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天帝》 楔子 【楔子】 无情的恶火,将整座花房给彻底吞噬,黑暗的夜空中,只有橘红色的火光散发光亮,只见火势不减反增,越烧越烈。 花房里养着无数奇花异草,已经半数被烈焰烧成灰烬,而在花房最深处,一株庞大的木芙蓉,已被炽热空气熏得委靡不振,叶子萎缩干枯,即将被活活闷烧而死。 「公子……快醒醒呀,公子……」 她抱着昏死过去的他跪坐在半萎的木芙蓉前,泪如雨下,但不管她如何嘶喊,他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呼吸也越来越微弱。 为了救她,他不顾一切冲入被大火笼罩的花房里,身上多处烧伤,花房内弥漫的浓烈烟雾呛得他失去意识,再不将他送出去,他就算不被烧死,也会窒息而死的。 「哈哈哈……只要把这一座花房给烧了,我看你还怎么蛊惑他,你就认命去送死吧!」 外头女人尖锐的笑声回荡着,凌厉又可怕,但对方不知道的是,花房内除了她之外,还有他呀。 那个女人会后悔的,她亲手葬送了自己所爱的人呀…… 「公子……公……咳、咳、咳……」 她痛苦的呛咳出声,全身虚软无力,脸上流不停的泪水已不知是因为心痛,还是被灼热的浓烟给熏出来的。 她不要他为了她而牺牲生命,她愿意拿她的命换他的,只求他躲过这场劫难,好好活下去。 她和他终究不该在一起,不然也不会引来这场劫难,这是她的错,就惩罚她一个就好,别让他也受牵连啊! 恨只恨现在的她异常虚弱,什么力气都使不出来,无法将他送出火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葬身此地。 「咳咳……公子……公子……」 她慢慢的趴覆在他的身上,意识逐渐模糊起来,她知道自己也小命不保,但她不怕、不在乎,坦然的面对火焚之苦。 既然他活不了,她就跟着他一同在这长眠吧,生不能在一起,至少他们可以死在一块,她也该心满意足了。 在意识彻底消散的最后一刻,她闭上双眼,勾起一抹异常甜美的笑容,心甘情愿和他共赴黄泉。 能在他身边,她此生已了无遗憾……了无遗憾了…… 第一章 【第一章】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对南昊国的百姓们来说,一日的开始是勤奋、忙碌、充满希望的,但对南昊国正准备上朝的官员来说,却是—— 一团混乱、心惊胆跳兼戒慎恐惧啊! 「快、快迟到了……」 「糟糕!早朝晨钟快响了……」 一大清早,皇宫前的大门无比热闹,官员们急急乘着自家马车上早朝,有些人还在半梦半醒,有些人朝服凌乱没穿好,不管官位高低,人人皆一脸神色紧张的赶紧下马车,冲入宫门里,想尽办法以最快的速度冲到议事殿。 往议事殿的一路上,百官竞相跑步,像是后头有什么野兽在追赶他们,路过的太监宫女早就见怪不怪,甚至还幸灾乐祸,在一旁暗自窃笑,不知道今日早朝又有多少官员误了时辰? 会有这么大的压力不是没有原因的,全是因为皇上最痛恨官员们耽误了上早朝的时辰! 「快快快……」 朝钟尚未响起,议事殿的龙椅上早已坐着南昊国最尊贵的男人,今年二十六,有着浓眉深眼、高挺鼻梁的他,加上抿成一直线的薄唇,阳刚味十足,散发一股浑然天成的强霸之气,一语不发,就足以让人又敬又畏。 而他,正是南昊国历代以来最勤于国政的帝王「南天皇」——南泽天。 自他十九岁登基以降,每日都是第一个来到议事殿,无论晴雨霜雪,不曾改变,其它国家是臣子等着皇上上早朝,南昊国则是皇上等着臣子上早朝,这对臣子们来说,压力可不是普通沉重。 南泽天安坐龙椅,看着殿阶下陆续到达的官员们,一只手放在案上,食指规律的轻敲桌面,接连不断,这让候在一旁的太监总管长清忍不住冷汗直流,因为这举动表示皇上现在很不耐烦,今日早朝的文武百官恐怕下场凄凉。 「咚……咚……咚……」 低沉的钟声回荡在偌大的宫廷,还没踏入议事殿的官员瞬间哀号出声,依旧加紧脚步冲入殿里,站在殿门外的太监,开始一一记下钟响后才进殿门的官员姓名,因为早已颁下皇令,除有特殊情况可不记外,官员们只要误了上早朝的时辰,一律罚半日薪饷,并记录在案,更甚者影响日后升迁。 罚薪饷事小,若影响升迁机会可就非同小可了,如果情节太过离谱,连贬官都大有可能,故此,人人可谓战战兢兢,不想拿自己的仕途开玩笑。 朝钟声止,官员们也来得差不多了,依序分列左右,隐约还传来官员们气喘吁吁的声音。 南泽天冷眼瞪向最后一个踏入殿门的许姓官员,嗓音隐含怒火,「许大人,你的府邸离皇宫并不远,甚至出宫门拐几个弯就到了,怎么总不见你第一个进议事殿,反而姗姗来迟?」 被点名的许姓官员只好一脸惊恐的从旁来到殿中央,硬着头皮回答,「启……启禀皇……咳咳咳……皇上……」 「怎么,许大人病了?」 「微臣……受了点小风寒。」许姓官员故意再咳了几声,「可能是有些发烧,今早才晚了,请皇上息怒……」 虽说是传言,其实大家在私底下传很久了,听说南泽天深受失眠所扰,脾气容易暴躁,也因他睡不好,久而久之就痛恨官员们因为各种原因耽溺梦乡,导致上朝晚了或精神不济。 既然睡不着,南泽天只好批改奏折直到夜深人静,将自己弄得万分疲累之后,才有办法小憩一会,接着没多久又醒来准备上早朝,才让他成为南昊国历代最勤于国政的帝王。 所以许姓官员根本不敢老实回答,他昨晚是和一位陈姓官员上青楼喝花酒,直到大半夜才返回府邸,今早才差点起不来。 「哦……许大人受风寒呀……」南泽天故意拉长尾音,听得许姓官员的心也吊得老高,就怕对方不信。 现在时序已经进入十月,稍有冷意,所以许姓官员说自己受风寒,南泽天便放过他,不再追究。「既然如此,许大人要当心身子,别让风寒日剧。」 「多谢皇上关心。」许姓官员暗暗松下一口气。 他正想退回一侧,没想到还有一名不想活的官员直到这一刻才狼狈的冲入议事殿内,进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直接向南泽天下跪,语气万分惶恐,「请皇上恕罪!」 许姓官员心一惊。这跪在身旁的人不就是陈姓官员吗? 南泽天沉下脸,等着听这个家伙的迟到理由又是什么。「陈大人,你今日为何迟到?」 「微臣贪杯,和许大人在外应酬多喝两杯,今晨宿醉才会耽误早朝,请皇上息怒,微臣对天发誓,不会再因为贪杯而误了早朝的!」陈姓官员不敢隐瞒,一切照实说来。 许姓官员头皮一阵发麻。别牵扯到他,他好不容易才逃过一劫的呀…… 「哦,许大人?陈大人,朝中这么多姓许的,你指的是哪个许大人呀?」 陈姓官员瞧了身旁脸色越来越惊恐的许姓官员,毫不犹豫的指向他,「就是这一个许大人。」 南泽天锐眼怒瞪刚才撒谎的许姓官员,后者吓得马上跪在地上,悔不当初,「皇上请息怒、请息怒呀!」 早知道会被揭穿,他就不说谎了,这下可好,欺君是罪加一等,他完蛋了! 「受了风寒?啊?贪杯宿醉?啊?」南泽天怒极反笑,更是吓坏殿内一干人等,「呵呵呵……好一个贪杯宿醉……」 他日夜不分的处理国事,劳心劳力,结果他的臣子却在外头花天酒地、贪杯宿醉,连最基本的准时上朝都不放在眼里? 实在是太离谱、太不应该、太混帐了! 「混帐东西!」他终于怒不可遏拍桌站起,对着他们俩咆哮,「朕今日不想见到你们两个,马上滚出议事殿,滚得越远越好——」 又是这个熟悉的景象! 他被猛烈的大火团团包围,前后左右,没有一处可以逃生,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火团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像是即将吞噬他,让他尸骨无存。 四周的花草树木都已成为一团灰烬,下一个就轮到他了,但他还不想死,快放过他,别再靠过来! 「该死!够了!」 南泽天一身湿汗,从恶梦中惊醒坐起,不断急喘,心口狂跳不停,久久无法平静。 自从二十岁开始,他只要一入睡,就会作着被火焚的恶梦,然后从恶梦中惊醒过来,再也没有睡意,他不懂这是为什么,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恶梦所扰,而这,也是他失眠的最主要原因。 每每从恶梦中惊醒,他的全身都莫名发烫,像是真的被火灼烧过一般,他厌恶这种痛苦无力感,但无论御医怎么诊治,也找不到他连番恶梦的原因,无论换了多少种能够安神入睡的药,也一点用也没有。 「皇上?」长清一听到皇上的怒骂声,就知道他又从恶梦中惊醒,赶紧领着其它太监,端上水盆和布巾,为皇上拭汗净身。 南泽天坐在床上,疲惫的用手摀着半边脸,闭眼调整气息,让躁怒的情绪慢慢沉淀,任由长清将他身上的汗水拭去,并换上新的单衣。 直到终于摆脱恶梦的余悸,他才哑着嗓音问道:「还有多久才到上朝的时辰?」 「皇上,今日和明日都休朝,是不上早朝的。」长清轻声回答。 南昊国朝会是以十日为一个周期,八日上朝,两日休朝,另外如有特别的节庆亦会休朝,让官员与民同乐。 「今日休朝啊……」他自嘲的一笑。他总是记不得休朝的日子,非得长清提醒不行。 他记不得休朝的日子也是当然,对其他官员来说,休朝能够得到充分的休息,但对他却不是,因为他日日都被相同的恶梦惊扰,根本无法休息,只能努力埋首国事转移注意力,恨不得没有休朝这种事。 「皇上,今日休朝,皇上是否还要继续休息?」 「你认为朕还睡得着吗?」他冷笑着睨了长清一眼。 「是奴才愚蠢了。」长清赶紧认错。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他当然清楚皇上的习惯,只要被恶梦惊醒就再也睡不着,只不过他担心皇上太过疲累,才会试着建议。 南泽天掀开被子,走下床,虽然疲惫,却也不想再待在床上。「替朕更衣,另外,传司徒亮进宫。」 「现在?」长清往窗外瞄了一眼。天都还没亮呀。 第二章 南泽天也随着他的视线往窗外一望,顿了下,才补充道:「等天亮后再去吧。」 他略感无奈的苦笑。如果天都还没亮就将阿亮传进宫,阿亮肯定会恨死他。 「小的遵命。」 天亮之后,长清就命人传圣谕将兵部侍郎司徒亮宣进宫,司徒亮和南泽天同年,是南泽天儿时的伴读兼好友,颇受南泽天信任。 司徒亮没想到休朝之日还不能多睡一会,一大早就硬生生的被人从温暖的被窝中给挖起,脸上的怨气可不是盖的,他就算没有恨死南泽天,那睡不饱的起床气也快将他给气死了。 一进到天子寝宫,司徒亮忍不住抱怨出声,「皇上,下回麻烦你过了午时再派人传唤微臣吧,要不微臣就要考虑辞官退隐了!」 他和南泽天从小就认识,感情要好,所以私底下讲话也较百无禁忌,将南泽天当成好友,而非高高在上的皇帝。 「少啰唆,陪朕出宫走走。」南泽天率先走出寝宫,才不怕司徒亮的威胁,因为他很明白,对方只是睡不饱,在说气话而已。 「是、是、是……」司徒亮无奈的跟出去。既然来了,就只能认命。 南泽天只带着司徒亮、长清,以及几名贴身护卫便微服出宫,到民间走走,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宫一趟,探视百姓生活安逸抑或是疾苦,是否有官员隐匿民情。 他们走在市集里,眼前所见是一片热闹繁荣,在南泽天的治理下,百姓们安居乐业,就算没法富足的过日子,至少都可以吃饱穿暖。 在外头走了一阵,司徒亮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便提议,「阿泽,你要不要干脆昭告天下,无论用什么方法,只要能治好你的失眠问题,就重重有赏?」 在外头,他不能唤南泽天皇上,就唤南泽天登基前他最常唤的小名,对于南泽天被失眠所扰之事,他很清楚,也很担心再这样下去,一国之君的好友总有一日会承受不住。 南泽天冷哼一声,一点都不觉得司徒亮这个提议哪里好了。「这么做只会招来一群贪图富贵的骗子,扰得我烦不胜烦而已。」 连医术一等一的御医都束手无策,他可不会笨到冀望一般平民老百姓有什么能耐,然后无止境的被骗下去。 或许也该说,他不敢有冀望吧,只要没有期待,就不必面对更多失望,让自己不好过。 「阿泽,话不是这么说呀,你没试过,又怎能断定来的就一定全都是骗子,或许真会让你找到一个……」 南泽天懒得再听司徒亮瞎说,左看右看,寻找能引起他兴趣的事物,不经意间,一股淡雅的陌生香气充斥他鼻间,一抹淡粉的女子身影从身旁一掠而过,莫名引起他的注意。 他停下脚步,回过身,看着她的背影,女子身穿白色上衣,衣领、袖口的衣缘是粉色的,而下裙则是一片深红,隐隐散发一股淡雅中又带些娇艳的特殊气质。 她怀里抱着一个兰花盆,全神专注于花盆上,像是担心会被碰坏似的,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正有一辆驾得飞快的马车迎面驶来,车身极有可能擦撞到她。 「驾、驾!快让路!」车夫毫不客气的喊道。 南泽天发现她还是没意识到危险正朝她逼近,不及细想,便冲向她,就怕她真的被撞上。「小心!」 「阿泽?」司徒亮和长清他们讶异的一同转身,不知道他怎么了。 「呃?」女子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才发现前头马车来势汹汹,反应不及的大叫,「啊——」 她闭上眼,只记得紧紧抱住怀中的兰花盆,下一刻却有一股力量将她猛地往旁拉,千钧一发之际,惊险的躲过奔驰而来的马车。 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感到自己似乎偎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当她终于站稳脚步后,才回过神来,想搞清楚到底是谁救了她。 当男人的样貌映入眼帘,她的心莫名一紧,瞧着他呆愣住,突然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像是心酸,又像欣慰,明明知道自己不曾见过他,却又对他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甚至觉得……好怀念…… 南泽天在看清她的样貌后,也同样一愣,和她无言对望。她有着细细的柳眉,小巧的唇瓣,那一双美眸带有一种温润的光彩,散发温婉柔美之气,让他几乎舍不得移开视线。 说实话,他见过的美人不少,她充其量只算是小家碧玉,但一见到她,他的心就因她而折服,满脑子只剩下她的身影…… 「阿泽!」司徒亮和其它人追了过来,「怎么了?你为什么突然折回来?」 司徒亮的叫唤瞬间拉回他们俩的神智,南泽天赶紧放开还抱着她的双手,关心的问:「你还好吧?有没有伤到?」 「奴家没事,多谢公子相救。」她漾起一抹温和柔美的笑容,却不经意发现他手背出现一条擦痕,正冒出点点血迹,旋即讶异的惊呼出声,「啊,公子你受伤了!」 南泽天这才发现自己手背的伤势。可能刚才在救她的时候,手背还是免不了擦撞到车身,才会留下这道痕迹。 他耸耸肩,「只是小伤,无所谓。」 「怎能无所谓?」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寒舍就在不远处,请公子随奴家回去一趟,帮公子包扎伤口,当作是对公子的感谢与报答吧。」 虽然现在家中只有她一个人,不该让陌生男子进入的,但他救了她一命,觉得他并不像是坏人,而且还对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便还是决定这么做。 长清担心南泽天的安危,可不希望皇上和一名陌生女子有任何牵连。「主子,咱们可以马上回去,让府里的大夫帮您处理伤口比较妥当。」 但南泽天现在整个心魂都被她给勾去,才不管长清的担忧,干脆的答允,「好,我和你回去。」 「主子……」长清错愕的瞪大眼。这完全不像皇上的作风呀。 司徒亮倒是勾起一抹看好戏的笑。他可是第一次见到皇上看一个姑娘看得几乎双眼发直,魂都不知道飞哪去。 「请公子随我走。」她再度漾起甜美的笑容,转身替他引路。 南泽天一行人跟着她从热闹的市集拐进一条安静的小巷,一直往巷底走去,走了好一会,他们终于来到一栋被花草树木包围的小屋前,屋子最外围是竹篱笆,之间开阔的庭院种着各式各样的花草,大部分随处可见,但有小部分是珍贵难见的花草,错落有致,形成一幅美丽的庭园风景。 南泽天对花草完全不熟悉,却被竹门旁一株开满白花的树所吸引,看得目不转睛。 这株花树大约与人同高,但宽度却至少要五个人张手合抱才围得起来,看得出树龄已长,现在正值花期,白色花朵错落开放,亦有不少花苞待放。 这株花树之所以引起他的注意,除了花树散发一股淡雅的香气,另外……对了,和她身上的香气是一样的! 她将竹门给推开,转身邀请,「公子,请随我进来。」 他们一同走入庭院里,她打开屋门率先走进去,南泽天却在屋门前瞪了身后的跟屁虫们一眼,要他们识相一点,别进来打扰。 长清依旧一脸不敢置信,倒是司徒亮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故意无声的用唇形说——见色忘友。 南泽天当作什么都没看到,自己一个人进到屋里。 「咦?其它几位公子不进来吗?」她困惑的问。 「他们觉得外头比较凉快,姑娘可以不必理会他们。」他谎话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喔。」既然如此,她便不勉强。「公子请在榻边稍坐,我去拿药出来。」 她将一直抱在怀里的兰花盆放在桌上,便越过一道门进到内屋。 南泽天依言坐在一张长榻上,观察屋内景象。 摆设简单朴素,就像普通人家,比较特别的是,不管屋外屋内都植满花草,不知是否是她的兴趣? 没多久,她便拿出水盆、药膏、布条等等,来到榻边,开始帮他处理伤口。「我姓花,花朵的花,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敝姓泽,水泽的泽。」他很想知道更多一些关于她的事情。「花姑娘一个人住?」 「我还有一位大哥,不过大哥这时出门在外,尚未回来。」 「姑娘屋内屋外都种了不少花草,是因为兴趣?」 「算是吧。」她淡淡一笑,「其实我是帮人养花。」 「帮人养花?」 第三章 「或许从小照料花草,养出不少心得,在我这儿的花草都生得特别好,一些人知道了,便会托我帮他们照料快死去的花草,希望重获一线生机。」 像她今日抱回的兰花,就是某个官家夫人所养的珍贵品种,但那兰花已经三年不开花,官夫人听闻她能让花草起死回生,便把兰花托付给她,希望她的巧手真能让兰花重新开花。 花芙动作快速的处理好伤口,一抬起头,就发现他的神色似乎很疲惫,像是没睡好。「泽公子很累吗?」 「没事的,只是这一阵子没睡好罢了。」 她思考了一会,便开始收拾包扎的东西。「你再等等,我去去就回。」 她想干什么?南泽天纳闷的瞧着她的身影又没入那道门内,其实很想跟进去看看,但还是忍住好奇,继续坐在榻上,等她回来。 他瞧着自己被仔细包扎过的手,忍不住勾起淡笑。只是点擦伤,其实不必包成这个样子,让人瞧见了,还以为他受了什么重伤呢。 他的心情已经有多久不曾像此刻这般轻松了?总觉得一见到她,整个人就放松不少,对她很有好感…… 又过了好一会,花芙终于端着一杯刚煮好的热茶出来,递给他。「这茶你喝喝看。」 「这是什么茶?」 「是我自己调配的百合花茶,可以安神补脑、润肺、消火气,公子可以试着喝看看,或许能让你今晚睡个好觉。」 真有可能?说实话,南泽天是不太抱希望的,但他不想拒绝她的好意,让她失望,还是接过茶杯,慢慢将茶给喝下。 「茶刚煮好还很烫口,公子可以慢慢喝,不急的。」她笑着吩咐完之后,便整理起放在屋内的花草盆栽,态度自然的和他处在同一个空间,一点也不觉得有何不自在。 他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她专心处理花草的身影,心情竟不自觉的平静下来,很喜欢屋内此刻虽安静,却让人感到安心无比的舒服气氛。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能在这留久一点,不想太早离去…… 当南泽天从沉睡中恢复意识时,已接近夕阳西下。 他错愕的从长榻上起身,身上所盖的薄毯便随之落下,他讶异的抚着额,有点不敢置信到底发生什么事。 他先是喝了花姑娘给他的百合花茶,后来便有了困意,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更让他讶异的是——他居然一觉无梦,就这样安安稳稳的从上午睡到黄昏! 太不可思议,他几乎已经忘记熟睡是什么感觉了,现在全身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爽畅快…… 「泽公子,你醒了。」花芙刚好推开大门走进来,漾起柔笑。「幸好你此刻起身,还来得及赶回家去。」 其实看他睡着,她一开始有些错愕,不知该不该唤醒他,但司徒公子却说泽公子已经好一阵子没如此安睡,请求她暂时让他在屋内好好睡上一觉,她才心软答应下来。 「阿泽,真是不简单呀。」司徒亮从门外现身,脸上依旧是那抹看好戏的笑。 皇上不让他们进屋,他们索性从花家后的仓库内搬了一组旧桌椅,就坐在庭院内喝茶兼赏花草,倒也颇轻松惬意。 南泽天有些尴尬的下榻,朝花芙躬身道谢,「不好意思打扰姑娘这么久,在下的确该回去了。」 「并不打扰,泽公子不必在意。」花芙顿了一下,才又道:「请泽公子再等我一会。」 说完她便又进到内屋,不知道又去弄什么东西了。 司徒亮趁机调侃南泽天,「真想不到,你居然能在初次见面的人家里睡上如此难得一觉,长清都快痛哭流涕了,真不知这间屋子到底有什么魔力?」 「我怎会知道?」不想再回应他的调侃,南泽天赶紧离开屋子,到外头透气兼醒脑。 一来到庭院,他错愕的发现,早上看到的那一株白色花树,此刻上头的花居然全都变成深红色,他不禁怔愣在花树前,怀疑到底是他早上看走眼,还是现在还没睡醒? 奇怪,是因为夕阳余晖的关系吗?要不他怎么觉得花树周身似乎泛着淡淡银光,但如果真是夕阳余晖,也该是泛金光吧? 花芙怀里抱着一个大油纸包出现,看到他瞪着花树的错愕表情,就大概明白原由。「那株是木芙蓉,花期正是现在十月,开花时,白天是白色的,午时变粉色,到了下午会转成深红色,一日三变,朝开暮谢夜凋零,每朵花的花期只有一日。」 「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奇妙的花。」原来如此,并不是他看错,而是花真的变颜色了。 「奇妙的花可多了,看多就不会觉得讶异的。」她将油纸包交给他,「这是我已经分装好的百合花茶,一包花料可煮一壶茶,如果你再睡不好,就试着煮花茶来喝吧。」 看着手中的油纸包,南泽天的心头泛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意,对她的好感更是倍增。「多谢姑娘。」 虽然他和她只是初遇,他却觉得,两人似乎早已相识一般,一种说不出的怀念与熟悉感,不断涌上心头,让他对她印象深刻。 不只印象深刻,还将她给记在心上,记得牢牢的…… 【第二章】 南泽天本以为,有了花芙给他的百合花茶后,他终于可以正常入睡,没想到……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他就算喝了百合花茶,还是照样天天恶梦扰眠,状况和之前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所以那一日只是凑巧,根本不是百合花茶的关系让他入睡,害他回宫之后,还万分期待百合花茶能继续发挥效用。 「混帐东西!这种奏折也敢呈上来,你不要命了是吧——」 御书房里,南泽天暴怒的声音响彻云霄,吓得房外恰巧经过的宫女差点把盘中物给摔到地上。 「皇上请息怒!微臣马上回去重拟奏折,务必让皇上满意,请皇上再给微臣一次机会!」御书房里,一道声音诚惶诚恐的告饶。 「滚!带着你的奏折马上滚出御书房!」 「咱」的一大声,奏折被狠狠摔到地上。 「是!微臣遵命!」 没过多久,就见一名官员狼狈的从御书房逃窜而出,像是再跑得慢一点,就会被什么毒蛇猛兽给吞下肚一样。 一时间,御书房安静下来,但这并不代表,南泽天的愤怒已经止息。 长清在桌案旁蹲下身,默默捡拾刚才不小心被一同扫落在地的奏折。南泽天继续坐在椅子上,想办法平息胸中的怒火。 他此刻的心情很糟、很浮躁,不管看什么东西都碍眼,长期以来的失眠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 他已经受够这种日子了!为什么那恶梦就是不肯放过他? 长清将奏折捡起,摆放回桌案。,才开口询问,「皇上,要奴才命人端降火气的茶来吗?」 「不必,反正也没用。」他的表情有些厌恶,不想再闻到那些茶的味道。 不想再待在御书房,他索性起身走出去透透气。 长清和其它有眼色的太监没敢多问他去处,赶紧跟上。 南泽天走到御花园,没有目的地到处闲晃,十月的凉风吹来,终于让他烦躁的心情平息不少,火气也消了一半。 他来到一座大池边,意外发现池岸种植不少木芙蓉,现在接近正午,花色正是淡淡的粉红色。 如果不是在花姑娘那里被木芙蓉吸引目光,他恐怕永远都不会注意到,原来宫中有木芙蓉的存在。 他一时兴起,便凑到一株木芙蓉前,想要嗅闻那曾经让他感到舒服的淡雅花香。 但一闻,却纳闷的蹙起眉,他非常肯定自己的嗅觉没问题,那……为什么这花没有任何香味? 难道是因为品种不同?可依他看,宫中的木芙蓉,除了比较小株之外,不管是花朵还是叶子的形状,都和他在花姑娘那看到的如出一辙。 长清看皇上露出百思不解的神情,便开口询问,「皇上,这树……有什么问题吗?」 有,大大的有问题!「派人去唤司花官过来一趟。」 「是。」 其中一名太监领命而去,没多久就领着宫内专责花木的司花官前来。 一来到皇上跟前,那司花官便赶紧跪身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身吧。」 「谢皇上。」 南泽天指着一旁的木芙蓉,「这是什么花木?」 「回皇上,此为木芙蓉。」 果然是木芙蓉!「这花有香味吗?或是其它的木芙蓉品种会散发香气?」 第四章 「回皇上,木芙蓉本身是没有香味的,就算是其它品种,也同样没有香气。」 「当真如此?」 「千真万确。」 那为什么他在花姑娘那里,竟闻得到木芙蓉所散发出的香气? 他屏退司花官,心中的困惑还是没有得到答案,他只犹豫顷刻,便决定回寝宫,换掉一身龙袍,他要马上出宫一趟! 循着记忆,他走进巷道最深处,顺利找到花芙的住处,竹门边的木芙蓉也已转成粉色,正迎风摇曳着。 他一靠近竹门,那熟悉的淡雅香气就若隐若现、似有似无的飘散在他的鼻间。 果真不是他的幻觉,这一株木芙蓉是有香味的。 「泽公子?」花芙正蹲在庭院里修剪花草,一发现南泽天站在竹门外,便欣喜的站起身,走到门前。「几日不见,最近好吗?」 她一靠近,身上那股和木芙蓉相同的香气便萦绕着他,明显而浓郁,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迷醉,像是掉进花海当中……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赶紧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答道:「嗯……马马虎虎。」 他不禁担忧,如此莽撞的出现,还站在她家门前盯着木芙蓉瞧,她会不会认为他是什么奇怪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在她面前,他就变得有些拘谨、小心,担心留给她什么不好的印象,让她讨厌他。 这是身为一国之君、万人之上的他,从不曾有过的感受。 而她一出现,他的心情便莫名胸沉静下来,像被彻底洗涤般,之前在宫中的烦躁暴怒,转瞬间离他好远好远,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身子轻松不少,原本始终压在他肩上的沉重压力,也暂时被抛至九霄云外。 要是有大臣看到他此刻谨慎轻柔和她说话的模样,肯定会吓得下巴都要掉下来,因为这根本就不像平时的他。 两人一直隔着竹门说话,似乎很奇怪,花芙便将竹门给打开,漾起甜美笑容,招呼道:「泽公子,请进来坐坐吧。」 「多谢。」他暗自心喜。能有进门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 跟随而来的长清和护卫们倒是颇识相,直接停在庭院里,没有跟进屋,省得被主子瞪。 南泽天跟着花芙进到屋里,上一次那股舒服到让人昏昏欲睡的感觉又向他袭来,让他不禁怀疑,到底是这间屋子的气氛让他安眠,还是……其实她身上的香味才是最重要的关键? 屋里充满属于她的气息,虽然淡,他却总能感觉得到,也正是这种气息,安抚着他的心,让他忍不住……眷恋不已…… 「泽公子随意坐吧。」 「多谢。」他左右张望了一会,发现屋内景况和他上次来时没什么两样,像只有她一个人住似的,便好奇询问,「姑娘的哥哥回来了吗?」 「还没。」 「令兄何时才会回来?」 「这个……」花芙认真思考一会,「其实我也不太确定,大哥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大哥总是行踪不定,一出门总得隔很久才会返家,她早已习惯一个人居住,反正平日植花种草,她倒也过得很惬意。 南泽天脸色微变,忍不住感到气愤。哪有一个当哥哥的把如花似玉的妹妹丢在家里不管,自己一个人到外头逍遥去。 真是太不负责任!如果是他,才不会这么做! 「姑娘一个人住,难道不觉得危险?」如果她愿意,他可以安排她到其它安全的地方居住,甚至派人保护她都行。 「不会呀,我住了这么久,也没出过什么岔子,挺安心的。」花芙朝他轻漾笑容,「多谢公子关心。」 「那……就好。」他一时语塞。既然当事人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他也只好把满肚子的不满全吞回去。 「公子的脸色还是不怎么好,最近依旧睡不好吗?」她关心的问。 南泽天犹豫了一会,不知道该不该照实回答,最后还是答道:「嗯,的确。」 但他此刻却颇有想睡的欲望,到底问题出在那,真怪…… 「所以我给你的百合花茶没有什么效用?」她轻皱起眉,「我想想……或许可以改用其它安神的花茶……」 「姑娘不必费心,我这已经是……」 「公子等我一会,不是每种花草都能对任何人起效用,或许换种花草就会好一些,公子可以再试试。」她不死心的转身进内屋,到她放置干燥花草的小房间里,衷心希望自己能帮上一些忙。 连续两次看他一脸疲惫的强打起精神,她的心竟莫名的隐隐抽痛,很不忍心,她虽然不懂,自己为何对才见了两次面的陌生男子如此关心,却还是照着自己的心意走,忍不住想对他好一些。 她这回选了柑橘花,再加上其它辅助的花草,便到厨房忙碌起来,好一会,才捧着热腾腾的柑橘花茶出现在前屋。 「泽公子,这柑橘花……呃?」 她错愕的看着对方再度躺在长榻上,无声无息的睡着了,一时间,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难道那张长榻其实有治疗失眠的功效?她失笑着摇摇头。应该是不可能的,长榻是她平日照顾花草疲累时暂时休息的地方,她也不曾一躺下就马上睡着。 将花茶放在桌上,她再度进到内屋,抱出薄毯,动作轻柔的盖在他身上,怕他着凉。 确定盖妥之后,她就靠坐在榻边静静的瞧着他。 他睡得很沉,眉心有着长期蹙眉而产生的痕迹,但此刻的他却是全然的放松,双眉也舒展开来,像是睡在这里非常的舒服。 他眼下的暗影深浓,一看就知道是长时间睡不好所导致,她忍不住猜想,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睡不好,弄得自己一身疲累? 心微微抽痛着,她困惑的摸着心口,依旧不懂自己为什么会特别在意他,甚至为他感到……心疼? 她虽然对其他人也好,却不曾像面对他时一样,掏心掏肺的,想尽一切办法,只希望能帮上他一丁点忙。 或许……就是因为那没来由的熟悉感吧,让她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就将他给放在心上,牵挂着他…… 从那天起,南泽天开始养成习惯,一上完早朝便来到花芙这边睡觉,午后才回宫去。 就是这么奇怪,他在宫里就是睡不好,非得来到花芙这里,才能一觉无梦,彻底放松。 「花姑娘,真是不好意思……」 庭院里,护卫们正帮花芙将一些不耐寒的花草盆栽,移入屋后的花房,而长清则替自己的主子连声道歉。 真的感到很过意不去呐,主子说来就来,也不管花姑娘到底方不方便,就占了人家的长榻睡觉,像个据地为王的山大王一样,每日都过来打扰,他虽然开心主子终于能够睡上一场好觉,却还是觉得给花姑娘添了不少麻烦。 「真的不打紧,你不必替泽公子向我道歉。」花芙轻笑出声。「能帮上泽公子一点忙,我很开心的,况且你们也帮了我不少忙……」 她虽然不知道泽公子的身家背景,但见他每回前来,后头都跟了不少随从,也知道他肯定不是普通人物,非富即贵。 而这些随从们,在泽公子休息时,就帮着她在庭院里拔除杂草,或是修补破损的竹篱笆,甚至帮她翻修老旧的仓库,让她这一阵子轻松不少。 「帮花姑娘一些忙是应该的,毕竟咱们主子也不时来打……」 「咳!咳、咳——」 竹篱笆外突然来了名巧妙扮装过的太监,故意咳嗽引起总管注意。 长清双眉微蹙,随即走到来人跟前。「怎么了?」 那太监将一本外皮稍微变更过,让人看不出是奏折的书册递上来,低声道:「这是吏部送来的急件。」 南泽天这阵子都是午后才回到宫里,所以在早朝之后,有任何事情几乎都是等他回宫才处理,不过若有急件,只好派人专程送出宫。 幸好花芙住的地方离皇宫并不算远,骑马很快就能到达。 长清的眉头皱成一团。主子才刚睡下没多久,要是睡得正沉,贸然将他唤醒,主子可是会发脾气的。 「又有生意上的事要泽公子处理吗?」花芙靠过来。她已经遇过几次这种状况,他们都说是生意上的急事,她心想这次应该也是。「如果真的很急,我就帮你们唤唤泽公子吧。」 「麻烦花姑娘了。」长清简直是感激涕零。同样都是打扰主子睡觉,他和花姑娘的待遇可是天差地别,他会被主子臭骂一顿,而她……嗯,没事,主子才舍不得骂她呢。 第五章 花芙率先进入屋里,长清拿着奏折紧跟在后,她在长榻边坐下,轻推南泽天的肩膀,柔声的唉着,「泽公子……」 熟睡的南泽天没有任何反应,她只好转而轻拍他的脸颊,「泽公子……」 他下意识的不知道咕哝些什么,还是没有睁开眼,却突然抓住花芙的纤纤小手,凑到鼻间嗅闻着。「好香……」 「呃?」她害羞的红了脸蛋,想要抽回手,可不但拉不回来,还被他一个使力拉过去,整个人上半身都趴在他的身上。「啊——」 长清眼见情况尴尬,选择马上转身。非礼勿视,他什么都没看到…… 南泽天伸臂扣住她的柳腰,不让她走,整张脸埋在她的胸口,还蹭了好几下,贪婪的汲取她身上的馨香。 就是这个香味让他既安心又舒服,像是蛊惑心魂的迷香,他想永远霸占着这个香味,谁都别想和他抢…… 「泽……泽公子!」花芙花了好一番力气才勉强撑起上半身,整张脸蛋已经通红。「快醒醒呀,泽公子!」 她再加重力道拍着他的脸,他才终于迷迷糊糊的恢复了点意识,松开扣住她的手,慢吞吞的撑坐起身,半眯着眼,困意依旧浓厚。 「长清,快……」 长清赶紧靠到榻边,递出奏折。「主子,急件。」 南泽天眯着眼接过,却好半晌没有进一步动作,像是迟迟还回不过神来。 花芙见自己应该可以功成身退,便低垂着娇红的脸蛋,欲从榻边起身离去。 「我……不打扰你们处理事情。」 她才刚准备起身,没想到南泽天却突然伸出手扣住她纤腕,不让她走,非得要她陪在身边不可,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挣扎了好一会,还是只能继续坐在榻边,一脸的娇羞无奈。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半睡半醒时特别难缠,也特别……嗯,缺少规矩,她只能当他是睡迷糊了,才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并不是故意对她……不规矩。 虽说是不规矩,但她除了害羞之外,倒是……不怎么讨厌。 南泽天的神智根本还没完全清醒,所有的动作都是出于本能,他喜欢她身上的香气,不想她离开身边,便霸道的握住她的手不放,根本管不了这么做会不会唐突,吓坏美人。 他始终半眯着眼,又昏昏欲睡的顿了好一会,才用慵懒沙哑的嗓音问:「笔呢?」 「主子,笔来了。」长清赶紧把蘸了墨的笔递到他身边。 他接过笔,动作豪迈的挥舞一番,三两下就完成,语气隐隐有着不耐。「滚,别再来吵我。」 「小的明白。」长清马上退出屋子,把自家主子交由花芙安抚去。 花芙本想帮长清说话,要南泽天别把睡不饱的起床气迂怒到长清身上,没想到她话都还来不及说出口他便仰头一倒,再度进入梦乡,但抓住她的手还是不肯放,又凑近鼻尖磨蹭了好一会,一脸心满意足的扬起笑,没过多久便沉沉睡去,没了反应。 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也有如此孩子气的表现。她一边羞红着脸,一边又忍不住笑出声来,还真是拿他没任何办法。 主子鲜少睡得如此亳无防备,在还没失眠之前也是,这表示在花姑娘身边,主子可以完全放松休息,对花姑娘是完全的信任。 花姑娘或许是天派下来解救主子的吧,主子能遇上花姑娘,小的真的替主子感到万分开心。 脑海里突然浮现长清曾经对她说过的话语,她的心一软,对他又是心疼,又是怜悯。 她不知道自己和他的相遇,到底是不是上天派来解救他的,她只知道只要对他有所帮助,她愿意尽己所能的帮助他,没有第二句话……」 当南泽天再度从沉睡中睁开双眼,四周弥漫一股熟悉的饭菜香味。 午时一到,他便会自然转醒,并不会贪眠。他坐起身来,等脑袋彻底清醒后,才走下长榻,动作熟练的往厨房方向前进。 她此刻肯定正在厨房忙着准备午膳,他总在她这里用过午膳才回宫,虽然他曾要她不必这么麻烦,却依旧阻止不了她的古道热阳。 反正我一个人也是得吃饭,多煮一些、少煮一些都是要煮,没什么麻不麻烦的。 她就是这样一个温柔善良的姑娘,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温暖舒适,每回要从她的屋子离去,他都深感不舍,真恨不得直接将她带回宫去。 虽说依他的身份,要什么女人得不到?只要一道圣旨下来,无论是谁都得乖乖听命,但他就是不想对她这么做。 他希望她是心甘情愿的跟他进宫去,在这之前,他宁愿按兵不动,每日都特地来她这里,风雨无阻。 他站在厨房门边,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淡笑,一种难以形容的满足充盈在心,喜欢此刻再单纯不过的美好气氛。 他有一种错觉,现在的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只是一般普通老百姓,而她则是他的结发妻子,两人平静的在这一间小屋过日子,生活虽然简单,却是无比幸福,就算再多荣华富贵也买不到这样的单纯美满。 花芙刚好把最后一道菜放入盘中,转身就见到南泽天倚在门边对她温柔微笑,她想起今早突然被他抱个满怀的暧昧插曲,顿时又羞红了脸,低下头将菜往一旁的桌上放。「刚好,我菜都已经煮好,泽公子可以坐下来用膳了。」 南泽天察觉到她的态度和平时不太一样,像是在躲避他的视线,不由得感到纳闷,「花姑娘,怎么了?」 「没事。」他果然睡到根本不记得自己做了些什么,不过他不记得也好,免得她更加尴尬。 「真的没事?」他来到她身边,可不怎么相信她所说的话。「花姑娘,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告诉我。」 她什么事情都可以告诉他,就是这件事情不行呀!「真的没事,泽公子不必多心……」 她故意东拿一下抹布、西拿一下筷子,就是想躲开他疑惑的视线,但南泽天可不是好打发的人,她不说,他就一直在她身边,跟前跟后,非得问出一个答案不可。「花姑娘……」 「再不吃,等一会菜凉了就不好……哎呀!」 「小心!」 她心一慌,不小心被椅子给绊了一下,差点就要狼狈的扑倒在地,南泽天眼捷手快的从她背后伸手一揽,将她稳稳抱入怀中,没让她真的跌到地上。 「你还好吧?」他将她的身子转过来,低下头看向她的裙摆处,担心的问:「脚疼吗?有没有扭到?」 「我……没事……」她越说越小声,现在不只害羞,还觉得好丢脸,她居然差一点就在他面前出了丑。 「如果真有不舒服,千万别隐瞒……」 他抬起头来,见她双颊泛着嫣红,那一双水眸含羞带怯,竟异常惑人心魂,让他不禁心神一荡,直盯着她瞧,几乎被她此刻所流露的娇态所迷醉。 他的眼眸一黯,带有浓烈的迷恋及渴望,她也目不转睛的瞧着他,像是被他的眼神掳获,心儿不住狂跳,越跳越快,几乎无法控制。 她感觉得到,两人之间似乎即将发生让彼此意乱情迷的事,但她却不想要逃开,既紧张,却又隐隐期待着…… 「花芙……」 他抚摸着她嫣红发烫的脸颊,所有心神全放在她柔嫩诱人的唇瓣上。真想尝上一口,不知那滋味会多么甜美,肯定万分醉人。 他微俯下身,想试探她的反应,她没有闪避,也没有退缩,这给了他充足的勇气,继续往下慢慢靠近,直想一亲芳泽。 她看着他的脸越来越靠近,羞怯的慢慢闭上跟,听到自己的心卜通卜通狂跳,像是快从喉头跳出来。 她难掩心动的等着,等他…… 「喀——」 一双木筷突然掉落地面,瞬间破坏原本暧昧的气氛,两人都愣了一下,花芙率先回过神来,一张脸蛋红似关公,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期待着他来轻薄自己! 她赶紧蹲下身捡筷子,已经羞到不敢再看向他了。「我……我去帮你换一双筷子。」 南泽天就算懊恼不已,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佳人刻意拉开两人距离,免得再发生任何的「意外」。 能看却不能吃,这可不是一件普通痛苦的事情,但他更不想勉强她,反正她已在他的手掌心里,逃不掉的,将她这朵花给收纳在怀,只是迟早的事,而这也是他最深沉的渴望! 第六章 【第三章】 花芙待在花房里,蹲在一株兰花盆前,双手捧着脸蛋发愣着,脸蛋还不时因娇羞而微红。 想起前几日在厨房内发生的事情,她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泽公子,那暧昧的界线一被跨越,就再也回不去之前的单纯了。 她知道他对她有意,那她呢?她无法否认,自己对他……也是很有好感的。 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她对他的好感就不曾间断过,她本来早已习惯一个人生活,但自从他出现后,她却有些开始不太习惯只有一个人在屋子里的感觉,总是在他离开之后,就开始期待他隔日的到来,期待他可以留久一点。 她也不懂自己为什么没来由的就被他所吸引,好像两人生来就注定要彼此倾心一样,这种情感很陌生,她还不曾有过,所以该如何面对,她是一点主意都没有,心反倒乱成一团。 「唉,怎么会这样……」她对着兰花叹气,一下娇羞、一下哀叹,情绪反反复覆,她都快受不了自己了。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可以说给我听听。」 「呃?」 一袭又轻又暖的雪狐白裘从后披上她的身子,她讶异的转过身,才发现心想着的那人不知道已经出现多久,还对她扬着温柔的笑意。 她害羞的站起身来,想把狐裘褪下来还给他,却被他伸手制止。「别脱下来,最近一日比一日天凉,你经常在庭院里走动,将狐裘披着才不会受寒。」 「但这是你的……」 「听我的话,披着就是。」他不容她拒绝的再次强调。 花芙挣扎了一会,还是点点头,接受他的好意,温暖的狐裘上还留有属于他的淡淡气息,这让她有种错觉,好像自己正被他给轻抱在怀里一样。 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她摇摇头,停止自己满脑子的风花雪月。他只是关心她,不希望她受寒罢了,正人君子如他,才没有半点邪念。 真正邪恶的人是她自己,净想些羞死人的念头…… 「你到底怎么了?」他堂而皇之抚上她嫣红的脸颊,一脸认真,其实心猿意马。她脸颊柔嫩的触感,真让他舍不得放手呀。「你的脸有些红呢,还微微发烫。」 是在害羞吗?如果真是如此,那就太好了,这表示她对他同样有感觉,只是还无法抛开矜持,接受他的情意。 「没……没什么!」被他的手一碰,她觉得自己她脸蛋更加热烫,心头小鹿也跟着乱乱撞,都快将她给撞晕了。 她羞红着脸赶紧离开花房,希望外头的冷空气能让她冷静下来,别再他面前出糗了。 「芙儿?」 南泽天看着她慌乱离去的背影,忍不住低笑出声,没有马上跟上前去,免得他一靠近,她又再度逃到其它地方,和他玩起躲猫猫来。 不要紧,反正来日方长,他总会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让她习惯他,然后不再闪避,坦然的接受他的情意,主动将自己的心交给他。 那一日的到来不会太久的,他有这样的预感…… 「皇上,你最近的气色挺不错的,让哀家放心不少。」 南泽天来到母后的寝宫请安,顺道话家常,陶太后见他原本疲惫的气色转好许多,忍不住一阵欣喜。 南泽天接过宫女奉上的茶水,轻啜一口。「最近较能安稳入眠,所以精神好了些,母后无需过分担忧。」 虽然他现在的作息挺怪,但至少规律,且有真正的放松休养,不管精神或气色,都比以前好太多了。 陶太后旁边还站着一名年轻貌美的姑娘,她漾起美艳的笑容,道:「皇上终于能够顺利入眠,这真的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 她是陶太后的侄女,叫做陶若婕,也是南泽天的表妹,陶太后特别喜爱她,所以经常宣她进宫中陪伴。 「皇上,听说你现在早朝结束都出宫去,神神秘秘的,到底是什么秘方终于让你能好好睡上一觉?」陶太后颇为好奇。 她只知道他每日出宫,午后回来,但他出宫去哪里,为什么非得出宫才能好好睡上一觉,除了他身旁亲信,几乎无人知晓,现在宫里私底下讨论得可热烈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请恕儿臣继续保密,等时候到了,儿臣自会向母后解释清楚。」一想起花芙,南泽天淡淡一笑,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他可不希望有人打扰他和花芙现在相处的气氛,所以严禁长清他们泄露和花芙有关的半点消息,他也是怕其它人知道之后,会打扰花芙原本平静的生活。 既然儿子暂时不愿意透露,陶太后也就不再逼问下去,反倒开始关心起另一件事。「对了,皇上大婚一事一拖就是几年,是不是也该准备准备了?」 她本在他二十岁时,就希望他能够立下后妃,传宗接代、开枝散叶,但他正为失眠所扰,心情低劣到极点,无心理会,便暂且搁着,之后他的失眠症状始终不见好转,立后妃之事也就跟着一延再延,没人敢提,因为提了只会让他更加恼火,自找罪受。 现在儿子终于摆脱失眠之苦,看起来心情也挺不错的,她心想正是个好机会,便赶紧将延宕多时的立后问题再提出来。 陶太后握住身旁侄女的手,意有所指的道:「你年纪也不小,再拖下去可不得了,大家都巴望着小皇子能够早日诞生,况且哀家也帮你留意不少好姑娘,这些好姑娘青春有限,无法等太久的。」 其实她一心想让若婕当上皇后,才经常让她进宫陪伴她,其它的妃子人选,她也物色了不少,只要儿子点个头,她随时可以把那些大臣闺女给召进宫,让他钦点。 陶若婕羞涩的低头微笑,她对自己的美貌颇有自信,况且她父亲还是威名远播的大将军,太后若有意让她当皇后,相信其它大臣绝无二话,唯一需要担心的,就只有皇上了。 南泽天不动声色的瞧着母后和陶若婕,他知道母后在打什么主意,但陶若婕美归美,他却对她一点兴趣也没有,只当她是表亲。 脑海中浮现花芙纯真自然的笑餍,他的心头也跟着一阵暖。 她的美,不若若婕那般太过艳丽,而是浑身散发出尘脱俗的气质,深深掳获他的心,让他为她而迷醉。 从见到她的第一眼,他的一颗心便被她占领,他对她可说是毫无招架之力,心甘情愿被她俘虏,心里只摆得下她一人。 他的确是该考虑立后传嗣这件事,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但他只想立花芙一个人为后,其它的女人,他看不上眼,陶若婕自然也不例外。 但花芙愿意当他的皇后吗?他和她现在的关系尚未明朗,他也不确定她对他的心意如何,是否愿意和他共度一生,况且如果真想立她为后,她的平民身份自然会是入宫的一大阻碍,他必须设法解决才行…… 所以想来想去,现在都还不是好时机,等他更确定花芙的心意之后,再来谈立后之事也不迟。 至于纳妃,坦白说,为了花芙,他也不想,后宫的斗争太过残酷,他怎么忍心让那个花儿一般的人儿身陷险境。弱水三千,他甘愿只取一瓢饮。 「母后,关于立后纳妃之事,儿臣自有打算,请母后不必太过担心。」 她怎能不担心?这件事情已经一拖再拖,大家表面上都不说话,但心里可急得很呀。「可是……」 「母后请放心,儿臣不是不立后,只不过时机还不够成熟,再过一段日子,儿臣定会给母后一个交代。」 「你的意思是,你已有立后的人选了?」陶太后讶异的问。 「的确。」他淡淡一笑。 「好吧……那哀家就再等一等了。」陶太后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又喜又忧又疑惑。听泽儿的语气,似乎已有心上人,但恐怕不是她属意的若婕,虽说只要儿子愿意立后她就该欣喜了,毕竟她都盼了这么久,只是若立若婕为后,不但他们陶氏一族在朝中势力更为稳固,她大哥陶定远将军必也将更尽心尽力为泽儿扞卫这片江山,这就是人性。 但此刻的她只能静观其变,等儿子愿意告诉她立后人选再做打算。 陶若婕也听出南泽天的弦外之音,暗暗心惊。她一直以为有太后在背后撑腰,自己肯定是皇后人选,十拿九稳,没想到现在却突然杀出一个程咬金想抢她的位置! 第七章 皇上日理万机,根本少有机会认识其它姑娘,他到底是在什么情况下心有所属,而他们却都被蒙在鼓里? 她想来想去,最可疑的就是皇上早朝后出宫的这段时间,没人知道他出宫之后见过什么人,说不定……他根本就在宫外金屋藏娇,有了其它的女人? 不行,她得想办法打听皇上出宫之后到底上哪去,又见了哪些人,如果皇上真被宫外的女人给迷了心魂,她得事先有所防范。 总而言之,皇后这个位置,她是要定了! 渐入深冬,气温也越来越寒冷,南昊国虽在南方,冬日不若其它地方又长又严寒,但到深冬之时,还是会冻得让人受不了,甚至降下雪来,让本就不耐寒的南方人冷得连门都不想踏出去。 午后,花芙步出房门,看着天空布满云,不知道雪什么时候会降下来,但她早已和客人有约,还是必须出门一趟。 她来到一间茶楼,向店小二说明来意之后,对方就将她领进三楼一间包厢,随即便退了出去。 在包厢内等了好半晌,让花芙有些困惑,有位女客托人和她约了时间,希望她能帮忙看看所种的盆栽究竟得了什么病才日渐枯萎,她依约前来,时间也一分一秒过去,对方依旧没有现身。 包厢里有一扇半透明的大屏风,屏风后早已坐着一名姑娘,那姑娘趁机端详了花芙的样貌之后,才出声发话,「你就是花芙?」 「呃?」花芙这才发现原来屏风后有入,「奴家花芙,请问你就是周姑娘吗?」 「花姑娘,很抱歉,因为某些原因,我无法以真面目示人,只能隔着屏风和你对话,请花姑娘见谅。」 「不打紧的,周姑娘无需多礼。」她心想,对方可能是脸上有什么缺陷,才会不敢让她见到。 「多谢花姑娘体谅。」女子原本有些凝重的声调瞬间放松不少。 花芙漾起笑容。对方位处背光处,又有一道屏风隔着,她完全看不清她的样貌,不过她也无意深究来人庐山真面目,只想赶紧见见那一株染病的植栽。「周姑娘,你不是托人请我过来看盆栽,那盆栽呢?」 「其实……我想见你一面,并不是因为盆栽之事。」周姑娘轻叹了一声。 「那到底是什么事?」 「恕我冒昧问一句,最近是不是有位公子,每日都去找花姑娘?」 「呃?」花芙瞬间脸颊羞红,没有肯定回答,倒是反问,「周姑娘问这事,所为何故?」 「看花姑娘的反应,肯定是有吧?」 其实坐在屏风后的,正是陶若婕,她用重金向每日载南泽天出宫的小太监打探消息,好不容易才得知花芙的存在。 皇上出宫果然是为了其它的女人!她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够吸引皇上的注意,便托人约花芙在这里见面,因为她还听小太监说,皇上暗中在花芙住处四周安排侍卫保护,她绝不能主动上门暴露身份,更不能让皇上知道她找过花芙,遂转而将人引出和她见面。 只不过刚才一看到花芙的样貌,一种莫名的愤怒及恨意瞬间充塞心口,像是两人有过什么深仇大恨一样,但她们俩是第一次见面,之前根本不可能有什么过节。 可她就是恨,莫名的恨花芙,一想到皇上是为了这个女人日日出宫,她更是将花芙视为眼中钉,绝不能让两人继续这般纠缠不清! 现在是皇上主动找上花芙,而花芙也没有推拒,她不能从皇上那边下手,所以她得想办法让这个女人主动拒绝再和皇上见面,趁他们俩之间还没有发展出更深的情愫时,赶紧断了任何可能。 「花姑娘,那一位公子,是不是姓泽?」陶若婕刻意微微压低嗓音询问。这也是那小太监告诉她的,皇上并没有表明自己的真正身份,所以花芙一直以为他姓泽。 既然对方都已经一清二楚,花芙也觉得自己没必要隐瞒或是否认。「是。」 「那花姑娘……对泽公子有什么感觉?」陶若婕试探问道。 花芙的脸蛋再度微红,露出女儿家的娇羞。她不否认,她对泽公子很有好感,要不也不会任由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登堂入室,不将他赶出去。 只要一想到他,她的心就卜通卜通的狂跳,她甚至一早起来就开始期待,期待他出现在屋门前,对她扬起温柔的微笑,然后赖在她的屋里不肯离去。 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就对他钟情了,不管他的身份,不管他到底从何而来,她就是不自觉被他吸引,轻而易举的陷下去。 花芙当然不可能将自己内心的感情轻易告诉别人,况且这个人她根本不认识,只好应付的答道:「他……是个好人。」 「真只有这样?可我看来,花姑娘似乎对泽公子很有好感。」 「那又如何?这和你今日见我的目的有何关系?」 「当然有关系。」陶若婕故意用着哀伤的口吻叹气,「花姑娘,其实我是来求你,别让泽公子继续到你那里去了。」 「为什么?」她微皱起眉,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不懂对方有什么立场干涉这件事。 「泽公子曾告诉过你他的家世,以及他是否已有妻室一事吗?」 「呃?」花芙错愕一愣,语气有些虚弱的答道:「他……没有……」 关于他的身家背景,他不曾说过,她也就不曾主动问起,她只知道,和他在一起,她很快乐,便理所当然沉浸在这样的快乐氛围,却不曾猜想过他是否已有婚配对象,所以……他其实已有妻室了? 轻易套出南泽天什么都没对花芙说,陶若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正好可以多多利用这点分化他们之间尚在萌生的情意。「唉……他是个贵公子,娶个三妻四妾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也明白自己该识大体一些,但我……我的心就是痛呀……」 「所以你是他的……」妻或妾? 「我是什么身份,他根本不放在心上,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无力阻止,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心离我越来越远,到另一个女人身上去。」 陶若婕巧妙的没有承认自己是南泽天的妻妾,暧昧的说法却足以让花芙误会她是南泽天的女人。 听着对方微微哽咽的嗓音,花芙心一沉,像有千斤重的大石突然压住她的心口,让她很不好受。 他既然已有家室,又何必要来招惹她?让她傻傻失陷在他的柔情当中,成为别的女人伤心的根源,而她却毫不知情。 「花姑娘,我阻止不了他,但我的心真的很苦,所以我只能来求你了……」陶若婕继续哽咽道,听起来万分悲苦。 花芙心一涩。在她已对他放入情感后,才知道他早有其它女人的事实,她又何尝不难过痛心? 若易地而处,今日是自己喜爱的男人移情别恋,她肯定也非常痛苦,所以对于周姑娘的恳求,她可以理解,甚至同样感到难受,她也不想成为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幸好她知道得早,感情放得还不深,此刻抽身,虽然依旧会痛,至少……不会痛太久…… 做出决定之后,花芙便回答,「周姑娘,你放心,我不会再和泽公子有任何往来,就算他来找我,我也会请他离去的。」 「他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如果你拒绝他之后,他依旧不死心的去找你,那你又该如何?」 「我会想方设法避开他,这一点你不必担心。」她心酸的苦笑。虽然该怎么避,她还没任何头绪,但她绝对不会再错下去。 「花姑娘,你的大恩大德,我无以回报。」 「不,是我该向你道歉,我没想到泽公子他……他会瞒着我这种事情。」没想到他是这样的男人,她从一开始就看错他了。 陶若婕暗暗冷笑。花芙已经完全落入她的陷阱,真是好操弄。「另外,可否请花姑娘再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别让他知道,我曾经找过你一事,为了得到你的心,他绝对不会承认我的存在,而我也怕他在知道我和你见过面后,会不顾过往情份将我赶走,让我再也没有任何依靠。」 「你放心,我绝不会加害于你,今日的事情,我会守口如瓶,他不会有机会知道的。」 心隐隐泛着疼,就当她识人不清,学一次教训吧,下一回她再也不会如此轻易陷入感情的泥沼,傻傻的什么都不问也不知道。 第八章 她自嘲的苦笑。她真蠢……真是好骗呀…… 花芙从茶楼回到家时,已是日暮时分,她没什么胃口的草草用完饭,便回到房里,独自发愣。 她的心空空的,脑袋也空空的,她没有困意,也不想睡下,只是失神坐在床边,一夜未眠。 不知不觉,窗外露出晓色,又是新的一日,她疲累的眨了眨眼。如果没有意外,再过不久,泽公子就会出现了,她该用什么理由拒绝他? 她不应该再和他见面,与他有所牵扯,她必须狠下心来将事情一次了结,绝不能藕断丝连,让他以为他们俩之间还有任何可能。 没想到他会是这种人,隐瞒已有妻室的事实,还和她暧昧不清,他就算对她再好、再温柔,她也无法接受。 时间慢慢过去,小屋前终于出现马车驶来的声音,她推开前屋大门,来到竹门前,刚好见到他从马车上走下来。 「芙儿。」南泽天来到竹门前,扬起笑,发现她眼眶下的暗影,转而担心的问:「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太好。」 「没事,只是昨晚没睡好罢了。」她勉强漾起笑,「泽公子,你还是别继续来我这儿了。」 「为什么?」南泽天讶异的微蹙起眉。来这已一段时日,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断然拒绝他。「发生什么事,你为什么会变得……不太一样?」 他明显感觉到,她的笑很勉强,她冷漠的口吻让他意识到她在疏离他,直到此刻她始终没有打开竹门,分明就是拒绝他进入。 「我遇到一个喜欢的人,为了不让他误解你我之间有什么特别情愫,所以请泽公子别再过来了。」她想,这是最干脆的理由,也是最容易摆脱他纠缠的办法。 「不可能,你为什么要说谎?」他有些激动的反驳。他知道她对他是有好感的,况且这一段日子,没见过她和任何男子有过密切接触,说她喜欢上其它男子,他根本就不信! 「你不是我,又怎知我在说谎?」她微低下头,不想见他那明显震惊、错愕的眼神,免得自己心软。「我是真的有喜欢的人了,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就赶紧离去,别成为我的困扰。」 「这段日子,你只把我当成普通朋友?」 「是。」 他低笑出声,笑中带有极大的自嘲。难道真的是他一个人在自作多情,她对他的好,根本无关任何情爱?「你说的是真心话?」 她内心苦涩的微咬下唇,硬着头皮回答,「是。」 「不,我不相信!」他怎么想,都觉得事有蹊跷,没这么简单。「芙儿,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难道是有人特地来找你,要你别再和我见面?」 「没有任何人来找过我,你别多想。」她的语气依旧平缓,免得让他察觉到她的心慌,而害了那一个女人。「总归一句话,我已经不会再让你进屋里来,你快回去吧。」 「除非告诉我实情,要不然我绝不离开!」 「我已经告诉你实情,只是你不相信而已。」花芙不再和他辩解,干脆转身进屋。「请你离开,原谅我无法相送。」 「芙儿!」 她强忍着心涩,进到屋里,关起门,才脆弱的背靠门板蹲下,眼眶泛红,几乎快落下泪来。 明知道他不是个好男人,为什么拒绝他还是让她感到痛苦不已?她应该感到庆幸才是,不该再为不值得的男人而心痛…… 站在竹门外的南泽天异常心焦,却又不能硬闯,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张,但他真的很想知道,她为什么要骗他?为什么突然态度丕变,避他如蛇蝎? 「主子。」询问了暗中守在屋子附近的护卫后,长清便来到南泽天的身旁回报。「马明他们说,花姑娘这阵子作息都很正常,没见她和哪个男子比较亲近,他们也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来找过花姑娘。」 「真的都没有?」那她到底是为什么事情,决定和他划清界线? 除了有人逼她之外,他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其它原因会让她做出这种决定,他是绝不相信她喜欢上别人那种烂理由。 「主子,那现在咱们……要掉头回去吗?」 「不,她不让我进去,我就站在这里,让她明白我绝不放弃的决心。」 他在赌,赌她会对他心软,等她对他心软之后,他会再想办法套她的话,明白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长清知道劝阻不了主子,只能和其它随身护卫无奈的一同在竹门外等着,希望花姑娘能够快些心软。 这一日,花芙进屋后就没再出门露过面,南泽天直等到正午过后,才疲累的回皇宫去,颇不甘心的处理国事。 然而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他照样上完早朝就过来,她连出现赶他离去都没有,任由他在外头枯等一整个上午,再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宫。 第五日,花芙偷偷推开一道窗缝,果然见他依旧不死心的在外等待,她轻叹出声。看他每日都站在外头,她的心真的好难受,一日日的慢慢揪紧,有好几次她几乎压抑不了自己的冲动,想要出去叫他别再站着,到最后还是硬生生的忍下,撇过头,眼不见为净。 她不懂,他能对她如此深情,为什么却对另一个女人如此无情?还是因为他只是一时为她冲昏了头,才对她这么好,等到他对她再也不感兴趣后,她的下场也会和那个女人一样,被狠狠抛在一旁,然后眼睁睁看他再去找下一个目标? 「唉……」她不想再猜测了,也不能再僵持下去。既然他不离开,那就换她离开吧。 当日午后,南泽天一行人离开之后,花芙也收拾好简单的包袱,前往附近一个独居的王婆婆那里,以家中屋顶破败为由,暂时借住在对方家里。 王婆婆家中也种满花草,经常向她讨教种花的事情,所以两人非常熟稔,一听到花芙想借住,独居的王婆婆当然非常欢迎,恨不得她能住得久一些,自己正好有个伴。 王婆婆将她带入一间干净的小房间。「阿芙呀,这是我女儿出嫁前住的房间,我都有固定在打扫,在屋顶修好之前,你就好好待下吧。」 「多谢王婆婆。」花芙漾起笑容答谢。 「呵呵……不必这么客气,你能过来,我很开心呢……」 王婆婆又和花芙聊了一会,便出房去煮晚饭了,花芙一个人留在房间内,将包袱放在桌上,终于卸下笑脸,忍不住轻叹一声,「唉……」 眼不见为净,只要待在这里,她就不会控制不了自己,也就不会心软了。 拜托他快点放弃吧,别再纠缠着她不放,让她挣扎为难…… 隔一日,当南泽天再度过来时,屋内早已人去楼空,但他还是执意站在竹门外,不改多日来的行径。 一旁的长清试图说服他回去。「主子……」 「少啰唆,闭嘴!」他恼怒的制止对方多言。 昨日花芙一拿着包袱离开,埋伏在暗处的护卫心知有异,便偷偷跟上,确认清楚花芙的落脚处后,便将消息知会万岁爷。 南泽天明白,她这是刻意避开他,就是要他放弃,但他才不放弃,她如果对他连日守在门外的行为不为所动,根本不必刻意避开,所以她肯定是怕自己会动摇,才选择眼不见为净。 既然如此,他就更要天天来才行,他不相信她是铁石心肠的人,只要他不放弃,她总会心软,她会舍不得他的! 长清无奈的暗自叹息。天气已经越来越冷,主子是万金之躯,要是因此而生病的话,那可怎么办才好? 真希望这个僵局能赶紧破解呀…… 【第四章】 三日之后,花芙一早从沉睡中苏醒,打开窗户,却发现外头已经下起大雪。 「下雪了……」 心一惊,她赶紧冲出去,担心南泽天在这雪天还在外头等待,但她一打开房门,才猛然想起,她现在住在王婆婆家,她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况且她不是要眼不见为净,怎能一场大雪降下,就让她心慌意乱,忘了原本的目的? 「不行……我不能心软……」 她又回到房里,强逼自己坐下,冷静思绪,不断说服自己,他不会这样折磨自己,他会知难而退的。 但他已经一连站在她的屋外好多日,都没有放弃,这场大雪真能阻止他的决心吗?他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吗? 第九章 她摇摇头,要自己不能再想下去。就算他冒着大雪继续站在她家门前,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和她无关! 「阿芙呀。」王婆婆推开房门,「你已经醒了,怎么不出来用早饭呢?」 「呃?」她回过神来,掩去浮动的心绪,漾起笑容。「好,我这就出去。」 她没有胃口,浑浑噩噩的用完一顿早饭,然后帮王婆婆做一些家事,希望能借由工作不再满脑子都是泽公子的身影,但她做不到,她还是控制不了自己担心他,担心他真的那么傻,继续站在雪地里等她。 她望向窗外的雪势,比她刚起床时又大了不少,一颗心也跟着更加紧张,非常不安。 她不由得苦笑。见了心里难受,见不到反倒更加牵肠挂肚,她到底该怎么做才好?明知道他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的对象,但她想把心给收回来,竟是那么困难。 就算知道他早已有其它女人,但她脑中想的,还是他对她的好,他那充满柔情的眼神,是多么真诚,一点都不像会见异思迁的人呀。 「唰——」 屋檐上大量积雪突然掉落在地,那声响吓了她一大跳,她看着堆积满地的白雪,心头的牵挂更是藏不住,就怕南泽天真的不畏大雪继续站在屋外等待。 终于再也压抑不了担忧的心情,她撑起伞,走出王婆婆的屋子,回家去看一眼。 地上的积雪让她寸步难行,但还是执意往前定,原本只有一刻钟的路程她多花了半刻钟才走到,下裙早已因雪片濡湿。 她一回到屋前,果然见到南泽天不死心的等在那里,雪越下越大,他却不让一旁的长清帮他撑伞,无论长清如何哀求,他不撑就是不撑。 他这是在干什么?她既恼怒又心疼,气他如此折磨自己。要是她今日不回来一探究竟,他真想继续冒着大雪,就算受了寒也在所不惜? 长清担忧的撑着伞,不死心的继续靠近主子。「皇……」 「别烦我,滚……」南泽天恼怒的斥退他,眸一转,却意外瞧见站在后头的花芙,忍不住欣喜的笑逐颜开。「芙儿……」 天可怜见,他终于等到她回来了,他就知道她肯定会心软的! 花芙眼眶泛红的冲到他面前,赶紧用伞为他挡雪,痛心的骂着,「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折磨自己?根本没人要你这么做!」 他变得好憔悴,眼下暗影深浓,又睡不好了吗?就算知道他很有可能在使苦肉计,她还是很不争气的中了计,既后悔又心疼。 她不想见他为了她如此伤神,他折磨自己,也等于是在折磨她呀,她的心也会跟着疼痛难耐的。 他握住她的手,笑得开心,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如何狼狈。「芙儿……你回来了,真好……」 「你的手好冰!」他的衣上都是雪片,她担心雪融了弄湿他的衣裳,害他受寒。「你快随我进去把这身沾了雪的衣裳换下。」 她拉着他进屋,再也管不了原本打算对他不理不睬的决定,一颗心还是倒向他那一方,输得彻底。 他任由她拉着,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悦。只要能得到她的辟爱,要他再狼狈都没关系。 她将他带到大哥的房里,翻开衣柜,替他挑一套干净的衣裳,来到他面前。 「快把你身上的衣裳换下来,这是我大哥的衣裳,你将就穿一下,免得受寒……呃?」 她才一靠近他,就被他抱个满怀,她一时反应不及,只能满脸羞红的愣在原地,任由他缩紧双臂,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属于她的淡雅气息让他好怀念,好不容易才等到她回来,他不想放开她,不让她再避着他。 他低哑着嗓音,无奈的道:「芙儿,就算你不愿见我也不要紧,但别再一声不响的离开了,好吗?」 她这一次躲到邻居那里,下一次又要避到哪去?他没做错任何事,为什么她要排拒他,狠心的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也贪恋他的拥抱,舍不得要他放手,但这么做是不对的,她的心依旧痛苦挣扎。「但……咱们俩……不该在一起……」 「为什么?给我一个能让我信服的理由?」 她说不出口,她不想害了另一个女人,只能低头不发一语。 「芙儿,告诉我,你不说出来,我又怎么会知道问题到底在哪?」 「你应该心里有数才是。」她终于狠下心来推开他,转身离开房间。 他不死心的赶紧追上去。「芙儿,别走! 花芙来到前屋,再度被南泽天抓住手臂,焦急的不让她走。 「芙儿,说清楚,心里有数?我根本一点头绪都没有!」 「快放开我!你……」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靠近这里?」 「喷!我才想问你们是什么人,挡住我家门,不让我进去是想干什么?」 此时屋外突然一阵嘈杂,似乎是护卫们和人吵起来,花芙闻声立即甩开南泽天的手,来到窗边往外看,见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是大哥,大哥回来了! 她松了口气,却又隐隐心痛。大哥回来正好,有大哥在,他就不得不离开,她终于可以摆脱他的纠缠。 「你们这些碍眼的家伙,别妨碍我回家!」 「哎呀!」 护卫们一阵哀号,下一刻屋门就被人给打开,显然来人身手不凡,一名看起来和南泽天差不多岁数的男子臭着一张脸进入屋里,一眼就瞪向南泽天。 南泽天也眼神凌厉的瞪回去,两个男人都没开口说半句话,屋内弥漫一种紧张诡异的气氛,像是随时都会有火花在空中炸开似的。 「大哥,你回来了!」花芙马上来到兄长面前,笑容非常僵硬。「幸好你赶在过年前回来,咱们兄妹俩又可以一同过年了。」 「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当然要回来和你一同过年。」花维继续瞪着南泽天,防备心十足。「小芙,这位公子什么人,怎会在咱们屋里?」 「这位公子之前请我帮他养花,今日是过来把盆栽给带回去的。」 「喔……是这样啊……」花维故意拉长尾音,还是瞪着南泽天。他可没那么好骗,眼见屋内气氛如此诡异,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 花芙转身对南泽天躬身,毫不留情的送客。「泽公子,您的盆栽已经没什么问题,不必再来我这里了,请泽公子回去吧。」 她摆明了拒绝和他多谈,硬是要赶他走。南泽天又气又急,「芙……」 「泽公子请回吧。」她再次强调,刻意打断他的话。 南泽天暗暗咬牙,一股滞闷之气充塞胸中,让他非常不好受,但花芙她大哥在场,此刻实在不是打开她心结的好时机,他要是继续留,也只会把情况弄得更糟而已。 南泽天怏怏不豫的走出屋门,花芙心痛不舍的来到门边,默默看着他不回头的扬长而去,坐上马车,离开她的视线。 人终于走了,但她却快活不起来,胸口反倒更沉重郁闷。「唉……」 花维看着妹妹那落寞叹气的模样,更确定事情不单纯。「小芙,老实告诉我,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只是因花而相识的客人罢了。」她知道自己肯定骗不过大哥,但她只要打定主意不讲,大哥也拿她无可奈何。 「客人?就这样?」 「当然。」 「那就好。」虽然知道妹妹没有说实话,花维也不再逼问下去,却奇怪的冷冷一笑,怨念颇深的碎念着,「那个家伙终于找上这里来了,我可不会让他太好过的……」 「呃?大哥……你什么意思?」后头那两句她怎么听不懂,好像大哥和他有什么过节一样? 但不可能呀,大哥和泽公子根本不认识,又怎么会有过节…… 「没事,你别管我说了什么,那都不要紧。」花维终于扬起回家后的第一个笑容,拍拍她的肩膀。「有大哥在,大哥让你依靠,什么害虫毒草都别想靠近,大哥绝对会好好保护你的!」 她勉强漾着笑。大哥终于回来,她应该开心的,但此时此刻,她真的开心不起来,千愁万绪充塞胸中,让她好沮丧、好落寞。 她希望,他不要再来了,两人就这么断了吧…… 这一个年,南泽天过得非常的……不爽快! 无法见花芙,无法明白她躲避他的原因,他是万般不甘心,明明她是喜欢他的,却因为某种顾虑而疏远他,他怎有办法忍受? 第十章 奇怪的是,就算没有花芙在身边,他也不再作火焚的恶梦,夜夜从恶梦中惊醒的日子已离得他好远好远,但结果还是一样睡不好,让他非常烦闷。 「皇上,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臭?开心一点,别吓坏了来参加宴席的姑娘……」 趁着过年,陶太后在宫中设席,邀请未婚的官家千金们来参加,美其名是向她拜年,私底下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一场宴席根本是太后要给皇上选妃而设。 陶太后看他从一坐下就没摆好脸色,问他也不响应,忍不住叨念起来。 「大过年的,有什么事情好让你不高兴的,非得摆脸色给哀家瞧不可?你是嫌哀家办了宴席,还将你给拖来,你觉得烦,怪哀家多事?」 「母后,儿臣并没有怪罪母后之意。」就算真的有,他也得给母后一些面子,所以他只好继续忍着。 他知道母后的用意,她是要他趁这个机会看看各家千金,有看上眼的,就可以纳进后宫,开枝散叶。 但他的心早被芙儿占满,已经没有多余的位置容纳其它女人,所以眼前的佳丽们再美、再艳,他也看不进眼里,甚至连应付她们都觉得厌烦。 他现在只想见芙儿,只有和她在一起,他才能真正的开心、满足…… 「既然没有,你就打起精神好好和她们聊聊吧。」陶太后起身离去。她还是早点离席,要不然那些小姑娘想与皇上攀谈,又有顾忌矜持,那就不好了。「哀家有些累了,先回寝宫休息,皇上你就继续主持宴席吧,若婕,你也留下来陪陪皇上。」 「遵命,太后。」陶若婕柔声应答。 陶太后离去之后,果然一些较大胆的官家千金便上前试图和南泽天攀谈。这可是她们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大好机会,怎能放过? 「皇上……」 「放肆!」南泽天冷眸一瞪,吓得那些想靠近他的女子全都停下脚步,「朕没唤你们过来,竟胆敢进犯?是想朕治你们个不敬之罪吗?」 她们吓得一连后退好几步,不敢再有逾越之举。 陶若婕在一旁暗暗冷笑。看来这些官家千金他全都看不上眼,对她构不成威胁。 她知道皇上这阵子都没再去找花芙,除去最大的威胁,她相信皇后这个位置就快落入她手中,任谁都抢不走。 「皇上。」陶若婕仗着陶太后要她陪着南泽天,大胆靠近。「如果皇上觉得殿里闷,想出去走走,若婕可以陪皇上。」 「你?你还是跟在母后身边吧,母后比较需要你。」他同样毫不留情的回绝。 陶若婕的脸色青红交加,又尴尬又气恼,其它同样讨不到便宜的官家千金倒是掩嘴窃笑,幸灾乐祸。 南泽天懒得再理这群意有所图的女人,起身离座,让她们自己玩去。 他一离开宫殿,走上穿廊,迎面便见长清走了过来,躬身行礼。「皇上。」 「情况怎么样了?」他的态度一变,马上关心的问。 长清摇摇头,「无论花姑娘在家或是外出,她大哥都紧跟在一旁,没让花姑娘有机会一个人落单,另外,派出去的人只查到花姑娘的大哥花维,其它便一无所知。」 他敛目凝眉,「那个男人果然不简单。」 南泽天要埋伏在花家附近的护卫每日定时来报,想要找机会和花芙见面,可花维一眼就看出他和花芙之间关系匪浅,刻意时时刻刻守在妹妹身边,让他找不到机会接近花芙。 那个大哥真是碍事!他恨得咬牙切齿。 该死,再见不到芙儿,他会发狂的,他已经快承受不住思念的折磨了…… 他无法再继续被动的等待下去,既然老天不帮他,又有人从中作梗,那他就主动制造机会,让芙儿她大哥离开她,让她主动来见他! 「长清,听好了,朕要你……」南泽天附耳对长清指示,嘴角勾起一抹狡诈的笑。相信这计划肯定能够成功…… 「唉……」 待在屋里,推开窗户,花芙看着窗外积雪的迷人景致,忍不住轻叹出声,却一点都没有过年的欢喜气氛。 她和泽公子已经有好一阵子没见到面了,不知道这段日子他过得好不好,会不会又开始睡不着了? 她一直逼自己不要再想他,但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还是日日夜夜思念着他,几乎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她自嘲的苦笑。她为什么就是这么傻,傻得不知道该如何狠下心来忘了他,忘掉这段错误的情缘? 「小芙,大哥回来,你不高兴吗?」坐在屋里的花维故意难过的皱起眉,「是因为大哥一直在外忙碌,久久才回来看你一次,所以你生气了?」 「没有,我没生大哥的气。」她赶紧转过身来解释,「我只是……」 「小心!」 花维突然冲向前,抓住她往旁边一闪,屋内地上便嵌进一颗小石子,就在花芙脚边不远处,有人趁刚才花芙在窗边时,弹射石子进来,那力道之强,如果真被弹到身上,肯定会受伤。 花芙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看到兄长神色异常凝重的探向窗外,「来者何人?」花维沉声问道。 对面的屋檐上站着一抹灰色身影,那灰色身影一见到花维探出头来,马上转身离开,速度迅捷。 「小芙,你在屋里待着,别出门去,我去去就回!」他跟着跳出窗子追出去。 非得逮到出手暗算的人不可,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伤害小芙。 「大哥?」花芙担心的往窗外瞧,但只一下子而已,花维就已经消失在她的视线。 所以她刚才差点被人暗算?但她又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怎么会…… 「花姑娘!」 「呃?」 花维才离开没多久,长清就出现在竹门外,花芙讶异的赶紧走出屋子,完全忘了兄长的叮嘱。「长清,你怎么来了?」 」花姑娘,咱们主子病了,病得很严重,可以请你去见他一面吗?」长清一脸担忧的说。 其实刚才是南泽天派来的诱饵,他并没有真的要暗算花芙,目的是要引花维追出屋,只要花维一离开,长清就可以照计划将花芙带出来。 「什么?泽公子病了?」花芙既震惊又担心,恨不得马上飞奔到他身边。「他怎么病了?是什么病?」 「一言难尽,主子心心念念的都是花姑娘,花姑娘就可怜可怜咱们主子,去见他一面吧!」 「好,我跟你去。」一听到他病了,她的思绪也跟着一团混乱,再也无法狠下心来不见他。「但我就这么离开,大哥会以为我发生什么事情的。」 「花姑娘请放心,咱们会留下一个人,等花公子回来后,告知他你的去向,不会让花公子担心的。」 「那好吧,我马上和你们走。」 花芙坐上马车,长清和另一名太监则坐在前头,她一心只想着要尽快见到心上人,倒是忘了问他们打算将她给带到哪去。 等到马车已经行进一段路程后,她才微掀前帘询问,「长清,咱们现在要去哪?」 「当然是主子所住的地方。」正确来说,是一座别院,皇上还没让花姑娘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自然不可能要自己领她入宫,只得在宫外另寻一座别院充当住所。 花芙一愣,「我去……妥当吗?」有些心慌的问。 「为什么不妥当?」长清一脸不解。 「既然是到泽公子的居处,那极有可能碰到他的妻妾,我……不应该去的。」 她瞬间退却,那景象光用想的就让她难堪不已。 「呃?花姑娘是误会了什么吗?咱们主子尚未成亲的。」 「什么?」花芙讶异一愣,「他真的还没成亲?」 「当然,小的可以性命担保,主子真的尚未成亲。」长清一脸正经的回答。 「那为什么……」她突然顿下,仔细回想那一日在茶楼的对谈,终于察觉那位周姑娘似乎没有直接承认自己是泽公子的妻或妾。 「花姑娘是误以为主子已有家室,所以这一阵子才刻意避不见面?」长清机灵的发现问题症结所在。「花姑娘,您真的误会主子了,在遇到花姑娘之前,主子不但没有妻妾,连个喜爱的姑娘都没有,总是让一旁的人替他干着急呀。」 花芙看着长清认真严肃的神情,一点也不像在骗她。难道,她真的误会了? 「花姑娘怎么会误以为咱们主子已成亲了?这有必要好好查一查,如果是有人存心从中作梗,那就必须将那个人给揪出来方行。」 第十一章 她有些为难的轻咬下唇,她只知道那位姑娘姓周,甚至连对方的脸都不曾见过,说不定她知道的,也不是那位姑娘的真名实姓,她该如何开口? 「我……根本不确定她是谁……」 「花姑娘,不要紧,这件事情咱们可以之后再来处理,花姑娘只要记住,主子没有任何家室,他心中只有你一个人,花姑娘前一阵子的避不见面,真的让主子伤透了心。」他故意把状况说得严重,以博得花芙更多的同情与心软,让主子早日抱得美人归。 「我知道。」她懊悔的点点头,但悬在心中的一颗大石终于放下,此刻更希望能早点见到他,好一解相思之苦。 她也很想他呀,若不是误以为他有家室,她也不会如此狠绝,折磨他,也折磨自己…… 马车转入一条僻静的巷子,这附近都是占地广阔的大宅院,高墙环绕,不是任何人住得起的。 马车驶入其中一座大宅院,在前院停下,花芙下车之后,便有一位仆役为她引路,进到宅院深处。 走过一个又一个的回廊、曲桥,引路的仆役终于停在一道房门前,对花芙有礼的躬身。「花姑娘,主子就在里面,小的就不打扰姑娘和主子了。」 「多谢。」 花芙迫不及待的推门进入,语调难掩激动。「泽公子……」 「芙儿!」 她才一踏入房里,就被男人从后紧紧搂住,那熟悉的感觉马上抚慰了这一阵子无法相见的思念怅然,让她心头满溢无边的甜蜜及温暖。 「芙儿,朕……我终于见到你了。」南泽天急忙改口,紧紧抱着怀中人儿,属于她的馨香让他怀念不已,不过他真的是多虑了,花芙同样沉浸在久别重逢的喜悦中,根本没注意到他说了什么。 他头低埋在她的颈项间,贪恋她的香气、温暖,渴求和她有进一步的发展,彻底满足他对她的眷恋与渴望。 他早已忍耐多时,他多想得到她的心、她的人,要她完完整整的属于他,任谁都别想抢去,她的眼里,心底,只能有他,只有他一个人可以完全独占。 他就是这样一个贪心的男人,他想要的,就要全部拥有,连任何一丁点都不愿意分给其它人。 她赶紧从他的怀中转过身来,捧着他的脸,担心的问:「长清说你病了,你怎么了,要不要紧?」 她仔细瞅着他的面容瞧,他的气色似乎又更差了些,她忍不住自责。都是她害得他如此憔悴,她是万分的心疼不舍呀。 她在他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思念、眷恋,和她一样,她也为了他辗转难眠,无论何时何地都想着他,一颗心像是早已不属于自己,而是为了思念他而活。 「见不到你,我的心就病了,除了你之外,谁都救不了我。」他伸手覆住她贴在他颊上的柔荑,留恋的轻蹭着。「你的气色也不太好,怎么了吗?」 「我很想你。」在知道他根本就尚未成亲后,她终于有勇气说出对他的思念,她终于不必再压抑自己,大大方方让他明白她真正的情意。 她毫不保留的倾诉让他猛然一震,内心对她的渴望瞬间翻腾,几乎难以克制,他低下头,看着怀中他朝思暮想的人儿,此刻是真真切切被他紧拥。他终于忍不住吻上她嫣红诱人的唇,一吻引发最深沉的欲望,直想与她热情缠绵,直到永久。 她对他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并不讶异,像是期待已久般,她柔顺的承应着,两人之间的相思难耐早已让她情不自禁,她体内也有一股火莫名躁动,只想和他一同热烈的燃烧。 她轻启红唇,给了他更进一步的机会,他欣喜若狂的探舌而入,勾着她小巧的舌,更肆无忌惮的贪求她唇中的美好,怎样都尝不够。 一吻暂罢,他们俩皆急喘着气,他抵着她的额,低哑着嗓音呢喃,「芙儿,再说一次。」 他等的就是这刻,他要她心里有他,无时无刻都想着他,为他而倾心迷醉,愿意接受他的情感,就像他早已放不开她,此生只认定她一个一样,这辈子再也不会改变。 「我很想你,很想你。」她坦然的再次吐露倾慕之意。要她再多说几次她也愿意。 「芙儿,我的芙儿。」 他再度封住她甜美诱人的红唇,抛去所有顾忌,此时此刻,他只想让她彻彻底底成为他的女人。 她因他火热的吻而全身发热,脸红心跳,所有理智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不见踪影,她任由他抱起,放倒在床上,两人之间的交缠越见失控,即将一发不可收拾。 她身上压着他的重量,沉重却甜蜜,她的颈项被他火热的唇烙下一个个印记,她不知道自己的衣襟什么时候被他解开,只知道当他埋首在她雪白无瑕、毫无遮蔽的胸前时,那陌生的兴奋刺激让她忘我的呻吟出声,只想要从他身上得到更多。 更多的欢愉。 当两人真正结合的那一刻,撕裂般的痛楚瞬间唤醒她不少神智,但她在他的怀里,赤裸裸的被他给紧抱着、低吻着、柔哄着,被他惑人的气息给彻底笼罩,没多久,又再度迷醉在欢爱的律动当中,娇吟、低喘,似昏欲醒,完全被他掌控。 体内越来越强烈的快感刺激几乎让她崩溃,她像是在他怀中死了一回,被他如汹涌浪潮般猛烈的情意淹没。 【第五章】 南泽天嘴角带着满足的笑,难掩喜悦神色,瞧着躺在身旁的女人。 经过一番欢爱,她疲累的闭眼休息,颊上的嫣红尚未完全退去,浑身散发着的娇媚,看起来真是美丽诱人。 他终于得到完整的她,她终于是他的女人了,虽然今日的发展失控,并不在他的预料之内,但这样的结果,他其实很满意。 既然两人已有肌肤之亲,他就不能再放任他们的关系继续暧昧不明,他得马上开始计划,让她能名正言顺的进宫,陪在他的身旁,永远只专属他一个人。 「芙儿……」 他怜惜的摸着她的脸颊,爱不释手,像是把她当成一件稀世珍宝般,陶醉在此刻柔情甜蜜的气氛当中。 她舒服慵懒的睁开眼,对他漾起甜而柔的笑颜,在激情退去之后,她一点都不后悔将自己给了他,只感到无比的幸福满足。 她来到这个世上,一直无欲无求,只晓得终日与花草为伍,直到他出现后,她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有欲望。 她觉得,自己生来这个世上,似乎就是在等他出现,等着和他共结良缘,她等了十八年,终于在这一刻得到圆满,有种此生无憾的感觉。 躺在他的怀里,她好安心、好快乐,真舍不得离开…… 「为什么突然改变心意,愿意接受我了?」 「嗯……这个……」她尴尬的蹙起眉,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解释。 「芙儿,别隐瞒我任何事。」 在他锲而不舍的逼问之下,花芙终于将茶楼发生的事情和撇托出,不敢再有所隐瞒。 南泽天一边听,一边蹙起眉头。这分明是有人设局,想拆散他们俩。 到底是谁?知道他和芙儿在一起的人不多,又有谁有理由非得拆散他们不可? 他一时之间还理不出头绪,不过不要紧,他事后再派人调查个彻底。 现在最要紧的是赶快得到她的应允,他已经迫不及待将她迎入宫里,甚至开始期待她为他产下皇嗣。他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柔声说道:「芙儿,嫁给我。」 「好呀。」她想也不想,笑容洋溢的回答。 「你都不问问我是什么身份,就答应嫁给我,难道你不怕我是什么江洋大盗之徒?」 「就算你真是江洋大盗,我也只认定你一个,你是什么身份,对我而言,一点也不重要。」她毫不犹豫的说着。 她只认定他一个呀!他心花怒放的将她给紧搂在怀中,恨不得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这辈子再也不分离。 「芙儿,我也只认定你一个,除了你之外,我不会让其它女人有机会介入咱们俩之间,让你伤心难过的。」 他早已爱惨她了呀,他的一颗心全都放在她身上,由她主宰,因她而喜,因她而悲,仿佛失去她,他也不再完整。 花芙原本的笑容中多了一抹无法掩饰的感动。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常态,但他却对她许下承诺,此生只有她一个女人,这是多么珍贵难得的心意? 第十二章 能有他这一句话,她已心满意足,真的够了…… 她的眼角泛出感动的泪水,他心疼的吻去,柔声哄着,「哭什么?难道你不开心?」 「我当然开心……好开心……」她止住泪,笑容洋溢,看到外头的天色渐暗,才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出门许久。「对了,我出门这么久,再不回去,大哥恐怕要开始担心了……」 原本浪漫甜蜜的气氛瞬间破坏殆尽,南泽天无法容忍心爱的女人在自己怀里,心中想的却是另一个男人,即使那个男人是她的亲哥哥。 他坏心的在她脸上落下点点细吻,双手非常不安分的在她滑嫩的娇躯上游移,欢爱之意尽现,又想将她给好好品尝一遍。 看懂他眼里浓厚的欲望,花芙又惊又羞,再想到逐渐暗下的天色,不由得开口道:「等等,我……」 「芙儿,再陪我一会就好……再一会……」 他封住她的唇,不再让她有说话的机会,将她的身子压在身下,极尽所能的爱抚、诱惑,非得燃起她体内的欲望之火,抛开所有理智,和他紧紧纠缠在一起,将一切都给忘了。 他就是这么坏心,坏心的缠着她一整夜,害她筋疲力尽的在他怀中沉沉睡去,就是不让她回家去…… 当花芙再度从沉睡中苏醒,身旁睡得香甜的男人也跟着转醒,手始终紧搂着她不放,她全身又酸又痛的,虽然已经醒来,还是困意十足,很想再睡下去。 她记得自己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直没想起来,下意识的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南泽天睁开双眼,瞄了窗外的天色一眼,随意回答,「应该午时了吧……」 「午时……」 原本浑沌的脑袋瞬间清醒大半。现在是午时,那不就表示她离开家已经过了一整夜,大哥肯定急死了! 「啊!」她努力从他怀里挣扎起身,「我得马上回去才行,不能再让大哥担心下去了!」 南泽天也跟着坐起身,轻哄着她,「别急,我同你一道回去,正好我也有事必须和你大哥谈谈。」 木已成舟,他也该向花维谈谈他和芙儿之间的事情。以他的身份,若想让芙儿入宫,根本不必经过花维的同意,但芙儿是他很重视的人,所以他才会如此尊重她唯一的亲人。 两人一同坐着马车回到花家,花芙苦恼着不知该如何向大哥解释自己彻夜末归,南泽天握着她的手,轻捏她一脸愁苦的脸蛋,笑得温柔,「别苦恼,待会你不必说话,一切由我向你大哥解释就好。」 「但大哥肯定会生气的。」大哥对他的印象本就不好,她担心大哥对他的印象会因此变得更糟。 「总而言之,我负起一切责任的。」 南泽天牵着花芙的手推开大门,花维早坐在屋内等着他们回来,脸色又冷又臭,胸中积了一整夜的火正等着爆发。 他昨日追着那个灰衣人好长一段距离后,灰衣人就消失无踪,他才惊觉存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赶紧回家。 果然,小芙不见了,只留下一个侍者,说他的宝贝妹子此刻很安全,和他们的主子在一起,稍后主子会送她回来,请他不必担心。 不必担心?正是因为小芙和这个家伙在一起,他才更要担心呀! 「泽公子,你诱拐我家妹子,彻夜不归,现在又堂而皇之牵着她的手进屋,是在向我下马威,说我家妹子已经委身于你了?」 他本来就知道妹妹和这个男人之间没那么单纯,肯定有感情上的牵扯,现在看他们俩那藏不住的柔情蜜意,他猜也猜得出来,两人大概是之前有什么误会,如今都已经解开了。 做「坏事」还被一眼看穿道破,花芙羞红着脸蛋低下头,根本不敢看向兄长。 「我并没有下马威的意思,不过芙儿已经委身于我,的确是事实,所以我随着她一同回来,就是要来表明自己的态度,我会给她应有的名分,绝对不会委屈她。」南泽天坚定道。 「你要给她名分?你拿什么身份给她名分?是身家背景不明的泽公子,还是……南昊国高高在上的南天皇?」 南泽天面露讶异,「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身边的亲信绝不可能泄露他的身份,而他也不曾告诉芙儿,花维到底是从哪里得知的? 花芙错愕的瞧向眼前的男人。她没有听错吧,大哥刚才是说……泽公子是南天皇,那位南昊国最尊贵的男人? 她呆了、傻了。虽然猜到他出身不凡,但皇上……这个自己爱上的男人,身份竟是如此尊贵? 「我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你到底是不是南天皇?」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有必要继续隐瞒身份。「的确,我就是南天皇,既然知道我是当今皇上,我站你坐,你不会觉得自己大不敬?」 「说实话,我可不怕你,如果你想拿这个理由治我的罪,请便。」花维依旧不动如山的坐在椅上。 南泽天微勾起一抹笑,突然觉得花维这个家伙,有意思,见惯对他卑躬屈膝的人,这还是头一次有人不把他的皇帝身份放在眼里。 「那我就开门见的说吧,我要将芙儿迎入宫,我会让她当皇后,绝对不会亏待她。」 「我不同意她入宫当皇后。」花维想也不想就拒绝。 「为什么?」 「很简单,咱们只是普通人家,没有任何身家背景,小芙入宫只会被其它人欺负,连当个妃嫔都会引人非议,更何况是皇后?」 后宫凶险,这个道理大家不是不知道,可还是有不少鬼迷心窍的人想尽办法将女儿送入后宫,以为这么做就能飞黄腾达,但他花维可没这么愚蠢,让妹妹进入那种比龙潭虎穴还险恶的地方,到时候怎么冤死的都不知道。 「这你大可放心,我早有打算,我会让丞相司徒寿收芙儿做义女,让她以司徒家女儿的身份入宫为后,有司徒家当靠山,没人敢动她。」 司徒寿正是司徒亮的父亲,为人正直,颇受南泽天信赖,他才会打算将花芙托付给司徒家。 「就算你这么做,我还是不想让小芙进宫。」花维的态度依旧没变,「她的个性太过单纯善良,不适合待在后宫那种地方,你硬要让她进后宫,只是在害她。」 「如果你是担心有其它女人觊觎后位,加害于她,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后宫只会有她一个女人,不会再有其它妃子。」 「你能有这样的心,我当然替小芙高兴,但凡事总有意外,谁都料想不到小芙进宫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言下之意,你还是执意不让她入宫?」南泽天神色转而冷厉。他敬花维是芙儿的大哥,所以才如此客气,要是对方不识好歹,那他也不打算再好声好气。「芙儿已是我的人,我是这个国家的天子,我要哪个女人,难道还得经过你同意不可?」 「所以你大可一道圣旨颁下,不顾我的反对,硬是让小芙奉旨入宫,是吧?」 花维冷笑,「我刚才说过,我并不怕你,如果你想来硬的,尽管便是,到时候我会带着小芙离开这里,让你无论如何都找不到。」 「你敢!」 「我当然敢,而且你别不信邪,就算你发兵将这里团团围住,我还是有办法带走小芙,让你永远都找不到。」 两个男人愤怒的互相对视,气势惊人,南泽天身上散发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强势霸道,而花维也毫不逊色,气势沉稳,像是一座高山,任谁都撼不倒。 花芙赶紧站到两人中间,不希望他们俩再为她争执下去。 「停下来好吗,别再吵了。」 「芙儿,回来!」南泽天强势的伸出手。 「小芙,过来!」花维不甘示弱的喊道。| 「这……」她看着两个男人,他们对她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该如何取舍,真是让她左右为难呀。 她犹豫、挣扎了好一会,最后是面向兄长,低声的恳求,「大哥,求你……答应让我和皇上在一起吧……」 花维一听她站到南泽天那边,气得口不择言。「你一听到他是南天皇,就被荣华富贵给冲昏脑袋了,是不是?」 「不是这样,在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之前,我就决定要跟着他了。」她焦急解释。 「还是因为你已经失身于他,就不得不跟他?你放心,就算你从此嫁不出去,我也会养你一辈子。」 第十三章 「不是,全都不是!」她激动难过的流下泪,没想到兄长竟是这样看待她的。 「我喜欢他呀……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前、在委身于他之前,就喜欢上他……只认定他一个了。」 她才不管什么后宫凶险,只想伴随在他身侧,无论他在哪里,她也不管自己到底能不能当上皇后,只要能留在他的身边,就算只能当个宫女,她也心满意足。 她只是单纯的想要和他在一起,为什么如此单纯的一个念头,却必须牵扯那么多,变得如此复杂、现实,甚至是功利? 「芙儿,别哭。」南泽天心疼的将她拥入怀中,柔声安慰着,「别管你大哥说了些什么,他只是一时气得口不择言,他是无心的。」 他自己都舍不得骂她,害她伤心落泪,没想到花维身为她的哥哥,却不顾她的感受,将话说得这么难听,早知会发生这种事情,他就把她留在别皖,自己来见花维,她也就不会受到伤害了。 花维一见到妹妹落泪,顿时便觉后悔,恼自己将话说得这么重,伤害到单纯的她,但话都已经说出口,也无法收回。 她对南泽天的痴情,他是看得一清二楚,但就因为如此,他才更是担心她的痴情会害了自己,就像……就像「那一次」一样…… 但他们俩之间就如有情根缠绕,怎么斩都斩不断,无论他再怎么阻止,该相遇的人还是会相遇,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逃也逃不掉。 「唉……」无奈的大叹口气,花维虽然从头到尾都看南泽天不顺眼,但为了妹妹,他不得不妥协,只能依势发展,放手让他们的情缘开花结果,才能真正做个了断。 「要我答应小芙入宫,不是不行,但有一句话我得说在前头,免得你之后说我翻脸不认帐。」 没料到花维会突然松口,放软姿态,南泽天既是讶异,又难掩兴奋。「你有什么条件?」 「如果小芙在入宫后,因为你的关系受到任何伤害,不管何时何地,我都会将她带走,让你从此再也找不到!」 「你放心,我爱护她都来不及了,又怎会让她受到伤害,我绝不会让你有机会带她离开的。」南泽天坚定的许下承诺。 「我拭目以待。」花维耸耸肩,对他的承诺持保留态度。 花芙也没想到兄长会突然改交心意,她欣喜的抹去脸上泪水,感激的来到花维面前。「大哥,谢谢你……」 大哥是她唯一的亲人,若他坚决反对她和皇上在一起,她不只为难,也不应忤逆大哥的决定,幸好大哥还是答应了他们俩的婚事,要不然她这辈子肯定会留下莫大遗憾。 花维无奈的又叹了口气,之后才微扬起笑容,心疼的拍拍她的额头。「你这个傻丫头……」 在取得花维的答应之后,南泽天马上安排司徒寿收花芙为义女一事。 另一方面,他也派人调查到底是谁从中作梗,破坏他和花芙之间的感情,只可惜线索太少,加上花芙也没见到那人的样貌,这事只能暂时作罢。 反正他俩已误会冰释,而他也不会再让身份可疑的人靠近她,有机可乘。 司徒寿收义女的消息,很快就在各朝臣间传开来,因为实在太奇怪了,自从丞相大人突然收个来历不明的义女之后,皇上下早朝的第一件事,居然往丞相府跑,让人很难不把两件事联想在一起。 「若婕,你说皇上前阵子频频出宫,其实是为了一个叫花芙的女人?」 「是呀太后。」陶若婕面露担忧的神情,「太后,这个叫花芙的姑娘,只是个普通的养花人,和皇上……根本就配不上呀。」 真没想到,她的离间计谋最后还是功亏一篑,皇上和那个叫花芙的女子不但和好如初,甚至还更进步,恐怕再过不久就会让那个女人进宫了。 花芙只是个低贱的平民老百姓,怎有资格和皇上在一起?论背景、论美貌,她哪一点比得上她陶若婕,不行,无论如何,她都要想尽办法阻止,绝不让那个女人抢走她的后座! 陶太后忍不住气愤,却又有些怀疑。「但皇上根本就不曾提过那个女人的事情,或许皇上只是图一时新鲜,不是认真的,等兴头过去,可能就不会再和她见面了。」 如果泽儿只是玩一玩,不打算将该女带入后宫,她倒是可以睁只眼闭只眼,毕竟就是先皇,也不知道有多少龙种流落在民间,要是每回都要计较,可是计较不完。 「太后,恐怕事情没这么简单,太后可听说司徒丞相最近收义女一事?」 「是听说过,那又如何?」 「司徒丞相收的义女,就是花芙。」 「此话当真?」陶太后讶异的睁大双眼。所以,皇上这阵子这么频繁的跑丞相府真的是为了那个女子? 朝臣间的蜚短流长她也多少有所听闻,但总觉得以讹传讹的成份居高,但现在陶若婕点点头,「听说是皇上要司徒丞相这么做的,皇上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不就是要给那个女人一个好的身家,为她将来入宫做准备?」 「这……的确是有可能的。」陶太后沉吟了一会,「难得皇上会为一个女人如此费心,该不会皇上这次是认真的吧?」 「太后,就因为皇上有可能是认真的,若婕才为皇上更加担心。」 「怎么说?」 「太后您还记得,上回跟您提到他已经有立后的人选一事吗?皇上向来不近女色,可这回却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大费周章,若婕不得不怀疑皇上指的立后人选正是这个花芙。」 陶太后心一惊,觉得侄女说得颁有道理。让个养花女当皇后,传出去,岂不是论为邦国间的笑柄,南昊国的颜面又该往哪里搁? 陶若婕眼见陶太后神色转为沉凝,暗暗冷笑,继续加油添醋,「如果皇上真被她迷到失去理智,想立她为后,恐怕对南昊国和后宫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陶太后深思了好一会,才道:「哀家懂你的顾虑,咱们就静观其变吧,看皇上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哀家会斟酌行事的。」 「太后英明。」陶若婕淡淡一笑。 她必须先让太后在一开始便对花芙留下不好印象,这样就算皇上真想让花芙入宫,甚至是当皇后,也会受到太后的牵制。 果然,几日之后,南泽天来向陶太后请安,提到要将已成为司徒寿义女的花芙迎入后宫之事—— 「皇上,你真想让司徒丞相的义女入宫为后?」 「是,儿臣的皇后人选,只有她一人。」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陶太后闻言还是脸色微微一变,但她清楚儿子的脾性,所以并未发作,只是转而问道:「那其它的妃子人选……」 「母后,先有一个皇后坐镇后宫,不是最要紧的事吗?至于其它妃子,可以往后再慢慢挑选,不也不迟?」如果一开始就挑明只迎芙儿一人为后,不再立任何妃子,母后肯定会反弹,所以他才选择这么说,先让芙儿顺利入宫,妃子的事情之后再来处理。 「你这么说……也对。」陶太后点点头。知道花芙的出身,她打从心底不希望那养花女成为皇后,但儿子态度坚定,不让那女人入宫来,恐怕会引起不小的纷争。 母子俩各怀心思,最后陶太后选择退一步,不阻止花芙入宫,但也不会让她如此容易便当上皇后。 「皇上,干脆这么办吧,先让司徒丞相的义女入宫当妃子,看看她的品行如何,有没有母仪天下的气度,之后再立她为后会比较妥当。」 南泽天微蹙起眉。他不懂母后为什么非得这么做,像是对芙儿有所顾忌,不乐意她当皇后,但母后的理由合情合理,也没有阻止他迎芙儿入宫,便答应下来。 「就依母后的建议。」 反正早立晚立,他都是会立芙儿为后,除了芙儿之外,谁都别想坐上这一个位置! 【第六章】 在成为司徒寿的义女后,花芙一直住在丞相府中,只偶尔回家看看,这日在接到即将迎她入宫的圣旨后,她便特别回家一趟,打算先将一些心爱的植栽搬入皇宫,好让她在宫中可以继续养花,免得这些花因为没人照顾而枯死。 而种在庭院的那一株木芙蓉,她也打算连根挖起,移种到皇宫内,时值冬日,木芙蓉叶子掉光,也还没长新芽,她便在一旁指挥仆人小心翼翼将只剩枯枝的木芙蓉从土里挖起。 第十四章 这株木芙蓉,自她有记忆起便在庭院中,比她的年纪还大,可说是陪伴她长大的,她对它很有感情,说什么都一定要带着走。 「呵,果然让我早早猜中了,阿泽在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被你给迷了心魂,从此眼里再也没有其它女人。」 已成为花芙义兄的司徒亮,陪着她整理东西时,忍不住趁机调侃她一番。在知道皇上频繁的来找花芙后,他就有预感,花芙迟早会入宫的,果然不出他所料。 只是他没想到,皇上居然把脑筋动到他们司徒家来,不过多了一个妹妹倒也挺新鲜的,何况收个义女就可以和皇上结亲,他老爹可是笑得阖不拢嘴。 「义兄,你就别取笑我了。」花芙羞赧的双颊酡红。 「我可是说实话呀,阿泽第一次遇到你的那天我也在,他看到你的眼神,就像是失了魂一样,我是印象深刻。」 花芙继续害羞的低头,反正不应答就没事了。 「对了,话说回来,你那个亲哥哥还真放心得下你呀,在圣旨下来的隔日就离开京城,也不待到你正式入宫再离开。」 其实对这一点,他是颇有微词的,花维再如何不喜欢皇上,也该亲自送自己的妹子入宫才离开呀。 「大哥大概是怕触景伤情吧,所以才会先走,不要紧的。」花芙笑笑的帮兄长说话。 虽然如此,她心中还是难掩失落,没想到大哥这一次这么快就离去,没有多留下来陪陪她。 之前大哥也总是外出久不归,放她一个人在家中等待,但这一次不一样,她要进宫去了,以后,她要出宫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算大哥回来,她也很难见上他一面。 但大哥还是毅然决然潇洒离去,只留给她一些叮咛—— 小芙,既然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无论在宫中遇到什么困难,你都得勇敢面对,除了你自己之外,没人能够帮你,懂吗? 我懂。 唉……我就怕你现在说懂,但当真正遇上事情时,你依旧招架不住。 大哥,皇上对我很好,他定不会让我受任何委屈的,大哥可以不必太过担心。 我担心的不是他,而是宫中的其它人。 呃? 记住我的话,千万要当心女人,尤其是宫里的女人…… 她虽然不懂大哥为什么要她特别当心「宫里的女人」,但后宫里只有她一个妃子,她还得当心谁? 她想了很久,还是不明白,只能将这个困惑暂时搁在心上,有些忐忑、有些期待入宫的日子到来…… 半个月后的一个好日子,花芙以「司徒芙」的身份,正式从丞相府被迎入皇宫。 她被封为「蓉妃」,入住芙蓉宫,这是一座精致典雅的宫殿,不论摆设、布幔,皆作工细致,处处可见南泽天对她的疼爱重视,几乎是将所有奇珍异宝都搬到她的宫殿。 她身穿隆重的曳地礼服,经由宫女引领进到芙蓉殿,将寝殿的窗户打开,便可见移种入宫的木芙蓉,此外,还有其它的花草树木,等到春天之后,景色肯定醉人。 「如果娘娘有任何需要,请尽管吩咐。」随侍在旁的宫女说。 「多谢,如果真有需要,我会麻烦你们的,先退下吧。」花芙温柔一笑的婉拒。 她还不习惯被人服侍,跟前跟后,宁可自己一个人在寝殿里,将从丞相府送来的东西慢慢整理,以打发时间。 不知不觉间,太阳逐渐西下,殿里的宫灯也一盏盏亮起,她继续整理自己带进宫来的盆栽,倒也自得其乐。 突然间,她被人从后抱个满怀,熟悉的男人气息瞬间萦绕她,不必回过头,也知道是谁,喜悦羞涩之情染上双颊,让此刻的她看起来更加娇媚。 「芙儿,你可终于进宫了。」南泽天心满意足的喟叹,紧紧抱着她不放。「我盼这一日盼了好久,你终于名正言顺的成为我的女人了。」 从这一刻开始,他们俩就不必再分隔两地,只要想见,就能见到面,再也没有任何阻碍。 他心心念念的人儿呀,这朵只属于他的美丽芙蓉,他绝对会好好珍惜,让她的娇艳美丽永远绽放,只为他一人…… 花芙微偏过头。娇羞的轻喃着,「皇上……」 「在只有咱们俩的时候,我要你唤我的名,我想听你唤我的名。」 「可是……这于礼不合……」 「乖,听话,嗯?」 拗不过他一再哄求,她终于娇滴滴的轻唤,「泽天……」 欣喜的从她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就像听到天籁一样,他顿时觉得心花怒放,全身舒畅。 「芙儿,虽然你现在是以妃子的身份入宫,不过这只是暂时的,等过一段日子之后,我就会册封你为后。」 她知道这其实是陶太后的要求,所以她并不怪他。「只要能进到宫里,我就很开心了,是后是妃,对我来说,并没什么差别,我不在意的。」 只要他的心一直在她身上,就算她在后宫没有任何身份地位,她也甘之如饴。 她不在意,可他在意呀,其它人也很在意。「反正你就安安心心的待在宫中,其它的事,由我处理便是。」 「嗯。」她柔顺的点点头。 将重要的事情说完,南泽天就迫不及待将她打横抱起,往床走过去。春宵一刻值千金,虽然两人早已有了肌肤之亲,但她入宫的这一日,才算是他们真正的洞房花烛夜,他可不会放过这意义非凡的一刻。 花芙当然知道他想做什么,娇红着脸蛋,她静静依偎在他怀中,等待即将开始的旖旎夜晚。 红灯纱帐后,细语低吟,春光无限,久久不绝…… 一夜贪欢,本该疲累不已,但南泽天还是准时从沉睡中苏醒,不但不显疲累,还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让长清不得不暗暗佩服。 蓉妃娘娘果真是皇上的万灵丹呀,今日上早朝,那些大臣肯定好过不少,至少不必面对皇上的万年臭脸了! 「长清,你在发什么愣?」南泽天由着其它太监帮他更衣,看着一旁长清又是欣慰、又是想落泪的可笑表情,便纳闷的问。 「嗄?」长清赶紧回过神来,又恢复一脸正经谨慎的表情。「小的没事。」 既然他都说没事,南泽天也没有多问,在穿戴好衣裳之后,他又回到床前,坐在床畔,瞧着依旧熟睡的人儿,扬起极为温柔的淡笑。 就只是这样静静看着她,他也能感到异常的幸福满足,看再久也不会觉得厌烦,甚至还觉得看不够。 时辰一到,他不舍的轻抚着她柔滑的脸颊,这才收回心神,转身上朝去。 过一个时辰,花芙才从沉睡中慢慢转醒,她疲累的微睁开眼,发现原本躺在身旁的男人不见踪影,床上的余温已退,可见他离开有好一阵子了。 宫女发现床上有些动静,便机灵的来到床边。「娘娘,皇上吩咐,如果娘娘累的话,就尽管睡下,不必勉强起身。」 「不了,我已经醒了。」虽然身子酸软,依旧有浓厚困意,她还是用被子遮着光裸的身子坐起身来。「有劳你帮我梳洗打扮,今早还得向太后请安呢。」 她第一日入宫,是一定要向太后请安的,这个规矩不能忘,如果她今日睡迟没去请安,肯定给对方不好的印象,会让太后误以为她恃宠而骄。 「是。」宫女转身去准备梳洗用品。 经过一番精心打扮,花芙由宫女陪伴着,到达太后的寝宫,她向守门的太监表达请安之意,太监便进到宫内,向陶太后传话。 一会之后,太监走出宫门,朝花笑有礼躬身。「娘娘,太后请您入殿。」 经由太监的指引,花芙走进殿里,陶太后已经坐在殿阶之上,身旁有陶若婕陪伴。 花芙朝陶太后跪身磕头行大礼。「臣妾司徒芙,向太后请安。」 「起身吧。」 「谢太后。」 陶若婕只微微朝花芙躬身行礼。「妾身陶若婕,拜见蓉妃娘娘。」 花芙困惑的瞧着她,「你是……」 「她是哀家的侄女,经常进宫陪伴哀家。」陶太后淡道。 花芙微微点头,在知道陶若婕的身份后,便对她微笑。「初次见面,你好。」 陶若婕之前和她见面时,曾刻意压低嗓音,所以花芙并没有认出她来,但看着陶若婕的面容,她却隐隐有种奇怪的不舒服感,甚至感到有些……忌惮。 第十五章 她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下意识的不想和对方有太多交集。 陶若婕也回以一笑,只不过心里根本就对她充满厌恶。 陶太后仔细端详花芙的容貌,发现她至多只能算是个端庄清秀的女人,不过气质并不输给一般的大家闺秀,沉静恬淡,但只要一想到她的出身,就不禁蹙眉。 她暂时把不满搁在心里,随意话家常,「蓉妃才刚进宫,一切还适应玛?」 「一切安好,多谢太后关心。」 「听说蓉妃在成为司徒家义女前,是养花的?」 「臣妾自幼与花草为伍,所以对照顾花草有些许心得,如果太后有什么心爱的植栽养不好,或许可以让臣妾试试,臣妾会尽力帮忙的。」花芙谨慎回答。 「所以……你之所以会和皇上相识,也是因为那些花花草草?」陶太后旁敲侧击。 「是的。」 陶太后听她的回答不卑不亢,一时倒也挑不到毛病,不过该下的马威还是得下。「蓉妃,你才刚入宫,有些规矩哀家必须在开始就和你说明白,免得你日后犯了错,却怪哀家没有事先提点你。」 「请太后指点。」 「虽然皇上现在后宫的妃子只有你一位,两人新婚燕尔在所难免,但要是太过沉迷男欢女爱,害皇上误了国家大事,那可是哀家不乐见的。」 「臣妾会好好记住太后的教诲。」虽然她认为,依泽天的性子,是不太可能因为她而荒废国事,但既然太后有这样的疑虑,她乖乖承诺应答便是。 「记住就好,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你可以回宫休息去了。」 「谢太后。」花芙再度躬身行礼,才转身离去。 直到花芙的身影消失在殿里,陶太后才喃喃着,「她看起来……教养不差,如果不是早知道她的出身,我铁定要以为是哪位臣子的掌上明珠。」 说实话,在还没见到蓉妃前,她对她是有些排斥的,但真正见到之后,倒是觉得,除了出身卑微,此女的应答进退皆相当得宜,对她的负面印象也减了不少。 「太后,这就是她高明的地方,别太轻易上当。」陶若婕见陶太后开始动摇,赶紧再想办法说小话。「现在她才刚进宫,人生地不熟的,当然得扮懂事,或许等过一段日子,她的狐狸尾巴就会露出来。」 陶太后非常信任陶若婕,不疑有他,沉吟一会,点点头,「无论如何,我可以接受的底限,就是妃嫔,皇后这个位置不是一个养花女能够高攀的。」 「太后英明。」 陶若婕暗暗一笑。只要有她在的一日,花芙就别想当上皇后。 自花芙入宫后,芙蓉宫几乎成为南泽天的寝宫,因为他每目都在她宫里过夜,不曾有一日例外。 陶太后知道时,对此其实颇有微词,但南泽天并没有因为夜夜留宿芙蓉宫,便荒废朝政,依旧一如往常日理万机,所以花芙每日向陶太后请安时,陶太后也没有多说些什么。 夜已深,南泽天才从御书房回到芙蓉宫,花芙已先睡下,他由着太监替他更衣,无声的躺上床,习惯性的将她拥入怀里。 尚未熟睡的她嘤咛一声,便慢慢睁开双眼,对他漾起温柔的笑容。「忙完啦?」 「嗯,明日休朝,我可以陪你在床上「纠缠」得久一点。」他在她的唇上落下点点啄吻,意图明显。 「不……不行……」她捂住他的薄唇,羞赧的道:「这几日……不太方便。」 虽然她想早些怀上他的孩子,替他生下皇嗣,但他却说要等他实现诺言,让她成为他的皇后,再来考虑传宗接代的事,所以一直有所防范,不然依他对她疼宠的程度,她早该有孕在身。 南泽天大好兴致瞬间被浇一桶冷水,既懊恼又不甘,但还是紧搂她不放,埋首在她胸前无奈的呻吟。「唉……」 她轻笑出声,在她面前,他偶有这种孩子气的举动,总是让她感到可爱极了,他的臣子恐怕永远都想不到,他们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有向人撒娇的一面。 她回搂着他,轻轻抚摸他的背,安抚他的情绪,那带有柔情的抚触,让他全身筋骨放松,感到异常舒服。 就算没有肌肤相亲,单纯的拥抱也能给彼此带来心灵上的满足,她很喜欢这种感觉,脸上洋溢着温柔甜美的笑颜。 「对了,你最近是不是又开始作梦了?」 她是进宫之后,才从长清那得知,他有好长一段时间都被恶梦所扰,几乎无法安睡,直到在宫外巧遇她,神奇的在她的屋里睡着,而且一觉无梦,情况才开始慢慢转好。 没人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只要有她在身边,他就能睡上一场好觉,她听了也感到非常讶异,没想到自己居然有这种「功效」。 不过最近长清又告诉她,他某一回服侍皇上晨起更衣时,听他不经意念着怎么会作那种梦,才知道皇上又开始作梦了。 「你怎么会知道?」南泽天讶异的瞧了她一眼。 「所以是真的喽?」她没有出卖护主心切的长清,继续问:「是恶梦吗?是什么样的恶梦,可以告诉我吗?」 她很想替他分担些什么,在国事上她无法替他分忧解劳,至少她可以倾听他的心事,或许他将恶梦讲出来,会对他有所帮助也不一定。 「你别担心,我最近作的不是恶梦。」因为那个梦并没有扰得他无法安睡,所以他也不曾对她吐露。 「那是什么梦?」 「是个……很微妙的梦。」看着她露出非常有兴趣的眼神,他只好照实说来,「梦里的我……好像是一个养花人。」 「养花人?」她轻笑出声。怎么跟她一样? 「是呀,养花人,而且我的花房里有一株非常漂亮的木芙蓉,就像你的那一株一样。」 在梦中,他走进山林里,寻找珍贵少见的花木,却偶然发现一株非常特别的木芙蓉,当下就小心翼翼的将木芙蓉从土里挖起,带回家去,养在自己的花房里。 梦境非常清楚,他甚至可以看到木芙蓉的枝叶上都泛着微微的银光,就因为见到那银光,他才会将木芙蓉带回去,他一直在想,是不是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梦到这些在现实生活中也很熟悉的东西? 「梦里的我,小心翼翼的照顾那株木芙蓉,几乎将它当成宝一般,但某一晚,我却发现,那株木芙蓉幻化成一位姑娘……」 他在梦里清楚看到,木芙蓉身上的银光突然集中成一团银色光球,那银色光球慢慢拉长,成为一个人形,当银光退去之后,一个清丽的姑娘就站在木芙蓉前,活生生的,让他在暗处看傻了眼。 他先是震惊、不敢置信,但之后却深深被那位姑娘素雅的容貌吸引,才见到她第一眼,就迷恋上她。 就算心里很清楚,她恐怕不是一般的人…… 「所以你梦到花妖,或是花精了?」花芙兴致高昂的听着,「既然是花精,应该长得很漂亮吧?」 「你觉得你自己长得漂亮吗?」他笑着反问。 「我是在问花精,你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她不由得失笑。 他捧住她的脸,爱怜的又吻了她一记,「因为那个在梦里缠着我的花精,就长得和你一样呀。」 他并没有每日都作梦,但只要一梦,就会梦到他和花精在一起,每一回的梦境都不一样,片片段段的,有些有关联,有些毫不相关。 他在梦境中,可以深深感受到,自己为花精着迷,而花精从一开始的害羞、躲避,在他不离不弃的照顾陪伴下,终于慢慢对他感到好奇,最后喜欢上他。 两人经常在夜晚的花房见面,互诉情衷,他甚至兴起娶她的念头,不管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只想永远将她留在身边。 那种感觉很微妙,好像他和芙儿在梦中再度以不同的身份相遇、相识、相爱,只不过梦中两人最终有没有在一起,连他也不清楚。 蓦地,他突然想起之前困扰他许久的火焚之梦,梦中的场景似乎也是在花房,难道……这两者有关系? 不,他下意识拒绝其中的关联性。现在的梦很美好,他愿意多作一些他和花精之间的梦,也不要火焚恶梦再来干扰他的生活。 他轻蹭着她的鼻尖,毫不掩饰他对她的浓烈爱意。「芙儿,就连在梦里,你也让我魂牵梦萦呀,要不然怎会作这样的梦?」 第十六章 「梦是你在作的,怎能把罪都怪到我头上来?」但不讳言,她听了的确很开心。 「当然要怪你,你这个女人真没良心。」竟敢撇得一干二净! 「我才不是……唔?」像是要惩罚她似的,他突然封住她的唇,刻意带有些许力道的含住她柔嫩的唇瓣,再袭向她小巧的甜舌,极尽蹂躏之能事,非得吻得她无法呼吸不可。 就在她以为自己真要窒息而死之际,他才终于依依难舍的放开,两人唇碰着唇,近距离的互相感受彼此鼻息,暧昧的氛围益加浓厚,随时都有可能一发不可收拾。 他还没有理智尽失的忘了她身子不方便的事,只能克制自己就此打住。真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么做,到底是在惩罚她还是您罚自己? 他失笑出声,将她紧紧搂在怀中,认命的面对自找罪受的欲望折磨。「快点睡吧。」 「嗯。」她柔顺的依偎在他怀里,原本的笑容转淡,心中反倒感到有些……酸涩。 听他讲着花精的梦,她似熟悉、又陌生,好像在哪听过,却又想不起来,他讲的梦中情境是甜蜜的,但她却感到遗憾、怅然,像是已预知,梦中的他和花精,最终还是无法在一起,就算他们俩真心相爱。 她怎会如此乱想呢?不想了,只是一场梦而已,就只是梦呀…… 【第七章】 因为花芙的得宠,三不五时便有一些官夫人一同前来拜见她,想和她打好关系,为丈夫的仕途尽份心意,毕竟伴君如伴虎,要是将来丈夫在朝中出了什么错,也好拜托她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一开始,花芙非常不习惯这种应酬,但在应付几次之后,倒也慢慢找到与这些官夫人的应对方式。 「娘娘,话说回来,您真是咱们家大人的救星呀……」 「我?怎么会?」 天晴气朗的初夏午后,御花园的凉亭里,又一群官夫人相堪前来找花芙谈天说地,她看天气很好,就邀官夫人们到御花园,一边赏花一边谈天。 桌上摆放着各式点心、茶水,凉亭内热热闹闹的,笑语声不断。 「还不就是我家大人,昨日早朝又迟了。」刚才发话的官夫人继续说:「他胆颤心惊的,以为又要被皇上训一顿,没想到皇上只是瞪他一眼,冷哼一声,便继续和其它大人议事,连理都懒得理他呀。」 花芙有些笑岔了气的问。「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就是因为有娘娘在,皇上的脾气才好了不少,不再为小事勃然大怒呀。」 「对呀,我当家的也这么说,皇上最近满面春风,心情挺不错的,都是娘娘的功劳……」 「我也有听其它人这么说过,皇上最近比较好说话……」 「我相公也说,最近上朝压力减轻不少,肯定都是托娘娘的福……」 大家都是这么传的,自从蓉妃入宫后,皇上再也不为失眠所扰,每日上朝神清气爽,自然脾气就好。 官员们简直把蓉妃当成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只差没回府帮她立一个神牌位照三餐膜拜,许多人都在猜,不知蓉妃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将皇上安抚得如此服服贴贴的? 花芙听她们东说一句、西说一句,说来说去都在谢她,接着提到之前皇上在早朝如何暴怒,吓得所有官员连气都不敢喘一声的趣事,她才知道,原来之前的他脾气这么糟。 但她从第一次和他见面开始,就不曾见过他发脾气的样子,所以总觉得这些官夫人口中所说的,像是另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人一样。 大家谈到一半,长清突然出现在凉亭内,附耳对花芙说了些话,她点点头之后,便对在场的官夫人道:「很抱歉,今日的聚会恐怕得结束了。」 「怎么了?娘娘有事吗?」 「的确。」其实并没有什么要事,只是泽天受不了她一天到晚被这些官夫人缠着,要她赶快结束这无聊的聚会。 于礼,皇上是不会和臣子的夫人见面,所以只派长清过来传话,那些官夫人听花芙有事,便也不再打扰,一同离开御花园了。 送走官夫人,花芙离开凉亭,走过一段碎石小径,终于在池岸发现南泽天的身影,她漾起笑容,加快脚步走过去,满怀情意的从后搂住他的腰,完全不顾一旁随侍太监的眼光。「皇上。」 他偏过身,反过来将她抱个满怀。「那些三姑六婆对你碎嘴完了?」 「只是聊聊天罢了,你怎么说人家碎嘴呢?」花芙轻笑着。 「她们都对你说一些流言八卦,不是碎嘴是什么?」他不屑的轻哼一声。那些女人嘴巴能吐出些什么,他可是一清二楚。 「偶尔和她们聊聊天也挺不错的,可以听她们讲讲外头现在发生些什么事,要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你可以继续养花呀。」 他知道她进宫之后,除了原本带入宫的那些盆栽之外,就没再养新的花,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是妃子,双手一沾上泥土,宫女们开始劝阻她,说依她的身份不该再做这种低贱的事,次数多了,她便开始有所顾忌,也就不再养新的花了。 果然,花芙面露犹豫之色,「可是……」 「你别管其它人怎么想,我允许你继续养花,你爱养多少就养多少,只要你开心就好。」 「真的?」她原本犹豫的表情顿时出现欣喜之色。 「当然是真的,你养些新的花草放在御书房吧,我批阅奏折感到疲累时,看到你养的花草,就像你正陪伴在我身边一样,肯定很快便恢复精神的。」 他不希望妃子这个身份捆绑住她,让她无法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只能成天应付那些讲闲话的官夫人,就连笑也勉强,他宁愿看她在芙蓉宫里,就算双手及衣裳都沾满泥土,一点都没有妃子该有的模样,却自在快乐,发自内心的粲笑。 有了他的鼓励,花芙顿时振奋起来,再度充满活力。「那好,我就多养些花,到时候也送太后几盆。」 「这样就对了。」他爱怜的抚着她脸蛋,喜欢她此刻兴奋的神情。 轻风扬起,种在池岸的木芙蓉便沙沙作响,他看着木芙蓉,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为什么宫里的木芙蓉没有香味,就你种的那一株才有?」 「嗯?木芙蓉本就没有香味,我种的那一株木芙蓉,也没有香味呀。」花芙困惑的答。 「你不曾闻过你那株木芙蓉的香味?」这下连南泽天也困惑了。 「不曾,还是你误认其它的香味是木芙蓉的?」 「怎么可能?那香味明明就和你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 「我身上有味道?」她纳闷的闻闻自己的衣袖,「我身上没有味道呀,我也没有抹香料的习惯。」 「你身上明明就有香味。」他马上低头凑往她的颈项,绝不相信是他的鼻子有问题。「就是这淡雅的清香,从我认识你那天起,就一真闻到这一股香味。」 她那株木芙蓉在过了花期之后,就不再有香味了,但她身上的香味一真存在,始终没淡去。 难道只有他闻得到这香味?为什么?这也太奇怪了吧…… 花芙害羞的红起脸颊,只因他这举动在外人眼里实在太过暧昧。「皇上,这里是外头,克制点……」 「我不信,明明就有香味……」他不死心的继续闻。 「皇上……」 远远的,陶若婕就见到南泽天埋首在花芙颈项中的这一幕,内心的妒火瞬间浓烈燃烧,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 从花芙进宫之后,皇上的注意力就再也没从她身上离开过,花芙完全掳获他的心。 这怎么可以?他岂是这个低贱的女人能独占的?她绝不允许! 她一直在等,等着最好的出手时机,她一定要让花芙再也无法待在宫里,再也无法留在皇上身边。 皇上是她的,皇后之位也是她的,只要阻碍她得到这两样东西的人,都该死,她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每年夏末,南昊国皇帝都会命祝祷宫选个好日子,亲自到皇陵祭拜历代先皇,祈求国泰民安,这传统一代传一代,始终不曾间断过。 今年南泽天也依照惯例,挑好日子,准备祭祖仪式。 一大清早,他起身更衣,准备动身前往皇陵祭祖,除了他以及必要的宫人护卫外,还有一些朝中重臣一同跟随。 第十七章 从皇宫到皇陵,需要一日路程,南泽天还必须在皇陵行宫内斋戒沐浴三日,以示诚敬,才能举行祭祖仪式,最少也要六日才能回到宫里。 花芙掀被也跟着起来,入宫后她第一次和南泽天分开这么久,十分依依不舍,只想把握他离宫前这最后一点时间,和他多相处一会。 她亲自帮他整理衣领,眉心始终微蹙着。 南泽天笑着轻抚她的眉心,不想见到她难过的模样。「傻芙儿,开心一点,我只是出门一趟,又不是不回来了。」 「我也知道,但我……就是开心不起来。」她轻叹一声。 之前大哥离家久不归,她也不曾如此难过,反而能以平常心对待,但对象是他,她就是没办法以同样的心情送别。 她就是舍不得和他分开,连一日、半日都舍不得…… 「你再继续叹气下去,会让我舍不得动身的。」他也不想离开她,但祭祖誓在必行,且不适宜带女眷同行,他也无能为力。 花芙终于振作精神,努力对他漾起笑。「对了,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你等我一会。」 她转身从衣箱内拿出一个粉色的小锦囊,锦囊上绣着几朵精致的木芙蓉,看起来十分典雅。 她将锦囊交给他,「这个锦囊给你带在身上。」 他捏捏锦囊,里头似乎还放有其它东西。「这里头装了些什么?」 「就……就……」她脸蛋微红,有些羞于启齿。 「到底是什么?那么难说出口?」他不由得失笑。 「就是……几片处理过的木芙蓉叶子,还有……我比较常穿的贴身单衣,我剪了几块下来一并放在里头……」她越说越觉得羞窘,「因为你一直说我身上有股香味,我想……如果真有香味,那最贴身的单衣应该多多少少也会沾染,就剪入锦囊里,让你带在身上,就像我依旧陪在你身旁一样。」 她知道把自己的单衣剪入锦囊很蠢、很可笑,但她实在想不到其它东西能够代表她,以及她对他的相思牵挂之意了。 南泽天果真笑了,但却不是笑她的傻气,而是开心她能有这番心意。「我一定会随身带着的。」 她鼓起勇气,主动吻上他的唇,虽然只是淡淡一吻,却满含她对他无尽的情意。「我等你回来。」 「你放心,我会快快回来的。」他也回以轻轻一吻。 「嗯。」她漾起灿烂笑容,目送他离开。希望这六日能够赶紧过去,别让她思念成灾呀。 南泽天离去的第一晚,花芙就辗转难眠,没有熟悉的温暖怀抱,她怎么睡都睡不好。 失眠一整夜,她干脆早早起身,开始在芙蓉宫的庭院里忙碌起来,照顾她新种的花草,希望能借由忙碌让自己疲累,晚上好入眠,也希望日子能在忙碌中飞快过去。 「娘娘!」宫女急急忙忙冲入院里,表情有些慌张。「太后派了侍卫来咱们芙蓉宫,要把娘娘带到她那去。」 「太后召见我,怎会派侍卫来?」她困惑的皱眉。派个宫女来传话就好,没有必要派侍卫呀。 「奴婢不清楚,但那些侍卫的表情严肃,奴婢看了总觉得……怪怪的,似乎来意不善。」 宫女的话才说完,侍卫们就气势惊人的闯入庭院,带头的侍卫神色凝重说道:「太后召见,请蓉妃娘娘立刻动身,希望娘娘配合,否则就休怪属下无礼了。」 花芙终于感到不对劲,这些侍卫像是怕她会逃掉似的,虽然不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是回答,「放心,本宫马上面见太后。」 她换下沾染上些许泥土的外袍,套了另一件外衣之后,便动身前往太后寝宫,侍卫一路监视,还不许她带着自己的宫女同行,只差没直接架住她走,简直就当她是犯人般看待。 她来到太后寝宫,进到殿里,坐在殿阶上的陶太后一脸盛怒,一旁的陶若婕则是隐隐冷笑,像在等着看什么好戏。 「大胆蓉妃,还不给哀家跪下!」陶太后怒喝出声。 花芙吓了一跳,赶紧双膝跪地。「臣妾不知犯了什么错,请太后明示。」 她来向太后请安时,对方虽然对她疏离淡漠,但也不至于刻意刁难,更没有像今日这般发怒过,她诚惶诚恐猜想,定是有什么事情冒犯太后了。 「你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哼,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可怕女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臣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把东西拿来!」陶太后对着身旁的宫女命令。 宫女将一个盘子端过来,盘上放了两尊木偶,木偶身前都贴着一道符咒,陶太后将木偶一一丢到她面前,语气难掩愤怒。「证据在此,哀家看你还能如何狡辩!」 花芙不解的将木偶拾起,还是满脑子困惑。「臣妾不懂,太后将这些木偶丢给臣妾,是代表什么意思?」 「蓉妃娘娘,你别再演戏了。」陶若婕说道:「那两尊是被下了巫术的木偶,你拿来魅惑皇上、伤害太后,咱们真没想到,你会是这种歹毒的女人。」 「我拿来魅惑皇上、伤害太后?」她错愕的赶紧摇头,「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根本不曾见过这两尊木偶呀!」 她终于逐渐了解情况。她遭人栽赃嫁祸了,到底是谁在陷害她? 她从不曾与人结怨,根本想不出来,到底是谁会做出这种事情? 「蓉妃,你不要以为这么说哀家就会相信你!」陶太后愤怒道:「那其中一尊木偶,是在御书房的盆栽下发现的,那个盆栽,正是你亲手栽养,命人放到御书房里的!」 今日负责打扫御书房的太监将盆栽一一拿出清理,却不经意发现一个盆栽底下,竟放了一尊作过法的木偶,在宫中行巫蛊之术可是大忌,而且被施法的对象还是皇上,太监当然不敢隐瞒,赶紧将木偶呈给陶太后。 陶若婕趁机对太后进言,蓉妃肯定是施巫术将皇上迷得神魂颠倒,非她不娶,要不凭她普通的姿色,怎么可能让皇上如此着迷,非要她不可? 之后又说,该不会前些日子蓉妃送给太后的盆栽下也藏了什么吧? 陶太后心一惊,赶紧命人检查花芙送来的盆栽,果然发现到另一尊木偶,木偶上的符咒有个病字,恐怕是故意要咒她早些病死。 事关自身安危,陶太后既震惊又愤怒,马上派侍卫将花芙带来,免得对方心虚逃离。 花芙在知道两尊木偶都是从她种的盆栽底下发现之后,赶紧解释,「太后,盆栽摆在那,谁都有可能动手,又怎能就此断定木偶绝对是臣妾所放?」 「那你说说,这宫中有谁必须对皇上下魅惑之术?后宫只有你一个妃子,你为了不让皇上再纳其它妃子,而对皇上下咒,只对你一个独宠,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臣妾并没有……」 「太后,蓉妃娘娘该不会就是忌恨太后阻止皇上立娘娘为后,才对太后下咒,只要太后病了、无法管事了,娘娘就可以怂恿皇上马上改立她为后?」陶若婕扬风点火的说。 花芙错愕的澄清,「不!臣妾不曾有过这种想……」 「大胆蓉妃,没想到你的心思竟如此歹毒恶狠!」陶太后完全听不进她的解释,已经断定这一切全是她所为。「哀家绝不允许后宫有你这种可怕的女人存在,南昊国的一国之母凭你也配?」 「请太后明察,臣妾是被冤枉的!」她激动道。「这木偶真的不是臣妾所放,臣妾不曾有过害人的念头,请太后相信臣妾的为人!」 「你不必再狡辩,哀家是绝不会再信你的!」 「太后可以暂时将臣妾软禁在芙蓉宫,甚至关在牢中都不要紧,等皇上回来,派人查明一切真相,还臣妾清白!」 太后不相信她,但泽天肯定相信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而且还会帮她洗刷冤屈的。 「太后,如果等皇上回来才处理此事,恐怕不妥。」陶若婕道。 「怎么说?」 「皇上现在正被蓉妃娘娘迷惑呀,说不定蓉妃娘娘只要哭着在皇上面前说自己是冤枉的,皇上马上心软,这件事情恐怕不了了之,更甚者,蓉妃娘娘还可能反过来诬陷太后,说太后趁皇上不在的时候欺负她呀。」 她就是要趁着皇上不在,利用太后惩治花芙,绝不能拖到皇上回来,非得速战速决不可! 第十八章 陶太后觉得陶若婕说的有理,更下定决心非得马上处置花芙不可。「现在哀家就要执行宫规,来人啦!」 侍卫迅速从殿外进来,「属下在。」 「在宫中行巫蛊之术是不可饶恕的重罪,连哀家都不放过,更是罪大恶极,给哀家好好杖打她,一百大板,一板都不能少!」 「遵命。」 花芙心惊的瞪大双眼。她连十大板都不知道撑不撑得了,一百大板分明就是想要她的命呀?! 她被侍卫一左一右给狠压在地,就算她拼了命挣扎,依旧一点用也没有。 「太后,臣妾是冤枉的,臣妾真的是被冤枉的!」 「你住嘴!」 「太后……」 第三名侍卫拿来一根粗木板,毫不犹豫的朝花芙身上打去,第一板重重落下,那穿透骨髓的疼痛逼得她尖叫出声,几乎快昏了过去。「啊——」 她是被冤枉的呀,但没人信她,唯一能救她的人此时又不在宫中,她连半点希望都没有。 好痛……她还不想死,有谁能救她……快救救她呀…… 背上刺骨的疼痛越来越强烈,她泛出一身冷汗,全身力气都被抽光,已经无力挣扎,甚至连叫也叫不出声来,意识模糊涣散,即将昏死过去。 陶若婕在殿阶上冷冷的看着花芙从一开始的挣扎、呼喊,慢慢没了力气,像一朵即将凋零的花朵,吐出最后残余的气息。 她冷笑着,内心充满前所未有的畅快、愉悦,等着亲眼看花芙咽下最后一口气。 【第八章】 南泽天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皇宫,当天晚上便来到皇陵,在行宫入住休息。 没了花芙在身边,他辗转难眠,已经开始怀念起有她相伴的夜晚,连半点睡意都没有。 既然睡不着,他干跪起身,打开窗户,看着星空解闷。 「皇上,夜还很深,不继续休息吗?」长清没多久便靠过来关心。 「不了,反正肯定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只会让朕的心情更糟。」 长清心想,肯定是没有娘娘在一旁,皇上便睡不习惯。「那需不需要奴才去张罗些书册或什么的,好给皇上解闷?」 「也不必,让朕自己一个人静静。 「是。」长清躬身,暂时退下。 南泽天突然想起花芙给他的锦囊,他刚才放在枕边伴着他入睡,忘记拿过来,便又转身回到床边,想将锦囊拿起。 结果他一看到锦囊,顿时错愕的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将它拿起。「这是怎么一回事?」 原本好好的锦囊,此刻上头却有一条明显裂痕,露出布块及叶片,那裂痕不像是被尖锐东西给割裂般的平整,而是不规则的绽开之貌,他一点都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明明记得,今早芙儿将锦囊交给他时,锦囊是全新的,没有任何破损,而他将锦囊放在枕边时,锦囊也是完好的,那锦囊到底是怎么裂开的?!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那裂痕刚好将一朵木芙蓉绣花给撕裂开来,看得他胆颤心惊,好像芙儿出了什么意外一样。 是他多心了吗?但锦囊莫名的出现裂痕,就像是在给他警告,如果他不理会,很有可能发生什么后悔莫及的事。 但他必须祭祖,如果只因内心莫名不安,突然掉转回头,那可是会耽误祭祖吉日的。 他犹豫再三,在责任和私心之间挣扎拉扯,做不出决定,但随着手中出现裂痕的锦囊,他的心突然一阵抽痛,难以忽略刚才一闪而过的心悸。 不行,他放不下她,他非得回去一趟不可! 「长清!」 长清急急忙忙进到房里,不懂主子的口气怎么突然如此焦急。「皇上,怎么了?」 「吩咐祝祷官,重新选择祭祖吉日,将日子延后,另外,马上让人备马,朕要连夜赶回皇宫!」他赶紧把衣架上的衣裳拿起,自行穿戴。 「皇上要连夜赶回宫?为什么突然……」 「少啰唆,朕要你备马就备马!」 「是。」长清只能硬着头皮备马,并命人通知同样在行宫内的祝祷宫,另择吉日祭祖。 南泽天整装后,随即步出皇陵行宫,门前已经备妥约有十几匹马,训练有素的护卫见到他齐齐跪倒,口呼「万岁」。 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他直接上马,扯动缰绳,开始狂奔而去,恨不得自己生了一对翅膀,能够马上飞回皇宫,确定花芙一切安好。 长清和十数名的护卫也连忙翻身上马,紧追而去。 夜越来越深,一行人却马不停蹄的奔走,不曾停下来,直到东方的天际出现鱼肚白,他们继续前行,务必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皇宫里。 不知不觉间,天已大亮,一行人也终于回到宫门前,南泽天跳下马,即刻脚步急促的走进宫里,完全没有停下来喘半口气。 他进到芙蓉宫,宫女们见到他出现,莫不感到讶异。「皇上?」 「蓉妃呢?」 其中一位宫女回答说:「娘娘被太后给唤去了。」 「蓉妃去太后那多久了?太后唤蓉妃做什么?」 「娘娘离开已经好一会儿了,至于太后为何唤娘娘过去,这奴婢就不清楚了。」 不行,他无法待在芙蓉宫等芙儿回来,他非得马上见到她不可! 他转身离开芙蓉宫,往太后的寝宫急急走过去。明明他已经回到宫中了,内心的焦虑却一点都没有减缓,反倒更加严重。 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再不快一点就会来不及! 「皇上?」守在太后寝宫前的太监错愕的见到南泽天出现,赶紧躬身行礼。 「奴才进去向太后通……」 「滚开!」他斥退太监,马上闯入宫门,走到殿前,就见到花芙被压在地上杖打,背上血迹斑斑,一动也不动,那触目惊心的景象,让他的心狠狠一缩,既震惊又愤怒! 「住手!你们在做什么?」他暴怒出声。 「皇上?」陶太后讶异的瞪大眼。他不是祭祖去了? 陶若婕也错愕不已。皇上怎么回来了? 他瞬间冲到花芙身边,愤怒的将所有侍卫推开,蹲下身来想抱起她,但看到她背上的伤痕,却心惊得不敢动手,生怕妄动反而加重她的伤势。 「芙儿?」他伸出颤抖的手,摸着她渗出汗的脸颊,她早已昏死过去,脸上毫无血色,甚至连气息都异常的微弱。 她这纤弱的身子怎么禁得起杖打?她到底犯了什么错,需要受到如此严厉的惩罚,像要她的命一样? 他狠瞪了殿阶上的母后一眼,随即伸手抱起花芙,已经顾不得她身上的伤了,心急如焚的带着她奔走出殿,就怕她有任何万一。 「快!快去唤御医到芙蓉宫来!」他朝着最近的宫女怒吼出声。 「奴婢遵命!」宫女吓得马上往太医院而去。 「芙儿,你要撑着,你绝不能有事……」他心慌意乱的在她耳边低喃着,胸口阵阵抽痛,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害怕。 看着她在他怀里奄奄一息,他也几乎无法呼吸,强烈的恐惧感瞬间袭来,让他的身子忍不住微颤。 他不能失去她,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他会不顾一切的将她带在身旁,寸步不离,也就不会让其它人逮到机会,趁他不在的时候欺负她,甚至是……要她的命! 她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不会放过任何人,他会让他们全都付出应有的代价! 他抱着她急急回到芙蓉宫后,宫女们看到他怀中的花芙身上血迹斑斑,全都惊得慌成一团,全赖跟着回宫的长清指挥,她们才分头去端热水、布巾、衣裳,帮花芙将身上可怕的血衣换下。 南泽天小心翼翼的让花芙趴在床上,心急如焚,忍不住朝外头怒吼,「该死!御医怎么还不出现?」 「皇上请息怒,御医肯定已在路上,等一会就会出现的……」长清赳紧安抚。 「再派个人去催,快去催!」 「奴才遵命。」长清只好再命一位宫女前去太医院。 宫女才正要踏出寝房大门,御医就急急忙忙的进来了,他就算跑喘气连连,也不敢停下脚步,直接来到床边。「皇上,微臣来……」 「少废话!」他揪着御医的手臂,「无论如何,都必须将蓉妃救回来。朕不管你用付么办法,朕就是绝不允许蓉妃死!」 「微臣定当尽力而为!」 第十九章 御医开始诊断起花芙的伤势,戒慎紧张,不敢有一丝疏忽,南泽天寸步不离的在一旁焦急等待,非得等出一个结果不可。 「皇上,」长清突然凑近他身旁,「太后来了。」 她来做什么?他体内一股怒火顿时熊熊燃起。只要想到芙儿身上的伤都是母后造成的,就算两人是母子,他还是愤恨不已! 他离开寝房,来到前殿,语气隐隐含着怒火。「母后来做什么?!」 「哀家必须让皇上明白,哀家绝不是刻意惩罚蓉妃的。」这种祸害不能留,无论如何,她都必须让泽儿明白那个女人的真面目。 「那蓉妃到底犯了什么错,需要受到如此严厉的惩罚?」他虽然担心芙儿的伤势,但也想知道原因,只好暂时按捺住情绪,听母后怎么解释。 陶太后瞥了身旁的宫女一眼,那宫女便将放置两尊木偶的盘子端到南泽天面前。 「这是从御书房和哀家的寝宫找出来的下咒木偶,就藏在蓉妃种的盆栽底下,她在宫中行巫蛊之术,可是无法饶恕的重罪!」 陶太后将前因后果全都说了一遍,证明自己责罚花芙有理,但南泽天压根就不信花芙会做这种事情。 她的性子如何,他最明白不过,那么纯真善良的女人,才不会有这种歹毒的念头,这分明是有人趁他不在宫中,存心栽赃嫁祸。 他冷瞪着那两尊木偶,不管到底是谁想害芙儿,他都会将那个人找出来,重重严惩,绝不宽贷! 「长清!」 长清马上来到他身旁「奴才在。」 「将木偶收下。」 「遵命。」长清伸手接过宫女的盘子。 「母后,关于这件事情,儿臣会命人好好调查一番,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没有任何人能将蓉妃定罪,母后请回吧。」南泽天语气冷淡的说。 「皇上,你不相信哀家的话?」陶太后怒火渐生。果然就像若婕所说一样,泽儿早已被蓉妃迷惑,不明是非了。 「母后,您请回吧。」他不带感情的再度请她离去。 「皇上你……罢了罢了,多说无益。」 陶太后愤怒的转过身,对花芙更是厌恶。就算蓉妃这回有幸捡回一条命,她也绝不容许她再待在后宫,非得想办法将人给撵走不可! 在陶太后离去之后,南泽天马上转身进寝房,心系着花芙的状况,一边吩咐长清,「传司徒亮入宫,越快越好。」 「奴才遵命。」 他重新回到床边,盯着御医为花芙疗伤,一颗心紧张得快速跳动着,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却还是只能强忍下,既心急又痛苦。 御医花了好一会时间才终于将花芙身上的伤势处理完毕,倍感压力,早就流了一身冷汗。 南泽天在一旁已经等得非常不耐烦。「御医,蓉妃的伤势到底如何?」 「启禀皇上,娘娘外伤不轻,但只要按时敷药换药,外伤不是什么大问题,比较棘手的是……」御医犹豫了一下,还是只能照实说。「娘娘的内伤严重,五脏六腑都受到不小损伤,这才是难治的地方。」 那侍卫下手可是毫不留情,不只打得蓉妃皮开肉绽,甚至伤及脏腑,要是皇上再慢一步出现,恐怕小命不保。 「微臣会用最好的药材救治娘娘,只不过想治好娘娘的内伤,恐怕得花上好长一段日子。」 「那蓉妃有性命之危吗?」 「娘娘尚未脱离险境,这几日必须格外小心照顾,只要娘娘的伤势能够稳定下来,往后养伤不成太大问题。」 「那快去准备,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微臣遵命!」御医赶紧领命准备药材。 南泽天坐在床畔,看着花芙依旧苍白的脸色,愁眉不展,心始终隐隐泛疼,恨不得能够分担她所承受的痛苦。 他摸着她苍白的脸蛋,哑声说道:「芙儿,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离开你身边了,只要有我在,谁都不能伤害你……」 他是一国之君,如果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护不了,他还算什么男人?」 他绝不允许其它人伤害她,她的命由他亲自来守护,谁要是胆敢再犯,他绝对杀无赦! 「皇上,司徒大人来了。」长清进房通报。 南泽天又依依不舍的瞧了花芙好一会,才转身离开寝房,来到前殿。 「皇上,娘娘的伤势如何?」司徒亮担心的问。他刚刚才从长清那得知事情始末,同样关心花芙的状况。 「很不好,这几日有些危险,即便顺利捱过,往后还是得花上很长一段时间休养。」南泽天面色凝重的回答。 「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我绝不相信娘娘会做出这种事。」他虽然和花芙相处时间不长,但他相信依她的个性不会做出这种事,况且她也没必要这么做。 「我也不信。」 「所以皇上召微臣前来,还有其它的事?」司徒亮试探的问,他相信不只单单要告知他花芙病况如此简单。 南泽天朝长清使一记眼神,长清便机灵的将那两尊木偶端过来。 「阿亮,这两尊木偶交给你,我要你负责追查,尽快查个水落石出,好还芙儿一个清白。」 他最信任的人就数这个好友,他相信阿亮肯定不负他所托。 司徒亮毫不犹豫的应承,「微臣遵旨。」 花芙趴在床上,昏睡不起,她的眉心微蹙,看起来很不舒服,让陪伴她的南泽天也很不好受,表情始终紧绷着,完全无法放下心来。 「皇上,药来了。」长清将热腾腾的汤药端入寝房里。 南泽天小心翼翼扶起花芙的身子,让她躺在自己的怀里,好方便喂药,他接着用汤匙舀一匙药汁,细心吹凉后,才凑到她嘴一边。「芙儿,赶紧把药给喝下,你的伤才能快些好起来。」 但花芙始终昏迷不醒,不管南泽天如何喂,药汁都喂不进她的嘴里,反倒沾满衣襟。 长清赶紧拿来干净的布巾,南泽天伸手接过,亲手替她清理,完全不假他人之手。 这该怎么办?如果不让她赶紧服药,她的伤就无法快些转好,拖得越久,对她的身子就越不好,而他也就越放心不下。 不行,不管用什么方法,能让她顺利服药才是最要紧的! 他拿起药碗,含了一小口药汁在嘴里,便俯下身吻住她的唇,慢慢的、一点一滴的将口中的药汁渡到她嘴里,助她将药给吞下去。 他分了好几口喂药,终于让花芙将药给喝完,他松下一口气,轻柔小心的扶她躺回床上,替她盖紧被子,希望赶紧起药效,舒缓她的难受不适。 他继续在床边守着她,看着她原本紧蹙的眉头终于慢慢舒展开来,身上的高热也逐渐降下,情况渐趋稳定。 他亲自喂她服药、亲自帮她换药、亲自擦拭她的身子,除了上早朝之外,他几乎没有离开芙蓉宫,用膳在此,就在她的床畔批阅奏折,随时注意她的情况,希望她能赶紧苏醒过来。 三名御医轮流驻守芙蓉宫,以防她的伤势有任何突发状况,但她一连昏迷四日,却始终未醒,这让南泽天又急又慌,却只能努力压下暴躁的情绪,静静等待,因为生气无济于事,他不能自乱阵脚,他相信她的状况一定会好转。 「皇上,您看起来很疲累,要不要暂时休息一会?」长清看着他眼下的暗影。 皇上已经照顾娘娘好几日,几乎没什么睡,他真担心主子的身子出会问题。 「朕不要紧,你不必太过担心。」南泽天还是坐在床畔不肯离开。 「唉……」长清无奈的叹气,只能眼睁睁看着主子继续折磨自己。 一日又过去,夜已深沉,灿亮的月亮高挂夜空,南泽天尽管非常疲累,还是不肯离去,只暂时趴在床畔小憩一会。 除非等到芙儿苏醒,要不然他无法安心。 【第九章】 夜一深,四周便静悄悄的,连灯芯迸裂的声音都清楚可闻,此时寝房里除了昏迷不醒的花芙外,就只有趴在床畔的南泽天,长清和御医都在偏殿待命。 「你果然还是让她受伤了。」 一道低沉的男人嗓音突然在静谧的房内响起,南泽天猛一惊醒,抬起头,「是谁?」 他错愕的瞧着来人。是花维,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是怎么进到宫里来的? 宫中戒备森严,他不可能不经通报便一个人走进来,而且房外依旧静悄悄,像是没人知道他进来一样。 第二十章 南泽天大感不解,「你是怎么进到宫里的?」 「这世上,还没有哪个地方是我去不了的。」花维冷冷一哼。 南泽天本就觉得花维行踪神秘,现在对方竟能不惊动任何人便出现在这里,更是让他感到惊愕。这个花维确实不是普通人。 他的心一沉,隐隐觉得花维此次来意不善。「你来宫里想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将小芙给带走。」 突然之间,狂风大作,猛烈的袭向南泽天,逼得他不舒服的闭上双眼,等到狂风止息,他再次睁开双眼,却惊见原本趴在床上的花芙竟被花维打横抱在怀中。花维什么时候靠近将人给抱走的,他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将芙儿放下!」他起身心惊的吼着,「谁准你带走她的?没有朕的解允许,谁都不准带她走!」 「皇上,怎么了?」长清和御医听到房内出现不寻常的动静,赶紧奔跑过求,却错愕的惊见花维在房里,不明白他什么时候进房的。 「我想带她走,没有人阻止得了,就算你是一国之君也是一样。」花维堪不客气的说:「还记得我曾对你说过,如果小芙因你的关系而受到任何伤害,我便会带她离开?」 「朕并不是刻意让她受到伤害的,朕已经尽力了!」他心急的解释着。 「伤害已造成,多说无益。」花维没好气的轻哼几声,「要不是你,她怎会受到这些磨难,总归一句话,你根本就是她的劫难。」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如果她不是必须偿还和你之间的情债,她也不必投胎到凡间走这一遭,为你而受苦受难。」 「什么偿还?什么情债?」 「我就坦白告诉你吧,你前世是个颇负盛名的养花好手,而小芙则是在修行的木芙蓉花精。 南泽天猛然一震,难掩错愕的神情,只因花维现在所说的,和他梦中所见的……一模一样! 难道那不只是单纯的梦境,而是前世遗留下来的残存记忆? 「偶然间,你发现了她的本体,还将本体挖回去栽种,才会和她结下一段缘,但这却是她的劫难。」花维继续说道。 「怎么说?」脑中突然闪过那熟悉的火焚之梦,他隐约猜到,恐怕和火焚脱不了关系。 「你和小芙互相倾心,但你是人,她是花精,本就不该在一起。,况且当时你还有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她不小心发现你和花精相恋的事,一怒之下便放火焚烧花房,想要将小芙的本体给烧死。」 南泽天越听,越感到心惊胆寒。花维所说的每一件事他似乎都在梦里经历过,「……然后……我冲进被大火包围的花房里,想救她的本体?」 「不错。」花维无奈的笑,「只可惜你救不了她,还因此葬身火海,那年你才二十岁,小芙本想跟着你走,是我将她几乎快枯萎的本体给带出花房,才保下她的精魄,但她的精魄已经受到严重伤害,无法再幻化成人形。」 忆起过往,花维不得不轻叹,「前世你为了救她而死,两人之间便有了情债,我只好让小芙的精魄借由凡体投胎转世为人,好偿还情债,等到这世偿完,再让她继续修行,不然你们俩之间未解的情债将是她修行路上的阻碍。」 所以南泽天和小芙之间,才会有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只有南泽天闻得到小芙身上的香气,那是两人之间情债未了的牵引。 只可惜他们这一世的情路仍旧坎坷难行,当年放火烧花房的未婚妻也投胎转世,继续阻碍他们俩在一起,纠缠不清,难以化解。 南泽天终于解开不少疑惑,但他更不解花维的身份。「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情?你真正的身份到底是?」 能知道这些事情,肯定不是寻常人,再加上那神出鬼没的身手,要说是妖、是仙、是神,他都不得不信。 「就是小芙的大哥呀。」他冷冷一笑,才不想把自己的真正身份告诉南泽天。 「既然你已违背咱们之前的约定,我依约将小芙给带走,你也没得埋怨。」 「不!别将芙儿带走——」他心惊的阻止。之前他还不信花维能将芙儿藏到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但现在他不得不信。「既然她来偿还情债的,若你将她给带走,她怎么还?」 「我宁可她无法得道成仙,也好过她为你一再历劫,既然你无法好好保护她,你就没有资格再拥有她。」 「有人趁我不在时伤害她,那不是我能掌握,你因此断定我没遵守约定,对我并不公平!」 「那好,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能通过试验,我就将小芙还给你,要是你无法通过,就别怪我不让小芙回到你身边。」 「什么试炼?」 花维想了一下,才说道:「小芙带进宫的那株木芙蓉,就是当年她的本体,就用那株木芙蓉进行试炼吧。」 南泽天忐忑不安的听着,他有预感,花维提出的试炼,肯定不会太容易。 「木芙蓉一日三变,朝开晚谢夜凋零,每朵花的花期只有一日,如果你能好好养那株木芙蓉,养到上头其中一朵花,能撑过一日才凋谢,我就把小芙还给你。」 「但你不也说了,木芙蓉的花期只有一日,又怎么有办法开花撑过一日而不凋谢?」果然是刁难。 「事在人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你诚意十足,总会有奇迹出现的。」 花维嘲讽一笑,「还是你自觉做不到,打算直接认输?」 「我养!」他激动的回答,「我一定想办法达成,让芙儿回到我身边!」 就算明知这是刁雉,他也豁出去了,不做就没有机会,做了或许真能感动上天,出现奇迹。 「很好,我拭目以待。」 一阵强风又起,吹得众人不得不闭上眼,当狂风再度止息,南泽天终于能够睁开眼时,花维已经带着花芙失去踪影。 长清和御医错愕的互相对望。他们正挡在门口呀,但他们完全没感觉到花维经过,所以他到底是怎么离开的? 南泽天早已无心理会其它,他冲出房,来到花芙栽种木芙蓉的庭院,看到月光下的木芙蓉,他的心一寒,不由得呆愣在原地。 原本长满叶子的木芙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繁叶尽落,只剩光秃秃的枝干,再也不复过往的生气勃勃。 他脚步踉跄的来到木芙蓉前,跪下身,伸手捧着掉落满地的叶子,心在抽痛,手在颤抖。这株木芙蓉像是在告诉他,他的芙儿同样奄奄一息、脆弱不堪,随时都有可能枯萎。 不,不会的,他相信花维绝对有办法保住她的命,而他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想办法让奄奄一息的木芙蓉再度茁壮、开花,好让芙儿回到他身边。 他痛心的将叶子紧紧压入怀里,哽着嗓音道:「芙儿,你一定要等我……一定要等我……」 无论这件事有多么困难,他都不会放弃,事在人为,只要他肯做,就一定有机会,她一定会再回到他身边! 花芙虽然已经被花维带走,南泽天还是守在芙蓉宫里,一心一意等着花芙回来… 至于花芙暂时不在宫中一事,他已吩咐下去,对外一律说蓉妃被送到安全的离宫静养,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擅自探望她。 他唤来司花官,要对方告诉他为什么木芙蓉会绿叶尽落,是生了什么病吗?该如何医治? 「皇上,微臣打量许久,一点问题也没有,实在是看不出这株木芙蓉生了什么病。」司花官虽满心疑惑,依旧老实说来。 南泽天双眉紧拢,「如果真的没病,为何独独这一株绿叶尽落,庭院里其它花草却都没事?」 「这……」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微臣再仔细瞧瞧……」 「皇上,」长清此时来到庭院。「司徒大人来了。」 南泽天凝重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喜色,他快速来到前殿,一见到司徒亮,便追不及待的问:「阿亮,是不是已经有结果了?」 司徒亮点点头,「皇上,微臣调查的结果,原来是……」 他将查到的事情一件不漏的道出,南泽天神色顿时沉了下来,感到异常愤怒,恨不得马上将那个人给碎尸万段! 「真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他怒声命令,「长清,带侍卫过去,不管陶若婕此刻在哪,马上将她给带到芙蓉宫来,不得有误!」 「奴才遵命」长清领命而去。 第二十一章 此时陶若婕正在太后的寝宫,自从花芙被南泽天救下之后,她就隐隐不安,生怕自己所设的局被人识破。 如果皇上真要怪罪下来,她恐怕在劫难逃,所以她这几日更是拼命讨好太后,希望要是真发生任何事情,还有人可以救她。 她是太后最疼爱的侄女,还是太后心中的皇后人选,她相信太后肯定会救她的! 「若婕,怎么了?」陶太后看着神色不安的她,「你这几日特别心神不宁,是发生了什么事?」 「呃?没事的,多谢太后关心。」陶若婕马上回过神来,漾起笑。「可能最近有些睡不好,所以精神才恍惚了些。」 「为什么睡不好?有烦心的事?」 「这……」 「太后!」宫女急忙进到殿里,「太监总管带着侍卫前来,说是奉皇上旨意,要带陶小姐到芙蓉宫去。」 陶若婕心一惊,知道自己大难临头了。「太后,您一定要救救若婕呀!」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哀家救你?」 长清带着侍卫进到殿里,朝太后行礼。「奴才叩见太后,奴才奉皇上旨意,必须马上将陶小姐带去芙蓉宫,若有任何冒犯之处,还请太后见谅。」 「我才不要去!」陶若婕惊慌的摇头。 「陶小姐,抗旨不从可是杀头大罪。」长清示意身后的侍卫,「将陶小姐拿下。」 「遵命!」 「别碰我!」侍卫将她左右架住,她挣脱不了,更是心急害怕。「太后,救救若婕呀!」 「放肆,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竟敢当着哀家的面抓人!」陶太后怒斥着。 「太后,得罪了。」长清毫不犹豫的命令,「咱们走!」 「太后——」陶若婕一边被拖着走,一边频频回头求救。 「若婕?」陶太后赶紧起身,追了出去。「哀家倒要亲自瞧瞧,皇上打算抓若婕去做什么?」 陶若婕被押到芙蓉宫里,一进到前殿,就被狠狠往地上一推,狼狈跪着,她一抬起头来,就见南泽天居高临下冷睨着她,一旁的司徒亮也没给她好脸色。 陶太后随后也追进殿里,「皇上,你这是在干什么?」 「母后,既然您也来了,就请您在一旁静静待着,儿臣会让您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的。」南泽天继续冷瞪着陶若婕。 太监机灵的赶紧拿张椅子过来,碍于南泽天都发话了,陶太后只能忍着气坐下。在她看来,儿子十之八九是为那妖女出气。 哼,是不敢动她,所以抓她最疼爱的若婕来泄愤吗? 南泽天将那两尊木偶丢在陶若婕面前。「是你要自己老实招认,还是要朕帮你说出口?」 「我不知道皇上在说些什么。」她害怕得心儿狂跳,抵死不认。 「既然你不自己招认,只好由朕帮你说了。」南泽天冷眸一眯,气势凌人。 「御书房的木偶,是你命人放置的,母后寝宫内的木偶,肯定也和你脱不了关系,这一切全是你设下的局。」 经阿亮调查,在御书房发现木偶的那位太监,平时只负责清理书架及书本,那一日却特别帮忙清理盆栽,而意外发现藏在盆栽下的木偶,阿亮觉得有异,才进而查出那位太监是被陶若婕收买。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陶若婕心慌的否认。 「你还死不认错?要不要朕传那个人来和你对质?」 「我是被冤枉的!不管那太监说什么,都不是真的,请皇上绝不要被那太监给骗了!」 「陶若婕,你怎会知道那个人是「太监」?」南泽天冷冷一笑,「朕刚才可没说那人是个太监,你如果真如自己所说的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有办法一口断定诬陷你的人就是太监?」 「呃?」陶若婕一愣,这才惊觉自己被套话了,知道再怎么躲也躲不过,她只好赶紧求助陶太后。「太后,救救若婕……」 陶太后错愕的瞪大双眼。将这阵子发生的种种思前想后一番,突然有所领悟。 所以这一切都是若婕设的局,而若婕根本就是想假她的手,除掉蓉妃? 「陶若婕,像你如此狠毒的女人,朕绝对饶不了你!」南泽天毫不留情的道:「蓉妃受了什么样的苦,朕就要你同样尝尝那种滋味,杖打一百大板,朕看你到底能挨几板!」 她害怕的尖叫出声。她才不想落得像花芙一样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的下场。「不,我不要……」 「来人!」 「皇上,等等!」陶太后起身来到南泽天面前。「别这么做,打一百大板可是会闹出人命的!」 虽然她心里有数,这一切八成都是若婕所设的局,但还是无法眼睁睁看着她受罪,毕竟她是自己的亲侄女呀! 「那母后当日杖打蓉妃一百大板时,可有想过是会闹出人命的?」 「这……」陶太后顿时心虚不已。 南泽天愤怒的道:「既然母后都能命人杖打蓉妃一百大板,那儿臣为什么不能命人杖打罪魁祸首一百大板!」 「是哀家一时胡涂,才会错怪蓉妃,将她给打成重伤。」陶太后只好放低姿态替侄女求情,「皇儿,看在哀家的面子上,看在若婕是你的表妹份上,饶她一命吧,况且当日并没有打足一百大板。你就将人给救下了呀。」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算她是儿臣的表妹,那又如何?」 「皇上,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想想你劳苦功高的舅舅,为了保家卫国,他长年驻守边疆,他就若婕一个孩子,你忍心吗?再不然,你就当作是帮正在养伤的蓉妃积点福德吧……」 碍于母后的一再哀求,南泽天就算无法原谅陶若婕对花芙所造成的伤害,还是只能退一步。「陶若婕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改杖打二十大板,驱离出宫,这辈子再也不准进宫!」 「太后……」陶若婕害怕的瞧着陶太后。就算只有二十大板,也够让她生不如死了,她从小到大可从没受过这样的屈辱责罚呀。 陶太后狠下心肠不再理会侄女。泽儿说的没错,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她不能再包庇若婕了,或许就是她太纵容她,才让她如此胆大妄为,就让她受点教训也好。 南泽天瞪向一旁待命的侍卫,「还愣在那里做什么,马上行刑!」 「遵命!」 陶若婕被狠狠压倒在地,她瞧着即将挥下的木板,心惊胆颤,终于感到后悔莫及。「啊——」 【第十章】 司花官始终找不出木芙蓉生病的原由,也解释不了木芙蓉之所以掉叶的原因,南泽天只好当作是花维刻意对他的刁难。 他向司花官探询照顾木芙蓉的方法,便开始亲力亲为,不假他人之手,他的生活只剩上朝、批奏折、养木芙蓉,其它的他一概不予理会。 芙儿是在夏日被带走的,这一年秋冬之交的十月,木芙蓉不要说开花了,连新的叶子都还没长出来,他虽然非常思念她,还是只能强忍相思的折磨,小心翼翼的照顾木芙蓉,希望来年的十月能够顺利开出花来。 不知不觉间,深冬已至,初雪飘飘而下。 南泽天刚上完早朝,从议事殿步出,看着飘落的雪花,心一惊,突然急促的往芙蓉宫走,吓到后头一干随从。 「皇上,怎么回事?」长清和其它人赶紧追上。 「下雪了。」南泽天心急的继续加快脚步,「那株木芙蓉还很脆弱,不能让它在庭院里被雪冻着,非得赶紧将它移入屋内不可。」 他回到芙蓉宫后,马上命司花官找几名有经验的花匠来,小心的将木芙蓉连根挖起,移种在大的盆栽里,放入芙蓉宫内,并刻意燃起暖炉,始终保持温暖,就怕木芙蓉被冻着。 等到隔年春天,雪融了,他才将木芙蓉又种回庭院里,四周的花草已经慢慢恢复生机,但木芙蓉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这让他忍不住心急、忍不住丧气,直到春末,木芙蓉的枝干上才抽出绿芽,这迟来的新绿,终于振奋了他的精神,像是瞧见一丝曙光。 看着木芙蓉上头的叶子越来越多、越来越茂盛,他欣喜不已,木芙蓉的茁壮,就像是在告诉他,他的芙儿也逐渐康复当中,即将回来与他团聚。 春过,夏至,天气一天天炎热起来,百花竞放,生机勃勃,木芙蓉的枝叶更是茂密。 「皇上,外头正热,皇上要不要先进宫里休息?」 第二十二章 长清撑着伞,替在庭院里修剪木芙蓉枝叶的南泽天挡太阳。 他都已经热得全身冒汗了,但皇止却像是毫无所觉一样,连回都不回他一声。 皇上现在只专注在木芙蓉上,就像着迷一样,任他怎么喊都鲜少有反应,眼里只看得到木芙蓉,几乎要成痴了。 他真担心,如果娘娘一直无法回来,皇上一直执着在木笑蓉上,到最后会走火入魔的。 虽然担心,但一点办法也没有的他,也只能继续守在主子身边,陪他熬过这一段日子,期盼娘娘回来的那一日赶紧到来。 炎热的夏季过去,秋意袭来,花草纷纷凋零,但木芙蓉依旧生气勃勃,枝干上冒出数不清的花苞,准备迎接它一年之中最美丽的日子。 秋冬之交的十月,再度来临—— 一大清早,南泽天一如以往的在芙蓉宫更衣,准备上早朝,龙袍才刚穿好,一名太监就急急忙忙奔入寝房,脸上满是欣喜。 「皇上,木芙蓉开花了!」 「真的?」南泽天马上奔出寝房,跑向庭院,非得亲自确认不可。 就见庞大茂盛的木芙蓉,开了不少白色花朵,更有无数待放的花苞长满枝头,一日一日慢慢开,就可以让木芙蓉的花期延续一个月。 「太好了……」南泽天开心的摸着刚绽放的花朵,喃喃自语,「芙儿,你就要回来了吧?只要有一朵木芙蓉能够撑过一日,咱们俩就能相见了……」 这一年多来,他每一日都用尽心力照顾花树,没有一日懈怠,他相信花树感受到他的诚心,会给他应有的回报,他相信肯定会有奇迹出现。 长清随后追出来,「皇上,该上早朝了。」 他的欣喜瞬间被微恼给取代。在这个紧要的关头,他哪里还有心情上早朝?他恨不得寸步不离的守在木芙蓉边呀! 「朕不去早就了,去把两位司徒大人传唤过来。」指的正是司徒寿父子。 「嗄?」他有没有听错,皇上居然说他……不去早朝? 这是不曾有过的事情呀!从前不管发生什么事,皇上都不会抛下责任,总是正常上朝,但这回皇上为了守着木芙蓉开花,破天荒的不上朝!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唤丞相他们过来。」 「奴才遵命!」长清回过神来,虽然依旧震惊,还是赶紧去议事殿找人。 没过多久,司徒寿父子便跟着长清来到芙蓉宫,在过来的路上。他们听到皇上为了不芙蓉而不上早朝,同样难掩讶异,感到不可尽议。 「微臣参见皇上。」父子俩一同行礼。 「两位,朕近日不上早朝,所有的国事,都暂时交由你们父子一同处理。」 「什么?」司徒寿错愕的瞪大双眼,「皇上,这么做并不妥,微臣恐怕无法担此重任。」 「丞相,朕相信你的能力,肯定有办法将国事处理好的。」南泽天自嘲一笑,「倒是朕现在恐怕无法静下心来处理国事,反倒会将国事弄得一团乱,所以只好暂时仰赖丞相了。」 现在的他一颗心全放在木芙蓉上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处理其它事情,他不得不暂时将国事交由其它人打理,而司徒寿父子是他最信任的人,只能将这重责大任托付给他们。 司徒亮清楚南泽天此刻真的无法将心神放在国事上,已有暂时和父亲一同担下来的觉悟。「那么皇上,您打算不上早朝多久?」 「朕也不敢肯定。」他瞧着花朵,无奈一笑,「一切都要看老天爷的意思……」 其实他内心很矛盾,他相信会有奇迹发生,却又忍不住害怕,害怕他努力了一年,最后依旧是一场空。 但就算害怕,他还是只能硬着头皮面对,盼望奇迹终究会出现…… 司徒亮和父亲对望一眼,轻叹一声。他们当然尽力相助,只希望皇上能尽快恢复正常。 将国事全部放手交由司徒寿父子打理后,南泽天更是寸步不离的守在木芙蓉旁,早早起床,夜临才休息,看着花开花落,等待奇迹出现。 头几日,他还能冷静的看待花朵逐一凋零,没有例外的一日就谢,然后将希望放在明日,但渐渐的,他冷静渐失,心绪浮动,看着花朵一日日的凋零坠地,他的心也跟着越揪越紧,情绪越来紧绷。 不必心急,还有许多花苞尚未绽放,他还有机会!他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但越是安慰,他越是心慌意乱,无所适从。 每一日,对他来说都是一场煎熬,看着花朵由白变粉,再由粉变深红,他多么希望它变化的速度能够慢下来,但花朵依旧无情的循着定律开落,让他感到深深的挫败,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非常不好受。 他可以掌控国家大事,可以左右人民的性命,却无法主宰花朵的生命,只能束手无策的看着,一日一日的心情越来越沉重。 很快的,花期过去半个月,却没有一朵木芙蓉可以开花撑过一日,每掉一朵花,他的心就狠狠刺痛一下,日复一日。 眼看着树上的花苞越来越少,他也越来越不安,没想到却在这时雪上加霜—— 下雨了,而且还是滂沱大雨! 「快,想办法帮木芙蓉挡雨,别让雨将花苞给打下来!」 他心急的指挥众太监帮木芙蓉撑伞挡雨,一身的衣裳早已湿了大半,就算长清努力在他身旁帮他打伞,但这雨下得实在太大,除非回到寝宫去,要不然避不了一身湿的。 「皇上,您要不要先回里头休息?这里就交由奴才帮皇上监督吧。」长清试者劝道。天气已经冷下来,淋雨很容易受寒的。 「不行,朕必须亲自看着,要不然朕无法放心!」他不能让自己的一番苦心全被这场大雨给破坏,非得想办法阻止不可。 长清眼见劝不了他,也只能无奈的继续陪侍。 雨下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终于停止,花朵继续一日日的凋落,没有任何的改变,南泽天的焦急日复一日的加深,到最后甚至无法入眠,情绪紧绷到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眼看着花树上只剩下最后三朵花,由白、转粉、变深红,眼看着天边夕阳逐渐落下,他的心也跟着越揪越紧,无法接受即将到来的结果。 「不要……不要……」 花开、花谢,一朵、两朵,接连坠地,他焦急的伸手想要挽救什么,却只是捧住最后一朵凋零的木芙蓉,那冰冷的残花落在他的掌心,将他的手给冻寒,心更寒,并陷入深深的绝望。 他不相信,肯定还有机会的,肯定还有! 「快寻找还有没有花苞,快!」他焦急的朝太监们怒吼。 太监们心惊的赶紧团团围住木芙蓉,但不管他们如何翻找,没有花苞就是没有花苞,他们也没办法生一个出来呀。 已近十月末,木芙蓉的花期差不多要结束,就算南泽天再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但结果就是如此。 没有任何一朵木芙蓉撑过一日,它们依循着自然法则,没有一朵例外,奇迹……并没有出现。 他看着手中的残花,觉得心似乎已经麻木,再也感受不到刺骨的痛,但胸口那一处却空得慌,原本满怀的希望、期待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空洞、茫然,无言以对。 沉默良久,他反常的笑出声来,越笑越狂,像是疯了一样。「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皇上?」长清心惊不已,就怕主子真的承受不了这个打击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将手中的花给用力握紧,他愤恨的朝天空怒吼出声,「事在人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难道你认为我还不够真心诚意,才不让芙儿回来?」 他不甘心!他……才不愿就此放弃,他绝对要抗争到底! 「不要紧,今年失败了,我还有来年,无数个来年,除非芙儿能回到我身边,否则我绝不放弃!」 他不会才面对一次挫败就认输,他没这么脆弱,就算得再经过一年痛苦的相思折磨,他也毫不畏惧,绝对坚持到底。 他转身离开庭院,回到芙蓉宫里,疲累的趴在床上。虽然这张床早已没有芙儿的气息,却满载着他对她的思念,因为只要一看到这张床,就会让他想起两人之间的甜蜜缠绵,就算越想心越痛,他还是不愿意离开这,宁愿就让心又甜又痛的交互煎熬着,一日度过一日。 第二十三章 「芙儿……等我……一定要等我……」 他嘶哑着嗓音,一遍又一遍的低喃,直到疲累的闭上双眼,心力交瘁,无力再强撑下去…… 「唉……」 恍惚之间,他似乎听到有人在他身旁幽幽一叹,那叹息声带着浓浓的眷恋、不舍、心疼,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让他不知是幻是真。 那嗓音真熟悉,就像他日思夜想的人儿,他现在在作梦吗? 自从她被带走后,他就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她的人、听到她的嗓音…… 他慢慢睁开眼,发现床畔坐着一个人,她用着温柔如水的眼神瞧着他,轻抚他的脸颊,举止蕴涵万般怜惜。 「泽天……」 他坐起身来,不敢置信的将她紧紧抱入怀里,就怕一眨眼,她又不见了。「芙儿,别走,就算这只是一场梦,也别离开我……」 这场梦真鲜明,鲜明得像是真的一样。他忍不住缩紧双臂,既心痛又心酸,现在的他只能在梦里和她相见,始终盼不到她回来,只能靠脑海中的回忆苦苦思念。 就让他沉醉在这一场梦里永远不要醒来吧,这样他就能和她相守,再也没人可以拆散他们俩…… 「泽天……」花芙心疼的回抱住他,柔声哽咽着,「这不是梦,我回来了,大哥让我回来了……」 这一年多的日子,她除了养伤之外,也同样饱尝相思之苦。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大哥点头答应让她回来,这漫长的煎熬终于结束了。 「泽天,我不会走的,不会再离开你了……」 「这不是梦?」他震惊的拉开两人距离,捧住她的脸蛋,掌心传来的柔嫩温暖是活生生的,甚至从她眼中滑下的泪沾上他的指头,也是温热的。 真的不是梦?他欣喜若狂,再次紧紧抱住她,几乎快压抑不了自己的狂喜激动。「芙儿,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花维愿意让她回来?他根本还没通过试炼呀。 「真的是我。」她泪中带笑的安抚着他,「你别担心我会再被带走,大哥已经说了,他不会再阻止咱们俩在一起,他诚心祝福咱们能够相守到白头。」 他虽然狂喜,却依旧不安。「但我并没有通过他的试炼,没有任何一朵木芙蓉花超过一日才凋谢。」 「那是大哥他故意刁难你的,只是想看看你的诚心到何种地步,而你的诚意已经感动大哥了,他才会送我回来。」 木芙蓉的朝开暮落,本就是自然法则,凭凡人之力根本无法改变,而正是泽天的不放弃,让大哥深刻感受到他对她的执着深情,决定成全他们。 听了花芙的解释,南泽天才真正放下心中大石,更是紧抱着她不放,像是想将这一年多来的份一次补足一样。 真是太好了,他不必再夜夜痛苦的思念她,她终于回到他的身边,他的痴心终于有了圆满的结果。 花芙漾着甜美的笑颜,由着他紧抱自己。她也好怀念好怀念他的拥抱,舍不得两人太快分开。 两人静静的相拥好一阵子,相思之情终于被满足不少后,南泽天才有心情再询问其它的事情,「所以你大哥……他到底是谁?」 花维的身份肯定非比寻常,但花维不肯透露,他只好看看能不能从芙儿身上得到解答。 「他呀,是百花之神「女夷」的化身。」花芙淡淡一笑,「我也是这回被大哥带走后,才知道这一件事的。」 原来她和花维根本就不是亲兄妹,她投胎后花维就一直密切注意她的情况,后来,因为她穷苦的父母无力养育她,他才将她接回来扶养,刻意用术法消除她的记忆,让她以为他是她的亲哥哥。 而花维之所以一离开就久久无消息,是因为他在人间有许多花事得忙,无法时时刻刻待在她身边,不过他离开时都有在她的身上设下术法,只要她一出事,他马上感应得到所以并不担心她一个人会发生意外。 听到如此不可思议的答案,南泽天却一点也不意外,因为他早猜到花维不是寻常人。 「他既然是百花之神的化身,心胸还如此狭窄,一点都没有神的气度。」他忍不住抱怨出声。 「小心被大哥给听到,又要刁难你了。」她再度轻笑。 她也问过大哥,为何要刻意刁难泽天,结果没想到他竟回答,这是泽天欠他的,非得好好刁难才能消消心中之气。 原来,她是大哥刻意栽培的木芙蓉花精,等她修行有成,他就要让她当十月花神,结果因缘际会之下和人间男子相识、相爱,继之身陷情劫,毁了多年道行,还得投胎转世来偿情债,大哥的苦心栽培几乎要从头来过,也难怪他会如此厌恶泽天了。 他不甘的埋怨着,「他再敢将你给带走,我就命人焚香设案,向老天爷告他一状,说他公报私仇。」 「好啦,别恼了,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的……」 他们俩之间的情债还没了呀,在了结情债之前,她都不会离开他了。 此生此世,都不会离开…… 蓉妃病愈归宫的消息传出去后,众人莫不欢天喜地,因为她不在的这一阵子,皇宫里简直人人自危,就怕没人可以安抚皇上的情绪,他们会死得很难看。 而陶太后在知道之前的一切都是陶若婕设的局,心中一直很过意不去,现在花芙病愈归来,她担忧的心也终于可以放下,经此一事,她也终于想通了。 没错,蓉妃是没有尊贵的家世背景,在政事上,更帮不了泽儿什么,但有她在的时候,泽儿心绪都显得沉稳许多,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呢? 花芙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一切都很好,她再也不会受到伤害,毫无后头之忧的陪伴在泽天身边,只除了一件事—— 夜深人静,南泽天猛然从沉睡中惊醒,下意识的缩紧双臂,发现躺在他怀里熟睡的人儿依旧存在,没有消失,他紧绷的身子才又放松下来,跟着安心的松一口气。 虽然她回来已有一个月整,但对他来说,一切都仍像作梦一般不真实,他一直很担心,哪日一觉醒来,她那个来去无踪的大哥又突然现身将她给带走,让他怎么找都找不到。 所以这一阵子他总是在夜里醒来,看到她还好好的睡在他怀里,他才有办法继续安心入睡。 「嗯……」原本熟睡的花芙慢慢转醒,睁开困意犹深的眼,果然见到他紧盯着她的脸蛋,像怕她会消失一样,她漾起柔笑,轻抚着他的脸,安抚他。「夜还很深,快睡吧。」 她知道他对她的离去余悸犹存,才会出现这样的后遗症,她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完全抚平他心中的不安,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安抚着,直到他内心的恐惧渐渐淡去。 无论要花多久时间才能抚平他的不安,她都不会放弃的,她会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不离不弃。 他享受着她万般温柔的举动,心房涨满无边暖意,沉醉在她的安抚之中。「我睡不着了,怎么办?」 「为什么睡不着?」 「我只想一直瞧着你,将你的模样深深印在脑海里,只要这样静静瞧着你,就算不睡,我也甘之如饴。」 她轻笑出声,对于他一番痴情的话,是既感动,却又忍不住感到心疼。「傻瓜。」 「为了你,再傻也值得。」 他的肺腑之言,再度感动她,她也想帮他做一些事情,能让他好睡一些,不然他老是半夜瞧着她睡不着觉,她可是会心疼死的。 既然他睡不着,那就来做「一些事」,让他累一些,不就睡得着了?一思及此,她有些害羞的微红起脸蛋,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要这么做。 她鲜少主动过,所以一时之间要主动诱惑他,她可是非常难为情呀…… 南泽天发觉她的表情变得怪怪的,不知道在害羞些什么,困惑的问:「芙儿,怎么了?」 「没事……」这么羞人的事情,她怎么说得出口? 「肯定有事,老实回答我,别想瞒我。」 「真的没事……」 「快说,再不说,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他故意微眯起眼佯装威胁。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足勇气,主动揽上他的脖子,将红唇贴上他的,想做的事情非常明显。 南泽天先是一愣,讶异她也有主动求欢的时候,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热烈响应她,一下就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主导一切,比她还要热情激烈。 他真爱她的主动,如果她能经常如此主动,那肯定非常美好,他连作梦都会笑了…… 尾声 【尾声】 一年过后,又是木芙蓉花开的十月。 花芙挺着圆滚滚的肚皮,看着正盛放的花朵,努力嗅闻着,却还是什么都没有闻到。 「真奇怪……为什么就只有泽天闻得到香味,而我却闻不到……」 而且泽天还说过,这株木芙蓉的枝叶会泛着一层非常微弱的银光,但她无论怎么瞧,却都瞧不着,这株木芙蓉在她眼里,跟其它的木芙蓉根本就没什么两样。 真是不公平,为什么只有他看得到? 「皇后娘娘。」一旁的宫女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咱们回寝宫内休息了吧,娘娘现在凤体非比寻常,别太劳累才好。」 「你太紧张了,我只是稍微走动一下而已,没事的。」花芙失笑出声。她一有身孕之后,这些宫女们都战战兢兢,几乎把她当成易碎的搪瓷娃娃看待。 况且她才刚走出来活动一会,根本没多久时间呀,她一点都不觉得累,她还可以再多走好长一段路都没关系。 「芙儿?」南泽天一来到芙蓉宫,就见花芙挺着一个大肚在庭院晒太阳,心疼死了。「你怎么跑出来了?不是说好你怀孕的这段日子,就别碰这些花草,让司花官帮你照料就好?」 「我只不过出来透口气罢了。」她无奈一叹,只因他比宫女更啰唆,更小心翼翼到让她哭笑不得的程度。 南泽天干脆走到她面前,挽住她的手,要将她带回屋里,「既然只是透口气,那应该不必太久吧,所以咱们可以回去了?嗯?」 「唉……」他都亲自来逮人了,她还能不回去吗?当然只能乖乖照做。 摸着圆滚滚的肚皮,看着就在一旁心爱的男人,她笑得极为温柔甜美,觉得能和他缘牵两世,真是件无比幸福的事。 大哥说,这一世偿还完和他之间的情债,她就要继续回去修行,但她真舍不得,舍不得两人只有这一世的缘份? 「泽天。」 「嗯?」 她对他漾起柔美的笑颜,「咱们这一世不要偿完情债,留下一半,等下一辈子再继续,好不好?」 他的心一暖,万般欣慰感动涌上心头,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紧,哑着嗓音回答,「当然好、当然好……」 他对她的情意永远都不会停止,就算一辈子、两辈子、再多辈子,也难以让他满足。 无论他们还有没有下辈子,她有这一份心,已经让他觉得此生无憾。 他向上天祈求,让两人能够缘牵生生世世永不间断,永远恩爱下去……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01、君王不早朝之一《伪娇皇》; 02、君王不早朝之二《祸狂君》; 03、君王不早朝之三《痴天帝》; 04、君王不早朝之四《懒夜王》。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