往肚子里咽的人?约了他今天在树林之中教训一顿”林飞哼了一声,又道:“可是我没想到小侏儒咋精!他知道自己身材矮小,打不过我,不知道如何游说的,变成了我要欺负他们临城人,于是变做了临城帮要与我约架,现在咱们新城帮都在准备!”
出门在外,不抱团生存的总是艰难一一些,来自各个地方的人与自己人紧紧抱团,取名地域加上一个帮字,寓意自己人帮自己人,小侏儒是临城人,平日里左右逢源,与他约架,他就和临城人添油加醋,于是本就是二人之间的单打独斗,忽的发展成了临城帮与新城帮的打斗。
“不过新城人比临城人多多了,非要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不可,这件事本该由我牵头,不过我把这个出风头的机会让了出去,知道为什么么?虽然牵头出风头,但牵头也同样需要顶包”
白玉笑道:“你这心眼,不比小侏儒差上多少”
林飞一边忙活,一边说道:“别拿我跟那小侏儒比,我承认我是有心眼,但不拿心眼坑害别人”说罢看着眼前趁手的木棍,正色说道:“今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工人在这青禾山,每日劳累,本来怨气就大,值不得谁平时不经意惹到谁不快,却又不至于当场翻脸,趁此机会正好,林乐天也是打定主意,要趁乱给那个老瘸子几棒子吃吃。
林飞忽然想到什么,转向白玉道:“白兄,你也是新城人”言下之意,这场械斗他也要参加,否则选择袖手旁观的话,今后若是遇到事情,新城帮便不会替他出头,所谓报仇就是同仇敌悍,即是一种原始的联盟手段。
白玉脸色有些为难,若是他出手,临城人还有胜算么。
林飞见他脸色为难立刻道:“但你看上去并不像是会打架的样子,我怕你上去吃亏,待会你就去走个过场,远远的给我们看着随身的衣物,静待我们凯旋而归的消息就好”
说罢,拿上家伙事就出发了,白玉见着树林里面熙熙攘攘的人,外衣都已经脱了 ,露出上半身,脱下的衣服堆积成山,然后朝着树林里面走去,白玉即不掺和这事,只是远远看着,忽的感觉到一股浑厚的气息,双眼投向一个方向探寻,只见月光之下,一处十分闪亮的东西,正在月下吞吐日月精华。
好奇心下,飞身踏过几处老树枝桠,脚尖点在树木高处的树叶之上,细细看去,又从树上落到地面。
原来是个秃驴的脑袋在月下反着光。
那和尚格外警觉,白玉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他便睁开双眼看向白玉的方向,只是白玉离开的快,并未被发现,白玉心道:“这似乎是青禾山请来的客人,一个小小的矿山,也要请来修为这么深厚的高人助阵么?”
此时,树林的另一面吵吵嚷嚷,已经赤膊上阵,扭打在了一起。
林福生斜着十几个护卫队气势汹汹的赶来,一脸怒容,差不多到了跟前的时候,发现打斗的竟然有大几百人,又协着护卫队退去了,这帮工人戾气正重,这个时候跑去找不痛快,万一被揍了怎么办,法不责众,这个道理任何时候都受用,他林福生可不傻。
白玉看见林飞与林乐天远远的跑过来,脸上还有些青肿,口中嚷嚷道:“白兄!快跑!快跑!”
转眼二人就跑到白玉旁边:“先跑!回去再说!”
白玉不明所以跟着便跑,三人气喘吁吁回到住处,白玉这才看见,二人伤的可是一点都不轻,白玉道:“怎么像是打了败仗,咱们新城人不是更多么?”心道,难不成是临城人狭路相逢勇者胜,破釜沉舟以少胜多了不成。
林飞啐了一口,咒骂道:“小侏儒这厮,老子真是小看他了,本来新城人是比临城人要多,但那小侏儒到处说什么,新城人仗着自己人多,不把别的地方的人看在眼里,说我们说以后外城人的工人看到新城工人,都要低下头走路,结果其他城帮的人也站那边去,人倒比我们多啦!打的我们措手不及!”
林乐天道:“这还不是最丢人的,那边人说了,以后新城人见到其他人,都要低着头走过,谁抬头就打谁!”言下之意,这不是新城人都要低着头做人吗?
林飞道:“是我对不起大家,没想到小侏儒这么无耻”他站起身道:“老子是真咽不下这口气,小侏儒,总有落单的时候吧!”他翻箱倒柜找到一个黑色麻袋,与两根棍子,白玉和林乐天立刻明白了意思,夜色之中,三人潜到小侏儒住处旁边,林飞说道:“今晚老子就是不睡觉了,也要打你的闷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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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架受伤事小,延误工期事大,除了刚来的几日,这群工人愈发懈怠了,,现在还能剩下一身牛劲去打架,林福生,你怎么做事的!?”高风像是训儿子一般怒诉林福生。
林福生脸色为难道:“工人们戾气重,又抱团,这……我们也不敢太过苛责,否则真惹怒了,也控制不住啊!”
高风嘴角勾起,撇了一眼林福生:“我不是说了,这几日从他们人中选几个督工,教他们自己人管自己人么?”
林福生道:“正在观察的有一些个踏踏实实干活的,准备提拔作为督工”
高风冷哼一声道:“谁要踏踏实实干活的?督工,你懂么?”
林福生面露疑惑道:“那该挑选些什么人?还请高风明示啊”
高风道:“找些心眼多的,或不受待见的,或性格强势的”
林福生皱眉道:“这些……这些人……能做好督工之职么?”高风说的这些人,自是被工友厌恶,不得人心,他不懂的这些人做督工的用意,“尤其是那不受待见的,敢对人吆五喝六么?”
“教他们领教一下权利的滋味,便能变得凶狠了,只有这些人,才能把芝麻盖大小的权利,物尽其用,督工要讨人喜欢做什么?工人恨他们便不恨我们了”
第137章 督工
小侏儒打了个哈欠,从热气腾腾的屋子里面出来,走到一处僻静的草丛,舒舒服服的解开裤子,脸上露出舒爽的表情,忽然,一个黑色布袋套了上来,紧接着一阵拳打脚踢,小侏儒哇哇乱叫,林飞解气的踹了几脚,默契的不发出任何声音,林飞用动作邀请白玉也来几脚,白玉摆摆手拒绝,林飞热情相邀,二人你推我往,倒像是在客套着什么?
白玉心道“三个人一起做这样的坏事,若是什么都不做,难免伤朋友信任,还是象征性踹上一脚吧!更何况小侏儒白天的话实在太过可气,虽然是讨好说辞 ,但名为工人,实际与工贼无异!这顿打挨的不冤枉!”
撑着这个恭喜,小侏儒手脚灵活,口中攘攘:“让我看到谁暗算我!定饶不过你们!”说罢头便要从布袋之中伸了出来,林乐天与林飞脸上均是露出惊恐的眼神,小侏儒现在是临城帮的一员,要是让临城帮知道,他们打架打不过,偷偷摸摸的来抓单,还不惹到群怒?
小侏儒硕大的头刚伸出麻袋,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正准备看看谁人比他还要更加无耻下流,便啊呦一声,被脚踹到脸上,眼前一黑,躺在地上,脸上还挂着个鞋印,正是白玉正对面门踢出的一脚。
林飞连忙伸出手指在小侏儒鼻下一探,笑道:“白兄这一脚踢的真是恰到好处,懵逼不伤脑,小侏儒晕过去了,要是被他看到我们三个,就惨咯!”
小人报仇,从早到晚,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说,打完人,林飞和林乐天心情舒畅了许多,回去美美的睡了个好觉,白玉望着倒在地上两眼昏花的小侏儒,默默叹了口气,何苦自相为难。
第二日,林福生奉命前来挑选几位督工,让工人集合了之后,简单说了一下目的,目光便在一群工人之中扫射,那目光每看到谁,谁便心中一喜,扫过之后,就只剩下空欢喜了。
林福生的目光忽然锁向了白玉,白玉身旁的林飞与林乐天一阵激动,该不会要把督工的位子给这位自家兄弟吧?纷纷用手臂踹桑了一下白玉,林福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道:“我正要让你夫人觉得你是一个无用的男人,怎会把督工之位给你?”
果然,这目光只是一次不显山不露水的嘲弄,最终是暂且挑选了三位督工,让人头疼的小侏儒便在其中,想不到这督工之位还真让这小侏儒舔上了,却不知这是林福生故意为之,得了势的小侏儒不再如往常唯唯诺诺,得了一个鞭子扯高气昂起来,丝毫不顾及旁人不服气的眼神。
督工之位有两个好处,第一也是最重要的,便是不需要再做那些体力繁重的重活,其次,每日要多出十文钱,坏处便是这是一个得罪人的活,此处工期只有几月,得罪人得罪的很了,难免要挨闷棍。
第二位是那临城帮抗梁的,生的五大三粗,身形高大,高出旁人一头,性格蛮横,身边也常常跟着三五小弟,名为朱厌,相比小侏儒起来得人心许多。
还有一位生的憨厚,躲在人群里默默无闻,也不知道督工的标准是什么,身边的几位高兴的拍着他的肩膀,他也只是憨厚的笑笑,名为渠豪。
选完了督工,下午便要开始干活,林飞暗暗的叫苦,这次叫小侏儒得了势,还不得狠狠的公报私仇?
果不其然,下午的时候,小侏儒便悄悄的凑到正在搬运石头的林飞脸前渐渐的问道:“昨日晚上,打我闷棍的人是不是你?”
林飞自然是打死也不能承认,脸上说的诚恳,小侏儒冷笑,心道“我知道你自然是不会承认,傻子才会这时承认,我如今已经是督工,他怕我怕的狠了,怕我狠狠的报复他,我岂能不狠狠的报复”
“你承认了,我如今已经是督工了,大人有大量,这事也就算了,总不至于跟你一个小小的工人计较”
林飞在心里啐了一口,一个小小的督工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可惜官大一级压死人,他现在还真是一回事。
“胡说,我岂是那种背地里暗算别人的阴险小人,更何况这宁惹君子不惹小人,这道理我是懂得”
小侏儒皱眉道:“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恩怨分明,昨日有三人,我只与你有过节,不是你还能有谁!哼!我已经和朱厌通过气了,保证把你们三个收拾的明明白白,你看好吧!”
林飞心中骂道,看你不爽的人还少么?怎么就我们三人了?心中也不由得懊悔,连累了两位朋友,正在这时,身后忽然挨了一个鞭子,小侏儒给了他一个鞭子,道:“休要偷懒!”
“你!!!”
小侏儒冷笑道:“你什么你?!不好好干活,老子再给你一个鞭子!不想干,就滚!”
林飞忍气吞声,一个上午挨了四五鞭子。
中午的时候,白玉自朱厌身旁经过,朱厌双手抱胸,对这位长相出众的小白脸有些印象,他平日里最讨厌这些惹姑娘喜欢的小白脸,娘们唧唧的,毫无男子气概,却偏偏能招惹漂亮姑娘青睐,即是没有侏儒通气,也是要找一找茬。
“等一等!”朱厌沉声说道。
白玉回头见着朱厌,看出他是昨夜后山树林之中临城的领头人,不过二人并不相识,手指指了指自己:“是叫我么?”
“这周围也没有其他人”
“有事么”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白玉左右看了看,道:“没有啊”
朱厌冷笑道:“你们新城帮的人,见着我临城帮的人,需要低着头走过,谁教你昂头挺胸的走过?你回来,重新低头走过!”
白玉道:“我若是说不呢?”
朱厌嘿嘿笑道:“我正盼着你说不呢?我现在是督工,不会在这欺负你,骨头真硬的话!今晚来后山,我好好教教你如何低头走路!若是敢不来,以后就别想在这混了!”
白玉不温不火的道:“今晚我定会如期讨教”
第138章 心之变
“朱哥,这小子挺硬,有点看不起你啊!”旁边跟班狗腿一般的角色看热闹不嫌事大,添油加醋道,朱厌冷哼了一声,心道,拳头打在脸上的时候就知道软了,老子最喜欢的就是教看上去硬的的人服软,用自己的拳头。
却说渠豪这边,几个同乡正在他的监督之下,来回的搬运着石头从他身边经过,渠豪老实憨厚,在这些同乡之中,本是充当着受气包,被照顾的角色,所以虽然他是督工,但几位同乡却不怎么惧怕他,也不怎么把他当做督工对待,偶尔还要指使一番,渠豪仍然暗自庆幸,不需要和其他人一样,干着又苦又累的活了,自己是何德何能啊!
在烈日下辛苦劳作的同乡看到他舒舒服服的盯着他们的模样,心中如何没有羡慕嫉妒的心思,却也是无可奈何,好在渠豪性子软弱,在他眼皮子底下休息喘息一会,渠豪虽然觉得不妥,却也不敢说什么,好景不长,下午的时候,上面便对督工下达了产量的要求,责任全放在了督工的头上。
整个下午,小侏儒和朱厌都变得凶恶起来,唯有渠豪手下的一队依然习惯了懒散,渠豪焦急的道:“快一些!你们快一些!”
近乎哀求,却是完全没有说服力,更被同乡顶了回来,“攘攘什么!?想累死人啊!狗剩子!别以为当了督工就可以吆五喝六的!”
狗剩子是渠豪的外号,这些同乡素来最不拿他当回事,平时也不念他的本名,都是狗剩子狗剩子的叫。
渠豪对这些平日里都不将他当回事的同乡无可奈何,也便是不说了 ,只是傻乎乎的站在旁边。
林福生将这一切都尽收在眼底,走到旁边将渠豪叫了过来,怒道:“渠豪,工人做的这么慢!你这督工是如何做的!?”
“我……我……”
渠豪被这又一声怒诉,不知所措,连话都说不利索,果然是一位不能成器的人,林福生转换了语气道:“发给你的鞭子,是做什么用的?”
渠豪看了一眼手中编的又粗又长的马鞭,这自然是抽人用的。
“不知道如何用么?看看其他人,谁做的慢了,上去给一鞭子便快了!”
渠豪道:“知道……我知道!只是用这鞭子抽人么……那岂不是跟抽牛马一样”
林福生冷哼一声,笑道:“牛马也知道,好好干活,也挨不了鞭子,这怪你么?只怪他们不好好干活!你心疼他们!他们肯体谅你做督工的难处么?!若是你做不了这活,便换别人来了,你就成挨鞭子的了!”
林福生拍了拍渠豪的肩膀:“你看看这些人,将你这位督工放在眼中么?你需要教他们分清,谁才是这个地方管事!你再想想,若是他们之中其中一位做了督工,会不会把鞭子抽在你身上!”
渠豪只是老实木纳,并不是真正的傻瓜,心道,若是让这几位老乡得了这督工的位置,就算是自己没有做什么,也会冷不丁给自己来上一鞭子,美名其曰试试鞭子,当下发了狠,道:“林护长,我悟了”
甩起了鞭子,气势汹汹朝着平日里这些同乡之中声望最高也是他最害怕的人去,狠狠的在背上抽了一鞭子,中气十足喝道:“再敢偷懒!就多给你几鞭子!”
被抽的那人哎呦了一声,眼眶之中眼泪打转,眼眶都红了,回头见到渠豪,怒不可遏:“狗剩子!你疯了么?!”果不其然的又挨了一个鞭子,渠豪道:“在这里!叫俺督工!”
林福生恰时走了过来,道:“怎么,督工见你偷懒教训你,你还不服气么?!这鞭子你挨的很冤枉?”
那人见到林福生与狗剩子站在一起,紧皱其眉,心道狗剩子今时不同往日了,只是短短时间,竟然敢拿鞭子抽他,当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么?立刻换了语气,唯唯诺诺道:“是是,我知道错的了,我不敢偷懒了”
望着那人老实的背影,林福生赞许的拍了拍渠豪,渠豪心中本来难免还有三分怂 见到那人乖张的模样,当即松了口气,心道,平日里这些人都看不起我,看我好欺负,任意拿捏我,如今却也要在我面前低眉顺眼了,这感觉竟如此好。
“你做的很好,就是这么做,谁若是难以管教,叫他滚就是了,你要教手下的人,乖的就像是一条狗!”
“俺现在懂了!”
——————
小侏儒忙着报复,一下午的时间,林飞与林乐天不知道挨了多少鞭子,好在小侏儒没有去找白玉的麻烦,并非是小侏儒发了善心,而是早先看到了白玉与朱厌起了冲突,心中竟是隐喻有了些同情,便不再更雪上加霜了。
林飞也不是好惹的主,傍晚便磨了巴豆,加入水中,殷羡的端起水碗,给小侏儒端茶倒水,脸上还陪着献媚的笑意,小侏儒以为林飞总算是服软了,敲着二郎腿,摆着架子勉强喝了一口。
很快肚中五脏庙作乱,咬了一口草纸,灵活的跳入草丛之中,听得噼里啪啦之声,小侏儒脸上一阵舒畅,脸上露出舒爽的表情,忽然脸上一阵猝不及防的温热,小侏儒心道,天愈加炎热了,连雨水都夹带温热,雨势凶猛,得赶快去收衣服!
不对!小侏儒眯着眼睛,瞥见林飞正在旁边撒尿,怒不可遏道:“林飞!你踏马尿哪呢!!”
林飞装作大惊失色,连忙蹲下身子,满怀歉意语气道:“督工大人!怎么是督工大人啊!?你怎么有雅兴在此躲藏?!我怎么看得见啊!?”说罢手在小侏儒脸上擦拭,名为擦拭,实为抹匀,小侏儒啐了一口,无奈道:“罢了罢了!林飞!咱俩的事,到此为止吧!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我不再找你麻烦了!你也别总想着报复!”
小侏儒已经猜到水中有问题,也大概明白了林飞的品性与自己相似,小人报仇,从早到晚,他与林飞互相视对方为小人,也算是另外一种知己,他林飞不是一个老实人,再报复下去,讨不了好。
林飞站起身,道:“你我各自都吃了亏,求和倒也不是不行,你若是口中不一,今日敢放巴豆,明日就敢放砒霜”林飞也是吃了不少亏,求和真是再好不过
小侏儒有苦自知,遇见林飞算他倒霉,道。
很快,天色暗了下来,白玉独自一人来到后山的树林,前方,几个高大的身影正在倚靠着大树等着他,细细数来,竟有五人。
第139章 拧毛巾
“老大,我们刚刚没有看错吧”
“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看到了吧”
“我们会不会死”
“别自己吓唬自己,天这么黑,也许是看花了”
几个人在窃窃私语,脸上还带着些许惊恐的神色,似乎在白玉还没有来之前,在这个树林之中,看到了些什么,望见江川来到这边之后,为首的朱厌恢复了往常的嚣张跋扈的神色。
“没想到你真敢来!看你白白净净的,却还是真有种!不过我一看见你就不爽!因为因为你让我倒了大霉”
白玉心中疑惑,他还不知道,方才五人来到这边的时候,看到了一些不吉利的东西,这时候心中正没底。
白玉道:“你们又不会吃人,我有什么不敢来的?”
“好!有胆子,我也不跟你废话了!给你吃个教训!让你以后知道小心做人,这也是为你好”
几个人磨拳擦掌,气势汹汹,白玉则是从地上捡了一根棍子,朱厌身后的几个人一愣,他们忽然感觉到,眼前的人,身上的气势有些不同了,朱厌离的最近,更是深有体会,那种感觉,就像是遇见了一头猛虎,浑身的血液都在凝固。
但眼前的人毕竟还是一个体型瘦弱的少年而已,朱厌大喝一声给自己壮胆:“怕什么!我们五个人他一个人!优势在我!”随后转头对着白玉说道:“你也别继续装下去了,现在恐怕已经吓得尿裤子了吧!今日非得把你打的叫爸爸不可!”
“爸爸!别打了!爸爸我们错了!”
五个人抱着头跪在地上,屁股和后背还留着抽打过的痕迹,朱厌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小子居然这么能打,白玉随手丢掉了木棍,本来他不想出手教训这几个人,对凡夫俗子出手,他没有什么兴趣,更何况他们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今日来到这里,只是因为他的心情有些不好。
倒也不是有人惹到他不快,而是一到了这青禾山,尤其是近日,心跳鼓动的厉害,他清楚这是他作为动物对于危险的本能反应,那种感觉他记得很清楚,就像是还是蝌蚪的时候,躲藏在荷叶后面,大鲤鱼贴着身后游过带来的恐惧感觉。
到达了神变境界,白玉独有的驻见知微,只要他安静的站在原处,将心静下来,周围任何风吹草动,都会犹如慢动作加上放大一点一点的呈现在五感之中,现在能够给白玉带来危险的人或许不少,但能让他感觉恐惧并且这样的存在在身边还发现不了的人,并不存在,这是让白玉感觉到不快的真实原因,除非那个家伙也没有发现自己,或者根本没有打算现身,只是两个庞然大物恰好接近,本能的感觉到危机。
“啊!!!”朱厌身后的男人忽然喊了一嗓子,那一声啊,一开始还是正常的语调,后面就像是湿木头挤压发出的声音,潮湿而没有任何生机,所有人的眼神都朝着那个声音的来源望去,那个男人浑身就像是被双手拧干的的衣服,从头到脚拧成一圈又一圈,身体里面的血液被从拧成的缝隙之中渗透出来,落入大地,头也打着旋,雪白的眼珠子挤落掉一个,其他的五官被挤压进拧成的缝隙里面,除了这一只幸存的眼珠子掉落在地上,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拧干的衣服一般,变成手臂大小瘫倒在地上,已经看不出作为人的模样了,那些骨头大概也都拧碎了,与血肉掺合在一起,骨刺却没有刺出来,诡异极了。
其他的人还没有能来得及露出恐怖的表情,便立刻遭受到了同样的命运,就像是被拧衣服一般,在空地上无凭的打着转,最后变成同样的物体,但白玉没有见到也没有感觉到有任何人出手的痕迹,仿佛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把他们当做衣服,一点一点的拧干,那些血液渗入了地面,很快就消失干净了。
白玉抹了一下地面,已经没有丝毫的血迹,空气之中,也没有丝毫血腥气味,那些血液就像是被什么吞噬干净了一样,这些人不像是被人出手杀掉的,也不像是被法术干掉的,他自信没有人,也没有妖,能从他的眼前以这样诡异蛮横的方式将人的性命夺走。
他们似乎是被“咒”夺走了生命,关于咒,白玉的了解不多,也并不会关于咒的发生,只知道似乎是关于法术与禁忌与规则,一旦触碰,便得恶果,一般只应用在陵墓之类的地方,咒取走几个凡人的性命并不难。
白玉忽然一个闪身,以一道白虹的姿态,冲入树林之中,他再度发现了那个和尚的身影,与那天不同的是,这一次和尚展露了自己的气势,那是一种不逊色他的浑厚气势,白玉展露了一丝气势,很快就谨慎的收回,当他到达感应到和尚气势的时候,只看到那和尚飞速离开的残影。
那和尚必然也感应到了他作为大妖的气势,所以飞似的遁逃了,似乎他并不想要面对这么强大的对手,白玉此时也不想,与一位实力不低的对手毫无意义的交手毫无意义,也没有什么理由。
白玉走到和尚方才所在的地面,发现了和尚展露气势的原因,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古山神,他们的脖子上面挂着一圈金环,身上披着一身直筒一般的圆通袍子,蛇首人参,浑身是反射着碧绿油油的鳞片,面前的这个古山神脸上深深的嵌入一个拳印,打得它血口大张,双瞳的颜色已经泛白。
古山神这个称呼,是从杜茂的记忆之中搜寻所得,也许这些同样的生物并不是山神,而是其他的什么也说不定,它们似乎是很古老的生物,比人和妖都要更早,而且,如果他们想要躲藏,就算是神变境界大妖,也很难搜出他们的痕迹,他推测这些古山神正在做些什么,恰巧被和尚撞上了,然后便出手将他们杀了,至于为什么杀,尚不清楚,只是二人互相放了气势,老和尚便选择离开了。
“谁!”白玉扭头,看到身后的 草丛之中正在抖动的一个人,那个人从草丛之中爬了出来“别……别杀我!”
白玉认识这个人,是和林飞有些不对付的小侏儒。
“你一直躲在这?”
“我看见了这些妖怪,然后一个和尚把他们打杀了!”
“快回去吧”白玉说道。
小侏儒松了口气,从白玉的身边慌张的跑了过去,白玉愈加感觉到不安,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在草丛的深处,还有一副小侏儒的尸体,而跑过去的小侏儒,在跑远之后,身上渐渐的变成了鳞片。
这不是变化的法术,而是生物的模拟。
第140章 今夜不平
青禾山临时搭建的房屋之中,青禾山的负责人高风面前,坐着两位富态的商人,脸上充满谄媚之色,左边肥胖漆黑的,嘴角长着一颗痣的男人名为赵腾飞,是鸿运背后的老板,右边身高修长的男人名为李正,是与鸿运规模相差不大的富贵招工处的老板,鸿福与富贵两处,与金宝阁合作了许久,两位老板修为均是腾空境,这么高的修为,使得二人有恃无恐,根本不怕闹事。
高风年纪不到三十,年轻的脸上凸显出与之不符的沉稳,所以金宝阁这一次的任务 ,才会选择他来负责,即使是面对眼前两位混迹江湖多年的老狐狸,高风依然能够从容面对,因为他知道,他背靠的是金宝阁。
高风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眼神锐利地观察着赵腾飞与李正的表情。那二人脸上的表情此刻有些激动,高风却并未立刻回应,而是晾了他们一会。待他们稍显平静,这才缓缓地说道:“新开的矿洞,有一定的危险。这一次我找来二位,是希望你们将愿意前去的工人送来。薪酬每日多加一两,若是死了,五十两当日结算!”
两位老板脸上微微触动,这么多钱,可是一比不小的生意啊!
金宝阁能够出这样的价格,其中的危险恐怕是九死一生。李正站起身说道:“高贤弟放心,我这就将消息传达下去。”
高风微微点头,将目光移向赵腾飞的位置,眼中含着期盼。他深知这两位老板的性格,虽然都是求财,但李正相比赵腾飞来说更有些底线。李正如此敷衍的答复,恐怕这件事他不会参与太多,也就靠不住他了。
这种事情,还是需要心黑的来。
赵腾飞笑道:“每日一两,工人的命值得这么多钱么?高贤弟放心,这件事情交给我就行了”
高风点了点头,道:“既然赵兄答应包揽此事,那我也就不多说了,没事的话,可以先走了”
金宝阁说话果然傲气,两位老板被这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脸上没有任何不妥,客客气气的告离,赵腾飞与刘安走在回去的路上,刘安激动的道:“一日竟然能有一两,这活我都想去做了”
这样高昂的工价前所未有,就快要抵上不上不下的富家商人了,这要是能做上三个月,够得上几年的挥霍,怪不得刘安如此的激动。
“看你那点出息,有的挣钱也得有得命去花,一看就是九死一生的活”赵腾飞转头望向青禾山,金宝阁盯上这样偏僻的地方,要做什么,他这种身份的没有权利知道,但能够嗅到,绝不只是挖矿这样简单。
“咱们招工处靠的是拿别人的命去挣钱,你立刻去发去通知,就说青禾山有了新开的矿洞,现需要人手先进去探路,愿意去的每日可多得二十文”赵腾飞轻描淡写的说道,丝毫没有觉得有何不妥。
刘安听罢脸上一愣,原来说的一两,转眼之前便变成了二十文,硬生生抽走了九百多文,怪不得他能当老板,而他只能做一个招工处普普通通的伙计,还不是因为心不够黑。
“二十文……是不是有些……”
“有些什么?哼!我告诉你,别说加上二十文有的是人抢着去做,就是加上十文,照样是有人去做,这些只知道卖苦力气的人,若是犹豫,就告诉他们,想要比别人赚的多些,本就要拿命去拼,便起劲了,多么下贱”赵腾飞得意的说道,哼,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赚大钱的人绝不会拿命去拼,甚至连一点苦都不需要吃的,但他们需要,若是他们不去拼,那自己这些人,要如何赚大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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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主管,平步高升,羡煞老夫了”门后传来一声浑厚的声音,高风连忙站起身,恭敬的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方向处走来一位身穿紫色长跑,满头整齐乌发,以及留着长须的男人。
高风是整个青禾山权利最大的男人,高过刚刚出现的辽无边,可是此时他却恭恭敬敬,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不敬,毕竟他只是刚刚爬上这个位置,而辽无边却是犯了错被贬下来,在那之前,他可是此地金宝阁的权柄,又有辽家的背景在,谁知道哪一日又会突然升上去。
“辽大人”高风毕恭毕敬的道了一声,辽无边点头示意,缓缓坐到座椅之上,当年因为楼船之事,害的金宝阁蒙受损失,被贬至此,却是仍然保持着身为权柄高高在上的习惯,高风也是毕恭毕敬的伺候着这位手下之人,不敢有丝毫僭越,因此,辽无边对于这位晚辈很是欣赏。
“高风要恭喜辽大人,恐怕很快就要回到权柄之位了,高风从心里,为大人感到高兴!”高风面带笑意说道。
“我知道有我在这里,你这位主管做的很不自在”
“哪里的话,跟着辽大人学习,一辈子也学不完,我只是心中悲痛,以后怕是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上面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辽无边,岂不是在给他一个重返权柄的机会,这一次神不知鬼不觉的开扩青禾山,更重要的是探查到这里就是第一代天帝陵墓所在,以挖矿的名义作为遮掩神不知鬼不觉的拿走第一代天帝所掌握的规律真义,才是真正的目的。
金宝阁如今同时和普慈天度和武帝做生意,没料到这二位不同以往,个个都是野心勃勃的人物,处境无异于与虎谋皮,除却金宝阁的底蕴之外,还需要急寻自保之物。
辽无边开怀的大笑,对这个年轻后生尤为欣赏:“做了二十年的权柄,若不是被贬的落差在,我怎能在短短几年到达从前想也未敢想的归墟境界”辽无边手中的茶杯忽然漆黑,化作黑灰被风吹落。
高风脸色一惊:“辽大人已经是归墟境界了!?”
“若能重返权柄,届时心气达到最高,恐怕还能再进一境,祸兮福所倚,果真不假,顺风顺水几十年,今日方知,挫折也是如此的重要,藏锋在鞘,苦磨其锋刃,拔出之时,我必将震慑四方”
“更是因为辽大人百择不挠,被挫折打倒的人大有人在”
第141章 人做孽不可活
天地尤有寿,寿有尽时。
“无正大师既然来了,为何站在门口,闭口不言”辽无边望向门口,忽然说道,高风虎躯一震,连忙转身,才发现身后的门口,站着一位高大的和尚,心道:“他一直都站在这里么?我竟一点察觉都没有”细观那位叫做无正的和尚,只见他双手合十,慈眉善目,周身竟然连一处毛孔都没有,浑身肤色微微泛黄,只觉得像极了寺庙之中镀满了金身的石像。
“贫僧没有打扰别人说话的习惯”无正和尚道。
“想要一探帝陵,全都要仰仗大师的本事了,这一次,有什么收获”辽无边道。
迦叶寺中的无正和尚,修为高深莫测,此次探寻帝陵,正是迦叶寺与金宝阁主动的一次合作,迦叶寺无心世俗之间的争端,但对于法典的追求求知若渴,金宝阁正是看中了这一点。
“帝陵所在,乃是地脉所在,地脉宛若游龙,今日在此,明日就不知道在何处,今夜,我已经出手将地脉钉住,这青禾山便是咱们最后一处去处了”
“好!”辽无边大喜,神不知鬼不觉得到法典,若是其中记载了前所未有的功法,金宝阁此次便能给武帝和普 慈天度一个当头一棒,再也不必夹着尾巴做人了!
无正和尚微笑,道:“只是有些意外,今夜瞧见几个守陵小神,皆数被我手杀,但同时,也发现了一丝高手的迹象”
“是不是那二位的人?”
辽无边面露担忧,心中不知道打着什么算盘,无正慢慢摇头道:“不是,应当只是偶然撞见”
辽无边听罢,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不是那二位的人,我也就放心了,有无正大师与我在此坐镇,无论谁来,又能如何!”
无正和尚嘴角勾起,道:“倒也是不足为惧,此事做的隐秘,金宝阁瞒天过海,想来不能泄露风声,想要地脉安生便要食人,我是出家人不方便出手,这件事就要仰仗金宝阁去做了”
“大师尽管放心”
辽无边面向高风,道:“你记着,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面上的工程都要确保安然进行,切不可走漏风声,即便是我与无正大师忽然不见踪影,也不可自主主张擅自多问,明白吗?”
辽无边表情严肃,显然是警告,高风连忙说道:“谨记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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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之间,三个月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大半,白玉晚上休息之时,已经多日未见林乐天的身影,好奇问道:“乐天去哪了?”
林飞拖着疲惫的音色道:“他啊!最近新开了一个矿洞,去那里的工人每日多二十文的工钱,乐天赚钱心切,便急不可耐的去了,我劝了许久都不听,这多出二十文,定是有危险在的,这几日我一直在为他担心,好在没有什么事情”
却是在此时,远处传来一声声嘶力竭的牛吼,林飞道八成又是在炸山了,最近时不时就会传来这样的声响,金宝阁那边一直说是在炸山,他们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而白玉耳中却细微的传来,来人啊,救人之类的声响,立刻站起身说道:“我出去看看”
不等林飞回应,白玉已经走出门外,朝着声响的方向,走了许多的路,才在半山腰见到了林福生的身影,在他的身下,是一处由上至下的矿洞,一片漆黑。
林福生见到终于有人过来,连忙说道:“是你啊!刚才这里一阵晃动,喊人也不应,你快下去看看里面的人有没有事!”
白玉心道“他在这里有些时候,这里如果出了人命他脱不了干系,竟然不亲自下去看看,果真是惜命”
这里就是那新开的矿洞么?白玉与林福生站在一起,朝下看去,乐天就在里面,说不定会有危险,想到这里,他毫不犹豫的从上面跳了下去,站在矿洞里面,面对几个如门一般的入口,洞里错综复杂,似乎不像是人为挖掘出的。
今夜月色皎洁,林福生望着洞下背对着自己的白玉,凉风一吹打了个哆嗦,看着左右四下无人,眼神不自觉的瞄向身边的巨石,竟有些莫名其妙的激动。
我若在此将他除去,再将他的抚恤金亲手交于他的钱小娘子,柔声讲几句安慰的话,小娘子定会对我感激,届时她已经没了依靠,一切将是水到渠成,念至 此,已经高举石头到面前,洞口下的白玉,正正对林福生凝视,石头的阴影一点点盖过白玉的面庞,只留下双眼仍在光明之处。
高举至头顶,林福生咬牙,却是迟疑,心道,我林福生从前,可从未做过杀人的勾当啊,如今莫非真要……思索到这,手中石头毅然丢下!
可是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天赐允的良机!神不知鬼不觉还不敢做,我林福生愧为大丈夫!
白玉轻不可闻的哼了一声,心道:“我又是想看到什么?虽说善恶只在一念之间,可这没本事的时候也要作恶之人,如今有了机会,还会回心转意不成?”
白玉心中忽的生出一阵恨意,想到今天的白玉若不是白玉,真的只是一位普通人,就要因为有一位漂亮的妻子,而遭受这无妄之灾了,而他的妻子,也要在蒙蔽之中对凶手感恩戴德,这世间真的有许多普通人,也真的有许多林福生这样的人,在他看不见的角落之中,这些事情不断的在发生,不应该这样。
林福生扔下石头,眼看着石头就要砸中白玉,忍不住就要狂笑,忽然,他的后背遭到一阵重击,林福生眼前忽然煞白一片,只留下他被自己扔下石头重重砸在后背的剪影!
他感觉到自己的脊背骨头断裂,碎骨插入了他的心脏,也许是肺,胸腔的地方很痛,他瞪大了双眼,口中血哇一下流出来,为什么他在洞底!?为什么他扔下的石头砸中了他自己!?
他看到白玉在他的跟前,狼狈的伸出手,可怜兮兮的想要喊——救……救我……
但他的肺已经被骨头的碎片扎裂了,喉尖只能发出呼呼的奇怪声音。
天作孽尤可恕,人做孽不可活。
第142章 洞穴之中
呃……
林福生喉咙之中发出奇怪的声音,到死都没有能够想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应该是……应该是他被砸死才对啊!!
为什么这块石头却砸在自己的身上,他的眼中,一整片的黑夜像是帘子一样慢慢盖下来,只能够看到白玉冷漠的脚步慢慢的朝着自己走远,他想要喊救命,现在还有得救……你是个好人吧!怎么能见死不救!?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白玉懒得再看林福生一眼,林福生大概一开始并没有杀人的心思,这样的夜色勾起了心中的邪念,只是他自己也没有发觉,这样的可怕的念头,自己竟然能够这样果断的执行,正是这样的执行力,让他白白葬送了自己的性命,白玉的眼中本来就没有这个凡人,无论他使出任何狡诈的手段,都自信可以轻易破之,只是白玉没有想到,他竟然这样轻易的突破了下限。
白玉朝向一个洞口走去,洞口之中一片漆黑,他脚步轻移,发出沙沙的声音,将一只眉心有一点白毛的老鼠逼近了角落,老鼠蜷缩在交流,见到退无可退,两只小小的眼睛映射出眼前的庞然大物慢慢的朝着自己的靠近,恐惧的立起身子,双眼红润,发出哀嚎的声音。
这样的哀嚎,在弱肉强食的野外,从来都没有用,可这只小老鼠,还没能学会不做这些没用的事情,别说是老鼠了,许多人也没能学会,不去做一些没有用的事情。
白玉指尖轻点了一下小老鼠的头颅,小老鼠全身打了一个哆嗦,一个僵直,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这又是动物的另外一个本能,在将死之前选择麻痹自己,人类与动物如此相似,也喜欢自诩高级么?
白玉难得的笑了一声:“别装死,我可没心思吃你啊!我和你的祖宗是好朋友”白玉说道,小老鼠眉心的那捋白毛他记得,只有那只成精的老鼠能够跟白色的老鼠交配,生出带有这种特征的老鼠。
小老鼠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爬到白玉的鞋子上,不住的亲吻,大难不死的激动。
“这地方你比我熟,那些人都去哪了?”
小老鼠定了定神,想到自己在这里平安无事的生活了几年,最经突然闯入了许多人,它本来都是躲起来,最近实在是饿的受不了了才跑出来。
“他们被吞掉了”
“吞掉了?什么吞掉的”
小老鼠道:“大地,是大地吞掉的”
它张开双臂,有时候地面会撕裂一个口子,刚好在那些人站立的地方,待到那些人掉下去之后,又重新合上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开裂过,小老鼠说道。
白玉心里一阵担忧,问道:“还有没有活着的人?”
小老鼠点点头,随后朝着一个方向快步的跑去,随后又折返回来,站立起身子,好奇的问道:“为什么不杀我?为什么要救人?”
小老鼠察觉不出白玉是妖怪,但他能够跟它对话,明显是妖怪无异了,为什么他看到自己这样碍眼的存在没有杀自己?
妖怪为什么要救人?两者即便不是死敌,也该是井水不犯河水,离的越远越好,它太疑惑了,以为世间的一切,都只有一种答案,又以为世间,只可以存在一种人。
世人为什么总是在纠结这种无足轻重的问题?我喜欢,可以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想做什么便不做什么,不比执拗这些问题逍遥百倍。
但白玉耐心回答了这个问题,从他出生那天起,一直阴魂不散纠缠着他的,并不是人和妖的恩怨,而是无时无刻不在的拘束,他想要打破那种拘束,在他的眼中,人和妖和任何生灵,都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
小老鼠没法理解眼前这个奇怪的妖怪,也听不懂它说的话,只是觉得小小的脑袋快要炸掉了,转骨头继续带着路,的确,这里没有比它更加熟悉的动物,很快,在一个空旷的地方,白玉看到了困在这里的几个人,林乐天就在其中,他的手臂被砸伤了,还有几个人显然是被吓傻了。
林乐天见到白玉进来,连忙站起身来,焦虑的说道:“你怎么也来了!?千万别贪图那二十文钱!这里比想象之中危险多了!刚才……刚才都地裂了!你快走!我现在就带你出去!”
林乐天悔不该听林飞的话,不该在这碰运气。
白玉道:“你知道路么?”
这一问将林乐天问住了,刚才的地裂,他们慌慌张张的跑到这,根本不知道出路在哪,这里面错综复杂,就像是迷宫一样,林乐天深深的怀疑,这里根本就不是矿洞,而是金宝阁要拿他们喂山神。
“我是来带你们出去的,还好我从小就在山里生活,知道如何走出去,你们跟着这只小老鼠,就能走出洞口了”白玉说道,众人这才低头看见地上的小老鼠,白玉又说了一句“你们千万别出去了就把它打死了!”
否则他绝不会绕过他们,不过这句话还没有说出口,就有人说:“怎么会,要是这小东西真能带我们出去,我非要买只烧鸡孝敬他不可!”
“对对对!真能活命!养它一辈子又如何?小东西又吃不了什么!”
白玉弯腰跟小老鼠道:“听到了?带它们出去”
众人看见小老鼠仿佛听懂了话一般,竟然点了点头,大为惊奇,这时小老鼠转身朝着外面跑去,众人连忙跟上,林乐天回头看着白玉道:“白兄弟,你怎么不走?”
白玉道:“我知道路,你们先走,我待会就去了”
“你自己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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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所有人走后,白玉挥手,一团火焰在掌心熊熊燃烧,照亮了洞脉之中的路,宽阔圆滚滚的路,每过一段都会出现一段分叉,这座山内果然是别有洞天,感觉到前方黑黝黝的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自己,白玉一步一步的朝着里面走去。
整个洞穴之中,寂静的只有白玉的脚步声,轻微的脚步声衬托的犹如鼓声,火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犹如巨大的野兽张牙舞爪的准备扑食猎物,走着走着,忽然墙壁上巨大的影子变作了两个,悠悠的声音传来。
“道友,我们终究还是碰面了啊”
第143章 天崩地裂
随着这声音的落下 ,白玉的身后,慈眉善目的无正大师一拳正当中袭来,白玉并没察觉出这一拳有什么威力,只是这一拳正对面门,白玉歪过脖子避开,无正大师的拳头陷入白玉身后的石壁之中,再抽出时,石壁上留下了一个光滑如天然行成的拳印。
白玉心底暗暗震惊,周身的力量凝聚于一点,而没有丝毫外泄,眼前的秃驴并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技法,而是将力量内敛到了极致,白玉之所以总是叫和尚秃驴,是因为当初化形的时候总是去功德箱中拿钱,被那些秃驴追着赶过几次,渐渐就记恨上了。
无正大师脸上也是微微一丝惊色,看眼前少年年纪不大,却是水波不惊的躲开了自己的一击,而这时,白玉立刻抓住无正大师欲要抽回的手腕,以牙还牙的还出一拳,无正大师手上使了一招缠手,一条手臂犹如红蛇一般缠绕住白玉的手臂,将这一拳移向别处,正中身后的石壁,无正大师见到身后石壁之中透出一条线,不知道打穿多远,连忙鼓动真气,将二人距离拉开!
“阿弥陀佛”
无正大师双手合十,喃喃道:“我见施主也是无意之间闯入这里,又有这样高深的修为,实属不易,不如趁着自己知道的越少,早些离开,也省的贫僧再造杀孽”
“哦?”白玉轻蔑的道:“这话说的倒是漂亮,真让人觉得你是位慈悲之人了”
他刚才分明想趁着自己不备,一招杀掉自己,如今一招失手,又在眼前说着漂亮话,看似好言相劝,实际大奸似伪,白玉心境清澈透明,最不吃的就是这一套。
“贫僧说的可是句句都是实话,以贫僧的实力,想要杀掉阁下,本就是手到擒来而已”
无正大师口出狂言,却也是说的诚恳至极,刚才间那一瞬间的出手,也不过是两位在互相试探罢了,无正大师以为,白玉那一拳虽然能够穿破石壁,与普通修士想比,精绝无比,可终究只能算是凡品,与自己那一招天地之气内敛与一身相比,差的太多。
如此客客气气的说话,也只是不想要节外生枝而已。
“你似乎对自己很自信”白玉道。
纵然他已经看出眼前的秃驴修为不低,可他已经惹到自己不快,他本是不想在这里对待的,可秃驴竟然想用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打发走,那也绝不可能。
无正大师自动忽略掉白玉散发出来的不快,在他眼中,自顾自说道:“非是贫僧托大,我自幼开始修行,如今已经接近圆满,非登峰与神变境界不可匹敌”
“非登峰与神变不可匹敌?”
无正大师呵呵笑道:“只是这世间,能有几个人能够登峰,又有几只妖能够神变?能够走到这一步的,无一不是天之骄子,早已经是世间声名显赫的人物,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又怎会不识得”
白玉道:“说的也是”
无正大师道:“我苦苦相劝,你却没有一丝要走的意思,是诚心觉得我佛门慈悲,不敢将你打杀于此吗?”
白玉道:“我并不怀疑,你打杀了几只山神的时候,也并不慈悲”
无正大师手指白玉,道:“原来你不是偶然来到这里,是一直都潜伏在这里!”
白玉听他说潜伏,心里面明白了七八分,这个和尚出现在这里,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有意要诈一诈他,便道:“这里的东西,难道只许你们拿,不许别人拿”
“老和尚我,已经有些口干舌燥了,那便要看看对你来说是你的命重要,还是东西重要了”
白玉分毫不让道:“都很重要!”
二人再度要大打出手之际,脚下的地面忽然晃动 似乎开始移动了,无正和尚脸上大惊失色,他已经用困龙钉将地脉钉在了此处,地脉为何还会移动?更让他震惊的是,地脉移动,并不是一点一点的移动,而是以方位移动,下一刻不知道会出现在何处。
此刻,青禾山空中,一位长裙飘舞的少女漂浮在空中,她灵动的双眼微微眨了眨,一张圆乎乎的脸上透出乖巧认真的神色,伸出的小手之上,红色的气缠绕着一根数米长细长的困龙钉。
“乐安,一定要把法典带回来”
“嗯,师父,那么里面记载的是什么通天纬地的功法吗?比所有人都要强,所以才不能落到任何人的手上”
“不是什么功法,却比任何功法强大百倍千倍,也许不止”
“还有什么比最强的武力强大千倍万倍,师父,有了这样的武力,世间还不是想要变成什么样就能够变成什么样?”
“武力从来都不是一切,那是能够能够让一切武力都变得没有意义的东西,不,是让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
世间竟然还存在能够让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的东西么?乐安想道,那么这件东西绝对不能够落到任何人的手中,乐安朝着一个方向飞去,却在飞行的途中突兀的消失。
轰!!!
白玉和无正大师从地面破土而出,白玉看着周围的场景,已经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这里似乎很荒凉。
“你做了什么!?”白玉怒道。
“哼!这一定是你同伙的手笔吧!妙哉!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老夫的眼下搞动作!看来我还是太轻敌了,眼下,我也只好先杀了你,再慢慢逼出你的同伙来!”
听无正大师如此说,白玉心中隐隐约约有些兴奋,道:“你刚才说,你非是登峰与神变不可匹敌对么?”
“如今想走!亦或是求饶都太迟了吧!”
白玉轻轻摇摇头道:“只是想说你运气不好”
我恰好是神变境界。
白玉体内的势气势汹汹,一头势气聚集而成的百丈巨龙脱肩而出,在空中盘旋,与登峰造极势时相比,这条势气形成的巨龙无形无色,只有游动的时候,与空气之中波动的波纹,能够一窥巨龙神威,巨龙庞大的身躯将二人缠绕在天空之中,巨大的龙头对着无正大师怒吼。
天崩地裂!
第114章 失败的谈判
龙怒吼卷起飓风,将无正大师胡须与身上法袍吹的伶俐飘散,波及之处,飞沙走石,顽石碎裂,而后重新归于寂静,气势化作的苍龙没有了工动,肉眼可见的隐入空气之中。
“呵呵呵呵”无正大师扶着额头,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突然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笑声,这当然是一阵苦笑,眼前少年说他是神变境界,他正欲嘲笑其大言不惭,天下到达上三境之人,不说他已经认识个七七八八,名声贯穿南北,如雷贯耳了,那就更不要说,这种境界是不能够装出来的,冒充上三境来吓唬人,实属不智。
可转眼之间,白玉就立刻向他展示了他所说的神变境界的真实性,静若凡俗,动若天神,天下间上三境就算是再低调,在外的名声无论是好名还是恶名,总归是有一些特征,不难辨认,正如暴君残忍嗜血,是个煞气很重的妖怪,又如周世太子,随身带着一把袖珍一般的飞剑,这样年轻的,特征倒是有些像是别离公子,又或是武帝的第三子周鹿。
只是那别离公子极重场面,绝不会如此简单单调的出场,而周鹿,更是桀骜不驯,若是周世,第一句话大概是老秃驴,不想死就滚,更何况,刚才说的这两个人,无正大师可是一睹过真容的。
无正大师的苦笑意味 ,并不是因为在这里竟然敢能够遇到神变境,而是谁又能想到,已经是这样高深境界的人,不仅仅住在这样的偏远的地方,竟还与工地上的普通人来往密切,若是这一切都只是迷惑他的法子,已是神变境界的他,又有什么迷惑他的必要?
想不明白,所以他苦笑,能到达上三境的人,本就有所求,这也导致了他们的想法难以被揣测,而他们也真的有搅弄风雨的能力。
“若我所料不错,你就是当下最为神秘的大妖,白玉公子吧”
最为神秘的大妖,这是目前白玉在世人眼中的形象,似乎他的每一次出手,都那样的惊天动地,看似有规律可循,却转眼又被推翻。
当打砸明月城的时候,明月城的妖众猜测是有人忍受不了明月城的压迫,明月城外的妖众猜测终于出现了新的大妖,此举是为了挑战普慈天度的威信,而斩龙奔赴京城之后,人们更多的猜测则是,神秘大妖是武帝暗中培养的的后手,但一转眼神秘大妖便把最富盛名的修士之地青云观扬了,所有人都在期待神秘大妖的下一次出手,以求发现他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是”
“白玉阁下声名显赫,老衲早已经有耳闻,方才阁下若是亮出身份,恐怕也不会有这一起争端了”
乐安远远的看着空中的无正大师与白玉二人,嘴角一撇:“老和尚看到小师弟的修为,在那里啰哩巴嗦,显然是不想打了,唉 多好的一块试金石啊!神变境的第一战,没有人比这个老和尚更适合了”心中暗暗的想,师父收的这个小师弟,还真是惹人怜爱啊!受伤之后,定会……更让人心疼的!
那该是多么漂亮的画面啊!
白玉则道:“可是争端已起”
无正大师心底涌起一丝不安的感觉,白玉的势气凶悍凌厉,可以说前所未见,心道:“争端虽已起,可若是他早亮出修为,也不会尤其争端了,说到底,他根本没想过避战,此事固然有我的疏忽,难道你就一点不是没有?”
无正大师有心避开这一战,心中更是暗暗咒骂白玉:“你我均是上三境中人,傲然于世间,任其逍遥,若是开战,必然两败俱伤,难道还真因为一时不快,伤到贵体根本,太不值得!”
无正大师说道:“白玉施主,神骏非凡,大名更是如雷贯耳,我早就想见见,想不到有今日的缘分,既然白玉施主也是为法典而来,待到我们一起找到法典,各自扩印一份,然后各自离开 井水不犯河水”
如今之际,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上三境中人,从来都不轻易与势均力敌的敌人出手,白玉也并没有非打这一架的打算,这种无意义的战斗,竭力避免最好。
只是无正和尚似乎误会了什么,为了避免这一战,却是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白玉道:“什么法典”
“难道你不知道?”
“现在我已知道了”
白玉心道,老秃驴一直在这转悠,大概是为了那个什么法典,方才,他急迫的从山洞之中出来,是故意把我引开,现在他似乎误会了什么,觉得我的目的也是法典,所以便直接将法典的事情说了出来,那个什么法典我才不稀罕,我倒是可以顺着这个台阶避下这场无端的争斗,心中也是有了休战之意。
无正大师再度呵呵两声,似乎是觉得这个条件仍然不能让,谈判之道,恩威并施,决不可一味讨好,否则便会令对方得寸积尺。
无正大师脱下法袍,红色的法袍从空中飘落而下,浑身上下渐渐化为金刚的质感,无所不破视为金刚。
天下功法繁多,修炼一途更是千奇百怪,佛门作为鼎盛大道,无上境界有三个分支。
僧门行走——不坏能断大金刚体。
僧门至深——无垢透彻琉璃体。
僧门奇观——七彩异色琉璃体。
怪不得无正大师见到神变也未有太多的惧色,原是根本不惧,撑破天也只是觉得不值得罢了。
甜枣已经给过,接下来,便是巴掌了。
无正大师掐指一算,嘴角微微勾起,道:“怪不得白玉是施主肯隐居与此,原是还有一段姻缘在此”
一个人生下来,每一处足迹,接触到每一处花草树木,都有迹可循,故而能够卜卦,不过这一点,却是无正大师猜出来的,白玉凶悍至极的势气,绝不是成长之路顺畅无比能够生出,而眼神却能温柔如水,定是身边有位温柔之人影响,却不料这自作聪明的一诈,竟然使得一直都淡定自若的白玉脸色一变,面目都凝重了几分。
他想起了王家小姐,面色严肃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无正大师知道自己猜对了,故作高深道:“施主,勿谓言之不预”
这一句话,便是彻头彻尾的威胁了,纵然他的本意是二人休战,共取宝物。
“你叫什么名字?”
“贫僧法号无正”
“无正,你必须死在这里”
白玉斩钉截铁道。
因为,勿谓言之不预!
第144章 第三次出手
白玉是一只妖,这一点无可否认,妖性其实就是本性,就像是动物如果感觉到威胁,要么就离开,要么就把威胁撕毁。
白玉从来都没有避免去生事,他只是顾及王家小姐,不愿意去惹事,所以面对无正大师突然袭击,他并不避战,他如今为何要避战?
他也并没有去求战,因为他并不是好战之人,只是无正大师反复无常的试探与他变化无常的态度,让他感觉到不悦,若非如此的话,山洞之中他会很乐意离开。
无正大师自作聪明,以为拿捏到了这位神变境界大妖的软肋,可他似乎对于自己的智慧太自信了,以为万物总是按常理发展。
是谁一直在牵制着白玉的妖性,是以他人生中第一个朋友为链接牵扯起来的王家小姐。
无正大师没有见过未与王家小姐产生至深缘分的白玉是什么模样。
他要杀小衙内时,他说拦我者死,那时间已经可以窥见,若是未遇到王家小姐,白玉也许会变成另外一个柳过山,或许会比柳过山更加凶残百倍,毕竟柳过山只是一个看上去凶险,实际面冷心热的妖怪,即使是面对要杀他的修士,也没有下手赶尽杀绝。
可人生从来没有也许,有了王家小姐,白玉愿意去思索,去追求,成了如今的白玉,可即使有了王家小姐,他仍然是那个因为斩龙而兴奋,因为面见武帝而心气高涨,对青云观斩尽杀绝,手刃陆青阳毫不手软的白玉,无情之时绝不会有情可讲!
万般因果,基于一因,王家小姐是白玉的大道本缘,是微不足道的出发点,是他修炼出独一无二势气大道的一,连通天道主,都只能退居他道路上衍生出的二。
妖性从来都没有消失,每个人都有逆鳞。
那是绝不能被触碰也不能被试探的,我会告诉你不能。
即使无正大师已经亮出了自己的实力,以证明自己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无正大师面露惊骇,天空之中厚重的云层遍布,二人面色凝重的对持,两位修为高深的修士已经心知肚明,如果话语再无任何意义,那便只有一种解决方式。
远处的乐安微微抬起下巴,龙有逆鳞,触之必怒,老秃驴本来是有机会避免这一场战斗的,刚开始自己的师弟语气轻松,显然没有非打不可的必要,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的自作聪明,这样倒是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了。
“咦?”乐安樱桃小口之中发出一声疑惑,地面上不知道何时又多出了一人。
辽无边脚步途径之处,地面的花草尽数低垂,仿佛被抽干了生命一般,尽数枯萎,随着他缓慢的步伐,辽无边抬起宽阔的脸庞,看向天空之中的二人,目光锁定在白玉身上,眼神之中砰发着怒火。
他认出了白玉,那个害的他从权柄贬低到这里的人,紧握起一拳,怒道:“不是冤家不聚头,当日从我手中侥幸逃脱,想不到今日竟然敢来此添乱,定是忘记了,当日我一滴水便能将其斩杀的痛了”
而如今他已经是归墟境了,这人便是再进步神速,怕也不过是再涨三境而已。
“无正大师莫要慌张,你我联手,顷刻之间便能解决掉这个麻烦!”
“不!何须联手!我顷刻之间便取你人头!”
辽无边自顾自说道,身后一片漆黑,转眼之间白玉身侧出现一片碎裂,辽无边探身而出,手中黑气顺着虎爪之间的指缝流淌,归墟境界,便能使得一切生机瓦解。
只是这只是一刻,白玉捏着辽无边的后颈,朝着无正大师砸去,下一刻辽无边两眼翻白,一团血液从喉咙中咳出,整个身躯犹如一条黑色的线,射向无正大师,无正大师眼睛未动,随意挥手一拳将辽无边的身躯砸向地面,辽无边身躯黑线射穿一片山头,在地面上砸了一个大坑,整个人如死狗般躺在坑中。
二人至此都没有正眼瞧辽无边一眼,可怜辽无边一直以为无正大师修为与他只在伯仲之间,才敢自信出手,更不能想到,当年随手一颗水滴便能随意杀死的妖怪,如今已经是君子豹变,不可同日而语了。
这突入其来的一幕,令乐安捂住嘴巴呵呵的笑了起来。
上三境的战场,杂鱼莫入。
除非有很多很多很多杂鱼,运起五行抱朴诀达到即使不能跟上三境抢气,也要把气搅的混乱不堪的效果。
白玉势气举动再度在空中翻腾,空中划出三道巨大无比锋利的爪印,刻在无正大师的身体之上,这具金刚之躯遍布绚烂的火光,竟也是没有丝毫的受伤,白玉势气突然暴涨。
势气之道,实力强弱不定,难以判断,无正大师这一次算是见识到了,只是他轻轻一句不显山不露水的威胁,何以让对方势气暴涨了这么多?他当然不明白,白玉经历了大黑狗,经历了巻龙人,经历了许多次失去,他害怕他痛恨言之不预!
可能,那不能接受的结果会发生,那么就绝不能可能!
楼宇般的龙头张开了血盆大口,朝着无正和尚的身躯咬去,无正和尚彻底释放金刚之躯,巨大的金光怒目天王,双臂张开上下挡住巨龙锋利的牙齿,金身肌肉上,青筋爆出!
无正和尚冷冷的擦了额头上的汗,直至现在,他仍然在疑惑,这样的神变境界,为何会在这里!?
“若是小僧方才说错了话,小僧定向其赔罪……”
白玉道:“已经不必了”
他没有说错话,他只是洋洋得意于掌握了自己的软肋,若是白玉表现的退让一步,那么这个软肋就会被一直惦记,这是他绝不能容忍也不能容许真的发生的事情。
“那么小僧也只有拼命了!”
两位上三境打到拼命的程度,在这个世界上从未发生过,到达了这种境界,早已经深谙得失之道。
什么都可以失去,但不能失去自己。
失去自己,失去一切,不是么?
白玉一直以来,都能够失去自己,所以他是千古以来唯一在势气之道上大成的人。
二人真身化作一道金虹,一道白虹,相对冲刺到一团云层之中。
轰然巨响!云团被强光照亮,四射的闪电以云团为中心,像是不规则的蜘蛛网一样,扩散在天空之中!
这是白玉的第三次出手。
第146章 春风诀
云层撕碎,露出无正大师狰狞的的脸庞,二人的袖口被飓风撕裂,白玉歪了歪头,向后拉开了距离,势气巨龙从他身后扶摇直上,冲着无正大师怒吼,庞然的势气,令无正大师感到胆颤,就连身后的怒目天王金身,也随着本体的反应做出单手遮挡的反应。
白玉手中金气化作一把泛着金光的宝刀,杀气腾腾。
无正大师道:“你可知道,你并非一定能胜我”
白玉默不作声,挥舞神梦刀式,拉近距离数刀斩去,但威胁更大的,显然是随着他一起冲来的气势巨龙,几乎势不可挡!
无正大师摇摇头,如今一睹这位名声极好的神秘大妖真容,才发现他实在是很不好说话。
眼下,也就只好尽力一战。
“施主既然如此迷顽不灵,我又何苦寻觅转机”这句话既像是说给白玉听,又像是说给他自己听。
漂浮在空中的无正大师单手指地,结出禅定印,空中无端泛起振振涟漪,金口吐出世尊春风法意。
迦叶寺傲然世间,仅仅凭借春风与色空两道法意,这两道法意堪称天下修士的克星,色空法意实为破法诀,一切有为法,皆为梦幻泡影,凡有所相,皆为虚妄。
世尊阿弥陀佛曾言,有像沙砾一般多的世界,如是我闻,这里名为意中世界,有无数像是这样的存在着法术与神通的世界,修行不够的佛陀与菩萨来这样的世界讲法,需要习得色相法意,一切法术杀意腾腾,临近之后也只能化作春风拂面。
白玉既不用法术,自然是用不到破法诀,眼下无正大师所用出的春风诀实为破法诀,专破势气,意为使人心中平静愉悦,令气一涨再涨的势气平复。
白玉只感觉到一阵春风拂面,犹如柔软的手轻浮他的脸庞,空中的他一滞,眼前景色忽然变换,那是清河镇的河水。
清河镇有两条河,一条绕山而走的墨河,墨河的水是墨绿色,一条是镇外的清河。
清河的水比起它的名字也过之不及,清澈的可以看见河底光滑的石头,常见一群拳头大小的小鱼成群游过,河水很浅,每日都能看见少女光着脚丫从水中走过,每年三月,岸边铺了一层绿色毛茸茸的小草,小草上是各种各样的小花,没有人打理平的就像是地毯,从三月开到九月,最温柔的风也吹到九月。
人们坐在草地上歇一歇,仿佛所有疲惫都被带走了,白玉见着这熟悉的场景,心里涌起一丝暖意,他不由得有些想念清河镇了,新城好像没有清河镇更好,他想要坐在清河镇的草地上,偶尔他的朋友能来和他说说话,他已经没有什么朋友了。
空中的巨龙庞大的躯体忽略裂开一条裂痕,声音犹如玻璃崩裂的轻灵声响,这声响接二连三,在空中声音似乎还有些悦耳。
无正大师嘴角微微勾起,如世尊所言,世间的一切都被记录在无法得知的地方,春风法意能让人看见那些觉得舒适的东西,能让心情平静,同时让势气衰落。
初春的早上,冰雪消融。
“哇哇哇哇哇!!!”大黑狗在一个土坡旁边哀嚎了很久,他藏好的美食,明明藏在这的,竟是没了!那可是他千挑万选的好地方。
刺猬终于忍耐不住从洞口中爬了出来。
“我说,你能不能别叫了!或者换个别的地方叫去吧!”
大黑狗呆愣愣的看着刺猬,伸出爪子拨弄了一下,扎的它哇哇狗叫。
“我藏在这的东西不见了,你看见了吗?”
“我吃了”刺猬坦然承认,老实说,还有些羞燥。
大黑狗停止了哀嚎:“原来是你吃了,你吃了就罢了,我还以为凭空不见了”
哀嚎了几个时辰的大黑狗听到这句话,竟安安静静的跑掉了。
——
柳过山吞吐着半米长的信子,立起来已经有两米多高,它那铜铃般大小的眼睛里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大黑狗。
“我说,我可是这山中最神出鬼没、最为危险的存在,你竟然还敢这样大摇大摆地站在我面前?”柳过山语气阴森森地问道。
而大黑狗却毫不在意,悠闲地坐在那里,甚至还歪着头,似乎在打量着柳过山。
“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柳过山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面露怒容。
大黑狗则是满不在乎地回答道:“我闻着味就找来了啊。”
听到这句话,柳过山差点被气得吐血,它强忍着心中想要杀狗的冲动,咬牙切齿地怒吼道:“你能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地出恭啊!”
“能”
“滚!!”
画面之中的大黑狗只有白玉见到的一半大笑,但白玉仍然能够清晰的认出那些特征,大黑狗的下巴上,有两颗圆圆的肉球。
白玉见此笑了一下,忽然警觉,心道:“我为何能够看到这些,是那秃驴对我用了什么功法?”
白玉运起吞天功,黑色的圆球从背后升起,将幻想尽数吸纳。
他猛然睁开了眼睛,无正大师一愣,他没有想到,白玉竟然能这么快从春风诀中醒来。
虽然醒来本就是迟早的事情,但眼下,还未将他势气彻底瓦解,天空之中的气势巨龙,身上不满蜘蛛纹一般的碎裂纹路,反而能够让人看得清晰了。
“削势气于无形,手段果真高明!”白玉心道,他见所未见,为所未闻,当然,白玉的见识,也算不上广。
天下之大,一山还有一山高,方才自己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了,接下来定要小心谨慎。
白玉从原来位置跃起,犹如流星的弧线,以极快的速度劈向无正大师,不给他再度结印的机会,却不料无正大师面对这气势磅礴的一刀,居然并未闪避,甚至坐在原地动也不动。
既然春风诀未达到目的,那么挨几刀也是应该的,就算千刀万剐,又能如何?
不动明王印。
白玉手中凝聚金刀似乎砍在金鼎之类的厚重之物上,空中沉闷的一声响,反而将他震得手臂微微发麻。
无正大师沉寂在远处,打坐双目紧闭,身前金光浮现,身后的怒目天王金身,也是如同本体一般静坐。
这又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难道要任由我攻击。
第147章 佛怒有悔
“不动明王,以静制动,想不到这场决斗竟是这样的,唉……说不得小师弟就要死在这了”乐安捧着一块西瓜,遥远的在远处观看,料是这位通天道的弟子也没有想到,无正这个从十几岁就被称为真菩萨的僧人,连不动明王印都能用得出来,这已经是佛门最精深的功法。
怎么办怎么办,师父说过,京城之后就不会再管小师弟了,师父说过,我就不会管,可就是我出手,又能在不动明王之下做什么。
天空之中从新归于寂静,无正和尚仿佛入定了一般,金身仍然留在天地之间,半幅身躯比山更高更雄伟,说明这场战斗仍然在继续,可眼下对方已经毫无气息,白玉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是继续攻击,还是趁着这个机会离开了。
他不能走,他修的势气之道允许他打不过就跑,可在针锋相对之时,离开势气会一泄再泄,若是无正大师这个时候苏醒,那两位上三境之间的巅峰战斗,就会变成痛打落水狗的局面。
是你自己任由我攻击,并不算我欺负人,白玉心道,手中金气结成一把长直刀,神梦刀式在无正大师入定的金身之上劈砍,无数的刀式连接起来,犹如星夜拖拽的流火。
这样的单方面殴打持续了一夜,白玉气喘吁吁,脸上流出冷汗,反观无正大师,浑身毫无损伤,或许说毫无变化更为贴切。
白玉静了静心,在攻击无正大师的时候,神梦刀式又催生了无数妙手,精妙无以复加,辅以刀势,不知道是何种光景,上三境任由其在身上磨砺刀式,当然是最好的磨刀石,再好不过,可遇而不可求,可这磨砺的代价又是什么?
佛家的禅定与机锋,无正大师既然已经认定了这是一场事关于生死的决斗,那么就绝不可能这样老老实实的当缩头乌龟,反倒是白玉一直攻破不了无正大师的防御,一股不安的直觉从脑海之中袭来,以前的战斗,凭借着他与世无双的势气,从未这样拖泥带水,而现在则进入了他不习惯的节奏之中。
白玉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盘坐在半空中,思索着对付的方式,此时的他更像是一位面壁僧,面对着一位金身罗汉苦苦寻求顿悟。
事实也与此相差不多。
于是这样,又过了一天。
傍晚,山边的整片白玉,在夕阳落下时顿生霞光,犹如金鳞绽放,无正大师犹如一块石头,金身反射着这霞光,白玉则观了两日的霞光,刀又出现在他的手上,时隔两日,白玉再一次准备出手。
观霞之中,悟得大霞刀势。
白玉双手举刀至头顶,道:“霞光万丈,刺破半壁青天,我这一刀,要剑霞尚满天”
怒喝一声之后,挥刀斩下。
这一刀的风景绝美,刀气化为霞光,顺着挥刀的弧度,刹那铺满目之所及,刀气细而锐利,稳而急迫,振振刀气刺中怒目天王金身,泛起点点涟漪,发出金戈碰撞之音。
华美与喧闹过后,一切重归寂静,白玉垂下手中刀,望着仍然毫发无损的无正大师,陷入沉默。
“哇!”乐安捧着脸颊,望着方才绚丽的场景“刀气浪费太多了,也只有神变境界能够这样浪费,但这么美的刀,浪费一些也无妨,小师弟,我更喜欢你了”只是现在,还是别去打扰为上。
白玉再次盘坐在空中,这一坐,便是三日,空中百丈巨龙身上琉璃碎裂纹修补了一些,但并不多,那些令人心安的场景固然令人心安,却不利于战斗,第三日夜,天空下起暴雨,雨水一滴一滴的从白玉头发脸颊滴落,横起的闪电照亮他的脸庞。
这场战斗将会持续几天?老秃驴是在与我比入定吗?我想要下去走走……
白玉心里有了一丝挫败,他在地面上漫无目的的走,忽然停在一处,蹲在地上仔细查看,那是一片叶子,叶子上的水滴沿着叶子的边缘凝聚成一滴水滴,滴落到地面的岩石上,过去不知道多久的时间,叶子生长又枯落,又不知经过多少个雨天,才将下面的岩石滴落成许许多多大小不一的孔洞。
白玉不顾及地面的潮湿,立刻坐了下去,在水滴落处观想了五日,纵然雨在第二天便已经停止,他仍然坐在那里。
第六日,白玉从新飞向天空之中,与无正大师持平。
水滴刀意。
刀气绵远悠长,慢而不绝,声声节奏犹如木鱼敲击,水滴刀意斩到第十四日,无正大师的金身,裂开一条细纹,第十五日,便是一道横纹了。
而在此时,无正大师双目微微张开,潮水般的气势灌满整个天下。
“佛忍——因你执迷不悟
佛怒——因你迷顽不灵!”
佛怒——千手大悲渡魂断!
无正大师居于天地之间的怒目天王身后犹如昙花绽放般,瞬间生长出数不尽的金色手臂,这些手臂犹如流星滑轨一般,带着凌厉的气息击向白玉的方向。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这一击,宛如漫天星辰坠落,密集而壮观。白玉瞪大了眼睛,他看见无数拳头如雨点般落下,无法数清,每一个拳头都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仿佛在空中形成了一道璀璨的星河。这些拳头犹如密密麻麻的灯笼灯骨,让人眼花缭乱,但却又准确无误地朝着他袭来。
面对如此强大的攻势,白玉并没有退缩。他深吸一口气,调动全身的力量,凝聚出的气势巨龙,散发着强大的威势,向着怒目天王的拳头冲去。然而,怒目天王的拳头威力惊人,势不可挡。它们轻易地将气势巨龙击碎,碎片四处飞溅。随后,这些拳头继续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白玉涌来。
怒目天王千手缠绕白玉身姿,一层叠加一层。
“一生三刀!”
随着白玉声音落下,刀气布满周身,无数金身碎手开阔了一个缺口,金身千树缺口处又长出手,手指处也长出手臂,一如千树万树梨花开,白玉视线紧紧盯着踏空走来的无正大师,他的气势大变。
“做个了断吧!”
“是了,我正要做个了断”
白玉凌厉刀气炸开金身,手中握着积攒到极致的三生一刀,铺天盖地的刀气布满天地之间,不断斩断怒目金刚的数不尽的手,而现在,无数刀气又尽数归于刀身,因为他要斩出合一的一刀。
无正大师却在转眼之间贴面而来,雄厚的手抓住白玉的肩膀,降魔印高举在白玉的头顶,白玉从下朝上,仰头斩出一生三刀……
这招下去,胜负与生死都将分明了。
然而这时,无正大师瞳孔微动,降魔印并未打下去。
彷徨者弱不禁风,白玉的刀已斩出了。
刀气穿过了他的身体,也穿过了空旷的天地,惊起群鸟飞散。
第147章 德正三渡
昨日愚钝今时痴,道尽方知我是我
无正大师布满了金液的手臂紧紧的抓住白玉的手臂,历问道:“我取法典是为生灵大劫!你又为什么?”
但他却未说,为何没有打下降魔印,白玉此时毫发无损,若降魔印打下,这场战斗就不再关乎胜负了。
无正大师没有等白玉道回答便沉沉的闭上了眼睛,或许这个回答对他来说也不重要。
神明戮凡,生灵涂炭。
重伤之际,无正大师脑海之中浮现了许多年前,世尊的一次平常不过的讲法,千百僧众围坐,世尊是一位面色灰白普通模样的僧人,穿着一件整洁普通的灰袍,世尊道:“佛说世界,既非世界,是名世界,有三千大千世界,是名三千,实际不可知,不可量,不能说那样多,我所在,名为意真世界,有一个名为沙唆世界,那里的人全都没有眼睛,却走得比任何有眼睛世界的人都要快,都要稳,能攀登最高的山而不觉疲惫,一生都从未摔过跤”
听法的僧人轰然大笑,没有眼睛就看不到东西,一生都未摔过跤,他们这些有眼睛的人,走了一辈子的路,也要摔跤哩。
年幼的德正,或者说无正,年幼时,法号名为德正,好奇的问道:“世尊,没有眼睛的人长什么样啊?”他不由得在脑海之中浮现,那双眼的位置,究竟是两处空洞,还是眼睛的位置被肉长满了,留下了肚脐一样的东西。
僧人之中众多得到高僧,而今一位小沙弥向世尊提问,不少僧人脸上露出不懂规矩,冒犯世尊的神色,世尊却是犹如一块木头一般,脸上无悲无喜,手中捏着传法印道:“有的地方一年四季只有冬季,那里的人无法想象春夏秋的光景,有些虫子生于春,死于秋,有人与他说冬季,自然是对牛弹琴,无所谓沙唆世界的人的相貌,再说世人有双眼睛,可以看得世间万物,常常眼花缭乱,有时视之不见,听之不闻,走在路上常常要摔跤,沙唆世界没有眼睛,看不得东西,只能用心走路,不在乎山高路远,反而一辈子不会摔跤,善男子,善女子,无目者依心,有目者依目。
沙唆世界之人无目,不能辨美丑,不能分凡陋,比起其他世界,少了许多争夺,却又徒添了许多是非”
“因为无目,沙唆世界的人只能靠耳朵去听,听得与自己不好的,便只能在脑中去想,想即为不实,天马行空,他人愈加可恶,却是愈想愈觉得愤怒,便要编织不实,反而污蔑回去,久而久之,便成了是非之地,故而沙唆世界许多谎言,人们一生未见,却能互相憎恨”
僧人纷纷叹息。
世尊又道:“眼口耳,虽然带来许多便利,却又是取乱之源,故而我辈僧人——
非听
非视
非言
非想
非妄动, 常清净”
世尊又道:“我又听闻,意中世界有为僧人,为证大道,自斩烦恼根,以求无欲清净”
听闻此言,僧人纷纷赞道,好大的魄力,从来烦恼根为清修一大烦恼,僧人却下了这么大魄力,我之不如。
世尊却又道:“此为不智,僧人淫邪之欲常绕欲求大道便去其烦恼根,岂不是求道之欲压过了淫欲,欲不应有大小之分,应是剔除杂草一般,长出一根剔除一根,不做轻重之别,众善男子,善女子,欲望之道,此消彼长,有好有坏,故而需明辨”
世尊每次讲法,从不使人觉得无趣,德正小沙弥每次都来,虽然听不太懂,也记在心里一些,偶尔念头通达,也就懂了其中的意思。
迦叶寺在南海,德正小沙弥今年七岁,穿着一身僧袍,有一位枯瘦的老师父,十分疼爱他迦叶寺前有一条大河,每到春末夏至,附近的人来来往往拿着网兜,来河中捞鱼,小沙弥圆乎乎的脸蛋,双手合十站在河边,跟在这些人的身后,待到他们走后,才走到他们捞剩下倒在岸边的水草旁边,拨开水草,里面尽是小鱼小虾,肉乎乎的双手将这些生命捧在手中。
“上天有好生之德,去吧”然后扔进水中,乐此不疲,直到天色将晚,师父来叫自己回去。
“师父,快来帮我,这些人好可恶!捞些大鱼回去也就算了,可这些看不上眼的,便随手扔到了路边,若是动作慢一些,就要被太阳煎死了啊!”小沙弥擦了擦脸上的汗。
老师父道:“德正,别忙活了,回去吧”
“师父,我见着了便不忍心啊!你看看还有这么多,我这可是在做善事”
老和尚摸了摸德正的头,耐心的道:“生与死皆是命数,有时候你所为非善,是以为善”
小沙弥气鼓鼓的鼓起腮帮子,不服的道:“我救生灵性命,如何不是善了!”
“捞鱼人也有善人,捞过大鱼之后便把小鱼重新扔入河中,见着有位善人小沙弥会把小鱼扔入河中,便也如其他人一样图个方便,直接丢到岸边,于是乎原来不会有这么多丢到岸边的小鱼,你拼命做,反倒变多了,而那些本是善男子的人,也因为你变做了恶男子,虽是善举,却距善愈加远了”
小沙弥憋的满脸通红,一双圆滚滚的眼睛快要憋出眼泪出来了,用尽力气大声吼道:“师父!你好没道理!”
师父则笑呵呵的说道:“这是佛的道理,不是你认为的道理,你要修菩萨,难道还能不认佛的道理么?”
“师父!我见生灵将死,生怜悯心,将其放生,我没错!是他们错了!他们捞鱼吃也就罢了,却是用来取个乐子,一个晌午的时间,几百条性命都没了!师父常说地狱,于这些弱小的生灵来说,人就是地狱,这些小鱼小虾都在太阳下受煎炸之刑嘞!”
小沙弥一路上喃喃说道,以至于到了晚上仍然是睡不着,阿弥陀佛 赐我怜悯之心,我岂能视而不见?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小沙弥从床上坐起来,取了火折子,朝着那每日都来网鱼的人家走去。
小沙弥见人睡着,翻入院子之中,见到兜网立在墙边,吹开火折子便烧。
“我烧了你的兜网,教你以后再不能捕鱼了”
第148章 一渡
小沙弥年纪尚轻,原本准备等到兜网烧成灰烬,再去另外一家,从小在迦叶寺长大,他与附近的人都熟识,脸皮薄阻止不了,人家也不会听他的,可每日一看到岸边的蝌蚪呀小鱼呀晒成杆杆,瞧在眼里,心里却隐隐发痛。
难道这只有他看见了么?其他人为何视而不见?佛家总说,世界有六道轮回,这辈子与自己有交集的生灵,说不定就是前生的冤亲债主,许下一世回头再看一眼的执愿,苦海无涯,这样造孽,说不得也要受到报应,小沙弥这是在救你们。
小沙弥想的呆了,没瞧见欲望烧着的火星借助风势,零星的撒在其他地方,待到他看见的时候,火已经烧到他蹲下的眉头了,小沙弥连忙站起身乱踩一通,只是夜风急,火势立刻就蔓延了起来。
小沙弥着急的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着火了!!!”
这一通呼喊,街坊领居姗姗来迟,忙活着救火,大火一连蔓延十户,两个时辰才扑灭,一半的院子都烧着了。
小沙弥在迦叶寺后一边哭一边说道:“师父……是我……是我点兜网引起的大火……我错了……”
小沙弥抹着眼泪,老师父摸着小沙弥的头:“你要救小鱼,却烧了十户的人家,任何事情都是这样,你以为只走错一步,却要错许多步,别哭了,等待方丈的惩戒吧!”
迦叶寺方丈卧房门打开,一位肥头大耳披着红色法衣的中年方丈从门内走出,方丈慈眉善目,说道:“德正,做错事惩罚只是一种手段,更重要的是弥补,懂么?念你因慈悲之心无意而造成恶果,又年纪尚轻,故我不予你惩戒,大慧老师,请您带德正去账房取银两,弥补他们的损失吧!这是我的批示”
老和尚双手结果批示,小沙弥抽噎的说道:“多谢方丈开恩,德正知道了”
方丈重新关上了房门,站在门外的老和尚和小沙弥朝着账房走去。
“师父,我这就把银子送给那些人,然后承认我的过错,请他们原谅”
“你不怕挨骂?”
“不怕”
“烧了他们的家,他们要打人嘞”
小沙弥眼神之中充满了惊恐,咬咬牙道:“应该的……要是他们谅解我的话”
老和尚笑了笑:“这几日他们重建房屋,你只管每日把钱送去,说道修缮的费用由迦叶寺承担,银子要多给一些,待到房屋修缮的比原来阔气了,再承认你的罪行,到时他们气已消了,便不会动怒了,此时去承认,他们说不得一辈子都要记恨你嘞”
小沙弥没问为什么,老老实实的照着师父的话去做,无他,他怕挨揍,果不其然,待到新房建好之后,小沙弥承认了自己的罪行,果然得到了原谅。
这期间,小沙弥见到师父每日在后院编织兜网,兜网十分精美,比市面上上的精美许多,做好之后,老和尚领着小沙弥去市面上售卖。
小沙弥不知道师父的意思,只是迷迷糊糊的跟着,但很快他就发现了秘密,师父做的网兜大,许多小鱼便成了漏网之鱼。
兜网样式精美,以为风尚,许多小贩模仿着去做,这以后,岸边便很少有扔下的水草与小鱼了。
“阿弥陀佛,苦海无涯,其名为渡”老和尚双手合十道。
“师父,小沙弥愚钝,何时能够像你一样聪慧就好了,师父渡得了小鱼,也渡的了人,是菩萨道,是大道,而我却只能烧掉了人家的屋子,是可恶可恶的大错”
“我的徒弟生的菩萨心肠,来日定能渡人脱离苦海”老和尚疼爱的抚摸着小沙弥的光头。
小沙弥道:“师父,我愿意佛前苦修十年,以弥补我的过错”
十年间,小沙弥除了静坐佛前,每日除了吃饭喝水,再未出迦叶寺一步,僧人盛传,德正小沙弥是真菩萨,除此之外,无人能有此定力。
十年后,小沙弥十七岁,长得身材修长魁梧,面容坚毅,一日从佛前坐起,踏出寺门,迦叶寺是世尊停留讲法之地,亦有许多从小在寺庙长大的小沙弥,在他们成年之前,需要下山三次普渡众生。
所渡何人,只看缘起缘尽。
德正走出迦叶寺,一路化缘行路,某人,德正登上一艘游船,船上许多来往游客,穿行在名山大峡之间,船下水流激荡,两岸雄峰峭壁,磅礴的美景与船上的跌宕,使得船上的游客大感刺激。
他们不时的喊:“刺激啊!好刺激啊!哎呦可真是刺激啊!”
德正盘坐在船上,身形随着船只的颠簸,稳如泰山,紧闭着双眼,对船内船外的景色如若无闻,只是口中默念【能断金刚般若经】
“风来竹面,雁过长空,世尊说,非听非看非言非想非妄动,德正虽已过美景,却正如风来竹面,绝不停留在竹上,又如雁过长空,大雁已飞过天空,天空之中却没有大雁的痕迹,正如世间美景已有了我的痕迹,我的心里却没有美景,看来小僧修为还是尚可的嘛,糟!又犯了骄纵!心中贼好难去”
“哎呦!有人掉水中去了!!”
船上突然吵吵嚷嚷,一位妇人正在大喊大叫,众人围在船边,且看又深又急的急流,碧的发黑,涌的飞快,怎得这样的不小心!?
德正睁开眼睛,三两步跨到船边,就要下去救人!那呼喊的妇人却突然抱住他,担忧道:“师父!这下面水又急又快,怎么救得了人!你跳下去,说不定要一起葬身在水底之中”
德正斩钉截铁道:“我何惜此身!”不顾船边劝阻,直接跳入急流之中。
德正在水中如同一条鱼般游动,见着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正在一点一点朝下沉去,此时德正亦是凡人之躯,还未踏入修行一途,在水中难受的很,说不得能不能救得上来,仍是朝着那距离他几米的女子游去,靠近之时,眼中被水糊的迷糊,双手靠着感觉胡乱的乱抓,抓住一团像是面团柔软的东西,又不确定的一抓,猛擦了一下双眼,定神一看——“啊!”德正忍不住喊了一声,灌进去了几口水,整个人退出几米远,出家人视色如洪水猛兽,我刚才竟又摸了一摸……非礼……我该得体一些……
那昏迷的女子接着下坠。
“啊?”德正见状又啊了一声,生死攸关之际,我又在想这些做什么?德正继续游了过去,像这样多,便就不得人了,我德正问心无愧,这一次他顾不得那样多了,不顾抓住女子温香如玉的身子,九死一声将女子救到岸边。
船上,那掉河的女子面容白皙,一头乌黑的湿发贴在脸上,一身轻薄的桃红衣尽湿,贴在身上涔出婀娜多姿的身材,那女子屁股是那样大,小腿是那样的修长,赤着一双雪白的小脚,晕倒在和尚结实的胸膛上,再看德正和尚赤裸着上身,手臂分明的肌肉紧紧的夹着女子的上半身,生怕在水中时拉不住人,结实的小臂将女子饱满的胸膛压的扁了,春光欲盖弥彰,二人身上的水滴滴答答朝着甲板上流,劫后余生的德正和尚咽了口水喘着气。
船上人未见真菩萨,只见香艳图,在脑中余味回荡,不日城中因此热卖寡妇和尚湿身图。
第149章 一渡:中
寡妇门前是非多。
尤其是一个年轻的小寡妇,嫩的都快要掐出水了,尤其是这个小寡妇身材奇特,胸脯傲人,屁股又大又圆,腰又如同水蛇一般,用世人的话来说,真是人间尤物。
德正和尚跟在小寡妇后面,看着她即使是刻意的控制走路姿势,走起路来仍然是一扭一扭,如同小河荡舟,小寡妇还偏偏长了一张可怜兮兮好欺负的脸,年纪轻轻就死了丈夫,又长得好欺负,平日里的际遇,可想而知。
德正和尚救下来的女子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寡妇,街坊领居称呼她为兰妹,按照此地的规矩,与人有恩,尤其是修道之人,需要请到家中供奉三天,说是供奉,就是包下三天的饭菜与居住,以表达谢意。
一路上众人见到和尚跟着寡妇,本来就引人注目,时不时有人交头接耳说着什么,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德正和尚感觉到有些不适,正准备找个借口婉拒,兰妹却在此时转头,修长的手指将脸颊上的碎发理到耳朵后面,礼貌的笑了一笑,道:“师父,到了”
然后转头推开了一处房门,兀自走了进去,俏寡妇兰妹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与人说话怯声怯气,有气无力,德正连忙接了句:“好嘞”左右看了看,脚步踏入门槛,上下看了看,这家还真称得上豪华。
兰妹的丈夫原是这里的一位浪人,出了名的好吃懒做,三十多岁开始倒腾货物,突然间发了财,才讨了这么个媳妇,可惜没有福气,买了些补品来吃,给吃死了。
兰妹请德正和尚上座,然后回去换了身衣服,再出来时给德正泡了壶茶,靠近时一股兰花的香味往德正和尚鼻子里面钻,德正和尚双手合十,这心还真是不定。
“和尚进了寡妇门,谁知道要发生些什么?”
次日,门口的老头老太太聊天的声音传来,开口的人说话间,脸上一副你细品的得意面容。
“发生什么都有可能,说不得是老相识了,只是隐蔽的好,以前从未发觉,否则一个素不相识的和尚,为何肯舍命的去救一个寡妇,你愿意么?你愿不愿意?”
此类的议论,时不时的传入德正的耳朵,德正眉心紧皱,心中如何也静不下来。
他们怎么凭空污蔑人家清白,小僧与这些人可是……可是连面都未曾见过,话也未曾说过……
德正和尚起身快步走到门口,拉开了门,那议论声立刻就止住了,见周围有些许人,都是旁观正忙的样子,哪里看得出是谁说的?无奈之下,德正和尚只好又关上门,那声音便又响了起来,且说的更加是春情放荡,听得德正脸颊两侧红了一片,不知道是悲愤,还是羞耻。
正在这时,兰妹叫德正和尚吃斋,德正和尚只得先放下这事,走到客厅的四方桌面前,斋饭异常丰富,桌上有四菜一汤,分别是罗汉豆腐,四季豆,凉拌蕨菜等等不认识的斋菜,德正双手合十,道:“多谢施主款待”
兰妹坐在低着头小口的吃着饭,德正吃了一会道:“施主,吃完这顿斋饭,小僧就要离开了”
兰妹低着的头抬起,一双眼睛盯着德正和尚道:“师父?因为什么?是我招待不周吗?”
“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今日听到一些议论,怕有损姑娘的的清誉,故而告辞”
兰妹眼神有些怨毒的看了眼门外,怨道:“师父走了,他们也会说的,我与男人说一句话,他们便说那是我偷的汉子,我寸步不出,他们便说男人夜里翻墙进来,听见了看见了,像亲眼看见一样”
德正双眉紧皱,他今日听得一两句便气血上涌,这样没有依靠的姑娘,又是如何忍受?
“世人皆爱以己度人心腹,是他们心不正,无关姑娘的事”
“我只知道我漂泊无依,不如当时淹死算了”
德正大惊失色,连道:“姑娘,论为人道不易,贸然弃之,可要堕入无间地狱之苦啊!姑娘的性命宝贵的很,值得小僧豁出性命来救,可要好好爱惜”
兰妹道:“你当真觉得我的命宝贵?”
德正和尚道:“救人性命胜造七级浮屠,姑娘的命在小僧这里,胜过七级浮屠,如何不珍贵?只是,小僧离开这里,也是为了姑娘的好,外面正是在说,和尚入了寡妇门,几日不出,这……”
发生什么不发生什么,几百张口也说不清,理不清……
兰妹放下筷子,盯着德正说道:“连你也这样想么?”兰妹轻咬了一下嘴唇“你这样想,我也不能不想那些,你我本是清清白白,只要你不想,哪来……哪来这些……”兰妹的脖子红到了脸上。
德正和尚脸上尴尬极了:“施主说的是,施主说的是!”心道“可小僧却不得不这么想啊!下山之前脑袋空空,只从有了那一触之后,仅是闭上眼睛,兰妹的''嘴唇,胸脯,腰,圆滚滚的屁股,便如同是潮水一般淹没了脑海,时不时还要放大,怪不得师父总说,万恶淫为首,只是脑中这样想,小僧绝不会逾矩”
德正和尚深感忏愧,此身清白,又何惧无端脏水。
接下来两日,和尚每日打坐念经,
时不时与兰妹讲讲佛经,反倒克服了心中邪念,再见兰妹,只当做众生看待。
走出门口,与兰妹告别之后,浑身轻松,届时,大街上已经有出售和尚寡妇图,亦是有人对他指指点点,德正和尚大步流星,将胸膛挺直。
说便说罢,与心,他问心无愧,于际,他坦坦荡荡。
十七岁的德正和尚入世渡得一人,心中畅快,万事足下起,不渡一人如何渡一众,不渡一众何以渡苍生呢?
心中畅快的德正未见身后,寡妇门前,一双眼睛悄然目送。
德正和尚回到迦叶寺,任解惑僧人,因其救人的善举,更被僧人信众以金素身金菩萨相称。
当年9月,一位熟面孔登入迦叶寺。
第150章 一渡2
“啊哈哈哈,见到云妹你气色正好,小僧也是打从心里欢喜啊!”德正和尚挠了挠头,看着眼前精心大半,换上新衣,气色相比几个月前,平添了许多生气的云妹。
“你怎……想着来看我?”
云妹轻轻抿嘴一笑:“讨厌的人不在了,心里面舒服,气色也变好了”她白皙的手指抚摸着脸蛋道。
“你可是来祈福?”十七岁的德正性子正是欢脱,指着后院的祈福殿道,云妹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道:“是来求心安”
德正皱着眉头道:“何事求心安,或许小僧能为你解惑”
云妹迟疑了许久,温和的说了四个字。
“我杀了人”
“啊?”这四个字将德正的话堵在了喉头,眼前的受气妹子,杀只鸡都要费劲,可是她却说杀了人,德正道:“李云妹,莫要和出家人开玩笑了”
“我怎么是爱开玩笑的人”
德正的面容正经起来,道:“是真的?”
云妹轻轻点了点头,德正端详着这个约摸着和自己差不多大,面容妩媚,性子却温吞的姑娘,正色道:“请到后院山门来说”
二人一前一后,穿过一座大门,后院是群山之半,满树的落叶被风吹过,正在飘落。
“你杀了谁?”
“我的嫂嫂和哥哥,还有一人,我也不认得”
德正情知这其中必有隐情,耐心的问道:“你怎么会杀人?又怎么会……来和我说!”
但此等大事,他言语之中难免有历色质问之意,云妹见他微微的历色,便觉得对她面目可憎,嘴唇不自觉的微微抿动,一双美目之中似乎糊了一层水花,就连声音也带着细不可查的哭腔:“我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我,我本……可师父说过,我的命也很珍贵……”兰妹声音却是止了下去,似乎想起了一些令人心安的事情,“于父亲来说,养了女儿只是养了一笔钱
于丈夫来说,取个令人妒忌的妻子只是为了炫耀
于嫂嫂来说,兰妹只是拦在钱财上的……阻碍
只有师父说,我的命应当好好珍惜”
兰妹柔荑轻抹了一下雪白饱满的脸颊,似乎要擦去些什么,其实她还没有流泪,接了讲了一些事情。
那又是些德正所不知道的事情。
当日在船上,兰妹并不是不小心掉下去的,而是嫂嫂非要和她嬉戏玩闹,却突然用力,将她推了下去。
不然那女人为何要拦住德正救人?并不是担心和尚一块没命,而是担心真把人救了上来,兰妹天生性格软弱,胆小怕事,没敢说出实情,更怕自己这张笨嘴,就算说了出来,也是说不过嫂嫂那张利嘴,说不定还要倒打一耙,就算是说了,也没有人帮她。
却说是兰妹的丈夫,穷苦了半生,突然发了一比横财,却在娶了媳妇不久就突然去世了,这笔没有落到关系最近的哥哥嫂嫂手中,却落到了她一个刚过门不久的寡妇手里,那嫂嫂早就妒火中烧了,暗中教唆人传云妹坏话,想要将这个女人逼走,然后占下这比家财,可是她又能去哪?
船上那一日总算是发了狠,却不料云妹命大不死,那样的潮水之中,硬是被人救了出来,于是嫂嫂又叫人传她与德正和尚的流言蜚语,这些云妹不说,心里一直都是默默知道的,在水中,她已经有寻死之意,自从德正说过她的命很珍贵,这话令她信服,因为她这命确实是人舍命救来的,她本来欲要离开这个地方,也不走了。
德正和尚离去之后,那嫂嫂哥哥终究是按耐不住,也等不及了。
不久后某天夜里,云妹的房门突然被推开,进来一个蒙着面高大的汉子,卧床上穿着肚兜的兰妹惊醒,扯着花棉被遮住身子。
“这样好看的娘子就这么死了太可惜了!我得好好享受享受”
说罢扑到床上,一双大手扯断云妹光滑雪白肩上的肚兜吊带,那吊带倒挂下来一个三角,波涛汹涌的酥胸半漏,欲盖弥彰胜过赤身百倍,壮汉看得眼睛都直了,大口吞咽了一口口水,一双有力的臂膀直接将云妹推到,波涛荡漾。
云妹的脸上先是惊恐与无助,然后变成了面无表情。
“你是来杀我的”
壮汉一只手掐着云妹的脖子,一只手慌乱的解着自己的裤腰带,全然没有见到云妹眼角两行清泪。
“我还不想死”
大概裤腰带系的太紧,壮汉又将手伸进被窝,去解云妹的裤腰带:“可惜了,大爷我从来不伶香惜玉,收钱办手,谁都的死”
云妹肩膀微微颤抖:“你好糊涂”
壮汉手停在云妹大腿旁边,说道:“你说什么”
“你肯冒杀头的风险杀人,只得到几十俩的碎银,却不愿意要十倍百倍,是猪脑子么?”
“小娘皮!你他娘的在说什么!?”壮汉一下站在床头,脸上一皱,却是金枪不到突然站起顶得痛了,手伸进裤裆调转了一下方向。
云妹不缓不慢的拉起了肚兜的吊带:“你当找你杀人的人图什么?不就是图我这个小寡妇留下的钱财么?你把他们杀了,把我与钱都带走,或是把我丢掉把钱带走,别说你一个亡命之徒,做不得这样的事”
壮汉一双三角眼动了动,摘下口罩,却是一位面容凶狠的男人:“小娘皮!你心够狠的!我怎么就想不到这茬,只是我半夜把你杀了,只管走了便是了,谁又知道我杀过人,还能得银子,我去杀他们,却还是有些风险”
云妹面色凝重,一字一顿说道:“那就现在去杀,便说已经把我杀了!趁他们不在意时把人杀了!”云妹站起身子,走到柜子旁边,从柜子里面拿出一盒子银子,丢到地上“拿去!拿去!把人杀了还有更多!全部拿去!!”
“你若是嫌风险大,我陪你一块也未尝不可”
我倒想看看他们知道我死了会有多得意!笑的会有多开心!
我不想死,可他们不死,我活不了,师父,你会觉得我错了吗?她冷不丁想起这些,我软弱可欺,他们就变本加厉,以至于要杀人了,我真害怕,过了今晚,这好不容易燃起的凶狠念头,就被软弱遮盖的无影无踪。
所以必须是今晚,只能是今晚,因为我从小就是一个软弱的人,受了多大的欺负只会默默吞下去,多大的恨意睡一觉起来都想不起了,我从心里感觉到我是个无足轻重的人,我恨我自己。
壮汉跪在地上,欢喜的捡着银子,哇哈哈哈哈!这次真是撞大运了!!
第151章 一渡(完)渡一人而斩三人
壮汉将银子怀抱在手中,看着云妹的样子,又张开怀抱,银子又洒落在地上,嘀铃咣啷的落了一地,心道:“我也可不必杀人,只管抢了银子就走了,但上家肯出五十两要我除掉小娘皮,小娘皮现在随手又拿出这么多银子,我何不干上一票大的,以后此生都无忧了”他的三角眼瞄向屋内旁边的灵位,上面还供奉着水果,以及刚刚燃尽的香火“辛辛苦苦忙活一世,却全然为别人做嫁衣了,好可怜的男人,到时候必须要让小娘皮也补上一刀,变成与我合谋,一条绳上的蚂蚱,也省的她去报官!”
“时间不等人!老子必须要干上这一票!”壮汉下了决定说道。
“你们早就该这也做!老子一辈子的心血,怎么能落在一个非亲非故刚刚过门的人手中”哥哥嫂嫂只是普通人都模样,那是仍在人堆里也要找许久的平凡,两人走在阴暗的街道,身后则跟着那倒霉弟弟阴魂不散的鬼影,最近愈发清晰了,说的话也愈发的响了“你们是我的血亲,就算生前你们看我不起,我的财产也是要给你们的啊,早就该把人杀了,早就该把人杀了,才是真正的永绝后患。”
哥哥一副老实的模样,嫂嫂则面带刻薄之相,那歹毒的主意都是嫂嫂出的,可这位老实的哥哥,却也从来没有反对过。
“死鬼!莫要说了,过了今晚,就别再执着了,快投胎去吧”
“不,我要亲眼看着,我要亲眼看着,然后带她,下去与我作伴……与我作伴……”
夫妻俩看到阴暗的角落之中,壮汉的身影双手怀抱站立,嫂嫂立刻加快了脚步,小碎步一踏一踏,竟比跑的还快,云妹的哥哥也是加快了步伐,看得出心中焦急。
嫂嫂停在壮汉的身前,擦拭了额头上的汗水,喘气问道:“办的如何了?”
壮汉冷哼一声:“我还办不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娘们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嫂嫂开怀的捂住肚子大笑,终于除掉了,早知道这样的简单,还苦费那么多心机做什么,一旁的哥哥也是掩盖不住的嘴角上扬。
阴暗角落之中,云妹被光照亮一半脸颊的脸庞,看到这样的场景,背对角落,脸上一片漆黑。
我不再世上,是令人这样愉快的事情么?
“快拿钱,快拿钱给人家”嫂嫂连忙说道,男人淡然自若的从腰间钱袋之中翻找,壮汉眼色一寒,却是从腰间拔出刀,一刀捅在妇人的小腹,嫂嫂捂住肚子的痉挛,一下跌坐在地上。
“啊!!”男人始未料及这样的变化,见到男人滴着血的刀直接砍来,连忙双手架住,行成缠斗之势,壮汉咬牙按住尖刀往男人头上按,那男人只能双手紧紧抓住壮汉的手臂,将他手臂抓的泛白。
“庄稼汉好大的力气!幸好多带了人来!”
“你好不讲职业道德!”
“呸!你们都干做杀人放火的勾当!我专干杀人放火的人,难道还输给你们吗?!”
“嘿嘿嘿嘿,与虎谋皮,不预落入虎口么?哥哥嫂嫂若是下来陪我,也是省得一个人寂寞”
阴暗的街道中,小巧丰满的一个身影慢慢走出,一把尖刀反手藏在手臂之后。
“小娘皮!快宰了他们!就是他们要杀你!”
云妹早就知道了,她是软弱可欺,胆小怕事,但从来不是傻,也不是心中什么都不明白。
只见云妹走到互相扣住的二人之间,飞快的拔出刀,在壮汉肚子上插了一刀,那男人还来不及高兴,也被云妹插了一刀。
“小娘皮你……你……”壮汉到死都不敢相信,这看上去软弱的小娘皮竟然……连他都杀了……
云妹最后扭向嫂嫂的身前,嫂嫂惊恐的道:“妹子,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那日船上,你无意推我下去,街坊流言,非你要人传来,还是这杀手,真是与你无关”
嫂嫂道:“对对!我正要这样说,街坊传言……真……”
“啊!原来云妹不是这样傻的”那阴魂戏谑的说道。
“你在看戏么?快解决了她啊!”嫂嫂的头重重的落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嘴角流出鲜血,哪有什么阴魂,只是一念的臆想。
“你饶了我吧……”嫂嫂气若游丝,如同气蚊一般,遥想当日初见,能把这姑娘当亲妹子疼,怎转眼之间,恍如隔世,非要刀剑相向不可?
云妹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你们对我是这样的心狠,我也只能像你们对我心狠这般的……心狠了……
云妹双举刀又再次重重捅下,双手离开刀,手轻轻抹了一点溅射在脸庞的温热的血液。
看着。
啊!以后我便要轻松了……
我与你们原本是素不相识,一辈子也扯不上什么关系的,如今牵扯到了一些关系,你们就像是山头压在心头一般。
山已经消失了。
“崩!”德正听得的扣着佛珠的手指泛白,以至于扣碎了手中的佛珠,那些佛珠崩落在地上,四散滚落,身体近乎摇摇坠坠飘散,只是还安生的站着罢了。
若是他未得知这些,德正和尚还在为其第一次下山渡人而觉得心中喜悦,如今满脑子都是——渡一人而斩三人
渡一人而斩三人!
渡一人而斩三人啊!
我渡的什么!!
而这对错,他分不清!
世间的对错真如黑白泾渭,又怎能撑的上浊世?
“师父走后,那些流言更加过分了,他们凭什么说我与师父有染,若是真的……也就罢了……”
“啊!”德正和尚竟然抬头,那胆小怕事的云妹,却未避及德正惊愕的眼神。
秋风再次扫尽落叶,残叶枯黄,从二人对立的空白之处缓缓飘落。
“施主,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敬请回吧”
德正和尚转身走入寺内,背影怅然,身后云妹紧咬鲜红下唇,眼神无话能够言说,与德正相距三尺,永不可横跨。
功德林内,德正的师父辟谷已多日,盘坐与一老缸内,静待圆寂之日,德正掀开盖子,师父正入人形枯木一般。
“德正,听说你渡人了”
“已回来了,师父,昨日之喜,一如今日之悲”
“她怎么这样糊涂,非让自己双手沾满了血污不可”德正脸色痛苦。心道:
现在小僧渡人,还是与不是功德?他非杀三人,三人却因他因缘际会而死。
“德正啊”老师父声音如枯木:“可还记得一件往事,那日善客池中放生,用了三架马车拉来各种大鱼小鱼,双手合十夸夸其谈,这是多大的功德,佛家叫人放生以攒功德,是望人常护善念,当有一日,见到垂死生灵,施援助之手,可惜人们一旦做了亏心事,便要买来生灵去放,以求功过相抵消,抵得了么?这是多大的贪念啊!还记得师父教你将鱼送给附近的人,你敲开一户人家,人间见到你手中的鱼,厌恶道,谁要这死鱼,德正啊!光太赤眼了,放下”
德正放下了大缸盖子。
双手合十面向大缸。
“德正当面壁十年,以修渡一人而斩三人的罪孽”
第152章 二渡荒原
人生向来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山下人糊里糊涂就过去了,像是打了个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拼命的想要抓住这梦里的重重细节,其名为执,于是关于活在还是活在未来的争执从来不休,没有过去我是否存在过?关于未来未来又在哪?
对于修炼着来说,十年更是一眨眼的时光,这样一眨眼的时光是这样的快,唯有死亡可以终结,拥有越多就越害怕拥抱死亡。
德正很快就从面壁之中苏醒过来,迦叶寺仍然是迦叶寺,好像变了又好像没有变,信众来往不停,好像变了又好像没有变。
他成长了十岁,但仿佛又变成了年少时的那个德正,但他觉得十年前的自己十分幼稚,许多事情做的并不妥当,才造成了十年前的那场大错,这一次他欲要言传身教,以唤醒人心中善念,而达到渡人的目的。
“德正师兄出关了”
“我见到德正师兄出关时候金光闪耀,说不定已经是金刚躯的修为了”
众僧人一览真菩萨的风采,十年前的的事情他们早已经听过,都觉得这位师兄并没有什么错,甚至连那位小寡妇也没有什么错,她不这样反抗还能怎样?难道就这样去死么?可这位师兄愣是为此面壁了十年忏悔,此行更是为这位真菩萨的身份添加了许多传奇色彩。
德正一一打过招呼,已经二十七岁的德正身材更加高大魁梧,面容也更加坚毅,他大步流星走入方丈的房间,阐述了一下将要下山,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德正没有父母,传说他是被一只鹿送来的,这座寺庙就是他的父母,虽然现在他已经是有些辈分,出行仍然要禀报。
迦叶寺方丈是一位慈眉善目胖乎乎的和尚,看不出年纪,终日一副和善的模样,心胸也是宽厚大度,在这位方丈的主持之下,迦叶寺的和尚过的十分宽松,也极少受到惩罚,甚至有在家娶了媳妇再来修佛的,这在其他的寺庙都是大逆不道的罪责,方丈却不置可否。
有时候就连执法长老都看不下去了,方丈却说:“他们慧根不深,也许修一辈子也修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如做点开心事情,寺庙不是拘人所在”执法长老便无言以对了虽然他脾气暴躁,动不动就要打人,但总不能打方丈。
方丈见到德正进来,道:“你来了,上次你来,还是上次,我记不清了,你很少来这,又要下山渡人了?”
德正道:“是”
方丈道:“你可有信心圆满归来?”
德正道:“有信心”
方丈道:“是缘法所在,也是劫数所在,这次你准备去哪?”
德正道:“这一次我希望能走远一些”
方丈道:“去吧”
————
德正便换上一身灰色僧衣,头上戴着斗笠,一手持竹棍,一手拿着吃饭喝水的饭碗,准备出远门了,走出寺庙门口,就先吃了一惊,那个小寡妇李云妹却是打扮的得体的静静站在下山的一条道路旁边,如今已经不能称为小寡妇了,她成熟了许多,增了许多的风韵。
李云妹见到德正下山,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光亮,她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动一下,只是眼神跟随着德正和尚扶着斗笠的身躯慌张的前行。
德正和尚心中一阵忐忑,不知道走得多远了,才拿下头上的斗笠,回头看了一眼,那身影已经是渺小的像是一只苍蝇了,德正心道“她怎么知道我今日出关?在我决定今日出关之前,哪怕是僧人哪怕是我也不知道我今日出关,她又怎么会知道?对了,她一定是每日都在这里等,才能这样巧”
德正和尚总是说自己愚钝,又愚钝在哪?
德正叹了一口气,为何世人一陷入执念,便近乎于诚?
这二者之间分明是牛马不相及,转身戴上斗笠,竹杖芒鞋轻胜马,将李云妹抛之脑后,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这一次德正走了很远,他想要去一些人们不愿意去涉足的地方,于是他就这样一直走,也不知道走了多远,也不知道走了几日,直到前方的路越来越荒凉,直到视线之中只剩的下平原与高山与一条蚯蚓一般的路,路上的行人,便显得那样的孤独。
再走,就要出关了,天气越来越冷,德正和尚换上了厚实的衣服,再走,就要看到祖龙的山脉了,传说中天下之中的所有的山,都是从这座山脉生根发芽,所有的水,都是从祖龙流出。
这里是,西池荒凉之地,简称池凉。
天边的晚霞几乎遍布了整座天,这里有最漂亮的风景,同时也很不适宜生存,野兽,妖怪,匪徒,远行客,流放之人都不在少数。
所以德正才要到这凶险之地来讲法。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很快,德正就不是一个人了,一条路上一位池凉老人牵着长毛牛慢慢赶了上来,池凉老人走得不快,但步伐一致,赶路倒也是不慢。
“出家人走快些,天黑前找不到人家,晚上要冻死在这”
“多谢老施主好意提醒,这荒凉之地,找到人家恐怕难了”
“池凉人好客,许多人愿意留宿你一晚嘞,还会好吃好喝招待你,然后拿着刀问你要一点点钱”
老人抽出一把刀,抵在德正和尚的脖子上,德正和尚高举双手:“老人家!武德果然充沛啊!只是你看我一个和尚,哪有什么钱啊!这抢劫之道,也是……也是要眼力的……”
老人歪嘴一笑道:“我吓唬吓唬你!吓到了吧?!吓得快尿裤子了吧?!我们池凉人就是这么幽默的啊!”
“……”
“前方就有客栈,这里苦行僧经常来往,多会行个方便”
德正惊道:“这么荒凉的地方,还有客栈?”
“什么荒凉?每年都有许多人来这里嘞,你见过么?哪里荒凉”池凉老人嘟囔说道。
“许多人来这?”德正挠挠头“他们来这鸟不拉屎的地做什么?”
池凉老人嫌弃的看了一眼德正和尚,竟然当着本地人的面说此地鸟不拉屎,心想捅他一刀算了,耐着性子道:“听他们说是来……净化心灵”
第153章 二渡荒原中
“啊哈哈哈哈”德正听后忍不住大笑,接着说道:“来此极凶之地进化心灵么?就不怕越来越脏吗?”
池凉之地素来礼乐崩坏,不合礼仪,传说这里,看上别人的东西就要立刻唤人当场抢去,男男女女的关系也是乱的很,杀人越货更是家常便饭,和中州之地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牵牛老头见他这样说,气的拔刀就向他刺去,德正和尚两根手指捏住刀剑,立刻转口说道:“这里风景实在是如同人间仙境,就像是神仙居住的地方一样,或许见了这样的地方,便会觉得人生一切贪嗔痴恨,都是不起眼的小事,也就净化了心灵吧!”
可回去之后,不还是一样么?
只是可惜这样美好的地方,生活的却更多的是一批亡命之徒。
老人家收回刀子,见着这和尚紧紧两根手指就捏住了自己的刀,脸色好了许多。
“阿弥陀佛,老人家好大的脾气啊!为何随随便便就对贫僧刀剑相向啊!小僧哪里得罪你了,我改”
“嘿嘿嘿,你没有得罪我,这是我的职业病”
德正脸上一惊,问:“老人家,你是做什么的?”
牵牛老人道:“俺是放牛的”
“不是杀牛的”
老人家道:“杀牛!?造杀业的职业,许多屠夫都没有好下场,你这秃驴耳朵有毛病么?俺是放牛的,这牛啊!有时候倔脾气上来了,十分难缠,我给它一刀,就老实了”
“那不是老实了,是死了”
“打不还口 ,骂不还手,不就是老实么?”
“有道理有道理”德正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早就知道池凉民风彪悍,却也想不到是这样的彪悍法。
德正抿了抿干燥的嘴,道:“老人家,走了一路也口干舌燥了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地方卖吃食,不介意的话,我请老人家一起吃个便饭”
老人家道:“那感情好”
老人家带着和尚去了一处野店,外卖支了几个帐篷,以及几个旧桌子,便是开张了,德正和尚点了两碗清汤面,没过一会小二便直接把面丢到了桌子上,清汤面撒了一半出来,德正双手捂住清汤面,不满的瞪了一眼小二。
“嗯?!”小二则更加气势汹汹的瞪了回来,德正和尚连忙低着头默默吃面,老人家反而是习惯了这样的服务,一句话没说,默默的吃着碗里的面,大概是饿的狠了,二人狼吞虎咽,没有注意到不多时又来了两批人,也不知道怎么发生了口角,抄起兵器打了起来。
德正抬头看去,已经乱做一片,老人家则是淡定的说道:“没事的没事的,这里经常发生这样的事情,咱们不要打扰他们,去一边吃”
说罢两个人端起筷子拿起,身后两帮浪客打成一片,不时有土话传出,大概是脏话,已经兵器碰撞的声音。
“你是外地人,不明白,这样的小打小闹不必惊慌”
正在这时,一根被斩断的手臂落入二人的怀里。
德正瞪大眼睛,连忙丢到一旁。
“荒外是这样的啊,缺个胳膊少个腿都很正常,只有接近官家的客栈比较安全”老人家司空见惯的说道,德正知道荒外乱,但是想不到是这个乱法。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带我去官家的客栈啊?”
“官家的客栈,你有钱么?看你一个穷和尚请我吃饭,去官家的客栈难不成你请吃饭我出钱么?”
德正点了点头,有道理:“还是老人家考虑周到啊”
“看你的装扮,像是从南海一带来的,你来凉池是为了何事?难道是想要向密宗讨教佛法么?”
池凉密宗,又是佛教继大乘小乘,世显,禅宗之后的另外一个分支,极为神秘。
德正笑了笑,州内禅宗佛法是显教,是大乘,连世尊都在寺内讲法,池凉佛法偏安一缕,隐秘不发,是佛非佛都不一定,他怎会需要向密宗讨教,明知犯了骄纵,仍然觉得,密宗跟禅宗相比,正如萤火于皓月,他是看不上眼的。
“贫僧来此地,无所谓他事,只为教恶人从善”讲到此处,他不禁得意起来,无知老朽,见到中州僧人千里迢迢来到这极恶之地只为教人从善,心里怕是已经五体投地,敬佩不以了吧?
老人家却不屑的笑了一笑:“这话啊,几年前有个人也这么说过,说来凑巧,也正是在此处 ,只不过他此时,已经与鹰猎峰那些人沟壑一气了,他可比你看起来厉害许多了”
鹰猎峰正是池凉势力最大的匪徒聚集地。
德正和尚也笑了笑:“看来他并没能改变什么,反而成为了这里的一部分,而贫僧却不会”
“青眼也说他会把这个百年的极恶之地铲除的一干二净,可是他却亲手造就了池凉最大的匪徒势力,你今日说的话,能代表明天么?”
德正和尚道:“明天,我就会到鹰猎峰,对了,这青眼又是谁?”德正问道,若是普通人,又怎么敢说出这样的大话来,德正想,这个人身份定是也不一般。
老人家道:“青眼是他的外号,只不过是他长了一双青色的眼睛,是一个年轻人,在这里许多年了,便没有那么年轻了,当时他还是很年轻的,人都会老,他老的比别人快些,二十多岁看上去像是三十多,一双青色的眼睛倒是一直神采奕奕,他是池凉的知府”
德正和尚与老人很快走到了分叉路口,和老人告别之后,次日,德正和尚来到了鹰猎峰,鹰猎峰两侧飘扬着两副大旗,地面上时不时从峰上丢下来尸体,天空中盘旋的鹰落下来,啄食新鲜的尸体。
德正道:“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当即坐下,诵念佛经,为其超度,不时,山门来了一批人,远远的浊气袭来,嚷嚷着道:“和尚!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德正睁开双眼,不卑不亢道:“施主,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回应他的是笑声,今天果真是稀奇,鹰猎峰下,来了一个外地的和尚。
第153章 二渡荒原(中2)
鹰猎峰数百位凶神恶煞的匪徒倾巢而出 手拖着大刀和狼牙棒,之所以这么大阵势,倒还真不是如临大敌,毕竟是一个和尚有什么可怕?只是好奇而已。
要说本地的密宗,那确实是一股庞大的势力,连他们都不敢惹,可这人并不是密宗,不过瞧着这阵势,还真是够吓人的,这里的每个人都是絮毛饮血生存,眼神犹如野兽一般,身材也比中州看上去高大许多。
这样的场景换是普通人恐怕早就吓破胆了,普通的人遇到这样的一群人 不比遇上一群狼好上多少,德正脸上波澜不惊的望着这些人,德正此时此刻的心中莫名的燃起了一丝得意,正如他所说的话,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谁又敢来这样的地方教人向善,唯他而已。
“唯!哪来的秃驴!来错地方了吧!”匪徒之中,一人执刀大喊,平日里遇到的人,对于他们都是避之不及,他们也乐意虐杀,这会突然来了一个主动找上门的,反而是让他们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德正耐心的超度完地上的尸体,从地上坐了起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来这里,是为了引人向善”
“啊?”
匪徒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和尚在这里发什么癫!?
“原来是一个疯和尚!浪费时间!”一位性格急躁的匪徒举着刀 就要朝着德正和尚的肩膀上砍去!德正和尚一动不动,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匪徒的刀距离和尚不过一尺的距离,忽然听到一声住手,声音来自鹰猎峰寨子上方,一位留着长发,绣眉涂粉的男子口中,男子长相邪异,一双眼睛颇具玩味的看着德正和尚。
“二当家……”举刀的凶恶匪徒手竟在发抖,看见二当家就像是看见鬼一样,甚至连脸上的都冒出了冷汗。
“有意思,他想要来就让他进来吧,省得后山每天晚上都是鬼哭狼嚎”二当家说完这句话,便转身走了。
德正和尚握住匪徒的手腕,帮助他将刀放下:“你怎么了?刀都拿不稳了,我看着这位二当家很面善,竟能把你吓成这样,莫非又是一个蛇蝎心肠的人”德正和尚心道:“在我眼中,也与稻草无异”
如今德正道心愈加坚定,所以才有信心到这种地方 ,只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峰主,远远不会被他放在眼里。
匪徒没有回答德正和尚的话,各自散了,鹰猎峰的大门因为二当家的一句话,朝这个外来的和尚打开。
德正和尚进入鹰猎峰,二当家发过话,没有人敢搭理德正和尚,鹰猎峰里有三位当家,为首的是个妖怪,名为元大臧,是熊化为的精怪,平日里只在山洞之中吃蜂蜜,几乎不怎么露面,二当家名为鸾凤,原是一位酷吏,性格极其凶残,三当家只有个绰号,叫书生,是前些年流放来的,靠着和官府的关系,使得鹰猎峰在短短几年之内扫平了周边的零散势力,一家独大,书生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德正和尚则耐心的在鹰猎峰苦口婆心,教人向善,不过他倒是有耐心讲,却是没有人有耐心听。
“二当家叫这和尚进来,恐怕没有安什么好心肠啊!”
“这还用说吗?肯定是攒了折磨这个和尚的心思,兴许是普通的人折磨的腻歪了,今日里来了个新鲜的,这和尚还在这里转悠,看不出来二当家男不男女不女,纯纯心理阴暗吗?咱们杀人都是一刀宰了,要么就是乱刀砍死,二当家可是爱教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你这么说?不想活了?你可听说二当家最近新捣鼓出来的一套酷刑”
“二当家到底还是人,没什么神通,怕什么?难道他还能听到不成,那些酷刑我连听都不敢听”
“就是从人的指甲下面劈开一条面条宽的小肉,然后揪着这块肉,一直撕到脖子处……”
两个守门的匪徒,看着德正前往鹰猎峰地牢的身影,忍不住打开话匣说道,这些话被德正听入耳中,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德正进入地牢,却是跟着一个精瘦的匪徒来的,那名精瘦匪徒走进一个牢房面前,牢内正关着一位面容凌乱的中年妇女,双眼看到匪徒,露出恐慌的表情。
“嘿嘿……”精瘦匪徒一声淫笑笑道一半,眼睛就瞥到了跟在身后的德正,连忙把松开一半的裤子提上,心道:“日你姥姥的,真是吓了老子一跳!”口中怒骂道:“死秃驴不长毛的玩意!什么时候来的!?那么多人你跟着老子干什么!?”
德正笑嘻嘻道:“方才我见你双目朦胧,知道是淫虫入脑,要做坏事了,渡人之事,就在此刻”
“秃驴!你敢坏老子的好事!老子一刀砍了你!你想在旁边看就看吧!老子懒得管你”精瘦匪徒果然是淫虫上脑,不顾德正的目光,扑到那位中年妇女身上,一双手紧紧按住中年妇女的双手:“嘿嘿!你反抗啊!越是反抗!我越是兴奋!嘿嘿嘿嘿”
“阿弥陀佛,施主,人生之中,有许多种身份,请你试想一下,眼前这位被你欺压的女子,若是她是你的妻子,抑或是你的女儿,亦或是你的老妈,而她此刻,却被一位匪徒如此欺辱,你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德正的话试时的想起,精瘦匪徒啊了一声,从中年妇女身上弹开,或许这些话触动了他心里的某一根弦,他此刻又羞又怒。
“臭和尚!差点着了你的道!不要说了!被你说的什么心情都没了!”
“施主,我们每个人都是有父母,兄弟,姐妹,若是你的父母,看到你在外面被这样欺辱,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奈何为贼”
“别再说了”
德正微微一笑,心道“他难受了 愧疚了,说明他有心悔改,贫僧此刻应当奋起直追!”
“施主……哎呦!”
德正刚一开口,便被精瘦匪徒一个巴掌抽翻在地,精瘦和尚指着德正骂道:“我都说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你还在那里唧唧歪歪胡说些什么?!要不是怕二当家我早就一刀砍死你了!现在被你搞的什么心情都没了!?”精瘦匪徒骂骂咧咧的走了,德正和尚翻过身,两道鼻血流了下来,只剩下牢中的中年妇女吓了一跳:“师父……你……”
德正摆手道:“没事,他只是羞愧了”
第154章 德正三渡中(三)
德正和尚回到自己屋内休息,刚褪去鞋袜,却看见两位姑娘小心翼翼的拿着一根香从外面走进来,关上房门,脸色焦虑 不等德正开口,两位姑娘褪去自己身上的衣服,走到德正面前,二话不说开始脱德正的衣服,门外,二当家正站在门口,看着好戏。
“二位这是在干什么?使不得!使不得啊!”德正一阵慌乱,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衣服,二位姑娘却是突然梨花带雨,哀声说道:“师父 ,你菩萨心肠,就从了我们吧!”
“一炷香内,要是我们不和师父发生关系,命就要没了”
德正听她们这么说,又见她们手上动作越来越焦急,心知这件事做不得假,可他一个出家人,哪有这样的道理。
一炷香的时间过得飞快,两位姑娘手上的动作越来越焦急,德正护住自己,推攘之间,一炷香时间以到,窗外两把飞刀袭来,精准的扎在两位年轻的姑娘脖子上,那两位方才还生龙活虎的姑娘,转瞬之间便饮恨西北,浑身瘫软的倒在德正的床上。
德正忙站起身,推开房门,却看见二当家正站在门外,脸上带着讥讽看着他:“我还以为出家人真是菩萨心肠,怎么见死不救?难道人家姑娘的命,远不如你佛家的清规戒律更重要?你说渡人,只是伪善,轮到自己付出什么便不行了”
“你!”
和尚被二当家先发制人弄的说不出话来,二当家却也没有给他辩解的机会,直接扭头便走了,这折磨人,亦要讲究方式,有些人不在乎身体上的痛苦,那便从精神上去折磨他,二当家的心里愉快极了,只剩下德正站在原地默不作声,他回到屋内,见到两具尸体,心道:“这些人又因我而死了”
德正所谓的慈悲,这些匪徒不在乎。
鹰猎峰周边的民生算是安稳,匪徒向来只在二十公里之外行事,时不时有队伍离开鹰猎峰,回来的时候,往往收获颇丰,带回许多男女与财物,男人留在鹰猎峰干活,这些被抓来的人大多住在监牢,时不时有尸体,都是直接丢掉,德正则是每每到尸体旁边超度,也无人过问,不日,鹰猎峰准备宴会 ,似乎在迎接很重要的人,当日夜晚,德正和尚便看到官服模样的人进入鹰猎峰。
德正和尚双手挽着袖口 像是个闲人一样远远的在一旁观望,一旁的匪徒懒得搭理他,生怕被缠上了一顿说教,就像是个老妈子一样,那位官员长了一双青眼,年龄和德正和尚相差不多。
这位恐怕就是青眼了,身为池凉的知府,却同时又是这里最大的客人,这里果真是极恶之地,德正在心中想道。
青眼坐在上宾,在场接待的只有二当家与书生,众人都知道,大当家只是空有武力的妖物,只要将他照顾好了,懒得管外面的事情,寨内的事物,一向都是由二当家与三当家负责,其中三当家与青眼的关系更为密切。
“青眼大哥,你让小弟想的好苦啊!”
书生连忙上去迎接,二当家阴霾的眼神撇了一眼这位青眼,青眼独自一人前来赴会,果真好大的胆识,不过外界传言,青眼修为精深,已经到了他这种凡人看不穿的地步,他虽然总觉得看不惯青眼的作风,却也是动不了他。
前几任知府到了凉池地界,都难免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青眼能够安然无事,除了修为之外,更重要的还是他的决策。
是他协助鹰猎峰铲除了其他势力,才使得鹰猎峰能够迅速一家独大,条件是,鹰猎峰只能在池凉远处的地方作案,而作案所得则是三七分成,兄弟们在外面拼死拼活,而青眼动动手指便得七成,还是当官好。
几人上座喝酒吃肉,二当家拍了拍手,道:“青眼远道前来,光是吃喝恐怕不够,小弟特意为你准备了精彩的表演”
青眼道:“哦?”
几十个人被压了上来,''这些人显然都是被抓来的外人,青眼不动声色,不懂这个看上去阴气森森的男人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二当家当众说道:“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在你们眼前这位,就是你们的知府大人,当着你们知府大人的面,若是你们能够从这里逃走,便可从鹰猎峰离去”
被压上来的人顿时来了精神,这些人也被松开了手脚,正在这时,几个匪徒提着刀站了起来,二当家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哦”
此时,一位匪徒举刀,砍下了最近的一个人的头颅,顿时,那些人立刻做鸟兽散,而在这场晚宴上,一场兴致盎然的屠杀已经开始,也很快结束。
匪徒的杀人手法精妙,与砍菜切瓜无异,空气之中充满了血腥的气味,青眼淡然的举了一杯酒喝干,道:“精彩,果然精彩”
“你也觉得精彩?”二当家道。
青眼道:“我还能说什么,匪徒杀人,有什么稀奇?”
“那倒是我考虑不周了”
“比起这个,我还是更好奇,为何鹰猎峰这样的地方会有个和尚?难道你们改成吃斋念佛了不成?若是这样,我的摇钱树可怎么办?你们给我挣不了钱,留你们何用?”
“无用就除掉,你有这本事么?”二当家争锋相对道。
书生一脸恭维,忙道:“青眼大哥不要误会,那和尚自己找来的,说什么要渡人,咱们就当个乐子,可没把他当回事”
青眼望见和尚的眼睛正在盯着自己,放下酒杯道:“有点意思,我去看看”
青眼和二当家不对付,起身走到德正和尚面前,道:“你看我做什么?”
德正和尚却是没有给青眼一点好脸色,道:“看你身为朝廷命官,竟然与这些匪徒蛇鼠一窝,真叫贫僧开了眼了,此地的民众若是知道了此事,他们还有什么希望”
青眼道:“他们永远不会知道”
“他们不会永远不知道”
青眼笑了,夹杂着一丝不屑道:“和尚,看你的样子倒是正义凛然,按你的意思我该怎么办?”
“理应铲除匪患”
青眼哈哈大笑:“和尚嘴巴一张一合,好大的口气啊,好啊,你不是要渡人么?那你与这些人相熟,与我里应外合,摸清这鹰猎峰的地形,咱们一起铲除匪患如何?”
德正和尚见他轻蔑,道:“贫僧一生清修,宁死也不与这些匪徒与伍”
“呵,和尚,你敢来这里,想必修为不低,我还要问你为何不把这些人杀个干净,好过在这里假惺惺讲你那些佛法道义”
德正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青眼道:“那就杀个干干净净”
德正闭目道:“我身为出家人,双手怎可如魔道一般沾满血污”
青眼道:“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那你便干涉不了我”
第155章 德正三渡完
青眼更讨厌这个和尚,比起那些匪徒还要更加厌恶,在鹰猎峰上,难以找出他不讨厌的人,强忍着恶意从鹰猎峰离去,那个讨厌的书生还要徒步前来相送,以显示尊重。
赶紧滚回去吧!你这个妄想用这种方式来向朝廷证明自己是个有能力的书生,若不是我给你这个机会,在这种流放之地你活不过一天,强忍着厌恶,与书生也就是鹰猎峰的三当家寒暄了数句之后,他才独自策马,在星夜之中独自前行,书生叹了一口气,眼中羡慕的看着这个年纪轻轻意气风发的知府,年轻人当如是啊,他有多么羡慕,转头看见二当家那个不男不女的阴霾之人正在用他那阴毒的眼神望着这边,心中想想就来气。
匪徒之流,目光短浅,差点误了他的大事,书生气势汹汹的朝着二当家走去。
“二哥!你今天吃错药了!为什么突然对青眼不敬!?难道你不知道,鹰猎峰能有今天的地位,全都要靠他!未来鹰猎峰要雄踞一方!也要靠他!难道你想要一辈子做匪徒不成!!”
书生鼓起勇气,指着二当家的鼻子骂道,二当家打了个哈欠:“这算是不敬么?更不敬的还在后头,他真是修行者么?我很想知道”
书生感觉到不妙:“你有什么事情不和我商量?你是在试探他!?你怎么敢试探他!?”书生抓住二当家的衣领说道。
二当家一巴掌把书生打翻在地,擦了擦手。
书生捂住脸庞道:“若他真是修炼者,我们可就都死定了,不是修炼者,怎么来的这么大的气魄,你这是拿兄弟们的命在试探”
敢独自一人前来鹰猎峰,又如此泰然自若,凡人能有这么大的气魄?
“废物!这就是凉池的生存方式,有什么不敢!?在你之前,可从未有过向官府低头做狗的传统,他是修炼者我认栽 ,他不是,我要他碎尸万段!连带着你碎尸万段!你不觉得一个地方有三个当家太多了么?”
书生脸色惊诧,这个疯子,横竖就是要他死啊!
青眼策马回去池凉官府,路过一户人家,屋内传来争吵之声,青眼皱眉,紧抓缰绳,不一会,从里面出来一个满脸血污的汉子,青眼认得这是鹰猎峰的杀人屠户宋义,怒喝:“大胆!竟然敢在我管辖的范围作案”
宋义见状,立刻跳入马路旁边荒草逃走,青眼吹了一声口哨,暗处立刻走出数十人,青眼道:“务必!务必要将人诛杀在此地!”
十人立刻追去,一刻钟后返回,宋义负伤逃走了,青眼得知这个消息,双手紧紧抓住缰绳,青筋爆出,一字一顿道:“我低估了他们的胆子了,立刻回去调集兵马,今夜从速,围缴鹰猎峰!”
青眼目前的兵力,还未能有把握拿下鹰猎峰,只不过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
宋义负伤来到二当家面前,在二当家旁边,还有垂头丧气的书生。
“二当家,我照着您的吩咐,当着青眼杀了一家人,他派人杀人,只不过我命大,被我逃出来了”
二当家听后哈哈大笑,随后脸色阴霾。
“哈哈哈哈哈,他果然不是修炼者,如果他是,你哪有狗命回来!”二当家一拳砸向桌子“青眼果然是个人物,恐怕与我们交好只是缓兵之计,若是让他积蓄力量的时间,鹰猎峰就是碗中之物了!召集兵马,准备迎战!”
德正和尚看着外面乱哄哄的,前去查看情况,却是官府与鹰猎峰的兵马,前夜和气融融,后夜就兵戎相见了,大战一战即发,很快,整个鹰猎峰外,尸首成群,德正和尚心中痛苦,却不知这是池凉最常见的景象,正是宛如野兽厮杀,胜者为王而已。
只不过战局在鹰猎峰的大当家出手之后,便发生了逆转,大当家化作一团黑气,轻松冲翻数十人,二当家趁着乱局,来到青眼面前,戳不及防就要刺死青眼,德正和尚说时迟那时快,双手捏住二当家刀尖,二当家脸色一惊,道:“他不是修行者,你这个和尚却是!”
德正和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手中一震,将二当家手中剑镇碎,同时将他的身体震翻在地:“施主,放下屠刀吧!”
德正和尚心中燥热,一股莫名的火气燃起,只是被他强压下去,青眼却是一把推开了他,手起刀落,将二当家斩杀,会身怒目德正和尚:“臭秃驴!谁让你救了!赶紧滚!我看到你便恶心的要吐!”
德正和尚道:“施主!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你对我有这么大的成见!”他心中又被燃起一丝火气,连同着这几日在鹰猎峰的火气,快要压制不住了。
青眼道:“我身为朝廷命官,尚懂得和其光同其尘,不惜与这些匪徒为伍,借由他们除掉其他势力,再积蓄力量一并除之,他们奇怪我一个凡人如何装成大修炼者气魄,与虎谋皮我何惜此身,而你身为大修炼者,却讲什么渡化,让我愤怒的是,一旦需要惜身,你开始推辞,简直是虚伪!”
“你可知道,你要渡化他们一日,要死多少人!当斩不斩,你修的什么佛!?”
“你好好看看,这些战死的官兵,他们也是有父母的,你不在这我不会说一句,可你有这样的本事,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发生!”
德正身躯一颤,身后一道黑影,鹰猎峰大当家露出真身,一爪抓向他的后背,却被金光屏障格挡。
德正沉默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觉得心中愤怒,愤怒于自己仪仗修为出入鹰猎峰,愤怒于得意于自己得道高僧的身份,对外界发生的一切视之不见听之不闻。
愤怒于有可为不作为。
那也是自己。
于是鹰猎峰有了佛前一怒,德正和尚一夜之间,屠尽鹰猎峰,从血泊中离去的德正回到迦叶寺,沉默不语,直入后山闭关二十年之久。
二十年后,德正再次出关,在佛前发下大愿,此次出关,为救苍生大劫,宁舍得此身,化作光中飞尘在所不惜,遂改法号为无正。
无正和尚再出山,已经显得苍老了,苍生大劫是禅定之中窥见,成佛之前,道行高深的和尚须发大愿,大愿不成,誓不成佛。
第156章 可解燃眉之急
无正和尚走出庙门,一眼瞧见云妹仍然站在庙门口,她已经有些苍老了,无正视之不见,笔直走过。
他与金宝阁合作,欲要寻找第一代天帝法典,以此来阻止苍生大劫,但那法典记载的究竟是什么,没有人知道,只能说,这是一个机会,再之后就是遇到了白玉,一代传奇僧人,死于白玉之手。
“善非善,恶非恶,昨日愚钝今时痴,夕阳欲尽方得解”
白玉见到老朽的躯体破开,一位年轻泛着光芒的和善僧人从中立起朗朗说道,二人双目对视,那年轻的和尚喃喃自语道:“贫僧一生,三渡皆败,一渡救一人而斩三人,更害的一位佳人苦等贫僧年华老去,而贫僧却视而不见,自以为道心坚定,实则与腰贯铜钱哗哗作响者无异,真像是在说,你们看啊!贫僧的佛法多么伟大!能让一位如此美人苦等贫僧几十年,而贫僧却不为之所动,第二渡,当斩恶而不斩,又不愿意惜身,第三渡,贫僧欲要和光同尘,自作聪明威胁白玉施主,才有今日之祸,今日方才明白,贫僧不能明辨,亦不能开诚布公,忏愧,忏愧”
白玉望着这回光返照的一缕残魂,问道:“为何在最后关头留手”
白玉清楚,无正和尚的修为不敢说百分百强于他,却也是绝不弱于他,最后一刻的留手,更是匪夷所思,无正和尚却道:“施主,若是我一开始开诚布公,你便会离去,对么?”
面对将死之人,白玉说的坦白,道:“对”
正是察觉到无正和尚心思古怪,白玉才一直逗留,走到了非生即死的地步,否则,两位上三境,怎么可能这样大动干戈。
山洞之物,他并不知道是什么,就算是知道,也没有争夺之心。
无正和尚略显欣慰:“那贫僧便做对了,为了一件不能确定之物,贫僧自作聪明引发争端,却还要为此杀人么?”
白玉心中亦是有些后怕,但他并不后悔出手,只是……好像一切都不可避免。
“只是贫僧可以死,屏僧的大愿却不能死,白玉施主,你不是位恶人,看看吧!”无正和尚飞驰电掣,双指点在白玉眉心,白玉来不及惊诧,眼前场景风云变幻,出现在一片焦土之上,空气之中燥热的空气宛如游龙飘舞,大地上,无数形态各异的生灵模样的焦炭,保持着生前的姿势站立,或者是倒在地上,纵使是白玉,也深吸了一口气,这里是人间,未来的人间,佛家五神通眼,将这样的场景灌入白玉的脑海之中,经久不散。
看过了,就牵起了因果,于是佛家要视之不见,但白玉已经见过了,他的身形在空中摇摇欲坠,突然掉落在地上,双手支撑着半跪,无正和尚用最后的力气冲向地面,一拳开的大地反转,一副巨大的白骨身躯裸漏在外面,然后无正大师的残魂化作星尘飘散。
白玉扶着额头,看着眼前的巨大的骨架,仿佛是一座山一般,在他的胸口,插着一把浑身漆黑,溜光发亮细长直刀,骨架的双手处,则放置着两本微微泛着光芒的经书,白玉感觉到一阵兴奋,他飞身跃起,拔出那把刀心道:“太好了!我正需要一把好刀”
白玉落到地上正欲要离去,眼神才瞥见了那手上的两本经书,便朝着那经书走去,此刻他身后的地面上,浅浅的数道脚印跟随,突然三个古山神现出真身,朝着白玉袭来,白玉轻而易举躲去,只是转眼之间,那古山神身影便消失不见。
白玉扭过身子,感觉到空气之中的涟漪,在古山神再度现出真身的时候,抓住其中一只古山神的手臂,摔在地上“蜉蝣撼树谈何易,离开吧!”说罢将古山神朝着一个方向丢去,两位古山神接住了那个古山神,纷纷倒在地上,互相看了看,发现白玉没有杀意,赶忙逃走。
白玉走到经书面前,取到眼前,一本叫做微虫经,而另外一本,叫做御灵经。
古山神走远之后,朝着一个地方跪拜,一位头上长角,布满鳞片的道士模样的人现出真身,道:“算了,那和尚糊涂,渔翁得利的把戏是玩不成,就此离去吧”
乐安一直在旁按兵不动,显然一直都在盯着这个无相生第一人的有山先生,见他离去,气呼呼的道:“我还一石三鸟嘞,没人放在眼里的东西,也想凑这种热闹”
地面的白玉已经翻开经书,乐安瞧着白玉道:“师弟啊,你不是一直都想做凡人与你小娘子白头偕老么?看吧看看,看完我就知道师父所说的一切成空是真是假了”
白玉瞧着经书,密密麻麻的只有一夜,只是字体古老,许多他都不认识,便随手丢入吞天功之内,反倒是对那把刀爱不释手,突然想到,自己在外面耽搁了许久,恐怕工期都要结束了,想到这里,他立刻起身赶路,辛苦了三个月,若是没有拿到薪水,王家小姐会失望的,想到这里,他愈加的心急了。
青禾山,林飞和林乐山放心不下白玉,每天晚上都去寻找,眼看工期都已经结束了,还没有找到人,二人愈发焦急,猜测该不会发生了什么意外,被老虎狮子什么吃了吧!
林乐天道:“白玉是为了找我不见的,找不到人我就不会回去”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鸿福那边工资已经拖欠了三日未发,工人们聚集在一起讨要,开始的时候人还有许多,几日过去之后,一批人等不起,便先回去等消息了,阵势就越来越小了,只是这是林乐天的救命钱,林乐天等不及了,便拉着林飞前去金宝阁的银楼贷款,这救命之事,一刻也耽搁不起。
只是到了银楼,二人却沉默了下来,银楼不许15两起借,要一百两起借,分十年还清,更不许提前结清贷款,接了一百两,便需要四十两,因为林乐天是平民,银楼更要抽取十两作为利款。
林飞惊愕道:“乐天,九出十五进,你要想清楚,哪怕你每年不吃不喝,也需要十五年才能还完啊!更何况你难道真不吃不喝了么?那便需要三十年,难道你日子真就风平浪静,没个用钱的时候么?那就是……那就是一辈子啊!你想清楚!咱们……咱们还是再去想想法子吧!”
“我知道你也许会想,难道你就没有翻身之日,可你每日尽是偿还,分不出余力,连我也看得出,绝无翻身之日了啊!”林飞未说出口的还有,就算救活了了老娘,还有……还有多久的活头?这话说的不孝,却也是铁一般的事实。
林飞苦口婆心劝道,却不敌银楼伙计漫不经心一句:“利贷虽高,却可解燃眉之急啊”
这句话一出,便什么都没用了,林乐天道:“没有什么比我娘的命更重要,谁教我!谁教我没有本事!”
林乐天拿下了钱,跑到镖局处请人送去,镖局掌门是位江湖人士,感其孝心,也是不要抽成,单独派出快马去送钱,第二日便回来,只不过将钱原封不懂的交到了林乐天手中。
慢了一个时辰,郎中托人带回了一份书信,说是书信,却是一张床单,床单上密密麻麻的写着字,晚上,林乐天双手抚摸着床单,上面密密麻麻胡乱的写着。
儿子,娘爱你,我的儿子是我一生里最爱的人,我的儿子去哪了?我想我的儿子,像他像小猫一样抱在我的怀里,转眼他就长大了……
我不想死,我想……看着我的儿子结婚生子,我的儿子怎么不见了,我的儿子怎么没有来看我?
我的儿子,他不要我了么?
他是不要我了么……
林乐天默不作声的看着床单,心中想起小时候,他在街上吵着要糖葫芦,娘不给买,便躺在地上撒娇,一心想着让娘丢脸,娘却转身就走,他心里怕极了,大声的问:“娘!你是不要我了么?”娘便转身回来,气愤抓起糖葫芦放在他的手中,把他带走。
林飞看得担心,林乐天却转头对着他笑道:“你看,你知道,我怎么可能不要我娘啊!以后你来我家做客,可要帮我作证啊!”
“好”
“就晚了一个时辰啊……”
林乐天失魂落魄的躺在床上,林飞不知道该说什么,休息一会吧,你有些累了,他看着林乐天蒙在被子里的身体一直颤抖,忽然传来气竭的声响,林飞连忙跑过去掀开被子,竟是悲伤过度岔气了,他连忙一掌拍在林乐天后背,才让他缓过气来,林乐天像是死尸一样躺在床上,再也不说一句话,林飞不知道如何处理,回到床上不知道何时睡去,又不知道何时惊醒。
看向林乐天的床铺却是空无一人,而桌子上,放着钱财与一封信,此刻门被打开。
“乐天……”林飞对着门口喊道,可进来的人不是乐天,而是白玉,林飞见着白玉惊喜道:“白玉!这些天你去哪了!不!你回来了但是乐天突然不见了”
第157章 匹夫一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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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飞尘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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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玄牝之门
诚心颂念者何人?所求何物?
天地弦线崩断了两条,那轻不可闻的弦音,似乎在说有人战胜了无坚不摧的命运,惊扰了掌弦人。
花灯节的热闹,除了新城人之外,还有许多许多的外来人,只是距离并不算太远就是了,白玉和王家小姐在蓝桥处放着莲花灯,看着莲花灯顺流而下。
王家小姐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愿,白玉悄悄在王家小姐耳边问:“你,许的什么愿望?”
“不告诉你”
“那你许的是什么愿啊?”
“让我瘦一些,你不觉得我最近脸有些圆了么?”
“少吃些不就行了,还要许愿吗?”
王家小姐道:“可是我——不想!少吃!”便双手抱着转身走了,心想“死白玉,难道我最近真的吃的圆润了么?我明日不要吃饭了”
喧闹的花灯节勾起了王家小姐许多的记忆,那时候她还是一个小姑娘,只能一脸憧憬把头抬很高,才能看到眼花缭乱经过的大哥哥大姐姐们,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为什么人们会有这么热闹的节日,只觉得很热闹,很好玩。
白玉也是平生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节日,大家都其乐融融的,穿着崭新的衣服,和和气气,他觉得这样很好,要是每天都有便好了,只是这样的日子如果每天都有的话,也会变得平常了。
很晚很晚,人群才开始散去,商贩零散的开始收着摊,白玉和王家小姐坐在桥边,天上的银河格外的明显,平日里都没有机会这样安安静静的看星光,他们就像是故事里面的主角一样的依偎。
王家小姐问:“如果我们两个是话本故事的主角,这应该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白玉见怪不怪的宠溺的看了一眼王家小姐,安静的时候总会冷不丁冒出一句很奇怪的话,平日里又像个女主人一样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些不习惯,不知道哪一种样子才算是她的真实模样,人总是多变,不过多变的地方不一样,有些人的心总是定不下来,有了这个又想要那个,甚至在想要另个东西的时候就,要把已经握在手里的东西丢掉。
有的人心能定下来,思绪却总是止不住的乱飘,但绝不会轻易弄丢已经拥有的东西。
心定总是比心不定要好许多,常言道五心不定,一无所得,王家小姐与白玉的心该定下来的时候,总是能定下来,从不去追求更多虚无缥缈的东西。
王家小姐坐着就睡着了,白玉看着她酣睡的脸庞,安静的就像是一块雕塑,她总是在自己身旁睡着,多值得他骄傲。
第二天的午饭格外的丰富,王家小姐亲自下厨,特意烧了红烧肉,清蒸鱼,特意叫上了甜水铺子唯一的帮工,是一个叫锦和的小丫头,十几岁的模样,长相亭亭玉立,只是性子有些怯懦,锦和家中贫困,年纪轻轻便要出来找活做,王家小姐便把她当做妹妹一般,每天留在家里吃饭。
王家小姐的厨艺比想象的好,琴棋书画已是样样精通,厨艺这种比这些简单许多的,学起来更是手到擒来,白玉对锦和没有多少的关照,只是当做妹妹一般,只是吃到一半才发现,王家小姐每次只是放一小口米饭在嘴里,桌上上荤腥一点不动,白玉忍不住道:“铃儿,你怎么不吃饭?”
王家小姐白了他一眼,没好气说道:“今天没什么胃口”心里却道“不是嫌我圆了些,少吃点就好了吗?我就少吃给你看”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许久,久到白玉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一般平静,平静的有些让他感觉到不安,在他还未化形的时候,从来没有平静的这么久过,他当然希望日子能够一直这样的平静下去,已经初窥天机的他知道,人生是不可能平静下去,作为动物的敏锐直觉,更能察觉到杀机频现,人间至福是清福,几人能享?平静的表象下,只会是更大的杀机,白玉脑海之中生灵涂炭的场景不由自主的冒出,惊的他一身冷汗。
如果有一天,这样的画卷会被火从中间一点一点的焚去……白玉不敢想象这样的场景,可白玉知道,那样的场景是必然会发生的,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只是会发生在什么时候,会发生在哪里,又预示着什么?
那画面只剩下焦土,他无法分辨,好在那副场景是德正和尚看到的,并不一样与他关联很大。
当他还是一只蝌蚪的时候,他与这个世界的牵连很少,只有一个池塘,它只需要在这座小小的池塘里面,从生到死,当他踏入这个世界的时候,走过的每一个脚印,都构成了与这个世界连接,任何事物都会与他产生反应,雨淋过他,是冰凉的感觉,草经过他,偶尔轻抚,所以他能说出,一切都与我有关,那不是毫无根据的言语。
王家小姐看到白玉脸上忽然面露愁容,眉毛都皱起来了,眉心挤出一条竖起来的皱纹,伸出手抹了抹他的眉毛,心道:“在想什么?见我不吃饭难受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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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从来不会为一个人停止转动,极寒祖地,苍茫的白布满天地,祖山上面,一块冰雪铸造的山峰忽然开裂,轰然掉落,极地之中盘腿而作两个人,姜道街与跟随着他的通天道主。
姜道街负责记录玄牝之门,在这个世界,有许多年之久,他觉得这个活很适合他,就像是他一样的孤独,除了看师弟那一次出了远门,其余时间,他都在这里,通天道主也在这里陪他,不过姜道街觉得,他实在是很无趣,圣人总是很无趣,他们总觉得掌控了真理,真理从来都是很无趣的东西,即使是再无趣,真理仍然是真理,但要认可很无趣的东西很难,所以掌握的人往往很少。
玄牝之门,即是运化,姜道街也说不清道不明,运化自然不只是祖山这一处,但这一处很重要就是了。
“温度又提升了许多,再过不久,热带的气流就会从这里,一直吹遍整个世界,植被将会变得很茂盛,也就是你说的,灵气席卷”
通天道主轻抚着胡子,虽然这个徒弟的用词古怪,但表达的总是很精确。
姜道街道:“这里本来就是一处高法世界,灵气还要再度复苏,怕不是到时候每个人都能随意抬手,都是强烈的气感”遥想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婆娑世界,那些人不知道练了多久内家功夫,手心里面有点往外冒的热气,都要神经兮兮的说自己练出了气感,对比意真世界这里,简直是有些离谱。
“姜道街,你能估算出,大概需要多久吗?”
“我不能估算出,按照气象学家的经验,这个过程大概需要十几年,按我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可能不会超过一年”
“这么快!?天宫的人一定等不及了”
第二章 分歧
姜道街仿佛没有听到这句话,天宫会下界,这句话通天道主不知道说了多少遍,这也是通天道主最担心的一件事情,很早之前姜道街就明白一个浅显的道理,对于他们所统治的世界来说,过得好与坏都不是最重要的,这主要取决于至高之人亦或是这个团体的意志决定,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能动摇的权利,所以天界下凡会做的事情可想而知,包括武帝与普慈天度为什么在准备这样一场战争,目的也可想而知,无论他们有没有意识到天界的存在,无论他们的目标是多么宏伟,最终的目的都是绝不会把这样的权利拱手让人。
姜道街只是双目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掌,事实上他看得十分的认真,最终他看到了手上微不可见的微小的虫子,姜道街惊叹的扬了扬手,他总算知道了佛陀是如何看到水中有十万八千虫,他无法描述那样的场景,人类这身躯体的极限远远比想象之中强大的多,在冥想之中,他可以看到数万里发生的事情,只不过他无法永远的安静下来,他可以看到自己的身体,看到数之不清的细菌。
细菌是婆娑世界的名词,也是他的概念,许多事物,人们为他们取了名字,以方便区分,不同的人称呼同样的东西不同的名字,所以姜道街非姜道街,是名姜道街,这个世界的细菌比婆娑世界好像要更多,姜道街不知道这是他的错觉,还是根本就是他的错觉,毕竟他还是普通人的时候,眼睛的可不是显微镜,也没有把玩显微镜的习惯,就算有这个习惯,也没有必要给自己找不愉快。
姜道街望着苍雪,这一切都让他感觉到莫名其妙,他在和这个世界上的缔造者之一一起行事,讨论着拯救世界这样的大事,事实上这座世界真正的缔造者也不是通天,甚至不是太上和伏羲,他们只是其中的参与者之一,真正的始作俑者是女娲就像是婆娑世界的传说一样,突然闯入这样的世界,又有这样的机遇,他本以为自己应该像是所有的天之骄子一样,享受人生,奈何通天道主给他灌输了太多了的大道理,就算不爱听,偶尔听上一些,不知不觉间,也变得无欲无求了,于是他也变成了一个很矛盾的人,因为他本身还是一个人。
人活着,就会迷茫。
“通天道主,我是不是你教出来最强的弟子”是人就需要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掌握了两道最终法则的他,理所应当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小师弟他见过了,虽然惊才艳艳,但尚在成长之中。
然而通天道主甚至没有犹豫,摇摇头道:“不是”
“什么?”姜道街一把抓过通天道主的衣领“你是不是怕我骄傲啊!血镇无间我可还没用过啊!”
通天道主道:“一粒沙可以填海,你能做到么?芥子须弥,天下无敌”
通天道主仰望苍穹,无尽的高处,如果修炼者想要突破天地,一直不断的的向上飞行,很快他会穿过白云,然后他会穿过天幕,再然后是无尽的黑夜与寒冷,修为尚低的修炼者会就此止步,永远的停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倘若这位修炼者能够抵御无尽的的寒冷,遵循着星光的足迹,他会发现永远都没有尽头,然后发现天外的天,并非指距离,他只能够回到原点。
无尽的苍穹之上,一位身穿道袍的年轻人双手环抱,傲立在天空之中,已经不知道多久,通天道主的三位弟子,一位负责记录玄牝,一位四处搜集古典 ,还有一位站在天门之外,天众如果想要出来,就要冒着折损过半的风险,就连试探,也是不许的。
红隼井清是那样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正是因为有他,通天道主才愿意放弃白玉,自他出生起,就几乎一直在空中,然而在今日,一切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井清睁开平静如水的眸子,对通天道主说道:“生灵真有选择生存的权利么?谁人这么说?又能做什么?”
通天道主惊骇的问他为何会突然说这些:“井清,谁与你说这些?”
井清道:“天帝”
通天道主感觉到一丝不好的预感:“你什么时候见过天帝?”
井清道:“每一次飞行之中,我都与他产生共鸣”天空之中没有飞鸟的身影,而井清已经无数次穿行过这片天空。
通天道主啊了一声。
井清道:“师父,用一个正确的方式导致错误的结果,是对还是错,你想阻止仙族,却会加剧这场战争的惨烈程度,到时会死更多的人,相比起来,人们头顶上悬着一个天,也没什么不好”井清顿了顿:“师父,我觉得这样不对”
井清身后翅膀挥动一阵罡风,碎骨消魂,眼前的通天道主一点一点化为尘沙。
“你做了正确的选择,不在被通天道主蒙蔽了”虚无之中,声音传来。
“我只是有些懂得太上的无情道,这并不意味着我与你们是一路人,天帝,为表诚意,报上你的真名”
“吾名易弦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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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道主打了个冷颤,双眼之中微微颤动,许多事情的发生,无论是大事小事,顷刻而已,而人们只能够被迫的接受。
“姜道街,我们走吧”
“走走走,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二人一前一后走在冰雪之中,每走出几步,身后的风雪都将脚印抹去,姜道街无意回头看到,悲从中来,心道“我的存在,不就像是这个脚印,转眼之间,就会被风雪抹去,一点足迹也不剩”
通天道主回头看见姜道街眼角的湿润,心知能够令他伤心的事情只有一件 安慰道:“行了,一大把年纪,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像是什么样子,你以为你被人遗忘了,实际上是你触摸到了本质,本质化繁为简,省略了那样的过程罢了,昨日把酒换盏的朋友,今夜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是一样的道理”
姜道街抹干净眼泪,道:“我大道不全,才仅仅是伤悲而已,没有疯掉,已是天才中的天才了”
通天道主道:“心境倒是古今无二”
第3章 屠神者无名小卒
“姜道街,所有人都会被遗忘,还有多少人记得我,还有多少人记得第一代天帝,连我都想不起他的名字”通天道主安慰道。
姜道街打了个喷嚏,双手揣进袖筒,他在做拯救世界的大事,这件事很酷,哪怕为此死了,他也很满意这样的结局,可是这样的大事却没有属于他的鲜花和掌声,这件事就太不酷了,这个世界真的很矛盾,付出竟得不到相应的回报,他又想到,那些曾经拯救世界的人,是为了鲜花和掌声才去做这件事的吗?他们知道成功与失败吗?或许正是因为不知道,这件事才变得这样酷。
“小师弟的名望无以复加,似乎你越是不想要他加入这场局势之中,他就变得比任何人都适合入局,也许已经要变成不能阻止的事情了,我看小师弟没有忍气吞声的性子”姜道街说道,
有心花开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当战争真正开打的时候,那些渴望救世主的人,见到那么一个人露面,那他会获得多少的拥戴,要如何拒绝那些希望?那是多么重的担子……
姜道街后知后觉道:“通天道主!你口口声声说,放弃让小师弟入局,然而自东海之后,这一切就已经变成注定了啊!”
井清倒戈了,那个最听话的徒弟,素来都是说一不二,通天道主没有太多的震惊,这样的事情,曾发生过许多次,太上无情道总能让强大的人倒戈向它的一边,无与伦比的魔力,或许他根本就不了解自己的徒弟,每个都不了解。
这意味着,仙族进入人间已经是他不能掌控的事情,谁又能把局势牢牢的掌控在自己手中,在如海浪一般前仆后继的天之骄子的面前,通天道主只能黯然接受,一如接受他曾经数之不尽的失败,或许他已然老了,这并不是年纪上的。
通天道主回过身,无尽的风雪在姜道街和他之间席卷:“你想要说什么?”
姜道街有些愤怒道:“小师弟不想,你至少该给他选择,怎能把这样的担子赋予一个本可以平淡生活的人”
那是多么的残忍。
通天道主道:“我不是冷漠无情的人,我给过他选择,所以我从他身边离开,而现在的路是他自己走出来的,是他的天性指引他走出了命运,已经不是我们选择他,而是我们被他身上肩负的命运吸引,那不是我所左右的命运,是独属于他的命运,你明白吗?”
天性是一个人面对事情的必然,软弱的人退缩,坚强的人前进,导致不同的结局,名为命运。
命运使我们面对注定。
“我一直很费解,为何一个小小的池塘的小小蝌蚪,那种天生没有灵智的畜生,会催生出一个这样的妖怪,他出身那么的卑微,却又如此的与众不同,不逊色任何人,又牵连出那么多的事情,偏偏他不像妖族更不像人族,没有仙族的冷漠,人族的复杂,妖族的戾气,他始终都像是那些卑微的小人物一样,却从心里未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卑微的存在,他自强不息从不畏惧难以企及的东西,现在我明白了那个答案,他是玄牝之门对于平衡所下的的决定”
玄牝之门想说,没有人能够按自己的意识的意识支配世界,连对他的选择也是这样的低语。
“仙族不在我的掌控之中,或许有些人早就在人间,也早就对他下过手了,也许我想多了,白玉他现在是死是活都说不准”
“仙族又不在你的掌控之中了?之前不是说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吗?”姜道街无奈的道。
通天道主不语,他不知道井清是什么时候和易弦君如何说过话的,事实上有他在身边,这本是可以确定绝不可能的事情,但事实不容许他辩驳,只希望井清,没有完全站在仙族一边,这件事情充满了谜团。
“只希望最后不是孤立无援,你连小师弟能否站在你身边都不能确定”姜道街悲观的说道,也许他自己会站在小师弟这边,因为他亲眼见过小师弟晋升神变境界的程度实在是太惊艳了,那又是与他这种痛苦中领悟的道完全不同的道。
那是以下克上,一条完全不同的道。
“那时我便只能接受”通天道主道,白玉的身上,还有他亲手埋下的祸端,已变成了无法忽视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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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阴暗的地牢深处,武帝踏过七节阶梯,才走到最深处,这里的牢房使用汉白玉浇筑,柱子上雕刻满隐隐发光的咒文,使得这座地牢成为了完全隔绝法力的存在,地牢的看守,是一位短发身披短袍的干练年轻人,年轻人双瞳泛着两圈特别的白色光圈,一颗虎牙露在牙齿外面。
白虎见到武帝来,立刻向前行礼,武帝伸手免去,白虎站起身引武帝前去地牢内部,这里只关押了一个犯人,他的身上正被大腿粗的锁链锁住脖子与四肢,全身已经骨瘦如柴。
“武……武帝……求求你放了我吧……”犯人气若游丝的说道。
武帝指着犯人,脸朝着白虎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表情。
白虎道:“也许只是他的伪装”
武帝道:“不过三日,此人就被咒文折磨的不成人样了,你说他又有什么危险”
“虽然蹊跷,但他做的事情……容不得马虎”
武帝道:“关掉咒文,取开锁链,有你我在此,还能有什么危险?”
白虎道:“是了,有武帝在此,就算是他造次又能怎样”说罢松开了凡人身上的枷锁。
“他都快饿死了,这样怎么问话,先随便上十个肉菜与他”
犯人许久未见荤腥,大吃大喝,武帝则坐在对面,淡定自若的问道:“听说你杀了一个神仙,对么?”
犯人迟疑的点了点头:“小人罪该万死!小人鬼迷心窍!”
武帝道:“我说你罪该万死了么?你今日好好回答,或是你重见天日的机会,若说谎一句话,就永远——关在这吧”
“是,我一定如实说,一句谎言也不敢有”
第4章 屠神者无名小卒二
武帝观察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彼时他已经被折磨的不像是人样,这倒不是武帝要折磨他,只是想不到他是个普通人,顶不住京都最牢固地牢上的符文罢了。
此人双眼飘忽不定,鬼鬼祟祟,行事也毫无精气神可言,怎么看也不是那种人中龙凤,能行大事之人,无论身前处境如何,眼神之中所隐藏之深的一股锐气都必不可少,就像是一把越磨越锋利的刀,无论再怎么隐藏,也会被同类看出,武帝看人尤其喜欢看人眼睛,他坚信能从每个人的眼神之中看出是否有那一股锐气,这是武帝的经验。
想到这里又让武帝想起了一个人,武帝从来不会在记住一个人这件事上多费心神,尽管他的嘴上非常谦虚,几乎从不当众说什么狂傲之词,但这并不代表他心里并不狂傲,他既有实力又有头脑,登基之后难遇一堪之敌,所有的,所有的麻烦都被他轻易的解决,即使是在皇帝之中,像他这样毫不受到钳制的皇帝也是前无古人。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认为,惊才艳艳绝不会有人能超过他 ,直到白玉的出现,他记住他了,清楚的记住了这个名字。
他真是惊才艳艳,让武帝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模样,但白玉看上去还要更年轻,自己那么年轻的时候,还与一滩烂泥无异。
就像是昙花一现,在毁掉了青云观之后,白玉消失了,他相信这样的人不会甘心就此毫无痕迹,那即是说,他的忍耐力也非凡,他想要什么?武帝竟然有些期待那个妖怪露出狐狸尾巴的时刻。
可惜的是,眼前的人并没有能够让武帝察觉不同的地方,那么他又是如何说自己杀了一个神。
“刘洪斌,潮州人士,三十七岁独身一人一事无成,你是如何杀了神仙?”这么离谱的事情,武帝姑且信他,天人,这个一直存在于传说之中的词汇,对于人间众生来说,一直非常的神秘。
人间修炼者寿元最高记载543岁,虽然大多数,都在百年之间身死道消,妖族则在千年内,神仙寿元则是1024岁,谁能万寿无疆?不过都在百年内消亡。
当一个人说他绝对不会说谎的时候,那他接下来的话绝对有谎言,武帝道:“你只管把经过细细讲来,真假我自会分辨”
刘洪斌喝了一口水,努力的咽下刚才塞进口中的事物,双眼胆怯的瞧了一眼目光炯炯有神的武帝。
这就是传说中的武帝,怎么看上去和普通的中年男人没有什么不同?土里土气,只是他就坐在那里,就让人感觉到绝不能违逆。
刘洪斌道:“是!小人是潮州人士,父母早亡,也没有一份正经的工作,家中就只有我与一头种猪相依为命,家里……家里一共两个房间,一间给我自己住,一件给种猪住……”
“你与猪住在一起?”
“那可是我的命根子,我怕放在外面被人偷去了,那我可就一份收入都没有了,阿福很通人性,除了臭了些,晚上的时候从不会乱叫,他可比我幸福多了,什么都不缺……”
武帝咳嗽了一声,道:“我听你说你家种猪么?说重点!”
“是!小人正要说重点,那一天我格外的倒霉,出门把牙磕破了,然后找我姑母,求她看在我们亲戚的份上借我一些钱看牙,我姑母一向都看不起我,竟然跟我说从没有这么穷的亲戚,临走的时候我还听到她在身后说,这样穷的亲戚要来有什么用,他们真是狗眼看人低,我牙疼的厉害,只好把希望放在阿福上面,我就带着阿福到四处转悠,遇到有养猪的,就上门问他们配不配,唉!我那天真是倒霉,问了许多户人家,他们都不配!然后我在路边歇息,结果阿福也丢了!”
刘洪斌撇了一眼武帝,看见武帝竟然在凝神仔细的听着,并未觉得不耐烦,这本是他不吐不快的废话,见武帝听得聚精会神,他接着说道:“阿福啊!那可是我家里的经济支柱!阿福丢了天就塌了!阿福丢了我就得去找啊!然后我就去找了!
那正是福兮祸所依,正在找阿福的时候,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一个人,就落在我面前,砸出了一个大坑,天啊!要是我再着急一些,就要被当成垫背的了,那个人穿着一身价格不菲的衣服,口中吐着血,一动也不能动,我本是一个良善之人,总不能见死不救,当下也不能去找阿福了,这个没良心的畜生,大概是跑到山里逍遥快活去了,哪里有当种猪逍遥快活?说实话我都想当种猪”
武帝道:“种猪不看好,的确是要跑的,我也曾经弄丢个地主的种猪”
刘洪斌愣了一下,想不到武帝以前,竟也养过种猪,他继续说道“我就只好把掉下来的人先带回去,心想天上掉下来的要是个女人就好了 ,只可惜是个一把胡子的男人,我就把阿福的房间用来放他,那铺的软和的茅草垫子,放个人倒也舒坦,他就要喝水 ,我看他口中吐血,许是受了内伤,就不给他水喝,喝了水,说不定就立刻死了,我是救人不是杀生,把家里最后一点米饭熬成粥给他喝了,然后他就睡着了。
第二天,我们俩就都得饿肚子,他睡了两天,我饿了一天,第三天他醒了,看着了我,他就说我好造化,竟然救了他,为了救他饿了我一天 ,他还说我好造化,我想立刻把他撵走,但他好像没看见我的表情似的,还要我找羊肉给他吃,还吃羊肉!?我当然说我没钱啊!我都没吃过羊肉!这人脸皮厚真是没办法!我跟他说我都快饿的贴肚皮了,他看了看四壁,露出嫌弃的表情,然后我就看到他从腰上的锦囊之中,拿出了一块金元宝,嘿!拳头那么大的金元宝见过没?!反正我是没见过!比那小巧的锦囊还要大,他要我去买羊肉,还要我买一些药来,剩下的便送给我了”
第5章 屠神者无名小卒三
“那么大块的金子,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还以为自己是做了个梦,当时我就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字,你猜怎么样?”
“怎……”
“还真他娘的疼啊!我明白了,我不是做梦!我就拿着金子去买肉买药,剩下的银子数了数,我的老天!足足几百两!挂在腰里裤子都给我拽掉了!我当时就去补了牙,你猜我补了个什么牙?”
“金……”
“当然是金牙了!明晃晃的金牙!我敲掉了全部牙齿全都换上金牙啦!”
“大胆!敢打断武帝讲话!你活的不耐烦了!”白虎在一旁看到刘洪斌滔滔不绝,本就不耐烦,还越说越兴奋了,立刻警告道,武帝抬了抬手,白虎道:“武帝,这老卵总是不说重点,简直是括噪”又指着刘洪斌怒道:“武帝什么身份!听你补牙么?!”
刘洪斌怯懦懦的望着年轻英武的白虎,又望了望面无表情的武帝,心知自己说得兴奋了,登时有些恐惧,武帝这才说话,对白虎说道:“小虎,你去透透气吧,我来审问即可”
白虎“……”
待到白虎离开地牢之后,武帝倒了两杯酒,移到刘洪斌面前,昂了昂头道:“老兄,你继续说吧,年轻人听不懂的”
刘洪斌颤抖的双手接过武帝的杯子,心道“这……这大名鼎鼎的武帝竟然亲自与自己倒酒,与自己喝上一杯,这是多大的荣幸,我就是死也无憾了,''哎呀!他竟然还称呼我为老兄,我大概是不用死了!!”痛快干净利落的一饮而尽。
武帝酒杯放入嘴边,一口牛饮,将酒水珉入口腔之中,细品苦酒在口腔之中的涩麻,猛然入喉,一股热气直冲胸腔,疼热的双眼泪光,武帝长啸一口气,呼的一声,忽然全身舒畅。
这酒供应给牢房,自然算不上什么好酒,燥性,烈!武帝许久没品过这样的酒了,许多年来他喝的都是上好的佳酿,柔而香醇,像肤白且柔的女人,而这杯酒,味道像马尿,却更像是男人该喝的酒,粗犷不着边际。
武帝胸口的燥热还未散去,他不胜酒力,借由酒劲心想“我本是来审问要事,却因那些芝麻蒜皮想起从前,难道我真如他们所说,是一个贱骨头?贱骨头披上皇帝的皮也是一个贱骨头,哈哈哈哈哈!皇帝是不会是贱骨头的,只有皇帝才能决定,谁才是真正的贱骨头!”
“武帝,您没事吧?”
刘洪斌望见武帝神色握着酒杯神色凝重,关切的问道,并用筷子夹走最后一块他心爱的猪头肉,那双贼兮兮的眼睛也是盯着筷子,武帝眼神聚焦,吓的刘洪斌筷子一抖,那块肥大的猪头肉就又落回了盘中,武帝见状,捏起那块猪头肉,刘洪斌笑眯眯将盘子往前举了举,心道:“武帝亲手给我捏的肉,天下人谁人有这种待遇?”他这样想不无道理,桌上一些粗菜,自始自终只有他动筷,像武帝这样高高在上的人是看不上眼的,而酒桌上最后一块肥美软嫩的猪头肉又是多么迷人,简直是给个老婆都不换的,只不过武帝将这块猪头肉直接放到了自己的嘴里,细细咀嚼之后频频点头。
咸又肥腻的肉,他也许久没吃过了,这粗俗的食物,一如既往的美味,武帝又倒了杯酒,独自饮上一口,道:“没事,你接着说罢”
说罢又与刘洪斌倒了一杯酒,失去猪头肉的刘洪斌有些失落写在脸上,继续说道:“我带了那么多钱,那简直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那么风光!许多人看我的眼睛都变了,然后我就路过了青楼”
“真是路过?”武帝意味不明的一笑。
刘洪斌嘿嘿一笑,这个心照不宣的问题二人都没有深究。
“那里面可都是年轻漂亮的姑娘,随便抓出一个出来,都是我一辈子都高攀不上的,我打了一辈子光棍,这辈子只和一个寡妇偷情过……”
“我也……”
武帝刚冒出两个字,便被刘洪斌打断,他本想说,我也和寡妇偷情过,刘洪斌道:“那个寡妇又黑又壮,大我二十多岁,我后悔了几天几夜怪自己没管住自己的老二”武帝就不继续说下去了,因为他很佩服这位老哥的口味。
“那些年轻漂亮的姑娘争相着招待我,看得我都眼花缭乱,我知道她们的眼睛都盯着我的钱,连店里的小二都巴结我,我去上个厕所都恨不得帮我扶着,哥们知道规矩,这都是想讨个赏银,那天所有人都在吹捧我,我一高兴,把当天的人都请了,他们都叫我爷,叫我刘爷,原来有钱就能当爷啊!我哪里当过爷啊!当爷可太爽了!咱们到了青楼得进入正题啊!我左手一个右手两个,挑了几个!不是一个是几个!腰细胯大的娘们!那晚上身上没空闲,那滋味,可真是太爽了!爽的就像是……一场梦一样,第二天醒来,我一阵空旷,钱都花完了,我看着那些女人自顾自的穿好衣服走了,没人搭理我,我的钱花完了,我走出青楼,昨晚恨不得给我当狗的伙计也想是没看见我似的,任由我走过”
说到此处,刘洪斌脸上一阵落寞,那竟真如是一场梦一样,一场不愿醒不愿忘更抓不住的梦,所以走出没多远,他用衣袖擦着眼角,那么多银子啊!他干点什么不好?
连武帝都道:“你生活贫困,忽然有了这麽多银子,就不想想买个小房子,至少给自己留个安家之所”
刘洪斌实诚的道:“实不相瞒,不能说一点没想,当时我是压根没想,我只好回去,给那个自称是仙人的人煮了牛肉,又按照他的要求熬了药,他喝了药,就又睡去了,我的眼睛就直勾勾的盯着他的锦囊,想想那里面还有什么宝贝
然后他便又让我去买药,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了,我当然说我没有钱了?他就问了一句,之前的钱去哪了?我说当然花了,他没说什么,又从锦囊之中掏出几块金子……我当日就去了青楼,我不是好色,而是我太想当爷,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当过爷,好好好,我也爱女人!”
第6章 屠神者无名小卒完
“我果然又是爷了”刘洪斌深深的回味,“但这一次,我是吃一堑长一智,花钱很克制,即使我没有给他们赏银,他们照样恭维我,叫我刘爷,我怀揣着几万两银子,这一次只花了不到一百两,就爽到了嘿嘿”
“你变得聪明了”武帝附和道,但他已经猜到,已经发生的事情,势必再发生一遍,刘洪斌这个庸俗之人,已经被突如其来的财宝冲昏了头脑,到了现在都还没有缓过神来,这倒是人之常情,只是他想不到的是,刘洪斌是怎么起了杀了那个天人的心思,又是如何有了这种本事?即使是重伤的天人,也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死在这种人手上,还不如直接摔死。
刘洪斌意犹未尽:“我可真是爽到了,活这么大从来没这么爽过,我还结识了一些吹捧我的朋友,我当然知道他们只是在吹捧我,不过谁能拒绝这种感觉呢?直到有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到青楼的时候,和一个公子哥较上劲了,那人是潮州的首富别离公子,出自卢家”
武帝暗自思索,潮州卢家,什么时候有别离公子这样的子嗣?刘洪斌继续道:“别离公子出手阔绰,随手就抢掉了我所有的风头,只见他轻飘飘点了三千两一瓶的金陵玉液,顿时间,所有人都发出了赞叹声,十几个面容俊美的姑娘排着队,将一瓶拳头大的酒给那位公子端去,我们本是毫无交集的,只是我那时候心气正傲,看不了别人把我的风头抢去,手里的好酒也不香了,我当即就说,来三瓶那什么液的,结果那老鸨告诉我,那玉液是有来头,要身份尊贵的才能买,我去他娘的蛋,什么身份尊贵?我出双倍的价钱还不许么?”
青楼毕竟是青楼,没有什么骨节,便一式三份给刘洪斌上了酒“我当时喝了一口,没见什么好味,就着牛肉大口喝了,故意出言嘲讽,不像那什么公子,一小杯酒像小鸡啄食一般,砸吧砸吧,像是舍不得喝似的,只是没想到这一次其他人像是没听见我嘲讽似的,又像是看乡巴佬的眼神一样看我,我故意的把酒一口喝干净,那别离公子眉头一皱,说了一句,浪费东西,就这样,我和那位公子虽然没有搭话,这一晚梁子却暗暗结上了,他自持身份,岂能被我这种平凡无奇的人压一头,我却是气血上头,非要压他一头不可,故而那晚,他要了什么,我偏要两份,我气死他我,最后,终于到了出胜负的时候,那晚正是青楼花魁秀珠拍卖初红的日子,正是春宵一刻值千金,三千两起拍,我与别离公子争相竞价,在刘爷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连卢家卢公子都能压一头,和不知深浅的暴发户,也敢和别离公子相比这样此起彼伏的叫嚷声之中,我渐渐迷失了头脑,最终以一百万两这样的高价,我总算是赢了!那面润齿白的公子哥愤然离席”
武帝道:“赢了么?无论是美酒还是美人,那公子哥出钱买下,都只不过是在展示自身底蕴之下的一种象征,只为了告诉别人,这样的东西与我而已只是消遣,而你却用全部身家与人比象征,可你有那样的的底蕴么?”
刘洪斌顿了一顿:“我那时候头脑发热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啊!等我冷静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只有三十万两,差点连青楼的门都出不了 我只好说,三十两都付得,还能少你银两?那小二却说,这是自然,不过这里可没有赊账的传统,你得找金宝阁担保,让他们,先把钱付给我,然后您再把钱还给他们,然后金宝阁的人便来了,我要离去只好做担保,可恨那金宝阁的人还笑着说,
哪有我们这样好的人,给你行这个方便,怕是骨肉血亲也没这么爽利,我去他娘的蛋!生意就是生意立什么牌坊,每月几千两的利钱不是他们收么?!我这怎么好好的一夜之间就欠下七十万两,我可怎么还的起啊!于是我就盯上了那位仙人的锦囊,我知道那位仙人神通广大,能凭空的运起物品,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买了世界上最毒最毒的毒药,他喝了以后,果真死了,死前双眼仍然难以置信,似乎是想不到我竟敢这么做”
武帝道:“世间最毒的毒药,不是毒药,是你的贪婪与虚荣”
武帝听他说罢,站起身来。
我还以为如何,原来天人也是会被杀死,哈哈哈哈哈,那天人便没有值得惧怕的地方。
“刘洪斌,你生性贪婪,死罪可免,活罪不饶,打上六十大板,然后滚出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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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梦山,山巅之上。
普慈天度长松了一口气,单手伸出,手心之上,漂浮着圆月般的珠子,其中一道游龙一般的细影,在珠子之中游荡,这是柳过山的内丹,依然酝酿着生机。
“以此内丹辅以手段,能重塑一位只听从我命令的神变境界大妖的内丹,柳过山 ,你让我感到一丝惊喜,去吧!”
内丹飞射而去,砸在地上,一位浑身布满粘液的年轻人从炸裂处站起,双眼懵懂无知,看着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居高临下的普慈天度。
“我是谁?”
“你叫柳过山,你可以认我为父,我会祝你尽快达到神变境界巅峰”普慈天度道。
柳过山连忙跪下,道:“父亲!”
普慈天度满意一笑:“此后,你只听从我的命令,现在去取件衣服穿上”
柳过山转身向山下走去,路过转角之处,柳过山双瞳忽然变得狭长,紧握拳头,心中狠狠道:“普慈天度,小山村来的妖怪,也并非只有任人拿捏的份!你害我失去真龙之体,他日我必让你百倍奉还!”
柳过山深感普慈天度的危险,千钧一发之际,将意识封存在内丹之内,以求转机,若非他练就身内胎,使得普慈天度起了心思,恐怕现在,他仍然是生死不明,只是普慈天度没有想到,柳过山将自己的意识,也封入了身内胎之中,他仍然是他。
第7章 琐碎小事
柳过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下,只能先装疯卖傻不可,他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而似乎眼下,能重新活下来,就已经是命运的款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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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碎的的瀑布从高处撒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水雾,悠扬的琴声从水雾之中传来,那道人影身后泛着异彩,聚精会神的弹奏着音律,他的手仿佛与琴融为了一体,一切都是那样的和谐自然,包括这并不怎样有着动人起伏的琴声,易弦君一双上勾的流畅眼角,鼻梁高挺而大,面容如同刀削玉琢,充满着和谐之色,身穿一身藏青勾勒云纹牡丹的长衫,琴声悠扬之际,忽然,他修长的手按住琴弦,于是琴弦戛然而止,易弦君缓缓抬起头道:“人间,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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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家中的院子里,枣树下,白玉双手按住小黑子的狗,他有意教这小黑子开启灵智,可是折腾了一下午了,这条蠢狗总是不安生,白玉双手按住小黑子,只见小黑子躺在地上上生无可恋,眨巴了几下眼睛,然后缓缓地闭了下来,白玉终于有些开心了,小声的说:“对,就是这样,让自己静下来……慢下来……”
哪知道,白玉刚一松开手,小黑子立刻撒欢站了起来,一溜烟跑没影了,白玉气的用拳头锤了几下枣树,他有些后悔教柳勾了,现今他连只狗都教不会,哪有本事去教人?
王家小姐刚好看到了这一幕,轻轻捂着嘴偷笑了一下,白玉这在自己面前总是一副称之为乖巧也不为过的样子,刚才那副抓狂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些莫名的可爱。
“你跟狗较真什么嘛”王家小姐哭笑不得道。
白玉不是跟狗较真,他是抓狂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东西,这只狗就是做不到,想起那对他来说,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他理解不了才抓狂,王家小姐伸出雪白柔嫩的小手拍了拍白玉的胸膛,今天她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道:“既然没事,陪我去集市买些年前需要准备的东西吧”
时间总是过得格外快,转眼之间,春去秋来,已经临近年关,这是这个家庭的第一个新年,虽然新年会回到老家渡过,但是家中也是要先装潢一番。
白玉自然是没有什么拒绝的机会,就被王家小姐拉着胳膊去集市了,先是买了一些新的衣服鞋子,又去买了香烛符纸,汤圆云吞,最后停在了年画的集市旁,年画是年味的重中之重,摊位前有各种各样的年画,童子,锦鲤,门神,财神,以及一个格格不入的肥蛤蟆图。
王家小姐看了几个摊位,最后蹲在了一个摊位面前,拿起一张蛤蟆图的年画,只见年画上面,金线勾勒一个肥胖仰躺着着,双眼翻着白眼,一条舌头吐在外面的蛤蟆形象。
王家小姐见着这图,觉得与其他年画格格不入,尤其是旁边还写着,渡厄平安天尊,情不自禁的说道:“这什么呀!哈哈,怎么这样有趣”
小贩接过年画介绍道:“这可是今年卖的最好的年画,画上的这个妖怪,曾在东海斩杀了三条孽龙,救了整个东海的性命,那边的百姓就把他加入了年画之中,称为渡厄平安天尊”
白玉一把抓过年画,难以置信的看了看,有些难堪道:“怎是这样的形象?”心里嘀咕,我何时有过这般……狼狈的样子。
小贩道:“你还别说,这可是亲眼目睹过大妖怪真容的画师亲自临摹,与本尊一模一样,正是因为这一点,这幅年画可是今年之中卖的最好的几乎人手一份嘞,少爷小姐,要不要也来一张”
白玉无奈道:“真想不通,怎会卖的这样好”他看着年画之中的样子,画的是真的像,只是仪态也真是令人感到羞耻。
“因为憨态可掬,虽是妖怪,这副形象却莫名讨人喜欢呢,店家,我要这张了,还需要几张门神的年画”
回去的路上,白玉手中大包小包提着,王家小姐道:“哥哥,那个年画中的妖怪,跟你还是同族,你要是能像那样神通广大,就好了”
白玉道:“我多修炼修炼,还是有机会的”
年关的日子里,白玉和王家小姐回到父母家中,王老爷和王夫人似乎对白玉还有些介怀在心,交流不多,不过他们能接受白玉,已经是白玉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了,所以他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在家中吃了几顿饭,便回去了。
转眼之间,已经冬末春初,地面上长满了细碎的小草以及芝麻绿豆大小的花,院子里面另外一颗桃树也开花了,这又是一段极其平静的日子,白玉安于现状,王家小姐给白玉派了任务,要他去帮锦和打理甜水摊,说是帮忙,白玉帮着把摊子支起来,再抬些准备好的小料,那也是有些重量的,再之后,白玉就只管坐在甜水摊前打瞌睡想,锦和时不时放上一碗甜水,少女拔身条,几个月不见,身材出落的更加亭亭玉立了,锦和和白玉默契的都不怎么讲话,甚至都不如何交流,每日锦和只管低着头做甜品,然后给客人送去,而白玉则是锦和送来就吃,不送,就不吃。
偶尔白玉也会跑开,还需小心翼翼跟锦和,不要告诉铃儿,锦和便乖巧的点点头,绝不用担心他会透露半句。
白玉找了一处偏僻的地方,拿出之前用过的破铁刀和新得到的宝刀,二者放在一起,简直是天壤之别,白玉抚摸着旧刀的刀身,他惊喜的发现,这把刀内,居然藏着一股意蕴无穷的刀意,也不知道是谁放进去的,这把刀不是我自己一直在用么?
还好这只能算好事,算不上坏事,白玉便把旧刀之中的刀气悉数的引到新刀上,纵然他完全不知道,这股刀气是哪里来的。
这之后,白玉一直修炼神梦刀意延伸的刀式,越来越多的妙手,最终形成质变。
第8章 变化
生命的首要是生存,毋庸置疑,不可辩驳,生命却并非只为生存而存在,夏蝉经历寒冬破茧而出,螳螂磨刀霍霍等待,高空之处,黄雀乌黑的眸子在阳光折射下闪烁,生命只是为了生存,那么生存本身就是一场无间循环的地狱,存活就是地狱,唯有死亡永恒,一定有比生存更重要的东西,否则生命就是一场苟且,在死亡时才能绽放出些许的华彩。
白玉踏云盘坐,然后一个仰身躺在软绵绵的云雾之中,身形飘渺轻灵,与太阳齐平,他尝试驾云而行,在天空之中留下一道云影,玩得累了,他张开双手,走出云层,任由自己从高空之中坠落,天迹的狂风吹乱着他的头发,在接近地面之时脚上踏气,行云流水一般躺在一块石头上。
放空了一阵自己之后,才慢悠悠的回到了家里,王家小姐和锦和正坐在一起神秘兮兮的讨论着什么,扭过头见到白玉回来,王家小姐双手背在身后,一脸坏笑的走了过来:“给你看一样东西”
“什么?”
王家小姐忽然伸出手打了个响指,一团火焰从空中腾腾的出现,又渐渐消失,王家小姐哈哈的笑了,道:“这是不是就是法术”
这当然是法术,王家小姐从小读书,五行抱朴诀早就熟记于心,闲的无聊的时候试了一下,想不到竟然有实证,之前都是不行的,她兴奋的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锦和,锦和也试了一下,发现两个人都能够用出一些。
白玉笑了一下,他早就感受到了空气之中的气变得不一样了,只不过并未在意,这样变化的气,对于神变境来说,不能说是没有影响,只能说确实没什么影响,但显然对普通人的影响极大。
夜晚,月明星稀,白玉忽然说道:“玲儿,这次我要出趟远门了”
王家小姐起初没有怎么在意,回道:“哦,你要去哪里?”
白玉则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王家小姐静默了一会,又看了看白玉的,说了句好,然后转身走进屋子关上了门,门内传来了声音:“你几时回来?”
白玉道:“会很快”
“那你几时出发?”
“很快”
德正和尚将他的大愿放入白玉的脑海之中,那神奇的状态使得白玉无法阻止,便等同于他迫使白玉接下了这样的大愿,故而,德正和尚身死而大愿不死,这是和尚没有下手杀死白玉的代价,与此相对的,若是白玉完成了这样的大愿,也能够得到相同的回报。
德正和尚大愿不成,不成菩萨,即是完成大愿,立地成就菩萨果味,白玉不修佛家,成不了菩萨,但若完成完成大愿,不成菩萨也有菩萨之实,这样的交换无疑非常公平,实际即使是没有这一层考量,如同附骨之蛆东的画面,也早已经让他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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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当天夜里便出发了,其实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只是他感觉会很快,神变境大妖的灵敏触觉,让他感觉到极度的不安,王家小姐今日展现的火法,又让他想起了无正放在他脑海之中的景象,那片煎炸生灵的火,什么时候会发生,他必须有所行动。
这是白玉欠德正和尚的债,因果之事,由不得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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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走了,沉闷的夏季下午,一处普通的小镇,忽然一声牛吼声传来,紧接着地动山摇,地面上的人们动摇西晃站立不稳,还没有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地面忽然裂开一道长达天迹的口子,裂成一道深渊。
“爸爸!!!”
一个几岁的孩童站立在口子旁边,身形平衡不稳,一下掉入深渊,身旁孩子的父亲跪在裂痕的旁边,眼睁睁的的看着孩子掉下去,他伸出手绝望看着变得越来越小的身影,很快更绝望的事情接踵而知,又是一阵晃动,大地的裂痕开始愈合,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似的,连一丝裂痕都找不到,孩子的父亲拼命的用手抓着土地,抓的双手满是鲜血,那怎会有用?
忽然一把漆黑的刀笔直的插入地面,孩子的父亲抬头看到,一个头上披着棕色斗篷的年轻人随着刀接踵而至,他只是挥一挥手,便将孩子的父亲推出数丈远,然后朝着地面劈了一刀,只是出现了一条细长的刀痕,白玉拉起头蓬,露出迷惑的脸庞。
是地震,大地吞下了许多人,游历到此的白玉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怖人的场面,他又对着地面轰开了一拳,大地出现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漆黑裂痕,白玉纵身跃了下去,孩子的父亲在外面惊讶的看到,大地在白玉跳下去的一刻,立刻又开始闭合,就像是有生命一般。
在白玉跳进去的那一刻,大地的泥土犹如棉花一样将白玉包裹,转瞬之间,四周漆黑寂静,坚硬的泥土与石头如同棉花一样将白玉包裹,但仍然坚硬,有时候人们对于所生存的世界,了解的并不太多,白玉心中有些慌神,但他仍然能从其中游动,尽管比较艰难,他在大地之中运行遁术,也感觉到收益不大,这一切都令他感觉到不适,白玉停住身形,泥土便将他埋没,驻见知微之后他震惊的发现,这片地方隔绝天地,他本想要将下面的人救出来,现在看来,如果再晚一些,连他都会葬身在其中,这是他至今为止遇到的最怪异的事情之一。
白玉很快下定决心,用所剩的真气,将距离自己最近的人救出去,这段时间并不长,白玉用遁术找到了那个孩子,拉住了他的手,一拳将大地再度打的开裂,光芒透了进来,看着头顶的光点,白玉弹射飞去,脚尖轻踏着在地面,呼吸到了一口空气,转身脸色铁青,他的手中仅仅抓着一只短小的手臂,这片土地像是有生命一般,在那个孩子即将获救的时候,合上了那道裂口,如同野兽将那个孩子吞入腹中。
神通不敌天地业力。
第9章 侵略如火
战争来的那样快,对于普通劳作的人,又那么突然,即是就连最普通的人,都知道人与妖的战争有一天将会开打,普慈天度数年来积极建造城邦,囤养势力,但来临的那一刻,还是感觉到一股不真实感,数万的妖兵忽然从神梦山一涌而下,覆盖数州,而人族这边的兵力似乎准备好了一般,两边兵团交错,这场战斗比想象之中难打,一战就是数月,似乎双方都对对方的实力估算错误。
白玉把一块羊腿丢给身旁灰头土脸的小灌妖,小灌妖站起身子,还不如他的小腿高,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白玉,这是在战争之中走丢的孤儿,不知道怎么跑到这了,它狼吞虎咽的撕扯着羊腿,双腿还在微微发抖。
“你……你是谁?”小灌妖问道,白玉正在望着远处发呆,战争来的是那么快,他到达东海,带走了巻龙人和白玉,巻龙人正疲惫的坐在身后的地面,而含玉则拿了一壶水递给他。
一夜之间,世界与他所熟知的不同了。
白玉还在寻找脑海之中出现的那个地方,或许他能够阻止,或许不能。
“我?一个路人”白玉漫不经心的回答。
小妖怪吃完了羊腿,眸足了劲,朝着一旁的悬崖跑去,身体落在半空,被白玉一只手及时抓住,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
白玉道:“你这是哪一出啊?吃完东西就要寻死?”
小灌妖胡乱的挣扎,手舞足蹈:“放开我!”
“好好的活着,长大,做个有用的妖”
小灌妖停止了挣扎,抽噎的说道:“他们都说 ,我这样的小妖怪长不大了,一旦被抓到,就会被吃掉的”
白玉听它绝望的语气,心里一酸,道:“谁说你长不大”他从心口摘出一点心念芒托在手心之中“我保你能长大,你将这片心念芒放在手心,呼唤我的名字,我会前来”
小灌妖双手接过那一点空中的白芒,喃喃道:“真的吗?你不会骗我?你有那么厉害吗?你有多厉害?你为什么会来?”
白玉道:“你哪来那么多问题?”
小妖道:“你是神仙吗?”
白玉道:“不是”
小妖道:“可是,就算你会来救我,我的朋友家人死光了,我也不想活了”
“……”
白玉沉默了一阵,疑惑于自己该不该这样的心软,道:“你若遇到了其他人,将心念分给他们,呼唤我的名字,我会尽力”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白玉”
正在此时,远处一个妖怪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看到自己的孩子被人提在手中,颤抖的不敢说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断的求饶,白玉瞄了一眼,将小灌妖丢进那个女妖的怀里,女妖紧紧的把小妖抱在怀里,朝着反方向走,小灌妖时不时回头,看着站在悬崖上面白衣飘飘的身影,他正望着远处的云层,心道:“那一定是神仙吧,否则他怎敢保证我能活着长大,任何人都不能保证我能够活着长大”小灌妖缩回妈妈的怀里。
小妖双手托着那一点心念芒,心念芒随着他的手上下移动,有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在心里滋长,女妖见到那从未见过的光芒,警惕的问道:“你拿的什么啊?”
“是救世主给我的,他说遇到危险的时候只要对着呼唤他的名字,他就会神兵天降”小妖将手中的心念芒一分为二,一只手放到妈妈的面前,女妖伸出手结果,握在手心,苦笑道:“你这孩子,在说什么胡话”却不肯将手心的心念芒丢掉。
哪会有什么救世主,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人发动了战争。
——————
“还是一样的心软”巻龙人从地上地上做起来,对背对着他的白玉说道,同样也不自量力“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会这么做,将心念分到毫不相关的人身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觉得你的手能伸的了那么长吗?!”
白玉没回答巻龙人的话,他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一直都是如此,所以巻龙人不理解他,他也不理解巻龙人,但人们有时候并不需要互相理解,毕竟风雨不同路。
“战争会持续多久?”白玉问道,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够解答,巻龙人也不能,许多人都能猜到开始,却不能预知结束。
巻龙人仰望着天空,道:“只有天知道,战争并不是两个人之间的矛盾,而关乎到利益的重新分配,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战争都不会停止”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对于这样的一场战争,白玉早有预见,而巻龙人显然更了解这场战争的目的,否则的话,他算是白活了。
“目的很简单,普慈天度想要妖族在这片土地上有立足之地,武帝想要吞并妖族,由自己统领两族,这样的目的,只有一场全面战争才能达到”
白玉想了一下,道:“这样说来,这场战争还有些正当性,看来很难结束,会直到他们打不动为止,那会很久”
“也有可能会很快,战争一旦开始,就不会在任何人的掌控范围”
“你还有多少实力?”白玉问道。
“十不存一”巻龙人苦笑,在东海他算是被算计废了,不过没有了实力,倒也是乐得清闲,总算不在那些大人物的视野之中。
“若是把屠龙气还给你呢?”
“算了吧,我把屠龙气压在你身上,就是为了赌一种可能,赌你能够带来些变化”
白玉冷哼一声:“本来也没打算还你”
巻龙人以为白玉会就这么一直消失下去,没想到他竟然现身的这样快,他冷不丁的问道:“白玉,你是谁的棋子”
“每个上三境的人都是棋子,我也不敢说我不是任何人的棋子,没人想成为棋子”
一旁的含玉触景生情,好好的东海,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一片废墟,现在已经被妖兵占领,妖族本来在平原就没有什么领地,每次进攻,都是一次莫大的胜利,白玉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道:“哭也没用”
第10章 颂念大妖真名【一】
风往哪里吹,草就要往哪边倒。
两条长长的人群像是两条蜿蜒的巨蛇,长长的看不到边际,一边队伍是人,另一边队伍是妖。
两波队伍初次碰面,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为了逃到安全的地方,早就耗尽了所有力气,于是有了这奇异的一幕,人和妖脸色疲惫的朝着南方迁去,这些平民没有丝毫的交流,甚至看也没看对方一眼,只有小孩子时不时冒出头,看着一旁相隔十几米长相与自己不同的怪异人物。
两匹马在高处停住,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逃难的人群,在周鹿的旁边,是一位穿着青色长衫,手中拖着长刀,留着长鬓的男人,四象青龙张志。
“南方安全就往南方逃,北方安全便往北边跑,这些人岂不是就像是羊群一样”周鹿双眼之中带着冷漠道。
“羊群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麻木的连仇恨都忘记了,我还以为人和妖碰面,会杀的你死我活,他们只是这样麻木的走,四皇子,谁胜谁败他们都不关心,谁能给他们带来和平,谁就是他们的皇帝”青龙说道。
周鹿轻蔑的一笑:“那他们也得有能力关心才行啊,和妖族的这一战,是兵行险棋,处理不慎后患无穷,父亲赌上了周家的荣耀,胜局在于我们”
妖族的进攻连连告捷,连续占领了数座城池,却不知,人族的节节败退只是有意为之。
妖族盘踞在世界上最大的山脉,人族拿他们没有办法,但若是他们把主要的兵力都拉入人族的领地,那么人族便可请君入瓮,形成包围将其截杀,可若是其中出现了什么意外,那么妖族就会真的从人族的地盘上啃下一块肉了。
这群逃难的人妖还不知道,他们继续往前走,不出几日,便会遭遇人族主要的截杀部队,而妖族的进攻部队也会在那时候赶到,他们觉得这是一条安全的路线,但实际上是最为凶险的一条路,周鹿握住手中青气环绕的气,正是要在此畜养青龙杀伐气焰。
周鹿猜想,普慈天度或许已经遇到了父亲统领的断尾军队,现在定然已经吃瘪,不复之前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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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好人间,任我驰骋”劲风压低草,普慈天度独自走在路上,武帝重新接管了东海,将妖族军队拦腰截断,妖族的主要兵力并非在神梦山,武帝倾尽全力的一击,将普慈天度赶出了神梦山的范围。
柳过山从远处赶来:“主人,妖兵已经脱离了武帝的追击”
普慈天度微微昂首:“武帝是想玩瓮中捉鳖,人族以为我不懂得,他们擅长攻城战,故意让我们占领城池,再逐一围杀,而我妖族,擅长的却是穿插作战,绝不会如他所愿”
柳过山眼神木然,抬头瞄了一眼普慈天度眼中闪过的一丝迷茫,心道:“武帝的这次进攻,大概是普慈天度所未料及的,现在也只不过是在找补罢了”他并不表露半分,普慈天度独自一人脱离军队,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普慈天度道:“柳过山,好好享受这难得的,以妖怪的身份堂而皇之站在这片土地的感觉,再过不久,这一切都会变成现实,我普慈天度,一定会让整个妖族,光明正大的活在这片土地上,活的有尊严,再也不必苟且”
柳过山心中微微一动,他竟是这么想的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将整个妖族压的喘不过气,现在他竟然说,要让妖族正大光明的活在这片土地上,再也不必苟且?尽管柳过山颇有微词,可普慈天度所作所为,若真是成了,也可称得上不愧于心,这一刻他似乎有些明白了,这个高高在上的妖王为什么身上始终带着无法抹去的孤独,整个妖族恐怕不会有人能够理解他,即使到现在,也只能算是坎坎压制住其他的妖王,一旦普慈天度出现什么意外,整个妖族战线将会面临全面崩盘,这个冷血无情的帝王,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
谁会来体会他的处境,没有人,普慈天度在这场亲自布下的大局之中,只能胜,绝不能败,但就连他自己都不懂得,自己是否能做的赢。
“柳过山,你的根基尚在我赐予你的内丹,早该把你喂出神变境界了,而你现在仍然在末那态徘徊,这已经无关于外力,只在你自己了”
“主人,我已经尽力了”柳过山毫无感情的说道,这的确是他心中的问题,普慈天度击杀了他的龙形,使他使了龙运,他无法接受自己以一条蛇存在。
“罢了,你只需要知道,以后的战场,不会有末那态的位置,问问你自己,是想要做条狗还是要堂堂正正的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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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帝脱掉了身上的甲胃,白虎与玄武朱雀,以及大皇子周世策马奔来,跪在地上汇报战场的情况,普慈天度大军撤离,已经被赶入人族过境,韩越皱了皱眉,这场战争与他们设想的不同,在他们的设想之中,这将是一场快速决出胜败的战局,而此刻普慈天度避而不战,眼睁睁走进他们不得已为止的陷阱,已是让人非常头痛了。
战欲从速,缓则生变。
“普慈天度选择避而不战,保存实力,已是难缠的对手了”武帝皱眉道,这精心准备的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了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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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看着一小队逃难的人们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在这些天的路上,他遇到过许多像是这样的队伍,就像是小小的河流,朝着更大的河流聚集,看似他们有许多选择,实际上他们只能朝着大海飘去。
“多么可怜,他们失去了自己的家园,漂泊无依,不知道该去哪,只能朝着人多的地方赶去”看着这些人,白玉情不自禁的说道。
巻龙人说道:“这样的场景,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发生一次,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和平过,大人物为了自己的目标,视小人物如草芥”
白玉道:“我觉得,这样不对”
巻龙人哼的一声笑了:“是与不对,难道由你决定么?过去之后,人们就会忘记这时候的痛苦,历来都是如此,别再悲天悯人了,你还要继续往前走么?”
白玉道:“我要找到那个地方,总感觉很熟悉,也许是我曾走过的地方”
巻龙人道:“我是说,再这样走下去,就接近战局的中心了,也许会遇上普慈天度或者武帝”
如果遇到了他们二者之中的任何一个,那便不是危险二字足以形容的处境了,尤其是普慈天度,那可是仅仅用拔刀,便给白玉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般的人物。
白玉乐观的笑了笑:“世界那么大,哪有这样的巧合”
劲风压草低。
百米之距。
白玉的笑容凝重在脸上,身形仿佛都被凝固在了原地。
众番因缘际会,汇聚成为天命。
普慈天度一头银发,百米之外蓦然回首。
巻龙人浑身冷汗。
怎么会……
柳过山双瞳一缩。
“白玉,你的运气……很差劲啊!”
众人未察觉之地,易弦君闭目轻轻拂琴,“叮”的一声琴弦。
“世间从无巧合,一切都是天命之手的操纵,世间仅有的三位达到过登峰造极势的人物,难得难得,世间不需要这样高的山峰,玩死你们!”
第11章 颂念大妖真名【二】
【神明能被杀死,从此不再畏惧众神
为人所敬者,不以荣耀使人羡妒,不以威使人惧
他来后,任何闪耀着的,即将闪耀的光芒都将黯然失色】
“我易弦君!即是天命!”
易弦君狂躁的抚琴,天帝易弦君是最早看出白玉威胁的人,当然,在这个人世间,具有威胁的人,数都数不过来,并非白玉一个,怎样兵不血刃的除掉他们,那就让他们去争!去夺!去你死我活!为了那些虚无的名声与荣耀!
德正和尚与白玉的相遇相争,即是易弦君一手操纵,即使他们有着不同的目标亦在不同的道路,易弦君仍能使他们莫名其妙不死不休,只是那德正和尚好生了得,在最后一刻竟勘破了命运,留下了白玉的性命。
白玉是最后一个出现在天帝易弦君视野之中的人,却被易弦君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因为他与通天道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看到了谁?这是否有些过于巧合,你我竟还有如此的缘分,岂不让人惊喜”普慈天度冷笑着走来,他走得很慢,却转眼咫尺。
含玉绝望的瘫软在地上:“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妖王普慈天度”她做梦都未想过,有一天能够看到普慈天度,当然,那自然是永远见不到最后,可现在,普慈天度结结实实的出现在面前。
“普慈天度!”巻龙人面色严峻,现在的普慈天度,显然是他们不能应对的存在。
“这实在是有些太巧合了”
普慈天度道:“看到你我很愤怒,当初看一眼我的刀便险些被夺去神魄的妖怪,现在天下声望十斗,你独占八斗,哪有这样的好事”
普慈天度苦笑道:“我必须要承认,当年我看错了你”
白玉不卑不亢道:“或许正是当年你的错看,才有今天的我”
“你的大名如今如雷贯耳,我早就想再与你见见了,只是此般相见,却令我大失所望!”
“普慈天度!也不过尔尔……”
“而今我仍有义务告诉你——白玉!你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我亲手——斩下你的傲慢”
“世间只有一个万妖之王!是我!普慈天度!”
白玉为了从京城走出,声称自己是万妖之王,这是普慈天度绝不能容忍的,他绝不能容忍能够有人能够动摇自己的地位,而普慈天度一开始对于白玉的无视,亦是白玉不能够容忍的,更重要的是,普慈天度杀了柳过山。
二人便是这样剑弩拔张,超乎在场之人的预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柳过山眼见面对如此强大的普慈天度仍然愤然拔刀的白玉,此时仍然提及到他的白玉,不由得双目一酸,若非这个原因,逃走才是上策,可我知道,你不会在这个时候逃,那么你就会死,难有奇迹。
普慈天度,的确,天下无双。
白玉只会是死在他的刀下的天骄之一。
没有任何人能够救他,这是柳过山的想法。
普慈天度从心口抽刀!
白玉腰间握刀!
抽刀之际,四周已旋起飓风,外人再也听不清两人在互相骂着对方什么了,只是越骂越脏!
一刹那。
刀光,十字,纵横天地!
这场战斗,一如相遇时那样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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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早已注定,不是在说命运真的早已经被注定,而是诞生于这个世界上的人们,命运始终在被各种各样的人和事物左右,而并非自己,那些都不是自己能够抗拒,比如说亲人,比如说伟力,逆的了命运,逆不了牵挂,也逆不了那些将人压的喘不过气的东西,劲风压草低,看不到傲然挺立的草,是因为早就被拔去。
即是站到顶点的人,也要惧怕被人推下去,无惧者一无所有,白玉还远远算不上天下无双,他还不是一无所有。
不久之后,就会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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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缓缓流淌的河,河水很安静,平面上就像是静止,绿油油的水,两侧长满了茅草,逃难的人和妖停在河边休整,先是拿着水壶灌满了水,然后呆呆的坐在河边。
除了孩子之外,没有人走动,小灌妖趴在河边,小爪子捞着水里的小鱼,突然一块石头敲在了头上,小灌妖哎呦一声,双手捂住头,怒视着始作俑者,那是一个六岁的人类小男孩,他先是愣了一下,又愤怒的瞪着他,呲牙咧嘴。
小男孩面对这样凶狠的模样笑了:“你也是妖怪吗?”
“是又怎样!?”
“你长得好像一条狗啊”
“找死是不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妈妈说妖怪全是坏蛋”
“拿石头丢人才是坏蛋,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
“你不许说我娘!”
“我说的是你”
“妖怪,果然不是好东西”
男孩恶狠狠的说道,小灌妖则直接扑了上来,两个小孩在草地上扭打起来,直到双方的家长发现,将自己的孩子抓走抱在怀里,目光警惕的看着对方,两队数不清有多少的人站成两边对持,两个孩子被这样的状况吓坏了,他们还不知道自己随意的大闹,将有可能引发多么严重的后果,就像是一根紧绷的弦,随时都会断裂,最后抱着孩子的女人分别钻回了人群,这场闹剧才算是止住。
夜晚,男孩悄悄爬到小灌妖的身旁,推了推小灌妖,双手捧着一团草药:“对不起,我告诉我娘了,我娘说我不该用石头丢你,她让我把草药给你,我是有娘教的”
不等小灌妖反应,男孩将草药敷在小灌妖的额头上,果然变得不怎么痛了,小灌妖眨巴着一只眼睛:“不说这个,你跑到这干嘛,不怕被吃掉”
“你又不会吃”
“不怕告诉你,虽然我不吃,妖族的确有吃人的,快回去吧”
“我也不怕告诉你,人族也有吃妖,我亲眼看到,有人的酒壶里面泡着妖族的鸡鸡”
小灌妖脸色做呕。
不是好东西,无论如何都不是好东西,跟他是哪一族,流着什么样的血,有关系吗?
男孩和小灌妖并排坐在草地上,仰望着星空:“我想问问你,你害怕吗?”
“不害怕”
“你肯定是装的,我问的是真的”
“真的,好吧,我看你像个好东西,告诉你吧,我有这个”小灌妖伸出毛茸茸的手,手心之中漂浮一点光芒。
“这又是什么”
“这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最最最最最厉害的大妖给我的宝物,他告诉我,只要对着他诚心的颂念他的名字,他就会从天而降,助我们脱离苦难”
男孩激动的盯着这片碎芒:“那我颂念有用吗?”
小灌妖将心念芒一分为二,递给双手捧着的男孩手心:“别说我小气,大妖大慈大悲,不会见死不救的”
“大妖叫什么?”
“白玉”
“白……”
小灌妖毛茸茸的手立刻捂住了即将喊出名字的男孩的嘴,生气的道:“懂不懂规矩,这样厉害的大妖,岂能被你呼来喝去,随随便便叫的?一定……一定要在最需要的时候”
第12章 颂念大妖真名【三】
两个小家伙有说不完的话,细细碎碎,不知道何时变成了攀比。
小灌妖道:“妖族也有吃妖的,实在饿的不行的时候,厉害的会吃掉不厉害的,还有吃孩子的,我亲眼看到过,我们就是这么活过来的”
男孩道:“那有什么?人族也有吃人的,有些老人听说年轻人的血能够让人重返青春就生饮其血,但我们会把这样的事情隐藏起来,告诉我们从未有过”
“谁那么本事将这些隐藏?”
“笨啊,都隐藏了,我怎么能知道啊!我要是知道,那就不是隐藏了”
“听起来你们被管教的很好”
“听起来你们野的很”
“我们很自由”
“我们很安全”
“我能把这东西给别人吗?”男孩看着手心之中白色的光芒,小心翼翼的问道,小灌妖点了点头道:“大妖十分慷慨,应该不会介意的”
男孩听后兴奋的从地上爬起来:“那么再见了”
“哎?你突然就要走了么?”
男孩已经跑远了,小灌妖看着他的身影渐渐变小,躺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心里觉得刚刚的场景很奇妙,他和一个人族莫名其妙的说了许多话,还把心念芒给了他,可是在刚才,他是完全没有想到这些的,他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危险的想法。
人族,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
传说之中,人族是令妖恐惧的食妖的怪物,然而人族也是这么说,但他们说的却也都是真话,人族确实食妖,妖族也确实食人,可是,人族也食人,妖族也食妖,所以恐惧什么?即是如此,谁被食了?小灌妖想的头痛,以至于突然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脑子里冒了出来,一个更奇怪的想法。
要用眼睛去看,去亲身的去体验,这之后,不是一定要与人族好好相处,也不是一定要仇视人族,那自然是个人的选择,而是不必在虚空之中仇恨,或是在虚无之中抱着憧憬。
想着想着,小灌妖睡着了,男孩跑到妈妈的面前,小心翼翼的推醒熟睡的母亲,母亲揉了揉眼睛:“小伟,你做什么?”
小伟双手捧着手中的心念芒激动的说:“娘!你快看”
“这又是什么?还挺漂亮的”
“是大妖白玉给我的”小伟略过了小灌妖,他知道大妖白玉是谁,他记得门上贴的年画想是大妖白玉的真身,“只要颂念大妖真名,就能于苦难之中获得解脱”
母亲宠溺的笑了笑:“你怎开这样的玩笑”
传闻之中的神秘大妖,怎会将这样重要的东西随手予人,心念芒,那可是与真我连接的光芒。
“是东海斩龙的大妖吗!!!”远处爬来几个人,激动的说道。
“是啊!是吧……”男孩挠了挠头。
“也分给我吧!”
听到这个名头,越来越多的人聚集了过来,小伟的母亲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他们不会真的相信,这个几岁孩子的胡言乱语吧。
他们不去追问,为何这样的东西会出现在这里,可他们知道,他们每日都在心中祈祷,渴求着有一天,能够看到希望,无望之人,谁能拒绝希望。
男孩分出心念芒,众人捧着心念芒欢呼呼喊。
“什么普慈天度!什么武帝!大妖白玉才是最强的!天下无敌!有他庇佑,我们有希望了!”
人们这样呼喊着,实际上他们并不能清楚什么,但是他们知道是武帝与普慈天度发起的战争,他们希望一个从未了解的神秘存在之中获得拯救,希望那个妖怪是结结实实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能随手抹去他们正在经历的痛苦,妻离子散,颠沛流离,其实不能说他们不明白,大妖白玉可能并不是天下第一,就算诚心颂念也未必会出现,也不能助人逃脱苦厄,他们只是想要一个希望罢了,所以,越是无法忍受,越是没有一个人敢颂念那个名字,他们只是觉得,留下心念芒的妖怪,在他们心里,的的确确是天下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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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刀光贯彻天地,劲风掀起姜道街凌乱的头发,有两位上三境在附近发生了战斗,姜道街望了一眼通天道主,二人立刻朝着刀光的方向飞去。
姜道街到达的时候,一刹那面容失色,那竟是师弟与普慈天度,狂风骤雨落后,天地之间重新归于平静,在那阵刀光之下,外人无法目睹发生了什么,他们能够看到的,是结果。
只会有一个人安然的站在远处,白玉捂住胸口,强光从他胸口炸裂。
“我…………”
“不!”姜道街大喊,双手抽出交错的刀,刀光朝着白玉斩去:“给我回溯!”
刀气斩到白玉的时候,白玉身躯碎裂成为微芒,消失与天地,姜道街脸色僵硬:“我斩中他了,可师弟普慈天度的刀斩的什么都不剩了,他在这个世间的痕迹,消失的干干净净”
通天道主木在原地,他感应天地,确定这片天地之间,已经没有白玉的生机。
“怎么会就这么……他的运气一向很好的啊”
怎会这么的突然!
姜道街后知后觉,而普慈天度察觉到一道强横的气息,立刻消失在原地。
姜道街与通天道主垂在空中,脸上充满了阴霾。
柳过山转过身,趁着没有人注意的时候,默默的朝着反方向走:“蛤蟆,你的道尽了么?这本该是你的宿命,却连我都难以接受,普慈天度真有这么强么?”可惜柳过山新的身体的修为看不到那场战斗,若是普慈天度有这样强的修为,那么你为何不逃,若是你哪怕只有三分把握,又为何是这样的收场?
“白玉死了?这不是真的是吧?这不是真的!”含玉自问自答,跪在地上双手深陷在土地,哀嚎大哭:“这不会是真的!!!”
巻龙人眉色紧锁,尽管他的实力十不存一 ,但以巻龙人的心境,仍能窥见这场战斗。
白玉迟疑了一步,慢了一步,一败涂地。
他几乎要将牙咬碎了,你为何会迟疑,我将屠龙气托付于,你怎能死!怎能这样死!死的毫无价值。
大妖白玉,身死道消。
【完结】
第13章 颂念大妖真名【四】
“哈哈哈哈”易弦君转身拂袖大笑而去,心道“人间的强者,逃脱不了我的掌控,也逃脱不了被左右的命运,无趣,这无趣极了”
只是些微的戏弄,便使一位神变境大妖殒命,而没有任何意识到他的插手,这就是天帝。
天空之中,姜道街与通天道主僵立了许久,尤其是姜道街,脸上写满了懊悔,没有人比他更加期待,这个师弟能够干出一场翻天覆地的大事,在这个世界之中,最常见的就是大修炼者的身死道消,两个大修之间的决斗,就想像是两块尖锐的玻璃碰撞。
“姜道街,你怎么会失手”
姜道街紧紧地捂住额头,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带着些许沉闷:“我并没有失手!是师弟已经被彻底斩杀,连一点残渣都没剩下啊!哪怕这世上仅存师弟的一丝一毫痕迹,我的刀也绝对能够将他重新拉回到我们身边!”
是啊,生死之间的界限如此模糊,通天道主难道还无法自行判断吗?然而......然而他内心深处却始终坚信,事情不应该以这种方式结束......
就在此时,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一场倾盆大雨毫无征兆地洒落下来。与此同时,妖族和人族的军队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双方短兵相接,瞬间陷入了激烈的厮杀之中。整个战场弥漫着血腥与杀戮的气息,喊杀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而那些身处战场中央的无辜百姓们,则不幸沦为了这场残酷战争的牺牲品。他们惊恐万分,四处逃窜,但在混乱不堪的局面下,许多人还是不可避免地摔倒在地。无情的马蹄毫不留情地践踏而过,那些不慎倒地的人们只能发出绝望的哀嚎。其中,一只名叫小灌妖的小家伙,它那娇小脆弱的身躯更是被一匹高大威猛的战马直接撞飞出去好几丈之远。
小灌妖忍着身上的剧痛,于是他们只能够忍受,忍到这些军队分出胜负,休整期间无瑕顾忌他们,伴随着阵阵清脆的马蹄声传来,一个浑身沾满泥水、头发凌乱不堪的妇人满脸惊恐地望着自己怀中那个面色铁青的婴儿。这个幼小而脆弱的生命已然悄然离去,他被母亲紧紧地搂在怀里,最终却因窒息而夭折。与此同时,妇人的丈夫也早已命丧黄泉,四周放眼望去尽是残破不堪的岩石和断裂的墙壁,一片凄凉景象。
就在这时,一只小巧玲珑的妖怪出现在眼前。它探出那长满绒毛的爪子,爪心上方悬浮着一丝微弱的寸芒。这只小妖怪目光警觉地盯着妇人,语速极快地说道:“歌颂大妖真名!便能从此番苦难中得到解脱!”
“大妖真名乃是白玉……”妇人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丝寸芒。刹那间,寸芒竟分裂为两半,其中一半缓缓飘浮至她的掌心之上。小妖怪见状,迅速转身逃离而去。妇人凝视着掌心中的寸芒,又环顾了一下四周,那些在战火洗礼后幸存下来的人们——无论是年迈的老者、柔弱的妇女还是年幼的孩童,亦或是形形色色的大小妖怪们,都不约而同地将双手托起,仿佛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般,嘴里轻声念叨着那位大妖的真名。
突然间,妇人那双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中,泪水如决堤之洪般汹涌而出。她用沙哑得几乎难以听清的嗓音嘶喊着:“大妖白玉啊!”话音未落,只见她手中的寸芒瞬间一同腾空而起,如同无数道流星划过天际,汇聚成一道耀眼夺目的白色光柱。在场的所有人皆满怀敬意地将双手伸向那片璀璨的白芒,仿佛在向神明祈祷。
谁敢断言那白玉已在尘世间毫无痕迹?
能够如此随意地将至关重要的心念之芒赠予他人者,此世间恐难再有第二人!这是他的回报。
姜道街的那把利刃确实击中了他,按常理来说,他本应回归到初始之地,但众人那无比强大的念想之力,却硬生生地将白玉牵引至此。
此刻,白玉的躯体正沉浸在那直冲云霄的巨大光柱之内,宛如轻羽般缓缓飘浮着。他身上原本平凡的肉体逐渐脱落,在这重重意念的环绕之下,重新塑造出一具崭新的身躯,从而迈入了神变的第二个境界。
众人目光炽热,满脸激动之色地凝视着眼前这一惊人的奇迹景象。直至光芒渐渐消散,白玉安然落地之后,他们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然而,此时的白玉仍心有余悸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又望向眼前那群黑压压、纷纷跪地叩头朝拜之人。
就在他尚未完全从这重生的狂喜之中清醒过来之际,突然间,有两道极具压迫感的强大气场如汹涌波涛般席卷而来。
青龙张志面色冷峻,眼神冷峻。他缓缓地解开自己身上那件华丽而庄重的长袍,仿佛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决然和果敢。随着长袍滑落,他那结实有力、线条分明的肌肉展现在众人眼前,宛如雕刻大师精心雕琢而成的艺术品。
更为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身躯之上竟然有着一幅栩栩如生、张牙舞爪的青龙刺青。这头青龙似乎随时都会从他的皮肤中腾空而起,翱翔于九天之上。那锐利的龙爪闪烁着寒光,令人不寒而栗;威严的龙头昂首向天,散发出无尽的霸气。
与此同时,一旁的周鹿也不甘示弱。他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青色气息,如同云雾缭绕一般神秘莫测。这些青气在她周围盘旋舞动,形成了一道强大的气场。他目光犀利,犹如猛虎下山般虎视眈眈地盯着前方的白玉,透露出一种毫不掩饰的敌意和挑衅。
此时此刻,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仿佛整个空间都被一股无形的压力所笼罩。如此强敌环伺,真是刚出龙潭,又入虎穴啊!
流年不利。
然而,尽管形势严峻,但他并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反而挺直了脊梁,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一场恶战……
就在此时,周围的气氛骤然变得凝重起来,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着整个空间。张志带着些许的怒意道。
\"我说这里怎么突然多了一股强大的气场……\" 张志低声呢喃道,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惊讶和警惕。他心中暗自思忖,究竟是什么人或事物能够散发出如此强烈的气息?
随着跟那股神秘气场越来越近,张志终于看清了来者的身影——竟然是当初从京都离开的那个妖怪!张志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无比,他浑身的肌肉也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既然来了,就留下吧!你根本就不配用龙!\" 张志怒吼一声,声震云霄。他身上那原本若隐若现的青龙刺青此刻竟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开始剧烈地蠕动起来。只见那刺青逐渐脱离张志的肌肤,缓缓升起,最终化作一条巨大而威猛的苍龙,腾空而起,直冲入云霄之中。
这条苍龙体型庞大,通体闪烁着耀眼的青光,其鳞片锋利如刀,龙爪粗壮有力,每一次挥动都带起阵阵劲风。它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咆哮,似乎在向世人宣告自己的威严与不可侵犯。
“若能斩下你的头颅,父皇当会非常意外吧,毕竟是能让大哥心境崩坏的妖怪,你要如何面对两位上三境”
白玉脸色铁青。
真巧,我现在,很火大啊!
第14章 颂念大妖真名【五】
风中传来苦涩的腥味,扬起白玉傲然挺立凌乱的的头发,跪在地上的人和妖抬头,望见白玉单薄的背影与空中悬停的青色苍龙,苍龙面目狰狞,鳞甲闪着寒光,当即立刻又把头埋在地下。
小灌妖微微张着嘴,久久不能合拢,他没有骗我,他真的会来。
周鹿摇晃着脖颈,发出咔咔的声音,身后的道轮展开,五行之气凝聚成祥云纹。
没有一位上三境会选择独自面对两位上三境,即使是武帝这样的人物,他们是如此爱惜自己的羽翼,就算是牺牲利益也不愿让自己受伤,但这一次白玉仍然没有选择退却。
“没有了登峰造极势,你——什么都不是!”周鹿指着白玉说道,相对于白玉来说,天不怕地不怕这一点,周鹿不遑多让。
即是亲眼见过登峰造极势,即便是眼前的人是普慈天度,周鹿也势要让对方折在此地。
神变境之后,这些人面对自己就凶残多了,已经死过一次的白玉,对此深有体会,似乎他们已经对自己这种人物失去了耐心,不是朋友,即是死敌,更何况,他既不是普慈天度的朋友,也不是武帝的朋友,生存变得艰难了。
苍龙将白玉逼迫在空中,锋利的爪痕与白玉的刀在空中对撞,激起烟花一般的火光,金属的声音在天空之中不断的响彻,白玉心中介怀方才周鹿说的那句诛心之论。
没有登峰造极势,你什么都不是,他也介意与普慈天度最终出招的时候,普慈天度说的那句话,那是令他犹豫的罪魁祸首。
这是你最强的杀招吗?你真的认为,出自我的傲意刀能够与我抗衡吗?
普慈天度冷笑着说出口的时候,白玉的心都乱了,犹如一弦澄清的水中,突然被丢入了一块石头,尽管水依然会平静,但乱那么一刻已经决定了败局,彻底的击溃了他想和这个最强妖怪碰一碰的决心,如果决心没有松动,至少他不会死。
也许出自普慈天度的傲意刀永远不能与普慈天度对决,而他还未能领悟出更强的刀,但他已领悟出能与之对抗的刀,这是他犹豫之后迟来未能挥出的刀。
“傲意并非骄傲,而是一种结果,是我的强大,凝聚成为骄傲的表象,所以我不妨告诉你,哪怕你认为你的刀能够与我抗衡,出自于我的刀只会让我的刀更强”普慈天度说。
于是白玉将刀收回刀鞘,他很快准备再度抽刀,十字刀光纵横天地,但他终究是慢了。
我的傲意并非不能与普慈天度抗衡,是他骗了我,我们所骄傲的东西不同,但他打碎了我的骄傲,白玉思索失败的原因。
但没有了登峰造极势,我仍然是我。
因为我到达过,终有一天我会到达那个终点,我看到过,我势不可挡。
任何人也拦不住我。
“这又是你们这些人不曾看过的风景!亦是无法想象的风光!”
周鹿与张志互相望了一眼。
“到底是神变境界妖孽!速战速决!”
两人如离弦之箭一般弹射升空,速度快若闪电!只见青龙张志在空中疯狂地舞动着双臂,如同狂风中的柳枝般肆意摆动。他眼神锐利,紧紧锁定住正在奋力劈砍苍龙的白玉的腿部。
说时迟那时快,张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住了白玉的双腿,并顺势用力一甩。白玉的身体就像被抛出的巨石一样,急速飞旋起来。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后,径直朝着早已严阵以待的周鹿飞去。
此时的周鹿全身笼罩在一层青色的气息之中,宛如一尊战神降临世间。他的双眼中闪烁着坚定而冷酷的光芒,仿佛能穿透一切阻碍。双手紧握成拳,其中蕴含着无尽的杀伐之气,这股气息如同汹涌澎湃的海浪,源源不断地从他体内喷涌而出。
当白玉飞到近前时,周鹿毫不犹豫地使出全力,将那双充满杀伐之气的手掌合十,然后猛地向前推出。刹那间,一股强大无匹的力量轰然爆发,带着排山倒海之势狠狠地轰击在白玉身上。
这一击犹如雷霆万钧,威猛无比!白玉根本无法抵挡如此恐怖的攻击,整个人瞬间化作一道笔直的射线,直直地冲向苍龙那张张开的巨大血盆大口。
与此同时,白玉的耳畔响起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这声音越来越响亮,越来越锋利,仿佛要刺破她的耳膜,直抵灵魂深处。随着声音的不断加剧,白玉感到自己的意识也开始一个恍惚的模糊……
“这个世界之上,从未有过任何一人可以同时击败两名处于上三境之强者!哪怕是那已然臻至神变二境之人,当其面对两位上三境高手之时,亦会如土鸡瓦狗般不堪一击!”张志一脸傲然之色,双臂交叉抱于胸前,嘴角微扬,流露出无比得意之情。
而一旁的周鹿则是微微叹息一声,其语气之中充满了无奈之意:“拥有苍龙之体以及青龙之气者,若想要将你我二人击溃,只有东海的卷龙人能做到。只可惜啊,他如今已然成为残废之躯,”自从获得那恐怖至极的杀伐气息后,周鹿整个人变得越发狂妄自大起来,甚至连武帝这样的绝世强者都已不再被他放在眼中。
白玉受伤虾弓的身躯,宛如被定格在了半空之中,突然间,他猛地喷出一口猩红的鲜血,化作空中的血雾。
他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周鹿身上那如轻烟般袅袅升起、婉转缠绕的青色气体,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这种感觉既陌生又亲切。
\"这味道怎么样啊?想必连你自己都未曾料到,当你直面我们的时候,竟然会如此无能为力!\" 周鹿的声音冰冷而嘲讽,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得意。
\"曾经是多么威风凛凛的大妖!这世间的威望倘若共有十斗之多,今日其中的十一斗必定属于你。所以今日将你斩杀于此,才能算得上是今日最大的收获!\" 他的话语如同一把锋利的剑,无情地刺向周鹿的心窝。
白玉抬起那原本洁白如雪的手掌,轻轻地擦拭掉嘴角残留的血迹。他的笑容显得有些干涩,但却透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决然。
周鹿见状,怒不可遏地质问道:\"你笑什么?\"
白玉的眼神冷冽如冰,毫无感情地回答道:\"那你为何不先问问,我为何不逃跑呢?\"
周鹿冷哼一声,说道:\"因为你已经心生绝望!\"
“那你为何不逃呢?”
周鹿怒道:“你疯了,我为何要逃”
\"呵......呵呵......哈哈哈哈......\"听到这句话,白玉像是突然被触发了某个开关一般,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面庞,爆发出一阵无法抑制的狂笑。
“叮……铃叮……铃”
玻璃碎裂一般的轻灵的声音从四周传来,空旷的碧蓝天空之中,隐隐约约的天地龙鳞缓慢的时隐时现……
“难道你们不知道我身负屠龙气”
第15章 天地龙鳞
在这广袤无垠的天地之间,一片片闪烁着神秘光芒的龙鳞时隐时现,它们交织在一起,仿佛构成了一道无形而坚固的牢笼,将三个人和一条巨龙紧紧地围困在其中。那曾经让人陶醉、宛如天籁般的轻灵悦耳之声,此刻却犹如一声声低沉的丧钟,轻轻地敲响在每个人的心头,带来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和绝望。
原本气势磅礴、威风凛凛的苍龙,此刻竟也失去了往日的威严,它浑身颤抖着,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就像一只即将被宰杀的可怜羔羊。面对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苍龙显然已经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
然而,就在这时,白玉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之色。他毫不犹豫地猛力一脚蹬向苍龙庞大的身躯,同时手中紧握的长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刺入了苍龙的体内。刹那间,鲜血四溅,染红了周围的空气。
这一刀精准无比,恰好击中了苍龙身上最为坚硬且敏感的逆鳞部位。传说中的逆鳞,乃是龙之要害所在,一旦被触及,便会引发龙的剧痛和愤怒。而此时此刻,白玉逆转刀柄,血花与鳞片碎落天地。
只见那威武雄壮、气势磅礴的苍龙,其身躯一侧竟然如同豆腐一般被一把锋利无比的大刀硬生生地削去了一大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人瞠目结舌,而那块被削下的龙身则如同一座小山般轰然坠地,激起漫天尘土飞扬,仿佛一场小型沙尘暴骤然降临。烟尘滚滚之中,隐约可见那原本光滑如玉的龙鳞此刻已变得支离破碎,散落一地,与周围的泥土混杂在一起,显得格外凄凉。
逆鳞屠龙。
青龙张志的脸上露出诧异与心疼,而此刻他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张志与周鹿同时感到身体之上一股沉重的压力,以及压抑不住恐怖,宛如重鼓敲击着心脏,白玉已经一刀劈来!张志双手举长刀格挡,火光四渐!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仿佛整个空间都被撕裂开来一般。
\"压制五成的功力,这可不是简单的五比十,而是犹如鸿沟般的十比一!\" 张志心中暗自叫苦不迭,情况两极反转,面对眼前这个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对手,他不禁感到一阵寒意袭来。
若是早亮出这个底牌,他们二人不会动杀心,这显然是白玉早就预料到而故意示弱。
那屠龙之气与龙之间天生相克,让张志心生恐惧和厌恶之情。
\"周鹿!快跑啊!\" 张志声嘶力竭地喊道,声音中充满了焦急和绝望。
此时的周鹿早已敏锐地察觉到周围弥漫着浓烈的杀伐气息,沉重得让人几乎无法喘息。他深知自己此刻根本无力上前相助,甚至连迈出一步的勇气都丧失殆尽,身上的杀伐气此时变成负累 ,沉重无比!。
\"卷龙人究竟为什么要将屠龙气传授给他?\" 周鹿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对方,眼中满是愤恨之色。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冷漠而残酷的话语:\"等你命丧黄泉之后,我自然会把原因告诉给你的尸首!\"
巻龙人不传,那时整个东海都会覆灭。
话音未落,周鹿毫不犹豫地转身狂奔而去,试图逃离这片死亡之地。
与此同时,白玉紧紧握住张志手中的刀柄,猛地用力一抽,然后飞起一脚狠狠地踢向青龙张志。只见张志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地坠入坚硬的地面,扬起一片尘土飞扬。
紧接着,数道凌厉无匹的刀气如疾风骤雨般紧随其后,向着张志疾驰而去。
白玉身形在空中灵活地旋转一圈后,巧妙地借助惯性之力,将手中的长刀如流星般朝周鹿投掷而出。刹那间,长刀划破虚空,带着无尽的威势穿透了周鹿的后背,将他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周鹿痛苦地皱起眉头,但他并没有丝毫退缩之意。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挥出一掌,硬生生地打断了锋利的刀刃。随后,他强忍剧痛,奋力将插入体内的长刀拔出。令人惊讶的是,他身上狰狞可怖的伤口竟然以惊人的速度开始愈合。
没有丝毫犹豫和迟疑,周鹿宛如离弦之箭一般,头也不回地向着那片繁茂幽深、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山林疾驰而去。他的身形如鬼魅般迅速,眨眼间便没入了那无边无际的绿色海洋之中,仿佛与这片广袤的森林融为一体......
而紧跟其后的白玉,则毫不犹豫地沿着地上残留的斑斑血迹追踪而入。然而没过多久,这些断断续续的血迹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抹去一般,突然毫无踪迹可循。
此刻的白玉并未气馁,只见他轻盈地飘浮于山林上方,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轻蔑与不屑。他高声喊道:“周鹿啊周鹿,你所依仗的那股杀伐之气可还好用?
方才你那不可一世的气焰又跑到何处去了!别像个女人一样躲起来!
崽种!面对我!”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间回荡着,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与挑衅。似乎在向周鹿宣告,无论他如何逃避,都无法逃脱这场宿命般的对决。
这哪里算得上是什么对决啊?简直就是一场彻头彻尾、惨无人道的单方面屠杀!此时此刻,藏匿于一棵参天巨树底下的周鹿,心中犹如燃烧着一团熊熊烈焰般愤怒不已。那汹涌澎湃的杀伐之气,仿佛拥有神奇魔力一般,迅速地修复着他周身那些狰狞可怖的伤口。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领略到了屠龙气的骇人威力!
就在这时,一道洁白如玉的身影如流星般坠落进茂密的丛林之中。伴随着“砰”的一声闷响,那原本宁静祥和的树林瞬间被打破了沉寂。紧接着,一阵清脆悦耳的脚步声传来——“嘎吱嘎吱”,那是脚掌踩踏在破碎树叶之上所发出的声响。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让原本紧绷神经的周鹿不由得心头一紧……
突然间,毫无征兆地,身旁一侧原本挺拔矗立的树木竟然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巨力推倒一般,轰然倒塌!那巨大的声响震耳欲聋,仿佛整个大地都为之颤抖起来。
“啊?”周鹿不禁失声惊叫,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紧张情绪。他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望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然而,多年的修行经验让他迅速冷静下来,毫不犹豫地暗自运转起土遁之术。
只见他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周身散发出一层淡淡的黄色光芒。随着法诀的施展,他的身体逐渐与脚下的土地融为一体,仿佛化作了一道流动的泥土,向着地底深处疾驰而去。眨眼间,周鹿便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一片尘土飞扬。
白玉站在原地不动,驻见知微感觉到周围的变动,不屑道。
“老鼠”
第16章 天命
白玉的脚步在丛林之中,每一步都踩的飒飒作响,这些声音在周鹿耳朵里面听起来,无不心神震荡,他怎会变得如此惧怕,以至于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屠龙气的克制,竟然恐怖如斯!
“周鹿,你还在逃,难道你还没有心生绝望?
你有没有想,你真该引颈就死,省得我这般折磨?”
白玉话语一句一诛心,周鹿好几次心神荡漾,想去拼个你死我活,而他岂不是真就像是老鼠,在他面前的是一只猫,他做不到。
我就是要让你深藏着恐惧而死,要你看看你犯下的孽是什么滋味。
“我懂得你的感觉,人总是不想死的,却无可奈何的要面对死亡,若是要我给你个建议,我的意见是,要你向死而生”
该死的畜生!我堂堂大周的皇子,轮的着你来教训我!?下贱的妖物!周鹿心中怒骂,忍不住跺脚。
当一个人人类修士面对神变境大妖,且双方都没有避战的念头,通常就意味着两方有着绝对的信心,也意味着两方不死不休,现在,情况逆转了。
笔直的刀气如同割草一般削掉周鹿周围的一片树木,露出白玉笔挺的上半身,但见他眼神深邃,精光内敛,这次死亡给他带来的成长,似乎比想象之中更加的多。
白玉望向空空如也的前方,一个上三境的铁了心想要躲藏,想找出来并不容易,白玉语气之中带着奚落道:“好,很好,看来你还并没能鼓起勇气来面对我”他忽然沉下了眼睛,低声道:“我在心里看不起你们,你们从来只敢对比自己弱的人下手,面对强者,总是心安理得的当缩头乌龟”
“那你就——当一辈子缩头乌龟吧!好好记住在我面前当缩头乌龟的时候,最好刻在你的骨头里”
白玉转过身,从树林之中离开,周鹿望着白玉的身影远去,心中早已经是怒火中烧,恨不得将其分筋错骨,他静静的躲藏在一片草丛之中,内敛气息,连呼吸都不曾有,直到两个时辰后,才从中走出,正准备逃回军队驻扎之地,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周鹿惊骇的看向脚步的方向,见到是张志之后松了一口气。
“周鹿皇子!终于找到你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若是出了什么差池,臣担待不起!”
周鹿浑身伤势已经痊愈,冷声道:“回去之后不要乱说,那妖怪有些手段,不知道什么目的,但终会成为人族的大敌,父亲糊涂,本有机会杀他!”周鹿心中懊悔不已,短短几年,这只妖怪居然成长到了这种程度,简直是他想都不敢想的速度,实在是太过于可怕,更可怕的是,周鹿想不明白,他是如何说服巻龙人将屠龙气给他的,要知道巻龙人从未将这个消息透露过半分,今日失败,完全是灯下黑,阴沟里翻船。
青龙张志损失惨重,那威力强大的身饲龙都被斩了,为了这条龙,张志每日需要吃掉近五十只羊,周鹿虽是一阵莫名火气,却也并未向他发作,只是可惜,张志的战力大打折扣了。
“你来的时候,没有遇到那个妖怪吧!他去哪里了?”周鹿问道。
“并未见到,不过,就是见到了,我也不惧,因为我已经想到了应对之法,若是他再出现在你我二人之前,必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周鹿惊喜道:“什么应对之法?”
张志道:“那妖怪实力与我二人在伯仲之间,全靠屠龙气压制才能压胜,如今我身饲龙已死,压制便不再存在,殿下卸下屠龙气,还需要怕他么?”
周鹿这才恍然大悟,刚才惊慌失措 ,一时之间忘记了这茬,或许是那妖怪的势气太强,令他未能产生反抗之意,若是早早想到,不至于如此狼狈。
“不错,青龙杀伐气终究只是锦上添花之用,颇为凶悍,但好巧不巧对上天克的屠龙气,才有今日之祸,为防再度遇上那妖怪,我这便卸下屠龙气!”
说罢,周鹿收敛屠龙气,凝聚于手掌之上,正准备放入收纳之物,忽然手腕被张志紧紧的抓住。
“这本是我的东西,此刻应物归原主!”
周鹿满脸惊恐地凝视着张志,然而当她看到对方那冰冷刺骨的眼神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惧。就在这时,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张志的面庞竟然开始缓缓扭曲变形,最终幻化成了那狰狞可怖的妖怪模样!
原来,刚刚白玉离去之时,施展了一门绝世神功——吞天功,将真正的张志吞噬殆尽。凭借着对周鹿的深刻了解,白玉成功地追寻到了她的踪迹。而此刻,让周鹿感到无比惊骇的是,白玉的手掌已然无情地刺穿了自己的胸膛,鲜血四溅间,那颗仍在跳动的心脏被紧紧握在其手中。
周鹿的身体如同失去支撑一般,直直地摔倒在地。他瞪大双眼,眼中满是无尽的不甘与愤恨。在他原本的构想里,故事的结局绝对不应该是这般凄惨。
怎会以这样悲惨的方式画上句号?
这便是众多修士共同面临的宿命吧,带着满心的不甘,悄然消逝于世间,所有的修行成果也随之烟消云散。
白玉面无表情地伸出掌心,那颗染血的心脏仿佛还在微微颤动……
白玉伸出手心,接过青龙杀伐气,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感觉,他的心跳不由得加快,白玉举起杀伐气,放开了法力禁锢,这捋由通天道主借助生机与木气从天地间收集而来的杀伐气从新归于天地,于是天地间的生灵,心中更凶狠了些。
白玉走出树林,那些经受苦难的人们见到白玉,原本茫然的身躯忽然有了目标,四面八方的开始朝拜。
白玉望着这些遍体鳞伤的人与妖,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他已学会了隐藏自己所有的情绪,那只会暴露自己的弱点。
他觉得自己变得有些冷漠了,或许并没有,他只是开始变得,想做任何事情的时候,心中不再有起伏的去做。
“我看到你们心中渴求着希望,我就是希望”
若我此刻心生怜悯而非其他,我不会逃避自己的天命,哪怕这与我的目的无关。
第17章 独占人和
人们内心深处对于愿望的憧憬和期盼,往往如同那变幻莫测的风云一般,伴随着现实境遇的起伏而不断地改变着形态与高度。时而,他们贪得无厌,欲壑难填;时而,却又显得那般知足常乐,似乎世间万物皆可接受。
当他们仍深陷于平凡无奇的日常生活之中时,心中怀揣着无尽的渴望:将那个令自己心生畏惧之人彻底铲除,不留丝毫痕迹,只求能让自身所惧怕之事减少哪怕仅仅一桩也好。然而,一旦这一目标真正付诸实践并开始运作起来,他们方才恍然大悟——想要重回往昔那种平淡如水的日子已然成为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
至此,他们竟然心甘情愿地伫立在那群妖魔鬼怪身旁,仿佛与这些曾经被视为宿敌的异类结下了深厚情谊。昔日里的那些冤家对头,此刻竟也不再吝惜向彼此展露些许和善的笑容。要知道,他们之间曾经充斥着无穷无尽的恶意啊!如今,他们却突然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与困惑之中。
明明终其一生都未曾亲眼目睹过这些妖怪的真容,为何会对它们怀有如此刻骨铭心的仇恨呢?而更令人费解的是,当这些被痛恨至极的妖怪真切地出现在自己身畔之时,那股原本熊熊燃烧的恨意却又如烟雾般悄然消散,无影无踪。这种前后矛盾、扑朔迷离的情感变化,着实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一直以来都在不断地为了利益去争斗、厮杀,这样做真的正确吗?那令人梦寐以求的利益究在哪?茫然四顾,却无法窥见其丝毫踪迹,竭力感知,亦难以捕捉到它哪怕一丝一毫的气息。
此时此刻,唯有那遍体鳞伤的身躯和永远逝去的至亲之人,如同一把把锋利无比的剑,无情地刺痛着灵魂。那深入骨髓的剧痛,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反而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涌上心头,备受煎熬,痛苦不堪。这种折磨仿佛永无止境,没有尽头……
众人的目光皆不时地投向最前方那个遥远的方位,仿佛那里隐藏着无尽的秘密和希望。而站在后方的人们,则因为视线被阻挡,根本无法看清前方究竟发生了何事,但他们心中却无比笃定——此刻正有一位堪称传奇的大妖引领着大家前往某个神秘之地。
这位名叫白玉的存在,其名声早已传遍天下,成为无数人口中的传说。他所拥有的威望,连那高高在上、威震四方的普慈天度以及威名赫赫的武帝都对之梦寐以求。然而,身处其中的白玉本人,似乎并未意识到这份声望究竟有多么举足轻重。
此时此刻,他内心唯一所想的便是如何能让这群跟随者们安下心来。至于这样做究竟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又或者这一举动背后蕴含着何种深意,他一概不知。于他而言,这仅仅只是一种再自然不过、顺理成章的想法罢了。就好像呼吸一般平常,无需过多思考便能付诸行动。
然而,谁也不会料到,这看似微不足道的一个举动,会如同蝴蝶效应一般,引发了一连串惊天动地的连锁反应,使得整个世界的局势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那些位自以为掌控一切的大人物们,还依然蒙在鼓里,坚信着他早已命丧黄泉。殊不知,用不了多久,他们将会被震惊得瞠目结舌,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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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持续了很久。
含玉双手抓着头发,紧紧的扯着头发,她多希望之前看见的是假的。
巻龙人伸手想要去拍拍她,却被他一个巴掌拍来,她语气哀怨道:“这就是命运的戏弄吗?我很期待再见到白玉公子,每一天都会想起那么几次,可真见到了之后,却又看到了这样的结果”
巻龙人一时语塞,也许这才是符合白玉命运的结果,但他也同样下了不小的赌注,随着白玉触不及防的身死,他也早早的赌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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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州城。
安顿这样多的人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也许泰州城是这样的一个适合的地方,更何况在这个地方,他还有熟人,那一战之后,白玉几乎杀光了这个地方的帮派势力,除非柳勾是一个不择不扣的废物,才能够将这样的地方拱手让人。
但白玉清楚,柳勾这样为了生存的更好而豁出一切的人,绝对不是废物,甚至于他表现给自己的友善,都有待商榷,他明白那样的人,对于对自己有用的人,会拼命的示好,哪怕这样并没有什么目的,这两地相隔并不太远,白玉慢慢的走着,他并没有和卷龙人汇合的打算,外面足够乱的话,也许他们早晚能到这个地方。
东来山庄。
柳勾望着黑压压的两排队伍,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当他看到白玉的时候,更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师父,好久不见了!”
白玉直来直去道:“借东来山庄一用”
此时白玉已经站在东来山庄的墙壁上,居高临下的望着柳勾,柳勾呆疑的忘了一眼白玉,挤出一个笑容道:“我……我能拒绝吗?”
“不能”
城门大开。
柳勾趴在城墙上,心中不由得滴血,这么多人,什么吃不干净,随即脑袋之中一个激灵,师父竟然有能力收容这样多的难民,如今天下乱局,难民必将越来越多,而这些人之中,即有人又有妖……
“我明白了!师父,你看到了什么”柳勾指着进入城墙之内的两条黑龙。
白玉站在柳勾的身旁,道:“戴沛流离”
柳勾道:“是,是,这些人颠沛流离,实在是太可怜了”心道“师父不愿意被人看穿心思,我又怎能戳破,妖族与人族的战争若是短时间内不能取胜,师父便能一直在此积蓄力量,这哪里是颠沛流离的难民,这分明是天下,独占人和的天下,有生之年能够和这样的大人物相识,真是一场天大的造化”
第18章 鹿野会议(一)
胡晓峰乃是一名技艺精湛的泥匠师傅,在这广袤无垠的世间,但凡拥有一技之长作为立身之本者,皆可活得比寻常之人更为逍遥自在、无拘无束。此刻,只见他悠然自得地翘起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根自制的旱烟杆儿,微微眯缝着双眼,目光投向熙熙攘攘的街道。
如今,人族与妖族已然全面开战,而那些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们对此心知肚明,但那又怎样呢?毕竟,只要生活尚可继续维系,他们依旧会按部就班地过着平淡无奇的小日子。据说,这场战争致使无数人流离失所,更有众多妖族四处肆虐横行。或许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一生中恐怕都难以目睹如此之多的妖魔怪物。即便情况已然这般严峻,然而只要战火尚未蔓延至此处,众人便唯有听天由命罢了。
\"早啊,胡叔!\"
\"你也早\"
伴随着一声爽朗的问候,一个身材魁梧结实的年轻男子缓缓放下肩头沉重的行囊,一边跟胡晓峰打着招呼,一边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歇息片刻,并向其讨要一口水喝。这位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名叫胡子青,年方未满十八,正值青春韶华之际。平日里,他的营生便是协助城中各大商铺搬运各类货物,工作着实辛苦异常。左邻右舍对他皆是赞誉有加,称赞他不仅勤劳肯干、任劳任怨,而且头脑灵活机敏,做起事情来更是一丝不苟、绝不偷奸耍滑。不过,在胡晓峰眼中看来,这小子简直愚笨至极,毫无半点聪明伶俐之处可言。
早前的时候,胡晓峰经常说他,年纪轻轻如果静下心来学一门手艺,何至于这么辛苦,卖力气能挣几个钱,又能卖多久?这小子听不下去,总是说静不下那个心,书都读不进去,学手艺得多久挣不到银子啊。
快钱只是涧下水,除了止渴别无他用,说得多了,胡晓峰就懒得说了,不过跟年轻人聊天总是很有意思。
胡子青端起水杯轻抿了一口,然后伸出手迅速地接过胡晓峰手中紧握的烟杆,毫不犹豫地猛吸了一大口。刹那间,一股强烈的烟雾涌入他的口腔和鼻腔,让他全身不禁打了个寒颤。此刻,正好趁着短暂休息的片刻,他开口谈论起近期最为热门的话题:“战争已经爆发啦!你竟然还能如此悠然自得?据说武帝正计划统一人类和妖族两个世界呢。你想想看,要是真成功了,将来会不会带来诸多好处呢?我可是听说,过去在烈州那个地方,有人曾经与妖怪成婚。那些妖怪长得可真是美艳动人啊,可以随心所欲地变幻成各种模样。而且对待自己的丈夫更是百依百顺、言听计从。”
听到这话,胡晓峰却是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气道:“连媳妇都娶不上,居然还敢妄想这些好事儿。一旦打起仗来,肯定要增加赋税。就算最后打赢了,那些好处恐怕也轮不到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头上。万一战败了,倒有可能大家一起遭殃。”
胡子青听完后,忍不住用手挠了挠脑袋,满脸困惑地问道:“什么增税啊?我咋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词儿?”
胡晓峰略带嘲讽地瞥了他一眼,不屑地说道:“因为你赚的钱实在太少咯!”
“武帝天下无敌,不会输的”
这句话,胡晓峰倒是没有反驳。
武帝但凡有人压制一下,也做不到莫敢不从四字。
就在他们交谈之际,只见两名身着华服、气质高雅的男子步履匆匆地朝这边走来,并迅速停在了胡晓峰的身旁。胡晓峰心中一惊,猛地抬起头来,目光扫向这两人。刹那间,他不禁感到一阵惊愕,因为眼前这二位身上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尊贵气息,其威严之势令人望而生畏,以至于胡晓峰紧张得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两人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眼神冷漠如冰,仿佛能够穿透人的灵魂一般。随后,其中一人用冰冷的语气开口问道:“胡晓峰,可是你?”
听到这话,胡晓峰浑身一颤,有些迟疑地回应道:“是......是我......”他实在无法确定对方为何会知晓自己的名字。毕竟像他这样在这个地方默默耕耘了一生的手工艺人,从未奢望过有一天会被如此身份显赫之人直接点名呼唤。此刻的他,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跟我们走!\" 两人语气坚定地说道,随后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仿佛身后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一般。他们迈着大步向前走去,步伐稳健而有力,丝毫没有停下或者回头的意思。
胡晓峰呆呆地站在原地,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两个渐行渐远的身影。他的喉咙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但又不敢有丝毫的耽搁,急忙从地上站起来,脚步有些踉跄地跟了上去。
此刻的他,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无法思考这两个人究竟为什么要带他走,也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将会是什么。恐惧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的心跳愈发急促起来。然而,尽管内心无比忐忑,他却始终不敢开口询问对方的目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惹恼了这两位神秘人,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于是,他只能默默地跟在后面,像一只受惊的羔羊,他甚至开始回忆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可是左思右想之下,也只是想到,曾经轻佻的调戏过路过的寡妇几句。
难道!?
难道!?
难道是那个姿色一般的寡妇找到了靠山,专门来修理自己?没理由啊!自己已经被媳妇修理过了!
于是他只能忐忑不安的跟着前面的身影,直到停在了一座雄伟的宅门之外,这座宅门似乎很久都没找到买家了,因为它的价格很高。
两位神秘人推开了门,仍旧冷冷的说道:“进去”
“唉!我这就进去!”
第19章 鹿野会议(二)
那二人如履薄冰般地轻轻合上房门,然后迫不及待地催促着胡晓峰赶紧进入房间。胡晓峰心中忐忑不安,既不敢贸然提及任何事情,也不敢轻易发问,只得战战兢兢地弓着腰,迈着小碎步缓缓走进了客厅。
屋内一片漆黑,仿佛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仅有一缕微弱的阳光从一侧窗户斜射而入,成为这片幽暗空间里仅有的一丝光亮。在这片昏暗中,唯有一张孤零零的桌子突兀地矗立着,上面覆盖着一层洁白如雪的布单,宛如沉睡中的神秘面纱,让人不禁好奇其下究竟隐藏着何种秘密。而在桌子的一旁,静静地伫立着一个身影略显娇小的男子。他背负着双手,一对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眸直直地凝视着胡晓峰,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与深邃。与此同时,另外两个将胡晓峰带来此处的人则默默地守在门外,宛如两尊忠诚的卫士。
\"胡晓峰,我记得你,你那一手精湛绝伦的泥人技艺,至今仍令我历历在目、难以忘怀。\"男子突然开口说道,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胡晓峰闻言,急忙诚惶诚恐地抬起双手作揖,满脸谄媚之色地回应道:\"多谢阁下谬赞,实在是愧不敢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若有何事需要在下效劳之处,请尽管吩咐便是。\"言语之中充满了恭敬之意,生怕稍有不慎便会触怒眼前这位神秘莫测的人物。
“周元”
胡晓峰心中猛地一震,满脸惊愕地看着眼前之人,万万没有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会是威震天下、名动四方的武帝!刹那间,一股无法抑制的恐惧涌上心头,他只觉得双腿仿佛失去了力量一般,软绵绵的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不由自主地双膝跪地。
然而,武帝对胡晓峰的举动似乎毫不在意,目光冷漠如冰,宛如视若无睹般继续说道:“昔日,我曾寻你捏制泥人,那泥人之技艺堪称登峰造极,所塑造之物活灵活现、仿若真人。尤其在鹿野之地,更是凭借此技成功诱出前朝阴险狡诈之暗杀手段。”
胡晓峰听得浑身战栗不止,内心惶恐不安至极。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与这高高在上、权势滔天的武帝有着如此深厚的渊源。此刻回想起来,当时确实未能认出这位身份显赫之人,原以为武帝理应身形伟岸、威风凛凛,岂料竟是这般其貌不扬、毫不引人注目。但与此同时,胡晓峰敏锐地察觉到,尽管武帝言辞冷淡毫无感情色彩,但字里行间却隐隐流露出一种无尽的悲哀之意。于是,他那颗原本高悬的心依旧紧紧吊着,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小的实在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啊,全赖祖上积德庇佑……”胡晓峰暗自思忖道,“武帝为何突然想起我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呢?想必必定有某项重要任务非得由我去完成不可。”想到此处,他不禁抬起头,凝视着武帝那张令人难以捉摸的面庞,试图从其中解读出一些端倪,可终究还是一无所获。
武帝掀开桌前的布匹,却是一位肠穿肚烂的年轻人,更是一位死人,武帝喃喃道:“这是我的儿子,看看他被弄成了什么样子”武帝深深凝视这位从未给过好脸色的儿子,周鹿性格乖张,从小到大惹了不少祸,从不受他待见,然而,却也是武帝最溺爱的孩子。
胡晓峰立刻嚎啕大哭,哀恸不止。
武帝愣了愣神,问道:“你哭什么?”
“我见武帝丧子之痛,不由得感同身受,悲从中来”胡晓峰袖口擦了擦眼角的泪光“想起不久之前,我爹也撒手人寰,留下生者独自苟活,武帝就是我们黎民百姓的爹,我更是又有一种丧兄之痛”
武帝突然之间不知为何竟觉得自己的脸颊仿佛被火灼烧一般滚烫发热起来,他眉头微皱,语气低沉地说道:“朕实在不愿意目睹他如今这般模样,更不忍心让那孩子的母亲瞧见他如此惨状。所以才特地将你召来此地,便是期望凭借你那出神入化的功夫,能够令得他看上去宛如未曾遭受过任何伤害一般。”
那人闻言连忙跪地叩头,诚惶诚恐地应道:“陛下放心,小的必定全力以赴完成此事!”
待武帝迈步走到门口时,又稍稍驻足回首,缓声道:“待到事成之后,这整座宅邸便当作是赐予你的奖赏罢了。”说罢,他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去,只留下一抹威严而神秘的背影。
——————
白玉端坐在东来山庄那座禁忌的院子,周围吞天功凝聚出来的黑球一片漆黑,隐隐的触手探出,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应该明白的,你想救越多的人,就会有越多的人去死”
白玉道:“我明白”
“那就让他们去死!”声音突然声嘶力竭,与之对应的是白玉平静的声音:“对,就让他们去死”
黑球之外的触手明显有些错愕。
白玉深吸了一口气。
“命运总是在不停转动,我大概明白了你的意思
动乱的车轮会无情碾过一切妄图停止,那些软弱的人想要止,要么被碾过,要么用尸体堆成山,要车轮无路可走,救人即是杀人,没人会愿意看到,他们慢慢堆积成为一股意想不到的势力,哪怕他们没有人有这个意思,哪怕我也没有这个意思,我们都不能忽略从下这个决定开始,这已经变成了事实,我必须如外界所想,这已无法改变,而争取,则必须要流血,不会比软弱更少
他们要去死,只是要如何死”
“哈哈哈哈,如此才对,如此才对”
我自己如何想不重要,外界如何认为我,已构成我的命运。
白玉出奇的平静,着一棋而看百步,如果武帝与普慈天度打的够久,那么他的势力也会变得愈加庞大,直到有一天变作庞然大物,大到能让他们看看,软弱者的力量,到那时,他们精心谋划的一切,都会为别人做嫁衣了,当然,这只是最乐观的想法,也许他们早早就能发现,谁甘心苦心谋划只为别人做嫁衣?
“那你就该有所行动啊!”
白玉道:“我不动,自有人尊我为帝”
这已是风吹落叶自会落地的命运了。
白玉双眼之中闪过一丝惶恐。
我什么都不做,和我为了目标而动,所导致的结果——是相同的。
第20章 鹿野议会【三】
白玉自从进了东来山庄之后,就关在屋子里未曾出来过,柳勾本来还想给师父炫耀一下修炼的成果,如今他已经能够熟练掌握五行抱朴诀这类基础的修炼法门,自以为进境很快,也是没有什么显摆的机会。
大概在白玉眼中也是没什么看的,柳勾曾经远远的看过屋内的的白玉,那里是禁区,他从不敢进去,几个月来,白玉只是在闭目打坐,从未动过,此番定力,令他大感震惊。
在这段时间里,始终都是柳勾不辞辛劳地操持着一切,将那些流离失所的难民们妥善安置。他精心规划着每一处住所,让人们得以安居乐业;合理分配着各种劳动任务,使得整个群体都能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
而泰州城地处偏远,向来不被视为兵家必争之地,缺乏重要的战略意义。也正因如此,在过去的数月间,这里依然保持着相对的宁静与平和。然而,随着消息的传播,越来越多的难民听闻此处的安稳,纷纷慕名而来。他们渴望在这里找到一片安宁之所,摆脱战乱带来的苦难。
不仅如此,那神秘大妖的赫赫威名更是吸引了众多拥有武装力量的人和妖前来投奔。他们或是对大妖心怀敬仰,希望能追随其左右;或是看中了这片土地潜在的发展机遇,企图在此建立自己的势力范围。一时间,原本平静的局面逐渐变得复杂起来,眼看着局势即将失控,难以掌控。
那股最为强大的势力乃是一支规模庞大、令人畏惧的妖怪部队,其人数多达数千之众!而这支队伍的首领,则是一位拥有着非凡修为的大妖,他被世人称为“无垢邪”。
无垢邪原本乃是在昆仑山脉潜心修炼的妖怪。这昆仑山脉与寻常的妖修之地截然不同,它地处偏远,四周荒无人烟,宛如一片与世隔绝的神秘领域,正是那些追求极致修行的隐世者们梦寐以求的清修之所。
这些隐世修者向来深居简出,极少在世间抛头露面。他们对凡尘俗世中的纷争与争斗视若无睹,仿佛置身事外一般。尽管名声并不显赫,但其实力却深不可测。至于无垢邪的师尊——灵山道人,更是如同一个谜一般,几乎没有任何相关的记载流传于世。
此番无垢邪下山,乃是谨遵师门之命而来。当时正值天下大乱之际,局势动荡不安。简单而言,师门派遣他入世的目的便是要让他投身于某个门派势力之中,借助这次机会,使得他们这一脉隐世修者能够在尘世中稳稳立足。然而,世事难料,如果运气不佳,未能成功扎根,甚至不幸丧命,那也只能归咎于命运不济,无缘获得这份机遇罢了。
无垢邪自昆仑山巅而下,宛如一颗璀璨星辰坠落凡尘。他身姿挺拔,气质超凡脱俗,但那双眼眸却透露出对未知世界的渴望与好奇。
在尘世的喧嚣中,无垢邪时常听闻关于那位神秘妖修的传奇故事。这些传闻如同一股清泉,流淌过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角落,激起层层涟漪。每一个故事都让他心驰神往,仿佛能够看到那个身影在遥远的天际翱翔,散发着令人敬畏的光芒。
于是,无垢邪凭借着自身强大的实力和卓越的领导才能,迅速召集了一群志同道合之士,组成了一支精锐的队伍。他们如同黑夜中的闪电,划破长空,向着目标疾驰而去。
经过漫长而艰辛的探寻,终于得知那位神秘妖修现身于泰州城。这个消息犹如一把火,点燃了无垢邪心中的激情。他毫不犹豫地率领着自己的队伍,马不停蹄地赶往泰州城,期待能早日见到这位传说中的人物,并投身其麾下。
一路上,无垢邪与同伴们并肩作战,克服重重困难。他们穿越茂密的森林,翻过险峻的山脉,渡过波涛汹涌的江河。
终于,当泰州城的轮廓出现在眼前时,无垢邪的心跳不禁加快了几分。这座城市充满了生机与活力,大街小巷弥漫着浓郁的灵气。然而,更吸引无垢邪目光的,是城中那座高耸入云的塔楼——据说那里便是神秘妖修的居所。
怀着满心的憧憬和敬仰,无垢邪带领队伍踏入了泰州城。
许久之前,那柳勾愣是靠着自己那张能言善辩、巧舌如簧的嘴皮子功夫,好不容易才勉强稳住了那位神秘莫测且实力强大到令人畏惧的无垢邪,并成功地让他留在此处。要知道啊,有句话说得好:“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位无垢邪可不是什么普通角色,那简直就是如同神只一般的存在。然而,如今无垢邪已经在这泰州城中滞留将近一月之久,却始终未能得见传说中的白玉真人真身。其实呢,他心里早就开始生疑虑啦,但一直强忍着没有表露出来罢了。
只见那无垢邪头顶竟生出两只尖角,其面庞呈现出青木般的色泽,身躯更是魁梧壮硕、高耸入云,此刻正一脸阴沉,闷声闷气地抱怨着:“我等可是怀揣着十足的诚意而来,但时至今日仍未能一睹大妖的庐山真面目,难道这意味着大妖压根就没将我们放在眼中不成?又或者说,其实是尔等冒用大妖之名,于此地大肆招募兵马?打得一手如意好算盘啊!”
除了无垢邪这支队伍外,尚有另外六支人马,他们无一例外皆是冲着白玉的赫赫威名远道而来。这浩浩荡荡的人群加起来约莫有两万之众,而且这些人并非普通百姓,而是实打实具备战斗能力的军队。
“倘若此处的主人果真有如此胆魄,那也得明白一个道理——德行与地位不相匹配,必定会招致上天的惩罚!”熊阔海义愤填膺地说道。
一旁的柳勾则干笑着附和道:“我老早便跟诸位讲过啦,白师父确实就在东来山庄之中,只不过他老人家不太情愿现身罢了。各位要是心存疑虑,大可自行前去一探究竟嘛。”
话虽是这么说,但无垢邪以及其他众人从来都没有动过要去东来山庄亲自瞧一瞧的念头。在他们看来,那白玉宛如神仙般高不可攀、遥不可及。即便眼前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可能只是打着白玉的旗号招摇撞骗,他们也宁可选择相信,而绝不愿因为一时鲁莽,对那位神秘莫测的大妖有任何不敬之举,以免给自己招来祸端。
柳勾只觉得周围的气氛压抑至极,令人喘不过气来。他无奈地抱了抱拳,向众人辞别后,缓缓走出客厅。待回到自己房中时,仿佛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走一般,整个人如泄气的皮球般瘫软在地。
“柳郎,你所做所为,与武帝普慈天度所不容,这里的事情一旦传到他们的耳朵,恐怕下场……”伴随着木轮滚动,柔声的方向,一个女子坐在轮椅上向柳勾靠近。
柳勾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我知道,我知道……”
和他们作对,柳勾还不够格,他也绝不是什么慈悲心肠的人,若不是白玉,那些人死在他的身边,他都难动恻隐之心。
“那你……”女子语气担忧道。
“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以目前的局势,哪里是我柳勾能掌控的,最近来的那些人,随手便能摘去我的脑袋,但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这么做吗?因为我师父在”
“我相信我师父,我亲眼见过他去京城,我亲眼见过奇迹,这些人的到来,反倒让我更加坚信,师父得道多助,你不要担心,只是我压不住他们罢了,师父一定压得住”柳勾站起身,缓缓走到东来山庄的禁地,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师父!你再不出山!这烂摊子我可接不住了啊!”
第21章 鹿野议会【四】
柳勾喊过之后,一阵轻松,师父看上去比他年轻,但心思就连他这种从江湖中长大的人都琢磨不透,猜不出分毫,这也怪不得他,白玉大部分时间什么都不想,外人又能从空无一物之中探寻到什么?
白玉睁开了眼睛,喃喃道:“无垢邪,他对我很重要”他皱了皱眉,心中陷入了一种玄妙的感觉,数月冥想,他一直都看得到无垢邪,玄牝为他赋予了天眼,可是他却看不到那生灵涂炭的一幕。
白玉决定去见一见无垢邪,他的身形在原处消失,经过了柳勾并未停下,柳勾也未曾发觉,只觉得清风拂过。
柳勾秀美的手指摸了摸脸庞,好沁人的清风。
无垢邪忽然感应到什么,他奔向附近的山坡的平坦处,双目直视着前方,直到一道白色的身影突兀的出现,无垢邪眼神之中蕴含着激动,道:“久仰大名,终于得见——大妖白玉”
白玉目光悠悠地投向那个满脸兴奋、情绪激昂的男子,轻声开口问道:“你竟然认识我?”
“您的声名简直如同惊雷一般响彻云霄!这广袤无垠的四海之内,又有谁不晓得呢?”无垢邪难掩心中的激动之情,声音微微颤抖着说道。他深知世间众人大多追逐虚荣之名,就连那些隐士修行者也往往想要避开因果报应。然而,像眼前这位拥有如此赫赫威名,却又能悄然隐匿于尘世之间的人物,实在是罕见至极。此时此刻,这样一个传奇般的存在就真实地站在自己面前,无垢邪不禁仔细端详起对方来。只见白玉身姿挺拔,气质高雅脱俗,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更让无垢邪惊叹不已的是,从白玉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犹如清风拂面,清新宜人且轻盈灵动。这种气息正是无数隐修者梦寐以求的至高境界啊!
白玉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地回答道:“其实我并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获得这般巨大的声誉。我不过是随心所欲地去做一些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情罢了,无垢邪。”他的眼神清澈如水,透露出一种与世无争的淡然。
因为无垢邪的到来,泰州才真正成为了一方势力,仅仅靠着一位上三境,远远不够,而且无垢邪是一位隐修,这意味着,外人不足以知道泰州城的实力,而有两位上三境坐镇,让泰州城即使暴露,稳定也成为了可能。
无垢邪道:“有道曰,得其道者,运随心转,您在这泰州城,便有人随你到泰州城来,没有我无垢邪,亦有其他人,嗯?难道你认得我?”
白玉摇摇头道:“不认得”
无垢邪内心一阵撼动,短短接触,他便发现白玉似乎已经掌握佛法六具神通之二,是为神足,宿命,佛法颇为奇特,对于修炼者来说,近乎怪异,怪就怪在普通僧人甚至是普通人有时都能掌握,反倒是修为越高的人,越摸不到边际,心法也是简单,只有六字,无我,不住,站的高者迎风挺立如何无我,追求远大者又如何不住,佛法与修行背道而驰,不为修炼者所喜。
无垢邪心道“从未听过白玉与佛法有什么渊源,若是自悟的话,也太过于恐怖了”
白玉面色平静地说道:“我深知你来此的目的,因此也不妨直言相告。我从未有过争夺天下之心,之所以会留在此处,仅仅是希望给那些陷入绝境、满心绝望之人提供一处可以遮风挡雨的港湾罢了。”
然而,无垢邪却将这番话视作白玉城府极深、不愿轻易显露自身野心的表现,并未对其予以过多关注。毕竟就当下局势而言,无论白玉内心真实想法究竟为何,是否有意去争夺那至高无上的权力宝座,亦或是否需要参与这场纷争,都已不再是值得争辩的议题。因为外界众人的看法已然注定了最终结局。
无邪垢巧妙地将话题引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到了那白玉般的肩膀之上。只见一丝丝若有若无的黑气正从其肩头缓缓升腾而起,仿佛在预示着某种不祥之兆。
无邪垢心中一沉,眉头紧紧皱起,低声喃喃自语道:“这大妖竟然已经快要突破二心,即将抵达传说中的最终境界……”
白玉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他紧紧皱起眉头,声音低沉而又带着一丝困惑地说道:“这可算不上什么突破啊!事实上,我竭尽全力都难以将其彻底压制住。对于这些东西,我真的知之甚少。无垢邪……还有那所谓的‘二心’,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他的目光中透露出深深的迷茫和疑惑,仿佛眼前正面对着一个无法解开的谜团。
无垢邪心中暗自思忖着,实在难以理解像白玉这般修为高深之人居然对“二心”一无所知!要知道,这可是所有修炼之士所面临的最终考验啊!它还有一个别名——争我关。
所谓“二心”,并非简单地指拥有两颗心脏或者两种心思那么肤浅。它代表着一种极其复杂而又深邃的心境状态。当修炼者达到一定境界之后,他们便会开始面对内心深处两个截然不同的自我之间的激烈争斗。
其中一个自我追求力量、荣耀和世俗的成就;另一个自我则渴望宁静、超脱以及对宇宙真谛的领悟。这两个自我常常相互冲突、矛盾不断,使得修炼者陷入无尽的挣扎与困惑之中。
而这个争我关正是检验修炼者能否战胜自己内心恶魔、实现真正超越的关键所在。只有那些能够克服“二心”困扰、将两者完美融合在一起的人,才有可能突破最后的瓶颈,登上修行之路的巅峰。
然而,眼前这位大名鼎鼎的白玉大修似乎对此毫无头绪,这让无垢邪不禁感到十分诧异。难道说他之前的修行都是凭借天赋和运气?还是说他一直在逃避这个无法回避的问题呢?
“一道胎元落入人间,先天三魂,食五谷,又生七魄,三魂主知,七魄主求,求沾染世间烦乱信息,是有欲求的自我,知了解世间运转规律,不受欲望影响,名真我,就是自真二心,二心本为一体,没有真约束的自,便是无限纵欲,不择手段自取灭亡,没有自驱使知,那便是只会空想的废物了,存于世间,缺一不可,不过到了你这种境界,自真二心便会逐渐分离,若能再度将其合二为一,不过合二为一,也意味着选择,这个选择将会决定二心哪一心成为主宰,这之后便是大圆满了”
白玉眉头微蹙,心中暗自思忖:“本就浑然天成、融为一体之物,却偏要硬生生地将其割裂开来,如此这般,即便日后再度重归一处,恐怕也是徒劳无功,难以有任何实质性的改变吧?”
然而,尽管内心充满疑惑,但白玉并不想暴露自己未能领会其中深意的实情。于是,他仅是轻轻颔首,表示认同。见此情景,无垢邪不禁喜出望外,心中暗忖:“白玉果真天赋异禀,悟性超凡!关于这‘争我关’,灵山道人从我幼年起便反复讲述,直至如今,我也仅仅是勉强理解了些许皮毛而已,甚至连平日里做出的种种决策,究竟出自于二心之中的哪一颗,都难以分辨清楚。照此情形来看,白玉想必能够迅速洞悉‘争我关’的奥秘,进而臻至大圆满之境啊!”想到此处,无垢邪望向白玉的目光愈发炽热起来。
其实真我与自我,无论最终选择了哪个,都会到达大圆满,虽说佛家尊崇真我,佛主更言,唯我独尊,说的不是佛祖我最牛,而是唯心内真我独尊,可自我若能效仿天行法,自强不息,一样能勘破命运限制
争我关难就难在,极入魔境,二心俱散。
第22章 鹿野议会【五】
什么争我关,随他去吧,见完无垢邪之后,白玉便将这些对话抛之脑后,无垢邪便携带兵马在泰州城安顿下来,民众照常耕种,似乎不受战乱影响,幸运就幸运在此地地处偏僻。
战争的车轮一路碾过,转眼打了整整一年,人族一时之下拿不下妖族,已成对持之势,而妖族,更是没有取胜的把握,周朝这样大的土地,两方你追我往,已是有些人心焦灼。
泰州城更是人满为患了,柳勾望得越来越多的人在此地扎根,心里面苦不堪言:“这样下去,整个泰州城辛辛苦苦积攒的银子,都要被吃干吃净了,师父是想做观音菩萨还是活佛在世?这可真是舍己为人,割肉喂鹰啊!割的是我的肉!”
全都是些累赘,柳勾素来敬重白玉,哪怕掏空了泰州城来接济这些难民,也只不过是骂上几句,这会发火,实在是……实在是因为,倘若任由这些人吃干净了泰州城之后该怎么办!?不需要人家来打,打家一起饿死么?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更何况白玉这一年来,几乎从未管过什么,就连出面都很少,都是无垢邪在处理,一来二去,他跟无垢邪也熟悉了起来,柳勾本以为找来了无垢邪,是要招兵买马,趁着乱世分一杯羹,可他万万没想到,这无垢邪和师父一个德行,每天带着兵马去外面晃晃悠悠,不到晚上就回来,能吃能喝绝不管事。
他柳勾本可以在泰州城当一个悠哉的土皇帝,现在这么多事,真折磨的他比杂役还惨。
无垢邪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不着担心”
“如何不担心,吃干抹净事小,我真担心的是,这么多的人这么大的势力,每日都有人进入,恐怕早就进入了那些大人物的视野,说不定这压压人海之中,就有些细作,谁肯容得下这么大势力,更何况,真是一方势力还好,只是看着唬人罢了,实际只是人为刀斧,我为鱼肉”柳勾没好气道,心道“你自是无须担心,到时候拍拍屁股跑了,也是不难”
“看来你还未理解大妖的良苦用心,为何安然不动,就是要引人来打”
“你脑子坏了?你真以为师父能对付武帝的百万雄兵,还是你能,还是这些草囊饭袋能”
无垢邪乐呵呵道:“这些人现在也许是酒囊饭袋,一味随风逐流,大妖就是要让他们聚在一起,让人杀个尽兴,直到杀出他们的血性,直到他们明白,要么愤怒,要么死,直到他们发现,也许无论如何都会死,但愤怒是一种态度”
柳勾恍然大悟:“愤怒……是一种态度……”他细细品味这句话,双手无力的撑在围墙之上,丧气的道:“蜉蝣憾树谈何易,蚂蚁的愤怒,又怎能抵得过老虎,这些都是最软弱的人,他们只懂得逃跑”
无垢邪道:“蜉蝣憾树,亦是一种态度,软弱到了尽头,是极致的勇气,逃无可逃,兄弟朋友妻子儿子的鲜血浇灌到头上的时候,他们就不再是蚂蚁,而是最强的军队”
越是软弱,越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能学会勇敢。
“他们太依赖大妖了,而这一次大妖绝不会出手,我也绝不会出手”无垢邪说完,柳勾浑身淌起冷汗,难以置信道:“师父不会不出手,我了解他”
无垢邪道:“你还不够了解,在他们未能意识到还手之前,哪怕被杀个干净,都不会有任何人会出手,收留他们不是我们给他们的机会,要他们学会反抗,才是我们给他们的唯一机会,这是泰州城存在的唯一意义”
远处的平原一望无际,视线尽头与天空连成一片,天际处落日余晖,将天地铺成了红色。
一名青年站在这无垠的平原之上,乌发束起,身材修长挺拔,腰侧挂着一把长剑,手中握着一个酒壶,仰头饮下一口后,脸颊微微泛红。他眼神清澈透明,宛如水晶一般,然而其中却闪烁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愤怒。
他静静地凝视着泰州的方向,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随后,他转过身去,吐出一口豪迈之气,仿佛要将心中的烦恼都吐出去。
“白玉,难杀,真难杀……”
他低声呢喃着,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和不甘。
我易弦君竟连杀你两次而失手,可一可二不可再杀三,这一次若是再杀你不死,我天帝的位置给你坐好了!
易弦君朝着武帝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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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两条雪白的大腿光滑如玉,仿佛闪烁着奶白色的光泽,散发出一种令人陶醉的气息。这双腿充满了生机和活力,就像被牛奶美蜜滋润过一样,让人忍不住想亲近它们。而在那笔直修长的小腿之下,隐藏着一双雪白无暇、小巧玲珑的美足。足底和后跟处微微泛红,宛如熟透的蜜桃,鲜嫩欲滴。仅仅是看一眼,就让人产生了将这双温香如玉的小脚放在掌心细细把玩的欲望,甚至有一种把它放入口中品尝的冲动。
那美腿的主人,竟然毫不犹豫地将这样一只国色天香的玉足踩在了那张国字脸上!而那张脸属于一位面容粗燥、留着络腮胡的铁血将军。突然,那位将军瞪大了双眼,他的目光变得炽热起来。因为,那只脚带给他的触感简直超乎想象,比冰凉的嫩鸡蛋还要柔软百倍。与此同时,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也悄然侵入他的鼻孔,那味道仿佛是桃花的香气,又带着一种引人发痒的色欲气息。这位被俘获并遭受如此羞辱的中年将军,此时心中并没有感到屈辱,反而希望这只玉足能更多地蹂虐自己。尽管他已经见过无数绝色美人,但都无法与此刻的感受相比。想到这里,他不禁感到一阵羞耻,脸色发烫。
美腿的主人将玉足移去,却是令将军心中猛的一空,甚至在心中呐喊,来啊!来啊!继续踩我啊!
“阴木桃花,你就算如此羞辱我!我也绝不会低头,要杀要剐!随意!还是说你想要像刚才一样羞辱我!?即使……即使再多些手段……全使出来吧!”
“是吗?”
第23章 鹿野议会【六】
妩媚清脆的声音传来,却是不见正主,将军浑身被五花大绑,未敢抬头来看,只觉得声音磁媚至极,又饱含轻蔑于挑逗。
“你若不信!便尽管来践踏我!无论是践踏我的胸口,还是我的脸面,我令狐否决不会屈服!你若不信,便尽管来吧!”令狐将军连说两次你若不信便尽管来吧,这被人踩在身上,本是莫大的羞辱,他内心却觉得,似有另一种奇异的感觉,与内心羞耻想法作对,不由得说话气息渐弱,已没有开始的强硬。
将军横眉冷对,余光却顺着脚踝向上瞄去,先是如玉般光滑瘦长的小腿,然是饱满雪白具有活力的饱满大腿,这组合真是妙计,然后令狐将军一愣,那阴木桃花只披了件薄如蚕翼的赤红外衣,在往上看,便是浑圆的的小腹被衣服遮掩,不知不觉间,脸色已是痴状,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扭了过来 目瞪口呆。
阴木桃花的踏着令狐将军,令狐将军闭目,咸池般的气息钻入鼻腔,贴着小脚,若不是顾忌势不两立的立场,他便是要忍不住舔上一舔,早已忘却了,眼前是十分危险的大妖阴木桃花。
阴木桃花如同风铃般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你想要我践踏你,便不能如你的意”
用脚背抽了令狐将军一个巴掌,令狐将军雄伟的脸庞一侧,喉咙请自觉啊了一声,说是巴掌,那脚背力量轻微,倒是调情也差不得这么恰到好处,。
“久闻令狐将军微风,如今落入我的手上,真是龙入浅滩啊”阴木桃花身姿一软,竟跌坐在地上,说话间呵气如兰,温温之气吹拂在令狐将军脸庞之上,令他心乱不已,阴木桃花身上气息串入他的鼻孔,却又一股淫靡的味道,令他头脑空白,想入非非,令狐将军心道,我本是不入流的小路将军,她却称我威风凛凛,心中不自觉大快。
“阴木桃花的情欲之道,果真厉害”
“果真厉害么?我看对令狐将军这样真正的大人物,却是一点用处都没了”阴木桃花面容楚楚可怜到,令狐将军扭头一看,登时一愣,这山洞之中光线阴暗,只有微光摇曳,又只有一年一女,眼前风景尽收眼底,他喉咙不由得一动,显然已经尽数被拿捏了。
“我也非……一动不动……”
阴木桃花的脸庞却是靠近,贴近了令狐将军的脸庞,眼神迷离:“却不知道令狐将军还在等什么”
令狐将军被阴木桃花迷的脑袋空空,全然顾不得什么,一双有力的手立刻握住阴木桃花水蛇般的妖枝,一时之间淫声浪语不绝于耳,颠龙倒凤,空气之中便是充满了咸池气息……
“不知道将军带着一队人马,是要去往何处?”
“我是奉命去攻打泰州城,最近那城中聚集了许多人,恐是要生乱”
“生乱?倒是没有听说那偏僻地方有生乱的消息”
“生不生乱有什么要紧,那样多的的人和妖,就算是没有生乱之心,也是祸害,都是要……尽早除掉才好,更何况他们打着大妖白玉的旗号”
“大妖白玉,哈哈哈哈,这是绝不可能了,他已被普慈天度杀了”
令狐将军默不作声,只管卖力耕耘,忽然奇绝,刺身裸体仰躺在地上,阴木桃花从地上站了起来,整理整理了头发,一脚踩在令狐将军的头上,令狐将军的头颅却是如同注入了水的肥肉一般,除了一双美脚踩陷之处,其余地方鼓胀,感受不到骨头支撑。
阴木桃花却是朝令狐将军身上一躺,令狐将军肥大的身躯犹如一个人形水袋,温软晃动,吸骨纳髓,已无救了。
“什么情欲之道,未免太小,老娘所修炼的却是斩却缘分之道”人人都有如同附骨之蛆的情欲,有什么修行的必要。
——————
月圆之夜,月光蒙上了一层红色的阴影,无垢邪精通天象,看着这圆月,便知道一场杀戮难以避免,而今夜,白玉第二次露面,倒是令他感觉到惊喜。
无垢邪本是神变境圆满大妖,可他望见白玉,能清楚知道,他的境界只不过是神变二境,可却也是看清楚白玉的实力如何,只觉得一股敬仰之意油然而生。
白玉的眼神看着天空之中的红月,无垢邪匆匆走来,道:“这红月已经预见了即将到来的杀戮,在这之前,是否还有什么吩咐”
白玉摇了摇头,道:“恰恰相反,这几日我要避开”因为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忍不住的,但同时他又为这些人软弱而感觉到愤怒,无垢邪虽然疑惑,却也是点头道:“大妖尽可放心离开,我尽知你用意,这等小事无需费心”
白玉倍感欣慰,无垢邪能理解他用意,二人无需交谈太多。
“他们本该知道,平静之下即是动乱,动乱之后才是平静,不该在此苟且偷安”白玉说罢,身形飘忽,已经从城墙处消失。
体散如风,再聚集处已经在路上,白玉决定在此刻回去一次,暂且忘记泰州城令他烦忧的事情。
距离他离家已有接近两年的时间,而今临近中秋,正是团聚的时节,战乱暂时还未波及到新城,这大概是地处偏僻为数不多的好处。
想到王玲儿他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心想“她好久未见过我,我也好久未见过她,看到我突然回去,不知道会有多开心”
白玉掐算着中秋的时辰,不紧不慢的朝着新城赶路,恰时在中秋赶到,白玉站在门口推开门,王玲儿与锦和在院子里笑着赏月,二人看到白玉回来皆是一惊。
“姐姐,是白玉回来了”看清了人,锦和开心的说道,王家小姐却是脸色一冷,正襟危坐的坐在桌子旁,这冷漠是白玉从未见过的,从未见过,即是从未有过,他心神一镇,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第24章 鹿野议会【七】
白玉站在门口,见到王家小姐的模样,心中莫名的升起一种烦躁的感觉,他竟不近一步,而王家小姐也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年纪轻轻的锦和只觉得空气忽然降到了冰点,站在中间左右不是,心里面忐忑的想“哎呀!哥哥姐姐的感情本来是极好的,就是刚才,王姐姐还在说,白哥哥以前傻傻的模样,怎么突然变得这样的怪异?”若不是他们从未发生过争吵,锦和就要怀疑二人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矛盾。
便是站在中间,也觉得十分不适,一时之间,锦和也忘记了把白玉拉进来,白玉胸口仿佛闷了一口气,他满心欢喜希望王家小姐见到自己回来会兴高采烈,可见到的却是冷冰冰的模样,这希望没理由的落空,也没来由的折煞了自己。
白玉皱着眉头问道:“玲儿,你怎么冷冰冰的?”他似乎并未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同样冷冰冰的,甚至带有一丝责备之意。他心想:“我千里迢迢赶回来看你,你不该如此冷漠......”
王家小姐扭过头去,强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轻声说道:“没有啊。”然而她的笑容却显得那么牵强,仿佛随时都会破裂。她的脸色愈发苍白,表情变得更加僵硬。
锦和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心里哇哇乱叫。她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焦急地低声自语:“糟了,我明白了!姐姐一定是因为哥哥许久未归而心生不满。”
白玉静静地站在门口,又是一阵沉默。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疑惑,似乎对眼前的情况感到困惑不解。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内心的波澜却无法平息。
王家小姐道:“你有自己的事要做,回不回来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已经习惯了”心中负气想道“一日两日习惯不了,一年两年还习惯不了么?你又有什么了不起,以为我每日每夜都挂念么?”
王家小姐顿了口气,那小巧的下巴微微抽动。
“对,你已习惯没有我了”
“对,我已不想见到你了”
“你不想见到我,我自不该让你看到”
白玉转身离开了房门,那房门仍在轻轻晃动。
走在新城的街道上,胸口一阵发闷,这已是他许久没有过的感觉,已没人能让他心神如此恍惚,他心乱作一团“她不爱我了么?”
王家小姐看着他突然离去,双手无力的垂下,一双灵动的杏眼仿佛失了神动了动,不自觉的抿住嘴角“他已觉得我不再重要”
世间最重的东西是爱,总是有人这样说,在拥有的时候觉得无比轻松惬意,安稳幸福,无所畏惧,在失去的时候,连同整个世界一同压垮,他们通过这样的体验得出结论,但更重要的是,站在一个人的角度,永远都不能知道,自己是否拥有还是已经失去,在这样的茫然之中,独自承受最重的重量,因为爱只能感受到现在,过去经过雕琢,未来虚无缥缈。
白玉落魄的走在路上,空中的月光衬得形单影只,他又突然懊悔道:“我为什么真的走了,她''总是胡思乱想,一定会多想”王家小姐身影站在门口,痴痴的看着走在街道的白玉,内心懊悔不已“我怎么……怎么会控制不住说出这样重的话,他一定会当真的”
“玲儿她总是一哄就好的”
“我此刻让白玉回来,他一定会乖乖回来”
“可是……她为何说那样的话……”
“可他为什么这样”
几乎在同一时间,忘记小姐关上了房门,街道上的白玉,如清风般消散……
今夜,月亮很圆,人却两散。
他们懂得喜欢是什么样子,但他们还太年轻,还不懂的爱是什么样子,所以有时候会把爱的样子当成不喜欢的样子,无怪乎是。
——————
泰州城,一队只有八百人的军队闯入,为首的副官青面炸胡,望着左右跪的满满当当的人,内心震惊的想“这样的规模,若是背后没有人推波助澜,是绝不可能形成的,令狐将军好几日都没见消息,在令狐将军未来之前,我只能尽快做出决定”副官摘下挂在马上的羊皮袋,高声喝道:“兄弟们!喝酒!!”
马上的士兵虽然不知道为何副官突然要喝酒,却也是摘下酒壶,仰头豪饮,副官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胡子,久经沙场的猎手眼神,审视着街道两边跪的整整齐齐的人们“这样大的规模……若真是背后有人,不管是谁,兄弟们的命就要交代在这了,可这一来,这背后的尾巴便再也藏不住了!若是真的只是机缘巧合,也不能留!”副官大喝一声道:“屠城”
随着将领一声令下,士兵们如狼似虎地冲进城中,他们手中的刀剑闪烁着寒光,无情地砍向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城内顿时一片混乱,人们惊恐万分,四处逃窜,但无处可逃。士兵们毫不留情地屠杀着每一个人,无论是老人、妇女还是儿童,都无法幸免于难。鲜血染红了街道,尸体堆积如山,整个城市变成了一座血腥的地狱。
城墙之上,柳勾焦虑的走来走去,怒道:“他们竟毫不犹豫的屠城……这里可是有接近十万的人和妖,好大的胆子!”
无垢邪这时眉心紧皱,屠城在意料之中,站在人族的角度来说,这能让这股势力的背后之人浮出水面,就算是没有背后之人,也能消除未知的隐患。
“别说是十万,就是一百万!一千万又如何?”望着柳勾惊骇的面容。
“你在说什么狂言!一百万人!一人一口吐沫足以教他们淹死了!”
无垢邪指着跪着无动于衷的人道:“没错!但他们是羊群”
“站起来的,才是人”
“无垢邪,快出手吧!我看他们是站不起来了,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些人和妖本就是世间最普通的,他们本就只想要安安稳稳的生活,哪怕时不时跪一下也没有关系,可是他们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他们要承受这样的代价呢”柳勾恻隐之心大动。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没做错什么也就意味着没做对什么,从前他们可以这样,可现在,他们之所以承担这样的代价,是因为他们还没有开始选择”
“每个人都必须选择”
白玉面色冷峻道。
第25章 鹿野议会【八】
我就连我也……已开始左右别人的命运了,这本是我最厌恶的事情。
能力越大,是越大的力所不及,我只想让他们能在乱世生存下去,生存下去的权利,却握在他们自己的手里,白玉心中已是云海翻腾,表面却是隐忍不发,在无垢邪与柳勾眼中看来,这样的白玉,却是另一番场景。
无垢邪望着白玉漠然之姿,嘴角上撇,心中称赞大妖白玉相比传闻之中,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关于白玉的传说口口相传,自然是夸大不实,已流传成为挑衅普慈天度,压的普慈天度躲起来闷不做声,抬手间斩掉三只闻风丧胆的真龙,出入大周皇室犹入无人之境,相比之下顷刻间覆灭青云观这样的壮举都显得不值一提,此番事迹单挑一件出来,都可以说是令人瞠目结舌,也怪不得普慈天度与周鹿等人见到白玉如此气愤,欲要杀之而后快。
但这一切,虽然过程有些出入,不能否认的却也是事实。
“胸怀若谷,难以试探 我今日算是见识了,师父比当时,更加难以揣测心思,可笑我当时,竟还觉得能将他掌握在股掌之间,说不得我当时的心思早已经被他看透,只是懒得与我计较”柳勾看着白玉若有所思的表情心道,初次结识白玉之时,他便是又是试探又有利用的心思,此时不禁感到后怕与羞愧。
柳勾心思比女人还细,又观察到白玉脸色隐隐约约蕴着怒意,心底不禁一阵后怕,不知道他是恼怒军人屠城,还是在恼怒,这些城中的难民没有如他所想,柳勾从小混迹与江湖中,有这样的猜想,并不足怪。
“已屠杀了五分之一的人了”白玉心中想到,这些军人颇有屠城的经验,一时间各种手段都已用上,五行抱朴诀中的法术用的飞快,全如割草收麦一般,城中哀嚎一片,无垢邪已经命人关上了城门,已经断了他们的活路,那些人从城南一路跑到城北,街道两侧都是被砍杀的尸体,有些断做两截,妇女儿童皆是不能幸免。
白玉双手紧紧握住城墙,手背之上早已青筋爆出,他已是忍耐到快要到极限,偏偏现在因为之前的事心念沉重,倒是让他忍了下来。
白玉全神贯注,不知不觉之间,百姓的选择已经与他的心念相连,若是这些人待到死尽都未能反抗,白玉心下道境危险,或许从此以后再不能再进一步,心境从来都不是未曾看过,而是看过,他已发觉这一点,不由得眉头紧皱,身居天地之间,走过,触过,看过,听过,这一些些才使得一个人得以重塑。
他无意之间造就了观心境,这场屠杀如何,对别人来说无关紧要,对于他来说,却是决定了软弱与勇气两者,谁能占据主导的关键,而这个选择,却全与他无关,只与城墙之下的人有关,他本是空境,在世间渐渐皆俱引入喜怒哀乐入体,原是无惧无勇可言,如今即是引入勇,是多此一举,引入软弱入心,于他的大势之道而言,可谓是灭顶之灾。
已去了二分之一的人了……
白玉的额头上隐隐渗出冷汗,心头隐隐泛空,“有一个人反抗便能……这很难么……”白玉心道,他没理由的想起自己还是蛤蟆的时候,曾教其他的蛤蟆在冬日挖洞,这样便可多活一个秋冬,然而他们却问,要多一个秋冬做什么?岂不是正像是这些人,要反抗来做什么?反正也是赢不了的,赢得了自然也称不上是反抗。
万事以观心,白玉此时忽然想到,原来这样的观心境,他已经历了许多了,只是以他的心空境而言,他浑然不知,反而平安度过,如今他世事经历多了,自觉心思缜密许多,反而不知不觉失去了心空境,而今局势,是他刻意为之,也需刻意面对,想到此处,白玉背过身,坐在城墙之上。
原来我们是在互相选择罢了,他们软弱,便只能得到一个软弱的大妖白玉。
人数已剩下五分之一,白玉却闭上了眼睛,耳中传来临死前的哀嚎,他不言不语。
众人慢慢聚集在城墙之处,发现大门紧闭,纷纷跪倒在地求饶,八百军人毫无折损,似乎已经习惯这样的手段,所经屠城,从未遇见过反抗,那为首的副官脸上溅满了鲜血,眼见杀到此时,也没有什么变故,却是面露喜色,知道这泰州城,大概只是这些人的避难所,背后并无人谋划,便是知道自己的这条命也是保住了,正欲举刀,忽然人群之中窜出一条黑影,然后脖颈一痛!
副官连忙用手抓去而,一股毛茸茸的手感,却是一只不足一尺的狼妖,他凶狠的将狼妖斩作两半,却又再此时,又见一个孩童拳打脚踢他胯下的骏马,怒从心起 ,一刀将其杀做两半,愤愤然间,却见又有几人站起来,举起随手捡来的木棒打来,副官大门冲撞,将这些人冲撞数米远,落入人群之中,而此时人群之中站起来的人愈加多。
马上的军队望见许许多多的人站起来,嘴角露出丝丝嘲笑之意,喝道:“怎么了?!你们这些逆反之辈,果真是要造反,只是现在才露出尾巴,是不是太迟了些!”
以这些人薄弱的战力,副官还不将这些人看见眼里,城墙之上的白玉耳朵微动,听到城中的动静,表情之中颇有欣慰之意。
“怎会迟了,哪怕只剩下一个人,也不迟啊!无垢邪,快让你的军队出去相助!”
无垢邪吹了声口哨,一众军队从城中包围而出,白玉与无垢邪飞身下去,众人望见白玉,纷纷聚在其身后,白玉不顾副官惊骇的眼神,对着身后的人道:“你们想要什么?想要回去,想要安安生生的生活,但凭什么!?渴望他们发善心吗?简直是痴人说梦!我们只能学会残忍”
白玉望向为首的副官,冷冷道:“缴械投降”
却不料那副官先是惊骇,嘴角微微抽动,道:“果然,泰州城果真没有这么简单!你就是那幕后之人罢,我们可以战死,可缴械,是万万不可能”
无垢邪飞身而起,抓住副官的脖颈,就如老鹰抓小鸡一般,将副官扔到地面,一脚踩在他的身上,那副官嘴角渗出一缕血丝,只是道:“哈哈哈,我虽死!可泰州城再也躲躲不下去了,只消我这只军队失踪,很快武帝的大军便会亲临了”
“恰巧,从此以后,泰州城再也无需躲了,让他们尽管来吧!”白玉愤然的说道,转即又问道“你又为了什么!”
然而已无法得知答案了,副官竟自碎心脉而死,白玉一把丢开副将,闷闷想到,我竟问出这种无聊问题,他即已做了,又何必问原因,我只是不明白,这区区八百人明明明是诱饵,就想要看看泰州城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这诱饵,又怎么甘心送死,这又为了什么?白玉苦笑,他何曾不曾甘心送死过,他又为了什么为武帝甘心送死。
众人将这些人尽数围杀之后,那些百姓跪在白玉的身前,说着跟随之意的话,此刻他们已经不再是寻求庇护的软弱之辈,眼神之中充满了愤恨之色,由无垢邪将人数收编,每日出城巡查,收留战乱之中颠沛流离的人,很快泰州城的势力慢慢壮大,城中立起大旗,尊称白玉为白帝。
城中人族与妖族同命相怜,反倒能够和平共处,渐渐的这股势力的消息传到了普慈天度与武帝的耳中,二人打的昏天黑地,却无意催生了这样大的势力,自然是寝食难安。
第26章 鹿野议会【九】
时年隆冬,泰州城牌匾换做白帝城,白玉本不愿意如此招摇,但此举皆是为了将白玉声望之势发挥到极致,或许其他人不能,白帝之名一出,不亚于振臂一挥,许多战乱之中的人与妖,包括不喜普慈天度与武帝的能耐之人均是慕名前来投奔,一个冬日,白帝城的势力渐渐不容小窥,这期间与武帝军队交手了几次,均是大胜得归。
倒是未见普慈天度军队前来,白玉又命无垢邪劫了周边的金宝阁,屯粮休整,以渡过隆冬短暂的宁日。
金宝阁自持中立,妄想在战争中发财,据消息来说,普慈天度与武帝也光顾许多次了,战争最终打的,还是底蕴。
彼时白玉穿上了雪白的大袄,眼前一片白雪茫茫,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日子过得是这么的快,他不禁想起玲儿,天寒地冻,也不知道她冷不冷,心想“我心里念她之切,哪怕是她皱皱眉,我都甘愿为他粉身碎骨”正因如此,又一想到那日她没来由的冷漠,心下一酸,仿佛有万千苦水蕴在舌根,说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修行之人一念起,转眼便是念去,不再贪恋,白玉望见城楼之下,一片雪白无垠,原本郁郁葱葱的树木遮眼,而隆冬时节,大数已经枯萎,便能看得远了,极目远去一片平坎,倒是能望见远处山林。
山林之中,一只大野猪领着两只小野猪在雪地拱来拱去觅食,远远的像蚂蚁般,又见一只猛虎忽然从旁边扑出,那野猪也是不惧,交缠着打了起来。
白玉微微皱眉,说道:“这世间就是要吃来吃去,不吃来吃去便活不了,修炼却推崇真善,我当然自心底也这样认为,然而要活下去,却不能讲什么真,讲什么善,岂不从根上便虚伪做作”说话间,徐徐白气从口中飘出。
他一个人自言自语,在白帝城中全无可以诉说的人,无垢邪整日想着扩大势力,近来的修炼者要么是夸赞之词,要么是效忠之意,这些他都不想听,反倒是自言自语还要轻松一些,生于天地之间何等的寂寞,生处不可寻,归去不知处,就连今时今日,也是茫茫然而已,白玉往前塌了几步,身后的脚印转眼便被风雪磨平,他又道:“我只不过收留他们,要他们好好生活而已,为什么武帝连这小小的要求都不许,三番两次派人破坏,反倒是他们没有安身立命之所令他心安,未免太霸道了些,哼哼,你们越怕什么,我偏要做什么,你们尽管去打,打到最后,把自己打没了才好呢”白玉嘴角微微撇起,随即又收回,忧心忡忡道:“那样的代价,我真不愿看到,若是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便好了”
远处苍茫的一片,空寂,徒有北风在吹,更添的苍凉,白玉远远望去,却见到一个影子在移动,不由得凝神,心想“天寒地冻,还有人来投奔么”凝神之间,百米之外的景色拉至眼前。
却见是一位青年浪客,一步一步的朝着白帝城走来,在雪白的地面留下一排常常的脚印,那青年气色十足,不像是难民之流,脚下也是有力平稳,每一步之间的间隙分毫不差,不多时,青年已经走到白帝城楼之下,他中气十足呐喊道:“喂!有人来了!还请大开城门”
守城的巡逻兵望见,当又是难民前来投奔,从城楼之上一路小跑,呼喊了几声,城门缓缓拉开一条缝隙。
那青年望着白帝城上的飘扬的的大旗,见到城门大开,一个侧身走了进去。“喂,你是做什么来的?”守城士兵询问道。
“白帝城,果真还是要称帝啊……”
“你说什么?白帝和那些人自然是不同的,白帝仁德无双,才有此地的安宁。”守城人见他言语之中有轻薄之意,反驳道。
“哼哼,正是因为有你们这些人,世间才有仁德大行其道。是否真的仁德,我一试便知。”
守城人听他说什么一试便知,似乎不将白帝放在眼中,而城中白帝对于他们而言,就算不是神也胜神百倍了,怒道:“你说什么大言不惭!你是什么人!也敢称试探白帝!”
青年微微一笑,眼神中带着一丝狡黠和自信,缓缓说道:“你们这些人大概是被利用了,白帝城表面上是为你们提供庇护之所,实际上难道不是积蓄力量,意欲满足自己称霸天下的野心,与武帝又有何区别?”守城人的脸色微微一变,露出惊讶之色,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反问道:“那又怎样?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吗!”
这下青年倒是愣住了,脸上闪过一丝惊愕,随后双手行礼道:“还望大人代为通报上去,就说易弦君前来议和。”
“武帝与普慈天度水火不容,白帝城在此地偏安一隅,从未作乱,你不去找他们议和,却来我这里议和,易弦君,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一个声音从城门对面传来,充满了威严和质疑。白玉缓缓走来,听到他说议和二字,双目紧紧的盯着易弦君,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
易弦君看见白玉亲临,心中一惊,但很快恢复了镇定,不卑不亢地说道:“想必这位就是白帝了,白帝大人身名远扬,在下久仰,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白玉微微眯起眼睛,语气冷淡地说道:“方才你似乎不是这样说。”
易弦君一愣,心中暗自叫苦,没想到刚才和守城人的对话,竟然全被白玉听到了。他的脸色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白玉道:“你说什么想什么,与我无关,我只是好奇,你刚才所说的议和,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正是为此事而来,武帝与普慈悲天度,使得天下生灵涂炭,我辈胸怀天下,不忍百姓受苦,一直在寻求和平之道,望双方自此止戈,还百姓安宁”
白玉道:“那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第27章 鹿野议会【十】
原本,人族和妖族在这片土地上各自生活,一个隐藏在暗处,一个活跃在明处。然而,由于双方的野心不断膨胀,他们开始了一场昏天黑地的战争,导致阴阳互错,世界陷入混乱。这场战争并非由白玉引发,因此他才会说:“这与我何干?”这句话的意思是,你们应该去找普慈天度或武帝议和,而不是来找我。毕竟,这场战争不是我挑起的,甚至可以说与我毫无关系。
白帝城从不取乱,有什么和要议?
“白帝乃是不世出的大英雄,在如此复杂的局势下,还能建立起自己的势力,这世间恐怕再无他人能做到了。我虽然只是一介说客,但也心系天下安危。就算冒着生命危险,我也要努力促成议和之事。这件事可不仅仅是有关系,而是关系重大啊!天下是战还是和,全在你一人之口。”易弦君滔滔不绝地说着恭维之词,然而他的脸上却并无丝毫恭维之意。倒是一旁的几个守城小兵听了这番话,心中十分得意。他们都是承蒙白玉之恩,才得以在战乱中吃饱穿暖。而且他们本就是善良之人,白帝城虽有军队,却从未有过争权夺势的行为。在他们心里,只觉得天下有白玉,实乃天下之大幸。
“你小子这句话说的倒是不错,只是你夸人咋没有好脸呢?我看这小子行为有些古怪……”守城小兵说道,易弦君狭长的眼眸瞟了一眼守城小兵,竟震得守城小兵说不出话来,白玉则是挥了挥手,让他们先行退下。
守城小兵悻悻然退出了几米,白玉心想,他说天下在战在和,仅在我一人之口,当真是好重的包袱啊,道:“什么白帝?他们这样讲,只是为自己壮壮胆子而已。我只不过是一个名不副实的妖怪罢了,武帝与普慈天度的冲突,明面上已经是人族与妖族的冲突。你说在战在和在我一人之口,这个笑话并不好笑。你要议和,应当周旋于普慈天度与武帝之间,怎么会跑到我这里来呢?”
易弦君道:“我们所谈之事,这些小人怎么配听,还请白帝与我单独相谈”
二人此时此刻还站在白帝城城门口,凛冽的北风吹过,他们的衣衫猎猎作响,发出哗哗的声音。易弦君的话语刚刚出口,就被这强劲的北风吹得无影无踪,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迅速卷走。
白玉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对易弦君的话似乎毫无反应。易弦君见状,眉头微微一皱,他深吸一口气,双脚猛地用力一蹬,身形如箭般腾空而起,稳稳地落在了城楼的高处。
从这里望去,可以看到远方的无垢邪正坐在百米外的楼内悠闲地喝茶。无垢邪透过窗户远远地瞥见了易弦君这个陌生的面孔,但当他注意到白玉也在那里时,只是微微一笑,继续悠然自得地坐着,给自己的茶杯添满茶水。
就在这时,茶楼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柳勾手慌慌张张地跑了上来。
柳勾并未看无垢邪一眼,直接坐在无垢邪的对面,揭开红炭上的茶壶,瞬间眼睛瞪大到快要掉出来的程度:“这品相,竟然是近千年的人参,你居然用来泡茶喝!!简直是暴贱天物啊!不行,我也要来一口。”说完,柳勾迫不及待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猛地一饮而尽。然而,他刚喝完,鼻血就像喷泉一样涌出,紧接着他便晕倒在地。无垢邪看着这一幕,心中暗自嘀咕道:“这有什么好惊讶的?祖山上多得是这种东西。”
白玉仰头望着孤立在城楼上的易弦君,并未第一时间跟上,心道:“他说那些小人怎么配听,这是身居高位者的习惯,不速之客,我还是要小心为上”又想“如果天下真能议和就好了,和字,哪里是靠议出来的,便要看看看你有什么高见”白玉身形消散,转眼之间出现在城楼之上。
易弦君见状,吃了一惊,道:“白帝的修为,进步神速”
白玉反问:“你以前见过我?怎知我进步神速?”
“这……”易弦君略一迟钝,没想到白玉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道:“我虽未见过,不过白帝,但你的威名每日俱涨,又是谁人不知”说罢连忙岔开话题,道:“实不相瞒,我已经面见过武帝与普慈天度,他们已经答应了和谈之事”
此话一出,白玉脸上稍稍露出震容,道:“当真?”
易弦君道:“我身负武帝与普慈天度的和谈贴,岂敢大放阙词”易弦君从胸口掏出和谈贴,贴上布满二者的真气,白玉对此再熟悉不过,他心情有些激动,道:“易弦君,我简直不敢相信,你竟能做到这件事”
易弦君道:“若非有白帝,恐怕天下再也没有人能够促成此事”
白玉道:“别卖关子了”
易弦君道:“此事说来话长”
白玉伸手一指无垢邪所在的阁楼,道:“请”
二人飞身进入阁楼,席地而坐,易弦君望见静坐如钟的无垢邪,疑惑道:“这位是?”
白玉道:“这位是祖山修炼的隐士无垢邪,他的身份神秘,特来助我一臂之力”
易弦君脸色微暗,旋即道:“这位无垢邪兄如我一样侠义心肠,果然令人钦佩,白帝得道多助,理所应当”心中暗暗道“人世间的隐修,竟然也加入到了这场乱局之中,这倒是意外收获,事欲从速,越拖下去,反而愈加复杂”
“咦?这位流鼻血的仁兄是……”易弦君突然看到倒在地上的柳勾,心中大吃一惊,竟然有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他这么近的范围,而他只感觉到微弱的灵力波动。
白玉道:“他怎么了”
无垢邪淡淡道:“他这几日拼命喝我在祖山带来的茶,早与他说过虚不受补,他非是不听,冲晕过去了,我就这把他叫醒”
白玉道:“哦,那便让他好好睡吧,别打扰他”
易弦君道:“白帝这里果然是人才济济啊”
无垢邪道:“这位一直吹嘘拍马的是?”无垢邪感觉到,易弦君身上的气与自己相似,暗中怀疑其身份并不简单,只是表面不动声色,白玉道:“我正要跟你介绍,他叫做易弦君,是一位说客,他带来了一个消息”白玉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普慈天度与武帝欲要和谈”
无垢邪脸上露出惊诧之色:“此事是真是假”
易弦君道:“这样的事,谁能造的了假”
无垢邪道:“这不合常理,他们凭什么”
第28章 鹿野议会【十一】
此事处处充满了诡异,白玉与无垢邪心中都是有诸多不解,二人同时看向易弦君,白玉道:“易弦君,请你详细说说吧”
易弦君笑道:“此事说来也简单,我先去求见武帝,再去见普慈天度,他们起初不同意议和,说这简直是狗屁不通莫名其妙,更说我安的是什么心,当场要将我处死,我一报出白帝的大名,他们便乖乖议和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易弦君兀自大笑,笑声传遍了整个屋子,他本是恭维,却看见白玉不拘言笑,无垢邪倾向白玉小声道:“此人有些轻浮”白玉跟着点了点头,易弦君自讨没趣,收住了笑意。
无垢邪道:“这种事开不得玩笑,恭维的话就不必了,你我都清楚,武帝与普慈天度非泛泛之辈”
白玉轻轻叹了口气:“人族与妖族的战争,是注定的,谁也改变不了,千年积怨而已,更何况武帝与普慈天度不是泛泛之辈,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如何能让两家罢手议和,若阁下真有这个本事,白帝城岂不是拖累了阁下”白玉只心道是易弦君能让两家罢手和谈,如果没有白帝城的话,便只是武帝与普慈天度和谈,而有了白帝城,便要再到这里游说,平白多了阻碍。
白玉话语之中不加掩饰质疑之意,白帝城自有他的战略意义,即是武帝与普慈天度相争,若是肆无忌惮,导致生灵涂炭,势必会让白帝城的势力越来越大,因此有白帝城在,二者必要收敛,这是白玉所倚重的阳谋,他曾与通天道主论道,他日至高无生,仍是众生之众,没有争雄天下的野心。
唉~他只求能与王家小姐重归于好过平淡日子便好了,岂料这两者难度竟不相上下。
易弦君贵为天帝,此时游走三方之间,只为满足自己将天下英雄玩弄于掌心之间的快活之意,那武帝与普慈天度他的确琢磨不透,但经由自己的巧言令色,最终还是达到了目的,而现在,这数次被自己算计于掌心的白玉,竟也变得捉摸不透了,他心下大为不快。
易弦君正襟危坐起来,双手拱手道:“白帝无需自谦,若非白帝手下的白帝城,在这短短两年时间内囤积了如此多的兵马,这和谈之事,天王老子也办不到”易弦君如此说道,心想“若非如此,我也懒得如此大费周章,陪你们周旋”
白玉听完,脸上倒是没有太多意外之色,他大概也猜到一些,他利用自己声望建立白帝城,一来是给颠沛流离的难民提供庇佑之所,二来便是让他们投鼠忌器,不能够为所欲为,易弦君大概是从这里下文章,当下心中暗暗称赞易弦君固有君子之风,只听易弦君又道:“人族与妖族自相残杀,血流成河,受苦的岂不是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好男儿即胸怀天下,岂能坐视不理!”易弦君情绪激动,颇为打动人心,心中却道,人间一连出了五位成龙之相,难道天宫真的没有八百年天帝?不由得泛起苦笑。
人妖相残打了多久死了多少,易弦君都不在乎,他真正在乎的是,有人真的将两族统一在自己手中。
白玉笑道:“仁兄大义,白玉相见恨晚”
易弦君道:“白帝过谦了,我这就细讲和谈之事的始末,请白帝判断,只希望我这一番心血,勿要在此付诸东流”
“且慢”无垢邪打断易弦君,问道“敢问你是受谁指派而来”无垢邪身负师门将隐修一脉扎根世间的任务,听到和谈本就有些不满,但见白玉对此兴致盎然并不好多说什么,此刻突然想起盘问易弦君身份,是想起所谓屁股决定脑袋,若是他是受人指派而来,这和谈有多少斤两就难说了。
易弦君道:“若非要说的话,此次前来,是受了武帝与普慈天度的共同指派”听闻此言,无垢邪脸上笑笑,不再说话,众所周知,这二位水火不容,绝不可能串通一气,心道“但愿这场战争,不要这样结束才好”
易弦君接着说道:“我本是这世间的散修,鼓起勇气前去面见武帝,为防武帝不见我,我便大肆宣扬说“武帝与普慈天度打的昏天暗地,最后恐怕要为他人做嫁衣了,为今之计,除了和谈,还有别的选择么?””
白玉听后,噗嗤一笑,说起为他人做嫁衣,倒也言过其实,这些言论,倒是让武帝城架到火上烤了,怪不得武帝攻打过几次白帝城,想来只是他与普慈天度相斗,分不出精力对付白帝城,奇怪的是,普慈天度却全无动作。
易弦君道:“武帝果然面见了我,我见着武帝,原来声名赫赫的武帝只不过是一个干巴的中年汉子,倒是很有威信,他问我说:“你在外面散播那些言论,是什么意思?”我说:“武帝大恩,声势浩荡的白玉在白帝城自称白帝,道貌盎然收留流连失所之人,实际暗暗发展势力,而武帝与普慈天度激战真酣,岂不是打的越久,白帝的势力越大,此消彼长之下,白白为人做了嫁衣,人只需坐山观虎斗,便收渔翁之利,还请武帝三思议和之事”
白帝勿怪,我为促成和谈,不得不辱没白帝的英明”易弦君连忙赔罪道,白玉摇了摇头道:“能促成议和,你就是称我为妖魔鬼怪又有什么?哼,他们本就这么看我罢”
易弦君道:“武帝本对白帝城并不十分放在心上,听我说后,若有所思道:“是他啊,又是他啊,鹿儿也是死在他手上吧,原他不是想做万妖之王,他想做人间之主,竟连我也骗了”武帝火冒三丈道“亏了你的提醒,我绝不能如他所愿!”他平复胸中之气,又对我说“你也是夸夸其谈之辈,和谈又岂是我一人能够决定之事”我见他有所松动,便立刻道:“只要殿下有和谈之意,在下愿冒死前去普慈天度处游说,即使普慈天度不同意和谈,我也会劝诫普慈天度与武帝联合,先除去白帝这样的心腹大患”武帝道:“与普慈天度联合,不亚于与虎谋皮,绝无可能”我说“我自知此时绝无可能,但我料想普慈天度亦不愿为别人做嫁衣,我只是想,两方同意和谈,若是有一方不同意,便使两方联合去其一”
武帝道:“你想说服妖族,恐怕是白费心机”我说:“只要武帝愿意和谈,我愿意行走””
白玉点点头道:“极好,你这样说,让我们忍着恶心,也要和谈了,对么,普慈天度怎么说”
普慈天度与武帝不和谈,就要放任白玉壮大,白玉不和谈,便要遭到二者联合抹去。
第29章 鹿野议会【十二】
议和之地,定在鹿野,鹿野,乃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荒原,绵延数百里,一眼望不到尽头。这里曾经发生过无数次激烈的战斗,如今却成为了议和的地方。
易弦君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眼神中透露出狡黠之意,故意惹怒白玉。他的言语之间时不时地暗中嘲讽白玉虚伪至极,但白玉却似乎并没有被激怒,反而显得兴致勃勃,迫不及待地想听他讲述接下来的故事。
易弦君心中暗自思忖:“这小妖怪装疯卖傻的本事还真是高明,几乎让人难以分辨真假。不过,这种伎俩又怎能逃过我的法眼?”于是,他继续说道:“普慈天度,我确实再次见到了普慈天度。不得不说,普慈天度当真有着非凡的风采,宛如天神降临凡间,超凡脱俗,不愧是一代妖王!”
易弦君深知普慈天度与白玉之间有着很深的过节,但他却故意大肆赞扬普慈天度。然而,白玉的脸色并未有丝毫变化,甚至对这些话表示赞许地点了点头。但是无垢邪却忍不住说道:“普慈天度能有多了不起?难道白帝就比他差吗?这次议和实在太奇怪了,很可能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窗外的雪花依旧纷纷扬扬地飘落着,易弦君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我已经向武帝立下了军令状,如果无法成功游说说服议和之事,我只能提着自己的脑袋去见武帝。我易弦君这颗头颅又值多少钱呢?只是可惜天下的百姓们将因此遭受更多的苦难和流离失所啊!”
白玉轻笑一声,道:“我明白了,易弦君,你回去吧,告诉他们,我同意议和”
易弦君脸上露出震惊之色,显然没想到白玉会如此轻易地答应他的条件。而一旁的无垢邪则脸色阴沉,心中暗自揣测白玉的意图,但却始终保持沉默,没有开口说话。此时,易弦君小心翼翼地问道:“白帝一言九鼎,您不会是在消遣我吧?”他心中有些忐忑不安,担心白玉只是随口敷衍他,实际上并没有真正同意他的要求。然而,面对易弦君的质疑,白玉依然面带微笑,眼神坚定地看着他,表示自己所言非虚。
在这件事情上开玩笑,只会令人声名扫地,易弦君又细细讲了议和之事 ,时间定在三月初三,距离现在只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议和之事事关重大,武帝会昭告天下,到时,难免会有许多人到场,说完之后,易弦君潇洒离开白帝城。
白玉揉了揉额头,心道“普慈天度这样容易就同意议和,是因为在他眼中我已经死了,是他亲手杀死了我,他那样骄傲的人,绝对不会怀疑自己刀,而武帝是否知道我已死的消息?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
“白帝,难道你真的要前去议和?你我都清楚,没有人真心想要议和,那么这所谓议和之事,就只能是别有用心!”无垢邪道,他的目光锐利而深沉,仿佛能洞悉一切阴谋诡计。他虽然不知道普慈天度与武帝作何猜想,但至少他懂得战争的本质——战争是利益争夺的延伸,未达目的之前,没有人会轻易罢手。
“议和?哼!对于他们来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白玉斩钉截铁地说道,他的眼神坚定而决绝。然而,尽管如此,他还是毅然决然地表示自己必须前往。因为,他深知这一次的行动不仅仅是为了他个人,更是为了向敌人展示出他们坚定的立场和决心。
白帝城中的平民们已经在几个月前开始了辛勤的耕种工作,经过漫长的等待和努力,终于迎来了丰收的季节。他们的生活因此变得富足起来,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与此同时,武帝与普慈天度之间的战局也逐渐平息下来,和平的曙光似乎正在降临。
而如今,议和的日期被确定在了三月初三这个特殊的日子。这一天过后,将会决定接下来整个春季和秋季的命运——是继续保持安定,还是陷入无尽的混乱之中。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时刻,关系到无数人的生死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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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野,是我的功成之地”豪门大厅之内,武帝缓缓说道,然后轻轻抿了一口手中的茶水。坐在他身旁的,分别是玄武、白虎和朱雀,以及大周的丞相韩越。他们分居两侧,而右侧则由易弦君独自居中而坐。
“易弦君,想不到你竟然真能说服普慈天度与白帝参与议和,这实在让我感到惊讶。老实说,议和这件事,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武帝感慨地说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敬佩之情。
令武帝更没有想到的是,妖族的韧性如此之强。他从未想过,一直以来被人类视为弱者、任人宰割的妖族,一旦力量集中起来,所能展现出的实力竟然如此强大,甚至超越了他过去所面对的任何一个敌人。
除此之外,白帝所掌握的流散之人,无疑会成为未来三年后最强大的势力。他们必须被消灭在萌芽状态,否则后果将无法想象。他不得不承认,形势已经失控。
更糟糕的是,天上仙族已经降临凡间,虽然像一条隐蔽的毒蛇,但已经开始露出蛛丝马迹。回顾历史,天灭人绝的记载似乎没有规律可循,但实际上却隐约遵循着某种规则。比如天启大爆炸、天河水泄和土龙翻身等事件,每次都导致至少一个大洲的生灵灭绝。这些事件背后是否有仙族的参与无从得知,但肯定不是凡人和妖族所能做到的。如果是凡人和妖族所为,一定会被记录下来。
“易弦君,这次你大功一件,想要什么赏赐”武帝有意招揽易弦君这样的人才,慷慨说道,易弦君微微一笑道:“能够促成人间三位最能左右天下动向的大人物会晤,我已经十分满足了,在下只期望这次会晤,能够有一个大好的结果,不求什么赏赐”
第30章 鹿野议会【十三】
武帝双眼微眯道:“自古以来,不求赏赐者,往往图谋更大的东西”
易弦君赶忙起身,道:“易弦君一阶布衣,又谈何说有什么图谋呢?不过在下有一个请求,还望武帝采纳”
武帝露出好奇的神色,道:“说来无妨”
易弦君道:“请武帝能够恢复祭祀,纵观历来,向来敬天由人,诚心感以上天,有火神啊难,三衰神落鱼,无上天君昊天,得天神佑护,大周定能够无往而不利,没有信仰,必有余殃”
周围人听罢,有些默默点头,有些则无动于衷,大周之前,祭祀频繁,莫说易弦君口中的三位大神,就连山神河神,延伸至村落,乡镇,大城,均有各自的祭祀,自大周开国之后,这些祭祀便渐渐式微,易弦君的提议,倒也无伤大雅。
武帝却摇摇头道:“祭祀无用,若天上人间亦有人,来此凡间,也是我殿下之臣,再说,我大周并非无祭祀,每年都有祭天大典,我周元信仰上天,遵循天意,却不是你口中说的某一位神明”
易弦君不再言语,武帝认为他是心服了 ,对于这个提议,他没有放在心上,上天有好死之德,武帝心中明亮,生灵拼命生存,上天冷漠抹去其一切痕迹,这片土地纳了多少生灵骸骨,化作泥土,化作上天的一部分,生为其所用,死亦为其所用,还需要敬什么呢?
武帝道:“议和一事事关重大,诸位早做准备,须要昭告天下,四通东南西北,请来南海迦叶寺,北方熊家,西方司空一族”东海青云观已经成为一片废墟,其余慕名而来散人,则不做打算。
朝廷朱雀负责情报事务,回道已经修书而去,武帝点了点头,众人各自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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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族亲山水草木,普慈天度占据大山深处,平常人不能入,就算是修士,要进大山,也要看看修行够不够,潭水悠悠泛着绿光,看上去只有十几米宽,深却不能丈量,普慈天度站在一出深潭前,双手负在身后,一头银发飘然如瀑,身后站在柳过山,别离公子,暴君,阴木桃花等有名大妖。
山林间突然起了一阵大雾,原本还算明亮的天空,瞬间变得阴沉下来,伸手不见五指,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普慈天度看着眼前的浓雾,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说道:“山间野物,此时还敢放肆?”他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屑和嘲讽。
就在这时,深潭中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声响,一串串气泡从潭底冒出来,不断地向上翻滚着。每一个气泡破裂时,都会释放出大量的雾气,使得周围的环境更加模糊不清。
随着气泡的增多,潭水开始剧烈地搅动起来,一条巨大的身影缓缓浮出水面。那是一条数丈长的老泥鳅,它的身体呈现出一种深沉的黑色,背上布满了坚硬的鳞片,闪烁着寒光。老泥鳅在潭水中游动着,仅仅露出了它的脊梁,却给人一种无比威严的感觉。它所划过的地方,掀起了一道道汹涌的波浪,仿佛真龙一般,气势磅礴。
整座山间似乎都因为这条老泥鳅的出现而颤抖起来,发出阵阵低沉的轰鸣声。若是换做普通人在此处,恐怕会被吓得魂飞魄散,甚至因此病倒。然而,在场的几个人全部面带微笑,眼中流露出对这条老泥鳅的轻蔑之情,完全不将其放在眼里。
“柳过山,这老泥鳅命性皆备,你去吃了他吧”普慈天度说罢,柳过山直接跳入潭水之中,只感觉到潭水冰冷彻骨 ,黝黑发暗,抬头时,老泥鳅黑色的脸庞正在对面,一双长长的须子在水中飘舞,柳过山心道“老泥鳅在这里修行也算不易,只是今日要沦为我之嫁衣了”水中突然波涛汹涌,久久不能平静,知道潭水上面,抹过一片红色,这之后,雾气慢慢散去,柳过山浑身湿漉漉的从中爬出,身上遍布伤口。
柳过山兀自坐下疗伤,普慈天度不再管他,扭过头望着阴木桃花,暴君,别离公子等人。
“腾蛇乘雾,终成土灰”普慈天度冷漠说道,别离公子抽出笑意,这山间老泥鳅,也算是这山中名副其实的山君了,说不定有个千儿八百载,像这样的妖物,普慈天度已经给柳过山喂了许多,今日说是恰巧带他们来看,岂不是有敲打之意?普慈天度虽然实力惊人,但始终未能使得手下妖王心服口服,妖类大修,心高气傲,自命不凡,野性难驯,唯有以惧服之,敲打之事常有,场面登时有些难看。
别离公子面带笑意,走到柳过山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柳兄,普慈天度对你倚重的很啊!叫兄弟们好生羡妒,这还是头一遭,兄弟日夜期盼着你早日破镜,成为妖族一大助力,莫要辜负了这一番心血”
柳过山自从目睹白玉之死,对破镜一事颇为上心,似乎与神变只有一线之隔,却始终未能跨过去,如今他的根基比以前,简直是天壤之别,只是莫那态终究是莫那态,在这些神变境眼中,不值得一提,柳过山深吸一口气,道:“主人的心意,我是明白的”
“一日要打,一日又要和谈,早知今日,当初又何必要打,岂不是多此一举”暴君道,“依我看,人族要谈,是怕了咱们,这次和谈,定要亮亮肌肉,多争取些好处”
此次将这几位妖王聚集起来,另一件事便是商议和谈的事项。
“暴君兄此言差矣,若不是有白帝在,和谈一事不再考虑范围,可有了白帝虎视眈眈,咱们不得不以和谈作为缓兵之计,目前还不知道白帝何方神圣,妖王的意思是要看看他几分斤两,再做打算”别离公子道。
普慈天度默许点头,道:“不错,和谈之日,你们皆随我同去,来看一看这位所谓的白帝,人族与妖族的战争,决定两族气运,若是输了,你们这些妖王,恐怕也不复往日风光了,若是赢了,从此天高海阔,任君驰骋”
“唯普慈天度是从”三人齐声说道,默默退去,普慈天度任由三人离去,目光转到柳过山身上:“柳过山,他们……我是信不过的,我之所以答应和谈,便是看你破镜在即,你我都知道,白帝已被我杀了,那这个白帝,就只能是一个冒牌货,妖族之中竟有如此野心勃勃者,他日露出真面目,我自有本事降服”柳过山心中暗暗道“你信得过我,我却要令你大失所望,恐怕整个妖族,都无人能让你信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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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慈天度这样说,摆明了是让咱们兄弟卖命啊!”
“哼!说什么海阔天空任君驰骋,我等贵为妖王,本来就是任君驰骋”
第31章 鹿野议会{十四}
“普慈天度就是有这样的能力,明明是他想要和人族开战,却能够让所有人认为,是妖族与人族开战,如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再不满,也需要齐头并进了”别离公子说道。
普慈天度给他们的好处太多,集整个妖族之力,供应妖王妖力,这就是普慈天度的作风,他们这些妖王都拿了好处,现在是还债的时候了。
自从目睹白玉死后,柳过山便沉下心修炼,然而愈加急迫,他愈加无法面对自己已经失去龙形的事实,我可一定要破镜,倒不是......倒不是存了为那个小蛤蟆报仇的心思,只是......柳过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似乎和普慈天度决斗又身死,是一件再合理不过的事情,那个小蛤蟆总是不懂得退后。
鹿野,三月初一。
议和之日三月初三,今日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围的水泄不通,这些都是想见见天下声望最盛,能够促成此事议和一事的大妖真面目的人,妖修,猎妖师,许多散修都自发前来,为避免错过这场议和,均从三日之前就开始等,远方,一男一女面色阴沉的走来,身上披着披风,正是卷龙人与含玉,他们亲眼目睹白玉身死,虽然听说了白帝城与白帝的事迹,心中也知道,死人绝不可能复活,此次前来,也只是被虚无缥缈的希望裹挟,二人夹杂在人群之中,含玉双目痴痴的看着中间的空地,双手抱在胸口,默默祈祷“若他真能在此刻现身,就是要我粉身碎骨,我也心甘情愿”可笑世人多痴,那又如何能成真。
陆续而来的还有迦叶寺方丈,熊家老祖,司空一族的族长,这三者势力庞大,又是立场中立,但天下能够维稳,便比混乱要好的许多了。
“这样大的场面,倒是不必刻意隐藏了”姜道街说道,人族与妖族打的正酣,却在此事突然议和,姜道街与通天道主不免要来探一探情报。
“议和是假,探一探白帝的底是真,白玉已经死了,普慈天度是清楚的,如今的白帝能是谁?只不过是借助白帝声望的驼鹿山娘娘之流,白帝若是不敢来,他们便会说他对于议和之事毫不上心,便会失了人和,若是他真敢来,被普慈天度看穿了底细,当场拆穿,那便不再有白帝这一脉力量了,议和本就是死局,若有活路,只有一条,那就是白玉就是白帝”通天道主说道,可他二人已经知晓白玉已经死了,纵然知道最近崛起的白帝城,也无心再去探求底细,·在白玉没有达到神变境的时候,就已经有人窥窃这样的声望,在他死后,便可冒名替换,似乎只有这一种可能。
姜道街微微叹息,声音之中无限的怅然,道:“我真不敢想象,若是小师弟真的还活着,出现在这里,那是什么样的光景,我大概会忍不住为他流泪,师父你知道的,我是个感性的人,明知修行之路就是这样,转眼成空”
三月初三,黑云压顶,下起瓢泼大雨。
在雨中,武帝带着玄武朱雀二人出现在鹿野,众人见着武帝,纷纷惊呼,而紧随着,普慈天度身后跟着柳过山与手下的三大妖王出现在鹿野的中央。
易弦君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人群之中,冷漠的看着鹿野的动向。
“白帝还未来”众人私下窃窃私语。
耳中听着白帝的声音,柳过山脸色平静,=心道“白帝,小蛤蟆......你若真是白帝倒也好了,咱们这些妖物,总算是有一人出息了,我又再想些什么?恐怕他现在,已经散在这吹过的风中了”柳过山心中一阵伤神。
没有人比普慈天度更想要看看白帝的庐山真面目,因为白帝城同属妖族一脉,因为据说白帝就是妖物,他便是不急于拆穿,也能在事后,将白帝城收入囊中,他中气十足,声音布满整个鹿野:“白帝!还不露出庐山真面目么!”
武帝看了看周围,跟着道:“白帝!现身一见吧!难道是看到这样的阵仗,不敢现身了么?呵呵!丑媳妇也要见公婆啊!”
众人听得这两位的叫嚷,好奇心更是提到了顶点,心中均是想到,能在短短时间与普慈天度武帝齐名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已经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含玉紧张的闭上眼睛,她慢慢的把眼睛睁开,心中知道,这一眼,饶是要将所有希望看空了,她望向声音的来源,眼中仿佛又三道重影,慢慢合成一个熟悉的身影,含玉猛然提了一口气,眼泪夺眶而出,双手扯着卷龙人的衣袖:“是白玉公子!那是白玉公子啊!!”随后呜呜的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卷龙人不敢相信的望向白玉,愣住远处,许久才挤出几个字:“真的是他”
柳过山双手紧紧握拳,目光呆滞的望着白玉挺立的面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小蛤蟆......你果真是......命硬的紧啊!
普慈天度脸上更是露出了震容,他相信自己的刀,便不能相信眼前的场景,他相信眼前的场景,便要怀疑自己的刀,鹿野之中的人群见到普慈天度见到白帝竟然露出震惊之色,须知这位高傲的妖王,从不曾流露半分心中所想,又见到驰名天下的大妖,这又是促成和谈的主要人物,纷纷高喊“白帝!白帝!白帝!”
姜道街与通天道主互相看了看,他们的震惊不比其他人少多少,只是白玉现在的确活生生的站在他们的面前,二人喜极而泣,姜道街激动的道:“小师弟他.....就是白帝,白帝就是小师弟”
通天道主道:“不是他还有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还要管什么怎么回事”姜道街望向白玉的眼中充满了羡慕,那些他渴望的声望,在白玉的身上具现,那些他最想拥有的东西,映射在自己的师弟的身上,这感觉也不差。
“大丈夫当如是!!大丈夫真当如是!!今日来的好啊!!!来的好啊!!!”
白玉往鹿野中心走了几步,皮靴踏在泥泞中,发出啪啪的声响,他从容自若的道:“武帝,普慈天度,二位——别来无恙”
他昂起了头,是那么从容。
来吧。
第32章 鹿野议会【十五】
柳过山看到普慈天度望向白玉的脸上遮掩不住的惊骇之色,心道“普慈天度自认为妖中无敌,如今白玉就是白帝,收服白帝一脉的目的落空了”普慈天度收敛脸上的神色,痴痴的想道,也许他果真不亚于我。
武帝望向白玉熟悉的脸庞,道:“原来大名鼎鼎的白帝 ,就是你啊,当日你在我面前,只是随手便能捏死的妖怪,转眼之间,便达成了登峰造极势,当时我百思不得其解,现在我明白了,螳臂挡车,是一种态度,你应该的,你应该的”武帝感叹道。
白玉道:“这些客套话倒也不必说了,我为议和一事而来,二位平起一战,已伤天和,天下间多少百姓因此流连失所,多少的妻离子散,不在话下,若能使得二位达成议和一事,我所做的一切,便都值得”
众人听得白玉此言,纷纷点头,传言白帝横空出世,身姿不俗,果真不同凡响。
姜道街双手抱胸,道:“夫唯不争,天下无人能与之争,我似乎有些许的懂了”
人群之中的易弦君嗤之以鼻,看向白玉的脸庞,越发越觉得厌恶,玄牝的选择,从来都是道貌岸然之辈,从来如此,远不如武帝与普慈天度,来得痛快!
人间的众生总是在渴求美好的表象,趋之若鹜,这之后呢?改的掉吗?改不掉的,始终都不愿承认,生存之后是利益,利益之后是苟延残喘,所谓仁义道德,只是一种驱动力。
曾有人为理想而死,然,鹿野这场议和,本身是为了争权夺势而促成的议和,不是为议和而议和的议和。
武帝朗声大笑三声,道:“说的好啊,千百年间,因为战争,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武帝先是认可了白玉的话,随后话锋一转道:“但又异端,便会有战争”
有异端,便会有战争,谁是异端?谁来决定谁是异端,白玉心道,只听武帝继续说道:“有时候战争会带来改变,值得的改变,让一切的流血牺牲与失去都值得”白玉心中再度问道“那又是让谁觉得值得”武帝的话仍然在继续,鹿野一众人与妖禁声听着“千百年,人族与人族之间,一直在互相征服,直到有一个人,将这一切终止”武帝话语之间,一股孤傲之感,此人自然就是他自己了,这是多么了不起,“然后定制法度,天下之人,莫敢不从,从此四海升平,而妖族与人族也是一样,千百年来,互相冒犯,若是妖族归于人族,人族与妖族共主,制定法度,连那最小的妖怪,也不用受压迫之苦,人族与妖族亲如一家,岂不是其乐融融,将这千百年的问题彻底解决”
武帝话说完后,许多人纷纷点头,就连混杂在人群之中的许多小妖,都纷纷憧憬起来,普慈天度却是冷哼一声,道了一声:“武帝,休想蒙骗我等,人族之狡诈恶毒,我今日算是见着了,拿来!”却见几只妖怪搬来许多瓶瓶罐罐“这些东西,你熟悉么?这就是人族千百年来对妖族的恶行!”
白玉放眼望去,那全是一些妖族血肉炼制的所谓药物,人群中有女子眼神憧憬的望着一个白色瓷瓶,那传说中花妖精血所炼制的丸药,真有驻颜效力。
“多少年来,妖族东躲西藏,只活在暗无天日的阴影之中,日夜担惊受怕,我只希望,能让我族,堂而皇之的生活在阳光之下,悠然自得的吹吹风,又凭什么只有人族可以?武帝,关于议和一事,只要你肯割让城池与我,我便就此罢手”
武帝冷笑一声,处心积虑的战争,打已打了,没有任何收获,还要搭去城池 ,岂不沦为笑柄:“你们的妖王果真雄心壮志,为妖族着想,那你为何要要以小妖供养大妖”
“若不如此,妖族如何有力量对抗人族,只待胜利之后,妖族站在这片土地上之后,一切都会变好”
“一切都会变好?多美好的承诺,若一切如你所愿,谁又能令你履行承诺”
“我正想问这样的问题”
谁也不能。
鹿野众人听得二人争辩,立场均变得摇摆不定,众人纷纷看向在这场争论之中一直保持沉默的白玉,就连武帝与普慈天度也忽然停住望向白玉,也许关于鹿野,只不过是三者向世界表达意图的场地罢了。
白玉道:“我心知议和一事绝无可能,战争的一切都是为了利益,未达到目的前,谁也不肯罢手,只不过我的立场并不重要,二位打的越激烈,我的势力便会越来越大,二位就此罢手,白帝城便会慢慢名存实亡,我只不过想问——大人物的野心,为什么要用小人物的命来填”
大人物的野心,为什么要用小人物的命来填?白玉声音不大,这句话却如雷霆版震开,没有人料想到,白玉最终说出这句话来,姜道街放开双臂,神情之中隐隐震动,巻龙人雅然一笑,似乎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连一直闭目养神的迦叶寺方丈此时也睁开眼 ,看了看这位驰名的大妖。
“千年何事,私欲而已,野心,名望,荣誉,太悦耳了!为什么这一切,都须用小人物的命来填?”
白玉望着普慈天度与武帝,双眼之中渴求一个答案。
武帝与普慈天度神色淡然的站着,只是不知道这淡然背后,藏着什么。
忽然,白玉身受重击,眼前天旋地转,紧接着是他身形落在地上的轰然声响,接下来他听到杂乱的人潮声,他未看到攻击从哪里来,只是心道:“如今我已是神变境二境,没有人!没有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攻击我!”但他又清楚的明白,若非自己已经是神变境二境,这一击足以令他神魂俱灭。
是谁!?
白玉头痛欲裂,已经分不出精神去想,最后,他只听到一声天地同错,身后的地面飞速移动,眼前每眨一次便更黑一次,生死攸关之际,他望见天上的快速闪过的云,痴痴的想道“最稀薄的东西会是什么?是云,是缘分,还是我这一念至此的念头”,晕倒了过去。
“阿弥陀佛,慈悲心肠敌不过罪孽业力”迦叶寺方丈合掌默念,抬头缓缓看着周围,一一扫过普慈天度,柳过山,别离公子,阴木桃花,暴君,巻龙人,姜道街,通天道主,武帝,易弦君,朱雀,玄武,白虎。
第33章 路野议会【完】
业力——业力来偿。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般的一瞬,而大多数人只看到了天地同错,脚下的大地朝着八个方位移转,连带着白玉消失在众人的眼前,能看到白玉遇袭的,不过几人而已。
没有人想到白帝会在这里遇袭,连他自己都不能想到,连袭击的人,在此之前,也许都未曾想过。
易弦君压抑着激动的神情,心道:“有趣有趣!我还未动用手段,便如我所想了”
“发生了什么,小师弟去哪了?!”姜道街惊慌失措,又是谁在那一瞬间发动了天地同错,是在救人,还是在掩人耳目。
通天道主一时间乍舌,似乎在思索动手的人。
天下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重创如今的白玉,他们本身就是宿敌,最应当防备的就是对方,倘若他们任意一个人动手,就给了对方可乘之机,更何况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对前来议和的白玉动手,意味着什么,至于其他人,隐藏的再深,也绝不可能有这样的实力……除非……
唯有巻龙人眉头紧锁:“是普慈天度与武帝联手,假做真时真亦假加上武帝的玄震雷诀”他苦笑一声“这是连他们自己都想象不到的联手,白玉又怎么能想到”
通天道主声音有些颤抖的道:“除非武帝与普慈天度联手发动了攻击”
姜道街难以置信道:“这怎么可能!他们没有动作,他们绝不可能合作”这两者绝不可能提前交流,且势不两立,若论威胁,在对方的眼中,都比白玉要大的多,通天道主道:“按照常理绝无可能,但白玉的话,根本上否定了战争的正当性,从那时起,在他们眼中白玉必须死,也许连他们自己都从未设想过这样的可能,但他们是同类人,在那一刻无须交流达成了某种默契,只有武帝的玄震雷诀能够不依赖攒势,也只有普慈天度的假亦真时真亦假,才能瞒过众人瞒过白玉的眼睛,才能完成这样的攻击”
迷雾散去,中央笔直战立的武帝化作浑身布满紫色电纹的雷霆形象,众人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知为何有这突然之间的变化。
“此举后患无穷,白帝必须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几乎是在同时,普慈天度道:“找不到人,提头来见”两方得力干将立刻朝着八个方位冲去。
普慈天度朝向柳过山的方向,冰冷的道:“柳过山,你留下”
柳过山生硬的转头。
普慈天度道:“天地同错,你是否把他,放在了我身后的这条生门,一个奄奄一息的败家之犬,他已是十死无生了,你为什么多此一举”
柳过山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普慈天度仍然注意到了自己,冷哼了一声,道:“那便要你亲自看看了”
普慈天度大怒,眼角微微抽搐:“你是一条养不熟的狗”
柳过山怒回道:“我不是你的狗!普慈天度!你害我失去龙形!我必让你千般奉还”
普慈天度回过意来,原来柳过山还残存意识,他禁不住扶额冷笑:“你一直破不了境,是因为心中执念龙形,原谅不了自己是一只低贱腥臭的蛇”
柳过山含着泪光,止不住的颤笑:“所以我……所以我面对我自己……”他的身形慢慢转变,化作百丈的巨蛇,震天撼地,冰冷的眸子回首,望向追去的妖王,再度看向普慈天度,也许我救不了小蛤蟆你,但如今若你我二人都为自己珣道,何憾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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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帝,贵为一国之君,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样的事,今日之事传了出去,岂不让天下人耻笑!”人群之中,不知道是谁冒出这么一句,武帝回过神来,缓缓升到半空之中,声音如同雷震:“你说的不错,但一切都能被抹去,所有”天空之中电流涌动,缓缓的化作布满天空的网,武帝伸手空中一抓,这片电网如同实质被抓在武帝手中,朝着众人撒网。
他竟要杀了所有人。
天网也不过如此。
这气势磅礴的攻击,被一柄短刀接下,姜道街面带怒容:“堵不住悠悠众口,武帝小儿,卑鄙无耻!暗箭伤人!”
“不想死,就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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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身在地的白玉身上黑气升起,慢慢汇聚成为一个人形,与白玉一模一样,只不过身着黑色衣服,他望着地上的白玉,道了一声“我才不与你共赴阴世”,身形消失无踪,争我关二心脱体而出。
元居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刚才的异动,撞的他七荤八素,起身的第一件事,便是摸一摸腰间的刀还在不在,抬头一看,左右的景色都已变幻,一旁的同伴跌跌撞撞的跑过来,焦急的道:“元居!妖王有令,杀死白帝!重重有赏!”
元居指了指自己:“啊?我?”随即苦笑一声,在鹿野,他们站的位置可是连白帝的影子都见不着,同伙说道:“白帝只剩一息尚存,只需找到补上一刀便能做了,咱们兄弟发家致富就在今朝了,许多人正在找呢!咱们也别闲着!”元居激动的道:“果真如此么?说不定咱们真能碰上这样的运气!”二人激动异常,才发现身前趴着一个人,元居朗声道:“兄弟!这不让睡觉!”同伴一把推开他“什么睡觉!你看他身上的伤,他……他不会就是白帝吧!”
说到此处,二人均是退开一步躲进草中,过了一阵见白玉没有动作,二人才从草里爬出来,整个鹿野只有一个人受伤,这不是白帝还能有谁,元居激动异常,这是上天赋予自己的机会,心道“娘,兄弟姐妹,还有死去的老爹,这一次,元居真的要出息了!”二人相拥而泣,人妖大战之后,元居与同伴加入木棉花妖旗下,只是不起眼的小兵,前途遥遥无望,如今如何能不激动,元居拔出刀,现只需给他来个透心凉,便可领赏退休,再也……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正要动手时,同伴翻开白玉身子,珍重说道:“对着心口,以防意外”元居大喜的脸望着白玉的脸庞忽然凝重。
怎么是他……他是白帝……
你可……你可怪不得我啊……我只要……只要给你一刀,我就可以出人头地了,我若是饶了你,连如何死都不知道,你这个样子,我就是饶了你,你还不是死……
“元居!快动手啊!”同伴催促道,元居把心一横,握紧刀柄,横转向同伴面色纠结道:“我欲投靠白帝,你赞同,还是反对!”
“你疯了!你……拿刀对着我,他已是苟延残喘”
第34章 蝉落
同伴急的焦头烂额,望着躺在地上毫无反抗之力的白帝,俗话说廋死的骆驼比马大,要是他醒了,后果不堪设想,他耐心劝说道:“你可要想清楚,咱们这种小妖,祖上烧多少高香才能踩到这样的好运?眼下只需要动手而已”元居犹豫不决道:“别动!你站着别动!”二人一时之间僵持在原地,同伴忍不住道:“你做好决定了么?若是投靠白帝,少不了有许多麻烦”
元居道:“我绝不能动手,也不能任由你动手,这其中的关系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你休想动这份心思,我警告你”
同伴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若你下定好决心,咱们就要快些把白帝带到安全的地方,别再这里婆婆妈妈的浪费时间”
元居低垂的眼角透出喜色:“你支持我?”同伴叹息道:“其实我对白帝也好生敬仰,更何况咱们可是拜过把子的兄弟,苍天在上,日月为鉴,福祸相依,同生共死”同伴说出二人结拜时说过的话,二人在投靠妖军时相遇,性格相合,关系极好,便结拜为兄弟,元居道:“不错,福祸相依,同生共死”
“你不该拿刀对着自己的兄弟,难道我会因为利益与你反目么?更何况救了白帝的命,所得未必就比普慈天度给的少了,咱们快走,别耽搁被人看到了,到时候可就糟了”二人一边抬起白玉,同伴一边说道,语气之中颇有抱怨,元居带着歉意道:“对不住,下次不会了”
二人抬起白玉飞奔起来,元居说道:“其实我与白帝是熟人,所以我才会救他”同伴道:“别吹牛了,这等人物也是你能认得的?”
元居道:“千真万确,若是说一句谎话,叫我肠穿肚烂不得好死,只是他当时没有这样厉害就是了”见着兄弟发这样的毒誓,同伴将信将疑,二人跑的飞快,走得尽是连路都不是的荒丛,野草杂木刮的脸上生疼,同伴问道:“你快说说如何与白帝相识,他是个怎样的人”元居欣然道:“白帝是极好的人,这自不用怀疑,与传闻之中过之不及,他在我眼前用出了不存在的刀法,没有人相信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相信的刀法,从此那刀法便存在了”
“他定已修行千载了”同伴说完这句话,二人一时无话,只顾着向前奔跑,元居心里五味杂陈,心中即是恐惧,又是兴奋,恐惧在于,他竟然忤逆了武帝,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兴奋的是见到了白帝真容,而他竟然就是白玉,心里不住的说出胡话“白帝啊白帝,我为了你,可是连身家性命都豁出去了,等你的伤养好了,可一定要好好的报答我,定要让我全家以后都有水果腊肉吃,嘿!老子我啊, 从此不是什么都做不好的……从此不……不……是……”
平坦的地面忽然刺出杂乱的尖刺,元居与同伴飞奔迎面撞上,那尖刺穿过了三人的身体,又重新缩回了地面,元居的身体连同脸庞重重的摔在地上,只见侧脸的瞳孔慢慢变得灰白,口中冒着血沫,痴痴的望着前方,那一抹灰白的的身影,他的脸疼的抽搐。
“爹,我果然是……什么都做不好的”
那抹灰白的的身影慈爱的摸着元居的脸庞。
“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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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帝望着空中杀气腾腾的男人,为防止有变,身形以一道雷霆之势远离鹿野,然而姜道街穷追不舍,他本就为了杀武帝准备多年,也许这时不是很好的机会,但怒意上头的他也管不了这么多,武帝见对方竟能紧紧跟上,丝毫没有甩开的迹象,最终停在一座大山之巅,四周群山环影,虚无缥缈雾气弥漫,武帝道:“想不到世间还隐藏着这样的高手,你与白帝是一路人么?当真要与我拼命?”
姜道街望着武帝,再看一千遍,这个男人始终都给人平平无奇的感觉,其实就连尖锐的眼神,都被一双小小的眼睛给遮盖大半,他就像是一个农夫,很难想象,这是世人口中闻风丧胆的武帝。
“感情是他是我的师弟,但从心里,我希望他狠狠的敲打你们这些大人物,可惜,我们都低估了你们的恶意,既然你们不再守规矩,那老子也要掀桌子”
“你想要什么?为了什么,或许我也能满足你,老夫玄震雷诀,天下至刚至阳,采自天灭人绝力,每一招,每一式,都能令人死得其所,无外乎人神鬼怪”
姜道街冷冷一笑:“哼哼,那些打到了未来,也许未来的我受伤不轻,但现在的我,在杀你之前,之后,都会毫发无损的站在你面前”
武帝微微撼动,话语之间,似乎这个神秘的人物对于自己,毫无惧意:“我还说呢,怎么一个毫无背景的妖怪有这样的大的魄力,这个世界总有我未曾到达过的山峰,唯有攀之”
姜道街道:“闲言少叙,赐死为先”
只听“好!”字从武帝口中如惊雷般炸响,声震九霄。紧接着,只见其手臂一挥,那粗如玉柱一般的玄雷瞬间脱手而出,仿若一条咆哮着的狂龙,带着毁天灭地之势朝着前方席卷而去。这玄雷所过之处,空间都似乎被撕裂开来,发出阵阵刺耳的轰鸣之声。
而那恐怖的玄雷更是散发出无尽的威压,仿佛能够将世间万物都笼罩在其中,让人无处可逃。若是有人不幸被这玄雷击中,恐怕会瞬间灰飞烟灭,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武帝站在原地,身姿挺拔如山岳,神色威严不可侵犯。他每说一个字,都如同洪钟大吕,响彻天地,字字句句皆蕴含着无上的威势和真理。如此气势磅礴、惊天动地的攻击,对他来说却只不过是举手投足之间的小事罢了。
仅仅只是远远地望一眼那道呼啸而来的玄雷,便已经让人心神俱裂,胆战心惊。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绝望之感,更惶恐与之交手了。
姜道街亦所言非虚,轻薄的遗忘轻轻一触便将其消解,他已想象得到,未来某一天的自己,将会何等的死状惨烈,但那已经是太遥远的未来。
空中,一道玄雷残影未落,令一道玄雷已起,武帝随手一击,可以令任何生灵消弭,就连普慈天度亦复如是,这是人的极致,是武的登峰造极,但能打败至刚至强的有许多,水,虚无缥缈的时间,还有时间。
时间的声音是蝉鸣,遗忘的声音是希夷。
震天彻地的雷霆之声中,响起了一阵清晰的蝉鸣,括噪,无须,将他拉回了十四岁的夏天……
第35章 苦时一息长
命运长,说的是,苦时一息长,乐时千日短,惶惶今日,碾不碎,在人家,一息平添八千愁。
不信命,说的是,心自比天高,偏向苦中尝,山也断,水也断,断山又见山之角,断水才见海之边。
时间不应使人变得软弱,于是我一点一点,变得更强。
漫天的雷影之中,气势磅礴的武帝虽然一阵恍惚,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淋到脸颊,稚嫩的脸颊,他恍然抹了一下自己的脸,破破烂烂的衣服,一双布鞋,还有熟悉的笑声,他们撑着油纸扇而过,干燥整洁的衣服,无论如何这时,他都会握紧双拳,在心里说“我喜欢淋雨,不是因为没有伞,是因为我喜欢淋雨,雨是最大最大的人的眼泪,我与天地同悲”
姜道街闭上眼睛,将武帝拉入豹变时刻,没想到武帝的豹变时刻竟然不是当初鹿野达到登峰造极势的时刻,而是这样的少年之时,决定命运的时刻,不是最强大的时刻,而是软弱的时刻,无所谓,时间会教人变得软弱,他的额头沁出汗珠,显然,这样的战术不在他一开始的选择之列,只在削减气势。
周围传来笑声,武帝不屑一顾,他不是穷的连伞都没有了,而是他真的喜欢淋雨,在这样的暴雨之中,无论是在家中,还是在路上,就算是打着伞,早晚也是会淋湿,遮伞何用?
武帝出生中原一处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是以无山又无水之称的无名之所,连帝王的风水都不会去注意的地方,事实上这是一处隐风水,只需要临高观摩几日,便会发现,这里藏风纳水之妙,之磅礴,后有人称呼这里,藏之山水,逆也。
路上的水渐渐的漫过膝盖,武帝故乡的夏天,不是大旱就是大涝,从来都没有第三种情况,不过,无论是什么天气,风总是小的很,武帝淌着水,像是行走在河边,大批的乡民往回头的方向走,望见武帝还在朝着河边,忍不住道:“周元,回去吧!这水太大了 ,有人都被冲走了,我刚才去了,棺材板都被冲过来几副,这一次兴许是大蛇在走蛟嘞”
武帝嘿嘿笑道:“这才有大鱼!你们回去倒没人跟我抢了”乡民笑了笑道:“行,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怕你去看一眼,便又回来了,白跑一趟”武帝道:“贼不走空,孙子才白跑一趟”,乡民道:“你真抓了大鱼,我喊你爷爷也行啊”
说着说着,两人便隔的远了,不少人背上背着的还有大鱼,每一次发水,村民们之中胆大的男人们,便跑到村外四百米处的北河捡冲来的大鱼,只不过这一次,水似乎来得比任何一次都来得大,幸好雨已经停了,否则少不得让人怀疑,这一次会不会把村子都给淹了。
人渐渐的少了,武帝淌着水亦步亦趋的朝着北河走去,天空忽然黑云压顶,中午的白昼此时与黑夜无异,望着这奇怪的天气,武帝心中暗暗琢磨“难不成真是大蛇走蛟,害,这种事,听的过没见过,上天保佑要我开开眼界也好”遂继续扭头朝走去。
天空忽然“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武帝扭头望去,在身后十几米上空,伴随着噼里叭啦的声响,一颗圆形的光球悬浮在空中,紫色的光电照亮了武帝的脸庞,他呆滞的站在那里,紧接着天空噼里啪啦几道雷霆撕裂天空,在光球的不远处,照亮了一只盘旋在空中的黑龙,邪异的眸子冷冷的盯着武帝,两者打了个照面,随着天空之中雷霆一闪而过,那光球与黑龙凭空的消失在空中,若是一般人见到这样的场景,大概要吓得魂飞魄散了,武帝只是身形一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像是没看见一般继续走了,到了北河的边缘倒是让他震惊。
原本的小河凭空的一望无际,水已漫过河面,淹没了河岸天地,原本清澈的水也变作了泥土一般的颜色,在天色的衬托下发暗,十几米高的树只剩下树顶,由于下面高低不平,水面亦是看得见的凶险,好几处都打着旋,不少鱼被冲的七荤八素,不知道哪里冲来的,武帝兴奋至极,直接脱掉了上衣,系在一旁的树枝上:“这一次我定要捉一只最大的鱼”
噗通一身跳入水中,便沉入水中不见,过了一会之后,才从另一处冒出来,两肋之中各自夹着一只鱼,这两条鱼显然不能让他满意来回几次之后,天空又下起暴雨,几十米宽的泥黄河面,只有一个人在来去,显得多么渺小。
河面再度暴涨,水面愈发的汹涌,武帝抹了抹脸上的水,见着水面中间忽然泛起一道涟漪,分水与边朝自己看去,似乎是骨脊,心道:“好大的鱼,要几人才能合抱嘞”从空中望去,那背脊在水面呈现一道弯曲的阴影,果真是一个庞然大物,忽然,武帝望见自己眼前的水面向上隆起,一具头脑峥嵘的白色蛇头,邪异的双眸浮出浮出水面,张开血盆大口,飞快的朝着他咬去,武帝啊了一声,若是被咬中,免不了要上下分离,他连忙沉入水中,贴身望见了白色巨蛇的庞大身躯贴身而过,伴随着邪恶的刺寒。
那巨蛇一口过后便不再理会,继续向前游动,借着水的隐势,武帝感觉到周身刺寒,浑身颤抖,心中觉得是白蛇闹的鬼,如何咽的下这口气,一口憋着气,心道:“休走!”心下暗运五行抱朴诀,数道金色的铁链在水中蜿蜒的朝着巨蛇追去,缠绕在巨蛇身上,武帝也触不及防的随着白蛇拽着走,登时觉得周边的水流如倒戈般一样难受,身上连忙敷上金甲,更是火光四溅,大蛇走蛟,分有吉时凶时,是一刻钟也不能耽搁,也不瑕顾忌武帝,武帝却是暗想:“若是抓来一只走蛟的蛟龙,那时多大的风光啊”
第36章 早知漫步黄泉,谁要千里结怨
武帝不知道这大蛇的厉害,只是心道:“孽畜,你一走蛟,淹没了多少良田,来年要有多少人挨饿,我今日定要为民除害”金链水中蹦直,真是水也急,蛟也凶,那大蛇不愿回头,恐耽误了时辰,武帝又将铁链布在两侧大树上,真称得上是有勇不知天高,找死不问去处,半空中压云处,还有一只黑蛟若隐若现,眼眸深邃,只恨不能出手拦下,可他又怎么能确定,这小小的少年,是不是劫数?
“啊!!!!”少年武帝韧性惊人,尽管被拖的毫无还手之力,却是硬挺着绝不放手,四周的树木被拖倒,白蛇感觉越来越吃力,雨似乎要停了,它怎么能在此停下,武帝运动金法,化作一枚巨大的钉子插入地下,整个钉子钉在水底,斜刺着越来越深,白蛇的动作越来越迟缓,最终功亏一篑,只见它的动作缓缓停下,冰冷的眼眸充满了迷茫。
武帝艰难地从水下探出脑袋,大口喘着粗气。竟胆大包天地朝着那条巨大的白蛇缓缓游动过去。
就在这时,武帝突然感觉自己周身被一股刺骨的寒意所笼罩。他心中一惊,急忙抬起头来,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只见一条身形庞大、通体漆黑如墨的蛟龙正张牙舞爪地朝他扑来!这条黑蛟口中呼出阵阵寒冷的气息,仿佛能将整个水域都冻结起来。
还没等武帝反应过来,黑蛟猛地张开血盆大口,一道耀眼的雷光瞬间喷涌而出,化作一个巨大的雷球径直朝着武帝轰击而去。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武帝顿时感到全身一阵麻痹,仿佛所有的神经都被电流贯穿了一般。紧接着,水中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将武帝那渺小的身躯直接炸飞出去数米之远。
被炸得晕头转向的武帝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灰头土脸地从水底爬了出来。而此时,那条黑蛟依然不依不饶,紧贴着水面迅速游弋而来,它那双铜铃般大小的眼睛闪烁着愤怒的光芒,口中怒吼道:“我之前已经明确警告过你,不许靠近此地!可你为何还要如此执迷不悟,非要坏我的走蛟之路?”
武帝面色苍白地紧紧捂着被炸伤的手臂,鲜血从伤口处汩汩流出,他咬着牙怒吼道:“什么警告!这算哪门子的警告!”话音未落,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之前看到的那惊心动魄的一幕,顿时让他心惊肉跳起来,“那能叫做警告吗?你这家伙简直就是个哑巴,连句话都不会说!”
黑蛟听到这番话,更是怒不可遏,它瞪大铜铃般的眼睛,口中喷出熊熊烈焰,咆哮道:“好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你竟然敢如此辱骂本王,今日若不将你碎尸万段,难解我心头之恨!”
武帝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只见那黑蛟如同一座黑色的山岳一般猛地朝他扑来,所过之处掀起滔天巨浪,狂风呼啸。武帝不敢有丝毫怠慢,身形一闪,瞬间遁入水中,施展出精妙绝伦的水法,拼命逃窜。
而在他身后,黑蛟紧追不舍,一道道巨大的雷团从天而降,落入水中,激起层层水花和滚滚波涛,场面骇人至极!与此同时,那条原本与黑蛟一同出现的白蛇也在水中蜿蜒曲折地追击而来,只是它刚才走蛟,已然耗尽了大部分的力气,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任凭如何努力,终究还是无法追上武帝等人。
只见那条浑身漆黑如墨、鳞片闪烁着寒光的巨大蛟龙,一路穷追不舍地来到了村庄上空。它庞大的身躯在空中微微浮动着,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黑蛟张开血盆大口,怒吼道:“你这不知死活的家伙,竟敢坏我走蛟之路,今日我定要让你和这整个村子一同为我的大业陪葬!”
整个村子里的人们听到这声咆哮,纷纷惊恐地抬起头来,望向半空中那恐怖的存在。他们一个个瞠目结舌,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完全呆住了,甚至忘记了逃跑。然而,那凶残的蛟龙可不会有丝毫怜悯之心,它二话不说,直接开始施展自己强大的妖法。
刹那间,狂风呼啸而起,原本平静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紧接着,汹涌澎湃的滔天大水如同万马奔腾一般席卷而来,一浪接着一浪,铺天盖地地向着村庄涌去。眼看整个村庄就要被这可怕的洪水淹没,村民们这才如梦初醒般地尖叫起来,四处逃窜,但此时已经为时已晚……
“不!”武帝又急又怒,运起土法平地升起围墙,水流从两处涌出,见毫无左右,武帝又道:“好!你杀了他们就该放过我了,你便去杀那些人,我却要趁此逃了!”说罢远离村子方向跑去,黑蛟万万没想到他竟这般举动,连忙调转巨大的头颅在空中咆哮追去,武帝狼狈不已,不时余光,那村庄被摧毁了大半,心中一阵懊悔,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这黑蛟碎尸万段不可!可以他现在的造诣,如何是一头蛟龙的对手,武帝跑到一座木桥前,回转身形:“臭泥鳅!我跟你拼了!”
“你终于要等死了”
武帝回转头,喊了一声:“来!”手中铁链接着桥梁,拽来一把生锈的斩龙剑,生锈的老剑条似乎感觉到蛟龙的气息,剑体上不断的崩出金色的瘦细符文。
黑蛟目视斩龙剑:“你以为就凭你拿把斩龙剑,能与我为敌?贻笑大方!”
武帝双手握剑,咬牙切齿:“来啊!”
只见那黑蛟张牙舞爪、气势汹汹地朝着目标猛扑而来。它那巨大而狰狞的身躯在空中划过一道黑色的弧线,带起一阵狂风呼啸之声。黑蛟身上的鳞片闪烁着冷冽的光芒,犹如一片片锋利的刀刃,令人不寒而栗。其血盆大口张开到极致,露出尖锐的獠牙,牙缝间还流淌着腥臭的涎水,仿佛要将眼前之物一口吞下,吞入那无尽黑暗的腹中。
武帝心存死志,不退反近,正在此时,巨龙忽然感觉到一阵压力,整个庞大的身躯,轰然坠入地面,溅起水浪,武帝手中斩龙剑脱手而出,钉在巨龙头顶。
“孽畜!休要兴风作浪!”
武帝转头看去,却是一老一少斗笠人走来,那老者摘下斗笠:“我们是世代斩龙的巻龙人世间,小少年好大勇气”那小的道:“就这点本事,不是在找死么?若不是我们恰好路过,怕是已入人腹了”少年巻龙人没想到因为这句话,会日后被武帝以切磋为名揍了不少顿。
第37章 斩宿怨【一】
“你快些走啦!走蛟是亡国之兆,这头蛟龙修为不深,会腐烂的很快,近之非死即伤”前代巻龙人说道,武帝听罢,心里挂念家乡父老,连忙朝村子跑去。
巻龙人爷孙检查了下斩龙剑符文,便离开了这个地方,水面渐渐泛起涟漪,白蛇头部探出水面,缓缓游向黑蛟。
“阿兄……阿兄……”
黑蛟已被钉的只剩下一口气,蛟龙精血引来吸血虫,蚂蚁,苍蝇,疯狂一般布满了身躯,这精血能使这些小虫生长极快,近乎疯狂啃食。
他已奄奄一息,龙首一张一合,气若游丝。
“我常常想……咱们都化作蛟龙,每日里……腾云驾雾……是多么的快活……”
说话间,苍蝇在躯体上产满密密麻麻的卵,不一会化作密密麻麻的龙躯,在鳞片内钻去,不一会又化作苍蝇,来回往复,已经是恶气刺人,黑蛟连道:“好妹子!你快……快离我远些,别叫这污秽之气沾染了你”
白蛇蛇首不住的蹭着黑蛟:“我不!我不要!阿兄!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啊啊啊啊啊!”
蚊虫已将黑蛟吃成骨架,不多一会,连骨头也吃尽了。
白蛇痛不欲生:“阿兄!阿兄!我要他厄运缠身!生生世世”
村庄,武帝与村民们修缮房屋,这次好在伤亡并不严重,此事因自己而起,武帝格外卖力。
村西的阿梨拿来一块煎饼:“周大哥,这是娘做的,你快趁热吃些吧!”武帝擦了擦手“好妹子,你还给我送来,你吃过没有”阿梨笑了笑“那当然是当做好就吃过啦”杨柳叶趁着少年男女,远处的白衣熟妇手搭在柳树上,痴痴的想:“好妹子,阿兄也是这样叫我,好妹子,我前几日才听过,怎么觉得这样远了,啊,我以后再也不能听到了”
阿梨拿了武帝的衣服,二人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阿梨又是温婉的性格,洗个衣服不再话下,她走到小塘边,小脚踩在石板上,往上一蹲,开始摧打衣物,隐约望见水中有什么东西,正要看去,一条白蛇巨蛇串出,将阿梨卷的说不出话来。
“你的好妹子,我今天要你的好妹子再也不好了”白蛇慢慢用力,只听见骨头咔咔声,白蛇忽然想道“不!我正是要折磨他,何以要折磨这无辜的人?”
白蛇卸了力,又从原处离去。
是以当年,粮食欠收,朝廷又增税负,帝国摇摇欲坠,起义四起,于是金兵,起义军轮流光顾,奸淫掳掠,不再话下,如此又几年,武帝集结了一伙人,投靠起义军贺金奎,武帝前去首战告捷,贺统帅为其设庆功宴,宴会上武帝大展豪迈,脱口而出道:“得我周元,以后便能百战百胜了”宴会人声鼎沸,百战百胜,百战百胜,却不料,这正是武帝厄运的开始。
“高将军又打胜仗了,高明将军,果然高明”军营外传来拍马屁之声,来这是一个头光面油的年轻人,这样的人如何混成将军的,却是一位巧言善辨,极善于讨好之人,他一进大帐便道:“周元,听说你又折了许多兵马,狼狈的很啊!各位将军个个都是常胜将军,怎么偏偏你打败仗!?”
武帝道:“我与主力交锋,你们却只挑押送,残兵对付,最后坐收渔翁之利,岂能不胜?”
高明气急败坏道:“你!你倒是说我们的不是了,不是我说你,你资历尚浅,却次次都是次次找借口,次次有借口,军队之中,向来以成败定英雄,你又在说什么东西”
武帝道:“我身体不适,先回了”武帝丝毫不给面子,在将军议会上起身便走,只听见身后传来一句“越来越没规矩,乡下人懂什么规矩二字”
武帝从大帐走出却见众兄弟们围了出来,道:“岂有此理,送命我们来,功是他们领,周大哥!这里还能待么!”
武帝犹豫道:“大家放宽心,我相信统帅总有一天会看到我们的,只是我们见不到统帅,白吃这哑巴亏,找机会见到贺统帅,让他看看我们本事,境遇便不同了”
武帝手下都是家乡人,除了刚来时风光,后来的时候,都被这个叫高强的将军当做肉垫,军队向来勇者封赏,到了这里,却是坐享其成的拿了功劳 送死的便只是死了,众弟兄们积怨已久,如何咽的下这口气,只是贺统帅势大压人,好大威力,屈尊在下,受这鸟气,早就心有不满,周元更是忍耐多时,高强哪里像是个打仗的,向来油嘴滑舌阿谀奉承,也不知道怎么混上来的,只到是身居高位,真本事的有,套机取巧的亦是少不了。
第38章 宿怨消
蜂腰谷,地如其名,两边是开阔地带,其中却是一条只容得下一条马车小路的夹道,贺统帅一方追击敌方一夜之后,驻守在蜂腰谷外,众人在营帐外烧火做饭,只听到帐篷之中争端不断。
“周元!我忍你许久了了,耽误了战机,你担当得起吗?是不是我好脸给你太多了”
“周领军又被高强那家伙指着鼻子臭骂了,可怜周领军英明神武,竟被这样的小人指着鼻子谩骂”帐外,有人听得里面的声响,为武帝打抱不平。
“小心点说话,那高强以前很是乖张,对人说话也是客气,自从几位资历更老的将军死的死,伤的伤,没人压得住他以后,眼下变成他的资历最老以后,便露出本性来,变得好大喜功了,周元个性太强,不易为他掌控,这是在拿他立威呢”一旁老兵说道。
“可恶!想不到这其中,竟还有这些弯弯绕绕,咱们兄弟拼死拼活为了什么!?你们就没什么不满?”
那老兵笑笑“不满何用,在哪里不受些委屈,咱们是不要紧的,惹不得躲着点就罢了,也就是你们的周大哥,强蛇硬压龙,那才叫憋屈”
武帝被逼的一言不发,道:“我已然说过了,如果敌军在此伏击,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近了蜂腰谷,遇上前后夹击……”
“哈哈哈哈哈!”高强立刻大笑,“什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什么前后夹击,我只知道敌军只是败军之犬,正要趁机一举拿下,你却来阻拦,难不成你已经通敌”武帝拍案而起,高强惊的一愣,忙说道:“你想要做什么!?”
武帝道:“这么大的帽子我可担不起”高强恢复了神态“即便是前后夹击,我们冲锋便是,又有何难?保管教那敌军尽数歼灭”武帝摇了摇头,简直鸡同鸭讲,他已明白,眼前的人是何等的水货,“无论高将军如何说,周某绝不会出兵,我只请求面见统帅,请统帅定夺”
见周元言之谆谆,高强悻悻然道:“好啊,我也正想面见统帅,教他看看你竟公然违抗军令该如何处置”
“即便是被处置,周某也不会拿着兄弟们的命去贪功”
高强伸出手指点了点周元,紧咬牙齿,显然,周元硬起来,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快马通知贺统帅,不日一位难过半百的男人走了进来,这便是贺统帅,贺统帅听完二人争论,面带笑意说道:“二位,一位是常胜将军,而另一位则是……”贺统帅没有继续讲下去,而是和善的对周元道:“小周啊,你是个年轻人,资历尚浅,而高将军已经是身经百战,我们内部最重要的就是团结,你还需跟着高将军多多学习”言下之意,不明言喻。
于是,高明立刻命人追击,果然在其中遭到伏击,幸在耽搁了一日,身后并未有伏兵,他正要让人退去,却发现身后督战的高将军命人架起长矛:“敢有临阵脱逃者,立斩不饶”
而在前方的队伍,正是周元老家的同乡,周元痛心疾首,面临前后夹击之势,只能拼杀,这一战惨胜,随周元的亲兵,百位只剩下二十几人,贺统帅的军队,更是死伤达到数千人。
武帝周元望着仅有的二十几位同乡,有一半更是负伤,愧疚的说道:“我带各位出来,本是建功立业,待到有一天,能让人过上安生日子,如今还有什么脸面面对乡亲父老”
人群中有人拍了拍武帝的肩膀:“别这样说,兄弟们又何尝怪过你了,只恨高将军只把咱们当做肉垫,打死打伤给顿肉吃就算恩赐,再这样下去,前程可料了!”
周元道:“是了,我正在想,靠天靠人不如自己做主,各位若是愿意继续追随我,周某感激不尽”此时的武帝发现,最让他痛心的并不是没有功劳,而是连意见都需要被别人左右,尤其是被无能之辈左右,竟比人砍上几刀还要难受。
“周大哥!我们早就等你说这句话!这群草包都能成这样的规模,难道咱们奋不顾死的还能差了!”
周元会心一笑:“如此甚好,正好贺统帅正在此处,我正好前去表明心意,想他看在咱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能给些盘缠”说罢,当日前去贺统帅的军营之中,彼时贺统帅正在吃茶,望见周元进来,说明来意。
“恭贺贺统帅,今日大获全胜,除掉心腹大患”
“说得好,周元,你有何事”
“周元不敢隐瞒,只是我与一众属下,现如今已是残兵败将,自知再待在这里,不仅不能再为统帅建功不说,反倒拖累了统帅与高强将军的后腿,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还请统帅开恩,赐些盘缠,好让我们能在偏远之处有个营生”
贺统帅点了点头,道:“都是为我建功立业的好男儿,我便是一直养着又能如何?不过既然你都开口了,这也是应该的,我这就吩咐高将军,明日你带着人去他那领吧”
周元听见高强二字,脸上一阵恶寒,点头称是,第二日带着残兵二十余人,前去高强军营处,说明了来意后,高将军本就看不惯周元这个多次与他呛声的刺头,此时更是扯高气扬的出言嘲讽。
“好厚的脸皮,又没有战死,有什么脸皮去领着抚恤金”
“请高将军看在众将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不要为难”
“为难?我为难你了么?好!你既然说我为难!那我便要为难为难了!周元!你若是从我胯下爬过去!我便把抚恤金给你!”
此话一出,周元双拳紧握,身后的同乡更是面露怒容“周大哥!这钱咱们不要了,就当是喂狗了”高强登时大怒“你骂谁是狗!来人!拿下!给他一百个巴掌!”高强身后穿来百位军人,似乎是早已布置,当下拿下说话的人,啪啪啪啪往脸上招呼,周元看罢身后众兄弟,心道“若是没有这些盘缠,这些兄弟跟着我,别说另起门户,饿死在路上也不在话下,我周元何等卑贱之人,难道膝盖还如此金贵?”说罢,立刻从高强胯下爬过,道:“高将军一言九鼎,令人佩服”
这一手正是高强都没有想到,一时之间愣在原地,却是愣了愣神道:“好,周元果真是一位有骨气之人,只不过这盘缠,实话告诉你罢,我是绝对不会给你,若你敢不顺,唯有一死而已”
“你!”
周元话音刚落,数枝枪头抵在脸上,高强贴身过来,小声说道:“其实这并非是我的意思,而是贺统帅的意思,想当日你初此到来,说什么有你便战无不胜,好生得意,丝毫不提贺统帅指导有方,亦不提众同仁帮衬之情,自那日起,这里又如何容得下你”周元听罢,心里一阵恶寒,道:“我不要了,求高将军高抬贵手,饶了我这一众兄弟罢”高强摆了摆手,手下军人退去,“快滚吧”
————
周元扶起刚才被打的兄弟,道“是我无能,才令你受如此大褥”心中更是自责“大家跟着我,远没有跟着那位高将军来得值得”
“周大哥!切莫与那小人相提并论,你为众人受胯下之辱,众人都看在眼里,我……咱们从来是兄弟,势必要同生死,誓死跟随”
周元心中感动:“周某发誓,来日必要加倍奉还,挖其心肝,为兄弟们祝酒”
武帝,你可曾问过自己,当日同身共死的兄弟,有一日也要刀剑相向的。
周元领着二十多位伤病残将,路过山坡,忽然嚎啕大哭,众人只当是他是受到胯下之辱的打击,连忙上去安慰,周元泣不成声:“周某只是想到,连周某这样的人,如今都受到这样的侮辱,天下不知道多少人,也要受到这样的侮辱,只恨周某不能让天下人不受侮辱”
众人深感震动之时,仰头却发现,山路之中,正盘踞着一条白蛇,粗如水桶,口吐人言,似乎等候多时。
“周元,你可曾还记得你我宿怨”
众人纷纷感到血液凝结,唯有周元站起身来,望着这个熟悉的身影,道:“我记得”
白蛇道:“我今日来,便是来灭掉你最后一丝希望,要教你事事难成,助人无功,这比杀了你要痛快多了”
“拦你走蛟,我没错”
“提这个做什么?我心气这样小因此祸害你多年?我只恨你害我没有了阿兄”
周元拔剑道:“宿怨何时消?我只求今日你我在此决一生死,人死怨消,不牵连无辜的人”
白蛇道:“你不逃走,我也乐意的很,好!我答应你,今日在此,你死我活,人死怨消”
周元转头道:“你们退后,越远越好,这是我个人的恩怨,勿要近身!”
说罢,一人一蛇于山路之中厮打起来,数个时辰之后,周元一身是血的坐在地上,身后白蛇断做两截,那白蛇血盆大口一张一合道:“痛恨我吧,你自那日所遭受的苦难,都是……我教唆……”
周元心下一酸道:“我原谅你了,因为我所遭受的东西,你一个妖物连想都想象不到,又如何能做得到……”武帝是苦难所浇筑的身躯,他注定学不会仁慈,那白蛇眼前朦胧,周元望见它在身后胡言乱语。
“阿兄,我日夜盼望着能与你见面……你怎么这样狠心,连梦里都不曾来?其实……其实我日夜都在后悔那日没拦着你,人各有志,我做不做蛟龙有什么所谓,我只希望阿兄一直护着我……才好呢”
“好妹妹,我只希望你好好活着,又怎么敢来,咱们回去吧”
周元听得白蛇的话,呆愣在原地,很久之后方才明白,这便是武帝斩白帝起义,想不到当日斩白帝,今日又斩白帝,正是靠着这白蛇一身宝贝,得到了起军的第一笔资金,来年七月,武帝势如破竹破军日渐式微的贺统帅。
贺统帅孤身望着周元慢慢走到身前,神情惊骇,这是什么样的龙凤之姿,当日怎么又把人当做无名小卒?
“贺统帅,好久不见啊,我日夜都挂念着你呢”
“周元……你……你今日不同往日了……”
“这可要多谢贺统帅了,若是当日使我有二两银子,使我兄弟两亩薄田,何来今日之周元啊”
“我记得我把银子给你了啊,我把银子给你了啊”
“我与你说银子了么?你老是与我说银子做什么?还有谁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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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高将军,好久不见,你可是让我好找啊!躲在尸体下做什么?跟我玩躲猫猫是么?这下子你可输了!”战场之中,周元挑开几具尸体,露出涉涉发抖的高强。
“没有你可不行啊”
“周……周……”
“大家都是熟人,不必说了,我实话实说了,兄弟们一定要你的头颅祭酒,别人的都不行,贺统帅也不够格”
“饶……饶……我给你跪下……”
“饶你妈!”周元忽然面色铁青,声如雷震,直让高强说不出话来“饶你妈啊!”说罢抽出腰间宝刀,刀落,高强的头颅稳稳的放在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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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唯有苦痛久久不能消解,缠绕一生潮,起落喘息。
武帝忽然哈哈大笑,在半空中,笑声凄厉。
姜道街明显的感觉到武帝的势气大涨,他紧皱眉头,痛苦向来使人软弱,今又如何?
“原以为阁下有何高招,实在是令人失望弃疗,妄想以此来削弱我的势气,简直是痴人说梦!”
时间与苦痛,也会使人变强。
“弱者道之动,我昏手一招,反倒适得其反了”姜道街苦笑,朗声道:“武帝就是武帝,果然不可常人揣度”
“高手过招,势气之争不可避免,一念之差错之千里,你此举不仅看轻了我,也看轻了你自己,我走到今日,难道还会拘泥与过往的细小伤痕,难道还会任由它流血,与我的大志相比,那也算不得什么”
姜道街:“刚才只是开胃小菜,接下来才是正菜,武帝,我想问问你可有惧怕之物”
武帝摇摇头道:“向来没有”
姜道街道:“你我修炼之道不同,这没什么奇怪,大道三千,求同存异,我知道一件事的恐惧,便是我们这些大人物的,名望生死皆可抛弃,那么,这样的大人物……从前又有多少个,时光轮转,碎骨风磨,沧海桑田,君不见,山海轮换,换了一轮”
武帝疑惑道:“那又是什么空旷之语”
“武帝,你这样高高在上的人物,害怕被遗忘么?你害怕从此再也没有一丝声息,仿佛从未存在过么?那不过是,百年后,千年后的事”
“……”
“你害怕!”
“方寸光阴谁能避?千年刀!”
第39章 谁不怕
武帝果然脸色惊骇:“什么!”
姜道街苦笑一声:“这没什么,我也是害怕的紧呢!咱们这些世显修士,与天地斗,身死道消又算得了什么?真正害怕的是,累积了这样多的功业,就好像从未在这个世间来过一般,谁又知道谁存在过,而今我却要将你——就这样的抹除”
“你倒是会危言耸听”
“千年刀只斩一人,也算配得上你了!”
武帝架起雷霆,千年刀刃所经之处,如入无物之境,武帝双目紧盯刀光,果真是……无处可避。
千年刀穿过武帝。
“呵,我所做的事情,千年来从未有人做过,你为何要阻拦我?我今日议和所言,句句发自肺腑,你可知我根本不需要再奢求什么,又怎么谈得上野心”
姜道街道:“正如小师弟所言,许多事情你看不到,武帝,你的遭遇令人敬佩,可你已经在无意之间,将自身所受的苦难施加于人了,怎么说……你有些极端了,不过今日,我只为师弟讨回公道,对错,也无需论了”姜道街拿出消弭“我轻弹消弭,便不再有武帝”
武帝面容开始抽搐,道:“且慢”
姜道街手指停在半空,疑惑道:“且慢什么?堂堂武帝若是求饶,便难看了,有什么话放在心里,都无用了”
武帝道:“道友道法精妙,从未想过,天下有什么无能避及,只不过我却是想看看,你口口声声说什么千年刀,是否真能让我就此泯灭”武帝双手抱胸,姜道街笑笑道:“想不到今日声明震震的武帝,生死却要寄托在千百年后的人身上,全然束手待毙了”他指尖轻点消弭,只听见叮的一声,心道“千年后,万年后,一切归于消弭”武帝双手怀抱,仍然站在远处,这一刻的静默,他心中弦线绷直,远处的易弦君望着此处,身为天地,视野所及之处,声音更是不再话下,现场最为兴奋者便是他了,今日一计,本想着除掉白玉,倒不是说白玉是三者之中实力最强,而是白玉给他的感觉最为不安,他本想在议和阶段,悄无声息的接通武帝与普慈天度的心弦,助力二人达成共识,只是他未能想到的是,还未等他做什么,事情就远超他的计划进行了。
没有人能够完全掌握事情的发展。
“若能把武帝也除掉,那可真是意外之喜了,通天道主教出来的好徒弟还是有些本事,我以前还是太轻视他了,等我收拾了人间,定要你千百万年镇压昆仑山下,普慈天度那边也是不太平,打吧打吧,你们根本就不知道,真正的大赢家是谁”
时间过了一刻钟,武帝双手伸开,疑惑的看了看自己,转而是姜道街脸色迷茫,武帝率先呵呵大笑:“看来,千年后,我武帝仍然被世人所铭记,仍然有迹可循”武帝势气再度暴涨。
“什么!?”姜道街瞠目结舌。
“世人会给我一个公正的评价,待到我做完了这些,正如我认为的,必要之牺牲,必要之痛苦,待到后世活的舒服了,便会替前者,忘记,原谅,感激”
姜道街道:“无教训可言,也许千年后你未必历史遗忘,实属意料之中,本寄望于这一招能杀了你,想不到事与愿违,该死,我还从未在这招失手过,既然如此,我也只好搏命了”
就在那一瞬间,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姜道街身上穿着的那件衣服竟然毫无征兆地爆裂开来!无数的碎布片如雪花般四处飞舞,有的甚至直直地朝着周围的人群飞去,引得人们一阵惊呼。原本完整的上衣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堆破布条挂在他的身上,露出了里面古铜色的肌肤和结实的肌肉线条。而那些破裂的边缘处还冒着缕缕青烟,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爆炸一般。
只见他那原本结实无比的肌肉竟开始悄无声息地发生了令人惊愕的变化!一块块线条分明、充满力量感的肌肉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缓缓地蠕动着、起伏着。就在这诡异而又震撼人心的景象之中,一片片神秘莫测的云纹如同从虚空中浮现而出,以一种极其扭曲的方式逐渐生成。这些云纹并非寻常所见那般规整有序,而是呈现出各种奇异的形态和角度,有的如蜿蜒盘旋的巨龙,有的似绽放的花朵,还有的仿若古老符文,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神秘气息。它们相互交织、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美轮美奂却又让人毛骨悚然的图案,覆盖在了他不断变化的肌肉之上。
\"是男人就来赤身肉搏吧!血镇无间!\"伴随着这声怒吼,整个天地仿佛都为之震颤。只见那天空中的气流犹如汹涌澎湃的波涛一般,顺着云纹之间狭窄的缝隙疯狂地涌入姜道街的体内。
与此同时,一层薄薄的血雾从那些细微的裂缝中源源不断地渗了出来,逐渐将周围的空间染成一片猩红之色。而身处这片血色世界之中的姜道街,双手紧握着两把锋利无比的长刀,整个人宛如一道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红色魅影,以惊人的速度朝着前方的武帝疾驰而去。
他的身影快如闪电,所过之处带起一阵凌厉的风声和血光,让人不寒而栗。那两把长刀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仿佛随时都会撕裂眼前的一切阻碍,直取武帝的性命。
“现如今,我也只好以命相搏了”
只见姜道街身形如风,其速之快令人咋舌!而对面的武帝亦是毫不示弱,施展出雷霆之力,但这股强大的力量在短时间内竟好似对姜道街毫无作用一般。
此刻,场中的两人就如同一白一红两道闪电交织在一起,他们的身影迅速交错、重合,快得让人几乎看不清动作。就在那炫目的光线之中,二人已经展开了一场最为原始粗暴的战斗——王八拳互抡!
一时间,拳头与拳头相互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每一拳都蕴含着巨大的力量,打得双方面目逐渐肿大起来。然而,尽管如此狼狈不堪,他们却仿佛回归到了最质朴纯真的状态,摒弃了一切花哨的招式和技巧,只是凭借着本能和顽强的意志,疯狂地攻击着对方。
第40章 存在
“哈哈哈哈,武帝,被人痛扁的滋味,很久未尝过了吧!”说话间,已是有数拳打在武帝脸上,武帝面色全然是鲜血,场面尤为壮烈,姜道街抓着武帝胸口,正像是在打一个棉花娃娃,武帝惨然道:“这感觉,许久不曾有了,痛快!足够痛快!”姜道街登时有些不快:“我真怕把你打爽了”双刀轮状转动,武帝身上便布细小伤口,通天道主遥遥望着远处,心中暗暗担心“已经逼的姜道街用了血镇无间,杀不了武帝,他今日难逃一死了,姜道街,你为什么……为什么会为了一个只姜见过几面的人这么冲动”
通天道主百思不得其解,纵然白玉是他的师弟,可这层关系,真的当得上去拼命吗?
只见那两人之间的激烈战斗,宛如天空之上响起了阵阵雷鸣般的鼓声一般,震耳欲聋、声声不绝!每一次的碰撞和交锋都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和强大的能量波动,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撕裂开来。他们的身影在空中交错闪烁,速度快如闪电,让人眼花缭乱。而那一声声的巨响更是如同惊涛骇浪拍打着海岸,又似万马奔腾震撼着大地,令周围观战之人无不感到心惊胆战。转眼已至夕阳,天空云霞火红灿烂,正映衬着骄阳陨落。
武帝的脸肿成了猪头,姜道街却渐渐开始忧心了,他意识到,自己杀不了武帝,血镇无间还能持续多久,多久,都无用了,而此时武帝突然道:“似乎变慢了些,对么?”
“明知故问”
“你这样的人,是不能留的,你今日绝无活路”只见武帝傲立当场,其伟岸身躯之后,数道耀眼的雷霆如银蛇般蜿蜒扭动着,迅速汇聚凝结成一团巨大的雷团。那雷团闪烁着刺目的光芒,噼里啪啦地爆发出阵阵轰鸣之声,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毁灭力量。
此时,武帝那双布满结实肌肉、犹如钢铁铸就一般的大手猛地探出,如同闪电般瞬间扣住了姜道街那脆弱的脖颈。姜道街被想要挣扎却根本动弹不得分毫。
紧接着,武帝的另一只手毫不留情地一把抓住那团闪耀着恐怖雷光的雷球,以泰山压卵之势狠狠地朝着姜道街大张的嘴巴里灌去!雷球接触到姜道街嘴唇的刹那间,电流四溢,火花四溅,整个场面惊心动魄,令人毛骨悚然。
只见那姜道街的身躯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直直地向下坠落着。他的四肢僵硬得仿佛失去了控制,无法做出任何挣扎或改变下落轨迹的动作。整个人就像是一支离弦之箭,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下方冲去。周围的风声呼啸而过,吹乱了他的头发和衣衫,但他却毫无反应,只是紧闭双眼,任由自己的身体不断地下沉。
就在武帝准备乘胜追击的时候,他身形如电,急速向着前方掠去。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姜道街竟然在空中猛地一转,身体划出一个完美的直角。与此同时,他手中的双刀闪烁着寒光,如同两道闪电一般,朝着武帝的后颈狠狠地划来!
武帝心中一惊,感受到一股致命的威胁扑面而来。他来不及多想,急忙将双手护在了自己的后颈处。刹那间,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传来,仿佛骨头断裂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武帝顿感一阵剧痛从脖颈处传遍全身,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衣衫。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左手的两根手指已经不翼而飞,只剩下两个血肉模糊的断口,不断地向外渗出血液。
只见武帝紧紧地握着拳头,掌心中竟然燃烧着一团熊熊烈焰!这团火焰仿佛来自地狱深处,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高温和光芒。而他那原本就鲜血淋漓的双指,此刻正被这恐怖的火焰无情地灼烧着。
“滋滋滋……”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声响,那流血的双指迅速变得焦黑,甚至冒出缕缕黑烟。然而,武帝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强忍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剧痛。要知道,十指连心啊!哪怕是像武帝这般强大的人物,也无法完全抵御这种深入骨髓的痛楚。
刹那间,武帝的脸色变得无比惨白,额头上更是不断地渗出汗珠,颗颗晶莹剔透,顺着脸颊滑落而下。但他的眼神依旧坚定而锐利,死死地盯着前方的敌人,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如果此时稍有松懈,那么等待他的将会是致命的打击。所以,无论承受多大的痛苦,他都必须坚持下去,迎接即将到来的激烈战斗。
肉身苦弱,即使已经足够强悍,面对同样境界的人而言,依然不过是苦弱。
姜道街那张原本就冷峻的面庞此刻更是毫无表情可言,但他那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内心实则波涛汹涌,充满了懊悔之意。就在刚刚,一个绝佳的机会摆在他面前,可他却没能把握住,让那位强大无比的武帝从自己手中逃脱。
此时,两人依然身处半空之中,激烈地缠斗着。每一次交锋都如同闪电划过天际,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和震耳欲聋的声响。他们的身影在空中交错穿梭,快如疾风,令人眼花缭乱。已经数个回合过去了,双方都没有丝毫退让的迹象,战斗愈发白热化。
姜道街脸色惨白,数道雷霆将他的身躯在空中摇曳,他口中不断的喘着粗气,“呼……呼……”武帝单手背后,手中酝酿着一道强大的雷霆,姜道街猛吞一口气,他的血肉在燃烧,与天地交合,血镇无间便是燃烧生命又弱化版的登峰造极势,他已经知道。
要结束了。
如果这样他都杀不了武帝,那接下来,也不过是苟延残喘。
武帝只想快些置这个威胁到他生命的人于死地,以免生变,一道雷霆正面铺面而来,姜道街只觉得面前一道白光耀眼,再无他物。
“我活着……是为了存在……所以我一直都……拼了命的存在,我不知道我是为了自己而存在,还是为了别人而存在……所以我喜欢小师弟,他那样真实的……存在,被人敬仰,我只希望我能……存在就好了……”
第41章 言下何人
姜道街来自婆娑世界,如世尊所言,那是一个充满了无尽烦恼的轮回世界,他来到意真世界,只是意外,但意外之中,亦有玄牝的捉弄,外来之物容易如鱼得水,世界排斥外来之物,他是个绞尽脑汁想要存在的人,意真世界要他真正的不存在,然而在姜道街看来,在婆娑世界里,他也似乎没有存在过。
忽略的力量,婆娑世界八千烦恼源之一,重业于他。
意识,反抗,愈演愈烈,婆娑与意真实际上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这与表象无关,婆娑世界从来都没有神,没有修士,只有灵,灵伪装成婆娑世界编造的神,为了盗取先天一气,这亦是不需多讲。
姜道街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里面,家里有三个孩子,他排行老二,父亲出差是三兄妹最期待的时候,因为总会带回来礼物,但总会漏掉他的那一份。
“哎呦!你看我这脑子,我又忘了”老爸会忽略姜道街脸上的失落,表演一番,也许他真的是恰到好处的忘记了中间的孩子,也许是因为,老大的脾气不好,老三更是撒泼打滚的年纪。
姜道街道:“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姜道街总是最懂事的,你知道,爹拼命工作养活你们三不容易”
于是姜道街每次那天晚上都不吃饭,他只能自己与自己怄气,没有叫他,爸妈有时吃着吃着会突然说“道街吃饭了么?”
“吃过了吧,也可能是不想吃”
在学校的时候,姜道街也总是默默无闻,他很没有存在感,也许是那种一毕业就想不起名字的人。
“缺一个人,谁来”体育课上,大家打球分配队员。
“我……我……”姜道街小声激动的跑过去。
“算了,就这么开吧,让你们一个也无所谓”
不知道是因为声音太小,还是没有看到他,总之他这样被忽略了,姜道街脸色火辣辣的热,窘迫的挠了挠头,他小心翼翼的观望着四周,害怕别人笑他,也许没有人看见,也许看见了会觉得很尴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厌倦了没有存在感,于是他拼命寻找存在感,他羡慕那些不用怎么努力,就围绕着一群人的普通人中的明星,他们总是被聚焦。
有时候喜欢的女生在讨论最近的偶像明星,姜道街会凑过去,夸张的说:“这什么啊!娘们唧唧的,这是女的吧!”此时便遭来女生的白眼
“你在做什么?明知故犯贱”
“你也有资格说,哗众取宠,令人作呕”
“你是哪蹦出来的鸟人,有人家一半好看就烧高香了”
为了存在,越来越不受待见,女生骂几次就懒得骂了,愈加不想理他,有时候他会拉前面女生的头发,她起初会置之不理,然后骂,最后用书本盖在他的头上,最后说:“我真希望你永远消失”
他总是想尽一切出风头的机会。
然后是毕业了,他很快又泯然于众人了。
社会上的关系更为生疏,每日上班下班,都似乎是一个人的空旷,世界这样大,属于一个人的世界却是这样小一条直线,连成了两个狭小的空间,是这样的,他希望有人能注意到自己,于是尽管他默默无闻,却偷偷观察大家在意的东西,最新的手机,美食,抑或是演唱会,这是大部分人值得炫耀的东西。
于是他花了一个月工资买了一台最好的手机,放在,显眼的地方,很快便传来羡慕的目光,大家纷纷拿起手机看个新鲜,存在感升级成为了虚荣感,姜道街表面不动声色,心中暗爽,但他也会思考一个问题,此时应该是我存在,还是手机存在?这个问题恐怕来不及多想,在忙碌又快的生活面前。
虚荣过后,是更大的空虚。
手机带来的存在感只会存在几天,更何况很快又会又新的发布,
很快他又泯然于众人了。
但他仍然需要存在感,于是他用所剩不多的钱去买了演唱会门票,那感觉不错,只是散场后,空虚如潮水,他发在朋友圈内,得到了几次点赞,这对他来说已经很足够了,他又去了热门的餐厅,周围的人时不时说几句,“你居然去过,味道怎么样?”“傻子才回去那”没有人跟他说改天一起去。
那是他最有存在感的一天,在公司的第一个生日,姜道街邀请了所有人,即使钱包空空如也,也要先借钱抵上,花了几千块钱,请了两桌平日里的朋友同事,那天所有人都祝他生日快乐,为他点燃蜡烛,他是主角,他心道:“我是主角,所有人都在看我,今天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卧槽,花那么多钱请那么多人,那不是傻逼吗?”
“有点装,老板生日都没叫那么多人”
“那个谁,那个谁来着”
时不时会不小心听到这样的评价,不过他没有接到生日邀请,姜道街只感觉到更空虚了,所以他不再做那样的事了,每一次想要证明存在感之后,接下来,就是无法阻拦铺天盖地的虚无,那拼命想抓住近在眼前,又飘然无踪,就像是……香烟。
可是若没有存在感,姜道街就会害怕,难道就这样,看着青春老去,悄然流逝,徐徐老矣?
“不好意思,我们把你忘在那了,我当时在车上点名问谁没来了,没有人说话”
“没关系的,其实当时我也是忙忘记了这件事”
“不好意思啊姜道街,忘记通知你聚餐换地方了,你怎么不打个电话问一下,你说你这个人,问一下有这么难吗?”
“是我不对,我当时突然有点不舒服,就觉得不去也行”
“姜道街,我有男朋友了”
“对啊,是我”
“什么时候的事?”
“你看聊天记录”
“……对不起,我感觉我们日常不太像情侣,所以……这件事我给忘了”
事与愿违每日重复上演,奇怪的是,姜道街自己都没觉得奇怪
不同的世界,同样的体验。
生死存亡之际,总是一些被忽略的瞬间,大概我只是个普通人,总是想要超出普通的重视,姜道街闭上了眼睛,苦笑道:“呵呵,姜道街,小丑,世界操蛋玩意!我操你妈!——世界遗忘我……我亦遗忘世界……”
雷霆闪过。
空空如也。
第42章 来者何人
“面对你自己?放弃真龙之形,甘心永远的以蛇躯活着,对么?呵呵呵呵”普慈天度杀人诛心,语气之中,颇有些憎恨的意味,柳过山眼眸之中投射出杀气,谁甘心如此?可我已这样做了,柳过山庞大的身躯摇动,每一句话都响彻天地:“也许吧,普慈天度,今日咱们就你死我活”
“你还不配!”霎时间腾蛇架雾,光电交彻,普慈天度方才凝尽心力使出假亦真时真亦假,这门独门功法,若是一对一之时,自可不费心神戏弄人与股掌之间,不过鹿野人群挤挤,上三境高手不下数十人 瞒过这么多人,所消耗的心力已尽大半,如今柳过山刹那之间入神变境界,显然是早已有了神变的实力,只是一念未转,普慈天度猜测他这一念大概会困其终身,万万没想到,他竟因为白帝强行转念,不过,更令他愤怒的是,此柳过山非彼柳过山。
他一向将柳过山当做心腹培养,所投注的心力远超他人,妖到底是野物,驯服不得,普慈天度唯有苦笑,要他们心甘情愿服人太难,唯有以威驯之,普慈天度一念转罢,心道:“我普慈天度多大的威,能令这些桀骜不驯之物驯服,也许你还未见过,才敢大言不惭”
柳过山突如其来的神变之威令在场的所有人震惊,武帝与普慈天度的心腹此时都已循着柳过山使出的天地同错去追白帝的身影,这样的功劳他们不肯错过,实则这件事比功劳更重,武帝此时更与神秘人转到不知道何处去了,此时普慈天度的心腹突然大变,二者针锋相对,场面之混乱诡变,着实让人摸不清头脑。
“阿弥陀佛 ,乱世出尽英雄气,普慈天度身旁小卒刹那间登入神变,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迦叶寺布衣方丈自以为看透局势,方才白帝说话之间,四周看似一片平静,实际武帝与普慈天度内心大乱,逃不过他的眼睛,便知道有事发生,只不过越看越觉得,路野议会方才所谓的暴乱,只是浅浅一层而已。
“这……这怎么回事?那原本站在一起的妖怪,突然间便针锋相对,普慈天度真不像话,竟埋下这样的棋子,这下子该如何收场?”熊家老祖突然开口,显然对于这场议会的前景担忧,这些隐世门派虽然无意掺合这一场,世间真的大乱,谁又能真的置身度外。
“赌注大,赢注也大,眼下这些都不重要,重要是是那白帝是死是活了,我倒是盼着他死了,否则——恐怕是无法收场了”司空一族道。
“咱都盼着他死了,就让这二人简简单单争个你死我活,正如过往之中的那些英豪一样”熊家老祖道。
“不死也难,他已经是奄奄一息,天地同错只不过是增加些变数,去追拿的人有都是上三境之列,看不出活法”
布衣方丈闭目道:“老衲倒不是非要抬这个杠,只说天衍四九,也要遁去其一”
熊家老祖与司空家人对视一眼。
“随他去吧,能避且避”说罢离开了这个霍乱之地,布衣方丈带着僧众远离。
普慈天度与柳过山激斗许久,那身形在柳过山庞大的身形之中穿梭,看不出疲态,柳过山口中喷射毒雾,沾染非死即残,身躯灵活有变。
“还不出刀!”
“我的刀,是杀人的”
“你当真这么看不起我”柳过山博然大怒,自出山起,他从未被这样轻视过,又想到普慈天度面对小蛤蟆的时候,拔刀便斩,心中更是不平。
为什么?在你眼中我们又差在哪里?!
须知对于柳过山来说,白玉只算是他庇护下的一只小妖怪,或许是唯一一只,而两者在普慈天度眼中竟然有这样大的差距,这样的差距又在哪里!?
“你对哪只小蛤蟆数次赶尽杀绝,是何道理,难道你认为,不需出刀便能对付了我了?”柳过山口中饱含激愤,仿佛蒙受了奇耻大辱,这一切收在普慈天度眼中,他暗下一笑,道:“柳过山,我只当你是条狗,即便你会咬人,但白帝,我从未有过这种念头”普慈天度竟也声称白帝,不知何时,他已认为对方有资格与自己比肩,一个人总要有些对手,只有对手,才能够决定自己的高度,在普慈天度心中,白玉更加纯粹,那种纯粹往往使他忘记了对方的身份,进而使他感觉到危险,而那种纯粹,也让他感觉到白玉就是白玉,而柳过山,即便他实力再强,也不过是与他人别无二致了。
“真是可笑,他已逼的你用这种下流手段了么?普慈天度,我看不出,你有你说的那样骄傲”柳过山冷笑一声,世事无常,他本是天资卓卓之辈,奈何自出山起,便被人一压再压,命运如此,如今身高万丈,与山脉无二,如今虽然没有龙形,大有吞龙掩月之势,假以时日,前途必然不可限量,可惜,他现在面对的是普慈天度,正是无运英雄,困水游龙。
普慈亮出拳头,压低声音道:“好,我就让你看看,我为何能号令众妖,不是因为我要杀他们,是我用拳头,把他们打服的”
“什么!?”柳过山脸上一阵蓦然,普慈天度已经在脸前,硬生生一拳,将他庞大的身躯砸到地上,随后又接几记重拳,口中似乎发泄一般说道:“什么境界!什么妖法!?问你这几拳下去!你还想的起来么?”
柳过山脑中一片空白,脸上的肿痛如同头骨碎裂,似要将人打的不能呼吸,心中豪气去了一般,眼前犹如雨点一般,直教人想要当时哭了出来。
“我问你!你服不服!”
这才是普慈天度的真面目,山脉一般的巨蛇垂在地上,红肿的眼睛看着眼前模糊的身影,便令他喘不过气,他自是死不了,活便更是受罪。
“你后悔么?”
“我……你杀了我罢!”
“你不肯服,也容易!”
普慈天度正欲梅开二度,柳过山正闭上眼睛等死,突然,一只手握住普慈天度的拳头,那山岳一般的蛇头上方,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缓缓对持,那酷似白玉的脸庞上挂着邪魅的笑意,与之对应的是普慈天度面容惊诧。
第43章 二心登场
“嘿嘿!普慈天度,我找你好久了,咱们的事没完”
普慈天度与那人暗自手心较劲,观察眼前的人与白帝别无二致,但白帝既然已经受了重伤,就绝不可能此时像是没事人一样一般,他忽然想明白,冷哼一声,白帝果真已经奄奄一息,在垂死边缘了,他正在渡争我关,正是死前回光返照,拘不住二心,使另一面脱体而出,跑了出来,只是不知道他来这里,却是要做什么?
一念至此,当下松了口气,正在此时,普慈天度手下妖王,阴木桃花,别离公子,暴君尽数归来,望着眼前场景,左右看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柳过山不是普慈天度心腹么?刚才远远便见到他们打了起来,白帝不是奄奄一息了么?怎么转眼又和普慈天度对持了起来?几位妖王脸上罕见的露出怪异的疑惑表情。
普慈天度出口提醒:“先处理掉那个畜生”三位妖王这才后知后觉,齐齐要将柳过山围了起来,柳过山见普慈天度此时无瑕顾忌自己,巨大的身躯游动极快,三位妖王更是紧闭,直到半刻才将柳过山包围起来,但柳过山此时动了真格,谁也不知道有什么杀手锏傍身,所以谁也没有第一个去触霉头。
别离公子抽出折扇,挠了挠头,说道:“柳兄弟,恭喜你突破了神变境了,这世界的发展也太快了些,方才咱们还是兄弟,怎么这会兄弟就要要你束手就擒了,我这脑子,都有些跟不上了”暴君双手抱胸,冷哼一声,道:“倒也不必多说什么,咱们一起上,片刻之间让他断做几节”阴木桃花丰韵雪白的手臂搭着芊芊玉指,捂着嘴呵呵的笑,空中微风吹过,春光泄露,她自是不在乎的,只不过谁也没有率先出手,一时便僵持在这里。
柳过山自知形势对自己不妙,但见到三人模样,脑袋飞速运转,心道“这三人出功不出力,遇到硬仗,便战意不高,我或是有机会逃走”又望了望远处,白帝与普慈天度还未动手,但普慈天度显然无瑕顾忌此处,平地升起大雾,身形穿梭在浓雾之中,若隐若现,他不是真龙,法相不能平地升空,但腾蛇架雾的本事,阴诡异常,比起龙形的阳势横破,要让人难以防备的多了。
“何必苦苦挣扎呢?你是重伤之躯,这位暴君兄的手段你是知道的,下手没轻没重,这样顽抗,不是让兄弟们将你交给普慈天度发落的愿望落空了么?”别离公子向后划了数丈。
柳过山声音自是阴沉:“我在各位手下活不过,不过各位逼的紧了,在下拼尽全力,虽不能以一换一,但换的一人重伤也是赚的!不过我料我这也是白费力气罢,其他两位安然无恙的兄弟,定会尽力助其医治,绝不会落井下石,趁这大雾弥漫,来个灯下黑,挖了妖丹以后,回去禀报什么,哪位兄弟与我同归于尽了……呵呵,不过要我束手就擒,那定是绝对不行的”三人听罢微微挺直腰杆,深吸了口气,偷偷看了看另外二人。
阴木桃花呵呵笑道:“柳哥哥,你这番是话中有话啊,不仅是为我三人做好了打算,连说辞都想好了,呵呵……我不禁觉得好笑,我们妖族自从归于普慈天度之后,向来都是团结一心,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我看你是白费心机了”她芊芊玉指每次发笑之时,都放在嘴边,笑声也是如风铃一般,极为好听,别离公子听罢,额头竟然冒起一丝冷汗,心道“妖族之中,最爱做这样的事的,不正是阴木桃花你么?”别离公子许久之前曾在阴木桃花手上吃过大亏,她的手段是见过的,若是她不开口也就罢了,一开口便让他防备了起来。
“还多说什么!?还不快一起动手!”暴君率先出手,其他二人也迅速跟上,暴君看似鲁莽,实际上心思最为深沉,谁也捉摸不透,柳过山与三人交起手来,发现三人果然不出全力,他先是假意玉石俱碎之势,三人躲得是一个比一个快,更无一人趁此将他置于死地,然后迅速使了一个顿身法,逃窜而去!
“哎呀!竟然让他跑了!”别离公子脸上大惊失色,懊悔不已,又说道“不愧是普慈天度亲手调教出来的妖怪,我等竟然低估了他的实力了。”阴木桃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别离公子竟将这口锅丢到了普慈天度哪里去了,却不知道普慈天度听到,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小公子果然会演戏啊,在咱们面前还是算了,普慈天度与柳过山反目,咱们不明就里,我看放了是最好的法子,不然若是真的打死了,万一他是普慈天度的姘头,这事理不清的,说不定还得迁怒于咱们”
“哈哈哈哈哈”暴君听到这话大笑了起来“你当人人都是你,却不知道你最近的姘头是谁?这么大的福气”
“她的姘头最后都是浓肉血包,这样的福气一般人可无福消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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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慈天度转眼出现在二心面前,拳落如雨,二心却是一一接下,只是脸上极为艰难,二心落到地上,心下暗使用三阳开泰心法,脚下深陷一尺,地心脉起感召,眨眼汇聚而来,金钟咛鼎的厚重声响,二心一拳挥出,二者撞击之下泛起阵阵金黄的余波,将普慈天度击打的后退几步,手腕处阵阵发麻,心道“这果真是奇了,我本以为他只是悟性惊人,今日却发现,他所修体术也是不俗,这一拳,真有开山之力”
“你来找我做什么?”
二心从腰间扔出一把刀,又在空中接住。
“来拔出上次未曾拔出的刀”
“这有什么意义,你明知道这次我不会杀你”
二心脸上疑惑至极。“你不觉得你这句话可笑极了”
普慈天度叹了口气“因为你根本就不完整”
“懒得听你废话,你不杀我我也要杀你”
第44章 有人来投
二心即是白玉,也非白玉,情知他是从白玉体内分出,若是将他杀了,助白玉在此时达成神变境大圆满……普慈天度思索至此,感觉不妙,此时他的实力并不如自己,二心归一,就不同了,但他此时已经缠了上来,当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掉本体,普慈天度不耐道:“我早已经跟你说过,你胜不了我,缘由我已经讲过,你拔不拔刀又能怎样”
二心道:“我看你是怕了,我这把刀,取自勇气,即是明知会败而非拔不可,向死而生,一直都是……老子的道”二心突然拔刀,数道刀气喷射而出,普慈天度本想一一化解,只见二心又口吐“大霞二字”天边散满红霞一般的刀气,他不禁暗笑,这样的刀意,又能如何?不过出于尊重,他已从心口抽刀,心口的刀意似乎要崩裂出来,却在此时,二心口中又道了一声雨滴,天空中满天刀气,入水滴滴落,普慈天度初时不觉,发现时,那数万刀气突然凝聚与一点,朝着他身体软弱处斩来,只听见噗一声,普慈天度左臂穿出一道伤口。
“什么??!”普慈天度深吸口气,立刻用气止住,他正准备发怒,却看见武帝一伙突然朝着这个方向而来,二心望了一眼,瞧着武帝虽然受了些伤,仍然是势气逼人,扔下一句“这笔账咱们慢慢再算”夺路而逃,普慈天度没有心思去追,他正好也要去找武帝,二人虽是宿敌,本不愿相见,但眼下有件事情更为重要。
谁找到了白帝,为什么还不至他与死地。
此时正恰好阴木桃花,暴君,别离公子赶到普慈天度的身边,望见他手臂有伤,均是吃了一惊,又见他脸上有怒意,都是默契的未先开口,普慈天度冷冷的道:“柳过山人呢?”
阴木桃花与暴君不约而同看向别离公子,那别离公子本来站立含笑,看着他俩的眼神,显然是让他开口,怀疑的指了指自己,鼻息差点要将我?字说出口,但见二人不准备开口,他无奈道“柳过山不愧是武帝亲自指导,我三人一时不察竟让他跑了,本想再追,又看到这边有异像,我一面担心武帝你的安危,一面又不想放过那厮,犹豫之下,竟错失良机了,请妖王责罚”
普慈天度双目微闭,似乎在压抑什么,沉沉说道:“面对妖族同仁,出功不出力,尚且无伤大雅,人族与妖族,那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是,是”
“白帝的消息呢?”
别离公子道:“我追踪的坎路,没有发现白帝的踪迹”心中还暗自懊悔,这样的功劳失之交臂了,暴君立刻接着道:“我那条路也是什么都没有”阴木桃花摇摇头道“我的那条路也是空空如也”
普慈天度情不自禁笑了:“好啊,三个神变境界的大妖,追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却一无所获,这可真是……”罢了,也许是被武帝的人杀了,只要他死了,那便无碍,正在此时,武帝的人马已经赶到,武帝单刀直入道:“普慈天度,白帝被你们所杀了么?”
“你们也没有找到白帝?”普慈天度的反问,给三位大人物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还有一位,自然是在远处偷听的易弦君了。
今日之事,做的太绝。
白帝不死,后患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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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帝遇刺的消息传到了白帝城,白帝城数万居民穿戴盔甲,势要讨回公道,无垢邪先走一步,大部队在后面赶路,他心中忐忑,临走之前,已经用各种卦法占卜卜了一遍,隐修卜算本就极准,卦卦都是九死一生,白帝若是死了,他的心血,便是付之东流。
“现是开春吧,怎么天气越来越热”黑压压的一排军队,此时停在原地休整,一个男人脱下盔甲,身上的衣服都能拧出水来“这天气奇怪的很,开春的天气,照理说应该比冬天还冷”旁边人附和道,众人正是汗流浃背,头昏眼花,迷迷糊糊望见空气之中,一丝火焰像是风一般流过,赶忙揉了揉眼睛,那流火便不见了,原来是热的头昏眼花了,回头却看到其他人发出惊呼的声音。
“啊!啊!空气里流着火!”
“有人早就在这里布好了大阵,兄弟们快逃!”又听见“完了!已经晚了”紧接着是哇哇的惨叫,一片炎热的赤红扑面而来,此方天地,刹那间一片火海,火海之中的人,口鼻自内而外扑出火焰,不多时烧成形态各异的焦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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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心正在朝着白帝城飞去,心中盘算着,等到回去之后如何报复,正在这时,正好遇到迎头赶来的无垢邪。
无垢邪急忙喊道:“白帝”二心来到无垢邪身旁,二心问道:“你怎么在这里?”无垢邪道:“听到了鹿野的消息,我立刻赶了过来”他望向二心,见他身上完好无损,心里面大松了一口气,“我得到消息,武帝与普慈天度联手暗算你,这真是令人难以想象”二心不屑道:“他们怕了我了,这件事以后再说,现在立刻返回武帝城,重整旗鼓”他说的干练果决,无垢邪明显察觉白帝与之前不同,想来是因为路野发生了什么,才有这样的改变。
二人返回途中,看到白帝城的士兵化作焦炭的一幕。
无垢邪大吃一惊,久久说不出话,二人穿行在这些焦炭之中,二心喃喃说道:“原来是这样啊”
无垢邪听他说原来是这样,似乎对这样的场景早有预料,可这又怎么可能他道:“到底是什么人埋伏了我们,不……我们并没有出兵的计划,又怎么可能提前埋伏”二心道:“看来第三方势力,已经按耐不住了”
二人立刻回到白帝城,二心重整旗鼓,经过鹿野一事知乎,前来追随的人愈加多了,不日,柳勾急匆匆的跑进来,说道:“师父,外面有人来投靠,他说非要见你不可”
第1章 白帝
二心斜躺在座椅之上,手中拿着一杯酒,漫不经心说道:“哦?”他微微正坐,仰头喝了一杯酒“这些日子你是知道的,人人都想要见我,见着又有什么好”二心呵呵一声,心道“谓我心忧者又有谁?”柳勾抬头看了看二心,那是白玉的模样,可他只觉得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又说不太出哪里变了。
“那我这就去打发掉”
二心道:“算了,我去见见吧”他轻飘飘的站起身,身形懒散的朝着门口走去,只见门外站着一个身形高挺的年轻人,赫然是柳过山。
柳过山望见二心先是一愣,忙走到二心身前“白玉,你……你没事?”二心罕见的露出一丝笑容,随即收敛“你叫我什么?”柳过山不知道他为何这么说,迟疑道:“我应该叫你白帝么?”二心微微昂头,道“你叫我白帝还是什么也无不可,但别叫那个名字”
那个名字,自然是白玉了,柳过山脸上凝重又疑惑,他明明是白玉,为什么又忌讳那个名字,他的名字可是他自己起的,记得他是很喜欢的,如今为什么要否定''自己?所以他问道:“为什么?”
二心双手负在身后,凝重的道:“我是他,也不是他,更重要的是,我是我自己”柳过山从未到达过争我关,对于这番话也是云里雾里,便不想在这件事上争论,说道:“咱们可好久没见了,回想初见时,你还是……”白玉走向柳过山的身前,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怀念从前的事么?我听说只有失败的人才总是回忆从前,我们不要说以前,我们要向前看”
柳过山脸色僵持在原地,眼神撇了撇白帝拍他肩膀的手,似乎明白了什么,他风光无限,已不再想回忆还是小蛤蟆的事了,那想自己,现在像是落水狗一般,自然总是要想在清河镇不可一世的模样,那已是许久之前的事了。
“哈哈哈哈,柳过山,看到你来,我开心的很,今日你要好好歇歇,我叫人给你接风洗尘”
柳过山正欲道谢,白帝已穿过他的身旁,毫无顾忌的走到他的身后,与他身后的人自顾自的讲话,那一刻柳过山忽然觉得脑袋一片泛白,当年他劝白玉不要离开清河镇,究竟是谁无法适应这个时代,你想让如今的白帝像从前一样敬你,是不可能啦!
他心下一酸,自嘲的说道:“柳过山谢过白帝了”
白帝未听见这句话,因为在他的身后,正站着一个熟面孔,易弦君原本是风度翩翩,贵气天成的模样,此时缺一副胆小谨慎的样子,白帝怎么会看不出来?有些东西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装不出的。
“易弦君!我真想不到你竟会来来我白帝城,这一次有何贵干”
易弦君抱拳将头埋得很低:“这……这一次我是来投靠白帝麾下的”余光却偷偷撇向白帝,自从鹿野之后,白帝回到白帝城,振臂一挥,无数人前来相投,打破天也想不出有这样的便宜事,招揽这么多兵马总不是请客吃饭罢?白玉呵呵一笑,语气之中平淡至极:“我倒想好好问问你是为什么了”
易弦君小声说道:“可否借一步说话”白帝扭头便走,几步之后道“跟上来”易弦君连忙跟在身后,途径柳过山而过,柳过山望着白帝的背影,心中想道“这与我所熟知的白玉可大不相同了,他又经历过了什么”
白帝与易弦君走进一座宽大的客厅,他转过身问:“鹿野议会由你一手促成,这件事情上你可是居功至伟,易弦君,你本事很大,我又是个心思单存之人,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别想活着走出这里”易弦君早就料到自己主动前来会被问罪,连忙说道“请白帝恕罪,在下一心为天下苍生,只是谁也料想不到武帝与普慈天度这样无耻,他们害怕了白帝的神威,不惜名声扫地,也要先下手为强,幸好白帝技高一筹,这般完好无损的回来……”白帝摆摆手“哈哈哈哈,这般恭维的话倒也不必说了”易弦君道“虽然白帝受到暗算,但塞翁司马焉知非福,便是让天下人看清了他们的决心,分清了是非,若是之前,白帝也挑起战端,定会落人口舌,大大的不利,而现在,则是名正言顺伐之有道”
白帝嘴角微微上扬“可你还是没说,你为何来投我”易弦君忽然震声说道“彼时对于白帝来说,天下早晚是掌中之物,易弦君一阶布衣,唯有如此才,高官厚禄指日可待啊!小人冒死直言,天下心思之深,野心之重,手段之高,莫过白帝”
白帝道:“你说这种话,显然是不想活了”
易弦君道:“小人说这种话,何不是将小人的命献给白帝,像是这样的话,本就是万万不能给外人知晓的,他们只知白帝是他们的大救星,便足够了”
白帝脸色冰冷,易弦君深吸了一口气,他在赌他猜到了白帝的心思,那么场面便不会失控,忽然白帝呵呵呵呵的笑了出来,易弦君也谨慎的跟着小声发笑,白帝转而哈哈哈哈哈的大笑,易弦君便跟着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突然,白帝脸色一狞,劈头盖脸两个巴掌结结实实的抡在易弦君的脸上。
白帝不动声色的道:“这两个巴掌是告诉你,不要自作聪明揣测我的心意”易弦君双脸上鼓出两个掌印,后槽牙紧咬,双目通红,即便是强忍,双眼之中仍然射出怒意,他本是三界最高高在上的人物,带着玩弄的心态前来,此时的屈辱对他而言比天还要大,只是若是此刻不忍便要前功尽弃,只是咬牙切齿强忍,不知何时就要爆发。
人总要忍耐,忍耐总能笑道最后。
白帝若无其事说道:“便真是如你所言,又凭什么分你这杯羹,你是个聪明人,难道不该好好想想”易弦君正待揣测这句话的意思,白帝道:“你需要让我看到你的价值”
易弦君恍然大悟,立刻说道:“这是自然”
白帝道:“在白帝城数百里处,有一队监视白帝城的武帝军队,隔三差五有探子前来,你带人将其除掉,给武帝一点小小的回应”
易弦君连道:“是”心下又想道“既然他早就知道武帝有人在监视他,为什么不自己早点去除掉”当下恍然大悟“他定是惧怕周世的仁慈,教我去当替死鬼,我本是来做幕后幕僚挑弄风云,怎么全然被他当刀使了,这不对!”易弦君连连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道:“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那地方竟然是监视白帝,定然有周世盯着,周世……的剑,那可是无坚不摧啊!”白帝道:“你害怕了?”
易弦君支支吾吾“这……”白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可叫我太失望了,我本以为你能委以重任……实话告诉你吧!我正计划给武帝与普慈天度一个教训,趁着那边动乱之际,悄然潜身京城杀掉周世,那把仁慈便成废铁啦,罢了罢了,你不愿去,我自有别的安排,勉强也无用”
易弦君再一次恍然大悟,心道“白帝与武帝有不共戴天之仇,这话不像是假的,更重要的是,这件事明显是为了抬他的地位而让他完成,办好之后,显然便是心腹之选了,易弦君,你早该领悟这层意思”他道:“啊不!我的意思是,为了白帝的大业,我即是万死不辞又如何”白帝这才点点头,笑道:“知我者易弦君也,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拿我的手谕,你去找无垢邪秘密调兵,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是”易弦君告退,客厅的长廊之中,光影交错,阴影慢慢弥漫白帝。
是时候了。
天空下起大雪,阳春白雪,地面铺上了一层银色,柳勾正在城墙之上修炼五行抱朴诀,近日来了许多境界不低的人,向他们请教,柳勾的进境很快,只是心境低下,终究是三流,白玉踏上城楼,望着远处的风景。
柳勾身前一团火焰,照着脸庞,见到白帝,笑道“师父,你许久没有指点过我,看我近来进速如何?”白帝眉毛微微一皱,又展出笑颜道:“我不是早告诉过你,要看心性如何么”柳勾道“可那也太多广泛,我看那些人都有许多绝活,你也抽空教我些绝活使使”白帝道:“你即想学,岂有不教之理”柳勾听罢,心下大喜,笑道“嘿嘿,待我学会之后,也可在众人面前出一出风头啦!我这一次定然好好学”
白帝道:“你全力向我攻来”
柳勾知道白帝实力,也不留手,强聚起一团巨大的火球:“你可当心了”火球极速朝着白帝飞去,将白帝全身包裹起来,忽然之间,裹着火球的白帝抓住柳勾的脖子,眼睛撇了一眼衣角正在慢慢熄灭的火苗,将柳勾提在空中:“这是什么?你这样的招式,不丢我的脸么?”柳勾双手抓住白帝的手臂,只觉得呼吸困难,艰难挤出“白……白玉……你这样好吓人”
白帝却充耳不闻,走到城墙边,脸色冷静道:“我正要教你向死而生”说罢将人丢了下去,只听见犀利的啊的一声,柳勾跌到城墙下,小腿摔断,骨刺破肉而出,血泊沾染了身下的白雪。
城墙上,白帝居高临下,脸色阴的看不清,“柳勾,你如何了”这话虽是询问,语气中却没有任何感情,柳勾强忍着疼痛,艰难道:“我的腿断啦”
“你不去治,在这躺着做什么”
第2章 为了永恒
冰凉的雪花贴上柳勾的脸上,融化,冷不丁的一丝冰凉,柳勾呵了一声,一股白气从口中冒出,城楼顶上的白帝已经不见了,他本是强撑着身子与白帝说话,当下放松,一下躺在雪地上,心道“唉,这不像我熟知的白玉了,却像我熟知的江湖,柳勾,你自求多福吧”他忍着疼痛,从雪地拖着摔断的腿,一步一步的往城内走去……迎面走来的是易弦君,易弦君朝着他望了一眼,忽然想到了什么,故作关切道:“哎呦!你这是怎么了?”被这一问,柳勾心里一酸,语气也带着沙哑的委屈音调“师父将我从楼上丢下来了,我……我也不知道如何惹了他……”
易弦君心中暗笑,道:“他竟然这样对你么?这白帝城,原可是你的地方……”
柳勾道:“你怎么知道?”
易弦君道:“泰州城的事,我也是有所耳闻”他叹了一口气道“有人便有权势,白帝如今权势只手遮天,早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你再像从前一样与他相处,下次断的就不只是腿了”柳勾听罢,心里面瞬间寒气上脑“这本是我该明白的,权势是……最好的刀”
易弦君从怀中拿出一枚丹药,递给柳勾“快将这个吃下,很快就会好了”柳勾结果,道了谢,吃下之后登时便不再流血,连去找郎中接腿。
易弦君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在一处山巅,他盘腿而坐,心平气和的抚琴,白日里被白帝打的那一巴掌,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全然想不起什么耻辱了。
易弦君暗中琴键,慢慢睁开眼睛,口中喃喃说道:“若是鹿野没有出现意外”他口中所说的意外,一来是包括武帝与普慈天度的突然联手,二来是白玉还没死,若是没有出现意外,那么时至今日,白帝这一脉便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而白玉活着,他费尽心思覆灭白帝的兵马,虽然成功了,却也用处不大了,甚至这样大的手笔,已使得他暴露在众人的面前。
“阿难啊阿难,如今我真的难了”易弦君口中的阿难,出现在他的前方,那是一个魁梧高壮的青年,火神阿难。
阿难火红的眉毛紧皱,他知道天帝是一个喜欢用最小的代价达到目标的人,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即使变作乞丐也毫不犹豫,所以他会一个人在人间游走,同时他还是一个没有绝对的把握绝不会出手的人,他愿意忍耐,也愿意等待,尽管他总是露出很艰难的嘴脸,但天帝总是赢,为了赢他从不在乎任何东西。
“这一次所有事情都不在我的掌控之中,乱了乱了,一切都乱了”易弦君扶着额头,“阿难,你哑巴了”
阿难道:“我再考虑现在要不要说这件事”
易弦君道:“难道还有什么更坏的消息吗?”
阿难道:“红隼井清趁着我们离开,将天宫化作珠子,衔珠而去,他还说,静待君取”
“王八蛋!他要我在人间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他要我这天庭易主!我绝不如他愿,等这件事过后,第一件事就是杀了他”易弦君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道:“他摆了我一道”
阿难道:“他一定会后悔”
“阿难,告诉他们先躲起来,为了永恒,为了永远的高高在上”
阿难道:“为了永恒,为了永远的高高在上,我们才踏足在这低贱的土地上”
第3章 合众之力
易弦君眯眼道:“白帝果然不简单,你们先按兵不动,过早暴露了行踪,咱们就会变成众之……众之击之的了,我先回去,免得令人生疑”人间人杰地灵,总会生出一些天之骄子来,监视的再好,也难免有漏网之鱼,谁是真正的主人,犹未可知。
白帝整理了衣物,无垢邪走进屋内,白帝视若无物,无垢邪见他脸色凝重,便问道:“白帝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或许在下可以为你分忧”
白帝冷冷的笑了一下,道:“我倒是没什么心事,只不过突然想起一个人来……”无垢邪问:“那人是谁?”白帝道:“那人是我的妻子”他心道,自己现在不知道怎么,突然想到能抱一抱她,那一切都会好了,可他也知道,现在让她不要掺和在这些事情里才是最好的。
无垢邪笑了笑,这可从未听白帝提过,便也不再问下去。
白帝不再提,面色凝重道:“现在武帝正在何处?”无垢邪道:“在岭南一带活动,现在积蓄兵力,朝着这边聚集,大概是要决一死战准备了,普慈天度此时也默契的朝着这边进军,只不过二者没有事先打起来”
白帝心道:“他们不想在遇到我之前消耗兵力,现在已经和我撕破脸了,自然先对我下死手”又问道“来投奔的人,多了还是少了”无垢邪道:“一日比一日少”白帝心道:“那两边安生了不少,人们便不想着投奔了,记吃不记打的东西!”
无垢邪道:“不应该对那些人抱有幻想”接下来的话他识趣的不说,他们只是牌桌上的筹码,谁有本事,谁的筹码够多,是赌桌上能赢的第一个关键,是站在赌桌上的资格。
白帝道:“我猜京城现在已经空虚了 ,没有人会料到我会去京城”无垢邪略微一惊,他不知道白帝要去京城做什么,白帝道:“白帝城就先交给你了,易弦君来历古怪,我看他也不舒服,还是除掉为好,不过这件事不需要你费神,你尽管按兵不动,等我回来,若是我回不来……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罢”
这话,倒像是在托孤,无垢邪又惊又喜的同时,又担忧的想,这京城……非去不可么?只是他仍然没有问出口,白帝所决定的事情,非常难动摇,正如前去鹿野议会坚持一个人的时候。
“此事若是凶多吉少,白帝又何必以身犯险,真这么危险,说什么我也要陪着了”无垢邪说道,白帝伸手打断,道“说什么以身犯险,我本身就不知道能活的何时,死之前,也不想让人好过罢了,你跟着我,反而目标太显了”
无垢邪疑惑道“此话怎讲,我听得有些云里雾中”
白帝皱眉道:“我的本体,不知被谁藏去了”
无垢邪脸上大惊失色,脱口而出道:“是真我关,你……”
白帝道:“不错,虽说我与真身只能存在一个,但也是一存俱存,亡我不亡他,亡他却亡我的关系,现在他不死不活,我不抓紧时候找找不痛快,谁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无垢邪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道“怪不得我感觉到白帝行事有些不同了,原来如此,眼下当务之急,是先要找到白帝真身才对”又心想道“这下子可麻烦不小,若是真找到了,又该奉谁为主,万一眼前的白帝成就真我 ,或是真身成就真我……站错了队,可万劫不复”
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
其实若是真身获得了真我,白帝真身心慈手软,倒也问题不大,若是眼前白帝获得了真我,那站错了队,与死无异。
“外面怎么如此吵闹”白帝听到外面的喧哗声,忽然问道,无垢邪回道:“您交代易弦君的事,他与我说了,现在他正在外面紧锣密鼓的练兵”
白帝城的兵马,都是一些普通人汇聚而来,实力相比之下实在羸弱,不堪大用,虽然看上去人多,实际上只是虚胖,无垢邪正头痛这件事,相信他人也能看得出来,前些日子他练出来的兵马,已经奇异折损,白帝道:“易弦君他还会练兵?那岂是一朝一夕的事”无垢邪心道“临时抱佛脚,总要强上一些”
白帝道:“兵马之用,在此体现了,我们去看看”
无垢邪点了点头,二人到了白帝城楼。
白帝城前方,放眼望去,那密密麻麻的士兵宛如一片黑色的海洋,一眼望不到尽头。在这片人海之中,易弦君身姿挺拔地站立于中央位置,犹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而在他的下方,则整齐地排列着八位威风凛凛之人。
这八人身前各自摆放着八副小巧精致的旗帜和五幅巨大而醒目的大旗。他们神情专注,目光紧紧锁定着上方的无垢邪,仿佛在等待着某种关键指令。
就在此时,只见易弦君手中的棋子轻轻一挥,如同指挥家手中的指挥棒一般优雅而果断。随着这一挥动,下方的八人立刻有所动作。他们迅速地舞动起手中的旗子,或高举、或低垂、或左右摆动,动作娴熟且协调一致。
紧接着,令人惊叹的一幕出现了!只见下方的大军如同一台精密运作的机器般齐齐而动。一时间,喊杀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天空中更是风云变色,时而有巨剑横空出世,带着凌厉的剑气横扫而过;时而有滔滔大水汹涌而来,铺天盖地,弥漫整个天际;时而大军又如同灵动的游龙一般快速变换方位,进退有据,丝毫不显混乱。
如此井然有序的行动,让人难以相信这支军队竟然不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而是刚刚组建不久的新兵队伍。然而,正是因为有易弦君这样出色的将领指挥调度,才使得这些新兵能够展现出如此强大的战斗力和高度的纪律性。
无垢邪大惊失色:“奇了!果真是奇了,这个易弦君果然是个人才”白帝点点头,道:“这就是合众之力,我原先以为,普通人如何和大修抗衡,直到现在,才明白”
原来易弦君将每个人分出颜色,动分八卦,法分五行,那几队青色袖章的队伍,是天行健,效仿天地不停运转,是随时补齐的队伍,而黑色的则是地势坤,是抵御攻击的队伍,由于只需要按照指令行事,每一队只需要按照地形做出单一的反应,这些单一的反应联合起来,形成强大的法力,这并不需要他们拥有多么高深的修为,只需要完成其中的一个动作便足矣,支援,补全,进攻,便全都随着主将调遣,甚至这些士兵根本不需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要看得懂命令,做出相应的动作。
“这就是合众之力”
第4章 梦
王家小姐清秀的眉毛委屈的皱着,那双清透的瞳孔噙满泪光,脸上是幽怨,说:“白玉,他们说你应该去喜欢一个妖怪,和一个妖怪在一起,为什么偏偏和一个人类在一起,你别说话”她的手抹了一下雪白的脸庞,喘了口气说“你有没有这么想过,有没有这么想过,哪怕想过一次,我也是伤心的”白玉迟疑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口全然没有,眼下他已经顾及不了发生了什么,连忙说道:“没有啊”
“没有?那你为什么要走”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白玉说道,他真的不知道那天为什么会这样,连他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
王家小姐头埋在膝盖上大哭。
白玉皱眉望着,心道:“我只知道千秋万载,我心里只有一个人,不会有另一个人,会比我们更相配,可我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你我会突然那样”
“玲儿,我一次都没那样想过……”
他声音微弱的说道。
“我不想你走,可我不想告诉你,那样就像是我在求你似的,可是我没有开口,你真的走了”王家小姐哽咽的说道“我好奇怪……突然就变得奇怪,我不想求着一个人在我身边,如果我求着你才能让你在我身边,又有什么意义,我害怕万一你在想,你跟一个妖怪在一起会更适合你……”
白玉瞳孔动了动:“你这样想么?我……我在想你突然冷淡……是不是……是不是已厌倦了我是个妖怪”他心道“我从前从不会这样想”
认为万事万物就像是机械一样的运作,永不会变动,正如他们的关系,能一直如开始那般坚贞不渝,一旦开始变动,便不知所措,世界是不停的的变动不会停止,所有的一切都充满挑战,不面对变化就戛然而止,他们还不明白,分量变得重了,就会开始索取,只是他们索取的本质是爱,表现的形式却是疏离,以疏离去换取和从前一样以至于更热烈的爱,还不明白一切都会归于平淡,所有人都要面对,他们要够爱,而爱到了极点就要退让,退让让人疲惫,不退让就会走向相反的方向。
爱到了需要退让的时候。
白玉忽然紧张的道:“可是,你为什么会在这?”王家小姐抬起头,倔强的说道:“我要你跟我回家”
回家?
白玉眨了眨眼睛。
回家……
他热泪盈眶。
王家小姐的手伸在空中。
白玉伸手握住她的手。
“还有很多人等着我去救……”白玉忽然说道,他依稀想起一些事情,王家小姐边走边漫不经心道“你做了一个梦 ,那一定是个噩梦,你的额头出了很多汗,我帮你擦擦”她回过身,踮起脚尖,用手心的白色手帕轻柔的擦着白玉的额头。
一股桃花的清香钻进了白玉的鼻孔,让他的心神安定许多,如此真实。
他握住王家小姐的手,柔软的触感在手心。
“这是真的,你又回到我身边了,我知道的,你一定会回来的,所以我才会走,我现在才明白,我不怕你会就此不见,所以我才会走,我早该明白”他连说了几个明白,才终于懂了那天为何可以头也不回,不是下定了决心,也不是不在乎,而是他知道。
王家小姐一愣。
“是了,就是这样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是上天这样说,我们之间,有一根弦,谁也无法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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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弦君练兵之法,前所未见的高明”无垢邪不禁怀疑 ,难道是自己隐世太久,孤陋寡闻了?他哪里知道,易弦君贵为天帝,精通易则变通之法,此练兵术,便是取自其中,何止只是高明而已。
白帝道:“看来他是很想打好这一仗了,我放心极了”
无垢邪点头道:“这可是白帝城第一战,我本来想亲自领兵,现在看来,也是杞人忧天了”
他本来对白帝把这一战交给一个外人颇为不放心,现在倒是让他多了几分惊喜。
白帝道:“我这就启程前去京城,白帝城事务由你打理”
无垢邪道:“这句话我本来不该问,白帝要到京城,所谓何事?”白帝哼了一声道“我到京城,就会有人死”无垢邪顿时明白,若是现在白帝和普慈天度都想要一个人死,那么这个人只能是周世,他的威胁,甚至不下于武帝,只是,周世的身边必然有许多人保护,白帝一个人前去,多少有些冒进了。
但白帝的想法,谁也无法改变。
次日,白帝早早的离开白帝城,前往京城。
京城之上,仁慈高璇,这是大周国之利器,若无这把宝剑高璇,世间早已经打成一片,绝不会这样小心谨慎,这亦是武帝泰然自若的法码,白帝换上便服,悄然进入皇城。
白玉抬头看去,皇城最高的楼,布满猎妖师的防线,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人在巡逻,正面杀入,难如登天。
“喂!什么人!?竟然出现在京城之中”此时一个太监经过,望见白帝,正准备呼叫守卫,白玉斜眼看去,伸出手臂,喝道:“过来!”运起吞天功,小太监被巨力吸到白帝手中,转眼之间吞天功将小太监吞噬殆尽。
只见白帝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光芒,那光芒逐渐凝聚起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慢慢地塑造着他的形象。光芒越来越亮,白帝的身体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原本高大威猛、气宇轩昂的身形渐渐缩小,肌肉也变得不再那么紧实有力。他的面容逐渐柔和下来,棱角分明的线条慢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略显圆润的脸庞。
随着时间的推移,白帝身上华丽的服饰也如同幻影一般渐渐消散,转而换上了一套朴素的小太监服。那衣服颜色灰暗,样式简单,与之前白帝所穿的华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头上的发髻被解开,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下来,随后又被巧妙地挽起,戴上了一顶小小的太监帽。
最终,当光芒完全收敛时,白帝已经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小太监的模样。他低垂着头,微微弓着身子,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出一种谦卑和恭顺的姿态,让人几乎难以相信这就是刚才那位威风凛凛的白帝。
与此同时,白帝的身后出现一队猎妖师。
“屈总管,方才是你发出的声响么?发生什么事了”身后猎妖师队长曹洪的声音传来,“屈总管?速速回答”白帝缓缓转过身子,声音尖细的道:“方才似乎看到了一个身影,也许是眼花了”
第5章 意外之行
“眼花?这种事情怎么能他妈的眼花呢!”曹洪一边说着一边大步持刀跨到白帝面前,他身形高大,而白帝所变化的公公身材矮小,又因为平时卑躬屈膝惯了习惯弯腰驼背,在他面前如同小孩一般,曹洪低头观察着这位小公公是否有异样,一旦发现,将会毫不犹豫拿下,白帝头又低了一些,道:“小的……小的确实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声音微微颤抖。
曹洪又粗又浓的眉毛皱起,看不出什么端倪,抬头看着四周,说道:“皇宫之内,若是有任何闪失,咱们的脑袋全都要搬家,且不管屈公公说的是真是假,先行同志下去,立刻全城搜查,其余人,跟我四处查看”说罢,几个猎妖师想猫鼬一般,敏捷散与四处,整个道上,又只剩下白帝一人,白帝缓缓抬起头,又挺直了身子,那原本一身窝囊气的小公公,此时不知为何,明是哪里都未变,却也显得气势十足了。
突然,他眉毛一皱,手猛然摸到胯下,心道:“不好!怎么少了样东西!”一时竟有些慌乱,才想起来调动这位屈小公公的记忆,白帝吞天功已到化境,此次吸纳并未动用杀心,只是占据躯体,这倒不是他不想杀,而是吸收这样的小公公,显然是有害无利。
一段段记忆漂浮在脑中。
一个满脸胡茬的男人手中拿着锋利的刀,慢慢朝着屈公公走来:“小屈,咱们家养不活这么多人,你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养不起为什么要生!”
屈公公声嘶力竭的喊道,同时疯狂的想要逃出这间屋子,那男人怒喝一声“少说废话!把他按住!”
“他不挣扎了,放开他吧,你去了宫里,要小心些做人,惹了什么祸,都得靠你自己”
“爹,为什么是我?”
“其他兄弟性子烈的很,我怕他们得势了报复,唯你乖巧听话,去了势,就更不会想报复的事了”
屈公公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男人去了势,就乖的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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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白帝皱着眉头,回忆起脑袋中的记忆,还不禁胯下发寒,摇了摇头,快步超前走,这个小太监虽然是宫内人,实际却接触不到太子周世,他暂时借用这副身躯,还需要接触到更高位置的人,白帝一边走,心中一边琢磨“周世难对付的很,不过若是能够在周世使出仁慈的瞬间出手,那么杀掉他就易如反掌”
眼下重要的是,尽快潜伏到周世的身边,正在此时,突然撞到了一个人,抬头看去,是一个面粉无须的老太监,老太监双鬓斑白,其余头发却是乌黑油亮,脸白的像是抹了粉,却也生了许多皱纹了,一双,小眼鬼迷日眼,尖声尖气的说道:“小屈子,你眼睛瞎了?”
“我眼睛没瞎……”白帝知道这是御前太监副总管郭公公,职位高的很,自己也没见几面,却知道自己的名字,又说道“小的顶撞了郭公公,小的该死,郭公公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他看了看周围,郭公公平日里身边总跟着三五亲信,这次竟然是一个人出现在自己身边,这不是……这不是找死吗?
郭公公道:“你也配问我?算了,择不如撞,就你跟我去吧”白帝疑惑道:“去哪?”郭公公道:“做奴才的,少问问题”
郭公公没有回头,自顾自往前走着,脚步轻盈,白帝迟疑了一下,便赶紧跟了上去,暗道,“这老太监想要找人跟他去哪?”
谁料郭公公一路走到南门,拿出令牌放行之后,便出宫了,门外停着一辆马车,他踏上去之后,一只手伸出车帘,唤白帝上车,白帝暗骂道“费劲力气进来,这老太监又给老子带出去了”
白帝没有办法,紧随其后,坐上了马车,二人一侧而坐,郭公公正襟危坐,反而透露出阵阵阴邪的威严,这些邪威对于白帝来说,也算不得什么,马车摇摇晃晃的开始走,不多时已经走出京城,白帝拉开车帘,外面已经是树木横杂。
这是到了什么荒地了,白帝放下车帘,心里盘算是现在动手干掉这个老公公还是接着等等看,此时郭公公咳嗽一声,说:“小屈子,你怎么也不说句话”
白帝心道“不是你个老太监说不该问的不问么?又要我说什么话”便说道“谨记公公的教诲,不该问的不问”
郭公公又道:“那么该问的呢?”
白帝道:“什么是该问的,我尚不知”
郭公公道:“你这性子,前途无望了”
白帝无奈的苦笑一声,心道“什么前途,我要什么前途?”
郭公公突然话锋一转道:“那人很奇怪的很,我每次见都瘆得慌,可殿下要我一个人去见,全不体会我的难处”他轻轻叹了口气,
白帝心中暗自好奇,他要见得是谁,心道“暂不对你动手”便道:“公公放心,有我在便不用怕了”郭公公忽然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胸口,说道:“小屈子,想不到你倒是有胆气的,有你这句话,我的不安少了许多”白帝汗毛直立,直到郭公公收回手,又开始闭目养神。
白帝后知后觉“老太监说殿下只要他一人去,又对我说,择不如撞,可见每次他都是要人陪着去的,那岂不是违抗了命令,如是不违抗命令,那之前陪他去的人便是被他杀了,好啊,杀人之事绵里藏针”越看这老太监越觉得恶心,便不再言语。
马车的摇晃渐渐舒缓,许是目的地到了,白帝拉开车帘,马车已停在一处破落山庄的门口,大门破旧,许久没人打理了,通着一条弯弯曲曲的路,这之后,才隐约看到山庄,二人下了马车,郭公公抬了抬手,马夫识趣拉着马车离开了,郭公公便从袖口中拿出一封信巻在大门处等待,山庄雾气慎大。
“公公,那人就在这里面么?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住人的地界”白帝问道。
“他也不知道算不算是人,住在这里也正好”
“那公公不进去么?”
“不,就在这等着”
白帝问道:“这要等到什么时候?里面的人又怎么知道咱们来了?”郭公公道:“他知道的”
第六章 来成望
山中平地起雾,四周全都是高挺的树木,竹子,还有一处深潭,山不大,雾气深,白帝愈发好奇,究竟是谁住在这种地方,能让郭公公亲自前来传达信息,要知道这样的公公,虽然不是完人,但官瘾极大,出行做事,形同自己的主子,可以丢了自己的威风,却不能丢了主子的威风。
白帝道:“公公是害怕的紧了”
“害怕……”郭公公兰花指捻着白须,心想这小公公初开始给自己的印象还不错,只是口上越来越没有遮拦,登时已经是好感全无,回过身来一个巴掌抽在白帝脸上,又立刻转过身子。
不过他是用两根手指,打得却也不重,白帝脸色一下子大变,收敛了表情,眼神之中尽是阴沉之色,郭公公若是看到了,不免要遍体生寒不可,郭公公道:“我用的是两根手指打你,却不是用巴掌打你,是为了给你留些可怜的尊严,有些东西看得出来,却不能说出来,你懂么?”
这又有什么区别了?白帝兀自伸手抓住自己的胸口,用力一扯,便是把屈公公如同肉皮一样从身上扯下来,露出本来的面貌,那肉皮落到地上,又化作屈公公的模样,挣扎了两下,晕了过去。
郭公公听到身后的动静,转头看去,脸上大为惊骇,伸出兰花指指着白帝,声音失色道:“你!是谁!”又望了望地上屈公公,更是大为不解,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白帝虎口钳住郭公公的面门,郭公公只露出双眼,瞪得大大的望着自己身上的血肉像是水一样慢慢朝着那来历不明男子的身上流去,直到那男''子完全变作自己的模样,再想说什么,已经来不及了。
已经完全化作郭公公的白帝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咔几声响,又抹了抹自己的手腕,双指指着自己的脑门,小心的搜寻着郭公公的记忆,他已经不敢再随意将记忆全盘接收,这正如原本清澈的一盆水,假如假如一滴墨,说不得整盆水都会变得漆黑。
“原来这老太监是来送份口令”白帝自语道,又望了望山庄前弯弯曲曲的道路,“我倒要看看,有什么可怕”说罢径直走了进去,那入口处有一扇破烂的竹门,被他顺脚踢飞。
空谷之中咔嚓一声响,突兀非比寻常,白帝沿着那条小道朝着山庄走去,路边的枯树枝上盘踞竹叶青,过山峰等不知名的小蛇,不时的吐着信子,草木枝叶上密密麻麻的飞蚂蝗似乎感知到有生人前来纷纷探起身子,只听见噼噼啪啪的声响,密密麻麻的飞蚂蝗弓起身子,弹射而起,一个一个,一条一条的吸附在白帝身上,便布了半边,只露出一半脸庞。
白帝置之不理,继续朝着山庄走去,他拐了个弯,弯的内侧是山壁,另外一边是山崖,长满了杂树,看不出有多深,空悠悠的只有竹叶发出的沙沙沙的声响,一人在此徒步,更显得寂寞。
这山庄怪不得会荒废,建在这样的地方,便是花钱请人来住,也是请不到,邪门,尽是生活着一些阴邪之物,太阴之地,不宜住人。
白帝又走了几百米,终于走到了山庄深潭之处,潭水发黑,深不可见,有噬人之感,他抬头观摩,潭水上面的山林倾斜而下,心道“这样阴森的水潭,却被人做聚宝盆的格局,山庄之内的人,定不是原来的主人了”原来那山坡倾斜而下,气顺陂而下,遇水而止,这深潭,便是藏气之所。
“郭公公不是害怕进入我这百草山庄么?怎么今日这样的雅兴?”
只听见一阵儒雅的声音传来,白玉转过身,看到一个长发披肩,却留着杂乱胡须的中年,他身穿一身黑色长袍,双手揣在袖口。
白帝道:“有什么好害怕,是来成望你也不请我来坐坐”他知道这人叫做来成望,他便是研究嫁接之术的罪魁祸首,而他来是为了传达命令,再多的,一时也不知了。
来成望双手露出,脸上露出三分喜悦,说道:“那可要邀请公公来坐坐了,一个人在这山庄里,闷的快要闷死了,有些东西想要讲给人听,却也找不到人来”
白帝跟着来成望,朝着偌大的山庄走去,白帝适才想起了什么,从袖口处掏出秘旨,交给来成望,来成望看过之后,紧紧的攥在手中,脸色激动的道:“殿下可算是终于松口了,这一定是外面乱做一团,失踪一个大理寺猎妖师,纵然麻烦,但总能找理由搪塞过去”白帝见他自言自语,脸色茫然,纵然在记忆里搜寻,一时之间也是难以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听说是有个白帝在外面作乱,可得好好谢谢他”
白帝忍不住问道:“上面说了什么?你只顾自己,我听得是云里雾里”
来成望这才注意到白帝,抓过白帝的胳膊,白帝感受到他的激动之情,只听他说道:“公公别急,待我耐心讲与你听,我自会慢慢讲与你听”来成望许久没见生人,竟怕他跑了似的,拉着白帝来到一处房间,门口已经被砌上,白帝已经感觉到里面关押着一个修为不低的人,只见来成望单指放在嘴边,示意他不要说话,走到一处打孔处,示意他看去。
白帝眼睛透过孔洞,见到里面是一个刺身裸体的男人,被铁链大字锁起,除此之外并无区别,来成望则在另一处孔洞,见他一动不动,白帝也耐心不动,二人定力非比寻常,一看就是几个时辰。
白帝忽然瞳孔放大,只见那男子的胸口,忽然响起噼里啪啦,似清水沸腾的声音,然后无数细小的虫子从胸口一起越出,像鱼跃水面一般,又沉入胸口,来此往复三次,便没了动静。
“这又是什么?”白帝见到这怪异的景象,惊叹的问道,来成望却坐在地上,脸色苍白,脸上面露喜色,声音变调道:“这……就是三尸虫,诸葛玄果真聪明绝顶,可惜他查到最后查到了殿下身上,才心存死志,所以让我观察到了,它拨弄人的心弦,让人不得安宁!”
“三尸虫……”
来成望哈哈大笑:“这不算什么!我知道我们所有人,都是虫子组成的”
第7章 阴差阳错
白帝没有注意到来成望克制的微微癫狂的神色,微微皱眉道:“什么虫子”来成望孤独已久,听到白帝好奇发问,更是一下跳起,抓住白帝的胳膊道:“来!”他边走边说,语速快而不停“嫁接之术原本只是我的设想,所以才能这样的顺利”白帝听得这话,忽的想道“嫁接之术对修炼自然是无益的,不过人与人原本不相容,这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使得人与妖的骨肉得以相融,也不免太神奇了”
白帝是不世出的大妖,几乎从未在修炼中遇到什么挫折,于他的角度,又想道“若是嫁接之术,能毫无顾忌的将一个人身上的手脚,乃至三焦五脏嫁接到另一个人身上,那么一个身形损坏的人,嫁接上健康的躯体,岂不是……那么……”他想到这,也不禁感觉到遍体生寒,不想细想下去,只想要立刻将来成望杀在身前。
只不过天下大乱,想要让普慈天度与武帝放开手脚,非要周世不存才可,他不能在此时乱了阵脚,错过一次机会,可能永远都不会再有机会,白帝便隐忍下来。
我明白,天下落在我的手上,我才有机会改变,除此之外,什么都无用,即使流遍了郊原血,也顾不上了。
这只不过是——快刀斩乱麻与慢刀子拉肉的差别。
来成望将白帝领到一间屋子,屋子内铁笼林立,关押着许许多多的人,只不过已经奄奄一息,中间有一个池子,水呈现青色,放着许许多多的驱赶,却没有什么臭味:“我现在正在想,将人的无用内脏割除然后替换,如此一来,其实不光是妖与人,连人与人都能嫁接了,嘿嘿,你能理解吗?这多是一件前途无量之事,这世间定有无数不满足于区区百年间的人物,那时我来成望无论如何都是座上首席了,唉,其实现在已经如此了”
来成望语气之中不禁透露出高处不胜寒之意,但见郭公公若有所思,戏谑道:“待我大成之后,给你装个驴的,让你失而复得,岂不美哉”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白帝说道:“装上了,不是去了我的势吗?”来成望道:“是了,对于郭公公来说,去势即是得势,得势却是去势,世间事难两全”
白帝心道“只是可惜啊,这种事终归还是上不得台面,哼,可惜”白帝望着这里触目惊心的景象,意味不明的道。
来成望竟真觉得白帝在为他感到惋惜,心中泛起一阵激动,道:“只是时候未到!只是时候未到!太子与三殿下不就是个明白人?”
白帝道:“什么时候未到?难道你认为,有一天你的嫁接之术能够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个世上被人接受吗?”
来成望道:“那也差不多了,等到那些大人物发现他们垂垂老矣,这副身体再也不中用的时候,他们就会想办法让自己留下来,哪怕是多一天,哪怕是多一个时辰,也好,郭公公还在壮年,又身体健康,这些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白帝道:“你的主子意在统一人妖两界,到那个时候,人与妖都是臣民,即便是如你所说,又如何能够登台入室”
“哈哈哈哈哈,那也无妨,那也无妨!”来成望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有地位尊贵的人,便有地位低微的人,到那时自然是有地位尊贵的妖,便有地位低微的妖,对于那些地位低微者,没有什么是不能交换的,此外,还可在垂死之人身上取,告诉他们,在他死后,躯体仍能换的其他人新生,告诉他们这是伟大的,说不得自愿的都不会少”
白帝漠然不语,他不知道如何反驳,恶狠狠望了一眼来成望之后,转身离去,经过玄猫所在的房间之时,朝内忘了一眼,心道“此人修为不低,或许可为我所用,只是眼下多此一举,难免暴露身份”他手指一点,玄猫身上铁链出现裂痕,便快步离开这个山庄。
山庄门口,马车已经在等待,车夫早已等了多时了,白帝一脚踏上马车,马车原路返回,待到集市的石斛,又突然停下,白帝拉开车帘,问道:“为何停在这里”车夫道:“回郭公公的话,您每次都要停在这边,买些甜点吃”
原来郭公公生来命苦,便极喜欢吃些甜点,为了不漏馅,他下车买了几包蜜果,重新回到车内,一面品尝,一面设想如何才能接近周世,易弦君不知道何时才会发兵,时间不如自己想象之中那样充裕。
下车之后,白帝大摇大摆走进皇宫,天色已晚,他循着记忆,来到了太监休息的寝室,里面吵吵闹闹,几个大大小小的太监围在一起赌钱,看着郭公公,立刻收敛了神色,脸上还有惧怕之意。
御下之法,有唱红脸的,必有唱白脸的,独木难支,绝对没有即唱红脸又唱白脸一说,如此这戏台非翻了不可,郭公公平日里便是唱红脸的角色,为人极度讨厌,且令人惧怕。
白帝冷冷看了一眼,便从旁边走过,他属于三殿下身边的奴才,又是副总管,有其单独的房间,路过一间房间之后,突然一声苍老的声音叫住了他:“回来了”紧接着左边门被打开,一个面色苍老的老太监站在门口。
此人是郭公公的顶头上司陈公公,白帝停了下来,陈公公扭了扭脖子,说道:“近日有些腰酸,劳烦你了”说罢转身走进屋子,白帝跟了进去,看到陈公公趴在床上,白帝心道:“老太监想让我给你按按腰,岂有此理”
见到郭公公站在门口迟迟不动,老太监脸色铁青,道:“郭涛,怎么,你翅膀硬了,我叫不动你了么?别忘了谁把你提拔上来的”
白帝猛然关门,轰的一声响声,那老太监明显察觉到不对,上下看了看:“你想干什么!?”
只见白帝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来,轻轻一扯,便如同揭下一层薄纸一般,将那披在身上的郭公公伪装给撕了下来。伴随着这一动作,一团令人作呕的肉泥“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团肉泥并没有就这么静止不动,而是开始缓缓蠕动起来,仿佛拥有着生命一般。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团肉泥逐渐汇聚在一起,慢慢地勾勒出一个人形轮廓。紧接着,五官也渐渐浮现出来,最终竟完整地呈现出了郭公公原本的模样。此刻的他,终于显露出了真实面容。
第8章 刑狱
““啊!你是谁!你到底要干什么!”陈老公公满脸惊恐地望着眼前这个刚刚展现出怪异模样的人,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起来,并且拼命地往后面退缩。只见他那双枯瘦如柴的手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腿,整个人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畏缩地紧贴着冰冷的墙壁。
而站在对面的白帝则面无表情地冷哼一声,那声音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一般,让人不寒而栗。他冷冷地盯着陈老公公,用一种毫无感情色彩的语调说道:“我是谁?哼,告诉你又能怎样?反正你已经没有机会知道了。不过现在摆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选择死,要么就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问题,告诉我你究竟想怎么活下去。”
“我肯定是想活!”陈公公毫不犹豫地说道,他那坚定而又急切的声音仿佛能穿透墙壁一般。白帝微微眯起双眸,目光如炬地盯着眼前这个神色慌张的老人,冷冷地开口问道:“既然如此,那就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与周世亲近之人究竟是谁?”
陈公公听到这话后,身体猛地一颤,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平复内心的恐惧和不安。然而,就在下一刻,他却突然像发了疯似的大喊大叫起来,那尖锐刺耳的叫声响彻整个房间,让人不禁心头一紧。
“来人啊!有刺客,有刺……”那惊恐万分的呼喊声才刚刚响起一半,就如同被一只无情的大手猛然掐断一般戛然而止。只见白帝身形如鬼魅般一闪而至,他那铁钳般的手掌紧紧地捏住了对方的喉结,让其再也无法发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声音。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瞬间,寝宫那厚重的大门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原来是门外的猎妖师毫不留情地飞起一脚,将大门踹得粉碎。伴随着木屑四溅和阵阵尘埃飞扬,猎妖师那高大威猛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他右手紧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刀,刀刃在月色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仿佛能够斩断世间一切邪恶。
与此同时,一股烈烈寒风如同凶猛的野兽一般从敞开的门口咆哮而入,席卷着整个寝宫。那寒冷刺骨的风势犹如凌厉的箭矢,直直地穿透人们的肌肤,让人不禁打起寒颤来。
白帝此时已然将陈公公完全吸收进自己体内,他端坐在那张雕花大床上,面色阴沉如水。猎妖师曹洪手持桃木剑,目光如炬地扫视着这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当他的视线落到地面时,看到了正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郭公公。再转头看向床边,只见陈公公竟然稳稳地坐在那里,只是那神情显得有些呆滞和诡异。
一种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曹洪凭借多年的经验,直觉告诉他这个地方充满了怪异之处。然而,面前的这两个人都是宫廷之中地位举足轻重、身份极为重要的人物,容不得他轻易冒犯。
定了定神,曹洪上前一步,对着陈公公抱拳行礼后问道:“陈公公,方才听闻您高呼有刺客,不知您可曾看清那人究竟是谁?他又朝着哪个方向逃窜而去了呢?还望公公能够告知一二,也好让我等尽快将此恶贼捉拿归案,以保皇宫安全无虞啊!”
白帝道:“方才我叫郭公公给我按按筋骨,没想到他突然发力,我真不知道是如何得罪了他,劳烦各位了”
曹洪道:“你刚才分明叫的是有刺客,这也是能随便叫的吗?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期”曹浩脸上带有怒色,白帝立刻接话道:“现在朝廷上下草木皆兵,所有人都不可不防,我怎么能够料到,郭公公一向温和,竟会突然暴起,像是被什么控制住了似的”
白帝眼神微闪,不着痕迹地用言语和动作巧妙引导着曹洪一步步走向郭公公所在之处。只见曹洪步履沉稳,不紧不慢地来到了郭公公身旁。
他伸手缓缓探向腰间,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惊醒了沉睡中的毒蛇一般。终于,他摸到了那个藏于腰间的竹筒,紧紧握住之后,小心翼翼地将其抽了出来。
就在这时,曹洪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停下手中即将拔出塞子的动作,口中轻声道了一句:“得罪了!”紧接着,他的身体猛然一转,后肘如闪电般骤然发力,带着凌厉的劲风直直朝着白帝袭去。
白帝心头一震,瞬间意识到情况不妙。眼看着那来势汹汹的后肘越来越近,他的脑海中飞速闪过无数个念头:“难道说他已经发现了其中的端倪?亦或是只是在试探我的虚实?若是此刻贸然出手应对,岂不是正好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行,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电光火石之间,白帝迅速做出决定,硬生生承受住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只听得一声闷响,曹洪的后肘结结实实地砸在了白帝的面门上。刹那间,鲜血四溅,白帝的面容顿时变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而遭受如此重击的白帝,则顺势向后倒去,直挺挺地摔倒在地,双眼紧闭,佯装晕死过去。
“只见那曹洪大手一挥,两名侍卫便如狼似虎地冲上前去,将郭公公和白帝牢牢擒住,不由分说地押着他们往刑狱走去。一路上,郭公公吓得面无人色,而白帝则一脸怒容,但无奈此刻受制于人,也只能乖乖就范。
“哼!武帝曾经说过,这京城之中绝不会太平!所以,宁可杀错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可疑之人!”曹洪面色冷峻地说道。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着,让人不寒而栗。
不多时,一行人便来到了刑狱门口。这座阴森恐怖的建筑矗立在黑暗之中,仿佛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等待着吞噬那些不幸落入它手中的人们。刚一踏入大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腐臭气息便扑鼻而来,郭公公忍不住干呕起来,白帝也是眉头紧皱。
刑狱中人头攒动,到处都是身着囚服的犯人。有的蓬头垢面、目光呆滞;有的则满脸伤痕、神情狰狞。时不时还能听到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传来,伴随着各种刑罚工具发出的刺耳声响,让人毛骨悚然。
这时,一名狱卒迎了上来,谄媚地对曹洪笑道:“哟!原来是曹大人啊!又有新人送进来啦?您可真是尽职尽责啊!怪不得咱们武帝会从十八路猎妖师统领之中选中您来驻守这皇宫呢,您办事儿就是让人放心呐!”说着,他还向曹洪竖起了大拇指。
白帝听到那人说话温文尔雅,悄悄留出一条缝查看,却见是一位穿着橘色官服,三十岁左右的英俊男人。
第9章 星落
白帝听那人阴阳怪气道:“曹大人在此期间尽忠职守,来日必将受到重用”曹洪激动退下之后,那人走到白帝面前,低头说道:“醒啦,就不必再装了”
白帝睁开眼睛,眼前人一双吊梢眼,正笑嘻嘻地看着他。
“这不是大名鼎鼎的陈公公吗?你一向小心谨慎,怎么会这么不小心,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受的,我最近捣鼓了些东西,可要给你试试”他一边拿起一把薄如蝉翼的银刀,一面深呼吸道:“他是个傻瓜对么?如今草木皆兵,曹洪抓了这么多重要人物扔到我这里,来日清算,必要整个猎妖师来陪葬”
男人代号麒麟使,是整个皇城之内,最令人闻风伤胆的人物。
白帝略微思索,道:“武帝真的统一了人妖两界,那么猎妖师便是给妖族的交代,这个交代,却不能平白无故,这倒是一石二鸟了”
麒麟使道:“陈公公果然是个明白人啊,下人们如何卖力都不重要,切不可存在侥幸心理,曹洪想当这把刀,哼,做刀也是有风险的,有的刀注定要被丢掉”
白帝道:“阁下不也是刀,难道就不怕被清算”
麒麟使充耳不闻。
“所以我不能给你们清算的机会,即便有机会出去,我也要你们对我畏之如虎,这是我最近琢磨的新玩意,陈公公好福气”麒麟使伸出手摸着陈公公的胳膊,“我这套新玩意,就是从你的中指,割下一块皮来,一直扯到你的脖子,这中间可不能断,一旦断了,我也就不感兴趣了”陈公公的刀在白帝手指。
白帝望着手指流出的鲜血,道:“你要我交代什么?你倒是说啊!”麒麟使道:“刑罚之后,你自会知道自己要交代什么”
麒麟使面色凝重地伸出手去,那双手微微颤抖着,仿佛他手中所握着的不是普通的肉条,而是一件无比珍贵且易碎的宝物一般。他轻轻地揪住了那条肉条,手指如同蜻蜓点水般轻轻触碰着它,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将其弄坏。然后,他开始极其小心谨慎地拉扯着这条肉条,每一次动作都轻缓而细腻,不敢有丝毫的急躁和鲁莽。只见他一点点地将肉条撕开,那细微的撕裂声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每一丝声响都是对他耐心与技巧的考验。随着时间的推移,肉条被慢慢地扯开,但麒麟使始终全神贯注、一丝不苟,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只见那白帝脸色惨白如纸,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口中发出一声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声。他的额头不断有豆大的汗珠渗出,仿佛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滚落而下。随着时间的推移,白帝的叫声越来越微弱,最终只剩下一丝若有若无的呻吟声。终于,他再也支撑不住,双眼一闭,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彻底昏死了过去。
而站在一旁的麒麟使见状,则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随后,他轻轻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将白帝带下去。几个彪形大汉立刻走上前来,像拎小鸡一样毫不费力地提起白帝那软绵绵的身躯,然后快步朝着牢房走去。一路上,白帝就如同一个毫无生气的破布娃娃一般,任由他们摆布。
当白帝被扔入牢房的那一刻,立刻睁开双眼,望着手臂上露出的红色筋肉,丝丝痛楚如影随形,随之而来的还有外面的惨叫,届时的白帝还不明白,这种地方存在的意义。
不知道过了多久,送饭的守卫走到门口。
“陈公公,饭来了,多吃些吧,好日子还在后面呢”说罢伸手将饭从牢房递了进去,白帝猛然抓住守卫的手,守卫挣脱了两下,说道:“陈公公,你要做什么?!啊!啊!!!”
白帝用吞天功毫不留情吸纳了守卫的身躯,回首看了一眼里面死去活来的陈公公,便朝外面走去。
抬头望去,只见摘星台上“仁慈”玄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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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道主失魂落魄的走到一处大树旁边,无力的跌倒,他失神的眼神之中看不出什么,所有的谋划与心机,仍然使得一切导向相同的结果,这场生灵劫难在所难免。
生灵劫难,对于通天来说,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只不过是,变数不同。
“神通,难敌累积业力”
通天道主深吸了一口气,回忆起了太上的话。
“有些事情就连我也无法改变,其实世人如何,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是开辟道路罢了,一件事情到了一定的时候,畏畏缩缩的不去做,或者是,事情还未到那种地步,却要拼命的去做,都得不到结果,有了必要之错,必要之牺牲,才能达到和谐的彼岸,只不过我看不到”
“那么个体中的人呢!”
“生命是漫长的河流,个体只是其中的一粒沙,过于在意其中的一粒沙,则会忽略河流的进程”
“沙砾组成了河流”
“所以为了河流的方向,有些沙砾必须被舍弃,这是铁一般的事实,容不得辩驳”
“个体,我相信个体能够改变河流”
“河流终会流到它应该到达的方向,人们只能看到壮观的河,谁能看到沙砾”
无数次的沮丧,无数次的站起身,通天道主拖着疲惫的身形爬起,在残阳之下摇摇欲坠。
他曾的眼神之中充满沧桑,就算是曾经站在自己身边的人,也不可能一直理解自己,就算是曾经理想一致的人,也不会永远一成不变,是这样的,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每次面对,都心怀沮丧,那难以言诉的心情,再不会有人懂了。
再一次的失控。
每个人都在失去控制。
京都上高璇的仁慈正在缓慢的调转方向,太子周世浑身金光流动,石眼投射出的影像,扑捉到易弦君正在举重若轻的指挥着军队。
白帝此时伪装成端着茶水的宫女,缓步的朝着摘星台走来,他没资格来这里,但机会只有一次……
易弦君所带领的军队只剩下一半的人马,太多的人在这场战斗中沦为肉泥,武帝的增援从四面八方而来。
“将军,大军已经折损过半”
“这是白帝城的第一战,我不想听什么伤亡,我只要赢,就算把人都拼光了,也要拿下这一战!”易弦君怒吼道,他心中窃喜“若拿下这场,便能完全取得白帝的信任,以白帝的兵马,消磨武帝与普慈天度之后,天宫将不废吹灰之力清洗人间修士”
第10章 京城事变
血色浸染土地,骨肉化作养料,易弦君仿佛会一起了很多年前,风中传来的苦涩气味让他有些热血沸腾了。
他对于这场胜利胜券在握,尽管武帝放在这里的军队并不是泛泛之辈,并且做了许多的部署,但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易弦君的军事才能,远非他们能够应对。
尽管对方派了许多的增援,但逐次增兵是兵家大忌,想必很快就不会再有任何的援军前来。
易弦君放下指挥旗,高举双手,迎接着他的胜利。
就在那一瞬间,遥远的天际突然传来阵阵沉闷的雷鸣之声,仿佛整个天空都被这怒吼所震撼。紧接着,一道耀眼的闪电划破长空,将黑暗瞬间撕裂开来。而与此同时,一把巨大无比的剑宛如从天而降的天柱,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势和凌厉的气息,直直地朝着易弦君猛扑而来!
这把巨剑通体闪烁着寒光,剑身之上似乎还铭刻着古老神秘的符文,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力量波动。它以惊人的速度划过虚空,所过之处,空气都被撕裂成一道道气流漩涡,呼啸声震耳欲聋。
易弦君脸色早已大变。
白帝!!借刀杀人!!
谁能抵得过仁慈?
易弦君毫不迟疑,从胸口掏出一面金黄色古铜镜,拦在身前!
“护心镜!”
二者相撞之下,一股强烈的冲击波动磨平了周围的一切。
易弦君身上的衣服列成碎片,浑身血迹斑斑,吐出一口鲜血之后,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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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世擦了擦脸上的冷汗,这一击,早已经让他筋疲力尽。
如同潜伏已久的猎手一般,白帝光速出击,身形伴随着阵阵凌冽的真气,突破三层墙壁,抓住周世的手脚,而在此时,白帝瞥见一个熟悉的面孔,二人来不及顾忌,同时出手,霎那间,周世四分五裂,甚至是在一旁护卫的玄武,都还没能从这处心积虑的暗杀之中回过神来。
白帝没有丝毫的间歇,立刻朝着对方攻去,二人身形化作一条金线,同时被打飞出去,直到撞到京城的红墙方才停住。
白帝从身后墙壁上的蜘蛛纹路拔出来,才看清对方,正是普慈天度身旁的暴君,他心道:“方才暴君是从哪里进来的?为何连我都没有注意到?”直到细细回忆之后,才发现端倪。
他一直都在周世的身边。
可是一个妖物,还是一个大妖,他怎么可能一直在周世的身边?
刚才暴君是由躯干汇聚而成,是嫁接之术,这是妖族埋下的雷,白帝心下道“想不到妖族也已经做出了应对,早知道如此,就不来了“
“早知道如此,就不冒险来了”暴君如是想。
京城的天幕之中,四股浑厚的力量正在聚集。
“白帝,京城的大阵已经启动,你我现在为敌,恐怕走不出京城”暴君与白帝相距百米,声音响亮的传来,他脸色忧虑,前有白帝,后有京城大阵,已是腹背受敌,方才与白帝的交手,已经错失了最佳的逃走时机。
“你们走不了!”
玄武大喝一声,立刻倾尽全力发动京城大阵,太子死了,此刻他若敢再留下半分余力,恐怕就得跟着去陪葬。
白帝严阵以待,如临大敌,然而,四周的场面并没有什么变化,而是在一点一点的消失,直到只剩下他自己,还有暴君,以及一地的尸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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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武帝向天下公布了京城事变,并且声称已经斩下了大妖暴君与白帝的头颅,而太子周世则因此牺牲,这件事带来的巨变就是,三方再也没有任何顾虑,在这片土地上肆意开战。
断崖旁,大雾不散,普慈天度站在雾中。
“杀了白帝,不可能,武帝知道,杀死了那个表面上的白帝,只会让那个躲起来的白帝,完成蜕变,他们不会做这样的傻事”
“可是白帝确实已经很久没有露面,总不至于说他死了,也不出来吭一声的吧?”别离公子说道。
普慈天度道:“也许他现在根本无法发出声音,白帝一定不是被武帝拿去了,那么,一定是被妖族的同仁藏去了,至于他要做什么,只有天知道,”武帝说罢,扫了一眼身后的别离公子与阴木桃花,他知道最有可能的便是这二人,此刻他即使他已经明白手下忠心的用处,也已经来不及了。
而白帝城这边,当消息传出的第一时间里,城中人心惶惶,但很快,白帝城的权利便被无垢邪,柳过山,以及打好了第一仗而身受重伤,因此声望变重的易弦君把持,其中,易弦君以为 白帝复仇的名头疯狂交战,而柳过山则偏向于保留实力,等白玉,而无垢邪,显然更偏向中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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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道主走到一条鲜红色的河边,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场厮杀如期而至。
或许能说,是被他寄予厚望的白玉间接导致。
而此时他又在哪?
连通天道主都找不到白玉。
现在就连他分出的对立的念,都已经被囚禁在京都。
“要找到他就要牺牲无辜的人,我该以什么理由呢?”通天道主仰头长叹:“拔一毛以利天下而不为也,纵然有理由,老身又有什么资格”他双手背到身后。
通天道主来到了新城一座小小的院子里面,院子小而精美,远远能够看到王家小姐正在院子里面写着什么,他走到门前,看着这个几年前还是小姑娘的女人,现在变得成熟了许多,脸上露出尴尬的笑意,王家小姐看到通天道主,心不在焉的走进屋内,然后走出来,一碗饭菜已经放到了通天道主的手里,然后又重新坐了回去,正准备提笔,通天道主跟了过去,把饭菜放到了桌上。
“我不是要饭的”
王家小姐则是怨气冲冲的盯着通天道主,仿佛在问——你到底想干嘛?
“娃儿,你不记得我了吗?你仔细瞧瞧?”
原本心不在焉的王家小姐仔细看了看,难以置信的说道:“你是.....你是......白玉的师父......白玉他现在在哪?”
第11章 缘法
“王家小姐对于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白玉竟然什么都没有告诉她”通天道主心道。
这显然是不想让王家小姐牵连到里面,外面打的烽火连天,唯独这一片地方没有波及,除了地势偏远之外的原因,想必也有白玉的刻意照顾,然而现在却不得不让她出面。
通天道主讲白玉的事情一一讲给王玲儿,王玲儿吃惊的用手捂住嘴巴。
她怎么能够想到白玉就是外面声名显赫的白帝,她只知道白玉是一个大妖,但在她的眼里也只不过是比别人厉害一点点罢了,而且白玉从来没有在她的面前显露过什么。
通天道主说道:“只有白玉回来,才能稳住现在的局面,而现在唯一能够找到白玉的就是你,因为你们二人之间,有命定的缘法”
“我?可是我现在都不知道他在哪里?”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在哪,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听到是死是活这四个字,王家小姐眼神之中慌乱异常,通天道主继续说道“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需要缘法,尘世之间的每个人,都轮回过无数次,在无数次的轮回之中,产生了一种无法被梳理的连接,两个人一定会相遇,或者说两个人一定会分离,这些连接是无法被捕捉的线,直到两个人之间所有的线断的干干净净,才会从此毫无关系,所以你只需要心里想着去寻找他,就一定能找到他,也只有你能够找到他 ”
王家小姐似懂非懂。
“那还等什么,我现在就去找他”
通天道主接着道:“只不过这很危险,因为据我所知,白玉一定是被某个强大的人藏去,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你只是一个凡人,也许还没有找到他就会死去,我不会强迫你做选择,你不愿意,我 会想新的办法”王家小姐走进屋内,很快便从屋内走出,身后已经背上了包袱。
“还有什么办法,你这样厉害的人都来找到我了,我知道你已经什么办法都没有了,只要我想要找到他就一定能找得到对吧,太好了”她边说边往门外走,一刻也不曾回头,心中想到“白玉,只有我才能找到你,我真的很开心,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对你是独一无二的”
通天道主从怀里拿出一块玉,递给了王佳小姐王家小姐,王家小姐接过之后,从此便离开了家门。
王家小姐不知道走了几天几夜,她漫无目的的走,直到来到了一处深山之中,脑海之中才升起强烈的预感。
她感觉白玉一定在这里。
大山之中武器弥漫,王家小姐毫不犹豫的进了山中,山路上到处遍布了各种尸骨,有一些是人的。
王家小姐从包袱中拿出一张干巴巴的饼,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忽然,空气之中传来一阵腥臭的气味,地面开始震动,她听到奇怪的响声,立刻找了一个地方躲了起来。
远处,一条巨蛇和一个高达几丈的狼头妖怪正从路上经过,王家小姐看了一眼,立刻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捂住自己的口鼻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她蜷缩在树后,一动都不敢动。
那两只妖怪走到这里的时候便停了下来。
只听那狼妖说到:“老大下了命令,所有来到领地的人必须第一时间上报,你每天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若是出现了什么失误,小心老大把你抽干了”那蛇妖粗壮的身躯上鼓起一个圆球,只见圆球慢慢上移,直到口中突出一个沾满粘液的肉球落在地上,发出碰的一声响。
蛇妖没有说话,而是紧接着又将肉球吞了下去。
“这不是这几日吃的太好,有些消化不好嘛,只是可惜,最近的活物越来越少了,也不能吃同仁”蛇妖说道。
王佳小姐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到妖怪,仿佛整个身躯的血液都要凝结住了。
那蛇妖摸样
那蛇妖模样甚是恐怖,三角形的头颅巨大无比,双眼犹如两盏绿色的灯笼闪烁着幽光。它身上的鳞片黑绿相间,每一片都像是精心打磨的金属片,泛着冰冷的光泽。蛇信子不时吐出,足有手臂粗细,分叉的舌尖滴着散发恶臭的黏液。
狼妖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别净想些有的没的,赶紧办正事。”说罢,转身就要朝王家小姐藏身之处走来。蛇妖扭动庞大的身躯跟在后面,所经之处树木纷纷折断。
突然之间,狼妖的脸庞出现在王家小姐的脸前,王家小姐吓得几乎晕倒,狼妖一把抓住王家小姐的腰,从空中将她摔到路边,王家小姐感觉到浑身都要散架,双手指出剑指,身后道轮展开,却被蛇妖用尾巴勒住雪白的脖子,喘不过气。
“这小妞还以为我们发现不了她,从她踏入这座山开始,所有的动作都尽在阴木桃花眼中了”狼妖道“只不过,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却出现在这里,倒是让人捉摸不透了”
“喂!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蛇妖怒喝道。
“你快要把她勒死了”狼妖说道。
“她不说我肯定要用力啊!”
王家小姐双眼翻白。
“放下你的尾巴!”狼妖见这脆弱的小人马上就要归西,立刻喊道,蛇妖尾巴一手,王家小姐跪在地上,双手抓着自己的脖子,微微喘气。
只见这时,远处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走了过来,她浑身充满肉欲,脸蛋更是艳丽无比,只是表情却十分严肃。
此人正是阴木桃花。
那两个妖怪立刻拜倒在地上,阴木桃花缓缓走向王家小姐身边,瞄了她一眼,不屑的说道:“一般货色”
王家小姐抬头看向阴木桃花,心里立刻生出一种自卑之感,她紧咬的嘴唇,默不作声。
阴木桃花一双粉色的瞳孔闪了闪,似乎发现了什么,突然抓住王家小姐的脖子:“谁让你来的!!!”眼神之中混杂着震惊与惧怕。
王家小姐害怕极了,支支吾吾说:“我找我丈夫,是......是她师父让我来的......”
阴木桃花一把扔下王家小姐,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普慈天度便好。
第12章 再会
这件事非常冒险。
阴木桃花所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冒险将白玉藏匿于此,也只不过是在赌。
“我不管是谁让你来的,不过你来的正好”阴木桃花说完,命人将王家小姐投入地牢之中,随后来到了一处山洞。
白玉正闭着眼睛盘坐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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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望着眼前忙碌的王家小姐,不知不觉,已经度过了几十年的时光,王家小姐此时怀里抱着一个小姑娘,身后跟着的还有两个子女,正在一处西瓜摊上讨价还价。
白玉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怅然。
时间过得太快了。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时间,以至于迟迟都不肯打破。
他随着王家小姐回到了熟悉的家里,忙碌许久之后,他默然的说道:“你不是王家小姐”
王家小姐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惊愕,故作淡定的挽了一下耳边的碎发,说道:“白玉,你说什么呢?我不是王家小姐还能有谁?难道你在外面还有别的女人?”
白玉摇了摇头,说道:“王家小姐是会老的,你这么多年一点变化都没有”
所有人都会老。
王家小姐道:“这,其实我一直都用了胭脂遮住了了,难道我一直这么年轻不好吗?”
白玉皱了皱眉:“可是你又这么像,这里是梦”
王家小姐伸出手指拍在白玉的肩膀上,说道:“你总算发现了,但是,切不可让自己醒来,我已经将真正的王家小姐与梦境相连,如果你醒来,她就会死,你就在这里静待缘分消亡吧”白玉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王家小姐呵呵一笑,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自然是为了斩缘窃道了,只有斩去你的缘法,才能窃取你的大道,这是多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白玉在阴木桃花所编制的梦境之中浑浑噩噩,此刻发觉,忽然想起,若是人与人之间缘分将近,只差一些的时候,这一丝将尽的缘分,便会在梦中消解,故而时长会有突然梦到一个故人,这是二人此生再也不会遇见的征兆。
白玉深吸了一口气,阴神出窍,望见阴木桃花的真容,阴木桃花看到白玉的阴神大吃一惊,白玉说道:“原来你就是阴木桃花啊,费尽心机,就算是夺了我的大道又能如何?”他忽然感觉到王家小姐微弱的气息,怒道:“王家小姐怎么会在这里!你为什么要抓她!”
阴木桃花有恃无恐:“那有如何?我今日就要窃取你的大道,若你不在乎她的死活,便醒来吧!”阴木桃花猜测白帝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牺牲自己的大道,但此刻已经功亏一篑,这已经是她唯一的筹码,实际上如果没有成功窃取到白帝的大道,被普慈天度发觉她在背后做的手脚,后果也不会太好。
白玉怒道:“阴木桃花,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出手!你找死!”白玉用阴神操纵躯体,同时让神识继续休眠,躯体如同野兽一般扑向阴木桃花,如同一道黑影,贴在阴木桃花的脸上,双手抓着阴木桃花的上下颌骨,硬生生将阴木桃花的下半边嘴巴扯了下来!
阴木桃花措不及防,没有想到白玉竟然直接出手,一瞬间被封住了身上所有穴位,更是如同野兽一般将她分尸在这里。
阴木桃花一死,白玉身中的梦境刹那间解开,他浑身血泊的从山洞之中走出,阳光洒在身上,他第一时间找到王家小姐,看到她在牢房之中,蜷缩着身子,白玉打开牢房,靠近王家小姐,心中不禁一酸,抱起王家小姐正要走出这座山,几千名妖兵闻讯赶来,将人团团围住。
但这一围,便立刻就傻了眼,那为首的是一个虎妖,曾经亲眼在路野议会上见过白帝,现如今,传闻白帝被杀已经过了许久,没想到再出现时,却在阴木桃花的领地,而阴木桃花,也死在了白帝的手下,在这座山上,除了阴木桃花之外,便只有他和一只金蝉说话最为管事。
白玉望着乌压压的妖兵,说道:“阴木桃花已死,若是不怕死的,尽管上来”紧接着周身爆发出凌厉的气势,虎妖审视夺度,立刻跪倒在地,喊道:“白帝万岁,白帝万岁,属下早就想跟随白帝,只是一只迫于阴木桃花的淫威,如今终于有机会能够弃暗投明了”其他妖怪听到虎妖口中称白帝,才明白过来,眼前的人便是白帝,不分青红皂白,全部跪倒在地。
白玉穿过这些妖兵,怀里的王家小姐双眼动了动,睁开眼睛看到白玉的面孔,伸手在他的脸庞上面摸了摸,气息微弱的说道:“白玉,是你吗......”白玉见到王家小姐醒来,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他小心地将王家小姐放到树边,语气温和的说道:“是我”王家小姐惨白的嘴唇笑了笑,露出有些委屈的表情:“我.....可算是找到你了.....你怎么惹了这么大的祸......”
白玉不知所措,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王家小姐说道:“你师父说,只有我才能找到你,现在天下都大乱了,只有找到你,才能让一切好起来”
白玉道:“通天道主......”白玉没有想到通天道主竟然把王家小姐牵扯在里面,心里面没来由多了几分抱怨,但通天道主到底是自己的师父,又有几分思念之情,他心道:“我自己的命没了也就没了,王家小姐的命却比我自己要重要多了,通天道主竟然利用她来找到我.....”他猜想现在通天道主一定在自己家中等待,便说道:“玲儿,外面太危险了,我先送你回去”
二人走了几天,路途之中都是大战过的痕迹,却也没有见到什么人,大多是去逃难去了,白玉心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世道竟然这样乱了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回到家中,屋内十分空旷,还有打斗的痕迹,通天道主也不在这里,白玉将王家小姐扶到床上休息,又熬了药,此时他即放心不下王家小姐,又想要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时之间,左右为难写在脸上。
二人经过这一路,王家小姐看到一路上的战乱之后,两人之间早就没有隔阂,他看到白玉神色忧虑,轻轻握住他的手,说道:“你去吧”白玉依依不舍道:“我去了,就.....说不得要发生什么了”白玉并非空穴来风,阴木桃花斩缘窃道,已经不知道将二人的缘分斩去了多少,王家小姐说道:“男子汉大丈夫要做大事,我怎么能成为你的负累,其实我只要知道你不是......不是故意离开的,就行了”白玉心里没来由产生一丝愧疚,点了点头,待到王家小姐睡去之后,从新城离开。
屋子内有打斗的痕迹,难道通天道主遭到了袭击,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知道通天道主的存在,又有谁会对她出手。
白玉站在路边,驻见知微,在周围寻找着蛛丝马迹,顺着蛛丝马迹,一路追寻,直到在一处山泉旁边,才发现身受重伤的通天道主,他正在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察觉到有人来的时候,立刻遁入水中,白玉慢慢走进,走到山泉旁边的石头上,说道:“师父,是我”
山泉砰的一声,水花四溅,通天道主转眼出现在白玉身前,激动的说道:“真的是你,你这些日子去哪里了?!!”
第13章 重回白帝城
“她找到你了,我知道她一定会找到你”通天道主面露喜色,白玉脸上刚要露出笑意,听到这话突然板住:“师父,你为什么要将玲儿牵扯进来,你知不知道她只是一个凡人,随时都会死”
通天道主抹过一丝愧疚之色:“这件事我对不起你”随后猛咳两声,显然是受了重伤。
白玉伸手探寻通天道主的身躯,问发生了什么,通天道主道:“有人偷袭了我”白玉问道:“是什么人”通天道主说道:“天庭的人”
白玉脸色凝重了起来。
天庭。
这是一个白玉一直以来都以为很遥远的存在,天庭一直都在寻找通天道主,因为通天道主的存在,威胁到了天庭的统治,白玉说道:“天庭的人偷袭你并且得手,这是不是说明,天庭的重要人物已经在人间了”通天道主点点头,说道:“你说的不错”白玉道:“人间现在并不太平,连天庭也要来凑热闹!是嫌血流的还不够多么?”通天道主道:“人死了,总还是会有新的人,未曾经历过的,过去了也便过去了,人跟妖如果完成了一统,便会威胁到天庭的地位,所以天庭一定会完成一次清洗”通天道主坐到地上,继续说道:“待到那之后,一切照常而已”
语气之中,难掩无奈。
白玉说道:“既然天庭的人已经来了,又为什么要躲起来,难道……”
他后知后觉,才发觉天庭的人要等人妖互相残杀之后,才会出手,更是害怕通天道主坏了他们的大计,所以才会对通天道主出手。
他建立白帝城,用自己的名望招揽部众,本意是让武帝与普慈天度知难而退,然而世间之事,又怎么真如自己所想。
他扶起通天道主,说道:“天庭一定在暗中挑拨人妖厮杀,两者本来就不对付,这下子正是干柴烈火,一点即燃”
白玉情知时间不多,立刻就要赶往白帝城,途中对当下的事情一一打听,对他不在的这几个月的消息有所了解,当听白帝杀了周世,然后被武帝于京城斩杀的消息之后,心道:“真把他斩了也就好了,只不过武帝知道那是我的二心,是不可能杀他的,定时被囚禁起来了”
不日,白玉与通天道主回到了白帝城,城中空旷了许多,白玉正准备进去,通天道主却在这时按住他的肩膀:“你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进去,告诉城中人,你已经回来了”白玉疑惑道:“这又怎么说?”通天道主道:“自你消失在白帝城,已经有小半年的时间,这白帝城,是否还姓白,却不好说,要知道,俏寡妇改嫁的快嘞”
白玉立刻明白了通天道主的意思,也许这么长的空白期,他已经失去了对白帝城的控制,就算没有,是否表里如一,谁又说得准。
怕就怕他此时堂而皇之的进去,大家只管敬仰,听不到一丝实话。
有时候人们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而有时候会,人只能相信自己看到的,一个人的权势越高,越看不清真相,只能看到一场表演。
白玉变化成碧眼鸡的模样,朝着门内走去,门口的守卫望了一眼身材矮小的白玉,问道:“你可是来投奔白帝来的?”白玉说道:“正是”
那守卫对这个回答不满,不耐烦说道:“你想来投奔,却不知带了几分诚意,连威武不凡,万世永昌的白帝,都不曾说,还是去别处吧”
白玉微微皱眉,望了通天道主一眼,心道:“白帝城何时有了这样的的规矩?”说道:“我之前也来过白帝城,不知道这样的规矩,是何时有的?”
那护卫说道:“什么规矩,这都是我等衷心感恩白帝,给我们一个庇护之所,发自内心诚心颂念”
白玉知道一时问不出什么,便说道:“我说了,便能让我进去么?”那护卫是个好说话的主,说道:“你实在是无礼,我本不想让你进去,来到这里所有家产都要归于公有,不可藏私,你可带了什么家产没有?”白玉连说:“有”便从怀里掏出几粒银子,那护卫拿了银子,挥了挥手,白帝城大门缓缓拉开。
白玉与通天道主走了进去,那护卫忽然拦住说道:“威武不凡,万世永昌,白帝万岁 ,念!”
白玉与通天道主照着念了,才走进白帝城,白玉回头望着缓缓关上的大门,又望了望通天道主,正在这时,一个人拉着二人去旁边房屋登记,在这之后,又跟着念了一遍:“感谢英武不凡,万世永昌的白帝为我等提供庇护之所,此莫大恩情,永生永世还不完”
白玉听得呼吸微微有些凌乱,什么样的恩情,永生永世也还不完?
登记过后,又来了三人,将白玉领入一处大堂。
“碧眼鸡是么?还有你,叫什么李老汉的,你先在外面等候”
李老汉是通天道主所用的假名,通天道主听罢,便走了出去,只剩下白玉一个人站在大堂中间,那人继续说道:“如今世道大乱,人人都得从军,想来白帝城安稳度日,那怎么可能?只有打败了普慈天度与武帝这两个祸害!咱们才能过得太平日子,你说,是也不是”
白玉不知他是何意,只是点头说是,那人又说:“从军之事,现在你有三处去处,我可唯你一一介绍,由你自行选择”白玉心道:“白帝城不是只有一支军队,何以一分为三?难不成此时白帝城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和睦”
白玉说道:“还请见教”
那人说道:“这第一支,便是体量最为庞大的易弦君易将军的军队,易将军最为忠于白帝,誓死要为白帝报仇,兄弟们都看在眼里,最得人心,而且,易将军还有白帝徒弟的支持,这是最好的去处”
白玉紧皱眉毛,心道:“易弦君,那个说客,怎么摇身一变变成最忠于我的人了?我不在的这些时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便问道:“其他的两支军队呢?”
那人说道:“第二支,是柳过山柳将军的军队,柳将军自称是白帝的旧识,可白帝出事,他不闻不问,怯战自保,说什么要等白帝回来,全无报仇的心思,弟兄们对他颇有微词”
第14章 打听
柳过山还活着?还在白帝城持有一支军队,白玉愈发好奇,自己消失的这几个月里发生了什么?
“第三支军队是无垢邪将军的部队,无垢邪将军是白帝亲手提拔,手下的军队均是能兵悍将,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
白玉问道:“不知道无垢邪将军是什么立场?”那人说道:“易将军与柳将军有些不太对付,易将军一直在指责柳将军别有用心,甚至挖出了柳将军从前在普慈天度手下做事的消息,而柳将军则是指责易将军野心勃勃,妄图用白帝城的兵马去达成自己的野心,若不是无垢邪将军从中调和,恐怕两边自己就先打起来了,这也是你该问的?你一个小妖怪问这些做什么?”那人不耐烦的说道。
白玉又说道:“那依你来看,加入哪个军队,比较有前途呢?小弟初来乍到,还请大哥指条明路,不胜感激”说罢从袖口掏出几两银子,那人看到银子,笑嘻嘻的收入袖口,说道:“既然你这么懂事,我就勉为其难多说一些,自然是易将军的军队了,易将军奖罚分明,且十分爱提拔人才,只要是拼的上这条命打仗的,哪怕是没有赫赫战功,战后都会分得不少的奖励,易将军深谙用兵之道,那是最好的去处了”
白玉点了点头,扭头离开了这里。
通天道主见到白玉出来,问道:“得知了什么?”白玉道:“这个易弦君,有问题吗,现在还需要找一个靠得住的人再问问”通天道主又问道:“你觉得现在谁能够靠得住?”
白玉说道:“柳过山”
白帝城早已经弃之不用,现在三支军队,一支由易弦君带领,不断打仗,驻守在长黄都,一支由无垢邪带领,驻守在距离白帝城不远的平安城,还有一支由柳过山带领,驻守在一座山城,白玉决定先去山城,问清楚这几个月发生了什么。
柳过山盘踞在一棵树上闭目养神,露出一条青黑的本体,他发觉到附近有陌生的气息,吐了吐信子,缓缓睁开眼睛,此时白玉正站在眼前。
柳过山平静的说道:“你来了啊,我已经等了你很久了,白帝”这是自那次分别之后,白玉第一次看见柳过山,他兴奋的冲向前去,说道:“柳过山,原来你没死?”柳过山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也不知道为何,他感觉此时的白玉与之前又不同了,或者说,现在的白玉才更像是他一直所熟知的白玉。
“我当然没事,我们之前不是已经见过了吗?白帝,我还要多谢白帝给我这样一个安身之所,否则的话,这天大地大的,恐怕都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
白玉听得这话里话外,竟然多了几分自嘲,笑到:“这可不像是你该说的话,天大地大,应该任我驰骋才对”柳过山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与普慈天度,倒是有几分相似的地方,天大地大任我驰骋,曾几何时我也是这样想,可是直到真的开始这样做的时候,才发现并不是这样”
白玉问道:“这几个 月发生了什么?”
柳过山笑道:“发生了什么?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这一切不正是你所期望的吗?杀死了周世之后,战争便不再有所顾忌,白帝便可借助人心所向逐鹿天下,您的野心,在下所料不及”此时通天道主站出说道:“柳过山,这其中有一定的误会”柳过山望着这个陌生的老人,敏锐的直觉让他生出一种敬仰之感,问道:“这位是谁?”
白玉说道:“他是我的师父通天道主”
“通天道主....”柳过山重复了一遍,心想好大的名号,又感觉有些熟悉,说道:“不会是撰写五行抱朴诀的通天道主吧?这怎么可能?那不是传说中的人物吗?怎么可能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
通天道主点头默认。
柳过山瞪大了眼睛,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通天道主说道:“鹿野之时,白玉正在渡二心关,生死之际二心脱体,这便是白帝,而白玉则被一只野心勃勃的妖王藏起,瞒天过海,妄图盗窃他的大道,前几个月你们所见的,真是白玉的二心,所以发生了什么,他是一概不知”听闻此言,柳过山激动的说道:“怎会有这种事?”通天道主道:“你还未曾到达过这种境界,自然对其一无所知”白玉说道:“柳大哥,当然试图救我的人,是你吗?”
柳过山摆摆手说道:“什么救你,太抬举我了,我只不过是看不惯普慈天度罢了”其实柳过山出手,自然是不想看到白玉就此陨落,只不过他生性骄傲,并不想承这样的情罢了,当日之凶险,如今想来,仍然令他背脊发凉,几百年的修为,差点因此毁于一旦,为了一个朋友,这自然是不值得的。
白玉又问道:“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柳过山回忆道:“当时已经乱做了一团,我只记得,武帝竟然要杀光在场的所有人,以防止有消息泄露出去,当日漫天天雷滚滚,现在想来还令人生惧,后来似乎是被什么人挡下来了,然后武帝与那人展开了厮杀,我倒是记不起来这个人了,其后是我本以为做的足够隐蔽,却不料仍然是被普慈天度发现,那时候我才真正见识到了武帝的实力,后来不知怎么,武帝与普慈天度说未找到你,他派三个妖王继续跟我缠斗,所幸他们并不想拼命,我才侥幸逃脱
后来我又听说你回到了白帝城,便来白帝城寻你,不久之后你前去皇城,再不久之后,易弦君负伤回来,又过了几日,京城传出你已经战死的消息,这个消息如同白日惊雷,在整个白帝城发生振动,直到易弦君养好伤势之后,便开始四处演讲,声称要为你报仇,一时之间很多人响应,正如你在白帝城所讲的那些, 很多人纷纷来投靠,俨然已经是第一势力了,而且易弦君为你报仇之心最切,就连无垢邪在白帝城的权利也不及他,为了防止给他人做嫁衣,无垢邪对于你已经身死的消息有所顾虑,所以他一直都保持中立”
第15章 收权
“无垢邪在顾虑什么?”
“大权旁落,正是无垢邪的顾虑”柳过山说道,白玉听罢微微点头,柳过山继续说道:“但易弦君依然借助你的声望,势力愈演愈烈,像是这样的野心家,我再熟悉不过,易弦君的军队现已经南下”
通天道主说道:“易弦君想要吞并所有城镇,普慈天度与武帝又怎么会如他所愿,如果他逼得紧了,势必会逼得两方联合起来,进行大决战,必须要立刻阻止他”
白玉愁眉紧锁,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的程度,如今想要补救起来,却也没有那么简单了,他面向柳过山诚恳的说道:“通天道主说的没错,还请柳大哥助我一臂之力”柳过山疑惑道:“你要我帮你什么?”白玉说道:“请柳大哥先去通知无垢邪,随后带领所有大军拦截易弦君的大军,我提前过去,收回军权,以免事态更加严重”柳过山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点头称是。
白玉急于收拾这个烂摊子,不日便赶到了易弦君所在的城镇,而此时竟然还在招兵买马,军营远远地驻扎在城镇十里之处,乌泱泱一片,每一队都举着两面旗子,一面写着白,一面写着易。
白玉叹了口气,说道:“我今日总算明白了,名望是个好东西,只要利用得当,便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否则以易弦君的根基,何以能够快速聚集这样多的兵马。
“易弦君在短短几个月时间里,竟然将领地从白帝城的小小地方,变作一半重要城池,就算是我,也未必能做的这样好”白玉说道,心下不由得有些失落。
通天道主说道:“不过是又一个武帝,又一个普慈天度,白玉,这样的人在世间,从来都不会少,为了自己的野心,编制了多少的谎言,流了多少血,到头来,什么都不会改变”
白玉道:“师父,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血是一定要流,怎么可能不流血”
通天道主背过手,往前走了几步。
在这片土地上,流了太多不必要的血。
有时候他感觉到无助。
“如果这样下去,就会促使武帝与普慈天度联合起来,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没有人能够喊停”通天道主叹了口气,自从姜道街走后,他几乎再也没有笑过,整个世界就像是一个无终止的循环,换过了角色,熟悉的剧情。
他察觉到白玉在动摇。
人的意志本身就在不断的摇摆。
所以他更加的忧虑。
阻止这场战争的意义在意下界生灵会不会被天庭一锅端,通天道主很清楚,眼前的时局,对于天庭来说同样重要,如果真的使天庭伤到了下界的元气,那么从此以后,下界再也没有什么能够反抗天庭的筹码。
许久以前,妖族与人族的权利是对等的,直到妖族元气大伤,人族夺取了所有的领地,同样的,许久以前,人族与天庭的权利也是对等的,直到天庭的人利用人族内斗获得了最高的权利,权利之争,向来如此。
“斗争就会流血,如果不斗争,便是认可现下的命运,永远的认可”白玉心中想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认可易弦君现如今正在做的事情,这与通天道主所想的,却是截然不容的。
是夜,白玉与通天道主走在街道上,见到家家户户闭门不出,迎面走来三个喝的醉醺醺的士兵,走起路来七扭八歪,只见他们趴在一户门前,猛踹了几脚,冲了进去,在里面翻箱倒柜之后,拿出一些银子走了出来。
随后又如此光顾了几家,白玉走到那些被抢的人门口,与通天道主一起看向里面,那户人家的男女正在地上痛哭。
白玉不知为何,突然冷笑一声,跟在那几个士兵的身后,那些士兵初时只是抢一些金银,后来开始打骂屋主为乐。
救这样的人,使白玉感觉到厌倦,他分外冷漠的走过那些失去了钱财又被打了巴掌的人。
那些士兵不停的踹着屋子,直到停在一处只有一位老妇与两个女儿的屋子,三个士兵似乎终于找了自己想要的,一人架着一个女人就要去快活快活,屋内的妇人抱住一个士兵的腿,喊道:“你们……你们不是白帝的兵马吗?为什么会做这等烧杀抢掠的事情!?”
那名士兵一脚踢开妇人,说道:“事已至此,白帝何心何德,你还看不清楚吗?老子今天上了战场,明日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潇洒潇洒怎么了?!”
“各位做出这样的事,难道就不怕军法处置!”那士兵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抬头看到白玉的方向,脱口而出道:“哪里的鸡精,多管闲事!谁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打了胜仗,快活几日,哼哼!哈哈哈哈哈”
白玉此时用的乃是碧眼鸡的身躯,他望见那士兵虽然在笑,却又有几分癫狂,眼神之中更是泛着泪光,白玉声音缓和了几分,说道:“白帝城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规矩”白帝城消除了人与妖的隔阂,尽管是流了一场血的前提之下,但人与人之间的相近如宾,绝不在话下。
“白帝都死了!还有什么白帝城?”一个喝醉了的士兵放下手上的女人,走向去说道“白帝城早就名存实亡,现在只不过是借着白帝的名头 ,逼着我们上战场罢了!”此时另外一个人连忙走过来捂住他的嘴“你不要命了!你说了什么!你想害这里所有人都没命!你不知道易将军最忌讳手下说这些!!”
三人齐齐抽刀,手中的刀颤抖:“对不住了,谁也不能保证今天的话会不会泄露出去”其中一人抓住一个女人的头发,手中的刀放在那女人的脖子上,就要灭口。
似乎方才那些话,是一种禁忌。
“住手!”白玉喊道。
那人手中的刀颤抖着,脸上流出眼泪:“我也是身不由己!他方才的话泄露了出去,所有人都得没命!要是白帝还在就好了,绝不至于如此”他正要下手,忽然手中一震,手中的刀已经被白玉夺走。
这一刻,他下定决心收回兵权。
白玉恢复了本来的模样,冷漠的眼光扫了一眼那三个士兵,那三个士兵望着眼前的人,身躯不由自主的颤抖跪在地上。
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帝……回来了……
第16章 整顿
姜城。
易弦君如瀑般的长发肆意地垂落在他宽阔的双肩上,轻轻拂过他那身宽大而神秘的黑袍。黑袍微微敞开,露出了他半边白皙如雪的胸膛,那片肌肤散发着一种令人心醉神迷的光泽。然而,就在这诱人的景象之中,一道触目惊心的漆黑伤疤却突兀地出现在眼前。
那伤疤犹如一只狰狞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无情地撕裂了原本完美无瑕的胸膛。伤疤上的增生肉痕纵横交错,仿佛是无数只蜘蛛的触手,紧紧地缠绕着周围完好无损的肌肤。这些肉痕或粗或细,有的扭曲蜿蜒,有的笔直伸展,它们相互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诡异而恐怖的画面,让人不禁为之胆寒。
易弦君纤长的手颤抖着抚摸着伤疤,仿佛还心有余悸:“这不只是一道伤疤,若不是我万事都唯有谨慎,如今早就成了仁慈之下的碎尸,现在你们还觉得,削弱人间是没有必要的吗?居安而思危,天界的人死在下界,是一种侮辱,若是这次我真的死了,那么就要遗臭万年了,后世的人将会如何看我?”
在他面前是一个身着青衣的长发女人,水神青裳,她笑着说道:“不过这道伤痕却骗来了白帝的大半军队,这便意味着,天庭的这场仗变得好打了起来,天帝将会很有可能,以很小的代价,拿下人间”青裳掌握着天庭的情报,易弦君在上一次动乱之中登上天帝的宝座,自然是万分明白情报的作用,在聚集完白帝的军队之后,立刻将青裳带了过来,以无孔不入的情报网,渗透进入整个军队,以完成控制。
易弦君道:“只不过现下还有一个心腹大患,那便是白帝是否真如武帝所言,已经被他杀了,若是白帝突然回来,恐怕这件事情便不好收场了,说不定便是提前暴露的风险”青裳说道:“天帝多虑了,我已经得到情报,普慈天度那里的大妖暴君,也参与了这次事件,而且此次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还是不要小看了京城的大阵,天命皇权,所有人都能进入,唯有天庭不能进入的京都,斩杀掉一个两个神变境的大妖,想必也没有什么困难”易弦君道:“可是白帝恰巧一分为二,我担心的是.....”随后他呵呵一笑,道:“也许是我自己吓自己,当日的情况,几乎是武帝与普慈天度手下的精英立刻出手,就算是他失踪了,也只能是那两帮人做的,既然是他们做的,又有什么留下白帝的必要”
易弦君手抚摸着座椅的护手:“好久都没有统领过这样的军队了,竟然让我有了几分热血沸腾的感觉,对了,青裳,你不是找我有事要说?”
青裳说道:“我是找天帝有事要说,可是一进来,天帝便撕开胸前的衣服给我看伤疤,我一时间看得呆了,呵呵呵,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易弦君问道:“可是关于军中的事?”青裳说道:“是啊”易弦君道:“既然是关于军中的事情,那便没有小事”
青裳说道:“最近在军中,不知为何传出了一些流言......”
易弦君道:“什么流言?”
青裳道:“有人说,白帝回来了”
易弦君的脸色一下变得铁青。
“这样的流言,有多久了?”
青裳说道:“有几日了,是几个喝醉了酒,在街头抢掠的人传出的.....”易弦君愤怒的拍了拍桌子:“流言已经有几日了,现在追溯源头,还有什么意义!传我命令!即日整军!”
青裳显然没有意料到这个小小的情报能够引起这么大反应,美丽的手微微放在下巴,问道:“天帝,这种小事费得上如此大的阵仗?”易弦君道:“小事?千里提坝毁于蚁穴,要保得住天庭,保得住你我万世永存,就必须将这种不利于我的事情,扼杀在摇篮之中”
青裳说道:“是,我这便让人传柳勾来”
不时,柳勾快步走了过来,看见易弦君之后,行了个礼,几个月的时间里,柳勾显然已经成为了易弦君的心腹,若非如此的话,易弦君也不会这么顺利。
柳勾始终都未能改掉依附于人的毛病,无垢邪与柳过山对他来说太过于生人勿进,也只有平易近人的易弦君最适合依附,他从一个戏子,转眼之间成为天下最大势力的统筹官,甚至于说,他做的还十分的优秀,就连他自己也不禁感叹,时运之下,命运无常。
柳勾看到无垢邪已经准备了一桌饭菜等着他,受宠若惊的站在一旁,易弦君笑了笑,说道:“怎么了,被白帝吓破胆了,不是所有人都如此喜怒无常,快坐吧,你我兄弟二人,好好的喝一杯”
柳勾心里清楚,如果不是要紧的事情,易弦君是不会轻易见他的,二人对坐,碰了一杯,柳勾喝了一杯酒之后,想起当日之事,他仍然心惊后怕,坦言道:“我实在想不清楚,为什么白帝当日要那样对我,即便是我做错了也就罢了”易弦君默默倒酒,嘴角挂着笑意,有些事情有些人永远都看不明白,不是因为他不够聪明,而是因为他站错了位置,易弦君自饮一杯,笑道:“也许当日的白帝只是在警告你,不要总是摇摆不定,一个摇摆不定的人,站在多宽阔的城墙之上,都有掉下去的风险”
柳勾手中的动作顿住,当日他没能听明白的弦外之音,今日他听明白了,他连忙跪倒在地,说道:“柳勾今生今世,都唯易弦君易大将军马首是鞍了”
他一面说,一面眼角已经浸湿。
他以为自己足够聪明,今日才意识到自己不够聪明。
而他哭,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至今都没有选择。
他的所有选择,所遵从的,都只不过是他所认为的局势,谁选择了他,他便忠于谁。
如今,他已经被推上了一个进退不得的位置。
易弦君冷冷的喝了一杯酒,并没有看向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柳勾,表情之中似乎在说,马首是鞍,你还不配,慢悠悠的喝完了这杯酒之后,他才不慌不忙的开始做戏,易弦君站起身,绕过桌子扶起了柳勾,语重心长说道:“柳兄弟,你这是做什么?兄长能有今日的成就,决不能缺了弟弟你的扶持,这是有目共睹,更是不可磨灭的”
柳勾慢慢悠悠站起身,只觉得易弦君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寒风刺骨,尽管他看起来仍然是一副善意的笑容,柳勾说道:“兄长有今日之功,是兄长自己的奋斗,小弟怎可贪天之功”易弦君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笑这个柳勾,现如今已经一点一丝的野心都没有了,全不似最初的摸样,易弦君想起他重伤的那几日,全是柳勾来看他,一面关切他的伤势,一面与他说,如何从无垢邪的手中夺取白帝城的权利,柳勾虽有声望,可是却并无武力,一开始,柳勾承诺事成之后平起平坐,再之后,他总算是看清了自己。
一个人空有野心,难道不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现如今的柳勾,已经是服服帖帖了,易弦君用事实打破了他的幻想,他不再继续弯弯绕绕,而是直接说道:“柳勾,你是个聪明人,有些话与你说得,与其他人是说不得的”柳勾见易弦君就要表明来意,重新坐会桌子上,正色道:“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自然是马首是鞍,绝不敢有违”易弦君道:“白帝组建军队要做什么,你最清楚”柳勾道:“师.......白帝为人天真至极,还是城府极深,就连我也看不清楚,我不知道他是真的想要阻止人妖之战,还是另有其他的目的,说句心里话,我也看不太明白”易弦君道:“看不清楚的时候,只要看表面就好,至少从表面上来看,他是真的想要阻止人妖之战,他是个幸运的人,机缘巧合之下竟然积累了这样的声望,只能说是时也命也,而我们打着白帝的名义,要做什么,想必你更加清楚”
柳勾道:“一统天下!助易大哥一统天下!!”
易弦君对于这个答案十分满意,露出笑容,说道:“没错,到那时,我们会有数不清的金钱,女人,荣耀,还有权利,现如今,我们对于目标越来越近了,这一切都是他们自找的,得国之正,无出其右”言下自然是说,这场战争非是他们挑起的,作为平复这场战争的功臣,后续的麻烦,将会忽略不计,“你是个威胁不大的人,自然可以平安度过余生”这句话更是许诺,柳勾脸上罕见露出笑意,仿佛一切近在眼前。
易弦君话锋一转,又道:“可是话又说回来了,我们如今借着白帝的声势,却也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需要防范于未然,因为一旦有失,将会前功尽弃”柳勾脸色异动,慌张的问道:“请易大哥明示”易弦君说道:“我们摘了别人的桃子,就有可能为了别人而做嫁衣,此事本来不足为虑,但万事总要考虑周全,方才不失大丈夫本色,军中的流言你可听说了?假若有一天,白帝真的回来了,就出现在你我的面前呢?又万一,敌军易容为白帝而来呢?我心下担忧,难免在军中引发振动”
柳勾神色阴晴不定,军中的流言他听说了,这几日还正在担忧,如果白帝想要找他算账该如何?当下又听得易弦君一说,直接吓得一身冷汗,却又因为这一身冷汗,使他清醒了许多,他咬牙道:“易大哥放心,白帝已经死了,他便是真的也好,便是假的也好,我是白帝的徒弟,就算他是真的,也只能是假的!只能是乔装打扮!霍乱军心的匪徒!!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易大哥成就大业!”
易弦君盯着柳勾看了一阵,露出笑意。
他拍了拍柳勾的肩膀:“你放心,只要他是假的,就翻不出什么花来,通知下去,明日一早,军中整顿!”
柳勾双手抱拳,道了句是,便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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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雄鸡一声。
白玉与通天道主看着三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聚集在姜城之下,他重伤未愈,那日泄露身份,实在是有些莽撞,所幸的是当日街上人员稀少,此时他已经扮作普通士兵,混入易弦君的军队,一大早百夫长传下命令,所有士兵均要前去姜城待令,白玉与通天道主藏身在乌压压的士兵之中,直是微不可见。
他遥遥的看到易弦君与柳勾站在城墙之上,在他身旁还有一个女子,除此之外,还有那日他看到的三位士兵,此时正坐在城墙面前的椅子上,面容之上,满是受宠若惊。
白玉小声说道:“那城楼上面的女子,修为竟然深不可测,比起重伤之前的我,恐怕也不遑多让,这个易弦君,我早该看出来,非池中之物,只不过他现在又要做什么?”通天道主说道:“当日你的现身太过于鲁莽,以至于引起了军中的传言,这个易弦君果然是个人物,竟然这么快,就要消除与他不利的传言,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意识到的”白玉不屑的道:“是非公道在人心中,想管住嘴,没那么容易罢”
“叫什么!!!”此时百夫长一人一下,给了白玉与通天道主两鞭子,三十万大军安静如鸦,城楼之上,易弦君施法,使得声音能够传遍 方圆十里,随后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将士,今早召集大家前来,一共有两件事,这第一件事,可是一个大好的消息啊!便请我们这三位兄弟来讲吧”易弦君说罢,指了指那坐在椅子上的三位士兵,三位士兵面带喜色,似乎是按耐不住要将消息告诉大家。
易弦君问道:“我听说你们三人,见到白帝,是吗?”
“没错!!我们兄弟三人确确实实看到了白帝!若是有一句谎言,教我们不得好死!!”
城下士兵听到这个消息,顿时雷声一片,窃窃私语,脸上全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莫非白帝真的回来了!!”“太好了,这是不是说,再也不同打仗了!!”“可以回去好好地过日子了”
易弦君脸上不温不喜,又继续问道:“既然如此的话,那白帝在哪呢?他既然已经回来了,想必此时已经在军中,我不禁要说,英武不凡,万世永昌的白帝啊!你快出现!带领我们还天下太平来吧!”他说罢,眼神扫视了一眼楼下士兵,白帝望着易弦君的面容,刹那间如坠冰窟,心道:“四周的高手又增加了,他明知我不可能现身,却又说出这些话,意欲何为?难道他要......大清洗!”
“白帝在哪?!”易弦君忽然恶狠狠的问那坐在座椅之中的三人,那三人感觉到他神色有异,似乎是在怪罪,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易弦君怒指三人,正气凌然道:“白帝于我,于众将士,有再造之恩,他如今身死,我等本该为了白帝肝脑涂地,报此血仇!!尔等分明是怕死!!竟然编制出这等谎言,使得我们大喜大悲,罪!该!当!诛!!”
那三人百口莫辩!!正欲辩解。
“这.....不......”
易弦君已经抽过一把刀,一刀斩落三人头颅,微热的血溅射在易弦君惨白的脸上,他露出疲倦的表情,心道:“结束了”不料此时城下传出声响:“将军何故杀人!!他三人只不过是说出所见所闻!!将军还未查出真相,便草率杀人!岂是大丈夫作风!!”一时之间响应者不断,都在喊着“不服!!我不服!!”就连白玉左右二人也在呼喊,白玉心中担忧,想要阻止身旁的人,却被一把推开,易弦君双手撑在城墙之上,说道:“有谁不服,众将士让出一条路,让他们说的清楚一些”
不时,有几千人聚集在城墙前,这些人大概是听说过流言之人,他们大声抗议道:“应当先查明真相,才能决断”更有激进者说道:“你分明是借助白帝之名,完成自己的野心!!”“易弦君,你真以为所有人都看不明白吗??”
白玉望着这些人,心知他们已经难逃一死,无力之感涌上心头,却见易弦君嘴角一笑,城墙之下的声音减弱,只剩他的声音飘荡在空气之中:“你们早已忘记了白帝之血仇!贪生怕死霍乱军心之徒,总算将你们尽数揪出!!杀!!”
只见在空中,无数道光芒闪耀着汇聚在一起,仿佛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能量漩涡。这股强大的力量相互融合、交织,最终凝结成为数把顶天立地般的巨型斧头!这些斧头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寒光,它们所蕴含的威力足以毁天灭地。
随着一声怒吼响起,数把巨斧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下方那密密麻麻的千余人群狠狠劈去。刹那间,天地变色,风云涌动,整个空间都被这恐怖的攻击所震撼。只听见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伴随着四溅的血肉和碎骨,那千余人瞬间就被这狂暴的力量砸得粉身碎骨,化为一滩滩触目惊心的肉酱!
易弦君若无其事的转身,对着柳勾说道:“为防有变,顷刻南下,大决战!”
易弦君的铁腕,早已让柳勾汗流浃背,张口说不出一句话。
第17章 急迫
空气之中弥漫着血腥的气味,经久不散,连通天道主也感叹:“这个世间最不缺的就是这些天纵奇才,易弦君,他的合众之力是老夫目前看到使用最好的,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那那片血泊之中,方才还有两人,正站在白玉的左侧,转眼之间已经变成肉泥,而此时易弦君已经背过身子走了。
城墙之上,再也没有他的身影,他干净利落的处理这件事之后,又干净利落的离开,白玉心道:“这才是真正的狠辣果决”
中间有人快速的用铲子将那些血肉清理,其后,军队又用水法,将地面清理了一遍,刹那之间,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只有柳勾咳嗽了两声,说道:“方才易将军说有两件事情,这第一件事情,大家也都看到了,有些人居心不良,想要借着白帝之名霍乱军心,他们不想给白帝报仇了,你们说,他们该不该死!”
众人见到柳勾,因为他是白帝的弟子,对他倍感亲切,对于他的话,更是深信不疑,他的话语在军队之中可信度可想而知,众人纷纷觉得,果真是有人在搞鬼,幸亏易将军干练果决,迅速的处理了这帮人,纷纷喊道:“该死!!”
看到这番场景,白玉愁眉紧锁,不知所措的看了看通天道主,他心道:“想不到只是关于我的风言风语,就引起如此大的振动”一时之间他也分辨不出,易弦君这么做,究竟是小题大做,还是必要之举,通天道主道:“他们这是在架空你,要完全架空你,不是件容易的事,所有不利的消息,都要抹除,你今天见识到了这些手段,是否开始觉得从前过于天真?”白玉道:“我从前只想着简简单单,光明正大,确实想不到这些”他又扫了一眼那些群情激奋的众人,这些人有一些,白玉也曾见过:“这些人就这样被牵着鼻子走,是不是太儿戏了些”通天道主道:“人们只要聚在一起,分不清对错,也不想去分清楚,只要正确”白玉不解的道:“正确?”
通天道主道:“所谓正确,就是没有错误”白玉似懂非懂,说道:“就像是他们认同我,所以我让他们做什么,他们便会做什么”通天道主点了点头道:“是了,所以他们能够正确的杀掉这些人,堂而皇之,光明正大”白玉心道“岂有此理”
此时城楼上的柳勾继续开口道:“为了防止再有此类事件,阻止我们为了白帝报仇,所以我们必须立刻南下,要武帝付出血的代价,为白帝报仇!!立刻南下!!”
城楼之下立刻响起震天的响声。
“为白帝报仇!!立刻南下!!!为白帝报仇!!立刻南下!!”
呼喊了一阵之后,大军竟然真的立刻开始整顿。
白玉趁乱与通天道主离开了军队,他在一棵被虫子蛀的千疮百孔的柳树下打坐疗伤,身上 滚滚的真气流动,那日武帝将他的全身的经脉尽数震碎,再加上杀死阴木桃花之时,几乎是用尽全力,想要修复起来,不是短时间的事情,而本来以为这场战争还会推迟一些时日,想不到易弦君却这样急迫,一时之间,他心急如焚,额头上渗出点点冷汗,急火攻心之下,一口脓血吐出。
通天道主见状连忙走过来,摸了摸白玉的额头,怒喝道:“你是在疗伤,还是想要废了自己!急不得!急不得!!”
白玉捂着胸口站起,虎口抹掉嘴角的血液:“再急不得,就要来不及了!我如何能够急不得”白玉望见了旁边千疮百孔的柳树,共情的抚摸了一般:“如今我就像是这颗柳树一般,想要枯木逢春,谈何容易”通天道主心下清楚,今日城楼之下,白玉压抑住了自己没有出头,已经是极大的成长,安慰他道:“焦虑素来无用,不如想想,易弦君如此着急的目的”
通天道主意在让他分开心思,若是一个颓废之人,总是想着自己不能成就一番大事,岂不是自己耗费自己。
白玉道:“现下想这些还有何用,我如今什么都做不了,于天下人来说,已经铸成大错”想到此处,他心下竟起了回去暴露身份,阻止大军南下,至于后果,全顾不上了,通天道主道:“你师兄为了保护你死了,他是一个不会被人记起的人物,你可知道他为什么如此?因为他认为他是一个无用的人,只是希望看着自己的师弟,能够变得像他想象一样耀眼,其实说死了,也不确切,他悟到了无相界,于你我而言,不存在了”白玉心头一紧,他本想脱口而出去问:“什么师兄”可通天道主这番话讲出来,他竟然真的觉得自己有这么一位师兄,在观察着他似得,那是他一直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通天道主又道:“起起落落,君子潜龙勿用,待机而发,何错之有了?难道只允许你爬的高,不允许你跌落么,其实人生做不成什么事,也不碍事,世界不会停止”通天道主怅然若失,淡淡的说了句:“便是假装无事发生,蒙上双眼,又能如何,一觉起时,还不是神清气爽,哼哼......哼哼哼哼......”他说到动情处,脸上肉眼可见的疲态。
白玉一时之间分不出,通天道主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他听的,白玉低声道:“师父,你不可放弃,眼前之事,安可有误,我不再急迫就是了”他定了定神,随手一挥,旁边的柳树枯木生芽,白玉坐在树下,细细思索道:“易弦君如此急迫,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大军南下,诚然,易弦君对上任何一方都有胜算,但他又怎么能保证两方不会联手”
所谓的联手,自然不是武帝与普慈天度摒弃前嫌,和谐友好手拉手的同去对付易弦君的三十万大军,想必两者就算是有再厚的脸皮,也绝对做不出如此行径,而是易弦君对谁下手,另一方势必会及时的加入进来,无论是出于担忧易弦君吞并了一方而转头对付自己,还是出于易弦君所给予的压力之下,这都是必然之事,到了那时,
难得的是易弦君如此反常的举动,因为打着为白帝复仇的旗号,变得合情合理了起来。
“到那时,无垢邪与柳过山迫于压力,也必定会加入进来,战场就会变成一场空前的混战,可他绝对没有打扫战场的把握”
这样的结果,显然是谁都不想看到的。
通天道主道:“除非他根本就不想赢”白玉点了点头道:“大混战,才是易弦君的目的,他只想要消磨所有人的兵力”白玉双手捂着脸庞,说道:“是了,我早就该看出来的,易弦君是天庭的人,易弦君是天庭的人,这是最坏的结果 ”通天道主料想此刻白玉恐怕再次万念俱灰,说道:“人间这么大的阵仗,于天庭来说是百年难遇的变局,他们怎么可能不插手其中”这一次真的被天庭得逞了,那么通天道主一直以来的目标,终究要盖棺而论了,人间事,当真是不由人,只由得天?说到底,不应该有这样的道理。
白玉道:“若不是我做了这许多事,易弦君想要达成这样的目的,说到底,也没有这么容易罢”语气之中颇有自责,通天道主正担心他一时冲动,白玉接着说道:“所以我必须要给出一个交代,决不能自绝天下于不顾”他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再度盘坐,细细疗养经脉,尽管经脉之事修复短时间杯水车薪。
转眼,白昼转夜,北斗七星,七杀贪狼如月。
白玉睁开眼睛,修书一封,从空中随意唤下一只鸟,将信封绑了上去,那鸟刚刚飞走,远处走来一高一矮两人,男人锦衣玉服,还未看清外貌,声音便已经传来:“让我们好找,事情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白玉心声警惕,那男子走到通天道主身前,二人登时合二为一,通天道主道:“无碍,这是我的一具分身”说罢, 那女子也露出真容,却是一个头上绑着两个丸子,有着一双酒窝的甜美少女。
“师弟,你好凄惨啊!师姐来帮你了”乐安笑道。
通天道主说道:“你入京城之时,你师姐曾经为你护道过一程,也算不上生人了,乐安天真烂漫,天下的事情都浑然不放在心上,帮扶你一把,却是份内之事”乐安笑道:“是了,这是师姐对你照顾,无关其他,你可不要妄想把我牵扯进去,打架,我是不会做的”白玉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这个师姐好生可爱,师姐二字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因为看她的年纪,也不过是十四五岁上下,算下来,也要比自己小个两岁,乐安倒是对他的反应都不瞧在眼里,只见她施法变出一片堆积如山的书籍,这些书籍无一不是这个世界上顶级的法术秘籍,只不过白玉已经是神变境界,早已经达到了力大拍砖的境界,用处却也有限。
乐安在其中翻翻找找,一边说道:“我知道你浑身经脉尽碎,又尽过一次全力,将碎的经脉撑得裂了,你可知道要修复好,要花上上百年的时间呢”白玉苦笑,他只知道要修复好需要很长的时间,但万万没有想到,竟然需要长达百年,乐安的这句话,无疑是在他的心上放了一记重锤,白玉道:“也并非毫无办法,若是武帝肯将我的二心放出来,二心归一时,经脉定然会好了”乐安道:“那又怎么可能,这样的如意算盘你也能打,就算放出来了,你有没有想过,他变成了白玉,你也就不会在了,现在的你,用什么去争,武帝把二心关押起来,倒是变相的助了你一臂之力”白玉叹了口气:“能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我.....成全他,就是成全我自己,他本来也是我,只不过是我不愿意面对的那一部分.....”语气之中,颇有悲壮之一。
乐安一根手指抵在了他的嘴唇上,眼神无辜的看着他。
“嘘,我喜欢你,不喜欢那个,即便要争,你不许败”
乐安摆开了数十本的秘籍,说道:“这是数千年来,人类修士与妖族修士的智慧结晶,全然都是关于经脉修复的,若你能够参透,不出一个月,便能完好如初”
白玉望着地上铺着的十几本秘籍,身形微微颤抖,难以想象,数年前来,有多少经脉尽碎的人,他们或许还未能达到白玉如今的境界,所以经脉尽碎等同于废人一个,但是他们没有屈服,靠着何等的毅力,创造出了修复经脉的方法。
乐安指着其中两本说道:“这一本叫做秘道丹鼎术,是一位人类修士的典籍。以自身为丹鼎,走的是摒弃经脉的路子,这一本叫做胎化长生妖术,是一位妖修所创,初始只是为了长生,是以丹田之处,还原本初,再结成胚胎,以体内婴运行经脉,呵呵,说是修复经脉,其实都是另一种法子,这两本我亲自挑选过,是最好的了,你选一个吧”白玉看着两本典籍,心道:“原来是摈弃经脉,即便天有绝人之路,只要肯开辟,便有新的路”他大受鼓舞,之前的颓意一扫而空,拿起胎化长生妖术。
“既然是妖修前辈,想必更适合我”
乐安将其他的书籍收集了起来,笑道:“小师弟,我喜欢你也喜欢游山玩水,你可不要把人间弄得太不像样子了”说罢消失在原地。
白玉在原地深吸一口气,显然,乐安的出现使得事情出现了极大的转机,只不过纵然是一个月的时间,也有些太迟了。
“师父,昨天夜里我已经想好了,阻止南下慢不得,疗伤之事急不得,只不过,伤要治,事情也要做”通天道主眼前一亮,问道:“你已经有了主意?”白玉点了点头,说道:“我要更快的找到普慈天度谈谈”通天道主脸色一惊,很快恢复了平静,说道:“天下有三个人最想杀你,普慈天度可以排得上第二”那第一位,自然就是武帝了,白玉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这件事情很冒险,但天下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这样的冒险值得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