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微寒》 第一章 妈妈说出嫁从夫 昨天我刚刚过完十五岁的生日,今早母亲就拿着我的生辰去钱媒婆那里给我定了一门亲事,听回来的母亲说,这门亲事是母亲央着人家求来的,属于高攀呢,母亲说,男方是书香门第,祖上也曾经出现过几个高官,论起来,是正宗的官宦人家。虽然年龄上大着四岁,这已经不是应该担心的问题。 如果能嫁过去,我算是捡到了,母亲说。 我家是商贾,按道理,是高攀不上人家的,奈何前年他家在任上的祖父犯了事,不得不削职为民,靠着几年积攒的积蓄度日,生计方面就有了一些拮据,正好我家的嫁妆还算丰厚,男方倒也乐得应了这门亲事。 如此,他们也是打了一个好算盘。 日子定在了六月初六,与我的生日刚好过去两个月。 听说男方叫定邦,陈定邦,一表人才,而且还是家中的长子长孙,我嫁过去就是大少奶奶了。我在夜里偷笑过无数次,像我们这个身份的女孩子,想要找到一个如意的郎君其实是很难的,自古女人多凄苦,大多都是家族利用的工具,结亲的筹码,而今我却遇到了一个官家的子弟,还是一表人才,我又怎么会不偷笑。 母亲常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还要遵守三从四德,这个理,我倒是知道,所以,我没有识字,一切的规矩都是娘亲教的。不过我的女红却是出奇的好,大抵是因为,我本就聪明吧。 现在的女子裹脚是必须的,如果哪家的女子没有裹脚,是会被戳脊梁骨,我的脚尤其的小,母亲每次看到我的脚,都会高兴的笑着说:“这一对小金莲,不知道要迷死多少男人了。” 我却是不懂,为什么要迷死多少男人,夫君不就是一个。迷死他不就好了。 我没有母亲的觉悟,我觉得哪个男人会喜欢脚呢,如果都喜欢脚,那么要一张漂亮的脸蛋还有什么用处。 我还是以为我的脸蛋要比我的脚漂亮得多,我在十岁的时候就知道了我到底有多美,那面父亲从教堂弄来的西洋镜,简直就是一面魔镜,就是脸上的毛孔都能看得清清晰晰。 我的眼睛很大,皮肤白皙,一颗黑色的斑都没有,简直就是完美,这在北方来说已经算是奇迹。 我很美,所有人都这么说,铁柱也这么说。 铁柱是管家福伯家的小子,和我同岁的年纪,却长得高高壮壮,孔武有力。 铁柱其实长得也不丑,甚至也有些漂亮,有时我也会想,如果,陈定邦能有铁柱一半的样子,我就会心满意足了。 六月初六,村子的街道上走过一顶花轿,花轿里坐着我,后面跟着二十车的嫁妆,十车男方家的聘礼,父亲为了让我在人家抬起头,就大方的把聘礼也直接拉了过去。 我的脚装在一双大鞋子里,鞋子前面塞满了棉花,我最喜欢的那双绣着莲花的鞋子母亲不让穿,她说,女人的脚本来是应该大的,被裹小了,就如同被阉割了太监,使女子也变得不完整。 结婚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一定要把自己打扮完美,缺失的部分也要补回来。 我很郁闷,母亲的意思,我们女人都算是残疾人。 这就有些自欺欺人了,那个女人愿意受着那痛到心扉的痛苦去裹脚呢,到这时却要装出一幅自然的模样。 这些都是母亲的絮叨,我也只有郁闷的听,郁闷的做,只要顺利的拜了堂,入了洞房,就算是万事大吉。 可是事情就是那么的让人意外,让我更郁闷的事还是发生了。 花轿到了夫家,下轿的时候,我的鞋掉落了,我在盖头的下面看到了那只淘气的鞋子和我那只无所适从的小脚。 我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还没有下轿,鞋就掉了,从母亲叮嘱的那般庄重的样子来看,这是不吉利的,虽然没有这方面的具体说法,我的心里依然忐忑不安。 我想知道我未来的夫君此时是什么表情,我想知道他对我掉鞋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遗憾的是,我就算是被送入了洞房,都没能听见他说一句话,我只看到无数只鞋子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有大鞋,有小鞋,,最耀眼的还数那双锃明瓦亮的皮鞋。 皮鞋一向都是很少见的,我从那双皮鞋与我的距离来看,我判断,应该就是我那未来夫君的,皮鞋一直跟在我左右,我往东,皮鞋亦是往东,我往西,皮鞋也跟着。夫君不曾说一句话。 皮鞋好大,夫君的脚应该也很大吧,他是喜欢漂亮的脚呢?还是喜欢漂亮的脸蛋呢? 我不知道,现在我只能如同木偶一般,不停的做着人家喊出来的动作。 等到我也疲累了,坐到了喜床上,我才把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来,终于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的事,以后这张床就是我的了,以后,我就要和夫君在这里做那些书里的事情。 想到这里,我的心也开始躁动起来,忘记了掉鞋的事情。 书是母亲拿给我看的,她说,女人出嫁从夫,怎么做好女子应尽的本分,这本书里都告诉了,想起书里让人耳红的画面,此时,我的心里充满了欢喜和期盼。 我坐在床沿边上,从盖头的下面的空隙,无聊地盯着青砖铺就的地面,我在想,如果那双皮鞋踩在这地面上,会不会发出悦耳的铃声,突然,我竟然有些盼望那双皮鞋的到来,而不是急着摆脱那张使人滞闷的盖头。 我耐心地等着那双瓦亮的皮鞋。 一只折翼的蜻蜓掉落在我的视线之内,那是一只青头,在家里的后院子里,铁蛋曾经给我抓过,青头的嘴巴很有力,记得那次,还被青头咬破了手指。 此时,眼前的青头已经没有了平时的跋扈,我仔细的盯着不停翻腾的蜻蜓,从它间歇的空档,我注意到,它的翅膀没有折,而是它薄薄的翼膜破碎了几块。 如此小的缺失,竟能让这样勇猛的家伙失去尊严,真是让人意外。 我盯着青头,它不停地尝试着飞起来,等到我看不到了,噗噜噜,一会,又会掉下来。反复几次,青头翕动着长长的肚子,竟有些放弃了。 它转动着脑袋,用前爪梳洗着脸面,似乎,就算是跌倒,它也要做一个有勇气的汉子。 只不过是几处破碎的翼膜,与它的生命比较,真是毫无关系,可是它不会飞,又怎么去抓到空中的飞虫,它又要靠什么来填饱肚子呢?填不饱肚子还是要被饿死啊。 说到底,它的翅膀还是与它的生命有关系的。 我看到了我的脚,原本应该很大的脚,现在也如同蜻蜓失去了翼膜,造成了身体的缺失,那么,我的生命是不是也要受到威胁了。 我有些不敢想了,突然,我又想起了那只掉落的鞋,我缺失的那部分到底是什么呢? 第二章相看生厌 我终于等到了那双耀眼的皮鞋,没有我期盼悦耳的音乐,只有规律的踏踏声。在昏暗的灯光里,白天亮的刺眼的皮鞋,这时也失去了光泽,两只皮鞋规矩的排在那里,鞋子里的脚,也是规矩。 鞋子不过来,我的盖头就不能揭开。 我听到翻书的声音。他坐在我不远的地方,不然我也看不到他的鞋。 盖头久久地呆在我头上,灯光忽明忽暗,皮鞋依然不动,他也不说话。 那只蜻蜓终于没能重新飞起来,它在我面前不住的翻滚,似乎在承受很大的痛苦,翅膀也蜷缩着。 发生了什么?我忽然忘记了在一旁的人,关心起那个陪伴我一下午时光的青头。 我睁大了眼睛,在它的身体周围竟然爬满了黑色的蚂蚁,无数只黑蚂蚁在蚕食着它。 怪不得我看不到什么,那些黑蚂蚁就像是躲在影子里的幽灵,偷偷的就把蜻蜓俘虏了。 我念着它陪伴我一下午的时光,想去解救它,可是刚刚一动身子,才想起,盖头还没有揭。 盖头不揭,就如同套在我身上的枷锁,让我动弹不得。 “盖头你自己揭下来吧,你也累了,先休息吧。”终于我听到了那个期待的声音,浑厚有力,同时,书页又被翻过一张。 我的心跳不由的加快,看着垂死挣扎的蜻蜓,一狠心,还是不管了吧。 “盖头还是要夫君亲自揭下来的,奴家不累。”我紧张的说道。 那边又没了声音,皮鞋的序列换了一下,只是变成了一高一低。还有翻书的声音。 半天,那边才有声音说道:“以后不要自称奴家,现在都在讲新,你也要跟从,直接称我就好。” “奴,我知道了。”夫君好知道疼人,我不住窃喜,看来以后会很疼惜我的。 我和他说着话,心思又跑到了那只蜻蜓身上,眼睛一直都在盯着那只蜻蜓,那场生死之战终于结束了,失去了羽翼的青头没有胜过渺小的蚂蚁,被无数只蚂蚁拖着,向墙角移动。 好可怜的蜻蜓。 “盖头,你揭我揭都是一个样子,你是母亲娶回来的媳妇,不是我娶回来的媳妇,明天我就去英国留学,如果。”他顿了顿说道:“你不想呆在这里,就回去,想呆在这里,就是陈家的女儿。”他的话如五雷轰顶,我瞬间就懵掉了,我来不及想他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心就跟着好痛,想到白天那掉落的鞋子,那是不祥之兆,到底是应验了。 应在了他本就不想娶我,那为什么当初还要同意。 是了,因为我家很有钱,我的嫁妆很丰厚。 我哭起来,却不敢大声,我一个十五岁的女子,也没有见过什么世面,面对如此急来的变故,让我无所适从。 我企图张嘴辨白,更害怕他提起掉鞋之事,怕因这事,给陈家带来霉运。 我说不出话,他轻声说道:“桂芝,桂芝,既来之则安之。让你回去,也有损你的名声,就留下吧。”似乎这是他给我最后的圣旨,我的命运还是由他来安排,不容抵抗。 他不再多言,我也不敢说话,我的泪不停的流,我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母亲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大概是也感觉到累了,那双皮鞋终于走过来,一下子就掀开了我的盖头。 随着盖头的离去,也抬起头,大声喊道:“不要。”眼泪已是滂沱。 他看见了我的脸,表情一滞,那是所有看到我脸的男人的表情,他也不例外。 不过他例外的是,那个表情的时间很短,可是我又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微微的厌恶,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他已有心上人?娶我,是逼不得已? 那是一张刚毅的脸,浓浓的眉毛,挺直的鼻梁,厚厚的嘴唇,尖下巴,油亮的额头,后面拖着一根粗大的辫子。 很帅。 “为什么要掀盖头?”我哭着问道:“如果你不想娶我就不要揭我的盖头,揭了,我就是你的妻子。” 他没有说话,转身把自己扔到椅子里,又拿起了那本书,继续看着,时间在慢慢流逝,那边翻书的声音变得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 他翻书的动作变快,而且声音奇响。哗啦啦,哗啦啦。 我试着站起来,母亲说,还有交杯酒要喝。 我的腿失去了知觉,刚刚站起来,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上。 好痛,他的眉毛一挑,我又看到了他眼里的厌恶。他为什么会有这种表情? 他想过来帮我,可是,踌躇了一下子,就把放下的书重新捡了起来。 他在想什么,我是他的妻子,他为什么要讨厌我? 我忍着痛,酸,麻,终于站起来,一步一拐的来到他身边的桌旁。拿起酒壶。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又回到书页上。 “明天我就走,多则两年,少则一年。”他说着话,一直盯着我的脚,说完,就再无其他的话,我不懂,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告诉我这些又是什么意思,是让我等吗? 我有许多的不明白,我不识字,我不读书,我不知道怎么笼络男人,母亲说我的脚可以迷倒众多男人,脚就是我的武器,为什么到了这里,我却是处处被动。 刚刚,他看到了我的脚,没有一点欢喜。 “你的裹脚是旧东西,以后的社会处处都充满了新意,已经容不下旧东西。”他无情的抨击。 我立刻就有些歇斯底里了,原来,他一直在意的是我的脚,我的脚怎么会是旧东西,昨天它就这样,今天也是这样,明天,今后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我的脚怎么会是旧东西。 这些话我讲不出来,母亲让我从夫,让我守道,不能反驳,可是他的决定,又让我如何自处。 我无力辩白,只能用眼泪来抗争了。 我的眼泪似乎是不要钱的流,他有些急了。 “明天我就走,今天就这样吧。”他逃也似得走了出去。 “不要。”我害怕的喊道,他这是要干什么?逃婚吗?还是直接就抛弃了我。 他没有回头,他的背影让我心寒,那双闪亮的皮鞋踏着青砖,再也发不出悦耳的声音,他每踏一步,脚底都会有一股烟尘升起,像极了野马奔腾。 他竟是如此的讨厌我。 我一屁股跌坐在青砖地面上,眼泪流的更加的快了,我现在心里悲苦极了,这刚刚嫁过来就遇到如此的事情,以后我要怎么去面对生活。 第三章十三姨 一缕刺眼的光从窗户的缝隙里挤进来,正落在我坐着的桌角,我竟是一夜未曾合眼,夫君的离去让我无所适从,我不知道我接下来的人生到底应该怎么去下走。 门外有人叫我:“媳妇,起了吗?媳妇。” 是婆婆的声音,昨天拜堂的时候我特别留意了这个声音,她还嘱咐我,早生贵子,儿孙满堂。如今我连他的儿子都没有拴住,怎么来个儿孙满堂。 我拍打着酸麻的腿,费力地站起来,凤冠霞帔还在头顶支着,使我的脖子有些酸,繁琐的喜服也让我行动有些不便。 好在我终于是挪出去了,我的丫鬟小桃红没有跟过来,都是因为夫家不允,因为夫家没有一个佣人,一切都是自己亲力亲为。 今天,婆婆穿着一身绛紫色的常服,头发梳的整齐光亮,圆脸高额,一幅慈眉善目。 我前脚刚刚迈过门槛,婆婆急忙上前,抓住我的手,一副愧疚的神情。完全没有一个官宦世家的大妇架子。 “媳妇啊,都是为娘的不好,让你受了委屈,定邦,定方打小就被惯坏了,为娘也是没有办法,你,可别往心里去,千万别急坏了身子。” 我见婆婆说得恳切,眼里还有一点焦急的泪,心里也软下来,何况此时,我也没有地方可去,难道能真的甩手回家去吗?那样的话,爹爹妈妈的脸面也不用要了。 “婆婆,我没事,夫君和我说过,只是出外求学,最多两年,少则一年,就会回来的。”我还能怎样安慰她和我自己,只能抱着这个承诺幻想。 有希望就有动力,等,其实也算是有希望。 有的抱,已经不错。 “好,好,懂事的孩子,为娘一辈子都没有个女儿,如果真是发生了那样的事,等你十八岁,娘重新给你张罗一桩婚事,今后,你就是娘的亲闺女。” 话都已经说到这里,我也只有妥协,微微点头说道:“婆婆言重了,既然已经和夫君拜过堂,洞了房,今后就是陈家的媳妇,婆婆千万不要再说那样的话,只要婆婆待我如女,已是莫大的恩惠了。” 婆婆用手掌抹了一下眼睛,换上一副笑脸:“好懂事的孩子,快去换衣服,早饭已经做好了,就等你来。”婆婆小声的说道。 我低头看看身上沉重的喜服,对婆婆说道:“婆婆先去,等我换了衣服,还要给公公婆婆敬茶。” 婆婆突然神情一滞,转而叹气道:“好吧,媳妇快点过来。” 我点头送别婆婆,回到屋里。看着满屋子的大红颜色,一点喜悦的心情都没有。 床是新的,镜子,柜子都是新的,可是我的心却如同一面旧的墙壁,斑驳得不成样子。 我坐在镜子前,一张绝美的容颜映衬出来,唯一的遗憾就是眼睛有些红肿,这就是哭了很久,一夜不睡,留下的后遗症。 小桃红没有跟来,一切都要靠自己,幸好我不是娇生惯养的娇小姐。 一盏茶的功夫,我去掉了婚礼上的一切装束,换上了平时在家常服,立刻,一个灵动的小人又出现了。 自由的身体让我暂时忘记了被逃婚的苦恼。 心情放松,肚子也跟着咕噜噜叫起来,昨日一整天都没有吃过任何东西,现在终于知道饿了。穿上家里带来的三角小鞋,迈着碎步,快速地奔上房跑去。 陈家的院子很大,这是祖产,虽然失去了经济来源,并且节约了一切可节约的花销,依然没有卖掉这个大宅子。 公公婆婆他们住在前院,我穿过一个门洞,才来到前院的大堂,桌子边上已经坐了三个人,首位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老者目光呆滞,稳稳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只是嘴巴不停的咂摸。 老者左边坐着一位少女,少女的衣服见过,那是从西方留学归来的女人都喜欢穿的连衣裙,出门的时候,再戴一顶遮阳的帽子,的确非常漂亮。 而且这个少女也很漂亮,只是肤色有些黯淡,脸颊上有几颗黑色的雀斑。 老者的右边就是婆婆了。 婆婆见我进来,赶紧招呼:“快过来坐,吃饭吧,都快凉了。” 我一愣,不是还要敬茶的吗,这官宦之家怎么会这么随便呢。 我干咳一声问道:“婆婆,媳妇还没有给您和公公敬茶呢?” 婆婆也是不自然的干咳一声,旁边的少女接话说道:“媳妇,你就直话直说好了,不然,就由我来说。” 我又是一愣,那少女怎么会称呼婆婆“媳妇”,这,是什么辈分? 婆婆尴尬的笑笑,说道:“媳妇,啊,闺女,这茶就不喝了,你爹有事出去了,还没回来呢。” “哦。”我应了一声,满是狐疑,哪有父子在这个特殊的日子,一起玩消失呢。 “好了,你就不要为他遮掩了,我来告诉你。”那少女粗着嗓门喊道:“桂芝是吧。” 我点头应是。 “我告诉你啊,你公公早晨就拿着你的嫁妆出去赌了,这几年来,我们陈家早就被你公公把家败了。” 老者突然生气的站起来,拍着胸脯喊道:“我一米八多大个,八块腹肌,你们说我的圣旨是假的,来看看,到底是不是假的。” 我被老者吓了一跳,怎么毫无征兆就这样呢? 婆婆和少女赶紧站起来,婆婆小声的哄到:“爹,你的圣旨是真的,他们都是冤枉你,咱们不和他们一般见识。” 少女却是站在凳子上,把绒布的蒲扇拍打着老者的头骂道:“老东西,老东西,整天就记着你的这点破事,没有冤枉你,皇上也是瞎的吗,真真是无理取闹。” 婆婆连忙摆手道:“婆婆啊,就不要再折磨公公了,他都这样了。” 咦,婆婆的婆婆,那少女竟是婆婆的婆婆,我爷爷公公的媳妇。我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这也太扯了吧。 爷爷公公不怕婆婆,看样子却是害怕他的小老婆,被少女打了几下,又安静下来,嘴里念叨:“我一米八大个,八块腹肌,八块腹肌,呜呜。好吃。” 一块肌肉被塞到他嘴里,立刻就不再念叨。 场面一下子静下来,刚才的话也不知道说到了哪里,我尴尬的站在旁边,不知如何是好。 少女拍怕身边的凳子说道:“过来坐,饿坏了吧,快吃点东西垫吧垫吧。” 为了安抚我的胃,我顺从的坐在了少女的身边,看了婆婆一眼,婆婆点点头:“快吃吧。” 我夹起最近的一个包子,一口就咬掉一半。 少女看着我,却是不吃,见我吃的狼狈,在我后背轻轻的拍几下说道:“吃吧,吃吧,不知道明天还有没有饭吃呢。” 我一听这话,一晃神,没来得及咽下的包子一下子就堵在了嗓子眼,我被憋得眼睛直翻。 少女赶紧拿过水杯,捏着我的嘴巴就开始灌水,终于,包子被冲下去了,我也被呛得口鼻冒水,我看着她不知说什么才好,如果她总是这个样子,爷爷公公真不知道要遭多大的罪? “叫我十三姨,你今年十五吧,我今年才十八,让你喊姐姐,辈分也不对,我在家排行十三,以后,就喊我十三姨。” 婆婆在一旁神情不予,十三姨看着婆婆说道:“早就让你喊我十三姨了,你又是不听,整日的婆婆的叫,都把人家叫老了。好了,这回便宜小桂芝了,嘻嘻。” “这都什么和什么呀”我腹诽一顿,突然感觉这个家好像很乱啊。 第四章 这是明晃晃的欺诈 “什么?”我尖利的叫声把对面坐着的十三姨和婆婆吓得呆立当场。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不是你呢?十三姨,婆婆当家不是也挺好的吗?”我急着喊道,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让人震惊了。 让我一下子有些接受不了。 “桂芝啊,你是咱们家的长孙媳妇,以后这个家迟早都是要你来当的,早与晚,又有什么区别?不如现在就让给你,多好啊?”十三姨在一旁慢慢的扇着扇子,不停的游说我,眼睛里全都是兴奋的光,那几颗小雀斑都跟着闪耀。 婆婆在一旁不语,连连叹气。 我依然不想接受,早餐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家实质上已经到了外强中干的地步,看着挺唬人的大房子,其实连明天的饭都已经没有了着落。这个当家人怎么来当。樵夫还难为无米之炊呢,何况,我还要负责这么一大家子。 我有些伤心了,换做其他人,这时候不是应该正在享受夫君的爱抚,丫鬟的伺候,众星捧月的日子吗,为什么轮到自己,却是要面对逃跑的夫君,破落的局面呢。 “婆婆,你来说句公道话,咱们家现在到底到了什么程度?是不是我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子能够扭转局面的。”我想找到一个坚定的反对者,婆婆明显是最好的选择。 婆婆张了张嘴,要吐出的话又咽回去,无奈的低下头去。 十三姨站起来,把手放在婆婆的肩上说道:“不用你说,我来说吧。” 十三姨嫁过来三年,对家里的事定是知道得详细。 “咱们家现在其实是一点余钱都没有了,如果靠着那点粮食倒是可以撑过十天半月,如果这点粮食都吃没,就只有挨饿了。” “我的嫁妆呢?我的陪嫁呢?”我惊问道。 “没了,全都没了,在今早,天还没亮,你公公就把所有的东西都抵押给了债主,拿着结余的钱,又去赌了。估计两天之后就会回来,不过不会带回一分钱。”十三姨说道。 瞬间,我就觉得一道道雷滚滚而过,震得我神思不守,怎么会这样?难道这就是母亲央着人给我求来的婚事,这简直和泥坑没有分别。 我有些想哭了,可是这时候哭,又有什么用呢,家是回不去,路也不能往回走,遇到了事,总也不能躲着,我就是觉着委屈,外人都以为我嫁了一个好人家,家里也以为我遇到了好婚事,可是,这眼前的局,就让我左右为难,如何破啊? 婆婆坐在那里,脸色一会红,一会黑的,脸上的白粉,填满了细微的沟壑,使人看着年轻,但是,看到花白的头发,就知道,这几年,她吃了不少的苦。 十三姨依然曼舞轻摇的晃着蒲扇,眼睛却是一刻没有离开我的脸,她在等我的话呢。 我的心很乱,乱也不能就这么窝着,就算是一个坏主意,也比没有主意好。看来这个家我是当定了,也推不掉,隐隐之中,我又有些兴奋。 掌管这个家不是早就在自己的计划中了吗,现在也许就是最好的机会。 我看着最难搞定的十三姨说道:“如果我同意当这个家,你们可都会听我的?” 十三姨立刻抖起了精神,说道:“听听,都听你的。”她又转过头对婆婆说:“媳妇,你说是不是?” 婆婆黑红的脸上,也泛了光,像是落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连忙点头:“听,只要你说的,我们都听。” 我得到了她们的承诺,信心稍微膨胀了一点,抻抻卷起来的衣角说道:“好吧,既然都同意,咱们也就来个干脆的,以后,我把这个家带的好坏也都是一锤子的事了,好了,咱们一起吃香的喝辣的,坏了,咱们就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行。” “成。” 十三姨和婆婆点头。 我看看十三姨,耳朵上的耳环,手指上的戒指都是明晃晃的耀眼,又看向婆婆,除了头上的发簪再无它物,我就知道,这几年,婆婆定是早把值钱的都折腾光了。 “十三姨,既然咱们都是一家人了,咱们就应该有劲往一块使,是不是?|” “那是,桂芝,只要你说的,我都照办。”十三姨打着包票。 我就等着她这么说呢。 “我现在所有的首饰头面大概能值六七十两银子,明天我就找人当了。” 十三姨眼睛冒光,竖起大拇指道:“大气,就知道桂芝不是小气的人。” 我微微笑道:“十三姨,你的首饰,私房也应该不少吧,明天也直接当了吧,等到咱们有了钱再赎回来。” 十三姨一下就站起来,尖声道:“我哪有什么私房,再说,我的私房都是我自己的,怎么能够当。” 此时十三姨看着我,像是不认识了一般,这哪像是新人,这简直是在这里呆了许久的老人,她忽然觉得自己像是正在掉入一个圈套,可是又没有反抗的能力,她的心里正在懊悔,怎么就同意了任我摆布。 她的眼睛里冒着后悔的光,看着我,如同看着一头猛兽,这头猛兽昨天还穿着红红的衣服,其实,这猛兽早就在盯着她,在戏弄她,随时都能够收拾她。 这是一个陷阱,猎人是谁,猎物又是谁呢? 所有人都小看了我,以为这是一个必死的局,可是他们忘了,我可是商贾人家的女儿,六七岁就随着父亲走南闯北的,挣钱的事,看的多了,自然还是会一些。 但是从心里讲,我倔强的答应这件事,就是想要在夫君回来之前把家过成另一个样子,让他对我刮目相看,这是我性格上的缺陷。其实我还是忘不了昨晚那张一面之缘的脸,那是我的夫君,一生要陪伴的人,即使他说的两年之期是假话,我也愿意把他当成真话来听,万一他真的回来了呢。 所以,我不能走,我要坚持两年,等他回来,这里是他的家,我要把他的家建设的温暖舒适,让人难忘,我不信,他会一直不回家。 十三姨撅着高傲的屁股气鼓鼓的走了,本来她是想吃白食大餐的,没想到被我算计了。 婆婆坐在那里不住的叹气:“都是陈家害了你,如果不是没办法,定不会让你嫁过来的,先前也不敢告诉亲家实情,都是因为家里维持不下去了,才出此下策,闺女,你要怪就怪为娘的吧,不要记恨定邦他们。” 我既然下定了决心,就把所有的不快都抛到脑后,这个家不能散,我走上前,拉住婆婆的手温言道:“娘。” 婆婆听到我一声娘,猛地抬头盯着我,眼泪终于是落下来,大哭道:“你叫我娘了,我对不起你。” 婆婆大哭,把这几年的委屈,酸辛,不容易统统发泄出来,这些年,她早就想这样的大哭一场,可是她连哭的勇气都没有,就如同迷失在雪夜里的浪人,想坐下,四周都是雪,一个可以休息的地都没有,她就那么的把心吊着,吊着,事情发展的太快,快到了她的脑子不够使唤。所以,这个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娘,我和定邦都拜过堂了,怎么会不顾家里呢,这些年你受苦了,以后有我呢。” 我的承诺不知道是对是错,既然当了家,就要想办法出去找食了。 第五章 六趾金莲 十三姨一早就抱着一个小手帕包袱过来找我,刚到我屋里,把那个小包袱往桌子上一扔,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心疼地摇起了蒲扇说道:“小桂芝啊,这已经是我全部的家当了,不知道你还要向我下手,如果知道会是这样,我说什么也不会同意你来当这个家。” 我放下眉笔,转头看看她,耳环已经换成了耳钉,大戒指换成了小戒指。 十三姨打开那个包袱,指着里面的耳环和戒指道:“我可是把全部身家都拿出来了,留下来的这点头面是老爷当年给我的定情信物,这两样是万万不能当的。” 我微微一笑,如果这些是她的全部身家,打死也不信的,但是能让她拿出来一点,也算是达到了我的目的,无论多少,都可以看作是十三姨的投名状。 “十三姨大度,桂芝永远不会忘,等到咱们有了钱,一定先把这些东西赎回来。” 十三姨听我如此说,不再围着她的首饰说话,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绷着的脸,终于露出了笑容,她的这关算是过了。、 我拿出昨晚整理出来的几样首饰,也放到桌子上,虽然数量上要比她的少些,但是价钱上却是高出几倍。 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我的那些东西可是百里挑一的。 十三姨看看我的首饰,心里也知道这几样的价值,尴尬的笑笑说道:“小桂芝的东西真是名贵非常,比我的可要强上不少,如果不是为了维持家用,断断是舍不得拿出来的,十三姨也不跟你争争抢抢,到时候,有了余钱,还是先把你的这些赎回来要紧。” 我长叹一口气道:“十三姨有心了,从今后,这个家还是要咱们两个齐心协力才好,我刚刚过来,少不得有些不熟,还要十三姨多多提点。” 十三姨立刻就笑得如同开放的牡丹,小雀斑也跟着一跳一跳的。 “说起来提点,我到有个大事要和你说说。” 我竖起耳朵,心也跟着蹦起来,还是勉强保持冷静的问道:“什么事?怎么个大法?” 十三姨屁股往我身边挪挪,贴己的说道:“你知道定邦为什么出去求学吗?” 我听到是关于夫君的事,立刻坐直了身子,紧张的问:“为什么?” “唉,说来,都是这新运动惹的,这几年都在讲究改革革新,抛掉一切旧的封建思想,还世道朗朗乾坤,要大同,一些思想转变的学生不是上街游行,就是冲击官府衙门。” “可是这些,和定邦有什么关系?”我不解,但是也听过一些耳闻。 “怎么没有关系,定邦就是那些思想转变的一份子,他在家里也是不断的宣扬革新,革新。” “我还是不懂。” “你的脑地怎么就那么不灵呢,你们的婚姻是不是包办的?” “不都应该这样吗?” “所以,定邦不接受,包办婚姻是旧有的思想,他提倡自由婚姻。” “就因为这个?” “当然不止,你的脚是裹着的吧?” “一直都在裹着,从来不敢放松。” “那就错了,定邦认为裹脚也是旧有的思想残留。” “那晚他的确是说过我的脚,可是我不知道是因为这个。” 我有些心神不守,着急的问道:“那怎么办?”我还是希望能够挽回夫君对我的印象。 十三姨此时像是占据了主动权,得意极了,她伸出自己的脚说道:“从现在开始,像我一样,把脚放开,不要再裹脚了。” 我大惊,这怎么行,母亲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小脚才能抓人心,男人都是喜欢小脚的,如果我的脚变大了,夫君不喜欢怎么办? 十三姨看出了我的担忧,索性把袜子也脱掉,立刻一双白嫩嫩胖乎乎的小脚出现在我面前,比起我的脚,的确匀称不少,大许多,而且也透着美感,原来女人的脚是可以这么美的。 “啊。”突然我大惊,指着十三姨的脚道:“你你,怎么少了两支脚趾?” 十三姨也吓得急忙把裙子提上去,盯着自己的脚仔细看,紧张的气氛围绕着我们两个,不一会,十三姨抬起头看着我,慢慢的问道:“我看着不少啊,你为什么看着会少呢?” 我指着她的脚说道:“你的确是少的。” 十三姨狐疑的看了我一会,突然说道:“来,你把你的脚拿给我看看。” 说着就来脱我的鞋。 我紧张的向后躲,脸也跟着发烧,说道:“不要吧,脚怎么可以轻易给人家看。” 十三姨蹲在那里,喘着气道:“我们都是女人,可以看的。” “娘说,女人也不可以给看。” “胡说,哪里来的臭道理,我偏要看看。” 十三姨一伸手便抓住了我的一只脚,我站立不稳,一下子坐倒在凳子上,十三姨抓着我的脚,她微微一用力,我便觉得一股疼痛钻进了心窝,这几日裹脚,越发的痛了。 突然疼痛一下子就消失了,感觉自己像是坠入了凉爽的冰河,那种自由,酣畅,舒爽,齐齐向我涌来,我禁不住的一声呻吟。 “好舒服。” 等我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看十三姨,只见她正拖着我的脚在她的怀里,看得出神。 她不住的念叨:“怨不得,怨不得,嘻嘻嘻,哈哈哈。” 我被他笑得后背发冷,急问道:“怎么了,为什么发笑,我的脚你也看了,快点放我下来吧。” 十三姨不听我的话,把我另一只脚也扒的干干净净,又把长长的裹脚布团在一起,使劲扔到外面,说道:“不是我少了两只,而是你多了两只,我在西方留学的时候,学过一门生物课,你这叫家族遗传变异症,人家都是五只脚趾,而你是六只,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母亲和你的妹妹们都是六只,对不对?” 我吃惊的看着她,她说的对极了,就是因为我们家里的女性都是六只,所以我才认为所有的女人就应该是六只,而男人应该是五只才对。 我低头看着那双已经变形的双脚,根本就谈不上好看,只是颜色比十三姨的更加白皙,尺寸上才有十三姨的一半大。 我终于知道了母亲为什么说我的脚会迷死男人了,因为我的脚和其他女人的不一样。 可是不一样,也会让人感觉讨厌,不一样就是不容易存在这个世界。 去掉裹脚布的脚,立刻就没有了那种钻心的痛,我光着脚站在地上,一股凉爽沁上心头,我的脑海为之一振。 是呀,我为什么不能像十三姨那样任由它自由的生长呢,十三姨是留过洋的人,她的见识肯定不少,她既然都把脚放开了,那说明在这个家,大脚是被接受的,而且十三姨也说,夫君是喜欢大脚的,讨厌小脚。 十三姨见我一直不说话,以为我还在做思想斗争,就说道:“你婆婆很早就不裹脚了,只是放开的太晚,已经不能再长了,你不一样,你才十五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的脚一定会长大的。” 我想起今早才来的月事,是啊,我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啊。 六只脚趾长大了会怎么样呢? 第六章劫持 傍晚的时候,小桃红背着一个大包袱过来,昨天我让人给家里捎信,三天的回门取消了,就说这里的事实在太多,走不开,直接让小桃红过来就行。 三天回门是嫁出去的女必须要做的事,但是我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让我怎么回去,还不如托词一下,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 适应了黑暗就喜欢为黑暗辩护,我的孤零零,是没有办法的事,所以我不得不为自己目前的窘境辨白。 在光亮到来之前,我只能扮演一个害怕光明的矮子。 “外边的学生闹得很凶,小姐这几天就不要出去了。”小桃红放下包袱,连水都不喝一口,就开始她的见闻。 “嗯,知道了,他们闹不了多久的,没事。”我真的是这么想的,区区几个学生在强大的军队的面前能有什么作为,如果不是因为夫君去了英国,我到要是担心一番。 “咦,姑爷呢?我奴婢还没有给姑爷请安呢。”小桃红抻着脖子向屋里看。 我喝了一口水,说道:“夫君出远门了,要好久才能回来,你倒是可以自由一些了。” 小桃红一幅失望表情,瞬间而过,转而换上笑脸,笑道:“还想看看姑爷到底长得什么样呢?也不知道能不能配上小姐,这刚刚结婚就出去,也是奇怪。” 我知道小桃红的意思,丫鬟的命,天注定,从小到老都是小姐主子的附属,如果机会好的话可以跟着主子一起嫁给一个人,幸运的,再生个一儿半女,身份就会抬起来。但是多半是没有机会的,试想,哪个女人会把自己的丈夫让给另一个女人呢。 我打断她的胡思乱想,说道:“别想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你的小脑袋里想什么,我会不知道,好了,夫君要一年才能回来,这期间如果碰到合适的人,我就给张罗一个亲事,咱们一小情同姐妹,也不能让你受苦不是。” 小桃红听我如此说,小脸一红,扭着身子道:“小姐就知道拿人家消遣,奴婢可是家生子,一辈子就跟着你,哪里也不去。” 小桃红比我小一岁,生的模样倒也周正,和十三姨也差不多,只是个子有些小,皮肤也黑一点,大大的嘴巴,只是她还不曾裹脚,一幅大脚板,走路也带着风声,让我倒是有些羡慕。 晚饭只有简单的小粥就咸菜,小桃红在厨房里看见如此的饭食,惊讶的长大了嘴巴,见此情景,我不得不如实和她交待,并且一再嘱咐她,不可出去乱说,更不能让爹爹妈妈知道。 小桃红红着眼睛答应,以后她就要和我一起面对这些棘手的问题了。以前的大鱼大肉估计要远离一阵子了。 我让小桃红和大家一起吃饭,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到了这个时候,就不能再讲究那些长幼尊卑了。 毕竟,以后,小桃红将是我的一大助力,也是这个家的一大助力。 “想我一米八多大个,八块腹肌,呜呜。”爷爷公公又开始了胡说,立刻就被十三姨用萝卜条子堵住了嘴。 没见过如此情景的小桃红倒是心生高兴,憋不住的笑出来,我横她一眼,这是大大的不敬,无论从主仆的角度,还是老幼的角度,小孩子都不应该去嘲笑一个患病的老人家。 小桃红憋住了嘴,止住了笑,但是通红的小脸。我知道,她的内心还是觉得好笑。 十三姨见小桃红憋的难受,就圆场道:“想笑,就笑吧,咱们家以后就是所有人的笑柄了,也不要去怪一个小孩子。” 婆婆和我听十三姨如此说,心里也不是滋味,这个家,真的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了,外面的学生在闹大革新,看来家里也要来一个小革新了,有国才有家,又何尝不是有家才有国啊。 我和十三姨商定,明早出去当首饰,然后再看看能做点什么买卖,总不能坐吃山空,而且我还要给夫君建造一个温暖的家呢。 天色将晚,为了节省灯油,我们早早的就熄了灯,整个大片的院落里,没有一丝光亮,半夜时分,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我辗转反侧睡不着,一直不知道要做点什么才能养家糊口。 以前跟随爹爹出去,看人家做生意真是简单容易,如今轮到自己却是百般挠头,一个明确的方向都没有。 我也想过把多余的房子租出去,收一点租金也好过活,可是又要所有人都走一个门,我们又都是女子,有些接受不了,要改造的话,这笔费用也不会少,租房子这条路算是堵死了。 还有什么其他的路呢? 突然门外传来动静,我以为是小桃红上厕所,也不在意,继续闭着眼睛思索将来怎么办。 动静越来越大,而且一股凉风来到了我面前,我一下子意识到不好,刚想睁眼起来,脑袋一震,就晕了过去。 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趴在一匹极速奔跑的马背上,时而跳跃,时而转弯,我被癫的腹背疼痛不已,肚子里的酸水都吐出来。 突然一停,我立刻被眼前的景色吸引。 一座小山,冒着香味,山顶的绿色弥漫到了天空,成片的海棠连绵起伏,海棠花也都开得齐整。花蝴蝶和蜜蜂儿生的强壮,不停的给这世界带去甜蜜和欢乐。 天上的云不是很多,只有几块薄薄的,像是布片点映蓝色的天,山坡的绿意诚意十足,成群的小羊叫的欢喜,使人心里充满了满足。 山上的香味越来的浓了,我终于松开了紧绷的心,肆意的享受着这绿意的芬芳,劳神的事,再也与我无关。 我躺下来,看着晴朗的天,聆听远处村庄的呼吸,心思一转,好不容易碰到如此的美景,为何不去到处看看。 我起了身,抬了腿,迈开了脚,松开的裹脚,让我满意,不再有一点疼痛的感觉,脚底的小草轻轻的抚摸我的脚掌,轻柔,舒适,真是美极了。 我轻快的跳了两步,如此仙境,是多么的适合谈情说爱啊,两个相爱的人轻挽手臂,脖颈相依,低声哝哝,燕语声声。 爱情本就是最平凡的事,人们又喜欢在平凡中找到诗意,那不是诗,而是两个人心灵的撞击。 远处有一道闪光,是多么熟悉的光啊,远处有一道身影,这道身影,有些熟悉,竟还不及那道光来得熟悉。 从那道光里,我看到了我日夜想念的夫君,夫君的个子又高了,我高兴的跑过去,离他还有两米远,我停下来,不敢看他,又怕他看到我的脚,我想把脚藏到裙子里。 他轻轻的说道:“不要藏了,让我看看。 我不敢,可是又想让他看,我慢慢的伸出去,又快速的缩回来。 他鼓励我道:“别怕,我最喜欢的就是你的脚了。“ 我终于鼓起了勇气,使劲的提起裙摆,露出我的一双白嫩嫩的小脚,我偷偷的看着他,他高挺的鼻子很好看,眼里冒着光。 他跪下来,托起我的脚,轻轻的吻着,我心里欢喜,却又阻止道:“不要。” 第七章 离乡回乡 我的脚传来阵阵酥麻的快感,让我禁不住的呻吟,我感觉到我的脸烫的厉害,我的呼吸也急促起来,我的内心告诉我,不应该在这里,不应该吻我的脚,可是我听不了呻吟,说不出话语,我醉在了那种自我的享受里。 突然脚上面的柔软没有了,夫君直直的站在我面前,我红着脸,不敢看他的眼,我低着头盯着他刺眼的皮鞋,浑身发抖。 “夫君,怎,怎么才回来?妾身极其想念呢。”我紧张的问道。 突然他把手指放到我嘴唇,摇摇头说道:“用我,不要用自称。” 我恍然大悟,夫君的确是不喜我自称妾身的,要用我。 “是是是,我忘记了。夫君这是去了哪里?今后就不走了吧?” 那双皮鞋向后挪动了一下,我的心也跟着一紧,几只蝴蝶落在我们中间的一束花朵上,我不敢动,生怕惊走了蝴蝶,更怕惊走了皮鞋。 幸好,那双皮鞋没有继续后退,我勇敢的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他的目光坚毅,微挺的鼻子让人着迷。 “我有些冷,你可以抱抱我吗?”我试着问道。 没有回答的声音,他只是微微一笑,就伸开双臂,把我抱在怀里,我立刻就有一种归属感围遍周身。我幸福的把头埋在他的怀里,我闻着他身上的那种男人特有的味道,幸福极了。 “为什么抛弃我?难道你一直都在这里吗?”我哭着问他。 他把我紧紧的抱在怀里,生怕我跑掉一般,说道:“我不住在这里。”他指指我的心口说:“我一直都住在这里。” 我的泪更多了。 “我不想你住在这里,我宁愿你住在我看见的地方。” “我住在这里,只要你想看,不是随时都能看到?” “可是我抓不到,摸不到,你那是一个虚妄的影子,我想让你永远的,紧紧地拥着我。” “爱在心里,我就会时刻拥有你,只要你没有后悔,你就不会觉得我曾经离开过你。” “爱你的心让我恐惧,外面总是在闹,我怕有一天,让爱你的心也慌了。” “怎么会?” “我是用灵魂来爱你的,如果哪一天,我的灵魂没有了寄托,生怕我对你也会疏离,我等不到你回来,我的爱也就死了,不存在了。” 他久久不说话,久久的搂着我,我也不想破坏这个难得的团圆。 很久,他才说道:“等我,帮我把家照顾好,等我回来,我的事很伟大,也很难成功,如果失败了,我就和你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厮守终老。” 我又开始哭,泪水沁湿了我的衣襟。我知道我无论说什么都不能把他留下,只有借助我的泪了。 “我现在已经不是我的了,也不是你的,我现在是大家的,很多人都在等我,我活着,他们就活着,我死了,他们也就死了。” 我摇着头,不想听他说如此丧气的话。 “你回来,求你。”我近乎哀求道。 几只调皮的蝴蝶不知飞到了哪里,天空的云也开始厚重,刺眼的光,被黑云遮挡住,只露出一道道可数的余阴。 他摇摇头,说道:“我必须得走了。”又指指我的心,说道:“我住在这里,这里便是我的家,把这个家留给我。” 说着,他的身影变得模糊,搂着我的双手也失去了力量。直到最后,他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扑倒在草地上,嚎啕大哭,我亲爱的夫君,还有那双刺眼的皮鞋,怎么就不能和我再多一会温存。 我哭得大声,突然,眼前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绿草茵茵的小山,闲庭信步吃草的小羊,炊烟袅袅的村庄统统都不见了,我看见了另一幅画面,和刚才遇见的景色简直是天壤之别。 黑乎乎的泥墙上面挂满了蜘蛛网,两扇破碎的木门歪扭的倒在那里,细细看,上面还有先前的斑斑红漆,屋顶上挂满了黄色的布条,布条上画着一些歪歪扭扭的蚯蚓,我扭头看身后,一座高大的塑像坐在高台上面,塑像满目凶光,红嘴獠牙,我竟不知这究竟是哪路的神仙。 我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蜷缩了身子,慢慢的挪向墙角。湿凉的空气窜进我的鼻孔,一缕缕灰尘组成的光柱从破窗子射进来。 我终于清醒过来,这是又到了一天的早晨了。 那么我刚刚经历的与夫君重逢定是南柯一梦了,我不禁好懊悔,为什么不在梦里多呆一会。 忽又想起,昨夜,我的房间里来了人,还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人打晕了,这里,定是那人藏匿的地点。那这里就是匪徒的据点了,怨不得会有如此骇人的塑像,相由心生,心里黯淡。 我喃喃自语的评价了一番那个匪徒的心里,才开始想起要看看情况,如今家里也没有能力来救自己,只有自己想办法了。 我环顾四周,空荡荡的屋子里,除了一座高大的塑像,再无其他,庙门也是破碎不堪,逃跑,一点难度都没有。 可是如果就这么放我逃走,那抓我来的人岂不是傻的。 我思虑再三,慢慢的挪到门口向外看去。 这是一处破败院落,围墙也已经倒坍殆尽,只留有树墩高,院子里长满了茂盛的野草,野草都超出了院墙的高度。 一条石板铺就的小路,一直伸向院外,外面是高大的树林,白杨树上不是的传来小鸟叽叽喳喳的欢叫声。树林挡住了视线,也看不出多远。 这里竟然是远离街市的人迹罕至的荒郊。 我见周围没有动静,提起裙子,紧跑两步。 突然,树林里有了动静,我赶紧藏到草丛里,不一会,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倒在院子门口,直接晕了过去。 我何曾见过这种场面,吓得更是不敢动,我屏住呼吸,那人也是一动不动。 半天,我终于鼓起勇气,越过那人快速的向树立深处跑去,我的小脚此时真的成了我的软肋,跑上几步,就要摔倒一次,跑上几步就要摔倒从来。 裙子在膝盖处磕出来了大洞,一层血珠也渗出来,疼痛难忍。 我跑出去二里远,那个倒在地上的血人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浮现,如果我走了,他不会真的就死了吧。 可是如果他就是劫持我的人呢,他应该不会死去吧,心里那么邪恶的人,怎么会轻易的死去。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我是知道的。 不管了,家里人肯定担心呢。 那人如果死了,他的家人是不是也很担心啊,他如果有年长的父母要养,年幼的孩儿还没有长大,他应该是家里的顶梁柱吧,不然怎么会出来做这种事。 他还没死吧? 第八章救死又扶伤 我不知道我的决定是对还是错的,就如同我见不得一只蜻蜓在我面前殒命一般,我也见不得一个人在我眼前死去。 所以,我决定回去救他。 当我决定要救他的时候,他的身份,他的样貌,他的品行都变得不重要了,此时我唯一的想法就是要帮他一把。 我有经历了一番十步一倒的局面,膝盖的血流出了更多,直至结成了噶。 当我重新站到那个人的身前时,我都为自己的勇气折服。 有时候一个人的想法和决定真的就是瞬间发生改变的,也可以说是一种冲动,但是无论怎样的惩罚,我都不会在乎。 冲动的惩罚,一辈子总是要经历过。 那个人的衣服质地不是很名贵,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衣服上被刮花了几个洞,在腿弯处和后背都有鲜血流出,那人匍匐在那里,看不到前面的情况。 我蹲下去,费力的把他翻过来,一个大包袱从他的胸前露出来,包袱很沉,我猜想,应该是他偷盗回来的东西吧。 我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直接忽略了那个包袱,仔细地检查着他的受伤情况。 很幸运,他的前面没有受到什么伤,估计是腿弯处和后背的伤,导致的流血过多而昏迷吧。 他太沉了,我用尽了力气才把他拖走了两米远,我不得不停下来歇息一阵,我喘着粗气,双手扶着膝盖休息,不小心碰到了磕破的伤口,疼的我呲牙咧嘴。 经过反复几次用力,终于把那人拖进了屋里。接下来就是怎么来救治了。 在跟着父亲外出的时候也碰到过别人治外伤,并且在家里也给小宠物接过断骨,我的经验还是很丰富的。 我本就是民家女子,对男女之防也不是讲究的那么彻底,在我看来,把他的裤子提起来也不算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他腿弯处的伤很重,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直接贯穿了腿骨,看着像是箭伤,却有烧灼的痕迹,我仔细的端详了一遍,这条腿算是废了,目前能做的只有止血,包扎,其他的就得靠老天爷的怜悯了。 我又看了看他后背的伤,同样的也是有烧灼的痕迹,但是后背的伤口不是很深,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遗留在里面。 凭我的经验,必须要把里面的东西清除干净,不然伤口永远不会愈合。 血已经流的很少,我从头上拔下一根发簪,又从香炉里抓出一把香灰,把发簪在唇上滚过一遍,摸准了伤口就要下手。 之前的经验都是来自小动物,并且还只是一次,这次换成了活生生的一个人,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我的心跳得厉害,手也抖得厉害,看着昏迷不醒的人,又觉得不救他,自己就是浪费了逃跑的机会。 我的思想在天人交战,不是救不救的问题,而是敢不敢的问题。 终于,我还是决定动手。 发簪顺着伤口探下去,在快要到发簪尾端的时候,感觉有一个硬硬点东西挡住了去路,判断不错的话,伤他的东西就是那个了。 我试着拨了拨,没动,又换了一个角度,那人却是痛的浑身一抽搐。 鲜血再次的流出来,我想如果,我用手指的话,会不会容易一些。 我是想到就去做的人,况且,现在鲜血直流,也容不得我多加思索,我比量了一下伤口的深度,正好和我的小拇指长度相当,这倒是简单了。 我伸出食指,直接就伸进了伤口里,那人又是一阵抽搐。 我感觉里面的东西是一个圆圆的形状,鲜血有些喷涌了,我快速的把手指一弯,拖着那个圆球就拉出来。 “咣当”一声,是一粒铁珠。 我急忙把香灰倒在那个洞里,很快,香灰就被流淌的献血冲走了,我又继续补香灰,可是依然无济于事。 突然我想起,小时候家里的牛腿上扎了一个大洞,铁柱的爹爹就用烧红的烙铁烫伤口,后来,那头牛的确好了。 这个人的这种大伤口和那牛如出一辙。 我把最后一点香灰倒在伤口上,又开始找火源,找烙铁。 很遗憾,这种荒郊野外怎么会有这东西。 我失落的跌坐在地上,心里只能祈祷,他的命硬一些,老天可怜可怜他就行了。 我灵光一闪,我连忙在他的怀里翻找起来。 果然,他们这种人,火折子和匕首是随身携带的。 我把墙角处的干草团成一堆,用火折子点燃,再把匕首在火上面烧,匕首还没有烧热,我就着急的去烫伤口。 一点作用都没有,当我意识到是匕首不热的时候,我又重新把匕首放在火上烧,直等到匕首烧红了,才去烫伤口。 滋滋的响声伴随着一股烧肉的焦糊味道,我不敢看那个场景,可是又不得不逼着去看。 血终于止住了,伤口的周围留下很长的一条烫痕,那块肉,估计也要熟了。 对于腿弯处的伤口,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那里的血已经自己止住了,为了不弄脏伤口,我从裙子的膝盖处撕下来两条布,紧紧的把伤口缠绕几圈。 大功告成了,剩下的就交给天意了。 我累的瘫坐在地上,天色也到了中午,早晨也没有吃什么,又跑了那么远,肚子早就有些饿了。 环顾四周,能吃的东西,一点都没有,这荒郊野外的。上哪里去找东西吃呢。 对了,外面还有一个包裹呢,万一有吃的,不就好了。 我的裙子上已经粘满了那个人的血,要把血洗掉啊。 要到哪里去找水呢? 这座庙建在这里的时候定是有人住的,有人住的地方,就会有水,这里的不远处一定会有水源。 我欣喜异常,比起饿肚子,一件干净的衣服才是我最最想得到的。 我急忙窜出屋去,路过那个包裹都没有想到要停下来,我要找到水是我目前唯一的目标。 我摸索着,仔细的听。走了不到一里远,隐隐约约有流水的汩汩声。我兴奋的循着声音而去,穿过层层密林,眼前忽然一亮,一条宽一丈的小溪出现在我眼前。 第九章 阿七 溪水清澈见底,站在岸边感觉到阵阵的凉意,浅水里还能看见几尾悠闲的小鱼。 对于洗干净自己,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但是在露天沐浴,我还是头一回,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我在四周看看,林高草密,实在是一个天然的好屏障,想要看到里面,也有些不易。如果有人偷窥的话,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天然的好屏障,可是这深山之中,除了那个受伤的人,还能有其他人吗? 我当然选择相信没有人。 我欢快的把外套脱掉,只留下亵衣亵裤,光着脚,慢慢地走进小溪里。 溪水温凉,不是那种凉到刺骨的程度,我又找到一块微微凸起的石头,坐上去,把衣服泡在水里,立刻,就有鲜红的血渍被溪水沁透出来。 我高兴极了,这样的话,很快衣服就会干净了,我看着透过清澈的水,映出来白皙的,结实的大腿,还有那双被放开的脚,我满意地哼起了歌。 可是我犯了一个重要的错误,也是致命的。 这条小溪是陌生的,我只把注意力放到了陆地上,而忽略了水下面的东西。 有成群的虫子快速的向我身边游过来。那是一种黑色的,长长的,蛇一样的东西,它们在水里接触到了鲜血的味道,就疯一般的向我这里扑来。互相挤压着,纠缠在一起。 我看着小溪里突然泛起的水花,那些黑压压的东西,恶心的胆都快吐出来了。 我顾不得继续泡衣服,抓住裙子向岸边跑去。 身后的东西比我的速度要快得多,紧急时刻,我的脚又开始疼起来,是一个石子咯到了我脚底。 我疼的身子一扭,差点摔倒在水里,我强自摆正了身子,一耽搁,我明显感觉到,黑色的东西已经挨到我的腿了。 我大急,运起全身的力气,使劲的向岸边跳去,老天保佑,真的是千钧一发,终于逃到了岸上。 已经结咖的膝盖,又碰出了血,我咬着牙忍住疼,回头看那些东西,那东西竟然都聚在岸边,在泥里打滚,它们的头很大,嘴也大,牙齿更是尖利,身子黝黑,身子滚圆,能有一尺长短。 我拍着胸口,后怕不已。 真是大意了,父亲曾经教育自己,遇到任何事都不要轻易的下决定,而且要学会观察,坐到知己知彼,方能运筹帷幄。 我是整洁惯了的人,所以在衣服脏了的情况下,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弄干净,当时也观察了,谁能想到这小小的溪水里竟然隐藏着如此危险的东西呢。 裙子上的血迹已经干净的七七八八,我用衣服擦了擦身子,又把裙子拧干,衣服湿湿哒哒的,很不舒服,幸好今日的阳光很足,等到回去应该就会完全的干了。 我不想在这里继续呆下去,本来还想弄两条鱼回去烤了吃,这下子弄不成了,心里暗自生气。 真是,为什么要选择留下来救人呢,这不,差点把自己也搭进去,真是有做英雄的潜质啊。 我一边生气,一边往回走,这两天把脚放开,我能感觉到一些变化,就是鞋变小了,脚却在以可见的速度增长。 如此,等到夫君回来,就能喜欢了。 这让我很欣慰,走了一半的路,就忘记了生气,哼起了歌。 无论我什么时候高兴,肚子永远都不会迁就我,只要他饿了,就会在一旁敲边鼓。 咕噜噜,现在,我能有什么办法啊,这里的树都是参天的大树,连一棵果子树都没有,就算想野果充饥也做不到。 来到门口,那个包袱还躺在那里,里面的人还没有苏醒,索性没事,不如打开包袱看看,那人到底偷来了什么宝贝疙瘩。 想到就去做,我总是这样子。 我试着拎一拎,好重,倒底是什么东西,这么沉呢。终于,我的兴趣,被它给挑起来了。 不管了,我坐在包袱旁边,找到开口,把绑绳一道道的解开,这个包袱里面的东西终于露出了神秘的面纱。 我看着这个包袱像是包袱,所以就觉得不是很大,其实等到我亲自来了解的时候,才发现,这其实是一个口袋,一个长长的口袋,里面装满了好吃的。 竟然是好吃的,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烧鸭,烤鸡,大猪腿,还有一小袋子的面粉,再看下面,都是零零散散的吃食。 这个贼,真是个另类,不偷值钱的东西,竟然偷这些,他要干嘛?脑子有问题啊。 我的肚子催促我,不要在腹诽那个人了,干净选一样能吃的吧。 此时此刻,还有什么是不能吃的,我抓起烤鸡,撕下一条腿就开始大嚼,头两口都来不及细细的咀嚼,就囫囵吞枣的咽下肚子。 这个行为和母亲平时教我的规矩是格格不入的,可是在饥饿面前,能自律的人真是少之又少,而我又是父亲那种务实的人教出来的,怎么也不会在这时候装作一个淑女。 现在看看,我其实是一个矛盾体,母亲希望我成为一个大家闺秀,我也的确照着做了,同时,父亲又教我学会生存,学会观察,学会尔虞我诈,我也照着做了,而父亲和母亲所教的规矩和道理却恰恰是完全相反的。 我从来都不知道,今天才明白过来,竟一时不知道应该按照哪一个版本来做了。 人们最深处的欲望被激发出来的时候,往往都是最迫切的,这无关乎规矩。 肚子饿,就要填饱他,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所以我选择无视任何规矩,按照自己的本性来。 半只鸡被我转眼功夫就消灭掉,终于有了饱肚感,心里也不再急躁。 “我叫阿七,谢谢你救了我。” 突然一个人说话,把我吓得跌倒在地,我已经适应了这里的无声世界,偶尔有人说话,我竟是没有反应过来。 “你你你”我指着一身血迹的那个人支支吾吾。 “不用害怕,我不是坏人。”那人虚弱的站立不稳,也跌坐在地上,这样我们就能平等谈话了。 他是我救的,我为什么要怕他,真是,自己都快要凌乱了,父亲教过的遇事不慌都丢在脑后了。 “哦。阿七啊,你醒了,如果感觉还好,过来吃点东西。”我打趣道。 阿七闭着眼睛,慢慢说道:“不用了,那些东西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你一定要吃好,不然下去了,还会怪我让你做过饿死鬼。” 阿七说得无情,我听着却是大惊,这什么跟什么,我救了他,他竟然给我吃断头饭。这简直混蛋。 第十章 你的伤心事,我很同情 我使劲的盯着阿七,他却是无动于衷,似乎他说出来的那句话只是和我开一个玩笑,他毫无力气的闭着眼,很虚弱。 我生气的问道:“我们有仇?” 他晃晃头。 “我们有怨?” 他依然摇头。 “我们好像还不认识吧?” “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 阿七的声音很虚弱,此时,我才注意到他的脸,苍白的不像样子,头发蓬乱,鼻子和嘴巴上面都有血迹。 “你说的话是认真的吗?难道你不知道我现在可以轻易的杀死你?”我试探着问,我根本就不想杀死他。 “我不会被杀死的。”他倔强的说道。 “冥顽不灵,如果不是我先前救了你,而我又不想让自己后悔自己做过事,真想杀死你。”我有些生气。 “我不会轻易死的。” “我也不会轻易的后悔。” 气氛一下子进入了沉默,我们都不说话了。 他的呼吸越来越重,不过节凑不乱,应该是睡着了。我看着他被树枝刮坏的衣裤,又被我撕碎了一点,现在他的模样简直就是个叫花子。 也许,他本来就是个叫花子,我想。 他经历了那样的重伤,又跑了这么远的路,定是累极了,看着他,我想着他说的话,实在下不去手。 我可以无视一个活人的鲜血,无论是哪种的血腥惨烈,却是无法面对自己,亲手夺走一个鲜活的生命。 我又想到父亲的教诲,无毒不丈夫,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我现在可以安全的逃离此地,但是保证不了,他在完全恢复之后,不再去找我的麻烦,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在这里杀死他,这里山高林密,远离人居,就算是死一个半个人,老天都不会吱一声。 可是我不是一个大丈夫,我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子,我能够保全自己已是万幸。 阿七睡的香甜,鼾声也起。 我不能杀他。 他是我救活的,我没有毁掉自己作品的习惯,我安慰自己。他是我的作品。 我站起身,抓住袋子,想把它拖进屋里,袋子太沉了,我竟然拖不动。 我来到他的身边,他的手很粗糙,手指却是修长,这双手绝不是劳作的手,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言的事。 我轻声说道:“我不会杀你的,我想,我们之间肯定有什么误会,不如等到你完全好了的时候,咱们再好好谈谈,或者咱们可以来一个公平的比拼,我不想趁人之危。” 鼾声依旧,我只想说出我的想法,无关生死,无关恩怨。 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饱,肚子有些撑的难受了,我还有一个毛病,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只要身体不舒服,就想睡觉。 我打了一个大呵欠,捂着嘴向破庙走去,那是我第一眼看到的地方,我就觉得那里安全,就像是第一印象那么重要。 我回头又看他一眼,他坐在树荫里,太阳嗮不到他,我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我又走回去,从袋子里拿出我吃剩的半个烤鸡,塞到他的手里,说道:“这是赏给你的,你都说了这些东西都是我的,我给你点吃的,也算是救人救到底吧,千万别饿死了。” 我哈欠连天的重新向破庙走去。 来到屋里,见墙角有一堆干草,重新摊平,就再也没有力气活动了,身子一歪,倒在那里呼呼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有人一直在盯着我看,就是那种直直的肆无忌惮的看,我激灵一下,翻身而起,头不下心碰到了墙壁,一阵眩晕,让我迷失了方向,我使劲的晃晃脑袋,半天才使我清醒。 只见阿七跪坐在我身边。 天色有些暗了,估计到了傍晚,他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不是那么的苍白。 我吓得“啊”的一声,身子接着不自觉的向后躲去。 “你不用怕,我们现在必须得走了。”他像是一个嗅觉敏锐的恶狼,眼睛里充满了警惕。 “为什么?”我意识到了这里的机会,可能有人能够威胁到他。 “我回来的时候不可能没有痕迹,虽然我尽力隐藏,又绕了好远的路,但是,追击我的人都是很厉害的高手,我不敢保证能瞒过他们。” “他们?他们是谁?”我问他,我心里一阵兴奋,这个他们可能会帮助我消灭他或者束缚他。 “是官府的人,他们要抓我。”他淡淡的说道。 “你又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抓你?哦,对了,一定是我家里的人报官了。”我有些掩饰不掉的兴奋说道。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要抓我,而且我一旦被抓到,就必死无疑。” 他自动忽略了我家里人的消息,不知道是他不知道还是故意不说,但是我主观判断的话,我的娘家人是不会出面的,这里有夫家的面子问题,而夫家,又没有能力来救我,那么这个第三方的人就是我唯一能够借助的力量了。 我想消灭它,而又不想亲自动手,这是仅有的机会了。 我不情愿的站起来,说道:“这马上就天黑了,我们能去哪?何况,你又想要杀死我,我还不如等在这里受死来得痛快。” 他听我如此说,脸上的表情一滞,眼神也有些失落,我不能判断他的失落是来自哪里。 他突然温声说道:“我仔细的想了一想,那件事的确和你没有关系,你不致死,等我回头再找他们算账,可是我现在又不能把你留下,那样的话,你会暴露我的行踪。” 我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他放在了那个杀人的执念,我就会变得安全,可是如果他继续骚扰家里怎么办。 我撒娇说道:“大哥哥,如果你想开了,这件事和我也没有关系,不如就让我回去吧,家里的人肯定着急,而且,我还要出去挣钱,家里眼看都揭不开锅了。” 他有些狐疑的看着我,不相信的问道:“怎么可能?陈家可是捞取了不少的民脂民膏,怎么可能沦落到这种地步?我不信。” 听他如此说,我可以断定,他一定是和夫家的人有什么过节,所以才会误打误撞的劫持了我,而对于夫家的遭遇,他肯定不是很了解。 我灵机一动,放低了口气说道:“我不知道到底你经历了什么,肯定是我们陈家伤害到了你,我在这里代表陈家向你道歉,实在对不起,如今陈家已经不是以前的陈家,爷爷公公已经痴呆疯傻,公公也是不成器,整日的赌钱,偌大的家业,已经被他败光了,我夫君也逃婚远走,我现在是有家不能回,有苦无处诉,还要想办法养这一家子,没办法,我一日是陈家的媳妇,就永远要挑起这个担子,我要维持这个家,不能让我的夫君回来,没有了家,无论我们陈家对你做错了什么,我今天郑重的向你道歉,对不起,你的伤心事,我很同情。” 说着我盈盈跪倒,一头磕下去,头碰到地面,很疼。 又大声喊道:“实在对不起。” 我半天才抬起头等待着他的回答。 第十一章 回乡偶书 女人的法宝除了一哭二闹三上吊之外,其实还有三宝,那就是撒娇,卖萌和真诚。 我真诚的向阿七道歉,一点不曾作伪。我的额头变得红肿,此时此刻,如果我还不能打动她,那么,我的计划将无法实施下去。 阿七看着我红肿的额头,眼里露出来不忍,我就是要这个效果,我是个极美的女子,这点我是非常清楚。 我还清楚,没有一个男人能够抵挡住一个漂亮女人对自己的温柔攻势。 我看到他那个眼神的时候,我心里窃喜,我知道,我成功了。 “事情和你无关,本来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就没有你,一人做事一人当,陈家对我的伤害,我也只会找陈家的人,一定不会伤及无辜。”阿七说。 我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我知道这样诱惑他会很危险,但是这时候不得不装装样子,现在我能做到的就是庆幸他不会伤到我,对于以后,他和陈家的事,只能是到时再说了,最后,面对他的估计还会是我。 “谢谢你。”我哽咽的说道。 我不知道他此时的想法,他就是那样的盯着我看,半天才说道: “我不是不信任你,现在就算是我放你走,你也出不去这个大森林,为了你的安全,你必须要跟我走。”这是他最后对我说的话,而且不容我反对。 说完,他扛起那袋食物就走,连一眼都不看我。 没办法,我能用到的手段,我都用上了,我还能怎样呢,他现在是强势的一方,我已经把我的优势消耗殆尽了,事情真是奇妙,先前还是我占着优势,只是因为秉持着自己的内心,就把好好的机会浪费掉,等到他的体力恢复一些,我的优势立刻就变得一文不值。 阿七嘴里的他们我是指望不上了,但是,我可以给他们留下一点线索。 阿七一瘸一拐的先头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恨恨的跺跺脚,不跟上也不行啊,远处的狼嚎声,此起彼伏。 我被吓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说实话,我实在没有勇气自己留在这里。 天色完全黑下来,森林里的黑暗和城里的黑暗完全不是一种感受,这里的黑是真正的黑,乌漆漆的,就像在眼睛上蒙着一块不透光的黑布,再有几声狼嚎,让人更加的恐惧。 我使劲的在泥土里踢了几脚,然后喊道:“好黑,害怕,等等我。” 他不说话,也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住脚步,可是我几步就撞到了他的后背。 我的脸紧贴在布袋上,又被布袋弹回去。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看我,摇摇头,轻声说道:“不用着急,我慢些走,野兽离这里很远的。” 我“嗯”一声,跟在他的后面,果然,他瘸着的腿,脚步也慢下来。 一时安静,我找话说道:“阿七是吧?其实你是个好人,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呢?” 阿七在回答我的问话的时候,总会等上一段时间,似乎他在酝酿和思考,在他看来,每一句话,都要负着责任。 “我做这些,就是为了让他们活得更好一些。”他有些悲伤。他酝酿的情绪很到位。 “那,我们要去哪里呢?”我不知道他说的他们是谁,而且也不感兴趣,我故意走的踉跄一些,在泥土里,用力的踢了几脚。 又是半天,他才说道:“我的家,让我牵挂的地方。” “哦,那里一定很美吧?” “不,一点都不美。”他好像陷入了回忆,不再多说一个字。 有时候真觉得他像一个闷葫芦,不怕打一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扛着很重的食物,他的腿有些吃不消,瘸的更加严重。 我对他说道:“你晚饭吃了吗?不如咱们两个分开扛吧,你的腿好像很吃力。” 他咬着牙说道:“我还行,不要说话了,我们的路还有很远。” 他大概是怕我拿着食物跑掉吧。 看不见山势的走向,只感觉我们翻过了两座山头,在东方露出一点鱼肚白的时候,我们终于走出了森林。 昨夜走的虽慢,但也没有停下,我的脚竟然没有一点不适,如果换做以前,真是不敢想象,走几步路,脚都像是被针扎一样。 我高兴极了,只因为我的脚在慢慢的向着预期的方向发展,我就是这么的容易满足,一点事,也会高兴很久。 鞋子有些挤脚,到了阿七的家里,一定要换一双合适的鞋子。 前面又出现了一座山,我有些疲倦了,我以为出了森林就会歇一歇的,看到阿七没有站下的意思,我抗议道:“咱们已经走了很久了,估计那些人也追不上,不如我们歇一歇吧,我有些…” 本来我是想说,我有些累了,突然感觉有了内急,此时,这种事,是没办法说出口的,我安慰自己,先忍一忍,可是越是想着,越是着急,越是着急,越是忍受不住,最后竟然到了忍受不了的程度。 我的脸被憋的通红,我痛苦的表情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 阿七指着旁边的树林说道:“去那里吧,那里隐秘。” 我对阿七的后知后觉很是生气,但是他能放心的让我自己去,我其实应该感到高兴。 “你,你,不许看,我也不会跑的。”我难受的说道。 阿七的毛病真是让人生气,半天他才说道:“你现在已经自由了,想走,随时都可以。” 我觉得我的肚子要爆炸了,可是昨夜却是一点点的感觉都没有啊,现在竟然有些忍不及。 “我不走,你给我绑到这里的,你就要负责给我送回去。哎哟。”我跑出好远,才把话说完。 阿七没有声音传过来,果然,他是相信我不会独自走掉。 一阵倾泻之声响过,我的肚子终于舒坦了,我捏着鼻子,蹲在那里,片刻的安适也是宝贵,此时,我的心竟也是自由的。 我边走边摆弄裙子,等到我来到阿七的身边,才发现,他是身边不知何时多出来一个人,一个十六七的半大小子,半大小子脑后的牛尾巴辩要比阿七的瘦小许多,个头也要矮,脸色蜡黄,像极了营养不良。 不过的他的眼睛却是有神,看着人就像是要扒开你的衣服才好。 我知道,这种眼神是警觉,对,就是警觉。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本能的向阿七身后躲了一躲。 阿七的眼神已经有了恶狼的样子,这个小子更加的迫切。 “不要怕,是我的家人,十三。”阿七介绍道。 我还是不敢站出来,竟然像一个害羞的小媳妇,我对自己的表现给了差评。 十三突然笑起来,他露出来他洁白的牙齿,不过,他的牙是尖利的。 “七哥,这莫不是你带回来的小媳妇,好俊啊,咱们村里,都没有这么好看的。”十三盯着我说道。 他想扒掉我的衣服。我能感觉到那种赤裸裸的侵略。 如果我要在他们的村子里保证安全,阿七应该是最好的靠山。 不等阿七说话,我主动抱住阿七的胳膊,放在我的胸口,撒娇的说道:“是呀,我就是阿七的小媳妇。” 阿七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一时,竟无话可说。 十三的眼睛里飘过失望,转而又升起恨意,最后又换上了微笑,说道:“是嫂子,我就说这回七哥肯定能把嫂子带回来。” 阿七只是微微的点头,我却是笑的欢愉,说道:“十三叔,何时也把弟妹介绍给我,让我们亲近亲近。” 十三,这个人,很危险啊,阿七能护的了我吗? - 第十二章 一个新的朋友 突然阿七变成了一个善谈的人,阿七和十三谈的热络,更是没有一点提防,而我,对十三的眼神却是耿耿于怀。 阿七的脸上也挂了一抹红晕,但是表情还是那样的木讷。大概是我的怀抱让他的手臂害羞了吧。 “走吧,进去。”阿七说道。 进去,进哪里去?我满心狐疑。 十三也跟着说道:“好,走吧,嫂子。” 这是一个新的称呼,也是一个新的角色,我有些不适应。 我神情一怔,对十三的招呼充耳不闻。 阿七看到了我的不自在,突然攥住了我的手,牵着向前面的山脚走去。 我的脸也是腾的红了,我还没有被陌生的男人牵过手,他的手很暖。 但也如同我先前见到的一样,暖而粗燥,我的手被他攥着,隐隐的传来一阵疼痛。 我轻轻的“嘶”的出声,阿七似有领会,大手也松了一点。 十三在一旁调侃道:“七哥,嫂子好像不想让你牵着走啊,不如换我来领路。” 阿七猛地手里又一紧,转而一松,淡淡说道:“不用,快走吧。” 山脚下并没有登山的路,我被阿七牵着向前走,我不停的疑惑,难道我们要碰到山才会停下。 果然如我所料,当我们走到山脚下,一点没有停下的意思,前面有一丛野草,阿七领着我直直的就钻了进去。 接着天也突然的暗下来,我吓得手不住的抖起来,阿七攥着我的手,突然紧两下,又松两下,我知道他这是在安抚我紧张的心。 这是一处山洞,洞口被野草很好地掩盖起来,山洞很黑,几乎看不见里面的轮廓,视力的减弱,换来了嗅觉的灵敏,阵阵野草的清香和潮湿的水汽扑鼻而来。我自小就是喜欢这种味道,这让我绷紧的心也稍微的舒缓了一下。 走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前面终于有了亮光。到这里我才明白,这里不是山洞,而是一个通道。 一个小小的亮点,在慢慢的变大,等到那个亮点能够容纳我们身体的时候,我的眼前就出现了另一番景象。 原来这里是高山环抱的一处山坳,山坳的面积很大,足有我原来村子大小,而且房屋错落有致,房屋的前面还有大片的稻田。 稻田里有很多人在劳作,中间的空场上还有一些孩子在玩耍。鸡鸭猪狗都是自由的散养,远远之处,更是有一条长长的瀑布。 我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僻静隐蔽的处所,而且这里的人们一定都是非常的幸福,不愁吃穿用度,各家的孩童也是两小无猜。 真是让人好生羡慕。 我们又走了几百米,就能遇见劳作回去的人了,无论哪一个遇到阿七都是恭敬的喊一声“七爷回来了” 等到他们看见瘸着腿的阿七,又都是惊讶不已,纷纷气道:“一定是那些阉狗干的,七爷,受苦了。” 阿七摆摆手道:‘无妨,只是一条腿而已,我还有两只胳膊一条腿,够折腾的了。” 我竟然在此时有了说话的兴致,真是多嘴。 “他的后背还有一个大洞呢,活着就不错了。” 围过来的人都是大惊失色,阿七却是斜眼看着我,说不上是什么心情,我却如同是被责怪的孩子,不敢再多说什么。 “她是谁?”有人问。 十三在一旁接话道:“是嫂子。” “哇,好漂亮。”众人齐齐出声赞叹。 “我的命是她救的,我亏欠她。”阿七突然说道。 众人纷纷向我致谢,多谢嫂夫人,多谢,多谢。 阿七也是代我点头回应,在外面阿七和一个乞丐都没有分别,到了这里就像是一步登了天,原本木讷的表情似乎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就是凡人突然成了仙。高处不胜寒。 我的脖子很痒,还隐隐有些痛,我第一感觉就是被毒蛇咬了,我害怕极了,甩脱了阿七的手,呆立在原地,不敢妄动,紧张地喊道:“我的脖子好痛,快看看,是不是有毒蛇。” 阿七一愣,他转头看向十三,十三也是一头雾水,十三摆摆手,阿七才急忙来到我的身后。掀起我的头发,轻轻的抓住一个小东西拿到我的面前。 我定眼一瞧,哇,原来是一只没长大的小螳螂,我转惊为喜,把小螳螂托在我的手上,仔细地看着他。 多少年没见到这种小东西了,我高兴极了,记得上一次捉到螳螂还是四五年前呢,那时不懂得饲养,没过多久就死去了,当时,我为着它的离去,还伤心了好久。 在失去螳螂的这段时间,还总结出了不少我犯的错误,都是因为我的错误而让它香消玉殒。 我好希望在得到一只它。 现在,我终于得偿所愿了,并且还是它主动投怀送抱的。 我盯着小螳螂嘻嘻傻笑起来,浑然忘记周围还有那么多的人在看着我。 估计也是阿七实在有些面子上过不去,他扯扯我的衣袖说道:‘走吧,一会就到家了。’ 听见阿七的话,我才回过神,尴尬的笑笑说道:“走神了,走神了。” 村子里的人也是跟着尴尬的笑笑,半数的人应该想我是个傻子吧。 我才不管呢。 我现在着急的事,是找到一个小盒子装螳螂,一个半大小子,拖着鼻涕举着一个蝈蝈笼子递到我眼前,说道:“给你。” 我眼睛一亮,急忙夺过那个蝈蝈笼子,来不及谢他,他就被大人给拽走了,等我抬头找他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了踪影。 我看着在笼子里左突右冲的螳螂,就把来不及说谢谢的失望抛到了那条长长的瀑布里。 “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好,以后那就叫小七。” 我沾沾自喜给他取的名字,不想一下子撞到了前面的身体,只见阿七一脸黑色的看着我,没有表情的说道:“能不能给他换一个名字,十七,二十七,都可以。”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反对我取的名字,倔强的说道:“不行,小七的名字多好听啊,而且,你看他的脚多么有力,挥舞起来就像是黑白鬼的镰刀。” 村子里的人也不说话,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阿七会这么在意我给螳螂起的名字。 阿七沉默一会,对大伙说道:“以后不许再叫我阿七,以后叫我鬼脚阿七,或者鬼脚七。” 第十三章 好吃不如饺子 阿七去族长那里说一说外面的形势,我被安排在一间干净凉爽的阁楼里。 走了一夜的路,困意也袭上额头,把玩了一会小七,便躺倒在床上隐隐睡去。 我不知道我有一个多大的心脏,在这种情况下,闻着床草的干爽味道,竟然心也安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闻到一股浓浓的香味,是什么?从来没有闻到过如此浓香,闻着这个味道,肚子也跟着叫喊起来。 “你醒了。”一位年长的妇人坐在凳子上,妇人头发发白,皱纹深陷,眉毛也稀疏的几近全无,但是一双眼睛却是明亮。 她看着我,急忙介绍自己:“我叫阿琴,叫我三嫂就行,阿七排行老七,以后就称呼你七妹了。” 又端过两个碗,一碗里装着饺子,一碗里装着红褐色的肉。 我明白她为什么喊我七妹,我自愿成了阿七的老婆,而这个误会竟然被十三散播的整个村子都知道。 “哦,我叫桂芝,谢谢三嫂。”我只能顺势答应,这里的人,不了解,这里的风俗不知道,找一个靠山是目前最安全的办法。 “嗯,好俊的姑娘,来,快吃吧,都出锅半天了。”又递给我一双筷子。 能使用筷子,说明我还在文明的圈子里。 我着实是饿极了,一把抢过筷子就吃起来。 人就是这么奇怪,饿的时候,觉得粗茶淡饭都是好吃至极,而饱了的时候,就是吃御宴也会没有滋味。 和父亲走过很多地方,饿上几顿再吃饭也是稀松平常,忍到不饿也是常有的事。 但是今天的饭食的确让我对吃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饺子的形状还是百姓家的样子,不过这个面皮却有些不一样,面皮嚼着的时候特别有劲道,韧而不硬,再加上里面的馅料,更是软韧适中,汤汁浓郁。 饺子的馅料不知道是什么,刚刚咬开的时候就会有一股浓汁喷溅而出,接着就是满嘴的肉香,肉香里有猪肉的香味,牛肉的香味,还有一种味道,吃不出来。 就是好吃。 再看那碗红褐色的肉,肉分几层,红白相间,碗一动,肉也跟着晃动,肉一动,那股刺鼻的香味就会铺散开来。 对的,就是刺鼻的香味,那种香味在鼻孔里散开,在每一个细胞边上揉搓几遍,才会匆匆离去,接着还有下一道香味紧紧逼近。 当我吃的时候,才知道,我的鼻子骗了我,这肉的香味根本就不是刺鼻的味道,而是甜中带咸,咸中带鲜,嚼起来,糯而不粘,鲜口四溢。 吃到一半,终于停下来,好奇的问道:“三嫂,这饺子和这肉都是什么啊,怎么会这么好吃,我从来都没有吃到过。” 三嫂听我如此说,脸上也是满满的骄傲,笑着说道:“这是我家传的手艺,只有到了年节或者来了客人,才会如此麻烦做一些出来,平时是不做的。” 我若有所思。如此的美味,不能天天吃到,真是有些暴殄天物了。如果能够有地方卖才好。 是了,有地方卖才好,我忽然有了一个冲动的计划。 如果我拿来卖会怎么样? 想到这里,我试探的问道:“三嫂家里可有生意人,就是那种开酒楼的。” 一阵风吹乱了三嫂的头发,三嫂拿下发簪,捋捋头发,把发簪重新插上说道:“实不相瞒妹妹,咱们家里都是做官的,哪能放下那个面皮去做那营生,做饭的手艺都是平时家母研究出来的,父亲也说了好,母亲就把这秘法教给我,说嫁出去,总有一点笼络夫君的手段。嘻嘻,没想到,妹妹也说好。” 这自然是好的,只是要怎样才能学到呢。 我停下筷子想着心事,三嫂似乎也在意到了我的神情,笑着道:“妹妹怎么了?如果你想学,嫂嫂自然会教你,其他的妹妹们,我教了,他们都说麻烦,嫌的累,都学不成呢。” 我大喜,这有求与人的事,我还真有点做不来,没想到三嫂会主动说出来,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桩心事。 三嫂继续说道:“你都不知道,最愿意吃我这两样东西的人根本就不是你三哥,而是阿七,每次我做这两样吃食,阿七都会望眼欲穿的等着,直到吃得一干二净。” 她停了停,挪动一下身子,说道:“我老了,阿七以后想吃,就得靠你了。” 我的脸一红,羞涩的低下头,三嫂看见,哈哈大笑起来,“看你的眉眼还没有开,你和阿七还没有同房吧,害羞是正常的,呵呵,以后,嫂子就尽心的教了你,决不让阿七欺负你。” 我赶紧下床躬身一礼道:“多谢嫂子对阿七那么好,多谢嫂子教我。” 三嫂连忙起身扶住我说道:‘说哪里话,当年如果不是阿七舍身救下我们一家,现在我们的坟头草都有这么高了。“ 我是不管她和阿七的关系的,解释也是多余,我现在只想学到这个手艺。 我看看外面的天色,问道:“嫂子,几时了,现在教我是不是太唐突了。” 三嫂笑着道:“天黑还早呢,才刚刚午时,你也没有睡多久,阿七他们商量事也没有个头,正好家里还有剩下的材料,这就教你。” 我心头一喜,娇羞的说道:“麻烦嫂子了。” 三嫂道:“反正这整日的无事,找些事做,也好,走吧。” 我点点头,穿上鞋跟着三嫂向外走去。 三嫂家离我住的地方也不远,只有几十步路的距离,三嫂家的房子也是木质结构,草盖的房顶,进到屋里,一个家的模样就出来了。 我刚才住的地方更像是一个客栈。 三嫂把我领到里屋,那里摆着做饭剩下的材料,还有一些其他的调味料。 我指着这些没见过的东西问东问西的,三嫂一一给我解答,终于问道饺子的问题,三嫂说道:“饺子的秘诀有两个,一个是面,面要劲道,怎么办,告诉你啊,放一个蛋清,一定是蛋清,蛋黄要除去。还有面要饧半个时辰,关于馅料,各种的搭配都不同,你可以自己研究着来,今天的馅料是肉三鲜,这肉三鲜可不是菜三鲜,是猪肉,牛肉和鱼肉拌出来的。” 我在一旁点头,一一记下,先前的确是吃出了猪肉和牛肉,这鱼肉怎么都没有吃出来。 “三嫂,着鱼肉不腥吗,为什么我吃的时候感觉不出来?” “嘻嘻,秘方在这里。”说着三嫂把一个小瓷杯放到我面前,说道:“你闻闻。” 我凑近了鼻子一闻,是酒的味道。 “是酒。” “可不是简单的米酒,这是和各种香料泡制的料酒,对于去除各种肉食的腥膻有大用处,一会告诉你怎么泡啊?” 我点点头,我不会写字,这时候就需要我有一个超级记忆好的脑袋了。 第十三章 小三嫂和大三嫂 阿七回来的很晚,他的样子疲惫不堪,身上的伤不知道加重了没有,我担心的不是他的健康问题,我担心的是如果他死了,我的安全就会没了着落。 “你不应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受伤的。”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说道。 我一直在回忆和三嫂做饺子和卤肉的过程,没有深处想他为什么要说这句话,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 “明天族长要见你。”这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接着就是响雷般的鼾声。 “见我?干嘛要见我?”我的疑问没有得到回答。 我和他来到这里,只是权宜之计,并不是真的想一直呆在这里,说是他老婆,还不是为了找个暂时的依靠。 鼾声越来越大,既然他睡在了床上,我就只能在地上将就,我冲他做了一个鬼脸,愤愤的把小七搂在怀里。 窗外有一点点的月光,那是一个刚刚出来的月牙,月牙清冷,模糊着边角,小时候就是非常喜欢趴在窗台看月亮,每到月圆之时,我的心情也会格外的好,因为那样我可以看见母亲常说的嫦娥和月宫,嫦娥奔月的故事,在我幼小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一片云遮住了模糊的月牙,我翻个身,突然想起阿七开始说的话。 “你不应该在那么多人面前说我受伤的。” “为什么呢?”我开始胡思乱想起来,难道他想保持一个常胜将军的形象吗?他很厉害吗?厉害还被人家打伤,差点丢掉性命,如果不是我,早就死了。 突然我又想到一个可能,阿七是不是在隐瞒什么?如果真是为了什么事隐瞒伤情,那么就只有和生命安全有关的事了。 那会是什么呢? “有人要杀他。”这个想法一出来,我立刻被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 是了,看着不大的村子,这里其实也是暗潮汹涌。至少十三的眼神告诉我,他就不是一个善良的人。 如此,阿七是影响到了村子里某些人的利益。 事情就是经不住推敲,只要那么一分析,就轻易的揭开了那层面纱。 这里不安全,还是要想办法快点逃离。我清醒过来。 这时,屋外隐隐传来“呜呜的”哭声,哭声不大,但是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是分外的显大。 方向是三嫂家那里传来的。 那里只有三嫂一家人,三嫂为什么要哭? 我现在没有心思去探究这些小事,我要想办法逃出去。 心里越是着急,办法越是离你远去。 嘤嘤的哭声扰的我心里越是不净,恼火也起来。 我翻滚身子,一下子站起来,要探探究竟。 ““不能去。””阿七的声音吓得我扑通一声做到了地上。 “你,你,你不是睡着了吗,这样会吓死人的。”我哆嗦着说道。 “好奇的心会让你陷入绝境。”他闭着眼睛说道,鼾声也在响。 “我,我不是,我就是想看看三嫂到底怎么了?” “三嫂还是三嫂,她没有怎么,睡吧。”他还是那样子,鼾声又大了。 这个村子真是让人越来越惊奇了,处处透着疑惑,而我还是一个心里装不下事的人,如果这些事我不弄清楚,真是觉也是睡不成的。 我重新回到地上的草席里,躺着,那哭声依然在滋扰着我,好像在说:“你来啊,你来啊,来了我告诉你一个故事。” 我抬起了头,瞅了瞅七,他睡得依然香甜,真不该答应和他睡在一起,这时到是处处受着控制。 可是如果不睡在这里,外面的人也会说闲话,更加的让我处在不利的境遇。 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此时我的处境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别叹气了,想问什么,就说。”阿七就像是梦里的神仙,明明在睡着觉,眼里和耳朵里却在侦查着所有是事。 “我,我不明白,所有的事都不明白。”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软着语气说道。 “唉。”阿七也跟着叹口气,突然坐起身,定定的看着我。 那片云去了别处,模糊的月牙变得清晰,他的眼睛里透着光,像极了匍匐的饿狼。 我吓得向后躲。 “你还会怕人吗?过来,给我看看后背的伤,我也给你说说三嫂的事。”他的口气里有不容我抗拒的命令。 我慢慢地爬起来,害怕的说道:“你不能有其他的想法。” 他的毛病来了,又是半天不说话,盯着我,从头顶看到脚底,似乎我此时是不着寸缕的样品。 “你,我还不感兴趣。要什么没什么。” 我有些生气,我的美貌可是我的骄傲。 “你还想要什么?啊。”我知道当我喊出这句话,是多么的愚蠢,这是明晃晃的,赤裸裸的勾引。 可是我就是这样子的犟人,不说,心里等不及,装不下。 阿七没有立刻说话,也没有行动,幸好他有这毛病,我也在这段时间里重新整理了情绪,预备顶住他激烈的枪口。 “你今天和三嫂学她的手艺,很好,那是很难的事,多少人都学不来。”他没有接着那个话题,而是继续谈三嫂的事。 我的心为之一松,慢慢的挪动他的身边去,拿起火折子想把油灯点亮。 阿七一口吹灭火折子,紧张的说道:“不行,小心有人。” 我的预料终于得到了证实,他的伤不想让人知道,是因为有人要对他下手。 “三嫂是个可怜的人。”我说道。 我只能借助月光来观察他的伤口,幸好我喜欢月光,我才能在微弱的光线下看清楚。 他说着三嫂的事。慢慢的我终于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哥家是三代的单传,三嫂也生了一堆的孩子,五个姑娘和一个儿子,这倒也算是大功一件,可是偏偏在小子十岁的时候就死了,三哥到是没什么,三哥他爹受不了了,这时候的三嫂已经是毛病缠身,再生肯定是不行了。 三哥他爹非要让三哥找个小的,再给生个儿子。 可是三哥他们家是信徒,教里的规矩是不让娶两个老婆,三哥无法,就偷偷的在外面找来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个子大,眼睛大,鼻子大,嘴巴大,什么都是大的,最要命的是贪念也大。 三哥家原来有一百亩的地,在家里还是三哥他爹说了算,不知道那个女人用了什么法子,竟让三嫂搬出去了,三嫂领着五个姑娘,却只得到二十亩的地。 这也就罢了,那个女人还想要三嫂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就代表了她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可是有三嫂一天在,这个位置就不会是她的。 她也有的是办法,她在村子里也是横惯的人,既然得不到三嫂这个大名字,她就让村子里人喊她小三嫂,她一直在盘算着,这个小怎么才能换做了大。 等到小三嫂变成了大三嫂,这个家就是他的了。 第十四章 族长的威胁 月牙还是那样清冷,像是一只恶狼的眼睛,死死地看着我,阿七也感觉有人在盯着。 我把金疮药均匀地涂抹在他后背的伤口,用布小心地扎好。 “后来呢?白天的时候,我觉得三嫂很好啊。”我问他。 “后来,就是小三嫂真的变成了大三嫂,家里的一切都成了她的,连三嫂的五个女儿也被她做主卖到了楼子里。” “三哥不管的吗,那可是他的亲生女儿。”我大惊,又生气,竟然喊得变尖了声音。 “三哥还能怎么样,已经让人家卡住了脖子,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了。” 阿七说得清淡,我听得却是生火,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呢,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呢。 怎么会有这样的家庭。 阿七看出来我的不自在,长叹一口气说道:“你是大家族里长大的,自然觉得这都是不正常的,你没有见过那些挨饿人家的日子,卖儿卖女其实不是一种残忍,倒是一种仁慈。” “为什么?卖了孩子,还有理了?”我的声音小了许多,我是见到过把儿女摆在街角,头上插着一根稻草的人,但我以为那是拐卖孩子的人,不是他自己的亲人。 “什么是有理,什么是没理,当孩子跟在自己的身边就是死路一条的时候,卖给一个能吃饱饭的人家,你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这次阿七的话没有了停滞,简直是滔滔不绝。 我又无语了,我被自己的幼稚打败了,我不得不认输于这个社会真实的一面。 “我看三嫂家的生活还可以啊,为什么不赎回来呢?”我想着另一种可能。 阿七终于恢复到了原本的自己,半天他才说道:“你看这个村子是正常的吗?” 当然不正常,哪有把路口还要用茅草挡掉的,一开始,我就对这里有了许多的怀疑,可是我不能问,也没有人可以问,他们都是一起的,唯独我是一个外人,村子外的人。 “我是觉得有些奇怪的,这里离人群太远了,好像要隔离于世的样子。”我说。 “对啊,这里是我们找到的最安全的地方,外面已经容不下我们,我们是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阿七说出的这个秘辛着实让我吓了一跳,他们是逃犯。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他。 “这件事你应该回去问陈尚功。”阿七提起陈家,语气也有些激动。 陈尚功?应该就是爷爷公公的名字,此时实在不能激起阿七的怒气,我转移话题问道:“那小三嫂现在在哪里?” “死了,官兵来围剿我们的时候,和三叔他们没逃出来,都死了。” 我知道,那一定是一道全歼的命令,能逃出来这么多人实在不易,这时我想起三嫂的五个姑娘,这样说来,还真就是一种幸运了。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曲曲折折,真不知道哪一步就算是走对了。 我想起要做的买卖,和三嫂学习的家传手艺,其实和三嫂家五个姑娘如初一折。如果不是被阿七劫持到这里,怎么会遇见三嫂呢。 三嫂的哭声消匿于寂静的夜里,被盯着的感觉依然在,阿七看了一眼窗外说道:“睡吧,没事,我一向都是非常谨慎,他们也总是这样盯着我。” 我真的有点困了,摸索着找到小七的笼子,重新把它抱在怀里,躺倒在草席上迷迷糊糊的睡去。 一夜无梦,多亏我这大心脏,和一个陌生男人,竟然敢结结实实的睡觉,实在自己都要佩服自己了。 当我醒来,那种被盯着的感觉没有了,阳光照在我脸上,有些痒。 早餐还是三嫂送过来的,简单的白米粥加小咸菜,三嫂还拿来一双大号的鞋子。 “我家大妮如果还在的话,也有你这么大了,大妮长的和你一样的俊呢。”三嫂痴痴的看着我,我也明白三嫂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了。 “三嫂你也别伤心了,等我回去,一定把大妮她们都找回来。”说这话,我自己都没有底气,小三嫂一死,线索就全都断了。 “别,让她们就那样活着吧,好死不如赖活着,找回来,到这里,等死?人的命天注定的,我看着你就能想起她们的样子,能想起她们的样子,已是安慰。 三嫂是真的伤透了心,找回来,再受一遍的罪,真是不敢。 阿七他们吃的是大食堂,我和三嫂说话的功夫,阿七领着一位老人来到这里,老人不高,精神倒是矍铄,一头白发,脸上的皱纹尤其多。未说话,先是咳嗽几声。 “咳咳咳,”就算是想装作看不见他,也是不能,我对阿七投去询问的眼神。 阿七连忙介绍道:“这是族长,也是族里的大伯。”阿七又指着我说道:“桂芝。” 阿七只说了两个字,便不再介绍,族长探寻的看着我,又抬头看了阿七一眼。 “他莫不是强迫你,如果是,大伯替你做主,教训他,也放你回去。”族长看着我说。 简直是笑话了,如果他们让我一个毫无关系的人知道了他们这个天大的秘密,还让我安全的回去,不是他们疯了,就是我傻了。 族长定是从阿七的态度里看出来不平常。 我们的距离有些远,我们的关系有些生疏。 我急忙过去,挽住阿七的胳膊,仰脸笑着看他说道:“大伯说什么话呢,阿七怎么会强迫我?我们是自愿的。” 族长咳嗽一声,慢慢地坐在床沿,看了一眼地上的草席,说道:“明天让人给你们重新打一张大床。总是分床也不成样子。” 阿七无语,我尴尬的笑道:“好好。谢谢大伯。” “家里可还有其他人,他们可同意这婚事?”大伯用犀利的眼睛问我。 我一阵惊慌,不知道大伯是否问过阿七同样的问题,不知道阿七是怎么说我的身世。 我抬头寻找阿七的眼神,阿七一直看着窗外的花朵,我碰不到阿七的回应,只好赌大伯还不曾问过。 我是陈家的媳妇,如今也算是陈家的人。 “回大伯,家里还有爹爹母亲,爷爷和姨姨,他们都是非常欣赏阿七呢。” 十三姨,我实在叫不出来奶奶。 “哦,好啊,那天让阿七把亲家也接到这里来住吧,大家在一起也快乐。”族长没有怀疑我的话,但是这后一句,却是充满了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