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影视之恶毒女配重生记》 裳心悦凛:一、加了前情提要，一定要看啊 我是妺女，上古旱魃。 作为妖魔道的领袖之一，我先天臣服于上古魔神……可某一天，我发现，魔神变了。 他开始一颗红心向仙道，仰慕神明不做魔……所以我毫不犹豫的造反，准备废了他。 曾经仙神遗留下的宇清宙光大阵是个好东西，正可以为我所用……妺女就用这阵法，将此世时光逆转，一路回溯到了五百年前。 鉴于五百年前的时候，妺女还在人间转世历劫，力量不足。所以她没有选择自己做穿越时空的锚点，而是选择了生在魔域归墟的大妖宓轻。让宓轻记住未来，改变一切…… 宓轻记住了。 于是她普一回到过去，就毫不犹豫从老窝归墟爬了出来，然后去找小伙伴北玄、青煜等人，集众妖力量打破荒渊神禁，然后就去人间找妺女了…… 有了他们一群大妖魔的帮助，妺女转世身得以顺利觉醒真灵，然后按计划在魔神最虚弱时封印了他。 ——没杀是因为魔神超脱生死之上，暂时杀不了他。 然后各位大妖各回各家，呼呼大睡……妺女就在人间，和情郎一起，度过了幸福快乐的一辈子…… 直到九十三年后，妺女心爱的情郎萧凛，因为早年魂魄受伤而续命艰难，不幸身死。 妺女便回归魔域闭关，自创篡命衍生大法，分魂万千，感悟生死。 试图证道轮回，好有一日，能再从时光中救回情郎，与其再续前缘…… 当然，为了自己能够在仙妖对立的大环境下安心闭关，妺女回魔域前又指挥妹妹姒婴，去把曾经被封印的魔神给挖出来，主持妖魔道大局了。 这一次，为了不让魔神叛族背道的荒谬事情再度重演，妺女用她走了一半的轮回大道，毁了新魔神对外物所有情感感知…… 然后，五百年后， 魔神灭世，要毁去天下仙神传承。大战最后，闭关的妺女又察觉到了昔日恋人的气息……原来萧凛已经转世。 而妺女发现他的时候，他正拼死阻拦魔神——在这里，我们必须申明一下，萧凛这个拼死，不是身死，是形神俱灭，魂飞魄散的死。 于是妺女匆忙赶去战场救人之余……她把宇清宙光大阵阵图也告诉了现世残留的仙门中人…… 不得不说，那些能在魔涨道消，魔神盖世的环境下，坚持至今的仙门中人很争气。 妺女这厢正苦苦给萧凛转世的公冶寂无吊着命呢，那边厢时空重启的波动就已经如浪而来了…… 妺女于是最后吻了吻公冶寂无，展开自我大道，将自我轮回横切入正回溯的世界时空中…… 冥冥中的时光长河里，一回生二回熟，道行修为都比曾经精进许多的妺女，一边参悟时空轮回的奥义，一边缓缓走向过去…… 其实，她是有心回到五百多年前，她和萧凛初定情的时候的……就是那时候，宙神稷泽真灵未散，便阻挡了妺女一下。 所以妺女最后只能停步在稷泽死去的时空节点上了…… 时光长河，汹涌浩荡。 一个浪花翻卷打来，妺女立足不稳，就跌进了河里。 仿佛命中注定（其实是上古魔神有心）……妺女耳边传来了一道空灵悠扬的声音： “入我梦中，得生般若，故曰：般若浮生……” —————————— 【梦境】 万年前，漠河流域。 天穹染血，暗红色的魔气与耀金神光激斗不休。天兵结阵，固守一方，面对的，却是数量足有他们数倍的妖魔……其中不乏天资纵横，神通诡谲者。 毕竟， 仙妖，规矩不同。在神域中，阶级上下分明，神裔、仙族，天生便是高人一等，轻易不会出现在前线。来了也必是一方统领…… 而妖魔道，哪怕是上代左右护法的独子，当代魔域左护法惊灭，从前也是万军丛中，一路血战，杀出来的身份地位。 “可惜，惊灭去西洲了。” 又一次大战落幕，妖魔道没输，却也没赢——神域的战士们前赴后继，以身做墙，死死的把妖魔大军都拦在了漠河以北。 这一路妖魔大军的领袖：魔域右护法，女魃姒婴，不由心生烦躁。 “如果惊灭在这，让他顶住冥夜，我们再从旁找时机斩首，神域可破。” 就是，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西洲上，虽然大部分势力都归顺了妖魔道，可还有金神、火神的族裔率领重明等仙族坚守呢。左护法也抽不开身。 不然，没他坐镇中枢。 妖魔天性就是一盘散沙，很容易被神域分开击破。 ……………… 【这、是哪儿……】 叶冰裳困惑的“看”着四周，看天上妖云不散，一片乌色，看对面河水清澈，草色清新。还有大片大片的芦苇长在河边，飞絮若雪，景致清丽。 念动之间， 有狂风大作，卷起千堆“雪”…… 唧唧——喳喳—— 吼——戾——哇—— “闭嘴！安静！” 女魃姒婴看着受这狂风影响，不住炸毛的一众妖魔们，冷冷的道：“都大惊小怪些什么？你们害我听不见姐姐的话了！” 【姐姐……】 叶冰裳闻言一愣，无声风止。记忆中，却本能浮现出另一条滔滔江水来：江边没有这么多芦苇，取而代之的，是更多更美的各色花树、藤萝…… 天上永远是碧蓝晴空，艳阳高照。 而地上，则有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在林木间追逐嬉戏。饿了就出去捕猎，累了就眠于山洞……喜乐安宁。 【这是……】是她的过去。 ——叶冰裳本能的想到。 姒婴道：“姐姐，你，是喜欢那些芦花吗？” “妺女大人，是要芦花吗？”旁边，在妖风鼓起时，没和一般小妖一样躁动的食光妖：幽姬，见状凝灵为刃，切割了大片芦苇，束成一束，奉到了叶冰裳面前。 叶冰裳没有伸手去接。 幽姬也不以为意，继续任劳任怨给她拿着。 姒婴见状轻叹一声，葱白的手指抚了抚叶冰裳鸦羽似的青丝，只是叹道：“姐姐，天昊都死了几百年了，君上说，祂把你元神投入人间历劫，等劫数圆满了，你就能回来……” “可现在人间、神域都要被君上一统了，等同悲道建成，君上定鼎三界，你，会回来吗？” 【会的。】 叶冰裳，不，现在这个时候，或许叫她旱魃妺女更为合适…… —————————— ［旱魃妺女，记住你的姓，不要忘记你的名……］ ［天地间有道路万般，你要向死而生，便唯有踏上其中最远最难的这一条，去吧，等你走完这条道，吾会在终末之处等你。］ ……………… 【还有人在等我，所以，我一定会回来。】 ……………… ……………… 一日、两日、三日、七日……九日…… 相持的第十天， 两军交战处，有黑色的飓风呼啸而来。 地上一片飞沙走石…… 九天战场，白发红裙的姒婴美眸一亮，娇声唤道：“君上！” 话音未落，便有一辆六龙马车，从黑色飓风中显出踪影……马车上，玄衣金瞳的上古魔神漠然站立。 也不见他有何动作，只是站着，就有滔天魔威朝神兵们压下，元婴之下，灰飞烟灭，只在瞬息。 姒婴道：“君上神武！” “魔神神武……” 无数妖魔齐声大喊，战意冲天。 ……………… “魔神……” 冥夜，神域战神，天兵之首，见状瞳孔微缩，却仍不肯退后半步，只以战戟引动风云，聚集全身力量，迎向魔神。 云垂海立，魔焰滔天。 一片浊雾中，不知何时，有道泛着赤红光芒的魔箭探出云端，一击，贯穿冥夜后心…… 噗——冥夜口中鲜血喷洒，无力的从云端坠落。 “你们几个，去，把那小蛟的尸身捡回来。”魔神见状，淡淡瞥了眼身边小妖，吩咐了句。 小妖各自领命而去。 ……………… “君上。” 冥夜坠空后，天兵溃败。 姒婴欢呼雀跃着脱离战场，向魔神扑来。身边，还有道墨发红衣的倩影，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魔神看了眼旱魃姐妹，金瞳之中平静依然，并不因为这对姐妹花是自己一手养大而有什么多余情感。 黑色云雾浮动，祂率妖魔大军飞往远方。 ……………… ……………… 之后百年。大战愈演愈烈…… 三界四洲，无数种族尽皆臣服于妖魔兵锋下…… 魔域，中央魔宫 苍穹之上墨色堆积，乌云蔽日。 众多妖魔聚集，一座巨大的白骨祭坛，在万妖之力下迅速建立。 红衣墨发，铁甲覆面的叶冰裳，呆呆站在祭坛底下，看着一个个妖魔来去，为那祭坛添砖加瓦…… “好像一个监工啊！” 北玄提着壶酒，走向妺女，“喏，我刚开封的万年陈酿，拿炼虚期的白虎神族脊骨酿造的，要来一口吗？” 妺女没有理他。 北玄就自己对着壶嘴喝了口酒，道：“按照这个进度，祭坛再有三日便能建好，到时融进魔神邪骨，便可吸进天下清气，魔染四方……” “妖魔的盛世即将来临，妺女……” “你有想过将来，要如何么？” 旱魃妺女微微偏头，眸色碧清，宛如琉璃。这一刹那，却倏尔腾起熊熊血焰，仿佛夕阳似血…… “喔，踏平神域，砍了扶桑，杀尽金乌，让天下金阳从此变成不化血色对吧？” 北玄道：“倒是和你小时候一样呢。” “放心，到时候，神域末路那天，我一定和你一起去打日神！” 顿了顿，又道：“我想问你的，是假若天下神族、仙族都死完了，只剩妖魔的世界里，你想做什么啊？” 问完之后，北玄就不说话了。 然后，过了很久很久…… 叶冰裳才一字一顿，吐出了两个字：“谛、冕。” “魍之主？”北玄挑了挑眉，道：“近些年来，他率领魔修南征北战，可是创下了不少战功……听闻君上已经答应了他，等战争胜利后，就亲自为他洗髓伐骨，赐他无上力量。然后还把他的宇神妻子捉回来给他……” “这个待遇，可真教人艳羡啊。” “妺女，你忽然提他的名字，是也准备成亲给自己找一个伴了吗？” 妺女闻言，只是沉默。 北玄道：“听说君上今天带谛冕去了夷月族，并以魔血为祭，和夷月族人订立了一个契约……虹殇事后去瞧过了，那里，有血肉、造化类法则出现的痕迹。” “和你元神转世时，君上布置过的法阵很像。” 妺女闻言，鸦翅般的羽睫轻轻一颤。 但依然没有开口说话。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北玄道：“妺女……有的话，我不能和惊灭说，更加不能和姒婴提及，也就只能和你念叨两句了……” “妺女，九凤姑姑和相柳叔叔死之前，教过我们的东西，你，还记得吗？” 【还、记得、吗？】 面具之下，叶冰裳纤细修长的柳眉微蹙。记忆翻卷如海，最深，最暗的海峡里，是紫衣邪异的妖娆美妇，以指点唇，神秘的问：小宝贝们，魔神陛下承袭天下痛苦而生，象征着世间暗面，是我妖族天生的领袖…… 可是，为什么他是魔神，不是妖神，影神，黑暗之神，罪业之神呢？ 大家有谁知道？ 都不知道吗？给你们点提示，从前和你们说过的啊，妖魔道发展的历史…… 叶冰裳：“记、得。” “那就好，你还记得，我就放心了。” 北玄笑道：“我要回去了，青煜、虹殇他们还在等我……你呢？要我先送你回房吗？” 叶冰裳又不说话了。 只是目不转睛，盯着白骨祭坛上，一个个黑色符文，看的很是用心。 北玄于是没再扰她。安静的遁了…… ……………… ……………… 白骨祭坛建好那天。 谛冕和惊灭一早带着麾下妖魔赶来了魔宫。加上从小住在魔宫右殿里的姒婴，恰成三足鼎立之势。 三足鼎立，没有妺女。 因为妺女这时候已经被姒婴重新收回了赤幽冥伞里，那件魔神亲手打造的半神器，可以蕴养妺女身躯…… 让她在元神转世的情况下，聚集起血肉骨骼中微小的神识，保持一定程度上的清醒。 ……………… “恭迎吾主。” 伴随着万千妖魔俯首恭迎…… 魔神来了，他立在祭坛前方，准备完成同悲道立起的最后步骤。完成之后，便是： “天地皆浊，万古同悲……” 同悲道巨大繁复的阵法光柱自魔宫中直通天际，天上云层翻滚，有雷电自生，轰鸣不止。 突然， 一道战戟，带着汹涌神力，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劈下，劈开了那一片沉云，亦劈出了一线天光。 姒婴看到来人，银牙紧咬：“冥夜，你还活着？” “妖魔未灭，冥夜岂敢身死？”高大耸立的白骨祭坛上，蓝衣银甲的年轻战神，和魔神遥遥相对。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战神之后，是宙神，以时光之力构成结界，分割战场，分开了魔神与魔域万妖。 宙神之后是宇神，宇神之后，是以日神为首的月神、金神、木神、水神、火神、土神、风神、雷神等九位神明。 ……………… 但见九神合力捻诀，一道白光从上清神域灵台之上飞往天际。群星震动，九曜齐亮，一道天罡罩，笼住了魔宫外万里方圆…… 大战又起…… 而这一次，会是终末么？ ……………… ……………… 裳心悦凛:二、出门捡蚌 几十年后， 当天柱倾塌，当魔神身死，当宇神陨落，当九曜神灵灰飞烟灭，当曾经的魔域化为荒渊…… 荒渊深处， 浸透了仙妖之血的土地蠕动翻滚，一只皓如白雪的玉腕伸了上来。 顷刻之后， 墨发红衣的女子磕磕绊绊从地上爬起，站了起来。 眉如春山远黛，眸似秋水含烟。 琼鼻樱唇，齿若编贝。 这是个以人类的眼光来看，绝对称得上一句美人的姑娘。清丽婉约，柔美动人。 只是……万年前这个时间段里，三界四洲，还是生而强大的仙、妖为尊。 所以，旱魃妺女这副容颜，既不是什么绝世无瑕的精致昳丽，也没有什么妖娆风情……放外面撑死一个中人之姿。 当然， 妺女不是不能让自己变得美艳一点，就和她同源所出的妹妹姒婴一样。只是她并不想要，因为，她旱魃妺女，是赏花的人，不是需要人精心呵护，没人护着就会死的花。 —————————— 荒渊外围， “阿兄！桑佑！你在哪儿？” 一片旷野中，桑酒握着上古神器镇水剑，焦急搜寻着桑佑的踪迹。 妖风呼啸。 空气中有灰色的浊雾弥漫，不断侵蚀着桑酒心力。 雪上加霜的是，她身上，清新的水灵之气，明显来自外界的气息，已经引来了荒渊妖魔的注意。 ……………… 与此同时，荒渊某处凸起的峭壁下，走路活动时，已经褪去许多僵硬，变得灵活而自然，甚至可以被赞一句娉婷袅娜，风姿款款的妺女，意外看见了…… “一只小蚌精？” 旱魃妺女眨了眨眼，随手驱散了被桑佑身上血气、灵力吸引来的，趴在他身上不住啃食的小妖。 琉璃般的眼瞳，不无好奇的看着桑佑：魔域自来岩浆遍地，山石如林，为数不多的红土地也贫瘠的比外头沙砾都不如。 没有水，自然也不会有蚌精这一类的水妖……魔域原生的水属性的妖魔，经过世代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的进化，基本全变异的浑身是毒了。典型代表就是左护法，九头蛇惊灭同志。 “有点意思。” 妺女素指掠过桑佑额前脏乱的发丝，从他英挺的剑眉一直往下，不顾他身上血污，直抚到他苍白、干裂的唇瓣为止。 虽然很干，但不愧是水妖啊，摸起来触感还是软软的。 妺女美眸轻闪了下，忽然说道：“以后，你是我的了。” 很确定的语气。 这代表着旱魃妺女并不是在和桑佑商量，而是在通知他，她的决定。 妺女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 毕竟妖魔道的规矩，就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而她是魔神之下，世间最强的妖王之一。 能够成为她的所有物，桑佑应该觉得荣幸。 一道金红色光芒闪过， 地上衣衫褴褛，遍体鳞伤的俊美青年被妺女直接变回了易于携带的河蚌本体。 “小小一只，还挺好带的。” 旱魃妺女对所有物的本体形貌也很满意。 ……………… 荒渊外围， “阿兄……” “哎呦，我还道这是什么？原来是只小蚌精……被关了这么久，都快被饿死了，终于能饱餐一顿了。” “可不是嘛，正好还是只没壳的河蚌，真是可怜。快快过来教我吃了，也算是给你个痛快，不必再在世上受苦……” 妖魔们怪笑着从空中落下，将桑酒团团围住。 桑酒挥起镇水剑，借着这件诞于天地初开时的强大神器，歼灭妖魔。 但见镇水剑锋芒过处，妖魔们无不尖叫消散……化作漫天魔气，然后又引来了更多妖魔。 ……………… “不对，这气息是，上古神器？” 带着桑佑，循着灵气脉络，逐渐往荒渊外走的妺女很快察觉到自家变故。皱了皱眉。 “竟敢带着神器入魔域大肆杀戮小妖，当真欺人太甚，莫非是以为，魔神不在，我妖魔道从此便可任人鱼肉了？” 守久必失，桑酒仗着兵器神威是杀了许多妖魔，可荒渊是什么地方？是天下妖魔的大本营，群魔在此漫天飞舞，又岂是她一人一剑可以诛灭？ 旱魃妺女赶到之时，桑酒周身已被群妖撕出道道伤口，黑色的魔气透过伤口缓缓渗进她的体内，她的眼底有红芒升起，额上原本若隐若现的魔纹亦愈发清晰。 “好一个冰清玉洁的小仙女啊！” 旱魃妺女眼力过人，一眼看出桑酒天生仙体，只是现在仙髓缺失，所以改修了妖术。 但哪怕本来就是妖族出身，哪怕已经没了仙髓，注定此生成神无望，她居然还在犹豫是否堕魔？ 旱魃妺女冷笑一声，只道：“你不愿意堕魔，我妖魔道亦要不起阁下这般天仙，不如，便让我来帮你一下好了。” 妺女神识波动，挥散了围攻桑酒的妖魔们。 桑酒久战之下，早已精疲力竭，群妖普一散开，她剑锋落空，便无力跌倒，趴在了地上。 “桑酒。” “冥夜？”刚才掐诀捻咒，往桑酒身上烙了一个伏魔印的旱魃妺女循声抬头。讶然看着匆匆赶来的神域战神。 只见幽暗魔域之中，冥夜依然一身银白战甲，圣洁凛然。只是从前清冷淡然的眼底，如今却是满布惊痛。 活脱脱就是为情所困的样子啊……妺女美眸轻闪着。 收手归袖，一边施施然的摩挲着自己捡到不久的小河蚌。一边看着战神冥夜小心翼翼扶起桑酒。 疼惜的问，“你怎么样？” “疼……”桑酒咬紧牙关，忍了又忍，本不想与冥夜示弱。可她实在是太疼了。 曾经桑酒以为，天下最痛的事情，莫过于她的蚌壳在弱水中溶解。可现在…… 妺女的伏魔印入体，有至阳神力烧灼魔气、妖血，直透入骨都不算什么。最令人难忍的，是它会一遍遍的勾起人心里最难过的魔障…… 此刻桑酒脑海中，便不住的浮现起了当日她赶回漠河，从前一片安宁和乐的家园，却只剩下残垣断壁的画面。至亲、族人、朋友们的尸体横陈一体…… 宫中地上散乱的留影珠，留下了这番灭门惨案会来的因由：竟全是因为她…… “啊……” “桑酒，静心凝神。”冥夜一指点在桑酒眉心，道：“伏魔印已经镇压住你身上魔气，只要你心境澄明，它不会伤你。” “桑酒，别再堕落了……” “堕落？冥夜，你真可笑。你们这些纯洁高贵的神君仙子做了坏事才叫堕落。而我，我本来就是肮脏下贱的河底之蚌，生来就是妖族……” 桑酒道：“从前万般，皆是我错，是我自视太高，痴心妄想，玷污了冥夜神君。才会遭到灭族之祸……可是冥夜，错的人是我，哪怕有人要为你我姻缘付出代价，应该死的人也是我……” “为什么要杀我父王，灭我全族？” “为什么……” “因为你弱吧，弱小就要挨打，这是三界四洲，从古到今，颠扑不破的真理。”旱魃妺女眨眨眼睛，从桑酒只字片语中大概了解了她与冥夜的关系。 微笑说道：“你全族都死了呀？让我想想，动手的人是冥夜青梅竹马的腾蛇族圣女天欢，还是神域里，冥夜的忠心拥泵？” “妺女你闭嘴！” 冥夜一把拉住桑酒手臂，心痛的道：“桑酒，你没有错……跟我回去，从今往后，过去种种，我陪你一起面对。” “让我闭嘴？冥夜，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这是魔域，不是你的上清！” 妺女笑容讥哨道：“罢了，你和这小蚌精的事情，与我无关，我也懒得理会。只是，你擅闯魔域，在来之前可有交代好后事？做好葬身于此的准备？ 冥夜道：“……你、想杀我？就凭你一个？” 他认识旱魃妺女，从前战场上经常交手——虽然那会妺女每次现身都戴着面具，并且从来也不说话，活像个哑巴。 但冥夜再不济也是一代战神，眼力再差，妺女气息也还是能认出来的。何况她这次除了没戴面具外，衣着身形都与从前一般无二。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冥夜记得，旱魃妺女修炼的是合击技，所以每次出手都和姒婴一起……而现在，姒婴、惊灭，并魔域上层数万精锐妖魔，都已经被宙神设局，流放到时空之外了。 “就我一个，杀你，够了。”旱魃妺女平静的道：“冥夜，你身负重伤，还没痊愈吧。” “这种状况都敢来魔域，便是没有我在，你也应该做好被群妖分噬的心理准备才对。” 毕竟，魔域到底是一界之地。 某种意义上说，位格甚至高于上清，因为神域二字从广义范围上讲，是包括但不限于各族秘境在内的整个神界。 十万年前，上清神域也就只是神界一处比较出名的地方而已。如果不看灵台，只凭灵气环境，在神域诸多圣地中连前五都杀不进去。 冥夜闻言不语。 提到荒渊的危险性，他如何能不知道呢？但没办法，桑酒在这……所以他必须要来。 冥夜薄唇紧抿，拾起地上镇水剑，交于桑酒，又将桑酒抱得离妺女远了一点。指尖逼出淡金色精粹神血，在她周身划出结界…… 妺女静静看着这幕，也并没有想阻止的念头。 只是又摸了摸了衣袖里小河蚌，把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想想又给塞回袖子里了。 ——无论冥夜现在伤的多重，和他打架也都需妺女全神贯注。但她的红裙是赤幽冥伞的伞面所化，防御力不输普通神器。 所以， 与其把桑佑丢在别的什么地方，还不如就放自己袖子里了。 桑酒：“阿兄……”她看到桑佑了，眼眸一亮，迫不及待的就往妺女方向爬，连被伏魔印加剧数倍的身心剧痛都一时忽略了。 冥夜也道：“妺女，把桑佑给我。” “桑佑？你说这只小蚌精？”妺女又把河蚌模样的桑佑拿出来，在冥夜跟前晃一圈，道：“他是我的……你休想要。” “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冥夜深吸口气，取出神戟“遗泽”，直劈妺女道：“如果我赢了，你没死，只要把桑佑给我，我不杀你。” “呵，虚伪的慈悲。” 金红色的灿烂光焰在妺女手中凝成缎带样式，她一击打向冥夜，道：“你死以后，神域还有什么人呢？” “这大道之争，种族之战，最后赢得，终究还得是我妖魔道！” ……………… “旱魃妺女，邪不压正，你赢不了。” “我说的。” 冥夜被阳炎之火破开防御的瞬间，荒渊中有宙神稷泽虚影浮现。一道光华闪过，他带走了冥夜、桑酒。 旱魃妺女阻止不及。 抬头望着荒渊神禁片刻，柳眉紧锁，亦化虹光走了。 ——确认过眼神，这禁制她短期内无法破解。那么，唯今之计，便不需急着解封荒渊。而该出去…… 荒渊已经是这样了，里面的妖魔固然出不去，可危险也不大。没吃的，光吸收浊气修炼，也能活。 可外面的…… 什么境遇就难说了。 ……………… ……………… 裳心悦凛:三、妺女与旧缘 荒渊之外，一处幽静的竹林里。 冥夜被稷泽送出荒渊后，就带桑酒来了这里——他们曾经共同隐居的地方，比上清神域玉倾宫要更加像家。 “冥夜，我阿兄呢？” “北洲，瀚海。旱魃妺女身边。”冥夜道：“如果你想去救他……等我，我神力恢复了，就和你一起去。” “旱魃妺女……”桑酒静了片刻，道：“我从前只听说过，魔域右护法，叫女魃姒婴。” “妺女，是姒婴的姐姐。”冥夜道：“她们姐妹，同为旱神之女，妺女出生较早，所以继承旱神神性、与力量更多，而姒婴，她的属性则更亲近冥死之道。” “旱、神？” “嗯，”冥夜道：“传闻十二万年前，便有宙神（不是稷泽）预言到了魔神之祸，言三界四洲，芸芸众生，都会毁在魔神手里……” “当时神域是以日神为首，那代战神，是日君亲女，皆出身自天下十大神族之一的金乌族中……” “为了阻止预言中的末世到来，当时众神合力，攻入魔域，那会魔神尚未出世，魔宫也还没有开启，还是三界中的一个禁地……” “所有人都知道，那里蕴藏有魔域本源，是妖族力量的源泉，但没有人可以毁去那里，大部分妖族也只能吸收那里一点点力量。” “最后，众神商议良久，战神决定牺牲自己，以身承载魔域本源……” “她成功了，也失败了。” “成功在，她最后确实分裂了还没出世的魔神一点力量，获得了象征旱灾的权柄。” “失败在，她受浊息侵染太深，从最神圣的神明，堕落成了妖邪。旱魃一出，赤地千里……灾厄长久的纠缠在她身边。让她回不去神域，也无法很好的，生活在人间……” “后来，她死了。” “神明陨落，化道天地，三界四洲，受她体内扭曲的法则影响，从此多了尸妖一族。” “而妺女和姒婴，是在距今差不多三万年前，在赤水之畔化形的。她们不是尸妖，是血统纯正的堕神子嗣。旱神受阴阳二气影响，独立孕育出的神女。” 所以旱魃妺女能出荒渊，冥夜并不意外。 终究，荒渊结界之所以能封印万妖，九曜天罡大阵功不可没。而九曜自古以日曜为首，这种天赐的神阵，金乌神族血脉传承中必有。 妺女要是不会，唯一的理由是她不想学，而绝非她不能。 桑酒道：“既然是旱神神女……她们姐妹，妺女和姒婴，而今又怎么会成为魔神的护法？” “是魔神，他在战场上看见妺女第一眼，就感知到妺女身上有他失落的力量，所以他带走了妺女。并在之后不久，又闯入玉倾宫劫走了姒婴……” 冥夜道：“那时候，妺女和姒婴年纪都也还不大，也就几百岁的样子。” “他们刚被魔神带走之时，我师傅，和当时的日神，都想过办法去救，可惜没斗过魔神。” “后来，慢慢的，她们两个就逐渐在魔域长大了。” —————————— 北洲，瀚海 在遥远的彼处，冥夜战神正和桑酒说着，他从师傅天昊那里听来的，被选择性美化了不知多少的故事时…… 旱魃妺女也正在和她捡回来的所有物：河蚌君，桑佑童鞋，介绍自己。 “旱魃妺女。” 妺女说，“我是旱魃妺女，把你带出荒渊的人，从前，魔域那些和你差不多的小妖，一般叫我妺女大人。” “你如果愿意，也可以这样称呼我。” 说这话的时候，妺女正在茅草屋里，小木桌上，拿黄泥小炉，煮着山茶花膏，空气中有白雾蒸腾，馨香阵阵。 衬得妺女容颜愈显清秀了……如果她不说自己乃是旱魃氏，桑佑想，他一定会误以为，妺女是某位花仙子。或者，兔妖、小鹿一类天性温柔的妖精。 生下来就应该得人万千宠爱，在山林中无忧无虑的过太平日子。 可是，她是旱魃妺女。 所以， 桑佑道：“妺女大人，我全族丧命于神域手中，血海深仇不可不报。今愿效忠大人，为大人尽犬马之劳，但求有朝一日，大人覆灭上清，可以教我手刃天欢圣女。” 作为曾经漠河水族，蚌王宫中的王子。 不得不说，桑佑的各种知识面还是比桑酒广多了。至少，他一听见妺女自报姓名，就知道了自己眼前的人，是何等身份，又拥有着何等力量。 “跟着我，覆灭上清可以，手刃天欢不行。”妺女闻言，偏头看了眼桑佑。见他一身的伤，还非为表诚意，翻身下床，在地上跪的腰杆挺直，不由轻轻一笑。 慢条斯理的收拾好了山茶花膏后，便探手又把桑佑变回了河蚌模样，摄来了自己身边。 桑佑：“为什么手刃天欢不行？妺女大人，我以后会努力修炼，变得很强的。我……” “我从前和天欢父神，天昊，有过一个约定，将来要是天欢落我手里，会留她一命，不杀。” 旱魃妺女平静的道：“我不会为你违约，所以，覆灭上清可以，手刃天欢不行。” “你，和战神天昊，有约？” “嗯。”妺女点了点头，道：“当年我才化形不久，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与姒婴一起，居住在赤水之畔……” “直到后来某天，神域的战神天昊来了，捉了我们，说我们身为妖邪，招灾引旱，还杀人嗜血，罪大恶极……我们就这样被天昊带回了上清神域，玉倾宫里。” “然后，我们才知道，其实什么杀人嗜血，招灾引旱都是借口，天昊捉我们姐妹回去，最主要的目的，是想用我们来炼制神兵……对付魔神。” “于是我自愿被天昊投入火阳鼎里炼化，做他的兵器，同时与他定约：如果我能成功熬过炼兵这劫，他就不能再伤害我妹妹……” “把姒婴关押在玉倾宫里，哪怕关她一辈子，只要别杀她，别废了她，最重要的是，别让金乌神族的人接近她……就好。” “天昊答应了我的要求。” “所以我在被魔神救走的时候，也答应了他，将来无论如何，会留他女儿天欢一命，待天欢一如当年他待姒婴。” 桑佑道：“你，是个好姐姐。” “那是因为姒婴也是个好妹妹。”妺女说，“比你家那个妹妹乖巧听话，懂事省心多了。” 桑佑道：“大人见过阿酒？她现在怎么样了？” “被冥夜带走了。看冥夜对她的态度，倒颇是珍爱，应该过的很不错吧。” 旱魃妺女摸了摸桑佑蚌壳道：“你有空关心别人，不如先关心一下自己好了，我不擅长疗愈之术，所以只能用灵力先稳住你伤势……” “至于剩下的嘛，多半还是要靠你自己想办法疗伤。” 桑佑道：“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妺女大人援手、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往后，自不敢再劳烦大人。” “我为自己的东西费心费力，与任何人都无关，你亦不必挂怀。喔，对了，我捡到你的时候，你伤的太重，已经昏迷了……” 妺女闻言微笑道：“那我就再重复说次好了，我捡到的，就是我的，所以，桑佑，你，是我的。” —————————— 南洲，万里山林 “哎，听说了吗？”高大的银松上，有摘着松果的松鼠在和小浣熊私语——别问一只松鼠为什么会和浣熊聊天，问就是妖族是个大家庭。人类不懂他们错综复杂的交际网。 “天柱战后，神域众神陨落，唯一仅剩下的战神冥夜也残了，应龙路断，只余蛟躯……而旱魃妺女却已归来。” “妺女大人定居瀚海，传告天下：魔神陛下不死不灭，万年之后自然重归。而同悲道已立，哪怕不曾彻底建成，也会不断吞噬天地清气……长此以往，最多千年，三界四洲，便再没有足够灵力可供合体修士存活了……” “妖魔的盛世即将来临……” “妺女大人闭关编写了妖魔功法三千本，又复印无数，传道天下，兄弟，这是天大机缘啊！” “是啊……” “只要有了功法，我们就能修炼变强，将来不定也能称宗做祖，福荫后代呢。” 小松鼠的黑豆眼里闪烁着憧憬的光芒，那是希望的颜色…… —————————— 东洲，上清神域 “隼风、药王、英胥……他们……” “都被妺女杀了？” 冥夜隐居过程中，察觉天地变化，浊盛清衰，神道衰微，终于还是不能放心，便带桑酒重返神域。 然后，一回来就发现，上清神域物是人非……以天欢为首的腾蛇族势力主掌大权不是重点，重点是，冥夜从前的故交、下属，基本全死完了。 “不是旱魃妺女杀的，难不成还能是我杀的？”天欢圣女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直视冥夜。 “冥夜，你自己做过什么事情，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既然你敢为救美人，深入荒渊，屠戮妖魔，旱魃妺女凭何不能杀上神域，血债血偿？” “桑酒不是被你骗入荒渊的么？”冥夜看着天欢，目光冰冷。 “告诉她真相也算欺骗？”天欢冷笑道：“冥夜，我不过只是想要教你看清楚那蚌精而已……” “是，漠河中有魔器潜藏一事，是我失察，没弄清楚……我忘记了，这天下间有本事魔化整条漠河水脉的，除了魔器，还有他的弟子……” 冥夜：“够了……天欢，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什么？” “我狡辩？”天欢愤怒抄起桌上茶杯，砸向冥夜道：“旱魃妺女重回世间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桑佑，护在身边，你敢说他们没有旧缘？” 冥夜道：“即便桑佑曾和旱魃妺女有旧，也不是你不问青红皂白，就杀了蚌族全部的理由。” “冥夜，你是真被那蚌精迷了心啊？” 天欢笑道：“是，我是不该为了以防万一灭了蚌族，我就应该留着他们，留他们给旱魃妺女，然后让妺女设计害死你！” “天欢！” “天欢！” ……………… “天欢，是怎么从牢里出来的？”桑酒倚在门框上，脸色苍白如纸，衬得眼珠愈发漆黑，宛如望不见底的深渊了。 经过冥夜数月努力、主要是妺女给她下的伏魔印威力委实不凡，桑酒总算是初步摆脱了堕魔的阴影…… 冥夜道：“她毕竟是我师傅的女儿，如果妺女真的杀来上清，会有我师傅昔年旧部救她出来，也是人之常情。” “旱魃妺女杀来上清，天兵、仙娥杀了一堆，唯独天欢圣女毫发无损，也是人之常情？”桑酒嗓音清淡。 冥夜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道，“妺女是不会杀天欢的……她要是有心杀天欢，天欢不可能活到这么大……”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我师傅临终前曾经说过，妺女欠他一个人情，所以会为他保天欢的命。” 这也是天欢本身战力一般，天昊死后三百年里，冥夜还敢带着天欢南征北战的关键原因。 因为只要天欢圣女自己不作死的往前线跑，妖魔道大部分高手都不会来对付她。 惊灭、姒婴、北玄、虹殇一类万妖谱前十的存在，基本在战场上看见天欢都和没看见一样。 所以，如果冥夜出征必须要带一个辅助的话。 他还是蛮喜欢带天欢的。 即便天欢辅助能力不高，最多战后给他治治伤的样子，也比带别的人，然后目送袍泽战死沙场来的好。 ……………… ……………… 裳心悦凛:四、瀚海沙漠 北洲，瀚海沙漠 “更深夜寒，你伤还没好，当心不要着了凉。” 桑佑：“谢谢。” 水蓝色披风，带着少女身上幽幽暗香，覆于肩头。桑佑呼吸微窒，玉白的耳垂无声羞红。 旱魃妺女见状莞尔，只作未觉。道：“怎么了？又在想你妹妹啊？” “阿酒……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桑佑道：“是我做哥哥的无能，护不住她……” 妺女闻言眸光微暗，望着眼前黄沙绿水，思绪翩飞。 “姒婴……” “对不起。妺女，我不是这个意思……”桑佑闻言顿感失言，道：“你，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妺女……只是之争，种族之战，大势当面，一人之力，到底浅薄。” “所以，我要集众，聚势。” 旱魃妺女微微一笑，道：“天柱倾塌，时空动荡，荒渊封印，亦有改变……我查看过了，姒婴解封之期，是在万年以后。恰与君上复生之时相仿。” “料来是君上布局，早有准备。” “可一切依靠君上安排，避世苟延，非我所愿。我想要的，是君上与姒婴他们归来之日，神域已灭，仙道已绝，三界四洲，妖魔为显。” “是阶级被打破，秩序被重写，是万族万灵生而平等，只有强弱上下，没有尊卑之分……” “妺女大人……”桑佑看着自己身旁的女子。依然是春山柳黛似的眉，纤细修长；秋水含烟般的眼，清波朦胧。 雪肤花颜，温柔解语。 但在那清丽柔弱的外表下，她有着比谁都要强大的心。 “大人，桑佑愿随大人，打破阶级，重写秩序，解放万灵……” “好，那就让我们一起。”妺女偏头倚在桑佑身上，不顾身边人骤然僵硬，又缓缓放松的身体。只将他当成了靠椅、坐垫一样。 口上仍是轻柔自然的，“当年，我初遇魔神……君上曾语：和他走，他会赐我份不被注定的命运。” “而今，我将这话亦送予你。” “桑佑，我看的出来，你虽为妖族，却自幼修仙……因为曾受上古神器镇水印灵蕴影响的缘故，你修仙道，也确实比修魔更好。” “只是所谓，无非是力量的表现形式不同，记得，力量永远只是力量，人最要紧的东西，是心……” “你心向神道，便是仙君……心向妖族，便是妖魔……” “上清神域黑白不分，灭我全族，我桑佑此生与之势不两立。”桑佑道：“我是妖族，生来就是，以后也永不会变……” 旱魃妺女：“不用这么急着给我答复，桑佑。” “灭你全族的人是天欢，她虽是上清圣女，但也不能代表神域总体……比如，我知道，战神冥夜与天欢的思想便很不一样。” “当年，君上也很欣赏冥夜的。” “如果不是他太冥顽不灵，我差点便要多个弟弟了……” “而今，我们也可以等等……等等看，当诸神归墟，妖魔避世，天下无敌后，本是蛟龙出身的冥夜，能否改变神域……” “如果他可以，倒也能够省我不少心力。” 桑佑道：“冥夜……” 他摇了摇头，说，“战神冥夜终究是前任战神从小教大的，成长过程中耳濡目染都是神灵庇世的传说，不是说他绝对不会一朝醒悟……只是……” “哪怕他能醒悟，妖魔乱世，是为了毁灭旧有腐朽的一切，为天地苍生开辟新的纪元又如何？” “他是上清战神，立足于固有阶级的顶峰，想要改变那一切，几乎意味着要抛弃从前所有……他狠的下心吗？” 答案是：狠不下。 所以当桑酒问冥夜，为何不杀了那些屠戮漠河的天兵时…… 冥夜答道：他们只是一般的士卒，听从上级军令行事，是受蒙蔽才误杀他人，罪不至死。 而桑酒想杀当时领军的将领时…… 冥夜道：他们也只是受了天欢的蒙蔽，我已经为此处置过他们了…… 而当桑酒准备去结果了天欢时。 上清还有一群腾蛇族的长老、天昊旧部，跳出来指责她一介小妖，斗胆犯上。 哪怕冥夜已经尽力压下了那些为天欢陈情：说她以漠河窝藏魔器之名，灭绝漠河确实大意失察，但漠河蚌族勾结魔神，罪证确凿的言论…… 可这不妨碍桑酒知道，天欢圣女逃脱牢狱后就再也没进去过。 玉倾宫是她的家…… 天欢一向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伏魔印神光辉耀…… 桑酒只恨，为什么自己从前年幼懒散，贪玩不爱修炼…… 要是她能杀了天欢……要是她能杀了天欢……要是她能杀了天欢…… 让桑酒做什么她都愿意。 只是她不能…… 只是她没有力量，没有机会…… —————————— 【外界】 “哎，这梦境球怎么变色了？”廿白羽问庞宜之：“你说，它是叫做般若浮生对吧？它忽然变紫，是代表什么？” 庞宜之：“……不知道。” 他弹指抛出几枚铜钱，试图测算，但天机显示，也是一片混沌苍茫…… “唔、嗯——” 这是涌上喉头的鲜血被人强自咽下的声音。是肆意窥探天机者，所遭受到的反噬。是自不量力，试图窥探上位之人，所受到的惩罚…… —————————— 【般若浮生中……】 “紫气东来，霞光千里，这是圣贤降世之兆？” 北洲，瀚海沙漠 正给一群太阳花松土的妺女，忽然抬头，也看见了天上紫意。只是……旱魃妺女眉目微凝：以她的修为、眼界，自然知道，这紫色天空，不是霞光…… 桑佑道：“什么紫霞？” 正在妺女边上不远处练剑的他抬头看天，目之所及，却仍然是碧蓝一片。不由目露疑惑。神情微紧。 “没什么，我随口说着玩儿的。” 有破碎的记忆翻卷成潮，在妺女脑海中荡漾…… 有她七八岁时，被人赶去山上采药，走错了路，在山坳子里困了一夜。求天无路，告地无门…… 有她十二三岁时，理应议亲，却终日被困家里，嫡母不管，祖母不理，父亲不问，异母兄弟，不提也罢…… 有她十八岁时，寒冬腊月，被人推入水里，大病一场，差点死了。而肇事者摆明就是故意害她，无事生非，全家上下却无一人帮她主持公道…… 那、是谁？ 妺女困惑到：她是堕神血裔，化形即承真神遗泽，七日结丹，百天结婴…… 她幼生期是婴儿模样，成长期约莫十岁左右，亚成年是十三四岁少女形貌。这辈子也没有过七八岁的时候啊……倒是姒婴，因为出生晚的关系，继承神力比她少，所以妺女十三四岁时，姒婴从表面上看，就是个人类七八岁的孩子。 她这辈子，更加没有同人议过婚事。 妺女也不可能被人害过后，还忍气吞声……魔神，包括妖魔道前左右护法，并无数妖王，从小教会妺女的第一件事，就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狭路相逢勇者胜，怕死的人死最早。 所以如果有人欺负她，那想都不用想，必然是得打死打残打的对方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的！ ……………… “来人，召夜魅、九尾、梦魔……” “我有些事要问他们。” 然后， 当天晚上，桑佑就发现，旱魃妺女桌案上，多了许多有关梦境、记忆、精神方面的资料…… “为何忽然想起来看这些了？” “……我从前因为曾被天昊炼化为兵的关系，元神破损，所以有关精神类的术法一直是我短板。”妺女道：“既知不足，自然应该设法弥补。” “你要和我一起看吗？” “要。”桑佑点了点头，然后就坐到了妺女身边。和她一起看了起来…… 夜色幽静，烛火昏黄。 月下花前，对影成双。 —————————— 上清神域，碧菡殿 “天欢圣女。” “谁？”正在园中赏花的天欢猛然抬头，“……尸妖？” “是，在下冥罗，奉妺女大人命令，前来拜会圣女殿下，殿下安康。” “旱魃妺女？”天欢眉头微蹙道：“她要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很多事。”冥罗淡然道：“小到称量天下，大到侵吞法则，远到杀了冥夜，近……” “只需殿下帮忙，录制一些留影珠就好。” “录留影珠？”天欢眉梢轻挑。 然后便又听得冥罗说道：“玉圭亦可，载体是什么东西姑且不拘，最主要的，只需录制到的画面，可以清晰看出，战神冥夜与桑夫人，夫妻恩爱就可。” 天欢道：“妺女这是是想要，离间桑酒和她那哥哥的感情？” 冥罗闻言不置可否，只问天欢，“圣女殿下愿帮妺女大人做成此事吗？” 天欢道：“帮她，我有什么好处？” “圣女殿下现在还活着，并依然是仙族圣女，不就是妺女大人给你，最大的好处么？”冥罗道：“魔神陛下曾经说过，命运给人的一切馈赠，都会在背面备注价格。” “天下没有白来的好处。” “欠人恩惠，迟早要还。” “妺女大人给殿下背了多少罪名，殿下心里该清楚的。” “我不清楚。” 天欢道：“旱魃妺女幼年曾被日君炼化，重伤，其后修养多时，于三界中名声不显。天下人多只知其妹，而不知她。” “直至冥夜战神耽于男女情爱中，疏忽失责，教妺女抓住了机会，血洗上清，才立下了这位上古妖王的赫赫凶名。” “若非如此，妺女此刻便不会有心情在只蚌精身上耗费时间精力，而该满天下跑，费心收拢妖魔残部才对。” “是。说到这点，大人是该多谢圣女的，”冥罗道：“要不是圣女殿下当机立断，趁冥夜战神不在上清时，起兵夺权，杀了不知几多忠勇天兵，我妖魔道，也不会轻易得来而今盛景……” “那么，圣女是有什么想要的么？” “在下可向大人回禀。” “暂时没有。”天欢一把揪下面前茶花道：“回去，告诉旱魃妺女……” “她这个忙我帮了。” “固然，我也很想看见，桑酒那个贱人，在知道她唯一仅剩的哥哥，也不要她了以后，脸上的悲伤有多美……” “但，我这个人情，妺女该记还是要记得的。” “是。” 冥罗道：“圣女放心，你的话，在下定会如实转达妺女大人。” “好。” 天欢道：“你怎么来的上清？冥夜的玉倾宫离这可不远，需要我派人送你出去吗？” “不必。” 冥罗道：“我走汤谷神境的传送通道出去。” 有妺女神符庇护，出入上清，自无碍的。 ……………… ……………… 裳心悦凛:五、般若浮生 般若浮生：“上古禁术”之一，可令人通过梦境，回到过去的记忆里，重新经历所有悲喜…… ——————————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梦境时间一百八十年后……旱魃妺女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真正的处境：原来，她现在正处于一个梦境中。 此时此刻，现实的时间节点中，大战早已结束万年。 而她也并没有能及时回去，收拾山河，反而孤身一人于滚滚红尘里沉浮漂泊了万年时光。 曾经的上古妖王，旱魃妺女，在现世中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叶冰裳。 是漠河边上，一个名“盛”的小国中，柱国将军府上的大小姐。就是很可惜，是庶长女。 盛国立国五百年，宗族势力昌盛，礼法森严，在叶冰裳从小到大接受到的教育里可知，庶出寓意着天生卑贱，低人一等。 在家里的地位比不得一些体面、有权势的奴仆不说。还必须和奴仆一样，无条件服从家里主人：比如老祖母、父亲、嫡母，嫡出弟妹的指派。 而庶女因是女子，不像男人长大后能参加科考或者从军、经商，自立门户，只能依靠家族来许人家，身份便要更低。 若遇到了负责任的父亲，或得家里长辈疼惜的还好，可以低嫁做个正头娘子。遇到不慈的人家了，便会被随意送予别的高门做妾。然后让自己孩子再受一遍自己曾经受过的苦…… 旱魃妺女无法理解这一切。 因为仙妖，力量为尊，相比之下，对男女分别，看的不重。 而妖魔道也自古没有嫡庶之别的说法。 仙族、神族或许还讲一个血脉纯粹。 但妖魔道……混血的异种才占主流。 当年万妖谱前百，超过九成都是血脉变异的妖。前三十，一个比一个长的奇形怪状……大家除了旱魃姐妹和惊灭以外，基本也都算是孤儿。 日常打架玩闹，经常见面就开撕，但哪怕是打的再凶的时候，也不会有长辈出现，说谁必须让着谁那样…… 而叶冰裳也不愿认下这庶女注定的命运。 为了改命， 为了以后不必再时时刻刻低人一等，仰人鼻息……她苦心孤诣，百般筹谋，历经磨难，终于、嫁给了盛国六皇子，与她两情相悦的宣城王萧凛。 对于叶冰裳的这个选择。 旱魃妺女有点想摇头。 因为俗话说得好，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断，这天下，本不可能有谁可以永远作为另一个人的依靠。 即便强大如上古魔神，也会被神域联手对付，与下属分开，又身死转世。 即便亲密如旱魃姐妹，姒婴也无法陪伴妺女历劫……所以，萧凛无法庇佑叶冰裳一生一世，这也是件很自然的事。 唯独让妺女有点意外的是，萧凛的命薄到，在他与叶冰裳成婚第一年，就被卷入了兵祸之中，被人暗害身死…… 而他直到自己临死之前，也都还在尽心竭力，倾其所有的为叶冰裳余生打算。 哪怕，在他死前最后一次见叶冰裳的时候，他们之间闹得挺难看的。叶冰裳一直以为，那天过后，他们便是恩断义绝了…… —————————— 天边紫意愈发昭然…… 旱魃妺女蹙了蹙眉，自然明白，这紫色是有另一股力量，在冲击这梦境。 倾世之玉……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道冲击梦境的力量，好像是叫做这名…… 用腾蛇族全部仙髓炼化出的神器，目前正归叶夕雾——也就是叶冰裳记忆里，闲的没事指派她上山采药，或大冬天推她入水里的嫡出妹妹，所有。 而在这梦境中…… 叶夕雾的身份，是漠河蚌族的公主，桑佑的妹妹，战神冥夜的夫人…… —————————— “冥夜快要撑不住了……” 天旋地转，黑暗蔓延。妺女对天沉思的关口里，冥冥中，一道低沉喑哑的男声凭空响起，出现在了妺女耳边。 “这很正常。”妺女闻言平静道：“冥夜修为纵使不弱，但终究无法企及君上……而今他一个梦境，困住了寄身在倾世之玉中的妖魔残魂一个，魔胎宿体一个，凤凰神族一个……还有位转世仙灵……外加我元神转世身。” “确实也该到极限了。” 上古魔神：“你说的对。” 一个梦境里，困了4+1个人：叶冰裳（旱魃妺女转世身），萧凛（转世仙灵），叶夕雾（凤凰神魂），澹台烬（魔胎宿体），桑酒（倾世之玉的残魂）便也罢了…… 关键是叶冰裳旱魃真灵觉醒后，与叶夕雾身上倾世之玉里桑酒残魂，本质上精神力比冥夜略逊一筹，也相差无几。 冥夜能把她们困在梦中一百八十多年，那不用怀疑，都多亏她们刚入梦的时候，谁也没想着破坏的福。 而今…… 她们不想再继续做梦了，冥夜又如何还能再困住她们？ ……………… 两句话的功夫里， 漫天的黑暗如同没世的潮水，淹没了所有…… 冥夜的梦境彻底崩碎，梦中虚幻的人与物：从堂皇巍峨的上清神域，到人间四海，全化泡沫…… 他梦中源于真实的存在，那4+1个人，重返现世…… 旱魃妺女美眸顾盼，看见萧凛已经脱离梦境，便毫不犹豫提起裙摆，朝他走去。 萧凛，也就是般若浮生中的桑佑，本是在瀚海绿洲旁看冥罗送来的，上清神域中，冥夜与桑酒夫妻相处的画面…… 对妹妹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成就眷属，安稳过活，不无欣慰。 结果下一秒就天塌地陷…… 他神思恍惚一刹，才猛然记起，原来，他其实并非桑佑……过去百年，悲欢爱恨，都不过是一场梦境罢了…… “殿下。” “冰裳，你怎么会在这里？” “大抵，是为我而来吧。”漠河混浊、幽暗的河底，通体玄黑的蛟龙漠然抬首：一眼赤红，一眼金黄。 叶冰裳道：“妾身夜半惊醒，见殿下离营，也未带什么侍卫随行，担心殿下……不知不觉，便跟来了。” 萧凛目光微动，看着自己眼前的女子： 她生有一副同梦境中的上古旱魃，一模一样的脸。便是身形体态，也和旱魃妺女宛然一致…… 穿着湖蓝色的对襟长裙，气韵娴雅，温柔和气，却与梦中的妺女大不一样。 旱魃妺女生来就是堕神血裔，又得魔神多年教养，拥有强大力量，一言一行，自然笃定从容。温和清冷，是即便天倾在即，尸骨成海，也遗世独立的淡然绝尘…… 而叶冰裳…… 少女黛眉含烟，泓如秋水的美眸温婉含情，修长白嫩的十指牵着萧凛衣袖，秀气的骨节白的透明…… 萧凛就叹了口气，拥她入怀，道：“没事，我出来……是听说漠河中有沉眠万年的前辈出世，特来拜会。等下，我们一起回去。” “嗯。”叶冰裳就点了点头，端的是个乖巧柔顺。 看的上古魔神顿时失语。 冥夜也是叹为观止…… “旱魃妺女，你、真元未复？”不然冥夜实在是想不通，妺女如此做派，所谓何来。 下一秒，仿佛是在对冥夜的疑问做出回应…… 漠河水底，有金红色的烈阳升起。 “啊——” 澹台烬身边，紫衣的狐妖惨叫一声，在阳光下被迫显出妖族真身。毛毛无火自焚，传出了阵阵焦香…… 叶冰裳：…… 她发誓她不是故意的。 只是，大日法相至刚至阳，天克妖魔。 而她目前对这力量，也确实不是特别熟悉……所以会有误伤，也在所难免。 “殿下，这是什么？” 金红烈阳一闪而逝，出现很快，消失的也快。但被灼伤的狐妖恢复不快……因为在大日法相消失之后，它最初出现的地方，就多了一缕跃动的火苗。 “太阳真火的变种：阳炎-蚀日。”冥夜定定的望着叶冰裳雪白双手间捧着的那缕火苗，看着它时而保持着跃动的火焰模样，时而拟态为血淋淋的三足金乌飞翔……目光复杂。 “罢了……” “我寿元已尽，陨落只在须臾……” “妺女……你们走罢。” 河底水波荡漾，前番由澹台烬麾下术士、妖族构建的避水结界轰然倒塌，波涛汹涌…… “走！”庞宜之见势不好，赶忙从指间发出了早准备好的传送符。白光乍起，瞬间笼住他与萧凛、叶冰裳，并之前随叶冰裳一起来寻萧凛的潜龙卫们…… 待光芒熄灭。 原地便已没了他们一大群人的身影…… ……………… 【现实中】墨河北岸 “哎，叶二小姐呢？” 庞宜之在岸边落定，数了遍人头道：“我刚刚明明也施法带上她了，她怎么没跟上啊？” 叶冰裳道：“叶夕雾是澹台烬的夫人，家族也早全部投诚了景国……如今自然是要和澹台烬一起的。没跟上你，又有什么稀奇？” “哎、你……”庞宜之指着叶冰裳半晌，吭哧说道：“你说的，也有点道理啊。” 那当然—— “哎，萧凛，你们进去刚刚那蛟龙梦境，都看到什么了？” 庞宜之又道：“我怎么感觉，叶大小姐和从前有点儿不一样了。” “没什么。”萧凛一边解下自己披风，覆在叶冰裳肩上，一边道：“小师叔也多日未见冰裳了，想来便是因此略感生疏吧。” “天色将明，你一夜没睡，今日就不要去军医处帮忙了。我送你回房休息，嗯？”这句话，他是对叶冰裳说的。 叶冰裳素手轻抚肩上披风，但觉衣衫尚有余温，微微一笑，道：“好。” 然后又将阳炎蚀日，拟态化作的小鸟儿，放置到了萧凛肩上。 “如今景盛交战，敌方有妖魔臂助，军情艰险……妾身弱质，帮不到殿下什么，但蚀日，应对殿下大略，会有些用处。” “日后，便让它跟着殿下吧。” ……………… ……………… 裳心悦凛:六、蚀日、疼惜、初相见 漠河南岸，景国军营。 事实证明，叶冰裳对萧凛说，蚀日或许对他有些用处……是句绝对的谦词。 因为蚀日不是有点用，它是非常有用！ “……那只小鸟儿，往天上飞一圈，它方圆十里，所有妖族都会收到压制，妖力衰微，和平常野兽无异。” “而普通的野兽，和我们将士一离它近了，就会收到神威震慑，各个手软脚软，只想跪下……” “目前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它的神威震慑是不分敌我的，对面的盛国人若靠近它，也会丧失战斗力……兼之迦关墙高坚固，又有漠河天险阻隔，不然，我军早已兵败了。” 澹台烬：“……把它射下来！” “什么？” 狐妖翩然闻言，唇角抽了抽，道：“射下蚀日？澹台烬，你是不知道阳炎蚀日究竟是什么吧……” “我只告诉你，天下真火一百零八种，论威力，混沌真火第一，无可争议。” “而太阳真火自古以来，却也从来不曾跌出过前三的排行，蚀日作为阳炎变种，两万年前，是真的烧过上任日神、金神神躯的！” “哪怕现在你我头上的小火苗，和传说中的阳炎蚀日长的不太一样，但既然漠河底下的万年大妖说了它是，两者之间便八成还是有点关系……” “而能够和蚀日有点关系的异火……” “你想要拿什么射它？星核外的白耀金？还是凤凰涅盘的火梧桐？” 反正不是神阶材料，普通仙器是很够呛。 翩然出生在荒渊，父母都是曾经追随过魔神的大妖，虽然自己现在修为不显，眼力见识还是有点的……她很清楚，天上的真火这些日子以来，看似是大发神威了。 其实本身一直处在灵能内敛的状态。 换而言之，人们以为它很强的时候，其实只看见了它最弱的一面。 澹台烬道：“用孤的血。” 身为魔胎宿体，澹台烬身怀魔神邪骨，亦拥有着与上古魔神当年一样的体质。 过往数次面对妖邪的经历让澹台烬知道：他的鲜血，可以吞噬妖魔力量，纳为己用。 而今，他便想要故技重施，吞了蚀日。 ……………… 一水之隔，盛国大营中， 叶冰裳不知道澹台烬的想法与计划…… 而萧凛暂时也顾不得他那边了。 景国大账中，那些积年老将，谋士，对战争的分析大体上是正确的……只有一点，盛国的军队至今还没收复迦关，不是因为天险阻隔，也不是因为他们不熟悉蚀日，把握不好蚀日震慑的范围…… 而是因为……叶冰裳病了。 从墨河回来后，当天就开始发高烧。 脉象混乱无序，也把不出什么病症来，就是一直高热不退…… 萧凛有想过，是不是因为蚀日的原因……但经过他亲自实验，无论他放不放蚀日出去飞，叶冰裳都会高烧不止。 蚀日震慑妖魔、人、兽的数量，和叶冰裳的病情目测也看不出什么联系。 所以他很快也就不管蚀日了。 只把血淋淋的小金乌交给了身边副将，让他带着守关，就全心全意的陪在了叶冰裳身边。 ……………… “难受吗？” 萧凛从嘉卉手里新取了冰镇过的凉帕，一边给叶冰裳擦拭手、脸，一边又问了句，他这段时间，已然问过千百次的问题。 而叶冰裳给她的回答，也和从前千百次都别无二致：“还、好。” 只是元神复苏后，正在磨合身体而已，阳炎灼心……比曾经混沌火炼体的滋味，终究还是要差一筹。 所以，真的、也不算是很难受。 至少、如果叶冰裳愿意，现在她就随时可以抛弃这副身体，回到荒渊，元神入驻于她旱魃本体中了……也不必再继续承受煎熬。 只是，她并不想要那样而已。 ……………… “萧凛……” “我在。” 叶冰裳持续多日，高烧不退，令人惊讶的是，除了身子烧的滚烫以外，倒并不怎么出汗。免了萧凛为她更换衣衫、被单的麻烦。 必须得说，是超乖巧了。 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眼假寐，调养精神……呼吸绵长而轻浅。这是萧凛总忍不住要和她说几句话，要听见她回答，才暂且心安的缘由。 而叶冰裳自己…… 她生病的时候是基本不吭声的。 既从来不喊疼，萧凛有心送她点东西，作为宽慰，她也说不出来想要什么。 最后静默许久，才缓缓念了一句他的名字。 萧凛便什么都懂了。 ……………… 他又想起了他们当初新婚之时。 他满怀赤忱的去求父王赐婚，让他迎娶自己心爱的姑娘，可最终却只为她求来了一个侧妃的位份。 他对天许诺，必然会给叶冰裳一个盛大的，不亚于正妃的婚礼。可新婚当天，父王母后不曾莅临王府便罢，王府中竟还进了妖怪……是澹台烬。 澹台烬选择了萧凛与叶冰裳的婚礼，作为自己向过去复仇的良机……喜堂之下，血鸦乱飞，破坏了锦绣灯彩，唯余一片狼藉。 萧凛记得，自己当时面对那尚不知从何而来的妖祸，是留了师门至宝护心鳞护着妻子。 而他自己则以仙门术法，外出除妖，营救宾客、亲卫了…… 萧凛记得，在他用护心鳞给叶冰裳布置好防身结界的时候，叶冰裳曾经攥住衣摆，求他留下陪她。 只是萧凛终究不能在那种情况下，不去救人，只陪着她。 只是而今， 对于自己曾经在他们婚礼上所做出的选择，萧凛倒也并不后悔。 甚至，无论那事重来多少次，萧凛想：他都不可能在确保叶冰裳安全的情况下，只为照顾她心情而罔顾身处危难中的别人…… 但， 想着当初，自己处理好妖祸后续后回房，看见受惊昏厥的妻子：如雪香腮上泪痕斑驳…… 不后悔归不后悔。 心里到底对她，是有疼惜的…… ……………… “殿下……” “嗯？”萧凛摸了摸叶冰裳额头，发觉依然热的烫手，不由眉目沉凝。但话出口的瞬间，却是温润轻柔至极的。 “我在这，怎么了？” “想吃东西吗？灶上温了你爱喝的红枣粥，百合莲子粥，还有鸡汤可以下面。你要是想吃别的，我吩咐人去做。” “不用。”叶冰裳摇了摇头。 经过数日旱魃元神的改造，她现在外表上虽无甚变化。但内里修为却已不输元婴修士…… 这种情况下，凡间的食物，对她而言，已经没有什么补充能量的意义了。 而无论是从前的旱魃妺女，还是叶冰裳本身，也都并不重视口腹之欲。 “萧凛……” “我在。” “殿下……你、你给我说个故事，好不好？” “好。”萧凛毫不犹豫道：“你想听什么样的故事，我都说给你听……” 虽然对叶冰裳的这个要求不无疑惑，但那一点点疑惑，并不足以打消萧凛想要满足叶冰裳心愿的念头。 “萧凛……说说看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叶冰裳道：“从小到大，柱国将军府都满目锦绣，叶夕雾自幼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与她相比，冰裳就像是太阳底下的小草一样，平凡、普通，也无人问津……” “当年，宫中夜宴，冰裳初见殿下，殿下赠我一件斗篷……” “说来不怕殿下笑话，那是冰裳长这样大，世间除了已死的姨娘，和嘉卉以外，第一次有人关心冰裳冷暖……” “冰裳当时就对殿下暗自倾心了……只是殿下是帝后嫡子，朝野所望，盛国将来的君主。你的妻子，必须要是出身名门望族，才德兼备的千金小姐才是……” 萧凛：“冰裳……” “别这么说，你当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此生也绝不会再为其他人动心……” “我不要什么出身名门望族的千金小姐，我只想要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羡鸳鸯不羡仙……” “殿下……”叶冰裳闻言甚是感动。 秋水明眸脉脉含情，直恨不得把萧凛溺死在她眼波中了。 于是萧凛一个上头，就吐出了…… “其实，那日宫廷夜宴，是你我第一次相见没错，却不是我第一次见你。” “冰裳，我第一次见你，是十九岁那年暮春，你离着十五及笄还差几个月时……” “那一天，我从不照山，逍遥宗学艺归来，路过郊外时，恰好遇到叶家人外出，去京郊宝寺，上香的车队。” “当时，你所乘坐的马车，就在叶家车队最后一辆……路上你似是觉得，车坐久了气闷，便让车夫停车，出来透了会气……” “那是我第一次见你。” “一见倾心……” “真的？”叶冰裳闻言，似是不太敢信。 萧凛对此哭笑不得，只一边低头吻了吻叶冰裳面颊，一边说道：“我骗你做什么？” “好几年了，你许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是那天，你在春日之中，摘下路边一朵荼靡花儿，簪在鬓边，笑靥如花的样子，我此生都不会忘。” “在那之后，我回去了，便收集了很多，你外出赴宴，在各家诗会中写过的诗。” “你去街上，给穷苦百姓施粥时，我也有偷偷的在暗处看。” “说来不怕你笑话，那场中秋夜宴，还是我求母后大办的……父王那会，还说我长大了，收到母后消息后，特意开放了宫宴门槛，邀请了京中上到一品，下到八品所有官员，并新科全部进士……意在让我挑选志同道合之辈，方便将来入朝议政。” “可我最初，只是单纯想要见你一面，并且，想要让你认识我而已。” “我相信你。”叶冰裳道。 —————————— ［叶冰裳，你的丈夫萧凛是真的爱你吗？如果没有那条多出来的情丝呢？］ “幽姬，帮我送个东西出去。” “把这个锦囊，并锦囊里的情丝，送去对岸军营，交给苏言和芊泽的女儿，告诉她，她想要见的人，在盛国郊外，这个林子里……” “是，大人。” 裳心悦凛:七、神性、仁德 澹台烬的血箭做的很快…… 不能不快！ 他皇位本就来的不正，是暗杀了皇兄澹台明朗后，趁盛国伐景，边境不宁的时机，强压下满朝文武登基。 平常不出事时还好…… 国内文武齐备，有强邻在旁，也能上下一心。 一旦出了事…… 萧凛不发兵来攻，只管隔河陈兵耗着澹台烬，澹台烬自己心里清楚，就景国现在的状况，他也是绝对耗不起的。 所以，他必须要尽快破局…… —————————— 碧蓝晴空上，朵朵白云层叠若鱼鳞。 白云之下， 一只血淋淋的小金乌正在低空翱翔着……红宝石般的小豆豆眼，明亮有神。飞行的时候神气活现的，仿佛一位高贵的王者，正在巡视自己的领土。 至于……人家明明是只火灵幻形，都非血肉之躯，为什么要说它血淋淋的…… 那是因为，蚀日身上，有蜿蜒缠绵的魔气散发，表现在它幻化出的金乌之体上时，就是一道道的血色伤痕……淋漓遍布…… 教人看着，不得不说，是略有些可怜。 嗡—— 弓弦震颤，箭若流星。 持弓的人，是澹台烬…… 戾—— 日常出来飞行放风的蚀日火灵骤然中箭，僵了一瞬。 低配了不知多少版本的魔神之血蔓延流淌在它四肢百骸。瞬间消融了金乌身上几多“血痕”…… 然后，有灿灿金光，烈阳一样，耀人眼球，四散而出。所过之处，妖魔俯首……不是由心敬重，而是被重伤的抬不起头！ 某片无光的阴影中，食光妖幽姬一面撑起防御结界保护自己，一面显出身形，抬头望天，“妺女大人神性又失控了？” 难怪苏醒多时，宁愿在这肉体凡胎中熬着，也不说要回归荒渊呢。 “这个力度……还好还好……” 幽姬神识扩散，“看”了一眼澹台烬，并澹台烬身边数百小妖在天上金光下血肉噗呲，活像炭盆里面滚过一样……就放心的拍了拍胸口，撤去结界，仔细体会了下那光芒威力，道：“……影响不大，顶住不难，就是幼崽乍遇，短时间内也不致命。” 由此可得，妺女今次所遇问题，八成也并不难解决。只是应还尚需一点时间，用来平复罢了。 ……………… ……………… 月升日暮，草长莺飞 不知不觉的，景国内部，有流言四起…… “哎，你听说了吗？我们今上，是个——妖——怪……” “现在还有谁不知道这事啊？我景国皇族世代信奉三足金乌，那可是传说中的神鸟……这不，就因得知了后世君王，被妖物暗害夺位一事，就显灵了！我前天还看见过它在天上飞呢……” “你还真别说，这神鸟就是神鸟……本来陛下招纳了不少妖魔充军的，对付起凡人来各个以一当百，真是冲锋陷阵的利器……可一看见神鸟啊，就比老鼠遇见猫还不如了。只是远远望一眼，也不见神鸟有动作，它们身上就被天火烧着了，叫的那叫一个惨……” “哼哼，神鸟要是没有这等神威，龙椅上的妖怪，也没这么容易暴露真身啊！” 澹台烬作为先天魔体，遇上太阳神力，在本体与妺女修为差距悬殊的情况下，下场真就和雪人遇火一样。 碰着就化……融化的速度比他麾下各色小妖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小妖们能在凡间度过多年，或多或少都有点敛息秘诀。惹不起阳炎，都知道躲…… 而澹台烬， 他要不是最近天天被叶夕雾缠着，意外发生时，叶夕雾在第一时间为他挡了大部分神光……澹台烬都怀疑，他再被阳炎晒上几个时辰，会不会被生生烧死！ ……………… ……………… 盛国军营， 萧凛喂叶冰裳喝下一盏冰糖燕窝后，轻手轻脚将妻子放回榻上，换上戎装。 叶冰裳只安静凝望着他，不言不语。 目光中的万种柔情，便已胜过千言万语。 换好了衣服的萧凛对叶冰裳笑笑，折返榻前，给叶冰裳理了理被角，道：“托蚀日的福，近日景国内部大乱，迦关守军也志气低迷，人心惶惶，正是我军一举攻城，收复失地的大好良机……” “我去了。” “你乖乖的，在这好好休息，一切顺利的话，等你晚上睡醒，我就来接你去迦关了。” 若是战况不顺，萧凛也已留了最精锐、忠心的亲卫，来保护叶冰裳的安全，并组织大军撤离。 不过这个准备，今次十有八九是用不上的，毕竟，上有蚀日坐镇的情况，比天龙骑脸不差什么，在人间战争里，属实是、相当犯规了。 不过考虑到澹台烬能御使妖魔，也是因有邪骨在身的缘故。既然大家都不是普通凡人，所以较量之时，不拘泥于正常方略，也很正常。 “好。”叶冰裳道：“妾在这里，等殿下来接。” “殿下，要早些回来。” “嗯。”萧凛俯身，又在叶冰裳眉间轻吻一记，才召来侍女，道：“嘉卉，照顾好王妃。” —————————— 申时二刻， 一直翘首以盼，等前线捷报的嘉卉，为叶冰裳带来了迦关已破，我军正在肃清城内残兵，筛查乱党的消息…… 戌时初，天光暗淡，繁星闪烁。 萧凛得胜归来…… ……………… 从战略的角度上来看，迦关的被收复，代表着盛国已经夺回了原本属于自己的疆土。是个很值得铭记的重大事件。 但现实之中，所有人都知道：收复迦关只是第一步，盛景两国间真正的大战，直到此时，才拉开序幕。 果然…… 迦关收回的消息普一传到盛都，盛帝便是大喜，八百里加急，派人给萧凛传了圣旨，让他尽快整军，乘胜追击…… 并许诺萧凛，如果此次大战，他战果足够，可令满朝文武满意的话，自己可以考虑，以后不给他册正妃。 叶家世代忠君报国，在盛国内是一等一的名门望族，这代出了叶啸叶清宇几个家族败类，叛国投敌，实属祖宗不幸。 但叶冰裳还是个德才兼备的好女子，出淤泥而不染，并未追随家人背叛。 所以…… 时机合适的情况下，盛帝可以考虑把叶啸等人开革出叶家族谱，然后让叶冰裳顶门立户，以叶氏嫡出的身份，给萧凛做正室。 如此…… “儿臣拜谢父王。”萧凛接旨之后，甚是感动。 心说他爹还是很疼他，并很深明大义嘛！ 当即当着传旨天官的面，立军令状道：一月之内，我必定下景国三城！ 因为迦关过去，景国那边就是一片荒原了，邻近的几座城池都无什么天险守护，好取的很。 盛国历史上便有多次攻下那几座城的事迹……当然，往往攻下来后没几年又会被景国给抢回去罢了。毕竟景国世代武德充沛不是吹的。 盛国往往最后能守住的，也就是依山傍水，地势险峻，天然难攻的迦关城了。 这座雄关，做盛国边境线已经做了很多年。 就是今年，它边境线的重要地位，许是就要改一改了。 —————————— 三个月后， 景国连失边境十城。 景京之中，澹台烬面沉如水，道：“廿白羽，教你派去盛都的人，可有消息传回？” “廿白羽、白羽？” “在！”廿白羽道，“陛下，陛下有何吩咐？” “孤问你……”澹台烬面无表情道：“派去盛都的探子，可有消息传回。” “有。”廿白羽道：“我们派出去的人已经接触到盛武宁王萧凉，萧凉其人野心勃勃，偏又志大才疏。气度狭小，颇有阴毒手段……又是盛帝亲子，亲王之尊……” “如陛下所言，他对萧凛早有嫉恨，不满萧凛作盛国皇储，即便而今两国交战，也不愿见萧凛立功……” “只可惜……” 凡事最怕一个可惜…… “如今盛国兵威盛极，萧凛声望亦隆，盛帝看见了统一北方的希望，也对前线支持有加。此乃大势，却非萧凉一人可以撼动。” 说这话时，廿白羽眉头深锁，忧心忡忡。不是假的…… 毕竟，夷月族世代生活在景国北疆，是景国的附属部族。又是这代景皇澹台烬的母族，若是有朝一日，盛国代景，覆巢之下，夷月族得来未久的安宁生活，必然也会被打破。 澹台烬闻言闭了闭眼，道：“离间计不成么？” 也是……盛帝与萧凛，毕竟是君臣，更是父子。 萧凛作为正宫嫡子，自幼便得父亲爱重，长大后也一直被盛帝视为皇位继承者的不二人选。 这和居功自傲，功高盖主的叶家人就有着一份本质区别了。 当然，多疑凉薄之人本性不变，澹台烬并不认为，盛帝与萧凛永不会有父子反目的那一天…… 但那一天的到来，目测还远着呢…… 至少，萧凛覆灭景国，得胜还朝前，在盛帝处都会是个很好的儿子。 “陛下……” 廿白羽犹豫片刻，劝慰澹台烬，道：“至少，如今蚀日火灵，已经不再出现于战场上了……” 景国不用妖魔大军，只以普通凡人兵力，与盛国战。 战事艰难固然是很艰难，可只要能寻个险关，据城而守，也未必就一定守不下来。 再不济，总也还能投降议和…… ——————————— 杨安城，知府大衙 “殿下……” “冰裳。” 原本正在研究景国舆图的萧凛，抬头看见叶冰裳捧着茶盘，款款走来，俊眸微亮。 不等伊人走近，便迫不及待，上前几步，接过了茶盘。又拥着叶冰裳入座。 叶冰裳美眸轻瞥萧凛桌上舆图，但见图上范围广阔，景京之前，鬼哭河的位置，做了着重标记。除此之外，从杨安城到景京，几条易于行兵的线路，也都已被划了出来…… “殿下……” 叶冰裳道：“殿下，这是有意一举统一南北？合并两国？” “嗯。”萧凛微微颔首道：“去年，你弟弟、清宇，回盛都时，曾与我提过，两国对立多年，边境屡有兵祸，民不聊生……” “我这一路带兵行来……途中所见，多闻澹台皇族帝王暴戾、不仁，且素爱与妖魔为伍，百姓多受其苦。” “念及几百年前，景国、盛国，原为一体，如今若得统一之机，百姓和睦，也不失为一桩善事。” 叶冰裳道：“殿下仁德。” ……………… ……………… 裳心悦凛:八、轮回、因果(重生真相) 秋风萧肃，枫叶渐红 萧凛的北伐之战，进行的，比他自己预想中要顺利很多……别怀疑，这其中固然是有澹台烬妖魔之体，受人诟病的原因影响，最关键的问题，还是澹台烬他哥，景国先皇澹台明朗太不做人。 当年做太子那会儿，装的还好。叫谁也没看出来他疯狂暴戾的内里…… 一朝称帝就原形毕露了，什么刚上位就不顾国库空虚，发动三十万大军攻打夷月族，又横征暴敛，滥收赋税…… 惹得百姓苦不堪言。 和萧凛每攻下一城，就开仓放粮，赈济百姓的行为形成了鲜明对比。 ……………… 刚开始时，还只是有民间百姓，听闻萧凛治军严谨，兵不扰民，所以秉着富贵险中求的伟大想法，在萧凛派人去野外村落，寻当地人打听地形，绘制更精细的舆图时，主动做了带路党。 渐渐的，这股卖国思潮，在景国中，就从下而上，自民间逐步蔓延到了官场。 有了第一个，打着“帝王无道，天怒人怨，特降神鸟，拨乱反正。我辈人臣，当追随古老图腾，清除妖邪，以正乾坤”旗号，献城投降的将领…… 接下来，后面就和疫情蔓延一样，会再出现上无数个…… “王妃……” “嘉卉，去，给我端碗护心汤来。” “啊？” 嘉卉闻言，疑惑的眨了眨眼，望着叶冰裳经过元神力量改造后，愈发肤白如玉，清丽动人的脸。道：“王妃心口疼么？奴婢去请大夫……” “不用了。” 叶冰裳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就是单纯的堵心。 然后美眸又瞥了眼，自不用随萧凛出征后，就见天被她拘在身边当黄鹂鸟儿养的蚀日火灵。 ……错非因为，蚀日是她本命真火，是当年她结丹之际，丹田自生的神通种子，与她道途息息相关，关系紧密。 叶冰裳绝对认不出来，现在天上那只在万民愿力中飞的如鱼得水，神气活现的小金乌，是蚀日火灵了。 要知道，蚀日之所以叫蚀日…… 重点从来不是日，而是蚀！ 可现在，蚀日身上，哪里还能找出半点受魔气侵蚀的惨样啊？ 叶冰裳胸腔起伏，以手捧心。不行了，不能想，一想就堵，越想越气！ “妺女大人。”幽姬见状，从阴影中显露身形，恭声说道：“大人，要是不想自己与金乌神族，再有关联，一些普通凡人，妾愿意代大人抹杀。” 三界很大，只光人间就有四洲四海，一洲之地上又有无数小国，星罗棋布。 如果将目光放高、放大来看，盛国、和景国两地加在一起，其实也不占东洲多大点地方。 如果不是因为景国一边挨着弱水，一边临海，而盛国距离荒渊入口很近……像幽姬这样的上古大妖，没什么特别情况，一辈子也不会关注这俩弹丸之地什么。 所以，理所当然的，在有需要的情况下，如果让幽姬出手，抹杀掉盛景两国所有民众，这在幽姬眼里，也并不是件什么大事。 “不至于。” 叶冰裳道：“我没事……” “帝苍、帝明终究已死，金乌神族的存在也早自然流逝在时光里。而我还活着……如此，又何必要去同一群死人计较？” “阳炎蚀日也好，太阳真火也罢，总归都是属于我的力量……” 是的， 那些都是属于她的力量。不分。 幽姬道：“大人英明。” 顿了顿，又说，“金乌神族，当真无耻，大人可是在魔域长大，由魔神陛下和前代左右护法一手带大的，如今好容易才长到成年……他们竟然想来摘果。” “大人血脉之中神性萌发，久除不去，定然都是神族奸计！” 那还真的不是—— 叶冰裳挥了挥手，示意幽姬退下。 至于她为何忽然神性觉醒，压的身上魔气都杳无踪迹，这天下再没有谁会比她自己更清楚了。 ——那是她的选择，而绝非是出于谁的算计。 ……………… 【梦境-上一个轮回】 【五百年后】同悲道出，天昏地暗。 灰烬般的浊息，自荒渊中四散飘飞，弥漫天地。 仙魔大战，再度燃起。 紧要关头，旱魃妺女硬拼着受魔神一击，将用禁术汇聚了整个人间力量的仙门仙首，公冶寂无，救离荒渊。 “别再徒劳费力了。” 出荒渊后，公冶寂无看着墨发红衣，清丽柔美的旱魃妺女，粲然一笑，道：“我为抗魔神，冒天下之大不韪，在群仙之力外，又吞噬了大量妖魔力量，而今周身经络，都已经遭魔气腐蚀……” “最多一天，就要散功身死了。” “不会……”旱魃妺女素手轻抚着公冶寂无熟悉的眉目，微笑说道：“我不会让你死的……寂无，我会救你的……” 而想救他……唯一的方法，就是…… 天空之中，不知不觉的，有紫云聚集，虚空生雷，威严浩荡。 “妺女，你想做什么？”公冶寂无慌了。 他可以察觉的到，天上雷云中正酝酿的气息有多强大、恐怖，即便这力量不是因他而来，他在旁尚觉压力如海，又何况是妺女呢？ 旱魃妺女道：“我想救你。” 而为了达成这个救人的目的，她需要先度个劫，修成真神。 公冶寂无道：“我求仁得仁，不需你救，妺女，停下。” “妺女……我再说一遍，我不是萧凛……我和萧凛毫无关系，妺女……你不需要把对萧凛的愧疚补偿到我身上，我……” “我也说过了，我知道你是公冶寂无。傻乎乎的、心里有了难过的事，也不知该往何处说的，仙门小弟子……公冶寂无。”妺女玉臂圈着公冶寂无修长颈项，仰首在他唇上轻点道：“……寂无，别怕，我不会有事。” 万载轮回已将她身上曾经罪业洗刷干净。 而除去罪业阻道后的旱魃妺女……她是在渡劫期前，停了一万八千多年的，半神妖王。 这些年来，她没有渡劫证道，是她不愿成神，而非她不能。 道道紫雷如雨坠落…… 都被旱魃妺女以本体硬接下了——这种威力的雷劫，甚至连她法相真身都没逼出来。 源自母亲血脉的、天生仙髓在雷劫中向神髓蜕变着……妺女樱唇轻启，念起玄奥难明的法诀，接着，亲自动手，抽出了体内新生的神髓……把它换到了公冶寂无身上。 “你是修习水系术法的，我却先天属火，这神髓给你，大抵是不太合用，不过，现在三界再找不出哪个水系真神了，你便将就着用吧……能炼化多少都好。” “妺女……”公冶寂无抱住刚渡劫后，就自抽神髓的旱魃妺女，俊眸通红。“你心里有我的，对吗？” “不许说没有。” “妺女……从前，你和萧凛之间的旧事，我可以不在乎。左右，萧凛已死，而你也不再是叶冰裳了……” “妺女……嫁给我吧，以后，就让我来照顾你，我们一生一世在一起……” “不在乎……”旱魃妺女神色恍惚一瞬。 真神证道，真灵永恒，在那蜕变的瞬间，自有一次断绝因果，于时空之上，纵观命运的机会。 旱魃妺女微微一笑，看着公冶寂无良久，澄如秋水的眸子，似乎可以直直看到公冶寂无灵魂深处。 “寂无，”她道：“如果我现在说，对不起，我又骗了你，其实我刚刚救你，还是把你当做了萧凛呢？” “当年，萧凛死的时候，我还是凡人，没有法术，也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保不住他，而今，我不想再重蹈覆辙了，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一定要救你……” 公冶寂无：……… “那说明我们良缘天定……”公冶寂无说，“这是生生世世，不离不弃的情有独钟。” “传闻旱魃寿与天齐，妺女，等我今生寿尽，下一辈子，我们还在一起吧。” “我会努力，在幽冥弱水中保持清醒，完整轮回的。” “好。”旱魃妺女说，“下一辈子，我们还要在一起。” 下一刹那， 天边日曜大放光华。 无形无质的时光长河显于世间，一道大如磨盘的轮回环，横切进入长河之中。溯游而上…… ……………… “谁？”世界之外，正与仰仗上古无情道种，走捷径证神道的凤凰神女黎苏苏，依依惜别的三代魔神神情骤变。 那是一切计划都被打乱的震惊无措。 “我。” 轮回环彻底切入过去时空之前， 旱魃妺女立于人间，冲三代魔神澹台烬，亦或者说，是仙门弟子沧九旻，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 “自己成为魔神，再与黎苏苏断情，让她成为神明，来杀了你……这可真是一个天才的想法……可是，澹台烬，在你制定这计划的时候，心里可曾有考虑过妖魔道分毫？” “荒渊之中，还有无数妖族在为你的命令与仙门中人死战……” “而你，顶着魔君之名，居然想要以身血祭同悲道，释放出同悲道中万古清气，让荒渊从此改修仙途！” “我不同意……” “因为这种结局，是绝对无法获得，魔域曾经为了建造同悲道而死的无数妖魔的同意……” “稷泽、冥夜，把改变一切的希望放在一只毛都没长齐的杂毛凤凰身上，是你们神生最大的失败。” 黎苏苏根基太薄了，这导致稷泽等人和澹台烬哪怕给她铺平了成神路上所有关卡，可她真正证道的速度也快不起来。 有的时候，这一点点先后的差距，是足以影响全局胜负…… 旱魃妺女：0“你们以为自己就快要赢了吗？” “大错特错。” “我还没死，我还没输，妖魔道就还没有败。” ……………… “旱魃妺女……叶冰裳……尔敢！”澹台烬伸手，似乎想在那轮回环没入过去时空前，把它给抽出来。 但最终…… 时光长河上，一个被浪击出的泡沫，让他动作迟疑片刻，于是最终错失良机…… 那是…… 景国高大的城墙上，穿着月白色龙袍、气宇非凡的萧凛，和身着紫霞彩凤衣、清丽明艳的叶冰裳相视而笑。 ……………… ……………… 裳心悦凛:九、魔神、容器 【现世】十一月初五，秋色已深 又下景国一城的萧凛，习惯性将当地景国降卒，打乱编制，分散守关。又留了数千本部兵马策应。 让叶冰裳带着钟泰等副将、亲卫，接见城中百姓，察看民情。有为官不仁者，搜齐证据，按律正法。有孝廉之辈，亦酌情录用，再观后效…… 自己则继续行军。 目前的战略目标，是在明年开春前，让景国天下除名。然后两国一体，再慢慢治理。 至于留叶冰裳他们在后方，会不会存在有诈降的人，意欲劫持叶冰裳，来威胁萧凛…… 如果没有这种人，则万事大吉。 如果真有这种不怕死的英雄，不用怀疑，蚀日火灵会教他做人的。 重新做人的做人。 ——————————— 鬼哭河畔，帝王行宫 国难当头，澹台烬到底还是不能久居景京，选择了迎难而上，亲临战场。 当然，不是无脑的就往前线跑，然后给萧凛送菜，让他提前尽灭澹台皇族。 而是精心挑选了景京之前，有险可守的关卡，预备再做最后一搏。 而鬼哭河，就是他最后选定的地方。 顾名思义，可知这是一条水流湍急，风高浪大，宛如鬼哭的大河。平常时候便船只难渡……而今秋冬季节，更是一年当中水量最丰沛时…… 大批兵马想要过河，绝不容易。 ……………… “只是不容易，不代表一定做不到……” “如今景国两年之内换了三位君王，尤其澹台明朗和澹台烬上位前后，都有铁血手段，排除异己……以致如今国中内外交困，纯然已有日薄西山之兆……” 叶清宇认真看着来找他问，如今景国情况如何，澹台烬有多大概率可以守住鬼哭河的叶夕雾，不无悔恨道：“二姐……” “或许当初，我不应该献关降景的。” 虽然当初澹台烬得了夷月族与妖魔臂助，景国又素兵强马壮。乍看实在声威赫赫……而盛帝那家伙，别说什么明君了。 他是真不做人啊！敌国兵临城下的时候，既要将士们豁命守关，又没钱粮给他……是生怕他造反！ 不过如今回头看看…… 澹台烬和叶夕雾毕竟有着婚姻关系。人又是从叶家逃跑的……盛帝会怀疑他与澹台烬早有勾结也在情理之中。 而当时萧凛已经在江南地区征集好了足够粮草，只是没那么快发到边关而已。 如果、 只是说如果，如果当初叶清宇能带着迦关守将，节衣缩食再撑几天，撑到萧凛带着援兵、粮草支援前线……那么，如今，叶家便依然还是盛国第一的世家。 甚至…… 若是当初叶清宇不是太过爱惜将士性命，愿听皇命，不惜代价趁景国内乱时候，攻城掠地……可能澹台烬都不会有机会，能兵临迦关。 但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从当初身为迦关守将的叶清宇，不顾叶家百年忠名，开关投降，对敌打开国门。又带全家，除叶冰裳外所有人逃离盛国的时候…… 他这辈子就已经注定：要么，跟随澹台烬做出一番大事业来。要么，盛国若有一雪国耻那天，他全家性命必然会随景国国运而亡。 “这种话现在说来也没意思了。”叶夕雾道：“清宇，依你的眼光来看，景国这次，是必灭无疑了是吗？那澹台烬呢，按照人间的规矩，景国灭了，澹台烬还能活么？” “二姐……这……”叶清宇闻言犹豫须臾，诚恳的道：“六殿下为人素来仁德，如果如今盛国是萧凛做主，那澹台陛下兵败之后，或许能有一丝活路……也说不定。毕竟六殿下在该动手的时候，也有雷霆手段。” “但若是由今上在位，以他的气度，是绝不会留着澹台陛下性命的。” “那怎么办，澹台烬不能死。”叶夕雾摸了摸怀里还没彻底造好的除魔至宝灭魂钉。心想：不行啊，澹台烬身上邪骨还没取出来呢，他怎么能死？ 澹台烬不能死。 否则邪骨就会在他凡身死时复苏，让他蜕变成魔……接着就是魔神降世，屠戮众生，绝灭仙门，天下皆浊…… 不不不、不、不行…… —————————— 义津城，盛国军营 “殿下，” 有兵士上前禀报道：“军营外面有个女子要见你。” “女子？”正排演沙盘的萧凛闻言，俊眉微挑，微露困惑。 他的旁边，喂着猫的庞宜之见状笑道：“这回来的，又是哪家大人千金啊？” “还是乡绅闺秀？小家碧玉？” “小师侄，这是最近第几波想亲近你的姑娘了？居然人都跑到军营来了，真是勇气可嘉，要我说啊，你不如就把人收下算了。别辜负了佳人～” 萧凛道：“我萧凛此生独钟叶冰裳一人，小师叔，这些话以后别乱说了。” “冰裳听见不好。” 庞宜之道：“这有什么不好？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本是人之常情，何况你是盛国皇储，将来按理是要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萧凛对进来传话的兵士摆了摆手，道：“你去叫上两个弟兄，好好的，把人姑娘送回家去吧。” “是，殿下。”兵士领命退下。 回去便与叶夕雾道：“殿下不愿见你，快走，快走。” 叶夕雾：“萧凛不见我？怎么可能？你和他说是故人相见了吗？” “故人，什么故人？大街上碰过一次面的人？还是宴席上喝过一杯酒的人？” 那兵士道：“像你这种自诩有两分姿色，便想攀着殿下的人我最近见多了，只是殿下心里只有王妃一个，人家夫妻感情好着呢。你们啊，就不必再枉费心机了。” “要是当真与殿下有旧，便光明正大报出名来，我再替你通报，要再这样语焉不详，如今两国交战，殿下身系万民荣辱，莫怪我谨慎，治你个刺探军情之罪。” 叶夕雾：“我……” “我……我……算了，我不与你说了。” 这种时候，她总算还是记起了，叶家全族叛国，她现在在盛国也属于叛徒、卖国贼一流的事情了。 莫说如今见不到萧凛，就是萧凛愿意见她，也不代表会信她的话…… 怎么办、怎么办？ ……………… ……………… 三天后，xx城中， 叶冰裳正计算着最近景国乡绅、豪族们，分别给盛国大军捐献了多少粮草，辎重……而萧凛如果想在率大军，在景国过冬，又还欠缺多少钱粮…… 门外嘉卉便风风火火跑了进来。“王妃……王妃……” “怎么了？”叶冰裳抬眸看了眼贴身侍女，随手沏了杯茶递过去道：“别急，喝点水，慢些说。” “谢王妃。”嘉卉接过茶杯，缓了缓气，然后道：“王妃，澹台烬要和二小姐成亲了。” “他们两个，不是早在一年多前，就成过亲了吗？”叶冰裳闻言平静道：“本是夫妻，如今，澹台烬是想再正式给叶夕雾一个封后大典？” 嘉卉道：“是……” “现在这消息一经传出，外面的人都说，澹台烬是明知景国国祚不长了，有意借叶家人，来讨好殿下，卖国求生呢。” 叶冰裳：“呵……” “求生？澹台烬，他这分明是在自己找死。” “啊？”嘉卉不懂。 叶冰裳道：“没什么，这事我们不必插手，随他们去就是。” 这话是对嘉卉说的，与此同时，也是说给暗处的幽姬听得。 —————————— 是的， 叶夕雾最后，想出来的，阻止魔神出世的办法，就是在澹台烬兵败身死前，自己先下手，解决邪骨再说…… 所以， 立后大典，新婚之夜，当澹台烬硬顶着内忧外患，满朝骂声，坚定给了叶夕雾自己正妻之位。然后满怀期待，与新婚妻子，共饮合卺酒后…… 便得来了叶夕雾一连九枚灭魂钉的回报。 “为什么？”澹台烬黑如点漆的眸子在刹那死寂。 他是真想不通，为何，叶夕雾会想要杀他。明明、她过去曾经多次救他…… 叶夕雾道：“对不起、澹台烬……” “可我生来，就是为了杀你的，曾经救你多次，也不过只是为了今天，能把灭魂钉顺利刺入你身体……” 她抱着澹台烬破了洞的身体，跪倒在地，泪如雨下。 也无心去管，喜房之中这番动静，会不会引来外面侍卫了。 ……………… 喜房外面， 廿白羽面色苍白的守在门口。 一声不吭，只手中一枚传讯珠有微光幽幽…… ……………… “好了吗？好了吗？祭品成熟了？君上可以回来了？” “君上～” 这样万籁俱寂，天地无声的场面，最后，是终结于红裙少女欢呼雀跃的笑语。 姒婴道：“君上呢？君上呢？” “喔，对了，姐姐说，君上的意志寄托在邪骨上，邪骨暂时存放在一个夷月族人身上……” 魔域右护法循着传讯珠的波动，从荒渊中，飞快的跑了出来。 待她到达喜房，和旱魃妺女神似的眼眸，顾盼片刻后，很快发现了地上生机全无的澹台烬。不由满意一笑。 又遵照着姐姐的要求，先是取了澹台烬的一滴血，再以他鲜血为引，施招魂术。 让澹台烬三魂七魄均凝聚在那一滴血中，然后，澹台烬此身剩下的部分，便可以通通献祭给神，好让魔神重归于世了…… 即便这样归来的魔神没有魂魄，还要重新衍生神魂，理所当然的，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虚弱期，甚至虚弱的只能待在魔宫中，依靠魔域本源缓慢孕养自身…… 但、 那又如何呢？ 魔域固然有很多妖魔奉魔神为君、为主，只是因为臣服于他力量。 但姒婴却从来也不是因为魔神的强大，才选择追随于他。 所以…… 当妺女告诉姒婴：她从未来时光中看见，魔神复活的计划，受众神影响，出了一点岔子。 要妖魔道所有合体大妖，在魔神出世前都足以称王的存在，联名表决： 他们对此，是应该先保住魔神神意，与灵魂的纯粹，还是要保魔神的力量…… 姒婴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前者。 因为她忠心的是魔神，也只是上古时期把她从神域监牢里救出来的那个魔神。她刻苦修炼几万年，又在封禁时空中苦等一万年，为的就是可以一直追随在魔神身边。 但要是万年后复活的魔神，不再是曾经那个人了，那么，无论他有多么强大，对于姒婴而言，也并没有什么意义。 ……………… 叶夕雾：“你说什么？女魃姒婴，你在做什么？” “我？我在迎接吾主归来啊！” 不久前才姐妹团聚，而今又很快可以接回魔神的姒婴心情很好，于是，她本是不屑于理睬叶夕雾这般普通凡人的。 现在看在自己即将夙愿得偿的份上，竟也愿意和叶夕雾搭两句话了。 叶夕雾道：“迎接、你主？你是说，魔神……可是，可我，我已经把灭魂钉都刺进澹台烬身体了，他不会再成为魔神了……” “呸，成为魔神，那人也配？” 和姒婴一起来的惊灭看着叶夕雾，笑容轻蔑道：“那个叫做澹台烬的凡人，不过就是一个幸运的，被魔神选中的容器而已。” “能有机会容纳邪骨十几年，为魔神长出一具契合身体，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造化了。” “至于说想鸠占鹊巢、渔人得利，借机成神……” “你当我妖魔道无人，当本护法，姒婴，与妺女都是死的不成？” 叶夕雾：“不、不会……” “怎么会这样……不是、不是这样的……” 她已经隐约的从惊灭、姒婴的言语、态度中意识到什么。但那真相太过冰冷残忍，叶夕雾不愿相信…… —————————— 与此同时，义津城，盛国军营 被萧凛随身收着的蛟龙护心鳞上，有灵光闪烁。 ……………… ……………… 裳心悦凛:十、解封荒渊 “澹台烬……澹台烬……” 鬼哭河畔，帝王行宫 嫁衣红装的叶夕雾握紧倾世之玉，不顾一切扑向了惊灭……面前一片虚幻的澹台烬魂魄投影。 惊灭看都不看她一眼的支起魔气结界，随便叶夕雾攻击——反正一个金丹期都不到的凡人，累死了也别想撼动魔域左护法结界半点。 只道：“神明之体，灵肉合一，魂魄就是肉身，两者无法分割，君上若要借此体归来，这小子的魂魄，还完全剔除不掉呢。” “姒婴，要不，我们把邪骨带走，然后另寻别人献祭给神如何？” 世间一切贪妄之人，都可作为邪骨的容器，亦可成为魔神复活的温床。只是，不是澹台烬这具魔神精心培育出的先天魔体，复活的魔神必然视祭品修为高低，而更弱罢了…… 半神之下的祭品，被魔神用了。 复活的魔神，估计连神阶修为都要保不住。 姒婴道：“如果真没办法，也只得如此了。罢了……先带着这小子，我们去找姐姐会和吧。” “后事如何，听姐姐的。” “也好。”惊灭微微颔首，反手收起澹台烬尸身。也没忘记把他事先取出的一滴“魂血”单独存放。 看姒婴已经收好邪骨了，就动念招了朵黑色妖云来，和姒婴一起踏步而上…… ……………… 叶夕雾：“澹台烬……” 绝望…… 这一刹那、叶夕雾，或者说，宇神初凰之女黎苏苏，真切的感受到了何谓绝望。 就像是冥夜般若浮生中，已失仙髓，又被妺女阻断魔道的蚌妖桑酒……身负血海深仇，却无力给仇人报应。 不甘、怨愤，恨…… 就像是蚀人的魔火，要焚尽天地一切。 可般若浮生到底只是一片梦境，桑酒彻底受不了那噩梦的时候，就是梦醒时分，醒来之后，梦中一切皆为虚妄。 如今黎苏苏却不能将她此番经历，都只当做是一场梦。 “为什么？” “为什么？”黎苏苏跪地痛哭。 她本以为自己来到五百年前，是为了除魔卫道，拯救苍生的。 可为什么最后她做的事，却仿佛正中妖魔下怀？到底是她做错了，还是命运当真不可更改，她以为的变数，其实就是过去历史的一部分？ “苏苏……” “宙神大人……” 不知何时，哭到昏厥的黎苏苏，泪眼朦胧，抬头看见了稷泽金光万丈的神影。不由拔腿就向稷泽冲去。“宙神大人，澹台烬，他不是魔神……他不是……” “苏苏……” 稷泽看着黎苏苏道：“你所遭遇的一切，我都已经知道了……是旱魃-妺女……” “什么？”黎苏苏不解，“旱魃妺女？上古妖王？是了，冥夜战神的梦中有她，她果然不曾与曾经魔域万妖一齐被封，而是就在人间么？” “澹台烬的出生、成长，难道都是她的筹谋？” “……不是。”稷泽摇了摇头道：“只是因势利导，顺水推舟而已……” “冥夜的般若浮生本是他一段记忆，上接天道形成的特殊时空，可因加入了魔神与妺女，便成了一段真实的梦……” “妺女，她现在确实是在人间，但不过也回来未久……” “此时你不必再想那个梦了。” “关键是魔神邪骨已经落于妺女手中，魔涨道消，就在眼前，苏苏，你需得提醒当今仙门，做好准备了。” “是……”黎苏苏道：“仙门、还有仙门……” “衡阳、逍遥……我要去不照山。” “去不照山逍遥宗……找人救澹台烬……” —————————— 月上中天， 常年风急浪大的鬼哭河上，“哭声”渐息。一支精锐骑兵，由萧凛带着，渡河，奇袭景国大营…… 行宫被破……一片慌乱中，不知是哪个慌忙逃跑的宫娥、内监，带倒了贴着大红囍字的灯笼…… 熊熊大火，立时燃起，飞快烧没了整座行宫。 —————————— xx城中， 畚夜未睡的叶冰裳，似有所觉，披衣汲鞋下床，遥望远方…… “姐姐～” 很快的，红衣白发的女魃姒婴踩着月色，落下云头。身后的惊灭，墨发紫衣，手持白玉骨萧，亦步亦趋的跟随着她。 “姒婴、惊灭，你们来了。” 叶冰裳见状微微一笑，道：“看你们这样子，邪骨想来是已得到了？” “嗯嗯。”姒婴重重点头，又取了邪骨，奉到叶冰裳眼前道：“得到了，只可惜，有灭魂钉所化结界阻隔，君上神意沉寂，都不理我……” “……说的和君上从前话很多一样。” 叶冰裳闻言眉梢轻挑，满不在意道：“君上伟力超脱生死之上，只要邪骨还在，世间悲苦不绝，他就永恒存在。” “你我，要与君上团圆，倒也不必急于这千八百年的。” “是，姒婴知道。我不着急。” 姒婴道：“如今姐姐都已回来了，君上神意复苏，邪骨也已重归于世，或早或晚，君上总会重回我们身边的……” “嗯，”叶冰裳赞许的颔首，又摸了摸姒婴雪白的鬓发，道：“妹妹，从前都是君上护着我们……现在我们长大了，也是时候，让君上放下万钧重担，享受生活了……” “现在君上神意沉寂，便正是你我建功立业，大展身手的时候……” “对。”姒婴道：“一统三界，天下皆浊， “不。”叶冰裳平静的伸出食指，左右摇了摇，道：“是为了救苦众生，打破阶级、解放万灵……” “喔。” 一直旁听的惊灭道：“妺女，这是你新编出来的口号吗？旧口号要改了呀，那我回去就传告万妖……” “嗯。”虽然惊灭目测对她编出来的新口号没什么异议，但叶冰裳还是略解释了句，“君上不在，我们用不了同悲道，想要改造世界，成为妖魔的乐土，需要利用众生愿力来办，旧口号此时不太合时宜……” “新的就要好听一点。” “好。”惊灭无所谓道，“这些都是小事，听你的就好。” “那接下来，就教宓轻解开荒渊空间，先让魔域重立天地间吧……”叶冰裳道。 魔域化作荒渊已有万年，万年时间，沧海桑田，足够当时还不适应新家的妖魔繁衍生息，绵延十代…… 新出生的妖魔生来就在荒渊里，与世隔绝，必然不是所有人都对外界感兴趣的。 但一旦魔域重临，荒渊地形环境大改，其内万妖自然会开始自发迁徙。寻找新的更好的居住地。 “动手的时候小心点，先让小的们做好准备，别有无谓伤亡。然后，当年魔域各个出入口，全都打开，有空间波动不平的通道，辛苦宓轻多加固一二。” “让虹殇他们帮宓轻一起。” “有必要的话，惊灭，你亲自去。” 惊灭：“好。” “我最近百年，计划以转世身重修大道，然后再融合真身，证得轮回道果。人间处于两域中间，恰好适合我闭关，我便暂时不回魔域了。” 叶冰裳道：“妖魔道的时候，要劳你们多费心了。” “姐姐放心。魔域有我，不会有失。” 姒婴道：“我等你回家。然后，我有空也会经常来人间看姐姐的。” 说着，她习惯性就腻在叶冰裳肩上撒娇。 叶冰裳深深看了眼身上美艳娇贵的少女，莞尔一笑。亦扬臂回抱住了她。 ————————— 金星破晓，天空微露鱼肚白…… 鬼哭河畔， “萧凛……”一身红衣的黎苏苏鬓发散乱，趁乱找到了萧凛所在，“带我去不照山，澹台烬被惊灭和姒婴带走了……” “要提醒各大仙门，防备旱魃妺女，不然魔神出世，人间会被妖魔吃空……” 黎苏苏语无伦次道。 萧凛闻言皱了皱眉……他是梦中受到护心鳞里冥夜残魂点拨，才能平定鬼哭河风波，又乘船过水来此的。 梦中冥夜自也告诉了他…… 当日与他一同进了冥夜梦境的其他三人身份。 叶冰裳是上古妖王，旱魃妺女元神转世身……这点浮生梦醒后，萧凛心里也有些猜测了。 澹台烬是万年前，魔神建成同悲道前，特意前往弱水之滨，与夷月族先祖缔结血契，得来的，身怀魔神邪骨的魔胎……这也难怪，他能御使万妖，为己所用了。 叶夕雾是宇神初凰和魍之主谛冕的女儿，黎苏苏一缕恶魂转世。而今已经回复本源，与黎苏苏融归一体了……这倒是教萧凛略有讶异。 只是此刻…… “黎姑娘，”萧凛道：“你说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 “明日，我亲自带你去逍遥宗。” 顿了顿，又扭头吩咐副将道：“钟泰，去通知王妃，我明日有意回师门一趟，问她可要一起。” 至于此地离叶冰裳所在城池还很有段距离。钟泰快马加鞭回去，明天之内八成能到，但叶冰裳论理绝对来不及赶来与萧凛会和一事…… 钟泰认为萧凛自有仙家手段没问。 萧凛则很清楚，这点用不着他为叶冰裳担心。 ……………… ……………… 裳心悦凛:十一、拜会恩师 “萧凛，有意带我回师门一趟？” xx城中， 叶冰裳看着由嘉卉引入的钟泰，美眸轻闪，道：“既是殿下相邀，妾身自该同往……若我记得没错，殿下、好像是逍遥宗掌门，清虚真人门下弟子吧……” 所以，逍遥宗才会在萧凛与她大婚时，派庞宜之送了冥夜护心鳞来，作为新婚贺礼。 不得不说， 一位真神的护心鳞，即便冥夜当年取鳞之时，因为在大战中重伤堕境，而使这鳞片看上去像半神蛟龙所出。 但哪怕是半神蛟龙的护心鳞，在天下间也是难得的至宝了。 逍遥宗掌门能为门下弟子成亲而送出这等重礼，拳拳慈爱之心，当真令人赞叹。 哪怕其中不知有多少神明谋划掺杂，叶冰裳依然觉得，她初次拜会人家，也很需要有点表示。 “幽姬。” 叶冰裳道：“我去不照山逍遥宗一趟，你回荒渊，找青煜，要一节建木枝干来。” 虽然当年神境万木之森被魔域大军攻克后，灵根建木就为了保护当时天下最后一个木神圣果所化圣子，也就是后来的木神，而枯萎在魔火下了。 残骸还被魔神随手赏给了大妖青煜（本体杀人藤）吞噬炼化…… 但是建木毕竟是传说中的擎天之木，青煜累死累活炼化几万年，最后囿于修为没触及神阶壁垒的关系，还是剩下大半截建木没吞噬掉。 “告诉青煜，报酬等我回去谈。” “是，大人。” —————————— 鬼哭河畔， 曾经张灯结彩，富丽堂皇的帝王行宫已经变成一片焦土。 盛国大军新建起的兵营中，萧凛换了件浅蓝色常服，在争分夺秒的安排自己走后，盛国大军如何行动云云…… 穿着道袍的庞宜之则和梳洗过后，新换了件宫女衣服的黎苏苏在喂猫……嗯，主要是庞宜之在喂。而黎苏苏不时左右顾盼着，催问庞宜之，他们何时启程去不照山。 及至午时二刻， 天边一道虹光垂地…… “殿下……” 伴随着一道轻柔若黄莺鸣翠的嗓音，穿着天蓝色锦绣宫装的叶冰裳，就这样出现在了军营里。 萧凛抬眸穿过营帐未落的门帘，见到光下伊人秀若汀兰，莞尔笑道：“冰裳，来了？” “你唤我去拜见师傅，自然是要来的。”叶冰裳提着裙摆，小心避绕过了军营里面未清理干净的杂物，走到萧凛身边。抱住了他胳膊。 萧凛便笑着，用另一手轻抚叶冰裳白玉般的脸庞，温言软语：“再等会我，我安排好这边大军事宜就走。” “嗯。”叶冰裳很乖顺的点了点头。 然后、 这边夫妻恩爱、伉俪情深的安宁和谐便被一道尖锐女音强势击碎了。 “旱魃、妺女？” 萧凛账外的黎苏苏一看见叶冰裳，瞬间杏眼圆睁，朝她冲了过来。即便冲到一半就被营中值守兵士很警觉的提枪拦住了。依然不依不饶，不肯罢休。 叶冰裳对此只是置若罔闻。懒得理她。 那不屑一顾的态度，落在黎苏苏眼中，隐约与澹台烬出事那天晚上，惊灭和姒婴对她的漠视等同——该说不说，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差不多条件长起来的小伙伴嘛！行为举止自然相像。 却教自责、悲痛、不安彷徨到极点的黎苏苏情绪隐约崩溃了。 她挣扎着对叶冰裳大喊：“你是旱魃妺女对不对？澹台烬是你派人带走的对不对？你想用他的身体来复活魔神，你知不知道，魔神五百年后会屠尽仙门，把人间变成炼狱啊？” “当然知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等你炼成灭魂钉后，才对澹台烬下手？”叶冰裳闻言，玉指勾起萧凛一缕鬓发…… 想想起身，站去萧凛背后，一边拆了他发冠，以指做梳，重新束就。一边轻描淡写道：“澹台烬是我让惊灭、姒婴带走的……” “不过我带走他的目的，恰恰是不希望让魔神在他身上复活。” “什么意思？” 眸中紫意闪烁——正调用倾世之玉力量，准备和叶冰裳拼了的黎苏苏暂时冷静了点。 叶冰裳却不再说了。 本来她刚刚那句话也不是说给黎苏苏听得，而是在和萧凛解释。 萧凛自也明白叶冰裳心意，对此，只牵过伊人柔荑，置于唇边，轻吻了吻，道：“冰裳，上古魔神，对你有救命之恩，再造之徳，教养之情……” “如此，不管他对别人如何，又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至少你我并无资格去批判他……我懂得的。” “我知道。”叶冰裳说。她知道萧凛是个有多通情达理，同理心强到近乎为圣的人。 哪怕再罪恶的小人，在他眼里也能找到别人性情中闪光的一面。哪怕是他的敌人，他也从不会仇视谁，还很能替别人着想。 但…… “萧凛，我不想让魔神在澹台烬的身上复活，自有我的道理。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却是因为，澹台烬的体质与魔神当年一般，哪怕只是凡人修为，一朝蜕变为魔，也能承载魔神之力……而我希望魔神堕境。” 叶冰裳道：“我希望魔神堕境，希望他不再有当年天下无敌的力量，不是因为我忘恩负义，在人间转世多年便被神仙教条洗脑，认为魔神有千般不好万般不是了……而是因为……” “天下没有轻易得来的力量。” “世人往往只知道，上古魔神拥有天下无敌的强大，却只有妖魔道少数传承久远的存在才晓得，魔神的强大，是用世人无法想象的痛苦换来的。” “其中内情复杂，具体事宜，萧凛……你若好奇，往后我可以慢慢再与你说。” “但如今，我只想要让你知道，我不阻止众神布局，暂时封印邪骨。希望延缓魔神复活，削弱他的力量……千真万确，是在遵从他多年前的计划，也是想要为妖魔道开创出更好的未来。” “而曾经、真正的魔神，也绝非是外界传闻中，冷酷残忍的魔头……恰恰相反，他秉持世间罪业而生，是天下最能体会众生悲苦，并且最想改变这世道的神明。” 黎苏苏道：“巧言善辩！谁会信你？” “我信。” 萧凛道：“我相信你，冰裳。” “有关于你从前那些故事，我确实是有些好奇，还有那些、关于魔神曾经的想法，妖魔道重出世间的计划……我都很想要知道。” “那等见完师傅回来，我再和你说好了。”叶冰裳道，“你还有多久忙完，有我可以帮你做的吗？” “有。”萧凛毫不犹豫道，“冰裳，帮我磨些墨吧。” “景国如今皇族皆灭，剩下文武世家里也没有才德服众，可以担起一国重担者，无非散沙一盘。” “我们去不照山后，此处不会停止行军，具体事宜我已和陈贤、钟泰都交代好了。但还需上折奏请父王，尽快安排官员前来治理民生，安顿百姓。” “好。”叶冰裳便又移步走到萧凛手边，执起墨条，磨了起来。 衣袖飘动间，有暗香浮动。 ……………… “旱魃！”愤怒的黎苏苏还不肯罢休。誓要与妖魔斗争到最后一刻。 啾—— 蚀日拍拍灿金色的小翅膀，都不必口吐阳炎，只掀起阵风就把黎苏苏给轻易吹飞了。 论，一个凡人在仙妖前究竟能有多脆弱！ “二姐……” 叶清宇就是在这时候，收到消息，匆匆赶来的。 十七八岁，本该气宇轩昂的俊秀少年，面对神异非凡的蚀日火灵，努力用他半桶水不到的粗浅仙门知识，把黎苏苏护到身后。 然后，心知肚明自己不可能斗的过蚀日，并很清楚破局关键在哪里的叶清宇，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萧凛。“六殿下……” 顿了顿，又道：“大姐……” 萧凛道：“蚀日无意攻击，只在驱赶，但凡避开他了，就不会有事。” 叶冰裳研墨的素手微顿，却没搭理叶清宇，而是抬眸冲萧凛道：“等从逍遥宗拜会了师傅回来，我们邀惊灭、北玄、青煜他们来家聚聚吧。” “惊灭的名字，你想来是听过。他是魔域上代左护法九凤，和右护法相柳的儿子，真身随父是九头蛇，但是天赋属性除了水与剧毒外，还带有疫病与不祥的厄运……” “北玄本体则是一只玄晶犀，风土双属性……真身看似笨重，但是跑的很快。” “青煜是离华叔叔的五徒弟，杀人藤化形成妖，木属……” 叶冰裳说着一个个熟悉而很久未闻的名字，秋水明眸略带追忆。 没提的是，他们各个都是曾经魔域万妖谱上前十的合体大能。但历经冥夜般若浮生后，那些上古年间凶威赫赫的名字，对于萧凛又岂会陌生？ 尤其惊灭，现在人间逢年过节都还有着焚烧惊灭、姒婴塑像，祈求消灾除秽，远离灾厄的传统呢。 ……………… 但萧凛大概明白叶冰裳为何忽然提出要为他引见那些上古大妖……所以他便温柔浅笑着，应了一句，“好。” —————————— “奏折写完了，冰裳，我们去见师傅吧。”萧凛收起笔墨，将腊封好的奏折交由亲兵寄回盛都。 然后便牵着叶冰裳的手走出营帐。 唤了庞宜之句，“小师叔，可以出发了。” “来了。”庞宜之道：“怎么走？” 按理仙门子弟出行，自与凡人不同。但无论是他还是萧凛都没修成金丹，灵力有限，想御剑飞行回不照山，那是完全空想。 “我从不单独领军，所以身上没有飞行法宝。” 片刻沉默后，叶冰裳将蚀日火灵唤来，放大道：“如果不嫌弃，便给蚀日一次机会，充当牛马吧。” “弟妹客气，客气。”庞宜之和叶冰裳客气了两句，然后就毫不客气的带着黎苏苏登上了蚀日。 ……………… ……………… 裳心悦凛:十二、昭心玉简 “叶将军。” 等萧凛和叶冰裳也登上蚀日，身影逐渐消失在远方。 钟泰看着呆立在盛国军营中，无所适从的叶清宇，叹息般道：“叛国之罪，罪无可赦。” “看在叶家终究对王妃有份生养之恩的份上，殿下让我转告你一句：如果不想死的话，便趁景国尚未全境臣服的时候……早日远走吧。” “殿下仁德，可我二姐……”叶清宇放心不下黎苏苏。 而这，也是叶啸，和叶老夫人的意思。 当初澹台烬遇刺前，为了大婚一事，叶家人便早齐聚鬼哭河了——本来这地方离景京就不远。 后来澹台烬一朝身死，行宫大乱，叶清宇便想先带家人离开。只是黎苏苏失踪，家里长辈坚决不走，无论生死，都想一家团圆而已。 钟泰闻言，小麦色的平凡面孔上，不由露出几分讥哨，“叶将军与叶二小姐，真是姐弟情深啊……” “倒是可惜王妃娘娘，没有兄弟，孤苦伶仃了。” 这是在嘲讽，当初叶清宇叛国之际，也是早一步派人入盛都接走了家人，唯独不曾知会叶冰裳一句。 于是叶清宇脸色一阵青白，却到底不曾辩驳什么：诸如叶冰裳身在王府，联系不便；她已嫁入皇家，萧凛是个好人，又是真心喜欢她，总会护着她…… 其实…… 叶清宇心里很清楚，同样都是姐姐，他自然是与一母同胞的叶夕雾更亲近的。和叶冰裳不过面上情分。 便是祖母、父亲，对叶夕雾的宠爱，也是叶冰裳永远可望而不可即的。 好在， 现在的叶冰裳，也不再需要他们的爱了。 —————————— 不照山，逍遥宗 逍遥宗掌门清虚真人在萧凛等人到来之前，已经通过庞宜之飞信传书，得知了他们各自来意。 并且为此做好了充分准备：比如把当今第一仙门，长泽山衡阳宗这代掌门也请来了不照山。 而像蓬莱阁、药王谷一类同列十大仙门，但门派实力稍弱，不入天下前三的势力。出于稳妥考虑，清虚真人决定，自己先和衡阳宗太微掌门看过情况，再通知他们不迟…… 至于上清传人，赤霄宗一脉，考虑到旱魃妺女的情绪，他们就也姑且没请。 但赤霄宗掌门人虽没来，却万里传书送了件，学名叫做昭心玉简的法宝来了逍遥宗…… 那却是件用夜魅妖丹炼制的，可以通过吸收生灵精血，读取生灵心中深藏记忆并外放出来予人观看的特殊异宝。 ……………… 逍遥宗中，会客厅内。 黎苏苏甘愿向人袒露出了自己的记忆。 从最近的， 魔神左右护法联袂降临景国行宫，带走魔神邪骨后，宙神稷泽又托梦苏苏，指点于她。 到先前， 黎苏苏与澹台烬大婚之日，红烛高燃，合卺酒温，澹台烬揭开苏苏头上喜帕。笑她连点最基本的女工活都不会，绣个喜帕还要他做夫郎的亲自动手…… 而黎苏苏却在澹台烬动情吻她的刹那，用灭魂钉暗算死了他。 再往前去， 却是太阳神力下，黎苏苏护着澹台烬免受阳炎灼烧，又悉心照顾他，为他敷药，治疗伤势的款款温情。 两厢对比，不得不说，是略有讽刺。 ……………… 叶冰裳有点想笑，并且她也真的笑了出来。 “不错，这魅惑人心的手段，虽然青涩又生疏，但也算有你爹当年三分风采了。” 其时昭心玉简外放的投影里，刚刚放完，再前一点，黎苏苏从般若浮生中醒来后，和澹台烬回景国见家人。然后又千里追随澹台烬，不顾行军艰苦，都要陪在他身边…… 并向狐妖翩然请教如何让澹台烬更喜欢她一点的画面。 黎苏苏脸色一阵青白。 有心辩驳，她为杀魔神而勾引澹台烬，是她缺德。丢了衡阳宗的脸，是她的错……可这些和她爹爹没有关系！ 转瞬又反应过来，无论是叶冰裳还是旱魃妺女，都应该不认识五百年后的衡阳市掌门衢玄子……所以，叶冰裳嘴里的她爹，大概是叶啸。 想到曾经叶府中，她见过的叶啸院里九个小妾，就知道叶大将军年轻那会，也是有过风流岁月的，黎苏苏于是没有再说什么。 但其实，叶冰裳指的是黎苏苏生父谛冕。 ……………… 昭心玉简里， 画面已经回溯到了黎苏苏找狐妖翩然带她去荒渊寻找稷泽时候…… 叶冰裳玉指在黎苏苏眉间轻点，神识如水荡漾而出。昭心玉简画面一顿，原本浮光掠影般闪过的景象变得缓慢…… ［苏苏……苏苏……］ 玉简中传出的优美男音，阻止了清虚出手，试图护住黎苏苏的动作。 “这声音是谁？”太微掌门问黎苏苏。 “我、我也不知道。” 黎苏苏闻言困惑摇头，道：“这声音我一入荒渊就听见了。应该是察觉到我气息，想要捕杀我的，能探人心的妖魔吧……” 一般的妖魔可没资格让旱魃妺女垂眸一顾。清虚轻咳一声，望向萧凛。 萧凛会意询问叶冰裳道：“冰裳，你、这是认识这声音的主人？” “嗯。”叶冰裳闻言微微颔首，很自然道：“这传音，是谛冕发的。” “被君上封印多年，还能察觉到穿越时空的女儿魂魄，传音邀见。看来君上当年禁制，并没怎么阻止谛冕对外交流……” “大战过后，上到惊灭姒婴，下到北玄宓轻都被放逐到时空之外了，荒渊没有修为足够的妖魔坐镇，引导传承……偏偏谛冕还被留下了。” 叶冰裳说着说着，黛眉轻蹙，颇是苦恼。道：“真怕魔域当代妖族，会被谛冕带的，和他一样抛妻弃子，薄情寡义啊……” 萧凛闻言俊眸微闪。 般若浮生中的记忆涌上心头，顺理成章的想起来了，上古三大妖王之一的魍之主，作为魔修领袖，曾和上清宇神初凰，有过一段情缘之事…… 但很快的， 他就顾不得这种别人的事了。 因为黎苏苏的记忆一路回溯，很快到了她初临此世时…… 叶府，叶夕雾的闺房里 澹台烬对眼前形容娇俏的少女道：［……冰裳小姐与萧凛两情相悦，半年前七夕宫宴，二人在宫中相会，携手游园。］ ［你一心想要拆散他们二人，独占萧凛。便弄到了一副名为结春蚕的迷药，准备下给冰裳小姐和五王子萧凉，叫那二人生米煮成熟饭……］ “叶夕雾！”萧凛闻言惊怒非常，道：“她怎么敢？” ——不用怀疑，当年叶夕雾与澹台烬忽然在宫宴上滚到一起之事。虽然闹得很大，但因事涉叶家掌珠，盛帝是把一切事情都交给了叶啸自己处理。 所以萧凛虽然很清楚这事别有内情：毕竟叶夕雾一直痴恋于他，不可能忽然移情澹台烬。更不可能饥渴到在宫宴就与澹台烬苟合，以至于被捉奸在床。 但对这事究竟谁干的还真没查过。 想着澹台烬是误食了萧凉的糕点，那大抵便是宫中有人想要攀上五皇子。意外误伤了叶夕雾吧…… 还因此一度对叶夕雾深感同情。 却怎么也想不到，那事居然会是叶夕雾一手导演出来，要害叶冰裳的！ 她们可是亲姐妹啊…… ……………… 而让萧凛更不敢置信的事情，还在后面…… 叶府家宴上，叶老夫人说：［囡囡（叶夕雾）把冰裳推落水的事在京里传开了，各处都在议论……］ 叶啸满不在乎，只道随便外人议论。 言下竟然丝毫不觉得叶夕雾在冬日里推姐姐入湖，有甚需要惩处之处。 黎苏苏有意代叶夕雾向叶冰裳认错。 叶啸只顾着感叹幼女长大了，懂事了。 叶老夫人更连声道：［我们囡囡心眼这么好，又有担当，不愧是我们叶家子孙。不过赔罪就不必了，万一冰裳病气还未去，被染上就不好了……］ 这一天， 萧凛记得…… 叶冰裳落水之后大病初愈，身体康复后第一件事，便是按照习惯在城里亲自施粥济民…… 他休沐去寻叶冰裳一起。 忙完后本有意再与佳人在外多处一会，可叶冰裳记挂着家中长辈，言多日不曾晨昏定省了，如今病好不能失礼，就还是回家去了。 当时，她只怕是做梦也想不到。 她心里念着的长辈，其实本身一点也不欢迎她去请安问好吧…… 兄弟更是。 昭心玉简中，叶冰裳普一落坐在餐桌上，叶泽宇就忙不迭的跑了。唯恐被她传上病气……避她简直如避瘟神。 而叶冰裳对此竟然还在笑着。 那温柔和缓的浅笑，落在萧凛眼中，简直教他心如刀绞。 “冰裳，我素知你自幼在家多受冷落，但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从来不和我说？” “殿下光明磊落，多年只与妾以雅艺相交，恰似朗月风清。” 叶冰裳道：“妾不愿为了家中这些腌脏事情，污了与殿下一番情谊。” “冰裳……” 萧凛道：“往日种种，都已过去。从今往后，无论甘苦，我都会与你一起承担。” 叶冰裳：“……骗子。” “什么？”萧凛目露困惑：什么骗子？应该不是在说他吧。 “没什么。” 昭心玉简中，日月无光，万里荒垠的背景下，叶冰裳温柔浅笑道：“妾身是说，我相信殿下不会骗我……” ……………… ……………… 裳心悦凛:十三、魔域解封 “二位掌门，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吗？” 昭心玉简的光芒渐渐黯淡下来，那是黎苏苏的记忆已被全部看完的征兆。 庞宜之摸出药瓶，给黎苏苏递了几粒生肌补血的灵丹。黎苏苏看也不看的将丹药接在手里，并不去吃。只是眼巴巴的注视着清虚与太微。 而太微也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和清虚对视一眼后，当先开了口。 “这位，黎姑娘，贫道相信你这份记忆是真实的。”因为黎苏苏记忆中所有关于衡阳宗的秘传术法都是对的。有些现在还没被人创出的法术也能教人看得出根底。 这不是谁能随便编造出的东西。 “多谢祖师！” 黎苏苏道：“祖师信我就好……五百年后，魔神灭世，便是苍生大劫。为了避免后世惨剧发生，还望祖师出手，拿下旱魃，镇压邪骨……” 啊这…… 太微又看了一眼叶冰裳。 但见伊人清丽秀美，多一分则艳，少一分略素，偏是一副极恰好的如玉容颜。此时此刻，笑容清浅，温柔和缓，宛若夏日清泉、冬季阳光，沁人心田又暖人心扉…… “师傅。太微掌门。” 几乎是在黎苏苏话音方落，萧凛便也急声开口道：“冰裳不是坏人……” “为师知道。” 清虚真人先冲自家徒弟点了点头，然后才道：“如黎姑娘记忆中显示，她会穿越时空，回到过去，主要是因为逍遥宗至宝、宙神神器过去镜的功效……而这点也恰好能与修仙界古老相传的预言：仙门尽灭之时，亦是一切转机，互相应和。” “但有一点……” “魔神攻上逍遥宗后，衡阳宗来援，然后各人四散奔逃。这时过去镜除了是个神器，品阶珍贵以外，并不被人看重……因为没人会用这神器。” “直到过去镜落入黎姑娘你手里，才恢复了一点点灵光。而很明显，你也并不会用这神器，只能使用过去镜照人过去的被动效果……” “所以，这里就有一个问题了：送你来过去的时空大阵，究竟是怎么布置的。” “是爹爹和兆悠伯伯，集合群仙之力布的啊。”黎苏苏理所当然道。 萧凛和庞宜之目光微动，却都已明白了清虚真人言下之意。 “如果这个穿越大阵，仙门中早有记载，那么，不需要等到魔神灭世，仙门只剩衡阳、逍遥两家，弟子加一起不过数百人的时候……逍遥宗早就可以联合各派研究大阵，集合仙门之力对抗魔神了。” “过去镜在逍遥宗里也不可能那么不被人重视。” “什么意思？”黎苏苏不懂。 而清虚却已不再看苏苏，只将目光移到叶冰裳身上，温和的道：“黎姑娘的记忆中，她穿越回过去，最关键的一点是仙门灭绝在即。但其实，那个时候，还有件事发生……那就是，衡阳宗大弟子公冶寂无独自阻击魔神，凶多吉少。” 而公冶寂无的容貌、气质包括性情、习惯，和萧凛其人不能说十分相似，只能讲一模一样。 “公冶寂无……他是萧凛转世身。” 叶冰裳抬手，揉了揉额角道：“不用试探了，没错，宇清宙光大阵的阵图，是我教给后世仙门的……” “不过那阵法不是我布的，而是稷泽曾经利用崩毁的天道，混着各大神族、仙族气脉而成……万年以来，一直藏于冥冥，无人知晓罢了。” 说着，她嘲讽似的望了一眼黎苏苏道：“想也晓得，穿梭时空这种事情，事涉时间、空间、因果、命运、阴阳五行多种大道，两个半步渡劫的修士带一群元婴金丹，匆忙之间怎么布的出来。” 黎苏苏：…… 怪她修为太低，见识浅薄，没脑子喽。 太微道：“半步渡劫？” “贫道曾见古籍有载，从前真神之境都要历天劫而成。但仙门万年以来，涅盘境的仙尊出了不少，却没一个能突破神明境界……敢问前辈，可有教我？” “你们现在修行境界，是只有五个吧。” 叶冰裳道：“炼气、筑基、金丹、元婴，然后便是涅盘……但上古修行，是有九境的。” “元婴之后，正常便是化神境，然后返虚、合体、渡劫、大乘……大乘期修士，便是人们常说的真神了。” “与真神对应的，是妖族半神。因为魔道修行渡劫期时，十个有十个会被连绵不绝的劫雷劈死。所以妖魔道，上古时期，除了生而神圣的魔神以外，没有别的神明……” “半神，是大家对拥有神阶战力，但没有真神位格的存在的称呼。” 庞宜之道：“为什么上古修行有九个境界，但现在只有五个？” 他看出来了，叶冰裳对这件事情，是有所了解的。 但很明显，作为妖魔道的领袖之一，旱魃妺女不会好心的告诉现在的仙门，如何突破神境。 她想以妖魔道不出真神为由，将问题悄然终结，可庞宜之没有给叶冰裳这个机会。 “因为魔神开辟同悲道，断了三界仙途。”叶冰裳看着身边，和庞宜之一样，目光灼灼望着自己的萧凛。想了想后，还是说道：“般若浮生里，我告诉过你的……” “同悲道已立，哪怕不曾彻底建成，也会不断吞噬天地清气……这是真的。” “即便冥夜最后还算果决明智，选了弃神域，保人间，优先以失去主人的各族秘境能量，去填同悲道的窟窿……也不过是治标之计。” “而根本上，现在的天地，已经没有容纳凡人一步步向上修炼，蜕变成神的环境基础了。” “如若如此，现在仙门最强者的力量就应该是元婴，或者化神，最多不超过返虚才是。”毕竟世上从来不缺能越级挑战的天才人物。 萧凛说，“刚刚你道，五百年后，仙门还有半步渡劫的修士。” 半步渡劫，这不仅代表着他们的实力远超合体期，并且意味着，在旱魃妺女眼里，他们已经在某方面上触及到了渡劫壁垒。 而上古时期，渡劫期相比一个正常修炼境界，更像是生灵成神前，一个完成蜕变并适应的阶段……这事不是秘密。 理论上说，修行正统仙门之道的修士，到了渡劫期，渡完雷劫，就是真神了。 “不仅五百年后，现在这屋里也有两个半步渡劫。” 叶冰裳静了片刻，缓缓的道：“以燃尽自身本源力量的方法，压榨身躯潜力，婴变之后，即令精、气、神三者合一……” “将化神、返虚、合体三个境界需要做的事情压缩到了一个境界里来……我必须承认，冥夜确实是个天才。君上从前欣赏他，是很有道理的。” “只看他能够在法则已变的情况下，想出延续仙道力量的方法。便已无愧他战神名号了。” “只是，上古时期，最普通的，凡人奴隶成就的元婴修士，最低也有八百年的寿元……可用冥夜办法修行出的人，修为越高，本源耗费越狠。” “我要看的不错，二位掌门而今大约才活二百多年吧，便已苍颜白发。天人五衰，甲子必至。” “是。” “是。”清虚和太微一脸坦然，大方承认了自己活不了几十年了的事实。 事实上，这也没什么可扭捏的，因为两宗传承几千年来，命最长的先祖，是个水木属性的医修，一辈子没和人打过几次架，天天保养身体，也不过就活了三百七十八岁。 他俩两个剑修，从小刀口舔血，天天除魔卫道的，活到这个岁数，早做好驾鹤西归准备了。 “冰裳。” 萧凛却是无法坦然。代那二位追问道：“如果师傅现在突破渡劫期，可能增寿否？” 又把话题转回来了。 “可以。但没必要。”叶冰裳道：“天下所有人突破渡劫期，都是在自己原本寿元基础上等量扩十倍，所以一只普通的玄龟、凤凰、金乌不过能活几千年，神明却有万载寿元……但他们两人原本寿命极限只有四百年，渡劫成神后也不过再活三四千岁……” “而真神魂魄、肉身、真灵皆与大道相合，凡人死后还能期望轮回转世，真神陨落却是神形俱灭，一切灰灰。” “贫道愿意。” 清虚道：“我辈修士，不同上古，只修一世，不求来生。” “若是死前能够一窥神明境界，便是死也无憾。” 叶冰裳抬眸看了一眼清虚。 清虚目光温和的与叶冰裳对视。桌下的手摁住了欲持剑戒备的太微。 “冰裳……”萧凛察觉到了气氛隐约凝滞，缓缓开口，试图调和一些。 叶冰裳没有给萧凛这个机会。 “你也好奇神明之路是么？”叶冰裳对萧凛道：“其实神明二字说来玄奥，讲破以后也没什么。” “不过一个道果而已。” “凡人修行，炼气、筑基、金丹、元婴都是采取天地能量改造自身，超凡脱俗的过程……所以上古能量足够的情况下，只要人一直活着不死，修成元婴基本都没什么瓶颈。” “直到化神期，这是划分仙凡的第一道关卡，曾经也只有化神以上的妖族，才能被说是大妖魔。” “返虚是化实为虚的一境……” “合体期的人们可以元神塑造法相。” “法相，是大道投影。” “在这个基础上，修行更进一步，便能凝聚道果雏形……而当雏形完整、再进一步升华，成了真正道果，神道即成。” “在这一点上，两道是共通的。唯有一点区别是，真神的道果寄托天道，而魔神道果就是邪骨，是独属于他自身的。” 叶冰裳默默加快语速道：“同悲道是魔神大道外放的结果，它完整出现在这世上的时候，便意味着天道崩溃、不存。” “到时候三界四洲原有法则都会大变，太阳不会再从东方升起，死者未必陷于幽冥……” “现在同悲道还没有完整，但是天道也已开始崩溃了。表现的最明显的一点，就是血脉中天生带有道蕴的种族，几乎全灭了。” “除了凤凰与腾蛇等寥寥几支外，早两万年前，神族和仙族繁衍就受了很大影响，而今更不休提。” “凡人成神，前路也已经被断了。表证就是，现在仙道巅峰的人们，无法再接引雷劫，完成渡劫蜕变。” “除非有神明之上的存在，主动撕裂虚空，接引雷劫。九曜天罡，可为引线。”这句话是冥夜说的。 他剩余的力量已经不多，但这时候还是勉强聚了虚像出来，对叶冰裳道：“这点于你，应当不难。” “当然。”难是不难。只是…… 【旱魃妺女，不要忘记你的姓，要永远记得你的名。】 叶冰裳道：“我是旱魃妺女。” 外间晴空有轰隆巨响，不似虚空生雷，倒像天地爆裂……下一刻，滚滚浊息自荒渊之中散于四洲。乌云蔽日。 云层之中，无数小妖举族迁往人间各地……是魔域，它已经解封。 惊灭和姒婴做事的效率还是很快的。 一日之内，上古魔域，重归三界。 ……………… ……………… 裳心悦凛:十四、回家了 “殿下，我累了。” 叶冰裳倾身靠在萧凛肩上，美眸半阖，教人看不清里面究竟藏了多少东西。 萧凛闻言，下意识展臂拥她入怀。紧接着也不免身躯僵硬，不知应该做何表现。 她是旱魃妺女，上古妖王。 而这里，却是逍遥仙宗山门所在。 他是逍遥宗掌门的弟子。 亦是盛国皇子，她的丈夫。 萧凛一念至此，环绕在叶冰裳肩上手臂便不由收的紧了一些。随即揽着叶冰裳站起，面对清虚，歉然说道：“师傅，请恕弟子失礼……” “冰裳累了。我便先带她回去了。” 清虚真人望着萧凛，目光复杂。尚未回话。 旁边太微佩剑已然出鞘寸许…… 而叶冰裳依然笑容轻浅，气定神闲。 清虚道：“好。” ——冰裳累了。我便先带她回去了。 ——好。 萧凛最后拜别师尊，又将叶冰裳拦膝抱起，便转身离开了逍遥宗。 黎苏苏想拦住他们的。却被庞宜之一把捂住了嘴。 而等萧凛身影消失在眼前。 冥夜看了黎苏苏一眼，才缓缓道：“一枚灭魂珠泪造的镇魔结界，封内不防外，随便一个合体大妖也能从外破禁，何况妺女？” “邪骨如果在她身上……别说两个半步渡劫，便是四个真神齐至，也是不可能拦下妺女的。” “而这里，离荒渊入口太近了。”一旦大战开启，别说仙门中人来的是否比惊灭姒婴他们更快…… 只说天下妖魔暴动，见人就杀……那后果就不是清虚、太微可以承受。天下没人可以负得起这责任…… “你们没有轻举妄动是对的。”冥夜说。 太微道：“主要是，魔胎今年便已成年。按理说，魔神复活，不是今年，也用不了太久……可黎姑娘的记忆里，魔神第一次现世，却是在距今九十三年以后……” 是澹台烬这人格外的长寿，所以作为凡人，活了一百多年才寿终正寝，蜕变为魔么？有可能。 是魔神刚复活时，实力不足，所以在魔域没有轻举妄动，直到修养了几十年，实力恢复了才被仙门中人发现么？也有可能。 但， 结合未来仙门灭绝的最后，帮助仙门送黎苏苏回五百年前的人，是旱魃妺女…… 那么，可能性更大的原因，就还有一个了：魔神出世的最初，是旱魃妺女拦住了魔神……没有让他祸乱三界。 至于后来魔神为什么又出世了…… 或许是妺女终究不是魔神对手。 亦或许与妺女最后出手的原因类似：公冶寂无是萧凛转世……而萧凛既然会有转世，便说明他在未来是已经死了。 按照公冶寂无的年龄推算…… 萧凛身死的时间，和魔神出世，应该隔不了几年。 —————————— 不照山下，夕阳西下，芳草萋萋。 萧凛抱着叶冰裳，乘坐着蚀日火灵，飞在天上，俯瞰大地。 此刻万妖出巢，人间四洲妖云遍布，从上往下看，便是一个个黑白相间的不规则网格。宛如白纸上散落的一群群墨点…… 令人喜悦、宽慰的是，现在萧凛只看见了墨点，而没看见血点……这说明外出的妖族，不是为了觅食才出来。并且都很克制本性。 叶冰裳：“……这条路不是回盛国的方向。”她静静在萧凛怀里窝一阵后，淡淡开口。 萧凛闻言，“嗯”了一声，温言应道，“你不是想家了吗？说好要去见惊灭、北玄他们的……我们现在就去荒渊。” ……………… ……………… 荒渊，或者现在应该叫它魔域更合适了。 因为万年前被宇宙双神合力坍缩的时空解封之后，荒渊便不再是个无底深渊的样子，而恢复成了妺女记忆中很熟悉的……遍地火山沙土的山地状态。 就是、 “从前荒渊外围没这么多植物的。” “不错。现在居然有这么多普通的桃树、柳树，能在魔域化妖了……离华叔叔要知道了，一定很开心。” 而窥一管可以知全豹。 从外围多了这么多植物成妖的现状可得，魔域封印万年，里面妖族经过万年繁衍生息，族群普遍壮大很多。 这很正常。 毕竟，一个封闭的界域中没有外敌威胁。 而且， 叶冰裳张手接了空中一片，灰烬般的灰色浊息，心说：魔域贫瘠，虽然还是万年如一日的物产不丰，但天地间阴阳相对，道衰魔涨，浊气能量，比万年前，是真的已然旺盛太多。 ……………… “姐姐～你回来啦～” 叶冰裳循着对自己真身的感应，寻到姒婴处时，魔域右护法正带着北玄、撼地闷头挖土。 “嗯，我回来了。”叶冰裳道：“你们几个，是在挖掘魔宫么？” “对啊。”撼地三拳两掌，清空了地下一堆山石之余，闷声回答：“给你俩挖家呢。” ——是的，魔宫，作为上古魔神的诞生地与道场。同时也是旱魃姐妹除幼时赤水之畔的山洞外的第二个家……她们俩从小就是住在魔宫右侧殿的，并且长大封王后也没单独开府。 “……那是要赶紧把魔宫掘出来。” 不然萧凛陪她回娘家，结果家还在土里埋着也委实是太尴尬了。 叶冰裳说着，便一面将真身从姒婴那里招了回来，一面取出邪骨。 但见旱魃—妺女劈手一掌砍在邪骨上，便轻易击碎了邪骨外围灭魂钉之力凝成的结界。 然后， 妺女向邪骨输入魔气，邪骨逐渐散出紫黑色的幽幽玄光。 北玄皱了皱眉，敏锐察觉到了自身真气浮动，竟似不受控制的要涌入邪骨之中。不过很快的，随着叶冰裳亦迈步上前，与旱魃妺女两手交握…… 那邪骨对北玄等人的吸引力就顿时小了。 北玄眸光一深。 而下一秒，魔域深处，地动山摇…… 姒婴、北玄、撼地等人纷纷御空而起，北玄顺便也把萧凛给捎着带走了。 一座庄严华美的宫殿轰隆隆的从地下升起……暗色调的大门上，有繁复古朴的花纹闪闪发光。 似在与妺女手中邪骨相互应和。 叶冰裳于是收回了隔在邪骨外的一层神力。 邪骨无风自动，飞射般冲向魔宫大门。 大门亦在邪骨靠近时自动洞开，任由邪骨回到了它本应该在的地方。 “君上！” 姒婴见状，毫不犹豫飞入魔宫。 北玄想拉都没拉住。 ……………… 魔宫之中， 一道与澹台烬形貌一样，气度风采却更淡漠、成熟的男子虚像，穿着玄黑色绣金纹的衣袍，一步一步，缓缓登上了主殿王座。 “君上……” “魔神……” “陛下……” 裳心悦凛:十五、所谓黑心棉袄 “北玄，去找惊灭，就说君上回来了，让他带着宓轻戒备好仙门群仙，重点关注好稷泽和冥夜。” “撼地，君上回来了，去找青煜，你们两个一起，去收集一些魔域特产来，进献于神。” “好。”撼地闻言，看了看妺女，然后朝中门大开的魔宫弯腰俯首，行了个大礼。就毫不犹豫转身去找青煜了。 北玄动作亦与撼地一般，只是离去之前多问了句：“你的人要我一起带去惊灭那么？” 叶冰裳闻言犹豫片刻。 萧凛便已挣开北玄——主要是北玄也不是很想困着他。发现萧凛想要破禁，就顺势撤力了。 “在下此次带冰裳前来魔域，一为探亲，二为重新补上迎亲之礼……” 萧凛道：“冰裳，不带我见见魔神陛下么？” “君上……”叶冰裳咬了咬唇，软语呢喃。似是彷徨，又似乎，是在征求另位存在的同意。 俄顷之后， 上古魔神不负他们期望的开口道：“见吾？” “旱魃妺女，几世轮回，你还参不透这男女情障么？他的寿数与你相比仿若蜉蝣，不过须臾……” “你爱上他，在短暂的欢愉过后，最终剩下的只有痛苦，和无边思念……” 叶冰裳：“我愿意。” 她在听魔神吐出几世轮回数字之时，呼吸微顿。转瞬释然：果然，魔神其人虽并不曾涉时空之道，但以他的位格而言，天下间也并没什么力量能够遮住他眼眸。 “愿意？”魔神闻言轻笑一声，只淡淡道：“这可不是真心话。” “小妺女，这是魔宫，在吾面前，你又何必再说谎呢？” “妾身不敢欺骗君上。只是……” 叶冰裳深吸口气，迈步走向魔宫大门。 “成长总是令人痛苦，便因痛苦才最教人成长。” “所以，你故意带澹台烬去仙门，让他清楚看明他心爱的妻子，对他一片炽热爱恋的表象后，全是令人不寒而栗的杀心与漠视……让澹台烬生无可恋，痛不欲生。心甘情愿的将自己所有献祭于吾？与吾融合？”魔神广袖一甩，大刀金马般落座王座。 随即倾斜身体，靠在宝座扶手上。一手支着额头，一手自然搭在腿上。低垂的俊眸，无悲无喜，漆黑一片，反而显得极致空灵。 “恰逢其会罢了。” 刚进魔宫的叶冰裳头也不回。旱魃妺女手中却有魔气氤氲，形如长练，轻纱飘飞般缠上了萧凛的腰。然后、毫不犹豫把萧凛拽进了魔宫里…… “妾身只是想要君上回来，一家团圆而已……本来若是魔胎识趣，又有本事，妾身也曾想过，要给他少君名分，让他风风光光活一辈子，为君上练出一副好魔体，再让他了无遗憾的献祭……” “而今这样，是他自己不堪教化。” “比如，扰了妺女大人风花雪月的闲情？偏要和大人情郎作对？”很讥讽的问话，但由魔神说出来时，居然见鬼的让人觉得他很诚心。 是非常平稳的叙述、真诚的疑惑。 叶冰裳道：“君上～” “妾身大道未成，元神苏醒后便与肉体凡胎不太契合，故而神力外泄，对于妖魔是不太友好。” “君上若觉得看不过眼，认为妾身欺负澹台烬，大可开放邪骨力量给他，再不济的话，传信姒婴，惊灭，让他们来给澹台烬补充一波魔力就是……何必笑我。” 魔神闻言平静道：“既晓得自己大道未成，元神苏醒后不尽快了断俗世因果，回来闭关以求突破……还贪恋红尘。” “小妺女，你是聪明孩子。” “就听吾一句话，闲的没事别和初凰那个蠢妇学，你也与谛冕那叛徒不同。将来，这泱泱天下，三界四洲，是吾的，亦是你的。” “……君上。”叶冰裳缓缓走到魔神座前，款款在他墨陛上坐下。回眸望了萧凛一眼，但见男子目若朗星，面如冠玉。看向她时，温柔神情、三生未易…… 便不由的轻声柔语，道：“妾不贪心，想要天下。只愿能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旱魃——妺女——”魔神面无表情唤。 说实在的， 他对叶冰裳这番表白，理智上是不相信的。但此刻任凭他怎么去感知其人心意，能“看到”的，都唯有一片少女情思，缱绻缠绵。心下一时，便难反驳了。 又静片刻，方缓缓道，“别告诉吾，你花费数世，算尽天机，想要的结果，便是与萧凛携手隐居……” “将妖魔道全权交于吾之手中。” 叶冰裳闻言美眸忽闪，和底下妹妹对视了眼。姒婴会意，亦款款上陛，伏于魔神王座另侧，道：“君上，您是魔神，妖魔道本就归属于您啊……” 魔神：…… 萧凛：…… 作为曾经受过专业训练的皇子，萧凛忍住了，这会儿没笑。 没往魔神支离破碎的心脏上再捅一刀。 或许， 这就是他曾经血洗神域，带来的报应吧：两个小棉袄，一个黑心，一个漏风。 “听着，妺女。” 魔神闭了闭眼，不想再看底下一语未发已经赢麻的萧凛童鞋，只对他从小养大的孩子道：“老老实实，在家待着。” “同悲道完满之前，如果你还无法证道，吾不会再给你进下一轮回的机会了。” 叶冰裳道：“……是。” ……………… ……………… “惊灭——” “姒婴！” “呦，稀客啊……右护法与君上分别多年，而今不在魔宫侍神，居然有空来找我们？” “青煜，闭嘴。姒婴，怎么就你一个来了，妺女呢？” 姒婴道：“姐姐在魔宫修炼啊～” “你们都在惊灭这啊……那正好，省的我一个个的去通知了。” “君上回来了，同悲道亦同时重开，不过那里面的怨气不足，所以魔染天下，其力未殆。” “所以你来，是让我们全都出去，大肆杀戮，积攒怨气的？”撼地摸摸脑袋道。 姒婴：“君上给姐姐下了谕令，要她在同悲道完满前证道。所以……” “懂了。”北玄道：“我马上就去北洲坐镇。” 青煜道：“我去南洲。” “那西洲归我。”撼地道：“放心，区区怨气而已，好搞的很。妺女证道之前，同悲道能量绝对圆满不了，我说的，你们姐俩放心就是。” 姒婴就很满意，点了点头。 至于东洲，魔神眼皮子底下，不用人说，她会自己和姐姐盯的。 另外还有， “君上现在只是一缕真灵，寄托在邪骨上面……他转生的身体，力量太弱了。” 姒婴道：“想要君上真正复活到当年模样，还是要把洗髓印、屠神弩和斩天剑找回来才行。” “姐姐说，洗髓印目前是在上清灵台，屠神弩在弱水河底，斩天剑在谛冕身上。” 惊灭：“喔。” 上清灵台、弱水河底……真是一个比一个难过去取。就是谛冕身上的斩天剑…… 谛冕本人惊灭不惧，可他现在还被魔神封印折磨着呢。那封印不除，惊灭大人也是真不敢太靠近他。 很好。 这下子不用他们故意消极怠工，不干活了……左护法他也是真的有心无力呀！ 于是， 很快的…… 正为荒渊解封、魔神复活，同悲道出世而如临大敌、全情戒备的天下仙门，就惊讶的发现…… 荒渊妖魔，大批出巢…… 还真没有为恶人间。 嗯， 西洲有人间国主畏惧妖魔的力量，主动血祭童男童女，以娱妖魔。期望借此保住性命与身家……结果讨好了元婴狼妖。 得罪了合体大妖，连人带狼妖一起被撼地一巴掌拍死。 末了尸身血气、魂魄怨念还被撼地举着太阳真火焚烧完了…… 这番血债，说和妖魔没关系，那必然还是有点关系。但要说是妖魔祸世，好像也是有点牵强。 主要是…… 仙门中人收到此事内情的原因，也让他们都很无语…… 居然是因为撼地没什么好办法处理人死后残余的怨气、血气，而主动找上附近仙门，让他们来善后的。 ……………… 八月初五，南洲楚国因为差不多的原因被青煜出手除名天下…… 当然，这也并非什么个例。 荒渊解封后三个月里……人间星罗棋布的成百上千个小国，以人在天上肉眼可见的速度，国旗飞快的少了有一多半…… 别怀疑， 那些被“灭国”的人间国度里，百姓并没因此就流离失所或者咋地了…… 恰恰相反，你真要问他们，是从前有国家有君王时过的好，还是现在过的好，他们十个有九个都会说，现在日子过得好。 剩下一个，从前肯定不是小老百姓。 因为现在的人间百姓，只需要伺候好个别妖魔老爷就行了……不比从前伺候从上到下，不知多少个官老爷、地主老爷、游侠老爷强？ 妖魔老爷管吃管住——吃的是高官富贾家存粮，没地住的人，住的是人家大宅院。 有人担心一餐吃完没下顿了。 妖魔老爷立马发了锄头工具，开始组织人种地，种出粮食都归自己。 小老百姓们都是勤劳朴实的，无论多么艰难、恶劣的环境下，只要有手、有地，他们就能很好的把日子过下去。 至于不能好好过日子的人……有那开始肯定是有的。 后面为什么没了呢？ 因为都进妖魔老爷肚子里了。 笑话，妖魔老爷们让人种的花菜蔬果虽然是素的，但这绝不代表老爷们都是吃素的！ 只是…… 妺女大人说，魔域自有海纳百川之心，妖族开始也不是专指一族，而是天下所有不肯屈从虚伪诸神，心向自由的族群总称…… ［稷泽：what？那分明是作恶多端的妖魔，神域不收！不收！］ 现在魔域既然已灭，三界尽归魔神麾下便是定局。 如此，人亦是妖。 而我妖族应当谨记：同族并非不可相残，却不可无故相杀。同阶对战，不可肆意猎食弱小…… 否则…… 杀人者人恒杀之……种族传承不保。 勿谓言之不预也。 ……………… ……………… 裳心悦凛:十六、妖魔的品格 魔域深处，魔宫之中 被叶冰裳花了三天时间，带着逛完了魔宫除魔神所居的主殿以外其他地方——也就是惯常被做为妖族会议室使用的左侧殿，旱魃姐妹的闺房，右侧殿，和生长着天帝异宝业火红莲的后殿…… 萧凛优哉游哉的夫妻恩爱生活，正式在魔宫中一天比一天更冷的气温下终结。 本来叶冰裳还想在非暴力不合作的和魔神隐形抗争一段时间的。 不过在从小接受天地君亲师教育长大的萧凛看来，魔神既是君主，又是师傅，兼任养父……他现在也没让叶冰裳怎么…… 就是不认可叶冰裳和他的感情和夫妻关系而已，也没直接逼迫他们夫妻分离，或相杀…… 只是希望叶冰裳学业为重，先好好修炼，突破了一重关卡，再谈别的。 这点要求其实一点也不过分，甚至是很有理有据，并且名正言顺的事情。 萧凛就劝叶冰裳，“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魔神陛下刚刚回来，我们做晚辈的，实在不该多顶撞他。” “你先听魔神陛下一句，好好修炼，我等着你，等你出关以后，我们夫妻将来相守的日子还长呢。” “北玄送我的上古练气术，我也需要时间参详。”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好说歹说，日劝夜劝的……终于，不知道是哪一句话打动了叶冰裳的心。 叶冰裳道：“那妾就先闭关一段时间……殿下，如果不适应魔域的环境，也无需要勉强。可以教人先送你回去。” “无妨，”萧凛温言道：“左右如今盛国承平，想来没有什么大事。我就先在魔域待一段时间……也好看看你从小生长的地方。” “你放心闭关。” “如果我想要出去，自然会与姒婴他们说的。” 毕竟都是些很爽直友爱的朋友呢。 其中脾气最差的一个应该就是姒婴了，但在萧凛看来也还好。 毕竟他也是经历过叶二小姐时代的过来人，这辈子从来也没幻想过能有什么温婉礼貌的妻妹。 而相比起原本叶夕雾而言，姒婴大人刁蛮跋扈、娇纵霸道并不比叶二小姐强多少。懂事还是要比叶夕雾懂事多了。 比如姒婴就从来不会嫉妒姐姐，听魔神说妺女归来后道行远比她高了，也只会由衷的为姐姐高兴……魔神一时关心妺女更胜于她，姒婴也不计较这份冷落。 完成姐姐交代的事时，还是尽心尽力…… 面对魔神，也只会自惭她还需要继续努力，要尽快赶上姐姐，为君分忧。 如此这般，姐妹情分可以一见。 确认过眼神，这绝对是同胞所出，休戚与共的亲妹妹没错了。 ……………… ……………… 魔域，桐花台 “把这些魔修基本功法全散出去，嗯，只有练气期的修炼方法，不用给筑基元气图……毕竟只是想要控制一下人族数量而已，又不是要教他们灭族……” ps， 此处必须说明一下，所谓控制人族数量，是从两方面出发的。 一是按照天地创生法则，秉着万物平衡的原理，但有修为（引天地能量炼体后）的生灵，生育力就会自然下降。 二是魔域公章里，不许恃强凌弱的规矩，其实默认是指，没有必要理由不许越两阶对小辈出手…… 也就是说，只要人族有了炼气期修为，便意味着不再受公章保护了——毕竟妖族数量最多的，也还是修为不到金丹期的小妖。 “什么，现在仙门有能合众人之力的阵法……这样培养出大批人族修士会不会有后患？” “呵呵哒……牛羊成群，猛虎独行……” “这自然界中，物竞天择，优胜劣汰的法则，古往今来，莫不如是。” “你们啊，与其担心将来人族做大了日子不好过，不如从现在起就发奋修炼……” 作为大妖九凤和相柳独子，全三界只有一只的特殊物种……惊灭本人虽然长的是九头蛇一样，但从来不会把自己当蛇族看。 所以不用怀疑，当妺女开口提出了人亦是妖的概念后，惊灭大人不会存有什么偏心旧有妖族，歧视人族的想法…… 这点，该说不说呢，其实让妖族一些，修为不到合体，普遍就元婴、化神、返虚境界的元老们还是比较惊讶的…… 不是惊讶惊灭并不把自己和普通小妖视为一族，而是单纯的，就是意外惊灭对人族的和善态度…… 因为从前惊灭对人族真的不算友好。 要不然也不会在上古时代过去万年后，人间依然流传有他的凶名了…… 但惊灭对此很淡定。 因为当年人族主体是跟着神域混的，而以他的身份，和神域是真的有着血海深仇在，所以对待敌人的狗腿子啊！要那么客气干嘛？ 肯定是能搞死最好通通搞死啊！ 就是、现在不是此一时彼一时了嘛…… 而且哪怕是在当年上古，魔神麾下也是有人类魔修的……其中最出名的人物就是和惊灭、姒婴同列妖王，同掌魔器的魍之主谛冕了。 喔，对了。 从前谛冕在魔域有点遭人歧视，那倒是真的……不过谛冕遭人歧视的原因，其实和他是人族，或者投靠魔神时间较晚这些事情关联不大…… 主要是谛冕这人的品格，本身就和魔域风气犯冲。 “谛冕的品格？”萧凛闻言有一点点好奇。 又或许，他真正好奇的其实是魔域的风气……只是作为皇子，有关于语言的艺术性：如何问话更能让回答的人觉得舒服，并吐露真言。萧凛磨练的，也是相当到位了。 至于他是好端端的，怎么就出现在惊灭家、桐花台了…… 笑话，叶冰裳闭关了。 魔宫现在只剩魔神和姒婴在，萧凛但凡不想挨着魔神白眼，和小姨子瓜田李下，搬出来就是个必然选择。 而和妺女一辈，玩的好的小伙伴们，比如北玄、青煜，现在大部分都在坐镇人间。留在魔域的，最适合被萧凛借住的人选，除了惊灭，也就是惊灭了。 所以萧凛其实已经在桐花台里住挺久了…… 主要是，魔域物产是真的贫瘠。 一眼望去除了各种各样，不知道藏哪里的妖魔以外，就是普遍光秃秃的山石了。正常人能看两天不厌烦都是本事。 萧凛的心境修养算很好了，但在游览魔域风物这条路上，他也就坚持了三天……因为魔域真的没什么好看的。 不像人间万象缤纷，也没有神域、仙境的景色秀美、神圣。 如此， 便也不怪萧凛，比起出去外面，更喜欢待在桐花台里，看惊灭处理妖族内物，自己参详上古炼气术之余，有不理解的地方，再问问惊灭。 偶尔也和惊灭聊一聊上古故事了…… ……………… “抛弃妻子啊！你不知道吗？喔，你才二十多岁，还是凡人出身，应该是不知道的。” 惊灭想了想，道：“谛冕的妻子，是凤凰神族末代帝姬，宇神初凰……这你听说过吗？” “听说过一点。”主要是基于黎苏苏身世上，知道她是初凰和谛冕，相恋生下的孩子。 便是冥夜般若浮生里，有关于初凰和谛冕的恋情，提到的人也不多。 对此萧凛倒也不意外，毕竟万年之前，敌对，魍之主和宇神的恋情，大抵无论对上清，还是魔域，都不能算件体面的事吧。 惊灭道：“听说过就行。” “我妖魔道儿女，不似神族虚伪，嘴巴上说什么一夫一妻，天长地久，此生不离。背地里妾侍奴婢红蓝知己，玩的一个比一个玩……” “我们呢，感情问题上都比较坦荡……” “合则聚，不合则分。” “喜欢就是喜欢，在一起时甜甜蜜蜜，相互扶持过日子……一朝情淡了，就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所以像谛冕那样，本来和宇神夫妻两个过的好好的，突然就背叛宇神来投奔魔域了……要是他来魔域后，就和宇神断了，那谁也不会排斥他。” “可他偏不！” “不承认和宇神断情，每次有女妖想和他有点深入发展呢，他还总标榜自己是有家室的人。” “却也不见他有多深爱宇神的样子。” “战场上面，凤凰神族从前那么多亲朋故旧和附属，我就没见谛冕对谁手下有留情过。” “后来倒是听说君上有答应他，等将来战争胜利，会留宇神一命，并把初凰赐给谛冕……可这样拿她做为战利品，将留她性命视为恩赐的做法……” “姒婴觉得恶心。” “喔。”萧凛闻言若有所思，低头喝了口外面小妖进供来的猴儿酒后，又继续道：“魍之主谛冕……我听说他当年曾在大战中背叛魔神……” “惊灭，你知道其中具体情况么？” “这个啊，君上身陨那战，我和姒婴去迟一步，具体情况不太清楚……不过他背叛君上，罪无可赦，究竟是为什么才这样做的，也不重要。”惊灭闻言平静道：“他要是为一己私欲，欲取君上而代之，如今成王败寇，后果自负，理所当然，也没什么话讲。” “要是说是为了给宇神初凰报仇才要叛君，人家死也死了，看不见了。他也终究没报的成仇。只是徒教人笑罢了。” 萧凛道：“惊灭，谛冕叛君，你看起来，倒并不愤怒？” “这有什么好愤怒的，”惊灭漫不经心道：“我又不是姒婴，魔神也不是我爹。” 言下之意，魔域会真心拥护魔神的妖魔，搞不好就只有魔神亲手养大的姒婴一个了…… 啊这， 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啊…… 毕竟，大家都是妖魔嘛！ ……………… ……………… 裳心悦凛:十七、斩天剑 不过这里有个问题。 那就是， 已知妖魔的品格，与人间不同，是没有常人意识里的忠诚观念……他们曾经听命于魔神，只是单纯因为魔神够强，而妖魔道强者为尊…… 所以一旦现在魔神不再有举世无敌的力量了，妖魔道除了姒婴以外，就遍地反骨，各个欺上瞒下，阳奉阴违，基本没人听他话了。 可， 哪怕这样，北玄等人依然愿意代旱魃妺女坐镇四方……为什么？ 姒婴愿意听妺女的话很正常，因为她是妺女亲妹妹。惊灭愿意帮妺女忙也正常，因为他想给妺女当妹夫…… 可北玄、青煜、虹殇、撼地、宓轻…… 他们和旱魃妺女之间，也有那么深重的义气么？ “义气有，毕竟都是从小一起长大，曾经无数次在战场上生死相依，浴血奋战的关系……但从前没这么深重。” “因为妖魔天性自由。” “宓轻和姒婴是从小互相看不顺眼，没事基本几千年也不见一面，见面只说两句话的。” “撼地、青煜几个稍微好点，没有宓轻那么肆意任性，但从前惊灭姒婴要喊他们干活，先打一架也很正常。” “北玄是妖魔道他们那辈里脾气最好，心思最深的，当年要不是惊灭一心想和姒婴更加匹配，而姒婴想更靠近魔神……魔域左护法的位置，大家都以为会让北玄来做。” “现在……” “他们这么容让妺女……与其说是义气上头，不如说是因为愧疚。” 终于看清楚了过去时光遗留痕迹的谛冕，在熊熊魔火中淡笑，对萧凛道：“你以为旱魃妺女是真的爱你吗？” “如果我说，她爱的人，早已死去，你只是有幸和她曾经心动的人生的一样呢？” 萧凛道：“魍之主大费周折，先教小妖沟通仙门，后请衡阳宗仙友传书，引我来此……就是为与我说这些吗？” “你觉得我说的话很可笑是么？你觉得妺女是真心爱你对吗？可你真的了解妺女吗？萧凛……” 谛冕道：“我必须要提醒你，旱魃妺女，是等闲真神都难入眼的上古妖王，是在元神破损的情况下，硬靠锻体突破半神天堑的一代至强……” 她那样的修为境界，历万劫而超脱众生。早已看破红尘，会真心因为一段凡尘之旅，梦一般经历，爱上一个凡人，简直说笑一样。 而且那梦说穿了还不是什么美梦！ 萧凛道：“……愿闻其详。” 谛冕立即精神一振，反手抽出魔器斩天剑道：“萧凛，妺女和你在一起，为的不过一场炼心……” “现在，就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她望着你时，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吧……” ……………… ……………… 故事开始的最初， 是魔域黑红的天空下，妺女坐在山岩上。姒婴伏在姐姐膝头，撒娇般问她，去凡间万年，可有遇上什么趣事…… 旱魃妺女神色淡淡，只说这世间但有人在的地方，又如何会有二般？左右都是差不多的…… 只是她历劫的最后一世，有个名唤萧凛的人，令她感觉有些亏欠…… ——是的，亏欠，而不是留恋或思念。 接下来， 历劫归来的旱魃妺女，和姒婴说，在人间万年，让她已经适应了人间的生活，便暂别荒渊，去外界，寻找栖息地了…… 然后，妺女花了一段时间， 踏遍了四洲四海，最后停在了东海岸边，景国京郊，一片风景幽静的竹林里。 ——又或许，最后让她脚步停下的原因，和竹林风景有多幽静并无关系。只是，那竹林里，有一座坟罢了。 那是，盛国六殿下萧凛之墓。 ……………… 斩天剑上映出的时空回影里， 春去秋来， 妺女在竹林里结庐而居，庇护了一群小妖，开了一间绣坊……日子过得平淡安宁。 小妖们偶尔吸收些路人元气，因为不伤人命，大多数人只当自己是一路奔波，舟车劳顿才会耗损精元，也不在意。 有灵醒、在意的人也不是妺女对手，不可能捉住小妖们的尾巴。 直到…… 那一天，廊下、檐角，铜铃微响…… 一位有和曾经萧凛一样容貌的仙门弟子迈进竹林中的锦绣坊。他说他是，公冶寂无。 公冶寂无：长泽山衡阳宗当代掌门大弟子，仙门历代最杰出的天骄…… “可惜，天资绝世虽不假，到底人情世故历练的少了些。” 所以才会刚刚结识妺女不过两天，就被妺女逮到机会，趁他除妖受伤的关口，假以帮忙治伤为名，给公冶寂无施了妖毒。 让公冶寂无误在梦中与妺女合欢…… 梦醒之后， 又没看破妺女欲擒故纵，以退为进的心思……对自言是个寡妇，不在意名节，此生能与他有一夜露水情缘，便已知足的旱魃妺女很是怜惜…… 对此，谛冕给公冶寂无的评价是，“道心澄澈，就是、太纯情了。” “魍之主。” 萧凛对此笑了笑后，却是有着不同见解，“有没有一种可能性，他不是太纯情，而是对旱魃妺女一见钟情了呢？” 因为一见钟情，所以她说什么他都信。 从未怀疑她半点，也未有过一丝提防戒备……如若不然，一个活了三百多年，有着元婴巅峰修为的仙门天骄，哪里真有那么好骗呢？ “你不生气么？”萧凛对公冶寂无的态度让谛冕有些不解。 “我为什么要生气？” 萧凛对谛冕的疑惑更加不解。他道：“虽然不知道斩天剑显示出的这段时光，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但既然我已入土，便意味着与冰裳夫妻缘尽了。” “我很高兴，我死以后，世间还能再有公冶寂无，代我爱护她，照顾她。” 谛冕：…… 他深深的看了萧凛一眼，以魍之主数万年来红尘历练的眼光发誓，这孩子刚刚说的话，居然全是发自真心，无一做伪！ ……………… 很快的， 在妺女步步为营的攻心计下，公冶寂无顺利落入情网。 他离开了衡阳宗，来到竹林中的锦绣坊住下，和妺女一起过了几个月，属于凡人的平静生活。 月夜之下， 公冶寂无邀妺女交杯，诺定今生。期望有朝一日他回山门时，能带妺女同往…… 可惜妺女没有答应。她说，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只想要留住眼下欢愉。并劝公冶寂无珍惜时光…… 并玩笑般道，或许将来某日，她厌倦了公冶寂无，就会离开他，去一个他找不见的地方。 谛冕见状精神再振。 微笑说道：“不错，这才是旱魃妺女。” 这才是上古妖王对待感情的一贯风格。 ……………… 月余之后， 公冶寂无境界微松，和妺女说了句后，便就地闭关，欲破元婴了。 不料他出仙门这短短时光里，长泽山上竟出惊变，掌门衢玄子遇刺身死。 有同门给公冶寂无发来传书，请他回去主持大局。 公冶寂无匆匆离开，而这时，他没有再说要带妺女一起。 ——如果仙魔之间，大战又起。他从小在衡阳宗长大，受师门忠恩，除魔卫道，义不容辞。但公冶寂无并不想要把妺女牵扯进那个危险的世界中…… 如她多次和他说过的话一样，仙门里的事情，她并不懂得，公冶寂无也不需要她明白。 ……………… 只是，公冶寂无没有看见，几乎是在他回衡阳宗后瞬间，妺女便也飞天而起，去了荒渊…… 再相见时， 妺女便很坦然说了，她真身是上古旱魃……之所以先前有心接近公冶寂无，只因心里难忘萧凛…… 而今，她看清楚了：萧凛是萧凛。 公冶寂无和萧凛很像，真的很像，但他终究不是他…… ……………… 萧凛见状皱了皱眉。 “不对……” 妺女说这话的状态不对…… 她是想和公冶寂无断了，但此时情断绝非原因，而是目的……为什么？她是遇见了什么事，才让她觉得自己应和公冶寂无分开？ ……………… 谛冕道：“你很敏感。” 或许说，睿智也无妨……但很可惜，时空是很玄奥的东西，理论上来说，这三界众生，古往今来，能够确定超脱时空的存在，都有且只有魔神一个。 除了魔神以外，哪怕宇神、宙神，能看见的也唯有自己所在的时空线。 所以布置下宇清宙光大阵的稷泽自己，其实是看不穿不同时空结局的。因为他只是宙神……本身力量就先天带有局限性。 而魔神现在也不是全盛状态，所以他只看得见自己的事情，也很难凭空去探查别人。 他要查别人的事情，就必须要有个锚点做定位。 ——咦，不知不觉中，是不是有什么真相被暴露出来了。 嗯，先不管他。 言归正传，总而言之，一句话：不同时空中的事情，想要探查出来，是很难的。 所以现在斩天剑上能追溯探查出的影像，是仅限于曾经萧凛灵魂的见闻。 公冶寂无当初看不见的事情，如今萧凛和谛冕等人也看不见。 ……………… ……………… 裳心悦凛:十八、愧疚何来 “我会救你的……” “下一辈子，我们还要在一起……” —————————— “冰裳……” 萧凛现在本身修为才筑基后期——那后期还是前段时间吸收蚀日炼化出的灵气太多了，刚突破不久的。 所以他看斩天剑上的过去回光，是看不明白，为何昔日旱魃妺女为救公冶寂无引雷劫降临，登位成神……分明已经渡劫成功了。最后却还是和公冶寂无做了诀别，寄希望于来生再见…… ——应该不是她无能为力。 因为由始至终，妺女在做事情的时候，态度都是自信笃然的。 但那具体情况，萧凛其实也不是很在意就是了……终究只是一段过去时空的残象。 是非对错，都已不可追。 相比之下，他更感念那回光中，旱魃妺女与他情谊。 ……………… 当然了，那是源自萧凛的角度看事情。 而在萧凛看不见的地方。 惊灭、北玄、青煜、虹殇、撼地、宓轻……一人一个分神，凑一块也都在分析妺女曾经的行为举止。 ——是的，谛冕邀请萧凛来这边的事情，他们都知道。哪怕原本不知道的惊灭，在收到小妖回报，说萧凛去了魍之主封印地后，也什么都知道了。 作为上古大妖， 曾经和宇宙双神从小打到大，斗过不知道多少场的存在，你要说惊灭他们对时间、空间力量一无所知，那必然是不太可能的。 或许囿于天资，他们不会用时空法术，但是至少各个都能熟练防范。 所以宇清宙光大阵第一次现世时，他们可能匆忙之间没有防备，这接二连三的用，冥冥中的时空印痕交错复杂，他们不瞎，是都可以看得见的。 没错…… 他们都知道，或者说猜到了世界时间被重启过。 所以这才是今生，叶冰裳一道传书送达荒渊，北玄等人二话不说就开始配合她行动的原因…… ……………… 而在那过去的时空里…… 魔神说，他们愿意听从妺女的吩咐，是因为愧疚。 —————————— 为什么会愧疚呢？ 因为肩负着妺女重托，要改变过去的宓轻，带人，来迟了…… ……………… 旱魃妺女没有保留记忆的重生，叶冰裳就依然还是人间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国家大势面前，一碰就碎。 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又不想要随波逐流、听天由命的活，最后便只能挣扎得来满身伤痕…… ——曾经她满怀期盼，想要嫁萧凛为妻，但盛帝出于叶家在国内威势已极，女儿不能再为皇后的考量，只愿意让叶冰裳做萧凛侧妃。 ——曾经她想，只要萧凛心中有她，一时名分并不重要。萧凛爱她，无论在内在外，都给了她属于王妃的尊荣。这样，只要等萧凛将来御极称帝，叶冰裳就会被扶正。 但叶家叛国，叶冰裳成了罪臣之女，在盛国中人人喊打喊杀。 ——曾经她努力做个对萧凛有用的贤内助，在府上体贴下人，在军中帮医师采药、制药…… 但般若浮生中幻梦一场，没有妺女神识乱入，叶冰裳便附身到了腾蛇族圣女天欢身上。与成为了漠河王子桑佑的萧凛生有杀身灭族之仇。 梦醒后萧凛虽未因此怪罪叶冰裳什么，却不可遏制的对自己梦中妹妹，桑酒，也就是欺凌了叶冰裳十几年的妹妹，叶夕雾生出了怜惜。 ——曾经她想和萧凛生死相依，但澹台烬大军压境时，盛帝出于辖制萧凛的目的，派人来带叶冰裳入宫为质……萧凛一面出于忠孝之心，一面觉得宫中总比前线要安全，就答应了。 叶冰裳因此与萧凛夫妻生离。 ——再相见时，她就已经成了澹台烬攻破盛都的战利品，被澹台烬带回了景国。 然后， 叶冰裳给萧凛寄信，用暗语言她在景国宫中多受折磨，盼君来救。 萧凛就去了。 ——却因此落进了澹台烬早就准备好的陷阱里。 澹台烬说，那封信件，是叶冰裳故意献计，来擒他的。 叶冰裳没有反驳。 接着， 经由狐妖翩然之口，叶冰裳被揭露出了，身上怀有一条本不属于她的情丝的事…… 澹台烬嘲讽叶冰裳性情卑劣。 连他人的情丝都要占据…… 叶冰裳狼狈伏地，多出的那缕情丝被澹台烬抽离身体。 她看着萧凛…… 因为多年以来，没有学到丝毫修仙知识，前世记忆也没觉醒。所以不清楚情丝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只模糊知道，有了情丝后，她就变得很容易引人注目…… 误以为这玩意是能教人获得他人爱慕的宝物，并觉得萧凛喜欢她也是因为情丝的缘故…… 叶冰裳咬了咬唇，对萧凛说，“……其实，你的那些山盟海誓，都不过是因为情丝罢了！” ……………… “屁！” 默默窥屏窥了许久的惊灭终于忍无可忍，爆喝一声道，“一个小妖的情丝在没有结界阻隔的情况下遇到妺女，被当点心吃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也就是当年妺女下界历劫的时候，魔神为保她神魂纯粹，给她灵魂上加了术法保护，让她不能真正吞噬别人魂念……” “不然要是因为区区一小妖，影响了妺女归来，老子砍了她全家！” ……………… “闭嘴，先看。” 惊灭旁边，一只通体玉白的迷你虚空蛛，一把跳到惊灭头上，摁住他道：“那小妖和魔胎，竟敢这样欺辱妺女……惊灭，我们不会放过他们的。” 是的， 宓轻坚信，只要她带人去找到叶冰裳了，便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曾经欺辱过她的人。神也一样！ —————————— “妺女……” “旱魃妺女……撑住啊，我这就带着兄弟们来救你了！” 荒渊之中，几道透明遁光，成群结队向景国飞来——路上没有妖云滚滚，因为宓轻谨慎的觉得，现在妺女实力不足，他们去救人最好低调一点。先不引人注意的把妺女护好，然后再计划下一步行动不迟…… 千万不能造成荒渊大战激烈，然后妺女转世身还没被找到就先夭折就惨状。 北玄等人亦对此深以为然。 ……………… “妺女说，五百年前，出荒渊后，往东海方向飞……然后到了东海岸边，再转路去弱水之畔，她转世身在的位置。十有八九就在这一路上……” “找到了吗？” “没。”虹殇神识四散，努力搜寻着记忆中清丽淡雅的身影……然而人海茫茫，就是没她。 路上倒是遇上了两个不知死活，杀妖取丹修行的人族，被虹殇随手捏死了不提。 （澹台明朗and浮玉：我们死的可真草率啊！） “等等……” “找到妺女了？”撼地精神一振。 虹殇道：“找到妺女从前踪迹了，下面有人的记忆里有妺女身影。” “好！这说明我们方向没错。”北玄精神也一振道，“走，下去搜魂，查查妺女最近出现的地点在哪。” 然后，他们就搜到了萧凛身上…… 当然， 站在萧凛的角度上，他当时是不知道这些从天而降的上古大妖来找他是为了搜魂检魄，寻找叶冰裳踪迹的。 因为宓轻认出他了…… 咳咳咳，毕竟，萧凛和公冶寂无长的一模一样嘛…… “别乱动，”宓轻说，“这都自己人。” 萧凛不解。 而宓轻也没和他解释太多，因为青煜他们搜魂检魄得出的信息都不怎么乐观……所以宓轻急着带人去景京救妺女呢。 当然，走的时候，她有记得给妺女把情郎带上……包括桌上萧凛刚写完的两封信。 吾妻冰裳…… 嗯，妺女是有说过，五百年前的她，名字叫做叶冰裳没错。 所以也都一起带上啦！ —————————— 景京，叶府 “旱魃妺女～” “什么？” 转世，不论过去多久，只要灵魂不易，身体都永远和最初时候长的一样…… 所以宓轻神识在景京上一扫而过，在无人遮挡、阻拦的情况下，很轻易的就找到了转世后的旱魃妺女。 但很可惜，这时候的叶冰裳，并不认得宓轻他们。 北玄道：“宓轻，妺女从前让你回五百年前找她，就只是找她吗？便没留下什么秘语、暗信？” 宓轻道：“没有啊……啊，对了……” 妺女说过的，要告诉叶冰裳，“萧凛是真的爱你……” “当年那缕情丝会自己融入你身体，是你元神不同寻常的缘故……融合情丝后，你之所以会觉得更容易被人爱慕了……” “是因为你元神完整后，精神力受妖性浸染，不被控制时就会持续散发，继而影响身边的人。” “但这影响不是什么爱慕……只是会让你在人群中更突出。” 叶冰裳：“是、这样么……” 她闻言先愣了愣，随即螓首微垂，反应却是和宓轻预想中的很不一样。 宓轻没有办法。 一面想着或许她该先把姒婴放出来，然后再来找妺女的。一面略显无措的，把得自萧凛处的信件又递给了叶冰裳……不然她也是真不知道能和转世后的妺女说什么了。 偏偏北玄他们也在装死…… 因为从前他们和妺女也基本不说话。 真正的兄弟，一切尽在不言中……主要妺女身体原因，基本算是个哑巴啊！！！ ……………… 萧凛的字迹，叶冰裳自然是能认得的。 吾妻冰裳…… “他，还当我是他的妻子……” 于是也不再顾宓轻究竟什么身份了…… 或许是默认宓轻他们和庞宜之一样，都是萧凛在逍遥宗的同门吧。 便直接拆开信件，看了起来…… ……………… ……………… 裳心悦凛:十九、看破红尘 一个好消息，妺女留给从前自己的话语是有点用的。 听完了宓轻的传话，又看完了萧凛分别写给澹台烬和她自己的两封信（叶冰裳不想称呼那两封信为遗书）……即便她很清楚，那就是。 叶冰裳确实是心结顿解，刹那之间，便悟透了世情一样。身上气息，以宓轻等人的眼光来看，都有了明显的不一样。 一个坏消息，叶冰裳她不想活了。 开始的时候， 宓轻等人见叶冰裳很平静的收了信，然后招呼他们去隔壁房间吃茶休息，说自己要梳洗打扮一下……谁也没觉得有不对的地方。 很自然的就听话出去了。 青煜还笑，这么多年了，总算看见妺女在乎容貌一次。不知道她打扮起来什么模样。 北玄就画了面水镜出来，欲要偷看。 然后被虹殇一句：你是不是觉得妺女知道此事后打不死你……说的，又自觉的把水镜术给取消掉了。 再然后就是他们闻到了冲鼻的血腥味。 纷纷冲进房间一看，才晓得叶冰裳割腕自杀了。 “我给澹台烬的粥里下了毒，本来是准备把他毒死了，景国大乱，萧凛或许就有机会可以逃离牢狱，东山再起了……” “不过既然我们夫妻福薄，他先殉国一步，我跟着殉夫也无妨。” “反正，我这辈子，最想报的仇已经报过了。” “诸位不用救我，我只是想去和萧凛团聚而已，听说吊死鬼舌眼凸出，烧死鬼面目模糊都不太好认……我这样血尽而死的话，九泉之下，萧凛应该能认出来吧。” 说到这里，叶冰裳忍不住轻轻笑了笑。 笑颜如花，恰似落幕的荼靡。 很美。真的。非常美。 以至于让遍历美色考验的上古大妖都看的愣了一下…… 然后，撼地摸了摸脑袋，迟疑的道：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呢？ 虹殇道：“宓轻，你带着的那个凡人，身上隐身术忘记解除了。喔，还有定身术！” 宓轻闻言微微一滞。 而北玄已经很利索的给萧凛除了身上法术。 萧凛：“冰裳……” 叶冰裳昏倒了……萧凛差点没给吓死。 好在把脉后确诊，叶冰裳只是因为体质柔弱，常年忧思惊悸，刚刚短时间内又大喜大悲过甚，身体出于自保本能，才昏睡过去了而已。 ——嗯，她是学过医的人。 割腕的时候，下手很准，用瓷片精确的划破了血动脉。 这伤势对凡人而言本是必死的。因为哪怕血要流上几个时辰，人才会死。但动脉已断，凡间的医术并不足以将经脉接续上。 可这对当时屋子里一群合体大妖而言，当然不是什么难办的伤势。 ……………… 让他们感觉难办的是， 昏迷中的叶冰裳额间，开始长出了金色的、扶桑形状的神纹…… “修魔功，长魔纹，长了两三万年，始终就只有两个小点，残缺的可怜……这一朝神性觉醒，神纹发育的速度还挺快啊！” 宓轻看了咬牙切齿。 不是不想用魔气给叶冰裳把神纹压下去的。 但她身体太差了，冲突带来的剧痛，一瞬间都够杀她十回。 所以宓轻愣是一时没敢动手，北玄等人也都不敢。 最后只能大家一起，自我安慰道： “没事，最差不过以后动不动被太阳神力烫一下而已，只要人还在，那都是小事。” 然后继续忍着天地至纯、至圣的神明气息，守着叶冰裳，等待她醒。 ……………… 期间，萧凛也看出了叶冰裳身上逐渐萌发的气息对宓轻等人不太友好，提出叶冰裳这边有他照顾，宓轻等人可以避远一点。 对此， 宓轻只道：“妺女当然是由你来照顾，不然你指望谁给她更衣洗漱？不过我们避远一点就大可不必……” “万一有敌来犯，她现在可保你够呛。” 什么叫她保我够呛…… 萧凛默了片刻，没有听懂宓轻的意思。 但思及自己目前处境确实不好，便没拒绝宓轻等人留下保护自己夫妻的好意。 ……………… ……………… 日暮月升，华灯初上。 “澹台烬，杀了澹台烬。” ——这是叶冰裳昏迷“苏醒”后的第一句话。 她的杀机当时是那样炽烈，以至于这句话都甚至不是用嘴说出来的，而是眼都没睁，就直接传音北玄等人的…… 萧凛那时，是听不见。 而如今惊灭、萧凛等人可以知道，便是因为斩天剑上回光术的锚点，已经从萧凛身上转移到了魔神那里。 ——那，是魔神亲自，以神意接收到的信息。 “杀了澹台烬，他会彻底融合邪骨，蜕变为魔……” 魔神道：“小妺女……你想要澹台烬死的话，需先想办法处理邪骨。” “你有意识，你听得见，你什么都知道……”撼地听见了魔神传音，顿时拳头一硬，道：“你什么都知道，还让别人欺负妺女？” 她是他养大的啊！ 数万年的陪伴，他怎么忍心？ 北玄道：“兄弟们，走！” “撼地，你留下，保护妺女，她现在这身体太废，只有元神，真身还被封印在时空外……” “我们去见魔神陛下！” “好。” ………………………… 景国皇宫，澹台烬的寝殿里 正一心等着叶夕雾杀死萧凛后，在天下再无容身之地，便只能回他身边了的澹台烬，左等右等，最后也没有等来自己心爱的姑娘，倒是等到了一群穷凶极恶的妖魔。 是的， 他是魔胎，身怀邪骨，天克妖魔。 但克制归克制，力量差距归力量差距。 你不能指望一个从来没正经修炼过，实力最多只有金丹期的小修士，能在一群合体大妖的恶意下自保。 北玄只是隔空扔去一个水球，便生生的让澹台烬在充盈口鼻的水汽中溺毙了。 邪骨在澹台烬的尸体上复苏。 虹殇面不改色，提刀将澹台烬大卸三块，把邪骨从他身上切了出来，然后刀尖一挑。 邪骨就顺利的落在了旁边，青煜拿出的建木木心做的盒子里。 宓轻指尖无数蛛丝爆射，很快在建木盒子外结成大茧。 北玄指尖掐出法诀…… 魔神并不在意自己宿体的死亡，只平静道：“你们几个看起来，很愤怒……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敢问我们为什么？” 青煜冷着脸丢出一枚留影珠来，里面却是他先前搜魂盛都旧人，多方拼凑出的叶冰裳的曾经。 “妺女神性觉醒了，你知道吗？魔神、陛下……她从前那么讨厌自己那身神血，那么讨厌帝明、帝苍……可是她现在神性觉醒了……” “从前我们惹她生气的时候，她总是喜欢拿帝明神像出来对比，说罢了罢了，无论我们为人怎样，总也没她留在神域，更加恶心……可是现在妺女要合道成神了！” “你教养她这么多年，就是想要这个结果吗？” “魔神陛下，你知不知道，妺女神性觉醒前要寻死……魔域最贪生怕死的旱魃妺女刚刚想要寻死啊！” “最贪生怕死如她，现在都不想活了……我们再不拼还等什么？” “妺女……寻死……吾看见了……”魔神闻言淡淡道：“她的真灵复苏、元神觉醒了……便是已经参透生死关了……” “不是故作姿态……” “不是知道萧凛在旁，所以做戏。也不是知道你们一定会救她，所以有恃无恐……” “可是，为什么呢？” “万载轮回，漫漫红尘……她熬过了鄙夷冷眼，撑过了寒冷痛苦，度过了阴谋强权……都不肯死。” “她为了活着不顾颜面，放弃尊严，用尽力气，遍体鳞伤，一无所有，可还想活。” “最后，又为什么好端端想寻死了？” 魔神是真的疑惑。 作为先天神灵，他神性太深，人性太少，理智太过，一向认为情感都是很多余的……所以理所当然的搞不懂叶冰裳。 以及，以魔神曾经对妺女的了解，他认为，叶冰裳如果有天能够觉醒妺女真灵，重归于世。那她到时候，理应也该看破红尘了。 就不会很计较凡俗因果的才是…… ……………… 但很明显， 现在这万丈红尘，叶冰裳是度过以后，还想再看两眼的…… 澹台烬死了。 一如叶冰裳原先设想的那样，景国因为群龙无首而大乱。 澹台皇族全族尽灭，国内世家经历两代暴君血洗也不剩啥了。 这是萧凛复国最佳的机遇。 甚至，盛国全境，以他的身份名望，几乎都是传缴而定，完全不需要用兵…… 整理河山，轻而易举。 同样， 和叶冰裳设想中没二致的事，还有萧凛复国称帝后，依照旧诺，给了她后位…… 让她做了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 所以， 荒渊结界崩毁后，内里万妖并没蜂拥出世。 ……嗯， 主要是荒渊万妖，没人统领，就是一盘散沙。有自己去人间玩耍的，自有仙门历练弟子处理。 而能统领他们的人…… 魔神不在，惊灭和姒婴也不是很有权利欲的人。 北玄等人，更是一解决掉魔神后，就回家睡觉了。 按照他们的时间观念，大战之后，没事一睡几百年是很正常的事。 而叶冰裳\/旱魃妺女…… 她正在萧凛身边做皇后呢。 生活的美满顺遂，暂时就不见想苍穹血染，尸骨成山了…… ……………… ……………… 裳心悦凛:二十、病的不轻 叶冰裳的皇后生涯…… 其实真说起来也是可以再说两章的，哪怕萧凛后宫无妃，只有一后，叶冰裳不用和人争风吃醋的搞宫斗…… 萧凛和叶冰裳少年夫妻，两情相悦，多年以来，情义深重，不减毫分。她也不需要费尽心思去谋划君心，便能与萧凛一生一世一双人…… 但她作为皇后，要做事情也还是不少。 有光明正大点的，例如，陪萧凛一起上朝，和他商论政务，兴学堂，办医药…… 也有见不得光点的，比方说，在宫中招收妖族歌姬、舞姬、优伶，扶持妖族，在盛国经商，兼并土地…… 虽然那见不得光的事情吧……萧凛心里也都很有数就是了…… 毕竟无论是作皇子、储君，还是后来的帝王，在萧凛眼里，给予皇后母族一定量的优待和扶持，都是国法人情皆能容许的。 叶冰裳这身份…… 最不好说的一点，也就是她母族是妖族，养父是魔神，不能正大光明受封承恩公了。 ……………… 至于叶冰裳此身生父叶啸…… 算了，一个普通凡人，提他干嘛？不提也罢！ 叶啸这辈子，对叶冰裳做出最大的贡献，估计也就是，让她在萧凛体贴入微的温柔呵护下过了三五年后，终于可以正视上古魔神人性缺失的育儿理念了。 —————————— 要敬爱他，要敬爱他，要敬爱他，一定要敬爱他…… 但见， 盛国，坤宁宫 叶冰裳分别临摹了二代日神、叶啸和上古魔神，各自的肖像画，挂在书房里，挂在寝宫内，日日夜夜的看着…… 夜以继日的告诉自己：一定要由心敬爱他…… 毕竟， 旱魃妺女总归是上古魔神从小养大的。 虽然上古魔神这人吧，清冷淡漠，俯瞰天地，超然物外，无情无欲……一般人是真的很难从他身上感知到什么人情味。 但一件事情，短时间内看，是看不出什么，如果硬要把时间线拉长到三万年，拿着放大镜仔细去找的话，还是可以看见很多细节的…… 比如说魔神对旱魃姐妹少到不知道可是真有的父爱。 ……………… “算了，帝明和帝苍的神像还是先撤了吧。” 就留叶啸一个人和上古魔神做对比也够了。 叶冰裳玉手托腮，美眸定定的望着叶啸画像半晌，磅礴浩大的精神力量于识海中微微荡漾，便轻易翻找出了自己此生于叶啸的所有记忆。 ——最近的便是叶清宇献关降景后，他疏散了家里所有家丁侍女妾侍，带走了老母和儿子，逃亡景国。唯独没有通知过她半分的事…… 叶冰裳记得，自己当初骤然听见叶家全府背叛，盛帝震怒降罪时，却发现叶府早已人去楼空……不敢置信。 才会在明知外界危险，不该出宣王府时，还是带着贴身侍女嘉卉，去叶府中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便让叶冰裳彻底的对今世，所谓家人们死了心。 ——还不如上古魔神！ 至少，魔神自从神域手中抢了她姐妹回去后，便从未有抛弃过她们。 就是自己不想活了，要毁天灭地，想着的也是让她们融身入同悲道。大家一起复归混沌态……为此，他是打算好要在同悲道覆盖天地前，让旱魃妺女元神恢复的…… 便是选了魔胎，转世人间。 也拨动了命运因果，让魔胎澹台烬走到了妺女转世叶冰裳身边…… ……………… 暮色黄昏，夕阳似血。 叶冰裳的目光追忆…… 又想起了自己从小体贴、孝顺……可送去叶啸书房的参汤，从不知道最后到底有没有人喝。 又想起了小时候，姒婴总喜欢跟在魔神身后跑……他身高腿长的，明明一步可以迈很远，但旱魃姐妹缠着他的时候，他却很少会加速甩开她们。 反而不乏刻意放缓脚步，等姒婴、和一直与姒婴形影不离的妺女跟上来的时候。 ……………… “冰裳。” “陛下……” “在看什么？看的这么入神？”居然他走近了，还没发现。萧凛不无好奇的顺着叶冰裳目光望去，然后，一个黑衣玄铠的铁塔战将，和一个玄衣金面的帝服男子，身影顿时映入眼帘…… “这是，叶将军和……” “初代魔神。”叶冰裳道：“魔域崇黑尚红……所以魔神一般情况下的着装，都是主体玄黑色的羽袍。内衬和绣纹，则多用红色。” “他是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无论在外面，还是自己独居魔宫时，面具都不会摘下……” “说起这面具，其实我也有个差不多的呢。” “当时……我才被他带回去没多久，九凤姑姑要锻炼我的毒抗，把我扔去相柳叔叔的万毒坑里修行……” “你不知道，那万毒坑可恐怖了……我闯出来，再度回想，都觉得心有余悸。” “君上就送了一个面具给我，说它可以遮住人的软弱，也有很好的防御力……” “冰裳……”萧凛闻言目露疼惜。 当世仙妖不合，却从没有大范围的种族、道统大战产生。因为魔神不出，女魃姒婴统一荒渊，自号妖皇后，十几年来只专心做了一件事：带着惊灭，走遍三界四洲，寻找魔神踪迹。 北玄等人一心睡觉，太低调了。在外什么名头都没传出来过。 所以在人间大体承平的总体环境下，萧凛心里很难产生什么强烈的种族之分。原本他也是一个温柔正直，与人交往，不看出身的人。 ——于是叶冰裳并没有刻意隐瞒自己来历。萧凛是知道，叶冰裳是旱魃妺女转世身一事的。 他只是不知道澹台烬是新魔神而已。 这会便只能安慰妻子，“逝者已逝，魔神陛下在天有灵，也不希望你这样伤怀的。” 是的， 逝者已逝，在萧凛和三界大部分人看来，魔神现在都是死了。 即便姒婴不肯放弃，坚持魔神超脱生死之上，现在肯定依然在世……萧凛也只是以为姒婴不肯接受现实而已。 对那个小姨子，他左右也是劝不住。 叶冰裳的意思，是给妹妹留个希望，让她找找也无妨。萧凛便更不会去管姒婴了。 但自己媳妇不能不管。 叶冰裳便对萧凛笑了笑，心里某个念头又坚定了些…… 萧凛……我们会恩爱久长的。 ……………… ……………… 魔神说，北玄等人容让妺女，不是出于义气，而是因为愧疚。 愧疚于当年宓轻带人，来迟一步…… 那来迟一步，在宓轻、北玄等人看来，是累的叶冰裳多在人间受了数月的苦…… 他们查到了，从盛宫旧人识海里搜魂到，叶冰裳曾在盛国皇宫里，住漏雨的屋子，吃清苦没油的斋菜，天天抄写字若蚊蝇的佛经，跪禅跪的腿不能行…… 然后到了景国，还被澹台烬打发去掖庭，给太监洗衣，倒恭桶……这些苦楚，但凡他们早来一些，叶冰裳本是不必受的。 但在叶冰裳看来…… 那些事情其实过去了也就不重要了。 她最放不下，并一定要澹台烬死的事，是萧凛的伤…… 弱水摄魂锲透心入体，吸收血气。不取出便会教人日益虚弱而死，而强行剜出后，弱水四散，却会教人血流不止，一日毙命。 关键是，还会损伤魂魄。 这让萧凛原本可以称为神明之质的修行资质尽毁，此生再也无望结丹事小…… 命魂虚弱，寿元难补事大。 —————————— 而叶冰裳想和萧凛一起，天长地久…… 所以她开始研究补魂续命之方，延年长生之道…… 然后， 不知不觉的，就开了轮回道。 嗯，是的…… 在叶冰裳立道之初，天下没人知道她在修什么……惊灭、姒婴等上古妖魔只隐约知道，旱魃妺女历劫归来后，道果气息和万年前有了较大改变，变了许多。 而魔神最初因为离她太远，也没看出，叶冰裳是在补全天地轮回。 他只看出来了，她没有在元神觉醒后融合真身。并且象征死亡、荒寂的旱魃真身上，开始有了生机侵蚀…… 别问他为什么要用侵蚀二字，搭配生机，问就是旱魃妺女作为死灵先天的王，她天生便与生命、造化一类大道相克。 所以对于一般人而言是珍贵宝物的生机，对她而言比惊灭精心炼制的病毒还毒…… 毒到什么地步呢？ 一位拥有屠神之力的上古妖王，常年面色苍白，唇淡如樱，泛着紫意。夏天怕热，冬天怕冷，一年四季，迎风就咳。 魔神觉得，旱魃妺女真是病的不轻。 所以他神意托梦于萧凛。 直白的告诉了萧凛，叶冰裳为了给他续命，正在自毁道基……而现实情况是，哪怕叶冰裳拼上所有，最后拼赢了…… 哪怕她可以治愈萧凛魂魄的伤势，萧凛本人也争气，可以修炼到半神阶位……人族半神，最多也就只有几千年的寿命而已。而叶冰裳现在风华正茂，最少还有几万年能活…… 萧凛是不可能陪叶冰裳太久的…… 总有一天， 叶冰裳会失去他。 而那一天来的越迟，就意味着叶冰裳要承受越多的折磨。 萧凛闻言默了默。 枕边人多年抱病，这种事情，说能瞒住他，自然是不可能的。 萧凛曾经也担忧的询问过，陪姒婴一起来看姐姐的，魔域左护法惊灭，可有办法能治叶冰裳的病。 当时惊灭只道，叶冰裳身体不好并非是病，是她在研习阴阳、生死、造化等大道…… 修炼功成自然会好。 而以旱魃妺女原本的品阶，确实也到了可以由精涉广，自创功法，容纳他道的时候……走火入魔这种低阶修士很容易碰上的关卡，对妺女这种存在而言就是笑话。 世间绝顶的境界，让他们有能力把握好自身每分力量。 所以惊灭从来没担心过叶冰裳的“病”。 姒婴也和惊灭态度一样。 萧凛对此，便也只能姑且宽心了。 可现在……… ……………… 几次床前私语，萧凛屡屡向叶冰裳提及百年之后。 叶冰裳只说惟愿此生不分离。 作为一个有点基础修仙知识的前仙门弟子，萧凛自己闲暇时也构想过，他们夫妻这种情况，究竟要怎么才能不分离。 想来想去， 前木神修炼的乙木长生道，是个办法。 但这大道和萧凛只求海晏河清、苍生安泰，不求一己长生的理念不合，萧凛在叶冰裳修炼的时候，和她一起研究了几十年，最后也就成功练出了个入门水平。 叶冰裳那个先天属性，明显也当不了木神第二。 然后， 萧凛又想到了般若浮生的梦境里——没被妺女乱入篡改版本： 桑酒在荒渊深处堕仙入魔。血洗上清，杀了天欢，然后又在天下掀起腥风血雨，变强之后，将腾蛇一族全部炼化成了异宝倾世之玉…… 倾世之玉降世之时，因其太伤天合，故天降神雷，欲灭桑酒。战神冥夜挺身而出，替桑酒受劫之余，自惭不是个好丈夫。想把自己神髓换给桑酒，让桑酒能够重新开始，自由选择以后的路…… 可惜，迟了。 桑酒几千年前，大战初歇的时候，因为曾入弱水打捞冥夜，就魂魄重创，之后数千年都不过是在压榨本源，苟延残喘。 现在报了仇后，一口心气卸了，身体差不多也油尽灯枯了……便是冥夜献出神髓，也再救不回自己妻子的命。 由此可知…… 萧凛要想用外物续命，最多也就和桑酒一样，多活几千年的事情。 而哪怕不论他多活的这几千年，要消耗多少天材地宝，如今的三界，又还有没有那么多灵物了…… 几千后，叶冰裳还是叶冰裳，他能留给她的，也就只有和冥夜一样的绝望。 萧凛不舍得。 真的不舍得。 于是他开始期望，自己死后，能否转世与叶冰裳再续前缘？就和旱魃妺女元神受损后，轮回万载，变成叶冰裳一样。 对此，魔神只是嗤笑。 ——旱魃妺女是堕神长女，神性天生。哪怕元神受损，身躯也是神兵体魄，道行也是半神修为。 所以她轮回万载，神魂不易，真灵不灭，一朝觉醒，就是超凡入圣，俯瞰众生。 换了萧凛…… 不用万年，甚至不用轮回一世。 他现在死了去幽冥川，魂魄都不一定能保持完整轮回！ 萧凛对此深以为然。 觉得魔神说的很对…… 而且， 萧凛后来又想了想，也想不出，自己要是真身死轮回去了。 叶冰裳要找他转世，人海茫茫的，她要怎么去找？ 和现在姒婴踏遍三界找魔神一样？ 还是和曾经桑酒，忍着弱水蚀骨之痛，去幽冥川找冥夜一样？ 不管那种，都是但凡想想，便足以让萧凛心疼到碎的景象。 所以…… 又数十年，萧凛有感冥冥之中，大限降至时，他把身后事都托付给了庞宜之……并让叶冰裳回去荒渊。 “再坚持一下，再等等我，陛下……萧凛……”叶冰裳伏在天人五衰，老态毕显的萧凛怀中啜泣，“……我给你一滴精血好么？” “你炼化之后，便能够被转化成魃……” “不必了。” 何苦再让她为自己重伤呢？萧凛轻抚着叶冰裳鸦羽般的长发，低声说道：“小师叔马上就要来了，我的遗骸会交给他。” “冰裳，别哭了。” “能与你有一世夫妻缘分，凛心愿已足……我死之后，你不必再为我挂怀，回荒渊去，好好修炼吧……” “别去寻我转世，冰裳。若往后你能再遇良人，我为你高兴。便是你将我忘了也无妨……但别去寻我转世。” ”我祝你，道途顺遂……” ……………… “什么？”什么叫祝她道途顺遂？ 哭的泪眼朦胧的叶冰裳心里不解，但她准备问时，萧凛已经说完了所以想要交代的话。然后再无遗憾的咽下今生最后一口气了。 此时正值金星破晓，晨光熹微…… 天边却有晚霞西照，日暮黄昏…… 四洲惊动。 一身道袍的庞宜之举着罗盘，踏着夕阳走进盛宫，来带萧凛离开。 叶冰裳依然静静伏在萧凛身上，不肯放手。 庞宜之见状，目露嘲讽，只说，“妺女大人红尘炼情多年，感悟众生悲欢聚散……” “如今这是入情太深，脱离不了了？” “什么炼情？”叶冰裳闻言蹙了蹙眉，不无困惑的睁开眼睛，看向庞宜之。 只是一眼，便眉梢微挑，缓缓的道：“你是……稷泽身边那个小徒弟？怜华？” ……………… ……………… 裳心悦凛:二十一、复杂 “妺女大人认得在下？” “稷泽身边唯一一人，很可能是下任宙神的存在，我当然认得。” 叶冰裳从萧凛遗体上缓缓起身，慢条斯理，拿帕子擦干泪痕。道：“你以为，我留在萧凛身边这些年，是在借他炼心，感悟情关？” “怎么？”庞宜之闻言，脸上嘲讽更甚道：“妺女大人现在是要告诉我，你确实是真心爱上萧凛一介凡人，情愿与他携手白头，别无他想吗？” “传闻当年盛景大战，妺女大人毒杀澹台烬后，重回萧凛身边……一度轻生死节。” “如今萧凛已逝，大人可要随他一起同赴幽冥啊？虽然盛国王陵中，萧凛早给自己准备好的帝棺里，并没有留妺女大人的位置，但若妺女真的要与萧凛同死，小道也定会将萧凛与大人合葬的。” “红尘悲欢，情思百转，是很有趣。” 叶冰裳擦完泪后，轻轻一笑。又为榻上没了生机的爱人，最后整理了番仪容。 她当然是真心爱着萧凛的。 但这一点，她自己知道就好，没有告诉庞宜之的必要……更没有让稷泽等神明在天之灵晓得，嘲讽她，看她笑话的必要。 如果萧凛还活着…… 或许叶冰裳还会解释几句。但现在，他已经不在了啊…… 萧凛，你不肯接受我给予的那么多延寿法子，坚持自然修炼，寿尽而终……是也觉得，我和你在一起，只是在红尘炼心，感悟情劫么？ 所以你死的时候，才让我回荒渊去…… 祝我道途顺遂，是不是？ 萧凛…… 你真是个傻子。 ……………… “萧凛……” 目送着叶冰裳宫装素雅的倩影，缓缓消失在盛宫之内。庞宜之叹了口气，罗盘上，有微微荧光亮起。 “好了，你我兄弟一场，你最后托付我的事情，我完成了。” “弟妹经我这番嘲讽过后，既没立时便随你去，日后她回到荒渊，有妹妹、同伴陪在身边，便更不会再有轻生之举。可以任由时光去抚平伤口……你在天之灵，可以姑且放心了。” 只是，这个时候，庞宜之是死也没想到，他不过是随口搭了叶冰裳几句话而已…… 萧凛是能放心——叶冰裳不会一时想不开的，大好年华随他赴死了。 她却错误的高估了曾经众神对后世的布置……所以…… “我欲往赤水闭关……” 荒渊深处，萧凛看不见的地方， 叶冰裳素手轻抚着姒婴脸庞，柔声说道：“我转世之后，此身虽则先天柔弱，却也失了原本樊笼……” “我近年参悟生机之道，应和从前所学。获益良多……” “而今，我已立道果“轮回”……诉尽生灭交替之道……小到生命轮回，大到世事变迁，乃至纪元更替，莫不尽在轮回之内……” “姐姐好棒！”姒婴美眸忽闪着。是真心的为亲姐高兴、且自豪。 叶冰裳便笑了笑，又谦和道：“只是先凝聚出了道果雏形而已，往后的路，还有很长……” “那怕什么，道路嘛，只要有了方向，前路明晰，就一直往前走就好了。”姒婴比叶冰裳自己还有信心道：“姐姐还年轻呢，将来时日长着……一定可以功成圆满。” “开万古未有之先河，将妖魔道统升华、确立。” “那我就去了。”叶冰裳道：“我闭关后，前世身便依然留在你身边，一面劳你替我以阴死、血煞之气孕养，一面，若遇不可抵挡之事，我也可以破关醒来助你……” 姒婴道：“好。” 她伏在姐姐身上，乖巧点头。 心里这时是不觉得叶冰裳闭关后，她能遇到什么不可抵挡之事的。只道，自己一定会好好孕养姐姐半身，不给姐姐成道拖后腿…… “还有……” 叶冰裳道：“有一件事，我从前念着你年轻，性情直率，不经事……便一直没有告诉你。” “什么事呀？”姒婴好奇。 “是君上……其实魔神九十三年前，便已经转生人间了。只是当时他神力没复，我唯恐太早泄露魔神踪迹，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便一直没告诉你这事。” 叶冰裳面不改色心不跳道：“而今九十三年已过，我前些日子去看了君上，发现他已经恢复了神阶力量……所以，等我闭关了，你要是想的话，就可以把魔神迎回荒渊坐镇了。” 姒婴道：“真的？” “那我马上就去接君上！” “好……”叶冰裳闻言笑容不改…… 而眸光悠远…… 是了，无论当年神域众神，稷泽他们，或者冥冥中不可测的天道意志对今世做了多少安排。 只要魔神坐镇荒渊，事态再坏也依然可控……姒婴便绝不会有事。 至于魔神自己…… 轮回神光洗刷万千遍，摧毁情根是其一。 在同悲道上开孔，埋雷是其二。 荒渊地脉，人间气运勾连是其三…… 叶冰裳为克魔神，做了万全准备。 这一次，她是决心真正把“魔神”当做个兵器来用了！而不用怀疑，妖魔道上一辈，乃至上n辈前辈们，在如何利用魔神方面，是有充沛经验传给妺女的…… ……………… ……………… 斩天剑上，回光画面， 自庞宜之带走萧凛遗骸，便陷入了卡顿之中……惊灭以为这就是要放完了的意思。都准备把剑收起来了…… 斩天剑上，却又倏尔闪现出了，长泽山下的景象…… 惊灭动作一顿。 看见的，便是一个眉眼间极似萧凛的婴孩，被人丢弃在长泽山脚下，然后被一个仙风道骨，御剑回山的修仙者正好看见，抱进了山门…… 却原来，那修仙者，便是衡阳宗那代掌门衢玄子。 而那婴孩，不出意外，是萧凛转世。 这一辈子，他被衢玄子取名，唤作公冶寂无。 ……………… “还要继续往后看吗？”惊灭扭头问萧凛道。 按他的意思，剩下公冶寂无怎么在长泽山修仙问道的事情，是没有什么必须要看的必要了。 因为萧凛现在留在魔域，妺女一定有自己对他培养成材的想法的。 萧凛闻言犹豫片刻。 斩天剑回光上，小小一团的公冶寂无，便迅速和刚抽枝的小白杨一样，长成了十三四岁的青葱少年…… 然后，一次意外的机会， 他跟着师门长辈外出历练，在一方被妖魔屠尽的村庄里，救了个女孩…… 谛冕道：“等等，那姑娘不对……” 虽然目测就是个普通孩童，因为妖魔来时，失足撞到头，昏迷过去，气息奄奄。爷爷又拼死把她护在身下，所以侥幸逃过一劫。 看似一切都说的通…… 但魍之主江湖经验太丰富了，拥有敏锐直觉。所以怎么看那女孩，怎么不对劲…… 值得一提的是， 那被公冶寂无救下的女孩，醒来后自言失去记忆。忘了前尘，请求衡阳宗收留…… 当时带队出来的衡阳宗长老，测了发现那女孩又是极佳的水木双灵根的修仙苗子，就把她带回了山门，按辈分序齿，取名瑶光……做了公冶寂无隔脉的师妹。 ——瑶光，很喜欢公冶寂无。 惊灭道：“这、是她吗？” “看着不太像啊……”派遣了分神过来看戏的北玄认真分析道：“长的不像，太艳了……性子也不像，妺女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叽叽喳喳的时候？” “小时候啊！”同样派遣了分神过来，只是一直憋到了现在才冒泡的姒婴道。 青煜：“啊？” “真是她啊……姒婴你没认错吧？”虹殇也不太敢相信。 因为， 瑶光真的、是个和叶冰裳截然不同的孩子。 她活泼、开朗、乐观、自信，从小就爱缠着公冶寂无玩儿。遇到别的长辈、同门，拿她打趣，说她这么喜欢大师兄，长大了是不是要嫁给他。也从不避忌…… 她会正大光明告诉所有人，她喜欢公冶寂无，就是要一辈子和他在一起。 对此， 在外永远沉稳可靠的公冶寂无，总是被她缠的手足无措…… 但，倒确实从来也没怎么反驳过瑶光的话。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他们会一起练剑、修习法术，再一起外出历练，并肩作战。 公冶寂无资质很好，年纪轻轻修为便已不输衡阳宗的长老们了……而作为剑修，战力更在境界之上。 瑶光相对而言，没有公冶寂无修炼的快，但是也有她自己的长处——瑶光是医修，精通疗愈术法。可解百毒，肉白骨。 据她和公冶寂无，夜下谈心，谈完星星月亮，谈人生理想时的发言可知，她努力修仙的下一目标是：可以活死人。 不过公冶寂无直到那一生的末尾里， 也没看见瑶光成功复活过死人就是了…… 嗯， 他自己不算。 因为他人生中最后一战，抵挡魔神（二代）……虽然最后是拼命拼的差点形神俱灭，但旱魃妺女赶来救他的时候，他确实还撑了口气在，没真死。 ……………… “舍身术……” “燃魂焚魄，耗尽本源……你怎么敢？” 日落黄昏，残阳如血。 天地之间，却有个巨大的，幽蓝色的光轮静默旋转，携有无尽玄奥。 二代魔神冷漠的看着那突然从时空中切出，挡在他面前的光轮半晌，淡淡的道：“水火、阴阳、创生、冥死、造化、复苏、寂灭……” “博览万道，很不错的东西。” “旱魃妺女，你这是想用它来向吾挑战吗？” “它……是不是还没健全？” 废话！它当然还没健全！ 按照旱魃妺女的构想，轮回大道完整树立的那一天，三界众生，不分，都会被全部纳入轮回之内。 而那时候， 她会出关，融合前世身，寻回真我。 同时寻回失落的爱人。 想的，不得不说，是挺完美…… 但现在现实是…… “你是强行破关出来的？二道尚未调和？力量不匀，神魂震荡，真气混乱……” 二代魔神揉了揉额角，目光奇异的对妺女道：“你疯了吗？” “这样出关，你图什么？” “那个不知死活，妄想螳臂当车的人类？” 旱魃妺女：“……我爱他。” “爱？那是什么？”魔神不懂。 只是很平静的看着三界四洲，一道道或是人形，或草木花兽的魂状虚影，从各方蜂拥而来，没入旱魃体内……看着旱魃妺女原本稳定停留在合体巅峰的气息逐渐增长…… 直至突破神关，还在增长…… “就是很喜欢很喜欢，比喜欢自己，更喜欢他……”旱魃妺女道：“我会救他的……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你，要阻拦我吗？” 二代魔神摇了摇头。 只道一句：“……喜欢么？” “初代一向认为，喜欢是种很多余的情感，没想到你经他教养多年，修道至今，居然还能有喜欢的东西……” “罢了，你既然喜欢他，吾便不与你争了。” “吾去长泽山了。” “今日仙门必定尽灭，他……你救完了人，顺便将之堕魔就是。” 以旱魃妺女小成的轮回之道，逆转仙魔，是件并不困难的事。 二代魔神走了，他没有看见，就在他转身离开后，他背后的旱魃妺女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之中充满复杂。 ……………… ……………… 刷—— 一道赤红血光飞溅而出，是谛冕头断的颜色。 很好， 惊灭想，这次不用再猜斩天剑上回光，放完没有了。因为从魔神这个表现上来看，应该是都结束了…… 或许真实的历史上，后面公冶寂无和旱魃妺女在时空重启前还曾有过几句私话。但上古魔神明显对此并不关心，也不会故意把妺女私隐公开出去。 ……………… ……………… 裳心悦凛:二十二、那些未来的事情 萧凛闭关了。 ——在看完他与旱魃妺女“三生三世”的情缘后，萧凛心中深有触动。恰好他本来也到了筑基圆满的关口，一个顿悟便直接有了结丹之兆。 惊灭就把他提了回去。 又找了间静室，布置好了灵石和聚灵阵，把他扔进去了。 ……………… 魔神用斩天剑吸收了谛冕一身气血、法力后，也默默的步入了消化期。魔宫大门虽没封闭…… 但惊灭、北玄等人知道他在修炼，自也不会平白扰他。 常人想象中，理应处处烽烟，遍地金戈，杀伐不绝的魔域深处归于平静…… —————————— 而外界， 短暂的和平，却终究是没保持太久。 战争的开始， 不是姒婴想要踏平上清传承赤霄宗，也不是青煜看上了十大仙门之一药王谷中千年库存，更不是有妖想要红鸾宫里弟子服侍…… 虽然天下所有人都知道，只要仙门中人力量稍弱，或妖魔道能再强一点。 以上所有事情都必然会发生，甚至发生的远超人们想象中惨烈。 所以…… 当今仙门不愿坐以待毙。 这一世，他们汲取了从前各宗耆老前赴后继去荒渊送死的经验教训，决定要汇聚全体仙门之力，在魔域新开，本身力量也不够混凝之时，先诛魔域二护法，后杀魔神，再除去各大合体序列…… 为什么是这个作战顺序呢？ 因为担心先杀魔神，开局就全覆没……而普通的合体大妖杀起来，都不具有影响全局的效果，只会激怒魔域，全面点燃战火。 所以经过综合考虑，魔域二位护法大人，是最合适的先攻对象。 左护法惊灭对此：“……想的挺好啊。” 他真挺赞赏那些仙门中人想法的：确实是一下子就突出了左护法大人远超同辈的种族地位啊！ 就是、 “你们有想过，为什么魔域这么多个合体大妖，只有我是左护法吗？” 因为惊灭其人是上代左右护法独子？ 真相当然没那么简单啦！ 北玄道：“惊灭……那货之所以能当上魔域左护法，就是因为他那畜牲，战力全开的情况下，一个人能压着我、青煜、虹殇三个人打，并且加上宓轻也赢不了啊！” 当然，加宓轻赢不了，加撼地就可以了。 只是一般情况下，撼地疯了才会和他们一起联手打惊灭…… 至于姒婴…… 姒婴是北玄、青煜、虹殇、撼地、宓轻五个人加一起也拿不下的存在。 因为姒婴这人从来也不是一个人。 她和妺女旱魃之躯，同源而生，修炼的还是合击技。姐妹两个联手，打对面五个从小到大、轻轻松松。 嗯， 现在就更轻松了…… 因为都不需要她动手的。 赤幽冥伞上灰光朦胧……一道轮回环横切而出，就直接困住了几百号修士。然后一个个的，将其纳入了伞里…… ……………… 魔域边境，归墟之中， 通体玉白的虚空蛛抬头，用腿上毛毛仔细感知了下空间中传来的战斗波动…… 确认过眼神，没人需要她帮忙。 就又重新陷入了睡眠里…… —————————— 魔宫之中， 早料到最近会有大战，所以事先吞噬了谛冕修为，勉强恢复了一部分神力的上古魔神…… “真是，长大了啊……” 现在的魔域，好像，也都不需要他做什么了。 “那就让吾看看，你能做什么吧。” 轮回之道……兼收并蓄…… 天行有常，不为神存，不为魔亡…… 正奇兼顾，盛极必乱，久乱必安…… “很好的想法，很大的野心……” 魔神闭目，斜倚王座，感受着隔壁宫阙内不断传来的无声道音。轻轻笑了下。 不是嘲笑，也不是冷笑，当然更不是澹台烬从前不知何谓喜悦的皮笑肉不笑…… 而是个很轻浅却真实的笑意。 三分欣慰，七分轻松。 仿佛看见自家后院里养了三万年的花终于开的妍丽…… 又像是万斤重担，有了放下的希望。 俗称：孩子长大了啊…… 不仅仅是因为旱魃妺女…… 同时也是因为妺女与萧凛记忆中的澹台烬…… 有的事情，萧凛看不见，但不代表魔神不知道。 有的事情，公冶寂无看见了也看不懂，但魔神当然很清楚，那是为什么…… —————————— “姒婴……” “去找惊灭，从前妺女特意替天欢圣女打造的笼子，你可以拿出来用用了。” “君上？”姒婴美眸忽闪道：“那些仙门中人，不杀了吗？” “杀人容易，为了区区一群卑贱凡人（是的，魔神面前，半神以下都是凡人），损了你姐姐赏花的兴致，倒也不必。” 魔神闻言淡淡道：“都先关起来吧……” “将来应当还会有用。” 姒婴于是乖巧道：“好～” ……………… 三十年后， 盛帝驾崩，叶冰裳犹自闭关未出…… 嗯， 这很正常，毕竟北玄、撼地他们睡一觉都是几百年，魔神从前闭关建造同悲道的时候，也是几千年都不动一次的。 萧凛就自己回盛，送了父王最后一程。 途中倒未御剑，只是独身以凡尘轻功行走四方……一路体察民情。 见百姓安泰，总体称得上一句海晏河清：至少民众都是在生活而非生存。偶有一些小小龌龊：以强欺弱的，也属常情常理，又多为口角之争，少上拳脚，从不伤人性命，最多输的挖矿……瑕不掩瑜。 便不由得点了点头。 待操办完了盛帝丧仪，又拒绝了一帮老臣请他登基的提议后，便迎着兄弟们忍不住期待和喜悦的神情，将象征着盛国皇权的国玺，交到了苏言手里。 苏-九尾狐王-妖魔道驻盛国特使-言：…… “萧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把盛国百姓光明正大交付于你的意思。”萧凛道：“我答应过冰裳，要等她出关。日后，还想着要陪她千秋万载……” “如此，是绝无可能做好盛国之君的。” “来这里的路上，我也都寻人了解过了，知道这些年来，国中大小事物，都有劳先生为我父操持。上理百官，下务民生……凛为人子，为皇子者，不胜感激。” “但请先生为天下黎民，再辛苦些年了。” 至少，他也要撑到叶冰裳出关才行。 ——萧凛不傻。 所以他不会天真的以为，盛国国泰民安，意味着天下四海升平。 因为盛国毕竟是他的国家，有叶冰裳和萧凛前生一段美好记忆在。所以在魔神没兴趣插手凡尘事务的情况下，无论姒婴、惊灭还是别的妖魔，都不会随便在盛国作乱为祸。 苏言作为狐族之王，坐镇此地，无论心里对于人妖关系怎么想的。至少表面上，他这些年里，都在致力于开创人与妖和谐共处的友好环境…… 萧凛是真的钦佩、感激他。 所以，便也很想要让叶冰裳出关，也看看苏言才好。 ——魔域三十年的时光，足够让萧凛明白，妖魔道崇尚自由民主。 所以为数不多的集体行动：比如争霸三界，都是最强者：魔神起头，然后两位护法定下基调（这一代在妺女归来后，左右护法一般听她的），然后下面就全看群众自己发挥了。 因为魔神不喜欢千篇一律的花。 所以在妖魔道发展方向主体未偏离他心愿的前提下，从来不会给妖魔们做太详细的行动规划。 至于这样会不会让魔域多走许多弯路……反正时间对魔神又没什么意义。 而妺女也无心帝业。 从她和萧凛上三世的经历可知：比起自己亲身掌权，挥斥方遒。妺女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宁愿隐居山林\/在萧凛身后做贤妻\/闭关修炼…… 这辈子她会尝试主掌魔域，也是因为她没选择了……因为除非妖魔道上下都由她掌握，否则萧凛为护天下苍生，迟早还会把自己累死。 ……………… ……………… 又一百年， 闭关中的叶冰裳还没走出魔宫。 但是本应覆盖天地，魔染三界的同悲道也并未造成历史上，它理应会有的战果。 不是因为上古魔神手下留情了。 事实上，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魔神都还算一个比较守信的人。至少他自己说话，还是算数的。 所以在叶冰裳闭关百年之期到时，魔神就依诺完全放开了同悲道的威力。邪骨融入，侵染天下…… 然后， 本应弥漫天地的至纯浊息，就被巨大的轮回盘，一点一点，消磨转化成了清圣灵气。 上古魔神：…… 以为今天可以看见妺女战神，并犹豫魔神要是和旱魃妺女真打起来，他们应该帮谁的魔域众大妖：…… 发现天地间灵气浓度开始回升，多年不动的修为境界有突破感觉的众仙门耆老：…… 礼赞妺女大人！ ……………… ……………… 五百年后， 因为叶冰裳一直闭关，始终看不到什么出关的苗头。 萧凛在自己以上古炼气术突破合体后，就主动把苏言引荐给了惊灭、姒婴。 为此， 惊灭愣了片刻后，还是机智会意道：“你喜欢苏言给人间订立的规矩啊？” 萧凛羞涩的点了点头。 惊灭就很大气的让宓轻带苏言游走四洲，给别的地方的妖魔传授牧人经验去了。 当然， 宓轻愿意听惊灭的这一安排，主要原因不是因为她打不过惊灭，而是经她亲身体验，苏言治下的人类，血都比别的地方要甜。 嗯……宓轻喜欢吃幸福美满、乐观坦荡的人的血液。 萧凛这种天之骄子，曾经就一度被她非常觊觎。可惜她怕被妺女打死，一直没敢对萧凛下口。 ——虽然，萧凛自己其实是愿意献血喂她的。 因为失一点点血，死不了人。 ……………… ……………… 八百年后， 苏言的教化行动完成的很好——或者是因为萧凛一直提剑跟在苏言身边的缘故吧。 在惊灭等万妖谱序列前十的大妖不出手阻止的情况下，人间零星的妖魔们并没有能阻萧凛行事的。 天下太平，黎民安乐。 新生的人族们，出生就和妖魔混居，从来也不觉得，自己和妖有着什么本质区别。 便是连新入仙门的弟子，看着古书中大战的记载，都不理解了前辈浴血奋战的理由…… 不照山上，冥夜有些失落，又有一些欣慰。 失落于他已经彻底的被新时代抛弃。 欣慰于现在的太平人间。 值得一提是， 魔域深处的轮回盘，早两百年就不再转化浊息为灵气了，而是在同悲道的配合下，将大量天地灵气，给转化成妖魔生活、修炼所需要的浊息…… 最后，天地间清气与浊息的能量比例，比叶冰裳严格控制在了三：七的样子…… 其中封闭状态没人能进的，以上清、汤谷为代表的神域空间，占据了三成清气份例的大头。 ……………… …………… 一千年后，叶冰裳出关。 和萧凛相守于赤水之畔……过了一段没羞没臊的恩爱生活，大解相思。 与此同时， 盛国，漠河岸边， 一个与魔宫中魔神容貌一模一样的黑衣少年垂眸从河岸滩涂上拾了枚河蚌赏玩。 “澹台烬！” 天上一只华美火凰，乳燕归巢般朝他飞去。 然后被幽姬啪叽一下又打下来了。 “少君，” 幽姬打下火凰之后，朝澹台烬惭愧的笑了笑，道：“属下办事不力，让人扰了少君清净，请少君降罚。” 主要是，凤凰神族的飞行速度，真真独步三界。幽姬多年来的本职工作，也是给旱魃姐妹当侍女，护卫的职责确实比较生疏。 澹台烬道：“无妨。” “你本是妺女姐姐的人，近日姐姐和萧凛夫妻小别胜新婚，才暂时让你来了孤这，等过段时间，他们两个腻歪够了，孤自会将你再还回妺女身边。” 幽姬：“少君……” “澹台烬，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我是叶夕雾，你的妻子啊！”被拍下地的凤凰化形，成为一个倾国倾城的绝美少女。 澹台烬扭头看了那女子一眼，缓缓的道：“……新婚之夜，往孤心上刺灭魂钉的妻子？” 声音平稳宁静，听不出一丝感情。 但事实上，如果他当真对黎苏苏无情，今天便根本不会出现在漠河了。 旱魃妺女出关后，就应魔神请求复活了他。 澹台烬那一辈子前十八年的记忆都被魔神吞噬，彻底遗忘了。 但魔神没有吞噬他和黎苏苏相处的记忆。 所以澹台烬还记得黎苏苏曾经在他生病时用身体为他取暖……也还记得她送他衣服……保护他逃过澹台明朗的追杀……在妖物面前和他并肩作战……包括后来为他抵挡妺女失控的阳炎…… 同时他也知道，黎苏苏为他做了那么事情，其实都是为了杀他…… 要杀回去么？澹台烬发现自己并不太想。 但他也不想轻易的就原谅了黎苏苏。 因为魔神、妺女和妖魔道所有他复活后曾接触过的人都没有教过他要以德报怨。 ——是的，他目前还没见过萧凛。 因为他复活时，萧凛还在四洲游历，然后收到叶冰裳出关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回来，就被叶冰裳带去赤水度蜜月了。 ……………… ……………… 番外:那些天知地知的过去 1、魔神是神。 上古魔神是与真神相对，象征天道暗面的真正神明。 所以他应天下悲苦而生，承担着整个世界的痛苦。与终末之时，毁天灭地，终结一切的宿命。 但不代表他是恶。 恰恰相反，上古魔神是有高尚理想和精神追求的神明。 他的道，是混沌。 何谓混沌？混沌不是死亡，而是万物未开前，世界只有鸿蒙伊始的“一”。 听上去很复杂，实际上也确实复杂。 反正旱魃妺女自认是悟不懂混沌的…… 所以她永远无法接受，上古魔神，人间太坏，众生苦痛，不如毁天灭地的思想。 她只会劝魔神再将就将就忍一忍。 ………………… 话说当年， 魔神和夷月族定约，塑造魔胎澹台烬，是在同悲道开启之前……这点是否意味着，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后来会死。所以才早早为复活制造了容器？ 是，也不是…… 不是，是魔神当年并没料到，自己身死一事。因为他当年笃定，即便全妖魔道之力都被同悲道吸收，他本身也因邪骨离体而虚弱，但魔域剩下的力量，依然不是诸神可制。 事实上，他判断的也很对。 当年上清十二真神竭尽全力，对付各个不在全盛的魔域高层，确实也是拼了个一个不剩。最后魔神会死，巧合性很高。 是…… 是因为魔神原本就有着，同悲道做好后，就自尽转世的准备。 那是魔域上一代左护法九凤，死之前和他做出的约定。 让他给天下妖族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嗯，这个约定，北玄他们都是知道的，惊灭和姒婴不知道。妺女小时候也是知道的……只是因为元神的关系，妺女一度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直到叶冰裳第二辈子都过去好几年了，她才因为和真身融合程度高了，逐渐想起来了。 同时想起来的事情还有…… 魔神的状态很不对。 ……………… 此时叶冰裳已知，魔神万年前身死后，神躯是真的毁了。魂魄历经万载轮回，也更像是澹台烬的，而不是他的了…… 魔神那时就只剩下曾经的精神意志，寄托在邪骨上。 这样的话，叶冰裳想：魔神最完美的复活状态，就是某日和澹台烬融合，让他的意志取代澹台烬的自我，让他的精神在澹台烬身上延续…… 这种复活，和叶冰裳自己与妺女，其实是很不一样的。 因为本质上说，叶冰裳就是旱魃妺女。 妺女觉醒之后，也同时具备曾经上古和万载轮回，到叶冰裳的全部记忆和情感。 但魔神和澹台烬就更像是两个个体。 最后叶冰裳就又捋了捋记忆…… 想起了自己与魔神（邪骨）力量相遇的始末…… 首先是上一世，姒婴死前的记忆里，谛冕借用邪骨的力量杀了她…… 之所以妺女判定，杀了姒婴的人是谛冕而不是魔神……主要是因为，魔神不会称呼她为“姒婴的姐姐”…… 但假设，那就是魔神，只是记忆混杂入太多不属于自己的片段，所以神思恍惚了呢？ 熟背魔域发家历史的叶冰裳仿佛明白了什么。 然后开始研究在同悲道上钻孔引流的方法——所谓防火防盗防魔神是也。 ……………… 然后，又过了几年。 在她修炼遇到瓶颈，并对同悲道也有了基本掌握后， 叶冰裳重新想到魔神。 就拿出了叶啸肖像，开始给自己洗脑……做足了去和魔神接触的准备。 ……………… 最终，她顺利从魔神处得到了她想要的。 问心有愧:一、意映 我是防风意映，出生在大荒北方，是神族防风氏的千金。 我防风氏素以箭术传家，在古老的神话中，我们的祖先，可以射落星辰。而在当今大荒，防风氏里最好的射手，便也是大荒最强的神射手。 嗯，是的，没错，在防风氏这代，这个大荒最强的神射手，说的就是我了。 ——虽然我的灵力并不是天下最强的，至少和我二哥比起来就差远了。 但我的箭术却绝对是世上最好的。 防风意映对于这点无比自信。 可惜， 她这辈子，是没有机会以箭术立世了。 因为四百八十六岁那年， 天下四大世家之一的青丘涂山氏主母派人来防风氏下聘，为涂山少主、青丘公子涂山璟聘意映为妻。 防风氏的族长，意映亲爹防风小怪应下了婚事。 从此防风意映后半辈子的代名词，就注定会是涂山夫人……防风意映对此接受良好。 因为青丘涂山氏富可敌国，门楣比防风氏可是要高多了。 做了涂山夫人，以后天下之大，身份地位能比防风意映更高的人，也就只有两国王后了。 所以她没有理由不愿意。 即便她这辈子，由于交际圈不同的关系，从来就没见过青丘公子涂山璟一面。 但她也并不在乎这一点…… 后来， 某年皓翎八月节，防风意映和几个女伴相约去皓翎看花灯。路上不幸遇见水妖作乱，失足落水。 水底的环境对不会游泳的防风意映限制极大……她的实力十不存一。就在她差点以为自己或许要死在水里的时候， ——她被人救了。 救了她的人，是个容貌极为俊美，气质风采也很出众的翩翩公子。 后来，防风意映与他分开的时候，听见别人叫他涂山公子。 周围好容易才与意映重聚的女伴见此，都嘻嘻哈哈的，误以为这位涂山公子，就是防风意映的未婚夫，青丘公子涂山璟。 防风意映自己也觉得，这怕是涂山璟听说她今年会来皓翎看花灯，所以特意来见她的。 满街灯火阑珊，架不住少女情思，心花怒放。 那是她的未婚夫，是命中注定会与她相守一生的人……怀着这种想法，意映回到家后，用了比原先更甚十倍的真心，去一心一意筹办起了嫁妆。 本来没打算自己亲自手绣的嫁衣，现在不从西陵氏订了！她自己来！ 接着…… 就在防风意映满怀憧憬的绣好了嫁衣、喜帕，做足了出嫁准备的时候……涂山璟失踪了。 虽然青丘涂山氏对外公布的消息，是他突发重病，所以延迟了婚礼。 但防风小怪经过百般打听，最后还是知道了事情真相……他决定给防风意映退婚。 因为他觉得，失踪的涂山璟是凶多吉少，八成已经死外面了。 防风意映不同意。 在和父亲大吵一架后，她穿着嫁衣，带上了自己惯用的弓、弩，上好了箭，去了青丘。 她和涂山氏的太夫人说：我与涂山公子婚约既立，今生今世，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绝不会退婚，另嫁别的男人。 说这话的时候， 防风意映是否做好了终身不嫁，给涂山璟守节的准备，姑且不提。 反正她是下定了决心，要查明涂山璟失踪始末，为涂山璟报仇的。 是的， 防风意映也觉得，涂山璟失踪这许久都没找到踪迹，十有八九是已经没命了。 所以， 谁杀了涂山璟，她就要杀了谁，为涂山璟报仇。 留在青丘的第十天， 防风意映锁定了自己要杀掉的对象——涂山氏名义上的嫡出大公子，实际上是先族长与侍女生下的庶长子，涂山璟同父异母的哥哥，涂山篌。 很好…… 防风意映擦了擦箭。又给自己的小弓做了番保养……万事具备，只差代涂山氏去西炎谈生意的涂山篌回来，就可以觅机下手了。 ……………… 元月十五，又是花灯满庭时， 涂山篌提着一盏水晶宫灯，回到青丘。 防风意映在看清他容貌刹那，惊喜非凡：是他…… 却原来，当年那个曾在水妖手中救了意映的涂山公子，不是涂山璟，而是涂山篌。 真好，他没有死，他还好好的活着。 ……………… 防风意映喜欢涂山篌。 即便现在她已经知道了，这个人非但不是她名正言顺的未婚夫，还是她名义上的大伯子。 甚至，涂山篌他早有家室。妻子是涂山璟从前身边一个丫鬟……防风意映也不在乎。 因为， 涂山篌说，他爱的人是她…… 蓝枚不过是先曋夫人故意安插在篌身边的棋子，涂山篌说，他对自己的妻子并无感情。他心里只有意映一个。 防风意映相信了。 其时大荒身份尊贵的男子，三妻四妾也是寻常。防风意映的父亲和母亲关系算是恩爱，但也曾收了母亲身边的侍女做妾。 防风意映自认不是善妒女子，不会太介意涂山篌他在外面，与别人逢场作戏的事情。 直到…… 某年某月某天，防风意映终于看清，原来她才是涂山篌逢场作戏的对象。 涂山篌对她口口声声的真心爱慕，其实根本不是爱意映自己，而是喜欢防风意映，涂山璟未婚妻的身份。 多么可笑…… 所以最后，经过一百多年的时光蹉跎， 防风意映又拿起了她心爱的小弓，带上了曾经涂山篌为她设计打造的弓箭，杀了篌。 ……………… “意映……这不值得……”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依稀响起，伴随着她更熟悉的庞大灵力一同。“意映……涂山篌不配和你同死……” “如果我早知道你会这样做……我早就应该杀了他的……” “二哥。”防风意映闻言笑了笑，道：“你说的对……” “意映错了，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 我绝不会再为涂山篌而步入死局。 天边明月高悬，清辉朗朗…… “……去救璟……” 最后的最后，防风意映这样说道。 —————————— 【一切有关相思的故事开始前】 大荒，清水镇，回春堂 医馆里的伙计，叶十七在自家平平无奇的书桌上，看见了一封字迹娟秀，精致华美而不俗气的梅花笺…… 经年相送，青丘山外，落英似飞雪。今年冬尽，雪似飞花，犹不见还家。 落款之处，没有姓名，只有一道小巧古拙的弓箭图案。 叶十七抿了抿唇。 四顾片刻后，很快确定好一个方向，趁夜追了去。 ……………… 距离回春堂大约四里开外的山林里。 月色寂寥，幽静无人。 山间只闻鸟叫虫鸣……叶十七赶到此处，俊眉微皱，立定之后，忽然开口：“敢问朋友，来的，是防风氏中哪位先生？” 声音粗噶难听，和接下来响起的曼妙女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妾身防风意映，见过公子。” “防风……意映……” 叶十七的神情复杂，“清水镇四战之地，防风小姐千金之躯，不该来的。”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青丘公子，随夫居于清水而已，公子放心，意映也是纯血神族。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居于清水，自保有余。” 月下花枝轻颤，香风拂动。 叶十七目中灵光闪烁，顺着防风意映声音望去，便看见了，夜色朦胧里，一道静如秋叶的倩影，正从树上，翩然下落。 有美人兮，玉佩琼琚。 身材高挑，优美玲珑。 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自朱。肤色白净，像是很久都没见过阳光，而略失润泽。却更添几许清婉柔美…… 涂山璟的目光着重落定在防风意映右胸口处看了两眼：不是贪恋她雪峰风采，而是很敏锐的觉察到了，防风意映心脏处的位置里，有古老而强大的力量，隐而不发。 “璟……” 防风意映知道，叶十七是在看，被她炼化入心窍了的神器陨星弓。但依然在十七专注、警惕的目光下含羞垂首，柔声道：“你想要我吗？” 叶十七，或者说，青丘公子涂山璟，闻言毫不犹豫道：“不想。” 他略局促的偏开目光。不再盯着意映。 防风意映面露失落，“所以，我以为，公子在你我婚前失踪，是不慎遭了别人暗害，其实不然……” “真相，是公子原就不想娶我，也不想继承涂山氏，才离开青丘的？” “公子可知道，你失踪的消息传回家里，太夫人一听就病了，直到我闻讯赶去，都还卧床不起……” “一直喝药，养了大半年，现在还是三餐汤药不离口。” “幽、胡聋胡哑、静夜兰香……也一直在等公子回家。” “青丘宗庙里，先祖识神，在公子失踪之初，就卜算出了，公子此劫无碍性命。” “我们都知道，你没有死。” “只是明明没死，看见我的留信，还能一路追索而来，偏不回家……涂山璟，我不懂你。” 涂山璟脸色苍白刹那。 防风意映见着便叹了口气，道：“你还拿涂山篌当哥哥看是么？” “璟，你对别人太好，对自己太差了。” 涂山璟道：“防风小姐，这是我的家事。” “我是你的未婚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下共知。”防风意映道：“无非是庶兄不甘，意欲夺嫡，谋害于你罢了……事已至此，璟，你又何必瞒着我呢？” “你不慕名利，不想和涂山篌争权，甚至被他害了也不想报复……我尊重你的选择。” “清水镇是个好地方，你不想回去青丘，我也可以陪你在这共度余生。” 涂山璟：“不需要。” “防风小姐，今生是璟对你不住，但我已是废人一个，早非昔日青丘公子。你，不必为了家里订的婚约，轻许终生于我。” “我……” “我也不瞒小姐，我如今已心有所属。” “盼与小姐退婚，各寻良缘。” 防风意映道：“我寻你来清水后，原本担心你身边有贼人监视，不敢轻举妄动。怕贸然与你相认，会给你带来危险……亦担心你多年未归家，是否因故，记忆有损，忘了往事。” “可你随我，一路来此，用的分明是青丘秘传的追踪术……涂山璟，你什么都记得。” 防风意映道：“你什么都记得……” “我和你定亲十余年……你母亲丧时，我尚未过门，也在家里茹素守孝三年。你失踪后，外界盛传你死了，我入青丘，自承是人未亡人。侍奉奶奶，打理家务……” “你现在告诉我，你在外面，心里有别人了？ 涂山璟：“意映……是我负你……” “我不相信。” 防风意映定定看着涂山璟半晌，忽而笑道：“你住在回春堂四年，我打听过了，并不曾闻你与哪个女子曾走的近。我这段时间以来，也没见过，你有什么亲近的女伴……” “涂山璟，我不相信你有行此负义之事。” “你放心……” “我这次过来清水镇找你，用的只是个风元素分身……没有人知道我来过这。往后，你不想回去，我也不会让人寻来……” “防风小姐。” 涂山璟道：“你不必如此，我们虽然定亲十余年，但一直都没有见过，更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只是家族联姻而已。” “而今，我不会再回涂山氏，你、你只管当涂山璟死了便罢。” “我曾经是当涂山璟死了，所以才会去青丘……”防风意映道：“青丘公子，以为我抓着与你的婚约不放，是为了涂山氏的好处？” 涂山璟：“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 防风意映看着涂山璟的眼睛道，“公子刚刚对我说，你心有所属了。我便不瞒公子，其实我也曾有心爱之人……只是如今我与他已再无可能。” “所以现在我不管嫁给谁，都不会开心。” “与青丘涂山氏退婚了，回家父亲定然还会为我操持别的婚事……我不愿意。” “所以……” “我书信一封，你帮我带回去给奶奶吧。”涂山璟看着防风意映，静了片刻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奶奶收你做孙女，以后顺理成章的留在涂山氏，什么时候想要另结良缘了，青丘也会为你出份丰厚嫁妆……” “那还不如让我继续做你的未亡人呢。” 防风意映道：“让我嫁给你的灵位，将来你若在外真和合心意的女子生了孩子，又依然不想回青丘的话。” “可以把孩子记成涂山氏旁系血脉，再过继到我名下，承袭你这一脉香火。” “西炎国也从不禁止孀居女子再嫁。” 涂山璟道：“你看上去，和我大哥关系不太好。” “的确是的，但是奶奶她很疼我……涂山氏其他的人对我也都很好。”防风意映很坦然道：“去写信吧……” “我是在这等你，还是和你一起回去？” 涂山璟道：“明日巳时二刻，我写好信，来这给你。” 他并不愿意让意映和他去回春堂。但也不想让防风意映一个女孩子夜里在野外待太久。 虽然通过今天一系列的接触，可知，防风意映确实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闺秀。也不是什么天真单纯的率直女子。 她在外面，如果真遇到了心怀歹意的人，究竟谁要担心自保问题真不一定…… 防风意映：“……好。” ……………… ……………… 问心有愧:二、坦然 防风意映来了，又带着涂山璟写回家的书信走了……涂山璟一度为她感到担心，唯恐自己平淡安宁的小日子会就此被打破。 无论接下来， 是涂山篌的人嗅到腥味，前来清水欲将他赶尽杀绝……还是涂山氏太夫人的人，或他从前的亲信，来清水欲带他回家。 这都不是涂山璟想要的。 但是为了防止前一种情况的发生，涂山璟还是找到了，清水镇里，辰荣义军的联络点……借助自己前些年，主掌青丘的时候，曾和辰荣义军交易过不少军需粮草的情分，让辰荣的人，为他又送了几封信件去中原赤水氏、曋氏、北方离戎氏…… ………………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涂山璟预想中的两种发展都没真的发生……他等了几个月的时间，最后来了清水镇的人，还是只有防风意映一个。 嗯， 防风意映是来给涂山璟送太夫人的回信的。 信件内容便不多加赘述了，总体说来，和赤水丰隆回给涂山璟的，差别也不太大。 都是开头表达思念，中间问候涂山璟近况，末尾叮嘱他孤身在外注意身体…… 规格统一的，要不是涂山璟自有方法确定信是真的，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被防风意映设套坑了…… 然后直到离戎氏少主离戎昶的来信发到清水，涂山璟的疑惑才被适时解开。 “你，告诉、大家，我出意外后，身受重伤……心灵受伤比身体更重。目前还在尽量调养中，不宜受刺激？” “是啊！”防风意映理所当然道：“不这样说，要我怎么解释你被害后，没病没伤，有太夫人支持，还不肯回青丘取回自己失落一切的行为？” 这可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涂山璟俊眸微眯，看着防风意映，心里还有点怀疑：防风意映这说辞该不会并不是她随口编造出的，而是她心里真正的想法吧。 因为他不想回家，于是就觉得他疯了傻了？ 涂山璟一念至此，薄唇轻抿。 又问防风意映，“奶奶的回信，我收到了，防风小姐，何日，离开清水？” “怎么，你又有东西要让我带回青丘？”防风意映一手平放在胸前，一手支颐轻笑道：“公子拿妾当信使呢？” 涂山璟道：“在下不敢。” “这有什么敢不敢的。”防风意映摆了摆手，复又垂眸，无所谓道：“你有东西要送青丘的话，还是让辰荣的人去代你送罢……” “清水镇是个好地方，我最近打算在这修炼一段时间，下午就去找房子……放心，我不会拖累你的。” “我……”涂山璟张了张口。 他是真的心有所属了，也是真的不想再回青丘。所以不想和防风意映这位“青丘公子涂山璟”的未婚妻再多添什么瓜葛。 但……目前防风意映对他的态度实在太坦荡了。 包括初次见面的时候也是……或许嘴上有些话语，说的对他情深义重。但防风意映说话之时，眉眼舒展，神情磊落…… 从头到脚，都很明显的表现出了：她的那些好听情话，真就只是说出来让涂山璟听听而已。 而没有丝毫想过，婉言欺骗涂山璟，让他愧疚，让他动容……让他顺了她的意思回青丘，做未来族长，好让她做族长夫人…… 所以…… 涂山璟也是真的很难再坚定自己原先，对防风意映冷言冷语，逼她退婚的念头了。 ——归根到底，这桩婚事，是他亏欠防风意映的。 涂山璟不会忘记，当年他初成年时，曋夫人有意为他择妻。事先是有征求过他的意见。 只是涂山璟那时情窍未开，觉得娶谁都差不多。所以才和曋夫人说了几条一般大家闺秀都符合的标准，让母亲代他全权操持了婚事而已。 曋夫人后来多方挑选，又和涂山氏太夫人商量过后，定下了防风意映做他妻子。下聘之前，也是有问过他…… 而涂山璟那时只想着，既然母亲和祖母都说防风意映好，她就必然差不了。 所以也没去和人见上一面，就直接派人去防风氏下了聘。 后来曋夫人没等到涂山璟大婚就去世了……他为母亲守丧三年。 三年之后，涂山氏太夫人为他重提婚事，涂山璟也是考虑到自己奶奶身体大了，需要他尽早成婚，给涂山氏娶个女主人回来，帮太夫人打理后宅。 所以心甘情愿的和防风氏订了婚期。 事实上，涂山璟出意外之前，他和防风意映婚礼的请柬都已经散遍大荒。婚期人尽皆知了…… 可是，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他一朝遇害失踪，防风意映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从此为他背了个望门寡。 现在涂山璟要退婚。 他自己心里也明白，自己真的一点道理都不占。 “我是想说……”涂山璟道：“我在清水镇也住了有三四年了，你想在哪里租房子，或许，我能给你点建议、参考……” “唔……最好要僻静一点的地方吧。”防风意映道：“临山或者靠海都行……放心……” 她看着涂山璟明显不赞同她选房倾向的神色，倏尔一笑道：“我真的不是弱女子，有自保能力的……” 这点涂山璟其实不怀疑。 因为他和防风意映定亲的时候就知道了，最后大荒那么多神族贵女，他家二位长辈偏为他选了防风意映做妻子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防风意映家世不算顶显赫的，灵力在同族女子中却出类拨萃。 简而言之，比防风意映家世好的人没她灵力高强，比她灵力高强的人没她长的漂亮。比她长的漂亮的人，又没有她出身高贵。 但是…… “我相信你灵力不弱。可这世上灵力高低不是决定战斗胜负的唯一标准……”甚至这清水镇中大部分的战斗，都是以弱胜强赢下来的。 涂山璟道：“你还是尽量住在镇中心吧，至少挑个酒楼、餐馆、衣铺齐全的地带，生活起来要方便些。” “……你说的对。”防风意映闻言从善如流道：“我这次出门没带丫鬟随从，独居郊外是不太方便，那就请给我选个离铁匠铺近的地方吧……有劳公子了。” 涂山璟：“无妨。” 铁匠铺……是了，防风氏的人善弓箭。 而弓箭作为大荒基础兵器之一，为什么顶尖高手里，有善用剑的，比如皓翎王，有善用刀的，比如前辰荣监国大将军赤宸，就是没有善用弓的呢？ 因为弓箭作为远程作战武器，大部分情况下属于，类似暗器般的消耗品。除了军中结阵用以外，别的地方，应用性都太低了。 就是猎户出门还得设俩陷阱，挎把刀呢。 防风意映要留在清水镇修炼……她是需要住在铁匠铺旁边，不然不说弯弓用后会有磨损。就是箭矢消耗完了，防风意映也得就近有地方买来续航才行啊…… 完了。 涂山璟更放心不下防风意映一个人待在清水镇了。 也怪她天生长的明艳娇美，一身水红色长裙颜如舜华，十足十就是茶馆话本里，初出茅庐，不知人心险恶的大小姐形象。天真任性，娇贵可爱…… 时而美眸低垂时，气韵萧瑟，给人的感觉也不是世态炎凉，而是小孩子为赋新词强说愁的老气横秋。更为精怪灵动。 —————————— 所以， 为了保护“天真单纯，未经人事”的防风小姐，又为了和她保持足够疏离的安全距离，涂山璟又找上了辰荣义军…… 对此， 最近特意为涂山璟的事情，回了清水镇一趟的辰荣义军，军师相柳，就很：嗯…… ヽ（?＿?；)ノ 派人保护防风意映………涂山璟你什么时候瞎的？ 不开玩笑，你当年神族内部切磋较量，从没杀进去前一百的时候，防风意映已经暗榜有名了你造吗？ 还派人保护她。 辰荣义军中，除非首领洪江大将军，或者军师相柳亲自出马，执行护卫任务。 不然真有危险的时候，绝对不可能是他们的护卫保护防风意映，而是防风意映反过来被护卫连累的不好跑！ “怎么了？只是保护一个人而已，军师大人很为难吗？” “不为难。” 相柳闻言淡淡道，“在清水镇上保护个人而已，这件事情我接了……只是，不知涂山公子能付此事，付出什么？” “你想要什么？军械、粮草还是药物？”涂山璟这话问的很轻松，因为涂山氏的富可敌国不是吹的。这些外人看来价值不菲的资源，相对青丘涂山氏的资产而言都不算什么。 当然，现在涂山璟既然不打算回家，那就不应该再用家里东西。 可是，给防风意映花钱，又不是给他自己花，涂山璟想：奶奶知道了，一定也很愿意付这笔花费的。 “最近我们和西炎仗打的少，军械损坏不多，暂时都够。这几年年景也都不错，粮草不缺……药物……” 相柳缓缓说道：“等我有需要的时候，再和涂山公子说可好？” “可以。”涂山璟点了点头，道：“我写一封手书给你，作为凭证。” 相柳闻言微笑道：“涂山公子是个信人。” 而和有诚信的人做生意，信誉这东西还是很重要的。 相柳接了涂山璟手书后想了想，便招来下属，给防风意映那边精挑细选，送了个精通逃跑和医毒的丫鬟去。 ……………… 收到丫鬟的防风意映：“谢谢二哥～” ……………… ……………… 问心有愧:三、假身 “主人……” “十四？你怎么回来了？防风意映不收你吗？”相柳在自己临时驻地中看见被他暂时外派出去的下属，眉梢微挑。 十四道：“不是，是小姐，她让十四回来，给主人传句话。” “什么话？” 十四道：“谢谢二哥。” 相柳闻言，脸色微变……二哥……她知道了？ —————————— “不然你以为你藏的很好吗？” 两室一厅一卫一厨房，外加一个练武场的小院子里，防风意映一边把被自己拆掉扩充练武场的房屋碎屑用风卷了丢墙外，一边头也不回的与相柳道：“你的灵力太强了……” “并且虽然箭术不如我，身手却比我强了许多……这样的一个你，我不相信会是什么真的纨绔子弟。” “而你分明并不好色，却总爱流连烟花之地，对此我除了猜你是在故意自污外，便只能想到你是在刻意打听消息了……” “只是，你居然真是那位传说中的辰荣军师，倒确实教我有点惊讶。” 言下之意，她从前其实只是怀疑自己二哥不简单。但无法确定相柳究竟是在替哪方势力办事……直到这次相柳主动跳出来才确定的。 “防风意映，” 相柳闻言淡淡道：“你故意诈我？” “顺手试探一下而已。”防风意映笑了笑，道：“二哥不想暴露身份，可以不来找我的，或者再编一个军师亲信下属的假身份来见我……” “没必要。”相柳清眸凝望防风意映半晌，忽的勾了勾唇。冰雕雪铸般的清冷公子，精致到几乎妖异的面孔上，便显出了几分玩世不恭的戏谑。 “小妹都已找到哥哥家了，我再避而不见或有隐瞒，就要伤了我们兄妹情谊了……” “那倒不会。”防风意映从打扫干净的院落里站直腰身道：“真正的亲情哪有那么容易被破坏……就是，我会有点难过而已。” “好在，哥哥没让意映伤心。”相柳笑眯眯走到防风意映身边，伸手揉了把意映头发。 惹的防风意映琼鼻微皱，本能运起轻身术闪了……没闪成功。被相柳一把揪住了命运的后衣领子…… “二哥！” 这姿势太不雅了。防风意映美目圆睁，怒视相柳。然后身体化作清风消散，又在相柳三步外的地方重新凝体…… 相柳见此眼眸微亮道：“几年不见，小妹的本事见涨啊……你这身体有些意思，以神器为核心铸造的元素分身？除了化风逃遁以外，还有别的本事么？” “当然有！”防风意映螓首高抬，话音出口的下一秒，身形再度化风散开，然后无形的风，就在她的精神控制下，化作了锋利的刃，一股脑向相柳周身手脚割去。 相柳神情沉静，负手而立。 风刃加身的刹那，却被一层水色纱帘尽数遮挡住了……相柳说：“这风刃力量博大，本质却不够凝炼，所以锋锐不足。倒是不太似你……” “因为我也才练出这分身没多久啊！”防风意映道：“二哥，你最近忙不忙啊，不忙的话，留下陪我练功啊！” “忙，很忙，非常忙。”相柳一句三连，不加思索就拒绝了防风意映的陪练要求。 开玩笑，辰荣亡国之后，残军剩余命脉现在可几乎都在他身上呢。他肩负着几万袍泽生死，哪里有闲工夫来带妹妹玩喔。 防风意映：“那好吧，你忙你的，我再找其他对象陪练。” “比如说，涂山璟消息泄露后，他那哥哥派来杀他的人？”相柳眉梢轻挑问。 防风意映就点了点头，毫不遮掩道：“对啊……杀人者人恒杀之，多么公平。” 相柳道：“……你心里有数就好。” 忍不住的，他又在心里嗤笑起了涂山璟。那位青丘公子的眼神，真的是……他那边还担心未婚妻柔弱不能自保呢。而现实是，防风意映已经开始蓄意反杀了！ 不过…… “小妹，你要是想拿涂山璟给你钓陪练呢，有一点需要注意，杀人的同时，务必要保护好涂山璟的安全……不然涂山璟死了，你又得罪了他哥，将来涂山氏太夫人去了，就会有很大麻烦。” 毕竟青丘世家的力量非同小可。 “还有一点，涂山璟对你的认识，现在还都比较狭隘……你要是暂时不想被他看穿本性的话。杀人之后还得注意清理，别留下血腥气了……” “好。”防风意映闻言乖巧道：“谢谢哥哥～映儿记住啦！” “对了，哥，有关于血腥气的祛除方法，哥哥可有教我？” 相柳道：“我对此，是有一点点心得。” 有关于战斗过程中，怎么避免自己受伤，并且不教对手的血\/其他一切不明物质沾到自己身上，以及战后怎么除血腥气…… 相柳拉着防风意映，如此这般说了许多。 防风意映就“嗯嗯”点头，拼命记忆之余，还不忘送相柳几个“哥你好棒”、“哥哥好厉害”的吹捧眼神！ —————————— 春去秋来，乌鹊南飞。 很少有人关心外面事情的清水镇里，也后知后觉的开始流传起青丘涂山氏的故事。 当然， 并不是清水镇里一个普通医馆伙计，居然真身是天下四世家之一，青丘涂山氏少主的故事…… 而是当年在婚前突发重病，延误了婚期的青丘公子涂山璟，经过多年疗养，病情终于有了起色……目前已经可以在未婚妻陪伴下，坐镇轵邑城，重新接手家里生意了。 ——没办法， 谁让涂山璟一直窝在回春堂里不问世事便罢，他还可以安慰自己：青丘哪怕没有涂山璟，也还会有涂山篌…… 大哥文采武功皆不逊他，他不在了，大哥也能代他支撑起家业，奉养好奶奶。 但只要他一开始了解起外面的事，就会知道：涂山璟失踪后，整整七年的时间里，涂山篌一直没能获得家里太夫人和长老会的认可。 青丘涂山氏时至今日，唯一承认的少主还是涂山璟。 虽然涂山璟失踪多年，除了识神占卜他还活着外，涂山氏里谁也不敢确定他真的没死……但是涂山篌就是没有上位成功。 ——那还不是重点。 因为涂山篌但有守成之才，而今涂山璟不想回家，为了涂山氏好，他也不是不可以去信说服太夫人和长老们，给涂山篌一个机会。 重点是，涂山篌这人，他虽然有才，但都是歪才！收成不足，开拓没找准方向…… 太夫人和长老们不肯把青丘涂山氏的家业交给涂山篌，那真的都是有原因的： 涂山璟要再不回青丘，再给涂山篌蹦哒上百年时间，百年后，大荒中还有没有青丘涂山氏的牌子就难说了！ ……………… 对此，防风意映道：“……听说，幽是你的暗卫统领，从小和你同起同卧，形影不离，又极善幻术。” “璟，让幽代你去轵邑城一趟吧。” “什么？”涂山璟闻言微怔。 防风意映就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让幽代你去轵邑城一趟，重新梳理一遍涂山氏的生意吧……” “你是青丘公子，涂山少主，受了家族多年养育，现在家族很需要你，你不能只顾着自己逍遥了。” 涂山璟：“我知道。”他了解清楚涂山氏的现况以后，就没打算要继续在清水镇藏下去了。 但让幽易容改装代他去轵邑城坐镇，而他自己仍旧在清水镇，隔空把握大局…… 不得不说，这真的是一个涂山璟从前一时没想过，但仔细想想又很合乎他心意的方案。 这样，他就又能挽救家族大业，又不用离开清水离开心爱的人了。 可是，防风意映为什么会对他提出这种建议呢？涂山璟不懂。 他的一时犹豫，让防风意映错判了他的想法。 “璟……”防风意映道，“幽是你的暗卫统领，用尽一切保护你平安无事，本就是她的职责……” 所以涂山璟不应该担心，让幽代他坐镇轵邑城，会否有危险。 因为涂山氏培养幽等暗卫的意义，就是为涂山璟抵挡危险。 “奶奶不能再失去你一次了，璟。” “我知道。”涂山璟道：“就按你的意思做吧……让幽以我的身份、名义坐镇轵邑城，然后让胡聋把我失踪后，家里所有账目往来，都送一份来清水镇。” ……………… ……………… 问心有愧:四、年节 大荒，清水镇， 秋风渐冷，红枫落，大街小巷里，也不知不觉的，多了许多成熟的水果。 “哎，你这柿子，价格怎么比去年高了一倍啊！”玟小六今天看见外面太阳好，难得不犯懒的跑上街买水果时，看见有篮柿子红彤彤的，本来甚喜。 结果一问价格，顿时炸了。直言说道：“刘老板啊，你这果价可不实在啊！” 住在玟小六隔壁大街上，媳妇还曾去回春堂里求子的果农刘闻言，连声叫屈，和小六说，“……这真不是我乱涨价，不信你去其他家卖柿子的地方问问，我只涨一倍价格已经算良心了。别家涨价涨更多呢。” 小六闻言纳闷道：“今年柿子缺产么？怎么忽然一下涨的涨的怎么厉害？” 要知道，清水镇上的人们素来都很勤劳朴实。没有外界攀比之风。理论上来说，就是西炎王和皓翎王下旨，公告天下说他们爱吃柿子，给柿子果再添个什么长寿果美名…… 这柿子涨价的风潮，也不可能刮来清水镇啊！ “嘿嘿，小六啊，你这就不懂了吧。来来来，我和你说……”果农刘道：“柿子柿子，一生一世。” “这话可是前段时间，青丘公子涂山璟亲口说的，据闻之前轵邑城里，孔雀台上，瓜果新熟，世家宴饮。” “有舞姬习舞十年只为见青丘公子一面，青丘公子对此目不斜视，只从身前果盘里拿了枚柿子，递给未婚妻防风小姐，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今生只盼能与防风小姐，一生一世呢。” “原来如此。”玟小六恍然大悟。然后毫不犹豫放下柿子，另买了一斤红枣回家。 果农刘也不介意，只与她道：“最近在我这买柿子的人，多也不是为了吃他，而是借果抒情，追媳妇呢。” “说来你家麻子前两天就从我这买了不少个柿子走。你家回春堂的喜事，可是要近了啊！” 小六闻言只“嘿嘿”笑道：“要是喜事儿能成，一定请你来喝喜酒！” 果农刘：“好……” ………………………… 西边河畔，回春堂里， 玟小六回去吃饭的时候，便不免谈起了那“一生一世”的故事。 涂山璟闻言瞬间，身躯微僵，一边想着清水镇里的大掌柜俞信，办事未免也太谨慎。想要向他表示亲近，也不必拿幽和防风意映的玩笑话来做梯子。 一边道：“孔雀台上，世家齐聚，这时候上来对涂山公子表达爱慕的舞姬，究竟是真的爱他，还是只想要进青丘涂山氏，尚未可知。涂山公子借柿子向未婚妻倾诉情意，大抵只是为了回绝探子罢了。” 玟小六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防风小姐和涂山公子婚约早定，又在他重病之时不离不弃，对他情深义重。涂山公子回以相同情感也正常啊……” “十七，别总把人想的太坏了。要相信人间自有真情在。” “就是我们暂时没遇上而已。” 不、你遇上了，我就是，对你一片真心的人啊！涂山璟张了张口，风中药香盈盈，也分不清是从哪里传来。 玟小六吃好了，把碗一丢，抓了把枣就回房休息去了。 直到她走，涂山璟在那吞吞吐吐的也没把话说出口——罢了，等他收拾好了家里的事，从旁支中选得可靠之人，托付家业。 就能让涂山璟干干净净的“死去”了。 那时候， 他再以叶十七的身份，正大光明去追求他心爱的人，也不迟。 关键是，现在贸然开口，只怕追求起来事倍功半，一个不好，会连家人、朋友都没得做啊！ ………………………… “意映，” “璟，你来了。” 清水镇，防风意映的小院里， 正在分条缕析规整信息的防风意映朝涂山璟道：“近来篌又从家族中支取了一笔资金，奉于西炎五王……你来看看。” “好。” 涂山璟依言坐去了意映身边。 缕缕药香，丝丝弥漫，和回春堂院子里惯晒的药材一模一样的香味。 是防风意映特意给自己调制的香露。 为此，涂山璟今年还特意备了不少可以入药的花卉在院里。被老木等人笑了几句爱花如痴。 —————————— 年关底下， 防风意映问涂山璟，“要回青丘过年吗？你在这边吃了午饭再走，借相柳的白羽金冠雕一用，晚上应该来得及到青丘。” 然后和奶奶吃完年夜饭后，还可以再趁夜回清水。主打一个神不知鬼不觉。 涂山璟闻言略有心动。 但想到回青丘后，不仅可以见到奶奶，还能看见涂山篌。而他目前和涂山篌正较量到关键时候，相见不如不见……就还是不见罢了。 于是防风意映学着周围百姓，迎庆新年的布置，也开始慢慢打扮起自家小院来。 挂上窗花、门联、贴纸…… 买肉买菜买糖，置办年货……忙的热火朝天，为此连给涂山璟帮忙减负都忘记了。让涂山璟在家里年底核账最繁琐的时候，只能自己一个人孤军奋战。 涂山璟：…… 涂山璟对此默不吭声，加班加点干活去了——讲良心话，他又不给防风意映付工钱，人家大小姐确实帮他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所以…… 过年了是不是应该送意映一份丰厚年礼呢？ ……………… “璟，这个窗花我贴齐了吗？” “再往左一点。” 伏案工作许久的涂山璟听见意映喊他，便抬眸看了眼，正踩着风旋贴窗花的防风意映。顿了顿，又补充道：“风本无形，不便借力，你够不着那上面倒是架个梯子……踩个板凳啊……” “不行放那，等会我来贴吧。” “你……？”防风意映道：“算了吧，我谢谢你……但是，青丘公子，我劝你一句，以后啊，你还是随便别拿自己的情况，去衡量别人的实力了。” 以她现在的灵力纯度和控制度，她才不会从风旋上摔掉下来呢。 退一万步说，这么点点高的地方，她就是真掉下来，也不会摔。 涂山璟：……感觉受到了打击。 (???︿???) 难过。但是也就一点点啦。毕竟涂山璟从小到大，确实也不都是以武功闻名的。 甚至外面大部分人不清楚他真正实力的情况下，都爱说他文质彬彬来着。 主要是，他容貌肖母，本来长的也很秀气。 —————————— 又是一年飞雪似落花…… 清水镇，回春堂的后院里， 涂山璟看着外面银河灿烂的夜景，照常替玟小六洗过碗后，就去了防风意映的小院。 路上经过涂山氏的一处驻点，顺便取了一匣子风系妖骨打造的长箭。 但小院里，和涂山璟来前预想的，只有防风意映和相柳派来保护她的丫鬟十四的情况不同。 不同的点在于，辰荣军师相柳今天，居然真身出现在了防风意映的小院里。 并且， 许是因为过春节的关系，今天相柳一反常态的脱下了他标志性的似雪白衣。 涂山璟进门的时候， 恰好看见十四拿着一身降红色锦袍，往相柳的身上套。 防风意映便两手托着腮帮子，在对面看。一面看，还一面颇有自得道：“不错，这衣裳做的挺合身的……” 没有白花她许多功夫。 相柳见状，也勾唇笑了笑，精致昳丽的容颜，笑起来的时候，很有一种桃花烂漫的美感。 ……煞是轻薄。 “咳，咳咳咳，咳……”涂山璟脚步停在意映门前，忽然有种他不该来这的错觉。 “璟？怎么了？呛着风了？” 听见涂山璟咳声的防风意映循声望去。但见青丘公子一身粗布麻衣，背着箭匣，倚在她家门外，月色明暗间，居然有种游侠落拓的俊逸，不由莞尔。 又匆忙起身，将涂山璟迎进院子，一面拉着他坐下，替他解下箭匣，一边给他倒了杯热茶。又替他顺了顺气。 茶雾袅袅里，涂山璟清楚的察觉到，自己处于冬风中而冻的冰凉的手掌，在迅速回暖。 对面的“相柳”亦在此时适时一笑，道：“意映，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 防风意映就一手搭在涂山璟臂上道：“哥，这是涂山璟。” 说完，又指了指红衣“相柳”说，“璟，这是我二哥，防风邶。” “二哥？”涂山璟闻言怔了一下，这才发现，眼前的防风邶，虽然身材和相柳几乎一样，可是却有一头墨染般的黑发。 （论，来看妹妹的时候，提前做足准备的重要性。细节决定成败——by，相柳。） 防风邶：“哎，妹夫好。” “二哥，我和涂山公子，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不是？你们俩的婚约订了十几年，防风意映，你别告诉我，你顶着涂山氏未来女主人的身份，一时冲动，做了什么有辱家门的丑事啊！” 防风邶道：“父亲和大哥知道，会杀了你的。” 防风意映：“二哥……”她的脸色一阵青白。编贝般的皓齿紧咬下唇，羞耻、惊怒间却说不出一句话。 “防风二公子，你这是意映亲哥哥还是恶魔伪装啊？” 涂山璟闻言展臂，毫不犹豫将防风意映护到身后之余，冷视防风邶道：“意映很好……” “只是我和她虽定亲多年，倒底尚未成婚，她是大家闺秀，矜持自爱，不比二公子言行无拘，还请二公子慎言。” 防风意映：“璟……” 防风邶：“好了，是我失言了，十四，去拿酒来，我自罚三杯，给小妹赔罪。” 喝过了酒，防风邶自言还有些事要办，便向防风意映提出告辞。 意映知道他是还要回辰荣军营，寻洪江大将军，便未拦他。 ……………… ……………… 问心有愧:五、解约书与失节 “璟……” “怎么了？意映，你还介意二公子刚刚说的话啊……”涂山璟道：“这世道过于苛责女子，是我对不起你……不过你放心，最多十五年，我就能处理好家族里的事，到时候，我会想办法说服奶奶，让她给我自由，把涂山族长的位置交给其他贤德的同族。” “等涂山璟旧病复发，不治身亡了，你我婚事自然作废，也不会有碍你名声。” “……涂山璟，”防风意映闻言闭了闭眼，道：“你是个好人。” 只为保她名声无损，而甘愿放弃青丘偌大的财权。这种事情，如果某天传出去了，只怕天下没人会信。 “但是，不需要，璟。” 防风意映招手之间，从书房里面取了个早已备好的信封，上门红揭墨笔写下的解约书三个字娟秀清楚。 “这是我送你的新年礼物，新年新气象，璟，你还喜欢么？” “为何一下这么突然，就要与我解除婚约？”涂山璟看着防风意映手里的解约书，眉目微凝。 ——以涂山璟从小到大培养出的，极高的文学素养可知，这封书信，看墨痕情况，绝对不是近日写的。 所以和他退婚一事，是防风意映早就想好的事。只是今天，她才决定正式把解约书给他而已。 “你和我的婚约解除了，就可以正大光明去追求自己喜欢姑娘了啊。”防风意映理所当然道：“还可以带她去青丘，见奶奶。” “理所应当的，给她涂山夫人的身份。” “然后留在青丘，生个孩子，继承涂山氏。” 涂山璟道：“意映，小六不是在意那些名利浮华的人。我过年不回青丘，也并不是顾忌你和小六……” 涂山璟收下了防风意映的退婚书。 但他并不准备现在就让意映和他撇清关系。想也知道，就连意映二哥防风邶，在听说他们俩要解除婚约的消息后，第一念头都是意映做了什么丑事。 现在涂山璟和涂山篌争权夺利正激烈的时候，又着实不方便，让自己去背这背信弃义，负心薄幸的名声。 毕竟涂山氏是走商道立路于大荒，而商人重信。 “意映……” 涂山璟和防风意映说了自己后半截顾虑。真诚说明了自己现在处境看似光明，实则为难，盛情邀请她留下帮他。 防风意映摇了摇头。 下一息便毫不拖泥的化风离开了…… ——快一年了，她陪在涂山璟真身身边的，竟始终是个神器塑造的元素分身。 涂山璟见状皱了皱眉。 毫不犹豫的进了意映书房（其实那本来就更像是他的房间），寻出笔墨，写信给轵邑城的幽，让她帮忙留住防风意映…… ……………… 又几个月， 涂山璟再也没在清水镇中看见过防风意映踪影。 只从幽后续的回信中知悉，她在涂山璟信件到来前，就已经自做主张，帮涂山璟把防风意映留下了。 然后防风意映便被涂山氏太夫人假做病重的消息骗回了青丘。 而太夫人现在也已经知道了，防风意映想和涂山璟退婚的事情。为此，她特意给北方防风氏族长写信说了，涂山璟身边有个医女，是治好他病的恩人，涂山璟有意迎那医女为平妻……太夫人不敢轻易答应，特此征求涂山璟他妻族的意见。 防风族长收到信后，勃然大怒。 连声斥责涂山氏欺人太甚了。 当场拉着涂山氏派去北方送信的钺长老（他也是涂山璟师父），就要去西炎王城。请西炎王主持公道。 然后钺长老当然没被防风小怪拉动。 而是请防风小怪和他同回青丘见太夫人了…… 目前，太夫人那边给涂山璟的通知是：他喜欢的医女，如果要娶回来，在家份例如何不说，对外名分只能是妾。 以免将来混淆了嫡庶。 并表示防风意映做孙媳在青丘侍奉了她老人家几年，是她唯一认可的，青丘未来的女主人。 涂山璟：…… 只是传信而没有立即派人来清水镇接他回去。 涂山璟心里其实很清楚涂山太夫人此举，意味着什么……更清楚防风小怪听说他背义毁诺后，“勃然大怒”，却还能随涂山钺去青丘，而不是立即和涂山氏退婚并接防风意映回家意味着什么。 ……………… “二哥，我没地方去了。” 清水镇外的大山里，相柳一个私人驻地（十四从前的家）中，雪肤花貌的防风意映，可怜兮兮看着眼前，白衣墨发的相柳，软声说道：“我会射箭，会杀人，吃的不多，干活利索，说话也少……” “二哥，你就留下我嘛～” “我不在你这白吃白住。” “嗯……”相柳看着妹妹——虽然不是真正血脉相连的妹妹，但却是他眼皮子底下长了三百多年，也叫了他三百多年二哥的人。 淡淡的道：“小妹，你想让涂山璟怎么死？” “幸福平安，寿终正寝。”防风意映毫不犹豫道：“哥，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但是，我和涂山璟之间，真的不是你所想象中的关系。” “他作为你的未婚夫，在婚约存续期间，管不住心，喜欢上了别人，你还帮着他说话？”相柳闻言，恨铁不成钢的屈指赏了防风意映俩暴栗，道：“防风意映，你清醒点！” “我很清醒。”防风意映道：“二哥，你相信我，我数百年来从来没有什么时候，能比现在更清醒了……” “璟的心里没有我，是，这没错，因为我的心里，也没有他啊！” “你不喜欢他？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这话？”相柳自觉他又不瞎。 但防风意映道：“二哥，我不是完璧之身了。而且，要了我身子的人，不是璟……” “你说真的？” “这种事情，我岂会骗你。”防风意映道：“二哥，我与璟的这桩婚约，是我负他在先的……” 相柳皱了皱眉，“他……我的意思是，涂山璟，知道你婚前失贞这事吗？” “他还不知道。” 防风意映摇了摇头，敏锐的意识到了相柳没打好主意，于是立即接口道：“二哥，我自己做错的事情，我自己认……你别想把我的清白赖在璟身上。” “大不了，以后大荒再无防风意映。” “我一个人，没有家族，但还有箭啊，不会活不下去的。” “是，防风小姐一个人也能活，那你还来找我干嘛？”相柳双手抱胸，神色不虞。 “那我想哥哥了嘛！” 防风意映顿了顿，又蓦然垂首落泪道：“这件事情，我不敢告诉父亲，也不敢告诉大哥。他们要是知道了，真会不要意映的……” “呜呜呜，二哥，我现在就你一个亲人了……你别赶我走……哥……” “行了，别哭了。” 相柳面无表情看防风意映哭了半天，越哭越惨，越惨越丑，想了想后，还是一把拥她入怀道：“十四，去，打盆水来，给大小姐洗洗脸。” 十四：“是！” “好了好了，没事了，不就是婚前失贞吗？失了就失了，反正涂山璟那畜牲不也没为你守住……意映乖，不伤心了啊……” “哇……哥……二哥……” 防风意映依然伏在相柳肩上泣不成声。 脑海中这一刻想起的，却是上辈子无意中在相柳手上看见的，一个储忆晶球…… “二哥，你对我好，我会报答你的……” “不用，我衣服可以从外面买，比你做的针脚还要细密点呢。” “不是要给你做衣服。” “那要帮我杀人啊？这事也不用你做，我自己来就行了。” “我是想找个嫂子给你的。”防风意映认真严肃道。 然后相柳就比她还认真道：“谢谢，用不上，这个真用不上啊！” 呸，骗子，九个头凑不出一张嘴！ 我信你才怪。 问心有愧:六、不知所起 说出来相柳都不敢相信，防风意映为了他的终身大事，那是真操碎了心。 为此特意下了血本（用三坛百年陈酿），贿赂了相柳的坐骑，妖兽白羽金冠雕——毛球。 让毛球注意观察，如果相柳有带女孩子回家，就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告诉她。 毛球：“啾～” 主人才不会好端端带女孩子回家呢！ 防风意映：“刺客间谍一类的人也算。” “啾～”那好的，毛球记住了。 ……………… 于是盛夏骄阳似火时， 清水镇，回春堂里的医师玟小六，为替伙计麻子，攒够娶媳妇的钱，而进山狩猎……不幸遇见带坐骑出去放风的九命相柳。 被相柳当成别处探子带回军营拷问。 毛球就很守承诺的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防风意映。 然后， 不能随便去辰荣军营找哥哥的防风意映，拜托毛球，帮她给相柳送了一封长信。 —————————— 十万大山，辰荣军营里， 白衣银发，容姿妖冶的相柳，冷眼看着地上，貌若清秀少年的玟小六。 身前桌岸上，两封关于小六背景的调查，令他忍不住俊眉微蹙……于是他一抬手，便把那两封有关玟小六身份的资料调查，扔到了小六自己身上。 玟小六知机的打开资料，看了一眼，相柳查到的自己的身份。然后粉嫩清秀的小圆脸就顿时一僵。 ……青丘公子涂山璟传闻中，要纳为平妻的医女。 ……前辰荣国监国大将军赤宸和西炎王姬西炎珩之女。 “不，这都不是我，这都和我没关系，” 玟小六道：“我就是清水镇上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医师，什么青丘公子涂山璟，辰荣赤宸大将军，我都不识得。” “涂山璟，就是你医馆里，资历最浅的伙计，叶十七。”相柳闻言淡淡道：“你说你不认识他……其实本军师是相信你的。” “毕竟，青丘涂山氏富可敌国，涂山璟前几天为了哄未婚妻，防风小姐高兴，还特意斥巨资，做了一件珍珠衫予她，祛热降温。” “你要是识得涂山璟，他手指缝里就是稍微松上一点点，也都够你穿金戴银，富贵一生了。不至于还要为了点钱，进山冒险。” 玟小六：“那大人现在可以放了我了吗？” 相柳道：“你想离开，随时可以。” “但赤宸大将军生前与中原世家、西炎百姓，血仇颇多，青丘涂山氏非你良配。” “你确定，你真的要就这么走了？” 玟小六道：“多谢大人好意提醒，但赤宸的事情和我无关，我也没兴趣加入辰荣义军……” “我不需要你参军。”相柳平静的打断玟小六道：“你精通制毒，而我恰好是以毒炼功，以后，你帮我配制我想要的药物……” “平时可以就留在清水镇里，做你的平平无奇小医师……” “……我可以不离开清水镇？”玟小六眨了眨眼，确认般的反问相柳。 相柳道：“可以。我不会让你离开清水镇，而只要你不想离开，我也不会让其他任何人带你走，不论是青丘涂山氏，还是两国王族。” “好，我答应你。”玟小六闻言，定定的看了相柳一会儿，忽然说道：“我给你配药。” 相柳便命人取了二十两银子来，给小六道：“这是昨日你送我的毒药的报酬。” “大人不是说，我那药只有弄脏你衣服一个效果么？” 相柳：“那这钱我收回去？” “别，我要！”玟小六扑上去，一手一个银元宝揣兜里，警惕的望着相柳道：“给了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了，不许收回去！” 关键是， 有了这笔钱，她就可以替麻子，去给屠户高的女儿下聘了。 —————————— 半年后， 经年安静的回春堂里热热闹闹办起了喜事。 防风意映趁机撺掇相柳道，“哥，说来这麻子和高姑娘的婚事还是你成全的呢！要不你再去送份贺礼，也好沾点喜气啊？” “去的话，顺便带点喜糖回来给我。” “你怎么不说让我给你带点喜酒呢？”相柳斜眼看妹妹。 防风意映面不改色心不跳道：“带喜酒回来给我也行啊。我不挑食。” 骗子…… 明明从前不是大馆子她都不吃的。 相柳闻言摇了摇头：但防风意映从小就很爱热闹，这点他心里倒是清楚的。 整个大荒，从西北到东南，从前无论谁家，有了宴请聚会，邀请意映，防风意映都会参加。 如今， 她却待在清水镇上，一待几年，也不爱出去玩，也不爱见外人了。 相柳做哥哥的，说心里对她毫无怜惜，自然是假。 这会便想着：罢了，难得她开口说想要吃什么。不就是去给她带点喜糖回来么？走一趟也不费力。 相柳于是就去了。 ………………………… 而这一趟，是他今生第一次去回春堂找玟小六，却绝对不是最后一次。 从毛球处可知， 麻子的婚宴过后，相柳便间或会去回春堂的小院里坐坐。而每次他过去的时候，玟小六都会准备好酒水、点心招待他…… 防风意映很欣慰。 涂山璟很吃味。 话说他最近这段时间，一面为了家族里的事情费心，一面为了防风意映劳神，是真的分心无算。 以至于当他发现，相柳居然不知不觉中就成了回春堂常客（因为作为医馆，本来这边客也不多）时，去问相柳，他意欲何为。 相柳根本懒得理他。 ——因为现在涂山璟在相柳眼里的形象，就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一面舍不下防风意映这个未婚妻，一面又想要赤宸之女做红颜。 讲真，要不是防风意映再三和哥哥申明，她对青丘公子没有想法。且目测玟小六对涂山璟也没有爱情，不然相柳早把涂山璟给大卸八块了。 涂山璟：…… 一时半会拿相柳没什么好办法的他，又去找了玟小六。问她知不知道相柳是个什么危险品种！ 玟小六对此很淡定道：“不就是个九头蛇嘛！” “十七，我们是开医馆的，兼职卖药也正常。现在有客人上门买药是好事，你别大惊小怪的，冲撞了贵客。” 涂山璟：……我！！！kao…… —————————— 这一日， 防风意映本是和往常一样，在清水镇外的山崖上，迎着海风，修炼灵力。 忽然就察觉到， 自己从前留在涂山璟身上的“星眸”之印，传来反馈：涂山璟用了灵力。并且，初判还不是用的生活类小法术，而更类似于在和人较量。 ——不是吧，涂山篌的人不是都已经被解决光了吗？ 五王七王敢冒着得罪死青丘的风险，派人对付涂山璟？谋财害命若此，他俩不怕激的中原世家集体造反吗？ 防风意映心思电转间，人已飞快循着“星眸”感应，去了清水镇。 只是，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她找到涂山璟了，涂山璟目测却没什么危险。 正好好的待在回春堂里，给玟小六温了壶酒。二人一起闲话家常呢。 所以，刚刚或许是她太敏感了吧……防风意映想：清水镇作为西炎、皓翎边境线般的特殊地域，本来就是个没有律法礼仪的三不管地带…… 涂山璟待在清水镇上，外人不知他身份，会有人犯到他手上也正常。 而青丘公子哪怕再是文质彬彬，终究也是血脉纯粹的高等神族。天生拥有强大灵力…… 涂山篌曾经对他的多年折磨，也只是毁了他的身体经脉，不是废了涂山璟灵力。 所以， 秉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烂船还有三寸钉的普世真理，清水镇上一般人也不会是涂山璟对手。 防风意映放心了。 没有惊动任何人，她悄悄的走了，正如她悄悄的来。 却没有发现，在她离开之后，涂山璟抬眸，朝她曾短暂停留的地方看了许久。 正如同她没有发现，在她放心离开回春堂后，西炎王孙玱玹和皓翎王姬阿念就过去了…… 问心有愧:七、中毒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意映……” “你中毒了？”防风意映再次遇见涂山璟，还是因为星眸示警。 ——不然哪怕涂山璟有心找她，防风意映也会提前避开他的。 “怎么回事？璟……”防风意映有亿点点慌，因为她只会杀人，真不会救人。这会发现涂山璟中毒了，在用灵力护住他心脉之余，也只能带他去涂山氏在清水镇的别院里，让俞信请医师来为他治疗。 当然，也给十四发了消息，让她赶紧过来救命！ ……………… 十四收到消息，来的很快。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涂山氏是真有钱，因为清水镇独特的地理位置，与涂山璟在这的关系…… 涂山氏此前在俞信这里储存了不少珍稀灵药。 ——所以涂山璟身上的毒，解的也很快。 这让防风意映大松口气。 然后， 她就从十四嘴里，得了一个消息：“大小姐，涂山少主这毒，中的蹊跷。” “你发现什么了？”防风意映神情一肃。 十四道：“假设涂山少主没瞎没傻的话，属下有九成九的把握可以确定，这毒药，他是自己服下的。” 防风意映闻言一怔，“什么？” 涂山璟自己服毒，他图什么？寻死好玩么？ 然后防风意映便见十四从背后拿了壶色泽幽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酒来。 那酒壶，她一眼就认了出来，是涂山璟中毒时一直拿在手上的东西没错。 防风意映神情复杂。 而这时候， 俞信偏还恰好来了，对意映躬身恭敬道：“防风小姐，少主不许侍女近身，把想为他更衣梳洗的人都赶出房间了……” “劳您前去看看吧。” “放肆！”十四闻言顿时炸了，不悦的道：“我防风氏便再是不济，大小姐也是族长嫡女。而今小姐尚未出阁，涂山氏好大的脸面，竟敢教她去做丫鬟？” “这……”俞信举袖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迭声说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只是少主此前因为祛毒之故，气力大损。偏他衣裳上还沾了不少毒血，又发了汗……防风小姐……” “罢了，我去看看璟。” 防风意映咬了咬唇，还是说道。 俞信：“多谢防风小姐，多谢防风小姐……” 十四：“大小姐！” 大小姐人已经提裙又往涂山璟房中去了。 ……………… 诚如俞信所言，此时此刻，涂山璟身上衣裳满布血污，鸦羽般的青丝根根被汗黏在一起…… 清俊秀逸的眉头紧锁，呼吸低缓而轻浅，仿佛精疲力竭…… 防风意映心里再多不解、怨愤与不赞同，看到他这模样。心下也不由得先软了三分。 便先不急着问他，为何自己服毒。 只是缓步走到涂山璟床前，伸指解开了他外衫衣带，道：“这样睡，你不难受吗？璟……先起来换身衣裳好不好？” 涂山璟不说话。 防风意映迟疑片刻，便干脆几道风刃，把他衣服全给切了。再默默翻过涂山璟身体，又一阵风，把那些碎布条条都卷到了地下角落里…… 涂山璟：“……是不是很难看？” “什么？” 原本闭着眼睛，扯过床上被褥，往涂山璟身上盖的防风意映目露疑惑。下一刻，当她目光落到涂山璟颈部之下，伤痕累累的身躯时，便什么都明白了。 防风意映：“……如果我说不难看，你会相信吗？” 她素指轻拂过涂山璟肩背上的疤。用她为数不多对刑罚的了解，认出了一处又一处火烙、鞭打、刀剑割伤的痕迹…… 涂山璟看着防风意映。 看着少女顾盼生姿的眼眸，逐渐氤氲起盈盈水色，忽而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别哭……” “虽然我也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很难看，但是，应该也不至于把你丑哭吧……” 我才不是被丑哭的…… 防风意映琼鼻轻皱道：“那当然，本小姐可是见过世面的。” “在我很小的时候，大荒很不太平，那会父亲、哥哥还有家里其他族人身上，便总会带一些伤……不过，不过和你比起来，他们的那些伤，再重的都不算什么事了。” “我也没事。”涂山璟道：“反正，那些也都过去了。” “嗯。” 防风意映又摸了摸涂山璟的脸颊道：“睡吧，我在这守着你……” “做个好梦。” “……嗯。” 涂山璟抱着被子，往床里侧挪了挪。 —————————— 博古架上的瑞金香炉里青烟袅袅， 半个时辰后， 防风意映不负众望的把自己守睡着了。 在她彻底沦入梦乡之前，为了自己舒服，防风小姐小心翼翼的借了涂山公子一点床沿…… 涂山璟：……… 枕边突然多出的一道呼吸，与幽幽暗香，令涂山公子耳垂羞红。但…… 如果当年，他不曾因为轻信了大哥涂山篌而被害，他身边的防风意映，便早应该是他妻子了。 想到自己今晨在玟小六床上发现的两根银发……又想到自己忍不住去试探小六心意，问她究竟将他当做什么人，最后竟只得了一句毫不犹豫的“仆人”…… 仆人……呵……仆人…… 她拿老木、麻子、串子都当至亲家人。 而他，他尽心尽力、无微不至的照顾了她近十年，最终竟只得来一句仆人。 是一无所有，只有自己的残废神族叶十七只配做她的仆人。 还是失去家族，无权无势，身家贫寒的涂山璟不配做她的家人？ ……………… ……………… 一觉睡醒， 涂山璟自己给自己沐浴、洗头，换了衣衫鞋袜。 防风意映：“……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xian)兮，赫兮咺（xuan)兮……” “璟，你素日里不太重视形貌，这一打扮起来，出门一趟，真不知道，要勾去清水镇中，几多女子芳心了。” 涂山璟：“你喜欢我现在的模样？” “我喜欢璀璨亮眼的存在，不分人、物或者事件。”防风意映闻言，坦然颔首道：“你换身衣服，看起来是比从前鲜亮多了。” “感觉气色都好了。” “唔……就是蒙尘明珠，和雕琢后美玉的区别啊！” “那我是个俗人，肯定是更爱看后者。” 涂山璟：“……你爱美玉？平常，倒很少见你配玉饰。” “因为美玉都是只宜远远欣赏的啊，平常要戴，还是戴金银、水晶更好一些，至少不太容易坏。” “喔。” —————————— 用过早膳， 防风意映觑着书房里面，神态自若看账本的涂山璟，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昨天，你中的毒……是……” “是下在从前，我和小六一起做的青梅酒里的。”涂山璟知道防风意映想问什么，只淡淡道：“昨日我忽然间想喝酒了……” “就把它们都拿出来，喝了个精光，也没注意，里面哪壶，被下了毒。” “累你担心了。” “昨日……也幸而有你，来得及时。你、是在我身上下了咒术？” “嗯。”防风意映闻言，不好意思的将她鬓边碎发挽至耳后道：“星眸……我，在你身上烙刻了星眸之印。” “这么说，上次，小六和阿念起冲突那天，我察觉到你来过回春堂，不是错觉？” 涂山璟道：“这些年来，你一直没有离开过清水镇，一直、都在我身边，是吗？” “当然。” 防风意映道：“我的修炼，还没结束嘛，当然不会离开清水……我，我答应过奶奶和幽、静夜兰香她们，会保护好你的。” “意映……” 涂山璟道：“对不起……你是个好姑娘……” “可惜，我心里，已经有了小六了。” “我知道，我们有缘无分，是意映福薄……只是……”防风意映道：“璟，你确定，你真的爱慕六医师吗？” “据我所知，你和她相处的这些年来，她一直都是以男装示人。对你，也从没有过什么超出朋友的表现……你又一直不曾与她定情……” “如果，我是说如果，璟，你有想过吗？如果当年，在你失踪后最落魄的时候，恰好救了你的人，不是六医师，而是别的女子……你也会爱上她吗？” 涂山璟：“……没有如果。” 这个世上，一切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没发生就是没发生。又何来什么如果呢…… 就像是，涂山璟和防风意映的婚事，终究是错过了。 就像是，涂山璟失踪后最落魄的时候，救他的便是玟小六，没有别人。 ……………… ……………… 回春堂里， 正干活的串子发现一天一夜也没看见过叶十七的人了，担心的问玟小六：知不知道十七去哪儿了？要不要去找找他啊？ 玟小六只道十七是找到家人，回家去了。 转念看见麻子媳妇春桃，孕肚微凸的从院中经过，干脆喊上麻子、串子和老木一起，把叶十七原来的房间改做了育婴室。 于是， 等到晚间，锦衣玉冠，风采翩翩的涂山璟回来以后，就发现了，回春堂已经没有他能睡觉的地方了。 ……………… ……………… 问心有愧:八、调和 又过了两天，清水镇，涂山氏别院 青丘山上的医师胡珍，在收到此前俞信有关涂山璟中毒一事的汇报后，姗姗来迟——主要是青丘离清水镇还是太远了。 像相柳的白羽金冠雕那种坐骑，哪怕在神族世家中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 “嗯，不错，毒都解清了，没留下残余……璟，你这个苦肉计，用得还行。” 这是胡珍给涂山璟把过脉后，所说过的第一句话。 涂山璟：“珍叔，我不是……苦肉计……” “是，你没对意映用计。只是不巧遇害中毒，教意映发现了，她心疼你，才不顾你婚前吵着要娶平妻一事，既往不咎，对你悉心照料……” 胡珍道：“璟，你从小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便别怪老头子多嘴说句话，你这些年来流落在外，是吃了很多苦。可意映为你守在青丘，操持里外，一面侍奉太夫人，一面管着外头生意，也未必有享过多少福……” “她也并非不通情理，嫉妒成性的人。你在外面喜欢的人，真要娶回家，若在先娶了意映，让她生下你嫡长子后……意映未必不能和她姐妹相称，处的愉快。” “你想想看，当年西炎王后西陵缬祖，生前和西炎王次妃方雷氏，关系不就很好吗？” “您这例子找的，怎不看看缬祖前辈和彤鱼妃间，关系又如何了？还有皓翎先王……后妃相争，”涂山璟道：“我是只盼一生只娶一位妻子，琴瑟和鸣，相携终老的。” “你能想起来皓翎先王，和西炎彤鱼妃的事儿，说明脑子还是清醒的嘛！” 胡珍闻言，就笑了笑道：“璟，那在你看来，涂山氏里，现在谁是彤鱼妃啊？意映，她可是当年夫人生前，亲自给你定下的未婚妻。” “谁是彤鱼妃，不重要。珍叔，”涂山璟道：“重要的是，我不是西炎王，我是涂山璟，所以，我这辈子，都只会有一个妻子。” 胡珍：“意映小姐……” “珍医师好。” 大开的厅堂门外，提着食盒走来的防风意映朝胡珍微微颔首，便算见礼。 “意映。”涂山璟回头，但见伊人眉目如画，娇艳如花。一身水红色镶银月华裙，明丽清雅。 妙目含星，丹唇带笑……不知将他与胡珍刚刚的话，听见了多少。 防风意映：“我晨起，去厨房，做了点当归炖鸡汤……我从前也不怎么太做饭，不知道我做的好不好吃。璟，你帮我尝一尝吧。” “要是咸淡不合适，我下次注意再改改。” “好。”涂山璟道：“你放那吧，我等会喝。” “涂山少主还是趁热喝吧。” 十四道：“汤里的当归，虽然不是什么珍贵灵药，但也已有百年药龄。是补血、活络之物……凉了恐会影响药效。” 涂山璟一愣。 而胡珍也很适时的帮他打开食盒，取出了汤盅。 汤盅盖一打开，热腾腾的白雾伴随着鸡汤的鲜味四散开来。胡珍闻了闻这气味，道：“嗯，是好当归，也炖入味了，百年当归，这应该不是早上开始炖的吧？” “珍医师！”防风意映冲胡珍求恳似的摇了摇头。 十四已经咬牙切齿，说出了真相，“小姐昨日听说，涂山少主胃口不好，这两天都没怎么用饭，才去特意查了食谱，又亲自下厨，炖了汤水……只盼少主再不想吃，也莫要辜负了小姐辛苦。” “十四！” 防风意映神情略有难堪道：“你今天的话太多了。” “小姐！” 涂山璟：“意映……” “璟，你别听这丫头瞎说。这汤，其实我是特意给我二哥炖的，他生性不羁，在外面闯荡，经常三餐不着。我就想着给他补补……” 防风意映道：“我哥，他本来是说好了，今天会来清水镇，接我回去的。” “你二哥……” 涂山璟闻言皱了皱眉，心里由衷是觉得，能为了一句语焉不详的话，就质疑意映清白的防风邶，做哥是很不可靠的。 （相柳：对，你可靠，你大哥最可靠！） “意映，我近日正好无事，不如，还是让我来送你回家吧。” “回家和我爹谈退婚的事情么？”防风意映大大方方道：“那你自去就行了，反正这段时间，外面传你我感情失和的消息也没断过……” “我暂时就不回家了。” “回家又不知道会被爹爹念成什么样子呢……我想和二哥一起，在外面再待一段时间。” “退婚？什么退婚？”胡珍道：“意映啊，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嘴上也没个把稳的，你自己说，太夫人现在身边哪里离得开你啊……” 完了，他在桌下踢了一脚涂山璟。 涂山璟道：“我想送你回去，不是急着要退婚……” “可你我的婚约，一日不正大光明的解除，你就一日不能光明正大，对你爱的人表明心迹……”防风意映想着，她哥反正也已经和人认识了有小一年了。 成不成的，接下来就要看他和小夭（小六）的缘分了。 自己总在这耽误涂山璟也不是个事…… 就真心诚意，劝涂山璟道：“璟，你要是真有心，想和六医师长相厮守的话，你我的婚事，还是早做处理的好。” “别等她与别人两心同，再后悔自己此时没有早做决断。” 至少，他得有个和相柳处于同一起跑点，公平竞争的机会，将来，无论谁得了佳人芳心，另一人也能无怨、无悔。 也不会给看客留下太多意难平的遗憾。 嗯， 主要重点还是，防风意映超级相信自己哥哥，认为如果相柳能摒弃一切身外影响，勇敢追求心上人的话，十有八九可以抱得美人归！ 毕竟…… 上辈子，天下人都知道，皓翎大王姬皓翎玖瑶，和防风氏的庶子防风邶两情相悦。不惜逃婚赤水氏，也要和他私奔，不是吗？ 这时候， 防风意映已经下意识的忽略了，上辈子另外一条有关于自己和涂山璟：涂山族长涂山璟和原配夫人防风氏意映，伉俪情深，生前百载不纳妾，独子从小便被立为继承人培养……的谣言。 —————————— “小妹。” “想什么呢？怎么魂不守舍的？” 下午申时，按约前来涂山氏别院接人的黑发相柳，在涂山璟不信任的目光，与多番挽留下，还是成功带走了防风意映（分身版）。 ——嗯，是的，说出来人都不信，防风意映她本体这两年来，是真●硬没有一点离开青丘的机会！ “啊？二哥，我哪里就有魂不守舍了，只是想到一些陈年旧事而已。” “比如涂山璟给你斥重金雇护卫的事？”相柳故意拖长了音调，懒洋洋道。 防风意映：“不是啦！” “等等，不对，哥，你怎么忽然提起这事来了？辰荣军又缺粮草了吗？” “那倒没有。”相柳道：“是最近山里起了点瘴气，我寻思着，青丘公子一个人情固然难得，可我们自家事情，劳别人破费太多，也不妥当。” “不妨就让他付我一些药材结账，从此我们就算两清了。” “喔，”防风意映闻言点了点头，道：“我说这次怎么我一给你发传书，你就回来了呢……原来又是辰荣有事啊！” “当然，不然你哥我闲得，天天给你鞍前马后？” —————————— 然后，当天晚上，都不用隔夜的， 相柳便派人给涂山璟发了消息，重提旧约…… 涂山璟收到信后，也没推脱，二话不说就和相柳定好了：三天后，他会把足额药材放进清水镇一间空仓库里，相柳的人到时去拉即可。 ——这也是辰荣义军与人交易的惯用方法了。因为义军驻地，乃是大荒绝密信息。所以他们买东西，从不用人送货上门。 接着…… 涂山璟许给相柳的这批货，就被人给劫走了！ 肇事者，西炎王孙，玱玹殿下。 相柳很生气。 心说，玱玹一个西炎王孙，平平安安的在清水镇上过了这么久，是不是就当九命大人提不动刀了？ 居然敢劫他的货，真是自己找死！ 为此他拒绝了涂山璟，有感涂山氏内部出了叛徒，导致交易失败，所以想再重新补给他一批药材的提议…… 直接找上玟小六道：“……我觉得你表哥这是活腻歪了，对这个人世已经没什么眷恋的了，所以想成全他一把，送他早赴黄泉，你觉得呢？” 玟小六没什么可觉得的。就一点疑惑，“我表哥，你说哪个？” 理论上来说，现在西炎所有王孙，都是她表哥。 “和你血脉最亲的那个，你四舅的儿子，西炎玱玹，”相柳善意提醒道：“他最近就住清水镇，还在你家前面那条街上开了酒坊……化名为轩的就是了。” “轩……玱玹……那不能杀！” 玟小六立即表态道：“你要敢杀玱玹，我这辈子一定想尽办法，去把洪江大将军毒死！” “就你，毒死我义父？我再让你修炼三百年，谅你也没本事摸到我妹妹裙角呢！”相柳对玟小六的豪言壮语嗤之以鼻。 玟小六：“你还有妹妹？” 居然从前一点消息都没听说过……相柳把人藏的可真严实。 “嗯，暗榜有名的杀手柳月。就是我小妹。她最擅长数里之外，一箭取人头了。” 相柳面不改色心不跳道：“我妹妹现在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哥哥！他劫了我的药材，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吧！” 玟小六闻言想了想，道：“我观轩的旁边，有个叫阿念的妹妹，颇是得他宠爱，不行你就设法劫持了阿念，逼玱玹拿药材换人好了。” 相柳道：“这么麻烦？他要不肯换怎么办？我还是感觉杀了玱玹更简单些……” “不许杀他！”玟小六闻言一巴掌拍上相柳胳膊道：“你知道玱玹现在把药放哪了吗？你就对他喊打喊杀的？” “你要能找到药，你就直接去把东西抢回来啊！非要杀他干嘛？你要找不着药，杀了玱玹有什么用？不照样什么都没有吗？” “我杀了他，出了气，再去涂山璟重新要批药材啊！”相柳道：“药这东西，够用就行，又不是多多益善的。” “涂山璟给未婚妻雇护卫付的钱，人当时就没说具体数目，本就是随我开价的。这一批货丢了，过两天我再找他要一批，以青丘涂山氏所拥有的人力物力而言，那本也是九牛一毛，无关紧要的事。” 玟小六：“那你就再去找涂山璟要不就好了，干嘛还死盯着玱玹啊？别告诉我，你和涂山璟二次交易，有了防备的情况下，还能再被玱玹劫了啊？” “那不行，涂山璟的未婚妻，防风氏的意映小姐，我是一贯当亲妹妹看的。她最近正计划着和涂山璟公开退婚呢！我不能在这时候拖她后腿，给涂山璟那厮表情，说嘴的机会……不然小妹将来是要怨我的。” “涂山璟的未婚妻，防风氏的大小姐，不是大家闺秀吗？你怎么会认识她的？”玟小六闻言略有好奇。 相柳就嘲笑她见识浅薄，“俗话说得好，穷山恶水出刁民，大荒北方自古苦寒，长居那边的百姓，别看单独拎出来，在大荒中名声没有曾经百黎族、若木族，英勇善战响亮……” “可实际上，百黎族他们出的是战士，北方冰原上，最盛行的是盗匪。” “那里的人，不分神族、妖族和人族，基本家家背地里都沾点黑。” “我呢，平时有空的时候，也会经常兼职做做杀手什么的，和北方部族打交道的次数多了，会认识防风小姐又有什么好意外的。不过……”相柳道：“你以后见到了意映，可别和她公然报我真名啊……” “我和她认识的那时候，用的不是相柳这名。” “那是什么名？”玟小六很好奇。 相柳就冲她笑了笑，道：“我不告诉你。” 玟小六：…… 她默默的在下一份准备喂相柳的毒药里，多加了一倍苦瓜素调和。 要你敢不告诉我！ ……………… ……………… 问心有愧:九、不赘言 后面，相柳是如何挟持的阿念，又是如何和玱玹沟通，取回药材。并且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示之以威，让玱玹离开清水镇，成王之前别妄想着报复他的事情，咱们就不赘言了。 防风意映对此也不关心。 主要那两天，她都在认真钻研一个神通：星眸……因为相柳说他有需要。 但不幸的是，神通之所以是神通，而非一般法术，就是因为这东西来的玄奥，主要靠机缘悟性……会的人也很难把它传下去。 至少防风意映想教相柳，相柳就没学成功。 ……………… 防风意映知道，相柳向她求教星眸，是想也刻一个星眸之印在玟小六身上…… 为此相柳一时没有学会，自己就先放下了事，防风意映却没放下。而是开始深入挖掘起了星眸神通的玄妙。 也因为此，无意中的，防风意映窥探到了涂山璟与玟小六的一段对话。 ……………… 那是在相柳拿回药材后的次日，涂山璟因为慢一步的察觉到了，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的，辰荣与西炎的小范围争斗…… 就派人去查了一下。 然后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现，这居然和玟小六有很大关系——当然，涂山氏的暗卫不是神，所以涂山璟也没查出来，这争斗的起源：相柳挟持阿念的事情，是玟小六主张的。 但涂山璟却查出来了，相柳和玱玹斗起来那晚，帮相柳看住阿念的人就是玟小六！ “你怎么敢这样的？” 涂山璟收到属下回禀时，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后又怀疑下属认错了人，甚至查到了假消息…… 但当他又去了回春堂，发现玟小六不在家。 然后等了整整一天，从东方未曦，直等到日暮黄昏……才终于等到了头发潮湿、衣衫不整、脖子上带有鲜明红印回来的玟小六…… 这种时候，他又还能有什么不明白？ “这印子，是相柳留下的？” “啊昂！”玟小六眨眨眼睛，略有羞涩的摸了摸脖子，点了点头。 涂山璟：…… 涂山璟得了玟小六的回答，顿时如遭雷亟，连退三步，直碰到生在河畔一棵垂杨柳，才勉强依着老树粗壮的树干，稳住了身形。 防风意映：…… 她透过威力提升了一层的“星眸”，看着涂山璟清俊秀逸的容颜上，失魂落魄的神情略感不忍。 但玟小六见此，却保持住了惊人的，近似于冷酷漠然的冷静。 “十七。” 小六再次唤出了她对涂山璟更熟悉的一个称呼，缓缓的道：“老木、麻子和串子心里，总觉得我是一个大好人。但只有我自己才知道，其实我不是……” “其实，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我就已经杀过人了，而且还是很多个。并且，当初我之所以会在来清水镇的路上，和老木结伴而行……” “理由你应该也清楚的：因为我的医毒之术，一般人不了解，而老木是神族，他有灵力。我与他结伴，可以更好的保护我们，让我们生活的更好。” “再后面，我又陆续收养了麻子和串子，因为我怕寂寞……当时他们还是两个很小的孩子，没有亲人，没有力量，我想，如果没有我救了他们，收留他们，他们是活不到这么大的。” “所以，他们需要我……因为他们需要我，所以他们不会离开我……但是你，你和他们，是不同的。” “你不是一无所有的麻子和串子，也不是年老体衰的老木。你是青丘公子涂山璟，出身世家，灵力高强，才华横溢……只要你想，你就能轻易让自己拥有，比跟在我身边更好的生活。” “没有什么生活，会比在你身边更好。”涂山璟打断了玟小六。 “你再给我十年，只要十年，我会让天下再无涂山璟，只有你的叶十七。” 这孩子咋这么听不懂话呢…… 玟小六想了想，换了种说辞劝涂山璟道：“十七，这世上，没有人会陪谁一辈子，你看麻子，现在不也娶了春桃，有了孩子，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吗？” 所以你也没必要一辈子都跟着我…… 玟小六是这样想的。 涂山璟却道：“……我娶你。” “我不嫁你。”玟小六闻言唇角轻抽道，“涂山少主，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说要娶我，这样做事前后不顾，是真不怕把你家长辈通通气死啊？” 涂山璟：“我……” “好了，我要和你说的话，就这么多了。”玟小六道：“回春堂庙小，容不下涂山少主您这尊大佛，少主以后，没事还是不要过来了，有事更别来，我担当不起。” ……………… 剩下涂山璟是怎么和玟小六说的，防风意映没有再看。 因为、她虽不是什么好人，但所谓非礼勿视，非礼勿闻的道理，家里也还是有教过的。 关键是，涂山璟和玟小六的事情，防风意映自觉她不宜过多的去干涉。 ……………… 只是这一天后，她所下的星眸烙印便离开了清水镇……是涂山璟，在离家十多年后，他终于又再回到了青丘。 —————————— 而相柳也很欣慰的发现： 涂山璟离开清水镇了，可他妹妹还留在这里没走……终于又多一点点相信了，防风意映说过多次的，对涂山璟没有念想。待在清水镇多年，也绝非为了青丘公子的话。 嗯，只是多一点点而已。 因为清水镇上的防风意映由始至终都是分身，她本体目前还在青丘山上呢。 汗 (ー_ー)!! ……………… ……………… 很快的，逝者如流水……又是一年秋。 ——山间金菊烂漫时，为了辰荣义军接下来能够过个好冬，相柳又改形易貌跑去西炎搅风搅雨了。 不出意外的话，在他走后，意外就来了。 比方说，玟小六的身份，暴露了！ ……………… ……………… 问心有愧:十、幽 咳咳， 首先，在详述玟小六身份暴露之事前，我们还是把镜头暂时切换到青丘。 青丘福地，天下狐族祖地，亦是大荒四大世家之一涂山氏的祖宅。 六月初一，天气晴…… 涂山璟在经过五天不算太急促的奔波后，回到了家。 到家之后第一件事，自然是循着礼数，去拜见了祖母，涂山太夫人……接着二人在房间里，不问外界杂务琐事，只叙天伦的重温了阵祖孙情谊。 然后因为聊的太投入了，甚至错过了午餐。 待在下人的再三提醒下，祖孙俩一起用了午膳后，涂山璟又服侍着太夫人用了每日必喝的汤药。伺候她且小歇…… 太夫人临睡之前，才状若无意的提起，涂山璟回来之前，本是防风意映一直在尽孙媳的本分，照顾她老人家的…… 可惜防风意映这两天，因为中了暑气，身子不太爽利，才没有再来。倒教太夫人心里总觉得缺了什么一样，吃饭、喝药都不如意了。 “意映身子不适？”涂山璟闻言一惊，下意识道：“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奶奶，我想要去看看意映，您先休息吧。” 本就是想让涂山璟去见防风意映的涂山太夫人，见状笑了。故意拦了涂山璟片刻，等涂山璟疑惑又关切的朝她看来时，才慢悠悠道：“你去吧。” “反正意映也不是外人。这个时辰，她素日里是不休息的，只爱在杜英院里自己消遣时间……你去陪陪她也好。” 涂山璟闻言一滞，才意识到，防风意映这样灵力强大的神族，哪有那么娇弱易病的？ 但……转念却又忍不住想，万一是真的呢？ 毕竟，清水镇里的分身哪怕是有至宝为凭，理应也汇集了防风意映大半灵力……而失去灵力护体后的神族，其实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差别。 如果奶奶没有骗他，如果她是真的病了…… 涂山璟最后还是放心不下的去了一趟杜英院。 即便刚出太夫人正屋房门，他就想起来了，按照神族世家交往礼仪，探病从来没有下午去的。 除非，不是外人…… ————————— 未时三刻，杜英院 防风意映正在和幽下棋…… ——所谓中了暑气，身体不适，不便见人的说辞，当然只是个不真的借口……是意映在涂山璟启程回青丘之前，就已经多次与涂山太夫人辞过行了…… 可惜在家族至亲拼命拖后腿，而她又无意真和涂山氏撕破脸的情况下，到底是没能离青丘。 所以算着涂山璟就快到家了，防风意映便是时候的“称病不出”了。 只待涂山璟和家里面人说好退婚一事后，她再离开…… 其时，日当盛夏，骄阳似火。 明媚灿烂的阳光透过含苞欲放的杜英枝叶，星星点点散落大地。照耀在杜英树下，执棋端坐的女子身上，便似为她肌肤涂了一层蜜般釉质……格外润泽细腻。 真正的她，有着和分身不太一样的，被阳光长久亲吻后，所留下的小麦色肌肤。 不太符合中原传统墨发雪肤的审美，但不可争议的是，配上那明眸若星、红唇似火，又另有一种生机勃勃、健康明媚的美感。 ………很好。 目测虽然神情上略有些恹，但应该还是没病。 涂山璟在亲眼看见防风意映的刹那时光里，先是微微松了口气。然后，才开始为眼前美人如花似锦的景致驻足流连…… “少主。” “……涂山少主。” 杜英树下，下着棋的幽和防风先后发现了涂山璟。 该说不说，涂山氏专业暗卫不靠眼睛也能耳听八方的感知，和防风意映这种很少真正经历生死搏杀的大家闺秀，差别还是挺大。 “……嗯，”涂山少主……听出了防风意映话中疏离的涂山璟朝树下二女微微颔首。 然后道：“我回来了，听奶奶说，你身体不太舒服，就来看看你。” “谢少主关心，妾、我并无大碍。”防风意映望着渐渐走近的涂山璟，下意识的起身迎立。 倒是从小就做涂山璟暗卫，兼贴身侍女的幽，还稳稳坐在石凳上没动…… 但见幽她一手托着腮，一手举着枚白玉棋子，往棋盘上一放……然后就很自然的开始招呼起意映来了。 “防风小姐，该你了。” 防风意映这会却已没了再和幽对弈的情致。明眸略瞥一眼，身边黑白交错的棋盘，就露出了为难之色。 “姐姐棋艺精湛，意映大是不及，这一局，只怕我是又要输了。” “没事儿，”幽很大气道：“我们少主棋艺好，防风小姐暂时思绪凝滞，想不出下一手的话，可以问少主的！” 姐姐威武！ 跟着涂山璟一起来杜英院的，他的另外两名专职侍女：静夜、兰香，闻言纷纷用看似隐蔽的手法，朝幽赞赏般的竖了竖大拇指。 将自己侍女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的涂山璟：…… 他有理由怀疑，幽今天之所以会来和防风意映下棋，就是为了他到家后，来杜英院探望防风意映时，能顺理成章说出这句话。 并且涂山璟觉得自己有证据。 因为他身上这件，到家前在青丘山下新换的月白色锦衣，和防风意映身上银红色襦裙，都是绣的衡兰芷若的纹样……青丘公子并不认为，这会是个单纯巧合。 防风意映：“这怎么好意思？” 她柳眉轻蹙，温言柔语道：“涂山少主刚回青丘，不说诸事繁杂。路上舟车劳顿，定也累了，如何好再为我费神……” “没事。”涂山璟道：“不过看一局棋而已。” 他自感亏欠防风意映甚多。 哪怕理智上知道，自己如今不该与意映表现的太亲近。心下却见不得她委屈。 磕到了…… 还说你俩不是真的…… 静夜、兰香对视一眼，凭借着从小一起长大的默契，不约而同冲对方点了点头。心说，今天她俩能见这幕，至少少主身上那身衣服就没白做…… 虽然主要是涂山氏旗下产业中绣娘，根据防风意映今天晨起时选的衣裳，十人一组赶工做出来的吧……但她们俩也亲手给那衣服熏了半个时辰的香呢。 此刻防风意映但觉风中清香浮动，娇躯便不由自主被涂山璟轻柔又坚定的摁回了凳上…… 透过夏日轻薄的裙衫，肩上那人手里暗伤、细茧似乎一道道都清晰可辨。 防风意映呼吸微紧，转瞬垂眸又看了眼，自己即便从小练弓，但因灵力护体与保养得宜的关系，始终光洁细腻的柔荑…… 便失去了拒绝他的力量。 ……………… 一字落，全局皆活。 “意映，你可以继续了。”涂山璟在棋盘上清出一片白子后，邀防风意映继续落子。 防风意映略怔了怔。 又看了涂山璟一会儿，犹豫再三，终未拒绝…… 杜英树的荫庇之下，涂山璟清俊秀逸的面庞上，便绽出了抹，他自己都未察觉出的温柔笑意。 而看见了他笑容的幽，清瞳微闪，心理在这一刻，与静夜、兰香达成了高度统一。 —————————— 是夜， 青丘，涂山璟的房间， 屏退了侍女，自己更衣洗漱完了，准备休息的涂山璟，就发现了蹲在他内室，明显有话要私下和他说的幽。 “少主……”幽说，“防风小姐前两年时，用家族里的情报网，查了一些东西……” “因为事关重大，不宜付诸笔墨，或由人代传，所以，直到今天，少主归家，属下才敢禀告少主。” 涂山璟：“……什么事？” ——关于皓翎大王姬皓翎玖瑶，乳名小夭，现在化名玟小六者的，身世。 涂山璟的神情一肃……便听幽以轻若蚊呐的声音，简明扼要又条理清晰的复述出了曾经防风意映让毛球转交相柳的一切资料。 开头就是古往今来，所有具备影响人之容颜功能的宝物……首要一个就是数百年前玉山圣地新孕育出的神器驻颜花。 涂山璟俊眸微闪，在幽下一句话出口前就已经本能想起了驻颜花传闻中的主人：西炎王姬，前皓翎王后西炎珩。 然后想起的，就是西炎珩曾经和前辰荣国监国大将军赤宸可歌可泣的爱情传说。 ……玟小六现在用的，粉嫩少年的外表，是幻术做出的假象，涂山璟知道。 他天生灵瞳，当年初见玟小六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眼睛看见的，不是小六真容了。 只是这么多年，明知道身边最亲爱的人容貌是假的，涂山璟却也从没看破过玟小六真容究竟什么样…… 是、这样么？ 一片昏暗夜色里，幽平静的泼出案上一盏冷茶，借水施幻，模拟出了一大一小，一男一女两张肖像。 正是三百年前，赤宸与皓翎玖瑶的容貌…… 两人虽因男女有别，和孩子太小，五官没长开的缘故，一眼看去谈不上一样。 但以涂山璟的眼力，自然不会错过这两人眉眼里的相似。 ……………… 然后，便是涂山氏的人去调查的玟小六的曾经——果然，在他遇见老木，定居清水镇前的人生经历，是一片虚无的空白。 再后面，幽的话语，涂山璟就没再听了…… 他很清楚，像皓翎玖瑶真实身份这种涉及西炎、皓翎两大王族，与大荒公敌赤宸的事，幽没有一定把握，是不会随便与他说的。 所以， 玟小六就是皓翎玖瑶——赤宸与西炎珩通｜奸｜苟｜合生出的孽种…… 涂山璟又想起了自己回家前最后一次见玟小六，她问他：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说要娶我？这样做事前后不顾，是真不怕把你家长辈通通气死啊…… 涂山璟不怕家里长辈拦阻婚事。 只是…… 如果玟小六是皓翎玖瑶，那她这辈子最好的结果，的确就是隐姓埋名待在清水镇上，做一个谁也不认识她的小医师…… 而不是嫁给涂山璟，成为青丘的女主人。 从此谈笑有权贵，往来无白丁，不知道哪天就遇见一个能看破她身世的人，从此背负起她爹遍布大荒的仇敌，永无宁日…… 哪怕青丘涂山氏，是实力足可堪比王族的一大世家，但很明显，比起玟小六她爹赤宸当年……那差的还是不能以毫厘计。 别的不说， 就万一哪天玟小六和涂山璟的婚事成了，她的身世再暴露了，教皓翎国民知道了，哪怕皓翎王对此不做任何表示，只凭皓翎王他在皓翎国内的个人威望，也能教民众自发把涂山氏的生意挤兑破产！ 至于中原和西炎境内的产业，那就更别提了。不被愤怒的各族子弟高举火把烧了才怪！ 毕竟赤宸当年真的是把中原氏族杀的太惨了。西炎更是一度因他十室九空，差一点点亡国。 至于涂山璟不以青丘涂山氏主人的身份娶玟小六…… 呵呵哒，那更好了。 万一以后涂山璟有个亲朋故旧的来找他，然后再把玟小六身份认出来了。都不需要有涂山氏被挤兑破产这一过程…… 他和玟小六就能有一百种方式，在谁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双双赴死，去做一对亡命鸳鸯了。 —————————— 其实，涂山璟本人，是真的不怕死的。 如果玟小六爱他，愿意嫁给他，涂山璟就必然会用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去爱她。 他甚至也觉得，若然有朝一日，天不假年，他和妻子能够同死，黄泉携手，也是幸事。 但是……玟小六很明显，是不想和他一起死的。 所以， 如果自己没有可以保护爱人的能力，没有他能给所爱安稳生活的信心，涂山璟也真的、不是一个自私到，能为满足他的念想，不惜带别人入万劫不复之绝境的人…… —————————— “这份消息封存。” 最后的最后，当天边露出一抹鱼肚白时。 涂山璟道，“玟小六在去清水镇前的空白经历，幽，你派人去填充一下。别的事情，暂且不动……” “让俞信关注一下回春堂，平时不必打扰他们生活，要是发现他们有了什么难处，能帮就帮，能力有限，处理不了的，及时回报于我。” 幽：“是。” ……………… ……………… 问心有愧:十一、赤宸之女，情投意合 柳庭风静人眠昼，昼眠人静风庭柳。香汗薄衫凉，凉衫薄汗香…… 涂山璟回青丘的第二天。 防风意映再次向涂山太夫人提出辞行。言大荒山河甚妙，她想要多看看。 ——没办法，涂山璟“病好”回来了，原本不希望把意映许给无用死人的防风小怪，态度就立马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翻转。 拉胯的防风意映根本无法和人提出要回家。 而相柳最近又很忙，和西炎明争暗斗的激烈，也抽不开身来青丘接防风意映。 想过派个替身来吧， 想想又觉得，这样未免也太看不起青丘涂山氏作为大荒幻术鼻祖的实力了。 所以意映最终还是自己孤身上了。 所幸这一次，许是涂山太夫人终于看出了意映求去之举，真心诚意……不是只想拿乔，故作姿态。 所以她劝了防风意映几句之后，最终还是答应了她。给了意映自由。 只是不曾应下退婚一事，只说还要与意映父亲商议……防风意映念着涂山璟失踪数年后归来，根基不稳，如今名声要紧，不容有失。亦未催促…… ————————— “银雪，” 夏日晴空下，防风意映一身红裙，背着轻薄行囊，跨上坐骑天马背部。拍了拍从小养大的坐骑头颅道：“走，先去象山湖……” “六月象山，芙蓉满湖，虽然不如赤水千里荷塘壮观，但也别有一番秀色。” “主人我啊，这就带你去剥莲蓬，吃莲子啦！” 天马-银雪：“恢恢～” 嗯嗯嗯嗯，好的呀！ —————————— 青丘，涂山府 “……少主。”静夜进屋，给涂山璟换了盏茶。 涂山璟接过茶盏，轻品一口，道：“意映走了？” “是，胡聋去看了，意映小姐是往象山方向去的，应该是想去赏莲花……”静夜道：“象山是象天氏领地……” “婢子记得，象天氏三公子的亲家，本月廿一日要嫁女儿，少主，您要抽空去喝一杯喜酒吗？” ……那涂山璟的时间可真是太空闲了！ 象天氏本来就是神族中的小族，他家三公子还是个贵妾生的庶子。亲家更只是人族新秀……那要嫁的女儿，原谅涂山璟是真想不起来是什么人了。 他堂堂青丘公子，闲疯了也不至于为这种人家的喜事特意跑一趟啊…… 不过防风意映大概率是会跑过去的。 因为她真的，特别爱到处凑热闹，尤其喜欢去别人家里喝喜酒。 据说她一百岁那年，带辰荣馨悦上山打猎，不幸骑着天马一溜烟就飞出了猎场范围，进了真的大山里。 偶然遇见两只成了妖的黄鼠狼成亲，还兴致勃勃拉着辰荣馨悦，带着两只山鸡去参加婚礼了呢！ 当然，事后辰荣馨悦几百年来，再也没单独跟她进过山这种事情，就不用说了…… “喜酒，我就不喝了。” 涂山璟道：“派人备份礼过去吧，如果意映要去喝喜酒，让象天氏的人注意些，莫让别人冲撞了她。” “好！” 静夜兴高采烈道：“意映小姐一个人出门，也没带上太多行囊，只有两件换洗衣服，少主……她要去参加人家婚礼的话，要不要让象山铺子里的掌柜，给她送些衣裳首饰去啊。” 不然去人家喜堂上面，穿着打扮的寒酸了，可是不好。 涂山璟闻言微微颔首道：“这样也好。” 顿了顿，又想，若他派了涂山氏的人去给防风意映送东西，防风意映未必肯收。便又很快补充了句，“给意映的衣裳首饰，你从库里看看，有合适的，就和送去象天氏的礼物放在一同……” “然后，让象天氏的人去给意映送吧……” “是，少主！”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在防风意映单人跨马，游历天下，然后每到一个地方，都发现有涂山氏的人提前为她打点好了住宿…… 涂山璟一人在家，积极重掌家里生意，并且重返世家交际圈……的时候。 清水镇，回春堂里 玟小六看着不请再来的西炎玱玹，脸色难看问：“你刚刚说啥？谁要你来请我的？” “我师傅，皓翎王。” 玱玹说着，便朝小六淡淡一笑，志在必得道：“你是自己乖乖跟我走，还是想要我出手？” “我可以两个都不选吗？”玟小六怀着最后的期待问玱玹。 玱玹道：“不可以。” 那就没有办法了……玟小六叹息的看着回春堂对面新开的烧烤店里，门前伙计不再磨刀。 下一秒， 巨大粉尘状的烟雾类气体毒药在回春堂中爆开。 相柳留下保护玟小六的人手掩护着她，试图将小六带入镇外大山…… 早有戒备的玱玹用灵力封住口鼻之余，震散了周身药粉。下令埋伏在回春堂外的人手拦住小六。 右耳很无奈…… 有生以来第一次的，他发现做杀手真的比做护卫要简单很多。 至少杀手只需要负责杀人，偶尔兼顾保护下自己就好了。但是护卫却必须要在杀死敌人的同时，保护好他要护卫的对象…… 关键，回春堂里需要保护的人，还并不止有玟小六一个…… 为了老木、串子、麻子一家三口……玟小六已经做好了束手就擒的准备。 然后， 玱玹就猝不及防的倒了！ “大小姐！”右耳见状眼眸一亮。 便听风中传来一道空灵冷澈、仿佛碎冰溅玉的女音：“还不走？下一箭，我会射头颅。” 心外一寸被箭矢透胸传过的玱玹：“……走！” 他迅速的走了，以比来时快了不止三倍的速度……挥一挥衣袖，只留下了地上一摊血迹。 而在玱玹走后，俞信便带着涂山璟的关照，来了回春堂。 他以涂山氏的名义许诺，老木等人可以留在回春堂里安享一生。大荒之中，即便是王族，也不能随便在涂山氏的地盘上，带走一群对青丘公子有恩的人。 于是玟小六就松了口气。 夜间， 带着右耳，和洪江大将军派来领路的人一起，蒙着眼、耳，走进了大山中的辰荣军营。 ……………… 此事传回西炎国内， 正和相柳斗的热火朝天的五王对玱玹深入清水镇二次，都伤而未死的事情表示出了十分好奇。 在请旨西炎王再度招降辰荣义军无果后， 五王首先排除了洪江有意归顺西炎，所以不敢杀玱玹的答案……然后，他的目光便顺理成章的落去了，两件事的关键人物玟小六身上。 作为大荒中少有的，知道西炎珩的女儿，八成是谁血脉的人…… 五王派人传出了赤宸之女和洪江王义子，名当户对，情投意合。好事将近的流言…… 洪江大将军，作为前辰荣王族旁系血脉。辰荣国尚在之时，和如今轵邑城主的父亲一样，确然都是有着王爵封号的。 对此， 赤宸之女，玟小六：…… 洪江王义子，相柳：…… ……………… ……………… 问心有愧:十二、轵邑闲话 夜宿青丘月，朝行象山湖。 轵邑菊花发，满道香氛氲。 ……………… 十月初八，轵邑城。 在前辰荣监国大将军赤宸，有女名夭尚存人间，多年来一直由昔日同列辰荣四将的洪江大将军代为抚养。 并和洪江义子，辰荣军师相柳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投意合的传闻甚嚣尘上时……防风意映便迅速结束了自己优哉游哉的闲逛生涯…… 目标明确，跨着银雪，直奔轵邑。 此时此刻， 前辰荣国都，亦是辰荣，甚至全大荒，曾经最富饶美丽的城市，轵邑城，庄严华美的城主府里…… 轵邑城主的小女儿，辰荣馨悦正一边插花，一边与防风意映说着闲话。 “前些日子，我路经樊城，竟听人道，前辰荣赤宸大将军，尚有一女，活在人间，真的假的啊？” 防风意映坐在馨悦闺房，罩着锦缎的绣凳上，一手支颐，一手从旁边桌上，拈了一枚金丝菊花饼，浅咬了口。 辰荣馨悦手里拈着一枝丹桂，在雕花刻字的沉香托盘里左右比划，只不放下…… 闻言笑道：“我当你着急忙慌的过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呢？原来竟是为了这事儿……” 防风意映道：“赤宸多年以来从未娶妻，如今人都死了几百年了，却又突然冒出个女儿，难免有些教人好奇。” “好妹妹，你要是知道怎么回事，就别卖关子，再吊我胃口了。和我说说吧。” “这事儿……我还真知道些。”辰荣馨悦美眸微闪，因觉赤宸不论生前再是让人恐怖。现在都已死了几百年。也没什么可教人避讳的了。 就淡淡道：“他的那个女儿，说是突然冒出来的，却也未必。其实，一些事情，几百年前，就有传闻了。” 防风意映：“你是说……” “还记得皓翎那位，三百年前，在玉山失踪的大王姬吗？”辰荣馨悦道：“其实那王姬并非是皓翎王陛下血脉，而是珩殿下和赤宸那魔头私｜通生下的野种。” “原来如此，那也难怪玉山圣地，防守何其严密之地，竟然会有孩童走丢了。皓翎国三百年都寻不回一位王姬，看来也不是底下人不尽心之故。” 防风意映故作恍然道：“皓翎王陛下不世英雄，一顶绿帽戴了这几百年，也亏的他能咽下这口气。” “咽不下又能如何呢？”辰荣馨悦语气古怪道：“数百年前，辰荣势大，皓翎西炎需要联手抵挡辰荣兵锋。皓翎王与珩殿下的婚姻不仅关系着他们自己，更代表着西炎和皓翎两个王族，两个国家的合作……” “皓翎王雄才大略，自不会因一己闺房之私，误了国家大事。” “而且，后来他也不是没报复过珩殿下的背叛……不然你以为四王子当初，是如何战死沙场的？” 此话一出，辰荣馨悦顿觉失言。手下啪叽一下，将丹桂一剪两断。 防风意映对此只做罔闻道：“四王子当年战死沙场，一方面，自然是令祖祝融王，灵力高强，骁勇善战……” “另一方面，则是皓翎王在兵情紧急时，背叛了两国互助的盟约，没有及时发兵救助。才令四王子大军孤悬在外，独立无援下被祝融王全歼……” “嘘……”辰荣馨悦一手捂上意映的嘴，说，“好姐姐，你可快住嘴吧。我这府邸可没那么干净……” 而像这种公然怀念先辰荣国荣光，肆意谈论四王子战死一事的事情，一旦传进西炎王宫里……总是风波。 辰荣馨悦很后悔。她怎么就和防风意映话赶话的说到这份上了呢？大抵……是今次再见，意映待她的态度，让她感觉过于熟悉了吧…… 那是在她孩童时代，居于西炎王城中为质子，天天朝不保夕，担心父亲造反，自己会被西炎王千刀万剐杀了祭旗时，能从外界获得的，很少很少的心安感。 防风意映是那时候的辰荣小姐，在西炎王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很长时间内，她除了中原六大氏千金外，唯一的朋友。 而相比较起，中原那些与辰荣馨悦出身相仿的六大氏千金们，防风意映对辰荣馨悦总要更好，更贴心些。 辰荣馨悦小时候便很信任她，去哪儿都爱带着她……还没事儿就爱和防风意映一起蹲在墙角里，说别人家的八卦二三件…… 于是，今天也实在是故景重现一样，说八卦说顺口了。 防风意映道：“没事，我在你屋子四周布了隔音的结界。” 喔，那就没事了。 辰荣馨悦闻言微松口气，但对着防风意映，还是说道：“那也不能再继续说了！” “嗯哼～～～”防风意映面露不愿。 星光闪烁的眼眸，不住冲辰荣馨悦发射动感光波……可惜辰荣馨悦现在长大了，不爱美女爱俊男了，也就不吃防风意映她这套了。 反倒还笑意映道，“你这模样，真该叫璟哥哥来看一看的……” “说来这些外面的事，他知道的总比我多。你真要好奇，怎么不回青丘，与他红袖添香去，反而过来我家了。” 防风意映闻言直接道：“我已经给你表哥写过解约书了。以后没事，应该也不会再去青丘。” 涂山太夫人出身赤水氏。所以涂山璟和辰荣馨悦，是关系极近的表亲……嗯，辰荣馨悦的母亲，是赤水氏族长唯一的女儿。她一母同胞的哥哥，便随母亲姓了赤水，是而今赤水氏的少主。 “你想要和璟哥哥退婚？真的假的？”辰荣馨悦目露惊讶道：“我之前看你们两个，不挺恩爱么？” “馨悦，旁人看见幽伪装的璟，或许的确认不出来，但我相信，你哥哥是断不至于，也认不出的……而他认出了幽不是真正的璟，难道没有与你说吗？”防风意映小口啃完一枚菊花饼后，又吃了块桂花糕。 “这事儿哥哥他倒是与我说了……但我说的之前，自也不是幽和你在一起之时。”辰荣馨悦放下手里花枝、剪刀，也暂坐下，拈了枚桂花糕道：“你出青丘山，要游历四方……” “璟哥哥便安排了涂山氏的人一路为你打点……我以为，你这是想趁着婚前，再多享受段自由时光呢。” “璟哥哥的意思，也不像是想与你退婚的模样啊……意映姐姐，你信不信，或许，璟哥哥现在正为你准备着，一场大荒中最盛大、风光的婚礼呢。” “馨悦。” 防风意映静了片刻，从袖袋里抽出丝帕擦了擦嘴，缓缓的道：“我还是更想和你聊有关赤宸之女的故事。” “行吧。”辰荣馨悦看了防风意映两眼之后，好脾气道：“那我就再和你聊上两句。” 哪怕是看在防风意映现在，还是拥有很大可能，会在将来变成涂山夫人的份上…… 辰荣馨悦道：“……赤宸之女和九命相柳，情投意合的流言传出后，陛下大怒，第一时间派人传回了五王。” “据宫中人说，是当面把五王给申饬的狗血淋头。” “然后便派人又修整了朝云殿，并密召应龙、离怨等珩殿下原先在军中的部属……” “有意赐皓翎玖瑶，王姓西炎，改名西炎玖瑶，并依然给她王姬身份呢。” “陛下，要公开给皓翎王姬赐姓西炎？”防风意映眉梢轻扬道：“这事在这时候发生，无异于是在昭告天下，西炎王姬给皓翎王戴了绿帽子啊……” “陛下不怕因此引起两国大战吗？” 关键，西炎王想为赤宸之女赐王姬身份的事情，一经传出，中原，以及西炎各部，都难说会否生起反心啊…… 这时候两国要是大战起来，西炎危矣。 “所以陛下而今，只是有意赐封赤宸之女，还不曾真正下旨啊……”辰荣馨悦吃了两块糕点以后，又饮了杯蜜水。然后重新拿起剪刀，又再做起了插花。 防风意映便从她屋内绣篮里，随意捡了几根丝线，打络子玩儿。 这是她们曾经很多年里，日积月累所留下的生活习惯。 而后来，她们都长大了，这习惯她们本也都以为自己忘了。现在却发现，原来有些记忆，你平时一般都想不到，可真想起来的时候，也只不过是个目光交错的瞬间。 ……………… ……………… 问心有愧:十三、魅心魂与笛子 青丘，涂山府 当千里之外的轵邑城中，防风意映正和辰荣馨悦说闲话时，因为距离，以及她觉得涂山璟人在家里不会有危险的缘故…… 涂山璟被人设计，中了春药魅心魂。意映便没有看得见…… “为什么？”涂山璟靠着毅力，与一堆冰晶散发出的极寒之意，生生熬过了魅心魂药效之后，第一时间去了涂山太夫人屋里。 痛心、失望又不敢置信的看着涂山太夫人…… 涂山太夫人见状只叹道：“璟，别这样看着我，这次的事情，是你舅舅的意思……当然，他事前是有和我说过，而我当时也答应了。” “但，我若是早前就知道，你心里面人是意映，对赤宸之女并无爱恋，我是绝不会同意他计划的……” 涂山璟闻言，目光微动，然而脸色依旧铁青。 魅心魂……大荒中最有名的迷情药。 作用除了能让中药的人意乱情迷外，最关键的一点，中药者会把当时在眼前的人，通通看成心中挚爱的模样。 而涂山璟…… 他在中药以后，就把悄然进了他屋子的曋氏淑敏看成了防风意映…… “无论我心里爱谁，奶奶，这都不是你能帮人设计我，把表妹送到我榻上的理由！” “璟……” 涂山太夫人闻言跺了跺拐杖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是我涂山氏未来的族长，绝不能和赤宸的女儿有牵扯。” 而如果涂山璟还对玟小六有情，那么，送另一个清白女子到涂山璟榻上，逼迫涂山璟与其发生关系，便是了断涂山璟情思最好的办法。 ——当然，随便一个人，用这种卑劣手段，得到了涂山璟的人，也不可能得到涂山氏族长夫人的名分。 其实，这种事情，最合适做的人选是防风意映……因为她是涂山璟定亲十余年的未婚妻。所以如果是她出于私心，做了这种事情，涂山璟在发现木已成舟后，十有八九会认下这事，对她负责。履行婚约…… 但防风意映不在的情况下， 曋淑敏也凑合……因为她是涂山璟亲舅舅，中原六大氏之首曋氏族长的女儿。当然，不是嫡女，而是曋族长身边一个侍奉奴婢生出的庶女……但她也是涂山璟的亲表妹了。 所以涂山璟要是真被药坑的要了她，便是这一生都不会爱她，总也和她有点亲情在。不会穿好衣服就不认人了。 涂山璟道：“奶奶，小六对我有救命之恩，当年我错非蒙他收留救治，如今早不知道死在大荒哪个角落里了……现在她有麻烦，于情于理，我又怎可冷眼旁观？” “我知道，赤宸从前杀了我们涂山氏、曋氏都不少人，但是那和小六没有关系。” 涂山太夫人：“璟……” “我马上就会去轵邑，”涂山璟说，“不论是谁，如果想要伤害玟小六，便是想要与我为敌……” “好。”涂山太夫人道：“你是个好孩子，有恩必偿……是我涂山氏的孩子。” “你去吧，璟，去帮你的恩人吧，放心，无论如何，青丘总在你身后。” 言下之意，会回报玟小六恩情的人，不止是涂山璟一人，青丘涂山氏整个家族，都会帮他。 ——这是真心话。 因为恩与情不同……涂山璟若与玟小六有情，如今的情势下，便是在自绝于大荒贵族。和全天下作对。 即便目测现在西炎王好像有意保全唯一女儿留下的唯一外孙女，并且皓翎王始终没有发声。仿佛并不以那个假女儿为耻似的。 但对涂山氏而言，就算最后经过一系列利益交换，能让皓翎王闭着眼睛忍下绿帽子，认下玟小六。或者帮西炎王成功压服国内势力，顺利给玟小六王姬称号…… 玟小六也是不能做青丘女主人的。 因为涂山氏作为大荒首富之家，历代便有祖训，族长不可与王族联姻。 但若只是恩情……情难偿，恩易还。 涂山璟欠玟小六救命之恩，要报答她，是仁义、诚信之举，说到哪里都不容人置喙。 而报恩嘛，报完一次就过了。 无论这过程中需要涂山氏付出多少东西，青丘总归都付的起。报过恩后，青丘涂山氏，便依然还是大荒首富，天下四大世家之一的涂山氏。 —————————— 十月十三， 轵邑城，城主府，霜英院。 和辰荣馨悦出去玩了一天，并享受了木妖小姐姐香薰按摩，和全套肌肤保养活动的防风意映回到她在轵邑暂居的客院…… 不同于以往，今天的她，才刚走近院落，便听见风中一道笛声清扬，若敲冰戛玉，响遏行云，余音缭绕，宛转动听。 防风意映脚步微顿。 这曲调…… 是北地氏族，在聚会、欢庆的时候，喜爱奏来，赞美勇者，歌颂丰收的。 因为星眸的存在…… 她不需要去问身边，辰荣府的侍女，也能知道，这正在霜英院隔壁，吹笛子的客人是谁…… 防风意映明眸轻闪一阵，决意将这笛声忽略。 而就在她回院中不久， 隔壁凌雪院里，笛声也顿戛然而止。 防风意映过分敏锐的五感可以让她听见，隔壁院落中，隐约传出的轻咳。 ……………… 少顷，咳声停了，而笛音又起。 仍接着原先的曲调奏了下去……刚开始时，防风意映还可以从笛音中听出分明的，由奏曲者气息不稳，所造成的杂音。 但很快旋律，便又恢复了流畅与自然。 然后、 又是戛然而止的笛音，和紧随其后响起的咳声。 防风意映蹙了蹙眉。 她不是不解风情的单纯女子，自然很清楚，涂山璟来辰荣府时，不会没人告诉他，霜英院里住着她。 而涂山璟明知道她就在隔壁，还刻意在这时辰，在院落里吹奏北地小调的用意，便是昭然若揭了……他就是故意吹笛子给她听得。 如果她不理会他…… 他还打算在秋风中这样做多久？ ……………… ……………… “生病了还在这里吹笛子，青丘公子，是唯恐自己身体太好，活太长吗？” “意映……” 凌雪院中，满园梅树环绕下，刚放下竹笛的涂山璟正撑着院里石桌爆咳。 听见了防风意映的话，也只来得及匆匆抬头，看了那正趴在院墙上，只探出个脑袋与他说话的人一眼，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就又俯身咳喘起来。 ……真可怜。 防风意映咬了咬牙，手上用力，翻过院墙，去给咳的没完的涂山璟，热了杯水递过去。 “静夜、兰香，再不济还有幽呢？你来辰荣府，辰荣城主便没给你配个侍女？” “静夜去熬药了，兰香去外面打听消息了，幽被我派去了清水镇还没回来……辰荣府上的侍女，我没有要。”涂山璟就着防风意映的手，喝了口水，总算是顺畅的说完了一段话。 被突然凑过来的他，吓得好悬被握住杯子的防风意映：“……你，怎么了？” 涂山璟道：“受了点寒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本来是想问他干嘛突然开始亲近她的防风意映：“你管冰晶寒气侵体叫受了寒而已？涂山璟，你这几天下矿去了吗？” 关键正常冰晶矿里，因有矿物原石会阻隔冰晶能量散发，想教一个成年神族被寒气侵染成这样，少说也得两三年啊！ 涂山璟…… 他这样的，让防风意映忍不住有点怀疑，是不是他闲着没事去逛自家冰晶库，恰好遇到库存结界失灵。才被关在一堆毫无防护、阻隔措施的冰晶里，活生生的冻成了这样。 “……差不多吧。”涂山璟接连两口喝完了水，才从意映手里拿过杯子，搁到一旁。 然后牵着意映的手，一边往内室走，一边道，“别说我了，说说你吧。意映在外玩了一百三十三天，玩的可惬意？” 防风意映闻言目光复杂，幽然说道，“你一路为我把什么都安排好了，我什么也不必费心，只管四处游玩就行……如此，又怎会不惬意？” “那就好。”涂山璟道：“近日大荒不太平，西炎国内暗潮涌动，皓翎前两天更公然往边境增了兵……” “我恐天下大乱在即，最近，意映，不要离开我身边。” 防风意映：“……好。” 虽然， 涂山璟希望将防风意映留在身边，是担心她跑的远了，自己不一定能护得好她……但很显然，防风意映看着涂山璟苍白的脸色、青白的唇，瘦削的肩胛，是完全没办法将他放去保护者的位置上。 所以， 如果换个角度看问题的话，今天他有别以往的奇怪态度是不是也有了理由可以解释？ ——意映，不要离开我身边。 ——好，我会保护好你的。 ╮（╯＿╰）╭ ……………… ……………… 问心有愧:十四、所谓舅哥 “意映姐姐，” 次日，巳时三刻，辰荣馨悦照常来找防风意映一起玩……防风意映却不在霜英院里，而在隔壁凌雪院。 别想歪，昨晚防风意映自还是在霜英院里过的夜。只是一早起身，晨练过后，听隔壁涂山璟咳的可怜，所以去厨房里，给涂山璟炖了盏梨汤送去…… 然后就被涂山璟留下了而已。 —————————— 大荒，清水镇 因为近来皓翎国向边境之地，增兵不少的缘故，西炎方面亦有大批兵马被调往前线。 山雨欲来……两国大战，一触即发。 而就在这时候，皓翎王都，五神山上，皓翎王的外甥兼徒弟蓐收，亲自送着他另一位徒弟西炎玱玹，出了皓翎。 玱玹三入清水镇…… 嗯，是的，没错，他还是来找玟小六，或者说，来找赤宸与西炎珩之女小夭的…… 不过比起第一次，玱玹听说清水镇中可能有妹妹踪迹，自发来寻。然后中途意外和辰荣义军对上了阵。最后被相柳一脚踹出清水范围…… 第二次他带着皓翎王的口谕，和一批护卫过来。惊动相柳下属，最后被防风意映一箭射半死，好险被人带回去抢救了。 这一次， 西炎玱玹是正大光明，由小支军队护送，带着西炎王圣旨，情真意切来接妹妹的。 “我不和你走。”仍然一副粉嫩少年装扮的小夭也情真意切对玱玹道：“我不想做王姬……不论皓翎，还是西炎王姓于我而言都太重了，如果可以选，我只想永远留在清水镇里，做我的玟小六……” 可惜…… “你的身份已经暴露，再待在外面，会有危险的。”玱玹眉头紧锁，忧心忡忡。 相柳见此，只是讥讽：“和你回去，难道她就不危险了么？” “你知道，西炎国内有多少人想要让她死的很难看吗？” 玱玹不知道，但玱玹大致猜的到。 于是他闻言沉默好一会儿后，才望着小夭，沉声说道：“小夭，和哥哥走，哥哥会保护你。” 这是他的承诺…… “但你若是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何谈要保护好她？”相柳展臂将小夭圈进怀里道：“滚吧，以后别再来清水镇了。” 他不知道，自己随口说出的一句话，给玱玹带来了多大的心理伤害！这一刻，海天之间，银发白衣，面覆玉甲的九头蛇妖，隐约与玱玹记忆里，红衣墨发，英姿清丽的姑姑身影重合…… 玱玹：“你说我保护不好她，难道你自己便行吗？辰荣国运早断，而今叛军一时苟延，也不过是日薄西山……” “西炎多年未有全歼你们，不是不能，只是顾忌中原民心，意图求稳罢了……” “而今，你要留小夭在你的身边，你猜以后中原世家，还有多少人会支援叛军粮草，再为你们通风报信？” “我稀罕他们那点粮草和信息吗？”相柳闻言不屑道：“少拿你自己的实力来与我比。” “我只告诉你一句：义父的意思，小夭既是赤宸大将军的女儿，便是我辰荣自己的人，她不想要离开清水镇，西炎、皓翎想要要人，有本事便大军入山，尽灭辰荣！” “而我今天也只想和你说一句话，便是没有义父，不靠辰荣军队，小夭跟着我，我也能带她自由自在的活！” “好。”玱玹看着相柳，蓦然恢复冷静道：“你要记着自己说过的话。” —————————— 轵邑城，辰荣府 “大小姐，” 正大光明以防风意映侍女身份进府的十四，从怀里摸出一枚黑玉令符，递给意映道：“主人听说……” “最近青丘公子在以报恩之名，沟通中原各大氏族，阻止他们对小夭小姐出手。并言，小夭小姐一事过去后，他就要继承涂山氏族长之位，并娶小姐为妻了……” “他想的美！” 十四面无表情道：“主人说，小夭小姐的事情，他心里有数……” “大荒而今两王族，四世家。赤水氏是辰荣氏姻亲，亦是中原世家领袖之一，身份敏感，这种时候，西炎王明旨既下，认了小夭小姐这个外孙女，赤水氏便不会再轻易的与小姐为难……” “而西陵氏是小夭小姐外家。” “鬼方氏族长曾欠主人救命之恩……” “青丘公子能记得小夭小姐恩情，这会报了，是很不错。但大小姐断然不必因此委屈自己什么，想要退婚就和涂山氏退吧……” “主人已经给大小姐做好兜底、善后准备了。” “这边大小姐一和青丘公子提出退婚，那边鬼方氏立马会派人去防风家提亲。小姐身价决计无损！” “二哥……”防风意映闻言甚是感动。 相柳让十四传话，说的事情轻描淡写。 但防风意映近日一直待在涂山璟身边，随他见遍了各家主事。又如何不清楚，赤宸之女这四个字上，压着昔年多少深恨血仇？ 相柳能在一面护着辰荣义军，一面护着小夭，本身已经足够焦头烂额的时候，还不忘记她的事…… “好。” 防风意映道，“我马上就和璟退婚。” 不能让相柳的苦心白费。 她的婚事，本身也早该退掉了。 —————————— 然后， 正绞尽脑汁，努力为小夭周旋各家的涂山璟，就差点吐血的发现，自己被人背刺了。 “相柳想要做什么？” 涂山璟查明防风意映要公开退婚一事，源于相柳派来的一位侍女后，百思不得其解。“他和小夭，两情相悦，要成眷属，我也没有从中作梗过啊！” “现在我和意映要重归旧好，再结鸳盟了，相柳好端端的来捣什么乱？” 总不会是，自感自己未必可以护住小夭。所以想要留着他接盘吧？ ……………… “你这是在胡说什么梦话？” 大荒，清水镇 相柳在知道涂山璟对他行为做出的匪夷所思的猜测后，看青丘公子眼神已经和看防风意映的银雪都差不多了…… 涂山璟被这眼神看的，脸颊火辣辣的疼。只低咳两声，认真的道：“相柳大人无此意最好。” “爱人不是物件，不容你我推来让去，哪怕是以为她好的前提……小夭对我曾有救命之恩，收留之义，她一朝有难，我必不吝相助。也无需尊驾再筹谋什么。” “关键，我对意映，是真心爱慕。” “可防风意映她不爱你。”相柳道：“她不爱你，她不在意你，才不会嫁你！” “她不在意我？”涂山璟闻言莞尔，微笑说道：“相柳大人可能是对意映与我的感情，有些误解了。” 防风意映是否在意他，这世上没人比涂山璟自己，感知到的更清楚了。 涂山璟坚信：他是被她爱着的。 “我对你们之间的感情有没有误解，不重要。”相柳闻言默了片刻，缓缓的道：“关键是，你对防风意映，可能误解很多。” “没关系。” 涂山璟闻言毫不在意，甚至笑容更深道：“我已经准备好了，来用一辈子的时间了解她。” 比如说今天，涂山璟便觉得自己比从前更了解了防风意映一点。 相柳……防风意映……防风邶…… 通过辰荣义军面对西炎围剿时，不同的应对风格可知，九命蛇妖，军师相柳，投靠辰荣的时间，最多不超过两百年。 而距今一百多年前，防风氏二公子邶丧母以后，便开始天天不着家了。近些年来，更是深入风月场，放浪形骸到极点……惹得防风氏基本都不管他了。 所以，如果说，相柳就是防风邶。 从时间上来看，是件可以说的通的事情……虽然不知道防风邶放着好好的神族公子不当，究竟哪根脑筋搭错了，才会义无反顾的踏上辰荣义军那破船…… 但那对涂山璟而言也不重要。 哪怕防风邶本来是想借辰荣义军当跳板，一面展示自己才学能力给西炎看，一面准备出人头地后再卖了洪江，换高官厚禄。 最后却被洪江感化，真的死心塌地拿洪江当爹，拿早已亡国的辰荣当家……那在涂山璟看来也没什么好说的。 反正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涂山璟只是很开心：防风意映从没蓄意就相柳身份欺瞒他什么……想他第一次在意映小院里看见相柳，意映就说那是哥哥。现在看来，相柳果然就是哥哥。 那就没事了嘛！ 哪怕这位二舅哥看上去，对自己这个未来妹夫，好像是有点不太满意…… 涂山璟也由衷的觉得，这种二哥，比防风氏里，只看重他涂山氏门楣，就能将意映轻许出去的父亲和同胞兄长，要好很多了。 嗯， 待会回去就交代俞信，再给辰荣义军支援点重型军械去。 ——这样子的话，他再与意映重订婚的时候，相柳应该就能多帮他说一点好话。少给他拖一点后腿了吧。 —————————— 相柳：…… 并不会。但他现在确实也没什么功夫多管涂山璟和防风意映，男女感情的事情了。 因为， 五神山上的皓翎王，率兵亲临前线了。 在西炎全军戒备的背景色下，那位千年前便有神族第一高手美誉的绝代王者，派人邀了小夭一见。 ……………… ……………… 问心有愧:十五、白日星现 皓翎王说，他和小夭的母亲西炎珩，名为夫妻，实是盟友。只有兄妹之义，没有夫妻之情，甚至，成亲多年，从未有过逾礼之事……所以，小夭当年一被西炎珩怀上，他就知道，小夭不是他的孩子。 但这并不影响，他将小夭册作王姬，视如己出。 当年如此，而今亦然。 小夭身上，助她多年改容换貌的神器驻颜花。最初本也是皓翎王和西炎珩一起封入她体内的。 只要小夭愿意，再换张脸，现在皓翎王便可以带她回去皓翎，让她继续做皓翎王姬，做一辈子。 他会和当年一样宠爱小夭。 甚至，小夭喜欢相柳，他也可以公告天下，把小夭风风光光嫁给相柳。 没有赤宸的存在……皓翎大王姬小夭，与辰荣军师相柳，同样会是很般配的一对佳偶。 ……………… “对不起。”小夭安静的听完了皓翎王的诉说后，低头愧疚道：“我让陛下蒙羞了。” “没事。” 皓翎王闻言温和道：“所以，小夭，你是不愿与我回去吗？你不再考虑考虑？或许，你还可以问一问别人的想法呢？比如说，海里那位九头蛇妖，相柳的意思。” 说着，皓翎王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旁边无风无浪的蔚蓝海域。 很显然，是发现了藏身在海里，陪小夭一起来见皓翎王的相柳踪迹——当然，毕竟，皓翎他本身灵力，也是属水的。 皓翎临海，皓翎王这人千年修为，能在海里发挥出的实力，绝不会输给世上任何海妖。 小夭闻言摸摸捂了捂心口，但觉她心脏处的跳动平静依然……沉稳依然…… 于是自己纷乱如潮的思绪，就也不由得随着心跳，缓缓沉静了。 “不用问了。”小夭说，“父王……” “这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叫你父王，从今往后，你就当这世上，从未有过皓翎玖瑶吧。” 话音未落，小夭便纵身向大海跳去…… 走之前还没忘记送皓翎王一个毒物大礼包。 当然，以皓翎王的修为，自不会让小夭那些毒药近身……只是片刻，他便拂袖挥退了各色毒药，然后迈步朝小夭追去…… 没有追上。 因为晴空上有星芒大亮，倏忽之间，一支长箭以一化千，携落满天银河，朝他飞了过来。 皓翎王皱了皱眉。 四面八方，无数明卫暗卫骤然显形，纷纷出手，拦下了天上那片光雨。 但，这只是个开始。 光雨未散……空中又有九箭连珠，直射皓翎王。 皓翎王看出了这连珠箭与先前“星雨”不同，虽然都携带有一丝上古神威，但星雨是群攻技，单个威力不算很强，不像这“九星连珠”，他若不亲自接下，身边追随了他多年的护卫们，便少说要出现点折损了…… 于是皓翎王挥剑斩天，顺着箭矢传来的方向，一剑劈开了百丈星、云。 嗯，星指天下箭光……云是真的白云…… 清水镇上，皓翎、西炎两国军营里，无数或深藏不露或平凡普通或威名赫赫的人，有察觉到海边一战者，无不惊悚抬头，看着天上重云被人一剑两半，劈出了道鲜明剑痕…… 然后， 夜幕降临，白日星陨—— 以战场为中心，方圆十里，天空黑了三个呼吸。 三个呼吸过后，那片“人造夜幕”就像是少女手里黑色的丝巾一样，被人拈着中心，提了起来……风起云涌…… 最后夜幕消失的瞬间，天上便多了个巨大的弓箭虚影，造型古朴而简拙。以及相比那弓箭而言，完全不成比例的，一个小小的人形虚像…… “这是我今天最后一箭，花费十二年八个月零五天养成，请皓翎王陛下品鉴。” 一阵微风拂过，天上小人儿，以身化箭！搭在弓上…… “弓名陨星，箭作惊神。” 皓翎王见状神思恍惚一瞬，似乎由此想到了什么极为久远的回忆。以至于拔剑抵挡的动作，都慢了那一霎……而在这种神族大战中，往往决定胜负的时机，也就是一霎…… 有那一霎，便已足矣。 噗嗤—— 细微的，箭矢刺破入人体的声音，轻微又清晰的响起。 “陛下……”、“陛下……”、“陛下……” “无妨。”皓翎王捂着自己受伤的小臂道：“她没有杀心，本来瞄准的地方，也不是要害，而是肋下……” 他又躲了一下……所以只是小臂被箭刺穿了而已。 “你们也都不必追了……” 皓翎王说，“传讯天下，皓翎大王姬皓翎玖瑶，于今年今日，不幸身死于暗榜十七，柳月手中……吾阻之不及，心甚痛之，特行三日国丧，以表哀思。” “暗榜十七，柳月？她以柳为姓，和相柳是什么关系？” 蓐收在确定皓翎王伤口无毒，虽有残余气劲不散，但那气劲却并不强，甚至比他都要差点，完全影响不了皓翎王疗伤后，心思就放开了。 “西炎暗榜我听说过，据说是个大荒赏金榜相对的，杀手榜单……柳月有神器在手，可以与您一战，居然只排第十七名？” 皓翎王道：“暗榜是以战绩排名，又不是实力……” “人家名门贵女，大家闺秀，平时哪有太多时间接单维持排名不坠？能排十七，已经多亏西炎王近年来执政有方，国内承平……杀手行业凋零的福了。” “名门贵女，大家闺秀？”蓐收茫然的眨了眨眼。心说，相柳哪怕说是洪江王义子，实际上不过九头蛇妖。那柳月哪怕真与他有关系，也配不上皓翎王这八字评语吧。 转念却又明白过来，“师傅，你认出柳月真实身份了？” “嗯，北方防风氏秘传，调动天地之势加持于箭的手段，青丘涂山氏精神化兵，以意伤人的奥义……” 皓翎王淡淡一笑道：“除了那位即将成为青丘女主人的防风小姐，天下间还有谁能射出那“惊神”一箭呢？” “这样的箭……可惜了……”蓐收静了片刻，摇了摇头。 可惜，防风小姐即将成为涂山氏的女主人。 以后，这样惊艳的箭光，世间大抵再难看见了…… 至于防风意映忽然出现，来找皓翎王试箭，是出于家国荣誉感，来让皓翎王知道西炎并非无人。他神族第一高手的名号，这代西炎新秀未必承认…… 还是单纯想在婚前一试，自己的实力比起老辈高手还差多少……想要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神族第一有多强大。 亦或者是为了替未婚夫青丘公子涂山璟，来还玟小六的救命恩情，帮她摆脱皓翎王…… 蓐收并不关心。 当然，他即便是关心了这件事情，也不会猜到，防风意映其实单纯就是给哥哥的姻缘保驾护航来的…… 玟小六不能和皓翎王回去做皓翎大王姬皓翎玖瑶。 不然她和相柳之间，就会重蹈曾经西炎珩和赤宸的悲剧！终究，她与皓翎王再怎么情同父女，也不是真的父女…… 皓翎王或许愿用皓翎万载江山，给独女阿念送嫁，却绝不会因为与小夭一点父女之情，影响到皓翎国的决策…… 所谓让大王姬皓翎玖瑶，联姻辰荣军师相柳，不过是个只能用来听听得幻梦…… 哪怕小夭答应和他回去，哪怕相柳愿意因此与他合作，将来皓翎和辰荣联手灭了西炎之后…… 等着相柳的，也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 ……………… 问心有愧:十六、对不起 也不知道，皓翎王会不会按我说的对外讲……不过，那个编出来的事实，也是现在最能弥补他颜面的说法了…… 让皓翎玖瑶死去， 只要“她”死了，伴随着时间流逝，天下间大部分人，很快就不会再想，她究竟是西炎珩和皓翎王生的，还是和赤宸生的孩子了。 反正小夭也并不想做皓翎玖瑶。 ……………… 大荒，清水镇 献祭了自己修炼了十几年的分身，发出了目前最强一击后，防风意映带着能量耗尽，神威收敛的陨星，低调的回了自己曾居的小院——因为不确定自己回来的时候，身后到底有没有跟着尾巴，她没敢再去相柳的地方。 然后埋头上床，昏天黑地的睡了一觉。 睡醒就发现， 自己已经不在她两室一厅一卫一个大练武场的小院里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清幽高雅的大院子！ ——涂山氏在清水镇上的别院。 十四告诉防风意映：“是涂山少主带你来这的……我本来是想拒绝他，不过主人说，涂山少主最近送了他不少好东西，所以我们还是应该不吝给他一个向大小姐献殷勤的机会。” “……不必。” 防风意映抬腿从别院里放满了各色灵药的大浴池中走出，一面接了十四递过来的衣裙穿好，一边静心感受了下自己毫发无伤，灵力满溢的状态，心情复杂。 “如果我此生注定，和他不会有什么好结果。那么，现在就不该接受他太多的好……” 防风意映道，“十四，让我哥自己把涂山璟送的东西记个账，顺便把我今天的药费也记上……这些东西，以后都是要还的。“ 十四：“大小姐放心，这些都已记过啦！” 涂山篌：“你居然当真对涂山璟无心……意映，我听说你在轵邑城，公开与涂山璟退婚了，为什么？” 因为他是个好人，而我配不上他……涂山璟值得娶这世上最美好良善，温柔贤淑的女子……防风意映想着这些话，口上却懒怠再和涂山篌多说一句。 只冷冷道：“与你无关。” 涂山篌道：“真的与我无关吗？意映。” “你不想嫁给涂山璟，甚至不惜为此放弃了成为涂山夫人的机会，难道不是因为你爱我？” 防风意映：“我爱过你。” 爱与爱过，一字之差，内里含义，却是截然相反的。 防风意映这样平静的面对涂山篌，淡淡的说她爱过他，意思便是现在已经不再爱了。 ……早就已经不在爱了。 从她获得陨星认主，融合了神器里，一百多年后死去的防风意映的意识。试探着跑去问篌，要什么时候把他们的感情公告天下…… 并表示，只要篌的心里有她，她甚至可以不计名分，做他的侧室…… 可涂山篌却只一味搪塞敷衍她，甚至不许她为了他们将来能更顺理成章在一起，而先退了与涂山璟的婚约时，就不再爱了。 ……………… 啪—— 这是食盘摔在地上，摔的支离破碎的声音…… “涂山少主……” 这是十四紧张的呼喊。 她所居的这间房屋里，有阻隔星辰力的结界……是了，这是为了防止陨星神威外泄的？ 这是防风意映眼睛都看见了前方树后涂山璟的身影，却察觉不到星眸印记有靠近时的心声。 ……………… “你、爱过、他……？” 涂山璟呆呆地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防风意映跑过来叫了他好多遍，他才如梦初醒般，一把握住防风意映手腕道：“什么意思？” “意映，你、你和我大哥……” “我们已经有过夫妻之实了。”涂山篌道，“璟，你还不知道吧，意映其实早就已经是我妻子……按道理说，你应当唤她一声：嫂嫂才对。” “你侮辱她？”涂山璟双眼倏尔变得通红，不知因怒，或因悲…… “不是侮辱。” 这一次，开口的人是防风意映。 她说，“无论后来世事如何发展，璟，我都必须要承认，在我刚刚认识篌的时候，我是心甘情愿和他在一起的。” “没有任何人逼我，也不是他玷污我。” “事实上，我们这辈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和你说过的，我曾经有心爱之人，那是真的。那便是篌。你的哥哥……” “那是真的……”涂山璟道：“所以，别的都是假的是吗？” 防风意映闻言脸色苍白，只低声道：“璟，对不起……” “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呢？”涂山璟声音飘忽道：“你也没有伤害过我什么啊……” “我们刚刚认识时，你就和我说过了，你有心爱的人，其实对我无意……我告诉你，我心有所属了，你也一早给我写好了解约书。” “你和我哥哥不和，所以才会找我回青丘，又一路扶持我，帮助我，陪我收回了家里生意，坐稳了青丘继承人的位置……其实，我该谢谢你的。” “防风意映，你这辈子真没对不起我，你只是、不爱我而已。” 防风意映：“璟……” 她担心的看着涂山璟踉踉跄跄朝外走去。看他忘记用灵力平衡身体，左腿的残疾再难掩饰，跛足走的高低不平…… 看他走出这个小院，遇见外面守卫的下属。平静吩咐，“来人，备车，我们回青丘。” ……………… ……………… 问心有愧:十七、一往情深 五个月后，西炎王城 西北之地，自古苦寒，不比中原气候温和，也不像东南海域，温暖湿润。其时岁已入春，但大街小巷的人们身上，依然大多穿着薄袄。 某间酒家内， 富裕有闲、略有见识的酒客们随口交流着上月青丘山上，新族长继位，引得先祖识神当众显灵赐福的轶闻…… 酒家门口，穿着身鹅黄色绣迎春花袄裙，容颜娇丽，明媚如风的防风意映，因为耳畔传来熟悉的名字，而脚步微顿。 “这位客官，要点什么吗？” 热情的小二搭着汗巾出来迎客。 防风意映道：“一份清汤羊肉，一份肉夹馍。” 她脚步一转，走进酒家。 ……………… 与此同时， 距西炎王城只有八十里路的方雷氏领地中，一身青衣，俊若修竹的涂山璟，也正在和人打听意映近况。 —————————— 晚间，西炎王城，玱玹府邸 因为西炎珩对婚姻不忠天下皆闻，而再难如常留在皓翎。也没能完成西炎王的嘱托，把小夭给带回家的玱玹，最近日子很难过。 难得的是，他日子都已这么难过了，面对西炎王：小夭是小夭，皓翎玖瑶是皓翎玖瑶。皓翎王姬皓翎玖瑶死了……玱玹也该把他的外孙女小夭带回来的说辞。 玱玹念着玉山上，西炎珩几个昔年亲信伙伴（坐骑、宠物）最近传回来的消息…… 说小夭和相柳一起去找王母恢复了容貌，确定了身世后，就被相柳带去西南百黎了……估计是要在那边过完桃花节，才会换地方游玩…… 硬是坚强的抗住了西炎王的压力，说阿爷你魔怔了，姑姑就只有玖瑶妹妹一个女儿，现在芳魂已归啦！ 反正不管别人怎么说，说什么，他坚决不再去打扰小夭的生活。 相柳对此略为感念…… 看防风意映送走涂山氏两兄弟后，成天窝在清水镇无所事事的也不好。就写信把妹妹派到西炎王城了…… 顺便给防风意映袒露了自己一部分的暗势力——也就是明面上和辰荣义军无关的，相柳自己经营的势力。 让防风意映酌情帮助玱玹一些。 ……………… 就是， 玱玹最近在五王七王警惕的一系列排外打击，和西炎王漠然不理的忽视中，正准备要韬光养晦呢！所以说实在的，防风意映能帮他的东西也有限。 毕竟， 防风意映明面上身份，在权贵遍地的西炎王城并不算高。庇护不了玱玹什么。 而夺王位不是街头混混打架，现在玱玹在西炎根基太弱了。弱到他就是杀了五王七王几个人，甚至他们自己，也占据不了几个老王死后留下的利益真空。只会平白给别人做嫁…… ——防风意映头就很痛。 因为她哪怕是占了先知先觉的优势，知道，现在的西炎王城对玱玹而言就是个泥潭。她也完全找不出能帮玱玹逃脱这泥潭的方法。 ——建议他卖了自己，去与别的势力联姻么？ 关键就玱玹目前这情势，哪个名门贵女能赌上家族未来看上他啊！ 首先，和玱玹青梅竹马，素有情谊的皓翎王姬皓翎忆是别想了。因为皓翎王要想留玱玹入赘皓翎，就根本不会让他回西炎…… 其次，中原没有王姬封号的隐形王姬。这代涂山、赤水、鬼方、西陵四世家里，唯一嫡女辰荣馨悦也别想了。 因为辰荣馨悦只能共富贵不能同患难。 她是立志只嫁帝王的女子，主打一个不管谁做王，反正她要当王后。但在帝王正位之前，绝不会轻易交出自己。 而她的家世背景也决定了，她可以等。 第三…… 算了，别数了。 数起来防风意映都为玱玹感到伤心。 不过讲良心话，就玱玹现在这个处境，别说赤水氏、方雷氏精心养大的贵女了。就是防风大小姐想要嫁玱玹，家里也不会答应的。 嗯，这绝对不是因为防风意映目前“情牵”涂山氏、鬼方氏两大世家族长之故…… 也和防风氏早几年就投靠了五王关系不大。 哪怕防风氏和五王七王关系不好，并且涂山璟和鬼方族长也对意映失去兴趣了。只看防风意映有神器护体这一点，防风氏就不可能把她许给玱玹这个落魄王孙。 所以， 派分身默默的躲在暗处，观察了玱玹半晌后，防风意映无奈的发现，今天好像又是啥也做不成的一天呢！ —————————— 西炎城，涂山府 不用怀疑，涂山氏的产业遍布天下，不仅仅是意味着店铺、田产遍布天下，也包括大荒每座大城里，全部都有涂山氏的别院在。 所以涂山璟进城之后，第一件事，毫无疑问的就是回家洗去了一身风尘。 然后第二件事，便是派人上表给西炎王，请求觐见。 而西炎王在收到涂山氏新任族长来访的消息后，也很给面子的，在王宫中设宴，款待了涂山璟…… 并于一番你来我往的寒暄客套后，成功达成了宾主尽欢效果：涂山氏向西炎王表示出一定的臣服之意，西炎王还了涂山璟一堆赏赐并年少有为的赞誉。 完美！ 就这样，在西炎王带头，“上行下效”的活动中，很快的，涂山璟府中桌案上，就堆满了王城里各家邀约宴会的请帖…… 而在涂山璟的预想里，他现在就只需要让下人在接请帖时，多打听一句：防风小姐可会赴宴…… 那些想要请他做客的各户人家，就自然能心领神会，回去再给防风意映下个帖子…… 然后涂山璟便能极度从容的，设计筹备，他和防风意映再度“偶遇”的情节了…… ……………… 是的， 即便涂山璟而今已知，防风意映对他无情，往昔所有的温柔和好，都只不过是出于利用与补偿…… 但他仍然期盼与她再遇。 甚至还想要娶她，和她长相厮守，缱绻恩爱一辈子。 为此， 涂山璟当初在回青丘后，一面传信涂山氏坐镇北方的长老，帮他去防风氏取回曾经定亲的信物…… 一面就派幽亲自去找了鬼方氏，传信说服鬼方族长与防风氏退婚。 然后自己特意日日酗酒，酒劲上头后就去涂山篌院子，和哥哥打架！灵力消耗激烈…… 就等着防风意映透过星眸看见了，能自觉点，追着他回青丘呢。 涂山璟发誓，要是那时防风意映和他回去了。这一生一世，他都绝不会再给意映离开自己的机会。 可惜意映没来…… 幽说，这天下间一切的术法，总都有个施用范围的说法。所以意映要是离他太远了，星眸神通再是精妙，毕竟也还不是真的神灵眼瞳，八成是看不见青丘的。 而涂山璟在青丘祖宅待着，也不可能遇上什么真正危险。 涂山璟闻言深以为然。 于是立马酒不喝了，架也不打了。 在打听到防风意映这几个月来，已没再继续待在清水镇，但也没有回北方。而是一直待在西炎王城中的防风氏宅院里…… 便立马和涂山氏太夫人说，他要继任族长。 然后在涂山太夫人欣慰的目光中，以最快速度办完了涂山氏族长继任仪式，接着马不停蹄的就来西炎王城追妻了。 没错，涂山璟的思维很清醒： 从前婚约退了没关系，防风意映现在不爱他也没关系…… 反正，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下之约……涂山璟也还有自己。 他可以靠自己，去追求防风意映，再让她爱上他，心甘情愿嫁给他，与他重订婚约！ 最后，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意外就来了…… 比如说： 涂山璟继任涂山氏族长后，第一次来西炎王城，除了宫宴之外，第一家要赴的宴会就是方雷氏的邀约…… 他为了那次宴请做了万全的准备，不但换了新制的玉冠、衣衫，薰了防风意映喜欢的香。来之前，还特意打听了最近王城里的新鲜事，不怕没有事情和防风意映聊。 只是做梦都没想到， 他人到方雷氏宅院都酒过三巡了，还没看见防风意映的人。 落寞的心情还没在心里发酵到位呢…… 就收到暗卫传信，说防风意映晨起出城溜马回来的时候，不小心坠马摔伤了…… 涂山璟：“什么？” 坠马摔伤…… “意映摔得怎么样？伤的重不重？她现在人在哪？快，带我去见她。” “涂山族长……” 宴厅上首，方雷氏的家主看见原还说的好好的涂山璟，在听了下属一句话后，立刻站起，抽身离席。不由开口叫了他句。 涂山璟道：“意映受伤，请恕璟无礼，要先失陪了。” 他得了防风意映位置之后，毫不犹豫一个呼哨，召来坐骑：仙鹤狸狸，不顾西炎城中禁飞的法令，向城外而去。 抛下了身后一片喧哗…… —————————— 城外，一处道边茅亭里。 手臂异样扭曲着的防风意映，苍白个脸，昏倒在十四怀里。额角一道鲜红血迹，氤氲映出雪白纱布，直教人看的触目惊心。 “意映……” 涂山璟匆匆赶来，尚不及等狸狸找地方降落。远远看见防风意映伤后惨样，就直接从半空中一跃而下，御水借力落地了。 十四旁边，一位穿着锦绣的俊朗青年看见这幕，神情不由有点难看。 然后等涂山璟旁若无人的，急步入亭，小心翼翼，分外怜惜的自十四手里接过意映。又从袖里取了高级灵药，毫不吝惜喂进意映嘴里…… 那青年脸色就更难看了点…… ……………… “璟……” 灵药入口后不久，防风意映便在涂山璟灵力护持下幽幽醒转……然后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把他腿打断。” 青年脸色顿时黑如锅底……但涂山璟已经毫不犹豫喊幽动手，想要打他一个半身不遂了。 即便， 这个时候，涂山璟已经知道，这青年是五王世子，王孙始冉，也是一样…… ……………… ……………… 问心有愧:十八、yue “涂山族长，今天的事情，应该是有点误会。” 始冉狼狈的拔剑，在幽手下左支右绌，艰难抵挡着。旁边的侍卫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涂山璟，迟疑着不知是否该上前救主…… 而涂山璟闻言，只拿濡湿的帕子一点点将防风意映面上血痂擦去，神情清冷道：“我和殿下，没有误会。” 防风意映望着涂山璟脸上，今生少见的冷淡，目色飘忽了瞬。 下一秒，便软软抬起自己没受伤的那只手臂，圈上了他脖颈。“璟……” “我想回家了……” 可惜的是，在她话出口的刹那，自己都不知道，她应该回去哪里…… 北方防风氏大宅么？好像不能算是家了。 清水镇上的小院子么？好像也感觉差了点什么。 涂山璟：“好，我马上送你回府。” 他将意映拦膝抱起。 正在暴揍始冉的幽，见状攻势稍缓，准备重新撤回涂山璟身边守卫了。 始冉顿时目露微喜…… 然后俊朗面容上一个笑容还没扩大，就又转瞬成了痛苦——是一只通体泛着淡淡银芒的白狐，趁他被幽牵制，无暇他顾的时候，毅然决然，撞上了他的左腿…… 接着，伴随着一声淡而清脆的骨裂声，始冉身形不稳倒地。小白狐的身影也不由的黯淡了三分……但却依然把握住了自己彻底消散前那一会时机，又重重撞上了始冉右腿…… 始冉：……zz！！！ ……………… “世子……” 等涂山璟带防风意映等人走远了。始冉的护卫才一拥而上，边招呼着去城里请医师，带马车来，边熟练的给始冉做伤势的初步处理…… ——别问他们在王城脚下，是怎么敢公然玩忽职守，让别人把王孙始冉腿打断的。 问就是，此时西炎内部夺嫡之争已近白热化。别说今天在场的是他们区区几个小护卫了…… 面对冲冠一怒为红颜，不惜亲自出手揍始冉的涂山璟，就是始冉他爹五王亲在，也不会敢把涂山璟怎么样的。 这点这群护卫都很确定…… ——因为他们今天之所以会跟着始冉来这城外，乃至于和防风意映发生冲突，本来就是出于五王想要拉拢涂山璟，交好青丘涂山氏的念想。 —————————— 西炎王城，防风府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下，任凭涂山璟心里再想把防风意映直接抱回自己家去。西炎王城也不是清水镇…… 他们如今婚约已退，所以涂山璟为着防风意映清誉着想，就还是把她送回自家了。 送完人后， 又殷殷叮嘱十四半天，应该如何照顾意映。末了自感没什么要他注意的事情了，才待离开。 起身的刹那，却发现身后传来一道牵力……涂山璟怔愣片刻，回眸望去。 恰好看见防风意映缓缓松开攥在他袖上的手。 “我饿了。” 四目相对良久……防风意映深吸口气，忽然说道：“我想吃婆娑果。” 这两句话，是有什么因果承接关系么？ 春寒料峭的时节里，你饿了就想吃水果？ 关键是，婆娑果还是一种生长在海岛上的珍稀水果……每年七月份成熟。西炎现在根本就没有…… 涂山璟：“好。” “幽，去街上打听下，哪里有婆娑果的幼株或种子卖，有的话，就买下来，再请木妖施法催熟。如果没有，尽快从皓翎调一批来。” “那得要什么时候？”防风意映撅嘴问。 漂亮的眼睛水汪汪的，让人看不清楚里面情绪。只是本该清脆婉转的声音里，却是带着一丝哽咽…… 只是一丝，便让涂山璟除去了所有心防，进退失据。 “最快酉时，最迟亥时……” 涂山璟道：“你忍一忍，先吃些别的垫垫肚子……” 他做好了去请飞行系大妖急奔皓翎的心理准备。所幸西炎王城不是别的地方，奇珍异宝，能人异士都并不缺。 但， 防风意映道：“我不想吃别的……” 涂山璟这下就不惯着她了，伤患还敢饿肚子，想什么呢？ 十四这边一端了红枣莲子粥来，涂山璟就一勺勺全塞防风意映嘴里去了。期间防风小姐试图反抗……可惜她床太小了，留给人躲闪腾挪的空间不够。 而作为一名专业弓箭手，防风意映除了闪避身法出类拔萃外，方寸间的近身战斗技术，其实真不比涂山璟强什么。 毕竟涂山璟外表看似再文弱，本质上也是涂山世家精心培养了几百年的继承人。战力不高是相对皓翎王、赤宸那种绝代天骄而言的，和一般人比起来，青丘公子也是个没明显短板的强大神族呢。 “别闹了，当心再碰着手。” 涂山璟小心绕过防风意映受伤的位置，把她困在床头角落里。硬是压着人把一碗粥喝的干干净净了，才重新放开她…… 准备让意映休息会儿。 防风意映：yue…… “怎么了？”涂山璟见状脸色一变。“胃里难受？还是头晕？意映，说话……” 防风意映不想说话。 事实上她现在还能坚持住不就地躺倒，完全是因为：不能吐自己床上的执念在支撑了。 所以趴床边上吐了半天，只把刚刚喝的粥，和早上吃的饼都吐干净后就自闭了。 做神族贵女，大家闺秀最大的好处：在家有人伺候，病了吐了也不用自己擦地板…… 耳边涂山璟叫人去王宫请良医的声音渐渐飘远…… 防风意映泛红的眼底，积蓄了许久的水色终于不再隐忍，夺眶而出…… —————————— 外室， 不太相信十四医术的涂山璟目送着去王宫里请医师的随从，人影消失在门外。想了想后，又自己带人去了西陵氏在这王城里的府邸。 不用怀疑，他是准备去西陵氏，请上几位德高望重，素有嘉誉的夫人，来防风家替他照顾意映几天的。 ——终究，现在防风意映和涂山璟明面上是已经没关系的了。 所以不论涂山璟对与防风意映重续婚约一事有多势在必得，也不论防风意映心里对涂山璟究竟有几分情意…… 总归在而今这种，防风府上除了意映一位小姐，再没别的正经主人的时候，涂山璟但凡敢在这待一天，到了晚间，防风意映就别想再有什么闺誉可言了…… ……………… ……………… 不过涂山璟这番基于防风意映好的考虑，最后还是没有用上。 因为几乎是涂山璟带着西陵氏几位夫人刚才回到防风家，水都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呢。防风峥：也就是防风意映一母同胞的大哥，防风氏族长嫡长子，这一代防风氏的少主，他就来了…… 涂山璟意识到， 这么短的时间里，防风峥不可能是收到防风意映受伤的消息后，才从北方赶来的…… “嗯，大哥这趟，是专程为你来的。” 痛痛快快哭了一通的防风意映，下榻重新洗了脸，又教侍女收了被她哭湿的枕头、被褥，换上新的。 看见去而复返的涂山璟了，也大大方方的拉着他，坐去了碧纱橱里罗汉床上。靠在涂山璟身上假寐。 涂山璟：…… 该说不说，西陵王城作为一国中心，各种资源丰富程度，比涂山璟最初预想中还是要好很多的。 所以防风意映想要吃的婆娑果，其实并没有他原本想象中的难寻。 至少不需要涂山璟大费周章，专门跑去各地找种子，西炎大街上就有专门的水果店，里面是有婆娑果卖的……当然现在正常的果子是还没熟。 一个个种在专门结界里的果树，上面果子都是青的。但只要有人肯出钱，真想买。店家自己就能现场催熟了果子卖…… 所以婆娑果到的时间，比原先涂山璟估算的最快速度，还早了不少。 防风意映对此明显并不感觉意外…… ——不然，论她一个土生土长的西炎人，为什么会喜欢吃种原产海外的水果呢？ 那必然是西炎国里也有果子卖的。 防风意映道：“小时候，馨悦一年四季，都很喜欢买婆娑果回来吃。然后每次买回来了，或多或少的，也总会分我两个……” “听说，这果子最初还是几百年前，赤水氏的人出海，遇见了带回来，然后上代辰荣皇发现可以吃的……” 涂山璟：“嗯。” 他安静的将刚催熟好的婆娑果剥了皮，露出内里奶白的果瓤，拿小铜勺舀着，一点点的喂意映。 防风意映这次吃的很配合。 不过也就咽下去一半的果子吧……胃里又有翻江倒海的恶心感袭来。她就冲涂山璟摆摆手，示意自己不再吃了。 涂山璟也没再逼她。 将人重新送回榻上躺好，就要走了。 ……………… “璟……为什么要阻止鬼方族长娶我？” 防风意映侧躺在榻上，看着转身离开的涂山璟，忽然问道：“……方雷氏的人对外散出消息，说你记恨我退婚之举，伤了你的颜面。并且你娶不到我，也绝不会让我和别人在一起……” “便是和涂山氏同列四世家的鬼方氏的族长，也不可以。” “我知道，他们散布出的消息，都是假话。” “防风氏作为西炎本土神族，这些年来早已投靠五王……这事不是秘密。而方雷氏和五王不和已久。素来势如水火。” “五王却对那消息信以为真了。” “他不想得罪涂山氏……便传信劝我父亲，说比起素来神秘，不显山不露水的鬼方氏，还是大荒首富涂山氏更适合联姻……” “父亲想想，也觉得理是这个理。” “关键是，鬼方族长在收到你的信后，本身也对娶我一事有了犹疑。” “父亲便希望你我可以重归旧好……大哥，便是他出于这个目的，才派来的王城。” “其实他不是今天才到的。早在昨晚，我大哥就到王城了，只是没有回家，而是去了五王府……” “今天始冉世子来找我，也是想劝我，让我对你低头讨好。” “我、我心情不好，懒得理他……偏他脾气也不大好。所以我们没说几句，就打起来了……” “始冉出门，因为只是来城外堵我而已，没带太多精锐护卫，就几个日常陪他玩的随从……我有陨星在，本来打架不会输的。” “但这是西炎王城，不是清水镇。我就没有召回陨星……反正始冉也不至于把我打死。” “而事实上，始冉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顾忌我身份，他一开始其实就没准备要真对我出手……他攻击的对象，是银雪。” “这是要杀马警我啊……银雪，它是我从小养大的……” “我让它先跑……可它坚持不放下我……” “我觉得很可笑，一匹马都知道不让我直面始冉他们，我嫡亲的哥哥，却……” 剩下的话，防风意映没有再说。 只淡淡道：“坠马一事是个意外，始冉身后有人冲动出了手，本来是想逼停银雪的，是我帮银雪挡了那击……” “也因此离开了它背上……当时银雪飞的并不高，我御风也足以平安落地，甚至远走……但我那一刻，忽然懒的再做防风意映了。” “所以我就什么都没做，从天上摔了下来，落地的时候运气差了点。就摔成了你先前看见的样子……” “如果你再晚来一点，这个时候，我家应该差不多可以挂上白幡了。始冉会背上误杀我的罪……” 涂山璟道：“听上去，是我坏了柳月姑娘的好事。” 防风意映没有说话。 只是默默、默默的翻了个身，又拉过薄被，盖住小脸。然后身子往被褥里面缩了缩……看似是和涂山璟无话可说，要休息了。 被晾一边的涂山璟：…… 他握了握拳，犹豫再三，回头看着榻上一团凸起的小山包，终究也是没现在立刻马上转身回家。 ……因为，这么睡会憋气的，对身体不好。 涂山璟就再等了一会儿，估摸着防风意映是该睡熟了，才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准备给她理一下被子，至少把头给露出来…… 然后， 被子拉下来后，涂山璟就瞬间看见了张梨花带雨，泪迹斑斑的脸…… ……………… ……………… 问心有愧:十九:从心 “怎么又哭了？” 关键是防风意映哭起来还没声音的，就是睁着眼睛，默默流泪。教涂山璟看着心疼的要死。 防风意映：“难受……头晕……想哭……” 她这次回答了涂山璟的问题。 然后等涂山璟任劳任怨又取水给她洗了遍脸，换了新薰暖的被子。吹着笛子哄她入眠的时候，才慢吞吞的又开始回复起他上一个问题…… “今天你来的那样快，我很开心。” ——听上去，是我坏了柳月姑娘的好事。 ——今天你来的那样快，我很开心。 ……………… 涂山璟闻言笛声一顿。 缓缓的道：“是因为我紧张、在乎你而开心。还是因为，我会为你交恶方雷氏、五王府，让西炎玱玹在重压之下，获得喘息机会而开心？” 防风意映的神器分身，跟着玱玹几个月……他查出来了。或者说，也不是派人查出来的。 而是涂山璟自己内视找到了他身上，防风意映曾留下的星眸印记，然后通过星眸反向定位防风意映……就发现了它那具陨星弓做的分身。几个月来，长期留在玱玹府上…… 很难形容， 涂山璟刚知道那地方是玱玹府邸时，心里的想法。 尤其是那会，西陵氏的人还特意告诉他了。今日防风意映坠马摔伤的“真相。” 是方雷氏，因为他之前对意映近况的关心，出于不愿他倒向五王的想法，给五王府传递了假消息…… 也是五王府本身心术不正，自导自演了今天这出戏：如果他真如传闻一样，觉得被防风意映退婚伤了颜面，始冉今天对防风意映的发难，就是在替他出气。 是五王做中人，为防风氏向他说和…… 而如果涂山璟对防风意映犹有余情，见她受伤，必定不忍。 防风意映身上难受的时候，再近距离感受一番人情冷暖，想来也会懂得。涂山夫人的位置，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会顺水推舟，借伤去博涂山璟怜惜。甚至自损名节，促成婚约重续…… 防风峥恰到好处的出现，便于无形中也昭示了这点。 他放纵涂山璟入防风意映闺房。 打的什么主意，涂山璟心里一清二楚。 ……………… 防风意映：“……玱玹……” “你以为，我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涂山璟道：“我不知道，你会为了什么关系的人，分身守护数月时光……” 防风意映：“你在吃醋？” 涂山璟闻言微微偏过了头，算默认了。 虽然， 他理智上讲，是觉得防风意映和玱玹没什么关系的……因为西陵氏作为玱玹的亲戚，很明显就不知道，防风小姐和玱玹这几个月一直形影不离的情况。 但是情感上……哪个男人知道自己心里认定的媳妇和别的男人天天朝夕共处，心里可以不冒酸水啊？ 吃醋……防风意映其实真是低估涂山璟了，现在涂山氏的年轻族长要是会变身，那都不会变成一般的醋坛子，得变醋缸！ 防风意映：“是我二哥……” “他得了玱玹的妹妹，所以教我有机会的时候，能帮玱玹就帮一些罢了……” “我近日恰好无事，也想找点事情做，既得了二哥的嘱托，就去跟了玱玹一段时间。” “就这么简单？”涂山璟直觉不太相信。 而事实上， 在防风意映已知玱玹将来可能一统大荒，成为不世帝王的前提下，她去跟玱玹几个月，当然也是有着很多自己想法的。 但那些想法现在就没必要与涂山璟一一分说清楚了。 “你不信我就算了。”防风意映道：“我累了，要睡了，涂山族长自便吧。” 涂山璟：…… 我这一天到底都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 “……那你先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涂山璟最后摸了摸防风意映额头，确定没有发热，才收拾了下水盆、帕子，一起都给带出去了。 —————————— 等涂山璟回到自家府上， 再修炼时，便感知到，本来一直待在玱玹府邸里的防风意映（神器分身版），位置换成了王城防风氏自己府邸。 涂山族长就勾了勾唇。 “幽。” 他想了想，唤了自己暗卫统领出来道：“西炎这两年，为了对付辰荣义军，是不是在国内各地都建造了秘密粮仓，以备调兵……亦做预防天灾之用？” 幽道：“确有其事，听说，这件事情，西炎王陛下是交给了五王主理。” “那就传令下去，五王从民间购买粮草时，每石粮，给他涨三文钱吧……” “是。” “此事无需刻意隐蔽，无论是谁，伤了意映，总要付出些代价的。” 而且，涂山世家新近易主。也很该让大荒各族，包括但不限于王族知悉，青丘涂山氏不是什么能教人任意拿捏的软柿子。 幽道：“属下明白。” “那方雷氏那边，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很显然，西陵氏能查出来的东西，经过一天时间的追查，涂山氏暗卫也知道了，五王世子忽然和防风意映发生冲突的原因。 “……方雷氏，暂时不用。”毕竟人家明面上也没做什么。甚至谣言都不是正大光明放出去，而是借助五王安插在方雷氏里的暗子，秘密传回去的。 涂山璟道：“派人送去西陵氏的礼物，记得多加厚两分。” “是。” ……………… ……………… 次日， 一大清早的，涂山璟带着两篮婆娑果，便又登上了防风府大门。 防风峥依然热情的接待了他。 然后没说两句话，便让下人带涂山璟去园子玩了——这就是给涂山璟机会，与防风意映相会的意思。 ……………… 因为防风府的后院，真没什么好看的。 禀着西炎一贯以来，简朴、实用，不花哨的风格，除了假山、鹅卵石小道和种在小道旁边的常青树外，几乎毫无设计可言。 这个时节里，花园里的花也多是含苞待放的，涂山璟打眼看过去，就开了两丛野杜鹃。 那花也既不是洁白如雪，也不是火红火红……而是，一种不是说不好看，但确实谈不上什么色泽的紫红色。讲实话，涂山璟远远的看着那花，就感觉，它怕不是有点儿蔫。 而防风意映目测，也是比较蔫的。 满头青丝简简单单梳了个单螺，左右各插了两枚小流苏钗……耳上没戴耳珰。身上穿着件桃红色的袄裙…… 涂山璟走进来时，便看见她正歪在秋千绳子上犯困。小手一会捏着麻绳，垫脑袋。一会放弃护脸了……就任由粗糙的绳子在她额头、面颊上磨出一道淡淡红痕。 “头还晕着，就别起来了。”涂山璟道：“我送你回房歇着。” 说话的时候，已经准备抱起意映。 防风意映却摇头道：“我想出来吹吹风，透透气的。” 涂山璟伸手来抱她，便很快被她当做了人肉坐垫，压在了秋千上。 涂山璟对此倒也不太在意。 只摸了摸防风意映柔荑，发现是不凉，就没急着带她走。 只拥着她，温言问候道：“早上吃了吗？” “嗯，吃过了，一碗白粥。一点糖没加……”防风意映说着，就忍不住鼓了鼓小腮帮，道：“明天你来早一点，给我带西街上的豆花吧……” “记得，要西街上第五个，卖豆花的小摊，他家浇的糖水最甜。” “好。”涂山璟没说，明天他估计是要进宫见西炎王的。不过给防风意映带份早餐而已，也花不了他多少时间。不耽误什么事。 又问意映，“中午还有什么想吃的吗？我给你买。” 防风意映就笑了下，转瞬却又问他：“为什么不是你做？” “你想吃我做的也行啊……就是不太好吃。”涂山璟道：“我只会做羊肉汤，不加香料的那种。” 因为做饭是他在回春堂学会的技能。而那时候人比较穷，买不起珍贵香料调味。所以做出来的东西嘛，只能说是熟了，能吃。最多煮软烂点，想要色香味俱全，那是完全没希望。 “那还是算了。”防风意映盯着涂山璟清亮湛然、隐约含笑的眼眸看了许久，最后好像是终于确信了他没撒谎。就很从心道：“你还是去外面给我买吧……羊肉汤的话，西炎城里，同福酒楼做的就挺不错的。汤鲜味美，不膻。” 涂山璟道：“好，我记得了。” “男人么，能赚钱给我买好吃的，就也很好了。” 其时天光正好，春风轻软，防风意映美眸微阖，窝在涂山璟怀里，软软抬手，掩唇打了个哈欠。声音曼妙婉转，亦很轻柔……略显含糊…… 但、 涂山璟闻言呼吸微窒……他、听见了。 ……………… ……………… 于是，待到春暮夏至…… 辰荣军师，九头蛇妖相柳，护送前辰荣监国大将军赤宸余孽至西南百黎族旧地，路遇九尾狐妖，并沐氏遗孤等赤宸血案旧人劫杀…… 相柳一人一刀，带人跨山渡水，杀人无算，直破重围。以一对千，血浸衣袍，长刀豁口，失弓尽折，终得逃生…… 消息传来西炎王城前，这整座城里，便四处洋溢着涂山氏新任族长涂山璟，为得佳人芳心，一日三餐美食投喂。 活活让防风小姐在夏天换襦裙前又涨了十斤体重。去年的裙子全部报废，气的防风小姐游湖的时候，直接把涂山族长踹水里，让他好好反省的趣闻了。 ……………… 值得一提的是，涂山璟从湖里爬出来以后，第一件事是联络西炎王城最好的绣娘，让她去防风家给防风小姐新制衣裙。 然后夜里文思泉涌， 什么， 万花丛底曾抬目，淡雅梳妆娇已足。 芙蓉如面柳如眉，回眸一笑百媚生…… 哗啦啦赋诗十几篇，大批发一样，都是赞美防风小姐美貌的！ 主打一个，虽然咱现在可能也许大概是胖了点，但咱胖的好看啊！ 真正的美人无惧肥胖，胖一点还更有风韵呢。至少抱起来舒服…… 咳咳，咳……最后一句是涂山璟私底下和防风意映说的。当时周围四下无人，就是幽都自觉站远了，不去打扰自家族长与人谈情说爱。所以绝对不存在任何消息外泄的可能性…… 但消息不外泄出去，不代表西炎乃至天下百姓们不会自发联想。一人一句说的和真的一样。 往往误打误撞的就撞到了真相。 ……………… ……………… 问心有愧:二十、只为君顾 当然了， 流言这种东西嘛，有误打误撞撞到真相的，就必然也会有三人成虎，以讹传讹的。 比如说涂山璟被防风意映踹下湖这件事情，其实真相就是涂山璟自己跳湖的——因为他想给意映摘朵半开的莲花，回来插瓶。 哄她别气了～ 又比如说，防风意映胖了十斤这件事情吧……其实主要也不是她胖了，而是作为神族，她步入了成年后的二次发育期。灵力更强，作为女性，身体也更丰满匀称了…… —————————— 六月初二，西炎城，防风府 骄阳明媚，绿树成荫 防风意映和涂山璟相对坐在树下对弈…… 青玉棋盘上黑白纵横，防风意映美眸晶亮，盯着棋盘。聚精会神演算棋路……而涂山璟却只认真看着对面的她。间或在意映摆好棋子之后，跟着落一子。 半个时辰后…… 防风意映以一目之差险胜涂山璟。 输家涂山璟对此表现的很坦然磊落，随手将指间黑玉棋子扔回棋篓后，便戳了戳防风意映颊边笑涡，不吝赞她，“聪颖灵慧”。 “只是一个游戏而已。”不登大雅之堂。 赢了棋的防风意映羞涩笑笑。墨玉般的眼睛里有星芒闪烁，是真的玩的很开心了。 于是涂山璟就很有兴致的又陪意映开了一局。 这一次，黑白棋子在经过一番无比激烈、胶着的厮杀后，黑棋依然以一目之差，险险输了。 防风意映美眸微闪，纤长白嫩的手指牵着涂山璟衣袖，轻摇了摇道：“璟，再来一局嘛？” “好。”涂山璟拂袖将黑白棋子各自归位。 棋盘之上，棋局重启…… 过程和上两局自有不同，但结果却依然是涂山璟输了。 “……璟，” 待一局棋毕，防风意映单手拖腮，轻叹声气。如水妙目顾盼流转，幽幽望着涂山璟，又是好笑又是好气道：“从前是不是没人教过你，要下假棋，一味的输，只是下乘……往往输两局后，也要赢一次，才更易教对手得趣？” “有。可你不是我对手。” 涂山璟道：“我不想让你输。” 本以为青丘公子世家出身，自幼高贵，缺乏讨好别人经验的防风意映…… “……只是游戏而已。” 防风意映道：“我虽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但也不至于会为这种小事计较……璟，你何必……” “我不想让你输。” 涂山璟闻言打断意映道：“无论什么事情，不管你是否在意，意映，我只是不想让你输而已……” “你、相信我么？” 相信他吗？防风意映目光飘远……像是在看后院地里刚开的绣球，又像是在看记忆中的某一个人…… 涂山璟被这目光刺痛稍息。 然后…… 防风意映：“璟，你做什么？” 她被指尖忽来的清凉感唤回思绪……然后低头一看，就见涂山璟不知何时拿了个玉镯出来，直往她手腕上套。 那镯子……防风意映若看的不错，正是当年曋夫人往她家下聘时，送过来的定亲信物。据说是涂山氏曾经为迎曋氏嫡女，而专门请人打造的宝物： 主材是清心玉，里面用精神力固化了聚灵阵，阵法载体是万年灵药的药液，常年戴在身上可以辅助修炼…… 只是，防风氏的人，比起自己修炼灵力变强，一贯更喜欢升级弓弩，辅以弓术秘技，所以防风意映很少会戴这镯子。 ——这个很少，意思是除了她刚定亲的时候，稀罕过这宝物两天外，后面因为这玉镯挂手腕上影响练箭，她就基本不戴了。 所以这玉镯常年都在防风氏，防风意映的妆奁里当吉祥物。 而上次，防风意映和涂山璟公开退婚后。涂山氏的人去防风家取定亲信物，取走的东西，也正是这玉镯。 ……………… 涂山璟道：“我想娶你。” “防风意映，我心悦你，盼与卿携手，共度此生，不离不弃……你……” “你不信我不要紧，反正我身上有你的星眸印记……如果有一天，我心意变了，让你伤心难过了，你只管杀了我就好。” 防风意映：“你知道星眸……” 星眸不是守护咒，甚至也不是监控咒。 事实上，星眸之印，是个实打实的，没一丝掺水成分的强力攻击咒术！ 它的完整功效是，在人身上留个印记，然后无视空间距离瞄定此人，配合神器陨星，可以在万里之外，追魂夺命。 “我知道，我不在乎。” 涂山璟道：“我知道，你曾经真心的喜欢过我大哥；我知道，你刚开始去清水找我，是发现被我大哥骗了后，想要借我去报复他，破坏他的梦……” “我知道你最初对我好，不是因为喜欢我，而是因为我对你好，所以你自感受之有愧，想补偿我……” “我不在乎。” “我相信你现在是真的已经不爱篌，我理解你被辜负过后，不敢再轻许真心于人了……我也不强求要你相信我……” “但是意映，你不信我，也应该相信你的弓……所以，如果你真心想要补偿我，那么，答应我，今生今世，只为我凝眸，好么？” “为什么突然和我说这些？”防风意映抬手看着腕上清透无瑕的玉镯，必须承认，这脆弱的玩意，能够受人多年追捧、喜爱是有道理的。别的不说，光彩美丽得令人目眩神迷便是真的。 涂山璟道：“很突然么？” “我不觉得突然啊……意映，你不知道，我想娶你已经想了多久。其实……” “我直到今早也还在想着，想再给你我多一点相处的时间，想教自己再多添一点求婚成功的把握了再开口，但是……” “我高估了自己的耐心，我迫不及待想要告诉你，我心悦你。我无比渴求，能尽早与你正大光明、名正言顺的携手一起……” 防风意映：“三日之后，六月初五，便是良辰，宜纳采……你家，来的及派人上门提亲吗？” “来得及！”涂山璟道：“钦师父目前就在北方，我现在就去请他出面，到防风氏提亲。三日，足矣。” 防风意映：“那还要等什么呢？” 涂山璟说他无比渴求正大光明、名正言顺和意映携手，防风意映又何尝不是天天都在期盼着能正式和涂山璟相守不离的一天？ 只是她并不确定，涂山璟这些时日表现出的对她的喜欢与在意，是真想娶她——一个曾和他兄长有染的不洁之人。 还是只想得到她而已。 —————————— 涂山璟走了。 骑着狸狸，带着幽，和两只他前段时间来西炎路上，遇见了就顺手捉了的一对大雁，直奔到了涂山氏驻北方长老的府邸。 请他代为去防风氏提亲。 涂山氏九大长老之一的钦：…… “族长，你这辈子，是确定就要防风氏的小姐做夫人了？” 这两人也是，好事多磨。一桩婚约，兜兜转转，前后拖了将近二十年。先是涂山璟被传失踪，英年早逝，婚事中道崩卒，后来好不容易涂山璟他人回来了，防风意映又要退婚…… 而今， 涂山璟道：“弟子确定，就要意映，永世不悔。” “钦师父，我之前传信让您准备的，去防风氏提亲的聘礼，您有准备好吗？” 涂山钦道：“好了。” 本来，以青丘涂山氏在大荒各地的人力财力，想要备好一份丰厚聘礼，就是只有一天，也能备的漂漂亮亮，娶一国王姬都够格……何况族长还提前了数月发话呢？ “那就不用等了。” 涂山璟道：“派人去防风氏递贴，明日，我便上门提亲。” 此时正是六月初四。 北方天空万里无云…… ————————— 西炎城中，却有道消息伴随着各大家族派去西南地区的商队传了回来…… ——辰荣军师，九头蛇妖相柳，护送前辰荣监国大将军赤宸余孽至西南百黎族旧地，路遇九尾狐妖，并沐氏遗孤等赤宸血案旧人劫杀…… ——相柳一人一刀，带人跨山渡水，杀人无算，直破重围。以一对千，血浸衣袍，长刀豁口，失弓尽折，终得逃生…… 十四道：“西炎贵族的人嘴里能有实话吗？” “谁终得逃生了？主人杀出重围，而敌手尽歼！这明明是后面追兵逃得一死了好么？” 防风意映：…… “我哥真没事？” “没事。”十四淡定道：“皓翎王兵临西炎前线，其弟子蓐收公开叫阵军中诸将，十战十捷，西炎现在自顾不暇……” “大小姐以为，此情此景下，能被派出针对主人的人，能摸到主人一寸衣角吗？” 防风意映：“那是不能。” 毕竟九命相柳名声无虚！ 没有绝对数量的大军压境，绝对实力的高手压阵——因为高手和大军都要优先防备皓翎，无法双面应付辰荣残军。 相柳的处境看似惊险，但对他而言，应付起来确实不难。 相对而言…… 防风意映还更担心涂山璟一点。 ——她相信他对她心意亦无虚。所以今朝有关于相柳和人在西南血战千里的消息，居然是她在西炎酒宴上，听人随口提起的，而不是涂山璟提前查明告知她的…… 防风意映很清楚这对涂山璟而言意味着什么。 他是青丘公子，涂山氏嫡系最正统的继承人，但之前遇害失踪几年，生死难料，家族里难免会有人心浮动……而今新任族长，可头上还有主掌青丘近千年的太夫人在。 一些事上，涂山氏未必会以他的意志为主导。 “十四，备笔墨，” 防风意映道：“还有，最近大荒各方的动向，都拿来给我。” 她要传信给涂山璟。 十四道：“是。” ……………… ……………… 问心无愧:二十一、大婚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此时此刻，当防风意映和涂山璟正准备着步入婚姻殿堂，永结同心时，相柳也终于带小夭结束了长期跋涉，走出了山林…… 不得不说，即便有皓翎国在前线牵扯了西炎大部分兵力的关系，让相柳不动用辰荣义军的兵马，也不至于落入大军围剿，十面埋伏的惨况。 甚至和赤宸有仇的大部分家族，因为拿不准皓翎、西炎两位陛下，对小夭生死的真实态度，而都谨慎没有派出长老级高手追杀他们…… 但就是各大氏族里，那些不具备顶尖力量，也没有滔天权势的人们对小夭和他的恶意。也足教相柳疲于应付了。 跨山渡水，杀人无算，血战千里，终得逃生。 这落在纸上轻飘飘的十六个字，换到现实，却是长达数月的精神紧绷，接连大战。 战到最后，就连相柳都不禁感慨：“赤宸大将军当年动辄把不从者抄家灭族，连根拔起，真是很有必要啊……” 不然当年死绝户的人都那么多了，过三百年，甘冒大风险找小夭寻仇的人还剩这些。 可想而知，赤宸过去要是心慈手软点，留有遗孤的人家再多点，今日小夭真是半点别想活了。 ……………… “……呵呵呵。” 小夭听了相柳这番感慨之后无言以对，忍不住道：“你怎么不想，要是我爹当年少杀些人，不那么专制独裁……冷酷残暴，我现在也不用继承他那么多仇人啊？” 相柳道：“那样的话，大荒数百年来，死的人可要多很多了……” “喔？”小夭闻言不太相信的望着相柳。 相柳也没说什么，只是带着她，继续往前走着…… 穿过一段幽暗奢华的曲折地道，很快的，他们便来到了一间地下斗兽场中。 那是大荒六大氏中离戎氏的产业：由遍布各地的捕奴队，捕捉人、妖回来。和兽同养，再让他们彼此相杀…… 用滚烫的鲜血、激烈的战斗和不屈的意志取悦神族、贵族。 “那太残忍了。”小夭说。 “可在几百年前，赤宸大将军没得势前，中原、皓翎包括西炎，这类斗兽场随处可见。” 相柳嗓音清淡道：“当初这甚至不属于什么黑色产业，而就是可以正大光明开办，邀人入内看的娱乐场所。” “直到后来，赤宸大将军掌握辰荣权力后，才下旨封禁了捕奴队，取缔了斗兽场……而他死后，西炎王也没全废除掉他生前制定的法令。” “只是监管方面，量刑方面，比赤宸当年，就要轻许多了。所以这类场合，经过一段时间的沉寂后，这些年来，也还是逐渐死灰复燃，重新兴起了。” 小夭不说话。 只沉默着陪相柳看了一场激烈斗兽。 临走之前， 望着地下伤痕累累，眼眸空洞的斗兽选手，相柳上前，和他说了一句话。 小夭目光微动，听见了，那句话是：从前我也和你一样…… —————————— 是夜，月明星稀，清辉照影 相柳带小夭在紫金山下，轵邑城里租了一间独门小院，住了下来。 小夭对此没有意见……但晚间看着庭院里面，月下独酌的银发美人，还是忍不住问了，“你白天和那个斗兽场里的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相柳品了口酒道：“我无父无母，自有记忆起便是自己从蛋里钻出来，天生地养的活。直到某日，被斗兽场里的人捉去，成了玩物……然后过了几百年，我长大了，不想再继续留在斗兽场里，就逃走了。” “循着血脉里的本能，我开始时逃去了海上，那时候还小，不知道海里危险，遇上一次大涡旋，就差点死了，幸而义父救了我。” “然后你就一直跟着洪江了？”小夭问。 相柳道：“没有。” “我刚遇见义父的时候，还不清楚他的为人，被他救了，也不明白他想做什么，所以，我就又逃了。这一次，我逃去了人迹罕至的极北雪峰……” “然后呢？”小夭好奇的追问他。 “然后，我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在雪峰里修炼了一百多年，直至成年。” 相柳道：“再后来，某一天，雪峰里进了一位生机断绝，却还剩口气的神族少年……是北方防风氏族长，庶出的二公子，叫防风邶。” “防风邶在濒死之时，用他的精血、灵力，以及他所知的防风氏的弓箭秘技，与我做了交易，换我以他的身份走出雪峰，代他奉养母亲终老……我答应了。” “防风邶……”小夭道：“他，和防风意映，是什么关系？” 兄妹还是姐弟…… “兄妹关系。不过，防风邶当年进雪峰的时候，防风意映还没被防风夫人怀上，所以她这辈子，从没见过自己二哥一面。” 相柳道：“三百多年来，她一直以为我就是她亲哥。哪怕后来发现我投身进了辰荣义军，发现我身怀妖血，也只当我是得了什么机缘，换了血脉……” “所以上次，我们离开清水镇的时候，箭射皓翎王的人，其实根本不是什么柳月，而是防风小姐？或者说……” 小夭道：“柳月就是防风意映，防风意映就是柳月，由始至终，你也只有一个妹妹。” 相柳道：“是。” 顿了顿，又道：“今年十月十九，大吉，宜嫁娶……意映将嫁涂山族长涂山璟为妻，我们在中原参加完她婚礼再走。” “好。”小夭道：“十七娶亲，我也应该尽份心力的……就是不知道，串子的婚事，什么时候才能有着落。” “或许，等我们这次游历回去了，你再见到串子，他已经是当爹的人了呢。”相柳目光微闪。 没好意思告诉小夭，他的倒霉妹妹，防风氏的意映小姐，当初离开清水镇前，不知出于什么想法，亲自去镇上娼妓馆里转了一圈，然后就从那里赎了个人出来……放到了回春堂对面，他开的烧烤店里做迎宾。 就清水镇上最新情报显示，那个名唤桑甜儿的前妓子小姐，最近好像是和串子走的挺近的。 对此，相柳只能暗自期盼，桑甜儿是真的看上串子了，而不是防风意映一时兴起，想要试探回春堂里的人，特别是涂山璟，对正常良民娶失节女子一事的看法…… 才故意教桑甜儿去引诱串子的。 ——如果她真的是…… 相柳想：天凉了，或许，他也该是时候选个良辰吉日，送涂山氏大公子涂山篌归西了。 —————————— 十月十九，阴雨转晴。 ——嗯，就是本来青丘已经连下了三天秋雨还没停，但涂山璟觉得大雨天的迎亲不方便，就请赤水氏来观礼的长老，并皓翎金乌部族长、西炎应龙大将军一齐出手，驱散了千里雨云。 然后自己就开开心心牵着媳妇，走过满山花草，入了涂山氏正堂行礼。 一拜天地…… 天空碧蓝如洗，万里无云，只有一队大雁南飞。 二拜高堂…… 涂山太夫人满是欣慰、喜悦的看着一身红装的涂山璟与防风意映牵着绣球，一齐下拜，连声说好。 夫妻交拜…… 人群之中，满头银发已然染黑的相柳，和小夭一起，看着涂山璟和防风意映相对拜下。 心里同时升出几许孩子长大了的些微惆怅。 送入洞房…… 洞房花烛夜，燕余双舞轻。 红袖添香，翠帐遮月，春风细细吹杨柳，清歌婉转引凤凰。 —————————— 那之后…… 凤髻金泥带，龙纹玉掌梳。走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 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等闲妨了绣功夫，笑问鸳鸯两字怎生书？ —————————— 十月廿八，晴转多云 在青丘山上参加完了妹妹婚礼的相柳，从防风意映口里知道了一个消息：小夭之母西炎珩，应该没死。现还活在赤水附近，一处绝地里…… 小夭想要去找娘。 相柳对此便只能在赞了妹妹一句：没白在青丘待十几年之余…… 暂时搁置了回军营看看，而今西炎、皓翎两国相持，辰荣会否有机会趁势而起的想法，先带小夭去赤水找西炎珩了。 ——嗯，主要是，洪江大将军他性情仁和、慈悲为怀。战了多年，也真不忍见中原大地烽烟再起，百姓流离了。 所以在此大荒乱起的第一时间，他就叮嘱了相柳，做事要以百姓为重，不可偏帮皓翎，攻打中原…… ……………… 与此同时， 密切关注相柳和小夭许久的西炎玱玹，也终于在青丘，涂山璟有意让他和小夭二人，兄妹团圆，防风意映有意缓和相柳和西炎关系的情况下，发现了相柳的踪迹…… 带着自家亲信，追着相柳跑了…… ……………… ……………… 两个月后， 西炎边境，大军以三比一还多的人数优势，顽强将皓翎大军挡在了国境线外的局势，因为皓翎王亲率兵马闯关而正式告破！ 军情紧急…… 上到西炎驻扎中原的各部兵马，下到四世家六大氏的人力物力，皆汇赤水。 重新据江而守，构造出了层层战线，阻挡皓翎兵锋。 ……………… ……………… 问心有愧:二十二、战 话说， 防风意映小的时候，大荒局势真很不太平，处处烽火。西炎那会内忧外患的，处境也差……最惨的时候，被赤宸杀的，百姓丁口十不存一，家家稿素。真的几近亡国。 ——所以要不咋说小夭这个赤宸遗孤遭人恨呢。 但由于防风氏世居北方，地方实在太偏了……根据大荒地理，赤宸要从中原往西炎杀，想杀到防风氏，必须先灭西炎城！ 这就形成了一个悖论：要是西炎城灭了，就意味着西炎已经亡国，那北方氏族完全可以就地归顺赤宸大军了。还杀什么？ 西炎王草莽出身，又不像辰荣万年王族，旁支血脉繁盛。所以灭国后还有个洪江王宁死不降，要留下辰荣风骨…… 当年北方氏族，没人和西炎有这么深厚的联系。 更别提那会，北方最强的家族，大荒四世家之一的鬼方氏，还是多年处于半隐居状态，神秘的打架一贯只出钱出兵器，几乎看不到家里人。 势力最大的六大氏之一的离戎氏，是身在北方，心向中原辰荣国赤宸大将军…… 所以防风氏还有什么好说的？ 实不相瞒，就是西炎国，当年战局最艰难的时候，面对北方这种情势，西炎王都从不指望能从防风氏调兵遣将来支援，给防风小怪唯一且最大的任务，就是让他把鬼方氏、离戎氏的人看住，看牢，别让西炎城腹背受敌就行了。 这一点，也是这辈子，防风意映从一开始就知道小夭是赤宸之女，身份很麻烦，但依然愿意支持哥哥和她在一起的原因。 因为防风氏真的是大荒中为数不多和赤宸没有直接血仇的神族望族了。 咳咳咳，扯远了…… 言归正传， 上面咱们扯了这么多陈年旧历，其实主要就是为了说明一件事情： 防风意映没经历过真正的战乱年代。 因为她小时候大荒最危险的年月里，防风小姐一直好好的在家里面做大小姐。日子过得小康往上。 后来赤宸死了，辰荣国灭，西炎趁势吞并了中原。防风氏作为西炎立国之初就投靠了西炎王的老牌家族，也水涨船高，实力大增…… 战后又在西炎各家清算离戎氏等中原氏族的集体活动中得了不少好处。成了大荒中也能数的上号的名门。 防风小姐日子就更好过了。 哪怕由于防风氏家风的关系，不像辰荣馨悦养的那么娇贵，但没利益冲突的时候，也一直是很得长辈宠爱的。 出来游历天下（到处玩）的时候，各家看在她出身份上也会给个面子…… 所以防风意映…… 她真的、从小到大、做梦也没想过，成亲三月，新婚未过，夫婿就要上战场去，这种事情，有朝一日，会落她身上！ —————————— 但没办法， 涂山璟也很不想和意映分开的。 只是他必须要去前线，挡住皓翎兵锋。 不然以西炎国广大的战略纵深来看，皓翎王今次就是战事一帆风顺，十有八九也打不到西炎城下…… 皓翎国自身的各方面积累，就决定了，它想一口气吃下大荒全境很难。 ——所以现在西炎王固然心忧战况，都还没到火烧眉毛的关键时刻。 ——眼前真正与皓翎大军有切身利益冲突的人，是以赤水氏、涂山氏为代表的中原各大家族！ 尤其是涂山氏…… 大荒首富的名声，在和平年代自是人人敬仰、歆羡。在战乱之时，若是没有足够力量自保，而空有财富……那意味着什么，涂山璟心里很清楚。 他更清楚…… 当年辰荣国灭，最关键的一点是嫡系血脉凋零，各部将领心思不齐，西炎当时也国力衰微，没有足够力量压服中原。 中原各大氏族才能在西炎王的怀柔手段下，以近乎完整的姿态融入西炎。 而今皓翎蓄势攻来，便绝不会再给中原各族一个这样的机会。 ——天下资源，以中原之地最是富饶，如此宝地，皓翎各部攻下之后，怎么可能还不把它尽数占有？ 如果有人心怀侥幸，认为当年既降西炎，如今亦能归顺皓翎，那结果必然会是迎来一场血腥的征服…… “我懂。” 防风意映忍下和涂山璟一起去前线的冲动道：“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奶奶，守好家，等你回来的。” ——中原氏族人心不齐，包括涂山氏自家目前都未必万众一心。涂山璟要出战，阻击皓翎兵锋，作为族长夫人，她最该做的事，是代他坐镇后方，稳定人心。 “好，” 涂山璟俯首在防风意映额间一吻道：“我留下幽和钺师傅帮你。” 太夫人年纪毕竟大了。精力不济，也到了该颐养天年的时候。此时再让她为家族延续操心费神，涂山璟心有不忍。 而幽他们的身份不够，所以即便涂山璟再想和防风意映朝夕共处，这种时候，也只能把她留在家里——还有一点，留在后方青丘，意味着不必正面迎接战争冲击，总比前线生活好些。 至于前线危险的事情， 涂山璟目前并没考虑太多，因为他身涉战场，定会带足亲卫随行的。就是把幽留给防风意映了，也还有以胡聋胡哑兄弟俩为首的一百多号暗卫呢。 ……………… ……………… 问心有愧:二十三、危 涂山璟上战场去了。 他离开青丘的第一天，防风意映拿着朱笔，在书房里的历表上，圈出了“正月十三”这一天。 然后就带着幽，若无其事的投入了新年后，世家大族间一场场觥筹交错的宴会。 并在那丝竹管弦、玉盘珍馐中，轻描淡写又锱铢必较的，算出了中原各氏族对前线战场的支援方案。 谁出钱，谁出力，各族又要出多少…… 全部是要尽快落实的事情。 值得庆幸的是， 得益于神族寿命漫长的缘故，现在中原各大氏族掌权高层基本都是经历过最近几百年战争洗礼的“老人”……所以和防风意映原本预想中的，各家推诿，都想保存实力的情况不同…… 这种时候，中原各大氏族都展现出了他们能绵延家族、使其繁荣昌盛世代不绝的，惊人的大局观和团结性。 ——不用怀疑，这就是所谓“世代联姻”的含金量了……平时有些内斗是人的天性，关键时刻，排外却是一种本能…… 难怪皓翎大军都杀来中原了，西炎王还老神在在，不慌不忙，摆明是想让皓翎国和中原氏族互相先消耗一波再说啊…… 防风意映想：从前听说中原氏族归顺西炎数百年了，心中惦念着先辰荣国的人都还不少，勾结叛军者比比皆是，她还将信将疑…… 如今看来，中原各大氏族是否心向先辰荣国暂不好说，没怎么太把自己当西炎人却是真的。 在大家心里，对西炎二字的认可，至今都是建立在西炎国的强盛上的。至于别的…… 西炎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凭什么让他们用自家东西，为西炎付出、牺牲？ 此情此景下， 赤水世家带头出人，涂山世家带头出钱（资源），号召大家保家卫土，大家都是愿意的。 因为都是亲戚嘛！打断骨头连着筋，不管怎说都有情面在。所以他们可以相信，即便前线失利，自家损失多了，只要中原利益大体保全了，亲戚们事后不说记恩记一辈子什么的，那不现实。可至少也不会立刻翻脸，会给他们缓和修养，重整旗鼓的时间。 但西炎…… 西炎和皓翎，之于中原各大氏族，区别大吗？不大。 输给皓翎国，他们很有可能举族皆灭，活着的人被充为奴。 但让西炎赢了，难道事后西炎王就不会找机会、寻借口把他们抄家。换亲信占据他们的家园了？ 他们才不信咧…… 敢信西炎王人品的西陵世家，原本那支嫡系，西陵缬祖的儿女们，已经全死完了！ —————————— 四月初五 皓翎大军在中原氏族众志成城下，成功止步赤水之畔。 中原各大氏族用自己实力，昭告大荒一点：辰荣王族已灭，但中原还是中原。 当今氏族社会下，他们拥有最富饶广阔的土地，灵力最强的神族战士，最多的奴隶。 如果有人以为，当年辰荣兵败，中原大地就可任人驰骋……那他下场必然不会太好看。 哪怕是文才武略如皓翎王，想要吞下中原之地，也要做好自身损失惨重，甚至阴沟里翻船的心理准备。 —————————— 五月三十 西炎王御驾亲临紫金顶。 由轵邑城主辰荣熠负责接驾……并且在入紫金顶的同时，就下旨表彰、封赏了前段时间，在战场上有立下功的各族子弟…… 理所当然的，功臣榜上，赤水氏、涂山氏、曋氏、樊氏……尽皆有名。一眼看去，这份记功，还是很公平。 但涂山璟只接受了表彰和赏赐，却拒绝了西炎王试图给他封官的旨意。并且举荐了同族一名长老上任。 用的理由是，新婚燕尔，蜜月还没度，无心工作，理应让贤。 对此，防风意映在紫金顶参加西炎王的洗尘宴时，收到了无数揶揄目光，和打趣话语。 初为人妇的防风小姐不禁羞涩一笑，然后就坦然的和所有上前试探的人们介绍了下，大荒中有多少风景名胜适合度蜜月了。 —————————— 七月十五……两国情势拉锯…… —————————— 八月初二， 皓翎羲和部族长禺疆，于战场上寻到西炎王孙玱玹，硬顶着西陵氏和若木族无数精锐袭杀，战落玱玹于马下…… 危机时刻， 涂山璟亲自带人出阵救援，终未回天。 ——西炎王孙玱玹殁。 嗯，别问本来去追相柳和小夭的玱玹是怎么会好端端就出现在战场上的。 问就是相柳和小夭骑着毛球，跑太快了，一般人真追不上他们。哪怕玱玹明知道那俩人最终的目的地是赤水附近，也因为旱魃领域危机密布的关系，而无法在那环境下找人。 后来就遇到了皓翎王发兵西炎，赤水流域成为前线战场。 而西炎本部兵马和中原氏族还不太和。 刚好在那边的玱玹作为王族嫡系，趁机抓住了西炎本部兵马和赤水氏等辰荣降将有所隔阂的时机…… 借着自己外祖母曾是大荒四世家之一西陵氏族长的身份，趁势上位。挤进了高层决策圈。 主要也就是被作为润滑剂使用。大事小事都充当一下和事佬。偶尔也能发表一下自己意见，展现一下个人才干。 然后伴随着战争的进度逐渐加强，又依靠着母族若木族里骁勇善战的将士，以及应龙、离怨等西炎大将从前和自己父亲、姑姑一系长辈的交情，在军中立下了自己的根基。 战果不得不说，还是比较显眼的。 于是他就被五王七王的人盯上了…… —————————— 八月初三 郑氏赏花宴上，芙蓉争艳，丹桂飘香。 防风意映原还笑着品尝厨下刚做出的桂花蜜藕，赞了几句甜而不腻，软糯可口。 忽的眉目转冷， 探手便召出了陨星本体，聚灵为箭，直射苍穹…… 天上金星光芒大亮。 闪烁之间，恰似神灵眨眼……是所谓，星眸也。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有刺客吗？”…… 郑氏庭院里一群贵妇、千金见状大哗。 “没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能有什么刺客，敢来我们这里放肆？” 穿着盛装，容颜精致的辰荣馨悦巧笑嫣然，在事情发生后的第一时间上前，不着痕迹的扶住了，全部精气神都随方才一箭射出的防风意映。嗓音甜腻道：“意映姐姐……” “许久不见你挽弓了，姐姐的箭术，看上去可是比前些年要精进不少啊。” ……………… 防风意映脸色惨白，却没半点心思配合辰荣馨悦的圆场活动……三两下的撕了自己华美却累赘的弋地长裙，就用最快速度，跑向了赤水…… ——因为， ——涂山璟出事了…… 陨星示警，刚刚刹那之间，涂山璟生机骤然削弱七成……防风意映毫不犹豫将星眸力量全部激发…… 才终于越过轵邑城和赤水之间，漫长距离，数月以来，第一次将涂山璟给看清楚了…… 而那一眼，却正好看见涂山璟正处于千军包围里…… 星眸被全部激发之后，爆发出的力量只够防风意映借神器陨星隔空一击。 空间距离太远的情况下，那一击落实，究竟能有几分威力，防风意映自己心里是真没数。 ……………… ……………… 问心有愧:二十四、毁尸、护命 八月初四， 不敢太相信西炎王族，又要留幽稳住涂山氏大局的防风意映，在和银雪一起，飞往前线的路上，遇上了赤水氏的族人们所放天灯…… 一个个圆滚滚的小灯笼下，系着火烛。 晃晃悠悠，随风浮空。 或素白或五彩的灯壁上，各种各样笔迹的墨字，被火映着红彤彤的……大部分都是大字书写着：涂山璟没死，正在赤水府修养的字样…… 少部分的灯上，还用工笔描画了，“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婉约景色…… 画上璧人成双， 看的防风意映忍俊不禁…… 娉婷袅娜娇躯顿时失力，伏倒在银雪脊背上，道：“小雪，别赶路了，飞低一点，要是下面有没人的山林，就先降落……” “然后，我要找暗市休整一下。” 顺便打听一下消息。 银雪：“希律律——”明白！ 而防风意映话中所谓暗市，其实就是黑市。 各地叫法不同而已。 还有的地方叫海市……但实际上都一个性质，也就是官方管不到的，充满黑色交易的产业聚集地。 往往由当地数个，包括但不限于家族势力共同经营，内里充斥着刺客、杀手、娼妓、盗贼、游侠、赏金猎人、毒巫、黑医师、妖怪等一系列凭本事不容于秩序社会的毒瘤…… 嗯，是的， 柳月小姐从不否认，自己在暗市里，也是一个巨大毒瘤。 ——在防风意映就是柳月的事情，被小夭知道后，小夭一直以为，柳月二字是防风意映根据相柳的名字起的化名。 但是其实事情真相和她想的还是有点差别……比如说，柳月就是柳月。暗榜十七在大荒黑暗世界里活动三百年了。她的一切成长经历都是有迹可循的。 最开始以赏金猎人身份成名时，辰荣义军中甚至还无相柳此人，而防风邶也还只是北方防风氏里，一个平平无奇的孝顺儿子呢。 ∑(￣□￣) …………… 所以防风意映小小年纪暗榜有名这种事情，相柳一直以为，是防风氏的家风问题。 这点其实也是不太对。 因为、可能，只有防风小怪和防风意映父女自己心里才清楚，防风意映是长大之后，在外面暗榜有名了，回家接触到防风氏背地里的不正当生意，才开始接家族任务的。 在那之前，防风小怪虽然大概知道女儿箭法学的很好，也只以为那是小姑娘家的花拳绣腿而已。比如学术派对实战派…… 直到某次他出去杀竞争对手，差点阴沟里翻船，没得手还把自己填进去。 危机时刻，防风意映劈手夺弓，一箭毙命。帮防风小怪完成了既定猎杀目标…… 防风小怪回去组织了家里长老、客卿，对防风意映做了番全方面测试，才猛然惊觉，女儿大了，家里上下，单论箭术，在意映面前好像是没一个能打的了！ 而再论灵力…… 除了因为种种顾虑，从不敢在防风氏的人暴露太多灵力水平的防风邶外，意映也是防风氏里数一数二的高手了。 防风小怪：…… 他从小致力于养成大家闺秀，然后嫁出去联姻换盟友的女儿啊……怎么不知不觉的，就变成这样了呢？ 但这样也好…… 毕竟防风氏里不养闲人。意映自己实力强点，在嫁人之前，能为家族做出更多贡献，只要保密工作做的好，不坏她闺誉，不影响她嫁人联姻，总也是件好事的。 ……………… 还有一个， 在相柳通过防风意映多次出手风格锁定了她暗里身份前，天下除了防风意映自己，再没别人清楚的事…… 那就是，防风小姐本人在大荒黑暗世界中的地位，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比她爹防风小怪还高。 因为柳月虽然因为种种原因，在暗榜上战绩不显，综合排名一直不高，但她接单完成率和猎杀质量高啊！ 所以防风意映少女时期，自己闯荡大荒，以柳月之名，接赏金（暗榜）任务玩（磨练箭术\/赚零花钱）的时候，委实是认识了不少暗势力高手…… 主要也是那段时间，天下初定，大荒上面桀骜不驯的，不愿归西炎、皓翎国管的高手，真的很多。 哪怕那些人后来大部分都或死或被擒拿或彻底隐居避世了，就剩下一些，防风意映还能联络到的人也很不少。 ——上辈子，她就曾经自己组织过针对涂山璟的刺杀行动。因为那会涂山璟遇害失踪后，一回来就要和她退婚，开始对她一直不好。 而防风意映囿于家族和情人的愿望，又不能痛快遵从自己心意和涂山璟一刀两断，各自宽心。所以最后防风意映就想：只要涂山璟死了，她面临的一切问题，就都能被解决了…… 她就想杀了涂山璟。 而且，最后要不是因为机缘巧合，那次涂山璟正好用傀儡身代替自己，找机会出去和心上人约会了，防风意映就真的成功干掉了一位大权在握的世家掌门人。 在事后，谁也查不出凶手的情况下…… ……………… ……………… 八月初五 前线战报传回轵邑，帝王遣使至赤水军营。来这里的第一时间，便强力封锁了西炎玱玹战死消息。 禁止所有人在外谈论玱玹死讯。 令军营中本因王孙之死而颇具“哀兵之势”的将士们士气大降。 只， 皓翎国对此亦未再动兵。 涂山璟无法判断，这是皓翎王在为弟子的死亡而真心哀恸，还是五神山上，和西炎玱玹青梅竹马的皓翎王姬影响。 ……………… ……………… 八月初六， 被秘密保护的很好的玱玹遗体遇袭…… 任凭暗卫不计牺牲，浴血护卫，到底也是挡住了从天而降的化骨毒水，挡不住忽如其来，内藏神性的烈火…… 一代王孙，终究焚于火中，尸骨成灰。 ……………… ……………… 八月初七， 天空刚露鱼肚白时，一身风尘的防风意映敲响了赤水氏府邸大门。 被最近没上战场的赤水丰隆亲自引着，去见了涂山璟…… “映儿，你不该去毁玱玹尸体的。”这是涂山璟与妻子久别重逢后，单独相处时，和她说的第一句话。 防风意映：“璟，你知道，我若不毁去西炎玱玹复活的希望，那二哥的命便十有八九要被换给他了……” 是，九命相柳是九个脑袋九条命。 从这数量上来看，便是换给玱玹一条也没什么。但是，事情，是不应该被这样算的…… “我哥哥的命金尊玉贵，容不得任何人去觊觎，哪怕是两国陛下，也不能打他性命主意。” ……………… ……………… 问心有愧:二十五、依靠 “而且……” “玱玹其人权欲熏心，看似渊渟岳峙，儒雅宽和，实际上自私凉薄，为了王位，可以不择手段……” “即便身份大有可为之处，人也确实才能出众，可做奇货而居，璟，你先前不也一直有注意和他保持距离吗？” 防风意映贝齿轻咬下唇道。 “映儿……我并非是想要责怪你。”涂山璟看着眼前妻子，红玫似的唇瓣因被咬的太紧而隐约泛白一幕，叹了口气。 不由展臂将她拥住，又低声道：“罢了……” “玱玹殿下是死在皓翎四部之一，羲和部的新族长禺疆手中……禺疆此人，与殿下既身居两国，皆在高位，有国仇在。” “又兼其本为当年珩王姬嫁去皓翎时，随行媵女，入羲和部所生。” “王姬自休归朝时，其母抛弃夫君幼子，亦携长子随王姬回返西炎。而他那哥哥一百来年前还因犯了国法，被玱玹殿下奉王命处决。” “玱玹殿下与禺疆间，私仇亦可谓深厚。” “今次禺疆为杀玱玹殿下，不惜己身，也算求仁得仁了。” 言下之意，非常清楚，西炎玱玹是禺疆杀的。和防风意映没有关系。 “璟……” 防风意映闻言，倾身偎靠在涂山璟怀里，美眸轻眨，就有一串泪珠簌簌落下。楚楚可怜……唇边却又勾出抹笑来，暗藏甜蜜。 “我毁玱玹尸体的时候，应龙大将军他们都没有来阻止，我听说，是因为皓翎羲和部老族长想要来救孙儿……故而几位将军，都在前线防备敌军来袭……” 可五神山距离赤水，比轵邑只远不近。 羲和部老族长要接到前线战报并对此做出反应来，哪有可能这么快的？ 涂山璟便轻“嗯”了声，淡淡的道：“你不知道，玱玹殿下遗体遇火那日，禺疆族长也越狱了……不知道他是用的什么秘宝击伤了守卫。才遁逃的……” “只知后来，赤水氏的长老截住他时，他一个修炼冰系术法的修士，身上却有炽烈火气……该说皓翎羲和部盛名之下，绝不含虚么？” “可惜，彼虽英雄，你我脚下之土，终究还是西炎。” “所以，禺疆死了。” “皓翎羲和部的族长，被俘虏到西炎国里来，在无法逃离的情况下，死亡，是保留他尊严最好的办法。也是他可以被人看见的，最好的结局。” ……………… “璟……”防风意映眼泪流的更欢了。 一颗又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女子玉瓷般的脸庞落下。光下看着，如明珠、似水晶。 “映儿给你添麻烦了……” “夫妻本是并头莲，我为妻子费心，又算的上什么麻烦？”涂山璟低头一点点吻去防风意映面上泪痕，只温言道：“映儿……” “我只盼着，下次你再有事要做，能先想着依靠我。” 可是…… “父亲说，做坏事的时候，能和家里撇清关系，就尽量不要扯到家族来。”防风意映目露迷茫。 精致美艳的姝丽容颜，难得透出一点稚气。 涂山璟就很耐心的教导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而你我夫妻才是一体，名分已定，天地共鉴，撇不干净的。” “好。” 防风意映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 ……………… 八月初十， 西炎王御驾亲征，亲临赤水。 来的第一天便不惜大动干戈，彻查了此前西炎玱玹战死一事……然后果然发现，玱玹带兵出征之前，西炎军中多有将士因他自幼长在皓翎，而暗暗排挤。 所以为了表明自己对西炎国的忠心，身份尊贵，武力值普通，原本应该和涂山璟一样坐镇后方，负责统筹调度的西炎玱玹，才会选择和赤水氏少主丰隆一样亲身上阵，经历沙场…… ——当然了，涂山璟是涂山氏三代单传的嫡系血脉，先族长和族长夫人唯一的孩子。出生既冠涂山少主名分，如今更是青丘之主。 上有长辈尚存，可能会对他族长权力产生制衡。却不代表他继承权不稳，相反他以前一度想不继承家族都拗不过太夫人和各位长老太支持他了。 而赤水氏的少主赤水丰隆，虽然血脉也尊贵。身份也正统，却因为血脉太尊贵了，有着先辰荣王族血脉，而在赤水氏里多有旁系子弟忌惮。地位并不如表面上看上去的稳。 和西炎玱玹处境恰有些许相同一事，就不用说了。 ……………… 以那些曾在暗中传播过不利玱玹言论的人为切入口，西炎王雷霆手段下，又很快查出，玱玹路遇禺疆那天，西炎大军调动，和军情信息传递都很有问题。 甚至， 涂山璟便是因为察觉到了这些问题，猜出玱玹八成中了别人圈套，才特意点了兵马，出阵想救他的。 可惜最后还是慢了一步，没把玱玹成功救下而已。 自己都差点一个不慎交代在战场上。 ——毕竟，战场上面，刀兵无眼，敌人可不会顾忌他身份尊贵就不敢杀他。只会砍他砍的更狠…… 所以前几天要不是防风意映及时察觉到涂山璟状况不对，隔空一箭，射中禺疆，使他猝不及防下重伤肩颈，为涂山璟争取到了一线被胡聋胡哑往后拉的时间…… 涂山璟现在已经没了。 须知，他不是玱玹，没有从小带着若木族神器若木花，可以为他护着心脉一缕生机。 所以涂山璟要是没了，那就是真没了。 哪怕防风意映想要去求相柳舍一命救他，相柳也不可能救活一个生机断绝的人。 别问青丘涂山氏富可敌国，涂山璟这种身份的人为何没有神器护体…… 首先我们必须知道，涂山氏宝库里面有神器吗？那必然是有不止几件的。 但神器之所以名称中会带有一个神字，有别于普通法器，就在于神器有灵。 ——它会自己择主。 所以不被神器认可，不与神器契合的人，就算得到了神器也没法用。 就像玱玹的若木花，从当年玱玹母亲，若木族上代族长亦篱（我觉得这更好听）死后就一直作为若木族族长传承信物被他带着了。 结果这么多来，那花在他手上真就只是朵花。除了当信物以外再没其他用处了。 既不能和他母亲当年一样，化形为武器匕首，更不可能和防风意映的陨星一样，辅助她调动天地之力，使出神威。 至于给新死的人吊气的这作用，那不能算是神器之能，只是若木花本身作为木系顶尖至宝，自带庞大生命力的附加效果而已。 ……………… ……………… 九月十二， 西炎王查明玱玹之死看似战亡，实为五王里通外敌，勾结禺疆，蓄意谋害。故下旨以同室操戈，谋杀血亲之罪，废除五王爵位，判终身幽禁。 ……………… ……………… 九月十八 墙倒众人推，西炎以方雷氏为首的各大贵族联名历数五王十四桩罪。最轻的一条也是卖官卖爵、徇私枉法…… 西炎王震怒，下令将五王一系子孙尽皆移出王族族谱。 有罪者依法论处，该杀杀，该放放。 ……………… ……………… 九月二十一 赤水附近旱魃领域崩溃，以其地为中心，将近半个大荒的范围里，都下了一场大雨。 浓烈的灵力弥漫千里之地…… 赤水氏有长老欲要上前探查，却被西炎王亲卫与皓翎大军联手阻止了。 是的， 前段时间还打生打死，并且目前也没和谈的皓翎、西炎两国君王联手封存了旱魃领域的秘密。 ……………… ……………… 九月二十四， 皓翎王撤兵回归五神山。同时公然宣告天下，百年之内，不越清水。 ……………… ……………… 问心有愧:二十六、王位谁继? 十月初一， 西炎王派亲卫队前往清水镇，喊话洪江大将军，问他膝下空虚，依然坚持多年不降西炎……假使真有气运，复兴辰荣，奋战多年后，将来辰荣王位，又该谁继？ 他的义子，辰荣军师，蛇妖相柳么？ 还是传位赤宸之女？ ……………… ……………… 十月初七 相柳乘雕赴轵邑，亲自答复西炎王道： 辰荣王族嫡系一脉虽绝，但中原各家世代联姻，上数五代，身怀辰荣王族旁支血脉者比比皆是…… 待有朝一日，辰荣复立，洪江王可效仿先圣，择才德兼备之贤人禅位。承袭辰荣国祚。 必不负天下百姓之望。 ……………… ……………… 十月初八， 西炎王下旨，在紫金顶上开办上书房。 又从膝下王子、王孙里，多选了天资聪颖，资质超凡者入上书房学习……并要求国内氏族，每家出一嫡系子弟入学伴读。 对此， 世家之中，涂山氏里无甚反应。 因为他家族长新婚未久，膝下空虚。根本没有嫡系子弟。 赤水氏里也差不多。 当代少主赤水丰隆三代单传，还没成亲。 鬼方氏族长也没成亲。 西陵氏少主比赤水丰隆年纪还小。倒是可以入宫伴读。 ……………… ……………… 十月十二，轵邑城 城主府中，木樨飘香……又是一年秋深了。辰荣熠受西炎王旨意，为维系国家武风，沟通各族感情，举办秋狩。 请帖送到涂山府时， 防风意映只看一眼，便将其给放到了旁边，道：“既是陛下有旨，回头便从族中选几个骑射、灵力俱佳的人，代涂山氏去吧。” 她反正是没空。 而近来中原大地，因旱魃领域崩溃一事，连下了大半个月的雨，虽然天地之间灵潮是略旺盛了一点，空气湿度也超标了。 涂山璟重伤未愈，又赶上腿疾复发。 医师轻易不敢用药，只能姑且让他疼着。现在路都少走，像秋狩这种很考验骑射的活动，不用问也是参加不了的。 但， 涂山璟偏又拿起了那张被防风意映随手放一边的帖子道：“我们一起吧。” “什么？”防风意映闻言，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是想要做什么。 “去参加秋狩。”涂山璟摸了摸防风意映脸颊道：“你都两个多月没出过门了，天天在家待着，不会闷么？” 虽然自他和她相识以来，这人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在家练箭，或者帮他算账、照顾奶奶和他，偶尔出去赴几个应酬宴会。 但涂山璟知道，如果没有他，防风意映其实是个在家非常待不住的姑娘。从前最大的爱好就是游历天下河山…… 婚前和他在西炎一起共度的数月时光里，也总爱约他出去，或看风景，或寻找、尝试一些好吃好玩的东西。 ——鲜妍明媚，宛如冬日里的阳光，春天开的花朵…… 那才是她。 涂山璟想：防风意映不应该被闷在家里。像流动的清溪被困在湖里，成为一池死水。像新生的蓓蕾没有阳光，日益凋零。 哪怕， 他真的很贪恋她一心一意，只惦记着自己时的眷念……也真的不太喜欢让她被许多人看见。 ……………… ……………… 问心有愧:二十七、 轵邑城，涂山府 因为这边府邸里，只住了涂山璟夫妻两位主人，西炎兵祸刚歇，涂山璟也性不好奢。晚膳做的，便比较简单。 四根碳烤羊排，一碟醋溜白菜，一份牛肉粉丝羹，一碟蒜蓉蒸扇贝。 用过之后， 涂山璟靠在榻上看书，防风意映便拿了热帕子来，替他敷腿。 总归，能够让他少疼一分，也是好的。 —————————— 而此时，清水镇，西河街上 香飘十里烧烤店内， 刚从西炎回来的相柳洗去自己一身风尘并易容，又换了衣服，出来找吃的。 俊眸四顾间，瞥见小夭药案上，几份刚制好的药液，就随意拿来喝了一口。 然后， 相柳就发现了，“这不是药，是蛊啊……” 他不太在意的将一盅毒蛊一饮而尽，然后咂咂嘴道：“味道有些淡了，下次可以再做甜点。” 已经出去给他热饼子了的小夭，“那不是给你吃的啊啊啊啊！” “那是意映写信来要的，你吃掉了我还得重新找材料给意映做。” “意映要的？”相柳闻言讶然道：“小妹和你要蛊毒做甚？涂山璟出轨了？她准备毒杀夫君，过继个孩子来做寡妇，独霸涂山氏了？” 小夭闻言轻“呸”一句，推了相柳一把道：“你瞎说个什么呢？” “这不是要人命的蛊，一般人中了它也不会死，就是痛一点而已。” “意映说她最近在研究可以破空攻击的箭矢，但一般箭矢的材质是越不过空间通道里的压力，撑不住会碎。灵力化箭，又缺了变化，她就想要试一试蛊。” “喔。” 相柳闻言漫不经心道：“蛊箭，还是破空击……那丫头是大家闺秀，名门贵妇做多了，偏爱混下九流啊。” 小夭道：“相柳大人，我劝你谨言慎行！” 凭什么用毒蛊的，就是下九流了？ 相柳道：“我妹从前从来不在箭上淬毒的……她追求技艺的巅峰，纯粹而极致的杀伤。一向觉得，箭上淬毒这种行为，是在玷污她的兵器，侮辱她的能力。” “你的意思，是我带坏意映了？”小夭黑玉般的眼眸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辉。 相柳道：“带坏意映？就你，怎么可能。” 要知道，防风意映爱箭成痴。 你可以怀疑她对涂山篌的感情，是年少无知，一场幻梦。可以怀疑她对涂山璟的爱恋，是千帆过尽，愧疚怜惜。 但你不能怀疑，防风意映对她的箭绝对是真心的！小时候没事儿就爱擦一擦，比洗她自己都勤快。 “罢了，既然她最近对蛊箭感兴趣，你们俩就一起研究研究吧。” 相柳道：“蛊这东西，名为虫类，实际上确实颇具奥妙。亦可以与人的灵力相融合，你们俩且先钻研着，有缺什么材料便与我说。” “不用啦，材料意映她有准备的。”小夭冲相柳皱皱鼻子道：“意映从涂山氏库房里拿东西可比你搜集起来快多了。” “嗯，那就歇吧。”相柳两三句话的功夫里啃完了饼子。又喝了口茶。 就很自然的揽着小夭上床了。 ……………… 风吹桃树梢，月亮羞涩的躲在了云朵后。 —————————— 十月二十七， 轵邑秋狩开始前，青丘涂山氏大公子涂山篌，在被涂山璟以病重为名，幽禁在自己院子里，与世隔绝后年许…… 忽然遭遇冷箭袭击，还中了蛊…… 这下是真“病重”了。 天天万蚁噬心似的……熬了十几天，就生生瘦脱了形。 直到涂山太夫人身边一个侍女想法子给他解了蛊。才算是逃得了一命。 —————————— 十月三十， 涂山篌身上的蛊被解除前， 小夭又收到了十四送来的，防风意映的信件，这是问她，上次的蛊能不能再改进下，让人只痛着，但叫不出声的。 小夭回信表示需要再研究研究。 ……………… 其时窗外草木葳容，光下枝叶都泛着深浓的绿……风里洋溢着隔壁回春堂里，孩子天真无邪的笑闹。没有花香甜美，雨后的空气也是清新沁人的…… “哎，相柳，你知道，这世上有什么蛊，能够教人吃痛又叫不出声吗？” 废话。 “人类吃痛后惨叫，那是本能。除非是哑巴，才叫不出声呢。” 相柳随口应答道：“你要还是给意映做的蛊毒……就不必研究怎么把两种蛊的效果结合一起了。反正她是外用的……” “多添一种麻痹肌肉的蛊就是了。” ……………… ……………… 问心有愧:二十八、日常、私语 十一月初一 经过几天的研究，辅以涂山氏绝对不输一国之力的庞大资源支持，和原先与相柳一起去西南百黎族得到的，纯正蛊术知识，小夭终于把防风意映想要的东西做出来了…… 原要去给住在清水镇中央区域，防风意映原本小院里，看屋子的十四送去呢。 外面正拿草药染发的相柳便道：“放这吧，我明天去轵邑，顺便就给意映带去了。” 小夭道：“你去轵邑，打探消息的？” 如果是去做暗杀一类的活计，相柳不会让自己和防风意映扯上关系。 即便中原氏族和辰荣义军有勾结一事属于天下周知的秘密。而涂山氏和辰荣义军的合作更是早在涂山璟和防风意映订婚之前，就已经有了一百多年历史…… “嗯。”相柳闻言随口答道：“对，去那边收集点情报，顺便谈几个生意。” “那能带我一起去吗？”小夭眼眸忽闪忽闪道：“我易容和你一起去，保证不给你添麻烦。” 相柳就抬头看了小夭一眼，然后道：“行吧。” 小夭便立即喜上眉梢的去收拾行装了。 因此没看见相柳在她转身之后，立即写了张字条，教毛球先一步飞去轵邑转达涂山璟：莫要在小夭提西炎玱玹…… 是的， 小夭目前已知玱玹死了——死于赤水之畔，皓翎与西炎的国战之中。但她并不知道，玱玹最初会前往赤水，乃至于有机会参与战争的因由，是有关于她。 相柳也从不认为这有必要让她知道。 因为玱玹人在赤水，是自己微服而去，又不是奉了西炎王的什么命令。会去军营，是他自己想和应龙大将军等人打好关系，而非有人请他去的。 后面参战，也是因为玱玹自己认为战场是他建功立业的好机会。最初谁也没有逼他上战场过…… 所以最后玱玹战死了，在相柳看来也是此人命该如此。 成王之路，便是这般凶险的。 —————————— 轵邑城，涂山府 毛球扑扇着翅膀找到防风意映时，防风小姐恰在院子里练箭。用的弓是直接从涂山氏库房拿的，金天氏精制，大荒市面上最好一款……箭便是路边铁匠铺里三文钱十支的，最普通的木箭。 但见防风意映挽弓上弦，箭矢射出，而后木箭便在人眼中失去了踪迹，一息过后，距她十步远的地方多了一摊木屑…… “啾！”不幸的被木屑淋了满头的毛球。 防风意映：“小毛球来了啊，哥哥有事让你找我吗？”她收起弓箭，将其交到了一边的侍女手上。 毛球：“啾——啾啾——”有事，但是不是找你的。 它小黑豆眼盯着防风意映练箭之地，不远处的凉亭，抖抖翅膀，继续飞了过去。 凉亭里面，涂山璟悠然放下一簿账册，笑着拿米糕喂给毛球道：“怎么？你今儿个是来找我的吗？” “啾……”毛球点了点脑袋。 然后翘着红艳艳的小细爪，示意涂山璟把它身上的信拿走。 ……………… 防风意映：“璟，我哥找你什么事啊？” “没事。”涂山璟看过字条，随手将其递到防风意映眼前道：“只是二哥近期要来轵邑城，故而提前和我们说下而已。” 相柳要以防风邶的身份来轵邑，定然不是乘坐九命相柳标志性的坐骑，白羽金冠雕直接飞来……而是先去轵邑附近的某个地方，和自己假装“防风邶”的下属会合。 然后换位。 防风意映：“那我先叫人在家收拾个院子出来，到时候二哥到了就能直接住了。” “嗯。”涂山璟道：“我看海棠院就不错。”最近正是花开繁茂，风景秀丽。 防风意映：“好。” —————————— 十一月初八 红衣墨发、风流潇洒的防风二公子怀拥佳人，一路游山玩水，到了轵邑。 涂山族长携妻，出城十里相迎。 防风邶：“车不错，里面有吃的吗？” “有些干果、果脯……没有糕点，被我吃完了。”防风意映美眸轻闪道：“哥，你们午饭吃的什么啊？” 申时初刻，居然就饿了。 小夭闻言捂脸道：“他昨天和人喝酒喝多了，今天午时才醒，当时没觉着饿，就直接朝轵邑城来了……” 防风意映：“来人，去百味楼定只烤全羊回家。” “再加份羊汤，还有大馍。”防风邶神色平静，补充了句。 看来是真饿了。 涂山璟抵拳轻笑了下。“先上车吧，二哥，我记得，车上现在应该还剩点板栗、红枣。” 可以充饥…… 防风邶：“嗯。” 然后等他真上了车，看涂山璟从车厢里嵌着的格间里拿出干果……他就知道为什么防风意映会留下半盒板栗给他了。 ——剩下半盒子都是炒熟了没裂口的，防风意映不会剥。 “小妹啊，这栗子你没咬过吧？”防风邶一边捏板栗。两根手指随意一用力，就将栗子壳一碎两半，从中拈出了黄澄澄的完整果肉。送进了嘴里。 防风意映眨了眨眼，诚恳道：“没。” 然后当防风邶连吃了三五个板栗后，又慢悠悠剥好一个栗子时，就果断出手，抢了哥哥的口粮。 防风邶：…… 涂山璟：…… 他默默的往防风意映嘴里塞了颗枣。 ……………… 一盏茶后，他们到家，百味楼也已将烤羊肉、大馍和热腾腾的羊肉汤都送进了涂山府。 吃了一下午的零食的防风意映并不饿， 鉴于这时辰，是她一般用来练箭的时间，接到哥哥以后，回家就又拿着她心爱的小弓，练箭去了。 涂山璟倒是很懂礼貌，为尽地主之谊的陪着防风邶和小夭，提前吃了顿晚餐。 虽然防风邶真心的认为，他陪着他们，还不如不陪呢。 那么大人坐对面，也不吃东西，就拿着块面饼，一点点的撕。生把一大块软硬适宜的馍馍给撕成了一小片一小片指甲盖大小的面片。 然后放进了羊肉汤里…… 吸足了汤汁，就成了一锅羊肉糊糊。 看上去， 嗯，真的有点不太好观瞻。 涂山璟：…… 他果断忽略了防风邶的冷眼，热情邀请小夭和他一起吃糊糊。 小夭毫不犹豫摆手三连。 防风邶亦道：“别，她嘴挑，怕膻。” 涂山璟闻言微怔。 看着防风邶自己啃了烤馍的硬壳，把内里柔软的面饼，夹着羊腿上最焦香酥嫩的肉片一起递给小夭。 忽然露出几许恍然。 然后自己咽下一碗面糊道：“从前我和小夭一起住在清水镇时，总见她会拿羊汤佐饼，倒不知她原来不喜羊肉腥膻……” “从前穷嘛，有的饭吃就不错了，挑不起啊……”小夭闻言笑道：“十七和意映成婚也有些时间了，怎么还没听见意映喜讯？” “这可比麻子效率低多了。” 涂山璟道：“神族生育是要比人族艰难些的……不过我和意映都还年轻，也并不急着要孩子。” 防风邶道：“……你没事还是给他诊治诊治吧。”这句话是对小夭说的，“意映大家闺秀，从小养的精细，身体肯定是没问题……” 言下之意，他俩婚后无孕信，是怀疑涂山璟不太行了。 涂山璟：…… 他最近有得罪过相柳吗？有吗？没有吧。 ……………… ……………… 十一月十二， 青丘山上，涂山篌的蛊毒被解。 涂山璟安排，在皓翎内陆，气候温暖湿润的地方，给他置了间别院，秘密让人带他去别院休养了。 嗯，所谓秘密的意思是，太夫人并家里长老都知道这事…… 而篌的妻子蓝枚，在涂山璟问过她，得知她愿意跟着篌一起，去照顾他时，便也跟着涂山篌一起去皓翎了。 只有防风意映不知道这事。 后来还是相柳发现了青丘山上这番动静，和意映说的。 说的话是，“涂山璟把他那大哥放出青丘了，我派人去把他杀了好不好？” 防风意映目光复杂道：“……不好。” “你想自己动手？”相柳道：“涂山璟那厮对自家亲朋，太心慈手软了，你若有心想做一辈子的涂山夫人，这件事情还是让我来代劳吧。” “我的意思是，哥，涂山篌他不必杀了。”防风意映道：“璟，的确是从未想过要让他死。” “可他不死，你们俩的事情便不算完。” 相柳道：“你如今年轻美貌，涂山璟疼你爱你，不在乎你曾经做过的事，可这不代表他永远对此不介意。” 防风意映道：“过去的事情无从更改，哥，便是你杀了篌，也改变不了我曾犯下的错。” “但是可以除去你一个把柄。”相柳冷静道：“意映，你应该知道，爱情易变。” “涂山璟从前喜欢小夭，而今爱你，将来就有可能再对别人动心。” “他喜欢小夭的时候，能为了小夭抛弃你们的婚约和涂山氏的继承权……爱你的时候，也愿意对你温柔爱护，包容你的一切……将来要是变心，再看上别人了，你拿他什么办法都没有。” “涂山篌不死，就是一份潜伏着的毒，涂山璟变心的时候，随时可以用他送你进绝路……只有篌死了，人死无对证，将来你的日子才能过得安稳。” “哥，我怕这份将来的话，当初就不会嫁给璟了。”防风意映摇了摇头，道：“你说的事情我心里有数，但现在璟不是还没有变心吗？” “涂山篌是我杀，还是你杀，区别其实不大。事实上，只要他死在我们手上，他毕竟也和璟有多年兄弟情分……” “这对我与璟的关系都是种破坏。” “所以，我不想让涂山篌死。” “行吧。”相柳冷眼看了防风意映半晌后道：“涂山氏这两兄弟的事情，你心里有数就好了。” ……………… ……………… 十一月十五，秋狩日到。 西炎王一早便率群臣去了布置好的猎场。 辰荣馨悦少有的换上了便于活动的窄袖劲装，戴了轻便易携的弓弩。 防风意映倒仍是一如既往，襦裙夹袄。推着涂山璟就到了现场……至于说，什么叫推着？ 因为涂山璟今天不是走来的，也不是骑马来的，他是坐车，然后下车就换了轮椅来的。 用实际行动表明了他只是来看看的心。 浑不顾自己一出场就引来了围观群众大片私语。 ……………… ……………… 问心有愧:二十九、七王叛乱 “意映姐姐，璟哥哥，他的腿……” 猎场之中， 辰荣馨悦看见涂山璟今天独特的造型，眉目泛忧。 “没事。只是……” 防风意映浅笑着道：“他说最近想要低调一点。” 辰荣馨悦顿时恍悟。 眼中露出赞同的神情，嘴上却道：“陛下雍容高范，胸怀海纳百川之量，璟哥哥于国于民有功，陛下定能看见涂山氏的忠心，不会轻信小人造谣。” “怎么，最近外面造涂山氏谣言的人很多么？”防风意映闻言，挑了挑眉道：“璟伤后虚弱，我近来一直忙着照顾他，倒没怎么有问外面的事了。” 辰荣馨悦：“多倒也不算多，只是哪家里面都难免会出几个鼠目寸光、爱嚼舌根的败类罢了。” “……比如说？”防风意映从猎场旁边摆着的兵器架上抽了支箭。 辰荣馨悦见状忙摁住她，道：“好姐姐，你冷静点，咱们现在可不比小时候了，看谁不顺眼就背后揍他一顿什么的，大不可为啊！” 揍了人又不揍死等于平白和人结仇。 关键是一点口舌小事，要揍死人，又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也很犯不着。 防风意映道：“嗯。” 然后素手轻触微风，读取、感知着风里面的众人私语……熠熠含星的眼眸，便很快锁定了几个嘴贱，背地里嘲讽涂山璟身体残缺的纨绔。 辰荣馨悦顺着防风意映的目光望去，发现被她盯上的人，还好，身份都并不高。不是小家族的孩子，就是大族庶子一类人物，微松口气。 心思电转间，又亲昵的偎在防风意映臂上，说，“要揍的话，最好还是套个假身份，这样保险。” 防风意映：“你说的有道理。” “那我们要变成谁的样子合适？”防风意映虚心请教馨悦道……作为辰荣熠的女儿，她对轵邑城里各家关系的了解，不一定比涂山璟强。但肯定比防风意映更熟，这是不用怀疑的。 辰荣馨悦想了想，便派侍女去哥哥赤水丰隆处，说了几句话。 ……………… 西炎王，王驾近前，正和姜氏少主聊天的赤水丰隆接到妹妹传话，朝这边女眷聚集地看了一眼，然后便冲馨悦、意映两个点了点头。 又指了两个赤水氏旁系的年轻人，教他们跟馨悦侍女一起走了。 角落里，盯死了防风邶动向的涂山璟看见这幕，没太当回事。 纨绔群里，防风邶收到暗卫汇报，却立即露出了头痛欲裂的表情，然后一把摁住臂弯里准备往几个嘴贱货，茶里下巴豆粉的小夭纤手，低声道：“你兜里麻痹散还有吗？” “有。”小夭眨眨眼睛道：“你要干嘛？” “不干嘛。”防风邶冷静道：“你，去把麻痹散给意映送点去，告诉她，出门在外，下黑手时注意观察周围，切记隐蔽！” “意映……下黑手……”小夭闻言唇角抽搐道：“她堂堂涂山夫人要对人下什么黑手？” “你问我？我问谁？”防风邶闻言唇角亦抽道：“反正我妹只要一和辰荣馨悦待在一起，就准不干好事……你信不信？” 小夭不信：“她俩一个辰荣千金，一个涂山夫人，金枝玉叶、养尊处优的，能干什么坏事？” 她觉得想要干坏事的人明明就是防风邶才对……所以坚定拒绝了防风邶让她去给防风意映送麻痹散的建议。 又看了一眼上座的西炎王，默默计算了一下，以相柳的灵力，隔这么远的距离，应该是杀不了西炎王的……别提西炎王身边肯定还藏着许多能随时为他以身作盾的暗卫了。 便更坚定了要看着相柳，不让他一时冲动犯傻的想法。 大概猜出了小夭在想什么的相柳：…… 虽然以西炎王和防风邶之间身份地位的巨大差距，这确实是防风邶这辈子离西炎王最近的一次。 但是相柳本人其实是逛过西炎王宫的，所以小夭如此担心他的自制力。真是让相柳哭笑不得。 转念又想， 罢了，从前辰荣馨悦造孽是赤水氏和辰荣族给她兜底，现在防风意映犯错，也自有涂山璟去操心善后。 诚然是都和他关系不大的。 末了不忘递给涂山璟一个同情的眼神。 被相柳看的莫名其妙，毛骨悚然的涂山璟：…… 他默默的、默默的，派人暗中去排查了一遍猎场上下，生怕二舅哥在哪埋伏了大批刺客，就要来个刺王杀驾，彻底点燃中原战火…… 最后， 还真别说，涂山璟真的查出了一点东西——只是那不是相柳安排的戏码，而是七王。 西炎的七王子，西炎王的第七个儿子，禹阳。 在五王因为谋害玱玹，而被西炎王下令处斩后，而今西炎势力最大的王子。他从西炎王近日来一系列政令发布的情况中，很清醒的看出来了自己不是西炎王属意的王位继承人，所以不想在将来被清算……更宁愿在如今，自己势力还在的时候，孤注一掷，造反夺位。 —————————— 山林某处， 用幻术更改了自己外表的辰荣馨悦，刚一个水球，把西炎某位小族少主，连人带马砸到地上。看着他狼狈得模样，嗤嗤的笑。 便忽然看见身边的防风意映，眉目间的散漫笑意，倏忽凝固…… 然后随手松弦，射出了手里木箭，任由那箭矢射穿了湿漉漉、犹在滴水的马腿。 接着、 一刻不停的，召出陨星，聚灵为箭，朝山林外的休息区射去。 “意映姐姐……”辰荣馨悦为眼前这似曾相识的一幕惊呼出声。匆忙问道：“怎么了？秋狩出事了吗？” “嗯，七王叛乱，举旗反了。” 因为目前涂山璟离她很近的缘故，防风意映想要看见他那边情况，无需彻底激发星眸能量，可以和从前在清水镇时一样，一直暗里观测着他那边情况。 这会看见七王叛乱，但西炎王目测并不惊慌，只很游刃有余的便稳定了猎场情况。 又有条不紊的组织起了现场平叛。当场念出一个个神族子弟姓名点将……调度自然，神闲气静。 便明白了七王这场举旗造反的戏，恐怕从头到尾，都是西炎王有心为之的，引蛇出洞的计。 心神微松。 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陨星，有点后悔自己刚才一看见有叛军向涂山璟攻去，就忍不住出手了…… —————————— 那不是叛军…… 杀声四起的战场上，涂山璟骤然从轮椅上站起，挥手击退了几个臂系红绸的猎场守卫，想：这才是叛军。 而刚刚那个举刀朝他砍来的高等神族——不是。 那般实力的神族，七王手下纵有，也不可能多到当小卒用。这种天下未定的时候，更不可能有高手在麾下，却不安排去刺杀西炎王，而来袭击他。 涂山璟看着高台上，身处重重保护间，稳如泰山的西炎王，心里很清楚，现在究竟是谁，会想要他死…… 而在他想明白这一点时，四面八方不知不觉中，又有十几个好手朝涂山璟包围而来。 涂山璟可以清楚看见，方才叛乱刚起时，就被人故意分割离开他身边的胡聋胡哑，在奋力杀敌，试图朝他这边汇合。 而战场角落里，正提刀护着小夭的防风邶，似乎也注意到了他这边的情况，只是一时也难过来。 赤水丰隆待在父亲辰荣熠身边，亦在西炎王近前，正着急上火的，到处探问辰荣馨悦的消息…… 涂山璟缓了缓呼吸，念动聚水，在周身布下一层迷障界，混淆己身方位之余，又放出识神，再自袖里抽出一支玉笛……防风意映远远看着，攻防之间，极具章法。 ……………… 辰荣馨悦：“意映姐姐。” 她这时候也从暗卫口里得知了七王叛乱一事，明艳丽颜，花容失色。“姐姐刚刚是在看璟哥哥吗？” “父亲传信叫我先自己找个隐蔽的地方躲着，现在前面怎样了？” “没事，”防风意映道：“情况尽在陛下掌握，以我看来，这叛乱今晚即可肃清。” “只是前面而今打的正是激烈，辰荣伯父既叫你先自己躲回，我们便别往前面钻了。” “好。”辰荣馨悦自己也怕刀剑无眼，去前面寻父兄时会被伤到。便只攥紧了意映衣袖道：“我跟着姐姐……” 防风意映眸光在馨悦身边气息内敛的无面护卫身上淡淡扫过，点了点头。 于是护卫们便在山林中寻了个隐蔽、背风的小坡，构建了基础、简单的阵法，造了个简易营地。将馨悦、意映二位小姐迎了进去…… “哎，等等我，带我一起走啊……” 防风意映召出陨星之时，身上幻术便在不经意间散去了。那青天白日被辰荣馨悦揍了一顿的小族子弟，认出了她们身份，找麻烦、要理论，那肯定是不敢的。死皮赖脸跟上去，要求个庇护，必然是一定的。 对此， 防风意映的态度，是无可无不可。 因为七王叛军主力都在前面西炎王处，而今还留在猎场里的并没什么高手。辰荣馨悦一个护卫能打一群。 防风意映大部分注意力便都汇集在涂山璟身上。不时出箭为他处理几个不好对付的对手…… 辰荣馨悦就准了他们跟上——再什么说，既为神族，那必然就是有灵力在的，这种战时，有力量者，是绝不会没有用处。 —————————— 日头渐西，林影渐长…… 战事起后，猎场门禁松了，各家各户原先为避王驾，而留在外面的暗卫，也都纷纷入场。 涂山璟的灵力消耗过半。 胡聋掩护下，他用幻术在战场上空，幻化出了几个星星标记。 三息过后…… 天上金星大亮，几支星光长箭，顺着涂山璟的标记降落，直接射穿了被标记之人的咽喉。 “胜了……” “胜了……” 有将士发现叛军组织大乱后，乘胜追击，一举生擒了五王。 而西炎王只是面色难看的盯着，分明处于千军保护里，依然被箭挨个点射中要害的七王将领，目光冷肃。 ……………… ……………… 十一月二十， 七王叛乱平定，西炎王下旨迁都轵邑。 同时恩赏平叛功臣…… 自然青丘也有赏赐到。而且是涂山璟和防风意映夫妻都有…… 不过具体西炎王都赏了什么，防风意映也不清楚。 因为七王叛乱初平，涂山璟就说他头疼、腿疼、哪都疼……所以西炎王圣旨下达的时候，防风意映就已经带涂山璟去玉山寻王母求医了。 把中原一切都交给了她哥去顶。 对此涂山璟是很不好意思的，但没办法，谁教他自己兄弟靠不住。所以关键时刻只能靠舅兄了…… 防风邶：…… 有本事你把这话当着你两个表弟，赤水少主和曋氏少主的面说啊！ 呵呵哒…… 不过涂山璟自己放心把中原基业，让给他来发挥，相柳自也不会和涂山璟客气。 西炎王要论功行赏是吧？他就干脆拿涂山璟的名义找西炎王在紫金顶上要了一座山。 给西炎王的理由是，紫金风景甲天下，而他妹妹自幼爱好游览天下山水…… 当然这件事情传出去后，天下氏族心里信不信这理由，又会如何联想，就和防风邶没关系了。 ……………… ……………… 问心有愧:三十、三年后 三年后，西炎，云梦泽 防风意映在和涂山璟去若木族谈一笔生意时，被查出了身孕。 对此， 涂山璟很开心，防风意映很尴尬。 —————————— 而在我们介绍开始这件尴尬的事情之前，必须先明确一个，本文前番可能一直没表现出来的事情……那就是，防风小姐本质上其实真不是什么贤良淑德，温婉大方的大家闺秀。 她从前要是会给人留下什么贤惠大方的错觉，那不用怀疑，八成原因是防风氏家世薄了，她刁蛮任性不起。两成原因是她比较要脸，俗称，顾惜名声。所以不会公然在明面上做很跋扈的事…… 但这绝对不代表她大小姐脾气好。 防风意映脾气不好，这件事情，曾经在涂山璟和她退婚后，成亲前，短暂如昙花一现般，在涂山璟面前稍微展露出了那么一点点…… 不过因为那时候她也是真心觉得，涂山璟这人可付终身。有想和他好好的过一辈子的，最后到底就没作的太狠。 “……然而一个人的本性，能藏一时，却很难藏一世。像装温柔贤惠这事吧，防风意映能一口气装两三年，差不多也就到极限了。从前她自己在家的话，多是装个一年半载就会露原形的……” ——by，防风邶。 ……………… ……………… 话说，防风意映婚后第一次在涂山璟面前原形毕露，主要是因为云梦这地方，山水太养人了。不独若木族女子美貌多情，不输百黎，名闻大荒…… 就是大街小巷上，随便遇见一个姑娘，那也都是肤白貌美，水灵动人的。 这就让从小爱在外面玩，所以总是被晒黑的防风意映心里很羡慕……而这份羡慕，在她和涂山璟带商队客居槡云氏…… 槡云氏族长三女公然于席间向涂山璟献了一曲金铃舞时，变成了嫉妒。 ps，金铃舞，是川蜀地区很有名的一种舞蹈，其曲调高昂，旋律欢快都不算什么。关键一点，金铃舞的舞衣就很精致华丽。 主要上半身就一个吊带小褂，将将可以裹住胸腹……下坠金铃，一片白皙纤腰并小巧肚脐就在金铃光晕下若隐若现，引人遐思…… 下半身是一个长到大腿的短裤，不配鞋。手腕、脚腕上皆用红线系着金铃。 防风意映几乎一看那槡云小姐这副打扮出场时就炸了！ 倒是涂山璟还很尊重大荒各地民俗，和槡云族长一边吃饭，一边把人家小姐跳的舞给完整看完了，饭后还给认真点评了两句。 直评的槡云小姐目含春水，防风意映眼神带刀！ 气的防风意映在槡云氏时，两天没给涂山璟近身。 然后第三天，防风意映就在涂山璟新换下的衣服里面，发现了个精致秀气的、绣着粉白色并蒂莲的荷包。 “这是哪儿来的？” 防风意映气势汹汹捏着荷包找涂山璟算账。 涂山璟闻言瞄了那荷包一眼，便自然道：“槡云族长送的，给我表示友好。” “槡云族长送你莲开并蒂的荷包表示友好？”防风意映愤然把荷包砸到涂山璟身上道：“他怕不是想招涂山族长算女婿，和你结姻亲吧！” “……那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涂山璟接过荷包，望着防风意映的眼神里，充满一种陌生的奇妙。 “映儿，这是吃醋了？” “你说呢？”防风意映在涂山璟隐约含笑，又带着些许讶然的目光注视下，贝齿轻咬了下唇。 涂山璟道：“我以为，你应该不会在意这些小事。” 毕竟他从前在轵邑、在长泽、在皓翎各部和人出去应酬都是常事。防风意映从来不会就他回家后，身上沾染的酒液与胭红多问什么。 防风意映…… 防风意映低声道：“槡云小姐不是歌伶舞姬，也不是侍女，她是槡云族长嫡女，对你示好，不是心存利用，是真的仰慕于你。” “那又如何？” 涂山璟道：“我心里只有映儿一个，已再容不下别人。” “真的？”防风意映翘了翘唇。 涂山璟就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一字一顿，珍而重之道：“绝无虚言。” 防风意映姑且信他。 然后他们就离开槡云氏，卖出一部分货，又进了点当地特产，继续往前走了…… 然后防风意映就发现，槡云小姐的事情原来不是个例，是川蜀这边氏族千金就喜欢涂山璟这样清俊秀逸、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 然后涂山璟一路行商走过去，车里新购了多少货物姑且不论……反正各家小姐赠的鲜花、瓜果，荷包、手帕，加一起是生生装了一辆车还不够！ ……………… “早知如此，你当年落难还待在清水镇干嘛？你就该来川蜀……” 防风意映咬牙说道：“看，青丘公子多受川蜀姑娘欢迎啊！” 涂山璟：…… 涂山璟看着妻子气鼓鼓的样子就很想笑，并且他一个没忍住，也真的笑出来了。 防风意映：……他还敢笑！！！ 扑通—— 别怀疑，这次是涂山璟被妒火攻心的防风意映推下水的声音…… 幽很镇定。 胡聋胡哑并静夜兰香等人对此表现的也都很平静……因为他们知道，涂山璟是会水的。并且水性还很不错，小时候曾经在赤水氏里特意练过。 果然…… 半刻钟后，当迟迟没看见涂山璟自己从水里爬上船的防风意映，担心跑到船边找人时…… 涂山璟就果断上浮，拽着防风意映藕臂，就把她给拉下水了。 防风意映：“啊——唔——” 前一声是骤然落水后惊恐的呼救，后一声是被人在水下强吻（渡气）后不甘的挣扎…… 不过也没挣扎太久。 毕竟多年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和。 所以当防风邶收到了防风意映和涂山璟吵架的消息，并且处理完了手头上事，赶来川蜀找妹妹时…… 防风意映就已经和涂山璟和好如初了。 ——不，确切点说，他们俩是甜蜜恩爱更胜往昔了。 ……………… 防风意映人在川蜀，想吃北方的雪藕，海外的婆娑果，东边的当康兽，涂山璟就派人乘飞行坐骑，万里迢迢给她运。 看的防风邶知道了，都忍不住叹道：“万里一骑佳人笑，有钱真好。” ……………… 防风意映就这样过了几个月骄奢淫逸、挥霍无度的放纵生涯。 虽然她几个月花在吃吃喝喝上面的钱吧，在多个十倍都不到涂山璟一天能赚回来的份。 但穷奢极欲的日子过多了，人总是要有点报应的——比如说，防风意映长胖了。 这次是真的长胖，不是正常发育。 那两者间最大的区别，就是防风意映这次体重增加，肥的是腰，不是胸…… 小肚腩站着捏捏，都能捏出明显软肉了。 防风意映很难过……但她食欲上涨的时候，就是很想吃东西。 然后她去找涂山璟，说她想吃xxx了，涂山璟又立刻就会安排人去给她买。买回来了防风意映就控制不住嘴，要吃吃吃…… 一天吃五顿，吃完了她就长胖！ “璟，” 防风意映晚上在吃饱了，食欲获得满足，并不饿的时候，清醒的理智会短暂占据思维的上风。 会软软偎在正看书的涂山璟怀里，劝他，“我哥说的对……我最近想吃的东西是太多了点，其实，你不用每样都给我买的。” 当然，也不能一点不给吃。 涂山璟道：“没事。” “二哥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想吃就吃，能吃是福。” “放心，你吃不穷我。” 我那倒也不是想给你省钱……防风意映绝望捂脸。 第二天就拉着和防风邶一起来川蜀的小夭出去爬山，减重了。 可惜因为神族灵力傍身，体质太好的缘故，防风意映这天天爬山，瘦没瘦的，效果实在不太明显…… 只能姑且用掩耳盗铃的方式，换了高腰襦裙……遮遮小肚子。 ——嗯，其实大家看到这里，有些事情不用讲明白，大概也能猜出真相了。 是的， 防风意映食欲突然暴涨的原因，不是一场简单的心血来潮，而是她怀孕了。 体内未成型的胎儿在本能向母体索取能量成长……可防风意映不懂这些。 而精通医术的小夭等人，因为防风意映对自己长胖了一事深信不疑，并颇为耿耿。 所以也都被防风意映给成功带歪了思绪，没往她怀孕这块联想。 直到防风意映这胎长到四个多月，快五个月时，涂山璟在晚上熄灯后，因实在不想继续做和尚，心猿意马的，不顾防风意映羞赧推拒，坚持凑近要亲亲媳妇儿了…… 才终于注意到，防风意映这身形好像是有点问题。 再结合她最近种种反常表现，一把上脉，没错，是滑脉。 防风意映有喜了。 涂山璟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无比利索的，就先从妻子身上退下了，唯恐自己一时孟浪伤了孩子。 防风意映：“……你嫌弃我。” 天知道她半推半就，欲拒还迎，等涂山璟过来共赴云雨，结果发现涂山璟一触到她腰腹就退之不及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滋味。 涂山璟：“我不是，我没有，映儿，你别乱想……” 防风意映觉得这次真的不是她乱想。 于是等涂山璟手忙脚乱出去喊人请医师再回来时…… 防风意映眼泪已经吧嗒吧嗒从眼眶里面不住的掉了。 擦都擦不干净。 防风邶看了第一念头都是，“这不是装的。” 他有多年、充分的，看防风意映出于各种目的装哭的经验。一般防风意映哭起来的时候，都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 泪珠顺着脸颊，宛如断线珠帘般簌簌落下，每个眨眼，每个呼吸，从正面看去都有种柔弱易碎的、好似冰玉琉璃般的美感。 而绝不会自己一边掉眼泪，一边拼命用手往上抹，鼻子红通通的，还不许它落下。 “好了，意映，哥哥在呢，怎么了？” 防风意映不说话。 被刚进门的防风邶毫不犹豫用灵力挡一边了的涂山璟，哭笑不得的招呼也是一身寝衣，披个外袍就出来了的小夭道：“映儿有孕了……” “我们原先不知道，刚刚才发现，嫂子给她把个脉，查下什么情况吧……” 小夭道：“小妹有孕了？好事儿呀！” 防风邶：…… 不需要等小夭来查，他在听见涂山璟的话后，已经探手摁住了防风意映脉搏。 “是喜脉，没错。” 防风邶道：“孩子很健康，脉动很有力……所以，映儿，乖，别哭了。” “要是涂山璟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咱们现在就大可以去父留子了。这孩子我抱回去给义父养，以后就姓辰荣了。” “咱们也不图他涂山氏的家财。” 涂山璟道：“……我倒宁愿你想要我涂山氏的家财，也别打我妻儿主意啊。” “二哥，你说什么呢？”防风意映这时候也晓得了涂山璟骤然退却的原因，心下大囧。 哭也不哭了，就是尴尬，非常尴尬…… 所以还躲在防风邶身后，不知道怎么面对涂山璟了…… 然后她就被终于用巧劲攻破了防风邶灵力结界的涂山璟裹着被子抱走了。 开玩笑，他们刚才准备做那事的时候，防风意映身上衣服可是都被扒光了。 涂山璟怎么能让防风意映就这样趴在别人男人身上？亲哥也不行！ ……………… ……………… 问心有愧:三十一、所谓联姻 西炎，若木族领地 因为若木族男女，一生只会择偶一次，一旦认定了谁，便是生死相许，终生不渝。 所以很令人欣慰的，当涂山璟一行人走到若木族时，倒是没人再往涂山璟身上扔花果帕子荷包了。 而也就是在这时候， 涂山璟收到了一封来自皓翎五神山上的请帖：有关于皓翎王姬阿念，与皓翎王外甥兼徒弟蓐收，情投意合，将于次年八月大婚的喜帖。 —————————— “阿念和蓐收……他们两位，也是般配。” 九月廿九， 涂山璟与防风意映回青丘后。 听说了防风意映有妊之喜的辰荣馨悦来青丘向意映道贺。 言辞之间，谈天说地的，最后免不了的，也就聊到了五神山上，那或许会是大荒千年以来，最盛大、风光的一场婚礼。 辰荣馨悦：“表哥配表妹，将军配王姬，皓翎王的外甥配他女儿……般配自然是很般配的。” “但是要我说啊，还不如让皓翎王姬在外寻个身份地位家世足够的俊杰嫁了，再为蓐收将军指门亲近王姬的婚事，如此，才更圆满呢。” 防风意映便笑了笑。 自然知道，赤水丰隆这两年来，没少找机会往五神山去的事情。 而从他开始能进皓翎王宫大门可知，皓翎王在西炎玱玹死后，也是有认真考虑过女儿和皓翎国未来的。 因为皓翎王姬阿念，大名皓翎忆的那位，从小就是被皓翎王千娇万宠着长大的。 自由自在，逍遥潇洒。 治国安邦之策，不能讲一点没学，只能说学的稀烂。 而她又偏偏是皓翎王乃至如今皓翎王族唯一血脉。 所以她将来的夫君，十有八九便是皓翎将来的国君。 假设赤水丰隆能够娶到阿念，以阿念的身份，和丰隆的家世，可以说，皓翎王要再进军中原，绝不会再有上回那么大的阻力。 甚至只要事先谋划得当，中原全境传缴而定的可能性，那都不是没有的。 而让蓐收另娶一门望族千金，也可以再成一桩极好的联姻。总比皓翎王的外甥娶女儿，肉全烂在锅里香。 只是…… 皓翎王终究是真心的疼爱女儿。 所以，放眼大荒，而今看见阿念，只是看她这人，而非看她身后皓翎江山者，可能除了蓐收，也就是蓐收了。 ……………… “馨悦，别说别人了，你眼看着也已到了适婚之龄，大荒万族，诸多才俊中，可有你能看上的人？” “姐姐以为，八王世子如何？”辰荣馨悦闻言毫不扭捏道。 或者说，她这次来青丘，看望防风意映和她肚子里没出生的孩子是小，问一问涂山氏对她嫁予八王世子一事，是何看法是大。 “八王……你指的，是西炎王方雷妃所生幼子，当年因掺和叛乱，而被西炎王陛下幽禁多年的那一位？” 辰荣馨悦道：“正是。” 并且八王，现在也是西炎王九子中，唯一活着的一位了。 “乱世之中，国赖长君。”辰荣馨悦道：“我知道，璟哥哥多年来和洪江叔祖多有联系，但青丘万年世家……” “总不至于能眼睁睁看着，将来后人臣服于妖族血裔下吧。” 西炎王这几年来，虽说对诸多小王孙的教导从未松懈过，但小王孙们到底年纪都小了一些。 且父辈有一个算一个，如今全是戴罪之身，心气难免不足。 按道理说，西炎王对此要是不想将来国破族亡，如今就该尽力在他活着的时候，全灭辰荣残军，绝了中原氏族二心，再汇聚优势国力，尽力压下皓翎才对。 可这几年来，西炎大地上，相柳活动的愈发猖獗了，西炎王却非但不打压，还隐隐有着宽纵之意……明眼人对此都知道，西炎王怕不是有了传王位于外孙女，再教相柳为王夫摄政的念头了。 只是小夭父亲赤宸生前名声实在太差，相柳其人又是妖族，血脉卑贱，不容于神族世家。 所以西炎王哪怕有了这念头，也从不曾公然向外宣告过而已。 防风意映道：“英雄不问出处的道理，我想，数百年前，赤宸大将军已经用自己的成就教过天下各族了。” “意映姐姐……” 辰荣馨悦闻言脸色难看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劝你择婿，还是要慎重些的意思。”防风意映道：“天下若论出身尊贵，储位稳固者，何如当年末代辰荣王？可今辰荣又何在？” “馨悦，我知道，你想要的夫婿，该是一位能保护好你的人，而非要倚仗你家世保护……” “如果你不愿意，我相信，赤水叔公、辰荣伯父和丰隆，他们谁也不会逼你嫁人。所以，你的终身大事，万望自己考虑清楚了。” 关键是， 防风意映知道，相柳即便一直看不惯投降西炎，为敌卖命的辰荣熠，但洪江大将军并不认为辰荣熠当年投降以保中原百姓之举是错。 所以如果有朝一日辰荣光复，辰荣熠哪怕无法再得王族身份，也并不会遭到清算。 辰荣馨悦并不必怕，亦不需要在被皓翎王族拒绝后，就急着想入西炎王室。 辰荣馨悦：“……我知道了。” ……………… ……………… 是夜， 鲛珠明光，一室亮堂。 防风意映靠在床上，一针一线，认认真真的绣着一个小虎头帽。 涂山璟梳洗后回来，见着这幕，不由笑道：“又在给孩子做衣裳啊……” “嗯，”防风意映道：“左右我现在闲着也没什么事，便想着为他们多做些东西。” 是的，他们。 防风意映肚子里怀的是双胞胎。 这点是她刚被人诊出喜脉之时，就能确定的事。因为她当时肚子格外大，四个多月就有别人六个月的孕肚大了。 显怀也格外早，早到防风意映最初都没意识到她长肚子是因为那里面多了两个小生命……毕竟上辈子她怀孕的时候，是怀了五个月后才开始显怀的。 “仔细眼睛。”涂山璟道：“天色已晚了，你不如就歇歇，明天再做吧。” 防风意映：“嗯……好……”她乖顺的将未完成的针线活收进绣框里，然后自然而然的递给了涂山璟。 涂山璟就给她把东西放外间桌上放好。 然后又拿了盒润泽、护肤的药膏来，给防风意映擦肚子…… 这本也是他这段时间做惯了的活计了。 可这一次，涂山璟才拿着药盒在防风意映床边做好，防风意映便先一步拦住了他，道：“这药我方才沐浴过后，已经涂过一遍了。” “璟，我累了，今天我们早点睡吧。” “……好。”涂山璟闻言犹豫片刻，迎着防风意映不安、期盼的目光，终究还是顺从的，如她所愿的，开启了机关，将室内明珠遮盖。 霎时间里， 原本亮如白昼的房间就暗了下来。 ……………… 一片黑暗里，防风意映不着痕迹的放松了身体。 涂山璟就轻轻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 果然…… 原本平滑细腻得肌肤上，多了几许隐约凹凸的蜿蜒瘢痕。 没办法…… 双胎窝在一个肚子里，就是养的再精心，孩子大了，撑着防风意映腹部皮肉绽开，便总免不了的会有一些痕迹。 “别碰那里……”防风意映低声道，“丑。” 涂山璟就很平静的握着防风意映柔荑，伸到自己衣衫下了。那粗粝的触感，可不是她腹部几条妊赈纹能比。 防风意映：“那不一样。” 男子以阳刚英武为美，女子以精致柔美为佳。所以她从小见到防风邶和别人身上伤痕，一般只会视其为战功的勋章。 而她自己身上是从不留疤的。 暗榜多年，哪怕一直做的都是远程攻击的活计，可天下能人英杰无数，自然不可能无人伤到“柳月”。 只是防风意映受伤后一直很注意保养，所以她身体一直都是光洁如玉，细腻无瑕的。 “这个也会消掉的……等我生完了孩子……” 大不了就脱层皮。 “你过一年再看。”防风意映嘟了嘟嘴。 涂山璟道：“映儿心里，我便是个只爱美色的混账么？” 他从后抱住防风意映道：“这儿痒不痒。” 涂山璟又轻轻摸了摸防风意映肚子上那些不平的瘢……从头到尾，每一处都不放过。 防风意映咬了咬唇，没说那瘢长起来了是会有点难受的。她开始就想挠挠，可低头看着自己被撑的透光的肚皮，唯恐伤了孩子。 便只能自己涂点润肤膏做罢了。 现在涂山璟摸摸倒真不错。 “睡吧。”涂山璟轻声道：“我在这儿呢。” 淡淡的青竹微香环绕下，防风意映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直到…… 半夜宝宝醒了，发现他们爹在外面，开开心心的伸出小手小脚和爹爹打招呼，生生给防风意映又闹醒了。 “我要生了吗？”防风意映迷糊道。 小夭说，双胞胎很少有怀足月的，大部分都会早产段时间。所以她被查出怀孕后，本来还应该在若木族多待一段时间的涂山璟，就果断把相柳压那边，自己先带防风意映回青丘了。 涂山璟道：“没有……羊水没破……是宝宝在和我们玩呢。” 他对此虽然没什么经验，但是有学识。 毕竟是专精妇科的回春堂里，打过三四年杂活的伙计。 防风意映就安下心了。 胎动这事，她上辈子倒是有点经验的。 今生也不是第一次了。 只是很明显，今儿个这大半夜里，她的孩子们是格外精神。动起来也特别活泼。 “璟，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防风意映说。 虽然他们目前还没出生，不过涂山璟前两天用灵瞳探查时，已经能看出来，防风意映怀的是一男一女，龙凤胎了……所以先取个小名，叫着。兄弟姐妹们，暂做个区分也好。 “涂山氏嫡系，一般都是单字名，男子从玉，女子从女……不过咱们家男女都一样，他们既然是双胞胎，名字上就更不必刻意区分了。” 涂山璟道：“我这些日子，翻找字典，暂时选了琼、瑶二字，映儿觉得如何？” “男孩儿叫做涂山琼，女孩儿叫做涂山瑶么？”都是美好、尊贵之意。 防风意映道：“很好。” ……………… ……………… 问心有愧:三十二、出生 十月初二 防风邶从若木族归来，给防风意映带了三支用先天若木的树枝削制成的长箭。 几乎是在那箭矢被取出的瞬间，防风意映身上陨星即有感应，轻吟震鸣……对此，防风意映笑逐颜开，毫不犹豫，就是一句，“谢谢哥哥～” 声音甜度，五颗星。 然后防风邶就分别把这三支箭矢，挂到了青丘山的三个地方，让防风意映自己走去拿了。 怀胎已有七个多月，腿脚水肿，最近基本不怎么动弹的防风意映：…… 她知道，防风邶这样做的目的，不是想要为难她，而是担心她肚子大了，将来生产艰难。想引她产前多运动运动…… 所以…… 防风意映素指轻抚陨星半晌，还是咬咬牙开始了自己艰难的爬山之旅。 涂山璟：…… “二哥送了你的东西，料想不会再拿回去，映儿，你走慢点，当心脚下。” 防风邶：“谁说我不会拿回去？” “孩子生下来前，这东西你要还拿不到，我就带走了。以后留给你侄儿……” “二哥！”涂山璟要被防风邶气死。 虽然也知道防风邶是一片好心吧，但，“映儿身子重了，行动不便，二哥是真不怕她摔着？” “你家养那么多侍女、暗卫，都是干吃饭的啊？”防风邶闻言嗤笑道：“行了……” “我也不指望你，我妹妹身边，我自然有留人护着。且伤不着她。” 小夭左右看了片刻，笑嘻嘻的打圆场道：“邶，我看你这轻车熟路的样子，意映小时候学走路时，你是不是也爱这么逗她啊……” 防风邶说，“差不多吧，我入防风家时，意映已经长到能跑会跳的年纪了。” “不过她从小学什么都是这样的，想要自己喜欢的东西，那就要努力去取。” “我记得她的厨艺，就是当年为了让人给她定制第一个标准版的一石小弓，苦练半个月练成的……我也因此啃了十几天的鸡蛋壳。” 因为防风意映刚开始学厨艺的时候，练的都是炖蛋羹、蛋花汤和煎鸡蛋…… 小夭听了这话就笑。 涂山璟亦不禁莞尔…… —————————— 十一月初五 防风意映精神力水平堪破入微，连带着灵力控制度也上涨了明显一波。于是成功在一天内借着风力，跑遍了青丘，拿到了来自哥哥的礼物…… —————————— 十一月十一 未时初刻，天高云淡，秋阳暖…… 防风意映被涂山璟连哄带骗的，拉到了花园里面晒太阳。 好容易把人带到地方了，涂山璟原还想和防风意映再散散步，赏赏花呢……防风意映就死活不肯再跟他走了。 捂着耳朵，再说就哭。 涂山璟就是明知道她那模样是装出来的，看着依然不免心疼。 防风意映又说饿了，想吃东西…… 他便带人到了游廊里，一面让人上了牛乳糕给意映吃，一边蹲下给防风意映揉了揉腿。 ……………… 虽然自己现在双腿水肿，胖的像萝卜，还一戳一个坑的样子，在防风意映看来真的很难看。 她也曾经多次建议涂山璟搬去书房住一段时间，或者去轵邑、长泽谈谈生意什么的。等年底他回来，她把孩子生下来，就又是从前漂漂亮亮的样子了…… 但是涂山璟坚决不同意。 太夫人来说他都不干，防风意映拿他没有办法，便也只能由他去了。 并且， 其实……他愿意在这时候陪着她，防风意映心里也是很开心的。 ……………… “璟……” “嗯？怎么了？”正低头给防风意映揉腿的涂山璟道：“我摁痛你了吗？” “没。”防风意映摇了摇头，道：“就是……”她有一点点不好意思开口说。 “想要更衣吗？” 涂山璟看着她那模样，莞尔失笑，道：“我让静夜扶你去。” 虽然他认为自己和防风意映夫妻这么多年了，这种事情，意映完全没必要觉得在他面前难以启齿。 奈何防风小姐真的是个非常要脸的人。 所以涂山璟也只能由着她了。 “不是，但是，也、差不多吧……”防风意映捂着肚子，艰难的道：“我要生了。” “喔，要生了啊……”涂山璟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略顿片刻才理解了防风意映话中之意，“你要生了？” “嗯。”防风意映淡定的道：“羊水破了，孩子们要出来见爹爹了，璟，你高兴吗？” 很清楚自己从羊水破到真正生产，少说也要有几个时辰功夫，现在不用急，急也急不来的防风意映表现的、真的十分平静。 连带着涂山璟的情绪也随之静下来了。 嗯， 静的一时半会都忘了自己该干嘛…… 还是旁边的静夜兰香，闻言就开始招呼起了下人，“你，去通知太夫人，夫人要生了……你，去通知舅老爷，你，去通知舅夫人……” “去请稳婆……” “准备热水，烈酒……送去产房……” “软轿，还有软轿……快把夫人送去产房里啊……” “不用了，我来。” 涂山氏的侍女到前，已经从自己安排在防风意映身边的暗卫处，用灵术传讯得知了这边情况的防风邶几个闪落，从屋檐下跳下。 抱起防风意映就走。 至于产房……那自然是涂山氏里早预备好的东西，防风邶也知道在哪里。 “映儿。” 防风邶带防风意映走后，涂山璟看着原地被防风意映羊水染湿的游廊，如梦初醒。 连忙赶上了防风邶。 倒是没傻傻要接过媳妇的意思——他自己也是真怕会把人给摔了。虽然他肯定是不会让意映摔伤，但是，目测舅哥还是要比他更稳一点。 ……………… “哎哎哎，璟，你别跟了。” 产房门外， 闻讯赶来的小夭看见相柳带防风意映来了，自然迎上他们，将意映接入产房。 涂山璟则被放下了妹妹的防风邶，和涂山太夫人一前一后给拦住了。 “我想去陪映儿一起。”涂山璟试图为自己为人夫为人父的合理权力做斗争。 防风邶：“意映不想在这时候看见你。” “对，璟，这种时候，你就别来添乱了。”小夭也跟着出来道：“热水呢？上上上！” “这份参片带下去熬成汤吧……” “舅夫人，厨房有熬好的参汤。”兰香道：“婢子已经让人去拿来了。这九曲灵参库房里也还有颗小的，夫人要用，婢子立马去熬……” “去。”涂山太夫人道：“只要意映能够平安生产，她需要什么，都赶紧备上……” 兰香道：“是……” ……………… 产房之内， “夫人，深呼吸……呼……吸……” “宫口开的很顺利……” “意映，你怎么样？要不要再吃点面？” “好。”刚吃完一碟牛乳糕的防风意映目前其实并不饿的，但考虑到自己肚子里是正揣着两个孩子，花的时间肯定也比人家只剩一个的要长。 唯恐生孩子生到一半没了力气，就还是又起来吃了半碗鸡汤面。 ……………… 日落月升，星河满天…… 产房门外， 涂山太夫人守了两个时辰后，被涂山璟派人扶去旁边厢房休息了。 防风邶就只坐在屋檐上面吹叶笛…… 安静的看着底下涂山璟，跟个无头苍蝇似的绕着院子转圈圈，转了一圈又一圈。 不时问下来往换水的侍女，为何里面，防风意映都不出声…… ……………… 直至月上梢头…… 一直安静的产房里，终于传出道有别于侍女走动、私语的，独属于婴孩的啼哭声…… 涂山璟脚步一顿，险险扶墙站住了。 “生了，生了。” 有稳婆抱着个樱粉色的襁褓出来报喜，道：“恭喜族长，贺喜族长，喜得千金。” “瑶儿……” 涂山璟望着稳婆手里，脸蛋红扑扑，还没奈果大的婴儿，清俊秀逸的容颜，喜上眉梢。 防风邶道：“先出生的，是姐姐么？” “嗯，不错，这小鼻子小嘴，一看就像小妹，将来必定也是个美人。” 至于眉眼，他没有提。 因为以辰荣军师阅人无数，兼大荒第一易容家的专业水平来看，虽然涂山瑶现在眉毛没长齐，淡的能无视，眼睛也张不开，但这五官轮廓，明显是随爹长的。 “生了生了，大公子也生出来了……” “邶，你快来看，琼儿刚出生就会朝人笑呢。”小夭很快也抱着另一个天蓝色的襁褓走了出来。 恰好与听说儿子也被生出来了，当即马不停蹄拔腿就往产房去了的涂山璟擦肩而过。 小夭道：“邶，你看，琼儿这眉眼像谁啊？” 相柳就认真研究了涂山琼半晌，然后认真的道：“嗯……脸型像意映。” 至于眉眼像谁，请恕他是真没看出来。 “挺英气的，但也不像舅舅。” “像爷爷……”听说曾孙生出来了的涂山太夫人被丫鬟搀着上前。老手摸着涂山琼的眉眼道：“像我儿啊……” 也就是涂山璟他爹。 涂山氏早死的上任族长……至于说涂山璟他自己，他眉目清秀，是长的像娘，曋夫人多些的。 ……………… ……………… 问心有愧:三十三、游侠与官 “映儿。” 涂山璟进入产房时，因为孩子才刚被生完，丫鬟们没来得及将屋子清理干净，空气中犹自弥漫着浓郁血气。 防风意映在听见稳婆说了大公子也生出来了后，就放松的睡过去了……反正哥哥和涂山璟都在外面，孩子不会出事，也用不着她多操心的。 ……………… “族长……” “嗯？” “这边床单被褥都不能要了，隔壁暖阁已经布置好，族长，先教婢子们给夫人擦洗一下，再将她挪过去安置吧。” “是，不能让映儿这么睡。”涂山璟道：“帕子给我吧。” 啊这…… 涂山族长你行吗？ 相柳送防风意映的暗卫二号（是的，和十四一样，她在相柳手下代号就是贰），闻言不禁目露怀疑。 但考虑到她毕竟是相柳的人，而相柳和小夭那俩体质，这辈子能自然怀孕生子的可能性是低到几近于无了。 涂山璟要不行，相柳正好连妹妹带外甥一起带走，辰荣大业从此后继有人了…… 二号就没阻拦涂山璟。 很配合的把热水、棉帕，包括防风意映清身应用的药露，都给了他。 然后自己去屋里放火晶石的阵法处看了看，确保室温是足够温暖的。涂山璟动作再温吞迟缓，防风意映也不会被冻着。 ……………… 涂山璟等二号去调完了阵法才动手， 先拿热帕子给防风意映擦了擦脸、颈，然后再去擦身…… 虽然眼前这具刚生产完的身体，确实离美丽二字差的颇远了……脸色苍白如纸，唇无血色。汗湿的墨发一绺一绺的黏在身上…… 骤然空下的腹部赘肉层叠，许多道紫红色、蜿蜒扭曲的妊娠纹清晰可见。手脚水肿还没有消，下体血迹干涸，凝结在腿上…… 不仅难看，而且难闻。 如果防风意映清醒的话，绝对是死也不会让涂山璟看见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的。 可惜她还昏睡着…… 并且一睡，就睡过了整个冬夏…… —————————— 等她终于睡醒的时候， 涂山瑶和涂山琼姐弟俩，都已褪去了刚出生时，和个红猴子差不多的小模样。被医师精心配制的百兽乳喂的白白胖胖了。 院中荷花刚谢…… 清菊又待盛开…… 她自己也被人照顾的很好…… 肤若凝脂，颜如舜华。妊娠纹没全消干净，剩下一点点白痕也不显眼了。 整个人比起怀孕之前，也就是略丰腴了些……剩下一点点肉肉是光靠消脂的药膏消不掉的。 不过这一点点后遗症，防风意映不用顾及孩子，不暴饮暴食，天天加餐的话，半个月就能瘦下去。 问题不大…… 防风小姐对着镜子满意的想：她可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 嗯，知道真相的二号三缄其口。 决定还是不要去打破自家大小姐美好的幻想比较好。 ……………… ……………… 而在防风意映产子后第三十年， 皓翎五神山上也有喜讯传来，说是王姬有孕了…… 生下来时，是个女儿，皓翎王亲自为她取名皓翎华易。 那是一个英姿清丽的女孩。 ……………… ……………… 皓翎华易百岁那年，皓翎王为她举行了一场空前盛大的生辰宴。 遍邀大荒俊杰，为她庆生。 并亲自设下琴、棋、书、画、射、御、数七道关卡，考较天下英才。 然后奖品大大的丰厚！几乎等同于出了七件神器。 为此， 代表涂山世家去皓翎给皓翎华易庆生的涂山瑶，在自己下场赢了“琴”关的奖励，伏羲大帝早年曾用过的神器流光琴，并“数”关的奖励，皓翎至宝阴阳晷后…… 又加急给相柳传讯，让他派毛球把正和相柳在长泽游历的涂山琼给送来皓翎了…… 也亏的皓翎王这七关多有耗时很长的…… 涂山琼赶来时，活动还没结束。 他就后发制人，接连赢下了棋、画、射、御四大关卡…… 唯独一道“书”关，和涂山瑶一样，惜败于西炎王孙子涵之手。 当然依旧出尽了风头。 和他爹年轻时候，虚怀若谷，处处谦和的表现大有不同。 然后皓翎贵胄有不愿见本国宝物尽归涂山氏者，上前邀武。 涂山瑶提琴欲上……没上成功！ 被弟弟眼疾手快抢了兵器，然后一曲压四方！成功创造了一打十七，战而胜之的灼灼武勋。 皓翎王见此连道涂山世家后继有人哉。 而涂山琼只道，自古长幼有序，青丘下任族长，如无意外，家中是已定了姐姐。 ——所以，这百多年来，每逢要代表青丘涂山氏出场的场合，才基本都是涂山瑶去。 而涂山琼就跟着相柳，学习如何创业更多。 当然，涂山氏除了族长以外，历代还有九大长老，也是位高权重，正常情况下，涂山瑶要是做了涂山族长…… 以涂山琼的血脉，如果他想留在家族发展的话，将来怎么也会得到一个长老尊位，分管涂山氏一笔巨大财富。 就是他目前看来， 对经商这事，实在没有姐姐感兴趣罢了。 ……………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啊？”皓翎华易很惊讶，天下居然还有人能对富可敌国的涂山氏的产业不屑一顾。 赶路赶太急，来了又经历过一番剧烈运动的涂山琼，一面以十分优雅的动作，筷成残影，埋头苦吃，一面很自然的回答华易，“游侠，我从前想要做游侠。” “仗剑行天下，铲除不平事。” 皓翎华易又问：“从前？” “意思是，你现在不想做游侠了吗？” “还想，不过我做不起游侠了。”涂山琼很诚恳的道：“做游侠很亏钱的，锄强容易，扶弱难……” “我出门在外，没有钱，就什么都办不好，而涂山氏的钱将来都要给姐姐……” “我不能总是让姐姐给我的爱好买单。” “所以……”皓翎华易蹙了蹙眉，问涂山琼，道：“你就准备，这样放弃自己铲除天下不平事的理想了吗？” “不。”涂山琼说，“我决定要换条路子走了……比如说，我以后就不当游侠，改做官了。” 皓翎华易：“做官？” “嗯嗯，我想过了，凭我的身份，要愿意出仕，肯定不会是从底层做起，所以到时候，等我当了官，就能用国家神器铲除不平，用国库税金扶助百姓了。”涂山琼想的很美。 但皓翎华易觉得他的想法真是天才，毫无毛病！ 并且还很开心的对涂山琼道：“那你以后就来皓翎做官吧。” “我去帮你给外爷说，让外爷给你封个有实权的大官！” “好！”涂山琼也是说干就干。 转职易途，从现在开始！ 然后…… 长泽还在等涂山琼从五神山上得了奖品就回来的相柳，最后只等回来了毛球一鸟。 别说涂山琼了，就是涂山瑶…… 她怕自己一个人去长泽找相柳，半道上遇见抢劫的，都没敢和毛球一起走。 只缠着赤水氏的人一同，让年纪愈大，风华愈盛的赤水丰隆把她顺路送回青丘了。 相柳：…… (＠￣ー￣＠) ……………… ……………… 又二十年， 皓翎华易与涂山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投意合。 关键是涂山琼这孩子在皓翎当官当的非常不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涂山瑶每回遇见弟弟下单，不管他是买粮买药买木料，都总会给他大批量优惠价的缘故…… 反正涂山琼这些年在皓翎国里，属实是做出了不少有益于民生的政绩。 故而在皓翎王的准允下，皓翎王姬皓翎忆，便亲为爱女，往青丘议亲了。 涂山璟和防风意映，在问过一对孩子的意见后，也同意了这婚事。但同时也向天下人宣告，涂山琼婚后会被逐出青丘族谱。 以全涂山氏不与大荒王族联姻之祖训。 然后， 涂山琼与皓翎华易定亲宴上，辰荣洪江大将军竟亲身赴会，收了涂山琼做义孙。并为他冠姓辰荣……却是引得天下大哗。 ……………… 当然了，若有人问，青丘涂山氏世代不与王族联姻。那涂山璟的孩子身上会有辰荣王族血脉吗？ 那必然也是一定会有的。 因为涂山璟母族曋氏作为中原六大氏之首，势力旺盛，当年和辰荣王族便没少联姻。而祖母赤水氏亦然。 所以在洪江本身膝下空虚，辰荣王族本族血脉凋敝的情况下，洪江为了光复辰荣，选择涂山氏的后裔过继…… 无论是对于他本人，还是对于他麾下辰荣数万老兵，甚至中原各大犹记辰荣的氏族而言，都是一件合情合理合法的事。 ……………… 而在辰荣王族名义上终于后继有人后…… 西炎城中，便有西陵氏与鬼方氏联手，言称当年西炎王位得来不正，君王无德，不当坐天下。奏请西炎王仿效当年末代伏羲氏，禅位辰荣之举，还位辰荣琼。 ……………… 西炎王：“辰荣氏……为何会是辰荣氏……” 当数万兵马完美避过中原大地上纵横交错的无数氏族与城池，一路如入无人之境般攻上紫金顶时，西炎王眼里没有震惊，只有疑惑。 “相柳，你没有孩子，便把妹妹的孩子当做自己的骨血来教养……吾可以理解。” “但是，为何一定要是辰荣氏？” “涂山璟既然已经愿意把儿子给你，你便让他随母姓防风，或直接过继到小夭名下又如何？” 很清楚西炎王真正纠结的点是他最后一句话的相柳道：“防风氏当不了天下之任。” “而涂山璟无心天下，亦不想教涂山氏做王族，所以，我便只得教琼儿归入辰荣氏了……” “辰荣王族后继有人，小夭也很为她义叔，和老辰荣王高兴呢。” 两人言谈间， 轵邑城外，便有一道烽烟冲天而起，随即……道道烽火，自中原而起，逐渐照亮了整个大荒。 ……………… ……………… 六十年后，天下咸宁， 辰荣琼于紫金顶上，以天下为聘，正式迎娶了皓翎华易。 ……………… ……………… 问心无愧:三十四、那些孩子们的事 辰荣琼与皓翎华易成婚之后，大荒下一任共主，不出意外，便是要姓皓翎的了。 这是洪江、相柳、涂山璟和皓翎王在两个孩子定亲之前，便已决定好的事情。 因为涂山氏已经掌握了天下商路财权，涂山璟很清楚，他再过多涉入到军政大事中，与天下百姓弊大于利。 所以， 相柳说：涂山璟他无心天下，亦不想让涂山氏升格成为又一王族，是句实话。 并且， 当年涂山璟在确定涂山琼是真的喜欢上了皓翎华易，想要娶她时。也是真心实意的，要把儿子逐出家门的…… 因为皓翎华易的身份，如果也喜欢涂山琼的话，无论涂山琼是不是涂山氏的公子，她都能嫁给他。 而如果皓翎华易看中涂山琼，只是为了涂山氏的力量，那么，涂山璟也用最果决的法子告诉了皓翎王，涂山氏不会因为一桩姻亲，而偏向于哪个王族。 事实上， 在相柳提出让涂山琼入辰荣氏前，涂山琼都已经成功洗脑完了皓翎华易，她未来夫君是个没姓氏的自由人有多潇洒了。 皓翎华易对涂山琼凭才华入赘五神山的事情，嘴上不说，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然后多年以来，一直支持小夭做个自由人的相柳，就以无姓浪子不够稳重为由，要给涂山琼冠姓辰荣了。 涂山琼：…… 涂山琼对此能说什么呢？涂山琼他无话可说。 毕竟， 从大义上讲，辰荣氏上代先王，遍植五谷，尝百草，兴医药。仁德之名，广传天下。其子瑜襄，在位期间，亦无大过。 而功绩便是赤宸的改革大业了。 辰荣王族于天下无罪，有功，有大功……实在不该落得一个无后而绝嗣的下场。 而中原各族世代联姻，在某支血脉将绝的情况下，过继亲戚家孩子承嗣，也是很正常的事…… 涂山琼作为涂山氏嫡次子，在本人真不想和姐姐争族长位置的情况下，就是不出皓翎华易的事情，主动被过继出去，其实也是一种很有效的，可以避免涂山氏内耗的做法。 而从私情上讲，涂山琼从小就和娘舅亲。相柳无子，一直拿他当成亲儿子看，涂山琼也是愿意认相柳做爹，将洪江大将军奉为祖父的……即便那样会很麻烦。 但是他真的愿意…… 而他后来也是真心喜欢上了皓翎华易。 娶皓翎华易，意味着将来必须要负担起皓翎江山重担。 所以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涂山琼皓翎国的担子都准备好要接下来了。又何惧多接一个辰荣王姓呢？ ……………… “就是我以后要是得姓辰荣的话，那我从前和你说过的，要入赘五神山，以后和你姓的话，便不能作数了。要不然，小舅舅要打死我的。” 涂山琼道：“华易，天意如此，人力难违，我觉得咱俩之间，好像还是得我娶你才行啊……” “不过你放心，咱们孩子将来还和你姓。舅舅此生之愿，不过辰荣国能正大光明立足大荒，并没指望让辰荣千秋万代传承下去。” 皓翎华易道：“我知道啊……” “但是外爷说，我的嫁妆是皓翎江山，你要是入赘五神山的话，没什么，将来皓翎一国都是你我二人，和将来咱们孩子的……” “你要娶我的话，聘礼想要不丢颜面可不容易。” 涂山琼道：“我会代位西炎，然后来娶你。” 皓翎华易：“我等你。” 反正她现在年纪还小，绝对是等得起。 —————————— 但皓翎华易也是做梦都没想到， 涂山琼得天下的速度居然会那么快！ 中原之地，几乎传檄而定。西炎故地，本以为会有场硬仗要打的，可上到西陵氏这种皇亲国戚，立国功臣，下到若木族这种割据一方的古老氏族，愿意认可涂山琼的人居然也很多…… 也是西炎王族除了年岁已老的西炎王外，真的没什么能带兵的人了。 涂山琼代位西炎后，只花了一甲子功夫就基本稳定了西炎大局。扑灭了国内所有小范围、不成体系的一波波叛乱。 然后他就欢天喜地，应诺来娶皓翎华易了。 婚礼之时，祭天誓词， 是涂山琼亲自动笔拟订出的，一句一生一世一双人，三千弱水取一瓢…… 令皓翎华易感动的两眼汪汪的同时，也碎了天下不知多少想要陪王伴驾的女子芳心。 而皓翎王只欣慰， 在他此生闭眼之前，涂山琼确实完成了誓言。和皓翎华易成亲多年，都好的和一个人似的。 这让他便咽下了本来想与涂山琼说的：如果皓翎华易长大之后，不想继续待在王宫里了，望涂山琼能给她一个自由选择未来的机会。 反正， 东南皓翎，西北西炎，还有中原大地，在涂山琼成为共主之后，大肆促进种族融合，各地联姻……几百年下来，早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分不开了。 百姓承平日久，哪怕现在涂山琼要废了皓翎华易后位，只要能够安抚好皓翎几个大部，也并不会有太多恶果。 而关于涂山琼能不能做到安抚各部这点……如果他做不到，皓翎王想，他爹应该也可以的。 毕竟， 曾经西炎王权和平过渡，西炎王人还活着就被“禅位”了一事，已经于无形中，很彰显了那位涂山氏老族长的能力。 即便天下大部分人都以为那是相柳的功劳。可皓翎王他不瞎…… 而皓翎华易目测待在王宫里，和嫁去别家大族府上差别也不大。 因为涂山琼本身也不是个能困在一地几百年不动的人，所以他御极后，最长间隔个四年就会带上皓翎华易来次微服私访…… 并且琼多年以来，涂山琼对皓翎华易一直很好，小夫妻俩偶有拌嘴，最后涂山琼也会主动低头去哄…… 便是国事上面，只要不是涉及民生的原则性问题，涂山琼多半也不会拒绝皓翎华易的要求。 皓翎忆和蓐收有劝皓翎华易少插手国事的，涂山琼私下还和皓翎华易说：华易这样挺好的，咱们少年夫妻，你就别和我娘学，让我爹天天挖空心思想讨好，都怕摸错路子了…… 皓翎华易听了便只咯咯的笑，“说的和我们爹娘不是少年夫妻一样……” 涂山琼：“他们是少年夫妻，但是成亲前都各自有段失败的恋情好不啦！不像你我，年少情浓，就是一辈子了。” “失败的恋情？”皓翎华易眨了眨眼，“有吗？” “有。”涂山琼闻言斩钉截铁道：“我和你说，你别告诉别人啊……我爹年轻的时候喜欢我小舅母，我娘从前喜欢我大伯父。” 皓翎华易：“啊这……” “你怎么知道的？” 涂山琼道：“那我长的不是像我大伯父吗？从前我俩定亲之后，我爹把我逐出家族了，我就做了一个特殊的梦，梦里我娘死前给我留了遗书，说我是她和大伯父婚前造下的孽种……” 皓翎华易：“然后呢？” “然后我没敢去问我爹娘，就去和小舅舅说了这事，然后小舅舅就拿了舅母的狌狌镜给我，让我看了我娘生产前后一年的记录影像……” 涂山琼道：“我和我姐确实是一胎双生的，我舅母亲自在产房，看着出生的，我舅舅几个月来一直守在青丘山上，孩子不可能被换。” 皓翎华易闻言就很佩服。 并且明白了，为什么当年她怀孕的时候，涂山琼再三问了她家人，要不要让她回皓翎生产。被拒绝后，还积极邀请了她外爷、外婆、爹爹、娘亲带人来紫金顶做客…… 她外爷不想来都不行。 最后还是被舅舅、舅母硬拖来了。 ……………… ……………… 而皓翎华易和涂山琼婚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就是小夭重病。 病因是小时候被九尾狐妖折磨太久，炼制为药人，灵力消散，本源大亏。故，天不假年。 对此她本人是在当年去玉山寻王母，解除驻颜花幻化时就知道了这事。只是她一直没告诉过相柳而已。 因为她的病情本质上不是病，而是失去灵力的神族，寿命本就不比人类要长多少……所以会老，会死，都很正常。 至少，小夭有神器驻颜花在，直到她死的那一天，留在相柳眼前的，都会是她今生最美的模样。 她就已经很知足了…… 然后， 她就在本体虚弱到，大白天昏倒，被相柳逼问出真相后臭骂了一遍。 骂完了人的相柳带小夭去了深海。 用血脉传承中的禁术，过渡自己了一条性命给小夭，缓解了她寿命不长的问题…… 并顺便以精血给小夭改造了躯体，最后耗时三十七年，成功给小夭改造成了半个海妖。 小夭变成半个海妖后的第十七年…… 她怀孕了。 在各种灵药补品管够的情况下，十月怀胎后，小夭不太费力的，给相柳生了个蛇蛋出来。 然后相柳自己孵蛋又孵了两三年。 未来妖异俊美的四海之王，就这样被他爹给孵出来了。 相柳为他取名非夜。 嗯， 小非夜刚生下来那几年，被涂山琼幽禁在紫金顶山上，闲来无事就种种地的西炎王，死寂了几十年的心，还曾经动过…… 一度想要游说相柳从涂山琼处取回王位。传予非夜…… 相柳对此都懒得理他的。 开玩笑，西炎王真当涂山璟是死人啊！ 辰荣琼怎么顺利一统天下，由始至终没遭遇过真正兵祸的原因，相柳心里可一清二楚。 而小非夜长大点后，也对涂山琼想给他在陆上封王的提议没兴趣。 用他的话来说，小爷的未来在星辰大海。 然后他就天天去海里找海兽打架，如此收服了一群跟班…… 并在自己三百年岁那年，一次海上风浪中，于飓风涡旋里，救下了一个有着淡金色长发、粉红色鳞片、蓝色勿忘我般眼眸的雌性鲛人…… 施恩图报的，磨着人家小鲛人对他以身相许了…… 对此， 涂山瑶一度对小非夜非常鄙视。 在小非夜婚前千里迢迢，亲自赴海，和鲛人听澜，抵足夜谈了好几个月。百般劝告听澜，感恩和爱情不能一概而论…… 直到听澜肯定的告诉她，她是真心爱慕非夜，想和他永远在一起时才做罢。 让非夜风光顺利的娶了媳妇。 嗯，小非夜也就是不知道当时表姐和未婚妻，婚前那几个月里都谈了些什么，不然他能气的把涂山瑶扔海里喂鱼。 后来他知道了…… 秉着一报还一报的人生原则，当涂山瑶长大后穷追西陵淳时，他就也不辞辛劳的踏上了西北大陆，对着西陵淳一口一个表舅喊的亲热…… 不过，事后他也就发现了…… 他那么多声舅舅好像是白喊了。因为西陵淳本人，包括他们家全部亲戚在内，没人觉得，西陵淳既做非夜舅舅，又将成为他表姐夫有什么不妥的。 当时已经成为了皓翎青龙部族长夫人的辰荣馨悦，为了和海王非夜打好关系，还特意，给从小长在民间的非夜，详细讲解了一下，世家之间，世代联姻的家族谱系能有多复杂…… 成果是，把非夜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满眼冒星星，最后也没听懂，他究竟是该叫西陵淳叔爷爷还是表姐夫…… ……………… ……………… 问心无愧:三十五、因果与梦境 涂山琼是个天选之子 ——他从小就那样坚定的认为着。 并且他不是因为涂山氏富可敌国的财富，或相柳一心谋划着从妹妹家过继个孩子，继承辰荣大业才这样认为的。 而是因为……他会做梦。 —————————— 涂山瑶：“做梦梦见红日霞照，金龙入怀，百花齐放，万族臣服了？” “不是。”涂山琼认真摇了摇头道：“做梦梦见咱爹娘分居了。” “真是个好梦！”当时年纪很小，天天想在娘亲胸上埋脸，但每天晚上不管睡前把娘抱得多紧，睡着后都会被人抱回自己房间安置的涂山瑶两眼闪星星。 “弟弟，”涂山瑶很憧憬的道：“咱爹娘要是分居了，咱俩是不是每天晚上就能和娘睡了啊？” “差不多吧。”涂山琼想了想自己的梦，道：“十岁前可以，后来长大了，娘一般就很少会带我睡觉了。” “嗯，不错，这说明你做的不是白日梦呢！”涂山瑶很有姐姐范的摸摸涂山琼脑瓜道：“除了咱爹娘分居了，你晚上还有梦到些别的东西吗？” “有。”涂山琼道：“我还梦见咱爹教我读书算账了。” 涂山瑶道：“你梦里还会温习功课啊？” 她就很佩服涂山琼…… 同时也不觉得涂山琼这梦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因为涂山璟对他们姐弟功课看的还是很重。每天都会教他们读书算账，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没有休息日！ 所以别说涂山琼了，涂山瑶其实偶尔也会梦里梦见爹爹教功课的……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过如此了。 涂山琼想想觉得姐姐说的也有道理。 但因为梦里的涂山璟，总是一心一意教他如何做个完美的涂山族长的缘故，涂山琼在现实中就很不耐烦再听涂山璟说教了。 哪怕同是做生意，他也更喜欢缠着小舅舅。和相柳一起出去，各地行商，然后领略各地风土人情，或拉或打各方关系…… ……………… ……………… 然后， 涂山琼二百八十六岁那年，涂山璟也做了个梦。 “什么梦？” 防风意映一边拿棉帕，给做梦睡出了一身汗的涂山璟擦身，一边关切、好奇问。 “梦见当初我们初识的时候，我对映儿不好，映儿不喜欢我……没有人喜欢我了。” 涂山璟回想了下自己那个充满忧郁和哀伤的梦，反手将防风意映拉下汤泉池，抱在怀里道：“小夭只喜欢叶十七，不喜欢涂山璟……” “没人喜欢涂山璟，奶奶心里只有涂山氏的繁荣昌盛，名誉尊荣，根本不在意涂山璟心里怎么想的，开不开心……丰隆和昶各有家族和亲人……” “馨悦杀了涂山璟，丰隆伤心过后，也还是会尽力保全馨悦的荣华和体面。” “小夭也是。明知道玱玹也想让涂山璟死……她也无法为涂山璟而对玱玹做什么。” “防风邶死了、相柳不在了……” “小夭很难过……她想让叶十七带她离开西炎城，离开紫金顶……从此天下再无涂山璟……” “后来呢？”防风意映闻言，娇躯微僵道：“叶十七和小夭，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 涂山璟道：“他们隐姓埋名，改容换貌，一起在清水镇里，每日行医采药，过了几十年的安生日子……” “然后，小夭有点想要做母亲了，她就用药，让自己怀了个孩子，那孩子很像相柳……” “不仅长的像，先天灵力也和相柳一样高强……” 因为当时小夭身体里，流淌着的，基本都是相柳的血。 “孩子长到三岁上的时候，因为调皮，打碎了一个扶桑木做的大肚娃娃……那是相柳死前假借獙君的名义，送给小夭新婚的贺礼……” “大肚娃娃肚子中，装着的冰晶球里，有他和小夭数百年相处的美好记忆，和相柳生前碍于种种原因说不出口，却绝对拿得出手的，对小夭的一片深情。” “小夭病了……” “病的很重，很重，相思成疾，无药可医……我留不住她，她的孩子也不行。” “最后我没有办法，为了解她心结，就带她回了五神山，想借皓翎至宝阴阳晷，配合瑱儿拿出来的神器陨星弓，打破时空壁垒，给过去的她送一句话。以此改变因果……” “嗯，瑱儿，是我之后，涂山氏的新任族长。” “我们成功了。”涂山璟看着防风意映，莞尔一笑，道：“苍天怜见，我的妻子，隔着数百年因果与时空，听见了未来的，我的悔痛……”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不会在龙骨狱里困住小夭，我会在发现小夭爱上相柳后放手，祝他们幸福。” “不会为小夭去扶持玱玹上位，不会在玱玹一统天下后放弃一切，那不是归隐，是懦弱的逃避……” “你、还认我是你的妻子？”防风咬了咬唇。 涂山璟道：“天地可鉴，日月可表，人心可昭，天下共识……你是我的妻，而涂山璟永生也只防风意映一个妻子。” —————————— 没有任何人知道， 当年西炎玱玹离开皓翎后。 阿念本来是想带海棠去西炎找他的。 只是她最后终究还是没去……为何？因为阿念做了很多个梦。 梦里都是西炎玱玹在西炎醉生梦死，她哭过骂过温柔过绝望过，都始终不能让他变回从前的无力…… 后来西炎玱玹为得王位，先后娶了很多很多人……坐稳了王位后，又发兵攻打了皓翎国。 如此百年蹉跎，阿念最后再嫁给他的时候，自己心里都清楚，玱玹不爱她，他娶她，娶的只是皓翎王姬皓翎忆，不是阿念了。 或许他们青梅竹马多年，玱玹心里对她比对后宫中的其他女人会有些不同…… 阿念本以为那一点点不同，和玱玹每年固定来五神山陪她的几个月，就能让她在失去父亲，失去国家的日子里，很好的过下去了。 可岁月荏苒下，无论她对别人是怎么说的，终归也是骗不了自己。 可惜…… 她是阿念，更是皓翎王姬皓翎忆。所以她也不能去想，如果当年她没有嫁给玱玹会怎么样。 然后…… 梦醒了…… 阿念知道了，如果玱玹死的早，她会为他伤心欲绝……一度形销骨立…… 但她最终还是会活下来。 不会真随玱玹去的……因为除了玱玹以外，她还有父王，还有母妃，还有表哥蓐收，还有很多很多爱她的人…… 所以，没有西炎玱玹，她也能过得幸福。 问心无愧:三十六、补坑 1、相柳曾经以涂山璟名义向西炎王要的辰荣山…… 最后西炎王没给。只在轵邑郊外给涂山璟赏了片地。 相柳用那片地建了个陵墓，用来养兵……后来西炎王禅位辰荣琼后，这片陵墓改改就成了辰荣琼的王陵。 然后相柳本来看好的那座山，辰荣琼称王后也还是给他了。那是洪江大将军晚年养老之地，同时也是洪江麾下，很多无家无口的辰荣老兵，给自己看好的墓地。 毕竟大家一把年纪，多年来用蛊吊命，不肯无战功轻死的人，也早不指望老树开花，还能再娶妻生孩子了。 2、旱魃领域是西炎珩隐居的地方。 旱魃领域崩溃后的那一场大雨是西炎珩死后产生的天象。 嗯，西炎珩是自尽的。 因为赤宸死了，她要是不是要等女儿来，遵从赤宸遗愿，告诉小夭，她的身世……西炎珩早就不想活了。 3、西炎玱玹毁尸一事，西炎王最后没查。 因为防风意映毁尸那支炎阳箭，是陨星汲取了旱魃领域里，爆裂火灵凝就得。 不清楚相柳神通的西炎王误以为，西炎珩是无意用女婿的命换侄儿。 逝者已矣，他就没深究此事了。 4、皓翎王刚开始时，兵压西炎，是为了给相柳和小夭分担压力。 他怕西炎大军围剿相柳他们…… 5、皓翎王后来领兵直入赤水，是因为西炎珩的旱魃领域里，有他曾经布置的阵法……很多很多。 而相柳带小夭去找西炎珩的时候，因为不熟悉路，就触动了几个阵法。 才引得皓翎王亲赴赤水查看情况了。 因为他也很清楚，西炎珩早就不想活了，如果见了小夭，了却心愿后，八成会随赤宸去死。 而皓翎王还想要见西炎珩最后一面。 至于最后两国兵马一动，再想要停，就不是说停就能停的了。 6、禺疆那么想杀玱玹一事，皓翎王事先确实没防备。 因为禺疆从前担心杀了玱玹会连累族人被皓翎王问罪，所以一直把自己杀心克制的很好。 不过后来两国交战了，他自然就不忍了。 7、当时皓翎王知道禺疆围杀玱玹一事后，其实是想让蓐收去救他的。不过蓐收后来不走运（被人设计），让赤水丰隆困住了，走不开。 而皓翎其他部属，面对禺疆和西炎玱玹，都也更想让玱玹死。 8、涂山璟和禺疆的遭遇战。 他是凭本事赢下来的……防风意映那隔空一箭，只能说是给涂山璟创造出了胜机。但涂山璟能把握住机会，战胜禺疆，只能说，他军事实力也不是特差…… 9、七王叛乱那里，本来想详细描绘一下涂山璟夫妻双打的事情的。 后来因为涂山璟真的不是爱出风头的人，并且酷爱装弱、藏拙，放弃了。 10、七王叛乱里，涂山璟让防风意映出手点杀七王将领，是为了警告西炎王，他不是没有力量让西炎王血溅三尺。 11、涂山琼能得王位，不是开挂了。 是老爹栽树，他乘凉了。 因为涂山璟无心天下却心怀万民。 所以西炎、皓翎两国停战期间，他一直有努力促进各地百姓融合。 而涂山氏嫡系虽然人少，但旁系族人还是很多。又很有钱，大荒各地都有产业，并且名声也好…… 三国后期，司马家族代魏的故事都知道吧。 涂山氏在大荒中的统治基础，可比司马懿家强多了。 12、 另外，上一章，前世小夭不完全是相思成疾，主要也是产后虚弱。并且她本身身体亏空就大的原因。 所以叶十七从未怪她什么，直到最后都在努力解开她心结。但防风意映的涂山璟不是小夭的十七。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因果被改变后，涂山璟无法从梦境中，对叶十七的遭遇感同身受。 13、 以及，当初相柳之所以会在防风意映怀孕的时候，派二号带狌狌镜去意映身边。并且自己一和若木族谈好合作事宜，就也去青丘一待年余…… 他是真怕涂山氏换孩子。 因为这种事情，涂山璟他奶奶是曾经做过的。 想当年，涂山璟的母亲曋夫人怀他那会，涂山璟他爹就很没品的，同时让自己身边一个丫鬟也怀上了孩子。 后来这事发了，差点没把曋夫人气死。 涂山璟奶奶为了照顾曋夫人娘家曋氏的想法，就下令赐死了那怀孕的丫鬟，也就是涂山篌的生母。 不过当时因为孩子月份大了，所以涂山篌倒是被剖腹留下来了。 然后死了心爱情人的涂山族长就给那丫鬟殉情了。曋夫人闻讯也受了刺激早产，挣扎七天后，挣命一样生了涂山璟。 最后，涂山太夫人还做主，把涂山篌和涂山璟俩兄弟给放一起养了。对外一律说是双胞胎。 这事由洪江开口告诉相柳以后，相柳就把它深深的、深深的记在了心里。 14、 本单元名是问心有愧。 因为上辈子防风意映自感有愧涂山璟，今生才会一片真心对他好。 而涂山璟是个很聪慧敏感的人，别人对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他心里是清楚的。 防风意映真心对他，又和他早有婚约，涂山璟确实不可能一直心如铁石的对她。 而西炎王的失位，是因为他对原配妻子西陵缬祖，对缬祖为他生的几个儿女都有愧。 玱玹死了，他曾经答应西炎珩要把王位给玱玹的承诺终不能成。所以相柳做外孙女婿的，一心想要他的国家，又确实有治国之能，西炎王就没拼死反抗。 玱玹的死，是他上辈子谁也对不起。 涂山璟扶持他一统天下，他因为嫉妒涂山璟要娶小夭，而对涂山璟有了杀心。赤水丰隆为他而死，他最后能给馨悦的全是利用和厌恶。 皓翎王教养、保护玱玹长大，阿念对他一往情深，这治愈不了玱玹童年的噩梦。 和玱玹最亲，对他最好的小夭，最后只想逃离他身边……所以，我想了很久，玱玹一人死，全局可以活。 喔，对了， 皓翎王对小夭大舅四舅也有愧疚，但是这不是他把皓翎华易给涂山琼的理由。 涂山琼和皓翎华易确实是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的。 而在他们定亲之前， 西炎王其实就多次想让涂山瑶和西炎子涵定亲了。 只是涂山璟不同意。 而如果皓翎华易不是个姑娘，是位王孙，皓翎靠海，国内水系发达，被相柳天克太狠了。 逼急了相柳，他不等非夜出生，就能拉一支水妖大军来，淹了皓翎。 而涂山氏破坏后方经济的能力，涂山璟从来不用，但他诚然是有的。这也是曾经皓翎王和西炎王都想杀他的原因。也是他积极联姻，合纵连横以自保，最后便宜了儿子的动力…… 总之，说这么多是想说，皓翎王人设没塌。 他始终是国家第一，私情第二的人。理智大于情感。 不会雪中送炭，只会锦上添花。 ……………… ……………… 最后， 在看完了我的故事后，应该没人会觉得涂山璟和防风意映感情线走的太急太突兀了吧？ 嗯，我磕原配、背德夫妻，初心是我喜欢恶女反派没错了。 但我也是怜惜男主的……所以本文想展现的，是涂山璟有了其他选择后，被人一片片的，拼回尊严、骄傲，而非玉碎以后、自暴自弃、甘愿做替身也无妨的样子。 他曾经年少时，和母亲说的择偶标准，防风意映完全符合。 包括最后一句，要对他真心。 北方的女孩儿敢爱敢恨，曋夫人当初在一众氏族闺秀里选择防风意映，其实别的理由都是虚的。 最主要一点，是防风意映喜欢涂山璟，就会真心对他好。很好很好。 15、辰荣馨悦一直以为防风意映从前讨好她是因为想拿她做梯子。但本文设定里其实不是…… 因为辰荣馨悦小时候身份并不高，在西炎城只是质子。活的如履薄冰，谁也不敢得罪。 那时候，其实是防风意映保护她更多一点，所以辰荣馨悦的母亲才会教防风意映很多世家大族背地里不外传的手段…… 而防风意映喜欢和辰荣馨悦玩的原因，是因为防风氏地方太偏了，三百年前那个时间节点上，属于势力大扩张的时候，而势力扩张的路上，不可避免会和西炎本地氏族发生冲突。 所以那时候，西炎本土，和防风意映身份相当的闺秀，都不爱和防风意映玩，她又爱热闹，就主动找上了出身尴尬，祖辈和西炎血仇颇多，所以同样没伙伴愿意一起玩的辰荣馨悦。 后来防风意映这种行为，让西炎王很满意，背地里嘉奖过防风小怪。说这很有利于，西炎本土和中原氏族间的和平融合。 防风族长回来就叮嘱了女儿，让意映对馨悦更上心些。防风意映就温柔包容的宠爱了辰荣馨悦几百年。 不过后来， 因为防风意映被曋夫人看中，和涂山璟定了亲事。辰荣馨悦待她前倨后恭的态度太明显了。防风意映又不傻，感觉的太清楚。 由此明白，那几百年里，她当辰荣馨悦是朋友，一起吃吃喝喝，一起玩的。馨悦却八成只拿她做跟班！ 她俩感情就隐隐掰了。 然后和好，八成是利益纠缠的关系。 ……………… ……………… 莲花楼:一、花痴公主陆晨迦 我是陆晨迦，月轮国尊贵的公主。 当代修行界里最具盛名的“三痴”之“花痴”……今年十四岁。 父王昨天在家宴上说，燕国的隆庆皇子，近期会来月轮国与白塔寺高僧论禅。 陆晨迦对此毫无感觉，心里犹自还牵挂着自己院里新栽下的海棠…… 从小生在王室，外人眼里金尊玉贵，高高在上，但聪敏如她者，又如何察觉不到王室光鲜的表象下，只是佛门傀儡，无能更庸懦的事实？ 而那些满口佛渡世人的高僧们，背地里做了多少破戒的肮脏事情，陆晨迦从来不说，不代表她什么也不知道。 恰恰相反，正因为她所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所以她才什么事都不爱说……她只爱花，因为她的眼中，人世多污浊，只有泥土里汲取阳光雨露而生的花儿们是干净的。 ……………… 或许冥冥中的昊天，伴随着隆庆即将来到月轮国的步伐，倾听到了陆晨迦极度厌世的心声…… “花痴”公主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换了个世界。 是的，她知道，自己不是被奸人狂徒劫持出了月轮皇宫，困在了哪里，而是已经换了世界……因为洞玄境修士，每天的修行，本就是不断了解世界，洞明天地规则的过程。 并且， 陆晨迦从小生活在月轮国，哪怕不修佛法，平时耳濡目染，也没少听佛经…… 冥王坐拥八千界的故事，对她而言，属于人世中的常识。 所以， 陆晨迦很快，不算困难的，就接受了自己或许是遇见了什么罕有的时空风暴，被带到了昊天光辉外的其他世界的事实…… —————————— 遇到乔婉娩，不是个意外。 ——是醒来的陆晨迦就近灭了个山贼窝点，打听了下新世界情报后，又经过了认真思考，才做出的决定。 毕竟， 从前陆晨迦在月轮国中是公主，自有国内万民供养…… 现在换了个人间，她睡梦中来的，身无长物，开局连件体面衣裳都没有。还是山贼窝里捡了点钱，才一时解决了衣食住行…… 往后总不能一直靠打劫山贼过日子。 ——陆晨迦想，她需要想法子去赚一些钱来。 而当她听说了，附近神剑山庄的大小姐，从小体弱，患有哮喘之症，寻医多年，终不得根治后。 就意识到了，她赚钱最佳的法子，是去神剑山庄，医治乔婉娩。赚取诊金。 不要问陆晨迦，她初到异世，对于此世所有，一无所知，哪来的勇气就敢出去行医，当大夫。 问就是据陆晨迦感知，此世草木之道与从前世界相差不多，具体用药方面，她现在已经有了几分头绪，待到了慕娩山庄药房里，见了百草实物，自然可以明晰药性。 总之不会把乔婉娩给治死就是了。 ……………… 也别问为什么神剑山庄的人，会同意十四岁稚气未脱，无论从哪里看上去，都不像个名医的陆晨迦，去医治乔婉娩…… 问就是陆晨迦虽然看上去不像什么名医，但真的很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弱女子。 乔婉娩她自来心善，又是家中独女，平时没什么姐妹的，看见陆晨迦畚夜上门，自荐要给她看病，却是在她家药房里现场知道的各色草药名…… 没有生气，质疑陆晨迦是草菅人命来骗钱的。 只当留个妹妹做伴一样，就把陆晨迦给留在了家里……并且还很配合她的给她收集了市面上所有常见的花草，并古今医书、药谱。 至于说…… 陆晨迦初来异世，言语、文字不通的问题——那就更不须问了。 因为花痴公主既然可以凭实力打劫山贼，就不难用术法对其搜魂检魄。佛门他心通是直接神魂听心的手段，陆晨迦涉猎不深，对付不了同级高手，不代表奈何不得几个普通人。 她是天下三痴之一的花痴，资质资质灵秀毋庸置疑，只要自己有兴趣，想了解，那么学习新事物就会很快。 ……………… 然后， 当初出江湖，名声鹊起的李相夷，听闻了神剑山庄庄主，也就是乔婉娩父亲，三个月前新丧的消息，前来拜祭时…… 陆晨迦也是主动要陪乔婉娩一起去见李相夷的。 因为她觉得李相夷在这时候前来拜访神剑山庄，恐怕来者不善。是心怀侵吞乔婉娩家产之意而来…… 而乔婉娩虽自幼出身武林名门，剑法精妙。毕竟先天体质太弱，武功在江湖之中，最多也就二流水平…… 陆晨迦不来，她单独面对李相夷，但凡李相夷略有歹心，乔婉娩的下场都很令人担忧。 不过…… 很快的，当陆晨迦真的见到李相夷了，她就知道：李相夷不是坏人。 这位甫一出江湖，就引动了天下风云的少年侠客，确实是一片诚心来神剑山庄拜祭的……更有甚者，他之所以与乔婉娩家无亲无故，却还在这时，来了这一趟…… 打的主意，十有八九亦和陆晨迦一样。 是担心乔婉娩一个弱女子会在丧父之后再遇不幸，而特意来给她搭把手的。 陆晨迦放心了。 放心了的陆晨迦，就决定她不打扰李相夷和乔婉娩相互客套了……有这功夫，她不知能试完天下多少草药呢。 如此这般，再过些天，陆晨迦想：她大概就可以开始着手改良乔婉娩惯用的药了。 接着，陆晨迦就被李相夷给缠上了。 —— —— —— —— —— 本单元灵感来自于北地荒原， 陆晨迦独自一人，在冰天雪地里找隆庆找了几个月，找到他后又万里相随，不离不弃的片段。 她说，“……无论你受了多重的伤，都总会好的。如果西陵治不了你，我就求姑姑带你去悬空，如果他们都不行……我可以陪你浪迹天涯。” 对比李相夷自己在海里漂几天才命大被浪冲上岸，在小渔村里种了三年萝卜也没被人找到。 就感觉，他们挺配的。 ……………… 而乔婉娩，和李相夷，最后，也确实只能说爱过。 原着乔婉娩心理描写，是很幸福的嫁给肖紫衿的。虽然小纸巾不是好人，但确实对婉娩很好。 而剧本里，如果李相夷当年不出事，乔婉娩其实也是已经决定要分手了。因为追逐李相夷，她太累了。 而李相夷收到分手信后的十年隐没，也注定了他们此生无缘。 ……………… 并且， 十四岁的陆晨迦，不仅容貌精致到无可挑剔，性情也是真的纯净幽雅。 十五岁年少慕艾的李相夷，会喜欢上那位佛国公主的。 李相夷的为人也不会让晨迦失望。 我坚信： 他们在一起，会让彼此变得更好。 （因为这段有点长，所以就不放有话说了。） 莲花楼:二、英雄美人 “在下姓李，名相夷，敢问姑娘芳名？” “月轮，陆晨迦。” —————————— 自古男人混江湖，挂在嘴边最常说的话题，除了名侠、烈酒，宝藏之外，便是要属美人儿了。 而江湖中人谈及美人，往往总有两个名字，是绕不开的。 一者为新近投靠了金鸳盟的“虞美人”角丽谯，出身神秘，不可考究，只知此女，月貌花容，风情万种。自出道以来，便爱利用美色，不择手段的混迹于江湖各派中，偷学武功。 二者为神剑山庄庄主爱女乔婉娩，人如其名，丽姿绰约，柔情婉娩。先天带有的哮喘之症，让她的脸色，总是带有些许柔弱的苍白……但这非但丝毫无损于她的美丽，反而更易激起别人对她的保护欲了。 可谓和角丽谯是很鲜明的两个极端。 恰似春花秋月，各有风采。 但因江湖武林，明面上的黑白两道，总是势如水火，绝不两立。无论什么都要硬压对方一头。 故而，这些年来，在角丽谯艳名愈发远扬的同时，有好事者，便一度将乔婉娩捧上了武林第一美女高位。 以示江湖正道，不与角丽谯般妖女同流之高洁志气！ （呵呵哒～(? ˙o˙)?～） ……………… 而李相夷看见乔婉娩的第一面，便只觉她容颜淡雅，清素如菊。是个美人儿吗？ 那必然是的。 蛾眉玉白、好目曼泽，身形娇柔而纤细，与武林中大部分英姿飒爽的侠女相比，乔婉娩身上，更有一种宁静致远、自然清华的书卷气。 别人看见她，如果不是已知乔婉娩出身神剑山庄，八成也会将她误认为是什么官家千金，氏族闺秀。 如果、 如果没有陆晨迦好死不死，恰好就在她身边站着，李相夷想：他也是会很认同乔婉娩武林第一美女之称的。 毕竟比起角丽谯那种带毒的罂粟花，像乔婉娩这般知书达礼的佳人，在武林中真是太稀罕了。而自古物以稀为贵…… ——可今日乔婉娩身边，却偏偏还有一个陆晨迦。 ……………… ……………… 暮春时节，神剑山庄，庭前芍药灼灼盛开，红的像火，宛如彤霞，娇艳绝伦。 可李相夷的目光，却一丝半点都没分给那亭亭玉立的花儿，所有心神，都被花丛中正提着锄头，给花刨根松土的倩影给吸引了。 “晨迦……” “姑娘的名字颇具禅意，”李相夷道：“我观你眉目秀美绝伦，眼鼻较之寻常女子都更深邃精致……想来，理应不是中原人吧。” 月轮，听上去，也确实很有西域小国的感觉。 “如何会来神剑山庄？” 陆晨迦：…… 如果李相夷没有问她那最后一个问题。 令她考虑到自己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在乔婉娩百日热孝未过时，找借口入神剑山庄，要东要西。看上去比李相夷不怀好意了数十倍。 花痴公主是绝不会在自己养花的时候，去搭理李相夷无意义的谈话的…… 但既然李相夷偏偏就问了那最后一句。 陆晨迦便不免从花叶里抬头，认认真真回了一句，“神剑山庄常年招募天下医师，治疗乔姐姐的先天哮踹……我应征来给她治病的。” “晨迦还会医术啊？” 李相夷看着光下蹲了良久，出了满头大汗。额角面颊，都于不经意间沾了点泥的陆晨迦，摸遍自己全身也没摸出一张干净帕子。 干脆撸起衣袖，露出洁白中衣，给陆晨迦擦了擦脸。 从小到大，都很习惯于被人伺候，关键是生性喜洁的陆晨迦见状眨了眨眼。配合的顺着李相夷姿势，就让他给擦干净了。 李相夷觉得，陆晨迦很有趣。 分明年纪幼小，看着不过十四五岁，身材尚未长成，容色绝丽间也难掩稚气。可浑身气派，却似空谷幽兰，遗世独立。 无端让人有种，她已看破世情，超然红尘的感觉……而这感觉，是李相夷原先游历江湖，所遇见的，峨嵋派、衡山派里的俗家小尼姑们，都没给过李相夷的。 ——她小时候，一定吃了很多的苦。 李相夷想：或许，这世上，只有从小活在淤泥里，对阳光下世界，能望而不可即的孩子，才会像陆晨迦一样，年纪轻轻，即有佛门绝尘之意吧…… 但陆晨迦对有外人触碰她时，下意识的反应又告诉李相夷：陆晨迦理应是自幼生于富贵乡里，至少是有奴仆从小服侍长大的。 ——青楼花魁，扬州瘦马…… 虽然听起来是对陆晨迦太不尊重了点，但请原谅李相夷吧，在他短暂的十五年生命里，能在此时想得到的，从小吃苦，却还有人服侍的职业，也就是那些身若浮萍，不由自主的风尘女子了。 而陆晨迦的容貌、仪态，很明显也不是普通民间百姓家能养的出的。 ……………… “那这样的话，” 李相夷道：“你了解毒药吗？” “略知一二。”自古医毒不分家，故善医者必善毒。陆晨迦并不避讳自己对毒药有了解的事。 因为在她修为破入“知命”境前，一份厉害毒药的杀伤力，是比她的剑法、念力都要更能保护她的东西。 “很好。”李相夷闻言拊掌道：“近来城中金鸳盟手下势力分外猖獗，有好几家帮会势力与金鸳盟都起了冲突，中了淬毒暗器……” “晨迦既通医术，不妨与我同去看看？” 疑问的句式，肯定的语气。 两三句话的时间，就把陆晨迦给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但陆晨迦对此并无反感。 因为她很清楚，金鸳盟势力近来之所以会猖獗无度，本质上是因为乔婉娩丧父，神剑山庄失了主人。 以至于神剑山庄附近百里地域，同时失去了能保护它的力量。 “好。”陆晨迦道：“春夏之交，花草繁盛，风中多有花粉、种籽……乔姐姐身体因素，近期不宜外出。我和你去，这件事情，李少侠便不必再与乔姐姐说了。” 乔婉娩已经够难了。 丧父之后，她情知自己是不可能守住神剑山庄偌大的家业，已经用低价卖出，释奴为民……等各种方式，放出了家里大部分产业。 只剩下了一些祖传的田地，和个别店铺自己经营。 又一向与人为善，乐于助人。 如果这样， 她依然还是会遭别人眼红。这江湖上还是有人不肯放过她，非要找她麻烦的话。 陆晨迦不会坐视。 是， 她是因为出身高贵，容貌绝美，又痴迷于花，才会被当代修行界人赠以花痴之名。 但若她只痴心于花，自也不能名列天下三痴。 —————————— 只是这一点， 在陆晨迦降临异世后的很长时间里，都没什么人能意识到而已。 在天下绝大部分人眼里，她一般都是作为李相夷的附属而存在的。 啊——英雄美人…… 江湖中总经久不衰的一大话题。 而在李相夷十五岁初出江湖，十六岁为替乔婉娩守住神剑山庄的百年招牌，剑败世上无数英豪，勇得天下第一高手桂冠后。 其人基本上就成了所谓“英雄出少年”的实名写照…… 那一年，又恰逢陆晨迦及笄。 喘症被治愈的乔婉娩，出于感激和喜爱，留陆晨迦在家，做了自己义妹。 并用一个十分盛大的及笄礼，向天下人介绍了陆晨迦的身份——无论从前她是什么来历，反正以后，她在这世上，就是神剑山庄二小姐，乔婉娩的亲妹妹了。 及笄礼上， 陆晨迦又长开了一点的绝丽容颜，让她成功取代了乔婉娩武林第一美女的名头。 紧接着， 李相夷千里一骑，亲自从大雪山上搜寻数月而得，又以千年玄冰做盒送来，代替金玉俗物，簪在陆晨迦鬓上的一朵天山雪莲…… 更将她名声推上了此世巅峰。 诚然，自古英雄配美人…… 李相夷是天下第一的高手，自然也应该由天下第一的美人去配。 而陆晨迦，所有曾见过她的人都必须承认，这世上不可能再有比她更美的人了。 所以她理所当然，是属于李相夷的。 就像和氏璧一定属于龙椅上的帝王…… ……………… 陆晨迦十六岁，李相夷十七那年， 她被李相夷抽空带回去见了趟师傅漆木山和师娘岑婆，以日月为媒，定下婚约。 许诺入知命后，就嫁给李相夷…… 不知道知命境是陆晨迦修炼一个境界，而误以为她是指三十知天命的李相夷同意了。 对此， 陆晨迦也没特意纠正过李相夷。 因为她虽然有自信在三十岁前入知命，但万一天有不测风云，她真就被困在洞玄境上十几年不得破呢？ 总要给李相夷一点确切念想的嘛！ ………………………… 陆晨迦十七岁，李相夷十八的时候， 他汇集了武林中一批志同道合的朋友，在离神剑山庄大概四五十里的地方，创建了一个门派……取名：四顾门。 并立志要以此门，建立一个公平正义、和平安宁、兼容并蓄的江湖秩序，让天下的江湖人都能够四处环顾天地，不受任何束缚和压迫。 陆晨迦：…… 她在欣慰于李相夷终于看清这江湖风气混浊的同时，也就不太和他计较，李相夷酷爱拿她制的花茶开茶会的事了。 ……………… 陆晨迦十八岁，李相夷十九岁时， 李相夷成天忙于四顾门的各种事务，和陆晨迦聚少离多。 对此，乔婉娩一度很担心陆晨迦和李相夷的感情问题。 并劝陆晨迦，如果觉得李相夷的步子太大，她跟不上。也不需要为了什么别的原因委屈自己。勉强自己和李相夷在一起。 当时陆晨迦正专心给她心爱的海棠花剪枝，没怎么听进去乔婉娩的话…… 乔婉娩于是又去找李相夷约谈了。 这一次，她是觉得陆晨迦还小，并且多年以来深居简出，不问世事，天真单纯。 可能她和李相夷订婚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情为何物，所以，乔婉娩希望，李相夷能够再给陆晨迦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 于是李相夷选择把天天就待在院子里养花种草的陆晨迦给提溜到了四顾门总舵。 并在四顾门里种了一片海棠，吸引陆晨迦留下。 最后取得的成果是， 陆晨迦认为，她心爱的海棠花被种在四顾门里真是莫大侮辱。四顾门上上下下，除了乔婉娩外，全都不配碰她的花！ 以四顾门二门主，李相夷亦兄亦父的师哥单孤刀为首的四顾门众，也全被陆晨迦常年目中无人（真没人，只有花）的态度气的够呛。 害的李相夷一边哄爱人，一边还要哄兄弟。 关键，兄弟们还好说，只要不主动靠近陆晨迦的海棠花林，基本就没什么能和陆晨迦发生冲突的点了。 哪怕心里觉得陆晨迦高傲太过，多半也能理解，天下第一美人儿嘛，那么漂亮，就矫情点，没啥大不了了的。 然后坚定了自己将来娶媳妇，一定娶贤不纳色，温柔贤惠是第一的想法。 可陆晨迦的事情就没那么容易解决了。 因为她和四顾门中大部分人都“不共戴天”，对李相夷师兄，单孤刀其人，更是尤其的看不上！ 直言告知李相夷，单孤刀其人心胸狭隘，心理阴暗，他若留其在身边久了，必成忧患。 李相夷很生气。 并为此，有生以来第一次和陆晨迦吵了架。 别问清纯幽雅、圣洁高贵如晨迦公主，怎么会和人吵架。问就是李相夷这人嘴毒的时候，是真贱啊！ 贱的陆晨迦都忍不住提笔送了他四个字：愿、与、君、绝！ ……………… 当然， 后来因为李相夷誓死不收这四字。 并很自觉的负荆请罪，低声下气求复合的份上，陆晨迦终究还是暂时原谅他了。 日子不知不觉的， 也就到了陆晨迦十九岁，李相夷二十岁时…… 也就是在这一年，单孤刀穿着玄甲被人杀死。种种线索直指李相夷。而金鸳盟盟主笛飞声又给李相夷下了一封约战函……欲要决出谁是真正武林第一。 李相夷接下了战帖。 并和四顾门中人议定了，如何借他战胜笛飞声之机，顺势剿除黑道魁首，金鸳盟的计划。 谁知最后计划赶不上变化…… 等在四顾门里的陆晨迦骤然心神不宁，不慎被花刺破手指，然后决定去东海找李相夷时…… 所得到的，就只有李相夷以半招之差，惜败笛飞声，最后坠海，生死不明的消息了。 ……………… 四顾门经此一事，乱成一团。 二门主单孤刀和门主李相夷前后被传死去的情况下，左护法“紫袍宣天”肖紫矜完全镇不住场子。 几百号人最后吵了几个月，就商量出一个四顾门原地解散的结果。 ……………… 说真的， 陆晨迦对他们能得出的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但终究，四顾门它是属于李相夷的门派，而非别人的。 所以当肖紫矜等，该离开的人，全都自觉离开了四顾门后，陆晨迦还是抽空，在喂中毒又重伤，残到一定境界的李相夷喝完药，等他睡着后，回去了一趟。 给行动不便的李相夷收拾了一下残局。 比如，安顿下了许多年轻的，仅是真心仰慕李相夷名声而来四顾门拜师学艺，想和李相夷一起维护江湖正义。哪怕听说了李相夷已死，四顾门解散消息，也固执的不愿意回家的孩子。 又比如，给四顾门“佛彼白石”四大弟子中的云彼丘，送了一丝，从李相夷身上逼出来的碧茶残毒，化了云彼丘多年内力。 再打断他双手双腿后给他重新接上，以此达成云彼丘后半辈子皆要被骨裂之痛纠缠的结果。 ……………… ……………… 莲花楼:三、战后、归处 骤雨狂风，怒涛卷浪，高大精美的楼船随巨浪起落。 船顶，正道第一高手、四顾门门主李相夷与邪派第一高手，金鸳盟盟主笛飞声相对而立，殊死一战…… 刀光剑影，难得对手，李相夷却在战况激烈，内息提升至巅峰时，骤然失力——而勉强提气的后果，便是手少阴心经、手厥阴心包经、足阳明胃经瞬间被狂暴内力，冲击重创。 他没有认输…… 少师脱手，亦并不耽误他抽出软剑刎颈，试图绝地反杀笛飞声…… 可最后脚下楼船一声爆鸣，火光冲天，气浪滚滚。到底还是让他的一切计划，成了妄想。 先是武林第一奇毒，碧茶。 后是船上这么多的雷火弹…… 他这场比武，可真是，太令人惊喜了。 ……………… 李相夷为避火药杀伤而跳船坠海。 然后就在他以为自己许是要淹死在这茫茫大海里时，又因意外遇见了笛飞声质量优良的大部分楼船残骸而侥幸逃得一命。 他想要回到岸上，寻人求救。 可中毒散功，和重伤失血，两种强效buff死死纠缠在他身上……让李相夷几乎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被动的躺在船上，随波逐流。 ……………… 就这样， 他独自一人，过了一天，两天，也或许是三五天后，高烧很久，神志糊涂的李相夷，鼻间又仿佛嗅到一丝很熟悉的雪莲清香…… “晨迦……”他唇瓣翕动着，声音微弱，以至低不可闻。“晨迦……” —————————— “晨迦……” 清源山上，普渡寺里， 李相夷骤然一下从梦中惊醒。将陆晨迦拉扯入怀。轻声呢喃道：“你是真的……晨迦……你是真的……” “不是梦……” “嗯，我是真的。”陆晨迦素手轻抚着李相夷后背，任由他放肆的，将全身重量通通压在自己身上。嗓音清淡、空灵又不失婉转娇柔道：“什么时候梦见我的？” 李相夷望着她，笑了笑，道：“海上的时候。” “总感觉你在我身边，都能闻见晨迦身上花香气了，可惜就是没力气睁眼，不能够见晨迦一面。” 陆晨迦道：“你睁开眼，我就在你身边。” “是啊，全身上下脏兮兮的……还不如我们第一次见面呢。”李相夷勾唇轻笑道：“我一睁眼看见你那样子，就知道我不是在做梦了。” 因为做梦也是要讲究点基本逻辑的……而李相夷此前真是死也没想过，美的像花儿一样的陆晨迦，能有十天半月不洗澡，捂的自己都馊了的时候。 陆晨迦：“我知道你没有哑。” 所以李相夷完全可以闭上嘴，憋说话！ 李相夷便立即很配合的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 然后安静不过一秒，就皱紧了眉头，靠在陆晨迦肩头，哼哼唧唧道：“疼……晨迦……我头疼……” 陆晨迦闻言目露怀疑。 被李相夷骗太多次的后遗症就是，她现在已经不怎么太信李相夷说的：他头疼了。 但不信归不信…… 李相夷既然已经喊了疼了，陆晨迦便也还是动作轻柔的给他揉了揉几处相关穴位。 李相夷脸上笑容愈大。 不想教陆晨迦看见，便干脆埋首在她颈窝里，深吸口气，不动了。 “登徒子一样。”陆晨迦见状说他。 然而说话时候，双眸湛湛，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秋波流慧，分明心里对此也并不介意。 李相夷也不以为然，只道：“我是你的未婚夫，又不是什么别的男人。” 便又放松的在陆晨迦身上懒了一会儿。 软玉温香，好不惬意。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 而等李相夷再醒来时，外界已是晚霞漫天。缕缕金辉，撒落屋内，倒与朝霞相差无几…… “苦……”李相夷皱了皱眉。 没有睁眼， 只觉脑后枕的地方软如丝棉，温若羊脂。空气里除了清苦药味外，更有淡淡花香，浅而芬芳……就知道是陆晨迦又在喂他喝药了。 “晨迦，下次这药，能够搓成丸子么？” “不成。”陆晨迦道，“里面有味银线草，要加热了才有效用，便是搓了药丸，也得以热水冲剂服用。” 李相夷便不说话了。 直到陆晨迦一碗汤药喂完，又从袖袋里摸了颗饴糖放他嘴里。 他才又精神起来，伸手与陆晨迦十指相扣，撒娇般道：“……再来一颗。” 陆晨迦见状犹豫片刻，青葱玉指轻抚着李相夷近来消瘦许多，憔悴支离的脸庞，终究心软。又摸了两颗饴糖出来，一边喂他，一边道：“这糖也是草木精粹，炼制成的……” “性味甘、温，归脾、胃、肺经，可补脾益气、缓急止痛、润肺止咳……现在给你多吃点也无妨。” 李相夷：“嗯，晨迦说的对。” “我说的，当然对。”陆晨迦随手将空了的药碗搁到一边床头柜上，闻言不知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揪了揪李相夷耳朵。 将他从自己身上扶起，放到了榻上。 “晨迦……”李相夷拉着陆晨迦纤手不放。 “你还生我气呢？” “……没有。”陆晨迦轻偏美丽的脸庞，淡然的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李相夷道：“气我识人不明，错信了彼丘，被他下了碧茶之毒，才败于笛飞声手中，重伤坠海，让你担心……” “你识人不明之处，便只一个云彼丘么？”陆晨迦浓密、卷翘，卷刷般的眼睫轻眨两下，便似有羽毛，刷在了李相夷心上。 “单孤刀没死，我早就和你说过的：他用龟息功诈死，就是为了陷害你……你偏不信我。” “他的尸体自己跑了，你还要去找。” “和笛飞声约战东海，令四顾门与金鸳盟血拼俱损，一至于此……” 李相夷道：“金鸳盟是武林邪道领袖，我率四顾门众与之决战，为的是江湖太平，正义昭彰，倒非全因师兄缘故。” “败于笛飞声手中，是我一时不慎轻敌……但我如今重伤至此，笛飞声也不会好过。金鸳盟总坛被灭，笛飞声近身十二亲信护法皆丧……” “至少十年内，武林中不会再有大的邪派搅事、做恶了。我不后悔赴这一战。” “晨迦，你对我师兄，也别太有偏见了。” 陆晨迦闻言平静道：“我对他有偏见？” “当然，”李相夷匆忙从榻上支起身子，环臂以生怕陆晨迦跑了的姿态，抱住了她。 “我知道，晨迦你心性纯净，容不得一丝阴暗污秽。但人生世上，哪能有真的完美无瑕？我师兄，我师兄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放手。”陆晨迦垂眸淡淡的看了眼李相夷搂在自己腰上的手。 “不放。”李相夷闻言低声道：“我伤还没好，碧茶残毒未净，你现在跑了，我追不上你。” 这不是假话。因为他今次受伤属实是残的厉害。 而且经脉受损，在当世医学水平下，理论上是无药可治。奇毒碧茶正常情况下也唯有武林至宝忘川花可解。 也就是李相夷天纵奇才，自创出的内功心法扬州慢比较特殊，不仅内力精纯，还自带养生特效。 让他在坠海被陆晨迦找出来后，第一时间，结合药物、针灸和陆晨迦与他完全同源的内息，逼出了些毒素。 不然他现在就不是残血严重，而早该死了。 陆晨迦：“你还想要四顾门吗？” “要……咳咳……当然要……咳……” 李相夷闻言，小心的看着陆晨迦，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嗓眼里面疯狂涌上的痒意，就让他越过陆晨迦，俯倒床边，咳了个惊天动地。 就这样，他也还是坚持，断断续续的把要说的话给说完了，“我是四顾门主，无论如何，怎么可以不要四顾门呢？” “我知道了。” 陆晨迦扶住李相夷，念力混着内息一起，输入给他体内，给他顺气。 “睡吧，你的身体……这次是有的养了……” “身体康复前，没事不要妄动内力。” 她能辨别的出，李相夷喝过药后，还忽然爆咳，是因为暗运内力，既刺激了碧茶残毒，又冲击到了受损经脉的缘故。 李相夷：“那晨迦要一直看着我才好。” “嗯。”陆晨迦轻轻点了点头，又摸了摸李相夷原本玄黑如漆，今却略带枯黄的发。平静淡然道：“好好休息。” 说话时候，她没有撤回念力。 依然竭尽所能的，在激发李相夷刚喝下的药物效果……顺便推导，为了完全压下他伤势，明天的方子该怎么调配。 直到李相夷在药物作用下沉沉睡去了，陆晨迦才动作轻柔的将他放回榻上，理好被子。又收拾了用过的药碗…… 然后， 带上用前番从李相夷体内逼出的丝丝毒血，配制成的简化版碧茶——也就是强效散功，腐蚀经脉，但不至于要人命的毒。 骑马连夜去了四顾门。 找投毒背叛李相夷的云彼丘算账。 ……………… ……………… 其时银汉灿烂，星河迢迢。 被陆晨迦卸了下颔，灌了毒药，功力尽散的云彼丘瞬间苍老，鬓生华发…… 看的纪汉佛、石水、白江鹑等人面露不忍。 而陆晨迦神情平静，仍是一派清纯幽雅、娴静脱俗。接着伸脚，淡然卸下了云彼丘四肢骨骼。 云彼丘痛的惨叫一声。 也只是一声，就咬紧牙关，全忍下了。 直到陆晨迦停下动作，才嘶声道：“我背叛门主，罪无可恕，以死谢罪，理所当然……但大丈夫不惜一死，陆姑娘又何苦要这般折磨我？” “折磨？” 陆晨迦道：“我只是把你对他做过的事情，还给你罢了。你若认为这是折磨，那就是吧。” “传我的意思，将前番东海一战结果晓谕天下：李相夷战前受心腹暗害，被云彼丘下了武林第一奇毒：碧茶。毒发之时，强与人战，故而输了笛飞声半招。随即又遇火药炸裂……坠海重伤。” “金鸳盟主，果然枭雄。” “我欲与其再战一场，随时随地，盼君早至。” 后面的话是看着白江鹑说的。 他是四顾门“佛彼白石”四大柱石中的第三号人物，惯来负责门内人脉琐事。 白江鹑：“……是。” 虽然和云彼丘多年兄弟，看他如此，难免心酸。但是，人做错事，就该受罚。 云彼丘害了李相夷，他们是没有权力代李相夷原谅他。 陆晨迦是有资格代李相夷向他讨债的。 云彼丘本人对于自己即将身败名裂之事，也没太关心。或许也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吧…… 他而今就只关心一件事，“门主没死是吗？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如果李相夷死了，陆晨迦是绝不会理四顾门之事的。 石水等人也瞬间想到了这点：陆晨迦说是将云彼丘对李相夷做过的事还回来。如果李相夷死了，如今她便该让云彼丘偿命…… 而陆晨迦并没有，甚至，纪汉佛给云彼丘探了探伤，发现云彼丘四肢伤势留了余地，并非完全粉碎性的骨折，事后修养得当是完全能治好的。 一双虎目瞬间闪亮。 然后想到了云彼丘被人化去的内力，心里又是一紧。 ……………… 这份紧张，直到他们到了普渡寺，看见李相夷，才终于是放松了些。 只是， “门主，既然你功力无损，为何一直待在清源山上，不早回去主持大局？”纪汉佛很不解的看着李相夷。 李相夷闻言面不改色心不跳道：“金鸳盟总坛被破，笛飞声重伤不出，前番一战，我们打赢了，我急着回去做什么？” “至于战后紫矜等兄弟有了别的想法，也是人之常情，我的死讯多传几天，总比兄弟们想自立门户时，都要效仿我师兄，假死离开好。” “对了，今天怎么是你们过来给我送药？晨迦呢？” 石水道：“陆姑娘在门里指挥弟子们种萝卜。” “种萝卜？她最近怎么又爱上萝卜花了啊？”李相夷闻言挑了挑眉，心说这肯定陆晨迦在寺庙里面待久了，看见僧人们种了青菜萝卜，开了小花，见之则喜。 然后又略显丧气的倒在床上道：“难得受次伤，本来还以为最少能留她三个月呢。” 毕竟俗话说得好，伤筋动骨一百天。 白江鹑闻言翻了个白眼，道：“门主，别说了，其实你就是沉醉温柔乡，陶然不知身归处了是吧？” “白鹅啊，读书少，平时便和彼丘多学学。”李相夷道：“我当然是知身归处的，我连人带心，永远都是晨迦的！” “天涯路远，晨迦身边才是归处。” 白江鹑：“呕——” 不行了，他年纪大了，是受不了李相夷这种小年轻的蜜语甜言了。关键人家陆晨迦而今又不在，他乱表的什么情喔！ 李相夷假装没看见兄弟们的反应。 ……………… ……………… 莲花楼:四、愉快 纪汉佛和石水等人想接李相夷回四顾门修养。 李相夷想了想，道：“算了。” “我惹了晨迦不悦，她既回了四顾门，我便等两天，等她消气了再回去罢。” 其实是他最近很累，身心俱疲，所以又一次和陆晨迦沟通失败后，难免意懒。决定缓个两天，再去哄她。 随手把纪汉佛、石水几个试图留下来给他“护法”的人都轰走了，李相夷翻身扯过被子，蒙头大睡。 不过睡也没怎么睡得着，就在清醒和迷糊间，做着光怪陆离的梦……时而梦见幼时家贫，又遇了天灾，活不下去，只得沿街乞讨，和野狗争食。 时而梦见和年纪也不大的单孤刀一起，四处讨饭。记忆最清楚的，是当时单孤刀哪怕自己还饿着，讨到饭了，都会先让他来吃。 时而梦见漆木山夫妇，收养了他和单孤刀，给他们吃饱穿暖，教他们练武明理。 而梦见最多的事情，却是自己十五岁下山后，仗剑江湖，惩奸除恶，快意恩仇的日子。还有…… ——陆晨迦。 ……………… “怎么出这么多汗？” 陆晨迦在教完四顾门剩下那些小弟子们种萝卜的三要诀后，回到普渡寺，就发现李相夷是拿被子，生生把自己裹成了个大蚕茧。 扒开被子一看，好家伙，里面的人热的脸通红的，一身是汗。 陆晨迦探手摸了摸李相夷额头，感觉温度是有点高，也不知道是单纯热出来的还是发烧了。 便又去探他的脉……没探成。 教李相夷避开了。 “相夷，是我……”陆晨迦见状娥眉微蹙，知道习武之人的脉门确实是不好随便袒露给别人的。 只是李相夷自他们相识以来，便从没对她有过避忌之举……便更加怀疑这人是否烧糊涂了，才认不出她。 但事实上，李相夷就是知道是陆晨迦来了，才故意不给她把脉的。 开玩笑， 陆晨迦这一把脉能把出什么？他人好好的，没病没痛。就是碧茶余毒未清，也就是会压制内力。经脉受损，也是内伤。 若老老实实，不再动内息，把李相夷放片菜地里，他身体硬朗程度绝对要超过了这天底下九成八的庄稼汉！ 那还怎么和陆晨迦讨赏？ “晨迦……” 李相夷闭着眼睛，身体歪七扭八，磨磨蹭蹭，好容易才把脑袋凑到陆晨迦腿边，哼哼唧唧道：“热……晨迦……我好热……” 陆晨迦闻言犹豫片刻，看了看外面艳阳高照的，这九月的天，秋老虎还没退。夏日储冰八成是都已经用完的了，而冬天下雪还早着呢。 便把李相夷身体摆正了。又脱了自己外衫，只留件贴身的亵衣，躺在了李相夷身边。 李相夷身体霎时僵住了。 千算万算，是算漏了陆晨迦体质玉骨冰肌，如玉温凉。所以对于一般人而言，彼此相拥，是互相取暖。对陆晨迦而言，李相夷口口声声念着我热，翻译过来就三个字： 抱抱我。 她就很自然的把李相夷抱住了。 螓首贴在他脸上，藕臂自他腋下伸过，搂住劲腰，双腿本也是想插进李相夷腿间的。奈何他腿并的太紧，就没让陆晨迦得逞。 李相夷：…… 古有柳下惠坐怀不乱，芳名得以流传千古。他今天算是明白为什么了！ 而这时候陆晨迦在自认，身手不足以强行摁住李相夷把脉——关键是怕李相夷神志不清，本能反抗间动了内力，毒伤复发后。 念力也已于不知不觉间沁入李相夷体内。 初步诊断， “没发烧啊……”那为什么身上这么烫？ 自己掀了被子，贴过来后，一点没好，还越来越烫了——陆晨迦又抬头仔细观察了一下李相夷面色：确认过眼神，是通红通红，火烧一样的颜色。 不行啊这，还是得把个脉才成。 陆晨迦就又去捉李相夷手腕了……还是没捉到。 少女泓如秋水的美眸微眯，再出手时，速度便不由得提到了凡人动作的极致。可纵是如此，也依然教李相夷羚羊挂角般避开了。 她便不再执着于去握他的手。 如削葱根的水灵十指，只在李相夷身上，沿着心脉供血的脉络一一抚过。 落指那一瞬，像蝴蝶在亲吻花朵…… 李相夷闷哼一声：不行，快忍不住了。 薄薄的眼皮底下，眼珠上下转了几圈，纤长稀疏的睫毛微颤，下一瞬，眼帘掀开，便露出了一双闪耀如星的眼瞳。 他握住陆晨迦白皙水嫩的小手。 陆晨迦疑惑的抬眸，迎面便望见了张眉梢唇角，笑意深藏的脸。恍然明白了什么。 又羞又恼，最终千言万语都只汇聚成了三个字：“李、相、夷。” “在这儿呢，晨迦，再给我抱抱。” 李相夷笑吟吟的道：“陪我躺一会儿嘛……今天白鹅来说，阿娩三年早孝期过了，四顾门和金鸳盟大战之后，武林平静，她计划着等明年三月，就要和紫矜成亲了……” “你说，我们和他们一起办婚礼怎么样？” “不怎么样。”陆晨迦道：“肖紫矜此人，一贯好面子，爱排场，又小肚鸡肠。我们一起成婚，到时候，估计无论什么宾客，关注的人都会是你我，他不气炸了肺，顺便给你再补帖毒药才怪。” 李相夷：“……紫矜虽然平时是比较好排场，但也不至于就和你说的这样吧。” “呵。”陆晨迦闻言淡淡一笑，并不多言。 李相夷便只当她在开玩笑了。 又静心平复了下呼吸，便轻声道：“我不碰你，别怕……就想抱着你，一起躺一会儿……” “我答应过你的，等你到三十岁，我记着呢。” 说着，便果然再没了其他动作。 陆晨迦见状明眸轻闪。 纤掌轻轻在李相夷胸前一撑，便抽身从他怀里退了出去。 李相夷没有阻拦。 却不料陆晨迦下秒，又伸手解了他亵衣衣带，露出了青年苍白精致的锁骨。和一片隔衣看去略显消瘦，脱去遮挡才能看清楚的，覆有一片薄薄肌肉的胸膛。 而此时此刻，那片漂亮的胸膛上，因为青年先前玩闹的行为，还残留有些许未干的汗水。光下泛着晶莹色泽…… 陆晨迦就一本正经的，拿着帕子，仔仔细细，一点一点的给李相夷擦干了身上的汗。 李相夷喉结滚动，咽了口口水。 “晨迦……” “别闹……这不是好玩的。” 而他是个拥有正常审美，和极高武力的普通男人。 “我入知命了，就在今天，不久之前。” 陆晨迦说，“我并不曾与你定约，夕晖年华，再行婚嫁。” “你的意思是……”李相夷闻言明白了什么，“你说的知命后成婚，是你功法境界的一层？而今你已经突破了？” 不是功法境界，是曾经凡俗界，普世修行的统一境界。不过，那二者间，现在差的也不大就是了…… 陆晨迦想着这些，点了点头。 “那我明天就启程回山找师父，让他为我们主婚。”李相夷道：“晨迦，我想娶你，一辈子保护、照顾你，你呢？你愿意嫁给我吗？” 说话之间，他略显兴奋的翻身将陆晨迦抵在身下，手臂撑着床榻，背对门窗，隔着光线，便构成了个小小幽暗的空间。静谧如夜，平静安详…… 陆晨迦眨了眨眼，没说自己是否愿意，只道：“我不太会烧火做饭，给你熬药是用的小炉，饭菜都是寺里素斋。” 李相夷就闻弦歌而知雅意，很懂事的点头道：“我们晨迦是仙女下凡，小仙女都是不用做饭的。我会。” 毕竟是穷苦出身，且长大后经常一个人闯荡江湖的。不兴有人伺候那套。所以生活技能那必然都是点满了的。 “我还会自己缝衣服，纳鞋底。” 李相夷微微仰首，骄傲的道：“擦桌子，洗碗，洗衣服，我什么都会！” 陆晨迦闻言忍俊不禁，说：“你这会的东西，可真不像是天下第一的高手。” “那又不是我想要做天下第一高手的，笛飞声想要做，就由得他去。” 李相夷道：“我现在只想要做晨迦的夫君。” “不是天下第一美人的？” “晨迦绝世姿容，倾国倾城，自然是天下第一美人。但，我钟爱你的，并非容颜。便是百年之后，晨迦老了，丑了，江湖之中，一代新人换旧人。我对晨迦的心意，也永不会变。” 李相夷望着陆晨迦，道：“你不信我？” “我信。” 陆晨迦看着李相夷的眼睛，微微一笑，忽然又环臂抱住他道：“我相信你，我愿意嫁给你。” “从今往后，不管是贫穷还是富有，不管是健康还是疾病，都会爱你、尊重你，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 —————————— 那还要等什么。 但见早上还义正言辞拒绝了纪汉佛等人要迎他回四顾门的李相夷，快马加鞭，黄昏不到，就辞别了普渡寺方丈大师，带着陆晨迦下山了…… 看到白江鹑就一句话：“立即去城里请个黄道先生来，看看最近的吉日有哪些……” “昭告天下，我择日便要与晨迦大婚。” “本来，按照我的本意，婚礼是不须延请太多外宾的，但、我师兄现在人也不知道在哪……这婚迅还是得广传天下，让他晓得才行。” 白江鹑闻言胖脸失色道：“门主，门主你伤糊涂了吗门主？二门主他已经死了啊……” “没有。”李相夷淡定的道：“他现在坟墓里面已经空了，不信你去挖，真要挖出人来了，也绝不是他，最多一个披着假面的傀儡罢了。” “这事情，该怎么和你说呢。” “罢了，白鹅，你就当我师兄是为除金鸳盟，才故意布的这局吧……树大分枝，兄弟分家也是常事，以后，我师兄估计是不会再回四顾门了。这二门主的称呼，你们也无需再提。” 白江鹑：“是，门主。” 无论如何，知道兄弟没死，依然还活在世上某个角落里，总都是件好事。 ……………… ……………… 陆晨迦和李相夷的婚事，最终也被定在了明年开春。 ——没办法，虽然李相夷是很想年底成亲的。但他师娘说，师傅漆木山在他坠海消息传出后就回山闭死关了。 后来陆晨迦派去山上报信，说找到李相夷了的人，去迟一步。 所以现在岑婆短时间内也没法把漆木山从闭关室里喊出来。 而且白江鹑也说，消息传递需要时间。 所以李相夷就只能再多等一等了…… ……………… 值得一提的是， 肖紫衿在听说了李相夷和陆晨迦也准备明年成亲后，就和乔婉娩商量了要改婚期，准备再等两年再娶她——因为他们二人都是武林名门出身，婚礼筹备时间短了，是断然不行的。 延后…… 乔婉娩说也不行。 因为她今年已经周岁二岁了，明年虚岁二十二，再等两年，哪怕是以武林中人的眼光看，都要等成老姑娘了。 关键乔婉娩本身没肖紫衿那么爱面子的心，她也觉得自己如果能和陆晨迦姐妹一起成婚，是桩美事。 于是肖紫衿就只能听她的了。 至于背后找没找李相夷麻烦…… 反正李相夷身上目测没伤，平时有事没事也都爱在晨迦面前咳几声，所以这种事情是真的很难看出来的。 —————————— 而第一个， 敢于在东海一战后，正大光明，上四顾门质疑李相夷武林第一高手之位名不副实，德不配位的人，出现在梅花初绽的腊月。 那是江湖上很有名的一个匪盗，也是曾经武林排行榜上常年处于三十名左右的存在。 具体什么名字和外号…… 原谅陆晨迦没问。 甚至那人自报家门了，她也不会记得。 李相夷也不怎么关心那人从前在武林中有多少名声。倒是费心在陆晨迦战后，纠正了几处，她剑法中亟待改进之处。 ……是的。 那个试图挑战李相夷，以获得他武林第一高手美誉的不知名盗匪，最后是被陆晨迦出手杀了的。 对于这个结果，纪汉佛、石水等人一度非常惊讶。 因为他们虽然从前常常看见李相夷教陆晨迦练武，也一向只当那是李相夷故意找机会与恋人亲近。 从不觉得陆晨迦和人花前月下，学出的剑法真有多少杀伤力。 但李相夷对此很淡定。 因为陆晨迦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几分成色，他自然清楚。 本来……不出单孤刀诈死，金鸳盟上门约战，云彼丘又下毒的一系列破事， 这两年里，李相夷也是打算带陆晨迦出去，剑试天下，磨练自身了。 所以…… 现在这样也好。 李相夷想：他就坐在家里，不需要外出走动，也不需要再做别的其他事情，外面就自有源源不断的人来给陆晨迦练手，多好！ 陆晨迦练的轻松，他事后给佳人讲解，复盘，也很愉快。 ……………… ……………… 莲花楼:五、三五七八年后 这样愉快的， 一面练武一面调情的生活，李相夷与陆晨迦一起过了三年。 在这三年里，四顾门的弟子们靠着不断的种萝卜、卖萝卜，主要还是卖后面种的大樱桃、冬草莓等一系列水果，攒了笔钱。 成功买下了四顾门所在的一大片地——在官府备案了地契。 嗯，别问他们从前为什么没有地契，因为那是当地豪绅“仰慕”李相夷英名，无偿把地借他们用的。 翻译一下， 其实就是那人和李相夷为了神剑山庄的事情生出了点龌龊，在不了解李相夷人品的情况下，不出点血怕李相夷后面打击报复。 出太多血又舍不得，还存着点以后有机会就给李相夷点颜色看的想法……所以就干出了这种借地给人建门派而地契没给的事情。 ……………… 李相夷的碧茶之毒还是没解。 但他也不着急想解毒了，因为他后面发现了，有不完全的碧茶之毒残留在体内，他新修炼出的内力，因要压制毒素，都会比正常情况下，更精纯坚韧一点。 便是毒入肺腑，让他想要重塑曾经受损的经脉，难度要更高上好几个量级，李相夷也依然兴致勃勃，不以为意。 ……………… 陆晨迦在直面了三年江湖风雨后， 容姿、气韵比之昔年空灵纯净，圣洁幽雅的遗世独立，亦更多了几分清艳之色。 宛如梅花傲雪，香自苦寒。 ————————— 又两年，四顾门在江湖上的动静愈少…… 因为他们首先和武林各派都没什么利益纠缠。门下弟子都是一边种地维生，一边习武学艺。 然后弟子们学个两年，就会被李相夷以出师为名，赶出去，游历江湖，行侠仗义。 并且出师弟子在外，一律都是不许以四顾门名号行事的。 ——声望愈隆…… 因为四顾门，和他们门主一样，于江湖中，因为强大，所以和谁都能说两句话，有个面子情。却和谁的关系都到不了生死之交，休戚与共的地步。 所以武林中若有什么值得争议的难事，便总有人爱来四顾门中，请求仲裁。 认为四顾门定能秉持公义，给大家一个服气的答复。 对此，李相夷：…… 李相夷也真是不怕麻烦，带着弟子们总结出了一大批查案技巧，以一个江湖人身份，活生生的混成了刑部扛把子般。 —————————— 岁月悠悠，时光如水，不舍昼夜。 转眼之间， 李相夷他二十八岁了，和陆晨迦成亲已有七年。 四顾门中一切事宜都已走上了正轨，门下纪汉佛、石水等人在江湖中无不声名赫赫，威震一方。 他静极思动，便觉得自己可以暂且放下门派事务，多出去玩玩儿了。 于是便找天机山庄，重金定置了一间能被马拉着的，半马车、可移动的二层小楼， 以寻找武林至宝忘川花为名，把陆晨迦给约了出去。 ——什么？ 约陆晨迦出去，为什么要以寻找忘川花为名？ 笑话，你以为花痴公主外号白来的嘛？以李相夷成亲七年的经验告诉你，他要是不找忘川花当借口，只说自己想要出去逛逛，陆晨迦十有八九是不会主动跟着的。 事实上， 正常情况下，没人打扰她，李相夷真不怀疑，陆晨迦能够一心一意就守着她的花，过一辈子。 ′～` —————————— 五月初五，苏州，莫愁湖 陆晨迦与李相夷短暂的弃车登船……游览了阵江南水景。 ——嗯，不用怀疑，忘川花当然不是一种水生植物。 陆晨迦甚至在当年初破知命时就感知到了，它应该是生在此世西南密林中的某地。 但，那又如何呢？ 反正李相夷又不是真的想要什么忘川花……所以陆晨迦既然人都已和李相夷出来了，其实心里也并不是很在乎，他想要带自己去哪儿。 当日天阴， 天上飘着蒙蒙细雨，远远望去，万事万物，都似雾笼轻纱。朦胧动人。 李相夷没有打伞， 但其拥着陆晨迦，行于雨中，数个时辰，墨发白衫，都依然是干燥、整洁，不沾涓滴尘垢的样子。 …………… 午膳时分，他们是在船上，吃的烤鱼。 李相夷负责捉鱼、烤熟……陆晨迦负责吃。 吃完之后，李相夷看着身边美若天仙的佳人，笑叹一句，“白鹅书里，每每写到痴情男女，雨中漫步，风里总要遥遥有段管竹丝弦，做个配乐，烘托下气氛的。” “可惜雨水清润，易咽管弦。” 陆晨迦闻言抬眸，睨他一眼，却也没说什么。便启菱唇，清唱了曲《祝神谣》。 曲调空灵、优美。似风过柳梢，雪花飘舞，娇柔清亮。 李相夷便以臂做枕，躺在船头，迎着春风，微笑赞道：“晨迦歌喉动人。” ……………… “真是天籁之音。” 另一边，白龙鱼服，巡游江南的当今圣上，偶然听见了陆晨迦歌声，也在吩咐左右，“去查查看，是谁在唱歌。” “回圣上，不必查了。” 皇帝身边的大内侍卫，耳聪目明，只隔着朦胧雨帘，望见陆晨迦一眼，便认出来了，“……那是四顾门主李相夷的夫人，陆晨迦。” “四顾门主李相夷的夫人？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美人……陆晨迦？”皇帝闻言兴致愈浓。 而今天下武风浓厚，江湖中人倚仗武力，在地方上，多有豪强之辈。 朝廷高官家里，也不乏与武林名门缔结姻亲的例子。比如时任户部尚书的方则仕，家里夫人便出身武林天机山庄。 而方家老爷子本身，在出仕为官，并一路做到太子少傅前，年轻时候在江湖上也曾有过赫赫威名。 所以李相夷的名字，对于皇帝而言，倒并不陌生。 毕竟是曾经江湖公认的第一高手嘛…… “他来苏州做什么？”皇帝手腕微震，收起金丝楠木雕刻出的折扇。 扇子在手心里轻轻敲击： 他帝驾南巡一事，在这天下不是秘密。 今日微服出游，虽是兴之所至，但明里暗里护卫奴仆也没少带。所以消息走漏非常正常。 而这时候，江湖传闻中，自当年东海一战后，便重伤残废，已经七八年不出四顾门的李相夷，便携妻子到了他御驾身边…… 来者，不善乎？ 帝王啊，他的天性是多疑。 —————————— 所以当天下午， 李相夷和陆晨迦游湖才回小楼里。 便收到了意外访客送来的信，言帝王行宫，不日后要开百花宴，邀陆晨迦前往一赏。 内附宴中百花名录——陆晨迦看过以后，很感兴趣。 李相夷便无可无不可的接了贴子。 ……………… 三天后，陆晨迦前往行宫赴宴。 巳时出门，戌时未归…… 亥时初刻，李相夷的身影出现在了行宫外。 —————————— “他来了。” 帝王寝殿，九州清晏中， 正安安静静拿着小剪，修剪一株七星兰的陆晨迦道：“你请我来这里，如果是想要知道，自己近身侍卫的防守圈里，有哪些不足，他会教你如愿的。” “但我劝你，平时大可不必以他为假想来布置安防，毕竟世上只有一个李相夷。” 皇帝看着陆晨迦，微微一笑，道：“姑娘为何不猜，朕请姑娘来此，只是为了姑娘呢？” 陆晨迦闻言微微蹙眉，因为皇帝的目光而感觉不悦。 只是她生得太好，颦笑皆美。 面无表情时，像玉雕芙蓉，明艳端华。 蹙眉不悦时，似琉璃水仙，清美醉人。 所以皇帝看着不悦的她，也没觉得有何不对。 直到宫门外蓦然有阵吆喝声音，从远及近……跟着呛啷啷的兵刃落地之声不绝于耳。蔓延迅速的像条长蛇游过草丛…… 大殿的门骤然洞开。 素衣墨发的青年持着勿颈，迈步进殿。 扔下了身后数千名，横七竖八或站或跌的甲士，僵硬如雕像的身体。 陆晨迦看着来人，莞尔一笑。 那一笑，六宫粉黛尽无颜…… 可皇帝看向她的目光里，却再没有了刚刚灼热的欲｜望。 但李相夷依然毫不犹豫的在揽过陆晨迦的同时，提腿踹断了皇帝的腿。 —————————— “毕竟他是皇帝嘛！笔下系万民，所以不好断他胳膊的，就只能踢他腿了。” 事后，等他们走出行宫，回到小楼了，李相夷搂着沐浴更衣后，一身清香的陆晨迦，耳鬓厮磨道：“我的晨迦当真绝艳出尘，皇帝见了都动心。” “动心未必，至多，是起了一些欲念罢了。”陆晨迦微喘的道：“皇帝借我引你过去，理应是对你有着拉拢之意……” “只是还想试一试你的本事。” “嗯。”李相夷薄唇在陆晨迦面上流连道：“我猜，他十有八九，是觉察到了金鸳盟的角丽谯，和、和我师兄等南胤旧人，活动的踪迹了……” 毕竟这几年里，出自四顾门的刑部编外弟子们，可没少往牢里送万圣道与金鸳盟麾下…… 陆晨迦：“……你师兄不是帝王之料，” 这是来自一位正统王室公主的判断。 “我知道，”李相夷道：“我也没想师兄复国可以成功。” “古往今来，史上有哪个朝代是灭亡以后还能复立的？南胤都亡国那么多年了，师兄……唉，他大抵也就是放不下些血脉亲情吧……” 陆晨迦：“你反正是总爱把他往好里想。” 当年发现单孤刀诈死，陷害他声名，能说单孤刀是为除武林邪派金鸳盟而不得已为之。 后来发现单孤刀诈死后，背地里成立了万圣道，又和金鸳盟的角丽谯勾勾搭搭。一番细查，挖出了单孤刀和角丽谯“南胤后人”身份…… 便只当单孤刀行差踏错、误入歧途，是放不下亲人之故了。 “……他总归是我师兄。”李相夷静了片刻，轻声说道。 那一刹那间，脑海中闪过的，是之前带陆晨迦，回山小住，意外翻出来的，单孤刀满满一箱子，刻着他名字又被刀划去的木刃。 陆晨迦便没再多说。 青葱玉手在李相夷胸前轻抚，只低声道：“进帝王行宫找我，你用了几成功力？” 居然打过架了，回来还没咳。 李相夷闻言微微一笑，道：“大概三成吧。” 所以可以完美让内力运转线路避开他受损的经脉。 陆晨迦道：“还是要想办法将你经脉重塑才行……明天，我们去西南。” 那边自古山多林密，除了忘川花外，其他各色灵药也多。 李相夷：“好。” 他轻轻握着陆晨迦柔荑，没有拒绝妻子的关心。 ……………… 至于单孤刀等南胤后人，妄图借武林之力颠覆朝纲的事情，他们就不管了吗？ ——嗯……那确实是没必要管的。 毕竟如今四顾门是一直存在，且发展良好。又不是只有他们门主一个人了。 事实上， 李相夷刚开始发现万圣道和单孤刀的关系，都不是他刻意去找的单孤刀。而是四顾门弟子受人邀请，去外面查案的时候，捉到的万圣道尾巴。 这些年里，李相夷和陆晨迦深居简出，悠然自得的。也已经两三年都没管过江湖中事了。 万圣道和金鸳盟等武林邪派始终被打压的抬不起头，纯粹是如今武林风气，邪不压正。 所以人心向背如此明显的情况下，李相夷是真-懒得插手单孤刀等人的事。 如今发现他们都已经被皇帝盯上了。 李相夷辗转反侧，思考一夜。 还是在去西南之前，派人往万圣道分舵，给单孤刀送了封信。提醒他行事注意。 ——别问为什么是提醒而不是劝告。 问就是四顾门发展的欣欣向荣这些年里，万圣道徒顶个新邪派魁首的牌子，实际上影响力大的坏事，是真没机会做几件。 所以李相夷也没什么能劝他师兄的。 单孤刀又不是他，十成功力在身，也不可能单人刺驾，杀了当今皇帝的。 而万圣道里大猫小猫三两只，并数千教徒……个人战力固然因为多年习武，都比常人高。加在一起，能不能对付的了同数量的正规军队，也还要打问号呢。 而如果人数上面不占优势，李相夷可以很负责任的说，就昨天皇帝驻守行宫御林军的水平，五千人挑灭四顾门外，天下任何一个门派都很简单。 四顾门不会灭，是因为门主和夫人想跑，没人捉的住。 ……………… ……………… 莲花楼:六、超然物外 西南真是个好地方——陆晨迦说。 说这话的时候，她正自然端坐在小楼一楼的屏风后，聚精会神，给一株刚收到的紫心天兰除虫。 如果这时，有人能够透过小楼紫檀木镂刻的屏风，和笼着月影纱的窗户，看见陆晨迦说话时，娴静幽雅的神情…… 那么他绝不会怀疑，在陆晨迦怡然自得修花时候，小楼之外，正有几百号精锐杀手，朝着小楼，奋勇拼杀。 ……………… 当然了， 一群几百号人加起来，都逼不出李相夷一成功力的杀手们……哪怕杀人时候再奋勇无畏，确实、也是没什么值得人太在意的事。 ——哪怕李相夷一和那群人交上手就很快察觉出来，这帮杀手的内功心法与昔日宿敌，金鸳盟盟主笛飞声的悲风白杨，是一脉同源，也是一样。 大抵，这就是所谓天下第一，举世无敌，真正的含义吧！ 当一个人的实力层次超出当前时代太多，心境跃升以后，再去看别人汲汲营营、不懈努力的事，就会很自然的视之以等闲。 —————————— 九十八天后， 追着自己撞剑上的笛家人，一路挑了人家杀手总舵，又意外得知了曾经威震江湖的金鸳盟主笛飞声，本质上竟不过只是一个被人精心养出的傀儡…… 李相夷带着悲风白杨八层心法和武林至宝忘川花，与陆晨迦离开西南，回归中原。 衣袂翩然间，不带走一丝云彩，只留下了新一篇的武林传说：论神秘的杀手世家，绵延百年，一遭灭门为哪般？ ——是人不如花…… 因为笛家喜好以奇花异草饲毒虫，而犯了天下第一美人陆晨迦忌讳。全族成了四顾门主李相夷随手博取美人一笑的材料。 ——还是红颜祸水…… 不过因为笛家少主偶见陆晨迦绝世仙颜，心生倾慕，送了盆兰花，聊表寸心。就触了李相夷逆鳞，引来灭门之祸。 ——亦或四顾门主封剑八年，厚积薄发，先破帝王行宫，立威九州之巅，后除武林黑帮，志在一统江湖，称霸天下？ ……………… 一大清早，扬州城，菜市场上， 李相夷和陆晨迦低调的，一人一个，亲热甜蜜的品味着路边馄饨，对耳边有关他们的流言蜚语，只做未闻。 毕竟他们俩都是从小被人说惯了的。所以才不会在别人议论自己时候，不好意思呢……关键是李相夷是觉得，他被民间无知百姓说个几句，不痛不痒。 要是被人蓄意陷害、污蔑了。 笛家余孽、金鸳盟等武林邪派，包括南胤乱党在内，有时间、精力和资源，要能放在坏他名声上，总比闲着没事就出去奸淫掳掠、杀人放火强！ ……………… 但很显然，李相夷是真的不在乎别人怎么败坏他名声，又是如何看他的。 可是，有别人、会在乎…… 比如今年四顾门中，无论到没到接受结业考核的时间，都迫不及待打了申请，要出来游历江湖、除魔卫道的弟子…… ——嗯，是的，四顾门毕业是有结业考核的。 而考核内容，基本都是要自己独立或组队，在没长辈帮助的情况下，自行处理至少一桩江湖案件。 前几年金鸳盟刚倒的时候，弟子们完成结业考核还很简单，多半就是师兄弟几个联手挑掉一处金鸳盟分舵，里面有行凶案底的，视情节严重决定就地处决\/带回百川院关押\/送官府…… 要是打不过就多叫点人。 还打不过就回去找李相夷开小灶，针对性突击两个月再去挑战！ 只是，在江湖上面总体承平，道长魔消的当今，这两年困扰四顾门弟子无法取得优秀成绩的问题，八成就不是对手太强，自己打不过，而是邪派手下一个比一个能藏会躲了…… 人脸上又不写着我是邪派弟子的前提下，又不做什么坏事，自然不会被人认出盯上了。 所以—— 现在情况很明显，笛家包括他们下属的杀手、奴仆们，在本家被李相夷挑了的情况下，如能悔过自新，抛弃过去，将来未尝不能重新做人…… 如果放不下过去，再动歪心思，那就是白来的，四顾门众的结业成绩。 —————————— —————————— 番外一：方多病 方多病，人送外号多愁公子。 是个人如其名，病骨嶙峋，偏还有个江湖梦、大侠心的世家公子。亦是个得尽天机山庄真传，还非要拜进四顾门，偏偏一番磨难，入门之时，李相夷已经静极思动，带陆晨迦出去游历山河了的小倒霉蛋。 不过他自己从来不觉得自己倒霉就是了。 因为方多病，虽然在四顾门里种了两年地都没看见过李相夷的一片衣角。但是他在从四顾门毕业前，在做结业考核时，还是很幸运的遇见了四处游玩的李相夷夫妇。 至于方多病是怎么认出李相夷的…… 那很简单。 他小姨，天机山庄何晓凤小姐，号称武林第三美女。所以一看见陆晨迦，就猜出来他们身份了。 然后就是死缠烂打，要拜李相夷为师的过程。 成婚十年，至今没要一儿半女。满门弟子，没有一个得他真传的李相夷：…… 他开始时确实是没想要收什么徒弟的。 但鉴于方多病那小倒霉蛋，先天体质是不太足，如果学不到他的扬州慢，恐怕今生阳寿不久…… 所以李相夷就还是着意考察了下他。 然后发现这小子人品还行，就无可无不可的手写出了扬州慢心法给方多病…… 方多病收到心法很激动。 说一定会跟随李相夷的脚步，成为行侠仗义的一代大侠。 —————————— 番外二：笛飞声 笛飞声，西南笛家杀手出身。一心向武，长大后离开笛家，出来闯荡江湖。期间挑战了武林无数高手，亦收服了不少下属。 直至与下属一起组建了金鸳盟，成了一时邪派领袖。 自认与李相夷是命中宿敌，可惜当年东海一战，本该淋漓尽致的一场较量，因为角丽谯自作主张的下毒、设计，虽胜犹败，成了场笑话。 重伤十年后，好不容易恢复功力，并因祸得福，破而后立，更进一步了。 就发现李相夷的进步，已经大到他看不懂了。 只是笛飞声上门约战，却败于李相夷剑下后，不忧反喜，立志一定要追赶上李相夷，倒让陆晨迦高看了眼。 并笑李相夷向武之心，没笛飞声纯粹。 由此让笛飞声有了多次和李相夷比斗的机会。 —————————— 番外三：道石 “将夜”的昊天界中的佛陀转世。 或许在昊天界，天地枷锁终破之时，贪生怕死，寂灭求活的“佛陀”修为，已经输了君陌。 或许他的经典教义不如叶苏。 他侵尽心血打造的佛国世界，也早已经毁在宁缺手上。 但…… “他倒是比叶苏像个哥哥。” 叶苏可以容忍西陵掌教手下，在叶红鱼重伤之时欺辱上前。任由妹妹自己努力挣命。 道石却无法坐视，陆晨迦有朝一日如花凋零。 所以在天地枷锁被破，命运时空因果皆通，当过去的道石觉醒宿慧时…… 他对此世生身之母，月轮国主皇姐，曲妮玛娣道：“我预见了晨迦公主命劫。” 曲妮玛娣不假思索，就让他一定保住晨迦。 他亦毫不犹豫拼了自己的世界，引来时空风暴，把陆晨迦送离开了昊天之下。 ………………… “送她走之前，贫僧也已确认过了，她降临的世界能量浓度很低，不会有特别强的人，以晨迦公主实力，应对不难。” “这样，只要让她避开这几年，风云突起的时候，等一切危机过去，她也成长到足够强的时候，再回来就好了。 这是李相夷三十五岁，武功正式突破世界极限，破碎虚空，飞升上界，和陆晨迦回家见家人时，道石的话。 说这话时， 他不是什么佛陀转世，也不是什么大德高僧。而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表哥。 想要保护母亲，和妹妹。 嗯，陆晨迦因为修行资质的关系，从小是姑姑曲妮玛娣教养更多。 而那位一生未婚，投身佛门，还和悬空寺大能生了道石的月轮国前长公主，为人方面，别的不提，对陆晨迦确实爱若珍宝。 ……………… ……………… 星汉灿烂:一、怼凌不疑 “能困住你的，从不是这九重宫阙，而是你的心。” “你苦心经营一场空，最后害人更是害己……” “并不是太子殿下忘不了曲泠君，是你自己，你总是将自己婚姻的不幸，怪在他人身上，从不自省自身，所以才会有今日的下场。” 不…… “我很好。” 孙若清道：“……没有任何需要反省之处。” “宁死，我也绝不出这九重宫阙。” 出去了，她一个废太子妃，又能够有什么好境遇？想一想，倒还不如在这不知何时会死的深宫里了。 至少，这里是她熟悉的、已经生活了有十余年的地方。 所以， 最终，圣旨落下，她果真也如愿死在了这深宫里…… 只是， 最后阖上双眸的时候，孙若清想着此前自己曾经听闻的：本以为她被废后，会顺理成章与太子殿下再续前缘的曲泠君，竟是未入东宫。 而是嫁予了先夫梁氏，同族的一位堂兄。 并且太子也从未与她再有什么瓜葛…… 孙若清便忍不住想：或许太子曾经与她说过的，从来没有看不起她的事情是真的。 他那么多年没有纳妾、娶侧妃，或许也是真心想要和她相敬如宾过一辈子…… 如果、 如果曾经，她愿意相信他，愿意更坚强、更努力，愿意不困樊笼，向皇后学习，做个更好的储妃……那…… 唔—— 丝丝缕缕暗红色的血液涌出唇齿。 孙若清的思维停滞，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那之后的事情，她今生是没有机会再去幻想了。 唯愿来世…… 会有不同。 —————————— —————————— 所以当她的世界恢复光明与色彩…… 眼前缩小了两倍的凌不疑，老气横秋站在她面前指点江山，口口声声的说着太子不爱她，劝她自行劝告家人与文帝退婚时…… 孙若清毫不犹豫道：“我嫁予太子哥哥，是应陛下早年和我父亲定下的婚约。” “以彰陛下富贵不忘旧情的仁德。” “亦显本朝取仕纳贤，重才德而不论出身，百姓平等的朝纲。” “如今你口口声声要我退婚，要太子哥哥另选高门贵女为妻，事情传入民间，天下万民会如何看待陛下与太子？” “此乃乱国之议，简直放肆！” “可是太子和曲泠君两情相悦，”凌不疑道：“你何苦非要拆散一对有情人？” “我拆散他们？” 孙若清闻言轻笑道：“我七岁便和太子定亲，当时太子十岁，与我同在景阩郡中，人人见了我们，都道金童玉女。” “而今太子成年，做了太子，身边便另有世家贵女相伴，说是两情相悦了？” “你、我记得你，你是陛下的义子，十一郎是吧？” “而今你还小，不懂事，冒冒失失被人利用，跑来与我说了这些话，我不怪你。” “我只望你记住一句话：孙若清此前固然从未想过将来夫婿会是太子……” “但此后嫁入东宫，就是一国储妃，也定会贤惠大度，与太子哥哥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至于你先前曾提过的，曲氏的泠君姑娘，若她当真仰慕太子。便且等上两年，待我入宫生下储君嫡子，再向陛下、皇后，请旨迎她入东宫做侧妃。” “将来太子登基，也会给她一个妃位，不委屈她。” “你想让泠君姐姐做妾？”凌不疑闻言皱了皱眉。 “若是陛下而今，仍旧必须联姻世家，以安国本，定要那曲氏女为太子正妃……” 孙若清道：“圣旨之下，妾身领了侧妃位，亦无不可。” “总归，我孙氏也是从帝老臣，族中子弟再不成器，为君忠心却不曾假。” “我，什么都听陛下的。” ……………… ……………… 后来， 孙若清不知，凌不疑是否又去找了文帝……只是凌不疑回宫当日，宫中便又有赏赐至孙宅。 却是明旨下达，赐了500户的汤沐邑至储妃名下。 孙若清便明白，她前番与凌不疑的一番谈话，恐怕是已入了文帝耳中。 而目测文帝目前是并没有要动摇她太子妃位置的想法。 ……………… 又过了两天， 东宫中亦有礼物送来……却是一对雕工精湛、白璧无瑕的龙凤环佩。 “我很喜欢。”孙若清抽出自己手帕，包住那对玉佩欣赏了阵，便大大方方将凤佩戴在了身上。又将龙佩以帕子包裹好，还给了东宫来的内监。 请他将其交予太子。 ——不知道太子殿下收到了这份本是自己送出的礼物时，心里会作何感想……是否哭笑不得。 但孙若想：他八成是会依她心意，将那龙佩戴在身上的——那是他们曾经夫妻十余年，所带来的了解，和信任。 绝大多数情况下，太子殿下都是个很好说话、与人为善的人。虽然很少主动在外维护她，但也从来不会扫她颜面。 所以，那也就够了…… —————————— 就这样，待到婚期临近的时候， 外面那些原是一边倒的，说曲氏泠君才和太子天生一对，孙若清的储妃位置，不过是因陛下重信守诺。太子又心善怜悯她才得到的人，很大程度上换了口风…… 毕竟这个社会从来也不流行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 当年文帝和越妃年少夫妻，情深意笃，可后来不依旧立了宣氏为后？登基以来，后宫中的妃子没有三千、三百，也有三个呢…… 满朝文武，包括民间富商，妻妾成群者都不在少数。 故而太子风流也很正常。 他或许对曲泠君，确实生有一些情愫。 但这并不代表他对自己自幼订婚的未婚妻无心。 这点心意不需要多，只要有一点，就足以支撑着孙若清，顺利度过从民女到储妃的身份变化了…… —————————— 太子大婚，红装十里……锣鼓喧天，满城同庆…… 曾经有过一次婚礼经验的孙若清，在宫中女官引导下，有条不紊的，缓缓被人迎入东宫。 没有太多风雨波折， 又一次的，她成为了一国储妃。 ……………… 这一次， 孙若清对天发誓：储妃、皇后、太后……她会一步步的，在这九重宫阙中走下去，绝不会再落得从前的凄凉下场。 ……………… ……………… 星汉灿烂:二、储妃成长日记 ——成为储妃的第一天，晴。 按照规矩， 孙若清在大婚次日，早早醒来，梳洗打扮后，又服侍着太子更衣、梳洗。然后便与太子一起，去了宣后宫中，拜谒帝后。 接着顺便也见了包括文帝别的孩子在内的，大批皇亲国戚…… 得益于这个时间点上， 宣后亲生，和太子殿下一母同胞的五公主还小，还是个五头身的、天真简单的小胖妞。 她再不喜欢孙若清，喜欢从小相伴的、温煦美丽的曲泠君。漏风的小奶牙里也吐不出什么尖酸恶毒的话。 孙若清就感觉自己新婚第一天，过的相当不错。轻松愉悦！ 至于那些五公主外的人，比如文帝的叔母，汝阳王妃，皇后的表姐文修君有没有明里暗里贬低、挖苦她…… 有过一辈子经验，很清楚文帝对这几家真实态度，是没太多好感。他们本身也没太多实力、势力…… 孙若清才不好惯着他们呢！ 不就是唇枪舌战，绵里藏针么？她见得太多，自然也就懂得了怎么回击，才教人痛。 ……………… ——成为储妃的第二天，晴。 昨天一天也没让人占去丁点便宜，并且从头到尾，落落大方，不失身份的孙若清，收到了东宫詹事派人送来的，东宫内外人员名册、账簿等物。 记不太清，上辈子她是什么时候开始主理东宫诸事的孙若清，驾轻就熟的从东宫繁杂人事中，挑拣出了可以拉拢、收服的人。 顺理成章，接手了太子名下各色田庄、店铺等产业出息。 ……………… ——成为储妃的第三天，晴。 三朝回门日， 太子殿下一早让人备好了车马、礼品，带孙若清回家。 孙若清便忍不住笑了笑，姣好容颜，一笑之间，仿若清雨梨花、出水白荷般素雅动人。 即便席上酒过三巡， 孙氏父兄就迫不及待向太子表露出求官之念，孙若清也笑颜依然。 不是她没皮没脸，而是如今科举未兴，国朝取士，本就多举孝廉，或家族引荐。 所以孙氏子弟直接求到女婿-太子头上，也很正常。 至少太子本人都不觉得有何不妥。 还认真思考了下京中现在有什么高官位置空缺，可以安排给岳家。 只是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孙若清，心里对自家父兄什么成色，多少还是有点数的。 便坚决拦下了太子殿下要给父兄直接授官的念头，转而请求太子出面，安排孙家年幼的子弟，去太子母族，宣氏家学学习。 又请了太子身边侍卫，教导孙若清的兄长孙胜武艺、兵法……准备找机会就把孙胜打发去前线从军。 ………………… ——成为储妃的第四天，晴。 受了孙若清托付的太子，效率很高的，带着新娶的媳妇去了趟外家。 一面认认亲戚，一面对舅舅说了，要安排几个孩子去他家学习的事。 宣侯对此自无不允。 当着孙若清的面，还不免夸了她家人几句，有报国之心云云。 ……………………… ——成为储妃的第十五天，晴。 表面上才嫁入宫半个月，实际上已经在东宫待了十几年的孙若清，一点不想去逛，宫里年年几乎都差不多的院子。 太子白天要学习、听政，新婚假期过去后，也不会总是和她沉溺在这后宅之中。 东宫只有她一个女主人，没有侧妃侍妾的情况下，事情不多。还都已是孙若清做惯了的事…… 她就有点太闲了。 所以，没怎么过多思考。孙若清便备了些糕点，去了宣皇后的长秋宫里，准备刷一刷孝顺的贤名。 ……………………… ——成为储妃的第十六天，晴。 孙若清发现了来长秋宫陪伴皇后的一个好处：可以投喂五公主。 嗯，是的，不用怀疑…… 孙若清是想要把爱漂亮的五公主，给从小投喂成胖子的。 只是她的这番险恶用心，看在皇后等人眼里，便只觉得她是爱护孩子，疼惜五公主了。 五公主吃人嘴短，在长久的见不到曲泠君，周围人又都说储妃很好的情况下，开始逐渐接受起，自己多了个嫂嫂的事实。 ……………………… ——成为储妃的第二十天，晴。 心理年龄三十多岁的孙若清，和五公主一起，听宣皇后讲了一下午的书。 期间五公主多次想要溜号。 都被孙若清坚决留下来吃读书的苦了。 当然，她跟着一起听书的时候，因为毕竟是个成年人，倒也并不觉得有多苦。 反因为看五公主不开心，而颇得其乐。 ……………………… ——成为储妃的第六十七天，晴转小雨。 文帝生辰将至。宫中将有宴席。 宣后在孙若清日常来请安、读书时，便提出了让孙若清帮自己一起处理宫务之邀。 孙若清自然答应。 ……………………… ——成为储妃的第八十二天，多云。 孙若清意识到了，东宫看似承平一片，其实内里四处漏风。 ……………………… ——成为储妃的第九十五天，阴。 孙若清换了东宫两个管事。 太子考虑到这是他娶妻之后，东宫第一次有人事变动。他不能损了新妇颜面，便没有管。 ………………………… ——成为储妃的一百天，晴。 孙若清出钱，让娘家人在都城平民区中，盘了个大院。 外面做书铺，书本只租不卖。 旬租三文。 里面则招募了些半大孩子，天天抄书。 不识字没事，有先生会教。 一般教上三个月，大部分人就能学的有模有样了。 ……………………… ——成为储妃的第两百七十天，晴。 孙若清向太子问了，他身边可有才能不堪为官的读书人。有的话，能否借她用用。 “……你要那种人做什么？”太子闻言有些疑惑。 但作为东宫太子，他身边想要自荐做官，在朝廷里谋职位的读书人多吗？那当然很多。 其中才能稍逊，谋不到官的人，自也不少。 孙若清既然开口要了，太子当然不会说没人给她——事实上，成婚多年，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太子一贯对孙若清是有求必应的。 这和爱不爱的，倒都无关，主要是他天性心软。脾气太好。 “……想给家里面人寻个师傅。”孙若清说，“教些子弟读书、算账。” “你家里面人，不是都去舅舅家学堂了吗？”太子闻言更疑惑了。“怎么？是感觉宣氏家学教的不好吗？” “不～是～” 孙若清道：“舅舅家的学堂自然是极好的，前个我爹给我写信，还说下面弟弟的长进愈发大了，过几年说不得也能试试去考白鹿书院了。” “妾今儿找殿下要人，想要教的，主要是家里一些老人的后辈。” 她不太好意思和太子明说，是想要让他身边正经的学子去教群下仆的。 便只缠着太子要人。 太子于是不再多问，只说过两天物色到了合适人选，就带来给她看。 孙若清欣喜的倾身在太子脸上印了个吻。 (? o???? ? o???? ?) ………………………… ——成为储妃的第两百七十四天，雨。 太子找了四个身家清白、补不到官缺的读书人来东宫给孙若清。 孙若清把人全留下了。 对着他们，倒是老实说了，她是想要找人教一批能做基本识文断字，并会算账的孩子出来。 生源除了孙家世仆的子嗣外，主要还是长大了的抄书小队。 那些人了解情况后，面面相觑片刻，倒也全都答应了。 ——因为补不到官缺的他们，本身家世也不算好。能够留在储妃手下，为她效力，已经算是不错的出路了。 ……………… 成为储妃的第三百零五天，晴。 听说了孙若清动静的宣侯，主动又给太子荐了两个死士，做抄书小队的武学师傅。 很清楚宣侯利益与太子殿下休戚相关的孙若清接受了宣侯好意。 并坚定了，东宫果然是个筛子。 她必须继续努力把篱笆扎紧的想法…… —————————— 成为储妃的第四百六十八天，晴。 孙若清被查出了身孕。 太子很高兴。 文帝和宣后也送了一批赏赐来东宫。 汝阳王妃抓住机会就想要给孙若清添堵，劝她贤惠大度，既然有孕了不能伺候太子，就给太子多纳两房妾侍。 对此，孙若清倒是没反驳她。 只是太子拒绝了。 ……………… 十月怀胎后， 孙若清成功为太子生下孩子。 和上辈子一样，那是一个男胎。 ……………………… ——成为储妃的第一千两百天，雨。 孙若清在都城里开了第三家“如意坊”。 和第一家主卖胭脂水粉，第二家主卖衣料、布匹不同，主要以珠宝首饰为特色。 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代表着孙若清经过多年积累，借着储妃的身份，和对未来事物发展的熟悉，已经顺利发达。摆脱了贫困标签。 她想，她让哥哥孙胜带人去边关，真的是对的。 留在国内抢良家百姓的钱，哪有出去正大光明打劫快？ ……………………… ——成为储妃的第一千五百天，多云。 第一批抄书小队成员成年了。 他们中有聪明才高的，孙若清出钱出力，送人去了大书院深造。 有武艺过人的，孙若清安排把人插入了军中。 有精于数算的，孙若清留人在身边，负责经营生意、发展商队。 没有资质平庸的……因为真正资质平庸，没有一点特长的孩子，是轮不上进抄书小队。 毕竟， 现在天下初定，乱世才过不久。 孤儿独自在外，能够摸爬滚打，坚持活到半大岁数，并且被孙若清派出去的人选中收养，教导多年。肯定或多或少，有些不凡。 ……………… 后面第二批、第三批抄书小队的成材率就没有他们这么高了。 主要是孙若清有钱了，能养的人就多了。就把这数据给拉下来了。 有才华平平、武功不高，性情又不够玲珑的人，大部分人还是做了账房、抄书一类的文职工作。 倒也不全是留在孙若清这边做活，大部分能自己在外面找到好活计的人，还是都出去发展了。 只是依然把大书铺当家。 不时总会有点回馈，带给孙若清。 ……………… ……………… 星汉灿烂:三、收养嫋嫋 今生第一次看见程少商，于孙若清而言，是个意外。 那是她和太子殿下成婚后的第十年。 她的孩子，皇孙文允暄，十分健康、顺利的长到了八岁，已经入学一年。聪慧懂事，颇得圣意。 ——主要也是凌不疑成年之后，就不顾文帝多番挽留，硬是去边关从军，少有回京了。文帝膝下空虚，又有隔代亲在，教养起允暄来，自比自己几个儿子都更用心。 而这也是允暄普一出生，孙若清就百般用心，让做小叔的凌不疑，成天带着这孩子玩的主要目的。 孙若清知道，儿子多多亲近文帝，大有好处。 今朝目的达成，她自不会滥发慈母心，去坏了允暄的前程。 身边没了亲生的孩子要照顾，便起意去了城外庄园里，看了看第三十六批抄书大队，第五小队的情况…… 不料那队伍里面，便有从自家庄子里，偷偷溜出来，和小队成员一起玩的程少商。 当然，这个时候，她还并不清楚自己大名，只以为她叫做嫋嫋……因为年纪太小了，也不识字，哪怕是跟着抄书小队一起学了两个月。也没学到“嫋”字上…… 所以她登记在册的名字，就叫小鸟。 要不是容貌实在太出色了，兼之天生一张雪白的脸蛋，晒不黑。孙若清也不敢相信，程少商会这样突然的与自己又产生了交集。 ……………… ……………… 古人云，仓廪足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又有人云，胸藏文墨虚若谷，腹有诗书气自华…… 当她再次遇见程少商时，孙若清不得不想：这些话听来，其实还是很有道理。 至少当她如今有了孩子做指望，有了丰厚家财，又跟随宣后读书习礼，学了十年后，再回顾前生，是很难再与过去一样，嘴硬的，坚持认为自己没有丝毫错处了。 所以…… “鸟、嫋嫋是吧？”孙若清对程少商道：“真是个可爱的孩子，你、愿意和我回宫吗？” 如果她愿意，那么，孙若清也有心，把程少商好好的抚养长大。 不说做个多尊贵的世家千金，总也能让她吃饱穿暖，读书明理。 程少商：“我愿意。” 女孩的回答奶声奶气，但清脆坚定。说话的时候，不忘重重点了点头，生怕孙若清听错话音一般。 ——这绝不代表着她年幼好骗，而只能说是，储妃这十年间，又是低价租书、办学，帮扶贫困士子。又是心善怜幼，广济孤儿，收留弱女（做绣娘、工人）……在民间贤名太好了。 程少商自一出生，父亲母亲就带着哥哥们上了前线，独留她一人在家，由二叔母和大母养着。 偏那二位都不是什么慈和的人，教她好好一个官家小姐，过的还不如孙若清门下收养的孤儿。又因为她不是孤儿，而无法真正加入抄书小队。 只能一天天吃不饱，穿不暖，还动辄教人挖苦嘲讽，是个爹娘抛弃、没人要的孩子……程少商早就想要离开家了。 ……………… 孙若清便微微一笑，一面嘱咐人去城中给程少商买些合身的衣裳，一面抱了少商在怀里，拿糕点喂她。 不时与她聊些从前的生活…… 程少商眨了眨眼，但觉嘴里的红枣糕软糯香甜，身边依偎着的人更又香又软。 便不知不觉放松了身体，小手挥划着给孙若清说起了她从前的事……倒也并没有很告家里长辈的状。 反而多言乡野生活，雨后蟋蟀，蚂蚁搬家，漫山遍野的油菜花一类多么有趣。 但孙若清这些年来操持东宫上下，见微知着，从程少商几句无心之言里，又如何猜不出她在家里过的多苦呢？ 于是本来打算，在这别院里多待两天的。 听着听着少商的话，就待不下去了。 指挥侍女收拾东西，即日回宫。 ……………… “若清。” 听说储妃离宫，来别院小住了的太子殿下，因为儿子最近跟着文帝，在宫里自有宣后照顾。晚间便也出城，来到了别院中，是存着和妻子共度一段悠闲时光的心。 却不料自己驾马骑了半个时辰才到别院，刚进门口，茶还没喝一口，就收到了储妃欲要回宫的消息。 ……………… “殿下？”孙若清看见太子出现，也很惊讶。“你怎么会来别院里的？” 太子道：“……吾来寻你。” “近来正逢杏花盛开之期，春意盎然，若清一人独来别院，便不思着与吾同赏吗？” “殿下……”孙若清闻言咬了咬唇，忽而疾行几步，扑到太子身前，纤纤十指，紧攥着太子衣袖道：“殿下……” “怎么了？”太子瞧出孙若清面色有异，半是忧惶，半是痛心，不由眉目微肃。伸臂揽了若清入怀，温言说道：“吾在这儿呢，若清，有事你别急，慢慢说。” 孙若清便侧了侧头，一颊贴在太子肩上道：“妾要回宫找母后，请母后懿旨……” 声音娇软，略带委屈。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竟要惊扰母后出面？”太子道：“若清，吾在这里，你若有事受了委屈，直管与吾说明便好，你我夫妻，一体同修，吾总是会护着你的。” “妾身无事。”孙若清闻言，眼中簌簌落泪道：“妾身是为嫋嫋委屈，为国朝将士心寒，为殿下心痛……” 语罢，便招手示意侍女将程少商带上前来，同太子说了少商身世。 “殿下，边关将士以命卫国，后方幼女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那程家老妇欺人太甚了……” “身受嫋嫋父亲拼杀出的荣耀地位、赚回的财富，却不思感恩，还欺凌弱女。” “虽着乍听只是一家内务，可若事情传出，我国还有多少军士敢在前线放心血战？” 太子举袖，给孙若清擦了擦泪，道：“莫哭了，若清，此事性质着实恶劣，我这就陪你回宫，请母后下旨，申饬程家内眷。” 至于他…… 他堂堂太子，一国储君，和妇人计较，太失身份了。 程家目前也无什么命妇在家。和太子殿下真是八竿子都打不着一块去。 “妾身要带嫋嫋一起回宫。” 孙若清趁机要求道：“以后她便是妾女儿，反正，妾是再不放心让她待在程家了。” 太子闻言，略看了程少商一眼，便也无可无不可的应了。 多养一个小女娘而已，对东宫而言，实在不算什么。 ……………… ……………… 就这样， 孙若清便带程少商回了宫中。 待见到宣后，同她说了少商的事……自幼丧父，寄居在外祖家长大的宣皇后，对少商的孤苦无依，一时颇为感同身受。 素来脾气老好，宽容待人的她，便不假思索的，就顺了孙若清的意思，下懿旨将程家老夫人、二夫人都申饬了番。 与此同时，太子亦去寻了文帝。提出由朝廷派人，挨家挨户，慰问一番前线军属的想法。免得叫英雄流血又流泪。 文帝准了。 秉着一事不烦二主，关键还是想给太子机会，收拢军心的想法，便将这事交给了太子去办。 不得不说，比起历史上无数为了权位，不念亲情的帝王，太子能做文帝之子，还是很幸运的。 ……………………… 更有甚者…… “妾身从前翻阅史书，常听人道，天家无亲情。可是本朝之中，父皇母后关切慈爱，为帝后者，身系一国重任，却还胜过民间匹夫不知凡几了。” 孙若清道：“有一些人，根本不配做人父母。” 太子知道，孙若清忽出此言，是因为发现了，程少商的父母，程始和萧元漪，原来在外几年，也不是一个亲信下属都没有给女儿留的。 只是他们明明有在程家留下亲信，明明知道这几年里，程少商在家，没有父母庇佑，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却置若罔闻，只做不知。 问来只道，一介女娘，便是被教坏了，左右年纪还小，无非等他们回来再费心纠正……这种行为，让为人父母者见了，实在不能苟同。 “好了，若清，你也别气了。” 太子揽过孙若清道：“嫋嫋这孩子，既然有幸遇上了你，又能得你欢心，以后便留在东宫养吧。” “到了要出嫁的时候，我们给她找个好人家，再出份丰厚嫁妆便是。” “至于程将军夫妇一事……” “他们留在都城里的仆从，以及万家老夫人处，吾都已经派人去说过了。” “楼太傅也已派了人去边关慰军，见了程将军夫妇，他们自然知道该如何对外表态。” 无论程少商在家被人磋磨、虐待一事，她的生身父母，多年以来是否知情。又是否已经默许，或干脆赞同了别人对女儿的这般教养…… 既然今日事情被孙若清挑破了。 既然文帝有意以此事为切入口，展开一次大规模的慰军活动，犒劳国中兵将…… 那么程始夫妇便是知道，也是不知道。 他们必须认下这个受害者的身份，必须将虐待嫋嫋的程家二房主母葛氏视为仇寇。 如此、才是政治正确。 至少，在而今太子储位稳如泰山的时候，程家是不敢公然来拆储妃的台。 ——所谓位高权重，也就是这一点好处了。 ……………… ……………… 星汉灿烂:四、两年后 两年后， 陇西大捷，边关平定。圣谕之下，镇守边陲的大部分将士都被召回都城，论功行赏。 为迎功臣还朝，东宫一早就忙碌了起来。要给太子穿戴好储君衮服。小允暄也要打扮庄重，和他父亲、祖父一起去城墙上迎接凯旋大军。 直到送走了那对天下第二尊贵的父子，孙若清才松口气。决定自己再歇息会，养精蓄锐，留着精神应付晚上的庆功会和未来几个月，持续不断的各家宴会。 然后…… 等她醒来了，就听说了：凌不疑在凯旋归朝的第一时间，文帝刚宣布完对他的赏赐后，没有接旨谢恩。却带着一众副将、亲卫，去把军需官董某给绑了。 “……那董某得罪他了？不对，十一郎是陛下义子，自幼圣宠优渥，区区一个小军需官，哪敢冒犯于他……” 孙若清道：“看来，十一郎是一片公心，发现董某什么贪污不法的罪证吧。” “他若是有人什么罪证，只管来告诉吾，甚至直奏父皇。吾与父皇难道会不处理？偏要自己任性妄为……父皇真是把他宠的太过了。” 太子闻言按了按额头道：“你不知道，现在有多少清流御史，去找父皇状告子晟居功自傲，目无法纪了。” “可以猜到。”孙若清披了件外袍，踱步上前，伸指给太子揉了揉脑袋，嗓音轻柔道：“殿下想要如何处置十一郎？” “处置……子晟毕竟是自家兄弟，今次行事虽然孟浪，但归根究底，也是为国除害。说处置二字太严重了吧？” 太子伸手握住孙若清柔荑，缓缓的道：“吾的意思，这事高举轻放，事后十一郎回宫的时候，我们做兄嫂的多说他几句便罢了。” “不行。” 孙若清道：“妾是妇道人家，不懂什么国家大事，但十一郎行事无状，殿下做兄长不管教他，还纵着他……莫非是以为，父皇母后能狠下心罚他？” “他已过弱冠了，现在任性妄为，说年少轻狂都太勉强，若不管教，再过一些年，殿下想想，他要变成什么样子？” 太子沉默片刻，道：“方才，是吾话重了。子晟，其实也没那么不懂事，今日之事，他便说了，一切罪责，愿以军功抵罪。” “那还不叫不懂事？” 孙若清声线微扬道：“功是功，过是过……一码归一码，不能混为一谈。” “我朝立国，即有训诫，非有军功者，不以封爵……而今天下日益承平，十一郎就再文武双全，没有战事，便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立功机会有限，他战场上浴血拼杀才得来的功劳，凭什么要埋没在区区一个小军需官身上？” “是是是。若清说的对。”太子闻言，将孙若清一把揽到腿上，微笑说道：“子晟这话，是太孩子气了。应当管教。” “该打，该打！” “那就打他二十廷杖好了，殿下亲自行刑，谅他不敢有怨言的。” “他敢！”太子笑道：“吾做哥哥的，从小到大没碰过他一只手指头，纵的他一身毛病！” “今儿他都敢擅拿朝廷命官了，吾定是要把他打到心服口服的。” “到时候啊，吾把暄儿带着，让他也醒醒神，好知道朝堂之上，自有法度。身份再高者，办事也要讲规矩，讲道理……甚至，越是上位者，越要严于律己，不可胡作非为，逾矩行事。” “殿下思虑周全。”孙若清便给太子斟了杯茶，双手敬上。 太子身姿不动，微启双唇，温润清亮的眼眸，目光灼灼。 孙若清手腕微顿，雪白的脸蛋泛起红云，缓将茶盏敬至太子唇边。太子这才低头，咂了一口，道：“甜的。” “红枣茶，”孙若清道：“自然甜了。” 太子便只看着她笑。 总算心里还记着，有凌不疑的事情没解决，不能长久沉沦温柔乡，静静抱了孙若清一阵后，还是起来，准备干活了。 临行前又忽然想起一事，道：“对了。” “今儿个犯到子晟手上的军需官，是将军程始亲娘舅，论理，嫋嫋也该唤声舅公的。” “一介小官，安敢与我大父相较？” 孙若清柳眉轻扬道：“妾知道了，殿下，原本程始将军夫妇回来，嫋嫋理应回家，与她生身父母重聚的……” “而今既然出了这事，程家是非之地，嫋嫋小孩儿家家的，回去不免会受惊吓。” “便在我这多留些时日吧。” “也好。”太子道：“这事吾会与程将军说的。” 顿了顿，又伸指虚点了点孙若清鼻尖，饶有兴致道：“如果今儿个不出子晟这事，你预备如何留下嫋嫋？” “莫道吾不知晓，这几天，闻得边关将领回朝事后，你根本就没给嫋嫋收拾过行装。” “殿下明察秋毫。” 孙若清说，“程家人一别都城十余载，今次回来，诸事不便，定要收拾好一段时间。嫋嫋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女娘，回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没得再给人冲撞了。” “要与父母团聚，也不急这几天。” 太子：“你啊！！” 他好笑的摇了摇头，拿孙若清没有办法。 ……………… 傍晚时分， 太子在楼太傅等清流文官拥护下，硬顶着帝王偏爱，把凌不疑拉到宫门外，亲自动手，打了二十廷杖。 也不管太子养尊处优多年，后头廷杖，抡的力度有多轻。都算是了了凌不疑越权办案，私拿官员一事。 凌不疑挨完打后，也很自觉的写了三千字的检讨书，深刻反思了一番自己触犯国法的错误。 文帝与太子就极宽仁的原谅了他。 —————————— 又半个月， 董某私卖军械，贪污不法之案查清，受叛流放。程始一家清醒的没在这事上滥发私情，阻碍执法。 只是董舅爷判决下来了，他们迁回都城也有些日子了，便向东宫递信，希望接回嫋嫋。 太子思及，不能平白拆散人家骨肉，就和孙若清说了，让她先把嫋嫋送回程家。若然以后想念，再接进宫就是。 孙若清思及，前两天，文帝还曾经劝凌不疑回凌侯府上，便知她确实不能一直不让嫋嫋回程家。便悉心为程少商打点全了吃的、用的，派了女使送她回去。 临行之前，殷殷叮嘱：“……你是我养大的孩子，不比这天下间任何人轻贱，若是在程家过的不开心了，就再回来。” “若是宫禁森严，便先去孙府，找你舅舅……或者先去二公主府待几天也可，再不济就去汝阳王府或王家，和裕昌、阿伶玩耍两天，再等我去接你。” 程少商看着储妃，嗫嚅半晌，“娘娘……” “若清，你未免也太多虑了。” 太子见状笑道，“嫋嫋是回家，又不是去别的地方，程将军与她至亲骨肉，分离多年，心里不知如何记挂，今朝好容易才一家团圆，又怎可能会薄待她呢？” “记挂？” 孙若清道：“两年五封信，三封是给虐待嫋嫋，不仁不慈的葛氏求情……这可太记挂了。” “若清。”太子皱了皱眉，亦知程少商这孩子懂事知恩，又聪明伶俐，养在东宫两年，是真被孙若清宠的犹如掌上明珠。 便只说道：“东宫重地，岂是程家一介五品将军能随便叨扰的？” “程将军也是信任吾等，才放心把孩子托付你我。” 孙若清偏头不理太子。 才不想告诉他，在嫋嫋入东宫前的十二年里，生身父母给她写过的信也就寥寥十余封而已。继续牵着嫋嫋小手念叨。 嫋嫋便对太子无奈的笑了笑。 又依着孙若清，认真的道：“娘娘放心，嫋嫋一定照顾好自己，绝不会在外头受了委屈。” 便拜别太子、储妃，坐马车出宫去程府了。 ……………… 到程府时， 恰好撞见蒙恩前往程府告别的董舅爷，正因程府见死不救一事，在大声叱骂。 然后没骂两句便吐露出了，程老太对嫋嫋亲娘，萧元漪的厌恶，乃至于当年纵容葛氏，故意不许程少商读书识字。甚至贪吞程始寄回家里的银两……教程少商缺衣少食的活了十多年。 “娘子。” 程少商的侍女莲房，听着程府里的这番闹剧神情复杂。既惊且怕，真诚建议程少商道：“咱们要不还是在车上多坐会儿吧……” 程少商闻言深以为然。 便施施然的从马车内带的盒子里，摸了个玉制九连环来解。 直到外头嘈杂难听的哭叫声渐远。她马车窗帘骤然被人一把拉开，有刺目天光照入车内。 程少商出于本能眯了眯眼，便听得外头一道清脆冷澈若昆山碎玉的嗓音响起。 是萧元漪，淡淡的道：“已至家门而不入，少商君是擎等着长辈恭迎么？” 语气不太慈和。 似乎是觉得程少商出东宫之后，对家里人的态度太倨傲了。故而不满。 程少商便轻笑了声。 放下九连环，也不必人拿小凳子来，就踏着车辕，跳了下去。 “女儿不敢。” 她落地以后，站直了身体，以无可挑剔的端正礼仪，恭恭敬敬向萧元漪行了一礼，嗓音轻柔甜蜜。“……参见阿母。” 莲房见状神情一肃，明白她家女娘是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 ——通常也就是，对待会特意找她茬，以针对储妃甚至宣皇后的人，比如文修君、汝阳王妃、三公主等……才会有的，温柔乖巧气死人状态。 譬如此刻， 虽然她向萧元漪行礼的姿势是不可置疑的恭敬端正，说话声音也好听极了。但每一个看见她眼睛的人，都能从她眼里读出清晰的蔑视。 萧元漪：…… -`д′- ……………… ……………… 星汉灿烂:五、上元佳节 “娘子，咱们，要给孙舅爷去信吗？” 被孙若清特意遣来放在程少商身边的云媪，一路陪着程少商进入程府。待看见了程家人事先打扫好的，程少商的闺房，就沉了脸色：因那房间，属实破旧。 一看就是十几年没修缮过的老屋便罢，里面的摆设，也极精简。 精简到简陋：放眼望去，整个房里就一张床，一张小案，一个衣柜……那小案不细看还好，细看竟是个瘸腿的！ “不用。” 程少商叹了口气道：“天家艰险，娘娘在东宫里待的也不容易，如今十一叔叔和城阳侯的事情，本就闹得陛下烦心了。” “我不能再给娘娘添乱。” “而且房子嘛，能遮风挡雨，住人就够了。” “可这也太委屈娘子了。”云媪不甘道。 “没事，” 程少商对此接受倒挺良好：“娘娘不是从东宫给我带了许多物什回来吗？劳云媪带她们整理一些出来吧。” 顿了顿，又说：“旁的大小物件先不急拿，拿出来了，这屋子也未必装的下。” “我估计程家后面肯定是会搬家的。零碎玩意拿出的多了，将来收拾起来也麻烦。” “只一点，我要个作图的案几。还有娘娘给我特制的炭笔……我答应了允暄的，今年他生日时，要给他做木马流牛，可不能再耽搁了。” “是。”云媪躬身颔首，表示理解。 ……………… 半刻钟后， 一架古雅精美的紫檀木长案，被人抬入程府。引来了没散去的一帮女眷阵阵惊叹。 连带着被云媪叫来抬案几的几个下人，都不由得在他人歆羡目光下挺胸抬头，腰挺得比往日里直了许多。 萧元漪见状只道嫋嫋奢侈。 不是世家闺秀风范。 云媪：…… 云媪看在她毕竟是嫋嫋亲娘，而本朝崇德尚孝的份上，选择不和她当面冲突。却在跟着案几，背过身去，走了两步后，用不大不小，绝对能被萧元漪听见的声音，嘲讽她小门小户小家子气。 并言储妃疼爱少商君，一架紫檀木案几，已经是少商君私库里最普通、廉价的东西了。 萧元漪：…… 云媪是东宫出来，有编制的女官，不是她家可以随意处置的下人。 她忍！ ……………… 晚间， 程少商正在屋里一边测算数据，一边画着图纸，就听见了门外，有人故意提高了音量，喊出的，萧元漪送了程姎一件沉香木茶几的事。 莲房闻言煞是不快，同程少商道：“娘子回来一天了，不见夫人丝毫表示。” “婢子却听说，夫人回来这段时间里，不知给姎姎小姐，送了多少衣料首饰。真个视如己出，更胜己出一般了。” 程少商道：“就和娘娘待我与允暄一般吗？” “程夫人如何能与储妃娘娘相提并论？”云媪道：“皇孙殿下是太子独子，身负社稷重望，娘娘自然不能娇宠太过，以免损了殿下心性……” 程少商一个小女娘嘛，按孙若清的话来说，天生便该受人宠爱的！ 对此， 程少商她爹程始，她的几个哥哥，并回京过年的三叔、三叔母一家，默默给孙若清点了个赞。 —————————— —————————— 今年春节， 程少商是在新搬去的程府度过……因为很清楚，作为储妃的孙若清这段时间会有多忙。她没有向东宫递信请见过。 每一封让云媪带去东宫的信件里，都只说了自己一些日常生活中的趣事。倒也不是全然报喜不报忧的——因为同样清楚，孙若清想知道的事情，她瞒不住。 便只有轻描淡写的措辞，简单说了一下萧元漪的行事，丝毫不给亲娘面子的，讲她好名、虚伪。 然后也说了程姎，道这个姐姐是很好的。 并且，她的哥哥们、父亲，以及后面回来的三叔、三叔母都对她很好。 孙若清每次也都给了她回信。 只在听说了，萧元漪偏宠程姎，无论什么，只要程少商有的，便必然也会给程姎备上一份相同物什时，大手笔的派人，赠了程少商六匹蜀锦布料，并全套宫中内造出的首饰。 “太子殿下说了，今年袁慎也会回都城，一早遣信问候过你。” “上元佳节，他按习惯，八成还是会去坐镇灯楼的，你可以用那件朱红色百蝶穿花图案的料子，去如意坊定制一件交领深衣。然后穿上，再戴金丝海棠步摇……” “好教袁慎看看，我的嫋嫋长大以后，是个多美丽的女娘。” ……………… 额…… 她才十四岁呢……储妃娘娘指望她惊艳天下第一才子袁慎，袁善见，是不是太高估她了。 程少商看完了储妃随东西送来的信件，很是无语。 但想想她前两年在东宫看见袁慎，因为醉心数理，沉迷墨工之道，回回被袁慎怀疑性别…… 搞得储妃事后都怀疑她是不是真不会教养女儿，特意带了她去皇后的长秋宫里聆听教诲还不够。甚至还找借口，带她去拜见了越妃几次…… 就还是决定要听孙若清的话：好好打扮，争取今年一雪前耻！ 然后挑了件杏黄色的蜀锦给程姎，天水碧色的给三叔母桑舜华，湖蓝色的送了萧元漪——没办法，这年头，孝道真能压死人。 不过她也不亏。 因为收到礼物的萧元漪，随后就送了程少商一只羊脂玉的云脚钗。那温润玉质，便是宫中也不常见，真真千金难买。比一匹蜀锦贵多了。 —————————— —————————— 上元佳节，灯光如昼。 街市之上，人流如织。 不过在那一张张被灯光照的昏黄朦胧的人脸里，程少商当之无愧，是街上最靓的仔！ 没别的可说，就两个字：人美！ 肤白胜雪，五官明丽，哪怕离着及笄，还差一年，精致绝伦的脸蛋，稚气未脱，远远望去，也很动人。 灯楼上的袁慎本还在与一些相熟的世家公子，白鹿山才子聊天说地，远远倚栏看见她来，便招了随从，吩咐了几句。 过了不久， 三声嘹亮锣响轰鸣…… 程少商才刚随着人流挤到灯楼下，就听见了，袁善见出了道“井深几何”的数理题做灯谜，答出者，不仅能在灯楼中选任一一盏花灯带走，还能得到一瓶陈酿：千里香。 程少商美眸霎时一亮。 蹲在地上，掐算半晌，便得出了谜题。 伸手找袁善见要奖励。 袁善见微微一笑，毫不犹豫把手里正把玩的一个绣球给抛到了程少商手里。 宾果！ 一下正中！投的完美！ 程少商：“我要千里香！”谁要绣球啦？ 她就又把绣球给袁慎扔了回去。 看她今天打扮的这么漂亮，还以为小姑娘开窍了。对他有意思的袁善见：…… 是还太小了么？ 袁慎道：“千里香哪能这么抛给你……” “上来，等会你回家的时候，我让人给你把东西送家去。” 说着，他俊眸微眯，似笑非笑道：“小嫋嫋，在你心里，我袁善见便是个答应好的东西不给……那么没信用的人吗？” “当然不是。” 程少商摆了摆手，两眼无辜道：“人家当然相信袁叔叔啦～” 袁叔叔……袁善见一口气差点没能喘的上来，虽然他确实是和凌不疑同岁，都二十一了，但嫋嫋和文允暄叫凌不疑叔叔，主要是凌不疑是皇帝义子，有辈分在…… 而他…… 袁慎一直觉得自己正当年少，风华正茂来着！ 袁慎从栏杆上起身，理了理袖子，就准备下楼去把程少商揪来算账——比如让她搞清楚，他到底是叔叔还是大哥哥！ 不过可惜，程少商并没给袁慎这个机会。 因为不远处的河边，有人在喊：落水了，救人啊…… 程少商听着声音就跑过去了，走之前还没忘记提醒袁慎派人把她的奖品送到程府去。 袁慎：…… “这还是袁兄头一次，抛出去的绣球被人还回来吧？”旁边有他的朋友在笑，“白鹿山第一公子的魅力，这是不如从前了啊！” 袁慎就也笑了两句。 又从琳琅满目的灯楼里，精挑细选了一盏琉璃精制，刻画了嫦娥奔月图的走马灯来，自己提着灯。让下人带着一壶千里香去程府。 便往嫋嫋离开的方向寻去了。 有朋友问起来，只道嫋嫋年幼，一个人逛街他不放心。 遗下嘘声一片。 ……………… ……………… 而在河边， 嫋嫋提着裙子跑了半天，到了才见，什么有人落水了，要救人啊，都是假的。 那河里淤泥四溅，根本不可能淹得死人。 所以…… “裕昌，你是腿断了吗？扑腾半天都出不来。” “你家下人呢？” 装模作样，假做落水，就想要设计旁边的凌不疑英雄救美的裕昌郡主：…… 该死！ 凌不疑还没引来，怎么程嫋嫋先来了啊？ 但事已至此，她绝不走空。 闭着眼睛就喊，“对，我腿不能动了，我好怕啊，嫋嫋，快去找十一郎救我！” “十一叔叔也在吗？” 程少商眨了眨眼，感觉自己明白了裕昌那么爱体面的忽然不要面子的原因。 啧啧啧，古人云，蓝颜祸水，诚不我欺啊！ “你又知道了？什么蓝颜祸水？” 身高腿长走路也快的袁慎在程少商身后问。 “就是子晟叔叔啊！” 程少商娇躯战略性后仰，倾首在袁善见耳边，和他咬耳朵道：“你不知道，裕昌、王姈，三公主和我小姑姑……她们可都喜欢子晟叔呢！” 袁慎道：“三公主和五公主，他们不是分别和宣侯、越侯定了婚约吗？” “所以现在可以在外公然追求子晟叔叔的人，只有裕昌一个啊。”程少商笑嘻嘻道：“王姈世家千金，还要脸的，做不到裕昌这么主动。” “王姈……论道理，你是不是还该叫她小姨？”毕竟王姈之母文修君与宣皇后是表姊妹。 “不用。” 程少商道：“我没有小姨啊，宣侯府没有千金、孙府上一代只有娘娘一个，程家也没有。” 至于王姈…… 那都多远的关系了，一表三千里的，孙若清是不会乱认妹妹。 关键，她和文修君的交情很差。 所以， 袁慎想，他大概是明白，为什么车骑将军王淳，积极向太子靠拢多年，太子殿下对他也一向亲热、尊重，就是不够信任、器重了。 不是太子能够看穿王淳嫉贤妒能的本性，也不是太子重才不纳亲，而是手心手背都是肉的情况下。 他肯定是疼妻子比疼表姨家人更多。 ……………… ……………… 星汉灿烂:六、太子门生 说到到袁慎和程少商的相识…… 那还是不得不先提一下太子殿下和袁善见的初见！ 那是袁善见十八岁时，文帝邀请天下大儒前往都城讲经。但清流领袖，白鹿山书院，皇甫仪大儒却没有来，只派了弟子袁善见代师出席。 而袁善见其人，也不愧是胶东袁氏的麒麟儿，白鹿山学子中公认的第一人，年仅十八，就才高八斗。最终于辩经会上一战成名，才名远扬。 隐约有了天下第一才子之名…… 这点让孙若清一度非常惊讶，因为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袁善见顶着那么个招刀的名号三年了，难得，至今还没被人打落神坛。 咳咳咳，扯远了。 袁善见成名后这三年里，是怎么稳坐自己第一才子美誉的事，姑且不论。 重点是他成名之后，储妃娘娘见猎心喜，便请太子出面，邀他去抄书大队里，给里面一群半大小子开了一堂特邀课。 太子本身也是爱好结交才子的，袁善见作为世家公子代表，当代儒家接班人，对太子也有亲近、考察之意，他就去了。 去了以后，发现抄书大队里，好苗子是有的，但是师资水平就比较一般，而且毕竟学生都是贫苦出身，大部分人连寒门都算不上。从小眼界见识摆在这里，和白鹿山里群英荟萃的士子们差别略大。 太子对于袁慎直白说出的他的发现，面不改色心不跳。 因为虽然孙家抄书大队里，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吃的用的住的一切，都来自于储妃私房。 并因为储妃和太子的关系，而在毕业之后，常以太子门生自居。 但太子殿下从来不在外面反驳抄书大队的自称，只是因为和储妃夫妻情深，不分你我而已。 本质上说，太子并不认为历届抄书大队成员，真和自己有什么师徒关系。 所以袁慎摆明了看不起“太子门生”的学习水平，太子殿下当然也不会因此觉得羞辱或其他。 反而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并坦然告诉袁慎，请他来这边友情讲课，就是为了让抄书大队的孩子们见贤思齐的。 袁善见因此倒对太子高看了眼。 觉得这位储君看着才干不显——但为君者，本与臣子不同，也不需要才华横溢，只需心怀仁德，看重贤才，纳谏如流，知人善用。也就能够成为一代仁君、圣君了。 袁善见就留在抄书大队里，干了三个月先生。 期间以他过目不忘的能力，详细了解了抄书大队，一千多号人的能力水平。 然后判断， 这一千多号人里面，不看所谓“太子门生”的虚名，平均每人外放出去，做个小吏都绰绰有余。 再磨练两年，当个六品小官也八成不失职。 这个数据，令袁善见一时悚然。 因为他算算便知，现在全国上下，官员数目加一起也就六千多人而已。 而一件众所周知的秘密： 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自古天下，无论谁做皇帝，都必须要礼敬世家。原因就是，皇帝是国家的头脑心脏，百姓是国家的血，将士是国家的骨骼，世家却是国家的经络…… 如果没有世家的支撑，头脑心脏是无法将营养传输入血液里，骨骼也撑不住身体的。 因为世家里的各种人才储备多。 世家占据了天下八成的书籍、知识、各种文化结晶……世家子弟出身高贵，眼界开阔。不愁吃穿，可以专心向学…… 这种种条件，都是普通庶民终生可望而不可即的。 但现在， 袁善见发现，太子竟在试图打破这种世家对社会的主控地位。 一千多号，甚至更多官员储备，一旦全放出去。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极端条件下，太子完全可以兴兵抄了世家满门，然后用自己的嫡系治理地方！ 终究，这天下还是姓文的。 任何一个世家，哪怕是袁家这种累世公卿，单论武力，也完全无法与皇家相比。 ……………… 袁善见觉得，他可能是太小瞧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当朝太子了。 太子殿下：（＾_-） 无形脑补，最为致命啊！ 但袁善见作为名门世家下一代代表，白鹿书院新一代领袖，能对储君保有敬畏，于他而言，只有好处。 太子就很单纯的觉得，这是袁善见其人忠君爱国，又是儒家士子，看重嫡长，年纪不大，才格外亲近于他了。 对此，自然礼贤下士。 又一再表示了自己尊敬、看重世家之念。袁善见几次试探提起那些“太子门生”，太子都只道： “这是若清心善，收养的家境不好，活的艰难的孩子。” “若清幼时家世不显，读书也不多。嫁予吾后，蒙受母后教导，深觉己身不足。明白了读书明理的可贵之处……便很喜欢带着身边的人也读书进步。” “而这些孩子幼时多吃了苦，自己有机会读书、进学时，也都很争气。学几年，出来后，或做账房，或当官吏，或者从军入伍，每每都能当个于国有益之人。吾亦甚是欣慰。” 袁善见几次去套太子的话，太子不解他的用意，回答的都不尽如袁慎心意。 最后袁慎只能故作调笑的说一句：太子育才有方，今日见得殿下门生若何，想来再有十年，朝堂上便不再需要世家荐官了。 太子以为袁慎在说谦词。 立马表示，先生说笑了，抄书小队的人做小官吏员还可。能入主中枢，指点山河者，还是得要世家贤才啊！ 那话说的，要一个情真意切。 把袁慎听得将信将疑…… 但他回头想想也觉得，如果太子不打算用极端手段清除世家，而只是想培养一批庶族亲信，为他办事。其实也是情理中事。 待回到了白鹿山后，便示意了几个新要出山的，与袁家亲善的世家公子，去接近太子。 又不肯入朝，口口声声才疏学浅，还要学习两年。 孙若清闻讯，就给太子殿下吹枕头风。又把那几位公子吹到抄书大队当先生去了。 美其名曰，教书育人，温故知新。 几位公子欣然从之。 在抄书大队里还看见了太傅楼氏，二房的公子楼犇。 楼犇的意思，是指望在抄书大队里磨练些年。等太子登基，储君成为皇帝，他亦可以一跃登高…… 便不太含蓄的告诉了几位世家公子，现在积极亲近太子是对的。别以为进抄书大队当先生有失身份。 文帝多年征战下来，哪怕现在看着春秋鼎盛，实际案牍劳形，莫非还真能万岁不成？ 这天下是皇帝的，也是太子的。 等将来储君登基，满朝文武，高官重臣，都要出自天子门下！才是正统。 —————————— 消息传回白鹿书院。 袁善见很为太子殿下气魄震惊。 但因世家子弟自有傲气，也不可能纳头就拜，轻易臣服。 次年便又寻了机会，进京访友。 一封拜贴进入东宫， 太子温和亲切的邀他进了后院赏花。 孙若清亦对这位天下第一才子颇感好奇，便带了嫋嫋过去看他…… 嫋嫋当时正沉迷做水车，但有几个尺寸问题一直没有算好。听说袁善见是天下第一才子嘛，便拿了图纸问他。 袁善见有理由怀疑这是太子存心在考较和震慑他。 最后那问题他当然也是做出来了。 并且，通过水车制作过程中和嫋嫋的一系列交流可知，这水车不是谁做好了，刻意让她拿到袁慎面前问的。 ——结果很是惊艳。 城郊储妃新入手的小山上，被开辟出了层层梯田，种满了金灿灿的稻谷。 嫋嫋记住了很聪明的小袁叔叔。 袁慎也认识了个，聪慧机灵的太子养女。 ……………… 转眼间，又是一年花开落， 嫋嫋十三岁，而袁善见也已到了弱冠之年。 都城中有别的如袁善见一样大的郎君，除了久在边关的凌不疑外，都成亲了。就他和凌不疑一文一武，两人还单着。 孙若清也还是在都城适龄郎君中，寻摸起了适合做嫋嫋将来夫君的人选。还特意托付了袁善见也在白鹿山书院里多多注意适龄二郎。 若有人品才貌俱佳的，便给嫋嫋留着。让太子殿下去说亲。 袁慎只道嫋嫋还小，离及笄都要有两年，不必太急着婚事。 孙若清闻言一笑，也道：“妾私心里，是想要多留嫋嫋几年的，不会太早嫁她。但好的郎君抢手，她出阁一事不急，婚约却能先订。” 又劳袁慎费心。 袁善见只得答应了。 背后却为嫋嫋叹惋：你这样聪慧，将来却不知要嫁何种庸人，可会郁闷不甘？ 嫋嫋于是给了袁善见一个漂亮的白眼，道：娘娘说，好男人不看才高，温柔敦厚最重要。 我聪明就够了！ 一家里面太多聪明人，没得要人心累呢。 袁善见气闷之余，问嫋嫋道：你觉得，太子和储妃，谁是家里的聪明人？ 嫋嫋对此毫不犹豫道：小允暄最聪明！ （文允暄：是的，我最聪明！） ……………… ……………… “好吧，这人聪明归聪明，可惜就是还太小了点啊……”袁慎轻叹。 程少商闻言不以为然：“暄儿再过几年就长大了。” 皇孙殿下再过几年就长大了。 ——那你呢？ ……………… ……………… 星汉灿烂:七、逛街 “好了，” 都城之中，上元灯市。 袁善见在目测裕昌郡主在水里扑腾着是扑腾不出什么危险，便扯了扯程少商衣袖道：“嫋嫋，良辰美景难得，我们便别再继续打扰郡主与凌将军了。” 程少商摇了摇头，左右顾盼片刻，便去路边茶寮里，重金买了根竹竿，伸到水里，示意裕昌郡主握住。 脆生生道：“裕昌姐姐，我没看见十一叔在附近啊，要不你还是先上来吧，我拉着你。” 说话之时， 夜里又有阵冷风吹过，冻的浑身湿透的裕昌郡主一个激灵。 袁善见道：“女子身躯自来娇贵，不能受寒，郡主不为自己着想，也请多想想汝阳王爷与老王妃吧……” “……拉我上去。”裕昌郡主美眸噙泪，语带哭腔道。 其实，她又如何不知道，她既闹了这么久都不见凌不疑来，可见他是不会来了。 大概、大概是有事耽搁了，或没注意落水的人是她，就走了吧…… 裕昌郡主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哭着奔向了河边汝阳王府的马车。 ……………… “好了，我们现在可以去别处玩了。”程少商望着袁慎，清澈一如林中清泉的眼睛瞥见善见公子手里晶莹剔透的走马灯，便是一亮。 “哇，好漂亮！” “袁叔叔，这是给我的吗？谢了谢了！” “……哥哥。”袁慎手腕一偏，盯着程少商灯火辉映下愈发白皙精致的无瑕面孔道：“叫声善见哥哥，这灯我就给你。” “可这应该是我猜对灯谜的奖品吧？”程少商手指点了点唇。 “奖品不是千里香么？”袁慎面不改色心不跳道：“善见哥哥，小嫋嫋，你叫不叫。” 其实灯楼猜谜的规则是，答对灯谜就可以得到一盏花灯。至于那壶千里香，是他额外加的彩头。 程少商道：“善见哥哥！” “我叫完了，灯给我。” “以后也要都这样叫才好。”袁善见将花灯递给程少商道：“你长大了，再总一口一个叔叔的叫我，别人不知道的还当我已年逾而立，没得把我给叫老了。” 程少商于是琼鼻微皱，吐了吐舌头道：“好嘛好嘛，以后不叫你叔叔了。” 其实她本质上也不是什么多端庄乖巧的女娘。从小被放养在乡野的经历，让她尤其活泼自在。 入宫两年，也有孙若清宠着护着。 只是孙若清虽然宠她，但也会告诉程少商，在什么人面前她必须要乖，不然储妃也怕护不住她。 比如文帝，越妃，越妃生的三公主、三皇子，文帝心爱的养子凌不疑…… 原本累世公卿，又有白鹿书院做后盾的袁善见，也在嫋嫋理应乖巧的人那一列的。 奈何袁善见这人吧，一旦混熟了，真的很难让人对其恭敬柔顺。 嗯，也有袁善见和嫋嫋单独相处时，多为嫋嫋聚精会神，算数理，做工艺的时候，所以，才没闲心思去伪装性情的原因。 ……………… “善见哥哥～” “嗯？”袁善见大冬天的摇了摇羽扇，衬着腰间白玉，身上貂裘，很有一种翩翩浊世佳公子的风姿。 “好香啊，我饿了，你要不要也来串烤肉？”嫋嫋水眸粼粼问。 袁善见的脚步微顿，怔了会，才看见了嫋嫋纤指指着的，路边卖兔腿的小摊。旁边有木板图文并茂的写着，一个烤兔腿二十五钱，两个四十钱。 “……那就给我也来一个吧。” 他从袖袋里摸出钱包给程少商。 里面却是一张百两、五张十两的小额银票，并一些散碎银子。 程少商见了便摇了摇头，自己从腰间挂着的小荷包里摸出程始临出门前给的零花钱。数出四个大钱道：“我请善见哥哥。” 语罢，又朝袁慎甜甜一笑。 那一笑，竟似三月春来到。 ……………… ……………… 星汉灿烂:八、无恙 “嫋嫋，你和那个、那个善见公子，很熟悉么？” 这是程少商与袁善见上元佳节，逛了圈街后，回来次日。程少商她老爹程始赶在晚饭后特意来了女儿房间，吭哧吭哧问出的话。 “还行吧。” 程始来时，程少商正对着今早袁善见派人送来的，有关昔日鬼谷机关术的书籍，继续搭建木马流牛。 听见了程始这话，就歪头想了想，道：“在宫里时，和他见过三、五、七、八次吧……能说上些话。” “就是熟悉、倒也谈不上。” 程始道：“袁善见又不入朝做官，你在宫里怎生遇见他的？” “太子殿下经常请他来东宫啊……往往他要是来了，我和娘娘、暄儿从长秋宫里请安回来，便十有二三的，可以看见他。” “那你除了他以外，在东宫还见过哪些外男？”程始闻言一针见血道。 是不相信深宫内帷里，袁善见和程少商能有这般巧合缘分。 程少商却无知无觉的掰着手指，一个一个认真数道：“楼太傅的侄儿、省经阁讲师楼犇，娘娘的表兄苏伟，东宫侍卫们……” “好了好了。” 程始听了半晌，只闻程少商数出来的人大部分都有妻有子，家庭和睦。便不再让她细数，图穷匕见问，“嫋嫋啊……” “你知道，太子和储妃，对你的婚事，有什么想法吗？” “爹有什么想法？”程少商眨巴眨巴眼睛，先没慌答，很机灵的反问程始。 程始道：“爹是过来人，这辈子啊，就怕着你能遇上个两情相悦的良人，夫妻恩爱，琴瑟和鸣的过。” “不过这事也得看缘分的，你娘的意思，是想为你寻个家世简单、老实纯朴的后生，能照顾、包容你的最好。” 不过程少商现在毕竟名义上是太子养女，就怕储妃想拿她来联姻世家…… “太子殿下和娘娘的心意与爹娘都差不多了……” 程少商道：“我将来的夫婿，要我喜欢，要家里好相处。不然我便不嫁，宁可在娘娘身边做个女官更好呢。” 程始便松了口气。 ……………… 上元节后，没过几天。 便是程家订好的，开乔迁宴的日子了。 善见公子，不请自来，却让程始刚松下几天的气又提起来了。 即便—— 他必须承认，这位胶东袁氏的未来家主，为人处世，八面玲珑。有心讨好一个人的时候，别说是程始，就是程始老娘程老太太，都能被他哄的满面桃花开～～～ 这叫当爹的人如何不怕女儿被骗喔！ —————————— 程府后院， 当袁善见一路左顾右盼，找了一圈，才终于找见，懒得待客，独自在院里躲清闲的程少商时…… 她正坐在哥哥手搭的秋千架上，踮着脚尖，荡秋千。层叠曲裾下的裙摆，随着秋千晃悠，荡在风里，不胜袅娜。 “小嫋嫋……” 袁慎转首瞬间看见了她，眸光一亮。轻薄优美的唇角勾起淡笑。手持羽扇，挡在胸前，便对少商欠身一礼，道：“多日不见，别来无恙乎？” 看着倒似他信步游玩到此处，恰巧偶遇少商君。 程少商道：“无恙、无恙……” 话音未落时，袁善见便已自觉起身了。 程少商便省去了去托扶下他的功夫。 袁善见道：“今日是你程家做东，怎么你竟不在外头待客，反在这里躲清闲？” “素日里在东宫，看你在储妃身边，也不见你这边惫懒。” “我娘身边不是有堂姊帮忙吗？”程少商闻言摆摆手道：“我就不去前面抢人风头了。” 免得都城里那群惯爱捧高踩低的小人，冷落了程姎。 “你堂姊？就是那个，因为从前虐待你，而被储妃下令，与你二叔绝婚的葛氏之女？”袁善见眉梢轻扬道，“看似你与她关系不坏？” 虽然程少商前番话语，很容易被人听出讽刺意味。但袁善见自问，真心话还是嘲讽，他还是能辨认出的。 由此他发现了程少商的一个优点：有宗族，或者说大局观。念亲情，而不记仇。 唇边淡笑不由加深些许。 又道，“王将军府上的王娘子，和太傅府的楼娘子，知道你和那程娘子姐妹情分不坏么？” 程少商：“你指的，是王姈和楼缡？” 一个是太子麾下大将嫡女，但母亲文修君却与储妃关系深恶。另一个则是太子太傅长房出身，偏生储妃唯才是举，更是青睐楼家二房。 王姈和楼缡二人，程少商自然认得的。 从前东宫常常见到，就是关系不算亲厚罢了。 “她俩去找我阿姊麻烦了？”程少商从秋千上面豁然站起。 虽然她自认和王姈、楼缡关系不亲，但只要程少商顶着太子养女的名分一日，王姈和楼缡这般臣女便不可能在明面上与她撕破脸。反而要在面上对她表示的亲热。 以此缓和与储妃的关系，并展现出对太子的忠诚。 这是程少商出宫时候，孙若清建议她在程家待的不开心了，可以去找王姈与楼缡玩的原因。而凭她们两家门楣，接了程少商去府上，便是对程始、萧元漪有何冒犯，程家也是奈何不得她们的。 程少商一念至此，匆匆忙忙提着裙子便想要去救程姎。 跑了两步忽然记起，她不知道程姎目下位置，于是又拧身望向了袁善见。道，“善见哥哥……”你知道王姈和程姎她们现在在哪个方向吗？ 袁善见：“来，我带你去找她们。” 他大步流星，走上前来，隔着衣袖，自然而然握住了程少商手腕。牵着她走往花园。 遇见岔路，直走不停的样子，倒比程少商要更像是此间主人。 ——当然了，毕竟程家新宅，是圣上御赐嘛！这年头高官重臣家的府邸，大体轮廓就那样子，袁善见看过的肯定比程少商多。 ……………… ……………… “堂姊……姎姎阿姊……” 袁慎带着程少商找到王姈等人时， 一身朱红色罗绮深衣的王姈，正慢条斯理整理着自己衣袖。而地上，白皙清秀的小脸上，映着一个鲜红巴掌印的程姎在咬牙忍哭。 旁边楼缡轻蔑的看着她，冷笑道：“这就是你区区商人之女，无才无德，却妄想风头越过嫡支的代价。” “楼缡！” 程少商见状一把甩开袁善见，跑上去前，护住程姎，怒视王姈二人道：“你们在干嘛？凭什么欺负我堂姊？” “我们、欺负她？”王姈闻言，不敢置信般伸出食指指向自己，道：“程嫋嫋！你傻不傻？今天、明明就是她在欺负你好不好？” “明明你才是程家长房嫡出的千金，今日程家大喜，跟在主母身后，迎见各家的人也应该是你……而不是她一个罪人之女！” “就是！”楼缡也上前附和王姈道：“嫋嫋你别被那贱人的可怜样给迷惑了……你不知道，这世上就是有人，惯会对外示弱，装白莲花，其实心比毒蛇都毒。” 程少商道：“我知道，但我堂姊不是那种人……你们怎么事情也不弄清楚就出手打人啊？” 萧元漪偏心眼，喜欢乖巧懂事的女娘，又好名声。兼顾念着程姎外家葛氏对程家昔日的恩情，早一回来就对着程府上下的人说了，会待程姎如己出。 并且也一直是那么做的。哪怕程少商回程府后，程姎也是各种待遇比程少商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大小姐。 但那是萧元漪的选择，和程姎无关。 程少商并不认为，堂姊比她更得母亲宠爱是种错。 就像宫中皇后和越妃也从未因文帝的偏好与选择，就怨怼对方一样。 “程嫋嫋，” 王姈道：“我们是在帮你！帮你！” “而你呢？你现在是在责怪我是吗？” “是！”程少商昂首挺胸，丝毫不给王姈面子道。 ——因为这件事情她必须要和王姈说清楚。免得她以后再打着为她好的旗号，伤害程姎。 王姈气的倒仰，忽而上前，伸手重重推了程少商肩膀一把。“你不识好人心！” “要不是储妃特意嘱托，你以为我稀罕管你的事，稀罕来你小小将军府啊？” “阿缡，我们走！” 她再也不要和程嫋嫋玩了！ 程少商：“阿姈……小缡……” 楼缡毫不犹豫，和王姈一起走了。 回去路上撞见，正往后院来的萧元漪、桑舜华，也是正眼不带瞄一下的，轻哼一声，拂袖就跑。 程少商很无奈。 但也没觉得这事是件多了不得的大事……实话说，她这个年纪的小女娘，甚至比现在还小两岁的时候，和同伴打打闹闹十分正常。 不说王姈、楼缡这些人了，程少商这辈子最辉煌的战绩，是把皇后嫡出，文帝最爱的幼女，太子亲妹，当朝五公主薅没了三撮头发…… 后面五公主扑到文帝怀里哭了一通，太子夫妇挨了帝王半下午的骂。可程少商由始至终都在宣后身边被照顾的很好…… 五公主到底还小，和她打完架后也不记仇。 太子性情仁和，从不对人恶言。 这事就在储妃风轻云淡、小事化了的态度中过去了。 ……………… ……………… 星汉灿烂:九 程少商今生从没想过。 她有朝一日会因为和王姈、楼缡几句连争吵都算不上的小小口角，而被罚大半夜的跪祠堂上打手心，被人逼着反省…… “凭什么？” 要她关爱姊妹的人是萧元漪，她为护堂姊和人冲突了，要罚她的人还是萧元漪。 程少商当真是无法理解萧元漪究竟想要她怎样了。 她也不想再理解她——反正本就是十余年没见过的陌生人罢了。 一时气怒，就不顾夜里宫中门禁，留云媪在程家应付萧元漪等人，拖延时间之余……自己孤身带着莲房，走程府后门偷逃出。预备去城中孙府暂留一晚了。 袁慎：“嫋嫋。” “你这个时辰，是想要去哪里？” “去孙舅爷家。” 程少商站在程府后门的街道上，望着前方乘车而来的袁善见，原地蹦了两下，活动取暖。又好奇道：“善见哥哥，这个时辰，你怎在这啊？” “……正巧路过。”袁善见道。 反正不是特意为她在这来回转了几十圈了。 “那可真是缘分啊！”程少商星眸微亮道：“善见哥哥，我不想再待在这了，怕被程家夫人发现行动，教武婢困住，又不好调车。这深更半夜，更深露寒的，你送我去孙府好不好？” 不然走路还要走过两条街呢。 “嗯，上车吧。” 程家夫人……这是连阿母都不叫了啊。 袁善见轻叹口气，朝程少商招了招手。 程少商便一溜小跑，奔到了袁慎身前。 颈边樱粉色斗篷帽上镶的一圈兔毛，随风微摆，说不出的活泼可爱。 “善见哥哥。” 那马车的辕略高，程少商穿着曲裾不太好爬。又冲车板上的袁善见伸手。 本是想要撑着他胳膊借个力，好爬上车的。 却在下一秒，便被弯腰躬身的袁慎见，揽着腋下，半提半抱，揽上了车。 马车旁边，已经从车板下拿出了小凳的袁家随从：…… 他默默的、默默的， 又把凳子，绑回了原处。 —————————— 俄倾， 袁氏并不很大，但也绝对和狭小二字无关的车厢里。 袁善见与程少商分主客落座。 “今天宴罢，回去被长辈训斥了？” 袁善见看着程少商，气鼓鼓的白嫩腮儿，微微一笑。从马车暗格里，取了些糕饼点心和蜜酪来，送予她吃。 今天确实是挨了训，并因为宴会不开心和挨训的关系，一天没吃什么东西的程少商，见状没有和袁善见客气。 接过梅花饼就吃了起来。 一边吃，一边口齿不清，含含糊糊道：“……程夫人不喜欢我，喜欢姎姎阿姊那般，端庄文雅的大家闺秀……” “我也不要喜欢她了……我要去找娘娘……” 储妃娘娘不会嫌弃她不懂礼数，没有规矩。只会和皇后、太子一起夸她活泼率真、聪明伶俐！ 袁善见道：“储妃娘娘，终究是储妃。” 天下最尊贵的女子之一，将来的国母。 而萧元漪，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外命妇。 连诰命之身都没有。 比王姈母亲文修君和楼太傅夫人，在身份、地位、权势上根本没得比。 所以，本着自保以及保护家族的念头，她会要求程少商恪守礼节，敬让高门，是很正常的。这一切种种，甚至非但不含坏意，还是一片好心。 只是程少商不懂…… 她幼时长于乡野，权势二字，离她太远。后来养于东宫，所见所历，阶层又太高了。 程少商道：“娘娘是储妃，上面还有皇后和越妃，她也从不曾要求我无条件让着三公主和五公主啊！” 公主们要欺负她时，娘娘也会努力保护她的。就是情势不如人，不好当场怼回去，至少也不会委屈她来求得自保。 “我明天见了娘娘就要和她说，我要留在她身边做女官，帮她算账，管暄儿！” “……做女官，不嫁人了？” 袁善见闻言眉梢轻挑，望着边上埋头啃饼，啃的双颊鼓动，活像只松鼠的程少商，给她递了一块棉帕。 宫中规矩，内宫女子都是陛下的人，女官不是不能婚嫁。但却要等到二十五岁出宫以后，才能议亲。 当然，有宫中主位恩赦，提前放出宫，甚至御旨赐婚者不算。 程少商闻言却没想太多，就脆生生道：“不嫁人了！” 虽然目测三叔母嫁给三叔，萧元漪嫁给程始，包括孙若清嫁给太子，多年以来琴瑟和谐，小日子都有滋有味的，但…… 眼下她最重要的一点是要离开程家。等不及缘分慢慢的来，寻找良人做配了。 “那真可惜。” 袁善见道：“我家里的梅花近日开了不少，家母前两天还说，有意办个赏梅小宴，邀你同赏呢。” “怎么？你想相看我啊？”程少商停下进食，抬眸冲袁善见眨了眨眼，道：“我不嫁你。” “娘娘说，你是袁州牧独子，袁家嫡系唯一传人，将来妻子，是定要做一族宗妇的，累死人了。” 袁善见：“……” 不是吧。他以为他很招储妃喜欢的啊！ 如果孙若清无意和他家联姻，那他多次能在东宫见到嫋嫋，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东宫只有太子一家三口，规矩不严……而嫋嫋又太受太子夫妇喜爱了？ 袁善见道：“其实，做我妻子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累……我对袁家宗妇要求不高。” “你不知道，我阿母生性也怕麻烦，这许多年来，少有外出交际，多在府里吃斋念佛。” “本来男人的事情，就和妇人关系不大。” “我将来要娶了新妇，也定会教她能够去做喜欢的事。” 程少商道：“那我也不嫁你！” “我将来啊，要嫁一个，和二姑父一样，天天陪姑姑出去游山玩水的人。” 而袁善见，他一看就是个大忙人。 “行了，送到这就好了。” 心里默默估算了阵，从程府到孙家的路程，结合着牛车的速度，成功得出时间差不多了结论的程少商，掀开车帘，左右顾盼片刻。 ——确认过眼神，是孙家那条街上的门。 剩下的路，她可以自己走了。 “善见哥哥，今次谢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将来若有机会，定会还你。” “不过从今往后，我们宫墙阻隔，八成也难再见了。” 袁善见：“程、少、商！” “不见不见，” 程少商拈着袁善见的手帕，跳下车了。拉起莲房就跑。 被红缎束起的一把青丝，随其动作，在她背后一甩一甩的。很不符合大家闺秀莲步款款的礼仪规训。 却教袁善见看得一笑。 “小嫋嫋，往后是否不见，你说了，可不算，我说了……才算！” 哪怕是皇宫大内，他但想去，可从来不怕文帝不肯授官啊。 ……………… ……………… 星汉灿烂:十、 雨水时节，东宫 孙若清在檐下静静修剪花枝，太子下朝归来，便见一枝绿梅清雅，美人如玉，翩然入画。莞尔一笑。 “殿下，今日是遇见了什么喜事？” “胶东袁氏那个袁慎，今日入朝，” 太子说，“父皇给他赐了个廷尉府侍郎的官职。” “初封竟就是侍郎位么？”孙若清闻言略有惊讶。 尤其，廷尉府，主管国朝律法，那可是个很有实权的部门。 太子道：“父皇亲旨，笔下无虚。” “善见他既是胶东袁氏嫡子，又是白鹿山大儒弟子，才华冠世，惊才绝艳。一个侍郎之职，倒也并不辱没。” “殿下欣赏他，那便自然是极好的了。” 孙若清放下手里银剪。 然后下一呼吸，便有浅淡适宜的龙涎香味萦绕身周。 是太子—— 他凑近从后抱住孙若清，垂首置于她肩上，道：“裕昌生辰将至了，清儿今年，可有给她备好生辰礼？” “早就备好了。” 孙若清道：“妾身今年，是从殿下库里，挑了份芙蓉玉嵌红宝石钗，作为礼物，送予裕昌……殿下，可有什么，要再添的？” “吾哪知道裕昌这年纪的丫头喜欢什么，适宜什么啊……” 太子摇了摇头道：“让嫋嫋出宫，再选几件吧。” “让嫋嫋出宫采买？” 孙若清眼眸转盼，清波流溢道：“此事不妥。” “为何不妥？”太子看着孙若清双眼，心里清楚，孙若清是看出来了他要嫋嫋出宫的目的——与袁慎会面。 并且也已做好了，孙若清若是提出嫋嫋闺誉要紧。他就要立即表示，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袁善见其人才德兼备，堪为良配…… 但孙若清道：“嫋嫋现在禁足思过期还没结束呢，殿下忘了吗？” “禁足思过？”原谅太子是真忘了这事。 毕竟他很难把一个天天在东宫里招猫逗狗、做青梅酒的程少商，和禁足思过四个字联系到一起。 但太子蹙着眉头，又想了半天后，终于还是想起来了：是的，孙若清这次留程少商在宫里的由头，是程少商自知冒犯王姈，而主动进宫向皇后请罪来着…… 听起来很牵强是不？ 本来确实也很牵强，但因为程少商入宫之前，王姈她娘文修君，已经趁夜入宫，在宣后长秋宫里大闹过一通了……所以也就没一般人想象中那么生硬、虚假了。 嗯， 在这里，我们不得不提的是，因为文修君大闹长秋宫那天，文帝恰巧留宿皇后宫中，好死不死被文修君一个花瓶砸脚边上。勃然大怒…… 毫不犹豫就下旨革除了文修君名下多处封邑。 让她夫君王淳天还没亮就上表请罪了。 然后文帝看了王淳情真意切的奏章后，到底还是顾念王淳曾经从龙之功，便保留了文修君封号。 ……………… 次日， 程少商由孙府的人陪同入宫后，便被储妃冠上了，自知失礼，主动请罪的名头。 算是附和文帝安抚老臣之意。 至于程少商请罪为何要入宫，而不是去王府……这种细节，全都城里没人在意。 —————————— 于是， 原本满怀期待，等着与程少商再遇的袁慎就这样等啊等……等啊等…… 只等到了云开雨霁，天气放晴， 裕昌郡主生辰宴时， 才终于是又见到程少商的面。 ……………… “袁公子，你怎在这？” 程少商在汝阳王府花园亭廊上看见袁善见时很是惊讶——因为她知道，自己选来躲清闲的地方是有多偏。 而汝阳王妃素好权贵， 袁善见近来在这都城里又不得不说是正炙手可热时，以汝阳王妃的性情怎么可能冷落他啊？ 关键还有…… “你身后总跟着的大批小娘呢？” 程少商好奇道：“听太子殿下说，杨司空最近有意把幼妹许配给你，你婚事可定下来了？” “没有。” 袁善见摆了摆扇子，轩然朗举道：“你婚事都还没定，我自不会先结婚约。” “那杨家娘子，我从未见过，婚事一说，更是子虚乌有，嫋嫋不必挂怀。” 我有什么好挂怀的？ 程少商闻言神情古怪道：“我不挂怀。” 而袁善见只是冲她笑着：一副你别嘴硬，我懂你心意的志得意满状。 看得程少商手痒，想给他一拳。 ……………… 袁善见道：“今日天光正好，某家亦有闲暇，欲要寻人谈谈诗词歌赋，山河湖海。程娘子，可赏脸一同否？” “我……”程少商对诗词歌赋不感兴趣。 对山河湖海的兴趣又不仅限于纸上，故是预备拒绝袁善见的。 但就在她话音出口前…… 亭廊底下，却有一男一女，两道声音，由远及近，传过来了。 袁善见对此二话不说，拉着程少商，便躲去了亭廊粗大的梁柱后。 程少商星眸微闪，爱热闹的天性萌发。 灵动目光悄咪咪的越过廊柱，投向花园，以气音道：“是何昭君，和楼垚耶。” 楼垚，太傅楼氏嫡子，不过是二房嫡子，楼缡的堂兄。储妃亲信、太子谋臣，楼犇的亲弟弟。 何昭君，楼垚自幼定了亲事的未婚妻。 将门何氏，满门英豪中唯一的女儿。论权势出身，在都城里只比公主、郡主略逊一筹……论背景地位，如果她和裕昌郡主+王姈同时落水，侍卫只能救一方人的情况下，文帝肯定毫不犹豫会让人救何昭君。 “嗯。”袁善见道：“我知道。” 毕竟都城说大，也就这么点大，真正金字塔尖的大家族也就那么几户。何昭君和楼垚的门第，袁善见自然清楚。 而且， “楼垚前两年曾在白鹿书院求学，虽则才学平庸，并不出色。但其性情纯厚，仁义疏朗。与我亦可称句同门。” “嘘！”程少商竖起手指抵在袁善见唇边道：“憋说话……” “听，楼垚和昭君在吵架呢。” 袁善见看着她那模样，忍俊不禁，道：“这几月以来，何昭君与雍王世子，走的极近，都城里面不时便可见此二人出双入双的画面，流言蜚语纷纷……” “楼垚再好的脾气，遇上这事，和未婚妻吵几句也不稀奇罢。” “啊？” 程少商道：“何昭君和雍王世子走的很近么？娘娘说，那肖世子不是什么好人呢。” “嗯……最近十一叔好像就盯上他了。” “十一……凌子晟？” 袁善见闻言好奇道：“肖世子哪里得罪他了？” “好像还是原先倒卖军械的案子吧。”程少商不太确定道。 她平时不怎么关心朝政大事。 但一直待在东宫里，孙若清日常办事，和太子、皇孙说话的时候，也不会刻意避讳她。 所以程少商多多少少总能听见一些一般人不知道的八卦情报。 “雍王世子，倒卖军械……”袁善见闻言垂眸低喃道：“希望他真的只是求财。” 不然国朝初定，要再起战事，苦的还是天下百姓。 ……………… ……………… 何昭君：“……楼垚！你最近为何一直不来我家找我？” “最近不是有肖世子，频频约你出游吗？”楼垚看着眼前气呼呼的俏丽佳人，一脸茫然。 “肖世子……原来你也知道我最近和他走的很近啊……”何昭君咬牙切齿道：“你猜这是为什么？” 楼垚道：“兄长说，雍王疑有不臣之心，只惜太子与陛下，没有证据，不好难为了功臣。” “肖世子明知你我婚约多年，还蓄意接近于你，十有八九，是看上了何家诸将，与大批部曲……只是何将军为人正直，忠君爱国，绝不会和叛贼为伍。” “肖世子决意从何家下手，挖帝国根基，是打错了算盘。” 何昭君：“你知道……你知道那肖世子接近我是不怀好意？” “我知道啊……” 楼垚闻言更茫然道：“嫂嫂回家与我说过，何将军已和陛下定计，要看看雍王是否真有反意，便故意对肖世子的示好照单全收了……” “储妃顾虑你女儿家的，清誉要紧，此事出后，特意便请了我兄嫂去说过，言你与肖世子之间清清白白，一应交往，只为国家太平，没有私情。” “……所以你就信了？”何昭君瞪视楼垚。 楼垚闻言反问她道：“我不应该信吗？” “这是应不应该的事情吗？” 何昭君要气炸了，“楼垚，你心里究竟当我是什么？” “……自然是未婚妻。” 家里定下的婚约，从五岁起就注定了将来要娶的人。 “只是未婚妻吗？”何昭君不满意于楼垚的回答，直言问他：“你爱不爱我？” 如果爱，又怎么能容忍别的男人来接近她…… 楼垚一时语顿。 不得不说，他真的是个很老实诚恳的孩子，老实到从不会说蜜语甜言。 两息过后， 没得到楼垚答复的何昭君已经懂了他的回答，不假思索踢了楼垚一脚，便跑开了。 ……………… ……………… “你还愣着干嘛？赶紧去追啊！” 程少商看楼垚这木头样，都替他着急。 “袁师兄，程娘子……” 何昭君走后，只呆望着园里一处山石的楼垚，抬眸看见联袂来的袁善见与程少商，低声羞赧道：“让二位见笑了。” 袁善见道：“你与何家的婚事，我不便说什么。只是婚姻大事关乎你和何娘子的一生幸福。盼你莫要轻忽……” 楼垚：“多谢师兄提醒。” —————————— 没两天后， 孙若清便收到消息，言何昭君要和楼垚退婚。雍王府亦向何家表露出欲结亲之念。 “怎会这样？” 乍闻此讯的储妃娘娘很震惊道，“那肖世子我也见过，论容貌不如袁慎、子晟多矣，文采武功更不必说……” “我都提醒过何昭君，那人接近她是另有目的了，她怎的还能对肖世子倾心？” “……昭昭，应该不是对雍王世子倾心了。”五公主道：“她是想要报效国家，自己去雍王府做眼线，监视雍王父子呢。” “啊？” 程少商道：“何昭君她和楼垚退婚，不是为了还楼垚自由吗？” ……………… ……………… 星汉灿烂:十一、 何昭君想还楼垚自由—— 这一句话，在五公主骤然听见时，实在是很想要笑的。 只因她太清楚，就为了“未婚夫”这三个字，楼垚从小是怎么被何昭君呼来喝去，肆意使唤的。 即便楼垚母亲总爱自我安慰、骗人骗己道：女娘嫁人后总会懂事……但事实上，她这句话，便是连一贯天真单纯的楼垚都骗不过去。 毕竟成亲又不是换魂，楼垚从来也不指望，自己将来与何昭君结为夫妇了，她就能改去刁蛮任性，变得温柔乖巧。 至于自由…… 或许楼垚曾经被何昭君欺压惨了的时候，有过短暂期盼的时候。 但、 有鉴于何昭君全家，对楼垚这个未来女（妹）婿，都真的是很好很好。 所以说实在的，楼垚会想要自由的时机也不太多啦……甚至随着他年纪愈长，自己不时都会觉得，他快要被何昭君给磨练出来几分奴性了。 比如， 秋日清晨，楼垚每次因事路过东大街时，都会给何昭君打包上一份她爱吃的，新出炉的桂花糕。 比如， 储妃的如意坊中，每次出了新的头面花样，楼垚都会为何昭君去排队争购…… 但现在， 何昭君，是真的想要还楼垚自由了。 因为…… “他不爱我。”何昭君说。 —————————— 说话的时候， 她正穿着件水蓝色的曲裾长裙，被孙若清和五公主一左一右夹在榻上。 而程少商便故作姿态的蹲在离她们赏花晒太阳的紫檀木榻不远处，给花园里的杜鹃松土。 何昭君：“……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他总是什么事都依着我，我一直以为他心里有我。从没想过，他其实是不想娶我，却碍于家族，不得不来与我联姻。” “既然如此……” “我何家又不是那起子，无才无能，只能倚靠姻亲提携，才能安享富贵的囊虫。” “他退不了婚，我来退就是。” 孙若清闻言粉唇微启……半晌无声…… 五公主道：“那样很好啊！” “反正何将军他们都疼你，无论你将来嫁给谁，嫁不嫁人，家里都会给你一笔丰厚嫁妆的。” “退婚楼垚，然后禀承父皇之命，顺水推舟去雍王府。我会进言父皇，让母后收你做义女的……这样要是肖氏一族，对帝忠诚，果无反心。这辈子就绝对不敢亏待你。” “你嫁给那肖世子，我看那人，温柔体贴不逊楼垚，倒还比他更具情致。” 孙若清：“要是肖氏确有反心呢？” “那我定在第一时间，搜集了他家谋反证据，上告陛下。” 何昭君道：“我何家满门忠烈，昭君虽是女儿，但也绝不会有辱家声。” “好！”五公主道：“要是你能够搜集到肖氏一族谋反证据，为国立功。等你与肖氏绝婚，雍王一脉被正法后，我定然给你费心寻摸上十二个俊俏郎君，送予你去。” “让你月月赏心悦目。” “小五！”孙若清轻叱五公主句，“慎言。” 五公主就撅嘴讲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毕竟现在还是文帝在位，恩宠越氏。 她虽是公主，嫁予小越侯世子，明面上也不好做的太过分了……三夫四侍，纳男宠面首一类的事情，还是要等她亲爱的太子哥哥登基以后才能够干呢。 ……………… ……………… 梨花如雪时节， 定亲多年的楼、何两家，以孩子性情不合为由，解除了婚约。随即雍王便为世子礼聘了何昭君为妇。 文帝又下旨，封了何昭君为安成君。 消息传出， 都城大哗，有多少人在感念皇恩浩荡，看重开国功臣。顺便夸耀雍王府与何家的荣光，就有多少人暗贬楼氏后继无人，风光不再。 ——为了安抚自己老师，给楼家挽回颜面，深知何昭君和肖世子婚事内情的太子，决意给楼垚重新配个四角俱全的新妇。 楼太傅一面感动于太子心意，一面又无意让楼垚联姻权贵，免得家里二房起势。 便为楼垚相中了程少商：其人深得太子一家宠爱，面上说起来好听，也能充分展现太子对楼家的看重。偏生本家只是新进军侯，内里势力菲薄。帮不到楼氏二房什么…… 楼太傅对程少商很满意。 袁善见对楼太傅很不满意！ ……………… “老师相中嫋嫋了？”太子在得知楼太傅有意为楼垚向程少商提亲时，面露难色，“老师所请，吾本不该拒的。” “奈何吾之前，便已答应了袁慎，要将嫋嫋许配给他……如今不过是因嫋嫋还小，袁慎欲要等她及笄，再正式提亲罢了。” 楼太傅道：“袁善见看中少商君了？” 难怪他几年来，只一味陪着文帝清淡，不愿正式入朝做官。前段时间，也领受官职了。 男人，终究是要有成家的意思了，才能着心立业啊。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得一良才。” 尤其袁善见此人，除了本身才华，与胶东氏族力量外，更有白鹿山士子之望。 能愿辅佐太子，便是嫉贤妒能如楼太傅亦知，这是件将令太子储位大稳之事……便再不去提为楼垚定下程少商一事了。 —————————— 谷雨再过三天， 是程始刎颈之交，万松柏将军，母亲的寿宴。 ——不用怀疑，在此中原一统之时，京都之内，大事没有，就是一场连一场的宴席最多。 席上迎来送往的事情，基本也是内宅妇人们，最常见也最主要的工作了。 “娘娘，三日后的，万家寿宴，您会去吗？” “我去那做甚？” 正看账本的孙若清困惑望向程少商。 她是储妃，一国储君的太子妃，未来国母。天下女君。随便去赴臣子家宴，有损君威，亦不成体统。一般便是亲信人家有喜，也就派宫人送份赏赐去罢了。 普天之下，真正有资格说请她赴宴的人，唯有帝后（越妃从不参加家宴）。往下，便是宣侯府、汝阳王府等地，都失了位格。 “怎么，小嫋嫋想要去万府吗？” 孙若清翻了页账本，淡淡的道：“我记得，那万老夫人前些年，好似对你有过照拂？” 比如在葛氏要重罚程少商，或饿她太久不给饭吃的时候，上程府做客，展现一下存在感。让葛氏不好做的太过分。 程少商道：“是的呢！” “听袁善见说，他家新宅子里，有座古桥，构造精巧，偏生木质都将腐朽了。万将军这几日，愁于找不到会修桥的人，都想把桥推平重建了。” “我就想去看看，那构造精巧，让人无从下手去修的桥，是个什么模样。要是可以，能给万将军还个一样的桥，也算是报答他家昔日对我看顾之恩了。” “袁善见……”孙若清闻言扑哧一笑。 心说，那天下第一才子，为了邀程少商出宫一游，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居然连给人修桥报恩的理由都扯的出来…… 可见，要追求一位久居宫中、不爱交际的女娘，是件多艰难的事情。 只是袁善见拜官以后，是如何日日往东宫跑，规劝太子奉公守法、严以律下……并有机会就多看程少商两眼，多与她说几句话的情状，孙若清是都看在眼里的。 感念于他的功绩与心意，便也不吝成全他一些私念了。 “行吧，那过几日，便由你代我去万家一趟吧。” “贺礼，除了份例之物外，再从太子书房里，挑幅松鹤延年一类，意头好的画卷送去。你自己看着办。” “是，娘娘！”程少商道：“保证完成任务！” 跟随储妃两年，看惯了她行事，只筹备一份贺寿的礼物，于程少商而言是并不难的。 事实上，她数理天赋本就奇高，过去两年里，也经常会帮孙若清核算账目来着。 ……………… ……………… 星汉灿烂:十二、小桥流水 万家寿宴当天， 因为存着去看万府的古桥之心，程少商去的很早。 因为知道程少商今日会去万府，所以袁善见也去的很早。 两人携着礼品，来到万府，先拜会了主人家。然后就被万家千金，万萋萋，引人带去了后院游玩。 ——今日万家寿宴，用于待客的场所，是分了男女两院。 世家公子们来了，都会被引入畅春院中，谈诗赏景。而女客们则在畅春院旁边，一处名为“闲庭”，鲜花盛开的院落里，赏花扑蝶。 当然了， 程少商其人，自幼是既不爱诗文，也不爱花草的。倒是独对墨工建筑之流，颇是情钟。 所以她才刚走到畅春院门口，一眼便被那楼阁对面，潺潺清溪上，一家古雅精巧的红漆小桥，吸引住了视线。 袁慎见状忍俊不禁，便轻挥羽扇，打发走了万家仆、婢。然后三步并两步的走到程少商身边，牵着她衣袖，钻进了桥底下。 “哎。” 程少商猝不及防的、被袁慎拉的一个趔趄，失神中前扑一步，伏到了袁善见背上。 下一秒，待回过了神。 毫不犹豫，小跳起来，藕臂勾上袁善见脖颈，就是个不太标准的“锁喉式”——那是文允暄武学课上，他们惯有的游戏。 意在威胁！ 但袁善见不是文允暄。 所以他在要害被人制住的情况下，全然感受不到程少商想要让他感受到的危险。更不会因此而谨慎自重，反是笑容愈发轩朗……如初阳如怀般。 一个躬身，就势将程少商背到了背上。 嘴上轻笑一句，“都快及笄的人了，怎的才走两步路就累了啊？” 程少商：…… “你给我放下！”她羞恼的小拳头锤袁慎肩膀。 袁慎便不再笑了，只道：“罢了罢了。” “今日风和日丽，我心情好，便许你驾驭一回，下不为例。” “你啊，要珍惜机会。” 程少商就不再反抗了——因为想想，拿堂堂善见公子当牛做马的机会，也是真的不多。 反正也是他主动背我的……程少商伸手指了指对面桥梁，娇声“哼”道，“往前点。” 袁善见就撸起裤腿往前了。 溪水流过河底大大小小的景观石，互相激荡出哗哗的声响。有几滴水珠，飞溅到袁善见身上，令他身上素雅端方的湘色衣袍，很快深了颜色。 悠悠沉水香气，萦绕鼻端。 不知何时，程少商雪白的小脸上，粉霞渐浓，白里透红的模样，灼灼生华，似桃花初绽。 ……………… “还没看出这桥的名堂？” 第n次被程少商指挥着路过同一处位置的袁善见，脚步愈慢。觉得，是时候该展现一下，他袁大才子，精通百家的斐然文采了。 程少商道：“这有何难。” 她细胳膊扑腾着，唯恐被袁慎小瞧一样，指着了那桥上一处不起眼的零件，脆生生道：“这桥的构造是有些意思，但说多难倒也算不上。” “喏，就是这里，如果抽掉的话，整座小桥，环环相扣都会塌掉。而如果要修，就该从那开始……那……” “嗯，我知道，是这对吧？”袁善见不用看程少商叽叽喳喳、手足并用的比划。也自能找到，她想指给他看的地方。 程少商：“对，就是这。” “现在，就只消请万家伯父，派人按顺序，将桥木换了，便、便一切都好了。” 袁善见却并不想就此将程少商放下。 于是又以此桥为引，和程少商从适宜搭桥的木质，聊到了各地桥文化与一些独特民俗。展现了一把世家公子博闻强识的优越素质。 ……花孔雀开屏一样。 程少商想，听说，鸟儿都是忠贞的动物。一生一世，多半只有一个伴侣。孔雀白头，更常被人用来当做白头偕老的证明。 太子殿下前两年便曾得了百濮那边进贡来的一对孔雀，送予了娘娘。借雀表情。 他…… 也会和殿下一样，纵然身居高位，也十余年来，只有娘娘一个妻子，只教娘娘为他生孩子吗？ ……………… ……………… 星汉灿烂:十三、人言可畏 畅春院里，树木葱茏，景色清雅。 但今日，伴随着时间过去，一位位世家公子、闺秀，到达万府。一批批仆役，忙忙碌碌，穿梭在各个庭院中，准备膳食、瓜果、点心…… 公子们在畅春院里，投壶斗赋。 女娘们在闲庭院里，吟花争艳。 欢快的声音，随风远扬，便是连红桥底下的袁善见和程少商都听见了。 袁善见：“……时辰不早了，我粗略算算，你阿父阿母差不多也应该到了，回去整理一下，给他们问个安吧。” “我为何要给他们问安？我在这都城里独自待了十余年，也不见他们有问我可安好了。”程少商不愿去见萧元漪。 袁善见闻言摇头失笑：“又说孩子话。” “我朝以孝治天下，天子取仕，首重德行。你虽然蒙储妃教养，有太子撑腰。但若与家里闹得太僵，将来免不了会得一个贪慕权贵，嫌弃生母的污名……可要如何嫁人啊？” “我不嫁人！”程少商道：“我这辈子，就留在娘娘身边做女官了。” “自古忠孝难两全，而忠君大于私情也……娘娘身边离不得我，阿父阿母身边却还有我别的兄姊在。袁善见，你少来操我闲心。” “嫋嫋，我是担心你。” “哎。” 程少商在袁慎背上扭动挣扎，想要下地。可袁善见此时偏是踩在溪里一块露出水面的大石上。 石面圆润而湿滑，程少商一动，连带着袁慎立足不稳，脚下一滑，便跌入了水里。 “啊——” 那溪水不深，掉落进去，淹死自是不可能的，只是免不了会湿了衣裳，沾上淤泥，挂点水草。 程少商是很幸运的。 跌倒一刹，袁善见及时转身，接住了她。自己做了人肉垫子，便让程少商除了身上浸湿外，并没有受别的伤害。 没有磕到石头，也没撞上桥木。 袁善见：“我车架上带了备用的衣裳，你，出来可有准备？若是没有，我速使人去购。” 至于向主人万家借一件女装的问题…… 程少商因为幼时营养不良的缘故，是个身材很娇小柔美的女娘。和弓马娴熟、身子高挑的万萋萋差的颇大。 向万萋萋借衣服，太不合身，教人看了，于程少商清誉有损。 程少商道：“带了。” “我出门早，风凉，穿的多。娘娘怕我午间同人玩起来会热，特意叮嘱，让我带了件裙裳。” 袁善见从水里爬出来，又小心抱起程少商道：“储妃……她对你很好……” “所以，阿母疼爱姎姎堂姊，我其实是很开心的。这样，我便也可以毫无负担的，只认娘娘为母了。至于外人对此什么想法……”程少商道：“我并不在乎。” 袁善见：“储妃贤良大度，定也希望，你能与生身父母和睦相处，教你的人生，能圆满些，再圆满些。” “扑哧。”程少商闻言只笑，“善见哥哥，你莫再说教于我了……你这样，好像汝阳老王妃啊！” “我，像汝阳老王妃？”袁善见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 而程少商只道：“对啊。” “尤其在劝娘娘给太子殿下娶侧纳妾，绵延子嗣的时候，最像了。” 说完她便提裙跑了。 “程少商！”袁善见拔腿追上。 下一秒， 逃跑途中的程少商，便弯腰从溪里掬了捧水，泼他脸上。 浑身湿透的善见公子对那一点点水渍，倒无有畏惧。但顾虑到今日万家到底人多，他们这模样，外人见了不雅，便还是顺势放缓了步伐。 ……………… ……………… 半柱香后， 重新换了套衣裙，又整理了发髻的程少商在莲房陪伴下，迈入闲庭院。在一院子奇花异卉里，翻找出洁白宣纸，拿眉黛做笔，画出了红桥图纸，预备走的时候，交给万家。 一张图纸，将画一半。 门口便有阵莺声燕语，婉转近前。 程少商画图的手指微顿，侧耳听了几句，便知今日，从来不爱与人应酬的凌不疑，不知怎的也来了万家。 行迹败露后，教裕昌郡主带人拦住…… 然后、又毫不给裕昌面子的，直言了自己目下并无娶妻之念。将来若要成家，也必要找个，第一眼就喜欢的人。 让裕昌郡主好不丧气。 ……………… 王姈对凌不疑的爱慕之心，是远不如裕昌对他的痴情的。这会见着裕昌又在凌不疑身上吃了憋，便不由劝裕昌道：“世上梧桐千百，郡主是天上神鸾，大可不必过于眷恋十一郎……” 身边楼缡等女亦纷纷附和，并笑颜如花，又数出了都城中风头正盛的几位郎君姓名。 当先一位，便是胶东袁氏，袁善见了。 一群女娘七嘴八舌，叽叽喳喳着品评着善见公子今日衣着、谈吐，举止、风采……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善见公子俊美绝尘，风度翩翩，人又风趣随和，实不愧是第一才子。完全不比十一郎差嘛！ （不过这世上，从来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裕昌郡主一点儿也没被王姈等人安慰到。 听着一群女娘簇拥着自己，说的不停，只觉心烦意乱。还不忘给心上人挽尊！ “善见公子再好，也已经与太子阿兄，定下嫋嫋了。” 裕昌郡主道：“他许诺皇嫂，今生若得嫋嫋为妇，便绝不纳二色。诸位娘子，全且别多想了。” 啪叽…… 程少商手上黛笔断了一截。匆忙拎起将要画好的叠骨桥图纸呼气，唯恐弄污了还要重新画过。 “嫋嫋。” 裕昌郡主美眸扫过，看见了角落里的程少商，便自顾自走来，与她闲话道：“你来了啊。” “方才和善见公子去哪儿幽会了？我见着你程家几位阿兄找了半天，也不见你人。” 程少商：“我才没和袁善见去幽会！” “那你们两个还同时闹失踪？” 裕昌郡主笑吟吟道：“我可都听万家娘子说了，你与他，是今日第一批来万府的客人呢。” “那也不是幽会！”程少商道：“我刚刚不过就是好奇万府的桥，所以和他一起去看了看而已。” “好吧，随你怎么说。”裕昌郡主并不在乎这些，左右，“太子阿兄金口玉言，应承下的婚事，必不会有变。” “袁善见对你有情意，是件好事。” “这样将来你嫁过去，也能夫妻恩爱，便与阿兄和嫂嫂一般。” “裕昌！” 程少商看着裕昌郡主美目迷蒙，一脸畅想的表情，真是受不了了。随意编个了去找兄长的借口，就抄起叠骨桥图纸跑了。 ……………… ……………… 星汉灿烂:十四、 三月十二，东宫 “娘娘，前头传来消息，说廷尉侍郎袁善见公子，今日……” 今日早朝，连告八家新晋军侯，欺压百姓，贪污受贿。 emmmmmm…… 该说不说，欺压百姓、贪污受贿，这八个字，说大很大，说小的话，古往今来，四海之内，但凡权贵，谁没做过这些事呢？ 所以袁善见此等行为，落入孙若清眼里，她第一念头就是：以胶东袁氏为代表的古老世家集团，要对新晋勋贵展开清洗了？ 可看袁善见出手之后，袁氏子弟和白鹿书院学子里，无一人附和的情景，却又不像。 甚至…… 善见公子这般名望，此前告人，哪次不是一状递上，附者云集。 倒是如今这般，独身一人上堂告状的行为，怎么看怎么显得不合情理。 ……………… “没什么不合理的。” 太子下朝回来，听了孙若清的困惑，既好气又好笑的道：“那个袁善见啊……” “上回嫋嫋去万府赴宴，不过是和刘家、马家这几家女娘有了些小口角，他竟硬是憋了几天，直把人家家里父兄都给告上公堂了。” ——别误会，这不是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烽火连天美人笑的栽赃陷害。 而是执法人士，精心调查数日，又搜罗了许多证据……人证物证确凿的合理状告。 毕竟，权贵嘛…… 自古以来，都是制定律法的他们，最不拿法律当回事。所以平时没人抓就罢。 真到了要被查的时候，一查一个准。 只是所谓新晋军侯，多半都是和程始一样，驻边多年，才回都城没一年的将军们。 所以他们贪赃枉法起来，纯属有那个心，也少有那个时间和机会。 故而袁善见查到的东西，倒并不很多。情节亦不算很严重。 属于文帝能以“水至清则无鱼”一句，高抬轻放，小惩大诫，宽宥功臣的范畴。 于是孙若清立时便懂了，为何袁善见今次仅是一人告状，而亲朋师门皆无声音。 因为他此次出手，本就只是意在警告、示威，并不寄望真的告倒那几户人家。所以无需闹大场面。 孙若清：…… “胡闹！”储妃娘娘明白整件事情前因后果后，跺脚说道：“放肆！” “的确放肆。” 太子以为孙若清也是在为程少商鸣不平呢。不由展臂揽过妻子道：“新晋君侯家里底蕴不足。那些小女娘啊，又仗着家里于国有功，不修德行。言行无状，实在过分。” “嫋嫋虽然不是皇家血脉，到底也是你我养了两年的女儿，她们竟敢轻视嘲讽。听了几句前后不着的流言，就敢道嫋嫋父抛母弃，不知廉耻。不顾身份，勾引、纠缠袁善见……真真是视你我为无物了。” “那是谁的错？” 孙若清玉手抵在太子肩上，只道：“嫋嫋是妾身边长大，纯稚无邪，妾最清楚。她对那袁氏子根本没有男女情思……” “而今谣言居然传成这样……” “吾的错。”太子微笑道：“袁善见对嫋嫋之心，本也是发乎情而止于礼仪的。一心想等嫋嫋及笄、开窍，再正式迎娶……” “是吾口风不严，向老师透露了欲许嫋嫋给袁善见为妻一事。才教裕昌等人收到了相关消息，辗转传了流言出去。” “吾对不住嫋嫋了。” “殿下！”孙若清咬了咬唇，“妾不是有责怪殿下的意思……只是……” “只是太疼嫋嫋了是吧？”太子笑语温柔的拍了拍孙若清柔荑，道：“没事。” “孩子长大了，总归是要成家。” “经此一事，再是不好，总归也教我们看出来了袁善见对嫋嫋回护之心。清儿，那便不是什么坏事儿，对吗？” 孙若清：“那倒也是……” 至于程少商对袁善见分明没有男女情思。却因为他们觉得，两人合适，就被硬凑成了一对这种事情……在储妃眼里，重要而又没那么重要。 至少， 她始终是认为，人活着舒服最紧要。 袁善见有才有貌有家世，也对程少商有心，肯为程少商费心使力，并且愿意护着她。这做郎婿就很好了。 这样的话…… 哪怕程少商这一辈子都不会对袁善见产生爱情，但人生能得一知己，高山流水度此生，谁又能说不好呢？ ——尤其是，袁善见他家里人口环境还很简单。 比温柔敦厚如太子，并不少个性情慈和的阿母。 比顾家、专一如楼垚楼犇兄弟俩，却要少了许多令人生厌的亲戚。 ……………… ……………… 三月十五， 袁善见的母亲，梁夫人，深居简出多年后，久违出席了司空杨家一位女娘的订亲宴。 并在宴会上毫不掩饰的表露出对程少商的欣赏、喜爱。 算是为儿子站台。 表示袁善见对程少商的心意，是得到了家族允可的。 ……………… ……………… 三月廿一， 程少商受邀出宫，和五公主、何昭君等已有婚约的小女娘一起，参加了梁夫人办的赏樱会。 回来的时候，乐呵呵的送了孙若清一包，梁夫人自制的樱花茶。 “嫋嫋，你喜欢梁夫人吗？”孙若清含笑受了茶包问她。 程少商便点了点头道：“梁夫人可漂亮了，就比皇后和娘娘差一点，一点点。” 说着，她拇指与食指交合，做出了个一点点的手势。 何昭君也道：“素日里只闻，有美人兮，清淡如菊，今日我可算是看见了。” 那是与宣后的温柔婉约，越妃的英姿明艳，孙若清的清丽高华，都不同的美丽。 更非程少商、何昭君这些年轻女娘，能有的风韵。 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里，都尽显出了高门世家，数百年积攒出的文雅修养。 五公主想了想梁夫人她接人待物时的风姿，又想了想自己未来要嫁的，小越侯夫人，那数十年不改的商人气范。 啊， 又是想骂父皇，闲得没事，乱点鸳鸯谱的一天呢。 —————————— 凌不疑在此隔空给五公主点了个赞。 论， 因为不想迎娶裕昌，而宁愿领兵出征，去外地平叛什么的。 文帝真是要被他这心爱的义子气死了。 ……………… ……………… 星汉灿烂:十五、 四月初四 一个十分“吉利”的日子里，袁善见入宫请假，顺便到东宫辞行：要陪恩师皇甫仪一起，离开都城，去骅县一趟。 程少商闻言微讶，道：“骅县……十一叔最近出征平叛的地方？你去骅县做甚？” 传旨抚恤，是内官的活，且也用不上他袁公子啊。 袁善见道：“陪老师访友。” 顿了顿，又说，“那故友倒也不是别人，就是你三叔母，桑舜华。” “我三叔母？”程少商眨巴眨巴眼睛，娇声道：“喔，对了，娘娘说过的，三叔母是白鹿书院山主之女……” “和皇甫大儒是同门呢。” “他们之间关系很好吗？” 这个……那个……袁善见注视着程少商纯然好奇的眼眸，摸了摸鼻子，低声道：“算好吧。” “我老师，和令三叔母，曾经，是有过婚约的，未婚夫妻。”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如果有心和程少商携手此生的话，自己家里、师门里这些关系，便总要和程少商说清楚的。 “这些事情，在当年，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现在，还记得的人却是不多了。” “善见哥哥，那你和我说说嘛～”程少商闻言，眼眸biu~的亮了。灿灿如星。 真是、超级八卦了。 不太符合君子之德，更提不上淑女风范。但袁善见看了倒觉可爱。 便言简意赅的和程少商提了几句，皇甫仪和桑舜华的往事——首先，是他们俩的婚约。那是长辈们从小订的，类似楼垚和何昭君这样。 不过男女位置有颠倒，桑舜华才是那个“楼垚”。在这场婚约中，皇甫仪的形象，是家世显赫，少有才名，姿仪绝世的风流公子，而她，只是白鹿山上，一个容貌平凡，普普通通的女娘。 后来， 在皇甫仪长大，却还没大到能成家年纪的时候，皇甫氏受人陷害获罪。 桑舜华家族为她终身幸福，也为了自己不被牵连计，想要退婚。 可桑舜华不愿。 坚持等皇甫仪为家族昭雪，一等就是七年。 七年之后，皇甫仪游学四方，才名远扬，得以面圣。请文帝重查了当年家族旧案，又获了帝王册封。风光回乡。 书信一封予白鹿山上，言其会在白鹿山主寿宴上，履行婚约，正式向桑舜华提亲。 故事进行到这里， 还是一个喜闻乐见，青梅竹马，妾有情来，君有义的情节……如果皇甫仪当时真的如约去白鹿山提亲了，那么，很显然，桑舜华这辈子也就不会成为程少商的三叔母了。 所以由果及因可知，皇甫仪他当年失约了。 “为什么啊？”程少商心痒痒的好奇，讲袁善见为尊者避讳的原则停了口。立马给袁大公子倒了杯茶。 嗯，那熟悉的味道，是他家自产的樱花茶没错了。 袁善见便笑了笑，摸着程少商的头发道：“……因为当年，老师去白鹿山的路上，遇到了仇家刺杀。后来即便自己侥幸没死，却有位自幼相伴的忠仆，为保护他而去了。” “那忠仆临死之前，将他唯一的孙女托付给了老师。老师便是为了安顿那女娘，耽误了上白鹿山提亲。” “而后，桑师叔，便退了和老师的婚事。” 程少商道：“……喔。” 该说不说，这发展真是一点也不教她意外呢。 果然， 书上那些情有独钟，至死不渝的爱情故事都是骗人的。 “你的茶喝完了吗？喝完你回去是不是还要收拾行囊，那我就不多留你了啊！”程少商冲袁善见挥了挥手，便做告别。 袁善见道：“……当年，老师其实也没想和桑师叔退婚，娶那忠仆孙女。” “这些年来，他也曾经无数次后悔，过去有负桑师叔许多。” “嗯，嫋嫋，我的意思是，你放心，老师他曾犯过的错，我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你信我。” ……………… ……………… 四月十三， 袁善见发现，他出门前特意向东宫辞行的行为略多余。 因为…… 他和皇甫仪前脚才快马加鞭赶到骅县呢。 后面没几天，五公主、裕昌郡主、何昭君和程少商，连带着文允暄就都来这边了！ 不用怀疑， 五公主是奉储妃命令，来兵祸之后，百废待兴的骅县，送重建物资。并号称乡绅捐款捐物，以及监督官员，不许趁火打劫，鱼肉百姓的。 裕昌郡主是听说五公主凤驾要去骅县附近皇家别院，所以为了凌不疑，积极加入队伍的。 何昭君是因为懒怠应付肖世子。又想着以后成亲了就不能再这么自由自在出来玩，而特意随行，享受她少女青春的。 程少商是打着探望三叔一家的旗号，陪文允暄来找皇甫仪师徒的。 文允暄来骅县，是文帝和孙若清都认为，他作为皇孙，将来的一国之主，不能不知民间多辛。 所幸现在骅县叛乱刚平，有凌不疑率黑甲卫坐镇十分安全。皇甫仪师徒在这，正好带文允暄多看看、学学，多好？ ……………… 袁善见：“……所以这事整个就跟我没一点关系是吧？！！！” 面对成天带着俊美幕僚，出双入双的五公主，抓住机会就往凌不疑身上贴的裕昌郡主……他看着程少商总和何昭君一起四处玩耍，是真的非常郁闷了。 然后他就不辞辛劳的使人回离骅县不远，也总有几天路程的都城里买了些好吃好玩的，跟上了程少商。 ——这是袁公子近日观察程三叔和桑舜华夫妻相处，见贤思齐，学到的东西。 程少商对此很开心。 然后五公主她们，包括文允暄都回都城了。 她搬出皇家别院后，还不回宫，而是包袱款款，住进了三叔家里。依旧每天上山下水，入田玩。 给农民们做水车。 做木马。 改良农具，种茶煮茶，再酿新酒…… ……………… ……………… 悠哉悠哉，忙碌又快乐的， 便是回都城过了及笄礼后，也依然爱隔三差五往骅县跑。 跑的袁善见都开始认真思考，他婚后要不要谋求外放了…… 星汉灿烂:十六、痴心?赴蜀 三年后， 十八岁的程少商，嫁给袁善见，已有一年。只是还没孩子……因为妇人生产危险，袁善见并不急要孩子，亦无意教她冒险。 袁善见终究也是没求成外放。 因为他现在资历还是太浅，外放出去后，是不可能主政一方。 还需磨砺。 ……………… 文允暄渐渐大了，已经开始在文帝栽培下入朝听政——只是听，没有参与议政权。 但太子对此依然欣慰。 不止一次和允暄说过，要他好好学习。 并言自己做太子监国多年，就是为了给文帝分忧。允暄要和他一样，孝顺父母……早日把自己练出来，给他分忧。 允暄闻言认真点头。 是很清楚，他爹梦想是寄情书画，逍遥山水……所以这国民重担，如今是皇爷爷的，将来就要他来担了。 —————————— 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季节里， 都城中，被何将军以宠爱女儿为由，留到了快二十，才正式出阁的何昭君，戴上凤冠，穿着鲜红嫁衣，登上花轿，在父兄们的陪伴、守护下，踏上了嫁去雍王府的路。 孙若清沉吟数日，辗转反侧。 最后还是召来了凌不疑，道：“你要去蜀州抢亲吗？太子亲兵可以暂时借你一用。” 凌不疑：我、抢亲？我抢谁的亲去？ 何昭君……还是，肖世子……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孙若清。 “储妃知道了什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孙若清说，“十一郎如果并无带兵入蜀之心，今日便只当是来东宫喝一口茶罢。我这有刚制好的杏仁牛乳茶，听说阿狸幼时最爱吃杏仁了，今日不妨多用一些。” “别这样看我。” 孙若清望着凌不疑骤然肃杀的眼眸，轻轻一笑，道：“我是什么出身，你清楚的。” “入宫尚在你为父皇义子后。” “只是我入得宫来，见父皇一直对你恩重，才着意从崔侯处，问了些有关霍家当年的事情而已。” “传闻，霍将军，越妃母，和父皇，三人都是自幼相识，从小一起长大的。” “还有崔侯，以及，阿狸的母亲，前凌夫人。或许，现在可以称她一句霍娘子要更合适了。” “我听说，霍娘子，她和越妃母的关系，可并不像母后与越妃母般和谐友善呢。” 凌不疑：“储妃娘娘，您已经是储妃了。允暄很得陛下看重，您的福气，还在后头。” “太子为人宽厚，妾的福气，自然不错。”孙若清闻言淡淡的道：“如果三弟愿意尽早娶个王妃，十一郎……我、与太子殿下，也会待他们夫妻宽厚的。” 皇三子，越妃与陛下所生长子。 年轻英武，壮志高才。 如果生在普通世家，定然也是国之栋梁。可在皇家，太子既立……皇三子的出色，便是许多野心与动乱滋生的温床。 凌不疑：“三皇子从未想过要害太子。” “……便如小越侯从未想过要害死霍将军？”孙若清唇边带出几许讥嘲道：“当年霍将军战死孤城，本是可以避免的事，只要援军及时来到……” “可是小越侯没到。” “他的借口是瘴气阻路，但是十一郎，你有仔细问过当年随军出征的老人吗？” “那孤城外的瘴气林其实并不致命。” “小越侯是故意拖延了救援霍将军的时机……或许他的目的只是保存越氏实力，不是想害死霍将军，但谁能料到，当年守城的军械，全是被雍王换过的残次品呢？” “储妃此言，可有证据？”凌不疑控制不住，上前一步，攥住了孙若清肩膀。 孙若清吃痛，低呼一声，挥臂挣开凌不疑道：“有证据如何？没有证据又如何？” “霍将军已经死了，可越妃母还活着，十一郎，你莫非以为，小越侯现在愿意向父皇认罪，父皇便会让他给当年孤城惨死的人偿命？” 凌不疑道：“那当年孤城那么多人便白死了吗？” “我现在，不正在给你机会，问罪雍王吗？”孙若清道：“昭昭是个好孩子，我从小看着长大的。纵然再想给暄儿一个干净、安稳，海晏河清的江山，也不至于，眼睁睁的牺牲掉昭昭一介女娘的幸福。” 凌不疑道：“我明白了。” 即便心里半点不信，孙若清对何昭君她有多爱护。但是…… 凌不疑相信，孙若清有一句至少是没撒谎：这天下，将来会是太子、太孙的。 所以，她会着意去盯，去查，雍王、小越侯这种开国有功，如今却居功自傲的国之蛀虫。并伺机除去那些异心者。 听上去略有兔死狗烹之感， 可作储妃，也是基操了。 ……………… ……………… 次日， 凌不疑连夜单人独骑，去了蜀州。 ——东宫大乱， 储妃一边使人瞒住宫里内外，一边派了娘家兄长，带着大批太子亲兵，快马加鞭追凌不疑去了。 消息传到文帝耳里时， 就是凌不疑痴心何昭君多年，奈何佳人一直婚约在身。于是他也只能把情意深深藏在心底。 直到何昭君出嫁在即，他忍无可忍，才要去蜀州，为自己心意做个了结。 太子道：“儿臣已经派人去追子晟了。” “父皇放心……” “朕放心个头！”文帝愤怒抄起一卷竹简，敲到太子脑门上道：“追子晟回来，挑几个，最多几十个亲兵不就够了？” “你一派就是数千人过去，是想替那竖子抢亲怎的？” “儿臣不敢。”太子抬袖掩面道：“儿臣不敢。” “实是子晟坐骑乃父皇亲赐，千里良驹。儿臣是怕人派少了，拦不住子晟，到时候他若在雍王府里做了失礼之事……儿臣是怕他出不来蜀州啊……” “父皇，子晟再任性妄为，给您添麻烦，怎么也是我们自家手足，一样长大的。父皇……他还年轻，有行为不端之处，父皇该罚罚，该责骂的责骂，万望给他留条性命，给霍氏留些体面吧。” 文帝：“……那竖子出走之前你真不知道？” “儿臣若是知道，怎么敢放子晟出宫？” 太子冤枉的真情实感道：“他就那么跑去蜀州了，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若是有污何娘子清白，几位何将军焉能忍气？” “若是有辱肖氏门楣，儿臣都怕逼反了雍王……父皇……” “行了。”文帝没有好气道：“他肖氏娶个新妇，朕又是下旨册了女君封号，皇后储妃又大肆添妆。” “如今你派人入蜀，打的旗号也是护送贺礼。” “那肖氏如果这样都能想要造反，便说明是早有反心了。出不出子晟这事都一样的。” “而若他没有反心，子晟毕竟是朕的义子，在外代表着朕的颜面，谅来即便年少轻狂，做事荒唐，雍王也能谅解。” 太子道：“是、父皇英明。” 文帝缓了缓气，又道：“他真的喜欢何家那女娘？” “怎么从前从未听说过？” “子晟的心思，谁猜的透呢？”太子也不清楚凌不疑是什么时候“钟情”何昭君的。 但既然孙若清说凌不疑去雍王府，是因为对何昭君有情，才进退失据。太子就也不曾怀疑。 —————————— 半个月后，蜀州传回消息， 说太子亲兵们截住凌不疑了。凌不疑还想去蜀州一趟，但是保证不多做什么。 孙若清堂兄孙志，也是看着他长大的，想了想后，便答应他了。 又念着蜀地素有人间天堂美誉， 太子亲兵们出来一次也不容易，便下令他们轻车从简，分散各郡县。就在雍王府附近活动几天。游玩一下。 太子对于孙志的安排，没有意见。 而当何昭君与肖世子，大婚之日，雍王造反，逼迫何家附逆遭拒的消息传回都城…… 太子就很庆幸孙志还带着一批兵马，和凌不疑在蜀州了。 不说他们几千人分散开能扶大厦于将倾，平复雍王之叛。 只道这些人能在乱军之中，多保住些百姓，多传回点消息，也是没千里迢迢，赴蜀一趟了。 ……………… ……………… ……………… ……………… ……………… ……………… ……………… 背景注1： 用皇后和越妃的关系，与凌不疑母亲霍君华做对比，是因为霍君华幼时喜欢文帝。和越妃是情敌关系。 并且霍君华此人从前被宠坏了，是网文标准恶毒大小姐模板。和越妃做情敌期间，一度差点把越妃害死。 背景注2： 三皇子一直不娶正妃，是因为对皇位有想法。认为一般女子离他太近，只会给他拖后腿添乱，不如没有。 这是对未来妻子要求很高，也是不想随便娶妻生子，连累别人，同他一起被清算。 至于借力妻族的打算，三皇子认为，有也是锦上添花，指望不上雪中送炭。 背景注3： 孙若清今生，一直知道凌不疑的家仇，所以之前有特别查过。 但她之前没有把那些事情告诉过任何人。因为她和凌不疑关系不好，没有义务帮凌不疑报仇。 而现在突然提出来，也不是突然。 而是文允暄，她亲爱的儿子长大了。所以她要为了允暄的皇位，开始打击三皇子等有意皇位的人了。 会造反的雍王是她的敌人。 三皇子母族，越氏，也是她要对付的对象……而凌不疑的家仇，在这时候，是很好用的刀。 背景注4： 为什么要给凌不疑强行安上爱慕何昭君的名声……因为雍王造反，事前藏的不错。 没有铁证如山的情况下，孙若清不能表现的对雍王府太提防……不然就是君逼臣反，太子没有容人之量了。 而凌不疑的出身决定了，他行事再荒唐无礼，文帝也不会把他怎么样的。只会尽心尽力给他收拾尾巴，并自觉为他找理由开脱，不会疑心他。 背景注5： 凌不疑诚然是不喜欢裕昌郡主那种“大家闺秀”，但这不代表他对何昭君有好感。 因为何昭君性情就是幼年版霍君华。 说实在是不太讨人喜欢。 而她也是都城中少有的，对凌不疑这种冷酷将军、清冷公子，毫无兴趣的女娘……因为她爱的是袁善见那种温柔多情，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 还不能和袁善见一样嘴毒，要待人和楼垚一样真的温柔、友善。春风化雨般美好。 孙若清这时候也没有任何要撮合凌不疑和何昭君的想法。 她让凌不疑带兵入蜀，救下何家人，单纯是奔着给太子太孙保存家业，积攒人脉去的。 星汉灿烂:十七、大捷 凌不疑亲率太子亲兵入蜀，雍王叛乱一事，便被平的很快——这其中，除了凌不疑此人确实深谙兵法，用兵有道外。 太子亲兵们优秀的素质也是战争迅速胜利的一大变量。 不用怀疑， 在如今天下初定，黎民百姓中大部分都吃不饱、穿不暖的社会环境下，太子亲兵们最次都是小康家庭，或孙府学堂出身…… 别的不说，至少每人从小衣食无忧。走一起时，各个身高八尺，身材魁梧。还普遍精通马术，并且出远门都有马匹…… 并且，即便他们跟着太子，多年来很少有真正上战场的机会。每年军演、平日训练也从不散漫。 一朝遇上事儿了， 稍加整合，就是一支精锐骑兵。可做决胜一击。 便是蜀地地形，大部分地方，都不太利于骑兵发挥……太子亲兵们分成小队，穿梭各城各县，传递军令政令也是一把好手。 毕竟全员识文晓字。 且还都是见过大世面的。外放最少都是个县丞、县令，此刻临危镇住场子，并不困难。 ——还有六位老、大、小何将军在…… 也就是何昭君她爹，和她五位哥哥。 这六位何将军都是积年老将，功勋赫赫，战绩等身。于民间也素有威望。每人单拉出来，都不逊色凌不疑的，一家在一起，说句镇国柱石，绝不夸耀。 ……………… ……………… 都城，东宫 一轮弦月挂在天上，清辉缕缕。 孙若清闭眼之时，前世曾听闻的：何家满门，除独女何昭君与四岁幼子外，尽皆殉国的战报，总忍不住在梦中浮现。 只是所谓， 马匹拖拽，万箭穿心一类死法，储妃自小养在深闺，养尊处优的，她也凭空想象不出来。 所以最后梦里边，便只有铺天盖地的血…… “清儿、清儿……” 因为蜀州叛乱一事，最近一直睡的不沉的太子，被枕边人不安的呓语惊醒。皱了皱眉，叫醒孙若清。又安抚她，“……梦都是反的。” “如今天下一统，父皇圣德昭着，百姓归心，区区雍王之叛，待天军一至，必然瓦解。你莫太忧心了。” 孙若清偎在太子怀中，贝唇轻咬下唇，无声摇头……她怎么能不担心呢？ 太子不会知道她的恐慌，这天下没人能理解她的不安，她害怕：怕今生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幻梦一场。 怕天下大势不可更改，怕她多年辛苦都是徒劳…… 这恐惧从文允暄出生时就隐约伴随在她身边了。又在何昭君不顾她多次劝阻，终和肖世子有了婚约，走到成婚这步时，达到了巅峰。 “殿下，为什么昭昭就一定要和肖世子订婚呢？” “哪怕父皇需要一位亲善皇家的女子嫁去雍王府，阿姈、楼缡，她们不也可以吗？” 她们当然不可以。 孙若清在话出口的瞬间就明白了：王姈虽是太子表妹，父亲官位也高。可她家里权势，却全仰仗帝王恩宠，对于一介反王而言，缺少联姻的价值。 楼缡等世家贵女也基本上都差不多。 满都城里， 和何家一样手握重兵的将军本就稀少。而家里有适龄女娘，并且女娘得宠的就更少。 何昭君是何家独女，众星捧月，不说她的联姻价值，在本朝是很稀罕的。只说，都城里哪怕还能再找出个，和她背景相当的女娘，那女娘的家人，也不可能如何家诸将一般，教文帝信任了。 “清儿。” 太子闻言摸了摸孙若清的脸颊，搜肠刮肚，默了半晌，才缓缓道：“送昭昭去雍王府，做眼线监视肖氏一族一事，是何将军主动向父皇提出的。” “而若肖氏一族没有反心，肖世子的才貌也足配昭昭了。他真心喜爱昭昭，对昭昭好。不说何将军将来少不了对雍王府的帮扶，父皇和吾，也会记得他们祖上开国的大功，保肖氏和昭昭世代的富贵。” 这婚事，在雍王确定造反前，于何昭君而言，其实是个很好的归宿了。 便是如今…… “昭昭是奉皇命去蜀州的，你放心，等子晟把她接回来了，父皇和吾，必定也都不会亏待她。” 所以，孙若清不必为何昭君的经历太感痛惜。 孙若清抿了抿唇，埋首在太子弥漫着龙涎香气的怀抱中不说话。 太子便也没再多言。只是静静的拥着她…… —————————— 七月初七，蜀中大捷。 ——是真的大捷……经朝中事后统计，一场藩王叛乱，前前后后，牺牲掉的百姓、兵卒的数量不过几百。 而何家六位将军，战场负伤者虽多，性命却都保全了。便是残疾的，也就只何昭君她四哥，在乱军中残了一只胳膊。 ……………… 战报传回东宫，孙若清乌云雾笼了数月的眉头，总算舒展。 又听得裕昌郡主带王姈来东宫报喜。 “表嫂，您不知道，这回十一郎和您娘家兄长，可是立了大功了。” 却原来， 这场叛乱的前半截和储妃前世所听区别不大。 都是肖世子一回蜀州，就唯恐他婚后还会被文帝找借口召去都城软禁，做质子。就迫不及待的，和何家几位将军说了，自家有着反意。盼与何氏“共襄盛举”一事…… 而何家几位将军，也是一面和肖氏虚以委蛇，一面找机会就带着全家老小去附近城池报信，让文帝来除叛了。 （何将军们：不、储妃，我们前世没和肖家虚以委蛇……是硬凭智慧、勇武等真本事杀出王府的。） （肖氏是因为何家不肯与其同流合污，才要杀了何家的人，防止谋反之意被揭露的。） 后半截则有了很大的区别…… 因为凌不疑带人来的很快。 快到什么程度呢？ 也就是肖氏反旗刚举起来，雍王派人擒拿了何家断后的大公子，在城外，一边拿刀在大何将军身上比划叫阵。 一边凌不疑就率领三千太子亲兵，从后方冲阵，大破了雍王叛军。 然后何将军当机立断，出城合围。 蜀州叛乱一战而定，就此解除的程度吧。 ……………… 孙若清很开心。 并对自己欲借当年孤城一案，打倒三皇子党羽，让越氏再不能想储位一事，充满了信心。 ……………… ……………… 星汉灿烂:十八、孤城案 所谓孤城一案，在文帝朝中，是个专有名词。 通常情况下，不加任何前后缀的孤城案，即特指十余年前，文帝义兄，开国将军霍翀，全族战死一案。 ——嗯，那个霍氏全族里，不包括霍翀亲妹霍君华……因为霍君华是出嫁女，原则上来说，当年属于凌家妇。 而这世上， 在这个时间点中，除了霍君华和实非此世人的孙若清外，没有任何人知道，霍翀幼子霍无伤没死。 这十余年来，一直在用霍君华独子凌不疑，乳名阿狸的身份……活着。 ——为了报仇，而活着。 ……………… 话说，十余年前， 天下未安，文帝大军遇到内忧、外患两面夹击。霍翀作为文帝结义兄弟，在如此情况下，不得不与他分开迎敌。 正常情况下，以当时敌我双方的实力对比，霍翀领军守城，守上三个月是毫无问题的。 可惜不幸遇见了国之硕鼠，雍王大人……掉钱眼里的雍王，十几年来坚持倒卖军械。 以至于当年孤城被围时，将士们只得以血肉之躯守城，战力大不如预计。急需援兵。 而当时离孤城最近的一支兵马，却是越妃母族越氏。领兵大将为小越侯。 离孤城第二近的，是宣后外家，乾安王府的兵马。领兵之人为老乾安王。 ——出于保留自家实力，消耗对手力量的想法。小越侯在分明可以援救孤城的情况下，以并不致命的瘴气为由没去…… 而当乾安王府的人到了孤城时，城门恰好已然被破……霍氏全族都被人屠了。 真正的、爱吃杏仁糕的凌不疑，因为与霍无伤游戏，互换了衣裳，代霍无伤赴了场死劫。 可笑的是， 孤城破的这样快，除了雍王调换了军械外，最重要的原因，却是凌益贪生怕死，里通外敌，背刺霍翀，私放了异族进城…… ……………… ……………… 这个时间节点上， 越妃一脉的名声，因为前年小越侯与三公主私铸假币，并若干贪赃枉法，私收贿赂一事，大不如前。 ——而太子……虽然乾安王府和文修君也掺和进了铸假币的事，但太子母族是宣氏，又不是王家。 遇事请废表姨母文修君封号，除去诰命，请革乾安王府封地、食邑，是做一国储君，法不容情的正直肃敛。 事后赠予乾安王府，没有犯法的妇孺、老人，大笔金帛，是太子为人，重情重义宽厚仁慈的体现。 召来王姈之父王将军，言辞恳切的安抚，又多恩赏、委命，是因为太子和王将军关系多年以来，真心不错。 也是因为王将军虽没太多才干，却是一个清醒的人，孙若清有心在太子外家埋个眼睛。盯着那些前朝梦没醒的人，别给她添乱。 —————————— 七月廿三， 凌不疑押解着雍王府众，回归都城。 从雍王嘴里， 拷问出了他十余年来，一直在调换国朝军械，以次充好，并间接致使十余年前，霍翀独守孤城，乃致战死的事情。 文帝闻言，心中大恸。 原是念在肖氏世代勋贵，开国有功的份上，还想留雍王一脉，一个体面死法。如今是恨不得将涉案者各个凌迟，以慰结义兄弟亡魂了。 嗯，凌迟是不可能凌迟的。 凌迟影响太坏了……太子殿下主张，不如各个从者，推出午门处斩，枭首示众。而主使者雍王并世子，处车裂之行，五马分尸。 文帝允了。 雍王得知自己下场以后，不畏反笑。 当庭唾弃文帝此人假仁假义， 言辞之间，交代出了，当年即便有他调换了军械，以霍翀的文采武功、军中德望，也应该是可以等到援军来救的…… 后来之所以会满门死亡，分明是因小越侯救援拖沓。 说话时候，目光讥讽，言下之意，红果果在质疑文帝是有心清除功臣，坐视霍翀去死了。 文帝怒极，不顾君威，亲自下陛揪住了雍王衣领，同他对质——旁边文武大臣，太子、三皇子并听政的允暄是拉都拉不住…… 小越侯跪地狡辩，口口声声绝无此事。 并解释霍翀战死，他也很伤心。 但当年孤城外有瘴林堵路……他有心救人，也难奈天时啊！ 雍王嗤笑， 那瘴气林有是有的，不过瘴气是否有毒，毒气又是否致命……你知我知，何必多言？ 小越侯举证自辩：在他后面到孤城附近，心急抢功，救援孤城的老乾安王，就是在林中染了瘴气，被毒死的。 雍王冷笑，“能毒死人的瘴气毒不死马？小越侯，你这些年来杀了那么多旧人，是否真以为当年真相，就没证据了？” “老乾安王是被毒死了，可不是因为瘴气。而是因为人心！” ……………… 前朝消息传至后宫， 天下安定后，便极少再干政的皇后一反常态，青丝素裳去了御书房……她要去求文帝查明老乾安王身死一案！ 而在宣后到御书房前， 太子殿下就已经亲自带着凌不疑……或者说，反过来，凌不疑就已经带着太子，领兵前往寿春，捉拿当年老乾安王的副将彭坤了。 这会用的兵马不是太子亲兵…… 因为他们这次都没和凌不疑一起回都城，都在蜀州充当基层官吏，稳定民生呢。 凌不疑带走的人马，是他驻边关多年，训练出的黑甲卫。 ……………… “……凌不疑他自己要去寿春抓人，去抓就是了，他带太子殿下去干嘛？” 孙若清收到消息后很不满。而比不满更甚的情绪是忧惧，“太子从小养尊处优，没出过都城机会啊！骤然教他领兵去征寿春那苦寒之地……父皇怎么想的？” 文允暄：“阿母也说了，寿春苦寒之地，兵少将寡，实力低微的。叔父与阿父领兵前去，定能一战而定。” “阿母便不要太忧心了。” 孙若清：…… 她继续去打听，凌不疑黑甲卫出征，一路粮草哪来了。 文允暄看她坐不住的模样，好心的没有提醒母亲。蜀州叛乱平定虽快，但正因为平定快的，朝中没有一人事前想到了。 所以为了剿灭雍王，都城这段时间，是有聚集粮草，随时准备发兵援蜀的。 ……………… ……………… 星汉灿烂:十九、监禁与太孙 没有任何人想的到…… 太子和凌不疑，大军凯旋前。越妃便已设计了拒不认罪的小越侯，在文帝面前，吐露出了当年确实有心设计老乾安王的事实…… 为此，文帝下旨，贬了小越侯去镇守皇陵。无诏则终生不得出。 对于这个结果，孙若清接受良好。 因为太子某种程度上而言，也是肖父。 文帝仁德，很顾念旧情……他深爱越妃，爱屋及乌下，自不会重责小越侯。 毕竟， 越氏与他的交情未必在霍氏之下，而霍翀无论如何都已死了。越妃和小越侯却还活着。 文帝是不会让活人给死人殉葬的。 ——甚至，如果文帝此时真要杀了小越侯，给霍翀报仇。将来再思此事，恐怕还会觉得有愧越氏，乃至对越妃母子几人愈发偏疼……此非孙若清所愿。 但孙若清可以冷静，用极端功利的目光来衡量孤城案揭开后的结果。是因为孤城案本质上和她关系不大。 死去的霍氏族人，和她非亲非故，活着对她没好处，死了对她也影响不大。 便是老乾安王，也差不多啦…… 甚至， 即便宣后在知道了舅舅真实死因后，近日来颇多伤感。孙若清也还是觉得，老乾安王死的其所。 不然要是他再多活些年……活到了现在。 十年前乾安王府谋逆一案结果如何姑且不论。 太子会被外家把持严重，却是可以想见的了。 —————————— 又是一年杏花开…… “子晟，今日朝会之后，向父皇请旨，迎娶裕昌那丫头了？” 春风明媚的东宫亭廊下，孙若清低头，穿针引线，绣着罗帕。 “是……” 她的侧下方，楼犇之妻王氏，亦在做着针线道：“杏花别院里的那位夫人，今年身子一直不好，宫中太医去了几趟，都说是难度过这个夏天了……” “裕昌郡主对凌将军用情至深，为他蹉跎了多年不嫁。而今见着霍夫人重病，药石罔医……崔侯有意给凌将军操持婚事：一来，是按民间习俗为霍夫人冲喜。” “二来，若霍夫人万一真有不好了，看着凌将军身边有人陪伴，也更安心……” “郡主便自荐到了凌将军面前。” “而这一次，凌将军未再拒绝她。反而是立即带着郡主便去了城阳侯府上，要凌侯广邀亲朋，为他筹备婚事呢。” 孙若清：“很好。” “郡主痴恋凌将军多年，而今终于守得云开，有了好结果了，确实是好。”王延姬笑意温婉，抬眸却见储妃唇角略带讥哨。心中一动。 轻声问道：“娘娘，裕昌郡主与凌将军的婚事，可有不妥？” 孙若清道：“裕昌是皇室郡主，陛下血亲，天潢贵胄。这婚事又是十一郎亲自答应的，没有任何人逼他，能有什么不妥？” 这就是婚事必要出事的意思了。 王延姬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想：如果凌不疑与裕昌郡主婚事不成，会有什么后果……首先，如果是凌不疑主动悔婚，一个恃宠生骄，凭功傲物，藐视皇威的帽子，必然是会牢牢扣在凌不疑身上。 王延姬是知道，储妃和凌不疑关系看似不错，实际上却很平平的。 所以， 凌不疑要是失势，储妃想来是乐于看见。就是太子会因此失去一个得力臂助…… “延姬，话说回来，阿垚和昭昭的好日子，是不是也快了？” “是啊，”王延姬道：“他们两个，从幼年相识，到现在也有十余年了，吵吵闹闹，分分合合的，最后也终于是又走到了一起。” “这是缘。亦是他们的情分，不同一般。”孙若清道：“当年昭昭为国尽忠，要入蜀州，我们给阿垚前前后后，介绍了多少好姑娘，他只是一味不要。” “后来雍王叛乱，阿垚竟不声不响，就自己跑去了冯翊郡……他是个好孩子，昭昭嫁了他，无论如何，将来日子，总不会太差。” “是，” 王延姬道：“昭君也是妾身从小看着长大，将来待她与阿垚婚后，妾必定会照顾好她。” “你们夫妻对殿下的忠心，我知道的。” 孙若清微微一笑，又转问起了，最近三皇子，和越氏动向如何。 几句话后， 忽而似是想起什么，婉转笑道：“前日宣侯陪伴三公主进宫，给母后和越妃母请安，却是说道，三公主已经有孕月余。” “宣侯大喜，殿下大喜。” 王延姬道：“开国之初，因为种种原因，乾安王族与一直追随陛下的丰饶功臣们，屡有摩擦。以致阎氏各家子弟，总与太子有些隔阂。” ……其实不是隔阂，是有仇。 因为小越侯因私心而间接害死霍翀一族的事情，老乾安王从前也做过。而且做的比小越侯过分多了，就是后果没有霍氏全族皆灭惨烈而已……当时天下未定，文帝又还没有御极，所以这种兵事，影响确实有限。 但死了人的人家，心里自然有数。 对身上有着乾安王族血脉的太子，自然不比越妃所出，休戚与共的三皇子亲近。 就是现在小越侯和霍氏孤城案的关系一曝出来……好嘛，大家大哥不说二哥，全是一丘之貉。 霍氏…… 凌不疑年纪轻轻能在朝中和四世三公的袁家少主袁慎平分秋色，霍家当年在文帝心中，以及在朝中的地位、威望，不言自明。 孙若清道：“宣氏下一代后继有人了，殿下既做舅父，又做叔父，自是喜事。” 关键，这是一件很能缓和太子与以越氏为代表的丰饶功臣阵营朝臣关系的事。 三公主刁蛮跋扈一至如斯，宣氏也能善待。可见人品德行。下一代里，再想修好，便有了楔子。 而最主要的，还是文帝的看法。 ——三公主有喜的消息传出后，文帝便召了太子过去，将军中虎符，托付给了太子保管。 孙若清一念及此，面上微笑，不由更明媚了几分。 王延姬还道：“殿下德行仁义，朝野上下都看在眼里，福报必定绵长。” —————————— 半个月后， 裕昌郡主和凌不疑的婚事，在文帝圣旨赐婚下，筹办的叫个如火如荼。 正式婚礼，文帝已经定下来了，要赐凌不疑一座皇家别院，作为府邸行大婚。并携宣后、越妃一起前去主持。 而婚礼之前， 城阳侯凌益得了上意指示，还需出面，召集族人，为凌不疑办个盛大的定亲宴。让他和郡主一起，都多认识认识家里人。 凌益不疑有他，面对圣意宠眷，自无二话。领旨回家后，便积极为凌不疑操办起来……然后…… 定亲宴上， 凌氏全族就被凌不疑下毒一锅端了。 裕昌郡主宴后，置身一地尸体中间，好险没给吓死。 汝阳王妃亲自提刀劈了凌不疑的心都有了…… 朝中御史面对这等惊天大案，云集宫中，逼文帝下旨处死凌不疑。 难为三皇子在这时候，还有勇气站出来为凌不疑奔走说话……却教长秋宫里的皇后，和东宫里的太子一时无言了。 虽然名义上说，凌不疑作为陛下义子，和宫里的皇子公主都是手足。 但是…… 他毕竟是从小被记在皇后名下的。皇后和太子多年以来，待他也不可谓不是掏心掏肺。 不知从何时起，文允暄和程少商都不再称呼凌不疑为十一叔了…… 太子沉默了两天后， 还是带着，凌不疑下毒时候，被储妃带走的城阳侯夫人淳于氏手里，得来的，十余年前，凌益通敌叛国，勾结敌军，血洗孤城，杀了霍氏全族的证据，于朝堂上，呈予了文帝。 并言凌不疑作为霍氏遗孤，为家人报仇，毒杀凌氏一族，其情可悯，其罪不能恕。 且念在霍氏一族昔年功劳的份上，姑且留他一命，让他在杏花别院里，侍奉霍夫人终老吧。 至于霍君华将来死后，凌不疑又该如何，太子没说。 这就是要监禁凌不疑一生的意思了。 文帝应允了。 ……………… ……………… 五月， 文帝召了各郡太守，在野世家，上京朝拜。并名旨令太子、太孙负责接待事宜。 这是十余年来，文允暄第一次在朝廷正式公文上以太子太孙的名义出现。 而非简简单单的太子之子。 ……………… ……………… 星汉灿烂:二十、 楼垚与何昭君的大婚，不得不说，很是冲淡了一番，都城上空，由凌不疑复仇之举，而带来的血腥阴霾…… 大婚之后， 按楼垚的意思，本是想在都城附近，选个地方，谋个县令之位，带何昭君一起上任的——反正何昭君和他都会骑马，在近处做官，想家了也方便回来。 不过因为文帝突发奇想，要各地太守，世家家主进京朝觐……又选了太子太孙接待。 楼垚就一时半会的，没谋成缺。 而是被文允暄留在身边听用了。 ——他是真没什么大才，但是世家出身，文采骑射，甚至投壶游戏一类，各项基本条件总在天下平均水准以上。 性情又极敦厚，和年少聪慧，出身高贵的太孙殿下恰为互补。 一段时间后，倒也在朝野之中，有了“谦谦君子”、“君子不器”的美誉。 何昭君很满意。 新婚燕尔的，又与楼垚情正浓时，出门时候，一张小脸，明艳光彩，桃羞李让。 对楼缡说话都温柔了，看见王姈都不吵架了，面对三公主和裕昌郡主等女，都能见面笑笑，而非一开口就落井下石的挖苦人了。 ……………… 嗯， 不用怀疑，楼垚和何昭君是青梅竹马，自幼定亲。从五岁起就互相知道，彼此会相伴一生的人。 即便何昭君从小就认为楼垚胆小怯懦，不成器。 楼垚也从小就觉得，何昭君凶悍任性不讲理。 但他们多年下来，哪怕不爱也有亲情在。 所以楼垚当年与何昭君退婚之时，说并不贪恋与她婚约是真的……但在退婚后知晓，何昭君和他分开以后，就要作为帝王眼线去蜀州，监视雍王府了。 从此以后，夫君不是夫君，子女也未必会亲，心疼怜惜，痛悔于心，也是真的。 尤其前两年， 孙若清一心想要拆散肖世子和何昭君……虽然拆到最后也没成吧。那份心意却被程少商给感知到了。 程少商也是一度为了成全她娘娘的心愿，给楼垚洗脑。 “昭昭多年以来，对你确然不够温柔体贴，但你觉得她看不起你，难道不是因为你自己心里先低看了自己？” “阿垚，善见哥哥总道，你性情温良，只惜文采武功平平，资质略显中庸。” “昭昭自幼对你严苛，也是盼你尽早成才啊！”程少商刚开始来说和这对，漂亮的小脸还一片通红，说着说着，看楼垚墨眸之内，温情荡漾，底气就足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昭昭逼你去做斗鸡走马之事……但自古朝廷举仕，名声都是要紧之物。昭昭多次设宴，邀请世家公子聚会玩耍，又逼你在席上表现，几分是为了她的脸面，几分是为你前程打算，楼二公子，你多思量些吧！” 这话还真不是驴楼垚的。 而是何昭君和五公主一起喝酒，醉后自己抱着五公主呜咽嚷嚷出来的。 于是楼垚仔细思量了两年， 在雍王叛乱的消息传出以后，总算是想清楚了，快马加鞭去了冯翊郡，对何昭君道：“我不想要自由了，昭昭，你还要不要我？” 何昭君咬了咬唇，同在都城里，这些年来，自然知道，楼垚拒绝了多少高门贵女的联姻。 她配合着储妃，将自己婚期一拖再拖，何尝又不是存着一点，雍王早竖反旗，她能摆脱婚约的心思呢？ 但楼垚当年竟然敢说不想娶她，还是让何昭君很生气的。 楼垚就极熟练的伏低做小，哄了她几个月。 然后何昭君就在家里一群何将军：昭昭你使任性子也要有个度的劝说下，宽容大度的“原谅”了楼垚。 终究， 她的心里面，是一直认为，楼垚是她的……从小就是她的。 她从没想过要真正放弃楼垚。 当年只是一时赌气，话赶话的放不下面子，就决定要“为国尽忠”了而已。 但本质上说， 现在雍王叛乱已解，楼垚又一直为她留着自由身。他们小两口就只是吵架拌嘴，说开就能重续婚约了。 才不是分手！ ……………… 嗯， 当年文帝听信了流言，还一度要给何昭君和凌不疑保媒来着——就是凌不疑一回都城就又出征寿春去了。 而楼垚与何昭君又很快和好。 当文帝试探着问起何将军对凌不疑看法的时候，何将军就毫不犹豫夸了一番十一郎真是龙章凤姿……然后遗憾的表示，可惜他膝下六子，唯有一女，已经许人了，今生惜与十一郎无缘云云…… 文帝无法，只得跟着感叹了两句，惜哉爱卿没多生两个女儿…… ————————— ————————— “清儿，允暄也大了……你我，趁着年轻，不如，再多生个女儿？给好给他添个妹妹……” 东宫之内，今天刚见过初恋情人家小千金，颇是眼馋的太子，回头就来与孙若清厮磨了。 孙若清对此敬谢不敏。 女人生孩子自古就是过鬼门关。她已经有了允暄，算是给他文家皇位生出继承人来了，才不想再赌命多生几个娃呢。 并对没心眼的，敢在她面前屡屡提起初恋情人的太子很不满。 太子缠太狠了，就抽了个软枕，给他抱着去书房睡了。 ……………… ……………… 七月， 程少商在被袁慎带着入宫时，和孙若清说，她婆婆梁夫人娘家的弟弟，袁慎应该叫句舅父的人，被妻子“休夫”了。 那还是梁氏这代家主呢！ 而梁氏主母曲泠君携子女与梁家家主绝婚后，却又选择改嫁了梁氏旁支子弟梁无忌…… 这点真在都城里引了不少流言蜚语。 很多人都在背地里揣测曲泠君水性杨花，勾引丈夫族兄。 可曲泠君当真是个性情很好的人。 孙若清闻言一笑，转头便取了自己妆奁里，一枚玉钗，遣女官赐给了曲泠君作为新婚贺礼。 并明旨褒扬了一番她的性情品德。 ……………… 嗯， 伴随着太子、太孙地位稳固，与储妃多年经营下的口碑，现在这种旨意，孙若清已不必再去求皇后出面了。 她已经有资格为天下倡。 ……………… ……………… 星汉灿烂:二十一、 二十年后， 文帝享年六十二岁，无疾而终。 帝崩之后，太子以储君名分继位，奉宣后为宣太后。册太子妃为皇后，晋太孙为皇太子。 改年号昌平…… ……………… 昌平四年， 做了四年皇帝，在太师楼犇辅助下，收整了天下兵权。靖平四海的昌平帝，下旨禅位于太子暄。 改年号隆裕。 隆裕帝上位后，奉宣太后为太皇太后。 尊父亲昌平帝为太上皇，母亲为皇太后。又封后宫等不提。 反正是很羡慕的看着他爹提前下班，带着他娘巡游四方，逍遥山水去了。 他爹昌平帝就鼓励的拍了一下儿子肩膀，亲情建议隆裕帝，早点培养太子监国，然后他就禅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隆裕帝笑笑。 很有一国之君自觉的回复他爹，他此生志向就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他爹顿露欣慰之色。 然后就带着他娘启程去爬峨眉山了…… 所谓峨眉天下秀啊。 隆裕帝：…… 隆裕帝其实是曾经试图阻止过他爹的。 并且私下和他娘说过：“母后若是不想出去爬山涉水，不如由儿子向父皇建言，留母后在都城中，让儿侍奉？” 他娘便笑了笑，谢过了他一番孝心。 然后道，她是不会难为自己的。 要是爬山太累，肯定会在山脚下，等他爹自己爬下来。然后欣赏他爹的墨宝。 言下之意， 是不愿意与昌平帝分开。 隆裕帝对此极为不舍，言辞恳切道：“儿臣年轻，还需母后在旁教导……” 孙若清便只留给了儿子四个字：“虚心纳谏。” 便言她自己天资平平，嫁入皇家前，更对军政之事一窍不通。这些年来，能做好储妃，乃至国母，八成要靠，有良才贤臣，忠心辅佐。 所以教导隆裕帝，定要以法为本，善用人治。 隆裕帝受教了。 ……………… 然后拜别父母的第二天，就找时任太子太傅——虽然他暂时还没立太子，的袁善见问策，问他怎样可以废了淮阳王了…… 嗯，淮阳王，按照昌平帝那一辈的排序，就是三王爷。乃越太后之子。 ——越太后，越姮。文帝发妻，生前居越妃之位，死后则由宣后上表，请文帝追封了她皇后之位。 陵寝是在文帝皇陵的右配殿里。 按文帝的意思， 将来他皇陵的左配殿还是留给宣后，他们三人死后，还在一块。 但是文帝死后， 昌平帝就另选风水宝地给宣后建造了陵寝不提。 ……………… 值得一提的是， 因为越妃死后被追封成了皇后，三皇子也水涨船高成了嫡子。虽然当时的太子依然占了嫡长子和储君的名分。 但储位还是一度飘摇。 所幸他毕竟是当了四十多年太子的人，根基深厚。 二皇子年纪大了，也与太子兄弟同心起来。文帝对宣后、太子也有感情。 三皇子到底是没走到弑君夺位，囚父杀兄那步。 所以昌平帝在位期间，虽然打压了淮阳王许多：包括但不限于把他软禁在都城，封邑只许金钱供奉，不许他干涉军政之事等等等等…… 但还是留了三皇子一命，并一位亲王应有的尊荣。 可很显然，昌平帝对三皇子会顾念一分血脉亲情，隆裕帝对那位不是一脉的叔王则没有多大容忍度了。 袁善见明白隆裕帝的意思。 但一早娶了程少商为妻的他，身上早有深深的东宫烙印，所以和淮阳王关系自不亲近。这种时候，也不会劝隆裕帝得饶人处且饶人…… 还很欣慰文允暄没因为当年东宫后院环境太简单，就失去了天家的警醒呢。 如今上皇在外， 隆裕帝没有兄弟，孩子们又都还小，撑不起国祚。淮阳王，真是再如何防范都不为过的。 所幸， 淮阳王他真的是个聪明人。 昌平帝一走，他也无心留在都城碍大侄子的眼，就上表自请去给文帝越太后守陵了。 ……………… ……………… ……………… ……………… ……………… ……………… ……………… ……………… ……………… ……………… ……………… ……………… ……………… ……………… 没有番外，因为这就是番外章了，有机会的话，我还想补一段嫋嫋和袁善见的婚后生活，或者孙若清和太子的游玩之乐。 ——啊，感觉我在画饼。 以后…… 武青婴重生，许给宋青书，应该也不会长。 汝菱，目前想法，是曦玄母亲，妖族公主，神界帝妃把儿子托付给她。然后汝菱冷眼旁观曦玄几辈子栽一个坑里，在每一世曦玄阳寿尽后，把他的魂魄留在身边，一起修炼。情不知所起。。。也不会有太多原着内容。如果有，应该原着开头，就是本文尾声了。 我需要再想想，最好还是等我加完班吧。八九月不忙的时候，可以慢慢构思。 我还记得我的初心，是天胡开局的富察贵人。我连她的名字都想好了。佩玉鸣鸾、松筠之节。 晋位路线也想好了，贵人—恬嫔—瑾妃。后面待定。 但不知道咋填充，所以每次都是新单元结尾想想。 以及，第一单元我想重写来着。当时状态不对，写出来不是我要的感觉，但我狠不下心虐。 希望，别断更。 我还是人太好，做不出来，把这2章，半个月放一章的事情。 太长了，放不了有话说。 ……………… 以及， 凌不疑的结局不是坑，是开放式的。 在我的预想里， 如果天下还有战事，等文帝关了他几年后，定然还会给他机会戴罪立功。把他放了。 而裕昌郡主无论是否如愿嫁给他了，那都不是凌不疑想要的人，所以他们不会有孩子。 三皇子夺嫡输了以后，凌不疑也是聪明人，知道允暄容不下他。会自我流放，天涯走马。 或许路上会遇见一个让他钟情的碧玉女娘，或许不会，看缘分吧。 而三皇子夺嫡会输，不是主角光环。 而是， 文帝虽然爱着越妃，却也不是对皇后无情。更从来没有想过要废太子。 而三皇子，他的对手是以袁善见为代表的古老世家集团，和白鹿山坚持的儒家正统，所谓皇后嫡长。储君名分…… 以及楼犇夫妇来做谋臣辅佐，主打一个冷酷无情，精明果决！ 还有学堂里面，来自民间，许许多多的能人志士。 甚至包括以程少商家和孙家为代表的很多新兴君侯…… 倚天屠龙记:一、郎才女貌 是夜，荆楚之地，武穴镇。 月白风清，江水浩荡……一艘船上，武当派张真人的第二、第五两位弟子，正在船上饮酒赏月。 那五弟子张翠山，原是最得张真人宠爱，年轻时却因参与天鹰教“扬刀立威大会”一事，因缘际会，与武林公敌谢逊并天鹰教教主之女殷素素流落荒岛，整整十年。 今朝好容易才回归中土，待想到很快便能再见恩师，不由心潮激荡，向二师兄俞莲舟道：“算算时间，恩师百岁寿宴，转眼既至……小弟今能赶上武林中这罕见盛事，老天爷可说待我不薄了。” 他的妻子殷素素闻言，亦是颔首，“就可惜仓促之间，我们没能给他老人家，好好的备一份厚礼。” 俞莲舟闻言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只说张翠山失踪十年，今朝能够平安归来，便已经是张真人近年来收过最好的贺礼了。 又摸摸旁边张翠山爱儿，名唤“无忌”的脑袋，说：“今年武当山上，恩师百岁高寿，你回来了，且带妻儿，已是三喜。” “又有六弟与汉阳金鞭纪老英雄的掌上明珠，峨眉派纪晓芙纪女侠定了婚约……” “大师兄膝下青书侄儿，也得了姻缘。” “实是天佑武当。” “六师弟，他的岁数，确乎已是到了婚龄，我武当峨眉素来交好，能结此姻亲，更是亲上加亲了。只是……”张翠山道：“我当年离山游历江湖时，青书也才不足十岁，如今竟也是有意中人了？” 其实现在天下，男子十五六岁，女子十二三岁者成亲的比比皆是。但武林中人毕竟不似寻常，武当派内力纯阳，则对弟子们管制的要更严一些。 张翠山自己遇见殷素素时，已近而立。 宋青书的父亲，武当二代大弟子宋远桥当年，也是三十多岁，内功纯熟后，才娶妻生子的。 “嗯。”俞莲舟道：“你那未来侄媳，是昆仑雪岭，朱武连环庄中，武烈庄主的独生爱女。闺名唤做“青婴”的。” “祖上乃是郭靖郭大侠的弟子，武修文大侠。也是名门出身，生的冰雪之姿。小小年纪，乖巧可爱……你师侄是一看见人家就喜欢上了……” “在家跪求大师兄三天，又不辞辛劳的请了我们师兄弟几个做说客，好说歹说，生磨硬缠的，才总算是先把婚事给定下来了。” 说到最后，又不由得指天笑骂宋青书句，“唯恐媳妇能跑了不成。” 却不知道，宋青书死活都要和武青婴先定下婚约，何日成亲再议……不是怕武青婴将来长大后会跑。而是武青婴怕他以后变心。 待她在宋青书面前，唱念做打的表演上一番依依不舍，与惶恐不安。宋青书见了又如何不心疼怜惜，不指天发誓，他情意昭昭，绝无转移…… 为了安抚佳人，又哪有不主动去请长辈们出面，先落定他们二人夫妇名分的道理。 —————————— 武当山下， 武烈因为此生只有武青婴她一个女儿，一把年纪了也不想着再生孩子了。 今朝武青婴既和武当三代首徒定了婚约，老父亲自就着手，开始转移起了家里财产。 能请世代盟好朱庄主朱长龄兄弟，与徒儿卫璧，亲信总管代为照看的产业便托付出去。该送的也送了，能置换的便换。 能够搬来武当山脚下的，便缓缓搬来。 另置了大宅，安放好祠堂，又建设防御机关等事不提……忙了数月还没忙完。 而那宋青书呢？ 他得了佳人垂青，又得了岳父大人如此看重，在师门长辈多年教导下，自然也是感恩戴德。 很有为人半子的自觉，每日练武习文之外，但有机会，便想来新建的武府献一献孝心……今日，也不例外。 ……………… 这倒教武青婴看着不解极了。 在宋青书给她父亲请安过后，又来内堂，看书练字之时，一面在旁为君磨墨，一面便道：“青书哥哥最近下山勤快许多……” “我见着你，自生欢喜，但若为我耽搁了哥哥功课进益，宋伯伯、伯母跟前，我就真不知该如何弥补了。” 按照武当规矩，除了成年出师，可以自由外出行走江湖的弟子外，普通门人，是一月两天休沐，可以下山走亲访友，互通有无的。 宋青书作为宋远桥的亲儿子，武当内门三代首徒，不属于普通弟子行列。 左右他亲爹亲妈上武当看他都很方便，宋远桥也不会亏了自己儿子什么。 所以， 正常情况下，宋青书是两个月才准下山一次。 宋远桥是就怕儿子年轻在外学坏了。 ——而宋青书和武青婴的初次见面，也不属于正常情况。 那是去年三月，宋青书和他六师叔一起下山行侠仗义时遇见的事：武青婴年龄虽稚，容色却是清丽秀美，十足一个美人胚子。 去年自己瞒着父亲，带着下人来荆楚游玩，路上不慎落水，教宋青书救了。 青婴心里感激他，知道他是武当弟子，出来惩奸除恶的，便也一路带人同他一起。 路上日久生情，待宋青书和殷梨亭回武当山了，就也把她带来回来。 而这时候，武青婴他爹武烈已经练武出关，知道了女儿离家出走来玩，并且从下人口里得知了武青婴最近的动向。便目标明确，直接来武当山接人了。 嗯， 接人……没接成功。 因为宋青书豁出脸面不要，说动了武当包括瘫痪在床的三侠俞岱岩在内的所有长辈，硬催着他爹，给他向武青婴父亲提亲了。 对于这桩婚事，张真人是乐见其成的，宋远桥见师弟们和儿子也都乐意，便也没有拒绝。去向武烈提亲了。 武烈对此也没反对——宋青书名门出身，文武双全，才德品貌，侠义心肠，无一不是人中龙凤，和自己女儿又是情投意合，他自感是没什么反对的理由。 接着见宋青书待他诚恳孝顺，心下对这女婿，不由就更满意。也很赞同女儿要抢先与这良婿定下婚约的想法。 ……………… “婴婴多虑了。” 宋青书右手书写不停，偏头对武青婴一笑。又伸出左手，捏了捏她白皙胜雪的小脸，道：“我五叔将要回来了，还带回了谢逊与屠龙刀的消息……武当附近，近来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都有。不免生乱。” “爹爹和四叔便吩咐我带着师弟们多下山看看。” 但宋青书宋少侠年方弱冠，在江湖上便已有了“玉面孟尝”的美名，他又是个小辈。武林中真正实力高强的名宿不会来找他麻烦。 所以他的武当山下维稳活动，做的其实并不艰难。 最近更是给师弟们各自安排好防区，又传出了他在这边的消息……这附近便没有什么宵小敢顶风作浪了。 宋青书也因此有时间来和未婚妻多沟通下感情。 “什么？这么快？” “婴婴？你说什么……快？” 宋青书笔尖稍顿，疑惑看向未婚妻子。 “喔，我是说，这江湖消息，传的可真是快啊。” 武青婴道：“张五侠人还没到武当山呢，等着找他的人却已到了这么多了。” “也是五叔回来时不巧，恰好遇见了昆仑派西华子夫妇等人。这才走漏了消息。” 宋青书心下略觉武青婴反应不妥，也不疑有他，道：“其实五叔若想回来快些，走陆路快马加鞭，早两天也该到武当了。” “如今还没有到，定是为了路上少些麻烦，走了水道，耽误了时间。” 两人正说着呢， 门外武家便有家丁来报：“小姐，姑爷。武当山上来人，说是俞二侠和张五侠已回山门了，请姑爷回去，拜见长辈。” “好，” 宋青书闻言扬声应道：“我马上回山。” 又与青婴一起收拾了笔墨纸砚，道：“五叔幼时极是疼我，他失踪十年方才归乡，我不可不见，这便要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我便不能与你一起回武当吗？” 武青婴粉唇微嘟，眼波盈盈道：“青书哥哥，我也想要见见张、五叔呢。” “那我们便一起。” 武林儿女不拘小节，宋青书与武青婴而今又是名正言顺的未婚伴侣了。便是现在天色已晚，武当山又素来有着不留女客过夜的规矩在。 但他俩却都觉得，武青婴现在去武当已经不算客人了。 所以到时候便不方便和宋青书一起，晚上另外找个空院子，或去俞三侠那暂住一段时间，都不算什么。 宋青书就很正常的，牵着青婴上武当了。 宋远桥见他们二人一起回来的，果也没说什么。 倒是张翠山看见侄儿带未来侄媳，联袂上前拜见，不由眼眶微酸。 宋青书事后才知，原来他五叔失踪的这些年里，是生了个儿子的。今年将将九岁……素来乖巧。 可惜回武当的路上，却教奸人给掳去了。 ……………… ……………… 倚天屠龙记:二、有女青婴 我是武青婴，昆仑雪岭双姝之一。 百多年前名震江湖的大理南帝一灯大师，徒弟樵夫武三通之后，同时亦是郭靖黄蓉弟子，武修文大侠后人。 年少时爱与世交家的姐姐朱九真，争风吃醋，争抢师兄卫壁。天真娇贵，无忧无虑。 后来朱武两家因贪图屠龙刀而以举家产业，谋骗武当五侠张翠山之子张无忌。却被张无忌侥幸识破，功亏一篑。 人生从此滑落深渊…… 与父亲武烈同被金花婆婆抓去灵蛇岛逼问谢逊下落，遭受酷刑折磨。 所幸，侥而未死。 又在金花婆婆带着殷离去中原时，趁机逃离了灵蛇岛，路遇武当少侠宋青书，为其所救。 宋青书…… 武当掌门宋远桥独子，武当派第三代弟子佼佼者，文武双全、出类拔萃，为人素来端方重义。但遇到情字一关竟至方寸大乱…… 因为痴恋峨眉周芷若，一错再错，弑杀师叔，背叛门派，背叛父亲……终至经脉寸断，四肢伤残而死的下场。 ——武青婴不信。 她当初自被宋青书救下后，因为神志受刺激过度，不大清醒。就被送去了武当山下，宋青书母亲身边照顾。 是做梦也想不出来，宋青书会有弑叔叛门的一天……尤其，最后，她听说，宋青书还是在少林英雄大会上，为救宋远桥而挡峨眉掌门周芷若毒招死去。 ——宋青书的尸体运回武当下葬时候，宋夫人在他灵前几乎哭瞎了眼睛。宋远桥亦恨不得死去的人是自己…… 武当四侠又亲自去找了丐帮长老陈友谅，逼问当初武当七侠莫声谷究竟是如何死的！ 最后果然问出了，是莫声谷与宋青书打斗时，两方都顾念着叔侄情谊。本已罢手，陈友谅却伺机在宋青书背后推了一下，才致莫七侠身死一事。 原来如此……果然如此…… “宋青书……” “呵呵……爹啊……师哥……真姊……朱叔……”武青婴念着过去时光中，对她有着深重影响的人的名字。痴痴傻笑，在一个月明星稀的暗夜中，旋舞着跌落水中…… 黑暗的湖水涌没了她的五官口鼻…… 武青婴纷乱糊涂的意识陷入安宁…… 而当她再醒来时，人便已经到了十六年前的家里。 父亲武烈为了修炼家传武功，正定时闭关参研中……师兄卫璧，正在隔壁朱家，受姨夫朱长龄指点，顺便陪小表妹九真。 武青婴一辈子从没有过这么清醒的时刻。 她果断的一路小跑，先跑去了武烈闭关室外，喊了两句，她在家里待的闷了，要出去玩。 然后扭头就去找家里管家，让他安排护卫、车马，带她去武当了。 鉴于武青婴生母早亡，又是独生。 家里武烈不在，就是她最大了。 管家对自家大小姐忽如其来的远游念头，不敢置喙——反正她带了家丁的，也不算离家出走。便尽心竭力打点好了行装。 也是知道自家小姐平素任性，不在隔壁朱小姐下。怕自己动作慢点，武青婴就真一个人跑了……那如今乱世，武烈丢了女儿，出关后不扒了他的皮才怪！ ……………… ……………… 很幸运的，一路带人往武当方向行去的武青婴等人，走到半路上，便遇见了跟着六叔出来行侠仗义，磨练武功的宋青书。 即便如今的宋少侠还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如玉少年，武青婴依旧一眼认出了他。 所以， 落水、被救，被救之后，以报恩为名一路相随……柔情婉转。父亲来时，逼他定亲…… 一切事情都进行的自然而然。 武青婴重生一遭，是真切察觉到了江湖危险，自家位于昆仑山里，北邻明教，南接昆仑，功夫弱了，是真难自保。 只是，如可以得武当派做庇护，情形可就大不一样…… 宋青书这人又生的面如冠玉，丰神俊朗。腹有诗书，脾性斯文有礼。武功也是江湖同辈中的佼佼者。 他对武青婴有救命之恩，收容之德，以身相许，武青婴本心里是很乐意的。 而最关键的是， 如果自己抢先一步与宋青书定下婚约了，他日后想来便不会再为了那周芷若犯魔障。一错再错了吧？ —————————— 四月初八， 武当派张真人出关，看见五弟子平安回来，果然大喜。 师徒二人好一阵推心置腹，姑且不提。 只说张真人此次闭关，乃是精研出了武学之中，阴阳转化之妙。又创出了一门绝妙武功：两仪剑法。 高兴之下，将这一部剑法，拆做两份，改为剑阵。 授予了宋青书和武青婴二人。 武青婴对此又惊又喜，又是惶恐……宋青书倒落落大方，干脆领受了师祖厚赐…… 待到四下无人时，笑与青婴道：“这下你在山上，倒是不愁没事做了。” 他是宋远桥独子，从小在张真人膝上长大的。相比于武林中一般视张真人为陆地神仙的豪杰们，确实是要多上几分潇洒自如。 武当派里各项绝学秘技， 但凡有他想学的，张真人和武当诸侠，也从来没有藏私不授的时候。 便是他幼时筋骨没有长成，内力不够深深，有的功夫不能练时。宋远桥时也从不避忌，会教他先背下功法秘籍，自己提前揣度招式。 这样，等他长大能练的时候，自可一气而成。 如今两仪剑法，或者说两仪剑阵，也是差不多的道理。 宋青书看了张真人演示几遍，就知道这“两仪剑”博大精深，易学难精，妙处全在微末里。乃是一门值得他钻研一生的绝世神功。 便先不急着练。 只带着武青婴熟悉了下剑阵步伐和招式。 双剑纠缠间，四目相对，情谊缱绻。亦不休提。 ……………… 而宋青书都坦然表示，两仪剑法目前不是他们可以悟通，用好的武功了。 武青婴而今练武的重点目标，就还是放在家传的点穴法门，“兰花拂穴手”上。 这本是一百多年前，名震江湖的五绝高手之一，东邪黄药师所创绝学。 论精妙高深处，决计不在天下任一武学之下。 但在武青婴手里的威力，却是平平。 归根究底，除了武青婴年纪尚小，内力不足外，也是她天资悟性，比黄药师差了不能以毫里计。 前面又没有精通此道的长辈指引，才耽误了进度。 今朝上了武当山，见到张真人待人这般慈和。便情不自禁生了请教之心。 武烈对此也很赞同。 这倒不独全是因为，信任张真人的武功人品，不会贪图他家绝学。主要还是因为宋青书不是普通武当弟子，隐约有武当将来接班人趋势的缘故。 “兰花拂穴手……” 张真人见了武青婴端着清茶、果盘，前来请教功夫，也不急着看她秘籍，只是教她自己先试演了一遍。 看完不由神思恍惚， 记忆中，红衫少女翩跹的倩影，隐约清晰……她，是黄药师老前辈最疼爱的外孙女呢。 年轻时候，也曾被人称作小东邪的。 那是郭襄…… 郭靖和黄蓉幼女，峨眉派的创派祖师。 天之骄女，神采精华。 数十年前，曾对当年，年少时的张真人有恩。亦是因缘际会，教张真人惦念了她将近百年。 “婴婴，你来，我来教你，这一招，应该这样……” 张真人笑了笑，伸手将武青婴唤到身边，殷殷教导起来。 ……………… ……………… 晚间， 宋远桥念着今日五弟携妻回来，与师父重逢。自家儿子、儿媳又都得了师父指教。心怀大畅。 俞二侠又提起来明日恩师大寿，“六喜临门”一事，师兄弟几个说到兴处。 武青婴不由自告奋勇，说要下厨整治几个小菜，又让宋青书去请了瘫痪在床的俞三侠。张翠山也带了妻子殷素素来，一门欢聚。是要在张真人寿宴之前，先办个家宴了。 自然，宋远桥的夫人为着明日张真人寿宴，也已提前来了山上。她会陪着武青婴一起做菜…… 张翠山见状，不好只教大嫂和侄媳妇忙碌，也主动开口，让殷素素去帮忙了。 宋远桥念着殷素素上得武当山来，因为先前爱子无忌为人掳去一事，一直抱恙。本要婉拒。 只道他们兄弟一场，不需见外。 不料那俞岱岩被宋青书亲自背来了，听见殷素素说话，四肢骨骼尽碎的躯体，骤然大震。 宋青书感知分明，却不解其意。 还当俞三侠是“人有三急”了，便默默加快了脚步，要送俞岱岩去房间里面。解决五谷轮回之事。 俞岱岩却道：“青书，你且停步，将我放下。” 宋青书依言找了个宽大躺椅，将俞岱岩平平放下了。 抬头却见殷素素神色大变，秀丽容颜，尽是忧惧。 张翠山道：“素素，怎么了？” 殷素素低头嗫嚅，不敢说话。 你道为何？ 却原来，十年之前，以毒针暗算了俞三侠，令他身不能动，才毫无反抗之力，被人打碎了四肢骨骼之人，却正是天鹰教门下，紫微堂堂主殷素素，与其兄长殷野王。 ……………… ……………… 倚天屠龙记:三、四月初九 “怎么会这样？” 一场好好的家宴，不欢而散。武青婴面上揣揣，不安歉疚道：“我今儿个不该让青书哥哥去请三叔的……五婶还病着，我们要是不去搅扰她就好了。” “纸包不住火，这事今晚教我等知道了，总好过明日师傅寿宴上闹出来。”俞莲舟面色铁青，摇了摇头。只让青婴宽心，又教青书并她两个小孩先下去。 武青婴便与宋青书先下去了。 次日才知，殷素素欲断己一臂，还俞岱岩的伤情。俞岱岩对此只道，他已经是一介废人，无需为他再误了张翠山夫妇二人情分。 张真人寿宴将至，宋远桥等人的意思是，大好日子，不宜见血……什么事情，至少，都等过了四月初九再说罢。 ……………… 四月初九，一大清早， 宋远桥等武当七侠，便换上了新缝制的衣裳，上到紫霄宫中，给张真人贺寿。 只话未说几句， 外头便有道童送了封请帖来，言昆仑掌门，铁琴先生何太冲，率门下弟子上武当拜寿来了。 张真人于是亲自外出迎接。 紧接着， 又有崆峒五老，神拳门，海沙帮，巫山派，峨嵋派，少林寺……等武林各方势力接踵而来。 “来者不善啊。” 宋青书是小辈，值此紫霄宫内外皆被塞满，来客除了各派掌门外，全部只能坐石墩，拿饭碗喝茶的大场面中，自然是没资格列席的。 事实上， 宋远桥爱惜儿子，衬度着今日武当山上必有一战，是有心把宋青书遣远一点的。 但宋青书没听话走人而已。 ——作为宋远桥独子，武当太平的时候，他自诩是三代弟子第一人。遇上点危机，他第一个逃跑，那成什么人了？ 宋青书打定主意，今日是要和师门共存亡的。 而武青婴也陪着他……不是因为她和宋青书真的，情比金坚，要生死与共了。 而是因为武青婴知道，泱泱武当，并没那么容易被灭。宋青书这身份，蹲在紫霄宫里，武当七侠并门下弟子都会保他不说。 便是张三丰张真人，也只怕是自己死了，都不会让他出事。 ……………… 宋远桥自己脑筋一转，也很快觉得，把儿子放在眼皮底下，总比在外面放心。 不然宋青书若真被哪个宵小劫持了，用来胁迫张翠山，让他吐露谢逊以及屠龙刀下落来换……张翠山说了，是对不住义兄谢逊，不说是对不起他大师兄，两厢为难，更是难办。 ……………… 宋青书由此得以和武青婴一起在紫霄宫里继续看戏……虽然这样说，略有不敬长辈之嫌，但武青婴还是想说：真是好大一场戏啊！ ……………… 几轮唇枪舌战后， 武当派与少林寺约定一战胜胜负，由少林六僧，来对武当六侠。 “不是武当六侠，是武当七侠，对少林七僧。” 宋远桥道：“青书，去，给你三叔叩三个头，求他教你“真武七截阵”的步伐、剑法。” 又面对少林主持空闻方丈，缓缓的道：“我三弟岱岩虽然重伤，难以动弹，又并没有传下弟子。但我师兄弟七人，自来一体同出，我的儿子便是他的传人……” “今日岱岩点拨青书几句，便让青书做你替身，来赴这一阵罢。”这一句话，却是回身去向俞岱岩说的。 俞岱岩残废这十年以来，诸位师兄弟也不是没动过念头让他收个徒弟，传承所学。但武当门下列位弟子，资质悟性相比常人，无不拔尖。 俞岱岩相信师兄弟们待他情谊，却也不想平白耽误了一个武林中的好苗子。 故而一直不肯收徒。 可宋青书…… “青书，你愿意认三叔做师父吗？” 如果是他，俞岱岩想：那倒确实是谈不上什么耽误不耽误。 毕竟张真人与武当七侠情逾父子。宋青书便是不在武当，投了别派，也不影响宋远桥和张真人对他悉心栽培。 而他…… 闲着无事，多帮着师兄督促督促侄儿功课，也是应有之义。如果教学中遇见什么需要师父演练的外家功法，宋青书不用人说，从小求教几位叔父乃至太师傅，都是习惯的。 “当然愿意，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宋青书说着，便恭恭敬敬走到俞岱岩边上，拜了三拜。 笑吟吟道：“弟子愚钝，日后恐怕要烦扰师父许多，师父教我，可不许嫌我麻烦。” 言语之间，一派亲昵。 俞岱岩便示意身边服侍道童：清风、明月，抬着他去了后堂，又带上了宋青书一起，向他细细说了这所谓真武七截阵的要诀。 原来这是张真人一日见得武当山前真武大帝座下龟蛇两护法，又思及长江、汉水之会，龟蛇两山的威势、灵妙，所创武功。 森罗万象，精妙绝伦。 结阵使来，每多加一人，便可以使威力增强一倍。武当六侠联手，便是犹如江湖上面三十二位一流高手齐出。 若是七侠同在，更可匹敌六十四位一流高手联手。 俞岱岩道：“……今天时间不多，你只先记着阵法方位步伐便好，后续武功的练法以及变化，等今日事毕后，我再慢慢说与你听。” 少林七僧合力再强，在俞岱岩想来，也必定是强不过这三十二位一流高手之力的。 所以他对纯凑人头，去补阵势的宋青书并不担忧。 后来那战结果，倒也不出俞岱岩所料。 宋青书发挥的很稳定，武当六侠发挥的也很稳定……所以少林七僧败的很快。 围观的武青婴但觉他们拳脚交错间，残影纷纷，正努力睁大眼，想要看清战局呢……战斗就在她目不暇接中结束了。 少林七僧败北。 “好，好，好……好个武当七侠啊。” 空闻神僧此时方知自己是中了宋远桥的奸计。那位武当二代大弟子，实际上的掌门人。开始提议七对七，就是故意要以阵法御敌的…… 而有关于这种阵法，少林倒也不是没有。比如十八铜人阵，亦可以十八人之力，阻挡几百人进攻！只恨他今次带来武当的人，却不是为比阵法来的。 ……………… 一战告捷，武当七侠脸上，情不自禁，露出些微喜色。哪怕他们平时性情都并非是争强好胜，好勇斗狠之人，但少林武当多年以来，摩擦甚多。 张真人又一再要求门下避让，武当七侠心中自然早有试剑少林，一扬武当风采的念想了。 而江湖中人，生死看淡，最重颜面。 少林诸僧，此次败北，也是无颜多留武当，一拂僧袍，就要离去。 ——没去成。 被以昆仑铁琴先生何太冲为首的武林各派子弟拦住了。 言辞切切，都是谢逊此人罪大恶极，武当派非得庇护于他，有失正道侠义，也有失道门清净之意。 今朝少林派小输武当一局，不好再发声讨要谢逊。但紫霄宫里这样多的江湖好汉，必不可能轻易放过一个恶人！ ……………… “青书哥哥。” 在宋远桥、张松溪等人舌战群侠，据理力争，保护门派的时候，武青婴提着裙子，一溜烟儿的又把身为小辈，不好说话的宋青书，给拉旁边去了。 宋青书以为未婚妻是担心自己刚刚可有伤着呢，很配合的就被拉走了。 然后站定以后，便张开双臂，原地给武青婴转了几圈，以示自己好端端的。 张真人注意到他俩动作，也是一笑。捋着胡须，颇欣慰的样子。 ……………… “青书哥哥，” 武青婴抱着宋青书臂膀，看着张松溪与人舌战三轮后，成功讲定了，今日武当以武会友。但凡是数量相当的单挑，七人以下，来者不拒…… 然后俞莲舟便和铁琴先生交上手了。 接着…… 是巫山派掌门、怒鲸帮帮主…… 一个又一个武林中有不小声名的豪杰上阵，挑战武当诸侠。 “青书哥哥，在场诸位英雄，都是名震一方的豪杰，如今竟都为了谢逊，不顾礼义，大动干戈……” 峨嵋派灭绝师太派门下大弟子静虚上阵，对战武当张五侠时，武青婴小小声的和宋青书咬耳朵，“连峨眉派都想要谢逊的踪迹……” “听说谢逊杀了灭绝师太的兄长呢。” “方老爷子可真是一生从未与人交恶的老好人……死在谢逊手下真是冤枉。” “我们便一定要保他吗？我们为什么要保他呀？” 宋青书本人也对谢逊没有好感，便附和的点了点头，对武青婴道：“……子曰，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谢逊作恶多端，杀了人家父母子女，如今被人寻上门来，有什么报应也是天理昭彰，理所当然。” “只是我武当门下，义字当头，五叔不愿背信弃义，出卖兄弟，我们自然是要帮着五叔的。不能教人强拿了他。” 武青婴道：“……青书哥哥，五叔，从前，对你好吗？” “……自然很好，”宋青书顿了顿道：“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因为我感觉五叔对宋伯伯和诸位叔叔们，都没有对谢逊好呢！”武青婴皱了皱鼻子。 “婴婴……”宋青书明白武青婴的意思，只是，“今日群雄汇聚武当，只怕，寻找谢逊下落是宾，寻找屠龙刀踪迹才是真。” “便是谢逊果是死了，五叔今次回来，左右，也是不得安宁的。” “为屠龙刀……”武青婴犹豫片刻，语带迟疑，“他们为什么要找屠龙刀啊……” 宋青书道：“古语有云，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这天下功利之心，谁又可以免俗？” “但是否能做上那至尊之位，又岂是一、一柄刀能决定……”武青婴咬了咬唇，清瞳流盼，波光似水。 宋青书笑，“传说中的传国玉玺，实质上也不过是枚和氏璧罢了。” “而且，江湖自古便有传闻，屠龙刀上有大秘密，可以让人称霸武林。只不知道，是什么神功秘诀罢了。” 武青婴道：“你也好奇，想要知道？” 宋青书便点了点头，诚实的道：“那什么武林至尊之位，我倒不贪图。太师傅和爹爹、几位师叔的武功，也足够我一生受用不尽了。只是……”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我自然也不能免俗。” “那我告诉你啊。”武青婴说。 说着，便踮起脚尖，凑到了宋青书耳旁，一阵轻语。 ……………… ……………… 倚天屠龙记:四、屠龙刀秘 “屠龙刀不是自古就有的宝物啦……事实上，它铸造成的年数都不到百年，它是大概七八十年前，鞑子大军攻破襄阳城前，我家祖师，郭靖、黄蓉二人所铸。” “屠龙刀里也没有什么武功秘籍，只放了一篇，被誊写在天蚕丝绢上的武穆遗书。” 《武穆遗书》……岳飞岳少保所作兵书。 宋青书俊眸微闪，心思电转间已然明了，郭靖、黄蓉昔年布置。 ——武穆遗书是汉室重宝，不能落在鞑子手里，反而用来镇压中原。便施巧计，藏了起来。又传出了有关屠龙刀可号令天下的说法…… 这样待到他俩去后，天下间有有志、有能之士，想要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必会主动寻刀。 那时刀里兵书不仅可为人主所用，岳少保后继有人，关键屠龙刀的故事流传久了，还可以为人主带来天意民心，大势加身。 真是好心思，好谋划！ ……………… 当是时， 天边太阳逐渐西沉，武当七侠，除了俞岱岩外，每人平均都已和人战过五场。便是师兄弟间，公认武功最高的俞莲舟，和内息最深的宋远桥，内力消耗速度，也渐渐赶不上恢复的量了。 宋青书见此不能坐视，遇上一般好手，来向武当七侠挑战——主要是消耗七侠内力、体力时，便主动请缨。依然要求代三叔上场。 宋远桥见状欣慰于儿子一片孝心，便答应了。 由此处， 武青婴得以知道了张真人一个不为人知的技能：传音入密。 说穿了没有什么，无非是以高深内力，束音成线，准确传进想交流的那人耳中罢了。 实际运用起来…… 却教武青婴看的双瞳闪亮。直冒小星星。围着张真人一阵端茶递水，只差抽三炷香来，拜一拜了。 —————————— 四月的天，黑的不早不晚。 晚膳时分， 武当山有了准备，便下山买了些碗碟杯盘，并菜蔬果子来。为诸位来客置办了还算丰盛的一餐。 吃的大家脸颊略烫。 便有少林圆慧大师，餐后主动邀战宋青书。名为挑战，却是着意点出了他招法上面，转换不够圆融之处……以一拳差点赏宋青书一对乌鸡眼的方式。 “青书——”宋远桥爱子心切，见状豁然起身。 却见圆慧的拳头，极为精准的停在了宋青书眼前一寸。 而后双掌合十，笑赞几句少年英才。 ……这是今次武当之难，宋青书开始挨打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接下来的一晚上，就是江湖上各门各派前辈，挨个约战武当少侠宋青书的过程了…… 说是约战，不过点到即止，却也不伤和气。 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的灭绝师太，于是心里有数：这是武当诸侠风采气度以及实力，都获得了今日来客的尊敬、认可。 毕竟武当名门正派，于江湖上多结善缘，并不是什么能教人理直气壮，喊打喊杀的邪魔外道。 这场比武，进行到弯月悬空的时候， 便真正有了几分“以武会友”的架势。 而宋青书挨打的中间，武当六侠、七侠也会不时出来，给大侄子一个恢复的时间。 至于宋远桥、俞莲舟等年岁稍大，成名已久的人物，则自矜身份，不再出手。只不时在俞莲亭、莫声谷、宋青书叔侄三人交替上场时，为休息的人，讲解一番对手招式。与他们自身可以改进之处…… ……………… ……………… 习武之人，无论练得内功外功，但凡取得一定成就，大多精力都很充沛。 这样看人比武，一场一场，奇招迭出的事情，又并不多见。 ——当然，一个人，能在一天以内，连续交手数十上百家，不同功夫的机会，就更不多见了。 所以这一夜，无论是看人比武的紫霄宫中数百客，还是亲身下场与人比武的宋青书等人都不嫌累。 一比，就是整整一日一夜。 倒是中途， 武青婴倒底是年纪稍稚，内力浅了。熬不住偎在父亲怀里，小憩了会。 不用问武烈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武当山，问就必然是群雄会武当，转变成大家各施功夫，以贺张老神仙寿之后…… ……………… ……………… 待到紫霄宫中数百客，都与武当门下或多或少交过手后，人群之中，山东大豪夏胄忽然说道：“武当派自来便是我武林中最顶尖的门派，张老真人德威盖世姑且不说，门下七侠也无不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今日看来，三代弟子中，宋少侠也英姿不俗……” “武林至尊，宝刀屠龙，由武当派掌，我夏某人是心服口服的。” 此言一出，应者云集。 都道中原武林，自一百多年前，郭靖、黄蓉夫妇俩曾开过英雄大会，暂代武林盟主外，便一直都似无头草蛇般，空有以武乱禁之能，却无法对抗鞑子大军，不能真正保境安民。 实在需要一位首领。 而事实上…… 这话前半截处，倒是还好。后半段内容，却恰是说到了张真人心上。 他习武一生，最大的愿景，也不过就是有朝一日，武林各派能够摒弃门户之见，互相交流武学。将武学一道发扬光大，然后中华儿女各个自强，把外来侵略者打回老家，不再低人一等，遭人欺负罢了。 宋远桥等人亦都深知张真人的心意，故而即便看着少林寺诸位大师与昆仑铁琴先生脸色不好，也一时没有果断拒绝这所谓“武林盟”的提议。 但很快，话题说着说着…… 便又在有心人引导下，偏向了武当派若为武林至尊，当秉公处事，不可偏私袒护自家亲友。 又提起了谢逊所犯累累血案。 说的武当诸侠都是沉默。 宋青书却道：“……当年郭靖、黄蓉两位前辈，留下屠龙宝刀，并刀里面的武穆遗书，也是为给后世留下希望，盼有英雄，光复汉室。” “而要抗击元军，驱逐鞑虏，仅靠一门一派匹夫之勇，绝无可能。便是武穆遗书再是精妙，岳少保再擅以少胜多，我辈起事，也得有兵有粮才可。” “江湖上有这条件的门派，不是少林武当，而是丐帮、明教。” “我闻明教麾下五行旗，各有战阵，民间亦多有信徒，阻集义军。或许金毛狮王，取走屠龙刀也不是坏事……” “至不济的，待到中原光复后，若明教子弟再行恶事，我等各门各派，再齐诛之！” 灭绝师太：“你怎知道屠龙刀里有武穆遗书？” “呃……师太……” 宋青书见状恍然：峨嵋派创派祖师郭襄女侠，可是郭靖、黄蓉之女呢。想来屠龙刀的秘密，在此之前，一直被峨眉当做历代掌门口耳相传的绝密才是。 “我和青书哥哥说的，怎么了？” 武青婴上前一步，抱住宋青书的胳膊，与他并肩站着道：“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私隐，有什么不能教人知道的？” “婴婴。” “婴婴……” “不得对师太无礼。” 灭绝师太却并未因为武青婴这番冒犯而生气，只是问道：“……这位姑娘，敢问是杨氏之后，还是武氏之后？” 普天之下，能够知道屠龙倚天之秘的人，除了峨嵋派外，想来也只有当年亲涉此事的，神雕侠杨过的后人，和郭靖两位弟子，大武小武的血脉了。 “鄙人姓武。”武烈闻言笑道：“祖上原乃大理段氏，皇族亲卫。百多年前，因为当时江湖五绝之一的南帝前辈，出家为僧了……曾有一位先祖，机缘巧合，拜师入了郭靖郭大侠门下。” “先祖名讳，上武，下修文。” “这是小女，闺名青婴。” “原来是小武大侠之后。” 灭绝师太道：“那你我两家当属同宗，峨眉派三代掌门，灭绝有礼。” “师太客气了。” ……………… “不，师太，你说这话，意思是，所谓屠龙宝刀，号令天下的秘密，就是它里面的武穆遗书？” 灭绝师太硬邦邦道：“那是自然。” “能够号令天下的人，除了领兵御极的皇帝，还能有谁？武林至尊，原来如此。”殷素素低叹一声。 张翠山亦随之颔首。 心里却想，大哥他说，空见神僧临终之前告诉他说，屠龙刀里有个可以影响天下的秘密，原来却是武穆遗书。 这兵书确实价值连城。 万不能随大哥流落荒岛，埋没了先人心血。 原先想着，等他寻回无忌，便要带素素再回冰火岛上，夫妇二人远离尘世，过一辈子。也是放逐，便算是偿素素伤了三哥之过。 可如今， 不论如何，他回去后，还得说服大哥，将武穆遗书送回中原才是。 ……………… 就是、 这兵书是否应该交给明教，张翠山心里也不是很有数。 灭绝师太口口声声是武穆遗书必要选贤良仁德之辈托付……明教自教主阳顶天失踪后，上到光明左使杨逍，下到四大法王，各个行事邪逆。 一旦以教控国，绝非苍生福祉。 而灭绝师太还很清醒，知道那群魔道妖人武功高强，她一人要仗剑除魔还不现实！ 甚至到了那一步时， 除非张三丰亲自出手，做暗杀之事，不然江湖武林，谁人可以对付明教？ 武当真武七截阵再厉害，对付得了几十位一流好手，对付得了成千上万人吗？ 说的宋远桥、张松溪、武烈、空闻、何太冲等人连连点头。 都道武穆遗书一事必要慎重择主。 又言中原武林一家亲，峨眉若有要帮扶处，一封帖子下到各派，各派绝不推辞相助。 ……………… ……………… 倚天屠龙记:五、师兄和嫂嫂 不知不觉中，紫霄宫里，原本万众推举武当派掌武林牛耳的声音，已经转变成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我辈武者，都要追随先郭大侠夫妇的脚步，愿与峨眉同进退了。 对于这点， 灭绝师太皱了皱眉，似觉不妥。 倒是张三丰依然笑吟吟的看着。 宋远桥等人也都不以为杵。 ……………… ……………… “爹，我困了。” 武青婴对江湖群豪，最后打算如何对待武穆遗书和明教，是真的一点不感兴趣。 同时她也十分清楚，别看今日紫霄宫中，各路英豪，拍胸脯表现的有多愿意为了抗元大业，奉献牺牲。本质上说，他们都是一群江湖人，而非军政中人。 所以指望他们打天下……那是基本不可能的。 屠龙刀里是武穆遗书的秘密一旦说开，江湖上除了武当派这种真怀了济世安民念头的武林魁首，世代以刀剑传承为任的峨眉派，有兵马且真在造反的明教，以及当今蒙古朝廷外…… 根本没几个人会再对屠龙刀感兴趣。 所以， 武青婴拿帕子按了按眼睛，道：“爹，我想回去睡了。” 才不打算继续留在这紫霄宫里听人家胡吹五六呢。 —————————— 而等武青婴再次睡醒， 武当山上便已恢复了从前的宁静。 日前那几百号英雄都已散的不剩一个了……便是连真心来武当祝寿的峨眉派弟子也没在山上久留——因为武当都是男弟子，且还都是修炼纯阳内力，血气方刚的壮小伙子，而峨眉派都是女弟子…… 灭绝师太素来重视门下弟子清誉名节，为免麻烦，是不会单独住在武当山上的。 甚至…… 武青婴睡醒以后，还听武烈说了，灭绝师太向张真人辞行之前，有意将她带回峨眉教养。等宋青书内力有成后，再将人送回武当成亲…… 只是被宋青书以：峨眉派是郭襄女侠自己晚年，武功大成后，开宗立派传下的道统。而郭女侠上辈，郭靖、黄蓉两位大侠所学，也该有人继承…… 武家和峨眉本是同宗不同脉，现今强行再并一处，对双方而言都非好事为由拒绝了。 武青婴便弯了弯唇。 随即又笑弯了眉眼……梳洗打扮完毕后，又新换了件茜红色的交领襦裙，便去找宋青书了。 ……………… 一路上问了几个弟子， 最后当武青婴找见宋青书时，便见他正在武当后山竹林里练剑。 剑锋飒飒，落木萧萧……随风飞舞…… 场景很美。 那所练者，却并不是武当两仪剑，而是曾经东邪黄药师的绝学，玉箫剑法——武青婴从小就看着那剑法秘籍长大的。 不过她从没练习过。 因为玉箫剑法，是一门她爷爷都没学会的神功。所以她爹自然也没入门，教不了她。 武青婴她，一家子的神功秘诀，自己其实就学了个兰花拂穴手……勉强算入门了吧。别的都是只看过，没练过。 “青书哥哥～太师傅～～” 武青婴提着裙子奔向宋青书……旁边正认认真真看他舞剑的张真人，娇声说道：“太师傅你们在干嘛呀？” “在给你备课。” 张真人捋着雪白胡须，笑吟吟道：“武当山上的功法普遍都不适合女子习练。你年纪轻轻的待在武当，别被耽搁了天资。” “青书不愿意放你去峨眉派练武，便从你爹处求了几本秘籍，自己摸索着练出了。又来寻我指教，准备小成了，就教你练呢。” 武青婴：“那他应该先练落英神剑啊！” “落英神剑有个同源而出的掌法落英神剑掌，可以和兰花拂穴手配合使用呢！” “玉箫剑法，对我来说，太难了啊……” 她一脸小脸说道最后苦兮兮的。如雪肌肤，因为激动喜悦，也因丝丝羞窘，红霞弥漫。 看的张真人一乐，又慢吞吞道：“这点倒是未听你爹提过，落英神剑，是这样么？” 说着，也并不从那边适时停手的宋青书手里，接过青锋剑。只随意从地上捡了根细长竹枝，便上前几步，舞动起来。 春云乍展、回风拂柳、江城飞花、雨急风狂、星河在天、流华纷飞、彩云追月、天如穹庐、朝云横度、白虹经天、紫气东来、落英漫天…… 感谢张三丰练武近百年的浑厚修为，他过人的内力与眼界见识，才情悟性，能让他毫无桎梏的，去参阅学习世上任何一本神功典籍。 曾经东邪所创，桃花岛一脉的武学，也并不例外。 “就是、就是、就是这样～” 看见自家武学终于在别人手里焕发出了应有威力的武青婴乐的拊掌赞叹。 忽的又反应了过来， 从地上也捡了个竹枝起来，对张真人道：“太师傅，你慢一点，你舞的太快了，我看不懂……嘤……” 张真人便真的依言慢了一点。 任由武青婴一招一式学着去用，然后自己细心纠正了她招式转折处应该注意，和用的不妥的地方。 ……………… ……………… 又隔了一日， 宋远桥领着众师弟和一个弟媳殷素素，来后山向张真人辞行，说是要和张翠山一起下山，去寻翠山独子张无忌…… 张真人听完弟子们来意后，默默颔首，对此自无不允。又问他们，“天地茫茫，你们准备去何方寻找无忌啊？” 俞莲舟道：“回师父的话，那日我和五弟失了无忌，起因是先被一群蒙古军队引去了埋伏……而天下高手大多有数，江湖中无名者，依弟子这些时日，苦思冥想，料来八成是在朝廷中了。” 张真人便又点了点头。 没再叮嘱弟子们更多——毕竟，武当七侠都是武林之中成名已久的老江湖了。并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一些行走江湖需要注意的地方，他们心里都很清楚。 倒是宋远桥临行之前，看着宋青书和武青婴小两口最近常往张真人这跑，不免叫来两小，嘱咐了他们几句。 所言无非是要他们懂事，要孝顺张真人，不得任性顽劣，惹他老人家生气一类…… 宋青书自然头如捣蒜，恭敬应了。 ……………… ……………… 武当山由此一时静了下来。 春去夏来，荷花满湖……秋季枫红，丹桂飘香…… 武青婴就一直在武当山住了下来。 每日在张真人指点下，刻苦学习桃花岛的功夫。 而宋青书除了开始几天，会帮武青婴一起琢磨那些武功要诀外，后面大部分精力，还是放在了武当自家的拳法、掌法上。 ……………………… 冬天的时候， 武烈从昆仑山下，搬了趟家回来，给宋青书送了一张千年寒玉做的席子。 让从小生在武当，长在中原的宋少侠，很是体验了一番极北地区的严寒洗礼。 不过挨过开始的冷意后，宋青书倒也发现了，在那寒玉席上入眠，睡着之后，他会本能运起内力驱寒，如此练功，便相当于是比别人多了一倍时间。 而且那寒玉的冷意侵体，被他武当纯阳内力炼化后，对他功力增长更有奇效。 不由对武烈很是感激。 武烈对此笑了一笑，只道昆仑终年飘雪，这寒玉席也就是在中原稀罕，在极北，是没什么稀奇的，教宋青书莫太挂怀。 实际上是，正常人想入内力胎息之境，哪有那么容易？别说一个寒玉席了，就是把自己给埋在冰雪下练功，一个疏忽，就得把自己冻死。 所以朱武连环庄的人，数十年来，是哪怕知道这项修炼内力的小窍门，也由于种种原因，没出过什么大高手。 也别问武烈，有这宝物，为何不给武青婴……问就是女子身子娇贵，武青婴修炼并非阳性内力，武烈他还想当外公，让自家血脉能一直流传下去，怎可能亲自去绝自家的后？ ……………………… 春节时候， 宋远桥等人没有回到武当过年。 因为他们已经查明，当初掳走张无忌的人，就是蒙古朝廷，汝阳王麾下门客了。 决意趁着过年， 汝阳王要携妻子儿女，进宫赴宴的机会，救出无忌。 然后， 他们果真也是真将张无忌给救了出来。 并且， 还给俞岱岩带回来了一份礼物：专治骨伤的神药，黑玉断续膏。 “那是敏敏让我带回来，给三伯的。” 张无忌回山后，从兜里摸出黑玉断续膏的药方和两份成品药，老老实实道：“敏敏说，当年伤了三伯，逼问屠龙刀下落的人，是她家的家仆。她很抱歉……” “让三伯受了多年苦楚，甚有不安，今日谨以灵药奉上，稍做弥补。” “敏敏？” 虚岁十四了的武青婴已经出落的是亭亭玉立，出水白荷般清丽娇美。陪在宋青书身边，一起来接武当七侠归来时，阳光底下，一袭藕粉色的轻纱长裙，美的宛如月里嫦娥，蕊宫仙子。飘逸出尘…… “无忌弟弟，说的敏敏，是汝阳王府，赵敏郡主？” “是。”张无忌闻言老实的道：“敏敏原名敏敏·特穆尔，元廷封号绍敏郡主。” 至于赵敏二字，却是前世敏敏特穆尔长大后仰慕汉家文化，自己给自己取得汉名。如今自然没有。 张无忌不疑有他，也只当武青婴是吐词不清，说错了字。 ……………… 宋青书：“爹爹安好，诸位叔父好。” “嗯，青书，你来。” 宋远桥探手召过儿子，又指着张无忌引见道：“这就是你五叔的独子，名唤无忌。” 又对张无忌说，“无忌，这是你青书师哥。” 张无忌便和宋青书互相见过了礼。 而宋青书行礼时候，不论是对长辈还是师弟，武青婴也总与他一起。 宋青书看张无忌好奇凝望着青婴，不解这武当山上唯一的小姑娘身份。淡淡一笑，便坦然牵起青婴的手，告诉无忌，“这是你未来嫂嫂，如今，你叫一句武姐姐便罢。” 旁边莫声谷闻言，曲指赏了宋青书一个暴栗之余。对张无忌解释：“青婴是你宋师哥未过门的妻子……” 张无忌就老实的又拜见了未来嫂子。 ……………… ……………… 倚天屠龙记:六、从不后悔 晚上家宴， 宋远桥着人精心置办了一桌席面。有宋青书喜欢的松鼠鳜鱼，有武青婴最爱的口蘑炖鸡……还有一份烤羊排，叫张无忌吃的津津有味。 宋青书见状目光轻闪了下，又引着张无忌品尝了阵别的中原美食，比如俞莲舟喜欢的肉沫茄子，张松溪爱吃的菠菜豆腐…… 武青婴咬着肉乎乎的半块口蘑，安安静静看着这幕。 随即秉着夫唱妇随的态度，给张无忌又夹了块鱼。 张无忌自谢过他们不提。 ……………… 饭后， 宋远桥和宋青书父子谈心，说到张无忌在汝阳王府这一年的经历……开始的确是汝阳王收到了张翠山夫妇回归中原的消息，特意派人掳了张无忌，逼问谢逊下落，以图屠龙刀的。 后来张无忌宁死不说，又有了紫霄宫里，屠龙刀秘密大白的事情传出…… 汝阳王固然还是想要得到刀里武穆遗书，但对寻找谢逊一事，却没有从前那么急迫了。 宋青书闻言点了点头。 ——所谓“传国玉玺”和绝世兵书对朝廷的意义，虽然前者一点实用性没有，但正经朝廷，确实更重名望。 张无忌由此获得了一定程度上的自由。 ——在汝阳王爱女绍敏郡主，对爹撒娇厮缠了半天的背景条件下。 “绍敏郡主？”宋青书对这个曾经出现在武青婴嘴里的名号略感兴趣。 宋远桥便随口和儿子说了些在大都听来的消息：元廷兵马大元帅，汝阳王察察哈尔，精通兵法，能争善战。早年却在平叛时候，伤了身子。以致不能有孕。 所以收养了姐姐的儿子王保保做世子。 而那绍敏郡主，却是他唯一的亲生女儿。从来爱若掌上明珠，疼宠备至。 ……以至于王府之中，没有什么地方是绍敏郡主不能去的，包括地牢。 “据无忌说，他第一次遇见绍敏郡主，便是在汝阳王府的地牢里。” “当时汝阳王为了找出谢逊下落，派人在地牢里逼问了他一天。而无忌却什么也没说。后来绍敏郡主来地牢找负责拷问张无忌的人——那好像是郡主的武学师傅，玩耍。” “意外和无忌碰上了面。” “他们就那么认识了。” 宋青书道：“爹，那绍敏郡主，是否生的很美？” 话说回来，张无忌今年十岁出头，小是小了点，但自古男女七岁不同席。他这岁数，差不多也是到了知慕少艾的年纪了。 “你这孩子，瞎问什么呢？” 宋远桥唇角微抽道：“那绍敏郡主，今年才五六岁！” 至于容貌，皇家血脉，天之骄女，自然不差。即便年纪尚幼，也能看出明眸皓齿，不难料想将来国色芳华了。 “才五六岁啊……那就好。” 宋青书道：“儿是害怕，无忌一人在海外过了那些年，初涉内陆，尚不知晓何谓种族大义，就先落入了元人手里，和蒙古郡主朝夕相伴……” “怕他将来，会一时糊涂，做出什么有辱武当门风之事。” 宋远桥闻言点了点头，道：“今年十月，你六叔便计划着要娶峨眉纪女侠过门了。在那之后，依你五叔的意思，是等你三叔伤愈，就要带无忌出去，游历天下，博览世情了。” “你既有此顾虑，这些时日，就趁机会，好好带带你师弟。” “是。” 宋青书道：“爹爹放心，儿子知道。” ……………… ……………… 二月二，龙抬头。 张真人并武当上下，在多发验证，确保了绍敏郡主所赠“黑玉断续膏”确实灵药，并没有毒后，终于将其用在了给俞岱岩治疗伤势上。 约百日后， 瘫痪多年的俞岱岩，手脚腰椎，便又重新恢复了感知。 从此殷素素终于敢正大光明在武当山上行走了。 宋远桥、俞莲舟等人亦默默放下了，一把张无忌送回武当，交到张真人手上，就重回大都，不说进宫刺王杀驾，至少必要覆灭汝阳王府满门，以报他师兄弟多年伤痛的想法。 ……………… ……………… 六月初五， 殷梨亭带着张真人亲笔信函，由大师兄宋远桥和五师兄张翠山夫妇领着，去峨眉派接纪晓芙了…… ——事实上，他和纪晓芙的婚事，是纪晓芙本家父母应承，提亲也应该去汉阳纪家。 但纪晓芙此刻却在峨眉派学艺。婚事举办也不能绕过师傅灭绝师太。 所以按宋远桥的意思，是他们先去峨眉迎亲，把纪晓芙接回汉阳家里。然后再由俞莲舟和张松溪二位，把聘礼从武当送去汉阳。 纪晓芙便在汉阳坐上花轿，被抬来武当，于张真人跟前，同殷梨亭拜堂成亲。 不得不说， 他们这个想法，真是很好。 如果殷梨亭婚事顺利的话，那么从汉阳到武当这一路红妆，必是件能在江湖上流传多年的乐事。 可惜不出意外的，殷梨亭的婚事出意外了：纪晓芙婚前失贞，被明教光明左使杨逍玷污了…… 现在她已不是黄花闺女不说，还早做了一个五岁孩子的娘。 当然， 这个事情，还不是真正让殷梨亭受伤、绝望的。 真正让殷梨亭被打击的万念俱灰的一点是，纪晓芙给自己和杨逍的女儿，取名杨不悔。 寓意着和杨逍这段不伦之恋，礼外情愫，纪晓芙她心里从不后悔！ ……………… “那我六哥算什么？”消息传回武当以后。脾气火爆的莫声谷最先忍不住拔剑怒道：“纪女侠若早与他人两心同，大方与我六哥退婚便罢，武当派门下没有无赖纠缠之辈……” “她这样既不与我六哥退婚，又不悔与杨逍情谊，是把我六哥，把我武当，看做什么？” “偏生是六叔好性。”武青婴从莫声谷手里接过宋远桥传回家信，“……灭绝师太发现了纪女侠做出丑事后，本欲一掌毙了那不孝弟子，给武当赔礼的。” “是六叔拦住了她……口口声声，男女情爱，由不得人，求灭绝师太留纪女侠母女性命。” “然后又给纪女侠留了些银钱，要她带孩子去明教光明顶，寻杨逍去。” 宋青书闻言沉默片刻。 终于有点明白，这种事情，宋远桥怎么会选择书信传回武当，而不是让它就当没发生过，等他们回来了再说了。 因为纪晓芙母女去找杨逍的消息，不知道多久才会传开。 而殷梨亭心情不好，宋远桥和张翠山都有心陪殷梨亭在外面多散散心。迟些回来…… —————————— 昆仑，坐忘峰。 杨逍一腿屈膝，一腿平伸，坐在寒风刺骨的雪山顶上，吹着叶笛。 笛声悠扬，目光亦悠远。 像是在看山河茫茫，又像在等远方的谁。 “左使大人。” “什么事？” “禀大人，方才山下有弟子传书，白眉鹰王有信送来，盼大人亲启。” “白眉鹰王，殷天正？他不是都反下光明顶，另立天鹰教了吗？又来给我传什么信？”杨逍闻言轻嗤一声，回首说道：“将信拿来，本座看看。” 然一展开，那烙刻了明教独门印记的火漆书信，杨逍永远潇洒不羁的目光便凝固住了。 记忆里，温柔倔强，婉约坚韧的倩影从朦胧变得清晰。 晓芙……晓芙…… 杨不悔…… 他、 他有孩子了？ “备马，本座要出去。” “不，”杨逍稳了稳心神，又补充了句，“拿笔墨来，我给你作画一副，你即刻召画师临摹千张……分发各地，传讯明教各路兄弟，但有画中人信息，即刻来报！” 纪晓芙不会来找他的。 杨逍很清楚的知道：即便现在她和殷梨亭的婚事退了，也被灭绝师太逐出师门了…… 但纪晓芙心里但凡有着一点想要来找他的念头，以她的聪慧和武功，这些年来，早就来了。 纪晓芙没来，便是终究还要与他断了的念头。 从前杨逍对此不会过分强求。 可如今…… 杨不悔、不悔…… 他的“不悔”，不能流落在外。 “另外，在送份礼去天鹰教，告诉鹰王，他这份情，本座领了，同教兄弟不多言谢，将来另有厚报便是。” “是，左使。” ……………… ……………… ……………… ……………… ……………… ……………… ……………… ……………… ……………… ……………… ……………… ……………… 不用质疑，为啥原着，殷梨亭一直没发现纪晓芙和杨逍的奸情。 一个是纪晓芙藏的确实好。 一个也是殷梨亭没机会知道，因为他内力不成前，武当弟子要禁女色。 而张翠山回武当前，武当派天天和天鹰教、少林寺、四大镖局等势力战的如火如荼。 张翠山回武当后不久，武当惊变，张无忌中了玄冥神掌命不久矣。之后二年多的时间里，武当七侠一直忙着给张无忌续命，以及哄他开心。 当时就连天天在武当的宋青书，都难得能与爹爹、叔叔多说些话……就更别提千里之外的纪晓芙了。 后来张无忌去蝶谷求医，病还没治好，纪晓芙就不幸死了。 真相从此被灭绝掩埋到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一役。后面的事情就不用多说了。 母女同与一人定亲。 我不太懂杨不悔的想法。按理说杨逍是很宠爱女儿的，她在明教身份尊贵，无人欺负，也并不缺爱。 当然， 我尊重每一个纸片人的人生，所以殷梨亭和杨不悔的缘分，他们自己乐意，并且老夫少妻，过的很好，很幸福。外人觉得不合适，强拆，也没劲。 ……………… 以及， 绍敏郡主对张无忌好，不是年幼天真，和蛛儿一样，对倔强少年张无忌有好感了。 而是郡主娘娘用人之计，以柔克刚的实践。 她主动交出黑玉断续膏，是因为武当七侠联手，可以大半夜闯进她家劫持她。 绍敏郡主不把俞三侠治好，她怕下次武当张真人都要不顾身份来大都做刺客了。 武林至尊……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倚天不出，谁与争锋？ 当今世上，还有武当！ ……………… 补充， 杨不悔的名字，是灭绝师太有意让纪晓芙去设计坑杀杨逍，以此保她一命，并让她继承峨眉派，但纪晓芙不愿意后，被爆出来的。 纪女侠的铁骨铮铮，让宋远桥和殷梨亭高看了她一眼。 然后殷梨亭本来就是个好人，人家姑娘不喜欢他，他自也不会勉强什么。后面求灭绝师太留下纪晓芙的命，是他的侠义和善良。 不希望有人觉得他傻。 虽然我也觉得这挺傻的，但是这就是殷六侠人设，原着真相大白了，他也没恨纪晓芙。 所以我们只能说，尊重他人命运了。 我一般除非必要，不改人设和主线。 第一单元写崩了，因为我的构思里，旱魃妺女没那么看重爱情，所谓情深似海，八成是因为想要而假装出的。但我舍不得虐，就崩了。 第二单元，很美满，虽然中间一度卡灵感，但是总体结局，我还是比较满意。主打改变一根因果线，从而达成全局幸福大结局。 让所有负愧的人，得到弥补和圆满的机会。 第三单元，我的想法说过了。 就是单纯拉cp，觉得陆晨迦雪山寻夫，和李相夷十年无名，场景很搭。 第四单元，有一点乱。 关键储妃身份实在太好了。我从前有一本，写个开头，我算坑了吧，这次补一下。算单纯女配重生，让自己幸福长寿的故事。 以及，宣后一脉，真的可惜。 光武的故事，我站郭圣通。 本篇…… 也没什么主线，因为我写文，虽然有同好我也很开心，没人看有点沮丧。但本心还是，书荒没事干，写给自己看的。 只是…… 张无忌要是能重来一次，比起天下第一，风光一时，肯定是更想要父母安在，陪在身边的。 宋青书天胡开局，一念之差，不该沦落到后来那样。小时候看电视剧，历代编剧大部分也很疼他。佘姐港版，他舔到最后应有尽有，高版也算死的光荣了。我就是那时候觉得他可惜的。 就是金老爷子对哥哥这种生物，真的有偏见。 武青婴也是，小人物，但真无辜。 她表姐朱九真是死得其所。 武青婴未必有多善良，但真的罪不至金花婆婆。 嗯，硬要说的话，本篇就是小人物重生自救文了。 下一单元，容我再想个高大上一点的立意。 （太长了，放不了有话说。） 倚天屠龙记:七、白猿与经书 八月朔风， 下峨眉后，因为殷梨亭不想回家，又不知道要去哪里，就干脆领着师兄师弟去老丈人——天鹰教总舵拜会了趟的张翠山…… 收到了峨眉四代弟子纪晓芙，不幸身死明教光明左使杨逍手中的消息。 而不为外人所知， 但殷天正心里有数的是，杨逍同时娶了位夫人，名唤柳晨菡。 ……………… 九月秋凉， 武当三侠听闻，豫章一带，有抗元义军，被元廷围剿。 而那义军首领，却是明教五散人之一彭莹玉……的弟子，周子旺。 张翠山因从殷天正处得知，明教自当年阳教主失踪后便内部分裂，彭莹玉和杨逍更是不和已久。思及此前金毛狮王谢逊手里，屠龙刀中武穆遗书之事，便起了心思，又带上师兄弟，去了趟豫章。 只这一次，他的行动小分队里，并不包括宋远桥，却又多了俞莲舟。 ——嗯，是的，俞莲舟是收到了张翠山传信，说他要带媳妇和兄弟去见老丈人了。所以特意千里迢迢，来把张翠山儿子张无忌也送来天鹰教的。 而宋远桥离队， 却是因为，俞莲舟下武当时，不止带了张无忌一位侄儿。 宋青书和武青婴两人，因为在山上，跟着张真人苦修一年，憋闷太久，也自觉武功有了不少长进，就起意跟着俞莲舟一块出来行走江湖，行侠仗义，映证所学了。 主要武青婴还想要带宋青书回老家见见昆仑的雪……关键是那雪山中，她前两年曾找过，却找不见踪影的白猿…… 于是宋远桥很体谅小姑娘想念家乡的心，也觉得宋青书这辈子都没往北方去过，这次去昆仑山脉开开眼界，增长下见识挺好的。 就拜别师弟们，带着自家俩孩子去了。 ……………… ……………… 昆仑山中，朱武连环庄， 武家庄的庄主和小姐一起搬迁去荆楚了，可朱家庄——也就是百年前，南帝渔樵耕读四大弟子中书生朱子柳的后人，还依然生活在远离尘世的昆仑山脉里。 宋远桥带武青婴和宋青书来昆仑山，本是准备带他俩去昆仑派拜访，借住一段时间。顺便让宋青书结交些朋友，也再会一会别派的武学。 而武青婴则想着，自家在雪岭还有个老宅，计划请宋家父子一起去她家里面住。 不料…… 最后宋远桥和武青婴的想法，竟都没成真。 ——因为宋远桥带宋青书二人，一路行侠仗义，来到昆仑。人还未至，暗地里消息便已传远…… 朱家家主朱长龄，知道此事后，便提前打听了宋远桥等人行进的方向，率领家丁，带着外甥，赶来迎接了。 口口声声，情真意挚，是要请宋远桥等人，到他家小住一段时间的。 宋远桥念着朱武两家世代交好，推辞不过，便答应了。 ……………… 只是…… 武青婴见状，纤指在宋青书衣袖轻绕。螓首微低，倒有几分闷闷不乐。 宋青书便注意驾马，离前面朱长龄远些，俯首在武青婴耳边道：“怎么了？回乡了还不高兴，是、因为这位朱庄主的关系吗？” “如果你不喜欢他，我便去和爹爹说，想尽快去昆仑派，拜山试剑好了。” “不是。” 武青婴闻言摇了摇头，连忙说道：“朱伯伯从小疼我，待我可好呢。” “只是……只是……” 她贝齿轻咬唇瓣，犹豫一下，微微侧身，倚靠在宋青书胸前，欲说还休道：“朱伯伯家有位姐姐，闺名唤做九真的……” “生的……生的国色天香，十足绝色……” “有多绝色？”宋青书闻言低笑，轻声说道：“婴婴这是忧我见色负义呢？” 武青婴：“我不、不是……” “好啦，” 宋青书道：“你且放心，宋青书心里只你一人，婚盟既定，上奏苍天，上启神灵，下承冥府，报告天神，慰藉众生，众神见证……” “天地为证，日月相辅，若背弃佳人，欺瞒天地，薄情负义，必为天道所难，身死道消，永堕无间。” “今生今世，唯愿同心。” “青书哥哥……”武青婴闻言大是感动。 一时都忘记了， 虽然她从小爱和朱九真争风吃醋，但这次还真不是担心宋青书受朱九真美色勾引。才不想去住朱家庄的。 而是…… 她太清楚朱家父女的性情了。怕他俩的日常行迹，会碍着宋远桥的眼，被其替天行道掉。 ——嗯…… 会有这种顾虑的武青婴，说明是对朱长龄父女的性情，还不够了解。 到底孩子还是年轻了啊，不知道像朱长龄那种老江湖，有意与人结交的时候，能装成啥样……也不知道，朱九真存心温柔小意的时候，那是真的成熟美艳大姐姐。 就可惜…… 宋青书他天生审美，不爱成熟美艳，如殷素素、朱九真那种的，他就喜欢斯文俊俏，清丽出尘的。 ……………… ……………… 斜阳晚照，晴光映雪。 遇上白猿的那一天，是武青婴以传闻昆仑有洞天，带着宋青书出来，寻幽探秘的第九日。 “青书哥哥，我小时候在家的时候就听人说过，这处雪岭间，有珍兽白猿，颇是神异。还曾起意带人找过，就是没有找着……” “这次领你一起来找，希望能有好消息吧！” 宋青书偏头看了眼未婚妻子，对那传说中的珍兽白猿兴致缺缺。不过却对和武青婴一起出来，驾马出游，游览山间雪景颇有兴趣。 所以还是一天天的，陪她在风雪中跋涉搜寻。 终于…… 在这一天里，武青婴遇见了那传说中的白猿。 在一处酷似书里桃源的山间峡谷里…… 当是时， 那白猿瞪着铜铃般的琥珀眼瞳，望了一眼怀里抱只毛绒小猴不住揉搓的武青婴。 默默扔下手里握的鲜红蟠桃，就果断的拔了旁边一棵小松，抡树为棍，冲武青婴打了过去……没打着。 宋青书及时纵身而起，揽过青婴，避开了这击。 武青婴道：“白猿！” 她瞬间又惊又喜，抱着小猴子的手臂微松，于是那怀里小猴毫不犹豫，蹬腿一跃。向着白猿跑了过去…… 武青婴：“哎……”她素手捂胸，霎那间又羞又恼。 “婴婴，那白猿，似是将我们当做入侵它家园的敌人了。” 一道劲风扑面，宋青书沉着冷静，先将武青婴送去了“桃源”出口附近，然后才抽剑回身，放手和那白猿斗了起来。 “你先走！”宋青书道。 他是道家弟子，性情固然不似父祖一般谦和温良，而今却也真不是什么暴戾之人。 今天的事情，前因后果，十分清晰。 是他和武青婴误入了白猿领地，而武青婴少女玩心未褪，和小猴子亲昵画面，落在猿猴眼里，就是红果果的欺侮了。 所以白猿当先对他们出手攻击，亦是无错。 宋青书并没想着，要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杀了这白猿。 武青婴却道：“我不走。” 于是宋青书为了不教她被白猿伤着，一时也是不得脱身。 和白猿打的久了，几次险伤白猿手下。火气上来，便也顾不得要“手下留情”了。 ——毕竟，这白猿再珍奇，于一般人眼里，也不过就是个牲畜罢了。 “青书哥哥！” “没事。”左臂和松木互撞，刹那折断。宋青书闷哼一声，反手一剑划过白猿肚腹。 武青婴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宋青书，给他检查伤势。 宋青书一边对她安抚笑笑，一边瞥见白猿肚腹有片深色痕迹……念着方才一剑划过的时候，剑下触感确与正常血肉不同。 不由蹲下身子，查验起来。 然后就从白猿腹里，捡了一本牛皮纸包着的古籍。 宋青书见此目光微动，来了些兴趣。 但也没有很激动的心情……因为作为武林顶尖侠二代，他从不缺少神功秘籍学。 一个人一生精力又是有限的。 是学不完所有东西。 所以正常情况下，一部宋青书偶然得到的武功秘籍，最后结果也就是充实一下武当藏书阁的结果。 但这毕竟是宋青书第一次经历江湖传说中的奇遇故事。 所以他还是特意打开那牛皮纸里的古籍看了看。 结果不看还好，一看却见，那古籍开头几句经文，与自家武当九阳功的心法口诀竟是一模一样！ “这……莫非竟是最初那本遗失了的九阳神功？” 宋青书心里对这古籍来历有了点猜想。 而武青婴看了眼正飞快翻阅《九阳神功》秘籍的宋青书，也不打扰。 却蹲下身，给地下重伤的白猿包扎起伤口——感谢包裹着九阳神功的牛皮纸够厚吧，那白猿虽身受了宋青书一剑，却没伤着脏腑。 一点皮肉伤，用上药再包裹好，充其量有十天半月，也就好了。 ……………… ……………… 倚天屠龙记:八、烟雨佳人 因着意外得了《九阳神功》一事，宋青书原定前往拜访昆仑派的行程便没有去。 与宋远桥很快又回了武当，将《九阳神功》秘籍，奉到了张真人手里。 事后， 武青婴听宋青书说，还好这本秘籍，是被他们给捡着了，而不是别的什么武林人士——这倒不是有何门户之见，怕自家功法外传。 而是经张真人亲自推演，这本《九阳神功》实际上是本半成本。真实可以修炼的功夫，就七重心法……最后的两层境界，纯属作者杜撰。 但凡换个武学修为比张真人低的人得了去，不明就里，擅自修炼，走火入魔，阳气倒冲，自焚而死，就是那人唯一的下场了。 “走火入魔，自焚而死……这故事我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 武青婴明眸轻闪，歪了歪头。 宋青书道：“我家祖师，太师傅的师傅，少林觉远大师，便是那样死的。” “啊——” 武青婴失声惊呼一句，庆幸的道：“青书哥哥，还好你没擅自修炼这《九阳神功》。” 宋青书：“……我练它干嘛？” “《九阳神功》再是玄妙厉害，我《武当九阳功》经过太师傅多年修改、打磨，也不比它差了。” “倒是《九阳神功》里有些地方颇具玄奥，太师傅又来了灵感，想再把《武当九阳功》改改，这心法改了，我约莫是要再重新修习一遍的。” 希望新功法，有关内力修习速度，能再提升一点吧。 虽然练武一途，但凡堂皇正道，都不能只争朝夕，要日积月累，水磨功夫。宋青书家学渊源，也深知万丈高楼平地起，基础必须要打牢的道理…… 但，谁教武当这功法，内力不到一定层级，不宜破身呢？ 谁懂宋青书天天媳妇在身边，软玉温香，能看不能吃的苦啊？ 何以解忧？唯有发奋练功，早日突破。 才能请期大婚，从此夫妻恩爱啊！ ……………… ……………… 如此这般，八年以后， 武当山顶，烟雨蒙蒙。 满头墨发，尽皆挽起，梳着漂亮凌虚髻的武青婴，执着一柄淡蓝色的油纸伞，提着个木质食盒，款款行走于山上白墙黑瓦的道观里…… 忽的， 风中有青年道士轻灵的脚步、与呼吸声缓缓逼近，武青婴蹙了蹙眉，脚步微顿。 “刘吉，在观中行走，何以用上纵云梯了？山下出了何事？” 武当今日守山弟子——刘吉，本是闷头赶路，奔向紫霄宫方向。骤闻耳边妙音传入，清灵婉转，煞是动听。不由抬首…… 然后便见距己数百米处，一道穿着月白色纱裙的翩翩丽人，正面朝自己，含忧望来。 刘吉当即目光一亮，道：“嫂子。” “少林、昆仑、峨眉、崆峒、华山五派联名丐帮、怒鲸帮等江湖势力广发英雄贴，说要围剿明教……特遣了人来武当问过太师傅意思呢。” “五大门派围剿明教……” 武青婴闻言明眸一动，道：“昆仑之地与明教比邻，铁琴先生近年来是没少受气，欲除明教而后快可以理解……” “峨眉、崆峒与华山派亦都和明教有大仇在。” 其中这仇，由金毛狮王谢逊一人血债占了大半，光明左使杨逍风流狂狷占了部分。 “丐帮、怒鲸帮等江湖帮会要攻明教，也都有理由……” 左不过是“利益”二字罢了。 唯独少林…… “少林寺一群出家人找明教麻烦做甚？他灭了明教，莫非还想要佛门成为新朝国教么？” 这话说的分明讥讽。 但武青婴自己转念想想，却又感觉不无可能……毕竟而今天下群雄并起，各路反王迭出。 单只明教内部，各方势力，就有七八个草头王在。别的大小反王，也不乏有招揽武林势力为己所用的…… 而少林武当昆仑峨眉一类江湖顶尖门派，至今未有什么大的动静——也只因为峨眉全是女子，参军入伍，着实不便。昆仑地处偏远，中原战争与他基本没甚牵连。武当奉行道家理念，主打一个清净无为，谦和不争…… 其实真要到了天下一统，九州安定的时节里，江湖与庙堂，又岂会永远两不相关？ 少林，此时此刻，真的动了扶持俗家弟子争龙天下，事成以后，获封国教。镇压武林的心思，也并不足为奇。 终究，少林派要真六根清净，对那天下至高的位置丝毫不感兴趣，十年以前，又何必三大神僧，亲来武当，逼问谢逊和屠龙刀的下落呢？ ……………… “我知道了。” 武青婴侧了侧身，道：“此事事关重大，你速去说与爹爹听罢。” 顿了顿，又道，“来武当报信的是谁家弟子？” “是华山派的苏禾。” 本又向前蹿了数丈的刘吉闻言骤停，道：“我得了这信，不敢耽搁，即刻便来向掌门师伯禀报了，苏禾现还在山下由其他师弟接待……嫂子，我……” “我知道了。” 武青婴道：“你去寻爹爹罢，我先下山去迎一迎那位华山派的苏禾兄弟。” 这话刚开口时， 武青婴人还距离刘吉远着。话音落下时分，那道飘渺倩影便已越过刘吉，往武当山下去了。 苏禾……上下两辈子，将近半百之龄里，从没听说过的名字…… 五派联盟，若论身份地位平等，该是少林派弟子来武当会盟。若说关系亲密，不拘俗礼，该是峨眉派女侠来武当一晤…… 华山派，掌门鲜于通，亲自来见宋远桥也就罢了。派个在江湖上毫无名气的普通门人来，这是在寒掺谁呢？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诚心会盟的架势！ ……………… “嫂子……”、“嫂子……” “宋少夫人。” 武当山下，迎客亭中， 腰挎长剑，正和几位武当三代弟子谈天说地的苏禾，听见自己对面的李信，忽然正色敛容，同周围武当弟子一起，抱拳拱手，叫了几声嫂子。 亦不由随之转身，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便见青山细雨中，有绝代佳人翩然飞至，踏水凌波，婉若游龙，身姿清雅曼妙，恍如仙子临凡。 苏禾目里瞬间露出惊艳痴迷之色，很快又想起了这人身份——能自武当山上而来的女子，又被身边武当弟子称作嫂子。想来便是如今武当掌门人宋远桥的儿媳，“玉面孟尝”宋青书的妻子了。 与明教公主“天山雪莲”杨不悔，峨眉下代掌门人“岸芷汀兰”周芷若并称为中原武林三朵仙葩。 “倾城水仙……果然，风采绝世，倾国倾城。” “师兄谬赞了。”武青婴对任何人见到她第一念头，都是称赞她容貌风姿，而非文采武功德行的情况接受良好。 “不知华山派的师兄来访，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夫人客气。” 苏禾心里是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的。名为华山掌门弟子，可就是在华山派里都不算出挑。 鲜于通看中了他来武当报信，本也就是图他机灵会讨巧，不会得罪人罢了。 只是…… 武当五侠张翠山和明教旁支天鹰教教主之女殷素素乃是夫妻。 四舍五入武当和明教也是姻亲。 他这大赖赖的来武当说中原正道要共剿明教……也就是吃定武当派乃名门正派，行事以礼，不会把他怎么样了。 武青婴：“公爹正在紫霄宫等客人到，师兄请随我来吧。” “谢夫人。” 苏禾很懂事的解下腰间长剑，先递给了旁边武当弟子。然后才跟在青婴身后，上山去了。 —————————— —————————— 紫霄宫里， 早收到了刘吉报信的宋远桥已坐姿端正的等着苏禾了。 而门口处，还有一位青衣木簪的俊朗青年，在等武青婴……自然便是和武青婴约好了今天要去后山野炊，结果在武当山上指点完新入门弟子功课后，却左等右等，也迟迟等不见妻子过来的宋青书了。 “青书哥哥～” 武青婴道：“你这是、在等我？” “不然还能是在等谁？” 宋青书一面说着，便一面伸手接过了武青婴手里执着的食盒。随即缓步走到她伞下，又曲指在武青婴鼻上轻刮一记，道：“五大门派围攻明教一事，与我武当无关，爹爹和二叔现在宫里等着苏少侠，在下便不多留阁下了，告辞。” 这后半截话，却是对着苏禾说的。 武青婴：“而今天下群雄逐鹿，共驱元室。而一众势力里，又属明教实力最强……五大门派围攻明教，是为扞卫汉室传承，不使波斯异理，乱我中华。但若把控不好，只怕会解了蒙元之乱……” 她小手挽着宋青书的手臂，描山绘水的油纸伞与娇躯一同向宋青书方向倾去。 迈步走向武当山后的同时，轻声询问：“青书哥哥，这役武当真不需派人过去看看吗？” “五叔会陪五婶过去。” 宋青书闻言，随手揽过妻子香肩，在她发上轻嗅一口，方缓缓道：“听爹爹的意思，此次光明顶之役，五大门派不过是宾，实质上是明教所属，各路义军，急需推个共主出来，充当首领。以定龙台，不然恐有被人各个击破之患……” “此次五叔之前便已写信回来说过了。” “据说最先想要引外力，促进明教统一的人，还是殷教主的好友，明教五散人之一的彭莹玉。” “只是五婶那兄长，天鹰教的少教主，殷野王前辈，是真无愧于他的名字，内帷不修，外事不决，武艺平平，才干稀松。绝非人王之相……爹爹和太师傅也是不想插手别人门派内务。” “没想到你会对这事情感兴趣。” 明明从前从不关心外面事情的。一天天的，除了日常练武，就爱在家琢磨模样，偶尔也做点吃食。 “明教……确实是缺少一个教主太久了。” 武青婴道：“杨逍左使，分明是个闲散性情，只恋江湖，无心政务。他膝下又独有一女……为何不早让出明教大权，推个教主出来主持教派呢？” “我依稀记得，前两年还曾听说，豫章有位小明王，欲迎杨逍爱女，那位不悔姑娘为妻，将来成九鼎事，便许杨氏后位。奉杨左使为国丈……” “你听错了。” 宋青书道：“豫章王或许是有和杨左使联姻之念，但那位小明王，豫章王独子韩林儿，人家心中仰慕，并想娶来共度一生的人，乃是峨眉派的周芷若，周师妹。” “杨逍……也从不想要杨不悔将来入宫。” “这一次，他能同意光明顶之役，胜出反王为明教教主，将来龙庭之主。也是怕了再有人想打他女儿主意。” 武青婴：“光明顶之役，胜出反王为明教教主？什么意思？” “青书哥哥，这次不是五大门派围攻光明顶吗？” 她顿足不走了。 ……………… ……………… 倚天屠龙记:九、那些后来的事 “五大门派围攻光明顶，也差不多吧。” 宋青书道：“这次光明顶上，明教若败，将来明教教徒便也不过是新皇手里一支力量罢了。以教控国之理，是再不会有。” “如此岁月倥偬下，恐怕不需多久，就要自然消亡，再不闻明教之名了。” “那若明教赢了呢？”武青婴眨了眨眼，望着宋青书道：“如果明教赢了，五大门派会臣服明教，就此听从明教教主号令么？” “或许会，或许不会吧。” 宋青书想了想道：“这要等结果出来才知道。” “真想快点知道那结果啊！”武青婴晃了晃宋青书胳膊，暗示意味非常明显。 宋青书便无奈笑笑，道：“若按我自己的本心，也是想去往光明顶一行，会一会各派英雄，磨砺武学的。但可惜……这次不行。” 武青婴道：“为什么啊？” “因为……江湖豪杰，阵上拼杀，不落人后，可若拼斗人数成千上万，便不是义气两字能够尽诉了……” 宋青书道：“说简单点，依我看来，是觉得如今天下各路义军首领，都不似有人主之相。” “便如当初秦末乱世，陈胜吴广其势汹汹，楚王韩王亦是英雄，最后天下，却终究还是汉王得了。” 所以武当现在既和哪家势力都没牵扯，就最好是别妄自牵扯了。 武青婴闻言，偏头望了眼丈夫一眼，微微一笑，嗓音清甜娇脆道：“夫君英明。” “那五叔那边……” “五叔文武全才，胸有韬略，我能看出的东西，五叔心里又岂会没数？只是碍于五婶的情面，有的事情，不好撇清罢了。” 宋青书道：“长辈的事情，你我不宜多议，反正太师傅总还在呢。” 也是…… 天塌下来，也总还有张真人在呢。 武青婴于是便不再关心明教之事了。 ……………… ……………… 后来， 听说光明顶上，小豫章王韩林儿代父出席，并在明教内忧外患达至巅峰时候，成功获得了教内大半势力的效忠。 随后又率领麾下高手，迎战五大门派。 在双方事先约好规矩，一对一轮流出战，只分上下，不分生死的情况下，以一教之力，顶住了五派围攻…… 然后， 就被元室朝廷以味奇毒“十香软筋散”并多方招揽来的江湖高手给一锅端了…… 万幸当时张翠山父子都在光明顶，且其二人都阅览过宋青书带回的九阳神功。 危急关头，便易筋改脉，强行转化内力，以九阳神功之玄妙武学解了毒性。又伺机而动，配合着早年潜伏进元廷的明教光明右使范遥，苦心孤诣，谋得了脱困、反攻的时机。 并且一举擒下了元廷中两位重要人物：当今圣上亲侄，八王爷的独子xxx，和兵马大元帅汝阳王独女。 接着， 张无忌当机立断，在韩林儿与当时武林群雄，还没想好要借这两位天潢贵胄，如何去捅元廷一刀时…… 他就带着汝阳王郡主赵敏跑了。 万幸最后没跑成…… 险险是被各家拼斗时候，一直隐于暗中，不动声色的前明教紫衫龙王，今武林金花婆婆母女拦下了。 途中意外闯入明教密道，发现了前明教教主阳顶天的尸体和遗书。 因阳顶天遗书中清楚写明了，他故去后，要请明教金毛狮王谢逊暂代教主…… 光明左右使者杨逍、范遥为遵先教主遗命，是断不能就此把明教教主一位给韩林儿的了——得先去海外把谢逊请回来，主持传位。 还有屠龙刀和武穆遗书，也要拿回来才行。 对此，张翠山父子依然拒绝带人去冰火岛找谢逊。却提出了自己驾船去接谢逊回归中土的想法。 任凭武林群雄怎么劝，都死不松口。 于是最后韩林儿也只得应了他俩。 可还是在张家父子临行之前，往他们队伍里塞了个人——那倒也并不是外人，却是白眉鹰王殷天正的亲孙女，殷野王与原配夫人生的女儿。金花婆婆的徒弟，张无忌要唤一句表妹的殷离。 塞人理由十分正当，殷离自幼随金花婆婆久居海外，熟知风向与航海要诀。和谢逊、张家父子都是亲戚，小姑娘家家去拜会长辈，应当应分。 张翠山便没再拒绝。 韩林儿见此，或许是出于缓和关系的目的吧，便把赵敏和殷离，一起送予了张无忌。 ——因为诚如张无忌带赵敏出逃时所说的话，今年绍敏郡主年方二八，因是女子，从没上过朝堂和战场一次。 固然生为蒙元贵族，也真谈不上有何罪过。 对这样一位小女子施什么辣手，有违武林侠义之道，亦不合名门正派们的风采。 要杀蒙元的威风，有个皇家嫡脉的小王爷也够了。 ……………… ……………… 韩林儿一时兴起之举，某种程度上而言，是救了他的性命。 因为赵敏随着张无忌等人还没出海呢！ 豫章前线，便传来了汝阳王连夺韩将军三座大城的消息。 接着韩林儿他爹因顶不住汝阳王兵锋了，就假称了儿子已受郡主招降。又道赵敏出海，是为夺屠龙刀和武穆遗书，回来献给蒙元皇帝的。 这番瞎话，在范遥，也就是前汝阳王府供奉苦头陀，赵敏武学师傅之一的佐证下，顺利取得了汝阳王信任。 豫章兵祸遂歇…… 再然后，韩将军就趁汝阳王正式纳降的机会，暗藏武林高手，把汝阳王给刺死了。 汝阳王死后，蒙元兵马乱了一时， 又很快在汝阳王世子王保保的统领下重整旗鼓，威势更重了。 明教麾下几路义军直被王保保打的抬不起头，韩林儿他爹更战死沙场。 本来韩林儿也是要死的， 所幸王保保他恩怨分明，知道自己父王遇刺时，韩林儿并不在军中。而这人曾保自己妹妹周全一事也是真的，便大方放了韩林儿。 也不担心韩林儿再来找他报仇。 或许，也是已经看清楚了天下局势，知道韩氏一脉不过为王先驱者，并无真龙之运吧！ ……………… ……………… 武当山上岁月长…… 三十二岁那年，从小修炼道门内功，阳气太盛，反不利子嗣的宋青书，终于以大龄男青年身份有了孩子。 那不是武当第一位四代弟子。 却是张真人第一位直系曾徒孙。 老神仙很高兴。 自那孩子刚落地，便不惜真气，为他洗髓伐骨，疏通真气。 宋远桥见状，既是惊喜，又是忧虑。 只因他太清楚，自己师傅是个多么淡泊谦和之人。于武一道上，虽造诣过人，多半也是自己经年打磨来的修为。 从武当九阳功，年龄愈长，修炼愈快的特性可知，比起英年早慧，风光耀眼的天才，比如神雕侠杨过，张真人更青睐后劲绵长，大器晚成的豪杰，比如郭靖郭大侠。 所以他今次会亲自出手，为宋徽平打下武学根基的行为，决计不是空穴来风，无的放矢。 ——武林至尊，宝刀屠龙。 ——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倚天不出，谁与争锋？ ——倚天不出，谁与争锋？ ……………… ……………… 宋徽平七岁那年。 天下始定，蒙元贵族退居漠北。 一位自幼长在寺庙里，长大后又入过明教的，姓朱名重八的普通农户，坐上了天下至尊之位。 或许是为了纪念曾经的明教，他为自己所开辟的新朝，定国号为明。 至于说为什么是曾经的明教…… 当然是因为现在武林中已经没有明教这一教派的旗号了。 当老一辈的高手们或挨不过天命死去。或改头换面，退隐江湖。 新一辈中又不见能支应门楣的人物出现，一教一派的没落，是个很自然的过程。 自然到天下几乎人人都想，就明教那样死了教主，内乱几十年的教派，能到这年头才解散，已是邀天之幸了。 ……………… 宋徽平十二岁那年。 中原九州百废俱兴，百姓安居乐业。 接替了自己父亲曾经位置的宋青书携张真人年轻时曾用过的真武剑，畚夜入京，于新年时分，在皇宫之中，帝皇寝宫里，留下贺词一首。 随即翩然远去…… 帝酒醉醒后，见床头有字，入木三分，心中大悦，故特下圣旨于武当。要为张真人，人间封神…… 张真人固辞不受后，又欲改册宋青书国师一位，奉道教为国教。 宋青书依然婉拒，言佛道一家，儒亦是道。然后倒接了皇帝亲册的道门护法真人虚衔…… 宋徽平便明白了，他爹护的不是道法，而是世间武学传承。 然后加倍练武不提。 ……………… ……………… 倚天屠龙记:十、庄周梦蝶 【原着线】 宋青书十六岁那年，开始频繁的做起一个梦来……在梦中，他已经有六十岁了，儿子比他现在还大十来岁。 倒是妻子，依然花容月貌，宛如二八少女。那肌肤如玉，青丝如漆，嬉笑怒骂，宜喜宜嗔的娇态，总是很难让人相信，她已经是个很大孩子的娘了。 真是做后娘，都要教人怀疑，宋青书是不是有什么偏爱幼女的不良嗜好啊！ 但是梦境里，“自己”的潜意识却分明在说：他一生只有一个妻子，一个孩子。 他的孩子就是妻子亲生的，不会有假。 于是…… 宋青书就只能认为，梦境果真荒诞不经了。 嗯，从一个男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角度来分析，梦里妻子永远二八芳华，而儿子生的气宇轩昂，一表人才，也很正常对不对？ 宋青书便没有过多纠结那个梦境。 只是，他这个岁数的年轻人嘛，确实正是会对异性感兴趣，会对自己将来伴侣心存幻想的时候…… 类似的梦境做的多了…… 逐渐的，宋青书便也可以在心里慢慢拼凑出他“梦中情人”，不对，“幻想中妻子”的模样了。 那是个模样清丽，秀美雅致的女子。 以宋青书为数不多，见过的女子来类比一下：要比他六叔的未婚妻，峨嵋派的纪晓芙女侠，少了些坚韧，多几分柔美。 又比他五叔那个出身天鹰教的媳妇殷素素，少了些凌厉英气，精明狡黠。要更婉约温雅，知书达礼，有书卷气。 一眼看上去柔弱可人，是那种需要被男人护在后面的，娇养着的花。 可实际上，他的妻子，理应有着不在他下的强大武功。亦是天下绝顶的高手。 ……………… 十九岁那年， 宋青书一次外出游历，再回武当时，便发现武当山上，多了个小姑娘。 年龄甚是稚气，最多不过十一二岁。 可五官精致绝伦，已经不难看出其长成后的绝色之姿了……莫名的，宋青书就觉得，她生的很像自己梦里的人。 ——那个小姑娘，自称姓周，名芷若。 性情乖巧懂事，也是看似娇柔，其实不然的女子。 ……………… 宋青书很喜欢周芷若。 ——所谓骗我生女儿系列啊！像小周芷若那样既漂亮又乖巧的孩子。谁看了不爱呢？ 只是很可惜的，武当山上都是男子，武功也不适合女子修炼，并非芷若久留之地。 张真人也很珍爱芷若，所以秉着为了她好的心思，一封书信，就把周芷若给送上峨眉学艺去了。 宋青书对此皱了皱眉。 又忽然想起：在他从小到大的梦境里，好像他妻子都是和他一起待在武当的。 与他爹和娘之间的相处模式，还不太一样——武当掌门弟子宋远桥，是有家室的。但他世俗意义上的家，是武当山下的宋宅。 他的妻子宋夫人，没事是不会上武当山来的。 为什么，宋青书的妻子就不一样呢？ 因为宋远桥的夫人，不会武功，是个很纯粹的弱质女流。爬武当山对她而言，爬爬停停，要爬一整天，去半条命。 而宋青书的妻子，是会武功的。并且张真人疼爱这位孙媳妇，从来对她不吝指教，所以宋青书小夫妻俩，常在武当。 宋青书的一个疑惑解决了。 然后他的另一个疑惑又升起了：当今天下，门户之见甚是严重。自家武功典籍一个个的，莫不看的比命都重。武当功法，由女子来练，确实事倍功半，有害无益…… 为什么，张真人可以指点他妻子的武功呢？ 要知道，武当和峨眉心法同出一源，那些年里，张真人也从来没指教过峨眉派的纪晓芙女侠一点啊？ 嗯，也可能是教过一点点，可宋青书年轻不知道。 反正必然是不会多的。 ……………… 因为宋青书的妻子，修炼的是家传武学。师门早已解散三代了。 所以她嫁给宋青书，家里武学和武当典籍，便不分你我。 宋青书二十七岁时， 梦境映照入现实，他又解决了一个困扰自己多年的疑惑……连带着，他也终于，第一次看清了自己梦中妻子的脸。 ——修长纤细的眉，盈盈若水的眼。 端坐不动时，温雅含情，静如秋月。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似梨花雪落…… 不得不说，是个很美的人。 堪称世上一流的美人儿了…… 但是…… 若然搭配上她在梦境里的外号“倾城水仙”，便总让人感觉，还差了点什么。 差点什么呢？ 伊人水袖轻甩，缚住倚天剑柄，而那剑锋落下的瞬间，便如砍瓜切菜一样，轻描淡写，轻而易举的连越蒙元，里里外外几层大军，斩落了敌军令旗…… 劈开了大都城门。 当对方将帅生死操与她手时，宋青书恍然懂了，不由摇了摇头，笑叹一句，“倾城水仙……果然……一剑城倾……” 是的， 就是这样…… 水仙并非什么富丽堂皇的花儿，没有牡丹、蔷薇、海棠的艳丽，也没有梅、兰、竹、菊，自古就受文人骚客追捧的风雅。 她是清冷独立的。 并非倾城红颜，而是一剑倾城！ ……………… ……………… 倚天屠龙记:十一、原着if线 【原着线】 没有武青婴的乱入，张翠山夫妇，在回归中土的那一年，在张真人百岁寿宴当天，先后自刎在了紫霄宫里。 而有关于他们的死，江湖群雄对屠龙刀和谢逊的眈眈虎视，是次要因素。主要还是殷素素间接导致俞岱岩被害瘫痪一事，让张翠山无颜活着，令师兄弟们难做。 即便俞岱岩本心里为了不损张翠山夫妇情分，其实都打算要瞒下认出殷素素一事了。 奈何殷素素自己心怀有愧。 就还是在张翠山面前，露了情状…… 小小年纪的张无忌一日之间，失父丧母。 而雪上加霜的是，还在同时遭了玄冥二老，毒掌暗算。留了寒毒在体……侵蚀五脏六腑……纵得武当一众高手以纯阳内力日夜护持，一时没死。 也只是活着受罪罢了。 且还一受就是五六年光景…… 直到他在昆仑山里得了奇遇，学了九阳神功，化了体内寒毒为己所用，才算否极泰来了。 并且老天爷许是想把张无忌前二十年比常人缺少的东西，都一股脑的还给他似的…… 修成九阳神功后的张无忌气运爆发。 ——先是误入明教密道，练成了武林奇功：乾坤大挪移……后是于明教危急时刻，力战武林六大门派，保得了明教传承。 然后于众望所归里，登上了明教教主宝座。 一举成名天下知。 更先后情牵了明教紫衫龙王黛绮丝之女小昭，峨眉派掌门最小弟子周芷若，蒙元汝阳王郡主赵敏三位绝代佳人…… “此等福气，纵观中原武林历史，细数一数，也唯有三百年前我大理段氏祖师段誉，一百年前，你杨家先祖神雕侠杨过可比了。” 大都西城，万安寺外， 武青婴屈膝跪坐在雪雕背上，一手搭在额前，做棚子状，眯眼遥望底下，张无忌和赵敏打情骂俏（虽然因为自己目前身处的距离实在太高，陆地上的所有人现在她眼里都是两个小蚁点）…… 一手后伸，扯了扯杨梓滢的衣摆。 杨梓滢道：“我曾祖父像这位张教主一般大时，理应是无他这边武功、成就的……” “倒是你家段祖师，据说不仅生于昔年大理王室，年轻时候又奇遇连连，既是百毒不侵，又是内力过人，神功秘籍晓得许多……和这张教主，颇为相似呢。” “所谓天命所钟，大抵便是他们这样吧。” 武青婴道：“命运不会永远眷顾某一个人，它予人的所有馈赠，代价都早已在暗里写明了。” “运来天地同借力，运去英雄不自由。我家段祖师后来什么结局，你也不是没听说过……他的天命所钟，如今看来，可不是好事。” 杨梓滢想想，点了点头。 随即想起，武青婴现在背对着她，是看不见她颔首动作的，便开口道：“你说的对。” 顿了顿，又道：“倚天剑就在下面，我们现在不去拿吗？ “去啊，当然去！”武青婴说着，也不御使雪雕降落，直接就从那雕背上一跃而下，半空中丢了几颗石子，借力换气，如是三回后，人便顺利落入了万安寺后院广场上…… 雪白晶莹的左手，从赵敏身侧掠过，直直去夺倚天剑。而右手，则运足了真气，和电光火石间，本能出手的张无忌硬对了一掌…… 一掌过后，张无忌倒退三步。闷哼了声，显然是因出手匆忙，真气未运足而略落下风，受了点小伤。 武青婴则纤腰一拧，娇躯顺着二人掌力飞旋远去……期间赵敏身边玄冥二老、苦头陀等王府供奉高手，皆向武青婴团团围上…… 可惜，没一个能摸到武青婴飘飞的裙摆。 更远一点的地方，有穿着蒙元兵服的士兵，手持长枪，聚成兵阵，分为两股。 一股人为护赵敏向武青婴围来…… 一股人则压着万安寺后院里，不慎被朝廷下毒擒住的武当、峨眉诸人，试图把他们再关押进高塔囚室。 ……………… “唳——” 天上一声清锐雕鸣，由远及近。 杨梓滢一身黄衫，站在通体雪白的雕背上，淡淡的道：“青婴，剑拿到了……你还不走，更待何时？” 嗓音虽淡，但因有内力加持，传到地上，却极清楚。仿若对坐而言。 武青婴道：“我在想，我刚刚是不是应该让你来取剑……杨姐姐，你瞧，那郡主娘娘，和张大教主的神色，倒似将我看成了强盗……” “先祖遗命，倚天剑不能落入蒙元手里，峨眉失剑，但教哪位中原侠士得去，也算机缘天定……可被蒙元朝廷得了，你我则不得不取。” 杨梓滢道：“我出手和你出手有什么分别？” “倚天剑的锻造主材，是你杨氏先祖，神雕侠杨过与其夫人的配剑，君子剑和淑女剑，熔了才来的啊！” 武青婴笑吟吟道：“所以你来取剑，是取回自家东西，理所应当。” 杨梓滢道：“倚天剑主材，是我祖宗提供的不错，可它的锻造成型，却是你家郭靖、黄蓉二位祖师一手所为……青婴，这倚天剑是郭前辈传承，可不是我杨家之物……” “杨姐姐说的对。” 武青婴道：“哎，可惜丐帮史帮主先前练功不慎，反损其身，伤了经脉，不良于行了。不然今日取剑，合该丐帮来的……也不需你我跑这一趟。” “史帮主……”杨梓滢垂眸望了底下战局片刻，缓缓的道：“不、史帮主就是没残，今日取剑，也要你我来这一趟……” “蒙元朝廷高手不少，史帮主来了，恐怕不是这许多人对手。” 是的， 丐帮自百年前黄蓉逊位后，便由盛转衰，如今虽因人数众多，仍为武林第一大帮会。内里却少顶尖高手坐镇。 别说和明教、武当、少林等派再不能比，就是比峨眉、昆仑、崆峒、华山都差远了…… 这代帮主，单打独斗，绝不是赵敏手下诸位供奉任一人对手。 ps，这里的诸位供奉，包括但不限于玄冥二老，苦头陀，西域少林传人阿大、阿二、阿三…… 宋青书：“婴婴、不许胡言！” 原谅他吧，杨梓滢和武青婴先前一直在以内力传音，而宋青书此刻因为身中江湖奇毒十香软筋散的缘故，内力暂失，实在不能很好的分辨出杨梓滢和武青婴各自的声音。 只能根据她们说话的内容，勉强猜测开口的人。 而杨梓滢上一句话，因为没加特定的主语。所以听上去真的很像武青婴一句话说出口后又觉不妥。反驳了自己。 ——嗯，宋青书认出武青婴了。 因为方才武青婴从天而降时，用的降落手段里，有着很鲜明的，武当纵云梯的痕迹。 ……………… 是她……原来是她…… 那个间歇性出现在宋青书梦里，前后纠缠了他足足十余年的人……今天终于正式出现在了宋青书眼前。 而从武青婴这个年纪，武功能有这种水平，还能够化武当纵云梯为己所用来看……从小做梦的人，显然不止宋青书一个。 为什么？ 宋青书意识到这一点时，心中愤懑： 他十余年来没有找到武青婴，是因为梦中事物半虚半实，总似隔了时空，雾里看花般迷离朦胧……醒来后会忘记大半，能记得的事情实在廖廖。尤其是关于梦中人容貌的，宋青书总努力去看清却看不清。 他无法确认梦境真假，也不知该往何处去寻人……可武青婴…… 她既然能学得纵云梯，又为什么不来武当找他呢？ ——因为武青婴不认得武当纵云梯，也不知道她从梦境中学到的东西里，除了她祖传武功以外，还有部分武当的传承。 以及他们的记忆都是从“前世”，或者说“来世”的末尾开始，断断续续的，逐渐播放出宋武二人心里最深刻难忘的片段。 最初出现的武青婴不肯随时光老去，用内力强留下了自己青春。而宋青书却早已苍颜白发了…… 宋青书自己都难以相信，他晚年会有一个那样年轻貌美的妻子。 武青婴年幼时候，就更不会觉得，那个总是出现在她梦境里，成天教她练字作画，与她讲解武学的人，是她丈夫了。 ……没把他当师公看就不错了。 ……………… “青书，怎么，你认识刚才两位姑娘？” 宋远桥见到儿子神色恍惚，目露担忧。 脚步停下的刹那，便被身后押解他们的蒙元兵卒，推了一把，跌个踉跄。 “爹……”宋青书见状目露又忧又怒，又是自责。心说若是梦境为真，婴婴今年比我还小两岁，却已经能在强敌包围和万军丛中，和友人自由谈笑风生了。 他却……却……被人所囚，这样狼狈。 保护不了自己，更谈不上去保护家人。 “不认识。” 宋青书嗓音艰涩说，“……我不认识她、她们。” 说罢，便不由得低下了头。 ……这哪里像是不认识的样子喔！ 宋远桥是知道儿子心里有位“梦中仙”的。只是他不相信那人与宋青书素未谋面，只纯粹出现在他梦里过。 因宋青书每次有机会出武当山去，遇见别的江湖豪杰，总要和人打听两句，武林中可有外号“倾城水仙”的侠女出世…… 又道那人该是容颜清丽，喜穿水粉、藕荷色的衣衫，春夏季节，有时也喜欢换上月白、天水碧色的纱裙。轻功身法绝妙，擅长剑法。精通封穴之术…… 说的有条有理，根本就是目标很明确的在找一个人。 ……………… ……………… 倚天屠龙记:十二、原着if线 【原着线】 自古美人爱英雄，汝阳王郡主赵敏，自幼生的灿若朝霞，瑰姿艳逸，素来有着蒙元第一美人名号……心气也高，立志是要嫁这天下一等一的英雄豪杰的。 所以她看不上朝中对她仰慕多年的八王爷爱子，认为那膏粱子弟，才干平庸，配她不起。 所以她喜欢张无忌……喜欢光明顶上力压中原武林六大门派，武功绝世，当代第一的张无忌。 喜欢被她设计囚困时，急中生智，不顾礼法，指点她脚心，教她又哭又笑，痒的不行的张无忌。 喜欢风度沉稳。敦厚儒雅，分明与她官贼不两立，却一直礼貌对她。颇是柔善的张无忌。 ……………… 因为喜欢张无忌， 赵敏可以在很多场景下，略给张无忌些面子，不把事情做绝……给他们中间留下和缓的余地。 比如她前番设计，教人上武当给张真人下了毒，然后趁火打劫，假冒明教名义，带着朝廷册封圣旨去招降武当张真人了…… 张无忌及时赶到，拦下了她，也坏了她的计划。 赵敏不太开心，也没强破武当。事后小小算计了张无忌一次，也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还趁势给张无忌送上了治疗他三伯、六叔伤势的灵药：黑玉断续膏。 比如她趁着之前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结束下山的时候，擒拿了中原六大门派的人，给他们喂了十香软筋散，逼迫他们和自己手下打斗，演练武学给自己看。 威胁各派高手，但有不从，便先切了他们的手指头，后剁了他们别的地儿。 但却一直对武当派，可以算是以礼相待。没怎么给人用过刑。 ………………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你还没残。” “你这话说的，倒似我应有残损一般。” 万安寺宝塔上，宋青书一面咽下了武青婴送来的十香软筋散解药，一面曲指在武青婴额上弹了一下。“这里危险，你怎来了？” 武青婴：“……反正不是来找你的。” 然后就很自然的把倚天剑和其他解药都塞到了宋青书怀里，示意他去砍牢房，分解药。 然后握紧小拳头，颇是愤愤的凌空挥舞两下道：“丐帮的史帮主行事太不靠谱！” “先和我与杨姐姐说，倚天剑是祖宗遗宝，绝不能丢。让我们先别急着救人，先去把倚天剑取回来再说……” “我就和杨姐姐去取剑嘛！” “结果我中午才把剑取到，要给他送回丐帮总舵保存……我跑好久，才到和他约定会和的城外河边……” “他又让我回来救人！！！” 武青婴委屈极了，揪着宋青书袖摆控诉，“倚天剑那么沉！那么沉！小雪都背不动！他让我带着来回跑！” “我说要不我先把剑给他，史帮主还不干。杨姐姐也说，我来救人的话，倚天剑切金断玉，削铁如泥，能帮上忙，就要我带着……” 所以你到底还是要来救人的啊…… 宋青书听得忍俊不禁，忽然问道：“为什么才来找我？” “因为史帮主说要先把倚天剑取回去啊！”武青婴眨眨眼睛道：“杨姐姐也说，要我先陪她去取剑，然后才陪我来救人。” 宋青书道：“我不是想要你来救我……是，为什么那么多年，不来武当找我。” “婴婴，你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武青婴：“我去昆仑看雪莲，去大漠赏夕阳，去西南爬山，去东海观月了啊！” “我还画了很多画呢！回头给你看。” —————————— 【婴婴……】 【昆仑山上的雪莲理应又开了一季，大漠夕阳，不知此时是否依旧？西南山林郁郁葱茏，东海明月波涛清朗……代我再去看一看吧。】 【然后，把它们都画下来，等清明寒食，让徽平烧来予我……或者，等到我们再相见时，你再说与我听……好么？】 武当九阳功是天下顶尖的内功心法，但张真人做为创始人，能以此功活到二百岁高龄。不代表宋青书也能…… 他比武青婴岁数大了两岁，所以天命之期，早来两年也很正常。 ……………… 年幼的少女不知道梦境中在她耳边，温言劝她去看山川万物，海阔天空的人是谁。但她却记住了自己答应他的事。 【好。】 就像她记住了每一次，他握着她的手，教她写字、认穴，一点点为她讲解易经道藏，陪她练剑，在花木山石间，彼此嬉戏追逐一样。 ……………… ……………… 倚天屠龙记:十三、原着if线 【原着线】 十香软筋散的解药见效很慢。 一众六大派高手服下解药后不敢耽搁，连忙运功，回复真气。但打坐了半炷香后，也只不过才恢复了一两成内力。 而万安寺下，却被蒙元堆起大批干柴、火油……熊熊烈火，一触即燃……黑灰色的滚滚浓烟，向万安寺塔顶不住漫来…… 武林群雄，见状惊悸。 便是宋青书之父，武当掌门宋远桥，看了看这万安寺的高度，也自衬以自己目前内力，以武当纵云梯的玄妙，是断无法跳塔之后，平安落地的。 ……………… 唳——唳—— 外间云层中的雕鸣不绝，似有催促。 宋远桥让宋青书和武青婴乘雕先走：是看的很清楚，雪雕小雪载重有限，不可能带走这塔里太多的人。 武青婴闻言摇了摇头，说：“不行。” “我不能乘小雪走，倚天剑太沉了，小雪背不动，会把它给压趴的。” emmmmmm…… 你就记得剑！ 倚天剑原主-郭襄传人-峨眉掌门-灭绝师太：“武姑娘，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观你武功已不在昔年郭大侠同龄时差了。为倚天剑陪葬大不值当。” 没必要啊！ 而武青婴已自顾自的埋首于宋青书怀里，伸手入胸，抽出了一个素白肚兜。 又灌注内力于肚兜之上。将一个四四方方并不很大的素白肚兜，直以内力催撑成了一长条薄到透明的坚韧缎带。 “杨姐姐，接一下。” 武青婴将那缎带绑了腕上银镯，丢给了外头雪雕上的杨梓滢。而另一头则束缚在了宝塔最高端，塔顶尖上的位置。 杨梓滢闻言下了雪雕，自然接过那银镯，又在外头寻了个脚踏实地的位置站好。才仰头对武青婴道：“好了。” 何太冲：“……千年冰蚕丝？” 到底是昆仑掌门，人品实力姑且不提，眼界见识还是有的。 “南无阿弥陀佛。” 旁边同样见识不凡的少林空闻方丈高宣佛号，道：“千年冰蚕丝刀枪不入，水火不侵，难得女施主竟有如此奇珍。” “前几年在昆仑山上摸到了一个天蚕窝，这些丝是它们的库存。” 武青婴对宋青书言简意赅，说了一句。然后道：“你先去找杨姐姐，外面有丐帮弟子在接应……” “你不和我一起吗？” 宋青书抓住武青婴的手。 “我？我不和你一起啊，你跟杨姐姐先出城去，我从大都皇城那边绕一圈走。” “去大都皇城？”那不就是皇宫么。宋青书闻言神色一紧，拦住武青婴道：“蒙元皇宫并不似你想象中简单，太师傅说……” “说皇宫里藏了位不比张真人他老人家弱的绝顶高手是吧？” 武青婴道：“你放心，我不是去寻那位公公比武的。也不会去寻蒙元皇帝的晦气，只是借道皇城，从那边走一圈而已，不会有事。” “婴婴……” 宋青书还不放心。 他爹眼见旁边深红色的火舌随风蔓延，都要烧上六层塔了。终于忍无可忍，不能再等。一把揪住儿子衣领，提着跳到了冰蚕丝缎道上……借力几个起落，先且离了险地。 宋青书：“婴婴——” “好了。” 宋远桥受不了儿子不合时宜的儿女情长，道：“那位武姑娘年纪虽小，武功却高，蒙元皇城纵险，她也大可去得。” “倒是你，趁早顾好自己，莫要给她添乱为佳。” ……………… 三两句话的功夫里， 武青婴看宋青书被宋远桥带走了，在塔顶处又认了阵方向，也果断的跃出了火海。 ——当然，临走的时候，她没有忘记把自己的肚兜兜解下来带走。虽然今天被那么多人都踩过的肚兜兜，以后是决计无法再教她贴身穿着了…… 可千年冰蚕丝那么珍贵，主要是稀少。 以后洗一洗，肚兜兜裁了做丝巾，充当专职武器，也还是很可以的。 至于今天嘛…… 待会要去皇城转圈了，不洗就把它垫在外衣里面挡暗器流矢也很可以……嘤～不可以也没别的办法啊…… 一个人又没有三头六臂， 武青婴家学渊源，自己衬度着，她离丐帮三百年前，那位可于万军阵前，单人冲阵，挟大辽君主性命，消弭边境之乱的乔峰乔帮主，武功还是差了许多的。 所以她为安全计，必须要给自己加点防护啊！ ……………… 轰—— 火烧的，太大了……武青婴站在塔顶尖上解了冰蚕丝缎带，随手将其团吧团吧塞进了胸口。 底下的杨梓滢见此，自然收了固定缎带的力道，任由武青婴将其寸寸收回。 “要小雪去接你一下吗？” 杨梓滢说，“其实，你先把剑扔下来，然后自己再乘小雪下来，也不是不可以。” “算了，毕竟咱们也还是在蒙元都城里，倚天剑要是埋在这地下，咱可不太好找呢。” 武青婴深吸口气，提着倚天剑，跃出火海。因为这一次飞跃的距离比较大，她光蓄力就花了两息时间，所以自然跃出以后，留下的反震力也很大。 本就被火烧没了大半基柱的佛塔…… 在那一瞬间，轰然倒塌。 宋青书满怀忧虑的抬头望去，便见夜色如墨，月明星稀。 熊熊的大火，染红了半个世界。 倒塌的佛塔，于呼啸的寒风中，发出末路的悲鸣。残骸狼藉…… 天地之间，却有一道穿着绛纱长裙的倩影，踏着火舌，踩着疾风，翩然飞落…… 离的太远了…… 这么远的距离下，即便宋青书穷尽目力，也看不清楚武青婴的容貌。 但他可以看见，伊人仗剑，在蒙元兵阵中横行无阻。目标明确，直直砍落了元室军旗，而后…… 拿剑架着元兵主将——赵敏它哥，汝阳王世子王保保的脖子，提着王保保后领，奔向了城门。 “哥——！！！” 至亲性命操于人手，赵敏简直要急疯了，连忙呼喝着玄冥二老道：“鹿师傅，鹤师傅，快，快去救我哥。” “此次你们但凡可以救回我哥哥，我与父王必有重谢。往后一生，财宝佳人，受用不尽。” 又撇下阿大、阿二、阿三等护卫，凄惶跑向张无忌道，“张教主，从前小女多有得罪，你要如何回报小女，直冲我来，小女子绝无二话，但请务必留我哥哥性命……” 为救武当诸侠而一路寻踪觅迹，赶来大都，但还没来得及召人动手解救。就先遇上了丐帮、古墓派和武家后人组合乱入的张大教主：…… 他今夜是收到了有人前来万安寺劫囚的消息，才来看看，自己能否帮的上忙的。 如今外面正和元军拼杀的人马里，除了丐帮弟子，六大门派恢复了些内力武功的弟子们外，确实也有那么几个人是奉他命令来襄助的明教高手。 但很显然，张无忌最多只能号令明教个别高手们停手，剩下丐帮和六大门派中人是不会听他的。 而杨梓滢和武青婴就更不会给他什么面子了。 “张教主，听说你前番在光明顶上一人独斗武林六大门派高手，战而胜之，很了不得。小女子也心存仰慕……” 杨梓滢嘴上说着仰慕，可看向张无忌的目光里却清淡如月，不含一丝感情。“今晚……” “若是张教主要护着元人，去对付青婴，小女子便说不得，也要讨教一下张教主高招了。” 张无忌：“这位姑娘，你误会了……” “误会？”杨梓滢淡淡瞥了眼赵敏搭在张无忌胳膊的葱玉柔荑，平静的道：“既然你说我是误会，今晚便与我一起在这，欣赏月色吧。” 张无忌：“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 “教主。”张无忌身后，明教青翼蝠王韦一笑发出不满的声音。 是觉得杨梓滢对张无忌态度过于倨傲不敬了。 张无忌却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在乎。 —————————— 砰—— 又是一声轰然巨响。 是架着王保保向皇城跑的武青婴路过大都西城门，顺便举剑给它把门打开了。 然后有受伤或内力耗尽，无心再战的江湖人，便可以且战且退，从她举剑劈开的门口，离开大都，往城外撤了。 此后便是山高水长，自由自在。 ……………… 火光渐歇，天边也逐渐的露出一抹鱼肚白来。 万安寺中没再出现更多的蒙元大军，因为现在所有驻守大都的兵马，都已经从各个方向赶往了皇城护驾。 杨梓滢在心里默默算着自己和武青婴事先约定好的时间，一算到了。 料想武青婴此刻理应离开大都，在外绕路甩追兵呢……便一个呼哨唤来了小雪，乘雕远去了。 至于别的六大门派，和丐帮中人，自然是早就分头撤退了。 包括还想等武青婴，却被宋远桥、俞莲舟、张松溪、莫声谷联手放倒带走的宋青书。 宋青书：…… 其实他也不是一定要在大都等婴婴的。 他只是想去多问杨姑娘几句，婴婴的家庭环境，生活背景，方便以后找人啊！爹、二叔、四叔、七叔，你们不用抗我抗的那么快吧？ ……………… ……………… 倚天屠龙记:十四、原着if线 【原着线】 万安寺一役，六大门派高手以人均比普通蒙元武士、兵卒强至少几十倍的个人战力。成功脱逃了…… 而汝阳王父子在一众王府供奉保护下，也平安无事。 此事告一段落后，赵敏便约张无忌在大都一间小酒馆里约会。喝喝小酒，吃吃涮羊肉，再谈一谈心事…… 期间，她向张无忌坦诚了自己作为蒙元郡主的身份。 张无忌亦向她说明了自古汉人都想将蒙元人驱逐出中原九州的梦想。反意昭彰…… 按理来说，这样一位郡主，一位反贼的交情，发展到这里，便已可以结束了。 可赵敏却未对张无忌想造反之举多说什么。张无忌也仍旧当那位郡主娘娘是他的朋友…… 赵敏说，要张无忌为她寻得屠龙刀来，让她看上一个时辰。 张无忌思考片刻后，也答应了要带赵敏出海，去冰火岛上找谢逊借屠龙刀。 一事说定后， 二人分离，赵敏回了王府打点行囊，等张无忌再来约时间出发。 而张无忌则去见了明教杨逍等人，说了自己的安排，要明教洪水旗弟兄去准备船只淡水等物，预备出海去找谢逊了。 ……………… ……………… 明教子弟，汝阳王府，包括张无忌和赵敏二人在内，没人知道，他们这段时间所有行动，全部都处于丐帮弟子的监视下。 该说不说，乱世之中，街头巷尾，有那么两个乞丐相偎取暖，躺路边上，实在平常？ “武姑娘，杨姑娘，二位所料果真不错……那明教教主张无忌和鞑子郡主不清不楚，嘴上说要祛除鞑虏，光复汉室。实际心里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丐帮传功长老收到弟子报信之后，皱眉说道：“屠龙刀是先人心血，不能随意予人。张教主虽坐拥明教，兵多将广，又武功高强，有仁有义，可只这多情摇摆，立场不坚一条，也是不能做屠龙刀之主的。” “嗯。” 武青婴道：“在下前番和杨姐姐去丐帮一行，为的也是屠龙刀一事，张无忌其人气运不俗，但却没有紫薇之相，屠龙刀给他是白费了。丐帮还是应该尽早派人出海，取回宝刀。这件事上，丐帮若然力有不逮，想来峨眉愿意相助？” 说到最后，她看了眼灭绝师太。 灭绝师太道：“此事峨眉责无旁贷。不消史帮主与二位姑娘来请，也绝不会置身事外。” 武青婴便继续说道：“有关屠龙刀的具体位置，我朱家姐姐前番已经从张无忌口中，设计得到了，并且画了海图，交给了丐帮。” “史帮主也已安排长老、弟子乘船出海，订的出航日子，就这几天了。师太有意，可与他们一起。” “但大海之上，风浪无情，如果明教近期也打算出海去寻谢逊与屠龙刀，依我之见，或许等他们带刀回来了，我们于陆地上取，要更方便。” 灭绝师太道：“多谢姑娘好意，但陆地上，明教教徒数万，取回屠龙刀一事，拖的久了，容易生变……我意双管齐下，一面由我随丐帮长老出海取刀，一面由史帮主在陆地上设伏拦截。” 丐帮帮主史火龙：“好！” 宋青书：“……屠龙刀也是一百年前，郭靖、黄蓉二位前辈铸造的啊。” 他本是一直拿着丐帮降龙十五掌的秘籍在暗自揣摩的，也一直留心有听武青婴等人谈话。现在等听他们像是谈完了，才出口道：“不错，相传当年郭靖黄蓉二位大侠为抗元军，曾办英雄大会，汇集中原武林之力，并得武林群豪共推举为盟主之位……” “这武林至尊的称号，确也只有他们当的。” “一百年前，郭靖郭大侠没当过武林盟主，只当过代盟主。”杨梓滢闻言，抬眸望了一眼宋青书，又看了一眼武青婴，道：“青婴，你还没和这位宋少侠说过，有关屠龙刀的事情么？” “啊，是还没说呢。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武青婴素指在发梢上轻绕。 杨梓滢闻言不解道：“一句话的事情，有什么难开口的？” “那九真姐和我爹他们，不是做事不太地道嘛，坑了张教主许多，我得想想怎么把话说的漂亮点。” 武青婴道：“这叫人情世故，杨姐姐你不懂，也不需要去懂。” 杨梓滢：“我是不想懂那些，并且我觉得你也不需要懂。” 宋青书：“伯父……坑了张无忌，咳，张师弟什么？你有什么事是要思考润色后才能与我说的？” 他揉了揉武青婴脑袋，认真的道：“要真是不好说的事情，要不我们先出去说？回头我和你一起想，要怎么告诉爹爹、叔叔、太师傅。” 孩子他爹宋远桥：…… “咳咳咳咳……”你这孩子，要说有事瞒着我，就不知道走远点说嘛？ 孩子他小叔莫声谷：“不用走远了，君子事无不可对人言，你们还是就在这说吧。也让江湖上诸位同道兄弟做个见证，是非究竟如何！” 张松溪也道：“二哥，你放轻松些，莫要吓着孩子们了。”然后又对武青婴和蔼一笑道：“你有事就说吧，想来左不过是为得屠龙刀，行了些手段。当年五弟妹和三哥的事情……唉……” “我前几天也见过无忌了，知他现在一切都好，这也就够了。别的事情，我们一家亲戚，没什么是不能说的。” 武青婴就道：“我前几年不在家，去极北之地找天蚕了，听说张教主不知怎的，就来了昆仑山脉，遇上我世交家的姐姐……” “本想掩藏身份，从此隐姓埋名过活的，也还是机缘巧合下暴露了身份。江湖上人都知道，他是金毛狮王谢逊义子，而屠龙刀就在谢逊手上……” “我家里人求刀心切，衬着囚禁了张教主强行逼问谢逊下落，恐怕难以达成目的。就精心给他设了场局，骗他谢逊曾对我家有恩，哄着他带我家人出海找谢逊……” “这事情，内情确实不太光明。” “我知道有违武当侠义之道……但屠龙刀里，武穆遗书，是先岳少保一生心血所系。也是郭靖祖师至死惦记，不能蒙尘之物，它不能陪谢逊一辈子埋在海外荒岛里，更不能轻易落到什么心怀不轨的野心家手里。” 灭绝师太：“武姑娘！” 屠龙刀里有武穆遗书的事情，你怎么就这么说出来了？她以为武青婴说到侠义之道就该转口风，开始为自己辩解了来着。 并且和昆仑、华山掌门确定过目光，为报前番武青婴赠药、相救之恩，这次必须得给武姑娘说说好话。 不能耽误了武姑娘和宋少侠的姻缘。 ——是的，这几天里，各大门派一起聚众逃离蒙元兵马围剿。 武青婴事后回来，与宋青书眉目传情，不时挨挨蹭蹭的，已经能教人清楚看明白，这是一对两情相悦的小情侣了。 而人类的天性是八卦。 结合宋青书曾经坚持十年，孜孜不倦的在江湖上寻找一位“倾城水仙”的踪迹。与武青婴相聚后，又直言问她为何不早点来武当找他…… 大家心里就可以构想的出，当年宋少侠十六七岁，初出江湖，定是在某年某地，偶遇了武青婴…… 两人郎才女貌，金风玉露一相逢，便与其互生情愫，定了终身。 奈何武姑娘那时年纪还小， 和宋青书有了感情后，也不想太早嫁人成亲，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就很快的不告而别，出去见识乾坤大了。 徒留宋青书一人苦苦相思，觅卿倩影。 直到前几天万安寺中， 两人再见，才互明了心意…… 嗯， 这故事，听起来，开头既有三百年前段誉和神仙姐姐的玄奇妙缘，中间又有杨过和小龙女夫妻生离的悲情，然后还有郭襄追逐杨过身影一生的惋然…… 结局又是美好的。 真的很符合当代江湖人心里对神仙眷侣恋情的妄想。 别说宋青书他爹、他几个叔叔，在听过流言后，觉得故事的经过，大差不差就是这样子了。 便是宋青书自己也没有丝毫要反驳大家的想法。 听着那纯属虚构的故事还挺美滋滋的。 就让大家对纯编出来的流言更深信不疑了。 ……………… ……………… 倚天屠龙记:十五、原着if线 【原着线】 “屠龙刀的秘密，传起来好似很了不得，实际上说开了不过一部武穆遗书。” 武青婴道：“而今元室内外皆困，中原民怨沸腾，各路义军纷纷揭竿而起，没有武穆遗书，我看中原九州，二十年内，也必可光复。但武穆遗书，能取回来，自然也还是要取回来的。” “……武穆遗书？” 少林空闻方丈安静听故事听到如今，终于开口道：“我少林寺历代方丈口耳相传，说屠龙刀里有大秘密，此秘关乎到一部神功秘籍。” 武青婴道：“你说九阴真经么？” “那秘籍不在屠龙刀里，在倚天剑里……屠龙刀里有神功秘籍，我倒不曾听先祖说过，杨姐姐，你知道这事吗？” “我祖父身故前也只说了，屠龙刀里有武穆遗书，倚天剑里有九阴真经。” 杨梓滢闻言摇了摇头，猜测道：“如果屠龙刀里还有神功……莫非是丐帮降龙十八掌秘籍？” 武青婴道：“要是降龙十八掌秘籍还在，那丐帮传承便能续上了。史帮主，你要多上心啊！” 史火龙连声应是。 何太冲道：“九阴真经……这个名字，我昆仑祖上依稀听过。” “听过正常。”武青婴道：“一百五十年前，天下武林高手，皆往华山论剑，最终决出了后来名震一代的江湖五绝……事情起因，最初不就是为了一本九阴真经吗？” “这事情华山掌门应该知道的更多一点吧？” “惭愧，一百多年前，华山派不过是个初立的小派，对于当年华山论剑一事，知道的并不很多。” 华山掌门鲜于通道：“事情传到我这里时，也知道，当年江湖第一代五绝，似是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 “东邪黄药师是黄蓉前辈的父亲，南帝是前大理国国君，北丐是郭靖前辈的师傅……西毒似是西域人士，中神通好似曾经全真派掌门。” “嗯，是这样没错。”武青婴想了想道：“当年宋朝皇室，编纂道藏，有一奇人黄裳，效命皇家，通读经文万卷后，自明武学至理，修成了绝世高手……” “九阴真经便是他自创出的武学。” “我家先祖曾称其堪天下武学总纲，博大精深，可见一斑。据说百年之前，江湖宗师高手，从初代五绝到后来神雕侠杨过等人，都曾参悟过九阴真经心法。” “这事少林已经没记录了吗？” 武青婴又看向了空闻方丈，道：“一百五十年前，武林高手都去华山论剑，欲得九阴真经一观了，少林也不见有哪位宗师前往。” “我听家里长辈说过，黄裳前辈把九阴真经放在华山，寻天下英才传承论道前，好像是先去了少林寺找朋友交流所学的。” “然后如今明教教主张无忌所学九阳神功，也是少林、武当、峨眉三派九阳功心法秘籍的原本，就是那位黄前辈的朋友，对着九阴真经编写出的。” 空闻方丈：“南无阿弥陀佛。这事贫僧确实不曾听长辈提过。” 毕竟少林全是四大皆空的高僧，肯定不会像普通人家的老公公一样，爱给底下小辈说故事。 俞岱岩道：“武姑娘，我看你年纪轻轻，武功便已胜过了常人数十年苦练，莫非自幼修习的，便是这天下武学总纲的神功秘籍，九阴真经么？” “差不多吧，” 武青婴道：“我家武功所学很杂，先祖既是郭靖黄蓉两位前辈的徒弟，又有南帝段氏一脉的传承，心法中有九阴真经的痕迹正常，但并不是全修习的九阴真经。” 又看了看杨梓滢道：“杨姐姐的情况和我家大差不差，古墓派也有九阴真经的传承，但是并不作为主修。” 何太冲、鲜于通、崆峒五老等各派子弟闻言，不由心中一热。 只因武青婴和杨梓滢的高超武功，已是九阴真经珍贵之处最佳的诠释。 随即却又一凉，因为武林中人门户之见颇深，各家看待自己秘籍传承素来是比什么都重。 要说后辈无能，守不住先祖家业，也就罢了。那叫宝物有德者得之，可武青婴和杨梓滢这情况，明显也不属于能欺负、谋夺的对象。 ……………… 杨梓滢道：“原本峨眉派失手教蒙元所擒，倚天剑亦落入蒙元朝廷中人手里，我与青婴到丐帮向史帮主问策……史帮主的意思，是教我们先去把剑拿回来，再由丐帮另寻地方供奉。” “不过最近史帮主又改主意了，说丐帮中人不擅剑法，倚天剑留在丐帮是让宝剑蒙尘了。所以就还想把倚天剑留在峨眉派里……” 杨梓滢说着，便伸手从武青婴旁边取了倚天剑，递给灭绝师太道：“师太，此剑既是神兵利器，又为先祖遗物，毁之可惜。” “来日若峨眉门下有弟子功至臻境，欲悟阴阳互济之道，自来古墓派参九阴真经便是。” 灭绝师太接过倚天，点了点头，道：“谢过姑娘。” “好了，没别的事情，我要回去了。” 杨梓滢又看了一眼武青婴道：“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你居然会问我这种问题。” 武青婴闻言十分讶异，“杨姐姐，你吃错蜂蜜了？” 古墓派的人，孤僻淡漠才是她们的代名词啊。 杨梓滢平静道：“你爹让我问的。” “他说你今年十月不宜和宋青书成亲，不如和我一起，先回古墓。” “我今年为何不宜成亲？” 武青婴闻言更莫名了，转念恍然，“喔，对，青书哥哥内力水平，还没修到武当毕业标准呢。” 是的， 武当弟子要谈婚论嫁，是对内力水平有标准要求的。具体可参考殷梨亭和纪晓芙定亲多年都没成婚。 “不过我可以先去武当等他啊……才不和你去古墓。” 武青婴说着，琼鼻微皱道：“你家古墓那个门……我是不想再过了。” 水下洞窟啊！ 太考验人游泳技术了。 杨梓滢：“随你。” 她又一个呼哨，招来了雪雕小雪，便飘然乘雕远去了。背影临风，真似画中仙。 那不是什么春兰秋菊，各有风姿。 是真的清丽绝俗，世无其二。 令武青婴看着很是羡慕…… “不用羡慕，” 宋青书见状，在她耳边小声道：“自古美人如名花，各有风采。有人喜爱庭前牡丹，雍容华贵，似瑶池金母……有人喜欢空谷幽兰，雅致脱俗，似姑射仙子……” “而在我心里，婴婴才是最美的。” 真心话。 不是在哄人…… 而那一霎那，宋青书心里本能浮现出的画面，是前几天月夜之下，血火交锋中，倚天仗剑的倩影。 说实在的， 和从前梦境里，清丽娇美，仿佛梨花堆雪，水里凌波的人儿，在人看来并不全然一样。 但给宋青书的感觉，却是一模一样的。 ——那是， 和梦境中他第一次从水里捞出那个小姑娘时，如出一辙的，怦然心动。 是每一次他与她四目相对，目光纠缠，耳鬓厮磨时，一模一样的情意缱绻。 武青婴不需要和其他任何人比较什么， 因为，世间便有繁花三千，在宋青书眼里，也永远只能看得见她一个。 ……是唯一，也是最美。 倚天屠龙记:十六、原着if线 【原着线】 张无忌依诺带赵敏、小昭二女出海了。 是的， 只有赵敏、小昭二女，没有其他明教弟子，因为他最后上的船，不是明教洪水旗的，而是前紫衫龙王，现金花婆婆的。 当然，船的目的地也不是什么冰火岛，而是金花婆婆的灵蛇岛。 ……………… 与此同时， 灭绝师太也带着周芷若、丁敏君等徒弟，并丐帮一些长老、弟子，紧随他后，踏上了乘船出海的路…… ——武青婴没去。 即便灭绝师太带人出发的时候，她爹大力忽悠她，以祖宗为名，希望她跟着人家一起去。 但是武青婴依然拒绝三连。 被武烈逼急了，都差点要直接带宋青书私奔了……嗯，如果殷梨亭不是马上要和杨不悔成亲，武青婴就真的那么做了。 别问殷梨亭要和杨不悔成亲，和武青婴有什么关系：她这辈子从没去过武当山，都不认识殷梨亭。 问就是宋青书在这时候脱不开身…… 俞岱岩直接告诉他，敢胡做非为，错过他六叔婚礼，教他六叔的亲事有一点不完美，他就给他上家法，腿打断！ 张松溪和莫声谷也劝宋青书，让他忍一忍。有天大的事出了，也等殷梨亭婚礼后再说……自古长幼有序，等殷梨亭终身大事落定了。 宋青书的婚事，他们才好去磨着张真人和宋远桥去筹备。 宋青书：“……” “其实我觉得我和六叔一起成亲，也是双喜临门啊！” “不成我去与六叔说，料来六叔也一定高兴！” 当然，殷梨亭其人性子随和，总是很少反驳别人的话的。 莫声谷道：“你想尽快成亲，有那说服你六叔的功夫，倒不如去游说一下武庄主。” 他真是有点不忍心打击宋青书这蠢侄子。但这时候又不得不揭开这个，令宋青书忧郁的话题： 武青婴她爹武烈，是并不太乐意把女儿嫁给宋青书的。 即便他给了宋青书，自家家传的降龙十八缺三掌秘籍——因为丐帮规矩，降龙十八掌最后三掌只传帮主。别人最多只能学十五掌。 依宋远桥、张松溪等人看来，也只是想要弥补宋青书，教了武青婴，武当纵云梯的恩义罢了。 但宋青书自己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他觉得武烈给他降龙十五掌的秘籍，就是把他当成自家女婿，自己人了。 秉着这掌法自己用不上，以后他和武青婴的孩子，给他们生多了孙子，也可以拿来教孙子的原则，宋青书学得还很认真。 一套掌法，虽才学了不久，倒也舞的虎虎生威了。 武当七侠作证，这孩子小时候练武当长拳从没那么带劲过！ 当然， 武当派那慢打快，以静制动的武学，也确实是不太适合少年人练就是了。 少年本性就是年少轻狂，意气风发的。 —————————— 武当山下，一间客栈 天字三号房中，武青婴在作画…… 画的是昆仑山上的沙丘。 灼灼烈阳下，满天黄沙，随风袭卷。 零星几株耐旱的绿植，在光下、风中舒展身躯，生机勃勃。 沙地里， 有大片的，穿着各异的男男女女短兵相接，斗的激烈。 ——那是，数月之前，中原六大门派围攻明教总舵光明顶的战役。 是的， 光明顶一战，武青婴本也去了。 因为离家不远嘛…… 难得武林正邪大战，这等场面，又如何能不顺便过去看看热闹……只是她并未出手。而且没有看完全场，只看到各大门派攻到光明顶下，就没再继续…… 而是扭头去终南山下活死人墓，找杨梓滢了。 你道为何？ 一切答案，尽在画上…… 让我们的目光，随着武青婴由随性泼墨转为工笔细描的笔触去看。 那是个穿着蓝色书生服饰的俊美青年，眉目清秀中又带几分轩昂气度，令人一见之下，自然心折。 ……………… 或许， 她还是不该拒绝父亲他们的要求，理应亲赴海外一趟，取回屠龙刀，重点是刀里面的武穆遗书的。 武青婴画着画着，自然心想： 毕竟，那时候看他指挥着峨眉弟子，去与昆仑、崆峒、华山三派合力，应付明教锐金、洪水、烈火三旗并天鹰教弟子。 应对有方，调度有理。 分明是于兵法一道，颇有造诣的样子。 ……………… ……………… （因为担心有人不看有话说，所以……我必须说明……） （这章需要结合倚天原着第十八章，宋青书出场来看。） （虽然原着他第二次出场就成心胸狭隘的小人一个了，但我坚持认为那是作者对“哥”的恶意。） （有心的朋友可以百度搜一下倚天屠龙记原着，或者番茄也有，第十八章，他的出场真的巅峰。并且后面，他武功什么也都不差的。） 倚天屠龙记:十七、原着if线 【原着线】 带赵敏和小昭出海的张无忌，很快因为机缘巧合——其实是大家目的地都一样的原因，又遇见了金花婆婆身边的蛛儿，灭绝师太身边的周芷若…… 别问我为什么要把赵敏、小昭，蛛儿和周芷若四女并列：那当然不是因为她们同样年轻，一般貌美，而是因为她们心里或多或少，都对张无忌有那么一点男女情思。 甚至张无忌那小子，对这四个姑娘，或多或少的，也总有那么某一瞬间，是有过一些绮念的。 偶尔他也会想着，效仿当今天下，无数三妻四妾的男人，将赵敏等四女一齐娶了。不分大小。 但很快梦醒过来， 也还是能明白，赵敏等女每一个人都是天上仙葩落凡尘，寻常男子但能得其一位，都是三生有幸。该一世惜福。 他无才无德的，实不该有妄想兼收并蓄一事。 只是， 那四个女子都这样好，张无忌应该选哪一位携手共度余生呢？这，是一个问题。 ……………… ……………… 宋青书便从来没遇上过张无忌这问题。 他是个用情专一的人，心里有人的情况下，便是别人再美再好也看不进眼…… 这点就和张无忌、卫璧之流，差的甚多了。 嗯， 卫璧，武青婴通家之好，朱家姑姑的儿子，她爹的徒弟，她素来唤句“师兄”的人就是了。 五官皮相生的俊俏，性情亦是温柔可可。。。和武青婴青梅竹马，她小时候是极爱与那位师兄亲近的。 也就是后来梦中看见“另一个自己”的人生，想起来要出去看山河万物，后来和师兄相处的时间才短了。 因为卫璧并不爱和她一起天南海北，往人烟罕至的地方跑……并且卫璧的武功、轻功，和武青婴也搭不上趟，所以相比卫璧，武青婴大了点后，还是更爱和杨梓滢一起玩。 ——值得一提的是， 杨梓滢和武青婴并不是通家之好，从小长一处的关系。她们两个是杨梓滢年轻时候来昆仑看雪，顺便进极北之地找天蚕的时候，偶然结识的。 后来两人一碰面，一互通身份，发现祖上也是认得的。又都想进极北之地看一看，都对天蚕感兴趣，就一路同行，逐渐熟悉起来了。 ps， 杨梓滢的存在，以及杨梓滢的身份、武功，是武青婴她爹能让武青婴一个小姑娘成天在外乱跑的一个重要影响因素。 ……………… 咳咳，话题扯远了。 来让我们再把话题扯回来：为什么要把卫璧和张无忌放在一起比较呢？ 因为卫璧从前也曾有过和张无忌一样的烦恼……比如在他表妹，美艳如罂粟花的朱九真，和师妹，清丽如凌波草的武青婴中间，选一个人做未来妻子。 emmmmmm…… “刚刚那位卫师兄，他看你的眼神很不对劲。” 殷梨亭的婚礼，办的不算盛大。 因为武当上下自来低调，不喜铺张。 可宋远桥还是特意给昆仑朱武连环庄的二位庄主：朱长龄，武烈送了请柬。那朱武二位庄主也很给武当面子，带着家人，一齐来了。 宋青书由此看见了朱九真和卫璧二人。 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张无忌风流轶闻那么多，可武青婴就认定了，他对赵敏必定有情意了。 因为张无忌的初恋情人朱九真姐姐，就是那种，和赵敏差不多的，艳丽逼人的美人。 相比之下，周芷若虽然也是绝色美人，却美在秀丽，和朱九真、赵敏不是同一风格的美。相形略素。显得寡淡。 咳，又扯远了。 说来宋青书和张无忌父亲都是张真人弟子，情逾兄弟，相交刎颈。 按理说宋青书和张无忌关系也该很不坏才是。但是张无忌因为从小不在武当养育，和宋青书关系确实也就失了亲厚。 宋青书并不怎有把那位明教教主当自己师弟看。 所以张无忌他心里喜欢哪位姑娘，将来又会和谁结为连理……宋青书是不关心的。 他现在只关心…… “婴婴，那位卫师兄，心里可是对你有意？” “我又不是师兄肚里的蛔虫，他心里是什么想法，我怎知道？这个问题，你得去问我师兄本人才是。” 武青婴说着，随手从山林里摘下一朵秋海棠，往自己鬓边比划两下，总觉不好，又拧身向宋青书扑去。把海棠花递到了他手上，用意不言而喻。 宋青书看着眼前佳人巧笑嫣然，无忧无虑的模样，温柔一笑。配合的将秋海棠簪入她发间。 武青婴脸上笑容不由更深。 又上前半步，将自己彻底送入了他怀里。 宋青书：“婴婴……” 他犹豫片刻，谨守礼数，不知是否该拥住她。 武青婴道：“不过……” “你要是问我心里是否对你有意，我倒是可以回答你的。” 宋青书闻言呼吸一窒。 但听青婴嗓音娇脆道：“青书哥哥，我喜欢你。” 立即笑了。 笑如朗月入怀中…… 便不再迟疑，俯首吻上了她的唇。 ……………… ……………… 倚天屠龙记:十八:原着if线 【原着线】 在那远离人世的海外孤岛上，张无忌与赵敏等四位姑娘，风雨同舟，经历了许多事情。也终于在那许多的风风雨雨里，看清楚了自己的心。 ——他心悦赵敏。 即便那个蔷薇花般娇艳美丽，且带刺的姑娘，是蒙元朝廷郡主。和他所属明教的立场天然相反。 但赵敏爱上张无忌，便已经有了为了抛弃皇室尊荣富贵的自觉。 张无忌一介男子，又岂能再顾忌其他，负了他喜欢的姑娘？ ……………… 张无忌和赵敏，在海边沙滩上定情。 许诺今生不相离…… 看的金花婆婆的徒弟、女儿，也就是蛛儿、小昭二女黯然神伤。 也教金花婆婆，也就是明教紫杉龙王黛绮丝，差点没给她不争气的徒弟、女儿气死。 黛绮丝作为当年武林第一美女，真是从来只有别人追求她，没有她追别人追不到的。 但小昭和蛛儿，其实也不是很想去追张无忌。 蛛儿只是心里一直忘不了小时候遇见过的小张无忌的影子而已。 而小昭一向把自己定义为张无忌的丫鬟，她是那么乖顺可人的姑娘。在察觉到张无忌对赵敏的心意后，甚至主动为他们牵线拉桥来着…… 黛绮丝想带徒弟和女儿远离中土，重点是远离某人了。 所以她在海外偶遇的，波斯明教使者面前，暴露了身份。 后来， 小昭就带黛绮丝回波斯了。 蛛儿也和她们一起走了……不过是暂时的，蛛儿说，等她去波斯那边看看玩玩，玩尽兴了，将来还会回归中土。 到时候会给张无忌带小昭的信。 ……………… 至于周芷若， 她在张无忌与赵敏确定关系后，心里也有一阵失落……但就一阵。 她现在主要的心力，还是放在了丐帮八袋长老陈友谅身上。 因为灭绝师太说，她做峨眉掌门的，平生唯有两个夙愿： 一是将峨嵋派发扬光大，成为武林第一大派。二是取回屠龙刀里武穆遗书，寻贤才托付，教其凭之驱逐鞑虏，光复中华…… 灭绝师太与周芷若关系亦师亦母。 灭绝师太的心愿，周芷若定要出力完成。 现在屠龙刀和武穆遗书也找到了。 凭张无忌的性情，知道屠龙刀由来后，绝不会再强留武穆遗书在手…… 峨眉派都是女子，不习兵法。 所以， 接下来她们要做的事情，就是找个可靠的英雄，托付兵书了。 周芷若私以为，陈友谅这人就很不错。 首先，他是丐帮长老，既年轻有为，又是和峨眉颇有因缘，算自己人。 其次，陈友谅这人表面上装的很是仁义，又有机心。看着便是枭雄之姿。 第三，陈友谅五官端正，谈吐风采也都不俗。和小姑娘在一个屋檐下待的久了，是很容易引起异性注意力的。 ……………… ……………… 又到一年春分时， 因为去年丐帮弟子公然扰乱大都，万安寺劫囚一事，各地分舵不由遭了朝廷严厉打击。 丐帮对此干脆掀起了反旗，就地以帮会底盘为基本座而招兵买马，成立了义军。 并且因为其多年、广泛的群众基础，义军普一成立就应者云集，声势壮大，一度占据了长江以南大片地域。 ……………… 于是， 等到张无忌、灭绝师太等一行人，将从海外归来的消息传回时……丐帮为保屠龙宝刀不失，特意调集了一支万人大军，提前守在岸头接应。 又特意派人去武当山，请武烈遣了武青婴来护刀……意在专门提防张无忌等江湖高手。 武青婴：…… “他这么有本事，怎么不去古墓派请杨姐姐啊？我排面比古墓掌门小，身价轻，好使唤些是吗？” 武青婴不想去。 但是她爹已经答应人家了，不去又太让老爹没面子。就很暴躁。 临行以前，不开心的来找宋青书发泄。 宋青书见状莞尔一笑，只道：“去吧，我们一起去。” “传说中的武穆遗书，我也很想见一见呢。” 其实是他想和武青婴在一起。 又有心要讨好讨好老丈人……得知丐帮来请人一事后，就以汉夷大义，要为民尽心为名，说服了宋远桥，让他同意他下山了。 期间张松溪和莫声谷并新婚燕尔的殷梨亭都很讲义气（划掉），很宠他的帮忙游说宋远桥去了。 言辞切切，都道青书也大了，多出去游历见识一二，有益无害。 俞莲舟和俞岱岩二位都不想拆穿他们：宋青书这哪是出门游历见识，建功立业的，根本就是孩子大了，心思飘了，想和姑娘谈情说爱了。 但男大思婚，女大思嫁，也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所以综合武当七侠的意见，最后宋青书还是成功下山了。 开心(? ??_??)? ……………… ……………… 海岸线上，一艘大船，由远及近，缓缓驶来。先出现的是洁白的风帆，然后是木质的三层船身。最后是船板…… 以及， 船板上的人们。 张无忌：“……前面的兄台可是武当派的宋师哥吗？师哥在此，敢问有何贵干？” 他因海岸线上，披坚执锐，密密麻麻的许多人而目露惊讶。一时不知是否该向大陆停船了。 迟疑片刻，左看右看，才终于在一堆陌生人前面，找到宋青书一个熟悉脸孔。 宋青书：…… 他默默算了一下自己目前到船上的距离，以及他内力水平能把声音传的多远……很自然的往海边礁石上走了走。 才扬声道：“这里都是丐帮旗下，义军中的兄弟，听说屠龙宝刀与武穆遗书将回中土，特来迎护。” “我因自幼喜看兵书，便自告奋勇，陪武姑娘来接刀了。” 短短两句话，信息量很足。 首先介绍了岸上人的身份、来意。然后说明了武青婴也在这里……可见宋青书还是给了他五叔独子张无忌一点面子的。 或许也是因为听殷梨亭说了， 之前武当四侠并宋青书受困万安寺，张真人又受朝廷暗算时，是张无忌带明教高手护了武当派一番。 又寻药治好了俞岱岩和殷梨亭，被大力金刚指所伤身体。 故而领了张无忌一个人情吧。 正在海滩上摸捡漂亮贝壳的武青婴闻言仰首，看了一眼宋青书。 那青衣木簪的俊美少年有感回眸，对武青婴一笑。 蓝天白云下，恰有几只海鸥飞过。映着他身后白浪翻卷的蔚蓝海水，与金黄沙滩，微咸海风。共同组成了一卷景致绝佳的画。 ……………… ……………… 倚天屠龙记:十九、原着if线 【原着线】 从海外回来的张无忌，不幸遭遇了以丐帮为主导势力的设计坑害。金毛狮王谢逊并屠龙宝刀被丐帮弟子掳去…… 其实， 谢逊曾经也不是没有试图还手的，但双目已盲的他，斗的过丐帮众人。赢不过当年被他发疯杀了亲兄长的灭绝师太。 按丐帮长老陈友谅的意思，谢逊手上血债累累，灭绝师太一人一剑把其砍了都是便宜了谢逊。也难慰谢逊手上众多亡灵枉死的怨恨…… 当广召当年被谢逊无辜残杀了亲人朋友的苦主，齐聚洞庭君山，丐帮总舵，一人一刀，凌迟谢逊方好！ 灭绝师太闻言深以为然。便答应了他。 就不管陈友谅是否有以此邀买天下英雄之心的意思了。 ……………… 喔，对了， 和谢逊一样，赵敏现在也落丐帮手里了……张无忌是一个人凭绝世武功闯出重围的。 武青婴对此也没拦他。 只是看住了谢逊手上的屠龙刀。 ……………… ……………… 从海边回去洞庭君山的路很不好走。 一方面是明教那边总有人试图营救谢逊。并且喊出了江湖中人，哪有手上没人命的口号。 一方面是汝阳王府也派出了大量高手，配合着朝廷军队，过来营救赵敏。 “江湖中人，手上的确少有不染血的，但大家杀人也都要讲一个理字……” 宋青书一边和试图救谢逊的明教弟子交手，一边道：“灭绝师太的兄长方老爷子，一生读书练武，与人为善，从未做恶。” “东川巫山帮梅帮主公子死的时候才十二岁，未出江湖，也未闻恶迹……” “还有那许多的人家，原本各个幸福美满，却全都被谢逊毁了。死去的人无法再回来，但若不让谢逊下去陪他们，活着的人，心又如何能安？” “这天下间，并非所有的错处，都能拥有悔改的机会。有的事情，既然做了，便须得有为之付出性命的觉悟。” “青书哥哥说的对。” 武青婴一白绫绑了明教青翼蝠王韦一笑，随手把这个轻功好，对宋青书威胁最大的人撂一边了。然后给宋青书激情鼓掌。 “……那也不用这样。”宋青书见状俊脸微红。心里其实倒也很甜。 ……………… 又一波袭击被打退后， 宋青书和陈友谅、灭绝师太，以及丐帮派来接应的传功长老合计了阵，决定分兵行动——轻车简行，运回谢逊和赵敏。 其中谢逊就由灭绝师太和陈友谅负责押送，赵敏由宋青书二人与传功长老负责押送。 灭绝师太对此无异议。 ……嗯，什么？ 你问韦一笑等人又是如何分配的……韦一笑这种人都不用押送。以他们在江湖上的凶名显赫，落到灭绝师太手里，不存在任何生还可能。 “毕竟他的话很对，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嘛！” 武青婴一边给宋青书处理肩上被周颠砍到的伤口，一边愤愤骂人。 宋青书：…… “没事。”他看着武青婴泫然欲泣的眼眶，忍俊不禁。忽的展臂将人一把扯到了怀里，微笑说道：“别哭……” “我并非什么初出江湖，未历风雨的膏粱子弟，这伤势在我看来并不很重。也不疼的……倒不如见婴婴这般，教我心疼。” 武青婴闻言脸颊飞红，只道他：“油嘴滑舌。” 宋青书道：“都是肺腑之言。” “字字真心。” ……………… 因为练武多年耳聪目明，可以清楚听见宋青书和武青婴私语的丐帮传功长老：…… 年轻真好。 和传功长老一样，可以听见宋青书、武青婴说情话的赵敏：……他们要谈情说爱的时候，就不能稍微考虑一下围观群众的心情嘛？ 可怜赵敏才刚和张无忌定情未久，就被迫分离啊！ —————————— 一路不用快马，只几位内家高手，以轻功赶路。 不过十七八天，洞庭君山已近在眼前。 而自那日青翼蝠王韦一笑并周颠等人敢来劫囚送死外，赵敏自与谢逊被人分开押送，便再没有看见一个来救她的人。 心里一时凄惶觉得，张无忌心里最重他义父，自己与他义父相比，根本无足轻重。 一时又想， 明教高手如云，何以前次来救金毛狮王谢逊者，非但不见教主张无忌本人，竟连光明左右使和白眉鹰王也看不见？ 唯独一个以轻功绝妙扬名江湖的青翼蝠王韦一笑带着五散人之一的周颠就来了。其他的人却又何在？ ……………… 答案是：都在豫章抗元前线！ 因为赵敏父兄，蒙元兵马大元帅汝阳王，和王世子王保保在收到自家爱女\/妹妹，一回中土就被叛军绑了的消息后，已经要急疯了。 一边派玄冥二老等人率王府武士去丐帮总舵救人。 一边亲率大军，要平叛乱，救赵敏呢。 偏偏现在蒙元势力和丐帮义军中间，还隔着明教弟子所占三省。 面对蒙元大军压境，以韩山童为首的明教义军势力，是抵死不退。看见张无忌和明教一众高层到来，那就是主心骨来了…… 类似帝王御驾亲征吧，反正军中士气大振。 哪怕张无忌自己，是很有与王保保联手，先把赵敏和谢逊从丐帮手里救出来的想法……那也架不住明教除他以外，基本都和蒙元鞑子势不两立啊！ 就是平时很信服张无忌的杨逍，以及和张无忌关系最亲的殷天正，面对王保保大军在前，都绝不同意，什么先借路给蒙元大军，待赵敏和谢逊平安回来后，再议其他的说辞。 便是韦一笑和周颠，本来其实，也真不是要来救人的，他俩过来那趟，主要的目的，其实还是打探消息，伺机而动。 不过最终，青翼蝠王到底还是太高估了自己的轻功，防住了灭绝师太，没防住还有武青婴能捉的住他。 周颠那张嘴又是真的贱。 宋青书从小便被当做武当第三代掌门人来培养，傲骨天成。在家里面，诸位师叔平时对他都很客气、尊重，遇上周颠这种人，会针尖对麦芒似的吵出真火十分正常。 周颠这人性情，又委实是古怪又阴狠。和宋青书吵的厉害了，就不甘于只动嘴了。 他开始对宋青书下杀手了。 然后结果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杀人者人恒杀之，经历一番激战过后，宋青书还是成功凭借各项武功招法精妙、纯熟，力斩周颠于剑下。 而身上挂的那点彩，倒也不是周颠太无用，只能够伤宋青书至此。 而是最后周散人的绝命一击，要砍宋青书头颅的。 被武青婴及时舒展白绫缚住宋青书腰部扯开了要害。 嗯，韦一笑就是那时候想逃，被灭绝师太顺手一剑结果了。 —————————— —————————— 三月初九，君山之前， “婴婴……” 宋青书道：“素闻洞庭山水甲天下，你从前游览天下之时，可有来过这吗？” “来过两次……一次是十五岁那年的秋天，特意来洞庭观湖赏月，再有就是上次为了倚天剑的事情，来和杨姐姐找史帮主合计了。” 武青婴道：“听闻春末夏初，洞庭烟雨别有风采，青书哥哥，你陪我看啊？” “那是自然。” 微风拂过，掀起青婴鬓边几缕碎发。宋青书伸手，自然为其将之挽到了脑后。 一对有情人，四目相对，但觉天地静。 ……………… ……………… 倚天屠龙记:二十、原着if线 【原着线】 张无忌在确定金毛狮王谢逊以及赵敏被带到了君山丐帮后，力排众议。不顾杨逍、韩山童等人再三劝阻，执意暂离蒙元前线，要来丐帮救义父与爱人。 ？？？？？？ 并且直言他文采平平，不通军政，明教教主一位本是当年迫于形势才接下的。而后明教若得天下，他自当禅位，寻德才兼备之人为君。正位九州…… ……………… 是夜，君山岛上， 阴转多云，明月正圆，繁星满天。 武青婴对这气候天色甚喜，金乌方坠就已美滋滋的换上了件芙蓉色的长裙，垂髫分肖髻上精心簪了小凤钗与粉色绢花。满脸悦然，偎在宋青书没受伤的半边肩上数星星了。 宋青书就摸了摸身边少女皓如白雪的脸蛋。莞尔一笑。 也不在乎他们现在是在丐帮大会现场……周围不仅有可以勉强称为自己人的丐帮、峨眉弟子——毕竟追根溯源下，大家祖师都是郭靖黄蓉夫妇俩。 还有很多诸如巫山帮梅帮主，雁翎飞天刀邱老英雄之子，阴阳判官秦大鹏遗孀一类曾与谢逊有着血仇在的大批江湖豪杰。 或者说， 他心里也巴不得自己和武青婴情投意合，两情缱绻的消息传的天下皆知呢。 反正她喜欢他。 而他也绝不会负了她。 “婴婴，等我们这次回了武当，我便去禀明太师傅要娶你为妻。你嫁给我，好不好？” “啊……”武青婴闻言明眸忽闪道：“我嫁给你，徽平能姓武吗？” “什么？”宋青书一时没听明白武青婴意思。 武青婴道：“爹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想我能找个自愿入赘的夫君呢，将来生个姓武的孩子，传承我武家的基业和武功。” 宋青书：…… 他终于知道自己这条件武烈究竟有哪里看不上眼了。本是以为武烈有心把徒儿和女儿凑一对，才看不上他……却原来，他是看着武青婴自己有着顶门立户的武功了，就想要个能入赘的女婿啊！ 而宋青书…… 作为宋远桥独子，武当未来掌门人，这种要入赘的事情，别人确实是不好与他提的。 但，如果说今生入赘是娶武青婴的必要条件……那宋青书的答案当然也是：“可以。” 武青婴：“真的？你不问问宋前辈和张真人再回答我吗？” “太师傅和爹爹修道多年，不计较这些人间俗礼的。”宋青书这话说的轻描淡写，实则心里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回家挨打的准备。 但哪怕这次真要被宋远桥打断腿，他媳妇也还是要娶的。武当掌门的位置，宋青书心里其实也不是很在乎…… ……………… 这一次， 洞庭君山之行，能和武青婴订下婚姻之约，于宋青书而言，那便已是他此生最大的收获了。 所以当明教教主张无忌携手蒙元十二金刚喇嘛、玄冥二老等高手供奉直闯丐帮，要救回谢逊和赵敏二人…… 丐帮外加峨眉派一起，都镇不住场子时，宋青书很淡定。 念着张无忌毕竟是他五叔独子，此前又对武当有着恩义在。虽和赵敏有万安寺中被囚禁折辱之仇，也还是将心比心的，不打算拆散张无忌与赵敏一对有情人了。 也拦住了武青婴，不教她去对那小两口出手。 武青婴：“好嘛～” “青书哥哥看重兄弟之情，我自然是偏着你的。” 毕竟张无忌他爹和宋青书他爹，是真的多年手足。而丐帮传至如今，帮主名义上和武青婴家里师出同门，实际上关系都快隔出五代了…… ……………… 张无忌：“宋师哥，谢了。” 他一手护着赵敏，一边背负着谢逊，跟在曾经折磨他多年的玄冥二老身后，逃出生天。 看着灭绝师太避开玄冥二老掌力后，挥剑欲劈，却破不开十八金刚联手合击的古怪阵法。 惯被赵敏称作“阿大”、“阿二”、“阿三”，修炼西域少林绝技的兄弟，一人一指分别点向了丐帮帮主与传功、传法两位长老。 但指力未尽，就被武青婴一白绫给全扇飞了。 ……………… “谢逊！” “狗贼休走……” “青书哥哥，我困了。”望着张无忌等人越走越远，君山之地逐渐由乱转静。武青婴揉揉眼睛，软声说道。 宋青书：“那我背你回去休息。” 说着，便极主动的屈膝半蹲下来，方便武青婴攀上他背部。 “嗯～嗯～嗯～嗯～” 武青婴见状摇了摇头，扶起宋青书，又双臂环住他腰身，示意他伸手抱住自己道：“我要抱。” 是顾忌着宋青书肩上的伤没有好全，怕让他背负会压到他伤口。 抱的话，她可以自己也一起用轻身术。 不会很沉的。 ——嗯，这种事情武青婴做的很有经验，因为她每次和杨梓滢一起乘雪雕，都会暗自提气轻身。 不然小雪也不可能背负她和杨梓滢一起飞多久。 宋青书：“好。” 他抱住她，足尖在地上轻点两下，便纵身飞掠到君山岸边。带武青婴乘了艘小舟走人了…… 青山绿水前，两人一舟，一湖月色，形成一副绝美画卷。 ……………… ……………… 倚天屠龙记:二十一、结局 张无忌和玄冥二老等人的联手，是个情理中的意外……因为相同的目的，在赵敏的调和下，达成短暂合作。 而他们合作分歧的那个点。 不是王保保为了妹妹，亲涉险地，坐镇大局。待看了赵敏被一众供奉救出以后，就要带妹妹回王府去。 而是谢逊发现成昆了…… 不得不说，那也是个不算意外得意外。 因为王保保大军短时间内，无法穿过诸路义军掌控下的几省地域，直围君山。更怕自己大军压境了，反贼们会狗急跳墙，杀了赵敏…… 故而再三思虑后，还是决定派武林高手小队突入，去救赵敏比较妥当。 而为保万无一失，汝阳王和王保保是把自己能调到的人，全调集来君山丐帮了。 其中就包括但不限于谢逊的恩师，以及杀他全家的大仇人，混元霹雳手成昆。 便是成昆其实心里是不想来的。 可没办法，古话说的好，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又有人言，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就是世上没有光拿好处不干活的好事。 所以面对心意甚绝的汝阳王父子，成昆真的是推拒不了——主要也是陈友谅说谢逊瞎了。让成昆有了侥幸之心。 然后谢逊就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什么叫刻骨深仇：一别二十多年，眼睛都瞎了看不见后，还能光凭刻意压低的声音认人什么的。 成昆死的，属实不怨。 ………………… 而成昆死后， 峨眉灭绝师太等人，又一路追击上来。 谢逊大仇得报，执念已了。面对大批前来找他寻仇之人，朗笑三声，坦然自尽。 死前留下遗言，他是罪有应得，早该死了。不许张无忌为他报仇。 张无忌含泪应了。 待灭绝等人报仇后，权衡敌我实力后暂时退去。张无忌收拾好谢逊尸骨，又面临了王保保要教人杀他，带赵敏回家一事。 幸得赵敏抵死不愿。 终是随他去了…… 可和蒙元郡主生死相许的明教教主，是已不能再教明教旗下数百万教徒（义军）信服。 张无忌和杨逍商议过后，干脆逊位于韩山童。意思是以义军大军为重，先安天下，再论其他。 然后便带赵敏两人一马，远赴塞外了。 ……………… 之后江湖风雨，汉蒙之争，诸事纷扰，到底都与他们无关。 —————————— 宋青书后来，从家里长辈处，得知张无忌去向后，很是羡慕。 也想和武青婴成亲，然后夜夜交颈卧，不羡鸳鸯不羡仙……可惜乱世之中，力量愈大，责任愈大…… 就像曾经的梦境里， 已经做了武当掌门的宋青书，会在新年封岁时，畚夜入宫，为皇帝上表贺词一般。 如今还是个英俊青年的宋青书，想要完全避开天下纷争，也是艰难。 哪怕不参军领兵吧…… 乱世多出任侠，亦多出仗着武力欺压百姓的盗匪。还需要玉面孟尝一一对付。 但令人欣悦的是， 在做那些事情的事情，他并不是一个人。 ……………… ……………… 番外 ——我发现我对配角的爱，只能支撑我有番外的概念，撑不起扩文。 1、周芷若。 原着周芷若不是什么柔弱小白花，也不楚楚可怜。她聪慧、资质好、悟性佳，并且有野心。 张无忌和她在濠州时，百万教徒迎接，她觉得“哪怕排场不如元朝皇帝皇后，也足慰平生”。 去少林参加英雄大会，故意压轴出场。并对武当一代弟子出言不逊，还打起来了。一点没留手。 杀蛛儿，夺刀剑的事情。蛛儿没死，不能掩饰她行为恶劣。原着最后，她甚至还想要杀谢逊。 相对原着赵敏甚至更善良一点。 开始设计对付武林，是一国郡主，该做的事情。她不论图人家什么，至少事情每次木有做绝。 原着结尾在周芷若中玄冥神掌时，赵敏还会主动帮她治伤，然后还被周芷若暗算了。 而原着赵敏小酒馆和张无忌聊天，她明确说过她没杀过人……当然，这是因为赵敏出身尊贵，随从无数，一般事情脏不了她的手。咱也不给她洗白。 反正咱写这些主要是要说明。 周芷若是个很厉害的人。 没有张无忌，她也会把峨眉派发扬光大。至于韩林儿、陈友谅，都是她人生中的过客。 因为成为皇后，对她来说也是种禁锢。 或许在自己最青春美貌的时候，和当世有志天下的英雄豪杰有段风流轶闻，然后看破世事，一心习武，就是周芷若最好的结局了。 正文（序文）里，韩林儿兵败身死后，周芷若出家了。 番外里她和陈友谅是志同道合，但不来电。 以及， 宋青书不喜欢她。 正文（序章）里因为某些事情，觉得周芷若心机深沉不太好相与。 然后武青婴这个小绿茶，看见周芷若的时候，还喜欢茶言茶语去找妹妹玩。珠玉在侧，觉我形秽什么的…… 让宋青书尤其担心自己媳妇被人坑。 嗯， 后来番外里，宋青书和周芷若，就更完全不是一路人了。 2、杨梓滢 杨梓滢就是古墓派的黄衫女子。出场年龄设定二十八九岁，所以青婴喊她姐姐。 是的， 这个年龄是出于她内力水平考虑，以及，古墓派的玉女心经也有驻颜效果。 喔， 序章里面武青婴容颜不变，其实也是和古墓派交流过了…… 然后作为段氏后人，武青婴也知道很多，包括逍遥派灵鹫宫在内的武林传说…… 私设， 一百年前黄药师，和林朝英，应该都是得了逍遥派部分传承的。 然后倚天的年代里， 杨逍或许是程英徒弟的后人， 杨梓滢出自古墓， 朱武两家流传江湖的名号是大理段氏传人。不过他们自己知道祖宗是谁。 这种设计， 是因为我觉得，武功这东西都是一脉相传的。 不可能平白出现一代宗师。 3、宋徽平 张真人对他比对所有后辈好，是因为老人家看清楚了，太平年代，江湖武林必然会受到上位者打压。所以防身本事很重要。 而宋青书进宫不是送贺词，是威胁帝王的意思，大家都懂吧。 这也是元朝最鼎盛时期，有百万大军，但各大江湖门派都不把朝廷放眼里的原因。 如果没有家小、弟子做负累，几个一流高手铁了心暗杀朝廷官员，凤子龙孙，谁都招架不住。 哪怕皇帝自己有绝世高手保护。 皇宫外面还有那么多大臣，大家都有家。地方巡抚、知府、县令，若是死光了，朝廷也就名存实亡了。 但那样天下会真正大乱。 鱼死网破，谁都不想。 ……………… ……………… 我不是写番外的料，我的错 be剧本:一、梦醒了无痕(第一单元番外篇) 大日之女，名曰瑶光。 “可是金乌神族最后一位神女献，早亡于赤水。死后也只留下了两个经她尸身孕育的妖魔：旱魃……” “这天下其实本无瑶光，有的，只是旱魃妺女轮回历劫时，留下的一场梦。” ——梦醒了无痕，什么都不该留下。 所以， 当万年后复生的二代魔神，投身入时空缝隙之中，重走人生路时，旱魃妺女主动祭道，以其大成后的虚无法则，抹去了瑶光在世一切痕迹…… 从此往后， 天地之间，不会再有任何人记得：长泽山上，衡阳宗内，曾经有位名唤瑶光的仙子……包括旱魃妺女本人在内。 他们只会知道， 旱魃妺女，是堕神之女，魔神弟子。 天生的恶种，妖魔中的妖魔。 ……………… “但那不是真的……” 公冶寂无说，“一切本不是那样。不应该是那样。” “哪样？” 窗外大雨滂沱，掩住了室内一室春情。 妺女在被公冶寂无揽住纤腰，摁入怀里的时候，秋水迷蒙的眸子，飞快掠过一缕讶异。 她雪白纤细的十指，被动的搭在公冶寂无肩上。似水的目光，在年轻仙君修长脖颈上，缠缠绵绵，绕了一圈。 略有几分失神的想：他知道，自己现在拥住的人，究竟是谁吗？ 他可明白，自己只需轻轻一用力，真气吞吐之间，他便会立刻尸首分离？ 公冶寂无：“……妺儿……给我……”他俯身去吻妺女侧颊，嗓音隐忍又克制道：“……好不好？” 旱魃妺女视线上移，定定的看着公冶寂无熟悉的眉眼，与那蕴藏了无尽情愫的眼睛：“……好。” 虽然她并不知道，本来说好了是要闭关两天的公冶寂无，为何突然出关，就如此迫不及待的要与她亲近了。 一场元婴破化神的修行而已， 他身上隐约流露出的命运长河和时光长河的气息又是哪里来的。 但是妺女并不在乎。 “先、先去房里。”妺女说着，羽睫低颤。颊飞双霞，不胜娇羞。 公冶寂无心中一动，将其拦膝抱起，穿过一片花丛，走入楼房。 —————————— 荒渊深处， “下雨了……” 一只巨大的，山峦般棕熊，抽了抽鼻子，呢喃道：“谁受伤了？” 下一秒，他睁开眼睛，望向荒渊之外的人间，心说，女魃姒婴横行三界这么多年，终于踢到铁板了吗？ 居然连象征干旱的天灾本源，都受影响了。 但很快的，牯岭就知道：他猜错了。 外界天象变化，并非因为旱魃重伤。 而是因为…… “妺女交出元阴了？” 荒渊另一处，魔气深重的所在，一头绝影豹在察觉到自己探出去的神识被阳炎烧毁后，骤然站起，声如雷鸣。 —————————— 长泽山上， 黎苏苏魔气突然暴动。不受控制的化出自己火凤真身。 而那片片金红凤羽，却正在以人肉眼可见的速度寸寸变黑。 魔气上涌，焚心蚀骨的剧痛让黎苏苏嘶喊出声。 “是邪骨。” 谛冕第一个认出了黎苏苏这般惊变的原因，“苏苏修为太弱，封印不住邪骨太久。” “她是我的女儿，身上一半被初凰封印住的魔血，这是被邪骨诱发出来了。” “那怎么办？” 澹台烬失措的道：“能不能再把邪骨取出来？有什么痛苦便让我来担。” “不行。” 谛冕果断的道：“邪骨一旦回到你身上，就是上古魔神重现世间，还是让我来替苏苏。” “瞿兄，还望助我一臂之力。” 瞿玄子：“好。” ……………………… “世上一切贪妄之人，都会成为邪骨的容器。魍之主，你既这般迫不及待的，想要向吾献出身体，吾便暂且笑纳了。” “尊上！是尊上的声音！” 衡阳宗后山，偷偷潜入进来，想要带走魔胎的姒婴喜笑颜开，道：“尊上回来了？” 她就知道，万年已过，尊上一定会回来的。 说着，便要出去迎驾——没迎成功，被一同来的惊灭，死死拉住了。 惊灭道：“这些小辈修仙者谅来不是尊上对手，就让尊上活动活动身子骨好了。我们过去帮忙，反而碍事了。” 其实是他想看看，魔神复生后的力量如何。 但姒婴没有读心术，也觉得惊灭的话很是在理，便暂且按耐住了自己。 —————————— 景国，京郊，锦绣坊 “静心打坐，寂无。” 毕竟旱魃妺女早在一万八千年前就是渡劫期的绝顶妖王了。公冶寂无得到她的元阴，单从能量的角度上来说，胜过炼化天下任何天材地宝…… 而从悟道的角度上来说，妺女如果愿意放公冶寂无的元神入她识海。真正和他双修一次，那么，旱魃妺女积蓄了数万年的大道感悟，对于公冶寂无来说，也将是一场不属于真神道种寄神的巨大机缘。 只可惜，目前妺女并没有要和公冶寂无元神双修的意思。 因为， “我是堕神血脉，先天便受世界阴暗面的本源眷顾。我的道，是以寂灭、死亡、黑暗、虚无作为核心，不适合你如今感悟。” 妺女略显慵懒的，揽着被子，倚靠在红木床头。雪白的被心拥挤的层叠在她锁骨下方，被胜雪肤光生生衬暗了两个色度。 公冶寂无闻言眸色一深，道：“为什么……不继续骗我了？” “建立在谎言上的情感，比空中楼阁还要虚妄……寂无，我从未想过真要骗你什么。” 妺女秀眉微蹙，盈盈美目凝望着枕边人道：“我说，我对你一见倾心、自难相忘，是真的……” “我曾经嫁过人的，虽然那是上辈子历劫时候的事情了，不过我对先夫萧凛，确实还没完全忘怀。” “我并不求你给甚名分，亦不奢望能与你携手今生，但是……我希望你能陪我久一点。” 公冶寂无：…… “如果想要骗我，就最好骗我一辈子。” 他在听见妺女嘴里吐出“萧凛”二字时，呼吸微窒，接着，又道：“我会永远陪着你，妺儿，别再让我忘记你……” ——“再？” 那就不是初次了…… 旱魃妺女倾身依偎在公冶寂无怀里之余，神念传音至荒渊，逮到最近一个合体期的上古大妖就道：去找北玄和宓轻，查查看，此世时空是否被人动过手脚。关键时刻，可以喊姒婴去太阳星上，看看那株先天扶桑…… 作为先天太阳灵根，扶桑木自古被神族作为承载史记的历书来用。日月轮转，是最基础的时序流逝的象征，所以，扶桑木上，亦有部分时光法则。 倒霉大妖：“要探查时空，你怎么不自己来？” 妺女的神通流月，有探查过往的能力，这点在曾经魔域非常出名。 因为妺女年轻时候，元神曾经遭受重创，大部分时间下，都神识深锁在疗伤，不会关注外界发生了什么。有事的时候，就对自己用流月，看她有什么重大情况，错过了。再作反应…… “没空。”旱魃妺女毫不犹豫道：“知道什么叫春宵一刻值千金么？” 她现在才不想干活呢！ ……………… ……………… be剧本:二、上古之约 “那我也不想干活啊！” 被妺女点名的北玄唇角抽搐了下。深悔曾入天机道。正在不管妺女，事后挨揍，和忍一忍，以大局为重，先查清楚妺女想知道的事情之前艰难挣扎。 而另外一个被点名的宓轻就比北玄淡定多了。 只见她被小伙伴们传音叫醒后，在归墟蛛网上伸了伸腿，又扭了扭头，喃喃自语道：“……好饿……唔……”好久没吃东西了。要出去找血食，吃点好的呢。 绝影：“你要出去找姒婴吗？” “她和惊灭这两天去长泽山衡阳宗了，就是曾经天柱倾塌后留下的残骸。” “姒婴……一身腐朽死气，我找她干嘛？”宓轻嗤笑一声，“对了，妺女要查时空流影呢……你派个小妖去给姒婴送个信吧。” “也行。” 反正不是要他自己千里迢迢去干活。 —————————— 长泽山，衡阳宗后山 “姒婴大人。” “嗯？怎么了？”得益于衡阳宗护山大阵，已经被魔神百拳击破，打出来许多裂缝，自荒渊出来，给姒婴报信的小妖，很顺利的找到了魔域左右护法。 “禀大人，传妺女大人令，她要探查此世时空流影……” “时空流影……妺女是怀疑，天道之下，有神不讲武德，逆流时空，更改了历史？”惊灭接口道：“没错。那些神仙啊，就是这样无耻。” “此事我和姒婴已经知道了。” “此世时空确实有过人为更改的痕迹，而那时空节点便在五百年前，是谛冕和初凰生的劣种，去做的好事。” 这件事情，黎苏苏三个多月前，已经公开用法器昭心玉简，昭告天下过了。 “不过绝对的力量，可以打破任何玄妙道则的机心，”姒婴接口道：“尊上神威无上，哪怕时空重启再多次数，魔神归来，都是无法阻止的事情。” 红衣白发，美艳绝伦的魔女笑靥如花。 妺女元神恢复，已经从轮回中归来。 而今魔神也将复活…… 姒婴此生心愿已足，确实是要笑的。 —————————— 和姒婴大人心情不同。 魔神现在一点儿也不想要笑。 即便澹台烬前所未有的，想要与他融合，归为一体……魔神也只是道：“还不是时候，澹台烬。”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澹台烬看了一眼，衡阳宗里，重伤躺地的各派掌门、长老与一众弟子，包括他最爱的苏苏。深吸一口气，对魔神道：“我把身体给你，你放过他们。” “不行。” 吸取谛冕八成魔气，与黎苏苏半身魔血，塑造了新身体的魔神神情淡漠道：“他们必须进地心火狱，烧一千年。” 澹台烬：“为什么？” “旱魃失身了？”地心火狱、烧一千年，两个关键词，唤醒了冥夜久远的记忆。三界最年轻也是最后的真神，借助自己的护心麟与衡阳宗的阵法，投影现世。 “魔神陛下，两万六千年前，那代日君以神域名义，和你定约，天下不得有人觊觎旱魃之血，若旱魃姐妹失身于人。则必要所有经事者，十族沦落地心火狱，受刑千年，求死不得，以为偿还。” “但是现在……” “金乌神族最后血脉，已经战死在万年前了。先日君并未留下孩子，这一万年来，因为天道变化，所有先天近道的纯血神族、仙族，也都失去了孵化的机会。神族血脉断绝了……” “冥夜。”魔神闻言淡淡道：“吾只问你，五百年前，活在妺女转世身旁边的山茶花，可是日君请托木神，按照妺女的喜好，专门培植的？” “是又如何？”冥夜知道，魔神面前，容不下任何谎言，但是，“日君是旱魃妺女嫡亲的舅父，他做这些，并无恶意，只是想给妺女留份礼物。” “那么，稷泽对妺女也无恶意吗？”魔神直视冥夜，点漆般的眸子，平静无波。 “稷泽……他身怀玄武神族血脉，而旱魃妺女昔日焚天煮海，将万里瀚海化为死灵沙漠，君要稷泽如何不怨，不恨？” “因为怨恨，所以堂堂宙神，也用起了鬼蜮技俩，以情伤人？”魔神冷笑道：“冥夜，吾答应你的赌约，让你去影响、教化魔胎，你们要给魔胎安排几段情缘都无所谓，想怎么用美人计都行，但是吾没有答应过，你们能对妺女用那种手段！” 冥夜：“……五百年后，妺女归来，依然是上古妖王，旱魃妺女。” “她一万多年前，元神残损，仅靠肉身力量，便可以与真神一战。如今她不愿意，天下又有谁能强迫她？” “魔神陛下怜子之心，我甚动容。但是，旱魃妺女，她年纪已经不小了，有没有一种可能性，今日所有，都是她心甘情愿？” 魔神道：“心甘情愿？” “让骄傲者，抛下尊严，委屈求活……” “让高贵者，放弃原则，俯身泥泞……” “你说她心甘情愿？好，冥夜，你想要让吾留这些人一命是吧？吾成全你……姒婴，去拿洗髓印来。” “让他们堕魔，只要堕入魔道，再去人间犯下罪业，业力深厚道可以绽放出一瓣业莲，吾就饶他们不死。” “甚至，还可以赐予他们权势、力量。” 啊这…… 姒婴听见魔神吩咐，毫不犹豫就去做了。 惊灭拉她一时都没拉住，唇角抽搐两下，道：“什么美人计，什么失身？” 长泽山离荒渊入口太远了。 他的感知没有强到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还能对天地元气掌握的如数家珍的程度。 但左护法不傻，从魔神和冥夜几句话的功夫里，足够他汲取出自己关心的问题要素了。 “快，回去告诉妺女，长泽出事了。” 惊灭估量着情势道：“通知北玄、绝影……准备大祭。”不然他怕妺女来了，能被魔神打死。 ……………… ……………… be剧本:三、那些过去的事情1 “干嘛打我？” 收到惊灭通知，又听了他忧虑的关怀的妺女很茫然。对于自己做了什么，那是真的毫无底数。 “不就是情到浓时，和寂无做了夫妻之间都会做的事情嘛，便是尊上不同意我俩婚事。我不带他回魔宫，碍尊上的眼便罢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 妖魔道自古以来，从来也没有神域那些清规戒律，凡间那些礼仪道德啊！以旱魃妺女的身份、修为，断然没有想要什么，还得忍着的道理。 谛冕当年想要宇神初凰做妻子，也是大大方方说出来了的。 妺女不觉得自己想要一个公冶寂无很过分。 “但是你为了一个公冶寂无，三番两次的不要命，就很过分了。” 比出门前慢吞吞，又要更衣、梳妆，又要神不知鬼不觉给情郎点上安神香的旱魃妺女，早一步到达衡阳宗的北玄，向妺女致以哀悼的目光。 看的妺女想揍他。 并且她也真的凝气为鞭，给北玄背上来了一下。虽然因为北玄，作为大鳌，壳太厚了，这一下也就留了道白痕在他身上。但北玄还是领略了妺女的意思。 捂着肚子，笑吟吟的对妺女说，“难怪好端端的就找我要时空流影呢，看来上一个轮回的事情，你是真不记得了啊……” 旱魃妺女：“我应该记得什么？” 北玄看了一眼魔神。 上古魔神清冷孤寂，一如当年。沉默的闭了闭眼。 于是北玄就掏出自己心爱的大龟甲，决定让旱魃妺女死的瞑目。 —————————— —————————— 那是五百年前，黎苏苏没有逆流时空的世界。 景国皇子澹台烬，依旧是天生魔胎。但是魔神的真灵并未觉醒。所以澹台烬从小实力也并不强大。 旱魃妺女的转世身，也依旧是盛国大将军叶啸长女叶冰裳。从小到大，依旧不受长辈宠爱，并且受尽了嫡出妹妹叶夕雾的欺凌。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被人从小骂贱货、打耳光，推水里，罚跪，抄经书，并不许人有丝毫不恭不敬、不甘心…… 直到十六岁时，她的身体初步长成。 旱魃妺女曾经的道蕴，在转世身上逐步觉醒。 她的容貌还是和从前一样清秀柔美。 气韵却和大千俗世大不一样…… 一次意外， 叶冰裳在外出礼佛的时候，路遇土匪劫道。被人掳去，关在山洞里。 她很害怕……太阳光下，有星火阳炎，自灵台而生，压榨出少女所有精神，灼灼其华。 ……………… 妺女见状扬了扬眉，因为她的记忆里，叶冰裳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凡间弱女。并没有觉醒出任何法术。 “为什么？” “别问了，多活一会儿不好吗？”北玄笑她，“继续看吧。” ……………… 大日阳炎，是所有金乌神族的本命真火，生而有之。威力嘛，再弱再弱，先天阳气汇聚而来的火种，也必定是要比凡物耐烧的。 叶冰裳觉醒了阳炎，意味着普通人再难以伤她了。 她无师自通的明了了阳炎的用法，决定烧了盗匪窝，自己逃出去。 然后， 逃亡路上，叶冰裳遇到了萧凛。 盛国的六皇子，奉皇命来剿匪的将军。却因为盛国皇室内部倾轧的缘故，被人暗害，一时落难，沦入敌手。 出于顺便，叶冰裳救了萧凛。 好吧， 顺便也不是完全顺便，主要是叶冰裳体力是个硬伤。她身子柔弱，没有代步工具的情况下，就是有阳炎护体，想一个人走到安全的地方也难。 而萧凛，他的出现，对叶冰裳而言，是很有价值的。 于是接下来的事情发展的顺理成章， 一次落魄时还不忘侠义之道的英雄救美……萧凛救了被人追逐的叶冰裳。 呃，等等，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不是叶冰裳仗着阳炎护体救了萧凛吗？ 怎么又变成萧凛英雄救美了？ 因为在萧凛的视角里，他不知道叶冰裳有阳炎护体，所以就是他救了叶冰裳没错。 救下叶冰裳后， 萧凛带她另外找了个山洞生火，放出了求援的信号。在寒夜之中，脱下外袍，给叶冰裳御寒。 一夜过去，等援兵到来以后， 萧凛顺利剿匪成功，而回去后，盛帝问他想要什么奖赏。他便说了，自己想娶叶冰裳为妻…… 面对儿子这一请求，盛帝答应了一半。 所谓答应了一半的意思， 是指盛帝果然下旨把叶冰裳赐给萧凛做妻子了，但不是正妃，而是侧室。 ……………… 惊灭和姒婴对视一眼，确定过眼神，很想要杀人…… “算了，都过去了。” 妺女阻止了他们，道：“那些屈辱的往事，没人提起，我都忘了，不必再为此动干戈。” “好～吧～”姒婴从魔神身边跑到了姐姐身边，贴贴。 ……………… 叶冰裳嫁给了萧凛。 不得不说，婚后她的日子好过了许多。 萧凛为人温文尔雅，待她体贴周到。并且除了她以外，坚决不要别的妻妾。 他们夫妻一时，也称得上是琴瑟和谐。 就是叶冰裳每次回娘家，还是会被叶夕雾不择手段的找麻烦……萧凛对此很是不悦。 但没办法，叶夕雾家里世代独揽盛国兵权。威势赫赫，皇家亦要给些面子。她是家里唯一嫡女，从小就是家里人的掌上明珠。 萧凛为了国家安定，为给功臣颜面，是不好对叶夕雾做什么的。 ……………… “姐，别告诉我，你喜欢的人，就是这么个懦夫啊！”姒婴银牙紧咬道：“这婚事别说尊上不同意了，我也不同意！” 旱魃妺女低头摸了摸鼻子。 抱着妹妹，无话可说。 ……………… 叶冰裳二十岁那年， 魔胎澹台烬十八岁，夷月族人找到了他。带他回景国继承了皇位。 而澹台烬继位后第一件大事，就是和盛国的战争……他打赢了。作为战胜国议和的条件，澹台烬要求宣城王侧妃叶冰裳和亲。 盛国答应了。 盛帝亲自下旨让叶冰裳与萧凛和离，又给了叶冰裳郡主的身份，把她送去了景国。 萧凛不同意这事。 可是杀不了澹台烬的他，无法阻止父皇，也更改不了国策。 ……………… 叶冰裳到了景国。 澹台烬对她很好……吃穿住行都不亏待。她凡开口想要的事情，也都允了。 但是他并不爱叶冰裳。 叶冰裳一度非常迷惑，澹台烬机关算尽，非要把她留在身边是想要干嘛……单纯只为羞辱萧凛吗？也不像啊。 直到后来荒渊解封。 冥罗奉惊灭和姒婴之命，从夷月族找来景国，见到叶冰裳。 叶冰裳才明白，澹台烬留着她，只是一种习惯。一种埋藏在血脉与灵魂深处，根深蒂固的习惯。 ——因为数万年前，上古魔神也是这样，很喜欢留旱魃姐妹待在身边的。 因为旱魃姐妹的身上，有魔神失落的权柄和力量。 上古魔神秉持世间罪业而诞。 孕育他的养分，是寒冷、饥饿、偏见、死亡……没有干旱。因为天下象征干旱、荒芜的天灾，早在魔神化形出世之前，就被那代神域战神，太阳神女献，撕裂、夺走、炼化了。 由此，女献成为天下第一也是唯一一个堕神。她的大道被魔性本源扭曲，浊气缠身，从最圣洁的神女堕落为魔。 她死后化道，让三界内多了尸妖一族。 真神身躯本该灰飞烟灭的，也因为魔性深重遗留了下来，并由此诞生了一双旱魃。 从这个角度上来看， 旱魃姐妹和魔神应该是仇人才对。 但事实上， 魔神自幼便待她们姐妹恩重。要比她们血脉上的外祖父、舅父，更像亲人。 至少，魔神不会想拿她们姐妹去炼制兵器，对付神域。 妺女也很感激魔神教养之恩。 所以， 在从冥罗口中得到了澹台烬的身世后，叶冰裳便婉言劝着澹台烬，带她去了弱水之畔的夷月族部落。 在那里， 叶冰裳设法得知了魔神曾经留下的，为魔胎编写的命运。 叶冰裳决定依命而行。 所以， 她哄着澹台烬，让他在夷月族中，按照他母族的礼仪，正式娶她为妻。给她一场名正言顺的婚礼。 然后， 在他们的新婚之夜，叶冰裳行刺澹台烬……没刺死。却也真切重伤了他。 接着， 叶冰裳就和不知道哪里冒出来——其实是冥罗找好久才找到的萧凛私奔了。 ……………… ……………… be剧本:四、那些过去的事情2 带叶冰裳私奔后的萧凛回到盛国。 当时盛国皇位已经不是他爹在位了，而是他不争气的异母兄弟，萧凉，趁着萧凛行刺澹台烬失败，生死未卜，盛帝重病的时候，果断宫变造反，篡权夺位了。 而萧凛一回来， 因为萧凉为君无道，不及他仁名在外的缘故，又因为萧凛是先帝元后嫡子，得到了大批朝臣拥护。 没费多少力气，就把萧凉赶下皇位，去先帝灵前守孝了。 是的、 萧凉没死，因为他坚称先帝是病死的，他没有犯弑父之父。只是矫诏登基了而已。 这罪名虽然也大，但并没有触及萧凛的底线，所以萧凛原谅了萧凉，很大度的饶了他一命。 接着， 萧凛又兴兵边境，想要夺回盛国从前被景国占据的城池，重点是解放城内的百姓。 这一次， 因为盛国内部经过萧凉登基、禅位两次清洗，没那么多尸位餐素的世家老臣，再给他拖后腿，兼对面澹台烬重伤，无力控制太多妖魔的关系…… 萧凛的军事行动进行的很顺利。 区区一年，大军便兵临到了鬼哭河下。 那是景国京都前最后一处天险。 澹台烬自知，他的失败已经成为必然。 最终， 为了保全自己最后的尊严，他不想向萧凛投降，而选择引火自焚在行宫之内。 他死之后， 邪骨复苏，三界罪业本源改造着澹台烬的尸身。 旱魃妺女抽空过来看了一眼，判定按澹台烬觉醒的速度推测，想要恢复魔神之力，至少需要百年时间。 百年…… 普通凡人一辈子还多的时间，但在仙妖眼里，却并不漫长。 旱魃能等。 所以叶冰裳建言萧凛，为澹台烬在身死之地，建造了王陵。全部由妖魔搭建出的建筑，有汇聚世间浊气，外加遮蔽元气波动的效果。 就、 挺像是个好坟的。 萧凛对此没有发表异议。 换句话说， 他和叶冰裳夫妻数年来，本来也很少就什么事情，违逆她的心意。 对他这个态度， 以姒婴为代表的一众上古妖魔都很满意。 与他们的满意相对应的事情是…… 萧凛活着的九十七年里， 以盛国紧邻荒渊入口的地理环境，境内百姓却很少遭遇妖魔滋扰。 什么屠城灭村，举族作为血食…… 或者被强制献祭，做妖怪的新娘\/新郎这种事情，在盛国从未发生过。 嗯…… 因为上古妖魔，默认都是有着自己地盘的嘛。盛国在荒渊妖魔的眼里就属于旱魃的地盘，所以妖魔们当然是不会在那放肆。 事实上，数十年来， 妖魔们在盛国使用最多的妖法，第一就是降雨术……因为旱魃携天厄而诞，所过之处，大旱三年，赤地千里。 主打一个， 不过空气中水分再充足，天意之下，就是不会自己下雨。天天大太阳，什么江湖也给烤干了。 而这一点…… 在渡劫期待了很多年的成年旱魃，或许有法子控制体内扭曲的光与热。 但觉醒中的叶冰裳，是绝对控制不好她引旱的本能的。 所以叶冰裳需要妖魔们来进行人工降雨，保持盛国水土。 别说， 那荒渊妖魔居然做的都很不错。 一个个锻炼两次后， 就做的不比他们万年前的祖宗差了。 是的， 万年之前，时代，荒渊还是魔域的时候，也有妖魔精修降雨术，配合旱魃一起行动。 为什么呢？ 因为旱魃应死而生，天性中就喜欢生机勃勃的东西。比如活物滚烫的血液，比如盛开的花花草草…… ……………… ……………… be剧本:五、那些过去的事情3 叶冰裳二十八岁那年，萧凛三十岁。 在凡间已是知天命的时候了……可萧凛作为帝王，膝下却还无子。 因为叶冰裳体质阴寒，不利子嗣。而他那些年里，无论臣工怎样建议他广选秀女，充实后宫，都没答应。 旱魃…… 是没有生育能力的。他们繁衍的方式，本也不依靠精血交融。 叶冰裳给不了萧凛孩子。 她也并不想要耽误萧凛什么……作为上古旱魃，她觉醒后便与天同寿。可是萧凛只是人族，寿命有限。他确实也需要一个孩子，作为血脉传承。 所以，在那一年的冬天…… 叶冰裳“病了”。 御医诊断后说，是先天不足留下的弱症。加上从小没有养好，屡次受寒，才会影响寿元。 这也不是假话。 因为叶冰裳身体的确很差，在她刚刚嫁给萧凛的时候，就有御医说过，她天寿不久的事情了。 只是那个时候， 萧凛还有信心治好她……在有仙妖的世界里，当然也有一些不是凡间有的灵草灵药，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 可是叶冰裳是自己不想再活。 哪怕建木神族长生果还在，又如何能在一位旱魃死气灌注下，保住一具凡胎的命？ 叶冰裳的病情，不是医药能治的。 萧凛无奈之下，上不照山，逍遥宗，求取一件法器：阴阳镯。 盼用自己性命，去续妻子的命。 ……………… “这么低级的法器，竟然能把阴阳法则烙印在其中，哪怕只能给凡人用，也很了不得了啊……天道外显，果不其然。” 惊灭以手抵唇，轻咳了声。 旱魃妺女美目微动，没说什么。 ……………… 而过去的时空里， 叶冰裳却被萧凛留了下来。即便那样一件低级法器，对她真的构不成丝毫阻碍。 但萧凛既然有想夫妻共命之心，叶冰裳感念他的情谊，便也从自己真身处，取了一滴魂血，用秘术封在了萧凛灵魂里。 ps，旱魃魂血，别名死灵之血。 内含生死法则与旱魃神性，最大的作用是让合体期的尸妖打破血脉禁锢，蜕变成魃。 次要功效是弥补生灵魂魄强度……通俗的说，一个人的魂魄，本来在弱水里面，最多转世三次就要散了。有了死灵之血做补充，在一次次轮回中炼化，就可以存在很久。而且一直保持纯净的独立性了。 ……………… 北玄脸上笑容愈发明显，他捂着肚子，歪倒在了宓轻身上，用口型对旱魃妺女比划出来，你死定了四个大字。 但妺女依然沉静从容。 魔神平静的凝视着她，深不见底的黑眸无悲无喜。 ……………… 盛国历，昌平九十七年， 帝驾崩。 萧凛死了，寿终正寝……而叶冰裳也同时在他怀里咽气。 他们死后，阴阳镯被旱魃妺女解下。 妺女斩落了自己三成神魂，投入幽冥，转世为人。剩下七成魂魄，则依旧和过去数万年一样，在妹妹的武器里，活的和个器灵一样。 姒婴不解她的行为。 而妺女只道，是她的修行还没到家。境界微瑕，需要再轮回几世，作为弥补。否则无颜面见魔神…… 然后叮嘱姒婴，在她回来之前，要乖乖听魔神的话。并且，少在魔神面前提她。 姒婴听话的点了点头。 然后等妺女前脚一走，就去把澹台烬拉起来，带回荒渊，重登君位了。 ……………… ……………… 魔神出世，天下大哗。 仙门各派都往荒渊派了精锐弟子，打探消息。 而他们这种不请自来的行为，在荒渊妖魔的眼里，属于红果果的挑衅。 没有妖魔对那些私闯进家的入侵者们手下留情。 魔神回魔宫的第一天，荒渊里外便弥漫有淡淡血色。 出于公平来往的原则，大批金丹以上的妖魔，从荒渊出发，散布四洲。 然后妖魔抢人、吃人，修仙者除妖卫道……仙魔大战，一触即发。 三百年内， 山河破碎，日月无光。血流成河，路有盈骨。 在魔神坐镇下，妖魔道以压倒性的优势赢得大战。即便天意冥冥，是偏爱人族和仙道的……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天命加身的幸运，不能说没有用，但用处委实不大。 即便上古时期无数秘境显露，新一代修仙者们不缺资源。培养新弟子的速度也比不上死人的速度…… 终于， 上清传人赤霄宗被灭。 想要去救人的逍遥宗亦引来了魔神亲临。然后，是衡阳宗…… 二代魔神已经被仙门的人烦透了，他决定，要灭掉世上左右仙者。 这部分的历史， 衡阳宗上的仙门中人，三个多月前，倒都从黎苏苏的记忆里看见过差不多一样的。 唯有一点不同…… 是黎苏苏在公冶寂无拼死断后下，逃回衡阳宗，诉说了公冶寂无的死讯后……长泽山上，有一位叫做瑶光的女子，毫不犹豫引剑自刎了。 然后， 另外一边，被公冶寂无拖住的魔神。 本来应该轻易抹除掉他才对……毕竟公冶寂无只是一个元婴后期的修仙者。理论上他是不可能拦住魔神，哪怕一瞬间的。 可是用逍遥宗秘传舍身术，焚尽自己所有的公冶寂无，连带着把曾经旱魃送他的魂血也给烧了，这就生生拦了魔神半刻钟。 ……………… 绝影：“小妺女，下次记得，给情郎送礼物的时候多挑挑，神器法宝灵材什么的不必顾惜，魂血这种东西就别送了。” 旱魃妺女：“知道了。下不为例。” ……………… 然后，就是我们故事的开头了。 二代魔神和黎苏苏一起进入时空缝隙的同时，收回分魂的旱魃妺女，抹除了瑶光在世上的一切痕迹。 所以， 回到过去的黎苏苏记得大师兄公冶寂无，但是不记得她还曾经有过，一位叫做瑶光的师姐。 “瑶光……大日之女，是为瑶光……” “怎么，这么多年了，汤谷还有孽畜贼心不死，想抢孩子啊？”惊灭说着，戳了戳绝影。 绝影默默离他远了点道：“现在他们贼心不死有个屁用，妺女和姒婴都长大了，入半神境了，哪有那么容易好被抢。” 至于北玄刚刚放出来的，那些被掩埋的过去，绝影并不在乎。 哪怕他心知肚明，最后妺女抹去瑶光痕迹的时候，分明留了暗手。证据是，现在的北玄能查到那过去，便意味着，如果二代魔神没有重启时空，妺女自己以后也能查出来她自己那段往事。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妺女最后依然选择回家了，不就行了吗？ 只要仙魔大势不改，旱魃妺女爱喜欢谁就喜欢谁，有什么紧要？ 便是她爱屋及乌，要庇护人族，绝影心里也不在乎。 修为到了他这种地步的妖魔，和真神只差一步渡劫合道了，他们心里的敌人，是天意冥冥，对手是神、是魔，唯独不是人…… ……………… ……………… be剧本:六、所谓教育的成功 “尊上，我们回家吧？” 妺女和绝影一个看法。她认为自己这波稳了。迎回魔神后，最多老实被关个几十年禁闭。 魔宫虽然不比锦绣坊逍遥自在，但她依然还是旱魃妺女。 至于今天这出戏…… 或许，就不是放给她看的，而是公冶寂无……旱魃妺女咬了咬唇，心说，往后要怎么把寂无哄回来，是要仔细想想的。 ……………… 魔神一眼看穿了他养大的女孩儿想法。 又闭了闭眼。 才淡淡的，对妺女说：“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不然呢？” 旱魃妺女谨慎的道：“妾身自知，今生有负尊上厚爱。本源虚弱，重启时空中，没有觉醒本我，缺乏自保之力，才行差踏错……” “又罔顾了尊上提醒。” “尊上……回家之后，您要打要罚，妺儿绝无二话。” 但是在这挨打不行，太丢脸了。 魔神：“……你以为，吾是想为那些过去的事情罚你？” 怎么可能。 绝影能看清楚的事情，魔神更能看清楚。 他必须承认，叶冰裳对萧凛是有一点真心在的。但就一点，不算很多。 所以叶冰裳可以陪伴萧凛白头到老，可以取出魂血给他，期盼来生再续前缘。但是从来也没想过，要为萧凛改变妖魔道。 瑶光在长泽山上三百多年，她作为旱魃妺女的分魂，尽心尽力的在做一个正道仙门小仙女该做的事情。 而不该做的事情则一件没有。 可事实上， 瑶光自己没有旱魃妺女的记忆，旱魃本体能不知道她吗？惊灭姒婴或许没见过她认不出来。因为左右护法阶级太高。 但是北玄、绝影、宓轻他们几百年里，一个没和瑶光打过交道，分明就是有意避开了她。 所以， 瑶光和公冶寂无的情缘，一方面是可以认为，叶冰裳和萧凛夫妻情重，转世之后，再续前缘了。 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旱魃妺女，以身作饵，引走了天意最大的关注。 反正， 只要仙魔大战，妖魔道赢了，她失恋丧偶，又算的了什么？ 没有爱人，她还有亲人，朋友，下属……过几百年忘情以后，她还能找许多温柔小意的情郎。 ……………… 魔神一直知道，那段被妺女抹去的时光，发生了什么。 他甚至也知道， 在真正的妺女心里，她选择分出瑶光此女，甚至不介意仙门的人唤她瑶光的理由，恐怕是上面二者皆有。 所以， 他漠视着叶冰裳的苦难。 放纵着少女不安的心……墨河底部，他引她进入般若浮生，用天欢的事迹劝她不要太过拘泥感情。 魔神认为、他的教育是很成功的！ 叶冰裳明明已经看透了萧凛的无能和薄情。 为什么？ 为什么轮回一世后，她又迅速倾心公冶寂无了呢？ “小妺女。” 魔神伸手轻抚着妺女弧线流畅的脸颊。 比夜更黑的眼眸里，有金红双色光芒，明灭不定。 旱魃妺女呼吸微窒，雪白纤细的素指捏住魔神描金绣样的玄色衣摆，螓首微垂，小小声，以至于都显得有些小心翼翼道：“尊上……” “我是不是还做了一些别的蠢事，我忘记了，你不好意思说啊……” “没事。” 她视死如归的闭上眼睛，对魔神道：“尊上你说吧，不用给我留面子。” 又说，“我被他们嘲笑哭出来的泪，都是从前脑子里面进的水……” “你能意识到自己脑子进了水，就是个很不容易的进步了。”魔神闻言略有欣慰。 然后果真没给旱魃妺女留面子，探手在虚空中一抹，就凝聚出来一面水镜，投影出了半月后的魔域。 ……是的，魔域，而不是荒渊。 因为画面里的地方，哪怕依然浊息满布，不见天日，遍地荒石。但却的确不是荒渊的地形了。 ……………… ……………… be剧本:七、所谓教育的成功 问：荒渊重新化为了魔域。他代表了什么？ 答：时空重启过后，魔神的力量增强了。 不， 说的更加准确一点，是他的力量恢复的更多了。 又问，自古皆道，初代魔神，神力盖世，天下无敌……这究竟是怎么个无敌法？ 反正不可能是上一轮回，二代那样，会被宇神初凰留在女儿身上一道护体神通，擦伤面颊。会被旱魃妺女一滴送出去的魂血，逼的动弹不得。 甚至，会与汇聚了衡阳宗几百个修仙者力量的瞿玄子有来有往打上好几十个回合。 事实上， 以妺女的眼光，可以清楚的看出来，二代魔神虽然强，但他的力量，放在当年神纪，最多也就是日君+战神+金神\/火神\/雷神的程度而已。 而初代魔神…… 万年前终战，他一人在邪骨离体的情况下，都能独对神域十二真神。 甚至…… 妺女可以猜的出来，二代魔神应该是没有解封荒渊空间的。因为解封荒渊容易，保全荒渊内的亿万妖魔却难……而二代魔神也没什么必须要解封荒渊的理由。 一万年了，荒渊现在还能记得曾经魔域的妖魔，全是上古留下的老古董。 他们也并不挑居住环境。 所以， 三代魔神，姑且就称呼那个解封荒渊的家伙为三代魔神吧……他解封荒渊做什么？ 是的， 他的力量肉眼可见的要比二代更强。 他是有能力解封荒渊的。 但、 他可以，就是他会解封荒渊的理由吗？ 从小由初代魔神养大，深知他淡漠天性的旱魃妺女心里摇头。 魔神才不会做那么无聊的事…… ……………… 就像， 旱魃妺女才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舍身挡箭。挡的时候，连个增强力量的秘法，和加防御的护盾，都没给自己套！ “尊上，您、您这，不是中幻觉了吧？” 妺女期期艾艾询问魔神。 “吾也很希望，这是吾的幻觉。” 魔神闻言平静的道：“但是……”重点是但是啊！ “这是同悲道向吾，反馈出的信息，是你九凤姑姑、相柳叔叔、青离叔叔……拼尽全力也要告诉吾的事情。” “吾失去邪骨，精神抗性大不如前，或许会中幻术而不自知，但同悲道又岂会受区区幻术影响？” “旱魃妺女，你是在怀疑，我妖魔道十万年来，所有祭道的先灵，冤屈了你吗？” “妺女不敢。” 旱魃妺女道：“……是妺儿的错。令诸位叔父、姑母，先灵不安。尊上，这风水轮流，转的是太快了。” “妖魔道十万年来，没出过此等丑闻，妺儿，妺儿无颜回荒渊了。” 最后一句最主要吧。 惊灭和北玄对视一眼，嘴角抽搐。 心说，妺女要是不回荒渊，肯定又要去和那个人族一起，花前月下，对影成双去了。 为了这个目的， 旱魃妺女甚至可以选择性忽略掉，她行为的巨大不合理性。与其背后不为人知的内情。 魔神：“还好。” “啊？” “你知道错了，这便不是妖魔道十万年来最大的丑闻。” 因为比妺女这种舍命救人，不顾自己的行为更蠢的人，是澹台烬。 “你们两个啊……” “风水轮流，神域近代，也就出了一个蠢妇初凰，吾妖魔道能有你们两个，这种蠢货，真是十万年罪孽，积攒出的业果。” “是，尊上教训的是。” 妺女习惯性低头认了句错，然后好奇道：“尊上，魔胎他干什么了？” 居然能让魔神在这种时候，骂她都不忘捎带上澹台烬。 “……不提也罢。” 魔神不想说。 毕竟旱魃妺女于他是子侄，而澹台烬真和亲儿子差不多了。 教子无方，这脸魔神丢不下去。 ……………… ……………… be剧本:八、不会更坏 而魔神不想要说的话题，旱魃妺女多贴心一小棉袄啊，当然也不会揪着魔神硬问……最多事后自己想办法查嘛！ 现在当务之急，是请魔神回去。 “尊上，天色已晚，我们回家去吧。” 妺女道：“一万年过去了，不知魔宫一切，是否仍如当年啊……” 绝影：“这个我知道，我师傅说了，魔宫是魔域本源造化，天生神器，它是不受时光影响滴。” 魔神不置可否，微微颔首，算是赞同。 “把那个魔胎，是叫沧九旻还是叫澹台烬的人带上，我们走吧。” 姒婴看见妺女过关了，就松了口气，欢欢喜喜提着裙子，拎着伞，就朝魔神跑了过来。 “哎。” 惊灭闻言应了一声，极自然的一提澹台烬肩膀，就把人往后扔给了绝影去扛。 澹台烬：“你们带我回去干嘛？” “我澹台烬对天发誓，若我将来成了魔神，你们各个都别想有好下场！” “知道了。” 北玄道：“一带你回去，立马开启同悲道就是了，我记得了。” 而同悲道开启以后，邪骨加魔神，都会融入同悲道里，魔神的意志会取代冥冥天意。身体，则会永远沉睡在魔宫之中。 这是十万年前， 新生的、背负着三界罪业与世间苦痛的神只走出魔宫，被万妖奉为魔神时，妖魔道上下就都清楚的事情。 喔， 旱魃妺女或许不太清楚了。 毕竟她对自己下手是真的狠啊……分化出瑶光的时候，为了不让自己的分魂泄露妖魔道机密，肯定做了一些什么。 瑶光陨落的时候，又用虚无大道给了自己一记狠的。 两场轮回， 外表看着是没什么损失，内里本源亏虚多少，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至于左右护法也不清楚…… 毕竟是魔神最亲最近，有的事情，如果不能告诉魔神，当然也需避着他俩一些。 ……………… “那些人就先别带了。” “魔域化为荒渊，地心火狱，入口应该是被封堵住了。且等等吧，过几百年，我们把地心之火重引出来了，再来抓人也不迟。” 才怪！ 人族的寿命和神妖能比吗？ 一只金丹期的普通小妖，平均寿命五百年。 一只金丹期的小凤凰，起步拥有万年寿元。 一个仙尊修为的人族，顶天能活四百多岁。 现在瞿玄子和兆悠，各个苍颜白发，剩下的寿命，最多不过一百年了。 妺女道：“绝影，过来，给他们盖个戳，免得以后藏起来难找。” 绝影：“好！” “别躲。” 旱魃妺女面对满面严肃，结阵以待的仙门中人，樱唇微动，无声说道。 瞿玄子见状犹豫片刻。 本想要说我辈仙门各自为政，公冶寂无除了衡阳宗和逍遥宗外，并未学过别处术法的心，就淡了下去。 他决定暂时相信妺女一次…… 反正他不信她，今天也是不可能留下魔神和一众妖魔的了。反而随时会被妖魔道给一锅端了。 所以， 总归情势也不可能更坏一点了。 ……………… ……………… be剧本:九、《圣约》 是不可能更坏了。 因为后面哪怕万妖出巢，荼毒大地。妖魔道也从没有合体以上的大妖，对被绝影盖过戳的仙门中人出手。 以及， 惊灭手写了一份《圣约》，让人送去了长泽山。 瞿玄子和兆悠研究了半天，左护法大人那龙飞凤舞的狂草，终于把一篇上古神文给破译出来了。 但见《圣约》第一条，就明文有写，荒渊是妖魔领地，所有非魔修者进入荒渊，默认成为万妖猎物。死了活该。 第二条则是， 妖魔道以金丹期下算未成年，未成年权益在魔域只有一条：他们是随便打输，就可以就地投降的存在…… 如果有人不讲武德，以大欺小，屠戮小妖。 妖魔道有权利不讲武德，散布天灾。 第三条是， 上古规矩，没有直接仇怨的情况下，私下不许越三级对小辈出手。 兆悠：“修仙五境，练气、筑基、金丹、元婴、涅盘，妖魔道金丹以下不算成人，他这个越三级的意思，是我们不能参战了？” “他这个越三级的意思，是小境界。” 谛冕见状解释道：“上古九境，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返虚、合体、渡劫，大乘……大乘期又别名真神境，没有小境界的划分。” “其他境界一般分为前中后三个小阶级。以气海灵力质量区分。” “也就是说，圣约制止的，是不许越级向下，跨一阶挑战。” “那还比较合理。”瞿玄子点了点头。 他们仙门大比，也是筑基对筑基，金丹对金丹，元婴对元婴的……没有向下挑战的。 唯独需要注意的是， 各大仙门涅盘境的长老，修为有高有低……大家不修古法，无法精准判断自己的修为处于化神、返虚、合体的哪一个境界。 不过各大门派加一起，涅盘境的高手总共不超过一百个，都是长老级别的高层人物，所以这个问题并非迫在眉睫的。 因为瞿玄子和兆悠，并当初所有人在长泽山，帮忙阻击魔神的仙门宿老。他们目前的态度，都不是孤注一掷要和妖魔道拼了。 而是觉得可以和荒渊议和。 不要怀疑，这不是他们被魔神打怕了，贪生怕死了。 而是从局外人的角度来看仙魔大战，有些牺牲，确实不是不能避免的。 比如惊灭主动送出来的一纸《圣约》，就是人妖两族和平共处，一个很好的发展嘛！ 就是《圣约》上的有些内容，大家都觉得有必要改改。然后还要再添几条内容。 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妖魔不能公然将人作为食物。 ……………… “寂无，这是我和你兆悠师伯草拟出的《圣约》第二版，你即日就将其送去荒渊吧。” 别问为啥要他去送。 因为瞿玄子由己及人，觉得公冶寂无去送这东西最安全。君不见，魔神骂旱魃妺女再狠，到底也没真个伤她一根手指嘛？ 而且他骂她也不算狠。 最多称一句恨铁不成钢。 对此，同样有女儿的瞿玄子认为，他很能理解魔神，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心。 并一再叮嘱公冶寂无，男孩子要有担当，妺女既然已经是他的人了。魔神看他不顺眼，他就多担待一些吧。 公冶寂无呐呐称是。 没好意思说，他要早知道，魔神和旱魃妺女是这种关系，情难自禁前，肯定还是会先克制一下，先提亲的。 哎， 现在说那些也迟了。主要是他上古史没学好啊！ ……………… ……………… be剧本:十、长月烬明if结局 公冶寂无不是一个简单的寂无。 他是个带有前世记忆的寂无……甚至那记忆包括了过去的瑶光，和未来的他。 这很不正常…… 但妖魔道上到魔神，下到宓轻都并不为此惊讶。因为……他们都能猜的到，公冶寂无会变成这样的原因。 无非是同悲道溯流时光的时候，旱魃妺女发现了一些事情，又做了什么罢了。 人之常情，没什么好说。 如果妺女对时空逆转这事，真个毫无所觉，并且什么准备没做。宓轻他们才会真的惊讶。魔神才会真的觉得这孩子没救了，人间不值得，全都毁灭吧！ ……………… 公冶寂无带着修改过的二版本《圣约》来魔域了。 是的，魔域。 因为经过妺女、北玄等人研究，荒渊那个地形不利于妖族一统，文明开化。所以就还是群谏魔神，解封了荒渊……作为代价，澹台烬心血流失过多，被姒婴连灌了八十盆补药。 别问他们为啥不教邪骨与澹台烬融合。 真正迎接魔神归来。 ——呵呵哒…… 魔神现在要是回来了，妺女还能有命在？不死也要被揍个半身不遂好的啦！ 所以姒婴一点儿也没想过要把澹台烬给献祭了。 甚至觉得澹台烬身上六颗灭魂钉，封印魔脉，太不牢靠了。又往他识海里加了一枚金乌心羽编织的太阳神徽，经脉里种了净灵藤。蝴蝶骨加了禁神枷…… 然后惊灭现在正在积极研究，魔宫从前库存那些灭魂珠泪要怎么用呢。 “真是义薄云天。” “毕竟都是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修炼变强，一起上战场打神仙，一起在魔神座下办事的人嘛！” 绝影笑了笑，道：“什么仁义礼智信，那是人族才有的东西，我们妖魔不讲那些，但是唇亡齿寒，一损俱损的道理，我们还是懂的。” “放心，魔神与妺女，我们都站妺女这边的……尊上，他从前也从来不管我们私事的，谛冕要娶初凰，他当年都是应了。何况妺女与你？” “只是万年之前，谛冕叛君，想来是对尊上的想法产生了些负面影响……你正好赶上这时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了。” “在下明白。” 公冶寂无道：“魔神陛下……他现在还好吗？” “总归妺女气不死他。” 绝影闻言无所谓道：“喏，前面就是魔宫了，妺女住在右配殿，里面都是她的地方，放了许多花儿，很好认，你自己去找她就是。” “我就送你到这了。”再走近一点，哪怕绝影匿息术再强，也会被魔神感知到行踪的。 他还不想死。 清楚的知道，魔神对旱魃姐妹或许偶尔能有片刻怜惜。对他下手，有需要的时候，就绝不会手软。 —————————— 魔宫右殿里， 旱魃妺女已经等了公冶寂无很久。 不过这倒是与相思成疾关系不大。 她等他来，是好奇魔神最后没说完的未来故事的……虽然妺女真个要查，除了公冶寂无处外，也不是没有别的渠道查了。但是，窥探未来确实要比查探过去要难很多。 尤其是这样已经被改变过去的未来。 妺女不是专业研究时空之道，能有更简便的方法，让自己达成所愿，她不会硬要给自己找麻烦。 于是…… 公冶寂无记忆里…… 她就看见了谛冕暗算瞿玄子，取得黎苏苏身上被封印的邪骨。谛冕的意志与魔神残灵融合，直教魔神好似疯了一般，以清空大半荒渊为代价，都要开启同悲道。 ——他这是、想要灭世。 妺女看出来了。而未来的澹台烬也看出来了这一点，所以他主动献祭自己，融合邪骨，取代魔神，成为了三代魔君。 又利用星罚大阵，引九天神雷，助黎苏苏渡劫涅盘，晋升神境，然后、死在了黎苏苏手下。 果然、够愚蠢的。 难怪魔神这次一点不着急他正式复活的事情呢，想来也是被澹台烬给恶心透了。 爱上一个从一开始就在骗他，几次三番想杀他，对他好也是包藏祸心的人， 贱不贱啊！ 别说妖魔道十万年没出过这种人了，人间和神域要找出这种奇葩也难啊！ 君不见初凰当年被谛冕骗了一次，丢了凤族圣物先天梧桐后，哪怕谛冕没杀，也没让别的妖魔杀一个凤族所属，也决心和谛冕一刀两断了吗？ 黎苏苏待澹台烬有谛冕从前待初凰温柔体贴吗？ 没有吧，他怎么就爱犯傻？ 至于自己舍身救公冶寂无，为了治好他被魔气侵蚀的经脉，不惜自毁道基，修为尽散的事情，旱魃妺女就选择性的把其忽略掉了。 她认为，那是因为她妹妹死了，本就生无可恋，死前能救公冶寂无一次，便算废物利用了，也好。 最关键的是， 她最后也没死成啊，幽冥弱水，说能消融万物，但其实肉身到了真神层级上，被消融的速度就几乎能被忽略不计了。还没恢复速度快呢。 屠神弩能在那里藏一万年。 妺女真身也是神兵等级，正常情况下的弱水要不了她性命的。 幽冥川里大道特殊，作为修炼养伤的地方，也不得不说是够隐蔽，够安全了。 ……………… 还有那感情用事，气的魔域历代先灵诈尸的事情。 分明是魔神为了维护澹台烬乱冤枉她！此世时空溯流，明明是澹台烬作为魔神三代，屁股太歪。 之间，道统之争，大好局面，全毁他一人手里了。 妖魔道谁能甘心？ 就是荒渊封闭再久，小妖们都慕和平。这三界议和，也应该是以魔域为主导地位才是。 怎么能让小妖去人间，还得看仙门脸色？ 那往前那么多年，死去的先辈，牺牲的同伴，他们算什么？ 妺女慢吞吞的低下身子，靠在公冶寂无年轻、紧致的胸膛上，听了一阵他的心跳。 这个人想来永远不会知道， 瑶光那世，那生灵涂炭的情景，虽然没有旱魃出手，但是妺女心里，什么都有数。 只是， 教化一个种族太难，远不如杀掉大半，剩下一点，重新监控，繁衍更简单。 所以她默许那山河破碎，满目疮痍的景象。 但如今， 要她麻烦一点，徐徐安排，也不是不行。 总不能，两方，每次一输，就赖皮重开吧？也太不像话了点。 ……………… ……………… 长相思if线:一、序章 我叫防风意映，大荒北部防风氏的千金。中原涂山氏，青丘公子涂山璟的未婚妻。 三百二十七岁那年盛夏， 我和涂山璟退婚了……因为他遇害失踪五年，回来以后，就说在外面有了真心喜爱的人。 他的意中人很好，是上古神器星河的传承者，他不能委屈了她。所以便只能来损防风氏的颜面。 不顾我在他失踪，生死未卜时不离不弃，谨守婚约的情义。不顾我曾为他照顾祖母，打理家事。重伤他哥，为他报仇的恩情…… 他说，他此生心系一人，无可转移。 注定负我…… 只盼我能高抬贵手，还他自由。成全他与心上人的一番缘分。 于是， 我答应了他。 但是要求他必须把退婚的内情公告大荒，使天下周知，这桩婚约不成，是他对不起我。而非我有负于他。 涂山璟答应了……并道：原该如此。 所以他顶着忘恩负义，薄情寡幸的名头，就这样退了与我的婚约。同时告诉我家，曾经下聘的礼物都不必退，还另外给了我父兄不少的好处。 该说不说， 他对我，真的可谓仁至义尽了。 但就在全天下人都知道，青丘涂山氏和北方防风氏的婚约作废后，我的师傅，想要为我公开择婿。 涂山璟却又后悔了…… 喔， 对了…… 忘记说了，我的师傅，就是星河秘藏的原主人，天下第五神器星河的灵。 ……………… ……………… 认识师傅，不是一个意外。 并没有哥哥传说故里，什么跳崖不死，什么水底历险，那么蜿蜒曲折的情节。 因为师傅五万年间，一直都在防风氏中接受供奉……作为族里第一神射手的象征物品而存在。 只是过去五万年里，防风氏从来没有任何人取得过师傅的认可，让他甘愿认主，当做传承者培养……直到我的出现。 师傅说，这是因为，比起神族灵力，他更看中传承者的箭道造诣，与心性。 一个人，可以输掉家族，输掉灵力，失去所有，但只要手里有箭，能为了自己心里的目标，一往无前的射出那一箭。射中那一箭，就足够取得他的认同了。 说这话时，师傅望向我的眼神，是我不懂的温柔怜惜。 他说，我此生也不需要懂。 好吧， 那我还能说什么呢，当然就是听师傅的啦！ 以及， 师傅不许我把他的存在告诉父亲和哥哥，说他现身在我面前，只是爱惜我的才情天赋，想要教我一些东西而已。 防风氏是留不下他的。 防风意映把师傅的这一句话，听成了防风氏种族实力，还是比不上中原四世家，六大氏，皓翎六部，西炎一些老牌贵族力量。 如果天下第五神器的消息传出去，对于家里的确是祸非福。 所以防风意映就很听话的，没有和任何人泄露过哪怕一句，星河的消息了。 秘密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才算是秘密嘛，她懂，她都懂！ ……………… ……………… ……………… ……………… ……………… ……………… 注：本单元防风意映没有重生，知道未来的存在，是星河。 但是站在星河的立场上， 防风意映并不亏欠涂山璟什么，他是一颗红心偏向自家孩子的。 作为器灵，星河的思维方式与人不同，所以本单元前期走向，就是命运原本的样子。所以是if线。 后期的话，二哥配阿念了。 基本也是大团圆结局。 小夭无cp 因为事实证明，玱玹保不住小夭的。 他前期势单力薄。后期为了尽快积蓄力量，选择了联姻各方，恶果就是赘婿一样，处处受制。 而丰隆甚至都不会去保小夭——因为他的心里，女人没有妹妹重要。 玱玹爱小夭，辰荣馨悦就绝对不会看小夭顺眼。 ……………… ……………… 长相思if线:二、一箭毁肾 一场秋雨，连绵下了三天才晴。 道路旁的松树、柏树，都被雨水洗濯的枝叶苍翠，煞是喜人。就是秋风瑟瑟，气温一下子就凉了起来…… 防风意映不得不从山林中走出，卖了一些妖兽材料，换了银钱，给自己添置上了几件秋衣。 别问她堂堂防风氏嫡出大小姐，族长膝下唯一的女儿，缺钱了为何不回家拿…… 问就是防风氏不养闲人。 她既然以后都不准备听从父亲的意思，嫁人联姻了，那么，自然也该自食其力，不再花用族里的资源。 就是伴随着各族文明发展，这大山之中的产出，是一年不如一年了。现在成气候的妖兽，竟都成了珍稀物种。 或许，她应该抽空研究一下药经……或者再去大荒赏金榜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重点是好找的目标，可以猎来换钱了…… “映儿。” “师傅，怎么了？” 心脏上方寸许的肌肤处，倏尔传来一阵热意。正在成衣坊中挑选衣衫的防风意映脚步微顿。 在心里问星河道：“你看到喜欢的弓鞘了吗？” 说着，自己也不由左右看了看。 但觉入目所及，都是装饰精美的丝帛棉衫，感觉都不太配星河的样子。 星河：“我看到你未婚夫了。” “什么？” 防风意映这下是真的惊讶了，“涂山璟他还没有死？” “还没，不过，目测也是离死不远了。” 星河闻言平静道。 当然， 作为一个器灵，还是上古神器的灵，他的情绪一贯平稳，几乎很少会有波动。 不过星河也不觉得防风意映听说涂山璟还活着时，这个反应不对就是了。 因为涂山璟这人吧， 自当年婚前失踪起算，至今已经下落不明两年多了。 虽然涂山氏老夫人这些年来，一直不肯为他发丧，确定死讯。只假称涂山璟他是得了重病。 不过防风意映作为未婚妻，在涂山璟失踪后，是亲自上青丘调查过他失踪一事的。 并且十分确定，涂山璟的失踪，是他亲哥涂山篌一手策划的行动。 这很正常， 涂山氏作为上古神族后裔，自来人丁不旺，嫡系这代更是只有涂山篌和涂山璟两个男丁。 也就是说， 只要涂山璟死了，涂山篌除非真的烂泥扶不上墙，不然就有八成机会能在涂山氏老夫人扶持下，继承涂山世家……要知道，那可是大荒公认，富可敌国的财产。 天下谁人不动心呢？ 所以， 失踪了这么多年的涂山璟，他怎么可能还活着？他要是还活着，又为何一直不回涂山氏？ 呃，留在外面，猥琐发育？ 可是星河又说他快死了，难不成是倒霉催的玩脱了……还是说有些事情，是防风意映在青丘时没注意到的？ “师傅～” 防风意映被星河的话勾起了好奇心。主要是故事里的主人翁，毕竟是她订了很多年亲事的未婚夫嘛，她就忍不住的问了星河，“涂山少主在哪里呀？你带我去找他好不好？” 星河：“出门，右转，抬头你就能看见了。涂山氏这代两位少主都在。” “涂山篌也在啊？” 防风意映柳眉轻扬，脑海中那一霎那划过的，是她当年在青丘时，与涂山篌相处的种种片段。 该说不说， 那家伙能在涂山氏一众长老眼皮子底下，暗害生来血脉返祖，拥有纯粹九尾狐力量的涂山璟，夺嫡成功。 自然是个既有野心，也有本事的人。 难得为人还极是风趣，又很会玩……风流潇洒，甚至不在防风意映的妖孽二哥防风邶之下。 防风意映对涂山篌一度还是颇有好感的。 尤其是在涂山篌主动、有心与她示好，暗地里多次表示，要代替涂山璟和她结为连理的情况下。 只可惜， 涂山篌是有婚配的人了。 虽然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只是曾经涂山璟身边一个婢女。但是有婚配了就是有婚配了…… 大户人家，都重宗族礼法，防风意映是不可能给人做侧夫人的。 而涂山篌若要害死原配来娶她，这样的男人，也不配防风意映多看一眼了。星河不可能允许自己的传承者选择品行那般低劣的男人为夫。 星河：“嗯，怎么，你对他还有想法么？” 防风意映：“怎么可能？” 从涂山篌明确告诉她，他现在地位不稳，涂山老夫人坚持不肯给涂山璟办丧事。 他不能休妻，更不能背上强夺弟媳的污名，让意映姑且为他忍耐几年的时候。防风意映和涂山篌就永远不可能了。 因为…… 防风意映当时闻言，直接拿随身带的袖箭，给了涂山篌一记狠的……没死。 但也炸了他一颗肾。 男人的肾啊，那可是很宝贵的东西。 涂山篌就此和防风意映结下深仇。 ……………… ……………… 长相思if线:三、援手和报答 识海里面几句心音传递未完…… 防风意映美眸轻闪，仗着自己出门，是戴了二哥亲情赠送的幻形珠的，直接出门，右转，就朝星河所指的，涂山氏两兄弟的位置追上去了。 然后、 她就知道了，为什么涂山璟没死，在涂山篌身边，很快就要死了…… 防风意映：“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样折磨人有意思吗？” 她真正看见涂山璟的时候，完全无法将街边衣衫褴褛，须发虬结，肮脏不堪的乞丐，和传闻中绝代风华的青丘公子联系起来。 他这是、他这是，所谓失踪的日子，就是被人用各种刑罚生是折磨了这么久？ 防风意映从星河自带的箭袋空间里取了些清水，蘸着帕子给涂山璟擦脸——夭寿喔，她和涂山璟订婚小十年了，从前只闻他容貌精致清隽，还一眼没看见过真人呢。 这下…… 嗯，这下见了，五官确实还挺精致清隽的。 “居然还怪好看的。” 没有被毁容。 涂山璟：“……呃……啊……”走！快走！ 他抬眸看见防风意映的第一眼，便直接看破了她身上幻形珠的伪装，看穿了她真正的模样： 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娇若春花，丽若朝霞。 活脱脱是个涉世未深的神族闺秀。大抵是乔装易形出来游历（游玩）的……涂山璟单凭目测，是不知道防风意映灵力如何。 但他知道，涂山篌带了一批暗卫就跟在他的身后……防风意映只一个人，绝不会是涂山篌他们的对手。 事实上，这天下能够匹敌涂山氏暗卫的势力，除了西炎、皓翎两大王族，也没谁了。 “快、走……”涂山璟嗓子被涂山篌毁了，说不出话，便只能努力对防风意映比划口型，希望这位善良的小姐，莫要受了自己连累。 “走？”防风意映眨了眨眼，明眸四顾，道：“这地方是不太适合疗伤、说话，那你忍忍，我先带你去医馆。” 她其实是看出涂山璟眼里急迫的担忧了。 事实上，那也正是防风意映不顾涂山璟一身狼狈，和肉眼可见的巨大麻烦，愿意对涂山璟伸出援手的理由。 一个人， 在经受了两年多的非人折磨后，依然神志清醒，说明他心性坚韧，精神强大。 而在这种人生低谷时，他看见了改变境遇的机会，没有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死拽住救命稻草不放……还能理智的为他人着想，这不是什么简单的善良，而是种真正的仁义。 这样有仁有义，坚强不屈的人…… 若是别人，或许防风意映只是赞叹、欣赏。要不要帮忙，还得审时度势，权衡利弊。 但是涂山璟不是别人，是她三书六礼，上告天地，世所周知的未婚夫…… 所以， 防风意映此刻哪怕没有想要履行婚约，嫁给涂山璟。她也绝不会再让涂山璟这样被人践踏羞辱了…… ……………… “师傅，能不能帮我对付一下涂山篌他们？”防风意映用灵力，强行扶起涂山璟后，在心里对星河道。 星河：“可以。” 觉察到防风意映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涂山篌派人包围住了的他，不等防风意映消耗灵力召唤，就极主动的、脱离了防风意映身体。 长空之下， 一柄造型古雅的大弓幽幽悬浮着…… 他出现的刹那，天地间的阳光仿佛都汇聚到了他身上，让周围光线暗淡许多。 然后、 无形有质的光箭在弓上生成，弦动，箭离……瞬息间便射穿了四周两重包围。 涂山篌：“这是什么弓？” “神器，星河。”防风意映道，“不认识的话，就回家多翻翻书去。这一次，看在你愚蠢无知的份上，我可以饶恕你。” 毕竟她和涂山璟素昧平生，今天第一次见面，说有感情，那是假的。 而按西炎自古以来的规矩，权势财富，能者居之。 所以涂山篌能以非纯粹九狐尾血脉的身份，除去涂山璟，得到涂山世家的大权，也是他的本事。 防风意映并不会因此觉得涂山篌有错。 —————————— “啊……啊……” “什么？” 在防风意映扶着涂山璟即将走出被星河杀空了的，涂山氏的人布了幻术的区域时，涂山璟拦住了防风意映。 “你、要、带我、去哪里？” 防风意映茫然的看涂山璟抽动手指，在她掌心一笔一划的写字。微有些痒的缩了缩手。 “去前面街上找个医馆，先给你治伤啊，至少，得先给你洗洗干净，换身衣服吧？” “不、行。” 涂山璟摇了摇头，他受的不是普通刀伤剑伤，这种伤势到了医馆，十个有九个会反手把他们告去官府。 而他现在还不适合出现在大荒氏族眼中。如若不然…… “会、连累、你、和、很多人。”涂山璟写道。 星河…… 天下第五神器，强则强矣。可再强的神器，也只是一件武器，至多保他主人的命。 而大荒，自古就是宗族社会。 哪怕强如盘古大帝，没有族人，也有兄弟、朋友、下属。 “去、清水。” 在清水镇上，没有人会管别人的来历。 “我、会、报答、你。” “好。”防风意映说，“我带你去清水镇。” ——我等着你的报答。 ……………… ……………… 长相思if线:四、客气 “不过，” “我们出发之前，还是得先把你洗干净才行。” 虽然防风意映小的时候练狩猎，也曾经把自己埋在北部雪峰的冰雪里，三天三夜不洗澡，就为了蹲，飞最快的雪雕振翅腾空那一霎那的破绽……但是…… “你现在真的太脏、太臭了，我真受不了你。”她嗓音含笑，明明说出来的话，是应很刺耳的。落入涂山璟耳中的时候，却很动听。 像春日柳枝上，鸣声婉转的黄鹂； 像夏日莲池中，淅淅沥沥的落雨。 涂山璟知道，防风意映这样说他没有恶意，她甚至在话说出口后，也没真避开他，哪怕分毫……和他落难后这一路上遇见的，别的对他弃如敝履的人都不一样…… 便也没把她的话往心里去。但也不是只作玩笑，一笑置之。 张了张口，说不出来客气话了。 接下来被防风意映带到城外山中，一处小湖边上时，洗澡的动作就是很积极…… 积极的让防风意映一度哭笑不得。 “别跑啊你，” 防风意映道：“这湖水看着颜色不深，埋两个人还是够了。” 她拉住半边身子入了水的涂山璟，指尖灵力激荡，划湖分陆，切割出了一块“水晶”。 然后熟练的将“水晶”连带里面的人，平稳放到了与“水晶”大小一致的浴桶里。 “男女有别，这个给你，你自己洗漱，没问题吧？” 防风意映摸出浴桶后，又从星河的空间里，取了一个傀儡出来，递给涂山璟。 作为神族，涂山璟身上灵力还在，只是手部筋脉被人毁了，识海依然完整，用个傀儡，问题不大。 这是星河探查后，传递给防风意映的信息。 同理可得，神族先天都有灵力护体，体魄强健，不是弱小的人。野外洗个澡，现在夏末秋初的时节，秋老虎还没过，水温也没那么多要讲究的。 涂山璟：…… 他看着说完男女有别几个字后，就忍不住双颊滚烫的防风意映，勾了勾唇，无声颔首。示意她放心，这个样子，他已经可以了。 防风意映就放心的走远逗马去了。 马是灵兽天马，大荒之中最常见的飞行坐骑——ps：常见，并不意味着平庸。 就像普通驽马和汗血宝马也是有差别的一样……防风意映的踏雪，是防风氏精心培育出的良种，据星河探查，体内含有一丝极光血脉。日行万里，只是等闲。 从这到清水镇，坐踏雪去的话，最快五天就能到了。 ……………… 五天…… 一个听起来并不算长的时间，走起来……确实也不长。 涂山璟熟知涂山氏各式追踪术原理，更深谙反追踪的手段，兼幻术精妙。 在他妥当的安排下，踏雪在天上飞了五天，就没遇见一个敌人。 让本来略微提心吊胆的防风意映，深感自己是想多了。 —————————— 清水镇 这是大荒一处特殊的小镇，名为镇子，其实无论从人口、面积还是经济发展等各方面角度来看，都不输给天下任何一座城池。 位于西炎、皓翎两国疆域的中间，依山傍海，物产丰富，混乱又自由。 “你让我带你来清水镇，是在这里有认识的医师吗？” 清水镇到了，防风意映扶着涂山璟下马，问他后面应该怎么走。 涂山璟闻言默了片刻。 只因眼前的城镇，虽然一半都是他涂山氏出资建设的，但他此前确实从没来过这。甚至也不知道涂山氏在清水镇有多少产业。 没办法，这就是家大业大，钱太多了的烦恼。 “先、去、打听、一下。” 这年头行医都讲究经验，一个好的大夫必然声名远扬，有口皆碑。 防风意映于是明白，到清水镇后，涂山璟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里走了。 她就先带涂山璟去镇上客栈，租了一间带独立厨房的小院。然后花了一些零钱，同客店小二打听了清水镇上最有名的医师在哪里，再把人送过去求医。 趁涂山璟被医馆的人接手照料的时候，出去给他买了新衣服、鞋子。 不用买吃的，因为他们最近吃的都是防风意映库存的辟谷丹：就是用黄芪、茯苓、大枣、胡麻、黄精等灵药，九蒸九晒，再加蜜水制成的丹丸。 量小管饱，还有营养，在野外不想打猎生火造饭的时候来一颗真的很方便。 当然， 遇上涂山璟这种重伤到几乎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吃它，而非五谷杂粮，那就更方便了。 ……………… “医师，” 买完东西的防风意映回来，向大夫打听涂山璟的伤情。 怎么说呢，大伤小伤一大堆。反正全身上下，除了脸以外，是基本找不到一寸好皮肤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重伤他的人，是专业的行刑手。下手都是只伤皮肉，会疼的教人生不如死，实际上却不要命的。 所以现在停了刑罚，要救治也还有一线生机。 但是生机很渺茫……不仅考验医者的医术水平，还考验伤者的家底。 防风意映理解医师的意思。 “这些药……您先看看，有哪些是可以用的，别的，您只管开方，我会准备。” 她这次离家是出大荒游历的，既然有猎妖换钱，自力更生的准备。当然不会不给自己准备好药物。 而那些或成品，或封在玉盒里，还是原材料的灵药，这两年说实在的是没什么消耗。 毕竟防风意映是个远程攻击者，她作为纯血神族，灵力也不弱，出门在外，正常情况下是很难受伤。 防风意映：“如果药物按照最好的标准来配，他大概需要多久可以恢复身体啊？” “约莫一年多吧。” 医师预估了一个保守的时间。 “那还行，不算很长。”防风意映拱手一揖道：“他的伤势，有劳先生多费心了。” “这枚妖丹，便算订金，等先生治好他后，妾另有重谢。” 医师：“小姐客气。” ……………… ……………… 长相思if线:五、如梦 “璟……” 医师去忙别的事了。 防风意映提着大包小包迈入医馆病房，第一眼就被浑身裹满白布，硬连脸都没放过的涂山璟震惊了。 “怎么裹成这样？” 能问出这种问题，只能说西炎最近几百年来，和中原文化融合，对贵族千金礼教培养这方面，建设的还是很不错的。 防风意映和涂山璟形影不离这几天来，碍于男女大防，又因为自己并不通晓药理，是真的没看过涂山璟被衣物遮盖下的身体都成了什么样子。 “璟……” 震惊的防风意映蹑手蹑脚，缓缓走到涂山璟床头，看他自己睁开眼睛。墨玉般眸子，温润清亮一如往昔，才敢伸指戳了戳涂山璟的脸，与他笑道：“我刚刚出去，本是特意给你买了些换洗衣服来，如今看来，倒是都用不上了。” 涂山璟身上有绷带就行了。 防风意映想着自己一番心意，略有遗憾的提着自己给涂山璟买的衣服，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天水碧的颜色，衣襟袖口都有同色系丝线绣制的竹纹点缀。 是涂山璟从前没出事的时候，会喜欢的风格。 防风意映一眼看见，就认为这衣服和涂山璟搭配极了。 “谢、谢……”涂山璟张口，无声的对防风意映吐出二字。 即便比起防风意映手中拿的，更衬神族公子身份的细绸长衫，涂山璟本心里，还更喜欢自己原本身上，那件粗布衣裳。 别怀疑， 这倒不是他受家变打击太大，心理扭曲的因素。 而是…… 星河的空间，说大也就一间房大。排除防风意映心爱的弓箭收藏品，剩下地方就要省着点用了。 所以她出门才会带很多辟谷丹，而不是别人做好的烤肉等熟食。嗯，浴桶这东西看着大，但是里面可以叠加放别的，也就不是很占空间。 所以防风意映，她没事，不会未卜先知，是不会在星河的空间里面放男子成衣的。甚至她那边连匹能做衣服的好布料，匆忙间都找不到。 所以…… 当防风意映在城里出于各种原因，忘记了给涂山璟买衣服，出城后，她想给涂山璟洗澡换衣服，就只剩下了两个选择。 要么为了五天的行程，把自己衣裳拆掉两件，拼一起给涂山璟做身光滑细软，但是花花绿绿，里外都香的四不像。 要么，就用自己空间里放的一匹，本来是预备给踏雪洗澡擦身、给自己外出垫脚用的，棉线织的粗布，帮涂山璟简单裁件衣服应急。 对此， 防风意映毫不犹豫选了后者。 别问她针线哪来的， 那东西又不占地方，防风意映隔三差五在山林里跋涉的人，随身会带很正常。 毕竟是个女孩子嘛…… 不得不说， 防风小姐织布裁衣、绣花一类女工活计，多年以来，水平还是位于西炎贵女平均水平以上的。 单纯做件衣裳，针脚不用太细密，涂山璟给自己洗白白，洗到第三桶水的时候，防风意映衣裳就做好了。 那一刻， 天边晚霞未落，撒在苍翠的山林间。 清风送爽， 光影交错……树下低头裁衣，娇丽温婉的倩影。 须臾便入了涂山璟的心。 那是他年少时，对未来妻子，最简单的念想，而防风意映出现的时机恰好，于他而言，便仿若梦境照入现实。 —————————— —————————— 半个时辰后，清水镇，百草堂 被医师里外裹成了木乃伊的涂山璟躺小床上养伤。 防风意映就坐在他床前，收拾东西。 首先是把星河空间里，除了珍贵藏品外的东西都拿出来。然后再一个个，分门别类的归置好。 衣服叠好放一块，杂物放一块…… 食物饮水放一块……不过经过这几天消耗，防风意映兜里的辟谷丹也就只能两瓶子了，抽空要再添置一点了。 涂山璟侧着脑袋，沉静凝望着旁边专心整理东西的女子。湛然目光，倏尔在她随手搁去一旁的，一枚玄铁牌上，停了片刻。 那牌子…… 没看错的话，是西炎国，大荒赏金榜负责人发出去的，身份铭牌。也就是兑换赏金的凭证。 玄铁材质，说明这牌子的主人至少曾经完成过一次，赏金榜上，排名前十的任务。 嗯…… 涂山璟指尖微动，凝神、闭目，召唤出自己识神：一只通体雪白的小九尾狐。 “嘤～” “咦？这是……识神？” 防风意映很快发现了那只九尾狐，美目瞬间闪亮道：“好可爱啊！” 这软萌的小模样，也就比她二哥家的小肥啾略逊一筹了。 “我能抱抱它吗？”防风意映期待望向涂山璟。 涂山璟：“……嗯。”可以的……他无声的点了点头。并以心音控制识神主动跑去了意映手边。 防风意映于是不再客气，逮住小九尾狐就是一顿揉。 “嘤……”通体雪白，由纯粹精神力凝就的，介于虚实之间的识神嘤咛一声，九尾招摇的扬起，有意无意，举起了防风意映放在身边的玄铁牌。 确定过眼神，确实是件身份铭牌没错了。 玄羽…… 这、就是她的名字么？也、很好听。 ……………… ……………… 长相思if线:六、月出云 秋去冬来，天气渐冷。 或许是因为神器星河的威慑力不减当年；或许是因为涂山璟一路把自己的行迹遮掩的太干净…… 或许，是清水镇外大山里的辰荣义军做了什么，或许，是受青丘山上涂山璟的一些死忠影响。 将近半年的时间里， 防风意映和涂山璟一直，都很安稳的在清水镇里住了下来。 冬天第一场落雪飘下的时候， 涂山璟身上一根根纱布终于拆下了，露出具满目疮痍的身体……防风意映只看了一点，就没忍住倒吸了冷气。 那身体……不是防风意映闺阁千金，没见过世面。实在是你换个百战老卒来，看了也会感觉惊怖的。 ——没事，晚上关了灯都一个样，看不见就好了……好不了了摔！ 防风意映从小到大第一次觉得，她视力太好也不好。于是只能选择买了两身厚实的里衣，给涂山璟穿上，试图遮住他那一身的伤疤。 嘿，你别说，这招还真管点用。 只要涂山璟穿上衣服，不露身体，单看那张脸，还是很人模人样的。 涂山璟：……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什么样子，所以不会怨怼防风意映嫌弃他。因为他自己从镜子里看见他的模样，都会觉得厌恶、恶心。 防风意映精心选择了不透光的棉布给他做衣裳，涂山璟很平静的接受了。 只是、 她还会费心给他换衣服，是不是代表着，暂时不会离开他？ ……………… ……………… 新年将至， 百草堂要暂时关门歇业一段时间了。直到开年十五，才会再营业。 所幸镇上旅馆，是全年无休的。 防风意映仔细问清楚了涂山璟伤势应当注意的点，与禁用的药后，便将涂山璟接回了租住的客栈小院里。 ……………… 除夕之夜，星汉灿烂。 淡如银纱的亮丽星辉披撒在小院角落里，映亮了几支黄绿色的竹。 防风意映在星夜下与涂山璟相对而坐。 两人中间，摆着局棋盘。 局上黑白纵横，战况激烈……防风意映朱唇轻咬指尖，想了一会儿，想不出解法，干脆投子认输。 明智的没和自己过不去。 涂山璟见状笑笑，随之放下棋子。又很自觉的收拾起了棋盘，将黑白棋子，分门别类，放进盒子。 防风意映素手托腮，安静看着这幕情景。 忽然有些懂了，为何大哥总说，活泼有趣的女孩子，在外面玩玩就好了。最后娶回家的正室夫人，一定要知书达礼，温文乖巧，贤惠婉约。 ……………… 月上中天，子时已到。 收拾好棋盘的涂山璟看防风意映没有再来一局的意思，也不想回去睡觉。 想了想后，就拿茶杯，深深浅浅的装了些水，以筷做器，以杯水为琴，为她敲击出一曲《月出云》。 曲调优美清灵，令人闻之忘俗。 防风意映：“月出东山上，气存浩然间。好曲，好曲……” “璟，今日新年，你送了我这样一曲礼物，倒显得我的心意，有些俗了。” 嗯？涂山璟闻言目露困惑。 抬眸便见防风意映嫣然一笑……恰值子时四刻，新年已至。 清水镇上，许多人家准备的烟火升天而起，在寂静高悬的天上，绽出了朵朵绚烂的花。 满目明丽中， 防风意映倏尔俯身，往涂山璟嘴里，塞入一颗形似青杏、质感却如红莓般软烂多浆的果子。 涂山璟下意识的喉结滚动，咽下了那浆果。亦封唇，含住了防风意映纤指…… 防风意映脸蛋羞红。抽回手指。 为了指尖湿润的触感，心如鹿撞…… 涂山璟：…… 一股火一样的灼烧感从喉部而起，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仿佛连浑身血液都被烧的，隐隐沸腾了。 然后，就在涂山璟大冬天的被热出了一身汗时，那火一样的灼烧感又倏忽变得清凉润泽起来。 涂山璟：“这是什么？咳……我……咳……” “你慢点，先别说话。” 防风意映见状起身，素手搭在涂山璟后心，缓缓为他输送灵力。道：“我也不知道刚刚的果子叫什么……不过师傅说，它应该能治你的嗓子，嗯，这药见效还挺快的嘛。不错不错，挺好的。” 大荒已经绝迹的神品灵药，效果自然是很好的。 涂山璟：“……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不是说会报答我吗？”防风意映莞尔笑道：“我不白对你好的，这些以后都要你还的。” “要是我还不起怎么办？” 涂山璟道：“你既认识我，便当知道我的身份。可是，我已经决意，要抛弃那个身份了。玄羽，这样，你会后悔救我吗？” 如果，她后悔了…… 涂山璟蜷了蜷手指，出于本能握紧了拳。 防风意映：“你的意思，是你以后都不回青丘，也不要涂山氏任何东西了？” 涂山璟：“嗯。”他点了点头。 “……那，你愿意入赘吗？”防风意映问。 如果涂山璟不是涂山少主了，肯定是没资格娶防风氏的大小姐的。而防风意映虽然目前正是离家出走中，可和涂山璟不同，她以后还要回家的。 防风意映只是不想不明不白被防风小怪随手卖给别的人家而已。 但她本身择婿，也不会选条件很差的人。 涂山璟个人条件，公平公允的说，并不算差。毕竟是涂山氏从小精心教养的继承人：容貌出众、修养也好。才德兼备，从日常谈吐、棋局对弈上也能看出，他心中自有丘壑在，不是庸人。 可天下出色的神族后生多了去了，仅凭这些要娶防风意映还是不够的。除非入赘…… “入赘到我家以后，我家的财产，以后都是我哥的，二哥都不和他抢，我肯定也不会要。我也不需要……师傅他有给我留很多东西。就是不太容易变现。” 防风意映说，“你要是愿意，就用后半生回报我。” “好。”涂山璟道：“我愿意。” —————————— —————————— “我不愿意。” 大荒，西炎城 防风小怪在收到了女儿从清水镇上传来的消息时，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她知道个什么啊她，离家出走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敢和人私定起终身了。 就算那人不是别人，是她一早订下的未婚夫也不行。 防风意映是他倾注巨大心血，培养出的女儿，哪怕防风小怪从没想过，要让防风意映入主王宫，或是必须要做什么大族的主母。 防风意映从前和涂山璟订婚，完全是个意外。是涂山璟母亲曋夫人自己看中了防风意映才来下的聘。 但防风小怪对防风意映未来夫婿的期望，也绝对不是个没有家族的白丁。 涂山璟…… 涂山篌…… 想到自己最近刚查出的一个消息，防风小怪咬了咬牙，“来人，备车，我要去轵邑城，见曋族长。” 涂山篌是婢生子，不过记在曋夫人名下而已。所以，青丘这一代，两位少主，只有涂山璟才是曋族长亲生的外甥。 别人或许可能看涂山篌那人才干尚可，就认了他青丘继承人的身份。但是，曋族长不会，血脉联系，让曋族长天生就会偏帮涂山璟。 “父亲，您去那么急吗？”防风峥道：“五王殿下……”明天府上还有个拜年宴呢。 “殿下那边，你去就行了。” 防风小怪清醒的道：“天下四大世家，自古势力不输王族。当年西炎立国，也多亏了嫘祖娘娘母家，西陵氏的扶持。” “你妹妹若能入主青丘，对你我，对防风氏的好处，可不是五王能给的。” 毕竟五王世子早有正妃了。 ……………… ……………… 开春以后， 清水镇上，青楼茶馆里，不知不觉的，就多了很多，爱说涂山世家情况的说书人。 比如说， 青丘公子涂山璟，年少之时，风流潇洒。游走各国，掷果盈车。 有人守在青丘山下两年，只为送他本书。有舞姬为他练舞十年，只盼郎君一顾…… 比如说， 涂山璟当初在大婚之前突发暴疾，一度垂危。未婚妻防风小姐，对其不离不弃。 在涂山老夫人重病倒下，涂山氏群龙无首，内外都乱的时候，上青丘，代涂山璟向祖母尽孝。上侍长辈，下理家事。 一待就是半年，直到老夫人病愈，方才回家。 哪怕涂山璟一直病体沉珂，无法完婚，也日日在家，简衣茹素，为涂山璟祈福。 为此， 青丘公子，涂山璟本人：…… “我，我是清白的。” “我知道。”防风意映说，“我师傅说，你和我二哥一样，虽然风流轶闻满天下，但是元阳都没失，还是处男呢。” “而且其实，那些事情，就算是真的，也没什么。” “我幼承闺训，并非狭隘善妒之人，只要你现在是我的，以后对我好，你从前那些事情，我不会计较。” 涂山璟感念的握住防风意映柔荑。 心里却也知道，这清水镇，他们是待不下去了。 便细心安排了几支替身，又为自己以幻术掩住容貌，寻机出了清水。 出清水，去哪儿呢？ 防风意映是带涂山璟，往西炎方向走的。为此，他们需要横跨整个大荒中原，到西北高原。 坐车走，不骑踏雪，就把它当做普通的马儿来拉车。除非真的遇上走不过去的路，否则不给它飞。 那一路上， 防风意映偶尔遇见大荒赏金榜更新，甚至大荒暗榜上有合适的目标出现，依然会带牌子去接单。 这次不怕目标不好找了。 因为是涂山璟去找。 ……………… ……………… 长相思if线:七、无畏 山林里，小溪边，青草碧连天。 “翻身，哎，给它翻一下。” “完美。” 防风意映伏在涂山璟背上，面前是大块干净的青石，石头上摆着皮焦肉嫩的三条烤鱼。 涂山璟正拿着蘸满了酱料的小毛刷，往烤鱼上刷酱汁。 刷好一只，就用琵琶叶包好了鱼，又细心除去鱼上不多的骨刺，递到意映唇边。 防风意映：“唔，好吃。” “那你多吃点。” 涂山璟在和防风意映一起出来游历天下前，从来不知道自己在厨艺上居然颇有天赋。但是现在他知道了，看见防风意映吃的开心，心里也是非常满足。 “你也吃啊。”防风意映用手撕了一块鱼肉，也喂给了涂山璟。 这幕情景， 是星河哪怕看了有一年多，也无法理解的。他们这样，你喂我，我喂你的，麻不麻烦？索性就自己吃自己的，一刻钟不就吃完了么。 哪像现在，一顿饭生要吃半天。 难怪走了这么久了，两人都还没有看见西炎城的边……不，他俩走走停停，时不时为了赏景\/捉贼\/买特产，还要中途绕个路的，走了一年多，其实都没走出先辰荣国的国境范围。 所以， 这样会被涂山老夫人和曋族长等人逮到，也就是件并不叫人意外的事了。 ……………… 星河：“有人来了。” “啊？谁啊？”防风意映本能问了这样一句，话出口的时候，就已经很熟练的，把收在星河空间里的幻形珠又带到了身上。 ——别问幻形珠那么小一颗珠子，她为什么还要收空间，而不是天天戴着…… 呵呵哒，你要和她一样，国色天香，容色倾城。你能天天在对象面前，易容扮丑吗？ 虽然涂山璟也说过，他天生灵瞳，防风意映的幻形珠，其实欺骗不了他目光。但是，女为悦己者容啊！ 关键， 防风意映不带幻形珠，涂山璟也会布置幻术，遮掩他们行迹。她戴幻形珠，只是以防万一，他们不在一起时的二重防范而已。 ……………… “不知道。” 星河道：“只是人挺多的，他们还牵了狗，喔，整座山都被围起来了，要我出手吗？” “暂时不用，但师傅，你要做好出手的准备啊！”防风意映道。 话说， 她自和涂山璟出清水以来，遇见想找他们的人不少。只是来意善恶不定，通常是自己人呢，就是涂山璟出面劝走，让他们去青丘，通报青丘公子死讯…… 心怀恶意的人呢，就是涂山璟先施法拖住，防风意映瞅准机会，一箭绝杀。 等闲百人以下的队伍，是不需要星河操心了。 百人以上的，涂山璟也能靠幻术、迷阵，带防风意映伺机走脱。只有两人实在寡不敌众的情况下，星河才会主动出手杀敌。 而对于星河的极限杀伤力， 虽然防风意映是从来没见过啦，但是据说几百年前，西炎王姬大将军西炎珩，杀掉辰荣赤宸大将军并他八十一个兄弟的战绩，就是借助体内一件上古神器做成的…… 防风意映想，她这辈子闯祸再大，也是不可能凑齐当年辰荣西炎皓翎三国决战的敌人阵容了！ 所以星河这个天下第五神器，不管是比西炎珩曾经那件是强是弱，星河总归都已经排到神器榜五了，比别的神器弱一点点也有限，那她这辈子还有什么好怕的？ ……………… 星河：“来了。” 防风意映娇躯微紧，谨慎的从涂山璟肩上抬起了半个身位。 涂山璟察觉到了她的不安，不由伸手，安抚的摸了摸防风意映脸颊。目视来客，不卑不亢道：“舅舅。” 涂山璟亲舅，中原六大氏之首，曋氏族长没好气道：“你还知道有我这个舅舅在？” “我以为你死了……璟，既然你还活着，为什么不回家，也不来找我？” 涂山璟抿了抿唇，没有答话。 曋族长便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是因为你那哥哥是不是？” “当初我和爹就不应该轻信了涂山氏那老太婆的话，还教小妹留那贱婢生的劣种，记在自己名下养的。” “衣食不缺的养他到这么大，结果他竟然敢来谋害你……璟，你放心，这次舅舅绝不再与涂山氏干休，该是你的东西，谁也夺不走。和我回去，涂山氏下一任族长的位置，只会是你的。” “可我并不想做涂山族长。” 涂山璟道：“舅舅，大哥文采武功，皆在我上，他既然有心想要打理家族，涂山氏就交给他好了。我如今最大的心愿，是和玄羽在一起，周游山水，逍遥四方。” 曋族长：“玄羽？” 他和涂山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清亮眼眸，直直望向了涂山璟身后。 防风意映：…… 求求大家了，这时候暂时忽略她行吗？ 她并不想要在这情况下和涂山璟家人认识啊！一眼看过来就很像男人外头养的，不三不四的婢妾。 但是、她明明是他三书六礼订过婚的，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防风意映试图往涂山璟身后再藏藏，最好能让涂山璟把她整个人都遮住。 奈何涂山璟半点没倾听到防风意映内心的呐喊，闻言就很自然的，从身后捞出意映道：“舅舅，这就是玄羽。” “我这次遇难，九死一生，多亏玄羽相救，才能逢凶化吉，否极泰来，治好伤势。” 曋族长：“……我知道，神器星河的传承者是么？久仰大名了。” “曋族长客气。”防风意映眼见自己今天是避不开人了，也淡定了。落落大方朝涂山璟他舅拱手一揖，礼仪标准。 曋族长见状，目光便又柔和两分，然后道：“好孩子，我这次来的匆忙，身上没带什么好东西，就这玉佩，你先收着玩玩吧。” 从身上解下一枚玉佩，递给防风意映，道：“下次来我家里，我让璟儿舅母，给你准备份厚礼。” ……啊这，防风意映询问的看了眼涂山璟。 涂山璟小声和她咬耳朵，道：“舅舅给你的，就收着。” 防风意映于是又侧身屈膝，微福了下，才接过玉佩，道：“多谢伯父。” 其实她大小姐从前见长辈没这么拘泥的。奈何从前她见长辈，都是正大光明的见，今儿个却是用的“玄羽”的身份。 而“玄羽”有什么身份呢？赏金猎人，暗榜杀手，无姓无氏，没有家族，孤身一人。 顶着个神器传承者的名头，说好听点是青年才俊，实力不俗，说不好听了也就是个玩远程的刺客。 防风意映扪心自问，要是她大哥当年想要娶个像玄羽一样的女人进门，她爹同不同意的姑且不论。反正嫂子进门了，她娘肯定要日夜给人教规矩，磋磨媳妇个三年起步的。 美其名曰，玉不琢，不成器。 不行，防风意映想：她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眼见着涂山璟是要被人逮回去继承家业了……入赘一事就此泡汤，她也得赶紧回家，准备入主青丘，做涂山夫人了啊！ 于是， 在曋族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利，苦口婆心，劝了涂山璟半天，最后以一句，“涂山篌不是能成大事的人……具体情况，你回青丘一看便知。至于什么青丘公子涂山璟已死的荒唐话，日后休要再提。” “你自生下来就是涂山少主，受了家族多年供养，如今涂山氏老夫人年事已高，后辈中无人可以继任家族，你还只想自己躲懒逍遥，你对得起你祖母、母亲、众师傅多年来的教导吗？” “赶紧回去承担起你应该担负的责任来。” 说动了涂山璟，让他答应先回青丘看看老夫人后……当机立断道：“璟！” “我就不和你一起去青丘了。” 防风意映抬头朝涂山璟笑笑，道：“我已经离开家里很多年了，现在还是想先回家，看一看父亲母亲和哥哥。” “不然以后，恐怕也是聚少离多。” “璟，等你处理好了青丘山上的事，我在家里，等你来啊。” 她极力用眼神暗示涂山璟，我待在家等你来提亲！ “……也好。”涂山璟道：“那我派人送你回去？” 然后探头看了看曋族长身后的大队人马，并成功从里面看见了几个熟悉面孔，比如从小跟着他的暗卫胡聋。 很好，护送未来女主人回家的重责大任，就交给你小子了。 涂山璟唤出胡聋，对他打了几个手势。 胡聋见状会意，欣然领命。 当然了， 胡聋，胡聋，顾名思义，他先天就是个聋子。 只是涂山璟前半生的生命里，从不觉得胡聋办事有什么麻烦的地方。这次让他护送玄羽回家，他也只需要保护玄羽安全就好，不用多做别的。 所以涂山璟这时候选人，真就只是随手一选……也是胡聋从小就跟在他身边了，这时候真是涂山璟少有还能够相信的人了。 嗯…… 如果涂山璟知道，他这趟回青丘后，会闹出一个怎样的乌龙事件，他必然是怎么都不会派胡聋去护送玄羽的。 哪怕派胡聋弟弟胡哑去也好啊！ 只是这世上没有如果。 天命弄人，天命弄人，天命素爱弄人，不在一处弄人，就必然会在另一处弄人。 ……………… ……………… 长相思if线:八、退婚了 涂山璟回青丘了。 当他时隔五年，再次重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他就明白，自己从前和喜欢的人，自在逍遥的日子，将永远远去。 曋族长说的对，他以后，必须要担负起他应该担负的责任来了。 ——因为，涂山篌投靠了西炎的五王子。 而那五王子，虽是西炎王现存成年儿子中的年纪最长得，为人却着实心性浅薄，才干稀疏…… 如今天下尚未一统，西炎哪怕名义上是大荒拥有最多国土的国家，可实际上中原氏族自古排外，皓翎国小力却强。 这代皓翎王不世雄主，关键比西炎老王年轻了一千岁……这种情况下，以涂山氏的家世、地位，随便和西炎五王走的近，就是灭家之始！ ……………… 涂山璟不能再放心把涂山氏交给涂山篌打理了，自然，作为天下四大世家之一，涂山氏的族长，他也不可能再把自己入赘给玄羽。 但是他依然喜爱玄羽，想要与她长相厮守……所以，他要娶她。 而在那之前，涂山璟找上暂居轵邑城的防风小怪，要退了他与防风意映的婚约。 对此， 涂山氏老夫人犹豫过后，看他意志坚决，就还是答应他了。 虽然防风意映和涂山璟的婚约是当年曋夫人病逝前订的，在涂山璟出事失踪前，婚期都没差多久，只剩没亲迎拜堂了。 并且防风意映这些年来，明知涂山璟生死未卜，凶多吉少，还愿意一直等他，也不可谓不贞烈。对涂山璟也是很有情义。 但…… “我心悦玄羽，也只爱她一个，别人再好，也与我无缘。” 涂山璟退婚的心意太坚定了。 坚定到哪怕知道，他当年失踪后，防风意映不肯接受现实，曾经上青丘调查过他遇害真相。然后在确定是涂山篌害了他后，曾经出手为他报仇，赏了涂山篌一支袖箭，碎了涂山篌一颗肾，也毫无转移。 ……………… “这种情况下，再不依着璟，将来防风小姐真的嫁来青丘，与他也是一双怨偶。” 曋族长道：“孩子要退婚就给他退吧，小妹在天之灵，想来也谅解的。总归只是订婚，还没成亲，最多退婚之后，我们多给防风氏一些补偿罢了。” 防风小怪：…… 万万没想到，他精心挑选的队友，就这样放弃了他哇——当然，曋族长是涂山璟舅舅，无论涂山璟娶谁，舅舅都是亲舅舅。 亲舅舅自然是要帮着亲外甥的。至于防风氏，涂山璟若愿意娶防风意映，就是亲家。涂山璟不愿意了，只凭防风氏的力量，还没资格让曋族长顾忌什么。 只是不顾忌归不顾忌。 真到了涂山璟要和防风小怪退定亲信物的时候，肯定也是不能说，涂山璟不愿意迎娶防风意映，是心里有了别人了。 就只点到即止，说了一句：璟和防风小姐素昧平生，没有感情。婚约不过两姓联姻。而今他大难不死，便不愿为家族再委屈了自己。只一心寻个真心喜爱的妻子，托付中馈，绵延子嗣。 防风小怪还想抢救一下自家利益，主动表示防风意映自幼贤惠温婉，不是不能容人的性子。迎娶防风意映，并不耽误涂山璟追求真爱。将来他可以兼收并蓄，防风意映愿意和他的真爱姐妹相处。 曋族长：…… 这种话，男人听听还好。你真敢让你女儿知道吗？ 便不由把话又讲重了两分，说涂山璟已经有看好的真爱了，只等退婚后去给人下定了。至于那人是谁……不管是谁，总共是比防风意映更能帮扶涂山璟的人就是了。 防风小怪心有愠怒。 说，当年主动提亲，要聘防风意映作涂山夫人的人，是涂山璟死了的娘。又不是他家主动攀上青丘高枝的。如今涂山璟说退婚就要退婚，真的一点也不顾忌自家名声了吗？ 亏的还是天下四大世家之一，古老尊贵，自诩礼义。如此行径…… 大荒中又有哪个好人家的女儿，还敢嫁进涂山氏。真嫁进去的，怕不是早在青丘公子婚约在身前，就同他有了奸\/情吧？ 涂山璟闻言也怒了。想说什么，被曋族长伸臂拦下来了…… 因为防风小怪这话威胁别人，或许人家真要顾忌一下家族名誉。可是玄羽，她有什么家族？ 所以曋族长很坦然的也跟防风小怪把话说明白了，涂山璟看上的人，是上古神器星河的传承者。 传承古老，尊贵之处比青丘涂山氏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她家，强是强在底蕴深厚，人丁势力并不显赫…… 所以防风小怪要有什么坏心意也可以收收了。玄羽家在外没有太多资产，不需要名声那种东西。而要是防风氏太不识抬举，她也会告诉大家，所谓神器传承人为什么神圣不可侵犯的。 嗯，玄羽要是力有未逮，还有涂山氏和曋氏会帮她呢。 防风小怪于是认命。 传信和防风意映，言简意赅的表达了，涂山璟他不是个东西，要另娶高门贵女和咱们家退婚了的意思。 —————————— —————————— “不可能。” 防风意映在西炎城里，接到父亲传信后，第一念头就是，“这一定是有误会，璟怎么可能这么做？” 胡聋还跟在她小院外面呢！甚至他昨天还送来了涂山璟给她新寄的，青丘山上的荷叶茶。 “……误会？没有误会。” 星河永远平静镇定，无波无澜的声音在防风意映心底响起：“只是，你我都看错人了而已。” “师傅！”防风意映道：“我不信……” “我和璟分明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我们……” “你们之前最大且唯一的联系，不过一纸长辈订下的婚约而已。除此之外，他没见过你，你没看过他。” 星河嗓音依旧平静道：“如果你坚信，涂山璟他对你有情意，那么或许也是有一点的吧。” “山河之前就给我发了消息了，涂山璟想要和防风氏退婚，是因为他想要娶我的传人。” ——ps，山河，全名镇山河鼎，天下神器排行榜第八，身拥山河之力，是曾经盘古大帝开天辟地时，留在中原大地上，稳定水土的至宝。 为什么大荒之大，唯有中原土地最是富饶？因为中原有镇山河鼎。 “你的传人，那不也是我？” 防风意映眼眸一亮道：“我要去找璟。” 找涂山璟，说清楚。她就知道，他要和她退婚，肯定是有误会的。 “不许去。” 星河从防风意映体内离开，弓身上面灵光闪烁。也不见有发出什么强大威压，防风意映就觉自己手软脚软，动一动就趴地上起不来了。 不用怀疑， 那是防风意映全身灵力，外加精气、神识都被星河吸空了的直接表现。 “师傅！” 防风意映愤怒道：“你干嘛啊？” “阻止你犯傻。” 星河继续平静道：“映儿，你还记得我从前教过你什么吗？选夫君不能光看人家家世、才貌，最关键的是要看人品。” “人品低劣的人，才能再是出众，你也不能托付终身。隔壁西炎山上的西炎王，文成武德，一代雄主吧？” “年少的时候，喜欢青梅竹马的彤鱼氏，在她在一起了，后来游历天下，又和西陵氏的大小姐有了感情，最后为了西陵氏的实力，娶了西陵嫘为妻，让彤鱼氏在他大婚当日，破腹杀了他长子……留下永生难忘的惨痛记忆。” “立国西炎以后，又纳彤鱼氏为妃，冷落王后西陵嫘，放纵彤鱼妃一脉子嗣夺嫡，因此死了大半儿女。” “现在呢？西陵嫘和彤鱼妃都不在了，他还是西炎王，呼奴唤婢，前呼后拥，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再看皓翎王，他先头的死鬼老爹，年轻时候也是风流倜傥一男儿。娶了皓翎青龙部的嫡女为后，也曾琴瑟和鸣，莫不静好。后面却又爱上了常羲部的妃子，宠妾灭妻，溺爱幼子。这种人，这种人……” “我是真怕你遇上了。” “那个时候，即便我可以杀掉所有欺负你的人，但你受到的伤害却永远无法挽回了。” 防风意映：“师傅……” 星河的话她听进去了，感动也是很感动的，就是…… “璟，和西炎、皓翎两位老王，还是有区别的吧？” 星河：“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的男人么？”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涂山璟他对你是真心的？可是映儿，等闲变故却人心，真心是这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了。” “人心易变啊……凡人一生匆匆几十年，或许能有至死不渝的爱恋，可你是神裔，你的生命那么漫长，涂山璟的命也很长。” “我不相信，他漫长的一生里，只会有这年少时的一次心动。” “映儿，我想为你挑选的夫君，必然是个有原则，有底线，懂规矩，讲道理，是在热恋的激情褪去后，还能尊重你，爱护你，照顾你一辈子的人。” 防风意映：“我觉得璟就是这种人。” “那是你的错觉。” 星河毫不留情道：“一个和未婚妻定亲十几年，都不知道未婚妻容貌，见了面也认不出来人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那没见过不就是这样吗？”防风意映小声说，“那次大街上，你要是不说璟身上流淌着纯粹的青丘狐族血脉，我也不认识他啊。” “那是他傻，不然就是傲到眼盲心瞎了。”星河被说不通的传承者气到耐心耗尽了。 “防风意映，你扪心自问，要不是你爹早十几年就给你和涂山璟订婚了。就他之前受伤后的惨样，你能看上他？” “这天下，有哪一个神族贵女，大家闺秀，闲的没事干，会去亲手救乞丐啊？” “你们要是没有婚约在，涂山璟凭什么认为，路上随便遇见的好心人，就肯千里迢迢送他去清水求医。” “肯冒着得罪涂山氏，甚至西炎王族的风险，顶着追兵，带他逃生。” “不介意他又残又哑，满身苍夷，能耐心了解他的内心世界，发现他的智慧才情啊？” 这话倒是真的。 防风意映竟无言以对……因为她虽然为人还算心善，至少对于没有利益冲突的人，从不吝啬好意。但毕竟，她也是人，不是什么传说中的圣贤。 要是和涂山璟没有婚约在，疯了才会那样尽心尽力去对一个残疾乞丐喔。 哪怕知道那个乞丐，其实是青丘公子也不会。至多带他回家，给下人照顾，让父兄处置，或者送给青丘\/王府，得份人情便罢。 ……………… “那师傅，我现在就什么都不管了，就让璟和父亲退婚？” 星河：“你可以先以玄羽的身份，给涂山璟写一封信，建议他不要轻率退婚。可以先了解一下防风意映这人……万一他了解过人后，就觉得，防风意映比玄羽更适合做他妻子了呢。” “然后，给你爹去信，让他看牢了涂山氏，要是退婚，也是涂山璟负你，我们反正是对他仁至义尽了……这最后分开，绝不能让人往你身上泼了脏水。” 然后， 又苦口婆心，不厌其烦的，给防风意映说了，曾经皓翎国，有一位景时将军，和辰荣长王姬云桑两情相悦。 可惜景时年少时酒醉，早和皓翎六部之一，常羲部的大小姐定有婚约。 爱上云桑殿下后，因常羲小姐待他情深，不肯退婚，就散布谣言，污秽了常羲小姐的名誉。 逼得常羲小姐，最后在他和云桑殿下大婚当日，穿着嫁衣，吊死在了皓翎王城大门口……的故事。 听得防风意映大受震撼。 默默从地上爬起来就去写信了。 ……………… ……………… 而涂山璟的回信也来的很快。 那不是什么一纸信笺。 而是涂山氏名下所有产业，共同张贴出来的“罪己诏”。 涂山璟把退婚的所有过错都揽在了自己身上，理由还是曋族长和防风小怪说的，重病痊愈后，看穿世情，不想家族联姻，就想自由追求喜欢的人版本。 当然，书信也有。 依然是胡聋送来的，是涂山璟告诉玄羽，他刚退婚不久，不方便立即给她下聘。 但是他们的婚事，他已经开始准备了。 涂山璟画了他们新房的草图，大到院里假山清池，小到房中妆台、衣柜、桌椅、床榻，从造型到摆设，都拿了来给防风意映过目。 防风意映很是动容。 加上涂山璟退婚后，也给了防风氏大量补偿……并且和相熟的世家都打过招呼，说他待防风意映如妹，以后青丘就是防风意映第二个娘家。 这个退婚的态度，确实也是无可挑剔了。 防风意映就很愧疚。 因为、星河或许看不出来，但她自己心知肚明，涂山璟当初第一次叫她玄羽，而她没有陈明身份……是什么原因。 甚至、 星河现在也觉得，涂山璟这样言行一致，没憋坏水坑人，也自觉认错。确实也还是个人吧。 就是蠢真蠢了点。 “所以咱们要不还是多看看别人吧？” 星河对防风意映道：“反正你现在都退婚了，是自由身了……我记得，你小时候的梦中情郎，也是英气勃发的类型。并不似涂山璟那般文秀。” 然后也不等防风意映答话。 就自主开启了星河秘藏，传音大荒中所有上古残灵，让他们挑选族中，年龄三到五百岁的未婚少年，来星河秘藏中历练。 ……………… ……………… 长相思if线:九、邀请、相亲 “陛下，星河秘藏是什么啊？” 皓翎国， 因为先祖识神显灵，而得知了星河秘藏即将开启消息的，皓翎王的三位弟子：蓐收、玱玹、覃芒，齐聚王宫。 皓翎王道：“星河秘藏？上古传承地之一，内含群星之力，具体情况朕也知道不多。” “毕竟，天下第五神器星河，已经五万多年没有认主了。世人皆道，它是和伏羲琴等物一般，随最后一代星河传承者陪葬了。” “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大凡上古传承地，都是没许久没人开发过的顶级秘境。就和赤水氏的赤水秘境里，有万年红莲生长一样，星河秘藏里，也会有很多外界没有的圣药神株。” “而且，古籍记载，星辰之力也是一种修炼能量，且没有日月之力属性极端、爆裂，极其温和，适应性强……星河秘藏，便出产有一种灵露，是汇聚星光力量酿造成的，有不留后患，提升神族灵力的功效。” “这一点，你们应该都见识过了吧？” 覃芒：“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师傅。” “昨晚有星辉降临青龙部，先祖识神因此苏醒，发下告示，让族中选拔适龄男儿，准备前往星河秘藏历练。” 蓐收道：“此行要求所有去者，不得有婚约在身，本质上是神器星河要为传承者择婿。” “星河随信，还赠了各族一些星光神露。说是此次历练会以比赛的方式发起，排名在前百的优胜者都有奖励。” “排名前十者，除了可以在星河秘藏任选一件东西带走外，还可以得到为数不等的星光神露作为奖赏。” “昨日我族中有族弟不知道星光神露是何物，误碰到一滴，炼化后果真提升了一些灵力。现在剩余神露都被长老拿玉盒封起来了……族长说，先祖识神难得显灵，要先在族里，先选拔一批出色的后生，再送去星河秘藏呢。” “那就去吧。”皓翎王道：“反正星河不是说了，这趟来回，都由秘藏负责接送吗？” “去和同龄小伙子们比一比，展现出我皓翎男儿的风采来也好。” 覃芒：“只是这代星河传承者，是西炎防风氏的大小姐，以她的身份，远嫁到皓翎来的可能性不大。” “我们去这一趟，多半也就是去看看热闹罢了。” —————————— 西炎城 作为一个立国不超过三千年的新兴帝国的王城，又履经战火摧残。西炎是没有皓翎那么多古老神族的……确切地说，整个西炎国加一起，家里有先祖识神供奉，并且先祖年代超过两万年，曾经和星河秘藏打过交代的神族屈指可数。 除了西炎王后西陵嫘的母族，天下四大世家之一的西陵氏。和曾经西北大部，现在已经没落的，西炎王次妃方雷妃母族方雷氏外…… 都跟鬼方氏、离戎氏、防风氏一样，家族本部离西炎王城很远。日常没事也不会到王城来。 所以， 防风意映作为星河传承者，要开启星河秘藏，邀请神族各部俊杰历练，顺便给自己找夫婿这事，是过了两天，才在西炎城中传开的。 而事情传开以后，反响可比皓翎国大多了。 大到什么程度呢？ 反正防风意映她大哥，防风峥在事发以后，是一句话没来得及和妹妹说，净忙着写邀请函去了。 而他写的时候，星河就晃悠悠的悬浮在他头顶。 防风峥每写好一份邀请函，星河就接引星光，往邀请函里印一个空间道标。 虽然哪怕是教木妖用灵材特制的纸张，想要承载群星道标，也还是太勉强了，最多只能保持三个月……和星河原本的计划不太符合。 但，它也不敢说。 谁教防风氏哪怕最近几百年乘着国家发展的东风，从北地小氏族，发展成了天下知名的大族了。家族底蕴本质上也还是不足呢？ 星河秘藏开启，为防风意映择婿一事， 皓翎六大部和中原三世家（没有青丘涂山氏）、六大氏都收到了邀请，西炎城里却还有一批西炎老贵族没看见东西…… 这往小了说，是星河作为神器不长脑子，往大了说，都要让西炎王怀疑防风氏的忠心了。 所以，没办法，他们只能加班加点，赶工做邀请函，尽早把该发邀请的大族，都给请了。 —————————— 半个月后， 防风小怪从中原，日夜兼程，赶来西炎。路上因为一进西炎本土，拦路，想要请他吃酒的家族就太多了，到底是盛情难却，没能赶到地方。 于是只得书信一封，寄给儿女。 信里大意就是安抚了一下防风意映，然后略过了星河的事情没问——反正事已至此，还问啥呢？不管星河是什么时候认主意映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把星河挖的坑填了。 重点是， 问了防风意映心里中意什么样的男儿，他好为她留心挑选。 防风意映眨了眨眼，收到信后，就老老实实，回了一封择偶标准给他爹： 首先要五官端正，四肢健全。其次个子不能太矮，至少得比她高一寸……然后体重不能太沉，她不喜欢胖子，也不喜欢壮的和熊一样的男人。 灵力高强点最好，但是也得要有文化。 性情温柔风趣者为佳…… 防风小怪收信后回复：知道了。 然后…… 防风意映就发现，防风峥开始带她出门交际了。 而且他们去的每家府邸，席上都是男女同堂，那男孩子还都基本符合她的择偶标准。 很明显， 防风小怪这是想要让防风意映在西炎大贵族中，先挑一挑夫婿了。 到时候要是有合适的，星河秘藏，就走个过场，随便比比就行了。 这一次， 防风意映对亲爹的安排没有意见。 本来嘛， 防风小怪五年前要有这么通情达理，为她着想，而不是只看家族利益。让她盲婚哑嫁，防风意映根本不会非给涂山璟守着。还离家出走，坚决抗婚……以至于有后来种种。 —————————— 中原， 轵邑城，辰荣府，木樨院。 “少主，防风氏有礼物送到……”静夜一脸为难道，“是防风二公子，他派人，送了少主一面，两人高的水晶镜。” 涂山璟：“……代我谢谢二哥。” “镜子你先归入库吧，我就暂时不看了，以后意映进门，让她来看，是否留着梳妆。来送东西的人，你招待好。” “是，”静夜道：“婢子已代少主给过赏钱，少主无需忧心。” “嗯。”涂山璟一手撑额，一手冲静夜摆了摆，示意她下去。 心里自然清楚，防风邶送他镜子，不可能是为了给防风意映新婚添妆。 而是让他好好照照自己……如果没有婚约，防风意映会看上他哪里…… 玄羽…… 防风意映……居然是她……原来是她…… 呵， 没人看见的角度下，涂山璟苦涩的笑了笑。 落难时能得一红颜知己，不嫌弃你满身伤残，肮脏不堪，愿意予你温柔，为你疗伤，陪你游历天下……是不是件听起来就像美梦的事？ 而如果后面，你想要迎娶红颜的时候，发现她就是自己定亲十余年的未婚妻……是不是就会让人更惊喜了？ 可惜……这件事情，他知道的太迟了。 涂山氏和防风氏已经退婚。 防风小怪连见他一面都不肯了。 是他的错…… 和防风意映订婚那么多年，却从未想过去见一面，哪怕只是看一眼，也不至于会出今天这种事情。 映儿， 你是不是也不敢相信，未婚夫这么多年来，毫不知晓你的样子。才会对我失望？ ……………… ……………… 醉香楼里， “别打了，别打了……” 赤水丰隆头痛的拉着防风邶道：“够了。”再打下去他是真担心，郑氏、樊氏这几个不争气的少爷，要被防风邶给打出个好歹来。 防风邶：“下次再让我听见，你们败坏我妹妹名声，我见你们一次，打你们一次。”说着，忍不住又踹出去一脚。 ——被赤水丰隆截住了。 手、腿相交的时候，赤水丰隆有些惊讶，防风邶这位防风家的庶子，灵力居然这样高强。转念又想到了，爷爷日前从赤水，派人给他送来的星光神露，觉得自己懂了。 樊昌：“怎么，防风小姐自己做了丑事还怕人说吗？她和涂山世兄在外面朝夕相处了两三年，难道你敢说她冰清玉洁？” “呵，未出阁的小姐，也敢那样跑到男人身边去，果然是北边蛮子人才能做出的事情。” “现在被人玩够了，退婚了。嫁不出去，只得多多陪嫁奇珍异宝，求人接手。啊——” 防风邶推开赤水丰隆，毫不犹豫拔出大刀，但一刀还没来得及砍下去。 是涂山璟…… 他从门外走来，路过樊昌就抄起茶杯泼了樊昌一身水，然后借水施术，将樊昌的精神困入了幻境中。 “青丘公子……” “涂山少主……” “璟，” 赤水丰隆见状笑道：“你来了。” 涂山璟：“丰隆、二哥。” “哎，不敢当。” 防风邶抬了抬衣袖道：“君已经与意映退婚，我可不敢与青丘公子乱攀亲戚。” “退婚一事，都是误会。” 涂山璟道：“有伤映儿，我近来亦常痛悔于心，只请二哥，能给我个弥补的机会。” “痛悔于心？看出来了。” 防风邶冷笑道：“涂山璟，我妹妹是上辈子造了天大的孽，今生才会和你曾订婚约。” “我北方儿女，不似中原世家，虚伪做作，自来爱恨由心，豪爽大方。当年小妹是因为和你有婚约在先，闻你一朝遇害，才好意相救。” “如今你要退婚便罢，我家亦未纠缠。” “可小妹要另择佳婿了，你又来胡言乱语，坏她名声做甚？你是该痛悔于心的，不然大荒最大的商家，涂山氏的少主，竟连一点良心都没有了，让我也实在不能不为天下百姓忧心啊。” “那些谣言不是我传的。” 涂山璟道：“我和映儿在一起时，一切行为都发乎情，止乎礼义。我敢说自己从未坏过映儿名节。她如今依然冰清玉洁。” “哼……”防风邶又看了涂山璟一会儿后，拂袖而去。 ——————————— ——————————— 次日， 青丘召开长老会，大公子涂山篌不睦手足，勾结外人，暗害亲弟，罪证确凿。 着， 一生幽禁本院，非死不得出。 ……………… ……………… ……………… ……………… ……………… “哥，你想怎么对我都行，我不怪你。” “但是，你我之间的事情，不能把映儿牵扯进来……你不该动她的。” ……………… 长相思if线:十、七夕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一转眼的功夫，织女、牵牛，已然在望…… “二哥。” “小妹？” 西炎城，驿馆院落里。 一早准备出门的防风邶抬眸看见防风意映，没带侍女，孤身一人，款款走来，薄唇微扬，道：“今日七夕，妹妹是打算和哪位郎君，共度良辰啊？” 防风意映：“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我？”防风邶不敢置信的伸手指了指自己，似笑非笑道：“我可没功夫陪你玩，你要不想应付那些追求者，就喊大哥带你出去啊。” “跟着大哥出去有什么好玩的啊？” 防风意映上前两步，眼疾手快的捉住了防风邶衣袖不给他走，道：“二哥～你就陪我一天嘛，我不给你添麻烦，你干什么我干什么。” 反正他一个黄金单身汉也没伴。 防风邶：“我去青楼听曲你也去？” “……有何不可？”防风意映道：“我戴幻形珠了。” 言下之意，出去只要换张脸，丢脸的人就不是她。 防风邶闻言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无可奈何道：“行吧，你换张脸，我带你出去玩。” “谢谢二哥。”防风意映早有准备的，给自己换了张秀若芝兰的清丽容颜。 别问她出门玩，为何一定要哥哥带着一起。实在是最近被各族公子们给缠怕了。 在她说不上短暂也不很漫长的三百多年生命里，哪里有见识过那么多朵桃花开啊！ 简直大开眼界……开始还有点兴致，外加小窃喜呢。见识多几天以后就只有腻烦了。 毕竟， 防风意映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他们全都没有眼前这张，她看了三百多年的脸好看。人也没有她哥哥有趣、会玩儿。 —————————— “最近南城的木妖，好像又新出了几种花露水，我带你去品品？” 防风邶带防风意映出门以后，想了想，还是不能真把人给领青楼去。 毕竟是自家妹妹。 哪怕没有血缘关系，也是亲眼看着她从蹒跚学步，牙牙学语的年岁，一路长成到现在聘聘婷婷、风流袅娜的模样的。 待防风意映疼爱之心，比她亲哥防风峥只多不少。 防风意映闻言，眉眼弯弯道：“好啊！” 她亲昵的抱住防风邶胳膊，头枕在他肩上道：“我就知道，二哥对我最好了～” “你啊。”防风邶屈指，在防风意映头上轻弹一记。 便也顺势揽着她往南城去了。 ……………… 南城品花露，东城吃馆子， 西城买衣服，北城……防风邶没钱了。 “金钗别买了，家里不是都有吗？” 防风邶一摸荷包，空空如也后，冷静的道：“谁让你出门不带钱的。” 他没有出来逛街让女人付钱的习惯，不幸的是，防风意映这两年，也没有出门要记得带钱的习惯了。 因为和涂山璟在一起的时候，钱都在给涂山璟管。他总是会在恰当的时候，做点小买卖，赚些外快。 而回家以后，出门就是真没自己付过账了，以至于防风意映居然一直没发现，星河空间里就剩孤零零的几枚铜钱放着了。 行吧。 防风意映道：“那就回家。” 反正她今天玩也差不多玩够了，“这个点回家，应该还能赶上吃晚饭……” “然后晚上烟花就在家里看，”防风邶道：“完美。” 说着，便一手揽着妹妹的腰，一手掰着她肩膀，要把人带走。 防风意映：“背我，背我，二哥，背我。”逛街大业被迫结束后，腿好酸，脚好疼哦，她不想走了。 防风邶：“你想得美！” 出来一天，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还想要他背，这丫头以为自己今年几岁？ “二哥～”防风意映嘟了嘟嘴，坚持不懈试图往防风邶背上扑。 然后，一抬头…… “啊——” “意映。”身后风声不对，防风邶及时转身，展臂把将要摔倒的防风意映捞进怀里。 “怎么笨手笨脚的。” 防风意映：“他是我二哥。” “什么？”防风邶一时没听懂，顺着防风意映目光看去，才见涂山璟不知何时，已经穿过街上汹涌的人流，走到了他们边上。 “我知道。”涂山璟闻言笑了笑，道：“我和二哥，之前曾见过的。” 而且在发生退婚惨案后，他是连夜把防风意映所有亲戚画像都背了一遍。就怕将来再遇到误会。 就是…… 哪怕是亲生的兄妹，这个姿势，也略有刺眼啊……（偶像剧经典姿势之：女主摔倒，两手自然前伸，试图稳住重心。男主一手扶着女主腰肢，一手被女主捉住。而女主的身姿是自然向后微垂的，就很唯美。我想到了十刑初见明月，一见钟情。） 涂山璟向防风意映伸手，示意她扶着自己起来。 防风意映咬了咬唇，粉面含春，微有羞意。然后，小手刚抬起来一半，将要触到涂山璟指尖的时候…… 她就被防风邶提着后领子提起来了。 防风意映：…… 从头往脚提，提起来的时候，恰好和涂山璟隔出来了，一个人的距离。 防风意映发誓，她听见了星河在笑她的声音！ 涂山璟收手，摸了摸鼻子。 然后就听防风意映深吸口气，平静的道：“你来的刚好，我喜欢这支金钗，你给我买嘛～” “好。”涂山璟跟防风意映快走两步，回到摊位上，扫了眼道：“是要这支海棠垂丝珠花的吗？” 防风意映点了点头。 涂山璟就付钱将其买了下来，又亲手将金钗替意映戴上，衷心赞叹道：“很美。” 防风邶：…… 狗东西，你tm当我不存在啊？ “我今晚不回家了，出去住，封口费拿来。” 话是对着防风意映说的，钱袋子是涂山璟给的。 防风邶对此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接了东西，然后当着涂山璟的面打开，从里面挑挑拣拣，挑了半天，挑了个面值最小的玉贝，扔给防风意映，道：“你的晚饭。” 防风意映两手合拢，前倾，恰好将玉贝接住，然后看了眼面值道：“二哥！你准备让我今晚吃土啊？” 这点哪够晚饭？！！！ 已经快走远的防风邶，闻言头也不回道：“街角馄饨摊，两碗馄饨绰绰有余。” 防风意映：…… “咳，我二哥，他为人就是这样的，随性浪荡，比较不拘小节。” 防风意映道：“要不，我还是带你回家吃饭吧。” 涂山璟：“对街那家武器店，是涂山氏的产业，我可以去支取一些玉贝来。” “你晚上想要去哪里吃？” 防风意映：“唔，既然你来了，那我们就去杨树里吃羊肉锅吧？我和你说，他家店在西炎开了好多年了，汤鲜味美，难得羊肉一点都不膻。清汤泡馍也好吃。” “好……”涂山璟道。 只要有你在身边，只要你开开心心的，就、好！ （～～～尾声上扬～～～～） ……………… ……………… ……………… ……………… ……………… 不可以说二哥不讲义气喔。 大晚上把妹妹丢给陌生男子什么的。 那是相柳确信防风意映在涂山璟面前吃不了亏啦～他对自己妹妹的战斗力了解还是比较深刻。 不算星河，也是神族同辈中的翘楚了。 所以， 防风意映明摆着对涂山璟有情的情况下，他才不会没眼色的非当电灯泡。 以及， 今天晚上相柳能被涂山璟摸到身边都没发现，纯属是他没防备，会有人追踪防风邶和防风意映。 压根想不到涂山璟是冲他们来的，在哥哥眼里，那家伙本来属于纯路人行列呢。 ……………… ……………… 长相思if线:十一、同游 武器店里，涂山璟用随身带着的玉牌，支了五百玉贝。然后便连玉牌，加玉贝一起，放到了防风意映手里。 接着走到店门口处，微微屈膝，半蹲下来。 防风意映见状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便将钱袋收进空间，自己伏到涂山璟背上，低声细语，“我和二哥说话，你都听见了啊……” “听见了几句。” 涂山璟道：“刚刚给你的牌子，是我的私人印信，下次出门身上没带玉贝的话，可以在街上，随便找一家招牌上有九尾狐徽记的店支钱。” 防风意映：“能支多少？” “有多少你就能支多少。”涂山璟道：“用度超额的部分，我会和长老会说的。” “那你每月用度多少？” “按年算的，”涂山璟道：“家族当年总利润的三成。” “那还有七成呢？”防风意映问。 涂山璟道：“九大长老，合占家族产业三成收益，族长占三成，普通族人加起来分半成，剩下三成五不确定。” “一般是留半成，换为各种基础资源入库，作为储蓄。” “剩下的，视情况再看应该怎么花。” 防风意映：“这样啊……” “那你从前分到钱，一般怎么花？” 涂山璟就细心和防风意映说了一下，涂山氏近两百年来产业发展概况。 本来没指望防风小姐能听懂的。 只是她问，他就答。 没想到防风意映居然能跟上涂山璟的思路……嗯，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了嘛，遇见不理解的地方，她还会继续问。 涂山璟后面答的就更仔细了。 ……………… 星河：“你们俩究竟准备绕着这条街走几遍？” “你再不去吃晚饭，等会儿人家餐馆都要关门了！” 防风意映：“七夕节，哪有那么早关门的餐馆啊。” “什么？”涂山璟道：“对不起，映儿，你饿了吧？是我……” 防风意映：“是我师傅啦。璟，我刚刚不是和你说话。” 涂山璟：“你、师傅？” “嗯，就是神器星河的器灵，之前开星河秘藏，满大荒找老朋友家孩子，要给我筹办相亲宴，直接导致我大哥跟着补了三天邀请函，我爹继续给我找对象相亲的人。”防风意映圈在涂山璟脖子上的手动了动。 涂山璟：“……那、我呢？” 他停下脚步，防风意映伏在他背上看不清他此时神色。只能看见他低下头颅，鬓边两缕青丝垂落胸前，嗓音很委屈道：“你说过，要让我用后半生来回报你的。” 可是现在，你未来的生命里就要没有我了吗？ 星河：“她嫁人不妨碍你继续报答她，其实我觉得刚刚的玉牌，用做报恩，也已够了。” 涂山璟：“前辈……”他闻言抬头四顾，但当然什么也没看见。 只能听见星河平静无波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是男孩子，哪怕是狐族的男孩子，也不该，更不能和女孩儿一样。” “映儿生性娇柔，我和她的父兄都希望，将来她能嫁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能为妻儿遮风挡雨的那种男儿，而非需要映儿为其时刻悬心，处处谋算。” 涂山璟：“晚辈知道了。” ……………… ……………… 星河作为灵，没有实体，与人交流，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精神力直接传递心音。 所以他和防风意映说话的时候，涂山璟听不见。他和涂山璟说话的时候，防风意映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只是依照经验，知道星河刚刚是和涂山璟做了交流。 “璟，” 防风意映犹豫片刻，取帕子拭了拭涂山璟额上不存在的汗水，嗓音轻柔道：“你累不累？” “不累。” 涂山璟抬头看了眼路，在绕着杨树里走了三圈后，终于走进了这里唯一一家羊肉馆。 心里仍在思考着刚才星河的教诲。 “我不喜欢你，你自己心里应该也清楚是因为什么……我和映儿说过很多次了：人心易变，所以如果礼义、道德、他人毁誉都阻止不了你逃脱一场你不喜欢的婚约，我又要如何相信你，会钟爱映儿一生一世？” “但是映儿喜欢你……涂山璟，你爹当年是怎么死的，你现在知道了吗？” “我可以坦然告诉你，如果你想要和映儿在一起，如果你将来有负映儿，我出手定然比你外家曋氏更绝。天下没有人能在伤害了映儿以后，不付出代价。” “所以，如果你听完了这些话，如果你依然坚持要娶映儿，也不必再多花时间，困在哄她欢心上了。”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光会哄映儿欢心有什么用？指望她抛家弃族，放弃所有，不顾一切和你私奔吗？” “你若真的对她有心，就让映儿不得不嫁给你，那，才是你的本事呢！” 上古的民风叫狂野， 神族的血脉是暴力， 在星河的记忆里，婚姻最初的模样，都是一场红果果的抢夺与征服。 强大者用力量得到美…… 灵慧者以智慧和耐心俘虏温柔。 ……………… 其时饭点已经过了，馆子里人也不多。 涂山璟背着防风意映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将她放下。自己去了对面落座。 “客官，要用点什么？” 有小二带着菜单，来让他们点菜。 涂山璟示意防风意映先点，意映就按原计划要了两盅清汤羊肉。又要了两个大馍。 接着将菜单还给涂山璟，涂山璟便加了一份酸梅汤。 防风意映看着做好、放凉的酸梅汤先被端上来，倒是一下想起了上午，她和防风邶去“木妖之家”品花露的事情了。 “……有味蔷薇花露，滋味很甜呢，余韵也香。” “我给你买。”对此，涂山璟的回应，纯朴至极。 防风意映听了就笑，不过，“不用啦。” “我很少喝花露，偶尔尝一下，还觉新鲜，真买瓶回去，就嫌它太香了。” 所以她上午的时候，才没发现自己出门没带钱。 ……………………… ……………………… 长相思if线:十二、所谓说和 星河秘藏开启倒计时：还有十二天。 “小妹。” 这一日，防风府上用晚膳时，防风峥忽对意映说道：“青丘公子来西炎了，这事儿你知道？” 知道……当然知道…… 七夕节和他一块，逛了一晚上呢。 后来吃了饭，还去城里清波河，乘船看了场烟花。 小船儿晃啊晃，防风意映不知何时就睡过去了——反正有星河在，她从不担心自己安全。 睡醒以后，她就发现自己回家了。正好好躺在她的床上。 而她自幼相伴、忠心耿耿的贴身侍女煊昼道：“是涂山少主抱小姐回来的，在星河大人指引下走的后门……小姐衣裳、头发，是奴婢解开的。” 涂山璟没趁她睡着对她做什么。 至于在满船星辉映衬下，偷偷亲了下头发这种小事……星河都懒得说。 煊昼：“涂山少主说，他最近会有点忙，可能暂时没空来看小姐。” “小姐若是觉得无聊，不妨在家研究研究，点心汤谱。” 防风意映：…… 涂山璟在知道了她心意以后，是不是飘了？ 所以防风意映没有研究什么点心汤谱，而是开始对着书籍，酿造起了荷花酒。 ……………… 不过， 面对防风峥，重点是上头主位坐着的防风小怪，防风意映肯定不能那么老实，什么事都往外说。 防风意映：“不知道啊，他来西炎了吗？什么时候来的？” 防风峥道：“七夕夜。” “七夕……”防风意映算了算日子道：“那倒是已经来了有一个多月了啊。” “哥哥怎么现在才想起来和我说？” 防风峥看着嫡亲妹妹纯净无辜的眼眸，淡淡的道：“你们既然已经退婚，再见就是陌路人了，他来西炎，本也不需要再告诉你。” 防风意映：“那哥哥今儿个的意思是？” “是涂山少主有意与我家再结姻缘。” 防风小怪道：“映儿，你喜欢涂山少主吗？” 防风意映低头喝了勺汤，思索片刻，才缓缓道：“涂山少主心怀锦绣，七窍玲珑，同他相处，倒很不坏。” 至少，涂山璟目前看中的是她的人，不管是装的也好，真的也罢，以他的身份、家产，既然重逢初见没问过星河秘藏的事情，以后大概率也不会过多去问。 反正，涂山氏已经是大荒首富了。多了星河秘藏，于他们是锦上添花，没有也无伤大雅。 天下四大世家之一主母的身份，在外面也足以保她。 哪怕西炎、皓翎两国陛下，轻易也不会得罪涂山氏，便不会动她。 “只是之前……师傅不喜他清傲，他、他还冒犯了父亲……” 防风小怪：“一场误会而已，谈不上什么冒犯不冒犯的。”本质上，防风氏也没有资格在涂山世家面前拿乔。 怪只怪，天意弄人， 先是涂山璟不相信他会有那样的好运气，落难时相遇的意中人，竟恰好是他的未婚妻。后来钟情“玄羽”，就更不会去费心了解“防风意映”了。 而防风意映顾虑他的处境，开始时也没想履行婚约，自然不会和他通明身份。所以她默认了涂山璟唤她“玄羽”……及至后来两情相悦，她卸下伪装，以为一切尽在不言中。 没料到涂山璟是真的啥也不知道。 而涂山璟不知道“玄羽”就是“防风意映”也就罢了。 偏偏防风小怪也不知道，“防风意映”就是星河传承者……是，他是知道女儿在外游历化名玄羽，和涂山璟有过接触的。 但以他的实力，当初短短几天，是查不出星河和玄羽的关系。涂山璟和曋族长不说，他在中原也没有足够消息渠道，得知涂山璟患难与共的心上人名为玄羽。 防风小怪推己及人，又素来奉行大家族里，利益至上的婚恋观。所以在听见涂山璟不顾旧情，要重新与神器传承者联姻时，真是真的辩驳半天，都没说到重点上去。 ……………… 防风邶：“听父亲的意思，是想要把小妹重新许配给涂山氏了？” “陛下和五王那边怎么说？”他轻“哼”一声，放下筷子，面有薄怒。 防风峥道：“陛下有海纳百川之心，中原之地，臣服我国，已有数百年了，而今民间百姓大多只知西炎而不知先辰荣国也。” “只是中原氏族，历代联姻，关系盘根错节，多年以来，一直明里暗里不服西炎管制，自成体统……如今涂山族长，愿以主母之位，聘娶小妹，也是为表中原、西炎一家亲。陛下，对此自然只有祝福。” “至于五王殿下……” “和陛下也是一个意思。盼小妹嫁去青丘以后，能教化涂山世家衷心归附。” 防风意映：“……殿下，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她咬着筷子，目瞪口呆。 防风邶闻言亦是嗤笑一声。 轻蔑之色溢于言表。 防风小怪神色复杂，显然是有很多的话，想要对这一双儿女说道说道。 但、 思及防风意映得星河认主，他知道这事，还是没出轵邑城时，从收到了相亲邀请的氏族口里打听来的。 防风邶这些年来看似荒唐，也没真个多拿家里一分一厘。 还有什么可说？ 儿女自有儿女福，一个个的都大了，管不住了。 防风小怪：“明日涂山少主在别院设宴赏花，回请五王、七王二位殿下并几个家族……我也接了帖子，映儿，明天你就跟着你大哥去一趟吧。” “是，父亲。” —————————— —————————— “二哥，” 用完晚膳， 防风邶正常出门寻欢去了……没去成，走半路被防风意映追上来拦住了。 “小妹，干嘛？”防风邶疑惑的看着意映道：“明天你要出门赴宴，今儿个不回去琢磨穿戴，怎么有功夫找我？” “明天白日就要我出门赏花，结果现在这时辰才说，我可不是要好好琢磨吗？” 防风意映拽住防风邶衣袖，把他拉近一点到身边，仰头问他，“璟是今天才宣布要办宴的吗？” “不是，他七天前就给各家下帖，邀请人家去他院子里赏花了。” 防风邶看了防风意映一会儿，淡淡的道：“那个时候，他才刚到西炎城不久，但已经表露出了要和你重续鸳盟的意思……城里几家大贵族都不乐意。” “以五王世子和七王世子为领袖，一群年轻人，和他在各种场合下，争风吃醋，骂战数回。” “后来他不声不响的，联手西陵氏、鬼方氏，把那些人家里，全给收拾了。” “防风氏毕竟是土生土长的西炎人，见他犯了众怒，自然不能做背叛国家，背叛同盟的事情，自然不会告诉你那些。” “至于现在……” “为了和你的一桩婚事，涂山璟能请动西炎王出面说和，也是本事。” 意映闻言甜甜一笑。 笑的防风邶气不打一处来，双手捏住防风意映漂亮的脸蛋，就是一顿猛揉。 “哎哎哎，哥，二哥，干么揉窝。” 防风意映反抗无能，手舞足蹈控诉哥哥。 防风邶对此没有回答。 一点不想告诉防风意映，涂山篌是五王的人不假。但当初涂山璟遇害，背地里帮涂山篌对璟下手的，却不是五王，而是西炎王。 别问西炎王为什么要害涂山璟。 问就是涂山璟作为涂山世家继承人，中原之地新一代领袖人物，活着太不利于西炎、中原的统一大业了。 但是中原各族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世代联姻，自成一派。涂山氏产业又遍及大荒，西炎王为国家分裂，百姓造反，不能明着动涂山璟。 就只好借涂山篌有心上位的机会，干脆把涂山璟除掉了。 可惜涂山篌深恨涂山璟，捉到人后，居然几年都不杀他，而想毁了他，这件事情，是谁也没想到的。 涂山璟死里逃生后，放过了哥哥，也不打算和西炎真的撕破脸……也很让人意外。 恰好出了防风意映开启星河秘藏，天下哗然的事情。涂山璟干脆就顺势把自己被害一事，当成了交易砝码，要求西炎王把防风意映许配给他了。 当然，在和西炎王谈条件时，他推出的靶子是五王。 五王袒护自己手下的人，干涉青丘夺嫡之争，协助涂山篌暗害于他。事情一旦大白于天下，中原之地必将人人自危，不利于西炎统治。 此刻为表西炎、中原一家亲之意，西炎王只能把防风意映给她。 防风意映嫁给涂山璟，女主青丘了，以后涂山氏下任族长就有一半西炎血统。 防风意映不嫁涂山璟，涂山少主身份尊贵，成了族长后，身份更尊贵，天下女子，若非他心爱之人，谁堪匹配？ 喔，隔壁大荒东南，皓翎国还有一位王姬，也到了适婚年龄了呢。 虽然涂山氏有祖训，历代族长都不可与王族联姻……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啊。 得不到防风意映，涂山璟宁愿违背祖训，不做族长。 当然了， 涂山璟真正和西炎王谈条件的时候，肯定不会把话说的这么露骨，不过意思大致就是这么个意思。 防风邶头很疼。 辰荣国灭三百年，现在，就连涂山世家也改变主意，扛不住压力，准备真正引西炎掌中原了吗？ ……………… ……………… 长相思if线:十三、杀机 “啾咪……啾……啾啾……” “二哥，咦，小肥啾也在这啊……” 是日， 西炎王城，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防风意映嫌弃太阳太晒了，不肯再出门陪涂山璟秀恩爱……等等，什么叫再？他们曾经秀过恩爱吗？ 答案是有。 因为涂山璟必须要让西炎百姓看见，他没有撒谎，他和防风意映确实两情相悦。退婚只是个误会，所谓公开招亲，也只是少女娇嗔下的情趣嘛…… 确保无论星河秘藏开启后情况如何，防风意映都是他的。 所以防风意映这几天，根据防风邶亲情提供的西炎周边约会圣地名录，加恋爱中男女必做的二三事…… 委实是带着涂山璟把西炎周边好玩的地方都玩了一遍。 然后今天她觉得玩的可以了，不想出门了，就干脆带了自己新做的几样点心，来找哥哥道谢。 ……………… “啾啾，过来，给姐姐抱抱。” 防风意映来找防风邶，那肯定是确定他今天在家的，只是没想到，她进防风邶院子里后，还能看见一只毛茸茸、圆滚滚的小肥啾。 防风意映：“二哥，你什么时候把小肥啾带来西炎的，前几天好像还没看见他呢。” “毛球。” 一夜没睡，直到天光破晓才补了会眠的防风邶俊眸微眯，披衣下床，拈了几块意映带的糕点填肚子。 “他有名字，叫毛球，不是什么小肥啾。” “毛球哪有小肥啾好听。”防风意映不以为然，也拈了块小米糕，凑到毛球面前道：“来，小毛球，姐姐喂你吃东西了，快给姐姐啾一个。” 毛球：“啾！”他神气活现的伸出右翅，推开了防风意映的小米糕。 什么东西嘛，它毛球大人是要吃毒蛇胆和陈年美酒的！ 然后两只翅膀扑腾飞起，就迅速和个小炮弹一样，飞到防风邶肩膀上了。 “小东西还挺敏捷的。”防风意映见状笑叹一句，也没在意。 银喉长尾山雀嘛，北方针叶林里很多这种小鸟。虽然相柳的毛球和针叶林里的普通山雀长得好像有点不同，比如它脑门上有抹朱砂似的绯羽，但是，目测这鸟也不像什么大妖。还入不了防风小姐的眼。 防风邶：…… 他伸出一根手指，安抚似的顺了顺毛球身上纯白的翎羽，半睡不醒看着意映，道：“好好的，你今儿怎么来我这儿了？” “又不知道和涂山璟出去做什么了？” 说着略带讥讽道：“这才刚刚认识，一天到晚在一起都不知道要做什么。以后天长地久的，你打算怎么和涂山璟过日子？” “这不是你们俩出去山野游历的时候了，只需操心计算如何逃避追兵，准备饭食，洗衣洗漱，加修炼、休息，一天十二个时辰很快就会过去。” 防风意映：“二哥！” “我和璟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她嘟了嘟嘴，不悦的道：“别拿你成天放浪形骸，没个消停的生活来衡量我们好吧？” “你知道什么叫琴瑟和谐，岁月静好吗？” 要不需要故意出去秀恩爱，她和涂山璟两人在家，一天弹琴、下棋，看书、品茗，算账、女工、修炼……日子过得也很充实、幸福的好吧！ “行行行，我不知道，行了吧？” 防风邶闻言嗤笑一声，道：“涂山璟这次为了在最短时间内，摆平各方势力，娶你。很是下了五王的面子，而五王那个心胸，你单看方雷氏这些年的境遇就知道了……” “以后你们两个成婚了，事情绝对少不了。还岁月静好，你做梦呢。” 就是区区一个西炎王子，能对涂山璟造成的影响八成不多。毕竟从商之人，根基在民间百姓，不比从军从政之人，受朝堂辖制更多。 而且涂山氏也不是只做西炎一国生意。灵活腾挪的余地很大。 防风意映：“五王殿下，明日黄花罢了，我才不怕他。” “父亲之前选择向他靠拢，也是因为陛下膝下成年王子，只有五王和七王了。作为西炎贵族，我们没有选择，而今……” “而今，涂山氏是准备自立为王，脱离西炎了？”防风邶眸光轻闪，永远玩世不恭的容颜，多了点认真。 “二哥，你想什么呢？璟才无心称王天下。”防风意映嗔了眼哥哥，没好气道，“我是想说，而今，先头四王子殿下留下的王孙玱玹，不是已经在皓翎长大了吗？” “那可是王后缬祖娘娘一脉嫡系。” “西炎最正统的继承人……” 并且西陵世家作为天下四大世家之一，曾经和中原氏族关系也很紧密，数代都有联姻。 所以如果西炎玱玹回到西炎国来，争夺王位，中原之地就是他最好的起步点。 他，也将会成为一个，比轵邑城城主辰荣煜、赤水氏、涂山氏，以及先辰荣国尚还没被西炎彻底剿灭的残军，更能保护中原利益的存在。 防风邶闻言神色不动，心里却已有冰冷杀机，逐步升腾。 “涂山璟，是决定要去皓翎，接回那位质子王孙，扶持他回来继承西炎了？” 防风邶道：“这件事情，皓翎王知道了吗？” “应该还不知道，璟还只是有这么个想法呢。不过……”防风意映毫无防备道：“皓翎王要是知道了璟的意思，也只会大方把玱玹殿下送回来的。” “哥，你不知道，皓翎国那位陛下，和我们大王子是什么关系。” 防风邶：“两国第一直属继承人，年纪相近，并都文武双全，气概不凡。父王又都宠妾灭妻，所以惺惺相惜，互为知己、友盟的关系？” 这不是秘密。 “嗯，你说的对，不过就只知道前半部分啦。”防风意映神神秘秘冲防风邶招手，示意他凑过来一点。 防风邶不吃这套道：“外面没人。” “大王子是皓翎王毒死的。” 防风邶：“你说什么？西炎大王子，他不是赤宸大将军杀的？是皓翎王毒死的？” 防风意映：“是赤宸杀的，不过赤宸当年和大王子殿下交手，是留了力的，因为赤宸喜欢我们王姬大将军……所以他不想要杀王姬的亲哥哥。” “奈何，当年大王子被皓翎王下毒，已经毒入脏腑，很虚弱了。所以灵力水平和赤宸预估的相差有点大，赤宸这才失手把大王子打死了。” 防风邶闻言，立马露出了，长见识了的目光。 于是防风意映又兴冲冲的，和防风邶分享了，当年玱玹父母死亡的内情——表面上是辰荣四大将军之一的火神杀的，实际上是皓翎王，为了保存力量，罔顾两国守望相助的盟约，故意见死不救，造成的悲剧。 当然里面也少不了当年西炎内斗，彤鱼妃所生的九王子天天和他娘一起，红着眼睛要王后缬祖一脉绝后的锅。 “那皓翎王还能留西炎玱玹，好端端的在皓翎待这么多年？”防风邶闻言不解的道：“当年西炎玱玹父母死去的时候，他应该懂事了吧？知道皓翎王见死不救一事，他心里能不记恨？”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过，” 防风意映道：“皓翎王也老大不小，眼瞅着都不算年轻了，至今后宫里也只有一个和王姬大将军容貌酷似的静安妃……” “膝下也只得了一位王姬，就再没要孩子。而那王姬殿下大名叫做皓翎忆，小名阿念……从小到大，一直和玱玹殿下青梅竹马，被养的天真单纯。灵力没听说过有多高，朝堂之事，也一窍不通。” “你品，你细品。” 防风邶：“……皓翎王这是打算把女儿嫁给玱玹，江山陪嫁，来赎他昔年，害死了至交兄弟的罪？！！！” “嗯。” 防风意映点了点头，很理解哥哥骤然听了这种惊天消息后的激动心情。因为她第一次听师傅和她说这些事情，也很激动。 不过， “皓翎王姬要是能嫁给玱玹殿下的话，将来他们的孩子就有中原、西炎、皓翎三方血脉了，大荒一统，指日可待，对于大部分百姓来说，也是好事。” 但对有些人来说不是…… “防风意映，你以为，如果有朝一日，大荒一统，像涂山氏这种富可敌国的势力，还有哪个帝王能容得下？” 防风意映：“如果有人容不下璟，我就杀了他。” 不管是帝王，将军，还是平民、匹夫、奴隶…… ……………… ……………… 长相思if线:十四、星河秘藏 星河秘藏，顾名思义，肯定不是位于天上星河中的秘境。但对人类而言，也差不多了——它的位置，是在九天上的空间夹层里。 所以只是长翅膀的灵兽、妖兽想飞过去的话，是无论飞多高都飞不到的。 自古以来，想要进入星河秘藏，都有且只有一个办法：由神器星河开一个传送通道，直接空间传送过去。 “……自上古，司时空的烛龙氏血脉断绝后，大荒已有十几万年没有出现过任何空间系至宝，也没有任何人能掌握空间传送技术了。” “师傅，星河秘藏一次接引各族那么多俊杰来历练，是不是太招摇了。” 防风意映忧心忡忡。 星河：“我不直接把他们传送进秘藏里，让他们自己来北方，最后还是只有空间传送，能把他们带进秘藏啊……星河秘藏没有梯子，爬是爬不上去的。” “你要觉得这种出入方式不太好，可以在有生之年，给你下一位传承者留个天梯。” 防风意映：“好……天梯怎么造？” “不知道，没造过，改天我问问流光啊。”华胥氏、伏羲氏和女娲氏的王陵并镇族神器都在秘境，而他们秘境是有正常出入口的，主要是当年要给后辈祭祀，及借用神器留下个门。 行吧，反正临时邀请函最多三个月保质期，这次是绝对赶不上了。 防风意映很忧郁。 忧郁、且歉然的看了一眼身边的涂山璟。 涂山璟见状笑笑，拥她入怀，温言道：“你知道，我想要听什么，不喜欢听什么。” 所以那些见外的愧疚，便不必提了。 总归，他既然想要得到她，就必定会承担起保护她的责任就是了。 ……………… 大荒各处，点点星辉同时升起，裹挟着被各族选好的未婚子弟一起，似慢实快，前往秘藏。 令人比较惊讶的是， 最后防风意映和涂山璟在星河秘藏里，等来的第一个人，不是理论上离他们较近的，位于北方的鬼方氏和离戎氏的人，而是皓翎国，皓翎王的弟子蓐收。 星河：“不用惊讶，鬼方氏那群小矮子，体魄一个比一个差，在空间通道里能走的快才怪。” “离戎氏那群狗东西，不提也罢。” “师傅，昶，是双头狗的后代，不是狗东西。”涂山璟为至交好友离戎族长辩驳了一句。 不过听见星河的意思，也懂了，蓐收来的最快，是因为在这次接引活动里，他灵力水平最高。体魄最为强健。 而在蓐收来后，星河秘藏，接引台处，赤水丰隆、覃芒、禺疆……等人的身影，也几乎不分前后的出现了。 “璟，嫂子。” 赤水丰隆在接引台上站定。周围星光普一落下，他立马看见了前方，揽着防风意映肩膀站着的涂山璟。 毫不犹豫迈步朝那二人方向走了过去，朗笑着道：“嫂子这次手笔可真不小啊，我家先祖识神说，星河秘藏开启，让我过来历练历练，长些见识。不知这历练，究竟是个什么章程？” 星河：…… 星河秘藏之所以叫做秘藏，不叫秘境或者洞天，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它的主体是由三个环状秘境共同搭建起来的。 按他老人家的意思，本来是准备让丰隆这些获选者，先自由组队探索底下最大、资源也最普通的秘境，从他们初进宝地的种种行为里，看出个人心性…… 然后再教防风意映找机会去加入队伍，和她觉着不错的小伙子再深入了解一下。 星河可以后台操作，分开各小队，给防风意映和人谈恋爱提供独处时间…… 不过现在…… 防风意映道：“也没什么章程。” “就是、我师兄从前在星河秘藏里留了几个小游戏，我玩着觉得还不错，便想请大家都来玩上一玩。” 所谓师兄，指得是星河上任传承者。 离戎昶：“嫂子，什么游戏啊？” “锻炼大家灵力控制度，以及、辅助淬体，增加灵力强度的小游戏。” 防风意映通过星河，看了一下上任传承者给她留下的修炼场，决定就给今天的来客，开个基础三关…… 然后等他们练完，再根据成绩，放进外围秘境里，让他们自己挑选一定奖励。选完走人算了。 星河对防风意映的安排没有异议。 等所有受邀者人到齐后，就很自然的把他们扔进修炼室去了。 嗯， 防风意映眼里的修炼场，其实在星河和上任传承者眼里，就是个小房间。 防风意映一个人用是挺大的。 一次性装大几千号人还是勉强了。 所以星河随机把来客分成了十堆，然后扔进了十个修炼室。 接着…… 赤水丰隆就发现了，所谓锻炼灵力控制度的意思，就是让他们用不同的力道，去击倒一个冰火巨人。 如果灵力或高或低，冰火巨人外围寒冰力量和内里烈焰之力，达不到平衡，巨人实力就会很高……高到他们三百多号人加一起都打不赢。 甚至躲都躲的很艰难…… 因为修炼室里的安全区，最多只能塞进十几个人！还是不断移动的。 所以冰火巨人一个照面的功夫，就带走了他们几十号同伴…… ……………… 而所谓的辅助淬体…… 就是让他们封印了灵力抗石头……地面磁力还不对，大地引力明显比外界重好多。 ……………… 增加灵力强度， 是把抗完了石头的他们扔进灵泉……嗯，这个倒是挺不错的。 灵泉里的灵气虽然不及星光神露造化玄奇，可以直接提升神族灵力。可是用来修炼，也有事半功倍之感。 关键这泉池是用天雷石打造的，在里面修炼，可以很自然的引天雷锤炼灵力杂质。 就是几十个大男人，在几百个大男人的围观下，进一个池子里泡澡，赤水丰隆这种从小住在水边上的世家子还好。 别的、 西陵氏那位年轻的少主，泡完灵泉后，脸已经红的能滴血了。 曋氏少主泡完以后，看见涂山璟第一句话就是：“表哥，嫂子家这灵泉效果真是不错，就是以后别喊这么多人来泡了，咱们兄弟几个单独来不好吗？” 灵泉的水再能自主净化，架不住里面短时间内，塞过几百个刚剧烈运动过，一身尘土，血污，汗水的大男人啊！ 曋氏少主觉得自己洗完都脏了。 赤水丰隆也道：“嫂子，这池子回头洗洗，我想带馨悦也来泡泡。” 辰荣馨悦，赤水丰隆一胎双生的妹妹，兄妹两人，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 曋氏少主：“对，洗洗，洗洗我喊我姐姐也来。” 离戎昶：“还有我姐姐。” 家里没有嫡亲姐妹的西陵少主安安静静。 防风意映：“好。” 反正天雷石是可重复利用资源，而那灵泉的水也不值钱。 星河秘藏上连群星，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天地灵气。 别说聚成液体的灵泉了，土里凝成晶体、矿种的灵髓都不少……没办法，谁让历代星河传承者都是单身汉，独行侠。 上古黑暗年代，诸神争霸的背景下，实力高强者占据了天下大部分资源。没有后代的人，纯属有钱花不出去。但是还是会有很多想要求他庇护的人不断给他送宝物…… ……………… 好了，大家泡完灵泉以后，星河也把他们的历练成绩排出来了。 前十名不出所料，蓐收、覃芒、赤水丰隆、离戎昶等各族未来领袖，或年轻族长，都在其中。 然后就是去秘境外围秘境拿奖励了。 星河对于奖励评判标准，是很直接，直接到暴力的按照东西灵气浓郁程度判断价值了。 但是…… 一个大荒中尽人皆知的常识，现在已经不是上古灵力为尊的年代了。 凡人的智慧，能用天生万物，相生相克的原理，以普通不带灵气药草，炼制出对神族有效（别管是毒，还是好效果）的药物。 甚至是蛊…… 所以，秘境中必然会存在很多东西，实际价值远高于星河给出的兑换标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谁让防风意映很多东西不认得。而涂山璟没时间提前派人来星河秘藏整理东西呢。 不过这次各族子弟，自己捞一遍秘境产出后，防风意映想要再开发秘境资源就容易多了。 几乎不会存在，有价值的东西被遗漏的情况。 ……………… ……………… 蓐收：“多谢青丘公子，防风小姐厚赐，祝愿二人岁岁年年，情意缱绻。” 到了历练结束的时候，收了人家巨大好处的蓐收大人，嘴巴很甜，人也很识趣。 覃芒等皓翎来人，闻言也都很识趣的向涂山璟和防风意映新婚送上了祝福。并表示他们大婚那天，一定会备重礼相贺。 成功把西炎国中，经过星河秘藏一行后，又对防风意映有了想法的几家贵族子弟堵回去了。 涂山璟：“多谢。” 不过婚期、婚期他急，也不是很急。 至少， 他要先想办法把自己一身伤疤去了，然后才能和防风意映请期大婚。 烔房花烛夜，他是势必要送给妻子，最好的自己的。不能留下一点遗憾。 本来他身上的伤疤因为被涂了特制的药水，是很难去的。涂山璟还想去西南百黎族找蛊术高手看看，不过如今看着星河秘藏里的东西，好像也不需要有那么复杂了…… 很好， 看来明年大婚，指日可待了。 ……………… ……………… 长相思if线:念柳(一)初见 三年后，清水镇 西炎玱玹收到线报，说姑姑家小夭表妹，当年失落大荒，如今很有可能就在清水。 于是怀着万一的想法，带人来了清水镇寻找。 与他青梅竹马的皓翎王姬皓翎忆，因从未来过清水镇，也吵着要和他一起来。 玱玹于是无可无不可的带上了她。 怎料…… 皓翎忆来清水镇第一天，就和小夭起了冲突。 起因是小夭现在的家人串子，走在街上，看到皓翎忆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大家闺秀模样，就嘴贱，背地里调笑了两句。 结果没想到皓翎忆再被养的天真单纯，也是皓翎王族后裔，高等神族血脉，听见他在说什么了。 毫不犹豫就让侍女教训了串子一顿。 后面串子的兄弟麻子，回去搬来救兵，老木也没救得了串子，还赔上了自己。 被王姬殿下，在大街上面，众目睽睽下，当做耍猴，玩来玩去。 小夭了解了事情经过以后，代家人向皓翎忆道了歉，认了输，并答应赔偿。 没玩够的皓翎忆不理小夭。 更不在乎小夭口中，所谓清水镇的规矩：如非生死之仇，只要一方主动认输，答应赔偿，另一方就不得再继续动手。 然后， 求和失败的小夭，果断选择了下毒反击。 皓翎忆没事，因为她身上有皓翎王亲情赠送的天地灵物避毒珠。 但是皓翎忆情同姐妹的侍女海棠中招了。 为了给海棠要来解药，皓翎忆被迫与小夭和解。 —————————— 与此同时， 清水镇最大的一家珠宝铺里，铺子掌柜俞信，正恭恭敬敬招待一名红衣墨发，眸带桃花的俊美男子。 “二舅公子。” 俞信给防风邶沏了杯茶，道：“夫人早有传信，言二舅公子近日会来清水游玩，吩咐我等打扫好了客房。” “因不知道公子喜好，若有招待不周处，望公子海涵。” 防风邶：“俞老板客气。” “听说，这清水镇上，一半的地，都是涂山氏的产业，都由你来经营，这可是真的？” 俞信：“是……涂山氏在这清水镇上是有一些生意。承蒙族长、夫人信重，都由属下打理。” “我现在有一位朋友，想在清水镇上租间铺子，挺喜欢西河街那处的风景，你能安排一下吗？”防风邶说着，双腿交叠，身子往罗汉床上懒懒一仰，抬手饮酒似的喝了杯茶。 俞信道：“自然可以。敢问公子的朋友是……” “他今天已经到清水镇了，”防风邶道：“从现在开始，清水镇上的空铺子，就只有西河那边才有。懂？” “是，属下明白。” 俞信道：“清水镇上目前只有西河街有空铺子了，别的地方，夫人另有打算。” 防风邶：“……嗯。” 他知道俞信这是会把他来这趟，做了什么的事情，都如实禀告涂山璟的意思了。也好……省的他再多做试探…… —————————— 又半年过去， 西炎玱玹顺顺利利，在清水镇，西河街上租了间铺面，开了间酒铺，落了户。 涂山璟夫妻没来清水镇，听说是去西方大漠里看黄昏落日了……顺便和那边以小月氏为首的各个家族，做了些生意，用外面的粮食、丝绸、鲜花、水果、药品、摆设，换了点沙漠里的土特产…… 小夭没有认出玱玹和皓翎忆。 即便他们一个是她血脉相连的嫡亲表哥，一个是她名义上的妹妹。 同样的，玱玹和皓翎忆也都没认出小夭身份有疑。 防风邶见状沉默了。 亲自带人，挑时间，去玱玹的酒铺里，沽了壶酒，才不得不承认，小夭身上的驻颜花，不愧是玉山圣地孕育了几十万年的神器啊！ 幻形真的无可挑剔…… 要不是他相信星河看神器不会看错，都要怀疑防风意映是不是无意中给了他假消息了。 不行…… 得创造个机会，让他们兄妹团聚才行。 想到防风意映亲情分享的， 小夭名为西炎珩和皓翎王之女，皓翎国大王姬，实际上生父却是先辰荣国赤宸大将军。 当年辰荣灭国之战，是西炎珩拼死解封了自己身上，耀阳神器之力，火烧千里辰荣山，烧死了赤宸八十一个兄弟，并辰荣长王姬云桑…… 然后西炎珩还没死。 赤宸为了自己的女儿，借助神器盘古弓，以命换命，救了西炎珩。只是让她不能再出场赤水绝地，旱魃领域了…… 赤宸死前最后一个心愿，是他的女儿认祖归宗，知道自己身世。 防风邶闭了闭眼，在大山里找了半天，找了一只异兽朏朏，无视了爱宠毛球：要吃、要吃、主人给我吃的期盼眼神，交给了手下一位美姬。 美姬开开心心抱着朏朏，陪防风二公子乘船游河……偏生船行西河时，朏朏咬伤美姬跑了。 废话，有只白雕一直虎视眈眈盯着它啊？这能不跑吗？不跑早晚要被吃啊！ 麻麻救命～～～呜呜呜～～～好可怕～ ……………… “唧唧、叽、啾叽……” “什么玩意儿？” 大中午的，刚吃过饭，正在河边一面洗碗，一面扯着嗓子唱歌的小夭，骤然被一团白影糊到脸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把那白影撕下来一看，才发现是只形似狸猫，却通体雪白，长着两只招风耳的长毛小兽。 很神奇的，当小夭看见这小兽的同时，天也亮了，水也清了，油腻腻的碗都不觉得脏了，整个世界顿时美好了。 “这是……朏朏？” 同样饭后，拉着玱玹出来散步的皓翎忆看见白毛小兽，美眸一亮。 开玩笑，大荒最受名门淑女喜爱灵宠排行榜前三的异兽，你以为是开玩笑的？ “喂，那只朏朏，给我抱抱。” 皓翎忆看着小夭，理所当然的要求道。 小夭不想惯着皓翎忆。 但在玱玹适时掏出的黄金诱惑下，还是没留那朏朏。 就是、 朏朏作为大荒异兽谱里有名有姓的一员，它的速度和敏捷，在大山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不想被人捉住的时候，皓翎忆反正是逮不到它。 皓翎忆：“哥哥～”小王姬抱不到朏朏，急得跺脚。 玱玹：“异兽谱中记载，朏朏天性喜爱心有忧伤的少女，听见少女唱歌，就忍不住要出来，安慰漂亮姐姐……阿念，要不你试试，唱首歌给朏朏听？” 阿念于是很听话的唱了首歌。 但很显然，像她这种从小被人宠着爱着长大，生命里只有阳光露水和彩虹，看不见一点阴霾的王姬，是没什么忧伤故事，也激不起朏朏丁点爱怜的。 “……那我至少还是个少女吧！” 阿念唱了半天的歌也没引来朏朏之后，撅着粉唇，指着小夭道：“为什么他一个臭男人这么招朏朏喜欢啊？” “那什么大荒异兽谱是谁写的？肯定不准。哥哥，要不你去哄哄朏朏，试试看啊？” 玱玹去试了，玱玹失败了。 ……………… 直到朏朏的原主人，防风邶公子带美姬赶到。 云鬓花颜的美姬轻启朱唇，清歌一曲，朏朏才犹犹豫豫，投向了另一个漂亮姐姐的怀抱。 然后安慰完了美姬以后，又蹿到了小夭怀里。 防风邶：“这位兄弟，倒是挺招朏朏喜欢啊？本公子便不行，一抱它就挠我。” 玱玹已经看出了不对。 小夭，不，现在应该叫她玟小六才对。 他，真的是个男人吗？ ……………… 防风邶注意到玱玹逐渐幽深的目光，满意一笑。 那一笑，仿若万朵桃花开。 看的阿念都忍不住的愣了一下，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满是惊艳…… “侍女叫你防风公子，你就是意映姐姐的二哥吧？果然绝色风姿，嗯，比你的侍女都要好看。” 就是意映姐姐说她二哥，风流了几百年，都还是个处男呢。不遇到比他长得好看的女子，不破处…… 这张脸，他这辈子真能找到合适对象吗？ “嗯？你认得我妹妹？”防风邶看着阿念，明知故问的挑了挑眉。 “啊，前两年青丘公子新婚，带夫人来皓翎过八月节，特意上五神山见了父、咳，见了爹爹一面。” 阿念道：“我就是那时候认识了意映姐姐的。” “你们兄妹……认真看来，其实五官也不是特别相似，但就是一样好看呢。” 防风邶：“谢谢夸奖，你说的对，我和小妹，就是一样长得好看。” 小夭：…… 青丘公子……青丘世家，涂山氏族长…… 新婚、 皓翎、五神山…… 五神山上有什么人，是堂堂涂山族长要在新婚燕尔的时候还不忘拜见？答案是，皓翎一国之主，皓翎王陛下。 那句中途改为爹爹的称呼，本来应该是父王吧。 那么，如果阿念是皓翎王姬，能被阿念叫做哥哥的人又是谁？ 轩…… 玱玹、西炎王孙、西炎玱玹…… ……………… ……………… 长相思if线:念柳(二) 阿念觉得，自从上次，她在河边认识了防风邶后，哥哥就变得非常奇怪。 比如隔三差五就爱往隔壁回春堂跑……这个频率，已经明显大出了玱玹正常礼贤下士，招揽英才的幅度。 并且也不符合他们只是在清水镇暂住一段时间，本质只是过客的身份。 比如玱玹变得对小夭尤为关心……每次阿念挑食，让玱玹做菜。玱玹做好后都会特意给小夭送一份。 哪怕小夭多次拒绝，并且很明显在避着玱玹，也丝毫动摇不了玱玹亲近小夭的心。 ——阿念觉得，哥哥待她，好似不像从前那样疼爱了。 她有一点莫名的不安…… 所以在回春堂里另一个伙计麻子，看上了隔壁屠户高家的闺女春桃。苦于家贫，聘礼不够给春桃下定…… 玱玹成人之美，慷慨解囊，借了麻子十两银子。 小夭替麻子谈好婚事后，到酒铺来送请帖，邀请玱玹带家人，到时候去参加麻子婚礼。 阿念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她过两天就要回家了，玱玹会和她一起回皓翎。麻子的婚礼，他们是赶不上了。 ……………… 防风邶：“那你现在怎么还在这里？” 说话的时候，他身后的背景，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回春堂。 “因为哥哥说，我要是想父王了，他就送我回去，然后他还要来参加婚礼！” 阿念闷闷不乐的抄起河边碎石，抛进河水中，激出好大一朵水花。 防风邶闻言轻笑，也拿起了一块石头，斜抛入水。 一枚石子击打到水面上，又弹射回来，如此反复一十三次，清流平缓的西河上，就这样被激打出了一条雪白浪花。 哇……阿念看的呆住。 “你刚刚偷偷用灵力了吧？”她毫不避讳的提起防风邶指节修长的手掌，左看右看。 防风邶闻言失笑，反问她道：“……什么叫偷偷？” “那我现在看着你，你再打一个试试。”阿念理直气壮提出要求。 防风邶念在，是自己一手毁了小王姬虚幻的幸福世界的份上，大方答应了她一次。 只是一次， 阿念再想看他打水花，他就不同意了。 毕竟防风邶是西炎的贵族，而不是皓翎的臣子，没义务要听阿念的吩咐。 阿念：“话说回来，你身为防风氏的二公子，来清水是干嘛的？” “给小妹看地的。”防风邶面不改色心不跳道：“清水地理位置特殊，风景独好。她最近想要在清水镇上建个观景楼，又一时拿不准该怎么建，就让我先来帮她看看。” “喔，之前哥哥来清水，本来看好的铺子是在前一条街上的，那边人更多一些，明明我们也都看见空铺位了，但是老板就是不租……说他们东家对那边的地另有安排。” “我加钱都不行，是不是因为你？” 防风邶：“你加钱我肯定是行的，主要是我妹夫应该不行。” “也是，天下之大，有谁能比涂山族长还有钱呢？”别说两国国库，国库他赚的多，花的更多啊！ 阿念道：“那你选个观景楼，选了大半年还没选好地方？这要什么时候才能开建啊？” “不知道。”防风邶摇了摇头，真诚的道：“我妹现在人还在西荒万里黄沙里打转呢。路途遥远，通信不便，反正不管多久，总要建个她喜欢的楼才好。” 阿念：“你对意映姐姐真好。” “当然，我就她这么一个妹妹，不对她好，对谁好？”防风邶递给阿念一个：你说什么傻话呢的目光。 “唯一的妹妹，那、要是你还有别的妹妹怎么办？”阿念问防风邶，“你要是有了别的妹妹，还会像这样对意映姐姐好吗？” “那得看情况吧。”防风邶道：“你知道我是庶子，和意映不同，不是族长夫人生的吧？要是当初我娘死前，有给我留妹妹，我自然是要，更疼同胞妹妹一些。” “那要是表妹呢？”阿念沉默片刻，忽然问道：“表妹和师妹，在你看来，谁更亲近？” 防风邶：“我又没有表妹，更没有师妹，我怎么知道谁更亲近？” “哎，对了，你看这附近风景怎么样？适不适合建观景楼？” “嗯？” “说话呀，我今儿跟你聊天打岔，聊的都差点忘记正事儿了。你说，要是在这边建个小楼，依山傍水的，意映能喜欢吗？” “说么，说么，你是女孩子，想来有时候，是比我更了解她心思的。” “大不了，你帮我一次，我待会儿没事了，就带你出去玩啊。” 阿念：“去哪玩。” 说着，又从地上站起来道，轻“哼”一声道，“你能知道什么好玩的地方啊？本王姬才不理你了。” “啊——” “嘘——” “好不好玩的，你自己去一次不就知道了？”防风邶一个呼哨，唤来自己的天马照夜，拉着阿念，就上了马。 和踏雪一样通体雪白的天马，本来是很安静的在河边嚼草，听见了主人的召唤后，就扬起脑袋，踩着蹄子，哒哒跑来。 海棠：“王姬——”她现在还有机会拦下防风邶，或是夺马、杀马，抢回阿念的。 但是阿念让海棠退下。 于是海棠犹豫片刻，防风邶就乘马带着阿念跑了。 天马展翅，出门没带坐骑的海棠追不上人家会飞的。 ……………… “我记得，你和皓翎王陛下一样，也是水灵之体对吧？” 防风邶道：“皓翎水系发达，五神山更是紧靠东海，就不知道，王姬殿下这些年来，可曾下海看过一次？” 答案是：没有。 因为阿念一被防风邶带着，从马背上投入海面，她就被自己眼前看见的一切惊呆了。 各色各样，或成群结队，或单独几只游过得小鱼。会发光的珊瑚。海底的细沙…… 全部都是她从前在陆地上时不曾见过的东西。 就是珊瑚丛里，一只金黄色的海星，都够阿念稀罕的蹲在旁边，看上许久了。 啊…… 也就是在这种时候，阿念才会有点后悔，小时候没好好学习，灵力不高啊。 在水底下待不了很久，可是好看好玩的东西还有那么多……目不暇接，看不过来，嘤～ “防风邶。” 阿念出水的刹那，望着墨蓝天空下，银色月华中，五官俊美近妖的青年，明眸闪亮。“我们下次什么时候再来海底玩儿啊？” 防风邶：“王姬想来海底玩儿还不容易，下次让暗卫或者皓翎王陛下或您哪位师兄带您来玩儿不就是了。” “不过你身为皓翎王姬，长这么大，居然没有见过一次海景，也真是可惜。” “还没我妹妹玩儿的多呢。” 阿念：…… 大荒的海域很危险的，水里有很多海妖，以及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危险生物，有美丽强悍的鲛人，还有不定时出现的天灾涡旋……她是皓翎唯一的王姬，从前有哪个人想死，才敢带着她随随便便下海玩啊。 皓翎王陛下日理万机，身系万民的，就更不可能了。 “好了，你现在玩的开心了？” “可以帮我好好想想，意映要的观景楼，应该建在哪里最好了？” 阿念道：“本王姬，不开心！” “除非你答应我，下次还带我去海底玩儿，我才回答你的问题。” “那算了，我问别人去。”防风邶才不吃阿念威胁。 他刚刚也终于及时想起来了，海底很危险，不适合阿念玩。于是又劝她，其实海面上的风景也很美。 比如这海上升明月，谁能说它不动人呢？ 嗯， 郎君骑白马，相逐明月去。 确实、 是幕很动人的美景呢。 ……………… ……………… 长相思if线:念柳(三) 玱玹遇刺了…… 这是阿念被防风邶送回西河街上小酒铺时，从海棠嘴里听见的第一句话。 阿念：“哥哥现在怎么样？伤的重不重？我要去见他……” 说着，阿念就匆匆忙忙的，往酒铺里间跑。 海棠展臂拦住了阿念，道：“王姬，玱玹殿下不在这里……他，在回春堂。” “回春堂？”阿念闻言愣了一下，然后喃喃自语道：“对、没错，是的，哥哥受伤了，回春堂是医馆，他确实是应该在回春堂。” 然后着急忙慌，拔腿就往回春堂跑了。 —————————— 回春堂里， 小夭在给玱玹处理伤口，所谓处理的意思，是玱玹伤口上不知沾染了什么东西，一直血流不止。不把其清理干净，根本包扎不住。 因为失血过多，玱玹温润儒雅的面孔，而今看来，煞是苍白。但他居然还在笑着，“幸亏，刚刚这一刀，没有砍在你的身上……” “小夭……哥哥终于保护了你一次，如今就是死了，也能堂堂正正去见姑姑了。” “闭嘴，你不会死的。” 小夭道：“太阳之灵，有净化万物的作用，汤谷水，汤谷水一定能除去你伤口上的东西。” 这点玱玹何尝不知？但是…… “汤谷水珍贵，我这趟出来并没有带，如今要回皓翎拿，也来不及了。” 小夭又道：“冰晶，极北之地的冰晶，它的万载寒气，能暂时冻结你的伤口，延缓血流的速度。” 但是清水镇上没有汤谷水，又哪里有冰晶呢？ “俞家珠宝铺有！”小夭道：“俞老板家，前两年夏天，造了一个冰晶风铃，做镇店之宝，夏天放在店里，随风奏乐，冰凉舒爽……一直没有卖出去，现在应该还在他店里。” 因为在清水镇这种人人都很实在，只想平平安安、普普通通过小日子的地方，冰晶风铃这种，纯为享受而打造出来的灵器，确实市场不大。 阿念：“我去买。” 从刚到回春堂外面，听见老木等人在说，玱玹是为保护小夭，才会受伤，就瞬间沉默。 不知道在房门外站了多久的阿念闻言开口道，“我知道俞家珠宝铺在哪，我去给哥哥买冰晶。” 串子：“都这时辰了，俞老板的店已关门了吧。” 老木拦住阿念道，“我知道俞老板家住哪里，我和你一起去找他。” 小夭：“要快！” 玱玹：“俞家珠宝铺真正的主人是青丘涂山氏，涂山氏的族长夫人，是防风氏的大小姐。而防风氏作为西炎氏族，早已投靠五王叔，只怕阿念去找到了俞信，他也不会卖冰晶给我。” “他不卖我就抢！”阿念抹了抹眼眶道，“海棠，我们走。” 海棠：“是，殿下。” ……………… 最后被老木半夜敲门敲出来的俞信，果然不肯把冰晶风铃卖给阿念。 喔，话也不能这么说， 主要是，阿念她又没有空间，出门不可能随身带上几千玉贝，所以，冰晶风铃，她买不起。 而俞信不认识阿念，不可能光评阿念一张嘴就相信她是皓翎王姬，玱玹是西炎王孙——喔，其实他是有点相信的。 毕竟， 二舅公子的“朋友”嘛…… ……………… 无法买到冰晶的阿念决定要用抢的了。 俞信皱了皱眉。 心说涂山氏的店铺，要是今天能被人抢劫成功，别管是谁抢的。事情传出去了，他也不必活了。 于是一边召集店里伙计，一边派人去清水镇各家店铺，重金拉壮丁参战护店不提。 没有派人去找防风邶。 因为今晚镇上这番动静已经够大了，防风邶要是有心想管，没瞎没聋就该出来了。 要是防风邶不想管，俞信是个合格的下属，不会给自家族长的二舅哥找麻烦。 所幸， 目前，防风邶还并不想让玱玹死去。 关键是，清水镇外面就是西炎和皓翎的军营……阿念的身份是可以靠脸调兵的人。 所以， 海棠只和俞信召集起的人没打一会，防风邶就披着件外袍出来了。 “怎么了，大晚上的，吵吵嚷嚷，扰人清梦？” “防风邶，” 阿念看见月色下的翩翩公子，从转角走出，眼前一亮，道：“快，把冰晶给我，以后我必有重谢。” “冰晶？那贵价的东西我可没有。” 防风邶说着，转首看向俞信道：“你店里有吗？有就给她，账记好，就和涂山璟说，是皓翎王姬拿去的，和皓翎王结账就是。” “真是皓翎王姬啊，请恕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了。”俞信打了自己一个嘴巴，脚下毫不耽误就取了冰晶，拿来交给了阿念。 阿念对自己速度很有底数的，把冰晶让海棠先带回去救玱玹了。 然后自己才往回春堂跑。 跑了几步，还没忘记，头也不回一个的向防风邶道了句谢。 夜风里， 青年低沉磁性的笑声传的很远。 “这么急么？那再借你匹马，不用谢。” 他一个呼哨，刚回去马棚，还没休息的照夜又展翅从天上飞了下来。在防风邶的示意下，停去了阿念身边。 —————————— 六天后， 还在大荒西部一路游山玩水，兼做生意的涂山璟夫妻，就收到了清水镇上送来的，皓翎王姬从他家店里拿了个冰晶风铃的禀报。 “一个风铃，罢了，阿念有用，拿就拿了。”皓翎王姬一个人情，价值可不是区区一个冰晶风铃能比。 至于西炎玱玹受伤一事，她的好二哥究竟在里面掺和了多少……反正防风邶又没受伤。防风意映并不在意。 抬眸去看涂山璟，很显然， 她清逸俊美，淡然脱俗的夫君也不在意。闻言还在专心致志，画山水画儿呢。 ……………… ……………… 及时得到了冰晶的西炎玱玹，被迅速送回了皓翎圣地，汤谷之中。 他的伤势，在汤谷水里，辅以药物，迅速被治愈了。 伤好以后， 皓翎王召他回王宫慰问。 西炎玱玹带上了小夭一起……在小夭一眼看见静安妃，就情绪失控，哭着扑上去喊娘的时候，她的身份，已经不需皓翎王问了。 天生聋哑，听不见小夭在说什么的静安妃惊惶的后退。退……腿迈不开，差点摔倒。 听得见小夭在喊娘的阿念只觉得她是疯了，着急的上前，试图保护母亲。 “来人，护驾！海棠，拉开她！” “娘，不怕，没事。”阿念一手护住母亲身体，另一只手上灵光闪烁，打向小夭。 没打中…… 皓翎王和西炎玱玹先后出手拦下了阿念。 西炎玱玹：“小夭，这是静安妃，不是姑姑。” “静安，阿念，这是我的大女儿，玖瑶。” “什么？”阿念听清楚了皓翎王的话，她其实也不是完全不知道父王在母妃之前，还曾有过一位王后，生过一位大王姬。 但是此刻却只觉得，一点儿也听不懂皓翎王在说什么。 —————————— 大荒，幕山 从沙漠出来了，正不慌不忙，带着车队，回青丘的涂山璟夫妻，路上又收到了一个稀奇消息。 “皓翎王陛下，忽然在用白银、玉贝及其他宝物，向商号兑换黄金？” 涂山璟展开，自常驻皓翎国的长老之处发来的信函，眉梢轻扬。 “这么多黄金，他是要建一座大金山吗？” 防风意映也凑过去，看了一眼皓翎王兑换黄金的数目，目露讶然。 涂山璟：“或许吧。” 他想了想，审慎的拿朱笔写了给长老的回复：给他。不给他换是不行的，不说对方是皓翎国主，哪怕不是，他付了别的资源，涂山氏给不出黄金，也很损涂山氏的面子、金字招牌与公信力。 只是皓翎国内的黄金大部分都进了王宫的话，别的地方再有人要兑换，就必须从他处再调一批金子去皓翎了。 涂山璟想了想，在从轵邑调金，和从赤水调金之间选择了后者。 因为皓翎水系发达，货物从赤水走，有内河可以直达皓翎国内。比陆路要少许多麻烦。 便铺纸，抽笔，准备给赤水丰隆写一封信。 墨汁防风意映已经研磨好了。是他喜欢、并习惯的色泽、浓淡。 红袖添香，软玉在侧…… 意外的工作，都多了几分令人忍俊不禁的情致。 ……………… ……………… 中原，青丘 当粉白色的樱花，在春风中绽放的如火如荼，如霞光般绚丽，如云彩般轻柔…… 防风意映就在那片，他们婚后，涂山璟才种上的樱花林里，听涂山璟弹琴。 “族长，夫人。” “什么事？” 涂山璟的琴音未停，正在蒸制花露的防风意映看着静夜，暂且搁下了手里东西。 静夜道：“……失踪三百年的皓翎大王姬，被找回来了。皓翎王昭告天下，要为女儿举行大祭，给涂山氏，送来了请帖。” “皓翎大王姬？” 防风意映神情古怪道：“那不是王姬大将军和赤宸生的女儿吗？西陵氏从珩王姬算起，上属五代，也没有和皓翎王族联过姻的人呐，这个王姬，皓翎王竟也敢认？” “不是，关键是，赤宸先天灵体，他的血脉相比珩王姬，有绝对的优势，那孩子身上占的是赤宸的传承。哪怕母族血脉里有一点皓翎王族之血混杂，也不可能过得了王室验血那关啊。” “皓翎王还敢办大祭，他不怕大祭当天，祖宗显灵，把他砍了啊？” 涂山璟：“如果你不带着师傅去的话，皓翎王陵，正常情况下，应该不会炸。” 她以为谁都和她一样，身上带个活祖宗吗？ 还祖宗显灵，须知， 涂山璟作为青丘五万年来血脉最纯粹的继承人，他家先祖识神也就在他继任族长那天，才显灵给了个赐福。别的只字片语没有。 而当年涂山璟被立为涂山少主的时候，乃至于他遇害失踪的时候…… 反正他是没看见祖宗有过什么大反应。 谅来皓翎王族先祖，比他涂山氏的祖宗，显灵积极不到哪里去。 “你说的对。”防风意映道。 “那这次皓翎国大祭，我就不去了吧。” 不然皓翎王陵要是真炸了，她怕涂山璟出不去五神山。 “你不去，我也不去了吧。” 涂山璟道：“静夜，把帖子送去给大长老，皓翎大祭，就劳大长老代涂山氏出席祝贺吧。” “是，族长。”静夜领命后退。 至于什么皓翎大王姬是赤宸之女这种事情，涂山璟既然表示不想公开，她就绝对不会对外乱说一个字。 不过…… 早闻西炎王姬西炎珩和先辰荣国大将军赤宸有私情，还以为是和皓翎王成婚前，和离后发生的事情。 没想到，西炎珩居然连女儿，都是赤宸的血脉……还顶着皓翎王族的姓氏啊。 ……………… ……………… 长相思if线:念柳(四) 皓翎国，五神山下，海滩边…… “小王姬，怎么一个人蹲在这里哭啊？” “你怎么在这？” 阿念抬头，望着远处，一身白衣，踏霞而来的防风邶——从前她每次见他，防风邶都穿着红衣，风流妖美。 而今换了一身款式宽松的白色对襟长袍，衣襟袖口，都用金色丝线，绣了象征吉祥的纹路。顿时整个人就多了几分淡然高贵的气度。 倒是脸上神情，依然笑的懒散。 “你猜？” 防风邶故意逗了阿念一句，然后第二句就揭示了自己来意道：“皓翎失踪三百年的大王姬，忽然又从玉山上被接回来了，整个大荒都在谈论这事，我自然也有点好奇，所以来凑个热闹。” “又是她！你们所有人的眼里，都只有她！”阿念声音哽咽，双臂抱膝，低头不理防风邶。 防风邶见状挑了挑眉，故意说道：“你不想有她存在……是啊，如果没有她，你就仍然是皓翎独一无二的王姬。” “是她莫名其妙的跑出来，夺走了你的一切。” 阿念：“……我没想让她死，我只是想让一切都恢复到从前。” “真是个善良的小姑娘。” 防风邶闻言莞尔道：“真不明白，皓翎王陛下为何一定要接她回来，明明你才是他亲生的女儿，他理应更加偏爱你才对。” “什么意思？”阿念敏锐的从防风邶的话语里听出不对。 防风邶：“……问你父王去，我不能说。” “你说，本王姬保你无事。”阿念拍着小胸脯保证。 防风邶：“这个真要问你父王，不然万一出了事情，我要被妹妹打死的。” “意映姐姐？” 阿念想了一下上次在王宫看见的防风意映：真是个娇花照水般的美人儿啊。下马车是青丘公子抱下来的，走路也是有人扶着。 不是侍女，就是涂山璟自己半揽半抱着她。 “她能打你？她打的过你？” 防风邶：“论灵力，她自然是打不过我。但是灵力不是评判实力强弱的唯一标准，百里以内，意映弓箭在手，别说我了，她能压着你父王打到灵力耗尽的时候，你信不信？” 阿念：“不信。你越说越离谱了，我父王可是神族第一高手！”大荒公认的，凶神赤宸当年凶名最盛的时候，单打独斗，都是皓翎王手下败将。 “不对，你别打岔，那个小夭究竟怎么回事，我现在就带你去找父王，你给我说清楚了。” 阿念唤来坐骑玄鸟，拖着防风邶就赶向了皓翎王宫。 玄鸟背上， 防风邶和阿念一前一后的坐着。阿念还生怕防风邶会突然跳鸟跑了一样，两手死死圈住了防风邶的腰部不放。 防风邶一脸无奈，两手高举，就怕不小心碰着了小王姬哪里。 生是保持着这么一个投降的姿势，到了皓翎王宫，御书房前。 蓐收：“……阿念，这是谁？” 刚和皓翎王禀报了王姬祭天礼服一事的蓐收，开门就见阿念的玄鸟停在面前。 鸟上还有个举着手的陌生男子，心说他家小王姬，这是又想出了什么鬼主意。 “防风邶。” 阿念回答了表哥兼师兄蓐收的问题，然后道：“我父王是不是在书房？” “你让让，我找父王有事。” 说着，就拖着防风邶进了书房的门。 “哎。” 蓐收还想和阿念多说几句呢，结果一回头，迎接他的就是轰然关上的门。 ——君子非礼勿言！非礼勿言！ ……………… 皓翎王：“阿念。” “在下防风邶，见过皓翎王。” “父王万安。” 阿念道：“父王，你告诉我，那个小夭不是你亲生的女儿是不是？” “你怎么会忽然问我这个问题？”皓翎王道：“我和你说过很多遍了，小夭就是我的女儿，皓翎的大王姬，你的姐姐，你要尊敬她，爱她。” 阿念：“我不！我恨她，就因为她回来了，你和哥哥都不如以前疼我了，她为什么要回来？” “阿念！”皓翎王声色俱厉，重重拍了下桌子。 阿念眼眶里积蓄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忍不住一颗颗落下了。 防风邶见状不由取了帕子，给她擦了擦脸。 阿念拧身伏在防风邶肩上，哭的梨花带雨。 防风邶：“……我猜，小夭小姐重回皓翎，应该是因为，她在外面活不下去了吧。” “皓翎王陛下，小王姬是个很仁慈、善良的女孩儿。她还是你至今唯一的血脉，有些事情，你何必非要瞒着她呢？” 皓翎王：“你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皓翎王陛下和先西炎王后之间，并无丝毫男女之情。您当年娶西炎王后为妻，只是因为和王后的哥哥，西炎大王子有知己之情，盟友之义。” 防风邶道：“数百年前，西炎国内，内忧外患，外有辰荣大军虎视眈眈。内有陛下因为年轻时候一些旧事，偏爱、纵容彤鱼妃和九王子。西陵王后，大王子、四王子和珩王姬那时候处境很是艰难。” “大王子曾经对您有恩，所以您为了报恩，才娶了西炎王后，并在大婚当日，和她约定，今生今世，只做盟友，不做夫妻。” “当然，考虑到静安妃的容貌和珩王姬一模一样，或许您后来是后悔和珩王姬有那个约定了。” “但是珩王姬心里，却没有您，而一直都是辰荣国赤宸大将军。” “她的女儿，小夭小姐，也是赤宸大将军的血脉……但辰荣、西炎多年交战，互为敌人，小夭小姐身世一旦大白天下，则无法自处。” “所以，您才会给小夭小姐赐姓皓翎。” 皓翎王：“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阿念：“父王，防风邶说的都是真的是不是？那个小夭，根本不是你女儿，只是西炎珩的私生女对不对？唔……” “小王姬，快别一口一个私生女的了。” 防风邶一把捂住阿念嘴巴道：“当年皓翎王陛下年轻的时候，你爷爷也宠妾灭妻，他后来能成为神族第一高手，我西炎大王子功不可没。” “后来皓翎王陛下能顺利由太子登基称帝，珩王姬也是出了大力的……” “既然小夭小姐的身世，皓翎王陛下由始至终心知肚明……他也不可能不知道，因为珩王姬一辈子压根没和他圆过房。” “那小夭小姐就不能算是王姬背德生下的私生女，最多，最多，也就是皓翎王陛下出于义气，在珩王姬和西炎两位王子，西陵缬祖娘娘都故去后，收养了王姬殿下的遗孤而已。” 阿念眨了眨眼。 清澈见底的眼睛中，又眨落了两滴清泪。顺着少女稚嫩的脸庞，一路滚到了防风邶手上。 防风邶：“小王姬，你要是认可我刚刚的话，你就点点头，我就不捂着你嘴巴了，好不好？” 阿念闻言点了点头。 防风邶于是放心的放下了手。 阿念一获得嘴巴自由，立马又扭头冲皓翎王道：“父王，防风邶刚刚说的是真的吗？那个小夭，就是你收养的朋友遗孤对不对？” 皓翎王闻言不置可否，只道：“此事干系重大，不可外传。” “我保证不说。”阿念双手捂嘴，摇了摇头。破涕为笑。“那娘亲那边，父王你自己告诉她啊！” “真是的，这种事情，你就应该早点告诉我嘛，你早点告诉我的话，我就不欺负小夭了。” “咱们皓翎礼仪之邦，素讲恩义。她家人既然当年对父王有恩，那现在她在皓翎，我肯定会好好照顾她的呀！” “阿念长大了，懂事了。”皓翎王闻言，走下御座，欣慰的揉了揉女儿的头。 然后，又望向了她旁边的防风邶道：“你还没有回答朕的问题。当年的事情，你为何会知道的这样清楚？” 甚至连阿珩大婚当天和他定了什么约定，一辈子没和他圆房都知道。 “我小妹和我说的。” 防风邶闻言诚恳的道：“至于我妹妹怎么知道的，那必然是她师傅和她说的。” “皓翎王陛下，很多事情，人不会泄密，但是神器会……群星之下，没有秘密。” “不过您放心，我妹妹名门淑女，大家闺秀，一般她师傅和她说这些事情，她听过，最多和我、再加她夫君讲几句。” “我是个口风很严的人，小夭小姐的身世，我其实已经知道好几年了，今天要不是看小王姬着实伤心，我也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她夫君……” 皓翎王：“青丘公子从不语人是非，朕自然也是信的过的。” 防风邶道：“皓翎王英明。” 啧， 对着如此天真乖巧、善良可爱亲生女儿，都对妻子私生女的身份这么守口如瓶。 他今天要是不来这一趟，不让阿念知道小夭真正的身世。 万一哪天皓翎王驾崩的早，小夭岂不是要用皓翎大王姬的身份登基称王了？ 或者阿念芳华早逝了呢？ 妹妹说的对， 这些个帝王啊，年轻的时候，天天想着争霸大荒，统一天下，文成武德，万世流芳。 年纪一大了，就开始感情用事，视种族、国家为浮云了！ 西炎王天天在朝云峰上怀念发妻嫡子。 皓翎王天天在后宫，对着西炎珩的替身自我安慰。 但是无论他们怎么想的…… 防风邶只要知道，他要永远为国号已失的辰荣而战，虽千万人吾往矣，便罢。 ……………… ……………… 长相思if线:念柳(五)拉勾 知道了小夭真实身份的阿念，单方面和小夭化敌为友了。会甜甜的叫小夭姐姐，并且送她很多珠宝衣裳，美食。 小夭怀疑阿念怕不是中邪了，要么就是被人下降头了。 但是阿念不来找她麻烦，对自己身世略有所感的小夭，当然也不会和阿念争什么。 ……………… 小夭现在的主要任务，是陪玱玹回西炎夺位。 是的， 得到了天下公认的皓翎王姬身份后，小夭就要和西炎玱玹回西炎了。 阿念不想让玱玹走…… 但是她留不住玱玹。 终究…… 玱玹在皓翎只是个质子，哪怕将来，真能娶了王姬，继承王位，在满朝文武，天下万民眼里，也就是个没地位的臭入赘的。 他只有回到西炎，才能正大光明的取回自己曾失去的一切尊荣，才能名正言顺施展抱负，一抒胸臆。 ……………… 就是、 玱玹上位的路，真的、是一条荆棘丛生，艰难困苦的路。 防风意映聪慧、有心机，有手段，有见识，但归根究底，还是经事太少，太单纯了。 她严重的，高估了一位帝王的良心，低估了他的冷酷。 西炎玱玹到西炎城两年，总结起来，一句话：就是不断被打压。 一想干点正经事吧，就被人搞破坏，然后被西炎王斥责，惩罚。 想要暂时沉溺声色，韬光养晦，示敌以弱吧，还被人趁机下了会上瘾的药。 被打压的惨的，让防风意映一度怀疑，西炎王是不是愧疚久了变态了，准备真的杀绝王后一脉后人，以告慰彤鱼妃一家在天之灵，顺便彻底掩埋自己黑历史呢。 ……………… 涂山璟：“不会的。” “为什么不会？” 青丘山上，通体由温玉包裹的大浴池里。防风意映好奇的抹了点香膏泡泡到涂山璟脖颈。 “因为五王、七王、两位世子，众多王孙，除了西炎玱玹外，都并不是帝王之才……所以……” 涂山璟道：“西炎王陛下雄才大略，是不会害了西炎玱玹，断送自己一世基业的。” 他喉结滚动着，握住了防风意映调皮的手。 防风意映干脆就势趴他身上，让他给自己涂香膏了。 涂山璟：…… 你这澡我看是要白洗！ ……………… ……………… 西炎王城， 相比于防风意映，防风邶就还是要更成熟多了。 比如他一看玱玹的待遇，就能明白：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玉不琢，不成器。 西炎王一时冷待玱玹，是因为自古没有哪一位帝王，是被人教上王座的。 真正的王者，都是要自己披荆斩棘，登顶至高，才坐得稳王位。才可以争霸天下。 防风邶抿了抿唇。 有种非常强烈的，现在立刻马上杀了玱玹的冲动。 却还留有一线理智的知道，现在杀了玱玹，对于西炎国内整体环境有益无害。只会激怒西炎王，让他再用雷霆手段打击辰荣残军。 防风邶是不可能做这种牺牲自己，成全西炎五王，让他顺风顺水继承王位的事情的。 而他若且留着玱玹。 西炎玱玹称王前和五王必有冲突，西炎内乱就可以让辰荣残军趁机喘息，发展，保存力量，休养生息了。 —————————— —————————— 残荷落尽，金穗飘香的季节， 赤水氏秋赛如期而行……涂山璟和防风意映带着几个家族子弟，去了赤水。 路上防风意映给防风邶写信，问他要不要也来赤水氏凑凑热闹。如果他过来的话，她就在涂山氏的观赛台上，给他留个好位置。 涂山璟：“二哥爱看别人比斗灵力？” “啊……不爱啊……” 防风意映闻言摇了摇头，道：“离戎氏私下开的角斗场他每次去都不开心，但是这次是赤水氏牵头，大荒各部并两国陛下都认可的正规赛事。” “他灵力高强，过去看看，说不定便有所得呢。怎么了？这次秋赛不方便我哥来看吗？” “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 防风邶的灵力…… 涂山璟垂眸，思索片刻：当初他和防风意映二次订婚前，他查了一下防风意映家里的人。防风邶……他年幼的时候，灵力好似极为稀薄。 当然，防风意映出生之前。 少年期的防风邶曾入极北雪山独立历练了几十年，回来的时候还给家族新发现了一条冰晶矿脉，所以他在外有机缘，灵力修炼提升上去了也正常。 ……………… 赤水城里， 来自四面八方的大小氏族子弟都汇于此。大街小巷都布满了人。 “防风邶！” 收到防风意映传信邀请，赶来赤水的防风邶刚入城门不久，面前便停了艘船。船上，穿着薄荷绿色抹胸襦裙的少女，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防风邶：“小……”王姬。 “阿念。” 皓翎忆说，“叫我阿念。” 经过上次被防风邶告知小夭身份的事，她已经当防风邶是好朋友了。 “阿念，” 防风邶懒洋洋的伸手和皓翎忆打了个招呼，道：“你来赤水看比赛的，还是来玩儿的？还是和我妹妹一样，来吃席的？” 阿念：“吃席？” “嗯，意映爱热闹，从小到大，从大荒西北到东南，但凡谁家有个喜事设宴邀请她，她都会去……成了婚这习惯也不改。” 防风邶就不明白，“那么多宴席有什么好吃的？” 阿念闻言“哈哈”一笑，道：“我来赤水找哥哥玩儿的……过两天比赛开始了也会去看。你呢？防风邶，你这次是要上场参赛吗？” 要是他去比赛，她到时候就买篮鲜花，准备给他庆功。 “不上。”防风邶毫不犹豫道：“我就来看看。” “为什么？” 阿念身后的蓐收，闻言说道：“我看公子灵力不低。何不上场试试身手？” 防风邶见蓐收是曾在皓翎王宫见过的人，此次又隐约为皓翎队伍的领袖。料来在皓翎国内很受帝王重用。 笑吟吟道：“这位大人难道不知，防风氏以箭术传家，我们擅长的是千里之外，以箭夺魂，擂台较量，面积小了，环境就不适合我们发挥。” “他还规定了不能借外物取胜……玩弓箭的人大半实力都在武器上了，没个好弓箭，我上场干什么？给人揍一顿，加个垫底的排名吗？” “对喔。”阿念道：“那你是不能上场，只能看……对了，我这边有贵宾看台喔，你要不要来和我们一起看。” “正好我们要明天才去赤水氏那边登记人数，现在给你加个好座位还来得及。” 防风邶：“你怎么和我妹妹一样说法？” “谢了，不过这次，是防风意映她把我叫来赤水的，我跟着她坐。下次，下次我一定用你的贵宾座。” “好。”阿念伸出小手指，放到防风邶眼前道：“一言为定。” 防风邶见状失笑，也伸出小手指，像模像样的，和阿念拉了个勾勾。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 ……………… 赤水郊外，一艘花骨朵般的游船上， 刚被防风邶亲情问候过的防风意映打了个喷嚏。 “怎么，受凉了？” 涂山璟见状立即脱下外袍，给防风意映裹了一层。 防风意映手指牵住身外尤带体温的衣衫，在涂山璟怀里摇了摇头，道：“没事。” 西炎玱玹：“秋风寒凉，水上的风，就更是清寒了，夫人身子柔弱，这船上的窗户，还是先关了吧。” 赤水丰隆点了点头，侧身吩咐了侍女几句。 很快便有两列侍女鱼贯而入，一一将船窗掩上，放下窗帘，又点燃了灯。 始冉（西炎五王世子）：“我看，涂山夫人这不像是受凉，倒像是被谁在念叨。” 防风意映身子柔弱？ 他差点被玱玹逗笑，心说自己这堂弟的眼神，真是浅薄极了。 辰荣馨悦：“璟哥哥不就在这里？这天下，除了璟哥哥外，还有谁会没事念叨意映姐姐啊？” 防风意映：“或许是我哥哥吧。算算时间，我二哥今天也该到赤水了，他找得到涂山氏暂居的院子吧？” 说着，意映回头看了涂山璟一眼。 涂山璟道：“放心，我安排了人去四方城门等二哥的。” 小夭：“涂山族长，对夫人真是体贴周到。” 见微知着，防风意映平常是不会太关心娘家的事情的。因为她知道，涂山璟往往会把她娘家的人照顾的，比她自己更好。 ……………… ……………… 与此同时，一到赤水城中，就直扑玱玹下榻之处……然后扑空的阿念。 亦从玱玹身边随从处，得知了他今天和大王姬，及西炎五王、七王世子一起，去赴赤水氏少主给他们办的接风宴了。 从下午到黄昏，到月出东山，到繁星满天，阿念在等西炎玱玹，一直在等，却、一直也都没有等到。 ……………… 最后， 玱玹是直到次日才回府中的。 阿念问玱玹，他昨天一天都没回来，是去哪儿了？ 玱玹不以为意，笑着哄她，是去给她研究赤水城中有哪些地方好玩了。 这不能算是一句假话， 因为昨天玱玹和赤水丰隆等人一起，确实是对赤水城和赤水秋赛都有了很多了解。 现在阿念要问玱玹，赤水城中有哪些好玩的地方，玱玹也可以和她说的头头是道了。 ……………… ……………… 长相思if线:十五、秋赛，星杀 “师傅，真的让我上么？” “你上！” “我不想上！”防风意映很崩溃，她一个玩远程的神射手，星河疯了吧，没事让她去打擂台。 但是星河的意志很坚定。就是让她去。 防风意映于是被迫放弃了和涂山璟美滋滋坐贵宾看台上指点江山的机会。沉痛的脱下了她新制的云锦宫装，换了件容易活动且耐脏的黑色长裙。 别问她打擂台为什么还要穿裙子，而非窄袖劲装……因为这孩子从小，基本都是穿裙子长大的。 除非深夜客串杀手，出去远程刺杀某某某那种特殊情况，不然她在家练箭，穿的也都是水袖长裙。 这种小面积的擂台赛，她换了窄袖劲装反而感觉不适应。 但是穿裙子打擂台，就是有一点不好。 每次都很引人注目， 刚开始时，总让她的对手以为，防风意映是哪家氏族小姐，没事参赛，就是过来玩的。未战先生三分轻敌。 对此防风意映也懒得解释， 干脆利索，灵力化兵，一箭就能解决对手。继续下一场比赛了。 如是几轮， 到了第三天比赛，还能留在赛场上的，都是各族精锐中的精锐，就再没人敢小瞧防风意映了。 可惜还是没人可以在她手下走过一箭。 ……………… 防风邶：“涂山璟，你给她后台操作了吧？” 他冷眼看防风意映打了三天，正经四大世家，皓翎六部和西炎大贵族子弟，是一个没遇上啊。有遇上的也是不成器的旁系。 涂山璟闻言不置可否，只道：“师傅想让映儿和同龄人多练练手，多增加一些打斗经验……其实秋赛上的次序，本来也是这样安排的。各大世家子弟，不会太早遇上。” 不然厉害的世家精英，开始两天全互拼完了，后面还让人看什么？ 西炎王和皓翎王每年拨出大量奖品给赤水氏举办比赛，是为了鼓励大荒年轻一代，精修苦练。也不希望有人凭借运气，夺得魁首。 ……………… 秋赛第四天， 现在场上剩下的人，一个个互通名姓后，已基本都是大荒中数的上号的氏族，能让人听名字都觉耳熟的新秀、天骄了。 所谓天骄，除了灵力高强以外，智计也都颇为不俗。 他们意识到防风意映强就强在，出手太快了。比赛开始、灵力化兵、弯弓射箭，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般快到极致……大部分人想和她抢攻，都抢不过她。 而想要避开…… 防风意映一次不是只能射一箭的。 数箭齐发下，足以封锁住人们想要躲避的各个方向，避无可避，只能硬接。 那就接吧…… 有人一上场就造了几面盾牌，围住了自己四面八方，试图死守——是金天氏。 看在他家以锻造出名，经常打交道的份上，防风意映很温柔的放了三轮箭雨，才恰到好处，把人逼下擂台。 有人放出大片火海，防御的同时，脚下极速向防风意映冲去，试图和她近战。 想法是好的，就是跑的太慢了。 防风意映御风飞起，几个灵活的走位下，成功把火海君扎成了刺猬——嗯，每一箭她都射实了，但都没射要害，全是肉多的地方。 所以火海君很坚强的，伤而不退，让防风意映和他放了会风筝。才看清现实，主动认输。 这是皓翎常羲部的子弟。 ……………… 而在防风意映和火海君战的正热的时候。 隔壁擂台上，赤水氏的赤水献和皓翎羲和部的少主禺疆，也艰难的分出了胜负。 是禺疆，因为灵力较为精纯一分，所以在和赤水献苦斗半天，赤水献灵力耗尽，不得不退场时，还能勉强站着。这就奠定了他的胜利。 ……………… “涂山璟，你是不是玩脱了？” 在秋赛最后一场，将由防风意映和禺疆分出最后的冠军时，防风邶简直想把涂山璟脑袋开瓢，看里面是进了几个海的水。 涂山闻言没明白防风邶的意思，只道：“赤水献在赤水氏中的地位，几乎不在丰隆之下。她和禺疆一战，已能代表西炎和皓翎年轻一代巅峰水平了。” “映儿最后输给禺疆也没什么，但有所得，就很好了。” 顿了顿，又道：“禺疆性情温和，之前几场战斗都能看出，出手并不狠辣。想来面对映儿，也不会故意为难，二哥不用担心。” 防风邶：呵呵哒。 一听这话，就知道涂山璟对防风意映的本性认识的还不够深切。 你道为什么玄羽在西炎暗榜排名第六？那是因为当年她刷排名正刷的起劲的时候，曋夫人就看中她，下聘订给涂山璟做媳妇了。防风小怪要求防风意映收敛一点，谨慎行事。 （嗯，这也是为什么防风小怪不知道意映外出化名的原因。因为意映当时被爹训话完以后，没敢说，她已经杀上暗榜了。） 你道星河为什么要求防风意映去打擂台，然后也没有给她订个小目标什么的。 因为星河就知道，防风意映参加比赛一类的活动，容易上头。能进前十，她绝不会让自己垫底。现在有机会得第一，她肯定不愿意屈居第二。 ……………… 而最后事情也并未出乎防风邶预料。 白日星现，天发杀机。 在磨了禺疆半天，发现自己赤手空拳，仅凭灵力所化的弓箭，是破不开禺疆防守以后……防风意映一面继续持箭和禺疆游斗。 一面精神力感应天上星辰，默然引下一束星辉。 灿烂的星辉，以迅捷的光速，带着九天之上清冷不化的孤寒垂落，寸寸消骨。 “神通术是能用在擂台上的吗？” 防风邶在发现天上星亮的时候就道不好，眼疾手快跳下擂台，施法把禺疆扔出去了。 就算这样，禺疆从肩到手，大半边身体，还是被星光消融掉了一层血肉。露出半具森白骨骼。 “为什么不能用？”防风意映莫名其妙的看了眼，突然跳出来破坏她比赛的防风邶。然后四顾的美眸不小心瞥到擂台底下的禺疆了，立马就被吓了一跳。 “啊——” 这什么东西？ 防风意映不是世俗意义上，没见过血的大家闺秀。但是她平时看见的尸体至少都是刚死不久的全尸，禺疆这样一半骨头，一半身体，血肉模糊的人，她真没见过。 “还能救吗？” 涂山璟也从贵宾席上跳下来，摁着防风意映脑袋，埋进自己胸前，不让她看禺疆。 “能救。” 回答这个问题的人是星河。 它不用防风意映来取，自己就从空间里面，扔了一瓶药水出来，倒上了禺疆身体。 一切就像魔术一样……白骨生肌。 本以为是必死的人，又迅速恢复起了生命力。 嗯，不用怀疑，防风意映和涂山璟成婚多年。星河秘藏里，原本大家都当杂草和观赏花木的东西，该被利用的还是都被利用起来了。 “你准备的还挺充分的啊。” 防风邶见状屈指弹了一下星河弓身，没好气道：“映儿发大招，你怎么也不拦着她点？” “你不是已经出手拦了吗？” 星河淡定道：“我出手帮映儿控制杀伤范围，有作弊嫌疑，没你合适。” ……………… ……………… 长相思if线:念柳(六) “意映姐姐，没想到竟这么厉害……” 秋赛过后， 阿念和玱玹、小夭凑在一起，想起防风意映，依然有种如坠梦幻的感觉。 玱玹想想前次饮宴，酒后微醺，软软倚靠在涂山璟身上的倩影。那玉骨冰肌，雪肤花貌的人，盈盈纤腰，不堪一握。 结果脱离家族的庇护，神器的伟力，自身战力居然依旧这般惊艳。 也是表示大开眼界。 “人不可貌相啊……”又想起防风邶在擂台上当机立断的一拉，饶有兴致道：“防风氏那位二公子，素日里只道他风流浪荡，如今看来，也不容小觑。” 阿念听见玱玹夸奖她的朋友，忙点了点头。有心说上防风邶的几条好处，话到嘴边，又吐不出来什么词了…… 玱玹见状失笑，提醒阿念，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防风邶是情场浪子，教她当心别被骗了。 阿念闻言不以为意，反问玱玹的甜言蜜语是不是也不能相信。 玱玹毫不犹豫点头应是。 阿念有点不太开心，但，“哥哥没有骗我。” 于是她很快又快活起来，直到辰荣馨悦兄妹俩的出现…… ……………… 辰荣馨悦， 轵邑城城主辰荣熠和赤水氏族长之女赤水小叶唯一的女儿。而今赤水氏的少主赤水丰隆，正是她一胎双生的同胞哥哥。 兄妹两人，虽然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可是兄妹情分却是娘胎里带来的，无法随脐带切割。 这样的身份，冠绝大荒。 即便没有王姬的封号，可几乎就是中原隐形的王姬了……天下所有人都清楚，辰荣馨悦如今虽没议婚，可将来的夫婿，不是有实权的王族，便必然是某个大氏族的族长。 而辰荣馨悦自己的心意，却还不止于此。 她想要的，是西炎未来的王后之尊。 所以现在，她看中了玱玹——西炎所有王孙里，就他和馨悦年龄相当，没有婚配。 不像五王七王的世子，都早与西炎大贵族联过姻亲了。 正妃位置不能轻换，辰荣馨悦的身份又绝不能当妾。 防风意映：“……馨悦啊。” “她的身份确实是最适合未来西炎王的，无论是谁来做这个王上，只要迎馨悦为后，便可以安半壁中原。” “但是，西炎玱玹，他若是以为得了馨悦的心，便可以得到馨悦背后辰荣族和赤水氏的支持，就未免有些太轻看馨悦了。” “馨悦是想要做王后，可她也只想要做王后……不论是谁，要想在称王前得到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涂山璟：“我看你也低估玱玹了。” 他拿着精致小巧的熏笼，一面给防风意映烘头发，一面道：“玱玹胸有大志，和皓翎王一般，看着不像是愿以联姻，拓展势力的人。” 防风意映：“你看好玱玹？” “我不看好五王七王。”涂山璟道：“玱玹……现在说他可与不可还太早了。” 以涂山璟的眼光来看，玱玹要能跳出西炎城的烂泥坑，来中原发展，以他的才能还是大有可为之处。 但其中一个迈不过去的坎就是辰荣义军。相柳在西炎布局多年，不会容忍玱玹这么个人，登上西炎王位，统一中原。 防风意映：“那你还和丰隆带大荒地理图去找他？” 涂山璟闻言沉静道：“随口点拨几句而已，惠而不费，何乐而不为呢？”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是民心所向。 涂山璟愿意点拨玱玹几句，是顺势而行，但玱玹后续是否还能得到涂山璟更进一步支持，就要看他表现了。 世家和王族的关系，本就自古复杂。 不是单纯君为臣纲，可以概括。 —————————— —————————— 阿念很难过。 赤水秋赛结束以后，蓐收带着皓翎来的参赛子弟回皓翎了。但是阿念却不肯和大部队们一起回去。 蓐收在传信征询了皓翎王意思后，就将阿念留在了玱玹身边。 从赤水到西炎， 玱玹一路上先是带小夭频繁外出赴宴。结交各大氏族，重点是和辰荣馨悦出双入对，伤透了阿念的心。 后来到了西炎王城，寻机被五王坑了一把，就顺势沉寂下来。 阿念本以为哥哥和她，这是要恢复成从前了。结果…… 玱玹又双叒叕开始沉迷酒色了。 他的身边，走了一个辰荣馨悦，又多了两个外面来的女人：金萱和潇潇。 好气哦， 这个时候，唯一还能继续支持阿念待在西炎的动力，就是相信哥哥这样沉沦都是装的了。 ……………… 防风邶：“不是我？” 他举着一串撒满孜然、辣子的羊肉串，震惊看阿念。 “小王姬要这么说的话，您还是继续回玱玹殿下府上吧，就别跟着我了。” 阿念：“别、别走。” “是你，是你，好了吧？”阿念急忙拉住防风邶，不无可怜的与他道：“这个没劲透了的西炎城，也就你还能和我说上几句话了。” 防风邶就无声的把手上的羊肉串分了阿念一支。 已经不是第一次和防风邶出来玩，深知这家伙穷的时候有多穷的阿念，难得没嫌弃的接过肉串吃了。 当然—— 只要放下从小到大不断被灌注的，她是王姬，不能吃那些低贱食物的训导。 阿念也必须承认，防风邶带她吃过的每一种小吃，别管看上去怎么样，吃起来都真香！ 而今天的羊肉串，就属于那种很稀罕的，看上去、吃起来都很不错的食物。 “防风邶，我们下午去哪玩啊。” 阿念一边啃羊肉串，一边问防风邶。 防风邶：“我们今天下午不玩儿了。” 玩玩玩，天天就知道缠着他要玩。十天半月找不到他人，还知道传信给防风意映，帮忙找他…… 要不是鬼方漓反应快，及时给他打了掩护。他老底都差点被涂山璟揭了。 “今天下午，我带你去敦物山里练习灵术。” 防风邶道：“你啊，怎么说也是堂堂皓翎国唯一的王姬，将来不说继承皓翎王的基业，至少也要会点东西才行。” “不然辰荣末代帝王榆襄就是你的榜样。” “本来我以为你来西炎就是游历几个月，所以天天带你出去玩。现在看来，你既然要在西炎长住，我可不敢耽误了王姬殿下的功课。” “治国安民之策，我是教不了你。” “但同修水灵，一些水系的法术和斗战之术，我还是能带你练练的。你先天灵力也并不弱于人，我妹妹能在赤水秋赛上夺魁，你嘛，比她差一点，至少也要有赤水献的水平吧？” 阿念：“我怎么就比意映姐姐差了。” 她一挺小胸脯，很不服气防风邶的措辞。 防风邶：“涂山璟当年突然出事，老夫人受刺激重病，涂山氏大权差点旁落到涂山篌手里，我妹妹闻讯赶去青丘，稳住了涂山璟一系人马的心。” “日夜陪伴在老夫人身边侍奉，才让她恢复起来，又在涂山老夫人没心力管外面事情的时候，涂山氏年底盘账的关口，帮老夫人理清楚了涂山氏账目。没让家族生乱。” “现在涂山璟就是突然暴毙了，我妹妹以他的名义，从旁系中收养个孩子，留在膝下，她依然是涂山夫人。能够撑起整个青丘的门楣……你，皓翎王现在是春秋鼎盛，所以你没有什么感觉。万一他哪天有个头疼脑热的，你要怎么办？” “是让皓翎王带病上朝，日夜劳心，还是把国家大权全部托付给臣子？” “其实，臣子要是忠心可靠，你放权也不是不行，但是……你至少要有任何情况下，都能离开王宫，看一看你国家的力量吧？” “至少，你不能，也不该，把自己全部安全，都寄托在父兄、暗卫、臣子身上。” “意映当年如你一般大的时候，也不耐烦总待在家，可她出门，不带侍女服侍、不带死士保护可以，你行吗？” 阿念不说话了。 她知道，她不行…… “那，我和你学，以后，能变成意映姐姐那样吗？”阿念捏住防风邶衣袖，晃了晃。 “不能。” 防风邶道：“我只能教你法术，和战斗。” “意映的箭术，我都学不会，你也别想了。” “至于别的，管家理账，进退有度，以及女工、栽花、琴棋书画、烹饪、舞蹈……你是王姬，你不用学。我也不会教。” 阿念：“……意映姐姐会那么多东西呢？” “当然，她是专业的大家闺秀。” “什么叫做专业的大家闺秀，还有不专业的吗？” 防风邶：“不知道。” “不过意映小时候，星河是打算把她培养成一代游侠的，是意映本人不喜欢游侠那种四方游荡的生活，才选择了做大家闺秀。”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闲逛。 不知不觉的，阿念就被防风邶带到了天马照夜面前。 照夜看见阿念，很亲昵的凑上来蹭了蹭她。惹的阿念咯咯的笑。一时连她的玄鸟都忘了召。 就被防风邶提上马背，带去敦物山了。 在主子和防风邶出门时，不会跟太紧——因为防风邶混迹的大部分场合，带侍女都很突兀。 然后一不留神，就发现主子被防风邶带没影了的海棠：…… 算了， 希望陛下说，防风邶能保护好王姬是真的。 ……………… ……………… 长相思if线:念柳(七) 西炎，敦物山 这是一座很高的悬崖，因为太过高耸陡峭，而人迹罕至。 阿念也是被防风邶带着，下天马后又走了会儿，才发现这山上有个不小的瀑布。 这个瀑布，就是防风邶为阿念选择的教学地点了……至于教学方式，第一节课，没有方式，就是最简单的攻防。 先由阿念攻击，防风邶防御。 后由防风邶攻击，阿念来防。 上半节课， 阿念刚开始要出手攻击防风邶的时候，还隐约放不开手，怕自己一不留神重伤了他。 直到后来几次试探性攻击，都完全近不了防风邶的身。 甚至防风公子，双手负背，长身玉立，往瀑布底下那么一站……任阿念以灵力掀起多少刀剑狂澜，都全消散在了防风邶周身三尺外，连他一点衣角都没打湿。 阿念咬了咬唇，不服气了。 才真正开始认真出手，试图证明自己也不弱的——至少她从前在皓翎，学习法术的时候，功课还算优秀。 就是这种纸上谈兵似的优秀，和防风邶实力的差别，完全不能以毫厘计就是了。 下半节课， 基本摸清了阿念灵力水平和战斗方式的防风邶开始还手。 阿念不敢怠慢，开始就用一连十六面水盾，把自己保护的严严实实了……然后就被防风邶拿寒雾一招冻结实了。 “盾牌缝隙这么大，留的位置还全是要害，我都不忍心拿刀刃刺你。” 过了一刻钟，给阿念解了冻的防风邶摇头晃脑，很无奈道。 阿念：“继续！” 再来！下一次，下一次她一定就不会这么轻易被防风邶放倒了。 ——对…… ——她只会输的更草率，更简单，更容易，更凄惨。 ……………… “还来吗？” 金乌西坠，夕阳如血。 暮色黄昏下，依然红衣鲜艳、整洁不染尘埃的防风邶，双手抱胸，居高临下，俯视阿念。 阿念：“来！明天，明天一早你就来哥哥府上找我，我们继续练。” 她今天被防风邶打击惨了。 亲身体会了一遍什么叫做花拳绣腿，什么叫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为此，皓翎王姬绝不甘心服输。 她一定要好好锻炼，提升，然后赢防风邶一次。 防风邶：…… 是他今天下手太轻了吗？怎么这个小王姬还敢缠着他要玩？ 于是第二天， 准时去玱玹府上，把阿念接出来的防风邶，在和阿念对练的时候，就不再精准控制招式威力了——也就是说，阿念受伤了。 对此防风邶主动给阿念提供了，防风意映送他的，比市面上一般通行的高级灵药效果更好的圣药。 但是阿念却摇头拒绝防风邶。 防风邶以为阿念这是要和他绝交了。 但其实阿念是想着，让她多痛一会，身体记住了受伤的感觉，下次才能避免受同样的伤害。 防风邶闻言沉默了…… ……………… 这样阿念和防风邶双方互击的对练生涯，友好持续了七日时光。 然后， 防风邶花了三天时间，让阿念一个个尝试，最后找出了阿念用的最好的兵器：鞭。 他开始认真的，有条理的教阿念用鞭。 从最基础的凝水为鞭开始， 到挥鞭的方向、力度，长度，转向…… 攻击、防御，一条条，一项项，都分门别类，一点点给阿念说清楚了。 ……………… 如是这般， 两年零三个月后，阿念终于在一次出其不意的袭击中，用水鞭打湿了防风公子一套衣衫。 完成了一个人生小目标的阿念很开心。 在灼灼艳阳下，笑的宛如风中摇摆的迎春花。 接着， 娇艳粉嫩的花朵就被防风邶毫不客气摁水里了。 这样他们两个就都是一身湿漉漉的水渍了。 ……………… ……………… 长相思if线:念柳(八) 是夜， 月明星稀，火光如昼。 阿念晚上原已散了发髻，上床歇息了。忽然却被外面一阵嘈杂的噪音吵醒。 皱了皱眉，不悦的起身，让海棠出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海棠应命出去了，阿念担心玱玹和小夭，也无心再睡，起身穿衣。 然后， “啊——唔——”阿念转头看见某张熟悉的俊脸，死鱼一样，不知何时，躺到了她床上。瞳孔骤然睁大，本能要叫，双手却有意识一样，迅速捂住了自己嘴巴。 “防风邶，你怎么了？” 阿念捂着嘴巴，一路小跑到床前，仔细看了看，没错，是防风邶。 于是不由压低声音道：“你受伤了？要不要紧啊？怎么不用药？我去找姐姐来给你看……”诊。 防风邶：“别去。” 一身夜行衣的他伸手拉住阿念道：“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在你这。” “好。” 阿念点了点头，然后匆匆忙忙找出了药，想给防风邶服下。 防风邶见状犹豫片刻，阖眼说道：“这药对我没用。” “那什么药对你有用？”阿念不假思索问。 “毒药，秉持天地浊息而诞的毒草毒物，越毒越好。”或者，汇集百草精华的圣药。 防风邶道：“那些东西，才是我疗伤的良药。” “毒药，我没有，但姐姐有。” 阿念道：“你等我，我去找姐姐要。” 防风邶：“不行，不能去。” “我偷了五王府上，西炎在中原暗中布置的军械粮仓分布图，这件事情，不能被别人知道。” “那你的伤怎么办？”阿念皱着眉头，缓缓的道：“要不，我去姐姐那边偷一点毒药来给你吧。” 防风邶：“……没关系，我刚刚已经吃过药了，只是生效没这么快。你让我歇一会就好。” “那你好好休息。”阿念道：“我去把外面的人都打发走。” 皓翎小王姬变身战斗状态，雄赳赳，气昂昂的出门了。 出门的那一刻，她虽然气势很强，但是内心还是有点虚的……毕竟防风邶好像做了不好的事情，哥哥也是西炎王孙呢。要是哥哥要查府，她该怎么委婉含蓄的表示拒绝呢？ 然后， 等到阿念真的出了院门，看见了一如既往醉醺醺的玱玹，和忍气吞声与始冉对峙的小夭。看见了隔壁小夭房间里一塌糊涂的乱像…… 阿念底气瞬间就壮了。 “什么狗仗人势的东西，也配来搜本王姬的房？海棠，给我打，都往死里打！” “是，王姬。”海棠得了主子的命令，不再留手，以一当百，打的始冉的护卫一阵落花流水。 很好， 局势都在控制之中……阿念放心了。 又蹭蹭蹭回去找防风邶报喜了…… 她没有问防风邶， 为什么他一个西炎人，要去偷西炎军械粮仓的分布图……为什么他作为神族，却用不了正常的灵药…… 最后还是防风邶自己忍不住问她，道：“你就这么把我留下了？都不好奇的吗？” “好奇啊，你要是想说，我一定听。” 床让给防风邶后，只能委屈自己窝在大圈椅上——不敢去睡外面小榻，怕防风邶半夜伤势恶化，没人知道的阿念眼眸晶亮。 “听父王说，中原归附西炎后，其上氏族，一直隐隐自立，领袖便是以赤水氏和涂山氏为首的大世家。” “你这次去五王府上偷图，是意映姐姐让你去的吗？那你得手了，她干嘛不用星河秘藏把你接引走？怕给人留把柄？涂山氏不是幻术很强的吗？” “你爱吃毒药，不爱吃灵药，是修炼的传说中的毒功吗？我知道你和意映姐姐不是一个母亲生的，是防风氏不给你好功法，还是你练的毒功有别的好处啊？” 防风邶：“……你这么多的问题，要我先回答哪一个啊？”他看着阿念，忽然有点想笑，并且也真的笑了出来。 寂静的夜色中，如一株幽昙，悄然开放。惊艳绝伦。 阿念：“我可能要离开西炎了。” 今天晚上，为了拦住始冉，她的身份是再藏不住了……玱玹目下处境不好，阿念这两年多来，是亲眼看见了小夭如何利用自己身份，为玱玹周旋在各大氏族间的。 阿念自问，她是没有小夭那么能屈能伸，八面玲珑，继续待在西炎，也只会给玱玹添乱，四处得罪人。所以她要回家了。 “我回皓翎以后，要怎么继续和你联系啊？” 阿念问防风邶，“还是找涂山氏的店铺，让意映姐姐帮忙给你传信吗？” “不。” 防风邶闻言立马拒绝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皓翎见面的地方吗？” “记得。”阿念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这个海螺你收好。” 防风邶从衣领内勾出一道红线，取了一个灰蓝色的传音螺，递给阿念道：“到时候，如果你想联系我，就去我们当时见面的地方，吹响它……” 海里的小妖，会把阿念的消息传给他。 阿念：“好。” 她接过海螺，反手就连螺带红线一起，戴到了自己脖子上。 ……………… 这一夜， 阿念也不知道防风邶最后是什么时候走的。 反正她守他到半夜，就忽然没意识了。 然后醒来防风邶就不见了。 ……………… ……………… 别说，防风君他， 可真是一个梦一样的美男子啊！ ……………… ……………… 长相思if线:念柳(九) 五王丢了军械粮仓分布图后， 阿念人还和蓐收一起，在从西炎回皓翎的路上，都听说了西炎国库失窃，丢了大批粮草的事。 为了镇压中原氏族之心，西炎王有意在辰荣山上择址，为自己建造王陵。 经过西陵世家一番运作，这个活计，最后成功被西炎王派给了玱玹……理由很正当，天下四大世家和中原氏族世代联姻，从西陵缬祖那辈算起，玱玹和中原氏族大部分都是有亲缘关系的。 想来去中原建王陵，必能和各大氏族相处愉快。精诚合作。 ……………… ……………… 青丘山上， 防风意映：“玱玹要来中原了，自当初赤水一别，也有四年多没见过他了。” “正好过两个月，就是丰隆和馨悦生辰，丰隆来信，说这次生辰有意大办，要请我们过去呢。” “去吗？” 涂山璟道：“你说呢？” 防风意映拿着上等丝棉做的白帕，一寸一寸，仔仔细细，给涂山璟擦着头发。百无聊赖道：“要是给玱玹办的接风宴便罢了，丰隆和馨悦生辰，你我去还是要去一趟的。” “不然下次见到馨悦，她准不依。” “那就去吧，反正也不远。”涂山璟无可无不可道。 轵邑城离青丘山是不远，云兽拉车，五个时辰就能到了。 所以涂山璟这么有钱的人，在轵邑城，十分之三的店铺都是他家的。但他都没在轵邑买房，回回过去都借住辰荣府上。 辰荣府的木樨院，都快变成给他建的了。 ……………… ………………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就在丰隆和馨悦生辰前一天，防风意映和涂山璟准备出发去轵邑城的时候，防风意映和涂山璟一起去涂山氏老夫人院里辞行。 兼用了顿早膳。 在那熬煮的细密绵稠的鱼肉羹被端上来后，防风意映才用了一勺，就没忍住反胃，又吐出来了。 经老夫人身边，懂医术的丫鬟诊过脉后，可以确定，防风意映这是怀上了。 “映儿有喜了？” 涂山璟闻言开心的赏了全家上下三个月俸银。对诊出喜脉的侍女更不吝赏赐。 至于轵邑城的生辰宴…… “告诉丰隆，映儿初孕，胎象未稳，我就不过去了。下次见面，我自罚三杯，给他赔罪。” “是，族长。” —————————— —————————— 两日一夜后， 涂山璟收到轵邑急信： 玱玹遇刺，若非皓翎大王姬危急关头，以身挡箭，为他挨了一下，此刻小命堪忧。 顿时十分庆幸…… “还好没带你去轵邑凑热闹。” 涂山璟放下信笺，赞赏的摸了摸防风意映尚未显怀，但已经换了宽松襦裙的小腹道：“小小年纪，就知道趋利避害，避开劫数了，不愧是我涂山氏的血脉。” “他还没成型呢，哪里就看得出血脉了？” 防风意映闻言嗔了涂山璟一眼，不以为意道：“区区刺客，于我而言，也算不上一劫。” “总归你怀着孩子，还是仔细些好。” 涂山璟道：“孩子出生之前，咱们就别去猎场，也别练箭了，嗯？” “听你的。” 防风意映偎在涂山璟怀里，远远看去，宛如美丽缠绵的一株丝萝，攀着松柏。 ……………… ……………… 小夭受伤，玱玹震怒。 不过他怒了一下，也就是怒了一下。 关键是西炎王震怒， 亲口点了小夭母亲，西炎珩曾经的旧部，大将军离怨，来中原彻查玱玹遇刺一案始末。 最后查出， 犯案者是玄庭的弟弟禺疆。 没错，就是皓翎国羲和部那个禺疆。 事情传到皓翎国后， 皓翎王召来禺疆问罪。禺疆对自己行刺玱玹一事供认不讳。只道玱玹杀了他哥哥，他便要杀了玱玹给哥哥报仇。 误伤大王姬非他所愿，希望皓翎王要责罚，便只罚他一人，莫要牵连羲和部。 ……………… 呜～呜～呜～呜～ 蔚蓝的大海边，阿念倚在玄鸟身上，鼓着腮帮子，努力吹海螺ing…… 很幸运的， 防风邶最近就在海上，所以没让阿念等太久。 海与天之间， 就缓缓出现了一个银发白衣，清冷如月，洁净胜雪的身影。 阿念：“……你是谁？防风邶！” 论，发色对人的形象影响有多大，皓翎小王姬亏的是视力好啊，不然差点都没认出防风邶来。 防风邶：“辰荣义军的军师，九命蛇妖，相柳。听说过吗？” “没。”阿念闻言诚实的摇了摇头道：“相柳、和防风邶是什么关系？” 防风邶：“一个是过去，一个是现在的关系。” “就和玄冥和禺疆一样吗？”阿念似懂非懂问。 防风邶：“什么玄冥？什么禺疆？”他皱了皱眉，最近没太关心玱玹那边的情况。 ——主要是玱玹一个人孤木难支，白手起家在中原打拼的话，没个几十年深入耕耘，也不能指望人家氏族归心。 而能主导中原氏族之心的势力里…… 辰荣熠身份特殊，只会效忠西炎王，轻易不会干涉西炎内部夺嫡之争。 赤水氏和辰荣熠半是一体的。那老族长亲身经历过辰荣由盛转衰，直到灭亡的历史，也深谙明哲保身的道理。 涂山氏…… 涂山璟是个生意人，从来不做没收益的事。而玱玹目前并没有足够的，能让涂山璟侧目的本金和他交易。 至于凭本事折服堂堂涂山族长，让他纳头就拜，俯首称臣，不计回报，甘心付出的事……这种梦，西炎王当初年轻的时候，白天都不敢做。 别的中原六大氏，都差了那么点意思。 有愿意投资玱玹的， 短时间内也影响不了大荒大局。 ……………… “玄冥就是禺疆啦……上次赤水秋赛，被你从意映姐姐星杀术下救回的人啊。” 阿念道：“我才知道，原来他母亲是西炎人，还是曾经西炎珩嫁给父王时带来的媵女。” “西炎王姬大将军的媵女？” 防风邶想了想道：“当年西炎珩和皓翎王和离的时候，她的媵女是不是都和她一起回西炎了？” “是啊，” 阿念道：“玄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后来才改名禺疆的，他还有个哥哥，叫玄庭，当年被他母亲带回西炎了。” “嗯，”防风邶施施然的，一捋衣服，坐到了阿念旁边，道：“你可怜他。” “从小被母亲抛弃，父亲不爱。兄弟分离，再闻讯时，兄长已死。是很可怜嘛。可他刺杀哥哥，还伤了姐姐，我应该恨他的。” 阿念低头抠着手掌道：“父王说要把禺疆五马分尸，还贬斥了羲和部里很多人。” 防风邶：“你觉得你父王对他们的处罚太重了？” 阿念不说话，反问防风邶，道：“你觉得呢？” “我是辰荣义军的人，和西炎有仇，有人刺杀西炎王孙，和西炎珩的女儿，自然只会拍手称快。不过你……” 防风邶以臂做枕，往沙滩上一躺，慢悠悠道：“你这次要是去给禺疆求情，求皓翎王宽恕羲和部一次，将来你要继承王位，羲和部的人也会记你一份恩情。” “但哥哥杀了禺疆的哥哥，和禺疆有仇。”阿念闻言目露担忧。 “你也说了，禺疆刺杀玱玹，是因为和他有私仇，又不是无缘无故找你好哥哥的麻烦。” 防风邶道：“玱玹从小就在皓翎国为质，回归西炎还不到十年。禺疆这么多年没有杀他，一直瞒着自己身世，直到现在才找机会动手了。想来也是个重大局的人，不愿因为自己家私仇，破坏了皓翎和西炎，来之不易的和平。” “如今他出手了，失败了，也知道教训了，以后自然会知道厉害。” “反正，玱玹终究还活着，不是吗？” “赤水秋赛上，禺疆差一点就是冠军，如此天赋，在羲和部必为新一代领军人物，今次不死，以后也会是皓翎国的栋梁。” 阿念：“……你就是看我哥哥、姐姐不顺眼。”她抓了把沙子，往防风邶脖子、脸上抹。 没抹到， 被防风邶单手镇压，反摁在地上了。 防风邶道：“皓翎忆，如果你只是阿念，那么有人要伤害你的哥哥、姐姐，你就应该毫不犹豫杀了那人全家。” “但是你还是皓翎国的王姬。” “羲和部是皓翎六部之一，世代掌握皓翎军权，多年以来，为皓翎立功不计其数，如今你不能为了两个西炎王的血脉，去寒了本国重臣的心。” “就像，当初在西炎王城，始冉冒犯了你，玱玹也只会劝你收下赔礼，息事宁人一样。” 阿念：“那还不是你先做的好事！” 始冉是跟着谁来找她麻烦的，这人心里有没有数？ “行，是我做的好事，让我们小王姬受委屈了。” 防风邶把阿念从地上拉起来，道：“我补偿你，今天带你，去听鲛人唱歌好不好？” 阿念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 鲛人哎， 传说中大荒最美的歌声在北海，她还从来没有听过呢。 防风邶一笑， 牵着阿念小手，就带着她跑入了海中。 ——在海里，他的遁速，绝对不比玄鸟在天上飞得慢。 ……………… ……………… ……………… ……………… ……………… ……………… ……………… ……………… ……………… ……………… ……………… 有人觉得这章出了吗？ 主要这个时间节点，正好是原着阿念对玱玹失望的时候，而她和小夭的感情也还没培养到位。 禺疆是羲和部上代族长之子，爷爷辈、父亲辈，不止为皓翎立功无数，和皓翎王本人也是有情分在的（虽然皓翎王是个本质上很冷情的人，景时和青阳都死了，别人对他算什么呢？） 但是阿念作为皓翎很长时间里，唯一的王姬，皓翎六部的人对她都很好。 羲和部出事后，找她求情的人也很多。防风邶之前，已经有很多人和她陈明利弊过了。 当然，最关键的一点，还是玱玹和小夭这次都是有惊无险。 所以阿念气过以后，本来就被皓翎老臣洗脑洗的够够的了，遇上防风邶，完了，又被蛊惑一次。 就被他们成功带歪了。 禺疆的故事指路长相思原着十五章，搜关键词玄冥，可以搜到。 总结就是父母离婚，他跟父亲，哥哥跟母亲。 然后哥哥作为酷吏，在任轵邑城主的时候做的不好，被玱玹奉西炎王命令杀了（应该不死也行，但玱玹因为肮脏的政治还是杀了他） 所以禺疆要为哥哥报仇。 以及，正常玱玹和小夭虚惊一场后也放过他了。所以这次他们也不会追究。 处置方案全看两国陛下自决。 （太长，有话说放不下） ……………… ……………… 长相思if线:念柳(十) 鲛人的歌声，别名海妖之歌，传闻曼妙动听，犹如天籁，可以引诱船只迷途，无知无觉坠入大海，永久长眠。 阿念从前没有听过，总觉得传闻言过其实，大抵，鲛人就是种和狐妖一样，擅长迷幻术法的种族吧。 直到防风邶带她来了北海深处， 一面面贝壳做的临时新房内，鲛人引吭，清歌悠扬…… 没有歌词，只是单纯旋律的歌曲，娓娓诉说着生命最原始的律动。 防风邶：“最近刚好是他们的求偶季，所以天天都有人在唱歌。” 说话的时候， 他也支腿坐在一座巨大的贝壳屋里。 单手拎着酒壶，姿态潇洒的往嘴里灌酒。 这时的他，不是防风邶，是相柳。 海底的妖王，九头相柳。 “啾——” 一只通体雪白的毛茸茸，见状伸出翅膀，推着一只小碗，到了相柳身边，像模像样的，拿翅膀拍了拍小碗的碗壁。 相柳正喝酒的手一顿，然后默默给小毛球也倒了一碗酒。 直到毛球换翅膀拍碗，示意他够了才停。 “扑哧。” 阿念回头一望，见着他们主仆的样子，不由捂着肚子笑。 银铃般的笑声随风远扬，传去了神族血脉的气息。 不过在更浓郁的，妖王气息的覆盖下，暂时还没有胆子大的海底生物，敢于来狩。 —————————— —————————— 中原，轵邑城 “……小夭受伤，皓翎王陛下原想杀了禺疆，重责羲和部的，但因小王姬历数羲和部世代功绩，又因上任族长一脉而今只留了禺疆一条血脉，终究未成。” “小王姬在查清楚，禺疆所派刺客，都是西炎暗榜雇佣来的杀手，没有丝毫羲和部子弟介入后，奏请皓翎王陛下宽恕羲和部。陛下应允了。” “甚至连禺疆的性命也饶恕了，只革除了他羲和部少主名号，发配到了极东之地，看守汤谷。” “玱玹，你也别难过……小夭三百年不在皓翎王陛下身边，如今陛下宠爱静安妃和幼女，也是正常。” 赤水丰隆道：“至少，西炎王陛下还是看重你们的。” 确实看重， 小夭受伤后，不仅派了离怨大将军亲自来查案。兼追缉凶手。 查清事情始末后，又大力整顿了西炎地下势力一番……并亲自下旨，将辰荣山上，曾经辰荣王的二女儿瑶姬殿下的寝宫，章载宫，赐给了小夭。 以此昭告，小夭不仅是皓翎王姬，作为西炎王姬大将军独女，她在西炎的地位，亦贵如王姬。 只是、 这样仅以帝王宠爱为支撑的尊贵，华美却虚浮。 本质上，小夭还是没有任何可以保护她的力量。 而按大荒规矩，本该成为她保护者的哥哥，玱玹，现在却处境落魄的，甚至要靠小夭虚华的身份来保护。 力量…… 西炎玱玹需要力量……但是西炎王不肯将西炎国的大权交给他。 他看着赤水丰隆，知道这位兄弟有心帮他，可是别说而今赤水氏老族长和辰荣熠都还在世，赤水丰隆作为赤水氏少主力量有限。 就是现在赤水氏里，丰隆少主之位也还有赤水献等人虎视眈眈呢。 那么、 现在还有谁能帮他？ “少主，玱玹殿下，防风二公子在外求见。” “防风邶？” 赤水丰隆听见禀告，困惑的道：“他来见我干嘛？” 素日又没什么交情的。 而防风邶要是有事需要帮忙，也应该转个弯，移步青丘山去。 大荒上下尽人皆知，涂山璟和防风意映夫妻情深，从不对岳家小气。并别提而今防风意映有孕在身，正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涂山氏都要满大荒收陨石的时候。 西炎玱玹：“你请他进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赤水丰隆：“嗯，那你和我一起去迎迎他吧。” 还是那句话，防风邶本身只是防风氏的庶子，不算什么。但若算上姻亲涂山氏，便不容人小觑了。 涂山璟家三代单传，那个哥哥涂山篌有了不如没有。 旁系的血亲，说是一个姓的，实际拉起关系来，真不如防风氏两位舅兄更亲。 防风邶看着赤水丰隆和西炎玱玹联袂而来，微微一笑，躬身说道：“我来为君解忧。” 然后， 就给玱玹和赤水丰隆指点了一番，要夺王位，别的都是虚的，最重要是手上得有兵有人的大实话。 让玱玹一下在继被涂山璟点拨，退到中原海阔天空后，又被点亮了新世界的大门。 ——咳咳咳，行吧，这么说有点夸张了。不仅夸张还虚伪。 主要是西炎玱玹从前不知道，他手上应该蓄兵养人吗？他知道啊，关键是他没钱没人啊。 母族若木族在他父母战死以后，人丁一直不旺，能够给他一批暗卫已经是尽力了……成万的大军，真要凑出来，就是得亡族的节奏了。 他愿意，若木族的长老也不干啊！ 而靠他自己四方游历，挖掘人才，经营势力……这么多年，不能说没有成效，只能说效果不明显。 其中最大的成果，以金萱、潇潇为代表的情报网络，还是继承他大伯的。 西炎玱玹自有壮志雄心，也有本事， 其实如果他和他大伯一样，有千年时间，缓缓发育，料来也能做出一番不输于他大伯和师傅皓翎王的成就。 但是，现在困扰西炎玱玹最大的问题就是，他没有时间了…… 西炎王老了，不可能再等他一千年。 甚至把千年时间，对斩一半都不行。 西炎玱玹：“你能帮我吗？” 防风邶：“自然。” 想要找一个正大光明在中原屯兵，在西炎政治中心安插棋子的机会，可不容易，他又怎么会错过？ 西炎玱玹：“你想要什么？” 防风邶：“闻昔年皓翎景时大将军，曾与辰荣长王姬云桑议亲，在下心向往之，亦盼请殿下出面撮合。” 西炎玱玹：“你看中了阿念？为何不请防风族长或涂山族长代你提亲？” 防风邶：“我只是个庶子，防风氏的东西，将来都是我大哥的。” “而涂山氏的产业，将来都是我外甥的，只有跟着殿下得到的，将来才会是我自己的。” 西炎玱玹：“好。” “那就先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本事嘛…… 相柳大人是从来不缺。 算盘珠子打一打，就从西炎王拨来的陵墓建造款里，挤出来了一笔军费。 （涂山璟：……算了，看在你是我舅哥的份上，家里人查出的巨额假账，就让他睁只眼闭只眼吧。） 招兵就从最穷苦的妖族奴隶里面招。 既有不输神族的力量，又有比任何神族都强的建功立业的心。 正好最近西炎王严打地下势力，以离戎氏为首的家族，私下开的角斗场一类地方，都被迫停工了。 里面委实有很多身怀绝技的大妖。 刚从黑暗里出来，忠心可以保障。简单练练，就是一支精锐军队！ 装备， 只要有钱，也可以直接从涂山氏下单买。 他们家和金天氏有多年的合作关系。 产业链齐全。 —————————— —————————— 青丘山上， 足不出户，一心陪妻子养胎，依然对大荒局势洞若观火的涂山璟提笔，给离戎昶写了封信，让他暂时把角斗场一类的地方关了。 里面的奴隶该释放的都找机会放了。 家里多余的战斗力要是没处安排，就去星河秘藏帮他运送重要物资，他出高价雇佣。 ……………… ……………… 长相思if线:念柳(十一) 又是一季荷花开…… 满院清香里，防风意映为涂山璟生下一个儿子。 涂山璟请老夫人为孩子取名，涂山氏老夫人便为曾孙择了一个瑱字，意为高贵、纯洁。不偏听妄信。 防风意映对此没有意见。 因为涂山世家嫡系取名，一贯都取美玉之意。 涂山瑱的名字，比起他爹，单纯玉之华彩而言，已经属于格外有内涵了。 ………………… 涂山瑱十二岁那年， 西炎王巡狩中原，御驾停在辰荣山上时，举办了格外隆重的一场祭天大典。 然后， 他便下旨禅位于王孙，西炎玱玹。 西炎国迁都于辰荣山上…… 中间几多风雨， 对于西炎玱玹而言，更是数度起落，步步惊心…… 不过对于防风意映而言，只要涂山氏依然是天下四大世家之一，谁做西炎王，于她实在干系不大。 所以她从来不对，大哥和爹支持五王。二哥效力西炎玱玹的事情发表什么看法。 —————————— —————————— 做了西炎王后的玱玹， 最大一件事情，就是要大婚立后了。 至于王后人选， 玱玹本人是属意于他的表妹，皓翎玖瑶。 但是、 他爷爷，西炎上代王者，如今的大尊表示，王后只能是辰荣馨悦。 玱玹不服， 说辰荣国灭，辰荣族失位，是天命不假，如今他既然已经统一中原，早晚能使各氏族归心。 迎辰荣馨悦为后，只会一再提示中原百姓，数百年前，中原是属于辰荣国的领土。 大尊必须也得承认，西炎玱玹的话有点道理。 所以他又提出了别的王后人选，比如涂山璟的表姐，中原六大氏之首，曋氏的嫡女曋淑慧。 玱玹：……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不能娶小夭？ 因为小夭实际不该叫皓翎玖瑶，她不是皓翎王的亲生孩子。而是西陵珩和赤宸的女儿…… 赤宸当年杀了中原和西炎太多人了， 小夭的真实身份一旦暴露，皓翎国再无她容身之地，西炎和中原也多的是想要让她死的人。 没人会让带有赤宸血脉的孩子，将来有机会登上王位。 玱玹若一意孤行，立小夭为后，就是在给自己王位底下埋禁咒。一旦禁忌的咒语被人说出来了，足以把他自己炸的粉身碎骨。 于是玱玹最终屈服了。 他答应立辰荣馨悦为王后，并迎西炎老贵族，方雷氏的嫡女为妃……联姻以固国本。 —————————— —————————— 皓翎国，五神山， 当西炎轰轰烈烈的立后之争，消息传入皓翎。 蓐收和覃芒都听说了一些，有关大王姬血脉存疑的流言。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入宫去寻皓翎王问个清楚，就已经被阿念带人拦住了。 “你们两个，今天入宫刚好。” 蓐收：“敢问王姬，好在哪里？”关键是他俩作为皓翎王的弟子兼心腹臣子，哪天不得入宫几趟？ “便于抢亲！” 阿念说着，左手拉着蓐收，右手拽着覃芒，道：“你们两个，跟我来。” “等会你俩先藏起来，等他出现了，你们就出其不意，左右包抄，一定要把他拿下知道吗？” “啊？”蓐收不知道，“王姬，你要拿下谁啊？” 阿念道：“防风邶！” 她催了他十年，明示暗示，让他来皓翎找父王提亲。奈何防风邶都不接招。 一问总是，他忙的厉害，无心婚事。 可如今玱玹哥哥都成了西炎王，也立了辰荣氏最后的血脉，辰荣馨悦为王后。他总算是没什么可忙的。可以来皓翎提亲了吧？ 哼哼哼…… 阿念已经想好了。 今天她再问防风邶一次，要是防风邶还不识抬举，不肯来向她父王提亲，那王姬殿下少不得就得用点非常手段，比如抢亲了。 ……………… ……………… 阿念的想法很美好。 奈何， “脚下是大海，你就准备让他们两个来抢我？”相柳都要被阿念逗笑了。 他在海边这种环境下，对付蓐收和覃芒师兄弟联手，完全都不用展现妖族本相得好吧！ 阿念：“你们两个，怎么这么不中用！” 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俩师兄。 早知道就该带个万人军团来，真是，太高估他们俩了…… ……………… ……………… 长相思if线:念柳(十二)大婚 阿念的抢婚大计失败了。 公平公允的说，此非战之罪，主要是相柳作为上古妖王血脉，在海洋环境下，领域加成太大了。 哪怕阿念真的临时从王宫调了一支万人军团来捉相柳……相柳一声令下，海里也多的是灵智低下，实力高强的海兽，听他命令，为他而战。 大浪卷起千堆雪…… 水花四溅的时候，某个银发白衣的人，便已经顺着洋流跑了。 水系术法再精通的人，驾着再快的船只，也不可能在大海里拦住他。 皓翎王：…… 这女儿不行啊，关键时刻，还是得要他出手。 —————————— —————————— 于是，六天后 中原，洛水 正带着儿子和丈夫在洛水附近游玩，顺便看涂山璟教儿子怎么做一个合格涂山族长的防风意映，就收到了消息，说皓翎王要她二哥入赘王族。 并且目前防风邶人已经被扣在了五神山了，婚礼正在筹备中。皓翎王盛情邀约她出席见证这场典礼…… 防风意映：…… “瑱儿，我们先不玩了。来，小算盘放下，这账我们以后再理。” 防风意映道：“璟，你先陪我去一趟皓翎。” 她得去看看，她二哥究竟怎么样了。 入赘…… 如果防风邶确实心悦皓翎王姬也就罢了，如果他真是被迫的，防风意映还是得救哥哥出来。 为此，她特意先让星河在涂山瑱身上烙印了道标，做好了情况一有不对，就把儿子送回星河秘藏里的准备。 ………………………… ………………………… 而就在涂山璟和防风意映一家三口，乘车去往皓翎国的时候，皓翎王本人，却已轻车简从，越过了皓翎边境，到了清水镇上。 对于他的到来，早有准备的辰荣洪江，反手将已染好头发的相柳扔给了他。 “你说你，何必呢？” 跟着皓翎王一起来清水的蓐收接过相柳道：“你要是前几天就从了我们王姬，陛下还能考虑将王姬下嫁于你。而今嘛，你被我带回去，可就只有入赘的份了。” 相柳闻言沉默不语。 确切地说， 自从他上次从皓翎回来，见过义父洪江一面，被洪江问了一句，“柳儿，你可是对皓翎王姬有意？可愿娶她为妻？”后…… 就再也没开口说过话了。 而洪江也不需要他再开口说什么了。 他也是年轻过的人，看见相柳如是情状，还有什么不懂呢？ 他曾经救过年少的相柳一命，相柳也已经为他效命两百多年，还了这份恩情。 ——足够了。 至于相柳剩下后半生的时光，洪江希望相柳幸福。 和个普通人一样，迎娶自己心爱的女子，生下带有自己血脉的孩子，安安稳稳的活。 所以， 有的决定，如果相柳自己无法做出。洪江并不介意，自己出手，帮他一把。 ……………… 皓翎王见状微微一笑，对洪江道：“防风小怪不会来皓翎，如果你愿意，可以用父亲的身份，为他和阿念主持婚礼。” 洪江闻言略有心动。 被洪江封印了妖力，持续装死好多天的相柳听见这话，也精神了一点，抬头，期盼的望向洪江。 辰荣义军真正的领袖，先辰荣国四大将军之一，和辰荣熠他爹一样出身的洪江王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 一个半月后， 在五神山盛大的、场面比玱玹立后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王姬婚礼上，防风意映自然也看出了那个坐在新郎父亲位置上的，顶着他爹容貌的人，不是她爹本人。 为此， 她也只能佩服皓翎王真是个不拘一格的英雄。 为了让她哥光明正大入赘皓翎，居然连找人冒充她爹都想的出来。 罢了罢了…… 入赘虽然是不好听，但考虑到阿念毕竟是皓翎唯一的王姬，家里将来是真有王位要继承的……防风意映最终没对这件事情发表什么看法。安静的默认了皓翎王的骚操作。 而一眼看破了洪江伪装，认出了他是谁的涂山璟：…… 因为他早就查过，并且知道，防风邶这辈子如果有被人顶替的机会，就必然是当年去雪山历练的几十年。 当初他走的那时，天下尚无防风意映，他回来的时候，防风意映认识的人就已经是目前这个二哥了。 涂山璟终也选择了沉默。 ——他能看出来的东西，星河肯定也能看出来。既然星河都没告诉防风意映，他又何必要说出来，惹爱妻难过呢？ ……………………… ……………………… 澄澈如镜的天空上，一双凤凰虚影，比翼齐飞。 这、 是皓翎王族先祖识神显灵赐福的象征。 “王姬殿下，芳华永继。” “王夫殿下，万岁绵长……” “王姬殿下，芳华永继。” “王夫殿下，万岁绵长……” ……………… 防风邶：…… 他看着天空上皓翎先祖识神的投影，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皓翎百姓最真诚的祝福。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有了点，自己正在和人成婚的真实感。 “阿念……”防风邶道：“你知道我是辰荣义军军师相柳。” “我知道，” 阿念说，“你从前告诉我，相柳和防风邶一个是你的过去，一个是你的现在，而现在我要你的未来。” 防风邶：“你知道，我是九头蛇妖。” “我知道，” 阿念说，“上次我们一起去海里玩，你和大海怪打架的时候，露出妖族本相了，银发血瞳，怪好看的。要是将来孩子像你，一定也很可爱。” “你不介意？”防风邶道。 皓翎王族是上古至今，最尊贵的神族之一，肯接受后代生出妖族？ 阿念道：“是神，是妖，不都是我的孩子？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倒是你，介意我们第一个孩子必须姓皓翎么？” 言下之意，暗示将来她有生多的，除了继承皓翎王位的孩子外，其他人可以归相柳几个。 防风邶：“没事，我们的孩子，都姓皓翎就可以了。” 反正，妖族，还是他这种全大荒就一个的珍稀妖族，也没有什么姓氏可言。 相柳二字，既是他的身份，也是名字。 ……………… 阿念：“那、你就没有别的什么话要和我说了？” 防风邶闻言，捧着阿念精致圆润的脸蛋，一字一句，珍而重之道：“我爱你。” “今生今世，我从不曾有这样爱过一个人，一如我爱你。” “往后余生，无论战争、疾病、天地间的任何灾难，我都必将与你携手，共同面对。不离不弃。此诺永恒……即便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阿念：“我也是。” 她喜极而泣，扑进防风邶怀里。 自皓翎王为她筹备大婚起，悬了这么久的心，终是落下了。 他心里有她，她就知道！ ……………… 远处海风里， 传来了优美至极的，鲛人的歌声。 灌注了妖力的声波，能一直传递的很远。 波涛起伏的海面上，金冠白羽的大雕飞的很高，唯恐被海浪打湿了毛毛。 主人今天成亲了呢～ 以后就再也不是一个人带毛球了。 以后就会多一个女主人对毛球好了，还会有很多很多小主人…… 都会和意映姐姐家的瑱儿一样可爱。 真好…… 啾～啾～ ……………… ……………… 长相思if线:念柳(十三) 防风邶和阿念成婚后，第七个月， 西炎王玱玹，发布告天下书，要发兵攻打皓翎……统一大荒。 —————————— 消息传至皓翎国时，满朝哗然，众口一词，都在指责西炎玱玹忘恩负义，要将西炎兵锋狠狠打回去，打出皓翎国的威风。 防风意映：“……你干的？” “为什么会这么想？”涂山璟闻言好奇的看了一眼枕边人。 “你当年在清水镇养伤的时候，看西炎、皓翎两国加辰荣义军，大战没有，小战不断，就感民心向和，大荒不宜长期分裂了，你当我看不出么？” 防风意映好笑的道：“我二哥成婚一晃眼都大半年过去了，你一直带我与瑱儿留在皓翎，名为查账、打理生意，游山玩水，其实这些事情在哪里不能做？” “皓翎国王姬大婚，可王位上的人还是皓翎王陛下，政局稳固。百姓也安稳……这里原没什么需要你我一直留下处理的事情。” “倒是西炎，新老王者交替，必然会伴随着一轮新的利益分割。你对此一点也不关心，难道不是料定了，西炎玱玹坐不稳王位太久？” “知我者，映儿也。” 涂山璟拥住妻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防风意映水葱似的纤指，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我确实是发现了西炎玱玹近期有动兵之念，才带你和瑱儿滞留皓翎不归的。” “我早料定了，西炎和皓翎两百年内必有一战，这不仅是玱玹陛下的抱负，同时也是大尊的夙愿……但是现在，还太早了，也太快了。” 西炎玱玹刚刚称王，根基不稳。 原本西炎区域，有五王七王残余势力，拉拢分化打压提拔都没做好。中原氏族，真正愿意效忠于他的，恐怕是一个大族都没有。 就算是赤水氏…… 辰荣馨悦做了王后，赤水丰隆不得不为妹妹打算。 玱玹先前立后之争，闹的风声堵都堵不住，以辰荣馨悦的性子，现在恐怕恨不得小夭去死。 玱玹为什么非急着要在这时候发兵皓翎呢？ ——因为当国家内部矛盾难以调和之时，发动对外战争，转移矛盾，是帝王揽权、树立威信，最好、最快的方式。 但是皓翎…… 虽然国家面积最多也就西炎三分之一大，实力可是一点也不弱的啊！ 涂山璟并不看好西炎玱玹这一战的结果。 所以他宁愿在战争真正发起前，避来皓翎。同时避免将涂山氏拉入战争的泥潭里。 至于万一西炎玱玹这一战要赢了怎么办？ 皓翎再怎么说也是一国，不算五神山也有三十二座城池，战略纵深还是有一些的。 他人在皓翎，战争半路入场也来得及。 做做样子应该是够了。 反正涂山氏如今富贵已极，要是天下一统，不能进一步，就必然要退了。 涂山璟也有想低调做人的打算了。 —————————— —————————— 中原，辰荣山 一切不出涂山璟所料，玱玹此次攻打皓翎，确实半是被逼得。 因为， 小夭的身份，一夜之间，传遍了西炎大地，混着先前玱玹要立她为后的消息一起。直激的群情汹涌，明里暗里，想杀她的人海了去了！ 西炎玱玹知道，这件事情，背后是有辰荣氏和赤水氏的人推动的。 但是同时他也知道，辰荣氏和赤水氏能作为中原氏族的代表、对外的领袖，对内就必须要体谅各氏族之心。 而如今中原氏族最大的诉求，就是杀了小夭……现在暂时还没人敢公然在朝堂上这么说，只是建议玱玹查明小夭身份，废除她的名号、封地，贬斥她。 但实际上，小夭一旦失去尊贵身份，百分百会被人刺杀。 这种情况下，西炎玱玹连把小夭送去玉山都不敢，就怕半路上出了事。 他只能把小夭留在辰荣山上，自己眼皮子底下，和自己同吃同住，才勉强能信，小夭是安全的。 但这种情况不可拖长久了， 为了破局， 玱玹就提出了要发兵攻打皓翎。 此战一打起来，小夭的身份就再也无从查起了。毕竟哪怕她真是皓翎王生的，西炎皓翎交战，皓翎王不认这个女儿了也说的过去。 而如果此战能胜，大荒便将一统， 玱玹的威望，将达到先盘古大帝和伏羲大帝后的新高，便有足够的实力，保护小夭了。 哪怕只是获得一点小胜， 他也能借此树立起做新王的威信来，以大军兵锋，震慑各族。 至于败…… 西炎国力强盛，地大物博，攻打皓翎，是大博小，玱玹不信自己会败。 然后他就真的败了…… 赤水丰隆在皓翎边境，与蓐收所率大军，四战四败。 西炎玱玹见势不妙，带着西炎应龙大将军等老臣驰援战场，靠着远超于皓翎大军的人数和神族高手数量，才将将稳住了战场。 有心一鼓作气，打进皓翎吧…… 皓翎边关有天险阻隔，易守难攻……西炎玱玹亲自带人试了，打不进去，真的打不进去！ 日！ 此情此景下，他要是就这么带人回辰荣山了，西炎玱玹的王座才是真正不稳了。 他不会忘记，清水镇还有一支辰荣义军天天想着要复国呢。 ……………… ……………… 一转眼， 西炎皓翎两国交战，便打了十年。 期间西炎不是没耗费巨大，攻进皓翎国内过……他们最辉煌的战绩，是里通常羲部，攻下了皓翎三座城池。 可惜那三座城池，到手还没捂热乎，就又被蓐收带人收回来了。连带着皓翎大军出击，还把西炎边境线往前推了数百里。 西炎玱玹要不是周围暗卫多，还有赤水丰隆死保他，都差点被蓐收举弓射死了。 十年…… 神族一生中会有很多个十年…… 但像这样， 看不见丝毫战胜希望的十年……西炎自大尊和玱玹往下，是个人都坚持不下去了。 氏族之家，一年才拿你几个俸禄啊？ 凭什么要他们家的子弟给你卖命。 ……………… ……………… 赤水丰隆：“前线粮草，也不够了。” 西炎的粮草，之前和辰荣义军对战几百年，消耗巨大。没吃掉的也被人抢跑，或是被毁了。 最近这些年，倒是相对太平，可再如何积攒，除了百姓自用外，供几十万大军打了十年的仗，也到极限了。 这还是中原之地有支援的情况下…… 而今，中原鱼米之乡，土地肥沃，神族也多，自古富饶。战争潜力，再压榨压榨，必然是还有很多的。 但是还是那句话…… 中原的财富大部分都是中原氏族的，西炎玱玹凭什么让他们慷慨解囊？ 国库空虚， 玱玹要是再不想办法，搞批钱粮来，就只能先撤兵了。 “可惜，璟在两国开战之前就去皓翎，被困住了。不然涂山氏自古，是不缺钱粮的。” 西炎玱玹：“涂山氏……” 族长、族长夫人和少主都在皓翎。 老夫人封锁青丘，抱病不出…… 九大长老一个比一个滑不溜手……联想到皓翎王夫和涂山夫人的关系。 西炎玱玹已经明白，涂山璟在西炎也不会帮他的。不带人从背后捅他一刀就算好的了。 要论身份、地位、名望，涂山氏可是半点不比赤水氏差的。 ……………… 赤水丰隆：“陛下，撤兵吧……” 现在撤兵，西炎国力损失有限。一统大荒之事，还能徐徐图之。 小夭的身份这么多年，也没人提了。 因为辰荣馨悦终于看清，玱玹就是不喜欢她……娶她只是为了她的家世。 而只要馨悦还是辰荣馨悦，玱玹就必须尊敬她，体贴她，心里再讨厌她也得装的很爱护她。 便如玱玹心里再爱小夭，为了自己的王位，也只能把小夭丢在辰荣山上十年一样。 ……………… “不，朕不撤兵。” 西炎玱玹摇了摇头，道：“朕还没输，今年连绵大雨，秋季皓翎必发洪涝，再以应龙大将军等人施法，掀起大水……” “我军便可在此刻强攻，派水军入皓翎，江山可定。” ……才怪。 皓翎今年是发大水了。 西炎兵马也确实是趁着皓翎发大水的机会打进去了，然后进皓翎后，迎接他们人的，就是大批海兽。 西炎玱玹精心训练十年的四十万水军，一战全灭。 空中， 墨发红衣的俊美男子，冷眼看着下方敌军鲜血染红河流的惨况，面无表情，抚琴奏乐。 底下大批海兽听见琴音， 纷纷鼓荡妖力，掀起狂澜，带着大水，冲出皓翎，作为先锋军队，沿河从皓翎，一路打到了赤水氏本部。 后面…… 皓翎青龙部、羲和部的战士，亦驾驭坐骑，跟了上来。携带着被人堵门打了十年的恶气，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反攻…… —————————— —————————— 皓翎国内， 赋闲十年的涂山璟，在日常带老婆孩子出门玩时，看见大水过后，皓翎百姓倒塌的房屋，被淹没的农田，目露不忍。 涂山瑱道：“爹、娘，这些人的家都被水淹了，好可怜啊，我们帮帮他们吧。” “好啊。” 防风意映摸摸儿子的小脑袋道：“瑱儿想要怎么帮他们？” “嗯……”涂山瑱闻言咬了咬手指，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借钱，给他们修房子，吃饭，然后等他们房子修好了，有钱了，再还我本金就好了。” 涂山璟：“可以。” “那，你就去和你覃芒叔叔说下这事吧……让他帮你拟订合约。” “合约签好以后，瑱儿亲自去带人拿钱，记账。好不好？” 涂山瑱：“好！” “现在这时候，皓翎百姓缺的不是钱，是米面粮油、柴火棉衣吧？”防风意映目送着儿子跑远，轻声说道。 皓翎国富民强，百姓手里并不缺钱。 这次水没河道，海兽登陆的事情，也是相柳和皓翎王早就说好了的，沿路百姓房子虽然都被淹了，可家里贵重财物，大都带出来了。 他们手上是有钱的，只是现在秋天，马上入冬，即便皓翎地处东南，温暖湿润，冬天总也需要点厚的衣被防寒…… 冬天河里鱼也会少，需要食物过冬。比较麻烦。 “那些，就让覃芒去和瑱儿说吧。” 涂山璟道：“这样他记得，比我说得深刻。” 最关键的一点是， 他只能教涂山瑱，如何做一个生意人，和世家族长。而覃芒，却可以教涂山瑱，如何做个权臣。 ……………… ……………… 长相思if线:念柳(十四) “涂山族长，这天下，是王族的天下，更是天下万民的天下……” “我老了，而阿念不是帝王之才，帝王之路，太孤，太冷，我也不希望她走上去。” “以朕之意，皓翎若能一统大荒，将定都辰荣……下选十二氏族，组建内阁，代百姓议政。” “另设军部，由蓐收主掌，统领兵权。” “再设刑部，由覃芒主掌，执司法权。” “再设户部，司掌天下财权，敢问涂山族长，可有意做户部第一任尚书？” ……………… 涂山璟：“陛下气量恢宏，海纳百川，臣愿效忠陛下，造福万民。” —————————— 中原，辰荣山。 西炎玱玹：“败了、全都败了……” 先是北方，有鬼方氏联手离戎氏，拉起叛军造反。说西炎玱玹无德无福，不堪为君。 又有五王和七王的旧部，在西北浑水摸鱼……纷纷起义，要大尊废玱玹，改立新君。 后有皓翎兵锋直击赤水， 赤水献在赤水氏几大长老的拥护下，夺位叛国，投降皓翎。 赤水丰隆兵败如山倒。 涂山璟亲自前往中原，劝降各大氏族。 内阁主理之位，是他合纵连横，拉拢各大氏族最佳的诱饵。 ……………… 玱玹走投无路下，连联络洪江，割让半壁江山，给辰荣复国的主意都想到了。 至少， 他现在若能奉大尊回西炎山，将来未必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而且洪江膝下无子，辰荣氏最后的血脉辰荣馨悦是他的王后，玱玹自认他和洪江是有联合的基础的。 大不了将来辰荣馨悦有孕，他也让一个孩子姓辰荣，继承辰荣氏的荣光便罢。 怎料洪江居然拒绝了他…… 随即， 洪江发布告天下书，将清水镇改名为辰荣城。作为先辰荣国最后的残留。 将来这里会是一座自由之城，不属于任何国家，由海兽世代镇守。 天下任何人，如果在外面活不下去了，都可以来到辰荣城里。 辰荣城秉持先药皇遗德，愿意庇护所有放下屠刀，想要回头的生灵。 这里也依旧没有帝王将相，与平民、奴隶的区别，无论是人族、神族、还是妖族，只要进了辰荣城，就是辰荣人。 过去种种，皆成云烟。 ……………… 此书过后， 皓翎王亦发圣旨，许诺皓翎大军永世不入辰荣。并将辰荣城绝对自由的条例，写进了国书之中。 —————————— ——————————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当西炎城陷落，方雷氏投降，嫁女给离戎昶，以求自保的消息传入中原…… 辰荣山下已围了一圈妖族精兵…… 西炎玱玹终于想明白了，为何辰荣洪江会和皓翎王合作。而不肯帮他…… “是相柳，是防风邶……” “防风邶根本不是防风氏的二公子，阿念嫁的人是九头蛇妖相柳。” “师傅疯了吗？为了占据中原，竟然把阿念嫁给妖族？他就不怕混淆了皓翎神族血脉，将来无颜面对历代先王？” 蓐收：“我呸！” “你后宫里的女子，生下的王子，不是你的种，我信。” “阿念生下来的孩子，能不是纯正皓翎王族血脉吗？混淆你个头！” “西炎玱玹……” “我们师兄弟多年，你扪心自问，陛下数百年来，可曾有丝毫亏待于你？就是阿念，她直到你做了西炎王都当你是她最亲的哥哥。” “兵围皓翎十年，你别说兄弟没有给过你机会……” “就你那王后，私下都不知联系了相柳几次，准备毒死你，假称有孕，让相柳联手赤水氏扶所谓辰荣族后代做王呢。” “我现在给你个体面，你自裁吧。” 西炎玱玹不能活着。 即便蓐收心里清楚的知道，皓翎王和王姬心里，都没有下定，必杀玱玹的念头。 但是蓐收更加清楚，玱玹不死，大荒不稳。他不动手，相柳背地里也会动手……到那时又何必惹得，阿念夫妻生隙！皓翎王室内乱！ 不如他现在堂堂正正在万军面前杀了玱玹，将来回皓翎，最多被皓翎王贬斥一番。 如能换的皓翎国祚千秋万代，也是值了。 ……………… 西炎玱玹：“我死以后，能不能看在我们兄弟多年的情分上，送小夭去玉山，把她交给王母娘娘。” “好。”蓐收看着玱玹熟悉的脸庞，答应了他最后的请求。 西炎玱玹于是笑了，主动用母族若木族的神器若木花，刺进了自己心脏。 那是带有灭魂之效的神器，只要刺入，就绝没有丝毫生还之理。 “小夭在小月顶，和爷爷在一起，前几天有九尾狐妖和中原沐氏的后人，詹雪绫，晋越剑，一起来王宫刺杀。” “她受了很重的伤，我用了曾经涂山夫人送的圣药才勉强吊住她一口气。爷爷一直在给她输真气保命。” “希望王母可以救她……蓐收，求，你，帮我，保护她……” 蓐收：“……好。” “你放心，我一定平安把小夭送去玉山，交给王母。” 对此， 防风邶没有意见。 因为赤宸当年虽然和洪江关系不好——不然他们众志成城，万众一心，辰荣也不能灭国。 但是逝者已矣，洪江现在逢年过节给故人烧纸的时候，往往也会给赤宸带一份。 所以赤宸大将军唯一的女公子…… 西炎玱玹不特意把小夭托付给蓐收，相柳也是有意要保她一条命的。 ……………… ……………… ……………… ……………… ……………… ……………… 很久很久以后， 当故事成为历史，历史成为传说。 大荒万民口中还会恒久流传着这样两个爱情神话： 传说北方防风氏的大小姐防风意映，人美心善箭术高，和涂山氏的族长涂山璟，夫妻恩爱，琴瑟和鸣。数百年如一日。 传说北方防风氏的二公子防风邶，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允文允武，和皓翎国的小王姬，伉俪情深，至死不渝。 ……………… ……………… ……………… ……………… ……………… ……………… ……………… ……………… ……………… 行了，别翻了，后面没有了。 本章结束了，没有番外，因为他自己就是番外篇啊！ 要加除非加个前世，但是没有必要了。 别虐了。甜甜的不好吗？ 但是最后我还是说一下我的构想啊…… 故事的开始，是防风意映死后，心血浸透星河，唤醒了器灵。 星河认主，想要救她，神器的意识穿透时光，在小夭爹娘死去那天（盘古弓和神器耀阳陨落，时空震荡），偷渡成功了。 当然，星河再厉害也就是个神器。 如果一个传承者死去，他就偷渡时空一次，大荒时空早乱套了。 所以星河的成功，是有人帮他的，比如毛球……失去主人的它，和星河可谓同病相怜，星河想要救防风意映，毛球想要相柳回来。 所以他们才会想到逆流时光。 至于这中间有木有涂山璟、小夭、玱玹、辰荣馨悦、皓翎忆、蓐收，等一系列看似幸福圆满，其实都失去了最重要东西的人相助，那就需要见仁见智了。 或许镇山河鼎心里有数，但他一辈子也不会和别人说。 现在也好啊。 小夭回玉山后，王母会唤醒她，然后假说她死了。小夭会重新行医四方。和母亲留给他的烈阳君等人一起。 辰荣馨悦失去了最尊贵的身份，但是洪江和涂山璟也不会亏待她，毕竟都是亲戚。她还有哥哥会永远保护她。 赤水丰隆的抱负也成功了，辰荣的国土恢复了大荒中心的繁荣，虽然他失去了赤水族长的身份，但是皓翎收复西北地区，他投降早也是有功立的。 最关键的是，他可以活着。 蓐收和阿念就是单纯兄妹之情，他们是表兄妹，如果阿念永远是刁蛮任性的小王姬，蓐收是不会爱上她的。。。。很久以后，他会不会和曋淑慧在一起，就看表姐能不能俘虏这位大将军的心了。 阿念是真的喜欢防风邶。因为防风邶太刺激了，而且他爱上一个人后，磅礴的爱意，是让人很温暖的。所以阿念死缠烂打，抢亲也要把防风邶抢到手。 皓翎王肯定是女儿第一。 防风邶也是真心喜欢阿念……开始是有一点怜惜，后来和阿念熟了，了解她了。就渐渐爱上了。 那是他一手培育的玫瑰花啊，怎么会不爱呢？而皓翎王和洪江讲和，最后的结果，也是皆大欢喜。 他不傻，不会指望辰荣复国。 辰荣复国，赤水兄妹上位，他脑子坏了才给人做嫁衣。 防风意映也是真心喜欢涂山璟。 他们两个是日久生情，每天都比过去更爱对方一点……像酒一样的夫妻感情。 毛球和相柳是主仆，更是亲人啊。 其实毛球化形，和涂山瑱结对也好，两只萌物……或者和相柳的孩子一起，亲上加亲。不过不化形，阿念也还有只漂亮的玄鸟可以陪他呢。 毛球就一只球，永远和主人在一起也好。 都好，所以我就不写了。最后留白，大家自由发挥想象力。 宝莲灯前传:一、温存 “我们和离吧！” 这是敖寸心重生以后，对杨戬说的第一句话。 说话的时候， 她全身上下衣衫不整，薄如细雪的里衣下，一件水红色绣鸳鸯肚兜歪歪扭扭。 瀑布般青丝杂乱无章的黏在身上，倒盖住了不少，白玉般娇躯上怒放的红梅。 杨戬见此眸光一暗，只道是他昨晚孟浪了些，弄疼了西海金枝玉叶的小公主。自然也没把敖寸心的话当真，反而难得温柔的朝她笑了一下。 伸手把人拉回了枕边，细细以自身法力为她洗濯身躯，舒缓不适。 敖寸心：“～嗯～”有点舒服怎么办…… 好吧，说的确切一点，是非常舒服啦。 毕竟她重生以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喔！在西海深渊，绝灵之地，被关押了两百年。 作为天生的神族，真的很缺能量。 杨戬不给她输法力还好，她想不起来这茬，杨戬一给她输法力，她就忍不住想要更多了。 道门圣地，玉虚宫三代嫡传弟子—杨戬：…… 他师承元始天尊第十弟子玉鼎真人，而非广成子和南极仙翁，所以对于道门双修之术并不精通。 作为人仙混血，他现在年纪还不大，平时生活也更习惯把自己当人族，而不是神仙看。 所以夫妻敦伦之事，在他看来就是夫妻两个生孩子，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刻意在情动的时候，运转双修功法的。 但现在小妻子好像有这方面的想法了，作为男人，作为夫君，杨戬倒也没什么不行的。 得到敖寸心的暗示后，就很干脆侧身覆上旁边娇躯，和她“双修”了一次。 体验感嘛…… 说实在的还不错，因为敖寸心是血脉很纯正的龙族，所以虽然法力相对他是低了很多，双修起来也别有妙处。 ……………… 就是伴随着金乌东升，天光大亮， 沉寂了一晚上的杨府，里面的人也都从沉睡中苏醒了。十几号人凑一起，一人聊个两句话，免不了的，就有些吵闹。 当然了…… 与妻子同修，正渐入佳境的杨戬，原也不在乎外面那些动静，直到他今天一直没出去，就有人，或者说有狗，按耐不住的，直接推开了他房门…… 杨戬：“出去——” 感谢他身经百战，眼疾手快，道基稳固，法力精纯啊！才能在如此关键的时候，反手御使着外室的兵器，轰狗出门，同时布下一层结界，封闭了自己整个卧室。 敖寸心：“唔……怎么了？” 她迷迷糊糊的，还不知道刚刚自己差点走光。 杨戬：“没事。” 冷不丁的出了这么个岔子，他今天的兴致也是坏了。 又带着敖寸心功行一周天后，干脆就结束了这次双修。 只是结束以后，看着怀里娇妻，粉面潮红，娇美含情的样子，也不想起身。就拥着她，又静静的躺了一会儿。 “你要是累了，就继续睡。” “杨戬……” “嗯，我在。” 敖寸心被此刻，他们之间很久没出现过的，温情氛围迷惑了。于是本来想要继续说的和离的事情，就给暂时忘了。 对此，她必须承认， 自己是受了杨戬这张祸国殃民脸的勾引啊！天庭第一美男子，风姿绝代，了解下？ ……………… ……………… 宝莲灯前传:二、游玩 杨戬， 天庭玉帝的妹妹思凡，和凡人杨天佑生的儿子。师承上一章咱们已经说过了。 天妒之资，惊才绝艳，昆仑玉虚宫，三代第一人，打遍天庭无敌手。 经典事迹数不胜数，简略的提一下，主要就有：劈山救母，治水英雄，伐纣先锋，除妖精英……几项荣誉。 属于人间自古传名，哪年寒暑假都有编剧要薅他一次羊毛，借借他的英名编故事，顺便给他安排上几段荡气回肠，可歌可泣爱情传说的人。 而敖寸心并不属于传说中的女主角行列……在杨戬金光闪闪，堪称完人的一生里，她只是个瑕疵、污点，是杨戬多次拒绝了，最后却又迫于恩情而不得不娶的人。 即便…… 在敖寸心对杨戬追求、痴缠最热烈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有说过，要他以身相许来报恩的话。 求婚二字，是杨戬主动向她说的。 而如果杨戬不开这个口，敖寸心本来其实都已想要放弃他了…… ————————— ————————— “杨戬，我们和离吧。”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在杨戬第二次从敖寸心口中听见了和离这个词的时候，他终于稍微重视了一下妻子的内心诉求。 然后就见敖寸心涨红了脸颊，很难堪的和他说道：“我不喜欢你了，我要和你和离。” 她低下脑袋，漂亮的杏眸水光盈盈，终究也没好意思说出自己要和杨戬和离的真正原因：不是她不喜欢他了，而是杨戬从未爱过她。 杨戬：“……不喜欢我了？”他困惑的看了一眼敖寸心，忽然俯首去吻她面颊。 敖寸心：“你干嘛？”她这次很有志气，很坚定的不受男色迷惑，伸手把杨戬脸推开了。 “你都不喜欢我，还要亲我，你无耻！” “……只是试探一下而已。”杨戬闻言镇定道。他不是流氓，更不是色鬼，不会在女人明确表示不愿意的情况下，对她做什么。即便对方是他明媒正娶，三界周知的妻子也一样。 ……………… 杨戬：“为什么说我不喜欢你？” “……什么为什么？” 敖寸心脸色空白了一霎，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就像她，当年她喜欢杨戬的时候，杨戬什么都没有，还只是个天庭钦犯。 她也照样喜欢他，然后才从他身上看出了长得好看（龙族盛产俊男美女，排除气质这种主观因素，杨戬五官其实未必比敖寸心一群堂哥表哥族兄好看）…… 重情重义， 实力高强（被玉帝派了大批人马剿杀，几次险死还生）……等一系列优点的。 同理可得，杨戬不喜欢她，就是他们两个没缘分！ 反正敖寸心是不会承认，她容貌一般，才情没有，天赋普通，脾气还差。唯一值得称道的出身，在杨戬眼里也不算什么…… 那么让人绝望的事实的。 ……………… “为什么说我不喜欢你？” 顿了顿，杨戬沉吟着，又换了个问题问敖寸心，道：“你觉得，我要怎么做，才是喜欢你？” “……你不知道么？” 敖寸心闻言凄然一笑，道：“……你从前很小的时候，喜欢过隔壁街上，叫阿玉的凡间女孩。” “你一有空闲，就会偷偷溜出去找她玩。哪怕进不去她家大门，翻墙被狗咬也不以为意。” “想要把自己认为珍贵、美好的东西都送给她。为了给她送礼物，甚至不惜去偷三妹的镯子……” “家逢大变，急着逃难的时候，也要去和她告别，怕她不等你，另寻良缘了。” “那时我只是年少糊涂而已。”杨戬打断了敖寸心的话，“这些陈年往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敖寸心吃醋， 是指责他心里惦记着月宫中的嫦娥，杨戬想，他是绝对不会惯着妻子的。因为他自认和嫦娥仙子一清二白，没什么需要和敖寸心解释的。 敖寸心怀疑他，就是她敏感善妒，疑心生暗鬼。 但是阿玉不是…… 那个女孩，确实是杨戬曾经喜欢，并且想要迎娶的人。他们甚至已经在双方父母的见证下订了婚约，如果不是后来杨戬一朝家变，阿玉就翻脸不认人，让年少天真的二郎真君第一次感受到了所谓人情冷暖。 杨戬便是后来修仙有成，也绝不会辜负了她。会为阿玉寻访仙丹，让她和自己一起长生不老，做对神仙眷侣。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阿玉最终错失了杨戬。 而现实中，真正和杨戬患难与共的妻子，是敖寸心。 敖寸心：“你管我是怎么知道的？” 她努力抬头，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滚落下来。但话出口的时候，不可避免的还是带了一丝哭腔：“二郎真君威名赫赫，风流轶闻三界皆是，还怕别人说么？” “什么风流轶闻？” 杨戬很冤枉道：“我自和你成亲以来，不是在军营就是在家，身边都是兄弟，唯一能接触到的女性就是三妹。” 他展臂揽住敖寸心肩膀，取了帕子给她敷眼睛。 “阿玉的事，你不提起我都忘了。” “她现在要是还活着，应该有四五十岁了吧？估计也已儿孙满堂了，你同她计较什么？” 说话的时候，杨戬自己倒也不是不清楚。敖寸心不是在和阿玉计较，而是对他感到失望了。 所以主动出言哄她，“明天天气好，我带你去外面逛逛？” “先去镐京，看看武王把人间治理的如何了。然后我带你去岐山可好？上面还有姜师叔建的封神台呢，你肯定没看见过。” “岐山……好看吗？”敖寸心本来不想理杨戬的，但是、要出去爬山耶。 她从小住在海里，嫁给杨戬了也是久居灌江口，千百年里，真的很少去山上玩呢。 记忆里，从前杨戬也答应过要带她朝游沧海，暮苍梧的……只是后来，那趟旅途不提也罢。 “岐山，峰峦耸翠，绿草如茵，具体好不好看，你亲自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杨戬听出敖寸心口风松了，精神一振，又继续温言软语，同她提了几个，伐纣路上，见过的风景名胜，好说歹说，才算是哄的小龙公主破涕为笑。 很好，看来今晚是可以进房间睡了。 杨戬看敖寸心笑了，也忍不住勾了勾唇。 不用怀疑， 他或许对敖寸心是没有什么刻骨铭心、至死不渝的爱意。但要说一点不喜欢，也是纯纯污蔑。 一个男人，如果在你声名狼藉，举世皆敌的时候，有个出身高贵，漂亮可爱的女人，愿意一直跟着你，和你风雨同舟，不离不弃……你有什么理由不喜欢她？ 杨戬是个很有家庭责任感的人，既然当初娶了敖寸心，心里就是想要和她好好过日子的。 所以只要敖寸心想，他几乎不拒绝她任何要求。 当然了，和离除外。 他们新婚燕尔，正是两情缱绻的时候，敖寸心没事提和离，在杨戬眼里，属于夫妻情趣。 就像现代的情侣动不动就要闹分手一样，他是不会当真的。 ……………… ……………… 喔，对了，出门散心之前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不能忘了。 “三妹，大哥，各位兄弟，明天我想和寸心出去逛逛，哮天犬就交给你们了！” “二爷放心。” 梅山兄弟纷纷拍胸脯保证道：“我们这段时间一定把哮天犬看牢了，绝不会让他过去打扰了二爷的好事。” 杨婵也道：“二哥你和嫂子出去好好玩啊，家里的事情都有我呢。” ……………… ……………… 宝莲灯前传:三、飘 于是杨戬就放心的带着敖寸心走了。 出游第一站：镐京，大周王朝的首都。 自古京都首善之地，万邦来朝，繁荣昌盛，镐京自然也不例外……一眼望去，大街小巷上都布满了摊贩，游人如织。 摩肩擦踵的、是有别于仙家清谈会的，独属于凡人的热闹。 很轻易的， 就迷住了涉世未深，没怎么外出逛过街的寸心公主。 “杨戬，我要那个！” “这个？” “嗯嗯。” 杨戬是个聪明人，他是有带妻子出来逛街就是购物的心理准备的……只是顺着敖寸心的目光看去，发现小龙公主，第一次来镐京玩，所看中的东西，居然既不是衣服，也不是首饰，而是个巨大的青铜鼎，也是当真教他略有惊讶了。 不过在他左右看看，发现现在凡人的手工艺，发展的还是很差。衣服首饰都很粗糙，和敖寸心身上，法术造出来的东西完全没有可比性以后，就淡定了。 自然走到大青铜鼎旁边，问看守的人，“这个鼎怎么卖？” “这是后母戊鼎，不是摆出来卖的商品。”看守青铜鼎的卫士握了握枪，久在王都做事，别的不说，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 一见杨戬就知此人不凡，不是外邦进京朝觐的王侯，就是传说中有大本事的高人。 杨戬闻言轻笑道：“这个鼎，我要买下。既然没有定价，就劳烦兄弟向上通禀一下，为它定个价格吧。” 他为人还是比较讲道理的，没有一般神仙妖怪，看中了凡间什么东西，就直接抢。 然后抢走了还要说，这是失主福气的不良习惯。 “金银珠玉，移山填海，斩妖除魔……我只要这鼎，条件可以随便你们开。” 杨戬道：“下午我会再来一趟，希望那个时候，诸位已经问到了这鼎的价格。” “对了，在下杨戬。” 武王伐纣，建立周朝，成功才不过十几年，而今凡间，记得杨戬名字的人还是很多的。 毕竟当年，哪怕是阐截二教，万仙争运的时候，杨戬也是战场上最亮眼的星辰。 智勇双全，允文允武，又俊美如玉，任何人只要见过了，就很难会忘记。 所以时间还没到下午， 杨戬正带着敖寸心在餐馆吃面的时候，周文王第四子姬旦，俗称周公旦的人，就已经带着武王之子成王赶过来了。 “杨将军。” “叔旦。”杨戬看见多年不见，已经垂老的周公旦，目光复杂。既有惊讶、欣喜，又有岁月荏苒的惆怅…… 凡人的生命啊，就是这样短暂，周公旦还算是长寿了，而他的哥哥，完成伐纣大业的武王，却是攻下殷商后，两年后就去了。 “寸心，过来，这是叔旦，姬周皇族。曾经与我一起伐纣的兄弟。” 杨戬收敛了情绪，为敖寸心和周公旦彼此引见道：“这是我妻子，西海龙宫的三公主，敖寸心。” “见过杨夫人。” “殿下客气。”敖寸心好奇的看了眼老态龙钟的周公旦，又是杨戬的兄弟啊……不过这个人是标准宫廷教养长大的，和她倒还算合得来。 ………………… 周公旦：“听闻，杨夫人想要后母戊鼎？” “嗯，它看上去挺好看的，” 关键作为祭祀用具，前朝国宝，里面某些气息让敖寸心很喜欢。“我想把他带回去，放到杨戬的庙里烧。” 烧什么，烧香！ 灌江口二郎真君庙，不得不说，这些年香火还是非常鼎盛……因为百姓有事，杨戬他是真的上。 就拿妖物作乱来说吧，不管大妖小妖，只要人间有妖物伤人的事情报到杨府，杨戬都会处理。也不图人报酬，有钱的送点金银绸缎，没钱的送点土鸡蛋，他都不嫌弃。 —————————— —————————— 有周公旦出面，后母戊鼎，敖寸心到手的非常顺利。 吃过饭了，又去街上转一圈，让杨戬把东西缩小带走即可。 周公旦是懂得看人眼色的，遇见杨戬夫妻二人出游，不会和哮天犬一样，不识趣的一直打扰。 过来拜会一次，说两句话，留点情面即可。 这种分寸感，就让人处的很舒服。 所以敖寸心走的时候也没亏待他，给他留了个能延寿的龙心果……别问龙心果怎么来的。 答案是杨府里的普通杂草，在一位真龙气息熏陶下，活过十年，自然就发生了变异，结出来的蛇莓一样的果子。 长得像爱心，所以叫龙心果。 ……………… 同理可得， 凤凰作为血脉等级不输真龙的古老圣兽，降临之地，往往也会留下些特殊异宝。 “比如凤栖梧，被真正凤凰栖息过的梧桐上，很容易留下涅盘圣火的种子……” “这都没有！” 敖寸心和杨戬来到岐山以后很失望。不是说岐山的风景不美，而是她怀疑凤鸣岐山是假的。 杨戬：“我师祖元始天尊都亲下法旨，晓谕三界，说殷商无德，凤鸣岐山，西周当出圣主了，凤鸣岐山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元始天尊何等身份，三清之一，盘古嫡子，道祖亲传，阐教教主，一代至圣。 他既然说了有凤鸣岐山，天下哪只凤凰还会不给他面子，不来这一趟不成？ 便是如今凤巢之主，凤凰族长，亦或女娲娘娘座下金凤都不敢，也不能拂他脸面啊！ “大抵是来这的凤凰，气息收敛的好，没有影响凡间太多水土吧。” “你要想看凤栖梧，我带你去南明火山，凤凰族地看？” “……那倒也不必。”敖寸心眨了眨眼，觉得那样太张扬了。主要是凤凰族老古董不少，她名门出身，对于这些，在三界内经久不衰的大势力，还是知道敬畏的。 杨戬：“真不用？” 他有点不太相信敖寸心的话，犹豫着是不是直接带她去南部赡洲好一点。 然后他就被，看出了他在想什么的敖寸心直接拖回家了。 行吧，那就先回去吧。 下次再找机会带她出来玩。 ————————— ————————— 灌江口，杨府 热热闹闹凑一起喝酒聊天的梅山兄弟看见忽然回来的杨戬夫妻，实不相瞒，是很惊讶的。 因为在他们的想法里，杨戬和敖寸心婚后首次出游，不说玩个十年八年，三五七载，至少两三个月也是要的吧。 谁知道居然十来天就回来了。 “不过二爷回来了也是好事，最近两千里外，黑熊岭上有只狗熊，沉眠醒了，吞吃了几户人家。三哥、五弟和六弟过去了一趟，竟没拿下他，我们原都想请三圣母去出手降妖了。” “二爷回来了，便带兄弟们去把那熊猎了痛快。” 杨婵心地仁善，哪怕是对妖族，也常怀有悲悯之心。该出手时她虽也不含糊。但无论是杨戬还是梅山兄弟，一般情况下，都不会让她手上沾血。 杨戬：“好。” 除妖救人一事，宜早不宜迟。既然事情都说定了，他是连房间都不打算进了……带着梅山兄弟和哮天犬就要去黑熊岭。 敖寸心：“等等。”她一把攥住了杨戬衣袖，不让走。 杨戬：“怎么了？” “熊皮太糙，熊肉太粗，你打死了熊就别整只往家里带了，扔起来麻烦。” 敖寸心道：“记得把熊掌砍回来，红烧！熊胆挖了，泡酒！” 这很重要。 平均一只黑熊体重超过两头老虎三只狼！很沉的。 “好。” 他还以为什么事呢，原来就这个啊…… 杨戬闻言莞尔，自是颔首应了。 走前又轻啄了口妻子丹唇。“我最迟晚上就回来了，你备好小菜等我。” 两千里，对神仙而言来回并不算长，以杨戬的法力、武艺，要料理一只狗熊，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他有心回家，自不会在外面住宿。 敖寸心：…… 他是不是有点飘了？ 小龙公主才不会半夜不睡觉的等人呢。 ……………… 所以等晚上杨戬带着兄弟，和冰封好的熊掌、熊胆凯旋而归的时候，敖寸心已经歇下了。 就前院里给他们留了几盏灯。 小菜倒是有，在桌上，用法术一直温着的。 碗碟底下还压着张字条：晚上去书房睡！ 不用问也知道是留给谁的。 行吧，睡书房就睡书房……杨戬对半夜把妻子叫起来服侍这种事情，也没有兴趣。 不过当他本来已经做好在书房打坐一晚准备的时候，看见有人一早在那添置好的床榻、枕被，还是心头微暖。 便好好的、很是轻松的睡了一觉。 ……………… ……………… 宝莲灯前传:四、做饭 次日是个艳阳天， 杨戬难得的睡的迟了，醒来已是日上三竿。灵敏的五感，让他可以清楚的越过半座宅院，听见前面吵吵嚷嚷，争论熊胆酒该怎么泡的声音…… 后厨里，有醇厚、浓郁的食物香气随风远扬。 真奇怪， 明明从前也不是没有往家里带过猎物， 明明从前她也会天天下厨，为他打点衣食，沏茶斟酒， 明明从前他一早醒来的时候，她往往还在怀里安睡，或在镜前梳妆…… 可为什么，从前就没觉得，他家有多这种人间烟火气呢？ 或许，早该带她单独出去走走的。 ……………… 檐下的风铃，随风碰撞清响…… 杨戬换了衣服，用法术净身，束发后，一切妥当的去了前院。 白皙精致的俊颜，高大挺拔的身姿，在金色阳光下，被映照的，宛如玉树临风前。 有血脉加成，天生对他长相不敏感的杨婵，和五大三粗的梅山兄弟等人或许没发现。但敖寸心反正是遥遥一眼，就再难把目光从他身上挪开了。 完美！ “在做什么？” 杨戬一捋衣袍，姿态潇洒的在敖寸心身边坐下。 敖寸心：“在研究熊胆应该怎么泡酒呢……书上说直接研磨成粉，和薄荷脑一起放酒里就行。” “可六哥说从前看别人喝熊胆酒，都是把熊胆口扎紧，直接泡的。” 杨戬闻言目光古怪：“你不会泡酒？” 他看她昨天那么自然的教他把熊胆带回来泡酒，还以为她成竹在胸了呢。 敖寸心面无表情：“是啊，我不会，你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杨戬见状很识趣的握住妻子柔荑，温言安抚道：“不会就不会，世上所有东西，都是有个从不会到会的过程的。你能起意研究就很好了。” “不过……” “既然书上说了，熊胆是研磨成粉添入酒里的，我们就先晒干研粉吧，到时候入酒份量多试试，看看效果。” “这次做不成功，下次我再猎只熊胆回来试便罢了。” “嗯。”敖寸心对杨戬的发言也没意见。 抄起熊胆就选了个太阳好的位置暴晒了。 杨戬垂眸，看了眼自己落空的手掌，皱了皱眉。 ……………… ……………… 午饭主菜是红烧熊掌。 感谢能成妖的黑熊，体型都大如小山，所以四只手掌砍下来，一锅炖不下。 倒是那司母戊鼎，还没送去前面庙里盛装香火，先就装了妖熊手掌，大小很是合适。 熬煮出来，满满的一锅，杨府十个人吃刚好。 莫说肉、汤都被众人分着一点不剩， 就是骨头都被哮天犬啃的干干净净了。 敖寸心：“住嘴，不许舔锅！” 吃完饭了，她眼疾手快，制住了变成本体，试图往大鼎里面爬的哮天犬。收起了她的司母戊鼎。 杨婵很自觉的帮忙收拾起杯盘碗碟。 到时候， 这些东西，会被她们一起拿去后边，用水系术法清洗干净。 ……………… ……………… 晚饭，因为中午大家吃的都很饱，敖寸心决定不做晚饭了。 反正大家都是得了道的神仙，辟谷期早过了，一直不吃也饿不死。 果然， 她一顿没准备饭，杨府上下没人觉得有异。 至于酒水，他们基本可以做到想喝的时候自己买。 不过敖寸心持续两三天不做饭， 心性最弱，嘴最馋的哮天犬就忍不住跑去找主人要东西吃了。 他自己想辟谷可以，没问题，但是得记得喂狗啊！ 狗要吃肉的！ 杨戬：“她最近有点累了，不想下厨，你自己去凡间酒楼买点东西吃吧。” “……凡间没有好吃的东西。” 哮天犬低头不服气的咕哝，“三公主天天在家躺着睡觉，怎么就累着了？” 那当然是睡累着了。 杨戬本人不重口腹之欲，无从理解哮天犬的郁闷。更加不会没事就把自己夫妻闺房之事，说于别人听。 随口打发了哮天犬去外面买酒肉饭食不提。 就是现在凡间烹饪水平确实有待提高，味道，除了咸味以外，基本算是没有味道。 这还是因为杨府里的人都不差钱的缘故，正常人族吃饭，盐都是稀罕物，要精打细算着放。 味道真是没有最难吃，只有更难吃。 ……………… “嫂子，你做饭怎么就那么好吃啊？” 在吃过两次外面买来的饭菜后，杨婵不得不承认，她这些年来，嘴算是被敖寸心养刁了。 明明凡间那些食物，也是她从小吃到大的，可现在再入口时，居然就难以下咽了。 敖寸心：“我、做饭、好吃？” 原谅她脑海里从来没有过这个概念吧。 因为海里鲜美的异兽太多了，她从小是玉食珍馐喂大的，所以真不觉得自己做出来的饭菜有什么好吃的。 不过龙后，不管是哪个地方龙王的龙后，从小都会教导她们这些龙公主：女孩儿嫁了人，就算是公主，偶尔亲手做点汤水点心给夫君，也是件美事。 所以杨戬愿意吃，她就给他做饭而已。 “对啊，凡间别的地方，任是多有名的厨子，也没有嫂子的手艺呢。” 杨婵脸蛋红红道：“嫂子，我最喜欢你做的糖醋鱼了，晚上能教我怎么做吗？” 她是没脸让敖寸心一直给她做厨娘的。 敖寸心：“当然可以。” 和她学烧菜，是个很简单的事情。 因为她做饭也不太讲究火候、手法一类东西，主要靠炖。味道好，没别的，关键是香料放的多！ 咳咳，这年头，香草在凡间都属于贵族才能用的稀缺资源，是身份的象征嘛。所以也没什么人会拿它做菜。 倒是用来祭神的比比皆是。 所以收到祭品的敖寸心，肯定要让东西用上啊！ 古圣兽传统，所以不知道啥用的东西，都先尝尝再说。 龙族的胃几乎百毒不侵，金铁能溶，所以区区香料，自然也是不算什么。敖寸心收到就本能给啃了，啃了以后砸吧砸吧嘴，感觉味道还挺特别的，做菜的时候就给加上了。 —————————— —————————— 因为最近杨婵在和敖寸心学厨艺， 所以杨府众人的伙食条件，一下又从史前跳转到了文明社会。 哮天犬高兴的就不用提了，梅山兄弟等人也很开心。 杨戬：…… “你要教三妹厨艺，便不如顺便再选几个机灵的草头神一并教了吧。” 杨戬道：“日后若你不想再下厨，就让他们动手。” 他小时候也是富贵出身，母亲实乃天庭玉帝的亲妹妹，以长公主之名主宰欲界四重天。家里是有下人的。 只是杨戬对待哮天犬和梅山兄弟等人并不视其为奴仆。 可他也没有非让妻子干活的习惯。 他爹给他树立的优良榜样就是，媳妇想做点啥，你就接着，铭感于心。媳妇不想做的事情，你就主动给做了，别让人操心。 ——敖寸心不喜欢天天给一大家子人做饭洗碗，开始估计她从前没干过，一做十几年都尚觉新鲜……可现在新鲜感没了，再让她去做，就不乐意了。 杨戬察觉到了。 ……………… 幽暗的床帷里，层叠的纱幔滤净了月光。 一夜疾风骤雨，梦入巫山…… 待到雨停风静， 杨戬修长白净的手掌在敖寸心光洁细腻的脊背上游走。嗓音低柔，道：“我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事，寸心，你有什么不喜欢的……可以和我说。” “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敖寸心闻言咬了咬唇，很想要硬气来句：我不喜欢你。 可话在嘴巴绕了三圈，终究也是说不出口。 怎么说的出来呢？ 天下没有人会比她更爱他了。 ……………… ……………… 宝莲灯前传:五、修习 时光如流水，不舍昼夜。 杨府的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杨戬平时最主要的工作，还是和兄弟们一起出去猎妖。 带回来的猎物各不相同。 实话说，好吃的很少……敖寸心看着那些死的凄惨的妖怪尸体，一度感到十分忧郁。 后来就开始挖掘起了，那些东西，除了吃以外的别的利用方式。反正杨戬带回来的猎物，也不用卖钱，就随便她折腾…… 敖寸心折腾了几十年，成功自修了《制作符墨的一百零八种配方》，《炼器粗解》和《灵膳炼制方式》。 虽然按书做出来的所谓灵膳，十有八九都不好吃，但按草头神吃过以后的反馈可知，效果还是可以的。 只要不和太上老君亲自炼制的仙丹比，还是基本达到了地仙界通用丹药的质量水平。 就是那个丹药品级咱也别说了。反正杨府里能吃出灵膳效果的人，除了草头神还是草头神。 ……………… ……………… 炼的法器效果和灵膳半斤八两。 明明杨戬打死的那妖怪，生前是个太乙境的大妖，理论上来说，肉身材料也是太乙境的。 结果敖寸心拿一堆太乙境的材料，辅以龙炎，炼制出来的东西，基本都是玄仙器。后面炼的多了，熟练了一点，能出的最多也就金仙器。 ps，修仙九品： 地仙、天仙、真仙、玄仙、金仙，太乙金仙、太罗金仙、准圣、圣人。 法器等级默认和修为境界匹配。 地仙境以下，在神仙眼里，都算凡人。 而对于杨戬这种天生灵胎，又有良师，一入修行就很快到了太乙金仙境，并且可以依靠肉身强大，越境斩大罗的狼灭来说，其实太乙境以下，对他也都没什么意义。 ……………… 杨戬：“你喜欢炼器术吗？要是真的想学，等云中师叔出关以后，我带你去钟南山上请教一下？” 敖寸心：“不用了，我不喜欢炼器，就自己随便玩玩的。” 杨戬闻言“喔”了一声，随手拿了个敖寸心自己炼制的带钩挂身上道：“虽然品级不高，看着还是很好看的。” “我挺喜欢。” 这是真心话。 敖寸心做的东西他都喜欢。 反正杨戬和人打架从来也不靠法宝，所以他不在乎那些配饰品级如何，好看就行了。 当然要是她特意炼制出来送他的，丑点杨戬也不是不能接受。 戴出去也是他们夫妻感情好的证明啊！ 敖寸心：“我炼制出来的东西当然好看。” 你可以怀疑小龙公主的人品，但是你不能怀疑她的美学！ ……………… ……………… 符墨是敖寸心自己做的，效果最好的灵材了。 经杨戬师傅，玉鼎真人亲身鉴定，这个效果已经完全达到了当年阐教十二金仙太乙金仙境时的制墨水平！ 而昆仑玉虚宫门下，你可以怀疑他们炼丹水平比不上人教嫡传玄都大法师，可以怀疑炼器水平不如截教通天圣人弟子……但是绝对不能怀疑他们制符水平不好。 因为他们祖师，杨戬应该叫师祖的玉清圣人，元始天尊，年轻的时候就是以一手制符术名闻洪荒的，现在制作出的神符，也是威力无穷啊！ 所以玉鼎真人说敖寸心自己调制的符墨很好，那就是真的好。 敖寸心闻言就很开心。 然后缠着玉鼎真人教她画符…… 为此她付出了三碟桂花糕的高昂学费。 而玉鼎真人对于要教她这件事情，倒是没有什么可排斥的。因为自古夫妻一体，敖寸心嫁给杨戬了，也是要和杨戬一起喊他师傅的人……所以当她明确有了想学的东西，玉鼎真人能教就一定会教。 就是、 有的事情，确实不是他们一个愿意教，一个想要学，就能学好的。 是的、 敖寸心她做出来的符墨效果超群，但她神通术练的一塌糊涂，画符既不熟练，又没灵性…… 玉鼎真人，老实说，他也确实不是什么教育水平拔尖，懂得因材施教的人。 他唯一的弟子，杨戬的成功，八成要靠资质惊天——天妒之资，玉帝见了都要嫉妒的天赋。 剩下一成靠世事磨砺，一成靠他的教诲。 而玉鼎真人对杨戬的教诲，说白了就是背书……当年要是没他，只把杨戬一个人扔进昆仑藏书阁里去，杨戬今天的成就，搞不好都不会弱半分。 所以当玉鼎真人遇到了资质普通的敖寸心……他是真没办法教。 杨戬：“没事，我来教她吧。” 画符嘛，说白了，不就是先学会一样神通，或者低级点的法术，再将法术神通，以符墨为载体，封印在纸上么？ 杨戬作为一个三界少有的战神选手，他平时和人打架是很少用法术的，因为一般人他一刀就给劈死了，不用费劲巴拉用法术对付。 但这并不代表他法术水平弱了。 画符的活计，他从前也没做过，不过多听玉鼎真人说了几遍，他也就会了。 这在他眼里，比写字难不到哪里去。 当然了， 敖寸心学不会……那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当陪妻子练字了嘛！ …………… 她不会的神通、法术，他可以一个个掰开了、揉碎了给她讲解精义要诀，不行就干脆用双修术分享相关感悟。 她画不好符，他就握着她的手，一遍遍带她重复去练。 一天练不好就一年，一年练不好就百年。 神仙的寿命是那样漫长，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去共同度过。 敖寸心：“你不会觉得我很笨，觉得这样费劲教我很烦么？” “只要你不觉得这样的练习枯燥乏味，我又怎么会厌？” 杨戬闻言失笑道：“我自提出与你成亲那天起，便早做好了要与你共度一生的准备。” “你资质不佳，没有什么，我早知道这三界若论资质，古往今来，也少有人能够与我相提并论了。所以你其实也并不比别人更差。” “反正龙族天生寿命悠长，只要有充足能量补充，依靠血脉，进阶大罗也不是难事。” “我问过黄龙师伯了，将来要是我修为突破到大罗金仙了，你还没有，他可以赐我一滴精血，为你提升血脉，突破瓶颈。” 敖寸心：“……你问过了？你什么时候去问的？” “跟武王伐纣的时候，正好遇见黄龙师伯，就请教了几句。所以别怕，” 杨戬道：“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洪荒法则，到了大罗金仙境，就无有寿命禁锢了。除非意外死亡，不然都能够活很久。 而杨戬会保护好他的妻子，不会让她遇见危险。 ……………… ……………… 某一个寻常的午后， 杨婵在和哥哥、嫂子一起品茶，吃糕点的时候，忽然想起了，她的身上，还挂着一个天庭封的华山三圣母的头衔。 没事就往华山去看了看，顺手为当地百姓解决了些麻烦，也因此传出了自己的神名。 从此向她祝祷的百姓，就越变越多，而她待在华山而不是杨府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 终于， 华山之上，被人建起了金碧辉煌的圣母宫。 杨婵就这样缓缓走出了哥哥的庇护。 杨戬有些惆怅，却也明白，那是他的妹妹长大了，他应该为她感到高兴和欣慰。 至于梅山兄弟…… 杨府相对于一群自由潇洒惯了的妖王而言，还是太小。 早在杨婵起意去华山看看之前很久，梅山兄弟就从杨府搬回梅山了。 只是杨府中依然留有他们的房间，他们也依然会帮杨戬综合各地百姓的求助，隔三差五就来杨府，请杨戬一起出去猎妖。 然后过个一段时间的，有人有兴致了，也会在杨府住上十天半个月的，和杨戬喝酒聊天。 ……………… 敖寸心并不太关心那些事情了。 反正她如今大部分时间，都在内院琢磨灵膳、炼器、画符一类活计。 杨戬有兄弟来了府上，他多半自己会招待，梅山兄弟那些人，确实也不属于什么常规意义上的客人。没来叫她就是不用她管的。 当然她要是愿意出去一起吃饭喝酒，大家也很欢迎。 ……………… ……………… 后来， 研究画符，遇见了瓶颈的敖寸心，秉着换换思维的想法，还学会了酿酒。 别说，那酿出来的酒，味道是比她做的那些所谓灵膳，入口更佳一些。 可是太烈的酒，喝多了伤身。 所以敖寸心也并不怎么经常会酿。 再后来， 杨戬建议她去学学炒茶。 并且不知道从哪里抗回来一株茶树，种到了后院里。 然后敖寸心就学会了做花茶。 杨戬：…… 也行吧，她喜欢就好。 不过就因为敖寸心这个做花茶的爱好，后面还给杨府数百年如一日的平静日子，带来了点波澜，就是杨戬怎么也没料到的了 ……………… ……………… 宝莲灯前传:六、波澜 “寸心出事了。” “什么？” 正跟着哮天犬和杨戬，四面围堵一个特能逃的穿山甲的梅山老四脚步一顿。然后抬头就见，杨戬转身离开了这处地底山窟。 —————————— 苏州，郊外 一片繁花似锦的大花圃中，敖寸心左手捂着右手手背，脚下散落着一篮鲜花。 对面是以百花仙子为首的百花园众仙。 “……这片花圃是你们种的？” 既没结界保护，也没阵法看守，原谅敖寸心是真没意识到这山上的花是有主的。 主要那也都是一些凡间花草，没有什么仙家灵药，所以敖寸心潜意识里觉得，便是哪个凡间富户家里圈的山坡，种的花，她采一点也没什么。 回头下山，遇见人了，随便给他送点奇珍异宝，就算买了。 直到一群花仙子出现，她仔细感知了一下，才发现这些花儿虽然都是凡间普通品种，但是里面确实内蕴一点点灵气，像是仙家精心培育的仙葩了。 小龙公主捋了捋头发，默默掏出一堆法器，准备破财免灾，花钱买花。 至于刚刚百花仙子打她的一花藤…… 她还不知道已经连远方除妖的杨戬都惊动了。 关键龙族体魄，虽然和杨戬这种狼灭没有什么可比之处，但在仙界大环境下，同阶也是比较强横的。 敖寸心和百花仙子甚至不属于同阶行列。 因为百花仙子一个正常情况连天庭都上不去的地仙，她真实修为只有玄仙境。 而作为龙族、王族、嫡系，敖寸心是只要成年就能凭血脉入太乙金仙的……不用怀疑，龙族血脉源远流长，最早能够追溯到盘古初开天地，道祖还没成道的太古纪年。 现在落魄归落魄，人家祖上阔过啊！委实是出了不少厉害的先祖……而当年洪荒大地，号称大罗遍地走，太乙不如狗。 所以敖寸心的修为是正常的，属于种族平均水平…… 嗯，以上， 主要是为了说明，百花仙子论实力，其实是伤不到敖寸心什么的。 诚然敖寸心长这么大没和人正儿八经打过一次架，修为很水，与杨戬不同，战力通常得往下一级计算，但百花仙子那个法力，说实在的，也并不比她凝炼多少。 所以…… 敖寸心：“我真的没事，我没受伤，不疼，杨戬，住手！别杀她们……！！！” 本来也是她先有错的，虽然她也觉得百花仙子只是丢了几朵花就反应过激，打她不对。但反正百花仙子那花拳绣腿，打的人也不疼，敖寸心本心里是不想和她们计较太多的。 于是谁能告诉她、、 杨戬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啊！！！ 还一来就要杀人的样子。 看着她说话的功夫里，甚至可能更早，她话还没说完，就纷纷被杨戬打半死扔地上的花仙子们。 敖寸心都惊呆了……不用怀疑，她是和杨戬认识很多年了，甚至梅山兄弟还没跟着杨戬之前，她就已经对某人芳心暗许，跟着他很久了。 但她这么多年来，只知道杨戬很强很能打，还真不清楚杨戬实力具体到了什么地步。 首先杨戬出去打猎从来不带她，其次杨戬在家脾气一直很好，随便对哪个草头神都很温和宽容，对媳妇妹妹兄弟就更别提了。 ……………… 敖寸心：“杨戬，她们都没死吧。” 好多血，她不敢看，害怕的埋头进杨戬胸口当鸵鸟。 “嗯，都没死。” 只是被他打成重伤了而已。 杨戬平静的抬起敖寸心右手，指腹在她破烂衣衫下，手背一道通红印迹上轻轻摩挲了下。接着，看她毫无反应，就又捏了捏。 换来了敖寸心疑惑的一眼：干嘛捏我手？ 很好、看来是真的不疼。 只是皮肤太白太嫩了，所以才容易留印子。 ……………… 杨戬：“……刚刚她们打你了。” 陈述的语气，嗓音很平静，一如既往清若泉吟，朗朗动听。听不出喜怒。 敖寸心道：“是我先采她们花的。” 说着，她指了指地上还没收拾的花篮。“我只想采点花回去做花茶，我不知道这些花是她们种的……” “我、我还没付钱。” 杨戬就突然出现了……该说不说，飞得真快。 “嗯，你拿了人家东西，我们付钱买下，或者给其他补偿，都是对的。但是……” 杨戬轻轻拍抚着妻子后背，认认真真教她道理，“只要你没有出手伤人，就不该挨打。” “有人打你，我就打她……你只受了点轻伤，所以我只打到她们半死。” 杨戬说着，闭了闭眼。没人知道，他发现留在敖寸心身上的示警法术被破以后受了多大惊吓。 “土地……” 他跺了跺脚，一位身形矮小、佝偻，却穿着富贵的老头，当即就从土里冒了出来。一来，就五体投地，恭敬跪伏道：“参见二郎显圣真君。” 杨戬：“传出去：这次的事情，我希望以后再也不要发生了。 “下一次，谁要再敢动我妻子分毫，无论事情起因经过如何，所有涉事者，我一个都不会留命！” “是。”土地瑟瑟发抖，恭声应道。 三界本就实力为尊。 天材地宝有德者居之，德字何意，武德也！ 敖寸心是从小被人保护的太好了，在家的时候是公主，遇见杨戬前走的最远的地方，是叔伯家里。 遇见杨戬后，哪怕在杨戬最落魄的时候，也极力保全了她。 所以她对三界的本质，认知很浅。 她讲规矩，讲道理，近乎天经地义的认为，买东西就是该付钱的。从来没有意识到，真正的妖族大能，平时都是看上什么抢什么的。 这种抢劫的行径，如果换种文雅点的说法，就是上供了。 弱小者给强大者上供，以换取庇护。 正常情况下，三界这种食物链顶端的存在，应该是天庭……天庭玉帝享天下供奉，也负责维护三界秩序。 可是……当今玉帝无能，天庭孱弱。 百花仙子作为王母亲封的天下群芳首领，被杨戬打了一顿。打成了重伤……那打了就打了吧。 重伤不就是没死，人没死还有什么好说的。 反正天庭里一半神仙都是阐教门下，秉持元始天尊，友爱同门，仁义孝悌的教诲，他们坚决拥护杨师兄的一切行为。 别问杨戬作为玉鼎真人弟子，既不是同辈年纪最大的，又不是入门最早的，为啥大家都管他喊师兄，没有叫他师弟的。 问就是那个狼灭太能打了。 他武德充沛到是真能以理服人啊！ 嗯，物理教育的理。 至于天庭里另外一半截教弟子封神的，基本占据的都是一些不重要的小官职。也不掌握刑罚和兵权。 他们本心里也根本都懒得理会天庭的事情。被迫上榜封神的人，自然更不愿意听从玉帝王母的命令。 和杨戬虽然当年武王伐纣时有些龌龊，可成王败寇，也没什么好说的。 说什么呢？自己一个通天圣人门下学了不知几百几千年的人，战场上输给了杨戬一个二十左右的孩子，还是三代弟子，自己名义上的师侄……说再多也都只是丢脸罢了。 ……………… ……………… 百花仙子们被打半死一事，在天庭中就这样不温不火的过去了。 没谁想不开的要给花仙子们报仇。 就是百花仙子的至交好友，东海四公主，在一面是朋友，一面是堂妹的时候，她肯定毫不犹豫选择堂妹啊！ 四公主很清醒，杨戬这次出手立威，主要是为了维护妹妹的脸面，她做娘家人的肯定不能这种时候给杨戬拖后腿。 为此她甚至帮忙劝住了试图下凡和杨戬讲道理的广寒仙子嫦娥。 —————————— —————————— 短暂一点小波澜后，杨府里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杨戬希望这样平静而安宁的生活，可以维持到地老天荒。为此，他没有一日懈怠过修行悟道。 不过…… 碍于盘古秘传，八九玄功以力为基，全天候全自动化运行的特殊性，他努力修行的时候，敖寸心也看不出来就是了。 在她眼里，杨戬天天在家就是看书、喝茶、教她画符、吃饭、睡觉。 ……………… ……………… “真君娘娘……真君娘娘……” “娘娘……” 正在厨房做槐花饼的敖寸心目不斜视，完全没意识到耳边细若蚊呐的声音是在喊自己。 没办法，嫁给杨戬几百年了，虽然当年他们成亲那会，全灌江口的百姓都来贺喜了。可二郎神庙是在他们成亲以前就建好的。 他们成亲以后，一个是婚期太赶，凡人没有改庙的时间，一个是武王伐纣，天下大乱，凡间百姓四处流离。 杨戬和敖寸心又都没关心过前面的庙，所以久而久之，当然也就没人会在杨戬的庙里，给敖寸心也塑造一个金身了。 那声音：“……娘娘……杨夫人！” 敖寸心：“嗯？你在叫我？” 虽然、杨夫人、也是很陌生的称呼吧……杨府里杨戬养的草头神都从来不叫她夫人，只称三公主。 但敖寸心不傻，先是真君娘娘，后是杨夫人，这很明显就是找她的了。 “你、你是谁啊？” 敖寸心放下揉到一半的面团，明眸四顾，看了一会儿，才看见外面院墙树杈上，趴着一只小青虫。 ——注，所谓外面院墙树杈上，指得是，厨房外面的空地上有株大槐树，槐树长得很高大，有一部分树枝，都长到了杨府外墙的外面了。 而那小青虫就趴在槐树过分生长的一根枝丫上。 小小的身子，趴那不动，几乎就和碧绿的槐树叶融为一体了，难怪敖寸心差点都没看见——绝不是小龙公主眼神不好。 “我、我是蚕青青。” 小青虫看见敖寸心朝她走来很激动。 “蚕青青？”敖寸心翻身上墙头，把小青虫捧到手里，才发现了，它不是青虫，是成熟期的天蚕。 正儿八经的妖族。 难得啊……就杨戬在外，斩妖无数的那个名声，还有昆仑玉虚一脉自古对妖族的歧视。现在居然还有妖敢来杨家。 “你不怕被杨戬炸了吃了啊？” 蚕青青：“二、二、二、二、二郎真君吃天蚕么？”小青虫惊骇欲绝。 “吃啊，他什么不吃，天上飞得，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他杀掉都吃了。” 敖寸心戳着青虫笑，“就是几十年前有个树妖犯到他手上，他还拿人真身串烧烤了呢。” 别说，那木头烤肉香还真挺香的。 “吓、吓、吓、吓、吓虫。”小青虫两眼泪汪汪。 敖寸心：“好了，不吓你了，你来杨府干什么啊？在附近玩，然后丢了东西吗？” 她四处张望了下，家里好像也没多什么东西啊。不过要是一片桑叶落地上，她百分百也看不出和别的树叶区别就是了。 蚕青青：…… 他闻言利索的从自己乾坤袋里掏出了一匹大红色的锦缎，眼巴巴看着敖寸心道：“来、送给娘娘。” “……别老叫我娘娘，听着和王母一样，显老。” 敖寸心素手轻抚过质地丝滑、柔软的天蚕锻面，几百年没用过的脑子转了转道： “你们、天蚕一族，这是遇见什么麻烦了，想要杨戬帮忙对付谁吗？” 毕竟是龙族公主，眼界还是不低的。 三界中的贵重面料，若论华美轻盈，素来以天宫织女所做云锦，和海里鲛人所织鲛纱为佳。 但要说做法衣嘛，云锦和鲛纱的防御力，自然比不得特殊矿物炼制的金丝银线。 可那种衣物的舒适性和观赏性又要差些了。 所以最好的材料，除了龙族、凤凰等特殊圣兽，本身的麟羽以外，就要数妖族天蚕的丝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天蚕一族本身没有强大妖王坐镇，又有这样一个好处在，举族分散，沦为各方大妖附属，被人豢养起来吐丝，已经很多年了。 处境嘛，有好有差，总不过是仰上面妖王的鼻息过日子。 有时候遇到和善的主子，除了每年固定上供的蚕丝份额外，还能留点东西自己修炼。只要投靠的妖王不被人剿了，总体来说，还算过的安定。 有的遇上的妖王比较残暴就惨了，一言不合就会被炸了吃了。天天被逼着吐丝，直吐到丝尽蚕亡，干死为止。 蚕青青：“杨夫人，这匹浮光锦、送给你、做裙子，能不能、让二郎真君，杀了千仞大王。” “千仞大王、谁？” 敖寸心不认得，不过，“算了，你也不用和我说了，杨戬没多久就回来了，你直接和他说就好了。” 他今天打猎的地方相对不远，说了下午要回来吃槐花饼的。 喔，她的槐花饼，还没做好呢，希望面团还好…… 敖寸心擦擦手又回厨房了。 本质上她对三界妖族情势是不关心的。 因为龙族属于古神一脉，不属于妖族。 而杨戬对妖族如何也不关心。 虽然他手下有很多妖，但是被正道招安后的妖，默认就属于仙道而非妖族了。 就像从前截教十个弟子九个妖，外面称呼他们也都是万仙来朝。 所以杨戬知道有妖吃人，就一定会去除魔卫道，但知道有大妖欺压小妖则未必会管。 因为那属于妖族内务，他管的话属于捞过界了。本来和他没关系的事情。 但是…… 收钱办事嘛！不寒碜。 杨戬一般办事，都做的是他乐意的事情，也不太在意有没有收入。 不代表他真的不能被人拿钱雇佣。 至少如果你想让他做的事情，不违背他心里的侠义之道，他还是愿意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 毕竟、 作为男人，他得养家。 ……………… ……………… 宝莲灯前传:七、神话(综) 不知不觉中…… 大隐隐于市的杨府里，多了很多不属于凡间的东西。 千年天蚕吐丝织成的绸缎； 紫晶蜂妖采百花精华酿造的灵蜜； 荷花精送的藕带…… 零零总总，不一而足。 而与那些东西一起来的，直接效应是：杨戬有段时间，变得很忙。 忙的没空顾及敖寸心，以至于把敖寸心送去华山，陪了杨婵两年。 在那两年时间里， 敖寸心通过和杨婵一起天天倾听信徒祈祷的经历，成功完成了一位龙女，最关键的学习课程。 杨戬：“什么课程？” 终于处理好了外面事情，彻底打服了妖族这代全部新秀，在混乱的妖界立起了自己规矩的杨戬，结束加班。来华山接媳妇回家。 敖寸心：“我学会降雨了！” 一脸骄傲。 杨戬：…… 不是、作为一个纯血统的成年龙族，原来你之前一直都不会降雨的啊！ 他还以为行云布雨是每个龙族都会的天赋技能的。 不过仔细想想，和她认识几百年了，好像确实从没见她召唤过一朵雨云来。 每次给家里花草树木浇水都是提着喷壶来的，连后院小湖的水都不敢引。嫌累了就使唤哮天犬和草头神去浇…… 敖寸心：“杨戬，你这什么表情？！！” “没有。很棒。” 杨戬闻言微笑道：“学会降雨了是好事，以后万一哪处干旱，有百姓求到我们头上，就要看公主殿下一展神通了。” 虽然灌江口几百年是都没有遇见过什么天灾——因为天上神仙都不傻，没人敢往杨戬家门口降灾。 但是敖寸心毕竟学会了一项新技能嘛，杨戬为人夫的还是很为她高兴。 ……………… ……………… 后来、 听说天庭王母想要重选百花仙子，时间便定在下次蟠桃会上，让众仙票选，得出一位真正的花中之王。 然后、 百花宴还没开始呢， 蟠桃会就被一只野猴子给砸了。 敖寸心：“野、猴子？” 等等，她是不是还错过了什么？ “你说的野猴子，是花果山水帘洞美猴王，齐天大圣孙悟空？”敖寸心从来杨府喝酒的哪吒面前，抢跑了装着酒酿圆子的碗。 李哪吒：“那只泼猴儿是出身花果山水帘洞没错，不过那什么王，什么圣就没听说过了……嫂子哪里听来的称呼？” 面如傅粉的小童子眼巴巴的瞅着敖寸心手里的小碗。小模样别说，真的特能激发别人母性。 敖寸心看着看着都心生不忍，又把酒酿圆子还给他了。 “不记得了，只依稀听人提起过什么大圣的号。” “那大抵应该不是他吧。” 重新得回自己小碗的哪吒一面拿小勺舀圆子，一面道：“前些年，妖族这个王，那个圣的倒是挺多，什么移山大圣，覆海大圣，通风大圣，驱神大圣，牛魔王，鹏魔王的……” “被我二哥挨个暴揍一顿后就都老实了，再不敢妄自尊大，称王称圣。” “听说这些年来，一个个都在刻苦闭关，要等着出关后找我二哥一雪前耻呢。” 敖寸心：“没事，曾经败在你二哥手底下一次的人，往后再遇上他，也只有输的更惨的份。不管他们，你继续再和我说说这个孙悟空吧。” “他有什么好说的呀？” 哪吒道：“不就一个石猴，出生后幸得名师教导，学了些本事，回乡就先打劫了东海龙宫，得了几件宝贝。老龙王反正财大气粗，也不与他计较，不料他竟贪心不足，拔了禹皇昔年所留定海神针。” “还好现在四海海水不靠那神针镇压了，不然死猴子罪过大了。” 敖寸心：“继续。” 她伸指敲了敲哪吒面前的桌面，示意那孩子别一心就惦记着吃。 李哪吒：“继续什么？”他满脸迷茫。 “继续说猴子。”敖寸心想了想，秉着不让哪吒白说书的原则，从杨戬面前，又端了碟牛乳糕给他。 哪吒就摸了块糕尝了尝，随即俊眸就是一亮：“嫂子，这糕真好吃，你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天庭的厨神都不如你。” “锅里还有，你要喜欢的话，回天的时候，我再给你打包点带走。”敖寸心对着哪吒，笑意温柔。 杨戬：…… 他手腕一抖，展开折扇，扇了扇风。 ……………… 敖寸心：“那孙悟空，抢了东海龙宫，定海神针后，又干嘛了，你知道吗？” “好像是又跑去地府，毁了几本生死簿……” 哪吒想了想，道：“是的，他去地府捣乱了。然后阎王就把他告上天庭了，太白金星感念那猴子化形不久，无知犯上，情有可原，说要代玉帝招安他。” “玉帝王母答应了，就招他上天，赐了个弼马温的官位。” “他一直也挺乐呵的，直到最近蟠桃会开了，没收到请帖，才知道弼马温就是个九品芝麻小官，然后一怒之下，大闹天宫，砸了蟠桃会。” “玉帝王母派我下界来捉拿他。” “我是懒得和他打，就到二哥、嫂子这来躲躲清闲。” 敖寸心闻言“喔”了声道：“那你和你二哥继续喝酒吧。” 她就不奉陪了。 “我不招待你了啊，喝完酒厨下还有蜂蜜水，自己想吃就动手冲点喝。” “嗯，嫂子不用管我。我和二哥，多少年的交情了，不拘细礼。” 哪吒拍拍小胸脯，示意敖寸心不用和他客气。 ……………… 大闹东海，得金箍棒。 入地府，毁生死簿， 上天庭，受招安，封弼马温。 大闹天宫，毁蟠桃会，被捉拿…… 细细算来，也就只少了一个七大圣聚义反天的桥段。 因为除他以外的妖族大圣，前些年都被杨戬打的道心破碎，在闭关，没出来呢…… 天道大势，小节可改，大势不可易。 这是不是就是明证？ 敖寸心的目光复杂…… “怎么了？不开心？你认识那只叫做孙悟空的猴子？” 敖寸心走后不久，杨戬把哪吒交给梅山兄弟接待，也跟进了内室。 敖寸心：“……杨戬，你知道，那个孙悟空的师承来历吗？” “知道一些。” 杨戬从后抱住敖寸心道：“当年封神终战，师祖请来了西方佛门二位圣人，才破了通天师叔祖的诛仙大阵。作为回报，师祖答应把盘古秘传，八九玄功传授给佛门一人。” “好作为护法神将，增添佛门气运。” “师傅前几年曾给我传讯，说佛门观自在菩萨，已经从他那里取走了八九玄功及配套神通术的秘籍。原是想让师傅去教那护法神两年的……不过师傅忙于编书，没去。” “他说，当年我就是听他背了一遍玄功经文，就自己悟道成仙了。佛门护法据说资质不下于我，想来有了秘籍，自学成才，也尽够了。” “如果不够，八九玄功……师傅他自己也没怎么修炼过，具体情况不太了解。” “让我以后，万一遇见有人来请教功法、神通的，就帮忙指点指点人家。” “不过我也一直没遇见来请教的人，刚刚和哪吒兄弟聊了几句，倒是感觉这个孙悟空，挺像传说中，未来的佛门护法的。” 敖寸心：“这你都能感觉出来？” “能出入地府犹如无人之境，吃蟠桃，喝仙酿，还往肚子里塞了一大堆太上老君炼制仙丹的人……能是什么野猴子？” 杨戬笑容讽刺道：“玉帝这次的戏唱的挺好，让我都有点想看看，他要如何收场了。” 天庭若始终无人能够捉拿孙悟空归案，最后佛门大能出手，佛祖菩萨们的脸面、实惠，是应有尽有了。 天庭的威严，和道门的面子，便无异于是在被人扔去脚底下踩了。 “这……” 敖寸心闻言，娇躯往后微仰，头颅倚在杨戬身上，而目光仍旧望着窗外春色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是指望着，要你来收这个场。” “凭什么？”杨戬冷笑着说道：“凭玉帝曾为保全天庭颜面，要杀我杨氏满门，后又以天条晒死我母亲吗？” “最近、你好好的，就在家待着。” 他说，“我也不出去，就待在家陪你。” 外面的天塌了，左也和他们无关。 敖寸心：“好。” 她嗓音低柔，应下了杨戬。 但其实心里非常清楚，此次孙悟空大闹天宫一事，杨戬是不可能置身事外。 果然…… 在玉帝震怒，派遣十万天兵天将并四大天王，二十八星宿齐去花果山，捉拿孙悟空，结果大家不约而同，万众一心，只出工，不出力，被孙悟空单人闯阵，杀的人仰马翻后，天庭上的二位至尊终于从泱泱天庭，高手如云的美梦里醒来了。 天庭之地，或许真的卧虎藏龙，但很显然，那些封神榜上的高手，玉帝王母是一个都喊不动。 哪怕他们不怕丢脸，愿意低声下气请求，赵公明一类的老牌大罗高手出山一战。 但现在的问题，不是他们怕不怕丢脸，而是赵公明等人丢不起脸！ 洪荒规矩，千年一代，孙悟空化形至今都才百多岁的小猴子，阐截二教的高手赢了他，也会得个欺负后进的污名。 万一一时不慎，被人瞅准机会，还了一招半式，就是连头顶祖师圣人的脸都丢干净了。 所以他们绝对不会冒险去拿孙悟空。 而不在乎名声，可以和孙悟空堂堂正正一战的人……李家三兄弟已经去了，败了。 哪吒亲口承认了自己没放水，是真的输了。 所以黄天化、雷震子一类，丢了镇山法宝，还没哪吒厉害的人去了又有什么意思？ 总不能将来这事传出去，说成什么玉虚诸子，不如孙悟空一个吧？ “杨师兄，依我之见，孙悟空那猴子，还是得您亲自出手降伏是好啊！” 杨戬：“要我出手捉拿天庭逆贼？玉帝的圣旨来了吗？” “来了。” 卷帘天将来回跑了天庭三轮，才在王母娘娘大力支持下拿来的。 “罢了，那我今日就去一趟吧。” 总归玉帝已经丢脸丢够了。也算低头向他服软求饶了。 杨戬深受师门大恩，终究不能让孙悟空一只猴子，骑在道门脸上放肆太久。 ……………… ……………… 宝莲灯前传:八、喂猴 孙悟空被杨戬毫无疑问的拿下了。 毕竟还是只很小很小的小猴子啊！或许法力高强，神通精妙，但论修为境界，战斗经验，杨戬可以甩孙悟空三条街。 敖寸心也有生以来，好吧，那样说也太夸张了一点…… 其实是自与杨戬成婚以来，第一次在杨戬和人打架的时候，跟去看了看。 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哪吒是一直聚精会神跟在她旁边的。 哮天犬对于敖寸心此次静极思动的行为很不理解，就想不懂：“三公主，区区一只死猴子有什么好看的？” “就是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才来看看啊……毕竟是美猴王嘛。” 孙悟空耳聪目明，听见了敖寸心和哮天犬的话。主要是十万天兵天将前，就敖寸心一个曲裾深衣，云鬓凤钗的姑娘家，确实也很显眼夺目。 “哎，那边的妹子。” 孙悟空道：“你现在已经看见俺了，觉得俺这名号可还好？” “还好还好，小猴子长得是挺俊俏。不过……”敖寸心弯了弯眉目，轻笑道：“不可以叫我妹妹喔，我比你大呢。” 孙悟空：“嘿，俺老孙交朋友，从不以年龄分大小。” “那我可不和你比法力，要比强弱的人，全去找他比好了。”敖寸心说着，指了指自己旁边器宇轩昂的杨戬。 “他？他就是玉帝老儿的妹子，下凡，找小白脸生出的孩子吗？” 孙悟空有口无心道：“漂亮妹子，他不好，不配你，等俺老孙败了他，打上天庭做玉帝，嘿嘿嘿，保准给你找十个比他俊的小哥哥。” 杨戬：…… 他漫不经心的神色逐渐变得认真而凝炼。 一句话连犯他两大死穴，这只猴子，确实是欠打。 而敖寸心还在纠结，“这天下真有比杨戬还俊的人么？” 久远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涌浮起。 是那个让她从八百年后重走一遍人生路的伟大存在。 可惜，敖寸心现在任凭怎么想也记不清楚他的样子了。 ……………… ……………… 孙悟空被拿下了。 玉帝下旨调杨戬平贼时，许诺的高升厚赏，就变成了：金花百朵，御酒百瓶，还丹百粒，异宝明珠，锦绣等件……还让他与义兄弟们分享。 杨戬对此，毫不犹豫，是把东西全扔臭水沟里去了。 玉帝赏赐，谁爱要谁要吧。反正他是不稀罕。 东西不稀罕， 王母事后亲自下界，欲请他上天，托付司法天神大位，他就更不稀罕了。 “他们想要请我上天，做那什么司法天神，辖制群仙，还想要我和你分开……” 晚上， 杨戬在敖寸心耳边低语，“你说他们那脑子，是不是永远也清醒不了了？” 敖寸心：“司法天神之位，古神义和的传承，能揽天界半数大权的神印，你真不要？” “我要那东西做什么？” 杨戬是圣人门下，阐教三代嫡传弟子，修的是逍遥自在大罗仙，神道只是兼职。 作为封神榜上少有的肉身成圣的存在，他并不贪慕高位权柄。 敖寸心：“大权在握，总能更好为民造福。” “玉帝王母手下，能够做成什么好事？” 杨戬不以为意的摸了摸敖寸心汗湿的秀发，觉得她还能向自己问出这种问题，真是他做夫君的太失职。 便裹挟着怀里娇嫩的花儿，又盛开了一次、两次、三四次。 混蛋！ 敖寸心不是人族。 但修炼八九玄功的杨戬畜牲起来，十个真龙也不是他对手啊！ —————————— —————————— 敖寸心接下来在家休息了好一段日子。 直到五十年后，孙猴子从兜率宫八卦炉里跑了，又打砸了一番天庭。直到西天如来佛祖亲临，才只掌把他镇压在五行山下时…… 她还一副恹恹的样子，成天窝在家里，哪里也不去，什么都不想动。 杨戬在排除了媳妇怀孕的选项后，提出带她出去玩玩，散散心。敖寸心也不感兴趣。还说，“不是刚从花果山回来么？” 不得不说， 那地方桃子、香蕉、梨还都怪好吃的。 五十年也叫刚刚…… 杨戬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欣慰，妻子终于有了高位修士，岁月如风拂的心境。 不过她既然是真的不想动，他自然也不会强迫她。只是默默的，留在家里的时间，变多了一点。 反正一般的妖怪，仅凭梅山兄弟和哮天犬，也足以应付了。 ……………… ……………… 杨戬天天待在家里，除了偶尔去华山看妹妹外，几乎足不出户的日子，过了一二十年。 敖寸心在家窝够了，忍不住拎着两串香蕉，去到五行山下，看了看被镇压的孙悟空。 没有人敢阻拦她。 无论是天庭派来这边的土地，还是佛门可能会有的护法神，他们自认都不是杨戬的对手，所以为了安全着想，他们决定假装自己没看见敖寸心。 孙悟空看见敖寸心带东西来看他倒是很高兴。隔远远的，就不住催促敖寸心，剥了香蕉来喂他了。 敖寸心依言做了。 实在是孙悟空整个人被山压的严严实实，没有人喂，真的吃不了任何东西。不过…… “杨戬和我成亲这么多年，都且没有这般教本公主喂食的待遇呢，你这猴子，占大便宜了。” 孙悟空：“那二郎小圣冷心冷面的一张冰块脸，哪里有俺美猴王可爱？” “公主妹妹喂我不喂他就对了。” 敖寸心：“你放心……花果山现在一切都好，你被擒拿以后，天庭大军就退兵了，没有哪位神仙伤害你那些猴子猴孙。” “……谢谢。”孙悟空对天庭大军出动雁过拔毛，天高三尺的秉性略有了解。 而杨戬多年在外的名声也是除恶务尽，从来没听说过他杀了哪家妖王后，当地还有小妖流窜作恶的——因为一般妖族上行下效，妖王吃人，小妖就绝不可能有忌口茹素的。 “花果山的猴子们跟着你，又没做过恶，各个气息干净，不带业力，杨戬本就不是滥杀无辜的人，自然不会动他们。” 敖寸心道：“你对他是有什么偏见？” 孙悟空道：“还是谢谢你……告诉俺老孙这些。” 他被天庭捉拿以后，真的，不担心自己的下场，就不放心他花果山的猴子们。 “不谢，只要你别再管我叫海鲜就行。” 敖寸心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记忆，微微一笑。 孙悟空：“那怎么会这么叫你？” “公主妹妹人生的又美，心地又好，不是天仙，胜似天仙。” 吃人嘴短，孙悟空嘴不贱的时候，也是和抹了蜜糖一般，朝敖寸心一阵输出。“……二郎小圣是上辈子积了大德，今生才能娶你啊！” 敖寸心：“你这么说，倒也很是不错。” 她又给孙悟空换了根香蕉。 心想，杨戬上辈子是积攒了很多功德，从玉帝王母手下不知道救了多少人，又改了新天条……所以，她重生一次，才知道体谅他的大义了。 杨戬：“我母亲是天庭长公主，上任欲界四重天的主宰，我是天生的灵胎，父精母血诞育而来的纯净生命。没有上辈子。” “杨戬？你怎么来了？”敖寸心回头看见杨戬带着哮天犬来了，很是惊讶。 杨戬道：“已然是这时辰了，你还未回家，我自然是要来接一接的。” 敖寸心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在五行山待了一天了。此刻天上金乌西坠，繁星满天。难怪杨戬坐不住过来了。 杨戬道：“我是今生积攒的功德，才能与你结缘。” 他伸手拉敖寸心起来，星夜之下，玄衣墨发，肤如冷玉，眸胜星华。确认过眼神，是随便入谁家少女梦，都要误人终身的天神。 敖寸心被杨戬一本正经说情话的样子逗笑了，配合的伸手覆在他掌心，任他把自己拉起来。 起到一半，“哎，别动。” “怎么了？” 杨戬见敖寸心忽然面露痛色，蹙了蹙眉。也蹲下去，试探性的握住她一只脚腕，输入灵力道：“蹲太久，脚麻了？” 敖寸心点点头：“嗯。” 顿了会儿，又道：“现在好了。可以走了。” 杨戬对她的话听若罔闻，最后是将人拦膝抱回家的。 ……………… 孙悟空：…… “哎，那边的那狗子，你主人带公主妹妹回家了，你给俺老孙把剩下的香蕉喂了成不？” 哮天犬：“不成。” 三公主这么多年，自己家狗一次没喂过，回回吃饭都要他主动去端碗拿筷子，今天居然主动在这喂猴子喂了一天。 凭什么？ 难道猴子要比狗子更可爱吗？ 汪呜、汪、汪汪……（狗语，脏话） ……………… ……………… ……………… ……………… ……………… 敖寸心听不懂狗语，不然她会告诉哮天犬。 猴子当然比狗子可爱。 毕竟狗子从前只知道破坏他们夫妻感情，插足人家二人世界当电灯泡。还天天一厢情愿，身在杨府，吃着海鲜饭，心向广寒宫中的嫦娥。 即便对杨戬实在忠心可嘉，敖寸心依然三不五时就想把他炖了做火锅。 喂狗，喂狗是不可能喂狗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喂狗的。 猴子多好啊！ 长得可爱，毛茸茸的。 第一次见人家就叫人家小妹妹。 出事的时候，排除前因后果事实情况不管，就站在人家的立场上，说杨戬不是。 明明和人家也没多好，都没见两次。 杨戬还帮过他来着，就是那么恩怨分明……所以敖寸心肯定要投桃报李，对猴子有点表示的。 远隔千里送两挂香蕉，够意思了吧？ ……………… ……………… 宝莲灯前传:九、织女(上) 织女下界，爱上凡间放牛郎的消息传入杨府时，敖寸心正倚在杨戬背上，听他弹琴。 ——因为文学素养过低，她并没有听出，杨戬弹的曲子，是凤求凰。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不过， “没看出来，你弹琴还怪好听的呢。” 获得了听觉享受的敖寸心大方往杨戬唇边喂了一小杯桃花酒。 酒是她自己酿的，桃花是上次去华山摘得，前两天取出来也是个正儿八经的百年陈酿的。滋味很是不错。 杨戬也很赏脸，低头就着敖寸心的手，将白瓷小杯中淡粉色的酒液一饮而尽了。 远远看去，二人男俊女美，耳鬓厮磨的，怎是一个旖旎了得？ 八公主：“二郎表哥。” 杨戬：“……你是？”谁啊？进门就叫哥。 “我是八妹。” 敖寸心在杨戬耳边提醒他：“天庭八公主。” 杨戬于是朝八妹点了点头，道：“八公主好。”他听闻玉帝王母最小的女儿，常被二人带在身边教养，本能就觉得八妹来者不善。 而八妹仿佛不曾看出杨戬清冷容颜上透出的淡漠与疏离，只一迭声的让杨戬去救七公主。 杨戬：“七儿，她怎么了？” 这个时候，除了下界遇到牛郎，私配凡人以外，还能是出了什么事呢？ 果然，八妹接下来所说的话，印证了敖寸心的想法。 “既然这样，你还在这耽搁什么？” 敖寸心道：“我和你表哥即刻去寻七儿，你回去把天奴教训一顿，闹的大些，就说七儿奉王母之命，下界视察百姓民生，路遇到我，就和我一起玩了段时间，耽误了回天的时辰。” “是、七姐下凡这些年，一直都和嫂子在一起，只是天人相隔，人间又大，她玩得久了，就忘记了时辰。天奴遇见一点小事，就借题发作，侮辱七姐清名，我定不与他干休，必要上禀父皇，重重惩治他！” 八妹抹了把脸上泪痕，匆忙的道：“那七姐的事情，接下来就有劳嫂子和表哥了，我先回天了。” “嗯，你去吧。” 敖寸心送走了八公主，回身看杨戬一派懒散，端着酒壶，在自斟自饮，摇了摇头。 又把他给拉了起来，道：“别喝了，先去找七公主吧，酒呢，就等我们回来了再喝。到时候我陪你一起。” “……嗯。”杨戬看了一眼敖寸心。 本心里其实不想理会天家家事。甚至更有几分恶意的想看，玉帝王母昔年处置他母亲，杀他全家的时候，是那样的义正言辞。 若同样的事情，换到他们爱若珍宝的小女儿身上，又待如何。 这骨肉分离的痛，也是时候，该教那对三界最尊贵的夫妻尝尝看了。 但是……七儿，她确实曾在当年杨家遭难的时候，不惜自身，来报过信。 娘亲曾经说过的，她是表姐…… 现在，既然敖寸心想要帮一帮她，那就帮吧。只是便宜玉帝王母了。 ……………… ……………… 凡间，牛家村 杨戬主意落定后，就不会故意拖延时间。带着哮天犬和敖寸心，很快就找到了七仙女目前的位置。 感谢天庭中人，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的时差，感谢他们数万年不改的官僚腐朽作风……当敖寸心等人来到牛家村的时候，王母派来带回七仙女的天兵还没来。 “七儿。” “表哥，嫂子。” 一处构造简陋，但装扮的很干净温馨的农家里，正带着孩子织布的七仙女抬头看见杨戬夫妻带狗来了，吃了一惊。 敖寸心：“……她不是你表姐么？” 三界实力为尊这件事情，要不要表现的这么直接啊？只要我够强，你们大家都全是弟弟、妹妹？ “我还以为，这辈子终于第一次要被人叫弟妹了呢。”她看着第一时间，慌慌张张藏孩子的七公主，小声和杨戬咬耳朵。 杨戬垂眸，情绪不高道：“我这辈子，就只有一个哥哥。” 他叫杨蛟，力气很大，是个死劫临头，也知道保护家人的真正男子汉。可惜，还没成年，没来得及在这偌大三界中留下自己的名字和声音，就已经死了。 想起一千年前的灌江头惨案，杨戬抿了抿唇，折扇轻舞两下，便布下了重重结界，掩藏住了牛郎，以及七仙女所生两个孩子的踪迹和身影。 七仙女：“表哥……谢谢……” 当她忽然看不见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了，瞬间便明白了杨戬做了什么。感激的上前道谢。 “妹妹别谢太快了。” 敖寸心闻言，唇边勾起一抹浅笑，挽着杨戬胳膊，轻声问七仙女道：“私配凡人，还连孩子都生下来了，既违天规律例，又犯人情家法，七公主，你可知错？” “七儿没错。” 七仙女闻言倔强的道：“董郎卖身葬父，孝感动天，我和他是真心相爱，我愿意做他的妻子，为他生儿育女。” “嫂子，你也是过来人，如何不懂我的心呢？” 敖寸心道：“我从小到大锦衣玉食，除了和你哥刚认识那会，感情不好的时候以外，一直都是甜的，没吃过苦，是不能懂你没苦硬吃的心。” “卖身葬父，孝感动天？我看是无能无用，迂腐愚蠢，天怒人怨还差不多。” 杨戬闻言瞥了眼身边的人，没说什么。 因为他本心里也觉得卖身葬父这种行为很蠢，但凡有点本事，有点心气和志向的男人都不至于走这一步路。 只是、 他们刚认识的时候，有感情不好吗？ 想当年，他第一次看见敖寸心，就是西海岸边，他在连斩天庭九大金乌后，法力耗尽，力竭坠海。敖寸心救了他，从海里把他捞了上来，并为他疗伤。 然后他继续冲上天庭为母报仇，玉帝制不住他，又想杀他，为此丧心病狂，放出了天河弱水。敖寸心硬是不顾天庭通缉令，又从弱水里捞了他一次。 见面第一天，连欠人家两次救命之恩。 杨戬自我感觉，他对敖寸心一直还是不错的。应该是没让她吃过苦才对。 ……………… 七仙女：“我不许你这么说董郎。” “有理不在声高，事实情况也不会因为我不说什么而改变。” 敖寸心道：“七公主，你生来也是玉帝王母的掌上明珠，备受家人宠爱。如今一朝落入凡尘，委身董门，真的认为自己是对的吗？” “他是奴籍，便在人间也不是良民，要低人一等……家境一贫如洗，别说养家糊口了，甚至要靠你养活，如今你对这些不以为意，是因为你是仙女，凡间的权势地位财富，对你而言不值一提。” “但假使你的父母，真的愿意放你自由，让你随着心意，与爱人相伴。同时收回你的法力，你要怎么办呢？” 七仙女道：“有情饮水饱，只要能和董郎在一起，日子再苦，我的心里也是甜的。” “嫂子，我知道你劝我也是一番好心，但是，当年你才跟了二郎表哥的时候，他也什么都没有啊！” 当年杨戬年少轻狂，远不如后来行事稳重，刚入道门三年，就敢自恃实力，大张旗鼓挑战天条了。 玉皇大帝三界之主的面子被他撕了个精光。事情闹得太大，元始天尊都不好公然保他。 杨戬只能靠自己面对天庭层出不穷的追杀和暗算。 那会三界没人觉得他有前途，除了生性不羁，就爱帮弱者的哪吒以外，阐教门下也没谁出来和杨戬结交。 天庭里有他母亲从前的旧识，同情他们一家的遭遇，有心想帮杨戬，表面上也不敢对他露出什么善意。 所以那种情况下，分明退一步就能回去西海，继续做无忧无虑小公主的敖寸心，非一意孤行跟着杨戬，也是很让人想不通的。 这不能用提前押注，赌杨戬此子必成大器，日后肯定飞黄腾达来解释。 因为杨戬本身就欠敖寸心很多东西，除了两次救命之恩外，还有治理弱水时，敖寸心也帮了他很多。 所以她不是非要嫁给他的。 嫁给杨戬就意味着以后必须和他荣辱与共了……不嫁，敖寸心反而处境会更自如些。 杨戬要能破劫腾飞，因果牵连下，将来肯定要报答她。 杨戬要是就此沉沦了，她也不用冒什么风险。 敖寸心：“不，他当时还有美貌。” “夏有妹喜，商有妲己……绝色倾城，自古如此。你二哥蓝颜祸水，我只是小小一个龙公主，被迷了心窍很正常。” “不过你堂堂天庭七公主，要是能被那个董永的脸，以及身材，给迷住了，我只能说你爱好可真独特。” 七仙女：…… “二表哥，对于嫂子的话，你就没点什么想说的吗？” “你嫂子说的对，那个董永，论容貌确实不配与我相提并论。” 杨戬神色自如道：“别的，文采、武功、聪敏机智、耐心劳力，他也无一处能与我相比。” 七仙女能看上董永这么个货，他也是觉得这孩子单纯，八成是一时糊涂，才教人哄了。 七仙女：“表哥！”她不服气。 —————————— —————————— 于是…… 半个时辰后，等托塔天王李靖奉王母之命，赶来了牛家村，所看见的情景，就是杨戬顶着一张死全家的冰山脸，冷冷淡淡的抱胸、执扇，倚在七仙女家门框上。 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看见他带兵来了，也懒得多看一眼似的，就微微偏了下脑袋，身子动也不动，更别说见礼打招呼了。 仅仅只给他们大队人马赏了缕眼角余光。就再无一语。 不得不说，杨戬这个态度真的、一言不发就能把人气死。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孤傲清寒，宛如天意高远，俯瞰人间。 一般人被看了可能也就算了，但是能入天庭，封神，居于高位的人，这么些年下来，谁心里还没点傲气了！ 也就是李靖这个官场老油子，面对杨戬这个态度，还能硬撑起笑意来，上前寒暄。 “二郎真君，敢问真君为何在此啊？” “李天王。” 杨戬看见李靖都已主动上前来了，倒也没有继续视而不见。只是依旧情绪不高，淡淡说道：“寸心在里面和七儿研究女工，嫌我站旁边碍事，就把我赶出来了。” “你呢？带这么多天兵天将下凡做何？” 李靖闻言微窒，犹豫下后，还是说道：“陛下接到灶王神密报，言七公主在外，私配凡人董永，犯了天规，着将七公主押回天庭受审。” “二郎真君，还望莫教小神为难。” “天王客气，只是这话，却让杨戬有些听不懂了。” 杨戬闻言面不改色心不跳道：“七儿就在这院子里，只是她身边只有寸心一人，什么凡人董永，杨某从未见过。” “你既要带七儿回天，那就带吧，我不拦你。” 李靖：“多谢真君。”他松了口气。 然而很快，就也意识到，他那句谢谢说早了。 因为杨戬是没有拦他，可是敖寸心却不愿意放七仙女回天。 “王母娘娘这就派人来接七儿了吗？” 敖寸心蹙眉叹息道：“我这副绣样才刚起头呢，李天王，可否劳你回去，和娘娘说一声，再给七儿两天假，过两天，过两天等我们玩好了，也不必你大费周章的过来接，我让杨戬亲自送七儿回天好了。” 李靖：…… 李靖道：“这……杨夫人稍待，容我派人回去，问问娘娘。” 问出来的结果是，王母不同意给假。 责令七公主立即回天！ 不过还是那句话，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一个普通天兵的速度，在这天上天下的跑一趟来回。瑶池里八公主再和玉帝王母撒娇痴缠两句，王母训斥女儿两句，玉帝打个两句圆场，展现一下慈父胸怀……几个时辰就过去了。 放到人间就是数月时光啊！ 而在那数月时光里，李天王一直在和杨戬喝茶，他手下的天兵们列成方阵，被哮天犬一狗看的整整齐齐。 敖寸心才不耐烦陪他们。 早带着七仙女不知道跑凡间哪个角落里玩去了。 李靖对此自然想拦。 但想想，杨戬折扇一展，拦过来，他破的开吗？是不是想尝尝看三尖两刃刀的厉害了？ 李靖还是很惜命的， 并不想试做封神以后，第一个被封神榜复活的神仙。 所以， 天兵回来了…… 敖寸心和七仙女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李靖也不生气，早有预料的冲杨戬抱了个拳，也不指望杨戬或哮天犬能帮忙找人，就自觉带天兵四处搜捕去了。 可是，那个时候，人间界中，却早没了七仙女的丝毫法力气息。 各地土地，灶王，日夜游神，也未回报，有看见过七仙女的人。 倒是有看见敖寸心的。 当时她蹲在北边一家小馆子门口等烤鸭。察觉到了日游神在看她，还热情邀请别人一起来吃呢。 日游神看着她旁边杨戬一张冷的冻死脸，很明智的拒绝了她的邀约。 ……………… ……………… 宝莲灯前传:十、织女(下) 而现在七仙女在哪里呢？ 答：拿姜粉抹黄了脸，正抱着俩孩子，和牛郎在山上挖野菜呢。 挖野菜这条出路是敖寸心亲情建议他们的……因为堂堂天庭七公主，要万一真落得沿街乞讨的地步了，传出去就太难听了。 所以敖寸心就很善良的给了七仙女一本常见草药大全。上面不仅有能吃的野菜，还有些能卖钱的药材图录。 “就是七儿带着俩孩子，平时未必有那么多空找药材……她被封印了法力，也不好深入大山，怕遇见野兽，无力对付。” “人间的环境，世家门阀，贪官污吏，地痞流氓，层层剥削，也有她受的了。” 杨戬：“你希望七儿在人间吃点苦头，认识到自己的错处，心甘情愿，抛夫弃子，回去天庭？” 敖寸心：“人间如狱，万般皆苦，唯有自渡。” “我希望七儿能看清现实。看清自己，看清牛郎，也想明白，她想要过的，究竟是什么日子，然后再按心意去选她的路。” 抛夫弃子，回家和父母认错，低头继续做公主，的确是一种，七仙女可能会选的路。 但她也有可能和牛郎确实是真爱。 敖寸心：“如果她要是吃了两年苦头，还坚持对牛郎痴心不改，留恋凡间，不愿归天，妾便要致二郎真君失言了。” 什么过个两年，亲自送七公主回天的。 杨戬：“叫夫君。” “什么？” 敖寸心闻言一愣，过了会儿才意识到，她和杨戬成婚千年，好似从未唤过他一声夫君。 曾经是和梅山兄弟等人一起叫二爷的，后来懒得给他留面子了，就直接叫名字。 他也从没对此有过意见……嗯，是从前没有过意见，至于现在嘛…… “更深露重，夫君可要歇息了？妾身服侍你更衣？” 她故意的。 现在月上中天，杨戬早上床躺着了，更什么衣。他身上现在就件里衣，再脱就光了。完全纯纯逗他玩儿呢。 但是…… 杨戬说，“好啊，那就有劳夫人了。” 他个大男人，脱光怕什么？ 平时不脱是因为没必要，如果敖寸心想要看他脱光的样子，杨戬真心觉得，他是没什么好扭捏不允的。 嗯， 接下来是付费内容，大家脑补一下算了。反正天庭战神的身姿体魄，是不会让人失望的。 ……………… ……………… 杨戬和敖寸心，都低估了王母娘娘的本事。 在日夜游神、灶王、土地都回禀说找不到七公主，而八妹和李靖都说七公主没有私配凡人，只是和敖寸心玩了两年，现在贪玩不回家后……王母是真担心她的孩子丢外面，可是出意外了。 毕竟现在三界各处，妖怪虽说被杨戬对付的差不多了，总也还是有剩一些。 万一就有哪个胆大包天的，囚住了七儿怎么办？ 所以王母亲自动手，以欲界四重天搜寻无量众生意识，这才终于将七仙女给找到了。 ——但她找到了七仙女，却并未急着将人带回天庭。 因为当时七仙女在挖了一年多野菜后，那个脸有菜色，已经不用涂姜粉遮掩。走大街上，和普通市井民妇差别也不大了。 她已经在后悔，在认真思考敖寸心的话……卖身葬父的牛郎，是不是真的无能无用，不值得她托付终身。 只是看着自己为牛郎生下的两个机灵可爱的孩子，七仙女完全不敢继续深思下去。 终究、牛郎再不好，也已经是她孩子的爹了。 凡人一生最多不过匆匆百年，也就是天庭三个多月……而今，牛郎又还能活多久呢？ 等他死了，七仙女自然复归自由，到时候为两个孩子寻一名师教导，她就可以回天庭了。 这段凡尘之旅，以后想起，依然是她寂寞无趣的一生里，一段难得难忘的经历。 ——通过欲界四重天，清楚看见了七仙女纷乱思绪的王母冷冷笑了。 她很欣慰她的女儿，这几天里，有了成长。但依然对七仙女如今还保留着的天真愚蠢，感到愤怒。 所以， 她决定再推七仙女一把。 让她彻底看清楚凡人的劣根性，与男子的薄情。 让她吃尽苦头，悔不当初，痛哭流涕的回来向父母认错，求神仙救她！ ……………… “牛郎日前在山林里挖到一根千年人参，恰巧附近郡守家的老母亲重病，急需人参救命……牛郎献药有功，便得了郡守的赏赐，除了真金白银外，还替他在府衙里谋了个缺。” 敖寸心：“他还有那运气？” 她听着草头神的回报很惊讶，软软的往杨戬倒去，笑吟吟道：“夫君上次见那牛郎，怕不是看走了眼吧，这人虽然要才没才，要貌没貌，福缘还是很深厚的。” “没点气运的人，能教七儿看上吗？只是……”杨戬闻言淡淡道：“此事是福是祸，还未可知。” 果然男人一有了钱，就变坏。 明明从前穷的时候，还能体谅七仙女日日织布绣花，挖野菜，带孩子，打理家事的不易。 如今变得富贵了，按理说日子该越来越好的，牛郎却开始频繁夜不归宿。 七仙女还是太单纯，缺少人间生活的经验。听牛郎说他是在外面忙公事就真的信了，还贤良淑德的劝他保重身体，莫太辛劳。 直到被一狐狸精打上门来， 才晓得牛郎有了个仙女做媳妇还不知足，他还想纳妾。 七仙女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气死。 但牛郎是来真的了。 公然的和狐狸精出双入对，为她豪掷千金买衣服、买首饰，为她频频斥责自己一双儿女……更有甚者，喝醉了酒后，还敢对七仙女动粗。 七仙女的大儿子事后哭着安慰母亲，说爹爹只是一时被狐狸精迷了心窍，迟早会后悔来求母亲原谅的。 七仙女只是凄然一笑，说不重要了。 她毕竟是位公主，有着她的骄傲…… 君既无心吾便休， 她不是离开牛郎就活不成的。 不知道自己身边一直有草头神保护的七仙女带儿子金哥，和女儿欢妹，千里迢迢，去了华山。 她想请表姐三圣母收留她的孩子。 杨婵对此自然不会拒绝。 然后七仙女就就近找了个玉帝庙，跪求父母原谅了。 玉帝看她哭的伤心，一字一句，情深意切，确实是知道错了，便派天奴接她回来。 “罢了，既然你如今已经知道错了，杨戬又说你下凡这几年一直和西海三公主在一块，那你就是和你表嫂在一起过了几年。” “什么牛郎，什么董永，从此以后不要再提，你依然是朕冰清玉洁的七公主，天庭最尊贵的金枝玉叶。” 七仙女：“女儿叩谢父皇恩德。” “哎，还是朕的女儿乖巧懂事……” 玉帝看着七仙女，又想起了杨戬的母亲，“当年朕也是给过她机会的，可惜她罔顾圣恩，辜负了朕一片慈心，还想要杀朕。” “生下的杨戬，也是个讨债的。天天就知道给朕找不痛快，也就今儿算有了个哥哥样，护了你一次。” 说话的时候，玉帝已经选择性忽略了，当年他派人捉拿妹妹，是下了死命令，除妹妹以外，余者全歼的。 杨戬的父亲和大哥都死在天兵手里。 他和杨婵没死，也是天蓬元帅故意用催龄掌，造出了他们身亡的假象。才逃过一劫。 他妹当年被带回来时，只以为自己丈夫、孩子全死光了，不和他拼命才怪呢。 ……………… ……………… 七仙女回天了。 玉帝和王母都有意将女儿思凡一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遮掩过去。 可惜，那是三界最尊贵的这对夫妻的个人想法，不是大家的想法…… 三个月后， 牛郎得了金牛星指引，从狐狸精的温柔乡中，险死还生。又去了华山，死皮赖脸，接了金哥和欢妹走…… 杨婵原本不想理他，架不住金哥和欢妹还小，心里对父亲还有天然的孺慕之情在。 她素来心软，是真干不出让人家骨肉分离之事。 然后， 金牛星就带着牛郎一家三口上天了。 口口声声，要助七公主一家团聚。 ……………… ……………… 灌江口，杨府 敖寸心看着天空星辰间，骤然出现的一道银河，脱口说道：“李弘莽撞了。” 李弘，截教通天圣人门下，曾在封神终战，万仙阵中，与同门一起主持二十八星宿大阵。 后被从诛仙剑阵中走出的太上圣人，一剑破阵。 所谓“空劳炉内金丹汞，斩将封为斗金牛”，说的就是他了。 只是…… 这个人，她是怎么认识的？ 敖寸心愣了愣，李弘其人在封神一战中存在不强，或许实力不弱，奈何圣人面前一点没展现出来。 杨戬都不认识的人，她一个从没经历封神，也从没去过天庭的人如何认得的？ 杨戬对此倒没注意。 因为在他的印象里，敖寸心曾有一段时间，特别喜欢打听封神一战的具体情况。所以他觉得，她认得李弘不足为奇。 毕竟封神榜上总共也就三百多人，各个有名有姓…… 杨戬：“玉帝王母，这一次，要难受了。” 他精致俊美，几近无瑕的眉目低垂，月色阴影下，明暗交替间，显得略有阴翳。 但并不有损于他的风姿，反而更多了种让人心旌摇曳的魔魅。与清冷堪怜的脆弱。 敖寸心知道，他这是又想到了脚下宅院里，曾经发生的灭门惨案。 或许他的父亲和哥哥，就惨死在他目光正望向的地方……那一天，那地上一定有很多血。 染红了少年原本干净清朗、霁月光风的一切。 ……心疼男人，万劫不复啊！ 敖寸心拼了命的在心里提醒自己。然后默默走到杨戬身边，抱住他道：“天下苦天庭久矣，天庭中想要找玉帝王母麻烦的人，也比比皆是……” “这一次，我们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就只管看戏就行了。” 七公主年少无知，犯下的天家丑事，必然会被人宣扬的三界皆知。玉帝王母压不下来。 敖寸心抿了抿唇。 忽然有些意识到，玉帝分明也是道门嫡传，孙悟空让他丢的脸面分明不在杨戬之下，为何玉帝就是要大力扶持佛门…… 处处尊敬佛祖，时时对其忍让，自己把自己贬落至尘埃里了。 ……………… ……………… 宝莲灯前传:十一、西游序曲 七仙女的事情，后续敖寸心没再打听过。但偶尔出去逛街，也能听见凡间大街小巷流传的：董永卖身葬父，孝感动天，天上织女下界，拟身嫁予，为君织布百匹，赎回自由身。 之后本该回天，却感君深情，又同其生儿育女，最后携丈夫孩子一起成仙的故事。 当然， 那故事里不会有杨戬和敖寸心的存在，正如也没有董永其人，无才无德，只会喂牛的记叙。 有曾经认识董永的人，在听见了这故事后，也不会说董永是个三心二意，花心滥情的臭男人——男人嘛，别管多穷，多差劲，三妻四妾不都是天经地义？ 他们只会一再痛诉着玉帝的无情，王母的古板。 指责王母不该划出银河，阻隔董永与七仙女夫妻、母子相见。破坏人家一家团圆。 当然了， 敖寸心并不为王母感到不平。 因为七仙女的事情上，王母或许没做错什么，可她平时做错的事情，那可真是多的罄竹难书了。 七仙女今朝落难，背地里会有一群落井下石的人，也是多亏了玉帝王母平时给她积的德太多。 不过、 那也没什么，毕竟天下有得必有失。 七仙女作为天庭公主，这个待遇，已经比人间很多被迫和亲边塞，然后短命而亡的帝姬好很多了。 至少，她在天庭衣食无忧，吃穿不愁。平时没事也没哪个神仙，不修口德的会去说她坏话。 大家修行多年，都是有涵养的人。 七仙女一年，而且是天庭的一年，只需要去见董永一家一次，来堵天下人的口。 想开一点，便算是为了看孩子去的，也还好了。 —————————— —————————— 某年中秋，明月正圆。 天蓬元帅酒后失德，调戏嫦娥，被人及时阻止，抓了个人赃并获……然后玉帝下旨，革去了他天蓬元帅之位，着，打落凡间，历经千世情劫，方得归来。 杨戬闻讯，第一念头就是要去救人。 毕竟天蓬曾对他兄妹有救命之恩，不可不报……但是，情劫啊！他不是杀劫，最可怕的一点就是，让人生不如死，还放不下。 所以杨戬去找了天蓬三次， 天蓬三辈子都斩钉截铁的和他说，天下难得有情人，愿作鸳鸯不羡仙…… 他是不可能和杨戬回来清修向道的。 杨戬于是决定尊重他的选择。 ……………… ……………… 后来， 听说卷帘天将因为失手打碎了玉帝心爱的琉璃盏，也被贬下凡去了。 而他还不是天庭大贬谪活动中，遇难的唯一一人。 反正杨戬晚上用天眼望气，天庭百年之内，是少了有二三十道灵光。 “罢了。” 杨戬想了想，还是不愿多结因果，去管天庭的闲事。 “总归，只要玉帝王母别来招惹我们，天庭的事情，也与你我无关。” 他很耐心的拿着螺黛，尝试为妻子描眉……不羡鸳鸯不羡仙。 ……………… ……………… 而在杨府这边，岁月静好，莫不安然时，从西牛贺洲到南部赡洲一路上的百姓，却是陷入了一阵水深火热中。 是夜， 日常带妻子双修，然后在自己气机耗空七次，妻子修为境界依旧雷打不动，稳如泰山后，杨戬是准备要歇歇了。 虽然八九玄功小成后的一个重大特性就是气机浑圆，生生不息，他并不怕久战，但是很明显，某朵水份足的娇花是经不起太多风雨了。 敖寸心：“热……” 其实不是热，是烫，血脉在发烫，因为阴间一次性进入太多枉死的冤魂，无法轮回，幽冥界的本源得到了极大增强。自然反哺给了得它钟爱的死灵……比如说，天地间第一桩冥婚的爱情结晶，上古真神应龙和女魃的孩子，冥龙女歆。 但是敖寸心辨别不出来这点。就和小孩子发烧了，头晕，也只会和大人说困了想要睡觉一样……她浑身滚烫的时候，也只能和杨戬喊热。 杨戬就起来给她倒水。 但是一连喝了三杯冷茶后，敖寸心还是热。 杨戬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想了想，把她抱起来，准备带去玉泉山问问师傅玉鼎真人。 结果走半路上……人就丢了。 是的、 丢了……天眼找不到，哮天犬也闻不出气息。 杨戬派出三千草头神，在丢人现场展开了地毯式搜索，结果硬是什么也没搜到。 “她明明刚才还在我怀里……” “只是身上很烫，一直喊热，我想带她去找师傅看看，结果走到半路上，她控制不住自己，变回了龙族真身……” “我没抱住她，她就不见了。” “好好的一条龙，怎么可能忽然不见？” 杨戬感觉自己要疯。 考虑到，龙，能大能小，大如山峦，小如虫冢。他觉得敖寸心一定是变小落在凡间某处了。 嗯， 这就是他浅薄的空间知识，唯一能思索出来的，有关妻子下落的答案了。 完全没想过，敖寸心刚刚可能是穿透了一层空间。 ……………… 天界，三重天，轮回池处 一道浅紫色的龙形影子扑通一声落进了池里……常年呈阴阳太极轮状流淌的炼魂水，顿时漾起层层涟漪。 上面欲界四重天的掌控者，王母娘娘若有所觉，朝下看了一眼…… 映入眼帘的，一如既往，是个穿着青衣，容貌扭曲丑陋至极、背生骨质蝠翼的倩影。 那是， 燧皇帝女，僵尸始祖，旱神女魃。 而女魃明显也感知到了王母的目光，抬头淡淡回望了王母一眼，只是一眼，却似瞬间让王母看见了金戈铁马，赤地千里，尸骨成山…… 于是她明智的没有继续看下去。 收回了目光。 “歆歆，静坐调息。运转功法，别哭……” “母神，难受……” 炼魂池水里，浅紫色的幼龙哭唧唧。 刚发现了三界大道变化，于是通过血脉秘法，隔空把爱女召回自己身边的女魃见状无奈叹息：“怎么这么娇气？” 明明都没有受伤，只是提前发育导致的蜕鳞而已，就哭成这样。 当然了、 这事或许也不能怪孩子……毕竟女歆是当年女魃堕幽之际，死亡法则和应龙所修生命大道共鸣，诞育的灵胎。 本来资质也应该是天下绝顶。 奈何上古神灵繁衍艰难，女神产子九死一生。女魃那会情况又尤其的差…… 所以、老婆难产了，在保大保小的选择里，应龙毫不犹豫选择了保大。用秘法提前破腹引产，直接导致女歆降生的时候都没有生机。 后来好容易才养住。 失而复得，又有愧疚，应龙也是对女儿娇宠太过了。让她从来也没吃过苦。 不过、 自太古纪年以来，龙族素来重女轻男，缺乏历练的龙女倒也不独女歆一个。 反正作为准圣嫡出，她是光靠血脉等级，活着不死就能成就大罗金仙的人，历练再多，无非斗战之术强一些，意义也不大。 君不见玉虚宫里十二金仙，普遍修为精深，战力拉胯。离了法宝能被同阶大巫一只手打三个么？ 女魃心里想着那些有的没的，就很认命的踏入了炼魂池，用自身神识与道蕴，引导起了小冥龙体内暴涨的能量。 ……………… ……………… 炼魂池外，红枫如血。返魂香的甜意动人魂魄。 后羿：“魃公主。” “何事？” “帝师大人传信，问候神女殿下安康，并言若神女殿下安好，他门下有些弟子，期盼一见神女芳容。” “广成子？不管他。” 女魃闻言毫不犹豫道：“他门下弟子，是当年那位殷商太子吧？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天资不好，脑子也笨，见歆歆做甚？没得再把歆歆带坏了。” 如果殷郊在当初封神劫的时候想要结识自家宝贝女儿，尝试借助自家力量，与外家东伯侯的实力，与西岐争夺天下，再议人王尊位。 女魃会愿意给他一个机会的。 这是作为人祖传人，不愿看见诸圣操作人族气运的本能选择。 但是现在距离封神量劫都过去多久了？殷郊早就不是什么人王太子。 作为天庭中很普通的一个真灵受制封神榜的星神，他在女魃眼里毫无价值，亦没份量。 是打从心眼里不觉得自己宝贝女儿有见那种人的必要。 后羿：“是。” 虽然他此刻心里非常清楚，真正想要见女歆的人，不是殷郊，是杨戬。广成子是代师侄探路。 只是碍于女歆转世敖寸心和杨戬的特殊关系，不明应龙、女魃想法以前，不好意思把话讲的太清楚而已。 但、那不重要。 因为在他眼里，杨戬也是个蠢货。 不然他是怎么做到和敖寸心同床共枕上千年，却从未怀疑过她来历的？ 要知道， 杨戬作为正统道门出身的圣三代。 不可能不了解，龙族四脉，以颜色分为：东海金龙，西海白龙，南海红龙，北海黑龙……如果有龙的颜色，不在这四种色彩里，就属于先天异种。多半天赋异禀。 而当年杨戬和敖寸心二人初相见， 就是九大金乌坠入西海，太阳真火遇水不熄，海洋生物死伤惨重，西海龙宫闭门不出，海上散仙有一个算一个，没人敢靠近杨戬身边…… 只有敖寸心，这位在西海龙宫弱到连龙虾将军都能欺负的小公主。 可以无视掉和杨戬一起落海里的金乌尸骸，和杨戬身上滚烫的太阳真火，毫不畏惧的把他从海里捞上来。 这分明就是有问题嘛！ ……………… 当然，这个问题，如果后羿敢于去问杨戬的话，他会告诉他， 杨戬一直觉得，敖寸心的本体颜色，就是和她的修为境界一样，掺了水。 传闻西海龙王是白龙，龙后则是红龙。 生出来粉莹莹一个敖寸心，十有八九是孩子娘胎里有不足之症啊！ （不、她其实是紫色的……只是冥龙先天就要在不断轮回中才能生长，而每次轮回都是从头开始长，那年恰好长到尴尬期了而已。） 是的， 女歆本体现在已经可以很清楚的看见，是尾漂亮的，拥有紫玉般身躯的神龙了。 可是数千年前， 她还是粉红色的一长条。 所以见过她本体，并且也知道女歆存在的玉鼎真人，是死活都没把应龙、女魃心爱的掌珠，和自家被种族放弃的徒弟媳妇有联系过。 现在还心急如焚，四处翻书，帮杨戬找人呢。 ……………… ……………… 宝莲灯前传:十二、女歆(综洪荒) “母神，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当女歆身上难熬的，直要把人烧的头昏脑胀的灼烫感，好容易消退下去。她立马揪住了魃公主衣袖问她时间。 “不知道，时间于吾从无意义。” 女魃闻言，温柔浅笑着，捏了捏女歆软绵绵的小肉爪：“反正现在天庭之主还是玉帝王母，下界暂时没有大一统的人皇现世，巫妖两族也没有王者诞生……” “喔，对了，佛门东渡的事情，倒是已经结束了。” 她想了想道：“……灵明石猴完成取经后，受封斗战胜佛。” “那个猴子貌似挺受你小叔叔看重的，前些年，他曾经传书过来，问你蜕鳞结束了没有，要是好了，便让那猴子来找你玩。” “你想要和猴子玩吗？那泼猴年轻识浅，你小叔叔有意放纵他意马心猿。惯的他有些没规矩了，我还是比较放心让青离带着你玩。” 言下之意，是不赞同女歆和孙悟空打交道。当然，真实原因倒不是嫌弃孙悟空调皮，而是女魃和大日如来关系不好。 即便那位佛祖从小待女歆不错，但女魃依然不愿意和他走的近了……毕竟，佛门这纪元可不是什么清修之域啊！ 女歆：“孙悟空都做了斗战胜佛了？那杨戬呢？” “杨戬……你是说玉虚宫的清源？玉鼎真人的徒儿？” 女魃道：“他也升官了。王母把曾经义和留下的神格交给了他，只是，仙道求逍遥，司法天神，应的却是秩序之道……” “清源资质不俗，有望成为道门新一代领袖人物。那位置给他，有些糟蹋了。” 女魃的意思，倒不是说杨戬不配司法天神一位。因为天庭归根究底，也是道门的天庭，人教唯一亲传弟子玄都另开儒门了，门下弟子全是儒生。 昆仑玉虚一脉便是道门正统所在，三界中哪里还有比玉虚三代大弟子更配司法天神位置的人呢？ 只是义和的神格，给一个仙道天骄，确实是浪费了。 女歆：“不，母神，他是个很好的司法天神。” 女魃闻言皱了皱眉，坚持己见道：“……他、做事，太没规矩了。是个好人，但不是个好官。” 作为古神，她深知秩序是需要维护的。 律法有错可以改，但变法需要堂堂正正走流程。 杨戬做事随心所欲，偏又重情重义，爱好以情执法，天生便与秩序大道不相符合。 义和的神格就在司法天神大印里，但是以杨戬这般行事，他一辈子也别想炼化那神格。 女歆：“算了，我不和你说了，母神，我要去找杨戬……嘶……” 不行，身上好疼啊。女歆两眼泪汪汪，发现她不能离开炼魂池水。一出水就疼。 低头才发现那是因为她的鳞片还是软的。不是、我都昏睡几百年了，这什么鳞，怎么还没长好？ 龙族蜕鳞有这么久吗？ 关键她是神族，龙属啊！她所谓的蜕鳞是不掉鳞的，只是成熟期时，鳞片要重新淬炼，颜色再变一变。 她都蜕的这么艰难了，她父神应龙当年历经九轮雷劫，逆转先天，名列真龙，是怎么做到的？ 该说不说，难怪，洪荒至今，三界之中，天下也都只有一个应龙啊。 女魃见状淡定道：“疼吧？疼就忍一忍，谁教你身上时空波动还没平复呢，鳞片长的是比较慢。不过再过几天也就好了。” 天道变迁有瑕，为护三界本源，神王沧溟重启时空的事情……自然是瞒不过她这样大罗之上的大能的。 她知道沧溟从过去时空中走出的时候见过女歆……这很正常，因为女歆她爹应龙就是沧溟义子。 女歆：“不能等了。”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女魃又搞不清楚现在什么时候了…… 万一已经是杨婵一时糊涂，看上凡人刘彦昌，又和他生下倒霉蛋沉香后…… “母神，能不能帮我送封信给杨戬，让他来看我啊？” “……可以。” 女魃目光奇异的看了一眼自己女儿。 大概知道她是之前下界轮回时认识杨戬的……但，以她对杨戬其人的了解，他和女歆完全就是两种人，理论上来说，不应该有太多交情才对。 女歆：“母神真好！歆儿最爱母神了。” “我疼你，你当然这么说了。”女魃才不会被她灌来的迷魂汤说晕。但是丑陋至极的干枯脸庞上，还是缓缓露出一丝笑意。 罢了，终究是自己女儿。 在外面有了什么交友，只要来历清白，人品不差，倒是也没什么可深究的。 —————————— —————————— 天庭，司法天神府 “二爷，地府有鬼差上来传信，说有尊神想要邀您一见。”梅山老四送上玄金打造的拜帖。 杨戬没接帖子，只道：“地府的尊神……是哪位古神？” 初代黑白无常，牛头马面？还是上任阎王，酆都大帝？反正不可能是后土平心娘娘。 梅山老四：“不知道。” “回信说我最近公务繁忙，等过十天半个月的，再去地府拜会前辈吧。”杨戬道。 他的计划已经开始，不想节外生枝。 天庭十几天，下界十几年，已经够他筹谋了，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要教这日月换新天。 不然，封神一战已经过去很久了。后面三界本源逐渐稳定，只会有越来越多的老古董出关，守着旧时代腐朽的一切，荼毒苍生。 梅山老四：“是，二爷。” —————————— —————————— 三重天，轮回池 “神女殿下，帖子已经送去司法天神府了，二郎真君说，他最近公务繁忙，等过十几天忙完了，再来拜见殿下。” “公务繁忙？”女歆闻言不太开心。 心说是要多忙，才能连从九重天到三重天一趟的时间都没有啊……但是天上的时间既值钱又不值钱也是真的。 “罢了，他既然说了过些日子来，就姑且随他吧。” “你、回去先为本尊查查，地府最近可进了一位叫做刘沉香的人……嗯，可能也不一定叫这个名字。总之，是司法天神看重的，眷顾的人，你们整理一下，把信息都呈上来吧。” “是，殿下。” 女魃作为僵尸始祖，不入六道，无有轮回。天然占据幽冥界一成气运。是阴间支柱之一。 而地府哪怕名义上属于天庭下属机构，但以它的古老和机要……里面真正管事的人心里自然清楚，自己的根基在幽冥。 所以， 没有人会在女歆殿下明言要查的时候，为杨戬遮掩所为。 正如杨戬要地府配合他工作的时候，也没人会冒着不容于道门的风险，给玉帝王母通风报信一样。 幽冥本土大能＞圣人门下＞玉帝王母 对于地府鬼差而言，这是个很清晰的服从链。 ……………… 很快的， 女歆想要知道的东西，就被地府中人整理好摆在了面前。从他们这个办事效率可知，杨戬做司法天神以来，所有政令实施和玉帝王母圣意不符的情况，地府都有暗里记录。 比如凡间一人渎神，一郡之地，暴雨三月，洪水泛滥，至少要死几十万人的大天灾。在杨戬提前安排妖族挖渠排水，又找人帮忙救民的情况下，就死了一百多个个。 比如玉帝王母下令要捉回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尽酷刑折磨的人，他能办事拖延到，让让人在凡间正常老死，再入轮回。另外找十恶不赦的厉鬼去顶替刑罚。 女歆：“那人真的入轮回了么？” “禀殿下，入了。” 后羿面不改色心不跳道：“入轮回的时候，被人施了赐福术，守护真灵，殿下若想见他，我可以再把他魂魄拉来。” “……那倒也不必。” 女歆道：“本尊就问问。” 后羿，有大巫血脉的古神氏，最辉煌的战绩，是在大禹治水时连射十日，护境安民。 射艺入道，箭纳时空，百发百中。 是一个和修为全是水、出生即巅峰的女歆截然相反的，上古高手。 或许天资比应运而生的杨戬稍微差了点，但是却要比他多了五千年苦修的时间。 并且，这厮据说也是有前世的。 前世最早能追溯到远古末期巫妖大战的年代，比应龙都生是早了一个时代！ 当然，女歆她爹应龙是上古神王沧溟义子，太古祖龙隔代传人，本身在神纪也属于应运之人，所以后来者居上，越过很多圣人门下，第一个以非紫霄宫中客的身份突破准圣很正常。 应龙女魃突破产子后，三皇五帝时代结束，就意味着上古终结了。而封神一战是新时代开启的象征，封神后，那些圣人弟子几乎是批量突破的。比如玄都、比如多宝、比如大日如来…… 而后羿就还差了相当多的火候。 哪怕有后土平心娘娘着意培养，如今也依然被困在仙道大罗境上。甚至转世身至今大罗都还没修圆满。 所以现在， 在他隐居冥界清修的时候，为了帮后土平心娘娘处理一些地府的杂务……不得不听女魃吩咐。 而在女魃眼里，天下最大的事情，莫过于要带孩子了。 后羿要么在她带孩子的时候，自己把所有能干的事情干了。 要么在自己力所不逮，不能促进幽冥界向阴间演化时，代替女魃来看孩子。 ……………… 后羿：“小殿下，你是诞生在幽冥界的第一个生命，天生横跨生死领域，能在不断轮回中成长，感悟万族之道……但你必须始终记得，你是神女歆，不是别的什么人。” “轮回过程中的经历，于你始终只是幻梦一场，梦醒了无痕，一切因果都会留在过去。” “这些年来，你也不是第一次入轮回修行了，这次你下界遇见杨戬，虽然因为你本体入成熟期了的关系，轮回后也是少女形态……但本质上，这次修行和过去并无不同，我希望你守的住道心。不要弄混了虚幻和现实。” 女歆：“那怎么可能并无不同，这次和从前差别大了好吧！” 从前女歆一入轮回，父母就会算好她转世在哪了，然后派人来接她了。这次封神量劫，天机混乱，才是她真正意义上，自己度过的第一次轮回。 长达数千年的生命里，她是真的认为她是敖寸心。 后羿：“那你要学会适应这种感觉了。” “不行你就再入轮回一趟，醒醒神吧。” 女歆：“滚！我鳞还没长好呢，这话你敢当着我母神的面说么？” 后羿：“不敢。” 心疼孩子的魃公主会打死他。 “算了，那你再养养吧，我去给你准备点吃的来，你一个人乖一点啊，别惹事。” “哼！” 不惹事是不可能不惹事的，女歆把地府所有关于杨戬的违法记录翻到了最后一页，那赫然就是司法天神大人，滥用职权，给个凡人增加了二十年阳寿的事。 不行、 我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了，我得出去。 ……………… ……………… 宝莲灯:十三、自如 天庭，司法天神府外， 一袭雪青色裘服的嫦娥仙子美目含忧，不住徘徊，等候着杨戬的回音。 这一次…… 她，是为了前天蓬元帅，如今的佛门净坛使者猪八戒而来。 至于猪八戒好好的为何会落到杨戬手里……就只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了。 嫦娥仙子与华山三圣母是多年好友。下界十七年前，杨婵耐不住千年寂寞，对一个被她救后，发誓为她守庙三年的书生刘彦昌动了感情。并且生下一子刘沉香。 杨戬发现后，查实刘彦昌此人比牛郎强点也有限，属于百无一用是书生的典型代表。喜欢三圣母，有八成因素是见色起意，还虚荣心重，为人轻狂。 绝不容忍妹妹终身许于刘氏。 恰逢当时天庭里，他有些麻烦，如果三圣母思凡一事传了出去，对他司法天神一位不利。影响天下百姓，更是罪莫大焉。 杨戬干脆狠下心肠，处理了刘氏父子，又关了杨婵禁闭。 事情传入嫦娥耳中后，嫦娥很是同情杨婵的遭遇。更怜惜刘沉香小小年纪，便被迫与生母分离，决定要帮助沉香。 就想让沉香他沿着当年杨戬走过的路，再走一遍。 然后、第一步就是安排沉香拜个有本事且不怕事的好师傅。 嫦娥对此一眼相中了猪八戒……他的师兄，佛门斗战胜佛孙悟空。 便下得凡去，款款游说猪八戒，让他带沉香去找孙悟空拜师。猪八戒有美人相求，自然是没二话的，满口答应了。 嫦娥于是柔柔一笑…… 接着杨戬就出现了。 原正和嫦娥仙子一起泛舟西湖上，说的好好的猪八戒，看见杨戬身影出现在湖岸边，不知出于什么想法，热血充脑。抡起钉耙就朝杨戬打去了。 然后、 这一战的结果毫无疑问。猪八戒被杨戬几招放倒……放倒后，猪八戒还不肯认怂，嘴上口口声声说他是佛祖的人，杨戬不敢动他。 于是杨戬不把他拿回来大刑伺候，都对不起他。 就把他带回司法天神殿了。 嫦娥担心的过来捞人…… —————————— —————————— “杨戬。” “你把天蓬元帅怎么了？” 杨戬出来了，嫦娥立刻想也不想迎了上去。 杨戬见状微讶道：“那个猪头，你还挺上心的。” 想着方才猪八戒口不择言疯狂问候自己全家的话。杨戬运了运气，忍不住对嫦娥道：“我以为，仙子心里只有后羿。” 嫦娥闻言羞怒道：“我心里自然只有后羿一人，无论他身死多久，我心里都再容不下第二人了。” “可除了爱情以外，我心里还有公理、还有正义，不似司法天神大人，权欲熏心。” “你现在这样子，想来若三公主回来看见，也不敢认了。” “可惜，她不会再回来了。”杨戬闻言冷淡道。 曾经唐僧取经路上，偶遇的，入赘了西海三太子未婚妻家的九头虫，看见他时惊讶问出的话。 足够提醒杨戬一路追查，查清楚敖寸心祖上十八代了。 虽然这事也没什么仔细勘察的必要，因为天下之大，能让昆仑玉清圣人保持缄默的女孩儿其实也就女歆一个。 人祖大燧一脉传人，身具女娲圣人血脉。阴间幽冥之地里，诞生的第一个生灵，出生起就被后土平心大帝养在身边教导。 左看是堂妹（后土），有父神盘古的因缘在，不好轻碰。右看是师妹（女娲），合道的师尊还在冥冥中超然俯瞰，看着他呢！ 女歆还是独苗，这可和金鳌岛上一群师侄不一样。 说的更明白点，哪怕截教封神一劫，损失再惨烈，三清圣人都是亲兄弟，所谓骨肉相连，同气连枝。情义割不断的。 而两个隔一层的妹妹家孩子，尤其是女歆这种从小娇惯。能养大就是万幸，没人指望她多出息的孩子……过去无数年的经验已经让玉清圣人明白，女歆有多难管教了。 所以，责罚女歆是不会责罚的。 不管那丫头又干了什么倒霉事。哪怕再来一次不周天倾，反正补天有女娲，治水有应龙，救人有后土，杀敌有女魃……用不着别人操心。 所以， 女歆喜欢杨戬，要嫁给杨戬，那就是杨戬祖坟上紫气东来了！（青烟滚滚都配不上女歆这个家世！） 只要杨戬本人不是被逼屈就、逼良为娼，无论他们小两口婚后如何相处，元始天尊都不会管。 所以， 等到女歆应该回家的时候，她也可以话都不留一句的，突然消失，丝毫不顾及别人感受。 反正世上也没人能够将她如何！ 不过…… “如果她能回来，你以为我多爱管这天庭的破事？” 哪怕是要庇护百姓，也可以换个方式。 可惜， 她不会再回来了。 所以， 他做事情，也不必再考虑太多东西。 ……………… “杨戬，如果你也已经对天庭失望，又为何还要一再的去助纣为虐，像狗一样的，去效忠玉帝与王母……甚至，不惜牺牲你的亲妹妹与外甥？” 嫦娥不懂杨戬言下未了之意，月宫离人间大地太远，她能看清的东西，便唯有自己身边，看不清楚天下芸芸众生。 杨戬：“我是司法天神，自该秉公执法，即便是我的妹妹和外甥，犯了天规，我也会秉公办理，大义灭亲。” “如果天条真的公正无私……” 嫦娥愤怒道：“你这叫什么大义灭亲？沉香没有犯任何过错，却要死在这种腐朽的天条里。你的大义在哪里？” —————————— —————————— 女歆：“维护秩序，本身就是一种大义。” “刘沉香没有犯任何过错，不见得吧？吓死同村民妇，跟随她魂魄私入地府，算不算错？” “用障眼法变出金银货币，在人间肆意花销，算不算错？他才只有十六岁。觉醒法力还不到一年，其中大半日子还是在净坛庙里学艺，就闹出了这么多乱子，若然放纵，假以时日，那还了得？” 杨戬：“谁？”他猛然转头。 便见月色之下，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位脸戴轻纱的白衣女子，她的身后，还跟了个看似二十七八岁的俊美男子。 要说俊美，杨戬本身也很英俊，就是那种笑的时候风情昳丽，不笑的时候清冷精致，打架的时候英姿勃发的极致俊美。 而那个男子给人一眼看上去就不似杨戬这么俊美夺目，而是一种低调、含蓄，略带儒雅的俊美。让人忍不住想到深夜旷野中，一株银杏高耸。然后一只萤火虫落在银杏树叶间……有种荧光迷蒙，如梦似幻的空灵。 上古中期，炎帝时代，十大魔神末席-银灵子，闻言朝杨戬微笑颔首，很和气的扶着女歆介绍道：“这是应龙之女，女歆殿下……” “日前刚从轮回中走出，因在三重天孤身一人待的烦闷了，故想来寻清源妙道真君，讨杯茶水。” 清源妙道真君，杨戬的道号，基本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人叫。 因为天庭玉帝给他的册封是二郎英武显圣真君，所以一般人都叫他二郎神。不一般的师兄弟们都叫他名字+师兄。哪怕当年封神时期，师叔师伯见了他也是叫名字的。 道号起来就没用过一回。 他自己好悬都没反应过来，清源妙道真君指的是谁。 不过、刚从轮回中走出，不见得吧？ 她明明已经从上一个轮回里，恢复真身至今，有四百八十九年了！ 现在才想起来找他……早干什么去了？ 杨戬：“进来！” 他转身看也不看女歆一眼，就自顾自的回了真君神殿中。 那句进来，都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 嫦娥：“杨戬，先别走。” “把净坛使者放了！”她是禹皇末期飞升成仙的，知道应龙之女是什么身份、风格。 更知道以女歆方才的态度，要是猪八戒现在不能被杨戬给放出来，后面便是佛祖亲临，也休想向天庭要人了。 女歆美眸落在她抓着杨戬胳臂的手上，并不说话。 “嫦娥仙子请自重。” 杨戬道：净坛使者包庇沉香，犯了天规，我不能放人。” 嫦娥：“他是佛门中人，不能见死不救。” “罢了，一点小事而已，也用不着大动干戈。” 女歆带着银灵子缓缓走近，闻言亦道：“我写一道赦令给你，你把天蓬元帅放了吧，玉帝王母若是问起，自有我来担待。” “我放了他，他就会带沉香去找孙悟空，那时我是自寻烦恼。”杨戬看着女歆。 孙悟空…… 他当年无意中从九头虫处知道了，自己身上有神女歆的气息。九头虫还很惊讶的表示，难怪万圣公主这么多年从没对他的外表表示不满，原来真的不是女歆转世……杂七杂八的，说了许多。 杨戬自然就去查了一下，女歆是谁。 呵，上古神纪诞生的最后一个先天神族，司职生死，隔一段时间就会入轮回一次……以此成长。 原来如此。 他查出这些后，立马就去昆仑山找了广成师伯，询问敖寸心的情况，广成子师伯回来却只说，让他当敖寸心已经死了。以后也不要再和任何人提她。 这也就罢了……应龙神女，或许以他如今的修为，是没资格染指。就像当年他爹娘之间的婚姻，也普遍不受三界神佛的祝福，不被外人认可。他直到现在都会被人称为先长公主的私生子一样。 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最多他继续勤学苦练而已，过去万年时光，他自认将来成就必定会在应龙之上！ 到时候他自然会堂堂正正，告诉那位上古真神，君之掌珠已为我妻。请予割爱。 ……………… 可是， 当年孙悟空取经回来以后，却告诉他，佛祖说，让他耐心等待，将来和公主妹妹，有缘自会再见。 杨戬现在想起来都一肚子火！ 应龙眼里，他是哪里不如孙悟空那泼猴了！论才论貌，论法力论德行，他哪里不比孙悟空强？ 凭什么轮到他，就是前尘往事俱做云烟，提都不能多提一句。 轮到孙悟空那死猴子，就是将来有缘自会再见！ ……………… 嫦娥：“你若不放了他，就一定会挑起佛道两家的矛盾，到时候天庭必然要给西天一个说法。你不受点委屈，恐怕天庭不好交代。” “神女殿下以为呢？” 女歆：“一点小事，本尊没什么想法。” “西方二位叔祖都是宽宏仁善之辈，小叔叔、现在佛祖，也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你若要留着净坛使者，协助办公，小叔叔问起，我去回便是了。” 后半句话，她是对着杨戬说的。 嫦娥仙子见状面露焦急，“杨戬……” “放人。” 杨戬淡淡的道：“我方才和仙子说笑呢，广寒仙子亲临我处，真君神殿蓬荜生辉，区区一个净坛使者罢了，我岂会不给仙子这点面子。” 顿了顿，又望向女歆道：“东海龙宫四公主，不久前被我杀了，魂飞魄散。” “为什么？” 女歆脱口而出道：“没事、你还没到大罗巅峰境，获得力之本源吧，龙族纯血天生会在万龙璧上留下灵魂印记，我可以借此为她招魂。” 如果杨戬天资真有当年人皇风范，那招魂这事她就得去九幽求后土了。或者，血海冥河也能帮她…… 说着，女歆回头看了一眼银灵子。 银灵子会意的回答道：“真君目前修为境界还停留在太乙金仙巅峰，加上肉身勉强等于普通大罗金仙初期、中段水平。” 意思是，实力比刚刚突破那种大罗，要稍微强一点，但强不到哪里去……毕竟还年轻。气运再盛，比人族三皇无量功德也不能比。 没开挂的情况下，离掌握本源还远呢。 杨戬：“东海四公主妨碍我执行公务，死的其所，不死不足以正律例。” 女歆：“……杨戬，我母神好像看错你了。”就他这铁面无私的样子，还叫感情用事？ 这样都感悟不了秩序本源，她有理由怀疑上代司法天神义和，没死干净，密谋复活，蓄意压制后进啊！ “无妨，目前阳间的规矩，一切因果，身死皆消，魂魄全部属于地府，四公主我救回后，会留她在寒冰地狱潜修……此事你就不用再管了。” 女歆道：“秩序虽大，如今也大不过阴阳生死，你正常立案做卷，提交就好，我会做复审的。” 这是古天神的权柄。 杨戬：…… 什么叫她母神……看错我什么了？ 这几百年，她不会是一直被出关后的应龙关着，刚在魃公主的协助下逃出来吧。 想到曾经昆仑山下，他了解到的，关于过去时空的事情、嗯，这个猜想的可能性很大啊！ 杨戬伸手去握女歆手腕，但是最后触到的却是一层无形的气盾。 女歆看见他的动作，本能抬手想迎上他，然后立马痛的倒吸了口冷气。 银灵子适时的掏了个鱼缸出来，道：“殿下，你放心，我已经布好了幻术。” 女歆于是不再犹豫，变回本体，就一头钻进了鱼缸里…… 银灵子：“不要笑，不要大惊小怪，正常往前走。盯着幻术，别看我手里的鱼缸。” 杨戬：…… 他现在真的有很多的问题想问，但是终究不再是当年初出茅庐就敢挑战天条的无知少年了。 他有了见识，多了城府，也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依言不再去关注鱼缸里的女歆，神态自如的带着仪态端庄的“女歆”和银灵子回了真君神殿中。 ……………… ……………… 宝莲灯:十四、过 天庭，真君神殿 杨戬一回来就驱退了所有下属，着急的询问银灵子：“她怎么了？受伤了？” “没有，只是蜕鳞而已，正常的。” 银灵子闻言淡定道：“古神成年期前，都会有场蜕变，千百年时间，相对于他们的生命而言，也不算漫长。” 是不长……但自古以来，蜕变期持续几千年还没结束的，除了女歆也没谁了。 银灵子看着杨戬，已经做好了，他一开口嘲笑女歆，就揍他一顿的准备。 必须让今古为了封神而封神的小辈神仙们见识一下，何为上古的豪横！ “蜕鳞？你是因为蜕鳞期到了，才突然离开我的？” 杨戬道：“……这些年来，你都是这么过的？” 他天眼张开，自然看出来了，女歆方才剧烈的痛楚，是因为真身柔嫩，而灵魂之力失控般磅礴增长，感知大于了身体能容忍的基准线，所以一些对于常人而言轻微的触碰，对她而言，都无异于是酷刑折磨。 “这水是、炼魂池水？” 三界有名的，可伤大罗元神的歹毒灵物。不过倒是正好适合女歆目前的情况……留在炼魂池水里，这水可以帮她收束、凝炼过度的灵魂力量。 但应该只是缓解那剧痛，而不是完全根除。 至于刚刚银灵力把她拿浑厚真气全部包裹住，营造出一片完全真空的环境，也是种治标的办法，因为没人碰她，她也不动的话，就不会感受到痛。 杨戬尝试着自己做了下那种领域，发现不难，就是单纯耗真气。不过没人在外攻击的情况下，他的真气储量倒也经的住消耗。 就打算把女歆从鱼缸里捞上来，哪怕就放边上不说话。只能用真气碰碰，多看两眼，也算聊慰相思了。 嗯、他现在也发现了，女歆刚刚所有话都是灵魂之音，嘴巴没动……装的还挺像的。难怪好好的，出门还要戴面纱…… 女歆对杨戬的安排没有意见。 一听他这么说，就毫不犹豫把银灵子打发去给四公主聚魂了……虽然事实上，四公主的魂魄，杨戬已经重聚好了。目前正在太上老君友情赞助的安魂鼎里调养。 所以银灵子过去的任务并不很重。 —————————— —————————— 凡间，净坛庙 离开了真君神殿的猪八戒，带着刘沉香去了峨眉山。 那是孙悟空封佛后的道场所在。 ……………… 东海龙宫 龙王在看见四公主的身体，悲痛的哭了两通后，迎来了一脸疏离淡漠的银灵子…… 嗯，不淡漠疏离不行。 谁让应龙当年和四海龙宫有仇来着……女歆作为应龙亲女或许可以不在意他年轻时候，那些陈年旧怨，反正现在龙宫的龙早不知道换几批了。 但是银灵子作为托庇人家麾下保命的人，肯定要有为人办事的自觉。 他这次来龙宫，就是为了将四公主的魂魄送回身体还阳的。并平静的告诉了龙王，他女儿未来要去寒冰地狱潜修的事情。 八太子闻言不太服气。 但很显然，女歆已经决定好的事情，只是通知龙宫一声，并非在和他们商量。 寒冰地狱名头不好听归不好听，但是作为修炼地而言，也还是很合格的。能有机会进去潜修，对于龙族而言，不是坏事，是机缘。 —————————— —————————— 天庭，真君神殿 空旷无人的房间里，杨戬在看书。 女歆就被他用真气包裹起来，放旁边软榻上歇着了。 她的白裙很长，正常是裙裾曳地的款式，不过之前和银灵子在一起的时候，裙摆是正常扫到地面上的，没有拖……那当然是因为，她所谓的走路也是被银灵子控制着飘起来了。 后来躺软榻上，裙子撸起来，杨戬才发现她出门没穿鞋。不用脱鞋袜的。 女歆：“……你特意把我从水里捞上来，就是为了让我欣赏你看书模样的？ 虽然那姿态真的很好看，有种独特的清贵高华，但是、 “你都不想和我说说话吗？” 杨戬：“说什么。” 他目不斜视的翻了页书……修行有成最大的好处，就是凡人只有五感，神仙还有神识。 女歆：“说说你这些年的经历如何？” 杨戬：“你不是都能查到吗？” 她连刘沉香在凡间买东西给的钱不对都查到了，这天下还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女歆：“……你在生我的气么？” 居然是这种态度的…… 杨戬：“殿下说笑了。我这样不光彩的出身，能得神女青睐，已是三生有幸。” “殿下隐瞒身份，嫁我为妻，是受了天大委屈，一朝成年，龙翔九霄，我自然是拦不住也没法拦的。又有什么资格生殿下的气？” ……………… 女歆：“……银灵子回来了吗？本尊要回三重天！” “女歆，你没什么想和我解释的吗？” 杨戬把书放下了。“我找了你几百年……” 女歆：“冥龙转世，按理不应该有胎中之谜……毕竟是天生拥有部分轮回权柄的神灵。但是……” “如果我说，我比较笨，成年蜕变真正开始，母神没有找到我前，我也不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直到真身觉醒那天，才想起从前一切……你相信吗？” 杨戬：“我信。” 她比较笨，真是个让人听了心酸又无力的回答啊。 但是…… “为什么不给我传信，不让我去看你？怕我纠缠你吗？” “好教殿下知道，杨戬再是位卑，也没无耻到，会以殿下清誉相胁，玷污殿下神辉的地步。殿下更无需担心，日后姻缘因我有瑕。” 想到九头虫，一路追查女歆踪迹到西海，然后误将万圣公主当成女歆后都做了什么。 杨戬就有点后悔当初追到北俱芦洲，九头虫跳海逃生后，他急着去查女歆来历，没有继续追杀。 ……………… 女歆：“……你现在写份和离书或者休书都行，拿我腰上的神印盖一下。” 杨戬：“……不写。不盖。” 他低着头，鬓发低垂，俊美容颜半遮半掩，仍旧不失倾世容光。 女歆：“我当初救你，是见色起意，觉得长得好看的人，犯不下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但是嫁给你，并不是。” “我不曾想过隐瞒父神母神、天地诸圣，只是、我当年去过昆仑山的。玉清叔祖好似对我这徒孙媳妇不太满意。” 不然哪怕量劫期间，天机再混乱，她人都到了圣人眼皮子底下了，说元始天尊认不出她，也未免太可笑了点。 以及太乙真人对哪吒打死东海龙王三太子的态度。明显就不正常…… 按理说不过是玩耍时候遇见头龙，一言不合打死了他，又从他身上取了点材料（龙筋）而已，以玉虚宫一脉相传的护短德行，怎么可能让自家三代嫡传弟子削骨还父，剔肉还母，去给敖丙赔命。 所以太乙真人肯定也看出来她是谁了。 是因为她当时和敖丙关系不错，坚持重惩凶手，才没在量劫期间节外生枝，多面树敌。 ……………… 杨戬：“你家里的人对我这女婿，也是不太认可啊！” 话说完了，他也不禁沉默了。 “不过我们两情相悦，也不怕家人反对。大不了等我突破大罗后，再去请师叔伯做媒，去你家提亲，重办婚事。” “大罗不行，就准圣。” 八九玄功第八转就是准圣境，杨戬的道途明确。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 ……………… 谁和你就两情相悦了…… 女歆粉面羞红，传音问杨戬，“你突破以后，还想去我家抢亲啊？” “那你家人要是一直看我不行，我们不就只有遵循上古规矩，抢亲了吗？”杨戬起身踱步，似慢实快的绕到女歆面前，伸指虚戳了戳她桃花般的粉嫩的脸。 女歆：“你就没想过反思一下，为什么我家里人没看上你做女婿？再对症下药，说服我父神母神？” 杨戬：“你反思过，为什么我师祖不提醒我们，你的真正来历吗？” “这个不用想，肯定是他觉得我太娇纵任性了。”女歆毫不犹豫道：“我嫁给你之前就说过的，我生来便是公主，嫁到你家后，也要继续做公主。” “你受不了我，可以分开。我父神母神不会逼你忍气吞声的。” ……………… 杨戬：“当然，他们不会逼我忍气吞声，只会让你大闹特闹。恨不得我白天成亲，晚上休妻……” “我还得谢谢他们，让我新婚第一天就看见了妻子最恶劣的一面，此后三千年少有欢愉，最后精疲力竭，再没心思想感情的事……” “客观上，起到了磨练道心和意志力的效果……大恩大德，真是无以为报！” 三千年…… 这个关键词，让女歆也沉默了。 “你、都知道了啊……” 杨戬：“如果你说的是，新天条出世，但是三界本源匮乏，无法承受新天条，以至于上古神王从本源中走出，重启了时空这件事情，是的，我都知道了。” 这并不困难。 毕竟他失败了一次，肯定有人要和他说，他败在哪里，然后及时阻止他，以免再度危害三界本源。 ——神仙思凡，最关键的点不是情或欲的区别，而是孩子。 三界自盘古开天后，能量总体一直在降低，如果天条放开了思凡一事，准许神仙结婚生子……天庭风气会不会变好不知道。 反正几年之内，地仙界全面绝灵，是可以看见的未来了。 而新的修炼体系，天道和本源都还没孕育出来呢。 在古神的设计里，这一纪元就是人道纪元。 至于下一纪元，或灵气复苏，开启仙武时代，或百鬼夜行，阴阳互济……得看情况，反正最近时机肯定没到。 ……………… 女歆：“你都知道了……你还故意刺激猪八戒他们，设计让沉香拜入孙悟空门下？” 她还以为杨戬不知道呢。 因为她太清楚古神们的时间观有多差了。 “不管怎么说，哪怕不改天条，让沉香跟人多学点本事，也不是什么坏事。”杨戬神色淡淡道。 女歆：…… “那、你接下来，想做什么？” 杨戬：“改天条。” 女歆：“……还改啊？” “不改不行。”杨戬道：“西游一路，你不知道天庭有多少神仙下界为妖，老君家的童子、坐骑，和奎木狼还好，平时不是抢钱，就是劫色，凶名都是嘴说出来的。” “毕竟正统道门弟子，下界知道少沾因果。” “那什么狮驼岭三圣，累累血债，根本不拿凡人当人看，罪行简直罄竹难书。” “这都是天庭无能，不能监管三界，庇护众生的错……天条是规则投影，我必须得想办法给他用起来！” 女歆：“我支持你！” “嗯，我知道。”杨戬笑了笑。 我知道，在我忍辱负重，众叛亲离，被天下人误解、唾骂的时候，只有你一个，是完全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但依然愿意确信，我有苦衷，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好事的人。 他们夫妻曾经错过，是有缘无分，不是错。 ……………… ……………… ……………… ……………… ……………… “放过女歆吧，不要再查了，也放过你自己。做个逍遥金仙不好吗？为何总要多出情念……徒添烦恼。” “便是你真想要个女子陪伴，成家立业，挑个温柔贤淑的小家碧玉不好么？” “天庭有那么多仙子，从广寒宫主到玉帝身边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四位天仙，或者王母的几个女儿也都生的十分标致……” “昆仑这代没有女仙，你也可以从地仙界或凡间界选……妖族看不上，南明火山还有凤凰族的天之骄女不错。” “杨戬，你是玉虚宫三代嫡传弟子，你要什么人不行？何必非纠结于女歆一个？” “你们两人不合适。” “她性情娇纵，热烈如火，而你清冷似冰，淡漠寡言。” “她在你身边感受不到爱，只有疏离冷漠，你和她在一起，也容易心生厌烦。” 杨戬：“那是从前，现在、以后，都不会了。” “那是真实，杨戬。” “而你过去千年时光的本质，是一场幻梦，女歆回到这一轮回的时候，就已经想要脱身离开了。是你误会了，用色相迷惑她，让她暂时为你驻足。” “但她迟早会回家，并且现在已经回去了。放手吧，杨戬……现在放手，无论对你对她都好。” 不、 他不会放手的。 常年处在冰天雪地里，只能用烈酒勉强取暖的人，忽然接到一轮太阳，春暖花开，他怎么可能再放手呢？ 他宁愿被那过于单纯、炽烈的火焰烧死，也不想再被世人的冷情冻死了。 由始至终， 杨戬哪怕修为再高，也不是什么逍遥金仙啊。 他是人，永远不想逃开人间烟火的人。 长相思if线:填坑记 1、 当皓翎王占据辰荣山，一统大荒后，或许是天命到了吧，阿念很快被诊出有孕。 相柳去找了星河，试图要一些提升胎儿资质，重点是神族血脉力量的圣药……毕竟皓翎国长王孙，要是个妖族，确实容易国体不稳。 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从小带着幻术过活。关键以后万一阿念又生下正统神族来，神子不是长子，会很麻烦。 世人成见，各族平等，道阻且长，终究不是帝王百年内能完全解决的事情。 最后， 星河不负相柳所望的，卖了镇山河鼎，联手皓翎初祖先灵，保阿念生下了个机灵可爱的小神子……皓翎王为那孩子起名为宸。 皓翎宸。 并在皓翎宸百岁之时，主动禅位给了阿念，自己去清水镇里开了个铁匠铺。 2、 阿念继皓翎王位以后，作为女君，就是萧随曹规，国内一切依然按皓翎王在时立下得规矩来办事。 除了正式从驸马升职王夫的防风邶，要批阅的公文更多了一点以外，别的和从前也没差。 防风邶发誓，他要加紧培养皓翎宸了。 争取皓翎宸三百岁时，他可以和涂山璟卸任涂山氏族长一位，带防风意映去大荒四处游山玩水一样，和阿念一起云游四海。 3、 皓翎王卸位以后，并没有带静安妃在身边服侍。 静安妃还是在辰荣山上，陪伴女儿、女婿，教养皓翎宸。 4、 皓翎国一统大荒后，大概二十年左右，天下初定时，皓翎王去过一趟玉山，然后又去了一趟赤水，回来就受了很严重的伤…… 所幸当时天下已定，防风邶经历了大荒一统的战事后，让人看见了，其身后不仅有涂山氏、鬼方氏效力，有一批妖族精锐大军，还有遍布中原、西炎各方的暗子，也是用本事折服了皓翎国上下臣民…… 所以在皓翎王位传承有序的情况下，皓翎王重伤一事最终没起什么波澜。 很快在皓翎王的冷处理下过去了。 但是赤水之侧，旱魃领域崩溃。 星河告诉防风意映，西炎珩苦熬多年，最终还是选择了随赤宸去死，而非为了女儿活……要她出钱给耀阳和盘古弓办场大祭。 祭奠一下两大神器在天之灵。 小小年纪的涂山瑱，因此获得了许多上古祭祀知识。 5、 小夭养伤多年，才终于在玉山苏醒。 醒来以后，天地已变，曾经盛极一时辰荣、西炎两国都被埋藏在了时光里，皓翎国一统天下。 她在皓翎王帮助下见了母亲一面，也接受了自己身世，自不可能再回去皓翎做王姬了。 后半生只想行医四方，逍遥自在…… 皓翎王也尊重了小夭的心愿。 6、 西炎玱玹死后，辰荣馨悦在辰荣氏最精锐的一批暗卫护送下，出了辰荣山……相柳的大军发现她了，也没有杀她，而是将她送回了父亲辰荣熠身边。 因为中原在涂山氏和曋氏的努力下，虽遇兵祸，死伤却不惨重。 辰荣熠在西炎王死后，不愿忍辱再降皓翎。毅然决然，选择了自尽殉国。 辰荣馨悦吓坏了，对此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抓牢哥哥赤水丰隆，唯恐哥哥也要抛下自己。 但丰隆当然不能…… 即便他如今失去了赤水少主的位置，但为了妹妹，为了母亲，和依然在世的爷爷，他不能不负责任，肆意轻生。 涂山璟和蓐收念在昔日情分上，不计前嫌，多方运作，留了赤水丰隆的性命，让他作为将军，去打通大荒中原与西北的要道去了。 最后赤水丰隆成功完成了和鬼方氏、离戎氏兵马的会师。 辰荣馨悦后半生不会在拥有她想要的，天下至高无上的权势了。 但是她会懂得珍惜。 珍惜自己目前所拥有的一切。 7、 刷抖音的时候经常可以看见大家好奇，辰荣馨悦、小夭、阿念谁的身份最尊贵。 为此，我的想法是，论名分肯定是小夭最尊贵，因为她在皓翎国，是王后嫡女，而静安妃只是普通人族。子以母贵，她自然名分高于阿念……但是没用。 因为西炎王族血脉和失落大荒三百年的经历，让她在皓翎就是个外人，除了皓翎王宠爱外，一无所有。 到了西炎也差不多，蓐收都知道，西炎的人得罪小夭只是家事，得罪阿念就是国事了。 后来西炎统一中原，国力强盛，小夭作为两代帝王掌珠，也是尊贵无比……但她还是没实权。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后面她以为涂山璟死了，想要去查凶手，只能自己想。然后一个个排除嫌疑犯的时候，只能让相柳留给她的暗卫去试探。 除此之外，小夭什么都没有。 从这个角度看，她还不如防风意映。 至少防风意映婚前两次差点杀了涂山璟，事后没让任何人查出来。 作为防风氏大小姐，她不仅自己有本事，身边有死士，多年在外面闯荡有关系。 在青丘山上，她有老夫人支持，大荒氏族间，有名声、威望和礼义。 哪怕涂山璟不爱防风意映，但是防风意映有名分，涂山氏该给族长夫人的东西不少她一分。 在外，在内，她都和涂山璟相看两厌，但是她在大荒有贞烈的名声，在各族有帮老夫人打理青丘多年的情面。 她是曋夫人生前为涂山璟订下的未婚妻，在涂山璟失踪最艰难的时候，孝顺老夫人，打理涂山氏，后面涂山璟回来了，再不喜欢她，老夫人不同意，他也退不了婚。 因为涂山氏名正言顺的女主人就是防风意映，涂山璟自己不乐意，礼法认可，涂山氏上下承认就行了。 甚至涂山璟那性格，这种情况下，他自己都做不出太激烈的反抗。 所以防风意映就是涂山夫人，青丘主母，在内有对家族事务做主的权力，在外和帝王后妃相处都很自如。 如果她能不在意爱情，和涂山篌当断就断，涂山璟死后，她就是第二个老夫人。 青丘一切都是她和她儿子的了。 利益角度上来说，无论涂山瑱是谁生的，只要是涂山氏纯粹九尾狐血脉，就是天选族长。和涂山璟一样，第一顺位继承人。 ……………… 而辰荣馨悦主要是依靠父兄的。 她的权势源于辰荣熠在中原氏族间的威望，和同胞哥哥赤水丰隆无底线的愧疚和纵容。 因为有个好父兄，她不用付出任何东西，玱玹登基，也要给她王后之位。 并且哪怕她犯了再大的错，玱玹都不能废后赐死她。 而且馨悦手下也有一批精锐暗卫在。 从小跟着她的。是当年做质子时，家族给她最后逃生的依仗，只听令于她一人。 所以， 辰荣馨悦让赤水丰隆去杀小夭，丰隆会帮她。她指挥暗卫去杀小夭，暗卫都会去。 但是小夭杀不了馨悦。 因为玱玹不会为了小夭，引得自己江山不稳。他和丰隆有兄弟之情，所以哪怕背地里毒死馨悦这种事情，他都做不了。就是不想做。 ……………… 阿念是真的一国之力作为陪嫁。 哪怕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是蓐收有五十万大军常年驻守五神山，这就是她最大的底气。 最后和相柳的交易，也能证明，她这位王后能力不俗。 所以看表面， 小夭＞阿念＞馨悦，防风意映都没资格和王姬比。 实际上， 阿念＞馨悦＞小夭，防风意映最大的依仗，不是身份是实力。 原着大荒第一神射手，不靠神器，她能差点杀了玱玹两次，涂山璟的傀儡替身也因为她报废了2次…… 最后灵力匮乏，气血双虚，一弓在手，她也能杀了涂山篌。 剧里相柳吹牛， 明明杀玱玹那会，他自己举弓半天没找到机会放箭，防风意映一箭中靶。 他好意思说自己比妹妹强。 但是防风意映实力也是不容置疑的。 这是个人单体实力，再加心机手段，借势一类，反正玱玹上位那么多年了，她都还是涂山夫人。 有机会，撕撕馨悦也不怕。 8、 if线其实本来考虑防风兄妹cp的，假设星河重生，意映一开始就知道防风邶不是亲哥哥，但是没有拆穿。几百年日久生情…… 订下涂山氏的婚约后明悟心意，但因为相柳身份的关系，他们不可能在一起。意映终于愿意为了家族联姻。 涂山璟失踪后，如释重负，穿着嫁衣去青丘是为了有理由终身不嫁，守着心意。 涂山璟回来后，她也想要退婚。 但是退一步常羲冰月，涂山璟只开口要退婚，没有丝毫实际行动的做法，取不得防风意映的信任。 因为小夭的身份，涂山老夫人死也要拿意映拖住涂山璟。防风氏因为觉得，青丘是老夫人做主，大丈夫三妻四妾天经地义，涂山璟迟早屈服，所以都劝意映坚持。 防风意映气急败坏，和涂山璟互相伤害。主要就一句话，我打不死你，我恶心死你。明里绿茶装温柔深情，实际处处隔应涂山璟。 （其实就是原着那样了） 但是涂山璟还是只会说，一点动作都没有。让防风意映感觉，他是准备把所有退婚的压力都给到女方……意映要气死。 于是在老夫人死前，设计假孕，嫁入青丘。然后婚后三月，老夫人逝世。 意映开始进行计划：按照涂山璟曾经承诺她的，退婚一切骂名他来承担一样 污蔑涂山璟德行有亏，（想到这里就觉得我太坏了，因为璟真的不是风流浪荡，或者家暴的人） 最后自己清清白白的和离。 嗯，她的计划涂山璟可以看破。 但是以他的性格，如果知道了意映的想法，一定会很惭愧的成全她。甚至主动把自己贬的更低……反正他不在乎世人看法，只要小夭不怀疑他就行。 意映就可以去找哥哥了。 但是所谓退一步常羲冰月（所以不退婚），让一次辰荣云桑（所以和涂山璟互相伤害），忍一时西陵缬祖（所以一定要和离）…… 对涂山璟真的行不通。 他是好人，按上面的思路来就是纯黑了。我自己想想都有负罪感。 ……………… ——或者换个思路，女主开挂，超凡力量压世。开头直接让师傅出面主婚。 涂山璟拒绝，是很有当初故意在婚期逃跑的嫌疑的，本来他们没见过面，退婚也就退婚了。 可是意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为了道义和婚约，为他耽误了十年青春和无数心血。这种情况下，涂山璟没话可以解释，师傅肯定会炸。 属于它尊重涂山璟的心意，但为了自己的尊严，一定要送涂山璟去陪他的死鬼爹。 涂山氏要保少主，就灭九族，它就不信中原度过赤宸和西炎王双重洗礼后，现在还有不怕死的非俊杰。 神灵的力量碾压凡世……除了无脑爽以外，没有一点逻辑了。 防风意映自己都不会答应师傅那种行为……最后必须拉住师傅，而涂山璟估计不会计较丢脸和威胁。 但是我怎么看…… 璟和小夭在一起，没有相柳，他们最后还是会死别。 首先是赤宸和西陵珩的仇人不讲武德，其次是丰隆和馨悦兄妹（主要馨悦）会插刀……涂山璟再聪明，在信息和力量不对等的情况下，也保不住小夭。 一个运气不好，他俩就死翘翘了。 就是涂山璟够聪明，也无奈玱玹容不下涂山璟。 一个大权在握的帝王能忍百八十年，他忍不了一辈子的。涂山璟的人设是谋士、文臣……缺乏直接的力量，自古哪有没兵权的权臣能和帝王争的？ 所以，综上所述， 我还是喜欢大团圆结局。就让相柳的世界除了恩情、袍泽之义和爱情外多一点东西吧。比如兄妹亲情。 这很容易，毕竟他是可以对防风邶母亲，病床前尽孝一百多年的孩子啊。防风意映从没怀疑过他身份，星河从没想要拆穿他是妖族，也就因为这份孝心，难以作假了。 也希望意映除了爱情外，能有点别的东西。比如不会利用、抛弃她的家人。和给她底气，不被任何人欺负的师傅。 ……………… 喔，可能有人看了上面我的假设，会为涂山璟不平，因为我对意映的偏爱太明显。 但我坚持认为，这不是我的错，是原着设定的问题……防风意映的人设出场就无懈可击。 在没人知道她和涂山篌私情的情况下，涂山璟没退婚，就爱上别人，就和别人私定终身，本身不占道义。 所谓十五年后诈死的行为，本质上是逃避问题。 后来发现小夭身份，确定自己做不了叶十七，要用涂山氏的势力娶小夭，就是一厢情愿。 因为出于家族考虑，他和小夭不合适。老夫人代表涂山氏，选择的女主人是意映。 而皓翎王所谓的抢婚，涂山璟一直以来冷处理婚约，说白了，就是觉得防风氏好欺负，防风意映威胁不到他什么。 所以第一部，很多人骂意映绿茶还是怎么样，我只想说，正常姑娘在未婚夫婚前失踪，生死不明的时候，谨守婚约，去他家侍奉长辈，打理家事十几年。 结果未婚夫没死，一回来就不冷不热，说在外面有真爱了，要和她退婚……退婚还只动口，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一点实际没看见。未婚夫家里长辈还一个劲留她，劝她大度，意思是让她接受男人风流。 呵呵哒，这种情况下，她有本事，想要杀人，哪里不对了？ 至于她不爱未婚夫，两姓联姻，谈什么爱情，她做好涂山夫人的本分不就好了！ 防风意映要是有辰荣馨悦的身份，涂山璟敢这么敢……他死鬼老爹的例子，真在前面摆着呢！ 只能说原着涂山璟人设就崩了。 因为那些年流行一女多男，所以男主必须很好，但又不能痛快和女主he，要给男配留下发挥的空间。 我承认涂山璟是个好人，但是同人文的意义就在于，原着某些设定令人愤懑遗憾不平，所以，如果事情的走向有另一种可能……大家会不会都幸福很多？ 长相思if线:小剧场 1、《观景楼》 当年清水镇里初相见，防风邶就说要给妹妹建观景楼……结果一直等到皓翎王搬到清水做铁匠了，阿念和防风邶故地重游，来看父王时，那楼还没有建好。 阿念很震惊。 话说她本来还想要去防风意映的小楼里住两天，看看防风邶花尽心思，光选址就选了几年的楼，有多巧夺天工呢。 防风邶：……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防风意映要的楼，总不至于要我出钱，我也没钱给她造啊！” 阿念：“那是妹夫没给你拨款？” “啊……” 防风邶道：“反正我只负责给小妹选址，最后选出来了，整个清水，就小夭从前开医馆的河边上，风景独好。” 阿念闻言觉得自己明白了，“那大抵是妹夫顾忌玖瑶姐姐，才没给映儿建楼吧。” “大抵如此吧。”防风邶面不改色心不跳道。 其实背地里，正在拼了命的给毛球打手势，让他去找涂山璟夫妻串供。 毛球：……这家没我得散！ 他扑腾着小翅膀就去西南群山找度假中的涂山璟夫妻了。 涂山璟：…… 辞官以后，已经把家族所有事情交给儿子的他，其实已经很多年没看见过毛球给他送信。 毕竟毛球最近这些年，一直在王宫，被阿念当吉祥物喂。喂的他哪怕是妖力有成，眼瞅着都肥了三圈。 千里迢迢过来给涂山璟送次信，可真是累死球球了！ 涂山璟：“我与映儿夫妻多年，倒未曾闻，她爱好园林……但既然二哥已经选好了地址，我回去画张草图，就建座临溪阁好了。” 小事而已。 就是防风意映后面因此真被他培养出了园林爱好……要在大荒，风景出名的大城都建小楼。 这笔钱涂山氏出是肯定出的起，已经退休的前族长短时间内却很难周转，毕竟商人很少留现金在家。大多资产都是货物。 所以最后， 涂山璟在找朋友拆借和向儿子开口拨款之间，选择了找舅哥要支援。 防风邶：…… 因为大荒一统，辰荣老军全部退伍，回老家颐养天年。而妖族大军有皓翎正规编制，不用他私人出钱贴补的缘故…… 少了巨大军费、粮草和抚恤金开销的他，现在确实是已经脱离穷人的行列了。 给防风意映出钱，行吧，行吧，谁让妹妹都是前世的债！ 不过反正一个楼也是建， 两个楼也是造……防风邶最后建楼的时候，是建的双子楼。 妹妹一个，媳妇一个。 阿念收到消息后就很开心(*???*) 要不是蓐收和覃芒拉着，好险立马就带皓翎宸巡游大荒，顺便去她新建的小楼住住了。 覃芒：“陛下出游，大荒同贺，但还望给臣等一个准备仪驾，随行官员的时间啊。辰荣谁来留守也得商议。” 阿念：“好吧，那你们快点商议啊。” 其实留皓翎宸监国最好，但孩子还小，阿念想带儿子一起出去玩。 最后因为覃芒也在辰荣山待腻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十二封书信连发，把退休的涂山璟硬拉回来监国了。 美其名曰，璟兄这些年也在外面玩够了，应该轮到我等逍遥一会了。 涂山璟想想也对，就大方的答应了临时返聘，加几年班的事情。 ————————— 2、《所谓宝宝蛇》 在防风邶本人被皓翎王从清水镇抢亲回五神山前，皓翎王姬皓翎忆，确实就已经很多次的、对防风邶催过婚了。 蓐收和覃芒联手，海边阻击之前…… 皓翎忆本人就在十年里，不知多少次在约防风邶出来游玩，赏景，谈心的时候，明示暗示他，要来皓翎提亲了。 只是防风邶一直装傻。 皓翎忆很生气，为此还曾经在西炎玱玹封王后去过辰荣山，试图走高层路线，让西炎玱玹直接和防风邶他爹防风小怪谈婚事。 奈何西炎玱玹碍于防风氏和涂山氏的姻亲关系，一直不肯给防风邶赐婚。 但是、 玱玹虽然是不肯赐婚，可防风邶和皓翎小王姬关系匪浅的消息，到底还是传出来了。 防风意映对此还是很支持自家哥哥的。 即便涂山璟和她更多时候都在辰荣山上混日子，和玱玹打交道的地方很多……但是、考虑到防风邶人也老大不小了，才难得能有个安定下来的意思。 防风意映是真心希望防风邶好好成个家。 为此防风邶只一味嫌弃妹妹多管闲事。 让她有那闲功夫操心自己的婚事，不如多关心关心她丈夫孩子。 防风意映气闷无比…… 但星河对此却有着一番不同的见解。 因为星河清楚的知道，防风邶不是神族防风氏血脉，而是上古妖王，九头相柳的后代。 像他那样血脉纯粹又高等的妖族，寿命比一般神族其实要长……相对应的，成长期也更长。 所以星河一度怀疑相柳是不是太小了，所以才没开情窍。 为此他特意测试过相柳的骨龄，发现果然没到千岁……虽然无论灵力，还是体魄，都是标准大妖王的标准了，但那很明显是因为资质好，发育快的关系。 星河从此也没再关心过相柳的婚事。 直到他被皓翎王抢婚了。 消息传到防风意映耳里的时候，星河很担忧，一个劲的催促防风意映赶紧去皓翎看看情况。 他那时候，是真滴怕相柳不行啊！ 可怜相柳大婚前夜，看见星河特意来找他，还一度很感动呢。 然后就发现星河来找他，是给他送圣品催情药的。 差点没给星河气死。 毫不犹豫就把星河轰出去了。 星河很生气，感觉自己一片好心，相柳偏不领情。 然后他就特别爱喊相柳宝宝。 天知道， 涂山瑱因为名字起的早，都没有过这个待遇呢。 相柳想打人。 可星河作为神器没有要害，它的灵体更是标准神阶，相柳打不过他。最多耗尽他的力量。 星河完全不痛不痒。 所以相柳后来只能认了……然后用星河已经很老很老了来安慰自己。 —————————— 3、《关于小夭》 在小夭的身世风波闹的最大的时候，玱玹一度想过，要用给小夭赐婚的方式，来摆脱国内世家，对他会迎娶小夭，将来立赤宸血脉为王的顾虑。 为此他第一个想到的赐婚的对象就是赤水丰隆……因为赤水少主在涂山璟大婚，西陵少主西陵淳年幼并有未婚妻，鬼方氏神秘的从来找不见人的情况下，家世背景属于大荒独一份的尊贵强大。 丰隆和玱玹又是关系很好的兄弟。 丰隆从前在小夭身世没暴露时，也曾表达过对小夭的喜爱和追求…… 但是事实证明， 丰隆爱小夭，更多的是爱她“尊贵”的身份，而不是爱她这个人。 所以这婚事最终没成……明面上的理由是赤宸和丰隆爷爷仇怨太深。 所以小夭和丰隆成亲不合适。 实际上就是轵邑城和赤水氏未来的女主人，不能是赤宸的女儿。 玱玹于是也不再考虑别的世家了…… 即便他知道，如果他坚持，像离戎昶一类中原六大氏的嫡系子弟，身份没有丰隆这么敏感，应该会有愿意娶小夭的人。 但那对玱玹而言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是真的想要保护小夭，而非把她当做累赘、瘟疫一样甩出去。 所以他宁愿选择用发起对外战争的方式，转移国内矛盾。 —————————— 4、《玱玹攻打皓翎的原因》 玱玹攻打皓翎是有三个原因在的。 首先第一个，最直接也最浅显的原因就是转移小夭身世暴露带给他的压力。 其次第二个，最关键最主要，能让玱玹无视皓翎王多年教养之恩的原因是，皓翎王当年作为西炎的盟友，对他父母的死，要负蓄意不救的责任。 最后第三个原因，是玱玹作为真正的帝王，他想要一统大荒。 所以这一战迟早会打， 区别只在于战争发起的时间，和玱玹的战争准备如何。 嗯， 这里其实可以猜到一点吧，玱玹仓促开战，有防风邶暗地里引导的痕迹。 涂山璟就是察觉到了西炎背地里暗潮汹涌，才决定带媳妇孩子先避避的。 至于涂山璟怕不怕到五神山后，会被皓翎王胁迫做不愿意做的事情……那他当然不怕。 因为关键时刻，他一家三口，还有星河秘藏可以作为退路呢。 —————————— 5、琴与舞 世人皆道青丘公子琴音妙绝，但阿念对此并不服气。因为防风邶本人，混迹风月场多年，豪不谦虚的讲，他乐道造诣也胜过世家公子标准线很多…… 入赘皓翎国后，又经皓翎王着意传授了音攻之术，与不少乐理相关。琴艺更是大有长进。 阿念情人眼里出宗师，总觉得涂山璟素日所奏多为靡靡之音——其实人家分明琴音清扬，无愧雅字，不如防风邶乐声高朗，飒飒英姿。 防风邶个臭不要脸的对此深以为然。 在某日阿念真的飘了，当着涂山璟夸赞他琴艺不凡，很有比试之意的时候，也丝毫不怵！ 开头一句话，直接攻心，充分显示了前辰荣军师用兵诡谲，不战而屈人的本事。 他说了什么呢？ 他说他从小和防风意映在一起，自己弹琴，妹妹伴舞，那水平必然是不差的。并直接问涂山璟，他和防风意映夫妻多年，防风意映可有为他跳过舞。 答案自然是一次都没有。 所以这代表什么，代表涂山璟的琴音还不够优美动人，要继续练啊！ 涂山璟当面冲他笑笑，很是谦虚的接受了王夫殿下兼二舅哥的指教。 心里确实也很好奇，原来防风意映是会跳舞的么……他一直以为她并不擅长歌舞之道来着。 回去倒是没直接问妻子，而是着意和来辰荣山述职的大舅哥打听了一下。 防风峥对此没啥好说的，直接告诉了涂山璟，当世各国崇礼尚乐，防风邶和防风意映小时候，自然都请名师教导过。 就是、他俩学习音乐琴舞，只为自娱，故才不显人前。 讲的通俗点，就是防风意映歌舞一道是被家里人逼着学的，本心里，她并不喜欢。学成后，更讨厌以歌舞娱人，所以涂山璟从没发现过她会这东西。 后来， 作为王夫本家的防风氏，就一反常态，忽然给皓翎一统天下后，跌出了世家行列的赤水氏（丰隆一脉），辰荣残部，达成了几项重要合作。 防风邶也忽然给赤水丰隆升职去了太仓做城主。 阿念好奇他怎么忽然想到扶持他们了。 防风邶说，是因为赤水氏和辰荣族，嗯，主要是辰荣馨悦啦……很多年前，庇护过防风意映。 那时候星河还没有复苏。防风意映还不是大荒第一神射手。 防风小怪虽然总把儿女一起带在身边教养，但心里其实早确定了，要把家族基业交给长子，女儿则送去西炎城与大贵族联姻…… 并希望防风意映自己可以用才貌弥补家世的瑕疵，成功高嫁。回馈家族。 而防风意映不想去讨好那些氏族公子，于是另辟蹊径，混到了在西炎当质子的辰荣馨悦身边。 在西炎，她打着体察圣心，促进中原归心的名号，处处维护辰荣馨悦。客观上的确让防风氏得到了西炎王一定奖赏，有了在后来称雄大荒北部的资本。 实际上也让自己获得了赤水氏不少庇护。成功混进了中原氏族交际圈……一来打通了防风氏往中原的商道。二来为她后来游历天下提供了方便。 最重要的是，拖延了自己定亲的时间。成功拖到了后来，进入曋夫人视线，被定给涂山璟为妻时…… 防风邶早些年处境也不好，明面上没权没势的，缺乏威慑力。意映要不在辰荣馨悦身边混，他和防风氏是保不住意映自由长成她爱好的模样的。 所以一念及此，还是愿意对赤水丰隆多照顾照顾，便算还了当年他们照顾他妹妹的恩情。 即便当年辰荣馨悦庇护意映，最本质的原因是，防风意映有心讨好她时，真的待她非常尽心尽力。 ——没办法，比起讨好别的世家公子，防风意映宁愿低头讨好辰荣馨悦。 至少她和辰荣馨悦相识于幼年，多年下来，馨悦任性娇纵归任性娇纵，一般也会给她体面。 涂山璟得知这番陈年旧情后，默默叮嘱了防风峥与阿念等人，以后还是别在意映面前提歌舞一事了。 她不喜欢做的事情，他永远不会勉强她什么。 那些阴暗晦涩，身不由己的过去，他希望她永远不再记起。 ……………… ……………… 云之羽同人:浅浅一笑(1) “上官浅……一直往前走，不要回头……” “公子都不要我了，为何不走？” “公子若能助我复仇，杀掉点竹，我愿意献出我所有。” “你还有什么？” 好问题…… 孤山派被灭门，她从大家小姐一朝落为无锋杀手。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 孤身一人，无依无靠，浮萍一般，从前或许还可以说有女子最显着的武器：美貌与清白。可一夜夫妻后，她已经连贞洁都没有了。 上官浅，你还有什么呢？ ——她还有师父啊、以后还会有孩子。 和叔祖。 —————————— —————————— 宫门外的小镇上， 刚与寒鸦柒定下了宫门内乱，三日之后，至暗时刻，攻入宫门大计的上官浅，绕路去了离宫门入口最近的一处木匠店里。 ——反正，所谓的内乱，不过是宫门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坑杀无锋的陷阱。 在最终时刻到来之前，哪怕有宫门的人发现她到了此处，也没什么。而无锋的人，在这镇上本就不多，上官浅也有注意防范。 进了木匠店后，第一句话就是，“叔祖，劳烦帮我看下，后面可有人跟踪。” 那老木匠闻言微怔，雕刻着木像的手一顿，凝神感应片刻后，很快说道：“没有。” “你做什么了？为何怀疑有人跟踪你？” 老木匠抬头问道。 霎时间，便露出了一张令人惊艳的，十分俊逸、儒雅的面庞。外表看上去，约莫四五十岁大，一双夜空般的黑眸，却似已看尽了百年沧桑。 如果现在有个外人在场，他会讶然发现，老木匠的五官生的与上官浅很是相似。 上官浅道：“没做什么，就是、最近宫门有些不太平……所以孙女有些害怕。” 老木匠：“怕什么？” “怕，我保不住自己，孤山派绝后。” 上官浅素手轻抚腹部，螓首低垂，缓缓说道：“宫门内乱，新的执刃年轻识浅，刚刚上位，就因为一些私事，和后山长老有很大分歧……与角公子之间，更是剑拔弩张……” “叔祖，实不相瞒，我这次是偷跑出来找您的。如果您愿意，我想去和角公子说，请您来角宫里住……” “可以。”老木匠道：“我可以搬去角宫，保护你。” 说着，就放下了手里的木像和刻刀，起身收拾起东西来了。 上官浅：“那我现在先回去，和角公子说，等角宫安排好了，我再来请叔祖，要是宫门有变，事情不遂，叔祖等三天后，来宫门找我可好？” 老木匠：“……不用这么麻烦。别人怕宫门，我不怕。” “他家那些机关和火器，对付对付普通人还可，宗师以上高手，哪怕轻功本来练的再差的，都不会输给火器一类死物。” 而他，五十年前就突破大宗师了。 上官浅：“叔祖人间剑神，超凡脱俗，自然不需顾忌凡尘俗礼，可宫门毕竟不是我们敌人……” “将来叔祖破碎虚空，飞升走了，留下孙女一人在这世上。总还是给宫门，多留些情面为好。” 老木匠：“……没事，我不被人发现就好。” 上官浅和他十几年没见面，刚来就一句怕孤山派绝后……听得人怪心慌的。 宫门建造在山窝里，太远了。老木匠也是怕，万一上官浅出事，他来不及救。 一切就仿佛当年灭门惨案重演了。 至于他快破碎虚空一事，上官浅是怎么知道的，老木匠没有问。就像那很不值一提。 上官浅也没有和他多聊什么。 默默起身对老木匠敛衽一礼后，就回宫门了。 路上她不曾发现有人跟踪她，但是到宫门后，便知道了，老木匠在。 ……………… ……………… ……………… ……………… ……………… 其实， 老木匠并不是什么木匠，而是一甲子前名震江湖的武林神话，孤山派最年轻的太上长老，剑神独孤靖宇。 也是上官浅嫡亲的叔祖。 当然，他们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上官浅还不是上官浅，而是孤山派独孤氏的大小姐独孤瑜。 瑜字，美玉也，取其珍贵、华彩之意。 那时候的她，不仅有位一身正气，侠义仁慈的爹；温婉贤淑，柔情似水的娘；风流俊逸，心地善良的小叔叔……还有两个聪明懂事，很疼爱她的哥哥。 可是后来， 孤山派因为上官浅小叔，和清风派掌门点竹、拙梅一些感情纠纷，被名为清风派掌门，实是无锋首领的点竹带人全灭。 上官浅一朝全家死尽，自己被父亲临终前塞入门派密道里逃生。 逃出来后，在门派后山，失足落入山崖，把头磕到石头上，失去了记忆……错把灭门仇人点竹，当成了救她的人。 被点竹就势收为弟子，留在了身边养育。 上官浅前世，自从恢复了记忆，就很好奇，点竹那样心狠手辣的一个人，为何灭她满门以后，偏偏会留下她的性命呢？ 是因为对她小叔叔余情未了，而上官浅容貌像叔吗？ 可是上官浅二哥的容貌，分明也和小叔很像。点竹杀他的时候，也没有一分手软啊。 后来直到上官浅逃出宫门，被无锋的人追杀，遇到老木匠时，她才明白，原来点竹当年没有杀她，是不敢杀啊…… 话说，当初点竹能够灭了孤山派满门，还多活了这些年，也算是天命在身了。 最幸运的一点，就在独孤靖宇常年隐居在小孤山后山绝壁处，闭关悟剑。全孤山包括上官浅亲爹在内，谁也没本事找到这位太上长老，都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毕竟武林中人，八十多岁也算长寿了。 所以无锋之人的灭派活动进行的很顺利。没受到独孤靖宇的阻止…… 不幸就不幸在，孤山派的人死光了，无锋的人还没有撤离时，独孤靖宇发现了宗门大难，一人一剑，从后山杀到前山，又从前山杀到后山…… 把当时孤山派上的敌人都杀完了。 就剩一个点竹…… 她当时正和被人找到的上官浅在一起。 看见独孤靖宇以后，二话不说抱着上官浅就哭，哭上官浅她小叔命薄，自己福气也薄，无缘生个孩子。 然后情真意切和独孤靖宇讲，他年纪大了，又常年风餐露宿的，照顾自己都够呛，如何照顾的好上官浅？ 主动请缨要收养失忆的上官浅，并提出愿意侍奉独孤靖宇终老…… 但独孤靖宇自家门派都几十年不待的人，怎么可能让点竹侍奉呢？他仗着自己内功深厚，心里可一点没把他当老人家看。 但是上官浅，独孤靖宇还是交给点竹抚养了。 因为他真的不会照顾孩子，尤其是女孩子。 ……………… 清风派和无锋之间的关系，独孤靖宇隐在暗中，看了多年，其实多少看出了一些。 不过武林之中，所谓正邪，他年轻时候都没在乎过的东西，老了当然更不放心上。 所以点竹让上官浅入无锋，把上官浅当刺客培养…… 因为无锋里，负责培养上官浅的寒鸦柒，对上官浅是有几分真心在的。 独孤靖宇看在眼里，便从未对此发表过什么干扰意见。 ——嗯，他当年发现家变后，杀人太利索了，无锋的人被擒后自杀更利索。所以独孤靖宇是一直不知道，孤山派是无锋灭的。 由于除了点竹外，当时所有在小孤山的凶手，都被他杀了，独孤靖宇以为仇人都死了，也没想过继续追查什么。 反正江湖倾轧，左不过就那些原因呗。 ……………… 前世，上官浅一直不知道，原来她在这世上，还有位叔祖活着。 所以她成年后，恢复记忆了，就一心想杀了点竹报仇。 为此武功没有独孤靖宇惊才绝艳的她，尝试过用毒，可惜点竹后来拿宫门秘药百草萃解了毒。 后来上官浅因为受无锋之命，潜入宫门，伺机夺取宫门至宝无量流火的关系，就又把报仇的主意，打到了无量流火上。 可惜，一番苦心算计，最终功亏一篑。 她本来都有机会带无量流火图纸走出宫门了。 宫尚角偏不愿意把无量流火给她。 在宫门门口，又把东西拿回去了。 ……………… 出了宫门的上官浅，因为怀孕，也暂时没管江湖上的那些风雨了。 只找了个普通小院暂住，准备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考虑复仇的事。 然后、 她就被点竹带着无锋剩余的势力找上门了。点竹十余年不见独孤靖宇，早猜测他老死青山了，在上官浅背叛无锋后，对她绝不留情。是定要她死的难看的…… 接着， 就在上官浅以为她难逃死劫的时候，独孤靖宇及时出现，杀了点竹等人。 独孤靖宇说，“浅浅，我是你叔祖。” 其实他多年来从没有离上官浅太远过，哪怕上官浅嫁进宫门了，也都在宫门外小镇上居住着。 只是一直暗中保护着她，没有现身过而已。 因为独孤靖宇认为，上官浅如果过的好，他这个老叔祖就不需要打扰她的生活。 ……………… 上官浅嫁进宫门，独孤靖宇也是知道的。 他对此没有阻止，因为在他看来，上官浅喜欢宫尚角，嫁进宫门就无不可。 后来宫门内乱， 上官浅带孩子跑出来了…… 独孤靖宇觉得不妥。 但他也不会逼迫上官浅回去，求宫尚角原谅。 最多找宫门势力，通知一下宫尚角，他孩子生出来了而已。 宫尚角对此不负独孤靖宇期望的，主动过来找上官浅复合了。 上官浅不愿意。 宫尚角也没有续娶别的女子，并会每年定时来小孤山探望上官浅母子。 直到…… 前世，独孤靖宇一百岁时，决定破碎虚空，看看武道巅峰的风光。 他担心自己离开这个世界以后，上官浅母子，孤儿寡母的会有危险，又因为感觉宫尚角那几年表现不错，就传了信，让宫尚角把上官浅母子带回家去。 宫尚角依言照办了。 他是做梦也没想到，也不会想到，独孤靖宇看似一派高人，很是靠谱，其实传信喊他来时，压根没和上官浅说好。 上官浅看见宫尚角带了大队人马来，要她们母子回去宫门，很是排斥。 她去找独孤靖宇理论。 正好遇见独孤靖宇打破虚空，天边一道白光闪耀…… 然后、 上官浅再恢复意识，她人就已经在宫门了。 不过是三年前的宫门。 ……………… 上官浅：…… 上官浅很无语，但是她心里再无语，日子总要继续过的。 为此只能安慰自己，如果她是穿越时空了。前世的宫尚角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的孩子的。 点竹已死，她家仇已报，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了。 而如果她是有幸重生，穿越时光，回到了三年前…… 有个人，她希望能救下来。 ……………… ……………… 云之羽同人:浅浅一笑(2) 三日后，宫门 宫子羽的执刃继位大典上，无锋魑魅魍魉四级杀手，加告丧寒鸦。 四方之魍出动了三位，魑魅七个，寒鸦两人，齐袭宫门…… 作为送予宫门执刃的礼敬， 此时此刻，殿前广场，宫子羽的继位大典上，南方之魍司徒红，带着七个低阶魑魅，正朝宫门中人杀去。 而宫子羽也非无能之辈， 那四处屋顶上，手持火器“山催”，悄然包围了整个广场的黄玉侍卫们，便是他还给无锋的礼物。 ……………… “叔祖……” 慢了一步，没有在山催发射前离开火器瞄准范围的上官浅捂着小腹，喊了一句。 话音未落， 但闻耳边轰隆声不绝，却是独孤靖宇在火药射到殿前广场前，便指发剑气，提前引爆了它们。 宫子羽见状心中大惊，不意无锋今日，竟还有他们计划外的高手存在。且普一出动，便断了他一记大招。 而高手过招，只争瞬息。 他的剑法本就不如司徒红高超，哪怕有云为衫帮忙，二人联手，也还是在司徒红剑下，挡的左支右绌。 原还指望着大队侍卫，清除了那几个无锋魑魅，可以在远程以暗器支援战局……如今有了独孤靖宇横空出世，计划告吹。 司徒红身经百战，敏锐的抓住机会，挺剑直刺宫子羽心房。 千钧一发间，云为衫毫不犹豫为宫子羽挡了一剑……重伤没死。因为抚养云为衫长大的寒鸦肆出手，架住了司徒红的剑。 宫子羽：“阿云……” “带她走，我挡不住多久。”寒鸦肆知道自己的功夫几斤几两，更对司徒红的厉害心知肚明。 宫子羽：“好。”说着，便抱起重伤的云为衫，赶向了月宫 ——他相信，月长老是可以医治好云为衫的伤。 而金复则带着广场上的宫门侍卫们，警惕的围住了暂时以上官浅为首的无锋魑魅们。 上官浅看着金复如临大敌的目光，清浅一笑，随手自身边的无锋新娘腰间抽出一柄软剑，便纵身提气，亦朝月宫方向杀了过去。 剑似惊鸿，寒光凛冽。 金复等人，在她剑下，竟然不是一合之敌……不知何时，又翩然回到上官浅身边的独孤靖宇见状，目露惊讶。 不是讶异上官浅的武功，在他没看见的这段日子里大有长进，小小年纪，便直追当世顶尖。 而是惊讶，上官浅一招一式，分明带有他独家武学“剑十七”的影子……可独孤靖宇不记得，他有教过上官浅剑法。 甚至、因为“剑十七”作为宗师证道武学，本身重意不重式，学起来太难的缘故，别说年幼灭门的上官浅了，就是上官浅她死去的父兄，也没有得到过独孤靖宇太多教导。 但、那也不重要……惊讶转瞬，在独孤靖宇剔透又沧桑的眸子里，漾成欣慰。 他姓独孤，不是什么养子或者过继，而就是上官浅祖父，一母同胞的嫡亲弟弟。兄弟感情素来很好，终身未娶，对待侄儿，亦如己出。 所以，所谓他的独家武学，便是独孤氏家传之学。从前没怎么用心教过弟子是一回事，上官浅自己能学会，独孤靖宇也只有高兴传承未绝的，而绝不会对她有什么别的想法。 只是…… 独孤靖宇：“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不爱惜性命么？” 不敌司徒红的寒鸦肆决意与她同归于尽，为此竟悄悄的偷拿一个“山催”在身，并暗自点燃了。 独孤靖宇摇了摇头，一掌探出，击飞了愈炸的山催，然后手腕只是一振，两道剑气飞出指尖……司徒红和寒鸦肆便近乎同时无力坠地了。 上官浅：“叔祖，有劳把那些无锋新娘也都制住。” “好。” 举手之劳罢了，独孤靖宇做成的很快。 而在那之前，上官浅的剑锋，也已搭上了金复的脖颈。 “那些无锋的人，让侍卫带去角宫，交给角公子吧。”上官浅对金复说。 正打算自尽，绝不让自己成为宫门把柄的金复：“上官浅，你什么意思？” 上官浅：“字面上的意思。” “我知道，你们都以为我是无锋的奸细，来宫门就是图谋不轨的。可我确实出身于孤山派中，并且是独孤氏嫡脉，自古就和宫门是友非敌。” “这代宫门执刃，设计我入局，引无锋精锐入瓮，伺机除去。我没有意见。因为毁灭无锋也是我所欲也……可是，这些人当初投身无锋多半也不是自愿，先带她们去角宫，给角公子看看吧。” “后续他是想要除恶务尽也好，还是宽容雅量，放她们一命，我都尊重角公子的意思。” 就当，是为小清河尽了宫氏族人，与人子之责——独孤清河，是上官浅腹中胎儿的名字。重来一世，她也不想给孩子改名，早决定了不管她这胎生下来后，是男是女，都仍叫清河。 金复：“……那、便多谢上官、不、独孤姑娘了。” 他是宫子羽的心腹，所以当然也知道，宫尚角和宫子羽的关系，并没有外人看见的那般剑拔弩张。 听了上官浅的话后，便坦然后退，把自己大好头颅从她剑下退了回来。 随即，警惕而果决的，当着上官浅的面，卸去了无锋众人的四肢骨骼。令其暂时四肢脱臼。 一面是谨防有诈，怕这些人到角宫后会暴起发难，对宫尚角不利， 一面也是向上官浅示好，表示在见到宫尚角前，他不会私下杀了这些人了。 上官浅美眸流转，对此也没说什么了。只朝金复微微颔首，便算告辞。 她准备继续往月宫去了。 独孤靖宇看她欲往的方向，和宫子羽带云为衫逃遁的方向一致，也无甚异议。只道：“这代宫门执刃，胆大妄为，功夫不行，谋算不小……” “竟敢私自拿我独孤家的大小姐设局，还轻慢浅浅性命，这笔账，老夫定要和你宫门长辈好好的算上一算！” 话音未落， 其人身影，便已跟着上官浅走远了。 金复试图给自家执刃解释两句。但作为侍卫，在此情此景下，他确实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独孤靖宇更没兴趣和他做更多沟通。 于是， 金复所能做的唯一的事，便是带上失去了战斗力，被制的严严实实的无锋众人，踏上了去角宫的路。 有关于上官浅的事情…… 还是让角公子亲自去处理吧。 —————————— 月宫， 上官浅并不清楚金复的想法。不过猜倒也能猜出一点，并且，独孤靖宇的话，是大大方方，以雄厚内力传告四方了的。 所以她自然也听见了。 可是、她并不想要和宫门算什么账。 “叔祖，我想要回小孤山……” 萧萧竹林里，上官浅说话的声音并不比风声更重，但独孤靖宇也清楚的听见了她说的话。 “等会儿，等我找到师傅了，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独孤靖宇：“角宫不是你的家吗？” 他以为宫尚角和上官浅之间是有真情在的……因为当年上官浅初遇宫尚角时，他其实就在附近。 事后也是很清楚的看见了，上官浅是如何为了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子，费尽心机，去学着做他喜欢的样子。 所以无锋安排，让上官浅顶替上官氏女的身份入宫门选亲，独孤靖宇才没有出面阻止。 他一直认为，上官浅委身于宫尚角，是嫁给了爱情，而不是任务。 便是刚才亲眼看见， 宫门中人围剿无锋时，并不曾对上官浅有所优容。 独孤靖宇也可以告诉自己，那都是宫门这代执刃自行其是的想法。是因为宫子羽和宫尚角关系不合…… 如果宫尚角今天来参加宫子羽的执刃继位大典了，他自然会护着上官浅。 但是上官浅接下来的话，就无情的打破了独孤靖宇的幻想。 “不是。” 上官浅说，“宫尚角心里，最重要的，永远是宫门，是他的弟弟，和宫门血脉。” “而我永远是个外人……” “叔祖，您说，小瑜现在都已经变成上官浅了，隔这么多年后，再回小孤山，爹娘、哥哥……他们还会认得我么？” 独孤靖宇：“会的。” “浅浅这么漂亮，又知书达礼，剑法精妙，他们看见浅浅回家，一定都很高兴。” “名字都是俗物，你习惯叫什么就叫什么，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孤山派的人，都没那么迂腐，会用这些身外的东西，来认人。” 他看着旁边上官浅如诗如画的清艳容颜，看着那似烟笼寒水的眸子里，有湿漉漉的光泽一闪而逝。 但觉呼吸都迟滞了几分。 天地良心，他老人家近百岁的人了，可是真的一点儿也不会哄孩子。 从前侄儿、侄孙子都是只管带着玩儿，不管怎么喂，怎么养的！ 更别提上官浅这般水灵灵、俏生生的侄孙女了……要是哭了…… 独孤靖宇想想都秃。 所幸上官浅并没有哭…… 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哭泣只是一种显得软弱的行为了。孤山派已灭，这世上再没有人会真的疼惜她的眼泪。 ……………… 独孤靖宇：“你来这里，是来找你师傅的对吧？” “呐，我感知到了，他在那边。” “正和人打架呢。” “叔祖，救他。”上官浅没有听出风里打斗的声音。 但是她绝不怀疑独孤靖宇大宗师级别的内力与精神力。 如果他从小看着她长大，那么，在方圆三里里，辨别出寒鸦柒的呼吸、脚步甚至心跳，武功，就都算不上难事。 —————————— 无独有偶， 当月宫这边，寒鸦柒和月长老打的正激烈时，角宫之中，宫尚角和宫远徵兄弟，也和寒衣客斗的难舍难分。 ……………… ……………… 云之羽同人:浅浅一笑(3) 宫门后山，月宫 寒鸦柒和月长老是为了天下奇珍，出云重莲打起来的。 ——出云重莲，既是世间奇花，又是绝世神药，传闻有着百病全消、起死回生之能。当然，这句传闻，近似神话了，太飘。 对于世上大部分武林中人而言，还是更关注出云重莲一条已经被验证过的效果：服之可以内力大增。 ……………… ……………… 角宫之中， 寒衣客和宫尚角的战斗，则没有什么好说的。 就是一场红果果的血海深仇，不能不报了。毕竟宫尚角的母亲和弟弟，都是死在寒衣客手里的……而这仇恨，宫尚角已经忍在心里，苦苦煎熬了十年。 时至今日，几成心魔。 非要杀了此人，方能解脱。 而宫远徵自然要帮着他亲爱的哥哥…… ……………… ……………… 花宫刀冢 悲旭只用了三成内力在和花公子周旋。 主要是想要他认清楚自己与他的差距，从而自觉把“无量流火”的图纸交出来。 ……………… ……………… 雪宫往月宫来的必经之路上， 雪公子和雪重子联手，依然在万俟哀飞镰之下应对的辛苦。渐落于下风…… ……………… ……………… 已经无人的雪宫里， 宫唤羽沉静的跃入寒潭里，取走了什么。 —————————— —————————— 角宫， 压着司徒红等无锋刺客，来角宫的金复等人，看见宫尚角时，他和宫远徵一正一侧，明袭暗攻，已经同寒衣客从室内打到了室外。 金复：“角公子！” 他看着寒衣客身法轻盈，在宫门两位宫主合围下，游刃有余，屡屡将宫尚角兄弟逼的险象环生。 不由紧张的拿了一枚山催，试图瞄准寒衣客……而宫尚角和宫远徵见状，也纷纷会意的想要为金复提供机会。 可惜…… 火器发动的速度，或许在常人看来已经很快，可对于寒衣客这等武林顶尖高手而言，却太慢了。 哪怕不能如独孤靖宇一般，引发火药于未发时刻，想要避开，也并不难。 所以， 寒衣客并不担心金复等侍卫会对自己的战斗造成什么太大影响，同时，他也清楚的意识到了，单凭金复等人，哪怕再加宫子羽和云为衫，也绝不可能是司徒红的对手。 寒衣客：“司徒红，你们怎么回事？” “云为衫、寒鸦肆、上官浅齐叛。” 司徒红道：“我是被上官浅的一位叔祖，擒拿下来。” “上官浅……叔祖，独孤剑神还没死呢？”寒衣客闻言瞬间明白过来。 独孤靖宇退隐江湖，诚然已经太久太久，所以像司徒红这样的武林新秀，对他陌生非常正常。 可寒衣客年轻练武那会，却恰好是独孤靖宇作为世间山外山、人外人的地位稳固，成就武林神话的时候。 上官浅的来历，以他在无锋中的地位，也略知一二，故而一听司徒红此言，就立马意识到了独孤靖宇的存在。 ……………… ……………… 月宫 月长老不愧是能做长老的人，在独孤靖宇一竹枝击飞了他的剑后，也很快由独孤靖宇的容貌、身法上，认出了他身份。 “剑神前辈？” “孤山派，独孤靖宇。” 独孤靖宇看了一眼认出他的月长老，淡淡的道：“你就不用告诉本座你是谁了。” 他和上官浅在宫门中一路通行，不能说是如入无人之境，只能讲是宫门里面确实空了。一个侍女仆役孩童，甚至侍卫不剩。 所以， 今天这事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宫门执刃设局坑害无锋的人，漠视上官浅的性命，对她出手毫不留情。是独孤靖宇亲眼所见。 宫尚角对于此事，或许知道，便是默许了别人拿他妻子，当做棋子，甚至弃子。如果不知道，就是无能无用不智至极。也非良人之相。 上官浅自己也明确和独孤靖宇说了，她不想再继续待在宫门，想要回家了。 那么、 独孤靖宇带她回小孤山便是。 他独孤家的大小姐，又不是说真的养不起了，非得求着别人要。 月长老：…… “宫门与孤山派世代交好，先执刃与独孤掌门也是朋友……剑神前辈，我想，我们之前，应该是有些误会。” 月长老道：“您是被上官姑娘请入宫门的吗？” 如果是， 那上官浅出卖宫门信息的行为，就不是背叛，而是和宫子羽一样，想要坑杀无锋的人了……独孤靖宇有足够的实力，拿下那所谓的四方之魍。 独孤靖宇：“上官浅，是正儿幼女，本名独孤瑜。” 正儿，是他的侄子。曾经死去的孤山派掌门名讳。 “如今，独孤姑娘，亦是我宫门角宫的夫人了。”月长老面不改色心不跳道：“前番因为无锋中人蓄意设计，冒犯独孤姑娘，我等深感愧意。不敢请前辈宽宥，只请前辈以大局为重，先除无锋，日后……” “我宫门必定会给独孤氏一个妥善的交代。” 寒鸦柒：“话说的可真是好听，无非就是想要拿独孤前辈当剑而已。” 独孤靖宇闻言不置可否，只道：“殿前广场上，你家执刃口口声声，今日之事，早有计划……只将浅浅当做了个用过既废的工具。” “老夫不与他小孩计较，已是顾念旧情了……无锋四方之魍，有一名唤司徒红者，老夫依浅浅的意思，制下叫人送去角宫了。你家执刃因此幸存……” “别的事情，老夫再无意管。” “走吧。” 这句话，他是对着寒鸦柒说的，“宫门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浅浅的意思，是希望带你一起回小孤山。” 寒鸦柒攥着手上存有出云重莲的木匣，点了点头。 无锋经此一难，实力大伤，后续必定会有很多势力闻风而动……出云重莲能解百毒。而有独孤靖宇在，小孤山会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最关键的一点是，上官浅有心带他走。 那么、寒鸦柒笑了笑，想：我就跟着走吧。 —————————— —————————— 角宫 人的名，树的影。 听说了独孤靖宇入局的寒衣客心神震动，被杀意坚决的宫尚角逮住机会，以几乎换命的姿态搏杀掉了。 “哥……” 战斗结束以后，同样负伤在身的宫远徵匆忙扑到宫尚角身边，想要给他治伤。 宫尚角对此没管弟弟都给自己用了一些什么药，只道：“金复……” “上官浅让你带这些无锋的人来角宫，具体什么情况，你再与我说从头到尾，仔仔细细说上一遍。” 金复：“是……” ……………… ……………… 月宫 自觉和宫门的人已经说清楚了的独孤靖宇、上官浅、寒鸦柒三人准备，正大光明从宫门正门走回家。 月长老留不下独孤靖宇。 听见动静，带着金繁跑出来的宫紫商，更劝不住上官浅。 第一次、 宫子羽感觉到了他坑杀无锋的计划草率了。无颜阻止上官浅离开，只盼她想要走，至少也见宫尚角一面，和他当面说清楚为好。 上官浅：“没有三媒六聘，没有拜过天地，行正式婚礼。更谈不上离绝二字，我与角公子之间，清清楚楚，有何好说？” 这话讲的，真是让人无言以对。 ……………… ……………… 雪宫 万俟哀与人游斗半晌后，终于找到了机会，飞镰直攻雪重子要害。 雪公子见状，不假思索，飞身挡下。生是用自己胸膛限制住了万俟哀的飞镰，逼迫万俟哀放弃兵器。 由此从必败之局中，创造出了一丝胜机。而雪重子也没有辜负雪公子拿命创造出的机会，一刀砍下了万俟哀头颅。 ……………… ……………… 花宫 悲旭不想再和花公子玩了，花公子本身也已做好了死的准备。 危急关头，花长老赶到，试图救出儿子。 悲旭皱了皱眉，不再收敛实力，一剑刺破了花长老肺腑……展现出了当今武林第一剑客应有的实力。 然后、 就被花公子打开机关困住了。 机关术建造的密室中，有大量的火药。为了保护无量流火的图纸，花公子已经做好了和悲旭同归于尽的准备。 千钧一发间， 宫远徵来了，一阵毒烟，同时放倒了花公子和悲旭两人。 可惜…… 花长老伤的太重，即便他随身带了朵出云重莲，但神药终归无法起死回生。 —————————— —————————— 宫门出口， 脸色苍白、却不见虚弱，反而更显冷厉的宫尚角早已侯在了那里。 “要去哪里？” 他神色平淡的看着上官浅。 今天的她，一反平日清丽素雅的打扮，换上了件桃粉色绣金丝牡丹的长裙。精致昳丽的脸庞，未着脂粉，却粉黛天成。 青丝如瀑，披在背后，在轻风中如海藻微扬。 温润如玉的眼眸，仿佛江南烟雨中的湖泊，闪着湿漉漉的光。恍惚间，让人有种看见了林间幼鹿的错觉。 可真正天真无邪、清纯烂漫的生灵，是绝不会她身上永远优雅唯美的娴静从容。 上官浅：“回家。” 宫尚角：“……我承认，我骗了你很多事情，但想来不会比你骗我更多。” “和我回角宫吧。” “从前的事，我既往不咎，以后，你依然会是角宫唯一的女主人。” “因为公子发现我身上的价值了？”上官浅闻言轻笑道：“晚了呢……角公子，我现在、不需要依靠宫门报仇了。” 宫尚角：“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无锋今次虽遭大难，但其纵横江湖几十年，暗面的势力不容小觑……你离开宫门，会很危险。” 上官浅闻言不动声色道：“我不怕他们，只等着他们来呢……叔祖会保护我。” 宫尚角：“一定要走吗？” 他苍鹰般的深邃眼神，定定的看着上官浅的眼睛，迎目却只看见了一片雾蒙蒙的烟云。 上官浅粉唇轻扬，笑着说道：“公子都抛弃我了，为何不走？” 宫尚角双手紧握成拳，喉结滚动了下。 寒鸦柒目光扫过他身后的明岗暗哨……独孤靖宇默然抽剑半寸。 上官浅依然笑靥如花……如诗如画…… 宫尚角道：“开门。” “是，公子。”金复闻讯，开启了门上的机关。 宫门大门洞开，天日朗明。 上官浅目不斜视的，从宫尚角身边走过。 从此以后，她自由了…… ……………… ……………… 云之羽同人:浅浅一笑(4) “哥。” 日渐西斜，暮色将至。 大战后的角宫，在被放出的侍女，辛勤劳动下，迅速恢复原状。 桌椅板凳、香炉屏风…… 一切好像都没有变。 人未至，声先道的宫远徵抬腿迈进角宫内院，看见的就是沉默站在一丛杜鹃前的宫尚角：“哥，上官浅、她……” “走了。” 宫尚角道：“角宫不是她的归宿，所以，她回家去了。” “……回娘家。”宫远徵道：“老剑神已经九十七岁高龄了，便是内力再深厚，又还能保她多久？” “过段时间，等我们忙完了，她气也消了。再去小孤山接她好了。” 宫尚角沉默，不发一语。 宫远徵就很识趣的转移话题，把宫子羽骂了一顿。 “堂堂宫门执刃，设局坑杀无锋刺客，心是好的，事情实施也没有问题，但是云为衫都把无锋全套部署给他送回来了！他居然还敢把人分散，怎么想的？” “一点体现不出来我们宫门主场优势。” “要我说，关门打狗，就该封死了门，然后大家一起上，以众凌寡……这样，花长老和月长老也不会死了。” 须知，宫门后山，总归也就三个长老啊！一下死了两个。 他们这边也是一度打的险象环生，重来一次，未必万全。 宫子羽自己要不是有寒鸦肆和独孤靖宇在，都差点死在司徒红手上。 如此、即便除去了无锋四方之魍又有什么意思？无锋首领还在，手下还有大批别的高手。 宫门却是差点死断层了。 宫尚角：“是我们太低估了无锋四方之魍的厉害，可以见得，这些年来，在我们积极进步，欲要报仇的时候，他们也未虚度光阴。” 宫子羽的计划实施前，是得到过宫尚角与长老会同意的。现在结局出了差错，宫尚角不会把所有责任都推给宫子羽一人。 ……………… 宫远徵：“……我们的计划，今天应该和上官浅说一下的。” 今天告诉她一切，她该传给无锋的消息都传出去了。只要盯紧了她，她也没机会捣乱了。 也不一定就会帮着无锋…… ……………… “是我不够信任她，此事也与人无尤。”宫尚角抬手揉了揉额头。 努力让自己不去思考，如果他能有宫子羽爱云为衫一样，全心对待上官浅……哪怕只是，早一点让她知道，半月之蝇不是毒药。 无锋刺客暴露身份后，不是一定会死。 上官浅会如何做。 会向云为衫选择宫子羽一样，选择留在角宫，待在他身边，做他的妻子吗？ 会真诚告诉他，她真正的身世，不加欺骗隐瞒吗？ 会真正献出自己所有，共同发起向无锋的复仇吗？ 大抵、 也都是会的吧……毕竟，今天的事情可以彰显出，她确实心不在无锋。 ……………… 宫远徵：“她明知道无锋的厉害，今天说走就走了，居然也不来看看哥哥！” 宫远徵骂了几句后，看宫尚角也不偏着他，又调转枪头，对准了上官浅。 “她是真不担心哥哥啊。” 宫尚角：“我在角宫，身边还有你，早有预料的情况下，对付一个无锋刺客，有什么好担心的？后面，她也让金复带人过来了，不是吗？” 他眼睫低垂，嗓音平静，不带丝毫感情色彩道：“我把她一个人丢在殿前广场的时候，也没想过，她会不会受伤……会不会、死。” 金复说， 上官浅听见宫子羽和司徒红说，今天一切都是计谋时，并不意外。 独孤靖宇出手，是因为宫门侍卫，将上官浅纳入了山催的攻击范围。 她那么聪明的人…… 为什么在包围圈未形成前，不先撤离是非之地呢？她明明有那个本事。 啪—— “哥！”宫远徵看着宫尚角手掌中骤然炸裂的茶杯，瞳孔紧缩。 “没事。”宫尚角垂眸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掌心，今天第一次露出笑意。受伤很疼，但身上疼了，心里却忽的散去了几分沉闷。 月长老说， 她走的时候，带走了一朵出云重莲。 是为了解半月之蝇的“剧毒”吗？ 如若如此，又为什么舍近求远，去月宫拿？明明她出入角宫、徵宫更是方便，不是吗？ —————————— —————————— 宫门外的小镇上， 决定出发去小孤山，以后就在家终老的独孤靖宇要回木匠店里，处理一些东西。 上官浅对此没有反对。 因为宫门离小孤山相隔数百里路，现在长途跋涉，光有银子是没用的。 一路上，马车、行李、干粮、药物、盐巴……要准备的东西多了去了。 寒鸦柒：“紫苏、黄岑、杜仲、续断……” “你配的，这是安胎药？”他从上官浅买回的药物上面察觉到不对，第一时间探向上官浅手腕。 滑动如珠，往来迅疾，没错，是喜脉。 “你怀孕了？是宫尚角的孩子？” 上官浅：“……嗯，低调低调，至少，先别让我叔祖知道。” 寒鸦柒：“十月怀胎，这种事情瞒得住吗？”过两个月孕肚显怀了，独孤靖宇不瞎，他也能看得见啊。 上官浅道：“不用瞒他太久，只要等我们走远，回家了就行。” 寒鸦柒：“先瞒一时，瞒到瞒不住的时候，你打算怎么和独孤前辈说？不会想把这孩子记我身上吧。” 上官浅：“……好借口。” “如果以后宫门的人来了，你就那么和宫尚角说。” 寒鸦柒：“你是生怕宫尚角打不死我？”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寒鸦柒自觉，他这小身板，比寒衣客大有不如。 “你出息点啊！”上官浅眼波流转道：“如果害怕被宫尚角打死，就抓紧机会，多向我叔祖请教请教。” 寒鸦柒：“天下第一的出现具有偶然性，江湖中无论何等名门，都从来没有代代称魁武林的传承。” 上官浅：“你想的太多了。” “宫尚角天资是好，也肯努力，不缺磨砺，但他分心在宫门庶务的时间精力太多了，成不了天下第一高手。” “宫门那个传承，自古都以暗器、火器、毒药为主，想出个顶尖高手也不容易。” 所以几个长老哪怕内力不低，对上无锋的魍，也还是输多赢少。 寒鸦柒：“那我努力。” “嗯，我们一起努力。”上官浅低头抚着小腹，笑意温柔。姿容胜桃李。 —————————— —————————— 羽宫密室 宫唤羽的真面目，已被人给揪了出来。 有了一次对付无锋的失败经验，宫子羽痛定思痛，决心不讲武德，硬是用暗器风暴拿下了宫唤羽，夺回了记载无量流火的玄铁片。 当然、 就他那武功，和宫唤羽的差别，委实也是太大了。讲武德的情况下，拿下宫唤羽是不可能拿下的。 联手宫尚角围攻都拿不下。艹！ —————————— —————————— 云为衫的伤势痊愈后，和宫子羽正式办了一场婚礼。 满目喜红算是冲散了一些宫门中的阴云。 不过， 那些事情已经和上官浅没有关系了。 因为她已经到了孤山脚下，正式开始了愉快幸福的待产生涯。 曾经宫门的一切，都离她很远、很远…… 又是一日春三月，满园杜鹃闹春情。 ……………… ……………… 云之羽番外:浅浅一笑(5) 【这是上官浅重生前的世界】 ——不知道有独孤靖宇可以依靠的她，自然不会拿自己的安全去赌宫门中人的真心。 殿前广场一战，上官浅早在第一时间，见势不妙就跑了。 不知道半月之蝇不是毒药的她，依然为了出云重莲去了月宫。 可惜她并未得到出云重莲，因为宫子羽在和司徒红的战斗中了毒蛊，金繁为救宫子羽，不惜以命相搏，也要夺回出云重莲。 寒鸦柒则重伤在宫紫商的火器之下。 在他生命的最后，为了不拖累上官浅逃命的机会，自愿服毒。 上官浅没有办法，只能擦干眼泪，独自向前，活下去……她还有大仇未报，她还要杀了点竹，她不能死。 为了报仇， 上官浅和宫唤羽合作，试图得到宫门至宝无量流火。不过，最后，上官浅防住了试图过河拆桥，独得好处的宫唤羽…… 没有防住宫尚角。 像无量流火这种东西，宫尚角是不可能任其被外人带出宫门的。 两人僵持间， 上官浅以腹中怀了宫门骨肉为由，成功说服了宫尚角放她离开宫门。 ……………… 离开宫门后， 上官浅才发现，不知何时，宫尚角已经取回“无量流火”……她就这样失去了，一份能看见的，报仇的力量。 然后、 她又听说了宫门昭告天下的：半月之蝇并非毒药的消息。 很难形容，当时上官浅心里是个什么想法，但她随便就近找了户农居住下来，又在院里种上一园杜鹃花时，确实是觉得她像笑话。 半月之蝇不是毒药，这个消息，宫门可以大大方方昭告天下，那么，曾经，为了交换半月之蝇的解药，而不得不强忍仇恨，为无锋做事的她……有多可笑啊？ 宫尚角设计所谓“至暗时刻，奇袭宫门”计划的时候，想来也会笑话她吧。 不过，没关系…… 上官浅告诉自己：她反正也不怕人笑。 她也不会哭。 她也只会笑……笑的明艳婉柔，笑的羞惭了满园繁花。 轻盈浅笑着， 保存住她最后的尊严…… —————————— —————————— “小瑜。” 在被点竹带人在家堵住的时候，上官浅也还是笑着的。 小瑜……独孤瑜…… 难为点竹竟还记得她的名字啊……上官浅心中讽刺。同时也已做好了葬身此地的准备。 只可惜、她捧着自己已经显怀的肚子，幽幽的想：这个孩子还没生下来，如果她死了，孩子也会死的吧。 上官浅真的不想死啊，可此时此刻，她也是真的不知道，天下还有谁能救她。 ……………… 一道剑光，划破苍穹。 始终暗中护着上官浅的独孤靖宇，在听见了孤山派血案是点竹所为后，立刻出手，将她斩于剑下。 而跟着点竹一起行动的无锋中人，在独孤靖宇剑下，自然也无幸存之理…… 上官浅得救了。 孤山派的血仇报了…… 一切的事情，都发生的如此轻易，轻易到近乎草率。 让上官浅恍然间，甚至以为，她是做了个少有的美梦。 但独孤靖宇在真正出现在侄孙女面前时，还是很有做长辈的担当的。 他告诉上官浅，人世间的所有块垒，归根究理，都因无力。 只要你够强，天下什么问题都不算问题。 上官浅悟了。 于是她开始跟随独孤靖宇学武。 哪怕肚子老大了，舞不了剑，也可以提升一下内力。 —————————— 宫尚角…… 宫尚角就是在独孤靖宇，针对上官浅的情况，为她量身打造了一份内功心法（其实不是打造，应该是改，在独孤氏家传武功的基础上，改的更适合上官浅个人）…… 改了快三天时，到的上官浅家附近。 为什么说是附近，而不是上官浅家呢？ 因为独孤靖宇在有了一次无锋来袭的经验后，对于宫尚角这种大队人马，骑马来农家小院这种事情，就很警惕了。 他没有忘记，他不会忘记，上官浅还是个孕妇，不管她体质如何，武功如何，这种时候，都太脆弱。 独孤靖宇做为长辈，是不可能在这时候，让任何危险因素靠近上官浅的。 对此， 宫-危险因素-尚角：…… “我不靠近她，我来这一趟，只是想看看，她是否平安罢了。” 毕竟云为衫一次出门探亲的功夫，都被点竹带人杀了。 宫子羽心死如灰。 他又如何不怕上官浅会步云为衫后尘呢？ 独孤靖宇：“浅浅肚子里的孩子……” “是我的。所以，” 宫尚角道：“只要她们母子平安，我可以不去打扰他们，唯有一愿，盼前辈成全。” 独孤靖宇：“什么愿？” “我带了医师、和药物来，还请前辈安排，让我的人为她们母子看诊。” “可以。”这个心愿不算过分，独孤靖宇痛快的答应了宫尚角。 ……………… 后来， 医师为上官浅看诊的结果，不太乐观。 宫尚角便没急着回宫门，而是在上官浅隐居小院，附近的镇上，买了房子。暂住了下来。 仍在独孤靖宇的帮助下，安排不同的、精擅妇科的医师，为上官浅调理身体。 为此， 宫远徵很大方的贡献出了，他辛辛苦苦培育出的，现存最后一朵出云重莲。 唯独一点， 他徵公子连出云重莲这种天下奇珍都贡献出来了，独孤靖宇还不许他们接近上官浅，让一心期盼可以摸摸没出生的小侄儿（女）的宫远徵很失望。 不过也没失望很久啦…… 远徵公子就又把旺盛的兴趣，放去和哥哥一起，给孩子选衣服、帽子、平安锁、小手镯上去了。 ……………… ………………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孕期里被人养的很好的上官浅，最终没吃太大苦头，就顺利的生下了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 上官浅为他取名清河，独孤清河。 ……………… 小清河出生了，独孤靖宇的一级警备状态解除。 剑神前辈终于大发慈悲，允许宫家兄弟靠近上官浅和孩子了。 宫远徵很开心的带了一堆玩具去逗清河。并极力游说独孤靖宇，让清河改姓“宫”不提…… 宫尚角安静的看着刚生完孩子，而姿态狼狈的上官浅，一点点的将人清理干净了。 并不让特意请来的嬷嬷与侍女动手。 上官浅约莫也是生孩子累狠了，或是大仇得报后，戒心放松了不少。被宫尚角欺身至此，也没有醒。 甚至宫尚角抱着她换了张床——从血腥味洗都洗不掉的产房的床，到被打通的隔壁屋去坐月子。都毫无感觉。 ……………… 以至于当她一觉睡醒，看见身边宫尚角放大的俊脸，那个惊讶、也别提了。 宫尚角：“……别动。” 他摁住了下意识要起身的上官浅肩膀，道：“医师说，五日之内，你最好卧床静养，别有大的动作，以免撕裂伤口。” 女人生产大出血，可比身上挨刀子难医治多了。 “角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是妾无礼了。” 上官浅唇角轻扬道：“你、是为了清河来的？” 点竹死后，无锋大洗牌，她的戒心和从前相比，是有所放松，但总算没把脑子全部丢掉。 独孤靖宇给她准备的很多东西，衣食医药，都不是一个人能在这种偏僻乡镇买的到的。 上官浅也早已觉察了，在她外出散步的时候，有人观看——她不想用监视这个词，因为事实证明，一直在暗处看着她的人，并不会靠近她家。 只会在离她较远的地方，看着她。 所以， 有关于那些看着她的人身份，上官浅心里早有猜测：除了宫尚角的手下，没有第二种可能性了。 （不、还有可能是宫尚角本人） 只是， 他在自己离开宫门时不曾挽留，离开宫门后只远远的看着，也不靠近。如今孩子生下来了，他偏又出现了……是什么意思呢？ 上官浅精致昳丽的容颜上，笑意愈浓。 便是产后虚弱，肤色苍白如纸，那如画眉目间，也自有惊世容光，我见犹怜。 宫尚角：“嗯。” 他是为了妻儿来的……宫子羽痛失云为衫，此后任凭金繁夫妻如何劝慰，长老们说再多遍的执刃不可无妻无子，也置若罔闻。只差随云为衫同去九泉之下了。 前车之辙，后车之师。 宫尚角最开始派人寻找上官浅，是生怕她也会被无锋所害。 后来、她胎相不佳，他怎么可能不管不顾回宫门去？ “清河在外室，远徵和独孤前辈在照顾他。我还准备了四个奶娘，日夜看着他。你不用担心。” 宫尚角说，“这个时辰，他应该是在让奶娘喂奶，你想要看他吗？我让人抱来。” 上官浅道：“自己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自己都还没看过一眼，怎么会不想他呢？” 独孤靖宇也在的话，她的孩子应该不会被人调换。 上官浅有些后悔，之前生下孩子，她太累了，一时放松就睡着了。不然怎么也该看上一眼的。 宫尚角不知道上官浅心里在怀疑他什么。 只是母亲想看孩子也是人之常情。 上官浅这样说了，他便起身吩咐了侍女几句。让人等清河喝过奶后，就抱过来。 然后端了碗鸡丝面来， 自然而然的，挟到了上官浅唇边。 ……………… ……………… 云之羽番外:浅浅一笑(6) -【这是上官浅重生前的世界】- 上官浅：“……我可以自己吃。” 她垂眸看着自己雪白纤细的双手，脑海中倏尔掠过的，是数月之前，她因卷入宫门内乱，被疑作无锋细作，打入大牢用刑的画面。 虽然、 她确实是身入无锋了，没错。 宫门的人发现她身份了，对她严刑拷打也是合情合理……可是、被人吊着、鞭打、用夹板夹紧十指，真的很疼。 而且她很害怕，害怕她会那样死掉。 上官浅记得，当时她是考虑过向宫尚角坦诚一切的，只要他能承诺保她不死。 而宫尚角拒绝了她，所以理所当然的，他得到了一份，被上官浅精心修改过的身世。 ……………… “金繁没死，我和执刃，也都无意再行选妻……” 宫尚角闻言默了片刻，缓缓说道：“清河如能交给独孤前辈教养，以后继承孤山派的香火，是他的福气……” “你，要不要跟我回去？点竹虽死，无锋犹有残力，江湖中，也从来不缺邪魔歪道。独孤前辈再是风华盖世，终究年事已高，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外面。我不放心。” 上官浅：“……多谢公子好意。” “可我离开宫门大门那天起，便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要再回去。” 宫尚角：“你可以从现在开始想。” 他没有放下碗。 上官浅踌躇片刻，贝齿微张。 宫尚角便慢慢将面喂到了她嘴里。 ……………… ……………… 一碗面条，喂到一半。 宫远徵也抱着喝过奶的独孤清河，走过来了。 或许是想要找一个视野更好的角度看孩子，或许是产后虚弱，身子委实娇软无力……上官浅一直僵硬挺直的脊背微松。 宫尚角的肩上一重。 ——却是始终有意同他保持距离的上官浅，真切躺到了他怀里。 宫尚角眸光轻闪了下，一手仍旧端着碗筷，一手则为上官浅调整了个更舒服些的姿势。 然后继续喂她吃面。 嫉妒让宫远徵面目全非，差点气跑。万幸怀里婴儿稚嫩的娇啼，及时拉回了他的理智。 “哥，婴儿长得可真快，清河出生才一天，小脸就比昨天圆了。这眉眼长的很像你呢。” “是么？” 孩子生下来一天了，宫尚角此前自然也有看过。不过刚出生的婴儿都是红猴子样，没有眉毛，真的很难看出眉眼。 所以他也不知道宫远徵说的真的假的。 宫远徵：“那当然是真的了！” 他等上官浅吃完饭了，侍女收走碗筷，就迫不及待抱着孩子，凑到了宫尚角旁边。 宫尚角于是不无欣慰的发现，小清河长了一天，是比刚出生时白嫩不少。尤其在周围红彤彤的大红襁褓的衬托下，看着就不像红猴子了。 倒让他恍惚间又想起了十一年前，死在寒衣客飞镰下的亲弟弟。 上官浅倚在宫尚角身上，青葱素指，忍不住的去勾孩子襁褓。 宫尚角见状，就把清河从宫远徵怀里抱了过来。以便让她看的更清楚些。 孩子…… 那就是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宝宝。 是他们生命的延续。 从此天地孑然，就不再是自己孤身一人，而有了个再亲近不过的血脉羁绊。 —————————— —————————— 独孤靖宇：“为何不跟宫家那小子走？” 问话的时候， 独孤清河已经满月。宫尚角肩负宫门外务，日理万机，终究不能在一处农舍长久的待下去…… 所以，在上官浅出月后，仍旧不想回宫门山谷，宫尚角也没有再纠缠。只是他在上官浅家附近买了土地，建了大院，留下了清河的乳母、几个丫鬟、仆役、侍卫。 说是照顾清河的人。 上官浅：“我师傅死在宫门了。” 为了救她，重伤在火器之下。 为了不拖累她，而在她眼前服毒自尽。 自由是这样来之不易的东西， 上面有寒鸦柒艳红的血色，上官浅无法在付出了那么多代价，好容易获得自由后，再心甘情愿，为了宫尚角的所谓心意，自缚宫门中。 而更实际一点的考量…… 宫门不是宫尚角一个人的宫门，哪怕宫尚角和宫远徵看在清河面上，愿意对她的从前既往不咎。 别人，宫紫商、宫子羽，甚至新成了雪长老的雪公子，乃至宫流商等长辈，心里真的对她毫无芥蒂吗？ 留在宫门…… 宫尚角不在的时候，她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 独孤靖宇：“我知道了。” 真实的历史中，他不曾进入过宫门。寒鸦柒的事情，他了解也不多，于是一时缄默。没有再劝上官浅什么。 —————————— —————————— 清河百日的时候，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宫尚角和宫远徵又来了。 上官浅：“徵公子，你成年了吗？就一直往外跑？” “还差一年多才及冠。”宫远徵抱着清河，一会捏捏孩子藕节似的小胖胳膊，一会挠挠孩子脚心道：“我跟着哥一起出来看清河的……” “十八岁也不小了，喜欢孩子，可以自己娶妻生一个啊。” 上官浅有些惊异于宫远徵对她和缓的态度，但这点惊异不足以让她吞下她想要说的话。“或者……” “让角公子再多生两个，分你一个。” 宫远徵：“不急。” “清河还小，你再歇息两年，再继续为我哥开枝散叶就好。” 上官浅：“我的意思，是想要你们重新选亲……现在没有无锋一直盯着宫门了，你们可以放心去选自己喜爱的女孩，留在身边了。” 宫远徵：“宫子羽和我哥目前都没有重新选妻的意思……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非云也。” “那是云为衫的云吧？”上官浅勾起唇角，妩媚一笑。 反正她是不觉得宫尚角会对她有什么情意在的……所谓不选妻，大抵就是已经有了清河一个孩子，不急着再要。 宫子羽痛失爱妻后，伤心过度。排斥再选亲，宫尚角也不想再提宫子羽的伤心事罢了。 宫远徵对此不置可否。 想想现在宫门里，和云为衫长相近乎一模一样的，被月长老从无锋据点救出来的，她的孪生妹妹。 就为宫子羽默哀。 本来痛失所爱就很伤心了，如今云为裳的存在，更无异于是天天把他的心伤撕裂一块，持续流血。 而更惨的是，宫子羽明知道云为裳不是她姐姐，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将目光落到她脸上的冲动。 —————————— —————————— 宫尚角：“这些杜鹃花，开的很好。” “随意种的，公子喜欢就好。” 假的。 上官浅秀眉轻蹙，杜鹃花的花语，是我永远属于你…… 这本是她在宫门时，为了博得宫尚角的心，而精心落下的一步棋。 离开宫门后，为了提防宫门后续的追究，和无锋的迫害，就也在院里子种了一丛杜鹃……还是宫尚角喜欢的白色。 上官浅不会承认，她在种花的时候，是有期待过，如果宫尚角比无锋的人更先找到她…… 也不是没有怀念过，他们之间，那些少有的安宁岁月。温馨平淡中，让人有种幸福的错觉。 宫尚角：“你种在角宫的那些花，也都盛开了，开的很漂亮。” “我、很喜欢。” “上官浅，你还记得，我曾经问过你的，杜鹃花的花意么？” 上官浅闻言柔柔一笑，看着宫尚角黝黑的眼眸，轻声说道：“我永远属于我自己。” 宫尚角：“既然如此，我尊重你。” ……………… 接下来的两年时光里，他依然不定期的就会到访上官浅家。 有时候，是出来办事，刚好路过，就停一天。 更多的时候，是清河生辰，他会专门抽两三个月的时间，来陪孩子。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曾经襁褓中小小一团的孩子，迎风见长。从会翻身，会爬，会走，到会跑…… 从只能啊啊哦哦的叫，到能口齿清晰的叫出爹、娘、小叔和曾爷爷。 ……………… 上官浅一度以为，她后半生都会那样过去。隐居田园，抚养孩子，和宫尚角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哪怕有所风波，也该是独孤清河长大，不安寂寞，要出去闯荡江湖时候的事情了。 哪曾想， 独孤靖宇一字未留的就要破碎虚空了。 走之前也不问她一句的，就要把她托付给宫尚角……呵，多么可笑。 她上官浅是没有男人照顾，就活不下去吗？ ……………… ……………… ……………… ……………… ……………… ……………… 前世篇结束，明天继续转入浅浅重生后的世界，时间线五年后。应该还有两章。 （这句话很重要，放有话说担心有人不看） 云之羽同人:浅浅一笑(7) “上官浅，你想死啊！” 五年后， 婺源，五龙源 寒鸦柒站在一支竹筏上，随水漂流……汹涌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而水下更有礁石拦道，不时就是一阵巨震。 当然、 以他的内力、武功、身法，不至于畏惧这等境况。 关键是，独孤清河才五岁，刚开始打武功基础，那三头身的小崽子，可没什么下盘可言。竹筏一翻，奔涌的激流间，稍有耽搁，后果不堪设想。 独孤清河：“喔喔喔喔～” 他欢快的挥舞着两条胖胳膊，是一点不能理解寒鸦柒的担忧。只一味在带着水汽的风里撒欢。 高兴极了…… 而前一支竹筏上的上官浅虽没有独孤靖宇小孩家家那么欢快，姿态却也非常轻松。 对寒鸦柒的忧虑置若罔闻。 “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我才不会在这种小河里翻船。” 上官浅道：“你要是自衬看不好清河，我要带着他你又不肯……” 寒鸦柒：“闭嘴，上官浅，你带他就是动不动的，带他跳崖！” 哪怕习武之人，飞檐走壁都是寻常，独孤清河现在也谈不上会什么轻功。天天跟着上官浅高来高去，养成习惯了可怎么好！ 上官浅背对着寒鸦柒撇了撇嘴。 心说寒鸦柒以为她儿子傻么？没人带的时候，这小子别提多爱惜自身了……简直把宫尚角教他的，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发扬到了极致。 ……………… 几人谈话之间，五龙源上水流最急的河段便已过去。 两岸青山相对，河水清幽。 上官浅笑了笑，身影兔起鹘落般，飞离竹筏，在河里捞了两只花色鲜艳的蛤蜊。 一只自己留了，一直扔给了身后的独孤清河——当然，是寒鸦柒代他接的。 独孤清河：“娘，这个蚌里没有珍珠。” 他白嫩嫩的小手，以不伤害蛤蜊的力度，掰开蛤蜊壳看了。 “这个不是珍珠蚌啊！”上官浅道：“清河要是想要自己采珠，我们去合浦那边，捡海蚌啊？” “唔……那里还有甜糯糯的芋头吃呢。” 独孤清河闻言煞是心动，但，“等我们从爹爹家出来再去吧。” 他之前和宫尚角约好了，今年还要去宫门看荷花的。要是现在改道去海边，再去宫门山谷，估计荷花都要谢了…… 嗯， 不用怀疑宫尚角和独孤清河父子是如何相认的，因为宫门势力毕竟在这里。而独孤清河是谁的孩子，从月份上是可以算出来的。 宫尚角愿意尊重上官浅追求自由的心，同时不强求他的儿子，也必须和他一样，为宫门奉献所有…… 不代表他可以接受和亲生骨肉老死不相往来。 所以独孤清河每年都会有一段时间和宫尚角父子相见。 上官浅闻言点了点头，“对，你是不能再继续玩了。去爹爹那边，要好好学习啊，清河，现在弟子规会倒背了吗？” 三字经、千字文，是他已经学过的内容。 独孤清河：“会背了。”但是不能倒背如流。 嘤～ 娘亲要求好严啊…… 希望回宫门后，小叔叔（宫远徵）能勇敢的承担起吸引爹爹注意力的任务。为他分担一点压力。 嗯、他去宫门的时候，小叔叔应该也在吧、他应该不会轻易错过他最最最可爱的小侄子回家吧。 毕竟宫远徵现在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不会再一天到晚待在角宫了。 他的妻子，唐门的三小姐唐蓁蓁，也是一个静如处子，动若脱兔的人啊。 除了闭门研究暗器毒药的时候，不然没个安静的。 ……………… ……………… 花千骨同人:一、婉宁公主 赵婧，大燕帝女，封号婉宁。 ——话说，大燕皇室子嗣众多， 婉宁这代，帝王膝下，却唯有她一个女儿。 自古以来便是物以稀为贵，作为宫中独一无二的小公主，婉宁上有父皇母妃宠爱，下有成王这个一母同胞的皇兄相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要过的比皇子们还风光。 毕竟身为皇子，或多或少的，都要对国家大位有所担当。 而作为公主，婉宁的一生，正常就是，受皇族庇护，一辈子无忧无虑，锦衣玉食……长大后从朝中重臣子弟家，寻个无心仕途的闲散公子嫁了，此后相夫教子，琴瑟和鸣。 奈何， 其父在位时，大燕国力不足，与敌国交战屡屡败北，江山一度岌岌可危。 面对虎视眈眈的敌国，大燕一再妥协，只求和谈。甚至对方提出，要大燕皇嗣入敌国为质子，皇帝也只能答应。 只是，弱国皇子在强国为质，将会遭受怎样的对待，显而易见。 所以，先帝不想让皇子受敌国皇室欺辱，便选择让长公主婉宁，女扮男装，代皇兄入代国为质。 一介女子，孤身在外，便是两国和亲，有正统名分庇佑，日子都不会好过。何况是易装出行的婉宁？ 很显然，在帝王选择婉宁为质子的时候，便代表着，他已经放弃这个女儿了。 无论之前有多宠爱娇惯，可在皇子和公主之间，帝王的心，终究还是偏向了他的儿子们更多。 而如果说，最初父皇和兄长权衡利弊后放弃了她，大燕百姓们躲在她身后，继续得享安宁时，婉宁公主心中只是生出了一些怨念和不甘的话。 那么后来，当她只身入敌国，遭受无数非人的折磨，过的畜牲不如之后，她的心里，就只剩下憎恨了。 大燕以牺牲婉宁公主一人为代价，为整个国家换取了短暂的和平，国人们也没有辜负婉宁的牺牲，君臣一心，励精图治，在数年之后，趁敌国天灾时，反攻了回去。声威大震。 举国上下一片欢愉。 除了婉宁…… 因为那牺牲二字，在旁人嘴里只是轻飘飘的为质数年……对于亲身经历了，那许多屈辱、磨难的婉宁来说，却是不知多少个生不如死、苦苦煎熬的日与夜。 回首往事，她自己看去都觉恍惚。 都想不出来，她是如何挣扎着求生，坚持到故国反攻，能迎她回去的这一天的。 喔…… 她话说早了……大燕国战胜代国之后，朝中确实派了使臣来这境外苦寒之地商讨战后赔付事宜。 唯独、却并不是来接婉宁回去的。 而是带着帝王暗旨，试图说服婉宁自尽，以全名节，以保皇室体统的。 多么可笑…… 原来婉宁那些年痛苦不堪，还不愿放弃尊严，不愿割舍傲骨，不愿奴颜婢膝，讨好敌国权贵，不愿生下敌人血脉，始终牢记，她是大燕公主的日子…… 在她高高在上、英明慈爱的父皇眼里，竟是不名誉，损节行，有失体统的行为吗？ 婉宁公主心灰若死…… 但她依然不愿禀父命、皇意，轻易就死。 婉宁想…… 父皇老了，糊涂了，昏聩了。 但是世间公道自在人心，泱泱大燕，总会有黎庶百姓，晓得她为国为民的付出的。 那样…… 她那几年屈辱折磨，便不算白受。 可惜…… 回国一路上，从臣子、宫娥、仆役，到路边百姓的闲言碎语，那一双双充满错愕、鄙夷的眼眸，无情的告诉了婉宁，她在做梦呢。 ——她早应该明白的， 在污泥之中，被迫凋零的玫瑰，早已回不去曾经的枝头了，留下的，也只有那些尖锐的利刺罢了。 绝望到几乎疯癫的婉宁杀了她的父皇。 那个当年曾经把她捧到天上，又一手推她入地狱的国王。 然后、 婉宁就死了。 ……嗯，应该是死了吧。反正她是睡了一觉，就不知不觉的换了天地。 婉宁想， 除了她的父皇之外，那天下还会有谁想杀她呢？她的亲哥哥成王吗？ 终究， 她为国为质，名义上是于国于民有功的。活着的时候，是皇室的污点，如果死了，倒是可以大大方方，教人立个贞洁牌坊了。 ——她这样去死，对于一母同胞的成王，是很有利处的。 会为他博得许多无形的政治资源。 让他在先帝去后，更方便夺位…… 罢了。 不想了，反正都是死生不见的人了，再想那许多也没有意义。 —————————— —————————— 六界之间，妖魔战场 槿宁宫 一袭云锦绣金线芙蓉长裙的婉宁，对着妆镜，不紧不慢的，往发间簪了一支蝴蝶颤枝流苏花丝金步摇。 “殿下，” 她的贴身侍女梅香，在她耳边轻声提醒道：“魔界左护法，方才派了麾下魔将来报信，说前线告急，请殿下速去相助呢。” 婉宁闻言，轻嗤一声，道：“他前线天天都告急，本宫也没见哪天有仙家子弟打进过魔界。无非是想要保存实力，出工少耗力罢了。” 梅香：“殿下英明。” “那婢子去回了那魔将，让魔兵们再等等吧。” “不必了。”婉宁玉手轻抬，又理了理发髻，才仪态万方，拂袖起身。 “本宫左右无事，便先去战场看看也无妨。” 在婉宁这样说话的时候，并不曾想过，她一次随意看看，会看见仙道万年气运在一人身上璀璨……看见冰雪莲花盛放在血肉泥潭……一剑破天，超凡脱俗。 ……………… 这是一个玄妙的世界。 传闻混沌生太极，继而化六界，是为神、魔、仙、妖、人、鬼也。 上古大劫，诸世之恶，化为妖神。 妖神出世，毁天灭地，六界以神界为首者，冒死屠之。最终打的天昏地暗，神界破碎，化作若干洞天福地。诸神陨落，唯余十方神器，带着曾经至高神灵的力量，分割镇压妖神本源。 鬼界隐入虚无之中，轮回从此自成体统，听天由命。 人间废土上，经过若干年的复兴，依托各个洞天福地里，古神们的传承，延续了仙道。以门派形式发展壮大。 妖魔二界，亦经过了多代繁衍，从混乱无端中，立起各方公认的秩序。 既魔界以力为尊，力量最强者称君，居于七杀殿中，为魔道魁首，与仙道十大门派对峙。 妖界以妖龙一脉为王，统合各族，与人族争夺天地气运。 而婉宁…… 值得庆幸而又令人感觉不幸的是，死后重生的她，依然托生在帝王之家。却是当今妖王之女。 当然了， 六界这代妖王龙惊云，乃是天下闻名的风流好色，从年轻时候就放浪形骸，到后来继位称王了，更是热衷于将龙族血脉传播到各族中去。 所以妖界如今的王子、公主们没有一千也有数百，老妖王自己都记不全他的孩子们。 宫中后妃、侍女生出的龙裔不提，妖王陛下，还荤素不忌，又好人妻，又好访风月。留在外面的沧海遗珠数不胜数。 而那么多的妖王子嗣里，自然不是每一个都入了王族谱系，可以争王的。 事实上， 如今妖界有封号，有王位继承权的龙脉，只有婉宁公主一个。 无他， 唯修为高深尔。 ——世上再没有人比曾经从人心之中，恶念深处爬出来的婉宁，更清楚没有力量的痛苦了。 所以当她来到一个有神仙，有妖魔，人人都可以修炼变强，女子也摆脱先天体质孱弱的世界里，她怎么可能不奋发变强呢？ 作为妖王继位之初，与蝶后交合，生出来的女儿，天生为蝶龙之体的婉宁资质不差。她又努力，于是功夫不负苦心人，终有一日，就修炼到了当世顶尖的程度，在仙道标准里，也是上仙境界了。 所以一下子就把妖界争王的难度，给生生拉高了一个量级。 目前妖王在外血脉很多，但除了婉宁外，还没有一个上仙修为的子嗣。 ——ps，主要是妖族依靠血脉，寿命普遍比人更长，修为下限也要更高。低阶仙人遇到同级妖族，一般是3：1的战力对比。即三个全副武装的低阶仙人，可以杀掉一个小妖。 上限却有血脉枷锁一说。不比人族先天道体，容易悟道。即仙门第一大派长留，代代都有上仙出世，别的门派掌门，普遍也有次仙修为，可妖魔道出一位正经次仙都要看缘分。 身份、战力达到了层级，只是依靠外物或特殊秘法，本身修为不够的情况，比比皆是。 所以理所应当的，在婉宁绝对高强的修为面前，妖界无人可以与她比肩、齐尊。 —————————— —————————— 槿宁宫： 这是六界中少有的，以炼器之法，炼制出的移动行宫。作为婉宁出行的居住地已经很久。 而所谓妖魔战场， 则是仙、妖、魔三界前辈，在虚空中，以大法力开辟出的，连接人界的通道。 通常情况下， 妖魔二界会孜孜不倦，冲击界域，试图侵入人界，而人界兵马和仙门子弟会拼死阻挡。试图御妖魔于界外——虽然人心不死，魔道不灭。 人界每年都总有许多，控制不住自己，要走捷径，修炼魔道功法的人出现。而灵气充沛的山林里，野兽修炼化形为妖者也屡见不鲜。 但总体来说，在仙人们长年累月的努力下，人界大体环境，还是算得上太平。 人们几乎都听说过世上有神仙的传说，但真正能看见仙人，而不是修仙者，或正经妖魔的老百姓还是少数。 ……………… ……………… “梅香，那人是谁？” 刚带着侍女亲入战场，一记镜像之术，便制造出了大批仙人影躯，极大的补充了妖魔界有生力量，并打击了敌方势力的婉宁，伸手盖在额头，呈小伞棚状…… 水杏般的眼眸，牢牢盯住了战场边缘，一处雷云霹雳的所在。 以她的眼界，不难看出，那霹雳雷云，不是什么术法、法宝或符箓所为，而是天劫。 凡人修练，度过人间九境，飞升成仙时，天地自发降下的雷劫。 成则羽化为仙，败则身化灰灰。 所以，对于一般修仙者来说，渡劫都是件很慎重的事，哪怕不回门派山门，闭关几年，至少也该退回到仙人大军后方，安全且灵力充沛，无人打扰的所在，再行引劫。 而不是就这样，在战场上，顶着数万妖魔围攻，完成人族蜕变为仙体，最重要的一步仪式。 “禀殿下，” 梅香派人查探后道：“那是长留仙山，掌门弟子，名唤白子画者。” “天生灵体，百脉俱通，生而近道。是个孤儿，十七年前，长留掌门外出云游时带回去的人，未经过外门培养，普一入门，就从小长在绝情殿里。” 婉宁：“那他还真是命好啊。” 有天赋，有良师，分明是个孤儿，可做长留掌门亲传弟子，这个身份，放眼六界，也不算低了。 只要顺利成长起来，将来仙道称尊，都不是梦想。而近乎是触手可及的未来。 ……………… ……………… 花千骨同人:二第一次抓到 妖魔战场，尸骨成山。 大部分是妖族中，鼠族、蚁族一类小兵，成妖之后，真身多半也有小牛犊大。修为普遍不到仙境。 在战场上，他们有着一种专门的称呼，也就是炮灰兵。 因为种族生育力很高，而血脉力量普通不强的缘故，鼠妖蚁妖，生了孩子，年年都要出大量子弟，来前线战场瘀血厮杀。 只有熬过了血战，并能经由历练而强大的妖，后面才能得到，回妖界，成家立业，繁衍后代的资格。 没有办法，妖界资源有限，为了种族总体的繁荣和延续，有限的选拔和牺牲无法避免的。 婉宁对此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他们一起待在战场上，风雨同舟。监控局势，尽量拉回可以突破人仙之隔的小妖，保留妖族元气了。 至于突破不了人仙之隔的妖兽，妖族一般不视其为同类。 仙境之下，凡人九境，婉宁从未关心过是什么境界。因为妖魔道里，肉体凡胎都是食物。 而她作为妖王之女，度过幼生期后就是金仙了。 这个水平也基本和十大仙门优秀弟子的标准平齐。 ps，仙家九境：地仙、天仙、真仙、玄仙、金仙、太乙金仙、大罗金仙、次仙和罗天上仙。 凡人九境，对于十大仙门弟子，比如白子画那种人而言，都是初入仙道时，奠基所用，早的三五年，晚的一百年，没有哪家正经仙门毕业生，是会被困在人仙之隔上的。 所以仙门优秀弟子的标准是什么呢？ 指得就是度过成仙劫，跨越人仙之隔后，一飞升就拥有的仙境修为了。 通常凡人飞升，哪怕积累再雄厚，渡的是九重天劫，境界上也不会跨越过金仙壁垒。 而十大仙门弟子平均水平是渡劫后，依靠雷劫里的馈赠，跨过地仙境，直入天仙。很少有飞升成地仙的。 毕竟大仙门招生嘛，一般对资质要求就都很高了……零星几个资质不佳，却有别的才能的弟子，大门派里也有人为改善根骨的手段。不会让自家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渡劫后能飞升真仙的，就是水平不错的弟子了。 一飞升就是玄仙的，通常被人称作有上仙之资——有资质，不代表能突破。但按经验，那种人突破不到上仙，有生之年保底也是大罗金仙。这就也是一方高手了。 ……………… 白子画不属于常规优秀弟子行列。 虽然刚度过成仙劫的他，暂时还没有力量打破天地规则。修为境界被卡死在了玄仙巅峰境……但，那人于雷云聚集最爆裂时，一剑横天，锋芒耀世。 瞬间开辟出了十里青天的同时， 也让婉宁确定了，白子画作为一个刚成仙的小剑修，他的常态攻击力是比本身修为高一级的。 这个水平……比婉宁当年表现，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毕竟白子画才十七岁，而妖族的成长期，是动辄就以数十年来计算的。 “好、真好。” 不知何时，已经穿过了大半妖魔战场的婉宁鼓了鼓掌，忽然伸手便摄了白子画过来。 ——在这里，我们必须要说一句，白子画对此，是有试图反抗的。并且直到脖颈要害，都被婉宁箍到手里了，他都还在坚持出剑。 只可惜一些金仙级别的剑气，对于婉宁毫无意义。实力差别太大了，此所谓境界可以压死人也。 婉宁道：“和本宫回槿宁宫吧，本宫感觉，你在满园木槿里，一定比在这里更好看。” 是的、好看。 即便而今之世，修行成风，大家经常引天地灵气洗髓伐骨，基本没人长得难看。 但在一群容貌出色的仙妖对比下，白子画其人，都是独树一帜，鹤立鸡群般的好看。 仙姿秀逸，孤冷出尘，长发如瀑，眼落星辰，风采翩翩绝世。 让婉宁看见他的第一眼，就想起了极北冰山上，迎着风霜酷寒，绽放的雪莲。 高贵、高洁、高不可攀。 而她偏想要摘下来。 ……………… 槿宁宫…… 白子画闻言俊眉微蹙，道：“你是妖界婉宁公主？” “是。”婉宁无所谓的，一路提着白子画疾飞回到槿宁宫里，才又把他随手扔下了。 白子画在脱离婉宁钳制的刹那，于半空中调整了姿势，成功避免了被婉宁扔地上，砸吐血的命运。改为潇洒落地。 婉宁见状目露欣赏。 觉得自己的眼光果然无错，这人确实是又好看了点。 白子画：“……最近妖界又有小妖，沦落人间为奴了吗？” 人间，从前狭义上单指凡人界。不过现在因为上古大劫后，仙、人两界关系太紧密了，所以人们一般习惯性，把仙、人两界统称为人间。与妖魔道并列。 婉宁：“不知道，没听说，应该没有吧。” 人妖之间多年战争，关系早已势同水火。所以从前妖界贵族蓄意人奴，闲暇时当点心，无聊时做玩具，都很正常。 人间相对应的也不拿妖族当“人”看，战场上有俘虏，被运送回去，就是最低贱的苦力。任打任骂的负责开矿，开荒。 狐族、兔族、蛇族一类容貌出色的妖族，在人间被人发现了，下场也只有被人设下禁制，肆意玩弄一个选项。 ……直到婉宁公主成名以后，这种情况才得到了很大遏制。 首先婉宁不允许妖界有人奴这种东西，有的话，会被她拿妖王令强制充公——别问妖王令哪来的，问就是她爹沉迷酒色，早不管族务很多年了。现在婉宁想管，妖王陛下只有高兴的份。 充公后的人奴，婉宁当然也不会白养。 她只会拿那些人奴，和仙人们交换俘虏，要求把人间的妖奴也都放回来。 仙门各派名义上毕竟都是名门正派，代表光明和正义……所以像畜养妖奴一类事情，没人管还好。有人问起来了，肯定是不符合仙家修养的。 如是过了百年时间…… 现在人间明面上就已经找不到一个妖奴了。如果背地里有妖奴相关产业被发现，也会得到仙门公审，被论罪判刑。 禁养妖奴，妖族作为六界中的智慧生灵，虽和人族敌对，但是可杀不可辱。哪怕俘虏也有基本人权，权益对标人族平民。 ——这是个被明文写进了仙规的事。 相对应的，妖族在战场之外，也会给人族以最起码的尊重。比如俘虏赎买政策，比如一些以人命为资粮的、有伤天和的法阵被禁用…… 那些都是婉宁掌权以后，逐步推行的事。 作为长留掌门唯二的亲传弟子，从小长在绝情殿的白子画，虽然年轻，但并不无知。 今天是他第一次看见婉宁，但绝不是他第一次认识“婉宁公主”。 所以他被婉宁以大欺小，恃强凌弱的绑回槿宁宫了，也没有被负面情绪冲昏头脑。而是理智、审慎的思考起了婉宁抓他的原因。 首先就先排除了，妖奴产业死灰复燃，婉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抓取仙门新一代真传，以此为质，逼迫十大仙门清查内部。以及后续，双方再交换俘虏的想法。 ……………… “听说，你叫白子画？果然丰神如玉，眉目如画。” 婉宁公主玉腕抵腮，巧笑嫣然。秀目定定望着白子画道：“本宫喜欢你。” 喜欢他精致无瑕的容颜，更喜欢其人身上清冷纯净的脱俗。 白子画：“公主说笑了。” 他蹙了蹙眉，却未急着退离婉宁。 只是嗓音平静道：“婉宁公主享誉六界，吾不曾闻，公主有收面首之好。” 说白了，他并不相信，婉宁说的喜欢他是真的。 长留上下弟子数万，俊男美女不计其数，白子画从未觉得他容貌比之旁人有甚出色之处。事实上，长留内部美男评选榜，他常年止步前三强。 无他，美则美矣，人实太冷。 所以他长这么大了，始终一心向道，对男女私情从无涉及。近乎天经地义的认为，婉宁公主如此修为，也应该早看开了情之一字。 现在无非就是在戏弄他罢了——仙道修逍遥，长留仙山里有不少玩世不恭、游戏人间的仙长。白子画对此很有经验。 他小的时候，因为到哪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没少被各路前辈善意的逗弄过。 而今婉宁公主在白子画眼里，和十年前，爱拿灵果佳酿逗弄他的蜀山掌门就没什么区别。 嗯，他很该庆幸的， 婉宁不会读心术，所以也不清楚白子画现在心里想的什么……不然她要是知道了白子画居然觉得她和蜀山那白胡子一大把，三百年内必定寿终的老头子差不多，不当场给白子画几耳光，她就不是婉宁公主。 所幸婉宁什么都不知道。 故而她面对眼前甚合她心意的美男子，还能笑吟吟道：“本宫并非荒淫之辈，自是不会行那畜养面首之事的。” “如果你愿意，本宫可以现在派人去长留议亲。” 她愿意给白子画一个名分。 白子画：“我不愿意。” “多谢公主厚爱了。”他淡粉色的薄唇紧抿，永远清澈明亮的眼眸里，也不由得多了点困惑。 是真的想不通婉宁抓他来是干嘛的。 …………… …………… 花千骨同人:三、岁月如歌 白子画在妖魔战场上，忽然被婉宁公主掠走……消息传至长留仙山，当代掌门太微当机立断，带着门下四大长老，并交好的蜀山、蓬莱两派掌门，就来了妖界。 是已经做好了，和婉宁大战一场，救出小徒弟的打算。 ——虽然白子画其实也不需要他救。 因为婉宁从始至终，都并没有要限制白子画自由的打算。 他是自被婉宁抓来后，就很有阶下囚自觉的，没出过槿宁宫。不然他要是有逃出去的想法，就会发现，自己哪怕一路从妖界飞回长留了，婉宁公主也不会拦他。 ……………… 梅香：“公主……” “长留太微等一干人，擅闯妖界，白公子被他们带走了。” 婉宁：“嗯，本宫知道了。” 槿宁宫是她的法宝，进了生人，自不可能瞒过她神识感知。只是目测，白子画是自愿和太微等人离开的，所以婉宁对此，并没出手。 梅香：“公主，白公子在清菡殿，给您留了书信。” “喔？他信上写了什么，拿来给本宫看看。”正在批阅战报的婉宁略抬了抬眼，朝梅香伸手。 “白公子谢公主殿下多日款待呢。” 早有准备的梅香将一纸素笺恭敬呈上。 婉宁：“有趣。” 妖魔界和仙人两界敌对多年，虚空界域，血战无一日止歇。自古仙门就有誓与妖魔不两立的原则在。而长留作为仙道魁首，在这方面的要求，则更严更重。 婉宁公主多年以来，遇见的仙门修士对她，多是敌视憎恨，也有鄙夷畏惧。倒是少有如白子画般，平常待她的。 关键，这份平常，比之零星一些人奸者，因她某些政策，一厢情愿将其圣化又不相同…… 可惜了，界域战场中，妖魔联军换防未久。 她眼下，暂时是没有太多时间、精力去人间找情郎的。 ————————— ————————— 三十年后， 因为成仙后的世界与凡境殊异，便是天纵奇才如白子画者，修炼破境的速度也不得不遵循着天地规则而放缓了。 婉宁再看见他的时候，他只从玄仙巅峰修行到了金仙后期。 确认过眼神，还是婉宁公主可以只手镇压的人。 ……………… 当时天色正值黄昏，白子画持横霜剑追缉仙门败类——私练血魔功事发而叛门的玉浊峰外门长老王某事毕。 穷追其人五日五夜后，终于在一处断崖边将人力斩剑下了。 崖边山风呼啸，尘土亦很喧嚣。 但那人一袭白衣独立晚霞，依旧清冷脱俗，不染尘埃。 手腕一抖，挽了个漂亮的剑花，震散了剑上血色，就把横霜收剑回鞘了。接着便将其系于腰间，伸手可触的地方，默默温养。 婉宁远远看见那一副白衣剑客斩魔图，忍俊不禁。明眸顾盼间，就解了身上披帛，扔到了白子画眼前。 值得一提的是，婉宁公主身上没有便宜货，所以那披帛学名白碧绫，也是一件六界知名的法宝了。主材料为万年天蚕丝。 白子画：…… 一眨眼的功夫里，就发现自己前路多了件顶级法宝。还很没法宝尊严的、孤零零躺在了黄土地上，随风飘扬。 白子画不动声色的，上前几步，将那披帛拾了起来。 抬头四顾，不太艰难的，就在前方一棵枝叶凋零的冬青树上看见了婉宁身影。 今天的婉宁公主，穿着身鹅黄色宫装，如瀑青丝在背后披散了一半，而另一半则在上梳就单螺。 螺髻旁斜插了一只八宝牡丹步摇。 察觉到白子画看过去的目光了，就朝他微微一笑。端华无方。 可惜嘴里吐出来的话却和端庄华贵关系不大。 “啊～”婉宁道：“那是我的衣服……白公子，你私藏我的衣服，不知是何用意啊？” 仿佛那白碧绫不是她刚刚故意扔到白子画跟前，而真是白子画此前从她宫中带走，私藏了许久一样。 白子画也无意和婉宁纠结那许多问题。 只在缓步前进的同时，慢条斯理的将白碧绫，四四方方在手里叠好，路过了冬青树，就递还婉宁。 道：“婉宁公主，请收好。” 婉宁居高临下瞥了白子画一眼，并不急着收回白碧绫，反而轻声说道：“你捡了我的衣服，是不是说明，你我之间，该有一段缘分？” 白子画道：“在下乃是长留弟子，深受师门大恩，与公主既有种族有别，又有异道之争，不敢与公主结缘。” “不敢么？那为何被人救出妖界了，还要给我留信？”婉宁倾身，侧倚在冬青树枝上。好整以暇望着白子画。 恍惚间，让人以为，她身下所躺，不是个枝叶凋零的枯木，而是什么饰金雕花的宝座。 白子画：“晚辈愧领公主厚爱，受邀暂住妖界。公主一直待我以礼，我自不可不告而别。” 作为一名天生道体的天才，他从小就对这个世界有着独特的认识。为人处世，也自有他的道理。并不会人云亦云。 婉宁带他往妖界一行，确实不是他主动的。但是他也没机会，对婉宁的行为表示反对。便姑且搁置，先不去管那“邀请”对不对。 反正他在妖界所过数日时光，婉宁公主是没有亏待他什么的。 一日两餐，灵膳、蔬果、佳酿从无吝啬，也不禁止他四处走动，甚至允许他入藏书阁。无人监视，反而有高阶的妖修愿意同他交流所学……当真让刚突破成仙的白子画获益不少。 而回长留后，也从师父师兄处得知了，婉宁没有利用他，伤害过别的什么人。 所以白子画并不视婉宁为仇。 婉宁公主：“陪我逛逛吧。”陈述的语气。与其说是种请求，不如说是命令。 只因语气里有复杂的惆怅，才没有让白子画在第一时间出言拒绝。 咔嚓—— 久经磨难而枯朽的、冬青树，树枝支撑不住婉宁的重量而突然断裂了。 婉宁的身体，在地磁元力的作用下，下坠。水袖在风中鼓起，姿态翩跹，若折翼的蝶。 白子画不假思索，伸手接住了她。 哪怕他在接住婉宁的下一秒，就把婉宁公主放地下了。 婉宁水杏般的眼眸里，依旧控制不住的，闪烁出了盈盈笑意。 她探手将白碧绫重新收了回来。 烙刻了避尘阵法的白绫素洁如新…… “走吧，人间你比本宫熟悉。” 婉宁道：“天色已晚，本宫不想餐风露宿。” 白子画：“方圆百里都是荒林，公主若想寻个投宿之地，便和我来吧。” 他取了灵剑断念，作为御剑术的载体。 婉宁见状看了看剑，又看了看御剑浮空的他人，笑赞一句，“好剑。” 便搭着白子画的手，踏上了断念。 一剑破空，天上寒风更是凛冽。 婉宁着意，往白子画背后靠了靠，以做挡风之用。 她说，“你们仙门这么多年，就没研究出一些，别的飞行法宝么？御剑飞行，除了快以外，还有什么别的优点吗？” 白子画：“我辈剑修，有剑足矣。” ……………… ……………… 这一次，婉宁和他一共在人间待了四个多月，才回妖界。 期间二人一起，听过夏季雨打荷叶的声音，泛舟湖上，摘过荷花，剥过莲子，采过藕带……赏过朝霞，也看过日落。 婉宁决定， 下一次她再来人间时，要和白子画去山上看星星。 于是后来， 他们又一起收集、储存过冬日梅花上的雪水，看过璀璨星河，做过冰雕小人…… ……………… ……………… 只能说，人的习惯，真的是种很可怕的事情。 白子画第一次遇见婉宁，还会提防戒备，疑惑她的来意。第二次遇见婉宁，就只是困惑不解……第三第四次看见她，就已经很习以为常了。 时间是最恐怖的刀。 哪怕仙道有成之人，外表不会轻易的被摧老，心防也会日以继夜的，在人和人的，不断接触中，被逐渐软化。 —————————— —————————— 妖界，槿宁宫 “公主。” “嗯？何事？” “蓝雨灰传信，说白公子给公主下帖，邀公主下月十五，去东海赏潮呢。” “好。” 婉宁一把倾覆了满碗鱼食，引得满池彩鱼争食，水花四溅道：“他终于开窍了啊。” ……………… 七月十五，人间东海 婉宁循着曾经种在白子画梦境里的镜花之术，找到了他……那是在一片海边的沙地上。 滚滚海水，随着时间，不住往岸上蔓延。眼看着就要打湿了白子画衣袍。 婉宁道：“我们就在这看潮水吗？” 白子画：“当然不。”说着，便握住了婉宁手腕，带她一步步的迎着潮水，往海中走去。 “啊……” 潮水是有力量的……虽然这最原始的天地之力，对如今的婉宁影响不大。但在她不刻意防范，甚至存心纵容的情况下，还是给婉宁带来了一些麻烦。 比如难以在潮水中控制身形，比如被迎面打来的浪花打湿了头脸……比如带着很熟悉潮汐之力规律的白子画一起摔水里了，比如堂堂堪破九重天的绝世高手竟呛了水…… 白子画：…… 在有婉宁有意无意捣乱的情况下，他一尘不染的白衣终于也沾上了海水与泥沙的痕迹。 透过深海色的海水，他可以清楚的看见婉宁在笑，笑的红唇咧开，露出了编贝般的细齿。清秀雍容的脸庞，便露出了几丝少有的孩子气。 或许、以妖族、龙族漫长的寿命而言，执掌妖界大权数百年的婉宁公主真的还是个孩子呢。 白子画一念至此，也不由失笑。 放纵自己和婉宁一起，随着海波浮起，但仍在往前面游。 路上有看见可以食用的鱼虾，就捉起来。 他说，“今天我们的午餐，就是这些捉到的东西了。” 婉宁：“捉到了，你来烤么？” 她反正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白子画：“如果你想，那也可以。” 作为长留七绝谱，当代传承者，他精通食之一道，烹饪技术很是不错。煎炸炖炒都可以的，婉宁想吃烧烤的话，他愿意配合。 “那就这样说定了。” 婉宁展开白绫，兜了许多虾子道：“今天你来做饭，放心，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会全部吃完的。” 这是一位公主的承诺。 白子画：…… 他默默把自己捉到的食材，也扔到了白碧绫形成的网兜里。 ……………… ……………… 花千骨同人:四、渣男?恶女 最后婉宁还是没有吃到白子画做的午餐……原因不是白子画临时变卦或者他们遇到了别的什么意外…… 而是、 在幽深无人的海域里，在珊瑚林立、游鱼成群的美好环境下，人的欲望真的会不自觉的茁壮成长。 比如说…… 婉宁就没忍住，在白子画俯首从珊瑚礁里采了海菜回来后，吻了他。 ……………… 海水里的一切动静都是静谧悠远的。 但唇齿厮磨的刹那里，白子画依然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他睁大眼睛，看着闭目轻叩自己齿关的婉宁…… 不得不说，婉宁公主的容貌，真是综合了父母脸上所有的缺点，以至于她并没有当年蝶后百花失色的美丽，也没继承到丝毫龙族血脉传承的俊俏。 别说是和妖魔界无数风情万种、妖娆美艳的佳丽，或仙门里各有风采、倾国倾城的仙子们比了…… 就算是在凡间，和广大不曾修炼过的普通民女比较，婉宁的姿色，也仅仅只是中人之资。 清秀有余，但不够惊艳。 也不是那种五官拆开来看都很一般，但组合起来就很是令人赏心悦目的类型。 如果说，有什么特别好看的地方，大抵也就是出身王室，举手投足，自有气度了。 而这一刻， 曾也阅遍群芳，却无一人入眼的白子画，忽然觉得：婉宁很美。 于是他在婉宁吻过，后退欲抽身的时候，主动揽过婉宁公主腰肢，将人摁到一处珊瑚礁上，加深了那个突如其来的吻。 有章鱼张开八爪，好奇的碰了碰海底一串咕噜噜的泡泡…… 婉宁的脸红了。 她很开心的看见，白子画晶莹如玉的耳垂也已红的几欲滴血。 ……………… 未时灼热的日光下， 衣衫不整的婉宁，挂在白子画胳膊上，被他从海里，拖到了东海一处无名小岛上——其实说是岛，也就是块大一点的礁石。 上面没什么植被，就长了一层苔藓。 所幸临时做个厨房还是没问题的。 白子画熟练的从芥子空间里取出锅灶碗碟、各色调料。 随手两个清洁术，弄干净了白子画和自己身上的婉宁，则抱膝坐在白子画旁边，看他忙活着他们的晚饭。 “剥虾。” 白子画看了会他们捉回来的食材，丢给婉宁一盆虾子道：“壳可以留着锁味，但要把筋去了。” 婉宁：…… “你是本宫有生以来，遇见的，第一个敢让我剥虾的人。” 她轻飘飘的睨了眼白子画，还是洗了洗手，开始剥虾。 ……………… 晚餐白子画准备做四道菜。 婉宁剥的虾，就用来盐焗……两条烤鱼，一锅鱼汤。贝类加香料爆炒。 赌上婉宁两世公主的尊严，她以绝佳的修养，控制住了自己不等白子画做完就先开吃的冲动。 嘤～那闻起来尊的都太香了。 当然吃起来更鲜……鲜到锦衣玉食如婉宁公主，都觉得自己前半辈子，真亏了嘴了。 白子画：“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你也抢不过我。” 婉宁一边给鱼挑刺，一边道。 六界中有不擅长战斗的上仙，在特殊情况下，被次仙逆伐的战例——比如妖族绝巅神通，魔道七杀秘法，仙门阵法、丹符、神器，但从没有大罗金仙胜过上仙境的例子。 尤其作为妖王大位第一直属继承人，婉宁公主聚一界气运于己身，实力不是一般上仙可以比的。 白子画：“是，婉宁公主神威盖世，六界之大，谁堪比拟？前两天和腐木鬼打，可有受伤？” 腐木鬼，魔界左护法。魔君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之一。如果按仙门品阶来看，也是能对标上仙的强者，而且作为魔界左护法，魔君之下，众魔之上，他绝不可能不擅战斗。 “没有。”婉宁毫不犹豫道：“那个恶心的家伙，也配伤我？若非魔君还有些年头活着，此刻不宜杀他，本宫便拿那厮头颅，来贺你晋升之喜了。” 是的，白子画大罗金仙位，是十三天前才突破的。 这次破境的地方倒不在界域战场了……他干脆除魔卫道，追缉凶徒，追到魔界去了。 然后因为突破，才成功灭敌突围，也因为突破，引来了只剩五百年寿命，就是暂时还死不了的魔君注意力。 被魔君认为，乃妖魔道未来最大的威胁，势必要扼杀他在还没完全成长起来时。 为此不惜派了左护法腐木鬼亲自带人追杀，从魔界一路追到界域战场还没停。 偏因为妖魔战场近些年来少有大战，三界之主，魔君、妖王和仙门各派掌门人普遍存有寿命将尽，要传位继承人的问题。打血战都被人默契的控制住了战争烈度和强度。 仙门当时并无大罗以上的人物坐镇战场。 白子画转战万里，在魔界前后消耗了一个多月，直战到弹尽粮绝，各种丹药能服的都吃光了，法器能用的基本自爆完了的程度。差点没回的去人间。 ——如果不是婉宁公主收到消息，出手拦了腐木鬼一程的话。 那大概率就不是差点了。 白子画：“两界交战多年，血海深仇数不胜数，我做事只求问心无愧，但有的时候，我惩恶扬善自然是对，妖魔杀人，却也不算是错。便如我们现在，为了一饱口腹之欲，而捕猎海中生灵一样。” “所谓对错，无非立场不同而已。” 婉宁：“你所言甚是有理，可见如今道行果是大进了。” 她剥了只虾，递到了白子画唇边。 白子画犹豫一下，伸手接住虾子，吃过后道：“婉宁。” “婧儿，”婉宁说，“你以后可以叫我婧儿。” 那才是她的名字，而婉宁二字只是封号，只代表着身份。 白子画：“停止血战吧。” “什么？”婉宁疑惑的看了白子画一眼，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而白子画很快补充道：“我知道你多年以来，继续血战，是在以练兵的方式，选拔更优秀的妖族血裔，为底层的小妖提供出头的阶梯……同时也在禁止同族相残的情况下，通过战争，消耗妖界无法负荷的庞大妖口。” “对此，我认为培养出优秀子民并不只有战争一种方式。而控制妖界丁口，更可以在女妖怀孕那一步就进行控制。” 婉宁：“……你今天邀我出来，说是赏潮，其实就是想要和我说这些吧？” “是。” 白子画道：“上古流传的十方神器，想来你很清楚，我便不多说了。只是失踪已久的炎水玉据传乃女娲石炼制，执掌生命大道。” “长留多年以来虽始终未找到炎水玉下落，却发现了女娲石别的碎片（目前天下无人知道炎水玉已碎）……我想，如果是你的话，用它足以更改妖界生命法则的。” 毕竟妖族也是越高贵强大的血脉，生育越难。妖王播种天下，没有一个纯血的龙裔。目前成器的人也只有婉宁公主一个。 而别的古妖血脉，比如啸月天狼、食铁兽一类，最快几百年才能有一胎，目前全族上下加一起都不到百人。 真正需要控制生育数量的种族都是小族……也就是只有数量，但没有高手，本身血脉出不了强者的种族。 婉宁：“你想的挺美。” 她黑白分明的眼眸，在白子画面前，露出了罕见的冷淡。 以一位公主的身份而言，白子画对她提出的建议，与让她背界卖族无异。 她内心讥哨的想着：自己前两天对战腐木鬼的行为，究竟是给人造成了多大误会。白子画又怎么敢对她提出这种建议？ “白子画，本宫是喜欢你没错，但你不会以为，我非你不可？” “看来是本宫从前待你优容太过了，才会让你忽略，让你忘记了：我是妖族公主。” 她站起身，在偏僻荒芜的海中岛礁上转了一圈，头颅高昂，气焰灼灼，却似帝王在称霸她的王国。 让人情不自禁，就会想起，五十年前，混血鲛人蓝雨灰情迷仙界战神斗阑干，伺机盗取神器不归砚。 以至于斗阑干一代战神，仙界支柱，犯下大罪，被流放蛮荒绝地。人间东海，海面上虽还在仙门百家控制之中，深海之底，却已经归了以蓝雨灰为首的大批海族的事。 白子画皱了皱眉，腰间横霜自鸣。 剑气未发，而有剑意逼人。 “你想对我出手？”脸颊、脖颈、手掌等缺乏防护的肌肤都在那凛冽剑意下，隐隐刺痛的婉宁怒极反笑。 拂袖赏了白子画一耳光——没打中。 白子画避开了婉宁一击，腰间横霜出鞘，削薄剑身凝出寸许剑气，寒光耀眼。 婉宁质地良好，但不是什么入品防御法宝的衣袖在那剑气下崩裂四散。 “好，白子画，你很好。” 婉宁垂眸看着手臂上一道轻浅伤口，有几滴血珠沁出的破皮的肌肤……须知，她是蝶龙，人躯道体也是龙皮！不是蝶身！ ……………… 未暗的天穹上，一轮明月高悬。 ——是婉宁的神通具现：水月镜花…… 原本在妖族神通谱上并不出名的一个神通，直到蝶后以幻梦入道，升华了这一神通本源，又有婉宁公主横空出世，才显出了这神通的不凡…… 水月镜花大成以后，可以模拟出天下任何神通的效果。 婉宁公主由此搭建出自己整个战斗体系。 白子画：…… 自古以来，剑修的最高成就，就是一剑破万法。 半个时辰后， 他败在了天下最辉煌的法术洪流里。 ……………… 一顿晚餐，吃了一半，婉宁回妖界了。 察觉到这边大战动静的摩严和笙箫默赶来时，只看见了一席残羹冷炙。 与表面上毫发无伤，依旧轩神朗举的白子画。 而他们没看见的，是白子画白衣之下纵横交错的青紫鞭痕…… 但， 辛辛苦苦祭出本命神通，疯狂用各种法术轰炸了他半个时辰，最后一道法术也没给他造成真正伤害，只是以恰到好处的力度，消耗着他的真元。 然后等他法力耗尽了，就拿白碧绫卷吧卷吧，不轻不重的抽了他一顿…… 白子画分不清自己此刻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感觉。 但、 婉宁是不是不知道，打人不能打脸…？ 他其实也没想伤她的，只是两人境界差距实在太大了，白子画如果收力，只怕挡不下婉宁一击。 ……………… ……………… 花千骨同人:五、交往与联姻 哗啦啦—— 大批碗碟杯壶、花瓶、香炉，被婉宁公主挥掷于地，留下一片狼藉。 槿宁宫里， 以梅香为首的侍女跪了一地，无声的恳求公主息怒。 “梅香，本宫是不是太宽纵了他？” 发泄完情绪的婉宁公主召人来，收拾了屋子，自己则坐去了万幸还完好的梳妆台前。 梅香机灵的过去，解开了婉宁的发髻，重新梳理。 听见婉宁问话，也很清楚自家公主指得是谁。因为不明内情，只能谨慎的道：“白公子绝代天骄，有些傲气，再所难免。” 她以为白子画是行为无礼，惹怒了婉宁。 婉宁公主轻哼了声，看着镜中云鬓凤钗的人影，不置一词。 —————————— —————————— 白子画觉得，他和婉宁长达三百六十八年的情分，大概是要断了……如此，也好。 毕竟他已经不再是妖魔战场上刚刚渡劫成仙的小辈，作为长留掌门弟子，总和妖界公主来往，哪怕双方始终只谈风月，也免不了瓜田李下之嫌。 绝情殿上， 白子画看着窗外飘飞的枫叶，恍然惊觉：岁已入秋了么？ ……………… “唧唧——唧——” “怎么了？”白子画看着自己的坐骑，异兽哼唧，不在后山待着，却一溜烟的蹭进了绝情殿，挑了挑眉。 哼唧兽：“唧——” 上古异兽最大的不足，灵智低微，无法化形，普遍也不会说话。 但作为被驯化的坐骑，白子画自然是有办法和哼唧兽交流的。这便覆掌按在哼唧兽头上，感知起了它近日见闻。 哼唧兽的记忆里， 有一道白衣典雅的倩影，坐在长留后山小溪边，用脚拨弄着溪水，濯足。 玩了一会儿后，忽然回眸，似乎可以看见白子画一样，扬唇笑语：“过来。” 清脆悦耳的嗓音里，仿佛带有天生的从容与笃定。 ……………… 四下无人的房间里，哼唧兽惊讶的看见主人笑了。 那一笑，仿若冰雪融溪，十里花开。 真好看呀……哼唧兽呆呆的想着。 然后它就被白子画一把捞着走人了。 —————————— —————————— “婉宁公主，” 白子画道：“你怎么在这？” “本宫想来就来喽。”婉宁闻言轻笑一句，拉着白子画的手就走。 白子画没动。 婉宁见状蹙了蹙眉，不悦的回头。 白子画：“你鞋呢？” 婉宁：……她广袖拂过，旁边溪岸上，便多了两只米白色缀珍珠的玉兰花绣鞋。 和她今天的衣服，是同款的绣纹。 白子画便先给婉宁将鞋穿好了，才问她，“你要带我去哪儿？” “去蓝雨灰的水晶宫里，选衣服。” 婉宁道：“鲛人纺布、裁衣的手艺，也是六界知名的。你为我选好衣服后，自己也可以看看，有哪个喜欢，便让他们代你做好了。” “不用忙着拒绝，公平交易罢了。我只是觉得，鲛纱或比雪缎衬你。” —————————— —————————— 海底，一座水晶搭建的海王宫里， 一早收到通知的蓝雨灰，已经准备好所有。为此专门腾出了三间大殿，来放衣服和料子。 “好生替我看一看，哪身儿提我的气色。” 婉宁踱步在琳琅满目的试衣厅里，拉着白子画为她挑选。 白子画俊眸扫过两边宫装，若有所思，道：“师兄前几年道，长留外门的师侄、师妹们拜入仙山，心性不定，也改不了从前在家的习气，不思求仙问道，却爱穿红着绿。” “故此建议师傅，为外门弟子定了统一的服饰，让他们修炼有成前，在长留只能穿一样的白衣。” 婉宁公主：“……所以呢？” “我好像从没看你穿过艳色？”白子画道。婉宁的身份自和长留外门新收的弟子们不同，无论穿着什么，都已经是六界修行天花板的人物了。 所以，她有尽情打扮自己的资格。 只是以白子画和她多年相处的经验来看，婉宁公主的衣饰，一般以华丽典雅为主，素而不简，繁而不奢，很适合一位公主。 却让白子画有些好奇，婉宁换上寻常少女的彩衣，该是什么样的…… 婉宁：“那我换给你看。” 她素手轻点，选了几件宝蓝、大红，孔雀绿的衣衫，水晶宫里，自有鲛人侍女，将她选中的东西拿下，供她去试。 ……………… 少倾， 换好了衣服的婉宁回来了。 蓝雨灰蕙质兰心，为她换了衣服，同时也重新换了钗环。 白子画眸光微亮：嗯，怎么说呢…… “很好看。” 一身大红色的华服，寻常女子穿来，或嫌太艳，艳极而俗，但婉宁穿着就不会。 因为她气质压的住衣饰。 “那这身就留下。” ……………… 为自己选好了衣服的婉宁，后面又强硬往白子画身上套了件素雪色鲛纱的外袍。 同时觉得自己眼光真好。 这雪色鲛纱确实很配白子画。 —————————— —————————— 一场争执，发起的突然，结束的也很快。可以想见的是，以婉宁和白子画逐渐拉平的身份、地位差距，像两界大局这样的冲突，因为他们彼此迥异的立场，肯定不会是最后一次发生。 但婉宁对白子画有心，她接受冲突，放纵争吵，吵过打过后，却不愿意和白子画分道扬镳。 而白子画生性淡漠，上有师兄，下有师弟，长留仙山人才济济的，他也不觉得自己一介清修之人，和婉宁交往有甚不妥。 反正婉宁公主手下要是有妖伤天害理，做出有伤人和之事，他也绝不会放过。 而若有妖族不曾行恶，沦落人间，白子画也不介意顺手在见婉宁的时候，把人给她带回妖界。 当然了， 以白子画的纯仙人标准而言，妖族在人间，除非是胎里素，不然完全不作恶的人少。 故而他最后让婉宁带回去的人，多半是半妖。也就是妖族男女和人类相恋，生下来的孩子。 成年后会有一定源自血脉传承的法力，但是法力积攒到仙境之前，一般道体上都会有部分妖躯的特征……比如兽耳，尾巴，或者肌肤上的大片灵纹。 人间没有那些半妖容身之地，妖族通常也视其为二等公民。 但婉宁受白子画所托，收的半妖多了，倒是发现了，半妖们虽然同年龄段的法力、体魄、神通等级，通常要比纯血妖族低。但是修炼悟道、也就是变强的速度却一般胜过真正的妖。 就是寿命也短。 婉宁又想起了混血鲛人蓝雨灰，那家伙的成就也是鲛人史上之冠啊！要不是为了延寿，实在也没必要提纯血脉，自我转化为纯血鲛人的。 —————————— —————————— 一百年后， 仙门蜀山派，负责镇守神器释方栓天链的老头，撑不住死了，传位给了大弟子清虚。 天山派，负责镇守神器玄镇尺的老头也死了，传位给了大弟子尹洪渊。 太白派，负责镇守神器幻思铃的老头死了，传位给了大弟子绯颜。 玉浊峰、蓬莱阁……仙门各大势力都陆陆续续完成了换血。 倒是长留掌门还坚持没死。 其首徒摩严虽然代他理了多年长留内务，也没捞到升职。 ……………… 魔界君位争夺战，几乎已经摆在明面上。左右护法剑拔弩张的，血战都不来参加了，都在节省力量，留待争位。 而妖魔战场上，魔界一方，却有个名唤杀阡陌的后生，横空出世，以绝世容颜打响了名头。 ——ps，这个绝世容颜是真的陈述句，而不是形容词。 杀阡陌其人容貌雌雄莫辨，绝艳生辉，乃是六界公认，超出了性别的极致俊美。 他又十分爱美，经常自诩美貌六界第一，久而久之，也就真的得了个六界第一美人的外号。 便是婉宁公主见了他，都会叫句杀美人。 ……………… 风流浪荡的老妖王，还是老而弥坚的，坚持给婉宁添着弟弟妹妹。 婉宁对此已经有了成熟的处理办法：即龙种们全部归孩子母族养。没有母族的就找小族供奉。 是丝毫不怕自己那些兄弟姐妹们拉拢到了足够势力，以此造反夺位。 或许、 婉宁公主努力多年，让自己凭本事有了一位公主该有的体面和尊严。这也就够了，本质上，她并不贪慕权柄，所以也不介意给兄弟姐妹们掌权的机会。 可惜……在伟力归于自身的修行世界，自己实力不够强是最大的问题。 所以婉宁公主的位置，在妖界依然稳如泰山，不可撼动。 —————————— —————————— 又一甲子， 苟延残喘很多年的魔君，终于没有熬住。先妖王陛下和长留掌门一步，驾鹤西去了。 新的魔君出人意料，既不是原本呼声甚高的魔界左护法腐木鬼，也不是右护法，而是前右护法的不记名徒弟，六界第一美人，杀阡陌。 他的魔君之位，是在先君身前，凭本事强杀得来的。 魔界八大魔将，在他上位的过程里，死的就剩一个旷野天了。 左护法杀了右护法后，不敌杀阡陌，拼死逃出了魔界，逃入人间。 白子画闻讯以后，持剑追杀，追了两个月后，成功抓住了腐木鬼。因其修炼幽冥秘术，不太好杀，又因其罪，罄竹难书，死了太便宜他……故经十大仙门公议，判处腐木鬼流放蛮荒绝地。 即日行刑。 ……………… ……………… 魔君死了，魔界高层战力死伤无数。 虚空界域，妖魔战场，魔界的实力却并没有明显减弱……而人间内部，魔道势力，活动的则更加猖獗。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得不提一个人：魔界新任大护法单春秋，杀阡陌的死忠与臂膀。 长留掌门太微忧心忡忡……却无可奈何，因为他老了，真的很老了。 修为到他这个岁数的仙家，自知天命，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过不去下一个年节了。 于是不得不服老，准备传位于弟子。 可同样出乎六界中人预料的是，太微传位，不是要传给深孚众望的掌门大弟子摩严，而是要传给白子画的。 白子画本人都没想到这点…… 片刻怔愣后，连忙推辞。 但是太微这次决心很大…… 口口声声六界变局将至，摩严为人虽有才干，却太过偏执，笙箫默天资绝世，但太懒散，都不是做掌门人的料子。长留别的高阶弟子，修为人望也都差了。 唯有白子画，若担大任，可保长留千年基业，可守仙界百年平安！ 白子画无法拒绝恩同生父的师父临终托付。 尤其是摩严本人在听了太微的话后，比白子画还坚决的不肯领受掌门宫羽，情真意切甘做副手，辅佐白子画后…… ……………… 笙箫默：“二师兄，你要逃吗？” “什么？” “等师父去了，你就逃吧，只要你逃了，长老们自然会扶持大师兄做掌门人的。” 笙箫默道：“长留掌门按例要一心奉公，不能有儿女私情，你、你不是喜欢婉宁公主吗？那就去妖界找她啊！” 白子画：“你都知道了？” “我看见过你房里有婉宁公主的画像。”笙箫默很诚实的道，“师兄，你要是想逃的话，我一定帮你。” “说什么傻话呢？师父对我恩重如山，从小到大，长留就是我的家。”白子画道：“我不会去妖界的。” 这时候一走，不比从前和婉宁交往，是真的可以宣布叛门背道了。 那是错的。 白子画不会做。 太微的话，他也听进去了，为了长留道统，为了人间正道，仙门延续，他决定了要好好去做长留掌门。 —————————— 白子画答应接下掌门之位后，太微真人精神大振，开始积极筹办起了白子画的继位大典。 而在那之前，有个环节，是白子画必须以凡人的身份，不动丝毫法力，游历凡间一圈……听上去很难，但其实上仙境的仙人身体收到多次淬炼，不用法力，只凭肉身和武功，也能强过不少有法力的金仙了。 再加上白子画游历期间不能用法力，不代表别人，比如笙箫默不能用，所以这关倒是也还好。 唯独一点不太好， ——新登魔君位十几年的杀阡陌，出于不明原因强闯妖王宫。老妖王暴毙。 随后魔界传出消息，称杀阡陌要和妖界婉宁公主联姻，从此妖魔两界由世代联盟转为一体。 杀阡陌称圣君，婉宁为后。 二人共掌妖魔界…… 蓝雨灰：“白公子，公主殿下是被逼的，她从未答应过那桩婚事。” “般若花带梅香姐姐冒死来人间给我传讯，说公主殿下宁死也不肯屈从贼子……” 蓝雨灰话到此处，眨眨眼睛，地上瞬间滚落一地珍珠。 那是她的眼泪……鲛人天赋，泣泪成珠。哭泣的时候，越是伤心，鲛珠的品质就越好。传说真正上品的鲛珠是可以当做仙器主材的。而低级的鲛珠，用来磨珍珠粉，都嫌品质差了。 白子画蹲下拾了几颗鲛珠查看，确认过眼神，都是好货啊！ 这或许能在一定程度上佐证，蓝雨灰她没有说谎了。 但， “妖魔界的事情，我管不了。” 白子画道：“杀阡陌美貌冠六界，修为、品性也都不差，若以后位聘婉宁，亦并不失为她的一个好归宿。” 至少，比马上就是长留掌门的他，要更能够给婉宁幸福。 ……………… ……………… 花千骨同人:六、抢亲和约定 妖界，王宫 “你说，白子画他会过来吗？”婉宁坐在湖中凉亭里，托腮看着远方湖光山色，游鱼成织，飞鸟成群。 她的身边，一名穿着天水碧色襦裙，发挽双鬟，清纯可爱的少女道：“管他来不来呢。” “他要是来了，便说明对姐姐有心，也不枉姐姐与他相识一场了。” “他要是不来，便说明他薄情寡义，更放不下长留掌门的位置，那姐姐也不用再挂念他了，就嫁给我哥哥多好！” 婉宁闻言轻嗤一声，道：“他要是来了，本宫便把妖界权印交给杀阡陌，让他暂理妖魔道事务亦无妨。” “他要是不来，你就别想了，本宫是不会将偌大妖界拱手让人的。” 白子画都不能让她做出有违身份的事情，何况杀阡陌呢？ 少女-琉夏：“婉宁姐姐～” “我哥哪里就不如白子画了？那冰块脸虽也有着几分姿色，但能和我哥比吗？” 她为杀阡陌不平。 而婉宁对此置若罔闻，才懒得理她。 ……………… “公主，殿下……” “叫谁的？”婉宁抬眸看了眼提裙跑来的蓝雨灰。 琉夏讨好的笑笑道：“既是唤得公主，必然是来找姐姐的啊。” 作为杀阡陌最亲的妹妹，她如今在魔界位高权重，和单春秋平分秋色，但并不似单大护法般有着明面上的身份。 杀阡陌从未对外宣告过，琉夏是他的妹妹。事实上，现在六界中，能明确知道琉夏身份的人，全加一起，也不超过双手之数。 ……………… 蓝雨灰：“婉宁公主，好消息，白公子来了。” “真的？他现在人到哪了？”婉宁美目一亮。 蓝雨灰：“现在，刚从长留大殿出发，一刻钟的样子。” “我刚收到报信，说白子画走完了千里游历，回到长留，在太微要把掌门宫羽传给他的时候，他就跑了……我立即就来告诉公主殿下了。” “好，赏！”婉宁笑逐颜开道：“你想要什么，自己去内库挑吧，梅香，你带她去。” 琉夏：“恭喜姐姐，贺喜姐姐，姐姐和那长留上仙的喜宴，小妹怕是去不了了，但为姐姐高兴的心，姐姐定不能忘啊！” 婉宁于是转眸又看了眼，杀阡陌那容貌和他截然不同的妹妹，并有生以来第一次从琉夏脸上看出了几分俏皮水灵。 也很大气的摘了自己玉镯送她。 —————————— —————————— “婉宁……” “和我走吗？” 两个时辰后，仗剑杀穿界域战场，从妖界边境，直入王宫——当然中间路上，大部分妖族都没派人拦他的白子画，终于顺利走到了婉宁面前。 婉宁公主：“和你走，去哪儿？” “长留海底。” 白子画诚恳的道：“我师父时日无多了，长留内忧外患，我不能在此时只顾自己逍遥。五百年，你给我五百年时间，五百年后，你想要去哪儿，我都陪你一起。” 婉宁：“好，一言为定。” 她朝白子画扑去，在终于抱到那个人的时候，眼里贮藏了许久的泪水夺眶而出。打湿了白子画一片衣襟。 白子画抱住她。 游历路上，所遇见的万家灯火，在识海中缤纷绽放。将世外的清寒融了彻底。 ……………… ……………… 二人重返长留山时，万幸太微还没被白子画气死。 白子画自请入长留海底，自我禁闭…… 太微拒绝了。 白子画于是再次表示，愿意接受恩师任何处罚。 太微继续坚持把长留掌门的位置交给白子画……因为摩严论战力，不是杀阡陌的对手，论手段，又不及单春秋阴狠诡谲。 这个、在白子画去妖界找婉宁的时候，杀阡陌已经和摩严在界域战场打过一架了。 不用怀疑，不是摩严和新的魔君单挑，而是仙门五大门派传人，带镇派神器（当然是彼此交换过的，以免后期被人着意针对），围攻杀阡陌一个，然后还被他成功突围了…… 白子画带婉宁回来的时候，他们刚速战速决，各回各家。 ……………… 白子画：“师父，弟子不敢欺瞒师父，我已经对婉宁公主，许下终身之约，五百年后，无论如何，即便散功出门，我也会和婉宁一起，白头偕老。” “那就五百年。” 太微道：“我死之后，你再守长留五百年，等下一代人成长起来，便可以卸任掌门，与婉宁做对逍遥散仙了。” 白子画：“弟子领命。” 太微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他实在无法再拒绝。 两个月后，太微寂灭。 入葬长留山陵。 白子画成为了绝情殿新的主人。 师兄摩严称号世尊，入主贪婪殿，师弟笙箫默称号儒尊，入主销魂殿。 长留开始了新一代，三尊并列的时代。 而儒尊上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提议废除长留掌门不得婚嫁的陈规陋俗…… 摩严对此没有反对。 婉宁人都放弃妖界大权和魔后之尊，到长留海底重建家园了。没人能说她对白子画不是真心。 所以摩严是真心想要成全从小孤清的师弟，一点心愿的。 就是白子画没同意这事。 理由除了，不愿因为自己一点私念，改变长留自古惯例外，也因为他觉得这规矩改不改的无甚意义。 不改，他也不会和婉宁断情，只是要婉宁等他五百年再成婚而已。以他的天赋、年纪，五百年后才是风华正茂。 改了，他目前丧师，婉宁丧父，本也需要守孝，不方便议亲。 婉宁毕竟也是妖界公主，从前主掌妖界军｜政多年，本身是不方便公然出现在长留山的。 不然长留三殿之外，还有丹、器、符、阵、灵植、执法六阁。几十个长老，内门几千弟子，外门几万弟子，更外围无数附庸势力…… 每天不说话，光白眼都能把婉宁淹死了。 —————————— —————————— 新掌门继位后第一次招收弟子。 长留气运如虹。 有天资颖慧者，名竹染。 在外门学习了半年，才盖群伦，被世尊摩严选中，未经仙剑大会选拔，就带入贪婪殿，做了门下首徒。 白子画偶尔来长留海底，和婉宁说起竹染，也道其人秀出群伦，天资极佳。 假以时日，或许能将长留重任托付于他。 只是、 或许竹染年纪还小吧，从前又是孤儿，白子画总觉得他内心深处有些孤僻，并不似外表表现出的那样温柔友好。 婉宁被白子画勾起了兴趣。 便抽时间去见了竹染一面……然后，以婉宁公主阅妖无数的眼光，可以发现，竹染应该是个半妖。 只是和蓝雨灰一样，后天进行了血脉纯化，区别在于，蓝雨灰提纯血脉是剔除了体内人血，转化成了纯血鲛人。 而竹染却似是被人为剔除了妖血，转化成了血脉纯粹的人族。 婉宁眨了眨眼，对竹染不为人知的身世萌生出了一点好奇。 ……就一点点。 不多。 因为她现在小日子过的很幸福，便不是很有闲情逸致，管别人的破事。 但竹染这个身份…… 白子画若是真想把他当做下任掌门培养，就总还是要知道的。 ……………… “竹染，是我师兄，和青妖碧珠的孩子。” 白子画是查过竹染来历的。 虽然摩严故意删除了很多资料，但大多数时候，就是因为某人的背景太干净了，才有问题。 婉宁：“青妖碧珠？” 她想了想，道：“修炼七情六欲幻魔功的那个青妖么？我记得，她从前是魔界右护法的人，修为不错，但没入魔将序列，因为在前右护法上位的时候，就意外身死了。” “是重伤了，但是没死。” 白子画纠正婉宁道：“就是她。” “当年她被魔界上代右护法的残部追击，逃到人间，遇见我师兄。因为做了伪装，妖气不露，我师兄只当她是被魔界迫害的普通弱女子，就救了她……” “然后两人日久生情，久而久之，有了竹染。” “直到竹染七岁的时候，师兄才识破青妖的身份。” “碧珠自尽，竹染身上的妖血被师兄施法剔除了。原本也是想让那孩子做一世凡人的，谁知机缘巧合，竹染参加并通过了长留招生。” “也是天意该叫师兄与他父子重逢。” “以后，竹染的身份，你不要再提。” 婉宁：“好，我知道了，我谁都不说。” “除了你，我现在又能和谁说话呢？” 长留海底寂静无人，本是历代掌门、长老闭死关的所在。本质上就是个啥也没有的半成品秘境，空的连天地灵气都没有…… 规则单薄，也看不见日月星辰，没有四时变化。 现在被白子画用来安置婉宁了。 他贫瘠的大脑，唯一能想起来给婉宁做的，就是调整了秘境的可视度，让婉宁在里面可以看见外面的海景。 婉宁看了两天海景后，发现他是没有别的安排了，就自己动手，用幻术先装扮了下新家。 然后再一点点的，往里填充真实的景观。 白子画偶尔也会带些开的好的花草灵木来。 “委屈你了。” 白子画道：“长留山中若有别的，你喜欢的弟子，我可以让人来陪你说话、解闷。” “不必了。” 婉宁在她一手装扮出的秘境空间里转了一圈道：“我不喜欢有外人来家里。” 作为公主，她其实很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修养在。 寂寞也是深宫中长大的人最习惯品尝的滋味。 除了白子画外，婉宁并不需要别人陪伴。 而且，她不是囚徒，自己觉得家里憋闷了，自然会出去散散心、找乐子的。 白子画便没再多说什么。 只将一直散养在长留后山的哼唧兽，转移到了海底秘境来。 哼唧：“唧——” ……………… ……………… 花千骨同人:七、怀疑和铁证 又一次长留招新季…… 已经获得了长留内外一致好评，隐约为弟子们公认大师兄的竹染，受白子画委命，去外门做一年导师。 在那一年里， 外门有个新进门的小师妹，名为琉夏的……对竹染一见钟情了。 在这里，我们必须要说一句， 竹染其人，外貌十分俊秀，是那种清俊若修竹的俊秀、文雅，气质温柔中略带忧郁，摆在哪里都是纯纯的少女杀手一枚。 在长留内部美男榜里，和他小师叔，风流俊逸、一管玉箫不离身的儒尊笙箫默为夺第一，常年争得长留女舍爆发大战。 所以这世上，琉夏必然不是第一个对竹染一见钟情的人。并且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但是她是竹染所有仰慕者里，最坚持的一个。 坚持到什么地步呢？ 妖魔界里，杀阡陌拿各种灵药仙草任她挑选时，都不肯修炼的人，现在天天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发奋图强，力争上游。 试图在仙剑大会上一鸣惊人，给竹染争脸的同时，能和他拜师到一起，近水楼台先得月就最好了。 而你还真别说， 琉夏那丫头吧，天资也是很有一点的。不愧是魔界上代右护法的骨肉，随爹。聪明！ 自古老师都爱聪明学生啊……尤其在她不仅聪明，还刻苦的时候。 所以竹染也很快注意到了那个据说是很喜欢她的琉夏。 即便后来琉夏在仙剑大会上勇得第一，也没被三尊看重——因为白子画师兄弟三人都没有想收徒的念头。只拜入了执法长老门下。 竹染后面还是很照顾那个小师妹…… 而长留门规，除了掌门以外，是不禁止别的弟子结道侣的。 又两年后， 长留四处，便都留下了竹染和琉夏谈情说爱的足迹。 单婉宁出来找白子画，就看见了几回，琉夏在湖边弹琴，竹染在柳树下舞剑的画面。 “真美。” 年少情深，两心相悦，本就是天下间最美好的事情了。 白子画：…… 他顺着婉宁的目光望去，明显误会了婉宁的意思。只道：“你喜欢的话，我也可以教你弹琴……” 婉宁公主：“我看上去像六艺不通的民女吗？” 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用人教。 只是天下有资格听她弹琴的人并不多罢了……事实上，杀阡陌和琉夏兄妹俩的琴艺，都是婉宁教的。 别问白子画为啥不知道婉宁会弹琴。 问就是比起给情郎弹琴，婉宁公主更爱听白子画给她奏曲。 ……………… 白子画：“你会琴艺啊，那奏一曲给我听听？” 婉宁：“不要。” “没事，” 白子画以为婉宁乐艺不精，才不愿献丑。温言表明，“难听我也不笑你。” “你敢……”婉宁张牙舞爪去打白子画。 白子画很自然的闪身跑了。 ——没办法，现在他不是随便怎么还手，都不可能重伤婉宁的时候了。 —————————— —————————— “哎，琉夏，你来长留拜师学艺，你哥知道吗？” “知道啊，没事的，他平时又不管我。” 琉夏鼓了鼓嘴，事实上，自从她长大以后，杀阡陌入主七杀殿，做了魔君。就很少管她了。随便她在妖魔界怎么闹都行。 婉宁公主：“你对竹染，是认真的？” “那当然！”琉夏道：“真的不能再真了……等再过两年，他实力再强一点了，我就带他去见我哥。” 婉宁道：“再过两年，我看他也难走到你哥面前。” 白子画的天资已是六界绝顶，修炼到上仙境也花了快五百年呢。竹染几年之内，怎么可能赶得上杀阡陌？ 琉夏道：“修为赶不上，还能求诸于外力嘛！” 竹染修行天赋是比白子画略逊一筹，但是秘术天赋高啊！机关阵法，毒蛊之道，自古都是修行界以弱胜强的经典手段。 婉宁闻言摇了摇头，只能说琉夏还是年轻了些。即便聪明，也对真实的力量所知浅薄了点，严重低估了杀阡陌的实力。 但她对此也没说什么。 因为想来杀阡陌再看不上竹染这个妹夫，一言不合就下杀手的可能性也不大。 无非把竹染不轻不重的揍一顿，让他丢些脸面罢了。 —————————— ——————————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 转眼之间，又是一百多年过去。 人间不曾因为婉宁心许白子画，琉夏钟情竹染一事，而得到什么安宁。 恰恰相反， 在过去的一百年里，仙门各派都频繁有弟子入魔，或勾结妖族一事发生。 十大门派都换了一小半…… 蓬莱、蜀山大肆收取外门弟子扩充势力。天山大力发展机关商业，玉浊峰囤货居奇，控制丹药流出。太白门屡受打压，若非长留出手帮扶，差点也跌出十大门派的排名…… 白子画断定六界背后，定有黑手，故意搅动风云，挑拨各派关系，图谋不轨。 他开始怀疑过妖魔界…… 但杀阡陌作为圣君，根基不足，几乎是纯靠实力打上去的。单春秋就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在短短两百年不到的时间里，先谋妖界，再乱人间。 ——不怕吃多了，撑死么？ 妖魔界里，各个人心隔肚皮，嘴上说着忠诚不二，比唱的都好听。谁真信了那些鬼话，也就离死不远了。 单春秋并非不智之人，理应明白，妖魔界内部不齐心的情况下，若擅自对人间出手，阴谋败露的时候，必然会被各派联手，打到七杀殿中去。 ……………… 而异朽阁…… 作为已经消逝的鬼界传承，异朽阁自古以来扎根人间，以情报出名。号称六界之内，无所不知。 本身医卜星相，机关傀儡，阵法秘术，也所知颇多，不在天下任何一个仙门之下。 但异朽阁代代背负天命诅咒，阁中之人，顺天承运，却生生世世活不过二十五岁。 不是说，他每隔二十五年就要重新入轮回成长，就没有野心了。 而是白子画算准了异朽君轮回的时间，设局试探，发现异朽君可能真是无辜的。 因为他轮回时候，还在母腹中的十个月，是插手不了外界任何事的。 白子画自信如果异朽君真是幕后黑手，在那种特殊时期里，他一定能把异朽阁老底全看清楚。 ……………… 那么、 莫非是人皇陛下，对于仙门各派有意见了？ “不可能是人皇。” 摩严说，“当代人皇虽然觉得仙门干涉凡间太过，有心拉拢散仙，培养皇室自己的道兵团……但他行事堂皇，想要壮大君权，也自会自强自立，不会行小人技俩，削弱仙门。” “界域战场，还有妖魔虎视眈眈，人皇陛下，这点大局观还是有的。” ……………… “长留上仙，” “有关于仙界乱局，你怀疑了那么多人，甚至不惜打破异朽阁与仙门多年默契，怎么就没怀疑过你长留自家的人呢？” 轮回回来的异朽君，发现祖坟都差点被白子画亲手刨了。 他自然是知道，白子画忽然对他出手，是为什么的。不然也就有负异朽君盛名了。 于是“好心”提醒了白子画一句。 “灯下黑原则，有时候，你费劲心思，百寻不得的人，就在你旁边呢。” ……………… 我旁边…… 白子画把异朽君的提醒听进去了。并没怎么特别重视他那一句“长留自家的人”，把怀疑的目光对准了婉宁。 已经通过白子画前期一系列动作，查出来竹染干了什么好事的摩严：…… 出于怜子之心，他试图让婉宁给竹染顶罪。 毕竟竹染这次干的太过火了。 仙界内乱百年，神器几度易主，期间无辜枉死的仙、人、百姓数不胜数。 如此重罪，竹染扛不下来。 关键事情一旦传出是长留当代大弟子干的，即便白子画再怎么铁面无私，重责竹染，也除不去长留试图称霸仙界的嫌疑。 那会直接引起长留立派以来，最严重的危机。 所以两害相权，摩严决定牺牲婉宁了。 放眼六界，婉宁公主确实也是唯一有资格给竹染顶罪的人。 ……………… 很快的， 在白子画开始怀疑婉宁以后，绝情殿里，便迅速出现了一系列的“证据”。 人证、物证，铁证如山…… 从婉宁最初，假称杀阡陌欲夺妖界，逼白子画去抢亲救人开始…… 到她处心积虑，利用妖魔界的势力，侵蚀人间。减除仙门，谋夺神器…… 整个过程都被人清清楚楚的放到了白子画眼前。 —————————— —————————— “所以，你就相信了？” 长留海底，婉宁公主在看过白子画送来的一系列案件后，才知道原来她这两百年，过的那么丰富多彩啊。 “我不应该相信吗？” 白子画深深的凝望着婉宁。希望她开口辩驳，说她是冤枉的，说那些事情她都没有做过。 可是接下来婉宁的话让白子画失望了。 她说，“应该。” 这么齐全的证据链……她看了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哪天梦游，诞生了第二神识，挑起天下大乱，她都不知道了。 何况是别人呢？ 婉宁笑了，捧腹大笑，清秀如水的脸庞，瞬间笑的宛如烈焰里的玫瑰。 “所以，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长留上仙？” 白子画：“若你认罪，此事当请仙门公议……最后量刑，免不了要挨几颗销魂钉。事后若你活着，或许流放蛮荒，或许压入蜀山锁妖塔。” 当然，也有可能留在长留地牢镇压。 “喔……”婉宁道：“那就随你吧。” ……………… ……………… 长留地牢， 在仙门公议，各方参会人员还没到长留之前……琉夏买通守卫，来见过婉宁。 “婉宁姐姐，你干嘛要认罪啊？” 那些长留公布出的罪行是谁干的，天下没人比琉夏心里更清楚了。因为就是她给竹染帮的忙啊！ 不然单凭竹染一个人，再聪明机智，也没有资本，可以布上一个囊括六界的局。 而竹染会那样做的动机…… 呵呵哒…… 却原来，青妖碧珠，也就是竹染他娘，当年压根不是自尽，而是被摩严发现了妖修魔道后，一剑捅死的。 这幕当时恰好被躲在衣柜里，和青妖玩捉迷藏的竹染看见了。 竹染童鞋从此立志为母报仇，要让亲爹摩严后悔……哪怕摩严在收他为徒后，特意封印了他的记忆，也架不住竹染恨意太深，后来又自己把往事都想起来了。 ……………… “反正不是为了你们两个顶罪。” 婉宁平静到死寂的眼眸，一动不动，看了眼琉夏。 白子画那些证据一拿出来，她就知道，那些事情必然出自竹染和琉夏的手了。 因为六界之内，只有他俩有那个作案条件和理由。竹染辅助摩严、白子画处理长留事务多年，早是长留上下公认的下任掌门……对仙门形势洞若观火。 琉夏作为杀阡陌的妹妹，也有权力调动妖魔界在人间的一切暗子，为其所用。 但他们做事不可能留下那么多人证物证，不然何须等到白子画出手，早一百年就被人抓出来，大卸八块了。 所以， 那些证据必然是被人刻意伪造的。 是摩严，还是白子画自己？ 无所谓了，都无所谓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既然觉得她会做出那些事情，他既然觉得她接近他从始至终都是别有用心，他既然宁愿相信那些所谓的证据都不信她…… 婉宁闭了闭眼，早已干涸的眼眶，挤不出来一滴泪水。 只是很麻…… 就像当年，父皇来和她说，她哥哥不能去代国，让她女扮男装去做质子时，一样麻木的感觉。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呢？ 一千还是两千年？ 婉宁原以为自己早就忘了……直到此刻才发现，原来她从没忘记过那些事情。 原来直到今天，她都把那个过去记得那么清楚…… ……………… ……………… 花千骨同人:八、剧情章 “婉宁姐姐，我会救你的，我已经传信让蓝雨灰去找哥哥过来了……” 琉夏道：“你放心，等明天我们回妖界了，你当不成我嫂子，也是我亲姐姐。” “哥哥会给你长公主的封号，以后咱们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啊！” ……………… 婉宁闻言摇了摇头。 很清楚琉夏今天走这一趟，和她说这些的根本目的，是怕她明天说出真相，牵连出了她和竹染。 不过、都不重要了。 回去妖界……不、婉宁自从当年甘愿把妖界权印交给杀阡陌，和白子画离开王宫开始。 她就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还会回去。 ……………… 次日，走上诛仙台前 摩严亲自来地牢领婉宁过去。 他显然也是很清楚婉宁公主的无辜的。 对此只道：“……为保长留千年清誉，那些事情，不能和竹染扯上关系。我已经和人谈好了你的刑罚，六颗销魂钉，竹染的修为扛不住，以你的实力则不算什么。” “你放心，只要你扛过眼下这劫，后面的监禁，我来解决。” “三百年后，不耽误你和子画隐居。” “等此事风头过去，我自会和他解释。” 婉宁闻言不置可否。 可如果白子画能够那样，就因为一些莫须有的证据，和旁人几句挑拨的话，认定她有泼天之罪…… 她真的还有和他出言解释的必要吗？ —————————— —————————— 诛仙台上， 白子画在宣读了婉宁公主一系列罪状后，嗓音冰冷问：“婉宁，你可知错？” 虽然摩严此前，已经用以死相逼的气魄，把婉宁应有的刑罚给减到极限了。比如原定的三十六颗销魂钉直接被砍成了零头。 但如果婉宁认错态度良好，不清楚自家师兄在打什么主意的白子画想：后面流放蛮荒的步骤，也不是不可以改成去锁妖塔的嘛！ 奈何婉宁公主一点也没透过他冷冰冰的脸，感受到一丝好意。 于是只是冷笑，“我错了？” “身为妖族，不就是应该害人的吗？我有何错？是，我是错了……大错特错……” 错在明明已经非人，还是会想要从人身上汲取温暖。 当真是不长教训啊！ 摩严：“子画，别说了。”此事最好速战速决！ “来人，上销魂钉！”摩严决定亲自去给婉宁行刑，到时候六颗钉子就别一个个的打了，干脆一口气全钉上，痛过了就把婉宁拉地牢，他再去给她解封。 白子画：“好。” 他自觉的走下了刑台。 笙箫默：“师兄，其实这个事情吧，长留真要顶，也不是顶不住。”他一把拉住了白子画，话却是看着摩严说的。 摩严闻言面露犹豫…… 确实，如果只是六颗销魂钉，让婉宁抗最多重伤，竹染来九死一生，所以让婉宁去顶没什么。 但是，白子画亲自动手的话。将来真相大白的时候……以白子画的性情，他要怎么接受得了？ ……………… 婉宁：“来啊！不是要罚本宫的罪么？久闻长留至宝销魂钉的大名了，本宫倒想要知道，是不是传说中那样玄奥无方，能破本宫道体。” 不是、姐姐，你急什么…… 琉夏拼命看向远方，心说我哥咋还没来啊！他要再不来就来不及了啊！ ……………… 白子画：“本尊成全你！” 诛仙台下，竹染看了看白子画，又看了看婉宁四肢关节处，逐渐弥漫开来的血迹，清俊面容从惊愕、疑惑，逐渐变得玩味起来。 要不要给婉宁的伤再加点料呢？ 要是她死在牢里了，白子画知道真相后，会杀了摩严吧？ —————————— —————————— 天山秘境， 刚从人家祖传洞天里，睡完美容觉的杀阡陌，收到了妹妹传来的求救信。 一看时间，那已经是一个月的事情了。 杀阡陌脸色大变，迅速赶回七杀殿…… 心说单春秋应该已经设计把琉夏救回来了吧？ 结果发现没有…… 因为长留防守太森严了，杀阡陌不在，单春秋单凭一己之力，去闯长留，见不到白子画就得被他家长老围殴至死。 “那琉夏呢？”杀阡陌闻言花容失色。 “琉夏没事，” 单春秋道：“婉宁公主为琉夏承担了一切罪责。目前长留的人，除了上次跟琉夏来过七杀的竹染小子外，都还不知道琉夏和圣君的关系。” 杀阡陌：“那也该及早把她带回来才是。” “这次的事情多亏婉宁了，下次你记住，琉夏要是有难，你联系不上我，就联系仙门赎人！” “无论她做了什么，要付出多少代价，只要她能平安回来，我都能接受。” 无论是养花还是喂狗，反正道理基本一致。人总是要在付出过心血养育后，才会明白所谓珍惜，为何贵重的含义。 而对于杀阡陌而言，这天下他应该珍惜的人，有且只有琉夏一个…… 什么，那单春秋呢？ 单春秋，在杀阡陌眼里，就和绯夜一样，属于他的所有物啦。自与琉夏不同。 单春秋：“是，圣君。” —————————— —————————— 蛮荒绝地， 一只晶莹如玉的蝴蝶，正从西极荒漠，穿过东南水泽，穿过南方森林，飞向界域之外……而如果有人认真去看的话，他会发现，那蝴蝶一双薄到透明，晕有五彩的凤形蝶翼下，本该毛绒绒的虫身，却是一尾麟角俱全的龙躯。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只巨大的，仿佛红狐的哼唧兽…… “唧——唧唧——唧唧——” 哼唧兽很努力的上蹦下跳，想要拦住婉宁，但是它一个地上跑的兽，在蛮荒这种全面绝灵，用不了任何术法的环境下，要捉婉宁，是真的难。 它又生怕伤到了她。 便只能一次次的看着婉宁穿过它的阻止，无视一路上所有敏锐隐身了的异兽或人，目标明确的，奔赴蛮荒之外……混沌乱流里了。 —————————— —————————— 长留，绝情殿 执法长老来找白子画，说门下弟子琉夏在与竹染外出游历时失踪了，恳求白子画以观微术找人。 白子画答应了。 可他施术的结果，却看见了，琉夏躺在七杀殿中，一处冰棺里…… 杀阡陌正拼了命的在旁边给她招魂。 一双桃花凝露的美眸，都熬出了细密血丝，和浓浓的黑眼圈。 原本光洁如玉的下巴，布满了细细的绒毛。 这是、为什么？ 摩严：“因为琉夏是魔界派来的奸细。” “一个普通的奸细死了，能让爱惜美貌如杀阡陌，熬成那样，试图复活她？” 白子画道：“大师兄，别拿我当傻子糊弄。” “她……是魔界上代右护法，和凡人的女儿。”摩严犹豫片刻，吐露出实情道：“魔界上代右护法，曾对杀阡陌有救命之恩，授业之德。” “故而这孩子一出生就是杀阡陌在带。” “直到琉夏两岁多的时候，她父母都被仇家杀了，杀阡陌做师兄的，便承担起了养育她的责任，多年以来，如兄如父。” 白子画：“……杀阡陌的妹妹？那之前婉宁一案……” 十有八九她也有介入吧？ “都是她干的。”摩严毫不犹豫道：“我早就想和你说了，是我们都被琉夏蒙蔽了，其实那些事情，和婉宁都没有关系，都是琉夏一个人干的。” “她是处心积虑要替杀阡陌称霸六界啊……婉宁是顾念旧情，为她顶罪。” 白子画：“你什么意思？” 他下意识的后退了步，却一个踉跄险些平地跌倒。 摩严匆忙扶住他道：“我知道这事的时候，就想把婉宁放了来着，就是婉宁突然失踪，不在地牢了……所以我一直没敢和你说。” 白子画：“婉宁不是你让竹染，通过传送阵，流放去蛮荒的吗？” 蛮荒环境艰险，他担心婉宁，所以派了哼唧兽和她一起去，随行保护她。当然也看见了是竹染把婉宁带走的。 只是这事并不违例……白子画看竹染也已经给婉宁处理了伤势，就没露面阻拦。 “婉宁被竹染送去蛮荒绝地了？” 摩严闻言大吃一惊，还极力镇定道：“对，是，是我让竹染去的。” “子画，这都是我的错，所以我不敢告诉你，现在既然你知道了，我们还是应当尽快想个办法，把婉宁救回来啊。” 白子画：“……我要见竹染。” 他已经从摩严异乎寻常的表现中意识到什么。如果婉宁真的是被冤枉的，如果她其实什么也没有做过，如果是他错冤了他…… 白子画不敢再想， 更不敢知道，婉宁是出于什么心情，才一声不吭的，认下了那份大罪。认下了他亲手行刑的销魂钉…… ……………… 又一个观微术落下，白子画成功寻到了竹染的下落。 然后就又怀疑他看错人了…… 因为竹染现在，浑身上下都是绿色的疤痕，以白子画的眼光可以一眼认出，那是长留秘境，贪婪池水造成的伤势。 只是，贪婪池水竟能把他伤成这样…… 竹染心里究竟是有多少贪欲？ —————————— —————————— 很多、很多， 有全六界加在一起那么多…… ……………… 长留山附近，一处本该被阵法隐藏住的小岛上……喝的烂醉如泥的竹染瘫在地上。 看着白子画和摩严联袂赶来。 压根不用白子画逼问一句，也不顾摩严百般维护，就跟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自己两百年来所有怨恨，所有报复，都吐露了个彻彻底底。 白子画闻言脸色苍白……几乎已找不见丝毫血色。 竹染道：“本来我是打算杀了婉宁，好让你们兄弟反目的，左右婉宁也已不想活了，与其再在红尘苦海中煎熬，不如我就给她个痛快……” 别问他是怎么会认为婉宁不想活了的。 因为琉夏在发现被他骗了，知道在他和杀阡陌心里面，她都还比不上一件神器和皇图霸业后，就万念俱灰，引剑自刎了。 ……………… 竹染：“可惜你派了哼唧兽来，没给我杀她的机会。” “蛮荒那个环境，可有的婉宁公主受了。希望你找到她的速度够快，不然婉宁公主金枝玉叶，八成就要变成残花败柳了。” 毕竟、 那可是个骄傲到人被缚在诛仙台上了，还敢对白子画一顿输出。不肯替自己解释半句，也不愿接受别人丝毫怜悯的人。 ……………… ……………… 花千骨同人:九、 “婉宁……” “醒醒，婉宁……” “婉宁，别睡了，别丢下我……婉宁……” —————————— 蛮荒之外，混沌乱流里， 白子画找到婉宁时， 婉宁公主基本上也没有个人样子了。 混沌之力消融万物，即便蛮荒外的混沌不是开天前的混沌，而最多只能算种伪混沌态，也足以消磨上仙真身了。 婉宁在里面待了两个多月，全身大半地方的血肉都被化在混沌里了。也就张脸，大抵女子终究还是爱美的，被她潜意识中运功护住了——就这样，那清秀脸颊上也掉了一大块肉。 大片白骨，森然裸露…… 白子画几乎不敢去碰。 他连钉在婉宁双臂关节2颗，双腿膝骨2颗，双脚足踝2颗的销魂钉都不敢解下来。唯恐自己稍有动作，婉宁就会彻底散架。 ……………… “师兄，没事的，别怕……” 笙箫默努力在旁边安慰白子画道：“婉宁公主修为高深，生机未散，她还有气，没死……我会救她的，我能治好她，师兄，没事的。” 身上的伤能治的好……便代表着从前经历过的所有痛苦，都能当做不存在吗？ 天下没有那样的道理。 白子画接受了笙箫默对婉宁的医治……因为相信他作为医修的水平。但他无法同意和笙箫默回长留，哪怕是回长留海底的意见。 因为他无法原谅长留山上的人，无论是竹染、摩严，还是曾经愚蠢轻信的自己。 —————————— —————————— 断肢重生，白骨生肌，在仙妖看来，其实都不算是为难的事……总有丹药是对症的。婉宁的伤势，最难处理的部分，是缠绵在她体内的混沌之力。 但那一点， 在脱离混沌乱流的环境后，以白子画的修为，也能一点点去炼化干净。 只是炼化的速度，极其感人……因为白子画必须确保，在他炼化那些混沌之力的时候，不会有残余力量对婉宁造成再次伤害。 所以…… 那一整个疗伤的过程，缓缓持续了十五年。 ……………… 十五年里， 杀阡陌丧妹之后，意志消沉，在七杀殿自闭了许久。单春秋全副心神都放在杀阡陌身上了，再无法分心其他。 妖魔界大权，被他分了许多给般若花、旷野天、蓝雨灰三人。 ……………… 摩严在白子画从混沌乱流里捞出婉宁后，就把竹染发配蛮荒去了。 这倒不是怕竹染向他报仇，而是担心白子画和杀阡陌，日后会对竹染不利。 对外只说竹染已死。 ……………… ……………… “唧——唧唧——” “没事，和你没关系。” 远离尘世的幽谷里， 白子画又放出去一桶血水，给婉宁诊脉后，微调了接下来的药浴配方。 配好药后，将人小心翼翼，浸了进去。 努力忽略那人刚进去后，就盈满血色的药桶。低头揉了揉哼唧兽的脑袋道：“她不是因为你才想要自尽的。” 不是为了还哼唧兽自由，只是对他绝望，才想及早解脱罢了。 ……………… ……………… 花千骨同人:十、苏醒 婉宁从漫长的昏迷里，醒来那天。 是个很寻常的雨季…… 白子画带她隐居的幽谷之中，连续下了三天的雨。 整个山谷空气中，都弥漫着雨后特有的泥土和草木清香。 这气息让婉宁下意识的蜷起身体，试图为自己保暖，减少感染风寒的可能。 然后、 婉宁就察觉到了，她身边有人。 ……………… 婉宁公主瞬间睁眼。 便见自己正被一人揽腰抱着……而那个人，皮肤白皙，反衬的眼下淡淡青灰格外醒目。鼻梁高挺俊秀。薄唇精致如刻，颜色是少见的淡粉色…… 发如泼墨，散乱的披在枕上，目测全散下来，长度应该能垂到膝弯，别的地方，以婉宁目前的视角，就看不见了。 可仅是她能看见的这些，也足以证明，白子画是个美男子了……很符合中原水墨丹青风格的，美男子。 不是代国人。 这个认知让婉宁先是放松了下。 随即心中便又升起了更多更沉的愤怒——如果这人是大燕国的子民，又是凭什么，敢这样躺在她堂堂公主身边？ 他怎么能，怎么敢如此轻贱、羞辱她！ 怒火让婉宁抱被起身，想也不想的赏了白子画一个耳光。 而白子画在她起身那刻便已惊醒。 察觉到耳边风声呼啸——是的，对他来说，婉宁这种攻击真的闭着眼睛都能拦住。 只是他没有去拦而已。 白子画一向认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所以无论他是否受人蒙蔽，又不管婉宁是否蓄意帮竹染和琉夏顶了罪过。 终归都是他冤屈了她。对不起她。 故而她有怨愤，想打就打吧……这也都是他该受的。 ……………… 啪—— 这是白子画脸颊和婉宁手掌互碰的声音。 “啊……” 这是婉宁公主一个巴掌拍过去后，触动自己的伤，忍不住的叫出了声。 剧烈的疼痛让婉宁难以稳住身形。 对此，白子画不假思索抱过了她。 但是匆忙之间，婉宁又不太配合的情况下，白子画伸手的时候，没能避开婉宁身上，所有未愈合的伤。 顷刻之间，淋漓的鲜血，沁湿了婉宁臂上三层纱布。 “婉宁，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白子画见状连忙取药，试图给婉宁重新包扎。 然后，下一秒， 他就发现婉宁身上伤口，不止手臂一处破开了。 先前她起身的时候太急，对自身情况又没什么清楚的认知。所以从白子画怀里挣开的时候，一连碰到好几处伤口。 白子画只是低眸一看，便看见了，婉宁公主素白的里衣上，连绵盛开的大片血花。 “……你伤的很重，我要先给你疗伤。等你身体康复了，婉宁，无论你想要怎么对我，我都任你处置。” 为防婉宁再乱动碰到自己伤口，白子画伸手一指，封住了婉宁公主的行动能力。 然后小心，以尽量不对婉宁造成再次伤害的方式，抱起她，送她去了隔壁药房。 一个控制了面积的云｜雨术和烈焰术，就能在短时间内装好一桶热水。 丹药是从前炼制好放芥子空间的，如今先化两颗白骨生肌丹，再加一颗虎魄壮血丹，一颗芙蓉玉露凝灵丹进去。 ——婉宁是妖族，经络体魄内腑，都要比人坚韧。既然人已醒了，消化这些药力就不是问题。 更对症的灵药，等她先止了血，伤势稳住了，再配不迟。 ……………… “你是谁？” 婉宁公主整个人被白子画放进了融入灵丹的药桶里。药水的温度相对蝶龙之体而言，很是适宜。 这样温暖的、水雾缭绕的环境，让婉宁公主，略略找回了些安全感……于是她以更理智、镇定的思维，去看白子画。 不难发现，这个人对她并无恶意。 而且明显与她非常熟悉……只是，婉宁现在，忘了他而已。 ……………… “你是谁？” 白子画闻言一愣，才意识到婉宁醒来后，看他的眼神十分陌生……不是从没看清，悔恨相识的陌生，而是纯净的，素昧平生、初次见面的陌生。 静了片刻后，白子画沉着冷静，回答婉宁，“我是你夫君。” “你名婉宁……还记得吗？” 那当然记得。 婉宁公主目光奇异道：“我、名婉宁？姓婉，名宁？” 白子画道：“不是，你、姓龙。” “全名龙婉宁。”因为上代妖王叫龙惊云。 婉宁公主：“为什么不是皇婉宁？” 还姓龙，名婉宁，真是笑话！婉宁二字是她的封号，她真名赵婧……姓赵，名婧。 这个人，长得倒是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卓尔不凡。就是开口骗人，撒的还是如此没脑子的谎，让婉宁实在啼笑皆非。 一个拿她封号当姓名的人，也敢自称是她夫君…… 白子画：“什么黄？” “没什么。”婉宁公主垂眸道：“你给我用的什么药？” 她刚刚太疼了。白子画放水倒药的情景，便没有看见。 白子画也不在意那些，只是淡然伸手，将小臂给药桶里的婉宁做了靠枕。随口报出了方才用的几味丹名。 按照六界丹药划分标准来看，都是最低七品的天阶灵丹，价值连城。但对于他和婉宁这种身份，自然都算不了什么。 ……………… ……………… 花千骨同人:十一、治愈 幽谷是个经常下雨的地方，因为地处江南，气候温暖湿润……这本也是白子画刻意选择的，适合婉宁养伤的地点。 谷里有一眼清泉，汇成了小溪。小溪源头，是汪清澈如镜的小池。 小溪两岸，开满了各色鲜花。每年春夏，都有许多蜂蝶飞舞，忙碌着采粉食蜜。 白子画和婉宁的屋子，则搭建在花海边缘，那是个主材为青竹的二层小楼。 一楼是客厅、厨房、哼唧兽的小窝，二楼是卧室、药房和书房。 和长留海底不一样，这里白子画和婉宁二人，只有一间卧室……因为婉宁受伤的时候，身边离不得人看顾。 白子画也不敢留她一个人，既怕她伤势恶化，又怕她会发别的炎症。最危险的时候，干脆从早到晚，用真气给婉宁养着心脉、神魂。 现在婉宁醒了，按理说他可以稍微轻松点了。 婉宁却失忆了……而且失去的记忆还不少，连自己是妖族都忘了。 白子画没办法，只能从六界历史开始教她。这时候就很庆幸，上古大劫以后，六界天道不全，已经突破不了神境了。 而婉宁失忆前的修为，基本达到了六界修行天花板。所以白子画现在不用费心研究，如何修习妖族功法，或让婉宁改修仙道。 她已经脱离了，要每日打坐修行，业不勤则毁的阶段很多年。 唯独比较麻烦的一点，是要指导婉宁如何控制她的力量……这也可以先行忽略，后面再说。 反正婉宁现在这身体情况，白子画怎么也不会给她解封真气。 ……………… “白子画。”婉宁道：“本宫饿了。” 其实她现在这具身体已经辟谷很久了，正常是不会饿的。但是她现在太虚弱了。而吃饭对一个正常人来说，实在是个太习惯的习惯，所以婉宁由此产生了错觉。 白子画：“……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他不太介意婉宁是真的饿了，还是单纯想为空乏的身体补充能量。反正婉宁伤好以前，他没打算给她吃普通、凡间的食材。不然要是沾染太多浊气，有碍康复就遭了。 婉宁公主：“你会做什么？” 她大概还是有点生活常识的，知道皇宫御膳房有很多御厨，各有绝活，彼此间擅长的菜系都不一样。 白子画想了想，就给婉宁看了一份《食谱》（删减版，温补类）的目录，道：“六界中凡有的食材，我应该都会做，不会的我也可以学。” 学好了，就可以再充实食谱一页了。 原来是大厨啊……婉宁闻言，惊讶的看了眼，白子画不食人间烟火的脸。表示真是长见识了。 然后就随意在食谱目录上圈了前三个菜。确切点说，是两菜一汤。 有的食材山谷里没有，白子画就出去了趟。 等他回来了，婉宁才惊觉，原来这世上，真的有男人，在厨房做菜，也能做的一尘不染，仙气飘飘啊…… ……………… “白子画，本宫想要出去逛逛。” 一天到晚都待在床上，脚不沾地，连去药房泡药浴都是被人抱着的。吃饭直接喂嘴里。 毫无消遣，时间真的过的缓慢而憋闷。 尤其是你透过卧室的窗户看外面，左边繁花似锦，溪水潺潺。右边松竹林立，菌菇丛生，无不生机勃勃，明媚灿烂的时候。 “你腿还没好，不能走路。”白子画道：“想透气的话，我带你出去晒晒太阳？” 销魂钉哪怕是已经解出来了，对骨骼关节的伤害也依然存在着。主要是婉宁伤太多了，他截止目前的主要精力都放在给她保命，祛除混沌之力，恢复血肉肌肤，弥补受损神魂上了。 销魂钉这种不致命，解出来后也不会再疼的刑伤，影响相对较轻。白子画是存心没理。 婉宁：“……不晒太阳。会变黑。” 宫廷出身的她很有保养意识……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体，和以前不同了。 白子画：“那我拿月影纱，给你搭个帐子好了。”顺便还能避风。 “好。”婉宁弯眸笑了笑。 白子画这才发现，原来婉宁真心笑起来的时候，眉眼会变成新月形状。和嘲笑、冷笑、哂笑、嗤笑之时，大不一样。 ……………… 久违的、躺在太阳底下吹风的感觉，让婉宁很开心。 ——因为在她的记忆里，她自从离开大燕，去代国做质子后，就很少能晒到太阳了。代国地处西北，常年苦寒，阳光真的是种稀罕东西。 而在白子画覆手，取出瑶琴，和着溪水、清风，弹奏一曲后，婉宁就更开心了。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天天弹给你听。” 这不是一时冲动下，因为愧疚而生的谎言……对于白子画而言，每天奏一曲琴，类似于早上固定晨练，舞一段剑。 反正是比让他天天做饭更容易的。 他并不会因此觉得麻烦或不悦。 ……………… 夜幕降临，星月高悬。 白子画在给婉宁换药、包扎好伤口后，没有再选择抱着她睡——因为婉宁对此有很明显的排斥。 改为在她榻下打坐。 ［梦境］ 一个又一个，粗野雄壮的汉子朝她扑过来。眼神淫邪，笑容恶心。 “别过来，别碰我……滚……” “哥……哥哥救我……” “母妃……父皇……别过来，我是公主……公主……唔……” ”婉宁？”白子画夜半被婉宁梦呓惊醒，在意识到她的噩梦内容后，如遭雷击。 蛮荒是什么模样，他不曾去过，也能想见……他知道婉宁一个女子，又受了伤，在蛮荒日子不会好过。所以才特意派了哼唧兽去保护她。 按照哼唧兽传来的信息，婉宁初至蛮荒后，是有遇见奸人，但是应该是没出事。衣衫尚完好的时候，哼唧兽就出现把恶徒都赶跑了…… 如果她出了事……白子画努力抑制住杀意，在报仇和救人间先选择了后者。 “婉宁，醒醒，别怕，你现在安全了，别怕……我在，婉宁。” “哥哥……”婉宁公主从梦中醒来。 周围不是简陋、酸臭的帐篷，而是精巧雅致的竹楼。没有绵羊咩咩的叫声，只有清风流水……和白子画。 她眨了眨眼睛，才想起来，原来她已经换了世界。 婉宁公主：“……你身上的气息很好闻。” “什么气息？”白子画并不知自己身上有味道。 “好像是发香。”婉宁低头嗅了嗅道：“有点像雪后青松的味道，清冽中又有甘甜，是加了寒蕊么？” “……我最近不曾熏香。”白子画道：“等你好了，可以试着调配出这一味香来。” 他安静的抱着婉宁。任由她将身体的重量全部倾压在他胸膛。 修长白皙的手指，缓缓在婉宁身上，几个安神、宁心的穴道上，轻轻按揉着。 ……………… 就这样，他们沉默着度过了很久。 直到夜色将尽，天边出现一抹鱼肚白。 婉宁公主：“我脏了……” 她眼眸微阖，轻声说道，“你是干净的人，不该和我混在一起。” 白子画道：“清白不在罗裙之下。” “心思恶毒奸邪者，才是脏污……我认识的婉宁公主，很纯粹、干净。” “有没有可能，你看错人了？”婉宁勾唇讥笑道。就像刚在，她话说的那样好听，可如果白子画真的抛弃她，婉宁想，她一定会不惜代价，把他拉进泥潭里。 让他变得和自己一样脏，然后她就可以顺理成章拥有他了。 “婉宁……” 白子画道：“可能、你也看错我了。” “你神魂残破，记忆不全，道心动荡，才有此问，等我治好你，等你恢复记忆……就好了。” “是吗？”婉宁低笑着道：“一朵已经被踩尽烂泥里的玫瑰，还能再回去枝头么？” 白子画：“只要你想，我就能够。” 一个回春术而已，多大点事啊……回春术修补的不好看，一个“溯流”，针对某物，短期回溯时光，一朵小花嘛，因果不大，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 “白子画，你是不是什么都会做？” 婉宁看见风雨下，被击败的花朵，又重新傲立在枝头了。并且开的明艳娇媚，更甚往昔。 忽然好奇，这世上究竟还有什么事情，是白子画做不成的。 白子画闻言淡然道：“我不会生孩子。” ……………… ……………… 花千骨同人:十二、欢喜 “师兄。” 笙箫默再来幽谷，寻白子画下棋时，婉宁已经能磕磕绊绊，追着哼唧兽跑了。 “她恢复的不错啊，”儒尊大人一展折扇，笑笑说道：“就是山谷地面嶙峋，碎石子多，师兄这样放她出去跑，也不怕她摔着。” “没事，哼唧兽会看着她的。”白子画道：“也不是经常这样活动，今天天气好，就让她出来玩会。” 晚上还得继续敷药。 “你来找我，有事？”白子画从外面玩耍的婉宁身上收回目光，扫了眼棋盘，随手落了枚子。自然看出了笙箫默的心不在焉。 笙箫默：“当真什么事都瞒不过师兄。” “魔界的人，最近在人间云州，大肆杀戮，据探子回报，是杀阡陌终于聚齐了琉夏的魂魄，试图用女娲后人的血，为她重塑身躯。” “女娲后人？女娲神族万年之前，不是就绝嗣了吗？”白子画顿了顿，道：“杀阡陌是想用千万人血，提纯、萃取出生命精华？” 如果女娲后人还在世上，作为可以调用大地灵力的神族，确实一个人，或许都用不到，只要半身神血，就能为琉夏重塑身躯了。 但诸神陨落，神族绝迹的现在，真要找不到女娲后人，单用普通人的血液，以数量去堆砌品质，花个数以千万的代价，辅以魔道秘法，为琉夏复活，做个身躯，也是有着成功率的。 笙箫默：“……是。” “我会阻止他的。”白子画道。 世上没有谁，理所当然就应该为别人去死。杀阡陌爱妹之心，其情可悯，但若要数千万条无辜生灵的命，去全他的一点妄念，则天下绝无那般道理！ “有劳师兄了。”笙箫默道：“我为天下百姓，敬师兄一杯。” 说着，便以茶代酒，仰首饮尽了。 没好意思和白子画说的是，在他来幽谷之前，人皇拿上古神器悯生剑已经和杀阡陌斗过两场了。最后结果是，人皇陛下血尽而亡，悯生剑神物自晦，乱战中，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仙门各派联手对付妖魔，不能说毫无作用，只能讲仙妖之间打起来了，真没几个人能顾得上凡人。最后或许妖魔会死，但杀阡陌想要的人血精华也会有…… 所以杀阡陌完全不在乎麾下妖魔们的死伤有多惨重。而仙门中人，却不能不为同门弟子的死伤心痛。 不是没有想过，大家一起并肩子上，擒贼先擒王，把杀阡陌围殴死再论其他。 但所谓人吃一堑长一智，杀阡陌现在行事的主要目的是为复活琉夏，积攒资粮，而不是找人打架，分个胜负……所以他压根不和仙门中人纠缠，遇到大队人马围剿就乘火凤先撤。没人追的上他…… 人少了的情况下，甚至人带的神器少了的情况下，遇见杀阡陌都是一个死字啊！ ——这几年人间局势那个混乱、悲惨就别提了。 —————————— —————————— 不提白子画出幽谷时，自己也看见了。 用血流成河、尸骨成山来形容毫不夸张。人间的死伤，乍一看去，居然比妖魔战场都多了……毕竟妖魔战场上，人族都是结阵以对，轮换有序的，而普通的人间百姓，自不能与专业的军｜卒相比。 “杀、阡、陌！”这个名字，起的可真是好。仙魔对立多年，伤亡再多都是道统之争。 而今七杀殿主，竟连凡间阡陌，普通百姓都不放过了，这一战的目的，便不再是为争道统，而是为了替天行道！ ……………… 云州的天空上， 横霜剑与绯夜互击，淡金色的灵流与赤红如血的魔气各占一半天穹……所有稍有修行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是有上仙在与魔君交战…… 但就如人眼看不清太阳的样子，如今也无人可以看见白子画和杀阡陌交战的内情。 因为他们的目力，都无法穿透横霜、绯夜四散的剑气。 或许婉宁亲临，是可以看出门道的。 但可惜， 幽谷外有白子画倾毕生所学布置的结界、阵法，无论外面打的有多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白子画死前，幽谷里也永远都是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 ……………… 在无数人满怀期盼的注视下，赤红如血的云霞面积逐渐变小，深沉的血色渐渐变浅……在被淡金色的灵流缓缓蚕食存续的空间。 “赢了……”、“赢了……” 白子画要赢了……杀阡陌要死了…… “子画，手下留情。”清虚道长，带着蜀山神器拴天链，突然插入战场。 杀阡陌瞅准机会，先乘火凤，远遁千里了。 “你做什么？”白子画剑指清虚，漆黑如夜的眼眸，冰冷淡漠。 清虚道：“蜀州、燕州都发现了有魔道禁术白骨回魂阵的痕迹，杀阡陌一死，我恐那两州百姓，一亿生灵也要陪葬……” “子画，为今之计，先破阵、救人要紧。” “婉宁伤势未愈，还在家等我换药，破阵、救人一事，你们自做就好，若杀阡陌再来人间，”白子画丢给清虚一个玉牌，道：“你们通知我。” 他的幽谷，未经允许，一般观微术和传讯术是检索不到的。 ……………… ……………… 而此时此刻，幽谷之中。 玩累了的婉宁，已经不知不觉，靠在树下睡着了。怕她着凉的哼唧兽，调整身形，盖在她身上，充当着狐皮毯子。 “……怎么睡在这啊？” 白子画回来，见此不由笑了笑，道：“在等我吗？” 婉宁公主：“……嗯。” “没事，我回来了。”白子画将婉宁拦膝抱起，轻声说道：“你继续睡……” 婉宁公主就继续睡了。 ……………… 白子画和清虚说，要回来给婉宁换药，也不是假话。事实上，他这人从不说谎。 如今婉宁道体基本已经补全了，剩下新生的血肉，质量和防御力比从前不如的问题，就只能靠时间，一点一滴，缓慢淬炼了。 他要换的药，是敷在婉宁骨骼关节上的。 药膏普一敷上去，原本半梦半醒间的婉宁就清醒了。 “疼吗？” 白子画摸了摸婉宁的脸。 “不疼，暖暖的。” 婉宁笑着捉住白子画的手…… 她把今生入骨的疼痛都忘记了。 白子画道：“疼得话，记得和我说。”他要调整药方。 “好～” 婉宁枕在白子画手上，又重新睡了过去。 白子画安静的看着婉宁睡颜，并不将手抽出，只是偶尔用另一只手，拨弄着婉宁发丝。 这头发，比她昏迷不醒那些年，是黑顺了不少。 —————————— 又四十年过去，魔界，七杀殿 短发披肩，穿绿兜兜的女婴，以每年能醒三天的效率，在杀阡陌心甘情愿签订了的共生契约下，缓慢生长着。 单春秋天天扒着手指头算，她要长到多大，可以用喂食灵草丹药的方式，促进修炼。 不然杀阡陌和她共生也太危险了。 然后把多管闲事的白子画，再拉出来骂一顿——当初要不是他横加阻拦，琉夏早就顺利复活了。 也不必如现在一般，新生的躯体是个先天不足，长不大的。逼得杀阡陌不得不和她平分寿元，来保她的命。 不行、 单春秋想：他家圣君绝不能短命…… 如果九重天境没办法解决杀阡陌的问题。等十方神器聚齐，杀阡陌获得妖神之力，想来这六界中的一切阻碍，对他而言，也都不是阻碍了吧。 —————————— 蜀山派中， 掌门弟子云隐，奉师命下山除魔。 身负数剑，光荣归来。 清虚看着毫发无损的大弟子，叹息着给厢房中，气息奄奄的云翳留了些药。出山云游去了。 云氏秘法，以双生子中的一人所有，去供奉另一人。虽是为了家族荣耀，以最短时间培养出高手的方法，但对于那一出生就注定被献祭的另一个孩子而言，又何其残忍？ ……………… ……………… 云州边陲， 繁华昌盛、鲜花遍地的昆城里，忽然多了一道婴啼。与此同时，满城鲜花瞬间枯萎……仿若一城枯骨。 昆城城主抱着妻子刚才舍命生下的女儿，如丧考妣。以为此女不详，刑克双亲。 就将其交给了府上供奉——ps，供奉，即会一点仙法的术士，一般是小门派，或大仙门外围弟子，或机缘巧合，走上仙路的散修。大部分都是没成仙的。 平时受凡人的供养，也会在供养方，有需要时为其出手。 “花先生，这个孩子，一出生就害死了母亲，还有此等异象随身，怕是一个天煞孤星啊，毕竟父女一场，我不忍心杀她。劳您把她给丢了吧。” “以后她能不能活，就看她的命数了。” 花匠：“是，城主。” 他看了一眼怀里刚出生就格外白胖可爱的孩子，转身走向了城外。 ……………… 昆城附近的大地深处， 有前番为躲避仙门追杀而冬眠的蛇妖，从沉眠中苏醒了。 他吐了吐蛇信，感知到了很香甜的味道，便忘记了人间的危险，身躯游走，爬上了地面。 然后死在了蜀山掌门，清虚剑下。 ……………… “这是你的孩子吗？” 杀了蛇妖，救了花匠和婴儿的清虚，问花匠道。 花匠：“呃……是的……” 蜀山派在十大仙门中素来以广泛的外围势力，与弟子数量，为人所称道。也是唯一一个山门建在凡间，而非洞天内的大仙门，所以清虚的容貌相对而言，认识的人很多。 蜀州又离云州不远，花匠作为土生土长的云州人，自然也是认得清虚这位，父老乡亲们，最近、最大的保护神的。 清虚：“贫道观此子骨骼清奇，将来必成大器。欲收她为关门弟子，不知她叫什么名字？” “花千骨。”花匠闻言犹豫了下，想到满城枯败如白骨盈野的残花，为怀里婴儿起了名字。 经过一系列的沟通交流，主要是蜀山这代阳盛阴衰，没人会照顾小孩。 清虚和花匠议定，由花匠照顾花千骨至孩子成年，便让小花千骨来蜀山拜师。 而鉴于花千骨她身有异香，易招妖邪的特质，清虚还特意给花匠留下了一匹降妖布——也就是由各个大妖的本体皮毛，凑起来编织出的布料，有隐藏气息，兼散发出大妖威压，逼退小妖鬼怪的作用。 嗯， 那布说起来，还是四百年前，婉宁公主和白子画浓情蜜意的时候，送清虚（其实是清虚小师妹，清瑶）的礼物。 虽然长得又丑，防御力在各个大妖法力互相抵消的情况下又近乎没有。 但是天生材料必有用。 几百年了，总算是让清虚找到它的用处了。 —————————— —————————— 幽谷之中， “我跳舞好看吗？” 白子画在溪边抚琴，婉宁在花丛中跳舞。缥色长裙，在阳光下旋转出晨雾、月华般的清灵。 白子画：“好看。” 可以跳舞，基本说明婉宁的腿算康复了。 只是几百年了，他和婉宁定情几百年，居然是到婉宁失忆后，才发现她会跳舞……甚至很喜欢跳舞的。 为什么？ 婉宁生下来就是妖王之女，当年妖王宫中，难道有胆大包天之辈，敢亵玩王女吗？ 答案似乎不必再想了…… 白子画忽然明白，为何高高在上，凤仪万千的婉宁公主，会在进入蛮荒的第一天，就矢志寻死了。 因为那些痛苦不堪的过往，即便她是已经熬过去了，也绝不想再重复经历一次。 或许， 曾经她也疯狂期盼过父兄救她，只是最后没有盼到。 所以后来，即便白子画已经先伸出手，婉宁也不敢再有期望，他会去蛮荒带她走了。 ……………… ……………… 花千骨同人:十三、所谓天命 花千骨十六岁那年，因为常年营养不良，个子还和别的女孩，十二岁一样。 在这一年里，修为低劣、年岁不轻的花匠，不幸病死了……死前叮嘱她，要记得去蜀山拜师。 花千骨很听话的去了蜀山，一路上奔波劳累，千难万险的略过不说。只道她到了蜀山以后，看见的清虚，已经是个只剩一口气的死人了。 这种情况下，清虚也不提什么收徒的话了。只将自己毕生心血所着《六界全书》和蜀山派掌门宫羽托付给了花千骨。 喔，还有当年白子画送他的玉牌…… “去，跟着玉牌，找，长留上仙、白子画。不能……落入妖魔手里。” “清虚道长、道长、清虚道长……” ……………… “好了，别叫了，人死都死了，你再叫他也不会回魂的。” “你是谁？” 花千骨紧张的把《六界全书》和掌门宫羽、玉牌都塞到了怀里。 “本宫婉宁。” 婉宁看着花千骨，轻笑了声，道：“放心，本宫不抢你东西。” “呐，外面有好戏看喔，本宫要去看热闹了，你去不去。” 花千骨沉默且利索的点了点头。 很清楚的意识到，清虚道长都死了，蜀山上下现在还不知道有多少妖魔呢……虽然婉宁公主看上去也不像什么正派仙子，但至少目测，暂时不会杀她，也不会抢她东西啊！ “聪明的选择。” 白碧绫在婉宁真气灌注下增长到，在花千骨腰上绑了一圈。 然后婉宁公主就带个累赘，飞身出去找白子画了。 当时他正气定神闲的盘膝坐在神器拴天链结界里，而结界外面，是自得于谋略得到，成功坑杀到他的单春秋和旷野天。 按单大护法的意思， 拴天链结界内没有灵力，便如蛮荒环境一般。他是要一直耗到白子画灵力耗尽，再杀了他的。 期间是完全没想过， 要是有人在结界外杀他，他能不能够应付的来。 ……………… 婉宁公主：“看来我来的不巧，你似乎遇见了点麻烦啊。” 远远看见这边情况下不对的她，把花千骨随手放在了蜀山后面，一处湖边。 “我以为你来的正好。” 白子画看见婉宁出现，星眸微动道：“检验你剑法水平的时候到了。” 教了她那么多年，在她原有修为的基础上，对付区区单春秋和旷野天，应该不是问题吧？ 喔， 那一味练习，从没经历过真正实战的剑法，初次实战，还是有点问题的……白子画皱了皱眉，心说，长留山上，摩严和笙箫默不知还有多久能到。 然后就见， 青天之上，一轮明月高悬…… 月中有仙人舞剑。 神通：水月镜花 模拟：绝巅神通—剑仙人 很好， 现在没有问题了…… 不需要让婉宁进结界陪他一起等了。 ……………… ……………… 杀阡陌：“赵婧，住手！” 婉宁公主长剑停在单春秋喉前，过于锋利的剑气刺破人体肌肤，已经破皮，沁出几滴血珠。 “有人冒犯你，本座很抱歉，也可以杀了他们，给你赔罪。” “但是单春秋是我的人，你不能动。” 杀阡陌乘火凤赶到战场，说话的时候，已经直接出手震碎了四周七杀子弟的心脉。 而旷野天的性命就没那么容易取了。 杀阡陌笑盈盈的，朝旷野天伸出白皙玉掌。 婉宁：“你认识我？你还知道我的名字？” “啊……你是妖界公主，我是魔界圣君，妖魔两界世代盟好，我应该不认识你，不知道你名字吗？”杀阡陌闻言愣了愣，要拍死旷野天的一掌没拍下去。 倒是让看见天上明月出现，就当机立断，跪下了的旷野天得到暗示一样，爬了起来。然后扶着单春秋退到了杀阡陌身后。 婉宁也没在意他俩逃了，只喃喃道：“妖魔两界世代盟好，那我和白子画是什么关系？” 这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的词，是认贼作夫，为虎作伥，骗心骗色…… ……………… 杀阡陌：“你瞎了眼，放着满园春色，万紫千红不要，非喜欢他。为此甘愿把妖界权印给我，以免有负臣民，祖坟不宁的关系。” “啊？”婉宁闻言愣了愣。 “放心，你爹的坟墓，我照你的意思，修建的极好，至今都没见他诈尸。所以……” 杀阡陌认认真真道：“今天的事就这么算了吧，单春秋我带回去了。” 他不想和婉宁打架。 不是怕输，而是怕一不小心伤着脸……嗯，就是不伤脸，多掉根头发也不好啊！ 同时杀阡陌也很清楚的知道，婉宁公主千金之躯，对自己的爱惜程度，丝毫不在他下。 ……………… 天边明月倏尔如水消散…… 婉宁公主：“嗯……” “把那个，关着白子画的结界收了，你们就可以走了。” “那个结界……”杀阡陌瞥了眼道：“拴天链是吧？东西呢？给她。” 这句话是对单春秋说的。 单春秋摩挲着神器拴天链，磨磨蹭蹭不想给。 杀阡陌直接抢来，抛给婉宁了。 然后带着下属打道回府……路上，远远的，还听见他在训斥单春秋…… 说当年清虚曾对他有救命之恩，单春秋不该自做主张，屠灭蜀山，抢人家的镇派之宝。 —————————— —————————— “你、叫赵婧？” “赵钱孙李，第一位的赵……舒妙婧之纤腰兮的婧？” 从拴天链结界中出来的白子画，忆及当年东海孤礁，他们定情之日，忽而淡笑道：“我有些明白，为何这些年来，总有人道，婧乃女子有才能者了。” 婉宁公主的名字，确实不是个秘密。 只是作为公主，她的名字惯常用于正规公文中，别人直呼其名，是为冒犯。 所以六界之中，除了魔君、异朽君等少数人外，没有称呼婉宁公主真名的。 作为长留掌门，白子画本该知道这点，奈何他成为长留掌门那天，就是婉宁公主交出妖界权印那天。所以他也没机会知道了。 摩严从没喊过婉宁真名，也是顾及着婉宁心情。不愿使她有，放弃一切，嫁入长留，还要受人折辱之感。 ……………… 婉宁公主：“刚刚那位、仁兄，他听声音应该是男人吧……他叫什么啊？” “杀阡陌，妖魔共主，七杀圣君，杀阡陌。”白子画蹙了蹙眉，不是很想提他。 “他说我瞎眼……” 婉宁公主则笑盈盈的，抱住白子画胳膊，螓首枕在他肩上，娇哼一声道：“我看那杀阡陌才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呢，下次再有机会看见他，我一定要说回来。” 喜欢上白子画是件多正常的事情啊！ 毕竟这人出的厅堂、下得厨房，管的了账房，打的了流氓。 看着就比雌雄莫辨、美的人窒息的杀阡陌靠谱！ 白子画：“好，我帮你记着。” 他习惯性的抱起婉宁回家。 心里是不想再看见杀阡陌了……即便从今天的接触中，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来，那个人、从前和婉宁的关系，相当不差…… 但杀阡陌做事随心所欲，极度自我，在这世上，除了极个别人外，完全视天下苍生如蝼蚁。 白子画想，他不适合同婉宁做朋友。 —————————— —————————— 蜀山后湖边， 三更半夜，被冻的瑟瑟发抖的花千骨：……嘤，白天那个姐姐怎么还不回来啊啊啊……哈秋。 她活动了下身子骨，在冻伤风的威胁下，决定不等婉宁了，自顾自朝蜀山下爬去。 自然也不知道，她今日曾和长留上仙、七杀圣君缘锵一面。 —————————— —————————— 神秘莫测的异朽阁总部 东方彧卿夜观星相，推演六界命途ing~ “咦？” 忽然的，他讶声说道：“白子画原定会有的婆娑劫，未连上命轨……” 有趣，有趣…… 莫非天命注定一事，还能更改不成？ 魔道讲究我命由我不由天， 仙道主打天衍五十而遁一， 可他异朽阁的道， 却是天命要人三更死，不可留人到五更啊！终究，逆命而行，影响太大，顺天而行，才是绝大多数时候，对六界苍生最好的选择。 ……………… ……………… “哎，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花千骨。你呢？” “我叫，东方彧卿，是个秀才，家有几亩薄田，此为进京赶考是也……哎哎哎，你别走呀。百年修的同船渡，何况我们同住破庙呢？不如认识一下吧，你要去哪儿？” “去长留，找长留上仙白子画。” ……………… 嗯，是的， 自古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同理可得，要找长留上仙，就去长留，那是一定没错的！ 至少花千骨觉得她想的很对。 然后正好长留今年要广收弟子，往南再走五座城池就能看见长留仙山的报名点了。 她就理所当然的朝拜入长留，努力去了。 那自信满满的小模样，让东方彧卿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提醒她，长留上仙不回长留很多年。人家现在住东南幽谷呢！ 这丫头怎么人云亦云的，出发之前都不知道多看下清虚送她的玉牌吗？上面明明有去幽谷的路线图。 这时候的东方彧卿已经自然忽略了，这天底下，不是谁都和他一样家学渊源的。 在花千骨眼里，那玉牌上的所谓路线图，就是些很普通的山水花纹。 ……………… ……………… 花千骨同人:十四、剧情章 幽谷之中， 笙箫默的传书飞至时，白子画正带着婉宁调香。 “一钱冰片，二两沉香，三分琥珀……然后加什么？” 婉宁：“檀香和茉莉、蜂蜜。” “桂花蜜？”白子画伸手给婉宁擦去了脸上一道白痕。 婉宁公主道：“枣花蜜！试试！” “嗯。” 白子画闻言微微颔首，然后便见天外一道小剑飞来…… 婉宁：“什么东西？” “是师弟的信。”白子画展开信件，放低了点，和婉宁一起看去，便见笙箫默道：长留仙剑大会将至，盼君归来，共襄盛典。 长留仙剑大会虽是仙界盛事，然其四年一次，那么多年都没再邀请他参加了。今又来请…… 白子画见状皱了皱眉，准备给笙箫默回信：有事直言。 ……………… 婉宁公主：“仙剑大会是什么？” 白子画：“长留内部，以剑论道的法会，最初是长老和有心收徒的高阶弟子，检验新生水平，选拔徒儿的地方。” “后来规模越办越大，在增加了拜师组比武，方便弟子择师后。也会邀请别的仙门过来，以剑会友。” “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婉宁两眼亮晶晶道：“你要去吗？” “你、想去看？”白子画清澈悦耳，仿佛冰泉叮咚的嗓音，略有干涩。 “嗯嗯！”婉宁兴奋的点了点头 白子画：“从前怎么没听你说过，想去？”他的声音很轻、很淡，清淡的仿佛一阵晨雾，微风一拂就吹散了。 婉宁没有听出不妥，撒娇般道：“人家忘了嘛！你又没有和我说过。” 因为婉宁待在长留海底近两百年，经历过几十场仙剑大会，从来也没有去看过一次。 白子画抿了抿唇，忍着心里细密蔓延的阵痛，给笙箫默回信：会携妻赴宴——赴宴游玩，而非主持大会。 “以后，但凡你有想要的，喜欢的东西，想做的事，都告诉我。” 白子画道：“我陪着你，我们一起做。” “嗯。” 婉宁脸颊晕红，羞涩的踮脚，亲了下白子画的脸。 —————————— —————————— 姑且不提长留山上，收到了白子画回信的摩严和笙箫默是如何欢喜的，张灯结彩，把尘封多年的绝情殿扫干净了，准备迎接白子画回家。 异朽阁总部， 异朽君不用观星，不用掐指，也知道自己命劫到了——虽然作为一辈子最多能活二十五年的异朽阁人，东方彧卿理论上来说，是不怕劫数的。 因为千古艰难唯一死，他死都不怕了，还能怕啥？ 可事实上，异朽阁历代以守护六界安定为己任，自古蒙受天意眷顾。阁主虽也会死，却代代都是无疾而终，寿终正寝，也就是睡了一觉，日子到了，人就轮回去了…… “我不想历经情劫，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啊！”很疼的。 东方彧卿头痛的揉了揉脑门。 百思不得其解，他是怎么游戏人间，潇洒看戏，看着看着就把自己给看进去了的？ 然后成功想出结论： 都怪我这无处安放的魅力啊！ ……………… 要不是风采太佳，魅力无敌， 花千骨又怎么会在和未来人皇青梅竹马、患难与共，又见过六界第一美人，七杀圣君杀阡陌后，还钟情于他呢？ （等等，谁钟情于他了？） （喔，婆娑劫的原理，是天命之下，要应劫者心动，为情所扰，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所以花千骨既然已经和东方彧卿互为命劫，那此刻不钟情，早晚也会顺应天命钟情的。） 不行、 东方彧卿还想抢救一下自己。 毕竟、 作为异朽阁主，轮回带不走他的记忆，每次转世与他而言，都是复生，所以他是有很多条命啦！ 但是他命虽很多，心却也只有一颗啊！ 婆娑劫、婆娑劫……一念婆娑，情生为执。和情劫那种堪破即成的还不一样。 东方彧卿右手成拳，往左手掌心敲了敲，想：当今天下，能有资格和花千骨互为命劫的人…… 除了天命认定，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对她动心，所以连不上劫数的白子画，和他异朽阁主自己外…… 就只有妖魔共主杀阡陌与人皇陛下了。 其中杀阡陌…… 他是美貌六界第一，敢爱敢恨，一腔赤诚没错……但想来世上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的人，在看见他眼睛不眨一下的，就杀了自己一批手下后，也没胆子对他动情了。 嗯， 单春秋那种最不堪的时候，被他救过命，视他为人生意义和救赎，心甘情愿为了他而不惜一切的人除外。 琉夏那种从出生起就被他照顾着，本能知道，自己是很重要的，他绝对不会伤害她的人也除外。 花千骨显然不属于上述两种情况任一。 （不……） （东方彧卿你错了，花千骨走不了琉夏的，被杀阡陌倾情付出到再难割舍的路子，其实可以向单春秋学习的。） ……………… 那就只剩下人皇了……孟玄朗，就你了。 喔， 孟玄朗前生和人有约，定了三世情缘啊，没事…… 东方彧卿很自信的，花千骨的命格，可以打破孟玄朗三世情缘的羁绊。 （孟玄朗：呵呵哒！） —————————— —————————— 长留仙山，仙剑大会 按照规矩，在大会正式开始的前一天，仙门十派的掌门，就陆陆续续到了长留。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在云隐支持下，暂时领了蜀山掌门位置的花千骨…… 而同样在这一天才到的人， 还有刚继承了蜀国皇位的孟玄朗。 以及以新科状元身份，跟着孟玄朗混进长留的异朽君。 ……………… 白子画和婉宁来的要更早几天。 来了后， 就是带忘记前尘的婉宁，重新在长留上下玩了一圈。 ——对此婉宁表示，最近长留山上人太多了，再清幽的风景都被人气冲坏了风水，不好看了。 白子画许诺等大会结束，人走完了，再带她好好逛逛。 —————————— —————————— “婉宁公主。” “嗯？你是？”正倚在石桥栏杆上喂鱼的婉宁，好奇回眸。映入眼帘的，便是个二八年华，明眸皓齿的漂亮姑娘。 ps，以婉宁公主天天和白子画朝夕相处，并且见过杀阡陌的眼光来看，她说漂亮的姑娘，就是真的漂亮。 五官虽比杀阡陌略缺几分浓丽光华，也称得上句国色天香了。关键，杀阡陌是个身材很正常的男子汉，长身玉立，前平后扁。 而这姑娘的胸怀，哪怕还没发育完全，也可窥伟岸了。不难想象，她完全长大后，会是怎样风情万种。 “我是蓬莱掌门之女，霓漫天！” “喔。” 蓬莱阁的大小姐啊，那还好，出门在外，不怕被人欺负了去。 婉宁扭头，继续喂起了鱼。 她认为霓漫天是认出了她，来请安的。 不清楚仙门局势，蓬莱实力的她，并没有和霓漫天寒暄两句的想法。 当然，婉宁就是知道了蓬莱阁在仙界十大门派中坐三望二，蜀山灭门一次后，就是稳稳的第二把交椅了，她也不会太在乎霓漫天就是了。 毕竟六界之中，是客观有着，单体实力超过势力总和的人存在的……比如杀阡陌，比如白子画，也比如婉宁公主。 但是霓漫天不顾婉宁公主的冷脸，坚持凑了过来。 别问她堂堂仙界，不是公主，也算郡主的人物，为何要这样低三下四，讨好婉宁。 问就是白子画回长留参会这一举动，传出去后，引起流言无数……可能也不是流言，而是摩严情深意切想给白子画塞个徒弟带走，别的不说，至少把长留七绝谱传承下去啊！ 为此，他甚至都做好了拿白子画五百年卸任之约说事的打算。 主打五百年内，白子画务必给长留培养出一个下任掌门。 ——霓漫天作为蓬莱少主，自然是没想过做长留掌门的，当然要是有机会她也不会推辞。 主要是，外人普遍认为，白子画和婉宁同居，瓜田李下的，收一个成了年的徒弟回去不方便。 而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能被天下第一高手指点的机会哎，多么难得。 霓漫天有了内幕消息，觉得自己很有希望，当然要来争取机会了啊！ ……………… 婉宁公主：…… 她只是身份高贵，所以不会看人脸色，而不是蠢。 霓漫天接近她的企图心太明显了，婉宁试探两句，当然也就明白了她的来意。 对此， 婉宁表示：“子画不会收徒的。” 她没有孩子，不代表她愿意抚养别人的孩子。白子画是她的，婉宁很介意和别人分享他。 霓漫天闻言，就很失望。 美人失望，就如太阳底下被晒蔫的小花一样惹人怜爱。 婉宁伸指勾起她的下巴，笑了笑道：“虽然子画不会收徒，但你要是愿意的话，本宫倒是可以指点你几天。” 霓漫天道：“我愿意！” 婉宁公主哎，六界顶尖高手，女子战力第一名。 就是不加性别桎梏，她的实力也是天下公认的强了……只是和杀阡陌等人没有打过，才不知道真打起来谁更厉害。 反正她爹蓬莱掌门霓千丈是没资格和婉宁为敌的。 所以天上掉馅饼，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嗯、 就是天上掉馅饼，可能是个坏月饼啊！ ……………… ……………… 花千骨同人:十五、郊游 “……漫天那丫头，她用的剑法，好像不是长留剑法吧？霓掌门，那是蓬莱哪项新的真传吗？” 仙剑大会上， 百无聊赖监控赛场的笙箫默忽然发现了华点——虽然长留自负实力，自诩有着海纳百川之量，从不禁止弟子带艺投师，但是仙剑大会这种场合上，若有人用了别派武学取胜，长留颜面何在？ 霓千丈：“……不是，那剑法我亦从未见过，莫非天儿在长留学艺一年，竟会推陈出新，对剑道有自己感悟了？” 老父亲喜上眉梢。 玉浊峰主温丰予：“我觉得不像。” 霓漫天刚才战胜对手的两招，看着就不像是修仙新人可以自创出的低阶剑法。 白子画：“那是、你教她的？” 他倾身询问身旁的婉宁。自己的作品自己当然认得出来。 即便他好好的、裁云破日的剑法，经婉宁公主的手一过，就变成了花里胡哨的剑舞。 但是、婉宁爱把剑法改剑舞，没有关系。因为婉宁打架靠的是神通，不是剑…… 退一万步来说，婉宁这个修为，单纯一掌拍出去，六界中也没几个人能接的下。 可、像霓漫天这种修仙界萌新，和婉宁公主，不一样。 “嗯呐！”婉宁公主是不清楚她教别人的东西，和白子画教她的东西有什么不一样的。 白子画：“你们两个，真是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为什么不敢？”婉宁公主理不直气也壮。 尤其是长留这代新生没什么高手，唯一一个好苗子朔风还对霓漫天暗生情愫，以至于霓大小姐硬是靠着一手，婉宁公主，只求美丽，不求杀伤的改编剑法，勇夺大会魁首的时候…… 婉宁公主就更有道理了。 ……………… 冷眼看着霓漫天，在摩严安排下，和大会榜眼，名为朔风的青年一起，被收徒组魁首，摩严弟子，长留当代大弟子落十一一起收入了门下。行了拜师礼。 白子画淡淡的道：“我计划和婉宁在长留多住三个月，那个霓漫天和朔风，让他们每天卯时五刻，来绝情殿一趟吧。” 婉宁早上不到巳时不会醒的。 那之前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里，白子画打算好好夯实一下两个师侄孙的剑法基础。 不然， 以他这段时间对落十一的了解来看，霓漫天那孩子八成就毁婉宁手里了。 ——落十一其人才干中庸，公允的说，这个年纪，心性剑法修为，也都算是一时才俊了。继承蓬莱、蜀山、天山、太白基业毫无问题。 可要做长留大弟子，却还缺了几分眼界、果决和灵性。 兼之太过听师长的话，霓漫天被婉宁带歪了，再到落十一门下，想要指望师父给掰回来，难啊！ （就是白子画也是太高估了蓬莱少主的学业水平，或者说是太低估了霓千丈宠孩子的心，所以他不知道，其实霓漫天这人的剑法吧，不是婉宁带歪的，而是本来就不正。） （婉宁和霓漫天纯属一拍即合，相互成全，两个人在剑道上面，都是绣花枕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只能远观，不能交手。） ……………… 以上，是白子画和霓漫天认识三天后， 终于发现了事实的领悟。 所以说好的三个月时间一到，婉宁玩也玩够了，他就不顾摩严等人热切挽留，带婉宁离开了。 至于《七绝谱》，全套内容都在绝情殿里，有悟性好的，自学即可。 白子画接受有人飞剑传书问他问题。 并承诺会认真解答。 但让他继续教人，从小教到大不行。 （这时候，怀念远在蛮荒的，学什么会什么，教嘛都是一点就透的竹染一秒） （只能怀念一秒，因为竹染其人就坏在灵性太足了。你道杀阡陌的白骨回魂阵是哪里来的？竹染给的！） —————————— —————————— 从长留离开的白子画，并没急着御剑回家。而是慢悠悠的，带着婉宁，以凡人的方式，先坐船，后坐车的，一路游山玩水，向家走去。 路上遇见好风景了，就停下来，暂住几天，玩够了再继续往前走……有时候为了赏景，路线也不是一直向前的。 这样行路，走起来自然不会太快。 有时候不知不觉，就会发现，自己的前进方向，有偏了一个州那么远……不过这一点，白子画和婉宁都不在乎就是了。 ……………… 世人所谓神仙眷侣，不过如此…… 蜀国都城， 正和孟玄朗半玩半闹，争抢着花千骨芳心，却一人都未入她眼底的东方彧卿为白子画点了个赞。 然后见贤思齐， 琢磨着凭他这个翩翩风采与无边魅力，花千骨究竟是为啥看不上。 （答案是，人家天生有着小动物般的敏感直觉，清楚的知道，谁是真心对她好，谁有别有用心的。只是有时候，因为自己没收到伤害，就不计较那么多而已。） 单身千年，算尽天机与人心的异朽君不懂，当他开始思考，为什么花千骨不喜欢他的时候，他就离握不住心不远了。 （南无阿弥陀佛……） （让我们为异朽君默哀三秒……） —————————— —————————— 一年后， 七杀殿同时向长留、太白、天山、玉浊峰四大门派下了约战贴。 约定八月十五，一决雌雄……仙界各派瞬间如临大敌，没收到战帖的蓬莱、蜀山等派，以及还有余力的长留，纷纷以距离或私谊，或战略关系，率众驰援别家。 于是……等中秋月圆之夜…… 单春秋打上太白山巅的时候，他所面对的人，除了被妖魔界先锋般若花重伤的太白掌门绯颜外，还有年轻的蜀山掌门花千骨…… 加，隐姓埋名，阵法通神的异朽君， 加，带了十万大军来的蜀国人王孟玄朗（因为九州尚未一统，所以孟玄朗不能称皇，只是人王）…… 名头听起来一个比一个大，实际战斗力一个比一个渣。 哪怕异朽君擅长机关、阵法，可以把一分实力发挥出三分效果，也架不住现在妖魔界和太白门的实力对比，远超1：3啊！ 单春秋胜券在握， 也没什么可着急的，就是用最原始而古朴的方法，兵围太白。分批派人上前强攻。 偶尔拿神器不归砚，传送去长留、天山门口，佯做攻击……因为天山自古就是机关名门，派内还有神器玄镇尺，和六界禁地九霄塔…… 不可谓不，进可攻，退可守，强攻的话，短时间内拿不下。 而长留就更别说了，摩严和笙箫默都在本门坐镇，杀阡陌不来，别的妖魔去多少都是送菜的。 所以只能是佯攻…… 而玉浊峰，玉浊峰素以灵植和丹药出名，而自古善药者必善毒，派内神器卜元鼎也不好对付，有群攻效果就罢了。 关键还有蓬莱掌门，带着神器五行珠与其合兵一处……五行珠善用天地之力，是不打一丝折扣的群战杀器。单春秋相对而言，态度也比较谨慎。 综合考量，还是太白山这战，比较容易赢下来。 太白神器幻思铃，也是针对个体道心的攻击，对单春秋这种意志坚定的人而言，比较容易防范。 别的地方，他是准备等拿到幻思铃后，再视情况决定要不要攻，什么时候攻的。 ……………… ……………… 花千骨同人:十六、太白门前 遍地尸骸的战场上，一朵小花……悄然绽放…… 差点被般若花一爪掏心的霓漫天，愣愣看着胸前破碎水镜中，冒出来的，迅速发芽生长的花，懵了半晌。 所幸她懵了，朔风没懵，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扯回了太白战线后方……而般若花竟也没拦，只是同样木然、呆愣的站在原地。 神通：水月镜花 如果是模拟范围效果的神通，因是对外挥洒，神通表象就是天上一轮明月高悬……而如果是模拟加持自己的神通，神通表象就是一朵镜花绽放。 般若花是妖界老人了，亦曾随侍婉宁公主多年，所以她当然认得出来。 这朵从霓漫天怀里，飘出来的神通分种，现在模拟培育的神通是：空间神通—咫尺天涯…… ……………… 果然， 俄顷之后，当那朵雾蒙蒙的、仿佛流动液态的小花完全绽放…… 穿着杏色缎面刺绣长裙的婉宁，就出现在了太白山上。 “跪下。” 她淡淡的瞥了一眼，面前呆若木鸡的般若花。即便脑海中已经没有任何关于这人的记忆了。但是、本能告诉婉宁，她不喜欢这人这样直挺挺的站在她面前。 呃…… 般若花闻言犹豫的看了一眼单春秋。试图得到来自新领导的指示。 婉宁公主：“跪下！” 看什么看，犹豫什么呢！现在在场谁最大，自己心里没个数么？ 单春秋愤怒于她不听号令，在妖魔界缺乏高层战力的情况下，也不能轻易杀了她。 而婉宁不会把同一个命令重复第三次，她决心要杀一个人的话，杀阡陌亲临也拦不住啊！ “公主……属下参见婉宁公主。” “殿下芳华。” 般若花扑通一声跪下了。额头撞击在太白外门，每块砖都刻了阵纹加固的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 “乖～” “要听话，这样才好嘛……” 婉宁公主抚了抚鬓，抬眸扫过整个战场，略有嫌恶的皱了皱眉，拿帕子轻掩鼻唇。没好气道：“怎么回事？” “你看见的事。”单春秋口气比婉宁还差道：“当年你既然选了，要和白子画一起风花雪月，双宿双栖，如今妖魔界的事情，就别再插手。” 婉宁公主：“你很有勇气。” 她唇边笑意愈深，水月之下，清冷月光，清楚照出了身周碧绿色的毒气。 但毒药终究小道而已，想要毒死婉宁，单春秋他差的还远。 ……………… 杀阡陌收到消息，抱着琉夏，乘火凤赶来太白山时，单春秋已经被婉宁五花大绑，倒吊起来，抽了一顿鞭子了。 而公主殿下乌青的眼角，也无声的向杀阡陌昭示了，单春秋这顿打是怎么来的。 “噗……哈哈哈哈……” 杀阡陌道：“行了，行了……哈……别打了……哈哈……” “赵婧，你是最近装柔弱废材，装的太情真意切了，真废了不成？居然能被单春秋打到，噗哈哈哈……不行了，你是要把我笑死……哈哈哈哈……” 婉宁公主：“你教的好下属！” 杀阡陌笑的她恼羞成怒，反手一鞭甩了过去。 却非普通长鞭，而是神通——雷鞭。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在和单春秋真刀真枪打过一场后，婉宁公主终于隐约意识到了，自己从前应该是不用兵器的…… 证据是，先前她提剑砍人的时候，就被单春秋抓住机会打了一拳，要不是因为她龙躯防御太强，单春秋修为太水，好险瞎了。 后来她弃剑不用了，只凭本能挥洒神通，单春秋就完全不是她对手了……加云翳，和本来以为有便宜占的旷野天一起上也不行。 ……………… 但杀阡陌的实力，当然不是单春秋、旷野天和云翳三人组能比，随手一抓就把婉宁雷鞭握住了，姿态潇洒，端的叫个举重若轻。 婉宁公主散去雷鞭，重新模拟神通—三昧真火。 杀阡陌：“怎么？手痒啊，真要和我打？”他眉梢轻扬，从芥子空间里摸出常年不用的绯夜。 ——啥，为啥绯夜常年不用，一直躺他芥子空间里？那当然是因为佩剑不好配衣服，而杀阡陌素来爱美啦！ 话说回来，其实婉宁公主也挺爱美的。 所以她在杀阡陌亮剑后，又摸了摸自己乌青的眼角，明智的放弃了再和杀阡陌打一架的冲动。 本能让她知道，杀阡陌杀不了她，并且大概率也不会杀她……但是极有可能把她打伤打残打破相。 这种想一想就，必然会发生的过程成就，甚至和两人战斗最后结果都没有关系。 ……………… 婉宁公主：“算了。” “本宫给你面子，单春秋你带回去吧，那边两个，回头你记得每人补上一百鞭。” 她扬了扬下巴，指得是被制住扔一边了的云翳和旷野天。 没有般若花，因为般若花事前已经跪了，在婉宁和单春秋打起来后也没跳反，而是尽职尽责的，带人看住了太白残兵。 这时候，就不得不说一句， 落十一作为当代长留大弟子真的不太行了。因为此时此刻，若是竹染和其异地而处，早带人突围了。 但落十一就是缺了点眼力实力和魄力。 绯颜重伤，大弟子二弟子三弟子前番又都身先士卒，英勇战死了。花千骨和孟玄朗两个小辈，不提也罢，东方彧卿无心出头。云隐如今身份限制，不方便说话…… 婉宁乱入带来的一个，大好的，扭转局势的机会，仙界中人硬没抓住。而今杀阡陌也来了……落十一还傻傻的很乐观。 觉得婉宁依靠空间神通先来了，杀阡陌乘坐火凤后来了，白子画御剑肯定也快到了。那就很快没事了。 ……………… “行。” 旷野天和云翳怎样，杀阡陌本心里并不在乎。所以婉宁说要赏一百鞭，那就赏吧。 他驱散后继无力的三昧真火，迈步走到婉宁身边，将怀里，因为得到蜀山一众门人精血而弥补了先天元气，长到了六七岁模样的琉夏，交到了婉宁手上。 婉宁公主：“这孩子谁啊？你女儿？” “我妹妹。”杀阡陌闻言翻了个风情万种的白眼，“赵婧，你想生孩子想疯了吧，看谁都像女儿？” “不过白子画和你在一起也几百年了，怎么你一点喜讯也没听说？他修道太久，修不行了？” 婉宁闻言，低头捏了捏小琉夏圆鼓鼓的脸蛋，目有隐痛道，“也可能，是本宫的问题吧。” “也是，你是蝶龙……不好有孕的。不过……没孕信也好。” 杀阡陌道：“当年蝶后生你的时候，就把命搭上了，白子画那个资质、修为，你要真有了他的孩子，必定也不容易生。” 自古修为越高，资质越好的人，生的孩子资质越好。同时孕期汲取母体灵力就多，而人体灵力匮乏太久，是伤本源的。 所以仙界各派，大多只闻掌门，不闻掌门夫人……蓬莱少主霓漫天的母亲苏蕊，也是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 还有天山派的尹洪渊，前几年也添了个女儿，叫幽若。同时夫人也是难产死的。 ……………… 婉宁公主闻言，目光轻闪了下。 忽然意识到，如果这辈子，她和白子画身体都没问题，却一直没有孩子的原因，可能是白子画故意避孕了。 ……………… “婉宁姐姐。” 琉夏揪着婉宁凤钗上的流苏珠串，奶声奶气道：“好久不见，姐姐风采依旧啊，真好。” “当年……是琉夏愚蠢，受人蒙骗。害姐姐受苦了，不好意思啊……嗯，都怪我哥，总是乱找地方睡觉，关键时刻，让人想找都找不到。” 婉宁公主：…… 她垂眸看了眼琉夏小糯米团般，皱成一团的脸蛋，完全不知道她所指的，是哪个当年。 “姐姐……记忆有损？” 琉夏察言观色，猜出了点内情。 ……………… “不是白子画那厮故意封印了你记忆吧？”旁边老神在在，找了个大圈椅坐下喝茶的杀阡陌手指一顿，“不对，摄魂术于你而言，能封几个月记忆正常，可一封几百年完全不可能！” “除非，你是自己不想记起来。” “赵婧，你不是真没出息的，自己封印了自己记忆吧？” 婉宁公主：“啊？” “看来是真忘了啊……难怪刚才连琉夏都认不出来了。喔，对了，上次见面你还不认得我呢！” 杀阡陌刮着茶盖，想了想后，放下茶盏，捧着肚子，又想要笑了…… “赵婧，你这是把前尘往事全忘光了，再看见白子画时，还是心动？” “同一个坑，你硬栽两次，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 白子画：“魔君陛下既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就干脆什么也别说了吧。” 云上一道剑光落地，白子画反手取消观微术。又收横霜归鞘，忽略了身后太白残兵如蒙大赦的声声“尊上”。 ……………… 杀阡陌：“本座偏要说！” “赵婧，白子画容貌如此寡淡，你也看了这么久了，也该腻了。” “如果想要回来，就自己把妖界的事情给担起来，别总是什么事都交给我。” 婉宁：“我不腻。” 有破碎的光影在脑海中浮动闪烁，婉宁伸手敲了敲头，反唇相讥，“别说的你多劳苦功高一样……” “这些年，你自继君位以来，坐镇七杀殿的时间，也不比本宫在妖王宫里更多吧！” 哪怕杀阡陌才做了几十年魔君，婉宁就离开妖界，然后几百年没回去过了。 ……………… “我有单春秋啊，不用自己坐镇七杀。” 杀阡陌理所当然道：“当年妖界军｜政大事，你不也是，大半都交给了蓝雨灰，和各族长老们商议处理吗？” 被婉宁擒住后，就一直安静听着杀阡陌和婉宁两个旁若无人的叙旧的云翳：…… 他还是太年轻了，投身入魔道至今，才晓得杀阡陌的本性。 心说魔界有圣君如他，妖界有王姬如婉宁，居然几百年来都没被人给灭了，还一度能，压着仙界打，单春秋和蓝雨灰，那脑子真是神了。 ……………… ……………… 花千骨同人:十七、流言与真相 “落师兄，这样不行啊……” 云隐越听杀阡陌和婉宁聊天越觉得不对，因为很明显的，婉宁公主在杀阡陌的判定里，属于友军，而不是敌人。 落十一默了片刻，也觉得不能再让杀阡陌这么闲聊瞎扯下去了。因为般若花领头的妖魔联军，从没放松过对太白门的攻打。 杀阡陌再多聊几句，幻思铃就要被人找出来抢走了！便在云隐和东方彧卿的帮助下杀出重围，远远的对白子画喊话，求救。 ……………… 白子画：“放人吧。” 他目光平静的，看着杀阡陌道：“你现在撤军，我不与你为难。” 杀阡陌闻言只是冷笑，“白子画，你真以为自己修为天下第一，便吃定了我妖魔界吗？” “赵婧，你看着琉夏，还有单春秋，白子画交给我来对付！” 这是主动承担了更困难的战略任务。 ……………… 小琉夏闻言神色一肃，亦毫不犹豫两手捧住婉宁脸颊，一本正经告诉她道：“婉宁姐姐，记住，咱们今天的战略目标是覆灭太白，夺取神器幻思铃……” “如果两者无法兼得，就先抢幻思铃，太白门可以姑且容其，再继续存续些年。” 婉宁公主：…… “谁来给我抱一下她。” 婉宁公主秀眉紧蹙，玉白的额头冷汗涔涔……原本想要嘲讽杀阡陌和琉夏的。 这兄妹俩将她安排的如此明白，未免太过一厢情愿。这话也说不出来了。 因为从此时此刻，不断从婉宁公主脑海中涌现出的记忆片段可知，他们还真是一伙的盟友没错。 ……………… “婉宁。” 婉宁公主这模样看得人实在忧心。白子画直接过来，把她怀里的琉夏拉出来，扔给了杀阡陌。 然后握着婉宁手腕输送灵力，查看她的身体情况……没查成。 一百三十年来，婉宁第一次拒绝了白子画真气入体。 “我没事。”婉宁道。她只是刚刚，忽然想起来了一些东西。 “你想起什么了？”白子画轻声问她。 婉宁闻言犹豫片刻，看着白子画清冷如玉的脸，还是说道，“当年你将继任长留掌门，妖王陛下说，让我忘了你。” “并道，除非我破入神境，重写六界规章，不然绝无可能，得到长留上仙……同时计划为我选亲。” “但我喜欢你，便不愿与别人，将就成婚……” “蓝雨灰带单春秋来找我，说欲让妖魔两界的结盟，更进一步，比如把妖界军｜政｜权力，都和魔界合为一体。以此释我自由之身……然后……” 婉宁说到这里，情不自禁，笑了一下，才继续道：“妖王宾天……你来妖界，说要带我走……” “我就把妖界权印扔给他们了。” ……………… 原来如此…… 云翳：“妖魔界统一是这么统一的？” “六界传闻，不是说，圣君陛下英武绝伦，先杀妖王，后逐婉宁，神威盖世，一统两界吗？” 婉宁公主：“你从哪听来的那说法？” 算了，偏向性如此明显的流言，不用问也知道是谁传的了！ “杀阡陌，你这流言，是不是传的，也太不要脸了？” 杀阡陌道：“单春秋。” 众所周知，他魔君陛下，一贯是不管事的，所以这流言当然也不是他派人传的，而是单春秋单大护法的意思。 单春秋闻言理直气壮道：“这说法哪不好了！合情合理，对外讲起来又好听，多好啊！” “不然我能说什么？说婉宁公主三千弱水取一瓢。不要江山要蓝颜吗？” “你不要脸，妖界万民还是要的！” 婉宁一时，竟然觉得单春秋这话说的还很有道理！ 不过有道理也不行。 她随手抽出白子画腰间的横霜剑，就朝单春秋扔去了。 杀阡陌开始没拦，因为婉宁这剑扔的很符合她的惯有水平，目测就会和单春秋擦肩而过。 但横霜有灵…… 女主人第一次用它对敌，无功而返也太丢脸了！所以剑到单春秋身前的时候，横霜自己调整了下角度，单春秋对此顿时一凛，及时偏头……也还是让横霜剑在脸侧划了一道大口。 横霜剑对于战果不太满意，还待再来。 杀阡陌已经适时掷出绯夜。 一道火红，一道银白，两把当世灵剑，立即互击着飞远了。 ……………… “文斗吧。” 白子画道：“你想要神器，可以，拿本事来换。三局两胜，横霜与绯夜之争，便算一局，代你我出手。” “剩下两局，就从而今在场之人中选。” 琉夏：“那婉宁姐姐代妖魔界出战，姐姐术法宗师，修为又高，这局稳赢！” “婉宁做裁判。”白子画闻言，一口拒绝了琉夏。 “那好吧，便宜你了。”琉夏攥紧小拳头，很是愤愤不平的样子。 但其实她想要达成的目的也已达成了。 要的就是限制住婉宁啊。 不然天知道，仙魔大战一起，婉宁公主究竟帮谁！ 反正七杀殿不能举世皆敌，魔界肯定要坚持妖魔界世代盟好的！ ……………… 杀阡陌：“三局两胜，神器为注，可以……本座也不占你便宜，我若赢了，你交一件神器出来，幻思铃，拴天链，亦或是流光琴皆可。” “你若赢了，谪仙伞、不归砚，本座也让你任选一件带走。” 婉宁公主：“那就一言为定了。” 文斗好，三局两胜，不伤和气。 事实上，她恢复记忆后，就很悔，今天为什么要来这趟了。 ……………… 妖魔联军，在杀阡陌和婉宁都同意了文斗之试后…… 先锋转后军，一点一滴，有条不紊的撤离了战场，给接下来的比试腾出了发挥的空间。 深入敌后，独陷重围的落十一，忽然发现周围的妖魔都如潮水般退去了，愣了一下。随即便因脱力，而不得不拄剑于地，支撑身体。 霓漫天和朔风做为徒弟，出来把他扶了回去……顺便带回了白子画和杀阡陌的赌斗协议。 受了毒伤，已不堪再战的绯颜，表示尊重白子画的意见，交出了自家神器幻思铃作为赌注。 婉宁出于好奇，拿过幻思铃，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翻来覆去的看。 无意识的，她目中有神通之光闪耀。 是在参悟这件上古神器所蕴含的大道规则……借此推演新的神通。 嗯，值得一提的是， 婉宁模拟出的空间神通，咫尺天涯，原来一次瞬移距离只有百里的…… 也是在蓝雨灰带回神器不归砚后，有所感悟，才升级成现在这样，天涯海角，皆在咫尺…… ……………… 经过一阵不太激烈的商议， 仙魔双方很快推出了第二局比试的人选：云翳和云隐。 婉宁公主：…… 特殊状态下的她，一眼看出了云翳和云隐兄弟两个，命脉相连，云翳根本伤不了云隐，因为伤害云隐，就是在伤害他自己的事情。 为了保证比试的顺利进行， 婉宁很有裁判自觉的，暂时从幻思铃上抽出心神，送了云翳一个神通—断命。 “这是本宫，从前由悯生剑上悟出的神通，断命。它虽名为断命，可实际本质，是在断因果。” 婉宁对云翳说，“好了，你们现在可以打了，不用担心你不小心杀了他，会害死自己，断命的神通效果结束前，他所受的一切伤害，都不会落到你身上。” “不过，如果断命神通结束后，他还没有死的话，你们命脉重新相连，他身上的所有伤势，还是会一次性的，转移给你。” ……………… 云隐：“什么意思？” “自己回去，问你家长辈去，”婉宁兴致不高的，复又参悟起了幻思铃。并没多余的好心，给云隐释疑答问。 ——在她目前想起来的记忆里，蜀山派和妖界乃是世代血仇。 仙门十大门派里，捉妖最起劲的就是蜀山，相对而言，他们对人族修魔的人，就要宽容很多。 这让婉宁心里很是腻味。 ……………… “第三局比试，我们比机关阵法。” 云隐上场以后，东方彧卿左看看中毒濒危的绯颜，右看看真气耗尽、遍体鳞伤的落十一……在让花千骨、孟玄朗等人出战送死，和自己上中间，最终选择了自己上。 “比机关阵法？”单春秋闻言扬了扬眉，看向旷野天道：“这关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才怪。” 正参悟着幻思铃的婉宁，头也不抬道：“异朽君当面，胜固可喜，败亦无事，旷野天你尽力就好……要能趁机多学点东西更好。” 她还记得上次见面，旷野天看见她就跪下的样子。 旷野天：“什么？异朽君，就他？” “……啊，我长的，不像异朽君吗？”东方彧卿风度翩翩的，取出把折扇摇了摇。 虽然他现在其实没想揭破身份的，但是……婉宁话都说出来了。他看了看对面坐着的白子画，还是没敢，昧着良心，讲婉宁公主认错人了。 ……………… 身份被婉宁公主一语揭穿后，东方彧卿也不装了，翻手布出个十八铜人阵，就摧枯拉朽般的，镇压了旷野天。 明明是最晚出战的人，却最快，为仙界势力赢下一局。 首战告捷， 太白山上，不由的响起了阵阵欢呼。 ……………… 但随后， 云隐败在云翳剑下一幕，则不由得，让这份战胜的喜悦，打了个折扣。 云隐自知辜负了同道们的期望…… 可自己身上，没有如往常一般迅速自愈的伤口，确实极大程度上干扰了他的作战。 终于， 云翳一招“燕回朝阳”，在云隐右臂上开了个大口子，隐约入骨。云隐虽为身后同道，坚持未曾弃剑，也拦不住云翳将剑搁到了他颈侧…… 云隐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可云翳竟一时没有下手杀他。 ……………… 白子画：“这一局，是云隐输了。” 云隐顿时如梦初醒，睁开眼睛。 然后便见自己身上所有伤口，瞬间消失……不、原样转移到了云翳身上。 “怎、怎么会这样？” 云隐不敢置信道：“怎么会这样？” 东方彧卿见状摇了摇头，见花千骨同样好奇，便好心的开口解释道：“云氏秘法金印咒……可令双生子两身一命，自古长者为主，次者为辅。” “你从小就不会受伤，不是因为天赋异禀，而是因为金印咒，将你所受全部伤害，都转移给了你的弟弟。” “我、我的弟弟……”云隐看向云翳道：“你是我弟弟？我还有弟弟？” ……………… 杀阡陌：“绯夜也输了。” 他对云氏兄弟俩的恩怨情仇并不关心。 只是天上绯夜和横霜的战斗，已经分出结果，最终，是横霜先一步的，击散了绯夜的真元，并重创了其灵性…… 对于这个结果，杀阡陌心里并无意外。 因为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绯夜作为他的本命灵剑，已经有多久没被他好好蕴养过一次了。对付别的灵剑也就罢了，单对横霜确实，也是相形见绌了点。 “你是要谪仙伞，还是要不归砚。” “不归砚。” 虽然不归砚上的大道法则，婉宁能悟的都已经悟出来过了，而谪仙伞作为历代魔君护身之宝，还没被婉宁公主解析过。 但是不归砚作为空间移动类神器，战略价值实在太大，为了仙界整体安宁计，白子画只可能选择不归砚。 杀阡陌闻言也有预料，看了眼单春秋，便示意他把不归砚奉上。 单春秋于是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非常听话的，把不归砚给了白子画。 ……………… ……………… 花千骨同人:十八、所谓大义 太白一战，大局落定。 绯夜和横霜各自回到了主人手里。 妖魔联军缓缓退却…… 云隐犹自还牵挂着云翳，可惜单春秋并没给他更进一步接近云翳的机会。 —————————— 一场仙魔大战，单看最后的结果， 还是仙门势力胜了…… 太白门召开了盛大的庆功宴，蓬莱、天山、玉浊峰等派掌门，纷纷前来，共同庆贺。 会上， 嘴唇依然泛着青紫的绯颜，很有自知之明的，当众把镇派神器幻思铃交给了白子画保管。 美其名曰，是为答谢白子画此番相助。 实际上大家都知道，这是遭受重创的太白门，已经没有余力保护神器了。 白子画不可能天天待在太白山上，婉宁更不可能白送太白一颗神通分种，任由他们随叫随到，事实上…… 她开始给霓漫天的神通种子，模拟的是千里传音！那是白子画离开长留的时候，答应要回答他们问题的，而飞剑传书不是不方便嘛！婉宁就分了个千里传音出来。 谁知道霓漫天会想不开拿传音镜当护心镜用啊——其实霓大小姐只是重要的东西揣怀里了而已。 那自己的神通种子被人打碎了，婉宁自然想看是怎么回事啊！ 那不就本能模拟咫尺天涯过来了吗？ 谁知道来了会遇见仙魔大战这种尴尬的局面啊！她但凡早知道，她打死也不来趟这趟浑水。 所以霓漫天想要，再找她要一颗神通种子，也是想也别想，就两个字：没戏！ —————————— 太白之事了结以后， 婉宁公主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了和白子画生个孩子上……为此她不惜用上了自己刚悟得的神通：情动。 白子画：“……你猜绯颜掌门，此前满门被围之时，为何不拿幻思铃对付单春秋？” “因为中了般若花的毒，没有多余真气御使神器了？”婉宁眨眨眼睛，猜测道。 嗯，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十方神器威力都大，但同时也都是吞噬真气的大户。 正常上仙交战，打个十天半个月都是常事。有长的一打几十上百年也不稀奇。 可是一旦用上了神器，能坚持一天的都算英雄……上代人皇，就是断断续续用悯生剑，用了三天，油尽灯枯，死翘翘了。 白子画：“是因为神器再强，也自有其局限性，幻思铃擅长以情动人，可对道心无瑕，心智坚定的人影响不大。” 比如单春秋，也比如说他。 白子画没那么容易被神器放倒。 换句话来说，他要是只靠随便一件神器就能放倒，凭什么号称天下第一，仙尊之上？ 当然，婉宁自悟的神通，和真正神器的威力也有区别……所以这也是白子画分毫不为婉宁所动的原因，之一。 ……………… “夫君～” 神通无效，就自己亲自上。 婉宁公主咬了咬唇，主动去吻白子画面颊。单刀直入道：“我们要个孩子吧。” “我们还年轻，现在要孩子，太早了。” 白子画很为婉宁那句夫君心动，但是原则问题，他没那么容易让步。 婉宁公主：“我们都在一起几百年了，现在要孩子还早？” 白子画：“再过几百年再说吧。” 他没好意思告诉婉宁，当初婉宁从昏迷中醒来，他自称是她夫君，主要是想着，那样方便照顾她。 其实长留海底的许多年里，因为白子画的身份，他与婉宁之间，一向发乎情止乎礼。是打定了主意，五百年内绝不碰她。 而在那之前，他和婉宁名分未定，以白子画的性情，自然更不会肆意轻薄她。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 白子画目前和婉宁正式结对也就一百年不到——因为婉宁公主之前很长时间都在养伤。 以仙界标准来看，他们两个目前还处于新婚期呢。 关键是， 婉宁的身体，表面上是都好了。实际上她记忆未复，就说明在神魂层面上，肯定还是有点不足的。 这种情况下，白子画怎么敢让婉宁有孕？一个不好，真来了个一尸两命……他不敢再想。 ……………… “乖，我有你一个就够了……” “孩子的事情，先别想了。” “又是一年蜀锦季，明天我带你去蜀州逛逛，选几身新衣服如何？” 某种意义上来说，婉宁公主是个很好哄的人。一般只要收到礼物，感觉被在乎了，就会很开心。 作为公主，她自有着她的霸道。 不过大部分情况，只要是白子画所坚持的事情，婉宁都会尊重他的意见。 曾经白子画突破上仙前，能守住清白几百年，就是个明证。 那些年里，说实在的，别讲妖魔界内部有多少人建议婉宁用些非常手段得到白子画了……白子画自己都挺惊讶，他居然一次迷｜情药都没尝到的。 而这一次…… 在白子画先明确了态度以后，婉宁的选择，就不会有什么例外。 —————————— —————————— 只是他俩来的不巧。 到了蜀国京都的时候，恰好遇见人王横征暴敛，沉迷享乐，昭王兵变谋反……全国上下风声鹤唳，而都城犹甚。 像蜀锦这种奢侈品，基本上都没几个人卖了。 ……………… 而更不幸的是， 蜀王因为曾经拜入长留仙山学艺，并得了同门轻水倾心的关系……昭王兵变那夜，轻水拼死护送蜀王孟玄朗逃走了。 他们一路历经艰险，逃去了蜀山派，向至交好友花千骨求助。 花千骨一听说了他们的求助，也很义愤填膺，于是二话不说，就义不容辞的，亲自带了三百弟子下山，要帮孟玄朗复位了。 然后…… 他们就一起，被正在蜀都，清楚感知到了有仙门弟子，在攻击人王宫气运结界的白子画，一锅端了。 ……………… 婉宁对和白子画，一起出来逛街买东西，还要看他整治仙门内务，维护人间安定的情况很无语。 白子画自己也知道，婉宁公主最近，是不太开心了。 于是他一招放倒花千骨、轻水并三百蜀山弟子后，就传信给了蜀山长老、和长留，试图让长留、蜀山派人过来处理这事。 然后…… 又见然后…… 然后白子画就意识到了，这一堆破事他不想管还真不行！ —————————— 蜀国，皇城，金銮殿中 白子画负手站在御陛之下，落十一、花千骨等人整整齐齐在他身前跪了好几排。 身后则是谋朝篡位的昭王孟玄聪……和一身青碧色长裙的婉宁公主。 “本尊记得，长留入门第一节课，教授的第一条仙门戒令，就是人间事，人间了……修仙之人，一经引气，便在世外，从此不得参与凡间争霸。” “并且长留弟子，外出历练时，也都有前辈会重复申明，仙门弟子不得滥用仙术，伤害凡人？” 白子画道：“怎么，本尊隐居避世多年，如今这两条规矩是都改了吗？” ……………… 落十一：“没有。” “但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孟玄聪谋朝篡位，是为不忠，迫害兄弟，是为不义。如此不忠不义，冷血无情之人，如何可以为人王？” “千骨带领蜀山弟子，助孟玄朗复位，一是为了朋友义气，二也是为换蜀国一个朗朗乾坤。小节有损，大义无失，还请尊上，从轻发落。” ……………… “好，好，好。”白子画闻言不动声色道：“好一个小节有损，大义无失……落十一，本尊问你，你在入皇宫的时候，有察觉到，自身法力，被环境压制了吧？” “是。”落十一不解白子画何出此问，但还是老实的回答道：“压制是有的。” 白子画：“你知道这压制是什么吗？” “许是什么厉害的阵法吧。”落十一不太清楚道：“弟子从前，只听说过，凡间皇宫，都有禁法结界，无论是仙是妖还是魔，在里面，都会被压制修为，却不知道这阵法、结界何名。” ……………… 婉宁公主：“天命。” “什么？”落十一疑惑抬头。 便见婉宁似笑非笑的，捉住了白子画的手，与其十指紧扣道：“人间皇宫的禁法结界，不是人造的阵法，而是源于天成……” “确切地说，是人道气运，在天命作用下，对一国核心之处，形成的自发保护。” “我记得，你是这一代的长留大弟子？怎么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 落十一：“弟子才疏学浅，让夫人见笑了。” “婉宁公主，” 婉宁道：“本宫是公主，不能被人称夫人……即便是天下第一人的夫人，对于本宫而言，也是侮辱，没有荣耀。懂？” “是，婉宁公主。”落十一道：“请恕在下失言。” ……………… “你是他的师侄，对本宫失言一句，没有什么。但是……” 婉宁道：“作为长留大弟子，你不清楚仙界每一条规矩背后的道理，行事、执法，只看私情，不顾六界秩序，自以为好，则大是不该。罪在万民。责在千秋。” 落十一道：“弟子惶恐。” “等本宫把话说完，再一起恐吧。” 婉宁道：“你有听说过，天人之隔，一词吗？” 落十一：“请公主指教。” 婉宁道：“所谓天人之隔，其实就是天人相冲……是人道气运之所以会压制超凡之力的原因。也是仙界中人不得参与凡间争霸的理由。” “举个最通俗易懂的例子吧，日前有蜀山弟子试图刺王杀驾，于是聚众攻击皇宫结界……” “或许他们主观意识上，是没有攻击皇宫结界的想法，只是想在人道气运压制下，取回超凡脱俗的，可以于万军丛中，杀死人王的力量。” “但是本质上，他们的行为就是在和皇宫结界相争，或者，换句话说，他们是在攻击人道气运。” “而一国之地，人道气运流失，最直接的一点影响，就是天灾人祸会变多。” “现在，你还觉得，花千骨等人身为仙界中人，滥用法力，助孟玄朗复位一事，不失大义吗？” 落十一闻言，脸色霎时白了。 花千骨也道：“我不知道……” ……………… 婉宁：“这件事情，一般人是不会知道的。因为要是传出去了，六界中便免不了会有一些本事不大，偏爱为祸的人，故意对人皇宫下手。” “那样会很麻烦的，尤其是人皇缺位，凡间诸王并起的时候。仙界想要派人协防都不方便。” “你们别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本宫。” “不用怀疑，本宫是妖界公主，与人族为敌多年没错，但无论是本宫，还是魔君，攻打人间的目的，都是想要统治这里，而非占据一片死地。” ……………… “所以哪怕从前有人皇在位的时候，人皇也会招募、培养散仙，充入军伍，是为道兵……那些道兵也基本，只会出现在界域战场上。和妖族、魔界的战士相斗。” “或者辅助十大仙门执法，维护人间秩序，或者对抗妖魔，保护百姓，或者在有天灾的时候，协助救民……” “反正，是没有哪个道兵，会被用来与普通百姓争斗的。” ……………… “如果有道兵侵犯了普通官府执法、捉贼的权力，主动以法力与凡人相斗，这也会招来仙界惩处的。” “大概八百，还是九百年前，斗阑干还没有去蛮荒的时候，本宫记得，有一代人皇就没管住手下的道兵，让一群本事不高的普通仙人，在人间真把自己当神灵看了……” “斗阑干就调兵去围剿他们了，走之前，还特意给本宫传信说了，界域战场，人间兵力全线收缩，最好可以停战三个月，等他回来再继续打。” “本宫记得可清楚了……这事内情，后来还是当时的魔界右护法亲自去人间打听出来的。后来他回魔界的时候，还带了个凡间的小寡妇。” 那也就是琉夏的亲生父母了。 ……………… 白子画听到这里，以手掩唇，低咳了两句。示意婉宁别聊远了。 婉宁公主于是嘟了嘟嘴，不说话了。 又推了白子画一下， 意思是让他自己去教小孩。她不伺候了。 ……………… ……………… 花千骨同人:十九、补坑 “尊上，不知者无罪，千骨他们都是为了帮我，才会犯下大错……” 孟玄朗道：“尊上，如果要罚，就请罚我一个人吧！” 白子画道：“花千骨有错，错在自以为是，罔顾仙界禁令，扰乱凡间秩序。” “蜀山弟子们只听掌门之令行事，忘记仙界大义，也犯了错，理应受罚。” “落十一身为长留大弟子，受仙界各方信重，有执法之权，维护人间秩序之责，却感情用事，愧对职责，本尊亦会去信给师兄，和长留众长老，对其严加教导！” “至于你，人王争位，古已有之，按例，应该如何处置你，是人王之事，本尊不会插手。” 语罢， 白子画又对落十一道：“你是自己带他们回去长留，还是本尊请师兄派人来接你？” 落十一：“不敢再劳尊上，弟子、弟子自己回去。” “嗯。” “我不回长留了。”轻水忽然道。 “尊上、婉宁公主明鉴，弟子尘缘未了，便是回去长留，怕也再过不了绝情池水一关了。我想留在人间，和孟大哥在一起，还望尊上、公主开恩。” “轻水，你说什么呢？”孟玄朗闻言立即表示，“我如今自身难保，再和你一起，根本只会害死你……” “尊上，落师兄，轻水是长留弟子，你们赶紧带她回长留吧。” “这……”落十一迟疑了下，不知应该如何是好，只能征询的望向白子画。 ……………… 白子画面无表情。 俊美无瑕的容颜，淡漠清冷，仿佛九天之上，冰雕玉琢的神像。每一个呼吸，都在无声的阐释着所谓天道自然的韵律，而没有丝毫为人的特性。 直到如云长袖被婉宁扯住，左右摇了摇，那双暗夜星空般的眼眸里，才多出了几分温情。 “长留规矩，没成仙的低阶弟子，要脱离门派，没师傅的只需报备内堂，有师傅的获取师父准许即可。” 白子画道：“长留亦有弟子尘缘未了，在三生池水里表现不佳，而被逐出师门的先例。” 落十一：“那……” “轻水你就先留在这，等我回去，和桃翁长老说下你这事情，再议你长留弟子身份吧。” 他也是好心，念在相识一场的份上，便总想着，要多帮孟玄朗和轻水一些。 婉宁公主：“长留仙山，绝情池水，绝的其实不是情，是杂念。” 她趴在白子画肩上，笑盈盈的对轻水说，“如果两情相悦，对感情坚定、自信，矢志相守，过绝情池水并不会受伤，至少不会伤的太重。” “只有情生为孽……拿不起又放不下……” “或者三心二意，轻浮花心，那种情况，才会在绝情池里伤的很惨。” 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问就是当年刚到长留的时候，出于兴趣，研究过很久……也一度被伤的很难看…… 后来还是和白子画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有了信任基础和安全感，心境澄明，才不会被伤到了。 ……………… 轻水：“谢公主……” 她知道，婉宁和她说这些，也是想要保全她的。 “公主殿下，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忙？”婉宁和白子画对视一眼，清楚在他眼中，看见了自己的戏谑。 “轻水求您，帮我传一封信，给我父王，信件只要送去大周国柴王府就好。” 轻水道：“仙界中人不可参与凡间争霸，可凡间国度互相攻伐，想来无妨？” “那是自然。” 白子画道：“落十一，给她传信。” 他是不想因为自己，而对人间局势有什么大的更改的。轻水的身份，能从周国借兵，以凡人的方式，解决蜀国之乱，那是最好。 如此，孟玄朗吃过一次教训，若能成功复国，想来以后也就可以知道，勤政爱民的重要性了。 至于孟玄聪…… 如果他现在挡不下周国大军，则将来蜀国王位也难坐得稳。 —————————— —————————— 婉宁走了。 蜀锦衣服也不要了，因为……她发现了一个很恐怖的苗头，这年头居然有长留新弟子求她办事了。 还是当着长留别的前辈，和白子画的面。 这太可怕了。 “要是我们再不走的话，我担心我以后回妖界祭个祖，家门口都得多几个要上吊的长留弟子。” 出蜀的路上，婉宁这样和白子画道。 白子画：“你想家了？” 他保持着御剑的姿势，摩挲了下背后婉宁，圈在他腰上的柔荑。“听说妖界风景，六界独好，我们没事，去逛逛也无妨。” 从前没提过要带婉宁回家看看，主要是以为妖魔界都是杀阡陌的地盘了。婉宁自己也从没说过想回去的话……他作为长留掌门，身负重任时，也确实不方便深入妖界。 不过现在……他都无事一身轻了。 想来杀阡陌也不会就他入妖界一事多说什么的。 婉宁道：“我想起从前，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了，那会总是想去人间看你……” “然后妖界就有许多长老会冒出来，说这不行，那不行什么的，动不动就骂我，骂完了我，还总威胁我，说要吊死在我宫门口。” 白子画：“你没撕烂他们的嘴？” 这是很单纯的疑问句。因为以白子画对婉宁的了解，她真的从来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 和他定情当天，都还要打他呢。 这样的婉宁，能被妖界长老们骂不还手？ 婉宁公主：“……因言罪人，非明主也。” “当年、我确实也任性妄为，罔顾宗庙了，群臣死谏，并未说错。” 关键妖族长老说话都是说，婉宁如果坚持xxxx，他们就把自己吊死在婉宁宫门口。坚决不奉乱民之令，而不是说要把婉宁公主如何如何……也算忠烈了。 所以婉宁相对而言，还能听进去一点。 ——————————— ——————————— 妖界 妖王宫在下，槿宁宫在上的格局已经持续了很多年。但是主理妖界事务的蓝雨灰和旷野天，平时却并不住在槿宁宫里。 而是待在王宫侧殿，处理政事……可以说是把自己的身份拿捏的很精准了。 白子画带婉宁回来， 蓝雨灰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鲜花十里，去迎婉宁回槿宁宫了。 “殿下……嘤嘤嘤……殿下终于回来了。” “当年殿下被人流放蛮荒……奴婢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殿下了。” 婉宁：“……？” “你说什么？什么蛮荒？”她想起来蛮荒绝地是什么东西了。上古神界破碎时留下的一块大碎片…… 和人间洞天福地不同，蛮荒是异兽生长的乐园，里面遍布神禁，修行之人在里面，无论是仙是魔，都用不了法术。并且灵力流失后无法得到补充，久而久之会逐渐凡化。 不过就跟仙界弟子游历人间，再是不能用灵力也不会被凡人欺负一样。 剑道、修行过程中曾经淬炼的体魄，那些东西是失去灵力，也依然存在的。 婉宁公主：“进蛮荒的人不是斗阑干吗？蓝雨灰，你相思成疾，神志不清了？” 世人都道当年蓝雨灰是骗了斗阑干，实际只为利用他，偷取神器。对他本人毫无情分……但作为妖界公主，婉宁自然明白，蓝雨灰偷神器的时候，是对斗阑干动了真情的。 只是当时没有任何人能想到，以斗阑干的实力、威望，居然丢了个不归砚，就要被钉两颗销魂钉，发配蛮荒。 而蓝雨灰知道这事的时候，再想把神器还回去也迟了……便是婉宁参悟完不归砚后，愿意把东西交还仙界…… 仙界自古送去蛮荒的人，也是单程票。 没有一个人，说能再回来的。 ……………… 蓝雨灰：“……早先便听圣君说，婉宁公主记忆有损，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只是有些事情，殿下忘了，长留上仙便能当做，一切从未发生过吗？” 蓝雨灰怒视白子画。 白子画闻言很镇定道：“我从未想过要欺瞒婉宁什么，当年有负于她，如今想起，亦常悔痛于心。唯一能做的，便只有用往后余生来补偿她。” “补偿……呵，可这天下，又岂是什么错事，都能被弥补……”蓝雨灰低下头颅。那一刹那，竟不知是在说白子画，还是在说她自己了…… 婉宁公主：“蓝雨灰，你逾矩了。” 开开心心回娘家游逛，结果一开门就收到凄凄艾艾的蓝雨灰一只，婉宁公主的游兴都被她丧没了。 直到回槿宁宫一番沐浴更衣， 又传唤了体香手软的小花妖们来涂精油、按摩筋骨，婉宁的心情才又稍微好了一点。 —————————— —————————— “说吧，你今儿这是唱的哪出啊？” “殿下英明，奴婢不敢欺瞒殿下，奴婢，只是想确认一下，殿下是否真的去过蛮荒而已。” 而从白子画没有反驳这点来看，婉宁确实是，自蛮荒被用做仙界流放地以来，第一个从里面回来的人了。 婉宁：“你想要救斗阑干。”确定的语气。 “是，殿下若能帮奴，奴婢必衔草结环，以报殿下。”蓝雨灰后退一步，恭身跪倒。额头伏地，不敢擅动。 直到婉宁裙摆掠地的微声远去，她坐上绣墩，给自己倒了杯茶，缓声说道：“你是个聪慧有才的，本宫知道。” “所以你随本宫多年，即便体质孱弱，修为不足，本宫也素来倚重你为肱骨，将妖界大权交付给你……” “本宫也和你说过很多次了，你已经不是从前人族买卖市场里，生死不由命的小美人鱼，也不再是仙界战神宫中，低人一等的奴婢。” “你可以正大光明、昂首挺胸，对本宫称臣。便是如今本宫在外，将妖界事务都托付给魔君，你有半个妖界作为支撑，也无需要受别人闲气。” 蓝雨灰道：“殿下大恩大德，奴婢心中铭记。我、我、我……我只是太想他了……” 一串晶莹剔透的珍珠，在槿宁宫地上肆意滚动。 婉宁叹了口气，道：“本宫不记得我是怎么出的蛮荒了。” “据说，殿下是先跃入了蛮荒四周，从前上古大劫里，被诸神混战打出的混沌乱流里……” 蓝雨灰早有调查道：“白公子，是从混沌乱流中，找到殿下的。” 婉宁公主：“混沌乱流？本宫听说过，据说是可以消磨万劫不灭之体的东西……” “是。” 蓝雨灰点了点头，确定的道：“仙界掌控蛮荒绝地多年，对于混沌乱流也略有了解，毕竟那也不是真正的原初混沌。” “所以大致还是可以找到一条，能量相对平缓的通道的……白公子在混沌乱流里找到殿下后，就是带殿下走那通道出来的。” 不然真要硬从混沌乱流里淌过来，最多走一半，白子画加婉宁都要变成混沌能量的一部分。 至于白子画怎么知道混沌乱流里那条路的……笑话，作为长留掌门，仙界什么隐秘他不知道？他要不知道的隐秘，那都不叫隐秘，叫失传的信息！ 婉宁公主：“你想从子画处，得到混沌乱流里，那条通道的路线图，然后，派人进蛮荒交给斗阑干，让他出来？” 混沌乱流不是寻常地方，哪怕是有相对平缓的路线图，那个平缓也就是相对而言的，白子画能带婉宁活着走出来，不代表别人也有那本事走过去……但斗阑干毫无疑问，是一定行的。 蓝雨灰：“是……” 她本来想救斗阑干，是把期望寄托在妖神出世上，想来妖神若出，打破蛮荒神禁，应该没有问题……但十方神器太难集齐了。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天命也不想让妖神在世。 所以……蓝雨灰左思右想，要是蛮荒有路的话，还是让斗阑干走大路出来比较靠谱。 婉宁公主：“你打算怎么从子画嘴里，问出来蛮荒路线图？” 她很好奇，蓝雨灰是怎么想的……她知道蓝雨灰一直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但同时婉宁更清楚，白子画不想说的事情，天下没人能让他开口。 蓝雨灰：“婉宁公主，摄魂术如何？” “你打算让本宫用摄魂术去查子画记忆？”婉宁闻言失笑道：“你之摄魂术举世无双，为何自己不试试？” “奴，怕自己，试试就逝世了……”蓝雨灰闻言诚恳道：“若是能救他回六界，奴不惜一死，但若没见他回来，奴就不在了，奴死不瞑目。” “蓝雨灰，你果然聪明。” 可惜婉宁虽然不怕逝世，但也不想对白子画试用摄魂术。 那种会违他本心的法术，她一向是不会对他用的。 —————————— “算啦，妖界也没什么好逛的了，我们还是回家吧！” ……………… ……………… 花千骨同人:二十、变数 出门万事难，在家千日好。 ——古人诚不欺我也。 “啊呜。” 幽谷中的婉宁，一口包下一枚莲子糕，又张嘴喝了勺白子画喂过来的银耳羹，那小日子过的，端的叫作甜滋滋。 白子画见状无奈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哼唧兽：“唧唧——唧唧——唧——” “不够我晚上再做点别的。”顿了顿，长留上仙最终又缓缓补充了一句。 “唧——” “啵唧……” —————————— 人间，蜀国 当白子画和婉宁公主身居幽谷中，一心谈恋爱时……异朽君……东方彧卿他也在努力的、谈恋爱…… ——话说， 为了摆脱系命格上的生死劫，东方彧卿本来，是立志要辅佐蜀王孟玄朗一统天下，成为人皇的……为此堂堂异朽阁主，不惜隐藏身份考了蜀国科举，后因文采斐然，又官拜翰林学士。 好好一条升职加薪，权倾朝野的路走了一半，晴天一个霹雳落下，仙魔大战，蜀山去支援太白门去了。 没点本事的孟玄朗，也执意带了十万凡人士卒，去助阵了那场超凡之战…… 当时东方彧卿真是穷尽一生所学，把风水机关术用到了极致，才在单春秋带领的妖魔联军下，保住了蜀国军事元气啊！ 然后就被误入战场的婉宁公主，一眼认出了跟脚。叫破了他身份…… 对此，婉宁公主是不觉得有什么的。 可魔界大护法单春秋并不那么想……他认为异朽阁主鬼鬼祟祟藏身蜀国，必有用意。派遣云翳一番苦查下，还真查出了十方神器之悯生剑或在蜀国的消息…… 东方彧卿于是顺水推舟，借异朽阁与单春秋交易，告诉了他：悯生剑而今神力耗尽，自我尘封，如要唤醒神器，须引人道气运波动，借天子气，再酱酱酿酿，如此这般……单大护法姑且信了。 便依法教云翳，扶持蜀国昭王孟玄聪造反夺位。再以孟玄朗的精血祭祀神器。 后来、 上文书说过，妖魔界的此桩行动只成功了上半部分，即，孟玄聪成功夺得了蜀国王位，也得到了悯生剑（大蜀镇国王剑）……但孟玄朗没死。 在异朽阁主妙到毫巅的安排下，孟玄朗轻伤遁逃。悯生剑染血苏醒一刻，展露神威，证明了自己身份后，又很快自我尘封过去了。 死里逃生的孟玄朗本该在轻水帮助下，一路艰难逃去周国借兵复国的……至少东方彧卿本来是这么设计的。 为此他还特意安排了群众演员，要点拨、教化从前是个昏君的孟玄朗，以后做个好皇帝呢！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因为周国柴王殿下借兵给孟玄朗复国的条件，是让他娶女儿轻水为妻。 但孟玄朗他不爱轻水……也不愿意为了两国联姻，就耽误了自己与轻水的幸福。 哪怕轻水主动表示她只想帮助孟玄朗，不求回报，也不在乎什么名分。孟玄朗可以在复国后，不册她为皇后……轻水自己会再和周国解释…… 孟玄朗也不愿意。 于是接下来的事情，我们大家都知道了……被孟玄聪举国追杀，又拒绝了邻国帮助的孟玄朗，逼不得已下逃往蜀山。 时任蜀山掌门的花千骨热情接待了他，并在蜀山昔日高层全都命丧黄泉，现在底蕴严重不足，满门上下懵懵懂懂的情况下，触犯了仙界禁令，被携妻游玩至蜀的长留上仙白子画，逮个正着！ 于是以花千骨为首的一干蜀山弟子，喜提长留公审待遇。 轻水自逐出长留派。 还想用母族势力，来帮孟玄朗……在落十一存心偏袒，主要是婉宁公主，有意促成的情况下，她得到了带孟玄朗回柴王府做小白脸的机会。 孟玄朗：…… 对此他是有拒绝过的。 奈何婉宁公主心意即定，白子画又因算出了他和轻水前世姻缘，而顺应天命沉默了。他一个凡人的想法，在蜀、周两个人间大国之力压迫下，并不重要。 ……………… 东方彧卿的改命计划，伴随着孟玄朗身上天子龙气被婉宁抽走，交给云翳解封悯生剑，而宣告败了。 很奇怪的， 计划失败的他并不悲愤，也不失望。 反而有点小窃喜。 东方彧卿审视自身，因为那点窃喜而不得不承认，他可能、也许、大概、八成、是已经爱上花千骨了。 于是， 东方彧卿，对婉宁公主送神器给七杀殿的行为视而不见。事后大方放弃了向白子画告密的计划——当然他告密了婉宁也不怕。 甚至难得发善心的， 告诉了云翳，除了用悯生剑，或婉宁断命神通影响下，杀死云隐外，金印咒的第二种解法——或者说，暂时封印那魔咒效果的方法。 接着又出现在孟玄聪面前，恩威并施，把原本给孟玄朗准备的帝王教程，修修改改，教给了孟玄聪。教他以后老实做个好皇帝。 就无事一身轻的往长留跑去……要和花千骨双宿双栖了。 —————————— —————————— 魔界，七杀殿 后花园里，外表看上去，约莫人间七岁女童的琉夏，坐在杀阡陌腿上，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 杀阡陌见状目露心疼，只面上不显。还笑吟吟的，为妹妹梳着漂亮的发辫。 远远看见单春秋来了，也神色不变，毫无顾忌的，问他六界近来，可有什么有趣的事。 单春秋道：“趣事没有，倒是听说长留出了一件奇怪的事。” “喔？”琉夏闻言两手强行撑起眼皮，鹿眼圆睁道：“什么事？” 发生在长留，居然单春秋都说奇怪。 单春秋道：“日前白子画抓到蜀山掌门擅自插手人间王位更替一事，将其送去了长留公审……” “最后经过仙界各派商讨，判了蜀山掌门二十鞭子，当众行刑……奇就奇在，长留传承了好几千年的灵器长鞭，一打在那蜀山掌门身上，就灵性俱散，成为废铁了。” “后来又换了几件灵器行刑，也都是这个结果……据蜀山掌门说，那是她生来血里带毒，可令百花枯萎。就是这也是第一次知道，她的血可以毁坏上品灵器。” “可以腐朽灵器之灵的血毒？” 琉夏闻言眨了眨眼，道：“六界竟有那般霸道的毒体？你和般若花，若不专门花上一堆材料炼制剧毒，怕都造不出来，人家普普通通一滴血的效果吧？” “咳——咳咳——咳——” 真是的，小姑娘不懂事，瞎说什么大实话，害单大护法咳嗽半天。 而杀阡陌却似想起什么，若有所思道：“一滴血可令百花枯萎，令不成型的灵器灵性崩溃……” 这个形容。不像是毒啊…… 他想起了从前为了复活琉夏而苦读过的《上古神杂论》…… 杀阡陌：“单春秋，去查一下，那蜀山掌门现在在哪。” 如果真是神族血脉返祖觉醒……神灵蕴侵蚀低等灵性…… 杀阡陌坦诚了：他要取花千骨的精血，来弥补琉夏复活身体的先天缺损。 ……………… ……………… 就这样，因为一次受刑，花千骨身负女娲神血的秘密，传扬开了。 杀阡陌亲自出手拿她，便是东方彧卿竭尽全力，多方借势，拦住了一次两次，终归守久必失…… 更别提东方彧卿此身今年已经二十五岁。按照异朽阁的传承规则，他将入轮回，那时花千骨再面对杀阡陌，就再无保护了。 —————————— —————————— 清楚的知道，杀阡陌要拿花千骨干什么的东方彧卿，决定和杀阡陌换家。 以告诉蓝雨灰，进出蛮荒的方法为代价，换取蓝雨灰为他掳出琉夏…… 蓝雨灰：“经历刀山火海，走密道入蛮荒便罢了，要出蛮荒还需要在蛮荒各地布风水阵，调动蛮荒天地之力……” “并于特定的日期，让一位至少位于九重天巅峰境界的高手，在现世开启蛮荒之门，作为接引……这怎么可能？” 别的不说，现世现在总共才多少个有资格开门的九重天巅峰境界的高手……长留上仙白子画，魔界圣君杀阡陌，撑死了多带个婉宁。 他们疯了才会接引蛮荒囚徒出来，和自己分享大好人间！ “我交给蓝护法的东西都是真实的。” 东方彧卿浅笑安然道：“蓝护法不信，大可自己试试……琉夏呢？” “在妖界。” 蓝雨灰是以防止异朽君狗急跳墙要换家，七杀殿不够安全了为由，把琉夏带去妖王宫的。 婉宁不肯帮她，杀阡陌对神器兴致缺缺的情况下，蓝雨灰想从蛮荒救出斗阑干……完全无法拒绝异朽君抛出来的橄榄枝。 —————————— —————————— 妖界， 琉夏在般若花、旷野天拼死断后下，从妖王宫逃入了王宫上方暂停着的槿宁宫。 为婉宁公主打理别宫多年的梅香认出了她，不曾阻拦。并在异朽君追来的时候，审时度势，驾驭槿宁宫逃往虚空了。 收到单春秋报信，得知家被偷了的杀阡陌很愤怒。 厌倦了继续和东方彧卿玩追逃游戏的他，昭告六界，要花千骨回蜀山受死，不然就再灭蜀山满门一次！ —————————— —————————— 幽谷 潇潇竹林里，正在跳舞的婉宁脚步一错，指尖青花离散，娇躯跌地。 白子画见状琴音骤止，蹙眉上前。 在婉宁跌倒地上前，及时抱住了她。 可婉宁依然痛呼一声。 不等白子画问起，便一抬玉手，泪盈于睫，娇声说道：“手腕好疼。” 白子画：“让我看看。” “嗯……” 他等婉宁点头了，才小心输了些真气至婉宁体内，轻声探问，“是这儿疼吗？” 婉宁公主：“嗯。” “另一只手呢？疼吗？还有腿，腿疼吗？”白子画薄唇紧抿……婉宁喊疼的位置，是从前销魂钉入骨，留下伤痕的地方。 “嗯～”婉宁想了一下，摇了摇头道：“就这手疼。” 白子画就将婉宁拦膝抱起，回房间去揉手了。 他没有发现， 幽谷之外，一道剑符灵光闪烁，正和无头苍蝇似的，在迷雾般的守护大阵中乱窜。 窜了两天后，根据大阵自有流程，又窜回了阵法之外，被奉命来幽谷拖住白子画的云翳，默默捏碎了。 云翳望向幽谷，神情复杂。 心说这次不是他不想报答异朽君的恩情，实在是婉宁公主吃一堑长一智，从源头上就没给白子画参与仙魔大战的机会啊…… 至于自己强闯入幽谷，给白子画报信。 云翳摇了摇头，不想用自己的命，去验证白子画和婉宁夫妻，彼此间有多色令智昏。又是谁更昏一点…… —————————— —————————— 蜀山之巅， 为了阻止杀阡陌大开杀戒，花千骨自愿交出精血……最终血肉干枯而死。 东方彧卿在她死前，试图把她的姓名刻录入异朽阁名册，可惜最后失败了。 因为鬼界崩溃，异朽阁残破的轮回图录，录不进一道转世后的神魂……神魂转世，原来如此。东方彧卿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人间神脉已断，可花千骨还能觉醒女娲神血。 —————————— —————————— 魔界，七杀殿 完美复活的琉夏亭亭玉立，如果说杀阡陌美的犹如夏日骄阳，艳烈夺目。 她便似是池中青菡，清纯秀美。 除了她以外，如今的七杀殿再没一个女子了……蓝雨灰背叛的事情被单春秋查出后，通过密道，流亡蛮荒了。 般若花则战死虚空……在花千骨死后，被东方彧卿设陷阱，砍死泄恨了…… —————————— —————————— 长留仙山， 朔风警惕的横剑，望向了不请自来的异朽君。 东方彧卿手里，是几枚大小不一、残破暗淡的玉石。 “女娲石的碎片，炎水玉最关键的一部分器灵转世……朔风，为了复生女娲血脉最后的传人，如今，已经到了需要你牺牲的时候了。” 出入长留山如入无人之境的异朽君承诺，“得你灵性，复原女娲石后，我会尽全力保护你的灵魂，并培养你的灵魂壮大，在数百年后，以女娲石为基，重新化形成人。” 朔风没有说话。 他只是炎水玉主体碎片的灵而已，从降生之初就知道了，一旦有朝一日炎水玉重聚，他的意识便会消散在神器整体的灵性中…… 何况现在，东方彧卿试图重聚的，不是炎水玉，而是炎水玉的前身，女娲石呢？ 所谓数百年后，汲取日月精华再重新化形的想法，美的近乎白日梦了。 可朔风看着身后同样一脸警惕、如临大敌的霓漫天，知道自己没得选择。 —————————— —————————— 幽谷之中， 抱着婉宁晒太阳的白子画，忽然睁眼。 芥子空间里， 流光琴、拴天链和幻思铃自主破空，哀鸣不止。 白子画：“……有一道妖魂解封了。” 长留上仙神色冰冷，真气灌注入三件神器中，协助镇压妖魂。 婉宁公主目中神通之光闪烁，清楚的通过冥冥之中，十方神器间的联系，看见了重铸后的炎水玉，彻底放下了从前神器的职责。 深层虚空中，被上古神灵以莫大神通分割镇压的妖神之魂，有十分之一的部分，获得了解脱。 ——不知道杀阡陌现在开始修炼七杀禁术妖魂破，能不能反向吞噬了那十分之一份妖魂……如果不能的话，六界众生，麻烦大了。 现在残破的六界，本源根本容纳不了超出上仙境的力量。 妖神一份脱困的神魂力量，哪怕再不干坏事，也不试图补全自身。只要存在，就会引起六界各地天灾不断…… “唉……” 婉宁指尖，有虚幻的、半梦半真的小花绽放，流光琴上，琴弦止颤。 又一道月影照向幻思铃，幻思铃也随之安静下来。 白子画一个人负责，本就属于镇压类法宝行列的神器栓天链，压力就小多了。在神器威能得到了极大释放的情况下，冥冥中的妖魂，很快就消停了。 ……………… ……………… 花千骨同人:二十一、妖神 夭寿了！ 仙魔双方拉锯多年，十方神器没有齐聚，上古神灵在神器上布置的双重封印没有被破……可是作为封印主体的炎水玉，被人以釜底抽薪的姿态重铸了。 无法再履行镇守妖魂的重任…… 女娲石重现六界，除了东方彧卿借此复活了花千骨失血过多的躯体，让她神魂归位、复苏了外，无论对谁，都是个大悲剧。 但其实异朽君也不想这样的。 奈何花千骨体质特殊，单纯的炎水玉，神力不足以救她，所以东方彧卿没得选择。 是牺牲六界安宁，还是牺牲爱人的生机。选择前者，是六界众生，仙魔人妖四方势力所有高手的麻烦，选择后者，是他一个人的问题，异朽君自然是选了前者的。 ………………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被人强闯进长留内部，杀了徒孙朔风的摩严震怒，号召仙界各派，要将擅自破坏了妖神封印的异朽君绳之以法。 这一次， 婉宁没再暗中捣乱，笙箫默成功请出了白子画……但蜀山、有妖神！ 确切地说， 是妖神十分之一的神魂思维，聚天地灵气造化身躯……最终形成了一个十三四岁、雌雄莫辨的精致少年。 乍一看，好像杀阡陌异父异母的同胞兄弟。 都拥有着超乎世人想象的极致妖美，气质上却更像东方彧卿，文雅俊秀，狡黠灵动。 花千骨为他取名南无月。 因为他化形那天，天边恰好重云蔽月。 —————————— 蜀山脚下，仙魔齐聚。 白子画带各个拥有神器的仙门过来蜀山，目标非常明确，是要夺回女娲石，重新按古老阵图，布置十方大阵，加固妖神封印，让南无月永世不能超生的！ 而杀阡陌在不能投降，单春秋也拒绝迎回妖神，让南无月入主七杀殿的情况下…… 是来实验魔道至高传承，妖魂破的威力的。 婉宁公主答应了，会看着杀阡陌，如果他本身的意识，有被妖魂反吞噬的苗头，就暂时封印他。 杀阡陌笑婉宁太低估他了，因为用上妖魂破后，魔君陛下的实力不是暴涨十倍那么简单，是有了质的提升，单挑完全可以压着白子画打了！ 对此， 为了增强白子画在南无月面前，迎抗风险的能力，杀阡陌大方的把悯生剑和谪仙伞借给了白子画。 ——悯生剑，十方神器中杀伤力最强的兵器，上注死亡法则。 ——谪仙伞，六界第一防御至宝，有吸收对手攻击力，并反弹攻击的奇效。 别看仙界神器多，不是幻思铃、流光琴、卜元鼎那种打辅助的，就是拴天链、玄镇尺那种封镇类的， 真的到了打起来时，全部加一起都没悯生剑和谪仙伞，一攻一防，来得实用。 白子画：…… 白子画姑且接受了杀阡陌一番好心，换下了横霜。 并暂时划掉了自己从前对魔君陛下的刻板印象……嗯，六界危机当前，魔君陛下还是很有为君者的担当和大局观的嘛！ 七杀殿里，哄了哥哥半天的琉夏妹妹笑而不语。 —————————— —————————— 寂静的天空上，一轮明月高悬。 月光飘渺，如梦似幻……却目标明确的对准了南无月。 该说不说，神终究是神，力量的本质远高于普通仙魔，即便如今的南无月只是尘封中妖神十分之一的神魂思维，造化而成。 可依然足以压着白子画和杀阡陌打。 打的长留上仙和魔君陛下几乎没什么反抗能力，只一味的依靠神器和秘法勉强招架，所幸天下没几个人能看清他们战斗的情况，不然底下仙魔联军，道心真要崩了。 而此刻被东方彧卿认为胜劵在握的南无月本人，心态却并不轻松…… 随手一掌又拍开了杀阡陌后，南无月抬头看着天上明月，总有一种随时会被那月光给大卸八块的错觉。 然而所谓神明，神而明之，何来错觉？ “算了，今天姑且放过你们，不打了！” 南无月的身影落入蜀山，朝花千骨扑去，娇声叫着“娘亲，我饿了，我要吃牛乳菱粉香糕……” ……………… 婉宁公主：…… 在南无月退入蜀山以后，她理智的偏移月光，为杀阡陌和白子画加持上了一个个恢复术法。 杀阡陌：“……刚刚怎么不这样来两个光环？” 婉宁公主：“刚刚要是这样，把光环加你身上了，你早就被妖神一击打死了。” 杀阡陌闻言想了想，必须承认，南无月方才是只用了普通攻击，没发大招。所以即便婉宁也上场了，他们联手，能磨死南无月的几率也不大。 反是真到了要拼命的时候，他们很容易被南无月一人拼没。 —————————— —————————— 第一次神人大战，双方主要都以试探为主，而试探出的结果都很不乐观…… “天道之下，本源不允许六界存有任何神灵……哪怕是重伤堕境、转世未觉醒的娘亲……和被封印、重伤残缺的我。” “天命算计下，娘亲本该暂借神魂和神躯，得到我的力量，然后因为本身境界不足以承载洪荒之力，受天意影响，爆体而亡。” 南无月小小的人儿，脸蛋阴翳。 “那轮明月……有问题……” ……………… ……………… “神灵之力不是个别上仙，仰仗神器，能拉平差距的，想要再把妖神送回封印，我们务必众志一心，要倾六界之力！” 奈何此事说来容易， 六界众生却太多了……一人好几个想法，哪有那么容易精诚团结，舍生取义？ 妖魔界完全奉行的是高压统治，单春秋用毒控制人心，逼人在死和生不如死中做选择。 仙界……就真的一团散沙太久了。 除非刀架脖子上，不然短时间内要组织起有效反击基本没戏。 —————————— —————————— 一个月后， 在南无月大方配合的情况下，无奈发现，如今六界没什么好办法能够对付神灵…… 哪怕南无月任他施为，并不还手，他也暂时拿南无月没办法的白子画，决定改变战略方针，转攻为守！ 一边以雷霆手段统合、加强仙界的力量，一边强制回收了九大神器，自己看守，绝不让南无月有取回自己其他神魂力量的机会。 杀阡陌则回了七杀殿闭关，精研妖魂破的同时，和六界恶意做斗争，磨砺道心。 立志完成魔道自古以来最高的追求，即把妖神的力量，转化为自己的力量。 单春秋则在研究，妖魂破普及的一系列可能性……试图用自己的方式，给杀阡陌的成功，降低点难度。 —————————— —————————— 二十年后， 东方飓风，南方洪涝，西部干旱，北方暴雪……今年蝗灾，明年瘟疫。 白子画被逼放弃了人道独立发展的可能性……实在是天意如此，这种严峻的外部灾厄下，再英明的王者都难以坐稳皇位。 大小仙门的修士，纷纷入人间，穷尽所学，帮助凡人，维系民生。 对此， 琉夏表示唯一能帮忙的地方，就是在妖魔界地震频发、灵脉降级、火山爆发的情况下，严格控制住了妖魔侵入人间作乱的步伐。 相比之下， 婉宁能做的就比她多很多了。 比如一个个更新的神通术——即在现代只用于单体战斗，放出后，持续性和影响范围都不够大的术法体系下……融合了古神神术，对现实影响更大的法术。 比如用于农耕的降雨术，而不是连发水球……除草术、松土术等等等等。 ……………… ……………… “辛苦你了。” 六界法则不稳，连带着物质生态出现大幅度变异。别的不提，只一个粮食问题，如果没有婉宁公主在第一时间压榨出了妖界木妖一族的生产力。 后又发挥出了仙界人多劳力大的优势，人间便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到时候血流成河、路有盈骨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易子而食，甚至一家互食……那样，人间发展了无数年的文明，就全毁了！ “举手之劳罢了。” 婉宁公主并不居功。终究，她能成为六界术法大宗师的本质原因，是她有天赋，并有研究术法的爱好在。 费心改良那些神通术，固然有着，为白子画分忧的想法在，结果也是有利于自己的修行。 ……………… ……………… 花千骨同人:二十二、失落历史 众所周知， 天地六界，表面上的核心是人间，神、魔、仙、妖、鬼五界都是围绕人间发展的。 实际上……因为神灵强大的力量，占据了六界大多数本源。然后就被天道意志借力妖神给削了！ 而妖神据说是由人间的恶，聚集成形。 所以六界的核心还是人间没毛病。 ……………… 作为六界核心， 人间明面上，有继承了神界大部分遗产的仙界庇护。有人皇和神器传承。 暗地里，还有鬼界传承势力异朽阁，负责稳固气运。 直接导致对面妖魔两界，在上古大劫后的好几万年里，成天虎视眈眈，都硬是没能越人间主权一步！ 这是什么？这是正义的胜利，是秩序的成功，是……算了，编不下去了，不编了。 ……………… 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 妖魔界数万年来，看似针对人间，其实无论是历代魔君还是妖王，压根都没把人类看在眼里过。 魔界的目标，从古至今从未变过，一直是神灵……上古大劫后，诸神黄昏，纷纷陨落。还剩个妖神，也被十方神器分割镇压、封印在虚空了。 就这样也没能移开魔君的目光。 表面上，七杀殿的口号是，妖神出世，乃天命也。为了妖神出世后，六界生灵不被灭光，他们应该识时务些。 主动积极的向妖神靠拢……收集神器，营救妖神，然后给人当小弟。 实际上，妖魂破作为魔界本源传承，天下理论上来说，只有历代魔君才能修习并练成的秘术。 它的效果一直是接引冥冥中的妖神之力……从前接引不到被封印中的妖神真正神力，就接引人世间内，还没汇集到妖神处的，恶念之力。 以此磨砺魔君自己的灵魂向神魂蜕变。 久而久之，如果有魔君，坚持多年，既没有疯也没走火入魔的话，理论上是有把妖神一把吞了，并在极恶之意下保持清醒理智的可能性的。 某种意义上而言， 如果妖神必定出世，出世即为灭世的上古预言是真的，这便也算是件切实可行的救世之路了。 就是魔界这么多年以来，从来没哪个魔君，走这条路成功过……那也是魔君个人的问题。 不能说魔界这条成神\/救世之路是错的。 而作为魔界的多年盟友。 妖界有没有自己的救世\/成神之路呢？ 答案是：当然有。 并且和魔界先修神魂的方略不一样……妖界计划中的成神之路，是先修神体。 —————————— 妖界先修神体的成神计划， 再具体一点，具体到上代妖王，也就是婉宁公主父王身上，就是精研、纯化、提升血脉力量。 以上古真龙，比如烛龙、应龙等等等等，九大真龙，都是真神中的绝对强者为基础。 以上古大劫后，诸神陨落，神族血脉落入人间，失去血脉之源的力量后，代代削弱，直至不见影踪为主要灵感来源。 ……………… 上代妖王，风流绝世，贪花好色，全界布种，以妖界各族优秀血脉为培养温床，极力繁衍龙族后裔。 然后， 在那些龙族后裔成长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用秘法抽取出他们体内的龙血，自己炼化、提纯。 这样一步步的，试图从妖蛟进化为龙。 嗯…… 结果，不能说他失败了——因为上代妖王，论实力在历代妖王中不是最强的，论寿命，却生生熬死了两代魔君，并差点熬死长留三代掌门。 所以有一说一，他龙血纯度确实蛮高的。 以至于婉宁公主当年一出生，小蝶龙就生了五只爪爪。 嗯， 因为婉宁母亲，蝶后，机灵聪慧，一早看出了妖王修炼的功法不对劲，并且蝶后本人精通幻术的关系。 这点在婉宁公主小时候，是没人知道的。 世人只能知道， 蝶后娘娘天妒红颜，一生出婉宁公主就力竭死去了。唯一留给女儿的东西，是吸取了她一身本源，而现世就升级开花了的神通种子：镜花水月。 婉宁公主本体说是蝶龙，可妖界国情，连蜥蜴都叫亚龙，蚯蚓都叫地龙呢！ 她生来就化为了人形，本体蝴蝶翅膀下的小龙躯长什么模样，包括妖王在内，六界没几个人真看见过。 婉宁公主从小又喜静不喜动。 在上面哥哥姐姐，下面弟弟妹妹疯狂蹦哒，期盼建功立业，熬死父王，继承妖王大位的那些年里，沉迷看书，研究各族神通。 ……………… 等妖王陛下算着她的年龄和成长期，觉得差不多了，可以采撷、提炼婉宁龙血的时候…… 婉宁公主已经顺利度过了神兽幼崽，最危险的幼年期和成长期……次仙境就可以凭借血脉等级和精妙神通，压着养尊处优多年的妖王打了。 于是， 就这样，在妖界那大几百个，妖王本人都记不清楚名字和排行的王子王女里，有了第一个能对外代表妖界的公主：婉宁公主。 ……………………… 与此同时， 在婉宁正式受到了妖王册封后，她就有了，清楚感知冥冥中妖界本源情况的资格。 以此为引， 婉宁公主，以近乎于水到渠成的状态，从次仙境，升级成了上仙。 就此结束了她不算很长的成熟期，正式步入了成年神兽行列。 ……………… 几百年后， 通过对妖界本源孜孜不倦的研究，和妖界各族，历代妖王，包括上古时期留下来的一系列，对神灵境界的描述。 婉宁公主在而今天道，不会再降下成神劫，让人飞升成神的情况下，修习古法，开辟出了自己的内天地。 她成道那天， 天降虚空裂缝，地涌万丈岩浆。 妖王宫地底，九大极品灵脉，瞬间毁了三条。其余上中小型灵脉，损伤不计其数。 于是， 婉宁公主知道了，六界天地、是真的容纳不了神灵之体了。 于是， 婉宁公主带着她炼制出的移动法宝槿宁宫，搬家到了虚空界域里。 又过了一段时间， 她在往返虚空与各界的过程里，逐步琢磨出了收敛、隐藏力量的法门。 即， 把她的内世界修炼成龙珠，再全天到晚，不间断的用气血、真气修炼龙珠。 这样从长远来看，就是她很努力修炼，她的龙珠变强了，她的道基、内世界变强了。 可是从短期来看，气血、真气长期大量消耗于龙珠上的婉宁，神躯质量、防御都会降低。 直到低到卡在九重天巅峰的关口上，不会因为日常行动破坏六界天地……婉宁公主很满意。 喔，对了， 不要怀疑，婉宁对六界苍生没什么深沉的热爱。 只是任何一个见过人世美好的正常人，在黑暗死寂的虚空，和热闹繁华的六界里，都会选择不毁灭六界美好的。 毕竟婉宁公主爱美食、华衣、仙乐、天香……她很需要别人伺候。 ……………… ……………… ……………… ……………… ……………… ps， 同样不需要怀疑的一点。 白子画论美貌可能没有杀阡陌绝艳生辉，但是他的厨艺、酿酒、调香……等一系列生活技能，得益于七绝谱的关系，绝对都是天下前三的水平。 阵法、符道、机关、风水、天机术，也并不比异朽君差太多。 作为天命代表， 六界最高战力水平的象征，只要不和那些沾上了神力的挂逼比较，长留上仙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人。 花千骨同人:二十三、 蜀山，妖神宫 新建的奢华宫殿群的主人，南无月殿下很无聊。 和婉宁公主成神多年来，一直坚持修炼龙珠，降低自身对六界本源的压迫原因一样，南无月也不想一不小心毁了六界，往后余生流亡虚空。 从此入目皆苍白，往来有混沌。 半点乐子都不见，委实是太无趣了。 所以白子画针对十方神器，向他打了无数烟雾弹和各式攻防花招，本质上都是在和空气对打。 就南无月本人的意思而言，他从未想过要更深一步解除神器封印，取回洪荒之力。 恰恰相反， 他还经常觉得，自己这十分之一的神魂力量太高了哩！ 随随便便，要和人们玩点小游戏…… 吧唧一下， 手边空间破碎无数，罡风乱窜，卷进去的生灵、死物，有一个算一个，一眨眼的功夫，就全毁光了。 所以杀阡陌辛辛苦苦用妖魂破吸取妖神之力多年，南无月从来也没有和魔君陛下计较过什么。 甚至为了杀阡陌能更好的完成，帮他控制力量的任务，而坚决阻止了某些投靠蜀山的仙人，进攻妖魔界。 ……………… 软骨头仙人们：…… 这就有一点尴尬了。 论， 因为贪生怕死\/想要进步，投靠妖神，结果发现仙人无法理解神灵的视野…… 妖神南无月，其实既不想一统六界，也不想万众景从，甚至对反抗者的态度，比对“自己人”还好……这这这、这可真是显得投降仙人们都降了个鸡毛啊！ 嗯…… 真的、投降后的生活就是，满地鸡毛。 首先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 叛徒会受正统仙界联盟追杀是基操， 关键……南无月眼里，除了神灵转世花千骨算个人以外，其他，包括花千骨的爱人、一手释放出他神魂的异朽君东方彧卿在内，都是乐子。 所谓乐子，就是宠物之下，玩具未满。 费心保护是不会保护的。 如果愿意在你死后复活你，愿意也绝对不是出于怜悯、慈悲或有功必赏，而是简单一句：他想了，于是他做了。 其次， 南无月是真的很爱玩。 他可以因为兴趣，而随手打落长留浮岛，让长留仙山上上下下，除了被婉宁及时切割收起的海底秘境外，通通毁于一旦。 也可以出于玩乐，主动让白子画把他抓回去处以极刑，还配合在九天雷火下，把身体蒸发成了空气。 ——这点不得不说，就让常年被外人评价为任性妄为的，六界第一美人杀阡陌自叹不如了。 反正杀阡陌是绝不可能被人打不还手的。心甘情愿被人在大庭广众下用刑就不可能了。 哪怕实际那刑罚，不痛不痒也不行！ 所以其实， 杀阡陌某种程度上，也是很佩服婉宁公主的。 (?▼益▼) 婉宁公主：……感觉有被冒犯到！ —————————— —————————— 幽谷之中，竹楼书房里 白子画在刻画玉符。 婉宁公主提着团扇，凑过去看了一眼：哇塞，流星火雨！ 这种等级的禁咒，居然都能被人刻符箓上了，可见妖神出世至今，仍然无人可制。天道意志是真急了。 急到不惜主动自损，切割本源，来培养天命之子……让其应劫、诛神！ ……………… 白子画：“你压到我的袖子了。” “唔……” 婉宁闻言抬了抬手，解放了小臂下层叠如堆雪的白衣。 “写什么呢？”她明知故问道。 “流星火雨，一道禁咒。” 白子画道：“梦中天授的神术，功效是召唤九天星辰降临诛敌……效果还不错，但是威力太分散了。” “我在尝试改良，看能不能让它把所有星辰坠落，带来的毁灭力量，浓缩化为一击。” 目前来看，进展不高。 因为流星火雨这种等级的禁咒，用起来是会伤害到六界天地本身的，所以白子画哪怕在虚空中，伤不到人处，也不敢多试。 “你想学吗？” 他抬头看了眼婉宁，道：“要是想学，我教你用。” 婉宁公主：“……试试。” 白子画就又刻了两笔，完成了禁咒一个小关节的刻画。才侧身让开了主位，让婉宁朝书桌正中走了两步…… 然后很自然的，展臂圈住婉宁公主。一手握着她柔荑，在玉符上继续刻画起来。 婉宁公主水杏般的眼眸圆润闪亮，粉面娇羞，看似已经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唇角直翘。 但刻符的手，却是很稳。 一点也没被长留上仙给带歪，略思索两刻后，就改了原先流星火雨的符文架构。 白子画见状俊眸一亮。 清楚感知到了，如果说，原本他刻的流星火雨，是天降陨星……那么婉宁此刻所画，便是一颗黑洞，吞噬了一众星火…… 符咒演化到这一步，可以说是已经成功了八成。剩下的东西，无非是想办法将黑洞中吞噬压缩的能量再吞吐、爆发出来……他的脑海里，已经有了对应想法。 白子画：“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婉宁公主，于术法一道上，真已通神。” “今晚我要在上面。”婉宁双眼亮晶晶的，提出奖励。 白子画：“……行。” 希望她别上到一半，又反悔不想动了吧。在上在下，他其实是比较无所谓的，主要是箭在弦上，他不保证每次都能停下来。 然后公主殿下又会想踹他。 话说， 今天他家公主殿下，打扮的是不是有点不一样啊……喔，今天她额上多了抹朱红花钿，工笔细描，构造精巧。衬着那胜雪娇肤，宛如皑皑冬日里，一朵初梅飘落白雪。 白子画俯首，轻轻在婉宁额间落下一吻。 嗯，梅花果然甜丝丝的。 —————————— —————————— 人间，周国 “你想回蜀国，夺回皇位，然后一统天下，定鼎九州吗？” 无聊的南无月，把目光从仙魔之间，投向了人间。因为神明生而全知，所以在看见孟玄朗的那一刻，就立即知道了他前半生的所有遭遇。 很好、还是傻娘亲的朋友呢，那样他来帮他的忙，就更合情合理，关键是，更方便应付小娘亲了。 南无月单手托着腮，乌溜溜的眼珠转啊转的，直看的孟玄朗其人不寒而栗。 孟玄朗：“不、我不想。” ……………… 讲道理！ 就人间现在这遍地天灾、群魔乱舞的环境，哪有人皇发挥的空间？ 婉宁之前倒也想培养出一位人皇来，别的不说，至少能扛起天人大旗，稳定一下人间秩序，安排一下百姓民生，让白子画多腾出点抚琴做饭的时间呢！ 结果…… 结果不提也罢。上古大劫后，人皇受天道规则限制不能修炼成仙，只这一点，就决定了如今乱局下，有人皇定鼎，也不可能稳住仙界形势。 不存在有命短力弱的人皇来指挥仙人，先天下之忧而忧，以护国救民为己任。 只可能有长留上仙凭借武力、威望、德行，强制约束仙人行为。力保人间安定平和。 南无月：“那么确定吗？” “可如果我说，我就想要培养你做人皇呢？” “……那我就做呗。”孟玄朗很实际道。 那他又拒绝不了一位妖神的想法，不就只有接受了吗？ 南无月：“你真无趣。” 他不太开心道：“本来看你曾经喜欢过我娘亲，还想给你个机会，让你把娘亲从讨厌鬼手里抢回来呢！现在我改主意了。” “你就一辈子在这王府里，给人当面首吧！” 孟玄朗：“昂！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我谢谢您了！” 南无月：…… “废物！” 他气哼哼的离开了周国。 然后孟玄朗毫不犹豫就把他的行踪、来意传给了最近的仙门弟子。 不用怀疑， 妖神出世是六界众生共同的劫难，在二十多年亲眼目睹的无数人间惨剧背景下，天下任何一个还有良心的人都会自觉站到妖神对立面上。并尽全力为了屠灭妖神，还人间个朗朗晴天而奋斗的。 这与孟玄朗从前和花千骨、东方彧卿的个人友谊无关。只是妖神不除，六界众生都没好日子过而已。 —————————— —————————— “……又来了。” “白子画，你是当真以为，你有天意加身，本尊便杀不了你吗？竟敢这样纠缠！” 察觉到四周熟悉空间波动的南无月，目露厌烦。 “自古天人之间，便有隔阂，大周皇宫，人道龙气所在也。妖神不该来的。” 天边一轮月影闪过， 白衣如雪的长留上仙与宫装繁复的婉宁公主，携手现身周京郊外。 “你既知道，吾乃是神，便也该懂，于吾而言，这天下从无应该与否，而只有吾是什么想法！” 南无月面无表情道：“天道自古定下的规矩，与本尊无关……” “便是当年伏羲、轩辕都还在世，本尊也无惧之……更何况后世人道？” “你愿意敬天顺命，是你的事。只别妄想拿你的那些道理，来约束本尊！” 他望着婉宁，认真的道：“现在、马上、立刻，带你的人走，不然本尊不保证，待会他还能走掉。” 婉宁公主神色不变，悠然说道：“你可以尝试留我。” 完整的妖神，掌握洪荒之力，她尚忌惮三分。 可眼前的南无月不过妖神十分之一神魂塑形，婉宁公主并不畏惧。 宽大的、如云垂落的衣袖下，白子画无声握紧了婉宁的手……婉宁公主便笑了笑，容颜仍是清秀、普通的，可一笑之时，却自有股霞姿月韵般风流。 ……………… “那就试试吧！” 南无月目光偏移，望向白子画，忽而笑了。精致俊秀的脸庞上，笑容天真、无邪，又戏谑、残忍。 与此同时，白子画亦悄然向前半步，持剑将婉宁护到身后。 婉宁公主：o(￣▽￣)d（开心） 南无月：_(′?`」 ∠)（无语） ……………… ……………… 花千骨同人:二十四、 白子画vs南无月 类似的战斗，婉宁公主这些年来，已经看过很多次了。最后结果不言而喻，定然是南无月凭着绝世神力获胜。 对此， 妖神大人的表现，一般是没什么好说的，总结起来无非就四个字：力大砖飞。 而白子画的表现，可圈可点处就很多了……毕竟是越级战斗，每招每式都是天意眷顾下的极致幸运，与其人惊艳绝伦的战斗才情的完美配合。 婉宁公主目中，神通之光耀耀绽放。 看见的东西， 就又比旁人更多了几分…… 比如南无月看似朴实无华的攻击后，所代表的力量本质。 比如白子画身边活跃的六界本源，外现的天道规则…… 相较而言，比起他们战斗的胜负，其针锋相对的过程，才是于婉宁，更有价值的东西。 当然了…… 从前看白子画战败后，天意如何保他性命，也挺有趣的……开始是直接影响南无月的想法，让乐子人决定留下白子画看乐子。 后来南无月被白子画闹烦了，不肯再顺应天命了……就换花千骨出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教南无月他做个好人。 再后来南无月对花千骨也失去兴趣了，东方彧卿就出场，贡献出了能合众人之力于一身的风水阵。 效果不得不说还是很可以的。 但风水阵是死的，南无月是活的。一个大阵里有数以万计的仙人意识，里面便是所有人都和白子画一样视死如归，有舍生取义之志，又如何，所有人都对付的了南无月？ 所以南无月只需暂时绕开白子画，杀了别的人，最后等阵法威力降下去了，再来对付白子画就行。 喔……这样不行……因为婉宁还在。 婉宁公主从来没有，她应该帮助白子画斩妖除魔的念头，也从来不觉得白子画和强敌战斗时，她有必要阻止。 但毫无疑问的，在白子画真正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婉宁无法坐视不理。 于是……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一念花开， 虚空中有蝶翼朦胧，垂落一片淡影。 南无月掌下的空间瞬间凝固，外放的神力亦不再如臂使指……若说天意敌对下的他，是如水洼里的鱼，那么，在婉宁公主出手之后，他便仿佛是误入琥珀中的飞蛾。 举手投足，都承受了莫大压力。 那是两个世界重叠的重量……而且伴随着婉宁公主对天地法则研究加深，道行愈进，内天地愈发的完善。那重量还会一次比一次更沉。 所以即便南无月已经不是第一次遭遇这情况了，也无法适应那突如其来的重压。 只要他一个停顿，无需多长时间。 身影始终笼罩在月光下的白子画，便顺利退回到了婉宁身边。 ……………… 婉宁公主抽出帕子，给白子画擦了擦脸。 南无月见此唇角微抽。 很不明白， “为什么你和骨头娘亲都那么喜欢围着男人转呢？” 明明无论东方彧卿还是白子画，在神的眼里，都是那样弱小、卑微……在南无月看来，就是加上天意垂青的buff，都没有任何值得他一顾的价值…… 终于，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所谓天命之子，也只是难杀，而不是杀不了……天命所钟嘛，死了一个还会有后一个的。 只是花千骨这人比较死脑筋，看上东方彧卿就认准了他了。无论南无月怎么从中挑拨，东方彧卿如何想要避南无月锋芒，先顺水推舟躲一躲，反正花千骨永远待东方彧卿如初恋。 久而久之，生生把恨铁不成钢的南无月都给磨的没脾气了。 婉宁也是……一千多年来，除了白子画外，便从未见她对别人假以颜色过。 堂堂妖界王女，想不通她看上白子画什么了？ ……………… 婉宁公主：“本宫不曾有围着人转过。” “那你现在是在干嘛？”南无月睁大眼睛，好奇问她。 婉宁公主：“他太脏了，这样回去会弄脏家里，我把他擦干净。” 白子画：…… 他平静的，给自己施了个除尘术。 又拽过婉宁罗帕，自己叠好，收了起来。婉宁见状手腕微顿，忍俊不禁：“说你脏你还恼了。” “好吧，我们长留上仙最干净了。” 天上银月里，有人首蛇身的神女法相浮现，白子画破碎衣衫下的道道伤口，迅速在月光下复原。 ……………… “真是赖皮啊……”南无月见状感叹。 不过本心里，倒也已经习惯，婉宁公主对于那人的偏爱。 只是习惯了不代表可以接受。 就如分明上古时期，天意在神，神族才是六界之首，一朝天意倾覆，六界本源便不再容忍世上有神。 南无月淡淡一笑，穷搜历史，心里已经想好了，要准备上一份礼物，以贺婉宁公主两千七百八十六岁芳辰！ —————————— —————————— 魔界，七杀殿 “单春秋！我盒子呢？” 杀阡陌某日出关，回房间对镜梳妆，本来和琉夏两人一起，嘻嘻哈哈，说的开心。 结果一转眼发现自己梳妆台上少了个盒子，大惊失色，立刻下令，急召大护法问询。 琉夏见状笑道：“哥，你那盒子里是放着长生不老药吗？这么紧张。” “你不记得这是什么了？”杀阡陌扫了眼他天真单纯且健忘的妹妹，翻了个大白眼。 琉夏：…… 她蹙着眉头，艰难的想了想……又想了想……最后终于赶在单春秋收到消息，从妖界赶来前，想出来了一些线索。 “当年、前妖王死前，给你的盒子？” “让你在婉宁姐姐成亲当天送给她的礼物？” “对，就是那玩意。”杀阡陌点了点头。 因为盒子是用妖界至宝神龙木做的，其木香味确实有着舒缓肌肤的功效，所以一直被他放在梳妆台上当摆设。 琉夏：“哥，那盒子你打开看过吗？前妖王那人间渣滓，死前都给婉宁姐姐留了什么啊？”她很好奇。 杀阡陌：“……那东西我看着他装的。” “一只裂开的蝴蝶玉佩，一朵枯萎的木槿花，一颗记忆水晶……他说，那些都是赵婧母妃留下来的东西。一定要在赵婧大婚的时候，送到她手里。” “啊……那现在丢了怎么办？”琉夏无措的捋了捋头发。 杀阡陌：“凉拌！” “单春秋能把东西找回来最好，找不回来、找不回来，那礼物就让赵婧心领了吧！” 反正婉宁此世生而丧母，从没见过蝶后，如此，就更谈不上什么母女感情了。 ……………… ……………… ……………… ……………… ……………… 婉宁公主：“我见过她。” 花千骨同人:二十五、 “你见过她？” —————————— 幽谷之中，白子画打开了南无月派人送来的盒子。 清冷无波的目光，掠过质地莹润的蝴蝶玉佩和枯萎衰败的木槿花，先打开了那枚记忆水晶。 看着灵力灌注后的水晶表面，一道姿容绝美的倩影，形象逐渐变得清晰。 那个人、 眉如钩月，眸含春水，皓齿朱唇，鼻腻鹅脂。一眼看去，或许没有杀阡陌那般足以模糊性别的绝世艳色，却自有股温柔娴静的美丽。 白子画不认得她是谁。 婉宁见了，却不禁微有惆怅道：“我见过她。” “你见过她？”白子画闻言问道：“那人是谁？” “蝶后……喔，水晶留影上的时候，她还只是妖王侧妃，蝶妃。” 婉宁看着记忆水晶里，在花丛中翩舞，一笑能使百花失色的身影，平静说道。 白子画：“……蝶后。你母亲啊？” 白子画本人因是孤儿，生辰不详，又自小长在长留山上，不拘俗礼。所以是从不过生辰的。但是他从前倒也有心问过婉宁公主芳诞。 并成功得到了婉宁也不记得她生辰年月的答复——因为婉宁不想提她具体多大了。 后来白子画，还是去查了才知道，婉宁公主的母亲是生她时候，难产死的，她的生辰，便是蝶后的忌日。所以妖界那天，一般只会举行祭奠活动，从没有给婉宁公主庆生的人。 “嗯，”婉宁公主点了点头。 看着记忆水晶里，绝美倾城的人儿，在度过初始热恋的甜蜜期后，很快发现，她倾心爱上并将身嫁与的人，是个何等冷心冷情的畜牲。迅速如花凋零…… 指着蝶后死前苍白孱弱的脸，道：“我刚出生的那一天，曾经见过她的死相。” 白子画：“婉宁……” “……嗯，你不用用那种眼光看着我，虽然我和妖界先王关系欠佳，但这不等于我和蝶后有什么母女情分可言。” 婉宁公主随手扒拉下了盒子里枯萎衰败的木槿花道：“这是她当年为了心爱的人培育出的本命灵花，妖王当年承诺会永远爱她。” “不过后来她怀上了我，不能再伴王驾，妖王就有了别的新宠……那会我在她肚子里，已经有意识了。” “我听见她一个人对自己说，君既无心我便休，然后就喝了化胎的药酒。” “我不想死，所以我努力吸取她的真元，对抗药毒……她很痛苦。然后就被妖王发现了。妖王把她关了起来。让她好好把我生下来。” “她不愿意，后来，和妖王打过两架，伤而未死。安生了一段时间，身子调养到能活动的时候，又找机会，跳了寒潭。” “她真的很讨厌我……想杀了我。” “我也不喜欢她，不过我不是故意想要害死她的。生下我后，妖王本来都答应了会还她自由……放她回百花谷，去做蝶族首领。” “她又不肯接受……” “最后选择了自毁元神，死后把本源留给我，弥补了我镜花水月的神通。” “她死了，这花就枯萎了。” “还有这个玉佩，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妖王从前送给她的东西。她和妖王打架的时候，被他们给弄碎的。” ……………… 记忆水晶里， 透明澄净的水晶表面，还在反复播放着蝶后死前的画面。 不知道是不是秉着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原则，反正白子画是已经重复听了蝶后遗言好几次了。 那遗言说来也简单。 留给婉宁的，就三个字：别学我。 ……………… ……………… 妖王陛下死前特意分割出自己部分记忆，封印在这水晶里，还和这破碎的玉佩、枯萎的木槿花放一起，警示之意，不言而喻。 白子画哪怕不知道妖王本想把这些东西作为新婚礼物送予婉宁。南无月把他们一盒送来，其心昭昭，也够可诛的了。 “我们不会和他们一样的。” 最后，白子画只能说，“我会对你好的。” “呵，我谢谢你啊。” 婉宁公主闻言轻笑道：“你敢对我不好，我就把你吊起来抽鞭子。想跑就腿打断……” 白子画：“……你说到做到才好。” “什么？” 婉宁困惑的看向他。 ……………… “当年、你从蛮荒绝地出来，在混沌乱流中重伤……其实不算重伤，而是境界没压制住，修为不小心又有突破，所以在重新锻体吧？” “我受天意影响，误把你突破后，重塑出的血肉，当成了被混沌磨灭大半身躯，所以带你离开混沌乱流，来了这里，为你疗伤。” “期间你的记忆，又因受天意冲击，而一片空白。忘了此世所有。” 白子画道：“现在、你应该早就想起一切了，为什么不找我讨个公道？” ……………… “没有意义。” 婉宁道：“我神识不稳，不敌天意，才会连自己的记忆都保不住。此事我当引以为戒，日后自勉。” “与你无关。” —————————— “……我伤过你。” 南无月的礼物，昭示着妖神的视线已从远方垂落。有鉴于到东方彧卿和花千骨两人，这十几年来鸡飞狗跳、误会连篇的日常生活，白子画觉得，有些事情，他最好还是和婉宁尽快说开。 婉宁公主：“……当年，蓝雨灰和你说了什么？” “什么？” 这个一次，困惑不解的人成了白子画。 “妖王死后，太微要传位给你，蓝雨灰去找你，她和你说了什么……” 婉宁公主问的具体了点。 她知道，白子画忽然和她提前当年她失忆一事是为什么。 她知道，白子画其实真正想和她说的，不是她从蛮荒出来就失忆的事，而是在那之前…… 只是她不在乎。 或许曾经有过愤怒和怨恨，才会收束不好力量，引来天意针对， 或许过去想过，等出去蛮荒，找到白子画，要怎样把人关起来，怎样折断他的清高傲骨，怎样教会他服从。 但事情现在毕竟已经过去，且过去很久了。 所以婉宁在想起那些事的时候，是真的丝毫没有考虑过要报复的事， 由始至终， 她在乎的，其实只是一点：白子画，你究竟有、爱过过我吗？ 还是当初前来妖界抢婚， 只是出于怜悯，或分裂妖魔界的大局？ ……………… 白子画：“……妖神可知天下事，你没有神通，可以查到当年蓝雨灰和我的会话吗？” 婉宁公主不说话了。 那样追溯过去的神通她当然有……但是蓝雨灰，她真的是把语言的艺术性进修到了绝巅水平。 别说每句都是实话，组合在一起，意境就是很奇怪了。有必要的时候，同样的话语，蓝雨灰可以给你翻译出好几个意思…… ……………… 白子画：“今晚的月色很美。” 他眺望东天，看着一轮明月，爬上山坡。光辉飘渺、朦胧，“……就似当年。” 而当年， 无论蓝雨灰话说的有多楚楚可怜，白子画又岂会是个心没成算的人？ 他知道蓝雨灰或许没对他说假话：比如妖王已死，杀阡陌有意迎娶婉宁一统妖魔界，婉宁宁死不愿做君后…… 但也绝对没和他说实话…… 所以， 在去妖界之前，白子画其实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哪怕妖界正有个天罗地网等着他，婉宁和杀阡陌联手，准备坑杀他呢？ 他也无法不去那一次。 他也必须要去带走那个人。 ……………… ……………… 花千骨同人:二十六、尾声 “等妖神一事处理好了，天下太平，当年我与师父订下的五百年之约，也将到期……” “长留下一代里，朔风若是不能回来，天山尹掌门之女幽若，也堪造化。培养些年，便能为师兄分忧，担起长留门户了。” “到时候……” “婉宁，我们要个孩子吧。” ……………… “你改主意了？” 云雨过后，面泛红霞的婉宁支臂起身。青丝垂落，露出雪腻酥融一具娇躯。 白子画冷静的拉过被子，把人摁怀里，遮住了那白玉娇躯上，点点红樱。“嗯。” 他想要给婉宁一个家。 完整的家，而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所以， 要个孩子吧。 虽然白子画现在还是不太能想象出自己当爹后的样子。但他已经做好了要为人父的准备。 于是他准备，等天下太平后，就不再避孕了。如果婉宁到时候，有了孕信，就把孩子生下来…… 他会好好照顾她们母子的。 —————————— —————————— 次日， “南无月，你考虑去蛮荒住一段时间吗？” “去蛮荒？”南无月闻言扬了扬眉，道：“那里好玩吗？” “不知道，我也没怎么在那边玩过。” 婉宁公主诚实道：“我就去过那边一次，当时有事，到了那边就抄直道走了。” “只记得异兽挺多的，人要少一点，但是各个很有趣的人呢。” “比如？”南无月被婉宁略微勾起了点兴趣。 “比如上代魔界左护法，腐木鬼，三天不打，他就灿烂。你打他一拳，他就能哭三天。” 婉宁公主想了想道：“上代蜀山也有长老在蛮荒呢，我记得是叫做清瑶，小时候长的可难看了，后来就习了拿别人精血保养容颜的法子，变了挺多的。” “你这容貌，若教清瑶看见了，估计也免不了被她挖心放血来一轮的下场。” 南无月：“那我就去陪她玩玩好了。” “嗯……” 婉宁举扇掩唇，提醒南无月道：“你去蛮荒的时候，记得，压低一下修为。” 南无月：“知道了，不然玩不起来嘛。” 他一出手就绝杀一地，还玩什么啊。 —————————— —————————— 两年后， 白子画查出婉宁怀孕了。 (?????＿?????)???????? 虽然他因为不确定南无月安静的两年，究竟是干嘛去了，而没有停止避孕的行为。 但是他避孕的手段，在恢复记忆，并且修为大进的婉宁看来，无效是很正常的事。 就、行吧…… 怀都怀上了，他还能让婉宁打胎不成？ ……………… 婉宁公主：“这是我们的孩子，你说，我们要给他取个什么名字好？” 白子画闻言思索片刻，道：“云卿如何？” 风云之志，平步公卿。志向高远，亦有知书达礼，相濡以沫之意。男女皆宜。 婉宁：“……白云卿？那还不如叫云间。”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白子画：“所谓姓名，不过就是一个称呼，你想叫他墨云卿也无妨啊。” 反正他也不姓白。 白子画这名字是当年太微随意起的。 “那他以后就姓赵了，赵云卿不错。” 婉宁终于想起来了，白子画孤儿出身，没有氏族的事实。 白子画闻言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 心里还在惦记不知所踪的南无月 ……………… ……………… 而此刻，蛮荒绝地 竹染和蓝雨灰正轮流上阵，积极游说南无月打开蛮荒结界，带大家出去，称霸六界。 ——是的、蛮荒里有针对妖神的探测装置，南无月试图隐瞒身份，偷偷来玩的想法从一开始就不现实。 但是竹染和蓝雨灰指望南无月带他们称霸六界，也是很不现实。 不说天意和婉宁的意志， 就说南无月自己，其实也对称霸无爱。 他的恶趣味，是扶持一小部分人，打破秩序世界既有规则，冷眼看着世人在纷乱的世道下，恶欲丛生…… 至于称霸天下，得天下后，众生俯首，万众景从，他还玩个什么？他还有什么好玩的？ 只是…… 南无月不会告诉竹染和蓝雨灰这点。 因为他俩在南无月眼里，就、挺好玩的。 ——曾经被竹染折服的无数仙门高人，和被蓝雨灰哄的找不到北的魔君陛下，给南无月默默点了个赞。 蓝雨灰身后，抱着个小人鱼的斗阑干摇了摇头，淡笑不语。 ……………… ……………… 蜀山之上， 趁南无月不在，两年时间，足够东方彧卿出手，把先前投靠妖神的人们，都收拾的整整齐齐了。 主打一个，南无月偶尔回来，待不了两个时辰，又会被那死气沉沉的服从，千篇一律的讨好，给隔应走。 ……………… ……………… “杀阡陌，你这么喜欢打扮，我以后不如叫你姐姐好了！” 妖魔界， 被七杀殿，厚重的案牍压的起不来身的琉夏，冲沉迷化妆的杀阡陌大喊。 “姐姐？” 杀阡陌闻言无辜的回头，看了眼琉夏。 桃花眸子顾盼生姿，看的琉夏一眼投降。“算了，你继续往脸上涂脂抹粉吧。” ……………… ……………… ……………… ……………… ……………… 百年之后， 小云卿“意外”进入蛮荒绝地…… 又一年， 妖神南无月羽化身死，神躯化为滔滔灵雨，弥补六界灵脉……残魂入轮回转世。 死前做过唯一的好事，是给异朽君解了岁不过二五的命咒。 同年， 花千骨有孕，诞子，道体天成，取名东方月。 花千骨同人:番外(补坑) 因为本人写到这里，暂时不知道要补啥番外，就姑且空一章的内容了。 本篇灵感， 是婉宁公主喜欢干净的少年郎。 而白子画设定就是，让花千骨在黑化成为妖神后，看见他，依然觉得，他干净到，没人舍得伤害他，更不用说弄脏他。 ……………… 当然了， 众所周知，我虽然酷爱衍生同人，但一般都很尊重原着设定，轻易不会拆cp。 除非原cp真的槽多无口，拆一对大家都好……比如白子画和花千骨这对。 其实我能理解，花千骨为什么执着白子画。 因为白子画真是她悲剧一生中，最明亮的光。电视剧的改编看不太出来，小说原着，白子画之于花千骨，是起到了一个救赎者的作用。 关键杀阡陌拿她做替身，东方彧卿心思深沉，开局拿她当棋子，孟玄朗是闺蜜的爱人，本身也是直爽幼稚了，花千骨喜欢成熟稳重，有安全感的人，朗哥哥不符合标准。 这一对比下来，她爱上白子画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 她的世界里 ，爱情胜于所有。 明明她一生中，遇到的好人还是比坏人多啊！只是大部分龙套她根本不注意。就只看得见师傅。 关键白子画一直也在尽力保全她了。 他只是不能爱她而已。 最后花千骨非给白子画造了个毁灭六界的幻境，白子画一忍再忍，最后是忍无可忍，才出手杀她的。 杀了她后，也自杀殉情，或是赎罪了。 局外人在这里感觉，老白也算是不负天下不负卿了。 花千骨非不满意，最后怨恨到不愿再见……说白子画不配陪她死。 然后白子画疯了，心魔四起，要毁天灭地换心上人回来……这真是槽多无口。 真的，老白最后要是死了，我承认这剧封神。或者他和李某一样，独守六界，无边孤寂也行啊！ 偏偏大结局人设崩了。就让人同情不起来了。真的可怜。 当年就有很多人骂白子画渣男。 可是凭良心说， 花千骨自己知道爱上师傅不对，常年保持十二岁的外表不肯长大。 白子画能看上她，纯属恋童癖，还师徒乱｜伦，他道德修养高，不肯犯错，什么时候也算罪了？ 至于重伤女主，姑且不提大部分事情都不是他干的……并且女主确实有罪该罚。花千骨自己上诛仙台的时候，都清醒的知道，她因为自私，赌上了六界平安，罪该万死的。 难不成要老白明知道徒弟犯下大错，可能危害到六界众生，却一味偏袒庇护，才是对吗？ 现在这个年代应该没有小伙伴会这么想了吧。 所以让我们把所有不健康的元素去除掉。 花千骨就交给温柔的异朽君照顾吧。 ……………… 白子画就交给婉宁公主了。 喔， 不用怀疑，在我一笔带过的，婉宁刚开始认识白子画的几百年里。 他们来回拉扯了很多次。 婉宁试图征服白子画的心…… 但是长留上仙，道心坚定，不是旦夕之间，他是从小就原则坚定。 所以有违白子画心中侠义和道德的事情，他死也不会干。 长留的江湖地位，让他有底气不顾婉宁公主所有口不择言的威胁。 并清冷淡漠回婉宁一句，长留没有怕死的弟子。 然后婉宁公主就拿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他没辙了。 下跪是死都不会跪的。 白子画宁愿在婉宁神识威压下，被压地里，埋半截，也不会对她屈膝。 打脸是绝对不能打脸的。 婉宁敢没事赏他一耳光， 白子画就能单方面和婉宁绝交……后面什么时候和好，取决于婉宁公主能帮他救多少落入魔手的人。 久而久之， 婉宁自然而然就会明白，和白子画交往的尺度在哪里。 白子画也会了解到，婉宁对他没有恶意，只是不会和人交往，兼思维清奇。 是的，妖界公主，在他眼里，固有印象，就是那样的。拿魔君几个继承人的标准看，婉宁简直出淤泥而不染！ 所以， 他有意无意的，会一点点去教婉宁，怎么做个正常的好人。 这波双向养成就成功了。 —————————— —————————— 对了，补坑。 白子画去妖界抢亲的时候，杀阡陌和摩严和虚空战场打架，就是因为担心白子画栽进陷阱，回不来了。 白子画后来会轻易相信摩严对婉宁的陷害。是因为他一直知道，婉宁人在长留海底，还和妖魔界有联系。 没事的时候，他不过问婉宁公主私交，只等她自己想说再说。 遇上竹染和琉夏两个坑货，他也真的太相信摩严了，就这么把婉宁填坑里了。 而明明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情，婉宁偏不肯解释，也是在赌气。 另外，她也想保竹染和琉夏的命。 销魂钉以她的修为确实不致命。影响不大。 至于最后婉宁为啥不杀南无月…… 因为十有八九杀不了啊！ 白子画也觉得常年对下越级战斗，只知道研究法术，不会和人拼命的婉宁公主，估计杀不了南无月，所以从不指望她拿起主战大旗。 不提白子画主观上是不是看低了婉宁， 南无月很强是一定的。 所以婉宁在封印白子画，比杀南无月，简单的情况下，逼急了她，只会选择封印白子画。 白子画没开口让婉宁上，算给自己免了一劫。 好人有好报的又一典型啊。 ………………… 至于最后，云卿生下来，长大了，南无月玩闹的目光一旦落到云卿身上，婉宁会不会拼命把他拼掉，答案也是不言而喻的。 天意如刀，小看它的神，是一定会被坑死的。勿谓言之不预啊！ 不过，对于南无月那种本来神魂就不全的神而言，转世一次，失去既定的力量，却赢得了更广的未来……所以也很难说那一局，是天胜神，还是人胜天吧。 反正大家都不亏。 ……………… ……………… 香蜜同人:玉穗天长(一) 穗禾有想过很多次，她今生的结局…… 或许会因为，一心惦记着旭凤，对润玉阳奉阴违，口服心不服，而被前夜神，现天帝处以极刑，死无全尸。 以报鸟族，重点是她亲爱的姨母，先天后，多年以来，对润玉的迫害。 同时为天帝陛下，独尊六界的权位，贡献出自己残躯。警示各族，收拢鸟族。 ……………… 或许会因为，早前出于嫉妒，和为旭凤的王图霸业减除阻力的念头，杀死水神洛霖，风神临秀一事，被想为父报仇的锦觅，以血还血，一刀斩了。 也或许可以顺风顺水，以真情、付出打动旭凤的心，光明正大嫁给旭凤，从此在旭凤六界第一的武力庇佑下，幸福快乐的活…… 但是， 她是死也没有想到……自己最后，居然没被润玉针对，也教锦觅放过了，却是被旭凤给，一手推进了绝地。 多么可笑……他没有心吗？ 说穗禾贪慕虚荣和天后\/魔后的权位，才一再对他示好…… 难道忘了，在润玉夺位成功，他一朝从火神之尊沦为叛逆，甚至自己身死，险些魂飞魄散时，是穗禾倾尽真元护住他残魂。 又硬顶着润玉的压力和搜查，保全了他性命？ 说穗禾冒领功劳，妄言对他有救命之恩…… 难道旭凤真的以为，当日九霄云殿，没有穗禾，从先天帝太微手里，接过他的残魂护好，锦觅能够救他？ 难道旭凤真的相信，他能死而复生，全部功劳都在锦觅于润玉刻意放纵下，拿来的一枚九转金丹？ 还是那一切的一切，旭凤都不在乎，也不想知道。 他只想和锦觅两心相悦，地久天长，为此父母的血仇，下属的坚守，穗禾的痴情，都能不顾…… 真好…… 真是好一个忠勇两全，仁义孝悌的火神殿下啊…… 如果有来生， 穗禾发誓，她绝不会再为旭凤付出一丝一毫。没有旭凤，她曾经想要得到的权势、地位，她凭自己又不是得不到…… 然后， 她的世界，那一片极深极沉的黑暗中，就闪耀起了五彩斑斓的光。 虚无中，有《孔雀明王经》响彻冥冥……南无孔雀大明王…… —————————— 天界，翼渺洲 “公主，公主，大事不好了……” “花界长芳主强闯翼渺洲，普通将士拦她不住……隐雀长老请公主殿下出面处理。” “呵，来的正好！” 华丽精巧的浮岛天宫中，一身白蓝色羽衣，顾盼神飞的穗禾扬起唇角。 “本座这便去见她！” 穗禾轻摇羽扇，飞身赶往天宫门口，也即为狭义上的翼渺洲大门口。 ……………… 而此时此刻，代表了鸟族颜面的浮岛入口处，却横七竖八，倒了不少负甲持枪的战士。 穗禾见状蹙了蹙眉，哪怕这幕情景在她的记忆里，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可带给她的羞辱，只会叠加，不会减少。 虚空之中，有无形有质的木灵与火灵相互冲击…… 花界长芳主牡丹，因其被人阻住的灵流，而暂缓了攻势，谨慎的立于翼渺洲外，看着穗禾。 牡丹芳主：“穗禾公主。” 一阵逼人的沉默后，穗禾一直不说话，到底是牡丹芳主先开了腔。 “日前，一只飞鸟擅闯我花界，掳走一只精灵，伤我一名芳主，至今下落不明。” “特来向穗禾公主，讨个说法。” “喔？”穗禾闻言轻笑道：“竟有此事？” “我花界精灵亲眼所见，众目睽睽，断无虚妄。”牡丹芳主道：“吾界虽然一向与世无争，但也容不得外族欺侮。” 穗禾公主：“花界不容外族欺侮，莫非长芳主眼里，我鸟族便可任你来去，肆意妄为？翼渺洲天下飞禽所望之处……” “长芳主想要说法，本座自会给你，却一切都要按照我鸟族的规矩来。” “长芳主先前既说众目睽睽，那么，第一步，雀灵……” “在。”穗禾身后，穿着轻甲的侍女双手抱拳，躬身先前，走了一步。 “你便先带人去一趟花界，把那指认我族飞鸟擅闯花界的精灵，都带来翼渺洲问话吧。” 穗禾公主道：“好好问，慢慢问，全问清楚了，本座才好有的放矢，给长芳主找出那肇事之人啊！” 其实能找出来才怪了。 因为今天从花界带精灵走的飞鸟，乃是六界唯二的火凤，天界火神，旭凤殿下。 不过穗禾今次硬顶牡丹芳主，倒和想要庇护旭凤什么的无关，而是上辈子，她对牡丹芳主好声好气了， 那人也只会得寸进尺，倒似打量着她好欺负一般。 所以今生，穗禾公主是打定主意，要给牡丹芳主，以及她身后的花界一个教训了。 血的教训！ ……………… “……穗禾公主，” 牡丹芳主道：“今日你务必要给我一个交代！如若不然，休怪本座下发落英令，断绝你鸟族吃食。” 穗禾公主：“蚍蜉撼树，可怜可笑。” “来人，” 穗禾确定不用雀灵了，她还是亲自去花界一趟最好。 而不知穗禾将往哪里的牡丹芳主，横臂拦住了她。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穗禾未令牡丹芳主失望…… 羽扇轻摇，一缕净若琉璃的炽白火焰， 便缠上了牡丹身躯。 “……啊……噗……” 牡丹芳主无力倒地，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身上白衣，亦玷污了翼渺洲前一块土地。 穗禾见状，略有嫌恶的以扇掩唇，语音讥讽，道：“井中之蛙，妄自尊大。不知死活。” 牡丹芳主的名声听着很大，实则终究不是花神……空长年岁，自恃清高。没有上神之力，也敢在翼渺洲放肆。 上辈子，年幼力弱的穗禾公主都没给她好果汁吃，何况重生一次，道行大进的穗禾呢？ ……………… “雀灵，点将，绑了她，随本座去花界。” “今日，牡丹芳主竟敢来翼渺洲生事，妄自对本座出手，还敢放言要断我鸟族吃食……” “真是被天帝陛下的宽容雅量，放野了心思。” “本座若不，就此将她花界十二芳主都活烤了做花茶，擒上一批花仙、精灵、蔬菜水果来翼渺洲教规矩……都真对不起了长芳主大老远跑来的这一趟！” ……………… ……………… 香蜜同人:玉穗天长(二) 天界，九霄云殿 因前日，火神旭凤涅盘失踪，魔界十万大军陈兵忘川，欲攻天界之故…… 天帝太微，召出了其长子夜神。命夜神润玉，顶替旭凤，代父出征，迎战魔界。 对此， 夜神大殿苦研兵阵，深入军中，殿前立誓，此战必竭力以赴，不输天界兵威…… 天帝太微低咳一声，打断了长子的慷慨激昂，压根不指望，被天后打压数万年的他，能有啥出色表现的，明言让他上战场就是当图腾的，具体排兵布阵方面，润玉只管听火神副将燎原君的就行了。 润玉闻言神色不变。恭谨依然…… 天后荼姚却很不满，只因旭凤乃她独子。而夜神润玉却是太微婚后，与下界精灵的风流产物……天后娘娘当年无子，后位不稳，才忍气吞声接回夜神，以固后位。 待到自己有了儿子，失去利用价值的润玉，自然就从她眼中钉，进化成了肉中刺。 孜孜不倦、手段齐出的打压了润玉这么多年，如今又怎么肯让夜神冒头？ 还是在旭凤失踪的关键当口上…… 实不相瞒， 荼姚左思右想，是怎么想都觉得，今次旭凤涅盘失踪一事，十有八九就是润玉背地里下的毒手！ 不幸的是， 天帝太微由己及人，在荼姚揭破了层纱以后，他心里也很认同荼姚的猜测。 ……………… 正当润玉百口莫辩之时…… “陛下，娘娘……” 门外有天兵禀报，“穗禾公主在外求见……并称，她已抓到了谋害火神的凶手。” “什么？是谁？”荼姚闻言立即说道：“快让穗禾进来。” 想当年，鸿蒙初辟，混沌始分，乾坤造化，日月既明。星辰环绕，万物滋生，雄凤雌凰，天地交合，逐生九种：金凤、彩凤、火凤、雪凰、蓝凰、孔雀、大鹏、雷鸟、大风……即所谓“凤孕九雏”也。 之后三界演化，九雏各自繁衍生息，壮大族群，虽同为飞禽之首，鸟族王者。关系也渐渐的远了……可到底追根溯源，也有一份因缘在。 作为鸟族当代族长，穗禾公主和天后关系，还是素来不错的。 她唤荼姚一声姨母，平日里常尽心侍奉。荼姚久而久之，也自视她为子侄，不吝教导，也多有偏宠。 ……………… “穗禾参见天帝陛下，天后娘娘。” “免礼。” 太微抬了抬手，面对天界目前最大的诸侯势力，翼渺洲的主人，也不吝宽仁。温声说道：“穗禾，你先前说，已经抓到谋害旭凤的凶手了，可是真的？” “穗禾不敢欺瞒天帝、天后。” 穗禾公主螓首微垂，轻声说道：“今日我本照常在翼渺洲练兵、祭祀，忽然就听门外来报，说花界长芳主牡丹打上门了。” “出去一问，牡丹芳主口口声声，说我鸟族有人擅闯花界，掳走一只精灵，打伤一名芳主。” “姑且不说，我鸟族作为天后母族，多年常蒙天帝恩德，铭感于心，从来善交仙神，绝不与谁为恶。” 因为所有敢和天后做对的仙神，最后都被荼姚想办法贬谪走了。 “只道能够伤到花界芳主的飞鸟，在翼渺洲上也绝不是无名之辈，可因火神涅盘之故，鸟族诸位长老，最近都在翼渺洲给火神祈福，我已查了，并无人擅自外出过。” “我料定此事必有蹊跷，欲往花界，寻找人证，和牡丹芳主对质清楚。牡丹芳主只是不许，并没讲两句，就对我出手……” “我被逼还击，擒下了牡丹芳主，又带人控制了花界。一番彻查下，果然发现了，花界之中，藏污纳垢！” “有芳主名玉兰者，阴谋反天，暗害火神，其心可诛。望天帝、天后明察。” ……………… 荼姚：“竟有此事？” 她一拍桌子，也不等穗禾派人将人证物证呈上，就毫不犹豫的信了穗禾公主对花界的指控。简单意思一句，走过地图后，就图穷匕见，要求天帝，发兵花界，为火神报仇了。 天帝太微迟疑片刻，以忘川彼岸，还有魔界虎视眈眈为由，表示天界此刻不宜内乱。 别问花界本土都被穗禾公主控制住了，玉兰芳主最大的隐秘都被人查清楚了，还有什么本事掀起天界内乱。 问就是花神死了，水神还在。 洛霖哪怕隐居多年，在天下水族中犹有厚望。本人既是上神修为，师妹兼妻子风神帮忙。上清天里还有师尊斗姆元君庇护，真和天庭撕破了脸，也有的太微好受。 ……………… “那我儿的仇便不报了吗？” 荼姚银牙紧咬道：“陛下，旭凤他是我们唯一的孩子啊！” “报——” 当是时，门外又有天将入内，神色惊惶道：“火神殿下现身忘川，被魔界固城王擒下，现今魔界大军已经越线，魔尊焱城王放言，要让陛下脱冠投降！” “什么？”太微闻言神色大乱。 旭凤是他和荼姚亲子，神兽火凤之身，自出生起，便拥有着天下最好的资质，资源……其成长也未辜负天庭众人期待，年仅千岁，便入军中，一路从小将杀起，在战场上杀的魔界无声，才成功杀到了天界五军都督府的高位上。 而有他为元帅，主掌天界大军的日子里，也是天界有史以来，最和平昌盛的时光。 太微刚刚都还在感慨，若旭凤还在，他今日当无忧矣…… 怎么一转眼的功夫里，旭凤出现了，却被魔界的人抓住了呢？ ……………… “快……” 荼姚猛然从高高在上的后座上站起，华裙褶皱道：“穗禾，你即刻回翼渺洲调兵，本座要亲自带人，去忘川救旭凤。” 说话的时候，因为跑的太急，不慎被长裙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所幸穗禾公主及时上前，扶了荼姚一把。温声说道：“姨母，您先别急。” 又转头对太微道：“天帝陛下，穗禾斗胆，请旨让燎原君，带雷公电母，辅助水神仙上，以水族大军，镇压花界……免得天庭腹背受敌。” “忘川魔军，则由我辅佐夜神对付。” 又对荼姚道：“姨母，穗儿会把表哥带回来的……您就好好的，在家等着，为我们守好家，等我们回来。” “好。”荼姚缓了缓心绪，拍拍穗禾柔荑道：“本座就在这，为你和旭凤守着家，穗儿，而今旭凤本座就托付给你了，你一定要把他好好的带回来。” “穗禾必不负姨母所托。” 才怪。 天下不会有人比穗禾公主更清楚，三界第一战神火神，为何会轻易被魔界固城王擒下了。 旭凤，九幽冰焰的滋味好尝么？ 想来，是不会有她修为尽废后，在魔界禁窟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被人活生生吃掉，来的更痛苦的。 —————————— “穗禾公主。” 南天门外，披上一身银甲的润玉偏头，看着身边同样装束的穗禾公主，总感觉她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虽然作为不招天后待见，也不受天帝宠爱的皇子，夜神润玉从前和穗禾公主，只在某些他避不开的天界大宴上，偶有碰面。 交流通常只限于互相见礼，打个招呼。 但他记得很清楚，从前的穗禾，是高傲华贵，生机勃勃的。点点野心，在柔情温婉的表面下，被藏的很好。 而绝不是如今这样，面上带笑，眼中却只有凄婉悲哀，如泣如怨……像枯萎的野草，被掩埋在霜冷寒风下。 仿佛一枚火星，就能燃起熊熊大火。 又似整个人，都会这样，被冻死在雪夜中，然后、一触即碎…… ……………… “夜神大殿。” 穗禾习惯性的，对润玉福了福身。 该说不说， 在天界神仙普遍对夜神见礼，都是颔首做罢的大环境下，礼数周全如穗禾公主，别管心里怎么想的，表面上可真与她那个恨不得把润玉踩进泥里的天后姨母截然不同。 润玉就笑了笑，在马上就要和穗禾公主并肩作战的情况下，也抬手扶了穗禾一把，“公主不必多礼，嗯……” 来迟一步，没看见旭凤失踪之夜，润玉也遇到刺客，被灵火珠灼伤了手臂的穗禾，误碰到了润玉受伤的小臂。 ……………… “怎么了？殿下怎么伤成这样？” 穗禾一碰之下，立觉不对，掀起润玉衣袍一看，就看见了一片通红的烧伤。眉头紧锁。 手上已有真气汇聚，虚摁在夜神伤口上方，试图为他驱离火气。 “大战将起，我们没有时间慢慢炼化这火元力了，只能一次祛除。可能会有些疼，殿下忍忍。” “无妨，” 惯于吃苦的润玉不怕疼道：“有劳穗禾公主了，公主只管放手施为，无需顾虑于我。” “好了。” 半刻钟后，穗禾手上真气由火行转为金行，配合着润玉本身水系法力，滋养着他手臂上，失去了异力盘踞的单纯伤口。 润玉见状微讶道：“穗禾公主，改道五德同修了？” 没记错的话，从前穗禾是一直跟着天后修习火系法术的。 “嗯，火系至高秘术，琉璃净火我已成就，孔雀到底不是火凤，天赋不一，我便开始按五行相生的顺序，转化法力了。” 穗禾说着目带轻愁道：“可惜，火生金容易，金生水这关，我却还没过去，便更不须提水生木了。” “……疗愈之术廖廖，不能让殿下的伤立时康复。” 润玉闻言沉思片刻。 秉着不欠人情的处世原则，探了探穗禾真元，在她不加防备的情况下，对她功法修习稍有了解了。 就以自己水系大宗师的眼界、力量，以探讨的口吻，分析了下穗禾试图以金行生水元的不足，指点了她一些修炼上的错漏。 穗禾公主明眸轻闪，听讲的同时，真元已经按照润玉的讲解，做出了改变。 丝丝水元从丹田萌发，直入周天经脉，四肢百骸。 清楚察觉到自己力量又有增长的穗禾公主，嫣然一笑，将颊边碎发轻挽于耳后，道：“多谢大殿指教。” 与此同时， 一低头就看见，自己手臂上，不知不觉，就被人敷好了药、包扎好的润玉，也一低头，收手说道：“多谢公主。” 两声谢谢撞一起了。 穗禾公主以手掩唇，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秋水明眸如盛星子，盈盈闪亮道：“大殿无须多礼，穗禾只是做了些举手之劳罢了。” 是啊…… 这对穗禾公主只是耗些真气，出点药物，举手之劳，可是九霄云殿里，亲眼看见了他伤势的父帝，却连举手之劳，都没有赐予他…… 润玉道：“公主客气了。” 他不觉得，身为鸟族当代族长，一心继承天后宝座，想嫁旭凤的穗禾公主，能与他有什么善缘。 但仅是这样举手之劳的客气， 倒也让润玉感觉，将来由穗禾公主作为天后，想来会比荼姚好上很多。 自当初六界第一美人花神去后，穗禾公主成年以来，隐约有被奉为天界第一美人之意。 如今看来、这、倒也并不全是源于天后的威望，鸟族的权势。 从没见过先花神的润玉，看着眼前皓齿明眸，如花似玉的佳人想：天界第一美人么？她确实也有这个资格。 ……………… ……………… 香蜜同人:玉穗天长(三) 天下传闻， 前六界第一美人花神梓芬，不仅容色倾城，同时法力高强，更在水神洛霖，与当时的火神荼姚之上…… 所以她生前才能将百花宫从天庭搬走，独立称界，是为花界。 这一点， 从梓芬昔年和天帝情浓之时，天天风花雪月，从没上过战场。 天帝立后，六界称尊后，说把花神囚禁栖梧宫金屋藏娇，就囚禁起来金屋藏娇，而始终没什么可以佐证流言的切实战绩…… 但是、 现在，润玉得承认，穗禾公主号称天界第一美人，是有真凭实证在的……因为姿色或许并不输她的巫山神女，绝不可能和她一样，一把火烧了半个忘川。 ……………… “全军，变阵，追击。” 在个人伟力超凡脱俗的世界里，大军交战，一个好先锋的作用，比凡间，都要大多了。 譬如此时忘川， 穗禾公主单人挑阵，抗住了魔界焱城王、固城王、卞城王，三尊王者的压力。 一手琉璃净火，烧破了魔兵的胆子，大壮天界兵威。 坐镇中军，统筹调度的夜神大殿，调兵遣将就很自如了。可以慢慢熟悉一个个兵阵，将整部大军当做自己肢体的延伸，向忘川彼岸，逐步攻伐过去。 ……………… “这样不行。” 魔军前方，卞城王之女鎏英公主，见到己方兵马，一溃千里，心中大急。 别管卞城王在魔界中的政治倾向是否主和，也别管今次大战，卞城王他赞同与否。 反正魔尊决意一战，魔界大部分王者也同意了进攻天界，卞城王父女作为魔界一份子，就应该服从魔界集体的意志，为了种族胜利而奋勇一战。 所以此刻， 面对魔军败势，鎏英当仁不让，站了出来，以自身身份号召魔兵向她聚集，稳固阵地。收拢出了八千人马，就迎难而上，主动冲击起了天界战阵，试图逆转局势。 润玉见此，顿时更认真了。 首先传音穗禾，让她和人打架的时候，也先稳一稳，别打远了。 孤军深入太久，他恐照应不到。 激战中的穗禾公主没回他话，但动作上可以清楚的看出，有放缓攻势。 润玉唇边笑意加深。 开始分割军势，放鎏英小队进来部分，然后调集兵马，分批斩杀…… …………… 被兵阵包围起的鎏英：…… 二界，常年大战，互相其实也算知根知底了。 比如鎏英很清楚，火神旭凤用兵如火，每战必先，势如疾风。 今次天界领兵之人的风格则与旭凤截然不同，主打一个稳字。稳的滴水不漏，只以堂皇大势，碾压所有。 从头到尾，唯一可能的破绽就是他军势完全展开前，各个战阵衔接上面略有生涩。 但穗禾公主的高绝战力，很好的弥补了他这一点破绽。 然后等魔界三王齐出，拦住穗禾公主后，天界大军也都已经，在实战里，飞速磨合好了。 听说…… 天界此次领兵大将，是天帝长子，夜神大殿。 从前魔界多闻夜神性情淡泊，深居简出，不爱理事，还以为会是个庸懦无能之辈……却原来，也是个不输于火神的帅才吗？ 只不知道本身实力如何了。 想来能在偌大天界里，坐稳上神之位的人，定也不容谁小觑了。 —————————— —————————— “投降！” “把旭凤好好的还回来，本座会上禀父帝，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宽恕尔等不敬天威，擅起战火之罪。” “但若日落之前，本座见不到火神，便休怪本座无情了。” 一路君临枉死城下，将魔兵们杀的杀，擒的擒，少有逃离战场，流亡魔界的了。 润玉还没忘记这次出征最要紧的任务：救回火神旭凤。 ……………… 天上焦灼的战团静了片刻。 俄倾， 一道炽白火光，落于润玉身侧。 “大殿下。”穗禾公主略有惊讶，夜神居然还惦记着要救旭凤呢。 总不会是真对旭凤有什么兄弟情义吧？ 喔，对了， 现在这个时间点里，天后荼姚还没当着旭凤的面，杀他生母。以他母族为要挟，逼他承受天雷极刑。旭凤也没有抢夜神大殿未婚妻呢……所以他们兄弟情义，在双方身份悬殊，比无可比的情况下，应该也还是有点的。 终究神仙的命都长…… 天帝太微还春秋鼎盛，火神死了，夜神没了，以后广选后妃，再生几个孩子也不困难。 他这多年只有两子的原因，说白了，其实也就是天后不许他还有别的孩子而已。 ……………… “降！本王降了。” 焱城王道：“卞城，你即刻回去，请火神来此。” “固城，上表天帝，准备和谈吧。” 两界议和，夜神大殿的意见重要但又不是绝对重要。关键还是得看天帝天后的意思。 而天后荼姚的意思很明白， 她的儿子回来了，魔界再打下去，无非是给润玉积攒更多军功，博取更多资源的机会。 那她还打什么打？ 当然是让穗禾公主赶紧带鸟族兵马回翼渺洲休养生息啦！ 而鸟族大军一撤，天界兵马顿时缩水三分之二。这接下来还有什么打头？ 太微只能采取润玉，上天有好生之德的说法，以仁爱胸怀，包容魔界犯上之举。 让焱城王写降表，归顺天界，立誓永不犯边，巴拉巴拉…… —————————— —————————— “穗禾公主。” 大战之后，以局势不稳，恐再有变为由。暂时没有班师回天，还率大军在枉死城下镇守，等待议和完成的润玉，日常巡视大军。 然后就在慰问伤兵的过程中，看见了拿水系中阶术法，给伤兵们治疗的穗禾公主。 “夜神大殿。” 战争告一段落后，就脱下战甲，重新换了粉蓝色对襟襦裙的穗禾抬头，迅速结束了法术。起身向润玉行了福礼。 润玉见状，抬手阻止道：“公主唤我润玉便好，只不知小生可有幸，能唤一声，公主芳名。” 穗禾公主：“自然可以。” 答完才发现，她是一次回答了两个问题。 润玉：“旭凤身中九幽冰焰，你之前不是送他回天庭疗伤了吗？又来魔界，可是旭凤还有什么不好？” 废话。 火神殿下若有不好，天后天帝早急疯了，姑且不提润玉如今主掌天庭大军，不会毫无所闻。只道真是那般，穗禾公主也不会有时间精力，优哉游哉，在这伤兵营里治疗伤兵了。 果然， 穗禾公主毫不犹豫的驳回了润玉不靠谱的猜测，道：“表哥很好，已经回栖梧宫休息了……” 她知道， 润玉刚刚的问题，其实真正好奇的点，是她为何没留在天庭，陪伴、照顾旭凤。 便随口道：“栖梧宫中人才济济，前有燎原君，后，表哥受害来魔界一趟，回去的时候，还带了个钟灵毓秀的小仙童，叫做锦觅。” “我在那边也是碍事的，便想着来大殿、来你这边帮帮忙了。” ……………… 一龙一雀并肩行走在兵营中，不时分别，和几个士兵打个招呼，问些问题，关怀几句。 又很快如水合流般，汇合到一起。 等他们走远了。 便有了新入天庭的天兵在说，“夜神大殿温文尔雅，穗禾公主温婉贤淑，两人远远看去，真和金童玉女一般，天帝之子，娶天后侄女，也是门当户对，一段佳话啊。” “可惜了。”有天庭老兵摇头感叹。 “可惜什么？” 可惜穗禾公主如此身份，天庭上下全都知道，那是帝后看好，板上钉钉的二皇子妃。 可惜…… “夜神大殿是有婚约在身的，天帝昔年还没产子时，就和水神仙上，定了上神之誓，要使长子，娶水神长女为妻。” “水神长女，那不是又是个多好的仙子了。”新天兵两眼亮晶晶的开始幻想。 转念之间又察觉不对道：“夜神大殿是天庭少有的水系大宗师，和水神长女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便同穗禾公主无缘，又有什么好可惜的？” “可惜水神膝下无女。” 老天兵道：“不仅无女，还和风神几千年都不住一处，府里也没听说过有侍妾爱婢，一心向道……夜神大殿这婚事啊，难喔！” 因为一位没出生的未婚妻，必须洁身自好，孤单一人。 几千年了，无数神女仙娥曾经对他表示过好感，仰慕其风姿才干。都被他谨守婚约，有理有节的拒绝了。 天帝天后也真不管他。 想火神殿下真身随母，乃是火凤，太微唯一在世的兄弟，月老丹朱，真身也随母，是九尾狐。 夜神这一天天的不能娶亲，也不纳侧妃。等将来天帝太微陨身了，三界之中，真龙血脉，岂不是要绝在润玉这代了！ 岂不可惜？ —————————— —————————— 六个月后， 议和的节奏，已经到了尾声。 夜神领兵回天，酬功受赏。 天帝太微，很大手笔的将潇湘之水，赐予夜神，并给他拨了三万水族，充实亲兵。 看似皇恩浩荡…… 实则水神洛霖的道场洛湘府，就在洛河之中，湘水旁边。 潇湘水系多年以来，都只认水神，不认天庭！那所谓三万水族亲兵，润玉就是一时不熟，打眼看去，也认出了黄河金鲤、岐蛇、赢鱼等多家水族强支…… 这是给他送手下吗？不、这是生怕他孤身一人在璇玑宫日子太好过了，在给他找大爷！ 润玉不想要天帝的封赏，言辞切切，说他身为皇子，为父分忧，是份内之事，本身司夜布星之外，只想做个闲云野鹤…… 太微只当润玉的话都是耳旁风。 因为花界有芳主，参与暗害旭凤一事，货真价实，铁证如山。 水神无法罔顾真相，为玉兰芳主翻案。 又想要保全花界无辜的人，便主动交出了部分麾下。作为天庭收复花界，抚安花界生灵的代价。 而如今天庭之中，天后母子势大，水神一旦彻底隐退，天帝离退位做太上皇的日子，眼瞅着也近了。 所以太微是意志坚定的，非要托付重任于夜神大殿了。至少他得把水神交出的这些势力，都给变成天庭的人。 对此， 太微十分看好润玉，至少，他和水神还有个名义上的翁婿关系不是吗？ ……………… ……………… 香蜜同人:玉穗天长(四) 天庭，璇玑宫 在天帝太微一番操作下，原本冷清简朴的璇玑宫，短时间内便模样大换。 三万水族来天庭，拜会新主时，水神仙上亲自去了一趟璇玑宫。 意思非常明确，是让润玉放心把这些水族当自己人来用……因为三界大势如此，那些水族如果再效命洛湘府的话，水神仙上要保花界，就很难再继续保全他们了。 润玉对自己名义上的老岳父，三界中都享有令名的水神还是很尊重的。 在太微、洛霖相继表态后，纵使内心不愿，也积极主动的为投靠了自己的水族们，做了一系列安排。 对此， 太微、洛霖很欣慰的发现，夜神平时看着低调，其实内心自有丘壑，也是个有才干，可造就的栋梁啊！ 养伤中的火神旭凤，日常练自己的兵，看书作画，养葡萄，并不理会润玉的事。 天后荼姚却一天天的，坐不住了。 —————————— —————————— “润玉。” “穗禾。” 北极天，虹桥尽头，焕然一新的暗林中，白衣玉冠的润玉，收了穗禾拜贴，便算着时辰，提前带魇兽来迎接她了。 作为天后亲信中的绝对亲信，润玉收到穗禾拜贴的时候，心里对于穗禾公主此次拜访，其实就已有了预案——左不过，来者不善，四字而已。 但穗禾公主今天打扮的却很有意思。 藕荷色的鲛纱长裙，清丽柔美，又不失身份。发上只一支云脚玉钗，嵌着明珠。 淡淡珠光下，其人原本十分明艳，就也添了两分秀气，一分温雅。 是外出做客，走亲访友的打扮。 没什么太大攻击性，也不太适合做收拢下属、训话的合计。 而穗禾公主随行所带的东西，仿佛在某种程度上，也印证了她的来意。 那不是什么天材地宝，金玉古籍。 而只是一个食盒——红木雕刻，上下三层。里面装了几碟点心。 “都是我自己闲着没事的时候，仿凡间的方子做的，材料有些换了，也不清楚味道如何。” 穗禾道：“你帮我尝尝吧？” “我在翼渺洲问人，除了简单一个好字，总是很难问出别的回答的。” ……………… “确实好吃。” 璇玑宫的庭院里，润玉捏了枚印兰花的米白色糕点尝了，点头称赞道：“甜而不腻，略带兰香。” “此糕当配雪域乌龙。” “你再尝尝这个。”穗禾闻言展颜一笑，又往润玉面前推了一碟花卷。 “香脆可口，唇齿留香。” 润玉品味片刻道：“我有些好奇，这面皮下次，如果炸制些许，又会怎样酥脆爽口了。” “那我下次试试。”穗禾公主若有所思。 润玉便又顺势尝了尝穗禾这次，带来的最后一碟糕点，那却是份形如雪山，奶香四溢的冰酥酪。 润玉道：“这物旭凤应该也会喜欢。” 他看着穗禾的眼睛。 那依然是很漂亮的一双凤眸，内勾外翘，顾盼神飞。略微上扬的眼尾，俏而不妖，则更添妩媚。 润玉记得，就在几百年前，这双眼睛，在听见旭凤的名字时，还会不自觉的带着笑。柔情似水…… 前蛇仙曾写诗赞她：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觉未多。 实在贴切。 而如今…… 如今她在听见旭凤的名字时，眼里已经没有光了。就像那不是天庭公认，她将来的夫君，不是煌煌火神，天庭第一美男子，而就只是路边一个普通过客，一株寻常花木而已。 ……………… “他现在喜欢，也没这口福了。” 穗禾淡淡一笑道：“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太顾及别人了。” 润玉闻言微笑道：“以心换心，世间之事，莫不如此。” —————————— —————————— 从璇玑宫离开， 穗禾直接便去了天后的紫方云宫中，宽慰天后，夜神大殿不足为虑。她已有了全盘谋划。 天后于是就很放心了。 领着穗禾出去，欣赏了一番，花界重归天庭后，四处绽放的鲜花。兴致来时，主动修剪了几枝开的好的花。 解花语事，告诉穗禾，做人如做花，都要一枝独秀，独领风骚才好。 然后教她没事多往栖梧宫走走，和旭凤多联络感情。暗示如今鸟族乃是天界后族，下一代也还是会占据半个天庭。 穗禾只是腻在荼姚身上撒娇。 悉心尽孝。 又间或说些翼渺洲的发展。 比如她打散了原本的兵马部署，全部分开，重新编制了……比如她又安排了多少族人，占据了多少天职…… 荼姚只是听着，并不插手穗禾的安排。 ……………… 忽然， 荼姚在路过一株牡丹花时，想起什么，问穗禾道：“你在翼渺洲囚禁了什么花界精灵吗？” “我闲着没事，囚禁花灵做甚？” 穗禾闻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是先前花界谋逆，有些花灵、花仙，心向天庭，不愿附逆，自请附属翼渺洲，为我族照料谷物，树木，以功赎罪……” “其情可悯，我就都收下了。” “怎么了？姨母，那些人现在要放了吗？” ……………… “既是自愿附属我族做工的，都放了，岂不显得我鸟族没有胸怀，不能容人吗？”荼姚摇了摇头，道：“谁知道花界那几个芳主，一天天的闹什么呢？” “只是风神前几天来找我，提起了这事。她过段时间，许是要去翼渺洲看看，你到时候好生招待。” “是，姨母，穗儿知道了。” —————————— —————————— 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 风神来翼渺洲做客时，随行带了不止一个芳主。 穗禾公主只做不觉，任由她们在翼渺洲乱转乱看。 反正鸟族兵强马壮、势力煊赫一事，在天庭都是公开的秘密了。穗禾公主也没什么不能让别人看见的事。 但风神陪穗禾公主东拉西扯，说了一圈后，图穷匕见时，却根本和翼渺洲里，努力种地的花灵、花仙们无关，而是为了栖梧宫里，旭凤身边的葡萄仙童，锦觅…… 倒教穗禾公主略有惊讶了。 不过翼渺洲的事情，理所当然就是她的事。 栖梧宫的事情，却是和她没什么关系的。锦觅是旭凤身边的仙童，风神仙上和众位芳主要要人，也是该找火神要才是。 海棠芳主：…… 如果火神愿意放了锦觅，她也就不来翼渺洲这趟了。 —————————— —————————— 天界时光漫长，岁月无声。 一转眼， 火神涅盘一事，便过去了三百多年。 三百多年，天界太平，无有战事。作为总领天庭五方大军的大都督，旭凤自也十分清闲。加低调。 只是这一天， 火神殿下许是已经过厌了那些低调的日子，便公开传出了消息，说要于凡间端阳节时，给天庭群仙，都发节礼：粽子。 ——灵丹馅的粽子。 最低一个粽子可抵一年苦修，最高甚至能有五百年灵力。 消息一经传出，天庭大哗。 四处都有仙家发符，把云游的、闭关的好友，叫出来，等着领粽子。 ……………… “真是大手笔啊！” 又一日， 穗禾公主来天庭给天后请安、尽孝，顺便来璇玑宫喝茶时…… 润玉都忍不住和穗禾谈了几句，“如果真要给天庭上下都发粽子的话，那么多的灵丹，可不是笔小数目。不说炼丹需要的人力，时间。就是原材料，加一起也能抵天庭一年军费了。” 毕竟灵草等级每高一阶，价值可是十倍百倍的往上涨。而高阶丹药又必须用高阶灵草来炼。 要是计算这么多丹药最低的成本价，一年军费都打不住旭凤的付出，最少三年。 可是…… “旭凤明言了，那些粽子是发给天庭群仙的福利，不会从天兵俸禄里扣。” 润玉意有所指，看着穗禾。 穗禾公主神色不变，浅笑安然道：“的确是笔不菲支出。” “旭凤多年战功，陛下没赏他的东西，这次怕要一次支完了。” 润玉道：“旭凤战功赫赫，功勋卓着，兑换一些低阶灵丹，自然不在话下。” “我只担心，他一次要换这么多，老君兜率宫里，有没有这么多丹药存货。” 穗禾道：“一年、五年修为的低阶灵丹炼制不难，老君宫中的扫地童子，炼一炉满丹，也花不了多久。加上人间的道统传人，差不多吧。” 就是给他赶工赶完后，会不会再看见低阶灵丹就想吐，头昏眼花手抽筋，就不一定了。 “难为老君了。” 润玉摇了摇头，又道：“鸟族有那么多灵丹库存吗？” 穗禾公主：“你来问，那自然是有的。” “只是族库里的东西，是给天下族人用的。而不是某一人的私产。” “低阶灵丹单个看着都不值钱，却是三界之中流通最多，应用最广的灵丹，凡举族而居者，库里哪能没有存货？” 润玉：“我知道了。” 旭凤这次，大话放了出去，只怕是要出丑了。 ……………… 果然， 穗禾公主回翼渺洲后，本来说好天庭上下，不管身份，来了就有的灵丹粽子。实际分发时，就变成了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俗话说得好，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又有古人云， 升米恩，斗米仇…… 一场端午送灵丹粽的活动后，火神殿下原先在天庭煊赫无二的声势，平白的就下来了不少。 新的招兵季里， 火神、夜神麾下投效的新兵，数量竟然不相上下了。 失去以穗禾为首，鸟族势力的全力支持后，旭凤清楚的在天庭众仙眼里，暴露出了窘势…… 可惜旭凤对此并无所觉，或者说，他并不在乎。 归根到底， 他苦心孤诣，不辞辛劳，倒腾出了一个端午送灵丹粽活动，也只是为了和他的小葡萄过个平凡、普通的凡间节日而已。 ……………… 栖梧宫里，眼线回报， 火神殿下和仙童锦觅亲亲我我，玩了一晚上，那灵丹粽就是火神一掷千金为蓝颜的证据。 天后荼姚猛然砸了个茶杯。 心说，难怪穗禾找了一堆理由，就是不肯给旭凤拨款，调灵丹呢…… 原来如此，什么理由都是冠冕堂皇的借口。畏惧影响不好，怕养刁了仙人胃口，随机赠礼意义不大不如论功明赏……都是假的。 唯独对旭凤失望了是真的。 荼姚风风火火提着裙子，直奔栖梧宫，试图把奴颜媚上的锦觅乱棍打死。 而当她第一眼看见了锦觅容貌…… 那和先花神梓芬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精致脸蛋，瞬间就让天后破防了。 尤其是， 旭凤那小子，还一心一意的护着锦觅。 口口声声心悦于她，求荼姚成全他的心意的时候…… 荼姚二话不说就要撕了锦觅的脸。 ……………… ……………… 香蜜同人:玉穗天长(五) “公主。” “何事？” 翼渺洲，浮岛天宫上，正歪在榻上看书的穗禾公主放下古卷。 雀灵：“天庭传来消息，火神殿下身边的仙童锦觅，原是水神与先花神之女。” “喔？”穗禾闻言，并不意外道：“她的身份暴露了，水神要把女儿接回去，准备让她做大皇子妃了？” 雀灵：“不、水神已和夜神退婚。” “为此水神仙上，违背上神之誓，失了半数修为。” 穗禾：“什么？” 宁愿违背上神之誓，失去半数修为，也要和润玉退婚……夜神大殿是哪里不好了，这么不招水神待见？ 关键这些年来水族势弱，夜神可没少在天帝面前，在九霄云殿，在任何场合维护水神仙上颜面。也毫不打折的善待了水神旧部。 润玉和水神长女的婚约，是水神大婚时，天帝所定，至今已持续四千年了。 四千年里，润玉守着那婚约，等着他不知何时出生的未婚妻，毫无怨言。洁身自好。堂堂上神，天帝长子，别说虚悬妻位了，身边连个暖床侍女都没有。 那时候， 水神无女，夜神为了那没出生的未婚妻，拒绝了无数有心于他的神女仙娥……水神仙上不说他要解除婚约。 现在水神有女儿了，他就要和润玉解除婚约了？ 真是好一个高洁傲岸，德才兼备的水神仙上啊！ 不过…… 洛霖罔顾天帝之命，夜神尊严，强行悔婚，违背上神之誓，失去了半数修为，以后……水神还是水神吗？ 这、是一个问题。 穗禾公主：“雀灵，去，带两匹金色的流光锦来……” “本座，要去天界拜访天后。” —————————— —————————— 天界上神之位，不可轻授。 因为就和魔界十王，每人占据一座魔界主城，享有部分魔界气运一样……天界的上神，在得封神位的时候，也会同时得到天界一道法则的权柄加持。 譬如说， 夜神大殿司夜布星，润玉在阵法、推演一道上的造诣就非常高。 即便从小没什么良师指导，自己对着藏书阁自学，也学成了一代水系术法大宗师。第一次上战场，排布战阵，也有如神助，顺利的一塌糊涂…… 水神仙上掌管天下万水，先天节制三界水族，对水中之事，如观掌纹。 天后荼姚和旭凤，两代火神，都是火凤之身，天纵之才，年少有为。但也都是在封位火神以后，才修成火系至高秘术，琉璃净火的。 先花神生前战绩不显，但造化一道精妙绝伦，天品圣药，千年灵植，想种就种出来，也是一绝。 风神临秀…… 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风神仙上道心坚定，性情温和恬淡，但其人从小就是中人之资。如果当初没有受封风神一位，临秀绝不可能有现在的修为。 甚至几千年，或许就迎来天人五衰，身化灰灰了。 ……………… 所以，一尊上神之位，于整个天界而言，都是很重要的。 天帝轻易也不会封赏上神。 夜神、火神都是他亲子姑且不提。 水神、风神、花神都是当年太微还不是天帝，三界之中，大战如火如荼的时候，太微他爹，为了拉拢人心，表彰水神的功勋，团结水神师门的力量册封的。 除此之外，天界几万年里，就再没有别的上神了。 上神至尊、至贵，可见一斑。 而水神…… 天界自天庭成立以来，夜神、火神、花神经常没有合适的人选就失位了，但是水神，因为权责关乎天下水系，亿万生灵的缘故，却是很少有空的。 故而洛霖这次，如若失位。 天帝太微为保天下水系安稳，十有八九会重新册封水神……这一尊位高权重的上神之位，那可不是稀罕，是太稀罕了。 穗禾公主哪怕自己没什么希望得到，也必须尽快得知，天庭中有谁或能得到水神一位。方便后续拉拢、合作…… ……………… “穗禾公主。” “燎原君？”穗禾公主好奇的道：“你不在栖梧宫，表哥身边，在这干嘛？” 问话的同时，穗禾看着燎原君身后，探头探脑，活泼机灵的锦觅，想着百花宫搬来天界后的位置，也差不多猜出了一点情况。 果然， 燎原君道：“回禀公主，火神殿下在百花宫中和水神仙上等人议事，吩咐属下看护锦觅。” 以防花界残余的芳主，趁旭凤不注意时，就把锦觅藏起来了。 当然、最近差点被旭凤和锦觅的情事气疯的天后荼姚，也是个重点提防对象。 包括被水神父女毫不留情的退了婚的夜神及其麾下，丢了偌大脸面，谁知会不会私下里对锦觅做什么？ 毕竟，锦觅说来是水神和花神之女，血脉尊贵。实际水神受天地众生承认的道侣，即妻子，是风神。 也就是说，锦觅不过是个私生女。 修为方面，因为本相被先花神封印多年的缘故，至今弱的可怜，还没迈到成仙的边边……就个精灵。 不受天庭律法保护性命，随便一个天兵打死了她都不用负责的那一种。小精灵。 “穗禾公主？” 锦觅很感兴趣的从燎原君高大的肩膀后，踮脚探头，望向穗禾，天真烂漫道：“你就是天后娘娘之前说的，最适合火神殿下的妻子啊？” “是不是火神如果和你灵修了，灵力就会增长的特别快？” 原谅她的脑子里，并没有什么权谋意识。对于所谓婚姻，结成道侣，最直观朴实的印象，就是灵修有助于修炼。 书上说，一个强大的灵修道侣，可以让人的修炼一日千里…… 燎原君：“锦觅！” “穗禾公主，锦觅从小待在花界水镜，少接触外人，天真单纯，没有恶意的……” “言语冒犯公主之处，还望公主海涵。” 穗禾闻言摇了摇头，道：“每个人都有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义务，天真单纯不是什么万能的脱罪符。” “燎原君既知此女冒犯本座，表哥那边，就不必本座日后解释了……雀灵，掌嘴。” “是，公主。”雀灵闻言，一把拽过锦觅的手，另一只手则噼里啪啦打在了锦觅脸上。 燎原君一度试图阻拦她，但是却破不开穗禾施加在他身上的小五行囚笼。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锦觅挨打。 所幸穗禾公主行事自有分寸，雀灵总共也只不过打了锦觅二十巴掌，就停下来了。 ……………… “记得，本座是鸟族这一代的族长，翼渺洲的主人。火神殿下身份再是尊贵，也没资格对本座肆意挑拣。” “今天打你，便是为了给你提一个醒，盼你以后晓得，何为谨言慎行。” “不该你说的事情，你不配谈论的话题，就永别去碰。不然，下一次，本座就不会这样轻易宽恕你了。” 上辈子的经验告诉穗禾，失去一半灵力的水神就是一盘菜。哪怕再加一个风神，也还是她想杀就能杀的人。 所以凭借着穗禾此时的力量，她已经完全不把锦觅身后的人看在眼里了。 ……………… 锦觅：“那人家也不知道灵修是不能说的话啊……”她捂着自己红肿的脸颊，呜呜的哭。 自当年凶兽穷奇误入花界作乱一事后，又一次清楚意识到了自己的弱小与无力。 同时，更变本加厉的，在心中生起了对灵力的巨大渴望。 “凤凰说他喜欢我呢？他的灵力那样高强，如果我能和他灵修的话，很快也会变得灵力高强吧？”锦觅情不自禁开始幻想。 燎原君：…… 你想归想，能不能就在心里想，憋说出来啊！惹怒了穗禾公主，火神不在，我又保不住你。 所幸穗禾公主并不是个刁蛮跋扈，动辄打人的性子。 上辈子雀灵背叛她的时候，说她对身边侍候的人苛刻，绝对是树倒猢狲散后，良禽择木而栖，故而反口攀咬旧主的典型案例。 因为她是个很会装柔弱的人。 所以她心灵方面或许不是十足真善美，但表面上接人待物，上辈子时，无论是对世仇花界，还是对竞争对手夜神都做到了礼数周全。 而栖梧宫上下以锦觅为例的所有人，也都没少收过穗禾公主好处。 所以她或许心里不拿下属当人看，但表面上，她绝对不会和个泼妇一样打骂人，更不会少了手下人的赏赐。 ………………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如今穗禾公主也不打算再打锦觅了，只是很诚恳、平淡的告诉锦觅，“你是水神之女，很纯粹的水灵体……而自古水火相克。” “旭凤偏是比你更纯粹、更强大的火灵体，所以，如果你和旭凤灵修了，非但不会增长灵力，还会导致灵力倒退。” “不信的话，你自己随便吃个什么火系灵药，或让旭凤给你百年灵力，试试效果就知道了。” 锦觅：“啊？” “对了。”穗禾公主看着锦觅一张天打雷劈，茫然呆滞的脸，笑了笑，又道：“三界之大，其实最适合和你灵修，帮你修炼的对象，是夜神大殿。” “因为作为龙族，他的精元可以助人返本还原，精粹身体，纯化灵脉……” “作为天界唯二的水系术法大宗师，他不仅灵力高强，属性还和你灵体相合，你若有幸和夜神灵修一次，一次才抵得上你苦修百年。” “很可惜……” “夜神大殿，他本该是你名正言顺的未婚夫的。虽然你只是水神的私生女，不是风神仙上所出，但夜神作为天帝长子，也不是天后所出，与你勉强也算门当户对，身份相当了。” “所以如果水神仙上不去违反上神之誓，夜神应该也会应下与你这桩婚约。” “不过现在，再和你说这些已经迟了。” “水神已经为你退婚，不算那桩天帝陛下早有承诺的婚约，就你这身份，这修为，也是配不上夜神大殿的。” “关键夜神大殿……他和当今天帝不同，为人专情且忠贞，你就是想要给他做侧妃、侍妾，他估计也不会收你。” —————————— —————————— 北极天，璇玑宫 润玉：“……她真的这么说了？” “是，属下不敢欺瞒大殿，穗禾公主对锦觅仙子，就是这么说的。属下未易公主一字。” “很好。”润玉微微一笑道：“回去想下，要学一个什么术法吧，想好之后来找本座，我教你。” 这是个道术天才的豪横。 ……………… ……………… 香蜜同人:玉穗天长(六) 天帝暂时没有更换水神的想法。 据荼姚的意思，这是因为天帝太微和水神洛霖年轻时候，还是有些情谊在的。 从前战场，也曾并肩作战……水神多年以来，对天帝也素来敬重。没有不恭不臣之举。 而穗禾公主认为，荼姚前半段话都是虚的，唯独最后一句，还比较有价值。 确实、 一个修为大损，没有野心的水神，对于太微而言，才是最好的水神。 所以天帝陛下，是轻易不会撤换洛霖上神之位的，以免真换个有实力有手段的人上位了，影响到了他的君权。 ……………… “罢了。” 荼姚和穗禾凑在一起，谈了一阵三界局势，然后便将心思从公务上，又转回到了儿女之事中。 老生常谈道：“你啊，我知道你素来体贴孝顺，可是光会讨我欢心，有什么用啊？” “既然来了天界，总也应该多到旭凤那去走动走动才是！” “只要旭凤登上天帝之位，将来你自然就是天后啦，三界四海，天下生灵，都要低伏于你脚下。” “姨母。”穗禾闻言咬了咬唇，幽幽的道：“我听说，水神为女儿锦觅退了夜神大殿的婚事……” “天帝陛下非但不怒，还一力要锦觅继承先花神尊位？” “不错。但此事你无需忧心，”荼姚脸色一沉道：“天界晋封自有规矩，那锦觅如今连仙人都不是，如何当得上神之位？” “天帝陛下的意思，是让她先去凡间历劫一趟，回来就先晋封上仙。再论花神尊位……” “可是，本座冷眼看着，那锦觅福薄命浅，却是绝对没有，上神之命的。” ……………… “参见火神殿下。” “火神殿下安……” 庄严肃穆的紫方云宫中，几道请安问好之声，刻意扬高了音量。 荼姚闻言莞尔一笑，道：“正说着旭凤呢，他可偏就来了。也是你与他的缘分。” 姿仪华美的天后，不无欣慰的拍了拍穗禾手背。 穗禾公主含羞垂首，心知肚明，火神此来，必是来者不善。 十有十二，是来为锦觅找她要公道的。 可惜， 天后荼姚的宫室之中，旭凤怎么可能为锦觅向穗禾公主讨得公道呢？ 他只会因为行事无状，被天后娘娘教训一顿。再被压着和表妹道歉。再被荼姚喋喋不休的，灌注上一通，他和锦觅不合适，穗禾才是他良配的思想…… 穗禾公主：???????w?????? 哈，看旭凤隐忍难言的模样真开心。 火神-旭凤：(? .?.? ?)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 —————————— 又一甲子过去， 穗禾公主每天的日常十分规律：早上固定用来处理翼渺洲的事务，下午或练兵、或教育族里幼崽、或巡视鸟族领地……晚上打坐修炼。 通常每过一两个月，上天庭给荼姚请一次安，顺便联络一下，鸟族在天界的人手。 以便于大家记住，如今鸟族的族长是她，而非天后荼姚，更和火神旭凤无关了。 ……………… 而锦觅…… 本来早六十年就该下凡镀金，好位列仙班的她，因为贪图灵力，试图勾引夜神大殿灵修，被夜神拒绝后，还不依不饶…… 窥伺璇玑宫，偷看夜神沐浴，教璇玑宫中天将，名为邝露者，抓个正着一事。 被天后抓住机会，差点赐死。 后来虽因天帝、火神、水神、风神力保，夜神也宽容雅量，为其求情之故，留了一命……到底，一顿禁闭也没能免去。 现在还被关牢里，面壁思过呢。 —————————— —————————— 天界，璇玑宫 “……凶兽穷奇。” 夜神润玉看着凡间新送上来的各个消息，俊眉微蹙，道：“天下四凶，天生地养，应三界劫气而诞……” “而今穷奇时隔千年，又现天地，恐是三界又有大乱啊。” ……………… 穗禾公主：“旭凤收到消息，已经动身下界，去找穷奇了。想来很快便能擒了那凶兽，得胜归来。” “其实三界诸事，莫不如此。” “一切忧虑、不安，归根究理，都是因为力量不够……同理可得，只要力量足够强大，便能镇压三界所有乱子。” 别问穗禾公主怎么又来璇玑宫了。 问就是，“为天后监控夜神势力”真是个好理由…… 穗禾公主只和天后说过一次，夜神大殿麾下干将，都被她给笼络住了。让天后放心，璇玑宫看似声势渐起，里面却无有与她异心者…… 天后荼姚信以为真，从此来璇玑宫，和“自己人”联系感情，监视润玉，控制夜神发展力量。就成了穗禾公主每次上天庭的必备任务。 ……………… 润玉：“穗儿聪慧通透。” 他目露赞赏，低头轻呷了口茶，又不疾不徐，往面前棋盘上，落了一子。 穗禾公主自然跟上。 如是几轮之后，穗禾公主落子的速度越来越慢。 润玉也不催促。 自顾自的吃他的糕，品他的茶。 终于…… 穗禾公主道：“我输了。” 她看着棋盘，其实真要继续下下去，她也不是不能，再走上几目。 但以穗禾看来，而今润玉胜局已定，几目过后，她也赢不了他，只会输的更惨。便不再挣扎，干脆利落，投子认负了。 润玉闻言笑笑，主动按序取走了棋盘上几枚黑白棋子。教穗禾这局如要翻盘，该在何时，如何去做…… 穗禾公主明眸忽闪，听得认真。 随后真按润玉的话，摆了几枚棋。这便顿时发现，局上形势大不同了。 啊这…… 穗禾公主灵机一动，忽而勾唇，将自己与润玉面前的棋篓互换。 润玉见状不置可否，也真就着穗禾公主先前棋势，和她黑白易位，继续对弈起来。 直至夜幕降临， 邝露前来提醒夜神，该去布星了。 穗禾才起身，与润玉告辞…… 润玉道：“神职之事，不可懈怠。这一局，明日我去翼渺洲，同你继续？” “大殿驾临翼渺洲，穗禾必扫榻待君。” 润玉：“那便一言为定。” —————————— —————————— 天界，北天门 邝露看了润玉多次。 犹豫良久，还是问道：“大殿下，您是有意，迎穗禾公主，做皇子妃吗？” “她不合适吗？”润玉专心施法，点亮了一颗颗星辰的光。雪锦玉冠，风姿出尘，在漆黑夜色中，如明珠生晕，美玉荧光。 邝露，天庭太巳仙人掌珠。 因太巳仙人为仙官多年，简在帝心，亦握军权的关系，在天庭中，身份不算低了。 性情低调谦逊，温柔妥帖。 璇玑宫不算新进的天将，之前旭凤端午灵丹粽活动后，投靠润玉的小仙。 经过夜神几番测试，与长久观察可知，她并不是天后或天帝或别人，安插在润玉身边的棋子。 忠心只对润玉一人……嗯，话也别说的太死了，那也有可能，不是忠心来着。 所以， 润玉今日才会刻意安排邝露，来提醒自己今晚职司。并恰好让邝露有机会看见了，自己和穗禾公主的相处。 以此作为，他对邝露的最后一重试探。 ……………… 邝露：“合适。” 她心中酸涩，眼眶微红，情不自禁低下头颅。但润玉问时，还是答道：“穗禾公主端庄明艳，冠盖天庭……” “又是翼渺洲的主人，手掌鸟族势力。多年以来，将族务打理的井井有条，大气温婉，有口皆碑……” “高贵贤淑……” “大殿下若能娶她为妻，便是天下再好，也不过的事情了。” 至少天庭帝位，龙族正统，十有八九是能保住了。 ……………… “很好。” 润玉闻言俊眸轻闪，薄唇微勾道：“我也觉得，她会是个很合适的皇子妃。” 首先，穗禾公主精于庶务，但没当代天后荼姚，那么爱好挟势弄权…… 其次，她灵力高强，但性情娇柔，确实温婉贤淑。 第三，她聪颖灵慧，却不是多智近妖的聪明，相处起来，就让人感觉很舒服。 另外，她确实也生的极美，明艳光彩。 优点多多， 缺点、润玉最近几百年来，暂时都还没从穗禾公主身上看出什么明显缺点。 ……………… “嗯，” 邝露强忍心绪，小小声道：“穗禾公主凤仪万千，堪为天下女子之首，殿下、殿下值得这天下最好的女子来配。” “只是……” “将来、您迎娶穗禾公主以后，除了她这一个妻子，还会纳侧吗？” 润玉道：“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不过后宫之事，我意都将由吾妻做主。” 就他本心，并不好色。见多了天帝一身风流债，也是想将来，最好只有一个妻子，相伴一生的。 但帝王之家，很多时候，不是他想如何，就能怎样。 譬如他小的时候，也曾真心想要做个好哥哥，无意和旭凤争抢任何东西。可是还被天后荼姚，防贼一样，提防戒备，时刻打压了数千年…… 譬如他少年时代，也曾认命，守着个虚无的婚约，成日里只司夜布星，养两头魇兽，准备淡云流水度此生。却生是被天帝又拖进了三界名利场…… 譬如穗禾公主只听说了，没看见过的， 锦觅身份暴露后，天帝天后都认可他们婚约，也体谅他们素昧平生，要给他们一段培养感情的时间。 可旭凤坚持说锦觅是他栖梧宫的人…… 水神坚决要退了锦觅和他的婚约。 而他们从始至终，没有一个人问过润玉的意思。 又譬如说， 润玉可以平静接受，他被等了四千年的未婚妻退婚一事……却终不能看淡，锦觅在和他退婚以后，还敢来找他，要灵修。要他帮她修炼灵力！ ……………… ……………… 花千骨同人:番外一、如果这样 如果蛮荒之中，白子画去迟很久，直到婉宁破境后，在混沌之中完成蜕变。自己回归六界…… —————————— —————————— 她回去的时候， 琉夏已死。竹染在其死后弃剑，大醉三天，然后酒后跳了绝情池……留下一身除不去的疤。 竹染不肯接受现实，随后又跳下了贪婪池水，用另一身绿色的疤痕，遮住了身上情伤的痕迹。 此事动静太大，摩严掩饰不过去，被白子画发现了…… 他轻易的从情绪崩盘的竹染口里，得知了此前六界大乱的真相： 是竹染想要为母报仇，毁了长留。 是琉夏想要为杀阡陌取得天下最强的力量，故而一心谋取各派神器。 是单春秋想要为杀阡陌，完成一统六界的宏图伟业。 是仙门各派表面上仁义道德，实则各有龌龊，才被竹染抓住了机会，挑拨内乱。 ……不是婉宁。 婉宁公主自从当年离开妖界后，就再没管过六界之事。她或许认识琉夏，或许早就知道竹染没干好事，但始终只是冷眼旁观，没有阻拦，也没帮助。 白子画查到的那些所谓证据，都是摩严，甚至长留上下诸多长老、核心弟子合力，精心伪造出来给他看的。 当然，里面也有一些，白子画亲眼看见过的真事……比如婉宁经常去蓝雨灰的水晶宫里挑衣服、首饰、胭脂水粉。 但是、那也只是种很普通的交易行为而已。 婉宁拿东西的同时，每次都有给蓝雨灰付钱。不是白要她的。 对此她能坦然让任何人知道……也从未想着要瞒白子画。 但是白子画、不信她。 ……………… 长留上仙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刹僵住了。 他不需要问摩严为什么骗他，因为怜子之心；因为要保长留清名；因为婉宁是最合适替竹染背锅，承担他犯错代价的人选…… 站在摩严本身的立场上，他实在是有很多很多，栽赃嫁祸婉宁公主的理由。 只是， “大师兄，你不觉得，这样做太残忍了吗？” —————————— 摩严无言以对。 竹染带走婉宁的时候，痕迹抹的很干净。本身婉宁的修为就不是天机术能测算的范围……所以白子画不说，摩严私下找了婉宁很久，也不知道婉宁公主究竟去哪了。 还当她是自己逃了…… 如今白子画既然知道了一切，也看见了婉宁是被竹染送去蛮荒。 摩严就很积极的，想要请缨带回婉宁。 “不必了。” 白子画拒绝摩严道：“蛮荒环境固然艰苦，总比现在六界干净。” 至少那里面的人再恶，也都是狠毒在明面上的。 而六界之中，吃人不见血。 白子画有意改革六界……他想，六界将起烽烟，不是善地。与其此时接婉宁回来，倒不如让她在蛮荒修养一段时间了。 反正有哼唧兽在，她不会有危险。 至于婉宁身上没有解的销魂钉……白子画改了改控宝法诀，设法，用机关鸟，传讯给同在蛮荒的斗阑干。让前仙界战神，在蛮荒天地用不了灵力的情况下，去给婉宁解封了。 而帮婉宁解封后，他自己身上那两颗销魂钉也能解掉。那便是白子画付给斗阑干办事的酬劳。 ……………… 作为长留当代掌门，被人仙两界奉为“尊上”的存在，他在这世间的地位，他对仙界古老秘密的掌握，都无需人再赘言。 本身长留作为六界第一大派的力量，就几乎占据了仙界一半实力。 如今白子画矢志革鼎天下，塑造仙门新风，在妖界公主被困蛮荒，魔界圣君忙着办丧的情况下，六界中也无人拦他。 ……………… ……………… 直到杀阡陌经历过一次次招魂秘术，费劲心血，也拼不回琉夏的残魂，更救不回妹妹的命时…… 七杀圣君终于疯了。 为了给琉夏报仇，杀阡陌倾妖魔界之力，打上长留。 白子画对此很同情杀阡陌丧妹之痛，也认可竹染罪该万死。但他同时，并不觉得琉夏隐瞒身份，拜入长留，配合竹染，挑起天下大乱，伺机夺取神器的行为，是没错的。 所以白子画愿意邀请包括七杀殿在内的各大门派，公审竹染，为他定罪处刑。 但无法接受，杀阡陌要为琉夏报仇…… 更不能坐视， 杀阡陌率众打破界域战场，围攻长留。 一言不合，就杀长留无辜弟子，言曰雪恨的行为。 —————————— 长留山外， 金红两色灵光，辉耀冲天。 一个日夜轮换后， 无意夺取杀阡陌性命，也不想彻底点燃仙魔大战的白子画，被不要命的杀阡陌抓住机会，用出魔道至高秘术“妖魂破”…… ……………… 俗话说得好，大力出奇迹…… 在杀阡陌借力妖魂，灵力倍增的情况下，任白子画再剑法精妙，也拿不下他了。 当然， 在“妖魂破”刚开启的时间段内，他和杀阡陌的灵力差距还不大，白子画是有着撤退机会的。 只是他不能退…… 因为他身后就是长留仙山和六界众生。 如果他退了， 本就怒急攻心的杀阡陌，在“妖魂破”状态下，绝不会懂得克制自己。更不会顾惜生灵性命。 那时天下死伤，将无可计数。 白子画只能也和杀阡陌一起拼命…… 不惜代价的，拼到杀阡陌自己受不了“妖魂破”的副作用，和七杀历代很多位圣君一样，被妖魂反噬，魂飞魄散。 ……………… 刺啦…… 这是绯夜和横霜相持许久，终于还是在主人一波比一波强盛的灵力支援下，压下横霜，切下白子画半边臂膀的声音。 摩严：“子画，你先走！” 天下所有人都知道， “妖魂破”持续使用期间，和七杀圣君较力，换命是件很没有意义的事情。 因为哪怕上仙修为，在和同阶打斗时，随打随修炼，控制得当，一百年也不虞灵力耗尽。 但“妖魂破”不除，七杀圣君何止不会灵力耗尽，他是不管有什么伤，随时会被妖魂之力补好。 悯生剑下，都能硬撑几轮不死，堪称不灭之体。 ……………… 被五花大绑了，放在笙箫默旁边，由儒尊亲自看守的竹染看了摩严一眼。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 白子画也没有理会摩严的话。 或许在六界很多人面前，面对打不死，但注定活不长的七杀圣君，暂时避其锋芒，都是一件绝对正确的事情。 但那些人里绝不包括白子画。 ……………… 收到了长留求援的各大门派，带神器来东海擒魔了。 但杀阡陌只是疯了，不是傻了。 人皇愿意借出悯生剑给仙界除魔，但目前那把剑很难交到白子画手里。 流光琴和幻思铃这种时候，乱用容易引火烧身，没人敢冒险，更加刺激杀阡陌。 拴天链和卜元鼎，是陷阱式的神器，没办法把杀阡陌装进神器里的情况下，对他威力有限。 同理可得，浮沉珠和玄镇尺也镇不住七杀圣君。 —————————— 杀阡陌想要活剐了，胆敢伤他、拦他，的长留上仙。 白子画一身雪色锦袍上，红梅越绽越多。 但他始终牢牢挡在了杀阡陌面前，没让杀阡陌再有机会伤到别人一下。 ……………… 东海翻覆，难以插入白子画和杀阡陌战场的蓬莱掌门，带着浮沉珠，去海岸边，控制不让海啸发生了。 即便、仙魔战起，迁徙百姓的工作，人皇陛下早就在做。 在很多散仙自发赴海帮忙，各施手段，带人逃离险境的情况下，东海岸边，已经没有太多人了。 剩下的人，大多数身上都有点修为在。 所以可以远远的，望着海上天穹如血……看那一抹锋锐的剑光，如何在敌我实力差距巨大的情况下，一次次予血色重创。 展现出了绝顶剑修的强大。 也看着一轮银月，破开重云，驱散血色，打散剑芒…… “那是……”有人认了出来，“婉宁公主。” 是了， 白子画和杀阡陌而今的战力，全都已经，超出了常规上仙不知多少……六界之大，能在此时插入他们的战场的人。 数数也唯有婉宁了。 ……………… 婉宁公主踏着虚空裂缝，从蛮荒大陆一步步的飞到长留山歪。 一朵莲台封印住，双目赤红，明显已经走火入魔，差一点被妖魂吞噬尽灵魂的杀阡陌。 双手扶住身上千疮百孔，鲜血淋漓的白子画。 头脑有着一瞬间的空白，不太能想出，他俩是怎么互拼到几欲同归于尽地步的……都不要命了吗？ 但是， “白子画，这世上，只有本宫能决定你怎么死……” 婉宁神识扫过六界天地，准备拉蓝雨灰过来，给白子画疗伤——他强撑着身体，和杀阡陌战到而今，本源耗费巨大。外伤严重倒在其次，关键内里几乎油尽灯枯。 婉宁公主半吊子的疗愈术，最多给他治个表面上的皮肉伤。这种情况下，他想要活，必须有医道大家过来，按情况，为他用药补养。 ……………… “嫂子，你让让。” 医道大家-笙箫默，在婉宁出现，同时制住白子画和杀阡陌的时候……就赶紧带着，包括而不限于绝情殿上寒冰床的全套装备，赶到了白子画身边。 婉宁垂眸，看着他迅速又不失条理的，给白子画该扎针扎针，该用药用药…… 唇瓣轻抿。 配合的左移几步，给笙箫默留下了发挥医术的空间。 ……………… 与此同时，长期窝在不知道哪个角落的单春秋，也带人冲上战场，围在了昏倒的杀阡陌身边。 “婉宁公主，敢问圣君这是怎么了？” 旷野天抢在单春秋前，询问婉宁。 婉宁目光不离白子画片刻道：“秘术反噬，走火入魔了……本宫不擅医道，救不了他，只能保住他的性命。” “后半辈子，能不能醒，就看他造化吧。” 主要是看杀阡陌的意志力了，能不能在神魂战场，战胜妖氛，重归现世。 单春秋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哪怕他同样精通医毒之术，在医药上的造诣，丝毫不输笙箫默和蓝雨灰。 但单春秋在检查完杀阡陌的情况，无数遍后，还是直指婉宁，暗害于他。 这种行为，是严重违反妖魔界自古签订的，友盟条约的！单春秋要求婉宁，必须救醒杀阡陌。不然她就是妖魔界头号大仇。 妖魔界绝对不会放过她！ “不放过我？”婉宁公主要被单春秋气笑了，“现在谁都能说，要放过本宫了吗？” “本宫而今就在这里，真的、也很好奇，你待如何不放过我？” ……………… 旷野天道：“婉宁公主，大护法是忧心圣君，一时失言了……望公主见谅。” “魔界而今已失圣君，不能再失大护法啊。”他召出傀儡，死抱住了单春秋不放。 单春秋想把拖后腿的旷野天踹死。 婉宁公主：“罢了。” 她看着在笙箫默妙手之下，生机逐渐稳定的白子画，一心一意的想着，等他再好一点，应该就能带回槿宁宫，关起来了。 高兴之下，便也懒得多和别人计较。 ……………… 天地门开，众生化凡。 “滚吧。” 婉宁看也不看，在她神通压制下，灵力顿失的单春秋和旷野天，只道：“现在离开，或者死。” “你突破神境了？” 已经展开神器谪仙伞，但在半刻钟后，丹田灵力分明没有耗尽，谪仙伞依然灵光熠熠，却再用不出一个最简单的御物术，只能坠海，被旷野天拿船接住的单春秋脸色一变。 他知道七杀殿上代魔君和婉宁公主关系很好，好到曾经和婉宁一起，参研“妖魂破”。 但他更清楚，用“妖魂破”极致提升自我的杀阡陌，也是无法正面冲破神器法则的。 旷野天：“大护法……” 他看了看婉宁，又看了看单春秋，犹豫很久，才缓缓道：“婉宁公主，一千三百年前，就突破成神了。” “只是、六界天地无法容纳神的力量，所以她常年压制境界，在九重天内而已。” 该说不愧是现在妖魔界，活的最久，资历最老的高层吗？七杀殿前后换了三代魔君，而旷野天始终稳坐护法之位，真的不是没道理的。 “你成神一千三百年，何以隐忍至此？” 长留山上，之前趁白子画牵制杀阡陌时，带神器来帮忙，后因为妖魔围山，没带弟子，孤身一人，暂时走不了的玉浊峰之主温丰予不敢置信。 一直很关注外面情况的他，拿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婉宁。 然后他就也被天地门罩住了。 “本宫不曾有隐忍。” 婉宁公主无视了长留山上，无数人骤被禁法，摔伤者比比皆是的情况。声音轻浅平静、且清晰。 她压制境界，只是因为不爱帮妖王打天下，不喜欢人间遍地狼烟。平时不和本源意志拼命的话，也不需用出神力而已。 和隐忍二字能够扯上什么关系？ 她不用出神力，仅将境界维持在九重天境，六界众生，不依然要跪在她面前，尊称一句婉宁公主吗？ ……………… 竹染：“是啊，婉宁公主不曾隐忍，只是爱一人到，心甘情愿，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罢了。” 被人绑在诛仙柱上，暂时没有议定罪责的他讽刺的抬头，看向天外的婉宁。 目光几多轻蔑。 ……………… 对此， 最近一直忙着统筹灵药，给白子画疗伤。安抚各派，团结友谊。抚恤弟子，暂时没顾得上他的摩严：…… 竹染口识的封印，啥时候解开的？ ……………… 那孩子也是疯了。 不惜代价，挑衅婉宁，主打一个，必须要拉长留、摩严、白子画和他一起死！ ……………… 竹染笃定，婉宁即便可以看清他的用心，最后事情也一定会顺了他心意的。 因为妖界这位公主，和七杀圣君是同一种人，心情不好要发泄的时候，才不会管别人死活…… ……………… ……………… 花千骨同人:番外二、如果这样 虚空界域，槿宁宫中， 宫下地牢自建成之日起，第一次人满为患了…… 不管是仙门掌门、长老、亲传弟子，还是散修上仙，反正只要是运气不好，被婉宁公主看见……并且还要一点脸面，不好意思，立马跪地求饶的。 无论是否执掌神器，这次都被心情不好的婉宁公主一网打尽了。 为避仙魔之战，暂居南海的蓝雨灰，收到东海消息，前往槿宁宫给婉宁公主请安兼善后时，一入地牢，都要为那浩浩如焰的仙光，而感惊悸。 所幸， 即便他们加起来是那样强大，也不能将气息，传递丝毫出槿宁宫……甚至，出那地牢。 —————————— —————————— 所以， 当白子画从长达一年半的昏迷中苏醒时，他也丝毫没意识到，在他身下只隔有一层空间的地方，关了多少仙门道友。 婉宁公主：“躺回去，或者，跪地下。” 她美眸未睁，但清楚的察觉到身边的人已经醒了。于是平静的给了白子画两个选择。 长留上仙从昏迷中醒来， 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自己正躺在一个和家（此处指长留海底，婉宁闺房）很像，但绝不一样的地方。 高床软枕，室内熏香袅袅，气息是他和婉宁一起调配出的“云水天”。 身上被杀阡陌拿剑、用牙、拳脚及各种方式造成的伤口都已痊愈。丹田筋脉乃至识海，也都已在外力帮助下，被调养好了七七八八。 剩下的无非水磨功夫。 ……………… 手臂上正枕着个人，云鬓雾鬟，五官清秀。很熟悉的人…… 她正侧着身子，安睡在他身边。 只是、大概这个姿势睡觉，是不怎么舒服的，所以她一手垫在脸下，修剪精致的黛眉似蹙非蹙。 ……………… 白子画坐起来了。 收回手臂，把侧着睡的婉宁公主身体放平……再伸手，想要解开婉宁衣带。 没有来得及，解成功。 整个人就和木头一样，被婉宁用心觉控制着，抡出去了。 “咳……” 不再是从前，无限辉煌，也只在他身上留了些青紫淤痕的法术洪流。 这次婉宁不想再和他玩了，所以白子画只受她一击，便很轻易的见了血。 ……………… “跪下。” 婉宁公主施施然的换了个方向侧躺着，笑靥如花，眸光定定的看着白子画。 看着他举袖擦干唇边的血，看着他从地上站起，岩岩若孤松之独立。 白子画也看着婉宁。 他想，她真的很爱让人下跪…… 分明仙魔两界都没有跪礼，凡间大夫朝拜天子也不需跪。为什么她就能，那样理所当然的，要求六界众生跪伏在她足下呢？ 白子画不理解，不认可。 但这一次， 但此时此刻……他第一次，听从了婉宁的指令，上前几步，靠近她后，屈膝跪在了她身前。 ……………… 婉宁公主，目露惊讶。 她让人跪下，属于习惯性命令。 当然这次是已下定决心，绝不会再对白子画心软。务必要教会这人，何谓服从了。 但显然也是不曾料到，傲骨天成如白子画者，今天会跪的这么快。 ……………… 也因为惊讶， 婉宁公主在白子画再次伸手揭她衣服的时候，就没有阻止。 长留上仙得以顺利掀开婉宁公主长裙，看见她光洁细腻，莹白如玉的腿脚。 ——很好，上面的销魂钉已经被取下来了。本应该有咒力缠绕而疤痕永固的痕迹，也已经被人更高层次的力量除去。 看起来就和从没受过伤一样。 但白子画当然不会忘记他曾经做过的事。所以他继续，用专业的医修手段，检查了婉宁四肢情况。 婉宁公主有些懂了，轻笑着问：“白子画，你是对本宫有愧吗？” 白子画闻言，声音清冷平淡道：“我没让你承认过，不是你犯的罪过。” “为什么要替竹染顶罪？” ……………… “有趣。” 婉宁公主撑臂起身，肩上纯白内衫随如墨青丝一起垂落。露出了白衫底下，鹅黄色的、描金绣凤的肚兜，和寸寸胜雪肤光。 “你在质问本宫吗？” 她在笑， 笑容明丽，如三月春花般烂漫。 眸色却是暗沉的，黑如点漆，看不见光。也看不出丁点愉悦。 ……………… 白子画就叹了口气，道：“罢了。” 他起身、上床，期间抽空给自己施了个除尘咒。然后展臂拥住婉宁，调整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就闭目调息起来。 婉宁公主：…… 她后知后觉，一巴掌把白子画手臂拍下去了。又抵着他胸口，爬起来，道：“你什么意思？” “我以为，比起别的事情，你而今更想和我一起，好好睡一觉？” 白子画抬眼望了一眼外面熹微的天光。 ——六界修行之人，一般是没有睡觉的习惯的。哪怕是刚入道，还没成仙的修士，入门久了，也渐渐多会以，打坐休息来代替睡眠…… 但婉宁公主是个例外。 作为六界绝顶的大修士之一，婉宁平均一天会睡五个时辰。 现在这个时间点，就属于她应该在睡觉，并且醒了还会继续睡的时候。 所以， 白子画刚刚苏醒的时候，婉宁给了白子画两个选择。 确实是还不想清醒，想让他陪着，再躺一会儿的。 ……………… 然而，现在、婉宁已经清醒了。 所以她又把白子画从床上扔下去了。 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对长留上仙，自以为是的不屑。 “做饭去！” 婉宁公主下颔微扬，颐指气使道。 说话的时候， 她已做好白子画非暴力不合作，暴力下依然威武不能屈的心理准备。 ——毕竟曾经她天天威胁白子画，不听话就灭长留满门的时候，他就从来不理她。 但那时候，婉宁公主乐于给白子画时间，等他自己想通，主动走到她身边。 而现在，她不愿意再等下去…… ……………… 白子画：“……想吃什么？” “粥、面、馒头、馄饨、饺子、汤包、烧卖，还是饼？” 他这次都不甩袖走人的吗？这么配合……我还想说，要是他不配合，就把地牢里关押的囚犯拉几个出来宰了，以儆效尤呢。 婉宁闻言怔了一下。 白子画见状也不在意，随口接道：“没什么特别偏好的话，我先去厨房看看有什么。” 他神识一扫，就知道自己这是又到了槿宁宫了。婉宁曾经的贴身侍女梅香，现在就候在房门外。 可以给他领路。 —————————— “白公子。” 一早就听见了内室动静，但没有收到婉宁传唤，就只置若罔闻的梅香，冲白子画微微颔首，便算见礼了。 这个态度…… 不得不说，是和随后收到消息赶过来的蓝雨灰，形成了鲜明对比。 或许， 这就是婉宁公主的贴身侍女，和妖界一方统领的区别吧。 —————————— 两柱香后， 大功告成的白子画，带着一钵鱼片粥，一碟煎饺，一份牛乳馒头，一笼水晶汤包回来。 “还不起么？” 他将做好的食物，一一从芥子空间里取出。放桌上，摆放好。 结果回头一看就发现，婉宁公主还保持着他走之前的姿势，坐在床上，望向他的目光十分奇异。 白子画：“起来洗漱。” “洗漱完了，才能吃东西。” 长留上仙很有原则。 ……………… 俄顷， 不存在听不见白子画说话的婉宁公主，还在床上，呆坐着没动。 长留上仙犹豫了下，还是端着碟煎饺，走到婉宁床前，往她嘴里先喂了一个。 ——左右修行到他们如今的境界，各个都是琉璃净体，无瑕无垢了。洗漱也就是个习惯性行为而已。 是的、 事情就是这样，没错。 ……………… 婉宁：……他被杀阡陌打坏脑子了？ 这一刻，前魔君曾经建议她用在白子画的《七情六欲血魔功》、翩跹迷情种……以及一系列可以影响人心性的魔道秘法在她心里迅速划过。 又一一被她在心里划掉了。 白子画昏迷期间，已经被她里外查了不知道多少遍。不存在被任何人暗下手段，而她没察觉的可能。 便是他曾在她突破的时候，被本源意志感召，陷入天人合一的特殊状态的事情，婉宁都查出来了。 她大概知道，天意不容六界有神，大抵是要感召天人来杀她的。 只是不幸当时白子画和杀阡陌打的太激烈了，没抽得开身而已。 而换个角度看，白子画要不是有本源意志背地里支持，他也和不可能单靠自己和妖魂附体的杀阡陌对拼那么久。 ……………… “怎么了？做的不合你口味？” 怎么吃个煎饺，吃出一副失望想哭，又咬牙坚持的样子。 白子画道：“不喜欢这就别吃了。” 他大概也能看出来，刚刚婉宁是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 只是说实在的，因为年龄、仙妖世仇等种种原因影响，长留上仙并不很了解婉宁公主的曾经。所以短时间内也猜不出婉宁她是想起了什么。 不知道婉宁究竟想起了什么，就不好对症下药的安慰、开解她。 长留上仙沉吟片刻，理智的选择了转移婉宁公主注意力。 ……………… “鱼片粥好喝吗？” 这个应该没问题了，和蓝雨灰说婉宁从前最喜欢吃的鱼羹，一个材料嘛。 婉宁公主：…… 我是谁？我在哪？我刚刚在想什么？ 喔，在想天地有灵，也判定她和白子画彼此为敌，分立正魔，不容两存呢…… “真香。”婉宁公主咽下嘴里醇香馥郁、鲜美难言的一口汤粥。忽然有种她前半辈子都白活了的感觉。 明明从前两百年，也吃过很多次，白子画烹饪出的食物啊！但这样直入灵魂的鲜香，怎么就才初次领略呢？ ——答案很简单，材料不同。 槿宁宫厨房里的材料，没有一件便宜货。各个单独拿来炼丹，都能炼出七品灵丹。 这样品级的东西，白子画固然不是吃不起。比如这次看见厨房里有材料，就随手给煮了。也不以为珍贵。 但他确实没事不会专门做给婉宁吃。 ……………… 婉宁公主明眸闪耀，在绝顶美味的激励下，探掌间就从长留上仙手里夺走了碗。 白子画：……他以为她更喜欢让他喂。 不过、算了，都是小事。 —————————— 当婉宁公主以秋风扫落叶的姿态，消灭完一顿早餐，然后把剩下光秃秃的碗碟都推给白子画，让他洗干净…… 也是小事，不值得长留上仙为此多在意一分。 而这些事加起来的，背后的寓意。 “婉宁，你拿我仆役用么？” “不是，是奴隶。” 仆役干活是有工钱的，而婉宁公主一分钱也不想给白子画！ ……………… ……………… 花千骨同人:番外三、如果这样 木槿花朝开暮落……夜里又会在近乎永恒的月华照耀下重焕生机。 眨眼之间，长留上仙便已经在槿宁宫内住了三个月。 蓝雨灰每日晨昏定省，从无懈怠。般若花、旷野天也时常会到槿宁宫请安…… 虚空界域罕见人烟，却从不缺少生命的活动。 将近百日的时间，足够重伤刚醒的白子画了解清楚，他当初昏迷后，六界发生的所有大事。 婉宁解封神境，横渡混沌而出蛮荒…… 杀阡陌走火入魔，妖魂反噬，被迫沉眠以渡死劫…… 竹染挑衅婉宁，引婉宁出手，网罗了她能看见的、仙界所有不从者，囚禁于槿宁宫下…… 然后又以复活琉夏，唤醒杀阡陌为诱饵，和单春秋合作保住了性命，取得了权势。 十方神器，大半聚于槿宁宫内，异朽君以为太危险，故亲身入槿宁宫与婉宁相谈，最后带走了应属人皇的悯生剑…… 仙界各大门派有名有姓的，几乎都被婉宁捉来囚禁了，人皇联手异朽君，召集天下散仙与仙门弟子共同演练兵阵，借九州风水，对抗进击的妖魔，保境安民…… 蓝雨灰和般若花、旷野天等人，则在此道消魔长，妖魔界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时候，谨慎的控制住了战争的烈度。 emmmmmm…… 婉宁公主是从不爱把事情做绝的性子。 这就很婉宁。 —————————— 是夜， 温泉水热，白玉宫室中雾气迷蒙。 润肤、护发的精油花香和浓烈醇厚的酒香交相呼应，熏人欲醉。 出去两天，才回来的婉宁公主浸身水中，欲洗去那一身风尘。 白子画得了梅香的托付，来为婉宁送衣服……来前心里稍微就有了点，今夜会遇见桃花开的感觉。可直到进了浴室，才晓得，婉宁今天是下了什么决心。 “衣服我放在屏风这了，婉宁公主修为通神，料想不会在这小小一间浴室中失足？” 真落水了，白子画他也不会跟着跳的。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他不会在成婚之前，做出失礼事。 ……………… 白衣回转，镜花开放。 【铜墙铁壁】堵在眼前，上镌龙纹，坚不可摧……而此刻，婉宁公主婉转清脆的声音，才慢悠悠的从后传来。 “本宫准你走了吗？”婉宁道：“回来。” “为我更衣。” 白子画站着没动。而横霜在手…… 婉宁为避本源意志，现在境界依然被压制在九重天境。镜花模拟出的神通，威力再强，长留上仙也有剑试天下的自信。 【铜墙铁壁】被击破了…… 婉宁气息有瞬间的不稳。 而白子画只道：“别闹。” 他愿意配合婉宁公主的主仆游戏，原因简单而纯粹。无非是做饭、洗碗、扫地、拖地、抹桌子……这些事情，对白子画而言都是小事。 平时他一般不做，但要是婉宁要求，他做了也无妨。 和原则无涉，与礼义无关。 但婉宁如果玩过头了，逾越了分寸，白子画不会一味纵容。 ……………… “本宫不是在和你玩。” 婉宁公主浸身在温泉水里，垂首望着水雾朦胧中，她倒映在热泉里的影。撩了些水，打湿面颊，道：“槿宁宫下的地牢，蓝雨灰带你去看过没有？” “你现在再往前走一步，本宫便在地牢里，杀一个人……你看，如何？” “不如何。”白子画拂袖转身道：“你我之事，不该牵扯旁人。” “婉宁，佛说扫地恐伤蝼蚁命，你不觉得自己这样，视他人性命如草芥，太离谱了吗？” “我是妖，又不是人。”婉宁公主闻言轻笑，道：“人斩妖，妖杀人，既有种族血脉之分，又有正邪道统之别，自古以来，就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仙门中人可以默认妖即恶，本宫想要杀几个人，又哪里离谱？” 白子画：“我说过，我不曾让你承认过，不是你犯的罪过。” “婉宁，我没给过你解释的机会吗？” ……………… “解释？本宫有什么事要向人解释？” “你又凭什么来问罪本宫？” 破境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槿宁宫外，虚空生雷。各界界壁震荡。 而在宫内浴室里， 婉宁心念动间，白子画就身不由己的，被【巽风】裹挟着，跌进了温泉池…… “婉宁！” 咽喉要害被人扼在手里，绝不是什么太好的体验……剑还在手里，十步之内，白子画这种一路与人战，与天斗，赢到当世绝巅的上仙，绝不畏惧任何对手。 横霜轻吟震颤，是剑灵已在期待锋芒划破龙鳞，饱饮神血的灵蕴。 婉宁公主纤白的五指缓缓收力，清秀容颜宛然带笑。以至于那本不算太起眼的五官，刹那间便生动起来。平添许多艳色。 白子画默然收回了蠢蠢欲动的横霜。 并无再对婉宁出手的打算…… 但婉宁公主却并没对他松指。 她看起来是真的想要把白子画活活掐死了。以至于长留上仙如此修为，竟也会因为咽喉被扼住而感窒息…… 肺腑之中犹如火烧，辣的生疼。 明亮如星、璀璨极了的那一双眼眸，也难以自控的阵阵发黑，模糊了世界。 ……………… 冥冥之中，迟钝浩荡的天意，已经完成初步的聚集。 祂加持于白子画的身上，让他拥有可以屠神的杀力。 白子画知道，他的身上，有玄奥的变化在发生，但他依然沉默而安静。 终于…… 婉宁公主起身穿衣，将他像扔垃圾一样扔水里了。 温泉池里，白子画出于本能，大口呼吸着。日常不停的吐纳工作，亦因此暂停了片刻时间。 咕咚错乱的水声，人类仓皇呛咳的声音交错。 在婉宁公主听来，竟然觉得悦耳。 是的、就应该这样…… 如果他不听话，就撕掉他的翅膀，折断他的傲骨，让他再不能逃，让他不得不伏低……白子画，他有什么资格，拒绝你呢？婉宁。 你是一位公主啊！ ……………… 婉宁公主拢了拢材质顺滑的丝绸衬衣，脚步轻盈的在白玉精雕的温泉浴室里转了一圈。然后，她姿态优美的坐到了温泉岸边。 雪白、纤美的足尖，伸进水里，挑起白子画清冷高贵的头颅。 “记住，本宫随时可以让你死。” “所以，你是本宫的。” “平时最好乖一点，才不会多受苦。” ……………… 白子画看着婉宁，目光清澈平静，无怨无惧。 然后就被婉宁公主挥手赏了一巴掌。 本来应该是不止一巴掌的…… 不过婉宁手都挥到白子画脸旁了，到底是没继续打下去。 —————————— 今晚， 是白子画到槿宁宫后，婉宁第一次，连续三天没回寝室睡觉。 —————————— 与此同时， 白子画通过对槿宁宫内，天地灵气、镂刻阵纹的研究分析，也已找到地牢入口。 “白公子。” 槿宁宫中不需要侍卫，因为天下没人有资格保护婉宁公主……但是打理花木，清扫庭院的仆役还是有不少的。 看见白子画大半夜的，白衣仗剑，往地牢去，有耳聪目明，见机早的，自然就远远避开了。有那不好避开的，也只好露头打个招呼。 比如说，负责清扫地牢卫生的人员…… “您来探监的吗？” 仆役甲额头冷汗直流。 “我来放人。”白子画道：“我不难为你们，打开封禁吧，我不想毁了槿宁宫。” “婉宁那边，若是怪罪，自有我来承担。” “……是。”仆役甲在原地等了两息时间，没等到天边明月高悬。便听话的打开了地牢囚门。放出了里面被困的仙家们。 —————————— 和地牢入口位置相对的彼处， 槿宁宫，解忧阁里， 一杯杯往嘴里灌酒的婉宁，摇响了阁里铜铃。 梅香便会意的召来了许多色艺出众的翩翩公子，让他们各展所长，为婉宁公主解忧。 ……………… ……………… 槿宁宫是婉宁的法宝，无论何时何地，她永远拥有着这里最高的控制权限。 所以白子画来地牢放人的行为，不可能避开婉宁的眼睛。如果婉宁不愿意，他除了强破槿宁宫外，也没有别的办法，能从这里带谁离开。 这是仆役甲经过一阵不长的等待后，就愿意配合白子画放人的原因。 或许， 也是白子画放完人后，自己并未跟着仙界大部队一起回去的理由。 ……………… 当然了，在蜀山派清虚掌门眼里，白子画不和大家一起回仙界的理由，则是另一个。 “婉宁公主生辰未过，尊上既想陪她在虚空共度，我们便不打扰了。离山多日，希望贫道师弟，没有放松徒儿功课……告辞！” “等等……”白子画叫住了清虚，“什么生辰？今天、是婉宁生日？” 清虚闻言目露惊讶，道：“是……怎么，尊上竟不知道吗？” “他比你小几百岁，哪里知道这些事？” 蓄意留到最后才走的摩严给白子画解释，“婉宁生而丧母，生辰之日既是蝶后忌日，所以她从不庆生……但如今子时已过，今天确实是她生辰。” “仙妖两界历史上，对婉宁生日都没有过明文记载，只大概知道，蝶后死在夏末秋初，木槿花开的季节里。” “但斗阑干昔日没去蛮荒之前，今天界域战场，往往不会兴兵，如果魔君闭关，婉宁也爱来找斗阑干喝酒。” 说着又有点惊讶，清虚居然知道婉宁生辰具体日期是哪天……毕竟这事虽然不算什么绝密，可天下之大，现在能记得的人绝不超过十指之数。 清虚道长就笑了笑。 并默默把自己写了一半的《六界全书》压到了芥子空间最深处。 但见，那上面刚修改过的婉宁公主篇， 不仅有写婉宁生辰，境界，大事历…… 还写了已经很多年都没人敢提的，婉宁确有弑母之罪的事实。 她生而明秀，灵魂先于肉体完整。 当年蝶后怀上她时，妖王风流，另觅新欢。后宫倾轧，各方斗争下，蝶后受伤，胎气不稳。产生了流产先兆…… 婉宁出于自保的目的，本能开始汲取蝶后本源灵力，稳固胎息。 后来蝶后和先妖王感情破裂了……又是跳寒潭，又是喝毒药的。各个都对肚里孩子太不友好。 婉宁怕死，想活，就拼命求生。 久而久之， 她胎满出生的时候，原本离上仙境界只有一步之遥的蝶后、当时还封号蝶妃的雨蝶，就气败命衰了。 把神通道种留给女儿，是她迈向死路的最后一步。 婉宁公主有意识以来，遭遇的最真切地恶意，就来自于她的至亲父母。她还在娘胎里时，就很清楚，自己并不被人期待诞生。 ……………… 嗯， 至于后来，曾经在怀孕的时候，一点也看不出对婉宁关心的蝶后。在婉宁生下来了，她自己分明还有生机没断的情况下…… 选择自毁神通，把道蕴传承给婉宁，保她平安长大。 这种全天下只有婉宁、先妖王、上下三代魔君的事情，清虚就不清楚了。 因为知道的人都不认为，这事情有必要告诉清虚。 ……………… 不过不管怎么说， 无论蝶后是自己不想活了才死的，还是被婉宁公主害死的。 婉宁出生以后，看见的第一幕情景，就是生母蝶后的死相，总归没错。 所以，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的生辰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所以， 她总喜欢在这一天，找人一起，做些教人快活的事。 ……………… 比如说，和魔君一起弹琴舞剑。 比如说，和斗阑干一起喝酒唱歌。 比如说，缠着白子画要抱抱，赖在他身上不肯起来，听白子画弹琴，看他舞剑，读书、写字、下棋…… emmmmmm…… 最后一项活动是不是太多了……多就对了。要是不那么多的话，白子画不傻，斗阑干那种人都能自己推测出婉宁生辰，白子画怎么可能几百年了都毫无所察？ 没察觉到就是因为对白子画而言，婉宁生辰和别的日子，区别不大啊！ 当然了、 长留上仙从小记性就好，过目不忘，过耳能诵。 所以从前没注意就算了，现在有心回想，他自然记得，当初和婉宁刚认识的时候，在每年的这一天…… 他因为各种理由，连续拒绝了婉宁公主十三次。 每次婉宁来找他的时候，他都有事，他没空陪婉宁的话，婉宁就会被魔界来人拉走。 后来认识婉宁的第十四年，他终于刚好在长留闭关了…… 再后来……婉宁就很少在这天来找他了，再会来的时候，就是魔君和斗阑干都没空时…… 而时间往前倒推两百年， 前魔君死了，斗阑干被流放蛮荒了。 婉宁跟他隐居长留海底……他们没事的情况下，天天都可以见面，这天婉宁来不来的，也就不太容易被人看出来了。 反正婉宁总是很爱缠着他的。 夏末秋初，天热的时候，她赖在他身上，往往还有合理借口：太热了啊，靠他近一点，也好借他冷气降降温…… 完全罔顾了仙人之体寒暑不侵的事实。 ……………… ……………… 花千骨同人:番外四、如果这样 虚空之上，明月皎皎， 送走了摩严等人的白子画，回到婉宁卧房，才发现婉宁公主今夜不在房间安枕…… 但那轮月色，是轮投影还是真的【水中月】，白子画还是可以分辨出来。于是他闭上眼，循着冥冥中的神通脉络，追果溯因，去寻婉宁…… 然后、他就悄然走入了一片深沉迷雾中。 白子画蹙了蹙眉，明白这是婉宁公主不愿见他。 或许他这时候，就应该识趣的退下了。 等过个十天半个月，最多半年，婉宁公主心情平复了，他再来见她，会更顺利，也不会吃苦。 但、 白子画面对迷雾阻路，最终的选择，是大步前行。 —————————— 解忧阁里， 丝竹歌舞中，仰躺在罗汉床上的婉宁又往嘴里灌了杯酒。 梦道的本质是幻想成真，质能转换。 她不通天机。说是术法大宗师，但在单纯迷幻术的造诣，压制了修为境界，也不比蓝雨灰略强一分…… 所以并不指望，能用幻术迷惑白子画太久。 啧、真烦…… 这偌大六界，无尽虚空，竟连一个清静地方，她都寻不到了？ 如果真的解决不了问题，或许她可以祭起槿宁宫，解放这件大型法宝的全部威力，直接镇死那个不知死活，成天给她制造问题的人。 一杯酒、又一杯酒被灌下肚…… 耳边婉转悠扬的乐声逐渐飘远…… 迷雾上的月色缓缓暗淡…… …………… “过来、吻我。”婉宁杏眸迷离，猫儿一样眯起。三分容色，启唇呢喃之时，竟有十分魅惑，十二分的风情。 被她美目注视着的人一时呆怔，转瞬反应了过来，就心生狂喜。 毫不犹豫近身凤驾，满怀敬仰、近乎虔诚的、俯首吻上婉宁的唇。 下一秒， 极致酷冷、冰寒入骨的高渺目光也落于他身。 “退下！” 白子画拂袖挥退了解忧阁里，除婉宁外的所有人。 包括梅香在内，没人想用命来一试，他们的身板，会否强过七杀圣君杀阡陌。又是否能挡长留上仙横霜一剑！ ……………… “婉宁，你这是在糟践我，还是在践踏你自己？” 天知道白子画一路寻到解忧阁，就看见婉宁公主一室芝兰，寻欢作乐还不够…… 还有蓝颜在前，唇齿厮磨时，花了多大定力，才忍住没一剑清场！而是劝（斥）退了那些闲杂人等。 ……………… 横霜清鸣，表达着主人随手掷地的不满。 “嗯？” 婉宁公主挣扎着偏头，拒绝有人乱抹她唇上口脂。“呜……” 玉簪坠地的轻响、步摇流泻的坠颤。 挣扎之中，被人失手撕裂的外袍…… 镜花绽放， 又骤停于婉宁公主呼吸被夺的一刻。 白子画用手指在婉宁公主唇上擦了半晌，由于公主拒不配合的态度，总感觉他是越擦心里火越大…… 怒火中烧，烧没理智的刹那， 他俯下身子，选择用一份新的痕迹，去覆盖那旧的吻。 ……………… 罗汉床，棋桌、果盘纷纷坠地。留下了大片锦缎铺平的空间。 婉宁公主美眸微阖，在只着肚兜的躯体暴露在空气中时，礼尚往来般除去了白子画衣衫。 “不、这不对……” 悬崖之前，长留上仙及时勒马。 俯首在婉宁颈侧，平复着呼吸。 ……………… 他不想在此时此地对婉宁做什么。 那太不尊重。 但婉宁公主明显觉得，如果白子画此刻抽身，才是于她最大的轻慢。 所以…… 婉宁看着白子画逐渐清透、淡漠高渺的眼，平静的在屋角香炉里，点了三丸合欢香…… 这是太明显的暗示……尤其是对医药精湛如白子画。 —————————— 不过、 六界之中，说到医药精湛，首推还是儒尊笙箫默、上仙紫薰、七杀大护法单春秋、妖族蓝雨灰这几个人…… 其中前两人是真的医术绝顶，救死扶伤。后两者善医药更善毒，心狠手辣处，自不须言。 所以、那么冷酷无情，心狠手辣的人， 为什么在妖魔界占尽优势的前提下，仍然能谨慎把控住侵略人间的尺度…… 该说妖魔界不愧是妖魔界，遍地俊杰，大家都是聪明人吗？ ……………… 白子画又想起了两年前和杀阡陌的那一战……外人离的远，可能看不清楚那一战最终的结局。但作为亲历者，婉宁觉得他最后是油尽灯枯，才倒在她身上…… 白子画自己却当然清楚，他是看见杀阡陌被婉宁出手封印后，才放心的让意识陷入识海最深处……不然他真要熬，还是可以再坚持坚持的。 为什么、看见她来了，就可以放心失去意识，陷入安眠了呢？ 无非是笃定，她不会伤害他，且一定会保护好他而已。 ……………… 原来大家都把婉宁看的那么清楚啊…… 她实在也是一个很好懂的人。 因为身份太高，力量太强，而从来不需要太过伪饰自己的心。 所以、 为什么他从前没明白呢？ 为什么会有怀疑、会有揣测、会轻信他所看见的证据…… 为什么要让婉宁伤心、难过，不安…… ……………… 不该再那样了…… 不该再让她不安、恐惧、彷徨失措…… 一些事情，如果心意早定，结果早晚，也不重要。 —————————— 合欢香，青烟浮动…… 解忧阁里， 有瓷绘精美的酒杯，盛着粉桃般的酒水，被人放入指间，交颈而饮。 虚空无雨，夜色中的木槿花，却都被风吹去。零落入土…… ……………… ……………… 一夜春宵， 金盏黄色的床单上，鲜血淋漓。 婉宁公主从始至终不吭一句。疼的狠了，也最多闷哼几声……以至于白子画直到第二天天光大亮了才知，昨夜他做出了一场怎样的暴行！ 应该先把合欢香熄了的…… 怪他太清傲。 单纯的合欢香，是不足以让长留上仙动情，但却很容易让他在本身情动的状态下失控。 ……………… 白子画抿了抿唇，抱起婉宁，带她回房，沐浴更衣。 至于解忧阁里一片狼藉……忠心耿耿又勤劳机灵的梅香，会解决一切。 ……………… “疼得话，可以咬我。” 把婉宁送进泡了药的温泉水时，白子画不会错过怀里人骤然紧绷的身体。 他做好了被婉宁公主撕掉一块肉的准备，至少也得再来俩耳光吧。 但婉宁大抵是累了。 居然没动手。 ……………… 热气腾腾的温泉池，白玉壁砖上四处都有水汽凝结成的露珠，湿滑积水。 人在这里，也很容易被那热意熏红眼眶。 水中落泪，便是蓝雨灰那等，在陆地上会凝泪成珠的鲛人，哭出来的也会是水。诚然很不好被人看出痕迹。 但婉宁就是哭的时候，再安静沉默，白子画也还不至于近在咫尺了，都看不出来，她泪如泉涌…… “这药性烈了吗？”泡起来会不会太疼？ 白子画仓促之间不能判别。于是只能先把婉宁送回卧榻。再选用别的方式，为她处理伤口。 婉宁神色慢慢缓了过来。 ……………… “我没有哥哥了。” 她说，“我想，至少杀阡陌的妹妹，能保下来，他应该会、很高兴……不用再多一份伤心。” 白子画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婉宁是在回答他，他曾在这问过她的：为什么要替竹染顶罪…… ……………… “我知道了。” 白子画说，“琉夏已经自尽一次，若她有幸复生，前尘往事，我不再追究。” 至于别人会不会找她报仇，那就是杀阡陌的事情了。想来魔君陛下，失而复得后，也能看护好掌珠安危。 ……………… “我不是故意伤你的，” 他拿手背摸了摸婉宁的脸，道：“以后不会了。” ……………… ……………… ……………… ……………… ……………… 是我太没出息吗？感觉长公主殿下好没牌面啊。但是、她爱上沈玉容，后期，沈玉容笃定婉宁是真心待他后，长公主殿下就也挺卑微的了。 很多人会觉得，婉宁重生，杀死所有人做女皇最好。但皇图霸业，成王明显比她看重。 她紧握权势的目的，是自保，和用来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如果婉宁有幸遇到真正干净的好人…… 嘤嘤嘤。 番外嘛，后面无关内容看正文去。 这单元番外结束。 喔，竹染和琉夏不可能复合。虽然我挺磕这对。但琉夏小公主没有吃回头草的必要。杀阡陌也永远不会给竹染机会。 以及， 婉宁离开的两天，就是参研十方神器有感，去魔界七杀殿，唤醒杀阡陌了。 本来那个亲亲，预备安排给杀阡陌的。 但是最近刷到视频，婉宁公主私下生活，载歌载舞，美滋滋的。这种事情，也不定需要六界第一美人亲自来。 关键是杀阡陌亲临，白子画不一定能控制住剑啊。（笑哭） 花千骨同人:番外五、所谓天意 所谓天意，也就是一个世界的本源意志。可以视之为天地之灵的存在。 一般情况下，天意高渺也混沌，并不会有意识显现……除非上古大劫，诸神乱战，打的天毁地灭那种特殊情况。 毕竟，本源意志是天地之灵，如若寄身的世界都没了，又何来天意？ 再怎么全身瘫痪的病患，刀架脖子上了，也要勉力扑腾扑腾，自救一下啊！ ……………… 神界破碎后， 人族中有一支血脉古老，世代敬奉女娲神像的人，得了女娲陨身时的神血。蜕身为半神，执掌大地灵力……稳固了人间不失。 鬼界破碎后， 轮回失序，有人寻至残破地府，和六道轮回订立契约，创建出世外之地异朽阁。 这些事情， 都是大劫当头时，天意自救行为的一部分。 所谓时来天地同借力，无非若此。 —————————— 大劫过后， 天意深刻从几乎消逝的教训里，得到了对神灵深切的忌惮。 祂想，所有强大到，会破坏世界本身的，失衡的力量，都不该在世上存在。 所以天意废止了由仙入神的造化之劫。 所以天意毁弃了世人所有对神灵境界的想象……除了上古遗留下的妖神之力。 那是诞生于人心恶念，象征着世界阴暗面的存在，天意无法毁灭妖神。 所以、 祂从神界诸神的遗骸中，挑拣出一个勉强能补的灵魂，让那灵魂在代代轮回中被补全了。 然后、 把那灵魂投进当代女娲后人的身体。 让半神之躯，容纳真正的神魂。 接着、 让妖神之力找到宿主，让新的妖神出世，遵循本能，破坏一切。与祂故意培养出的，以保护人间为人生意义的，最后的神灵交战…… 无需遮掩，不必讳言。 天意期待着两尊神灵同归于尽，一起陨落。还六界生灵一片安宁天地。 可惜、 祂失望了。 妖神、也就是后来的南无月，在战斗中成长，在成长中明白了祂的用意，故而为了求生，主动被新神，用十方古老神器分割自我，封印住了。 而那新神…… 也在南无月被封印后，没再非要杀他。 主动用自身血肉，近乎全部的力量，和着炎水玉，修复了神战后满目疮痍的大地。 —————————— 新神身死之后，灵魂重入轮回。 就是后来的花千骨。 天意培养她的目的，从始至终，无比清晰，就是让她消灭妖神。 但花千骨从来都有自己的想法…… 前世， 她被南无月纯粹黑暗，无邪、残忍的灵魂触动，认为妖神之恶，恶在众生，不在于神。 在分明有机会，可以为世界除一隐患的情况下，只重新封印了南无月，而未杀他。 后来， 转世了，更和南无月一见如故，引为母子，情意深厚。非保护他！ …………… 天意想不明白，天意大受震撼。 祂想，神灵果然都不可靠，不靠谱。 祂要保护自己，保护六界苍生，还是只能指望人族中一步步踏上九重天的仙。 没错、 就是长留上仙，白子画。 世界危难时刻，天意释出种族气运和本源力量，培养气运之子，让其应劫救世，也是基础操作了。 大家都是这么干的！ ————————————— 而白子画果然也没让天意再度失望。 成功完成了屠神任务…… 就是屠神过后，他自己道心破碎，差点举起灭世大旗……这实在让天意不知道说什么好。 明明、 从前是那么好的一个孩子啊…… 满足了本源意志对气运之子所有的幻想：高贵强大、淡然脱俗，怜悯苍生又清冷果决…… 怎么一个错眼， 好孩子就被人给毁了呢？ ………………………… 听说， 有的世界，作为阴暗面代表的魔神，主要力量是混乱、扭曲……可以于无形中崩坏礼乐，毁灭人心…… 天意觉得，祂可能是一时不察，就生了病。 所以一不小心，让祂精心培养的气运之子，染上了魔毒。 这不是无的放矢的想法啊…… 主要六界之内，和白子画一样道心扭曲的人还挺多的呢！ 天意想要自救，不想在不知不觉里就变成面目全非的自己了…… 所以，祂抛弃了好不容易得来的胜利，将六界时间，往前逆转了三千年。 咦、 祂逆转时空的时候，旁边别的小世界里，是不是有魂魄飘过来了？ —————————— —————————— 原着线…… 花千骨在第一次下蜀山的时候，被白子画救下。以其天人之资，令花千骨奉若神只。 随后花千骨机缘巧合，拜入长留，用勇气、毅力、坚韧等一系列美德，打动白子画，让长留上仙破例收徒。 绝情殿上， 孤男寡女，朝夕相处。又有师徒名分在，二人之间，更添亲近。 不知不觉中，就有情思萌发于暗处。 便是同时， 又有人皇陛下，英姿勃发……七杀圣君，绝色美貌……异朽阁主，清俊儒雅，同时对花千骨示好。 并且一个比一个对她更好。 花千骨依然认定了白子画不放。为了名正言顺呆在他身边，平时可以和他亲近一点、更亲近一点…… 二十多岁了，依然保持着凡间十二岁幼女的身形容貌不变。 接着， 因为仙魔之争，妖魔界中，单春秋、蓝雨灰接连出手，进攻仙门，伺机谋取神器。 白子画也一路见招拆招，应对得宜。 直到玉浊峰遇袭。 蓝雨灰以神器卜元鼎设下陷阱，用玉浊峰掌门性命引白子画入局……伺机毒害之。 白子画闯过了幻术、避过了毒…… 最后没防住花千骨不顾他再三警告，偷偷跟着他，来了玉浊峰……（因为花千骨误以为白子画来玉浊峰，是为了对付杀阡陌，想阻止两个都对她好的人生死相对） 花千骨在蓝雨灰的幻境中，被种下神器之毒。 为了救她，白子画选择将那剧毒引到自身。然后在人生的结尾，尽力安排好了花千骨往后所有…… 花千骨想要救白子画，不愿让他这样死去。 于是、 她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行妖魔事。 借助身份之便，收集了十方神器，解封出妖神。 又因一时善念，在可以趁妖神最弱小时杀了他时，没有动手。反而认其做了孩子，悉心照顾。 由此得到妖神之力。 六界本源，是容不下妖神在世的…… 这一次， 屠神护世的责任，落到了白子画身上。 而他亦不忍心杀死自己的弟子。 便只能用此生所有，封印了花千骨的神力。 然后按照仙规律例，为弟子定下罪责。 ……实施的时候，看不下去，自己帮忙承担了一大半刑罚。 然后还是被门下弟子骂了许久的冷酷无情、铁石心肠。 ……………… 就酱，花千骨被流放到蛮荒去了。 或许，六界之内，有一小片混沌阻隔，有昔日神禁作为掩饰的蛮荒，大概是世上最能接受妖神的地方了。 可惜心有牵系，并不理解白子画用心的花千骨，在舍不得她的异朽君的帮助下，带蛮荒囚徒，打破神禁出来了。 苍生连理置于两边。 既想保护身前的人，又想保护身后的人，最后唯一会被压垮的人，就是平生不量力的自己。 天意钟爱的白子画， 其实没有本源意志期待的完美。 至少天意大爱而无情的境界，他就还是缺了不止一点。 所以六界众生，他偏爱人族和仙道。 所以仙门百家，他更在乎长留…… 所以长留山中，他信任师兄师弟…… 所以在花千骨负了天下，唯独不负他时，白子画无法果断、狠心的为天下苍生杀了她。 直到花千骨自己知道，她快被妖神之力压垮了，她快撑不住了，她也活够了………再不想活了。 她就给白子画编织了一个妖神灭世的环境。 想以此获得她最后一份心愿：两情相悦，或是，死生不见。 然后、 在神灵足以以假乱真的幻境前，面对天下苍生，生死存亡，白子画终于狠下决心，将悯生剑刺入花千骨体内。 此刻， 白子画已经有了陪花千骨一起去死的自觉。 但花千骨死前问他，是否爱她。 白子画无法回答。 于是花千骨认为，白子画没有资格陪她一起死，以神的名义诅咒白子画生生世世，永生永世，不老不死，不伤不灭。 长留上仙于此终于道心崩解。 一念成魔…… 就觉得如果杀尽天下人，可以换回心中挚爱，也很值得了。 呵呵哒…… 作为天地万物潜意识集合体的本源意志，要被近似于他亲儿子般存在的白子画气哭了。 ……………… 那个恋到浓时将天下袖手，情深者无罪的家伙是谁啊？ 反正祂呕心沥血养出来的崽崽不可能这样！ 当未死的妖神，在轮回转世后，欲重登神座，天意岌岌可危的理智之绳终于断了。 祂的世界不对劲，很不对劲！ 祂要重开！ 找出问题，然后，解决问题。 —————————— —————————— 而在六界天意郁闷抓狂的同时， 祂世界纬度上的隔壁，某纯凡人言情世界表示鄙夷。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情爱之事，本就超乎于理智、逻辑。 但是、 神灵和气运之子都不顾苍生，唯爱一人，世人还没太多弑神之怨的世界啊！ 看上去很适合祂家小疯公主的样子。 ——为万民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婉宁为国挡灾，成王领兵卫土…… 惜储位早定，帝脉难移。 大燕龙气早有主人。 世界意志也不能轻易移嫡……毕竟祂的龙气得主、天命之子也都很好很好啊。 可祂确实怜惜婉宁。 那就、让她去一个，女子可以凭实力取得不输男儿位置的世界吧！ 算是天意给婉宁最后的补偿。 ……………… ……………… ……………… ……………… 当很久很久以后， 婉宁公主和白子画大婚…… 六界天意在经过无数次被镜花水月遮住天机，被南无月转移视线的经历后…… 终于看清楚了，大大方方要和祂“儿崽”成婚，缔约生死不离的人……额、蝶龙。 她、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异世之魂？为外魔也。 天边雷云重叠，紫霄神雷氤氲如海。 本源意志要怀疑人生了……哪来的外魔在祂的世界，都修炼成神了，还要啃祂家气运之子啊！目测孩子居然都有了！！！ （感谢蝶后，用她的全部给婉宁公主打出来的庇护罩） emmmmmm…… 杀阡陌对此，只有感叹：“你俩，这是什么天打雷劈的缘分啊？” 人皇陛下安静如鸡。 异朽阁主抱着老婆孩子纯纯看戏。 东方月挣脱了倒霉老爹的手，一把跑到赵云卿身边，安抚的捂住了她的眼睛。 笙箫默和尹幽若对视一眼，为这天生异象，忧心忡忡。 霓漫天和朔风手拉着手，面面相觑。 蓝雨灰默默往斗阑干怀里躲了躲…… 琉夏缩在杀阡陌背后，粉唇微张，仰望天穹。 摩严盯死了目光不离琉夏分毫的竹染，确认过眼神，不是儿子又作孽了…… 所以、 这紫霄神雷哪来的？ 白子画：…… 他平静的拔出横霜，挥剑斩天，劈散了雷云。劈出了天光一线。 然后， 淡然的继续婚礼誓词。 “天地为证，日月为媒，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此生此世，永结同心。” ……………… 本源意志：（｀Δ′）！ 谁要给你做证了！婉宁是外魔，外魔！ 外魔怎么能和祂的气运之子执手偕老？ 各个世界，都没这个道理。 可天意的不满、所谓世界的规则……对于两个相爱的人而言，有什么紧要？ —————————— “我爱婉宁，我就要娶她为妻。” “她没有做过任何该死的事，所以哪怕天意在上，也不该、更不能杀她。” “假设她无意之中，当真做了有害六界的事，我也唯愿和她一起承担……” 长留上仙，自入仙门以来，看似斩妖除魔，一帆风顺。大道如天，抬眼可见。实则历经万劫，除婆娑劫外，无有不历而破者。 这样的人，对世间诸事，自然有着自己的判断。不会人云亦云，更不会笃信天命。 ……………… ……………… 花千骨同人:番外六、所谓面首 世人皆道，妖界婉宁公主对长留上仙白子画一往情深，忠贞不二。 不过妖魔界里的高层，大多晓得，婉宁公主是认准了白子画，非他不嫁。但这并不代表，公主殿下就为他目无余子了…… 比如说， 槿宁宫中解忧阁里，常年有储着姿容出众、能书善舞的公子哥。随时预备为婉宁公主抒忧解怀。 因那些公子哥们普遍发黑如漆，面容俊美，时人多称其为“面首”也。 等等…… 仙界往妖魔界里安插眼线，安插了那么多年了，从来也没听说过婉宁公主有蓄养面首的习惯啊！ 啊……那不是因为各界文化不同么？ 人间仙界，俗称的面首，都是指男宠。 而妖魔界里，婉宁公主的面首，全都只是男的，无宠。 所以在眼线们传消息回人间的时候，对那些面首们的称呼，大都是秉笔郎、公主侍臣、琴师、伶人一类的。 —————————— 白子画第一次知道，婉宁公主有面首，还是在人间蜀国。 当时，蜀国新王孟玄聪，刚受七杀殿扶持，篡夺了前长留外门弟子孟玄朗的皇位。 孟玄朗又因长留学艺那段经历，和周国柴王府北晴郡主柴轻水，蜀山派的年轻掌门花千骨交情不浅。 花千骨年少无知，欲以仙门之力，帮孟玄朗复位帝王……然后就因触犯仙律，被带婉宁公主出来逛街买衣服的白子画逮了个正着。连自己带门人一起喜提长留诛仙台公审待遇。 相较而言， 柴轻水对孟玄朗的帮助，就要更切实、并且合乎规矩法度了……也就是以两国联姻为由，向家里借兵，引周国伐蜀。 此事一出，孟玄聪果然未战先露三分怯色…… 为保身家性命，他不顾长留上仙白子画在侧，仗着皇宫内有人道气运，掩饰天机，屡次向七杀殿求助。 但七杀殿里，单春秋、云翳他们也怕白子画啊……怎么可能会派人来援助他？不要命了么！ 最多最多、 也就是由恰好醒着的琉夏秉笔，旷野天遣机关传书，给婉宁公主送了封信罢了。 婉宁：…… 她在收到旷野天用隐秘渠道送来的信后，毫不犹豫把孟玄朗其人经年痴情于花千骨，对轻水无意并全身心拒绝迎娶轻水的事情，透露给了轻水她爹。 接下来的事情，一切就很顺理成章了。 天下没有哪个父亲，会在女儿倒贴都没人要的情况下，给女儿喜欢的臭小子好声气。 此道理， 当年对薄情冷酷如先妖王适用， 其后对骄狂洒脱如杀阡陌适用…… 如今换在周王身上，也不意外。 婉宁公主一把孟玄朗和轻水之间，真正的情况告诉了周王，那边周国当机立断就停了伐蜀之势。 然后周王遣使者入蜀，说的非常清楚，他要接轻水回国……如果孟玄聪不答应，他不惜为爱女一人死万人。 但若孟玄聪能高抬贵手，放过轻水。 周王亦愿意同蜀国修好，互为友邻…… 对此孟玄聪的选择不言而喻。 肯定是恨不得立刻敲锣打鼓，给轻水礼送出国啦！ ……………… 但是轻水她是决计不肯留孟玄朗一人在蜀的。 无论如何，都要和她心爱的孟大哥生死与共。 这种情况下， 婉宁公主就建议轻水，干脆把孟玄朗带回府做面首（男宠）了…… 对此， 轻水第一反应是拼命摆手。说她对孟玄朗是真心仰慕，愿意永远等他回头……不会趁人之危，更不会强迫孟玄朗什么。 还对婉宁说，强扭的瓜，不甜。 ……………… 婉宁公主：“强扭的瓜不甜但是解渴。” “孟玄朗被谋朝篡位，是你设计的吗？不是吧？所以他本人不容于蜀，又与你无关。你现在带他回周，是在救他的命！” “你真不愿意？须知，命在才有未来在，命不在万事休提啊！” 轻水闻言犹豫。 婉宁公主就很看不上她，“你是一国郡主，养个面首有什么好犹豫的？喜欢就带身边，不喜欢了也无非将来随便找个地方安置……” “总之自己顺心、开怀不就好了。” 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殿下也是妖界公主，金枝玉叶。” 轻水道：“您也钟情尊上多年，历经许多，才揽月入怀，该知我心意。当年也不见您对尊上有强迫啊？” 不然以婉宁公主持续白给这么多年的劲，当年若真有心强留白子画在身边…… 以那时，白子画还远未将潜力兑现为实力的现状，婉宁真想要他，长留、仙界，难道能为白子画一个普通弟子，和妖界开启灭族之战吗？ “本宫富有四海，闲的慌了，才强迫他？”婉宁公主随口应道：“他不愿意给本宫弹琴舞剑，天下多的是人愿意……色艺出众，不在他下的人，也多的去了。” “本宫找别人就是……” 毕竟她和白子画认识太早，那会长留上仙还在成长期里，七绝谱没有大成。属于琴棋书画样样拔萃，但并非天下无双、世无其二。 “当然本宫就听了些曲子，看了点表演，别的什么都没干……” “嗯。”白子画慢吞吞道：“我相信你。” 他并不好奇婉宁公主当年都找了哪些“面首”侍驾，因为无论有谁，都不够资格成为他情感上的敌人。 ……………… 白子画只掐指算了一阵孟玄朗和轻水的缘分，得出了情牵三世，天定良缘的答案后，就道： “强扭的瓜甜不甜，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得尝一下，才能知道。” 然后就在婉宁公主拉扯下走人了。 对于蜀国一切风雨，他们都不再关心，那些事情，本也就和他们无关。 过了很久…… 他们才知道，那瓜、轻水后来还是给扭下来了，虽然外面看着生涩，但是里面还是挺甜的。 ……………… ……………… ……………… ……………… ……………… 插一下竹染和琉夏的故事吧。 虽然其实没啥好说的，琉夏为给杀阡陌夺取流光琴而隐瞒身份，拜入长留。后来喜欢上竹染，就变成了努力收集神器，以完成竹染的心愿…… 竹染却始终以为，他和琉夏一直都在相互利用。 直到他俩做的事情发了，被摩严查出来。又因担心白子画大义灭亲杀了他，而把那些罪过都栽赃给婉宁……婉宁也默认了。 琉夏急着找杀阡陌撒娇打滚，求救婉宁。 过程中，在摩严有意挑拨的情况下，让竹染知道了杀阡陌不是琉夏亲哥。并且琉夏在七杀殿的身份，不是大小姐，而是魔君宠爱的琴姬…… 复仇大业失败、和妒火撩心，关键还有对摩严掺了沙子的父爱无所适从。竹染童鞋心态就有点崩。 然后摩严在清扫“婉宁流毒”的行动里，要捉拿琉夏……提前收到消息的竹染，就带琉夏回七杀了。 当时他俩正吵架呢。 琉夏危机时刻被人英雄救美，自然美滋滋的。（当然现在心里越甜，马上越是难过） 竹染面子就很挂不住了。然后他横剑于琉夏颈侧，说要拿琉夏的命和杀阡陌换神器。 杀阡陌看着竹染，整个人都是懵的。 倒也不是心疼神器，不在乎妹妹……关键是他很惊讶，竹染哪里来的勇气，在七杀殿大门口，劫持琉夏，威胁他…… 因为太惊讶了，他和竹染上次见面又还是琉夏带他回来，说：哥，这是我喜欢的人，以后，你不可以伤他分毫喔。 本来能让人出手，控制住竹染，救回琉夏的他，都一时忘了动弹。 （不夸张的说，当时旷野天的傀儡就埋在竹染脚底下呢） （单春秋的摄魂术和毒药也准备好了） ——然后琉夏就抹脖子自尽了。 死前遗言是：原来在你们眼里，神器比我重要…… 一句话搞疯两个人。 ……………… 后来竹染趁杀阡陌给琉夏做徒劳抢救的时候，逃出了魔界。 回长留后，为了证明他的悲痛不是心痛，跳进了绝情池……身上恐怖的伤痕明明白白展现着他不愿意承认的心意。 为了逃避现实，竹染又跳了贪婪池。 摩严收到消息后，当机立断把竹染流放了蛮荒——对外只说他死了。以此避免杀阡陌对他不死不休的追杀。 而白子画默认了摩严这番处置。 ……………… ……………… 魔改少白:叶鼎之cp玥卿(一) 本文魔改版，肯定有，仅为抖音一个叶鼎之喂药片段，和玥卿殉情结局，脑补出的所谓“圆满”，开篇避雷，望伙伴知。 —————————— 一个性情偏执的人，重生后不会变得大义凛然，善良豁达，只会在偏执之外，多上几分清醒与谨慎。 比如玥卿…… 玥卿，曾经武国北阙的帝姬，如今天外天魔教教主玥风城幼女。 少年时矢志复国，一心带领北阙遗民，离开贫瘠苦寒的极北之地，占据温暖富饶的北离。 迎接闭死关，突破家传神功的父亲出来，让其重掌天外天，主持大局。好重新做回她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青年时其志不改，但将复国的希望，从父亲玥风城，转移到了天生武脉，一代奇才叶鼎之身上。 痴情于叶鼎之，为了得到他而不惜代价，同时在叶鼎之后来东征兵败，自尽身亡后殉情而去。 在这里，我们必须正视两个问题： 一是玥卿想要复国，为啥不是指望父亲出关，就是指望叶鼎之支棱起来。她就不能自己奋发向上，定鼎天下，成为一代女帝吗？ emmmmmm…… 仰天大陆，以武为尊。而武道修习，首重资质……玥卿的天资悟性，不能说差，但确实离世间绝顶有不小差距。 作为前北阙帝姬，她甚至学不了北阙皇室秘传的神功虚念功。因为虚念功自古唯有天生武脉可练。 真是、惨痛的现实(*￣m￣)。 二是玥卿最后给叶鼎之殉情…… 其实就是在叶鼎之死讯传来后，不顾姐姐的回护，和天外天零星几个忠诚于她的下属救援，也自尽了而已。 或许， 当她短暂，但并不灿烂的一生结束时，她是想要为叶鼎之殉葬，更是去殉她的道。 然后、 玥卿就又活了。 ……………… 此刻、 已知父亲玥风城闭关一事，一切顺利，除了耗时格外长以外，没别的毛病。只要继续耐心等待，等他功成出关，即可收获绝世高手爹一枚…… 这个不用管。 反正玥风城闭关地外面有特殊禁制，非虚念功修炼者无法打开。一般人想进去打扰他都没办法。 又知叶鼎之这会儿还不是后来率众东征，战遍天下高手亦难逢敌手，险些打下半个北离的魔教教主…… 他现在甚至还不叫叶鼎之，亦不能公开以北离军神叶羽大将军幼子叶云之名行于世间。而叫小凡。 鼎之、鼎之…… 是其人欲问鼎北离都城天启之意。 而叶小凡， 却只是父母死于北离帝王的猜忌下，满门含冤被抄后，一个普通平凡的乡村少年。 ……………… 呼啸的寒风，吹动了高崖上，水蓝色的轻纱窗帘……窗外晴光映雪，是个在极北之地，颇为稀罕的艳阳天。 梳着双鬟、发缀明珠，一袭紫衣、娇俏动人的玥卿，低着头，一手握着枚莹润极了的羊脂玉牌，一手鲜血淋漓，就着自己的血，染红了玉牌上凤凰比翼的铭刻。 瞬间， 白玉牌上一双凤凰，好似活了过来。 而下一秒，凤翔九天，凰留白玉…… 那凰鸟身上每一根翎羽，都浮现出了密密麻麻的梵文。金光与血光，层层翻卷。粗略一眼，小小巴掌大的玉牌上，梵文竟不下于千字。 ……………… ……………… 与此同时， 北离与南诀边境，一座名为兴城的小城中。跟着大人一起来兴城赶集的小村少年叶小凡，因为缘分，也被一枚雕有凤纹的青玉牌，给缠上了…… 为什么要用一个“缠”字呢？ 难道那本是死物一个的青玉牌，还能长腿不让叶小凡跑吗？ 额…… 那青玉牌腿，倒是没有长腿，但是它确实有本事，让叶小凡想丢也丢不掉。 在人群拥挤的庙会上，叶小凡为了救小伙伴二狗子，而不慎跌地，蹭破了手。点点血迹染上玉牌后…… 那青玉牌就似认定叶小凡了，只要离开他本人超过百米，就会再飞回他身上。甩是甩不掉的。 那神异的一幕，如果放在任何一个修真位面，都是凡子遇仙缘的典型代表。会让蒙受者顿时大喜。认为天将降大任于自己也。 可惜叶小凡生活在一个很玄幻的武道世界。所以他虽然有个修习魔仙剑，据说可以借取之力的师傅，但却从不信这天下有神仙。 所以遇见这种青玉牌会追着他跑的奇异事情，第一想法就是有高手盯上了。 在暗处不断用内力给自己送牌子呢。 对此， 暂时无法反抗“神秘高手”的叶小凡，禀着不想把事情闹大的想法，姑且忍了。只将玉牌埋进了家中土地里，然后大十几天待在家中，没出去耍。 直到又一次遇见雨生魔，才把玉牌挖出来，给师傅看。 雨生魔：“……你身边没有高手潜藏。” 他这话说的很确定，毕竟是世人公认的前南诀第一高手，放在天下范围里，也是仅次北离最强的李长生，可以竞争第二，稳进前五的强者。 “那为什么这个牌子我扔不掉？”叶小凡很相信雨生魔的判断。 因为想来李长生不会无聊到离开天启城这么久，特意来戏弄他一个孩子。而天下除了李长生外，也并没有别的人能在雨生魔面前敛息不被认出来了。 雨生魔：“……这玉牌上有魔的气息。” “形制颇古，倒有些像道门古时，某些传承之器。” 那俊俏的雌雄莫辨的华裳美人，灌注真气，入青玉牌上，打着的主意，是看不明白这东西，干脆就把它毁了。 不料他不动真气还好，一动真气…… 那青玉牌便似神物被抹去了尘埃。霎时间流光溢彩，映亮了乡村土屋。 “嗯……”叶小凡闷哼一声，但觉头脑中被无形大锤打了一下，周身血气狂泄，便立时昏了过去。 【梦中】 是激烈、精彩的江湖…… 他在沉寂十数年后，被青王召回天启，入学堂修习。认识了不少的人，也结交下两个朋友。 甚至、红颜知己…… 影宗宗主易卜之女，普一相识便以北离景玉王妃之名自称的、易文君。 或许他们不该相识……如果当年不相识，随后便可不相思。 也就不会有后来相思入骨，一念成魔的结局。 ……………… “小凡、小凡……” “徒弟！” “小凡……” “师傅……”叶小凡昏昏沉沉的从梦中醒来。一把握住雨生魔的手腕道：“别死。” 此话一出，他倒是又更多了几分清醒。 只是、 他为什么会要师傅别死呢？ 雨生魔道：“你做梦梦见我死了？” “我、不记得了。” 叶小凡摇了摇头，努力想要回忆起先前梦境中的种种事情，却愈是回忆，愈是空茫。最后只记得，似乎有道被困山窟的紫衣，躺在血泊里，遥遥冲他笑…… 而那人是谁呢？ 和易文君风采截然不同，容貌却不相上下，同教桃羞李让的美丽。 ——天外天，玥卿…… ……………… 语言的艺术性在于省略。 片面的真相，绝大多数时候，就等于是天衣无缝的谎言。 而叶鼎之， 在叶小凡被青玉牌缠上以后， 当他于梦境中看见自己怀着问鼎天启的心，告别少年时，后来却常年与北离各色武榜无缘…… 当他于梦境中看见自己武道之路步步高歌，却只能在师傅战死他人刀下时，无力的看…… 当他于梦境中看见自己和景玉王妃易文君两情相悦，可易文君却必须屈服于君权，嫁给景玉王。为他孕育子嗣…… 当他于梦境中看见玥卿…… 在师傅新丧，所爱之人即将嫁给仇家为妇时，出现在他面前的玥卿。 他就已经陷入了玥卿借上古灵物-灵犀佩，为他编织的命运尘网里。 ……………… 南诀翠色潇潇的竹林里， 叶鼎之在劈砍竹子，玥卿蹲在他身边，和他共食一竹筒的竹筒饭。 ……………… 姑苏城外，草庐之中， 玥卿被修炼魔仙剑，有了入魔先兆的叶鼎之误伤。 叶鼎之惊醒之后，喂她喝药。 ……………… 极北之地，漫天飞雪里， 玥卿带叶鼎之去见她的父亲，玥风城。 叶鼎之伸出一掌，摁在玥卿身上，为玥卿输送内力，保持体温…… ……………… 不见人烟的廊玥福地中， 玥风城问玥卿，可是对叶鼎之有意。 玥卿一时慌乱无言。 ……………… 天外天最高的宗主宝座上， 出现了叶鼎之的身影……最后，他带领着以天外天中北阙遗民为首的魔教势力，发起了浩荡的东征，并一路打下了北离半壁江山。 唯独惜败百里东君半招， 其人身死后，玥卿拒绝了天外天中，试图救她逃离险地的人，自绝筋脉，随叶鼎之去了。 ……………… 这桩桩件件的许多事…… 但凡来个不了解叶鼎之生平的人看了，谁不迷糊？ 谁不会立刻脑补出： 叶鼎之与易文君相恋未果后，心灰意冷，幸得天外天玥卿小姐青睐，两人于嬉笑打闹间，不知不觉，互生情愫…… 叶鼎之走出情伤。 然后和玥卿回天外天，禀明其父后成婚。 代玥氏血脉，接掌天外天中北阙遗民，成为魔教教主，再东征北离。以报国仇家恨……的故事。 反正还隐于乡村，没有改名的叶小凡自己看了那些都迷糊。 只是、 作为一个意志坚定，头脑清醒的天骄少年，叶小凡对梦里自己和玥卿的关系迷糊是一回事。 误把梦境当现实，愿意接受梦里“最后和玥卿在一起”的命运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 ……………… 魔改少白:叶鼎之cp玥卿(二) 叶鼎之不想认命…… 但他的父母一生无愧于北离，却终因奸人陷害，被北离赐死抄家。他习得上乘武学，若有力，有机会为父母报仇而不做，则心气不平，武道难进。 他入天启城后，和百里东君，是幼有旧缘，长成后也意气相投。成为好友，是顺理成章，甚至不需要太多往来，自然投契。 他的师傅雨生魔修习魔仙剑多年，身体早就被那魔功腐蚀透了。待他成年以后，命便不长。 至于易文君…… 即便认识那个女人之前，叶鼎之就已经知道了，如果他爱上了她，那将会是一场怎样有始无终的，无望的感情…… 可心意动时，实难教人以理智自驭。 所谓一见钟情…… 就是容易让人不顾一切。 —————————— 极北之地，天外天， 华彩缤纷的凰鸟，在白玉牌上光影如生。玥卿亦从豆蔻少女，出落的亭亭玉立。 “已入逍遥天境了么？”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灵犀玉佩真正、并且也是最大的作用：让相隔万里的两个人心念共通…… 玥卿一般只用它来做两件事：一是给远方的叶鼎之灌输他上一世的人生幻象（严重阉割版）；二是用来接收远方的叶鼎之，于武道上的感悟…… 以此来弥补她本身天资的不足，提高她修为的上限。 —————————— 南诀，雨生魔隐居的竹林里 埋葬了雨生魔的叶鼎之正在练剑。他的颈上，青凤玉牌流光溢彩。 有种种他不曾闻的精妙武学，凭空传输入他脑海。模样像极了古代传说中的仙人传法。 ……………… 但在他已经去过天启城稷下学宫，见过了李长生的现在，叶鼎之自然明白，那都是灵犀玉佩的功效了…… 灵犀玉佩，由传说中的灵玉，灵犀玉髓炼制成的宝物。上古常作定情之用。 神魂绑定，溶于血脉，难断因果。 所以叶鼎之将其滴血唤醒后，它永远不会离开叶鼎之超过百米。超过了，它自然会追溯因果跟过来。 划重点、滴血唤醒而非认主。 因为灵犀玉佩的认主，要早在叶鼎之滴血之前。它这样的宝物，通常炼制出来，都是成双成对的。 认主也是，必须命格牵连的两人，潜意识里，同时不反抗，才能成功。 当时李长生一看见叶鼎之身上这玩意，并从他口中得知，灵犀玉佩成对的另一只，应该在玥卿手上…… 第一句话就是：“玥乃北阙皇姓，当年你爹叶羽大将军也是北阙人……该不会给你和北阙的小公主订了娃娃亲吧？” 以他的见识自然明白， 所谓潜意识里并不反抗，不意味着答应。只是孩童心思澄澈，不知道灵犀玉佩来历作用的情况下，只要亲近的人，让其认主，十有八九都不会有反抗之念。 至于叶鼎之说的，他做梦看见的命运幻象。在李长生眼中则不算什么。 只因此世天机术并未失传，不提道门颇善于此，前北阙国师、如今天外天的无相尊使，在推演天机上的造诣也是极高。 故而能测算出叶鼎之的生平并不困难。 同时， 李长生也告诉了叶鼎之，如果他想要改变自己既定的命运，便唯有于一品武夫的境界里再做突破。由逍遥天境破入神游玄境才行。 叶鼎之当时壮志凌云。 如今也是，一步步的往他所能攀登上的武道最高处走去。 —————————— 【梦境】 漫天飞雪中的木亭，四面都围着水蓝色的幔帐。 幔帐掩映之下，一个容颜绝色的少女，正在亭子里抄经。 —————————— 啊—— 仿佛突然跌身万丈悬崖，又似乎刚从水中凫起……叶鼎之的意识，骤然挣脱了修炼魔仙剑所必会沾染上的魔念。 然后、 他突然发现，他还没有突破神游玄境。 但他的命运，却已经和梦中常示的，不太一样了。 比如说， 梦境里，紫衣绝色的玥卿小姐，现在应该，已经在竹林里，和他斗嘴斗了很久…… 天天不是抢他的竹筒饭，就是在他练剑的时候，蹲旁边研究山鸡、竹鼠的不同烧烤法。偶尔也会炖点鱼汤、鸽子…… 该说不说，她武功常年长进不大，玥风城闭关期间，天外天事务都由无相尊使一手把持，真不是没道理的。 ……………… 而现实里， 直到目前为止，叶鼎之除了偶尔做梦的时候，能看看玥卿小姐芳容，醒了就最多只记得七八分外……从未有真正见过玥卿一面。 甚至、别说玥卿了， 天外天所有的人，他也只在天启城里，身份被青王发现，遭遇到全城通缉时……见过两个。 他们自称无作尊使，奉二小姐的命令，带他离开天启，并问他是否愿意从此归入天外天。 叶鼎之自然说他不愿意…… 于是一位长的阴翳暴戾的老头子，就差点把他给打死。 算了，往事不提也罢。 —————————— —————————— 极北之地，天外天 玥卿翻看着外界线报传回来的各色消息。 “北离景玉王萧若瑾和影宗宗主独女易文君，再有半个月便将大婚。各方势力齐往祝贺……” “叶鼎之已出南诀，往天启城去。” “呵，”玥卿见状冷笑道：“真是好一个痴情男儿！” “无相使，你说，叶鼎之去北离抢亲了，我该帮他一下吗？” “二小姐真想帮他吗？”无相使闻言微笑道：“如果您只是想等叶鼎之心甘情愿，归顺天外天，属下建议，还是再等两年出手为好。” 因为这会儿帮叶鼎之，他要是真打扰到了婚礼，景玉王放弃易文君。成全了他们。 叶鼎之就有极大的可能性，放弃仇恨，从此和易文君双宿双栖、归隐田园。 不如再过两年…… 等易文君在景玉王府留下割舍不下的牵绊。到时候要出手设计，她和叶鼎之断情，就相对容易很多了。 玥卿道：“你知道，我盼望他有朝一日，能来天外天，来到我面前。但所求并非让他归顺。” 无相使道：“叶羽的儿子，雨生魔的弟子……宗主出关了，若是看见这样一位女婿。二小姐，这人是你自己选的，到时候，我可不会替你担责。” “不必再试探我，无相，五年之内，不需我们再多做什么，父亲必定出关。我也必定会为北阙再招来一个天生武脉，独领当世风骚的驸马。” 玥卿小姐信心十足，曲指于唇，发出个呼哨，楼外便有一只翼长两米的雪雕，亲昵的飞来。把头凑到了窗下，让玥卿可以轻松走到它背上…… —————————— 北离，天启城 因为景玉王萧若瑾将纳侧妃、联姻影宗一事，繁华、热闹的天启城在这一天，是愈发热闹了。 叶鼎之和洛青阳一起来抢亲易文君。 约定等救易文君离开以后，让她自己选和谁走…… 然而洛青阳的动向，一早就落在了影宗宗主易卜眼里，抢亲大业连点水花都没击出来，人就已被易卜拖走禁闭去了。 相对而言， 叶鼎之的表现就比洛青阳好上许多。 魔仙剑+不动明王，硬是以不要命的姿态，险胜琅琊王萧若风一招。 只是、赢了以后，望着仿佛近在咫尺的景玉王府，是也真没力气走进去了。 甚至萧若风身边随便一个侍卫都能箍住他，让他难以动弹。 直到…… 随身佩戴的灵犀青玉上，有真气如清泉流淌，涓涓流入叶鼎之周身筋脉…… 这是、玥卿已到天启。 叶鼎之又振作了一些气力…… 便见天外有剑气，如电劈下。纵然半路上有皇室高手飞身迎上，到底仓促间没挡住全部剑气。让玥卿得以掀了，景玉王的喜堂。 此时此刻，吉时未到，喜堂里没什么重要的人。新郎新娘都没入场，王府宾客，自有花厅奉茶……这也是玥卿小姐可以一剑建功的重要原因。 “北阙玥卿，贺景玉王纳妃之喜。影宗宗主千金竟为侧妃，看来，下次见面，便要改口称王爷为陛下了啊……” 雪雕清鸣。 地上人来人往，有攻城巨弩紧急架起。有玄铁大弓蓄势待发…… 但该说不说，武功好不代表射术高。 射箭是技巧性很强的运动，一般高手没有不会挽弓射箭的，但想射的精准，百发百中，没有几年针对性苦练，基本不可能达成。 所以玥卿并不怎么担心自己的安全。 哪怕她体内真气，九成都已通过灵犀玉佩，传递到叶鼎之身上了。现在雪雕背上，坐都坐不稳，只能趴着…… 也还是语调轻松的，继续通过灵犀玉佩，给叶鼎之传音：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 萧若瑾：“北阙帝女大驾光临，本王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今日本王大喜，公主殿下来者是客，不妨下来喝杯喜酒。” “易文君。”玥卿不理萧若瑾，只是对王府厢房里，不清楚外面情况。还愣愣的看着，北阙遗民找北离王室麻烦，这出大戏的易文君道：“你还不跑，更待何时？” 跑啊…… 景玉王府高手如云，雨生魔死了。叶鼎之一个人进来不是送菜的，想带人走也难。 她至少先跑出王府，让叶鼎之免于身陷重围啊！ 目测现在新娘房周围，易文君身边也没什么高手。 而易文君出手，没用上真气，一手刀就劈晕了上妆侍女的现实，也无疑正证明了玥卿的眼光。 易文君跑了…… 萧若瑾脸色铁青，口上只冲玥卿喊道：“公主殿下，我与文君夫妻一体，有什么事，你冲我来，休要伤她。” 然后带人朝易文君处赶去。 ……………… “冲你来，你一个满身浊气，污泥似的男人，有什么配本、本公主多看一眼的？” 玥卿空灵清脆的声音在真气灌注下略显飘渺道：“传闻影宗易卜的掌上明珠，名文君者，有明月之姿，倾国倾城。若秋水榜重开，则必登榜首……” “本公主今日一见，实在言过其实。” “区区一个王爷侧妃，也配与我母后相提并论？无非庸脂俗粉。” ……………… ps，江湖传闻， 二十年前，百晓堂除了良玉榜，冠绝榜等武榜之外，还有一卷秋水榜，专门品评天下美人，而当时名列秋水榜魁首的，就是前北阙帝王玥风城的妻子，武国的皇后。 才貌双全，均为绝世。 直到北阙国破，皇后葬身宫中大火，百晓堂称，天下容颜，就此流落三分。从此不再评秋水榜……其人风华，可见一斑。 ……………… “武国先后，绝世姿容，文君不如。” 易文君一路急跑，最后跑到了萧若瑾怀里。她看着已经一路浴血，奋战到她面前。俊秀面容，都看不清五官了的叶鼎之，笑中带泪，道：“先皇后才思如月照世间……” “而文君只是一朵花，受不了北地严寒，世情催折，只能被人养在深宅后院的花。” ……………… 萧若风从易文君的话风里听出苗头。 在萧若瑾派人杀叶鼎之前，先踏前一步，将叶鼎之拦在身后道：“百晓堂秋水榜，至今也没重排，可见北阙帝后昔日流落的三分容颜，还没人能补上。” “卿公主为了几句闲人碎语，大动干戈，真是有失帝脉气度了。” 他们极力把今天的抢亲之事，归咎于一场北阙帝女，任性妄为，和易文君争风斗艳的小事。 “你是代卿公主，来看新娘子的吧？” 萧若风抓住叶鼎之肩膀，笑着说道：“现在人你已经看过了，就这么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挺普通的一个人。够了。” “说什么倾国倾城，大不至于。” “不至于北阙大动干戈，来闯天启一趟。” ……………… “我没有见过北阙先皇后，只觉景玉王妃，生的美极了，就像仙子一样……” 叶鼎之道：“王妃这样的仙子，后半生若只能困于深宫，供一人赏玩，未免可惜。” 景玉王府外，重重包围已经成形。 萧若风道：“玥帝还没出关吧？” “文君嫂嫂是我北离的明珠，影宗宗主独女，我萧氏皇族不会亏待她。我哥既然娶了她，就会珍爱她。” “她不需要你来可惜。” “只闻北阙帝女，都乃先后嫡出，各个容颜如玉，秀出群芳。有冰雪之姿。” “我只不忍见，有朝一日，玉碎冰溶。” 叶鼎之，你自己为了易文君，可以不怕死。也能让朋友陪你一起赌命吗？ ……………… “皇兄，吉时应该到了吧？” 萧若风道：“你应该与嫂嫂拜堂去了。” 至于喜堂被玥卿天外一剑，给劈了的事情……堂堂王府，要重新布置一处院子做喜堂还是轻而易举的。 ……………… ……………… 魔改少白:叶鼎之cp玥卿(三) “吟……” 翎羽似剑，顾盼神飞的巨大雪雕停于景玉王府中。翅膀挥舞间，掀起的罡气，竟不在自在地境的一品武夫之下。 大批箭矢如雨，淋在其身，也无有一支能够穿透那厚实的毛毛。 ……………… “……夫妻交拜，送入洞房。”礼官的唱和声告一段落了。 叶鼎之：“……花儿总要经历风雨洗濯，才能开的更明艳。曾经有人给我看过笼中鸟……但若鸟儿还想飞，今日正可借大风。” 他目光明亮，璀璨如星子。直直的看着易文君。 喜堂观礼的人群中，不知不觉多了几个人。 易文君朦胧清美的眸子，穿过眼前红色轻纱，看着满目鲜红的世界。无声摇头。 她要活着……只有她活着，叶鼎之也活着。他们才能有未来。 而今天，天启之力尽聚于此，并不是个合适的、奔赴自由的时机。 于是、 易文君以前所未有的柔顺，攀在萧若瑾肩头。像是美丽的丝萝，攀附在树上。 叶鼎之知道，这是因为他还不够强…… ……………… “走吧。” 差点成为他的师兄的萧若风，推着他走，道：“观礼也观完了，接下来的闹洞房就不留你了。” “回去告诉玥卿公主，身具大风血脉的异兽，驯养不易。下次她这只爱宠再来天启，就要当心别被人猎下吃了。” ……………… “吟……” 雪雕像是可以听懂萧若风在说他一样，拍拍翅膀，又张开仿佛能够切金断玉的鸟喙，叫了一声。 它迈开铁钩似的爪爪，走到叶鼎之身边。灵犀玉佩在它靠近的同时，又散发出了温泉般暖的热意。像极了血脉相连的感觉。 然后、巨大的雪雕在叶鼎之面前低头。 这是个让人很容易攀着它的脖子，往他身上爬的姿势。 以叶鼎之如今的视线，可以清楚的看见，雪雕背部，脖子以下的毛毛，有格外凌乱的痕迹。 像一个人曾在那翻身打滚的乱蹭。 ……………… 叶鼎之：“我不会归顺天外天。” “此生和玥卿公主，未曾相识，也不必相识……琅琊王有话，还是自己告诉她吧。” 他转身，持剑，往王府外走。 仿佛不知道那门外，正有多少披坚执锐的禁军等候他投于罗网。 萧若风伸手，想再送叶鼎之一程。 但真气耗尽，内伤未愈的他，出手不免慢了一步…… 在他重新碰到叶鼎之前，巨大的雪雕，已经灵活的叼着叶鼎之后领，把他扔到自己身上了。 雪雕振翅翱翔…… 升空的同时，再有几个精彩的侧翻，调整好叶鼎之在它背上的位置…… 一转眼就已飞出了天启城。 —————————— 叶鼎之以为，它是想要把自己送去那位北阙帝女，玥卿公主身边。 命运的浪潮，来的太急太重，让叶鼎之招架的精疲力尽…… 想着自小到大，梦境之中， 安静沉默，陪在他身边（？）两年又两年的紫衣身影…… 感受着火烧火燎，痛的快裂开的筋脉中，丝丝缕缕，清泉般的真气……叶鼎之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 就这样吧、 反正这么高的地方，他没有翅膀，掉下去了肯定摔成烂泥。无法反抗，就和它一起去见玥卿好了。 ……………… 但玥卿也不是他想见，想见就能见…… “吟……” 到地方了，乘客可以下来了。 雪雕侧翼，让叶鼎之从他翅膀上滑了下来。 而此时此刻，叶鼎之目光四顾，却不曾见玥卿公主芳架，只有一老一小，两个和尚，惊讶又和善的看着他。 叶鼎之：…… “……你是要先把我放下，再回去接玥卿吗？”他上下打量着雪雕，心说懂得修炼，罡气不输自在地境的异兽，应该不至于背不起两个人啊。 雪雕：“吟……” “它说玥卿不是温室里，见风死的花。自己会回天外天。放下你是因为你到站了，离家的时候，玥卿本来就是让它送你来找贫僧的。” 忘忧禅师好奇的看了看那雪雕，很好心的为它的鸣叫提供了人文翻译。 “吟……”雪雕闻言欢喜的点头。蹭了蹭忘忧禅师的衣袖。表示它就是这个意思。 “玥卿就是让它送我来找你的……”叶鼎之看着忘忧，道：“为什么？” “大抵是为了让施主同贫僧一起，学习佛法，化解心中魔念吧。”忘忧双手合什道：“南无阿弥陀佛。” —————————— —————————— 【梦境】 “姐姐……” “听说，你喜欢上了百里东君，不想再复国了？” “我没有放弃复国，更不会因为百里东君他而放弃复国……”白衣的佳人，牵起妹妹的手，试图解释。 而玥卿却笑着打断了玥瑶的话，“懂！” “姐姐，是为了不再引起战乱……让天下百姓，得以休养生息。” “只是、北域苦寒，难以放牧，更难耕种。百姓纵使辛勤劳动，也难免教孩子冻饿而死。这些年来，北离雄压天下，令北边蛮族与西域魔宗，皆蠢蠢欲动……” “又有南诀，雄踞边境，姐姐，天下大乱将至。只怕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玥瑶：“听说你前些日子，去天启城，找景玉王麻烦了？” “谁教他无耻下流，强抢民女的。”玥卿并不否认自己所为。 “易文君，和萧若瑾是家族联姻，关系到影宗走出阴影，于光下掌权一事。此事易卜和萧氏皇族早有默契……”玥瑶道：“你破坏了他们的婚礼，也影响不了北离大局的。” “大局、大局，叶羽宁愿满门抄斩，也不起步造反，是为了大局。影宗要转型，走到阳光下，让宗主千金和皇子联姻，也是大局。” 玥卿闻言冷笑道：“莫非易卜无女，他就不参与皇子夺嫡，谋求从龙功勋了？所谓大局，都是笑话。” “你也是为叶鼎之出手？”玥瑶听出了妹妹用意，虽然不解这丫头是何时与叶鼎之交好的。但，“……世上偏有易文君。” “人生在世，谁能够得全然的自由？你我是北阙帝女，受万民供养，亦当为北阙百姓福祉，效命一生。易文君作为易卜的女儿，自幼锦衣玉食，花团锦簇，关键时刻，自然也该为家族利益而付出。” “她和叶鼎之，是有缘无分。” 玥卿愤愤不平的挥剑砍了树林里几支斜生的荆棘。骂道：“叶鼎之就是个蠢货！” “都派了人去阻止他和易文君见面了，他偏不信邪……天下红颜无数，非要去打景玉王妃的主意。” “寡廉鲜耻！他不义！下流！” “怎么了？”玥瑶看着妹妹这态度，觉得有些非比寻常，不由温柔拥住她道：“咱们卿儿，是想叶鼎之和易文君有情人终成眷属，还是不想啊？” “能不能成眷属，都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玥卿伏在姐姐肩上。秋水般的眸子，吧嗒吧嗒掉珍珠。 “卿儿。”玥瑶看着心疼，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道：“你喜欢叶鼎之？” “才、没有……”玥卿死不承认道：“我堂堂北阙帝女，天外天的二小姐，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心有所属的浪子。” 所以重点是叶鼎之心有所属了对吗？ 玥瑶道：“……我以为你帮叶鼎之，是为了示好于他，让他修习虚念功，作为钥匙，打开廊玥福地的门。” ……………… “父亲闭关一切顺利，再有些年，便成修成九重虚念功出关了。此时怎能教人打扰？” 玥卿道：“无相使有他的想法，我此来找姐姐，本也是想提醒姐姐，万不可将虚念功授于百里东君。更不可带他回天外天，打扰父亲闭关的。” 玥瑶：“父亲再有几年就功成出关了？此话当真？” “自然不假。”玥卿道：“希望百里东君在家静修，能多些长进吧，不然父亲出关了，可有的他的苦头吃。” 毕竟北阙玥帝和北离镇西侯，也就是百里东君他爷爷的关系……那真的非常不好。 ……………… ……………… 这是？ 灵犀玉佩传回来的，玥卿所见、所感…… 叶鼎之恍然明白了所谓梦境的真谛。 然后便情不自禁，捂住心口，皱眉体验了一阵一阵、爱而不得的酸涩。 这和他原本对易文君的感情不同。 因为他笃信，自己和易文君是两情相悦，只是景玉王萧若瑾，以皇权强制抢夺了他的爱人而已。 所以叶鼎之心里没有酸涩，只有熊熊燃烧的火，只等着心火将骨血锻造成钢，等他问鼎武功天下第一，就可以正大光明，夺回所爱。 而玥卿是无比清楚，他爱易文君……但还是无可救药的，对他动了情。 所以求不得、放不下…… 心里空余酸楚苦涩。 —————————— 极北之地，天外天 “二小姐，这次出去，就只是见了小姐一面吗？我以为，你会将叶鼎之给带回来。” “你不懂。情意如酒酿，就是要等的……等到酒香盖不住了，才能取出，好好的品。等相思熬尽，相见的时候，自然而然，满目含情，脉脉无声，才醉断人肠。” ……………… “二小姐，你不担心，叶鼎之最后，会醉倒在易文君的温柔乡中吗？” “我相信萧若瑾。” 景玉王既然娶回了易文君，就绝不可能把她供着不动。 影宗既然决定联姻皇室，一个孩子也是保障利益的必须品。 —————————— —————————— 【梦境】 呼啸的寒风，卷着大雪，一时半刻间，就可以轻易，将半具人身掩埋在苍白之下。 一袭紫衣，身姿娉婷的少女，却迎着风雪，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配合雪雕，不住搜寻着什么。 一个、两个…… 原来，是在找人啊。 不幸遇见突发的雪崩，被埋在冰雪之下的生命。 ……………… ……………… 叶鼎之面无表情，很习惯的，在等这一段梦境过去。 玥卿真气耗尽、精神疲弱的时候， 如果他也心神不稳，就会被灵犀玉佩带着，与玥卿心神互连，看她所看，感她所感……比如此时。 要强行脱离这梦境也不是没办法。 只要叶鼎之自己精神坚定，不去感知就好。但、 从小到大，反反复复梦见一个人， 对叶鼎之而言，确实是件很习惯的习惯了，所以多看一点，少看一点，也无所谓了。 至少、 叶鼎之想：如果玥卿哪天突然死了，他还能帮忙告诉玥瑶，她妹妹是怎么死的。 只可惜、或许是他现在距离玥卿太远了。叶鼎之尝试过，但也无法像玥卿支援他抢亲一样，暂时把内力借给玥卿用…… —————————— 姑苏城外，寒山寺下 梦醒后的叶鼎之在草庐前练剑…… 忽然有刻， 他想到了，易文君此时，大概已经怀了萧若瑾的孩子吧…… 他又抬眸看向了茅庐前那一丛青竹。 恍惚间有紫衣的少女，双手抱膝，靠在竹前，看他练剑。 亦或者是，藏身树后，一边看着他，一边啃糕点，仿佛他能下饭一样…… 不、 那些只是梦罢了。 ……………… 可是、 这么多年， 在他开始修习魔仙剑后，就开始每日抄写的心经…… 在他最痛苦、无力时，渡来的真气…… 在他或看得见，或看不见的日日夜夜里，无声的牵挂。 真的、都是假的吗？ ……………… ……………… 魔改少白:叶鼎之cp玥卿(四) 【梦境】 “父亲还没出关，无相使就已经忍不住，要杀我夺取天外天了吗？” “二小姐说笑了，只是想请二小姐休息一阵而已。或者，如果二小姐愿意，我也可以送你去叶鼎之身边，就和小姐陪百里东君行走江湖一样……” “闭嘴。他是我什么人啊？我和他有什么关系？”玥卿挥手摔碎了桌上茶盏，道：“有本事，无相使就关我一辈子。” —————————— 那孩子真的不是练武的料啊！ 大迦叶掌不是那么用的…… 不行、 他要醒过来…… 第一次，叶鼎之成功、主动从灵犀玉佩，带来的梦境中脱离。苏醒后的第一时间，便提剑直奔天外天。 ……………… 然后半道上就被钟飞离带雪雕给拦住了。 “北离皇帝重病，萧若瑾兄弟近乎全部心力都放在了继承大统上，你现在应该去的地方，是天启城。” “天启城我总会去，但何时过去，是我的事，与你无关。而现在……”叶鼎之道，“我想要去天外天。” “天外天不欢迎你。”钟飞离道。 叶鼎之：“你代表谁来和我说这句话？玥氏，还是无相使？” “都一样。”钟飞离道：“无相使和二小姐的意思，都不希望你去天外天。” “我不相信。”叶鼎之道：“让开，或者，死。” ……………… “主上，” 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是师傅雨生魔昔日的家奴……叶鼎之没有回头。 可接下来，又响起的另一道声音，让他回头了。 易文君：“云哥。” “文君……”叶鼎之道：“你怎么会在这？” 天启城的防卫是何其严密，单凭易文君和四家奴，如果能出景玉王府，早就出了。 不会正巧等到今天…… 关键，在今天之前，叶鼎之自己都不知道，他今天会停在这。 ……………… “……是我们，和叶将军从前一些旧友，趁易姑娘去别院修养的时机，把她救出来的。”秦月寒看着叶鼎之，略有迟疑道。 “我父亲从前的旧友？是北阙国四尊使中的哪位？”叶鼎之的目光越过易文君等人，看向了他们身后。 “无法。”一个体态圆润的胖子道。 “无天。”一个骨瘦如柴的瘦子道。 钟飞离：“带易文君走吧，回姑苏亦可，去南诀、西楚旧地，哪里都好……要隐姓埋名，隐居乡野也好。要顶着追兵，纵情江湖也好。只是，不要再往北去了。” 他在看见无法无天出现的时候，似乎明白了什么。长叹口气，又揉了揉雪雕的头。 于是叶鼎之就明白了，无法无天，应是奉无相使的命令，带易文君来找他的。 ……………… “我最近一直在努力习武，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问鼎天启，回去找你。”叶鼎之对易文君道。 “所以、你现在不想带我走是吗？”易文君摇了摇头，勉强笑道：“到那个时候，我是不是都老了？” 叶鼎之：“你是仙女，不会老的。” “极北之地，天外天，你现在、是要去找，当日那个，和你一起来王府的北阙帝女吗？”易文君问，“你要先去救她？” “二小姐是宗主亲女，她在天外天，没有人会伤害她，又何谈救字？”无法使道：“影宗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易卜老儿都到了要卖女儿的地步。我们宗主，可和他不一样。” “宗主不会容任何人欺侮小姐。” 可玥风城现在不在啊…… 没被欺侮，不需要救吗？ 被人囚禁起来，当做掌权的傀儡，那些明里暗里的怜悯、居高临下审视、嘲讽的目光，落在身上，恐怕比刀子也不好受到哪去吧？ 如若不然，心里又为什么会那么痛？ ……………… “带我去找你主人。”叶鼎之看着雪雕道，“玥卿，你知道，应该怎么找到她的，是吗？” 无天：“叶羽的儿子，你要去天外天找二小姐？我没听错吧，你、你就不怕，你现在走了，老夫立刻捏死这易卜的女儿？” “我不信你费尽辛苦带她从天启城来这里，就是为了杀她的。”叶鼎之道：“当然你也可以杀了她，不过我发誓，如果你真那么做了，将来我必赐尔凌迟！” 他站在雪雕背上，任由身下庞然的巨鸟振翅飞天……秋季浅淡的阳光洒在他红色的窄袖武服上，似乎为这人打上一层金光。 于是在这一刻， 钟飞离忽然就有些懂了，为何玥卿会为了得到这个人，而不惜布局近十年。 他、叶鼎之，确乎是值得玥卿这十年等待的。 无法无天对视一眼，心说：很好，后面的景玉王萧若瑾，和易文君的儿子萧羽，看来是没什么出场的必要了。 至于太安帝重病时分，萧若瑾都能为接易文君回家而离开天启，真是情深义重啊……我呸，魂官飞离的话，要是能信，那除非这世上白日可以看见鬼。 ……………… “等我一下，晚点，我们一起去天外天吧。”秦月寒面不改色心不跳道：“易姑娘，你师兄洛青阳的人就在后面，把你交给他，可以吧？” 易文君：“可以。” ……………… ……………… 极北之地，天外天 “二小姐，你赢了。”无相使欣慰的道：“天外天大业，和北阙帝统后继有人，想来宗主出关后，也当为之欣然。” 他的对面，紫衣的玥卿同样微笑。 ……………… ……………… 魔改少白:叶鼎之cp玥卿(五) 天外天内，正堂中 “你就是天外天如今的主人，无相使？” 叶鼎之一脚踹开房门道。 无相使抬眸看了眼叶鼎之身后三丈外，远远跟着的镇宗长老们，微微一笑，道：“天外天的主人，永远只有宗主玥风城一个。” “他闭关不出，便由其长女玥瑶为代宗主。” “小姐外出北离未回，二小姐生性活泼爱玩，不爱理事，老夫为北阙百姓计，才舔颜为宗主打理些小事罢了。” “比如把他活泼爱玩的小女儿，关进地牢里，一天一顿白饭青菜？”叶鼎之道：“你知道我来是想做什么的，我知道你知道我来是想做什么的……” “所以，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放了玥卿，我不杀你。” ……………… 面貌儒雅，白发白须的无相闻言，对外面比了个手势，慢吞吞道：“叶公子的功夫，精进了不少啊，如若入世，该也名列冠绝榜才是，天下能敌者不足十数。” “你来让我放了二小姐，这是小事，很容易。本来，老夫也没有想过要关她太久。主要是、二小姐出来之后呢？” “你打算怎么办？送她去找小姐？” 北阙易容术独步天下，玥瑶又是那样一个聪慧谨慎细心的人。一心避世的情况下，天知道她现在在哪！ 相对而言，玥卿和百里东君能不能处的来，都不算是个问题了。 “还是陪二小姐一起，在天外天主持大局，照料百姓，等宗主出关？” 这样不用四舍五入，任谁来看，也是他叶鼎之要做玥风城的乘龙快婿。入赘天外天，总领魔教的节奏了。 好像、又和梦中的命运轨迹重合了呢！ ……………… 叶鼎之：“这和你无关。” “小姐和二小姐不是孪生姐妹，但是年龄也只差一岁，从小长的就像，大了以后，只看外表，也少有人能分清她们。但小姐自幼喜静，心思缜密，二小姐则天性喜动……” 无相使道：“她们姐妹二人在我眼里，差别还是挺大的。遇事的选择，往往也大相径庭……” “比如，二小姐的根在北阙，她绝不会离开天外天，和小姐一起，去北离安家。” “照你的意思……”叶鼎之拔剑，架在无相使脖子道：“我是必须要留在天外天，和玥卿一起了。” “也不必等前玥帝出关，不必等玥瑶回来，最好明日就和玥卿拜堂成亲，后天接手天外天，再收服西域三十二宗派，结盟北蛮，齐攻北离，光复北阙……” “你做梦！”玥卿人未至，声先到来，“光复北阙和你有什么关系？” “别以为当初叶羽按兵不发，就是对北阙的多大功劳，够资格让我以身相许！” “和我拜堂成亲，你怎么敢动这个心思？” “叶鼎之，想杀青王为父母报仇，就等太安帝死罢。想来到了那时，萧若瑾也不会太在乎个异母兄弟的死活……” “想和萧若瑾抢易文君，就努力习武，如果你哪天能有李先生的实力，天启城墙再高，又如何能够拦得住你？” “别来打天外天的主意，它什么样子都和你无关！无关！” ……………… “二小姐。”无相使淡淡的看了一眼，刚从牢狱里出来，一身尘埃的玥卿。莞尔失笑道：“怎么这个样子就出来见客了。” “来人，带小姐下去洗漱。” “说正事呢，不要在乎一些小节。”玥卿说着，还是抬手抹了抹脸。 可惜、因为她的手掌目前也算不上干净的关系，脸上的灰是只有越抹越黑的份。 叶鼎之见状亦莞尔，道：“玥卿公主还是去洗洗脸吧，否则说，让叶某想动成亲之念，是太牵强了些。” 玥卿：“叶鼎之！” “酉时将至，厨下应该备好了晚膳，” 无相使道：“叶公子少年时是游历过北蛮诸城的，可天外天与世隔绝，你大抵是没有尝过北阙秘制的热锅，不妨拨冗尝尝罢。”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叶鼎之俊眸微闪，笑着应了。 玥卿公主气呼呼的来了，又气呼呼的走了…… 无相使没有多在乎那位小公主的心情。 叶鼎之表面不动声色，心里什么感觉，唯有他自己知道。 ……………… ……………… 两刻钟后，回房梳洗完毕的玥卿，到会客厅赴宴。 她沐浴更衣后，头脑清醒了，出门见外客，还记得要戴面纱遮脸……可惜一开饭，就迫不及待又把面纱给摘了。 那是一张叶鼎之并不陌生的，和玥瑶，或者说尹落霞，有九分相似，相似到几乎一样的绝世容颜。 让人实在不得不疑心，她们是否同胎并蒂。 但那一双明眸顾盼间，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仿佛传说中曼陀罗华和曼珠沙华的区别。一个圣洁宁静，如阳春白雪。一个妖娆热烈，如漆黑血夜。 不、不对， 真实的世界里，天下无人见过彼岸花。 但用传说中的冥界之花，曼珠沙华，来形容玥卿，却与她的气质风采并不太搭。 若非以花喻， 叶鼎之想，还是姑苏城内，每逢夏日，迎风明媚的红莲，更适合形容玥卿…… ……………… ……………… 魔改少白:叶鼎之cp玥卿(六) 三个月后， 收到天外天生变消息的玥瑶，带天生武脉之二，百里东君千里迢迢赶回来了。 廊玥福地禁制未破，玥风城尚未出关的现状，让玥瑶略微安心了些。 也无意让来天外天前，就已学了虚念功的百里东君，打开廊玥福地，唤出雄心勃勃的父亲，前北阙帝君玥风城…… 但当玥瑶带百里东君，改道进入天外天，入目所及的画面，就让她淡定不能了。 —————————— 那是、 叶鼎之在和玥卿……斗剑。 玥卿的发挥，很有北阙皇族重修为，轻技艺的风格。那个剑法粗糙的，让人毫不怀疑，她是玥风城的亲生女儿。 而叶鼎之的水平，也绝无愧于恩师，南诀剑仙雨生魔的名头。 ……………… “……卿儿。”玥瑶关心则乱，看妹妹在叶鼎之剑下左支右绌，招架艰难，当即就要过去解围。 百里东君却一把拉住了她：“慢点。” 他说，“我们慢慢走，不急，别打扰了他们。” 玥瑶闻言一怔，复又定睛望去，才发现，叶鼎之对玥卿下手极有分寸。与其说在拼斗、比试，不如说是师傅在指教徒弟。 明明轻易一招就能把她打倒的，却故意拖延着战斗节奏，与她慢慢缠斗着。 剑气四散，击起漫天飞雪……银花四溅，随风覆于那紫衣、红衫之上……两人兵刃互交，发丝却在风里卷出了缠绵的意味…… 做姐姐的玥瑶脸色不太好看了。 她没有忘记，她不会忘记，叶鼎之曾与易文君定情，甚至不惜为其入景玉王府抢亲。 ……………… 百里东君：“好了，我们现在可以走快点了。” 因为叶鼎之发现他们了。所以他干脆利落的结束了与玥卿的缠斗。并试图击飞玥卿公主的剑。 输了，但是不肯弃剑的玥卿被劲风带着，跌到了地上。 所幸极北之地，地上看不见土石沙砾，都是厚实的雪。跌倒了也不疼……嗯，就是会很冻。 因为缠斗太久，真气消耗不轻，一时没用真气御寒的玥卿，明显就被冻着了。 抱着自己，连打了几个哆嗦。 在凛冽寒风里，清美、柔弱、我见犹怜的，活像朵随水飘零的花。 于是叶鼎之抬手按上她后心，运气为玥卿逼离了身上冰雪。又带玥卿进了旁边的亭子里，拿了白狐皮做的貂裘，披在了她身上。 嘿！你还真别说， 这白狐貂裘，披在人身上就是添贵气。 于是本来可怜兮兮，逐水飘零的柔弱小花，玥卿小姐，远远看去，就多了几分清贵高华。 ……………… “好一个如玉美人啊！”百里东君道：“兄弟，你好福气。” 叶鼎之：“你确定这话不是在夸你自己？”他看了眼和玥卿容貌仿佛的玥瑶，其意不言而喻。 “我的福气，那当然一直都是很好的。”百里东君展臂揽过玥瑶道：“现在也是。” “以后你我兄弟，既是知己，又是连襟，亲上加亲。这世上啊，就再没别的事，比这更好了。啊～” 玥瑶并不想和叶鼎之亲上加亲，所以她在百里东君乱给她妹妹做主的时候，毫不犹豫踩了百里东君一脚。 百里东君：“嘿。”他很配合的抱脚跳去一边了。 玥卿：“踩的好！” 她亲昵的上前，抱住玥瑶手臂，脆生生道：“能和本小姐认识，自然是他三生之福。但什么兄弟、连襟……属实无稽之谈。” “胡乱坏我姐妹声誉，姐姐，这种人就是欠教训！” ……………… “哎，兄弟，什么情况？”百里东君对自己的眼光有信心，叶鼎之说他对玥卿没有一丝情意，百里东君是不信的。 而玥卿别看嘴上和叶鼎之撇的清楚，那明眸流转、颦笑之间的缱绻情意，瞎子都能看的出来。 因为根本就不用人用眼睛看……属于闭着眼睛也能察觉到，那少女怀春，孤注一掷的热烈了。 ……………… 玥瑶也没瞎，为人更十分敏感聪慧，所以她看着叶鼎之，只有一句话，“易文君和洛青阳在杭州……” 易文君……玥卿脸色苍白了霎那。 像是春日午后，正做着美梦，忽然就被人从梦里惊醒了。百里东君在那一刻，竟觉得玥卿会哭。 但那紫衣的玉人儿，却笑的更明媚热烈了……像春日过后，盛夏怒放的红莲。 ……………… 叶鼎之也心痛了片刻，然后愈发酸楚。 他知道，那情绪并不出自他的本心，而是源于身边，笑容虚假的，近乎妖冶的女子。 “我一直在这里等你，等你回来。” 叶鼎之道：“既然现在你已经回来了，那么，我也该去杭州找她了。” 有玥瑶和百里东君在，他不必再担心玥卿的安全。 话音未落， 叶鼎之心里种种情思便瞬间无了。像被一盆冷水浇透，被迫陷入了一种类似于佛门“四大皆空”、“心若冰清”的境界里。 他看着玥卿……紫衣绝色的少女，文文静静的站在姐姐身边。水淋淋的眼睛，清泉一般，一眼见底。 绯红的小嘴，桃花似的，弯出了浅浅、精致的弧度。 凝脂般的粉嫩肌肤，是天上重云、地上冰雪外第三种皙白。 她极力的、让自己不要忧郁、不要悲伤，为此不惜用上种种武道绝学。但这一刻，叶鼎之看着玥卿，依然从她身上看到了一种出尘而凄艳的美。 ……………… “卿儿，送客。” 玥瑶咬了咬唇，秋水明眸，看向妹妹之时，满是心疼。 “我不。” 玥卿并不接受姐姐的好意，只道：“他要走就走，去寻天上仙子也好，去沾染有夫之妇也罢，都与我无关。” “赶紧走吧，别再坏了天外天的清净！” ……………… 百里东君：“还是由我来送云哥吧。” 叶鼎之：“天外天你也是第一次来吧？路能有我熟？” “至少现在出去的路，是比你熟的。” 百里东君和叶鼎之两人勾肩搭背的走了。 他们走的太自然，太潇洒，以至于百里东君没提，玥瑶也忘记了，天外天外面是一片滴水成冰的酷寒冰原…… 叶鼎之来的时候，是被雪雕，直接从天上带来的。没花几个时辰，但那条路从地上走，便是识途的千里马也要跑上几天才行。 再是真气深厚不怕冷的人，干粮也得带一点，不然要纯靠轻功走到有人烟的地方，可不是件容易事。 ……………… 所以最后还是玥卿及时想到了这个问题，让雪雕去给叶鼎之送衣物、干粮。 百里东君：“牛肉干卤的不错，够味儿……这衣服针脚不太行啊，喔，也有好的、绣花好看的。” “估计是卿儿妹妹匆忙间拿错了，来来来，云哥，我给你扔掉。这么难看的衣服，放在你包裹里，要是哪天穿错了，可真是有失风采啊！” “去你的吧。”叶鼎之也给了百里东君一脚。 百里东君扭腰避过了。 “哎，作为卿儿妹妹的姐夫，你的兄弟，我真是不得不说上几句公道话了啊！” 叶鼎之：“你单这一句话，我就没听出来什么公道。” 百里东君继续坚持往下道：“云哥，我知道你小时候，叶将军是和易宗主开过玩笑，不能让你给他当徒弟，但可以做女婿什么的。” “但影宗，和叶家，就不是一路人。” “那年幼时的玩笑话，易宗主早就忘了，易文君也未必在乎。她是景玉王妃……有父母之命，圣旨册封，堂堂正正的王爷侧妃。” “她不愿意听从父命出嫁，不喜欢景玉王，和你相恋了……我尊重你们的感情，那年王府，我也有出手，想教你们双宿双飞。” “便是现在，甚至将来，易文君入宫为妃了，你如果还想要她，她如果愿意和你走，我也愿意帮你去抢亲。” “因为你是我云哥。” “可是、易文君真的值得你寤寐思服，转辗反侧吗？她当年让你去抢亲，我听说洛青阳也去了……” “她爱的究竟是你，还是有别于她过往生活，可以不受皇权、父命压迫的自由自在？” 叶鼎之：“东君，你若觉得，文君一直都只是在利用我，可以直言，不必绕这么多弯子，都不像你了。” “嘿嘿，云哥知我。”百里东君道：“易文君若看重影宗，看重父亲，她成为景玉王妃后，就该认命，为了家族，做个合格的王妃。” “可她毫无顾忌的与你生情，婚后，听说也一直对景玉王不假辞色。便是有了景玉王的孩子，也始终对他无比冷淡。” “冷淡，但又从没试图逃出王府，从没试图伤害景玉王过……只是等人去救。她的武功其实不低，分明不是只能听天由命的文弱女子。” “这桩桩件件……云哥心里，要有数才好。反正我是看不懂她。” ……………… 对家族没有责任，对自己的感情也没有担当。易文君，她就不是百里东君会有往来的那种人。 不过、如果退一步，拿功利一点的心，去看易文君的话…… 听从父命，成为景玉王妃，她是被贵极皇权压迫的弱女子。 和叶鼎之交往，产生感情，是叶鼎之年少风流，爱上了她。而她亦为这样一个潇洒少年动容了。 叶鼎之来王府抢亲，成功了易文君便可拥有自由……失败了也是叶鼎之的错。她只是个徒有美貌，只能随波逐流，无法掌控命运的弱女子罢了。 王府里她对景玉王萧若瑾不假辞色，由此成为了萧若瑾得不到的女人。因为影宗的势力，和师兄的实力，她不会有事。只会让萧若瑾更想征服…… 最后，她生下了萧若瑾的孩子。那又如何？她也不想的…… 但对萧若瑾，她嫁也嫁了，孩子也给王爷生了，萧若瑾还想干嘛？ 对叶鼎之，她只是个弱女子啊……叶鼎之那么爱她，想来也会体谅她的身不由己。 更进一步， 对那个被洛青阳取名为萧羽的孩子，易文君不是都已经把他好好生下来了。他还能期盼母亲为他做什么呢？ ……………… 叶鼎之：“你能懂玥瑶就好。不必懂文君。” “那云哥，你懂玥卿吗？”百里东君真是个亲姐夫啊！ “不是很懂。”叶鼎之坦然道：“如果以后有机会，我或许能了解她。不过现在，我还是得先去杭州……” “银子，你认得去杭州的路吗？” 叶鼎之揉了揉雪雕毛绒绒的头。 雪雕能够听懂他的意思，然后很诚实的摇了摇头。 它是玥卿的雕，这辈子就出过两次天外天，一次是玥卿和叶鼎之一起，去景玉王府破坏婚礼。然后去找玥瑶，看望完姐姐就回家。 一次是带钟飞离去找叶鼎之，让他去和易文君团圆，别来天外天。 “那就先带我去姑苏吧，姑苏城外寒山寺，你认得吗？” 雪雕继续摇头：不认得。 叶鼎之：“那你上次怎么带钟飞离拦住我的？”不是走的天外天到姑苏这条路吗？ 不是。 雪雕啄了口叶鼎之脖子上的凤纹青玉牌。它是追溯着天凤灵韵去找叶鼎之的。 好吧…… 叶鼎之的希望破灭了。 “看来文君的下落，只有我自己找了。” 百里东君：“云哥，你、还有我。” ……………… ……………… 魔改少白:叶鼎之cp玥卿(七) 杭州郊外，某座深林里， 湖光山色，秀美动人。而那湖边浣衣的少女，容貌却比南域山水更加清秀。 李飞盏一掌拍晕了两个景玉王派出找易文君的探子，想着钟飞离几日前，发来的信。心说，他这样天天给人暗地里打掩护的生活，要继续到何时呢？ 玥卿小姐一定要易文君得到自由，然后让叶鼎之，心甘情愿，和她断情。自己选择回天外天…… 李飞盏想：为了让这件事情做的更合理、自然，叶鼎之走后，他啊，还是再保易文君一年半载的最好…… 宗主出关，也就四年左右时间了，玥卿小姐成亲，应该会等宗主亲自主持吧。 —————————— —————————— 洛青阳：“师妹，有客人到了。” “师兄？” 湖边浣衣的美貌女子疑惑回眸，纵布衣荆钗，一个简单的鱼尾辫，也难掩其玉质芳华……流落乡野几个月的易文君，精致无瑕的眉目间，少了几分华贵的忧伤，多了些真挚、松快的欣悦。 比起当年景玉王府初相见，她更美了。 “云哥。”易文君将湿透的衣衫收回，放入木盆里，就着衣摆，擦了擦手。深深的看了红衣墨发，犹如当年的叶鼎之一眼，才挪开目光，谨守礼数的，又朝百里东君微微颔首，口称公子，算是见礼。 百里东君亦抬臂回礼。却未多说什么，识趣的将空间都让给了易文君和叶鼎之。 …………… “好久不见，云哥别来无恙。”易文君笑着抹了抹鬓发，问叶鼎之，“你之前想救的人，救到了吗？” 又探头看了看叶鼎之身后，自然是除了百里东君和洛青阳外什么人都没有。就很遗憾，道：“传闻北阙先皇后姿容绝世……一人独占天下三分颜色。” “惜未一见。” “只不知道帝女殿下，又该生的如何美貌……” “没有你美。”叶鼎之诚实的道：“玥卿自是人间绝色，但当年王府初见，月明星稀，我见着你，就觉得你和月亮一样，都会发光。广寒仙子，不外如是。” “可天下哪有广寒仙呢？”易文君摇了摇，说：“我们终究活在人间。” “是啊，我们都是活在人间，任是什么仙子、少侠，都要穿衣吃饭，哪有真正的超凡脱俗……”叶鼎之道：“我从前听说过一句话，一见钟情，钟的都不是情，是脸。文君，你怎么看？” “很精辟的话。”易文君道：“我当年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你很好看，当然现在你依然好看。比我师兄好看多了……” “但我想，我已经看了师兄十几年了，将来再看几十年，大概也不会觉得他难看。” “可或许我下一次看见你，就不会觉得你好看了。” 叶鼎之道：“他对你很好。” 自古爱人如养花，而易文君只有在洛青阳身边，才永远是随心生长的世外仙葩。 易文君闻言，赞同的点了点头，道：“师兄是这天下对我最好的人。” 珍她，爱她，看重她胜过世上所有。 而叶鼎之，并不是。 所以雨生魔活着的时候，李先生离开天启，他也不会让恩师为她冒险闯城。 所以天外天将她送到他的身边，他可以拒绝。拒绝接受，因为他不能不去救玥卿。 所以百里东君愿意一言不发陪他抢亲，而如果有朝一日，百里东君需要，叶鼎之也绝不会惜身怕死。 ……………… 不知何时，洛青阳默默走到了易文君身边。而百里东君也站去了叶鼎之身后。 叶鼎之：“认识你，我很高兴。也要多谢你，当年救了我。” “只是很遗憾，我没能完成答应你的事，没能从萧氏皇族手上，为你夺回自由。” “但仅凭师兄一人，也是绝无办法，带我离开天启城的。”易文君道：“叶公子，当年你夜入王府，我看出你天纵之资，有心借你逃婚出王府……” “后来知道你是叶云，又不想利用你了。那些和你一起共度的时光，看你为我大闹景玉王府的事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但是云哥，你以后一定会有其他、更多、更精彩的经历吧……只是，那些未来，与我无关了。” “我救过你一次，你也用很多个，精彩的故事来偿还过。” “我们早已两不相欠。” …………… 叶鼎之闻言，潇洒拂袖，抱拳，朗笑一声，道：“文君，你是个好姑娘。” “祝你余生幸福、平安。” “若是遇见解决不了的麻烦，或被皇家发现了踪迹，可以往北蛮去……北蛮的大汗都觉，与我是莫逆之交。” 至于他，是再护不了她了。 —————————— 极北之地，天外天 “小姐，二小姐……” 馨儿进的房来，呈上线报，道：“天启有信来，言叶鼎之叶公子，仗剑入城，斩首青王……” “以一人敌一城，力战四方而不败。” “然后、一跃飞天，被银子带走了。” ……………… 玥卿：“……就知道银子没按时回来，肯定是被他带去干坏事了！” “回来毛掉了，我和叶鼎之没完！” 不过一人敌城，居然还没耗尽真气、精神枯竭……这不正常，又很正常：他虚念功练成了？ ……………… ……………… 【梦境】 灰蒙蒙的天，看不见日月星辰。风雪浩大，伸手难见五指。 而这样的冰原里，偏偏有架精致小轿。 玥卿就坐在轿子里，苦思冥想，她是谁，她在哪，她要干什么…… 然后她就想到了： “天外之天，方外之地，我叫玥卿。” 这是她家，极北之地。 而当玥卿意识到了这点，四面风物倏尔变化。就化作了一片清幽竹林…… “这是南诀，叶鼎之随师傅练武的地方。” “对。” 一个少年在问，“你为什么要来南诀？” 为什么、去南诀？ “去找叶鼎之啊！”玥卿懵懵懂懂道：“无相使说，叶鼎之是天生武脉，很适合继承虚念功……有了他，北阙光复大业就有希望了。” “玥瑶带不回百里东君，我就一定要把叶鼎之带回天外天，见父亲。” 叶鼎之：“你打算怎么带回他？” “就、让他和我回去啊……”玥卿小姐两眼迷茫。 “那他不愿意怎么办？”叶鼎之想了想，换了个问题，问玥卿。 玥卿：“为什么不愿意？虚念功那么厉害……可化天地万物为己所用。” “或许，他这样的天才，就是喜欢自创武学，坚信今必胜古呢。”叶鼎之道：“又或许，他讨厌你这种突然出现在他世界里，打扰他生活的人呢？” “为什么、讨厌我？”玥卿道：“我都不说话……我不打扰他。” 她靠着竹子，慢慢滑坐下来，双臂抱膝，吧嗒吧嗒掉小珍珠。 于是那满山遍野的竹子，都瞬间被风压弯了腰。 叶鼎之努力集中精神，在玥卿梦醒之前，问了他最关心的一件事，“天外天的人，带易文君出天启城，是你事先就知道，并且支持的吧？为什么？” “易文君是叶鼎之喜欢的人啊……”玥卿哭的更难过了。啜泣半晌，在幻梦破碎之前，才有一道将化于风中的声音道： “我想让叶鼎之记住我。” —————————— 姑苏城外，寒山寺下， 凤纹青玉佩光泽黯淡。叶鼎之头疼欲裂的从茅庐里爬起。 心说玥卿这人，当面和背后，差别不是一般的大啊！ 不过软唧唧，一戳就哭的奶黄包，和粉嫩嫩，小嘴带毒的芝麻包，感觉哪一面都不太好吃的样子。 ……………… ……………… 极北之地，天外天 “卿儿、卿儿？” 玥瑶担心的给陷入梦魇的妹妹擦了把汗。连下三针都叫不醒她后，是真有些急了。 好在玥卿后来自己醒了。 玥瑶大松口气，话说玥卿再不醒，她就要怀疑妹妹是不是在她没注意的时候，被人下毒了。 百里东君默默撕碎了，刚写好的，要发往海外求医的信。 ……………… ……………… 魔改少白:叶鼎之cp玥卿(八) 极北之地，天外天 轻纱飘摇的木亭内，玥瑶在案后弹琴。百里东君一腿平伸，一腿曲起，在亭廊上喝酒。 而更远一点的地方，雪雕银子口里衔着一只白狐，往正堆雪球的玥卿身前丢去。 玥卿小姐初始灵敏的避开了那天降毛团。后来看清楚银子给她丢了什么后，就提着裙子，又去捉起了，茫茫雪地里，灵敏度和隐蔽性一流的白狐…… 银子也很积极的想再帮玥卿把白狐捉回来。只是它太大了，翅膀掀起的罡风，不时拨的玥卿小姐乌发狂舞，迷了眼睛。 一人一雕互相干扰的情况下，就是武林高手+通灵异兽，都半天没捉到那白狐。 当然了、也是玥卿和银子，本心里都没太把那白狐当回事。 风里清越的雕鸣，和少女胜逾银铃的笑声经久不绝。玥瑶的琴声亦格外空灵。 ……………… 直到…… “叶鼎之！”玥卿追着小白狐，在雪地里闷头的跑。以至于叶鼎之是何时来的没注意，突遇人障堵路，脑袋冲着叶鼎之小腹就撞过去了。 随即就被那人障的反作用力，拦地上，摔了个屁股蹲。 “这个、” 叶鼎之随手一掌，无伤摄拿住白狐，递给玥卿道：“摔倒是你身手太差了。不能怪我。” 玥卿：“滚啊！” 他瞎说什么大实话！不带这么人身攻击的。 玥卿小姐被叶鼎之一句话气的跳脚，都不等从地上爬起来，就捏了个雪球打叶鼎之。 别说，许是因为他俩目前距离，实在太近了。这一球玥卿打的还正准。冰雪遇体温融化，直直的就从叶鼎之衣领处，顺着脖子流下去了。 “嘶……”叶鼎之用一个拟声词，表达了他被雪球冻倒的事实。然后就也就地搓了个雪球，要砸玥卿。 玥卿小姐身手敏捷的起身躲开了……樱粉色的长裙在雪上，翩然生花。 ……………… 玥瑶琴声渐低。 看着叶鼎之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武功好。就耍着她妹妹玩儿。纤长精致的黛眉微蹙，梅花针赫然在手。 想了想，考虑到叶鼎之这厮不讲理的武学进境。又拉了边上的百里东君一把。 百里东君反手把玥瑶揽到腿上，笑眯眯道：“看，他们玩的多开心啊！” 这是开不开心的事儿么？ 玥瑶一颗蓄势待发的亲娘心，败在了百里东君下一句话上，“瑶儿，你也许久没见，卿儿妹妹，笑的这么开心了吧？” ……………… 玥瑶闻言沉默很久，还是给了百里东君一个肘击。“我妹妹不是你兄弟，退而求其次的备选。” “你这话说的，咱家卿儿论才论貌论武功，哪里就比别人差了？什么退而求其次不退而求其次的。” 百里东君苦口婆心，为了和好兄弟亲上加亲做连襟的理想十分努力，道：“云哥也是你的朋友，瑶儿当知他的为人。” —————————— —————————— 呼啸的北风中，少女银铃般的笑声由高渐低，显而易见，是玩的累了。 叶鼎之：“北离太大，繁华的表象下，藏污纳垢的事情也太多。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还不好乱动。” “以免好心造成更大的错误。” “我想过了，或许，还是简单直率的北边适合我……玥卿公主，欢迎叶云认祖归宗吗？” “其实在天外天，他们一般叫我二小姐。”玥卿闻言，挠了挠脸道：“北阙亡国了，父亲和无相使他们一心收回故土，带北阙的子民回家……” “但是大家打不过李先生，很长时间都看不见有什么成功复国的希望。” “姐姐都放弃了……” “那二小姐放弃了吗？”叶鼎之问。 玥卿：“我是玥氏的女儿，永远不会放弃，也放不下北阙，但叶鼎之，青王已死，你大好人才，实在不必……”非上北阙这艘破船…… “嘘。”叶鼎之捂住玥卿的嘴，道：“我只问你一句，想不想要我留下。” 玥卿闻言挣扎片刻，摇了摇头。 ——已知叶鼎之留在天外天，再一统西域魔教，东征北离，是会死的。 她不想他死。 ……………… 叶鼎之见状大笑，一把扛起玥卿道：“那没办法了，玥卿小姐，我要当强盗来抢天外天福地了，你想要我走，就努力打赢我吧！” “混蛋！”玥卿在叶鼎之肩上，一个劲的捶他。 ——只是那力道，是真的花拳绣腿。软绵绵的……有辱武字。 ……………… ……………… 魔改少白:叶鼎之cp玥卿(九) 有时候，喜欢上一个人，只需要有瞬间的心动……可要认真的去爱一个人，却是件很漫长的事。 —————————— 北蛮，黄金营帐中， “叶小凡那厮要成亲了？” 北蛮的汗王都觉，一手搂着大妃胡氏，一手举着张大红烫金的喜帖，诧异道：“婚期、在来年七月七？” “那是个什么千年难得一见的黄道吉日吗？” 不然叶鼎之何必提前一年多发请帖？ 出身于北蛮最大贵族，家主嫡女的胡氏道：“是不是黄道吉日不好说，反正是听说，北阙曾经的帝王玥风城，再过半年就要出关重掌天外天了。” “叶小凡把婚期订的那么迟，是担心自己死在玥风城手上，让新媳妇守活寡吗？” 都觉皱了皱眉。虽然对年少结交的好友，叶鼎之很有信心。可玥风城终究是曾经与天下第一李长生交锋过而未死的人。 这种老一辈的高手，在杀意和杀法的造诣，不是什么同一武境的年轻天才，可以轻易比拟。 “不至于。” 胡氏贤惠的宽慰都觉道：“天外天再强，真正的高手，也无非就是四尊使、两神官。而叶兄弟近两年来，一一打服收整了域外三十二宗派……” “如此基业，如此才干，他又如此年轻英俊。便是当年北阙还在，叶兄弟要迎娶帝女，也绰绰有余了。玥帝还有什么能挑的呢？” “只是毕竟是玥帝要嫁女，他再过半年出关。再与女儿叙一叙亲情，添置些嫁妆……明年七月，这个时间，倒是正好。” “到时候，大汗要去天外天观礼吗？” “那自然是要去的。”都觉哈哈大笑，冷不丁的亲了大妃一口道：“当年羊神节上摔跤大会，孤能娶到爱妃，多亏叶小凡好意成全。” “如今他要迎娶北阙帝女，孤怎能不亲自过去，奉上一份贺礼呢？” 其实是北阙遗民常思故国之志，天下皆知。玥风城一代雄主，当年若非受阻于李长生，联合西楚、南诀一同瓜分北离，尚有可能。 今坐关二十载，一出必为天下惊。 北蛮土地贫瘠，不能耕种，每遇灾年，子民便要互相攻伐，消减人口。将不多的口粮留给最精锐的战士…… 年复一年，如此下来，哪位爱护子民，有责任心的汗王，不觊觎北离占据的，富饶丰沃的疆域呢？ ……………… “玥帝出关，北阙武国的风采，怕会很快重现天下。” 都觉道：“叶小凡这次成婚，南诀那边应该也会派使者去吧。” 胡氏道：“叶兄弟毕竟是魔剑仙雨生魔唯一的传人，雨家而今还是南诀五大世家之一。雨生魔的徒弟要成亲了，怎么会不派人送上贺仪呢？” 其实、就叶鼎之那个幼年死全家的身世。要不是自己委实有本事，收服了西域各派。南诀雨家，这次都不是派人来送贺仪的。 而是作为家长，来代他下聘的。 ……………… 北离， 域外魔教教主叶鼎之，将迎娶北阙玥帝次女玥卿的消息，随着春风，传遍江湖。 雪月城里， 百里东君认真思索，秉着长幼有序的原则，他是不是应该先带玥瑶去一趟乾东城。还是让云哥先成亲比较好呢？ ……………… 天启城内， “叶鼎之要娶北阙帝女了？”萧若瑾闻讯沉默了一会儿，方缓缓道：“朕本以为，当年他是对宣妃有情，才会来王府抢亲。” “如今看来，莫不是和玥卿公主拌嘴吵架了，故才寻个美人，闹上一闹，来激那位金枝玉叶吧？” 宣妃，即曾经的景玉王侧妃易文君。 多年以来，萧若瑾从未放弃过派金吾卫四下找她。并在天外天撤除了对易文君行踪的保护后，终于趁洛青阳分身乏术、一个不察时，找到了她。 其时太安帝已死，景玉王萧若瑾在胞弟扶持下，盖压八王，登临皇位。并封了侧妃易文君为宣妃。赐住景态宫。 虽然那宫当时是空的，没人吧……所幸很快就找到易文君，并把她人带回来了不是吗？ 一面握皇权，一面得美人，萧若瑾也算是事业爱情双得意了。 至于洛青阳…… 人倒没死，跑一座孤城，蹲着练凄凉剑去了。 毕竟是曾经多次护过太安帝性命的人。还是影宗历代最出色的传人。萧若瑾新君继位，还要仁德之名，也用得上影宗。对洛青阳的杀心，就并不算烈。 ……………… 南诀， 雨家家主进宫一趟，回来就准备起了要送往天外天的礼单。 ……………… 一场婚礼，喜帖送出，即挑动起八方风云。 但此刻，天外天里， 婚礼的两个主人公，叶鼎之和玥卿，还兴致勃勃的，在研究土豆的第十二种吃法。 煎土豆饼、炸土豆片、炒土豆丝、煮土豆、炖土豆、蒸土豆泥、烤土豆…… “唔，醋熘土豆也好香。” 玥卿小姐被那酸酸辣辣的味道香的，眼泪都从嘴边流了出来。 看的来寻叶鼎之禀事的白发仙，都忍不住在心里捂脸，心说二小姐啊，您都快三十了，不是十三岁啊！ 还这样，天天净是吃喝玩乐的合适吗？ 嗯、叶鼎之觉得挺合适的。 ……………… ……………… 魔改少白:叶鼎之cp玥卿(十) 天边极光绚丽……地上冰雪洁白…… 这里是天外天， 里面是冻土雪原，外层有无生沙漠。不知线路的人，哪怕是一品武夫，入久不得出下，也难逃饥渴、晒冻而死的下场。 天下唯二令百晓堂无法窥测、打探之处。方外之地，名不虚传。 地貌极端的矛盾，又极致的纯粹。 一如这里生活的人， 世人皆称他们为魔，他们对外也常自称魔教。崇尚武力，不喜花哨。对于力有不逮的人而言，他们脾性古怪，难以沟通。 可在真正的、足以折服他们的强者面前，魔教中人的忠诚，往往来的也很简单。 ……………… 简单、纯粹，所以才强。 ——这是曾经武国北阙的民风…… 从国主到庶民，北阙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老弱妇孺，他没有北蛮全民皆兵的概念。但每一个孩子，无论男女，生下来都是会练武的。 所以曾经那么小的国土，也能孕育出几乎不下于北离的武道强者。如果没有天下第一的李长生力保，天下人都相信，二十多前，玥风城足以以小吞大，鲸吞北离…… 而现在、 “廊玥福地有气机直冲云霄，前玥帝要出关了。”天与地的中间，红衣磊落，英姿飒爽的叶鼎之独立雪色。 ……………… 玥卿道：“这辈子，我还从未去过廊玥福地呢，也不知道，这次过去，会是什么情景。” 叶鼎之：“经过我们这些年来，对天外天环境的勘探，廊玥福地下方有温泉地暖流经，钟灵毓秀，无愧于福地之名。” “传闻那里还收集有天外天所有武学典籍。等你父亲出关了，我们不妨也搬进去，小住一段时间。” “嗯……”玥卿深吸口气，挽住叶鼎之的胳膊，道：“我们去迎接父亲大人吧。” 叶鼎之顺势揽过玥卿纤腰，足下几个起落，便踏风一跃数里。 很快赶至廊玥福地大门外， 而此刻，它已尘封二十多年的高大石门，已然开启。 门外，白发童颜，面色儒雅的玥风城正和百里东君大打出手。 叶鼎之见状目露诧异。五根手指下意识的搭上剑柄……但一时也不知，该先对谁出剑。 “姐姐，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玥卿望着福地门口，焦急观战的玥瑶，大声询问。 玥瑶被妹妹问的一滞，犹豫着、该如何措辞解释。还没想好要怎么说呢。 玥风城已和百里东君打过几个回合：“你的实力很强，我当年在你这个岁数时，也不如你。” “但百里家的小子，如今我已入虚念功九重大圆满，你的力量在我眼里犹如蝼蚁。” “区区这点本事，就敢在我出关之日，上门挑衅，妄言要我瑶儿，受死吧！” 其人一掌飞出，竟有千手之态。 百里东君挺剑迎上，嘴绝不怂道：“岳父大人，你女玥瑶，已为我妻。今天就是你打死我，我也是你女婿！” 玥瑶闻言，唇角抽搐，道：“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父亲、觉得我受了东君的迷惑……” 反正绝不相信，他心爱的女儿，爱上死敌家孙子了。 叶鼎之：“……我去把他们俩分开。” 说着，就一剑劈向了百里东君和玥风城中间。 百里东君：“兄弟，你可算来了！” …………… “虚念功、第八重……” 玥风城看了一眼叶鼎之，又看了眼旁边和叶鼎之联袂而来的玥卿，道：“卿儿，这人是你相中的郎君吗？” “是……”玥卿闻言，俏脸一红，含羞说道：“他、他叫叶鼎之。” “姓叶？”玥风城有种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他的预感就成真了。 “玥国主，” 叶鼎之低头摸了摸鼻子，很诚恳的道：“先父叶羽，我本名叶云。” “好、很好……”玥风城气极反笑，伸指点了点百里东君，又点了点叶鼎之，道：“百里洛陈的孙子，叶羽的儿子……” “一个要我瑶儿，一个要我卿儿。” “你们两姐妹，也真是好眼光啊！” 话到后来，他身形微晃。 也是看清楚了，玥瑶确实不是被百里东君胁迫了或者怎样。实在是他这对女儿，挑郎君的眼光，独具一格。 ……………… 玥卿道：“叶羽大将军，追根溯源，到底也是我北阙的人……当年其人受命于北离，攻伐北阙，是国政也，非将之罪。” “按兵不发，缓攻百姓。足证其人，心念故土之德，感怀乡情之心啊。” “父亲……” 她趁玥风城收功的间隙，跑上前去，横臂拦在叶鼎之身前，道：“我喜欢他……” “女儿此生心愿唯三：一愿父亲出关，康健无恙，长命百岁；二愿北阙光复，百姓重回故土，安居乐业；” “三愿……和叶鼎之心心相印，携手白头，子孙满堂。” “求父亲成全女儿的心愿。” 她的身后，叶鼎之缓缓放下了剑。 ………………… 玥瑶：“父亲……我和百里东君，也是、两情相悦的。” “没有人逼迫过我。” ……………… 玥风城闻言闭了闭眼，幽幽长叹道：“这儿女情长的事情，真是有点麻烦啊……” 他一拂袖，无声间便已偏转身形，走入了凛冽寒风与苍茫冰雪里。往天外天去了。 终究是曾经的北阙国主，天外天的宗主。 玥风城心里自有大业，至于玥瑶和玥卿的婚事，比起他的国民与武道，都是小事。 当然了、 有关于玥风城刚回天外天，就收到了无相无作、无法无天四大尊使，率魂官飞离，魄官飞盏，紫衣白发两位护法，并若干护宗长老热烈迎接…… 然后又收到了西域三十二宗派的道贺。 心说无相使在他闭关期间，把天外天打理的还很兴盛…… 高兴了一会儿， 就发现，大家其实不是来迎接他的。 而是作为魔教骨干，来为教主大婚添砖加瓦，积极干活的。 比如等他出关，就理一理玥卿的婚礼细则：首先就是新娘出阁要在天外天，新房定在哪里合适…… 西域三十二宗派都觉得自己可以。 其次是…… 再次是…… 反正事情可多了。 ……………… 玥风城：…… 谢邀，闭关二十年，两眼一睁，从女儿到旧部，全部白给！心情略有复杂。 ……………… ……………… 魔改少白:叶鼎之cp玥卿(十一) 玥风城：“瑶儿和卿儿的事情，究竟什么情况？无相，我要听实话。” “小姐和二小姐的话，宗主担心不实吗？”无相使闻言好奇道：“两位小姐怎么说的？” “瑶儿说，她和百里家的小子两情相悦。”玥风城面无表情道：“卿儿说，她此生非叶鼎之不嫁！” 无相使：“那小姐和二小姐，对宗主说的，应该都是实话。” 接着，不等玥风城追问，就继续道：“宗主闭关多年不出，属下无能，无力掌握天外天，更看不见复国希望，故欲寻得天生武脉之良才，入廊玥福地，迎回宗主，或助宗主一臂之力……” “而天下之大，天生武脉者毕竟难寻，我们搜寻多年，所找到的，也只百里洛陈的孙儿东君一位。” “小姐和百里东君的初遇，是她为避开镇西侯府和北离学堂，精心策划的局……” “而以小姐绝世容颜和才情、气度，百里东君也果然中计，拜倒在小姐裙下了。只是后来、小姐亦对百里东君用了真心。” “为此多年不回天外天……” “现在，我相信他们是真的两情相悦。” ……………… “原来如此……” 玥风城闻言挑了挑眉，并不意外。只是，“那卿儿和叶鼎之……” “是二小姐机关算尽，用尽心血，才谋求到的缘分。”无相使道：“有关于二小姐和叶鼎之的相识，我至今也没查到痕迹。” “只知道二小姐第一次对叶鼎之出手，是在北蛮羊神节上。她磨了无作——宗主应该知道，是哪个无作，很久很久……” “无作才答应，带她和飞离，去北蛮找到叶鼎之，给他用了药，绑定上了灵犀玉佩……” “然后等了几年，才让人把灵犀玉佩的凤佩，送去了还叫叶小凡的叶鼎之身边……” “接着又等了很久，久到我都以为她对叶鼎之不在意了。才在我派人去天启城绑百里东君时，说了叶鼎之也是天生武脉，让人去邀请叶鼎之来天外天。” “叶鼎之拒绝了她的邀请，并因此和影宗易卜的女儿，有了段情缘。二小姐在家发了阵脾气，然后就来问我，应该如何让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为她动情了。” “二小姐说，叶鼎之天生武脉，资质过人，必成大器。兼才干出众，有王者气。又是北阙自己人，和她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 “我考虑到小姐要和百里东君在一起，以后不回天外天了。宗主膝下又只有两个女儿，便帮了二小姐一下。” ……………… 玥风城：“比如？” “易卜的女儿易文君和北离的皇子有婚约。叶鼎之少年意气，情之所钟，不惜入天启城抢婚……然后……” 无相使就平静的把他算计叶鼎之和易文君断情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玥风城听后赞曰：“一面佳人琵琶别抱，一面我女情深意重，不嫉不妒，含羞忍辱，为他着想，好主意。” “宗主，不觉得二小姐为区区一个叶鼎之，百般筹谋，有辱王室体统吗？” 无相使看着玥风城，双眸轻闪，试探了句。 玥风城闻言平静道：“北阙国灭，所谓王族帝女，不过丧家之犬。想要光复故国，就要能忍、能狠……瑶儿心太软了。” “卿儿、才干上固然比不得她姐姐，但能清楚自己的身份、立场，知人善用，那便很好。” 一个优秀的帝王，从来也不是说要多么文武双全，通常而言，只要能够做到知人善用四个字就够了。 至于别的问题，自有文武公卿考虑。 无相使：“陛下英明。” 问答至此，他于悄无声息中改了称呼。 玥风城就摇了摇头，道：“北阙未复，何来陛下？还是先称呼我为宗主吧。” “卿儿的婚事，我答应了。” “天外天进出不便，婚礼……便让人在无生沙漠外办，广迎四方来客。” —————————— —————————— 七月初七， 天上鹊桥相会，人间连理缠枝。 玥卿出嫁前的最后一夜，是与姐姐抵足而眠。一早起来，便由玥瑶带着，洗漱、更衣，上妆，梳髻…… 房门外，是统一换了大红衣袍的飞离、飞盏、紫衣、白发。 根据玥风城的意思，今日他们四个要临时充当轿夫，把玥卿的花轿抬去婚礼现场。 ——那却不在天外天了。 因为天外天外有天险，宾客通行不便。所以，婚礼主场，是在无生沙漠外，西域诸国和北蛮交界的空地上…… 魔教教众一早在那建好了，从天上往下看，宛如莲花一般的宅邸。 莲心的位置，是小两口的婚房。 十二品花瓣，是待客的长亭，内有桌椅酒席。 莲梗是新人进场的路……走到尽处，莲叶的位置，便是喜堂。 天地为证，日月为媒，世人共鉴， 叶鼎之将娶玥卿为妻。 风起云涌…… 凤舞凰飞…… 天上的星星在眨眼……银河灿烂……像是新人逝去的亲长，在注视着他们的新生。 ……………… ……………… 次年十月， 玥卿在廊玥福地诞下一子，叶鼎之为其取名安世。 ——叶安世。 ……………… ……………… 又两年后， 北方大寒，北蛮粮食不足以供给全国人口，在开启内部攻伐，消耗人口，兄弟浴血争食……和进攻北离，将性命丢在战场上，战出种族的希望，后辈的荣耀前，都觉选择了后者。 故，整兵十万，磨刀霍霍向北离。 主打一个，在叶羽满门抄斩，诸葛氏不闻家名，镇西侯府屡受猜忌的情况下，他就不信了，北离现在还有哪个将军，敢打如故西楚、北阙般的灭国之战。擢取泼天大功！ 与此同时， 和北离常年陈兵对峙，三年一小战，五年一大战，十年一死战的南诀，也已擂响战鼓，竖起军旗…… 魔教东出…… 天外天上下的意志都很统一：他们要带原先北阙的子民离开沙漠、冰原双重封锁下的方寸之地，重回故土。 用力量征服北离，为后世子孙，赢得更温暖、富饶的家园…… 叶鼎之拦不下玥风城。 也无法阻止北阙遗民们回家……在这场规模宏大的战争里，他唯一能做的事情，是严明军纪，尽量不让他能管制到的魔教部众，伤害北离妇孺。 战场争命，生死由天。 战后若有滥杀无辜，屠戮百姓者，叶鼎之定斩不饶！ ……………… 玥卿：“……你是对的！” “嗯？” 叶鼎之在铜盆里洗了洗手，才去抱媳妇道：“我以为你会嫌我办事太婆妈……两军交战，岂容仁心？” “可为君、为将者，若失仁心，易伤天和。”玥卿道：“无法无天几位尊使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你的行事，父亲也是支持的。” 不过玥风城支持叶鼎之的理由，无关善恶，只是出于总体利益考虑。 首先，北离地大物博，高手如云，有足够的战争潜力，只是一些武装力量，比如青城山、少林寺等江湖势力，超然物外，一般不会管萧氏皇族如何…… 但他们有慈悲心和侠义之心，魔教杀戮过多，容易平白树敌。 其次，北离当年灭西楚、北阙，可以屠杀原住民，再迁民入住。是北离底子厚，而天外天人不够多，他们需要留下足够数量的北离人，用来进行婚嫁活动。 再三，北离三线作战，总有轻重缓急，魔教一路人马，人均武道高手，想极速突入是很简单……大家毕竟轻功不俗。 但要是北蛮和南诀大军跟不上，魔教部众们孤军进入北离腹地，接下来也很麻烦。 所以玥风城攻城的速度不慢不快，不需要用屠杀的方式来立威叫关。 就是要杀，派高手捉对击杀，敌方高官和将领，通常也就够了。 开关的活，都可以交给以银子为首的，被驯化的雪雕、大鹏们……它们可以带人飞跃城墙。 第四，玥风城也觉得他现在鲸吞北离，跟做梦差不多。所以他不怎么杀人，是主要精力都放在抄官仓、劫粮草、抢土财主库房……等事情上了。 ……………… ……………… 魔改少白:叶鼎之cp玥卿(十二) 一品武夫第四境，神游玄境。意指陆地神仙，念动之间，神游万里，朝游沧海暮苍梧。 世人皆道超凡脱俗…… 不过对于叶鼎之而言，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神游玄境这个能力，都被他用来哄孩子。 嗯，魔教东征，他不随行，奈苍生何？ 他和玥风城都上战场了，玥卿也非要跟着……仿佛怕他和玥风城一言不合打起来似的。叶鼎之无奈，但玥卿放言，他不带她的话，她就自己和银子一起去北离！ 叶鼎之想着与其到时候，她遇见危险，救护不及，倒不如把人一直放在身边安心了。 不过媳妇要带着可以，小安世那个岁数，却是绝不可被抱出天外天的。 他也就只能辛苦点，天天神游回去陪孩子玩了。 —————————— 北离，明德十年， 琅琊王萧若风，领兵先退南诀，后败北蛮。 继而以皇室名义，于颍州城下举办武林大会，召天下高手，迎击魔教。 效果…… 不能说是没有，只是说以玥风城为首，魔教加天外天一起三十三宗派，光积年的，逍遥天境的高手，就超过了十个…… 当然北离真要数数的话，这代活跃的天境，二十多个肯定是轻轻松松就能数出来。 但关键是…… “李长生”已死，南宫春水不问世事。 别的人，在玥风城九重虚念功前，基本属于送菜的。他甚至不怕车轮、围攻！完全能做到以战养战。 而叶鼎之年纪轻轻，甚至比玥风城要更强了…… —————————— 玥卿：“北离就这么点人吗？听姐姐说的高山仰止的样子，实际好像也不可怕嘛。” “那是因为，很多厉害的角色，都没有出战。”叶鼎之伸手捏了捏妻子白皙细嫩，宛如玉瓷一般，泛着釉质光泽的脸蛋。 想萧氏皇族，鸟尽弓藏，兔死狗烹。都成了血脉传承的惯例了。 太安帝对叶家、诸葛家如此…… 明德帝萧若瑾继位这些年来，帝王心术也愈见纯熟……以至于本来看在萧若风面子上，愿意扶保他上位，成为天启守护的几位当代天骄，都陆陆续续离开了天启。 叶鼎之也是对萧若瑾这皇帝感到很无语了。 “但萧若风还在这里，再过些时日，再给他一些时间，以北离江湖的底子，他自然能为魔教寻到足够份量的对手的……” “那怎么办？先杀掉萧若风吗？”玥卿眨了眨眼，道：“他是你的朋友吧……” 叶鼎之：“有过些交情，但朋友，算不上。” 他笑着在玥卿脸颊亲了一下，道：“萧若风不好对付，他也并不怕死。事到如今，我们反而更担心他舍生取义。” 毕竟作为曾经的学堂“小先生”，萧若风一旦死在魔教手里，天知道后面又会引出多少人来！ 前车之师，后车之鉴。 当年北阙败于李长生的事迹，教人不能或忘啊…… “我要去一趟天启。” 叶鼎之说，“大概后天就回来了。” 玥卿：“我要和你一起去。” “那让银子带你。”叶鼎之先是皱了皱眉，随即又笑的更开怀了。 —————————— 天启城，皇宫内 叶鼎之这一次，是来找萧若瑾的…… 他可以做到一日至天启，路上不被任何人发现，但事实上，这一次，他赶路的速度固然很快，却刻意在出发时未掩饰行踪，在无双城等地都有停留…… 凭虚御风，神游万里，展现出了突破武道最高峰的真-绝顶修为。 到了天启城后， 影宗、内宫五大监、国师齐天尘、司空长风、姬若风……许多都在江湖上有威名赫赫的名字，皆在他剑下失色。 “一国之君，九五至尊，皇权在握，至高至大，携人道洪流滚滚向前，盖压天下英雄……可萧若瑾，人道之外，还有武。” 叶鼎之没有把剑架到萧若瑾脖子上，只是简简单单，离他三丈，平静的道。目光亦不如剑锋锐，可现在天下，却没有一个，胆敢轻忽他视线的重量。 天外之天，叶鼎之…… 现在、他是真成了武道天外的天了啊！姬若风心中叹息，面上却露出为叶鼎之欣喜的笑。 ……………… 萧若瑾：“你的厉害，朕已尽知了。叶鼎之，此来天启，问鼎武林的事情，你也已经完成……” “看你素日行事，不是没有规矩的人，不妨和朕明言，你的来意。” “是要为先叶大将军一家明冤昭雪，公示天下，先帝无德，青王罪甚。还是要宣妃……你都可直言。” 叶鼎之：“宣妃？”他还不知道易文君在宫中的封号，但脑子转了两圈，也就能猜到了。 ……………… 玥卿：“萧若瑾，你好不要脸！当年易文君不想嫁给你，你利诱易卜，又以皇权压制她，强迫她嫁给你，为你生孩子。把她囚禁在宫中，做你的金丝雀……” 她驭雕下降，不吝嘲讽道：“如今遇到了比你更强大的人，你又想献出易文君来息事宁人……民间匹夫尚知护卫妻儿，就你这样的人，也敢妄称一国天子？” 萧若瑾势不如人，唾面自干了。 易卜：“拿下她。” 银子来天启城上空翱翔，已不止一次。北离泱泱大国，岂容一只异兽，来去自如？ 此刻宫中各处，伴随着易卜一声令下，机关轰轰，便露出了数以千计的玄铁精弩！又有一品武夫，持弓射箭。 一时箭如雨下，皆携不菲真气，朝玥卿和银子击去。 齐天尘目光不离叶鼎之片刻。 而叶鼎之只施施然的负手而立，回头看向玥卿，却并没有要出手救人的意思……因为玥卿实在也不必他来解围。 白绫舞动间，真气迸发，自然就将那些攻向银子的羽箭都还了回去。 其舞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柔中带媚，恍惚似天魔惑众…… ……………… 叶鼎之冲玥卿伸手。 玥卿就从银子身上跳下来，被他接到怀里了。 叶鼎之抱着媳妇，俯首轻吻她额头。 再抬首时，已经失去了和萧若瑾多说废话的兴趣。 “北离国主，你问我来意，我便直言了。”叶鼎之道：“我要北离在原先北阙旧地，开放通商……” “天外天和西域各国，都会有百姓来北离经商，北离官府需要保证他们的安全，不然我就无法保证你的安全。” “商队不会给北离官府交税，买卖的事情，都由我们说了算。以后魔教会有专门分舵，开在那里。” “……大体就是这样了。” “如果你答应，现在下个旨，我会让无相使来与你商议具体的通商细则，魔教大部分教徒，不会再入北离。西域联军也可退兵。” 没说的是，萧若瑾要不肯答应，今天他就别活了，让北离换个国主吧！ 于是、 萧若瑾的选择，就只剩下了一个。 没事…… 他安慰自己，至少这样同意了通商，北阙故土名义上依然是北离的领土。他没有割让土地、没有！ 但是有赔款…… 无相使来了以后找他要的，说是要赔偿西域联军出动的军费。粮草和抚恤啥的……至于魔教，一路东进，捞钱是捞的够够了的。 顺便给北蛮也要了足够的粮食，给南诀要了点钱。真是很有义气了！ 就是、 萧若瑾气的牙齿都快被咬出血了。 凭什么南诀、北蛮、西域魔教三家齐攻北离，北离赢了还要赔他们粮草军费？ 但是、 没办法啊……叶鼎之人在青云台没走，带着媳妇，是正大光明说了，可以在此试剑天下，迎接八方来敌。 但武林圣地，天山、青城、武当等派来了不少人，学堂曾经毕业生也都过来走了一圈，单打独斗，谁也不是他对手啊…… 誓死围攻， 武林高手自有心气和傲骨，或许不惜为护无辜百姓、心中义气，而舍命浴血，但绝对不会为了给朝廷省钱而放下骄傲，和叶鼎之拼命。 到底，北离灭北阙才二十多年。 现在天下很多人都记得北阙故土原来的主人是谁。魔教东征，从法理上来说，是正义的。 当年代表北离攻下北阙的叶羽，全家都没了。唯剩一子叶鼎之，如今成了魔教教主，要送北阙遗民回家…… 这事情让人怎么说呢？ 反正都是萧氏皇族自己作的孽。 ……………… 便是萧若风，叹息之余，也只想着： 如果叶鼎之的存在，可以警示朝中，权利之外，还有武道、天道……令圣天子以德治国，百官清廉，诸姓守法。也没什么不好。 ……………… ……………… 魔改少白:番外一、叶安世 叶安世， 魔教教主叶鼎之和北阙帝女玥卿长子。 他的父亲，被天下武林，称为北离学堂李长生后，天下第一。世人皆道，是天外天中，人外人。 他的母亲，是天外天的明珠。小的时候有玥风城宠爱，父亲是武国帝王，母亲才貌冠世。父母伉俪情深…… 长大一点有姐姐玥瑶保护，无忧无虑，活泼自在。再大一点，有叶鼎之真心相待，珍惜不已。也没什么事情需要忧愁。 叶安世也是很孝顺的，他对外公、父亲发誓，此生绝不让母亲经历一点风雨。 ……………… 十二岁那年， 叶安世练武，突破了一品武夫，第二阶段，自在地境。 他很开心，问父亲，他是不是武林第一天才……叶鼎之闻言笑笑，只道，北离有位六皇子，叫做萧楚河的，十三岁入自在地境，十七岁入逍遥天境。 文韬武略，精通百家……少年封王。 可惜就是，俗务缠身，没能专心练武，所以武道精进，略输他一筹。 不过自古练武之人，也不兴比修炼速度。大器晚成者比比皆是，最要紧，还是最后能攀登到的武道高峰有多高。 言下之意，是欣赏萧楚河更胜过于亲儿子了。 叶安世很不服气。 他就想去北离，去看一看，能得父亲如此赞誉的萧楚河，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玥卿不太放心他小小年纪，独自外出，去那么远的地方。 叶鼎之只道，他当年像叶安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在南诀、北蛮摸爬滚打有两圈了。 玥风城也道，玉不琢不成器。让玥卿别惯坏了孩子…… 家庭会议，三比一，玥卿完败。 所以最终叶安世顺利跑去了北离…… 离家的时候，目标明确，是要去天启找萧楚河较量一下！会输不怕，主要是要看清楚彼此间的距离，才好知道，何时能够超越他…… 然后走到半路上， 就听说萧楚河被明德帝贬谪青州了。 叶安世迟疑了下，又转道往青州跑去。 在青州却没有找到萧楚河…… 据说那位人如琼林，质若玉华的北离第一天才，是失踪了。 叶安世很失望…… 但他很快的、就又开心起来了。 因为他在自由游历江湖的路上，偶遇了一个叫做萧瑟的少年，彼此之间，很是投契。 哪怕萧瑟没有内力，却对百家武学颇有见解……才华横溢，但只想盘家破店，当掌柜的…… 叶安世也单方面把他列为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 “他是你最好的朋友，那我呢？” 乾东城中，镇西侯府，百里东君的儿子百里流云指着自己，问叶安世。 叶安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揉了揉他的头发道：“你是我表弟。” “对了，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吗？姨母和姨父不在乾东城，是去雪月，还是去哪里了？” 百里流云：“不知道，他们一向是哪里有好玩的去哪里的，你要找人的话，不然去雪月城看看。” 叶安世就拉着萧瑟一起去雪月城了。 萧瑟：……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可以自己去雪月城找亲戚，不必带我？” “嘿，瞧你这话说的，雪月城的风花雪月，带你看看有什么不好？”叶安世理不直气也壮道：“去了雪月城，要还找不到我姨父姨母，我就带你驾船出海！去仙岛寻仙……” 萧瑟没有内力，是筋脉有损。他知道的。 同时他也猜到了，萧瑟就是萧楚河…… 所以作为皇子，哪怕萧瑟再不想与人争夺什么，再想隐居江湖，过自己的小日子，他也不能一点力量都没有。 因为这世界，道理只在拳力之下。 哪怕世人口里，人间圣境般的天外天，也是这样……甚至天外天里强弱尊卑的区别，要比外面直接多了！ ……………… ……………… ……………… ……………… ……………… 好了，这下是真的没了。 后记： 1、这单元的故事，是玥卿公主强制爱，不过手段隐晦温柔了一点。但不掩饰其本质。 2、叶鼎之选择成为魔教教主，是出于本心，而非为了玥卿。因为他真的很适合魔教，也很喜欢简单的力量为尊的规则。不用像天启，想做什么都要顾全肮脏的大局。 3、叶鼎之和玥卿算日久生情。也算是他逐渐“认命”了吧。 叶鼎之从小就知道，自己和易文君的恋情不会有好结果，但这不影响他对易文君一见钟情……但一见钟情，一般钟的都是脸，不是情。 所以两年之后，在经过天外天的蓄意点拨，叶鼎之会明白，他和易文君彼此有意，但有份无缘。 易文君对他缺少信任。 他和易文君少了默契。 所以最后是易文君选择了，和洛青阳一起，追求自由自在的生活。放弃一段，或许已经不纯粹的爱情。 叶鼎之尊重了易文君的选择……嗯，初恋总是酸涩的嘛！这个时候，他看的开。 而看开以后， 玥卿上位的机会就来了……这次不是柔情似水断人肠了。而是彼此心知肚明，但嘴上无拘无束，嬉笑怒骂的玩闹。 一个少年意气，一个傲娇少女。 两人小学生恋爱一样的。 然后恋爱一段时间就结婚，叶鼎之大教主，顺利达成老婆孩子热炕头成就。 4、如果有朝一日，叶鼎之从南宫春水、莫衣、赵玉真或者自己深入挖掘灵犀玉佩，知道了原本真实的命运…… 那知道就知道了嘛！ 因为天外天由始至终用的都是阴谋，也就是故意把易文君送到叶鼎之身边，再骗易文君主动选择回宫，达成抛夫弃子成就而已…… 又从来没明火执仗要把叶鼎之怎样。 无相使或许有心将叶鼎之喂给玥风城做“食物”，玥卿却真的从没想过要叶鼎之死。 所以曾经， 叶鼎之悲愤到入魔，不惜代价也要得到的……真的是易文君吗？ 不是、是他君要臣死所以不得不死的父母。为了大局，以莫须有的罪名死去了。 是雨生魔为了教他，命不久矣还挑战各路高手，耗尽心血…… 是相爱之人不能相守，被强权与世道压迫的傲骨。 是他已经得到了幸福，却一着不慎，就又被人毁了。 所以悲哀、所以愤怒，所以成魔…… 而现在， 他曾失去的，他曾可望而不可即的家庭，已经圆满了。 心思一变， 被骗、被算计，又能如何呢？ 易文君自己也能坦然承认，她初见叶鼎之，不知道他是叶云，就是想借他之力，带自己逃婚的。 所以情意付出了，那些都是小问题。 甚至、 你有本事，就骗我一辈子……什么的。 就酱。 从始至终，叶鼎之所在乎，并为之不惜一切的都是他的家人，而不是什么喜欢的女人。 5、最后，还是简单带大家顺一下，叶鼎之以局外人（自恋狂+恋爱脑）角度看见的，他和玥卿的“前世之缘”（天作之合）吧！ 就是天外天出于传承北阙皇室绝学的目的，盯上了天生武脉的百里东君和他。由此有了玥瑶和百里东君的缘分，玥卿同时关注到他…… 或许是因为他叶少侠风采实在绝世，或许是因为北阙的帝女就是喜欢他们这种武道天才，或许只是因为玥卿涉世不深，天真无邪，而他是她在外界认识的第一个人，总而言之，玥卿公主爱上他了。 当然他们初相见的时候，玥卿自己不太明白那种感情…… 所以面对师傅新丧，所爱之人、前未婚妻易文君又很快要嫁给萧若瑾的叶鼎之，玥卿只是代表天外天，在招揽他。 招揽不成，就蹲在叶鼎之学艺的南诀竹林，小住起来……并在日复一日的相处里，被他的勤劳认真、人格魅力打动，越来越喜欢他。 在叶鼎之要去天启城抢易文君时，担心他的安全，拦他未果…… 在叶鼎之于天启城抢婚失败，魔念入心，随忘忧禅师，隐居姑苏城外寒山寺时，默默守在姑苏，看着他。 如是过了一年时间，易文君为萧若瑾生下儿子萧羽。玥卿又为叶鼎之不平，来劝叶鼎之尽早忘了易文君——当然因为生性傲娇，太不会说话，差点刺激叶鼎之入魔，被重伤了。 不过叶鼎之毕竟没有杀了玥卿，并悉心为她治疗伤势。 玥卿伤好后，便倾天外天之力，将易文君带来了叶鼎之身边。缄默无声的，成全了叶鼎之和易文君这对鸳鸯。 【当然事实上，玥卿，甚至玥瑶都没有力量让天外天四尊使归心。所以玥卿能做到从北离王府带走易文君这件事情背后，无相使必然有着自己的算计。】 同时，玥卿依然隐居在姑苏城里，看着叶鼎之和易文君幸福生活，有了孩子。直到他们孩子三岁了，易文君的行踪暴露，她为萧羽回到北离皇宫，萧若瑾身边。 【这里不用给玥卿洗白，或许易文君行踪暴露一事有她故意为之。而原因，因情生嫉，便可解释。 对此，不爱她的人，会怨恨于她。爱她的人，却只会甜蜜于那嫉妒所代表的在乎。】 易文君回天启城后，玥卿再度出现在叶鼎之身边。趁机邀请他去天外天。 想要尽快获得足够力量，足够抗衡北离皇室，保护自己家庭力量的叶鼎之，接受了玥卿的邀请。 叶鼎之修习了北离皇室秘传绝学虚念功，进入了天外天禁地廊玥福地，见到了闭死关的前北阙国主玥风城。并被还差半年才能突破虚念功第九重境界的玥风城，当做了将虚念功修炼圆满的鼎器。 玥卿很讶异，她连叶鼎之带她来廊玥福地，会看见父亲闭关而死的尸体，都想到了。却没想到，玥风城闭关近二十年，没死，也没突破。现在还想拿叶鼎之当“食物。” 但她阻止不了玥风城。 玥风城看出了玥卿喜欢叶鼎之，也只许诺，仅取叶鼎之内力，不会伤他性命。 后来叶鼎之绝境反杀，不仅赢了玥风城，一举吞了他多年内力积累，还得到了天外天……叶鼎之几乎杀了曾经天外天所有高层，四尊使、两神官，不愿投降的长老。 但玥卿也并没有受到伤害。 【甚至原着，她后来还可以在魔教东征的时候，带人出来开疆辟土。】 ……………… 不知道内情的人，仅看这些玥卿和叶鼎之的交往情景。 用情根深种，一直默默在等叶鼎之回头看她一眼。来形容玥卿公主对叶鼎之的态度，是完全说的过去的。 如果一切重来，叶鼎之在明知道自己和易文君的恋情必然有始无终，并在和易文君的实际相处里，确实发现了“仙子”不完美的许多面…… 又受幻梦影响，误以为玥卿对他情深意重，并且他命中注定的归宿在天外天，他也确实喜欢魔教那种简单直接的风格。愿意把天外天当家。 易文君又主动和叶鼎之断情了。 叶鼎之忘记初恋，很快在和玥卿嬉笑打闹的日常相处中，渐生情愫。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而只要他动了心。 真相以后揭开了，叶鼎之也不会在乎。 就像百里东君可以坦然回答李长生，玥瑶可以算计一切，但如何算到他的心动？他爱玥瑶，无怨无悔一样。 叶鼎之面对玥卿有意无意的谋心之举，也能一笑置之。并自得于他魅力太大，才能让玥卿如此。 6、上面是本文背景，不是原着的事实。 我第一点就很明确说了，本文背景就是玥卿不择手段骗叶鼎之动情的过程。 所以我忽略没说的是，原着叶鼎之的悲剧，确实源自于天外天和玥卿所导演的剧目。 玥卿公主不是好人。 她甚至也不够聪明。 原着我们可以说她又蠢又毒，夜郎自大、自私自利。 本文她就是前半生靠父亲和姐姐。 玥瑶从小把她照顾的很好，天外天包括四尊使在内的人，也一直很给玥风城面子。对玥卿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后半生靠丈夫和儿子。 武学修为是叶鼎之硬带上去的。 叶鼎之知道她不聪明，没有心机。不懂得打理一个势力，只会做一些基础而具体的事情……他觉得玥卿这样挺好的。也会着意保护玥卿的“天真烂漫”。 反正叶鼎之很有能力，几个月时间就能一统魔教三十三宗（包括天外天），几年就能把魔教变成他的一言堂，他意志的延伸。 后面几十年，要自己做的事情也没什么了。 叶安世长大了就更不用说。 7、玥风城出关后，从没试图从叶鼎之手里夺回魔教，也从没打算过教玥瑶回天外天。甚至从没试图教玥卿经营好天外天。 因为他本质上也不是什么雄才大略的君王。至少他不如北离皇室有野心。 不然哪个正经皇帝，国灭了，没儿子，能专心闭关练武。也不说三妻四妾，延续香火啊！ 他和无相使的人生理想，都是带北阙遗民回家……离开贫瘠的方外之地，回去故土。去更温暖富饶的地方，肆意繁衍。 从这个角度上说，叶鼎之已经完成了他的心愿。 而叶鼎之个倒霉孩子，天煞孤星的，全家死光光。师父都不在了。 娶了玥卿，就是玥家自己人了。后半辈子，只可能站在玥家和北阙、天外天乃至魔教立场上行事。 这种情况下，玥风城都没想过要叶安世改姓。 正文里他赞赏玥卿“知人善用”。 确实、 对付叶鼎之这种重情重义，重视家人的孩子。一颗真心，比什么都管用。 而叶鼎之这个人的价值，他爱上一个人后，能为家庭做出什么努力，也是件毋庸置疑的事情。 玥卿公主可不是“知人善用”么？ 找个合适的、能干的对象，苦心孤诣得到他的心。然后什么国仇家恨，什么势力争端，什么勾心斗角、武力争霸的琐事，都通通不用她操心了。 自有人心甘情愿为她办好。 不能讲这是件纯利用的事……因为叶鼎之不蠢。他什么都能不计较的前提，是他确信玥卿真心喜欢他。 只能说，双赢吧。 最后叶鼎之有了美满的家庭， 玥卿也重建了她梦想中的家园，多好？ 8、玥卿这样机关算尽，去博一份本不属于她的感情，如果叶鼎之就是不吃这套怎么办？ 玥风城正常出关的时候，玥卿都被叶鼎之带到大逍遥境了。还怎么办？凉拌！ 反正一本万利的事情，结局再差，她也永远不亏。 所以玥卿永远没必要，也绝对不会对叶鼎之低头讨好。她从始至终没有自己在依靠别人的自觉。 9、万一叶鼎之将来又被别的人算计了感情，玥卿怎么办？ 首先叶鼎之很重视家庭。 其次，玥卿还有玥瑶和百里东君兜底呢。不管怎么样，有玥瑶在，她又占了名分道理的情况下，百里东君一定会尽尽心尽力为她打算的。所以玥卿不用太顾忌叶鼎之。 那个时候，她自己武功也能步入当世绝顶，而叶安世也很能干了。叶鼎之变心与否，都不影响玥卿后半辈子的幸福生活。 10、如果玥卿以后变脸，不喜欢叶鼎之，喜欢别人了怎么办？ 答案1，叶教主红着眼睛把玥卿关起来。以后就是他一个人的地久天长。 答案2，叶鼎之和百里东君大醉一场后，袖手留下他多年打拼，伤心离开天外天，隐居南诀或别的地方。 那时候，他依然是天下明面上的第一高手，新一辈里第一个入神游的绝代天骄。凭他的本事，走哪里日子都差不了。 叶安世也依然是他的儿子。 不过我们还是应该相信叶大教主的个人魅力啊！少年时遇见了如此惊艳的人，此后夫妻恩爱，鹣鲽情深。想啥呢，才会选择背弃他。玥卿行事极端，但她不疯。 11、话说到这里，不提萧羽一下，好像说不过去啊！为了争皇位，萧羽必然是有打过洛青阳和叶鼎之主意的。 比如说，当年要不是他们两个带易文君离开皇宫。易文君甚至有可能当皇后，萧羽小时候也不必被人欺负神马滴。 但是洛青阳都不管萧羽的情况下，叶鼎之当然更不会为他做什么。 能向北离打个招呼，留他的命，就算是仁至义尽了。打过招呼了，人家给不给面子，或者萧羽够不够识趣，也是两话。 玥卿对此如果有情绪。玥风城、无相使、玥瑶、飞离等聪明人，都会教她没必要计较。 叶鼎之也会自觉去哄。 至于叶安世会不会做什么……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怀疑叶鼎之会不会对易文君有余情未了的看第九条。 12、不过叶鼎之这种意气少年，对感情是很纯粹的。如果他对易文君还有情意，就绝对不会娶玥卿。 他既然娶了玥卿，后半辈子就会一心一意爱护妻子。 他不是何书桓，不会犹犹豫豫。 他也不是洪世贤，生在封建社会，也是江湖剑客，而非世家公子，他家教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并不渣的。 13、灵犀玉佩……的来历，算魔仙赠礼吧。 魔仙剑传说就是借魔仙力量的邪门功法。 背景私设， 有世外的魔仙看中了叶鼎之这个良才美玉，所以选了玥卿为棋子，送了凤凰玉佩，去谋叶鼎之的心。 然后成功收获神游玄境的魔仙种子一枚。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后面的超世界设定了。 嗯， 这次真没了。 魔道祖师同人:素影cp江澄(1) 素影， 修真界第一女真人，玄门白玉柱，广寒门掌门……相貌出众，性格清冷，嫉恶如仇。 本该一世立于云端之上，惜乎误入红尘风月，为一己私利屠杀灵龙天曜，又因屠龙之战，失去所爱之人陆慕生。 后为重新找回爱人，行事狠绝，众叛亲离。最终，陆慕生为偿还天曜而死，而素影也落得自殉而亡…… 一代宗师，如此下场，可悲可叹。 —————————— 不过而今， 素影还没有与天曜结缘……只是刚从大雪山中破关而出。就收到了同为玄门正宗的辰星山传讯：凌霏丢了。 ps，辰星山凌霏真人，本名素娥。 乃是素影一母同胞的亲生妹妹…… ……………… 素影：“……丢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五百年前，我辰星山有位太上长老，夜观星相，偶有所得，于天外发现一处小世界……” 清广真人道：“那处小世界……” “说重点。”素影举手打断清广道：“我此生寡极亲缘，父母早逝，唯余素娥一个亲人……苦心修得至高仙法，初心也无非是为了护她一生安好无虞。” “辰星山的小世界，情况如何，是辰星山的事情，我不关心。” “我现在只想知道，素娥怎么样了，清广真人可有教我？” 清广真人道：“凌霏、她月前带一批新进亲传，去小世界历练，然后同本土一些势力发生了冲突，危急时刻，和人分开逃了。” “辰星山此次入小世界历练的弟子，共一十二人，小世界中，身死五人，回来三人……连凌霏在内，还有四人陷于小世界中。” “我去接他们回来。”素影闻言干脆道，“劳清广真人派个弟子，给我带路。” 清广真人：“素影真人爱妹之心，令人动容，只是那处小世界，至多只能容纳金丹修士，依我之见，与其真人亲临小界，倒不如你我两家，各择几个金丹无敌的弟子，进去看看。” “清广真人好意，本不该辞。但救人如救火，今朝我慢一分，素娥她就多一分危险……”素影摇了摇头，道：“我等不得了。” 藏在心里，没说出的话是， 她的面前，纵观古今，偌大修真界中，又有哪个人能称无敌？ “既如此，贫道亲自为广寒门主领路。” 清广真人边走边道：“那小世界里，有我辰星山一位外门长老，名唤抱山者，执掌出入门户。” “为了门户安全，抱山一脉传人从不干涉小界发展。但有弟子入世，便再不许回山。生死祸福自负也。” 如此谨慎…… 倒非以辰星山之力，压不得一小世界。 而是小世界既称世界，便与普通仙家洞天、秘境不同，是有世界本源，蕴生灵意的。也就是世人常说的天意…… 而自古天意所钟，和凡人家长没有区别，不外乎一句：孩子都是自家的好。 故而有异世之人，进入小界，首当其冲，就会受到天意压制、甚至针对。 这种针对，除非小界原住民都死绝了，不然只要还剩一个人，本源意志都不会放弃祂的孩子。 所以辰星山名门正派，行事自有规矩，是不会妄自干涉小界发展的。 至于，不干涉小界发展，又为何还要坚持派人常驻于彼，不时再让亲传弟子，顶着天意压制过去历练…… 这就不得不说到辰星山的传承了。 和崇尚清修苦行、以太阴冰魄之杀力着称于世的广寒门不同，辰星山是主修天机道的。 虽然平时道法自然，五行法术，用的都不错。但是立山根基，总归还是演算天机的星相法。 所以小世界对外的压制力，于辰星山真传而言，是劫数中更蕴藏造化。 ……………… 一般弟子进去，就是在里面，以凡人或低阶修士的身份过个两三年，体验一下天意民情，然后就默默传送回来了…… 他们尽量不会和小世界本土的人结太多因果，为此甚至不会久居一地。 而这次凌霏带队进去，清广真人原先也是这么要求她的。当时凌霏答应的很利索。 奈何她刚进小世界，出了抱山散人隐居的小山头，没过多久就撞进了……夷陵山，乱葬岗。 里面一群冤魂厉鬼！好容易杀出来了，又引来了附近，小世界第一家族，岐山温氏的注意…… 清广真人觉得，他们和这小世界的缘分大抵是要尽了。因为世界意志明显通过他们一次次的进入，得到了足够的，关乎辰星山的信息，同时是要坚决排外了！ 这次凌霏要能救回来，是她命不该绝。兼有个实力强大、气运过人，也很疼她的好姐姐。 如果辰星山下次再派弟子入小世界，就是真的不知死活了。 ……………… ……………… 魔道祖师同人:素影cp江澄(2) 素影进入小世界，是在明确世界坐标的情况下，借周天星辰仪轨，施展大挪移术，破开空间，进入彼界。 进去后第一个落脚点，是辰星山先人，在彼方世界，留下的一处须弥秘境。由抱山散人执掌。 下山之后，所到的地方，便是云梦了。 这个位置，是清广真人特意为素影择选的……因为云梦实为彼界，温氏之下，四大世家之一，江氏所掌。 当代家主，名江枫眠，娶妻虞氏，得孕两儿。长女厌离，一子江澄。 另有入室大弟子，名魏无羡者，从辈分上论，是抱山散人的徒孙——他的母亲，是抱山散人的徒儿，道号藏色。父亲则是江氏世仆，和江枫眠从小一起长大，情逾兄弟。 ……………… 嗯，以上消息，是伴随着新一期《世家公子排行榜》在九州的发行热潮，被辰星门人们所知的。 而魏无羡其人，恰好排名榜单第四。 值得一提的是，排第五的就是他师弟江澄。也即云梦江氏家主嫡子。 在一个以家族血脉为主要传承模式的世界，让首徒的名声——哪怕只是于少年人们价值有限的选美活动中，堂而皇之凌驾于亲子之上。 江枫眠为人厚道，可见一斑。 对魏无羡乃至于他母亲藏色散人一脉的亲善，也应该得到辰星山初步的信任。 —————————— —————————— 未时，一日之中，太阳光最烈的时候。 正被人拖拽着走在阳光下的江澄，却觉得自己冷极了…… 岐山温氏疯了一样，打压天下世家，顺昌逆亡。就在昨天，云梦江氏也未逃此难。 温氏派高手大队突袭，以有心算无心下。江氏主母虞夫人和家主江枫眠相继战死。江澄一日之间，从世家公子，变成丧家之犬…… 他失去了父母，甚至连至亲之人的尸骨都无力迎回。 发疯、癫狂，以拼命的姿态向捉拿住他的温氏门生发动攻击。然未建工…… 终究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而已， 而今身入敌手，被人拖死狗一样拖着。看着他从前的家、如今被温氏中人占据的分舵，越来越近。重压之下，江澄身心俱疲。 然后、 他的耳边就响起了一道清冷悦耳的女音，“你、是叫江澄吗？这张画上的人，是你吗？” ……………… 素影站在洞庭湖岸旁，手里拿着一份《世家公子排行榜》，翻到第五页，然后将上面的画像，送到了江澄面前。 江澄：“什么？” 炽目的天光下，他努力的抬头，望向素影：那是个看上去，大约二八年华的姑娘。 螓首蛾眉，齿如瓠犀，领如蝤蛴，美目盼兮。 一身雪白色对襟长裙，衣领处有冰蓝色绣纹点缀。形似霜月。 整个人，也和传说中的太阴星君，一样美丽。 ……………… 不提江澄，便是他左右两个温氏门生。因为常年跟在风流好色的温二公子，温晁身边，也算阅美无数，眼界宽广了。 骤见素影，仍然被其容光所摄，心说擒下江澄本是大功一件。若再带回这美娇娘给公子，何愁自家不被重用？ 素影黛眉轻蹙。 因为从小生在广寒门，刚懂事测灵根，就因资质绝伦，被上代掌门看中，收为亲传的关系……她从小除了修炼，便再没受过什么别的苦。 自然、 温氏门生那样淫邪的目光，也是她多年不曾遇上的了。须知，广寒门素影真人，在修真界的名号是第一女修，不是第一美人。 因为比起美貌，她的实力总是更加让人无法忽视。 ……………… 江澄：“姑娘快逃！” 不管这人来找他是为了什么，或许是家乡又遭了鬼祸，才来江氏求助。莲花坞终究都已毁了。而以温晁那色中饿鬼的德行，这姑娘若教温氏门生见了，还能有好？ “……快逃！”江澄还努力挣扎着，想在本命灵剑不在身边，一身金丹修为发挥不出多少威力时，给素影争取点逃跑时间。 唰唰—— 素影真人并指为剑，两道剑气如游龙般四散一圈，轻而易举就放倒了江澄身边，蠢蠢欲动的温氏门生。 ……………… 以上一系列事件，说来复杂。实际上不过是在江澄两句话里，所发生的。 “你是谁？” 失去束缚，重得自由的江澄心神一凛。 已经清楚，素影这修为，是远超于他的强大。甚至、恐怕相比于他父母，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 “广寒门素影，见过江公子。” 素影真人彬彬有礼道：“我师门与辰星山自来交好，只从不入世，江公子大抵是没听说过的。” 江澄眨了眨眼：“辰星山……抱山散人的山吗？” 这小世界废门派而兴家族已经很多年。 现在一说山门，除了魏无羡母亲藏色散人一脉，竟让人丝毫想不起别的了。 素影：“是。” 江澄：“素闻抱山散人精通医卜星相之道，足不出户而可知天下事。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姐姐是知道了莲花坞有难，来救魏婴的？” 素影真人不置可否，只道：“魏婴呢？” 她在来云梦前，自然是不知道江氏出了什么事。但考虑到抱山散人在她入界时，一句话也不多说，就是让她在最短时间内来云梦的做派…… 说是他算出了江氏的变故，有心借素影之手，救自家徒孙也很合情理。 素影不是什么不近人情的人，对玄门正道弟子，她素来爱护。抱山散人那点私心，于她看来也没什么好说。 江澄：“不清楚。” “江家受袭，危难关头，我和他被阿娘一起送出去了。之前他去买吃的了，我看见有温狗接近，怕他被捉，就跑出来引开了追兵。” “现在他回去找不到我，不知道是会先来莲花坞找我。还是先去眉山找我姐姐和外祖母，带多些人，再一起来……” 不过不管魏婴对他突然失踪的行为是怎么想的。最终又会选择什么方式来找他。都一定不会不来找他就是了。 江澄于是建议素影和他一起回去，先沿路去他与魏无羡分别的地方，再去眉山。 —————————— 至于…… 为什么不建议素影和他一起去被温氏占据的莲花坞，先寻回江枫眠和虞夫人的尸体呢？ 非江澄不想，只是他并不清楚素影的实力。在江枫眠和虞夫人都已死在温氏手中的情况下，他无意让素影去为他冒险。 但很快的， 随着温晁和温逐流收到附近负责监察四方的门生报信，赶来此处……又秉着温氏一如既往的骄狂姿态，两句话里把素影打为江氏余孽…… “化丹手”温逐流，功法大成以来，便第一次遇见了不畏惧他那双手的对手。 ……………… 素影：“……融毁金丹，废人道基的秘术么？虽是小道，却也有些意思。” 她的态度很平和。 从始至终，都毫无波澜变化的平和。像天上明月，永远清冷高渺，也公平公正的将银辉播撒于大地。 无论是温晁贪恋她的美色，对她口出不敬时；还是温晁怀里浓妆艳抹的王灵娇嫉妒她的容貌，撺掇温晁杀了她时；亦或是温逐流在她身上感到危险，主动以最强姿态，对她出手时…… 素影明澈如玉的容颜，都没产生过什么明显的情绪波动。 和一击落成却未得功，惊骇不已的温逐流。明白自己踢到了铁板，小命随时不保的温晁等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 江澄：“姐姐，你好强啊……” 化丹手温逐流是能在一个时辰内，连杀他父母二人的高手。那一手化丹绝技，堪称仙门克星，挨着就废。可竟在素影手下，走不过一合？ “抱山散人一脉都这么强吗？” 魏无羡的母亲，当年也是名传百家的得道女修……英姿飒爽，引无数俊杰竞折腰。这点江澄是知道的。 ……………… 素影：“我是出自于广寒门……” 还是门主，不是辰星山外门一脉……算了，那是小事。在彼界中，并不重要。 “江公子，前方带路吧，我们去找魏婴。” 江澄：……不、他不想去找魏婴了。 温晁和温逐流都被素影打狗一样打跑了。眼见着莲花坞内，应无能敌素影真人者。这是多好的收回家业的机会？ 他先重立江家，再派门生去找魏婴，去眉山找姐姐，不好吗？ —————————— 挺好的。 顺便，重立江氏门楣后，还能多派点人，去给素影真人找妹妹。顺带着搜寻别的辰星山门人。 ……………… ……………… 当然了、 如果江澄知道，因为他没有及时去找魏无羡，导致来莲花坞找他的魏婴，迎面撞上了逃亡的温逐流和温晁……被温逐流一掌化去金丹，被温晁百般折辱。 纵有温宁随后赶来，极力照拂…… 也免不得被人丢死狗一样，只剩一口气的，丢去了鬼怪阴地，夷陵乱葬岗中。 他的选择必然不同。 他一定毫不犹豫，拉着素影就跑。宁愿跑断气也不愿慢一分…… 但可惜，世上没有“早知道”。 魔道祖师同人:素影cp江澄(3) 收回莲花坞后，江澄安葬了江枫眠、虞夫人和先前温氏突袭中丧生的门生。又派人去眉山接回了江厌离…… 便在素影、江厌离和云梦附近一些仍然心向江氏的家主见证下，继承了江氏家主之位。 随后，他谨守与素影的约定，派人四处去查了素娥等人的踪迹。 当然、 还有寻找并没去眉山，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的魏无羡。 找人期间， 江氏门生偶遇了姑苏蓝氏的人。 江澄由此得知蓝氏老家主亦已去世。如今其长子蓝曦臣主掌家族。 并且蓝氏已和清河聂氏联盟，共同反温……江澄经过思考，加入了他们的反温联盟。此为压垮兰陵金氏的最后一块大石。 很快的、 彼界仙门百家，便由金、蓝、江、聂四大世家为首，联合众家族，展开了轰轰烈烈的伐温战争。因岐山温氏家徽为日，史称“逐日之争”。 —————————— 日改星移，岁月无声。仿佛只是一转眼的功夫，素影便已经在小世界里待了一月有余。 四世家联盟达成后，情报消息大有提升。已知素娥和辰星门人，而今确实是被温氏擒去了。就关在温家。 素影本有心直接去温氏救人——她当然是不会畏惧小世界里的危险的。 但因江澄放心不下，再三劝告。又念着素娥等人下落找到了，魏无羡其人还音讯全无呢。便略等了等。 这一等，就等到了温宁报信，说魏无羡月前被温晁扔进了夷陵乱葬岗的事…… —————————— 其时， 江澄刚和“蓝氏双璧”——也即世家公子榜第一、第二位，蓝氏家主蓝曦臣和他弟蓝湛一起，奇袭了温氏“教化司”，将各家子弟被收缴的仙剑夺回…… 一听温宁派人找来，说了魏无羡下落。 蓝湛毫不犹豫驾驭仙剑“避尘”就往夷陵方向去了。蓝曦臣拉都没拉住。 “……那小子平时闷不吭声，还挺知恩的。魏婴当初仗义，替他执言，倒不算错付。” 江澄一边给素影、江厌离传信，说有魏婴的消息了。一边召集门生，也向夷陵乱葬岗赶去。 ——却是担心温宁这消息有诈。许是温氏在那布了陷阱。 但无论如何，哪怕龙潭虎穴在前，江澄也不会因为畏惧风险，而不去寻找魏婴下落。 —————————— 夷陵乱葬岗， 地如其名，这是位于夷陵内的一处尸山。因为小世界里，鬼道强盛，故此处曾为古战场的坟堆上，怨气、戾气、阴气、邪祟之气，日积月累下来，几乎凝为实质。 素影远远站在那苍山上空一看，就能从乱葬岗深处察觉到十几个超出金丹境的气息……于是她默然拔剑。 以剑演法，术名“邀月”。 ——不同于对温逐流等仙门修士，只退不杀的宽容态度。 面对乱葬岗里一群冤魂厉鬼，素影心中并无太多怜悯。 于是底下， 无论是以琴音群攻尸、鬼的蓝湛，还是用“紫电”批量清场的江澄，包括他们身后执着各色法器的仙家门生们，都同时被那一泓如水清澈、又如月清冷的剑芒占据了所有目光…… 有冰蓝的霜色在乱葬岗上极速覆盖。 百里冰封…… —————————— “咦？” 九天之上，强势一击，就涤荡了乱葬岗上下阴怨戾气的素影，水眸之中，灵光闪烁。似是发现了什么令她惊讶的场景。 掌中剑光不由稍有收敛。 ……………… 江澄：“怎么了，素影？” 为何突然收剑？是乱葬岗里果然有着什么厉害角色，让她也不得不忌惮、忍耐么？ 江澄望向素影的眼睛。 随即， 便在她的眼中，清晰看见了一张他无比熟悉的脸庞——属于魏婴，字无羡的人，他的师兄的脸庞。 而此刻魏婴却和一群冤魂厉鬼站在一起，咬破了手指，蘸血点在两个鬼婴额上。画出的符文奇奇怪怪，不能降鬼，竟似能召阴。 素影：“没事，我找到魏无羡了。” “就是、他金丹已失，在这转修了鬼道。以此世法则论，倒也不失大道之途。可惜刚换道入门，灵力运行上还有些瑕疵。” 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确定了魏无羡体内灵魂完好，并没有被什么冤魂厉鬼夺舍后，素影便神色从容的带着江澄，出现在了她眼中看见的画面里。 ……………… 而蓝湛蓝二公子赶到现场的速度，居然比之他们也分毫不慢。 “魏婴……” “蓝忘机？江澄……”魏无羡抬头，看了看一袭蓝白色蓝氏校服的蓝二公子，又看了看江澄，和他身后，陌生的素影。俊美含情的桃花眸子，不禁出现了刹那的迷茫。 像是不敢置信他们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又像是在不解他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直到江澄扬手，朝他扔了一件东西。 魏无羡下意识的举手接住，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他的仙剑“随便”。曾经江枫眠不惜资源与人情，为他重金锻造的礼物。 ……………… 江澄道：“你的运气还真是好，正巧前两天我们攻破了温狗的教化司，才把这剑抢回来。喏，你以后就自己拿着吧，也省了我一个人，带两柄剑。” 他拍了拍魏无羡的肩膀，顿了顿，又重重的抱了他一下。这一个拥抱，尽是喜意。 让魏无羡身上的阴冷之气，都在无形中被冲去了不少。 “你们是来这找我的，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魏无羡一掌拍回了江澄背上。顷刻间，仿佛又变回了从前明媚逼人的少年。 顾盼神飞的眼眸自然略过熟悉的、神色冷峻不知道在想嘛的蓝湛。放在素影身上道：“这位姐姐好生美丽，怎么从前却未见过。不知道是哪家仙子？” 江澄闻言，一把推开魏无羡道：“姐姐是你叫的吗？别乱说话，这位、这位是广寒门素影仙子。” “啊？”什么广寒门，没听说过。魏无羡笑嘻嘻的，打量着江澄平静外表下，被他遮掩的很好的羞窘。 从小一起长大，他又几时看见过江澄这样，只念着一个名字，都心旌摇曳的模样呢？ “喔～原来，是素影姐姐啊！” ……………… “魏婴。” 静静站在一边的蓝湛，忽然开口，道：“素影仙子的亲妹妹，师从辰荣山掌门，按辈分，便是你师祖抱山散人也该唤一句师叔。” 所以他乱叫人家姐姐，真的很不合适！ 素影：“无妨。我辈修士，不拘小节，若非亲传师徒，宗门嫡系，各论各的便罢。” “况且，这位小友自开一道，俨然有宗师气象……便与我同辈论交亦无妨。” ……………… ……………… 当当当当～ 失踪多日的魏无羡和他的亲友团聚了。 虽然据素影灵瞳检测，其人仙道金丹已经化在温逐流手上。但是魏婴天纵之才，仙道路断后，又独开鬼道。自己在乱葬岗中摸索出了聚阴、驭鬼等一系列奇门手段…… “陈情”一曲，一人成军。 战力非但无损，还翻了几番。于“逐日之争”的战场上，代江氏立下了赫赫功劳。荣勋耀眼，光华绝代。 素影又为他一番推演，将广寒门中几部增益精神、锻炼神识、稳定道心的功法，混以此世道术，传给了魏无羡。 甚至冒险勾连天地法则，感悟鬼道前境，教魏婴顺利悟出了鬼道第二境，练出了与仙道金丹相对的鬼道“阴神”。 至此， 魏婴魏无羡公子，就不是有宗师气象，而是真个有一道宗师的成就、风采了。 除了、 他是真的懒得带孩子，也不想教徒弟。 ……………… “反正“阴神”如何修炼，我不都写清楚给你了嘛，回头你就放云梦藏书阁里，有人学了，不懂再说嘛！” 面对大批想要拜入他门下的，先天资质不佳，正常修仙基本没可能结丹的修士。魏无羡是拒绝三连，逼急了全给江澄应付。 亏的江澄也真顶住了局势。 一面在逐日之争的战场上，奋勇杀敌，战功夺目。不输蓝湛等人。 一面收拢门生，趁战时收缴资源，扩张名望，发展势力。重新立起江氏大旗，一切做的有条不紊。 —————————— 时人谓曰： 姑苏蓝氏有双璧，一者温润敦厚，似羊脂暖玉，是蓝曦臣。一者清冷高洁，如琉璃冰玉，是蓝忘机。 云梦江氏有双杰，一者惊才绝艳，为开道祖师，是魏无羡。一者出类拔萃，胸有乾坤阔，是江晚吟。 ——江澄，字晚吟。 至于清河聂氏，一个顶门立户、长兄如父的赤锋尊聂明玦，拉扯个一问三不知的富贵公子，他弟弟聂怀桑。 兰陵金氏，金子轩是父母独子。别的、金氏家主风流贪花，在外有私生子无数，可一个都坚持没认回来。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 “大器晚成，后发先至。一步慢而胜千里，好名字。” 素影道：“晚吟，这二字很适合你。” 江澄：“素影姐姐，若然不弃，叫我阿澄就好。” 他决定相信一下自家师兄迷妹无数的求偶技巧了。 首先，从嘴巴甜一点，要和漂亮姐姐拉近关系开始。 ……………… ……………… 护心同人:素影cp江澄(4) 可惜， 射日之争结束的时候，救回了妹妹的素影，就要离开江澄的世界了。 岐山温氏败落，温若寒遇刺身死。彼界气运分散，同时也更趋向于稳定……素影在寄身江氏两年后，又久违的察觉到了冥冥之中，天意对她的厌憎。 于是明白，这就是应该说告辞的时候了。 即便魏无羡光大驭鬼道后，能用开道福泽，保她于此安身……但目测那也不是件短期内能弄好的事情。素影也并没什么，非要滞留彼界不归的理由…… 恰恰相反， 她的世界里，人妖两族多年交战。近来才由人族占优，可妖族却还有修真界第一高手，灵龙天曜镇压族运…… 作为广寒门宗主，素影总是不能对此放心。 所以、 能够早点救了妹妹和辰星门人回去，便最好了。 —————————— emmmmmm……… “你们，说什么？天曜不在了？什么意思，他渡劫成功，飞升仙界了？” 是不是也太快了一点。 虽然天曜那个修为是可以渡劫了，但是渡劫这种事情，一向积累越深越好。天曜年纪还轻，以龙族的寿元来看，他再留在修真界数千年都毫无问题…… 便是想要尽早飞升上界，为稳妥计，也该多修五百年……最低最低，百年时光总是要的吧。 毕竟素影要没记错的话，天曜修为达到大乘后期，也没两年啊！ ……………… “没。” 清广真人道：“天曜没有飞升……我们目前也不确定他怎么了。但就在月前，昆仑没有飞升天劫，却有龙陨之相出现，确凿无疑。” “天曜便是没死，也该失去护心龙鳞，元气大伤。二十年内，再难干涉人妖战场。” “既是如此，那还等什么呢？”素影当机立断道：“斩妖除魔，扬我道威，就是此时。” 无论天曜遭遇了什么，现在哪里。只要确定他暂时失去了影响人妖两族间实力对比的力量，那都是小节…… 一头灵龙，再是珍贵，也贵不过人族泱泱众生的身家性命。仙门万世基业，无非护境安民，今朝若能断绝妖族一切有生力量…… 便是将来天曜归来，以他一己之力，也改变不了这九州四海，当以人为尊的事实了。 清广：“素影真人言之有理。” 于是一切都不必再犹豫…… 仙门各派联盟，屠杀妖族化神以上的高手，选择性留下部分有价值\/没威胁的元婴大妖，豢养金丹及以下的妖族幼崽…… 如此， 百年之后，千秋万载，妖族便再也无法对人族产生威胁了…… —————————— 群妖哭嚎…… 但人们不会忘记，在仙道势力远没有如今强大的时候，生而强大的妖族，是如何视人为口粮、奴仆、牲畜…… 种族之战，争于大局。无关善恶。 或者说， 所有对异族生灵的怜悯，都是对同胞、先祖的背叛。 ……………… ……………… 从这一点来说，被妖族当做绝境之时，最后依靠的天曜，是很有失妖格的。 因为作为灵龙，天曜从来平等的看待天下万物，各族众生，他的眼里没有人妖之别。只有人族、青丘狐……等乾坤百族。 他厌恶战争，爱好和平。故而躲进小山成一统，绝不干涉外界风云。 当然了， 这其实也是人妖战争连绵万年，天曜生在乱世，父母亲长都飞升后，还能安生活到大乘后期的一大原因。 ……………… ……………… 魔道祖师同人:素影cp江澄(5) 温氏族灭， 麾下势力四散，或死，或贬为奴。而有价值的领地、功法、宝物、资源，多按战功，被以兰陵金氏为首的其他家族分割掉了。 江澄不太在乎那些…… 只让江厌离和魏无羡代他参与了那些战后资源的分割……嗯，因为素影的及时出现，云梦江氏除了那天刚好在家的人，死伤惨重以外，别的大部分资源和门生势力都保存完好。 而魏无羡独开驭鬼道，逐日之争战场上，声威显赫。和江氏一家之力，就撑住了一片西部战场。甚至不需要别人支援的…… 这就一下让失去了家族长辈，如今领袖在天下各大家族里最为年轻的江氏，反而拥有了最强大的武力威慑。 魏无羡又坚决不离开江氏，不肯自立门户。所以江澄对他这位师兄，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或者说，他其实打从心底里，就不指望魏无羡能代江氏，在谈判桌上，争得什么利益。 只是聊胜于无，对他也够了。 江氏毕竟主支人少，江澄如今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发展本家上了。能稳住云梦的基本势力就行。扩张一类需求不大。 但是魏无羡这次代他参会的结果，还是让江澄有些意外了。 因为、 那货和江厌离，轻车简行去金陵台一趟，最后居然带了许多人回来…… 江澄：“那人、是温情？温若寒疼爱的侄女，你带他们回莲花坞干嘛？” “额、因为她是温宁的姐姐……”魏无羡低头摸了摸鼻子，刚想告诉江澄，温宁曾经救过他。所以他现在不能对温宁等人的苦难无动于衷…… 就见江澄已经放松眉目，露出了理解的神色。 呃、不是，兄弟，你理解了个啥？ “虽然是温氏女，身份上面很麻烦，但我江家结亲，也不看重家世。你若喜欢，也罢了。”江澄道：“只要人明事理，能和曾经温氏划清界限就行。” 很明显，他是觉得魏无羡救这些温家人，是因为喜欢温情的缘故了。 这很符合魏大公子怜香惜玉的风流人设。如果是从前、江澄看见必然要说魏无羡几句的，但现在…… 人间难得有情人，能成总比双分好。 ……………… 魏无羡：“不是、江澄，我和温姑娘之间是清白的，我是清白的！！！” “师姐，你知道我的，我……” “我知道。”江厌离安慰的拍了拍魏无羡肩膀，道：“阿羡，温氏这些朋友，我已经准备好地方安置了，如今你不如先带他们去洗漱一番吧……” “自素影仙子离开后，阿澄就一直心情不好，你、最近少在他面前提各家仙子。” “好。”魏无羡一口答应了江厌离的要求。 虽然他私心里是觉得，江澄初恋破灭了，就应该多相亲，多认识认识别家女孩儿。来治愈他受伤的心……但…… 听师姐的话，是不会错的。 —————————— 温氏遗民们，于是就这么在云梦附近待了下来。 都是世家子弟，别的不说，基础力量就远超凡人。所以只要没人压迫，活着就不算难。 温情本人医道无双，还是温氏中都出类拔萃的大夫。开个医馆，也能活的很好了。 而她的弟弟，温宁则在种药材之余，也会帮周围的百姓，处理一些邪祟害人的小事。 ……………… 大事用不着温宁。 因为事情报到莲花坞后，江氏自会处理。嗯，江澄情绪低落，不想出门，还有魏无羡呢。 而魏无羡出门，除了会带鬼侍外，还有蓝氏二公子蓝忘机。十次要和他偶遇上八次。 那个机缘巧合的程度，让人不能不感慨，蓝二公子，逢乱必出，名号无虚。 —————————— 某个白露微霜的季节， 魏无羡和蓝忘机同去烁阳，意外撞见了一个，和魏无羡一样，修习鬼道的孩子……十二岁的薛洋。 这孩子的存在， 让魏无羡在某种程度上明白了，为什么他多年深居简出，揍人都揍少了，可在外面的名声却一天比一天差…… 驭鬼道祖师的名号，都快传成魔道祖师了。 蓝忘机：“驭鬼道毕竟不是修道正途，功行艰险，易损心性。你控制的住，可世上大部分人都不行……这孩子，让我带回蓝家训导吧。” “也好。” 魏无羡其实本来打算亲自教养薛洋的。 因为薛洋这小兔崽子心性不提，天资是真的好。鬼道灵感几乎不在魏无羡本人之下了。让魏大公子都不免惜才。 但也正因惜才，魏无羡必须承认，姑苏蓝氏比他更能将薛洋引入正道。 蓝忘机：“你想看他的时候，随时可以来蓝家。” 魏无羡闻言哈哈一笑，道：“好啊。” 他知道蓝忘机不是客气。 —————————— 薛洋入蓝家受训的第二年， 江厌离在频繁前往金陵台参宴的路上，被前未婚夫金子轩看上了。 魏无羡对此很是不平。 看金子轩是一千个不顺眼，一万个有意见。反正是一点也不想让金子轩接近江厌离。 但……江厌离喜欢金子轩。 多么让人绝望的事实…… 而魏无羡除了三天打了金子轩五次，打的他从承诺婚后一定对江厌离好，到答应把他们第二个孩子送回莲花坞，改江姓外，什么也做不了。 江澄：“……其实你做的已经很多了。” 为了姐姐的终身大事，或许也为了金子轩承诺的第二个孩子。江氏年轻的家主，打起精神，又重燃了生活的热情。 ……………… ……………… 晓星辰，抱山散人三弟子，魏无羡的小师叔下山游历这件事情，则无疑是在江澄的热情里又加了把火。 热切的晓星辰都怀疑江氏这位不近女色的家主，是否对他有超出友谊的想法了…… 这绝不是晓星辰自恋， 而是江澄的好兄弟魏婴，和蓝二公子的关系，绝对就不正常啊啊啊！ 但魏无羡断袖，是魏无羡的事情。 江澄虽然多年以来不近女色，却千真万确，是个直男。 他的心里，有素影在。 对晓星辰热情，无非是想打听去广寒门找素影的方法。 但很可惜， 晓星辰别说去广寒门找素影了，他下山后连老家都找不见了。 于是江澄很快对他失去了兴趣。 任由晓星尘和宋子琛两个人，四处寻找，超越家族模式，改造世界的方法去了。 倒是魏无羡对小师叔还比较有感情……比如，他提溜出了在蓝家装乖装了很久的薛洋，送到了晓星尘身边。 ……………… ……………… “听闻江家主，有意寻找辰星山所在？” 最后， 告诉了江澄，应该怎样去找素影的人，是金光瑶。 听名字很像金子轩他爹金光善的兄弟，其实却是金子轩同父异母的兄弟……当然了，金子轩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遍天下，这些金光善的私生子，在仙门百家都没什么好说的。 反正不入金氏族谱，在外也不算金家人。 但金光瑶却是能入金陵台的。 因为他是清河聂氏家主聂明玦和姑苏蓝氏家主蓝曦臣患难时的结义兄弟，也因为他是真正终结了逐日之争战场的人——前温家家主温若寒，最后就是被卧底潜伏的他，刺死的。 咳咳咳，聊远了。 反正归根到底一句话，当年金光瑶卧底温氏的时候，很得温若寒信任。在温若寒亲子皆亡后，差点以义子身份，得到温氏所有遗产。 所以说， 当年他是绝对有机会，在温若寒眼皮子底下，接近以素娥为首的辰星门人的。 而金光瑶其人长袖善舞，八面玲珑。江澄相信，当他有意交好的时候，天下没人能讨厌他。 所以说， 如果当年素娥，有和金光瑶说，自己的来历。老家何处，是极有可能的。 ……………… ……………… 护心同人:素影cp江澄(6) “素影姐姐——” “江澄？你怎么在这？” 因为收到消息，有青丘狐族的妖女，潜伏人间国度，色诱君王，霍乱百姓。所以离开广寒门，前往庆国，查看情况的素影，看见江澄，十分惊讶。 而当她又知道，江澄从小世界离开，已经三年。在庆国定居两年，便辅佐皇家，建立了御妖司，自己担任第一任司长时…… 就更惊讶了。 —————————— 江澄：“这不算什么。” 帝王将相，家族倾轧，反正世间有人的地方，因势利导，便无二般。 区区一个御妖司司长的位置而已，确立下目标后，于江澄而言，便已经是必然会途径的风景。 “姐姐离开我的世界，是太早了。不然你多留些年，便能看见金光瑶联手晓星辰和四大世家等人，自号仙督，督察百家了。” 能在金光善活着的时候，摆脱世家内部一摊浑水，自成体统。纵使骄傲如江澄也必须承认，金光瑶那人，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并不能用单纯的奸邪小人，或冷酷枭雄来形容他。 ……………… 素影：“你有机缘，破界至此，也是缘分。介意陪我去茶楼，喝一杯茶，再细说说，你这些年的经历吗？”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江澄道：“我是说，我很乐意陪你聊天。” 并且不仅仅是聊天…… 还有登高望远，泛舟江湖，闲敲棋子观落花…… 以及许许多多，曾经江澄想和素影共度，惜乎没有时间、没有机会去做的事。 这一次， 有幸重逢，江澄不容自己再怀憾错过。 ………………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在冰清玉洁，高贵脱俗的广寒门主沦入情网时，灵龙天曜也在勤勤恳恳带孩子之余，从小小一团的雁回身上，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不后悔拔下自己的护心龙鳞，去保这个先天心疾，注定早夭的孩子的命。 因为她艰难挣扎着求生的姿态，灵魂在肉体虚弱到极点时绽放的光彩，在天曜眼里，太过动人了。 —————————— —————————— 二十年岁月匆匆而过， 当雁回在天曜的辛苦养育下，从襁褓婴儿，成长为了娉婷少女。 他们一起，走出大山深处的乡村，迈入繁华有趣的大城。 与世隔绝的广寒门中， 一场仙门云集，众生祝福的婚礼，正在举行…… “奉天之作，承地之合，顺亲友之意，从新人之约，结为道侣，合为一家，盟誓发愿，一生恩爱，百年好合。” 陈情一曲，相思长…… 从今往后不离分。 ……………… ……………… ……………… ……………… ……………… 好了，本单元结束。感觉单元多了，感情戏不好渲染了啊。我的问题。希望没人觉得这单元遍地都是坑。 因为本来就是圆憾之作嘛。 重点是陆慕生和素影没希望了。顺便给江宗主拉个配。 然后假设魏无羡的金丹不是为江澄丢的，他就可以正大光明告诉别人，他没有金丹，用不了剑了。但他独开一道，照样强过世人不知多少。 蓝忘机怎么追妻，各位去看原着吧。原着就是单元名。反正作者都说他们是双向暗恋，所以断袖到一起很正常。 薛洋如果在造孽没有很多的时候，遇到可以教好他的人……是我私心。也是同情被薛洋害死的无辜百姓。 晓星尘如果有金光瑶那种人帮忙，一刚一柔，关键有四大世家合力帮忙，是不会下场凄凉的。 不用怀疑，金光瑶要自立门户，做实事、好事。金子轩不会阻拦，只会帮他。 而江氏和金氏是姻亲，晓星尘是魏无羡师叔。蓝氏、聂氏家主是金光瑶结拜兄弟。 飞龙骑脸，怎么输？ 温宁如果有的选，想来是不愿意做鬼将军的。平安是福。 江澄离开小世界后，江氏自然交给江厌离的小儿子继承，虽然那会那孩子，还只有十五岁。但是他有父兄、娘亲、叔伯帮忙，还有大师伯魏无羡辅佐，守住江氏，问题不大啦！ 就酱。 又被我混了一单元。下一个单元，决定拆cp了，大唐双龙前传，应该没几章，仿知乎体。没看过不影响阅读。 结束以后，。长相思不开了，都写两单元了。写多了没意思，除非开新文，换个角度写，比如男主重生…… 大唐双龙前传:鳏夫宋缺炼成记(一) 【锲子】 “阿莹，十年夫妻，你可曾有丝毫……爱过我。” 谢莹垂眸，不哭的时候，也总雾蒙蒙的眼睛里，有很纯粹的不解与疑惑，“爱，那是什么？” “我们不是因为家族联姻，才会成亲吗？” 当然宋缺容貌绝顶英俊。人又才华横溢，兵法出众，武功高强，善于经营…… 嫁给他是件挺幸福的事情。乱世中也不用担心安全，也不愁花销。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懒得干的事情，他都包了……这样是很好很好的。 所以当年谢莹才会答应婚事，嫁给他。 不然如果家里给她换一个联姻对象的话，谢莹想，她或许依然会嫁。却绝不会允许那人亲近她，更不会想给人生儿育女。 但即便如此…… 谢莹也的确不懂，宋缺问她的那个“爱”字，是什么意思。 “宋郎，” 她柔声道：“妾身十岁便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你定下亲事。当时你十二岁……” “后来你十六岁，入江湖游历，回来的时候，心里是有了旁的女子吧……我见过你在月下练刀，未成的刀势中，有相思之意。” “一些陈年旧事罢了，不过少年意气。”宋缺墨眸微亮，刹那如电道：“阿莹介意？” “不、我不介意。” 谢莹闻言平静道：“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本是寻常。古有人皇轩辕后宫三千，又有娥皇女英共侍于舜……” “宋郎是有大抱负得豪杰。在外面多几个红颜，天经地义，理所应当。” “妾身幼承闺训，自然贤惠不妒。只是，宋郎曾经爱慕的女子，亦非你的妻子，如今又何必问妾，十年夫妻，可曾有‘爱’？” 你爱别人的时候，不因身负婚约而定心。所以我爱不爱你，和我们二人的婚姻又有什么关系呢？ —————————— —————————— 【1】 宋缺，岭南宋家，嫡系长子。 ——文武双全，天纵之才。 江湖上人送他外号“天刀”，而其人亦在十年前，以天下唯一刀法大宗师“霸刀”岳山的失败，奠定了自己天下第一刀的美名。 世家贵子，用兵如神。 在隋文帝杨坚统一天下的时代背景下，雄踞岭南，自成门阀。 在隋朝尽起精兵十万南征之时，引兵一万，与其对阵。以少对多，十战十胜。逼得杨坚不得不转用绥靖之策，册封他为镇南公。允其开府建衙，养兵蓄士…… 而宋缺在明知天下局势如此，以南统北，断不可行时，也收了隋朝册印、公章。只是从不曾朝拜过杨坚一次。 以为文帝毕生之憾。 ……………… 宋缺，其名为缺，人却十全。 宋阀之内，南僚诸雄，各个夷族，无不奉其为神。天下之大，武林之中，他也是个活着的传奇。 即便年少之时，初出江湖，和慈航静斋的传人梵清惠有段有始无终的恋爱。 这也是因为他们都很清楚的知道彼此间立场不同，志向不合。故而相约分开在恋情最美好的时候…… 与魔门花间派传人石之轩，借祝玉妍入情，利用完她后又利索出情的情况，大是不同。 ……………… 除了时不与他，没能逆时代，完成以南统北，复兴汉统的大业外， 宋缺一生已经做到了他能做到的，也是世人眼中的最好。哪怕士农工商中最不为贵族看重的商业，他也借岭南之地，把自己经营成了隐约的天下第一豪富。 所以、 在蜀州看见谢莹之前…… 宋缺是做梦都没想到，他也决计想象不出……他的妻子，和他同床共枕有十年，为他生下了一儿一女的爱人，竟然骗了他十年！ ……………… ……………… 大唐双龙前传:鳏夫宋缺炼成记(二) 【2】 谢莹出身谢郡谢氏，对，没错，就是“旧时王谢堂前燕”的，那个在历史上一度和琅琊王氏并列的谢氏。 母亲则是“五姓七望”中，荥阳郑氏的嫡女。 书香门第，世代簪缨。 而她也没有辜负自己那出身，自幼聪慧。伶俐过人。 两岁半那年……别的小孩子还不怎么会说话的时候，她就已经能读千字文了。 玄华美质，可见一斑。 然后、 一次意外的，在家四处扑腾的探险，谢莹从父亲书房里，翻出来了《长生诀》。 天下四大奇书之一，武林至宝《长生诀》……当然不是传说中的人皇帝师广成子所着原本，只是后人手抄的副本。 谢氏最鼎盛的时候，搞到手的东西。 也是曾经被人反复研究了很久很久……但就是千年已降，硬没一人能学会。 直到小小的谢莹，误打误撞，把那个画了很多“小人儿”的图册给翻出来了。她看见了，她看入神了，她学入门了…… 真是武林神话啊！ 但这神话一样的故事，对谢莹而言，却不是什么机缘，而更似劫难。 突然发烧，烧的家里人差点给她准备棺材。以及莫名又病愈后，被人一天三顿的喂补药都是小事。 主要是长生诀这功法吧，太近天道，起点太高了…… 所以谢莹武学入门那刻，就直接跨过了武道四境，突破了天下很多江湖高手的毕生追求：先天境。 那样水灵灵的成了本家第一高手……期间因为年纪太小，控制不好真气，无意中打破多少东西就别提了。 嗯、是的，谢家最强的高手就是位外来的先天武者供奉了。没有宗师，因为他们毕竟是书香门第，而不是武林世家和门阀嘛……武力值略低。 所以乱世之中，威名也不显。 这也是后来谢氏，会接受宋家联姻要求的原因。 因为宋家不止和谢氏世代交好，家里豪富，还是个有稳定宗师武道传承的大家族。武林中很有名望，在个人伟力突出的世界，还是乱世里，就比单纯的文人要有地位。 ……………… 没错， 谢氏族人们在要把谢莹嫁出去联姻的时候，也不知道她是先天武者……喔，当时已经是大宗师了。 可以一人镇国，在小国里做太上皇的等级。 因为谢莹三岁那年，遇见了向雨田。 ……………… 那个常年由谢莹叫做“向叔叔”的男人， 其实是个已经活了有两百多岁的老古董。 魔门两派六道中，邪极宗的传人。修习脱胎于四大奇书之《天魔策》的道心种魔大法。 内力深厚，举世无双。 在世的时候，是道佛两家代表，都要视之为友的绝世高手。 年轻的时候练武， 突破大宗师太迟了——谢莹认为他是突破的太迟了，所以固然真气深厚，但气血精元却虚浮。所以武功再绝世，也无法打破虚空，飞升上界。 但向雨田自称，他是太天才了。比魔门历代祖师都要天才，所以年轻的时候，突破大宗师时，过于谨慎，不明白破碎虚空是什么感觉，才错过了机会。 为了弥补那曾经的遗憾，向雨田游历天下，寻找传说中的战神殿所在，希望补全《天魔策》，再次突破，破碎虚空…… 后来他理所当然的没有找到。 但是他找到了谢莹……学会了《长生诀》，只要按部就班的修炼，就能突破大宗师，破碎虚空的谢莹。 ……………… 向雨田觉得， 谢莹就是上天送给他的礼物…… 他一定要好好培养谢莹，绝不浪费谢莹一点资质、机缘。 谢莹：emmmmmm…… 她对向雨田心心念念，破碎虚空的梦想不太感冒。 但是向叔叔会带她去爬世间最高的山，在雪峰之顶摘雪莲。 会带她去看辽阔大海，带她搏击海浪，拿鲨鱼当坐骑，听鲸鱼、海豚唱歌。 会带她去赏大漠孤烟，领略天地苍茫，看星月悬天…… 会带她泛舟西湖，吃长安小吃，看洛阳歌舞。这让小孩子怎么好拒绝他嘛？ 所以谢莹就只好那样，跟着向雨田，读万卷书，走万里路啦～ —————————— 嗯， 别问谢氏的人，为何会同意，将谢莹交给向雨田去带着四处跑。 会问这种问题的人，是不是也太看不起向雨田天下第一高手，魔门擎天玉柱。活过二百多岁，看尽时代兴衰的绝世高人含金量啦？ 他想正大光明带谢莹离家，一年一个花样，各个都是不用想的，信手拈来，让人无从拒绝的法子。 最简单，最没有技术含量的一招，就是让谢莹去别院修养。然后用魔门迷心大法，催眠谢氏派来的下人们。让他们以为谢莹一直在府里。 （某种程度上，这也是这世界，武林高手为什么可怕的原因。因为他们对付普通人，是很彻底的降维打击……哪怕那人再有权势财富呢，只要个人实力不高，帝王将相就也并不比贩夫走卒，命更贵些。） 先天武者，为何以先天为名？ 就是因为武道修炼到这个地步，人体就会产生蜕变。人世间几乎没什么毒药可以毒倒先天武者。 而他们除非真气耗尽，不然先天罡气守卫全身，是后天武者手持神兵利器，绝攻不破的防御。 而先天之上是宗师。 武林中的每一位宗师，都有自己的道。 精气神三者合一，哪怕陷入万军围剿，也有斩将突围的可能。 宗师之上，是大宗师。 一人镇国，并非虚言。因为纵有雄兵百万，围不住人的后果，也只是被大宗师一个个的，分批杀掉而已。 ……………… ……………… 三岁入先天， 十岁破宗师， 十四岁的谢莹，顺风顺水，循着《长生诀》的记载，突破了大宗师的境界。 即便她突破的那一刻就明白了， 《长生诀》炼精化气，自己往后于子嗣方面，恐怕艰难，也并不以为意。 因为当时世家贵女出嫁，有媵妾相随属于惯例。谢莹想，她生不出孩子，就给宋缺纳妾好了。 她一定对宋缺那些，非亲生的儿女视若己出。 接着就很淡然的， 和向雨田继续研究起了前路……也就是，破碎虚空的路。 直到十年前， 向雨田经过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多次实验，终于搞清楚了所谓破碎虚空是个什么情况…… 然后决定抛弃此世已然看腻的风景，投身入诸天万界，无穷世了…… 还很年轻，对人世间还有很多眷恋的谢莹，才告别向雨田，回家侍奉父母，以及，备嫁。 ……………… 嗯， 在她回家备嫁的时候，谢莹找人对外放出了，谢氏女貌丑的谣言…… 她不会承认，自己那样败坏她的名声，只是不想嫁给宋缺，指望宋缺听信谣言，主动的上门退婚。 但谢莹必须承认， 当谣言传到宋缺耳里，他也确实听信了那些话。认为谢莹其貌不扬…… 特意来了谢家。 却不是为了退婚，而是和谢莹的父母重申，他订婚多年的妻子是谢莹。他也只接受谢莹成为宋夫人，而不能是别的，或许比谢莹更年轻貌美的世家女时，谢莹心中有着欣喜。 即便她很清楚，当时宋缺与她的婚约，对宋家在岭南的进一步发展至关重要，可是，谢莹依然被宋缺那句“古来君子，重德不重色”打动了。 并觉得， 宋缺此人才干之外，却也贤良。 ……………… 于是， 大婚之日，谢莹就没找替身，自己亲自上阵了。 洞房花烛， 面对红帐烛光里，眉目俊朗，如琢如磨的宋缺，谢莹也不曾想过，要用迷心大法为宋缺织一场梦……以此躲避圆房。 —————————— 婚后， 宋缺内治诸夷，连结官僚氏族，外兴商贸，培养文武人才。一面蓄养精兵，一面刻苦练武…… 谢莹也温柔的，向他提供了自己的帮助。 不教宋缺为内帷之事费心…… 就是、 宋家门风清正，有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 谢莹与宋缺成婚之前，他房里非常干净，别说通房丫头了。红袖添香的侍女都没有一个。负责暖床的都是仆妇…… 谢莹与宋缺成婚两年无所出，想要为宋缺纳妾。 宋缺坚辞不受，只劝慰谢莹，儿女皆是缘。他们年纪还轻，不用着急……退一万步说，宋氏是大族，宋缺也有两个弟弟，哪怕谢莹没有生育，宋家也不会因此绝后的。 有生以来第一次， 谢莹忽然有了、真正的有了，想要一个孩子的想法…… 于是， 后来，宋缺就这样，陪她一起喝了八年的药。 他们也在那八年间，先后得了长女玉华，与次子师道。 谢莹目前还没有断药。 因为她还想再拼一胎，看能不能，再生下一个像宋缺的女儿…… ……………… ……………… 书上提及夫妻相处，总说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谢莹想，那大概就是宋缺和她在一起时的样子了。 他会在午后独处的时候，夺过她书案上，清凉的果酒，用内力加热了，再递给她。 也会在闲暇的时候， 带她出城踏青，去山林里打猎，去大海边踩沙…… 不吝于和她共享宋阀的一切，任由她随意出入家里情报机构，翻阅里面所有消息。并在她对某些人或某些事情展现出兴趣时，将她放到腿上，与她畅谈天下局势…… 有了孩子后， 无论多忙，也会每天抽空与儿女相处。 他为他们的长女取名玉华，玉之华彩，其意为莹……那是他们两人，共同孕育的血脉结晶。 而宋师道的名字，则由谢莹亲取。 …………… 谢莹从不后悔嫁给宋缺。 即便她在嫁给他之前，向叔叔就已经同她说过很多遍了……心中有江山的男人，断难快意潇洒。宋缺心里有家国大义，种族兴衰，便绝不可能只有谢莹一个人。 谢莹也并不在乎。 魔门中人，总是纵情爱恨…… 门规越是要求他们冷酷自私，功法越是讲究，绝情灭爱。一滩血肉污泥里，越容易生出纯粹的爱……情生为执，死生不弃。 向雨田年轻的时候，也曾有过真挚的友谊和浪漫的爱恋……只是岁月荏苒，故人不在。直系后裔都早出五代了而已。 他是个很重视感情的人。 但谢莹，和向雨田的想法，并不同…… 她是为她自己活着，时时刻刻，过的是否舒坦，她的心中自有感受。 在她感到生活的，很快乐的时候，谢莹永远只会选择，去享受那直接的愉悦。 而如果某一天， 谢莹感觉到了生活不再教她快乐，那便是她需要更改生活方式的时候了。 ……………… 她的人生，并不需要别人理解。 向雨田曾经言传身教，教会了她，当他足够强大的时候，天底下就没有人会对他不和善。周围所有人说话都会很好听。 他不会遇见任何，社会给予他的，麻烦的难题…… 无论龙椅上正端坐的人是谁。 无论武林正道，是道是佛…… ……………… ……………… 大唐双龙前传:鳏夫宋缺炼成记(三) 【3】 谢莹：“这幅画，是、什么情况？” 数月之前， 宋缺就因收到了蜀中独尊堡解家发来的一封信件，提刀北上了。 谢莹知道，他出去大抵是为了，魔门花间派与补天阁双料传人石之轩，潜藏佛门静念禅院多年，偷习功法。及至武功大成后，才被人发现、脱逃的事情…… 话说， 石之轩逃跑也跑了很久了。偏生佛门潜修多年的大宗师亲自出手也拿不下他。 引的天下云动， 路上，佛门另一脉显宗势力，慈航静斋当代传人，碧秀心，还不知怎的，与那石之轩给纠缠上了。 起先是说碧秀心要代师门捉拿石之轩回山，后面就变成了碧秀心被石之轩捉去了。然后他们两人又朝夕相处的有了感情…… 碧秀心作为带发修行的出家人，要还俗嫁给石之轩为妻。 还美其名曰，说什么“舍身饲魔”，是效仿观音菩萨舍身渡人。以身引导石之轩弃恶从善…… 谢莹听了，只有一个念头。 天下四大奇书之一的《慈航剑典》，修习需要先入情而后出情，这是慈航静斋又有个传人修行不够，动凡心了啊。 只是管不住自己的心，想要还俗嫁人就嫁人嘛，非说什么舍身渡人，实在可笑。 番邦异教……不外乎此了。 ……………… “是阴癸派，” 宋阀情报机构，这任负责人，宋朗看了眼谢莹手中的画卷，道：“五日之前，阴癸派的人，请画师，将这副画抄了许多份。然后发布天下，她们明面上所有分舵都贴了一份……” “我们岭南，没有阴癸派的分舵，她们就派商队的人带回来许多……并且给家里也送了一份。” 毕竟宋缺不在家，也不是说宋家就没有主人在了。除去密地长老外，他弟弟宋智、宋鲁还是在家的。 当然了，他妻子也在，所以阴癸派的人，正大光明送上门的画卷，就被谢莹看见了。 ……………… “阴癸派？”那也难怪会有这副画了…… 谢莹明眸轻闪道：“祝玉妍闲的没事，把明月跳舞，她弹琴的风景画发布天下做什么？” 嫌自己和明月的名声太清白了吗？ 不过她一个魔门宗主，明月一个从小四处巡演的舞蹈大家，都不是什么氏族闺秀，确实也不需要什么清白名声的。 只是谢莹还是要清白的…… 她默默的收起了手上的画卷，决定明天就启程去阴癸派找祝玉妍问问，她这是想干嘛…… 而那一卷正被谢莹收起的风景画中，右下角的位置，一块小小的，刻着“清欢”二字的朱红印迹，印章清晰。 ——是的，不用疑惑，这卷画像和谢莹是什么关系了。 因为， 谢莹，字清欢。 这一幅画，其实原本就是她画的。 主要是为了纪念，当年她及笄的时候，向雨田找了祝玉妍来奏琴，明月起舞，来送她的，一份特别又珍贵的生辰礼物。 —————————— —————————— 【4】 “我想杀了他……” 祝玉妍道：“谢清欢，你没死，你果然还在，我就知道……我赌赢了……” “五年前，救下鲁妙子，帮他出海的人，也是你吧……谢清欢，你还记得向师叔祖对不对？” “帮我，帮我杀了石之轩，杀了石之轩那个叛徒！” “道心种魔大法，真谛就是道魔同修，再由道入魔……祝玉妍，你冷静点，再和我说话。”谢莹道：“石之轩不过是学了一些佛门武功而已，便是向叔叔还在，也不会在乎这种事……” ……………… 祝玉妍：“他还要娶碧秀心！” “那又怎么样？”谢莹漫不经心道：“祝玉妍，别告诉我，都十几年了，你心里还放不下石之轩啊？” “那样的话，我会对你很失望。也会为鲁妙子的头脑，感到失望。” 鲁妙子，天下第一全才，魔门宗师高手，不过主修机关、阵法。对真气修为不太上心，向雨田的忘年交。 十年前，向雨田破碎虚空，便把邪极宗代代相传的宝物，邪帝舍利给鲁妙子代为保管了。 别问为什么不给谢莹。 问就是那邪帝舍利，给了谢莹，和丢海里了有什么区别？天下谁能从谢莹手上拿东西？ ……………… “我当然已对石之轩绝情，他苦心孤诣从我手里骗取《天魔秘》，又气死我师傅，我祝玉妍发誓，此生都与他不共戴天！” 祝玉妍咬牙切齿道：“当年我确实也曾对鲁妙子真心以待，可恨他口口声声也说爱我，却不愿意将邪帝舍利给我……” 让她在曾失身石之轩后，无法再突破天魔大法十八层境界，成为大宗师，一统魔门了。 甚至、便是她不惜忍着厌恶，委身岳山，也不能突破。 谢莹道：“有没有一种可能，鲁妙子不肯将邪帝舍利给你，是因为你本身修为不达标，得了邪帝舍利，也无法吸取里面元｜精突破大宗师，只会被带的走火入魔？” 祝玉妍：“他不让我试试，怎么能断言我不行？” 谢莹：“呵呵哒！” “祝玉妍，如果你这次设计引我过来，只是要我听你的抱怨，那么，便请恕我不奉陪了。” “还有，你以后若想临摹我的画作，那没有问题，但你临摹的时候，如果还伪造出了我的私印……下次我看见了，就打死你！” ……………… “一枚玄黄玉。” 祝玉妍道：“谢清欢，帮我杀了石之轩，事成之后，我给你一枚玄黄玉。” 玄黄玉，武林奇珍。 传闻是上古人皇封禅，得天地赐福，乃成之物……真的假的，大家听过，笑笑就算了。 不过它里面确实有特殊能量是真的。 功效是，可以让修为不够破碎虚空的人，在虚空中生存。 也就是从前绝世高手破界飞升的时候，带家眷、徒儿的至宝。 ……………… 谢莹：“成交！” —————————— —————————— 【5】 “你知道石之轩现在在哪儿吗？” 谢莹看在玄黄玉的份上，对杀石之轩很积极。 而祝玉妍既然都已选了那种方法，来引谢莹出来，自然也是已经事先把握好了石之轩的行踪……主要是石之轩他最近也压根没怎么掩饰行踪。 毕竟他在得了碧秀心后，基本就和武林正道和解了。 静念禅院、慈航静斋倒是不想放过他呢，面对石之轩和碧秀心两个大宗师联手，也拿他们没办法。 而魔门，自向雨田破碎虚空，离世以后，武功最高的人就是宗师巅峰，拼命可以，用魔门秘法玉石俱焚，近身带走一位大宗师的祝玉妍了。 别的宗师高手，数量倒不少，但心思散乱的、真是比沙还散，不提也罢。 帮助祝玉妍，来找石之轩麻烦是不可能的，反过来，帮石之轩对付祝玉妍还差不多。 所谓慕强凌弱，他们是专业的。 ……………… 祝玉妍：“幽林小谷，地方就在蜀州，离阴癸派不远……你方便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去找石之轩了。” “那、还等什么呢？”谢莹微笑。 白瓷般的肌肤上，峨眉敛黛，似远山雾笼。秀目朦胧，若烟波落雨。 颦笑之间，文雅端华，自有书卷清气，萦绕其身。让人一见，就忍不住会想起，江南水乡的白墙黑瓦…… 如果不是曾经见过，裁云出鞘时的锋芒，祝玉妍想：即便她从小就知道，这人是向雨田一手带大的姑娘，也不会以为，她就必然有着比明月更强的武力…… ……………… 嗯，明月，向雨田第不知道几代孙。 他很早以前，就留了势力保护他的血脉，而自己则隐身幕后，并不怎么同他们亲近。而在这一代，负责保护明月一家的人，便是“霸刀”岳山了。 岳山很强，一度被视为，能和道门领袖，宁道奇齐名的大宗师。但从小处于他保护下的明月，那功夫固然不是三脚猫，也绝没有入先天。 就、后天巅峰那样子吧。 对付普通的地痞流氓没有问题，遇上真正的武林高手，就是标准的弱女子了。 —————————— —————————— 【6】 “谢清欢……我就说玉妍不会做没意义的事情，她全天下的散布自己与明月共奏的画像，果然是为了画中并未出现的你……” 石之轩道：“你、这是被人说动了，要来杀我吗？谢清欢，来吧，石某其实，也早就很好奇，魔门第一奇功，道心种魔大法的玄奥了。” 他认识谢清欢，不过一向以为谢清欢是向雨田的徒弟。 主要是、《长生诀》已经三千年没人练成过了。 而道心种魔大法修炼的时候，和正常道门功法差别、委实是没什么差别。 ……………… 谢莹：“那么，妾身要让石先生失望了呢，道心种魔大法修行崎岖，我并不曾学。” 她向石之轩伸掌，温软娇小，但比例纤美的手掌中，即有一团柔光，似慢实快的升起。 竹林潇潇…… 空中仿佛有透明的蝉翼，振翅覆下。 方圆三里内，风中每一片落叶，都变得迟缓而锋锐了……好似成了千百枚小剑。 而现在，那些剑锋，都统一的向着石之轩。 ……………… “好纯粹的剑意……” 只是，是她的错觉吗？那些简单、纯粹，甚至单纯到只有锋锐的剑意里，为何有着宋缺“舍刀之外，再无他物”的影子，却比宋缺的刀势，更浩荡…… 碧秀心举萧作剑，迎上谢莹，道：“谢姐姐，秀心请教。” 谢莹：“我不教你。” 她时刻记得，自己是收了祝玉妍的好处，来杀石之轩的，不是来和石之轩夫妻以武会友的。 事实上， 谢莹从小重文轻武，如果不是向雨田软硬兼施，逼得太紧，她是完全没兴趣练武多年的。 她知道，自己这是因为绝世武功来的太轻易了，所以才不珍惜。 就像她不爱财，是因为从小家里钟鸣鼎食，金山银海的不缺钱。 她也不好权，是因为生在世家，嫁入门阀，她从不需与人争权夺利，也自来没人能够忽视她的声音。 ……………… 无为不争，是她从不需要争。 淡泊所有，是因为她什么都有…… ——这事听上去，是不是有些可笑？ 向雨田从前就老爱笑谢莹，说她上辈子一定是十世善人，不然不能有着这么好的命。 不过谢莹这命，喔，不是， 是谢莹这心境，清静无为，安宁恬淡，修行道门功法，确实是极好的。 难怪能与《长生诀》如此契合…… 修炼起来，一日千里了。 ……………… ……………… 大唐双龙前传:鳏夫宋缺炼成记(四) 【7】 梵清惠收到碧秀心的求救信号，带着宁道奇、宋缺、解晖等人，赶到幽林小谷时…… 谢莹多年养气修成的，上佳静气，已经被碧秀心给消磨差不多了。 宗师高手绝佳的五感，可以让人，在谢莹无心掩饰的情况下，清楚听见竹林深处的声音。 “你很烦你知道吗？我只收了祝玉妍一份玄黄玉，所以我不想白白杀了你，可如果你因此对我产生了什么误会……那么我很抱歉。” 谢莹说，“我早该送你和石之轩一起，做对亡命鸳鸯的。” ……………… 石之轩：“谢清欢，外面有人来了，你还不走吗？” “我为什么要走？”谢莹闻言淡淡道：“石之轩，听着，今天你非死不可，便是宁道奇和了空、了凡几个和尚一起来了，再加毕玄等人也没用……” “他们拦不住我杀你，我想你也不会天真到以为，他们真能舍命救你。” 石之轩：“既然如此，就不要怪石某冒昧，要一睹清欢芳容了……” “啊……清欢原来这样美貌，为何总是用精神力遮掩自己真容，从不许人看见你呢？绝世容颜，蒙尘多年，岂不可惜？” “够了。”谢莹被人撕开身边精神力营造出的幻术后，果然如石之轩所想的那样，不复平静。 但却不是阴沟里的人，身份大白后的惊慌，而是愤怒。 谢莹：“石之轩，碧秀心，我的容貌也是你们配看的吗？” “两个虚伪小人，奸夫淫妇。你们看见我，就是在羞辱我。” 说话的同时，她的真气已灌注入右腕上一枚样式简雅的银镯……银镯，学名裁云的软剑，得了她真气相助，便于瞬息间恢复了本相。 不比祝玉妍手里，冰蚕丝锻造的天魔带，更厚上一毫的剑身，抖落三尺青锋。 剑颚如流云，剑体似薄冰。 乍一看去，脆弱易折，感觉不堪一击，就会自己断裂的兵器…… 当被谢莹握在手里， 那浓郁而强烈，几为实质的先天罡气，便在裁云剑上，撑起了足有，三指厚的天青色剑芒。 挥落之间， 撕风斩叶，锋锐无匹。 ……………… “秀心。”梵清惠来了，但看上去，她确实是只来得及，给自己的师妹收尸了。 这个距离下， 便是宁道奇再度加速，也绝来不及在石之轩二人死前，拦住裁云，救下碧秀心的命。 而宁道奇飞身上前的同时也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他道：“清欢小友，手下留情。” “我与你这老道士何来交情？”谢莹心中羞怒，不悦的道：“低头、闭眼，不许乱看！” “阿莹。” 宋缺顿步，没有上前。口中却道：“休对前辈无礼。” 灌注了内力的声线清晰传到了谢莹耳边，“把剑放下。” ……………… “宋郎要代我杀他们吗？” 谢莹没有放下她的剑，却让裁云收敛锋芒，重新回她腕上，做了枚普通银镯。 然后回眸一笑道：“其实那倒也不必。” 因为， “我觉得祝玉妍是很想要亲手杀掉死敌，比如说他俩的……这样也不会弄脏我。” 说着，谢莹看了一眼身边的祝玉妍。 祝玉妍道：“是的，我很愿意亲手杀了他们。” 然后天魔刃已悄然发出……石之轩重伤之余，还借力打力，勉强偏移了那一刀的角度。留了口气。 而此时，宁道奇已离他们近了。 “祝宗主，” 宁道奇说，“老道受人之托，来此救人。还望给个薄面，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祝玉妍：“宁道奇……我向师祖祖若是还在，魔门清理叛徒，你敢来要这面子吗？” 宁道奇道：“清欢小友，你怎么说？” “祝玉妍出了玄黄玉来换我出手，取石之轩的命，我答应了。” 谢莹美眸望着宋缺，柔柔的道：“我本来是想速战速决的，可还想与宋郎再要个孩子，便不愿动用体内真气……才耽误到现在。” “现在，老道士来了，看来我是想留力也不成了……” ……………… 梵清惠：“宋大哥。” “大哥，嫂子……？”解晖看着谢莹，目瞪口呆道：“嫂子、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世家闺秀么？怎么会、怎么会……她、她是魔门的人？” 宋缺：“我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莹，”他神色冷峻，看着谢莹，缓缓说道：“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谢莹：“我不是魔门的人，向叔叔说，我修习的武功，是道门心法……喔，向叔叔就是向雨田，我从小是跟着他长大的。他对我很好。” ……………… 祝玉妍察觉到不对的苗头，指着前方一步一步，朝这边走来的宋缺，问谢莹道：“清欢，从前总听师叔祖说，你是有未婚夫的……” “宋缺，该不会就是你那个不提也罢的未婚夫吧？” 不提也罢…… “嗯，就是他……”谢莹面不改色心不跳道：“是不是比鲁妙子好看很多，比石之轩人品优良？羡慕我吧，我习惯了。” 祝玉妍道：“天下间比鲁妙子难看，比石之轩人品还差的男人，你倒是叫一个出来我看看啊？” 那有什么好稀奇的。 于祝玉妍看来，宋缺真正的价值所在，是他所掌握的财富和兵法，以及绝世武功。但那些东西在谢莹眼里，显然都没那么重要。 阴癸派的宗主，对谢莹和宋缺的夫妻关系心里有数了。便安静的站在一边，不再说话。 —————————— —————————— 【8】 “阿莹，” 宋缺道：“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会武功……” “不可能。”谢莹闻言矢口否认道：“我们成婚之日，洞房之前，我明明是和你说过，我在家学过一点武功的……” “当时我还问你了，做宋阀主母，需要多高的武学修为，你回答我说，不需要。” 宋缺：……时间地点这么清晰，不像是编的啊。喔，当年他和谢莹洞房初见的时候，好像是有这回事。 但当世风气尚武，世家子弟或多或少都会点武功。普遍没有多强，就一个强身健体的作用。他以为谢莹也是那种情况啊！ 毕竟他和谢莹同床共枕有十年了，今日之前，也从未发现过谢莹有什么太强（至少到先天境界的）真气。 ……………… 宋缺：“所以一切都是我的错，其实阿莹从未想过要欺瞒于我，只是很多事情，我没有问，所以阿莹才没有说？” “……有些事情，我不与你说，是因为不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但如果你想要知道，我自然没什么好对你隐瞒的。” 谢莹道：“这人不然还是我亲自杀吧，祝玉妍，天魔刃借用一下。早点杀了石之轩，我要早点回家了。” ……………… 碧秀心：“宋大哥……” “阿莹，够了。” 宋缺一把握住谢莹手臂，冷声道：“你不能杀他们。” “为什么？”谢莹闻言不解道：“武林中没有真正的好人，他们两个也都绝不是，没有出于自己的想法，杀过人……” 杀人者人恒杀之，天经地义。 “我也不记得，他们和宋阀，有过合作，有结下过交情。” 因为慈航静斋的政治偏向，是胡汉混血的杨坚以及隋朝。而石之轩，目前押注的也是隋朝……都和坚持汉统的宋阀是敌非友。 ……………… 谢莹：“你喜欢碧秀心？” 她看着宋缺，终究不是什么真正天真单纯的小姑娘了。便直言道：“宋郎有置外室或纳妾的想法，应该早些告诉妾的。” “今日差点，妾身便要教宋郎伤情、怀憾了，万幸如今，一切未迟……” “宋郎快将碧妹妹扶起来，好生治疗吧。石之轩，你真的认为他此时死不得的话，我不杀他了就是。” 毕竟杀夫夺妻这种事情，好说不好听。 谢莹很体谅宋缺不仅想要碧秀心的人，也要照顾碧秀心的心情。 ……………… “谢莹！”妻子这样善解人意，温柔体贴，宋缺看着却无丝毫受用。 恰恰相反，清冷淡漠者如他，现在看着简直要被谢莹气疯了。便是那黑白分明，如星如电的眼眸，都隐隐泛起了红丝。 “我和你说过很多次，我不会纳妾，我宋缺今生只会有你一个妻子……你是不是从来没有信过我？” 谢莹：“我相信你啊……但那大可不必，我也和宋郎说过许多次了，如果宋郎在外面遇上了哪位可心的妹妹，妾身可以为宋郎操持，迎回。” “谢莹，你就这样想把我推出去，给别人？你……” 宋缺眼中出现了真切的痛苦。他看着谢莹，透过其人总是雾意朦胧的眼眸，竟似看见了一面镜子。 忠实的映照着外界所有，而没有丝毫自己情绪的镜子…… “我……”宋缺道：“我不知道为何阿莹会一直疑我，但宋某自与你成婚以来，从未有过分毫负义之举。” “阿莹，十年夫妻，你可曾有丝毫……爱过我。” ……………… “爱，那是什么？” “我们不是因为家族联姻，才会成亲吗？” “宋郎，” 谢莹柔声对宋缺道：“妾身十岁便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你定下亲事。当时你十二岁……” “后来你十六岁，入江湖游历，回来的时候，心里是有了旁的女子吧……我见过你在月下练刀，未成的刀势中，有相思之意。” ……………… “一些陈年旧事罢了，不过少年意气。”宋缺墨眸微亮，刹那如电道：“阿莹介意？” “不、我不介意。” 谢莹闻言平静道：“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本是寻常。古有人皇轩辕后宫三千，又有娥皇女英共侍于舜……” “宋郎是有大抱负得豪杰。在外面多几个红颜，天经地义，理所应当。” “妾身幼承闺训，自然贤惠不妒。只是，宋郎曾经爱慕的女子，亦非你的妻子，如今又何必问妾，十年夫妻，可曾有‘爱’？” …………… “那不一样！”宋缺道。 他当年和谢莹订婚，是出于家族发展的需要。其时并未见过谢莹的面，当然素昧平生，也谈不上感情。 后来初出江湖，于长江源头偶遇梵清惠。便情不自禁被她吸引，与之一见如故…… 但、宋缺和梵清惠在一起时，是知己红颜，是初恋情人……他与她一起谈古论今，指点江山。 聊的多了，便晓得彼此之间，志同道不合。 也及时中止了情思…… 后来梵清惠回慈航静斋参悟情关了。宋缺也回到岭南，继承家业。履行婚约，迎娶谢莹。 他是真心想和谢莹好好过日子，执子之手，白头偕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 谢莹：“向叔叔说……” “喜欢是浅浅的爱，爱是很喜欢很喜欢。那么，宋郎，我应该是爱着你的。” 她歪了歪头，感觉拿宋缺没办法了。便主动退了一步，缓和了一下关系。 以及、 目测宋缺对碧秀心，的确是没有什么太多感情啊……君不见谢莹都给了他机会，可宋缺还一直放纵碧秀心躺地上流血么？ 千枚竹叶，割出来的剑伤， 因为开始谢莹没有杀意的缘故，每个伤口都不深。但密密麻麻那么多口子加一起，单流血也够让人死去的了。 真可怜，现在血都快流干了吧。 喔，一代武学大宗师呢，又不是真的弱女子，危急时刻还可以用真气自救的。不至于，不至于…… 但是现在，也确实应该让碧秀心解脱了。归根到底，谢莹并不算是一个嗜杀，更不好虐杀的人。 ……………… 心念至此， 谢莹并指为剑，指尖青芒隐约，便朝石之轩、碧秀心二人点去。 始终有关注她的宁道奇，在谢莹出手的同时一掌劈向了她的肩臂关节……而宋缺亦出刀，对上了宁道奇的手。 ……………… “宋郎……” 谢莹眨了眨眼，抿唇微笑道：“我好了。” 碧秀心没死，石之轩现在也还活着。 只是他们齐齐达到了大宗师境界的修为，被人废了——不独是丹田气海，被点破了。二人的精神力，也在方才被谢莹剑意切割的四分五裂，十不存一。 如此， 不能说他俩这辈子就一定治不好了。终归天生万物，造化玄奇。 反正在祝玉妍看来，那俩被废了，以后便只能任人宰割。恐怕活的生不如死。 于是祝玉妍很识趣的， 主动叫住谢莹道：“清欢，玄黄玉是我送去哪里，还是你三天后来阴癸派拿。” 谢莹看着宋缺， 眸光流转，是宋缺很熟悉的，任由他做主的意思。 宋缺便道：“劳烦祝后，把东西送来岭南宋家吧。” 这会现场人太多了，日后宋缺肯定是要找祝玉妍、石之轩、宁道奇一类，会叫谢莹，“谢清欢”的人，详细问问谢莹的曾经的。 ……………… ……………… 大唐双龙前传:鳏夫宋缺炼成记(五) 【9】 有关于谢莹的曾经，其实乍一看很丰富多彩。但其实仔细归类归类，除了和向雨田一起游览天下风景外…… 也就是偶尔看明月跳跳舞，听祝玉妍弹弹琴了。或者换过来。 那个次数嘛，说不定还没有宋缺看明月表演，或看祝玉妍用天魔舞和人打架的次数多。 因为谢莹小时候是不太亲人的…… 尤其和魔门的人，真的不熟。当然了、向雨田带谢莹去静念禅院找高僧辩经，或去与宁道奇论道…… 谢莹往往也不太乐意去。 因为氏族闺秀，家训可严了。男女七岁不同席……魔门那一群变态不提也罢，和尚道士，再是出家人，也是男人啊！ 从梵清惠当年主动结交宋缺，碧秀心要还俗嫁给石之轩可知……谢莹防备了那些和尚道士数十年，不管他们说什么，都始终不让人家碰她小手一下是对的！ （嗯，宁道奇这里有话说……） （因为老道士是个武痴，他从前老想摸谢莹的手，是想搭一下她的脉搏，试探一下她的功法。不是猥琐孩童！） ……………… 宋缺：“……对，女孩子行走江湖一定要注意保护自己。以后除了我以外，阿莹也不能被别人沾了身子。” 他感觉向雨田，也可能是魔门那环境，把谢莹带歪了。但作为男人，作为夫君，宋缺肯定不会教谢莹，和梵清惠、碧秀心、祝玉妍等几朵交际花一样。 成天游走在天下各路英豪之间，到处和人交朋友。 那男性朋友的数量一报出来，比天天巡游青楼，四处表演艺术的明月都多几倍！ —————————— 谢莹一般也不露真容于外人…… 离开家后，就常年用幻术遮掩着容貌。 除了明月、祝玉妍等少数人外，江湖上没人见过谢莹的脸。或者说，大多数人看见她，都只会感觉她容貌平平无奇，然后看过就忘了。 像雾里观花一样…… 而祝玉妍为什么可以作为例外，和明月一起，让谢莹在她们面前，放下伪装呢？ 原因简单而质朴：祝玉妍和明月都是女人。而且都是容貌身材，堪称完美的，气质型美人。 所以她们看见谢莹，不算占谢莹便宜。 以及， 她们在谢莹面前，一般也不戴面纱、幕篱，这就很公平。 而石之轩曾经和祝玉妍热恋的时候，当然是见过谢莹的，只是他也没机会见谢莹真容。 主要是，祝玉妍也不觉得，石之轩有看见谢莹容貌的必要。 石之轩如果好奇太过，还会引来谢莹和祝玉妍的双料不满。 ……………… 宋缺：“……石之轩没资格欣赏阿莹的美丽，是自然的。但碧秀心……” “阿莹为何会认为，被碧秀心看见了容貌，也是一种羞辱呢？” “难道不是吗？”谢莹嗤笑道：“那么虚伪，虚伪到令人作呕的人……” “名义上说是出家人，却六根不净。” “动了凡心要背叛师门，还俗嫁人了。偏说什么‘以身饲魔’……” “如果真的那么忌惮石之轩为恶，才想要舍身感化他……那让我杀了石之轩，岂不是一了百了？再安全不过了。可碧秀心偏不，所以她只是管不住心，为石之轩动了情而已。” “又何必扯那么多高尚，而大义凛然的理由？” “祝玉妍小时候，是如何学习利用自己容貌、风采和武功，控制人心的，我也略看过一些……明月巡游的青楼里，有多少妓｜女卖艺卖身，我不以为意。” “因为她们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而碧秀心，既然要给自己立贞洁牌坊，又何必游走在那么多男人之间，教人为她魂牵梦绕呢？” 这话说的，实在毒辣，且诛心。 但谢莹以世家规矩，礼法道德，去看待武林中事，这也是她唯一可以得出的结论。 宋缺不打算和谢莹争论，碧秀心行走江湖，救过多少人，平息过多少纷争。平时又是如何冰清玉洁，洁身自好。从没有主动魅惑过任何人了…… 因为他敏锐的知道，这个话题说多了，他搞不好就要引火烧身。 万一说着说着， 谢莹忽然意识到，宋缺也不配看见她，那就好玩了。 —————————— —————————— 【10】 “娘亲……爹爹……” 夕阳西下，宋玉华牵着宋师道的小手，来到主屋。准备和爹娘一起用晚膳。 房门前的贝壳风铃，叮铃作响…… 谢莹听见声音，文净素雅的小脸上，便勾出了一抹温柔的笑。她提裙迎上孩子们。 将她的儿女拥在怀里，拿了帕子为他们擦汗。 一面问他们今天在先生那边，都学了些什么东西，一面牵着孩子，往饭桌走去。 至于宋缺…… 他那么大个人了，反正不可能在宋阀饿死，爱吃不吃了，谁管他啊？ ……………… “玉华，来，爹爹抱。” 宋缺也跟在谢莹身后，转阵饭厅了。 他一把抱起，穿着鹅黄色裙衫，梳着精美垂髫的宋玉华。忽然觉得，谢莹从前，很多事情，他也没必要再继续问了。 总归现在，她就在他的身边。 ……………… ……………… 大唐双龙前传:鳏夫宋缺炼成记(六) 【11】 佛说，三千世界。但曾亲身见证了向雨田破碎虚空的谢莹，自然知道，世如恒沙，并非虚言。 本世之外，虚空之中，还有无数世界。 只是一般人们破碎虚空，都是因为本身力量达到了当世的上限，所以走了以后，只会去世界体量更大、能量更丰沛的所在。 不会破碎虚空到自己世的平行世界去。 倒是和氏璧…… 天下间又一令人耳熟能详的至宝，传闻他可以预知有缘人的未来，其实就是感知到了某些平行世界中的情景。 ……………… 这是宋玉致出生，谢莹又一心愿达成。 可以不再为了生孩子，而费心压制《长生诀》内力运转的第五年。 —————————— 又一次的， 在《长生诀》自发运转，带动谢莹真气变强的时候，谢莹察觉到了冥冥虚空外，传来的牵引。 并且她不动声色的，略微收敛了气息，又一次坚定拒绝了那所谓飞升的冲动。 然后…… 或许是她拒绝飞升太多次了吧，谢莹这次虽然没有被虚空牵引去“上界”，精神力却是感知到了一处，与她极近的平行空间的所在。 只是那个空间的时间线，大抵是她现在所处时间的十几年后…… 玉华已经嫁人了，夫君是蜀中独尊堡的少主，解晖的儿子解文龙。 师道二十岁了还没有成婚，一心想要娶个自己喜欢的人。然后就先看中了高丽宗师傅采林的弟子傅君婥，后在傅君婥死后，看中了飞马牧场的主人商秀珣…… 玉致…… 她与宋缺最小的女儿，则机缘巧合下，和一个练成了半部《长生诀》的，名为寇仲的小子结为了连理。 ……………… 这三桩婚事，实不相瞒，谢莹是一个都不满意！ 固然她这样的人，并不会认为，孩子们的婚事，她的满意有多么要紧……但，假设当时她已经不在这世上了，宋缺都不管孩子们的吗？ 喔、 他倒是管了…… 为了宋阀联蜀的战略，和他的兄弟义气，把玉华嫁给了解文龙。可那家伙顶着天刀女婿的名号，傲笑江湖，却在婚后爱上了梵清惠的徒弟师妃暄……并说只当玉华是妹妹。 最后独尊堡在天下之争中也没有帮宋阀。 不许师道和异族女子有瓜葛，然后还坐视他一再追着人家跑……最后在宋师道和商秀珣结缘后，喜出望外的应了婚事。别的什么也没问。 更有甚者…… 玉致的未婚夫婿，都当着他的面，为别的女人牵肠挂肚了！宋缺还能乐呵呵的，不减丝毫对那未来女婿的爱宠…… 其实， 那混小子才是他的私生子，她的玉致就不是他的孩子了对吧？ ……………… 磨刀堂中，宋缺的刀第一次不受他控制般，偏转刀锋，朝向了主院的方向。 宋阀四处，无数明岗暗哨亦受惊动，齐齐看向了那大宅的中心。 “没事。”谢莹冷淡的将声音扩散至全府道：“刚刚裁云耐不住寂寞，弄出了点动静……现在已经好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吧。” ……………… “我带大小姐和大公子出去一趟，告诉阀主，让他照顾好玉致。” 这句话是对自己的贴身侍女说的。 说完后，谢莹就用轻功去了宋玉华和宋师道上课的地方，和先生打了个招呼，把孩子带走了。 至于宋师道的师傅，就是他二叔宋智这件事情，那是小事，不重要！ —————————— 宋玉华：“娘，你要带我们去哪里啊？” 终究是天刀宋缺的女儿，哪怕外表不像妹妹一般英气，而更似谢莹般温婉柔美…… 宋家大小姐也并不因为突然在家，被娘亲掳走，一路顶风往外跑的事情惊慌。 谢莹：“去蜀州，阴癸派。” “阴癸派……”宋师道闻言好奇道：“娘，我们去那干什么啊？” “去给你们两个开开眼界，长长见识，也学一学做人的道理。” 至少， 谢莹希望她的女儿，婚后受了委屈的时候，哪怕无力提剑扞卫她的尊严，也能多动动脑筋，而不是就知道自己伤心…… 也希望她的儿子，从小多见识点风景，免得长大后，随随便便就被女人勾了魂去了。 ……………… 阴癸派 在宗门密地，教婠婠《天魔秘》，教到一半，就听说谢莹来了，出来待客的祝玉妍，听过了谢莹的来意很无语。 “你想要教你家大小姐，一些驭男之术，我可以帮你……只是谢清欢，你就这样把宋阀的少主送来阴癸派了，便不怕他将来，会成为我魔门争霸天下的棋子吗？” 谢莹闻言冷静道：“你要是能把我儿给调教出几分野心来，我谢谢你呢。” 反正结果再坏，也不会有平行世界中差了……岭南那个地理位置，前有川蜀为凭，后临大海，坐船可以直入四方岛国。 谢莹并不担心宋阀有朝一日，争龙失败，会祸及全家。 或者说， 平行世界中，宋缺都尽起大军，与寇仲合兵，打天下了。 最后却能为梵清惠一封书信，而去和宁道奇捉对比武，比武还留了一手…… 这事情让谢莹想想就差点把牙咬碎。 没立刻防患未然的，送宋缺早死早超生，都是因为她现在还不确定，为什么十几年后，她会不在…… 是终于没拧的过虚空引力，破碎虚空，飞升了吗？ 那样、 也不知道她还能再坚持到几时…… 宋玉华和宋师道还小，暂时还是需要当爹的宋缺，来给他们遮风挡雨的。 至于更小一点的宋玉致， 谢莹已经决定了，如果她要飞升上界，一定要把小女儿带着。 反正那孩子比起人间烟火，也更爱在外面游玩不是吗？ ……………… ……………… 大唐双龙前传:鳏夫宋缺炼成记(七) 【后记】 1、谢莹看见的平行世界，我的设定，是她为生子而早亡了。 《长生诀》的修炼者基本会丧失生育能力，她为了生孩子，不惜自毁道基，有伤寿数很正常。 但这个结局，永远无法真正出现在我笔下，太虐了。下不去手！ ……………… 而真正大唐双龙的世界里， 宋缺的原配也是早亡，病故原因不明。 或许那是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吧，或许她也很爱宋缺，只是举案齐眉，终究意难平。 就像飞马牧场商清雅（商秀珣的母亲），和心里忘不了祝玉妍的鲁妙子在一起二三十年，都积郁成疾，芳华早逝了…… ……………… 2、 谢莹和石之轩打架的时候，开始用出来的柔光，是蛊。 ——南蛮圣物，圣灵蛊…… 当年宋缺夷平三蛮的战利品，后来被当做武勋，送去谢氏，给了谢莹当聘礼。 谢莹一直拿《长生诀》真气养着它，使它也有了可以与大宗师相媲美的实力。 按计划， 谢莹破碎虚空，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会把圣灵蛊送给长女玉华。 至于《长生诀》，她不会传给自己的孩子。 一方面是因为《长生诀》的修炼，本来就要随缘，越想去学，越练不成。另一方面，是因为修炼《长生诀》，约等于绝育，副作用比辟邪剑谱强一点也有限了。 宋玉华有了圣灵蛊，在让宋缺和祝玉妍教点基本武功的话，将来就走遍天下都不怕了。 夫君敢出轨，杀了他喔！ 不嫁人也行，如果宋师道能在魔门支持下，统一南北，宋玉华就是新朝长公主，她到时候可以娶夫。 ……………… 3、 宋师道的结局是开放式的了。 或许还是和商秀珣在一起。然后鲁妙子或许会因为谢莹，把自己的研究都给他呢。 顺便一提，作为以机关术闻名的武林高手，鲁妙子不仅会做火药，做出来的东西还能炸死宗师…… 那家伙能和向雨田做忘年交，是真正的理科天才，博览群书，才华横溢。能被祝玉妍看上，倒也不全因为邪帝舍利。 ……………… 然后婠婠也可能会看上宋师道吧。 因为那个小魔女，她就是喜欢不被自己诱惑到的，单纯善良的正人君子啊！ 要是宋师道和婠婠在一起，他们的女儿就是武曌，下个朝代，女帝当国。 ……………… 4、 这单元还有什么坑要填么？ 喔，宋缺。 我其实是很喜欢他的，就和第一章说的那样，这家伙属于作者寥寥几笔勾勒出的完人了。 英俊潇洒，文武双全，风流浪漫又大仁大义。 虽然我结尾黑了他一段， 但是在那个时代背景里，宋缺这种心里同时有着两个姑娘的人很普遍。 至少他自己始终知道，他和梵清惠的感情并不应该。也一直压抑了二三十年。 选择放纵自己的时候，妻子已经不在了。 嗯， 我相信在大唐双龙真实的世界里，他对自己的妻子一定也很好。不然宋玉华、宋师道、宋玉致不会那么自由的去追逐爱情。 我相信他在喜欢初恋的同时，一定是爱着他明媒正娶的妻子的。不然天下谁能逼迫他娶妻？ 只是谢莹命太好了，她要么不爱，要么就一定要获得对方纯粹、完美的真心。 别问我为什么不让谢莹早一点和宋缺相遇…… 因为正文省略的内容是， 站在谢莹的立场上，她接受婚约的原因，是“你足以与我相配”、“她很难在当代找到比宋缺条件更好的结婚对象了”，这个样子…… 谢莹可以早一点和宋缺相遇…… 但太早遇见的她，不会对宋缺有兴趣。 ……………… 5、 喔，私设，谢莹因为修炼《长生诀》，她小时候应该长的很慢。 所以阿莹是纤细娇小的美人喔。 她不是祝玉妍练成天魔大法，才青春永驻那样，就是单纯长的慢。 三十多岁还和普通人十六七岁一样大，真正十六七岁的时候完全像个孩子。 ……………… 6、 还是私设， 宋缺最让谢莹看得上的一点是兵略。 所以谢莹本来一直想退婚来着，只是作为世交，当年不好意思，在宋缺应付三蛮和隋朝，已经腹背受敌的时候，还要提防盟友背刺。 后来宋缺赢得太漂亮了，那个用兵如神，又不重女色，恪守婚约，就让谢莹想着，或许嫁给他也不错了。 嗯， 当时宋缺引兵在外的时候，谢家、以及谢莹自己是帮了他很多的。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安定民心，打舆论战，教化百姓，赈济灾民…… 所以宋缺自称娶妻重德不重色，不是场面话。 而谢莹的容貌也不是我爱美人。 而是从宋玉华他们几个的容貌可知，宋缺妻子不可能是丑女。 ……………… 7、 《长生诀》讲究道法自然，它是曾经人皇轩辕练的功法，虽然单独一篇，有碍生育，但是本身，是不崇尚禁欲的。 所以那一年，谢莹客观上有找个男人，阴阳交合的必要性。包括生儿育女，在她的立场上，都是自然规律的一部分。 ……………… 8、明月是尚秀芳的母亲。 私设她孤注一掷的心态嫁给了当时还是隋朝二皇子的杨广，后来悔不当初。又带女儿离开他了……嗯，明月那个身份，在皇家当然没有名分。所以要更自由一点。 也因此，谢莹和明月很多年不联系。 因为无论站在谢氏还是宋阀的立场上，谢莹都和隋朝皇室算不上和气（谢氏本来支持的是南陈）。 而明月当年和杨广在一起，也是力排众议，和养父岳山、谢莹等人都翻脸了。 ……………… 9、关于祝玉妍和石之轩、鲁妙子、岳山的爱恨情仇。 岳山是来凑数的，是祝玉妍选择的生育机器那样子，虽然她在怀孕前，其实并不想要生孩子。和岳山xxoo，是因为天魔秘，据说突破，有个偏方，就是和最讨厌的人交合。 而石之轩是祝玉妍的初恋，当时她已经很聪慧、强大、有能力，但还是略纯情了。 就被石之轩骗身骗心，骗走了师门秘传的武功，还气死了师傅，差点把阴癸派都教人骗光了。 至于鲁妙子，是祝玉妍感情路的第二春。但她那时候吃过一次亏，已经很冷酷了。 所以最终也没能和鲁妙子走到最后，甚至曾经为了抢夺向雨田破碎虚空前给鲁妙子保管的邪帝舍利要杀他。 ……………… 10、鲁妙子和谢莹的友谊，比谢莹对明月、祝玉妍的感情都要深厚一点。 但是鲁妙子是理科男，谢莹是文科女，所以向雨田破碎虚空后，谢莹和鲁妙子就谈不到一起去了。 鲁妙子作为天下第一全才，有他自己丰富多彩的生活。 比如说，和祝玉妍谈恋爱，又比如说，和飞马牧场的商青雅谈恋爱…… 以及和杨素合作建造杨公宝库，还有做自己的一些研究。 而谢莹也有自己的小家，所以他俩属于君子之交淡如水那样。 除非生死关头，不然鲁妙子不会来打扰谢莹。 他作为魔门中人，也是潇洒性子。 所以谢莹也不会为了宋阀的霸业和宋缺的理想，强迫鲁妙子来帮宋阀做事。 ……………… 11、 谢莹年轻那会，宋缺名震江湖，祝玉妍和明月，其实都对他有过兴趣……毕竟自古美人爱英雄嘛。 而谢莹对此事不关己，甚至乐见其成。 她是想着如果宋缺和祝玉妍或明月有缘，就成全他们的。 只是后来宋缺在江湖上传出来的名声却是孤芳自赏、洁身自好。 这让长的慢的谢莹，第一次有心缠着向雨田一起，研究起了如何抑制长生诀真气的方法。因为她有必要快点长大了…… 也因此， 祝玉妍和明月，都不知道谢莹的未婚夫就是宋缺……因为谢莹是故意对她们隐瞒了情况。 而鲁妙子是知道这点的，所以当年他在被祝玉妍追杀时，才会往岭南逃跑，并顺利瞒着宋缺，在他眼皮子底下，和谢莹完成了接头。 嗯，宋缺知道鲁妙子被祝玉妍追杀到岭南了，但在他的视角里，鲁妙子就是擦边路过了他的地盘……很快就出了海，所以他并没怎么把这事情往心里去。 而宋缺这种错觉的由来， 这天下可不是只有佛门圣女满口假大空，魔门妖女爱骗人……世家大族精心培养出的闺秀们啊，悄无声息，春风化雨般对男人事业的影响，也很要紧的。 关键宋缺可以大刀阔斧的清扫干净，他地盘上慈航静斋、阴癸派等各色武林势力的影响，却不可能让他的属下，去对他的正妻，宋阀的主母心存戒备，阳奉阴违。 所以， 那些无意中帮谢莹一起欺瞒宋缺的人，其实由始至终都对宋缺忠心耿耿。并不认为自己背叛了宋阀…… 只是夫人表示，一些小事不需要他们禀报阀主，或迟点说，或由她回去亲自转达，难道谁还能反对谢莹吗？ ……………… 12、 好了，本单元完结了，撒花～ 对了，最后，应该没人疑惑我不点题吧，我特意百度了，鳏夫就是男子无妻的意思。不是寡夫。 然后， 本单元正文结局，不是开放性的。 是谢莹带十岁的宋玉致破碎虚空了（论玄黄玉的作用）。而宋缺和她已经成年的儿女一起生活。 嗯，最后补一句，谢莹留下宋玉华带走宋玉致，不是因为玄黄玉举世无双，也不是因为玉致比较小，而是因为她对寇仲的个人意见，大过于解文龙。 解文龙和宋玉华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家族联姻。所以解文龙婚内精神出轨，但没有亏待宋玉华的情况下，谢莹最多杀了他，或让女儿和离，或让女儿和他分居。视情况决定用哪个方案。 但寇仲是自诩对宋玉致一往情深，却在婚约定下后，公然出轨尚秀芳的。谢莹对此无法容忍。 她认为没有什么基于利益的背叛值得计较，基于感情的背叛值得原谅。 所以，为了防止宋缺在她离开后乱来，或者女儿被人带歪了，她决定把玉致留在身边，继续教养。 而宋玉华和宋师道都大了，谢莹相信，就算她不在了，有她事先的安排在，他们姐弟也能过好自己的日子。 至于宋缺， 平行世界的罪过，在谢莹冷静下来以后，不能作为这个宋缺的错。所以在一切悲剧都还没有发生之前，谢莹不会怎么宋缺。 只是、 向叔叔从前说，当代武林，宋缺当之无愧是最着名的美男子。 可十年后，他则未必还能独领风骚。 （果然石之轩大器晚成，风采魅力，丝毫不在宋缺之下） 二十年后，宋缺就是昨日黄花。 （虽然还是很有魅力，不败岁月。但平行世界，年轻一代拓跋寒、杨虚彦等人，也是各个风姿出众） 三十年后，宋缺就不算什么了。 五十年后，他就半只脚进棺材了。 而你依然风华正茂，生活上可以有很多选择…… 这话真是很有道理。 而他那般年岁，正常在世家大族，也是时候修身养性了。 （宋缺：很好，现在不是让他天天喝药，拼三胎的时候了？） ……………… ……………… 射雕同人:欧阳克cp李莫愁(1) 欧阳克第一次遇见李莫愁时，是在自己家里——西域白驼山上白驼庄。 其时白驼山庄的主人，武林五大高手之一的西毒欧阳锋，正在闭关练武。 欧阳少主上面没了长辈约束，自然在家纵情玩乐……不惜重金请人搜罗天下美女，聚于一庄，供他赏玩。 而李莫愁，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人带到欧阳克面前的。 ……………… “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 “朝游江北岸，夕宿潇湘沚。” “时俗薄朱颜，谁为发皓齿？” “在下白驼山庄欧阳克，敢问姑娘芳名？” “古墓派，李莫愁。” 年前莫名练功走火入魔，几乎忘了所有事情，脑海中却总有股执念，促使着她出古墓，找一个男人，要一个答案的李莫愁，看着眼前轻裘缓带，容貌俊雅的翩翩公子，神色迷惑。 “欧阳克，我从前有见过你吗？”李莫愁懵懵懂懂道：“带我来这里的人说，你一定喜欢我，会娶我做夫人……这、是真的吗？” 欧阳克道：“小可与姑娘，一见如故，似曾相识，许是前世见过，今生有缘，千里姻缘一线牵……” 他从铺着白虎皮的金丝楠木的座椅上起身，挥手遣退了左右倒酒、喂葡萄的美姬，快步迎上了李莫愁。 那骨节分明的手掌，一握上李莫愁柔软、温腻的小手，便不由得心中一荡。 而立之年，竟又找回了几分，当年刚刚及冠，经欧阳锋批准能破元阳时的冲动。 所幸欧阳公子这些年来，也是久经花丛了。如今遭到考验，也不露怯。只一个劲儿的，冲李莫愁眉目传情……同时手掌很有技巧的在李莫愁身上游走，让未经人事的莫愁姑娘，很快微微娇喘着，依偎在了欧阳克怀里。 ……………… ……………… 该说不说，欧阳克这个人吧，花心是真的花心……并且他也从不掩饰自己的风流。 养了一院子的莺莺燕燕，还总爱纳新人。 平时别说双飞，4p了，便是大被同眠也很经常。 但欧阳公子绝不承认，也从不觉得自己下流。因为在如今乱世，人命不值钱的时代背景下，他很舍得为女人付出。 平时便是对待，只有过一次露水情缘的女子，也都不吝脂粉、衣裙、首饰、钱财…… 而若是有哪位美人，能够得了他的心意，欧阳公子有心讨好起人来，也真能教人觉得，她是被欧克克给宠到了心尖尖上。 譬如说， 此时此刻的，李莫愁。 —————————— 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前情提要】 曾经葬身在绝情谷大火里的李莫愁重生了，因为古墓派的武功，要求心若冰清，与她当时激动不已的情绪相冲突…… 李莫愁不幸走火入魔，被师傅救下后，失去了几乎所有，关于从前的记忆。 可哪怕这样了，她已经忘记了陆展元的名字，却还不甘心的，想要一个，他为何负心的回答…… 浑浑噩噩的避开师傅、孙婆婆和小师妹下山了，就因为绝世美貌被人牙子看中了。 和西域白驼山庄有联系的人牙子倒不是李莫愁失忆以来，遇见的第一个坏人。 关键李莫愁走火入魔，记忆没了，武功还在。 江湖上一般的蟊贼不可能对她有影响……而白驼山庄的人，为何能将李莫愁一路带到西域呢？主要还是他们一张嘴，太能哄骗无知少女了。 当然、 现在的李莫愁并不觉得自己被人哄骗了。 因为欧阳克外表真的十分英俊，性情又温柔。那斜飞入鬓的眉目下，看谁都深情…… 对纯情少女的杀伤力真的爆表！ ……………… 但只要是梦，就必然会有醒来的一天。 李莫愁便梦醒在她认识欧克克的第三个月。 ……………… ……………… 射雕同人:欧阳克cp李莫愁(2) 欧阳克很喜欢李莫愁。 ——废话，李莫愁容貌艳若桃李，身姿娇媚，而心性纯真、懵懂。待人温柔，又和气。这样的女子，谁不喜欢呢？ 何况欧阳公子那么个风流人物，多情客。 因为喜欢， 素来“博爱”如欧阳克者，在李莫愁初到白驼山庄时，大方的给了她，整整三个月的“独宠”。期间没教别的姬妾，来分薄了李莫愁的恩泽。 因为喜欢， 欧阳克就不吝惜于，为李莫愁花心思。 他会牵着她的手，去触摸白驼山上，云朵般“昂昂”叫的骆驼们。 又在李莫愁被骆驼亲近的挨蹭，蹭的左支右绌时，朗笑着支手挡开骆驼。揽着李莫愁杨柳般的细腰，霸道的宣告：她是他的。 ………………… 也会为李莫愁精心准备上天南海北，一桌盛宴，再一道道菜的，拿筷子、小碟，夹了喂给她，去问她最喜欢哪一道。 又亲自含了紫红色的葡萄酒，诱着李莫愁来尝。与之共舞丁香…… 待佳人微醺，粉面酡红后，再与她共赴温泉池…… ……………… 血色弥漫的汤池中，李莫愁腕上一点鲜红如血的守宫砂，褪去了颜色。 一阵陌生的刺痛里，欧阳克在李莫愁耳边轻语：好姑娘，抱紧我。 她便将欧阳克给抱紧了。 恍惚间， 竟然觉得，这便叫做“连理相依”。 —————————— 李莫愁来白驼山庄的第四十天。 月事才第一次来， 当时好好的人儿，忽然变得无精打采。欧阳克只当自己素日里孟浪，累着美人了。 也体贴的没有多做什么，就拥着李莫愁，躺在白雪、群驼间，晒太阳。 间或说些西域、中原不同的见闻。 然后李莫愁腹中剧痛如绞，刹那之间，痛白了面色。看的欧阳克心疼之余，忙伸指搭上了李莫愁的脉。 还好……只是正常的癸水来了。 只是， 正常的一次葵水，竟能痛成这样…… 体寒若此，也不知道从前是怎么养的。 嗯，从小千年寒冰床上练功养出来的。 ……………… “莫愁，你从前一定吃了很多苦。” 欧阳克一面将手伸进李莫愁中衣，拿内力给她温着腹部，推宫活血。一面单臂将人抱起，由李莫愁软软圈住了他脖颈…… 就这样把人带回房间安置了。 ……………… 到了晚上，有看见可乘之机的美姬，柔若灵蛇般缠上欧阳克的身子。欲将他勾去自家屋里。 欧阳克犹豫片刻，也拒绝了。 因为那美姬争风吃醋的手段，委实太低级。 “公子爷自少练武，血气方刚，百邪不侵。哪里就怕被个小女子带脏身子了？” 听着内室，佳人哀哀叫痛的嘤咛，想着李莫愁美如天仙的娇容。欧阳克挥手呵退了莺莺燕燕们。 转身亲自端了热水、棉帕，来给李莫愁擦汗。 问她想吃什么，想喝什么。 李莫愁痛的什么也不想吃喝，只想睡觉。欧阳克便将人搂着，好说歹说，哄了半天，哄喂进去一碗红枣燕窝粥…… —————————— “欧阳克，你怎么那么好？” 葵水来后的第二天，李莫愁腹内剧痛略有消减，看着身边肌肉紧致的欧阳克，一双美眸，水汪汪的。 心里面目模糊的影子，便逐渐添上了欧阳克轮廓分明的脸。 欧阳克：“傻姑娘，这就叫好了？” 他摸了摸李莫愁略有潮湿的发，看着眼前女子望向他时，认真、专注的目光。如何不知，这小傻瓜已是对他死心塌地？ 说来好笑， 欧阳克出身富贵，家传渊源，在西域小国林立这地，势比王孙。从小风流，身边的女子来来去去，侍女、奴婢、歌伶、舞姬之外，也常有小富商，甚至小国进贡来的佳丽。 因为从一开始，他身边的女人就很多，所以当然也不会有人妄想，能够得到欧阳克独一份的真心。 ——或许从前也有很多人想过，要独占欧阳公子的宠爱……但她们那样想法的出发点，或为了权，或为了利，或为了自己出人头地，或为了福荫家族…… 欧阳克看的清楚，自然明白，李莫愁与那些人，都并不一样。 李莫愁，她，看着欧阳克，是真的在看他那个人，而不是身为西毒欧阳锋侄儿的白驼山庄少主人。 ……………… 在那一霎， 欧阳克竟然有些被李莫愁，赤诚热烈的目光烫到。 心脏处有麻麻、热辣的感触。 但又并无关于欲望…… ……………… ……………… 射雕同人:欧阳克cp李莫愁(3) 这一日， 灿烂的秋阳，公平的洒落在巍峨雄阔的白驼山上。山庄真正的主人，西毒欧阳锋即将出关…… 这令白驼山庄，欧阳克本司空见惯的汉白玉建筑，都于无形中多了几分庄严的肃穆。 为了应付欧阳锋出关后必然会有的，对他武功的考察……欧阳克抱着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的想法，开始积极、锻炼起了拳脚。 而他练武的时候，倒也并不避人……至少是从不避着白驼山庄里，他蓄养的姬妾们。 甚至不时心情好了，欧阳克还总爱教美人们一点武功，好让她们下山的时候，也多几分底气，不致被人欺负了去……所以他很多姬妾，也总半打趣，半调情般的叫他“公子师傅”。 如今欧阳克待李莫愁，也并不与他从前的爱姬们见疏。 但李莫愁却又给了欧阳克一个大惊喜： 她是会武功的，并且武艺相当不俗。便是欧阳克在她那个岁数的时候，都未必比她强上多少…… 而值得一提的是，武学一道，最重机要。假传万卷经，真传一句话。 欧阳克的武学师父，可是西毒欧阳锋！ 十数年前，华山论剑，天下比武， 最后决出来的最后优胜者。 江湖上真正坐五望二的高手，甚至有望成为王重阳后的天下第一……并且欧阳锋只有欧阳克一个侄儿，在他身上倾注的心血，绝非王重阳对他那满门良莠不齐的徒弟徒孙能比。 李莫愁何德何能，能可以有着不输同年龄段的欧阳克的武功？ 关键是， 她武功都那么好了，又是怎么上的白驼山，如何成为的欧阳克的姬妾？ ……………… 古墓派的武学，是见过的人都说好看的功夫。 那美女拳法：红玉击鼓、红拂夜奔、绿珠坠楼、文姬归汉、红线盗盒、木兰弯弓、班姬赋诗、嫦娥窃药、蛮腰纤纤、丽华梳妆、萍姬针神、西子捧心、洛神微步、曹令割鼻……一招招的用出来时，也真无愧于那名字。 或步步生莲，或依依如柳，每招每式，教人看来，都无不美轮美奂。 关键又可于婀娜妩媚中击敌制胜…… 一掌劈在欧阳克身上是真疼！ ……………… 欧阳克：“来人，速请叔父出关！” 李莫愁是个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的人。情绪分外直接、好懂。 故而欧阳克是并不担心，她会是别的势力派来白驼山庄的探子一类——主要谁家探子也没那么傻乎乎，会公然用真本事与他切磋过招的。 欧阳克只是担心，他一不留神，这是招惹上了什么人啊？东邪桃花岛主黄药师的门人吗？还是大理段氏，南帝段智兴家的公主？ 事有不谐，找叔父！ 以免…… 欧阳克左右看了看，总有一种黄药师和段皇爷随时可能破门而入，把他狗腿打断的不安全感。 ??? ? ? )? —————————— 李莫愁：“欧阳克，怎么了？我打疼你了吗？” 她懵懵懂懂的，还搞不清楚出了什么事情。只为自己心底的猜测很是紧张。慌慌张张就要扒了欧阳克的衣服看伤。 那直白纯粹的担忧，落入欧阳克眼里，自又让他心下一软。花言巧语，安慰美人，顺便打听她祖宗十八代不提…… ……………… 欧阳锋出关的速度很快。 以此观之， 是派去找他的下人刚到，他就直接用全力，轻功赶路飞掠来了。 对欧阳克的关切，便未溢于言表，却也不输给天下任何一位父亲。 ……………… 就这样紧赶慢赶的赶过来了， 到地一看，欧阳克人好好的，啥事没有，白驼山庄一片太平。只是欧阳克对个美人的来历，心存疑虑，才特意请他提前出关来掌掌眼…… 欧阳锋情绪很稳定的，也没打侄子。 只是让李莫愁，把她会的所有武功，都演练了一遍。 然后在李莫愁半生不熟的比划玉女剑法时，很了然的点了点头，淡声问她：“你和王重阳是什么关系？” 王重阳……李莫愁迷茫的眨了眨眼睛。 而这时欧阳克已牵着她的手，将其拉到背后道：“叔父，莫愁出身的古墓派，位置正在终南山后，与王重阳所开创的全真教相邻。” “那便没错了。”欧阳锋道：“这女娃刚才所用的功夫，都是双人合击，才见威力的武学……” “那什么玉女剑法，和王重阳所创全真剑法，更乃一套。二者分开，使来都算不得厉害，唯有合二为一后，才见精妙。 精妙到什么地步呢？ 以欧阳锋的眼光，在脑海中模拟了半天战况，都硬找不出那套剑法的破绽所在。 或者说，一门剑法的破绽，都可以由另一门剑法，恰到好处的弥补上。于是那便不能再被称之为破绽。 “有意思，真有意思。” 古墓派，林朝英开创的武学，算是给一向，痴迷提升个人实力的欧阳锋，在近些年来，愈是修行，愈难攀顶的武道生涯上，又多添了些灵感…… 他想要去终南山后，古墓看看了。 ……………… “去向我师傅提亲吗？”李莫愁在白驼山庄待的久了，不比古墓与世隔绝。人情世故多多少少也了解了点。 ——虽然懂得还是不多吧，但最少也知道了，人家娶亲都要三媒六聘、拜天地的。 欧阳锋：“……也行。” 如果古墓派之行，能对他的武道有大的进益。那让欧阳克迎娶李莫愁，对于欧阳锋而言，并非什么不能许出的代价。 ……………… 因为正被欧阳克护在身后，李莫愁并没有看见，欧阳锋那句“也行”出来后，欧阳克刹那阴晦的神情。 而欧阳锋也许看见了，只是不介意。 就像他不介意欧阳克纵情声色，沉迷温柔乡的这些年…… ……………… ……………… 射雕同人:欧阳克cp李莫愁(4) 李莫愁发现，欧阳克变了。 在欧阳锋出关，说要代他去古墓派，向她师傅提亲以后……欧阳克就变得轻浮、浪荡、贪花、好色。 这变化让李莫愁既是不安，又是心痛。 她愤怒的提剑，将欧阳克身边，所有敢于亲近他的女人都赶跑了。 她依然温柔缱绻的和欧阳克同榻而眠。并不许他再终日酗酒…… 欧阳克并不愿意伤害李莫愁。 所以他让李莫愁走……带上多多的金银财宝，离开白驼山，走的越远越好。 李莫愁不要那些金银，只是执拗看着欧阳克道：“你不想去古墓和我师傅提亲，也不想要娶我吗？” 欧阳克当然不想。 他欧阳公子风流潇洒了这些年，几时会愿意为了一朵花而放弃整片花园呢？ 但他想，欧阳锋便是为他娶妻了，也不会有闲情逸致来关心他房里有多少个女人。 欧阳克嘴里酝酿着毒液，想说他绝不会为了谁而收心。想说李莫愁不要太自视甚高了，其实她在他眼里，与给他倒酒、剥葡萄、捏肩捶腿的女人们没有一点不同！ 这样，又怎么敢说，让欧阳公子娶她？ 并且欧阳克真的趁着酒兴，把那些伤人的话都说出来了…… 李莫愁看上去像是要碎了。 她哭着跑出白驼山庄…… 欧阳克又骤然醒过神来，想，她当然和他从前遇到过的那些女人都不一样了…… 白驼山庄这么多人，估计只有一个李莫愁是什么目的也没有，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的吧？ 而那么单纯、热烈的一个人，一颗心，却被他毫不留情的丢出去，摔碎了。 欧阳克、 你活该没有人爱……活该有娘，却像是没娘。活该亲爹，只能被称为叔父。 活该没有人关心，没有人真心对你！ 因为你就是不配啊！ ……………… 但欧阳锋确定好的行程，计划好的大业，怎么会因为欧阳克和李莫愁一点小儿女事就受影响呢？ 欧阳克不想去古墓派提亲， 李莫愁不想再带他去古墓了…… 欧阳锋就自己带下属，和一群毒蛇去终南山后嘛！ 反正王重阳都死了，全真教的地盘，他有什么去不得的？ —————————— 欧阳克：…… 欧阳克看着欧阳锋气势汹汹下山的样子，紧急安排了白驼山庄内，和李莫愁比较交好……其实是最近一直伺候她的丫鬟，去找李莫愁。 带她暂时别回古墓派去。 然后自己也匆忙跟上了欧阳锋。 ……………… 终南山后，活死人墓 面对不顾侍女阻拦，甚至侍女越拦，她越是坚持要回古墓来的李莫愁。 和手持灵蛇杖，要强势破开古墓大门，并已经和李莫愁的师傅，交上了手，打的难舍难分的欧阳锋…… 欧阳克想，他这趟，果然是来对了。 —————————— 接下来的事情， 在涉世未深的李莫愁看来，简直就是一团乱麻…… 先是她的师傅，和欧阳克的叔叔，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 然后欧阳克试图劝架，让他们有话好好说，不要再打了。 然后她的师傅，就放着欧阳锋不管，朝他们两个杀过来了。 欧阳克对此严阵以待…… 结果她师傅居然不是要杀欧阳克，让欧阳锋分心援救或是其他，而是要以清理门户为由，杀了李莫愁…… 李莫愁面对从小亦师亦母的人的袭杀，完全没有防备，更不想还手。看了看欧阳克，想着上次见面时，他对她说的那些绝情的话……闭了闭眼。挺胸抬头，面向师傅，心里有种，你要杀就杀、自暴自弃的坦然。 然后电光火石间，临时来不及变招的欧阳克，就代李莫愁接了她师傅一掌。 有温热的血液顺着李莫愁的脖颈流进衣服里，没觉得痛的她，睁开眼睛，就看见欧阳克放大的俊脸在眼前。 几乎是本能的出手架住欧阳克…… 李莫愁又听师傅说了，欧阳克通过考验了，她可以嫁给欧阳克，和他一起下山了。 李莫愁很懵…… 直到孙婆婆牵着今年只有四五岁的小龙女的手，让她带欧阳克入古墓疗伤，她都傻愣愣的回不了神。 倒是除了醉心武学外，智商在线的欧阳锋见此明白了什么，挑了挑眉，收起手杖。亦控制着蛇群不再攻击。 嗯、后一点目测有些困难。 因为白驼山庄的灵蛇，现在正和古墓派豢养的玉蜂战成一团呢。 小龙女也在费劲的召唤蜂群回家…… ……………… ……………… 射雕同人:欧阳克cp李莫愁(5) 据后来，欧阳克，和李莫愁的师傅——她自称抱琴，是林朝英的丫鬟所说：古墓派有门规，门下弟子必须为女子，且要是处子。 并且入门了就不许贪恋红尘，除非可以遇到一位甘愿替她死的男人，不然就一辈子不能出下山嫁人。 在这里，欧阳公子唇角微动。 很好奇抱琴前辈，她是怎么看出来，自己甘愿替李莫愁死的……明明她全力一掌，自己硬接，最多重伤，怎么也不可能死的呀。 毕竟欧阳克这人，练武再不专心，内功底子也是从小由欧阳锋看着打下来的。如今功力比起抱琴虽略输一筹，也差的不多。 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被人一掌打死…… 欧阳克接招的时候，也有注意避开头颅、心脏等要害了。 而只要他不被人一击毙命，有欧阳锋在场的情况下，就一定死不了。 西毒不是那种拘泥小节，会和人死战不退的人。危急时刻，欧阳克相信，欧阳锋一定会带他跑！ ……………… 但既然抱琴都这么误会了，欧阳克肯定也不会把到手的媳妇推出去了。就很不好意思的和抱琴说，他欧阳家少主娶妻，也有必要掂量掂量对方家世…… 虽然欧阳克本人对此很不赞同，但是他叔叔欧阳锋是个武痴。见到古墓派武学精妙，就忍不住见猎心喜了。其实也没什么恶意。 抱琴对欧阳克的这个解释接受良好。 因为林朝英从前也是大户人家、世代官宦的小姐，成亲就讲究一个门当户对。 至于武林中的事情，她们从不混江湖的女人不懂，只知闭门练武的女人不懂。大抵和文人爱攀比官位、田产一样，就爱比武吧！ ……………… 而比过武的结果很明显， 抱琴的综合实力，临敌实战，还是距离欧阳锋这样的“天下五绝”差了一点。 据欧阳锋本人掂量，大概比王重阳的师弟周伯通强一点（因为他和周伯通多年没见面了，这是正常情况下，老顽童没有修炼九阴真经时的水平）…… 和当年参加了华山论剑，但没上山的铁掌水上漂裘千仞在伯仲之间（其实欧阳锋和裘千仞也没真的交过手，只是推测）。 总得来说， 李莫愁要嫁进白驼山庄，他是愿意给出侄儿正妻的名分的。 并且聘礼方面绝不会小气。不会失了自家身份。 抱琴闻言，便带着孙婆婆，也去清点了一下，林朝英当年给自己准备的嫁妆。 她预备着，把那些东西大体分成两份，一份给李莫愁，一份留给小龙女。 ……………… 欧阳克：“小可能得莫愁相伴，已是占了天大便宜，不敢再有其他贪念。” “师傅，这些身外之物，白驼山庄并不缺少，还是都留给师妹吧……将来古墓说不定还有别的孩子呢？” 话语说的情真意切，确实也是真心实意的。 但抱琴并不理会。 李莫愁是她一手养大，她当年没有机会看林朝英出嫁，如今断不肯让李莫愁的婚事，再受半点委屈，有任何不足。 此时众人游览古墓， 亦看见了当年林朝英和王重阳互相比武时，留下的石刻。 欧阳锋几乎是一发现那些经文，路就走不动了。 抱琴对此，也不以为意。 因为古墓派的传承比较特殊，她是从小就跟着林朝英的，她的贴身侍女，也是林朝英武功的传人。 但是古墓派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要成为当世显宗的门派……林朝英创立美女拳法是因为好玩。 编写玉女素心剑法，是为了王重阳。 本质上说，古墓并没有一般正经武学门派，对自家功法敝帚自珍的态度。 欧阳锋由此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得到了大半簿《九阴真经》。 嗯，王重阳那家伙的武学，抱琴就更加不会费心保密了。 ——虽然、欧阳锋在问过了那石刻成型的日期后，就十分确定，上面胜过了林朝英的经文，绝对不是王重阳的原创。一定就是《九阴真经》。 但是《九阴真经》作为上世纪，一代奇才黄裳，遍览天下道藏与百家武功，所编写出的江湖至宝，武学总纲。 被天下名门、高手公约，只可由武功天下第一之人得到、参悟，是当年立约比武夺经的高手的事，和古墓派有什么关系？ 林朝英又没答应过，不是华山论剑的胜利者就不能看《九阴真经》。所以抱琴当然不会阻止欧阳锋在古墓参悟武学啦！ ……………… “莫愁，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古墓派的千年寒玉床上，欧阳克握着李莫愁的柔荑，寒而甚栗。 很快的、 他的预感就成真了。 因为欧阳锋只顾着自己闭关练武，完全不管欧阳克成婚的事情了。 欧阳克心里那个气啊！ 哪怕欧阳锋说了，等他这次出关改良了蛤蟆功的心法，就要教他这天下最强的武学，也仍得不到丝毫慰籍。 只能嗅嗅李莫愁的发香，捏捏小龙女的包子脸，勉强自己整理心情，这样子。 ……………… ……………… 射雕同人:欧阳克cp李莫愁(6)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练武之余，和越是长大，越是容颜娇媚无方的李莫愁一起，卿卿我我的日子，总是过的十分甜蜜而易逝。 欧阳克在完颜洪烈第三次派人送重金来白驼山庄，请他出山相助时，想着金国如今还没散去的显赫国威，终是应了。 正常给沉迷练武的欧阳锋留了封信，说明了行踪。又带上了随从、侍女，和最不能少的媳妇…… 欧阳克告诉李莫愁，要带她去天下最繁华、热闹的城市，去游玩。 ……………… 金国，大兴城， 一辆两匹高大驼兽拉着的华车，在大街上招摇而过……透过车窗外，随风飘扬的白纱，可以教人隐约望见： 那小房间一样的车架里，有英俊潇洒的白衣男子，摇晃折扇。一位杏眼桃腮，体态曼妙的红衣美人，似是晕车一样，躺在他怀里，懒懒的休憩。 车里还有两个，穿着西域服饰的侍女，一人斟茶，一人捧果。 —————————— “呸！” “一看就这么风骚的男人，肯定又是个败家、滥情的花心大萝卜。” 路边有脸颊灰扑扑的小乞丐，对着华丽大车的方向，吐了口唾沫。 在一个名为“郭靖”的铁憨憨出现之前， 任是谁也看不出来， 这样一个又脏又臭，脾性乖张，还没礼貌的小乞丐。本质上竟然是很伶俐懂事的漂亮姑娘。 当然，这一次，无论她是漂亮懂事，还是貌丑乖张，都与欧阳克无关了。 因为欧阳公子已经收心了有好几年了。 无他，家有悍妇，如之奈何？ 其实、 是他不想让人再伤心啦！ —————————— 而欧阳克第一次遇见郭靖， 郭靖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傻小子呢……只因为赵王完颜洪烈的独生爱子，完颜康，日里调戏了一个比武招亲的姑娘，就眼巴巴的和全真教王处一真人一起，上赵王府给人讨说法了。 言辞之间， 竟是希望完颜康迎娶那江湖卖艺之女穆念慈……对此欧阳克真是不知道，那郭靖是真傻呢，还是故意要给大金小王爷找不痛快了。 王处一敢管完颜康的闲事，一方面是他自己武功好，一方面也是和完颜康有份师叔侄的缘分在……郭靖他又凭什么？ 万幸王处一做人还是可以的， 竖着把郭靖带进了赵王府，最后拼着自己重伤，也把人又带回去了。 ……………… 李莫愁有亿点点想揍王处一…… 没办法，古墓派的人，在江湖上看见全真教的，不上去揍一揍，都对不起，她家祖师婆婆呕心沥血编出来的“全真武学破解大全”。 ——其实就是玉女剑法，那剑法，和全真剑法合练，威力倍增，若为敌手，则招招攻的都是破绽…… 但欧阳克笑着揽过了李莫愁，并无意去出那个风头。 关键王处一已经中了灵智上人的毒沙掌，虽然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内里却必然不太好过。 他们夫妻此刻出手，赢了也是别人的功劳，自己便没得平白跌了身份。此为欧阳公子所不取。 ………………… 而为了断去王处一疗伤的可能，完颜康大手笔的清空了附近所有药房里，可以治愈王处一毒伤的药。 这又让欧阳克情不自禁感叹了几句，那小王爷的狠毒……看来，这小子虽和全真七子之丘处机有段师徒缘分，可是真的没啥师徒感情啊！ 不然岂能如此态度，对王处一？ ……………… 不久之后， 欧阳克知道了，完颜康可能并不是和丘处机师徒感情缺乏，而是天生的薄情。 因为他对自己亲生父亲也很冷漠。 对、 在那一桩十八年前的往事揭开前，谁又可以想象的到呢？ 那个被杨康兴之所至调戏了一番江湖卖艺之女穆念慈，她的父亲穆易，原名杨铁心者，竟是完颜康的亲生父亲。 所以被完颜洪烈如珠如宝宠爱了多年的孩子，其实压根不是他的骨肉。而是赵王妃和前夫杨铁心的儿子…… 完颜康他不姓完颜，而姓杨。 杨康并非什么金枝玉叶的金国小王爷，而是个汉人。 这是王重阳抗金抗了半辈子，丘处机却主动来金国，收了完颜康做徒弟，尽心尽力，传他武学的原因。 也是杨康此后半生不幸的根源。 ……………… ……………… 射雕同人:欧阳克cp李莫愁(7) “人家本来一出生就是金国的小王爷，赵王爱他，视若己出。你个老牛鼻子道士，分明一早知道他的身份，前十八年却一直对他守口如瓶……” “也不告诉他，他并非赵王亲生，完颜皇族，而是汉人。” “如今人家都十八岁了，你却红口白牙的，突然一下就告诉他，他还有个亲生父亲，叫杨铁心。让他对连一天也没抚养过他的父亲敬爱、孝顺……可笑，这可真是太好笑了！” —————————— 大兴城外，客店门口 一身杏红色裙衫的李莫愁，大肆嘲讽着丘处机为师不善，带累杨康。 欧阳克便站在妻子身旁，手里钢丝铁骨的折扇轻摇，笑对众人，谈笑自如道：“怎么，内子说的不对吗？” 众人：全真教马钰、丘处机、王处一，加郭靖的师傅江南六怪，加杨铁心、包惜弱夫妻和穆念慈，以及郭靖，面面相觑。 李莫愁道：“自古生恩不及养恩大，杨康是完颜洪烈养大的，完颜洪烈全心全意的爱护他，甚至除了他以外，再没养过别的孩子。他就应该孝顺完颜洪烈，给完颜洪烈养老送终！” “那个杨铁心要由他奉养也可以，反正小王爷也不缺多养一个人的花销。至于王妃……你要随丈夫走，我没意见，可是不是应该和赵王爷有个正式的，两不相欠的告别？” “如今你们这一大帮子人，劈头盖脸从赵王府里抢了王妃就跑，又要小王爷认祖归宗。闹得满城风雨，兴师动众的，姑奶奶还得和相公一起来捉你们，好烦啊！” “行了行了，想也知道你们这些人，说是说不通的。要打就早点开打吧，全真教三个牛鼻子，姑奶奶我一个人包了。” 李莫愁提着王府制式长剑，跃跃欲试的看着全真教三位真人。直看的他们苦笑不已。 ……………… 马钰道：“古墓派有规矩，门下弟子不得外出，姑娘又何必非踏足这纷乱红尘？先师和林女侠从前，为了抗金，付出了半数青春，我们做徒弟的，又怎能不顾祖师，与金人为伍？” 他知道终南山后有古墓派，也大概知道古墓派祖师和全真教上代掌门人的故事。 因为全真门规，不能去后山打扰古墓派，而不认得李莫愁。 但在李莫愁出手，招招式式都克制全真剑法后，自然也猜出来了里面内情。 ……………… 李莫愁道：“全真教有规矩不得与金人为伍吗？我看那丘道士这些年来，却也没少收赵王爷为儿子付的束修，别的不说，全真大殿都翻修过几回了？” “至于我么……祖师婆婆只说了，古墓派弟子在遇见甘愿为她而死的男人前不得下山……而我如今已经有了相公啦～” 说着，便不由得回眸，对欧阳克粲然一笑。娇容清艳，笑靥如花。 ……………… 欧阳克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在下得了赵王的恩惠，今日定是要带王妃回府的。诸位道长多言无益，若要动手，我夫妻二人也奉陪。” 言行之间，自然有股胜券在握的笃定。 却与李莫愁武功天克全真教不同，是全出于对自身内力、身手的信任……论能从打了鸡血的“西毒”欧阳锋手下，成功出师下山有多难？ ……………… 四顾望去， 赵王麾下，彭连虎、梁子翁等门客供奉，不需人提，已经各自备好兵器，蓄势待发。 外围更远些的地方，更有成百上千位金国士兵，源源不断的赶来…… 杨铁心知道，自己今天，是再难得生还了。只是他却不愿意因为自己，而带累了丘处机等人的性命。 便举枪自裁，好让帮手们可以脱身。 而包惜弱亦在他死后，毫不犹豫，用同一把枪，刺破了心脏。 ……………… 欧阳克手腕一抖，已将折扇覆于李莫愁眼前。同时展臂揽过爱妻肩膀，不教她去看对面那幅伤情画面。 李莫愁便只听得杨铁心临终前还挂念义女，又和丘处机提起当年郭、杨两家指腹为婚一事，请丘处机做主为穆念慈和郭靖成婚…… 李莫愁：“那家伙果然不是亲爹啊，” 她小手攥着欧阳克白缎做底，金线绣花的衣袖，没好气的吐槽杨铁心道：“他女儿穆念慈和完颜康分明两情相悦，偏他还在这里乱点鸳鸯谱。” ……………… 此时血案发生，穆念慈已扑到杨铁心身边。而完颜康也抢步上前，抱住了母亲包惜弱。 包惜弱弥留之际听见杨铁心说起当年约定，还从怀里取出了两家，那时做为信物的匕首……道：“这是表证……” 额…… 虽然眼前的情景很悲凄，但欧阳克事不关己的，还是很没同情心的笑了一下。 朱聪（江南六怪之一）道：“……当年听说杨家生的乃是一位公子，靖儿在蒙古大漠，已得成吉思汗青眼，与他膝下华筝公主定了婚约。” “原本男儿一夫二妻也是美事，华筝公主性情爽朗，必能与令爱做好姐妹。” “不意穆姑娘竟与贵公子情投意合，杨兄弟，您跟这女儿，倒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缘分啊，照我说，穆姑娘她就合该是您杨家的人！” ……………… 杨铁心：“念慈……” “义父……”穆念慈哭的肝肠寸断，但迎上杨铁心询问的目光，还是不由得重重点头，道：“女儿今生确已认定康郎了……” “也好……”杨铁心不意临终之前，既和爱妻团聚，又见到了结义兄长的遗腹子，儿女婚事也都有了着落。心怀大慰，含笑而逝。 包惜弱：“好……好啊……”她最后留下的尸体上，容色安然，温婉妩媚。唇边亦挂着抹弯弯的、欢喜的笑。 ……………… “义父……” “娘……” 穆念慈和完颜康扑在双亲尸体上大哭。悲不自胜。 欧阳克轻轻拍抚着李莫愁肩背，回头看见，完颜洪烈深深的望了眼包惜弱的尸体，神色伤痛。不发一语，转身而去…… 便也拥着李莫愁走了。 而他这一走，沙通天、彭连虎等人一算敌我之势，竟是敌众我寡，胜负难决。又见完颜洪烈走了，便也回身随去。 ……………… “相公，我们不打牛鼻子道士了吗？” 李莫愁一边挂在欧阳克胳膊上，随水逐流般亦步亦趋，跟着他走。一边斜抬起头，娇声询问。 风中传回来白衣男子清朗、散漫的回答。 “算了，一共三个道士，有两个人都中了毒了，此时去打赢他们，倒容易教人说我们古墓派和西毒一脉，趁人之危，胜之不武……” 欧阳克说，“不如就放过他们一回，下次再打了。” —————————— “师兄、师弟，你们给我放开！放开！” 丘处机在马钰、王处一的左右夹攻下，奋力挣扎，道：“他西毒欧阳锋在武林中威名再盛，到底也不是天下第一……” “不过是师傅当年手下败将。” “今天那欧阳克何敢如此轻视我全真门下？” 马钰：“算了，师弟，算了……” 即便王重阳已死，尽得他真传的师弟周伯通也在江湖上，音讯全无十几年了。而今全真教武功最高的三人就是他们仨。加一起也不可能赢得过欧阳锋…… 但马钰倒也不怕西毒什么。关键是古墓……终南山下，活死人墓。说来都是孽债！ “师弟，算了。” 先师已去，对他老人家生前留下的情事，做徒弟的不方便置喙。马钰只是记住了一句，从前王重阳叮嘱的：全真门下若遇古墓派弟子，当先行退避。不可冒犯…… ……………… 丘处机心里那个气啊！ 他本也是全真七子中最为性烈、鲁莽的人。但真拗不过师兄弟的阻拦，也只得先解释了一句，“师兄、师弟莫要拦我……” “我是须去向那夫妇说明，完颜康此前虽对自己身世一无所知，我也是有试探过他口风的！但见他贪恋富贵，不似性情中人，才一直没有开口点破，只几次教诲他立身之道……” “计划着等嘉兴楼十八年之约告了了，再与他说明身世，接杨夫人出来，再择地隐居。” ……………… “略略略……又不想认完颜洪烈是那母子的丈夫、父亲，又想要他来为你照顾徒弟和故人遗孀。” 平地里，一声清脆娇柔的女声斜插过来，道：“难怪刚刚那个漂亮姐姐想打你们呢，全真教王重阳的弟子，都和你们一样无耻吗？” “蓉儿！”郭靖一见那女子出现，双目就是一亮。待听清楚了她说的话，又急忙道：“蓉儿，不能这么说道长们，道长们都是好人……” 那声音的主人，自然就是东邪黄药师的女儿，黄蓉了。 同时亦是“黑风双煞”梅超风的小师妹。 而梅超风却和江南六怪有着杀夫、杀友的深仇大恨在。 所以黄蓉来了，江南六怪对郭靖的谆谆教诲就来了。 全真道长对东邪门人的批判也来了…… 黄蓉以一敌九，舌战群雄，丝毫不怵！ 最后倒是郭靖架不住师傅、长辈们齐齐要他发誓，不得再见黄蓉，毅然决然，拉着黄蓉，骑上小红马跑了。 而完颜康，或者说，杨康…… 在此之前， 就早无声而缄默的抱着包惜弱的尸体走远了。穆念慈亦背上了杨铁心的尸身，跟在了他身后。 ……………… 杨康想要去安葬了母亲。 可是包惜弱是随杨铁心殉情而死，死前又当着大金这么多人的面，公布了完颜康是汉人，而不是完颜皇族血脉的事实…… 她现在便已再当不成赵王妃了，也不可能葬进大金皇陵…… 杨康思及自己未来前程，一片无措。 穆念慈便在这个时候跟上了他，提议将杨铁心夫妇，带回祖籍，大宋国临安府牛家村安葬。 杨康想着他这身份，现在在大金也再待不下去了，便默然同意了穆念慈的话。 ……………… ……………… 射雕同人:欧阳克cp李莫愁(8) 三个月后， 完颜洪烈带着他重金聘请来的一众武林高手，出使大宋。 他们的原定目标，是从大宋带回岳飞生前着作的兵书《武穆遗书》。 什么，为什么要说原定目标？难道完颜洪烈现在不想要《武穆遗书》了吗？ 当然不是。 只是他更想要杨康回来而已。 —————————— 是的， 完颜洪烈想要杨康回赵王府，继续做小王爷。即便他很清楚，杨康不是他的孩子，并且杨康的母亲包惜弱，也一点儿都没爱过他。 但是，完颜洪烈对杨康那十八年父子之情，却不是假的。 ……………… 这对父子啊，明明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甚至彼此之间，还有仇有怨，但就是爱更多些。 故而完颜洪烈无论如何，都要与杨康，强行结出一个父子名分。 为此不惜大半夜的，派人把欧阳克叫到了书房议事。情真意切的，向欧阳公子问计。 欧阳克：…… 看着眼前的完颜洪烈，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情不自禁怀疑起了，自己的身世。 毕竟完颜洪烈都能对杨康那么好了。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性，欧阳锋真的是他叔叔，而不是他爹？ ……………… 完颜洪烈：“欧阳公子，你看起来，像有话要说。” “是，王爷对小王爷一片慈心，可真是叫在下动容……”欧阳克道：“以王爷的身份、势力，既有此心，谅来现在是已找到小王爷了？” “嗯，”完颜洪烈道：“康儿现在正和那个叫做穆念慈的姑娘在一起，带惜弱……去牛家村的路上。” “那我明天就去寻小王爷，请他回来。” 欧阳克作为供奉，非常尽责。 完颜洪烈：“……如果，康儿他，不愿意回来，怎么办？” “他会想回来的。”欧阳克闻言淡淡一笑，露出了万事皆在掌握之中的神色道：“自古由奢入俭难，一个习惯了握有权利，生杀予夺的人，怎么可能，再甘心平凡呢？” 关键他怎么看杨康也不是安贫乐道，乐天知命的人啊！ 事实上欧阳克都很惊讶，完颜洪烈是不是太不了解他的儿子了。还是关心则乱？ 不然怎么可能会问出来这问题呢？ —————————— —————————— 喔，原来是因为杨康变了。 次日 大宋xx城，某条不知名街道上， 欧阳克和李莫愁，相对坐在街上最高的酒楼处，一边喝茶吃菜，一边看窗外、街上的杂耍。 李莫愁：“那是完颜康和穆念慈？” “小王爷一朝换上粗布麻衣，我竟险些没认出来。” “没认出来正常，他这段时间，是变了挺多的。”欧阳克目色幽深，一手撑颊，一手转着收拢的折扇。想：从前的完颜康，可不会愿意街头卖艺，赚那几文铜钱…… 尤其、 完颜康是有武功的人，而且武功说实在的，不算什么大高手。也在江湖平均水准之上了。 至少做个梁上君子，只要不想不开，去宫门王府，或大的武林帮派偷盗，都绰绰有余。 他身上或多或少的，应该也总有些贵重物品在。 从前到底也是小王爷嘛，就是身上没有带钱的习惯。腰间玉佩一类的配饰，也肯定有。 理论上来说，卖个玉佩，就够换上，让他富足生活很长时间的钱了。 ……………… “啊，他变了吗？没有吧？” 李莫愁又探头仔细看了看杨康道：“……还是那么英俊。” 欧阳克：…… 他扇子也不转了，就笑眯眯的看着李莫愁道：“你说他英俊……那是我俊，还是他俊？” 李莫愁闻言不假思索道：“当然是他。” 因为杨康容貌随母，五官精致昳丽，若以花喻，是犹如三月桃花般俊美夺目的少年。 那种出场模式，还能让穆念慈死心塌地的喜欢上，没别的原因。就一个，那张脸的迷惑性太强了啊！ 而欧阳克虽然也很英俊，并且因为内功有成，驻颜有术，并不显老。西域人的血脉，自带高鼻深目，轮廓深邃的特征。 总体上却还是一种偏雅致的俊秀。 就像是茶一样，总需要品一阵。才能觉出魅力。 居然会是这种回答……夫纲不振啊！欧阳克表面笑嘻嘻，心里在磨牙。已经默默在脑海里构思起了，教媳妇爱相公三十三招！ “不过我喜欢你！” 李莫愁道：“天下所有人里，我最喜欢你！” “喔，”这还差不多。欧阳克看不见，自己此时笑容多么灿烂。唇角怎么使劲抹都抹不平……还自觉他反应非常稳重呢！ ……………… ……………… 射雕同人:欧阳克cp李莫愁(9) “李莫愁……欧阳克……” “他们怎么来了？” 而此时，街边卖艺的杨康，一抬头也看见了附近酒楼上，龙章凤姿的一双璧人。 ——相信他，这并不难。 因为欧阳克夫妇的容貌、风姿，在人群中也有着当之无愧的，卓尔不凡的效果。 非常好认！ ……………… “他们怎么会突然来这种小城……” 正好路过？杨康不信。 来找他的？又是为了什么——是完颜洪烈想要杀了他这个，令他蒙羞之人留下的孽种吗？ 杨康：“念慈，我看见朋友了，去和他们聊聊，你先收摊，回客栈休息。” —————————— 某间酒楼里， 不知不觉中，李莫愁所坐的位置，已经从欧阳克对面，转移到了他腿上。 杨康推门而入时，正好看见欧阳克嘴里叼着一枚虾仁，往李莫愁口里喂。 额……风流俊美但并不风流的杨康额上多出三道无形的黑线。深感自己来错了的同时，又在心里暗自抱怨，欧阳克留在门口把守的下人，怎么也不拦着他点…… “小王爷……”欧阳克看见杨康来了，倒是若无其事的，先喂李莫愁吃了口虾。又低声调笑了几句，虾子甜不甜的话…… 待得到了李莫愁，一句很是鲜甜的评语，才朗笑着摁着她发丝，将人脸颊贴上自己胸膛。 又转首与杨康寒暄，道：“吃了没？你我兄弟有些日子没见了。不嫌弃的话，坐下再吃一点吧。” “来人，换桌席面上来。” 他这样的人，自然是从不惮于在人前和妻子缠绵的。而李莫愁因为从小长在古墓，不谙世事，没经历过儒家礼教摧残的关系，也不排斥、甚至很喜欢与欧阳克这样恩爱。 ……………… 杨康没有太多闲情逸致和欧阳克慢慢打机锋——穆念慈还在客栈中等着他回去。 便直接问了欧阳克来意。 欧阳克：“小王爷痛快……既如此，我也不与你说虚言了。赵王的意思，你是他一手带大的，永远都是他的儿子。” “这次出使大宋，虽因为职责在身，不好亲自来找你回去，也特意委派了我来接你。” “只是、我刚刚也看了小王爷和穆姑娘相处……人间难得有情人，你要不想回去，我过些日子，便回了王爷罢。” 他一副性情中人，爱红颜更剩余爱江山的模样。真是好话歹话，都让他一个人说尽了。 杨康望着欧阳克，一时无言…… 但欧阳克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他摸不准完颜洪烈真正的心意，自然也不好和欧阳克说，要回大金。 便只能谢过了欧阳克好意，就告辞回去找穆念慈了。 ……………… 此时一天才过去一半，午后大好时光，不可荒废。 杨康没有心思再换地方摆摊卖艺，便带了穆念慈，出去逛街。 路上穆念慈看上了小摊子上，一根材质普通、造型别致的玉簪。摸了又摸，碍于囊中羞涩，到底也没问价…… 杨康看在眼里，心中酸涩。傍晚时，趁穆念慈去喂马了，便特意回了那小摊上，拿昔日王府中的佩玉，去换这玉簪…… —————————— 小城县衙里， 顶着大金特使名头的欧阳克，听了他派去监视杨康的下属回禀。 说杨康晚上送了根簪子给穆念慈，穆念慈甚为感动……二人当晚，便同榻而眠。成没成好事不知道…… 不由伸腿踹了那杀才一脚。 “让你去看着小王爷都干嘛了，谁让你去看这些了。” 那小王爷除了那女人以外，确实也没干别的么……下属委屈，下属不说。 ……………… 欧阳克：“他要是没什么正经事干呢，你不知道给他找点事情啊！” “比如？”下属虚心求救。 “比如摆摊卖艺的时候，遇见官兵勒索；投店住宿的时候，遇见纨绔公子调戏良家……小王爷一身武艺，常年不用，不是要废了吗？给他多找找锻炼的机会。如此，也不负你家公子与他相识一场了。” “是，公子。”下属懂了。 ……………… 而李莫愁还不是很懂欧阳克的用意。 “你不是答应了赵王，一定把完颜康给他带回去吗？如今怎么又想助小王爷闯荡江湖了？” 她问欧阳克，妩媚含情的眼睛眨啊眨的，勾魂夺魄。 欧阳克：“我不都已经说过了吗？好歹我也和小王爷兄弟一场，如今他家逢大变，便是赵王如今既往不咎。那大金皇帝，朝廷文武，别的皇子王孙，能让他个汉人在大兴城好过？” “小王爷从前被赵王保护的太好了，这世道真正的模样是如何的……我总要让他看一看。” “至于他看过之后，是想快意江湖，恩仇潇洒，还是想要回大兴城，继续做小王爷，那就一切都要看他自己了。” ……………… 李莫愁：“相公，你人真好。” “那是。”欧阳克笑眯眯的，对李莫愁这句赞誉受而无愧。 没说的是，快意江湖哪有那么容易啊？ 便是西域白驼山，在欧阳锋于华山论剑上，勇夺五绝冠冕前，还时不时就有不长眼的人上门送死呢。 就完颜康那一桶水没满，半桶水晃荡的武功，在大兴城被人夸赞几句，少年英才，没有问题。 想在中原武林过得有多潇洒，那是够呛。 等他在红尘泥沼里摸爬滚打够了，吃的苦头多了，他自然会厌倦了朝不保夕的江湖，回去赵王府那个安乐窝的。 ……………… ……………… 只是，有关于完颜康的故事，欧阳克料准了开头，却没有猜对结尾…… 问，谁能告诉他，江湖五绝之一的北丐洪七公，最近如何在这附近啊？ ……………… ……………… 射雕同人:欧阳克cp李莫愁(10) “丐帮有些事情，需要老叫花子处理……所以我就来了啊……” 洪七看着欧阳克那一副见他如见鬼的模样，没好气道：“那小子，你是不是复姓欧阳啊？” “西毒欧阳锋和你是什么关系？” “西毒正是家叔。”欧阳克闻言淡淡一笑，温文尔雅道。 洪七公：“你是欧阳锋那老毒物的侄儿？他还没死吧？” “前辈，家叔从前常与我道，他在这世上还有几个老朋友没有死绝，是断不会先赴黄泉的。”欧阳克心中微愠，而面上笑容不改。 “好小子。”洪七公看见欧阳克在他面前不卑不亢的，又想着前些日子认识的黄蓉，也是故人之后，钟灵毓秀。 心说他或许也是时候该找个传人了。 又对欧阳克道：“你小子不好好的，和你叔父一起，在西域白驼山待着，如何来了中原？” “携妻远游。”欧阳克道：“老前辈这种终身未娶的高人，想来是很难理解我的。” ……………… “喔，”洪七公道：“你不是也接了大宋官府的悬赏，来抓旁边那小子归案的吗？” 那小子、杨康…… 一个半月前，因为一怒打死了几个调戏穆念慈的官差，而荣登朝廷通缉令。 后面连夜带穆念慈逃亡江湖了，又不幸遇见几个想要惩恶扬善，扬名立万的武林世家子弟。 两方一见面就打，接着以杨康技高一筹，胜利告终。 然后杨康除了荣登官府通缉令外，还又登上了几个武林世家联名发出的江湖悬赏令…… 因为他打人的时候，光靠全真剑法赢不了。所以还用了一点，梅超风教的九阴白骨爪的功夫……给人造成的伤口上有阴毒！ 对于内力修为不咋样的几个世家子弟而言，就是救治得当，也少说得床上躺个几个月。还说不好会不会留病根…… 所以这事最后就辗转落入了附近丐帮分舵的桌案上。 注，丐帮作为武林第一大帮派，虽然成员主体都是脱产的乞丐。但内部要发展壮大，总也有些经营产业，和各地官绅、门派打交道的人员。 通常那些人在丐帮内部，被称之为净衣派人员，与之相对的还有一个污衣派。 而丐帮帮主北丐洪七公前辈，他本来是出身于污衣派的人。可当上帮主后为表公平，团结兄弟，每个月也会有一半时间，换上干净衣服，然后不时去净衣派那里视察视察工作。 没错， 杨康那倒霉催的事情，最后就是这么被视察工作的洪七公给看见的。 于是， 丐帮净衣派有六袋弟子，要来抓杨康的时候，洪七公出于看看后辈行事，有机会再指点指点后辈武学的心理，就跟上来了。 ……………… 只是没想到， 他跟上来后，却发现了黄药师的女儿黄蓉和郭靖，与杨康原来是认识的。并且和几个丐帮弟子不分前后的，找到了杨康。 因为洪七公此前和郭靖、黄蓉因美食而结缘，也有些交情。不愿本帮弟子和他们发生冲突，就现身说和了一下。 再然后…… 隐约察觉到自己好像玩大了的欧阳克就也带着妻子、下属出现了。 他是担心杨康被人替天行道了，特意来救人的。 结果没想到会撞见洪七公。 —————————— 欧阳克：“我抓他（杨康）干嘛？闲的慌了没事干么？那大宋官府的悬赏才几个钱？” 白驼山庄少主，抽出折扇，摇晃着给自己扇了扇风。鬓发飘扬，财大气粗的样子，真有几分倜傥。 ……………… “七公。” 黄蓉看了看欧阳克，又看了看洪七道：“你信那人说的话吗？反正我是不相信的。” “出来游玩，顺便看热闹嘛，有什么好信好不信的？”李莫愁看着黄蓉，无所谓道：“你不是来看热闹的？” “我们是特意来救康弟的。”郭靖道：“七公，这位公子我见过的，他是大金国王府的供奉，曾经打过全真教的几位道长，不是好人。” 欧克克：“呵，王重阳的弟子有负师名，连‘千手人屠’彭连虎、灵智上人那等人物都不是对手，被其所伤了……都没给本公子活动拳脚的机会。” “那小子、罢了……” 他想了想，道：“你就说那全真教的几人是被我所伤也无妨，总归中神通曾经与我叔父齐名……” “他的弟子败在本公子手下无妨，要传出去了，说是不如外面黑道上的虫豸，也难免会有碍我叔父的英名。” “哈，西毒的侄儿好大本事……只不知比起北丐的弟子又如何呢？”黄蓉道：“七公……” “难得今天我们有幸遇见欧阳世兄，不如就叫靖哥哥和他比划比划啊？” ……………… “小丫头，鬼灵精，是怕老叫花子没好好教你靖哥哥，变着法儿的骗我传真本事给他啊！” 洪七缺了根尾指的手，虚点了点黄蓉额头，对她那点小心思洞若观火，只道： “这切磋的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你的心思成与不成，看老叫花子没用，归根到底，还是要看你欧阳世兄的意思。” 这天下没人有义务，为了黄蓉的心愿，去给郭靖做踏脚石的。又不欠他们！ 欧阳克没做错事的情况下，洪七公做前辈的，更不会主动难为他。须知，北丐和东邪的关系，未必就比和西毒好到哪里去了。 ……………… 黄蓉：“欧阳世兄……”她眼巴巴的看了洪七公半天，洪七端的不为所动。于是又转移目光，看着欧阳克…… 欧阳克道：“在下曾听家叔说起，东邪黄岛主，精通药理。桃花岛上，有味名叫九花玉露丸的灵药，于治愈内伤、恢复真气上，更有奇效。” 话中之意，不言而喻。 黄蓉闻言一点就通道：“你想要九花玉露丸啊……欧阳世兄费心与靖哥哥切磋，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赠你两丸是了。” 欧阳克：“两瓶。”他都生被黄蓉气笑了，他堂堂西毒传人，白驼山少主，莫非看着很像讨饭的吗？ 黄蓉：“一瓶。” 她从小随父亲长在桃花岛上，与世隔绝。其实生活经验比李莫愁强的有限，只是天资聪颖灵慧，刚出岛扮乞丐时，又见遍了人心险恶而已。 但总得说来，黄蓉金钱观念，还是不太准确。九花玉露丸在江湖上再难得，于她也只是味比较稀罕的糖丸而已。 至于药效……她反正从小没受过内伤，没中过毒，也没经历过和人互耗真气到油尽灯枯的时候。 对那东西，在意的有限。 “成交。”欧阳克道：“东西拿来吧，你想要我和这小子怎么切磋？比划内力、拳脚还是刀剑、身法？” 他收了钱的，就什么都可以。 黄蓉：……她是不是亏了？ “七公之前教靖哥哥的，是掌法。”她咬了咬唇，迟疑的道。 而欧阳克已经很自然的接口说道：“掌法，降龙十八掌么？那可是丐帮绝学，传闻两百年前，有帮主名唤乔峰者，习此掌法，威震武林。还曾于万军从中，斩将夺旗，擒龙息兵……” “那边的小子，郭靖是吧？你能学到洪前辈的降龙十八掌，真是三生有幸啊！” “莫愁，你先到一边去。”欧阳克拍了拍李莫愁纤背，等她走远几步，才对郭靖道：“你来，对我出掌……” “虽然说了你估计也不知道，但我还是说一句吧……你出降龙十八掌，我拿白驼山庄的灵蛇拳来对。” “我们就先比划比划拳脚，或者，你要切磋别的，本公子也都奉陪。” ……………… 郭靖呐呐无言。 黄蓉从背后推了他一把道：“靖哥哥，用降龙十八掌打他啊……” 又故意对洪七公说，“北丐的帮派绝学，对西毒的家传拳法，孰胜孰负，就看此时了。” “姑娘慎言。”洪七身后，有丐帮弟子看不惯黄蓉的说法。不悦的道：“欧阳公子打出娘胎就是西毒传人了，那位公子，却总共才受了七公教导多久？” “西毒北丐，孰胜孰负，华山论剑，自有结果。却不由得你在此胡说。” ……………… 这时一旁的郭靖和欧阳克二人，也都已经交上手了。 ——只是， 论起内功修为，郭靖虽有江南六怪和马钰自小打下来的底子，真气很是菁纯凝炼。他十年功力，又如何比得过欧阳克三十年苦修？ 而降龙十八掌若论精妙玄奥之处，比白驼山庄入门的灵蛇拳，自然有过之而无不及。可郭靖毕竟修炼那掌法未久，使用并不纯熟，且招式之间并不完全连贯。 自然也是比不得欧阳克对家传武功的精通。 总算欧阳公子谨记他的一瓶九花玉露丸还没收到，出拳分寸，便拿捏的极好。 确保每一招所用的内力，都和郭靖的修为差不多…… 并且灵蛇拳又是极擅“以柔克刚”、“借力打力”的功夫，欧阳克几式拳法打出来，每每能引导郭靖自己去改他的破绽…… 看的本打算多教郭靖一些东西的洪七公，都说不出来什么话了。 ……………… ……………… 射雕同人:欧阳克cp李莫愁(11) “好小子，老毒物有个好侄儿啊！” 欧阳克和郭靖连过十招后，洪七公这样感慨道：“蓉儿，你那一瓶九花玉露丸给的不亏了。” 说罢，倒也不曾藏私。又多教了郭靖两式掌法。 郭靖依照洪七公的指点，朝欧阳克攻去。欧阳公子眉梢微挑，一时难以举重若轻、不费吹灰之力的接下郭靖掌力，也看出了洪七公指教之意…… 不太愿意受北丐打压、也不愿意接他人情的欧阳公子，极自然的换招，以“摧心掌”对“降龙十八掌”，风度卓然的用暗劲又把郭靖打出去了。 ……………… 洪七公：“小子方才那掌，很有意思，正奇兼备的，颇有妙处，难得我未见过。” “是老毒物新创出的功法么？叫什么名字？” “喔，那是‘摧心掌’。”欧阳克闻言满不在乎道：“这功夫，我是得自于内子师门，后请家叔略做了些指点。却不是家叔创出的武功……” 洪七公：“你这媳妇是林朝英女侠的传人？倒也是好福气。” 丐帮弟子遍布天下，情报能力无人能及。所以王重阳和林朝英年轻时候那些事情，自然瞒不得他这位丐帮帮主。 只是、故人已逝多年啦！ 洪七公一念至此，忽的有些意兴阑珊。 ……………… 欧阳克再向他告辞，洪七便没再拒绝。 黄蓉对郭靖今天的收获非常满意，付给欧阳克报酬时也很大方，给的一瓶九花玉露丸，是真的“一瓶”，没少数量。 —————————— 后来， 欧阳克听说，杨康与郭靖、洪七公等人同行了一段时间。 期间洪七公终于正式收了郭靖为徒，传了他全套降龙十八掌。 而郭靖那小子貌似是真拿杨康当兄弟了，竟在酒楼里面，自己刚被收徒时，就也想让洪七公收下杨康。 不过洪七公不喜欢杨康的心性，就以无缘为由推拒了…… 呵呵哒、 太湖之前，郭靖等人，又和正往嘉兴老家走的江南六怪重遇。 在那里，他们遇见了当年牛家村之祸的直接犯案人段天德……由此引出了，当年郭杨两家灭门惨案的真相： 其实就是完颜洪烈钟情包惜弱在先，为得美人，而自导自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 郭靖由此知道了，他杀父之仇该往何处报。 杨康亦明白，他和他的母亲，与完颜洪烈间，至此是只有仇恨，而无恩情了。 穆念慈想要和郭靖一起去寻完颜洪烈报仇，杨康也要随他们一起。 可最后， 杨康遇上了完颜洪烈，却不是想要杀他，以报家仇的。而是提醒他，有人要来行刺，教他多小心的。 完颜洪烈何等人物？杨康这边的提醒一到位，他马上就放松了王府的防卫，成功让自己重伤在郭靖掌下……被杨康所救。 然后杨康和郭靖断义，和穆念慈断情，在为完颜洪烈养伤期间，又改名回完颜康，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 “莫愁……” “你说，杨康又回了赵王府，他是为了大金国皇亲国戚的身份，还是为了完颜洪烈对他的好呢？” 李莫愁：“应该是，都有一点吧。” 如果完颜洪烈不是金国的王爷，甚至比杨铁心还穷，杨康八成不会有多感怀他那十八年养育之恩。 但完颜洪烈偏偏就是这么有钱有势，又对杨康那么好。一好就是十几年如一日。所以说杨康对完颜洪烈没有感情，都是利用，也说不过去。 欧阳克：“是啊，人性就是这么复杂的东西。” 他有点想回白驼山了。 但现在还不行……收了完颜洪烈重金，结果杨康被他自己骗回去了，就算了。 那《武穆遗书》于情于理，都总得去给他找找。 ……………… 但很快的， 欧阳克就顾不上完颜洪烈是什么人物了……因为，李莫愁怀孕了。 这是他们成婚五年以来，李莫愁第一次怀孕，若是生下来了，就是欧阳公子第一个孩子。 白驼山庄三代继承人…… 那可万万不容有损。 欧阳克决定就地在江南附近买个庄子了，等李莫愁生下孩子，孩子再大一点了，他们一家再回西域。 至于完颜洪烈，就只能对不起他了。 钱，欧阳克会退给他的。 事，是一定不能给他办了。 ……………… ……………… 射雕同人:欧阳克cp李莫愁(12) 喔，钱，好像是不用退了。 因为蒙古兴起，与大宋联盟抗金……金国不敌，遂灭亡。 欧阳克传信回家，说李莫愁怀孕了，让家里人把完颜洪烈送的礼物都整理出来，还回去时…… 西域白驼山庄，往金国的官道，都已经被蒙古军队占领了。他大批财货根本就运不到地方。 时局如此，欧阳公子也很无奈啊！ ……………… 倒是后来， 华山论剑之期将近，欧阳锋出关赴会的时候，途经蔡洲城（大金第二个都城，原本的大兴已经被攻破了）…… 不知怎的，被当时效命金国，领兵在外的杨康认出了身份，且被当成了救命稻草一样。大声呼救…… 欧阳锋还真听见了他的求救。 并且身边的人也说，家里确实欠完颜洪烈一大笔钱没还…… 欧阳锋就难得做了件好事：他在杨康指点下，于万军围困中，单身闯关，进蔡洲城，救出了被围的完颜洪烈。 虽然完颜洪烈被欧阳锋救出以后，没两年还是死在了不忘家仇，找上门来了的郭靖手上…… 但至少， 当时的欧阳克认为，他和完颜洪烈之间两清，谁也不欠谁了。 并雅兴大发的，带着老婆孩子，去了趟华山。 看欧阳锋大发神威，以自悟的九阴真经武功，打的东邪、北丐、南帝、老顽童都没脾气。 成功获得了王重阳之后，又一没异议的“天下第一武林高手”尊称。 ……………… ……………… ……………… ……………… ……………… 1、好像无意中摘下了欧阳公子色鬼标签，又送了他一个财迷属性啊。 但是08版欧阳克，人设是色而不淫，风流而不下流。因为童年缺爱，而喜好沉溺温柔乡……到处采花，但不会强迫女人。 而我这个，他也不是财迷，我认为这是公平交易里的公平。 2、上一单元调整一下，这章终于写顺了。结局不是我瞎改啊，本来第二次华山论剑，也是逆练九阴，走火入魔的欧阳锋赢了 3、李莫愁好像有点招渣啊，不是陆展元，就是欧阳克，甚至原着遇上万人迷杨过，有点感觉，那也是个本性风流的……看来纯情少女爱渣男，这个道理古今不易的。 但是尊重角色人设嘛！ 至少在渣男战队里，欧阳公子论才（武功）、论貌（风度）、论家世（背景），不都比陆展元要强的多了？年纪大点，也比杨过小年轻知情识趣，会疼人。 至少喜堂惨案，逼疯无辜少女这种事情，欧阳克是无论如何做不出来的。他多怜香惜玉啊！牡丹花下死，做鬼都风流！ ……………… 嗯，不知道陆展元有多渣的、我简单说说吧， 就是他一次受伤，倒在终南山脚下，被李莫愁救了。然后二人互生情愫，陆展元许诺回家后禀明父母，向李莫愁提亲，但是没有来。 李莫愁违背师命，下山找他的时候，正好遇见陆展元和何沅君（南帝门下，武三通义女）的婚礼…… 想破坏喜堂，结果被观礼的大理神僧阻拦了。 忍痛结下xx年之约，要以后武功高了再回来报仇，结果渣男死的早。她杀人全家后，还收了渣男女儿为徒。。。 最后死的时候，还唱什么“问世间情为何物……” 太凄凉了，还不如和欧阳克一起呢。 好歹欧阳公子有真心时，想娶妻时，是被压断腿，也能无怨无恨的…… 谁像陆渣男，明明就是自己渣，偏说人家女魔头，哎呦，我都有点想继续写神雕了。 ……………… ……………… 平行世界:长相思(一) 大荒， 北域 寒风呼啸， 银絮飞天。四下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滴水在这， 瞬息结冰。 “二哥~这只小鸟儿， 是冻僵了么? ” 防风氏族地中， 穿着水红色绸袄的防风意映，伸指戳了戳面前桌案上，两脚朝天，仰躺着的白色毛球。 毛球: …… 它偏了偏头，睁着小黑豆般的眼睛， 看了一眼防风意映：那是个外表大约人族八九岁模样的女孩。 漆黑的发丝，分成多股。在头上编织成了两条三股辫，拿彩绳扎了蝴蝶结。其他的散发，则自然垂肩披下。 明眸皓齿，颜如舜华。 便是现在年龄尚幼，也能看出，十足是个美人坯子……而毛球更知，她长大后，会是何等绝色姿容。 只是、 那样美丽、鲜妍，明媚、活泼，生动的防风意映，确实是，已经很久不曾看见了。 …… 防风意映：“二哥~你看，它动了耶！ ” “我看见了。”旁边有低哑、磁性的少年声音响起。 相柳漫不经心道：“它只是冻僵了， 又不是冻死了， 会动不是很正常? ”不会动才麻烦了。 …… 这个声音……毛球这下是真的僵住了。 既想要去看，看那声音的主人是不是它心里想的那个人，又怕去看。怕看了之后， 又发现这一切不过是它所做的梦…… 但是即便真的是梦，毛球想：它也宁愿在这有主人的梦境里多待一会， 再待一会。 …… 防风意映：“二哥~它好可爱， 我们收养它吧！ ” “我、们? ”相柳道：“这意思是， 我负责给他喂食、洗澡， 带他遛弯， 你负责带他玩儿? ” “……它应该会自己觅食、洗澡吧? ” 防风意映迟疑的道：“我察觉到它身上有妖气了， 应该是妖族而不是普通的鸟……” … 相柳：“呵呵哒……” 他就笑笑， 不说话。然后道：“我要去给娘亲熬药了，小妹你自己玩吧。” 他倒并不担心，留防风意映单独和只妖兽在一起玩，防风意映会有危险……因为她是血脉纯粹的神族。身板虽小，实力很强。 … 啪叽—— 毛球突然跟个小炮弹一样，朝相柳冲了过去。 相柳头也不回的，侧迈一步，避过了毛球初次“袭击”……毛球展翼， 亦熟练的在空中180°转弯，又向相柳发起了二次“冲锋”…… “啾……啾啾……” 主人， 主人不要再丢下毛球。 … “二哥， 它好像是想要你抱抱……” 防风意映见状撅嘴，略有不甘道：“明明刚才它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人是我……哼， 居然现在不亲我亲你了， 这一定是只雄鸟！ ” “喔? ”相柳闻言，顺势立定，回身任由毛球扑到他胸前。伸出两手， 分别抓住毛球两边翅膀， 将它举起道：“可我怎么觉得这球是个雌儿呢……” 嗯， 确认过眼神，不是专业养鸟的人。 这毛球的性别，肉眼是真看不出来！ 防风意映：“自恋！ 二哥， 羞羞脸。” 她右手食指按住左眼下眼睑，吐着舌头， 朝相柳做了个鬼脸。 但话虽如此，防风意映看着自家哥哥那精致无瑕的五官，妖美到邪异的俊颜，也是不得不承认……他这张脸， 确实是有着倾倒天下女子芳心的魅力。 在之后的许多许多年里， 毛球不止一次的庆幸过，还好自己小时候不会说话， 又全身毛茸茸的，就是个球啊！ 所以才能避过相柳的戒心，在他年少，心性还相对比较单纯的时候，接近他。 死缠烂打，踹都踹不走的，让自己留在他身边…… … 当然了， 它更加庆幸的一点是，还好自己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相柳啊！ 看， 就因为它从来不放弃的，坚持每天沿着，从前主人带它去过的所有地方， 一遍遍的寻找主人。 这不就在穿过一个海上涡旋 (时空乱流) ，飞越若干雪峰，重临防风氏老宅后，找到主人了嘛！ 嘿嘿嘿嘿…… 毛球果然是天下最棒的坐骑， 防风意映的流光和它就是不能比……它早说了，尸体没有入土的灵魂，一定还游荡在世间某处， 只要它坚持找下去，就总会有和主人重逢的一天。 流光现在要羡慕死它了吧? 它已经找到相柳了，还是全须全尾， 九个脑袋一个没少，灵魂完整，没有丢心的相柳。 而流光…… 喔， 流光也和防风意映重聚了。 … 和毛球差不多的情况， 用目前还处于幼生期的稚嫩身体，重新拥抱了它的主人。 只是、 流光傻乎乎的，好像已经忘记了曾经主人如花般枯萎、衰败的往事， 而毛球还记得。 记得，今生今世，永生永世，它都绝不能让小夭再靠近相柳半分了！ 就算是死， 它也一定要用尸体挡住， 相柳望向小夭的眼睛！ … … 平行世界:长相思(二) 相柳， 无氏无姓， 以族为名。 上古妖王后裔， 生身父母在其出生前都已不在， 唯剩他一枚妖卵， 在大荒历经时光， 自然孵化。 出生后正值中原世家当权， 政治最黑暗的时期， 误被斗兽场中捕奴队捕捉了， 沦为台上死士。 浴血厮杀， 舍命博得看客一笑。 为斗兽场的主人挣取大量利益…… 少年时， 因不甘终身为人所困， 就趁辰荣改革，世家清盘， 斗兽场革新时逃了。 他出逃后一路避着人， 循着血脉本能，逃入大海。在海中自由自在， 生活百年，然后就不幸遇见一场百年难得一见的大涡旋。 妖身被天灾席卷后， 难以脱逃……差点死去。 总算上天怜悯， 死前偶遇辰荣国镇海上将， 洪江， 被其救了一命。 死里逃生后， 深感海上水深， 对未成年妖王不太友好。就又沿海， 越过冰山几重， 到了北域雪峰深处……冰天雪地， 人迹 罕至之地， 安静的定居、隐修起来。 … 如此， 又一百多年过去， 成年的相柳， 在某次闭关的间隙， 在雪峰之中， 遇见了防风邶——防风意映同父异母的庶出兄长。 当时防风邶已身受重伤， 经脉寸断。 只心中还放不下母亲， 才始终有一念不绝……见到相柳之后， 便主动以血脉、灵力， 外加防风氏不外传的弓箭秘技为凭，和相柳做了交易： 防风邶把他的一切都给相柳， 换相柳以 他的身份回防风氏， 侍奉防风邶的母亲终老。 这个交易， 相柳答应了。 从此， 防风氏失去了孩子的母亲， 又得到了新的， 生命中的支柱。 防风意映也多了个会陪她玩的哥哥。 … 喔， 上面那句话的后半截， 要打个问号。 因为很多时候， 相柳是不太愿意带防风意映玩的， 只是防风意映这孩子不怕生，很亲人。又惯会装乖卖巧的…… 一口一个二哥叫的， 声音又甜又软， 真的让人很难拒绝她。 … … “二哥~看! ” “冰莲子……哪里来的? ”相柳伸指， 从防风意映掌心拈了一枚月白色莲子， 打量两眼， 便看出了， 这应该是朵千年冰莲，结出的果实。份属灵药行列。 价值在灵药之中不算很珍贵， 但也不是 防风氏会随便拿来给大小姐当零嘴吃的东西。 防风意映：“我自己出去摘的， 和流光一起， 摘了好多呢。这些送来给二哥~” “谢了。”相柳说着， 捏了捏防风意映被太阳晒的红扑扑的脸蛋道：“亏得你有好处还记得哥哥。” 虽然他体质特殊， 是修炼毒功的吧。这些灵药于他无益， 不过用来给母亲补补身体， 还是很好的。 ——是的, 母亲。 相柳从小没有父母照顾、疼爱， 一朝代 防风邶侍母尽孝， 也代防风邶受了母亲的疼爱。 日积月累， 数十年来， 早已是将防风邶的母亲， 当做自己亲娘了。日常为母亲熬药、喂饭、按摩身体， 从来不假他人之手。 为此学习了多少药理、医术， 也不需提。 这会雪莲子一到手， 心里自然浮现出了几个滋补、性温的药方。 然后问意映道：“你就摘了冰莲子么?有没有看见雪藕， 或者……莲叶有么? ” … “有的! ” 防风意映把脸蛋从相柳手下挣脱出来。自己摇头晃脑揉了揉脸， 口齿不清道：“藕给娘亲炖汤了……叶纸窝木有摘……” “带我去摘。” 相柳反手敲了敲意映脑袋， 恨铁不成钢道：“宝物在眼前， 你都不知道拿回来……小妹啊小妹， 你让哥说你什么好? ” “跟着父亲去西炎城跑了那么多趟， 就没点长进的? ” 防风意映：“有的……我救了悦悦！ ” 她捂着脑袋， 认真反驳相柳道：“爹爹 说我做了很对的事， 非常棒！ 我陪悦悦玩， 叶子姨就送了家里很多东西。很多很多……” 她又张开小胳膊，比划了个很大的圆。 示意很多。 … 相柳知道， 防风意映口里的悦悦， 是辰荣国最后的王族千金，辰荣馨悦。 叶子姨，是大荒四世家之一，赤水氏族长独女， 赤水小叶。 数百年前， 天下乱战，新兴的西炎国，攻下辰荣， 占据了原本属于辰荣国的，大荒最丰饶、肥沃的土地——中原。 有幸未亡于战火中的中原世家，在辰荣国灭后， 都臣服了西炎国的王者。至少是表面上的臣服了。 赤水小叶作为赤水氏继承人， 辰荣王族后裔辰荣熠的妻子， 就是因此， 才会去到西炎城 (西炎国的都城，以国为名) 。明面上是接受封赏来的，实际上就是人质。 是让西炎王相信赤水氏和辰荣熠没有反叛之心的工具。也是让赤水氏和辰荣熠，可以为西炎效力的理由。 身份尊贵么? 尊贵。 地位会高么? 目前在西炎城绝不会。 因为之前两国交战的时候， 西炎不知道多少人死在战场，甚至就死于赤水小叶的族人、亲友手上……所以那对母女，便是有着西炎王庇护，在西炎城里的日子，也绝不可能好过了。 大人还好，心里再恨，都是有身份的人， 或许表面上能够维持住虚伪、和平的假象。 可是孩子……西炎民风尚武，不比崇尚礼乐的辰荣、皓翎。孩童间打闹都是用刀剑弓箭的！受伤什么的都是司空见惯。 反正神族体魄都强健，不容易死。 辰荣馨悦在西炎城会获得什么待遇， 就能想见了——三天被人揍九顿都是轻的。 … 相柳牵着防风意映去采冰莲叶的路上， 防风意映小嘴不停，还叽叽喳喳、手舞足蹈的在第n次，和相柳描绘她见义勇为的故事。 ——就是在跟防风小怪 (防风族长) 去西炎城参加秋狩的时候，看见一群贵族少年欺负辰荣馨悦…… 辰荣馨悦忍气吞声，凄惨赔笑。都把猎物全送人了，还要被人推搡、大声嘲笑。 防风意映看不过去，就上前把辰荣馨悦拉走了。然后她带着她，去山林里打到了比先前还要多很多的猎物…… “嗯嗯……知道你很厉害了……”相柳不想听防风意映在西炎秋狩活动中，猎到了多少东西。 因为天下箭术，首推防风氏。 防风氏这代射艺，若总计一石， 防风意映一人便可独占八斗。而相柳伪装的防风邶占一斗。 ——即便灵力拼杀，相柳有千百种方法，可以轻易取得防风意映性命。 但若只比较箭术，他和防风意映的天赋差距就是有这么大。 哪怕防风意映现在的身高，站直了还不到相柳胸口呢。可同样的一分灵力，三支箭矢，防风意映能用之造成的杀伤，就是比相柳强。 相柳相信，就算是在西炎城里，防风意映这样的射艺，也够出类拔萃了。 可惜、 辰荣国灭后，天下局势就逐年趋向于和平、安稳了，防风意映生不逢时，现在防风小怪对女儿的培养方向，并不是天下第一神射手，而是大家闺秀，氏族主母。 而该说不说呢， 防风意映和辰荣馨悦意外的交集，对完成防风小怪的计划是很有利的。 这倒不是说，赤水小叶会因为防风意映对女儿的帮助，给防风意映介绍婚事什么的。 而是， 防风氏作为西炎老牌贵族，又地处极北，从前和中原世家仇怨较少，值此战后， 大荒势力重新洗牌的大好时机，如果能和赤水氏合作，打通北域到中原的商路…… 对家族发展的好处，是巨大的。 并且这也是让以赤水氏为首的中原世家们，融入西炎，很好的一步开始。 相柳相信只要防风氏主动迈出第一步， 接下来西炎王的扶持，赤水氏等族的合作让利都不会少了。 甚至、 赤水小叶仅从个人素质、修养而言， 也是大荒顶尖的贵女了。 防风意映若是和她女儿交好，平时得到赤水小叶一些指点，想来也是比在家跟着亲生母亲更有进益的。 嗯.…… 相柳对防风意映的亲生母亲，防风氏的族长夫人没有意见。平心而论，那位夫人的性情也还是比较贤良的。 平时不会苛待妾侍、庶子。 也不会想坏主意，捧杀、溺宠孩子。但作为一族主母，她的能力、也还是不太有能力。所以防风意映兄妹俩，都是从小跟着父亲，比跟母亲更多。 —————————— 防风意映：“二哥，冰莲就在前面了!” 冰莲，这样的灵药， 是北域最常见的品种，所以一般采药人看见了，也不会费劲移植。多半是采集了能用的材料，就把灵药主株留在那边，任其再生长了。 一株冰莲，成熟时能结十几颗莲子。防风意映眼里的很多，其实也就是十几朵成簇盛开的冰莲，对一般人而言算很大收获了。 可对一个势力不小的神族而言，则并非是什么需要派人看守的资源点。 相柳:“嗯，我看见了。” 不得不说，十多片圆圆的、晶莹剔透冰莲叶彼此簇拥着，开在一起。那场景远远看着，还是很美丽的。 平行世界:长相思(三) “啾~啾啾~”毛球:“啾~” 主人， 快， 来这边， 有好东西哦！ … 不得不说， 防风意映上次一捧冰莲子，是给相柳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让他有生以来， 第一次有了觅食以外的资源收集欲望。 所以在防风意映又一次跟着父兄， 去西炎城做生意时， 相柳就带着毛球， 在母亲休息的时候， 开始了他朴实无华的赚钱生涯。 毛球对此很是积极…… 至于相柳的赚钱生涯， 后来是怎么变得不朴实的……那就不得不说一句离戎氏带起的， 在北域发展赌博、酒色、斗兽一类，底色偏暗的娱乐活动的事情了。 西炎城 作为目前西炎的政治中心， 这里每到春初， 一年之始的时节， 还是格外热闹。 各地过来朝觐、述职的官员络绎不绝。 大荒各地也都有商队带特产来此， 买卖有无。 男人们有一场、一场觥筹交错的酒席要赴， 女人们也有自己交际的场合。甚至小孩子们， 也基本都有他们固定游戏的圈子。 防风意映从前的游戏圈， 就是和她差不多身份的、爱好狩猎的西炎闺秀。 不过意外认识辰荣馨悦后， 她的游戏圈就变成了以辰荣馨悦为中心的， 中原氏族的贵女们。 她们和西炎的女孩爱玩的东西， 不太一样。都很斯文， 不爱打猎、切磋……爱玩纺织、刺绣一类女工， 或者琴瑟笙箫一类音乐、歌舞。 就连展示灵力、比拼法术的时候， 也很少真刀真枪的打架， 而多是较量术法威力和变化。 防风意映不太适应那些游戏。 她无法想象出自己一箭射不死猎物， 还要同射三箭， 结成箭狱的样子……哎， 等等， 这样子用来捕捉一些可爱的毛茸茸，比如朏朏、腾黄， 好像都挺不错的啊！ emmmmmm…… 那些中原氏族的千金， 开始也同防风意映玩不到一起去。就只有辰荣馨悦一个人愿意同防风意映玩…… 不过后来， 她们认识的时间久了， 就也渐渐玩的熟了。 等到相柳的事业蓝图， 冲出北域， 又从大荒西北逐步往中原乃至东南皓翎方向稳定扩张的时候…… 防风意映已经可以先哥哥一步， 在西炎(包括中原) 绝大部分， 繁荣富裕的领地里， 刷脸吃饭了。 防风小怪由此放松了对女儿的管教， 允许防风意映和她两个哥哥一样， 自由安排她的时间和事业。 防风意映就选择了满大荒的游玩。 从大荒最北的北域， 到西炎城， 到中原轵邑城， 再到东南沿海的皓翎国…… 天下许多地方都留下了防风意映游玩的脚步……她带着已经长得很高大了的坐骑流光， 和一名家族派给她的名为煊昼的侍女(死士) ，横穿过妖兽密布的十万大山…… 也和辰荣馨悦相约去过黑水划船…… 途中经历过许多不同神族的领地， 也见识了许多地方， 各具特色的美景， 领略过许多不一样的风土人情…… 她的名字， 也在她游历天下的过程中，被人逐渐熟悉起来。 ——自然不会有曾经西炎王后， 西陵世家小姐， 西陵缬， 御虫开纺织、创丝绸，光芒不输辰荣药皇的偌大名声。 但至少， 大荒从西北到东南， 已经有很多神、人都认识了防风意映。知道在大荒北方的防风氏中， 有那一个明媚秀丽、温婉大气的少女。 防风意映也习惯了， 每到一处新的地方， 就给家里父亲、母亲、大哥、二哥，各寄封信。随信附些地方特产， 简略说些自己的见闻。 曾经， 那是为了照顾母亲， 而基本从不离家太久的相柳， 少数可以认识世界的方式。 他总是很期待防风意映寄回的信， 为此无法容忍大荒各地， 极不稳定的信道， 专门培训了毛球去给他收信、收礼物。 毛球:“啾~” 它头上呆毛耸立。看向相柳的眼睛里，有相柳不懂的茫然、悲伤。 相柳：“去找映儿， 把她写给我的信带回来， 晚上许你上床睡觉。” 他平静的开出条件。 虽然相柳也不知道毛球一只鸟， 为什么总会放着他准备好的鸟窝、鸟架不睡， 而执着于睡在他身边……明明他的头发十分丝滑， 一点也不方便鸟筑巢。 但， 这并不妨碍， 他利用毛球这点爱好， 来为自己谋取福利。 “啾~” 好的， 我去给你收信了。那你要好好在家等我回来， 不能乱跑， 尤其不能胡乱认识， 会害死你的人喔！ 毛球乖巧的扑闪着翅膀， 飞天而起。 或许是因为带有记忆重活一世的关系吧， 它这辈子修炼速度很快。不过一百岁时， 就有了从前三百多岁时的力量……以至于身体在灵力刺激、孕养下也发育的很快。 虽然平时拟态还是毛茸茸的一个球。 但是本体完全展开时， 已经是个很大、很神骏的白羽金冠雕了。 所以…… 某年某月某天…… 当相柳很为最近身体愈发不好的母亲忧心， 以至于夜不能寐时…… 他就忽然发现， 天天窝在他枕头旁边睡觉， 经常睡着睡着， 就滚到他颈窝处的毛球……变人了。 咳咳， 现在， 所有想歪的人， 都自己静思三秒钟啊！ 以妖族的生命观来看， 毛球还小， 还是个孩子呢！ 所以她哪怕提前化形了， 也当然还是个孩子的外表。没有什么全身光溜溜的美人， 突然出现在相柳被窝里， 和他肌肤相亲的好事。 只有相柳大半夜的， 被冰雕雪琢似的玉娃娃， 冻了个激灵。在好容易带大防风意映没几年后， 又要开始带孩子的无奈。 … 只是， 防风意映总得说来， 为人处世有父亲教， 文武功课有先生教， 女工厨艺有娘亲教， 吃穿住行有侍女负责打理， 她长这么大以来， 真正需要相柳操心的地方， 不过是要他带着玩耍罢了。 而毛球…… 需要相柳操心的地方， 可就很多了。 第一点， 就是要教她， 叫“哥哥”。 天知道， 这鸟不“啾啾”了以后， 为什么会坚持叫他“主人”啊? 明明防风氏里都没有过这种称呼的。 让她叫“哥哥”， 她还不高兴！ … … 平行世界:长相思(四) “毛球, 叫‘哥哥’, 来, 和我念, ‘哥——哥——’。” “主人, 啾~” 毛球眨巴着她黑珍珠般水润的眼睛， 认真的道:“主——人——” “好吧， 你爱叫‘主人’就‘主人’吧！ ”相柳被毛球磨的没脾气了。但是， “你现在既然已经成人了， 再叫你‘毛球’就有一点不合适了， 你有什么喜欢的名字吗? ” “喜欢、‘毛球’、啾~”毛球并不觉得自己的名字不好听。因为相柳实在也就只有这个取名水平了。 他的天马“照夜”的名字， 也不是他取得。而是沾了“流光”的光， 得了防风大小姐的赐名。 而毛球的名字嘛……从某种程度上而言， 这辈子也是防风意映先叫出来的。相柳觉得没毛病就没改。 上辈子、相柳怎么给她取得名， 很显然现在不需要问了。 相柳：“‘毛球’有什么好听的? 算了算了，你想改名字的时候，就和我说一声吧! ” 他确实一时半会的也不知道该怎么给小姑娘起名字。用雪、花一类随处可见的意象起名吧， 乍一想挺好， 细思起来， 比“流光”、“照夜”便不免缺了一点诗意。 毛球:“啾~” 胜利的她， 亲热的拿脸去蹭相柳的脸，对于自己能提前化形这事， 还是很开心的。 至少， 化形之后可以说话， 就能更方便的提醒主人， 避免悲剧人生了啊！ 中原， 太仓 一望无际的金色麦田里， 防风意映收到了照夜万里加急送来的信件。展开一看， 就不免喜上眉梢， 道：“毛球化形了啊? 居然真是个雌儿……” “哈哈~不是说妖兽化形， 都要很长时间， 还需要机缘的么? 话说， 毛球都化形了， 你和流光两个，也不比它小多少的， 怎么都还没动静啊……” “唔……毛球要告诉我， 在外面玩， 要小心， 不会游泳就离水远一点， 免得一不小心被人英雄救美， 就轻易白给了……” “这话是二哥自己想说的吧? 他眼里我就那么蠢么? 哼~” 防风意映从随身带的荷包里， 取了黛色的眉笔， 给相柳回信。 “我才不会轻易爱上一个男人呢， 倒是你， 对自己的婚事有什么想法? 父亲已经催问过你多次了吧， 要有喜欢的类型， 妹妹可以为你留意喔！ ” “这丫头。” 大荒， 北域， 防风氏族地 相柳看着照夜带回的， 防风意映给他的回信莞尔一笑， 道：“小小年纪， 居然都管起我的婚事来了。” 但他可以作为防风邶， 成为母亲的儿子， 妹妹的二哥。也可以做防风氏中不掌权的闲散庶子， 父兄眼里虽不成器但也孝顺懂事的好孩子…… 却是无意用这个身份成家立业的。 现在相柳在外面经营出的产业， 也不是用的防风邶的名字。所以他当然也不会接受防风小怪想给他介绍的， 那些所谓， 与他门当户对的氏族小姐。 对外只道， 没遇上真心喜爱的人， 便终身不娶。若遇上了一见钟情的对象， 便不问她身份、来历， 也要迎回家了。 _ “小姐， 情况不对……” “嗯? 怎么了? ”防风意映灵力不弱， 只是论到对危机的敏感， 自然是不如家里专门培养出的死士的。 煊昼：“太安静了。” “什么? ”沉迷欣赏金黄麦穗， 丰收之景的防风意映， 这才反应过来： 辰荣国号虽灭， 但残部， 以神族的漫长寿命而言， 却没死绝。 至少四大镇国上将之一的洪江王就还活着， 甚至， 一直率领着中原地区， 心向故辰荣国的军民们， 激烈反抗西炎统治…… 防风意映：“……我们该不会是遇上辰荣叛军了吧? ” 洪江所部， 所谓辰荣复国义军， 因在中原土地上树大根深， 屡剿不灭。在防风意映这种土生土长的老西炎人眼里， 还是十分危险的存在。 哪怕她游历中原的时候， 经常听说， 洪江大将军治军严谨， 从不滥杀百姓……防风意映也是不会轻信流言的。 于是， 很快的， 远在北域的相柳， 就又收到了妹妹发来的第二封信。 和前一封通篇讲述太仓城的温暖安宁的文字不同， 防风意映的第二封信， 说的是她惊险无比， 从辰荣叛军， 兵锋下逃生的经历。 相柳: …… 出息了你， 还大军兵锋前逃生? 神族都是古神后裔， 在洪荒众神绝迹的今天， 也常被弱小的人族奉为神只。但神族本身应该清楚， 他们和真正的古神差别有多大…… 下限差别大， 上限差别更大。 就这么说吧， 当年一代神帝盘古大神，是可以一己之力， 镇压当世。两斧之间，划分天地乾坤的…… 祂建立神朝， 天下生灵， 无有不从——不从者都已经死了。 但现在， 天下最强的神族， 也不可能单人独骑在超过三千之数的军队合击下， 保住性命。 那， 是国家体制存在的基石。 … 所以相柳料定防风意映估计从头到尾没看见过洪江大军的影子……人家不想为难她， 才故意放她走罢了。 只是、 洪江…… 这个名字， 也是个“熟人”呢。 … 他救过他……相柳记得的。 只是当年他也不太确定， 洪江救自己的原因， 无法分辨洪江此人是善是恶。唯恐洪江他救自己， 也是想把自己关进笼子，逼迫他没日没夜的和人厮杀…… 所以相柳就逃了。 等他重伤从洪江的巡海战舰上，由昏迷中醒来，都没和洪江打个照面的，就毫不犹豫从他船上跳了下去。回归大海……然后又一路不停的跑到了北域最北的冰洋处，才被冻的登陆，往大荒内陆走了一截。 而现在…… 现在相柳揉了揉身边毛球的脑袋， 心想： 他或许可以报答洪江当年的救命之恩了。 毛球：“不、你不可以。” “嗯? ”相柳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毛球。 毛球：“你是不是想去中原找意映玩儿? ”她紧张的伸出手臂， 抱住相柳道：“你、你忘记娘亲了吗? 她身体不好，可离不开你……你不能丢下娘亲， 去中原啊。” 相柳: …… 总感觉这丫头想说的事情不是这个。 但、一个从雏鸟开始就长在他身边的小妖……便是有事情瞒着他， 又能够是什么事? 他相柳一个九头蛇妖， 又不是什么王孙贵胄。没权没势的， 总不可能有人提前几百年， 往他身边安插探子吧? 图什么? “你当我和你一样贪玩啊? 还去中原。” 相柳道：“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想跑那么远的? ” … 要报恩又不是只有“以身相许”一种办法。 辰荣国灭， 洪江所部便失去了明面上，安全、稳定的补给渠道。袭击太仓， 十有八九是为了补充粮草…… 可这种方法可一可再不可三。 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相柳目前想到的， 报答洪江的办法， 就是很朴素的、给他送粮草补给啊！ 反正就是花点钱的事， 而他现在属实是赚了钱也没什么地方花。 ——母亲的病， 需要慢养。 不是什么一两株灵药就能治得好的。 … 而防风意映也不需要相柳给零花钱。 她大小姐在外面要是花费超支了， 会自己接大荒赏金榜任务换钱。 甚至、 相柳发现了， 地下世界的暗榜上， 有个代号“坠星”的人， 怎么看怎么像防风意映…… 为此相柳只能提醒意映， 人怕出名猪怕壮， 她将来要是还想安稳做千金小姐、氏族主母， 就最好控制一下自己， 不要刷什么榜单排名。以免被人注意，查出来历。 顺便相柳经营势力的同时， 也会给防风意映打打烟雾弹。当然偶尔也给防风小姐介绍点生意。 防风意映会给哥哥打八折优惠的！ ……………… ……………… 平行世界:长相思(五) 又二十年后， 即便相柳再如何精心侍奉， 那个给了他难得母爱的女人， 也不可避免的走向了她生命的终结…… 防风氏装饰清简的灵堂内， 穿着孝服的相柳低头， 一张张为母亲烧着纸钱。 他的身边， 外表约有人类十岁孩童大小的毛球， 同样一身素色麻衣， 紧紧的挨着他。努力用自己没有毛茸茸了， 但还是很暖和的体温温暖他。 … “二哥……” 防风氏族长一个妾侍的葬礼， 操办的自不用如何庄重。防风小怪自己除了人死当天看了一眼外， 就再没踏足过这方小院。 防风峥倒是一早带着妻子， 来上了炷香。也劝了相柳几句， 要节哀的话。 防风意映则在收到消息后， 千里迢迢从洛水赶回， 陪着相柳， 停灵七日， 一起将人发丧了。 丧事办完之后， 防风意映又在家里陪了相柳很久……当然期间也免不了被防风小怪拉壮丁， 为家族做出一些贡献。 比如说， 斩杀雪原中， 会影响商路畅通的强大妖兽们。 有时候， 也斩杀商路上， 会影响防风氏发展的xxx们…… … 春暖花开的时节里， 防风意映又收到了辰荣馨悦的消息， 邀请她去赤水氏赏莲……防风意映开开心心骑着流光就准备出发。 嗯、没出发成。 是防风小怪， 拦住了意映。并表示她现在年岁渐长了， 出门游玩， 还是应该多带点随从， 以彰显身份。 防风意映明白， 父亲的话， 主要用意在后半句。 因为家里最近确实是发展起来了， 可以作为区域性的大族存在。下一步晋升目标， 就是取代中原六大氏中的某一位， 或者联姻王族了…… 所以族长嫡女外出交际的时候， 排场自然不能太差。免得叫人看轻了， 说他们小家子气。 意映就听从了父亲的安排， 解下流光，登上了父亲特意为她准备的， 刻有族徽的马车。 … 上车之前， 防风意映不忘把相柳一起给拉上了。 用意显而易见， 是希望哥哥和她一起出去散散心。 毛球紧张的吊在相柳胳膊上一起去了。 那浑身炸毛的小模样， 让相柳一度怀疑， 她是不是中原出生的妖， 在老家留下过什么深刻的童年阴影喔…… 赤水河边， 辰荣馨悦已不再是从前西炎城里， 谨小慎微， 需要处处看人眼色过活的落魄千金了。 她的父亲辰荣熠， 用自己数百年如一日的诚恳办事， 换得了西炎王对他忠诚的信任。为了表彰辰荣熠的忠诚， 西炎王下旨放辰荣馨悦母女出西炎， 与辰荣熠一家团聚…… 回到中原的辰荣馨悦， 父亲是中原第一大城池， 轵邑城的城主。外爷是赤水氏的族长， 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是赤水氏如今的少主…… 其身份之尊贵， 几乎可以媲美一国王姬。或者说， 姓氏辰荣的她， 原本就是中原没有王姬封号的王姬…… 现在、 是天下大部分人来中原， 都需要看辰荣馨悦脸色了。 或许是因为愧疚， 又或许是真的宠爱女儿， 辰荣熠和赤水小叶夫妻， 平时对辰荣馨悦， 都多有纵容。少有管教。 防风意映平生所见的贵女们， 辰荣馨悦如今是最潇洒、肆意的了。 … … 相柳：“毛球！ 你不和映儿一起， 去采莲花， 买衣裳香包， 胭脂水粉， 天天跟着我做什么? ” 可怜他一个大好青年， 天天腿上挂个小姑娘， 路上谁见了不说他已婚带娃啊? 折扇一摇， 本该收到的秋波都全成了白眼。 毛球：“我怕不跟牢了， 就找不到你了啊……”她小眼睛水汪汪的。泫然欲泣， 真真是又可爱又可怜。 相柳无法理解毛球总担心自己会被他抛弃的不安。 但他所做的事情， 也都没什么要瞒着毛球的必要。所以她爱跟着就跟着吧…… 毛球由此盯牢了相柳和洪江所部的每一步接触。 【……我救过你的命， 你也为我效力三百多年， 当做偿还了……以后， 我们两不相欠。】 这是你曾经死劫临身前， 和我说的话。但是相柳……主人， 你又何苦， 为报洪江的恩情， 出生入死数百年还不够， 非要粉身碎骨以还呢? 便不说辰荣已灭， 就是还在， 它的兴衰与你九头蛇妖有什么关系? 你那么聪明， 多智近妖的人， 就不能给自己也留一条活路吗? 哪怕是为了我。活下去， 不行吗? _ _ _ 数日之后， 防风意映: “二哥, 啊——” 难得自己带小妹出来一趟， 相柳在毛球的提醒下， 决定教会防风意映游泳。 ——作为神族， 因有灵力傍身的关系，大家闭气能力普遍不错。 防风意映有准备的情况下， 被相柳扔下水了， 半个时辰不出来也是常事。赤水河水湍急， 防风意映顺着水势扑腾几下也很容易。 但她这次是被相柳猝不及防扔下水的，一进河里， 便不由得呛了些水。 总算赤水氏的领地里， 没有旱鸭子。 她在这里绝淹不死。 所以防风意映倒不太害怕， 只是对哥哥粗暴的教学方式， 略感委屈。 “行了， 别撒娇了。” 相柳冷酷无情道：“快学游泳， 等你水性好一点了， 我带你去海里玩。” 好嘛…… 得了激励的防风意映精神一振， 在闻讯赶来的辰荣馨悦帮助下， 只花半个月时间， 就学会了游泳。 然后又用了一个半月， 加强水性， 确保自己哪怕在水里， 也能打倒辰荣馨悦…… 相柳就很遵守诺言的， 带防风意映出海玩了。 途中相柳牵制， 防风意映凌空射箭， 猎杀了两只深海鱼怪， 得了两枚质地上乘的鱼丹之事， 也不休提。 倒是防风意映对鲛人部落里生产的鲛纱 很感兴趣…… 毛球自己克服了天性下水， 给相柳用许多小贝壳， 搭了一个大屋子…… 流光勤劳朴实、任劳任怨， 来时一身轻松， 去时背了珊瑚、珍珠、鱼肉若干…… 总的来说， 那还是一趟很充实、完美的旅途。 … … 平行世界:长相思(六) 大荒， 西南盆地 这边因为四面环山， 降雨充沛的关系，终年云雾缭绕， 少见阳光。 防风意映：“……我在这养两年， 皮肤真的会变白吗? ” 又百多年过去， 完全长开的她， 身姿高挑玲珑， 胸挺腰细， 双腿修长。往树下一站， 就是枝娉婷袅娜的花儿…… 毛球:“啾~真哒! ” “……其实映儿现在长得也不黑啊。”相柳看着妹妹道。她就是很正常、健康的，被阳光亲吻过的小麦色皮肤。笑起来的时候， 有种飞扬、灿烂的美。 “但是涂山璟是个小白脸， ” 毛球道：“意映这样嫁过去， 站在涂山璟身边， 就会被衬黑了。” “真的? ”防风意映不太相信毛球的话。 因为涂山璟作为大荒首富， 四世家之一， 青丘涂山氏的少主， 诚然不是一般神族可以见到面的人物。 比如防风意映自己， 作为北方防风氏千金。虽然现在和他订了婚约， 但也从来没见过他。 所以从来不离相柳左右的毛球， 又怎么可能会知道涂山璟的容貌如何呢? 但是毛球很确定道：“真的。” 防风意映又想着， 辰荣馨悦曾经和她说过的， 涂山璟容貌肖母。而中原曋氏几位千金， 好像都是雪肤花貌的样子， 便姑且信了毛球的话。 相柳：“……映儿容色倾城， 无论站在天下谁的身边， 也都不会逊色去了。” “为了和涂山璟的婚事， 特意来西南捂白肌肤， 实在没有必要。”他对防风意映道：“西南瘴气丛生， 遍地毒物。穷山恶水， 民风彪悍， 礼法不存……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 “你之前不是说， 皓翎五月节， 还想要约朋友一起去玩吗? 映儿……” “意映虽然貌美， 但若成婚时， 能更美一点， 不是很好? ”毛球一听皓翎五月节，立马蹦起来反驳相柳道：“皓翎有什么好玩的? 意映从前都不知道去过多少次了！ ” “就是西南， 地大物博， 风景独美， 她还没有逛完的地方， 才好玩啊！ ” “毛球说得对。”防风意映被毛球最后的话说服了。 至于相柳顾虑的， 什么穷山恶水， 民风彪悍……她并不害怕。真要遇上劫道的匪类了， 防风意映自信， 需要担心安全的人，也不会是她。 至于毒物、瘴气， 世上能够放倒一位高等神族的天然毒物， 哪有那么多啊? … 相柳：“其实什么要备婚美白都是借口， 你就是想来玩的对吧? ” 他看透防风意映了！ 顿了顿， 又道：“映儿， 如果你不想嫁给涂山璟， 可以不嫁的， 以后哥哥照顾你。” … 防风意映：“我为什么不想嫁涂山璟? ”她奇怪的看了相柳一眼， 道： “天下皆知， 青丘公子才貌出众， 谦谦君子。这次又是他涂山氏主动向家里提亲， 礼聘我为正妻……” “我嫁过去可就是涂山夫人。” 只看娇纵、跋扈如辰荣馨悦者， 在她婚讯传出后， 一夜之间， 变成了多乖巧、懂事的妹妹。 高傲、尊贵如西炎五王子， 也忽然主动交好起来她父亲。 防风意映就可以知道， 涂山夫人这个身份， 在大荒上有何等份量了。 “我的意思是， 映儿， 你可以嫁给一个你喜欢， 并且也喜欢你的人。”相柳皱了皱眉， 道：“青丘涂山氏家世雄厚， 古老尊贵处不输王族。你嫁过去了， 日后想再如家里一般自由自在， 四处游狩， 是不可能了。” “二哥多虑了， 人总是要长大的。”防风意映摇了摇头。 很清楚父亲放纵她这些年在外面， 肆意玩耍， 从来不管她干什么了的原因。 更清楚， 她这些年来所受家族的好处，如今就是偿还时了。 … 毛球：“涂山璟是个好人， 以后会对意映好的……应该， 至少， 也不会很坏。” 因为上辈子，他们夫妻关系最恶劣的时候，防风意映都三番两次下手要取涂山璟性命了。涂山璟对防风意映不过略为冷淡而已。 在内属于涂山夫人的产业、权利， 在外属于涂山夫人的尊荣， 他没有一分折扣的给她了。 对于那个不是他期待中降生的孩子， 也尽心尽力， 倾囊相授。培养他做了涂山氏的继承人。 这不比宠妾灭妻起来， 亲生儿女都不要的西炎王、皓翎老王强了多少倍吗? 而意映现在嫁给涂山璟， 以后会不会对涂山璟好……抱歉， 这事情就不在毛球小脑袋的思考范围里了。 防风意映是主人从小看到大的妹妹，涂山璟他是哪根葱啊？ 相柳：“你不说应该， 我就真信了你的邪! ” 好人…… 涂山璟背地里， 是如何苦心孤诣， 扶持辰荣叛军， 建设清水镇。又维持西炎、皓翎两国局势的……她们两个是半点都不知道啊！ 一个年纪轻轻就能代表青丘涂山氏的世家公子， 究竟是谁给她们的勇气， 让她们觉得， 涂山璟这人内里， 就如同他表现给世人看的形象， 一样简单啊！ 但哪怕是再不简单的人……既然是主动求娶意映的， 将来想也不会亏待她吧。 不然涂山璟特意舍去自己妻位， 又是何苦来哉? 防风氏虽也是西炎老贵族了， 但作为曾经西炎九王子的亲信， 他们从前和辰荣国的世家， 普遍没有血海深仇。 ——因为九王子殿下在西炎王诸子中最为年轻， 生前军功积累没有很多， 就英年早逝了。 在如今五王、七王如日中天的时候， 也代表不了西炎氏族核心权力。 ——早些年， 大王子和王姬大将军西炎珩得势的时候， 不被打压的缩头做人， 都是因为当时辰荣国强， 西炎国势飘摇， 他们没空了。 嗯， 话都说到这里了， 就再顺便说说防风氏的发家史吧！ 众所周知， 和历史源远流长， 可以一直追溯到两万多年前， 伏羲氏主天下时代的辰荣、皓翎二国不同。 西炎国是个很年轻的国家。开国帝王就是当今陛下。 甚至五千年前， 当今西炎王都还是大荒西北， 一个查无此名的小神族中的普通子弟。 三千年前， 他凭借着个人勇武， 成了小神族的族长， 但不出意外的情况下， 身份地位， 他一辈子也及不上如今的防风小怪。 而意外就是， 西陵世家族长独女， 西陵缬在游历大荒的过程中， 对西炎王一见钟情了。 她不顾西炎王明确表示， 自己已有恋人， 不可能娶她为妻的情况……或者， 她更喜欢这样征服一个男人的感觉。 倾尽所有， 为西炎王发展家族， 规划领地， 四处征战……终于战到西陵氏族人死伤惨重， 而西炎王联姻侧妃方雷氏， 立国西北。 而那个时候， 西炎国还一直没停过对外扩张的步伐。防风氏就是在它不断扩张的过程中， 加入西炎的。 当时王后西陵缬， 和西炎王的关系还很好。在一连为西炎王生下长子、次子后，肚子里又怀上了后来的四王子。 侧妃方雷氏， 只是西炎王为拉拢、安抚西北氏族， 让本部族的人才少流血， 才纳入后宫的工具而已。西炎王对她有敬无爱。 至于西炎王爱不爱王后西陵缬…… 这个问题， 大家就要见仁见智了。或许现在的西炎王功成名就， 什么都有了， 会怀念、追思当年那个为他不顾一切， 付出所有的发妻。 但在当年……西炎王公认最宠爱的女子， 是指月殿的彤鱼妃。 三王子和九王子的母亲， 西炎王最初两情相悦的恋人。 彤鱼妃当年风华最盛的时候，大王子和二王子都已成年， 文武双全。在朝中有很多拥护者……可她就是敢正大光明上凌云峰， 和西炎王说， 她喜欢凌云峰的风景。 一个什么家世、背景都没有的女人， 无才无德， 却就这样， 堂而皇之的把觊觎后位的野心， 放在了明面上。 西炎王对她的宠爱、纵容， 可见一斑。 … 而防风氏会成为九王子亲信的原因， 也是因为彤鱼妃——那理由简单而纯粹， 防风小怪的妻子， 防风意映的母亲， 防风氏现在的族长夫人， 她未出嫁前的小姨， 是彤鱼妃的闺中密友。 防风夫人从小就很得彤鱼妃的喜欢。 甚至如果当年西炎王没有迎娶西陵缬的话， 彤鱼妃都不止一次的和闺蜜说过， 她有意让自己和西炎王的长子 (不是三王子) ，迎娶现在的防风夫人。 当然， 事实上， 彤鱼妃和西炎王的长子， 在西陵缬和西炎王订婚以后， 就被彤鱼妃父亲， 强制打掉了。那个孩子， 根本没有出世的机会……就那样成了母亲心里永远的伤。 据防风夫人说， 后来彤鱼妃一直对西陵王后不敬， 想尽办法找王后一脉的人麻烦， 都是为了给她那个胎死腹中的孩子报仇。 虽然防风意映觉得，彤鱼妃最应该报复的对象， 不是西陵王后， 而是辜负了对她誓言的西炎王…… 但是， 彤鱼妃死的时候， 她太小了。 那会她并没有机会， 和彤鱼妃说自己心里的想法……嗯， 她应该是没机会说的。 因为防风意映出生在三王子死后， 那会彤鱼妃因爱子的死， 终日精神恍惚。不清醒的时候， 就呆呆的站在指月殿里的亭子里， 念叨着三王子的名字， 要等他回来。清醒的时候， 就咬牙切齿诅咒凌云峰上的人…… 除此之外， 别的事情都不太关心。 但是防风夫人说， 彤鱼妃是曾经抱过防风意映的。还夸她可爱， 给她送了带铃铛、刻游鱼的小金手镯。 防风小怪和防风峥也说过，防风意映从小漂亮， 彤鱼妃和九王子当年， 看了她都很喜欢。 … … 平行世界:长相思(七) 正常世家婚礼，筹备自有章法。 以青丘涂山氏的门楣，三书六礼走完，基本都需要花费两到三年的时间。 不过涂山璟这次迎娶防风意映的情况，不太正常。因为涂山璟的母亲，曋夫人重病，希望死前可以看见涂山璟成婚。 涂山璟考虑到她的身体，便希望和防风意映尽快完婚……为此他把整个婚礼流程，压缩到了三个月。 ——防风小怪答应了。 所以防风意映计划的两年捂白计划，就那么水灵灵的吹了。 防风小怪是在婚期订好，请帖发的满大荒都是后，才想起来通知防风意映，尽快回家完婚的。 相柳对此大力鼓动防风意映逃婚，给涂山璟和防风小怪一点颜色瞧瞧。 防风意映在相柳激烈的反应下，淡定的接受了未婚夫和父亲，一点也不尊重她婚礼的行为。 安静的回家待嫁了。 事后，毛球掐指算了下时间，发现防风意映订婚的日子和上辈子差别不大。可提前成婚的事情，就是上辈子没有的了。 她不知道的是， 今生因为相柳没入辰荣义军。洪江王一人，在西炎日益凶猛的打击下，孤木难支。势力一天不如一天……眼见着追随者都要死完了。 涂山璟为了保住中原自治权，不让西炎贵族倾轧中原百姓。养寇自重，暗地里支持了辰荣义军不少军械。也因此刺了西炎王的眼。 所以曋夫人让涂山璟尽快成婚的意思， 一方面是通过中原和西炎两方氏族的联姻，代表青丘，向西炎王表示臣服。 一方面是自古都说“成家立业”，想以此，为涂山璟正式接任涂山族长的位置造势。以此加强涂山璟在青丘内部，以及中原世家中的地位。 当然了，自己感觉余寿无多了，想看儿子成婚、生子，也是一个原因吧。只是不是最要紧的理由。 ……………… 行吧，这样也好……看来她不用思考，应该怎么不着痕迹的让相柳派人监视涂山篌 以免他害了涂山璟，耽误意映成婚的措辞了。 毛球略有放松的想。 —————————— 防风意映大婚，作为“兄长”，背她出阁的人，毫无疑问是防风峥。 而相柳所能做的，也就是在涂山璟迎亲的时候，给他添些小麻烦，为这桩婚礼多增加一点趣味性罢了。 ……………… “我二哥……他给涂山璟准备了什么麻烦？” 满目大红的喜房中，凤冠霞帔，脸上抹了三层粉的防风意映，好奇的和毛球打听前面的情况。 毛球就变回本体，飞出去给她看了看，然后又飞回来，实况转播道： “主人在考青丘公子背书呢。” “背书？这能刁难得了的涂山璟么？”防风意映明眸轻闪：要知道，青丘公子可是素以文才精华，享誉大荒的。 “能，主人找的是偏门药经。”毛球信心十足，告诉防风意映：“涂山璟在门口，背不出来书，已经喝了三杯百草萃了。” ps，百草萃，相柳用百种味道不同的药草，精心调配出的饮品。没有药效，只有味道……那叫一个酸甜苦辣咸俱全。 试药的时候，相柳自己喝了一口，都忍不住俊容扭曲。 防风意映：“三杯百草萃……我有一点好奇涂山璟现在的脸色了。”一定很好看。 “主人给你用冰晶球录下来了，回头给你看。”毛球道：“意映，你以后要好好的。” “要记得，心疼男人毁一生……为男人付出大不必……男人的甜言蜜语都是屁，能够对不起别人的人，就能辜负你啊……” 防风意映闻言莞尔：“我记得啦～” 一笑之间， 皎如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绿波。 这么漂亮…… 一瞬间就几乎驱散了毛球记忆最深处，那个清水镇中，皮肉萎缩似耄耋老妪的身影。 意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啊…… 毛球很疼爱瑱儿，那个少年早慧、懂事乖巧的孩子。上辈子防风意映最后留下的血脉。 但是，如果可以重来一次，她还是希望，这世上没有，那个会叫相柳舅舅，会捧着她的拟态，叫她小肥啾的孩子。 —————————— 【梦境】 从一片荒地，逐渐发展繁华。又因为战争阴云的迫近，而日益萧条的清水镇里， 相柳又卧倒在西河街上，曾经回春堂的偏屋，小床上了…… 毛球白天不想睡觉，也不想在回春堂，看着相柳。那样总会忍不住眼眶酸涩呢……她就扑闪着翅膀，去附近找防风意映玩了。 那个女孩，毛球曾经无数次的，在相柳还是“防风邶”的时候见过她。那个时候的她，也总是明媚娇丽的，像阳光下的蔷薇般美丽。 可好像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美丽如她，就碎成了海上虚幻的白沫。 毛球听相柳和小夭说过，和涂山璟说过多次，要不要让他杀了防风意映和她的孩子。 她知道，相柳不是真的想要杀死那个由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而是想要确定，涂山璟和小夭不会杀死防风意映…… 可最后， 明明涂山璟都没有想过要她死了，防风意映却主动选择用神识、灵力供奉涂山氏的识神。毛球不懂，她甘愿承受着那样生不如死的痛苦是为什么…… 为了涂山瑱吗？ 可是在她生命的最后，为了设局诱杀涂山篌，防风意映却不惜以亲生儿子做饵。 ……………… 水波汹涌的清水河中， 流光捞起了防风意映枯瘦的尸体…… 毛球站在流光头上， 看它流着眼泪，取下了防风意映脖子上，一个从小戴到大的，弓箭形状的玉坠子。 然后口里叼着玉坠，背上负着防风意映，把她的遗体，送进了归墟…… ……………… ……………… 平行世界:长相思(八) 洞房花烛夜 为婚礼， 忙碌了一天的防风意映， 在盖头被人称起后， 就着龙凤红烛的火光， 终于第一次看见了涂山璟的样子。 墨黑的长眉， 清亮的眼眸…… 鼻梁高挺， 唇色淡而轻薄。唔、哥哥说， 薄唇的男人最薄情……大抵那不是真的。 毕竟， 涂山璟看着风姿清逸， 俊雅若修竹的样子， 委实不太像是渣男啊！ ……………… 一开口就更不像了。 “今日婚礼， 仪式繁琐， 累到没有? 饿不饿? 如今天色尚早， 我稍后还要出去待客， 先让侍女传膳， 委屈你， 自己用些可好? ” “好……”防风意映音若蚊呐， 应了一句。又故意低头， 憋了阵气， 成功憋出一脸“羞红”道: “我、妾……不委屈。” “别紧张。” 涂山璟见状不由更温柔道：“你我日后便是夫妻了。我名涂山璟， 你叫我‘璟’就好。” “我记得， 岳父和兄长们今日， 是唤你‘映儿’? ” 防风意映:“……嗯。” 她深谙新妇进门， 啥也不知道， 就装柔弱羞涩， 一定没错的要诀。 琢磨着涂山氏上面两代当家主母都在，老夫人是出身赤水氏嫡系的贵女， 曋夫人是中原六大氏之首曋氏族长亲妹……哪个也不是她防风家的门第能放肆的人。 无论涂山璟提亲的时候， 有多诚心为涂山氏礼聘主母， 她新入门， 都还是藏一阵拙吧。 免得无意中， 妨了上面两位“婆婆”的眼， 让她们给自己找麻烦。 … 涂山璟：“那我以后也唤你‘映儿’， 可以吗? ” “可、可以。”防风意映装了一阵， 演出感觉了。这下不用很憋气， 也脸泛红霞。含羞带怯， 瞥了涂山璟一眼， 道：“……璟。” 只是一眼， 又迅速收回目光。 林间小鹿般天真、清纯。 涂山璟有点好奇他奶奶和娘亲， 为他择妻的标准了。但一时半会的，倒没怀疑防风意映是在和他飙演技…… 反而主动牵着防风意映， 坐去梳妆台前， 为她拆了几根发簪。 防风意映：“璟， 我想先洗脸……” 这镜子里的妆虽然没花， 且还是很好看吧， 但防风意映平时基本不上妆的人， 对自己脸上那三层粉的忍耐力， 现在已经到极限了。 涂山璟闻言， 就退开几步， 让煊昼和他的侍女兰香一起， 服侍防风意映洁面、更衣。 … 等防风意映洗完脸， 换好衣服， 又解了头发， 换了简单的堕马髻……侍女们也端着晚膳上来了。 这时候， 早前说要出去待客的涂山璟，居然还在喜房。看见防风意映梳洗干净出来了， 眸光微亮， 笑吟一句：“眉不描而黛， 唇不点自朱……” 果然文采风流啊…… 从小被人夸漂亮的防风意映， 对涂山璟的赞语， 心里不为所动。面上又装出了一阵羞涩。 直让涂山璟坐下， 温言细语， 又陪她用了几个蒸饺后。才在前面随从， 接二连三的催促下出去。 … 这一出去， 再回来时， 就是月上枝头了。 寒玉细凝肤。 清歌一曲倒金壶。 冶叶倡条遍相识，净如。 豆蔻花梢二月初。 年少即须臾。 芳时偷得醉工夫。 罗帐细垂银烛背，欢娱。 豁得平生俊气无。 _ 次日， 防风意映良好的生物钟， 将她清晨就唤醒了。 醒来的同时发现， 涂山璟的生物钟， 自律程度与她不相上下…… 涂山璟：“怎么， 我吵醒你了? ” 他抬头看了一眼外面天色道：“时辰还早， 奶奶和娘亲应都没起， 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喔、这个点我不应该在床上， 应该在庭院里练箭……业精于勤毁于嬉啊！ 基本功这种东西， 一天不练自己知道，十天不练， 区别就连大哥那种人都看的出来了。 算了， 下午没事儿再练吧…… 父亲说涂山氏为她新修了靶场， 到时候正好去看看。 防风意映心思落定了， 就微侧过身， 纤纤素手在涂山璟胸前， 随意勾画着没意义的符文。满意的听见涂山璟呼吸微窒， 才眼睫低垂， 软软的道：“腰酸……” 假的。她骗人的。 弓箭是一种需要全身发力的锻炼性武器。也就是说， 一个力量很大的高手， 拿到弓箭， 可以挽开， 但不代表能射准。 可一个百发百中的神射手， 他的力量一定高。 那些因为固定印象觉得射手只能打远程， 近身全都皮薄肉嫩易推倒的人……都一定没挽过弓。 防风意映的腰， 是能在蜀山之巅， 蹲穿云隼， 全神贯注的瞄准， 一蹲就是十天十夜的水平！ 虽然看着很细， 摸着又滑又软， 但其实外柔内刚， 比一般蛇妖都坚韧。 … 从小为了谈生意， 没少上青楼， 但从来没摸过女人腰肢， 更没见识过蛇妖风情的涂山璟， 轻易的信了防风意映的假话。 起身， 半坐半倚在床上， 将防风意映拥在怀里， 一手揽在她背上， 一手在她腰间轻按。 神情歉然道：“昨夜……我孟浪了些。” 又从防风意映背上， 勾起几许青丝，道：“映儿柔情动人。” 额…… 这话说的， 他发现她在演戏了吗? 防风意映面不改色心不跳， 仰首去吻涂山璟喉结。 既然时间还早……那就别虚度了。 涂山璟: …… 传闻西炎的女孩热情似火， 风流浪漫。 果然、 是没有真的羞涩、娇弱的人啊！ 但新婚妻子已经暗示到这个程度了， 涂山璟能不上吗? 不能啊！ _ 一个时辰后， 沐浴更衣过的两人， 同样小脸通红的朝涂山氏主院赶去——今天他们要给涂山老夫人、曋夫人和涂山氏九大长老敬茶。 喔， 还有涂山璟他哥， 名义上也是曋夫人生的， 涂山璟的同胞兄长， 实际上是涂山璟父亲和妾侍生下的孩子。被老夫人放在曋夫人膝下教养。 叫做涂山簇的就是了……话说， 那家伙的身份， 还是防风意映婚讯传出后， 赤水小叶特意透露给防风小怪的。 不然外面一般人都只当曋夫人偏心幼子， 数百年如一日的坚持废长立幼呢。 对涂山氏老夫人这种操作， 防风意映也是看不懂了。 庶子就是庶子， 世家大族， 嫡庶有别。何必非将涂山篌， 放到曋夫人名下做嫡子教养? 涂山璟既是从出生那刻， 就订了他青丘少主名分的。 又为什么非要有一个涂山篌， 来占据涂山璟涂山氏嫡长子的名分呢? 就是涂山璟目测和他这哥哥的感情还是很好的。比赤水丰隆对辰荣馨悦不差了。 所以防风意映也只跟着涂山璟， 温柔乖顺的叫了涂山篌一句大哥。并对涂山篌的妻子， 据说曾是涂山璟贴身侍女的蓝玫，以嫂嫂称之。 … … 平行世界:长相思(十) 从青丘到三晋，乘坐云车，需要三天。 队伍途经昕水的时候，车窗外有清朗干净的少年嗓音悠扬，在唱“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当时防风意映正在云车里面摆弄香篆，修长十指，干净而白皙。指尖是自然、美丽的淡粉色。没涂别的氏族千金都喜欢用的凤仙花汁……因为指甲长了会影响握箭的灵敏度，所以防风意映手上从不留长甲。 “映儿。” 涂山璟忽然开口说道：“你知道，从前我听人唱这歌谣时，心里都想着什么吗？” “嗯？”防风意映闻言抬首，好奇的道：“想什么？” “我在想，我将来的妻子，会是怎样花容月貌，温柔娴静……” 涂山璟道：“她应当会琴棋书画，通烹饪、女工。懂治家理事。平时不要太多嘴饶舌，也不能太沉默寡言……最好略懂一些经营上的事，这样平时我和她聊家族生意的时候，她也不至于听不懂……” “那现在呢？”防风意映明眸流盼，看着涂山璟。蔷薇花儿般俏丽动人的脸上，闪耀着骄傲、自信的光。 “现在……”涂山璟道：“我眼前所见的人，超越了我从前对妻子，所有的想象。” 防风意映就礼貌性的回了涂山璟一个含情脉脉的目光，柔声说道：“妾身从前，也从未想过，会有幸嫁给‘青丘公子’。” 可我仅希望，我在你心里，只是丈夫。 涂山璟又想起当年，他将自己对未来妻子的憧憬，告诉了母亲。 母亲和他说，他的那些择妻条件，都不算难，大凡氏族贵女，谁不是才貌出众呢？ 难得是，他未来的妻子，会真心待他。 —————————— —————————— 两年之后， 相柳经营的产业，已经顺利冲出中原，沿海拓展到了皓翎境内。 毛球天天数钱数的很开心。 然后数完就习惯性的，把钱都当做给辰荣义军家人的抚恤，送出去了。 相柳对此：emmmmmm…… 就说这丫头当年应该放在意映身边养啊！不然怎么这么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呢！ 当他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么？那可都是他辛辛苦苦，劳神费力，和人斗智斗勇才赚来的啊！ 毛球怎么就能除了拓展产业的需要外，把钱全给别人了？一点不给自己留着花！ 话说， 她闲着没事，那么积极的花钱从洪江处给他换水系法术也就算了，换兵书干嘛？ 指望他领兵上阵，当大将军吗？ 相柳头痛、心痛，最后想不明白也不费劲去思考毛球的行为逻辑了。 就像他从来不去思考，防风意映为什么从小就爱装成别人喜欢的样子一样……自由做自己不好吗？ 天天装模作样的，亏她不觉得累。 演戏还能演出感情来…… 女人，真是不可思议的生物。 ……………… 算了算了， 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毛球想花就花吧。 左右她开心就好。 ……………… ……………… “主人！主人！” “嗯？怎了？”皓翎青龙城，正在路边小摊子上吃烤鱿鱼的相柳，抬起了头。 “苍玹！西炎苍玹，就他一个，我们杀了他吧！” 虽然有点仓促，但是难得苍玹不在王城之中，身边也没跟着皓翎王姬哎！ 路上遇见，真是缘分！不上去砍他一刀，把他砍死可惜了。 相柳：“西炎苍玹？西炎王族？那个从小在皓翎为质的王孙？你什么时候，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接了要杀他的暗榜？” “不对，那苍玹据说是西炎王后一脉，唯一的嫡孙，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公然名登暗榜。是离戎氏的人私下联系你了？” “知道他们投靠了西炎哪位王子王孙吗？” 额……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毛球两眼懵逼。 看的相柳一脸无奈，“你不是什么东西也没问，就接了刺杀西炎苍玹的任务吧？” “什么时候的事情，你和我仔细说说。” 毛球：“没有任务啊，但是，我、我……” 毛球扛哧扛哧，我了半晌，才意识到，现在相柳不是洪江王义子，辰荣义军的军师了。 他和辰荣洪江只是单纯的曾有恩义，已经偿还。现在固定做长期交易伙伴的关系。 或许心中钦佩洪江的为人，所以愿意平时在交易中略让些利给他……但也就仅限于此了。 西炎苍玹乃至于西炎王族，而今也不是相柳的敌人。 相柳没有平白无故，树敌王族的必要。 ……………… “我只是觉得，他不是好人，将来会给你和映儿，造成麻烦的。”毛球最后神神秘秘，摸到相柳身边，一脸玄虚道。 相柳见状满目复杂，捏了捏她鼻子道：“你是听防风夫人和映儿怀念彤鱼妃和九王子魔怔了吧？” 除此之外，相柳实在是想不出，毛球会对苍玹有敌意的原因了。 两人根本八竿子打不着嘛！ 毛球：“……那我觉得彤鱼妃被西陵王后抢了爱人，害死孩子，想要西陵王后和她的孩子，为自己孩子偿命，也很正常嘛！” “就和大王子暗害三王子，四王子妃刺死彤鱼妃，珩王姬最后毒杀九王子一样正常。”相柳点了点头，道。 “好吧，是的，你是对的。”毛球道，“这辈子，西炎苍玹是死是活，都与我们无关了。” 相柳：…… 这话听得怎么那么奇怪？ “说的和你有上辈子一样。” 那我真的有嘛……毛球心里腹诽，口上一言不发。 打定主意今生今世，不到快死的时候，是不会告诉相柳他上辈子的事情了。 以免这倔犟的主人重蹈覆辙。 —————————— 相柳：“如果我们真的有上辈子，毛球，你说，我们会是什么样子？” 是夜， 东海之上，海天一色，碧蓝的波涛在海风中缓缓翻卷。 相柳和毛球待在一个巨大的，铺了一地小贝壳的大砗磲?中。仰着身体看月亮。 周围没有唱歌的鲛人，但有海豚和鲸，竟相奏乐。 毛球：“就是现在的样子啊……” 她躺在相柳胳膊上。已经步入妖族成长期的身体，迅速抽条成了人类十五六少女的样子——等她正式成年时，就会固定住十八到二十岁的外表，到老才变了。 “喔，那个时候，我不会说话，还是一只鸟。” 她忽然想起来什么，变化出本体模样。 一只比她当年幼生期时大不了多少，只羽毛又蓬松一圈的白羽金冠小肥啾，顿时神纠纠、气昂昂的踩在了相柳胸上。 相柳死鱼眼看毛球。 心说如此良辰如此夜……你就给我看这个？ “变回来。”相柳举臂饮了一口酒，想：大概、还是太小了吧…… 然后毛球就很听话的，在他身上变回了人身。发育良好、甚至比防风意映现在都大的胸脯，直接撞到相柳手臂上。被挤出了一个坑坑。 相柳手一抖，好险没把酒撒了。 然后毛球就双眼亮闪闪的，把小脑袋凑到相柳酒瓶底下了。 然后她拍了拍相柳肩膀。 相柳就一脸无言的给她喂酒。 ……………… 次日， 当同样一身酒味的两人，在砗磲?屋中，被太阳吵醒。 他们不知道， 青龙城里，苍玹带人找了他们很久。 当然这件事情他们回到大荒陆地上后，很快就会知道……知道，西炎苍玹想要拉拢相柳，为他所用。 ……………… ……………… 平行世界:长相思(十一) 中原，青丘，涂山氏 曋夫人的身体，在涂山璟和防风意映婚后，好了不少。也不知是被他们大婚冲喜冲的，还是有儿媳后，需要操心的事情少了，可以安心调养…… 反正这是一件好事。 可以让涂山璟有更多时间，享受天伦之乐。也让防风意映在接手涂山氏事务的时候，便利许多。 该说不说，人的适应力真是无穷的啊！ 当年防风意映才嫁给涂山璟那会，天天都觉得他家账本看不完，而今除了看账，交际，处理其他大小事情和练箭外……居然都能挤出闲暇，和涂山璟花前月下了。 譬如说，此时此刻， 涂山璟就悠然坐在月桂花落如香雪的草甸中，双腿盘膝。膝上平放着一架古琴。 指尖轻柔、灵活的拨抚琴弦，即有一串空灵、清扬的韵律流泻……平静时若溪水潺潺，流过空林。激昂处似瀑布飞溅，碎冰落玉…… 练完箭的防风意映，就坐他对面，挑拣着桂花。准备填充进她新做好的香包里…… ……………… “璟……” 这厢郎情妾意，眉目传情时，远远的，有涂山篌的声音传来，道：“你和我来一下。” “嗯？大哥。”涂山璟看见哥哥来了。指尖一转，临时为琴曲加了段收音，道：“有什么事吗？” “嗯……”涂山篌看了一眼左右，欲言又止。 涂山璟便会意的挥退了身边侍女、暗卫。只有防风意映，她在煊昼朝她询问的看来时，微微颔首，让她和静夜、兰香等人一起下去了。自己却在原地没动。 而涂山璟因为自觉，他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让防风意映知道的。便也没坚持让她离开。 涂山篌见状也没有让防风意映走。 而是继续对涂山璟道：“有些事情，我要私下和你说，璟……外面我备了车，你和我来，别带暗卫。” 涂山璟：“好。” 他闻言蹙了蹙眉，明显想不出涂山篌有什么事情，是必须和他出去说，还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但也没有多问什么。 只含笑看着防风意映，道：“映儿，我和大哥出去有些事情，晚上若是回来的迟，不必等我用膳……” “什么事情，是大哥处理不好，非要你亲自去的啊。”防风意映闻言红唇微撅，不开心道：“你才从西炎城回来几天？又要出去……今天说好不忙了，要陪我的。” “这……”涂山璟略有尴尬的看了一眼涂山篌，道：“哥，这里没有外人，你叫我出去，是家里有事，还是有什么体己话要与我说？” 如果只是说话，他就先叫防风意映去母亲那边侍奉。等这边和涂山篌聊完了，再过去哄她。 这样节约时间。 涂山篌：“是辰荣叛军那边，有些事情，不方便被外人知道。璟……情况紧急，你先和我来吧，我们路上再详细说。” 涂山璟：“好。” 防风意映闻言眸子低垂，赌气般扔出了面前挑拣好的月桂子……下一秒，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掌，便伸到了她眼前。 意映抬头，便见涂山璟温柔无奈道：“奶奶和母亲都有意，教我明年正式继任涂山族长……” “家里最近事情，是比较多。冷落你了。” “今天说好要陪你的，我不食言。便有劳映儿，同我一起出去办事，可好？” “好！”防风意映瞬间喜笑颜开。 涂山篌：“璟……”防风意映终究是西炎人。 “哥。”涂山璟道：“映儿与我夫妻，混同一体，不是外人。” 涂山篌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引着涂山璟夫妻避开青丘山上无数明岗暗哨，走到了山下。又登上马车…… 那一系列动作， 隐蔽的比从前防风意映匿名做暗榜接头都不差什么了。 要不是旁边涂山璟还温润淡然的不疑有他，防风意映都怀疑，涂山篌是不是准备把他俩绑架到没人的地方杀了。 ……………… 一个时辰后， 马车停在了一个光秃秃的无名山谷里，涂山璟一下车就中了封印神族灵力的毒药…… 防风意映于是知道，她的预感果然没错。涂山篌带涂山璟出来，就是想要杀掉他的。 至于她…… 按涂山篌的意思，是如果愿意抛弃涂山璟，委身于他，就能不死。并且以后还能继续做涂山夫人…… 防风意映看着涂山篌那一脸莫名自信的样子，就很无语，心说这些中原世家的公子哥，究竟是对他们西炎女儿的战斗力有什么误解？ 君不见当年西炎立国，缬祖娘娘顶了半边天， 又不见当年辰荣和西炎国战，西炎差点亡国，是王姬大将军临危出战，力挽狂澜的么？ 所以，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防风意映对灵力尽失的涂山璟道。 刚刚在听涂山篌大发厥词的时候，她已经迅速观察过周围环境，并计算好风向、风速和弓箭射程了…… 只要先御风升空，然后通过不断调整身姿，借风力保持一定的高度压制。防风意映自信解决这里包括涂山篌在内的两百八十七个敌人，没问题的。 喔， 后面出了点意外， 在涂山篌的人快死完了，他本人也被防风意映四箭钉死四肢，躺地上流血等死时…… 山谷四面又多了很多人， 都是来杀涂山璟的。 防风意映就很震惊，低头俯瞰涂山篌道：“我本来以为，辰荣叛军只是你引璟出来的借口，没想到你为了争夺涂山氏族长的位置，是真敢与虎谋皮，勾结叛军啊？” 不，涂山篌他与虎谋皮的行为是有的，但那些人绝不是辰荣叛军。 涂山璟牙关紧咬，有心要防风意映别管他了。快逃…… 但话未出口，便猛然惊觉：防风意映好像还是没必要逃，应该逃的人，是她的对手才是…… ……………… ……………… ps， 上古神器：星河 描述：大荒公认，天下第一神弓。 技能：夺灵。 功效：聚集万象星辰之力，凝化为箭。 箭矢根据材质不同，或具破罡\/破甲\/诛邪\/失血……等不同的附加效果。 听上去效果有点玄虚，实际上就是一个自带无限续航箭矢，箭还都很厉害的弓。 在射艺不佳的人看来，没有自动索敌效果。箭矢贯穿伤太细，哪怕射中敌人，也不能确保一击必杀。简直妄称神器之名。 但在防风意映这种百发百中，出必追魂的神射手手里…… 星河确实是件神器。 以神族的先天体魄为支撑，可以让防风意映立地化身无情的炮台。四处轰炸好几天的。 而夺灵的技能也不独只针对天地能量，还针对那些死在星河箭下的人。 同样的，星河夺取来的灵力，也不是只有凝化成箭一种作用，也可以反馈给神器宿主。 所以只要控制的好， 用星河战斗的人，是可以一人充当一支射手营来用的。 因为夺灵效果下， 她只要保持箭下一直有斩获，不射空，就不虞灵力会耗尽。反而箭矢越战会越强、越多…… ……………… ……………… 平行世界:长相思(十二) 青丘，涂山氏府邸 在彼端的防风意映取出神器“星河”，开始大杀特杀，收割人命时……府中灵兽苑里，流光似有所觉。律律直叫。 这般动静叫人报到煊昼之处，煊昼不愧是和从小和防风意映一起长大的人啊！她立马意识到，这是主人用“星河”夺灵到百级了…… 这时候神器除了宿主本尊以外，还可以外放灵力，形成一个小领域。加持到和宿主有灵能联系的队友身上。 放在防风意映身上，就比如她的坐骑流光。 只是神器领域不大，流光现在离防风意映太远了，肯定是享受不到灵力加持效果的。它就很想要过去…… 煊昼：“不能去啊……” 她抚摸着流光冰蓝色的柔顺鬃毛，低声说道：“我们目标太大了，忽然离开青丘，会被涂山氏的人发现的。” 防风意映真情实意，装了好几年温柔淑女了，正是装的渐入佳境的时候，哪能因为他们两个一时不慎，教人发现真面目啊！ 流光：“喔……律律……” “你说不知道小姐在杀谁？为什么不带我们一起去……我也不知道。”煊昼蹙了蹙眉，道：“小姐应该是跟着姑爷、大爷一起出去的……” “大爷说要带姑爷单独出门说话。有什么话不能在家里说？非要出去，还不能带人……他不是要带姑爷去逛青楼吧？” “然后姑爷和青楼女子虚情假意的时候，正好被小姐抓到了？” 流光：“希律律……” “要是那样的话，我们是不能这么干看着……小姐性子烈，这事情得让家里知道才行。”煊昼落定了主意，就将流光放出兽苑，拍了拍它的脑袋道：“走！” 流光：“喔喔……”去找主人了吗？ “不。”煊昼道：“我们不去找小姐，去二公子那边。” 星河已经夺灵百级，形成蕴灵领域了。 至少七天内，防风意映心力衰竭之前，是不会有危险的。 她杀人也不需要他们帮忙。杀人以后，怎么毁尸灭迹，处理善后，才是他们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 流光：“喔……”好的。 它知道相柳在青丘附近，最近的联络点是哪个……事实上，那家专卖木妖产的胭脂水粉和花露的店铺，原本就是相柳为了防风意映开的。 —————————— 两天后， 正在荆楚和人谈生意的相柳，收到了煊昼给他发来的信息……同时收到的，还有涂山少主夫妇遇刺，防风意映半天全歼辰荣叛军一万八千余人的消息…… 毛球：“意映真猛。不是，哪个脑子有问题的义军去袭击意映的啊……居然死这么多人。他们发现打不过意映，都不知道逃跑的吗？” 防风意映不擅长长途奔袭，所以一般对手只要跑了，她就不会追。当然了，以星河强大的射程和杀伤，至今能从防风意映箭下成功逃生的人也没几个…… 但辰荣义军都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里面成员又都是神族。 真要跑的话，只须分散入林，安排好后盾部队……逃命应该不难啊？ ……………… “映儿从没有一次杀过三百人以上的队伍。也没有杀过聚众行动的神族……” 相柳脸色难看道：“星河领域、八成失控了。” 毛球对防风意映实力的判断，都是基于星河夺灵百级的基础上的……但要是星河领域叠加到千级呢？万级呢？ 防风意映的力量会暴涨。关键那时候，她恐怕很难控制住那突然暴涨的力量。 ……………… “喔……”毛球也想到了这点，所以她说，“那辰荣义军死那么多人，也不能怪意映嘛！她也不想的……谁要别人去袭击她的。” 相柳闭了闭眼，轻叹一声，道：“你真以为，映儿杀的那些人，是辰荣叛军？” 毛球：“不然呢？还能是皓翎的军队越境了？”一万八千多人啊……就算都是弱小的人族，没有神、妖的力量，也不可能在西炎大地上，避开国家监控，成立军队啊！ 而且都是人族的话，防风意映根本不会被逼出星河……她又不嗜杀，面对压根不能威胁到她生命的敌人，防风意映很宽容的。 “你的意思是，西炎的军队？是西炎王想杀意映？”毛球突然反应了过来，“不对……不是意映，西炎王他想杀的人，是涂山璟……” 杀了涂山璟，扶持涂山篌做涂山族长。 涂山氏老夫人还在，旁系九大长老争不过涂山篌的……毕竟他名义上也是青丘嫡子。 可实际上涂山篌却不是曋夫人的儿子，而是上任涂山族长和家里侍女的血脉。所以他上位后，必然会恶了曋氏…… 中原氏族，自古就极重血脉，涂山篌这样的出身传出去了。也很难让涂山氏在中原世家中保持原有的地位了……他就只能选择亲近西炎国，效忠西炎王。 最后作为西炎王宰割、吞吃中原力量的刀具与棋子。 毛球：“那意映……” 防风意映毕竟是西炎人，又是涂山璟明媒正娶的嫡妻。 如果涂山璟英年早逝了，曋夫人还在，她和曋夫人联手，杀了涂山篌。 再为涂山璟从青丘旁系中过继一个孩子。养在自己膝下。 将来那孩子继承了涂山族长的位置，老夫人和曋夫人一死，防风意映就是下一个涂山氏老夫人。 这其实也是符合西炎王利益的。 甚至以防风意映、曋夫人为代表的势力，若是和涂山篌、老夫人的人争起来了。 青丘分裂，中原世家各自站队，开始内乱……对西炎消化、蚕食中原的土地、资源，也是好事。 所以，西炎王想要杀的人，只有一个涂山璟而已。他死了，西炎针对中原的棋局，就被盘活了。 而防风意映在涂山璟死后的选择有很多……不管是趁势切割一部分财产，回家。 还是过继个孩子，鲸吞青丘。或者和涂山篌合作……都不失为是个好选择。 但很显然…… 她现在选择了最坏的一种打算： 保护涂山璟，和他一起，对抗西炎…… ……………… “那意映现在怎么办？”毛球紧张的揪住了相柳衣袖。防风意映坏了西炎王的大事，又杀了西炎那么多士卒…… 西炎王能放过她？ 神器星河是很强，但也没强到天下无敌的地步。事实上，星河领域展开之前，防风意映个人实力，在天下神族中能不能排进前百，毛球都没信心。 她毕竟还是太年轻了。从前养的也娇贵，没和人真正生死搏杀过一回！ 相柳：“凉拌！” “不省心的死丫头，我看她这次是想找死。” 真会给他惹麻烦啊！ 一杀就是西炎一万八千多个兵，她怎么不上天？多少少杀一点人，现在他还能想办法，把这事情，悄无声息的盖下去呢？ “先去青丘看看吧。” 问问涂山璟，他心里是个什么想法。 要和西炎王继续以天下为棋盘，以中原百姓为棋子，明争暗斗下去吗？ 赢了怎么办，他做新的西炎王，意映做王后？ 作为而今大荒第一世家公子，他一朝得势后，应该不会和现在的西炎王一样，宠妾灭妻吧？如果会，他会杀了他的喔！ 而要是涂山璟输了， 到时候他是举家搬迁到皓翎国，还是要远渡海外，总也该提前谋划谋划活路。 ……………… ……………… 平行世界:长相思(十三) 中原，青丘，涂山氏府邸 相柳和毛球，一人一鸟，飞到青丘的时候，首先就为了眼前大好青山，一片缟素而震惊了下。 “啾……涂山氏这是，谁死啦？”毛球惊讶的头上呆毛直翘。 相柳见状嗓音阴寒道：“我只希望不是映儿。” 但当他们被涂山氏上暗卫发现，被迫降落……然后听了一片“节哀”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希望落空了。 毛球：“意映死了，怎么可能？” 星河领域一旦展开，她灵力耗尽前，堪称不死之身！被人打破心脏也能迅速恢复。 怎么会死？ 毛球道：“意映不会死的，你们是不是搞错了？煊昼呢？流光呢？” 他们不在青丘吗？怎么能让人这么说意映！ ……………… “涂山璟呢？” 相柳一把拉住了想要去找流光、煊昼的毛球。看着眼前人到中年，形貌俊伟，疑似涂山氏长老的人一眼，也没心思与其寒暄。直接就道：“涂山璟在哪儿，带我去找他。” 然后找到涂山璟了，就是一顿暴揍。 “涂山少主……你好……” “你很好……映儿真心待你，你拿她当死士利用对吧？” 相柳啪的两拳，捶到涂山璟脸上。 防风意映有神器星河护体，她既然能够在战斗中全歼敌人，当然不会就轻易的死在战后。 但是她应该“死”吗？是应该的。 因为只有防风意映死了，痛失主母的涂山氏才能给西炎王交代。 西炎王派人刺杀不成，就改袭杀涂山璟，然后被人反杀了的事情，才能够被盖过去。 从此西炎国和中原的争端，会重新回到水面之下，用暗地里的手段，慢慢来战。 青丘涂山氏和以之为旗帜的中原世家们，会获得喘息、休养的时机。 可是防风意映呢？ 如果那样的话，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失去身份，从此再也不是涂山氏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以后涂山璟有良心还好，涂山璟没良心，另娶他人了，防风意映就要被迫，从妻变妾，甚至没名没份的奴婢。 有家归不得，有亲人不能认…… 就是和涂山璟感情破裂了，要回家。 回去防风氏也是个“死人”，不能见光了。 涂山璟他怎么敢，怎么敢这么对她？ 相柳要气炸了。 “我妹妹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这种禽兽不如的东西！” 相柳一边暴揍涂山璟，一边头也不抬的道：“煊昼，把流光牵上。毛球，把映儿带上，我们回家！” 这青丘是不能待了。 ……………… 毛球：“好！”她已经看见防风意映了。 就和平时一样，穿着石榴红的裙子，躺在床上睡觉呢。 外面这么大动静，也都没把她吵醒，看上去就和死人一样……凑近一碰，那就更像死人了。 胸部平坦，没有起伏，不见呼吸。 没有心跳，脸色煞白，跟卧雪里冻了三天一样……毛球知道，这是防风意映用星河大战过后，身体正在接受星河最后的灵能反哺。 ……………… 煊昼：“啊？” “二公子，小姐还没醒呢，你现在要把她带走，小姐醒来以后，见不到姑爷，会闹吧？” “这次她闹翻天了也没用！我当年就说不该让她嫁的！”相柳闻言没好气道：“她是好日子过多了吗？舒舒服服的大家闺秀不做，非要在这给人当死士？” 煊昼：“这……” 她还犹豫着呢，毛球已经利索的，把防风意映扶起来，背到背上了。 “主人，意映我带上了。”毛球道：“煊昼，你别愣着啊，流光呢？” 流光在屋子后面，煊昼迟疑一下，还是去牵流光了。她是防风氏，从小给防风意映培养的死士。 平时自然誓死效忠防风意映。 而防风意映失去意识的情况下，在涂山璟和相柳（防风邶）面前，煊昼选择优先听从相柳的命令。 ……………… “二哥。” 这时候一直任由相柳暴揍，打不还手的涂山璟，从煊昼话中听出来了什么，惊喜的道：“映儿没死……她没死对不对……” “额……谁告诉你意映死了的啊？煊昼说的吗？”毛球一脑门的黑线。 那煊昼自然不可能那么咒防风意映。 主要是，她抓紧时间，给相柳报完信后，就匆忙回青丘了。期间没敢和别人接触。 等涂山璟带着无声无息的防风意映回来了，煊昼作为防风意映的贴身侍女，就一直守在防风意映身边。 这几天中，她都没有出过这个房门，委实是不知道，外面青丘已经一山素白了。 ……………… 毛球：“煊昼，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煊昼一脸茫然。 毛球于是提醒了句，“我刚刚进来的时候，看见外面许多白幡……” “喔，那可能是夫人准备的吧。”煊昼懂了，“小姐、受伤回来，闭气了……姑爷一直守着她，给她用灵药疗伤……” “夫人可能是误会了。” 事实上，全青丘，现在干干净净，没挂白幡的地方，其实也就是这院子一处了。 因为涂山璟一直不肯接受现实，不肯死心。 这几天总抱着防风意映失去生气的身体不放，絮絮叨叨的和她说话。谁来劝也没用……所以涂山氏老夫人和曋夫人，为了不刺激他，就没动这院子。 ……………… 不，我感觉误会的人，不止涂山璟他奶奶和娘啊！ 相柳揍人的动作一顿道：“煊昼，你这几天，就从没告诉过别人，映儿她还活着？” 煊昼：“……姑爷告诉她们了啊。” 星河是有器灵的，她以为神器的灵会告诉涂山璟，防风意映没死……就和当年防风意映第一次陷入这种假死状态时，星河有告诉她，什么情况一样。 “小姐没死，只是受伤了……睡一段时间，就会醒了，姑爷解释了。就是夫人，一直不信。” 那她也不能按着曋夫人相信这事啊！ 只能等防风意映醒来再说了。 至于要和涂山璟解释，防风意映没有受伤，现在健康的不能再健康这种事情……煊昼当然不会这么说。 万一小姐故意让姑爷误会的呢？ 那她多嘴了，小姐以后怎么做人，怎么面对姑爷啊！ 反正按照煊昼从前的经验，防风意映睡不了几天的。很快也该醒了。 她就一心守着防风意映，等她醒来，再听她怎么说了。 ……………… 涂山璟：“映儿多久能醒？” 他对暗处早忍不住要动手的幽比了个手势。幽立刻出来，架住了相柳的拳头。 胡聋胡哑趁势冲出，把涂山璟扶起来了。 毛球：“……以前最多十天。这次、应该要很久很久吧……” 具体多久，她也不清楚。 “没事……久没有关系……没事……”涂山璟又哭又笑道：“我可以等……多久都等……” 等她醒来，和从前一样。 ……………… 相柳：“不必了。” 他三拳两脚打翻幽和胡聋胡哑道：“以后，你就当映儿死了吧。” 他从毛球背上接过妹妹。打横抱起。 忽然意识到， 让防风意映“死去”也好。 这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为防风意映，换个身份，让她拥抱新生了。 让她以后，不用再顾忌家族的利益，只忠实于自己内心的活着…… 自由自在，快乐潇洒。 ……………… 毛球又变作了白羽金冠雕的原形，一飞冲天。相柳足尖不点地般腾空跃起，带着防风意映，飞落到了她背上。 流光载着煊昼，亦紧随其后。 “少主……”幽看着涂山璟。 青丘涂山氏本部所在，自有防卫，只要涂山璟一声令下，自然有人可以拦住相柳他们。 而涂山璟道：“家里最近不安静，让映儿先和二哥回娘家休养，也是好事……” 防风意映不在， 他才能集中精力，去与天下英豪博弈。 ……………… ……………… 平行世界:长相思(十四) 煊昼在青丘山上，说防风意映受伤了。 那话真的是一句场面话…… 事实上， 防风意映被涂山璟带回青丘的时候，全身上下毫发无损。便是身上那件石榴红的衣裳，除了略沾了点灰外，都干干净净。完好如新。 但没办法， 防风意映沉眠的时候，涂山璟用少主权利，从青丘库房里，调出来一大堆天材地宝、稀有灵药，给防风意映吸收了。 煊昼总不能说防风意映身上没伤，不用治疗啊…… 退一万步说，哪怕防风意映真的身上没伤，不需要用药治疗。神器星河也是需要富含灵力的天材地宝，蕴养神性，恢复威能的。 ……………… 相柳：“所以你们这次，是喂星河吸收了多少好东西啊？” 他想查探一下防风意映要沉眠多久才醒……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就忍不住被她体内，淤积到几乎固化的灵能震惊了。 原谅相柳吧…… 他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人，但他是真没见过，一个人身上能有如此充沛的灵力。 这力量…… 绝对不是夺自于西炎战死的一万八千多将士……事实上，相柳都怀疑，现在防风意映若是醒来，用星河不计代价的倾泻一击，是否可以尽灭西炎军方全部精锐。 ——他不知道的是， 数百年前，西炎国中真的有人那么做过。在赤宸八十一兄弟，率辰荣大军，迫近西炎山时…… 王姬大将军西陵珩临危出战，解封了自己心脏处，被封存的神器“耀阳”之力。 熊熊燃烧的太阳真火，扑之不尽。 西陵珩只一击，就烧死了赤宸结义兄弟八十一人。辰荣百万大军尽灭于此役。 那一古老大国的国运，也断于那天。 ……………… 煊昼：“反正，就挺多的吧，婢子也算不清楚。就看见姑爷一直让人搬东西进来……” 后来硬是把星河喂的，从饿死鬼到撑不下了……涂山璟才没有继续让人调资源过来。 相柳闻言沉默了。 能把星河喂到撑不下的天材地宝啊…… 涂山璟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 狗大户！大荒首富家公子了不起啊，那么有钱！ ……………… 煊昼：“二公子，婢子无知。姑爷，他愿意给小姐花钱，应该是件好事吧？” 所以她在涂山璟狂喂星河的时候，才没说什么。因为她觉得，喂了星河的东西，就是涂山璟给防风意映的。 那涂山璟有钱给防风意映，总比他给别人花要好吧？ 相柳：“……行吧，姑且、算他有心了。” emmmmmm…… 毛球闻言神色复杂，心说那真的是钱不钱的事吗？ 难道不是涂山璟误以为意映死了，哀痛至极。还抱着丝，可以救她的渺茫希望，不肯放弃。 倾家荡产也想多留她片刻生机吗？ 虽然人家因为真的太有钱了，那个倾家荡产得打许多个问号，但是人家心意是真的啊！ 相柳和煊昼这都什么态度？！！ 她要为涂山璟保不平了。 ……………… “等映儿醒来，你再和映儿一块不平去吧！”相柳满不在乎道：“只要那时候涂山璟真的遵照诺言，不曾续娶，也没纳妾、蓄婢……” “我许你们不平。” 但那可能性委实不大。 因为防风意映现在体内灵力太多了，一口气睡十年都让人毫无意外。 而涂山璟在家族内忧外患的情况下，不太可能拖着，为意映守身十年，无妻无子。毕竟家里富可敌国，是真的很需要一个继承人。 ……………… 毛球：“主人……” “涂山璟就是没有守住……意映又不是个很在乎名分的人……”她提醒相柳。 防风意映和辰荣馨悦不一样。 辰荣馨悦看重身份地位权利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但是防风意映不是。她是有情饮水饱的人。 所以涂山璟真心爱她，哪怕会有别的女人和孩子，防风意映大概率也可以忍的。 相柳闻言黑着脸。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他愤愤的去掐毛球脸蛋。 一个两个的，怎么都那么不让人省心呢？毛球是光长个子，不长心。情窍就跟投胎的时候被人堵死了一样。死活不开窍。 防风意映是心大的能装海。感情充沛起来，啥玩意都能淹没掉。 各个都是要气死他！ —————————— 相柳要被防风意映和毛球气死了。 但只要他还活着一天，该他做的事情，就还是得继续往下做。 比如说， 继续经营产业，开拓势力版图。 赚小钱钱，积累各种资源…… 比如说， 打服、收降了包括鲛人部落在内，海中他所能接触到的所有强大种族。 真正从个大妖怪，九头蛇，自我加冕为九命蛇妖，一代妖王。 比如说， 联手西炎四世家之末鬼方氏，和皓翎大族青龙部的力量，避开涂山璟对其身份背景的明察暗访、寻根究底。 隐藏自己的同时，也藏住防风意映。 比如说， 在涂山璟合纵连横，用族群联姻、利益勾连等各种方式，拉拢西炎本土老贵族，试图联合西炎、中原整体氏族阶级的力量，反攻西炎王时……帮下他。 比如说， 换身份接近一下西炎王族中的年轻人。 然后发现那可真是一群酒囊饭袋啊…… 想指望他们以下克上，对付西炎王，是够呛了。 喔， 皓翎国还有一个西炎苍玹……这家伙虽灵力不强，但为人倒不太简单。 ……………… 毛球：“啾！苍玹当然不简单，他和他爷爷西炎王一样，都是个天生的冷血动物，是大坏蛋！” “大坏蛋！” “行了，对苍玹的为人我心里有数。”相柳揉了毛球一把道。 苍玹此人，深交不可。 但是偶尔做些交易，有些利益往来嘛！他倒也并不失为，是个良好的合作者。 ……………… ……………… 平行世界:长相思(十五) “啾……气死我了！” 北海某处无名小岛上，穿着一身金粉色抹胸襦裙的毛球，气呼呼的坐在海岛高大的棕榈树枝上。 满头青丝，用颗颗洁白、圆润的珍珠，串银丝作链，系成两个花苞模样。束在头颅两边。 多余的发丝，随风轻舞，不一会儿，就糊了她满脸。 于是毛球就更气了。 一把将头发挽到脑后，又系了一道头绳。 防风意映见此，好奇的问：“毛球，我二哥又怎么惹你生气了？” “还不是那个西炎苍玹！我都和他说了多少遍了，苍玹不是好人，那就是白眼狼，记仇不记恩，野心大过天的……他偏不信。”毛球气哼哼。 “西炎苍玹……有意争王的王孙，要真是个好人，才是前途无亮了。”防风意映闻言笑道：“毛球，别把我二哥想的太简单啊……” “他能够和苍玹合作的话，心里一定有成算的。” ……………… 这是防风意映从漫长沉眠中醒来的第三天。 醒来以后发现自己身在海上，自然吃了一惊。但很快就看见毛球，听说是最近大荒局势不太平，相柳才特意带她出海休养的。 就也没再多说什么。 ——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这次沉眠了多久。 问毛球，毛球也只说不记得了。 防风意映就以为她还和从前一样，就睡了几天呢！海上气候风貌又和中原差别巨大，不足以用来推断时节…… 哪能晓得，她这一睡，都生生沉眠了十二年了。 —————————— 这时候， 距离皓翎王大张旗鼓，公告大荒，宣布寻回了他和西陵珩的长女，皓翎大王姬皓翎玖瑶，已经过去了三年。 而西炎苍玹在西炎王城醉生梦死，韬光养晦，视敌以弱，也弱了两年。 年前终于在相柳、赤水丰隆的帮助下，领了个为西炎王修陵墓的差事。从西炎泥潭脱身，转阵地到中原去了。 而皓翎玖瑶…… 苍玹血脉最亲近的表妹，她年轻未婚的高贵身份，则是为苍玹敲开中原氏族大门的一块很好的砖。 比如赤水氏的少主，轵邑城城主之子赤水丰隆，因为仰慕皓翎玖瑶，想要娶她的关系。就对苍玹素来亲近…… 而皓翎玖瑶真正想为西炎苍玹拉拢到的人，不是赤水丰隆，是涂山璟。 因为赤水丰隆血脉再是古老尊贵，辰荣国灭的情况下，他作为赤水氏少主的地位，其实没有表面上稳当。 赤水氏内部，大长老的孙女赤水献，在年轻一辈和老辈长老中，就几乎有着和他不相上下的支持者在。 而涂山璟不仅年轻有为，已经是名实皆符的青丘之主，涂山族长了。 涂山氏作为大荒首富，在西炎苍玹争龙过程中，可以给他的，方方面面的帮助，也是不言而喻的。 只可惜， 涂山氏历代都有家训，嫡系子孙不可参与王族之争。 所以涂山璟对苍玹兄妹一再的示好，始终保持着不冷不热，客气有余的态度。 ……………… 或者说， 自从当年防风意映沉眠中被相柳接走后，涂山璟就对谁都是那一副清冷疏离的面孔了。 他没有杀涂山篌， 但涂山篌当年被防风意映废去的四肢经脉，他也不许任何人给他治疗。 如今涂山篌便只能做个废人，天天躺在床上，让人伺候着吃喝拉撒了。这下场对他而言，真比死还痛苦。 但涂山璟也日夜派了人去照顾他，不许他死…… ……………… 涂山氏老夫人在防风意映离去三年后，试探着邀请了许多适龄的神族闺秀，来青丘游玩。 希望涂山璟从中遇到喜欢的人，能再继续，娶妻生子。 涂山璟明白老夫人的想法，只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无论防风意映是否还会回来， 他妻子的位置，都会永远留下给她。 至于继承人， 涂山璟在族里办了新的学堂，培养家族中的子弟。 明言将来的涂山族长，会从这间学堂里走出。 哪怕他将来有了自己的孩子，如果他想要继承涂山氏，涂山璟也会将他送进学堂培养。让他自己凭本事折服族人…… 而如果那孩子做不到，或志不在此，那么由嫡变庶，以后成为涂山氏旁系，也没什么不好的。 对于涂山璟的这个决定， 他的母亲，曋夫人也很支持…… —————————— —————————— “赤水氏又一季秋赛要举办了……” 这一天， 嫌弃海外待久了，也挺无聊的防风意映。在前往岸边城池游玩的时候，收到了这个消息。 顿时那爱凑热闹的心，就蠢蠢欲动起来……和毛球对视一眼。两人一拍即合，包袱款款的就用幻术遮掩了面容，去赤水看比赛了。 ……………… 别问她们为什么要用幻术遮掩了面容才去赤水。 问就是防风意映这张脸，在赤水氏认识的人太多了。秋赛期间，认识她的人只会更多。 要是她不遮掩面容的话，人早上到赤水城，辰荣馨悦中午就会找上门。邀请她去家里住……然后好点就是在家办聚会，差点就是出去下馆子。 哪有和毛球一起，沿着赤水河，一路乘船，顺流而下，赏遍全城风景的同时，也吃一路小摊舒坦啊？ 防风意映：“是我太久没逛过小摊了吗？怎么感觉现在酒水品类多了好多啊？” ——能不多吗？她一睡十二年，之前嫁进青丘，又装了好些年的贤良淑德，温婉端庄。不说滴酒不沾吧，反正就是小酌怡情，多两杯都要不胜酒力，往涂山璟身上靠…… 毛球心里腹诽许多，口上只道：“现在你知道和我出来玩的好处了吧？” “这次主人接你出来休养，本意也是想让你在外面多玩玩的。” 她一个个的，把防风意映买的酒瓶子，列阵在船上放好了。硬是放了个长五宽四的方阵，还多两瓶！ 然后就招呼着防风意映，每瓶倒一点的，开始喝了。 有时候还故意将两种酒水混在一起喝。 发现混杂比例不同，每次味道都不一样。下次就又加了更多种类的酒…… 有的好喝，有的味道很奇怪。 好喝的她们就记下来，准备回程的时候再多买点。不好喝的，她们浅尝一口，就吐吐舌头，把酒倒了。 不一会儿，她们的船附近，就多了许多醉鱼…… 当然、这样喝酒，是很容易醉的。 可是大荒北方酷寒，人们习惯了喝酒取暖。毛球和防风意映都是从会吃饭就会喝酒，说句海量并不为过。 若非宫廷窖藏的千年陈酿，一般的酒水，她们都是当水喝的。想要醉倒，并不容易。 ……………… ……………… 平行世界:长相思(十六) “映儿……” 涂山璟来赤水氏，为辰荣熠捧场。 赤水氏的老族长，也很给面子的，在他来后，设宴款待。他们在赤水城中，最高的楼宇里，推杯换盏。商谈国事…… 屋中酒香、菜香和个人身上熏香，在温暖的阁楼里，逐渐杂糅、发酵出奇妙的味道。并不难闻，只是于涂山璟嗅来，略显混浊了。 顷刻间，他又想起了从前防风意映，爱在他面前摆弄的花露、熏香…… 他记得，她总是对市面上，由大师精心调配出的复杂香料兴致缺缺，而热衷于用纯天然的、简单纯粹的花果清香…… 心脏处有熟悉的、绵密的痛感翻涌而上，涂山璟不动声色的，在大家交谈的间隙，踱步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的更大一些。 清爽的微风，流入室内。 涂山璟漫不经心垂眸一望，天生神异的灵瞳，让他可以轻易看清，千里之内所有景象。并且看破虚妄的幻术。 于是，他就那样猝不及防的看见了，赤水河中，正好顺水，流经这个方向的毛球，和她旁边的，防风意映。 ……………… 十二年了，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当然了，时光比起人族，总是更为偏爱神、妖。 十二年的时间，对一位正当盛年的神族而言，如果没有发生什么特别重大的事情，确实只是弹指一挥间…… 防风意映还是那样美丽，像水中亭亭玉立的荷花，像阳光下迎风怒放的蔷薇。 娇柔美丽，让人见了就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生怕风大一点，都会将她给吹跑了。 这让涂山璟差点就忘了， 当年，他最后一次，看见她生机勃勃的样子。 站在风尖上，眸光冰冷的俯瞰天地， 上古强大的神器在她手中，为她所用。每一次指尖微拨弓弦，都有箭光射出，带走敌方不止一条性命。 那样锋芒毕露、惊艳时光的绝丽， 和眼前娇柔、温婉、娴静的美好， 哪一种，才是真正的她呢？ ……………… 涂山璟：“叔公，我有些事，要先失陪了。” 他屈指在唇边打了个呼哨。 听见了召唤的仙鹤狸狸很快飞来，接上涂山璟，飞到了他先前所见，有防风意映在的位置。 当然， 现在那艘装着防风意映和毛球的小船，已经随水又漂出了一段距离。至少站在楼上，是看不见得了。 可是青丘涂山氏，寻踪之术，天下闻名。 涂山璟既然已经，意外发现防风意映一次了，接下来，就不难再寻踪觅迹，找到她第二次。 —————————— 防风意映：“……毛球，我好像看见璟了。” “我好像也看见他了。”毛球道：“没事，我们现在身上施着幻术呢，他认不出来！” 你确定？防风意映唇角抽搐，目测涂山璟这方向，绝对是冲她们来的啊。 她不会忘记，涂山氏的血脉传自古神九尾天狐，那可是天下幻术的祖宗！ “我现在跳水还来得及吗？”防风意映无措的看了一眼她一船的空酒瓶（喝完酒剩的）、连着肉丝的小木串（吃完烤肉剩下的）、油汪汪的荷叶（也是吃完烤肉剩下的），还有几张油纸包着的没吃完的糕点…… 娉婷袅娜的身姿，微有踉跄的上前一步。 ……………… “映儿。” 防风意映裙摆都沾到赤水河的水了！ 然后她人就被涂山璟一把拦腰抱紧了。 “璟……” 防风意映一双美眸雾蒙蒙的，温婉含情的看向涂山璟。像是刚刚从没想过要跑一样。热情的抬手捧住了涂山璟的脸…… 看上去似乎情难自禁，要主动献吻，又不好意思一样。 精致如刻的红唇，染了一层油光，在黄昏的光影下，反而格外诱人采撷。 ——其实是要避免涂山璟眼睛乱看，看见不该看到的东西。 而毛球已经训练有素的，手脚与风灵力并用的，在“毁尸灭迹”，“清理战场”了。 ——其实就是把所有厨余垃圾，堆吧堆吧放一起，然后拿张布都盖起来。以达成让人看不见的作用。 “映儿刚刚，往水里走做什么？想躲我吗？”涂山璟清亮湛然的目光，不出防风意映意料的，聚焦在了她的唇上。无形中带着灼热的温度。 而他嘴里轻描淡写吐出来的话，则让防风意映觉得晚风凉飕飕的。 “怎么会……”她矢口否认自己刚才想跳船的举动，抬头抚额。娇躯前倾，倚在涂山璟肩上，嗓音软软道：“璟……好晕……头疼……” “我好像醉了……” 这装的未免有点生硬了啊。 毛球在旁边给防风意映的表演打了个六分。目光中有不加掩饰的鄙夷。 你懂什么……防风意映百忙之中，抽空给了毛球一个“学着点”的眼神。 装的生硬怎么了？ 这波她主打一个，涂山璟就是知道她是装的，还是会忍不住心疼！情不自禁相信她啊！ 毛球：我就静静的看着你表演.jpg ……………… 涂山璟：他不瞎！ 但他确实也和防风意映想的一样，忍不住心疼的抱住她，用灵力为她解酒，舒缓身体上的不适了。 防风意映唇角微扬。 又抛给了边上的毛球，一个代表胜利的目光。 毛球：行吧，算你厉害.jpg ……………… “映儿。” 涂山璟道：“你来赤水多久了？来了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不回家？” 死亡三问.jpg 答案是：来赤水三天了，第一天去木妖小姐开的香薰店去睡了一下午。昨天去成衣店里下了许多订单。今天逛街吃小摊吃了一天。 为什么不去找他……因为不知道涂山璟也来赤水了。毕竟赤水秋赛四年一次，以涂山璟的身份，没必要每次都亲自过来。 为什么不回家…… 防风意映：“我二哥、没和你说，要留我在他那里住一段时间吗？” 涂山璟闻言淡淡一笑，只说：“你认为的一段时间是多久？” “你什么意思啊？”防风意映有一点心虚，但是不多。“我不过是在哥哥那边住几个月而已，你就连这都要计较？” 她愤愤的推了一把涂山璟。 理不直气也壮。 涂山璟握住防风意映抵在他胸前的手腕。一寸凝脂，色凝霜雪，温若白玉。 “几个月？” 他感到有一些可笑了。为他饱尝相思的这十二年六个月零九天。 ……………… 但哪怕真的防风意映只是离开他几个月呢？ 她分明那么清楚，她在他心里有多重要；她分明笃定的知道，他有多在乎她的身体…… 又如何会想不出来， 当年她无声无息，在他怀里失去所有生命体征时，他会有多怕…… 抱歉、这个防风意映是真不知道。 因为星河有灵，她以为星河会给涂山璟说的……就像曾经，她第一次带煊昼在外面剿匪，单人挑寨，触发了星河夺灵百级的特殊领域效果。 事后身体被神器力量淬炼、改造的时候， 星河就有告诉煊昼，她要过几天才醒，让煊昼为她和流光护法。 ……………… ……………… 平行世界:长相思(十七) “我不过出来两个多月……便是你心中不悦，涂山璟，你又何必这样阴阳怪气？” 原谅她吧…… 防风意映是真的，从苏醒到现在，都没意识到她这次究竟沉眠了多久……因为谁闲着没事干也不会去查年份的啊？ 所以在防风意映看来，她就是很正常的，和人打完架后睡了一觉。然后被哥哥接过去了。 醒来后就想在外面玩玩再回家而已。 “不过两个多月……” 涂山璟道：“两个多月，你醒来两个多月，便连只字片语都吝于给我？防风意映，你在外面玩的开心的时候，可有丝毫想过，我这一天天的，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食不知味，夜不安寝。 每个呼吸都觉得心里的人好像就在身边。可一旦伸手想要抱抱她了，接触到的，却只有一片虚无。 死寂的虚无……空的人发疯！ ……………… “什么日子？”防风意映两眼茫然。 心说他堂堂青丘公子，在涂山氏还能冷着、饿着、被人欺负了？ 毛球明明告诉她，涂山篌已经被她废了！老夫人再偏心，也不可能让一个废人取代涂山璟，做涂山少主的。更别提涂山璟背后还有亲娘曋夫人为他筹谋，还有外家曋氏给他撑腰呢！ 作为中原六大氏之首，曋氏本身的力量，可并不输于涂山氏多少啊！ ……………… 涂山璟：“防风意映，你没有心！” 他被防风意映的茫然、无辜气的肝疼。 在那一瞬，甚至疑心起了，是否她从来都没爱过他？ 所以才无法共情他的担忧，他的思念，他日日夜夜，欲诉无处说，伤心煎断肠的情意！ ……………… 防风意映：…… 她还是不能理解涂山璟眼中汹涌澎湃的复杂情愫。但秉着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的原则，防风意映还是试探性的踮起脚尖，想要去吻涂山璟的脸…… 毛球在一边悄悄伸手捂住了眼睛。那手指缝却张的老大，遮了和没遮一个样子。 涂山璟：…… 他松开防风意映手腕，主动后退一步。理了理衣袖。 ……………… 这人居然还端起来了？ 防风意映被毛球看的，也一时脸热。 好在刚喝了酒，脸本来就是红的，也不容易看出羞赧来。 ……………… “时辰不早了，我今晚还想要看星星，璟，你先回去吧。” 防风意映清了清嗓子，极力镇静道。 ……………… 而涂山璟亦平静的道：“和我回去。” 你说回去我就回去啊？我不要面子的？ 防风意映嘟了嘟唇，手指绕上衣袖道：“我不，我要看星星。” 声音甜度，五颗星。 不得不说，她真的是个很会撒娇的人。 可那一切种种，落在涂山璟眼里，却都是演技，全无真情。 ……………… 于是涂山璟哂笑一声，道：“防风意映，多年夫妻，我可曾有须臾入过你的心？” 防风意映闻言脸色一变，绝美容颜露出一种很罕见的冷淡，道：“你以为，这数年我们夫妻恩爱，都只是些虚情假意？” 涂山璟目光微动，欲言又止。 而防风意映已经拉上毛球，很利索的转身走人了。 她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以至于涂山璟再想跟上她们的时候，发现完全追赶不上…… 最后， 毛球带防风意映，去了鬼方氏在赤水城的驻地。 鬼方氏在中原地区的负责人，鬼方漓，在涂山璟随后追至时，绝不承认他驻地里有涂山夫人。 涂山璟：“那么，请帮我找一下防风小姐。” “防风氏不是说他们家小姐已经没了吗？”鬼方漓看着涂山璟微露愠色的脸，不再打趣。微笑说道：“我想，涂山族长此来，是想要找刚刚来我驻地的两位柳小姐吧？” 涂山璟：“柳小姐？” “是的，那是九命妖盟，相柳公子的家人。”鬼方漓道：“相柳公子曾经救过我家族长性命，族长故赠其贴身玉佩，偿谢恩情……” “又特嘱咐过，我等视玉，当如见族长亲临。” “而刚刚，柳小姐进来的时候，便已给我看过了那枚玉。” ……………… 涂山璟：“我知道了。” “代我向鬼方族长问好。”他朝鬼方漓点了点头，便没再纠缠。回去了隔壁，涂山氏的驻地。 那两家之间，隔的真的很近…… 就那么近、 有人却宁愿去消耗恩情，借住鬼方氏，避着他，都不愿意回家来！ —————————— 半夜， 和毛球一起躺在鬼方氏驻地，屋顶上看星星的防风意映，看见了隔壁，挂着涂山氏族徽的区域，人来人往的，请了许多医师。 风儿传来了医师们彼此商量的话语。 说是涂山族长旧疾复发了…… 防风意映眨了眨眼，旧疾复发，真的假的？她怎么不知道涂山璟还有什么旧疾。 不过涂山氏上两代族长死的都早是真的。 而且对外还都说是先天不足，病死的。 具体是不是，涂山老夫人还活着呢，防风意映也没敢问，也没敢查。 ……………… 星空之下，她的身影有刹那虚幻。 然后、 就那样消失在了原地。 毛球看了眼防风意映消失的方向，觉得相柳可以认命了。这妹妹显然已经是泼出去的水了。 —————————— 涂山氏驻地， 刚被一群名医轮流诊过脉的涂山璟，眉头紧锁，在床上假寐。 他的两名贴身侍女， 静夜正拿着热水打湿的棉帕，蹲在他床头，为他擦拭脸上、颈上密布的冷汗。 兰香则拿着小扇子，守在外室小炉前给他熬药。 居然是真的病了……防风意映从暗处显出身形。对虚空中突然闪出的“幽”道：“是我。” “夫人？” “嗯，璟……这是怎么了？”防风意映从静夜手里接过棉帕。坐到涂山璟床边，伸手探了他的体温。 ——温凉如玉，有点偏冷了。 就蹙了蹙眉，握着他的手，用灵力为其暖身。 很好、 一株摧心兰，看来不算白服了。 涂山璟羽睫微动，分明是知道防风意映已经来了，却未睁眼。反而清俊眉目，锁的更深…… ……………… ……………… 平行世界:长相思(十八) “回夫人，” 静夜道：“族长他……之前，不小心中了摧心兰的毒，还没解清……” 防风意映由相柳带大，颇通药理。 所以简单的法子，要骗过她是想也别想。这一次，涂山璟是真的对自己下了狠心。 ……………… “摧心兰……怎么那么不小心。” 防风意映蹙了蹙眉，想：那毒花香味虽淡，颜色却艳丽。毒性猛烈，涂山璟身边的人都是吃干饭的么？ 居然能让他不小心，中这个毒。 还是、又是涂山氏中，他相信的人对他下手？涂山篌……她或许有些低估他了。 废了其人四肢，也都不算保险啊…… ……………… “赤水城里，我们店中有暖玉储存吗？没有的话，去赤水府找管事的拿一些。就说我要用，现在就去。” 防风意映道：“再拿个大些的荷包过来。材质要细棉的。” 静夜：“是。” 她出去吩咐了几句，荷包想要简单。暖玉，由胡聋亲自跑了一趟店里仓库，来回也不过就是半刻钟的事情。 防风意映拿到东西了，便往暖玉里注入了些火阳之力，再将其放进荷包。贴身敷到了涂山璟腹部。 丝丝温暖的太阳灵力，便缓缓由暖玉流淌到涂山璟身上。 经腹部丹田而融入全身上下…… 涂山璟眉目微松。 因为疼痛，他一只手本是一直按在心房的。防风意映要来放暖玉时，也小心没有动他。 此刻他却主动捉住了防风意映柔荑，与她纤指，一根根的十指相扣。 防风意映看着眼前人苍白如纸的样子，没有拒绝他这份隐晦的亲近。 ……………… 涂山璟便又把身体往后挪了挪。 给防风意映挪出了一人的空位来，意思不言而喻。 防风意映：“……这被子都汗湿了。” “去备水。” “等会我为他沐浴更衣，你们把这枕被都换了吧。熏香记得用安神宁心的。” ……………… 静夜：“是……” 涂山璟：“我不想动。”他睁开眼睛，看着防风意映，言简意赅道：“疼。” 声音很平静，以至于听不出什么抱怨或求安慰的意思。仿佛只是句单纯的陈述。 ……………… “你继续睡，我可以用灵力把你运水里，不需要你出力气……不过……” 防风意映道：“你不想动便算了。” 又道：“兰香在熬的药，是清毒养身的？什么时候好？” 静夜道：“那是医师刚才给族长开的药……最快还要半个时辰，才能熬出药效。” ……………… 防风意映：“好，我知道了。” “你下去准备些小米粥吧，多煮些时辰，备着给他明早用。” “帘子放下，我同璟躺一会儿，兰香的药熬好了，就直接送进来。” 静夜：“是……” 她屈膝微等了会儿，听涂山璟没有别的吩咐了。就依照防风意映说的，放落了内室的隔帘。 又和兰香交代了几句，才下去煮粥。 —————————— 内室一时安静下来， 唯有两人的呼吸，混着悉悉索索，脱衣服的声音，响在黑暗里。 涂山璟：…… 他等防风意映躺上床好一会儿了，都始终没等到她和从前一样，枕来他怀里。便不由得，又主动了点。 伸出手臂，想去揽她。 没揽动。 “映儿……”涂山璟道，“今日、是我失言了。我不该怀疑你的心意……” 防风意映：“夫君言重了，你我婚约，不过家族联姻。本分之外，何来心意？” 她心里有气，对今晚涂山璟大张旗鼓召医师的目的，也略有猜测……不想让他太得意了。就故意拿话去刺他。 涂山璟：“……你一定要这样伤我的心吗？” “家族联姻……本分……” 他只是听着便感心如刀割。完全想象不出，她是如何将这些话说出口的。本来心上三分隐痛，霎时剧烈起来。 ……………… ……………… “涂山璟……” 过了一会儿后，兰香还没有过来送药。 防风意映敏锐的察觉到身边人的呼吸不对。探手一摸才发现，涂山璟脸上都是冰凉的水渍，一时叫人分不清是汗是泪。 淡而轻薄的嘴唇已经被咬出血了。 而他竟然一声不吭。 ……………… “松口。”防风意映道：“别咬自己……” 涂山璟：“我不想让你走。” 他闭着眼睛，轻声道：“就算岳父和二哥都不喜欢我，想要把你从我身边接走……就算你不爱我，映儿，我也不想让你走。” 他不想给她自由， 他不想让她飞出自己的世界， 他恨透了她的心不在自己身上。 ……………… “几回魂梦与卿同。相逢犹恐是梦中。” “映儿，我好疼……好难受，今晚，你留下陪我好不好？” 涂山璟抬手，想要去抱防风意映，但是最后能做到的事情，仅仅只是抱住自己。 ……………… 防风意映：“我不走，刚刚逗你玩呢。我都嫁给你了，还能离开你，去哪里呢？” 她又惊又悔道：“璟，放松点……” “兰香，请医师……”涂山璟痛的情况不对。 只是体有余毒，以神族体魄，和他先天灵力，不至于此。 —————————— “忧思过甚……心悸之症？” “你们在和我开玩笑吗？他两个多月前还好好的，身上没有外伤，我不过出去几个月，他要遇见什么，才能把身体弄垮成这样？” 天边缓缓露出一抹鱼肚白色， 涂山璟疼了一晚上，药喂进去了又吐，临到天明，才皱着眉头，勉强睡过去。 防风意映看着面前一群所谓“名医”，对他们开出的，一堆大同小异的诊断，完全无法有丝毫信任。 ……………… 毛球：“不是几个月。” 因为涂山氏驻地这边的动静实在太大了，她被吵的都一晚上没有睡好。看着天快亮了，便干脆来找防风意映了。 防风意映：“不是几个月？那是多久？我该不会出来一年多了吧？” 如果是的话， 倒也难怪涂山璟看她和毛球在外面玩，要不高兴了。谁家当家主母也没有这样子的。 但最后事情的真相，要比防风意映想象之中，惨烈多了。 “十二年！你说我一口气睡了十二年？毛球，这事你怎么不早和我说？” 毛球闻言不解道：“神族闭关一次，花个十来年时间，难道是件很稀奇的事情吗？你干嘛这么大反应。” 防风意映：“难道不是你太淡定？” 十二年…… 忧思过甚……涂山璟是在为什么忧心？又是在思念着谁？ “他有心悸之症，为什么不告诉我？不是说只是一点小毒吗？”防风意映要抓狂了。数百年难得一变的温柔浅笑都没挂住脸。 毛球见了立即正色表示：“这我也不知道哇！” 涂山族长的病案，可不是什么好打听的东西……所以相柳查不到是正常的。涂山璟平时，一般也不会在外求医。只会由青丘专门供奉的医师看诊。 静夜、兰香则道：“族长不让我们告诉夫人……” 关键从前那病也不严重。 神族神魄终究和人类不同…… 涂山璟平时服的都是补养身体，提神醒脑的药。也不太拿那一点心悸当回事儿的。 “这事情也是能瞒的？”防风意映简直要被他们气笑了。“这能瞒得住吗？” ……………… ……………… 瞒不住，当然瞒不住， 毕竟这么多医师都在呢，以如今赤水城的人流量，和涂山璟受人关注的程度。估计今晚之后，大荒氏族，都要知道涂山族长身体不好了。 平行世界:长相思(十九) “……映儿……映儿……” 睡梦中的涂山璟忽然被阵剧烈的失重感惊醒，起身四顾，眼前所见依然只有空荡的房屋。 昨天重见的人似乎从未回来。 一切都是他梦中的臆想罢了…… 而这想法在那一瞬间，竟让涂山璟心里有些好过：如果昨天一切都只是他的臆想，是不是就代表，防风意映没有说过，他们的婚约只是家族联姻的话？ 他是不是就还可以自欺欺人的认为，他的妻子是真心爱他。 可很快的，伴随着涂山璟的起身动作，从他身上掉下来的，装着暖玉的荷包，则清楚的告诉了他：他没有做梦。昨天防风意映确实回来了。 ……………… “族长。” 虚空中有细若游丝的女音，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道：“西炎王孙苍玹和皓翎大王姬一早，听说昨晚族长病了，就联袂来访……” “夫人出去待客了。” “灶上有粥，夫人嘱咐，让族长醒了，先用些吃食，不必等她。族长现在要用吗？” 涂山璟：“我没有胃口。” “可是那粥是夫人特意问了医师，选了对族长身体有益的材料。又自己试了几回，才试出来，煮好能入口的味道……” 幽道：“族长真的不吃一点吗？” “那我去尝一下吧。免得夫人回来，问起族长那粥味道如何，族长不好回答。” “等等。”涂山璟道：“她、亲自做的？不是让别人准备的？” 幽：“粥里放了灵药，夫人要自己尝试药效，故而未假他人之手。” “那、端上来，给我尝尝吧。”涂山璟道。 尝完后发现，那粥果然就是个能入口的味道……让人吃完后，唇齿间都是清苦药香。 谈不上难吃，也绝对不算好吃。 可那一小盅的药粥，涂山璟到底是全吃完了。 ……………… 吃完后，灵药见效，他又睡了会。 直到太阳开始西斜，才醒过来…… 当时防风意映正在他床对面的桌子上，拿着一堆灵药，分别往嘴里塞。 塞几个，就往纸上写写画画，记了一些东西。 涂山璟安静的看着这幕情景，本心里其实是很不想打破此刻的宁静的……只恨无法立到白头…… 可是…… “咳……咳、咳……”人类最无法忍住的三件事啊：咳嗽、打喷嚏、和喜欢你。 涂山璟：“对不起，我吵到你了。咳……” “没事。” 防风意映倒了杯水，来端给他。本是要直接送到涂山璟唇边的。 涂山璟却中途接住了杯子，道：“我自己喝吧。” 防风意映闻言犹豫了下，到底还是没和他争。 ……………… 涂山璟：“静夜和兰香呢？” “静夜被我派去，带毛球一起，记录这次赤水秋赛的情况了。兰香，我让她去找了些东西。估计快回来了。” 防风意映道：“你有什么事要她们办吗？” “没事。”涂山璟说，“你有事的话，可以继续去忙，不必管我。” 防风意映就回去，把大桌子给拖到床边上了。然后她也躺上床，涂山璟不自觉的给她让出了一人的身位来。 就看她在床上继续尝灵药。做记录。 等了一会儿后， 涂山璟起身，在墙壁上按了个机关，抽出个木板来。对防风意映道：“你可以在这里写东西。” 防风意映：“好。”她开心的重新放好纸笔。然后侧身、俯首，奖励似的在涂山璟唇上轻啄了下。 被衾之中，涂山璟本能蜷了蜷手指。 他问意映：“这也是联姻的本分？” 额……你还记得那茬呢。 防风意映捋了捋头发，很认真的和涂山璟说，“如果不是父亲的意思，我不会嫁给你……如果只有父亲的意思，这些年来，我不会甘愿，一直待在青丘，做你的妻子……” “我之前不知道我睡了十二年，不然不会和毛球出去玩的。” “我从前用星河打架，最多只会睡几天。所以我才觉得，在外面玩段时间再回家没什么……” “昨天我和你说过的话，都不是真心的，璟，你不要当真好不好？” ……………… 涂山璟：“我当真了。” 防风意映：(*\/w＼*) “以后想去哪里玩，可以告诉我，我不会关着你……” 涂山璟道：“映儿，你喜欢坐船、喝酒、看星星，我也都能陪你一起。” 但是和你出去玩，和跟毛球出去玩，感觉不一样嘛！ 防风意映明眸流盼，心里对涂山璟的话语感到不以为然，面上却是十分诚恳，连连应是。装的相当乖巧。 ……………… 涂山璟于是声音渐低：“……防风意映。” “你总是这样，喜欢装模作样吗？” “什么？”防风意映闻言一愣。似是没有想到涂山璟会这样说她。桃花带露的眼睛，刹那间就升腾起了一层水雾。 涂山璟：“你知道自己每次哭起来，都是差不多的样子吗？” “喔，你应该是知道的，毕竟，没有几年刻意练习，可做不到你这样，哭也哭的梨花带雨。不会晕花妆容，也不会露出丑态……” “只是，这样的风月手段。我从小到大见了不知有多少……防风意映，我承认，你的确姿容不凡，世间少有。” “可要说倾国倾城，足以迷惑的了我。还远远不够。” 毕竟狐族自古出美人。青丘代代多佳丽。而涂山璟幼年之时钻研幻术，幻境中所见，都是足以满足人类想象极限的绝美！ ……………… 他什么意思？ 嫌她不够漂亮？看腻她不变的容姿了？ 防风意映眼中露出代表危险的冷光。 是…… 就是这样……涂山璟想：就是这样、他曾经见过一次，也只见过那一次的，可与日月争辉的惊世锋芒。 他想，大概也只有那一次，他眼前所见的人是真正的、不加掩饰的防风意映。 却和如今不同…… —————————— 也只有那一次，涂山璟分明是处于西炎国大队人马围杀下，分明是置身在神器星河，杀机环绕的情景中…… 性命危若累卵，生死悬于一线。 心里却是安宁喜悦的。 因为他可以清楚的知道，他爱的人，也一样深爱着他。 和奶奶爱他，但更爱家族，更疼大哥不一样， 和娘亲爱他，但更在乎他死去的父亲不一样， 涂山璟那时候，可以笃定的相信，他是被防风意映在乎着。 她明明是有很多机会逃生的，没必要陪他一起冒险，可却甘愿不顾一切，为他一战。 她明明是有不止一种好的选择的，只要放纵他死去，她和她的家族，就能够轻易，伴随着国家发展，而获得很好的未来。 可是在那时候，毋庸置疑： 他就是她心里唯一的选择！ ……………… 为什么，现在却不一样了？ 还是说他误会了。 其实防风意映当初救他，只是随手为之，根本没想太多。 他们夫妻之间，没有真心，只有利益。 ……………… “唔……” 涂山璟喘息着伸手，捂住了沉沉闷痛的心脏。 并挥开了防风意映探过来，想要为他输送灵力的手。 “你走吧，防风邶看着是已经为你编造好了新身份，为了你好，和离书我就不写了。” “昨天的一切我都忘了，你也忘了吧。” ……………… 真心不绝对，就是绝对不真心。 一段不纯粹的感情，涂山璟不想去要。 他是名满天下的青丘公子，他是年少得志的世家族长。他生来骄傲，并理应骄傲。 所以他说，“我的妻子已经死了十二年，柳小姐，很抱歉我昨天把你当做了她……打扰了。” 十二年了， 涂山璟终于第一次，亲口承认了防风意映的死讯。 在防风意映已经苏醒、归来之后。 因为他宁愿他的妻子，死在了她确切爱着他，胜过于爱国忠君，胜过于家族父母的那一天， 也不想要勉强防风意映为了别的一些东西，装模作样，留在他身边，和他假扮恩爱夫妻。 ……………… ……………… 相柳：“涂山璟他吃饱了撑的吧？” 亏他看在他那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和这十二年洁身自好，颇守夫德的份上，放纵防风意映回去找他呢。 真是、 喜欢装模作样怎么了？ 她愿意屈身讨好，小意逢迎你的时候，你不知珍惜。哪天对你厌恶不胜，冷若冰霜起来，你就高兴了？ 防风意映对不喜欢的人，才不会用心伺候呢。 平行世界:长相思(二十) “族长……夫人呢？” 兰香带着一筐布料、绣线、花样图册过来的时候，防风意映已经翻墙回鬼方氏驻地了。 屋子里只剩下涂山璟一个人。 “她走了。”涂山璟道：“你手上拿的什么？回头送去鬼方氏，让那边的人给她吧。” 兰香：“夫人说昨天看族长身上的香囊都旧了，就让婢子去找些时兴的花样、布料来，她好做几个新的，方便族长换洗。” 涂山璟：“……喔。” —————————— 半个时辰后，赤水城，春风楼 毛球和防风意映看着鬼方氏派人给她们转送来的一篮东西，面面相觑。 毛球：“……需要我帮你把它扔了吗？” 涂山璟还真行啊， 前脚发脾气把防风意映扫地出门， 后脚派人来，要她给他做香囊…… “算了。” 防风意映好脾气的开始分拣起那堆零碎道：“璟不舒服，我原谅他。” 人嘛，没事怎么好和病人计较…… 他都那么惨了，就宽容大度点，主动哄哄他又怎么样？ 毛球：“所以你就这么被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啊？”她睁大眼睛，瞪着防风意映。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似的。 防风意映：“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你吃毒蛇、蝎子，误中毒时，都是怎么折腾的我哥哥吗？” 一会喊冷，一会喊热。 水要加糖，饭要人喂。 一会反应迟钝点，那眼泪珠子就跟不要钱似的掉下来了。 逼得相柳只差跪下叫祖宗。 相对而言，涂山璟这种算不错的了。至少他生病的时候不磨人，大多数情况下就是难受，自己能忍，也都忍了。 除了气性上来了，喜怒无常，爱赶人走这点不太好。 不过防风意映琢磨着，这次主要还是她不对在先，涂山璟生气了，对她发脾气也不是没道理。她对此还是得稍微担待点的。 毛球：“喔，那我没事了。”顿了顿，她又道：“这件事情，我不会告诉主人的，不过鬼方氏的人会不会和他说，我就不知道了。” “所以你要绣香囊什么的，还是最好早点做。”不然相柳要是来了，她可能就没机会做了。 毛球并不认为相柳会像自己一样，容易被说服。 “你说得对。”防风意映于是熬夜赶工，赶完了一个荷包，里面再放上对症的灵药，让人先送去了涂山氏。 第二天就在春风楼里，睡觉睡了个昏天暗地。 没办法，虽然神族天生有灵力护体，各个精力旺盛，体力充沛。她最近确实也是好几天没怎么休息过了。 先是偷玩玩的太兴奋了，后是连续守了涂山璟两天。现在又熬一夜，再不睡觉，就能cos食铁兽了。 ……………… “不过你香囊做的还是很不错的。” 第二天傍晚， 毛球又看完一天比赛后，回来告诉告诉防风意映，道：“涂山璟下午也来看比赛了，我听见许多人夸他香囊好看呢！” 她在赤水秋赛上的看台，是属于鬼方氏的位置。和涂山氏的人正好挨着。 防风意映：“他去看比赛了？” 这秋风飒飒的时节，身体不好的人，怎么想的，就非要去那高台上吹冷风？ “冻死了算了。” 随手扔了自己刚装了一半灵药的香囊。 ……………… 毛球：“明天的比赛你和我一起去看吗？” “不去。”防风意映毫不犹豫道：“明天我要去赤水附近，旱魃领域。” “星河说，那是数百年前，神器耀阳爆炸之后留下的遗址，当年它就是在冥冥中察觉到耀阳爆炸了，吸收了耀阳泯灭后的一点法则，才灵性苏醒，认我为主的。” “正好明后天，赤水秋赛要开始办决赛了，赤水氏的高手轻易不会离城……我想要带星河，再去旱魃领域看看。” 从前来赤水氏的时候，都没想要深入那里，主要是当时星河能量匮乏。器灵饿得气息奄奄，基本不会对外交流。 防风意映也只当所谓神器，和现在人们打造出的灵器一样，都只是件兵刃。 可前两天…… 涂山璟半夜心悸发作，痛晕过去后。 星河器灵居然主动给防风意映传音，教了她利用星辰之力，淬炼灵药，提取药性的方法了…… 防风意映自然就对神器这玩意，多了一些兴趣。 嗯，别问星河为什么会忽然教防风意映那些……问就是心虚。 因为当年煊昼不告诉涂山璟，沉眠中的防风意映没事，是吃不准他俩出门发生了什么。为了防风意映好，才没跟涂山璟多话。 而清楚的知道，他俩先前经历了什么。并且可以猜到，涂山璟拿那么多天材地宝出来，给防风意映吸收，是为什么的星河…… 它就是故意保持沉默，默默吃灵能了。 防风意映现在还不清楚那事呢…… 等她知道了， 等她知道了，星河也是不可能把吃进去的能量再吐出来的！ (＠￣ー￣＠)就酱～ 毕竟难得有的能量吃，不吃白不吃，白吃谁不吃？ 平行世界:长相思(二十一) 次日， 一早就到了秋赛现场的涂山璟，生等到日上三竿，才看见毛球一个人晃悠悠的坐到看台上。 忍不住道：“柳小姐今天又是一个人吗？” 毛球，现用名，柳惜惜。 “……主人说他有事在忙，要明天决赛才会到。” 她一边吃着桂花糕，一边回答涂山璟。 涂山璟：……谁问你相柳了！我是想知道意映今天为什么又没来看比赛！ 明明从前最爱凑热闹了，不是吗？ 昨天睡一天，今天不会又在屋里睡觉吧……其实觉睡多了，对身体也不好的。还是说，她有哪里不舒服？ ……………… 辰荣馨悦：“璟哥哥还说别人呢，自己不也是孤零零的一个？意映姐姐呢，前儿个就听人说她出关了，怎么一直不见人影？” “她、不爱看比赛，在家休息呢。”涂山璟一手曲放在椅子扶手上，一手摩挲着他腰间新换上的香囊。 无论前天，他情绪上头时，对防风意映，把话说的有多好听。 终究而今， 还是不能对人说出，她的死讯啊。 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有些话，他们夫妻在房里，两个人之间，怎么说都行。真要在外面，和人说了，防风意映已死…… 以后他们之间，就真的再没什么关系了。 ……………… “她、不爱看比赛？”这下连赤水丰隆都笑了起来，揶揄看着涂山璟道：“璟，我看啊，是你舍不得，放意映出来见人吧？” 涂山璟闻言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小夭道：“涂山夫人爱看灵力比赛吗？前两天我见着她，和她谈了一些药理，厨艺……倒感觉她为人很是温婉娴静。” 并且从前阿念也说，乾坤阴阳，人分男女。涂山氏的族长夫人，是个极具女性传统魅力的人。 “她是这样的。”辰荣馨悦道：“你现在和她才刚认识，以后熟悉了就知道了，意映姐姐性子和善，对谁都很亲切。” “她啊，人长得漂亮，天资也好。从小到大，无论学什么都是又快又好。女工烹饪、琴棋书画，样样都是拔尖的……最擅长的，却是射艺。挽起弓来，我哥哥都不如她能射。” ……………… 小夭：“那可真是个奇女子了。” 她想着之前在涂山氏驻地曾见过一面的防风意映。 当时的她，即便面带忧色，眉目憔悴。确实也不减国色芳华。 和苍玹你来我往的几句寒暄，温柔礼貌又客气疏离。每句话都应的滴水不漏。 涂山璟为她作诗“曾经沧海”，十二年里，遍览天下群芳，而懒顾一姝。并非无由。 “涂山族长，过两日，赤水秋赛结束，不知可否赏脸，在赤水城多留几日……我上次和尊夫人，聊了一些做药膳的想法，只是浅尝辄止，总不尽兴。有机会，想再多请教她一些呢。” 这是出于为苍玹拉拢涂山氏的想法。也是小夭本心里很想结识一下防风意映。 她想，如果当年她不曾偷偷跑出玉山，流落大荒。而是一直接受着王室教养。 会否现在也是和防风意映一样，高贵娴雅，又英姿明丽的佳人呢？ ……………… 涂山璟：“王姬殿下客气了。”也不说答应，也不说拒绝。 一旁的毛球闻言，默默分了鬼方漓一块红枣山药糕。翘着二郎腿。大而明亮的眼睛里，已经露出几分鲜明的促狭。明摆着是在看戏了。 ……………… “涂山族长，不是连女子都不许见尊夫人吧？”苍玹举起茶杯，略带打趣的说了一句。 涂山璟垂眸，摘下腰间竹青色绣并蒂莲的香囊，放到鼻前轻嗅道：“要是可以，我只恨无法把她关起来，天天只许我一个人看呢。” 如果他真的狠下心来，那样做了， 防风意映以后，是不是就真的、再也不会真心的、对他笑了？ 不过她从前对他笑的时候， 十有八九，倒也不是真的开心。不过是故意哄他！存心骗他！ ……………… 辰荣馨悦：“那意映姐姐不得无聊死了……她素来爱热闹的。” “再说吧，”涂山璟道：“总归，她想要做的事情，我从来都拦不住。” 鬼方漓向他给出了相柳的部分信息后， 涂山璟连夜找人查了所谓“九命妖盟”，然后发现，相柳和苍玹，目前应该是有合作关系。 所以小夭要结识防风意映，其实不难。 并且这也不以涂山璟的意志为转移…… ……………… 小夭：“那我看来是与涂山夫人无缘了。只是……” 她想着上次见到的防风意映，并不觉得她是个会不顾涂山璟的想法，与人结交的人。但或许，当防风意映真正下定了交友念头，对谁付出了感情后…… 涂山璟也不能忽视妻子的感情呢？ 所以小夭继续道：“涂山族长不愿外人见夫人……可否帮我，给夫人传句话呢？” “她上次和我说的方子，我回去试了，将灵药和食物一起炼制，以食补身，虽然很好。但药效上，还是不如想办法，直接将灵药炼制成食物的模样……” “而且味道方面，也可以通过添加辅药的方式来改良。这样涂山族长平时吃起来，也不会太为难。” 小夭说着，又瞥了一眼涂山璟手上，散发着清苦药香的香囊，道：“将灵药制成香药来用，倒也是个好办法……要比口服更利于吸收。只是香囊挂在身外，香气四散，终究药性会有损失。” …………… “没事，”毛球道：“他家是狗大户，只要能够少吃苦，不怕多耗几副药。” 她为防风意映站台。 苍玹道：“原来涂山族长怕吃苦啊。难怪小恙不治，一朝发作，倒教夫人担惊受怕了。” 现在外面的人，根据先前被请去涂山氏驻地，医师们听见的只言片语。 普遍以为，防风意映闭关十二年，出关后就来和涂山璟夫妻团聚了。涂山璟惊喜之下，引动旧疾。 （他之前中毒的事情，被幽刻意封口了。医师们知道轻重，也不敢乱传这种世家秘闻。） 防风意映紧张涂山璟的身体，就召了全城医师过去为他诊治。一晚上闹了两回。 ……………… “嗐，她们女人啊，一遇上事，就是容易大惊小怪。”赤水丰隆道：“璟，明晚我做东，办个小宴，不请外人，就我们几个朋友聚聚。便算是庆祝意映出关，你们夫妻再会了……给我个面子。” ……………… 这……主要不是他肯不肯给不给你面子的事情。而是映儿肯不肯给他面子啊…… 毛球偷笑.jpg 她在心里暗暗祈祷，防风意映在旱魃领域多探险几天。 错过明晚这一会最好。 至于涂山璟会不会因此，而显得太不给苍玹和丰隆面子……他已经是涂山族长了。面见两国陛下，都有不拜之权。从身份地位上论，已经是赤水氏老族长、辰荣熠那一级别的人了。 本来就不应该再和赤水丰隆这种同龄小伙伴多玩。 并且， 如今的苍玹，包括顶着皓翎大王姬名号的小夭，也委实是没有让涂山璟给面子的资格。 除了一个王族嫡系的虚名外，他们缺少真正的，可以撼动涂山世家的力量。 而恰恰相反的是，如果是涂山璟想要打压他们两个，就多的是办法。 关键， 毛球不喜欢他们啊……她打从心眼里希望相柳和防风意映兄妹俩，离苍玹等人越远越好呢！ ……………… ……………… 平行世界:长相思(二十二) 又一日过去， 防风意映果然和毛球期望的一样，没从旱魃领域出来……涂山璟自己倒是去赴了赤水丰隆的宴。 席上只说家里有事，意映先回青丘了。 酒过三巡后， 涂山璟告辞离席，下意识的，他开始追查防风意映的下落。 然后便先找到了正在相柳怀里，由他握着手，点烟花的毛球…… 没有打扰他们， 涂山璟继续寻找了下去……倒是没有找去旱魃领域。 因为赤水秋赛结束后，晚上有个为冠军庆功的篝火会，属于惯例了。防风意映是算着时间，出来和大家一起喝酒跳舞的。 ……………… 自然，她有记得用幻术易容。 可是那重伪装，在涂山璟眼里，从来无法成立。 所以他眼中看见的情景，就是红裙娇丽的女子，手里持着一支灿金的菊花，正在火光明亮的篝火旁独舞。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周围的人渐渐都被吸引过来。不知是谁，第一个往她身上扔了一朵木芙蓉。紧随其后的，便是不断落在她左右的花朵。 月季、百合、木槿……妍态各异的花朵，下雨一样，被人不断投向了她。 而防风意映的独舞还在继续。她的衣裙带着风。轻灵的脚步，不断旋转着，在花雨中穿梭。让人远远看去，就似一只翩跹的蝶。 终于…… 一舞结束了。红蝶飞出了花丛，没有沾带上一片绿叶。 防风意映跳完了她的舞，就悄然从四周，许多还想朝她邀舞的男男女女们中脱身了。 她去买了许多份，品类不一的小食，又买了坛青梅酒。租了一叶扁舟，便带上吃的、喝的，坐入小船，随水漂游起来。 涂山璟小心的没让防风意映察觉到他的跟踪。心想，她这倒是把他们重逢那夜，她想做却没做完的事情，又做了一遍。 ……其中， 甚至包括了落水。 因为船太小，她不会划，又不修水灵。 所以，吃吃喝喝到一半，起来想要拿远一点的食物的时候……就翻船了。 防风意映在船翻的第一时间，下意识的反应，是用灵力把自己包裹起来，别让东西砸到。 这动作让她没有在船翻的时候受伤，同时也让她失去了最好的，跳船回岸的机会。 “咳……” 秋夜里的赤水河，河水大概是比较凉的。不然防风意映不会在落水后，娇躯瑟瑟。因为冻的发抖，又不小心呛了口，不知道泡了多少脏东西的水…… ……………… 涂山璟没有再继续看下去。 他跳下河，把防风意映捞了上来。 正在活动手脚，准备一鼓作气游回去的防风意映：…… “你来干什么？当真不怕冷么？” “胡聋、胡哑、幽他们呢？你的暗卫们看着你跳河，都不知道拦吗？” ……………… 没有暗卫。 涂山璟出来找防风意映的事情，是兴之所至，人就找来了。他不想被人知道这事……来的路上，就想办法把暗卫们都甩开了。 防风意映要被涂山璟气死。 这人是对他的实力有什么误解？十二年前差点被杀的经历，真就没给他一点教训？ 他这样的身份，哪来的勇气，不带暗卫出门啊？ 但气归气，看着刚从水里爬出来的，全身湿透，脸色青白的人。防风意映还是得想办法，把涂山璟烘干、捂暖。 比如说， 她这两天在旱魃领域，采集、提取到的耀阳之力，就是一个很好的工具。 唯一不好的一点是， 这力量想要采集不容易，提取出来了就很少。把涂山璟身上的水汽蒸发干净后，剩下一点力量就不够防风意映弄干自己了。 她皱着眉头，先将一直在滴水的长发，用手拢到一起，拧了一把……然后再御风去吹。 涂山璟这时，覆手盖在她发上，控制着水灵，适时将防风意映身上的水分都吸走了。 “更深露重，你、我……我的意思是，我们回家吧。”涂山璟握住防风意映柔荑，缓缓和她十指相扣。 防风意映低下头，看着他们紧握的双手，不说话。 涂山璟呼吸微窒，手上的力道，却没有分毫减弱，反而不自觉的握得更紧了些。 “怎么了？” 涂山璟道：“你、不想跟我回家？” 那为什么还要送给他香囊，又为什么还要在自己全身都湿透的时候，第一时间关心他会不会着凉。 防风意映依然沉默，看着像是默认了涂山璟的话。 涂山璟：“……皓翎大王姬，昨天和我提到你了。说有个关于药膳的想法，要和你讨论。”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和防风意映说什么。道歉，还是告白？所以最后，涂山璟选了这样的一句话。 ……………… 防风意映闻言抬眸，微笑看着涂山璟道：“涂山族长，这是打算把我带回去，给你做厨娘？” 而那秋水般的眼睛里，波光粼粼的，却是没有一丝笑意。 “不、你怎么会这么想……”涂山璟皱了皱眉，才想起来，上次见面，是他自己说了，要和防风意映离绝。 “映儿……” 防风意映：“走吧，我们回家。” 说着，她一根根的掰开了涂山璟扣在她掌上的手指。 涂山璟有些慌了。 但防风意映转身前行的方向，又分明是涂山氏的驻地没错……虽然鬼方氏驻地离涂山氏驻地就两面墙的距离，但是他们不是一个门。 走路过去，是两个方向。 —————————— 一刻钟后，涂山氏驻地 “族长、夫人……” 静夜、兰香迎上涂山璟和防风意映两人。四只眼睛里，闪烁着同样惊喜的光。 “去备水，我要沐浴。”防风意映平静的吩咐了句，又回头看向涂山璟，道：“你也要洗洗吧？” “备两份水。” “是。”静夜去备水了。 兰香则主动上前，想要服侍防风意映更衣。 “不用，我自己脱。”防风意映道：“去请医师，给涂山族长看个诊吧，刚刚他下河泡了会水，恐怕受了些寒气。” “是。”兰香去请医师了。 ……………… “映儿……”涂山璟自己看不见，他现在脸色有多难看。 防风意映看见了，便自己在屋里找了找，顺利从床头柜里，玉盒里，找到了封存的很好的，之前她没用完的一些灵药。 挑拣了一会，给涂山璟包了个药包，点在香炉里，放在了他面前。 涂山璟：…… 香炉里青烟袅袅，传来了他这两天已经很熟悉的药味。 有安神宁心效果的灵药，确实很好的安抚下了，涂山璟隐隐抽痛的心脏。 他深吸了几口药香，缓解住了身体上的不适，又想去捉防风意映的手。 而防风意映已经很自然的避过他，去里间沐浴更衣了。 ……………… 平行世界:长相思(二十三) 等涂山璟也洗完澡出来时， 防风意映正靠在床前，让静夜拿着熏笼熏头发。 “我来吧。”涂山璟想从静夜手里接过熏笼。 防风意映道：“我累了，先睡了。” 她抽回长发，面朝墙壁，侧睡了过去。 涂山璟原地静了片刻。 挥退了侍女，亲手熄了灯。也掀开被衾，上了床榻。 他看着防风意映，试探性的伸手，想把她揽到自己怀里。 防风意映似是已经睡熟了，对他的动作毫无反应。当然，也没什么推拒的意思。 涂山璟于是顺利抱住了她。 他轻嗅着她发间，熟悉的，月桂花露的味道，忽而扬唇笑了一下。也闭上眼睛，睡了十二年来，最舒服的一觉。 ……………… 次日清晨， 他们两个都起晚了。 静夜兰香听见晨铃，才进房侍奉。 又问道今天早膳…… 防风意映道：“我不是很饿，吩咐厨房，去做两个米糕过来就行。至于族长……我说过了，他身体痊愈前，每天早上都只许喝药粥。” 涂山璟见状笑道：“那能给我换个味道吗？” 他看了眼静夜给他准备的衣裳。摇了摇头，自己去衣柜里，换了一件天青色绣云纹的对襟长衫。 又配了枚双鲤白玉，戴了香囊。 没有配冠……涂山璟想让防风意映给他梳头，簪发，戴冠。就和他们从前一样。 但防风意映今天明显是没有想动手的意思。 涂山璟便退了一步，主动过去，给防风意映发上簪了一朵新采来的带露芙蓉花。 防风意映对镜看了眼，黄铜镜中人比花娇的玉颜，眉梢轻扬。摘下芙蓉，道：“俗。” 涂山璟：…… “映儿不喜欢木芙蓉吗？外面不比家里，没什么好的首饰……都衬不上映儿娇容。待会，我们去街上再挑几身衣饰可好？” “不用了。”防风意映道：“我发上有一支步摇足矣。” “那……”涂山璟道：“你今天，不出去逛了？二哥，昨日也到了赤水，你我可要上门拜访……” “然后给我二哥当人形灯台，妨碍他和毛球相亲相爱吗？”防风意映嗓音清淡。 涂山璟微微低头， 生而高贵，一身光鲜，风采超然如他者，现在低头的样子，说狼狈，也不狼狈。 只是仿如宿醉的王孙，失意的才子，落魄的文豪。 而让他宿醉、失意、落魄的人， 已经挽弓，聚水箭，射云朵去了…… ……………… “我说你小子昨天怎么那么不给兄弟面子，原来是和嫂子吵架了啊……” 防风意映举弓射云，动静太大。至少是绝瞒不过赤水氏的少主赤水丰隆的。 事实上，涂山璟一早上在防风意映处受到的冷待，早有驻地里洒扫的普通侍婢传了出去。 故而丰隆一来就笑涂山璟道：“我认识意映也几百年了，从没见她待人这样不客气过。你是怎么惹到她了？” 涂山璟怎么好意思告诉表弟，他是因为觉得妻子从前对他太客气了，大半夜的把人赶走，惹到她的。 “事已至此，前尘往事，多说无益。赶紧帮我想想怎么哄她吧。” ……………… 赤水丰隆：“送花送礼物？” 涂山璟：“早上试过了，她把花扔了，也不要礼物。” “那、我让馨悦办个小宴，顺便再把小夭也请来，她们女孩子在一起好说话。到时候，让我妹妹给你说说情。”赤水丰隆再次提议。 涂山璟：“你这是帮我想法子哄映儿，还是自己想找机会亲近皓翎大王姬？去去去，一边儿去。映儿心情不好，不想出门。” “就是勉强被馨悦约出去了，回头她心气不顺，受苦的人不还是我。” 赤水丰隆：“那我是没办法帮你了。” “对了，苍玹那小子对付女人，还挺有一套的。许多女人都喜欢他……你要不要也去见见他，找他给你支个招。” 涂山璟：“算了，我先自己试试吧。” 作为涂山族长，中原世家新一代的领袖人物。涂山璟早已过了需要“囤货居奇”，行“风险投资”的时期。 因为不必扶龙。只要好好经营家族，稳住现有的一切，将来无论谁得天下，他都是涂山族长，世家之主。 哪怕涂山璟也相信，苍玹这人，只要不死，将来坐上西炎王位，甚至更进一步的可能，还是很大。 苍玹现在的情况，也并没有和他合作、结盟的资格。 涂山璟相信，苍玹不是个能被他利用，成为傀儡的人。所以苍玹就必须明白，想要涂山璟支持他，他就必须要拿出确切的资本、力量来。 而在那之前，在商言商，谈感情伤钱的……涂山璟不太有意愿和苍玹深交。 —————————— 中午， 赤水丰隆人还在涂山氏驻地，和涂山璟聊天没走。防风意映就已经备了点礼物，去赤水府拜访他娘赤水小叶了。 涂山璟和赤水丰隆兄弟俩，怎么对付的一餐姑且不论。 ……………… 晚间， 防风意映从赤水府回来，一进房门，就看见了涂山璟膝下垫着个搓衣板，跪的端端正正。 “开心了？” 涂山璟从防风意映进门开始，就全神贯注的看着她表情。直到她笑了，才微松口气，自己也笑了起来。 “你、在这跪多久了？”防风意映弯下身子，双手捧着涂山璟的脸，捏毛球一样捏了下。 涂山璟见她没有扶自己起来的意思，也不敢起。口齿含糊道：“送走丰隆后，我就在这等你回来了，大概、有两个时辰了吧。” 防风意映：“晚膳用了吗？” “用了。”涂山璟道：“吃的肉饼……” 兰香给他端过来吃的。 “那我先去洗漱，你再过一个时辰起来。”防风意映轻笑着，纤指沿着涂山璟脸颊，划过他脖颈，最后在他颈侧动脉上摩挲了阵，才施施然的收回了手。 涂山璟握住防风意映手腕，微一用力，将她扯到怀里道：“映儿有命，为夫自然无有不从……只是，我这么听话，映儿何以赏我？” “你想要什么？”防风意映仰躺在涂山璟臂弯里，美眸微阖……纤长、卷翘的睫毛，羽扇一般低低颤动着。 修长如天鹅般的玉颈，不自觉的，摆出了副令人宰割的架势。 衬着那花容月貌，真是勾魂夺魄的美艳…… 涂山璟见状目色微暗，俯首肆意在她红唇之中，攻城掠地。 防风意映：“……不能、在这里……” 她嘴上软软说着拒绝的话，如水身姿，一颦一笑，展现出的，却都是让人迫不及待，想要占有的妖娆妩媚。 “我不动你，就想亲近一下而已。”涂山璟艰难的把持住了一线清醒，给防风意映掩好衣衫道：“你去洗漱吧。” 防风意映眨了眨眼。 但涂山璟已经冷静下来了。这时候动她，太不庄重，实显轻慢。 她是他的妻子。妻者，齐也。 他不能这么欺负她。 “好吧。”防风意映看出涂山璟是真的不想继续下去了。就姿态优美的起身，娉娉婷婷转入了内室——连背影都无限美好。 真的、 是对之前涂山璟说，她还不够倾国倾城，远远迷惑不了他的事情，有些耿耿于怀了。 但他是这样爱着她，却又不贪恋她的美色。是不是，也代表着，她有朝一日，灵力无法再维系青春时，也不虞他会有色衰爱弛的那一天？ ……………… ……………… 平行世界:长相思(二十四) 现在，让我们把时间线倒回本届赤水秋赛，决赛那天， 虽然那天决赛，最高看台上的几家代表，心思都是涂山族长家事，而不在秋赛擂台上。 但是本届秋赛擂台上，却委实是杀出了一匹黑马——天妖氏，柳绝尘。 不用怀疑，他并不是什么小神族的子弟，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妖族。九命妖盟中的一员，盟主相柳的弟子。 以“天妖氏”之名，进入赤水秋赛的名额，是相柳和苍玹交易，苍玹走赤水丰隆的路子得来。 而今柳绝尘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的赢了秋赛魁首，则无异于是在神族称霸的大荒中，为单体力量不输神族的妖族，大大显了一番名望。 其实、作为一个历史不超过三千年的新兴国家，西炎国里的神族世家，没有中原、皓翎那么多。 反而赫赫有名的几个大将军，比如应龙者，都是妖族。 妖族在西炎国的地位，本来就不低。 只是普遍不如神族高罢了…… 而现在神族一众英才，都在正规赛事中，打擂输给妖族的事情。也是足够天下神族自省自强，知耻而后勇了。 ……………… 但相柳会派他的弟子，来赤水氏的地盘打擂台。其目的当然不是为了羞辱天下神族，也不是为了唤醒当今神族向武之风…… 而是为了造势。 ——为了给九命妖盟旗下，他新开放的练武堂造势。 为此， 相柳在柳绝尘决赛胜利当天，就来了赤水安排后续。 比如给柳绝尘一份发言稿，让他在赛后领奖的时候，宣传一下，自己学艺的练武堂。并表明练武堂现在招生，给钱就能进去深造灵力…… 这样虽然赤水氏、涂山氏这种有族学的大世家不会动心，相信还是会有很多小神族有兴趣的。 比如和苍玹碰头，商量一下练武堂名头打响后的下一步计划。 无需讳言，相柳开放这个所谓练武堂的目的，其实是要给有心争王位苍玹练兵。 而作为回报，九命妖盟的势力，会在苍玹成功上位后，被完全洗白。妖族会堂堂正正在西炎国里，获得不输于神族的地位。 大荒各地，私自掳掠妖族为奴的黑色市场，会遭到严厉打击——这一点，早在皓翎国时，皓翎王姬皓翎忆和皓翎王首徒蓐收，已经代表皓翎，答应了相柳。 ……………… 而为了促进“练武堂计划”的顺利实施， 相柳也在赤水秋赛结束后的次日，就正式递帖拜访了涂山璟。 事实上，赤水丰隆那天去找涂山璟，主要目的就是帮相柳给涂山璟递请帖。 别问相柳给涂山璟递个请帖，干嘛还要托赤水丰隆，专程去送。 首先赤水丰隆不是专门为了送请帖，而去找涂山璟的。他是作为涂山璟表弟和赤水氏地主，在听说了涂山族长夫妻吵架的事情后，特意去表示对涂山璟的关心的。 而送请帖属于顺路的事…… 其次，以涂山氏大荒四世家之一的门楣，如果没有中人引荐，涂山族长本来就不可能接那所谓天妖氏的请帖。 而相柳让赤水丰隆去送帖，而不是自己上门，也侧面表达了一种，希望涂山璟公事公办的态度。 这桩交易里，他只代表九命妖盟相柳的身份。无关防风邶，自然更与防风意映没有关系。 —————————— 不过涂山璟在接帖赴宴时，还是习惯性的，把防风意映带上了。 她赴自家哥哥的宴会，比在别的地方相比，就要多了几分轻松随意。 虽然与人见礼时的动作，依然完美的仿佛尺量。但和大家一一都打过招呼后，防风意映就很自然的端着果盘，和毛球去角落里说小话了。 跟哥哥来的辰荣馨悦和小夭，想要拦她都没拦住。 毛球挽着防风意映的手臂，目不斜视绕过了她俩。而防风意映对此，也只是给了她俩一个歉然的微笑。 ……………… “我猜辰荣馨悦现在一定在和小夭骂我们呢。”毛球趴在防风意映肩上，和她咬耳朵。 “不会。” 防风意映轻声道：“馨悦现在还要拉拢璟和我哥呢，才不会说我们坏话。” 她那种政治生物，见风使舵的本领一流。没有感情，行事全凭利益驱动。骂她们一顿，这种出力不讨好，只会影响她计划的事情，辰荣馨悦才不会干。 “那小夭一定会对我们有意见的。然后苍玹心里就会对主人和涂山璟有刺了。”毛球继续在防风意映耳边碎碎念。 “也不会。” 防风意映道：“我看小夭不像小肚鸡肠的人……苍玹有王者之心，能得我哥哥看重，气量也不会那么狭小。” 毛球闻言不高兴了，“意映你站哪边的啊？怎么净帮他们说话。” “我自然是和你一边的啦。”防风意映哄毛球道：“怎么了？馨悦得罪你了吗？” 她那个势利眼，从小就爱跟红顶白的，又素来自恃血脉尊贵，看不起毛球一个普通妖族很正常。 “苍玹和小夭得罪我了。”毛球道：“我让主人别和他们一起玩，主人不听我的……意映，你和涂山璟现在是已经和好了吧？考验你枕头风威力的时候来了！” “啊？”防风意映举着枚雪梨，挑了挑眉。 “让涂山璟想办法拒绝主人和苍玹啊！”毛球理所当然道：“我一看苍玹就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人……主人为他练兵，现在还好，以后大荒安定了，十有八九是要被他清算的。” 这点毛球很有信心， 因为上辈子她记得很清楚，涂山璟作为从龙功臣，为苍玹上位履做贡献。 后来苍玹得了天下，就看涂山璟哪哪都不顺眼，想要杀他，并且真的借刀辰荣馨悦，差点杀死他了…… 这事情还是上辈子防风意映死前，亲口和毛球说的呢。 苍玹要借辰荣馨悦的刀杀涂山璟。 辰荣馨悦则想借防风意映的箭，来做到这一点。 防风意映不想杀涂山璟，却将计就计，顺着这杀局，得到了杀涂山篌的机会。 最后她也算心满意足，求仁得仁了。 ……………… 当然了， 上辈子，防风意映没和毛球说，苍玹是因为忌惮功臣，才要杀涂山璟的。 只是她笃定辰荣馨悦没有独立策划对涂山璟杀局的能力。毕竟若没有辰荣氏和赤水氏的人帮她，辰荣馨悦一个困在王宫中的女人，能做到的事情委实很有限。 所以苍玹一定想要涂山璟死。才会冷眼旁观，甚至推波助澜，促成了辰荣馨悦的行动。 而那动机，或许情杀的因素要更大一些。 但在毛球看来，苍玹就是那么个小肚鸡肠，嫉贤妒能的人没错了。 —————————— “枕头风……这好么？” 防风意映失笑的揉了揉毛球脑袋。笑容温柔而无奈。 对于毛球对苍玹的看法，不予置评。 只是更明白了，相柳既然能顶着毛球数十年如一日的枕头风，坚持和苍玹合作。 可见苍玹对相柳，必然有他无法取代的价值…… ……………… 毛球：“这有什么不好的！” “你不给涂山璟吹枕头风。你不知道，你闭关沉眠的时候，苍玹有多想让小夭给涂山璟吹……” “意映，你不信我？”毛球抬头看见防风意映笑容依旧，不开心了！ 因为她这次没有撒谎， 当年苍玹势单力孤，在西炎城行动不便。为了拉拢人心，便常以小夭的身份和婚事做筏子，邀请各族俊杰。 小夭为了苍玹的事业，也确实不可谓不尽心尽力。成天和交际花一样，盛开在西炎贵族圈里。 有次面对去西炎城做生意的涂山璟， 也确实是向涂山璟表达过对防风意映芳华早逝的惋惜。和对涂山璟，天下第一公子风采的仰慕。 ……………… 防风意映：“我相信你啊……” 毕竟涂山璟这个才貌，身份，财富，她在不在的，有人觊觎涂山氏女主人的位置，都很正常嘛～ 苍玹想把小夭嫁给涂山璟，以此获得富可敌国的涂山世家支持，很正常。就和他本人，现在分明对辰荣馨悦没有一点好感，还总装的深情款款一样正常。 平行世界:长相思(二十五) “那你干嘛不生气？” 毛球初听到这种事情的时候，都忍不住替意映，气的鼓了鼓小腮帮。现在旧事重提，依然一副气鼓鼓的小模样。 ……………… 防风意映：“璟若有朝一日，对我变心，是他负我，与别的任何人都无关。我要计较，和只会和璟计较……” “而很显然，他现在心里只有我一个人。” “璟若始终对我忠贞不渝，再多别人打他的主意，也不过是我婚姻胜利的点缀品而已。” “既然如此，我又为什么要生气？” 明明应该是那些对涂山璟有图谋，却赢不过她的女人生气！ ……………… 毛球：“就当是为了我了嘛，意映，你去把苍玹赶跑好不好？好不好嘛？” 她把脑袋埋进防风意映胸前撒娇。就和她还是一只雏鸟时那样。 这时小夭和辰荣馨悦聊了一会儿后，也各自分开了。 馨悦坐去了赤水丰隆和苍玹中间。 小夭坐到了苍玹和相柳的中间……并给在座的人都送了一瓣玉瓜。 防风意映看着这幕，若有所思道：“毛球，你对苍玹和小夭意见这么大……” “我哥最近是不是和小夭走的很近啊。” 不然小夭为什么不坐赤水丰隆旁边呢？ 赤水丰隆的身份才干也足以与她匹配了。并且，因为已故辰荣国血脉的关系，丰隆不比涂山璟，他是有和王族联姻，以保前程的需要的。 现在赤水丰隆能够这样帮着苍玹，除了苍玹和馨悦的关系外，他自己肯定也对小夭有意思。 毕竟、 苍玹如果最后不能成功登顶，馨悦肯定不会嫁给一个落魄王孙。 可是小夭作为皓翎王姬，受西炎夺嫡失败的影响就比较小了。她的母亲西炎珩从前在西炎国内，也很有些旧部可以庇护她。 所以赤水丰隆娶小夭，是利远大于弊的。 ……………… “什么，有吗？”毛球一听这话，顿时炸了。心说我千防万防，怎么还是没防住主人跳火坑。 该死的， 都怪她这些年来，在海外陪防风意映的时间太多了啦！ 毛球劈手抢了防风意映果盘里，剩下两个雪梨，衣袂飘飞的杀去了相柳身旁。 ……………… 防风意映：这丫头是不是要开窍了？ 她随手把空果盘放到一边，不紧不慢的，向涂山璟走了过去。 ……………… “惜惜。” 相柳远远看见毛球举着梨子，朝他跑过来了，就是一笑。不等毛球走近，就大大方方，展臂将人揽到了自己腿上。 然后招呼防风意映，“映儿，来坐。” 他们坐的是张很大的圆桌，此刻也就是涂山璟两侧的位置还有空当了。一面挨着赤水丰隆，一面挨着相柳。 涂山璟见状，就起身，想朝赤水丰隆的方向，挪上一位，好让防风意映兄妹可以靠的近些。 不过防风意映大抵是误会了他起身的意思。 看见他站起来了，就三步并两步，上前按住了涂山璟。然后自然坐去了赤水丰隆和涂山璟中间。又牵着涂山璟的手，让他坐回了原位。 倾身靠向涂山璟肩膀的同时，从面前桌上拈了枚插着银签的山芒，款款递到了他唇边。 相柳：“呵。” “很甜。”涂山璟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就着防风意映的手，咬了一口山芒。然后自然一手搭上意映肩膀，一手将插着山芒的银签，往意映方向推了两分。温言道：“你也尝尝。” ……………… 辰荣馨悦：“璟哥哥和意映姐姐真是夫妻恩爱，羡煞旁人啊。” 相柳道：“我不羡慕。” 毛球：“对，我也不羡慕！” “不用羡慕。”防风意映两口吃完山芒道：“将来馨悦妹妹的夫君，定然也是人中龙凤。”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再是人中龙凤，也不及璟哥哥待姐姐这样体贴周到啊！”辰荣馨悦说着，意有所指的看了眼苍玹。 苍玹会意的伸手，开始剥橘子，剥完自己先尝了一瓣，再一半给馨悦，一半给小夭。 “真是端的一碗好水。”毛球小声感叹。 虽然就一张桌子大的地方，她声音再小，这也没人听不见。 ……………… “不及我哥当年。” 防风意映见状轻笑道：“想当年，我哥可是从小就把我培养出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良好习惯……” 赤水丰隆：“哈！防风兄，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自古兄弟如手足，你这有了女人，就忘了妹妹的怎么行？” 相柳、防风邶本是一人的事情不是秘密。因为相柳没有用幻术变化容颜。所以作为氏族公子，西炎很多人都知道，相柳此人，和防风氏失踪了十几年的那位二公子，长得一模一样。 但现在真正得到了确定消息，相柳就是防风邶的人，差不多一半都在这桌上了。 ……………… 相柳道：“嗯，自古女人如衣服，你在北方脱了衣服，去外面站一刻钟试试，冻不死你。” “至于映儿，让她早早的，习惯了自力更生，其实也挺好的。这样哪天被人赶出家门了，又回不了娘家的时候，也还可以活下去。” 他说话的时候，没有看涂山璟。只是专注的，从手里刚剥好的山竹里，挑出白嫩的果肉，喂给毛球。 ……………… 涂山璟：“是我的错。” “哎，相柳，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苍玹和他同时开口道：“我们做哥哥的，就是要一辈子保护妹妹。怎么能让她有回不了家的时候呢。” 相柳闻言哼笑道：“因为有的人的脑子啊，就是惨烈的像一桩冤案……” ……………… ……………… 平行世界:长相思(二十六) 毛球：“你怎么能那么说意映啊？” “我为什么不能那么说她？不过两句话而已。” 相柳闻言嗤笑道，“你看涂山璟现在都还能活着，没被她打死。她莫非还能半夜跑过来刺杀我？” “她是不会半夜跑过来刺杀你，但是她会卡你和涂山氏的合作啊！” 毛球郁闷道：“你之前不是说，暗地里的势力，发展的再强大，一旦暴露于阳光了，也很容易被消灭，所以一定要洗白自己吗？” “这次和涂山氏的合作，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吧。” 有一说一，她之前渴望的事情，是相柳和苍玹做出切割，不用练武堂帮他练兵了。 而不是相柳的事业失败。 相柳道：“……那倒也没那么重要，只是练武堂想在中原地区扎根、发展下去，有涂山氏背书，就会更顺利点。没有的话，就会比较麻烦而已。” 涂山璟不和他签长期供需协议，提供各地练武堂的柴米油盐，他有钱，也不是不能去各地分开买。 涂山璟不和各地练武堂学员签合同，雇佣他们用灵力保护商队、辅助种植、冶炼、制药……他们也可以自己找别的工作。做到至少明面上的自给自足。 就是少了青丘涂山氏那块金字招牌，练武堂本身对苍玹练兵行为的掩护性，必然会打个折扣。 妖族代表的练武堂在神族世家树大根深的中原地区，想要发展也肯定会迎来各方刁难…… 这样一想，果然还是说服涂山璟合作，更好一点吧。 可惜防风意映已经被人嘲讽脑袋惨烈的像冤案了……她要是这样，还能轻易让涂山氏帮练武堂开业，她就真是桩冤案！ —————————— 相柳：“映儿说，她想要赤水附近旱魃领域的桃花……只要一支桃花，她就赞助各地练武堂开办的地皮，并免两年租金。送半年粮米……” 苍玹：“这样看来，练武堂的初期开业，就基本没有什么问题了……看来涂山夫人还是很顾念亲情的。” “不过，那什么旱魃领域中的桃花，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丰隆。” “……旱魃领域，我倒是知道在哪，也进去过，不过那里面的桃花林，我也只是听说过有，并没遇到过。”赤水丰隆道：“意映姐姐有说那桃林的位置吗？” 相柳：“映儿说旱魃领域中的桃花，本质上不是花，而是一位强大半神的身躯所化，有他灵魂力量寄宿其中……还有上古神器的一点神灵性在。所以常开不败。” “那桃林的位置，应该是可以移动的。” “据映儿监察，那桃林会跟着领域的主人，那个名为旱魃的妖怪一起行动。没错的话，那桃林就是为封印旱魃而存在的。桃林的主人，也应该是为了封印旱魃而死。” ……………… “那我们去摘桃花，会把旱魃放出来吗？”赤水丰隆对赤水的环境安全表示了关心。 “满林桃花呢，我们只采一支，没事的……”相柳说着，便开始合计起了，应该怎么进桃林摘花。 首先旱魃领域遍布绝阵，他们能不深入，最好就还是想办法，把旱魃引出来好。 其次光他们几个去旱魃领域摘花，有点惊险了。赤水秋赛刚结束，现在没走的参赛者还是有不少…… 有柳绝尘出面组织上一批人，共同去旱魃领域探险。以神族青年的好胜心，问题都不大。 而神族的年轻人们都去旱魃领域了，他们族里带队的大人能不去看孩子吗？不能啊！ 这就不费吹灰之力的，又拉了一批免费外援来…… 相柳这样那样，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 苍玹、丰隆在一边听得深以为然，连连点头。 ……………… 不过那些事情，现在已经暂时和防风意映无关了。 因为她已经离开赤水，回青丘山了。 上山之前， 想到要见山上两位“婆婆”还有些紧张。 上山以后， 涂山氏老夫人和曋夫人，对她回家的事情，倒都表现的非常平静。 很显然赤水氏那边发生的事情，都瞒不过涂山氏两代女主人的见闻。 然后， 曋夫人就很平静的，把涂山氏掌家权又交还给了防风意映。同时给她的还有涂山氏这十年来的账册。 防风意映：…… 其实我觉得我可以只看今年的新账。 但终究明白， 有些东西，她不太多看看，是看不清楚的。 —————————— 两个月后， 平地一声惊雷，打破了整个大荒百姓，安度新年的愿望…… ——赤水附近，旱魃领域崩溃，桃林一夜枯萎，云上惊现赤宸遗容为哪般？ 原来皓翎大王姬皓翎玖瑶，居然不是皓翎王血脉，而是大魔头赤宸的女儿。 ……………… 消息传到涂山氏后， 涂山璟一脸复杂的看着防风意映道：“映儿，你让二哥和苍玹、丰隆他们，去旱魃领域摘桃花……是想要苍玹切割干净，他和赤宸的关系吗？” 当然赤宸已经死了，无法再死一次， 不过毁了他身魂所在的桃花林，将他灰飞烟灭的速度提前一些年，对天下无数恨他的人而言，还是种很能表现苍玹态度的行为。 ……………… “不是，我不知道旱魃领域里的所谓半神神魂是赤宸……我要知道他是赤宸的话，怎么会让哥哥去找他？我肯定就自己用星河，给赤宸一箭啦！” 虽然星河一箭射出去，能量消耗价值很多矿。简直是烧钱。 但是反正星河能量上次已经被涂山璟补满了，那有能量，不用不也是浪费嘛！ 而以赤宸当年带领辰荣大军，把西炎杀的十室九空，差点亡国的战绩， 防风意映绝不会为他吝啬一支箭的。 她知道， 涂山璟也不会。 因为赤宸当年代表平民阶级的利益，在辰荣王支持下，杀中原世家贵族杀的也很多。 涂山氏虽因为运气，涂山璟爷爷死的早，死时唯留孤儿寡母，他爹也是的关系，嫡系人太少了，还都是孩子，没人可死。 可族中旁系，家里亲戚，死的真是血流成河…… 大魔头赤宸的外号怎么来的，真是当年杀人灭族，硬生生的杀出来的。 死了几百年了，威名现在报出来，依旧可止小儿夜啼……万载以内，除了百黎赤宸，没别人了。 ……………… 涂山璟：“……现在说那些也迟了。” “珩王姬日前亲口对世人宣布了小夭的身份，让小夭和赤宸父女相认后，就自毁元神，和赤宸一起死了……” “西炎王倒是表态，说他愿意履行，当年珩王姬出征前，对女儿的承诺。册封苍玹为西炎储君，将来把江山交给他……” “可是、西炎国内部，现在已经没人关心储位谁继的事情了。中原氏族和西炎贵族，从没这么万众一心过：他们都想要小夭，赤宸之女，去死。” “现在皓翎那边还没消息……但无论皓翎王本人是怎么个想法，他明媒正娶的王后，为别的男人生了孩子，还给那孩子冠姓皓翎了……” “皓翎百姓绝不会接受，这样一个血统不纯的王姬。” 他的头很痛。 因为他已经知道，相柳和毛球，带小夭从赤水直飞西南群山的事情了。 涂山璟明白， 这消息能这么快到他手里，本身就是苍玹和赤水氏，隐晦的提醒他表态的意思。 可现在、 涂山氏的态度，已经不是他一个族长的意志，所能轻易代表的了。 ……………… “我终于知道，当年珩王姬和皓翎王，为什么会把小夭，放在玉山，一放就是几百年了……” 防风意映道：“小夭现在大概在哪，你知道吗？不行我去把她送回玉山吧……” 总归不能让她真这么死了的。 虽然以防风意映的身份，想杀赤宸之女，也不是罪。 但现在中原氏族远没做好开战的准备，除了屡败屡战的洪江所部外，中原甚至没有别的成建制的军队了。 自立的条件不充足，涂山璟无法心一横的，带中原百姓裂土建国。便必须要尊重西炎王的意志…… 他这时候昭告天下，会将他的江山交给苍玹——对小夭一直表现的亲近、宠爱的兄弟，谁能说，这不是对外孙女的一种回护呢？ ……………… 平行世界:长相思(二十七) “舅舅说，沐氏唯一的遗孤，沐斐失踪了……同时詹雪绫和晋越剑也失踪了……” “他们都是和赤宸有着血海深仇的人……现在估计是联手，想办法去杀小夭了。” 涂山璟道：“映儿，最近不要离开我身边，更不要去找小夭和二哥他们。” 天知道沐斐等人会用什么方式报仇， 万一是用禁咒配合地利引起天灾，或是选择大范围投毒……防风意映被误伤到了，怎么办？ 涂山璟想想都觉得揪心极了。 ……………… 防风意映：“那我二哥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她知道小夭身份暴露后，苍玹是立即回西炎城，和西炎王一起处理后续去了。 小夭则没被他一起带回西炎，而是先交给相柳了。意思是让相柳带小夭先隐居民间，避一避风头。 “我已经派人去找他了。” 涂山璟道：“我近期会去西炎一趟，你别急，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至少， 在西炎王和皓翎王，明显都很看重小夭，苍玹也不想要她死的情况下。 这次的事情爆发出来， 于小夭本人固然是危险，可对苍玹和中原百姓而言，则未必了。 西炎珩能那样放心的随赤宸去死，是不是也提前看见了这样的局面呢？ ……………… 她和赤宸不死，当年因他们而家破人亡之人的亲友，绝不会放过他们。 神族寿命漫长，数百年的时间，并不足以完全消磨掉上一代的仇恨。 而这份仇恨，甚至不仅代表着天下氏族、贵族。还代表着长子当年，被赤宸误杀，幼子死于西炎珩手上的西炎王。 而如果赤宸和西炎珩都死了…… 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的小夭，反而可以因此得到西炎王一点愧疚、怜惜。 以及西炎国中，西炎珩旧部对她的看顾。 涂山璟的头脑逐渐清晰起来。 牵起防风意映，带足所有暗卫，就出门，在赶赴西炎城前，先一一拜访起了中原六大氏…… 话说，当年赤宸活着的时候，大家忍他都忍过来了，现在赤宸死都死了，小夭不过一个从小流落民间的无助千金，他们又有什么容忍不得的？ 西炎王都已经册封苍玹——小夭母族血脉最亲近的表哥做储君了，并且对外直言，这是当年西炎珩领兵出征，抗击赤宸大军时，他就答应了女儿的事。 这对外孙女的回护之意还不够明显吗？ 苍玹现在不管心里是真的疼爱小夭，还是一直只想利用她的身份，为自己谋利，都不可能抛弃小夭了。 不然必然会恶了西炎王和西炎珩曾经的旧部们……天下所有崇尚仁德、孝悌、恩义、礼法的氏族，也不会服他。 ……………… 西炎贵族这时候，越是居功自傲，犯上欺君，逼迫西炎王大义灭亲，杀了小夭，中原氏族越是要体察上意，力保小夭啊！ 涂山璟想：苍玹曾经为换取赤水丰隆和赤水氏支持而承诺的，待他登基为王，便迁移都城，教辰荣山重新成为大荒政治中心的蓝图…… 这一次，或许借着小夭的事情，操作得当的情况下，就可以提前完成了。 ……………… ……………… 大荒，西南 变回本体的毛球，载着相柳和小夭，疾速飞行中……她是根据苍玹的意思，想先送小夭回苍玹母族若木族的领地住一阵的。 当然， 苍玹也说了，路上如果有人拦他们路。就让相柳带小夭入林……借助西南盆地复杂的地形，随处可见的毒虫猛兽、瘴气毒草甩开追兵。 小夭体质特殊，又精通辰荣药经，是不怕毒的。 ……………… 天空一望无际，在有心人眼中目标太大。所以他们一进西南，相柳就带队，改落地步行了： 他不会忘记，赤宸出身的百黎族，目前也在西南。同时西南盆地，除了若木族人一类半妖外，还有大荒各大世家的捕奴队在…… 捕的就是百黎少女或年轻的妖族。那战斗力委实都不算弱。相柳遇见也会很麻烦。 ……………… 小夭：“哎，防风邶，你修炼的是毒功吗？” 刚才，他们路过了一片刺血棘——那不是什么厉害的毒物，只是被它荆棘划破的伤口，会肿胀发炎，很难自然凝血。 小夭本想提醒相柳小心避开的，就见相柳坦然进去，在荆棘丛里摘了几个朱红小果，喂给了肩头小鸟模样的毛球。 又掰了几根荆棘藤，自己送到嘴里嚼了嚼。 不由对这位名门公子，起了一点好奇。 ……………… “相柳，王姬叫我相柳就好……” 相柳道：“防风邶那个名字，以后轻易不要在外面提。” “喔，好的。”小夭对苍玹身边的势力，有些了解，但知道的不是很清楚。 比如说她知道涂山夫人有个二哥，很有才干，自己暗地里用相柳的名字，在世上创出了一片不小家业。还交好妖族，创立了一个联盟。苍玹对这人很器重，平时多有拉拢…… 但相柳，防风邶的身份，目前虽然属于一个人尽皆知的秘密……确实也没有被真正公开过。 防风邶现在，明面上依然处于失踪状态。 一般人要和相柳说，北方防风氏有位二公子，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相柳也只会打个哈哈，说那可真是缘分啊！ 就像皓翎王的静安妃，作为山野之中，普通的人族，却和西炎王姬西炎珩，容貌一模一样，那么有缘。 ……………… 半柱香后， 信庭闲步般漫步山林的相柳，又拿树枝，叉了几条毒蛇来，准备将其作为自己今天的晚饭。 他说，“我修炼的功法，的确是以毒药为资粮的，听苍玹说，王姬颇善药理，亦知毒术，若是路上有看见什么我没注意的毒物，还望不吝告知。” ……………… “好。”小夭道：“相柳，我的身份，你现在也知道了。” “其实，我是赤宸的女儿，而非皓翎的王姬，你以后，也叫我小夭就好。” 相柳道：“王姬的容貌和令尊赤宸很是相像，我并不认为皓翎王陛下那种人，会不知道您究竟是谁的孩子……但他前番还是给了您一个盛大的大荒瞩目的册封礼，想来他心里对您的身份自有计较。” 小夭道：“父王疼我，是他对我母亲有情义，我不能再做皓翎王姬，却是我母亲不愿辜负我爹爹。” “我、我也不想让爹爹在天之灵，为我伤心。” ……………… “好，小夭。”相柳勾唇露出一抹笑容，提了提手上拎着的毒蛇道：“我们晚上就吃这个了，你要尝尝我的手艺吗？” 小夭：“要！” “相柳，你别小瞧我了，我从前也是自己在山里住过很久的。” 她从相柳手里接过一条死蛇，掂量了下，道：“嗯……不错，这条蛇很肥，烤起来一定很香。” “那就生火把它烤了吧。”相柳不太在意道。说着，他就在附近找了个空地，劈柴堆了个火堆。 —————————— 火堆上，火星噼啪…… 橘黄色的焰火，烧灼着洗净了、用木枝串好了的两条蛇躯。 火堆旁的青石上，毛球支棱着两根小细腿，一口口啄食着相柳事先为她挖出来的蛇胆。 小夭则从随身携带的药包里，取了些味道不错的毒粉出来，撒到了滋滋冒油的蛇躯上。 然后她看着那蛇肉都已熟了，就主动拿小刀，将其切好，用干净的树叶包了，递给相柳，道：“你既然是修炼的毒功，不妨也尝一尝我的手艺……” 相柳抬眸，睨了一眼，面前那一夜之间从世人仰慕，沦落到人人喊杀境遇的王族贵女。 他想她现在心里，应该是很不安的。即便她从西炎珩死后，哭过一通后，就一直表现的很镇定。 但镇定、冷静的背后，是她无人可以依靠了，只能靠自己。所以要独立。 防风意映总喜欢装的弱柳扶风，被花刺到手指，都要人呼呼一下。不小心被针扎了，被锅烫了，更了不得，得让人抱着哄半天才好……因为她从小万千宠爱在一身。 她也很有被人宠爱的价值。 无论是防风族长与夫人独女的身份，还是她自幼出众的姿容，举世无双的射艺天赋，机巧伶俐的才情…… 都让她从小就被很多人喜欢、宠爱着。 所以当她装的可怜兮兮的时候，往往也有很多人会不吝表示出对她的关心、爱护和重视。 她喜欢那样。 而小夭…… 相柳想，她现在也正在尽己所能，向他表示出自己的价值。以此赢得他的重视。 所以相柳笑着接过了小夭手里烤好的毒蛇肉，还没有入口，就大肆夸赞了一番，那肉段的色香诱人。 “啾～”专注吃蛇胆的毛球偏过小脑袋，看了眼相柳。 相柳这时已尝了口小夭烤制的蛇肉。不得不说，那滋味确实是有超相柳设想的绝佳。不仅外酥里嫩，烤的很香，难得毒性也剧烈。 让相柳多年增长平缓的妖力，都向上又长了一小点点。 ……………… “很好吃。” 相柳道：“小夭，没看出来，你的手艺居然这么好……映儿都不及你。” 毛球：“啾～你都多少年没吃过意映亲自下厨做的饭了啊，凭什么说她不如人？” 她愤愤的扑扇着翅膀，跳到相柳腿上，又飞起来，啄了一口他的手。道：“映儿平时懒得特意为你调毒罢了……” “你来赤水城太晚了，不然真该让你见见，涂山璟病了，她一个个询问医师，又亲自试药的样子。” 相柳：“嘶～”这小球，别看身子小，啄起人来，还挺疼的。 “行了行了，知道你和映儿关系好了，是我不该压着她，来赞美别人就是。” “不过她那重色轻义的，你至于那么惦记着她吗？”还为她啄我！难道从小不都是我们更亲的么！ “啾～”就啄你！就啄你！ ……………… “呵，惜惜小姐，这是看相柳公子，和我同行一路，吃醋了吧？” 小夭洞明人情道：“柳惜惜……这个名字，是相柳公子为她取得吗？” “嗯。”相柳闻言坦然道：“她从小就跟着我了，长大了，也总该教人有个正经的称呼。” “我本打算，你哥上位成功了，如果她也愿意，就用防风邶的名字，和她成婚的。” 因为防风意映也有化名柳星怜的关系，现在外人总以为柳惜惜和柳星怜都是相柳妹妹。 便是相柳刻意在外表示出了和毛球的亲密……很好，现在大家都觉得，毛球是他养的姬妾了！ 所以，果然还是要一场正式的婚礼吧。 以防风邶的名字来办，是不是也算有始有终了。毛球现在自然晓得，相柳是妖，不可能是神族防风氏的公子……只是，她从不在乎这点罢了。 从始至终，她只是清楚的知道，陪在她身边，保护她多年的人，就在眼前。 ……………… 不过、成婚…… 至今也是第一次听相柳和人谈起，他对他们未来安排的毛球有一点害羞了。 所幸她现在一只毛球的模样，全身都是毛茸茸的，什么表情用人眼也看不出来。所以她在别人就非常淡定。 淡定的好像相柳会娶她这件事，无比正常，她早就知道了一样。 emmmmmm…… 相柳也没有很注意毛球身躯的一点僵硬。 因为他确定自己这些年来，已经和毛球无数次的确定过：他们会永远在一起了。 毛球亦是愿意和他相伴终生的。 ……………… “真好。” 小夭道：“地上梧桐相伴老，水中鸳鸯不独飞……人这一生，能有个可以一直相依为伴，不离不弃的人，真好。” 她望向相柳的眼睛里，有一些羡慕。 是的，她羡慕相柳…… 因为和毛球所见短短几面，就已经足够让小夭知道，这是一个多么单纯而执拗，天真又热烈的姑娘了。 想来无论前方是刀山，还是火海，相柳是显名于世，还是举世皆非，毛球都会义无反顾的，载着相柳，一起飞的。 ……………… 相柳：“我也觉得，今世能有惜惜相伴，是我三生之福。” 她不需要口说爱他，因为漫长的陪伴本身，就已经是这世上，最真挚的告白了。 天下平时满口情话的人，有几多。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人，又有多少呢？ ……………… ……………… 防风意映不是会抛弃所爱的人，对她而言，一旦认定了谁，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都是一生一世了。 而涂山璟…… 涂山璟，这一次，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相柳抬首眺望中原，淡淡的想。 ……………… ……………… 平行世界:长相思(二十八) 若木族， 他们的领地，是西炎真正意义上的南部边疆。曾经偏僻荒凉，虽然前有若水，后有大山，不缺资源。却没有文明社会的大部分工具…… 当然、他们大部分时候，其实也不需要那么多工具。因为若木族人都是有神树若木庇佑的半妖…… 他们族人的力量，经过锻炼，不会输于天下任何一个神族。 曾经若木族的女族长亦篱，号称大荒第一刺客，丛林中的王者。没有任何人能在山林中战胜她…… 甚至有过率众突袭辰荣山，并成功下山的战绩。要知道，那时候，辰荣国可还没灭呢！ 而西炎苍玹，就是亦篱的孩子…… 她和西炎四王子殿下，唯一的骨肉。 ……………… 当年亦篱死前， 把自己若木族的传承神器，若木花，留给了苍玹。那同样也是若木族的族长信物。 这些年来，若木族便一直没有选出新的族长，只由长老会负责日常事务。 今时今日， 亦篱的儿子苍玹，便将那朵若木花送给了小夭，由她带到了若木族。 这代表着，若木族上上下下，所有族人，都会为了保护小夭的安全，而流尽他们最后一滴血。 ……………… 毛球：“神器耶……这朵花，也是和映儿的星河，一样的东西吗？” 防风意映射杀西炎一万八千多将士的那一战，她没有亲眼看见过。现在天下除了涂山璟外，也没人知道当年那一战的具体情况了。 对于星河领域展开，遮不住的动静，涂山氏的人反正一口咬定，是涂山篌勾结了辰荣叛军，要谋害涂山璟，阴谋夺取涂山氏…… 因为涂山篌现在废了，涂山璟也没死。 他大错没有真的铸成，所以辰荣熠在涂山氏老夫人的要求下，代其上表，求西炎王赦涂山篌通敌之罪。西炎王也应准了。 至于那么多辰荣叛军怎么死的…… 那当然是和附近西炎驻军一起，同归于尽的啊！ 不然西炎军中突然少了近两万人，这事怎么交代？将士们人都死了，家人子女怎么办？抚恤怎么出？ 好好的人又怎么说死就死了……不用问，肯定是被辰荣叛军杀的了！ ～～～～～～～～～～ 但是， 毛球见过防风意映用星河射杀海兽。 当时她凝星光作箭，箭矢上附带一层神意，有伤魂效果。 对于海兽那种长得奇形怪状，身体又很大，没有要害，精神弱小的怪物，真的很有用。 所以所谓神器，在毛球看来还是很厉害的东西，这会见了若木花，便不由得好奇极了。 ……………… 相柳：“嗯……神器和神器之间也是有区别的。星河本身的品级，在神器中也是第一档的存在了。不是所有神器，都能和它威力比的……” “但是这朵花的品级，就并不在星河之下。” ……………… “星河曾经，是有说到过这朵花吗？”毛球眨了眨眼，明白了什么。捂嘴偷笑道：“星河是不是和若木花认识啊？” “哈哈，映儿从小，星河就说她将来有望，成为大荒第一神射手……结果现在人家若木花的传承者，早就是大荒公认的第一刺客了。” 相柳闻言也笑了，懒洋洋的道：“人家亦篱族长的成功，是因为她的战绩，而那战绩，和神器若木花可都没有什么关系……” “而映儿，对于防风氏而言，现在大荒第一神射手的桂冠，远及不上青丘涂山氏主母的尊荣富贵……” “涂山氏的暗卫之强，又闻名天下，她大概是永远也没什么机会，以射艺成名了。” 便是十二年前的一战，涂山氏的人不作遮掩，流传出去，更被人关注的，也不会是防风意映的箭术，而是神器星河的强大。 因为如果没有星河，防风意映换把普通灵器长弓，自己灵力三下五除二就射完了。到时候，一旦她没有箭矢了，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而星河换个弓箭手掌控，哪怕不是大荒第一神射手呢，差一点的人，拿着它，说不定打的也不比防风意映差。 不过弓箭手这职业，本来战斗力，也是靠兵器增幅，胜过于自身灵力很多的。 所以防风意映有这情况也正常。 ……………… “哎，那不对啊。”毛球忽然意识到了华点，“映儿现在是不是大荒第一神射手，还没个公论呢……星河当年都能带她，半天无伤歼敌一万八……” “亦篱族长是怎么在有若木花护体的情况下芳华早逝的？” 相柳：“每个神器的特性都不同，星河恰好能应付群攻而已，这有什么好奇怪？你不知道，曾经玉山还有个叫盘古弓的神器，除了能无视时空距离，看到心上人身影，并以命换命一次外，还什么用都没有呢。” “关键星河名为星河，它在没有传承者的情况下，每天晒晒日月星光，也能吸收到足够的，保持它灵性不朽的能量……” “映儿从小穷到大，从来没说喂过它什么，它饿成那样了，作为武器，凝化箭矢的能力也没丢。” “而若木花不行。” “是的，若木花不行……”旁边听见了他们谈话的若木族大长老道：“若木花要吸收能量，会导致附近万里山林生机衰败……” “我族已经很久没给它补充过能量了，所以它也一直是朵花。” “族长是族里万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最受若木母树钟爱的女孩……” “她继承族长位置那天，若木显灵，赐福于我族，若木花才因此补充了一点灵性……可以作为族长手里的匕首用了。” “不过族长比起它来，要更喜欢用珩王姬送她的新婚礼物。皓翎王亲手打造的那把灵器匕首……” “后来，族长死了，若木花也又变成了原样，不肯再为任何人作战。” ……………… “那好可惜哦，神器蒙尘了。” 毛球道：“亦篱族长干嘛有神器放着不用，喜欢用灵器啊。” 兵器的荣勋，是随主人一起，饱饮敌血。 所以盘古弓作为盘古大帝打造出来的神器，因为没有杀伤力的缘故。在兵器界的地位，永远被星河压了一头。 所以星河会在灵性复苏后，第一时间寻找到，与之契合的防风意映，认她为主了。 因为它不愿意虚度光阴，星河渴望着和它的传承者一起并肩作战，再战一个时代。 …………… “废话，神器是古神的兵器，本来神族作为古神后裔，用起他们来就很勉强了……” “映儿主要是太穷了，买不起好灵器，不然她要是有一个可以炼化入体，随身携带的灵器，你以为她从前还会用星河？” 相柳嗤笑道：“亦篱族长不喜欢用神器若木花匕首的原因，肯定是她用灵器匕首，要更顺手，威力更强啊！” “喔。”毛球于是点点小脑袋，表示她懂了。 ……………… “那如果星河其实不好用的话，我们要不要和涂山璟说，让他出钱给映儿买个好的灵器啊？” 毛球看着相柳。 相柳道：“不用说，他十五年前已经准备好材料，和金天氏的首席炼器师下过单了。” “当年我们借鬼方氏的招牌，能轻易在中原开那么多家春风楼，也是因为，涂山璟为了收集灵器材料，和鬼方氏做了交易，拿走了鬼方氏库存的一份星辰钢……” “唔……凤骨做架，凰筋为弦，又有星辰钢、恒河沙那么多的高级材料。哪怕倾金天氏之力，那灵器长弓，也得做上近百年吧。” “这事你就先别和映儿说了，免得她性子急，天天盼礼物。” ……………… 毛球：“那我肯定不会告诉她啊，不然涂山璟以后，把礼物拿出来送她的时候，映儿岂不是会少很多惊喜感！” 相柳：“你知道就好。” 他们两个啊，兴致上来了，就凑到一起，聊了起来。 那旁若无人的姿态，很有一种睥睨礼法的轻狂。 所幸若木族人，都是大山中的儿女，性情单纯直率。并不介意，甚至很喜欢，他们这种纵情潇洒的风格。 ……………… 小夭耳边听着毛球天真、娇脆，无忧无虑的问题，相柳慵懒、洒脱，耐心温柔的回答。 只觉她送走父母之后，一直沉重的心情，也不由得舒缓了些。 但就在他们到达若木族的当天夜里， 那些有志一同，结盟来杀小夭报仇的氏族势力，则让小夭知道，她放心的，实在是太早了。 —————————— 若木族作为西南大族， 和族人遍布天下行商的涂山氏不同，他们族地里，是有成建制的军队的…… 军队常备数量不多，也有五千。 各个都是山林中的好手，上山下水，如履平地。拿起弓箭，百里穿杨。 相柳在看见了若木族军队的时候，甚至有一瞬间，都理解了，为什么苍玹一定要让他把小夭送来这里…… 可很快的， 恶劣的现实，就告诉了相柳。 哪怕他已经完成了对苍玹的承诺，把小夭送来了若木族的领地，小夭的命也很可能会保不住。 因为、 整个西南的捕奴队、赏金猎人、暗榜杀手、山贼、盗匪、通缉犯……几乎全部联合起来了。 他们中间有妖族，半妖也有神族。 有中原氏族不顾涂山氏的面子派来的人……有恨赤宸，恨到顾不得小夭母亲是谁，只想让赤宸余孽去死的西炎人……也有恨西炎珩对皓翎王不忠，要来抹除王族耻辱的皓翎人…… 全部加在一起， 一个氏族出一百人……西南土地上，大荒氏族势力，也绝对不止一百五十家。 ……………… 毛球：“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啊？” 她目测现在想带相柳飞走，也有点难了。不被中途射下来，也会在天空被别的空骑拦截…… 相柳掐指算了一下，然后懂了，“今年、是百黎族的女奴，出山的日子。” 百黎族，赤宸出身的种族。 族中女儿和若木族一样，素来以肤白貌美，能歌善舞而闻名天下。 但和有若木庇护，能征善战的若木族人不同，百黎族是人族。 世世代代为奴…… 曾经因为赤宸的庇护，而一度摆脱了为人鱼肉的境遇。后来也因赤宸的倒台，而遭遇了战后大清算。 即便从严格意义上来看，他们族中，现在的实力也不弱了，可因为无法以一族之力，对抗大荒万族的关系…… 每隔几年，都需要主动放出一批适龄的少女，离开家乡，被人拐卖走，与人为奴为婢。 值得一提的是， 百黎族的女奴在大荒奴隶市场中的行价素来很高……最优质的佳人，经过培训后，一人可以卖到万金。 价格不输普通灵物了。 所以每到百黎女奴上市的时候，各家氏族放在西南的力量，都会有个相应的增多……以便于保护他们的财产。 ……………… 相柳：“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本来西南氏族再多，短时期内，高手的数量也是有限的……可现在…… 现在小夭已经准备好刀，打算自刎了。 所幸有若木族的长老拦住了她。 ……………… “现在这种局势下，不打一场是不可能的。” 相柳道：“虽然若木族有西炎苍玹在，和西炎王有姻亲关系，西炎国不可能放任他们沦落到百黎族的那种地位，不然西炎王脸上也没有光彩……” “但这次，他们如果不能对大荒各族展现出力量，以后若木族的女子，难保不会，也成为捕奴队的猎物。” “终究……亦篱族长夫妇死后，若木族退出大荒争霸的舞台，休养生息，已经太久了。” 久到世人已经忘记了，曾经他们的战士，为了保护族人，可以与敌浴血厮杀到将若水染赤，也不退一步。 他们最初以刺客一道，闻名大荒，也是由于，族长为了替不幸被拐卖的普通少女报仇，可以潜伏追杀人贩子数年。也要让他们以血还血。 ……………… “你也要和他们一起战斗吗？”毛球问话的同时，已经变化出了她小小一团的拟态。 相柳见状便是一笑，随手把毛球揣到怀里道：“当然。” 他拔出了他的弯刀。 ……………… ……………… 平行世界:长相思(二十九) 一夜血战， 双方各有伤亡……若木族死了一百二十五名族人，大部分都是正当壮年的英勇战士。 在突然杀入的敌人面前，他们没有惊慌，没有畏惧，只是拿起兵器，以身作盾，挡在了老弱妇孺的前面。 不失其作为儿子、丈夫、父亲的责任。 ………………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总是锦衣风流的相柳，换了一身胜雪白衫。俊美到妖异的容颜，在人群之中，更加醒目了。 小夭则带着药物，行走在若水河畔，若木林中，数量众多的伤患间……悉心的、一一为他们治疗着痛苦。同时挽救着重伤者的性命。 相柳由此发现，小夭的血中极富灵力，整个人几乎可以视作一株，传说中的圣药了。 很好， 这样她遭人觊觎的地方，就又多了一点。相柳闻着她那血香，眸底有暗光隐现，差点都没忍住，想去咬她一口了。 ……………… 小夭：“你来咬我啊，我给你咬，对脖子咬。” 她很怕死，真的很怕死。所以曾经经历了许多痛苦的事情，后来也因为怕死，而坚持着活下来了。 可比起自己去死，她更怕别人为她死。 ……………… “别，你可别害我……苍玹那么看重你，我以后还要和他合作的。可不敢对你动口。而且……” 相柳道：“我要咬了你，我家毛球会吃醋的。” 他的自制力和意志力还是非常的强。 ……………… “其实什么顾忌我哥哥，都只是借口，你后一句话，才是重点吧。” 小夭闻言忍不住吐槽相柳，道：“你就一点不担心吗？” 相柳：“担心什么？担心自己会不会死吗？那当然是不会的。” “我和苍玹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为他卖命的地步，他目前给我开出来的价码，也远不够来买我命的。” “相信我，真到了若木族破，事不可为的那一步时，我自然会丢下你们，跳水逃的。” 作为海里的妖王，相柳自信，他在水中的无敌……当然了，无敌的前提条件是，若水也并不是什么普通小河了…… emmmmmm…… 别问他既然可以从水中走，为什么不带小夭经若水入海，逃亡海外。 问就是还是那句话：他和苍玹的关系没到那份上呢。 苍玹要保小夭，肯为一人死万人，若木族人也愿意为苍玹效死，那是他们的事。和相柳无关。 相柳不可能为了小夭，平白暴露自己在海外的经营。用他麾下海族的性命，去成全苍玹、小夭间兄妹之情的。 ——他身上的那袭白衣，已是相柳本人，对若木族人舍身取义之品格，所能给出的，最大的敬佩与感怀了。 —————————— 当天下午， 幽携带着涂山璟的善意，赶到若木族。 她带来了十车满载的粮食、药物，和两车基础的，刀剑、弓箭一类的武器…… 若木族的大长老，代他的族人们，接受了这份善意。 但小夭同时知道， 这是涂山璟不会放防风意映，带神器星河来帮忙的意思…… 相柳：“废话，涂山氏的女主人，自然应该待在青丘山上，她的丈夫身边。” “防风氏的大小姐，也不应该亲涉险境，除非防风氏灭门，不然她的父兄都有责任，让她远离战争的阴云，永远活的明媚灿烂。” ……………… 而除了涂山氏的资源援助外， 黄昏之前，百黎族战士、蛊师的武力援助，也到了若木树下。 对于他们的到来，相柳并不意外。 因为他和百黎族长认识……从前经常从百黎族买毒药吃。 清楚的知道， 当赤宸有女，正被人围攻的消息传出，百黎族一定不会置若罔闻。 但放眼大荒，小夭现在可以指望的援助，也就今天已经到来的这些了。 不需要去怨恨， 怨恨那些不敢与她父母为敌的人，在她父母都不在之后，让她去承受了那些不是她错误的罪责。 因为， 赤宸当年动辄抄家灭族，杀人屠城的时候，也并没有对那些，年幼的孩子们留过情面。 西炎珩大军过处，也不会因为面前有老弱妇孺，就退去兵锋。 辰荣山下，一场耀阳燃尽的火，留下人生悲剧的人，不独小夭一个。 战争本身，就是这么残酷的事情。 —————————— 三天之后， 那些围攻若木族的人马，少了有约四分之一。 幽说，看来那是涂山璟，已经成功说服了中原氏族的人们，放下仇恨。 又两天后， 若木族中苍玹的下属，和相柳用各自渠道，分别得来的，有关于外面的消息，则毫无疑问的，证实了幽对目前大荒情势的猜测。 ……………… 毛球：“涂山璟和意映，去西炎城给小夭请封啦……理由是什么？王姬大将军镇压、消灭魔头赤宸有功？” “故而涂山氏、赤水氏、西陵氏、鬼方氏等大荒四世家，并中原六大氏族长联名请命，为西炎珩之女，宗姬小夭请封……” “请西炎王赐她西炎王姓？” “呃……主人，苍玹给涂山璟传的信，里面是怎么写的啊？西炎珩镇压、消灭赤宸……这事情和事实差太远了吧？明明是赤宸为了救她，才牺牲自己，身化桃林，灵魂被困旱魃领域数百年……” “现在西炎珩还给赤宸殉情去了……这……这这这这……” “这大概不是苍玹的问题，是涂山璟自己改编了事实。”相柳道：“这小子一张嘴，可真能混淆视听啊……平时不知道也是不是这么哄映儿的。” “哎呀，谈正事呢，你别打岔。”毛球道：“反正映儿平时甜言蜜语，骗涂山璟的话也不少，偶尔被他哄哄也算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了……” “西炎王答应了涂山璟上呈的请奏疏，西炎珩踪迹暴露后，第一次上朝，开大朝会，召集群臣，为小夭赐名西炎玖瑶了。” 这可真不容易， 毕竟苍玹储君的封位，目前还只处于西炎王口头和应龙、离怨等几个西炎重臣，所说的话呢。 明旨册封和晋位大典，一概没影。 “嗯……西炎苍玹反对西炎王给小夭赐王姓西炎，上旨，提出当年伏羲大帝承诺，王与世家共天下之事……又道，西陵氏在西炎开国时，功劳显着，要求西炎王给小夭赐姓西陵，彰显帝王荣恩？” “他脑子抽疯啦？” 西陵氏，便再门楣显耀，古老尊贵。今时今日，在大荒中的份量，又如何能与西炎王姓相比？ ……………… “大抵、是色令智昏吧。” 相柳抱着毛球，脑袋抵在毛球肩上，轻笑了下。 毕竟、现在不比伏羲女娲，礼乐未定的时候了。大荒中再重视本族血脉的人家，也没有了同姓兄妹通婚的例子。 苍玹喜欢小夭，又怎么会愿意让她冠姓西炎呢？ ……………… 所幸苍玹脑子昏了，西炎王脑子可没昏。坚定了无视了苍玹的抗议，还是给了小夭西炎王姬的身份。 然后下旨，择日率百官巡视诸城。 一路， 自西炎城出发，到中原轵邑城止…… —————————— 帝王出巡，声势浩大。 上到随行兵丁，数以十万……下到大臣、宫女、奴隶……沿途补给，接待，警备，桩桩件件，全都是事。 此事一出， 西炎上下顿时忙了起来。呵呵哒，忙点好，忙点好啊……大家都忙起来了，也就没人追着问西炎王，小夭的事情了。 ……………… ……………… 平行世界:长相思(三十) 两个月后， 若木族中的相柳，收到苍玹传信，让他把小夭带到阪泉去。 在他们出发之前，相柳已经知道， 西炎王准备在阪泉进行一场盛大的军演，由大将军应龙和离怨，分别率领一阵兵马，互相较量。 此役他会召集天下氏族来看。 包括大荒四世家和中原六大氏，包括西炎老贵族，包括天下各地有头有脸，数得上号的，足以称雄一方的氏族…… 其中甚至，包括了邻国，皓翎王派来的使臣。 ……………… 军演结束后， 西炎王有意给储君苍玹，两万兵员的亲军配比。许他自己在军中招募五千骨干…… 这件事情，无疑说明了，西炎王对苍玹和相柳曾经私下的动作，全部一清二楚。 ——只是他并不在乎。 苍玹对此，识趣了停下了有关练武堂的建立…… 为了表示，他失约于相柳的愧疚，他提出了让相柳入职他的亲军，做一员统领。 他可以做主，给相柳统帅五千人马。 其中两千人是军中老卒，三千人授权相柳自己招募。 ……………… 毛球：“主人，你要去吗？” “去，怎么不去？”相柳唇边依然噙着笑意道：“人家现在是一国储君，名正言顺的王太孙了……” “合作关系破裂，咱还得给他当下属……不然我们俩往海外一跑，以后回不来是小，防风氏和意映怎么办？” 不能真全指望涂山璟吧？ 关键涂山氏作为大荒四世家之一的族长，世居中原，富甲天下，他现在的位置，本来就已经很招西炎王的眼睛了…… “喔。”毛球眨了眨眼睛，心里很清楚，苍玹要倒霉了。 所谓大妖报仇，千年不晚。 这世上，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被他“帝王心术”的“恩威并施”打动。 至少相柳绝不会， 他也绝对不会屈服于西炎强大的国威。 而今买卖不成，仁义不在。 有朝一日，他定会让苍玹知道，借势折服他，会是个什么代价。 —————————— —————————— 中原，阪泉 苍玹现在，完全不知道相柳那小心眼的蛇，已经在心里，暗暗的记了他一笔账。 他最近也非常忙…… 因为一国王位，不是靠谁让，人就能够得来、坐稳的。 即便看在西炎珩的面上，因为小夭的事情，西炎王放松了对他的磨砺。给了他西炎储位，让苍玹可以正大光明的，压制他的叔叔们了…… 中原方面，也因为涂山璟要替防风意映闯祸，善后的需要，被他先行串联成一气，直接站到了苍玹身后。 可那万里江山，唾手可得的大好局势， 并不把稳。 西炎王的威势，和涂山璟的颜面，都不是西炎苍玹自己的东西。 所以， 他现在迫切的，要趁热打铁，在西炎王和涂山璟还坚定支持他的时候，自己拉拢好西炎各大氏族…… 将整个西炎的力量，都转变成他自己的力量。 ……………… 而那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就是在西炎王的安排下，迎娶辰荣馨悦为储妃，再纳方雷氏嫡女为侧妃。 —————————— emmmmmm…… “主人……” 毛球小小的脑袋上升起大大的疑惑道：“你不是说，西炎苍玹喜欢小夭吗？” 那他们一到阪泉， 就听说了苍玹要娶别的女人了，还一娶就是两个。 相柳：“那没办法，谁让他没本事呢。” “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只有有本事的男人，才能够和他心爱的女人终成眷属。” “没本事的男人，娶不到他最想娶的人，那是很正常的。” 毛球：“那正常吗？” “正常啊……不然西炎苍玹现在除了联姻方雷氏和辰荣氏以外，他还有什么办法，能尽快拉拢到西炎、中原的贵族？” “让他们支持苍玹继承王位，不站去西炎苍玹叔叔那边。并放下对小夭，赤宸余孽一事的追究？” 相柳道：“除了他自己以外，西炎苍玹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打动那些大氏族的筹码和利益了。” 所以他想要保护小夭，就得娶别人。 不想娶别人，就没有力量保护小夭…… ……………… 毛球：“那听上去，西炎苍玹，也有点惨呢。” “这和卖身给辰荣馨悦她们有什么区别啊？” 相柳道：“要是辰荣馨悦和她表哥涂山璟一样满脑子男欢女爱。心心念念，想要西炎苍玹的真心，要和苍玹伉俪情深，恩爱长久……就没有区别。” 而不幸的是， 自古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能和防风意映从小玩到大的辰荣馨悦，她能是什么清醒、理智的人吗？ 相柳对此并不看好，在他看来： 西炎苍玹要指望着辰荣馨悦婚后，能够对他恭敬，柔顺，不去惦记他的爱情。只好好的去做一个本分的储妃，将来的王后，贤良淑德，母仪天下，是悬了。 他将自己的想法毫无保留的分享给了毛球。 ……………… 毛球：“意映和涂山璟虽然是家族联姻，婚前都没见过，更提不上感情……但是他们婚后，处的还是挺好的。 “那是涂山璟能顺着映儿，他但凡是个要脸的人，你再看！” 相柳对先前防风意映和涂山璟吵架的始末，了解的还是很清楚了。 对此，排除为人兄长的不客观身份，他也只能说，涂山璟不愧是个优秀的生意人。宁弯不折，能屈能伸。 为达目标，不择手段。 不然他但凡多要点脸呢，不被防风意映找机会，暴揍一顿。是绝不可能的。 ……………… ……………… 平行世界:长相思(三十一) 阪泉， 应龙和离怨都是当世杰出的名将。千年以来，战绩彪炳。于是才能经由一场又一场对外扩张的胜利，在西炎国中，取得大将军的尊位…… 而今大荒数百年的和平，也没有折损两位将军，当世名将的锋芒。 虽然只是军演，他们也带领着自己手下，日夜勤练不辍的兵卒，战出了西炎大军的威风。 一面震慑了皓翎这般，与西炎不是一心的外敌。告诉了他们，西炎的军队还是如此强大。他的国威，不容任何人冒犯。 一面，也教深为自己国家的实力自豪，为居于西炎而与有荣焉的老人们…… 在西炎王军演之后，唱念俱佳的表演下，成功想起了他的王后西陵缬祖，与膝下子女，都曾为西炎的建立，赴汤蹈火。立下过不可磨灭的功劳…… 于是，西炎王对外，正式确立了苍玹和小夭，作为王后嫡出一脉子孙，在西炎国中毋庸置疑的尊贵。 重申了，无论小夭的父亲是谁，她的母亲是西炎王姬大将军西炎珩，她就永远是西炎王族最尊贵的女孩儿。 —————————— 辰荣熠：“璟，看来你这番，让中原氏族联名为小夭殿下请封的动作，是对的。” 军演之后， 王驾继续开往轵邑城…… 最后停在了轵邑城后，辰荣山中。 走完了地图的西炎王，向天下百姓，亮出刺刀，正式宣布了，西炎王都，将由西炎山，迁移至辰荣山的事情。 同时定好了，将王位传予王孙苍玹的大典，举办时间。 ……………… ……………… 轵邑城，辰荣府 辰荣馨悦最近是尤其的春风得意。 ——毕竟半年之内，身份已经三级跳。眼见很快就要成为西炎，甚至大荒最尊贵的女人了。 这让她如何能不得意呢？ 倒是她的家人们，要比她更清醒的知道，苍玹娶她，不过是要拉拢中原氏族的一步棋。 赤水小叶：“馨悦，你若不想嫁，我和你爹，可以拼着辰荣氏和赤水氏的脸面不要，求陛下收回赐婚的旨意。” “到时候，天下间所有的好男儿都任你挑选，你可以嫁给一个真正爱你的男人。” ……………… “娘！” 正在挑选成婚当天，戴的衣饰的辰荣馨悦，闻言不悦道：“我马上就要成为西炎王后，入住紫金宫母仪天下了……” “这是我从小最大的心愿，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 赤水小叶见状叹息道：“你坚持要走这条路，娘也不会阻拦你。” “只是，你要时刻谨记，身为王后，你的职责，是掌管宫闱，德范后宫，不要将心思花在争宠上……你需要的，是陛下，对你的敬重。而非情爱。” “就像娘和爹那样吗？”辰荣馨悦看着母亲，咬唇说道：“我可不想像你们一样……” “婚姻中只有利益和家族。” “我想和苍玹，两情相悦，长相厮守！” ……………… “至高无上的地位你想要，男女之间的情爱也想要，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两全其美。”赤水小叶语重心长。 “路都是人走出来的。” 辰荣馨悦目露执拗道：“不努力争取，怎么知道没有？” —————————— 凤凰花开的季节， 寂静了多年，除了看守卫士与洒扫侍从外，少有他人踏足的辰荣山，接连要办三场喜事。 先是西炎新王继位，再是方雷妃入宫……又是辰荣馨悦封后…… 盛况空前， 瞬间就让这片土地，在当年辰荣国灭后，重新、再度成为了整个大荒的中心…… ……………… ……………… 方雷妃入宫的日子定下了。 这是西炎苍玹封王后迎娶的第一个女人，婚事自然牵动着西炎百姓的心。 “我想去。”毛球抱住了相柳的手臂，娇声道：“映儿说，方雷妃小时候超漂亮的！从小就像个小豹子。是那种英姿勃勃的美！” “不过后来，西炎王二游中原遇刺，乃有八王之乱……” “老方雷妃所生王子或死或被囚。曾在西炎煊赫一时的方雷氏，也因此落寞。五王得势后，他们更是屡被打压……” “方雷妃长大后，就很少出来冒头了。” “前几天，她奉旨来轵邑城待嫁，意映低价卖了方雷氏一处宅子，落脚。又见了她一面，回来一直说，方雷妃女大十八变……” “问她是怎么个变法，她又不说了。” “主人，带我去王宫，见见方雷妃吧。” 毛球说，“我想看看她什么样子～” ……………… “人嘛，不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有什么好看的？” 相柳对毛球热衷于探究方雷妃容貌的事情，不以为然。但，“你想去，咱们就去。” “好耶！” 毛球开心道：“我要告诉意映，到时候让她来找我。” 宫宴之上，阶级、座位分明。 涂山璟夫妻，到时候不用问也知道，会在王座之下，最高一排。 而新入军职的相柳，再得苍玹看重，要升职到能媲美世家族长的地位，也需要时间。 所以正常毛球跟相柳入宫，是和防风意映坐不到一起的。变成小鸟让她带着，也不方便。就只能等防风意映来找她了…… 相柳：“嗯。” ……………… 西炎新王，奉太尊圣意，后妃同立。 其中， 方雷氏嫡女，作为苍玹的侧妃， 在太尊旨意下，却是先入后宫的那一个。 明眼人对此都知道，这是让方雷妃先入宫，先承宠，再有时间与西炎苍玹培养下感情，在宫中多经营点人脉的意思。 毕竟， 苍玹的王后，是辰荣馨悦，事实上，也只能是她，就是出于西炎百姓大一统的考量了。 可太尊最初，毕竟是西炎王，而中原过去是辰荣王的领地…… 现在他不可能真让西炎苍玹的后宫，完全成为辰荣馨悦的天下。 ……………… 涂山璟对太尊的意思看的分明。 所以对于大开中原门槛，接纳西炎氏族的势力进入中原，他也是促成的不遗余力。 比如说， 他联合中原氏族，主动放出了大批田土、商铺资源，以供西炎百官，在新王宫，辰荣山下安家。 比如说， 他积极的向西炎老贵族示好，用利益置换、融合的方式，将大家都连结成了一个细密的网络…… 比如说， 防风意映和毛球，以方雷妃为引子，突然爆发了，她们对多年不见的西炎同辈年轻人的探究欲。 出去多参加了几场宴会回来后， 防风意映就饶有兴趣的，把西炎那些和她同辈的男男女女们，按容貌、文采、武功、性情，都列了个榜单出来。 其中容貌、性情， 是以相柳那张祸国殃民脸为模范…… 文采以涂山璟为示例， 武功以赤水丰隆做标杆……进行了一系列、多方位的比较。 最后排出那榜单了，除了她和毛球，没事躲角落里，一边对人家评头论足，一边傻呵呵偷着乐外。 就是涂山璟看后，默默拿走了一份。 准备给姻亲家的，适龄未婚男女们，积极相亲。迎娶外嫁，反正要尽快把西炎人、中原人，全部变成一家人。 ……………… ……………… ps，小剧场 “族长，夫人从前，是不是学过怎么收集情报？” 幽看着涂山璟拿走的，防风意映自己排出来的，西炎氏族公子小姐，个人素质排行榜，神色奇怪。 因为作为涂山璟的暗卫统领，她兼职率领青丘旗下情报机构。 结合着自己手下情报人员打听出的消息，来看这张榜单，不得不说，防风意映整理出来的信息，基本都还是很靠谱的。 而且她这表达的，还很清楚。 甚至比幽手下大部分探子上交的信息，都要直观、清楚了。 ……………… 涂山璟：“……传闻防风氏除了盛产弓箭手外，从前在军中，也多出斥候。” “映儿她，从小应该是被岳父大人教过，应该怎么收集信息吧……” “毕竟映儿出生那会，恰逢大荒战乱频频，西炎国势飘摇。岳父对映儿最大的疼爱，也就是给予她机会，让她尽力成长变强。全方位的去学习，如何一个人，更好的生活了。” 终究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 防风家，也并没有在大荒乱局中，确保自身，可以长盛不衰的力量。 那会子，防风小怪多教防风意映一些东西，就图将来，哪怕她真的国破族散，亲友不在了，自己也不会过的太差。 ……………… （嗯，此刻相柳深藏功与名。） 才不会说，防风意映的情报搜集技能，是他刻意深造过的呢！ ……………… ……………… 平行世界:长相思(三十二) 方雷妃入宫那天，辰荣山上处处张灯结彩。中原氏族、西炎贵族齐聚紫金顶…… 辰荣馨悦倒没有来，因为她不想去看，苍玹迎娶别的女人。所以她就约了小夭一起，去轵邑城逛街了。 不料到了小月顶才发现，阿念也来了辰荣山。她们两个都是之前曾与苍玹有些超过了朋友范畴，暧昧情谊的人。 原本也是情敌，互看对方，都不顺眼。此刻一起为苍玹和方雷妃的婚礼神伤之时，倒是彼此又同时升起了点惺惺相惜。 于是阿念就和辰荣馨悦一起，拉着小夭，疯狂购物去了。 ——真的疯狂， 她俩身份尊贵，不差钱的。每到一个地方，都不是“那那那，都给我包起来”，而是“除了那几个不要，别的都打包！” 不一会儿的功夫， 身后跟着的侍从手上就提满了大包小包。甚至侍从们实在提不下了，小夭都给他们提了三五个包裹在手上。 有心让前面两个金枝玉叶别再买了吧， 越花钱越购物越带劲的辰荣馨悦和阿念，逛街、走路的速度越来越快， 一转眼的时间，小夭叫她俩，她们都听不见了！ ……………… 昨日夜里，城中才下过雨。 只是今日帝王纳妃，应龙大将军才一早施法，驱散雨云，引来了灿烂阳光。 可城中地土地，不免还是留下了一些、未干透的水坑。 ……………… 手上垒成堆的包裹，严重遮挡住了小夭看路的视线…… 啪嗒一下，她不小心被绊倒在坑里，手上东西四散。她的衣裙上，也瞬间浸透了混浊的泥水。 ——真是狼狈…… 在心中，这段时间以来，长期沉闷、郁卒的心绪影响下，小夭眼眶有些红了。 —————————— 紫金顶上， 安立高台，听礼官念诵册文，等方雷妃送婚的队伍上山的西炎苍玹，脸色一变。 出于本能，摁了摁心脏…… “那模样，倒和璟之前心悸发作，有些相似。” 防风意映事后和毛球说小话的时候道：“陛下年纪轻轻的，不会体有重疾吧？” “喔，那不会。”毛球眨眨眼睛道：“以你哥的医术水平发誓，苍玹身体还是很健康的……他只是身上被人种了蛊而已。” 防风意映：“什么？被种了蛊？什么蛊？陛下他被谁种的蛊？” “这事不算什么秘密，只是你前些年一直沉眠，所以才不知道而已。” 毛球道：“苍玹之前隐瞒身份，带皓翎小王姬游历大荒，隐居清水镇的时候。身上被人种下了情人蛊，小夭给他种的。” “因为这蛊虫，长期被小夭用血喂养着，小夭体质又比较特殊，所以就发生了变异。后来她种蛊容易，解蛊难了。” 防风意映：“有多难，西炎一国之君，倾国家之力，都解不掉吗？” 毛球：“不至于，你哥曾经也给西炎苍玹看过那蛊，他确定这蛊虫不致命，只有共感之能……真要解除，就拿药引出蛊虫来，再杀了它就是。” “不过，西炎苍玹自己不太想解，你哥就没多管闲事了。” 她在防风意映面前，一口一个你哥的称呼相柳，主要是订婚后，相柳每次听她喊主人，反应都很奇怪……毛球渐渐的就不太爱那么叫他了。 防风意映：“喔。” 她懂了，表哥表妹，青梅竹马，患难与共的……无非就是男女之间那点事情而已。 只是小夭赤宸之女的身份暴露，天下氏族，没人会允许带有赤宸血脉的孩子，有机会继承西炎王位。 所以西炎苍玹，这位年轻帝王的少年情思，是命中注定，要深埋心底了。 —————————— 是夜， 辰荣山上传出消息，西炎苍玹并未留宿方雷妃宫中。 “这消息，果真吗？”防风意映正拆钗环的手一顿，提裙走到涂山璟身边，把拆了一半的头发，放到了涂山璟手前，然后美目灼灼，看向了幽。 幽：“是族中留在辰荣山上的眼线，送出的消息。中原氏族，但凡家里有些底蕴的，现在估计都收到消息了。” “小夭殿下今日随辰荣小姐，皓翎王姬，一起去轵邑城游玩。途中不慎摔伤，磕破了手和膝盖……” “陛下册妃大典一结束，就迫不及待的，派人去寻小夭殿下。听说她受了伤，立马就去小月顶探望了……至今也没出来。” “再等等吧。”涂山璟一边给防风意映梳理头发，一边道：“时间还早，今日，还远没过完呢。” 太尊还在，料来不会放纵苍玹，任性妄为。 西炎苍玹说起身份，虽是西炎王后一脉嫡孙，却从小长在皓翎国。在西炎政坛根基浅薄。 刚回西炎的时候，西炎氏族基本都被叔父五王、七王提前笼络了去。所以后来才不得不另辟蹊径，前往中原地区，发展盟友。 而今一朝登顶，走上王座。想要真正万众归心，把握王权。路还很长…… 一个不好，不是没有人能造他反的。 ……………… 果然， 月上中天前，王宫中又有消息传来， 说方雷妃带上灵药，也去小月顶看望了小夭。然后，就顺势把苍玹带回宫中安寝了。 ……………… 次日一早， 西炎苍玹大手笔的，接连拔擢了方雷氏中好几位族人的官位。又赐了方雷妃绫罗布匹、金银首饰无数…… 并许方雷妃在王后入宫前，代掌宫权。 这几乎是明摆着，让她有机会在宫中发展眼线、势力。以拔除、清洗，辰荣山上，原先属于辰荣国的痕迹了…… ……………… 防风意映想，他立妃那天，宫中消息，漏的和筛子一样漫天飞的事情，苍玹应该是知道了。 并对此不太在意， ——虽然涂山氏原本在辰荣山上的人，这次也被方雷妃抓住机会，赶出去不少。剩下的人行动，都谨慎了许多。 轻易不会往外发信息了。 但是相柳抓住机会，这次也往辰荣山上安插进了不少探子，所以总得来说，毛球和防风意映，日常谈论苍玹后宫大戏的活动，还是没怎么有受到影响。 ……………… ……………… 平行世界:长相思(三十三) 方雷妃入宫数月， 苍玹欲行春狩?，率领氏族子弟，搜索、猎取辰荣山脉中，没有怀胎的野兽，和有价值的灵物……春狩会上，收获最多的子弟，还会得到他的奖赏。 防风意映：“什么奖赏？” “最好的一个奖品，好像是王宫中珍藏的万年蓝玉珊瑚。”涂山璟说出了他听说到的消息。 “喔。” 万年蓝玉珊瑚对神族而言，有聚集灵气，辅助修炼的奇效。可以说是天下难得的奇珍了，价值连城。 但是防风意映对此并无兴趣。 因为她房里有相柳送的，十万年的深海大珊瑚。 所以她决定这次春狩就不必求胜了，日常摸鱼游玩就行……涂山璟对此也不在乎，他从小到大，曲水流觞，次次第一。 春狩，夏描，秋弥，冬猎，就总是稳定的保持在不吊车尾，也不拔尖的神族平均水平上了。 ……………… 而且，涂山璟没有告诉防风意映的一点是，苍玹这次春狩，主角应该是西炎的贵族子弟们。 因为之前苍玹新王登基后，拔除、撤换了许多西炎老臣——那些都是曾经五王、七王的部署。 而取代了他们位置的人，一部分来自方雷氏和苍玹手下培养的人才。更多的部分，却是从中原氏族这边提拔、调任过去的。 所以为了朝局稳定， 苍玹这段时间，一直在从原先西炎贵族里，选拔官员，来中原任职。 只是相比起他亲自待了有几年，彼此接触过很长时间的中原氏族……苍玹对西炎那边贵族子弟，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看的都还不是很清楚。 所以苍玹才需要举办这一场春狩…… 好让西炎有心出仕的贵族子弟们，主动将自己的才能和忠诚，展现给他看。 —————————— 春狩会上， 按照惯例，是要王上先射出来第一箭，昭示春狩开始的。 西炎苍玹也很有与群臣同乐之心，春狩开始后，还亲自骑马，带着相柳、丰隆、阿念等人，缓行在大山中，一路狩猎，一路说笑…… 然后、 他就遭遇了一次，五王垂死挣扎似的刺杀。 淦！ 在暗榜上排名第一的杀手，以一枚灵器天雷子为引，掀开了今天行刺的序幕时…… 灵感极强的涂山璟，已经瞬间扑倒防风意映，并用两个幻象，停在原地，代替他们了。 半空中有九尾神狐，极具威严的精神体浮现。它雪白、修长的九尾招摇着搅动空气。无形中聚集水灵，凝在身边，化作了一枚枚透明、尖锐的冰棱。 ——那是涂山璟的识神。 涂山氏自古擅控水灵、幻术，作为大荒四大世家之一的主人，他的实力绝不弱小。 只是、人生中的大部分时候，涂山璟都没有用个人武力解决问题的必要。涂山篌蓄意谋杀他那次，则是被人有心算无心的，见面就封了灵力，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 变作本体的毛球，小炮弹一样朝相柳冲了过去。 相柳同时法力外放，摄住她毛茸茸的小身子，将她保护在掌下。 这是他们前世今生，数百年来，无数次并肩作战，刀口厮杀，养成的默契。 ……………… 蓐收则猛然上前两步，长剑出鞘，将阿念护到了身后。 他这次来西炎，主要是作为皓翎使节，准备参加两个月后，西炎苍玹和辰荣馨悦的大婚的。 刻意来的早了一些，也有些在西炎多见见朋友，玩一段时间的意思。 此时此刻，心里就唯有庆幸，庆幸还好他来早了……还好这会，他能够举剑挡在阿念身前，保护她了。 ……………… 赤水丰隆抱住了辰荣馨悦。 危险当头，第一时间保护妹妹，这也是他的习惯了。 从小到大，深记在心的，很习惯的习惯。 ……………… 而此刻，方雷妃人还是懵的……潇潇今天囿于身份，离苍玹远了一点，就那么几步路的距离，此等电光火石间，就已来不及赶到。 ……………… 苍玹想退， 只要他退一步，避开了这第一波敌袭。 下一秒，辰荣山中，西炎无数强者，自都会来勤王。 但、这一刻，他身后的人，是小夭。 如果苍玹退了，则小夭生死难料——作为神族，她所有灵力都在小时候，被人用药炼化到血里了。不算那身制毒的本事，本身不算手无缚鸡之力。在神族眼里也差不多了。 所以苍玹没有退。 他的掌中有水灵聚集，形成盾牌，护住了自己和小夭。 小夭则毫不犹豫的，挺身走到了苍玹身前…… 如果苍玹灵力所化的盾牌，挡不住刺客这一击，毫无疑问的，她会死在苍玹前面。 然后用自己的尸体，再阻拦刺客顷刻。 —————————— 所幸， 那令苍玹但凡想想，就心碎欲死的一幕，并没机会出现。 一瞬过后，被涂山璟扑倒在地上的防风意映，已经抬臂，射出了手上特制的弩箭。 四支灵箭划破空气，攻向刺客，干净利落的击穿了他四肢关节，将人钉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 相柳也只手举刀，劈开了天雷子。刀气余波顺便划在刺客胸前，给他开了个膛。 ……………… 潇潇带着暗卫们赶了上来，将苍玹等人团团围住了。 前后左右，包括天上，都有严密的保护网在行动着。 全神备战的蓐收收剑回鞘。耳边吓了一跳的阿念，还在催他赶紧去救哥哥…… 但是蓐收看着辰荣馨悦已经带着赤水丰隆，扑到苍玹面前了，他就没有过去凑热闹。 ……………… “陛下没事吧。” 确定了安全的涂山璟收回识神，解除幻象，牵着防风意映，快走两步，也到了苍玹身边。目光关切的看向他。 苍玹道：“没事，这次多亏了涂山夫人了。” ……………… “她不出手，就这么个刺客，我也能一刀劈死……不过……” 相柳伸出脚尖，踢了踢那个刺客道：“映儿，你这用的什么弩，困人还怪好用的。” 防风意映不出手，他一刀可以劈死人，但是为了确保万一，则不太可能会留下活口。 方才他那一刀，其实是出于相信防风意映的前提，故意减弱了威力。才能让刺客既不会死，又不能躲开防风意映的箭。 ……………… 防风意映：“啊，这个啊……” 她摇了摇右手上，小巧、精致的弩箭道：“璟为我设计的，叫锢灵箭，目前除了他哥以外，就只对这刺客用过。” ……………… ……………… 这刺客是五王派来的。 货真价实，童叟无欺……赤水丰隆拿住了他，还没怎么逼问呢，他自己就竹筒倒豆子似的，什么话都说了。 首先， 是他为什么能在今天，逼近苍玹至此， 因为他本身的情况，和防风兄妹差不多。就是西炎小贵族子弟。暗榜留名，是少年意气。 本身他有明面上的身份，这次也是通过正常途径，堂堂正正，来的辰荣山！没有任何人给他暗箱操作过。 其次， 是他虽然深受五王大恩，但并不真的、想杀苍玹。 冠冕堂皇的说法是，忠义两难全。唯有舍身取义，又顾念当年苍玹相放之恩，巴拉巴拉。 其实大家都知道， 他从前帮五王刺杀苍玹，是为了夺嫡。五王上位后，他有功无过。 现在再刺杀苍玹，就是弑君。下场最好也是株连三族，全家死光光！ 所以他哪里敢？ 但是从前上了五王的船，现在不好跳。明知不可为的事情，也只能做一下了。 刺客君交代的这么老实， 唯一的心愿，就是让苍玹要杀只杀他，不要牵连他的族人。 并且表示，苍玹想要对付五王阵营中的谁谁谁，只消告诉他，他愿意当庭指认同谋。为王先驱！为苍玹统一西炎的大业，添砖加瓦，贡献力量。 —————————— 啊这…… “真是人才啊！”相柳拷问完了那家伙，都忍不住感慨道：“就他这个机灵劲，好吧，能够当上暗榜第一，也不是不可能了。” 因为自古暗榜上，都是出头的?子先烂。排名越不起眼的人，可能越是绝世强者。 暗榜第一，名头好听，也就是个好听的名头而已。 ……………… ……………… 平行世界:长相思(三十四) 春狩会上一场刺杀，开始的突然，进行的草率，结束的时候，也很安静。 安静的仿佛压根没有这回事一样，甚至没有给苍玹两个月后，将举行的立后大典，带来一丝阴云…… 因为苍玹清楚的知道，现在的西炎，并经不起太多动荡。 除了加倍派人，看守好五王父子以外，他不能再做别的，太大动作的事情了。 太尊终究是还活着，哪怕已经不问世事，苍玹也不能在他还活着的情况下，狠心杀光他所有，在世其他的子孙。 而西炎贵族们，本就与苍玹靠的不近，现在认他当王，都是看在太尊和苍玹奶奶，伯父、姑姑曾经的威望上， 苍玹要再敢，大肆打压他们。西炎贵族不造反才怪！ 到时候辰荣山上的西炎苍玹，难道要靠中原氏族的力量，再重新收服西炎旧土吗？ ……………… 世上的人总以为，成为帝王就是万般的好，言出法随，口含天宪，想做就能做什么。 可只有真正坐在世间至尊的这个位置上的人才懂得。帝王也有万般无奈。 —————————— —————————— 辰荣山，小月顶 小夭伸手捂住心脏……试图以此舒缓些难过。只不知道，那些难过的情绪，沉闷的痛楚，究竟有几分是来自于她，有几分是源于苍玹。 耳边， 阿念还缠着苍玹在问：“哥哥，你能不能不娶辰荣馨悦？” “她根本不是真的爱你。有刺客来的时候，她就只顾着自己，我看见了，她把她哥哥拉的可紧了。” “真的……我不骗你……” 而苍玹无言以对，只是看着太尊。 ……………… 于是阿念又噔噔噔的，跑到太尊面前，纠缠起了他老人家。 娇声说道：“爷爷，我喜欢哥哥，我想要嫁给哥哥，你给我做主好不好？” 太尊表示：“好，我可以做主，让你嫁给苍玹……但是……” “但是什么？”阿念迫不及待的问。 但是，太尊望着苍玹，一字一顿道：“王后的位置，只能是辰荣馨悦。” 迎一女而尽收中原氏族、民心。 辰荣馨悦是最适合苍玹的王后人选…… 大荒四世家中，涂山璟、西陵少主西陵淳和鬼方族长，也都没有嫡亲姊妹。辰荣馨悦背后的赤水氏，和他们的家族世代交好。 娶了辰荣馨悦，苍玹才真正可以拥有问鼎天下的基业基石。 这是世间任何女子，都无法带给苍玹的好处。 包括， 从前真实身份没有暴露，还是皓翎大王姬的小夭。也包括如今作为皓翎国唯一继承人的阿念…… 因为，辰荣国没了，中原大地已经属于西炎。大势之前，大荒四世家，都注定要臣服在天下王座下。 而皓翎国还在，还依然强盛而富饶，雄才伟略如皓翎王者，也依然健在。 若西炎苍玹此时与皓翎王姬结为连理。 便是齐大非偶，容易主从异位。谁知将来千秋过后，大荒天下，是西炎氏的，还是皓翎氏的？ —————————— —————————— 封后大典正式开始之前， 阿念拉着蓐收，和她一起回去皓翎了。 辰荣馨悦闻得此讯， 不由更加志得意满……她认为：这无疑代表着，她和阿念，在那一场，有关于西炎苍玹的情感争夺中，她已经彻底赢了！ ……………… ……………… 帝王立后，排场比起此前方雷妃入宫的盛大、繁华，自然是有更过之，而无不及。 但那一晚上， 毛球和防风意映都不睡觉了，关注的却是西炎苍玹今天晚上会不会传医师。 答案当然是一夜风平浪静…… 第二天， 辰荣馨悦正式以王后身份，出来见人时，神容颇有憔悴，眼底青黑隐约。 涂山璟见了，作为表哥，都不由一愣。然后隐晦的劝了苍玹几句：馨悦还小，初经人事，望陛下多加怜惜…… 西炎苍玹笑容如常，纳谏如流。 然后、 毛球私下和防风意映说， 根据相柳混迹青楼几百年的经验，辰荣馨悦新婚之夜，根本没和苍玹洞房。 她是在成婚第三天的时候，才终于，正式从女孩变成了女人的…… 防风意映闻言很是诧异，并一度怀疑她哥那个纯情老处男，会不会是一时眼拙，判断错了。 ……………… 涂山璟：…… “可能，二哥是真的看错了吧。” 然后， 扭头他就找机会去了曋氏，和舅舅曋家族长碰了个头。 没两年，就在西炎苍玹发起的，轰轰烈烈的，全国各地各族人民，分散、打乱大联姻活动中， 以体恤皇恩，恩泽诸王的名义，让苍玹为幽禁中的前八王世子，与中原曋氏嫡女曋淑慧赐了婚。 然后顺势放了八王世子出来。外放去西部边境，满目黄沙里，为西炎建设，发光发热了。 —————————— 防风意映：“八王世子，终究是罪人之后，又从小随父被太尊幽禁着……这样一个人，配中原曋氏嫡女，是不是，太委屈淑慧姐姐了？” “表姐性子温柔单纯，舅舅本来也没想过，要把她嫁去哪家大族，做当家主母。” 涂山璟道：“八王世子我事先也见过了，他性子敦厚朴实，温和耐心。看着，是个能教表姐托付终身的人。” 防风意映：“好吧，希望你这次没看错人。” 涂山璟：…… 说的我看人的眼光很差一样！ 其实当年西炎苍玹潜龙在渊时，不就是我看出来，此子未来不凡，才点拨赤水丰隆去和他亲近的么？ 还有你那二哥，相柳就是个纯血妖族的事情，涂山璟其实也看出来了。只是没和防风意映提而已…… 毕竟， 不管相柳是神族还是妖族，最开始入防风氏，假冒防风邶是为了什么。如今都做了防风意映几百年的哥哥了。两人兄妹感情不是假的，涂山璟不想没事去伤害妻子的心情。 ……………… ……………… 平行世界:长相思(三十五) 而此刻，让我们把时间线倒回苍玹和辰荣馨悦大婚当天…… 在人前，苍玹唇边始终有带上扬的弧度。他向辰荣熠和赤水小叶敬酒，向赤水氏老族长敬酒…… 赤水丰隆、涂山璟带着离戎昶等氏族子弟，故意起哄，来敬他酒，往他前面露脸，他每一个都温和对待，来者不拒。 直到苍玹灌下肚子里的酒精，终于盖过了，他神族身体强大的自净能力。 相柳冷眼看他，脸都通红一片，火烧似的了，还在喝酒。才上前给他拦了一下。 “去、去凤凰林。” 苍玹在相柳安排着侍从，要送他去辰荣馨悦宫中时道…… 相柳闻言动作微顿，随即从善如流道：“陛下醉了，怕惊扰王后，要先去凤凰林里，醒一醒酒。来个人，去告诉王后一声，若她累了，可以先行休息。” 但在今天，辰荣馨悦等不到苍玹过来，又怎么可能安心休息？ 相柳给西炎苍玹描补了一句废话。 ……………… 凤凰林中，花开似锦，看着仿佛要比相柳上次来时，开的都更鲜艳不少。 苍玹普一进来，就挥退了大队人马，自己踉踉跄跄，但路线清晰的，走向了林中一方秋千架…… 醉眼朦胧中， 他仿佛可以看见，那一方，小小木质秋千架上，小夭正揽绳斜坐着，巧笑倩兮。唤他来给她推秋千…… “哥哥，高一点，再高一点……” 记忆中少女清脆如珠落玉盘的声音，是西炎苍玹童年，和半个少年时代的回响。 几乎代表了他这辈子，所有无忧无虑的快乐，幸福圆满的安康。 ……………… 苍玹：“小夭……” “哥哥。” 小夭被心中忽然涌上的甜蜜与酸苦参杂的涩痛惊动。又听大家说，苍玹婚宴上酒喝多了，怕惊扰了辰荣馨悦，就先来了凤凰林中散步醒酒。就赶紧过来找他。 一来就见，苍玹正以半跪半伏的姿势，趴伏在凤凰林中，秋千架上。神情酸楚而忧郁。 别说、真有两分清俊在！ 至少暗处旁观的相柳，自己拿防风意映排的那榜单标准，给苍玹打了个分。觉得他这会是该及得上自己八分风采了。 （涂山璟容貌分，是七分。） （因为璟是温和清朗的长相，眉目干净清楚，轮廓柔和，缺乏棱角。就是好看，但难以惊艳别人……所以哪怕他气质再好，防风意映、毛球两个，综合下来，也只给涂山璟容貌打了七分。） （嗯，赤水丰隆的容貌分是九分。） （所以防风意映那版榜单排出来后，三天都没再回过毛球的消息。毛球每次问煊昼，意映在家干嘛，答案都是在睡觉。真的、她在睡觉ing。） ……………… “哥哥，时辰不早了，大喜的日子，你不该让王后久等……” 小夭道：“来人，送陛下回……” 西炎苍玹：“你就那么想把我推给辰荣馨悦吗？” 他啪嗒一下，撑不住身体一样，瘫坐在地。眼睛死死地看着面前的地面，不知道是在专心研究地上花瓣零落的凤凰花，还是在瞪小蚂蚁。 小夭：“馨悦、她今天，已经是你的妻子了，苍玹。” 她没有再叫苍玹哥哥…… 就像她小时候其实也总不爱叫苍玹哥哥，并为此常受西炎珩的责罚。然后下回还敢！ 西炎苍玹：“不，她不是。” “她不是我的妻子，若木族的血脉，一生只会择偶一次，一辈子只会有一个妻子。” “辰荣馨悦是西炎的王后，她不是我的妻子。母亲的若木花，我不能交给她。” 亦篱的若木花……若木族的圣物。 当年亦篱死前， 把它留给苍玹，说让苍玹将来有了心爱的女子，就把那花送给她。和她生许多的孩子。再带她去亦篱夫妇的墓前，给他们看…… 这件事情，小夭也是知道的。 而那朵花，现在正簪在她的头上…… 是当初苍玹交给她，去若木族寻求庇护的时候给她的。后来小夭几次想把它还给苍玹，苍玹都没有要。 ……………… “西炎苍玹。” 小夭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因为明亮的月光下，她可以清楚的看见，地上的苍玹，眼圈也红了一片。 但这时候，小夭清脆悦耳的声音，却更凌厉、严肃了。她对苍玹说：“你是西炎苍玹，西炎国的陛下，馨悦是你的王后，她就是你的妻子。” “你有责任好好对她。” “好好对她，就是在善待中原大地上，无数新的西炎百姓。” 而反之，亦然也。 ……………… “我知道了……我知道……”西炎苍玹呢喃说道：“我知道的……小夭……我知道……” 小夭：“知道了，就回去。” “不要让馨悦久等了……她自小在西炎为质，面上嚣张跋扈，内心其实敏感脆弱。” “不要让她不安难过。” “那我呢？小夭……”最后，被侍卫搀扶走的苍玹，在路过小夭身边时道：“我也好难过……” 我知道啊……小夭想：我知道你所有的难过，因为，我现在也正和你一起难过，和你一样的难过。 眼泪夺眶而出的瞬间，她狠狠跺脚骂道，“这该死的同心蛊！” 然后痛的捧脚乱跳。 …………………… 没兴趣真给苍玹当护卫，听他和女人行房动静的相柳还没有走。恰好看完了这幕情景的他，勾了勾唇，心说：从前总看西炎玖瑶，为人清冷，一派懒散的样子…… 倒是很少见她这样活泼生动的一面。 回去可以分享给毛球听听。 他不知道， 现在天下包括辰荣馨悦（小夭女性身份下，第一个闺蜜）和阿念（小夭曾经名义上的姐妹）在内，很多人也都不知道…… 小夭本来就是这样一个，活泼俏丽、古灵精怪的性子啊！ ……………… ……………… 平行世界:长相思(三十六) 被侍卫半扶半架着，送到了辰荣馨悦处的西炎苍玹，内心苍凉。 那一瞬间， 他和曾经的毛球，有了相同的感触，觉得他就是可怜的、为国卖身给辰荣馨悦的无助少年。 所以他明明清楚的感知到了， 辰荣馨悦从侍卫手里接过了他，又把他放去了床上。也一动都不想动的。 宛然一具木头傀儡，任由辰荣馨悦肆意摆弄。 但西炎苍玹这个态度下，辰荣馨悦当然也不可能会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 反而天真的以为，苍玹是今天大婚，心里太高兴了，才会喝多了些。 便一边小声骂前面的赤水丰隆等人，不知道帮苍玹看着点。竟给他喝了这么多酒……一边在侍女的帮助下，服侍苍玹更衣、洗漱…… 又怕他明日醒来后，头会疼。小心翼翼的，给苍玹喂了一碗醒酒汤。 如是折腾了大半夜…… 苍玹本来又回来的晚，等馨悦给他把醒酒汤喂完了。基本没睡一会儿，就感觉天亮了。 作为王后，她今天得接见内外命妇。 也就是苍玹后宫的女人，和大荒各大氏族的夫人。 ——那，才是防风意映看见辰荣馨悦新婚第二天，眼带青黑，神容憔悴的原因。 —————————— 嗯…… 虽然外表上，因为忙碌、劳累了一天，而略带憔悴。 但是辰荣馨悦心里， 在她高坐凤位，享受众人朝拜的时候，还是挺滋润的。 ……………… 于是， 她新婚第二天的时候， 一早就向防风意映请教了好些个应时，养身的方子。把自己整个人从里到外，从头到脚，都补养的活色生香的！ 发上抹了木妖精制的香露。 脸上用了玉颜粉， 身上敷了护肤膏， 手脚指甲都涂上了红艳艳的寇丹…… 精致到极点， 就等着晚上苍玹过来，拆封、品赏这件辰荣王族剩下，赤水氏里最珍贵的宝珠了。 而晚上， 苍玹果然也入夜就过来了…… ——太尊今天看死了他，让苍玹晚膳，在小月顶用过后。就迅速派人把他送回紫金宫了。 辰荣馨悦和他新婚前三天，无论如何， 西炎苍玹也是不能放着王后不管不顾，去宠幸别的妃子的。 ……………… 但， 西炎苍玹仿佛是逆反心理上来了。 又或者是他真的麻了…… 反正他和辰荣馨悦新婚第二天，他还是在床上，盖着被子，就纯睡觉。 身体硬邦邦，活像个死人一样！ ……………… 辰荣馨悦这下，才真的有一些慌了。 已知，西炎苍玹早不是什么未经人事的单纯少年了， 馨悦苦心冥想，也想不明白，他怎么就可以，在他们新婚的时候，这样冷落她呢？ 不好意思去问母亲， 更加不敢，告诉防风意映等人这事…… 辰荣馨悦深知， 一个有名无实，婚后得不到帝王宠爱的王后，绝对不是她要追求的未来。 所以， 新婚第三天…… 辰荣馨悦躺在床上时，强忍着羞涩，主动、大胆的去撩拨苍玹。 房屋角落里，有瑞兽模样的紫金香炉，缓缓喷吐着白色烟雾……那是有迷情、致幻效果的草药香…… 西炎苍玹在辰荣馨悦，如此双管齐下的准备中，终于对馨悦有了点，男女之间正常的反应。 馨悦略微安心下来…… 却做梦也没想到，在她把自己完全交给苍玹的刹那，她居然从苍玹嘴里，听到了别的女人的名字！ 苍玹：“小夭……” —————————— 辰荣馨悦想杀了小夭！ 涂山璟在相柳、毛球两人的提醒下，敏锐的发现了，辰荣馨悦私下里的动静，严词呵止她的行为。 “杀一个人容易，可你有想过，现在杀了小夭的后果吗？” “辰荣馨悦，你姓辰荣，中原大地上，战火刚熄不到两百年。而今你竟要毁了那一切和平吗？” ……………… “那我要怎么办？” 辰荣馨悦崩溃大哭道：“璟哥哥，我要怎么办？西炎苍玹不爱我，他在我床上叫出了别的女人的名字……” “璟哥哥，你知道我那一刻受到了多大羞辱吗？我恨不得杀了他，再杀了我自己！” 涂山璟：“你要是有本事，能杀得了西炎苍玹，我倒也不拦着你了。” 苍玹若死，他扶保西炎别的王子上位。 或率中原百姓，大开国门，投靠皓翎。 或教赤水丰隆联合洪江王，复辟辰荣，都非是不可为之事。 “唯独西炎苍玹没那么好杀，你怎么敢在他活着的时候，去杀小夭？” 涂山璟要被辰荣馨悦气死。 “你莫非以为，西炎苍玹那样的人，被你杀了心中挚爱，以后还会放过你，教你好过了去？” 辰荣馨悦自知冲动之下，险些犯下大错，只是捂着脸，呜呜呜的哭。 ……………… “好了，不要再去打小夭的主意。” 涂山璟见状缓声道：“百年之内，我和你哥哥，凭借中原氏族之力，无论如何，都能保你后位。但也只是保你后位……” “你若要想在宫中过得好些，就不要试图去挑战西炎苍玹的底线。” ……………… 辰荣馨悦：“那百年之后呢？” “百年之后，西炎苍玹地位稳固，不再需要我来为他当靶子，安抚人心了。璟哥哥便要坐视，他为小夭，废后赐死我吗？” 涂山璟：“不会。” 他不会给西炎苍玹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机会。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靠心爱的人拼命，去救他逃出生天的经历，涂山璟这辈子都不想再有！ ……………… “璟哥哥凭什么说不会。”辰荣馨悦咬了咬唇。 涂山璟：“那你就当我会那么做吧。” “反正，我也不止你一个表姊妹……” 如果辰荣馨悦百年之后，还和现在一样愚蠢、冲动，那么涂山璟确实会考虑，放弃她这个妹妹。 毕竟， 当年防风意映因星河之故，才“闭关”时，世人皆道，他已经招了西炎王的眼。又失去了可以护身、保命的神器。 深感唇亡齿寒，愿意和涂山世家共同进退的氏族有很多。急于和他们做利益切割，撇清关系的人也不少…… 其中，赤水氏是属于前者。 辰荣馨悦本人是属于后者的…… 她对涂山璟而言，真的不是一个多可爱的好妹妹。如今还能容她叫上一句璟哥哥，默认太尊安排，将她送上西炎王后宝座，也不过是因为，辰荣馨悦的双生兄长丰隆，真的是他的兄弟而已。 —————————— 紫金宫上一场谈话， 出得涂山璟的口，入得辰荣馨悦的耳， 传到西炎两代帝王那里时， 就是很正常的，涂山族长入宫，与王后讨教，最近又惹了夫人生气，应该送些什么礼物，讨她欢心的家常小话了。 不得不说， 幻术……真是一门看起来没有太大杀伤力，谁用谁知道好的法门啊！ ……………… 甚至，西炎苍玹和太尊，要是有相柳那么无聊，爱和毛球、意映两人一起听别人家八卦， 真的派暗卫去查了， 涂山璟是怎么又惹防风意映不高兴了， 也的确可以查到， 防风意映嫌弃他最近索求无度，避人避到了相柳府邸的事情。 ……………… ……………… 平行世界:长相思(三十七) 轵邑城，柳府 防风意映腰肢酸软的趴在毛球软乎乎的身体上，晒太阳。 天知道她已经有一个多月，天天过得昏天暗地，日夜颠倒。没感受过这种被阳光，肆意亲吻身体的感觉了……为此怀念的，连抗晒美白的大事都忽略了。 毛球：“意映，你趴够了吗？”她在心里算准了防风小姐平常午睡的平均时间。 防风意映：“勉强够了，怎么，你待会有什么事要做吗？”她在宽大的紫檀木榻上翻了个身。 从和毛球交叠躺着的姿势，换成了与她相对侧躺。 ……………… “嗯嗯，我下午要去看小妖怪们干活！” “比如？”防风意映升起了点好奇心。 “比如上次苍玹春狩，辰荣山里捉到许多已经开了灵智，但还没有化形的小妖，相柳向苍玹、喔、陛下要了个恩典，把他们都带回家干活了……” 毛球还不太习惯对苍玹用尊称，望着防风意映饶有兴致的眼光，就很自然的邀请她道：“你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吗？” “要！”防风意映伸手，让一旁的静夜，把她拉了起来。 别问为什么她来相柳府邸，身边带的人是静夜，而不是煊昼。问就是，论起照顾人来，静夜的专业水平，比死士出身的煊昼强了三截。 防风小姐多爱自己的人啊！ 出门肯定是带更能让她舒服的静夜，然后把煊昼留给涂山璟使唤了——至于涂山璟能不能够使唤得动她，那就是涂山璟的事情了。 反正煊昼原则上，是绝不肯服侍姑爷沐浴更衣的！ ……………… “去看小妖怪，能带侍女吗？”防风意映临出发前，问毛球道。 毛球：“你爱带就带呗，反正小妖怪们都还小，你指望不上他们给你端茶倒水的啊。” 防风意映：“你说的我有点想喝酸梅汁了。” “夫人，”静夜闻言贴心的道：“那婢子去厨房给夫人拿些酸梅汁来吧。” “不用，我回来再喝，现在想先去看小妖怪。” 防风意映畅想般道：“毛球，所谓小妖怪都和你小时候一样可爱吗？” 毛茸茸的，极通人性。有点傲娇，但总得来说，还是很乖巧伶俐可人疼的！ 毛球：“大概吧。” 毕竟她化形成人前，就是小妖怪。 ……………… 但事实证明， 防风意映记忆里，十岁壳子，几百岁灵魂的毛球，和相柳府中，那些货真价实，不足百岁的小妖怪，差别还是很大的。 比如说， 年纪轻轻的小妖怪们一个比一个野性难驯。 在没有大妖以血脉、实力压制的情况下，各个都是上房揭瓦的拆家好手。 还本能爱吞噬有灵力的猎物…… 比如大荒中各种天材地宝和灵药，比如盘古大帝精血化作的人族，比如古神后裔的神族…… —————————— 于是， 很快的，才给辰荣馨悦收拾完烂摊子。 又一一约谈过沐斐、詹雪绫等，和小夭有深仇大恨的人……告诉他们，神族复仇，千年未晚。现在远不到合适时机，诸君还需忍耐的涂山璟，就收到了暗卫传讯，说： “夫人在相柳大人府上，不小心被只狮妖冲撞到，动了胎气……” 涂山璟：“什么？” “映儿现在怎么样了？动胎气……她有身孕了？” 涂山璟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要做爹了。然后还来不及多高兴，就想起来了防风意映动胎气的事……顿时再顾不得其他，就一路直奔去了相柳府上。 ……………… 他到地方的时候， 相柳也已经收到消息，返回府邸了。 防风意映脸色苍白，正靠在榻上，一勺一勺的，由毛球喂着，喝安胎药。 一边喝药，一边听相柳冷嘲热讽的骂她。 涂山璟：“二哥！” 他远远的就在外面听见几句，是相柳在训防风意映警惕心差，身手本能不够快，白瞎了一身灵力什么的……话还挺毒。 忍不住就有些气了：他的妻子，涂山氏的女主人，又不是暗榜杀手，没事要训出那么高的警惕心和打斗本能做什么？ “映儿已经很难受了，你少说两句吧。” ……………… “璟……” 防风意映眼泪汪汪朝涂山璟伸手。 涂山璟自然加快速度，上前抱住她道：“我来了。” 又对面前的毛球道：“嫂子，药给我来喂吧。” ……………… 毛球：“那你记得，要一小勺一小勺的，慢慢喂给意映喔！” “好。”涂山璟点了点头，示意毛球放心。 毛球就把药碗给他了。 防风意映：其实我还是想自己喝…… 这一勺一勺的药汁被喂入口，多苦啊。 自己仰头，一口闷了，就能含蜜饯了。 但相柳存心要她多吃些苦…… 防风意映……防风意映无语凝噎。 —————————— “行了，” 相柳冷眼看防风意映一碗安胎药灌下肚了。就对涂山璟道：“我这里乱，映儿怀了身子，在我这不安全。你今天就把人接走吧。” 涂山璟：“……那是自然。” 相柳不说，他也没打算把防风意映留在外面养胎。肯定是要把她接回家里的。只是相柳赶人赶的这么急，倒让涂山璟眉头微蹙起来。 ……………… “我刚一进门，就察觉到二哥府上，颇多妖气。怎么，二哥也有意，要开斗兽场了吗？” 不要误会，涂山氏旗下生意虽杂，也常涉黑。比如走私军械，倒卖粮草一类…… 但涂山璟并不经营非法的奴隶产业和地下暗势力……这个也，是涂山璟的好兄弟，离戎氏的离戎昶，就是西炎暗榜背后，最大的龙头。 辰荣国灭后，曾经追随赤宸的他们，受到了西炎刻意打压。原本的产业都被战胜方分割、抢夺走了。 后来他们主要就是开地下斗兽场，重新积累资粮，再起家的。 ……………… “不是。”相柳声音有些冷淡道：“养小妖怪的人，就一定是要开斗兽场的么？” “妖族又不是没灵智的野兽，同样有血有肉，有感情……我正常教养他们，雇佣他们做工不行吗？” 涂山璟：“……行倒是行，但妖兽化形前，不可称妖族。二哥……” “行了，你别说了。”相柳知道涂山璟想说什么。 神族素爱自诩万物灵长，是大荒的主人。天下间最高贵的种族。看人族是弱小的奴隶。看妖族是茹毛饮血的怪物，野生的，习惯猎杀。驯养过的，也是奴隶。 但是、 妖族除了成长期漫长，成年前无法化作人形道体外。他们又比神族低贱在哪里呢？ 论灵力，妖族强者，不会比神族高手逊色分毫。 论文化，妖族只要用心学了，只要能有学习的机会……也都不比神族愚钝。 论性情，就别说妖族未化形前，爱茹毛饮血了。那只是他们要生存的必需。 万年之前，神族不也和妖族一样都吃生食吗？是神农尝百草，兴种植。是彤鱼开饮食，弃生吃……给了神族更多的选择。 而妖族没有那么多选择罢了。 本质上，妖族都并不比神族更加残暴。 ……………… 相柳：“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妖族究竟如何，我心里有数。涂山族长，你把映儿照顾好就行了。” 涂山璟：“是我多言了。” “胡哑，去备云车，我们回青丘。” 相柳，不对劲…… 他对妖族的态度，已经不是生性放纵不拘，离经叛道，爱和妖交朋友能解释的事情了。 话说回来， 九命妖盟中，又为什么有那许多妖族，愿意团结在他身边，听他的话呢？ 因为他和毛球真心相爱吗？ 还是，相柳就是一个妖族，而非神族呢？ 那防风邶呢？ 防风氏的二公子不可能是妖，防风意映知道她二哥，很有可能已经不是她二哥了吗？ —————————— “璟……” 平稳、舒适的云车上， 陷在一堆软褥中的防风意映扯了扯涂山璟衣袖，将他从沉思中惊醒。 涂山璟：“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嗯～没有……” 防风意映摇了摇头，道：“我想喝酸梅汁……” 涂山璟：“我吩咐人去备。” 算了，不想了，相柳的事情不关他事。 归根到底， 谁给他做二舅哥，还是要看防风意映的意思。 ……………… ……………… 平行世界:长相思(三十八) “嗷呜～嗷呜～嗷……” “呕吼～吼……” 轵邑城，相柳府邸， 狼嚎与狮吼齐飞，虎啸和豹鸣皆有……涂山璟带防风意映离去后，这座空荡而宽阔、布置简洁到极点的宅院，便又重新成为了妖族的天下。 “叫、你还敢叫！” 防风意映被撞到的狮院中，一个缺了左耳的妖族少年，拿手拍着个大狮子的头。愤怒的道：“你今天闯祸了，你知道吗？” 狮子蔫头耷脑的：“嗷吼……” 知道了。 我今天拉磨不够积极，干活不够多。 不应该去扑那个神族手里的肉。 ……………… “那是肉的事情嘛！” 左耳又气又急道，“你扑倒的人是先生的妹妹……她怀了孩子，你知不知道？” “嗷吼……嗷吼……”狮子又叫了两声。 他知道不能扑孕妇啊…… 可是、当时、那个神族身边有很危险的杀机，他就没忍住放出了妖力抵抗…… （嗯，那是涂山璟放在防风意映身边的暗卫。） （暗卫君平时眼里的夫人，弱柳扶风似的，走多两步路，还要族长背。突然看见有妖兽扑向她，当然会有应激感受。） —————————— 青丘，涂山府 把防风意映送回房间，安置好了。又请了医师，再诊过一次脉，确定她母子平安。只要往后仔细养着，便无虞的涂山璟…… 也抽出手了，在训暗卫。 暗卫君安静如鸡，跪在地上，对他的失责供认不讳。一字也不替自己辩解。 但…… 防风意映小小声道：“璟，今天，那不是他的错……都怪我不小心。” 因为暗卫看到妖兽，过来扑她，是下意识想要把妖兽轰开的。 防风意映察觉到暗卫的灵力波动后，却主动出手，拦住了那一击……然后才一不留神，下盘不稳的，被狮子扑倒在地了。 原也没什么，不过摔一下罢了。 神族体魄都很耐摔……轻易是摔不坏。 奈何， 防风意映当时怀着孕呢……才一个多月的胎息，很不稳当。 医师不凝神细诊，都诊断不出来。 这一摔，才出问题了…… emmmmmm…… 涂山璟现在有点知道，为什么相柳要对防风意映冷嘲热讽了。因为他现在也真的、很想骂她。 但是， 看着眼前娇容失色，眼露惶惶的绝色佳丽…… 涂山璟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 挥手把暗卫打发回训练营，再教育了三个月算了。 ——————————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转眼之间，二十年岁月匆匆而过。 防风意映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后，为涂山璟生了个玉雪可爱的女儿。 消息传到王宫之后，西炎苍玹亲自提笔，赐予此女，“姮”字为名。 愿此女如月高华，尊贵永恒，姿容绝代。才德出众。 ……………… 相柳和毛球也正式挑了个良辰吉日，举办了婚礼。 因为阿姮出生后，长得实在太可爱了，毛球见了，就也很想要个孩子。 但和相柳最初对他们婚姻的想法不同， 毛球嫁给相柳的时候，婚书上的正名，是天妖氏，“柳惜惜”没错。 相柳却没有用回防风邶的名字，而是以天妖氏，“相柳”的身份，娶了毛球。 成亲的那天， 苍玹也亲自出宫，带小夭一起，来给他们证婚了。 ……………… 相柳和毛球成婚三年后，顺利得了一子，那是一只，本体长着两只翅膀的羽蛇。 相柳很爱他，为他取名柳非夜…… 只是妖族化形很迟， 所以除了相柳真正亲近的人以外，别人都不知道，相柳府邸中的，那小羽蛇，是他儿子。 只以为非夜先天身体不好，才深居简出，不见外人的。 —————————— 辰荣山，小月顶 材质各异的医药书籍，堆满了屋顶。一迈进去门，就可以闻到满室药香盈鼻。 ——这是小夭正在重新编纂神农药经。 以曾经辰荣药皇的《神农百草经》为示例，扩充、增添上一些内容。 再加上她所能收集到的，天下所有的药方。一起发行出去…… 功成之日，大荒中医师、药师的数量，该当有显着的提升。因病痛、中毒而死的人，也应该会少上很多…… 苍玹非常支持小夭做这件事， 希望能够以此洗脱她身上大魔头赤宸之女的阴翳。 亦将其作为自己登基后，第一桩德政。 往往每天无论多忙，总都会去一次小月顶，见一见小夭，问一下《药经》编纂的进度，和遇见的困难…… ……………… ……………… 平行世界:长相思(三十九) 皓翎国，五神山 王宫之中，群英荟萃…… 王姬阿念，一身水粉色鲛纱长裙，双手支颐，伏在案几上，百无聊赖般，歪头看着面前高台上的锦袍男子，给她表演舞剑…… 看完之后， 就鼓了鼓掌，很给这位不知名仁兄的面子道：“不错不错，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可为王婿。” ……………… 蓐收闻言毫不犹豫：“獐头鼠目！贼眉鼠脸！一段剑法，硬给他歪七扭八，跳成了祭祀舞一样……论英气，都比不过柳惜惜舞刀！” “就这样的人，要成了我皓翎王婿，岂不滑天下之大稽！下一个！” 说着，他就冲台上，正怒视他的仁兄摆了摆手，示意那人快滚。 那人：…… 考虑到蓐收已是皓翎四部之一的青龙部族长。血脉尊贵，乃皓翎王母族亲外甥，又是皓翎王从小教大的徒弟。 他忍辱负重，让滚就滚了。 ……………… 只是， 出去之后，面对皓翎国中许许多多，和他一样，被官府召集来王宫的同龄国人。 还是忍不住心里不悦道： 虽然王宫风景独好，他们小神族出身的子弟能来这边逛一圈，见见世面。也在大人物面前展示一下自己，都很不错。 但若王姬殿下，早与蓐收大人两心同。 他们既是表哥表妹，又是师兄师妹的，直接上表皓翎王，让陛下赐婚不好吗？ 何苦要这么折腾…… 不惜民力物力，号召、遴选全国未婚男儿，给王姬择婿？ 难道就为了将来蓐收大人，代王姬监国执政时，能更教皓翎臣民心悦诚服？ 不不不、 他们这种小族庸才，从来不敢觊觎王姬，和皓翎王位的。蓐收大人文韬武略，是国内年轻一辈第一人，没事实在不必那么在乎他们…… 搞得人家怪有压力的！ —————————— 而蓐收当然不知道， 那个刚被他给赶下台的年轻人，心里正在腹诽他些什么…… 只是日常一样，在阿念无可无不可的，给自己择婿时。用最挑剔的眼光，把阿念选中的对象，给挑下去而已。 他自认为，这是他出于兄长的担当，应该为阿念担负的责任。 emmmmmm…… 偶尔要是真在国内遇见了，不错的年轻人。 那些出身大族嫡系，自有可见未来的公子哥不去说他，一般人的前程，蓐收也还是可以保扶保扶……或让其从军，或安排从政。 只是他们，做王婿终究欠格罢了…… 至于谁做王婿，才不欠格呢？ 蓐收想： 至少，那得要是阿念真心喜欢的人吧！ —————————— 海外，鲛人岛 一身白金色羽衣，容颜娇俏的毛球，唯恐被水打湿一样，皱着鼻子，躲了躲沙滩上翻涌的浪花。 “嘶嘶……嘶……” 她的头上，小非夜贴心的驾驭水灵，驱逐海浪。让水汽远离了母亲。 ——那是个头生金冕，颈有双翼的奇异怪蛇。宛如少了八个头的相柳，和毛球身躯的融合。只是没有爪爪。 天生的属相，是风水两系。 会飞， 但小的时候，更喜欢泡在水里。 ……………… 柳绝尘：“搬快点，都搬快点了啊！” 时任西炎水军将领的他，呼喝着自己下属的小兵，催促他们，赶紧将岛上，鲛人纺织的鲛纱装船运走。 而他们留给鲛人们的东西，则都是陆地上一些书籍、工具，甚至武器。 海里不缺食物， 成年的鲛人们也都有足够的力量，搏杀海怪，迎击天灾，保护自己和家人。 他们缺少的东西， 只是对外界文明的了解，仅此而已…… ……………… “好了，都搬完了。” 一个手上生鳍，双腿上有闪闪鳞片的化形鲛人上前，用生硬的神族语道：“这次你们运来的东西很多，族里没有那么多鲛纱……相柳大人是需要很多海兽材料吗？” “不、是大荒马上就要开始战争了。” 柳绝尘道：“师父不确定这次战争会不会波及海上，所以让我来通知大家，做好准备。” 准备好，迎接外敌，扞卫自己和族群的未来。 ……………… ……………… 平行世界:长相思(四十) “苍玹要攻打皓翎了……就因为边境两个，不知道是自己摔死的，还是皓翎军人吓死的两个猎户？”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可怜皓翎王姬对他情深一片，回国择婿，轰轰烈烈的，选了几十年，都没选出什么所以然了。” 西炎国，青丘山 ——朝野内外，风传了数月的，西炎和皓翎两国，将有一战的消息。终于在今天早朝上，从苍玹口中得到了最终确认。 已经不能再被称之为新王的，年轻的西炎王陛下一声令下， 西炎国上下百姓，便立时开始了，有关于战争的正式准备…… 具体到青丘涂山氏一族， 就是涂山璟得好好算算，这次国战，他要出多少钱粮，多少族人，支持陛下了…… 至于保持着大荒四世家之一的格调， 西炎苍玹不花钱买，涂山氏旗下的店铺们就啥都不出……那是不可能的。 涂山璟还不想，皓翎国没灭，自家先被西炎苍玹举兵抄拣了去。 事实上， 为了表示出涂山氏，对西炎苍玹这新王登基后第一次对外征战的支持，涂山璟都做好准备，把自己贡献给西炎大军，随军，上前线，做军师了！ 防风意映：…… 还好，是去做军师，而非做将军。 他对自己的实力情况，还是有清醒的认识的。 便柔声道：“……你要出去建功立业，我不拦你。家里，奶奶、母亲和阿姮，我都会照顾好的……你不用担心。” “只有一点，你把星河带着吧，这样我能放心些。” 若是有万一，能量充足的星河，是可以自主攻击的。万军阵中，也能保涂山璟的命。 涂山璟对此自然毫不扭捏的， 收下了防风意映递来的，拟态的星河——因为神器认主，且他不是星河主人的关系。涂山璟是无法把星河炼化，收归入体的。 防风意映就给收敛了全部神光、形如玉坠的星河上，系了个银链子。 然后亲手将其挂到了涂山璟脖子上。 —————————— 轵邑城，相柳府邸 面对这次同样要随西炎苍玹征战皓翎，并为先锋的相柳，毛球就没，防风意映对涂山璟，那么多依依惜别的戏码了。 因为她会和相柳一起上战场。 那本也是她上辈子做惯的事情，当相柳的坐骑！ “不许拒绝我，非夜我会送去青丘，交给意映照顾……” 毛球看着似乎无意带她上阵涉险的相柳道：“你要不带我上战场，我也自己跟你去。” 至于到时候会不会更危险， 就是谁也无法保证的事情了。 相柳于是最后，还是决定，把她放在自己眼前，能看见的地方最好了。 至少生也一起，死也一起。 所幸毛球变成本体的样子，就一只小鸟，随便他揣哪里带着，都不碍事。 —————————— 辰荣山，紫金顶 一袭华服的辰荣馨悦高居凤座…… 看着下首，新被苍玹任命为，伐皓翎大将军的赤水丰隆，心里就没有太多担忧。只有对哥哥晋位、掌权的欣喜了。 赤水丰隆看着妹妹，亦欣喜道：“今朝陛下倾西炎，与故中原氏族之力，攻伐皓翎。可谓以两国之一，伐一国也。” “优势在我。” “朝中诸将，请战者多……而陛下唯命西炎老将，应龙大将军为东征元帅，总揽战局。另点为兄独领一军，此自是对我赤水氏的器重，亦是娘娘的荣光……” 辰荣馨悦道：“皓翎国临山靠海，国内水系纵横，正合我赤水氏儿郎征伐。” “陛下今以大任，交付兄长，哥哥定要不负陛下隆恩，赢得漂亮！” “如此，也好给族里的人都看看，外爷传族长位于兄长，是何其英名！” “那是自然。”赤水丰隆壮志踌躇。 —————————— 辰荣山， 和紫金顶相去不远的小月顶中， 此刻气氛就没有紫金宫中，兄妹和谐友爱了。 “你要攻打皓翎国，为什么？” 小夭不敢置信的看着苍玹问，“别和我说是因为那两个猎户的事情，若真是如此，你传信阿念和蓐收，他们哪个不能给死者一个公正交代？” “我父王那么疼你，阿念那么亲近你……” “西炎苍玹，你就那么爱江山吗？非要为了大荒至尊的权力，去兴师动众，劳民伤财，打一场侵略战场。毁了那庇护你，自小成长的地方？” ……………… “是，我就是那么爱江山！” 苍玹闻言冷冷道：“为了权力，可以去攻打从小疼我，保护、教养我长大的师傅的国家……” “呵，疼我，小夭，你是真不知道，皓翎王他从小尽心教养我，是有愧于我？” “当年皓翎先王宠爱常曦部妃子，偏心幼子……冷落正宫、嫡子。” “师傅和我们大伯，处境相似，同病相怜。故而大伯对他伸了援手，与他结盟，约定互为臂助……” “可最后呢？大伯视他如至亲兄弟，可最后是怎么死的？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他不是你爹赤宸杀的，赤宸与他决战时，分明有留手，只是大伯体有剧毒，才没撑住……” “而那毒，姑姑从前以为是阿爷下的。阿爷却说，不是他……” “他事后查了，是我师傅，是皓翎王。唯有他有能力，有机会对大伯下毒手。” “还有我父亲、母亲……” “当年若非是师傅背信弃义，按兵不发，我父母又怎么会死？他们本可以不必死的。我本可以不做孤儿，也无需他保护、教养……” “甚至，你的母亲，我的姑姑……” “当年辰荣兵锋，当真那样锋锐无敌吗？可以一国之力，攻伐两国，逼得姑姑不得不舍命解封神器之力，去杀辰荣大军？” “皓翎王是眼睁睁的坐视姑姑去与赤宸拼命。” “神器……西炎立国年浅，积累浅薄，所以关键时刻，没有镇压国运的神器能用。” “皓翎国呢？也没有吗？” “就非要姑姑，拿命去拼？” ……………… 小夭：“父王不会害我娘的。” “要说古老尊贵，故辰荣国也并不在皓翎国下，他们也没有镇国神器啊。” “不、辰荣国有，只是药皇在世时，觉得神器之力，有伤天和，不忍去用。药皇不在了，辰荣国里，没人能用镇国神器而已。” 苍玹闭目说道：“辰荣帝兵是镇山河鼎，要求执掌山河，万民归心的帝王，才能使用……药皇死后，末代辰荣王榆襄年幼力浅，国内军政大权都在赤宸手里。所以他传承不了镇山河鼎。最后才会轻易被国内反贼刺杀身死……” “而皓翎传承神器是帝兵凌云剑……” “喔，那剑皓翎王确实也用不了。” 苍玹神色古怪道：“凌云剑的认主要求是，传承者要胸怀浩然气，行事以德，用以礼义……” 真是、 那俩帝兵但凡能够换个国家传承，当年西炎霸业，都没容易功成。 偏偏就是这种情况……也算是天命在西炎了。 —————————— 而西炎苍玹…… 他发誓绝不会辜负了那天命。 ……………… ……………… 平行世界:长相思(四十一) 皓翎国 西炎苍玹的战书一到五神山，皓翎朝野当即沸腾。指责西炎苍玹忘恩负义，皓翎王养虎为患者不计其数…… 青龙、常曦、白虎、羲和等皓翎四部子弟，有志一同，请战西炎。 最终经皓翎王决策，令青龙部蓐收，率他亲军五万，赶赴前线，护境安民…… ……………… 蓐收亦不愧是皓翎王一手带大的外甥， 到前线后， 与西炎大军三战三胜。 令赤水丰隆所部难过皓翎国境半步…… 甚至兵马一度沿水而下，差点打倒赤水氏本部。 所幸应龙久经沙场，经验丰富。西炎国又人才济济，终是在西炎苍玹亲临战场，坐镇军心的情况下，拼着西炎远超皓翎的人力、兵力，把皓翎大军打回去了。 —————————— 转眼之间， 两国战争，便已持续了整整两年零八个月。 用尽力气，也不能攻破皓翎国境线的西炎苍玹，面对如此困境，没有丝毫气馁。 在朝中多次发言，表示愿意支持应龙大将军，将这场灭国战争打上百年、千年，反正一定要统一大荒就对了！ 辰荣山上，百官山呼万岁…… 亦纷纷表示，要倾尽自家力量，助陛下达成不世伟业……然后前线，负责后勤的涂山璟，就明显感觉到了资源调配上的艰涩。 涂山璟思考片刻， 望着两国边境，战争泥潭中的尸山血海，和皓翎五神山上中，至今稳坐王宫的一代战神皓翎王，如实将粮草资源方面的压力，报告给了西炎苍玹。 并表示，倾涂山氏之力，他可以再私人捐赠大军一年军需。若不要脸面，号召中原氏族，慷慨解囊，毁家纾难，应该最后可以征集到三年粮草…… 西炎苍玹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三年内，西炎大军还无法攻破皓翎，从皓翎国中掠取足够的资源，三年后，为保西炎国内百姓民生，前线就不得不退兵了。 为此， 西炎苍玹认为战争方面的补给压力，既然西炎有，皓翎就应该有更多…… 所以他决定咬着牙，继续和皓翎打国战了。 —————————— 两年后， 两国边境处，蓐收那密不透风的军防线，果然有了些许粗疏。 据西炎苍玹在皓翎国中的探子回报，这是春种时节，蓐收裁剪了三万兵员，回去俯首农桑。 西炎苍玹大喜过望， 又从辰荣山上，亲临前线，犒劳将士，提振军心…… 然后御驾亲征，请应龙大将军在后策应，自己带赤水丰隆，领十万大军亲攻皓翎。 接着， 就中了蓐收的埋伏，差点被包饺子。 ……………… emmmmmm…… 为什么说是差点被包了饺子呢？因为最后危机关头，随他俩一起出征的相柳，被逼出了大妖本相。 巨大的九头蛇妖，入水之后，兴风作浪。以一己之力，在蓐收设下的包围圈里，杀的三进三出…… 其后， 柳绝尘、柳星辉二人见此，赶紧带着麾下兄弟，跟上了师父\/大人。 又有赤水丰隆及时整兵压上…… 经过两日一夜的血战， 西炎大军终于攻占了皓翎边境，第一座城池……虽然那地方，早被蓐收以防万一的搬空了。百姓在那几年大战里，早就撤完了。 西炎兵马攻占那里，除了蓐收给自己大军准备的一个月军需以外，几乎没什么缴获可言。 但是、 没有多少缴获的胜利，也是胜利。 皓翎一座城都打下来了，剩下三十四座城池，距离被西炎攻占，还会远吗？ 苍玹反正是觉得他胜利在望了！ 又及时调整了军队部署， 对妖相暴露的相柳委以重任。 问都不问就接受了他，【当年在北方雪山里，和防风氏二公子邶一见如故，相交莫逆，结成兄弟……后来防风邶惨死妖口，临终前授他防风氏弓箭绝技，托他以自己身份，回防风氏，奉养母亲终老。相柳答应了】的故事…… —————————— 前线终于有了胜利的战报！ 消息传回西炎国内后，国内各个氏族，精神也是一振，又在涂山璟调度之下，凑出了五年军需…… 相柳以此领兵， 四年之内，与蓐收决战沙场，互有胜负，后来渐渐胜多败少…… 十二年后，已下皓翎十城。 ……………… 至此，西炎和皓翎这场国战，已经持续了整整十六年。 正当两国打的如火如荼之际， 五神山上， 皓翎王终于耐不住性子，亲自领兵，支援前线。 ……………… ……………… 平行世界:长相思(四十二) 当年， 赤水河畔，旱魃领域中的赤宸残魂，被星河称之为人间半神……强大的，几乎不输于神兵器灵的它。 而早在千年之前， 皓翎王便在大婚时，以捉对厮杀，战胜赤宸的战绩，奠定了他毫无疑义的神族第一强者英名。 今时今日， 不比西炎太尊已老，还处于神族最年富力强的巅峰时期的皓翎王，又会有多强呢？ 答案是， 人间绝顶……强大的可以用一己之力，上感天地，搅动风云。 而他又是一个极擅阵法、符文、机关、傀儡等术的水系术法大宗师。 ……………… 当他出现在相柳的敌对方向， 相柳几乎是瞬息间，就在临河靠海的皓翎某城，察觉到了死亡的脚步，在向他迫近…… —————————— 不可力敌， 那是比深海中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涡旋，都更磅礴浩大的力量…… ……………… “撤，绝尘……” “我和星辉断后，你带兄弟们回家！” —————————— 三个月…… 西炎大军攻下皓翎十城，花了足足十六载光阴，期间堪称一寸山河一寸血……消耗人力物力无数。 而皓翎王领兵收复河山时，总共却只不过用了三个月。 ……………… 但见他大军行经处，受到了皓翎百姓近乎疯狂的拥护与追随。大势如此，人力难及…… 相柳所能做的一切，便唯有尽力拖住皓翎王，尽力拖住皓翎王更多力量，再拖久一点， 好让他麾下的军队，都能尽可能的回家而已。 —————————— “相柳——” 终于， 应龙大将军收到消息，布置好了边境防线，又带了赤水氏四大长老，一起来援…… 相柳终于获得了些许喘息的机会。 毛球于是适时，从他怀里露头，想要展翅带他脱离险境…… 但皓翎王明显不打算要放过相柳。 青龙部年轻的族长蓐收、羲和部年轻的族长禺疆，已经各自带着一位本部长老，驾驭飞骑杀过来了。 相柳不知何处来的力气，又握紧了刀，摁住毛球，乘着水浪，迎上了他们。 ……………… 结果是， 在激战中，控毒杀了羲和部一个长老。 然后被青龙部某长老一刀斩下了头颅…… 那一瞬间，毛球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还好…… 九命相柳，他有九个头颅，九条命。 而且断首重生后的他， 某种程度上而言，旧伤都以榨取本源的方式恢复了不少……丹田中的灵力，亦有新生。 ……………… 于是， 相柳报仇不隔夜的，趁青龙部某长老不备时，又背后一刀，劈死了他。 ……………… “……后生可畏啊。” 正处于应龙等人围攻下的皓翎王见状，目露追思，望着相柳，轻笑说道：“你这样子，倒是叫吾忍不住想起了当年的赤宸……” 话音未落， 赤水氏两位长老，亦已殒命在他剑下。 ……………… 应龙：“撤！” 他优良的视力，看见远方皓翎大军奔袭时，迎风招展的旌旗。已经清楚的知道，今天不可能赢过皓翎王了。 赤水氏剩下的长老闻言， 立时大松口气，御水，分散逃离了…… 皓翎王也并没什么，要阻拦他们的意思——因为皓翎王想留下相柳。 —————————— 是的、留下， 而不仅是简单的杀掉…… 因为， “千军易得，良将难求。” 皓翎王对相柳说，“若你愿意归降皓翎，今日孤可饶你不死，他朝你在皓翎国中立有功劳，孤也会论功赏你，不会委屈了你。” ……………… 相柳闻言静了片刻。 他是自由桀骜的妖王，本心里对西炎苍玹，其实没有丝毫忠诚可言…… 因为论才论德， 苍玹诚然，也都没有资格，去获得他的效忠。 并且现在， 他并不是一个人在这面对皓翎王，此生挚爱就在怀里，相柳或许无惧一死，却终究，他还想要毛球活着…… 活着，把小非夜好好的养大。 ——而今， 非夜还在青丘山上， 相柳相信， 无论今天他做出了什么选择，防风意映都能把非夜好好的送出西炎……送回他身边。 ……………… 但是， 相柳没有说话，没有急着答复皓翎王。 ……………… 皓翎王也并不急于催促相柳给他答复， 只是微笑的负手而立，看着相柳。 气度不凡，如渊渟岳峙…… ……………… ……………… 平行世界:长相思(四十三) 不过， “他是在等我，皓翎王陛下，你又是在等什么呢？” 河边密林里，一连七支长箭，划破空气，朝皓翎王急射而来。 前五支箭影， 都逼近了他的眼睛，皓翎王耳边，才响起了箭锋划过空气的，尖锐的爆鸣…… —————————— 按照距离推断， 也因为防风意映此刻，用涂山氏秘传的潜影术，隐藏了自己的行迹……皓翎王是不可能知道防风意映出箭以后，对他说的话的。 但当皓翎王举剑， 一连劈断了三支，防风意映射向他心脏的箭矢……又侧身避过了第四支箭。 他确实若有所觉的， 朝防风意映藏身的方向看了一眼…… 与此同时， 他右手衣袖，在挥掌斩落第五支箭时，衣袖被箭矢爆开的气浪冲破了…… ……………… “陛下……”、“陛下……” 刚刚一直没有打扰皓翎王招揽相柳，此前和相柳战斗时，也一直被族中长老，有意保护了起来的两位皓翎新秀族长：蓐收和禺疆…… 也在这时举兵上前，护在皓翎王左右，一人劈落了防风意映一支长箭。 ——那不是神器星河发出的箭…… 而是清水镇里， 涂山氏旗下的武器店中，防风意映能找到的最好的灵器弓箭…… 弓身上铭刻着它的名字：撕风。 —————————— 撕风不是神器星河， 所以它没有星河，只要能量充足，就可以保证无限续航的灵性箭矢。 所以防风意映在用撕风战斗时，免不了有换箭刹那，会产生的攻击间隙。 所以蓐收和禹疆， 在防风意映的攻击间隙中，成功赶到了皓翎王身边。 相柳却趁此时， 摇身变作妖族最强的本体形态，又朝皓翎王三人杀了过去。 ……………… ……………… 密林之中， 本来只是想给相柳争取时间，创造逃跑机会的防风意映，远远看见清水上游，大河里只剩八个脑袋……还有个头，在淋漓滴血的妖蛇…… 她永远清澈灵动，盈盈似水的眼睛里，便立刻出现了极冷、极锋锐的杀机。 —————————— 防风意映用箭， 将相柳断首处，流淌出来的，紫红色的鲜血，射到了禺疆的胳膊上…… 即便那真的、 只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破口了， 禺疆也还是立刻，在相柳毒血的剧毒下，晕眩倒地…… 蓐收几乎立刻就要驾驭飞骑，去接住禺疆。 皓翎王同时拦住了防风意映再次射来的箭…… 可相柳的动作却比蓐收要快一步。 出道以来， 很长时间，没再受过如此重伤的他，被今天这绝境逼出了真正的凶狂…… 只剩下八个脑袋的九头巨蛇，伸出个脑袋，生吞了禺疆！ ……………… 皓翎王抬足， 立刻去踹禺疆被吞的，那一个蛇头…… 相柳毫不犹豫用别的脑袋， 迎上了皓翎王的攻击…… 终于， 在皓翎王剑下，他又少了一条命。 但相柳也成功吃掉了皓翎羲和部的族长禺疆，吞噬了禺疆的血脉、灵力。 并且，在防风意映紧随其后，一箭射中皓翎王的肩头琵琶骨后，咬断了皓翎王的一条左臂……将毒血灌注入他身体…… ……………… ……………… 平行世界:长相思(四十四) “陛下……” 主辱臣死，蓐收看着断臂的皓翎王，目眦欲裂。却没有被怒火冲昏头脑，草率的想和相柳兄妹拼命…… 而是理智的用灵力发出了讯号，让皓翎大军加速行兵，试图围杀相柳，再找出防风意映藏身之所，叫她血债血偿！ ……………… 皓翎王却道：“撤！” “陛下？”蓐收不敢置信的看着皓翎王，胸中血气翻涌，一时难以奉命。 “暗处放箭的人是涂山夫人……她没有拿出神器星河……” 皓翎王道：“狐族血脉繁盛，青丘涂山氏富甲天下，他们先祖识神还在。涂山夫人不可能没有动用神器的法子……” “不要逼她真的拼命，孤数百年前见过阿珩拼命，一战断送辰荣全部精锐的样子……不要让我皓翎子弟，也在古神无可抗拒、改易天地的伟力下，死的那样一文不值。” 现在相柳丢了两个脑袋，两条命， 却也吞噬了禺疆全部的血脉、灵力， 和他为驱毒而壮士断腕逼出来的，神躯大约三成本源……够了。 这一战后， 相柳得到了巨大的历练，也看见了更高处的前路。只要能够完全消化所得，突破目前的修为境界。真正成为可以媲美上古妖王的存在，并非不可…… 只要他们成功逃离，防风意映和他们没有足够多的深仇大恨。是不可能付出巨大代价，去用神器对付皓翎大军…… 但蓐收现在召集大军过来，围剿相柳， 就是在逼防风意映去拼命了。 ……………… 蓐收：“是，陛下圣明，末将遵命。” 他护着断臂的皓翎王，疾速往皓翎军队方向撤去。 毛球这一次， 顺利的从相柳某个脑袋，口里，钻了出来。摇身化作白羽金冠雕的巨大原形，背负着相柳，飞向了清水镇方向。 ……………… 为防万一， 在他们进入清水镇前，防风意映由始至终没有现身…… —————————— 而此时此刻，清水镇中， 涂山氏的大宅院里，涂山璟已经带着大批医师、毒师，甚至还有蛊师，等着相柳了。 确保只要相柳还有一口气在， 就绝不会再损失掉了第三条命…… ……………… ……………… 清水镇外， 赤水丰隆率领大军，正与洪江所部辰荣义军对峙。 思考再三后， 洪江终究不曾出兵，与皓翎国合攻西炎。 但纵使少了他这一份兵力帮助， 蓐收带皓翎王回营之后， 照样绕开清水，半月猛攻，就从应龙手里，攻下了西炎国门。 —————————— “军师大人……” “边境三城已失……苍玹陛下又御驾亲征，来前线了，可我们却被困在清水镇里了。” 防风意映道：“敢问军师，有何良计啊？” “等。”涂山璟闻言薄唇微启，平静的吐出了一个字。 ……………… 防风意映：“清水镇里，我们吃穿不愁，药食无忧。也没人会来打扰……等一等，顺便查查这的账，倒是没什么……” “青丘山上，也有奶奶、母亲和钺师傅在……但是……” “我想阿姮了，璟。” 她叹了口气，很忧愁的提起女儿道：“阿姮现在还没断奶呢，骤然立刻娘亲久了，等我们回家，她不知道还能不能认识爹娘了……” ……………… “阿姮……” 涂山璟听见妻子提了女儿名字，心里自然也很想念。但是，“阿姮在家，自有乳母和煊昼她们照料，你又不喂她……” “映儿，我们夫妻这十几年来聚少离多，上次见面，还是一年半前呢，你就不想我？” ……………… 星河：你天天把我戴身上，她随时随地都能通过我，看见他周身三米内的情况，能想你才怪！ 涂山璟：“谁？” 防风意映：“是星河啦……” 星河：亏得你还记得我啊…… 上次去和皓翎王打架，居然也不带它！ ……………… “那我当然不会忘记你啦……” 防风意映巧笑嫣然，哄星河道：“一个成熟的弓箭手，战斗时用什么弓箭都行……” “天下武器何其多……” “能够用来战斗的好弓箭数不胜数，可我唯独就把最重要的人，交给你保护了呀……星河，你说你是不是我最不能忘记的忠实伙伴！” 至于拿它出去打架，是不可能打架的。 性比价太低了。 即便涂山璟多年前，已经给星河充满了能量……防风意映也完全没有，这样就能随便浪费钱了的自觉。 决心将来寿尽之前， 最好还能把星河完整的交给女儿…… ……………… 星河：?* ???? ???唔 （害羞） ……………… 涂山璟：…… 防风意映你够了，一个神兵器灵，也能这样哄？ 但是、 她说，我是她重要的人耶…… 涂山璟抿了抿唇，耳廓微红，决定就不计较防风意映乱给星河灌迷魂汤的事情了。 ……………… ……………… 三月春阳明媚， 远方海域深处，相柳还在毛球、柳星辉和一众鲛人的守护下，突破、蜕变着…… 嗯， 又是很美好的一天呢。 ……………… ……………… 平行世界:长相思(四十五) 清水镇中，岁月静好。 得了皓翎王主动让一步的涂山璟，识趣的趁着营救相柳的机会，脱离了军中……反正皓翎国里，他涂山氏的产业，也不比皓翎四部差多少。 所以他拼死拼活，给西炎苍玹打天下图什么？ 珍爱媳妇、珍爱族人、爱惜性命啊…… 涂山璟说真的不是个太有野心的人， 他昔日死抓着中原氏族的领袖权不放，主要是太尊对中原氏族戒备太深了…… 而后也信不过西炎苍玹大权独揽时，能不动他涂山世家。 可皓翎王论气量，就是比西炎国两代王者都要强些…… 至少那爱惜兵力，分明有切肤之痛，也不肯和相柳兄妹争一时之气的行为，就很戳涂山璟的心。 —————————— 夏天的时候， 皓翎青龙部、常曦部精锐尽出，各式各样的旗舰、战船布满了三千里赤水……一副要就此乘胜追击，沿河打到辰荣山下的姿态。 西炎各氏族见状，纷纷再派子弟参军， 由应龙、离怨带领着， 在赤水北岸，布下了层层战线…… 然后、 皓翎王派使臣至西炎， 带了阿念亲手酿造的青梅酒一壶，询问苍玹，道：我若愿嫁，君可愿娶？ ……………… 苍玹闻言沉默了。 阿念对他的心思，他自然是早知道的……但天地良心，他数百年来，虽一直都对阿念宠爱备至，却只是兄妹之情，并无半分男女之爱！ 可现在， 不爱，就能够成为他拒绝迎娶阿念的理由了吗？ ……………… 皓翎王只有阿念一个女儿， 皓翎国只有阿念一个继承人……无论是谁，娶了阿念，就几乎等于是得到了皓翎国的江山社稷。 西炎苍玹心怀天下， 他想要统一大荒，终结世间万族数万年来征伐不休的乱象，创造出一个不输先盘古大帝和伏羲大帝创造的盛世…… 所以， 西炎苍玹没有选择。 —————————— —————————— 辰荣山上，凤凰林中 苍玹再度在那秋千架下，喝的烂醉。 他说，“……其实，我本打算，在攻下皓翎，统一大荒，坐稳王位后，就放宫里后妃，全部出宫再嫁，正式迎娶你的……” “小夭……” 只可惜，他现在已经没有那机会了。 便是这番话， 西炎苍玹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人听见，又被多少人听见了。 ……………… 十步之外，生长茂盛的凤凰花木中…… 脸色难看的辰荣馨悦，和神情复杂的小夭，都默默离开了，没有靠近苍玹。 —————————— —————————— 次日， 轵邑城城主辰荣熠，在早朝中，亲自上奏，奏请西炎苍玹为天下苍生计，迎娶皓翎王姬皓翎忆…… 并主动表示， 辰荣馨悦乃他女儿，入宫多年，未有身孕，乃大不足。为陛下后继，当退位让贤…… 西炎苍玹虚伪的表示王后才德兼备，无过不可废弃，驳回了辰荣熠的奏章。 但就事论事的说， 辰荣馨悦嫁给他这么多年了，除了偶尔爱和别人拈酸吃醋，打些口头官司外，总得来说，把紫金宫上上下下打理的还是很不错的。 西炎苍玹发起国战多年， 多年徒耗民力，没见收入……馨悦也一直在尽力为他调解中原各氏族的不满。 而今…… 虚伪的三辞三让后， 西炎苍玹竟真要废后……当然，他废除了辰荣馨悦王后的封号外，还打算给她赐个别号，以示与众妃不同。但…… 阿念二度来信阻止了他。 不要误会， 阿念不是不许苍玹给辰荣馨悦加尊号，而是，她并不打算和辰荣馨悦去抢王后的位置。 ……………… 覃芒——皓翎王除了外甥蓐收，妻侄苍玹外第三个徒弟，代表皓翎来了西炎，正式与西炎商谈联姻、停战之事…… 来了以后， 和苍玹师兄弟见面，提出的和谈第一约就是：西炎苍玹如果答应联姻，就必须亲自去五神山和阿念成婚……而阿念嫁给他之后，也不会来西炎。她依然住在五神山上。 第二道约定是， 西炎、皓翎合归一国后，国号不妨改为皓炎。 新国之中，蓐收会保留原皓翎国五十万大军，镇守五神山，守护皓翎宗庙，王宫，以及王宫中的阿念。 第三道约是， 辰荣馨悦并苍玹紫金顶上，所有后妃的封号、待遇都不必动，以前什么规矩，以后还是如何。 阿念不会管那些事…… 然后、 之前撺掇，西炎向皓翎发兵的几个大臣，苍玹需要处死他们…… ……………… ……………… 平行世界:长相思(四十六) 大荒，清水镇 “……看来，之前你和二哥，确实将皓翎王伤的很重啊。映儿……” 这是涂山璟知道，皓翎和西炎两国将联姻、议和后的第一句话。 防风意映：“啊？” 她美目凝睇，闻言嗔了涂山璟一眼，幽幽的道：“好的不学学坏的……你和二哥是这些年待一起，处的时间久了。竟也会和他一样，讽刺我了！” 又道：“星河还我，我现在就去赤水，给丰隆解围。” ……………… “没讽刺你，我说真的、映儿……” 涂山璟道：“你以为皓翎如今兵锋占优，为何会突然选择，与西炎联姻、停战？” “因为阿念喜欢西炎苍玹，不想与他兵戎相见，在家一哭二闹三上吊？”防风意映猜测道。 涂山璟：“……当年，要是我和你定亲之后，另与旁人两心同了，要和你退婚。你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不愿意吗？” 防风意映毫不犹豫的：“我会找个机会杀了你。” 等等、她好像有点明白涂山璟的意思了。 阿念、 她素日里只当她是个被父兄宠坏了的小姑娘，却没想过，那小姑娘也是皓翎国堂堂一王姬啊……就是真的政治素养缺乏，可若论王族风骨与担当，或许她并不比曾经的西炎珩要更缺少。 ……………… 防风意映：“你的意思是，皓翎现在外强中干，色厉内荏？” “皓翎王若重伤、到垂危之际，阿念那样子不像是能顷刻掌权、继位的人……蓐收虽有军权在手，那权力也是皓翎王给的，皓翎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皓翎内忧外患一起爆发，恐怕真有亡国之患。” “所以，在现在这种，西炎、皓翎两国战平，甚至皓翎略带优势的时候，发起和谈，才是对皓翎百姓，最好的选择。” “阿念不是为了自己的爱情，罔顾国仇家恨，臣民将士……而是为了百姓安乐，牺牲了自己的名誉、婚姻。” 毕竟西炎有着太长的战略纵深…… 主要宜居面积能顶皓翎三个大， 皓翎国再民富国强，想以小吞大，吞了西炎，也需最少千年之计…… 而事实上，当年西炎联手皓翎灭辰荣，战争绵延近三千年，才算是了断了辰荣国祚。 而现在辰荣国的影响力，都还没真正从中原大地上退去呢！ 西炎苍玹再不喜欢辰荣馨悦，也必须给她后位…… 彼时彼刻，何如此时此刻？ ……………… “映儿冰雪聪明。” 涂山璟勾了勾唇，一边脸颊上，便笑出了个浅浅的涡……防风意映稀罕去摸。 然后小手就被涂山璟一把捉住，放在唇边亲了下，道：“我猜皓翎王重伤了，是从皓翎四部如今愿意和谈的角度上推论的。” “但是说他重伤垂危，皓翎国运实际危若累卵……我猜也不至于。” “毕竟前些年，皓翎王没上战场，蓐收自己带着皓翎大军，也守住了国境很久……西炎真要攻克皓翎，并非易事。也没有什么万全把握。” ……………… 防风意映：“看来皓翎王陛下，是和熠叔叔一样，不顾一家一姓之兴荣，也想大荒一统，百姓安乐，日后世间少些无谓的流血、牺牲啊……” 数百年前， 辰荣国刚灭，西炎大军还没占领全部中原的时候，辰荣熠也是忍着骂名，率众先降了。 当时多少人骂他贪恋富贵权势？ 中原氏族又有几个人看的起他？ 可其人往后数百年如一日，爱护百姓，帮助中原氏族休养生息、建设发展的行为，则都证明了，他当年投降，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中原百姓。 ……………… ……………… “来人，备车。” 涂山璟道：“准备一下，我要回轵邑。” 平行世界:长相思(四十七) 涂山璟知道皓翎、西炎两国将要联姻、议和一事，是涂山氏在皓翎国中做生意的人，传回来的消息…… 那时候皓翎王的使臣，人还没有走到辰荣山呢！ 但涂山璟对西炎苍玹会答应皓翎联姻一事，并不怀疑……涂山璟本人也并没有想要破坏两国议和的意思。 只是、 皓翎王早有和平统一大荒之念， 之前却还亲自领兵，不惜一战，回击西炎。主要就是，得打出皓翎国的威风，避免大荒统一后，皓翎百姓受人压迫，利益受损。 与当年辰荣熠率众投降后， 辰荣洪江还率领义军，一直对西炎大军虎视眈眈，恰有异曲同工之妙。 ……………… 而涂山璟， 作为曾经暗中支援过辰荣义军很久的，涂山世家之主。中原氏族领袖。 值此天下形势大变之时，当然也不能一直坐视。必须也要做点什么，好在未来的大荒，继续可以，发出自己的声音才行。 —————————— 此时此刻， 清水镇外，自然也有皓翎大军围着。 但是涂山氏走私起家的！就清水四战之地这个形貌，他们走惯了的走私通道，岂是皓翎国说围就能全围住的？ 真围住了，还可以效仿相柳，先走清水后山，找个悬崖跳海，在海里游远一点……再换方向登陆嘛！ ……………… 涂山璟：“就是这里……” 他在涂山氏一众暗卫的保护下，乘车顺利绕过皓翎大部队，靠近了两军对垒中的赤水x城…… 然后挥手示意，胡聋胡哑带暗卫们先潜行入城。 至于这次为啥是胡聋胡哑，而不是涂山璟的暗卫统领幽带队…… 因为涂山璟之前上战场的时候，是把幽留给防风意映听用了。防风意映来清水镇救哥哥的时候，又把幽留在家里主持大局了。 不然煊昼、静夜她们要带孩子还行，处理别的事情，实在力有未逮。 ……………… “映儿，星河给你，能将那处城墙破开吗？” 涂山璟下车，和防风意映单独乘上流光。默默在暗处，观察了皓翎兵势一会儿后，指着他们换防时一处微小空隙道。 防风意映：“可以。” 星河神器在手，她的个人战力顿时直追全盛时期的皓翎王。而箭矢作为武器，先天就是为了穿破而生…… ……………… “你要破开多大的墙口？” 防风意映挽弓搭箭道：“那些城池守军，要让他们减员多少？” 涂山璟道：“守军、能做到伤而不杀吗？”他略微比划了下道：“城墙，破坏成这样即可，大概半个门吧，要能够让一队精兵入内……” “好！”防风意映点点脑袋，表示懂了。 ……………… 下一秒， 指松、弦动、箭出、墙……没塌。 大抵是皓翎王早有防备的关系， 涂山璟这时候才发现，那城池中早被人，以赤水灵脉为基，设了一个大面积的防护阵…… 他眼中一时，灵光闪烁。看着远处应激显形的繁琐阵纹。开始推演起了这阵法的规则。 然后、 防风意映又连发两箭，一箭破阵，一箭破城……完美完成了涂山璟事先交代她的事。 ……………… “好了。”防风意映放下星河道：“璟，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涂山璟：“……你先告诉我，你刚刚怎么射中那阵法破绽的？我都不知映儿居然还会阵法……” 他的声音有些惊喜，更多的是故意装出来的委屈。 防风意映：“……直觉。” 什么阵法，她不造啊！但一个优秀的神射手，必然都有着超乎寻常的，直觉上，对战机的把握。 好吧……涂山璟服了。 他说，“映儿真棒。” ……………… “我们走吧……” “流光，别潜形了，这一次，我们正大光明的飞！” 涂山璟远眺赤水x城外，赤水氏的斥候已经发现了x城剧变，赤水丰隆正在整军了。就拍了拍流光的脑袋。 流光于是神气活现，足踏流云，身绕星光，飞向了人群。 先在赤水x城上，朝皓翎大军显了阵威风，然后才振翅，送涂山璟，去与赤水丰隆会和了。 —————————— —————————— “璟……” 防风意映既然都已，事先毁了x城城墙与护城大阵，赤水丰隆其后率兵，收复失地，便是情理中事。 当天傍晚， 他们在大战后的x城，城主府中一聚。 赤水丰隆带着族妹兼副将赤水献。 涂山璟带着，浑身好似没骨头般，娇懒依偎在他怀里的防风意映。 ……………… 丰隆：“嫂子，这是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 涂山璟低头摸了摸防风意映脸颊，温言道：“她性子娇，懒得走，就说没力气，非缠着我要抱而已。” 呃…… 赤水丰隆和赤水献闻言同时沉默了。 心说我的军师大人，你是不是忘了前些年，总见缝插针找机会回后方见妻女的人是谁啊？ 反而防风意映就是有了送补给一类的机会，可以来军营，也是去相柳账中说话比较多…… 要不是相柳和毛球夫妻二人着实恩爱，外面都要有人怀疑，防风意映和她这个假哥哥，多年青梅竹马，是不是有点不可言的故事了。 还她性子娇，非缠着你要抱。 她箭斩禺疆，伏击皓翎王的英姿，璟哥哥你是没见到……也该知道，你上战场的时候，嫂子是怎么把涂山氏上上下下打理的井井有条的啊！ 你今儿要说， 你和嫂子多年聚少离多，就想抱抱她，我俩也就相信你了…… ……………… “没有力气，是神器星河的缘故吗？” 赤水献直接道：“赤水秘境中还有几株万年圣莲，如果对嫂子有好处，就都用了吧。” 不然再留着，若赤水氏兵败，那圣物也未必还是他们自己的东西了。 “不用。” 涂山璟摇了摇头道：“涂山氏不缺灵物，我这次带映儿过来，也不是要补给的。而是、我收到了消息，皓翎王姬有意和陛下联姻，议和……” ……………… “什么？” 赤水丰隆脸色一变，蹙眉沉思半晌道：“这次怎么就和你和嫂子来了，相柳那家伙呢？” 防风意映：“我哥哥去深海觅地突破了。顺利的话，几十年后，我们就能看见一个更强的他了。” 不顺利的话，防风意映没有说。 但就算一切顺利，相柳闭关几十年，对此刻风雨飘摇的西炎国而言，也是一个巨大的损失了。 ……………… 赤水丰隆冷静下来，认真的道：“皓翎国若真的能和西炎议和，嫁王姬于陛下，从此两国合一，大荒一统，也是好事。” 防风意映：“只是馨悦……” “馨悦，不行我会以过往全部功劳，向陛下请命，接馨悦回赤水氏休养。” 赤水丰隆道：“陛下是个记情之人，想来应会允我所请。” 西炎苍玹记情吗？未必。 但辰荣馨悦对他又不重要，以如今大荒的局势来看，他确实也没有拒绝丰隆请愿的理由。 只是、 辰荣馨悦的后位，对暂时以涂山氏为代表的中原氏族们，还是很重要的。 所以， 今天涂山璟才会带防风意映来赤水，拿星河，射出那三箭。 ……………… 涂山璟：“馨悦也是我的妹妹，她若愿意出宫，回赤水氏休养，我会和你一起，向陛下请命。” 但以涂山璟对辰荣馨悦的了解，她不会愿意接受丰隆对她的安排的。 ……………… ……………… 平行世界:长相思(四十八) 涂山璟真的很了解辰荣馨悦。 他也足够了解皓翎国五神山上的父女。 所以最终西炎国， 还是如他所愿般，形成了两后并立的格局……以皓翎一国江山做嫁的阿念，不是妾妃。有中原氏族支持的辰荣馨悦也未失苍玹正妻之位。 她们都是西炎王后，都拥有着母仪天下，和西炎苍玹共称至尊的资格。 —————————— —————————— 皓翎国，五神山 三个月前鸾凤和鸣的盛世婚礼，余韵未散。 在涂山璟夫妻护送下，来皓翎国成婚的西炎苍玹，正在原属于皓翎王的王座上，接见国中氏族领袖…… 从王姬成为王后的阿念， 亦看似和从前一样，对父亲\/哥哥忙碌的工作并不关心，也看不明白。 素日只顾着自己赏花、扑蝶，和皓翎贵族们游戏，然后回宫和娘亲静安妃说外面的故事…… 但防风意映有关注到， 那位年轻的王后，接见皓翎贵族们时，虽从来接不上他们有关利益切割问题上的话，却总是很关心，他们族中，之前大战后，受伤的人情况…… 她想， 阿念心里应该是什么都清楚的…… 清楚现在已经成为她丈夫的那个男人，早就不是她少年时代，曾经喜欢、爱慕的苍玹哥哥了。 但她必须装作，苍玹还是从前那个，她心里爱的人的样子…… 因为皓翎王受伤、中毒的情况下， 她是真的没有能力保护一个国家走的更好。 因为皓翎王从小到大就没有教过阿念一点，该怎么去做一国王储。 ……………… 所以， 阿念需要苍玹， 需要苍玹为她治国理政，承担百姓命运，带领皓翎臣民，发展、繁荣。 而苍玹需要阿念， 他需要阿念在皓翎的身份和主宰权力。 以此为基，实现自己有关理想的蓝图。 —————————— —————————— 辰荣山，紫金顶 “……表姐怀孕了，此话当真吗？” 一身赤金色华美凤袍的辰荣馨悦，激动看着座下的金萱。 略带妩媚的杏眼里， 终于露出了，在西炎苍玹要迎娶阿念的消息传出后，第一抹喜色。 ……………… 金萱：“奴婢不敢欺瞒娘娘。” 她双手平放于腹前，头颅微低，目光只看着辰荣馨悦脚下，装饰辉煌的凤阶。 声音却极平静、稳定道：“八王世子已经上书给太尊报喜，太尊念及世子妃与王后在闺中情意甚笃，特意吩咐奴婢，来和王后娘娘也说一声。” “好、很好。”辰荣馨悦道：“回去代本宫谢过太尊。” “另外，通知内造，西边的环境昼长夜短，白日里甚是太阳甚烈，极其炎热……本宫要给表姐，准备些轻薄、柔软的丝绸，到时候你派人给表姐送去……” “是，娘娘。”金萱有些意外，辰荣馨悦对曋淑慧竟还有些真心。 要知道，当年防风意映有妊时，她可都没，对青丘涂山氏，表现的这么喜悦、关切过。 ……………… 辰荣馨悦：“这事儿也得和璟哥哥说一声才行，他和意映姐姐还在皓翎吧？” “从前表姐未嫁，璟哥哥与她最亲厚了，金萱，快把这事传去皓翎，让璟哥哥知道。” 金萱：“是。” ……………… ……………… 平行世界:长相思(四十九) “表姐有孕了？” 最新更名的皓炎国里，收到这个消息的涂山璟很高兴。 “姐姐……咿呀……” 他怀里，约莫人族1-2岁模样的女童，听见了熟悉的词汇，不由奶声奶气，重复了一句。 羽蛇-非夜：“嘶嘶～” “对，姐姐，非夜认识姐姐了吗？” 防风意映耐心逗哄手腕上的带翅羽蛇道：“阿姮、姐姐……等非夜再长大一点了，就会变成姐姐一样的样子了。” ……………… 涂山姮：“咯咯……” 她听着母亲的话，像是知道自己被点名了，就眨了眨眼。肉嘟嘟的幼嫩手指塞在嘴里，口水沾湿了涂山璟一片衣襟。 生性喜洁的涂山族长不以为意，看着怀里精致可爱的女儿，只道：“阿姮很快又要做姐姐了喔……” “姐姐……”涂山姮不咬手指了。 她伸手努力去够旁边，母亲手腕上，通体仿若冰晶雕琢的小蛇非夜了。 非夜红宝石般明净剔透的血色妖瞳，静如月夜。被阿姮拍到了脑袋也不闹。 还自觉的闭紧了嘴巴，没有冲姐姐吐信子——他记得，自己从前要是用蛇信接触阿姮，涂山璟就会紧张的，给他嘴里塞点吃的，再把阿姮抱走。 嗯， 相柳那一口能逼的皓翎王自废三成血脉本源，都驱散不干净。倾皓翎一国之力都治不好的剧毒啊！ 天知道非夜继承了多少。 这让涂山璟怎么敢让女儿肆意接近他？ 但其实、 他不知道， 防风意映一直也没想起来要告诉他，非夜是条无毒的蛇来着。 因为相柳的毒也不是天生的——因为九头蛇妖的本体也不会喷毒液。 相柳体内的剧毒，是他从小练毒功，吃毒药吃出来的。 非夜继承相柳体质的地方，是百毒不侵的天赋。 —————————— —————————— 五月初五，花灯节 作为西炎、皓翎两国合并为皓炎之后的，故皓翎国第一个大节，西炎苍玹下旨全国大办。 所以刚迎了王驾回銮的辰荣山上， 便立时挂起了无数精美花灯。 从小长在水边，每逢歌宴，总爱办在临水举办的方雷妃，与苍玹一起龙舟看灯去了。 辰荣馨悦原本也该伴在苍玹身边…… 或者说， 作为皓炎王后，在今天这种场合下，她是最理所当然，站在苍玹身侧，与他一起接受臣民朝拜的人。 但是…… 辰荣馨悦的心机城府，终究是与她的野心不太匹配。 即便苍玹处理完皓翎之事，回国以后，很快就将洛水之地，封赏给了赤水氏。 以此弥补她在两后并立一事上受到的屈辱和委屈，辰荣馨悦而今依旧不能，很好的带笑与苍玹扮演帝后和谐。 西炎苍玹对此，自知于她有愧，也没勉强她太过。就准了馨悦在紫金宫休息…… 当然了、 紫金宫中，孤影孑立的辰荣馨悦，内心讽刺： 西炎苍玹现在左有青梅竹马、真心喜欢，只恨不能遣散后宫，娶她为妻的小夭妹妹， 右有明艳大方的方雷妃、妩媚动人的潇潇和他后宫中的许多妃子陪伴。 哪里还能顾得上她呢？ ……………… “娘娘，赤水大人在外求见。” 宫外传来侍女小心的通禀。 辰荣馨悦恍然回神，整理了下表情道：“宣。” ……………… 赤水丰隆：“微臣参见娘娘。” 他对自己妹妹非常了解。知道馨悦心思敏感，又极重权势。故而在这时候，也不叫她妹妹，只称王后。 礼数周到。给足了辰荣馨悦颜面。 辰荣馨悦却不领情，看着凤座之下，一身绛红锦衣，器宇轩昂的他，只冷冷道：“哥哥今天不在陛下左右，欢庆佳节，怎么有时间，来了我这？” ……………… “我在前头龙舟上，未见到妹妹。陛下说你身体不适，在宫中歇息。” 赤水丰隆道：“我放心不下你，便来看看。” “我有什么好让人不放心的？不过是个深宫之中，笼络不得丈夫的心，又无能为家族生下王子的可怜人而已。” 辰荣馨悦道：“璟哥哥在外面和人交际应酬，虚以委蛇。意映姐姐敢大大方方的告诉他，如果璟哥哥敢辜负她，她就杀了他……” “可我难道能冒犯陛下？” “哥哥未免把我想的太勇敢了。” ……………… “馨悦……我知你怨我，可两后并立，利国利民。皓翎王后平时都在五神山上，她妨碍不到你什么。” 赤水丰隆道：“陛下，他坐在王位上，很多事情难免不能自主。与璟不能相比……你也该看开一些，多体谅他。” “我还要怎么体谅？”辰荣馨悦闻言声音骤高三度！眼眶微红道：“我是辰荣馨悦！辰荣王族后裔，代表赤水世家，和中原所有氏族嫁给西炎苍玹，把辰荣山都交给他……” “而今他一朝得势，竟就让那个皓翎忆压在了我头上！我的父亲非但不帮我，还是第一个在朝中站出来说要废我后位的人……” “哥哥……” “父亲怨我无子，不堪当后位。” “可你看陛下御极数十年，后宫佳丽无数，他都没少临幸。那么多个女人里，有哪一个曾怀有孕吗？” ……………… 赤水丰隆：“……你是说，陛下有意不想让你们生孩子？” “他在防备我们中原氏族……不，西炎的方雷妃，跟他最早的潇潇，和家世简单的，小月妃也都无孕信。” 西炎、皓翎两国征战多年，尸骨盈野，劳民伤财，不是做假。 苍玹总不可能一开始就等着今天，联姻阿念，让阿念为他生下长子的。 “妹妹，是不是你太敏感了？儿女之事，终究也要看缘分的，璟不也是，和意映婚后几十年，才得了阿姮一女吗？” ……………… 辰荣馨悦：“璟哥哥只有阿姮一女，相柳将军也只有非夜一子，原因是什么，哥哥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防风意映怀阿姮的时候，颇为艰难。开始就动胎气不说，后面几个月也是吃什么吐什么。最难受的时候，床都不想下。 涂山璟一等女儿出生，就找小夭要了无害避孕的药，给自己用了——因为担心家里奶奶和母亲阻止，他都没找涂山氏的医师拿药！ 这消息在大荒大部分家族中，都不是秘密，因为涂山璟没想要阻拦此事传播。 他是觉得，今生只有阿姮一女就够了。不愿意让人在背后指点防风意映，没本事给他绵延子嗣，还善妒不让他纳妾。 至于相柳…… 毛球生非夜那会，怀的是妖蛋，生起来倒很容易。孕期也没什么反应…… 但相柳体质特殊，这辈子能有非夜一子，已经算是上天垂怜了。他是自己血脉本身不容易繁衍。 可西炎苍玹…… 西炎氏而今虽是王族，但他们的血脉力量，和上古伏羲氏、烛龙氏那种强大神族，是没法比的。所以西炎苍玹和相柳不同，想要繁衍真的不难。 比如太尊，他不算贪恋女色的人，后宫中，多年只有四个后妃。无论得宠还是不得宠的人，每人都最少给他生了两个孩子。 苍玹自己的父亲只有母亲一个， 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已经生了他了。 ……………… 赤水丰隆沉默片刻。 涂山璟是成婚数十年才有的阿姮没错，但他婚后，开始因多忙于生意，和防风意映总聚少离多。后来更是意外一别十二年…… 夫妻重聚没几年，涂山璟和防风意映相处时间多了，就很快有了阿姮。这情况，他如何不知？ 苍玹后宫中的女子，无论出身世家还是小族，都是血脉纯粹的神族。战力不提，灵力都并不弱。 按理来说，他确实是早该有后了。 ……………… “哥哥，我知道，我们骨肉至亲，你心里是念着我的……” 辰荣馨悦道：“有些事情，我总不愿意告诉别人，但不能够不和你说……” “陛下多年无子，小月顶上，那位王姬，也是多年未婚。而今一国已有两后，将来会否还有三后？” “西炎山上凌云峰可还空着，哥哥……” “苍玹是从小在皓翎国由皓翎王教养长大的。他要发兵皓翎之前，谁能想到，他竟一直，对当年皓翎王按兵不发，致他父母身死之事耿耿于怀。” “而那一仗，皓翎王只是没有救援。直接动手，杀了他爹的人可是我们祖父！” “我好害怕……” “当年赤宸那个大魔头，杀了中原那么多人。他曾经做过的事，你看如今西炎苍玹做到了几件？” 赤水丰隆：“馨悦……” 他走上高台，拥住妹妹，有心想要告诉他，西炎苍玹和当年赤宸，不一样的。 可最终说出的话，却是：“你不要怕，无论如何，哥哥都会保护你的……” 这是他一胎双生的妹妹啊，从脐带时就血脉相连……赤水丰隆给辰荣馨悦擦了擦脸。 ……………… ……………… 平行世界:长相思(五十) 皓炎国，五神山 春去秋来， 转眼之间，五十个寒暑匆匆而过。 皓翎王在皓炎改名的第二年，就因为两国融合的事情，迁居辰荣山休养了。 五神山上， 便只剩下了静安妃和阿念母女两人。 静安妃先天聋哑， 阿念和苍玹成婚多年，也没有孩子，宫中平时……竟只有每三年涂山璟来东南查账的时候，防风意映带阿姮、非夜上五神山拜访、请安，最有生气。 ……………… “王后……” “蓐收哥哥，宫里的梅花又开了，今年阿姮还一直没来呢，她再不来，就要看不见开的最美的梅花了。” 阿念道：“涂山族长最近有传信给你，说什么时候来皓翎城吗？” “涂山族长，今年应该不来皓翎了。” 蓐收道：“涂山氏今年来皓翎查账、谈生意的人，是钺长老。” “你有事要找他的话，我去为你约见。” ……………… “我能有什么事要见涂山氏的长老呢？” 阿念道：“只是有些想念阿姮罢了，那孩子生的漂亮，人又伶俐，着实可爱。” “可惜我没有儿子，不然若能把她娶回来做媳妇，才是此生无憾了。” 蓐收：“你还年轻呢，将来、陛下自然会给你个孩子的。” “表哥……” 阿念闻言蹙了蹙眉，又放松道：“阿姮是涂山族长掌上明珠，他看着不似会教阿姮嫁入王族。” “也是。” 蓐收自知失言，很快又道：“涂山夫人从小将非夜那小子，与阿姮养在一起。让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想来是要与相柳亲上加亲的。” 阿念：“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 “阿念。”蓐收道：“如果你嫌五神山上待的闷了，我也可以带你出去玩。” “好。” 阿念于是回宫换了件常服，想了想，又打撒头发，重新梳成了少女样式。 由蓐收带着，一路出宫，游玩起来。 ……………… 时至年底， 皓翎城处处张灯结彩的，大街上行人如织。许多都提着大包小包，是附近氏族，在采办年货。 阿念看着大家脸上，真诚、喜悦的笑容，情不自禁，也笑了起来。 她想， 如果皓翎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足，活的都很好。 那么， 当年她嫁给西炎苍玹，令西炎、皓翎合并为一国的行为，就是对的。 ……………… 可是，为什么， 明明她作为王姬，已不该再有遗憾，作为王后，已可以为世道欣慰。 现在穿梭在喜气洋洋等过年的游人中间，心里却有一些空呢？ “啊——” 路上人太多了，阿念又没有留神看路，一不小心，脚底下就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道。她本能的挥舞着手臂，试图抓住点什么，重新把握住平衡。 然后、 阿念就攀住了蓐收的胳膊。 蓐收：“小心。” 他抬足将一块石头，踢下了道旁的河水中。期间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有身边，刚刚踩到了那碎石的阿念看见了这幕。 ……………… “蓐收哥哥，我想去水里玩。”她脱口而出。 蓐收：“玩、水？” “嗯，阿姮和非夜身上，各有一枚鱼丹红做的避水灵器，据说是意映从前和相柳出海猎到的……非夜是海妖，入水就是回家，也用不到那灵器，上次来五神山玩，就把那东西借我用了……” 阿念道：“他们两个带我去湖底看游鱼，看水草，这水面下的世界，和我们平时在水上看见的风景大是不同……” “蓐收哥哥，你带我出海好不好？” “我这辈子，虽然从小住在五神山，可还从来没有去海上玩过呢。” 蓐收：“好。” 皓翎靠海，五神山后就是海域，但是阿念此前从未去过，主要是海上危险太多了。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才从来没人敢带她出海玩。 但现在、 蓐收自信，他可以在海上，保护得好阿念。 所以，阿念想要出海，他就要带她去。 —————————— 清水镇 因为相柳出关，把非夜接回去养了。女儿又成天念着要和非夜弟弟在一起，而不得不拖家带口，暂居清水的涂山璟， 没几天就收到了钺长老传信，说皓翎城珠宝分店里，滞销了一百多年的镇店之宝，鱼丹紫卖出去了。 很欣慰的提高了年底皓翎员工奖金的涂山璟，顺口就和防风意映说了这事。 年底和他一起加了半个月班，天天只能看女儿和哥哥出去撒欢的防风意映，顺便把这事分享给了相柳。 直接让他也别顾着就带孩子玩了！没事也教教孩子多认识一点灵物资源，长长见识。 当然了， 要途中遇见了什么，新的适合给涂山氏珠宝店做镇店之宝的东西，带回来，涂山璟不会亏待他的。 其实根本没有在玩，突破后，一直在带非夜，四处征战，打海怪。重新划定海里领地，确立自己威权的同时，教儿子战斗的妖王、相柳：…… ……………… ……………… 平行世界:长相思(五十一) 桃花盛开的时节， 在小月顶编纂医书多年的王姬，西炎玖瑶，遭遇刺杀。血案既出，震惊大荒。 苍玹暴怒， 尤其是他第一时间控制住的凶手沐斐，莫名其妙死在了狱里。 这让唯吾独尊很多年的西炎苍玹，隐约察觉到了，他对大荒天下的掌握，或许并没有他想象中严密…… 沐斐是曾经赤宸杀戮天下时，留下的遗孤。西炎苍玹将小夭遇刺的怀疑目标，首先定格在了当年和赤宸有仇的中原氏族中…… 已经成为樊氏女主人的詹雪绫，申柊等，和沐斐一样，与赤宸有灭族之恨的人，更是苍玹的重点拷问对象。 中原大地，风声鹤唳…… 就这样， 西炎苍玹轰轰烈烈的缉凶活动，进行了十三天，然后，在第十四天的时候，他病倒了。 病倒之后， 此前为避嫌，而交出了宫权，闭门自锁的辰荣馨悦，也没有什么要接手照顾他的意思。 奉王命，从辰荣馨悦手上，接过了宫权的方雷妃，则做主将苍玹送到了小月顶疗养。 西炎苍玹本人和太尊对此都没意见。 因为苍玹这段时间，又要忙国事，又要追查害了小夭的凶手，又担心遇刺重伤，正在急救的小夭，总是要来看看她……确实辛苦。 惊痛、急怒、忧思之下，病倒很正常， 在他生病的时候，暂居小月顶，一面离小夭近一点，一面也方便医师诊治，挺好的。 ……………… 他们都没想到，他们不会想到， 就是这一个，让苍玹暂居小月顶养病的决定，最后会要了苍玹的命！ —————————— —————————— 辰荣山，小月顶 遍体鳞伤的小夭犹自昏迷不醒…… 苍玹看着床上小夭雪白干净、清艳如昔的脸蛋，和与她脸蛋截然不同的，被飞镖扎的血肉模糊、没有一寸好肉的躯体，眼里心痛、愤恨、杀意……等一系列情绪，激荡的近乎于疯狂。 有心效仿赤宸和太尊当年， 直接调集重兵，包围了曋氏（曾经从赤宸屠刀下营救及抚养沐斐）、樊氏（詹雪绫夫家）、郑氏（有嫡女嫁给同是赤宸案遗孤的晋越剑）…… 宁杀错，也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伤害小夭的人。 ……………… 可惜， 西炎苍玹不是赤宸，也不比当年太尊。 赤宸和曾经的太尊，都是自己领兵打江山的不世英雄……在军中威望，一呼百应。 率众杀了大批氏族，也有能力镇压国势，不虞有人趁乱造反。或者说，哪怕真逼反了一些氏族，他们也有能力可以轻易平叛。 但苍玹不行…… 他是从祖辈那里继承来的王位，在位期间，治国本事尚可，却没有什么显着的军功。 所以， 这都不是他敢不敢冒着被造反的风险，下无差别诛杀令的问题了。 而是他下了诛杀令， 除了直属于王族的一些暗卫外，别的将士，也十有八九不会奉诏的问题。 比如赤水氏的水军，由赤水丰隆统领，他和曋氏就是关系极亲近的姑表亲。怎么可能听苍玹的，去抓人全族？ 又比如负责守卫辰荣山的，轵邑城城卫军，那大部分人都是辰荣熠培养了数百年的亲信，能帮苍玹在中原掀起血腥屠戮才怪！ 相柳和他一手训练出来，闭关了就交给徒弟，继续训练的妖军，也不会帮苍玹干这种事，因为这种事情，一不小心就容易牵连到涂山世家身上。 甚至相柳还会劝住应龙，离怨等西炎老臣，让他们去劝苍玹冷静。 因为皓炎国繁荣不易，现在老西炎氏族、皓翎氏族和中原氏族，遍布姻亲，苍玹屠刀一旦举起，天下氏族，如何自处？ ……………… 应龙和离怨也还真的去劝苍玹了。 连他俩这种西炎珩曾经的旧部，在大荒一统，天下太平百年后，对于小夭遇刺一事，都这个态度了。别人苍玹也没什么问的必要了。 ……………… 而太尊， 他毕竟是老了，很久以前就老了。 在毫无保留的放权给苍玹两百年，两百年不问国事后，在而今新立的皓炎国，也早没了曾经的隆威…… 所以他也只能忍，和在辰荣山上举目无亲、处处受限的皓翎王一起，等西炎苍玹给小夭讨得一个公道。 ……………… 然后、 他们就等到了，西炎苍玹的病来如山倒…… 辰荣馨悦以王后之名， 召八王嫡孙西炎子涵入宫，侍驾君前。 所有人都知道， 在西炎苍玹本人无子，和他血脉最近的小夭都没有成亲的情况下，西炎子涵，就是他的妻子辰荣馨悦，为他准备的…… 苍玹驾崩后，继承西炎王位的肆子了。 ……………… 而辰荣馨悦召子涵来辰荣山时， 甚至没有事先问过一句太尊的意见…… 那一刻， 太尊和西炎苍玹终于察觉到了危险。 但已经迟了…… ……………… 一切变化，在他们没注意的时候，就已经产生。 应龙的儿子，娶了赤水氏的女孩儿……离怨的女儿，嫁给了樊氏的少年…… 这曾经是苍玹大力促成，亲自保媒的婚姻，只为了打破中原氏族对西炎老臣，那无形的隔膜…… 却也让涂山璟有了扩充中原氏族姻亲网络的机会。 ……………… “陛下既许百姓平等，如今天下何必有王？” 涂山璟上辰荣山，主持子涵过继并继位大典的时候，甚至以一种温和平缓如三月春风的态度， 宣布了以后子涵为王，只管祭祀礼仪事的事情。 所谓， ——“祭由大王，政出议会。” 而议会则由大荒四世家，中原六大氏，皓翎四部，西炎七族一起组成。 或许以后的名额，会有增减、更替，但目前就是这个样子。 西炎子涵被过继给苍玹之后， 也懂事的，去了五神山，拜见过同被尊封为太后的阿念。 于是本率军欲东出，却没离五神山，就被相柳带兵，在海上截住了的蓐收，也只能在皓翎王的默许下，呈上了恭贺新王登基的贺表。 ……………… ……………… 善谋者无赫赫之功， 这一次，辰荣山上一切都是众望所归、水到渠成的变化，算是让蓐收重新认识了一遍涂山璟。 他大概知道，为何那个人，年轻之时，能够传出天下第一公子美誉了。 论眼光、谋略，布局深远， 苍玹及不上涂山璟……他能安坐王位那么多年的原因，大抵，是涂山氏那位年轻族长，真的没什么野心。 便是如今一手导演了皓炎易主的大事，现在作为议会常务理事，掌监国大权的人，也是辰荣太后的兄长，赤水丰隆…… 代表涂山氏入席议会的，是大司农涂山琅。 而涂山璟自己， 就还是成天带着妻女，四处游山玩水，兼四处盘账、与大荒各族谈生意罢了。 ……………… emmmmmm…… 蓐收没有坚持领兵，去辰荣山勤王救驾，造西炎子涵的反。 相柳失望中也有些安心。 虽然很有兴趣，和蓐收领兵再战一场，但麾下兄弟能没死伤，当然还是都太平过日子更好。 ……………… ……………… 平行世界:长相思(五十二) “为什么会有那么人都要反哥哥？” 事后， 当一切风波都尘埃落定， 阿念困惑的询问隐居清水镇的皓翎王：“我以为，哥哥是一个好王上？” “但是他无子。” 皓翎王道：“无子意味着无人继承，江山不稳……这就会给有心人钻空子的机会。” 譬如当年皓翎五王之乱， 只是皓翎王比苍玹强的一点就在于，他麾下有足够忠君的大军，他本人有平叛的力量就是了。 而后来阿念出生了，虽然政务方面极不成器，但是他毕竟风华正茂。等阿念嫁人生子，再培养外孙子继位，从神族的寿命上看，是完全具有可行性的。 皓翎国任何时候，也从来都不缺，建议把阿念嫁给蓐收，让蓐收监国摄政的大臣。 ……………… 另外， “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一经发动就能教乾坤变颜色……” “那位涂山族长废除王权的心，看来是已经有了很多年了。” 皓翎王道：“也是苍玹近些年来，扶持平民、妖族与小氏族，削弱世家大族的权力，做的太明显了。” 可是小氏族掌权后，也会变成大族，甚至世家预备役。 他们从本质上来说，相对于君王，和涂山璟这种世家代表才是同一阶级上的盟友。 ……………… 而西炎苍玹打压世家，积极促进神、人联姻，提升妖族地位，想要创造一个天下大同的世界，或许初衷也是好的。 但他忽略了，神族的力量源于血脉，这样大批量的和人族通婚，会在下一代里，大批量的降低血脉力量。 而妖族化形，是有血脉传承，更多是野生的……照苍玹那个玩法治天下，五百年内或许看不出什么。 但最迟五千年，等最近两代神族死干净了。后世的人族和神族，要拿什么对付妖族？ 涂山璟决心反他，为的也非一家一姓之荣华，而是种族传承，千秋万代。 ……………… 至于他俩谁考虑问题比较对…… 皓翎王对此不做评价，只能说后世历史自有公论，而现在，谁赢了谁就是对的。 现实是，涂山璟他对未来的考量，比苍玹的想法要更得人心，也更能团结起现有统治阶级的力量。 苍玹输的不怨。终究…… 对于一位君王而言， 没有可信、可用的亲兵，兵权全在臣子手里，这真的是很致命…… 太尊或许认为，赤水丰隆、相柳和应龙等人都是苍玹可以相信的人。 但对丰隆而言， 兄弟诚可贵，陛下价更高。若为馨悦故，两者皆可抛。 西炎苍玹在皓翎兵锋前，曾经动过废馨悦后位的念头，无论他事后给了赤水氏多少补偿，赤水丰隆也只想要馨悦的安稳。 而相柳对苍玹从始至终，都没有过任何情分……因为他看人太通透。从一开始认识苍玹就知道了，那是个只有野心、欲望，没有真诚、信仰的人。 应龙、离怨效忠苍玹，也是为国。 现在很少有人知道了， 可数百年前，西炎珩死前，西炎王族为了夺嫡，乱成一团。害死不少将士。那时候应龙等大将的心就冷了。 只是西炎珩的死，挽回他们为国为民的心而已。 后来苍玹登基，他们也愿意支持， 可苍玹从迁都开始，就重用中原氏族，用赤水丰隆逐步取走他们这些老将手里兵权的行为…… 涂山璟不想办法挑拨，就是正常的传承换代。 涂山璟有心往里添油加醋，就是苍玹不信任他们这些后来跟着他的西炎老臣了。 皓翎国除了蓐收手里的人外，根本没有军队……想帮苍玹也没办法。 而事实上， 假设相柳不站在涂山璟一边改朝换代，涂山璟也已经事先和常曦部、白虎部族长联络好了。 理由就是， 阿念与苍玹婚后多年无子，西炎苍玹根本没有和皓翎王族联姻的诚意。 苍玹喜欢小夭，一直只想要和小夭生孩子……虽然那话，并不是涂山璟冤枉苍玹吧。 但皓翎老臣，哪有愿意假王姬的血脉，继承皓炎国的？ 同理， 中原和西炎，也没人愿意让赤宸的后裔，统治他们。 他们很多人一辈子都忘不了，当年身边家家缟素的绝望和悲恸。 恐惧着那一道血色身影。 ……………… 八王是老方雷妃之子，身份只比王后嫡子略输半筹。他的后裔，也是血脉纯粹的西炎王族。 涂山璟要改立西炎子涵，如今紫金宫中，王后和方雷妃都是乐见其成的。 西炎老人包括太尊，在巨变发生后，也都缺少玉石俱焚的冲劲。 所以， 西炎苍玹的倒台， 不是他哪一件事情做的不好的问题，而是涂山璟利用并放大了他身上所有问题，见缝插针合纵连横，觑机造反的问题。 ……………… ……………… ……………… ……………… ……………… 另，小夭遇刺一事，是妖族九尾狐王、沐斐、詹雪绫等人合谋干的没错。 涂山璟事先其实不知情， 仅针对此事，他收到消息的时间其实不比苍玹早。 因为当年沐斐他们就想去杀小夭了，只是被涂山璟以时机未到的理由拦住了。 他当年忽悠大家，要让赤宸和西炎珩的孩子失去一切，要让西炎王一无所有。 大家也真的信了他，苦苦忍耐了两百年。 然后眼见着，小夭的医书都要编完了，再不杀她，以后就更不方便动手报仇了。 大家就瞒着涂山璟，在辰荣馨悦帮助下，把事情办了。 事情发生后， 涂山璟和赤水丰隆没办法，为了不被牵连，为了保护家人就只能造反了。 ……………… 而辰荣馨悦敢帮他们的原因是， 她觉得涂山璟有关于造反的准备已经可以了。 想让涂山璟履行承诺，她不想做苍玹的王后了，她想要杀了苍玹，做皓炎国的太后！ 平行世界:长相思(五十三) 【很久很久以后】 涂山姮三百五十岁了。外表仿若人族十四岁少女的她，容貌上继承了涂山璟最清俊的眉，防风意映最多情的眼……一张小巧玲珑瓜子脸上，琼鼻樱唇，精致绝丽。 梨涡浅笑，足以醉倒天下男子。 非夜也在相柳的精心养育\/铁血锻炼下，顺利化形，成了一个银发红眸，气质孤傲、清冷的俊美少年。 —————————— 西南盆地，百黎族 不是第一次带防风意映来百黎这边看桃花的涂山璟，收到了皓翎城中，镇守长老的紧急传书：“大小姐给蓐收大人下了情毒，请族长速来五神山……” 涂山璟瞬间脸色黢黑。 防风意映不意他突然变脸了，好奇的凑过来，一起看信，然后微讶道：“阿姮喜欢蓐收？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从前竟一直没发现……” 言辞间，对女儿的行为，倒没气愤、责怪的意思。 因为她是素来崇尚喜欢什么，就要去争取的人。至于争取时的手段……那不重要。 涂山氏也不比曾经的防风家，需要族长千金出去联姻。 涂山姮是涂山璟掌上明珠，她有肆意选择自己未来人生的底气，和权力。 如果她真的喜欢蓐收…… 其实以蓐收的人品才貌，家世气度，那也很正常。毕竟是皓翎王之后，新一个被喊出神族第一高手名号的人嘛。 ……………… 但等防风意映和涂山璟，飞快到达五神山，看见了一脸羞赧的非夜，和欢蹦乱跳的涂山姮时……他们就知道，此事别有内情了。 ……………… ……………… 涂山姮：“给蓐收叔叔下药？我没有啊！我只是让念姨帮忙，给非夜下了迷情散，和幻心蛊……” 顾名思义，那俩玩意都是能让人陷入半梦半醒之间，然后看见心里最喜欢人模样的，高等级催情药。 而涂山姮给非夜喂这种药的原因是， 她想要问问，非夜心里究竟是怎么看她的，一个关系亲近的姊妹，还是会有欲望的恋人…… ——至于她明明是给非夜下药，为什么皓翎城的镇守长老，会告诉涂山璟，她给蓐收下药了呢…… 因为非夜这倒霉孩子百毒不侵。 作为顶级妖王血脉，蛊也不敢近他的身。 所以阿念帮涂山姮，给他喝了加了料的酒以后，非夜完全不为所动的。 搞得阿念怀疑人生，然后就把非夜喝过，还剩半壶的酒，给蓐收试了一下效果。 蓐收毫无防备的中招了。 ……………… 防风意映于是懂了，“蓐收中药以后，看见阿念了是吧。他们双向暗恋多年，谁都不敢先开口改变关系……这下是不是没有忍住？” “阿念是一国太后，皓翎又自古重礼，钧长老得知此事，不知该怎么处理，才用了语焉不详的话，请你速来五神山啊。” 她趴在涂山璟肩上，模样竟然有些扫兴。 ……………… 涂山璟一手揽住防风意映纤腰，防止她从自己身上掉下去。双目仍然盯着非夜和涂山姮道：“你们两个，没做什么于礼不合的事情吧？” “没。” 非夜小脸通红道：“成年大婚前，我不会碰阿姮，姑父放心，我知道规矩的。” 涂山姮：“我也知道规矩，我就是想试试他，没想干什么……念姨说那两种药都有解药，我才给非夜吃的！” 就是没想到非夜根本不需要她的解药……涂山姮“两情相悦”的兴奋劲过去了，也有些后知后觉的羞涩起来。 呀，之前她以为非夜中药了，看见她了，就高兴的让他尽快上青丘提亲了。 可非夜是妖族，长的慢，成年前为了力量发育，也不宜早婚。五百岁前都不能娶她。抱着她说了许多羞羞的话呢…… 涂山姮一度非常欣慰，那药下的真值……天知道，其实她下药是下了个寂寞啊。就给非夜尝了个味道。半点效果都没起！ 那她岂不是先告白的人了？ 娘亲说女孩子手段要高一点，要等人追，不能先对人家表明心意的啊！ …………………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当涂山姮和非夜正在长辈面前，各自羞的小脸红扑扑的时候。蓐收也深感自己，没脸抬头见阿念了…… 当然记得， 他曾经在阿念小时候， 族中有长辈向皓翎王提议，既然皓翎王不愿意再纳妃生子，那么为了皓翎王族，绵延壮大着想，不如教阿念早日和他定亲，使陛下母族娶王姬，以固国本时…… 大声向所有人宣布过，他蓐收对王姬无意。 当然也不会忘记， 他曾经在阿念全国选婿的时候， 和她说过：让阿念不要把选婿的标准定在他身上…… 可是现在， 那些曾经他信誓旦旦说出来的话，在重效迷情散的面前，全成了笑话啊！笑话！ ……………… 幻境里， 是阿念看着他巧笑嫣然，大胆表白，说她心悦他已久，无法再压抑自己的感情。借酒意放纵自己，主动用脸颊贴紧他胸膛…… （其实最后一幕不是幻觉来着） 现实中， 是阿念从小，从会说话开始，就一遍遍对全世界宣布，如果要她嫁给他，她一定天天和他打架！ 是阿念从小，就喜欢苍玹，盼望着长大后能嫁给苍玹，成为苍玹的妻子。 是苍玹为王位娶了别人后，阿念还忘不了他，口里说着要另外择婿，却不愿意真正去看别的男子…… 是西炎大军兵临城下，阿念和他并肩作战数十年。他说他会保护她，可最后阿念还是为了保护皓翎百姓，而提出了两国联姻的事情。 是阿念明知道苍玹爱的人是小夭后，依然不后悔当初成为皓炎国两后并立中的一位…… ——要怎么办啊？ 蓐收心里乱成一锅粥了。此刻真是进退维谷，只恨地上没洞给他钻啊！ 虽然天下人皆道， 青丘公子涂山璟才思如月照古今，沧海之王相柳兵法通神武盖世。 但蓐收自认，他也并不比他们差了，至少真打起来，十个涂山璟也不是他对手。而相柳的行政能力，比他也要差得远了！ 要说他真有哪点不如涂山璟和相柳呢…… 蓐收只认女人缘这点，他是真比不上涂山璟和相柳受女人欢迎。甚至也不如曾经的苍玹。 但是这是为什么呢？蓐收不知道，他曾经也想了很久，就是想不通。 当然了， 如果蓐收拿这个问题，去问相柳的话，相柳一定会告诉他：蓐收别的方面确实是都不输于人，唯独一点，他感情方面太要脸了。 或者说，他太珍重，以至于才患得患失。 总担心一朝告白不成，阿念就会把他推远，以后连兄妹都没得做了。 但凡能有涂山璟半分不要脸皮，死缠烂打。水磨硬泡冲目标的功夫，任是天上仙女也早给他拿下了。 ……………… ……………… 好在，蓐收喜欢的人是阿念。 真正的王姬，从不需要被人攻略，她可以大方追求她想要的一切。 当然也还记得， 年少轻狂的那些年里，她曾经一有机会，就要和蓐收划清界限……到现在已经数不清有拒婚他几回了。 但那不重要！ 反正，现在他身边依然没有别人…… 如今， 他心中渴望的对象，就是她啊！ 所以阿念并不踟蹰她的所为…… 在涂山姮的无意提醒下，决定用药试探一下蓐收心意，并如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后， 阿念面对药效过去，落荒而逃的蓐收，很果断的就找非夜通知相柳过来助阵，要把蓐收抓回来了。 emmmmmm…… 真好， 相柳受儿子召唤，来抓住了蓐收的同时，涂山璟也因为女儿来了五神山。 论， 太后下嫁的事情应该怎么操作， 涂山族长该动起来了。 ……………… ……………… 平行世界:长相思(五十四) 皓炎国，辰荣山 “……璟日前从五神山传讯来，说皓翎太后将嫁青龙部族长蓐收为妻。” 赤水丰隆道：“贺文，陛下已经拟好。” “璟也做好了准备，使万方同庆皓翎太后新婚，并以此号召天下更多寡妇再嫁……” “馨悦，如果你有哪位看中的良才，欲结婚姻，可以告诉我，我……” 辰荣馨悦：“我才不会再嫁！” “阿念和蓐收的事情，我耳闻已久了，宫中贺礼，也早派人送去了五神山……只是璟哥哥要将此讯，广传大荒，确实是我没料到的，哥哥知道，他想做什么吗？” “去除王族身上的神性，加强他们在天下万民中的人性……”赤水丰隆道：“璟一向不提倡，将权力永固于一人一姓手中。这是他可以做出来的事情。” ……………… 辰荣馨悦：“哥哥是也想找个女人生孩子了吗？” “怎么突然又提起我了？”赤水丰隆看着馨悦，与她有着七分相似的眉目若蹙…… 辰荣馨悦：“阿姮志不在涂山氏中，璟哥哥也早为涂山氏选定了涂山琅做政治代表，将来阿姮若是不争，能带走的就是一份嫁妆……” 虽然那嫁妆必然价值连城，够保她子孙三代，儿孙满堂，都受用不尽……但…… “赤水氏的少主，也是定了阿献的孩子，哥哥心里，就没有丝毫遗憾吗？” 努力发展家族，但千年以后，他一手缔造出的繁荣基业，却要留给外人。 赤水丰隆：“轻霜是我的弟子，我从来拿她当亲生骨肉一般疼爱的。” “可视如己出，终究也不是己出。” 辰荣馨悦道：“哥哥若有娶妻生子的念头，现在操持，还来得及。免得将来寿到终末，身边没有一个至亲，难免凄凉……” 赤水丰隆：“我们现在不是在一起吗？” 说到至亲， 天下谁能亲近的过，他们这对双生子呢？ 便是父亲、母亲，乃至他们或许会有的孩子，于他们而言，天生总都是隔了一层的存在。 唯有彼此， 是在母亲的羊水中就相依互偎，共享一个胎盘的存在。 ……………… “馨悦，我从不后悔，当年和陛下交易，以辰荣氏血脉永绝为代价，保你尊荣……如今劝你择良人婚配，也没有任何想要你生个孩子的念头……” 赤水丰隆道：“我只是盼着你过的开心。” “那么，我现在就很开心。” 辰荣馨悦翘了翘唇。 —————————— —————————— 行了，这下是真的没了。 然后， 小夭的结局，没忍心写明。因为她遇刺的时候没死，是辰荣馨悦有意留她的命，才能逼苍玹发疯，威胁到天下氏族。 后面涂山璟虽然和她没有仇，但是政变之后，以她的身份，是无法活着的。相柳、丰隆、离戎昶甚至西陵淳他们，都不会留小夭的命。 而小夭当时的情况，她跑不了。 emmmmmm……也未必，或许西炎王和皓翎王死保她，能让她假死逃生呢？ 所以把她的生死留给莫测的命运吧。 如果她活着， 想要问苍玹的报仇的话，相柳父子反正是不怕毒的，毛球毒抗也非常高。 涂山璟是先天直觉太强，毒药一般不可能入口。 防风意映可以用星辰之力净化毒素…… 所以她活着也造不成很严重的代价，如果冒头了，就会真的死掉。 ……………… 本来后面打算加一个番外的， 就是相柳和涂山璟政变前，毛球知道了小夭重伤的事情，盯相柳的时候，盯出马脚了。 如果毛球和相柳坦诚了他们的“上辈子”。 相柳第一反正应该是：“我傻了吗？还是涂山璟疯了？” 就酱， 另外， 如果小夭重生， 出意外前的涂山璟，是不会和她有亲密关系的……如果她刻意接近故人的话，除了苍玹会高兴找回了妹妹。丰隆会相中她王族的身份。 涂山璟那种聪明人，一定会对她避而远之。那时候提前与意映大婚，就是为了拒绝小夭了。 而为什么他成婚的对象是防风意映，因为那是涂山氏两代女主人综合各项条件，才选中的，最适合涂山璟的未婚妻。 嗯，相柳为了排除危险，甚至会找机会，不惜代价，杀了小夭。 ……………… 这样写会有点黑小夭。 我也写不出来，所以还是省省吧。 然后， 后面第三卷是突然来灵感的： 【如果乔婉娩大婚捡到妺女的梳妆镜】 第四卷番外合集， 首先打算加一个魔改少白限时返场，两三章结束。 因为有朋友，段评留言，说想看叶鼎之发现被骗，囚禁玥卿的情景…… 要是有别的也可以提名，我尝试一下。 ……………… ……………… 小剧场： 毛球上辈子，星河在哪里……在防风意映兜里啊。 意映其实一直知道星河，但是当时她太穷了，星河对她并不适用。 关键一点就是，神器威力太大，防风意映的精神力做不到对力量，完美控制。所以刺杀是不可能刺杀的，星河不是刺客装备，它一向只打强攻赛。 所以苍玹和涂山璟能一再死里逃生。 防风意映从没想过，要用神器来杀他们，不然杀死他们的那一箭，也会杀死意映自己。而她那会还想活呢。 等到防风意映不想活了，只想不惜代价杀涂山篌的时候。 她就准备用星河了。 为此防风意映用血祭之术，供奉涂山氏识神，忍受巨大痛苦，借走了九尾天狐一份神力。 本来她是打算死前以此定位涂山篌，倾尽所有，好避开涂山篌身边暗卫，来和他同归于尽的……涂山璟却没让防风意映死在青丘。 为此防风意映就多了一些时间， 安排后事。 期间选用了，别的报仇方式。把星河一击的力量省了下来，交给了流光，让它私下给她的孩子…… 但涂山瑱最后，不是当上涂山族长了吗？ 星河那份力量，防风意映为儿子，准备下的后手，对涂山瑱就没有用了。 他就放流光自由了。 星河依然在流光身上……相柳死的时候，流光想要救相柳的。 可它做不到……只有一击之力的星河也做不到。 他们唯一能做到的，是在毛球恰好遇到时空风暴的时候，出手带毛球的灵魂，去找相柳和防风意映。 而有鉴于时空风暴里，星河那一点力量只能留下一个人的记忆，流光选择了让毛球记得。 当乔婉娩大婚捡到妺女的梳妆镜(一) 1、长月故事结束以后 凤凰神女黎苏苏，在神域末代，十二真神的布置下，合上古无情道种，强行拔升修为至渡劫期……又随三代魔神澹台烬渡劫，由澹台烬为她承受大半天劫力量，终成真神。 然后、 澹台烬借黎苏苏真神之手，完成了自杀。 以其魔神之躯，生祭同悲道，净化魔域本源，改天地浊息为清圣灵气……三界霎时，道涨魔消。 就在真神黎苏苏，并三界内剩余的仙门中人，都觉得天下太平，已经到来之时…… 一身红妆，在墨河之畔， 笑着与女儿回忆过往的黎苏苏，就猛然惊觉，弱水剧变…… 大地深处，有另外一个衰亡世界的影子，在与此世重合。 黎苏苏定睛望去，并不费力的，在影世界里，不照山往长泽的路上，看见了重伤呕血，命悬一线的【公冶寂无】…… ——那是， 五百年前，她没有重生，没有与澹台烬相爱的，魔神二代成功复活，纵妖为祸，血洗天下，灭绝仙道的世界！ ……………… “怎么会这样？”黎苏苏喃喃自语。 那个存在过去的时空，那些未有发生的悲剧，不是都已经被她给改变了吗？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一幕悲剧还会在她眼前重现？ —————————— 长泽山上， 一株青松前，正指点后辈修业的公冶寂无，在惊变诞生伊始，就召出了自己的灵剑。 警惕的看着阴影中，教他觉得似是而非，枯败、死寂的衡阳宗。 妖风呼啸，魔气蔽日， 无数个扭曲、庞然的巨兽身影投射至长泽…… 公冶寂无忽然感到了无由来的胸闷气短，灵魂在那刹那有种要脱离身体的错觉。 恍惚中， 他看见一只巨大的，比山还高的棕熊，自阴影中走出，化为实体。 俄顷， 阴影中又一道似曾相识的女音响彻云霄，“北玄，帮我保住他！” “他？哪个他？” 穿着墨蓝色的锦袍的俊朗男子，现身长泽，左右看了看，就很快确定了他的目标道：“玄辰印……妺女说的人就是你吧……” “你叫什么名字？”北玄一指点在公冶寂无眉心。 令他混沌的神思，瞬间一清。 与此同时， 也记起来了一段往事。 那是， 黎苏苏杀了澹台烬前，他作为仙门当代领袖，与魔神一战，不敌而败。幸得魔神麾下，旱魃妺女相救的故事…… 公冶寂无：“妺女……” “嗯，我知道你是妺女的人了，我是问你叫什么名字？还是妺女还没给你起名？”北玄看着公冶寂无，兴致勃勃的问。 公冶寂无环顾四周， 见衡阳宗上的弟子们，都成了琥珀中的飞虫一般，被凝固在了天光下……薄唇紧抿，目光凝重的望向北玄，道：“在下长泽山衡阳宗公冶寂无，敢问阁下是何来历？” “又对我门中这些弟子都做了什么？” “公冶寂无，万道寂灭，尽是虚无，好名字。”北玄闻言微笑颔首，道：“本座北玄。” 只有一个名字，再无别的自我介绍。 又或者说，他自以为，只要一个名字报出来，就足够别人知道他是谁了。 ……………… “至于你门中这些人，他们都在经历时空融合的，混乱道则洗礼呢，放心，金丹期以上，化神期以下的修士，历经这个危险性不大。” 因为身体之前已经有灵力充分淬炼过了，而灵魂境界又不到合道天地的地步。 所以两方世界，只要一个世界有命在，人就不会死。 当然了， 要是两方世界都有命在，那同一命格的人，就要自我厮杀一场了，最后由命硬的人，继承两个人生，继续活着。 北玄能看出来， 妺女喊他保护公冶寂无，原因就是，阴影世界里，有个【公冶寂无】还没有死。 而眼前这个人，修为奇奇怪怪的，元神强度像化神期，修为境界像炼虚期，剑势道韵又有一点点合体期大修士才有的感觉了…… 这样子骤然落入混乱时空中，下场是比较令人难以预料。 —————————— 不照山上，逍遥宗中， 后山上的庞宜之第一个与阴影世界中的自己融合…… 一出来便神色复杂的看向了弱水方向。 ……………… 幽冥川外， 原夷月族领地中， 墨发红衣的旱魃妺女，浑身湿漉漉的爬出弱水，眉间两点朱砂，为她清秀柔美的美丽面孔，平添上了三分妖异魅惑。 “庞宜之，你没有做到答应我的事。” 过去的时空里， 本源完整的她，分明敏锐察觉到了澹台烬身上邪骨，和初代魔神的思维意志……并成功说服魔神，封印了澹台烬百年时间…… 因此让萧凛顺利登基，成为盛王。 又在萧凛作为一代圣明贤君，寿尽而死后，截留了他的灵魂，并身体一起，交给了庞宜之。 庞宜之答应她，会好好保留萧凛的灵魂和身体的……最后却在她为了突破，又多转世历劫一生期间， 让萧凛不经弱水，转生成了【公冶寂无】。 这也就算了！ 关键是公冶寂无作为长泽山衡阳宗大弟子，竟然学会了逍遥宗的舍身印。并在面对二代魔神的时候，为了给拿着神器过去镜的黎苏苏断后，激烈的燃尽了自己所有…… 甚至把妺女曾经给萧凛养护灵魂的一滴旱魃真血都给烧了！ ……………… 妺女只要一想到， 上辈子，她在闭关静修状态中，突然被自己真血燃尽的动静吵醒，然后一醒就发现魔神要杀【公冶寂无】…… 她沉静美丽，泓如秋水的眼睛里，便不由得露出了几分遮不住的冷厉。 ……………… 庞宜之：“……旱魃妺女，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我以为当年，你配合我，辅助衡阳宗众人，开启了换天大阵，回溯时空，是已受萧凛感化，想要救寂无，和天下苍生……” “原来那不过只是你计划的一部分。” “如今你想要做什么？” “让过去的寂灭时空，与现世融合，你要摧毁天道，重开同悲道吗？” ……………… “当然不。” 妺女隔着万里河山，很自然的略过了途中，水货一个，至今看不出来，天下究竟怎么了的真神黎苏苏，轻描淡写道：“同悲道是魔神大道，也只是魔神的道……” “而今既然三代魔神，主动化道……” “我自然是要成全了他，废同悲道，而另辟魔道的。” ……………… “旱魃妺女，你是旱神长女，而今神域无主，天道神位空空，其实，你大可以登天成神的……” 庞宜之道：“你我都很清楚，黎苏苏，她是谛冕的血脉，纵为初凰之女，上古劫后，当今天下唯一的神族，也根本无法得到太多，凤凰神族的传承……” “她影响不了你对天道的掌握，不是吗？” 旱魃妺女：“我是妖族，堕神族，旱魃氏，妺女。” “生我者堕神女魃，害我者日君、战神，救我者初代魔神，养我者九凤、相柳……” “宁可永劫受沉沦，不从诸神求解脱。” “庞宜之，我若有意顺天成神，你以为，万载人间，我有多少机会？” 庞宜之闻言沉默了。 黄昏时刻未到，但此时天边太阳，已经西沉。残阳如血，无限凄美。 ……………… “不过你刚刚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黎苏苏那个杂血凤凰，水货真神，徒有神名，是丝毫掌握不了天道神权啊……” 妺女语音幽幽道：“和她类似的……” “澹台烬，不管他是二代，还是三代魔神，纵然存在，纵有尊上传承，也休想影响魔道代天的过程。” ……………… “魔神传承……背弃魔道者，何称魔神？” 庞宜之闻言苦笑道：“旱魃妺女，你放纵冥夜的计划，放纵黎苏苏和澹台烬交往，也放纵着我的作为，放纵澹台烬被逍遥宗掌门教化……” “为此不惜将自己轻贱到尘埃里去，任由叶冰裳被命运戏弄、折辱、践踏。” “那一切的一切，便是为了现在吗？” 现在、 澹台烬已经不是魔神了。无论是过去时空里的二代，还是现世中，死而复活中的三代。 因为祂抛弃了魔道。天下妖族也都抛弃了他，不再尊他为神。 魔神于是回到了他最初的样子，执掌混沌，伴世间罪业而生。 那样一位先天神只，或可为罪业之神、痛苦之神，甚至终末之神、黑暗之神，却绝不可以再称魔神。 ……………… “叶冰裳……真是个久远的名字啊。” 旱魃妺女闻言轻笑道：“什么道路，都是人最先走出来的才算数……澹台烬把事情做的太绝了。” “他孤注一掷，净化魔域，强行为妖族改道前，但凡能想一想，从前世间，究竟为何会有妖魔呢？” “天地浊息不是自然造化，是人心本恶啊……冥夜大费周章，身死前还为他留下般若浮生。” “澹台烬、却好似只记着冥夜和桑酒，错位的爱情，而从不曾想过，上清神域中，天欢的作为，是否真的有罪。” 如果他认真的，去站在天欢的立场上，想过问题， 便会很轻松的明白，天欢从始至终都没把漠河水族当人看过，无论冥夜是否喜欢桑酒。都不影响她这点看法。 继而了解到，从前神域，那些所谓血脉高贵的种族，对凡世的压迫，远胜妖魔。 十二真神的境界在当时环境下，才是孤例。 便会理解，妖魔反天，不惜代价的，去破坏秩序……最初的目的，其实不是为恶，而是想要解放众生。 是为了不屈的自由，为了更好的生活。 只是， 那些高高在上的仙神啊， 他们有着压迫者的从容，却不许受难者发疯。 多么可笑？ ……………… “妺女，日君死了，战神也死了……” 庞宜之道：“同悲道建成，天地大道改易，所有生而合道的神族，都失去了可以健康生长的环境。” 黎苏苏能活着，不仅是因为凤凰神族，涅盘之血，足够强大。更因为她的父亲，是修为不在她母亲之下的妖王。 “上古过去了一万年……” “凡世几经沧桑，现今的仙门，衡阳宗历史五千年，逍遥宗历史三千年……” “他们没有一个人清楚上古故事，而你，竟还在怨恨吗？” ……………… 妺女道：“当然，你看看叶冰裳曾经遭遇的一切，天命是如此厚待于我，难道我不该怨么？” “天命……” 庞宜之道：“妺女，你从小因为先旱神的关系，受天厄而诞，是吃了很多神族后裔，不该吃的苦头。但也因此，甚得魔域本源宠眷不是吗？” 宠眷……笑话，那些高高在上的仙神啊， 居然把本源意志虎视眈眈的渴望，择人欲噬的亲近，叫做宠眷。 “是啊，” 妺女道：“我是甚得魔域本源宠眷，所以无论如何，我不会背弃魔道。” 如果不想被魔域本源吞噬、融合，那就反过来，让自己成为魔域的主人吧——上代右护法从小就教导她的话，旱魃妺女从未敢忘。 —————————— “你们在说什么？” 和不照山上别的仙门弟子不同，黎苏苏哪怕隔的很远，也可以清楚听见庞宜之和旱魃妺女的对话。 只是对于他们谈话的内容，却是一句也都听不懂了。 ……………… “没什么。” 旱魃妺女很友好的对黎苏苏笑了笑，看似是一点也不介意，曾经黎苏苏的恶魂，对她转世身叶冰裳做的许多恶事了。 此时此刻，望向黎苏苏的目光，甚至是带有温柔悲悯的…… “可怜的孩子，只因为一份血脉，就被迫沦入了天命棋局中，成了诸神博弈的棋子。” “无知于你而言，或许算是种幸运。” “上古无情道种啊，要绝亲情、友情、爱情，断一切凡俗因果后，才能催生神裔合道的玩意儿……我记得，上次用这东西证道的人，还是月神吧？” “可怜望舒神族，为了月神证道，全族死于非命了。” ……………… “你什么意思？” 黎苏苏道：“什么棋子，什么天命？” 她瞬间想到了衢玄子的死，难道那不仅是因为谛冕利欲熏心，图谋邪骨吗？ ……………… “喔，那些事啊，以我的身份，或许并不方便与你分说。毕竟……” 妺女遥遥看了一眼，东洲某处小国里，忽然腾空飞遁起的影子，饶有深意，对黎苏苏道：“是谁养大我的，我认得很清楚……” ……………… “可是黎苏苏，在过去曾灭你满门的人是谁，你真的能够分辨出吗？” 当乔婉娩大婚捡到妺女的梳妆镜(二) 2、 黎苏苏：“澹台烬……” “不，不是我，苏苏，我不会故意灭衡阳宗的，不是，我是说，那些事情，都是二代魔神干的！” 澹台烬道：“二代魔神重启时空的时候，没有留记忆给我，那些事情我才知道，都和我没关系啊，我也不想的，苏苏。” 只是， 从本质上来说，世上只有两个魔神。 一个是上古时期，应道而生的，初代魔神。无论祂在上古神战时代，身死复活了多少次，反正上古魔神一直都是初代。 祂的灵魂从未变过。 而澹台烬的魂魄，和初代魔神是一体的……他们的灵却不同。 嗯， 二代魔神、三代魔神，从灵魂的角度上辨析，其实都是一个人，都叫澹台烬。 从因果的角度上辨析， 就是初代魔神活太久了，不想活了，死而复活的时候，思维沉寂中，给自己身体、魂魄中，养了个小意识出来。 那就是所谓的二代魔神， 而二代魔神不愿意沿着魔神的旧路，去合同悲道，所以借天道真神，挽救道统的机会，将计就计，顺水推舟，灵魂和黎苏苏一起逆流时空了……除了纯粹的意识外，却什么记忆也没留给过去的自己。 那就是三代魔神，澹台烬。 所以， 说澹台烬不是初代魔神，这话没毛病。 说澹台烬就是二代魔神，这话也算对。 ……………… 澹台烬：“衢掌门的死我也很遗憾……” 但没办法， 过去时空中，作为天道最后的气运催生出来的，当代仙首，衢玄子不死，逆流时空的大阵，就没有足够的气运、能量启动。 而现世之中， 作为天下最疼爱黎苏苏的，从小把她养大的亲人，衢玄子不死，黎苏苏合不了无情道种！有澹台烬帮她渡劫，她也无法涅盘成神。 所以天命之下， 衢玄子没有活路，为了更好的将来，他是非死不可的。 —————————— 长泽山，衡阳宗 公冶寂无发现，天池灵眼，在阴影世界降临之后，产生了许多奇妙的改变——灵眼内部，本身具有的造化之力，依然存在，外显的灵气，却似都变成了红黑色的模样…… 他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这是一场，比前些年，三代魔神澹台烬开启同悲道，更彻底的，魔道对天道的吞噬。 至少、 当年澹台烬就算功成，天下绝灵之后，妖魔也只能在荒芜一片，只有浊气的世界中，从零开始，缓缓发展生息。 天地法则如此， 修仙者有许多自然孕育的天材地宝，有益修炼。魔域却自古贫瘠，不产灵物。 而今， 不同了…… 有赤红如血的灵芝，飞速生长在妖魔化的灵眼之侧…… 北玄欣慰的，看见了妖魔道历古大业，即将功成。一个灿烂文明的基石，正在他的眼前成形。 接着， 公冶寂无就拔剑毁了那血灵芝，和天池魔眼…… “你干嘛？”北玄见此，皱了皱眉。 妖异俊朗的容颜上，有被扫兴的薄怒。 也只是薄怒……没什么大计被破坏的气急破坏。 于是公冶寂无明白， 他的所为无关大局……即便天池灵眼，已经是如今三界数一数二的仙家圣地了…… 但在妖魔们看来，长泽山一地的成与败，相对他们大局而言，也不重要。 ……………… 公冶寂无抿了抿唇，示意弟子们列阵防备北玄等人的同时，加快了破坏天池魔眼的速度……并且尝试用自己灵力，净化起了天池之水。 效果嘛，只能说，有一点，就一点。 但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愚公移山，也是从最初一锹土开始的……只要这样做确实有效，公冶寂无就可以坚持去做。 ……………… 棕熊-撼地：“我好像有点明白，妺女为何会喜欢他，并且在他神魂中赐下玄辰印了……嘿，就他那一声不吭，默默净化水的小模样，乍一看去，安静乖巧，是怪惹人怜爱的。” “安静乖巧……你什么时候瞎的？” 北玄和衡阳宗可以听见撼地说话的众弟子一起，瞪了眼撼地道：“他现在净化着天池，可不是因为好玩……” 撼地：“不是为了玩……难道是因为，他无法适应新生的魔气，现在积极自救么？” “那北玄，你不帮他一下吗？” “你答应了妺女要保他的？如果妺女过来的时候，他不小心死掉了，妺女会揍你的。” 对此他有着很充分的经验。 因为少年时， 撼地就经常因为弄死弄坏了妺女养的花，做的小东西，而被她揍。 ……………… 北玄：“他看着挺精神的一人，最少炼虚期的修为，哪那么容易死啊……” “行了，我看着他呢，他要是真的灵力耗尽了，我自然会保他。” 保得住是公冶寂无福大命大， 保不住也就是被妺女发次脾气罢了。 从小到大，这又不是第一回挨妺女的揍，真出事了，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 公冶寂无没怎么理会过北玄。 ——他不是魔神，不是妖魔道的领袖。 在后世人间，也不像惊灭姒婴声名赫赫，公冶寂无判定不了他的身份，不清楚他的过往，不了解他的为人， 只从气息判断，北玄是个实力并不亚于惊灭姒婴的强大妖王。不好对付。 北玄没对他表露攻击性，甚至还有帮他一次的情况下，他就先略过北玄没管了。 但北玄就这样， 依然从公冶寂无身上看到了危险。 或许， 让妺女养着这样一个人，并不是一件好事。 ——————————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天边的太阳，仿佛永恒定格在了黄昏时刻。星月不显，天地之间，唯有血色长存。 “大师兄！” 终于，黎苏苏想起回长泽山，找公冶寂无商量，如何应对末世降临的事情了。 北玄：“一只火凤？这世上还有凤凰神族没有死么？” “真神境界，道质却是如此虚浮，受祖荫证道的水货一个，能杀！”撼地真身与法相合一说道。 然后北玄就和他一起，训练有素的，把黎苏苏给打了个半死！ “啊——” 火凤仰颈高鸣，十合以内，脖子就差点被撼地打断……所幸和她一起来长泽的庞宜之，及时拉了她一把。黎苏苏才没创造出，凤凰神族战死最快的真神记录。 ……………… 百招过去， 在庞宜之每能料敌先机的神级闪躲下，黎苏苏成功被北玄、撼地，撕下了一条半的翅膀，腹部破了三条杠洞……脑袋折了一半…… “苏苏……” 失去了魔神之力的澹台烬，见她如此，目呲欲裂，却无力救她。恨的发狂……但凡人的疯狂，在北玄这种等级的妖王眼里…… 不好意思，看不见，他是真的看不见！ 毕竟上古妖王的法相都太庞然了，动辄移山填海，而作为凡人的澹台烬，身躯太渺小。声音太微弱。 ……………… 后来还是衡阳宗中的公冶寂无，有段功夫没看见北玄和撼地了， 派弟子四处寻找，终于发现了北玄去找黎苏苏厮杀之前，在衡阳宗外布置的隐匿结界。 因为天地法则剧变， 门中弟子无法再结阵，合力的情况下…… 公冶寂无让人都撤开，自己挥剑，一下砍破了北玄随手布置的结界……然后才看见了，差点被撼地生啃了的黎苏苏。 —————————— “苏苏！” 公冶寂无毫不犹豫御剑上前，去救师妹。 撼地看见他飞过来，还以为他是要来帮自己的呢。因为黎苏苏已经进的气少，出的气多了，北玄一个人对付她也不虞会有危险。 撼地就收回法相，重新化作人形道体，朝公冶寂无摆手示意道：“那个谁，这里已经打完了，你离远点……” “虽然这个凤凰目测是已经涅盘过的，我刚刚也打碎了她的内丹，她应该是不能再自爆了，但是你离她近了，还是有点危险的。” 天知道，凤凰神族濒死之时，有多少搏命的秘术呢？ 北玄不怕，因为作为上古妖王， 他在当年，本来就被人称作是神阶大妖，防御力并不输给一般的真神。 但公冶寂无这小身板， 撼地觉得，他还是应该慎重一点的。 ……………… 公冶寂无：“……” 他警惕的看着面前自来熟的撼地，知道这凶兽对自己始终友好的原因，是因为旱魃妺女的爱意…… 而他也确实因为，曾与旱魃妺女结下的旧缘，很难真正视她的朋友为敌。 但是、 “苏苏是我的师妹，我不能眼睁睁的让你们杀了她。” ……………… 北玄：“……撼地，你先把他封印了吧。” “要是一不小心，打死了人，我和你一起挨妺女的揍。” 撼地：“……我不想挨她揍啊。妺女得尽尊上真传，揍人可疼了。” “哎，你小子，不想死的话，就识相一点，不要反抗，让我把你封印了，以后完好的交给妺女啊……我不擅长封印术，你乱动的话，会死的喔。” 可公冶寂无又怎会因为贪生怕死，束手就擒？ ……………… 焯琨剑出……其势浩瀚若东海沧澜…… 撼地竟然一时拿他不下、 这是…… “剑道通神？” 北玄目中灵光闪烁，看出了奥妙道：“他的境界，是自开一道，仿凤凰涅盘之事，合化神、炼虚、合体三境为一炉。” “妺女的眼光真是好啊，一个不足千岁，就修炼到了半步渡劫期的道种……” “也难怪她这时候，还有精力，分神过来，要我保他呢。” ……………… 某种程度上而言， 此时此刻，战力全开的公冶寂无，作为敌人，是比水货真神黎苏苏，更让北玄看重的存在。 但敌之英雄，我之仇寇。 公冶寂无现在表露的越出色，北玄对他的杀心就越重。 ……………… “你这样的仙道天才，想来是宁死也不会屈从妺女，当她的宠物的……” 北玄道：“既然如此，我不折辱你，就给你个痛快，让你光荣战死好了。” 他在撼地身后念咒，一手掐着黎苏苏脖子，一手积蓄，轰死公冶寂无的大招。 然后、 天边血日东升…… 一道金光从太阳星中飞落长泽。 形如两株相依互偎的桑树…… 普一落到公冶寂无身前，那万丈金光，就瞬间净化了长泽山中所有魔气。使天池复清，使重云复洁，使妖氛尽散…… 这是、 “先天太阳灵根，扶桑木……”庞宜之看着那灿金色的辉煌神物，目有涟漪。 ……………… 撼地：“扶桑木，妺女怎么把这东西扔过来了？” 先天太阳灵根，和曾经凤凰神族的先天火梧桐一样，是金乌神族的圣物。也唯有金乌神族能用。 但它两万年前，就不在金乌神族的汤谷神境里了……魔神大军攻克汤谷的时候，留下这扶桑灵根。 撼地记得很清楚，魔神拿到扶桑木后，闭关参悟三千年，然后出了，就把这东西扔给了当时元神残缺，还是体修化神的妺女。 说扶桑木有助于妺女壮大神魂。 然后妺女得到扶桑木后，果然不靠元神，只修魂魄和身体，也走出了一条道来。 ……………… 北玄：“琴瑟调弦，同心永结，执子之手，恩爱久长……啧，这一次，妺女居然不是想养一个宠物吗？” “扶桑木，连理枝……” 撼地这才看见，那方被系在扶桑木上，和它一同降临长泽的“妖契”，抬手捂脸道：“酸，真酸……” 他们不用继续留在这里了。 妺女既然连扶桑木都送了出来，公冶寂无的安全便得到了极坚实的保障。 北玄拎着黎苏苏，回去了魔域。 那里本来在万年前的上古大战里，被宇宙双神联手，坍缩空间，化作荒渊。 而后又在之前三代魔神澹台烬，开启同悲道的过程里，恢复了原本模样。 现在北玄和撼地回去， 魔域总体上虽变了不少，但各区域间，大致的方向和道路，倒和他们记忆里的相差仿佛。 他们很顺利就找到了自己的家。 然后利索的赶走家门口，占了他们地方的后辈妖魔……主动接引阴影世界与现世融合。 很好， 那边家里，他们离去未久，所有一切，还保持在他们最熟悉，最舒适，最喜欢的样子。 可以回家了，睡觉！ ……………… ……………… 当乔婉娩大婚捡到妺女的梳妆镜(三) 3、 长泽山，衡阳宗 “……目前事情就是这样了。”庞宜之道：“上古诸神倾尽一切，感化三代魔神澹台烬成功，但是，妖魔道棋高一着……” “他们根本没把战胜仙神的希望，放在魔神身上，反而借助诸神之手，名正言顺的，掀翻了魔神对魔域的主权，完成了真正的妖族革命。” 澹台烬：“初代魔神意志消失前，曾经和我说，无论我做什么，此世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我本以为祂说的，是同悲道毁天灭地之后，大家都会死……如今回想，却似是落在此处了。妖魔道竟然早就做好了，废除魔神尊位，反他君权的准备……” “妖魔，果然全都，没有忠诚，全是反骨！” ……………… “真的没有丝毫忠诚，过去时空中，他们就不会迎二代魔神入主魔域了。” 蓬莱阁掌门道：“上古大战之后，神域十二真神并百万天兵全陨。可妖族大部分力量，竟都完好……” “万妖谱前百的大妖，都还活着，只是等解封后，再战此世……纵倾仙门之力，我们又如何抵挡那么多妖魔？” 现代仙道，元婴期的弟子就已经算高手了。再往上涅盘境的长老，十大仙门全加起来都不到一百个。 而妖魔道…… 根据上古记载， 万妖谱前八十七位，都是合体期往上。 之后炼虚期的大妖，少说也有一千号吧？化神期的妖魔，这么多年下来，都不知道会有多少个了！ 毕竟， 妖族是真正意义上的全民皆兵，他们没有老弱妇孺的概念，最弱小的幼崽，实力也有练气期，要远超凡间的野兽了。 而现在神族、仙族绝迹，人族之中，有修炼资质的人，终究都是少数。 ……………… 药王谷谷主：“阴影世界中的情景，我这些日子着意看了，百里无人烟，尸骨堆成山……那些妖魔，他们生生吃空了一界生灵，如今竟还要来毁了我们的世界。” “我们便真没法子，可以对付她们了吗？” 红鸾宫主：“我赶来长泽山的路上，倒是看见了有尸妖持令，阻止其余妖族滥杀凡人。” ……………… “那大抵是妺女唤起的亡灵吧……” 庞宜之道：“大战绵延万年不绝，她想要赢得的，绝不会是个混乱、死寂的破败世界。” “妺女？” “旱魃妺女，先旱神，金乌神族女魃长女……姒婴的姐姐。” 庞宜之道：“上古之时，魔域魔君之下，另有三王，指的其实就是惊灭和旱魃姐妹，只是妺女当时元神残损，声名不显。后来又有魍之主谛冕得了魔神重用，作为魔修首领，在妖魔道中权倾一时，才补了王位。” “和从小跟着魔神，基本由魔神手把手带大的姒婴不同，妺女少年时期，多和惊灭一起，受魔域上代左右护法与老一辈妖王教导。” ……………… “所以，姒婴更加忠诚于魔神，而她比起忠君，则更爱护，天下间的小妖吗？” 公冶寂无若有所思。 是忽然想起了，曾经景国郊外，锦绣坊里，妺女收养并庇护的，一群充当绣娘，被她称之为姐妹的小妖。 这时， 蓬莱阁阁主扭头望向公冶寂无，道：“仙尊看着，似与那位妺女大人有旧？” 他是比公冶寂无师傅年纪都大的，仙道老辈高手了。在涅盘境中待了几百年，修为按照古时候的叫法，也是合体巅峰，极近渡劫。 身负道韵，故而，自也可以看见，长泽山那株太阳灵根上，系着的［琴瑟调弦……恩爱久长……］。 ………………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公冶寂无闻言平静道：“若人妖两族，能和平共处，仙魔两道，不动兵戈。” “寂无当卸去衡阳宗掌门之位，亲赴魔域，向妺女提亲。” “约为婚姻，一世好和。” 但若天命不允， 作为一个人，作为而今仙道第一仙门中，最强的掌门人，公冶寂无也绝不会推脱，那些他应该担负起的责任。 他知道， 如今妺女送来了扶桑灵根，和表明了她心意的［妖契］，却迟迟不亲来见他，也是和他有着差不多的想法。 他们深爱彼此，都要胜过自己的性命。 ——但他们无法为了彼此， 放弃亲人朋友，背叛家国种族…… —————————— —————————— 几乎全部融入现世的阴影世界中， 长泽山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 惊灭拿着妺女的梳妆镜，给过去名为【瑶光】的，痴恋【公冶寂无】终不得的女修，收了个尸。 然后随手把那镜子，扔进了时空乱流里。 心说， 行吧……人比人要死，货比货想扔。 这个公冶寂无， 他千不好万不好，至少有一点好：爱上妺女后就一心一意。对旁的女子，无论什么师妹都不假辞色。 如果妺女现在无论如何，都要选一个伴侣，陪在她身边， 那么，比起阴影世界里，【瑶光】攻克了两百年，都没追到手，一直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公冶寂无】…… 和现世已经死去的，从前除了口头上的情深似海，别的啥也指望不上的专业画饼员萧凛。 就他吧…… ……………… ……………… ……………… ……………… ……………… ps， 本单元关键道具：妺女的梳妆镜。 背景参考第一卷，be剧本开头。 ～～～～～～ 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旱魃妺女在经过与【萧凛】三生三世的纠缠后，终于在初代魔神忍无可忍，对她命运的干涉中，失去了爱人。 而在萧凛死后，妺女无心回归魔域， 待在他墓旁，为他守灵期间…… 却意外遇见了生于萧凛残躯上，有着与他一样容颜和相似性情的，公冶寂无。 不知道萧凛， 在魔神回溯时空的那一世，已经由于三代魔神澹台烬，误会凤凰神女黎苏苏对他旧情难忘……嫉妒心起，用弱水灭魂锲，毁了萧凛魂魄…… 从此萧凛魂飞魄散，再无转世的妺女， 误以为公冶寂无是萧凛转世。 期盼可以与爱人再续前缘…… 就酱～ 旱魃妺女使计，故意魅惑了公冶寂无。 却在终于得到公冶寂无真心， 被他求婚之时，得知了公冶寂无的身世。 他不是萧凛转世， 只是被人用仙门秘法，利用萧凛残魂、魔神心血和妺女转世身的情人泪，特意培育出的生灵。 ～～～～～～ 旱魃妺女无奈接受了萧凛的死讯。 公冶寂无就是公冶寂无， 他不是萧凛…… 于是，旱魃妺女沉默拒绝了公冶寂无的求婚。 公冶寂无心中失落，但有用时间，暖化妺女心扉的自信。 直到魔域一战， 为了阻止同悲道出世，公冶寂无宁愿堕魔，以换取强大力量，应战三代魔神澹台烬。 败亡时分，生死一刻时， 旱魃妺女出手，救下了公冶寂无…… ［我不是萧凛］ ［我知道，你是衡阳宗里，傻乎乎的，有了难过的事情，都不知道去哪里，和谁说的，仙门弟子，公冶寂无……］ 萧凛是王室皇子，温润如玉，清贵高雅。为人仁善，但也懂得治大国如烹小鲜，无水无油不成菜的道理。 公冶寂无与他相比，就更似游侠。 爱与恨，善与恶，都更直接，也更纯粹。 ……………… 曾经过去时空中， 妺女能为萧凛做的最大的一件事，就是说服魔神，令二代魔神出世时机，迟一百年。 让萧凛作为凡人，一世圆满的死去。 之后， 二代魔神要如何统帅妖族，治理三界，旱魃妺女并不干涉。 而现在， 当二代魔神用一个世界的衰亡，和自己的生无可恋，证明了祂曾经的失败。 为了公冶寂无， 妺女愿意出力促进人妖两族和谈……使凡间在相对少流血的状态下，融入妖魔道。 ……………… 她交给惊灭的梳妆镜中， 保存有前生， 叶冰裳和萧凛相处的一切回忆，而惊灭去衡阳宗找公冶寂无的路上， 会顺便收走阴影世界里，旱魃妺女曾经的留痕，与【瑶光】的尸体、记忆。 emmmmmm…… 在旱魃妺女的安排里， 那些东西， 惊灭最后都会交给公冶寂无去看， 如果公冶寂无看完了那些， 还心甘情愿，愿意接受妺女的曾经，愿意娶她，愿意与她携手一生一世…… 那么， 旱魃妺女就会昭告天地，广传婚讯，大张旗鼓的嫁给他。 曾经魔神赐予妺女，彰显身份的《万妖谱》原本，原名《圣约》：约定天下妖族，尊奉魔神为至高君主的圣物…… 背面就可以用来书写他们的婚书。 ……………… 但是、 惊灭在看完了梳妆镜里，叶冰裳两世记忆，并瑶光的一生经历后， 明显对旱魃妺女的安排很有意见。 他认为魔神不同意妺女和萧凛在一起很对。由此对破坏叶冰裳大婚，杀了萧凛的澹台烬都多了一些好感…… 不说别的， 就萧凛那孩子，两辈子迎娶叶冰裳，初始名分都是侧妃，让她做妾这一点，就是戳中了惊灭死穴。 诚然万年之前， 三界之中，妖魔无论强弱，无论什么出身，在仙神眼里都是肮脏污秽的生物，属于下等生灵。 但惊灭永远无法接受， 旱魃妺女要低人一等的事实。 所以， 妺女还想用《圣约》原本，给公冶寂无当婚书？ 不不不、 惊灭大护法，他不同意！ 他认为， 妺女喜欢公冶寂无，那他把公冶寂无给妺女带回去就好了， 什么妺女的曾经，那些事情，公冶寂无就没有知道的必要！反正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的，惊灭大人都不在乎！ 妖魔道自古也没有什么三书六礼，要你情我愿才能婚配的规矩，倒是有着弱肉强食，看上什么就抢回家的习俗…… 至于名分！ 人间当年不曾善待叶冰裳， 妺女现在还要给公冶寂无什么名分？ 一个无名情人的待遇， 惊灭认为就很适合公冶寂无这人了。 ……………… ……………… (*\/w＼*) 由此可见， 妺女想要完成教化群妖，发展魔道文明，调和混乱与秩序，创建新世界的大业，任重道远啊！ 呵呵哒…… 就连惊灭都无法体谅， 她自己淋过雨，才想要给公冶寂无撑伞的心了。 魔域包括姒婴在内，还有谁会理解她呢？ ……………… 所以， 《圣约》真的是个很合适的婚书载体啊。 因为只有那件初代魔神亲手编织出的［妖契］，和三魔器功效不同，但同样可以勾连魔道的圣物。 才能在这个时候， 约束群妖， 达成让人族走下妖魔们餐桌的效果。 ……………… 谢天谢地， 惊灭脑子没坏，妺女的梳妆镜，他是想扔就扔了。《圣约》原本，他可不敢扔。 当乔婉娩大婚捡到妺女的梳妆镜(四) 4、【莲花楼的世界中】 四顾门旧居处，慕娩山庄里， 一枚巴掌大小，雕金镂花，檀木为底，水晶做面的梳妆镜，忽然从天而降，落进了后院花丛。 镜子当中，有新生的弱小妖灵，懵懵懂懂的观察世界。从山庄里嘈杂纷乱的人声中，获取着自己感兴趣的信息。 比如、 婚礼……她记得那是凡人定许终身之约的仪式。而在妖灵未化形前，一片混沌的记忆里：她的主人，曾经在某个婚礼上，第一次被魔神干涉命运。 ……………… 三界古老相传， 传说真神可以点化万物，化腐朽为神奇。却不知道，大妖也能赋气生灵。 虽然旱魃妺女从未想过，要给自己的梳妆镜赋灵化形…… 但在她元神刚归位不久的那几年里， 妺女确实无意识的，给了她的梳妆镜不少造化…… —————————— —————————— 新娘梳妆的喜房内， 盛装华簪的乔婉娩，在对镜梳妆。 晕黄的铜镜中， 清晰的鉴照出了她温婉素净的容颜。 娥眉淡扫，形似远山……薄粉施面……樱唇含丹…… ……………… “今天，就是你的婚礼啊……你就要嫁给肖紫衿了，乔婉娩，可是，你知道，你的新郎内里，究竟是个什么人吗？” “谁？”乔婉娩骤然听得一道陌生的女音，响在耳边，神情一肃。迅速拔除身边长剑，警惕的看向了身周。 “不用这样紧张，乔婉娩，我不是来伤害你的，只是，你并不爱你的新郎，不是吗？” 镜中的妖灵，在铜镜中对乔婉娩低语说道：“你答应嫁给他，只是因为他在你最脆弱无助的时候，守了你十年……” “这十年间，他一直深自内敛，什么都依着你，顺着你，但这又哪里是他的本性呢？” “男人，总是这样的，婚前千好万好，甜言蜜语成诗篇，婚后便无声无息的，换了一张脸……” “就像我主人的夫君一样。” ……………… 乔婉娩：“镜子、是你在说话？” 她大吃一惊。 素日里仙妖鬼怪的故事听了不少，但真看见妖邪，还是头一回。 “镜子？这个称呼，我不太喜欢，你要不叫我镜妖吧！” 虽然按照妖族规矩，任何不加前缀的xx妖，要不是居高临下的代称，要不默认都是某族妖王。 ……………… 乔婉娩：“镜妖，你想要做什么？” “我想要帮你啊……帮你及时看清楚狗男人的真面目。” 镜妖道：“和我来吧，让我们看一看，你的新郎，在遇见了危险的时候，会不会始终遵守着，他婚前的誓言，一直保护你……” “对你不离不弃。” 说着， 镜妖便放出妖雾，将慕娩山庄前厅中，正在待客的肖紫衿，和乔婉娩一起，拉入了幻境里…… 准备试一试肖紫衿的真心。 幻境素材嘛……倒不是叶冰裳的回忆。 而是【瑶光】的经历。 emmmmmm…… ……………… ……………… 当乔婉娩大婚捡到妺女的梳妆镜(五) 幻境中， 魔神出世，天下大乱，妖魔横行，以人为食，国家不存，秩序败坏……民不聊生。 瑶光作为叶冰裳的转世身， 在此世的身份，是长泽山衡阳宗，某长老的弟子。从小父母双亡，幸被长老救上山抚养…… 庞宜之不在，人间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和旱魃妺女有关。而妖魔界中，有资格识得妺女真容的大妖，又没有机会看见瑶光…… 因为瑶光是个医修， ——哪怕和同门一起，下山救人的时候，别人都去斩妖除魔了，她也在后方治疗伤患，或给同门加补益状态的医修。 ……………… 镜妖的幻境中， 乔婉娩在故事里的身份，就是瑶光。 可与真正的瑶光不同， 幻境中的乔婉娩，医剑双绝，不仅救人无数，惩奸除恶，也不在人后…… 而肖紫衿…… 和乔婉娩差不多的情况，他在镜妖的幻境中，成为了衡阳宗大弟子公冶寂无。 也和原本的公冶寂无，走向了不一样的路。 比如， 原本的公冶寂无，是仙道年轻一代中，最闪耀的新星。不足百岁，修为已经不输门中长老……剑法过人，为人正义。 而肖紫衿…… 他能不能和公冶寂无一样学贯百家，自成其路，姑且不论。反正幻境里，他修为再精深，也不能真的飞升，成仙做神…… 关键是， 公冶寂无为人温和宽厚，面对自己人，总和春风化雨般，暖人心扉……面对坏人，又总和秋风扫落叶般，剑出凌厉！ 而肖紫衿…… 他在妖魔祸世，仙门势力看不见一点反败为胜希望的时候，他是一度想要投妖，改修魔道了啊！ —————————— “但是……” “堕魔后的公冶寂无，主人不喜欢。” 镜妖神情复杂的强制修改了幻境，告诉肖紫衿，道：“你不能堕魔，主人就喜欢公冶仙君光风霁月，衣不染尘的模样，你堕魔了，还怎么样娶媳妇啊？” 别说什么投入魔道，是为了打入敌人内部，更好的为人民谋幸福。 旱魃妺女从小在妖魔界，魔神之下，万妖之上。 任是天资再好的修士堕魔，也越不过她在魔域本源处受到的宠眷。 她不需要一个魔功深厚的丈夫，只需要一个合她心意，两心相许的情郎。 —————————— 呃…… 有了镜妖的强制干预，乔婉娩和肖紫衿，意识同时脱离了幻境。 通俗易懂的说， 他们的精神醒来了，都知道了，自己正在幻境里。 但是他们的身体还没有醒，也就是说，他们没有脱离幻境。 ……………… 镜妖：“乔婉娩，我发现，肖紫衿是真的爱你，呐，我现在放你们出去，继续成婚？” 她这话说的很不确定…… 因为， 幻境中的“公冶寂无”爱上了“瑶光”，“瑶光”却一直只拿他当师兄。 曾经的故事像是倒了个个……镜妖看不懂太复杂的人类感情，但也模糊意识到了，如果她现在放肖紫衿和乔婉娩离开幻境，乔婉娩很大概率上，不会再嫁肖紫衿了。 果然， 乔婉娩离开幻境后，第一件事， 就是让来新房找她的苏小慵出去，代她和大家说，今天的婚礼取消，她不嫁了！ ……………… ……………… 镜妖麻了。 她瞬间又把，刚放出的，乔婉娩和肖紫衿的意识拉入自己的镜象空间道：“乔婉娩，你为什么要取消婚礼啊？” “因为“公冶寂无”后来堕魔了，你就不爱他了吗？但是他堕魔不是真的，而且他可以改……” 肖紫衿也凑上来，积极的同乔婉娩解释。 但是，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镜妖，你说的对，我从前确实从未真正认识过紫衿。” 乔婉娩推开肖紫衿道：“放我们出去吧，镜妖，我不嫁他了。” “可是他爱你……和瑶光爱着公冶寂无，和小寂无爱主人一样爱你。” “可是我不爱他。” 乔婉娩这话说的斩钉截铁。 因为幻境中肖紫衿， 本性毕露，不懈纠缠了她数十年。 而乔婉娩由始至终， 对这位“大师兄”都没有什么爱慕之情，一点点的同门之谊，在他堕魔后，也啥都不剩了。 是， 幻境中的肖紫衿对她很好……几乎能说是，宁负天下人也不负她了。 几次生死关头，也愿意舍命救她。 但是仙道末世， 衡阳宗弟子一起出门历练时，谁不会拼命去救，他能救的每一个人呢？ 喔， 肖紫衿不是。他一向只为自己和乔婉娩拼命。 这是人之本性，无可厚非。 但是乔婉娩不喜欢肖紫衿的这种本性。 —————————— emmmmmm…… 镜妖没办法，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又把乔婉娩和肖紫衿的意识体，扔进瑶光和公冶寂无的幻境里，让他们做了纯工具人，当壳子重演了一遍， 真正的瑶光和公冶寂无的故事。 镜妖以为， 她这样操作一番之后，乔婉娩就能够对肖紫衿多一点好感了。 但是乔婉娩却要比镜妖想的，清醒多了。 “我不是瑶光，正如肖紫衿不是公冶寂无，瑶光和公冶寂无两情相悦，那是他们的缘分，不是我与肖紫衿的。” 乔婉娩道：“镜妖，你可以把我困在这幻境里面，困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但你永远也无法让我爱上，一个与我性情不投的人。” ……………… 镜妖：“乔婉娩，你和我的主人，真的好像……” 她想起了瑶光的前世， 真灵觉醒的叶冰裳，也曾经对澹台烬体内的初代魔神说： 我不爱澹台烬，不想嫁给他。 若是尊上有命，要妾舍身作为魔胎修行的鼎器，变强的资粮，妾身什么都是尊上给的，现在也尽可以把从前种种都拿回去…… ……………… “一样温婉素净，弱不禁风的外表，一样坚韧不拔，清醒自我的心灵。” 镜妖道：“我不难为你，不会永远困着你，你放心……” 她在镜象空间里显形，露出了妖灵本体——一个大概人类三月婴孩大小的奶团子。 “呜呜呜……呜呜呜……” 奶团子，啊不，镜妖低着完全和身体连一起了，根本找不到脖子的脑袋，大眼落泪，哭的可伤心了。 “我不是坏妖……主人说，没事破坏别人家婚礼的妖怪，罪不容诛！”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她太难过了。 这事情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她就是想来为婚礼的新娘，测试一下新郎的真心而已， 可现在结果出来了，新郎对新娘子是真爱啊……为什么新娘子却不爱新郎，坚持要退婚了呢？ ……………… 乔婉娩：“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坏妖……” 该说不说，镜妖那小奶娃娃身体，对妙龄少女内心的攻击力还怪强的。 便是心性坚韧如乔婉娩者， 看见这样的镜妖哭的伤心，都禁不住心软了片刻。与她柔声说道，“和紫衿退婚，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与你无关。” “你没有错，镜妖，我还要谢谢你的。” 让她不至于婚后才发现自己所托非人。 ……………… 镜妖：“主人说妖族不应该干扰正常人类活动，呜呜呜……” “那现在怎么办？我和紫衿先拜堂，再离绝吗？” 乔婉娩抱起泪流满地的镜妖问道。 ——这小家伙哭的太惨了，让乔婉娩情不自禁都担心起了，私自破坏人类婚礼的她，会不会被那所谓的主人惩罚。 镜妖：“可以啊！” 喜从天降，她立马收住眼泪不哭了。 私心里， 是还想要乔婉娩给肖紫衿一个机会的。 婚礼上堂一拜，名分定下， 将来肖紫衿再想挽回乔婉娩，事半功倍啊！ ……………… 乔婉娩：“是只有和紫衿拜堂才行吗？我换个新郎拜堂可不可以？” “什么意思，你想在外面大街上随便找个人成亲吗？”镜妖道：“不行不行，主人说，女孩子嫁人，一定要选真心爱自己，并会永远保护她的人。” 顿了顿，又道：“成亲是件很严肃的事情，不是只要拜个堂就行的……要三书六礼，八方来贺，你知道吗？ 乔婉娩道：“我知道啊。” “我想嫁给李相夷。”她说，“三书六礼，天下周知……你说的那些，做我新郎的条件。他应该都能满足。” 包括最重要的一点， 真心爱她，和她志趣相投，两情相悦。 ……………… 镜妖：“嗝～” 她根据乔婉娩说的话，搜寻了一下，李相夷这人的信息…… 然后发现，原来，乔婉娩在答应嫁给肖紫衿前，就是李相夷的未婚妻来着。 她还曾以未亡人的身份，在城外给李相夷立了墓。 乔婉娩：“虽然现在……相夷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但是冥婚一事，自古有之。” “我现在要嫁给他，天下百姓，江湖豪杰，以及今天的来宾们，大抵也都不会有二话。” 毕竟天下间本就有很多人，一直认为， 她是属于李相夷的女人。 ……………… 镜妖：“你想要和李相夷成亲，我是没有什么意见啦……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李相夷他要不同意，该怎么办？” “他怎么会不同意？” 乔婉娩美目含泪，凄然一笑道：“我和他订婚十五年，本来十五年前就该嫁给他了的。” 可惜天不假年， 李相夷弱冠身亡…… 镜妖：“那你当年为什么不和他在一起啊？” “因为我累了……” 乔婉娩道：“相夷，他当年总是很忙，忙到没时间听我说话，我总是很努力的在追他，却怎么也追不上他的脚步……” “我太累了，不想再继续追着他了。” 所以， 她给李相夷写了一封分手信。 她不知道李相夷当时已经和笛飞声约好了要决斗…… 然后， 四顾门就和金鸳盟大战输了，四顾门主李相夷败亡坠海。 “嗯……” 真奇怪，明明哮喘没有发作，可为什么，现在她身在幻境中，却有无法呼吸的错觉呢？ 乔婉娩道：“镜妖，让我和相夷成婚吧。” “九泉之下，他若有灵，怪我怨我，我受着就是。” 那本就是她欠他的。 可她真的好想他……在经历过镜妖两轮幻境以后，乔婉娩尤其的可以明白， 人这一生，能够遇到一个相知相爱，并有机会长相厮守的人，有多不容易。 —————————— —————————— 半个时辰后， 乔婉娩和她现找柴火刻的李相夷灵位，成功拜完了堂。 肖紫衿意见很大，但是他打不过镜妖……被镜妖轻易撂倒了。 然后乔婉娩以四顾门这片地， 都是她出钱买下来的为理由，让人把肖紫衿送出去了。 ……………… 李莲花：“……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这样，也挺正常的吧。” 方小宝道：“乔女侠刚刚不都说了，她和李相夷早该成婚，只是李相夷一直下落不明，才耽误了婚礼。” “日前终于有人告诉她，说李相夷死了，她便决定办个冥婚，嫁给李相夷了。” “至于那个什么肖紫衿，痴恋乔女侠多年，阴谋诡计，想要乔女侠嫁给他，我呸！他也不想想看，他比我师父差了多少倍。” ……………… “不对。” 李莲花没理会日常以李相夷徒弟自居的方小宝，只喃喃道：“阿娩遇见了什么？” 他早上给她送喜糖的时候，乔婉娩分明是心甘情愿，和肖紫衿成婚的。 甚至早在那之前，乔婉娩就已经被肖紫衿的深情厚谊，和多年守候打动了。 所以他才会为乔婉娩送上李相夷的死讯，让她放心和肖紫衿结为连理…… 可现在…… 为什么？ 短短半天的时间里，乔婉娩看向肖紫衿的目光中，就再没有了丝毫感情。 她还要和李相夷冥婚？ ……………… 李莲花心乱如麻， 最后终于决定，去找乔婉娩问个清楚。 然后、 才刚敲开乔婉娩房门呢，他就被镜妖熟练的，给拉进幻境里面了。 ……………… 幻境中， 这次不再是瑶光和公冶寂无的过去了， 而是十四岁的李相夷，初出江湖，遇见同样十四岁的乔婉娩…… ……………… ……………… 当乔婉娩大婚捡到妺女的梳妆镜(六) 金风玉露一相逢，那是最好的时候…… 幻境中， 三月桃花，灼灼其华。 李相夷带乔婉娩在花丛中练剑，四目相对时，一个眼神，都让人怀疑，他们是在用精神力接吻。 那是妺女一直渴望，却三世轮回，也没能从萧凛身上得到的，一份真挚、纯粹、毫无保留的爱…… —————————— “好吧，” 镜妖道：“我宣布，李相夷对乔婉娩也是真心实意的爱慕，会一辈子保护她、照顾她……你们的婚事，我就同意啦！” ……………… “阿娩，我刚刚关门的姿势好像不对。” “一时关猛了，好像听见有孩子在说，她同意我们两个的婚事了……” 幻境中， 还没改名李莲花的李相夷眨了眨眼睛，黑如点漆的俊眸，少有的露出了些许困惑。 他看着乔婉娩…… 乔婉娩也看着他，道：“那我们就成婚，好不好，相夷？” 李相夷道：“好，等这一次，我战胜金鸳盟回来，我们就成婚。” “……你输了，我们也要在一起啊。”乔婉娩道。 有过两次经验的她， 镜妖一开口，就迅速意识到了，自己又被镜妖拉进了幻境里。 只是眼前的幻境，是乔婉娩日日夜夜，梦里都在期盼的重遇…… 所以和前两次不同， 这一次，乔婉娩她并不希望，那么快从幻境中脱离…… ……………… 对此， 镜妖能怎么办呢？当然是纵容她啦！ —————————— 李相夷：“阿娩担心，我会输给笛飞声？” “你武功好，我是知道的，正道第一高手嘛。只是魔教中人，阴险毒辣，我担心你一时不察，会中了他们的奸计。”乔婉娩温言解释。 笛飞声不是个会用阴谋诡计，谋取比武胜利的人……这念头在李相夷心里绕了个圈，却终于没有吐出于口。 于是当东海之滨， 他碧茶毒发，又遇金鸳盟的人放火药炸船时，才觉得脸不太疼。 至于身上…… 别提了，海里抱着块木板泡了三天三夜。 最后泡的活人和尸体也差不多青白了。 乔婉娩反正是一见到他就哭， 于是李相夷高热到风寒转肺炎的时候，还迷迷糊糊伸手给她擦眼泪。骗她说，自己没事，不疼，很快就好了…… ……………… “相夷……” 东海边不知名的小渔村里， 乔婉娩握住李相夷的手……分明知道自己目下所处不过幻境，分明知道李相夷真人早已死在了十年之前，却还忍不住，努力想要救他，想留下他的命。 于是她认真的给重伤、中毒又生病的李相夷寻医问药，擦身、喂饭…… 李相夷也很积极的配合她，为自己疗伤。 ……………… 镜妖觉得，按照幻境走向， 虽然乔婉娩不可能有办法解除李相夷身上的碧茶之毒，但在她的精心照顾下，李相夷也不应该在村里养病养了三个月才对。 所以她加快了一下幻境进程。 让乔婉娩提前带李相夷回四顾门了。 然而李相夷却还是恰到好处的听见了，他失踪后，四顾门三门主，紫袍宣天肖紫衿，在那大放厥词，将前番战败的责任都推到了他身上…… 然后大家一言不合，统一决定，要解散四顾门。 李相夷气炸了！ 生气的他，连镜妖加快幻境进程，从而给他打来的阵阵微妙违和感都不顾了。 上前就和肖紫衿舌战一通…… 然后揭发了， 他在东海之战前，就被云彼丘下了武林第一奇毒，碧茶的事情。 乔婉娩听得惊呆了。 她问镜妖，李相夷说的是不是真的…… 镜妖说， 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读取了李相夷的记忆，来编织幻境而已。 幻境中的所有信息，都来自于他的认知 。云彼丘这人究竟是否毒害过他，得我见过云彼丘的记忆后，才能确定。 ……………… 等等， 镜妖好像不知不觉中暴露了什么。 是的， 李相夷他没死，从十年前，一直苟延残喘的活到现在了呢。还在江湖上面，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叫李莲花…… 告诉乔婉娩， 说李相夷已死的李莲花。 在乔婉娩大婚当天， 依照前约，给乔婉娩送了甜甜的喜糖的李莲花。 ……………… 乔婉娩：…… 有的人死了，他依然活着； 有的人活着，她已经死了。 —————————— 晚间， 李相夷空闲下来，想起白天的事情，眉头紧皱，牵着乔婉娩的手，道：“阿娩，你觉不觉得，今天紫衿，还有大家……都很奇怪？” 他出现之前，吵成一团的时候倒还好。 他出现之后， 感觉一个个的，都像是假人一样了。 “那很正常。” 乔婉娩说，“毕竟他们都是幻境中的假人，而你当年并没有回来，和大家说明东海战败的内情，所以他们的表现，当然会显得很生硬……” “什么？” 李相夷闻言惊讶道：“幻境？什么幻境？” 镜妖用妖力营造的幻境，自与凡人不同，也非凡人可以看破。除非镜妖主动放松，对凡人记忆、心智的遮蔽…… —————————— “李莲花……” 乔婉娩道：“如果我今天不办这一场冥婚，是不是你这辈子都不打算再见我了，李相夷？” “我找了你十年，等了你十年，你是不是觉得，看我这样为你傻乎乎的魂牵梦绕很得意？” “你和我说李相夷死了……” “是为了让我死心，忘记你吗？其实你想要和我恩断义绝，可以直接当面和我说的……你这样子，难道是觉得我乔婉娩会在被退婚后，还死缠烂打，苦苦纠缠吗？” 现实之中，乔婉娩炸了！ 李莲花：“阿娩你听我狡辩……不是……” 李莲花尔康手，硬挤进乔婉娩闺房，然后习惯性的，就是一个滑跪道：“阿娩……你听我解释……” ……………… “解释什么？李先生……” 乔婉娩蹲下身子，看着李相夷，与十年前依稀相似的眉眼，泪盈于睫。却强撑着不肯让它落下。 只道：“我再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 “阿娩……” 李相夷闻言叹息道：“我是李莲花，曾用名，李相夷……” “那个，我插一句嘴啊。”镜妖半弹半滚着身体，蹦过来道：“你这么多年隐姓埋名，是真要和乔婉娩分手吗？” “那刚刚她昭告天下，要和你成婚，你怎么不阻止她呢？” “现在幻境结束了，你过来找乔婉娩，不会是要和她说，婚约无效的事情吧？” ……………… 李相夷：“这家伙，会说话？哪来的？” 长得跟个婴儿似的的，却会说话。 听声音也像一个小孩子，说话时条理清晰，却显得少年老成。莫非、是传说中先天不足，永远也长不大的侏儒？这这这、这也不太像啊！ 镜妖：“那不重要。李先生，严肃点，现在是我在问你问题！” 乔婉娩：“对不起……” “之前不知道你还活着，才会擅自决定，要和你成亲……现在既然你活着回来了，那场婚礼，自然不能再作数……” ……………… ……………… 当乔婉娩大婚捡到妺女的梳妆镜(七) “阿娩……” 李相夷看着眼前极力忍泪，依然忍不住哭的犹如清雨梨花般的乔婉娩，叹了口气，伸臂抱住她，道：“之前那场没有我参加的，所谓冥婚，既然我回来了，自然是不作数的……” “有空和我回山，见一见、师娘吧……我们的大婚，可以不必有太多江湖朋友，天下英雄，但总不能不让师娘知道的。” 无论如何， 哪怕他身体情况，现在一塌糊涂，随时可能死于非命……真心不愿意再和乔婉娩有过多牵扯。以免累她伤心难过…… 乔婉娩今天都做出了，大张旗鼓嫁给李相夷灵位的事情了。 李相夷张了三次口，最终也没能，再吐出什么绝情的话来。和乔婉娩划清关系。 ……………… “相夷……” 泪如雨下的乔婉娩，低头哽咽道：“对不起……” 李相夷：“你我年少相识，订亲十五载，迟迟没有娶你过门，是我的错。” “阿娩，你嫁给自己早有婚约的未婚夫，不需要向谁道歉。” 他以为乔婉娩和他说对不起，是为了今天这场突如其来的，新郎官都不比宾客收到消息更早的冥婚。 ……………… 乔婉娩：“相夷……对不起……” “十年，我等你等的太累了，我等不下去了……你和我说你死了……我是答应了，要嫁给肖紫衿……” “对不起……”她不能欺骗李相夷。 他生死不明的十年， 乔婉娩确实不曾为他守住自己的心。 ……………… “阿娩，” 李相夷笑容有些僵硬了，但还是继续道：“十年前，你写给我的离绝信，我看到了。李相夷的死讯已经传了十年……” “这十年，其实你都不必等的……” 他没有问她，为何现在会后悔嫁给肖紫衿。只是很认真的告诉乔婉娩，“不爱一个人了，也并不是错。你不需要为此自责。” ……………… “那、在决定放下前未婚夫，奔向新生活后，忽然又发现了现任的不堪本性，想起了前未婚夫的好处……她就单方面对其旧情复燃了……” 镜妖奶声奶气，惴惴不安道：“那样你也能接受的对吧？” ……………… 李相夷：“啊？”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但是， 看着眼前清秀柔婉，琉璃净美，仿佛下一秒就要碎在他眼前的乔婉娩，李相夷还是飞快答应道：“我能接受……阿娩……” “出走十年，教你神伤不安，憔悴支离，都是我错。” “如今我心依然悦你，我们还和从前一样，好吗？” 如果她答应…… 他可以努力去找，传说中的武林至宝忘川花……虽然那花也只能解他身上的碧茶之毒，治不好他脑中和经脉上的伤，但、 能够活着陪伴乔婉娩的日子，能多一天，都是好的。 ……………… 乔婉娩：“嗯。”她拼命点头。 以至于一时都没发现角丽谯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 角丽谯：“李相夷，你这是造的什么孽……” 她这次来慕娩山庄，本来是对李相夷的身份有所怀疑。 想给乔婉娩下味冰中蝉的剧毒，好试探神医李莲花，看他会否用出李相夷的独门内力扬州慢，给乔婉娩解毒的。 不料来了之后， 就听见乔婉娩临阵悔婚，不嫁肖紫衿了，要改嫁李相夷的灵位…… 一时好奇没急着动手了， 就果看见李莲花来找乔婉娩，然后两人对视一会儿后，本来李莲花隐忍、平静如一方深井的目光，就变得璀璨夺目起来…… 虽然身形还是那样瘦削， 脸庞还是又瘦又黄还有麻子…… 但整个人瞬间，便又恢复了几许，十年之前光耀武林的样子。 吃春药了吗他？ 角丽谯唇角抽搐，又蹲在暗处多看了会儿，然后满意的看见，乔婉娩泪眼婆娑的逼问李莲花身份…… 李莲花无奈的承认了，他就是李相夷，然后开始低声下气哄未婚妻。 啧……男人！ ……………… “谁？” 李相夷倒是在角丽谯开口以后，警觉的发现了她踪影，并立即扶着乔婉娩起身。并下意识的，将她护到了身后。然后才看向角丽谯道：“角大美女？” “笛盟主。” ……………… “你现在的模样，倒有几分像从前了……” 不知何时也来了慕娩山庄的笛飞声，看着李相夷，道：“如果早知道乔婉娩要嫁给你，能给你带来这种改变，我早应该帮你把她抢过来的。” 不、十年岁月不饶人。 他现在精神旺盛，仿佛弱冠，分明是因为本镜妖的幻境功劳，让他梦回十年前了！ 镜妖心里默默吐槽笛飞声。 但没说话，因为正在聚精会神解析角丽谯和笛飞声的意识海…… ……………… 乔婉娩：“笛盟主和角姑娘，多年不见，倒是风采依旧啊……今日二位联袂到访慕娩山庄，是来参加我与相夷，婚礼的吗？” 笛飞声：“如果真是他的婚礼，本座倒有兴趣来讨杯喜酒，可今日……” “今日婚礼，没给笛盟主递贴，是在下的不是，来日我与阿娩正式成亲时，必不会忘了笛盟主的。” 李相夷迅速打断了笛飞声的话，用目光示意他适时闭嘴，少瞎bb。 笛飞声：“你这句话，我记住了。” “阿谯，我们走吧。” ……………… “等等……”镜妖出言叫住了他们。 笛飞声脚步一顿，微侧过身，询问的看向了李相夷。 镜妖却没有理他，只对角丽谯道：“那个人老家有忘川花，可以解李相夷身上碧茶之毒，你想办法把忘川花找来给婉婉，我让那个人陪你一晚，报答你，好不好？” 那个人-笛飞声：…… “……你能让盟主陪我一晚？”角丽谯看见镜妖了，和李相夷一样没看出来它是什么。同时并不相信，镜妖能够动摇笛飞声的心智。 却对镜妖口中，要她去找忘川花的事情，没表示出多少为难。 因为笛飞声老家…… 西南杀手世家笛家的人，和角丽谯，目前是有一些勾搭的。 ……………… ……………… 当乔婉娩大婚捡到妺女的梳妆镜(八) “反正，由我出手，定然比你那什么无心槐和蛊铃铛都要强是了。” 镜妖这话说的骄傲且自信。 是半点不关注，旁边面沉如水的笛飞声啊！ 李相夷都为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 角丽谯：“什么无心槐和蛊铃铛，我不知道，尊上，这小孩儿胡言妄语，竟敢冒犯于您，让阿谯为你杀了她吧。” 乔婉娩闻言秀眉若蹙，默默按下了李相夷随时准备救人的手。 镜妖亦不认为角丽谯一个凡人可以对她产生什么威胁。 但笛飞声拂袖，拦住了角丽谯欲杀妖灭口的动作，负手而立，淡淡的道：“角丽谯，你何时才能学得乖？” “尊上，阿谯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尊上。” ……………… “但你给他的东西，都不是他真正想要的啊！” 镜妖道：“他曾经成立金鸳盟，收拢势力，都是为了对抗笛家。其实什么天下至尊和江湖霸主，他都没兴趣去当。” “想要成为武林第一高手，重点也不是要追求第一，而是想做武林高手……所以他当年约战李相夷，其实胜负都不重要，能有所得，能叫他提升自我才最重要……” “结果你吧唧一下，用毒毁了李相夷的内力。现在笛飞声就看见前方武道有路，但没人引路，他自己也走不过去了啊！” “你这纯让他堵心啊！” ……………… 角丽谯：“……” 笛飞声：“……” “我不管你背地里都瞒了我多少事，角丽谯，把忘川花拿来给我，从前你所作所为，我可以都当做没发生过。” 笛飞声道：“如若不然，我的身边，便再也没有你的位置。” ……………… “尊上……” 角丽谯闻言咬了咬唇，嗓音娇媚道：“忘川花是武林至宝，我若真知它在哪里，早就取来，奉予尊上了……” “不过尊上放心，只要是您想得到的东西，再给阿谯一些时间，阿谯必能为你寻来。” 笛飞声：“如此最好。” 语罢，他朝李相夷微微颔首，便欲飞身离去……又没走成。 ……………… “笛盟主。” 李相夷道：“不要忘记你曾经答应我的事……十年人世沧桑，如今天下早无四顾门，我也只想求份自在。和阿娩一起，过平静的日子。” “放心，答应你的事情，我不会忘记。” 笛飞声道：“今日过后，你复活归来的消息或许再掩不住……但总归不会是我金鸳盟的人传出去。” 这话其实是他说给角丽谯听的。 李相夷闻言立即道：“多谢笛盟主。” 而笛飞声已然飞身走远了。 ……………… 乔婉娩从李相夷身后走出，到旁边抱起了白白嫩嫩，一团奶气的镜妖。 角丽谯谨慎的判断了一下，残血李相夷+乔婉娩+不知深浅的镜妖实力，想了想，还是决定，今天她孤身一人外出，不宜太过冒险。 得稳一波…… 便也紧跟着笛飞声的背影走了。 ……………… 镜妖：“他俩走的可真快。” “婉婉，我觉得那个笛飞声对角丽谯，道是无情却有情的、要是我把他俩一起拉幻境里，你说我应该是用角丽谯的记忆做背景，还是用笛飞声的记忆呢？还是用我主人的啊？” “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别再拉人进幻境了。”乔婉娩捏了一把镜妖肉嘟嘟的脸蛋。 心说她那个幻境，做的跟真的一样，动辄就让人在梦里一活数十年……这一般人谁受得了？ 镜妖捂脸，“那不拉人进幻境，要怎么试探人心啊？” “小小年纪不学好，成天想着试探人心做什么？” 李相夷也踱步过来，就着乔婉娩的手，掐了掐镜妖胖乎乎的胳膊腿。 若是有人路过此处，远远望来，此情此景，倒颇似一对佳偶，在逗弄孩子。 镜妖鼓鼓腮帮子，一把拍开李相夷的手道：“试探人心，自然是为了少伤心了。” “李相夷，人心叵测的道理，你怎么还要我来教啊？” “想想你师兄单孤刀吧！你拖着残躯，锲而不舍，不顾婉婉的找了他十年。视他为至亲兄长……” “可知当年，却正是他和角丽谯一起，策划的东海之战，令四顾门和金鸳盟两败俱伤……好教万圣道趁机崛起？” ……………… “你说什么？”李相夷闻言脸色剧变。 “我说单孤刀还活着，以南胤皇族后裔的身份，组建了万圣道，密谋借江湖势力，造反夺位……为此不惜和角丽谯联手，暗害于你啊！” 镜妖咬着手指头道：“之前一品坟处，你只见角丽谯为笛飞声取得了武林内功至宝观音垂泪，可知单孤刀又从中得到了什么？” 李相夷：“……什么？” “罗摩鼎啊！” 镜妖声音含糊不清道：“你怎么这么笨！亏婉婉从前还总觉得你智计过人，自己不如多矣……” 李相夷：“罗摩鼎……” “嗯，里面好像有个叫什么业火痋的东西，可以用来控制别人……” 镜妖不太在乎道：“你现在是不是要带婉婉回师门成亲了？” “坐你那个莲花楼去吗？要不要先找人提前去你师娘那边，让他们准备准备婚礼的物事啊？还是等你们到了再说？” 她小嘴叭叭，絮絮叨叨的，对李相夷的婚事，真是关心的不得了…… 但其实， 她真正关心的是乔婉娩……这个和主人很像的女孩子。 难得大婚，可万万不能毁她手里啊！ ……………… 乔婉娩不知道镜妖此刻激情澎湃的心理活动，只是也被她刚刚无意中透露出的巨大江湖隐秘惊呆了。 “相夷……” “阿娩，我当年的私印，如今还在吗？” “在，当年四顾门中所有东西，这些年来，我都保存的很好。” ……………… “那就好，你拿我的私印，传信天机山庄、峨眉……等武林门派，邀他们来慕娩山庄，重办四顾茶会，时间便定在十月金秋。” 李相夷道：“师兄若果真没死，我要先回山一趟，这件事必要告诉师娘……” 至于李相夷师父漆木山， 十年前，李相夷东海大战后不久就死了……李相夷一度以为是他气死师父的。 为此虽然活着，也多年不敢回云隐山。 但是、现在世情已经容不得他逃避…… “有关师兄的身世和罗摩鼎的事，师娘知道的，应该会比我多一些。” “江湖朝堂，自古井水不犯河水……万圣道今若聚以江湖人士，造反篡位，成则天下之劫，败则武林大难！” ……………… ……………… 当乔婉娩大婚捡到妺女的梳妆镜(九) 是夜， 刻有李相夷私印的四顾茶会邀请函，日夜兼程的从慕娩山庄，四顾门旧址处发了出去。 病痛缠身，多年少眠的李相夷，天色很晚，也没有困意。 而一日之间， 先遇镜妖，后识肖紫衿真面目，再嫁李相夷，和李莲花相认，后见笛飞声、角丽谯，并知道了单孤刀阴谋的乔婉娩…… 她有点困了，但也不想睡。 就怕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不过是婚礼前太紧张了，才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 “去睡吧，阿娩，已经很晚了。” 李相夷发完所有茶会邀请函后，一看外面都月上中天了。忙催促着乔婉娩回房。 “我不敢睡，相夷……” 乔婉娩手指紧揪住李相夷衣袖，不愿放手道：“你陪我，好不好？” 我陪你……你今晚估计就别想睡了…… 因为病情总咳，而被民间百姓喊了很多年病痨鬼的李相夷笑容微涩。 只道：“阿娩，听话，我送你回房。” ……………… 然后到了乔婉娩卧室未久， 就因为镜妖之前，拉他进幻境时，留在他体内，维系他身体健康的妖力耗尽。而一声没吭的晕厥倒……乔婉娩身上了。 嗯，本来应该倒地上的，但是他落地前，被乔婉娩接住了。 乔婉娩：“相夷……” “没死。” 镜妖看着眼圈瞬间变红，却慌而不乱，先扶李相夷上床，然后准备去请大夫的乔婉娩，脆生生道：“他这身体情况，和幻境中时大差不差，药石无医。” “碧茶之毒，在此世非忘川花无解。” “而他已经受损的体内筋脉，除非解毒后，他自己学特殊内功调养，不然一般大夫也治不好他。” ……………… 乔婉娩：“那你可以救他吗？” 一般大夫做不到的事情，若求神佛无用，是否能够寄望妖魔？ “我不会救人。” 镜妖道：“我要是会救人，也不和角丽谯交易，让她帮你去找忘川花了……” “不过你别急，虽然我救不了他，却能用妖力一直将他的身体情况维系在当下的状态中，然后用幻境给他止痛……嘿嘿，其实我的幻境还是很有用的对吧？” “谢谢、谢谢你，镜妖。” 乔婉娩看昏迷中的李相夷眉头渐松，松了口气道：“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才好了。” 镜妖：“你真的想报答我吗？” “真的，你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帮你做的吗？” “好好的、幸福快乐的活下去吧，乔婉娩。” “什么？”乔婉娩没有听懂镜妖的话。 镜妖：“我的主人，从前痴心错付，为了一个不够爱她的人，受了很多苦楚。” “乔婉娩，你和我的主人很像，所以，我主人曾经没有得到的简单幸福，我想让你得到。” ……………… 乔婉娩：“你的主人……是幻境中，衡阳宗的瑶光仙子吗？她和公冶仙君，不是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吗？” “便是世道艰难，仙道末路，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为了理想共同奋斗，行善救人，又何谈苦字？” 镜妖：“我的主人，是旱魃妺女，瑶光是她和公冶寂无第二世的情缘……而妺女大人，最初是堕神血脉，魔神亲传，魔域上代左右护法，一手养大的接班人。” emmmmmm…… “那，她去衡阳宗是为了……” “渡劫，忘情。” 镜妖道：“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你是这样看待瑶光和公冶寂无两个人吗？” “可是公冶寂无青梅竹马的师妹不止瑶光一个，他也从未对瑶光许过婚姻之约。总让瑶光跟在他后面跑……最后，公冶寂无还为了别的女人去死了。” 乔婉娩：“因为这世上的人们，除了情爱之外，还有恩义啊！” “公冶仙君那样的人，如果对瑶光仙子无意，又如何会默许瑶光跟在他身边多年呢？黎苏苏是他师父的女儿，但瑶光仙子可并非他嫡传的师妹啊……” “长泽山上，除了瑶光仙子以外，你又何尝看见，公冶仙君对别的女人有过亲近呢？” “不许婚姻之约，是因为他们当时的处境，朝不保夕，实已容不得儿女情长了。” “公冶仙君知道自己随时会死……又怎么敢对瑶光仙子表露心意？” “他不对瑶光告白，不与瑶光成亲，心里是期盼着，若他哪天不幸身亡了，瑶光仙子还能一个人好好的生活吧。” “只可惜，瑶光最后还是随他去了。” ……………… “喔，” “那是因为公冶寂无魂魄里，我主人的旱魃真血被他和魔神拼命的时候烧掉了……瑶光不死，妺女大人元神不全，短时间内便无法恢复神智。” 镜妖道：“只有瑶光死了，妺女大人才能重归世间。” 乔婉娩：“那便好……” 她痛恨世上一切不负责任，轻易去死的人。 并不希望瑶光为了公冶寂无轻生。 只是那一刻， 难免羡慕起了那些神话中的仙魔…… 真灵永存，记忆不老，以至于本该恐怖的生死之事，竟就那么失了重量。 —————————— 次日， 李相夷从雷打不醒的状态里，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回到他住了多年的“莲花楼”里了。 乔婉娩趴在他手边睡着。 窗边的木柜上，放着个制作精巧的炭炉，炉上白雾渺渺，里面大抵是温着粥…… 小楼正在移动， 李相夷大概可以猜到，是乔婉娩身边的暗卫在驾驭老马，往云隐山去。 ……………… 他心思于是安定下来， 起身欲将乔婉娩抱到榻上休息…… 乔婉娩羽睫微颤。纵是李相夷动作已经尽量轻柔，也还是刹那惊醒了。 “相夷……” 她醒转过来，看见李相夷，下意识的展颜一笑，道：“真好……” “你还在这……” 乔婉娩道：“万圣道的人，在背地里筹谋多年，深浅不知。亦不知何时，就会正式竖立起反旗。复兴南胤……” “时间珍贵，不容浪费……我就连夜带你出发了。相夷，你这小楼，我也闻名多年了，一见之下，声名果然不虚。” 李相夷安静的看着眼前肤色瓷白的秀美佳人，颊飞红云。美目轻闪间，如玉耳垂，红的几欲滴血。心如乱絮…… 脑子里刹那闪过的， 是曾经他为乔婉娩，而特意按奇门八卦之术，种在四顾门里的海棠花林。 他们曾经日日夜夜，在花林中同起同坐，共同看书、练剑……乔婉娩有一阵不知怎么的，忽然爱上抚琴。李相夷也会摘了叶子，吹奏着不成调的叶笛，给她伴奏…… 说起来， 乔婉娩学习琴曲的时间，还正是李相夷当年，于扬州江山笑屋顶上，红绸舞剑，自创《醉如狂》三十六剑，引得扬州万人空巷后不久…… 年少轻狂啊……如今却早物是人非。 李相夷回忆过往， 再提不起当年为博乔婉娩一笑，而纵情饮醉，伴月舞剑的豪情。 便是那柄曾经系上丈许红绸，随风舞动，讨好佳人的少师剑……也早已离开李相夷很久。 ……………… “相夷……” “你喜欢的话，稍后无事，我带你在这小楼中转转。” 李相夷骤然回神道：“蜗居狭小，只怕你看过一遍，就失去兴趣了。” ……………… 乔婉娩：“房屋再大，一人所居，不过三尺方圆。我看你这地方，可一点也不小。” “窗台上可以再放两盆兰花，隔壁客卧，略加装饰，养个孩子，也是极好……” 比如说，小镜妖。 目前那奶团子，就正蹲在隔壁客房里，滚来滚去，探索新世界呢。 ……………… ……………… 当乔婉娩大婚捡到妺女的梳妆镜(十) “那孩子究竟哪里来的？” 李相夷起床洗漱过后，端着碗乔家大厨精心烹制的白粥在喝——虽然尝不出什么味道吧，但那个软糯的口感，确实是比他自己煮的粥好吃多了。 俊眸凝望着地上乱滚，白嫩嫩的肌肤还半分不见脏的镜妖，很是纳罕。 乔婉娩：“天外掉下来的。” “我看着她也很是可爱……就想留在身边教养。” ……………… “长得，是怪可爱的。” 李相夷闻言认真端详镜妖一阵道：“难得眉目间还有几分像你……” 因为乔婉娩很像镜妖的主人。 五分气度，七分容貌，才是让镜妖心甘情愿，留在她身边，受她教养，最关键的一点。 —————————— —————————— 就是、 有的时候，镜妖容貌太像乔婉娩了也不好。 比如说， 云隐山上，云居阁中， 李相夷的师娘岑婆，第一眼看见镜妖的时候，就误会了…… 李相夷：“师娘，这镜妖，是阿娩意外捡到的。因我觉得她面善，与阿娩有缘，才养在了身边，不、不是我们的、孩子。” “真不是？” 岑婆搂着伪装无知幼儿，可怜可爱的镜妖，对李相夷的自辩将信将疑。 “真不是。” 李相夷羞的脑袋要冒烟了，“我与阿娩尚未成婚，怎么会有孩子？”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成不成婚，不过三拜之事。” 岑婆闻言，不以为然道：“当年你与阿娩订婚，不也是先在武林中放出消息，后才带她回山告诉我与你师父的吗？” 因为李相夷十四岁初出江湖，十五岁就打败剑魔成了武林第一高手。那会风头盛的，用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来形容他都屈了人了。 江湖美人榜上的佳人，没有不为他心醉神迷的。 出身世家，桂馥兰馨的武林第一美人乔婉娩，在那时候，都成了李相夷少年得志的一项装饰品。被外人称为李少侠的红颜知己。 李相夷不太喜欢所谓红颜这个称呼， 认为用其形容乔婉娩这般女子，太过轻浮了。便当众向人纠正出，乔婉娩不是他的红颜，而是他未来必然的伴侣……他此生认定的妻子。 那就是最初， 乔婉娩是李相夷未婚妻的由来了。 ——说真的， 当时李相夷对外那么表示的时候， 乔婉娩尚未及笄，还差一个多月才过十五岁生日呢。按照世家规矩，是压根没到要议亲的年岁。 所以乔婉娩听到李相夷突然那么说话，也很惊讶的。 但毕竟当时，年少情浓…… 李相夷话都放出去了，又大张旗鼓上门求亲，乔婉娩能拒绝他吗？那必然不能！ ……………… “师娘！” 李相夷不好意思道：“我那时候年纪还小，不懂事嘛。” “知道自己不懂事就行。” 岑婆确定镜妖不是李相夷和乔婉娩生的孩子了。但还是很喜欢她，专门给她煮杏仁牛乳喝。 一边煮牛乳，一边训李相夷，“听说十年前，你是和阿娩吵架，半招输于笛飞声后，才隐姓埋名，多年不肯回来的？” “机缘巧合重遇阿娩后，还故意装相，说自己死了，不愿与她相认。” “非要逼她烧了当年与你定情的香囊，再昭告天下要和肖紫衿成亲，才能迫出你的踪迹……让你上门给她送喜糖。” “最后阿娩硬把与紫衿大婚之喜，变作与你的冥婚了。你李二少爷，才肯显身与她相认？” ……………… “岑姨……您这是，听谁说的啊？” 现在小脸羞得要冒烟的人，变成了乔婉娩。 “你乔大叔说的啊。” 岑婆看脸红的和猴屁股似的乔婉娩，忍俊不禁，道：“怎么了？他说的不对。” 李相夷：“差不多，就这样吧。” 乔大叔，指乔婉娩父亲生前第一号亲信仆从。名字就叫乔大。乔婉娩从小对其以叔父称之。 岑婆：“哈……” “乔大那厮，昨个傍晚，突然来了我云雾山，告诉我说，你们要来，让我把门口机关阵法都提前给撤了……我还当他一把年纪，与我说笑呢。” “如今一看，他果然是在说笑。” “什么阿娩最近不太对劲，像中邪了。相夷这十年变了许多……都是胡扯。” “人家小儿女的事情，他一个一辈子没情窦初开过的老头子，又怎么会晓得。” ……………… 岑婆抱着小镜妖，打量着李相夷和乔婉娩。越看越觉得，李相夷固然在外漂泊了十年，人变黑了，也变瘦了，颇有憔悴。 精神还是怪好的嘛！ 三十岁的男人比弱冠之龄要更成熟稳重，不是很正常？ 镜妖：…… 那是本妖，和乔婉娩母亲生前用的独家名厨，抓紧从慕娩山庄来云雾山，这一路上的时间，不惜好药，给他生生补胖了十斤。 不然你再看他？差不多皮包骨了好吧！ ……………… 乔婉娩和当年区别也不大啊。 什么中邪，那小姑娘和心上人久别重逢，喜不自胜，不是情理中事吗？ 倒是乔大小姐， 豆蔻芳华时，遇上风光无限，招摇轻狂的李相夷，还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这一别十年，看着倒比从前初见，都更羞涩腼腆了。 镜妖：…… 对， 乔婉娩就是生性羞涩腼腆！ 才不是听见那歪到十万八千里，美化她不知道多少倍的传闻，脸不够厚，实在难堪呢。 但这事也不能怪乔大叔满嘴瞎话…… 实在是， 不暴露镜妖能力的情况下， 乔婉娩短短半天里的心理变化，委实不足以为外人道。 乔大叔从小看着乔婉娩长大，对她那么了解的一个人，都看不懂乔大小姐一系列迷之操作的原因了。 除了中邪以外…… 好像也就只有恋爱让人脑残一种说法，能够解释乔大小姐的行为逻辑了。 ……………… ……………… 当乔婉娩大婚捡到妺女的梳妆镜(十一) “师娘……” 李相夷道：“这次我回来，其实是有事想要问您……” “问我什么？哪天良辰吉日宜婚嫁？” 岑婆道：“我已经拿你和阿娩的生辰八字算过了，下个月就有好日子，不然就要等年后二月了……再就是明年八月……” 李相夷：“不是。师娘，我不是回来让你算吉时的。” “那你是回来让我相看徒媳妇的？” 岑婆望着乔婉娩，笑吟吟的道：“十五年前，不是都看过了吗？” 当年是她，如今依然还是她，又没什么变化。 “我们是想来问您，有关于单孤刀、师兄的身世，不知您有多少了解？” 岑婆犹如实质的目光探看下，乔婉娩脸还是红的。但说话吐词很清晰。 清晰的让岑婆瞬间就明白了，那不是一个简单的询问。 ……………… “怎么了？” 岑婆道：“你师兄当年，不是因为执意攻打金鸳盟，而不幸遇刺，身故了吗？” “都过了这么久了，你们怎么忽然想起来，要问他的身世了？” 乔婉娩：“因为我们得到消息，说单师兄其实并没有死，而是故意诈亡，隐身暗处，伙同南胤后人，组建了邪教万圣道……欲借江湖帮派势力，谋反复国，重建南胤。” “南胤后人？” 岑婆闻言皱了皱眉，道：“南胤小国，都被大熙灭了百年了，如今民间，竟还有后人，心念复国吗？” 这能成功？ “唔……角丽谯是觉得，单孤刀不仅仅是南胤皇族后人，而且还是当朝宗室血脉。” 镜妖奶声奶气道：“如今帝王无子，后宫佳丽三千，膝下唯一公主，储位无继。” “朝野不安，宗室不静。” “单孤刀作为百年前熙成帝太子的后人，若能自己杀了皇帝，取而代之，定能安抚宇内。” “至于单孤刀登基后的国号，是改称南胤还是沿用本朝，只要他身上血脉不假，那都不重要。” ……………… 岑婆：“你会说话？”还说的这么流利，不像没断奶的小婴儿啊！ 等等，不对，那不是重点。 重点是…… “熙成帝太子的后人，单孤刀？谁说的？” 岑婆唇角抽搐道：“单孤刀他就只是我和老头子随手收养的一个孤儿而已啊。” 乔婉娩：“孤儿就是父母不明了，或许单师兄真是南胤皇族后人呢……” ……………… “有这个可能性。但是，单孤刀就算是南胤皇族后人，也不可能是熙成帝太子血脉。” 镜妖眨眨眼睛，似乎知道了什么，不吝给乔婉娩解惑道：“百年前熙成帝的长子，当今圣上的皇叔公，曾是储君，德才兼备……” “又纳了南胤亡国公主，龙萱为妃，并和她有了孩子。” “只是后来，惜乎太子、喔，别名芳玑王者，与熙成帝政见不和，被熙成帝废位赐死了。” “角丽谯拿到观音垂泪的一品坟，就是那太子被废、身死后，熙成帝找南胤巧匠，给儿子儿媳，修建的陵墓。” “芳玑王，和龙萱公主，他们曾有一个孩子，也只有一个孩子。” “那孩子，在太子事败前，就由龙萱公主，安排忠心下属护着，逃出皇城了。” “龙萱公主那时候安排接应的人，是母族南胤的臣子，风氏……” “不过熙成帝还是比龙萱公主，棋高不只一着啊。他在孙儿落入南胤风氏手中之前，就另外叫人，把那孩子带走，送入民间改姓养育了。” “改的还是传说中道教祖师的姓，李。” “没错，其实真正的，南胤皇族和芳玑王后人，不是单孤刀，是李相夷来着。” ……………… 岑婆：“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她还以为李相夷的身世，而今天下，就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了呢。 镜妖：“你猜！” 她捧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喝着热气腾腾的杏仁牛乳，不理岑婆。 ——因为曾经答应过乔婉娩，不向外人透露，她会读心、会幻术的。 emmmmmm……只要她自己不说，就不是她主动透露，略略略…… ……………… 很好， 看岑婆的反应，她不用再怀疑镜妖说的话，是真还是假了…… 乔婉娩伸指覆上惊闻身世的李相夷手掌。 李相夷：“我没事。” 他偏头冲乔婉娩笑笑，示意她安心。 ……………… 乔婉娩：“既然芳玑王和龙萱公主的后人，其实是相夷……” “为何现在，却是单师兄和南胤后人们，在一起复国呢？ 角丽谯十年前，还给天下第一，武林魁首的李相夷，下了碧茶之毒。 镜妖：“我不造啊，这个，你要好奇的话，不然我们去找找单孤刀和别的、南胤的人吧。” “等我搜魂结束，有答案了，我就和你说。” ……………… 搜魂术…… 岑婆戒备的看了眼镜妖，幽然说道：“可能、是因为孤刀身上，有相夷家祖传的一枚玉佩吧。” “祖传玉佩？” 镜妖道：“一般情况下，这种东西，不都是要给未来媳妇的吗？你家祖传玉佩怎么就到师兄那了？” 她很不平的指责李相夷。 然后又查找了一下，那所谓祖传玉佩的样子。准备将来找单孤刀要回来给乔婉娩。 然后……她就发现了…… “没事了。” 镜妖道：“那祖传玉佩，原来都没传给你，是传给你哥哥李相显的啊……” “然后你哥临死之前，把那玩意儿，交给单孤刀，作为你的抚养费，让他照顾你了。” ……………… “我哥哥？” 不知道是不是镜妖的描述，太有画面感了。李相夷在听了镜妖的话后，还真朦胧回想起了一点小时候的事情…… 在单孤刀带着生病发烧的他，和狗抢食，被师父漆木山收养之前……他好像是有一个亲哥哥的。 哥哥带着他，在血火交织的家里逃走。 在遍地难民里，艰难求生。 具体怎么求生的……当时李相夷太小，实在是不记得了。 只依稀有点印象，哥哥，应该是和师兄差不多的人吧？或者说，师兄和哥哥差不多。 当然了、 他的这点想法，如今看来，委实有点侮辱他哥。 ……………… 尤其是， 李相夷带乔婉娩和镜妖，重游故地，在云居阁玩时，还从单孤刀房里，发现了一箱断裂的刀剑…… 清理完那些小刀剑后，就看见了箱子底部，单孤刀刻下的满是划痕的，李相夷的名字。 镜妖：“你那师兄，看来真是恨毒了你啊……” “啧，我要不是已经看过你的记忆，就冲这么一箱东西，一定以为你从前天天打骂他呢……” “话说，我主人还叫叶冰裳的时候，天天受她的那个嫡妹，刁难欺负，被家人忽视冷落。都没这么恨过叶家人。” 证据是， 妺女和萧凛相识的第一世， 叶啸天是战场上，宁死不降，英勇捐躯的……叶老夫人是战报传来后，悲恸过度，病死的……叶夕雾是被叶清宇带去景国，叫澹台烬丢去蛇窟，喂蛇的。 叶冰裳从未想过要加害他们…… 他们的死局， 是二代魔神澹台烬对自身，过往不幸的报复。 ……………… 而妺女和萧凛相识的第三世…… 黎苏苏重生到五百年前的世界里， 叶冰裳怀着必死的心，要毒死澹台烬，嫁祸叶夕雾（黎苏苏）……顺便要在死前一并带走的人，也就一个偏心又伪善的叶老夫人而已。 下毒的时候，她有注意避开别人。 至于之后， 叶啸天和叶氏全家死光的结局，是天命要黎苏苏走上无情道，强证神位的必然。 叶清宇没有死， 因为天命还需要他来验证一种人妖并存的可能。 因为魔神送予他的命运，是永失所爱，一生孤寂。 因为五百年后，冥罗、青玄还需要人，去填补姒婴大人的愤怒！ ……………… ……………… 当乔婉娩大婚捡到妺女的梳妆镜(十二) 一世兄弟， 自认为和师兄之间，是刎颈之交，情同手足，其实那居然全部是他的自以为是…… 李相夷有点接受不了残酷的现实了。 虽然他表面上对岑婆和乔婉娩等人，都表现的非常平静、十分淡然，好像一点也不伤心单孤刀的背刺一样……但是…… 镜妖每天为了给他维持身体情况不恶化，而加倍消耗的妖力，是不会骗人的。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笛飞声在从慕娩山庄回来以后，面上不动声色，私下里也着意调查起了角丽谯。 并未将寻得忘川花，医治李相夷，和其痛痛快快再比武一场的大事，全部交给那位“虞美人”。 然后他就发现了角丽谯南胤后人的身份……并查到了，万圣道封磬，和角丽谯经常鬼鬼祟祟的碰面。 身为金鸳盟圣女的角丽谯，和邪道近十年来，新的龙头万圣道，定有勾结！ ……………… 笛飞声决心清洗金鸳盟中，属于角丽谯的势力，于是，他故意将部分万圣道的消息，泄露给了乔家的人。 没错、 那些人都是被乔婉娩派出来找忘川花的。 她想要救李相夷，当然也不会把所有希望都放在角丽谯和笛飞声身上。 ……………… 李相夷：“我们带小镜妖，去趟金鸳盟吧。” 既然笛飞声已经抓到了万圣道的尾巴。 那么，此时此刻， 他们带镜妖过去，找个万圣道高层，搜魂一通，无疑是找出单孤刀和南胤反贼等人最好的方式。 “嗯。听你的。”乔婉娩也很赞同李相夷的想法。 闻言二话不说，就捞起小镜妖，重新登上了李相夷四马拉行的“莲花楼”。 没办法， 李相夷的身体不能一人两马，长途跋涉。而乔婉娩……她也有先天性哮喘。 指望她轻功先行，去金鸳盟抓人，是不太妥当的一件事。 李相夷不会让她去，同时他相信以金鸳盟盟主笛飞声的武功，事先有准备的情况下，平叛应该不难。 然后、 被乔大叔以拖死狗的姿势拖回来的笛飞声，就无情告诉了李相夷，他看人的眼光，究竟是有多离谱。 ……………… 镜妖：“你这种人，居然还敢自创门派，要维护武林公义……谁给你的勇气啊？” 李相夷：“年少轻狂，不提也罢。” 乔婉娩：“虽然、他看人的眼光是不太好，但是、当年四顾门，还是有聚集很多与我们志同道合的朋友的。” 她给李相夷挽尊。 李相夷：“我现在好像知道，为什么我眼光不好了。” “为什么？”镜妖小手托着肉嘟嘟的腮帮子，很好奇的看着他。 “因为阿娩太好了，教我一看，眼里面就都是她……哪里还能挤出多少眼光，细看别人啊。”李相夷笑吟吟的道。 镜妖：“切，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我要是没有看过你们记忆，我就相信你了……就你那婉婉找你抱怨你太忙，没空陪她的时候，都在看公文，听不见她说什么。” “她写给你的分手信，你硬是过了一个月，东海大战都打完了才看见的样子，有什么脸面说你眼里都是她啊？” 李相夷闻言目露愧疚，嘴绝不怂道：“因为阿娩常驻我心里。” “不信你听。” “听我心里，是不是都念着我的阿娩。” 他似是在和镜妖说话，清潭似的俊眸，却始终不离乔婉娩身影…… 一边说着话呢，一边就笑着执起乔婉娩素手，按在了自己左胸膛上。 ……………… 乔大叔见状，很自觉的拉着，正给笛飞声诊脉疗伤的大厨就撤了。 临走前，他们没有忘记带上镜妖一起走。 ……………… ……………… 当乔婉娩大婚捡到妺女的梳妆镜(十三) “大哥，肖紫衿那厮，信誓旦旦的，总说大小姐婚礼那日，临堂悔婚，改嫁李相夷，是大小姐误惹了妖邪之物，被迷惑了心智……” “你现在还信他吗？” 出去另外扎营休息的路上，厨子问乔大叔。 乔大叔默了片刻，道：“无论前因如何，至少，我相信，大小姐此刻是喜爱李相夷的……并且，比她十年前对李相夷的喜爱更甚。” 因为十年前的李相夷，年轻气盛，就如同那初升的太阳一样，光芒万丈。灼人眼球，也不免我行我素，晒得人憔悴…… 而一别十年之后，他却宛如静水深流，润物无声了。 便是有镜妖的幻境影响， 某些已经刻进李相夷骨子里的东西，也再改变不了。 这里不是指他残躯病弱，风华衰败，绝世武功，十不存一……那些外物，在乔大叔眼里，后面都是可以找灵药、名医，给李相夷治好的。 而是一些更内在的方面，比如说性情、作风。 ……………… 厨子道：“我细观了李相夷一些时日，他待大小姐虽素来温柔耐心，但如今比起当年那时，却是明显更细心、妥帖了数倍。” “当年他若能有今日三分，为人周到，大小姐也不至于和他订婚五年，从尚未及笄到双十年华，都未成亲了。” “罢了、罢了……” “总算好饭不怕晚……” ……………… 乔大叔闻言不置可否道：“听说肖紫衿最近，和四虎银枪之一的何璋有过交流……” “欲在十月，小姐召开的四顾茶会上，宣布李相夷当年一些丑闻。甚至、把单孤刀的死，栽赃陷害给李相夷……” “让老三去肖家，拜访一下肖紫衿吧。” “李相夷或许此生再难入武林了，但是，大小姐是主人掌上明珠……” “我们这些老骨头还没死干净呢，怎么能让明珠染尘，被小人玷污？” 肖紫衿、 他是这十年里，江湖无高手，被庸人们捧昏了头吧。 居然敢在被乔婉娩明确拒绝后，还不死心的纠缠她。四处造谣，想以此令乔婉娩改变心意…… 难道是以为乔婉娩十多年来，一直稳压天机山庄何晓凤，名列武林第一美人宝座，无人可动摇，是因为李相夷当年英雄盖世，为她添彩了？ 还是以为，那都是因他紫袍宣天，肖紫衿的威名？ 可是乔婉娩豆蔻年华，初长成，还没认识他们俩的时候，就已经芳名远扬了啊。 而一个世人皆知的真理： 美丽的事物，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去保护那份美，就等同于悲剧。 乔婉娩父母双亡多年，至今也没成为悲剧。 背后显然是有股力量护持她平安的。 所谓世家高手， 和少林、武当这等历史悠久的大派类似。每一代走上台面，支应门楣的强者，看似都不弱了。可和他们水面下，代代积攒出的底蕴相比，那都是小巫见大巫…… —————————— 当然了， 肖紫衿其实也出身于武林世家来着。 所以他在乔三——乔总管，找上门的时候，非但没有见好就收，适可而止，还言辞振振的为自己狡辩， 说， “阿娩只因一个幻境中事，就狠心，要与我断情……我百口莫辩。可李相夷活着，进那幻境的表现，又当真比我好吗？” 乔总管：“大概他的确是要比你好的。” 不然大小姐又怎么会再爱上他？ 只是、幻境试心…… 原来那才是大小姐突然变了心意的原因吗？ —————————— —————————— 莲花楼中， “李莲花，你最近一声不吭的跑哪里去了？我不过是从慕娩山庄参加个婚礼回来，怎么就不见你人了？” “哎，你最近是被哪家富婆包养了吗？” 方多病上下打量着有段时间没来的莲花楼：虽然楼还是那个楼，大体上是没什么变化吧……但是小细节上的改变，可就太多了。 桌上新铺的，雨后青蓝的桌布，四边都绣着鹅黄色的迎春花。一眼望去，清新雅致，又生机勃勃。 灯座上的罩纱，新换成了当季的软烟罗。点灯之时，光晕朦胧，如何好看，姑且不提……那玩意的价格，说寸尺寸金不至于，一尺一两银还是要的。就不是方多病眼里，李莲花能买得起的。 楼里除了原有的檀木香外，还更多了丝淡淡兰香，柔和雅致…… 方多病绕着李莲花转了三圈， 狐疑的道：“你终于答应小慵，入赘苏家了？” ……………… 李相夷：“胡说八道什么！” 乔婉娩和小镜妖，还在楼上玩呢。听见这话了，还了得？ 虽然李相夷从少年出道开始，身边的桃花就没断过，乔婉娩从前也不太在乎，有胆大的女子，向他表露好感。 但李相夷头脑还是很清醒的。 知道乔婉娩从前不在乎那些事，主要是因为相信他……而她之所以能相信他，那还不是因为李相夷平时够自律、自觉、洁身自好吗？ 现在就是考验李相夷自觉性的时候了。 “我和苏姑娘清清白白，只拿她当小妹看。你小子别口无遮挡的，坏了苏姑娘清誉。” 他劈手赏了方多病一个暴栗。 ……………… 方多病抱头防御道：“我猜也不是苏小慵，她从前又不是没在小楼待过，从不见有这份情致……” 最多给李莲花打扫打扫小楼卫生罢了。 或者说， 李莲花从来只允许她帮忙打扫一下小楼的卫生。而拒绝苏小慵对他生活的更近一步打扰。 所以说、 究竟是谁呢？能让表面上，看似温和油滑没脾气，骨子里却冷淡疏离，甚至凉薄的李莲花……允许她进入小楼，改造小楼，改变他十年如一日、不变的生活？ 方多病可太好奇了。 好奇的连他这次，特意来找李莲花的目的都忘了。 好在李莲花还记得问他。 ……………… “啊？我来找你干嘛的……喔，” 方多病终于想起了来意，道：“之前慕娩山庄，肖紫衿和乔婉娩大婚，最后变成，乔婉娩和我师父李相夷冥婚的事情，你知道吧？” 当然，他们那天还在婚礼上碰面、说话了呢。 李相夷：“知道。” 方多病：“肖紫衿在乔婉娩嫁给我师父以后，就疯了。一方面非说乔婉娩临堂悔婚一事，是中邪了……” “一方面还四处造谣，抹黑我师父身后名。甚至不惜和何璋联手，污蔑当年，是我师父杀了我爹……” “你爹？”李相夷闻言挑了挑眉，道：“你爹不是当朝户部尚书方大人吗？” “那是我养父。” 方多病对李莲花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原来我爹娘不能生育，才收养了我。” “其实我是天机山庄二小姐何晓兰，和当年四顾门二门主单孤刀的血脉。” 也就是说， 本来他娘，应该是他大姨。他爹方大人，其实是他姨父。 ……………… 李相夷：…… 人生真是处处有惊喜啊。 “所以现在你是想……”李相夷的神情复杂。 方多病：“查清楚当年我爹身亡的真相，给他一个公道，也还我师父一个清白！” ……………… 李相夷：“算了，都那么多年过去了……” 查也不好查。 关键是，照目前的情况看来，单孤刀他十有八九还活的好好的……所以与其花力气查他当年诈死一事，不如直接去找单孤刀本人，来的利索。 ……………… 方多病：“再多年过去，我也一定要查清楚当年的真相。” 毕竟双方当事人，一个是他的至亲，一个是他最仰慕的偶像。 “而且我现在已经查出线索了……” 从当年单孤刀手下的旧人刘如京，与何晓兰生前留下的一本画册中，方多病找到了有关罗摩天冰的痕迹。 凭借直觉，他认为罗摩天冰应该是某个机关的钥匙……而单孤刀当年的死，或许就和这东西有关。 方多病道：“……这次我就要让你好好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百川院的刑探！” ……………… “……你查到的东西，还真不少啊！” 李相夷听完了方多病的讲述后，迅速把罗摩天冰和罗摩鼎联系到了一起。 想到岑婆也说过，罗摩鼎必须要集齐四枚天冰，才能打开。 如今在罗摩鼎已入万圣道手中后， 那四枚天冰，定是以单孤刀为代表的南胤后人们，最想得到的东西…… 李相夷决定了， 他要和方多病一起去追查，那些罗摩天冰背后的故事。 ……………… ……………… 乔婉娩：“那么，你把镜妖带着吧，路上注意安全……” “我会重建四顾门，等你回来。” “……好。” 李相夷目光深邃，轻轻拥住乔婉娩，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此时此刻， 当然也很清楚，之前他刚从镜妖的幻境里脱离，听说了万圣道的事情，就要重开四顾茶会，召集江湖高手，去平息此患。是很有问题的…… 其中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四顾门已经解散了十年。 十年之前， 李相夷是四顾门主，武林魁首，江湖正道领袖……一呼百应。 他开会所说的话，就是毋庸置疑的武林大局。 而现在、不是了。 ……………… ……………… 当乔婉娩大婚捡到妺女的梳妆镜(十四) 方多病查到的，与罗摩天冰有关的线索，是南胤当年有“金玉黄权”四大家族…… 在龙萱公主嫁入大熙之后，这四大家族的家主，也秘密带了大批财产入大熙经商、发展。与公主互为照应。 而龙萱公主与芳玑王死后，这四族后人，未遭剿灭，却在世间销声匿迹了。 应该是为了自保，自己隐姓埋名，躲藏起来了……而说巧不巧的是， 南胤“金玉黄权”四大家族中的金家， 就是此前李相夷和方多病一起，得到了泊蓝人头的，金满堂家。 而那个玉家…… 方多病目前是将他怀疑的目光，对准了与金满堂素有联络、互为挚友的“玉楼春”。 ……………… 玉楼春， 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女宅”主人。 但他那个有名，和李相夷、笛飞声从前的大名鼎鼎，不太一样，倒更类似于角丽谯的那种艳名。 这倒不是说， 玉楼春本人是个容貌不输角丽谯的姑娘了，而是他名下有座山间大宅。 遗世独立，风景优美就不提了，关键是那宅子里，储着许多能歌善舞的女儿家。 平时并不对外开放， 唯有每年秋日，枫叶红遍半边天时，会办一次“满山红”宴。邀请当年江湖上，风头最劲，名声最玄奇的人物去参加…… ……………… 算算时间， 今年“满山红”宴，召开的日子，倒也很近了。 就是方多病初出江湖，在武林中的名头还没打响，想要得到“满山红”宴的邀请函，还需费些脑筋。 而李莲花…… 他赞同让乔婉娩回去重建四顾门的潜台词就是，并无意再让李相夷的名字，重出江湖。 为此面对方多病，莲花楼里的女人究竟是谁的逼问，也只以：我那另有归宿的心上人又回来找我了搪塞。 为此方多病自动在脑海中翻译成： 李莲花那和人跑了的妻子又回来了…… 对李相夷拦着不让他见乔婉娩，也没再说什么了。因为他也不想见她了。 至于镜妖…… 她不想让人看见的时候，方多病自然也看不见她。听不见她。 —————————— “我决定了！” 方多病苦思冥想，混进“满山红”宴的方法，最后决定，他要在女宅之外，沿街卖画！ 把他历年辛苦收集的名家画作都给卖了！ “怎么样，这够奇了吧？” 他忍着心痛，对李莲花挑了挑眉。 ……………… 李莲花：“……我觉得，比起书画一类风雅事物，玉楼春或许对歌舞要更感兴趣。” 但没办法， 方多病不会跳舞。 镜妖：“那小子的内功心法是你教的扬州慢……你这是打算把醉如狂三十六剑一起教给他了？” 李莲花：“……有点想法。” 毕竟， 不论单孤刀曾经对他做了什么，过去的兄弟情谊，在他心里依然存在。如今为了江湖安定，武林平稳，李相夷不得不与单孤刀作对，打击万圣道了…… 将一身武功教予师侄， 是李相夷目前能想出的，补偿师兄的唯一方式。 并且，方多病这个少年吧，李相夷本心里确实也很喜欢。 ……………… 但李相夷这厢是打算对方多病倾囊相授了……方多病却并不想学，被李相夷临时改名为倾城剑舞的，醉如狂三十六剑…… 李莲花：“……” ————————— 阿飞：“外面有个人，来给你们送“满山红”宴的请帖了。” 镜妖：“看来玉楼春对金满堂的死，还是比较关心，不相信外面江湖上流传出的消息，不相信自己从百川院中打听的情况，还非要亲口问一问你和方小宝这当事人，才放心呢。” 方小宝，镜妖送方多病的外号。 阿飞，李莲花送暂时失忆的笛飞声的昵称。 ……………… 李莲花：…… 清楚的知道镜妖不会无的放矢。 李莲花挑眉轻笑一声，道：“看来我师兄打“金玉黄权”四大家族的主意十几年，人家现在也防备着他呢。” “当然，” 镜妖道：“一品坟都已经被炸了。人家不傻的，能不知道自家手上的罗摩天冰烫手了吗？” ……………… ……………… 当乔婉娩大婚捡到妺女的梳妆镜(十五) “不过玉楼春也不一定，真会觉得万圣道的觊觎烫手……”镜妖后来想了想从送信的女宅侍卫识海中得到的信息，又纠正了自己前番说辞。 “当然，” 乔婉娩道：他毕竟是江湖武榜第二十二位，“玉骨”玉楼春嘛……” 还很有钱，甚至堪称，金满堂死后，江湖上最有钱的高手了。而又一个天下皆知的真理是，有钱人必定有势。 本来没权势的，也能轻易用钱铺出一条，获得有权势者友谊的路了。 ……………… “便是如此之人，才敢满天下的强拐美女啊！”镜妖感叹。 乔婉娩：“什么强拐美女？”她以为女宅里，陪客的侍女，都和外面青楼中的女子一样，是为钱卖身的。 “就是玉楼春，香山别院里的绝色侍女们啊！”镜妖道：“你不会以为她们都和角丽谯一样，是自愿用美色，为主人换利益的吧？” “其实她们没有一个，是自愿跟着玉楼春的。全部都是被拐来的。好几个还是被玉楼春杀了全家，绑过来的呢……” 乔婉娩：“什么？杀人全家，再逼良为娼……如此江湖败类……竟还在武林中薄有声名。” “该死！” 她倒不怀疑镜妖情报有误。 闻言毫不犹豫，就要去百川院叫人，查抄了香山别院……捉拿玉楼春细审。 —————————— “满山红”时，香山之外 知道乔婉娩要干什么的李莲花，把阿飞劝到乔婉娩那边，让他保护乔婉娩的安全。 自己则依然和方小宝，正常进了香山别院。 ——因为换个思维看，如果玉楼春不是好人，会否早与万圣道有勾结呢？这种时候，若四顾门要拿他开刀的消息传出…… 为了玉楼春的财富和力量，单孤刀又会否亲来救他？李相夷觉得很会。 所以他带方小宝深入女宅，带镜妖一起，密切关注着他师兄踪影。 ……………… 与此同时， 镜妖在女宅里，没有发现单孤刀的痕迹，倒是又发现了另一个关键人物： 当朝陛下独女，方小宝逃婚的未婚妻，昭翎公主。现用名清儿的，女宅侍女。 ……………… 虽然对于乔婉娩而言， 今日被困女宅的，无论是当朝公主，还是西域舞姬。只要是良家女子，被逼为娼，她都会救…… 但昭翎公主在女宅这事，被“佛彼白石”几人知道后，毫无疑问，让他们围剿行动的积极性，瞬间就给提上来了。 —————————— 女宅内， 一直积极搜寻着宅中人等记忆的镜妖，错过了赤龙和西妃献舞……错过了玉楼春宴请众人……错过了李莲花和玉楼春，有关于金满堂之死的一场交谈…… 最后直到西妃趁夜潜进了李莲花屋子，她才猛然惊醒过来。从人们错综复杂的意识世界，抽出思绪道：“这个女人是谁？” “她好漂亮……” 李莲花：“还好吧。” 他不是个好色的人。闻言只笑镜妖，“你这么小，却也有着爱美之心呢？” 镜妖：“我是小，又不是傻！” 漂不漂亮这种事情，那不是傻子也能看出来的吗？ 不过， “虽然她很漂亮，但是，李莲花，你要记得，你是有家室的人了，诱惑在前，要把持住，不能做对不起婉婉的事情啊！” 镜妖看西妃追着要给李莲花献吻，赶紧道。 李莲花：…… 这迟钝的小玩意，我要是靠你提醒才知道躲，清白早不保了！ ……………… 西妃：“往日只听人说，李公子医术如何起死回生，却不知公子武艺也这样好呢。只是奴家只想服侍公子，您……” “我已有妻子，蕙质兰心，不可辜负。” 李相夷道：“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却万不能受。” 他干脆利落，点住了西妃穴道。 不会忘记， 当年扬州江山笑屋顶，那一场引得万人空巷的“红绸舞剑”，起因是什么…… 那不还是他年少轻狂，和朋友一起去青楼长见识。结果和青楼姑娘说的投契，惹得人家芳心错付了，找上门来，差点没让乔婉娩把他砍了嘛！ 万幸， 李相夷当年身手够好，少师剑材质过硬啊！ 所以乔婉娩拿剑当刀，砍了他一百多下，李相夷还是好好一个人。毫发无损。 最后乔婉娩砍累了，不砍了。 李相夷就壮着胆子，给自己灌了一壶女儿红，上江山笑屋顶，借酒兴，演了一段剑舞，用来哄乔婉娩高兴。 ……………… ……………… 镜妖：“行吧，算你持身较正！” 顿了顿，又道：“婉婉和阿飞已经先从山上，摸进女宅，去找玉楼春了。你现在要去找他们吗？” 李莲花道：“阿飞和阿娩一起出手，合四顾门余力，玉楼春断无幸免之理，我先去休息会。外面打完了，或者万圣道来人了，你叫我啊。” 他对自己现在的实力很有底数，不惜损耗，打打一般人没问题。比起阿飞，还是略输一筹的…… 出去了也帮不上他们大忙，只会令在乎他的人分心。 不如就在房里歇着，养精蓄锐，才好活得久些，处理完万圣道的事情后，与乔婉娩携手白头。 ……………… 镜妖：“好～” 于是， 这一晚上……任凭外面多方混战。 先是“舞魔”慕容腰和女宅中的女子们合谋，要用毒，害死玉楼春。被趁夜摸到玉楼春处的阿飞、乔婉娩，意外阻止了…… 然后两人轻易拿下玉楼春，搜集到他贩卖芙蓉膏、拐卖妇女，赚取不义之财的一系列证据。 就自然把玉楼春拿下了，准备带回百川院，明正典刑。 慕容腰对此没有意见，因为他来女宅，就是为了救赤龙的……而杀死玉楼春的名声，实不相瞒，他本来是打算舍弃一臂，把这杀人罪名嫁祸给莫须有的修罗刀的。 女宅中的女子们对此也没意见…… 在乔婉娩承诺，一定会让玉楼春死后，她们都觉得，与其让玉楼春无知无觉被毒死，不如让他身败名裂，万人唾骂的去死。 ……………… 而玉楼春从迷药效果下，醒来后，面对自己被四顾门捉了的情况，当然也是试图反抗过的。 不过他单打独斗，抗不过阿飞三招。 侍卫们拿钱办事的，在他本人落网后，都不敢冒江湖之大不韪，和百川院作对，舍命救他…… 有人听他命令，在乔婉娩故意放纵的情况下，叫来了角丽谯和万圣道的援兵吧…… 唯一作用，也就是坐实了玉楼春的确勾结魔道，不是好人的罪名。 然后也别管什么万圣道、金鸳盟还是南胤x家的人了。自恃高手，三五成群过来，试图解救玉楼春的，别管武榜排第几名，都死阿飞剑下了。 当代武林第一高手在侧，主持公道，打压魔头，伸张正义，就是这么简单！ 乔婉娩对这个事情，处理起来轻车熟路。 毕竟， 想当年四顾门正式成立前，她和李相夷一起行走江湖，就是这样的。 纵横天下十几年的剑魔，那会都说寄就寄了，如今区区一个玉楼春算什么？ —————————— 等到李莲花一觉睡醒，诸事都已尘埃落定。 无视方小宝在耳边吵吵嚷嚷，质疑阿飞身份的询问……慢条斯理用完了乔婉娩特意给他准备的早饭。 李莲花披着斗篷，就去看镜妖审问万圣道、金鸳盟来人的情况了…… 然后、 猝不及防的，他就那么对上了单孤刀久未相见的眼睛。 ……………… “他也是昨晚来救玉楼春的，被我要阿飞拿下了……” 乔婉娩说，“万圣道这些年来的作为，白鹅正带人挨个清算……罗摩鼎，我也拿到了，只是，有一件事，相夷……” “镜妖说，漆前辈，是单孤刀害死的。” 李莲花：“什么？” 却原来，当年李相夷和笛飞声东海一战，不幸落水败亡后。漆木山以为徒儿死了，就想给他报仇……又怕不是金鸳盟对手，就先闭关了。 然后闭关期间，被单孤刀找到，在漆木山功行最险时，破坏了他运功。又花言巧语，骗漆木山将内力传他，最后得到漆木山一生内力后，就狠心杀了他。 ……………… “为什么？”李莲花不能理解单孤刀的作为。 他眼里的漆木山，对他们兄弟恩重如山。当年若无师父师娘相救，单孤刀和他都长不到这么大…… 是真的想破脑袋都想不出，单孤刀狠心弑师的缘由。 但单孤刀面对李相夷的疑惑不解，就只有疯狂到冷酷的残忍了。 他想说，他所做的一切坏事，都是因为李相夷啊！ 但乔婉娩才不会给他说那么多废话的机会呢。李莲花的身体，能好好保命到今天，难道有人以为，镜妖在，就一切都很容易吗？ 她让李相夷来见单孤刀一面，是为了这糟心师兄，解李相夷，害死师父的心结的。 不是让单孤刀，再给李相夷添堵来的。 ……………… 知道了漆木山真实死因的李相夷，对单孤刀最后一丝兄弟情谊，终于死彻底了。 他亲手用吻颈剑，杀了单孤刀，为漆木山报仇。亦在单孤刀死后，彻底弃剑。 算作对自己前半段人生的告别…… ……………… “忘川花，镜妖也已找到了。” 乔婉娩道：“乔大叔和镜妖，已经一起去拿，莲花，你身上的毒，很快便能解了。” 而没了碧茶之毒牵制，以李相夷不受限状态下的内力，伤势再重，没有仙妖的帮忙，多延二三十年性命，也不再话下。 ……………… “呵，阿娩，你是想要安慰我，教我开心一点吗？” 李莲花神态落寞道。 乔婉娩看着便不由得有些心疼，点了点头。 “那叫声李郎听听。” “啊？” “不是想哄我开心吗？”李莲花理所当然道：“我都没指望听你喊相公了！” ……………… 乔婉娩：…… 这熟悉的、不着调的感觉。真让她手上蠢蠢欲动，都本能的拔剑半寸了！ 而打眼一看，李莲花也很熟练的摆出了游龙踏雪的步伐，做好了乔婉娩一打他就撒丫子跑的准备。 乔婉娩：“李、李郎……” 算了， 哄哄他吧。反正就个称呼而已…… ……………… 李莲花：……还真叫啊？ “我后悔了，阿娩，要不你还是叫相公吧。” 所谓得寸进尺，乘胜追击，说的就是他了。 乔婉娩：“现在还不行，得等师娘算好良辰吉日，拜完天地，才是相公……” 她很封建的！三媒六聘，可以少，但不能省。 李莲花：“好。” —————————— 最后， 方小宝并没有获得见亲爹生前最后一面的机会，因为李莲花认为，方多病不需要一个，单孤刀这样野心昭彰的爹。 得到忘川花，解了碧茶之毒后，李莲花就低调的携乔婉娩归隐了。 按计划，他们会先在四顾门待两年，等乔婉娩把万圣道、金鸳盟都退后的江湖秩序梳理好，再把四顾门门主的位置传出去。 而在那个过程中， 武林中的高层人士，该知道李相夷就是李莲花的人，都会知道，也都不会来打扰他们。 方小宝会因为女宅中的意外相会，和昭翎公主两情相悦。 他闯荡江湖久了的话，公主会来找他，最后他们会成亲、生子。 那孩子或许会被仍然误解了单孤刀身份的南胤后人，看做复国希望。同时也会得到大熙圣上的极大宽容。 如果圣上一直无子，那待他百年，是传位于宗室子弟，还是任由亲外孙，谋朝篡位，那就把答案交给历史吧。 ……………… ……………… ……………… ……………… ……………… 好了，本单元结束。感觉最后结尾有点草率啊……但我重刷一遍莲花楼，最后得出的结论，还是如果阿飞、李相夷满血，万圣道等人根本没有和人斗的余地啊。 你纵千般计划，我自一力破之就完了。 所以暂时就这样吧。 最后番外合集看要不要加小剧场。 嗯…… 下一单元还是长相思，我又磕到映璟别的线了……假设意映在故事开始前知道原着（但不是重生），所以她对涂山璟无情，但会用正常态度，和涂山璟相处，为成为涂山夫人而努力。 涂山璟会在发现自己逃不脱情网后，拉着意映，一起沉沦。 小夭和相柳， 如果意映早点知道原着，她是不支持小夭做嫂子的。但相柳是明知深渊巨口在前，也还是会去的人。 最后他们结局待定……如果苍玹不被杀，他会为得到小夭，而把小夭逼向相柳吧？还没想好。 if长相思开始前，意映捡到原着(1) 如果长相思的故事开始前，意映捡到原着。她会将信将疑，去找涂山篌，要个名分…… 让涂山篌，以涂山璟死了，无法再同防风氏，履行婚约为由，公开追求她。把本是侍女的蓝玫贬为妾侍，正式娶她为妻…… 而涂山篌因为x癖，就是喜欢征服涂山璟的女人。会以奶奶和长老会现在，还念着涂山璟，不肯让他当族长为由，游说意映，让她为他忍耐。留在奶奶身边，做内应…… 这样，防风意映自然会明白， 涂山篌对她的感情，果然不过尔尔。 他根本没有想过，要让她用涂山夫人的名义，正大光明站在他身边…… 所以， 防风意映下一步就会去找涂山老夫人，告诉她，自己得到消息，璟曾经出现在清水镇过…… 让老夫人安排可靠的人，去清水镇查访、寻找涂山璟的踪迹。比如幽和静夜…… 然后， 一切如书所示，清水镇，西河街的回春堂里，少了个名为叶十七的伙计。而青丘涂山氏里，多了位名为涂山璟的少主…… ……………… 这时候， 涂山篌还自认为，意映对他一片痴心。 所以防风意映要去清水镇，找涂山璟的行为，是不会引起涂山篌怀疑的。 防风意映会认真的、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去认识涂山璟……而不是和书上一样，站在篌的立场上，天然对璟带有偏见。厌恶、憎恨，看他哪哪儿都不好了…… ……………… 涂山璟会和防风意映，在清水镇上，过上几年正常的未婚夫妻生活。 防风意映知道璟心中另有所属了，但同时亦清楚，他喜欢的人，命中注定，无法取代她成为涂山夫人。 她不爱涂山璟，就不会为此嫉妒。 可以大大方方，和涂山璟相处，不紧不慢的，培养感情。 ……………… 然后， 趁涂山璟被小夭说动，带她逃离皓翎王召见的机会……诱涂山篌出来，重伤他，到不得不沉睡百年的程度上…… 这样， 涂山氏嫡系，再也没有别的传人。 消息传出后， 青丘会有长老出面，带涂山璟回去，主持大局。 或许，奶奶和涂山璟最后会发现，涂山篌重伤是防风意映害的。但他们对此都不会说什么，因为篌毕竟没死…… 所以意映作为涂山璟的未婚妻，和璟休戚相关，荣辱与共，她为了扞卫涂山璟的地位，而去出手对付涂山篌，是很正常的。 没有人能为此责怪她什么…… —————————— 涂山璟想和防风意映退婚…… 那就是原着内容的重演， 防风意映是涂山璟亡母生前为他定下的未婚妻。又在他失踪在外，生死未卜时，自愿履行婚约，上青丘代他尽孝，一面侍奉老夫人，一面打理涂山氏内外…… 痴情贞烈的名声，大荒皆闻。 此等buff加满的情况下，她不同意，涂山璟坚持退婚，就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有涂山氏真正的掌权人，涂山老夫人支持，意映先天立于不败之地。 退婚是不可能退婚的…… 这婚约一退，错过的可不止是十个亿。 西炎苍玹作为未来的大荒之主，为了权势，都只能容忍他厌恶的辰荣馨悦为王后， 赤水丰隆自诩赤诚潇洒，追求小夭也只为了一个皓翎王姬的身份， 涂山璟一句话，又凭什么让防风意映，轻易让出已在囊中的涂山氏主母之位呢？ —————————— 赤水秋赛，赛后的送别宴会上 空中七彩缤纷的烟火，如花绽放……辰荣馨悦仿花朵设计的小船上，防风意映一身海棠绣服，迎风站在甲板上，明丽动人，宛然犹如娇花照水…… 她的身边，涂山璟见意映似是醉了，怕她摔着，便在她踉跄往前走的时候，抬臂扶住了她。 防风意映抬头，深深的看了涂山璟一眼，似乎在辨别他的身份。然后认出来了，就理所当然的，倚去了他胸前…… 涂山璟：“怎么喝这么多？” “不玩了，我送你回去歇着吧。” 防风意映不说话，他便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向赤水丰隆打声招呼，先带意映下船回家了。 ……………… 赤水城，涂山府 被涂山璟送进卧房的防风意映，并不肯轻易让他离开。屋里墙角的瑞金香炉里，青烟袅袅，飘着催情助兴的曼陀罗香…… 涂山璟皱了皱眉，“……意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在进行我们十年前就该进行的洞房花烛……”防风意映醉眼朦胧，但思绪还是很清晰的。 “前几天，你一个人，甩开暗卫、侍女，出去过一阵，回来了就很开心。” “我知道，你必然是去见你心悦的人了……璟，不要怨我……是我让你们不能正大光明的携手同行于人前……” “可我不能放下婚约……十年，你在外面那十年里，一定吃了很多苦，你喜欢的那个人，必定曾与你患难与共，才感情深厚……可是……” “我也不是在青丘，养尊处优，做二少夫人，做了十年啊？你为了她而抛弃我，对我不公平。璟……” ……………… 防风意映仰首去吻涂山璟的唇。 涂山璟偏首避开了……于是意映只得软软伏在他肩头，呵气如兰，委屈的道： “璟……告诉我，我究竟有哪里不好了？让你这样看不上？” 涂山璟：“你哪里都好，意映，是我配不上你。” ……………… “那么，”防风意映道：“我不在乎。” “璟，看着我的眼睛，你心里有着别人，但也不是没有我的，对吗？” 涂山璟不说话。 小夭固然是他绝境中的救赎，黑暗人生中的一束光，值得他一生不懈追求不假…… 防风意映在他遇害失踪，生死未卜的时候，不惜一切走上青丘，代他侍奉奶奶，打理家业十多年，他并非心如铁石之人，又怎么可能丝毫不动容？ ……………… 曼陀罗花香浮沉飘散…… 涂山璟咬破了舌尖，也无法再刺激、保持意识清明……想要推开意映离开，去找医师收拾残局。 但意映便这样娇柔如莬丝花一样，缠在他身上。耳鬓厮磨间，竟比天下间什么巨蟒，都更加令人难以挣脱…… ……………… “呵……涂山氏在哪里也不少院子了。” 一转眼， 榻上交缠半晌的两人，都已罗衫尽褪。只余里衣，还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了…… ……………… 防风意映低声说道：“我的身边，平时有煊昼伺候也足够了……不用别人。” “璟，这一次，我们回青丘，就把你喜欢的人，也一起带回去安置吧。我不保证，和她以后亲如姐妹，但能做到，她不犯我，我不动她……” 防风意映的意思非常明显， 之前奶奶在涂山璟要退婚时候，曾经提议的，让涂山璟先和她成亲，再随便纳妾的方案，她同意了。 并且她承诺婚后，不会苛磨涂山璟的心上人。能够与其各置一屋，井水不犯河水的过。 ……………… 涂山璟：“意映……” “不要再拒绝我……” 防风意映忽然张口，咬上涂山璟遍布疤痕的肩膀，道：“……我而今退步的还不够多吗？” “尚未正式过门，就要为你涂山氏忙里忙外，守着你的东西，等你回来……等你回来了，原以为，日子就能轻松些了，竟还要操心、打理你房中事……” “涂山璟……” “丑人多作怪……真想咬死你……” ……………… 屋外， 月上柳梢，烟花已落…… 胡聋脑袋冒烟的问幽，“首领，防风小姐这样给少主下药，我们真的不去救少主吗？” “区区曼陀罗香，还不足以逼少主就范。”幽清冷苍白的俏脸微红道：“少主也没有喊我们去救他……只能说明，他已经动情。” 既然如此，人家郎情妾意，正经未婚夫妻，要做点加深感情的事，他们做暗卫去打扰什么？ —————————— 次日， 曼陀花香散去，石楠花味弥漫室内。 醒来的防风意映，懒在涂山璟怀里，食指和中指并拢着，假装小人，沿着涂山璟身上，狰狞扭曲、重叠交错的各色疤痕走迷宫。 涂山璟被她纤指摩挲，闹的痒痒，偏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 防风意映明显是很少看见，他身上的这种可怖伤疤……清澈明亮的眼睛，多往他身上看一眼，都要受惊…… 然后就林间小鹿一样，迅速调转目光，看向别的地方了。 过不多会儿后，却又蠢蠢欲动的，把眼挪了过来，继续小心、又大胆的，研究他身体。 小脸红扑扑的，看着好像有点紧张。 身体舒展的姿态却很从容。 大抵她确实是从，十年前，上青丘，独自一人经历过他们婚期后，就默认自己已经是他的人了。 所以现在和他在一起，羞涩归羞涩。也并不觉得，他们未办婚礼，就在外圆房了，这件事情本身，有多么的不合规矩。 ……………… “回去，我送你回轵邑，先暂住一段时间。” 涂山璟一把握住防风意映不安分的小手道：“你就在那，等我和防风族长，商量好了婚事，再去迎你。” “那我要轵邑城南边，那个前两年才翻新过的，带莲池的院子。”防风意映道：“那个院子秋天有桂花、菊花，冬天有梅花，春天有樱花、牡丹……风景最好。” 氏族规矩，一场合乎礼制的婚礼，平均都要一两年。 她当然要一个住的舒服的地方。 “嗯……”涂山璟其实压根不知道防风意映指的所谓‘轵邑城南边，一年四季都有许多花’的院子是哪个——因为涂山氏在那边宅子很多。 但他对防风意映的要求，没觉得有啥。 很随意就答应下来了……这不是因为一座位于轵邑的，风景优美的大院子，对他而言有多不值钱。 而是因为，他默认防风意映有处置一定限度内，涂山氏产业的权利。 ……………… 防风意映就扬唇笑了笑。 也不觉得，她开口就向涂山璟要宅子，有什么不妥的。 因为事实上，哪怕她不和涂山璟开这个口，自己也能用涂山氏的名义，把这宅子过户给她父兄——不用怀疑，自古权责相对…… 前文都说了， 防风意映在涂山璟失踪的十年，一直是在青丘，以他妻子的名义，代他打理家族产业的。 所以她承担了属于涂山氏二少夫人，应付的责任，就自然拥有，她这个身份，背后应有的权利。 —————————— 而那个权利，所拥有的，对涂山氏富甲天下的产业处置权，其实倒还在其次。 关键是， 防风意映对外可以完全代表涂山氏行事…… 比如说， 当皓翎国失踪三百年的大王姬，被皓翎王宣布寻回以后，防风意映就有资格，安排西炎国内，和赤宸、西炎珩有血仇的人，假称从九王亲信处知道了，小夭真正的身世…… 并以涂山氏的名义，让人把小夭身世暴露出来。承诺那人家人后续三代无虞了。 甚至不从西炎找人的话，轵邑附近就有一个沐斐，可以为意映来做这件事。 ——作为全族都死在赤宸手里的沐氏遗孤，只要防风意映能给沐斐一个，为家人报仇的机会。 沐斐肯定会去。 只是防风意映想了想，这种事情，安排沐斐他们那种深恨小夭的人去做。 他们想的，十有八九，都不单是要揭露小夭，赤宸之女的身份。而是会选择，不惜代价的，直接把小夭杀掉了。 那对意映而言，就不太好了…… 因为防风意映并不想要小夭去死。 哪怕意映看完原着内容后，由衷觉得，小夭活着，对她哥哥的威胁实在太大。 现在小夭死在她手里了，也不利于将来，她和涂山璟的夫妻关系。天下终究是没不透风的墙啊…… 所以， 意映就艰难忍住了，把小夭身世告诉别人。借别人的手，为相柳除去一大害的想法。 ……………… 然后、 五神山上，春祭大典当天， 红衣盛妆的小夭正按部就班，念着祷文呢，皓翎王宫里，王族宗庙就炸了。 皓翎国镇国神器，初代皓翎王留下的帝剑凌云，被人唤醒了。 而器灵一复苏，就发现了，皓翎王要给他前王后和皓翎死敌的私生女，皓翎国大王姬的封号——在皓翎王本人只有一个女儿的前提条件下。 “你是想要皓翎王族绝嗣吗？” 凌云想砍了皓翎王，“是什么给你勇气，觉得一个现在能和你女儿争宠的外人，将来不会去抢皓翎王位啊？” “就你那祖宗三代，都爱杀兄弟，生把皓翎宗室都杀绝了的惨况……万一将来你突然死了，按照礼法，天下没人知道这女子身世的情况下，皓翎王位岂不是就要落到她身上了？” 毕竟阿念是妾妃所生，名位上不如小夭王后嫡出，还是妹妹。 ……………… “皓翎晟伦，我不同意。” 凌云声震五神山道：“私生女就是私生女，我不管你对你那个前王后有多深的感情，你们之间又具体是什么关系。反正我只有一个要求，现在、立刻、马上，终止大典，把这个混淆皓翎王族血脉的女人，逐出皓翎。” “不然，今天你就死在这里！我直接扶持王姬登基！” ……………… 虽然皓翎王的灵力高强，从千年前就是神族第一高手，堪称人间半神了。 而作为神器器灵，凌云剑在失主状态下，本身力量，也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情况。 但不用怀疑， 皓翎王血肉之躯，肯定不是凌云剑对手的事实——因为是人皆有要害…… 而凌云作为一把剑，一把通体都是神金铸造的剑，它就是让皓翎王放开了打，皓翎王也拿他没办法。 最多最多，在忠心臣子的护卫下，合众磨光凌云的能量，让凌云重回宗庙躺着……三个月后，等器灵攒够了能量，再强破皓翎王封印，冲出来拼命砍他而已。 不用想把凌云剑丢海里…… 作为皓翎王族代代相传的镇国神器，它器灵复苏了，自能主动搜寻出主人血脉后裔的位置。然后孜孜不倦，朝亵渎祖先的皓翎王扑过去…… 小夭的事情，一天不解决，皓翎王就是派人把它扔去可以压制神器力量的玉山都没有用。 凌云会隔空调集皓翎国势，不惜一切代价，冲击玉山结界！ ……………… ……………… if长相思开始前，意映捡到原着(2) 皓翎王真是怕了凌云了。 从凌云这样一个打不烂、杀不死，与皓翎国势息息相关，名分还是他祖宗辈的神兵器灵身上，大权在握，唯吾独尊了有几百年的皓翎王…… 久违的有了，在少年时期，宠妾灭妻爹手下，朝不保夕，如履薄冰的感觉。 凌云：“不用对我装可怜，你父王诚然不是个东西，你杀父弑弟，坑害朋友的人品，也不比他有强了……” “至少、你爹当年再薄情、再无能，也从来没想过，用污蔑常曦部中一个无辜少女清白的方式，拉拢臣心。” ……………… “五神山上，这些年来，看来是没有事情，能够瞒过凌云大人之眼。可是……” 皓翎王看着凌云，目光深邃道：“你什么都知道，并且不赞同我祖孙所为的话，为何当时不阻止我们？” 凌云：“不用试探我。” “作为皓翎镇国神器，天下只有身怀皓翎国势之人，也就是帝王和储君，有资格用我。” “而仅作为神器本身，我择主的必须要求，是继任者须与主人一样，心性清正，知书达礼。偏偏皓翎国包括你在内，近三代帝王，都不符合我的认主要求……” “所以我已沉眠很久了……万年时光，没有传承者，可以为我蕴养剑灵的情况下，我不沉眠，就只能一直耗用皓翎国势，维持存续……” “国势消耗太多，会严重损伤皓翎风水气脉。令天灾频发，地产贫瘠，甚至魔气喷涌……” ……………… “这一次，我之所以会及时醒来，阻止你悖逆之举，是因为星河传承者，及时过来唤醒了我。” 皓翎王：“星河传承者？” “嗯，星河弓的主人，曾经是天下第一游侠。” 星河道：“它的传承者，选拔标准是，大荒绝顶的神射手，自由浪漫，无拘无束，重情义。” “你可以想想，天下之大，有哪些人符合这个标准。然后去一一排查星河传承者的身份，把她找出来……” “逼迫星河之锋重现大荒，然后某日，天发杀机，灭了你。” “不用怀疑，星河传承者能唤醒我，就代表星河器灵也是苏醒的。” “我是不会把剑气化万的手段，用在皓翎自己将士身上，但星河却绝不会顾惜，可能威胁到它传承者的，敌人的命……” ……………… 皓翎王：“我知道了。” 想着数百年前，解封神器耀阳，化身旱魃的西炎珩的强大杀伤。他并没有，想头铁的去试验，他比赤宸八十一兄弟，数十万大军的身板硬多少…… “西炎王已经派使臣来了皓翎，带了赔礼，要接小夭回去。并给她赐姓西陵……” “过几天，小夭会和苍玹一起回西炎城。” 没办法， 如果只是凌云一个神器祖宗，看不惯小夭，皓翎王还能再想办法，串通阿念，哄哄凌云。 关键是， 祭天大典时，凌云直接把小夭不是皓翎王族血脉的事情，传的整个五神山都听见了。 现在皓翎上下，群情激愤。越是对皓翎王忠心耿耿的臣子，越是想让小夭去死。 这种情况下，皓翎王真不好用铁血手段，弹压国内舆情。以伤民心。 所以， 不送小夭和苍玹兄妹回西炎，是不行了。 他们继续在皓翎待着，后半辈子也没啥发展可言了。最多在王宫，锦衣玉食，受人白眼的吃牢饭…… 而那结果， 是苍玹和小夭，两个人都无法接受的。 —————————— 西炎城， 桑椹子，挂瓜累累的季节里，被西炎王，正式赐名为西陵夭的小夭，待在朝云峰上…… 和日前，刚办砸一件赈灾之事，被西炎王惩罚禁闭三月的苍玹，互相分食着，用冰法冰镇过的一盆桑椹。 脑中浮现的， 却是当日，那场让她成为天下笑柄的皓翎春祭前， 她和西炎苍玹，一起下五神山，迎接各地，来皓翎参加祭天典礼的客人……见到了涂山璟。 亦从涂山璟口中，正式得到了，他要在来年三月，樱花盛开，百花争艳的时候，重新迎娶防风意映的事。 “对不起，小夭……” 涂山璟道：“意映在我遇难之时，尽心代我照顾奶奶，打理涂山氏，为我付出很多……我不能辜负她……” “无论如何，都必须给她一个名分。” ……………… “你要给她妻子的名分？那么，你还来见我做什么？喔……” 小夭道：“那个什么十五年之约，其实我从来没放在心上过。意映温婉大方，和你郎才女貌，甚是般配，我祝你们幸福……” ……………… 现在是六月……距离涂山璟和防风大婚，还有十个月。 —————————— 中原，青丘山 “少主，轵邑城中，防风小姐有东西送来……” “什么东西？香包，还是花露？” 低头看书的涂山璟，饶有兴致问。 防风意映会送来给他的东西……按照之前的经验，十有八九，都是她一个人在院子里，待的无聊时，做出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 比如填满了梅花的香包…… 比如桃花蒸制的纯露…… 比如茉莉花炒制的花茶…… ……………… “防风小姐没说，拿盒子装了送来的，只说要尽快交给少主，少主现在要看吗？” “嗯，拿来我看看。”涂山璟接过盒子一看，才发现，这一次，防风意映做的，是份荷花酥。 盒子里，有修火灵的神族，代施了个保温的法术。令这酥糕而今还保持着刚做好时的温度……难怪要人尽快给他了。 “很好吃。”涂山璟唇角微翘。 默默掐指算了下时间， 明年这个时候， 他就可以在青丘山上，看防风意映做这些东西了…… —————————— 中原，轵邑城 因为防风意映要成亲了，而被迫受防风氏委命，来轵邑，陪防风意映备嫁的相柳，正和她一起，把新鲜的、澄洗干净了的荷花瓣，往酒缸里放…… “这些东西，你要一个人做的没趣，涂山璟不是有很多表姐妹在附近嘛？你喊她们过来陪你不就好了。” 一边拿荷花泡酒的相柳，一边碎碎念道：“这些东西，你天天缠着我做什么？” 防风意映：“反正你天天无所事事的，我教你点谋生手段还不好啊？” 其实她就是想缠住相柳， 尽量不让相柳有空去西炎城找小夭。 ——虽然根据那本，改变了她一生人生规划的书上写的， 相柳这人，在她和涂山璟在一起后，对她的恶意，和皓翎王不相上下。 都曾经在小夭面前，提出过要代她杀了她。 但书上有书上描写的内容，书外的防风意映，对自己和相柳的兄妹关系，有自己的判断。 ……………… 相柳毕竟是以防风邶的身份，已经在防风氏打了四百多年的临时工。 防风意映喊他二哥，也已喊了四百多年……相柳会不会真的杀她，还是只是嘴上说说，实际只想为她试探下别人。 她心里是可以猜出来的。 并且，一无所有的她自己最后，还能在清水镇，相柳的地盘，诱杀涂山篌……这中间，相柳为她做了什么，防风意映也能猜的出来。 她不是小夭， 不会因为某人某一刻的糟糕情绪，就无由头的，去怀疑，那人从前对她所有的好，都是假的。 —————————— 秋末枫黄的时节里， 听说防风意映迷上了放纸鸢的涂山璟，为她画了一只栩栩如生的青鸾…… 这消息通过年底朝觐西炎王的中原氏族之口，传进朝云峰时， 阿念已经带着凌云剑和侍女海棠，万里迢迢，从皓翎跑到西炎，要陪苍玹过年了。 对于她的到来， 西炎王还是比较欢迎的……因为阿念母亲静安妃，能被不近女色的皓翎王，纳入后宫，数百年独宠的理由，就是她容貌，和八竿子打不着的西炎珩，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所以阿念的容貌也很像西炎珩…… 甚至， 比作为西炎珩亲生女儿，眉眼却酷肖父亲赤宸的小夭，都像西炎珩。 西炎王见了阿念，就和见了亲外孙女一样，连带着看在西炎城处处碰壁，郁郁不得志的苍玹，都一下顺眼了不少。 ……………… 而阿念对苍玹不良处境的改善，还不止于此。 至少她带凌云，来看苍玹这个师兄，事件本身，就意味着，皓翎国在驱逐苍玹兄妹出境后，就并不记恨，西炎珩给皓翎王戴绿帽子的事情了。 所以西炎苍玹将来万一继承了西炎王位，也不会影响两国关系。 阿念的身份，还会为苍玹吸引来很多，诸如赤水丰隆、曋淑同似的，年轻未婚的大族继承人关注。 只可惜…… 阿念本人非常不爱交际，勉强出门了，也是个不知道要客气待人的真-刁蛮王姬。 所以她吸引，是可以代苍玹吸引来很多身份高贵的，潜在同盟啊…… 但苍玹要指望，阿念帮他拉拢别人，就想也别想。 她王姬殿下，不帮苍玹得罪人就是好事了。 ……………… 开过年来， 防风意映就从，由北方赶来中原，为她送嫁的父兄口里，知道了苍玹因在西炎城中太不得志……而放浪形骸，自暴自弃，终日沉迷烟花场所的事情。 阿念因此离开苍玹，过完年就回了皓翎。 只有小夭， 作为苍玹在世，血脉最近的亲人，如今依然陪在苍玹身边…… ……………… 为了苍玹， 本来打定主意，在涂山璟婚期定后，再不与他联系的小夭，逼不得已，又主动找上了涂山璟。 以她当年对涂山璟的救命之恩为由，要求涂山璟扶持苍玹，帮苍玹成为西炎王。 “……小夭。” 涂山璟道：“西炎王位，事关重大，不是我涂山氏一言可决。我也很想帮你，但涂山氏能给苍玹的东西，我都已经给他了。” 比如之前苍玹赈灾失败后，涂山璟出资，给受灾部族先送了一批援助。 比如现在苍玹与人沟通交流，用的大多是涂山氏的信道。涂山氏可以保证，那信道的安全…… 比如苍玹自己也做生意，涂山璟用涂山氏的名义入股，与他合资开店。只分一点点分红，就可以有效避免，苍玹被官面势力，故意为难了。 比如很多很多…… 可他做的那些事情，已经给苍玹大开的方便，小夭都看不见。或者说，她看不懂。 ……………… “外爷把我母亲曾经的宫殿赐给我了。” 小夭道：“他说我是西炎国王姬大将军的女儿，有西陵世家，和西炎王族，两支血脉，身份并不比皓翎王姬要差……” “青丘公子，如果你愿意尽最大力量来帮苍玹，那么，等苍玹哥哥赢下西炎山的那天，你可以做我入幕之宾……” ……………… “我不是这个意思……” 涂山璟道：“小夭，我承认我从前对你有过男女绮念。在意映表示，她能接受我纳你为妾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要将你与她都娶回去……” “但我只是想想……我知道你有你的骄傲，不会愿意做我妾侍。我也从不敢那样侮辱你……” “苍玹的事情，我答应你，会尽力而为……而你，如果你真想用婚姻的方式，来为苍玹拉拢助力，我建议你让西炎王做主，为你挑个合适的氏族，嫁去做主母。” 那样才是真正能被小夭利用，用来帮苍玹的力量。 而涂山璟出于个人感情，能动用的家族资源是有限的……因为他在做那些事情的时候，还必须给奶奶和家里长老交代。 ……………… “你建议我……嫁给别人？”小夭艳若桃李，娇似海棠的丽容恍恍惚惚。 涂山璟看着她绝色生姿的眉眼，那一刹那，脑海中闪过的，却是另外一副，同样明丽，但更舒朗，更娇俏秀美的脸。 那张脸上，有双晨星一样，明亮灿烂的眼睛。看着他的时候，星眸中却总是带雾。仿若蒙蒙秋水，令人心怜……那是防风意映的眼睛。 “不是我建议你嫁给别人，而是你只有成为一族主母，掌一族中馈后，才能名正言顺，用一族之力，站去苍玹背后。” 涂山璟道：“如果你做不到主持、打理一个家族。便是和再多人保持亲密关系也没有用。权利只有真正握在自己手里时，才是可以随时为你所用的力量。” 不然什么都是虚的， 所谓男人的深情和看重，都是和西炎王陛下的宠爱一样靠不住的东西。 便似现在，小夭待在朝云峰上，衣食无忧，零花钱管够……那是相对正常氏族贵女的生活而言。但她要是想买一些真正高品阶的灵药、灵器，零花钱就不够了。 朝云峰也有侍卫会保护小夭的安全，但那些人的首要职责，是保护西炎王。他们会听小夭正常的指派，但不会为小夭做她自己的事……比如打五王七王的孩子，甚至西炎别的贵族子弟一顿。 小夭也没有封邑，无法培植自己的势力。在朝中说不上话，没有一点对西炎朝政的影响力。 西炎王宠爱她，宠爱她什么？ 要权势，权势没有——涂山氏老夫人疼防风意映，还是真放权了呢。便是意映尚没有真正入涂山氏大门，涂山氏历代相传给主母的产业，还没有正式给她…… 防风意映打理涂山氏多年，也是有实权的。之前涂山璟再闹着要退婚，意映在青丘也没受什么委屈，她出入涂山璟房里，如进无人之地。 这和涂山璟主观意愿都没关系，也不是他的侍女不忠心了。而是静夜兰香敢对意映无礼，防风意映真的有权力，把他身边侍女都换一遍。 轵邑城城主，辰荣熠，为了中原百姓，从小把妻女送到了西炎城，做质子，让西炎王安心……但这也不代表，辰荣馨悦不受父亲宠爱。 证据是，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身边有一百多号，只效忠她一人的，辰荣族最精锐的死士…… 大多数情况下，她要瞒着父母，做些事情，是比她身为赤水氏少主的哥哥，都更方便的。那就是手里有人的好处了。 而小夭， 西炎王说着最爱这个外孙女，苍玹也说最爱这妹妹。可她身边，是真连一点自己的力量都没有的。 这样的宠爱……说是对至亲，其实和爱个宠物，有什么区别？ 涂山璟反正是看不出来区别。 ……………… ……………… if长相思开始前，意映捡到原着(3) 涂山璟之外，西炎大部分贵族，也看不出，宫中最受西炎王宠爱的西陵夭小姐，有什么能女主一族的价值…… 在小夭去找西炎王，要求他为自己择婿的时候。 西炎王是下旨，让西炎各族，年轻未婚的优秀子弟，都来朝云峰表现自己了。但清楚的知道，西炎王是要给小夭选婿的各族，在这件事上，不约而同，派过来的人都是家里次子、或者旁支……打眼望去，就没几个继承人在。 西炎王对这种情况，接受良好。 因为他本人，怎么看小夭，也不像能做一族主母的材料。西炎珩生前，又是极不在乎身份门第的人。 西炎王就想着，给外孙女挑个知情识趣的夫婿。上面有嫂子掌家，她就只用和夫婿一起，随心意，过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 但西炎王想是想的很好……小夭却并不按他的想法去做事啊！ ——————————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涂山璟和防风意映迟来的大婚，他尽其所能，广邀八方来宾，给了她不输当年西炎珩，嫁还是一国储君的皓翎王的风光盛大…… “樱花落满头，且以深情共白首。” 防风意映大婚当天，相柳看着踏过满地粉黛绯云，来接亲的涂山璟，无视他骤然紧缩的瞳孔，平静的照本宣科，道：“小妹今天就交给你了……” “璟，” 来给涂山璟做伴郎（傧相）的赤水丰隆，看涂山璟望着相柳，在发呆，连忙提醒他，“这是防风邶，意映姐姐的二哥。” 涂山璟：“……二哥？” 容貌竟和辰荣军师相柳，长得一模一样，是巧合吗？就和西炎珩与静安妃一样的巧合？ 相柳：“嗯。” 涂山璟：“二哥放心，我日后定善待意映，绝不叫她受委屈。” ………………… 而此刻，望着相柳的容貌，被惊呆的人，绝对不止涂山璟一个。 “那个、那个人是谁？” 陪苍玹一起，来中原，庆贺涂山璟大婚的小夭，下意识问旁边的人。 旁边-西炎离怨大将军幼子离殇，顺着小夭目光看去，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俊美面目，就道：“那是防风邶，今天新娘子的二哥。” 小夭：“防风邶……”不是相柳？ 不、她不相信，要试一试…… ……………… 试过的结果是， 西陵小姐和防风氏浪荡子的风流绯闻，传的全西炎都知道了。 本来有意和小夭结亲的，离怨的公子、应龙的徒弟离殇，脸上无形被人打了好几个耳光。 在西炎王的安排下，默默进军中深造了。至于没正式定下的婚约，自然不必再提。 ——也就是应龙、离怨两人，作为西炎老将，曾经和王后西陵缬祖一脉子嗣，从苍玹大伯、亲爹亲娘到小姑，都曾战场上面，并肩作战，关系非比寻常。 所以遇见这种事情了，还能轻拿轻放，一笑了之。 不然、 小夭当初但凡是换个正统神族公子，做这种事情，她都要小心，人家后续，狂涛惊雷般的打击报复。 玩呢。 —————————— 中原，青丘 新婚燕尔的防风意映，看着西炎城中传出来的，“防风邶在教西陵夭小姐射箭”的消息，脸色铁青。 “璟……你说，我要是现在，搜罗出个绝色美人，送去给二哥，他能离西陵小姐远点吗？”防风意映幽幽说道。 涂山璟：“……应该，不会吧。” “我虽和二哥交往不多，也看的出来，他素日纵情风流，不是真的花心……” “他就是爱玩。”防风意映没好气道：“也不看看，是不是什么人都能陪他玩的！” 涂山璟：“其实，小夭，我是说，西陵小姐，要是能和二哥结对，也挺不错的……防风氏将来总要交到大哥手里……” “而西陵小姐，颇得西炎王陛下宠爱，要能和二哥结做连理。他将来的前程，也算有了个保障。” 涂山璟是认真的，站在了防风氏的立场上，去考虑问题。 毕竟防风邶本人，也就只是防风氏里，一个普通庶子。背后没什么利益牵扯。 要娶小夭，也就娶了。将来小夫妻两个，婚后云游大荒，游山玩水，做个富贵闲人，就挺好的。 “我觉得不好！”防风意映闻言冷笑道：“你和王孙苍玹，瞒着家里，素有往来，莫非以为我不知道？” 涂山璟：“意映，夫妻一体，我与苍玹间的事情，也从未想过要瞒你……之前我大哥，对西炎五王，颇多亲近的事情，你应当也知道……” “涂山氏家训，素来不许干涉王族争端。大哥从前给了五王的好处，我如今也补给苍玹殿下一份，便算是种无偏无倚的公平了。” ……………… 防风意映：“……我以为，你是看西炎苍玹，在两国新生代血脉中，颇为拔萃，才想提前投资他呢。” “涂山氏已是大荒首富，我如今再投资潜龙，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不说是投资，就有输的可能，便是赢了……” 涂山璟摇了摇头，很耐心的和妻子解说，“如今西炎国几乎算是西陵世家和西北方雷氏一手投资出来的势力，今朝两家后裔的境遇，又比三千年前如何呢？” 王后西陵缬祖的直系血亲，当年西炎立国征战中几乎死完了。修养生息三千年，现在倒是缓过气来了。可当年西陵氏，就是大荒四世家之一，现在也还是四世家之一。 方雷氏从前是天下一流的大族，煊赫一时，现在受西炎内部权力斗争影响，被打压的，几乎只能困守祖地，自给自足了。 所以， 涂山璟疯了，也不会拿涂山氏的力量，去投资苍玹。 不然一不小心就是倾家荡产，换家破人亡啊！ ……………… “不过意映说的对，皓翎王姬天真无邪，西炎除了苍玹以外，王子王孙们，大多才能平庸……” 涂山璟道：“有关于苍玹的未来，我还是比较看好的。之前清水镇上，与他也有接触，算是有些私谊。” “那你知道，他和西陵夭，一对表兄妹，这么大了，还会同起同卧，一起沐浴吗？”防风意映咬了咬唇。 “我知道。” 涂山璟道：“那是苍玹在外，和始冉、岳翎他们玩的时候，不小心中了影响精神的慢性毒药……” “西陵夭本人颇通医术，和苍玹那样亲近，主要是需隐蔽的为苍玹祛毒。” ………………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们之间经历过这种事情后，能清清白白，光风霁月。” 防风意映道：“苍玹从小就和西陵夭青梅竹马，当年朝云峰上，可有不少侍女，都听过他们两小无猜，长大后也要永远相伴的话……” “这种情况下，我怎么能让二哥还和西陵夭在一起！” ……………… “那、我这就派人出去，搜罗美人，送给二哥？” 涂山璟道：“意映，你先别急……二哥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又是男人。你要相信他，和小夭在一起，总不至于吃大亏的。” 顿了顿，又道：“西炎苍玹便是看在你我的面子上，也不会在得天下前，擅自动他。” 言下之意， 对防风意映判断的，苍玹和小夭兄妹之情，不太纯粹的事情，心里也是很有数的。 ……………… “嗯……” 防风意映得到了，她想要的，涂山璟会保防风邶的承诺，一时便乖巧安静下来。 明亮如星的眼眸，远眺窗外盛景。 紫薇、月季、木槿花……一片姹紫嫣红的，在明媚骄阳下，争妍斗艳。 “夏天了，荷花也又开了。” 防风意映道：“去年我和二哥，还自己拿荷花瓣泡了酒呢……” “喔，是吗？” 涂山璟看着很感兴趣的样子道，“怎么泡的？我们也来做份荷花酒如何？” “嗯……” 防风意映闻言不置可否，只懒懒的举扇，扇了扇风。 青丝微拂间，煊昼自然会意，下去准备酒水、荷花等物了。 —————————— 西炎城 没钱吃饭了的防风邶，带小夭走进赌场。以此赚点零花。 小夭戴上了赌场侍者送上的狗头面具，跟防风邶一起，穿行在嘈杂的人流里。 因为曾经有在赌场，暂住五年的经历，小夭对赌，并不陌生。第一次来赌场的她，赌运上面，甚至比赌场常客防风邶更强。赚的也更多…… 当然、 最后输一次，赔的也多。 防风邶：…… 他默默数了数，自己在小夭沉迷赌博期间，赢到的钱。认真看向小夭道：“给你哥写信，让他过来付赎金赎你吧。” “这赌场是中原六大氏之一，离戎氏的产业，西炎贵族，多有入股。我们赖不起账的。” 小夭：…… 她知道赌博不是件好事，更不是立身之道。所以也从没想过，要靠赌发财……但多年以后，第一次小赌怡情，就输了把大的。 也真是把她震惊到了。 合理怀疑，这赌场风水和她犯冲啊？ 不然若是东家有意，和她为难……按道理应该放长线，把她钓牢以后，再收网才对。 emmmmmm…… 旁边的防风邶目光轻闪，倒是似乎猜到了什么。回头找机会，揪住离戎昶一问，果然就得到了—— 他的好妹妹，和离戎氏打过招呼，再看见他进赌场，要严格控制他得获的命令。 只准给他留一个人一天的饭钱，不许让他赢多了。如果防风邶有带朋友一起来，就不择手段，让他们腰缠万贯的进来，两袖清风的出去最好！ 总归要给防风邶改改生活习惯。 防风邶：……意映想什么呢？ 人在涂山氏，居然还有闲情逸致来管他……但、算了，总归她也没做什么很过分的事。赌场那种地方，确实也不是正经人该去的。 —————————— 又是一年秋冬季， 防风意映借口天冷，带涂山璟去了皓翎城窝冬。只在过年期间，回了青丘一趟。 涂山老夫人对此没说什么。 因为北方冰天雪地里长大的防风意映，如果在青丘都会怕冷。那么皓翎城的气候，只会让她更不适应…… 她不是怕冷，她是觉得地处东南，温暖宜居的皓翎，更适合涂山璟过冬。 至少，用药以后，不会再腿疼的彻夜难眠。要用安神香助睡…… ……………… 翻过年来， 涂山氏老夫人自感年纪大了，忙碌多年，应该歇歇。便提议长老会，挑个黄道吉日，让涂山璟正式就任涂山氏族长一位…… 青丘九大长老经过商量，把那日子定在了九九重阳。 —————————— 西炎城 听说涂山璟将为涂山族长的西炎王，叹了他几句，年少有为。然后下旨，亲笔点了涂山璟，要他继任后来西炎，参加今年秋猎。 旨意传到青丘山上，涂山璟自然恭敬接旨不提。 ……………… 天下人都清楚， 这一场秋猎，西炎王真正想要的，不是什么凶猛妖兽。而是大荒首富，涂山世家的主人，对他俯首称臣…… 而涂山璟无法拒绝他。 除非他自愿放弃家族在中原之地和西炎国土，长达数万年的经营，去皓翎国安家。 不然只有钱，和人脉，没有真正力量自保的涂山氏，在坐拥大军的西炎王眼里，和曾经被赤宸灭族的沐氏、詹氏……没有区别。 要么臣服，要么死。 有志且专制的帝王，不会给涂山璟第三种选择。便是他能逃去皓翎，涂山氏留在西炎带不走的东西，也会被全部充公，收归国库。 —————————— 值得一提的是， 等到金秋十月，涂山璟携妻赶到西炎城时，在城中，除了有看见同样受邀来西炎参加秋猎的中原六大氏家主、赤水氏少主丰隆…… 他还看见了，又带凌云，跑来了西炎玩的皓翎王姬，阿念。 ……………… 阿念是回来找洗心革面，近两年来，于女色方面克制了不少的西炎苍玹，沟通感情的。 凌云是跟着小王姬来保护她，顺便给西炎王没脸的。 ——比如说， 在秋猎当天，西炎数万大军，在离怨大将军带领下，包围西炎山脉，驱赶出大批猎物，声威隆重。 凌云一句：一点小事，兴师动众，不似大国风范…… 然后一声剑吟，左惊百兽，右止万军。 那凛然剑气，犹如实质，吹毛断发的，只差把西炎王脑袋给砍了。 西炎王很紧张…… 这和他有多少定力、城府无关，只和是个人，他就会怕死有关。 关键现在只要凌云想杀他，就真的可以杀了他……无论他身边有多少暗卫，兵马，文武大臣保护，西炎王今天都免不了一死。 是的，作为自己打天下的一代传奇帝王，西炎王年轻的时候，实力也并不比赤宸、皓翎王等人更弱。 可自古岁月不饶人，他现在毕竟已经老了。哪怕是有灵力的神族，也早过了战力巅峰的时期，无可救药得衰弱起来。 根本不可能和皓翎王一样，先自己顶住凌云的攻势，再上军阵，一点点用鲜活血肉，去消磨凌云的能量…… 指望他没能量后，再行封印、镇压事。 ……………… 至于西炎王死了， 阿念十有八九，也很难在万军乱战中，活着回皓翎国那点……在凌云的立场上，是他不能承受之重。 在西炎王的立场上，皓翎王而今年富力强，春秋鼎盛。现在广选后宫，再生个继承人出来，继承王位，完全绰绰有余。 再不济，从宗室里选孩子，从小培养呢？养个几年的，行政能力，想比阿念更差都难。 ……………… ……………… if长相思开始前，意映捡到原着(4) “凌云大人。” 危急关头，西炎苍玹上前一步，不卑不亢道：“君以前辈之身，神灵之质，倚强凌弱，此为皓翎国风乎？” “真的欺负你，下面几万人，现在已经没有了。” 山脉间尘土飞扬，凌云剑气无形，却在西炎万军前的地面上，刻上了实质般的剑痕。他说，“你们真是奇怪。” “数百年前，引爆耀阳，令太阳之力火焚中原大地时，不见你们与辰荣大军，兵对兵，将对将的公平一战，如今却在我面前，提皓翎国风……” “可知，君子‘难罔以非其道’？” 他再剑格浩然，也不会被人，用不合情理的方式蒙蔽。 ……………… “敢问前辈，何谓非道？” 应龙道：“素闻皓翎以礼治国，而西炎治国以法。今我国陛下，以礼待人，邀前辈与小王姬，秋猎同乐……” “前辈却罔顾两国邦谊，出言辱我国体……自古主辱臣死，今我固不能忍！” “斗胆邀战前辈，请赐教！”应龙拔出了他的剑，剑锋直指凌云方向。 ……………… 凌云：“很不错的妖族，但仅凭一个你，还没有资格挑战我。” 他漫不经心的震颤剑身，依然是一道剑气横空，便打落了应龙的剑。 无心伤人，也划破了应龙肌肤，教他半边臂膀都被血染。 ……………… 秋猎暂歇的高台上， 离西炎王很近的涂山璟，默默拦过意映纤腰，将她护在身后。 目不转睛，盯着凌云的防风意映，这时才想起来，看了他眼，忽而微微一笑。从后抱住涂山璟的腰，将脑袋搁在了他肩上。 ……………… 而此时， 耀武扬威，打击了西炎国势后的凌云剑，也见好就收的，又回到了阿念身边。 教导她，神族天下，是和堕化古神、和妖族、和异兽、魔怪们厮杀万年，杀出来的。 当年黑暗年代， 盘古开天，伏羲定伦，为大荒留下所谓“德”与“礼”的文明种子，不是因为文明当时强过混乱，不是因为人之初，性本善……而是因为他们够强。 因为盘古大帝、伏羲大帝够强， 所以他们才能统一大荒，按自己的心意，改造天下。 所以大荒乃有十万年理治…… 所以而今民心向和…… 所以天下什么规矩，都不算强。重要的是，订规矩的人，守规矩的人，要比破坏规矩的人更强……那规矩才是规矩。 不然什么都是废纸！ ……………… “喔，好的，我知道了！”阿念眼眸闪亮的握住凌云剑柄，稀罕了凭空挥舞了下。 自认识凌云以来，第一次把这个天天管她父王叫作禽兽不如的祖宗，当做祖宗来听话。 —————————— 秋猎继续， 但衰老的西炎王，被凌云一剑压的，说不出囫囵话的西炎王，在底下西炎各族臣民眼里，已经失去了刚开始时，仿佛与日齐辉的神光…… 防风意映可以听出，四周中原氏族子弟，呼吸的声音里，都多了放松的味道。 ……………… 人群一波波的引马出去了。 苍玹没有去，因为他一动，阿念就要跟着他。而他现在并不想和阿念走的太近了。 小夭也没有去，即便已经有侍卫给她带来了，防风邶的邀请，但在苍玹和防风邶之间，她毫不犹豫的会选择苍玹。 ……………… 涂山璟腿不方便，已经十几年没有碰过骑射。 但是今天，在气氛莫名凝滞的高台上，他决定还是先走为妙。便牵着防风意映的手，走向下方，临时让人牵了匹性情温顺的白马来。 此时秋阳明媚，山间树影斑驳， 半明半暗的微光散落在青衣玉冠的涂山璟身上，教防风意映打眼一看，难得看出几分英姿。 涂山璟朝她伸手， 防风意映甜甜一笑，也不在乎一次秋猎的得失，便搭着涂山璟的手，翻身与他共乘一骑。悠哉悠哉，让马儿踱步入林了…… —————————— 高台上， 阿念远远望着他们夫妻的身影，没入山林，不无歆羡，牵着苍玹衣袖道：“涂山族长和夫人的感情真好……” 苍玹闻言看了眼小夭，微笑道：“喔？” 顿了顿，又道：“涂山族长和夫人，是家族联姻。在今天这种公开场合里，总要顾忌家族体面，便是相看两厌，也会装得彼此情浓的……” “才不是。他们感情一直很好。” 阿念嗔了苍玹一眼，道：“涂山族长腿有旧疾，去年秋冬，来皓翎城玩。却时常带夫人，周游各地……” “一次他们在河上，遇上了迁徙的鱼怪，涂山夫人就说她想要一枚鱼怪的鱼丹，做首饰……” “明明皓翎城，涂山氏的珠宝店里，就有一枚鱼丹紫，放店里几十年了，没卖出去……” “涂山族长派人拿来看过后，却说那鱼丹紫的颜色沉了，不衬夫人的气色。品质也不是顶好……特意出重金，雇水系高手，乘飞骑出海，猎了好些个鱼丹回来呢！” “然后从那些鱼丹里，挑了质地最佳，颜色红的最清透的一枚，才送予夫人。” ……………… 苍玹：“鱼丹这种灵物，既能炼药，又能炼制避水灵器，只当珠宝看，也足够贵重了……派人猎回来，就是赚不到大钱……” “无论是放仓库存着，以备不时之需。还是加工好再卖，总也不会亏本。” 阿念：“那也是涂山族长一片心意啊！” “不然他要是只想敷衍夫人，直接从家里仓库，把那鱼丹紫拿出来送她。再同她说，鱼丹珍贵，大荒内一时半会找不到其他的……” “确实也没有其他的。夫人不也还要谢谢他好意吗？” ……………… 苍玹：“家里仓库里卖几十年卖不掉的镇店之宝，拿来送涂山夫人……她能不知道涂山族长的敷衍了事吗？这礼物送了，还不如不送。” 毕竟涂山族长能看见的东西，能调用的份例。族长夫人想要的话，十有八九都能凭自己的权利弄到手。 而一枚鱼丹紫，外人眼里再价值不菲，相对涂山氏遍布大荒的产业而言，某座城里，珠宝店中镇店之宝，也不算什么。 并不会成为族长夫人拿不到的例外。 ……………… 阿念：“……哥哥你是不是对涂山族长夫妻有偏见？”她总算不是真的愚蠢。 只是看着苍玹清俊儒雅的脸，静默片刻后，却想歪了。 “虽然涂山夫人姿容绝丽，但是她已经是涂山氏的女主人了。无论她和涂山族长夫妻感情，究竟如何……她对外都代表着涂山世家的颜面。哥哥……你、你不要自误啊。” 天下之大，能让一国王孙，求之不得的女人很少。但大荒四世家的族长夫人，则必然名列其中。 ……………… 苍玹：“放心。” “我对涂山夫人……没有想法。” 诚然防风意映是个美人，但乍看也不过只是氏族锦绣里，按规矩养出的花儿罢了。美则美矣，咀之乏味。并不是苍玹钟爱的菜。 小夭：“哥哥……外爷，那个，没什么事的话，我去找防风邶玩儿了。” 西炎王：“嗯，你去吧。玩的开心点。” 他对小夭未来夫婿的身份没有要求，只希望小夭能找一个自己中意的人。然后西炎王再费些心思，总能保小夭一生幸福的。 —————————— 西炎山脉中 拥着防风意映，骑马漫步的涂山璟，并不急着，狩取猎物——本来青丘公子，他也从小喜静不喜动，爱好是琴棋书画，技能是管家、算账，不是狩猎。 所以比起完成秋狩的任务，涂山璟今更热衷于，带防风意映认识山林。 “璟……” 防风意映明眸顾盼，忽的在路边看见一串黄色的果子，不由驱马靠近，好奇的指着果子，问涂山璟道：“这是什么？” “是黄耆，一种常见的，补气的药草。” 涂山璟顺着防风意映纤指望去，温言解答，道：“黄耆一般可以煎水喝，也可以煮粥，或煲汤的时候放一点。” 防风意映：“你吃过吗？它好吃吗？” “唔……不算难吃，你可以摘回去，尝尝看。”涂山璟说着，就很自觉的拉开了，他们马兜上，用来装猎物的包…… 而那包包里，目前是一个动物都没装。全是山里常见的、普通药草。 emmmmmm…… 因为不普通的药草，防风意映其实都认得……她是从小自己带弓，游历大荒，做大荒赏金榜任务赚钱的人。 外表再是温婉娴雅，也都不比寻常闺秀。要是在外面，一点急救知识都不知道。山里都找不到食物和药的话，会很麻烦。 但防风意映从前学习的医药知识，都是针对神族的。所以山里太普通的，药效太寻常的药草，最多只对人族有用……她就不认得。因为从未关注过。也不觉得需要记。 就是…… 涂山璟很明显的、误以为，防风意映这些东西都不认得，是极度缺乏野外生存经验的表现了。 所以他给防风意映介绍那些常见药草时，就介绍的很专心。想着万一她有机会用到那些知识呢…… 而防风意映听得也是很认真……涂山璟不自觉的，就解说的更积极起来。 —————————— 待到最先进山的人，三五成群，带着猎物，满载而归了。 涂山璟以很自然的态度，找到丰隆、曋淑同这俩表兄弟，要了点猎物装样子。就施施然的，带防风意映回去了。 最后大家一一在西炎王面前，展示秋猎所得，涂山璟的成绩，也是一如既往，不提也罢。 不过天下人都知道，涂山氏族长自古都是长于经营，不擅长攻伐之术的。所以出身中原的人们，对涂山璟这个秋猎成绩，都是接受的很习以为常了。 倒是西炎有人，很不能理解涂山璟进山一趟，所得如此廖廖的事实…… 因为他是和防风意映一起进的山啊！意映就是只挽一次弓，也不至于就能打两兔子，一只鸡啊！ 想当年，她一百五十岁（相当于人族五六岁）时，挽弓就能五箭齐发，都不落空了好吧！ ——当然，神族就是神族，因为血脉灵力的关系，再年幼弱小的神族，力量方面也大于成了年的人族壮汉。 所以五六岁孩童外表的防风意映，经过锻炼，能拉动强弓很正常。防风氏于箭术上，本就有特殊的巧劲，辅助发力。 她现在进山一趟，空手而归，才不正常。 ……………… 防风意映：“我给你们留下充分的，在陛下面前，出头露脸的机会，还不好啊？” “去去去，自己吃自己的去，别搁我这当烛台！” 她没好气的哄走了，跑来笑她的，几个西炎将门子弟。 继续拿小刀，收拾涂山璟找兄弟要来的兔子……刷刷刷，皮剥掉。咔咔咔，串一串。放火上，烤起来。辛香料，再撒撒。 然后山鸡就裹上琵琶叶子，和黄泥，肚子里再塞点野果，埋火堆底下烤。 本来准备，和很多贵族子弟一样，喊随从过来，处理猎物的涂山璟：…… 她这拿刀，分割兔子皮肉的动作，倒挺熟练的。 和一般精通骑射，但只会骑马、放箭的大家闺秀，不太一样。倒有点像，民间真正的，以狩猎为生的陈年猎户了。 不过、 防风氏虽自古，就以箭术绝技，名传大荒。却因地处北方，领土贫瘠的缘故，发展一直受限…… 直到三百年前，西炎灭辰荣国，北方离戎氏，因曾追随赤宸改革之故，在战后遭到了清洗。被夺走了大量家族产业和资源…… 防风氏由此大发战争财，顺着国家腾飞的东风，才完成了一次，家族势力大跃升…… 所以、 按照时间推断，防风意映小的时候，防风氏还不是大荒二流氏族中的佼佼者，差一点摸到中原六大氏的边…… 哪怕身为族长千金，八成还要跟着族人，一起劳作。会做这些事情，也很正常。 ……………… 噼啪——滋—— 火堆上面，快烤好的兔肉，表面冒出了金黄色的油光。有肉的香味，混杂着辛香料的气息，随风飘远…… 涂山璟眼中，丝丝疑惑，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点点遮不住的心疼。 “剩下的事情，我来弄吧。” 他从防风意映手里夺过小刀，熟练的，在快烤好的兔肉表面，切了几刀。 防风意映明眸忽闪，看着涂山璟眼里，融融似水的疼惜，忽然有种，被烫到的错觉…… ……………… ……………… if长相思开始前，意映捡到原着(5) 按照西炎往日的习俗，一次秋猎的持续时间，少则三五日，多也不超过两旬。 秋猎期间，各族子弟，就在猎场外围，按家族分区，扎帐篷睡。 西炎王亲自主持的活动，猎场内外都由西炎精兵驻守。里面的人，除王族子弟外，便是涂山世家这等家世，涂山璟和防风意映，也只能一人带上一个随从服侍自己…… 而涂山璟最后选择的人，是幽和胡聋。 ……………… 晚上， 他自己洗漱完后，便没有用幽，而是亲自端了个盆来，给意映梳洗。 防风意映理解幽是涂山璟暗卫统领，若将青丘涂山氏比作朝堂，幽的身份属于心腹臣子，而不像静夜兰香一样，属于奴婢。不好肆意使唤…… 所以她其实本来也是打算自己拆完头发，洗完手、脸，再去换水洗脚的。 不料涂山璟突然一下就凑过来了。 涂山璟：“干嘛这么看着我，水温凉了？要再加点热水吗？” 他怀疑他和防风意映对温度的感知，可能有差别。 防风意映：“嗯……” 温热的水流里，她缓缓的、放松着腿部肌肉，让涂山璟可以搓洗、揉捏的动。 emmmmmm…… 别看她穿上衣裙的时候，是个很标准的纤瘦佳人，腰肢不盈一握，四肢修长纤细……身体比例，尤其匀称。 但其实、防风意映从小练射，她身上没有一块赘肉，破坏发力。全部都是肌肉来着！都超有力量！ ……………… 但涂山璟没有发现防风意映的力量，单手可以压制十个他，在人家玉腿、小脚上摸了半天后，只是感叹：“……这么瘦，往日里喂的许多肉蔬，都不知道长哪里去了。” 那还用问？当然是都消化、沉淀进身体了啊…… 防风意映咬了咬唇，想把脚从涂山璟手里缩回来……但涂山璟不让。一把握住意映脚腕，拿帕子汲干多余水分后，又很认真的从袖袋里，摸出了一盒润肤、保湿的香膏，给她涂在了腿脚上。 边涂还边道：“秋冬气燥，意映天生丽质，肤若凝脂，要好好保养才是。” 不然乡间田埂上，终日风吹日晒，辛苦劳作的农妇，过了双十年岁，还有几个平头正脸的？ 美丽诚然是种天赐的福祉，人们若是不懂珍惜。却也易教美丽消逝…… ……………… 青丘公子是个很会怜香惜玉的人。 而清香美玉，如防风意映者，看着她足下踩踏的人，只是好奇，“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给你洗次脚，就算对你很好了？”涂山璟闻言失笑，道：“你我夫妻，从前都是你照顾我，如今正巧有机会，换我伺候你一次，不是很正常？” 他觉得防风意映想太多。 给人涂好香膏后，就很自然的，把意映抱床上，塞进被褥里面了。然后自己也钻进去。 再喊胡聋进来倒废水。 —————————— 一片黑暗里， 帐篷外的碎碎嘈杂，都逐渐、缓慢远去。只有枕边人的心跳呼吸，清晰在耳…… “涂山璟。”防风意映忽然开口。 “嗯？”快睡着的涂山璟，就闭着眼睛，应了她一声。 防风意映轻声道：“如果以后，你发现我骗了你，会后悔曾经对我好过吗？” “意映温柔美丽，大方能干，面对这样的你，没人可以狠心不好。至少我没有那等铁石心肠，可以对你冷酷无情……不过……” 涂山璟想了会儿后，还是问道：“你骗我什么了？” 防风意映：“其实我既不温柔，也不大方。赤水城里，我答应你，可以纳妾，不过缓兵之计……只是在赌……赌你心软……” “我只是想嫁进涂山氏，获得你结发妻子的名分，这样也算是对奶奶，对父亲，对我自己前十几年的岁月，都有了交代……” “如果你真的纳妾生子了，我会和师父一起，离开青丘，隐姓埋名，继续生活。” 至于她怎么离开的问题， 这年头贵族妇人，进山游猎，误遇大妖，被逼跳崖\/落水，尸骨无存，不都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嘛？ ……………… “你师父是谁？” 涂山璟问，“我们成亲的时候，他老人家有来参加婚礼吗？好像没人同我介绍。” 防风意映：“有来啊……我师父，他的模样，不太方便见外人，我爹我哥也不认识他……他的名字叫星河。” “喔，那我什么时候，能见见他？” 涂山璟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意映，我觉得，对你而言，我应该算是内人了……” 防风意映不说话。 涂山璟便凑过来，吻她的唇。 ……………… “不许想着离开我。” 良久，唇分， 不想在秋猎这种，缺乏私隐的场合，与意映行夫妻之礼的涂山璟，艰难平复着呼吸，道：“我不会纳妾……” “那你心悦之人怎么办？”防风意映泪盈于睫，楚楚可怜。 涂山璟看着，就心疼道：“以后，意映，我们把那些从前的事情，都忘了吧……” 防风意映扭头，在涂山璟怀里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 涂山璟犹豫片刻，从背后抱住意映纤腰，埋头进她发间，低嗅着她的发香，道：“意映……” “你知道，我大哥不是我母亲的孩子吗？” “知道。”涂山篌曾经亲口和防风意映说过的。 诉说这话的时候，涂山篌正好还喝了点酒，那个酒后崩溃大哭的样子，真是特别容易激起女性朋友，内心深处的浓浓母爱。 让防风意映一度对篌特别怜惜。并站在涂山篌那方，不知道骂了曋夫人母子多少遍。 ……………… 涂山璟：“那你知道，我母亲从小就对大哥很差吗？” 他们兄弟的身世，在大荒其实算个秘密。外边一般人都只知道，涂山篌和涂山璟是对双生子……就是涂山璟母亲从小偏爱幼子。璟才是涂山少主。 只有诸如曋氏等特别亲近的家族，才知道，其实涂山篌是涂山氏上任族长和侍女生下的血脉。从小养在曋夫人名下而已。 便是赤水氏里，赤水丰隆知道涂山篌真正的出身。他一母同胞的妹妹，辰荣馨悦也不知道。 不过防风意映毕竟是以女主人身份，在青丘扎根十几年的人了。所以涂山氏内部的家族隐秘，瞒不过她，也很正常。 涂山璟对此不以为意，只想知道，防风意映对涂山篌和他，兄弟两个的事情，知道多少。 ……………… 防风意映：“你要是敢在我辛辛苦苦，为你怀孕的时候，搞出私生子来扎我的心……害我难产，差点一尸两命……” “你死了我也不放过那孩子！” 顿了顿，又道：“你没死就自觉点，把娇妾爱子，藏的远些，千万不要让他们，再出现在我眼前。” “不然我也不知道，我能做出什么事来……” 她眼泪吧嗒吧嗒的掉，越想越气，起身把涂山璟拉起来，小拳头捶他胸口：“其实我家，二哥，也是父亲的婢女生的。” “不过二哥从小知道他是庶子，也从不想与我大哥争夺什么。对我母亲，尊敬有余，亲近不足……母亲认为，这就够了。” “二哥侍奉生母至孝，母亲也很欣赏他这点。现在姨娘去了四百多年，母亲不时也会找我们兄妹，关心一下二哥的近况……” “是将二哥，看的比家族中的其他兄弟，都更亲近一点的。” “我也喜欢和二哥玩，虽然他行事荒唐，总没个正形。但从小到大，还是很疼我的……” ……………… “我哥从前，对我也很好。” 涂山璟默默挨打，不敢还手，只是搂着意映纤腰不放道：“奶奶和母亲，从前把我们的身世，藏的很好……直到母亲去世，奶奶才和我们，说了大哥真正的身世。” “我大哥、从前也没有和我争过什么。” “唯独知道身世以后，把对母亲多年的怨恨，都宣泄到了我的身上……我不怪他。” ……………… “只是偶尔也会想着，如果父亲当年不曾犯错，母亲会否永远都是中原曋氏，温柔贤淑，善良可亲的大小姐呢？而不是青丘山上，后来冷漠、疯狂的妇人……” 涂山璟道：“那个时候，我在心里，就发了誓，今生娶妻以后，势无异出之子。” 防风意映抽泣着不哭了。 涂山璟下床，用水系法术，打湿帕子，回来给她擦了擦脸，道：“对不起……” “娶了你，却没能让你幸福、快乐，反而总是不安、会感嫉妒，是我的错。不过……” “意映，你会为我吃醋，我很高兴。” “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让我好好待你，我相信，迟早有一天，我们以后、美好的记忆，会覆盖从前……” ……………… “嗯……”防风意映完成了比预料中，进度更大的攻略进度。 软软依偎在涂山璟，被她泪水打湿的肩头，静了片刻后。起来给他换了件里衣。 至于枕头、被褥什么的，晚上不太好换，就只能让涂山璟先用法术，排出水分。明天再让人晒晒了…… 意映晚上还能睡在涂山璟身上。 —————————— 秋猎第十五天， 快要散场之前，轵邑城城主辰荣熠，带着一尊四足巨鼎，赶到了秋猎现场。 有见识颇多的中原老人可以认出，那个鼎，是曾经亲尝百草，弘扬医道，天下归心的辰荣药王，炼药用的药鼎。 鼎身上，铭刻着上古文字：山河。 而凌云剑，他亲切的，称呼那尊巨鼎，或者说，是巨鼎里的灵，为山海。 一看见山河鼎来，就很兴奋的，驾驭着剑身，丁零当啷，往巨鼎身上，一阵猛戳……只是巨鼎很明显的不想搭理他。 任由凌云剑在它身上戳的火星四溅，也不动如山……或者说，是哀莫大过于心死了。 凌云就道：“你不要这样嘛！虽然你上代传承者的直系血亲都死光了，但是辰荣王族血脉还有人在啊，山海，振作一点！” 他叽叽喳喳的鼓舞着好朋友。 努力的劝山海，要坚强一点，不要放弃生活。看似是一点也不担心，山海器灵复苏后，会为西炎王所用，来对付他，对付皓翎国的样子。 但山海真的、就跟死了一样，无论凌云说什么，怎么对他，都毫无动静。宛如一尊普通的，没有灵性的鼎。 凌云就很丧气道：“这世上，我们这些老古董也没剩下几个了，苍梧几百年前，死了传承者，现在还在自闭……任凭我怎么叫他都喊不醒……” “你的传承者，倒是正常断代的了，结果也这样，不和我说话。” “星河为了传承者，也是天天一声不吭的，全部精神都用来蓄力了……都不理我……” ……………… 星河…… 敏感的捕捉到关键词的涂山璟，抬头看了一眼凌云剑。 但转念想想，以如今大荒不太丰富的词汇量而言，星河这个名字，固然大气，常见也是很常见的。 凌云剑都是几万年前的前辈了，他的朋友，曾经必也威名赫赫。遇上古今重名事件，概率很大。 就又平静的收回了目光。 但、 山海、苍梧、星河……凌云…… 或许还有别的，那些古老神灵，已被掩埋在时光中的痕迹，回头是要着意查查了。 ……………… 涂山璟身边， 眼睛微有些肿，神情憔悴的防风意映，笑容端庄。 只静静一坐，就在那里，完美的诠释出了，世家女子，传统魅力的风采。所谓雍容娴雅，所谓明艳绝伦，所谓仪态万千…… 娇花照水般柔情绰约。 让西炎某些还记得她，两三百岁（约等于人族十岁女童大小时），就能挽弓搭箭，在猎场上横扫西炎年轻一代，压的大家没人能出头，英姿风采的人……纷纷感到了深深的牙疼。 ………………………… ………………………… ps， 所谓西炎年轻一代，在当时，指的不是和防风意映一样，十岁以下的孩子。而是最大都有人族十七八岁大的少年。 if长相思开始前，意映捡到原着(6) 话说当年， 一群大的有十七八岁，小的也基本都有人族十三四岁的少年，是怎么和防风意映凑一起去的呢？ ——不用问，问就是防风意映主动往大孩子堆里钻的。 因为当时，中原之地刚归附西炎不久，辰荣熠才被西炎王委命成轵邑城城主。 然后就把妻子赤水小叶，和女儿辰荣馨悦，送来西炎城当质子了。 那会战争的伤痛，还长久的留在西炎城上空，城里的贵族，无论是方雷氏还是岳氏这种政见不和的老贵族，是神族还是应龙、离怨那样的妖族，甚至有的半妖啊，人族啊…… 全看辰荣馨悦不顺眼。 他们表面上，碍于西炎王优抚辰荣族后裔的国策，不敢对辰荣馨悦怎么样。 等到四下无人时，就变着方法的吓唬馨悦。恐吓她，要是辰荣熠造反，就会被西炎王凌迟处死，剥皮萱草什么的…… 然后在山林游猎，这种大人们难以监控的面面俱到。西炎子弟内部也经常发生矛盾冲突，打了架回家，也不会被家长们上纲上线处罚的场合……就更过分了。 虽然不敢真把辰荣馨悦打死或怎样，却会一直驱马跟着她，抢她猎物，拿马撞她什么的。 小馨悦不服气，威胁他们要告陛下，西炎子弟们也不害怕……因为西炎自古以武立国，崇尚武风。所以民间孩童斗殴，西炎王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君不见，朝云峰上，嫡出王孙，西炎苍玹没走的时候，也经常因为生的文弱，而被同辈兄弟揍吗？ 西炎王才不会管这些小事呢。 ……………… 但防风意映路见不平，会救馨悦……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辰荣馨悦，就是传说中，辰荣王族最后的血脉。中原之地，无冕的王姬…… 只是看见有人聚众欺负她个小姑娘，还口口声声嘲笑辰荣馨悦骑射太差，不像西炎人，要“指教指教”她…… 防风意映就举起小弓箭，试探了一下，那些所谓真正的西炎人，骑射有多好而已。 试探的结果是， 虽然他们水平比辰荣馨悦是要强上一点点，但也没强多少嘛！ 意映眼里，都是垃圾。全不能打！ 所以就他们那个一桶水不满，半桶水晃荡的水平，究竟哪来的勇气，气势汹汹，说要指教别人啊？这不误人子弟嘛！ emmmmmm…… 那个时候，小小一团的防风意映，因为长那么大，也很少出门的关系，还是比较天真纯情的。 后来， 防风意映和辰荣馨悦就这么认识了。 她们成了好朋友——会在西炎城里，一起吃饭，各家宴会上一起聊天，山林中一起游猎的朋友。 那个时候， 防风氏在大发了笔战争财后，防风小怪，为了家族进一步发展，又正好在积极的，谋求一条，能让族人走出北方的商路来。 赤水小叶因为知道防风意映和女儿走的很近的关系，赤水氏作为灭国战争的败者，又正好有着融入西炎的必要…… 她就传信家族，帮了防风小怪一把。 让赤水氏的船队，每年去一次北方港口，和防风氏的人互通有无……嗯，那个去北方的船队，其实从前也有的，只是一般只和鬼方世家、离戎氏做生意，不会接待北边别的小氏族。 现在就是为了防风氏，要多绕点路，多停靠一站而已。 对赤水小叶而言，惠而不费，不算什么。 对防风小怪而言，却是难得东风，可助家族腾飞…… 所以、他在知道，赤水氏的人，为何会忽然帮他的缘由后，就把意映叫到身边，好生夸奖了女儿一顿。 又送了意映一匹小天马，以资鼓励！ ……………… 小小年纪，就和哥哥一样，有了飞行坐骑的防风意映，被爹夸过后，果然大受鼓舞！ 再遇见西炎各族一起进山，春狩秋猎的场合，她就带着辰荣馨悦，专门盯着那些从前“指教”过馨悦的人家射…… 抢人家猎物，抢的比人家从前有技术多了。 比如要一箭对一箭的场合吧， 人家十有八九，都是先抢占了离猎物近的位置，再从侧面出箭，拦截箭矢。 防风意映每次都是骑马离得远远的，从后出箭，后发先至，完美把人家的箭矢，从箭羽位置，一剖两半…… ……………… 又比如说，挟路相逢了，敌方以多欺少的场合吧…… 防风意映带着辰荣馨悦个拖油瓶，数箭齐发，箭矢四散，和天女散花一样。硬是箭箭不落空，一个人打出了一队弓箭手的感觉。 刷刷刷…… 就反围攻了无耻的敌方，然后射死他们的马，自己带馨悦施施然的跑去别处玩了。 ……………… 有人看不惯防风意映，作为老西炎人，这样护着辰荣馨悦。去寻防风小怪理论…… 但是、 防风意映每次为辰荣馨悦出气，射死射伤的马，赤水小叶都会加价赔偿。 意映又从不伤人。只抢猎物，只杀马。 事情闹到防风小怪面前了， 防风小怪理直气壮的，也不害怕。 他防风氏在西炎，又不是什么没根基的小族。见人都要矮三分的。 他幼年期的女儿，和人家成长期的孩子，比赛箭术，友好竞技。赢得漂亮……这种事情，就是被人说到西炎王面前了，也是他防风氏教子有方。祖宗技艺，后继有人的光彩。 但当然不会有人把这种事情告诉西炎王了…… 因为在西炎，打架打输了，还要告家长，让长辈出面算账，真的是件很没面子的事情。 那些找防风小怪理论的人，其实都不是家里孩子回来告状了。而是家里的马，换的太勤快了，才被他们发现问题的。 防风意映但凡杀马杀慢一点， 事情都捅不到防风小怪那个层面上去。 ……………… 嗯， 有关于防风意映那神乎其技的箭术…… 大家也都很惊叹了。 但天下论箭，本就首推防风氏。 防风意映是防风族长嫡女，防风氏唯一的大小姐，她的箭术水平出类拔萃，冠绝当代，说出去是理所当然的…… 要是防风意映箭术不怎么样，才引人注目呢！ 所以大家惊叹归惊叹…… 没亲眼看见防风意映出箭的人，跟着赞几句，防风意映不让须眉，有西炎武风，就行了。 亲眼见过防风意映射箭，甚至经常在她箭下丧马的人…… 咬牙切齿，勤学苦练，用尽办法，也不能在射箭这项运动上，赢过意映。也就认命放弃了…… 神族毕竟，主流还是要以灵力分高下，以法术论强弱的。 而防风意映从来不给别人近身的机会。 对人出箭时， 都是驾马，远远在别人攻击范围外，练活靶子。绝不给人家，仗着灵力高强，就能反杀她的机会…… 那无耻的风筝战法，非常有用。也很容易，让人觉得，意映就是箭术好，射程远而已，本身实力也就一般…… ……………… 防风意映长大以后， 又因为常年跟着辰荣馨悦，与中原六大氏闺秀玩在一起的关系。 不碰弓箭，外表就很温柔娴雅…… 很好， 这下欺骗性更强了。 就更加不会有人把她，和【大荒第一神射手】这个称呼，联系到一起了。 —————————— —————————— 相柳：“大荒第一神射手……星河传承者……” “是你吗？” 小夭目光灼灼，盯着已经在她面前，暴露了防风邶身份的相柳，道：“凌云剑说，当初他本在皓翎宗庙沉眠，是星河传承者唤醒了他，告诉他，我的血脉存疑，让他去验一验我……” “如果我真的是皓翎王的女儿，由他出面，证明身份，可安天下之心。 “如果我确实是娘亲和别人生下的孩子，不是皓翎王族血脉……也请凌云不要杀我，只把我逐出皓翎，让我自由生活即可。” “我想了想，如果星河传承者是我小舅舅一类，我父母的仇人，他大概没有那么好心，会向凌云大人请求，保我性命。” ……………… 相柳：“不是我。” “如果神器星河在我手里，我早拿他杀了西炎王了……你的身份，应该是个忠于西炎，或许曾经和你母亲有旧的人揭露的。” ……………… “凌云大人和外爷、哥哥也是这么说……” 小夭道：“凌云大人说，我身份的问题是个双刃剑，虽然有被人借此谋夺皓翎江山的可能性，但也会给皓翎，有朝一日，进攻西炎国土，提供便利……” “只看天下之争，皓翎王和西炎王，谁更有本事罢了。” “而等大荒一统，我是死是活，想怎么死，也根本成不了什么问题。” “只是皓翎，古老大国，自有骄傲。要使天下一统，也要堂堂正正，百姓归心。不肯借我血脉做文章罢了。” ……………… “那就对了。” 相柳道：“凌云忽然和你们说这些事，很明显是要为星河传承者开脱。不希望他因为暴露你身份的事情，受西炎王责难……所以，星河传承者，一定是个西炎人。” 就是现在已经嫁去青丘涂山氏了而已。 他说完话后，又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事实上，小夭一说， 神器星河的传承者，必然是大荒数一数二的神射手，相柳就猜到，那个人是谁了…… 防风意映， 除了她，不会再有别人。 而作为知道涂山璟和小夭旧情的人，相柳也很清楚，防风意映有充分的，揭露小夭真正身份的动机。 ——如果小夭身份从始至终，没有暴露一点，只是清水镇上，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小医师。因为幸运的救了涂山璟，而和大荒贵族产生联系…… 那么，防风意映是容得下她，被涂山璟金屋藏娇，做个二房的。 可小夭一旦被家人找回去了，有可能成为皓翎王姬。 防风意映则决不能忍。 因为那样的小夭，再和涂山璟拉拉扯扯，纠缠不清的话，就会威胁到她地位了。 所以意映要请凌云出面，把小夭极不光彩的驱逐出皓翎…… 但她也不想让小夭因此死亡。 因为意映还想捕获涂山璟的心，如果小夭被她害死，则将来涂山璟知道此事始末时，必然与她心生隔阂。 甚至…… 在小夭被西炎王赐姓西陵，只当做西陵世家旁系小姐，养在朝云峰的时候…… 防风意映估计也是可以接受，涂山璟继任涂山族长后，兼收并蓄，纳她做侧室的。 ……………… 可相柳不会和小夭说那些。 ——防风意映毕竟是他以防风邶的身份，喊了四百多年小妹的人。 而今意映想要得到的一切，都得到了。 在涂山氏里， 有族长夫人的身份在，只要她不犯大错，涂山璟就能保她一生安乐无忧。 相柳没有必要，暴露出防风意映身上星河，为她引来两国帝王，警惕的注视。 ……………… 小夭：“西炎人，会是谁呢……” “外爷有意举办一次弓箭大赛，出重赏，诚邀天下射手参赛，决出大荒第一神射……你说，外爷这样，可以如愿找出神器星河传承者吗？” “我看够呛。”相柳并不看好西炎王的动作。 因为他相信，西炎王国库出的起的重赏，涂山氏宝库里，防风意映找涂山璟借机撒撒娇，都能要来更多比那更好的…… 但这种话，不能和小夭说…… 相柳道：“早教过你了，弓箭用的，是四两拨千斤的巧劲，不是灵力高，力量强的人，射术就一定好的……” “西炎王要办弓箭大赛，决出大荒第一神射手……他层层选拔出的人，最后真的是个神射手吗？” “还是只是会用弓箭的神族高手？” “他有没有想过，星河传承者，或许不是神族、妖族，而是某个射艺天赋绝伦的人族呢？” 相柳不遗余力的误导小夭，试图通过小夭误导西炎王他们道：“别费劲了。” “你看凌云剑就知道了，他虽然是皓翎镇国神器，但对皓翎王，对阿念，对辰荣国的神器山海，对星河传承者……都有属于他的感情。人们并不能用，简单一件兵器去看待他存在。” “神器星河肯定也和凌云一样，对传承者是有感情的……或许他的传承者，灵力不如西炎王层层选拔出的人高，综合战力也比不过人家……” “但是星河传承者，是星河一手看大，陪伴多年的人，他不会因为别人说，有其他人是大荒第一神射手，就抛弃他的孩子，他的传承者。去投奔别人的。” ……………… 小夭：“你看上去很了解星河的样子。” “只是从凌云剑身上，做出的简单推论而已。” 相柳面不改色心不跳道：“我也没有见过别的神器。怎么会知道星河究竟什么样子？” “但星河传承者既然不想被人找出身份，就绝不会自投罗网，为蝇头小利，去赴你外爷的钩饵。这也是件，很容易可以推论出的事情……” ……………… ……………… if长相思开始前，意映捡到原着(7) 不得不说， 相柳对星河、意映师徒俩的判断，还是很准。 防风意映确实不会去参加，西炎王办的，所谓大荒第一神射手的选拔比赛。 她只会和涂山璟坐一起，在离帝王最近的高台上，居高临下，点评各个弓箭手的表现……自己在心里模拟作战。 至于为什么不下场试试身手，将来为国效力呢？ 只看一点：哪怕防风意映现在挽弓杀了皓翎王，西炎王也绝不可能给她封赏十分之一个涂山氏的产业。 我们就可以知道，为什么防风意映不想暴露出自己星河传承者的身份了。 不要说她不爱国， 关键将来，等西炎王驾崩了，西炎王位，要还是苍玹去坐。防风意映为国射杀皓翎王的事实，就非但无功，还有诛灭九族之罪了。 所以这种情况下，谁乐意给他西炎王族卖命啊！ 是意映首富家夫人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吗？ —————————— 西炎城，涂山府 一树红梅吐蕊，幽香沁人。 防风意映习惯性的，在花开最盛时，将其摘下，放罐子里，拿糖腌制了，准备留着，以后做粥吃…… 涂山璟就披着大氅，在她身边，为她牵着一根梅枝。好教防风意映，摘花摘的更轻易些。 “族长，” 夫妻二人，其乐融融时，静夜忽从外面走来，道：“苍玹殿下府上，刚刚派人，送了六瓶青梅酒来，说是想请族长品鉴。” 青梅酒…… 涂山璟闻言微怔：当然不会忘记，从前他还是叶十七，西陵夭还是玟小六时，他们一起住在清水镇上。每年梅子结果的时节，都爱自己酿些青梅酒喝…… 但、这个时候，西炎苍玹忽然派人给他送酒，是为什么？ “送酒来的人走了吗？可还有什么其他话给我？” “回族长，已经走了。”静夜道：“其他话……有了！苍玹殿下，说他最近有意在府中办个品酒会，所以搜罗了不少好酒……想请族长过去，到时候，帮他长长眼呢。” 涂山璟：“我知道了。” “去给苍玹殿下回帖，说我明日午后，会上门拜访。” “是。”静夜福了福身，见涂山璟夫妻都没别的吩咐，就下去给苍玹递帖了。 —————————— 与此同时，苍玹府上 西炎苍玹也正难堪的和小夭说着，“防风邶身份低微，做不了防风氏的主。如今涂山璟虽因你的缘故，对我多有照拂……” “防风意映却因防风氏效忠五叔的缘故，素对五叔门下，多有亲近。所以……” “小夭，我还是需要你请涂山璟来，让他管束防风意映，管束涂山氏的人，不要让他们与五叔亲近……” “我知道了。”小夭说，“哥哥，我会帮你的。” ……………… 但次日， 当小夭与涂山璟说了，她这次请他过来的诉求后，涂山璟却皱了皱眉。 只道：“涂山氏和五王子门下的生意，多是我大哥在时，就定下来的合作。如今都归意映打理……她按合同办事，并没哪里出错，反而为涂山氏多赚回了不少盈收……” “你想要我怎么管束她？” 说句不好听的话，涂山璟和苍玹合作，才是基本平价出，偶尔要亏本，生意从没赚过钱的情况…… 也就是涂山氏家大业大，这里不赚，那里赚的，才亏的起。 ……………… 但在西炎苍玹本人，目前在西炎政坛上，基本没建树，没权力，没影响力的情况下，涂山璟是不会公然为他和五王、七王撕破脸的。 不然苍玹反正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基本没什么能失去了。 涂山氏和五王、七王斗起来，两王的势力必要伤筋动骨，也对苍玹有利，可以让他趁机崛起…… 可对涂山璟而言，西炎国土上有涂山氏三分之二的产业，有青丘祖地所在，是涂山氏的根。他一个商业世家，做生意的，和朝中两位实权王子撕起来了……不管最后能不能撕赢，中间家族各项生意，都必然遭到来自政坛的强烈打压…… 这tm要亏多少钱？ 狐族六百万族人不吃饭了啊？全喝西北风去？还是蹲家里面啃老本，指望姻亲救济啊？ 反正苍玹短时间内，甚至哪怕做了西炎王后，都让涂山璟看不见一点，他可以补偿涂山氏损失的可能性。 ……………… 小夭：“不要让防风意映再和五王来往了啊！你之前不是和我说，因为曾给哥哥送了礼物，回去都受涂山老夫人责怪了吗？” “那为什么防风意映经常出席五王、七王府上的宴会，老夫人和你都不管她？” 涂山璟：“意映是老西炎人，从小长在西炎城，她在这座城池里，有自己的朋友和交际网……我涂山氏不是严苛人家，没有说娶了媳妇回来，就不许她再见旧友的。” “她出入两王府邸，也不是经常。只是她喜欢参加宴会，五王、七王年底了又总办宴席，她去王府的频率才多了点。我要管她什么？天天把意映关在家里，不许她出门吗？” “她是我妻子，涂山氏的族长夫人。和我一起来西炎城，本就肩负着为家族交际，打听信息，谈新生意的任务……而意映完成任务，做的很好。她没有需要我管束的地方。” “奶奶那边，和意映患难与共多年，本就素来疼她。意映又说，涂山氏和两位王子的生意合作，已经持续多年，如今不好立时与两王府邸，撇的太清，免得得罪了两位王子，会对涂山氏在西炎的发展不利，奶奶自然不会怪她。” “再说了，意映逢着嫘祖娘娘、大王子和四王子夫妇，王姬殿下冥诞，忌日……西炎国、若木族的节日，和二位生辰时，难道没给两位殿下送过礼吗？” “她知道涂山氏不好公然插手王位之争，在无法与两王府邸撇清干系的情况下，也没少送苍玹殿下东西吧？” “西陵小姐身上这件流光锦，若我记得不错，仿佛也是意映开库，使人送去朝云峰的。” ……………… 从始至终，在涂山璟告诉了防风意映，他和苍玹有些私谊后， 防风意映就正儿八经，将西炎苍玹视作涂山璟的朋友来相处了。所以平时礼物方面，她当然不会出手吝啬。 甚至一看礼单，涂山氏在防风意映管家以后，给苍玹兄妹送的东西，比给五王、七王送的东西，档次可是要高一节的。 对外用的理由是，苍玹兄妹有西陵氏血脉，和涂山氏有亲。又是王后嫘祖的嫡系血脉，身份高贵…… 实际不还是知道苍玹兄妹太穷了，故意想办法给他们撑脸面吗？ 就这样、 这兄妹二人，是一点也没领情，也没记住防风意映的好啊！ 又或许， 他们以为那些东西都是涂山璟送的，而涂山璟为他们花钱花心力，是理所当然的。 但其实， 就冲小夭救过涂山璟的性命这一点， 要涂山璟出钱出力，锦衣玉食养小夭及她家人一辈子，涂山璟真的毫无怨言。一点意见都不带有的。 但他不可能， 为了别人对自己的恩情，而拿家族里，几十代人的心血，数十万年的经营去还。 因为涂山璟自认，他是没有那个权力和资格的。 ……………… ……………… “涂山璟……” 小夭看着眼前人清澈湛然的眸子，轩神朗举的气度，终于再次看清楚了，他真的已经不是曾经清水镇里，破破烂烂的叶十七了。而是青丘公子，涂山族长涂山璟。 ——长辈疼宠，同辈信服，夫妻恩爱，应有尽有的涂山璟。 他被很多人爱着，也非常会爱人。 知道给妻子世上最好的一切，不欺骗，不敷衍。会在任何时候，任何场合，维护妻子的名誉。 也会站在防风意映的立场上，设身处地为意映着想，接受她以涂山夫人的名义，所做出的一切。无论那事情是否合乎他的计划。 ——————————— “陪我出去走走吧……” 小夭道，“难得今天天气好，我们也已经很久，都没在一起晒过太阳了。” “……好。”涂山璟没有拒绝小夭这么简单的请求。 ……………… 而当他和小夭安静的走去外面花园，晒太阳时，涂山璟就又仿佛成了，清水镇里，沉默、木讷，不爱说话、惜字如金的叶十七。 因为小夭不主动开口，他确实也不知道该和小夭聊些什么。又能够和她聊什么。 说涂山氏的生意，西炎朝堂上的动静吗？小夭估计听不懂，也没兴趣听的。 说外面市场上时兴的衣料，香水，名贵的首饰吗？涂山璟作为生意人，对那些话题，倒很清楚，但小夭对那些东西，应该也不熟悉。 说他与她，分别的这些日子里，他曾看过的风景，听过的故事吗？ 防风意映倒很喜欢缠着涂山璟，问他不带她出门的时候，都看见过什么，听说过什么……有没有遇见格外漂亮的花，尝到过味道不错的菜。 然后暗示涂山璟，下次回家要给她带礼物……但涂山璟不确定，小夭是不是也会好奇那些。 又会否觉得，一朵绯色渐变的梅花，两串酸酸甜甜的山楂球，是什么很珍贵，很了不得的礼物。 ……………… 他们就只是这样安静的走着。 而从前叽叽喳喳，总像个小麻雀般，有说不完的话的小夭，也不说话。 让涂山璟大概了解了，为什么外面的人都说，备受西炎王宠爱的西陵小姐，性情清冷懒散，不太爱说话…… ……………… “你的腿，走了这许久，看着倒挺好。” 终于，还是小夭率先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道：“是涂山氏请的医师，给你治好了吗？” “没有。” 涂山璟平静道：“意映从各地，请了许多医师回来，专门研究断腿重续的事情，但是她太小心了，医师们不在别人身上，试出确切地成果，并确保那成果的普遍性……” “她绝不肯让人尝试着来医治我。” “便只请医师，为我研制了，缓解腿疼的药膏……让我先用着。” “至于我现在走路，不见瘸拐，是她改了我的靴子。将我断腿的那一只脚，鞋里做了垫高。” 小夭：“喔。” “防风小姐，对你确实是有心了……蕙质兰心，不外如是。” 涂山璟：“我也觉得，今生能得意映为妻，是苍天终究不弃于我。” 他看着明显有盛装打扮过的小夭，很清楚她这次约自己来苍玹府邸的用意。只做不察，温言问她，“你和二哥，最近怎么样了？” “啊？”小夭没有反应过来，“什么二哥？” 涂山氏这代不是就涂山篌、涂山璟两位公子吗？ ……………… “防风邶。”涂山璟道：“我人还没到西炎，就听说你和他这两年来，走的很近了。不会还不知道，他是意映二哥吧？” 小夭：“喔，你说他啊，知道，这个我知道。” 但还没适应，涂山璟这样称呼防风意映家里人为亲人。 涂山璟：“不说我和意映了，和我说说，你和二哥他，现在都相处的怎么样了吧……不知什么时候，我跟意映，能再称呼你一句嫂嫂啊？” ……………… “我和防风邶，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小夭闻言，雪腮生绯道：“我和他之间，是清白的。就是、他教我射箭，我陪他一起玩而已。” 涂山璟：“教你防风氏世代传家的弓箭绝技？” 这还不是对未来媳妇的态度啊？ 小夭：“防风氏传家的东西，他又不在乎。” 毕竟相柳也不是真的防风邶。真的防风邶，死前也愿意用他会的箭术和灵力，换相柳以他的身份，回防风氏，侍奉他母亲终老。 “这么说，你从来没有想过，要嫁入防风氏了？”涂山璟闻言先是俊眉微蹙，后又展颜笑了——因为防风意映本人，对防风邶喜欢小夭这件事情，就很不满意。 只是不想逆了防风邶心意，更怕他人越劝，越往坑里栽，才一直没明面上阻止他们相处罢了。 ……………… ……………… if长相思开始前，意映捡到原着(8) 小夭：“听说我不会嫁给防风邶，你很高兴？”她敏锐的注意到涂山璟，仿佛胸口落下了一块大石的轻松喜悦…… 心里不由有些气愤，停下脚步，大声的道：“你不是都已经和防风意映拜堂成亲、伉俪情深了吗？如今又来管我会不会和防风邶在一起做什么？” “涂山璟，你凭什么管我啊？” ……………… “我……” 涂山璟闻言一愣，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该和小夭怎么说。最后只道：“意映说，她二哥是个浪子，就像自由的风一样……你却是很恋家的人。” “而风一旦被关在室内，无法再四处飘荡，就不是风了……小夭，防风氏非你良配。” “你说你和二哥之间，没有什么合卺之念，我是衷心的为你们高兴。” ……………… “意映说、意映说、又是意映说……” 小夭脸色一阵青白道：“其实、就是防风意映，不希望我这个曾经与她未婚夫有纠葛的女人，再和她二哥有沾染吧？” 涂山璟：“你想多了，意映她并不知道我们从前的事。也不知道你是玟小六……” “如果你这些年来，曾回清水镇看过，你就会知道，每逢年节，意映往回春堂里送的礼物，都有玟小六一份……” “当年你出清水镇是秘密走的，意映什么都不清楚。” “她知道我心里曾有别人，也曾对此有过怨言，但她所有怨恨、不满，都是对我来的……也只要求我一点，永远不要让她知道，我曾经心悦的人是谁，又在哪里……” ……………… 涂山璟道：“我对不起意映，会用后半生的时光，去弥补她……” “亦迟早会让意映知道，并相信，除她以外，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别的女人了。” “小夭，你很好，哪怕到了现在，你依然是我心里，最善良可爱，坚强赤诚的女子，我期盼你幸福……只是那份幸福……” “我给不起，防风邶也给不了你。” ……………… “其实……你心里，真正喜欢的，最重要的人，是苍玹吧？” 涂山璟看着院墙后面，隐约露出的一角藏蓝色衣衫，微微笑道：“不用和我辩解，你们只是兄妹……之前我进门的时候，苍玹看着我，欲言又止的耻辱眼神，并不是个哥哥，对妹妹找情郎会有的态度。” “毕竟，苍玹若是无法登顶西炎山，以我的身份，娶西陵氏一位旁支小姐做平妻，也不算是辱没人了。” “而他若能成为西炎王，令你成为西炎最尊贵的王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便如你先前所言，那个时候，就不是你要嫁给谁的问题，而是谁有资格做你入幕之宾的问题了……” “苍玹那样隐忍难堪的神情，分明是男人，无能保护心爱的女人，只能把她推给别人的自责……” “我想，你们之间，或许需要一场开诚布公的谈话了。” ——————————— 回家的路上， 涂山璟在马车上，忽然闻到一阵米糕香气。掀帘一看，才发现路边糕点店里，是新出炉一份桂花发糕。 不由叫停车夫，自己下去买了块糕。 浅尝一下后， 又教店家打包了两块发糕。 —————————— 西炎城，涂山府 “璟，你回来了？” 正在书房核账的防风意映，抬头看了涂山璟一眼，不无惊讶道：“你午后才去拜访苍玹，怎么这个时候就回来了？他没留你用晚膳吗？” 涂山璟：“我想你了。” 呃…… “好好说话。”防风意映默默憋了会气，方脸泛红霞，目泛秋波，嗔了涂山璟一眼，道：“你这出去还没两个时辰呢。”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涂山璟道：“意映算算，我们已经分别多久了？你都不想我？” 防风意映：“不想。” “我再给你一次，重新答我的机会。”涂山璟默默提高了，他拎着发糕的手。 防风意映：“什么？” 她抢过油纸包好，打开还是温热的发糕一看。尚未送其入口，鼻间先闻到了一阵米香。便翘了翘唇，矜持的重新回答涂山璟道：“好吧，有一点点想你。” 涂山璟：“马上吃饭了，别吃太多糕，也只许吃、一点点。” 他伸指比了个很小的手势。 防风意映便笑着应了，又牵着他的手，把他拉来自己身边，做人肉靠垫。 ——那软乎乎的肉肉啊，每一点都是她辛辛苦苦喂出来的。 这么想着的防风意映，又习惯性，把咬了一口的发糕，放到涂山璟唇边给他吃了。 —————————— 三个月后， 西炎各地，如火如荼的神射手选拔赛，终于进入了决赛环节。 各地比出的【第一神射手】齐聚西炎城，由西炎王亲自主持选拔，最终的胜者。 ……………… 和秋猎时一样，代表皓翎，在西炎国重大活动中，坐贵宾观赛台上的阿念：“凌云大人，你说，星河传承者，他在这下面吗？” 不在，她在你对面，代表大荒四世家的座位上，和涂山璟亲亲热热的咬耳朵呢。 凌云在心里回答完了阿念的问题，但最终吐出口的话，就只有两个字：“不在。” “啊……西炎射手云集王城，他这都不在场，可见，大人你说，星河历代传承者，都是大荒绝顶的神射手，此言不实了。” 阿念闻言鼓了鼓小腮帮。 凌云：“星河传承者，顾名思义，就能能够获得星河传承的人……你与其有这闲情逸致，去想这代星河传承者，能否盛名之下，其实难符。不如想想，你什么时候才能受我传承，主持皓翎！” 是的、 凌云跟在阿念身边这么久了，但不代表阿念就是凌云传承者了……因为神器一旦传承下去，威力就会受到当代宿主实力影响，被自动封印住。 然后在宿主逐步成长的过程中，缓缓解封。 而作为皓翎镇国神器，凌云现在，没有宿主，也可以发挥出，不下于神的威能，是因为它无主状态，可以调集皓翎国势，蕴养自己。 但阿念一旦受他传承，又没本事解封神器的话。凌云以后再要肆意出手，就得透支阿念血脉本源了。 ——这也是之前西炎秋猎，凌云架子摆的很足，却一人未伤的重要因素。因为皓翎国势，真的经不起他肆意挥霍力量。 而传承阿念，阿念十有八九就要带实力受限的他，一起被人永久封印了。 所以阿念在能成功取代，如今皓翎王，于国中的位置前，凌云都不打算正式传承阿念。 ……………… 防风意映：“王姬殿下，现在竟还不是凌云传承者吗？我看她灵力修为，并不弱小。” 凌云：“……比你都弱，还不算弱？” 要知道，星河才是天下所有传世的神级力量中，最不挑宿主先天灵力的一个。 防风意映：“那我毕竟年龄，比王姬殿下虚长许多呢。” 而且她虽然不是出身王族，但也是血脉纯粹的神族了。不看法术，只说灵力，在同辈之中，也是能跻身一流水平的。 ……………… 凌云：“那便承你吉言了，希望阿念有你如今岁数的时候，能握的住我，主持的了皓翎国吧。” 涂山璟：“王姬殿下天资颖慧，凌云大人是关心太过了，才平生忧虑。” 唉…… 凌云剑上灵光明灭，“算了算了，我不和你们说了。你们继续看比赛吧……” 阿念：“这看台太远了啦，底下的人，一箭飞出，各个能射千里之遥，让人看什么嘛！” “那是你眼神不好的问题。”凌云冷冷吐槽阿念。 ……………… “这倒也不能责怪王姬殿下，不说她了，就是我，在家也是从小学射的，平时没少被父兄夸赞，骑射精湛，今天看这比赛，也觉高山仰止呢。” 假的。 防风意映可以看清底下每个参赛选手的箭矢轨迹和发力波动，但是、 阿念不提醒她，她竟险些忘了，一般人是不会有她这种瞳力的。 明眸四顾片刻，果然看到，台上不止阿念，几乎所有人都看不出那赛事的精彩之处……显得百无聊赖。 只忌惮着上座的西炎王，不敢表现不端，仍然佯作认真在看而已…… ……………… 涂山璟：“意映看不清楚下面？要借我的眼睛吗？” 他天生灵瞳，可以破妄，看穿神阶之下，一切幻术。对于空中灵力波动，各种痕迹的捕捉，也异于常人……所以追踪术极佳。 “借你的眼睛？怎么借？”防风意映一听这话，果然很有兴趣。 那当然是用当年伏羲、女娲传下来，又经过后人数次改良的，双修秘法来借啦！ 涂山璟俯首，在防风意映耳边，低诵了一段口诀。 ……………… 这口诀…… 涂山璟身边，模糊能听见他一点声音的鬼方氏代表鬼方漓，掩唇轻笑了下，主动偏转了自己的目光。 但、鬼方漓的好意避讳，并没得到涂山璟的感激。 因为当防风意映听完了他的“双修秘法”后，脸色通红，点了点头。 涂山璟就淡然抬起桌上茶杯，泼了盏残茶出去。暗运术法，在身前形成了一片朦胧幻雾……然后冲防风意映点了点唇。 防风意映脸颊羞红，明眸闪烁，静了两息后，缓缓倾身，朝涂山璟方向靠去。 过了一会儿， 茶雾散去，防风意映正襟危坐，坐回原位。又专心致志，看起了下面的比赛。 涂山璟淡而优美的唇瓣上，却不知何时，染上几许滋润的唇脂。被光一照，晶莹剔透的。煞是显眼。 ……………… 防风意映眼角余晖看见这幕，赶紧又给涂山璟扔了面帕子。示意他自己擦擦。 涂山璟不紧不慢，接过帕子，擦过嘴后。看了眼意映扔来的，纯白色、角落绣了樱花，并且有清甜的樱花香气萦绕的棉帕……勾了勾唇。 慢条斯理，把帕子叠好，又自然而然的，将其视若珍宝般，塞进了自己怀里。 —————————— 凌云：…… 他好像有一点明白，涂山璟这种要实力没实力（经脉有损，灵力低微，不能打）…… 要长相没长相（残了条腿，满身伤疤，本来容貌也不算惊艳）…… 要来历没来历…… （涂山璟是血脉纯粹的九尾狐，在现在当然是大荒首富，四世家之一，在凌云沉睡前的年代，大荒零星却还有几个伏羲氏、女娲氏、华胥氏的传人……） （那些人因为血脉稀少的缘故，家族势力大不如前了。家族底蕴却还存在，血脉天赋在神族中也极为难得……） （相比之下，青丘涂山氏的九尾狐，追溯到上古纪元，盘古大帝的时代，还属于妖类。伏羲大帝的时代，也就是个七品的，负责观星测运，没有实权的小官。） 要心意没真心的人……为什么能得星河许可，迎娶星河传承者了。 别的不说，他那双眼睛，配上九尾狐在精神力上的天赋与先天灵感……倒也不能说，不是一个神射手的好苗子。 他和星河传承者若是有子，那个孩子，是值得星河去期待的。 —————————— 始冉：“意映姐姐，和涂山族长，真是夫妻情深，羡煞旁人啊。” “世子殿下，以后遇见了喜欢的人，也会这样的。”涂山璟说着，又伸手覆上意映柔荑。含笑与她十指相扣。 沉迷看比赛的防风意映羽睫低垂，刚褪下红霞的小脸，又羞涩一笑。 却梗着修长玉颈，并不偏转眸光，去看涂山璟。 涂山璟只道意映，这是被他逗弄的害羞了。眼中笑意漾开，也不以为意，没再逗她。 而大概知道防风意映真实面目的始冉，看涂山璟笑得满面春风的样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个涂山族长，貌似不太聪明的亚子。 不然、 他但凡有外界传闻中，百分之一的博学睿智，又怎么会先被涂山篌绝地干翻，差点死的很惨…… 后被防风意映一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呢？ 那些中原出身的，所谓世家公子啊……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晓得，他西炎贵女、不输男？ ……………… ……………… if长相思开始前，意映捡到原着(9) 射手比赛的决赛，持续了七天。 到第七天时， 依然屹立高台下的弓箭手，就只剩下了一个人。 不出意外的话，西炎王将下旨，正式授予他【大荒第一神射手】的封号，并将此前承诺的，高升重赏，都赐给他…… 但这时候，意外来了。 ……………… “世人都说，今不如古，孤偏以为，今必胜古……” 西炎王给身边侍者使了个眼色，侍者会意的奉上一块大理石板。 西炎王一面伸掌抚上石板，输入灵力，一面笑道：“今西炎以一国之力，选出最强射手，愿战上古第一神弓传人……” “比比谁才是而今，大荒第一神射手。” ……………… 防风意映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然后， 下一秒，她的预感就成真了…… 因为那石板在西炎王输入灵力后，就自然浮现出一片浩渺星空。 星河通过灵魂之音，在防风意映脑海中，发出一道轻“咦”…… ［伍陌的欠款单？这都两万八千年了，他的债主居然还有在世的？］ ……………… 欠款单？什么欠款单…… 防风意映眨了眨眼，倒是知道伍陌是星河上代传承者，她素未谋面的小师兄的名字。 但她还没来得及找星河问清楚事情状况呢…… 手腕上，伪装成手链的星河弓本体，就忽然和西炎王手中石板共鸣，散发出了阵阵星辉。 ……………… 防风意映僵了一下。 只听一名男子懒洋洋的嗓音，传出石板，道—— “今天什么日子啊？算了，那不重要，不写了。” “嗯，今本人伍陌，带走方雷氏十万吨天雷石，因为没钱付账……特留此言为据，将来你们可以拿这东西，上星河秘藏找我，杀一个身价不高于十万吨天雷石的人……” “这个承诺，只要我活着，就一直有效。如果我死了，我还会有师弟的，反正我要拿天雷石建的淬体池，最后也要留在星河秘藏，给我师弟继承，账要他付也很应该。” “我师弟实力要是不行，我还有师父。” ……………… 阿念：“为什么，涂山夫人手上，在发光啊？” “因为天下最强的弓，就在你眼前，她手上。”凌云语气古怪道：“星河秘藏位置在高空之中……人迹罕至……” “这伍陌留的欠款单，作用是，当手持账单的人，到了星河秘藏辐射范围内，就与星河力量共鸣，提醒星河，要债的来了，让他打开秘藏接客……现在……” “现在我小师兄虽然去世两万八千年了，但方雷氏还在，我还在，这笔欠账，我当然还是应该还的。”防风意映抬臂，风情无限的，将鬓边碎发挽到耳后。 心里其实很悔，今天就不该过来观赛。 星河秘藏之外，这欠款单，能和星河力量共鸣的范围很小……涂山氏的座位但凡没这么靠近西炎王，她就能有充足的时间和机会，遮掩住星河的动静。 至于西炎王随后把这欠款单传看天下，要她出来还账怎么办……别问，问就是她听不见，不知道！ 两万八千年了啊，不是两千八百年…… 这么久远一个账单，方雷氏的人估计早不指望能有收回的一天了。居然还要她还！ 嘤嘤嘤…… 防风意映现在话语说的大气，实在是被人当场捉住了。没法赖账，不得不大气啊！ ——————————— 涂山璟：“我明日就安排人去方雷氏核算账目，十万吨天雷石，便算是一座小矿脉了……涂山氏，倒也不是付不起。” 非但可以付得起， 说要让他们伤筋动骨，也不至于。 因为涂山氏名下，本来各种矿脉就挺多的。开珠宝店的商家，名下没有几座玉矿，怎么行呢？ 做军械生意的，能没铁矿一类资产吗？ 玉山每年开采出的珍稀灵矿，大半也会落入涂山氏手里，再往外分销…… 总而言之，涂山璟是见过矿的人。他不会因为伍陌留下的一份十万吨天雷石的欠款单失态。 虽然那欠款的确是贵了点， 但涂山璟出生就是青丘少主，他这么多年来，慢慢存的私房钱，其实算算也不止几座矿了。 他为媳妇还债，是不嫌贵的。 —————————— “原来星河当代传承者，竟是涂山夫人么？” 西炎王目光深邃，缓缓的道：“十万吨天雷石虽价值不菲，但孤自然相信，涂山氏能付的出账……可、伍陌前辈，当年答应方雷氏的，是为他们出手一次呢。” “可以。” 清冷淡漠，略显飘渺的声音，从防风意映手腕上传出。星河道：“你想让我杀谁？” “不必杀人。” 西炎王道：“我西炎素来以法治国，体制严明。孤为一国之君，更不可肆意滥杀，破坏规矩……便要行杀伐事，也当尽起大军，走堂皇正道，摧枯拉朽，杀人灭族……” “岂有雇佣杀手之理？” ……………… “孤的意思，先前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数万年来，世人皆道，天下最强的弓是星河……” “孤只不信，上古神器，真的就比今朝，神族代代改良过的灵器更强……故而，愿以当代神射手，一试星河传承者锋芒罢了。” 西炎王看着默默放大本体，凭空悬浮，飘在防风意映身前，展露出保护姿态的星河，轻笑了下。 星河：“神器都是当年古神制作出的兵器，不似灵器是后人专为神族炼制……如果你真的只是好奇，神器、灵器孰强孰弱，那么，不必映儿去试，答案苍梧上代传承者，几百年前，已经试出来过了。” “比起苍梧之种所化的神器，她一向更爱使用，铸造师为她专门打造的灵器匕首。” ……………… “因为上古神器，使用起来，太花力气了……即便是星河这种，平时可以汲取星辰之力蕴养自身，战时可以调动天地之力，减少消耗的神器……依赖宿主能量较少……但……” 防风意映上前补充道：“我每次使用星河战斗，精神力、灵力消耗，也都很大。” “即便我并没有用过，什么铸造师专门打造的灵器，但一般情况下，如果我有的选，是宁愿用铁匠铺里，现代最平凡的弓箭，也懒得去用神器星河的。” ……………… 星河：“……情况基本就是这样子了。” “如果你还想要映儿继续对付，下面那个弓箭手，那么，只要给她一副普通的弓箭就好了。她可以赢得。” “用不着我帮忙。” —————————— “陛下。” 台下今天，原本的主人公，西炎弓箭大赛的最终魁首宏声如雷，道：“微臣斗胆，敢请与星河传承者，以箭对决，比试射艺……为陛下戏。” 西炎王：“好！遇强不退，见神无惧，果然是我西炎勇士。” “那么，涂山夫人以为呢？” ……………… “妾亦西炎子民，愿从陛下之令。” 防风意映柔柔的道。 —————————— 一刻钟后，西炎演武场 新一轮箭术比赛正式开始…… 防风意映白皙纤细的指尖，试了试西炎王使人送来的，和对面一模一样的制式良弓的弦。 在涂山璟面前，永远温婉含情，显得柔弱易伤的眸光，露出几许很不常见的冰冷凛冽。宛如极北雪峰上，终年不化的永冻玄冰。 耳边风声飒飒，她知道这是对手已经出箭。才看似漫不经心，其实胸有成竹的举弓相对…… 一轮对射，防风意映用同样五支箭矢，后发先至，箭锋相对的平切了对面五箭。 最后整整齐齐十五根箭竿落地，位置恰好在意映与对手位置的中间。 ……………… 二轮对射，防风意映仍是不紧不慢、看似普普通通的一箭射出。 但箭矢撞到对面，箭身上金光耀眼，明显被附加了法术的箭上，却还是轻易把其平剖了……甚至平剖那箭后，依然去势不改，直冲到了对手身前，逼得他下意识的侧身躲过了。 ……………… 防风意映挑了挑眉，心知肚明她灵力不济，刚刚那箭，对面不躲，也射不穿一具修炼金灵的神族躯体…… 但对面既然选择了躲。作为弓箭手的眼力，对周围天地之力的感知与控制，对自身所处局势冷静理智的判断力，甚至与射艺配套的身法水平怎么样……防风意映心里就大概，都有数了。 所以…… 第三轮较量，是防风意映先出箭的。 两箭连发，瞄准的都是对方腹部，没有要害器官的地方…… 对面的人挡了一箭，却没挡住连珠而来的第二箭。不幸负伤。 此时此刻， 高台上的西炎王并未开口，裁决胜负。 场外的裁判，也没有发出比赛结束的讯号。防风意映的对手已经用臂捂着伤口倒地，但他没有放下手里的弓…… 或许是因为伤口疼痛，或许是面子上有点挂不住吧，他也没有主动认输。 防风意映就毫不犹豫把手里最后剩下的两根箭也送给他了——正好一边肩胛骨上中一箭。 连带腹部原先的伤口，正好凑个黄金三角。 ……………… 好了，这下基本安全了。 防风意映目中冷意散去，低头理了理身上压根没怎么乱的繁复长裙。然后面向观赛看台，西炎王的位置，福了福身。 抬臂前伸，做出了一个召唤的手势。 看台上的星河， 就很自觉且利索的把自己送进了意映掌心。 —————————— 西炎王：“精彩，真是精彩啊！” “自古能得神器星河传承者，即为大荒第一神射手，先人诚不欺我。” “不、你错了。” 星河闻言不太开心道：“我历代传承者，都是大荒绝顶的神射手，那是他们本来就有天赋。而我会给他们把天赋化为实力，突破旧有瓶颈的机会……” “映儿一百三十五岁得星河认可，因为她小师兄当年英年早逝，生前又一直赤贫的关系，没来得及给她留什么资源，辅助成长。” “她长到这样大了，神器解封程度不低，但此前受我传承其实很少。主要都还是跟着家里面人学箭的……” ……………… “但师父为我指明了前路的方向啊。” 防风意映熟练安抚星河道：“是我灵力太弱，学不了太多古神传承，甚至打不开星河秘藏，才无福承受师父的恩泽。” 星河：“……你不用安慰我，唉，我不是个好师父，都怪你小师兄当年死的太惨，我为给他报仇，消耗了太多本源……” “不然，当年青丘，我就不该让你穿嫁衣去，直接过去拆山就一了百了了嘛。” ……………… “师父，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防风意映笑容有些僵硬。 当年她和涂山璟是家族联姻，没见过面也没有感情，她当然不会在订婚后特意告诉星河这事。反正不管她去哪里，星河总会和她一起。 后来皓翎五月节，她意外落水被涂山篌所救。芳心暗许，又错将他当成涂山璟，情根深种……万分期待的回家备嫁，也没有想到要特意唤醒星河，和他分享这份迟来的，有情人成就眷属的喜悦。 直到涂山璟婚前遇害失踪，他们的婚礼无限延迟。防风小怪想要给意映退婚，另择佳婿……防风意映不愿意，才想到星河了。 她唤醒星河，说要上青丘山去，将涂山璟婚前失踪一事，查个清楚。如果他是被人害了，她就一定要杀了害他的人报仇…… 星河很支持防风意映的想法，哪怕涂山世家暗卫之强，天下闻名。身为首富，在大荒各处的关系网更盘根复杂。星河也没有怕的。 他让意映安心，鼓励意映放手去做她想做的任何事情，并主动承诺，只要意映找好了下手的机会……星河可以帮意映清扫掉涂山氏的暗卫，给意映创造一个公平、不受打扰的报仇机会。 ——然后就开始了勤勤恳恳的储灵蓄势过程。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穿着嫁衣，以涂山璟未亡人身份，上青丘代他承担起里里外外家族责任，同时打入涂山氏内部，花十天就把害他凶手的目标定在了涂山篌身上的防风意映，耐心等待，涂山篌回来，能被她刺死的时机…… 直到那年正月十五，元宵节，在西炎城谈了笔大生意的涂山篌，提着盏灯回到青丘。和扶着涂山老夫人的防风意映一对目光…… 防风意映终于发现了，原来她“心上人”没有出事……因为当年那个在皓翎水中救了她的“涂山公子”不是涂山璟，而是涂山篌。 咳、 这个事情，那不就尴尬了嘛？ 杀了篌为涂山璟报仇，是绝对不可能报仇的。但是直接和星河说，当年她认错未婚夫，现在未婚夫遇害后，又看上自己夫家大伯了，也委实有点好做不好听…… 涂山篌又不肯让意映和失踪状态下的涂山璟退婚，转而正大光明和他在一起。 防风意映恋爱脑上头， 就连父兄、母亲，带师父星河一起，瞒了个彻底。只说给涂山璟报仇一事急不来，要从长计议…… 一计议就计议到涂山璟回来了。 星河再被防风意映唤醒，就是涂山璟个倒霉催，带小夭躲避皓翎王宣召的时候了。 那个时候， 防风意映唤醒星河，就告诉他，最合适的，对涂山篌下手的机会来了。 然后意映就给涂山篌下了，让他身难自主一百年的药……完了是星河出手，带意映远离了案发现场。 所以在星河的意识中， 防风意映对涂山璟绝对是真爱。 上青丘，说要给他报仇，最后迟了十来年，也真的出手给他报仇了。 ……………… ……………… if长相思开始前，意映捡到原着(10) 星河：“不懂你看上那死狐狸哪儿了。” “罢了，我不管你……反正你自己的人，你自己喜欢就好。” “对的对的，师父深明大义，最疼我了。”防风意映继续给星河灌迷魂汤。 直到西炎王和涂山璟，你来我往，唇枪舌战几轮了，台上终于有宫中侍者来请防风意映回归原位…… 防风意映人坐到涂山璟身边了，嘴上还在哄星河。 涂山璟：…… 眼前这幕，貌似莫名熟悉…… ……………… 直到星河弓上灵光渐息，被防风意映重新缩小，挂在链子上，套回手腕。 对面一直托着腮帮，津津有味看着她的阿念才道：“意映姐姐，你平时都是这么对付星河大人的啊？” 防风意映：“那倒也不是……师父平时，只要我功课方面不懈怠，其实也不太管我。” 她搞定了星河以后，又开始集中注意力，攻略涂山璟了。 嗯，先送几个含情脉脉的目光去试探。 试探出的结果很好， 涂山璟道她话说多了会渴，便很温柔体贴的给她喂了半盏热茶。 防风意映就再接再励，把手塞进涂山璟掌心。但见此刻，那雪白纤细食指上，因为先前挽弓拉弦的缘故，已经多出一道鲜明红印。 涂山璟见了就眉头紧锁，把那双手放到唇边，很认真的呼呼两下。又拿指腹，一点点去揉。 ……………… “好吧，我大概知道，为什么星河前辈对涂山族长有意见了。” 阿念道：“族长这样无微不至的温柔，夫人自然乐在其中，只是星河前辈为人师者，恐怕担忧弟子怠学。” “我师父、他主要是出生年代比较古老了，审美方面也比较古老，才看不见璟的好。”防风意映道：“我当年学箭是家学渊源，也是自己有兴趣。一般倒不需人督促的。” 她对阿念笑的客气又疏离。 是不打算在西炎王眼皮子底下，与皓翎王姬走的太近。 ……………… 或许防风意映这个态度，还是有些取悦到西炎王了。他使人将当年伍陌留下的欠款单，送到了意映面前。 意为遵循前约，意映出手一次，和人比过了，这账单便算销掉了。 防风意映这下笑容真心许多，探手收回账单里面，星河之力后，又恭敬朝西炎王行了个礼。 —————————— “唉……” 阿念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道：“意映姐姐喜欢射箭，和星河前辈，当然是珠联璧合，交相辉映。可是我……” 她和凌云剑的相性，是真的不佳啊！ “意映姐姐，当年你知道小夭血脉存疑，为什么不事先和我说呢？直接找了凌云大人，大闹春祭，皓翎王族家丑外扬，颜面尽失……” “凌云大人应你所求，放小夭好端端的，回西炎山了。回去又被国中大臣，说了几次有辱国体，显得皓翎畏惧西炎太过……上次秋猎，才出手要为国家立威的。” ……………… “喔，那很公平啊！” 防风意映微微一笑，道：“我让师父请凌云前辈出山，就是想要皓翎王陛下丢脸的。如果不是正好赶上，他居心叵测，混淆两国王族血统这一出的话……” “我是打算让师父痛陈当年常曦部，冰月小姐蒙怨枉死一事，或重提白虎部景时大将军，彗星陨落一事的……” “凌云大人是皓翎开国帝王的配兵，曾经和皓翎四部始祖，都是肝胆相照的兄弟……不意后代子孙不孝，不仁不义，朝堂争储，战火都烧到常曦部后院无辜女子身上了……” “只常曦冰月这一件事，不管皓翎王后来做了多少年的贤明君主，凌云大人都不会放过他。无论如何都会给常曦部一个公道的交代。” “我就只用看皓翎王挨劈就行了。” ……………… 阿念：“……常曦部有常曦冰月那个人吗？景时大将军，他死了都快要有一千年了吧？” “没那么久，也就几百年而已。关键是正义可以被一时遮掩，却永远不会消失。” 防风意映很平静道：“凌云前辈是君子之剑，他惩治不肖子孙，只看子孙是否犯错，不会管皓翎王犯下的错，已经过去了多少时间。” 凌云附和般轻吟一声，证实了防风意映的话。 ……………… “涂山夫人，不知我师父哪里得罪你了？要你这样苦心孤诣对付他？”西炎苍玹脸色难看。 “王孙殿下这个问题问的有趣。” 防风意映闻言冷笑，道：“殿下是在清水镇里居住过的，而我也去住过。我在清水镇里，只住了两年，就亲眼目睹了，镇外，西炎、皓翎两国军队，小战十余次！次次将士互有死伤……” “我生在西炎，长在西炎，外出看见国家将士，守土有责，以命报君……不管两国士兵，是怎么起的冲突吧……我能对身为敌方君主的皓翎王有好感吗？” “倒是殿下，身为西炎王孙，从小离开西炎城，在皓翎长大，看来是真把自己当做皓翎国的一份子了……” ……………… “你问我，皓翎王哪里得罪我了？” “殿下是忘了，你曾经领着皓翎王命，公然带人入清水镇，劫持涂山少主的事情了吗？” “我那个时候，也很想有人能问问，是璟的命太硬，还是我克夫，他怎么能在婚前莫名其妙失踪两次啊……” “后来我找到他了，就发现他灵力耗尽，陷入昏迷，被殿下关在笼子里，带回五神山了……” “殿下应该庆幸，你有一群很好的家人，西陵王后养蚕璅丝，妇德昭昭。先大王子、二王子、四王子都是为国捐躯而死，四王子妃贞烈至极，为夫殉情，令人敬佩。王姬大将军，亦曾领兵守土，为国尽忠……” “而你，是西陵夭小姐以外，他们在世仅剩的血亲了……所以我当时没有动你，如今也不记恨你……” “璟说他和你不打不相识，而今私谊甚好，我便以友人待你……” “可当时下命令的皓翎王，我不给他找点麻烦，吃些教训。皓翎王陛下还真以为，四海之内，唯他独尊，他可以不顾一切，为所欲为了呢。” ……………… 防风意映理直气壮道：“凌云前辈是我让师父，从沉睡中唤醒的，我唤醒他就是为了对付皓翎王的。” “至于之前秋猎，我国不是没人受伤吗？凌云剑，非半神修为，不可发挥出神阶威力……” “皓翎王品德有缺，修为虽够，也无法获得神器认可。而皓翎王姬，年幼力弱……” “凌云前辈如果选王姬为传承者，那么，在王姬修为灵力提升到半神境界前，它本身就基本不可能再发挥出神阶实力了，除非不顾王姬的命……” “而他没有传承者的情况下，在五神山外，每一次用灵力，都会消耗皓翎国势……等着吧，今年皓翎粮草收成，肯定不如往年好了。” “不过皓翎水土富裕，收成差一点点，应该也出不了粮灾。” ……………… 防风意映顿了顿，又偏头向涂山璟道：“……如果皓翎真出粮灾了，家里有多余的粮草，可以卖去皓翎吗？我想要截扶桑木……” “这个、需要我回去算算。” 涂山璟展臂拥住意映道：“如果他们粮食够，皓翎王陛下不用对外买粮救灾的话，我用别的东西，去给你换扶桑木。” “好！”防风意映笑容甜蜜。 —————————— 小夭：“涂山夫人，对上古神器隐秘，如数家珍，真是师传渊源啊……” “却不知道，你这样轻易吐出了皓翎镇国神器的秘密，对不对得起，星河大人和凌云大人多年友谊！” 防风意映：“隐秘？现在这种常识，已经都算是隐秘了吗？” “好吧，师父的嘴，果然一不留神就会把我带偏……都怪小师兄他死的惨啊！” ……………… “不过西陵小姐，以为先辰荣、皓翎两国算什么，我泱泱西炎又算什么？” 防风意映清冷的道：“实不相瞒，先伏羲末帝，因为血脉凋零，后继无人，而决心禅位时，三分天下，以中原之地，封辰荣氏，以东南海域封皓翎氏，又留西北混乱之地，给不愿臣服体制的种族……” “初衷其实是想要寻一个教化百姓，使天下各族长治久安的办法。所以先辰荣国以德治国，而皓翎以礼治国……都是实验。” “实验结果，是三千年前，民心向安，固有陛下登高一呼，建国西炎，后来居上，收服辰荣……” “而辰荣国从末帝榆襄继位，到国破山河碎……其镇国神器，山海大人为何始终沉默？因为他名为镇国神器，其实初代辰荣王，当年留予他的主要使命，不是守卫辰荣江山，而是护卫中原社稷……” “如果有朝一日，先贤的实验出了结果，人心在漫长时光中，找到了更适合他们生活的规则，那么，旧时代的一切，就应该给新世界的美好让路。” “轵邑城城主辰荣熠，当年在中原未平前，为护百姓，先降西炎了。不需山海大人，等到最后时刻，代国乞降，这样很好……” “辰荣族的宗庙，如今仍在，先辈香火，不曾断绝……山海大人就可以一直缄默。不需要为了主人后裔，为了曾经向他宣誓效忠的种族，拼命去争。” “同理可得，如果有朝一日，我国军队开拔到了五神山下，凌云大人也只会以神器之尊，以皓翎历代先王功绩为筹码，要求保留皓翎宗庙香火……” “他不是会为了皓翎国土，死战不退的灵。因为皓翎王族和国中贵族世代通婚，若从始祖那辈算起，想要杀绝皓翎氏血脉，除了屠杀整个皓翎神族……” “而只要大荒一统后，凌云还能找到一个主人后裔，他都不会疯。都会好好的，把主人香火祭祀，传承下去。” ……………… 凌云剑：“是啊，会因为死了一个传承者，就陷入疯狂，不管不顾，拿命去拼。就算本源大损，也要杀尽仇敌的人……是星河。” “并且，也只是星河，只有星河。” “因为星河每代只有一个传承者……每个传承者，都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徒弟。” “当年伍陌死时，他执意要杀绝赫胥氏，胥黎氏血脉……谁劝也不听，谁拦他，他就杀谁，是怎么说的来着？” “他的弟子死了，为人师尊者，不得不要人以血偿报。” “而我和山海，都不会那么对后世传承者。苍梧也不会，他虽然每代也只有一个传承者，却除了传承者外，还有他的眷族呢……” 而有希望的人，就有挂念，是不会疯。 —————————— 阿念：“凌云大人，您到底是向着谁啊？”她有种要回不去皓翎国的错觉了。 “我？我心里面，自然是向着我主人啊。”凌云理所当然道，“主人不在了，我就守护他的理想和后人……” “不过阿念，你看看自己，再扪心自问，你是能承接我主人海晏河清，万族文明的理想，还是能代表他所有的后人？” 扎心一问，字字见血。 是凌云觉得，阿念有必要吃点教训了。 什么嘛，无缘无故就被人借来当枪，矛头直指防风意映，她是觉得星河锋芒不利，还是觉得涂山氏，能有那么大生意版图，会好欺负？ —————————— —————————— 五天后， 皓翎遣使者来西炎——是蓐收亲自跑了一趟，把阿念给拖回家了。 而在阿念走后， 西炎城中各族代表，也已陆陆续续，趁着春暖花开的时候，各回各家了。 防风意映这时候才意识到，她居然和涂山璟，都在西炎城里过了个年……过年还没轮上一顿好的年夜饭。当时就被西炎王传进宫里，赐了顿宫宴。 宴上， 涂山璟受邀，为西炎王奏琴一曲…… 因为手伤的关系， 防风意映代他推拒掉了，然后自己被逼无奈，献了回丑——虽然她在音律上的造诣，也不能说是低吧，但她唯一会用的乐器，是埙。 在北方很常见。 吹的好了，用在朋友小聚会上，也足够出彩……但在宫宴这种较为正式的场合上，大家一般都是会用琴瑟笙箫，琵琶箜篌一类格调高雅的乐器演奏的。 怪防风意映从前参加宫宴的机会少了。 学音律的时候，光想着自己喜欢，和学成后，容易拔尖，不落流俗去了。没考虑到那么多…… 后来一首歌颂丰收的埙曲吹到一半，还是涂山璟取笛，引着她改了调子。往秋后丰收的意境里，加了秋收冬藏，人间欢乐的意境，好切合宫宴主题。 ……………… 涂山璟：“……你想吃什么？等回家了，我找厨子给你做。” “要烤鱼！”防风意映毫不犹豫。 年年有鱼嘛！ “好。”涂山璟闻言立即说道：“轵邑城中，我记得有个临江阁，做鱼的水平，就很不错……” 不仅有烤鱼，还有炖的鱼羹，滋味也很鲜美。 ……………… ……………… if长相思开始前，意映捡到原着(11) 烤鱼～烤鱼～烤鱼～美味的烤鱼～ 防风意映人还在西炎城没走，心已经飞去轵邑会烤鱼了。 但表面上一点也不像只馋猫。 恰恰相反， 她在和涂山璟挨个辞别故交旧友，比如西陵世家，比如鬼方氏驻西炎别府，比如岳氏……等人时，态度都非常温雅宁定。 那婉柔贤淑的样子，让每个看见过她出箭，并遍寻史书，了解过历代星河传承者性情、事迹的人，看她的眼神都很奇怪。 防风意映：…… 防风意映当着众人的面，只做不觉，回去找二哥，打听了番，才知道原来她伏羲时代，十六位师兄师姐，都是离家出走专业户。放浪形骸代名词。 ……………… 防风意映：“什么、离家出走专业户？” “就是他们别管什么出身，世家嫡出，一族少主也好，还是小门小户，甚至奴隶、野人……反正一个个都跟断线风筝一样，只要飞得高了，一准就会脱线。” 套着防风邶壳子的相柳，给防风意映积极科普道：“据可靠统计，你小师兄是四百岁被逐出家门的，你十五师兄是三百二十岁被家族除名的……你八师姐……你……” “你也别说他们了，就你自己，不也一样，当初家里人都不同意你去青丘，要给你和涂山璟退婚……你也离家出走，跑涂山氏去了。” ——可见，神器选择传承者，虽然大部分都靠一面之缘，但在看人本性这方面，他们是有独到之处的。 比如凌云传承者，一定善良正义。 比如星河传承者，一定自由无拘…… ……………… 好吧、我竟无言以对…… 防风意映捂住胸口，感觉自己中了一箭。忒疼！ 相柳见状就安慰她，“没事，反正涂山璟已经被你钓上钩了，你看，这世上哪有人给已经上钩的鱼喂饵料的道理？” “你这时候本态毕露，不算什么。” “二哥！”防风意映一听这话，又羞又愤，咬牙切齿道：“我谢谢你啊！” “不用谢。” 相柳闻言十分自然道：“谁叫你是我妹妹呢，对了……小妹，问你个事情，五王府上，最近多了几个狐族美人，你知道吗？” “知道啊！” 防风意映理所当然道：“那人就是璟安排送进五王府的……” “他经过前段时间所见所闻，深感西炎将来国主，哪怕是个胸无大志的庸懦之辈，也比是个志大才疏、自作聪明的白眼狼强，所以决定给五王府上多加点投资，埋些暗子。” 话到最后，防风意映有些欣慰。 不容易啊，终于让涂山璟看清楚西炎苍玹，那反骨仔的本性了！ 其实上回赤水秋赛，防风意映没有捣乱的情况下，辰荣馨悦也还是意外和西炎苍玹有过湖上琴箫合奏的缘分…… 后来五神山上再见一场，他们也曾彻夜游玩…… 但为什么直到目前为止，赤水丰隆和涂山璟都没有建议苍玹，转战中原，培植势力，以做立足之基呢？ 因为他们都不看好西炎苍玹的未来，并无法决心下注在苍玹身上。 而这次馨悦也和丰隆一起，重回西炎。 相比起小时候，她在这里被人处处排挤，只能和同样来自中原的闺秀们玩的情况……这一次，长大后的她，游走在西炎上层交际圈里，就简直是众星捧月般待遇了。 五王、七王都缺乏西炎王年轻时，雷霆手段，定鼎天下的豪情。不想逼反中原，又觊觎中原膏腴之地产出的他们， 在府中亲信提醒下，会很容易发现，联姻辰荣馨悦，是让他们，能以最快速度，最合理方式，获得中原百姓效忠的方法。 所以辰荣馨悦现在虽还没将苍玹完全抛之脑后，但、在她与苍玹那点微末感情，和将来西炎后位面前，馨悦毫无疑问，会选择西炎后位。 ——这天下，只有能为辰荣馨悦奉上最华美后冠的男人，才会是她辰荣馨悦将来的丈夫。 ……………… “喔……”相柳闻言目如幽夜。若有所思。 —————————— 三月初三，桃花流水鳜鱼肥 在轵邑城，边赏桃花边吃鱼的涂山璟夫妻，收到探子急报：朝云峰塌了。 “什么？朝云峰塌了？山崩了？那陛下呢？陛下没事吧？”防风意映一口鱼羹呛到嗓子。万幸鱼羹里面，刺剔的干净，才没卡到。 涂山璟：“意映……来，喝点水。”他听见朝云峰塌了，也很惊讶，但旁边的人，都咳的小脸通红一片了，他就还是先伸手，给防风意映顺了顺气。 “陛下、因为事发突然，反应不及时，不慎被落石砸伤了腿……后来才被暗卫，乘飞骑救走。” 亲自过来，给涂山璟报信的幽道：“朝云峰崩塌当天，被辰荣城主送去西炎城近半年的山河鼎器灵，终于第一次开口了……” “他主动承担了，吸收走朝云峰地脉之气，导致山崩的责任，然后表示，如果西炎王不尽早送他回辰荣山，也不用神晶祭祀、喂养他的话，他会把指月殿一起吸塌！” “反正活生生的神器器灵，不太可能被人饿死。” 呃…… 这个情况嘛，还真有点尴尬啊。 防风意映：“对哦，忘了提醒辰荣叔叔，山海前辈，和我师父不一样，不是随便在哪吸收天外星辰之力都能活的了……” “辰荣国灭，他失去了国势蕴养，不能离虚空秘境太远。不然饿了就会无节制的吸收周围地脉……等等，不对，这个事情，陛下不知道吗？” “西陵氏的人，怎么也不提醒陛下！” 辰荣熠不知道这个事情，防风意映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他本人只是辰荣族旁系，父亲又死的早，了解不到这种上古隐秘很正常。 而和他关系亲密的赤水氏，虽然也是大荒四世家之一，但族里却没有神器。 按照星河的说法，赤水氏的血脉源头，最初是赤水河神，而那倒霉家伙，伏羲时代结束前就陨落了。 他们而今，能有如此显赫声势，和涂山氏差不多，是在神陨之后的几万年里，无数先辈，一点一点，辛勤拼搏出的家业。 ……………… 涂山璟：“西陵氏有神器吗？和师父、凌云前辈差不多的神器？” “……没有。” 防风意映犹豫了下，才回答涂山璟，道：“西陵氏，有神王陵墓……华胥氏的王陵，就是他们负责守卫的。” “王陵里面有随葬神王的神器，但那不代表他们属于西陵氏，而是西陵氏属于他们。” 涂山璟闻言俊眸轻闪。深感自己长见识了。不由一手托腮，一手轻抚意映脸颊，含笑说道：“详细说说。” 防风意映：“详细不了……” “杀我小师兄的胥黎氏和赫胥氏，都是伏羲氏、女娲氏的姻亲。当年华胥氏旁系的后人……在三万年前，就类似于后来辰荣王族和赤水氏的关系吧。” “你再问，再问我师父要揍你了。” 其实是意映不想多提星河的伤心事……从那本意外得到的《命运启示录》可知，她这辈子，父亲、长兄，情郎都靠不住。 穷途末路时，唯独不是亲生的假哥哥，没有感情的挂名夫君，对她有着几分同情怜惜。 再有，除了她年幼的儿子以外，估计也只有星河，是真心对她好的人了。 所以书里的结局中，涂山璟和还叫做西陵玖瑶的小夭，都想不通，她为什么在有涂山璟死保的情况下，主动提出要以精血供奉涂山氏识神…… 他们或许以为，那是防风意映想在死前，再以残躯，为涂山氏做点事情，为她的孩子赎些原罪……只有防风意映自己一看就知道了，她那样做，是希望给星河留下活路。 她想用自己血脉、灵力，向涂山氏的识神，换取部分神力，留给星河。这样，他就能在她死后，有力量再寻一个传承者了。 不必为我报仇……因为我自己的仇，会自己报。 涂山璟放她提前出青丘，去清水镇上，给了她布局诱杀涂山篌的时间、那很好。 但假设防风意映真的要在青丘困守到死，那么她死之前，也会用星河，通过涂山氏识神、涂山瑱和涂山篌之间的血脉联系，射杀篌。 然后，放还有点残余能量的星河走。 ……………… ……………… “好么，我不问了。”涂山璟眸光在防风意映眉眼鼻唇上流连。清朗柔和的俊逸五官，在咕嘟咕嘟冒白雾的鲜美鱼汤映衬下，有种水中月般，蛊惑人心的魅力。 防风意映不知不觉又离他近了…… 她想，她是打算去她辛辛苦苦喂出来的人肉靠垫上躺会儿。 然后涂山璟就施施然的俯首，霸道掠走了她唇齿间的所有空气…… —————————— 半个月后， 西炎山上传出新消息，着王孙苍玹送山河鼎回辰荣山，顺便整修辰荣王宫。 此事一出， 西陵夭二话不说，就去找西炎王，代苍玹求情了——因为辰荣山上宫室繁多，全修一遍，没一两百年都不可能。 而西炎王现在已经老了，他还能再等苍玹两百年，等苍玹从辰荣山回西炎夺位吗？ 大荒没人能有这个自信。 但西炎王在指月殿里，接见了西陵夭。 对她却再没有曾经捧在掌心，如珠如宝的宠溺了。 更不可能为西陵夭的几句话，就朝令夕改，撤回他已颁发的圣旨…… 最后， 西陵夭只能气呼呼的和西炎王说，如果他要把苍玹赶去辰荣山，则她也要和苍玹一起去！ 西炎王劝了西陵夭几次，西陵夭坚决不听，铁了心和苍玹同进同退……西炎王最后没办法，也只得答应她了。 却为西陵夭，又多留了苍玹几天， 给他们兄妹办了场盛大的送别宴…… ……………… ……………… 两个月后，苍玹和小夭的车架，到达轵邑城。 辰荣熠带领轵邑城附近氏族，为他们也举办了很盛大的接风宴……其中，距轵邑城，坐飞行坐骑，半个时辰就能到的，青丘涂山氏，赫然也在座。 不过不是涂山璟夫妻亲临。 而是涂山璟一位族兄，二长老的孙子，代涂山氏出席的宴会。 因为涂山璟夫妻目前都不在青丘，他们跑去西南密林，视察生意，顺便游山玩水吃菌子去了。 ——嗯，书上说，星河传承者普遍爱玩，离家出走都是为了自由自在，周游天下。所以，如果我会经常带她出来玩的话，她应该就不会离家出走了吧！ 船行若水附近时，涂山璟探手接过风中一朵红艳艳的若木花……偏头看着防风意映精致如画的脸，笑的宛如春风化雨。 ……………… 又两个月， 或许是那一朵若木花带来的福气吧…… 防风意映一日晨起，干呕不止。 被涂山璟把出了滑脉……涂山璟霎时喜上眉梢，当机立断，结束游玩。迅速安排好手上的事，就带意映乘云车回青丘养胎了。 —————————— 青丘山，涂山府， 八月残荷未谢，幽昙吐蕊，月季依然俏。有早开的菊花，也已默默放出清香…… 意映孕肚还一点不显，但衣裳却早已换了宽松的款式，是最柔软舒适的料子。 涂山璟秉着教育要从胚胎抓起的崇高思想，坚持每天晚上给孩子读史书。说以史为镜，可以明得失…… 但史书那个微言大义，字字珠玑的风格，防风意映听了只有催眠的。 行叭…… 催眠就催眠吧……反正书也不是读给她听的。怀孕的人容易累，涂山璟觉得媳妇早睡早起没什么。 他没事读读史，一面自己温故知新，一面从小教育孩子，一面还能哄妻子睡觉，三全其美，多好？ 然后、 西炎建国史，这厢才开了头，那边星河就道：“你快别读了！” 涂山璟：“师父？” 果然意映一怀孕，他的家庭地位就不同了吗？这还是涂山璟有生以来第一次听星河和他说话呢。 从前星河基本当他不存在，偶尔提起他，也是在和意映表达对他的不满，眼角余光都看不进去涂山族长的影子。 ……………… 星河：“你这读的什么鬼东西？西炎建国史，这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你是打算将来有个为了权势，抛妻弃子的儿子……” “还是打算有个没苦硬吃。为了一见钟情对象，不顾颜面、不顾家族、不顾一切，倾其所有，非要横刀夺爱。最后应该看重真心的时候，去经营权势，应该抢夺权势的时候，只惦记着要男人一文不值的心……死前害苦家人，害苦儿女、孙子，差点悔的肝胆俱裂的女儿啊？” emmmmmm…… 涂山璟闻言囧了一下，迟疑的道：“……我都不想。” “师父，” 防风意映这时候也被星河吵醒了，在涂山怀里，迷迷糊糊的，眼睛都睁不开。倒还记得提醒星河：“别老教训璟啊……” 训多了，教训傻掉了怎么办？她好不容易才把他养的，和正常人一样的。 “没事，你困了就继续睡。”涂山璟安抚的拍了拍意映的背。 对星河的冷嘲热讽、言词训斥不以为意。师父嘛，天然是有教训人的权利的。 ……………… ……………… if长相思开始前，意映捡到原着(12) 第二天，外面天还没亮 睡的太早的防风意映就已醒了……努力回想了下，昨晚她睡着之前发生的事…… 防风意映很小心的翻了个身，用灵魂传音，唤醒星河，好奇的道：“师父，昨天你和璟说的，抛妻弃子，还有肝胆俱裂的人，都是谁啊？” 昨晚， 涂山璟是一听星河那个形容，就知道星河是在指西炎王和西陵王后，也就是西炎苍玹的爷爷奶奶了…… 但防风意映没有涂山璟的家世。 对于太久远的王族秘史，她是不太清楚的——这会儿难以避免的，也就有点好奇。 星河于是给防风意映科普了下， 三千年前，西陵缬作为西陵世家族长独女，在成年后游历天下，增进见闻的过程中，对当时还是西北一个默默无闻小神族领袖的西炎王一见钟情…… 不顾西炎王明确表示，他已经有了青梅竹马的恋人，不会和她在一起的申明…… 借助身份、地位、学识、权势，单方面扶持西炎王创业。帮西炎王硬把家族势力翻了好几番，然后利诱西炎王，抛弃怀有身孕的初恋情人，娶她的故事。 ……………… 防风意映：“西陵王后怎么这样啊？” 明明不管史书，还是西炎国民口里的西陵缬祖，都是一代贤后，和西炎王伉俪情深啊！ 君不见王后死了几百年了，西炎王还天天都在朝云峰上，一个人过吗？直到朝云峰被山海弄塌了！西炎王也没移驾别的后妃寝宫，而是去了没有人住的指月殿来着…… ……………… 涂山璟：“什么样？” 防风意映没有熟练用灵魂之音和星河说小话的技能。刚刚太惊讶了，疑问就直接脱口而出了。这会看涂山璟被她吵醒，很不好意思，“没什么，你继续睡……” “我是在和师父聊天呢。” “聊什么？”涂山璟从后抱住意映，将脑袋小心搁在她颈窝，道：“带我也听听……” 这个点，平时他差不多也该起了。但如今软玉温香在怀，偶尔懒懒床，感觉也挺好。 ……………… 星河无心和涂山璟纠缠太多。或者说，自古父以子贵（等等，你这个自古是正经的吗？）…… 按照星河朴素的人生观，在防风意映怀了涂山璟的孩子后，涂山璟在他眼里的家庭地位，虽然还是没啥地位，但至少已经挤进家里了。 所以这会星河也不避他，坦然就道：“在聊西陵缬，身为守陵一族后人，自轻自贱，德行有瑕，有辱神王神辉，终被众神所弃的事情呢……” 涂山璟：“喔？” 本来神态略有懒散的他精神一振，道：“此话怎讲？” ……………… 星河道：“西炎王在明媒正娶西陵缬前，在自己族里，是有个青梅竹马的恋人的。他们年少定情，很早就在一起，花前月下了。” “后来西陵缬游历天下时，偶遇西炎王，就无可救药的爱上他了……她向西炎表白，顺便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西陵世家继承人。大荒那代风头最盛的年轻人之一。” “满心以为，这样就能从西炎王眼里看见和她一样的钦慕……不料西炎王面对西陵缬绝世美貌、才情、高贵身份的诱惑，却告诉她，他已经有恋人了。” “那个恋人，就是后来西炎三王子和九王子的母亲，指月殿的主人，彤鱼妃。” “她和西炎王自幼相识，当年也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西炎王曾经和她手拉手奔跑在原野中的刺梨丛，也曾被她一个梨子砸中脑袋还哈哈笑……” “他们在明月高悬的夜里，爬上山坡看月亮。在安宁静谧的山洞中，做夫妻情动后，才会做的所有事……” “那个时候，西炎王甚至还不是他们那个小神族的领袖……而只是族里一个普通少年。彤鱼妃却已经是方圆百里内，有名的美人了，追求者众。其中也不乏家底丰厚的英勇战士。” “西炎王在月下与彤鱼妃盟誓，等他功成名就，就要给她建一个能碰到月亮的宫殿，再来风光迎娶她。” “可惜……” “最后西炎王完成对彤鱼妃承诺的时候，他已经立国西炎，并为了安稳江山，先娶了王后西陵氏，次妃方雷氏……” “即便随后千年，彤鱼妃得到了西炎王一位帝王能给出的最大的宠爱……并且西炎王在有了足够继承人，开始修身养性，不再想生子后，就一直常留指月殿，天天和彤鱼妃共枕而眠了……” “他们也不可能再回到过去……最关键的一点，当年西陵缬和西炎王成亲的时候。彤鱼妃肚子里就怀了西炎王的孩子。” “当时彤鱼去找西陵缬，说愿意奉她为尊，只以婢妾身份留在西炎王身边，求西陵缬容她与孩子一条生路……西陵缬为了颜面，没有答应。” “然后西陵缬大婚当天，彤鱼妃就带着她被落下的胎儿，拦在西陵缬轿子前面，诅咒西陵缬，将来下场凄凉，与她同受失子之痛了。” ……………… ……………… 防风意映听故事听得非常入迷，这会儿就又翻了个身，把自己送进涂山璟怀里。娇声说道：“师父……” “从前您教过我，最初的诅咒，是祈求神只降祸于所恨之人……本质上，是祈神。” ……………… “是的。” 星河对他曾经教过防风意映的东西，意映都能记住。非常满意，“……神王陵里，不灭的神灵，就是在这时候，注意到彤鱼妃的事情的……” “本来西陵氏作为守陵一族，他们的继承人或族长大婚，是有资格得到神灵一顾……幸运的话，还有诸神赐福的。” “然后正巧遇上这事嘛……” ……………… “神灵们就很生气，应许了彤鱼妃的诅咒？”防风意映想了想史上西陵王后生的儿女，确实一个都没活下来，如是猜测。 “没，三千年前，大荒灵能强度，已经不足以支持神灵，于世上显圣了。” 星河道：“西陵缬的儿女都死光这件事情，是彤鱼妃自己带孩子，给她长子报的仇……” ……………… 涂山璟：“那您先前说，西陵王后，被神所弃的意思是？”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被神抛弃了啊。” 星河理所当然道：“不然她带西陵世家的人，帮西炎王打天下，族里死伤那么惨重……如果神眷还在的话，是可以通过祭祀，换点神力出来的。” “关键时刻，神力可以保命，还能治伤。还能指引胜利……” “但是因为她的婚姻，有辱神辉的缘故……虽然神王陵里，有伏羲氏卦算之能的灵，看出了‘以法治国’才是未来大荒，人道进步的方向……” “也都没有管她了……” “不然先圣的实验出结果了，按道理讲，玉山王母应该下山，给西炎送上‘天命所归’的名号……山海和凌云，也会沟通子孙，提前布局，商量联姻、禅让相关事宜的。” —————————— 涂山璟：“……我大概知道，西炎王陛下对小夭的态度，为何骤然改变了……” 如果每个神器，都出于涂山璟无法理解的方法，能知道西炎王此生所有的经历。 并且都和凌云剑看皓翎王，总会选择性无视，他上位后励精图治，与民生息的种种贤明举措。 死盯着皓翎王年轻那会，为了争王位，而犯下的种种不良行径一样…… 山海和西炎王聊起来时，十有八九，也会开始审视西炎王一生功过，然后就西炎王负心薄幸，对不起彤鱼妃一事，骂他个狗血淋头…… 然后朝云峰又塌了，西炎王移驾指月殿。这触景伤情的，一旦想起爱妃幼子，自然就看小夭，不如从前顺眼了。 ……………… 而事情的真相，和涂山璟猜测的情况，也确实大差不差。 —————————— 西炎山，指月殿 腿被石头压断的西炎王，现在也在看着快落山的月亮，想着曾经在月光下，娇弱不堪，往他怀里钻的人。 彤鱼…… 她活着的时候，为了儿子们的死，总是疯疯癫癫。他当时看了，其实也很心疼，也有怜惜…… 所以西炎王以无底线的态度，包容、宠溺了彤鱼妃很多年……直到他的二儿子云泽被三儿子杀了。 三儿子又被长子设计杀了。 四儿子在战场上，因为后方九儿子，故意拖延不救，不幸战死…… 他才第一次对彤鱼妃发火，无法忍耐的，想要永远离开她……结果彤鱼妃就在他四子的葬礼上，为了保护他们的九儿，死于苍玹母亲手里…… 她就那样，先一步的，以西炎王猝不及防的方法，永远的离开了他。 苍玹母亲的葬礼上，小夭的母亲，西炎王唯一的女儿，他最小的孩子，又用最残忍的剧毒，最痛苦的方式，杀死了他的九儿子。 ……………… 终于，彤鱼妃和她所有的血脉，都离开了这世上，也离开了西炎王。 西炎王伤心吗？自然是伤心的。 可伤心过后，作为帝王，他还有他未竟的事业要完成……比如统一大荒，自命神王。 ……………… 可是现在， 山海却站在彤鱼妃的立场上，痛斥西炎王当年为了权势，抛妻弃子。富贵易妻，不配为王。 西炎王想， 那些神器，力量虽强，好像性情都很单纯啊……评价一位帝王的标准，居然不是文治武功，而是他的德行。 可当年辰荣药王，亲尝百草，弘扬医道，德昭福汉，又爱护妻儿，晚景又如何呢？ 喔、 辰荣国在药王死的那年，国力还是很强的。 山海说，榆襄不是做王的料子，赤宸有才，但杀戮太过。 当年西陵缬，要是不用已死的长子，故意骗婚。而是让西炎王别的儿子娶辰荣长王姬云桑，他早就显灵联络洪江他们，商议两国合并的事情了！ 西炎王对山海这番表态嗤之以鼻，并不相信。 因为云桑死的时候，以赤宸为代表的辰荣兵锋极盛……如果没有西炎珩舍命，用神器耀阳，换掉了赤宸大军…… 当年灭国的就是西炎。 而云桑自可回到辰荣山招婿，繁衍辰荣血脉，或从宗室中择子培养。立储君继国。 ……………… 但西炎王想， 山海说，西陵缬因为自轻自贱，横刀夺爱，又害死彤鱼妃长子，亦是他第一个孩子的关系，遭受了神弃，应该是真的。 因为后来……西陵氏移嫡了。 在西陵缬的直系亲属，都陆陆续续战死于西炎建国路上以后， 在西炎王带彤鱼妃回西炎山，为她建造指月殿，让她生下三王子和九王子。而西陵缬也又有了四王子和小王姬后…… 在西陵缬一夜白头，不再用灵力维系青春。封闭朝云峰，不理世事以后…… 西陵氏里，就发生了一场移嫡。 从此西陵缬一脉，再也不是西陵氏的主脉。而朝云峰上，除了一些从小跟着西陵缬的暗卫外，也没有别的西陵世家的人了。 ……………… 从前，西炎王觉得，西陵氏为了他的江山，损失已经那么惨重。所以不再上战场，专心致志修养生息，繁衍后代，教养孩子，是情理中事…… 他又不认为，自己的姓氏会不比西陵氏，更高贵。不打算让他的王子王姬，改姓西陵……所以西陵缬一脉无人可以继承西陵氏的情况下，西陵氏移嫡非常正常。 但现在回首往事， 才发现，那些过去的事情里，居然有着神灵隐约的手笔干涉吗？ ……………… “来人，传旨……” 天光破晓，旭日东升的时辰里， 西炎王招来侍者，吩咐人重修了彤鱼妃、三王子、九王子的墓葬。 然后又酌情拔升了一批，当年和九王子走的近的家族的官。恩赏了指月殿上下。 至于彤鱼妃的族人…… 前面不是都已经说过了，彤鱼妃和西炎王是一个族里的青梅竹马。她没有什么族人，活着的兄弟，当年因为她长子的死，彤鱼和他们都不亲近…… 而作为西炎王本家的亲戚（没错，当年一族的人，家家没有不沾亲带故的），彤鱼妃的家人，在指月殿建成前，就在西炎位居高位了。 他们一般明面上，也是不沾彤鱼妃和王子们的光的。 至于私下里，西炎王是否出于对初恋、对爱妃的愧疚和怜惜，多有照拂她家人，那就是个没必要问的问题了。 ……………… ……………… if长相思开始前，意映捡到原着(13) 伴随着太阳留在天上的时间，越来越短。夜愈发长，天气渐冷，防风意映的肚子，也很快和吹气球一样，大了起来。 涂山璟是第一次做爹， 虽然从前在清水镇上，回春堂里，接待过许多孕妇——因为当时还叫玟小六的小夭，擅长治疗不孕不育症。 但面对挺着大肚子的防风意映，还是很容易紧张。 一会怕她冷，一会怕她热，一会怕她疼……不带她出去运动，担心她生产时会艰难。一旦带她出去了吧，又唯恐她会有磕碰到…… 星河面对这样的涂山璟，只有一句话，当年意映十三师兄风流绝世，尤爱女子娇弱柔美……但他有过情缘的几百号红颜加一起，都没有一个涂山璟磨叽！ 防风意映：“……那是上古年间，大荒生存环境恶劣，真正娇弱的人，在那会压根活不下去。再柔美也有限的缘故吧。” 她虽然也觉得涂山璟紧张的有点过分了，但听星河这么说他，防风意映还是给涂山璟又辩解了几句。 “他这也是关心我。” 行叭…… 星河被防风意映的解释说服了。 然后就这样忍了涂山璟几个月……终于，十月期满。 一声婴啼，响彻青丘。意映为涂山璟生下女儿。 那是个一出生就能展露九尾灵相的孩子。容貌精致，自不休提，别说涂山璟抱着香香软软的女儿，嘴巴都要笑歪了。 一个月内，他涂山氏九大长老，并妖族九尾狐王，都来了趟青丘，看着阿姮，都是爱不释手。 嗯，涂山姮，是涂山璟遍览群书，左挑右选后，给爱女定下的名字。愿她幸福永恒。 —————————— “师父，” “嗯？什么事？” “我放星河秘藏的书呢？怎么不见了？” 防风意映生完女儿，地位稳了。还想再研究研究那《命运启示录》，看能不能有所得呢…… 结果废了老鼻子劲，好容易把星河秘藏的空间门，打开了个婴儿脑袋大小的洞，再把手伸进去一摸，就发现，她书不见了。 顿时惊慌失措。 想着那玩意要不幸给涂山璟看见了还了得…… 所幸星河很快告诉她， “喔……你说那个，天命簿，写出来的命运分页啊……那东西在你怀阿姮后，就灵能逐渐溃散，只剩下一点命运灵光，被阿姮吸收，用来增强血脉神通了啊！” ……………… “天命簿，命运分页……” 防风意映道：“师父，你认识它啊？” “昂，伏羲初帝，毕生心血所化的至宝，后来初帝死后，随葬王陵的神器之一啊……我应该不认识吗？” 星河道：“对了，我是不是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和山海、凌云不是一个辈的。他俩都是伏羲氏时代末期诞灵的，我不是，我是盘古时代晚期，被你师祖培养出完整灵性的。” 所以他不仅认识天命簿，甚至一度关系很好。 好到什么地步呢？ 当年伍陌惨死，星河发疯一样，按族谱挨个追杀赫胥氏和胥黎氏血脉，两族有后人逃到华胥氏王陵…… 星河硬是闯进王陵，把人杀干净了。才被天命簿等神器联手，打出王陵秘境的关系。 虽然那次星河是被打的很惨吧，回去就神光自敛，沉睡了两万八千里年，才勉强修复本源……但他毕竟也替徒弟报了仇了。 最后亵渎王陵，也没形神俱灭。 ……………… 防风意映：“喔，那我知道了。” 她知道她为什么会忽然收到这份《命运启示录》，以至于改变了人生了。 肯定是神王陵里，星河的故交旧友，她至亲至爱的师叔师伯师姑们，看她可怜，怜悯她啊！ ……………… “对了，天命那厮给你写什么了？” 星河这时候才想起来问防风意映。 主要他其实并不信命来着……所以虽然一直知道，星河秘藏里，被意映放了命运相关的宝物，也从没关心过。 只是现在正好和徒弟聊到了，就顺便问一下。 防风意映：“没什么，就是提醒了我，璟在清水镇……” “然后和我说了些，大荒未来的发展……不过天命前辈的书页里，没有师父和凌云前辈他们……” 有关于她死之后，星河可能会有的结局，都只存在于防风意映现实的思考里。 反正她看见的书里，是没出现过星河影子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那本书主要以小夭的视角，展开故事的缘故。 所以小夭不清楚的事情，书上就没写。 ……………… 星河闻言很淡定：“有才怪了……天命簿只能预测神阶之下，存在的命运。” “而那命运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或者说，这世人的命运，经常在变。会因为人们每一个选择的不同，而走向另外的可能性。” “喔。”防风意映乖巧的道：“师父，你放心，天命书，我就看看，择其善者而从之，择其不善者而改之。” 她也不信命。 “嗯，你素来聪慧伶俐。”星河对徒弟的悟性很满意。 —————————— —————————— 阿姮快满周岁的时候， 涂山璟计划为爱女，举办一场风光盛大的生辰宴——毕竟这是孩子这辈子第一次过生日啊！必得广邀四方来宾，给她添福气才行。 防风意映对此不置可否， 但涂山璟重视女儿，她也很开心的。 就认认真真，按照世家少主生辰宴的规格，给阿姮操办起来了。 请帖草拟一份后，顺便也在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让她过了下目。 值得一提的是， 随着涂山璟和防风意映大婚，又继任了涂山氏族长的位置。涂山老夫人已经很久没管过家里的事情了。 一般有事都是涂山璟夫妻各自处理，防风意映怀孕不方便的时候，就让幽和长老们，多为涂山璟分担点事务…… ……………… 现在涂山璟和防风意映，在家里有事的时候，还会习惯性的来和老夫人说一声。 十有八九是出于对她的尊重，然后也有不聊那些，平常也没太多话题，能和老夫人聊的原因在其中…… 说的时候，都并不指望，老夫人能就事情本身，给他们什么建议。 别提阿姮生辰宴这种小事，防风意映办起来驾轻就熟，几乎不会出错了…… 但偏偏、 这一次，涂山老夫人在看过防风意映，给阿姮周岁宴，草拟出的受邀宾客名单后，还真就出言发表了一下意见。 “西陵世家，西陵夭小姐，素来不爱吵闹，阿姮还小，免得那天哭起来了，扫着客人的兴致，就不必请了。” “奶奶？”防风意映愣了一下。 心说涂山老夫人对小夭，这是有意见了？但除非老夫人也有缘看见天命簿了，不然她一个几十年没出过青丘山，和西陵夭素昧谋面过的人，能对她有什么意见？ ……………… “奶奶说的对。” 涂山璟闻言沉吟片刻，道：“意映，阿姮的周岁宴，我们还是不必请小夭来了。” 涂山姮是他嫡长女，身份高贵， 又血脉纯粹，一出生就展现出了，极佳的灵力天赋。小小年纪，聪慧懂事。 家里长老和长辈们，都属意阿姮将来继承涂山世家。 并有感涂山姮容色倾城，媚骨天成。将来恐受情劫之患……从小就开始考虑，要为阿姮择选可靠的童养夫了！ 她不适合和小夭走的近了。 ……………… 涂山璟为涂山姮办周岁宴的计划，属于上古祭祀礼仪的一种，是要宾客给孩子积福、增光添彩、显耀身份的。 不是要来宾玷污他女儿名声的。 —————————— “怎么？” “我怀孕、生产，产后恢复这段时间里，小夭那边，又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从老夫人院子离开后，防风意映问涂山璟。 涂山璟闻言迟疑了下，不知道该怎么跟意映说。 防风意映就自己去了家族情报室，让人取了近两年来，西炎苍玹和西陵夭的动静给她看。 然后就发现， 苍玹那厮是一到中原，就广交朋友…… 借着还回山河鼎，翻修辰荣山的机会，大肆拉拢中原氏族……嗯，这个策略没问题。命运已经证明了，他是对的啊！ 主要有问题的是， 在天命簿给防风意映看的《命运启示录》里， 苍玹来中原，拉拢中原氏族，那是事前涂山璟和赤水丰隆，就作为中原氏族新一代领袖人物，和苍玹互有默契的行动。 所以西炎苍玹才一来中原就如鱼得水，涂山璟和赤水丰隆待他亲近，中原各族子弟，也都愿意给他面子。 而西炎苍玹完成表面任务，翻修辰荣山时，也是在涂山璟的计策下，成竹在胸的在养私兵……在有意识的，准备把中原之地，经营成他的基本盘，将来反吞西炎，南进皓翎。 可现在…… 现在西炎苍玹，是真的被西炎王半流放，半发配来中原的。甚至西陵夭去指月殿闹的行为，就说明了，他是不想来中原，但在西炎山已经待不下去了！ 所以苍玹不得不来中原存身…… 这种情况下，他在中原一点根基都没有，和丰隆兄妹的一点情分，就当真只是酒肉朋友关系。 涂山璟一心记挂着老婆孩子，两耳不闻窗外事，足不出青丘一步。 苍玹为了翻修辰荣山，而向涂山氏买的建材、奴隶，都是涂山璟派族兄，去和苍玹接洽的。 族兄也没有丢涂山氏二长老的脸，把这桩生意，谈的非常出色。让涂山氏大赚了一笔。 赚到涂山璟后来听说了这事，主动给苍玹打了八点九折优惠……优惠又折现成玉贝给苍玹，发成回扣了。都赚了不少！ emmmmmm…… 这种情况下， 西炎苍玹再想在辰荣山上偷偷养兵，反正只靠涂山璟给他发的回扣，是绝对养不起兵的。 最多也就只能养他+小夭，让他们以正常贵族子弟的身份，不差钱的在中原潇洒吧！ 如果他们只讲究吃和穿，不去沾染富家子弟，赌博、斗兽、收乐姬一类，烧钱的恶习的话…… ……………… 但西炎苍玹是绝对不会甘心，只在中原做个富贵王孙，等将来叔父成王，自己再做个闲散宗室的。 所以、 重点来了……西炎苍玹就把小夭培养成一代绝世舞姬了。 等等、 防风意映又把情报簿倒回去重看了一下，严重怀疑，她刚刚是不是翻太快了，错过了什么关键信息…… 西炎苍玹怎么就能把小夭往一代舞姬的方向培养了呢？ 他不是很爱这个妹妹的吗？ ……………… 涂山璟：“看这本，你光看苍玹和小夭的消息，是理解不了他们选择的……这里，是西炎山这两年的动静。” 涂山璟给想不通苍玹兄妹行事逻辑的防风意映，又送了本情报册。 防风意映接过一看就发现，西炎王这两年，是主要就干了两件事啊…… 一是对，死去的彤鱼妃母子极尽哀荣。 二是对，活在中原的小夭，赏赐不断。 呃…… 防风意映：“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想，大概是西炎王陛下，和某些古老神灵有过接触了吧。”涂山璟闻言淡淡道：“如果此世当真有神……” “并且神灵们还保有一定的，干涉现世的力量……西炎王陛下，一定会想获得神灵的认可与支持，好为他统一大荒的伟业添砖加瓦。” “但神灵们哪怕认可他开创法制，治理国家的功绩，却无法接受他败坏的私德。” “这种情况下，如果西炎王坚持，他和彤鱼妃是年少情深，对西陵王后只有大局下，不得不予她后位的妥协……” “和对天下苍生的责任。” “那么，古神们就会认为，西陵缬作为神王陵守陵一族后人，是有责任扶持西炎王健全法制，开辟新国的……她和彤鱼妃，后妃争斗多年，是做为王后失德。” “西炎王没有平衡好后宫的关系，以至于儿女们同室操戈，令他痛失数子，他也很痛苦。” “但他没有罪……他只是在年少的时候，为了理想和他伟大的事业，没保护好心爱的女子……” “后来因为对王后的责任，又扩大了少年时的错误。” “这样不说和辰荣死去的先王比吧，至少相比起对面皓翎国，弑父杀弟，不仁不义的皓翎王，他还是能取得一点，道德上的优势的。” “但西炎王要是说他和西陵王后间有真感情……他当年就是负心薄幸，见异思迁，先对不起彤鱼妃母子。” “然后背信弃义，又辜负了西陵王后。” “最后他几个儿女的死伤，全是西炎王的责任……皓翎王身上，凌云剑送的，禽兽不如的称号，就可以送给西炎王了。” “没有神灵会相信这样的西炎王能治理天下，因为他把‘爱民如子’四个字，真正的变成了笑话。” ……………… 防风意映：“你说的、有道理。” 然后西炎王在抬高彤鱼妃母子地位，贬低西陵王后时，大概是太亏心了。 所以又一个劲补偿小夭，隔三差五给她送赏赐，就也是说的通的事情了。 不过、 防风意映冷眼翻了翻，涂山氏的人记下来的，西炎王给小夭送的赏赐名单…… 看里面有吃的（腌肉、果干、活牛羊）……有喝的（美酒、花露、佳茗）……有用的（绫罗绸缎，成品衣裳，鞋袜）…… 怎么就没点实在的？ 封地、奴隶，不好给她个外孙女，金银珠宝居然都没几件！ 那些东西，最珍贵的地方，怕不是从西炎山千里迢迢运到辰荣山的路费喔！ ……………… ……………… if长相思开始前，意映捡到原着(14) “因为小夭不喜欢戴什么金玉珠宝……” 涂山璟在听完防风意映对西炎王毫无实质意义的赏赐吐槽后，低咳一声道：“其实从前，小夭在朝云峰时，西炎王陛下是说，要把她母亲、外祖母留下的珍贵首饰，都送给她的……” “但是小夭不喜欢戴，并说‘如果我戴上了这华美的金冠，以后有人看我，我要怎么分辨，入他眼睛的东西，是这金冠，还是我呢？’就拒绝了西炎王……西炎王陛下从那以后，也再没有给她赏赐过贵重首饰了。” ……………… 防风意映：“小夭她是不是傻？怎么敢那样扫陛下颜面？” “关键她不爱戴珠宝首饰，可金银可以轻易兑换成钱，给苍玹啊！” 涂山璟：“所以她现在很喜欢收别人的礼物了。西炎王那边，不方便开口要，她就会收中原氏族，公子哥们的礼物……” 本意倒也不是白拿人家东西， 至少小夭收了哪家的礼后，会在西炎王派人给她送的赏赐到时，让人回去，给西炎王送上她的回信。 信里一定会出现，给她送礼的中原氏族的家名，然后说上一阵，这家人都对她很和善，对外爷一片忠心，是西炎国的肱骨，什么什么的…… 然后西炎王也会很给她面子的，在赐节礼方面，给那些氏族一些优待。 所以中原氏族，大部分人，是不反感给小夭送东西的——他们世代联姻，都是亲戚嘛！私底下也早串通好了，什么时候去给西陵夭送礼，各自按家族势力，又该送多少东西。 除了辰荣府、赤水氏、涂山氏，自矜身份，没动以外，目前中原六大氏，包括其实不住中原的离戎氏，都给小夭送过东西。 emmmmmm…… 事情如果只发展到这里，那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一场很普通的，钱权交易。 中原氏族出点钱，换小夭在西炎王面前，给他们表表忠心，露个名字。小夭收到钱开心了，他们也开心。 但关键是…… 小夭她不觉得，人家送她礼物，是在和她“公平交换”，用钱，向她换，她给西炎王写信，称颂中原氏族忠心这件事情。 她认为她在和中原氏族子弟交朋友。 ——而这也不能不说，是中原氏族们，故意传递给她的信息。 世家大族的“友谊”，不就是这样虚伪而充满利益牵扯吗？ 曾经防风意映屈意讨好辰荣馨悦多年，也是因为赤水氏能带扶防风氏的势力，也是为了挤进中原六大氏一类，大荒一流家族的交际圈。 后来她和涂山璟订婚了，待辰荣馨悦就不如从前那样百依百顺了……因为她需要在外立起涂山夫人应有的威仪了。 辰荣馨悦也识趣的转变了对意映的态度，更迁就她，以保留二人将来的情分。 —————————— 防风意映：“只是收些礼物，倒是没有什么……”她秀眉皱的死紧道，“璟……” “我只是觉得，家里这些信息，是否写的有些失之偏颇了？” “小夭毕竟是西炎王宠爱的外孙女，王姬大将军独女。身上留着西炎王族的血脉，拥有西陵世家的姓。” ……………… “所以，我不希望她过早的接触，我们的阿姮。”涂山璟的面色淡然。 “阿姮是我们第一个孩子，将来涂山氏的族长。” “她的身份不输于天下任何一位王姬。” 哪怕是注定继承皓翎王位的阿念，真登基了，也未必就比涂山姮强。 “我盼着阿姮将来，能顺利遇见一个两情相悦，携手白头的良人，过安宁幸福的生活……把涂山氏好好传承下去。” “但若她风流多情，要三夫四侍，要男宠面首，要情郎、侧君……我也支持她。” “反正涂山氏不缺多养几个人的钱，哪怕阿姮看上的人，是王子王孙，那又如何？” “不能继承一国王位的王子王孙，身份地位，永远无法媲美世家之主。纵是要给王族颜面，大不了效仿辰荣叔叔当年旧事……” 即辰荣熠长子丰隆，和妻子姓，归属于赤水氏，为赤水少主。次女才跟他姓辰荣，是为辰荣馨悦。 “阿姮要嫁未来帝王，则必为王后，至尊至贵……涂山氏会是她永远的后盾。” “若大荒天下两分，她有足够的财富，为自己和孩子铺陈出无上霸业……若其时天下一统，她也有能力，母仪天下，使百姓衣食无忧……” 所谓大荒首富，富可敌国，就是有这样的自信。 “但我绝不接受，阿姮有朝一日，会委屈自己，沦为什么人的附庸。” 无论是她将来的丈夫，还是这天下的君主。都休想要委屈他涂山璟的女儿。 ……………… 防风意映：“阿姮才一岁呢，现在都未满周……璟，你对她紧张的太过了。她现在懂什么啊？一天天的，就知道吃和睡。” “小夭……” “那性子是不适合与阿姮处的多了。将来我们少带阿姮，与其来往便罢了。” 毕竟，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防风意映也害怕，女儿和小夭接触多了，会受她影响。自甘下贱了…… 嗯，这样说话可能有点难听。但是事实上，就小夭现在这种，天天和氏族子弟交“朋友”，用美色、风情，换取各种资源的样子…… 如果她本来出身寒微，上进无门，就也罢了。也能算她是个人物，能屈能伸。 但她明明是有西炎王盛宠，有一国之君为她打算的啊！ 她完全能用更高姿态，狐假虎威般，去和各方势力的人打交道。 宛如女君风流，而非戏子多情的样子。 ……………… 涂山璟：“阿姮是还小。还不会说话，但天下百姓，自有眼睛会看，有耳朵会听，有嘴巴会说……” 他朴素的希望，自己的女儿，在别人眼里、口中，永远是涂山世家最尊贵的明珠。 是青丘将来的主人，大荒四世家之一的未来族长。 再倾城绝色，也是天上神女，高不可攀…… 再风流妩媚，也是神女多情。凡人被她看上一眼，就要反思自己此生积了多少功德，才能配她看他一眼。 而不会把涂山姮，和西陵夭混为一谈。 说她肆意爱玩，无礼无德，不清不白。嫁不进世家大族，配不上青年才俊…… 只能仗着出身，和大家一起“玩”。 —————————— “阿姮是我青丘的公主，涂山氏的少主，再小也不能失了自己的威仪。” 涂山璟想了想，到底对西陵夭还是有些情分的，不忍太损她身份。就对防风意映道：“阿姮这次周岁宴，除了四世家、中原六大氏、皓翎四部的嫡系继承人外，别的客人就不要多请了，西炎那边，你看着办。” 把来客的身份，卡死在大荒顶尖家族继承人这一档。 顺便也好以此，昭告天下，涂山氏有少主人了。 ……………… “好。” 这世上，每个阶层都有每个阶层的圈子。涂山姮是已经经过涂山氏族长，长老会公认的继承人了。一出生就混大荒一流家族少主圈子，完全没问题。 虽然她现在小的牙都没长齐， 而别的大族少主，基本都是她爹一个岁数的人。 但那都是小问题。 反正涂山少主的排面不能低了。 —————————— —————————— 而涂山姮的周岁宴一办完， 除了让天下大族，都知道了，涂山氏有继承人了外…… 同时也代表着，防风意映在家修养，不见外客的日子正式结束了。 菊花灿烂的日子里， 她就收到了辰荣馨悦要办赏花会的帖子。 那是一场办在室外草坪上的花会，请的大多是和辰荣府关系亲近的朋友。会上曲水流觞，酒樽漂到哪里，谁就需要表演个节目。 防风意映对此不太在意，全当出来玩的。孩子都留在青丘，给涂山璟带了。 ……………… 倒是席上，意映阔别两年，头一次看见了苍玹和小夭兄妹。 苍玹和当年清水镇初见，倒没什么区别，依然儒雅随和，风度翩翩，油滑世故。 小夭却变得，教防风意映很难再想起，清水镇上，那个活泼痞气的小医师的影子了。 一身天水碧色的蜀锦宫装，穿在她身上，华美、雅致、清新的像水中林影。令她从内而外，都散发出了一种，有别于传统大家闺秀的勃勃生机。 或者说，丛林中，散养出的野性。 很美，很纯，很迷人。 防风意映明眸四顾，可以轻易从席上，很多男人眼里，看出对小夭其人的欣赏——很单纯的，男人对美丽女人的欣赏。 他们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 言笑晏晏的模样，宛如在看，花丛中一只戏蝶的猫…… 而小夭明显也很习惯，大家对她的这种注目了。非但不觉得冒犯，还会笑吟吟的和人分享，她身上穿搭的灵感。听取别人改进的意见，说下次试试。 会游刃有余的，游走在一群贵族公子里，和他们言谈无忌的打闹、嬉笑。 有人占她便宜，她也不见愤怒，偶尔会伸脚踩人，但总体仍是和人嘻嘻哈哈的模样。 ……………… 防风意映：“她、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王姬大将军死的再早，她成长过程中再缺乏成年女性教导。一个智商、情商都正常少女，总也不会以为，一群男人那么和她玩，很有趣吧？ 关键防风意映打眼一看， 那些围着小夭，嬉笑打闹的人里，还不全是单身！ ……………… “她不一直那样吗？”辰荣馨悦知道防风意映在问什么，只是摘朵菊花掩着嘴唇，轻蔑一笑，道：“放心……” “西炎王陛下还在呢，我哥哥都已警告过大家了。行事要注意分寸，不会真个把她怎么样的。” 言下之意，等西炎王哪天驾鹤西去，小夭没有依靠了。 大家就很难对她这么“客气有礼”了。 想来五王七王不管哪个继位，也不会太关心，小夭这个处处帮苍玹，和他们对着干的外甥女的。 ……………… 防风意映揉了揉额头，不敢置信道：“苍玹居然也不管她？” 此刻“正值”溪流酒杯，停在小夭面前。 小夭大大方方，起身一舞，舞姿也很热情奔放，和正常贵女即兴舞蹈，风格迥异。引来四周一片喝彩…… 苍玹还高高兴兴，跟人在那，给小夭鼓掌呢。 ……………… “苍玹需要小夭外出，替他交际，替他敲开中原各族的大门……又怎么会管她？苍玹巴不得小夭魅力再大一点，最好能够迷倒我哥哥呢。” 辰荣馨悦讽刺的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父不祥的野种而已，竟敢妄想高攀我赤水氏！” 以为赤水丰隆是什么没见过女人的纯情大男孩吗？ 其实人家哪怕不曾久经风月，赤水氏对少主夫人，未来女主人的身份、资质，也是有很高要求的。 其中身份标准，对标阿念。资质标准，对标防风意映。 将来真要选人了，大概率是中和一下皓翎王姬和防风意映的，背景、个人素质。 从几个与赤水氏门当户对的一流家族中，找个德容言功，都在平均水准之上的贵女。 小夭反正绝不符合赤水丰隆的择偶要求。 ……………… “总归也是西炎王的孙辈……怎么就这样了？”防风意映还是无法理解苍玹的处境，和小夭的选择。 辰荣馨悦却见怪不怪道：“意映姐姐，你是太久没出青丘山了……” 然后就和防风意映说了这两年，西炎王对彤鱼妃母子的怀念……而有感于彤鱼妃生前对西陵王后朝云峰一脉，极致的憎恨…… 西炎王此刻越怀念彤鱼妃母子，可不就是越让苍玹处境尴尬了吗？ 加上五王又在幕僚的建议下，为投西炎王所好，令宫中母妃，跟着怀念了当年彤鱼妃在时友爱“姐妹”的贤良…… 嗯，主要是西陵缬当年对西炎王是真爱，所以她平等的讨厌西炎王后宫中所有妃子。只是后来，西炎王对次妃方雷氏，以及几个庶妃，都不算喜爱，单纯为了平衡朝局，才纳她们的，王后就渐渐和西炎王后宫，相处的和谐了。 而西炎王后宫第一宠妃彤鱼氏，是单纯只憎恶曾逼死她孩子的西陵缬。 所以她当年对西炎王后宫别的妃子，确实都不错。尤其是西边小族出身，没什么家世，但容貌出众的五王母妃。 彤鱼妃在和西陵缬，先后生下三王子、四王子后，为了保养身体，照顾孩子。不方便伺候西炎王，是很抬举过几个庶妃的。 故意给她们创造机会陪王伴驾，甚至以自己身子不便为由，劝西炎王多去陪陪庶妃们。和西炎王说，应该给庶妃们一个孩子做依靠…… 事实上，五王子、六王子、七王子和八王子，基本都是在那段，西陵王后和彤鱼妃，互相拉人打擂台时出生的。 ——至于是西炎王当时被朱砂痣和白月光烦的很累，晚上只想找个清静地方休息，还是彤鱼妃真的贤德大度…… 那事情都过了几千年了，西炎王哪还记得那么多？不是全靠庶妃一张嘴说嘛！ 反正说彤鱼妃好的人多了，说王后不好的人就也多了。 然后西炎苍玹相比他叔父而言，唯一的夺位优势，王后一脉嫡出王孙的身份加成，就不那么明显了。 所以， 以中原氏族，先后经历过赤宸血洗，和西炎大军扫荡的超谨小慎微的敏感度…… 怎么敢在西炎苍玹如此处境下，赌上全族兴衰荣辱，和他来往啊！ 要不是有备受西炎王宠爱的西陵夭，一直坚持和西炎苍玹，同进同出。苍玹在辰荣山修宫殿，中原不会有任何人给他递帖子，主动和他来往…… 辰荣馨悦道：“前番小阿姮的周岁宴，姐姐不也没请苍玹吗？” 虽然西炎苍玹和皓翎王姬、西炎两位王子一样，都给涂山姮送了生辰礼物。 但世人在提及涂山少主周岁生辰盛况的时候，显然只会把注意力放在后两者身上。不会有人关注苍玹。 哪怕涂山璟一如既往，给苍玹的回礼，价值翻了三倍。 ……………… ……………… if长相思开始前，意映捡到原着(15) “西陵小姐，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眼看着她和辰荣馨悦说话的时候，那“曲水流觞”的酒樽已经快第三次停在小夭面前了。防风意映理了理裙摆，款款走到小夭身边。 而当她开口后，不必意映明言，流速平缓的人造清溪中，自有水灵微漾，引着酒樽，停在了小夭后面人的位置处…… ……………… “哈，轮到我了。”那姬氏的三公子，便毫不扭捏的举起酒樽，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又给大家表演了一段，叶笛独奏。 ——像这些乐器功夫，在氏族之中，确实属于人人都会一点的，社交必备技能。 ……………… “涂山夫人？” 玉貌流霞，不胜娇艳的小夭回眸望了一眼防风意映：但见刚孕育出一个孩子的她，胸挺腰细，身姿娉婷。容光致致，眉目舒朗。可见生活的惬意。 “有事吗？”小夭扬起唇角，对意映笑脸相迎。 防风意映：“是有些事情，或许要请小姐帮忙。” “我有什么事能帮到夫人？”说话的同时，小夭已经起身，随防风意映远离了人群。 防风意映：“趁阿姮现在还小，时刻都要人看着，还不会跑的时候，我打算近期把璟的伤腿，医治一下。” “听说小姐精通医术。” “璟的伤，最初也是小姐出手，为他医治的，不知小姐是否有空，拨冗看下，医师为璟诊治的脉案，调配的药方？” “诊金方面，便由十株千年灵药代替。小姐若是嫌少，或有别的要求，但凡我有，必不吝啬。” ……………… “你要给璟治腿了？”小夭闻言愣了一下。 “是啊，”防风意映理所当然道：“医师们试了几年，将骨伤一科，已经研究的很通透了。调配出的药膏，之前进上给西炎王陛下，陛下用着都赞不绝口……” “如今医师们经验积累也够了，也是时候，开始为璟治伤了。” 防风意映看着小夭，感觉她的反应有些异乎寻常。奇怪的道：“璟身上有伤……难道、我不应该给他治吗？” 小夭：“应该……只是，涂山族长愿意让人给他治腿吗？” “我的意思是，他的腿若要医治，必须先重新打断再接骨……治完后，哪怕表面上看着如常人一样了，以后也很难不留后遗症。” ……………… “无法根治……总也会比现在不治更好。” 防风意映道：“璟那边，我会去说的。都已经是做爹的人了，哪能因为怕断腿就不治伤？” 不行就把他弄晕，直接让医师动手！ “西陵小姐不用顾虑璟的意见，他那边我会处理好的……及至你的报酬，我也不会少一分。” “等到璟痊愈了，涂山氏还另有重谢。” ……………… 小夭：“好，夫人这个忙，我帮定了。” “报酬，我要回去问问哥哥，再和你说……” “可以。”防风意映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些年来，为了璟的事情，涂山氏积累了不少草药的使用经验，和药性研究……等璟好了，青丘不必再留那么多人……” “我在轵邑城有个庄子，打算到时候，就让医师们来这边，继续改良别的常见病症的治疗方法……” “再安排些人，过去学徒，以后随商队散到大荒各处，举办义诊。便算为阿姮祈福了……愿诸神庇佑她平安长大。” ……………… “这是善事，”小夭道：“夫人仁慈。涂山小姐，有你这样的母亲，一定会顺遂一生的。” 防风意映：“那就承你吉言了。” 顿了顿，又道：“西陵小姐如果对医药一道，还有兴趣，等到我的济民堂成立，也可以时常过去看看，与医师们交流一下所学。” “或者，你有兴趣，培养出来一些医女吗？” 小夭：“培养、医女？” “嗯，我想这天下如果能多一名医女，或许就能少死很多生命。” 防风意映道：“人生在世，有能力的情况下，总该多做一些，对这个世界有益的事……西陵小姐以为呢？” 小夭：“一般人自己要活在世上，就很难了。恐怕没有多余的心情，有心也无力，去改造世界……涂山夫人能有这个心，也有这个力，是苍生福祉，万民之幸。” ……………… “我的邀约随时有效。” 防风意映笑了笑，也不急着让小夭立刻给她回答。转而又向小夭打听了一阵防风邶的近况。 小夭看着便明显放松了很多，也笑盈盈的告诉意映，她最近又和防风邶一起玩了什么。 期间防风意映好奇问起，小夭的箭术学的如何了。 借着辰荣府，游戏用的弓箭、靶子，让小夭试了试手。 事后对其不吝夸赞，也顺口指点了小夭两句，她发力上的不足。 —————————— 临近年底，落雪纷纷…… 轵邑城中的济民堂修好，正式搬进去了许多医师…… 同时涂山氏行走天下各处的商队、镖局里，也都配备上了的医药学徒——别问那么多学徒哪来的，问就是从前负责给医师们打下手的奴隶药童。 至于济民堂的医师缺药童了怎么办？ 凉拌，涂山璟的腿都治好了。 他们新课题，能不能出成果，能出多少成果，防风意映又不着急。就给他们人，让他们慢慢带学徒呗。 emmmmmm…… 是的， 涂山璟的腿已经被医师给治好了，至少从表面上看，是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了。 阴天雨雪，虽然还是有一点疼，也和从前，严重的时候，疼得路都走不了的情况，完全没有可比性了。 防风意映对此非常满意。 但事实上， 涂山璟治腿的一百来天里，脸色一直是臭臭的——因为他真的是被防风意映一杯麻醉药放倒，让星河出手，给他敲断腿，再让医师治疗的…… 星河出手敲他的时候， 甚至把涂山氏祖祠里的家族识神都惊动了。结果在青丘的长老，带人跑来一看，自家族长正由族医治着伤呢。 族长夫人挽弓蹲在旁边，看着族长的暗卫统领，给昏迷中的他擦汗。 长老就又默默的回去了。 ……………… “防风意映，成亲前，你对我可不是这样一个态度的啊！”涂山璟半夜麻醉药失效，被痛醒后，望向防风意映的眼神，很是幽怨。 防风意映莫名其妙，“废话，成亲前，我敢让师父出手，直接把你腿敲断，家里长老不带人上来和我拼命才怪。” 而现在就不一样了， 族里有了少主阿姮，涂山璟就再也不是长老们最钟爱的崽崽了。 ……………… 涂山璟：…… 所以从前那些温柔抚慰，款款柔情，都是防风意映迫于现实，硬给他装出来对吧？ 现在防风意映有孩子，有依靠了，就不必再勉强自己，小意讨好他了！ “对，你知道这点就好。所以……”防风意映闭着眼睛，在涂山璟肩上蹭了蹭脸，打着哈欠道：“以后你要乖。” 不乖就揍你！ 涂山璟：“小骗子！”他伸指捏了捏意映腮边软肉。语气很是愤愤不平。 脸皮很僵。 但黑夜里，望向意映的眼神，是他自己都没发现的似水温柔。 —————————— 二月初一， 一岁半的涂山姮，因为神族寿命长，发育慢的缘故，还不会走，但倒已经可以翻身了。 防风意映就爱把她放到床尾，看她一下一下，慢慢把自己烙饼一样，翻到床头…… “咿、呀……” 白嫩嫩，粉嘟嘟的婴儿，很努力的翻身翻到母亲身边。伸手想去拽，母亲手里色彩鲜艳的丝线。 没有拽到——中途就被侯在一边，一直盯着她的煊昼，抱远了一点。 “小小姐，那可不能玩。”煊昼说。 “咿咿……”涂山姮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煊昼的话，只傻乐呵的，吐了个泡泡。 ……………… “同心结……给我的？” 不知何时，走进房间的涂山璟，默默在防风意映身后，看了阵她编织的络子。唇角微扬道：“大红色，可不太好配衣服。” “你不要，等我打好，正好就给阿姮玩了……她喜欢红色。”防风意映回眸瞥了涂山璟一眼，秋波凝睇，无限风情。 涂山璟：“我要！” “阿姮才这样小，你数数，这两年，都给她做了多少衣裳鞋帽了？轮到我就这么一个络子，我才不给她。” “哪有和自己女儿计较这些的。”防风意映被涂山璟给气笑了，“你也数数，你身上哪件东西，不是出自名家之手，大师作品……” 涂山璟：“我不要什么名家、大师，我就要你。” “阿姮还小，皮肤娇嫩，让名家、大师，伺候她正好。线头一准收的干净。” “好映儿，再给我做双鞋吧。” 他很郁闷，过去的防风意映哪怕再忙，总也会记得，自己按时给他做新鞋的。怕别人做的，他穿上后会不舒服……现在、那都已经是过去了！ 所以再度后悔， 当初防风意映召集一批医师，研究骨伤治疗方法的时候，他干嘛要纵容她呢？ 喔、 大荒医药一道，但凡前进一小步，因此而获益的人，就绝不可能只他一个啊……那些军中伤残的将士，田地里担负着家庭责任的农夫、山林间的猎户、街道上的小民…… 但凡有一个人，骨头受伤还能康复，或许拯救的便是一个家庭的未来。 那没事了。 ……………… “嗯，” 防风意映道：“想要双什么颜色的鞋。” “湖蓝色吧。” 涂山璟没有思考太久道。 —————————— 辰荣山，小月顶 “听说涂山夫人之前曾邀请你去济民堂帮忙，怎么一直也没见你去？” 西炎苍玹吃饭的时候，忽然和小夭说起这事。 小夭：“不想去就不去喽，她那边又不缺我一个医师……我本来也是研究毒药起家的偏门药师。爱好用药杀人，胜过于用药救人，你又不是没见识过，我下毒的本领。” “那你知道吗？你去她那里，安安心心的在那待着，等过个几十上百年了，哪怕爷爷死了，无论是哪位王叔继位，涂山夫人都能把你好好送回西陵世家……” “我去西陵世家做什么？” 小夭没好气道：“那里又没有我的亲人……” 这个世上，苍玹是她最后、最亲的亲人了。她想要和苍玹在一起，她愿意为苍玹做任何事。冒天下最大的风险，只要苍玹能好好的…… 西炎苍玹闻言感动道：“涂山夫人突然对你示好，很不寻常……这估计不是涂山族长的意思……” 不然涂山璟要帮苍玹，有的是办法，领苍玹出门交际，帮他招揽人才，拉拢盟友。 便是他不想帮苍玹，只想给小夭留个后路，此时出手也太早了。不符合他的身份。 ……………… 苍玹：“小夭，你和防风邶现在的关系怎么样了？” “就、那样啊……”小夭低头啃了口面饼。 苍玹还不知道，真正的防风邶，四百多年前，就已经死了呢。这么多年来，都是相柳假扮的他。 ……………… “我想、我们从前，可能都低估，防风邶和涂山夫人之间的兄妹感情了。” 苍玹若有所思道：“西炎山下，离防风氏太近，涂山夫人一切行为，都要为生养了她的家族负责……” “可在远离爷爷他们的辰荣山下，涂山夫人显然对自己二哥，有着超乎一般家族利益选择的情感偏向……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她为什么，想尽快把你从我这泥潭里拉出去……” “很显然的。”苍玹耸耸肩膀道：“防风邶虽然一身风流，可那位涂山夫人，却并不乐见，一个同样有着风流名声的你，和她哥哥走的太近了。” 所以在意映劝不住防风邶的情况下，她会选择主动出手，尝试改善小夭其人，在氏族子弟中的风评。 ……………… “防风意映的这种想法，对你有好处？” 小夭看着西炎苍玹，认真问道。 苍玹道：“是啊，很大的好处。” 毕竟涂山氏最近三代，直系血脉都很单薄。涂山璟那个哥哥，有了不如没有。 家族里的族兄，关系说实在的亲密有限。 所以他的妻兄，在西炎城那种遍地开国功臣的地方，地位不显。但在中原地区，或许份量远超苍玹从前的想象。 ……………… ……………… if长相思开始前，意映捡到原着(16) 轵邑城，防风府 （从前涂山璟送防风意映，给她出嫁的院子） 后院湖泊，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防风意映坐在湖边草坪上钓鱼，月白色绣玉兰花的裙摆上，有风送来的片片芍药花瓣。为其添了不少颜色，与三分香气。 防风邶盘膝坐在她旁边，俊美到妖异的容颜，一片淡漠。倒是有少几分风流肆意。 “最近常听人说，你洗心革面，转性子了，我每多不信，今日一看，二哥果然大有不同啊！” 防风意映等鱼上钩时，随手从手边捞了枚五香牛肉干入口。眉眼盈盈，巧笑嫣然。 “快别说了。” 相柳揉了揉额头道，“涂山璟要真想拉苍玹一把，用什么由头不好。青丘狐族又不是没人了，做什么拿我当筏子。” 小夭最近总变着法的，拉他一起，出双入对，行走在中原上层交际圈里。他不是傻子，清楚的知道，小夭这么做，是为了得到什么，又具体获得了什么。 ——她和那些贪图她美色，愿意和她玩的氏族子弟交好，能从对面得到最珍贵的东西，大多是金银珠宝。 贵则贵矣，都是一次性的交易。 而小夭带防风邶出门，和从前玩的多的中原氏族子弟，通通保持了距离。再和他们家中更年长的、已成婚的兄长，去谈事情…… 十有八九，都是可以和人家谈成合作，达成真正的，利益相交关系的。 ……………… 由是如此， 小夭自己也懵懂理解了，为什么曾经，涂山璟会建议她，让西炎王给她做主，挑一门合适的氏族，嫁过去做主母了。 因为氏族联姻，就是这样。 只有儿女们成了名正言顺的夫妻，两家才是亲戚。只有两家后代有了共同血脉的结晶，那羁绊才真实无虚。 就像从前赤宸灭了沐氏全族，中原氏族联手，不计牺牲，保下沐斐，留他在曋氏长的文武双全…… 如果小夭当初听信了涂山璟的建议，好好找个人嫁了。后面借着西炎王，对她愧疚补偿的心理，就能借机壮大一个家族…… 她的孩子会是某个家族未来的主人，同时也是苍玹的外甥。 就像涂山姮现在人都不会叫，但已经足够给防风邶支撑，让他在中原，人人高看一眼，给三分颜面一样。 苍玹那时也能得到一份真正的支持。 所以休戚相关，荣辱与共，从来和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无关。只和世俗名分、普世规矩有关。 ……………… 可惜，小夭现在才听信涂山璟的话，已经迟了。 她之前和离殇有始无终的交往，已经直接断了，在西炎城联姻大族的可能性。而留在中原的这几年里，也几乎败坏完了自己名声…… 哪怕有西炎王圣旨压下，她依然可以嫁给天下，她想嫁的任何人。哪怕是赤水丰隆，也无法真正反抗西炎王的圣意…… 但那没有意义，她能把自己嫁给丰隆，和能生下丰隆的孩子，并让那孩子继承赤水氏，掌握赤水氏大权，是好几个不同的概念。 实在的讲， 现在大荒最适合她身份的人，竟然还就是防风邶这样的人了。 本身只是小族庶子，没资格对她帝王血亲挑三拣四。又有一门显赫姻亲，有能力，可以帮到苍玹的事业…… 唯一的问题就是， 防风邶愿不愿意，去帮苍玹。 对此， 小夭觉得，他是愿意的……毕竟相柳不是真正的防风邶。防风氏的兴衰，他大抵并不在乎。 而帮助苍玹，在短期内，最明显的效果就是打击五王的势力。从这个角度上来看，相柳和苍玹有共同的敌人。 至于眼下，要被他们实际利用到的，本该超然物外，不染红尘的涂山氏的势力…… 小夭想：涂山璟曾经答应过她，会帮苍玹的，不是吗？ —————————— 防风意映：“二哥说笑了，你姓防风。青丘狐族的儿女，可都和璟一样姓涂山……你们怎么相同啊？” 抄家灭族的时候，差别大了好么？ 但、防风意映方才那句才是真的说笑。 “放心吧，璟对苍玹，早就不报指望了。他们交情远远没到肝胆相照，生死与共那步呢！涂山氏目前，也根本看不见，任何支持苍玹夺位的好处……” 毕竟他们生意铺太大了，西炎山下的产业也不比西炎任何老贵族少。祖地在青丘，离西炎山远……那也不是问题。因为作为生意人，天高皇帝远的才安全呢…… 不然你家在政治中心里，国家每逢天灾人祸，兵戈事，都知道你有钱，你是不是要第一个出钱？ 不出钱就是大军围剿……那才惨哪。 ……………… “只是，你要真的对西陵小姐有意……” 防风意映说，“二哥，我会帮你的。” 她小心觑着防风邶的脸色道：“女人一旦有了丈夫和孩子，才是有了自己的家，自己的根基。西陵小姐现在一心一意想着表哥，也没什么。等成婚后，料来就会有不同了……” “我特意查过，她名声虽然有污，但除你之外，并不曾真与哪个男人，有交过心。” 相柳：“喔？涂山璟莫非不是男人？” 防风意映闻言脸色微变，但坚持道：“两个无家可归的病人，抱团取暖，互为支撑而已……不过为了生活苟且，哪里来的心意相通呢？” “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相柳俊眸微阖道：“起初不想我和小夭走的近了，是怕涂山璟疑心你，利用我去打击情敌？现在却放心的，撮合起我和小夭了……” “意映，看来你在涂山氏过得的确不错。多年苦功，不曾白费，我为你高兴。” ……………… “二哥，我们现在是在谈你的事！”防风意映鼓了鼓嘴，不许相柳转移话题。 相柳道：“我的事情，我心里有数，不用你管，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他不喜欢苍玹，对他甚至可称厌恶。 这厌恶和涂山璟那种固然虚伪，但做事有底线，有原则的生意人的厌恶，还不一样，要更恶心一点。 甚至不如和西炎五王等人，纯粹战场厮杀，敌我相对，你死我活的简单仇恨…… 不然， 作为让西炎王头疼多年的辰荣军师，西炎赏金榜上头号国贼……相柳要帮苍玹，在西炎国里打开局面…… 完成势力从0到1的突破，其实某种程度上而言，要比涂山璟、赤水丰隆他们这些世家子弟，都更简单。 至少相柳自己的势力，都是他一个人做主。没有长辈掣肘。和西炎王本是敌人，也不用太顾忌西炎山上的态度…… ……………… “怎么，苍玹竟有得罪你吗？”防风意映敏锐的意识到了什么。 只是由于《命运启示录》上，先入为主的概念，让她可以接受，小夭名声不堪的现实。她出于本能，觉得不好。也以为相柳并不介意…… 所以暂时不能领会，相柳真正厌恶苍玹的原因——因为《天命》所书，苍玹让小夭做的事情，和现在虽然没有本质差别。 但表面上，那会小夭顶着皓翎王姬的头衔，是被丰隆等人主动追求、讨好的存在。她只管挑人接受婚约，而不需要勉强自己，去讨好谁。迁就谁。 涂山璟与她，也一直是偷偷摸摸，背地里交往的关系。其实涂山璟自己很注重名声。 相柳最后选择用最极端的方式，毁去小夭的名誉，也是实在没有别的，更好的方法，可以带她脱离氏族规矩的桎梏了。 而现在、不一样。 苍玹是红果果的，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小夭的名节。甚至不惜，要让小夭生生溺死在，那些世家大族的名利场里了。 ……………… 相柳：“嗯……” “所以你知道要怎么做的，嗯？” “……我知道了。”防风意映秀眉若蹙，迟疑的道：“想要完全的、彻底得到一个人，就设计撕碎她的羽翼，打断她的脊梁，折去她的四肢，让她只能依附于你而生存，确实也是种办法……” “但是二哥，我以为，你不是喜欢什么东西，就不择手段，定要得到的。” ……………… “所以我只是提醒你，没事别被西炎苍玹占太多便宜，免得最后和他撕扯不开。搞得尾大不掉而已……” 相柳闻言无语的道：“你小脑袋瓜里一天天的想什么呢？涂山璟知道，你思维，可以放那么开吗？” 防风意映：“我们兄妹一起，你总提璟做甚……”她尴尬的笑了笑，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这次是真明白了。” “那……二哥，小夭以外，你还有别的，看着合适的女性朋友吗？不拘什么身份，只要是能陪着你，照顾你的人，都好……” 相柳：“我老态龙钟，生活不能自理了吗？要谁照顾？” 西陵夭也从不是个，能陪伴他的人。 ……………… “你的鱼饵要被吃完了，” 相柳看着湖泊微有涟漪的水面道：“还不收线吗？” “喔。”防风意映闻言赶紧拉杆，然后，成功拉上来了三根水草…… emmmmmm…… 相柳还在这时凉飕飕的，给她补了一刀，道：“今天定要让我看看你的手艺，你来钓鱼，你刮鳞破腹，你洗完来烤？” “咳，你等会。” 防风意映看了看那明媚阳光下，显得格外暖的湖，咬了咬牙，脱了外套。项链上面，色如朱砂的鱼丹含口里，干脆一跃入水了。 ……………… 相柳：“不错嘛，技能不够，装备来凑，我记得你从前是不通水性的……现在都敢自己下水抓鱼了。” —————————— 当天晚上， 防风邶便在轵邑城里，醉香楼中，为名姬千金买一舞，引为风流美谈。 次日， “煊昼，你亲自去小月顶一趟，请西陵小姐，去醉香楼，把我哥带回来吧。” 醉香楼，作为轵邑城最大的青楼，幕后是由赤水氏和涂山氏，联合做东。 ——真是的，他想要和苍玹撕扯开，有的是办法，至于就那么迫不及待的自污吗？ 还是担心她答应了他的事情，不去做啊！ 哼～意映叉腰.jpg ……………… 两个时辰后， 西陵夭去醉香楼，和防风邶大吵一架的消息，跟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中原千家万户。 总得来说两句话， 防风邶喜欢西陵夭，但是只喜欢可以和他一起玩的西陵夭。不喜欢天天仕途经济，逼他置产创业的西陵夭…… 如果西陵夭还想和他在一起，就要明确他的底线，别管他平时怎么玩。 如果西陵夭想要管教他，改变他，那不好意思，爷不奉陪了…… 西陵夭闻言就很愤怒，然后果断怒捶防风邶一顿，和他闹掰了。 防风邶就离开中原，回西炎了。 他离开后，丢下的一堆烂摊子，苍玹刚刚起步的事业线，毫无疑问，是由防风意映代他梳理的。 该换人接手的换人，该盘出去的就卖掉，该赔钱终止的就赔钱…… 为了那个不靠谱的倒霉哥哥，意映真是操碎了心啊！ 涂山璟对妻子的遭遇，深表怜惜。 等防风意映这边一忙完善后，就风姿款款，跑来轵邑，要带意映再去皓翎修养、放松放松了。 至于涂山姮…… 虽然家里长辈，都以她太小了为由，坚决不许涂山璟把她带出青丘。但架不住涂山璟先斩后奏太快了啊！ 那当然还是被涂山璟一并给带上了。 狐狸微笑.jpg —————————— 他们到皓翎时，正值七夕将至。 牛郎织女夜会鹊桥…… 凌云又在积极的给阿念相亲……阿念在家百般闹腾，就是不配合，见皓翎四部子弟。 凌云要蓐收带她，乘船夜游，听听海风……她一鞭子把蓐收抽水里去了。（蓐收：还好我早有防备，才没本能还手！） 凌云要覃芒带她，通读皓翎历代先王，批阅过的奏章……阿念把奏章都撕了，扔覃芒头上了。（覃芒：还好我早有防备，拿的都是手抄本！） 凌云要禺疆带她，去玩冰嬉，看舞蹈……阿念把禺疆一个人扔在冷风里，瑟瑟发抖大半天。（禹疆：我承认，我装的。嗯，雪中沽酒，别有意趣啊……” 凌云要…… 凌云要被阿念气死了。 ……………… 星河：“有没有一种可能性，孩子也要被你气死了，或许她心有所属，就是不喜欢你给她介绍的那些人呢？” 凌云闻言愣了一下。原谅他吧，皓翎王族和四部子弟代代联姻，从没有哪位帝王，说有真爱，就空置后宫，不纳妃妾的…… （皓翎王名义上还有一后一妃呢！） 所以凌云下意识的认为，无论阿念心里有谁，都不影响她册封侧君……至于王婿人选，他也没催她立正夫啊！ 是的、虽然蓐收、覃芒、禺疆等人，在皓翎都是天之骄子，国之重臣。但鉴于皓翎目前只有一个王位继承人，所以他们在凌云眼里，给阿念当侧君都不委屈。 至于将来能不能转正，那就得看他们自己的手段了。 ……………… 但…… 遥想当年伏羲初祖和女娲初祖一世无他的爱情传说，上任辰荣药王为真爱排除万难也不改初心的例子……和好几任星河传承者情绪上头，不顾不管俗世价值，只要他乐意的恋爱脑…… 凌云认真沉思了一阵。 最后选择发公文到西炎山，找西炎王问了一下：如果阿念想以正宫王婿，未来王夫的身份，礼聘西炎王孙苍玹入皓翎……皓翎国需要付出什么…… “神器、灵药，功法、术法，资源、钱财……我这边按当年阿念她父王，娶西炎王姬的单子，列了一份聘礼，你先看看，如果觉得少了，我们可以再加。” ……………… 西炎王：…… 西炎苍玹：…… 西炎德岩（五王）、西炎禹阳（七王）：……我们觉得，这就可以有了。 ……………… ……………… if长相思开始前，意映捡到原着(17) 但苍玹坚决不同意嫁去皓翎！ 为了方便苍玹和西炎王、皓翎国那边沟通，星河很好心的说服了山海，帮忙转述苍玹的话，然后防风意映也很善良的带涂山璟转道去西炎山了…… 当然，去的路上，他们没忘记，先把阿姮送回青丘。 西炎山，指月殿 一扇巨大的，完全由神灵纯粹的神力与神识构造出的天幕下，映照出了皓翎王宫里，盛装打扮的阿念娇容。 凌云没有出镜，因为他也在天幕背后做着支撑。只有凌云疑惑的声音，通过山海的中转，淡淡传来西炎山。 “……为何不愿？皓翎王夫，至尊至贵，莫非还能配你不起？” ……………… 那当然了……毕竟西炎苍玹是个要自己当王的男人，而不会仅满足于一个王夫之位。 陪防风意映过来西炎山看热闹的涂山璟，在心里腹诽。面上神情却仍然是温雅淡然的。 相比之下，防风意映的定力和演技就不如他了。就俯首在他胸前，忍笑忍的非常辛苦。 “忍不住了，可以咬我。”涂山璟提醒她。千万不能真笑出来啊！ ……………… 西炎苍玹：“这不是配不配的问题，而是，我只拿阿念当妹妹，没有丝毫男女之情啊！” “阿念对你有男女之情就行了。”凌云闻言毫不犹豫道：“你怎么看她不重要。” 顿了顿，又道：“等你来了五神山，不想打理内宫事宜，宫中自有内官负责……你从前怎么照顾阿念的，往后依然那般对她就好。” ……………… 西炎苍玹：“我是男人！我有侍妾！有女人！怎么可以嫁去皓翎！嫁给阿念！” 凌云：“为何不行？阿念是皓翎王储，现在虽然暂时还没受我传承，却是我认可的传承者了……” “你呢？你是苍梧传承者吗？是星河传承者吗？是西陵氏背后，王陵守护神的眷者吗？……你都不是！” “你修为灵力也没破神境，甚至目前看不见任何突破半神的希望，所以你不嫁来皓翎国，难得妄想让阿念以尊就卑，屈高就下，嫁给你吗？” ……………… 西炎苍玹：“涂山族长都能娶星河传承者为妻，我不想嫁给阿念，怎么就叫痴心妄想了？” “因为星河传承者离家出走叫惯例，放浪形骸才正常……而阿念敢和她一样离家出走，就会被王族除名，敢和她一样不守规矩，就未必还是王储身份。” 凌云没好气的道：“我在和你好好的谈婚事，你没事提星河传承者做什么？知道的她已经是涂山夫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为你倾倒呢！” “呵，你要真有那个魅力，倾倒星河传承者……皓翎国也会尊重星河前辈的威仪，不会让王姬任性树敌，与下任箭神争夫。” “可惜人家不是没看上你吗？” ……………… 西炎苍玹：“……皓翎国会尊重星河前辈的威仪，不会让王姬任性与下任箭神争夫……怎么如今竟敢践踏西炎王族的荣耀，逼我下嫁吗？” “小辈无礼！什么叫下嫁？” 凌云愤怒道：“西炎王族的荣耀，我固不能忽视……可阿念会是将来皓翎江山的主人。” “而西炎王现在是你爷爷。他一生共有十个儿女，除去死去和被幽禁的，现在还有两个封王。” “你同辈的王孙，几十号人有吧？” “你西炎苍玹在国，无官无职无爵无功，只有一个王孙虚名，你凭什么代表西炎，和我说王族荣耀！” “便是你未来能够继任西炎王。” “当年伏羲大帝统一大荒，他和华胥氏女娲也是并称双圣！无分上下。孩子遗传谁的血脉力量更多就跟谁姓！” “而你，西陵氏神弃之血，若木族无恩之人，西炎族普通王孙，安敢这样辱我皓翎氏！” ……………… 西炎王此时亦道：“苍玹，不得对凌云大人无礼。” “凌云大人，你少说两句。” 阿念也道：“哥哥，我不是要逼你……我只是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天幕里容颜清丽的王姬双瞳含泪，楚楚可怜。瞬间抚平了西炎苍玹，心中怒火。 “阿念，哥哥也喜欢你，但不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你值得拥有个，一心爱你的丈夫。而那个人不会是我……” 苍玹道：“我在西炎，也是有女人的。我不能为你而舍弃她们，你明白吗？” ……………… 阿念：“那些女人，你可以把她们都带来皓翎，充作侍女……” 她强忍着心酸与妒意，做出巨大牺牲道。 西炎苍玹：“……凌云大人！” 他这也能忍？ “叫我干嘛？”凌云没有好气道：“早知道你们西炎王族，不懂礼数了！你姑姑当年就不守妇道，今天你果然也没有男德！” “但算了算了，反正皓翎国将来的继承人，一定会从阿念肚子里生出来。我并不担心你会和你姑姑一样，试图混淆王族血脉……” “如果你真有那般大逆不道的心，我也只能提醒你，我不瞎了。” ……………… 西炎苍玹：…… 西炎苍玹一口老血梗在心口，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而天幕里这时，又悠悠传来了皓翎王沉稳动听的嗓音，“凌云大人，传闻当年伏羲女娲两位大帝，本是兄妹，他们不是同姓吗？” “不是啊！”凌云道：“女娲娘娘当年是继承的华胥氏神血，所以她姓华胥……” “但伏羲大帝，作为华胥古神与雷泽古神共同孕育的第一个半神，他有自己独特的血脉天赋，既不属于华胥，也不属于雷泽。” “他是成年后，自开的伏羲氏。” “而两位大帝后来的子嗣，好像儿子都随父，归伏羲氏，女儿都随母，归华胥氏吧……星河前辈，对不对？” 星河：“嗯，因为华胥氏的血脉天赋，只有女子能继承……” 赫胥氏、胥黎氏，怎么从华胥氏里分出来的？就是因为纯粹的华胥血脉只有女孩。 生下来的男孩，就不是华胥啊！ —————————— 防风意映：“……原来上古姓氏传承，是这个样子的啊。纯粹按血脉力量分，而不是直接继承父亲或母亲的姓……” “血脉变异的就自己另开一族……” 她表示自己长见识了。 顺便也明白了，为什么涂山璟失踪十年，以涂山篌的能力、才干，都始终得不到涂山氏长老们的支持，继任族长。 因为涂山篌的血脉力量，就不属于狐族。他修炼出的识神，都是虎形态来着…… 在涂山氏这种传承古老的神族眼里， 涂山篌别说想要继承涂山氏，做涂山族长了。他甚至都没资格冠姓涂山。 涂山老夫人活着，掌握青丘大权，涂山璟命星还亮的情况下，涂山篌是涂山氏大公子。 涂山璟要是真死了，老夫人不在了。涂山氏就应该按家族血脉强度，由别的九尾狐继承……没有九尾天狐，有九尾妖狐也行。 神族、妖族都没有九尾狐的情况下，就让八尾的狐狸先顶上……以后有九尾狐了，再传位出去。 反正无论如何，压根不是狐狸的涂山篌，都是绝对没有继承权的。 ……………… “对啊，他都不是狐族，他当什么狐王？” 凌云听说了防风意映的感叹很震惊道，“不是吧，涂山还没死呢，就有外族妄想篡夺涂山氏基业了？” “莫非以为涂山老了，战不动了，就好欺负不成？谁不知道那家伙最阴险狡诈，善于借力打力，借势布局啊！” 山海：“不是狐族血脉，却要做涂山氏的主，这对涂山而言，是杀身毁道，灭族亡家的大仇啊……他但凡是还没死，就算只剩一口气了，死前也要溅敌人一身血吧……” “喔，不对，涂山杀人从不见血……” ……………… 涂山璟：“咳、咳咳……” 真是！这群神器之灵什么毛病，聊天的时候还能不能有点重点了，刚刚不还在说西炎苍玹和阿念的婚事么？ 话题怎么莫名其妙就转到他涂山氏的家丑上来了？ 不过、 涂山璟想着青丘山上，莫名其妙就重伤濒死，陷入沉睡的涂山篌……他曾经以为涂山篌的毒，是防风意映下的。星河绝对也有能力，去帮意映做这件事…… 但如今看来，涂山篌莫不是被先祖识神出手暗算了喔！ 等等，就算是涂山氏先祖识神出手了，这事也未必就和星河没关系了。 毕竟目测，他们这些古老存在，都有自己联系渠道来着。 —————————— 星河：“停，打住，换个话题。” “好，我们言归正传，” 凌云道：“西炎王，我皓翎王姬，而今是真心要迎令孙回来，做王婿的。你要如何才肯割爱，说说看吧。” 他很清醒的晓得，西炎苍玹和阿念的婚事，苍玹本人答不答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西炎王答应了，苍玹就绝对没得跑了。 西炎王：“孤有一个问题。” “你问。” “皓翎王姬若要苍玹为婿，将来她是只有苍玹一个丈夫，还是还有别人？” 阿念：“我只要哥哥一个！不要别人！” ……………… “那么，如果将来苍玹和阿念的孩子，没有继承到皓翎王族血脉力量，而是随爹了，凌云大人会否褫夺那孩子的王位继承权？” 问话的时候，西炎王直接忽略了，阿念或许会有很多孩子，大概率不可能每一个都无法继续母系血脉的可能性。 ……………… 凌云闻言愣了一下，谨慎的道：“皓翎王族，生在王宫，有我神力庇护的后人，基本出生后，都会继承当年主人的血脉力量。” “除非另一方血脉，确实比皓翎王血强太多了……阿念的母亲是人族，她神血不纯，我知道。但这一点，在她正式成为我的传承者后，我自有法子增强她的血脉灵力。” “西炎苍玹、他有什么血脉？” “西陵氏作为神王陵的守墓者，当年是奴隶出身。他们的血脉，所谓训虫的能力……嗯，是不可能压下王族的。” “你看西陵氏从前和辰荣氏联姻那么多代，辰荣王族后裔，别管直系旁支，出生前后有无经历山海洗礼，一个西陵氏都没有。” “若木族的半妖血脉，源头是很强大，但是不是天生的，而是苍梧后天改造出来的，离开苍梧久了就会退化……他也没可能压下皓翎王血。” “你的飞熊血脉……看苍玹那和你一点不像的脸就知道，他没继承到多少了。事实上，苍玹的灵力水平，比阿念强上一点，也有限，他还比阿念大一倍呢！这种情况下，他身上飞熊血脉，想隔代遗传，压下皓翎王血。基本不可能。” ……………… 西炎王：……好吧，辰荣、皓翎两国王族能够历经数万年，传承不绝，里面果然还是有点门道的啊！ 但、 “孤还有一个问题……” 凌云：“你问。” “如果苍玹将来可以用西炎王身份，与皓翎王姬同治天下，他的孩子在继承到皓翎王血的情况下，凌云大人会让孩子姓西炎吗？” ……………… 西炎王此话一出，一旁拥着防风意映，安安静静做壁画的涂山璟眸底，即涌上了一抹暗色。 凌云：“……这个事情，我不会反对。但也不会支持……应该持有反对意见的人，是你先祖。” 西炎王：“孤是小族出身，爹娘祖父都去的早，早就没有祖宗在世了。” “那么，如果孩子和阿念，将来都同意改姓的话，我没有意见。” ……………… 西炎苍玹：“爷爷……” 本来濒临绝望的他，在西炎王问出如此问题后，眼底迅速爆发出了，一团精光。 —————————— “师父，我刚刚听凌云前辈，把苍梧前辈和若木族给联系到一起了，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啊？” 防风意映小声问星河道。 当然了、 现在这种三神合力，营造天幕，隔空交流的情况下，意映和星河说话声音再小，别人也都听得见。 ……………… 星河：“我没和你说过吗？喔，我好像的确没有和你说过……苍梧是天下第一棵树。也是天下最高大的树之一。” “所以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里，在大荒说的，不加任何修辞的神木，就是指苍梧。” “他也一度被当成了五行之木的代表……所以苍梧身边，那些受他神力侵染，长的和他分枝差不多的小树，后来就被人叫做若木了。” “远古时代后期，华胥古神陨落，伏羲大帝还没成长起来，统一大荒的黑暗年代里，大荒战乱频发，遍地天灾……” “有人族活不下去了，就聚集在苍梧大人华盖之下，受他荫庇……久而久之，也接受了苍梧大人的力量改造，就这样从没有灵力的人，变成了半个木妖。” “外面的人呢，一般管那些半妖，叫若木族。也认可其作为神木苍梧的眷族，拥有和神族子弟，同等的生存权与基本人权。不把他们，再和一般奴隶相提并论。” “后来苍梧大人越长越大，大荒灵能却逐年降低的，已经供给不了他生存所需了，苍梧大人就自己在世外虚空，开辟了秘境居住……” “但他走的时候，也没忘记自己曾庇护多年的若木族，就用自己神力，炼制出一件神器，给他们留下镇族了。” “那件神器，就是苍梧传承者的传承神器，学名叫做苍梧之种……” “所以苍梧传承者，其实只是大家叫顺口了的一个称呼，严格意义上来说，其实应该叫他们做苍梧之种传承者才对。” ……………… 西炎王：“苍梧之种，什么样子？” “一般情况下，好像和若木花长的差不多吧，战斗形态，应该是把匕首，不然就是个弯刀……鉴于神器都能在一定程度上变化形态，我现在也不知道它长什么样。” 星河闻言随口答道。 “这朵花是苍梧之种吗？”西炎苍玹忽然从怀里摸出了他的母亲，若木族前任族长亦篱，死前留给他的族长信物。 星河：“……应该不是吧，你十年内，要有接触过苍梧之种，我应该都能看出他气息才对。” “山海，看一下。” 山海：“这有什么好看的？苍梧传承者在外身死，苍梧之种自然会转移力量回若木族，确保传承不绝的……” ……………… “不用看了，” 凌云也道：“一个苍梧之种曾蜕下的空壳子罢了，我从前看了很多遍了。” ……………… ……………… if长相思开始前，意映捡到原着(18) 星河：“……我相信你们的判断。” 然后又给防风意映继续科普，道：“苍梧之种的力量，一般情况下，是广泛存在于整个若木族领地中的……” “或者说，从苍梧大人离世以后，若水旁边的若木林，就是一直在靠苍梧之种的力量维持了……所以苍梧之种的力量覆盖到哪里，若木才能生长到哪里，哪里才是若木族领地……” “而若木族中，偶尔有人，会格外的受苍梧之种眷顾……眷顾到，苍梧之种会回收力量，重聚神器本体，伴他左右，陪他成长，随他征战……” “那种人，一般被我们，简称为苍梧传承者。” “至于若木族内部，我记得刚开始的时候，是叫传承者圣女、圣子的，后来就变成大祭司了……” “按照规矩，如果苍梧之种有传承者出世，若木族是必须效忠于他，为他奉上一切的。” 凌云听到这里，补充了句，“星河前辈，你是太久没去过若木族了，现在他们传承者，已经不单设职位了。如果有了，就是族长。直接以领袖之名，掌握全族。” 若木族族长……防风意映大概知道，所谓几百年前不幸死去，让苍梧之种自闭至今的传承者是谁了：西炎四王子妃，苍玹母亲，亦篱。 ……………… 西炎苍玹：“我娘是苍梧上代传承者？那为什么她还会死，为什么她死的时候，没有神灵来救她？” 星河：“……这倒的确是个好问题，正常传承者遇到生死关头，苍梧之种不会不出手啊。” 他也很疑惑，所以他去问了问苍梧之种，这个问题。 ……………… “……亦篱是自杀，给丈夫殉情死的，我救她什么？让她生不如死，苦苦煎熬，品尝半生失爱之痛吗？” 这一次，面对星河的问题，苍梧之种没再自闭不理人了。只哀恸道：“我当时出手了啊，亦篱死时，拿我化兵自刎，献上了她最后的力量，尊奉于我……” “然后就跳进了她丈夫未合的陵墓里，我亲自出手把她丈夫的棺材打开，让他们合葬了。” 又道：“我曾经使用的神器外壳，亦篱想要留给儿子，做个念想，我也答应了。回若木族的时候，没把神力全部收回，让那朵若木花凋谢……” “若木族的人因此多年不设族长，派了大量死士去西炎苍玹身边，我也默许了。不曾阻拦……” 所以，苍玹还想要他怎样呢？ ……………… 西炎苍玹：“……我娘是给我爹殉情死的，那你为什么不救我爹？” 苍梧之种没有说话。苍玹只当他心虚了。 苍梧之种：“……山海在冀州一战，为何没救辰荣云桑？因为来不及……” “我并不会时刻看着传承者……亦篱死的时候，也成年了。她是大荒第一刺客，身边有若木族忠心耿耿的战士誓死保护……” “我并不知道，她那时候，已遇上了生命危险……你爹在真正的死局来临前，把她用飞行坐骑，提前送走了……” “我的感知里，亦篱很安全。” “没有任何人有告诉我，要我出手……没有人。后来我察觉到有六千若木族的战士，突然一齐死去……我的力量也过不去……” “传承者不在，没有事先用秘法种下的若木树，我不是星河，无法把力量传递出半个大荒的距离。我没办法……” 我没办法……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可对于一尊生于上古的神灵而言，里面又有蕴含多少不忍言的哀恸。 —————————— “当年之事，是我西炎有愧于若木族。” 西炎王道：“曾经不识尊神存在，有负神恩，是孤之过。但顾犬补牢，犹未晚矣。尊神若愿再择传承者，仕于西炎，孤会将从前，知若和亦篱夫妻，挣下来的东西，都留给他……” “苍玹……那个孩子，是亦篱此生，唯一的骨血啊。” 苍梧之种：“你等一等。就待那别动。” 西炎王：“好，孤等尊神……” ——然后他就等来了，身上挂着一堆如木遁般增益神术，提刀来捅他的若木族刺客。 ……………… “啊——” 那刺客通过殿内一株，盆栽的矮松，跳到西炎王身边的时候，缺乏对神战斗经验的王族暗卫们都没反应过来。 身经百战的西炎王自己，倒反应过来，并及时还手了。但有神术加持的刺客，完全是怀着必死之心，在和他战斗，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命，就执着的，要在西炎王身上多捅两刀…… 最后刺客本人，都被暗卫乱刀砍成十八段，尸体都烧成焦炭了。没有生命气息的躯壳，居然还在隐隐绿光的驱使下，在西炎王脚上多扎了一刀……他才咽气。 ……………… 天幕对面，本来和皓翎王一起在听星河讲古的阿念，见此情景，被吓了一跳。 防风意映察觉到情况不对，想要去看。却被涂山璟，死死按住了脑袋。往胸前埋。 “意映，别看。”涂山璟脸色青白道。 说话的同时，手已经摘下防风意映腕上弓箭状的手链，把星河捏在了手里。 “师父……” 求救之意，不言而喻。 ……………… 但星河完全没有显露战斗形态的意思。 只道：“初犯渎神，三刀六洞，足以惩戒了……” “所以我也收手了。”苍梧之种冷冷的道：“是神王陵里一群废物，惯大了你的胆子吗？西炎王。” “竟敢仗势欺神，指我以走狗，又拿西炎苍玹和亦篱相提并论，辱我太甚！” “我的传承者，历代都是拥有自然之心的山林宠儿……像西炎苍玹那种，和你一般权欲熏心，冷血自私之人，他别说不配做我传承者，他都不配做若木族！” “天命、瑶琴他们能忍，守陵一族门风败坏，等着天下之争，先出结果。而我不能忍。” ……………… 涂山璟：“若木前辈，请慎言……” “陛下一时失言，想来并无辱您之意。您这样直接召眷族，为行刺事，是只为一己颜面，不顾若木族死活了吗？” “养兵万年，用于一时。” 苍梧之种冷淡的道：“我的颜面，是父神的尊严。若木族人能为扞卫父神荣光而死，是他们的福气……” “神木苍梧，宁死不屈。” ……………… 最后一句话，若水之畔，若木潇潇。 苍梧之种将他的声音传进了所有若木族人脑子里。 直接当着西炎王和皓翎王的面，就开始让若木族举族进入战备状态了。 首先把若木领地里，不是自己人的家伙都集中看管起来——这里苍梧之种并未强制征召若木族全体成员。而是说了，不愿再做他眷属的人，只要交还了身上他的力量，就可以离开若水…… 然后积极的给，不愿意离开若水，愿意继续为他作战的子民们传授神术——优先授予的神术，都不是战斗类，而是用灵力来催生植物（粮食），净化水源的…… 一个大棒一个甜枣砸下来， 本来自古就很团结，虔诚信奉若木的若木族人们，就更虔诚了。 因为族里有吃有喝，还有岩盐矿…… 有神木庇护，哪怕西炎大军打过来了，大不了固守在若木林里，和他们斗！日子可能会苦一点，但也不是不能活，完全是可以让人接受的。 反而如果他们抛弃了苍梧眷族的身份，被苍梧之种收回力量，失去半妖之力…… 那才是真的，失去了昂首挺胸，正大光明活在世上的根基。 隔壁百黎族的例子，就是血淋淋的教训。明明战士们的力量，不输若木族，但就算少了个神木苍梧，就世代都是神族奴隶…… 之前因为出了个，在辰荣国大权在握的赤宸，曾经短暂从奴隶阶级，脱离出去。赤宸一朝兵败身死，曾经的政敌，都涌上来，百黎族就又变得和从前一样了…… 哪怕他们的蛊术再强，族里姑娘们，隔几年都要被拐卖出去一批。 而若木族人论美貌，可也是不输百黎女子的。 所以若木族不能失去苍梧的庇护。 背弃苍梧之后， 他们不相信，西炎王和西炎苍玹，可以保护，与普通人族无异，只是名声格外大的他们，平安自由的在大荒繁衍生息。不做人奴隶。 ……………… 西炎王的脸黑了。 而西炎苍玹脸色惨白……即便因为亦篱死前，有交出力量，尊奉苍梧之种的关系。 如今苍梧之种，和西炎王撕破脸了，也没有对他做什么。 但西炎苍玹是个很清醒的政治生物，不会认为，他的母族反叛国家，有族人刺杀西炎王这件事情，会不连累到他。 —————————— 西炎王遇刺后的第二天， 低调多年，不理国事的西陵世家族长，难得上奏，以王姬大将军西炎珩，冥忌将至为由，请西炎王，为西炎珩独女小夭，赐王姓西炎，以表恩荣…… 但事实上， 涂山璟不用掐指，也记得，西炎珩忌日离西陵族长上奏的时间，差了足有十个月呢。 星河：“看来苍梧之种只是不爱和凌云这种小辈说话而已，和天命、瑶琴他们交流还是怪多的。” 所以被叫废物的天命他们，才会有感于苍梧的刚烈血性，授意西陵族长，维护一下守陵一族的门风和清誉。 涂山璟：“……凌云前辈，毕竟是皓翎镇国神器。当年四王子兵败身死，皓翎王按兵不救，若木前辈，大抵对皓翎国，是有怨言的。” 不过那些事情，和涂山璟都没有关系。 他多机灵的一个人啊！ 趁西炎王被医师治疗，喝了药睡下的时候，就有感西炎城是不能待了。带防风意映，马不停蹄，就一路向西，欣赏大漠孤烟去了。 顺便也去那边查查帐，看看生意。 然后就收到了西边竖沙氏、小月氏等族的热情招待……大方的许诺了两族，明年一定让人多带点生活用品来。 期间含泪给防风意映赚了一匣子宝石，做定金不提。 —————————— 防风意映：“往日里，我只当西荒那边，是贫瘠之地，没什么厉害大族。不意他们这边有这么多宝石啊……” “宝石有什么稀罕的？”星河不解意映爱美之心，疑惑的道：“宝石里面又储存不了，多少灵能……要说珍贵，还是昆山之玉，海底珊瑚，更有价值。” 防风意映：“宝石好看啊！回头嵌在金钗上，再拿小珍珠，往下面坠两条流苏链子，多好看！” 她想想就美！ 而涂山璟已经很自觉的，拿素绢、黛笔，在旁边就画起来，步摇花钗设计图了。 “是要这样的吗？” “嗯嗯……这里，要弯一点。做出花枝微垂的效果……” —————————— “璟，嫂嫂，可算找到你们了……” 两人这厢正浓情蜜意着呢，天边一只金鹏飞下，赤水丰隆拉着涂山璟夫妻就跑，道：“快，和我回赤水……出事了……” “丰隆？怎么了？” 涂山璟突然被人拽着手，就抡金鹏背上了，差点给赤水丰隆一拳。所幸眼神不错，及时认出自家表弟来了。 看他着急忙慌的样子，也没急着问情况，只待防风意映也上了鹏背，三人一鸟，往赤水方向飞时，才问起了丰隆始末。 ……………… 赤水丰隆：“西炎苍玹和小夭，联手辰荣义军的军师相柳，把山河鼎偷带出了辰荣山……” “赤水河边，被我们称为旱魃的大妖领域，原来是神器耀阳寄存之地……” “那是伏羲大帝生前留下的一件能源型宝物，可以在大荒灵潮枯竭的时代，放出里面自古积蓄的太阳之力，延续神族文明，为众生寻路……” “山河鼎吸收了耀阳的力量，为自己充满灵能，然后就飞去清水镇，找辰荣洪江了。说要承继先圣遗志，效仿苍梧之种，为大荒留下一片自由的净土……” “清水镇外，两国军营，都在神器重压下，被驱退百里……辰荣义军，其势成矣。” ……………… 涂山璟：“……山海前辈，能量充足的情况下，居然选择，去投奔洪江大将军，而不是熠叔了？” 这不符合星河从前和他说过的，山河鼎择主标准啊。 同样是辰荣王族后裔，心怀百姓，大公无私，品德昭彰。身为轵邑城城主，中原无冕之王，治理中原数百年，功劳苦劳都很卓着的辰荣熠， 绝对比率大军，宁死不降，败多胜少，及至今天，麾下只剩几万辰荣老兵了的辰荣洪江，更得中原民心。 ……………… “辰荣国灭，我爹不会同意，再接受山海前辈传承的。西炎王陛下，之前是说过，可以为我爹裂土封王，让他执掌神器，不过他拒绝了……” 赤水丰隆道：“山海前辈目前也没有认可辰荣洪江做传承者，他只是待在清水镇，将其划为自己领域，不许别人进犯而已。” “清水镇上的规矩，一如既往，也没有变。甚至普通人看见两国军营撤走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喔。”涂山璟于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懂了。 辰荣洪江作为前辰荣镇国四将之一，早就是大荒闻名的水系术法大宗师了。实力就算比皓翎王略差，也差不了多少。 如果他得了山海传承，是不怕和阿念一样，限制神器威力的。 只是丰隆既然说了，山海没有认可洪江为传承者，就必然不会有错…… 涂山璟并不怀疑赤水丰隆的消息正误。 ……………… ……………… if长相思开始前，意映捡到原着(19)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在赤水氏发现旱魃领域生变，把消息报到轵邑城。辰荣熠一面派亲信上疏西炎，请罪，一面让自己儿子去找涂山璟夫妻回来，善后时…… 旱魃领域里， 小夭正在哥哥的陪伴下，听旱魃之体的西炎珩，和她说，自己当年和赤宸相识相恋的过程…… 拟态的山河鼎，藏在银发白衣，面覆玉甲的相柳身上，吸收着西炎珩身上太阳之力，同时为他们镇压、抵御着，旱魃领域中，曾经皓翎王留下绝阵，牵引的天地之力…… 西炎苍玹发现不了相柳的小动作。 发现了相柳动作的西炎珩，没觉得他的动作有问题。 隐约觉得相柳动作不太对的赤宸，一方面身死只剩蒙昧的灵魂了，另一方面，他不记得故辰荣国了，但还能认出，相柳身上，和小夭两心相系的百黎特产情人蛊…… 所以赤宸不仅默许了相柳的作为，甚至还默默用灵魂力帮了相柳一下：比如亲自驯服了暴烈的太阳魔火，让山海吸收力量时更方便、更快捷…… —————————— 五神山上， 察觉到自己当年，留在旱魃领域的阵法被触发的皓翎王，思及故人，念及往事，抿了抿唇。 “来人，召蓐收、覃芒，阿念……请凌云大人。” “是，陛下。” ……………… “父王，这个时辰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啊？” 最后，最先应皓翎王宣召而来的，是本就住在王宫里，离皓翎王最近的王姬阿念。 因为之前西炎苍玹，非常坚决的，拒绝来皓翎，做她王婿的行为，阿念这几个月来，情绪一直非常低落。 值得一提的是，她情绪低落的表现，是不想玩了，开始听长辈的话学习……虽然看奏章，现在还看的比较吃力吧，但灵力、临战实践方面，在凌云的调教下，不得不说，是很有了些，明显进步。 ……………… 皓翎王：“等你蓐收、覃芒二位师兄来了，一起说吧。” 他看着女儿，欲言又止。最后只将阿念叫到身边，当着她面，又继续写起了，他之前没写完的旨意…… 阿念毫无顾忌的凑上去，好奇望了几眼。发现皓翎王写的内容，是关于国内几处兵营换防的调整方略。 ……………… 而等蓐收和覃芒师兄弟俩，也前后到了。 皓翎王平地就砸下一道惊雷，着覃芒备船、带人，随他从五神山沿河直下赤水…… 令蓐收和阿念订婚，如果他中原之行，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凌云扶持阿念登基。蓐收以王夫之名，监国摄政。 覃芒努力带皓翎将士，尽可能完好的回来。 —————————— 西炎山上， 在赤水氏、轵邑城派来禀报，旱魃领域生变一事的人，到西炎城前…… 躺床上养伤的西炎王，就已经从他安排在苍玹、小夭身边的人手里，得到了他俩要偷山河鼎出辰荣山的消息…… 而山海之所以能放任自己被他俩偷走， 其中当然有，之前西炎王拒绝教西炎苍玹去皓翎联姻，做王婿。并且试图谋取苍梧之种认主苍玹。有意让苍玹继任西炎王位的重要因素在其中。 西炎苍玹为了争取山海的支持， 是先忽悠了辰荣熠独女，辰荣王族最后血脉辰荣馨悦，上辰荣山，见山海。从山海嘴里，一五一十，知道了先前西炎王对苍玹其人的真实态度…… 然后又借辰荣馨悦，有意西炎下任王后之位的想法，转而说服山海。承诺山海若支持他称王天下，将来大荒王族，虽然不姓辰荣，却能一直留着辰荣王血…… 并且辰荣王族从前和西陵氏世代联姻，苍玹虽然没能继承到辰荣王血的力量，可认真说起来，也不是和辰荣王族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山海就那么被西炎苍玹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 他告诉苍玹，赤水之畔，现在被人称为旱魃领域的地方，有神器耀阳残余力量。 可以为山海充能，支持山海，在辰荣国灭的情况下，继续发挥神阶力量…… 西炎苍玹于是决定带山河鼎去旱魃领域。 西炎王对此，亦去信通知了辰荣熠，不必拦他——不然山河鼎那种已经被确认是天下至宝的东西，辰荣馨悦偷偷过去看两眼没什么…… 想在辰荣熠眼皮子底下，把鼎带走，并一路带去赤水之畔。别说辰荣馨悦了，就是她哥赤水丰隆和涂山璟联手都够呛！ ……………… 然后、 为了确保此次旱魃领域之行的安全性。 苍玹还特意教小夭，请动了防风邶同行——据说防风邶听说此事后，很感兴趣，相当干脆的，就答应了帮忙。 还说他到时候会带，和天下最强的弓，神器星河相匹配的一把妖刀同去。 一定会把苍玹兄妹保护的好好的。 ……………… 西炎苍玹：…… 本来其实不打算带小夭去的。但防风邶都信誓旦旦，说此行没有危险了。 赤水丰隆也说，旱魃领域外围危险性不大，赤水氏很多少年，小时候都去探险过。 苍玹就想着，先带小夭一起，不行后面有危险了，就让人提前带小夭出来好了。 他们就那么去了…… ……………… 接着， 差不多就在苍玹一行人进入旱魃领域后第三天吧，轵邑城里，就有人发现了“防风邶”的尸体—— 因为他和苍玹带山河鼎出去的事情，毕竟名义上，是瞒着西炎王“偷带”，所以走的时候，当然不可能，大张旗鼓，每个朋友都通知到，他们要去旱魃领域，给山海充能了。 防风邶就有朋友，不知道他出门了。还正常按先前的约定，上门来找他玩…… 就这样发现了， 不知何时被人毒死在家的，尸体邦邦硬的防风邶…… 赶紧一边派人去辰荣府找辰荣熠报案，一边派人去青丘给防风意映报丧…… —————————— 而收到消息， 得知防风邶被人毒死在轵邑的辰荣熠，自然瞬间意识到，苍玹等人，赶赴旱魃领域一行的事情不对头了…… 对此，他先以防风邶之死，尚需调查为由，拦下了，去青丘给防风意映报丧的人。 接着毫不犹豫，亲赴赤水，和舅舅兼岳父，赤水族长一起，进旱魃领域找苍玹他们了。 ——因为涂山氏老夫人，没出嫁前，也是赤水氏嫡系，和辰荣熠关系很亲近的缘故……虽然她通过轵邑城里，涂山氏的眼线，已经知道了防风邶死讯。 但也平静的，顺着辰荣熠的意思，佯做不知。顺便拖延了族里送消息给涂山璟夫妻的速度。 ……………… 旱魃领域，外围的麻烦， 只有暴烈、不受控的太阳之力，带来的法则层面上的灼热与干旱。人族或许几个时辰就会在里面缺水死去，以神族体魄，用灵力护身，却基本都能坚持十天半个月左右。 这个地方紧邻赤水…… 赤水氏数百年里，除了那些好奇心旺盛的孩子外，当然也有厉害长老，过去组队探查过。 于是他们知道， 旱魃领域内部，是一重一重，错综复杂，且一个比一个厉害的阵法…… ……………… 今时今日， 因为山海沿途，把领域内太阳之力，吸收了很多的缘故。 旱魃领域外围，比之从前，是更好教人通过了——基本上，已经没有危险。 但里面的阵法，因为有的被触发了，有的被破一半，有的几阵相合，出了连锁反应，基本让人一点规律都找不到了的缘故…… 却比从前，教人看着，更觉麻烦了。 但没办法， 再麻烦，辰荣熠和赤水族长，也不能让西炎王唯一嫡孙，和外孙女，不明不白，陷落绝地。 所以他们还是很努力的、往里冲了。 emmmmmm…… 冲一半——就收到消息，皓翎王带着他的三万亲卫军，乘船进入中原了…… 于是他们只能先回去，先集中精力对付皓翎的人。 最后西炎、皓翎两方人马纠缠下， 就成功等到了充满灵能的前辰荣镇国神器山河鼎，飞去清水镇，正式把那两国边境外的“三不管”地带，划进了自己领域。 ……………… 辰荣熠这才知道厉害，赶紧让赤水丰隆亲自去西边找涂山璟和防风意映夫妻。 —————————— 而旱魃领域里， 在山河鼎破空飞走后，一直沉浸在与西炎珩，至亲重逢喜悦中的苍玹、小夭兄妹两个，再迟钝也察觉到不对的地方了。 尤其、 小夭是知道“防风邶”真实身份是相柳的。 “你一直在骗我，利用我！！？” 小夭意识到，其实从一开始，相柳答应陪她来旱魃领域，找神器耀阳，就是个局。 他根本早就处心积虑，想要盗走山河鼎了！只是借了苍玹的手，去应付辰荣熠和西炎王！ ……………… 九霄云上，有雕鸣清脆—— 相柳看着小夭受伤的眼睛，感受着心里情人蛊传来的剧痛，抿了抿唇，道：“现在不是说那些事情的时候……” “小夭，和我回清水镇吧。” 他朝小夭伸手，认真的道：“我知道几个海外荒岛的位置，赤宸大将军和夫人，到时候可以安置在那里。西炎苍玹，继续回清水镇卖酒也行……” 涂山氏已经代中原氏族，在德岩和苍玹中间，选择了五王德岩。西炎是非之地，不是小夭可以久留…… 从前她父亲的身份，是被西炎王以牺牲西炎珩名节的方式掩盖了。西炎珩和赤宸又“死”了太久，大荒中才没人敢乱想…… 可现在，小夭实为赤宸之女的消息，一旦传出，天下虽大，也再没有她容身之处。 玉山以往地位再超然，也是因为天下百姓给面子。而面子这种东西，在赤宸曾经制造的，实打实的累累血债前，什么都不算。 而西炎山、五神山……都不是没进去过刺客，没经历过叛乱的。 ……………… “够了。”小夭道：“我不用你假惺惺！” 重新见到母亲西炎珩的喜悦……初次听到母亲谈起，从前她和赤宸相识相恋经过，并情不自禁，为此升起的感动，一旦褪去…… 小夭如何不知道，作为赤宸的女儿，她以后会面临怎么艰难处境呢？ 可这时候，她不会想到，她天生就是赤宸和西炎珩的孩子……如果当年西炎珩没有为西炎国拼命，用耀阳之火烧尽辰荣大军。赤宸现在还活着的话，她在辰荣国、在大荒上的地位，不会比今日阿念，少半分尊荣。 她只知道，她的身世本来藏的好好的，已经很久没人提起，现在却又被相柳，自私的翻出来了！ ……………… 尤其现在西炎苍玹还一个劲的在小夭旁边煽风点火，怒斥相柳心意可诛！ 很自然的忽略了，其实他知道西炎珩还没死时，比听山海骗他，说愿意支持他时，还高兴来着……不是因为他和西炎珩之间，真的姑侄情深。 而是因为苍玹太清楚，西炎珩活着，在西炎国政治、军事、民心，包括西炎王的感情偏向，各个方面中，能带给他多少帮助了。 西炎珩身上还有神器耀阳之力，真是天大喜事！ 所以现在，看着山海吸收够灵能，自己跑了，西炎苍玹也没怎么失态。 因为、 只要杀了相柳，灭了辰荣义军最后的支撑。带回西炎珩，他这趟出来，于国依然功大于过。 ……………… 唯独相柳真的很难杀…… 西炎赏金榜魁首，兼职大荒第一杀手，是万军丛中，都能一人一刀，杀的七进七出的狠人…… 西炎珩和赤宸不出手的情况下，就西炎苍玹手下，自己招揽来的十几号侍卫，在相柳面前就是送菜的。 而西炎珩…… 西炎珩她现在正忙着，低头翻阅，小夭随身带的灵器猩猩镜……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西炎珩抬头望了眼身边，赤宸死后化作的桃林，当机立断，就劝小夭和相柳走了…… 西炎苍玹很崩溃，说姑姑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也不向着我呢！ 而小夭则知道，母亲这是从她和相柳的故事中，看见了自己与赤宸从前的影子…… 但、 相柳不是赤宸啊……小夭也不是西炎珩…… —————————— 噗嗤—— 箭矢穿透心脏血肉的轻响，在相柳耳边轰隆如雷…… 电光火石间， 他幻化出了九头蛇妖的妖王真身……赤水两岸，便有无数人看见了，那巨大的九头怪蛇，一首自断。伤口位置，黑血淋漓…… 然后、 大蛇仗着体型，迅速游动，离开了旱魃领域，再缩小身体。毅然决然，投身入河…… 毒血四散，瞬间毒死了赤水河里无尽青萍、荷花、小鱼、小虾…… 天边雕鸣没有再响…… 但在相柳往赤水方向突围的同时，毛球就已经振翅做好了接应他。带他回家的准备。 青天白日， 启明星上，似有亮光闪烁，但在太阳光辉下，教人看着，实在不显。 ……………… ……………… if长相思开始前，意映捡到原着(20) “噗——” 情人蛊亡，一死双死。刚才一箭射穿相柳心脏，掠走九命蛇妖，一条性命的小夭。被此刻蛊虫死亡之前，反馈回的，碎心剧痛，激昏了过去。 苍玹匆忙接住呕血昏倒的小夭。 西炎珩则与赤水河边，一路拼杀，终于下船了的皓翎王，对上了视线。 —————————— 等涂山璟、防风意映和赤水丰隆，日夜兼程，紧赶慢赶，好容易赶回赤水城时…… 西炎王已经比他们都快一步到了地方。 因为神器耀阳…… 这个名字虽然陌生，可‘伏羲大帝生前放在归墟吸收太阳之力，以待后世成型’的形容，却教人无比熟悉。 西炎珩当年战死，是死在冀州之野的。 耀阳就算还有残余力量，没有耗尽，又是谁把它带去赤水封印了？ 皓翎王？ 可皓翎有东海归墟，有扶桑岛，常曦部和青龙部领地同样水灵旺盛， 为什么皓翎王非要把耀阳封印在赤水氏的地盘，而不是把它带回皓翎国呢？ 除非…… “耀阳”不愿意被人带去皓翎…… 西炎珩当年没死，只是不愿意回家。 西炎王一念至此， 就果断带人来赤水城见女儿了……路上收到前线急报，又派应龙等人，调兵遣将，守卫国境，自不需提。 ……………… ……………… 一场大雨， 淅淅沥沥，滋润了半个大荒。 冒雨坐金鹏，来赤水城的防风意映，一进来就被目之所及，一片白幡震惊到了。 “这这这这、这得死了多少人？” 不对，来往百姓虽然多有带孝的，但脸上神情并不悲恸。 于是防风意映很快又问，“城里谁死了？” 赤水族长还是辰荣熠，能让赤水城里，这么多人一起带孝，总不可能是西炎王已崩天了吧！ “族里出什么事了？”赤水丰隆也想到了和防风意映一样的问题，匆忙从路边拉了个人就问。 然后问过之后，就安心了。 因为死的人，既不是辰荣熠，也不是赤水族长，更不是西炎王，而是西炎珩。 ——她是见过外甥、女儿，皓翎王和西炎王后，任凭大家怎么劝，也打不住要给赤宸殉情的心。 自己自杀的…… 西炎珩死后，耀阳灵力四散，就化作了一场福泽天下的雨。 ……………… 涂山璟：“……王姬大将军，给赤宸，殉情自杀了？” 他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词。 然后和丰隆回去找家里暗卫一问，果然、西炎珩死前，是清清楚楚的，向众人表示了，她是赤宸的妻子。现在不想活了，是迫不及待，要去与赤宸夫妻团聚了…… 皓翎王由此大受打击，一夜白头。 被以未来王夫身份，带凌云剑来赤水支援的蓐收，半扶半绑，拉回去了。 ……………… 而西炎王？ 他本来就年老体衰了，前两年又老因神器缘故受伤。今朝掌上明珠，得而复失，就更伤心了。 伤心的，王驾暂移辰荣山后， 中原本土、西炎随驾，无数恨赤宸之女，恨得咬牙切齿的氏族领袖，都一时没敢，去找西炎王，要求送小夭去陪她父母。 —————————— 防风邶的死讯，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人刻意送到防风意映耳边的。 防风意映闻知二哥已死后，也果然不负有心人的期望，直接闯进小月顶，问小夭，她二哥是不是被小夭毒死的了。 小夭闻言愣了一下，才回答意映，真正的防风邶已经死了四百多年…… 这些年来，意映认识的二哥，都是相柳假扮的。而她确实射杀了相柳一命，但九命相柳，目前应该是没有死…… ……………… “什么？” “你说我二哥是反贼相柳，简直荒谬！” 防风意映并不相信小夭的话。 “西陵小姐，你勾结逆贼，偷盗神器山河鼎，以致至宝遗失。想要推卸责任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也不用说出这种话来，徒惹人笑吧？” “相柳是妖，我二哥却是纯血神族！你可以怀疑他幻术很好，教我看不破，我哥、我爹都看不破，但总不能怀疑璟和我师父也看不破吧？” “哪怕陛下，曾经可也是见过我哥的！” 那是真见过，在涂山璟第一次上西炎山朝觐期间见的。西炎王召见涂山璟，和涂山族长沟通感情的时候，顺便也召见了防风意映全家，意在表示中原、西北一家亲…… ……………… 小夭：“相柳的脸是真的，不是幻术。防风邶的容貌，就是他自己真正的脸……” “怎么可能？”防风意映依旧不信。 并且她觉得她有证据！ 防风邶四百多年前，从极北雪山，游历、寻矿回来， 防风意映还小，但已经有记忆了。她清清楚楚的记得，防风邶是如何事母至孝，在姨娘死后，又是如何悲伤哀痛的…… 那要不是他亲哥，能装样子，装那么像吗？须知妖族，自古性狂、桀骜！ ……………… 防风邶离家几十年，在外面也真的寻到了好几条冰晶矿脉回来。并且一点没留，都无偿上交给家族了。除去他自己从前欠的赌债外，还有好多…… 那么多钱，防风邶要不是防风邶了。他凭什么白给防风氏啊？往后几百年里，防风邶再穷的时候，甚至都没以此要求，涨过自己月例银子。 ……………… 防风邶年少刚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大荒天下不太平。辰荣国势力还很猖獗…… 那时候防风邶天天就和西炎正常贵族子弟一样，被防风小怪带着四处做生意。 虽然他当时性情，也不太像什么贵族公子，总爱钻小街小巷，吃路边摊吧。主要是，西炎城天天有人看见他啊…… 防风意映每天晚上也能看见防风邶，老老实实回家睡觉。 ……………… 后来防风邶故态复萌，又不老实了。 喜欢流连烟花之地，逛赌场什么的，那已经是三百年前，辰荣国灭的时候了。 大荒各处，曾与辰荣有牵扯的家族，都是战败方，都是昨日黄花！而防风氏在西炎国里的地位，却与日俱增…… 小夭说防风邶就是相柳…… 请问他是傻吗？不然明明可以一辈子用防风邶的身份，在西炎国活的好好的。哪天设计杀了防风峥，还能继承防风氏，以此为基，高升显贵不是梦…… 就非要去上辰荣洪江，那艘肉眼可见，迟早会沉的破船？他图什么？疯了吧！ ……………… 目前大荒虽然没人知道相柳真正的来历，但一般普遍也都以为，相柳是辰荣洪江从小培养的死士、暗卫一类…… 后来辰荣国灭，相柳自己以妖族身份，在军中闯出了天地，洪江就顺势收了他做徒弟、义子……让他身份由暗转明了…… 没人会相信， 相柳在辰荣军中，血战出头以前，和辰荣洪江只有一面之缘…… ……………… 防风意映：“西陵小姐，怎么，哑口无言，说不上话了？呵呵～” “其实我现在倒有一点相信你，说相柳曾经借用过我哥的身份办事了……毕竟，我二哥那个人，看似冷心冷情，其实最重义气。” “他平时不学好，就爱交些乱七八糟的朋友，在外面玩，我也知道。说不准就会被相柳那个小人巧言欺骗，利用了去……” “我只好奇，相柳是用我哥的模样，在你面前表露过身份吗？你那时候为什么不告发他？向西炎王陛下，向我告发他啊！” “你早一点告发出相柳的身份，我二哥现在都不会死，他不会死……” ……………… “意映，” 被樊氏大郎、沐斐两个拖了半天，才收到消息，赶来小月顶的涂山璟抱住防风意映，“你冷静点……” “我现在就很冷静。” 防风意映眸光清冽，冷冷注视着小夭道：“……你和相柳那叛贼早有勾结。所以丰隆之前会说，山河鼎是你们兄妹，联手相柳盗走的……” “我哥是被你们玩弄于鼓掌间了，但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你们一直以来，究竟是如何看他的……” “我只想知道，我哥是怎么死的。” “被人毒杀……” “相柳不敢杀他，”防风意映声音很轻，仿佛呢喃自语，但很坚定，道：“相柳不杀我哥，便是我哥以后知道真相，和他绝交，或要报复你，能够做的事情也很有限……” “相柳杀了我哥，我永远不会原谅他，我师父一定会杀了他……涂山氏也不会放过他……” “是你、是你给我哥哥下毒的，对不对？是你害死我二哥的……” “你们合谋盗取山河鼎，后续分赃却有冲突，所以才想杀了我哥哥，借我的箭，对付相柳……” “不是你，就是西炎苍玹……” ……………… “不、不是，这事情和苍玹没有关系。” 小夭从意映眼里看见了再清晰不过的杀意。连忙出言解释。 可这番解释，在外人眼里，说服力实在不强。 “你和相柳，还是曾结情人蛊的关系……” 防风意映压根不听小夭又说了些什么，只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道：“情人蛊，你喜欢相柳……但不愿意抛弃西炎王族的荣华，和相柳一起，去清水镇生活……” “所以，你想要杀了我哥，让相柳顶替我哥的身份，正大光明的娶你。而相柳不屑永远就此，伪装成另一个人……你们因此两厢断情。” “是这样吗？” ……………… “意映，你是伤心过度，已经魔怔了。” 涂山璟道：“我相信二哥不是小夭杀的，我们先回家好不好？我答应你，杀害二哥的凶手，我一定尽快查出来，为二哥报仇……” 说着，就抱着意映，往回走。 而防风意映只是不依…… “我哥哥死了、死了！涂山璟……” “我哥死的不明不白那么惨，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以后没有二哥了……” “放开我，你拦我干嘛？我杀了她……” ……………… “意映……” 涂山璟道：“辰荣山上，岂容你放肆……” 他是见过相柳真容的，亦早觉得防风邶对小夭一见钟情的太不同寻常。 所以心里其实相信，小夭说防风邶就是相柳的话……固然同时也理解，今年五百三十六岁的防风意映心里，相柳就是亲哥哥。 因为她压根没见过真正的防风邶。 一直以来相处的人都是相柳，但相柳不是九条命吗？死了一条，还有八条！ 小夭可是只有一条命的……那一命，还身娇体弱灵力低，战斗力比普通人族强上一点也有限…… 涂山璟自然不能放，此刻哀痛悲伤，神志不清，左了心思的防风意映，去找小夭，代防风邶索命。 甚至…… 一再拉不住防风意映的情况下，涂山璟本能用上了灵力拦她。 “唔……” 和涂山璟撕扯半天，但一直没有认真对付他，只想把他撇开，去找小夭麻烦的防风意映，猝不及防，跌倒地上。 ……………… “意映……” 涂山璟见状心里一慌，连忙蹲下，去看意映怎么样了。 “伤哪里了？给我看看……意映……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啊——” 涂山璟被防风意映反手一个擒拿，卸了右臂关节…… “没关系，” 霎时间，他额上痛的都是冷汗，但面对防风意映，依然笑道：“还生气的话，你可以继续打我。” ……………… 但防风意映，只是一声不吭，大力推开了涂山璟。再自己从地上爬上来，头也不回的，跑下了辰荣山…… “意映……” 涂山璟见状匆忙去追。 但防风意映跑的太快，期间还用了点灵力技巧……涂山璟理所当然是追不上的。 等他追下小月顶的时候，防风意映早就跑出辰荣山了。 ……………… 只从气息、痕迹判断， 涂山璟可以看的出来，防风意映是往青丘山去的…… 为此心里不由松了口气。想着她回去了就好，然后自己也打算回去。 结果、 涂山璟先找了医师，给他接上右手。 又找了丰隆、曋淑同，两个表兄弟，交代了点事情…… 然后他的坐骑，仙鹤狸狸，还在府里后院，无聊踱步着，没进入工作状态呢。 青丘山上， 已经有涂山璟的暗卫统领“幽”，加紧过来，和他说了， “族长，大事不好了，夫人刚刚哭着回青丘山，抱走了大小姐。带走了煊昼和流光……现在不见了。” 涂山璟：“不见了？什么叫做不见了？你也追踪不到意映带孩子去哪儿了吗？我亲自去找……” 幽：“不见了，就是突然不见了……” “夫人带大小姐等人下了青丘山后，就召出了星河大人，接着他们就不见了……气息痕迹突然断了。” “据属下猜测，那应该不仅仅是遁入了另外一层空间，很大可能，是直接传送回传说中的星河秘藏了。” ……………… “喔！”涂山璟神色木然。 对幽的专业判断，还是非常相信的…… 所以、 传说中的星河秘藏，他要怎么找啊？大荒还有哪个古老家族，被意映她师兄师姐，欠过钱没还吗？ ……………… 曋淑同：“璟……” “不是哥哥说你，你二舅子新丧，意映心里难过，去找西陵夭撒气，话说的是狠，但毕竟不是也没动手吗？真动手了，辰荣山上也还有王族暗卫和侍卫保护呢……轮得到你去英雄救美？” “就西陵夭她那个身份，便是弟妹真的一时失手，把她杀了，大荒百姓，也只有拍手称快的份。” “当今陛下，还能真不顾我们中原氏族与天下民心，星河大人，重罚弟妹吗？” 涂山璟：“我知道……但是……” 他就是因为知道这些，才必须要去救小夭啊。不然天晓得，意映究竟会不会杀人。 意映如果真的想要杀小夭的话，哪怕没有星河帮忙，她也能得手的。因为辰荣山上的侍卫，不敢为赤宸余孽，公然得罪涂山夫人……也因为小夭死在防风意映手里，对西炎王是有利的。 王族暗卫，不说小夭身边有没有，有几个吧。又真的能为小夭，和防风意映死拼到底吗？ 小夭死了，天下民心可安。冒犯王族理亏的星河，和涂山氏，还必然要为防风意映 而给西炎王足够补偿。 防风意映万一不小心在王族暗卫手里有了三长两短。星河的态度姑且不论，以涂山氏为代表的中原氏族，都足以在皓翎犯边，辰荣义军根基已成的情况下，给西炎王以庞大压力了。 ……………… 赤水丰隆也道：“西陵夭的确是个难得美人儿……但她的身份，太麻烦了，不适合你。” “璟，你要救她，随便给嫂子用个幻术，再不济你打晕嫂子也行啊……” “怎么能动手推她？” ……………… 涂山璟：“……我只是想让意映先停下来，冷静一下。我也不知道她会摔倒……我没想弄伤她的……” 意映摔伤，他也很心疼啊…… 手磕到地上，当时好像磨红了一块……也没看清，出血没有……别的地方还不知道怎么样…… “她出去了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药，星河秘藏里，能处理好伤口吗？” 涂山璟越想越心焦，只能推开俩帮不上忙的表兄弟，传信天下，让涂山氏各地店铺密切关注防风意映等人踪迹了。 确保她一从星河秘藏出来，步入繁华世界，他就能知道。 然后重金讨好凌云、山海、苍梧之种，去西陵氏祭祀古代神王……盼着哪位祖宗心情好了，能帮他给星河带几句话。 ……………… ——只是以防风意映的身手，能够轻易伤在涂山璟手下，也真的、只能说是，对他一点防备都没有了…… 甚至她那么难过，那么生气的时候，也从没想过把拦路的他怎么样……最后却是涂山璟先用灵力对付她…… 手臂被人分筋挫骨，滋味不言而喻，当然很疼。 但心疼得厉害的时候，身上的伤痛，反而相形，就不那么明显了。 —————————— 二十天后， 山海、凌云、苍梧之种，仿佛商量好了一样，各自派人，上青丘给涂山璟送了孤零零一只大雁。 说是庆祝涂山族长重回单身的…… 简而言之， 星河告诉他们，说涂山璟被防风意映休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