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成志》 第一章 皇宫 洛皇建兴十年,九月二十二,亥时,洛国皇宫 “安河,现在什么时候时辰了?”洛皇静静地看着画像,头没回的问了一句。 “皇上,亥时快过,就要子时了。”安公公回道,“皇上,您该歇息了。”安公公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子时了啊!”洛皇叹了口气,猛然回过头来看着安公公,囔囔的说道:“你说,芷儿在天上会不会怪我,她用生命保护的这个国家,十年了依然还是千疮百孔。” 安公公抬起头看了看洛皇,嘴角抽动了下,随后便又低下头,没再说话。 皇上口中所说的芷儿,就是人们常谈及的孝仁文皇后崔芷,作为崔家嫡女,十三岁入宫成为当时还是太子的洛皇赵旻的太子妃,二十岁成为皇后,协助洛皇治理整个国家,使得原本一清二白的洛国在六年时间内脱胎换骨、国富民丰。 然而在洛皇登基的第七年,北方的定国联合西北高柔人、西南西燕国,共同发兵六十万从北、西、南三面入侵洛国,战争持续三年之久,面对三国联军,洛国异常顽强,但仍因兵力悬殊,十一州被打至仅剩徐州一州,眼看就要亡国。 最后时刻,皇后崔芷作为灵士传人,用献祭方式,覆灭三国四十万之众,帮助洛国获得喘息机会。同时趁三国惊骇之时,各州纷纷反抗起义,由当时还是左将军的萧樊仅用两月就收复了丢失的其他十州,随后便被洛皇封为凉州兼并州刺史,封镇北王,镇守北方。 但其他各州起义首领仍拥兵自重,洛皇迫于压力,只好各自封赏。 “明天的祭奠仪式都安排好了么?”洛皇见安公公没有说话,又问了一句。 “都安排好了,礼部的陈大人一早就将仪式行程的奏折递上来了,已放在御案上。”安公公一边说一边将御案上的奏折取出递给洛皇。 洛皇一只手接过奏折,说道:“你先下去吧,朕一会看下。” 安公公又抬头看了看洛皇,不免有点担忧,随后便静静地退了下去。 半晌 一个女孩偷偷跑了进来,待门关上后,缓缓开口:“父皇,夜深了,该歇息了。” 洛皇放下手中的奏折,“欣儿,你怎么来了?” “明天是母后的忌日,我就想来看看父皇,还有就是想跟父皇说件事。”赵欣儿忐忑的说道。 “什么事?”洛皇很是好奇,从没见过欣儿如此严肃的模样。 “等祭拜完母后,我想去洛国的各州看看。”赵欣儿看着父亲认真地一字一字地说道。 听完女儿的话,洛皇皱着眉头注视着赵欣儿,过了好一会,才悠悠地开口:“为什么想去看看?” “我想看看我洛国的真实情况,我更想继承母后的遗愿,我想让洛国变的强大,不再受他国欺凌,我不想一直关在宫里,什么也做不了,我想为父皇负担啊!”赵欣儿说着说着,眼睛里开始禽着泪珠。 洛皇听着赵欣儿的话,思考了许久,他知道总有一天,自己的女儿要面对一切,如果无法成长,将来他也不敢想象。十年前的战争,他仅有的两个皇子全部战死,仅剩眼前的这个女儿。终于,他点了点头到:“好,父皇相信你,不过你要带上李广,有他保护你,我也放心。” “嗯,谢谢父皇。”赵欣儿含着眼泪笑着说,“父皇早些歇息吧,儿臣退下了。” “好。”洛皇点了点头,眼睛又落回了奏折上........ 第二章 凉州行 翌日,祭奠仪式按照礼部制定的流程正常的完成。 仪式结束后,皇宫后门,一老一少骑着两匹马飞速出了宫门。 “小姐,我们第一站去哪?”开口的是位老者,六十岁左右的样子,头戴一顶竹帽。 “先去凉州。”少女回答,她是想先去看看文武百官口中的国之栋梁萧樊,是个怎么样的存在。 ....... 五日后,萧府 “少爷呢,还没起床吗?”说话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语气随很平淡,但看上去却十分威严。 “还.....还没。”一个丫鬟战战兢兢地回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中年人说道,“还不快去把少爷叫起来。” “是...是...”丫鬟赶忙应声。 “无妨。”远处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同时,老人也缓缓朝中年人走来。“王爷,就让铣儿再睡会吧,昨晚我让他陪我看了一夜的星象,天亮了才让他去休息。” “好,那就听周老的。”萧樊微笑着朝老人说道,“周老,您这是一夜没睡?” 老人看上去七十多岁,但依然神采奕奕,“老了,习惯了。”老人摇摇头,“我出去走走,活动活动筋骨,铣儿就让他随意睡吧,别让人去打扰他。” “好...好。”萧樊应声,颔首看着老人远去。 .... 午时 萧铣才缓缓睁开眼,看了看房顶,朝门外吼了一句:“萧林,几时了。” “午时就要过了。”门外回了一句,“少爷,您这是要起床了么。” “起了起了,饿死本少爷了。” “好的,少爷,我这就去后厨让他们准备好午饭。”萧林说着赶忙朝厨房走去。 用过午膳,萧铣看了一圈,没发现萧樊的身影,“王爷人呢?”萧铣问到。 “这个不太清楚。”萧林说,“估计是去军营了吧。少爷,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军营?看过多少次,也没什么看头。”萧铣心里想了想,随即有点意兴阑珊地说道,“军营就不去,我们还是上街遛遛吧。” 第三章 半步仙人 秋天的武原城已经较为寒冷,北风吹来,显的有点刺骨,街道两旁的胡桃树叶也开始发黄,在风中摇摇欲坠。 萧铣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看着人烟稀少的街道,微微有些戏谑的自言自语,“也不知道老头看上这什么了,好好的江南不待,偏偏喜欢往这破地方跑,这的姑娘可没有江南的水嫩。” 说着,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吵闹声,萧铣寻声望去,发现对面的酒楼里,一个身材不高的男人正怒气冲冲的看着郑经,想说又说不出来的样子,萧铣瞧着觉得有点好笑,咧着嘴走进了酒楼。 “小经子,你又发什么神经了。”萧铣打破了他们的对视。 郑经转头一看,来人是萧铣,有点惊奇,急忙乐呵呵的小跑过去,“铣哥,你怎么来了。” 萧铣看了看郑经,又看了看对面的男人,顿时有点醒悟,说道:“小经子,你后院的小白脸不少了啊,怎么,都腻了?强买强卖可是要挨板子的。”没等郑经回答,萧铣又冲着对面的男人说:“小子,你有福了,我兄弟看上你了,他们家可是凉州首富,包你以后吃香喝辣。” 对面的男人一听,更加生气,连握着剑的手都微微有些颤抖,转头对身边的老人叫了声“李师傅”。 萧铣闻声看去,男人身边的老人带着一顶竹帽,脸盘不甚看得清楚,老人朝前跨了两步,郑经一看赶忙往后退了退,七八个家奴挡在了老人身前。 只见老人微微一抬手,七八个家奴顿时就飞了出去,“高手啊!”萧铣心里想,但见郑经脸吓的惨白,急忙挡在郑经面前,嬉皮笑脸的说道:“老大爷,误会误会,小经子,过来给这位兄弟磕头赔礼道歉。” 郑经一听,赶忙爬了过来,连磕几个头,嘴里不停说道:“两位大人有大量,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老人看着萧铣,又看看旁边磕头的郑经,转身对后面的男人说:“少爷,我看也算了吧,我们还有要事在身。” 男人微微点点头,此时的萧铣还依然注视着老人,感受到一股老人带来的威压之势,心里盘算着:“半步仙人?听口音不像外邦之人,难道是其他州府来窥视我镇北王府的,亦或是皇城的人?” 随即又摇了摇头,自嘲地想“管他呢”,看到两人正好离开,连忙摆手拦道:“我看两位是从外地的来的,若是没有住处,不如去我家做做客。” “你家?”赵欣儿重复了一遍,没等旁边老人开口,便说道:“可以,那就麻烦兄台了。” “不麻烦。”萧铣回道,领着赵欣儿和老人出了酒馆,转身朝酒馆里说:“小经子,把上次跟我借的《素心经》这会回去取了还我。” 几人一行,不一会便来到了镇北王王府。“萧林,去让人收拾两间房出来。”萧铣一边领着两人进府一边朝萧林说道。 走进王府,赵欣儿故作惊讶的说道:“你是镇北王世子萧铣?” “没错,我就是萧铣,还没请教两位是?”萧铣也不含糊,随机反问道。 “我们是从交州来的,做点水果生意,此番就是来看看凉州是否有大户需要。”赵欣儿回答道,只是身旁的老人却是微微一笑。 “交州刘家?”萧铣心里有些奇怪,交州和凉州一南一北,按理说安南王刘隐也不会派人跑到凉州来打探虚实吧。萧铣随口说道“我看今日也赶了不少路,不如两位今日先好好休息,晚些时候我让人将饭菜送至两位房中,明日我再给两位介绍城里的一些大商户。” “好,那就有劳萧兄了。”赵欣儿拱手致意,便带着老人跟着下人去了房间。 第四章 好久不见 待赵欣儿等人进房后,不一会儿,萧樊回到了府上,看到大厅里萧铣正悠哉悠哉地喝着茶,开口道:“铣儿,你让郑家那小子急匆匆的跑到军营里叫我回府,是有什么急事?” 萧铣倒不慌不忙地抿了口茶,然后抬头上下打量了一番萧樊,“我说老头,当年你有没有背着我母亲在外面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萧樊有点懵,还没等他开口,萧铣戏谑地继续说道:“今个府里来了个女孩,估摸着十七八岁,身边还带了个高手,一看就是冲着你来的,你就好自为之吧,我可还没把这事告诉你后院那位,哎!”说完,还叹了口气,“老头,你要当心点了。” 萧铣一听有点懵,“你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现在就去见见她。”说完便转身朝客院走去,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对着萧铣温暖地说道:“铣儿,过两天,你就去祭拜下你母亲吧,十一年了,你也该放下了。”没等萧铣反应过来,又转身离去。 萧铣听着,突发变的沉默,转瞬神情有些落寞伤感,十一年了,他觉得自己依然还是无法面对母亲。 十一年前,正值国战,他九岁,随父母镇守徐州的阳城关,自己却因为贪玩独自偷跑出关想看看异国人的长相,母亲在找寻他的过程中不幸被敌方发现,随奋力拼杀仍寡不敌众,他躲在远处的草堆里目睹了母亲的死亡,更可悲的是至今连母亲的尸首都未找回。 从那时起,他再也没法原谅自己,更觉得没脸去祭拜母亲。 他其实知道父亲刚说话的意思,再过三日,他年满二十,朝廷会正式下诏敕封他的镇北王世子之位,凉州作为洛国的屏障、三战之地,需要一个内心强大的世子,他却一直选择逃避,苦笑着囔囔自言自语道:“看来老头是巴不得我早点接手啊。” 客院 萧樊刚走到客院便看到一位少年打扮的女孩在胡桃树下练剑,不远处的亭子里坐着一位戴着竹帽的老人在闭目养神。 老人抬起头来,目光与萧樊交错,双方对视了半会,萧樊这才开口:“李兄,好久不见。”边说边朝亭子里走去。 老人微微点了点头,叫了声:“萧老弟”。 赵欣儿听倒有些奇怪他们是什么时候就认识的,来之前也没听李师傅跟她说过,但也快速收起剑,径直走了过去。 还没等赵欣儿开口,萧樊就看向她问到:“你父亲这些年可好?” 赵欣儿有些愕然,不知如何开口,她知道面前的这位镇北王也已入半步仙人境,自己没法看透,看了看身旁的李师傅,只能下意识的点了下头。 “那就好啊。”萧樊笑了笑,又转身说道:“李兄,晚上我们一起畅饮一杯如何,记得上次还是在十年前了。” “好。” “那你歇会,我出去让下人备些酒菜,晚些咱们就在这亭子里不醉不休。”说完,萧樊便扬长离去。 第五章 理想 “李师傅,你们很熟?”待萧樊走后,赵欣儿便赶紧问道。 “嗯,当年打过几次架。”老人回道。 “他也知道我?” 老人点了点头,“抱过你,还救过你。” “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传闻当年他仅用两三个月就收复了洛国全境,我们这一路走来,世人都觉得他对洛国有再造之恩,已然是我洛国第一权臣,所以肯定会深受父皇忌惮,不然十年时间,父皇也没从没召见过他。” “传闻么”,老人笑了笑,“有真有假,公主,你要仔细感悟,自己见到的才是最真的。” 赵欣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突然间又有些有点醒悟,可能李师傅之前从未提及他们的关系,也是希望让她自己去亲身感受,转眼就笑嘻嘻的问道:“当年你们打架谁赢了?” “当年么...”老人的思绪有点回到了十几年前,“当年啊,他基本每次都会被我揍的鼻青脸肿、跪地求饶的。” “那现在呢?”赵欣儿接着有点好奇地问。 “现在的他已不在我之下喽。”老人笑着摇了摇头,说完又坐下开始了闭目养神。 赵欣儿也就没再问,思考了片刻,接着又去练剑。 ..... 前厅 看到萧樊回来,“看完了?”萧铣低头吹了吹飘在茶水上的茶。 “嗯,看完了,一个故人。”萧樊微笑着回道。 “皇城的人?” 萧樊定定地看了眼萧铣,没有回答。 “那客院的那个姑娘难道是....” 萧樊依然没有说话。 “怎么,老头...”萧铣自顾自地说:“皇城里的那位忍了十年,现在是不打算忍了?” 萧樊依然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的儿子过于聪明,什么都不说,他也能觉察到。 “那老头你可当心了,当今天下,你可是号称第一权臣,小心老皇帝拿你立威,把你咔嚓了。”萧铣戏谑的说道。 萧樊笑了笑,看着萧铣认真地说道:“铣儿,你母亲的理想是这天下太平,老百姓丰衣足食,我也一样,如果我们都做不到,希望你能帮我们做到。” 萧铣抬起头看了看萧铣,没再说话,或许自己内心也不知道如何回话,不自觉地端起了茶杯又喝了两口,像是陷入了沉思。 萧铣的习性,其实萧樊最为清楚,所以也没再前厅逗留,吩咐下人去准备晚宴。 第六章 还有救么 晚,酉时 客院的亭子里围坐着两个人。 “李兄,咱今晚可得喝个痛快。”萧樊说道:“一别十年,想不到还能在凉州能与你见面。” “是啊,我之前也没想过能在这跟你喝酒,最想不到的是萧铣都这么大了,都已经认不出了。”李广笑着回道。 “是啊!”萧樊也是感慨,十年时间如同白驹过隙,只不过再见时,两人也都老了,随口问了一句:“那位小公主呢,怎么没看到她。” “她估计在你们王府里乱逛吧,不用管她。”李广答到。 “好,那我们继续喝酒。” 两人十年没见,一边回忆谈着往事,一边痛快地喝酒。 半响之后,萧樊才轻轻地开口道:“皇上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一年之后,现在公主离突破二品还有一步之遥,皇上希望她再用一年可以突破到二品,到时公主面对一流高手就有自保能力,皇上也无后顾之忧。”李广也是轻轻地回答。 萧樊听了点了点头,“后面你们还打算去哪。” “庆州和交州。” “嗯,庆州蔡茆和交州刘隐是姻亲,你们此去还是要多加注意。” 当今洛国共分十一州,京城位于京州,萧樊作为凉州兼并州刺史表面拥兵自重,庆州蔡茆、交州刘隐、甘州吴启、建州卫庄也都各自拥兵自重。 “嗯。”李广点了点头。 “你们打算何时出发。” “一周之后,公主想在凉州再看看。” “好,我让铣儿陪你们到处走走,后面去庆州和交州,也带上铣儿吧。” “好。” ............. 此刻,王府花园 “看不出兄台也是爱花之人。”萧铣坐在不远处湖边的椅子上,对着正在欣赏花的赵欣儿说道。 赵欣儿抬头看了过去,才发现萧铣在那喂鱼,便回道:“没想到萧兄也在这。” 萧铣低着头,撒了一把鱼粮到湖里,看着一群鱼在抢食,“花好看吗?” 赵欣儿却没有回答,转口道:“在下先回去了,就不打扰萧兄喂鱼了。” “等等...”赵欣儿刚转过身去,萧铣便叫住了赵欣儿,赵欣儿有些好奇的转身看着他。 “赵兄,你这一路走来,觉得凉州如何。” 赵欣儿心里一惊,瞬间又平静了下来,想来萧樊也跟对面的人透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又想了下才说道:“虽在北寒之地,虽时刻担忧北方侵扰,但仍能感觉到老百姓的安稳和平静。” “这天下十一州,六州拥兵自重,兰州、越州也在摇摆之间,皇城真正能控制的只有京州、徐州、冀州三州之地,这洛国,赵兄,你觉得还有救么。” “有!”赵欣儿坚定地回道:“十年前的国战,国人们都没放弃,何况现在,不是么,萧兄。”说完便转身离去。 萧铣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又撒了一把鱼粮。 第七章 西海 翌日,在萧樊的强烈要求和房顶差点被掀掉的情况下,萧铣这才懒懒散散的起身,准备带着赵欣儿两人在凉州境内随意找个地方混过这两日。 “赵兄,这凉州,你看你有什么地方想去看看?”萧铣问到。 “西海。”赵欣儿直接答道。 “西海?”萧铣倒有点意外。西海乃洛国西北边陲重镇,与定国、高柔接壤,一直以来都是三战之地,十年前国战之后,各国虽都损失惨重,但常年仍有不断地小规模冲突。 “嗯。”赵欣儿骑上马看着北方。 “好。”萧铣自己也没想到嘴里会蹦出来这个字,他本想跟赵欣儿说西海不宜去,昨晚他的师父周抟跟他说他们此番若去西海必有一劫,但他反问是否能去时,周抟却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其实他本意本不想去,他虽然跟着周抟学了多年的术法,但至今却只够到三品的皮毛,很多乱象他并不能看的清楚。 但看着赵欣儿坚毅的眼神,他突然意识到,赵欣儿作为洛国的公主,却有着自己的理想和行动,虽然未来谁也说不准,而这却是他缺失的地方。 此番去西海,他们只有三天时间,三天后,萧铣需赶回武原参加朝廷册封的世子典礼。 路上,三人一路快马扬鞭,日落时分终于赶到了西海。 西海或许跟洛国任何地方都不同,城墙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的石坑,在夕阳余晖照耀下,却能折射出一种异样的景象。城外是一片戈壁,黄沙在西风的拥趸中翩翩起舞,从几棵光秃断枝的胡桃树边飞过,静显着这座城市的孤寂与悲凉。 随着“哐哐”城墙大门的关闭,西海就像一支孤烟矗立在在戈壁中,在和顽强的胡桃树面面相对。 看着眼前的景象,萧铣和赵欣儿都有些感触,他们都是第一次来到这座城。 “赵兄,这...怎么样。”萧铣望着城外,对身边的赵欣儿说到。 赵欣儿微微叹了口气,目光都扫过了那几颗光秃的胡桃树,淡淡地说道:“我想,在城墙外种满胡桃树,黄昏的时候,在胡桃树下舞剑。” 萧铣听完,转头看了看赵欣儿,有些愕然,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 赵欣儿也转头看着萧铣,笑了笑,又转头看向了城墙外。 西海城守将名叫刘元机,年轻时为萧樊副将,待萧樊镇守凉并两州后,被萧樊任命为西海城守将,此人允文允武,与萧樊情同兄弟,待萧铣也如子侄一般。 “铣儿。”刘元机视察完西海防备后,“今晚留你们一宿,明早你们赶回武原。”刘元机心里清楚,这两年与定国和高柔的小规模战争逐渐频繁,北方势有再度南侵的迹象,所以西海城此刻并不安全,谁也不知道大规模战争何时发生。 “刘叔放心,我们此番前来只待一天,就在城里走走,不会出城,待明日过后,我们就回武原。”萧铣看他紧张的样子,故作轻松地说道。 刘元机无奈只能点了点头,随即又再嘱咐了萧铣几句,便吩咐人安排好房间,自己又匆忙开始了军务防备检查。 第八章 胡桃树 当夕阳的余晖全部褪去,西海城显得越发的静谧,也让人觉得越发的寒冷。 赵欣儿打开窗户,抬头看着高高挂在天上的月亮和几颗微微点缀的星星,听到的也只有风吹的声音,一股凉风袭来,又赶忙关上了窗户。 西海的夜晚,静的有些可怕。 萧铣躺在床上,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又不禁想起赵欣儿坚毅的眼神,雅然的笑了笑,他想起小时候母亲的样子,总是淡淡地对着他微笑,突然明白也许父亲说的对,总有一天母亲的理想会成为他成长的动力。 西海的风似乎逐渐变的猛烈,即使在城里,晃然也能感觉到城外西风卷起风沙的声音,狂乱而又奔放。 在这西风狂啸的城里,萧铣完全没有了睡意,有了出门闲逛的想法。 刚踏出房门,不远处的屋檐下,李广正在闭目,萧铣思考了下,还是走到了李广身边。 “李师傅?”他轻轻喊道。 “嗯。”李广微微睁开眼,又继续闭目。 萧铣知道李广坐在外面,其实是为了时刻可以保护着赵欣儿,他想了想,随意说了句:“这西海晚上也真够冷的。” 李广没有睁眼,只是微微开口道:“等你有一天去了高柔,你就知道西海的冷其实不算太冷。”又不禁感叹了句:“也许冷才造就了高柔的强悍。” 萧铣自然也知道,也许他没经历过太多,时常无法预估人心,就算自己师傅,也常会告诫他人心最是难测,他突然明白自己为何这么多年一直无法真正踏入术士,也许经历是突破瓶颈最大的良药。 萧铣回过神来,也没再开口,双手向李广作了个揖,悄然离去。 走了半会还是来到了城墙下,萧铣看到刘元机还在城墙上来回巡查,也登上了城墙。 “刘叔...”萧铣开口道。 “这么晚了,怎么又来城墙这了。”刘元机关心的问到:“外面太冷,没事就回去休息吧。” 萧铣没有正面回答,望了望城墙的远方,黑黑的一片,其实什么都看不到,西海的月光显得并不那么明亮,“刘叔,你说城墙外面在很多年前,是不是成片的胡桃树?” “也许吧。”刘元机听了,也感慨道“现在却是望不尽的风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时候才能再看到。” “会有那么一天的。”萧铣转头对刘元机说:“说不定那天不会太晚。” 两人相视一笑,都不再说话,转身看着城墙外漆黑的远方。 第九章 含光剑 当月亮的柔光慢慢褪去,风卷起的黄沙也随着寂夜的过去渐渐消散,只剩下城里的胡桃树叶还在不断地坠落,风一吹,莎莎作响,天边这时候也开始泛起点点微光,白昼,在不经意间的催促中来临了。 西海清晨的凉意似乎比晚上还要重些,萧铣虽有些不适但却一夜未眠,十几年来感觉还是头一遭如此早起,精神却出奇的很好,不免又有些自嘲。 刚打开房门,赵欣儿扔过来两个馒头,萧铣赶忙接住。 “没想到赵兄也起这么早。”又接了一句:“这么早找我有事?” “我们去西海湖看看。”赵欣儿答到。 西海湖位于西海城北二十五里,其实最开始西海城并不是现在的大小,也包括西海湖,只是十几年前西海城一战异常惨烈,不仅士兵死伤无数,连当时已是仙人境的洛国宁远侯同时也是皇后父亲的崔泌陨落,面对定国两大仙人境,杀一人重伤一人,传言崔泌临死前将自己的配剑含光剑埋藏在西海湖边,但至今仍未找到。 而现在的西海湖已然成了各国的缓冲地,湖水也随着频繁的战事早已干涸。 萧铣听了并未觉得意外,想来这十年的小规模摩擦,找寻含光剑也可能是其中的一个缘由,而赵欣儿确实更有,没等他开口,赵欣儿接着淡淡地说:“你也明白了,我去西海湖是想把含光剑带回崔家,入老人家墓冢。” 萧铣看着她,自嘲的说了句:“我在你面前感觉就是个透明人。”他虽然记得师傅跟他说过来西海会有一劫,也答应过刘元机不会出城,但最终也没有反驳,只是提醒了句:“十年来各国都派人去搜寻过,却都一无所获。” “嗯。”赵欣儿笑了笑。 萧铣看她成竹于胸,似乎间突然明白了什么,强如仙人境的高手设置专属的禁忌也非难事,所以就没再追问。 片刻后,三人骑上马就朝西海湖奔去,他们要做的就是速去速回。 第十章 顾清欢 西海湖 望着如今的西海湖,或者更为准确地说,望着现在的一片荒漠,萧铣心中不免有些伤感,看到那些残破的一堆堆石块和腐朽的嵌入荒漠的些许船只,依稀还能想象十几年前,这里也曾作为洛国对外的一个市舶司的繁华和喧闹。只是这满眼的白骨,却又印证着这里发生过的战争是何其的残酷。 十几年后的西海湖,在世人眼里早已变成了一个传说,人们不再会想起他的繁华,提及的也只是这里无穷无尽的战争,一眼看不到尽头。 萧铣抬头看了看天不禁摇了摇头,转身又朝赵欣儿看了看,此时的她也是静静地站在不远处,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萧铣似乎可以感受到她的震惊。 半响,赵欣儿才缓缓从怀中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玉佩,萧铣隐约可以看到玉佩上镶着一个“崔”字。 只见赵欣儿咬破手指朝玉佩上滴了一滴血,玉佩便开始缓缓升空,在半空中停了下来,随后从玉佩中照射出一道耀眼的亮光,这亮光铺满了整个西海湖,地面顿时开始变得颤抖起来,随之一柄剑便破土而出,飞入半空后又坠落在了荒漠中,而半空中的玉佩此时一分两半坠落了下来。 赵欣儿快步走了过去,拾起剑看了下收了起来。 萧铣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不免又感慨了下:“怪不得这十年间,含光剑始终无人可以找到。” “我们回去吧。”赵欣儿骑上了马对着两人说道。 萧铣和李广同时点了点头示意,随即骑上了马。 就在三人准备出发回西海时,却看见风沙之中一人踏着剑身朝他们飞来,飞到他们身前的不远处停了下来,剑身上的老人,白发苍颜、双眼炯炯,双手背在身后,用眼光扫视了下三人,最后停在了赵欣儿身上,开口道:“你是崔泌的什么人?” 雄厚的声音凸现着这位老者的气压,让三人不免紧张起来。 “崔泌是晚辈祖父。”赵欣儿回道,又转口问道:“敢问前辈您是?” “顾...清...欢。”老者淡淡而回。 三人听了顿时有些愕然。顾清欢是当今定国皇帝的叔祖,一生只好习武不好皇权,十五年前踏入仙人境后,与正一道的白石道人并称为定国双绝,这两人也是当年定国敢于发动大规模南侵的最强倚仗,但就在西海一战中,两人联手面对崔泌,对决中白石道人被崔泌所杀,而顾清欢也在身受重伤后返回了定国,在此后的十余年里,江湖上就再也没有听到过有关他的消息。 萧铣三人想不到顾清欢此刻会出现在西海湖附近,却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到来也是为了含光剑。 第十一章 仙人境 萧铣看着眼前的顾清欢,想起老师对他所说的西海一劫,却未成想这一劫会如此之大,世人都知道仙人境是可抵千军万马,而此刻的他们却只有三人。 “等我回去一定要把那老头的拐杖劈了当材火烧。”萧铣心里不免有些吐槽,但此刻的他感觉自己站在那,全身好像都动弹不得,更惊讶于仙人境的造诣。 这时候风似乎也更大了些,吹起的衣角也能发出“噗噗”的声响,卷起的黄沙拍打在萧铣的脸上,还会感觉有些生疼。 萧铣摸了摸脸颊、抿了抿嘴,故作淡定地问道:“不知前辈此次前来是为做何?” 顾清欢看了他一眼,“人走,剑留下。”说话间依旧风轻云淡的样子。 还没等萧铣反应过来,就听赵欣儿说道:“前辈,恕晚辈难以从命,此剑晚辈要带回去陪葬祖父墓冢。” 萧铣心里顿时有些无语,“大小姐,那可是仙人境,你好歹也拖延一下啊。” 赵欣儿却没有看他。 “人走,剑留下,不然都留下。”顾清欢纵身从剑身下来,说话间仿佛空气都是静止的。 赵欣儿紧了紧手中的含光剑,没再回话,咬着嘴唇看着顾清欢。 “你找准机会带小姐先走,我挡住他。”李广挡在两人身前,小声对着萧铣示意。 萧铣也只能点了点头回应,随即站在了赵欣儿身前,心里很是紧张,想不到自己20年来头一次跟人真正斗武,竟然是跟一个仙人境。 “看来你们是不愿意了。”顾清欢看了他们一眼,见他们不肯就范,背后的手掌轻轻转动了两下,只见身旁的剑便发出一道剑气,犹如一道闪电朝三人劈去。 李广拔剑在最前面奋力一挡,身后的萧铣同样如此,但片刻间三人仍被这道剑气击中向后飞出几丈之远。 萧铣顿时觉得五脏六腑犹如排山倒海一般,吐出一大口鲜血,方才觉得舒服了些,他看见不远处的李广双腿跪在黄沙中,双手用剑插入地下,身体勉强支撑着还没有完全倒下,但两手却一直在不停地颤抖,而赵欣儿同样倒在黄沙中无法动弹。 含光剑也在打斗中从赵欣儿身上飞落,直直的插在三人身前的黄沙之中。 第十二章 好长的梦 原来,半步仙人境和仙人境之间真的存在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萧铣有些感慨,顾清欢的轻轻一掌就已让三人无法招架。 顾清欢看着倒地的三人,没再出手,只是缓步朝含光剑走去。 萧铣勉强弯起身,又吐出一口血,却隐约感觉到了含光剑此刻发出嗡嗡的声响,看了下倒在不远处的赵欣儿,他定了定神,强忍住疼痛,不暇思索地向前飞起身,赶在顾清欢前摘起含光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挥剑向前斩去,只见一道白光伴随着剑气从天而降,将满天的风沙瞬间劈成两半,自己也随之昏死过去。 顾清欢单掌朝上,却仍被白光逼退了十余步,感觉到手掌传来些许的疼痛,看着地面深深地裂痕,又诧异地看了看地上的萧铣,静止了半会,突然仰天大笑,转身御剑而去,消失在了风沙之中。 萧铣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他梦见自己回到了小时候,母亲带着他在自家后院的桃树下读书、习剑,陪着他嬉戏、玩耍、捉迷藏,一切看起来那么美好,只是躲着躲着,转眼他却又寻不到母亲。而后转瞬又看见母亲在找寻自己的过程中与人打斗的画面,他躲在草丛中如此害怕与后悔,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倒下自己却无能为力,而母亲在倒下片刻却仍旧朝着自己的位置微微一笑,仿佛告诉他今后要更加勇敢地面对一切,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萧铣猛然惊醒,睁开眼环顾了四周,用手擦了擦眼睛,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他发现自己已躺在了西海城内昨晚的那张床上,床头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托着下颚,估计是睡着了。 萧铣又看了下,发现坐那的是赵欣儿,而那把含光剑就安静地依靠在椅子旁,更有些惊讶,他努力回想了昨天,完全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这西海城内。刚准备起身,一阵疼痛袭来,不禁哼了一声,这一声惊醒了赵欣儿。 赵欣儿睁开眼,站起身来,轻声说了句:“你醒了啊。” “嗯.”萧铣地尴尬笑了笑,不知道如何回答。 两人觉得气氛也凸现的有些尴尬,萧铣赶忙说到“那个,我睡了多久了,昨天是你们带我回来的?” “一天一夜了,是刘大人,昨天他发现我们去了西海湖,就急忙带人跟了过去,这才把我们带了回来。”赵欣儿回道。 “原来如此。”萧铣自言自语道,“李师傅呢,他怎么样了。” “伤势比较重,需要静养一段时间,这次多亏了你。”赵欣儿静静地看着他说道,眼神中透露着一丝的后悔和伤感。 “没什么。”萧铣苦笑了下,“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听到含光剑发出的嗡嗡的声音,觉得是他在向我召唤,所以当时就没想那么多。” “嗯。”赵欣儿虽有些诧异,但却没再追问,想了想又接着说:“我去告诉刘大人说你醒了。” “好。”萧铣朝她笑了笑。 第十三章 回府 等赵欣儿走后,萧铣稍稍动了动身体,起身开始收拾,虽然还是有些疼痛,但他感觉已无多大问题。昨天顾清欢的那一剑,他知道其实是李广在最前面挡住了绝大部分的伤害,才让他有机会在最后一刻挥出含光剑,但却不知道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顾清欢含光剑也没拿就转身离去了。 边想着,就看到刘元机大步的跑了进来,萧铣跟刘元机说了今天要赶回武原的事情,刘元机也知道他明天要参加朝廷的册封,有点不太放心,等仔细检查了下萧铣的身体后,见确实没有大碍也就没有反驳,之后两人交谈了几句,刘元机就出门吩咐人准备马车去了。 回武原,路程不是很久,但刘元机安全起见,还是安排了一队士兵护送。李广因为伤势比较严重,就在了西海养伤,而赵欣儿担心萧铣伤势没好,路上需要有人照应,就陪他一起先行回武原。 等马车驶出西海后,萧铣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赵兄,昨天顾清欢为何没有拿走含光剑就走了?” 赵欣儿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但还是回道“其实我也不明白,那时我们都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了,我看到当时你挥出含光剑后,还是被顾清欢挡了下来,隐约见他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就转身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还大笑了几声。” 听完萧铣心中的疑惑更甚了,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待赵欣儿喊了他几声,他才反应过来,急忙问道:“赵兄,有事?” “以后没人的时候,你就直接叫我欣儿吧。”赵欣儿淡淡地说道。 “嗯?”萧铣疑惑地看着赵欣儿,见她歪着头看着窗外,咧着嘴坏笑了下,说道:“好。” 赵欣儿却仍然没有转头,还是静静地看着窗外。 一路上萧铣边想着顾清欢的事边休息调伤,等他再看向赵欣儿的时候,发现她已经睡着了,萧铣知道昨天之后她其实也没怎么休息,在房间整整看了他一天一夜,不自觉地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静静地看了赵欣儿半响,“这男人打扮看着还挺像个小白脸的,不知道恢复女装会怎么样。”萧铣心里想着:“应该也不差吧”,慢慢闭上了眼睛休息。 午夜时分,马车一行人终于抵达了镇北王府,“少爷回来了!”下人的一嗓子把萧铣和赵欣儿一下就惊醒了,“到了?”赵欣儿随口问道。 “嗯,到了,我们该下马车了。”萧铣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赵欣儿,戏谑的笑了笑说:“这马车睡得人真是腰酸背疼的,还是家里的大床舒服。” 赵欣儿看了看他,“嗯”了一句,转头一个人先下了马车,萧铣看着她下马车的样子,又笑了笑,随即也下了马车。 刚下马车,就听到萧樊吼了句“铣儿。”走来就拽着萧铣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发现确实没多大问题才放下心来。 “老头,我要回房睡觉了,困死了。”萧铣说道。 “好...好。”萧樊赶忙让萧林陪着萧铣回房,又让下人带着赵欣儿也一起回了客院。 第十四章 册封 回到房间,萧铣的困意早已消失了一大半,又想着册封的事情,一夜无眠,直到天微亮的时候,萧铣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嘈杂的声音还是吵醒了他,他看了看屋顶照旧朝门外喊了一句“萧林。”只见门外一个身影赶紧蹦进了房内。 “少爷,你醒了啊。”萧林赶忙说道。 “外面是什么声音?”萧铣问。 “前厅正在准备您的册封仪式,是不是他们声音太大吵醒您了,我去让他们准备东西的时候小点声。”萧林答道。 “不用了,我也睡不着了,等下去前厅看看吧。”萧铣又示意了下萧林,“先去给我弄点吃的。” 等吃过早饭,萧铣就去前厅转了一圈,就只听老管家的吆喝声,看他忙里忙外的,萧铣也不好去打扰他们,看了一会就转身离开,“老头的要求未免太隆重了点。”萧铣心里泛起了嘀咕。 其实也不怪萧樊,朝廷的册封终究还是要讲究一些,除此之外,今天也是萧铣的弱冠之礼。 离他的册封仪式还有两个时辰,萧铣想了许久,定了定神,往祠堂方向走去。到了祠堂门口,同样也徘徊了许久,最终还是走进了祠堂。 看着祠堂里母亲的牌位,一股忧伤又涌上心头,一晃十一年过去了,其实这十一年间,他一直都想来拜祭母亲,但是却始终说服不了自己,他始终无法面对母亲的牌位。 上完香,在牌位前又重重地磕了几个头,萧铣的眼泪就一直在眼睛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有流出来,他努力地挤出了三个字:“对不起”,半会,又缓了缓心情,继续说道:“母亲,原谅我这么久了才来看您。”他原本是想跟母亲说,以后的他会勇敢的面对一切,会承担起世子的责任,会去努力实现母亲的理想,但最后只是静静地跪在那,什么也没说,他只是觉得自他踏入祠堂的那一刻,母亲就能感知他现在的一切。 而此时,门外的中年人看着里面的一切,没有去打扰,只是对着天空笑了笑,转身离去。 两个时辰后,册封仪式正式开始,朝廷派来主持仪式的是礼部侍郎,也能显示出朝廷的重视,毕竟世人都知道萧樊是天下第一权臣,朝廷自然也不敢怠慢。 礼仪结束后,礼部侍郎也没多逗留,以尽快回宫复旨的缘由,客气地跟萧樊寒暄了几句,收完礼物,便带领随从赶紧离开了。萧樊也明白,这礼部侍郎估计也不想在镇北王府里多待一刻,生怕自己跟凉州扯上什么关系,引起朝廷的怀疑。 不过,今日的萧樊心情绝是太好,等送走礼部侍郎回府后,就下令明日要大摆筵席,宴请全武原城百姓,同时为彰显镇北王府的地位和气魄,在没有请示朝廷的情况,萧樊直接下令免除凉、并两州未来一年赋税。 命令发出后,洛国上下一片哗然,其他刺史听闻也相当惊愕,但萧樊却不管这些,依然我行我素。 第十五章 拐杖 天渐渐入寒,武原的夜晚也没有了太多喧嚣,经过了一天,原本热闹的王府也慢慢变得安静下来,下人们此刻都在有条不紊的收拾着。萧铣抬头看了看坐在上座上的萧樊,觉得也是好久没见他如此高兴了,像是喝大了,半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又想起他说明天还要宴请全城,心里估摸着:“这老头这两天怕是醒不了了。” 过了好一会儿,萧铣站起身,跟老管家交待了几句,老管家便着人搀扶着萧樊回了房间。萧铣一个人坐那又想了想,下意识就朝客院走去。 刚走进客院,就看见赵欣儿坐在亭子里发呆,像是正在思考些什么。萧铣轻轻走了过去,犹豫了下还是开口轻声问道:“吃了没”。 赵欣儿抬起头,看来的是萧铣,随即点了点头道:“吃了,之前有人送了饭菜过来。” “嗯。”想了想,萧铣又说道“之前你们打算去庆州和交州,现在李师傅受伤估计一时半会也好不了,你们后面有什么打算。” 赵欣儿想了想,回道:“我还没想好,先在凉州再待几天吧,看看李师傅的伤情是否好一些,可能到时候我们就先回京城。” “那样也好。”萧铣看着她说道“接下来,我带你真正看一看凉州,有时间也可带你去并州再走走。” “好。”赵欣儿回完,也没再说话,两人互相看了看,萧铣有点尴尬的笑了笑说“那你早点休息吧,我就先回房了,等明天过来,我带你到处走走。” 赵欣儿点点头,目送着萧铣离开。 隔天一早,萧铣还在睡梦中,就被他的师父周抟一棍子打醒过来。 萧铣摸了摸头,睁开眼一看是师父,顿时就清醒了,但还是故作惊讶的问道:“师父,你老人家这么早不出去锻炼身体,跑我房间打我干啥。” 周抟也没说话,就扔过来一个看上去有点像拐杖的半根木棍到萧铣床上,胡子气的都感觉全竖了起来。 “这可怪不得我,师父,我又不能对你出气,只能找你的拐棍了。”萧铣解释道。 周抟听了,瞪大了眼,“我说我一早回到府里,怎么没看到我拐杖,在府里找了半天才在厨房里找到这半根。” 看着老头生气的样子,萧铣忍不住又偷偷笑了笑,然后不慌不忙慢悠悠地下了床,从旁边柜子里取出一根崭新的拐杖,递给周抟,“哪,师父,换根新的给你。” 周抟一看,笑嘻嘻地一边接过拐杖,一边嘴里嘟嚷着:“这还差不多。”,又说道:“臭小子,仙人境岂是那么容易就推算的,我也只能推算个五五六六。”目光依然放在拐杖上。 萧铣听了觉得也是,听到周抟接着说:“师父也是希望你能够多经历些磨炼,你从小生活太过安逸,所以不管是武艺还是术法,遇到瓶颈都很难突破,你父亲十几岁就开始上战场,40多也才步入半步仙人境。” “我明白了,师父。”萧铣也很认同师父说的,他现在确实经历的太少。想了想,萧铣又问出了心中之前的疑惑,他将遇到顾清欢的事详细地对周抟说了一遍,好奇他转身离开的原因。 周抟听完,也是哈哈一笑,对着萧铣解释说:“顾清欢这人虽然是定国皇族,但是他只好武不好权,当年同意跟随定国南下我洛国,只是为了跟崔泌比武,奈何两人在打斗过程中,白石道人偷袭了崔泌,而崔泌却能在受伤的情况下杀了白石道人,重伤顾清欢。他现在之所以想夺含光剑,只不过是心中的执念而已,就如同你母亲是你的执念,崔泌也是他的,但他看到你最后挥出的那一剑,执念也就放下了,你那一剑蕴含着崔泌最后留在含光剑中的一丝灵气。” 萧铣恍然间突然都明白了,怪不得最后顾清欢还能笑的那么开心,他只是希望能跟崔泌堂堂正正好好再比一次而已。 第十六章 突破 等萧铣起床用完早餐,看到整个王府又是一片忙碌,他也懒得去掺和这些,想想今天这日子,大白天的又不太方便去找赵欣儿,所以又回到了房间,感觉特别无聊就双腿盘在床上运起内力打坐,却惊奇的发现自己居然突破了坤断境、一只脚已经踏入了离虚境。 惊奇之余,萧铣不免又有些吐槽“看来只有被仙人境打才能提升的快啊。”心里又想:“总不能没事就往定国跑找顾清欢吧,不过话说回来,凉州好像离他也不远。” 这一天结果不出意外,萧樊从中午喝到晚上,还是喝了个伶仃大醉。等宾客们走完,已快半夜,萧铣一一送走客人,回到前厅,姨娘正要搀扶着萧樊回房,看到他,也忙说道:“铣儿你也早点休息吧。” “嗯好,那父亲就麻烦您了。”萧铣回道。 “应该的。”说完,搀扶着萧樊回了后院。 萧铣的姨娘其实是萧樊入主凉州后又迎娶的妻子,名叫韩若男,人如其名,十几年前随父亲坚守并州陇右,定国始终无法攻破,被围困长达一年,定国最终放弃攻打绕道继续南下,韩若男却在此期间受伤因医药短缺落下病根,致使终身无法怀孕,嫁给萧樊后,这十年来两人始终相敬如宾。 萧铣虽然心里对父亲再娶没有真正释怀,也从没真正当面叫过韩若男为姨娘,但对她的过往却也心生佩服。 此时已到了十月,院子里的胡桃树上也已看不到几颗叶子,萧铣抬头看了看天,没有月亮,只有几颗星星点缀般挂在半空,不至于让这夜空显得那么漆黑,一阵风刮来,还是显得有些刺骨,他又想起李广说的高柔比凉州还要冷上几分,叹了口气,想想还是打算回房再好好稳固下自己的境界。 第二天,萧铣起了个大早,出门没走几步就看到萧樊在舞剑,不禁感慨他的精气神如此之好。 “老头,昨天喝成那样,今天还能起这么早,您这是老当益壮啊。”萧铣开口道。 萧樊看到萧铣走来,收起剑,也回道:“你老爹我可还没那么老,不过你今天起这么早,可一点不像你。” “哪不像我了。”萧铣随口反驳道。 萧樊只是笑了笑,坐到了院子里的石凳上,又示意萧铣让他也坐了下来。“客院的那位最近还好吧。”萧樊想了想问道。 “还好,不过本来要去庆州和交州,估计是去不成了,李师傅的伤得要养一段时间。” “嗯,也是。”萧樊点了点头,狡黠地又继续说道“既然李兄去不了,那你们两可以去。” “我们两?”萧铣没好气的看着萧樊,“老头,我的境界你又不是不知道,别说仙人境,碰到您这样的,估计我俩就回不来了。” “那倒也是。”萧樊面露微笑地说道:“不过这洛国,还有人敢动我镇北王的世子?小子,至于客院那位,实在不行可以扮成你的侍女嘛。” 看着萧樊霸气又带着坏笑的样子,萧铣很是无语,不过也觉得萧樊说的有道理,“老头,我怎么感觉你跟师傅一样贼的很,不过这也不是不行,我好好想想吧。”说完转身就走了。 萧樊看着萧铣离去的背影,不禁又笑了笑。 第十七章 丹药与木剑 离开后院,萧铣想着萧樊说的话,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征求下赵欣儿的意见。 庆州之行,作为萧樊之子,就算被人发现,萧铣自认也可以潇洒离开,他担心的是赵欣儿的身份,万一被发现,作为当今洛皇仅剩的子嗣,会不会有人铤而走险,更不敢保证庆州没有定国或者高柔的细作,到时候天下又会大乱。但是,又想起萧樊刚才成竹在胸的样子,不知道这老头子肚子里到底藏着多少坏水。 萧铣决定先去找师傅好好聊聊,可刚进门就听到周抟冒出来一句:“铣儿来了啊,你们打算何时出发去庆州?” 萧铣顿时一片愕然,又有些无语,心里盘算着:“这两人还真狼狈到一起去了。”却开口回道:“没打算去,凉州温柔乡待多了,哪也不想去,小经子还约了我过两天去清风楼看新选出的花魁。” “嗯,不去也好。”老人附声:“有谣传说庆州的蔡茆跟高柔私下一直有勾结,看着凉州,也不知道何时战争又起,趁起战争前你也还可以多享乐享乐。” “好吧,老头你赢了。”萧铣显得有些无奈的说道:“作为镇北王世子,看来是不去不行了啊。” 周抟却没想到萧铣这么快就改变了口气,顿时没接起话来。 “怎么样,老头,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是不是突然高大了啊。”萧铣戏谑地说道,神情突然又略显严肃,“师傅,我想,我也该长大了,总不能一直躲在凉州吧。”,说完神情又变得笑嘻嘻,“不过,师傅,这次你有什么法宝可以送我的,别跟上回一样,我怕我回不来见你。” 周抟一时无语,想了想,从书桌前取出一瓶药,又从旁边解下一柄木剑,递给萧铣。 看萧铣一脸茫然,周抟开口说道:“这瓶药里面共有两枚丹药,名为淬神丹,受了重伤只要没死透,就能保你一命。这把木剑,里面蕴含我的五行八门之术,遇到危险无法逃生时,折断他。” 听完周抟的解释,萧铣笑嘻嘻地说道:“老头,你这不地道啊,上次我去西海,你都没拿给我。” “滚...”周抟也懒得跟他说。 “好嘞。”一溜烟萧铣就出了门。 从周抟那出来,萧铣把丹药和木剑收了起来,转身朝客院走去。 进了客院,走到赵欣儿门口,刚想敲门,赵欣儿就打开了房门,两人面面相对,差点撞了满怀。 萧铣看着她,尴尬地说了句:“好巧。” “不巧。”赵欣儿回道:“我也正想去找你。” “什么事。”萧铣问到。 “跟你想的一样,关于去庆州的事,我这两天也想了想,我还是想去庆州看看,所以想问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赵欣儿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愿意是愿意,不过下次你还是委婉点跟我说,不然整的我站在你面前像光着身子,什么想法都透透的。”萧铣嘟囔着回道,他后来问过师傅,周抟告诉他修灵之人是可以看穿人心,所以想起赵欣儿之前的种种,再结合她的身份,自然也就明白了。 赵欣儿雅然一笑,“好,还有件事得麻烦你。” “你说。” “李师傅这几天不知伤有没有好点,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让你帮忙找人送他回京城养伤。” “没问题。庆州之行我们就定在五日后出发吧,之前答应过你带你看看凉州,就这五天吧。”萧铣看着赵欣儿说道。 “嗯。” 第十八章 启程庆州 之后的五天里,萧铣带着赵欣儿走过了凉州的许多地方,他们一起去北海看了茫茫草原、去鸣沙山看了月牙泉、也去逛了集市庙宇、去吃了凉州小吃...... 五天后,两人整装待发,萧铣刚走出王府,就看到郑经一边喊着“铣哥铣哥”,一边兴冲冲地朝自己跑来,看到旁边站着的赵欣儿,又赶忙退了两步,虽然此时他已知道赵欣儿是女孩身,但见面还是有些尴尬。 “小经子,你急匆匆跑来干嘛。”萧铣问到。 “铣哥,王爷没跟你说嘛,我跟你们一起去庆州。”郑经回道。 “你?老头没跟我提过啊。”萧铣转身朝门内看去,只见萧樊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是这样子的。”萧樊看到两人,“郑世打算让这小子熟悉熟悉自家产业,让他先去庆州看看,正好你也去,你们也好做个伴。” “是这样?”萧铣没好气的看着萧樊。 “还有就是...”萧樊接着说:“有这小子在,你们也可以扮成他的随从,更方便你们去庆州。” “是啊是啊,铣哥。”郑经插起嘴,“我可以给你打掩护,保证能让你安心在庆州探访。” “就你?”萧铣表示严重怀疑。 “嗯哪,放心吧,铣哥,我这次是本色出演,不会演砸的。”郑经胸有成竹道。 萧铣想想这样也着实更好一些,也就勉强同意了。 除了郑经本人,他还带来两人,一男一女,一个负责赶马车,一个负责照顾众人起居,这样,一行五人正式出发前往庆州,萧铣和郑经骑马走在前面,两女孩坐在马车里。 众人走了小半天,郑经回头看了看后面的马车,一脸崇拜地对着萧铣轻声说“铣哥,你是怎么做到的,这才几天就把后面的那位给拿下了?” 萧铣诧异地看着郑经,“你听谁说的?” “我家老头...”想了想,郑经又接着说:“不过应该是王爷跟我老头透露的,老头子跟我说后面这位其实是个女的,已经是你的人了,让我以后在她面前注意点别说错话。” “这老头,还真是满嘴胡说的很。”萧铣听后自言自语,又看向郑经,好奇的问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听你爹的话了?” “这不是可以跟着宪哥出去玩么,不然我才不理那老头。”郑经回道。 想来也是,萧铣无奈的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车内,郑经带来的女孩跟赵欣儿做了自我介绍,她叫绿竹,赶马车的叫青峰,两女孩聊了一会慢慢也开始熟悉起来。 “后面两人是萧樊安排的?”萧铣问着,眼睛还是看着前方。 “铣哥,这个我家老头没告诉我。”郑经回道,“这两人是他让我带的,说是在路上可以照顾我们,遇到危险时还可以保护下我们的安全。我只知道他们的名字,一个叫绿竹,一个叫青峰,其他就不清楚了。” 萧铣“嗯”了一下,没再问。 当晚,一行人找了个客栈住了下来,第二天一早就启程上路,花了三天时间,才到了凉州和庆州的交界处。 “铣哥,过了前面那座山,我们就进到庆州了。”郑经看上去有点兴奋,“进了庆州,我们先去吃点好吃的,再好好洗个澡,这几天赶路赶得浑身都有点臭了。”郑经低头闻了闻身上,有点嫌弃地皱了皱眉头,“到了庆州,就会有人来接我们了,都安排好了。” 一行人也加快了行程,日落时分进入了庆州地界。 第十九章 天香楼 庆州第一站,益阳,庆州北大门,靠近凉州 一行人刚进入益阳城内,就有一个杂役打扮的人看了看手中的画像,又看了看郑经,赶忙跑了过来,拦住了马车,急说道:“郑经少爷,我是奉徐掌柜在这等候您的。” 郑经看了看他,回道:“他人呢,怎么不来接我。” “徐掌柜在益阳大酒楼设好宴等您。” “嗯,带路吧。”郑经又转头对萧铣说“铣哥,我说吧,都安排好了,咱们先去好好吃一顿。” 萧铣微微点了点头示意。 刚到酒楼楼下,就见杂役大喊了声,“徐掌柜,郑经少爷到了。”就见楼下急匆匆跑下来一个中年人,站到郑经身旁,作了个揖,自我介绍了下,领着几人上了楼。 郑经先坐了下来,又示意萧铣几人坐下,对着徐掌柜说:“这几个是我从凉州带来的亲信,徐掌柜记得客房什么的也安排好。” 徐掌柜连连应声,几人坐下,湛满酒,徐掌柜先举起酒杯说道:“这一杯替各位接风。”说完一饮而尽...... 用过晚宴,徐掌柜原本是想让郑经他们去自己家住,但是郑经考虑到萧铣他们就拒绝了,让徐掌柜就在酒楼准备好了房间。 回房之后,萧铣先洗了个热水澡,又思考着后面的行程,慢慢在澡盆里睡着了,半会,被一阵敲门声吵醒,赶忙起身穿好衣服,打开门一看来的人赵欣儿。 待赵欣儿进房后,“今天怎么不好好休息,跑来找我有事?”萧铣问道。 “嗯,想跟你聊下后面我们的行程。” “好。”萧铣展开带来的地图放在桌上,两人坐了下来。 萧铣边倒了两杯水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计划先在益阳休整一天,然后一路先往西南方向,去汉川看下,再朝东北方向到庆州府邸庆历,最后再前往交州。上次与师傅的交谈,他知道庆州去高柔的勾结不会空穴来风,而汉川是庆州抵御高柔最重要的关卡。 赵欣儿听着他细细道来,也表示认同。 萧铣说完,端起水杯喝了口水,就听“砰”一声,门被推开了,郑经站在门口,对着门内说道:“铣哥,走,我带你去天香楼轻松轻松。” 萧铣顿时还没喝下去的水就从嘴里喷了出来,看了看郑经,挤了挤眼,又转头尴尬地看着赵欣儿。 郑经这才看到赵欣儿,呵呵呵呵地笑了两声,说了句:“嫂子也在啊。” 萧铣一顿无语,真是想把他掐死的心都有了,喝了口水压压惊。 赵欣儿看了看他俩,脸上露出怪异的笑容,“没事,你们去吧。”低头又轻声对萧铣说道“小心你这兄弟对你也有想法。” 还是没压住,一口水又喷了出来,看着赵欣儿起身出了房间。 郑经看着赵欣儿离开,对着萧铣竖起了大拇指,“铣哥,您这位可真是大方。” 赵欣儿不知道的是,郑经其实不好男人,被他买进去的男人也只是陪他玩耍,郑经跟萧铣相似的地方就是两人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父亲又忙的没时间陪他们,而跟萧铣不同的是,郑经的父亲娶了六七个小妾,也给他父亲生了几个小孩,所以从小就很叛逆又孤单,买男人只是为了气他父亲,当然,还有一个关键是他对男女之事也是一知半解。 当然,萧铣从没想过这事,所以赵欣儿也没看出来。 “还不快带路.”萧铣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好嘞,铣哥,您放心,还是跟以前一样,咱只听曲,我都打听过了,天香楼的头牌琴瑟可是一绝。”边说着两人便出了酒楼。 刚出酒楼门口,萧铣看到青峰早已站那,彼此点头示意了下,三人便朝着天香楼的方向走去。 第二十章 婉儿姑娘 天香楼 萧铣三人一只脚刚踏进天香楼里,就见老鸨迎了过来,一眼就能看出郑经是个外地来的大户,笑盈盈地招待道:“几位爷看是第一次来我们这吧,要找什么样的姑娘啊。” “你们的头牌叫什么来着。”郑经看着里面的莺莺燕燕,完全没看一眼老鸨。 萧铣一听顿时无语,心里想着:“这小子,来之前到底打听了个什么,连名字都没问清楚。” 老鸨倒是赶忙回答,“我们这的头牌是婉儿姑娘,不过公子,她刚被人点了,而且她只卖艺不卖身,要不您看看别的姑娘?” “我要身干什么。”郑经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老鸨一听有些无语,心想这人是吃错药了吧,不过脸上还是保持住了微笑。而萧铣,听了郑经的回话差点没绷住。 “我只要艺就行。”郑经又补充了一句,转头看了她一眼,直接从胸口掏出几张银票甩给她。 老鸨摊开一看,脸上立马乐开了花,忙答应这就叫婉儿姑娘过来,又叫人安排三位进了最好的贵宾房。 刚进了房,萧铣开口道:“小经子,以后注意点,这不是凉州,像你这么撒钱,小心被人绑了去。” 郑经笑嘻嘻地回道:“铣哥,我明白,只是咱就在这益阳城待两天,当然要享受最好的,这不身边还有你和青峰么。” 此刻,老鸨也来到了婉儿房间,招呼声让她出来,跟她说明了情况,婉儿抬头看了看房内,只见一个年轻人跟她点了点头示意。老鸨又赶紧进房,说了几句道歉的话,领着婉儿就朝萧铣三人的房间走去。 待两人走进三人房间,老鸨介绍完后,刚要转身离开,萧铣便叫住了她,“我们少爷只是邀请婉儿姑娘弹奏一曲,如果之前的客人不嫌弃,我们少爷不建议让他们跟我们一起听。” 郑经虽有些诧异,却也是连连点头示意老鸨。 而婉儿一听,顿时眉头一皱,转眼又立刻平静了下来。老鸨忙声允诺退出了门。 “不知这位公子想听什么曲。”婉儿看向郑经,又扫了一眼萧铣。 “都行。”郑经倒觉得无所谓,“你最拿手的弹来听听。”弹什么对他来说都一样。“弹好了本公子重重有赏。” 婉儿应声坐下开始弹奏,刚弹了几下,就见老鸨领着四人进来,为首的是个约摸十七八岁的青年,与婉儿对视了下就收回了眼光,几人径直走到桌前,拱了拱手,青年开口道:“感谢三位的邀请,在下高宏,这三位是我的随从。” 萧铣看了看高宏,随后又看了下另外三人,虽三人隐藏了气息,萧铣还是能感觉到这三人武境并不低,他转头正好跟青峰对视了下,两人心照不宣。 郑经同样介绍了自己,并说明另外两人也是自己的随从。寒暄过后,几人便坐了下来,但是高宏带来的三人却始终站在高宏身后,并未坐下。 郑经也不管这些,示意婉儿开始弹奏。 待一曲弹奏完,郑经一边鼓掌一边口里说着:“好听,真好听。”也不管其他人,直接从胸口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婉儿。 婉儿尴尬的接了过来,开口感谢了下。高宏看着郑经的样子觉得挺好笑,却也笑着开口称赞了下郑经的豪气。 郑经一听那就笑的更欢了,一高兴,就嚷道:“婉儿姑娘再来一首,本公子还有重赏。”然后转身对高宏说道:“高兄,来,我们继续喝酒。” 第二十一章 遇刺 这郑经话音刚落,就看见从窗户外跳进来五六个蒙面人,拿着剑就朝高宏砍去,吓得郑经赶忙躲到了桌子底下。 萧铣和青峰却未出手,只是站在桌子前,护住郑经。只见高宏身后的两人挡在身前,一人上前几招就杀死了这些蒙面人。 “高兄,不需要留个活口盘问下?”萧铣有些好奇地问道。 高宏转头看了看他,摇了摇头,“不需要,他们不会说的,也不用他们说。”又示意身边的人去检查那些倒在地上的蒙面人。只见一个随从从蒙面人身上掏出一个令牌,转手递给了高宏,高宏看了看收了起来,转身对萧铣三人抱了抱拳,“让几位兄弟受惊了。” 郑经这才慢悠悠地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舒了口气,看了眼萧铣,起身道“高兄,这些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要来杀你?” “是在下的仇家,一时也没法说清。”高宏含糊其辞地回道。 “算了算了。”郑经看了几人,往前了两步对婉儿说道:“婉儿姑娘也受惊了,就好好休息,今天就不打扰了,明天我们再来听曲。”转身又对高宏抱拳:“高兄,我们就先回去了,若明天有机会,再一起听曲。”说完郑经三人便出了房门。 待三人走后,一个中年满脸胡子的随从便开口道:“少爷,三王子现在太咄咄逼人了。” 高宏却摇了摇头,“莫奈,三哥要是派人就不会只派这些人来。” “那是有人想挑起少爷您和三王子的战争?” “嗯。”高宏点了点头,心里盘算着,此次他们前往洛国境内,只有太子府少数几人知道,看来身边有别人安插的眼线,以后还要更谨慎一点,又想着,如果自己跟三哥相斗的话对谁最有利,一时间竟也没头绪。 这次来洛国庆州,高宏也是想查出庆州跟哪个王子私下有联系,他担心的是随着现在父王的日益老去,各王子们也都在蠢蠢欲动,若自己不提前做好准备,难免日后腹背受敌。 “那少爷,后面我们去哪。”莫奈问道,这才让高宏从思考中回过神来。 “回高柔,我们现在行踪已经暴露,洛国不宜久留。”转身又对着婉儿说道:“明日如有机会,试探下这几人身份,特别是那个随从,后面也回去吧。” 婉儿看看他,点了点头。 高宏看了看门外,虽然关着门,但刚才的打斗声还是惊到了下面人,于是就让手下赶紧把房间收拾了下,几人带着尸体从窗户跳了下去。 等老鸨推开门,看见婉儿一个人在那收拾,房间里还是有些狼藉,满脸的惊讶,问道:“这是怎么了,客人呢?” 却见婉儿不慌不忙地说道:“阿娘,喝多了,出去打架了。”从袖子里掏出两锭银子给了老鸨。 “男人呵,没见过漂亮女人么。”老鸨一边接过银子一边又鄙视了下。 回酒楼的路上 “铣哥,你觉得那几人身份不简单?”郑经开口问道。 “嗯,非我洛国的人。” “那是哪国的,定国?还是高柔。” 萧铣想着来之前,师傅跟他说过庆州可能跟高柔私下有勾结,心中疑虑这几人是否就是跟庆州联系之人,却又想不通,若是如此,在庆州为何他们还能被人行刺。 “我们先回去。”萧铣想了想,暂时不宜节外生枝,三人随即加快了脚步。 第二十二章 香囊店 晚上,萧铣躺在床上想着先前发生的事,又想着如果明天带赵欣儿去,再看到他们,不知是否可以通过她得到些什么消息,想了想还是打算第二天先去跟赵欣儿商量下。 第二天一早,萧铣迷迷糊糊醒来,赶了几天路,终于可以睡了个好觉,洗漱完后,在房间待了一会,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这才径直地走到了赵欣儿房间门口,敲了两下门。 半会,门打开了,看到是萧铣,赵欣儿有点好奇地看了看他。 “那个...”萧铣略有点尴尬地说道:“这么早找你,其实是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下。” “嗯。”赵欣儿点了下头,让萧铣进了房间。 房间内,两人坐下后,赵欣儿直直地看着他等着他开口,这让萧铣心里又有些发毛,抿了抿嘴,把昨天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 “你想让我去看看能否确认他们的身份?”赵欣儿问道。 “嗯,我的想法你也知道。”萧铣不置可否。 “好。” 看赵欣儿答应后,萧铣准备起身出去,走出没两步又回过头来,冒出一句:“白天若是没事,我带你在益阳城里走走。” 赵欣儿宛然一笑,点了点头。 益阳城正大街 郑经歪着头走在前面一会东看看一会西瞧瞧,后面的萧铣很是无语地看着他,其他三人也与萧铣并排走着。原本萧铣只是想带着赵欣儿一人就在街上逛逛便回,谁知刚出门就碰到郑经,也非要跟着萧铣出去玩,这不禁又让赵欣儿对他投来了怀疑的眼光,为了消除尴尬,萧铣也只好让郑经叫上绿竹和青峰两人。于是一行五人一起上了街。 几人走了一会,看到街边有个香囊店,挂着的香囊远远看去也很是别致,郑经乐呵呵地先走了进去,萧铣看了眼身旁的赵欣儿,感觉她也有些兴致,便跟着走进了店里。 店里的香囊琳琅盲目,乍一进去,就让人略感有些眼花,此时的店里客人也并不多,几人便饶有兴致的看了起来。 萧铣刚觉得这样挺好,起码不用在大街上看着郑经一惊一乍的,心里还没落定,就听到郑经的一声嗓门:“这是我先拿到的。”转身就看到郑经跟着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在争一个香囊。 “你先拿到的?”年轻人有些嘲讽地回道,“这益阳城,本公子看上的就是本公子的,管你先拿后拿。” 看到站在郑经身旁的青峰提了提剑,年轻人吓了往后退了一步,拉着几个随从挡在他身前,说道:“干嘛,还想动刀啊。” 萧铣倒没想到,两男人居然能为了一个香囊争执起来,转眼又看见赵欣儿露出怪异的神情,一副外面男人都不正常的样子,赶紧走了过去,考虑到他们现在不能太过声张,示意青峰收起剑,看了看对面的年轻人,又示意郑经把香囊扔给对方。 “这还差不多。”年轻人嘟囔了一句,扔给掌柜的二两碎银,带着随从走了。 萧铣拍了拍郑经肩膀,郑经也明白,点了点头,一行人继续看了一会,最后只有赵欣儿选了一个香囊。 待几人走出香囊店后,郑经瞬间又变得活络起来,这不经也让赵欣儿哭笑不得,几人又开始闲逛起来。 第二十三章 只一人 当晚,站在天香楼门口,赵欣儿就看着里面穿着花花绿绿地一群女人正在不停的朝外面招揽着客人,带着满脸的疑问,望了望身边的萧铣。 “敢情她不知道天香楼就是青楼啊,怪不得昨天.....”萧铣想起昨晚郑经叫自己去天香楼时赵欣儿的表情,只好尴尬地回复了她几声笑声。 几人刚踏进天香楼,老鸨就看见郑经,立马迎了上来,“公子,来了啊。” “婉儿姑娘人呢?”郑经一边递出两张银票,一边问道。 老鸨赶紧接了过来揣着怀里:“在楼上呢,我立马带各位上去。” “昨天跟我们一起听曲的几位今日有来过没?”郑经接着问道。 老鸨天真地以为他们今天是不是还要继续打架,心里嘀咕了下,回道:“那几位倒没看到。” 话音刚落,只见门口传来一声:“老妈子人呢,叫婉儿姑娘出来接待本公子。” 几人寻声看去,来人正是白天在香囊店跟郑经抢香囊的那个年轻人,有点惊讶。 老鸨赶紧跑了过去,“杜公子,您来晚了一步,前面的那位公子刚点了婉儿,要不我给您换几个其他的姑娘?” 姓杜的年轻人朝前面看去,先是一惊,而后指着萧铣几人说道“白天跟我抢香囊,晚上还要跟我抢姑娘,你们这是要纯心跟我作对啊。” “原来是杜少爷啊。”郑经走上前去,“还没请教.....” “听好了。”手上折了一下扇子,“本公子性杜,名子腾,乃益阳守备之子。” “肚子疼?”郑经复述了下名字,引来在场的众人一顿嬉笑。 “敢笑我名字,信不信把你们全部扔进牢房里。”杜子腾有些恼羞成怒。 “不好意思,杜兄。”郑经歪着嘴角,“你乃守备大人的儿子,哪有人敢笑你。” “那是....”杜子腾话刚出一半,就见郑经添话“除非忍不住。”说完大笑起来,众人被他一带又是一顿稀稀拉拉的笑声。 “你....”杜子腾指着郑经半天说不出话来,又哼了一声,转头对着老鸨说:“公子我今天心情好,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带我去见婉儿姑娘。” “那可不好意思了,杜少爷,婉儿姑娘已经被我点了,下次你赶早吧。”郑经戏谑的说道。 “他出多少钱,我出双倍。”杜子腾气的憋出这一句话来。 “那我就三倍。”郑经接了一口。 两人又争吵起来,你一倍我一倍的互相叫嚣着,而天香楼的老鸨站那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众人也如同看戏般看着两人。萧铣也是一言未发。 就在双方争吵越发激烈之时,婉儿从房门出来走到了楼梯口,淡淡地说道:“两位公子的厚爱,婉儿心领了,只不过婉儿今日想清静一些,今日只邀请一位公子进房相叙。” 就在众人捉摸着她是想邀请郑经还是杜子腾的时候,只见婉儿姑娘指了指萧铣,说道:“就这位公子吧。”还没等萧铣回话,就转身先回了房间,留下众人呆滞的眼神。 萧铣一听着实有些吃惊,但看着众人注视的目光,只能尴尬地笑笑,用眼光询问了下身边的赵欣儿,赵欣儿也是好奇地看着他,虽然她一眼就看出婉儿一开始就是冲着萧铣来的,但却不知后面会发生什么。 萧铣还是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上了楼。 郑经却是欲哭无泪,自己出的钱啊,只能叨唠着:“想不到在庆州听个曲都不看钱,只看长相了。”转眼看到赵欣儿,连忙又闭上了嘴。 第二十四章 敕勒川 萧铣站在房门犹豫了下,还是推开了门走了进去,厅前却并未看到婉儿的身影,又朝里看了看,看到屏风后的床上隐隐约约地躺着一个身影。 还没等萧铣开口,屏风后就传来声音“公子坐下稍等片刻,允婉儿起身换身衣裳。” 萧铣坐下回了句“好。”隔着屏风看着婉儿起了身。 婉儿一边慢慢脱掉外衣,一边用余光瞥了瞥厅前,却发现萧铣像是在乐呵呵地看着自己,一副完全没有避讳的样子,心中顿时冒出一丝紧张,厅前的这人她发现自己完全看不透,但还是故作镇定地换好了衣服,缓步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公子,婉儿好看么。”婉儿看着萧铣,绾了绾头发。 “好看,样貌好看,身材也好看,”萧铣回的也很干脆,又上下打量了她,出口补充了一句:“柔桡轻曼,妩媚纤弱。” 婉儿一听有些愕然,随之嫣然一笑:“多谢公子夸奖。”抬手沏了一杯茶递给萧铣,“还没请教公子贵姓”。 萧铣接过茶喝了一口,“在下姓萧。”接着又问道:“婉儿姑娘今日为何只邀请在下一人。” “因为婉儿第一眼就觉得跟萧公子比较投缘,今日又有点乏,只想为萧公子弹奏一曲。”看萧铣没有接话,婉儿又继续说道:“不知公子有没有喜欢听的曲子,婉儿为公子弹奏一曲如何。” “敕勒川会么?”萧铣淡淡地说了一句。 婉儿身体一颤,“这首曲子名字婉儿没有听过,公子如果会,可否教下婉儿。” 萧铣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摇摇头回道:“在下也是偶然中听到过,觉得曲子倒也挺动听,就想问问婉儿姑娘是否也会,是在下唐突了。” “我给公子弹另一首曲子吧。”婉儿缓步走到琴前坐下。 “好。” 此刻,赵欣儿他们也并未回去,郑经看着对面的杜子腾,“我说杜兄,这婉儿姑娘只邀请了我的随从,你还戳这干啥呢。” 杜子腾也反讽道:“这婉儿姑娘宁愿邀请你的随从,却不邀请你,我要是你啊,还是真觉得丢人现眼。” 两人又你一句我一句的吵闹起来,赵欣儿站在旁边,虽然知道萧铣进去也只是为了试探,但心里觉得还是有点不舒服,淡淡地说了句:“我们先回去吧。”转身朝门外走去。 郑经看她说话,也赶忙追了上去,出了门也不忘回头给了杜子腾一个鄙视的手势。 房间内,萧铣静静地看着婉儿的弹奏,等弹奏完,下意识的鼓了鼓掌,随即起身道:“一曲听完了,在下也该走了。” “公子这么快就要走?不听婉儿再谈一曲么?”婉儿信步走到萧铣面前。 “在下还是不打扰姑娘休息了,况且还有事在身。” “公子后面还来么?”婉儿追问了一句。 两人对视了下,萧铣笑了笑,拱了拱手,说道:“后会有期。”转身走出了房门。 房间里,婉儿看着萧铣离去,栓上门,同时心里思虑着:“姓萧啊,不知道是不是那个萧,若是,不知道跟凉州有没有关系。”嘴角微微泛起了一丝微笑,“看来后面还真是要再见呢。” 第二十五章 杜守备 来到楼下,没看到赵欣儿等人的身影,萧铣估摸着他们应该也是先回去了,自己也出了天香楼。 刚出了天香楼没走多远,就看到杜子腾领着一帮下人站在不远处,看见萧铣出来,杜子腾立马围了上来,开口道:“小子,敢跟本少爷抢女人,不想活了啊。” 萧铣倒是有点乐呵,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有耐性,可以在门口等这么久,“杜少爷,这大晚上的,不回去睡觉,也不怕别人把你掳走威胁你爹。” “你......放屁,这是益阳,谁敢掳我。” 萧铣看着他模样,忍不住有点想笑,“说来也是,不过你这围着我,要是传出去说你杜大少爷跟我一个老百姓抢女人,还是一个风尘女子,也不怕你爹这面子过不去。” “谁传?”杜子腾看了一圈周边的下人,“谁敢传,你们给我教训教训他。” 萧铣武艺刚踏入离虚境,虽然无法面对一流高手,但对付几个普通人,倒也绰绰有余,自然也不客气,不到半响功夫,一群人就已趴下,杜子腾一看拔腿就跑,萧铣倒也没追,觉得这人逃跑的样子也挺搞笑,摇了摇头,继续朝住的酒楼走去。 回到酒楼,想了想,萧铣还是没去敲赵欣儿的房门,虽然他现在隐约也感觉到庆州之行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这里离高柔隔的相对还算远,却能看到隐藏在这里的高柔人,而益阳,却紧靠凉州,但又想到明天就要启程去汉川,还是打算先好好休息。 回到房间喝了一杯茶,躺在床上,刚休息了一会,就听到酒楼楼下有人在叫自己名字,萧铣走出房门朝下看了看,不禁忍俊不禁,杜子腾又带了一群人怒气冲冲地站在楼下。 萧铣缓步走了下去,而原本在房间里的赵欣儿等人听见也都跟着走下了楼。 “杜少爷,这么晚,还没休息呢?”萧铣笑着看着杜子腾说道。 “休息个屁,本少爷跟你势不两立。”转头又对身边的一个中年人说道:“杨叔,就这人。” 中年人看了看萧铣,往前走了两步,一句话也没说,伸出手掌一掌推来,还没等萧铣伸出手,身旁的青峰便一掌对来,对掌之下,两人各自退了两步。 “好身手。”中年人看着青峰。 “彼此彼此。”青峰也同样回道。而萧铣看了看两人,眼神对着青峰示意感谢。 中年人手掌又微微抬起,运起气,一掌刚想出,就听到门外一人吼道:“守备大人到。” 众人寻声看去,只瞧见徐掌柜领着又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 “爹,你怎么来了。”杜子腾连忙跑过去,兜拉着脑袋。 “我不来,让你再胡闹下去?”杜守备没好气的回道,看也没看杜子腾,却两眼一直盯着萧铣,半会,“跟我回去。”转头说了一句,转身就离开了酒楼,杜子腾看罢也就灰溜溜地跟着出了门。 “徐掌柜,是你把他爹带过的?你是怎么知道杜子腾会来酒楼?”待杜子腾一行人走后,郑经好奇的问道。 徐掌柜尴尬地笑了笑,说:“少爷,东家益阳的产业也不少,所以下人也就不少,也是一个下人无意中听到他们在路上的对话,赶忙过来通知了我,平素也跟守备大人有些交情。” 萧铣自然不信,但也没追问,郑经倒是连连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 徐掌柜没逗留片刻便离开了,赵欣儿一句话没说第一个转身上了楼,想到明日要启程,萧铣几人也各自回了房间。 第二十六章 再见杜子腾 第二天一大早,萧铣起身收拾好后刚走出房门,碰巧看到赵欣儿也正要下楼,“早啊,赵兄。”萧铣边说边关上房门,却见赵欣儿眼没看他一下,也没回话,径直下了楼,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一时也没想明白自己是不是哪里无意间得罪了她。 “铣哥,我们准备出发了。”郑经看到萧铣下来,走到他身边说道。 萧铣“嗯”了一声,“其他人呢?” “都在外面等你了。”又小声说道:“我看嫂子是不是有点不太高兴?” “..........” ....... 镇北王府 “王爷,庆州来报,世子今日将离开益阳,前往汉川。” 萧樊看着手中的书,“嗯,我知道了。” 侍卫见萧樊没有再说,也就转身下去了。 萧樊将手中的书放下,想了片刻,跟旁边的老管家说道:“着人也跟京城说下吧。” ....... “铣哥,你是不是还没想到哪里得罪嫂子?”郑经看着萧铣一路没说话,像是思考着什么,以为他还在想着赵欣儿的事。 而此时的萧铣却正回想着昨晚的事,怀疑益阳的杜守备是不是还有别的身份,也不知赵欣儿有没有读出些什么,想着应该找个机会问问她,又听到郑经的话,却只能尴尬地笑笑,摇了摇头。 郑经倒是哈哈大笑起来,这让萧铣有一股想踹他的冲动,“铣哥”,郑经轻声说道,“昨天你一个人进了婉儿姑娘房间后,嫂子就不太高兴地回去了。” 萧铣倒没想到郑经什么时候观察变的这么仔细了,还能看出来女人开不开心,有点怪异的看了看他,又回头看了看后面的马车。 郑经看他怀疑的眼神,连忙说道,“铣哥,我也不傻,不用这么看我。” “嗯,不傻,就是缺心眼。”萧铣心里一顿嘀咕,没再搭理郑经。 郑经见萧铣没回话,依旧自顾自的侃侃而谈,萧铣却一句也没听进去,又开始思索着后面的行程。 几人骑着马、驾着马车,也没有太赶路,慢悠悠地出了益阳城。 刚出城门,萧铣一行人却都没想到,杜子腾带了几十号人早已守在了城门外,看来是在酒楼附近早就安排好了人。 “杜兄,看不出你还挺执着的啊,呦,这次带的人还不少啊。”郑经满脸都堆满了嘲笑的表情,“你就不怕你爹又跑来教训你?” “少废话,现在在城外,下马跟本少爷磕几个头,本少爷大发慈悲,或许就算了。”说完,一个手势,几十号人便上来围住了马车。 马车里的绿竹打开窗帘看了看外面,走了出来,站在了青峰旁边,两人眼神示意了下,又回道了马车里。 青峰起身,刚准备抽出剑,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句“且慢。”众人一看,来人正是昨晚跟青峰对掌的中年人。 “杨叔,您怎么来了?我爹他又知道了?”杜子腾委委地说道。 中年人先是对着萧铣几人拱了拱手,又训斥了杜子腾带来的下人,最后才对杜子腾说道“少爷,老爷让我带你回去,你不能再胡闹下去了,等回了府,跟我去乡下住一段时间。” “啊。”杜子腾彻底蔫了,也明白是他爹的意思,什么也没再说,中年人又再次跟萧铣等人抱了抱拳,“各位,后会有期。”带着杜子腾及一众下人回了城。 第二十七章 青峰 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上路了,萧铣心里叹了口气,倒不是怕打架,只是这次他们不宜太过张扬,要是一直任由着杜子腾闹腾,萧铣也担心会暴露些什么,但心里又不太明白,为什么杜守备看上去很精练的样子,儿子却如此滑稽不学无术。 出了益阳,一行人继续前行,从益阳到汉川,大概也需要四五天行程,中间还要绕黑水、过剑阁。 越往西一路上人烟越是稀少,十年前的战争让普通老百姓逐渐开始往东迁移生存,也许得益于这十年来人口的内迁,一路的风景倒变的另有一番别致。 小溪、树林、山脉,潋滟不绝,仿若世外桃源、人间仙境,除了鸟声,再无其他,静谧的也让人的心安静了下来。 萧铣看着这一路的风景,又想起庆州的传言,不禁心生感慨,这样的光景,或许也维持不了多久。 第一晚倒还好,还能找到几户人家借宿一下,临走时,郑经也不忘给了些银两。 第二晚,一行人达到了黑水,黑水,顾名思义,因水呈褐色而得名,河水很难食用,周围也已经看不到一丝炊烟。 萧铣几人随即在黑水河岸安顿了下来,打算在此过夜后,明日再绕过黑水继续前行。 郑经不禁囔囔道了一句“看来后面几日,都要在外面过夜了。” “少废话,去捡点柴火来。”郑经听到萧铣的声音,赶忙应了一声,跟着萧铣一起去捡柴火。 随着天渐渐黑去,西北风也开始变得猛烈了些,吹在脸上,不但觉得冰寒还有些生疼。 生了好几次才把火生气来,添加完柴火,五人就赶紧围坐在火堆旁取暖,此时已开始入冬,庆州虽较凉州靠南一些,但庆州的西边却并不比凉州暖和多少。 “越往西会更冷。”萧铣开口说道,看了看青峰,“这几日,我跟青峰就轮流值夜。” 青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萧铣又看了下赵欣儿,只见她蜷缩着身子,微微依靠着绿竹,想来也是,从小在南方长大,西北的寒冷,她也没经历过。萧铣本想着问问她关于杜守备的事,但看她这样,也就作罢。 “你带她回马车里吧,里面有被子,盖着暖和点。”萧铣对着绿竹说道,看到赵欣儿稍稍抬起头看着自己,两人四目相对,萧铣笑了笑。 “嗯。”绿竹回了一句,扶起赵欣儿,两人上了马车。 火堆旁,就只剩萧铣、青峰和郑经,此刻的郑经正无聊的玩着火。 “还觉得出来好玩么?” 郑经转过头,“铣哥,除了赶路。” 萧铣雅然一笑,又对着青峰说道:“我们出来也不算短,也没真正彼此熟知下。”见青峰看着自己,萧铣又继续道:“我在凉州那么多年,从没在萧樊军营里看到过你,我只是好奇,以你的身手,不知萧樊允诺了你什么。” “王爷于我们有收留之恩,也答应了我们,这次回去,会让我们重建昆仑。”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青峰也已知萧铣为人,回答的倒也毫无保留。 第二十八章 昆仑 昆仑,十几年前也曾是江湖上响当当的门派,立派位于洛、定两国边界、凉州以北的昆仑山,当年昆仑派掌门冲虚子已是半步仙人境巅峰,离仙人境也仅一步之遥。 昆仑虽位于两国之间,但历代掌门却一直奉行着中立,期间更是拒绝了定国的多次招纳,被定国所嫉,所以在当年两国大战中,被定国借机围山,冲虚子也在与白石道人的打斗中被杀,导致整个昆仑被灭,传言未留一人。 萧铣没想到,青峰和绿竹居然是昆仑的人,但却没有丝毫质疑。而身旁的郑经同样也很震惊,虽然不怎么关注武林,却对昆仑还是有所知晓。 “萧兄是好奇我们两人为什么存活了下来?”半响见萧铣没有回话,青峰拿起一根木柴捣鼓了几下火堆,起身拍了拍身上,又抬头看了看天,“那时候,我和绿竹拜入昆仑没多久,是昆仑最小的两位弟子,当时两国交战,定国的军队却没有绕道昆仑,掌门师傅预感不妙,以让我们两人回去跟各自父母道别将我们送下了山,我们这才侥幸逃过一劫,却未曾想,下了山再也上不去山。” 萧铣默然,想起那句“一入昆仑,神归山墟”,昆仑教义,一旦拜入昆仑,一生不得下山,却不曾想,那个仿若缥缈的昆仑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废墟。 “重建昆仑,做到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更不是萧樊一句话就可以的。”萧铣添加了几根柴火。 “没错。”青峰并未反驳,“我也想了很久,昆仑夹在两国之间,中立固然有时候可以自保,但一旦大战来临,昆仑却是首当其冲。” “所以你打算依靠萧樊?”萧铣反问道。 青峰定定地看着萧铣,却没有回话,转头又看向了幽深的远方,漆黑一片,犹如重建昆仑的意境,他不知道要到何时才能再见到昆仑的曙光,半会,才幽幽地说道:“再难我也要做到。” 萧铣又拿起一根木柴扔进了火堆,“其实重建昆仑也可以有别的方法。” 听到萧铣的回话,青峰转过身来,一脸惊讶又疑惑的看着萧铣。 “如果把昆仑纳入凉州的版图,重建昆仑就会变得简单很多。” 青峰却没想到萧铣会说出这话,要想把昆仑纳入进洛国,就等同于与定国宣战,即使是萧樊、更甚至与洛国的皇帝也不敢如此去想。 “我既然这么想,就自有我的方法,”萧铣不慌不忙地补充了一句,他心里也清楚或许这比重建昆仑更难,但把昆仑纳入凉州版图,一是可以作为与定国的天然屏障,让凉州的防御更加从容不迫,二是昆仑虽已被灭,但长久以来一直是很多学武之人的心之所向之地,帮助昆仑重建,可以让天下学武之人正视凉州,让昆仑成为凉州的一柄利剑。 “如若真能这样,昆仑将与凉州世代守望。”这是来自于青峰的承诺,口气中没有任何疑惑。 萧铣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郑经却在两人的交谈中迷迷糊糊睡着了,显然还是对武林没什么兴趣。 第二十九章 剑阁 原本萧铣打算跟青峰各守半夜,渐渐交谈中,两人也都一夜无眠。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看上去总是那么明亮且温柔,照射在黑水河上,也让黑水不至于显得那么浑浊。 大自然总是存在不同样的风景,让人流连,而冬日的第一缕阳光,总会是最美的存在。 “想不到庆州的阳光也挺美。”萧铣抬头看着东方的朝阳,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嗯。”青峰却回应了一下,“如若有机会,到昆仑,那里的日出也很美。” 萧铣不置可否,说了句“好。” 一阵风吹来,郑经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天亮了啊。”又裹了裹身上的被子,闭上了眼睛。 萧铣和青峰两人看着他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 “醒了!”萧铣走到郑经边上,用脚踢了踢他,“准备上路了。”随后又走到马车边上,刚准备开口,就见绿竹从马车里走了出来,朝萧铣示意了她和赵欣儿也都醒了,又把干粮给到他们三人,便回到了马车里。 萧铣三人把外面简单收拾了下,就正式上路。 绕过黑水,又往前了大半天,渐渐进入了剑阁。 剑阁,守剑门天险、定天下高阁。十三年前,高柔攻克汉川、兵临剑阁,用了一年之久,在洛国无力增加援兵的情况下,靠着定国北面牵制,才越过了剑阁,至此东进一路再无险阻。 过剑阁,仅有几条狭窄的弯曲小径,且都是居高临下的斜道,萧铣等人向前的速度也慢了下来,路上也只看到三两人群,想来也是往东迁移过冬的人。 日落时分,几人找了一处相对平缓的草地,喂马休息。 险峻的连绵山脉倒不是一无是处,几人也能往深处一些找到几颗野果树、摘些野果,也有一条条小溪从草木中穿过,很是清澈。毕竟是女孩身,赵欣儿和绿竹欣喜的就着溪水好好洗漱了一番脸颊。 “铣哥,也不知道这溪水里有没有小鱼,这两天尽吃了些馒头,实在是不想吃了。”郑经看着小溪发着呆。 萧铣看了下小溪流水的方向,估摸着不远处应该会有一个小湖,说不定那真有鱼,便对赵欣儿两人说道:“你们先在这好好歇息,我们去那边看看,能不能捉到些小鱼。”赵欣儿看了看他点了点头,随即萧铣便走过去拍了拍郑经,往溪水流淌的方向走去,郑经和青峰两人也就跟了上去。 “铣哥,这真有鱼吗?”郑经边走边好奇的问道。 “嗯,前面应该有个湖,我们过去看看。” 三人走了大约半个时辰,还真发现了一个湖泊,郑经兴奋地连忙跑了过去,湖水很清,清澈的仿佛都可以数清湖底有多少颗水草。 “铣哥,快来看,这里面的真的有鱼,而且看上去还不少。”郑经大声地招呼萧铣,心里激动地想着终于可以吃到荤腥了。 萧铣和青峰倒不慌不忙地走了过去。 “声音那么大,把我的鱼都吵跑了。”远处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 这把郑经吓了一跳,萧铣闻声看去,才发现接近湖对面被树挡住半边、看似杂草堆的原来是个老人在钓鱼,却不禁有些奇怪这荒山野岭的为什么会有人跑来钓鱼。 第三十章 深不可测的老人 老人带着一顶草帽,全身都披着草衣,一动不动的躺在一颗柏树下的躺椅上,鱼竿也并未拿在手上,而是直接放在了地上,鱼竿的另一头也直接浸在了湖里,远远看去,就连说话也仿佛没有张嘴。 萧铣拱了拱手,“打扰老人家的清休,是我们唐突了。” “他这哪是钓鱼,还说我们吵到他的鱼。”郑经却撅了噘嘴自言自语。 话音刚落,却见鱼竿动了两下,老人起身拿起鱼竿,轻轻往上一抬,鱼竿的另一头直勾勾地挂着一条半大的鱼。 在几人更为诧异的神情中,老人取下鱼扔回了湖里,随即又躺了下来,闭上了眼。 “老人家,我们路过此地,是想捉两条鱼充饥,还望老人家应允。”萧铣朝老人的方向说道。 半会见老人也没任何反应,郑经不耐烦地开口说道,“铣哥,我们就直接下去捉几条,需要他准许什么。”说完,便脱下了靴子、将裤脚卷了起来。 一只脚刚准备下水,湖面上就飞来一层浪,眼看就要打到郑经,一旁的青峰拔出剑横挡了一下,又飞起身运气剑气扫向湖面,只见湖面“砰”的一声激起一阵水浪又平静了下来。 而湖对面的老人却仍躺在那,一动未动。 郑经却瘫坐在地上,青峰扶着才勉强站了起来。 “深不可测。”萧铣心里不自觉地冒出四个字,抽出了背后的木剑,“不知道我们哪里得罪了老人家。” 老人这时才微微睁开眼,朝萧铣这边看来,怔了一下,起身踏湖还来,站在了萧铣面前,几人连忙后退了几步。 萧铣刚想双手折断木剑,就只见老人伸出手朝向萧铣,木剑颤抖了几下,挣脱了萧铣的手,落到了老人手中。 “师父啊,下次能不能换个简单的东西,这木剑在高手面前连折断的机会都没有啊。”萧铣傻了眼。 老人拿起木剑打量了两下,看着萧铣,开口道:“周抟是你师父?” 萧铣心里虽有些奇怪他为何知道师父的名字,因师父十年来都待在王府里,很少去外面走动,也听师父说过他年轻时就已开始隐居,江湖上已很少人知道,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老头还活着呢?”老人继续问道。 萧铣只能尴尬地笑笑,“师父他老人家身体还硬朗。” 老人把木剑递换给了萧铣,“这可是他的宝贝,要是这么轻易就折断了他估计得心疼死。” 萧铣连忙收起木剑,作了个揖,“小子唐突,不知道前辈您跟我师父有何故交。” “年轻时候做了个错误决定,不小心跟他结了个拜。”顿了下,老人接着说:“怎么,你师父没跟你提过他有结拜的事?” 见萧铣有些愕然,“算了算了,不提这事,你们不是要捉鱼嘛,我也有点饿了。”又微微伸出手掌一甩,湖面一顿水花溅起后,几条鱼落到了几人脚边的草地上。 “前辈,前边还有我们两个同伴,可以的话能否给他们带两条过去。”萧铣边捡起鱼边说道,一旁的青峰和郑经也快速捡了起来,只是郑经经过刚才就只敢捡离老人较远的鱼。 老人“嗯”了一声,“烤好你一个人拿来给我。”说完,又踏湖而去,躺在了湖对面的躺椅上。 第三十一章 教你三招 萧铣几人也回到了马车边,开始生火烤起鱼来,也把刚才的事跟赵欣儿两人说了下。 几人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什么来。 “那老人完全看不出境界,但看与青峰的交手,至少是半步仙人境巅峰,也可能已是仙人境。”萧铣对着其他几人说道,“看来只能等回到凉州问过师傅才知道。” 半会,鱼终于烤好,“我一个人去就行,你们就留在这。”萧铣起身取着一只烤好的鱼,青峰虽也想跟着去,但萧铣还是示意他留下,“若他是师傅结拜,那我就不会有什么危险,若真有危险,多一个人去也于事无补。” 萧铣刚准备转身离开,赵欣儿立马叫住了他,上了马车从里面将含光剑取出来,走到萧铣身前把含光剑递给了他,说道:“小心点。” 萧铣接过剑,看着赵欣儿,温柔地说道:“好。” 湖边 “前辈,鱼烤好了,您用。”萧铣把鱼递给老人。 老人起身,接了过来,吃了一口,道:“马马虎虎。” 萧铣见老人已开始吃,在旁边等了片刻,看老人已吃的差不多了,才说道:“前辈,若没有其他事,晚辈就不打扰您清休了。” 老人见萧铣要走,也没说话,继续将鱼吃的干干净净。 萧铣看他没有回话,抱拳作了个揖,便离开了。 刚走出十几步远,老人稍一运气,原本戳着鱼的小木棍直直地向萧铣飞去。 萧铣闻声转过身来,立马抬起握着含光剑的右手,运起全身气力,用剑柄奋力一挡,虽很是吃力,但还是勉强挡了下来,大口地喘着气。 “资质还算不错。”耳边传来老人的声音,伸出手,含光剑也飞到了老人的手上,抽出剑身,“崔泌的剑确是一把好剑。”收起剑,用手招了招,示意萧铣过来。 萧铣只能战战兢兢地走了过去,“放心,老夫不会出手了。” “刚才差点就要了我的命,你是高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萧铣只能心里翻了白眼。 “你小子跟着周抟那老家伙学了这么久术法,学的如何了?”老人一边把剑给到萧铣,一边问道。 “小子惭愧,至今才刚刚踏入三品。”萧铣如实回答。 老人一听,仰着头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这让萧铣越发莫名其妙。 “那老家伙还真是误人子弟。”老人又转过头来对着萧铣说道:“老夫也教你三招,但你回去之后要使给你师父看。” 不等萧铣回应,老人双手一指,含光剑便从剑鞘飞出,老人腾空而起单手握住含光剑。 “第一招,月落。”只见老人挥出的剑气犹如月牙般从天空而落,待到湖面已然成为一个圆月,湖面瞬间“砰”的一声凸显出一个圆形深坑,慢慢湖水才流进深坑里恢复了原样。 萧铣暗暗惊奇。 “第二招,云起。” 萧铣抬起头望向天空,发现天上的云像被含光剑吸引似的慢慢融入了剑身,老人一剑挥出,融入的云喷薄而出,就听“喤”的一声,不远处的高大的树丛削去了一半。 “第三招,星辰。” 天空突然变得阴暗了许多,萧铣仿佛看见了漫天的星辰,老人直直地举起剑,又将剑指向湖面,只见这漫天的星辰朝湖面砸去,根本看不到一丝缝隙,整个湖水像全部被溅起了一样,缓缓又落了下来。 第三十二章 剑阁的夜 老人收起剑,双指一闪,剑“咻”的一下飞进了萧铣手中的剑鞘中。 “看明白了没?”老人落地后问道。 “十之五六,小子愚钝。”萧铣如实回答。 “嗯,还算可以了。”转口又说道:“看来你的那几位朋友对老夫也不是很放心啊。” 萧铣放眼望去,看到赵欣儿几人站在远远的树下,正看着这边,想来也是,刚才前辈那三招,确实动静很大,不担心也不可能。 萧铣朝几人招了招手,示意他没什么事。 “你可以走了。”老人也没再看他,回到了自己的躺椅上。 萧铣见状,双手抱拳向老人作了几个揖,转身刚走几步,又回过身来,向着老人开口道:“前辈,小子唐突,还不知前辈怎么称呼。” 老人微微睁开眼看了下萧铣,接着摆了摆手,闭上了眼睛,“称呼只不过一个代号,等你回去,你的师父自然会告诉你。” ............. “铣哥,你们刚在干嘛,动静这么大。”萧铣刚来到赵欣儿等人身旁,郑经就问了起来,顺带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 “没什么,我们走吧。”萧铣朝几人示意了下,赵欣儿几人也点头回应,只有郑经一脸茫然,站那抓耳挠腮般的想着,看到萧铣他们走远了,才赶忙追了上去。 ........ 考虑到这剑阁道路实在是崎岖难走,而山中的夜晚又十分寒冷,萧铣等人决定趁着天还未黑再往前赶路,找一处合适的地方过夜。 入冬的天说黑就黑,山里显得格外如是,几人赶了两个时辰,终于找到了一处可以借宿的山洞,萧铣和青峰也是商量好两人各守半夜。 山间的夜晚相对于其他地方,却是寒冷许多。半夜时分,萧铣自觉就醒了过来,走出山洞让青峰回了洞里休息。 除了风吹过的声音,伴随着几声野兽的叫声,再无其他,洞边的马匹也同样早已酣酣入睡,萧铣不经意间抬头看了看天,还能看到挂在半空的几颗星星,若隐若现。寂静的夜晚也总会让一个人思虑的更多,萧铣不禁想起孩提时,母亲教他数天上的星星,告诉他那些星星的名字和故事。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断了萧铣的思绪,回过头来,看到赵欣儿从山洞里走了出来,来到了萧铣的身边。 “这里的夜晚比凉州冷多了。”赵欣儿看着漆黑的前方说道。 “嗯,回洞里吧。” “没关系,睡醒了就想出来看看。”赵欣儿朝萧铣笑了笑,又转头看向远方,“从小到大还从没见过山里的样子。小时候皇兄们总觉得我胆小,老喜欢吓唬我要把我扔到山里,那时候就觉得山里野兽多,就会很害怕。现在进来了才发现,山里也没那么可怕。” 看着赵欣儿伤感的表情,萧铣温柔地说道:“你现在已经很勇敢了。” 赵欣儿转头面对萧铣的温柔,终于笑了笑。 两人没再说话,静静地看着山里的夜晚,若隐若现的星星洒下的微弱亮光,更增添了这夜晚的朦胧与清淡。 半响,赵欣儿悠悠地开口道:“之前那个益阳的杜大人,内心隐藏的很深,不过还能看出他见到你时内心还是有些激动。” “嗯。”萧铣淡淡地的回道。此刻的他也没往深处去想,也不想去想那么复杂的事。 一阵风吹来,赵欣儿紧了紧身上的披肩,搓了几下手,一转头,看着萧铣正看着自己,有些忸怩地说道:“我回洞里再睡会。” 看着赵欣儿的背影,萧铣却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第三十三章 汉川 第二天一早,当郑经几人醒来的时候,萧铣早已准备好了野果。 “铣哥,不得不说,这山里的野果口味还不错,吃起来也不亚于之前的山珍海味。”郑经咬着一口野果说道,“等我回了武原,就让人也在院子里种上几棵。” 萧铣看着他,随口说道:“嗯,你多种点,说不定还能卖,就不用伸手问你爹要钱了。” “有道理啊,铣哥。”郑经边说边抢过来几个野果塞进了衣兜里,嚷道:“这几个就留给我了。” 萧铣却没想到,他这是信以为真了,心里调侃着以郑经的脑回路,赵欣儿说不定都看不透,一抬头看到赵欣儿正看着他,只好傻笑了两声,“吃完,我们就赶紧上路吧,今天要赶到汉川。” 众人收拾了下,驱车向汉川进发。 又用了半天多时间,萧铣几人终于来到了剑阁关卡,这是唯一可以出剑阁的地方,也是唯一可以东进的城关。 只是乍一眼就让萧铣觉得有些不正常,除了三三两两的老百姓,还有稀稀拉拉拖着货物的几个马车商队,而守门查验的士兵看上去也是慵慵散散,几乎没怎么盘问就放了行。 等一行人出了关,萧铣还是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下,城墙上也并未看到几个守城的士兵,又看了下身旁经过的商队,这几个商队他们来时的路上并没有碰到过,心中的疑惑更甚。 “铣哥,到了汉川可就没人招待我们了。”郑经的话才把萧铣的思绪拉了回来。 “小经子,你家生意看来做的还是不够大啊。”萧铣调侃道,其实萧铣心里也明白,汉川人户不多,又靠近高柔,特别是过冬的时候,时不时就会遭受高柔的侵袭。 郑经却傻傻地挠了挠头。 萧铣想了想又对着郑经说道:“小经子,汉川虽靠近高柔,但当地的刺绣也号称一绝,我们这次到汉川,就以收购汉绣的缘由。” 郑经连连点头,“铣哥,我明白你的意思。” 出了剑阁关,再往汉川,一路就变的相对平坦起来,几人快马加鞭,戌时终于赶到了汉川。进了城,找了间看上去还算可以的客栈便安顿了下来。 当然,按照以往郑经的惯例,不免在休息前又饱餐了一顿,依旧还是把当地能做的能有的都统统点了一遍。 吃饱喝足后,几人各自回了房间。 汉川的夜晚,足够的幽静,仿佛是把所有的声音都装进了风里,随着风声一起飘向了远方。而这黑沉沉的夜,也仿佛是无边的墨色均匀地涂抹在了天空,丝毫看不见一点星星的微光。 萧铣半躺在床上,又想起出剑阁关时看到的那两三只商队,每一个商队都拖着长长的马车货物,而守门的士兵却从未认真检查盘问,心中升起一种可怕的猜想。 “看来这几天需要证实一下。”萧铣心里捉摸着,经过这几天的赶路,不自禁地打了个哈欠,慢慢进入了梦乡。 此刻的赵欣儿困意少了些,想着从京城到凉州,再到庆州,这一路走来,越往西、越往北,百姓的生活越是艰难,心中也不免有些伤感,推开窗户,闭着眼睛感受了下汉川夜晚的凉意,思绪万千 第三十四章 汉绣 洛国皇宫 洛皇看着手上的奏折,微微皱起了眉头,自从萧樊私自下令免除凉州并州一年赋税,弹劾他的奏折就没有断过,讨伐声越演越烈,这其中也夹着来自其他州的上书。 耐着性子终于批完了最后一章奏折,洛皇摸了摸额头,叹了口气,起身走到了书房门口,抬头看了看天,思虑了下,说道:“安鹏,让中书省拟旨,镇北王萧樊未请示朝廷,私自免除两州赋税,本因重罚,但念其昔日有功,故罚没两年俸禄,以儆效尤。” 安鹏颔首答到:“诺。” 此时夜已深,皇宫的灯火也已逐渐熄灭,洛皇走出书房,看着这略显寂静的硕大的皇宫,又不免想起赵欣儿,“不知道欣儿有没有到汉川了。”虽知道有人护卫,心里还是有些担忧,“李广现在怎么样了?” “照太医的回复,至少还要修养半个月。” 洛皇叹了口气,走回了书房。 ........ “铣哥,铣哥,醒了没?” 一大早,萧铣就被外面的敲门声吵醒了,打开门一看,来的正是郑经。 “这么早,有急事?”萧铣没好气地看着他。 郑经嬉皮赖脸地回道:“铣哥,第一天,要不我们先去大街上熟悉熟悉?” 看着郑经兴奋的样子,萧铣知道其实他就是贪玩,不过郑经说的也有点对,确实需要先熟悉熟悉这汉川城。 “其他人呢?”萧铣没有正面回答。 “都起来了,早饭也都吃过了,就差你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洗把脸换身衣服就来。” “好嘞,铣哥,那我们在客栈门口等你。”郑经说着赶紧帮萧铣关上了门。 汉川正大街 汉川说来也不是很大,作为洛国最邻近高柔的地方,生活在这里的人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但仍还是有不少的百姓坚守在这里,不愿离开家乡,也许对于这座小城来说,经历过了太多磨难,才孕育出了最好的丝绣——汉绣,不仅在洛国早已闻名遐迩,也成为了高柔贵族的衣物房用的首选。 所以有时为了生存,这里的百姓也会冒着生命危险偷偷将汉绣拿到边境与高柔人兑换一些牲肉。 街上并不热闹,两旁的店面正常开的不多,大多关着门,除了一些杂货铺,还有就是几个丝绣店。 “铣哥,我们去前面那家丝绣店看看,那家应该是最大的一家了。”郑经指了指前面一家店。 萧铣点了点头,一行人便进了店。 虽然在其他地方也能看到汉绣,但进了店,能看到这么多品种的,众人还是第一次。 萧铣知道这几年汉绣的价格也是越来越高,感觉市面上售卖的一年比一年少,所以也很是好奇为什么流通到其他地方的却不是很多。 就在萧铣还在思虑当中,就听到郑经朝柜台后面喊到:“掌柜的在吗?” “这位公子,在下就是这个店的掌柜,不知您找我有什么事?”从柜台后面的房间里走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 “这几匹绸缎,还有那几件衣服,我都要了,帮我打包好。” “实在抱歉,公子,这些衣服都已经被人预订了。”掌柜的笑着说道,“要不您再看看其他衣服?” 就在这时,外面也传来一声女声,“掌柜的,我要的东西都做好了没。” 第三十五章 元月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门外一个女子缓缓走进了店里,后面跟着两个随从。 掌柜连忙迎了上去,笑呵呵地回道:“都做好了,我这就装起来拿给您。”只见掌柜把刚才郑经看上的那几件衣服装进一个袋子里,递给了女子身边的随从。 女子却并未看那掌柜一眼,两眼一直盯着萧铣。 萧铣看了看她,也有些奇怪她为何如此看自己,身旁的郑经却突然说了句:“铣哥,这姑娘.....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声音不大也不小,恰巧也能让在场的一众人听到,这让萧铣恨不得一巴掌当场把郑经拍昏过去。 却见那女子毫无愠色,也没理会郑经,径直走到萧铣身前,抬头问道:“这位公子,不知如何称呼?” 萧铣尴尬地看了看她,又转头看了看赵欣儿,却瞧见赵欣儿别过了头,没理会他。 萧铣无奈地又转过头来,看到那女子仍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摸了摸鼻子,只好吞吞吐吐地说道:“在下姓萧。” “萧公子啊。”女子开心的一把握住萧铣的手臂。 萧铣赶忙抽了出来。 那女子却不在意,刚准备继续问话,旁边的随从上来插话道:“小姐,我们该回去了。” 只见那女子犹豫了片刻,才依依不舍地对着萧铣说道:“萧公子,今天我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明天我再来找你。” 萧铣心里一愣,“明天还来?”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在随从的催促下,女子才缓缓走出了店门,刚出店门又转过身来,对着萧铣宛然一笑,“我叫元月,纪元的元,月亮的月,萧公子可要记住了哦。” “这…想不记住也难啊。”萧铣心里一顿叫苦。 还没等萧铣回过神来,郑经就在一旁叫道:“铣哥,她真看上你了。” “闭嘴。”萧铣看着众人,尴尬地笑了几声:“这姑娘挺豪爽的。”却见赵欣儿怒视着他,又连忙闭上了嘴。 转眼萧铣看到旁边正在收拾绸缎的掌柜,问道:“掌柜,那个姑娘你可知?” 掌柜自顾自地收拾,摇了摇头,说道:“不知,但这几天她倒是常来店里。” 郑经却又不合时宜地补了一句:“铣哥,你不会也看上那姑娘了吧。” 萧铣白了他一眼,没有接话,接着跟掌柜说道:“掌柜,不满你说,我们是外地来的,也是做绸缎生意的,想着到这看看能不能找些汉绣的商贾,可长期合作的。” 那掌柜一听,转过身来,仔细瞧了瞧几人,没有搭话。 萧铣见他这般模样,又说道:“掌柜,我们也是刚来此地,看贵店是街上最大的一家,才唐突请教。” 掌柜却摇了摇头,想了下,半会才轻声说道:“公子你有所不知,在几年前,官府发了公告,要求汉川所有的汉绣统一由官府负责集中分配后对外出售,商贾不得私下对外,否则都以论罪处。现在街上的这几个店铺也只因汉川百姓的家用贴补。” 萧铣越发觉得其中的蹊跷,抬头仿佛心有灵犀般与赵欣儿对视了下,没再追问下去,朝掌柜表示下感谢,众人便走出来店铺。 第三十六章 大碗面 几人出了店门,不知不觉发现已快到中午,郑经自然就提议先找个地方吃个午饭,嚷着要尝尝汉川当地的特色。 往前走了小半会,找了间饭馆,进去发现也没多少客人,萧铣等人便坐下了下来。 刚一坐下,就听郑经吼了一嗓:“小二,把你们汉川的特色都给我上上来。” 小二一听,满脸堆满笑容地连连回道:“好嘞好嘞。客官您先坐。” 萧铣环顾了下坐在周边的客人,感觉这里的人并不像外界说起的那样,时刻都在提心吊胆的生活,倒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性情,完全不像入冬担忧随时会被高柔侵扰的样子,心中有了一些疑虑。 不一会,只见小二端上来几大碗面。郑经一看,原本满脸的期待瞬间变得满脸的疑惑,还没等小二放下,郑经就嚷道:“小二,这不会就是你们这的特色吧?” 小二淡定地点点头,一边放下面一边回道:“是的,客官,这就是汉川最大的特色。” “你们这最大的特色就是一碗破面?”郑经不死心的问道。 “这不是破面,是大碗羊肉面。”小二傲娇地补充提醒了一句,一脸的认真。 这差点没把萧铣憋出内伤,坐在对面的赵欣儿和绿竹也都在抿着嘴偷笑,只有一旁的青峰还是依旧那么严肃的模样。 “好了好了。”萧铣实在是看不下去,对着小二说道:“帮我们也上几道小菜,越快越好的那种。” 小二连连答应,迈着勤奋的步伐向后厨走去。 郑经一边捣鼓着面,一边意兴阑珊地说道:“早知道是面就不点了。” 萧铣尝了一口,觉得还不错,“小经子,这的面跟凉州不一样,尤其是这的羊肉面、羊肉汤,味道也算一绝。” 几人闻言都开始尝起面来,“这么一尝,味道确实还不错。”郑经一扫之前的颓废,大口吃起面来。 过了一会,小二就端上来了几道小菜。 郑经一碗吃完没满足的又要了一碗,边吃还边喳把嘴:“铣哥,你说回去之后,我要是在武原开家这种饭馆,能火不。” 萧铣笑着刚想回答,就听门口传来一声:“小二,赶紧上六碗面来。” 萧铣抬眼朝门口看去,只见走进来一群大汉坐在了靠门口的桌子,其中一个人说道:“兄弟们赶紧吃完,吃完赶紧上路”。另一个大汉则说道:“头,这天气越来越冷了,你说这托镖人是怎么想的,要在这几天把镖全部运到关外,也不知道运的是什么东西这么着急,兄弟们都熬了两个夜了,实在是累。” “别废话了,小二,我们的面好了没。”第一个说话的大汉朝小二吼了声。 “来了来了。”小二赶紧端着面走了过去。 “赶紧吃。”带头人对着其他人叫到。 萧铣听着他们的对话,隐约觉得这其中太过蹊跷,又想起在剑阁关口看到的,抬头看了下赵欣儿,两人对视了下,萧铣点了点头示意。 待那群大汉吃饭走出饭馆,萧铣想了想,看着赵欣儿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跟青峰出去办点事。” 赵欣儿轻轻“嗯”了一声,郑经却是一脸疑惑,不停地问道:“铣哥,什么事,能不能带我一起啊。” 得到萧铣否定的回答后,郑经才颓丧地跟着赵欣儿两人先行离开。 第三十七章 运货 “你是怀疑刚才那些人运送的货物有问题?”青峰开口道。 “嗯。”萧铣点了点头,想了一下,又叫来了小二,改为带有汉川口音地说道:“小二,不瞒你说,我们刚从外地回来,前几年离开了这,现在是想回汉川定居,不知这几年汉川怎么样了?” 小二一听萧铣这口音,顿时也来了兴致,“客官,汉川这几年倒是平静了很多,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特别是这两年,高柔在冬天都不会跑来抢东西了。” “这倒有点奇怪。”萧铣回道。 “确实有点奇怪,不过我们老百姓也不想那些原因,至少相对以前,这两年日子过得舒坦多了。” 萧铣沉思了一下,小二见他如此便说:“那客官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去忙了。” 萧铣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感谢了下,“哦好,麻烦了,老乡。” “不麻烦,都是老乡。”说完,小二乐呵呵地就忙去了。 “你有什么打算。”小二走后,青峰问道。 “有些东西需要证实一下,我们先去汉川城墙关看看,等天黑再去关外看看。”萧铣挑着眉说道。 青峰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好。” ........ 汉川城墙关口 萧铣远远的第一眼,就感觉这里很是平静,仿若这里就从没发生过战争。 不同的是,城墙看上去依然雄厚方正、巍然耸立,丝毫不亚于西海的城墙,而那满处蹒跚的青苔,时刻都在刻画着时间逝去的痕迹,在阳光的映衬下,诉说着他往昔的岁月。 城墙的大门敞开着,守卫的官兵倒也不少。 两人看了一会,除了拉货的商队,再无其他人经过城门。 “按理说,现在正值冬日,汉川的城门应该紧闭才是。”青峰看着城门方向开口说道。 “嗯。”萧铣表示了认同,随步走到城门口,试试看能否出城。 刚到城门,就被两三个官兵拦住了去路,只听其中一个官兵说道:“你们两个,有出城批文没?”看见萧铣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没有就走开点。”,说着就开始驱赶萧铣两人。 “看来这城门开着就是为了运货。”青峰低声说道。 萧铣想了想,“走,我们先回去。” “不是要去关外?”青峰疑惑道。 “先回去换身衣服,等天黑了再去。”萧铣解释了下。 两人回到客栈,萧铣便把情况跟赵欣儿说了下。 赵欣儿沉思了片刻,才微微说道:“如果这些都是真的,我要及时禀报给父皇,早做准备。” “嗯。”萧铣回道:“现在还没有确切的证据,所以今晚必须要确认下。” “好。”赵欣儿静静地看着萧铣,这有些含情脉脉的样子,倒让萧铣有些无所适从。 “那我先出去准备下,晚些我再和青峰一起去探实下。”说完萧铣刚准备转身离开,就听背后传来赵欣儿的声音:“等下。”萧铣转过身来,只见赵欣儿像之前一样把含光剑取了出来,走到萧铣跟前将剑递到了萧铣手上,轻声地说道:“这把剑就先放你那吧,等回去了你再还给我。” 萧铣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半会才温柔地说了句“好。” 第三十八章 跟踪探营 关外,洛国与高柔交界西北20里处。 “哥,你看这是我刚从汉川给你买回来的衣服。”一个女孩拉开一个营帐,手里拿着衣服,头也没抬的说道。 坐在营帐里正上方的中年男子,约莫三十多岁,看见女孩进来,就挥了挥手,随即下方坐着的人都一一走出了营帐。 “哥,天都黑了,你还在忙啊。”女孩走到男子跟前说道。 男子看着女孩,宠溺地笑道:“来,给我看看你给我买的衣服。” 接过女孩手中的衣服,穿试了一下,“嗯,元月眼光就是好,正合身,也好看。”男子夸奖道。 “那是。”元月看着穿在男人身上的衣服,心满意足地笑道:“哥,其他几件你也一并试试。” 男子虽有些无奈,但也没说话,知道拗不过女孩,于是脱下了衣服,又试穿了其他几件。 “都不错。”男子顺手脱下衣服。 元月一边收拾衣服,一边惆怅地问道:“哥,我们还要在这待几天啊?” “估计还要两天吧。”男子好奇地问道:“怎么来,不想待了?” “没,那也好。”元月一下变的兴奋起来,这让男子有些莫名其妙。 元月一看男子的表情,尴尬地一笑:“哥,你早点休息,我先回营帐了。” ........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萧铣抬头看了下天,没有月亮也看不到星星,天空仿若黑洞般,又稍稍感受了下汉川的北风,比之凉州还有些刺骨,突然感慨了下,转念想想又有些不对,好像也不是去杀人放火,自嘲的笑了下,不过用来跟踪倒也绝佳。 两人穿好黑衣,带上面罩,找了个城墙偏远的角落,利用绳索顺利翻过了城墙。 过了城墙,两人快速跑到靠近城门所在的位置,找了个地方隐蔽了起来,偷偷观察着城门方向。 此时的城门依然没有关闭。 等待了小半会,从城门内走出来一个押镖的商队。 萧铣朝青峰眼神示意了下,青峰心领神会地点头回应。 商队虽运送的货物,数量看上去也不小,拉着长长的队伍,但赶路的速度丝毫没有停缓。 待商队走远后,萧铣两人便偷偷跟在了商队后面。 约莫走了两个时辰,萧铣两人便看到前方出现了大片的营帐。 心中之前虽已有一丝疑虑,但看到时仍不免有一丝惊讶。 商队走到营帐入口处停了下来,只见从里面走出一群人,将马车上的货物一一搬进了营帐。 那群人虽是洛人装扮,但看着营帐的排布和样式,萧铣一眼便看出里面其实都是高柔人。 “后面怎么做?”青峰双眼盯着货物的搬运,轻声问道。 “我打算去营帐里看下。” “好。” 萧铣想了想,说道:“我一个人去就行,还麻烦青峰兄在外面接应。” 青峰转头看了下萧铣,有些讶然,但还是回了句“好。” 等货物运完,商队走后,萧铣又等了片刻,看时机差不多,跟青峰示意了下,一个人就悄然进了营地。 第三十九章 是你? 主营帐内 “主上,现在运来的粮食、棉被还有衣物等已经足够我们过冬了。”一个壮汉喝了一杯羊奶酒,笑哈哈地大声说道。 在元月离去后,之前出营帐的人又都回到了营帐内。 “主上,后面还有一部分,这两天也都会全部运到,之前运来的也都逐一已经运回了绿海。”另一个人接口说道。 只见坐在上座的男子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一只手举起酒杯,大声说道:“来,我敬各位兄弟一杯,若大事可成,定与在座的各位兄弟有福同享。” “敬主上。”坐下众人齐声说道。 .......... 萧铣进了营地,转了几个营帐,瞧见有一个营帐门口前站了七八个身着一样衣服的士兵把手,心里估摸着这里应该就是放货物的营帐。正好看到有个士兵走开,眼睛一转,心里有了个主意。 沿着营地边界,四处察看了下,在一个角落发现了那个士兵正在小解,萧铣轻轻走了过去,一掌就将那士兵拍的昏死过去,转身出来,就把身上的衣服换上了士兵的衣服。 整理下衣服,萧铣低着头淡定地走到放货物的营帐前,此时已入夜,天空一片漆黑,营地的火光也不甚照的清楚,正好方便了萧铣掩饰自己的脸庞。 片刻之后,又来了一个商队,留下了两个看守,萧铣就跟着其他人去到营地口搬货。 走到马车旁,扛起一个麻袋,感觉稍微有点沉,用手轻轻摸了一下,萧铣意识到这里面装的应该就是粮食,跟着其他人后面搬进了营帐内,转身故意碰了一下之前运进来的货物,软软的,大概率就是棉被衣服之类的东西。 随着货物渐渐搬进了营帐,萧铣也感觉确定的差不多了,打算找个时间偷偷溜出营帐,一边扛着一袋粮食往营帐里走,一边就仔细地察看着周围。 心里还没想明白,抬头瞟了一眼,就见稍远处跑出来一个光溜溜的人影,心里咯噔一下,暗自道:“糟了,刚才下手轻了,不会是冻醒的吧。” 眼是疾手是快,萧铣赶紧将肩上的麻袋望天空扔去,同时抽出剑,一剑将麻袋劈开,顿时粮食漫天飞舞从天而坠。 其他正在搬运的士兵,看着漫天飞舞的粮食,又看到后方跑来的裸体,一时间竟一脸茫然地呆站着那,没一点反应。 萧铣则趁机拔腿就溜,跑出几步就听到后面有人大叫:“抓刺客。” 一时间火光四起,营地内完全亮了起来。 躲了几个营帐,萧铣便看到一个看上去比较富丽的营帐,门口站着两个丫鬟和几个侍卫,心想这里面应该住的是身份不一般的人,不行就只好劫持他离开营地,于是掀开营帐上的窗帘就跳了进去。 进了营帐,透过屏风,隐隐约约看到后面有个人正在洗澡,萧铣也没多加考虑,直直地冲到了屏风后面。 澡盆里正在洗澡的女孩吓了一跳,刚想叫人,抬头一看,又慌忙压住了喉咙。 两人同时轻声地说道:“是你!” 萧铣却是全然忘了之前计划进来要做的事,慌忙尴尬地跑回了屏风那面。 第四十章 喜欢就是喜欢 主营帐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听到外面的动静,原本在营帐内喝酒的一个大汉朝外吼了一句。 只见一个士兵匆匆忙忙跑了进来,俯首说道:“主上,有刺客。” “人呢。”坐在上座的男子说道。 士兵抖抖索索地回道:“还没找到。” “废物。”一旁的大汉大嚷一声,“主上,我去把他找出来。” 男子点了点头。 ...... 元月的营帐 元月穿好衣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萧铣齐地坐在茶桌前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心不免一阵跳动,刚想开口,就听到外面吵闹的声音。 萧铣这时也注意到了云月,抬起头看着她,一时也有点呆,片刻又站起身来。 元月朝他比划了一个“嘘声”的手势,朝门营帐外问道:“小云,外面出什么事了?” “郡主,听侍卫来报说是有刺客,郡主,您就在营帐里,千万别出来啊。”外面的侍女回复道。 “好,我知道了。” 元月说完,怪异地看了看萧铣,用手指了指外面,又指了指萧铣,仿佛在说外面的刺客不会就是你吧。 萧铣看着她俏皮的样子,只能无奈尴尬地点了点头。 元月抿嘴一笑,一副全不在意的样子。 见如此,萧铣心里不免有些无语,想着眼前的这女孩可真是心大。刚想说话,元月一把就抓住了萧铣的手臂,拖着他往屏风后面走去。 看着萧铣惊讶的表情,元月轻声说道:“这里说话安全些。”忸怩了下,又接着说道:“你夜闯营地,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眼前女孩的话让萧铣一时语塞,“这女孩在想什么呢?”萧铣心里嘀咕了下,想着又不能直接说明来意,只好尴尬地用微笑掩饰了下,转移话题地说道:“你是郡主?” “嗯。”女孩点了点头,“我全名叫赫连元月”。 “哦。”萧铣没想到眼前的女孩居然还是高柔的郡主,不过他也听说高柔王有二十几个王子、十几个郡主,所以表现的也就没有太过惊讶,只是转口问道:“赫连姑娘,你们怎么在这里扎营?这里离庆州只不过几十里地。” 看着萧铣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元月倒有了些许惊讶,“我是陪我哥来的。” 萧铣看她的样子,知道她是不方便说,也就没再多问,其中的缘由其实他心理也清楚,“赫连姑娘,那你能送我出营吗?” 听到萧铣的话,元月虽心里突然有些失落,但还是点了点头,“等外面消静了,我就送你出去。” 两人齐地而坐,萧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想还是应该要跟她道个歉,“赫连姑娘,那个.....刚才是在下鲁莽了,不....不小心....”后面实在是难以启齿。要是以前,以他的性子,倒也无所谓的很,可在这营帐里,坐在对面的女孩时不时用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盯着他,反倒这萧铣有些不易适从。 女孩噗呲一笑,“你可以娶我呀!” 见萧铣没有说话,元月又说道:“怎么,我不好看吗?” 萧铣摇了摇头。 女孩低下了头,双腿弯起,把头枕在手臂上,埋在了两腿之上,略有些伤感的说道:“其实我知道你来不是为了找我。” 萧铣看着她,依然没有说话。 女孩抬起头看着他,笑了笑,自顾自地说:“说来你或许不信,白天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欢你了,我们草原的女子,喜欢了就是喜欢了。” 萧铣听着,手不自觉想伸出去安慰下元月,但抬起来又压制地收了回去。 两人一时无言。 第四十一章 我叫赫连元月 关外的夜,也许比关内的多了一些洒脱。风如此,人也如此。 伴随着营帐外越加猛烈的风声,喧嚣的脚步声却渐渐沉寂了下去。 ....... 主营帐内 “主上,属下无能,营地内全部都搜过了,也没有找到刺客,可能已经逃出去了。”之前出去的大汉走进了营帐,低着头拱手汇报道,“主上,为保安全,我已在营地一周都增派了守卫。” “嗯,好,乌赛,跟对面的说下,后面的粮食衣物等暂时就不要运过来了,明天,我们就回绿海。”男子想了下,又接着问道:“郡主那怎么样了。” ........... 元月的营帐内 萧铣听着外面的动静逐渐消停了下去,又等了片刻,终究还是唤了句“赫连姑娘”。 元月抱着膝轻声“嗯”了一下,自然知道萧铣的意思,抬起头看了下对面,可仍还是半会才起了身。 “你在这等下,我先去门口看看。”元月看着也跟着起身的萧铣,轻声说道。 萧铣没有回话,只是目视着元月走到了营帐门帘口,听到她对着外面问道:“小云,外面怎么样了,刺客抓到了吗?” “郡主,刺客好像已经溜出去了,外面现在已经消停下来了。” “嗯,那就好,那你们也都下去休息吧。” “好的,郡主,您也早点歇息。” 过了片刻,估摸着外面的侍女侍卫都已经走开了,云月这才对营帐内的萧铣招手示意了下。 两人一起偷偷走出了营帐。 此时也已到了下半夜,营地的入口处明显增加了不少士兵把守。 见元月要往营地外走去,把守的守卫赶忙走了过来,问道:“郡主,这么晚,您出去有事?” “嗯,我让人回绿海给我办个事,有些事需要私下交代。” 守卫虽有些疑虑,但也没敢追问,便叫人打开了营地门。 两人一前一后,镇定的走出了营地。 出了营地,又继续往前了一会,萧铣看着离营地也有些距离了,又看了看还在径直往前走的元月,还是停下了脚步,在身后说到:“赫连姑娘,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我叫元月,不叫赫连姑娘。”元月转身有些怒气地看着他,神情看上去不太高兴,嘴一抿,又说道:“好吧,那你走吧。” 萧铣听她这么一说,顿时一愣,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立马就走。 元月瞧他这样,脸上转瞬又露出了笑容,莞尔一笑。 “这关外的女子还真是......阴晴不定的.....”萧铣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慢慢走向了离去的方向。 “对了。”萧铣刚走几步,就听到后面元月传来的声音,“你还没跟我说你的全名呢。” 转头看着对面不远处认真的眼神,萧铣突然有些不忍欺骗她,“萧铣。”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名。 “萧铣。”元月默念了一遍,又说道:“我叫元月,赫连元月,你可要记住。” 萧铣默默地朝她点了点头,转身慢慢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第四十二章 又一个半步仙人? “兄弟,慢着。” 黑夜中,萧铣看着前方站着一个大汉,手握一柄剑放在胸口,低着头对着萧铣说了一句。 “这气息....”萧铣纳闷的是自己之前却完全没有感觉到那人的存在。 “阁下,找我有事?”萧铣随口问了一句。 “你跟郡主有何关系?”对面的人直接回道。 萧铣看着对面的人,预感到之前自己随元月走出营帐,其人估计就已经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想了下说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与他人无关。” “好一个与他人无关。”那人也不再废话,拔出剑,手一挥,一道剑气袭来,萧铣赶忙抽出含光剑,用剑身一挡,勉强挡了下来,却也后退了十几步远。 “我小瞧你了。”对面的大汉一副蔑视的神情。 萧铣心里却是一惊,“又一个半步仙人境?”不免心里一阵自嘲:“现在半步仙人都这么不值钱了?还是真是遍地都是啊。” 没时间去思考别的,萧铣腾起身,使出一招“月落”,剑气化身半月朝对面飞去,眼看将要形成圆月时,却被对方一剑劈开。 “没想到你一个小小的离虚境,竟也能逼出我五六成功力。”大汉紧了紧手上的剑,紧接着又挥出一剑。 就在即将要袭到萧铣时,飞来一个身影,两人合力才勉强抵挡了下来。 来人,正是青峰。 当时看到有人送萧铣出来,青峰并未出现,直到看到萧铣与人交手,才赶了过来。 “你还好吧?”青峰转头对着萧铣说道。 “还好。”萧铣吐了口血,缓了一下。 看对面的大汉没有停手的意思,萧铣两人只能盘算着如何逃走。 “你们逃不掉的。”大汉仿佛看出了他们的心思,恶狠狠的说道。 就在大汉准备再出剑时,一声“乌叔叔”,大汉立马停下了手。 萧铣两人转身看去,身后不远处走来两个人。 “你没事吧。”元月走到萧铣身边关切地问道,见萧铣点了点头,又看到嘴角的血迹,元月走到大汉身前,有点怪嗔地说道:“乌叔叔,你下手怎么这么重。” 大汉见她这般,也只是尴尬地“呵呵”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好了,这事不怪乌赛,是我让他这么做的。”跟着元月一同来的男子开口道,说完又朝着萧铣两人,“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夜闯我营地是为何?” 萧铣看着眼前不远处的男子,自然知道他就是高柔其中的一个王子。 “他是为了来见我的。”元月抢先说道,“我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就回去了,回去之前我想见他一面。”一边搪塞地说着,一边看着萧铣。 两人眼神对视了下,萧铣心里却五味杂陈。 “你们俩?”男子用手比划了下萧铣和元月。 “嗯。”元月点了点头。 “那就把他们一并带回草原吧。”男子淡淡地说道。 在元月满眼的期待中,萧铣还是向前了一步,回道:“恕在下不能答应。” “哦?”男子微微一笑,“那就不能留了。”眼神示意了下身旁的大汉。 大汉立马往前跨了一步。 “哥....”元月重重地叫了一声,男子立马转身看向了她,“放他们走吧,”女孩眼泪有些朦胧。 草原的女子骨子里总有一些傲气,也许是太过了解自己妹妹的习性,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带着身旁的大汉离开了。 好一会,萧铣才轻声叫到:“赫连姑娘?” “你们快走吧。”元月没有抬眼看向萧铣,面朝营地方向,淡淡地说了一句,而后又转过身来,含着眼泪笑着说:“希望有一天,你能来草原找我。” 萧铣看着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最终却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第四十三章 她怎么了 “还不想睡?”赵欣儿看着一脸疲惫,却毫无睡意的萧铣,心里虽泛起其他一些异样,但更多的却是担忧。 萧铣抬起头看了下坐在对面的赵欣儿,摇了摇头,他知道对面的女孩也是担心了他一夜,一直未睡,在等他回来。 把事情的前后都跟赵欣儿简要地说了一遍,虽有些话没有说明,其实萧铣也知道,赵欣儿能读得出来。 有些事,不用说的太过清楚;有些人,也不必刻意隐瞒。 “你受了伤的....”赵欣儿轻轻说道,见萧铣只是看着自己,没有回话,赵欣儿没再继续说下去,转口换了一副淡淡地口气,不像是在安慰对方,倒像是在安慰自己,“如果是命中注定要发生的,又何必太过介怀。” 两人对视了片刻,赵欣儿还是转移了眼神,“小时候,有父皇、有母后,也有兄长,总觉得自己可以无忧无虑地过完一生,但却恍若一瞬间,母后、兄长都不在了,父皇也老了。” 萧铣也是第一次听她说起自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从那之后常看到父皇抱着母后的灵位哭泣,有时候还会自言自语,那时候我挺怨恨上天的,为什么这么快就收走了我的一切幸福。” 赵欣儿苦笑了一下,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闭着眼感受了下迎面吹来的冷风,“我常想那是一场梦多好,醒了我还可以让母后陪着我读书,让兄长教我舞剑,可时间越走越快,我能看到的也只是父皇头上越来越多的白发。” 转过身来,含着眼泪对着萧铣笑了笑,“后来,我慢慢接受了这一切,如果是命中注定的,我想我也是时候该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就像我的母后那样,我究竟能为这个国家做些什么。” 萧铣看着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流了下来,还在那装笑的样子,他知道她在聊起以前的同时也在开导他,突然有些心疼,更没有多想,起身走到了赵欣儿身旁,双手把她抱进了怀里。 两人没再说话,仿若时间静止了一般。 夜,慢慢地过去了! ......... 萧铣最终还是睡着了,这一睡就睡到了中午时分,起身感觉昨天的伤也基本没什么问题,摇了摇脑袋,尽量让自己不再去想昨天发生的事。 出了房门,走到客栈的前厅,正好看到郑经他们在用午餐。 “铣哥,你醒了啊。”郑经赶忙朝萧铣招了招手。 萧铣走了过去,便坐了下来。 “小经子,吃午饭也不叫我,好饿。”萧铣拿起一个馒头啃了起来。 “铣哥,不是我不叫你。”这句话声音比较正常,后面就压低了声音对着萧铣的耳朵说道:“是嫂子不让我去吵醒你。” 萧铣听完抬起头看着坐在自己右边的赵欣儿,却见她故意没看自己,又有些扭扭妮妮的样子,一时有些奇怪,不知她怎么了。 刚想问,就听赵欣儿说道:“我吃好了,先回房了。”说完便起了身,走了两步转身又说道:“等你伤好了,我们再出发吧。”说完又转身径直回了房间。 “她怎么了?”萧铣又啃了一下馒头问道。 “不知道,铣哥,早上见时就这样了。”郑经一边夹菜一边回道。 萧铣又看了看对面的青峰和绿竹,两人也都摇了摇头。 “算了,先吃饱饭吧。”萧铣心里嘀咕了下,埋头吃了起来。 第四十四章 煮面 也许是饿醒的,吃过午餐,又继续埋头睡觉,感觉又回到了年少的凉州,除了吃就是睡。 萧铣在床上又坚持了一会,终究还是没抵住腹部的饥饿感,起了身,打开窗户,外面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小雨,迎面的冷风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抬头看了下一片漆黑的夜空,估摸着戌时应该快过了。 也不知道客栈还有没有吃的,看见前厅已是一片漆黑,便又来到了后厨,在里面捣鼓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熟的能吃的食物,最后好不容易找了些面,却有些感慨,倒不是感慨不喜欢这些面,只是萧铣二十年来从没下过厨房,连最简单的煮面也完全不会。 想着还是算了,再回去睡觉忍忍也就一晚上,出了后厨,刚走到房门口,就看见隔壁的房门打开了,一个身影从里面缓缓走了出来。 “饿了?”赵欣儿看着萧铣有些怪异的模样,想起昨天的事,虽仍然还是有些忸怩,但还是关切地问道。 见萧铣尴尬地挠了挠额头,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 “你也没吃?”萧铣看着她,随口问了一句。 赵欣儿听了顿了一下,随即还是点了点头。 “我刚去后厨看了下,还有些面,不过是生面。” “我来煮吧。” 在萧铣诧异的眼神中,两人又折回了后厨。 生完火,放了些水,水开,放入面,盖上锅盖,看着赵欣儿流畅的动作,萧铣在一旁惊讶地看着这一切,发现自己其实对赵欣儿也并不是十分了解。 “怎么,我应该不会煮面才算正常吗?”赵欣儿看着他惊讶的样子,笑着说道。 萧铣摇了摇头,“是我太过想当然了。” “也不是你的问题。”赵欣儿又加了点水,用筷子捣鼓着面,“你知道吗,来凉州之前,我也一直担心凉州...”赵欣儿停顿了下,眼睛依然盯着锅里,“你知道的,整个朝堂看着凉州都会忧心忡忡。” “嗯,我知道。”萧铣站在一旁接了一句。 “所以啊,李师傅跟我说,自己亲身体会的才能知道真假。”停下了手中的筷子,转过头来,微笑着对着萧铣。 萧铣却在这微笑中有些失了神,呆呆地看着赵欣儿。 看着萧铣的眼神,赵欣儿有些害羞地又转头看向了锅里,缓了缓说道:“去洗两个碗来,面可以吃了。” 萧铣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哦好...好...”刚走两步,被旁边的小凳子绊了下,差点摔了一跤。 转身看到赵欣儿看着他抿着嘴在笑,尴尬地也笑了笑,“这凳子还挺结实。”慌忙走到橱柜前,从里面拿出两个碗,用清水冲洗了一下。 盛好面,两人坐在小桌前就准备开始吃了起来。 看到萧铣吃了一口,赵欣儿还是有些担忧地问了一下:“面味道怎么样。” “好吃。”萧铣嘴里塞着面,含糊地说道。 又把自己碗里的面夹了一大半放到萧铣碗里,赵欣儿这才慢吞吞地吃了起来。 等两人吃完,再收拾好,已到半夜。 两人又悄悄回到了房间,萧铣喝了口水,心满意足地继续睡起觉来。 ...... 第二天天一早,萧铣便早早起了床,感觉神清气爽的,走到客栈前厅,看着小二跟老板在说着什么,走过去,随口问道:“老板,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客官...”客栈的老板回道:“昨天小店后厨着了贼...” 萧铣一听,顿时一惊,恰巧这时赵欣儿也走了过来,两人对视了下,却见赵欣儿偷偷抿着嘴在笑,萧铣只好尴尬地说道:“那老板,今后还是多注意些安全....” 老板自顾自地答道:“客官,可不是么,不过也奇怪,估计是个笨贼,只偷了些生面就跑了....” 第四十五章 下雪 “铣哥,我们哪天出发啊。”趁众人一起吃着早餐的间隙,郑经无心地问了一句。 “你吃好了?”萧铣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反问道。 “嗯。”郑经连连点头。 “吃好了的话...那...现在就出发。” “现在?”郑经看着外面的雨,感觉这雨随时都有可能下大的样子,狐疑地张大了嘴看着萧铣。 “嗯,现在。”萧铣淡然地微笑了下,接着说道:“我们要在三天内穿过剑阁。” “可外面还在下雨啊,还有....我的汉绣衣服还没拿到。”郑经哭着脸说道。 “你什么时候订做的衣服?”萧铣倒没听他提及过。 “昨天啊,你睡了一天,没事做我就上街选了几块布给每个人做了两件衣服。好不容易来这,不能空手走啊。” “每个人?”萧铣好奇的看着他,言外之意就是每个人的体型你怎么知道的。 郑经看着他怀疑的眼神,赶忙说道:“铣哥,这有何难的,我看一下就知道个大概了。” 不仅萧铣,其他人也都有些惊讶,没想到郑经居然还有目测体型的能力。 郑经看着几人,心里一虚,赶紧又补充了下,“这个,布料是我找人选的。”当然,他没说是花钱在大街上找了一排人投票选出来的。偷偷看了下赵欣儿,又歪着头低声对萧铣洋洋得意地说道:“铣哥,放心,嫂子做的是女装,我特意找了五六个女的,让她们比对选的。” 萧铣一听,也微微看了赵欣儿一眼,却见赵欣儿早已两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一副你们想什么我可是都清清楚楚的表情,直了直身体,轻轻咳嗽了下,说道:“这个....那小经子,店家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能好。” “今天中午就能好,我昨天已经关照了店家加快。” “那好,那就中午取完衣服,我们再上路。”说完萧铣站起身来,“我先回房再躺会,那个,小经子,结账的时候多给客栈老板些银两。” 这句话让郑经一时没搞明白,刚要追问,发现萧铣已经走开了。 只有坐在旁边的赵欣儿一副想笑的样子,也站起身来,微微张口到:“我也先回房了。” 接着青峰和绿竹也都各自回了房间,只留下一脸茫然的郑经。 ...... 相对于来时的路,再走一遍回头的路,略显得轻松了一些。只是天一直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一副完全不会停的样子。 萧铣抬头看着天际,其实他通过这两天的观察,发现三天后将会有大雪来袭,到时剑阁大概率会被大雪封山,才说着要在三天内必须穿过剑阁。 众人一路马不停蹄,不到三天时间,终于出了剑阁,过剑阁时,萧铣也曾专门去了之前的那个小湖,发现老人已不在,心想着可能老人已去别处游荡。 而郑经,却存了一堆野果,要不是萧铣阻拦,甚至还想着挖几棵野果树带着。 一行人刚走出剑阁没多久,天空就开始飘起了小雪。 赵欣儿伸手触碰这飘落的雪花,也许从小基本没出过京州,很少看到雪花的缘故,一时倒很欢喜。 萧铣看着她的模样,脱口说道:“回了凉州,也该下雪了,那也很美...” 第四十六章 庆历 庆州庆历怀远侯府 一个年轻人匆匆走到怀远侯府后院,“侯爷,刚收到西边来的消息,原本与对方移交的货物,最后一批暂停了。” “怎么了?”还在低着头修剪花枝的中年人却没有停下手中的剪刀。 “前几天有人夜闯了关外的营地。”年轻人答道。 “没抓到?”中年人转身抬头看了下年轻人,又拿起旁边的水壶转过去继续浇起花来,“这三王子的人还真是没用。” 身后的年轻人又展开了手中的一副画卷,说道:“侯爷,这是对方送过来的夜闯营地男人的画像。” “嗯。”男人瞟了一眼,没再说话。 ..... 三日后 “铣哥,你怎么打扮成这样了?”郑经看到萧铣的新造型,差点没笑出声来。 萧铣却是白了他一眼,“走吧,要进城了,注意点。” 在城门口,被护城的守卫盘问了小半会,众人终于进了庆历城,进了城,萧铣、郑经、马车里的赵欣儿、绿竹也就都下了马。青峰牵着马车跟在后面。 “铣哥,不得不说啊,这庆历看上去可比武原繁华多了。”郑经来来回回地看着城里,低声回头说道。 萧铣却没搭理他,他和青峰几人身着随从的衣服,也不太好方便跟郑经并排走,手里又牵着两匹马,只能看着前面的人一个劲地在上蹿下跳、一惊一乍的,满脸的无奈。 几人跟在郑经后面,晃荡了半天,终于走到了一个酒楼门口,牌匾上赫然写着“郑氏大酒楼”几个字。 “终于到了。”郑经倒舒了一口气。酒楼位于庆历的南大街,离入城的西门也有一些距离,走着走着,郑经兴致早已全无。 进了门,招手个小二过来,“去,把你们掌柜的赶紧叫出来,就说郑经来了。” 不一会,就见小二领着掌柜从后台走了出来。 “少东家,一路辛苦,我早已让人准备好了上房。”掌柜一眼就认出了郑经,郑家家主郑世每年都会要求各地的掌柜年底在武原城汇报一年的收成,所以各地的掌柜自然也都见过郑经。 “好,我们先上楼,晚点就不下来了,晚餐让人送进我们的房间就行。”郑经边说边朝楼梯口走去,又转身叮嘱了下:“门口我们的马让人好好喂养一下。” 萧铣几人自然也就跟着郑经后面都上了楼。 .... 凉州武原镇北王府 萧樊安排好一切,待人全部退下后,稍稍舒了口气,就见缓缓走过来一个人影。 “皇上刚罚了你两年的俸禄,这才几天,你又准备做什么呢?”韩若男看着几位武将出了门才闪了进来,有些担忧地提醒说道。 萧樊倒是呵呵一笑,说道:“估摸就这两日,铣儿他们也应该到庆历了,蔡茆那个家伙太过老奸巨猾,我得提前做点准备。” 韩若男听完也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追问,转口又说道:“老爷,该吃饭了。” “好,走,我们现在去吃饭。”萧樊笑眯眯地搂着韩若男朝后院走去。 第四十七章 安静地看雪 庆州,西与高柔接壤,西南为西燕,北靠凉州,南面是交州,东面则与兰州、越州交界。 西有剑阁,南有沧江,北有黑水,三面都可为天然屏障,抵御外族入侵。 可见其位置之重。 时间拨回十二年前,当年庆州沦陷时,蔡茆还只是一介平民,却也是野心勃勃,趁着洛国皇庭举起反击之旗、萧樊一路西进之时,散尽家财,几天时间就团聚了上万民众,在庆州起兵与萧樊相应,也是靠着这一万人马,硬生生地拖住了高柔的两万铁骑,等到了萧樊的救兵,可见那时蔡茆的胆识与威望。 国战之后,蔡茆就被洛皇封为怀远侯,领庆州刺史。 ....... 萧铣洗好澡,又用过晚餐,舒舒服服地躺在了床上,想着庆州的一些情况,只是没想一会,就听到外面的敲门声,开门一看,就见郑经“噌”的一下闪进了房里。 “铣哥,走,带你去听曲。”郑经快速关上门。 “你又打听清楚了?”萧铣问道。 郑经使劲点了几下头,便挤着眉轻声说道:“铣哥,你放心,我来的时候注意了,这次咱就偷偷地去,绝对不会让嫂子知道的。” 萧铣看了下他,露出了一个怪异的表情,“你先出门,我换身衣服。”一边说着,萧铣一边把郑经拉出了门,随即就立马关上了门,回到床上继续躺了起来,完全不理会外面郑经的声音.... 等郑经走后,重新梳理了下这一路的所见所闻,特别是在汉川的经历,想着:“不知是不是这几年的冬天,庆州都会私下运送粮食衣物等到关外给到高柔。”但又仔细思考了下,之前也从师父还有萧樊那了解过一些蔡茆的习性,“按理来说,以蔡茆的心机,他还不至于去投靠高柔吧。” 萧铣心里也盘算了下,不知这次来庆历能否探其一些究竟,但又想着这里毕竟是庆历,庆州的首府,虽自己做了万全准备,化了妆容,但仍旧还是有些不安。 作为已步入三品术士的他,虽还做不到像周抟那样,掐指就可神算的地步,但也能微微可以推算一些,更知道此次来庆历定是危险重重,但一时也想不出后续该怎么做,摇了摇脑袋,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想。 此时,外面也渐渐飘起了小雪,庆历城虽不像凉州那样靠北,但每年的冬天,雪花也并不少见。 赵欣儿倒也兴致勃勃地趴在窗前,静静地欣赏着外面的雪花,相对于漆黑的夜空,一片片飘落的雪花却在夜空的衬托下突显得那么洁白,宛若翩翩起舞的白蝴蝶,一群群在空中飞翔。 赵欣儿一时间觉得就这样看着雪,也是一件很美的事,一阵凉意袭来,紧了紧身上的衣物,仍旧还是不舍得关上窗户,又想起先前萧铣跟她说起的凉州的雪,嘴角不经意间露出了一丝微笑,神情也变的有些期待。最终还是起身关上了窗户。 这一夜,庆历,很是安静。 第四十八章 堆雪人 当萧铣缓缓睁开眼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清晨,伸了个懒腰,第一反应便是打开了窗户,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粉装玉砌、皓然一色的银白天地,静谧却也显得祥和。 下了一夜的雪,停了。 自小在凉州长大的萧铣倒不会对雪太过的稀奇,只是还是不经意地去想:“不知她看了会不会感到惊喜。” 随手又关上了窗户,换了身衣服,装扮了下,出了房门。 下了楼,只看到两个小二在忙着放置桌凳,不见其他人,想来也是自己起的有点早,萧铣便想着还是先回房间,晚点再下楼,转身回去时眼神无意间朝酒楼大门口瞟了一下,却看到一个身影站在门外,又认真看了下.... “怎么起这么早,不再睡会?”萧铣走过去轻声问道。 赵欣儿转头看来人是萧铣,淡淡地笑了下,“从小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京城不下雪吗?”虽然萧铣年幼的时候也曾在京城待过,但还是问了一句。 “也不是。”,赵欣儿看着远方,白茫茫一片,“冬天的时候,京城难得也会下雪,只是很小,更别说积雪了。” “一次大雪也没有吗?”萧铣印象中他在京城待的时候,记得下过一次很大的雪。 赵欣儿抬头看了看天,像是在回忆一件埋藏心底的往事,“其实有一次,我四岁那年,京城下了一场很大的雪,我很开心,就偷偷跑到外面踩雪玩,我还记得那时候碰到过一个小男孩,教我堆雪人,后来回去就生病了,躺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萧铣听着笑了笑,便从她身后走到了外面,朝赵欣儿说道:“现在也可以推雪人。” 赵欣儿一时有些惊讶,与萧铣对视了下,看着对面投来的温柔的眼神,转瞬嫣然一笑,走出了大门.... ....... 雪人快堆好时,天空又开始飘起了小雪,落在两人的发间,缓缓化去。 又过了片刻,雪人终于堆好了,萧铣抬起头,静静地看着雪花从赵欣儿身旁飘落,洁白的脸颊笑的如此灿烂,仿若与这纯白的世界融为一体,萧铣竟一时有些恍惚... “冷吗?”萧铣看到赵欣儿冻得有些红彤彤的双手,微笑着说道。 “嗯。”赵欣儿点了点头,看了看萧铣,又转头看了看雪人。 “回去吧。” “好。” 回到酒楼里,萧铣连忙让小二倒了杯热水给赵欣儿。 两人而后就坐在靠门口的桌前,看着外面的飘雪,半响没有说话。 ...... 不一会,楼上的住客开始三三两两的下了楼,郑经几人也先后出现在了大厅内,小二立马就端上来一桌丰富的早餐。 “没睡醒?”萧铣看着两眼犯困的郑经说道。 “嗯。”郑经不停地打着哈气。 “你可以多睡一会。” “不行啊。”郑经喝了一口粥,看着外面还在下雪,有些哭丧着脸说道,“昨天徐掌柜跟我说,今天要去拍块地,说是我老头的意思,要是我提前到了就让我拍板。”又自言自语地说道:“这种天还是适合睡觉。” 又想起来什么,郑经低着头凑到桌子中间,小声说道:“要不你们陪我去?不然一个人着实有些无聊。” 萧铣看着他的模样,无奈地点了点头,看了下赵欣儿她们,正在抿着嘴笑... 第四十九章 拍卖会 庆历拍卖场 徐掌柜带着郑经一行人,乘坐马车,穿过几条街,在一个稍大的广场前停了下来,此刻的广场上,早已停下了十几俩马车,而正对面便是一个两层的圆形建筑,与周围的建筑相比,倒显得不伦不类。 众人下了马车,徐掌柜领着从正门进入了圆形建筑。。 一进入拍卖场,咋一看,却也富丽堂皇。此刻里面也早已人声鼎沸,相互问候声不绝于耳。 郑经偷偷走到萧铣身边,脸上有些无奈地说道:“铣哥,你们先去二楼包间,包间的门上有挂着我家‘郑氏’的牌子,我还要跟着徐展柜去跟其他的商家打个招呼。” 萧铣略微点了点头,领着赵欣儿几人上了楼,进了包间。 最开始,洛国原本是不允许土地公开拍卖,只是经历了三年战争,整个国家经济就已不复存在,老百姓也食不果腹,当时的朝廷为了能够增加收入,不得不变通手段,要求土地必须经当地府衙公开拍卖,不得私下售卖,虽然这一措施提升了朝廷的财政,但弊端也是显而易见,大部分土地都被富商或者达光贵族所垄断,老百姓只能沦为长工,负担日益加重。 经过几年的休养生息,经济也逐渐有所恢复,洛国朝堂上也曾讨论过废除土地拍卖,但由于各地刺史拥兵自重,利益早已与当地大族联系紧密,以致于朝廷有法而令不达,难以推进。 萧铣想着这些,也是有些同情当今的皇帝,抬头又碰上了赵欣儿的眼睛,咳嗽了下。 赵欣儿其实也明白,有时候,她也有些同情自己的父皇,面对着这个偌大的朝堂,环顾四周,却发现都无法施令,看着萧铣的申请,也只是淡淡地微笑。 ...... 楼下的大厅内,拍卖师的声音洪亮的很,“欢迎各位贵宾前来参加此次的拍卖会,本次拍卖会,我们也幸得府尹大人亲临见证,大家欢迎。” 伴随着一阵掌声,萧铣走到门口,朝左前方看去,这才发现楼上主位上的房门微微张开,门口站着一排侍卫,门内一个身着华丽衣装的中年男子,坐在椅子上,大腹便便地挥手朝楼上楼下示意了下。 萧铣只看了一眼又退了回去,门外也传来了一阵急速的脚步声,郑经和徐掌柜推开门走了进来。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拍卖会,连这庆历的府尹也会到场参加,不过这府尹看上去比我家老头子还胖。”郑经刚进门就开口低声说道,说完还低低地笑了几声,旁边的徐掌柜一听急急忙忙关上了房门,一脸焦急地说道:“少爷,慎言啊。” 待郑经点了点头后,徐掌柜才安心地开了门。 “各位贵客,我们今天的拍卖,现在就正式开始。”楼下的拍卖师热情高涨地高呼道,紧接着就听到拍卖师在介绍第一块的土地情况,“这第一块地是位于北街上.....” “徐掌柜,我们是要拍第几个地块来着?”郑经这才想起来问。 “第四块,少爷。” “哦好,那我先眯一会,到了你再叫我。”说完,郑经自顾自地趴在了桌上。 其他人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第五十章 还真拍到了 “少爷、少爷?” 郑经揉了揉眼睛,迷茫地抬头看了下,吓得一惊,“徐掌柜,你脸离我这么近干啥?” 徐掌柜一脸的褶皱微微有些凸起,“少爷,下面就要到我们要拍的地了。” “哦好。”郑经赶忙回道,又看了下坐在对面的萧铣几人,满脸都是些止不住的笑意。 “少爷,我去房外,一会您点下头,我就加一次价。”徐掌柜说着走出了房门。 ....... “下面要拍的是第四块地。”拍卖师的声音传来,“这块地位于东大街,大约50亩......” 庆历的东大街,其实就是最繁华的一条商业街,不仅有着翡翠玉石、绫罗绸缎、书画墨坊等,也有青楼雅苑、小桥流水... “这块地起拍500两,加价100两,各位贵客现在可以竞价了。”拍卖师话音刚落,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加价声。 “六百两。” “七百两。” “一千两。” ... 房间内的郑经不断地点着头。 小片刻时间,就已经叫到了一千五百两银子。 萧铣看着对面不断点头的郑经,却有些好奇地轻声问道:“小经子,你老爹让你拍这块地是做什么的?” “不知道呀,我还没问。”回答的间隙也没影响点头。 这让萧铣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身为萧樊的独子,在凉州也听闻过太过这样的场景,萧铣其实知道这块地现在叫喊的价格已经超出了它原本的价值,又开口说道:“你老爹有说必须拍到?” 瞧萧铣如此说,郑经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明白了萧铣的意思想,于是他朝门外的徐掌柜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下。 徐掌柜又叫了次价,连忙大跨几步走到了郑经身旁。 “徐掌柜,问你个事,我爹有没有说必须拿下这块地?” “没有啊。”徐掌柜肯定地回答道:“老爷是想让少爷您练练手,至于拿不拿都没关系。” 看着徐掌柜惊讶的神情,郑经顿时无语,看了下萧铣,又看了看徐掌柜,真想骂他一顿,刚要张嘴,就听到楼下又传来了拍卖师的声音:“恭喜郑老板,以二千六百两的价格拍下东街的这块地。” 郑经和徐掌柜两人面面相觑,没办法,也只得走到门外,朝楼下挥了挥手。挥手的同时,郑经也没忘歪头问了一句:“徐掌柜,这块地实际值多少两银子。” 此时徐掌柜满脸褶子仿佛一下又出来了一些,“那个....”徐掌柜又顿了一下,说道:“大概一千二百两。” “什么?”郑经一脸茫然,仿佛能看到自己老爹拿了把刀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追...转头看了下房内,一副身无可恋的样子。 房间内的几人倒是有些乐开了花... 只是萧铣不经意地朝对面看了下,却发现对面的房间内,一个中年人正恶狠狠地看着这边。 待郑经两人回到房内,萧铣便开口问道:“徐掌柜,对面房间内是什么人?”也引来了其他人的目光。 徐掌柜也朝那边看下了下,说道:“那个啊,他是刺史的小舅子王兴。怎么了?” “没事。”萧铣微微皱了下眉头,“我们先回去吧”。 由于后面不用再参与其他土地的拍卖,萧铣几人也就离开了拍卖场。 第五十一章 把地卖了吧 来到庆历,自然也要走一走庆历最繁华的东大街。 虽然郑经还没从昨天的拍卖沮丧中缓过神来,心里忐忑也不知回了凉州会不会被自己父亲胖揍一顿,但听见萧铣说要上街走走,立马就变的兴奋起来。 萧铣虽有些担忧会不会自己被识破,毕竟之前闯了高柔的营地,他自然心里也清楚,对方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走自己,只是自己至今也没理清高柔与庆州两者的关系,但既然来到这里,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东大街的繁华,让赵欣儿的第一眼看去,可能比之京城的长安街也不遑多让。 “这蔡茆不愧是商人出身,能把庆历的商业搞得如此繁华。”虽心里有很多疑惑,但萧铣还见状也很是感慨。 一行人在繁华的街上慢悠悠地走着、闲逛着。 路边的小吃摊也能让赵欣儿几人流连忘返,吃的不亦乐乎。 逛了几个店铺,萧铣才问起来:“小经子,你买的地是在哪,我们去看看。” “就在前面不远。”郑经又拿出徐掌柜给他绘制的地图标注,指了指前面说到。 朝着郑经手指的方向,几人又往前走了一会,在一片空地的地方挺了下来。 空地的左边是一个首饰店,右边是一个丝绸衣饰点,相同点则是牌匾上都有王氏的字样。而对面则是庆州最大的青楼,无忧楼,名字起得倒挺雅致,不过现在正值上午,倒没有太多的喧闹声。 “铣哥,后来我才听徐掌柜说,这周围都是王兴家的产业。”郑经哭丧着脸说道:“估计这茬是要被人家记住了。” 萧铣看着他样子,又问了一句:“你老爹有说这块地要来做什么吗?” 郑经使劲地摇了摇头。 “卖了吧。” 话一出,郑经一脸疑惑又震惊。 “就卖给王家。”萧铣继续说道。 “可我刚从王兴那抢过来的,这又卖给他?”郑经一时没明白萧铣的意思。 “嗯,你老爹问起来就说是我说的。” 有萧铣这句话,郑经倒也镇定了下来,“那铣哥,我应该多少卖。” “一千六百两。”按照昨天的拍卖,两千两前仍有几家还在叫,如果以此价格转卖给王兴,萧铣笃定对方绝对会很高兴。 “什么,一千六百两?”郑经差点惊掉了下巴,这一天亏了一千两,他估计家里老头知道了,很有可能要把他吊起来抽鞭子。 “嗯,一千六百两。”萧铣重复肯定了下,“就说是我让你这么做的,明天你就让徐掌柜约下王兴,当面跟他说下这事,顺便道个歉。” “好的,铣哥。”郑经兜拉着脑袋回道。 “怎么,你打算从王兴那入手?”赵欣儿听完两人的对话,来到萧铣身边轻声问道。 萧铣转头看了看赵欣儿,微微一笑,点点头“嗯”了一声。 “好了,玩的也差不多了,我们该去吃午饭了。”萧铣朝众人说道。 郑经立马就接道:“走,我带你们去点好吃的。” “这次打听好特色了?”一旁的绿竹忍不住说道。 “呵呵”两声,想起在汉川要的特色,郑经尴尬地敷衍了笑了笑... 第五十二章 再见婉儿 来到庆历这几日,萧铣似乎感觉有些太过的平静。 自从郑经将地卖给王兴后,这两人便开始了称兄道弟,时不时就会约在无忧楼一起喝酒。 原本萧铣的意思是一千六百两,但郑经跟萧铣沟通后,最后以一千两卖给了王兴。 萧铣倒感觉有些低估了郑经,毕竟生在商户之家,从小也耳濡目染,不但知道什么价格最有利,与王兴交谈起来也能做到侃侃而谈,没几日,两人就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萧铣考虑到以王兴与蔡茆的关系,如果要跟高柔私下交易,大概率会通过王兴这边,所以私下也跟郑经交代了下,看看有没有机会能去王兴的府邸作客,趁机可以窥探些什么。 ...... 无忧楼 “郑经兄弟,今日我这无忧楼新来了一位女子,弹琴唱曲那是一绝,特意叫你过来一起听听。” “那可真是有劳王兄了。”郑经举起酒杯敬了一下上座的王兴,一饮而尽。 不一会,只见缓缓走进来一个女子,抱着琵琶遮住了脸,来到房间的正中央坐了下来。 琵琶慢慢挪开,却让郑经和站在身后的萧铣吃了一惊。 “婉儿见过各位公子。”身前的女子低了下头,弯着身子娓娓说道,装作与萧铣两人并未见过的样子。 萧铣此刻心里却是一阵疑虑,不知她来庆历的目的,亦或是她就是庆州与高柔之间的传递人。但看向上座,显然王兴并不认识眼前的女子,不然也不会安排她来唱曲。 郑经趁王兴不注意,愕然地转头看了看萧铣,只见萧铣轻轻地摇了摇头。 “嗯。”上座的王兴点点头,示意了下,“我这小兄弟最喜欢听曲,你好好唱。” 手指微微抬起,落在琵琶弦上,一股如流水般清脆的声音就从指间中流出,仿若从江南烟雨中款款而来的女子,韵味无穷。 一曲弹完,意犹未尽,上座的王兴连连“好...好...好”地称赞后,对着郑经说道:“郑经兄弟,怎么样,比之你之前听过的如何?” “平生未见,余音绕梁可三日不绝。”郑经倒也不含糊。 “嗯,那就再听一曲?”王兴乐呵呵地说道。 “听王兄安排。” 房中间的女子便又开始弹奏起来... “王兄,我再敬您一杯。”郑经站起身来,两人在琵琶声中倒也越喝越欢。 ...... 尾时,王兴在侍卫的搀扶下才能站起身来,而郑经也已处于半醉状态。 临别时,一把握住郑经的手,王兴醉醺醺地说道:“小老弟,今日这曲好,酒也好,下次我们继续。” “好...好...”郑经靠着萧铣身上摇了摇手。 刚走出两步,王兴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又说道:“对了,郑经兄弟,过两日,我儿大婚,到时候记得一定要来啊,我们再不醉不休。” “大婚?去他府上?”郑经一听,酒就醒了一半,赶忙回道:“王兄,我一定到,一定到...”说完又趴在了萧铣身上。 此刻的萧铣神情触动了一下,却未发现身后的婉儿正盯着他... 第五十三章 一封信 郑氏大酒楼,萧铣房间。 赵欣儿坐在桌前的凳子上,静静地听着... “所以...你是打算在王兴他儿子的婚礼上动手?”赵欣儿看着萧铣,认真地说道。 “嗯,如果要坐实庆州勾结外邦之罪,就必须找到相关的书信作为依据,不然光凭我们自己说,无法让其他州信服。” 虽认同萧铣的看法,但赵欣儿还是不免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萧铣站在桌前,低下头看了一眼赵欣儿,微笑着换了一副戏谑地口吻说道:“怎么,你是在担心我?” 赵欣儿却低着头,没有说话。 萧铣叹了口气,“放心,婚礼上最是嘈杂,也最是容易,那时大家的目光也不在我身上。再说我还有师傅的法宝,没事的。”说罢,指了指床旁边的木剑。 “嗯。”赵欣儿依然没有看他,确实歪着头看着窗外,轻轻哼了一声。 萧铣看着她躲躲闪闪的眼神,觉得倒甚是可爱,不由露出了微笑。 ...... 只不过“咚咚咚”的敲门声传来,还是扰乱了萧铣的思绪。 打开门,门口的小二立马就递过来一封信,说道:“客官,这是您的一封信。” 萧铣接过信封,来回翻转地看了看,没有署名,随口问道:“是谁送来的?” 小二摇了摇头,答道:“客官,是一个小孩送过来的,送来就走了。” 萧铣一听,心里有些疑惑,又心想自己也从没说过姓名,为何能送到自己手里。转眼就瞧见小二的另一只手上握着一张纸片,上面赫然是自己现在模样的画像。 “敢情这也可以送信?”萧铣无奈地想着,指了指小二手中的那个纸片,小二顿时明白地连忙递了过去。 萧铣又摆了摆手,示意小二退了下去,回到房内关上了房门。 “有什么事吗?”屋内传来赵欣儿的声音。 “嗯,不知是谁送给我一封信。” “哦。” 萧铣没想到赵欣儿没有继续问下去,狐疑地看了下她,发现此刻的她正用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手中的信,不由得心中一笑。 又翻转了下信件,萧铣随即便拆了起来。 展开信,信上只有寥寥一句话,“今日戌时,无忧楼见,不见不散。” 一抬眼,看到赵欣儿歪着头,嘴里正读着信,信的内容一目了然。 萧铣突觉得甚是尴尬,咳嗽了一下,苦着脸说道:“这个,也不知道是谁寄来的,意思也看不明白。” 赵欣儿抬起头,见他有些窘迫,不自觉地抿着嘴笑了起来。 这一笑,让萧铣越发尴尬,“不是你想的那样。”萧铣赶忙补充了一句。 “嗯,我知道的,我先回房了。”还没等萧铣张口,赵欣儿便施施然走出了房门。 萧铣倒一时愣在那,挠了挠头,自言自语地说道:“她说她知道?知道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 窗外,一轮明月高高地挂在天边,雪后的月亮,总是显得格外的耀眼。 而今晚,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五十四章 弹一曲刺勒川 戌时,月明,积雪虽已融化了大半,但依然在雪的照耀下如同白昼一般。 此时的无忧楼,格外的热闹,如同喧嚣的菜市场,人头攒动,叫卖声不断。 萧铣刚一踏入,一股浓烈的芳香就扑鼻而来,完全与之前白日时不同,虽之前也出入过不少风月场所,但也是第一次闻到这种香味,有种醉倒后飘飘然的感觉。 萧铣不禁打了个喷嚏,使劲摇了摇头,才稍微让自己变得有些清醒。朝四周看了看,也没有看到人影,又抬头朝楼梯上望去,四目相对,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乐呵呵地看着自己。 “公子,别来无恙。”楼梯上的女子微微张口说道。 “别来无恙。”萧铣应声道,看着对面女子平静的面容,显得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仿佛偌大的喧闹声在此刻都安静了下来。 “公子打算一直站在楼下吗?” 萧铣当然没这打算,上了楼,跟在婉儿后面,进了房间。 房间内古色古香,与在益阳时见过的别无差异,中间隔着屏风,屏风上依旧是亮丽的山水画,厅前放置着一把七弦琴,桌上同样摆放着一副围棋、一壶茶、几个茶杯,没有酒水,想来眼前的女子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公子请坐。”婉儿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放在了萧铣身前的桌子上。 萧铣抿了一口茶杯,“不知婉儿姑娘约在下所谓何事?” 婉儿却并未回答,只是走向了摆放七玄琴的桌子前,弯腰抚摸了一下琴弦,“萧公子,我为你弹奏一曲如何?” 萧铣怔了一下,说了句“好”。 “我记得萧公子在益阳的时候,想听一首名叫‘刺勒川’的曲子,这些天我叫人打听了一下,正好学会了这首,现在弹给公子听听。” 婉儿转身坐在了琴前,颔首向萧铣示意了下,双手轻轻放在琴弦上,开始弹奏了起来。 琴声袅袅升起,昂扬激越的曲调,如同勇猛的士兵铁马挥戈,倘若再加上原有的鼓声,则会更显得气势磅礴。 萧铣听着这首高柔的入阵曲,看着眼前的女子,一只手拿起茶杯又抿了一口,一时思绪万千。 一曲终了,婉儿抬起头,微微一笑,“萧公子,婉儿弹的是否还可?” “嗯。”萧铣应了一声,又接着说道:“婉儿姑娘,你可知这首曲子的来历?” “知道。”婉儿缓缓站起身来,目光注视着萧铣,“这是高柔士兵的入阵曲。”说着便款款走到了桌前,在萧铣的对面坐了下来,“不知萧公子,是何时发现的?” 萧铣倒装作一副无所谓地样子,“发现什么,发现你是高柔人?” 对面的婉儿点了点头。 萧铣苦笑了下,无奈地伸出手指,指了指婉儿头上的发簪。 顺着萧铣的指向,伸手摸了摸头上,婉儿突然就有些明了。 草原上,女子被掳走实属常事,高柔的王公大臣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一块封地,相互间时常会抢夺女人,只要不是特别的女子,大多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那里的女子就养成了带发簪的习俗,这种发簪其实更像一柄短刀,两面有锋,危急时可取下自卫,或者自尽,以示自己的勇敢和纯洁。 第五十五章 长夜漫漫 婉儿轻轻取下头上的发簪,拿在手上来回反转了两下,“就凭这个发簪,你就能确定?”眼光却一直盯着发簪,并未看向萧铣。 “不能。”萧铣看了一眼对面手里的发簪,一只手拿起身前茶杯喝了一口,又放了下来,“我也只是猜测。”对着婉儿笑着说道。 “猜测?”婉儿皱了一下眉头,抬起头看向对方,“那你后来又是如何确定的?” “确定不了。”萧铣摇了摇头,“所以只有等你给我答案。” 婉儿一听有些吃惊,她没想到,眼前的男人城府可以如此之深,两眼盯着萧铣看了半会,而后“噗呲”一笑,“没想到最后还是我自己承认的,萧公子真是好手段。” 萧铣却装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转头便说到:“现在,姑娘可以跟在下说说,约我前来所谓何事了吧。” “没什么,单纯就是婉儿想见见公子。”婉儿抿着嘴笑着说道,“汉阳一别,公子难道就不曾想起婉儿吗?” 看着对面女子含情脉脉的表情,萧铣心里顿时一颤。 “还真是个妖精!”萧铣心里有些感慨,开口回道:“既然姑娘找在下无事,那我就先回去了,姑娘也可早些休息。” “公子今晚不留下来吗?” 萧铣刚起身,身体一抖,差点被凳子跘了一跤,嘴里咧咧地嚷了一句:“下次下次”。赶忙拱了下手,便朝房门口走去。 引来身后的女子一阵笑声。 “萧公子,可是凉州的萧家?”看着萧铣的背影,女子收起笑意,又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 门口的萧铣微微身体定了一下,却没有回答,伸手拉开门走了出去。 留下身后的婉儿,一脸的笑意,花枝招展... 出了无忧楼,萧铣深深吸了一口空气,顿感觉神清气爽,抬头看了看天边的一牙弯月,身后的喧嚣此刻也渐渐沉息了下去,被扫到路两边的积雪也停止了消融,夜有些明亮,前方也依稀可以看的挺远。 萧铣头一次感觉,这清冷的夜晚看上去也能如此美好。 ...... 回到酒楼,也已半夜十分,怕吵醒到其他人,开门的时候,动作也是很轻。 刚打开门,就见旁边的门也同样打开了,一个脑袋缓缓探了出来。 “回来了啊。”赵欣儿轻声地说道。 “嗯。”萧铣摸了摸鼻子,回道:“长夜漫漫,没想到欣儿姑娘也还没睡啊。” 赵欣儿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萧铣又加了一句:“难道你是在等我吗?” “哐当”一声,还没等萧铣反应过来,旁边的门就被赵欣儿用力地关上了,瞬间房间内的烛火也同时被熄灭了。 萧铣看着一旁漆黑的房门,又下意识地摸了两下鼻子,歪着嘴笑了下,走进了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进了房门,躺在床上,想着今晚的事,又想到过两日要去王兴府上,也许是今晚无忧楼的味道还未在他鼻中散去,慢慢就睡了过去。 一墙之隔的房间内,赵欣儿却一直回想着刚刚门外萧铣说的那句“难道你是在等我吗”,翻来覆去,倒是一夜无眠。 第五十六章 王府 两日后,王兴府邸,戌时。 洛城花烛动,牲酒赛秋社。 虽此“王府”非彼王府,但府邸之大也不遑多让。 此刻的王府也不能单单以热闹来形容,门外各式各样华丽的马车,也已把整条街堵得水泄不通,一个个身着华服的人士涌向王府的大门,虽看不出身份,倒彰显着富贵。 郑经手里捧着一个古董花瓶,小心翼翼地在前面走着,后面则跟着萧铣和青峰。 花瓶是徐掌柜的心爱之物,为了少东家,徐掌柜却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三人下了马车,有些傻眼,整个王府的门口就如同一个赌场一般,人头攒动。 “想不到这王家取个亲,跟皇帝大婚似的。”郑经有些感慨地说了一句。 萧铣则在身后微微笑了笑,目光环视了下四周,没有作声。 一个没注意,被后面来人一撞,郑经手里的花瓶窜到了上空,这把郑经吓了一个激灵,好在身后的青峰及时出手,跳起来稳稳接住了花瓶,递到了郑经手上。 摸了摸花瓶,郑经缓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说道:“要是打碎了,老徐估计得哭死。”转手就把花瓶给了萧铣。 三人跟着人群,缓缓朝大门走去。 好不容易走到了大门口,递上了请帖,进了大门。 门外时不时传来“别挤别挤”的声音,还有人在后面高高地举着一只鞋子吼道:“谁的鞋子掉了?” ....... “郑老弟来了啊。”三人刚进大门,就听到王兴的声音。 郑经赶忙迎了上去,说道:“恭喜恭喜啊,王大哥。”话音刚落,身后的萧铣便将花瓶递给了王兴身边的家仆手上。 “王哥,这是我给公子结婚准备的礼物。”郑经之前从徐掌柜口里知道王兴此人十分喜好古董,徐掌柜才会愿意割爱拿出这个花瓶出来作为礼物。 王兴转头看了下花瓶,一眼就看出来这花瓶少说也有三五百年的历史,也不推辞,笑哈哈地回道:“那实在是让郑老弟破费了。”又接着对身边的家仆说道:“快领郑老弟里面坐。” 两人又相互寒暄了下,萧铣三人便跟着家仆往前厅走去。 一路上,萧铣都在仔细地环顾四周,还没走到前厅,萧铣远远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对着萧铣轻轻一笑,朝着像是后院的方向走去。 萧铣轻微咳嗽了一下,郑经也立马反应过来,对着家仆问道:“前面那位姑娘不是无忧楼的婉儿姑娘吗,她今天怎么也在这?” 身旁的仆人倒是呵呵一笑,回答道:“公子有所不知,那婉儿姑娘是老爷叫来为客人们唱曲助兴的,前厅有所不便,只能先让她去后院等着。” “原来如此。”郑经敷衍地回了一句。 身后的萧铣倒是感觉有些蹊跷,又联想到前两天在无忧楼里跟婉儿的对话,心里顿时有些预感到今晚的行动,可能会跟她扯上关系,不免皱了一下眉头。 这府邸的前院跟真正的王府比也不见得小多少,几人走了小一会,才走到了前厅,在家仆的安排下,郑经坐了下来,萧铣和青峰两人依旧站在了郑经的身后。 第五十七章 密道 觥筹交错间,酒过三旬。 期间又有婉儿的抚琴助兴,众人兴致更甚,一个个也已微醉。 萧铣看着时机已差不多,跟身旁的青峰眼神示意了下,一个人悄悄出了前厅。 找个了地换了身黑色衣服,带上面罩,朝王府的后院走去... ...... 王府的后院比之前院,还要更大一些,萧铣找了好几个房间也都一无所获。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身后隐约传来一个脚步声,萧铣条件反射般举起剑,瞬间转过身来用剑将来人压在了墙角。 咋一看,来的人确是婉儿,不免有些惊愕。 婉儿腾出手来指了指架在脖子上的剑,萧铣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收齐了剑。 还没等萧铣开口,婉儿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道:“你这样找得找到什么时候?” “姑娘你是看错了吧,我只是出来如厕迷路了而已。想不到这府邸如宫殿般,大的很啊。” “你又为何在这?”萧铣反问道。 婉儿听着微笑地看着他,“我在房间里休息。”指了指前面不远的一间房间,又开口说道:“王兴的五夫人跟我相熟,留我住一晚。” 萧铣挑了下眉,“天色也晚,那我就不打扰姑娘休息了。” “厕所在后院的西北角,公子如有需要可尽快前去。”后面婉儿的声音娓娓传来,“公子,憋太长时间可不太好。” 萧铣一听,却没有回头,加快了些离开的步伐。 ...... 晚些时候,萧铣又偷偷潜了回来,他明白婉儿明知道他不是去厕所,也不会莫名其妙地就说在后院的西北角,虽不能完全肯定,但既然来了,萧铣还是想再探一次。 对于后院,因是王兴的房间及家属所在,并没有什么家仆,只有几个丫鬟在连廊的长凳上闭着眼睛休息。 穿过一个连廊、一个小河还有一座不小的假山,萧铣终于来到了位于后院西北角的一个房间门口,环顾了下四周,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又立马轻轻关上了门。 显然,这个房间正是王兴的书房。 在里面翻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丝蛛丝马迹,萧铣无意间把手按在书桌上,推了推书桌,发现书桌纹丝未动,桌脚和地面是连在一起。 萧铣静下心来,仔细看了看房间的布置,发现房间内的摆布倒也符合五行之术。 走到金所属的方位,看到正好放置着一个小小的盆栽,草叶茂密,品种又及其稀少,花盆的里面也放置这一些稀有的玉石。 萧铣伸出手,第一反应便是去转动花盆,来回转了一下,发现花盆无法转动,又试着抬了抬花盆,却也抬不起来。 思考了下,把手伸进花盆里,拨动了里面的几个玉石,萧铣发现有个较大一点的玉石没法拾起,试着往下按了按,突然书桌抖动了一下,书桌和连着一起的地面的石砖慢慢抬起往后退去。 原先摆放书桌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密道,萧铣往里看了看,漆黑一片,未加思索,便沿着出现的台阶走了进去。 第五十八章 被窝 暗道的台阶却十分平缓,两边的墙上隐约都挂着一排的烛灯,小心为上,萧铣只是吹亮了自己手里的烛火,便缓缓沿着台阶朝下走去。 片刻功夫,台阶就已到头,萧铣举起烛火,一个精致的地下房间就出现在眼前。 乍一眼看去,名玩古画、金银珠宝,不胜其数。 为了不引起有人来过的痕迹,萧铣小心翼翼地翻找起来。 在前方的书桌上找了半会,也没找到类似书信的东西,“这王兴倒也是谨慎之人。”萧铣心里苦笑了下。 又试着找了一会,摸了摸房间的墙壁,感觉到有一块石砖有些松动,萧铣赶紧压了压石砖,旁边的墙上缓缓伸出来一个仿若抽屉的砖体,抬眼看去,里面赫然放着几张信纸。 拾起来仔细看了一遍,信纸上记载的内容倒不是跟高柔往来的消息,但依然让萧铣很是吃惊。 上面记录的,却赫然都是贿赂朝廷官员银两的明细。 小到谏议大夫,大到尚书,甚至连当朝的右相谢必安也在其中,密密麻麻记录了十几页信纸。 萧铣倒有些同情当朝的皇帝,身边的人还真是没几个靠谱的,可见其境况有多糟糕。 仔细从头看了一遍,默念着内容也已记得七七八八,萧铣便又把信件照着之前摆放的位置放了回去。 进来的时间也已不短,估摸着今日的宴会也差不多快要结束了,萧铣环顾了下房间,没有留下痕迹,便悄然退了出去。 出了书房,折回连廊,不巧的是一个侍女正好醒了过来,看到一身黑衣、蒙着面巾的萧铣正朝外院走去,虽只见背影,但本能地还是叫出了声来。 一声“有刺客”贯穿了整个后院,片刻的功夫,原本在前院的侍卫们纷纷涌进了后院。 不想引起更大的骚动,萧铣只得找地方先躲起来,想起先前婉儿指的房间,趁人不注意,赶紧溜了进去。 躺在床上的婉儿听到外面的吵闹声,也直起了身子,就听到窗户的声响,眼一抬,看着萧铣翻了进来。 “这么晚,公子还没回去呢。”婉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萧铣转过身来,看着坐在床上、裹着被子的婉儿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却俨然没有一点起身的意思。 萧铣只好避讳地把头转了个方向,又用手指了指外面,说道:“借姑娘地方躲躲。” 话音刚落,就传来一阵清脆的敲门声,紧接着就是门外传来一个侍女的声音,“婉儿姑娘,睡了吗?” 婉儿打量了下萧铣,对着门外说道:“已经睡了,有什么事吗?” “婉儿姑娘,我进来帮你加点银丝碳。” 萧铣一时倒觉得这家下人还挺有头脑,借着这个缘由可以消除自己的疑虑,殊不知,王府的管家也早已站在了门外。 看了看房间,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躲藏的,萧铣便打算从窗户再跳出去。却见婉儿指着自己,又指了指床上的被子。 此时的房门也已传来打开的声响,萧铣情急之下,只好终身一跃,躲进了婉儿的身后,藏在了被子里。 被子里香气有些好闻,不小心碰了下婉儿的后背,薄薄的一层纱传来一种异样的手感,让萧铣一时大气也没敢喘一个。 进来的侍女看到婉儿躺在穿上,被子里探出来一丝贴身的衣服,边加着碳火,边用眼光在房间里转了几圈,没发现什么异样,打了声招呼便退了出去。 第五十九章 炳若观火 一声“吱呀”的关门声后,为了防止对方去而复返,萧铣又等了片刻,确保没问题后,才掀开了被子,跳下了床。 一人仍躺在床上的被子里,一人则站在床前,两人对视了半会,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尴尬又有些暧昧的风情,仿若时间静止了一般。 萧铣轻轻地咳了一下,开口说道:“那个...婉儿姑娘,刚才...”萧铣用手指了指被子,“冒犯了姑娘,实在是抱歉。” 此时的婉儿却低下了头,感觉自己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热,心里嘀咕了下:“我这是怎么了,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 缓了缓心里,抬起头,看着面前站着的萧铣,“噗呲”一笑,说道:“公子说笑了,婉儿只不过一风尘女子,公子不用介怀。” 萧铣并没有直接回复,只是静静地看着床上的女子。 对面的女子见萧铣的眼神,倒变得有些忸怩起来,赶忙移开了眼睛,一时竟不知如何自处,就听到男子开口的声音:“姑娘是怎么样的人,萧某炳若观火。” 掷地有声的声音,让床上的女子可以真切感受到男人的诚心,心不经意间开始悸动了起来。 手下意识地摸了下胸口,婉儿慌忙转移了话题,“公子此番,可有得到想要的东西?”说着直起身来,萧铣赶忙背过身去。 拿起挂在床边衣架上的衣服穿在身上,婉儿款款下了床,走到桌子边,倒了一杯茶,递给了萧铣。 萧铣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摇了摇头,“没找到想要的,却找到一些其他有趣的东西。” “看来公子倒不虚此行啊。”婉儿没追问有趣的东西是什么,其实倒也不必问。 两人在桌子前坐了下来,身边放着一杯茶。 萧铣只是笑了笑,没再说话。 对面的婉儿,也没再开口,两人就静静地坐那... 又等了片刻,萧铣感觉外面也已平静,于是便打算起身离开。 “公子是打算走了么?”萧铣不得不感叹对面女子的心细,自己还没开口,对方就已察觉。 萧铣顺着也就点了点头,“夜已深,就不再打扰姑娘了。” “公子后面还会去哪?”婉儿忍不住地问了一句。 萧铣闻声沉默了下,随即便摇了摇头,“不知道,或许还会继续往前走吧,也或许会回去。” 后面到底该去哪,萧铣其实一时也没思考这些,只能半敷衍地回道。 “你呢?”萧铣又反问了一句,看着对面女子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萧铣无奈地笑了笑,说道:“你也该回去了,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 见婉儿依然没有开口,萧铣知道她一时半会也没想明白,便轻轻拉开门走了出去,又轻轻关上了门。 此时也快至半夜,天边依旧挂着月牙,并不明亮,而雾色也已渐渐升起,望上去,天空和远方有些朦胧,糅合着显得有些意境。 萧铣倒也并未有欣赏月亮的心境,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下四周,也没再回去前厅,便径直离开了王府。 第六十章 茶馆 回到酒楼,值夜的店小二趴在长桌上,早已酣然入睡,时不时还冒出两句梦话。 萧铣蹑手蹑脚地上了楼,才发现旁边房内一直亮着灯。 推开自己那扇门,“吱呀”一声,旁边的房间灯立马就熄灭了。 萧铣看了两下,不禁嘴角有些微微上扬,停了片刻,进了自己房内,关上了门。 这一夜,萧铣基本也没怎么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那个信件里的名单,后半夜刚想睡着,就听到门外楼下传来一阵吵闹声,想来估计是郑经喝多了,走路来回撞着桌椅。 闹了半会,才安静了下来,却让萧铣又起了些精神,直到天微亮时,才又忍不住打起哈欠,慢慢合上了眼。 这一觉也没睡多长时间,便在一顿饥饿感中醒了过来,萧铣才想起昨晚到现在还没吃点东西,忍不住还是起了身,打算先去找点吃的。 下了楼,小二一眼,便迎了上去,“公子,您的饭菜都准备好了。” 顺着小二手指的方向,萧铣看到一张桌子上,放着几个碟子,上面同样盖着几个碟子。 走过去坐了下来,小二赶忙打开碟碗,用手做了一个“请”字。 萧铣狐疑地抬头看了小二一眼,大酒楼的小二倒不缺察言观色的能力,“是赵公子让小的准备的。” 萧铣拿起馒头,咬了一口,说道:“她人呢。” “出去逛街了。” “她一个人?” “还有同来的那位姑娘一起,嘱咐我跟您说,一会就回,让您不用担心。” 萧铣也就没再追问,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吃过饭,也已经毫无睡意,无所事事,萧铣想了想,也出了酒楼。 此时的东大街也已热闹非凡,萧铣一边悠然自在地闲逛着,顺便也找寻赵欣儿的身影。 走了半会,突觉得一个人也是在无聊,听到旁边传来一阵琵琶声,才发现旁边有一个茶楼,萧铣便拐了进去。 茶楼分为两层,一层的中央是一个不大的舞台,萧铣进去时,正看到舞台上有一女子正在上面弹着琵琶,想来外面听到的正是这个。 随着店小二,上了二楼,找了个偏僻较为安静的桌子坐了下来,又要了一壶茶。 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小曲,萧铣觉得这样的日子仿佛已经好久没有过过,一时间好不惬意。 听了半会,一阵熙熙攘攘地脚步声从外面传了进来,抚琴声立马就停了下来,萧铣皱了下眉头,站起来朝着门口看去,看到一队官兵从门外走了进来,领头的手里拿着一张人像画,隐约可以看见画像蒙着脸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心里一惊,这上面的画像正是萧铣自己,想来也是昨晚的事,又庆幸平时出门自己都有妆扮,那王兴到没想到自己。 但为了预防万一,萧铣还是打算先偷偷溜走。 刚一转身,就见到一个武士打扮的人走到了士兵领头的身边,嘀咕了几句,又用手指了指舞台正对面的二楼上的人。 那领头的士兵抬头看了一眼,慌忙作了个揖,领着这队士兵便出了茶馆。 萧铣顺着看去,自己斜对面的桌子旁坐着一个年轻人,举止间透露着高雅。 楼下的舞台,又继续了弹奏。 第六十一章 屋檐之下 待听完小曲,萧铣觉得茶也喝的差不多了,付完账,下楼出了茶馆。 而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雨。 萧铣其实是有算到今日会有雨水,只是还算不出来具体的时辰,想想倒有些感慨自己的道行离师傅相距甚远。 正在萧铣不知是否该走之时,旁边一人伸过来一把伞。 转头一看,正是之前在楼上看到那个男人。 “兄台,若不嫌弃,此伞可借你一用。”声音听上去,也有一股儒雅之风。 萧铣倒没客气,接过伞,说了一句:“那就多谢了。”掏出二两银子扔给了对面的男人,然后撑开伞,出了门。 留下身后男人一脸惊愕的表情,转瞬又恢复了之前淡淡的笑容。 “少爷,这人....”身旁的侍卫不满地说道。 “挺有意思。”男人打断了侍卫的话,看了看手里的银子,又抬头看了下天,“这雨越下越大了,我们,也回去吧。” ...... 萧铣撑着伞,不急不慢地在路上走着,看着形形色色奔跑的人,雨水滴落在地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周遭的一切,袅袅升起一丝的烟雨气,显得有点江南的韵致。 对于萧铣来说,江南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也已习惯了凉州的寒风刺骨和漫天雪花。 思绪飘的太远,有时候很难收回,除非遇到自己莫名关注的事、或者人。 不远处的屋檐下,一袭男儿身的赵欣儿安安静静地站那,左手则伸到了屋檐之外,任由着雨水滴打在手掌上,又滑落下地面。 一身青衣的绿竹站在了她的身边。 萧铣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走了过去,而是立在雨水中,微微抬起了雨伞,出神地看着前面的人。 “萧大哥。”许是绿竹看到了,朝他挥了挥手,叫了一句。 萧铣这才恢复了神态,点了点头示意了,又看向赵欣儿,发现她也转过身来,正微笑着看着自己,甚是好看。 撑着伞走到了街对面的屋檐下,萧铣把伞收齐伞,甩了甩,开口道:“你们没买到伞?” “嗯,萧大哥,所以我和欣儿只好先在这屋檐下躲一躲。”绿竹又随口说道:“也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会停。” “这雨,要下一夜。”萧铣看了下外面,“趁雨还没太大,你们先拿着我的伞回去吧。”将手里的伞递给了绿竹,“然后让青峰送把伞过来。” 绿竹接过伞,顺手就打了开来,雨伞确是精致的很,“好漂亮的伞,萧大哥,你是在哪买的?”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赵欣儿也看了一眼雨伞,看出这雨伞伞面用的是汉绣,而伞柄用的也是上好的金丝楠木,还有一个玲珑剔透的小玉珠作为吊坠,看上去,是很雅观。 “漂亮?”萧铣对伞好不好看欣赏不来,随即便回道:“在前面那个茶馆,花了二两银子从别人手里买的。” “二两?”绿竹满脸的狐疑,心想着:“二两银子估计连下面的伞坠也买不来吧。” “你要是喜欢,那就送你了。”萧铣又补充了一句。 身旁的赵欣儿听着他们的对话,不禁笑了笑,开口道:“绿竹,我们先回去吧。” “萧大哥,我们就先走了。”绿竹举起了伞。 “嗯。”萧铣回应了一声,目送着两人慢慢消失在了雨水中。 第六十二章 去京州吗 怀远侯府 “少爷回府了!”随着门外侍卫高亢的声音,仆人们纷纷涌出了侯府大门。 管家也早已站在了大门口,马车还未停下,就遣着下人扛着一把巨大的雨伞在台阶下候着。 待马车停好,一个身着华丽的年轻人下了马车,在仆人们的拥趸中走进了侯府。 王府的前厅里,一个中年人依旧弯着腰,认真地修剪着厅内的各种花草。 “爹。”身后传来年轻人的声音。 中年人“嗯”了一声,停下手中的剪刀,身旁的丫鬟赶忙接了过来,另一个则立马递上了干净的手帕。 擦了擦手,中年人这才抬起头看了下身前的年轻人,神采奕奕的,不自觉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这次京州之行,没遇到什么问题吧。” “没有,一切都很顺利。” “嗯,那就好。”蔡茆又朝向管家说道:“晚上备点酒,为我儿接风。” “爹,孩儿此次京州之行,除了顺利完成您交办的事外,还找寻到了一株稀缺名贵的花。” “哦?”说到花,倒激起了蔡茆的兴致。 一个随从将花从厅外快速搬了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茶桌上。 花看上去十分艳丽,一朵花上居然同时有五种颜色,又层层叠进,如有彩虹般缓缓缠绕,只是花朵数量并不多,看上去不似繁盛。 看着蔡茆弯着腰观赏了半会,年轻人这才开口说道:“爹,此花名为五色堇,因花朵呈五色而得名,且极其稀有,不耐寒又不寒热,虽好看但却不易养。” 又片刻,蔡茆才直起身来,“还是我儿懂得为父。”朝管家招了招手,“好生照养。” ...... 郑氏大酒楼,赵欣儿房间内 萧铣将自己昨晚在王兴府里看见的名册,跟赵欣儿详细说了一遍。 看着赵欣儿沉默的样子,萧铣想了想说道:“其实你也不用太过震惊。” 赵欣儿看着萧铣,并没有说话。 “我想你父皇应该也早已知晓朝中大臣与藩王之间的交易,或许他不知道的是,到底是哪些官员有多少官员参与了其中。” 赵欣儿微微点头,“你说的对,现在有了这个名单,父皇也好早做准备。” “嗯。”萧铣接口道:“至于蔡茆有没有跟高柔勾结,现在还没法下定论,也没有依据,不宜太早打草惊蛇。” “我明白。” “那就好。”萧铣举起茶杯抿了一口,发现赵欣儿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嘴角一扬,说道:“怎么了?” 赵欣儿立马低下了头,故作镇定地也拿起了茶杯。过了片刻,才张口说道:“我打算明日就返回京州,这样也好早些告知父皇。” “也好。”萧铣觉得这样也许更好些,到现在而言一切都还算平静,可是越是平静,萧铣就越是担心,所以听到赵欣儿的想法,也表示了认同。 “你呢?”赵欣儿又接了一句,“回凉州吗?”然后声音很小的嘟囔了一句:“或者跟我去京州。” 萧铣停顿了下,却装作没听到似的,戏谑了说了句:“你后面说什么,没听太清楚。” 对面的女孩看着他,有点生气,头一歪,没有回话。 “京州我就不去了,明天我让绿竹和青峰陪你去京州。这样我也好放心点。” 女孩“嗯”了一声,神色有些伤感。 “早点休息吧,养好精神,明天才好上路。”萧铣看着对面的女孩,淡淡地说道。 “嗯。” 这一夜,注定无眠... 第六十三章 分别 一夜过后,雨仍未停歇,窗外还在淅淅沥沥下着,只不过变小了许多,反倒让这雨水敲打窗棂的声音变得更为清脆。 赵欣儿躺在床上,听着这声音,听了一夜,毫无睡意。天微亮时,便起身开始了收拾。 不急不忙地收拾好一切,整理了下妆容,下了楼。到了一楼大厅,就看到酒楼的门口站着一个人。 那人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回过头来。赵欣儿就听到一阵温柔的声音传来:“天这么冷,其实不用起这么早。” 赵欣儿看着萧铣,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对视了片刻,萧铣还是先开口道:“我让后厨做了豆浆,可以暖暖身子。”说着便招手了小二。 等早餐上齐,小二又从柜台后取出几个红灯笼,拎着一个梯子,在酒楼门口挂起了灯笼。 “快过年了。”萧铣看着赵欣儿疑惑的眼神,淡淡地解释道。 赵欣儿才惊觉,自己也已出来一月有余,不自觉地感慨了一句:“日子过的好快。” “是很快。”萧铣应和了一声。 两人没再说话,慢里斯条地吃着早饭。 下楼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不一会,郑经几人也都下了楼。 关于今日护送赵欣儿回京州的事,昨晚萧铣也已跟青峰和绿竹都交待了下。 看到几人下来,萧铣朝两人示意了下。 ....... “都收拾好了?”萧铣看着门口的马车问道。 “嗯。”赵欣儿微微点了点头,一如既然地没多说话。 “趁这两天没下雪,赶紧上路吧。” 赵欣儿看着他正仰头看着天,便问了一句:“又要下雪了吗?” “大概过两天吧。”萧铣转过头来对着赵欣儿笑了笑,“对了,这把剑你收好了。”说着便将手中的含光剑递了过去。 赵欣儿却没有伸手,只是摇了摇头,说道:“这把剑,暂时放你这吧。” 萧铣刚要回话,就听赵欣儿继续说道:“你忘了?我还要去凉州看雪呢?” 笑中略带些苦涩,萧铣一时出了神,半晌才说出一个“好”字。 天开始渐渐放晴,雨后的景象或多或少总充满着新气,一束阳光透过云朵,倾泻在两人的身上,卸掉了几许寒意。 萧铣和赵欣儿同步抬起了头,看向了天空,又看向了彼此,心有灵犀版地露出了会心一笑。 “上车吧。”最后还是萧铣先开了口。 赵欣儿这才施施然上了车。 与青峰、绿竹两人互道了声“珍重”,直到马车渐渐驶远,萧铣才定了定神,转过身来,就看到郑经满脸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萧铣有些奇怪。 郑经倒没藏着掖着,直接说道:“铣哥,不舍得嫂子,还让她离开啊。” 萧铣楞了一下,出奇的没有反驳,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有时候离开,也只是为了下一次更好地相遇。” 看着郑经一脸茫然的样子,萧铣抿了抿嘴,“一夜没睡,我先上楼再睡会,晚点记得叫我吃饭。”说完,便径直上了楼。 也许相见,会在不远的时间、不远的地方... 第六十四章 茶馆又遇 在酒楼安静地待了几日,萧铣也没有丝毫要回凉州的意思,往后的一连几日里,又让郑经陪着他穿梭于各种茶馆小市,一起喝茶听曲。 郑经虽不太理解,却倒也乐在其中,心想着在这过年,也别有一番风味。 又过了几日,两人照例来到茶馆里,还是二楼之前的桌子,依旧是两壶茶,两张躺椅,听着楼下唱着小曲。 当然,免不了对唱曲女子的打赏。 “萧兄,好雅致。” 不知何时,最近的桌子前坐了一个人,身后站着五六个随从。那人说完话,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萧铣半躺在躺椅上,眼睛仍旧闭着,听到这声音,没有一丝的惊讶。 “那日一别,也已过许久,萧兄也该将蔡某人的雨伞还了吧。” 萧铣这才睁开眼,摇晃着椅子,又看了男子一眼,才笑着缓缓说道:“蔡兄年纪不大,记性似乎不是很好,那伞,我记得我是花了二两银子买的。” 对方刚想回话,萧铣又立马打断继续说道:“蔡兄,以后还是要多出去走走运动运动,小心记性越来越差。” 旁桌的男子一脸茫然,一时语塞,又瞬间恢复了原样,“萧兄倒是好口才。” 两人对视看一下,各自喝起茶、听起曲来。 过了半会,男子低声开口道:“自从上次一别,萧兄就没再现身,是在等跟你一起来的人离开吗?” 萧铣心里顿时一惊,但没有表露出来,依旧慢悠悠地摇着躺椅。只是坐在一旁的郑经却突然坐了起来,看了下萧铣,又躺了下来。 男子看着他们的神情,不自觉露出了一丝笑意,接着说道:“萧兄也不必紧张,他们前两日已经出了庆州,想必再过两日就能到京州了。” 萧铣心里稍稍有些安心,又听到一旁男子继续说道:“无论如何,我庆州也是大洛臣民,这点萧兄大可放心。” 此时,正好楼下一曲结束,两人又同时鼓起掌,男子对着身边的一个随从交待了两句,待随从走后,又朝着旁边说道:“萧兄若是喜欢听曲,不如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再听一曲如何?”两眼望着楼下,头却没回。 “好啊。”萧铣晃了晃脑袋。 “这正好离无忧楼不远,我已让人在那准备了一个雅致的房间,我们就到那再品一曲。” ........ 无忧楼,二楼厢房。 几人一边听着曲,一边喝着小酒。 “我听说前几日王兴府上招了贼人,不知跟萧兄是否有听说。” “哦?”萧铣惊讶地回到:“这庆州,还有人敢去王府偷东西?” “萧兄说的也甚有道理,可能是他们眼花,或者以讹传讹了。” 两人互敬了一杯,男子便招招手,让唱曲的人都退了出去。 “不知道萧铣打算几时回去?” 萧铣没有急着回答,拿起酒杯自顾自地喝了一口,才开口道:“庆州繁华之极,打算再小住几日吧,蔡兄也知道,凉州那地,荒凉的很,姑娘哪有庆州的水嫩。” “那也好,萧兄后面如有需求,可差人跟在下说下,在下必倾其所力。” 萧铣微微笑了笑,没说“好”也没反驳。 两人,好似什么都没说,又好似什么都说了... 第六十五章 蔡茆之子 怀远侯府 “见过了?”蔡茆一如既往地修剪着花枝。 “嗯,见过了。”身旁的男子应声道。 “如何?” “心思缜密、城府够深,将来想必也能翻云覆雨。” 蔡茆略微点了点头,“若与你比,如何?” 只见男子轻轻撇了撇嘴,笑了笑,“若不是这天下,我俩定能成为知己。” 蔡茆停下手中的剪刀,有些欣慰地看着眼前的男子,转口又说道:“汉川那边办的怎么样了?” “父亲放心,一切都已安排妥当,相信会赶在公主前呈报给洛皇。” “嗯,好。”蔡茆擦了擦手,“萧樊在我庆州边界陈兵20万,虽说为父可以一挡,可若当真逼急了,指不定那疯子会干出什么事。” “我明白,父亲尽管放心,孩儿自有分寸。” “好。” ...... 郑氏大酒楼 “铣哥,茶馆那人是谁啊?”郑经还是忍不住地问了起来。 “蔡茆之子。” “蔡茆?”郑经有些惊讶,“那人是怀远侯的儿子?”转念又一想,问道:“铣哥,他们不会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吧。” 萧铣从头回想了下,点了点头,有些自言自语地回道:“嗯,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萧铣原本以为是在赵欣儿走之后,他故意露出破绽才让对方察觉,只是跟蔡伦再见交谈中,又不免有些担忧,他们知道的或许更早,若是如此,那自己在庆历的一举一动是不是也早已在对方的眼皮底下,会不会自己踏入庆历之地就已在对方的监控之下?萧铣不禁眉头一皱,有心想着之前的“王府”之行,会不会也是对方故意的? 萧铣站在窗前思考了半会,转过身来,找了张白纸,手写了几个人名,折好后递给郑经,说道:“小经子,你帮我找个靠谱的人,让他把这封信亲手送到我爹手里。” 郑经抬头看着萧铣一脸严肃的样子,站起身立马接了过来,说道:“好的,铣哥,你放心,我一定把这事办好。”说完便走出了房门。 房间内,萧铣不免又陷入了沉思,思索着这一路的行迹,同时又有些担忧赵欣儿几人的境况,生怕蔡伦在他面前隐瞒了些什么。 起身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吹了吹风,虽有些冷,但却感觉精神好了些,过了半会,心里决定还是要尽快处理完这里的事... ...... 凉州武原,镇北王王府 “公主已经离开庆州地界了?”韩若男一边给萧樊泡着茶,一边问到。 “嗯,离开了,再过一两日便能到达京州。”萧樊看着倒茶的韩若男回到。 “蔡茆那人,倒没想过留下公主?” “蔡茆?”萧铣笑道,“过于算计,知道孰轻孰重,不会脑子发热。” “那铣儿呢?眼看也要快过年了,他打算什么时候回凉州?” “那小子啊,他还个重要的事要做,估计还要几天时间吧。”萧樊漫不经心地说着,轻轻啄了一口茶。 韩若男听着,也没再追问,顺手又给萧樊倒了一杯茶。 第六十六章 又想起下雪 十二月二十二,小雪,离春节还有八天。 “人出发了?”萧铣望着窗外,看着小雪如柳絮般在空中翩翩起舞,紧锁着眉头,仍在思考着什么。 “嗯。”郑经握着一只暖袋,心里不由有些吐槽,不明白天冷为什么萧铣还开着窗户,“铣哥,还有几天就过年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凉州?” 萧铣转过身来,看着他的样子,关上了窗户,“快的话就这两天了。”转念想了一下,又说道:“小经子,你让人跟蔡茆府上搭个话,就说我明天去他怀远侯府上拜访。” “去怀远侯府?”郑经重复了一遍,“铣哥,你去那要做什么?” “有点私事。” “哦。”郑经也没多问。 京州安阳,与兰州交接。从庆州到京州,一路向东,中途需过兰州。 赵欣儿几人一路快马加鞭,终于踏入了京州地界,几人才稍稍放宽了心。 “欣儿。”绿竹掀开马车的窗帘,看到不远处的城墙,“我们到安阳了。” 听到马车内传来的声音,青峰也叫停了马车,停靠在了路边。 赵欣儿缓缓掀开门帘,从马车里走了出来,绿竹跟在了身后。 “下雪了。”绿竹惊奇地说道。 天,不知何时也开始下起了小雪,其实京州不常下雪,不似北方那样寒冷,所以下雪对于京州来说,也许增添了几分蕴意。 赵欣儿伸出手掌,让雪花飘落在自己手中,看着雪又慢慢笑容,有些怅然若失,不自觉想起之前萧铣跟她说过的话:“回了凉州,也该下雪了,那也很美...” 只是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去凉州。“我们进城吧。”赵欣儿轻声说了一句,缓缓又上了马车。 三人架着马车继续赶路,坐在马车里的赵欣儿还是掀开了窗帘,又看了一眼雪,放下了窗帘... 十二月二十三,小雨。 “铣哥,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我们现在就去蔡茆府上吗?” “嗯,现在出发。”萧铣拾起含光剑,别在了自己的腰间。 马车在前往怀远侯府的路上,却与王兴的马车不期而遇。 “郑老弟,你这是要去哪里啊。”王兴满脸的笑容,乐呵呵地问道。 “小弟我闲来无事,到处晃晃。”郑经又反问道:“王兄,您这是从哪来啊。” “刚从侯府出来。”王兴倒丝毫没有掩饰。 “对了,王兄,听说上次公子大婚,王府招贼了,后来抓到了没?” “哎,别提了,我姐夫不让我继续查了,我看了下,也没丢什么东西,就算了。” “蔡侯不让你查?”郑经有些狐疑。 “是啊,这不,今天又把我叫去训了一顿。” 郑经往车内看了一眼萧铣,又朝着王兴说道:“王兄,您也别太在意,没损失就好。” “嗯,郑老弟说的也是。”王兴点了点头,“不说了,我还有些事,郑老弟,下次我们再约一起喝酒。” “好。”郑经赶忙应了一声。 两人互相又打了下招呼,各自拉下窗帘,朝相反的方向离去... 第六十七章 鹰顶金冠 怀远侯府 考虑到侯府里面的未知性,萧铣决意还是一个人进去,并告知郑经,让他直接回凉州。 虽不情愿,但还是听从了萧铣的要求,看到萧铣进去后,郑经便换成单马,一路朝城外驶去。 在管家的引路下,萧铣跟随一路到了侯府的前厅。 但此刻,前厅内,安然坐着的倒是只有蔡伦一人。 “萧兄,好久不见,请。”蔡伦先发话道。 “我们?蔡兄忘了?两日前才刚见过。” 蔡伦一时有些愕然,一时间也没接上话,就听到萧铣继续说道:“冒昧问下,侯爷今日是否在府。” “家父今日有事外出,不在府内。”蔡伦应声道。 “哦?那在下明日再来拜访吧。”说着,便准备转身就走。 “慢着。”听到身后蔡伦的声音,萧铣狡黠地笑了下。 “不知萧兄来找家父所谓何事?” “也没多大的事,来贵府上借点东西。”萧铣接口道,看着蔡伦,故意微微露出一丝轻蔑,“就是不知蔡兄能不能做得了主。” 蔡伦看着萧铣不怀好意的微笑,心里也有些没底,但还是故作淡定地说道:“萧兄尽管开口,这点小事,蔡某还是可以做的了主的。” “哦?确定?”萧铣咧了下嘴。 “当然。”蔡伦紧了紧声音。 “我听说当年高柔从庆州败退时,高柔的传国信物鹰顶金冠,落在了蔡侯手中。”萧铣捧起桌上一盆精美的盆栽,在手里把玩着,看似无心地说道。 “都是道听途说而已。”蔡伦不慌不忙地回道,眼睛却没有离开萧铣手里的盆栽。 萧铣一听,假意手滑了一下,只见盆栽从萧铣手中掉落,蔡伦一看刚想起身去接,就见萧铣已然接住,紧张的心才放宽了些。 “这花,还却真好看,只是被养在了这一方花盆里,要是放归田园,兴许更加艳丽。”说着,萧铣把盆栽又轻轻放回了原处,抬头看了下蔡伦,“当年,高柔太子被令尊斩杀,因此被当今皇上破格封侯,估计现在高柔还是对令尊芥蒂至深吧。” “为国举事,蔡家必是义不容辞,怎么会在意一个外族的记恨。”蔡伦慷慨激昂地回道。 “蔡兄说的极是。”萧铣看着蔡伦的神情,心底倒觉得有些好笑,“萧铣就先回去了,等蔡侯回府,我再来拜访。” “好,萧兄慢走。” 萧铣看了眼前厅的后门,嘴角一扬,径直向前厅的前门走去,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说道:“蔡兄,还有几天就过年了,替我跟令尊拜个早年,萧某这两条也该回凉州了。”而后又重重地说了句:“毕竟战士们也想家了。” 在蔡伦惊愕的神情中,萧铣走出了大门,潇洒离去.... 片刻,从前厅的后门走进一个人影。 “父亲。”蔡伦立马迎上去,低头叫到。 “嗯。伦儿,你怎么看。” “孩儿只是有些好奇,他要鹰顶金冠做何?”蔡伦说出心中的疑惑。 却见蔡茆“呵呵”一笑,说道:“贵重的东西,自然会交换他们心中最贵重的东西。” 蔡伦听着,似乎有些明白,便颔首又问道:“父亲,你打算真交给萧家?” “嗯。”蔡茆轻轻哼了一声。 “那三王子那边?” “他想要,可以去抢,不光是他,高柔其他人想要也可以去抢,毕竟萧樊那个疯子,我得罪不起。” 蔡伦听着,片刻,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第六十八章 皇宫与老人 十二月二十五,京城洛城 天地风霜尽,乾坤气象新。整个京城洋溢着过年的气息。 这是赵欣儿第一次感觉到有过年的味道。以前在皇宫里,看着宫女门挂起灯笼,才恍然间知道,又快要过年了。 一晃已过三月。 宫门依旧巍峨,一切也如离开般那样沉寂。 还未踏入欣安宫,赵欣儿就看到洛皇坐在院内的茶桌边,正低头看着书。 “父皇。”赵欣儿亲声的叫到,眼里似乎有些泪光。 洛皇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女孩,三月不见,仿若成熟了许多,虽噙着泪花,且也透露着坚毅,心里顿时感觉一丝欣慰。 “回来了啊。回来就好。”洛皇放下手中书,走到赵欣儿身边,摸了摸头,微笑着说道。 “嗯,欣儿回来了。”才三月,赵欣儿看到洛皇的白发出来不少,似是又苍老了一些,眼泪开始禁不住地落下。 “好了好了。”洛皇用手擦了下赵欣儿的眼泪,又问道:“饿了吧?” 见赵欣儿使劲点了点头,洛皇转头对着身边的人说道:“安河,让人把饭菜都赶紧端上来。” 只见片刻功夫,一群侍女端上来这种菜式,放满了整整一个茶桌,也都是赵欣儿平时喜欢的。 两人就这么在欣安宫的院内吃着饭,兴许是很久没这么温馨的一起用膳,赵欣儿也逐渐笑了起来,兴致勃勃地说着这一路发生的事。 老皇帝坐在一旁一句也没说,只是认真地听着,满脸堆满了笑容。 当女孩说起萧铣的时候,能感觉到女孩兴奋中又带着一些惆怅。 等说到庆州的那些疑惑与顾虑,洛皇也只是让赵欣儿今天先好好休息,明日再说。 问起护送他来的两人,青峰和绿竹,此刻也已踏上了返回凉州的行程。 ....... 十二月二十六,晚,酉时 “萧兄,这鹰顶金冠我就交给你了。”蔡伦面露不舍地说道,“这东西毕竟也算宝贵,为了 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只能麻烦萧兄你这大晚上过来。” 萧铣倒也很自然地接过手来,“蔡兄客气,让蔡兄如此割爱,萧某必然感恩于心。” 蔡伦依然面带伤感地说道:“东西,在下已经交给萧兄,萧兄可要保管好。家父近期也不在府上,蔡某还有一些事要处理,就不送萧兄了。” 蔡伦刚想招呼门口的下人,却被萧铣一句“慢着”打住了下来。 只见萧铣笑眯眯地看着蔡伦,开口说道:“蔡兄,萧某还有个不情之请。” 蔡伦看着眼前人的笑容,头皮却有些发麻,“萧兄,请说,只要在下能办到,定然竭力。” 萧铣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一阵风吹进来,蔡伦连忙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一时也不知他想要做什么。 “天色已晚。”萧铣伸头看了下窗外,转过身来说道:“外面冷的很,希望蔡兄能让在下在府上住一晚。” 蔡伦顿时有些愕然,却也只好同意下来,无奈地吩咐下人准备客房。 道完谢,萧铣倒是一身轻松地捧着鹰顶金冠,跟随下人出了前厅。 前脚刚走,后脚便进来一个人影。 “父亲。” 蔡茆点了点头.... 第六十九章 术士三品 这一夜,萧铣没有一丝睡意,他知道此刻的黑暗中,会有很多群人的眼睛时刻在盯着自己,推开窗,夜空中的半轮月光洒满了整个窗台,萧铣抬起头看着窗外的夜空,那半轮月亮却显得格外耀眼,恍惚间能看到记挂人的脸庞,让萧铣不安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也许黑暗中,总会找到一丝光明。而在远方,也总有人会互相羁绊,互相怀念..... 萧铣如是,远在宫内的赵欣儿也如是。 第二天,萧铣起了个大早,但没有出门,在房间内打坐了许久,直到腹内传出一阵饥饿感,才姗姗然走到前厅。 这让前厅里正在浇花的蔡伦有些摸不着头脑,原以为他会趁所有人最乏困最不注意的时候,一个人偷偷溜走,却没想到此人如此闲庭信步,仿若在自己家里一般走进来,来回观赏着花簇。 “那日来没注意看,现在认真观来,蔡兄府上的花确是精致高雅,别处很是少见。”萧铣在不远处看着一盆花簇说道。 蔡伦倒没认真听他说什么,满脸疑惑地回了句:“萧兄,早啊。” “不早了。”萧铣随口说道:“有些饿了,不知蔡兄是否可以让人准备点吃的?” 感情这人也真没有走的打算,蔡伦心里一阵嘀咕,却面露微笑地回道:“是在下疏忽了,原以为萧兄.....”转口又朝门前的家仆说道:“没听到萧兄的话么,还不快去准备?” 自然,吃饱喝足后,在蔡伦的愕然中,萧铣道了下谢,就朝着所住的客房走去... ...... 洛国京城,皇宫 洛皇看着手里的名单,只是简单跟赵欣儿嘱咐了几句,让她保密,切不可透露出去,便将纸张放在烛火上烧掉,顺带说了句:“萧家那小子倒写的一手好字。”又从袖口中取出一封信递给了赵欣儿。 赵欣儿打开一看,仔细端看了信中的内容,看到结尾落款处,赫然写着一个“萧”字,心中恍然是从凉州寄来的,看完便又将信交还给了洛皇。 洛皇一边将信点着火,一边说道:“其实父皇这几年心里一直明白,只是装作糊涂罢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看着洛皇的神情,赵欣儿忍不住地说道:“父皇,您是担心我吗?” 洛皇转过头,慈祥地看着赵欣儿,半会才开口说道:“欣儿,你会是我们洛国的希望,你没事,洛国才有将来...” 看着赵欣儿欲言又止的样子,洛皇继续说道:“你是在想汉川的事?” ...... 一连几日,萧铣都没有出怀远侯府,在里面吃了睡、睡了吃,丝毫也没有流露出要走的迹象,这让蔡伦很是无可奈何。 虽对外面没有十足把握,但这段时间,萧铣也并不是一无所获,不知不觉中,已觉然自己真正踏入了“术士三品”,顿时又增添了几分信心。 “明天就是大年初一,此刻庆历城内应该会很热闹吧。”萧铣躺在房间内的床上想着。 一夜又是无眠... 第二天,大年初一,萧铣收拾好一切,平复了下心情,提着装有鹰顶金冠的箱子,跟蔡伦道了个别,这倒让蔡伦长舒了一口气,大摇大摆地从蔡府的大门走了出去.... 第七十章 塞外的人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塞外,半数黄沙漫漫,半数草原辽阔,有着金戈铁马的豪迈,也有北风潇潇的寂寥。 隐蔽了太多英雄豪杰,也淹没了几许荡气回肠。 塞外的历史也从没停止,马背上的民族,也如同关内的人守护着江南一样,一年一年面对着万里的草原与黄土,养育着一代又一代,共同守护着这片土地。 也许受到上百年中原文化的影响,这里的年味也并不缺少太多。每年的这个时候,年轻的男孩女孩,总会穿上最华丽的礼服,穿梭于草原上最热闹的集市,静静等待着篝火晚会的到来。 “怎么不出去走走?”男人走进毡包,还在发呆的女孩却似乎并未听到,也没有回答。 直到男人走到身边,才惊觉起来,连忙叫了声“哥”。 “听说今天绿海边很热闹,要不要哥带你去看看。” “不去了。”女孩意兴阑珊的回道,“绿海每年都差不多,也没什么好看的。” 男人看了看她,没在说什么,走到门口,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道:“元月,你知道你在汉川遇到的那个人是谁吗?” 元月这才抬起头看着眼前不远处的男人,摇了摇头。 男人叹了口气,说道:“他是凉州的萧家。”男人说完,转身出了毡包。 留下身后女孩一脸的愕然,许久,才缓缓站起身来,透过窗帘看着远方的蓝天,一群大雁在天边渐飞渐远,不自觉地眼泪开始在眼睛里打转,顺着脸颊滴落了下来.... ..... 出了怀远侯府,萧铣并未急着出城,相反,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一间茶馆,找了一个显眼的位置坐了下来,要了一壶茶,安安静静在那听着小曲。 休息了小半天,扔下几两碎银,便在大街上慢悠悠地闲逛了起来,直到半晚时候,径直走进了无忧楼,看着迎来的满脸笑容的老鸨,扔出一锭金子,说道:“给我找个安静的房间,叫两个姑娘过来。” 老鸨看着金子,自然乐呵呵地赶紧招呼了两个姑娘,挽着萧铣上了楼。 ..... “老爷、少爷。”管家从前厅急匆匆地走到后院,虽已入夜,侯府里却是灯火通明,过年的灯笼挂满了整个侯府,看起来如同白昼一般。 “出城了?”蔡茆边修剪着花枝,边开口问道。 “回老爷,萧铣还没出城。” “哦?”蔡茆倒有些惊讶,“那他现在在哪?” “在无忧楼里,说是还点了两个姑娘。” “是么?”蔡茆笑了一声,“萧樊的公子倒是很有雅致。” 只是一般的蔡伦嗅到了一丝不安,急忙问道:“他是什么时候进去的?” 管家赶忙回道:“半晚时分,已经进去两个多时辰了。” 看到蔡伦神情突变,蔡茆也突觉得有些不对,“伦儿,你是说.....” “嗯。”蔡伦点了点头。 “那...” “不用了,父亲。”蔡伦回道:“现在去也来不及了。”转身又对管家说道:“让人把他出发的时间散出去。”又自言自语道:“萧兄,出了庆历,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第七十一章 雾色 庆历城外 萧铣一路马不停蹄,出了庆历百余里地,才在一处山头树下的草丛里停歇躲藏了下来,喝了两口水缓了缓,抬头看了下天上,月光如流水般透过树枝洒在萧铣身上,犹同一个个花朵,暗白相间。 “这月光,看着倒美,还挺碍事。”萧铣嘴里叼着一根草,自嘲地想着,这回去的路注定不会平顺,不知何时就会碰到那些隐藏的高手。 借着无忧楼,在众人不注意的瞬间,乔装打扮了一下,趁着过年街道的人流,顺利躲过了各处的眼线,一路才出了庆历。 月光此刻显得温柔,但却有些不合时宜,萧铣双手压在头下,身子调整,看向了北方,心里却很是清楚,往北凉的一路会异常凶险,现在唯一能走的,再往东南去交州,或者西南去西燕。 “不知道这个年没有我,那老头过的舒不舒心。”今晚也不宜再赶路,萧铣便决定在这无人的小山头休息一晚。 而此刻的凉州镇北王府内的大厅上,萧樊正襟危坐地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睡意。 “老爷,不早了,该歇息了。”韩若男看着他的样子,还是上前说了一句,“铣儿现在还没消息,便是一个好消息,你也不必太过担心,铣儿一向聪明,他自有应付。” “嗯。”萧樊微微点了点头,不免还是有些担忧,庆州的眼线也断了联系,唯一知晓的就是两天前从凉、庆边界处郑经转述的消息,萧樊便又问过周抟,却见老人什么也没说,只让他捎了一份信,寄往了终南山。萧樊虽有疑惑,但也是按照周抟的意思,派人马不停蹄地将信送往了终南山。 见萧樊应了一声,却并未起身,韩若男又开口道:“老爷,您没看出,周师傅没有丝毫紧张吗?” 这一说,倒让萧樊有些醒悟一番,又听韩若男接着说道:“庆州蔡家现在万不敢对铣儿动手,高柔那边,几位王子又各有心思,以铣儿的才智,也可逐一应付。” 萧樊若有所思地起了身,来回走了几步,才回道:“你说的也是,我们回房休息吧。” .......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冻醒的,萧铣在一个喷嚏中醒了过来,睁眼一看,跟预想的一样,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雾茫茫,此刻的天地间连成了一片,仿若伸手就见不到五指,“这雾,比我预料的还大些啊。”萧铣自言自语道。 趁着这雾色,萧铣连忙起了身,拍了拍衣服,虽感觉两袖间多了些湿气,还是抖了抖精神,昨晚骑的马为避免暴露行踪,早已被他扔在了别处,只好只身徒步到一处驿站又重新买了一匹马。 一路没有丝毫停歇,继续往南赶,只一日便到了沧江口,过了沧江,往东便是交州,往西就是西燕。 此时天色也已渐晚,下了马,萧铣走到渡口,看到一个船夫在收拾船只,便掏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随即开口道:“船家,麻烦送我过江。” 站在船上的船夫伸手接过银子,赶忙说道:“好嘞,公子。”朝萧铣又伸出了手。 萧铣看了眼船夫,握着船夫的手上了船,朝着江对岸驾去... 第七十二章 船夫 约莫一炷香时间,船只渐渐行驶到了江心之地,此刻,整整一天的雾气也已慢慢消散,萧铣站在船头,朝远方望去,依然能够大概看到江对岸的轮廓,转过头,看着船夫依然在不紧不慢的摇着船桨。 “你是打算等过了江才动手?”萧铣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船夫抬起来看向萧铣,有些吃惊,随即放下了手中的船桨,抬了抬头上的草帽,不甘地问道:“我伪装的有这么差?” 萧铣摇了摇头,笑了笑,反问道:“不着急?” 船夫顿了一下,摸了摸帽檐,“也不是很着急。” 船,静止在了江心,一动未动,仿若船下的水也已静止了一般。从江对岸飘过来一阵阵清风,吹起了萧铣的衣角,也把剩余的雾气吹的一干二净。 “这沧江,头一回来,想不到如此波澜不惊。”萧铣转头望着江上。 “你还没回答我。” 萧铣却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沧江是庆州的天堑,我只是奇怪,这大雾的天气,我找了一寻最偏僻的江口,却还能看到一叶扁舟,而不见丝毫庆州军的痕迹。” “还有呢?”船夫一眼便看出萧铣疑虑的并不仅仅在此。 “前辈自己的手,难道没发现吗?”萧铣看着他,指了指他的手掌。 船夫也顺意地伸出了自己手掌,突然间有些恍然大悟。真正的船夫的手,并不会如自己般那样,不见半点斑驳。 “其实在下也有些好奇...”萧铣继续说道。 “哦?有何好奇?”船夫收回自己手,背在了身后。 “以前辈您,何必装作船夫将我带到江心?” 船夫一听,哈哈大笑了几声,伸手摘掉了头顶上的草帽,扔到了船尾,摸了摸胡子,回道:“刚才你说的破绽,有一点是说为何见不到庆州军,老夫来时,是有见过一队在这值哨的,只是觉得碍事,老夫便将他们全埋了。” 看着眼前这个老头飞扬的神采,萧铣有些无语,一时搞不清这人的思路,更加疑惑起来了,心想着:“看来不是庆州派来的,不过眼前这人看上去也不像是高柔人。” “至于你说为何不在岸边动手.....”船夫停顿了一下,“省事是省事,不过要是早早结束,好像又太过无聊了....” “好家伙。”萧铣心里万马奔腾,“感情这老家伙想把我当耗子玩呢。” “碰到前辈,在下只能认栽,打是打不过了,不过临死之前,不知前辈可否告知是受何人指使,前来夺这金冠。”说着,萧铣便假意缓缓从背后取下包裹。 船夫却站那,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萧铣的动作。 却见萧铣趁机取出含光剑,纵身一跃,瞬间就使出一招“月落”,剑气犹如月牙般向船夫砸去,一声爆炸后,水花四溅,而船夫脚下的船却依然纹丝未动,漂浮在剑气形成的水洞上。萧铣紧接着又使出第二招“云起”,剑气形成一道白云朝小船飞去,却在碰到小船的一刻消散开来... “好吧,在下认输了。”萧铣又落到船上,撇了撇嘴,露出了心灰意冷的神情。 第七十三章 柏树枝 “怎么,这就认输了?”老人站在船的中央,一丝未动。 萧铣摇了摇头,“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碰到前辈,晚辈也只能认命。” 萧铣一时也不清楚眼前的老人究竟是不是来杀他,亦或是来抢金顶鹰冠,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敢轻易用师傅给他的木剑,心里更没底的是,面对这个老人,用了是否有效,“这大冬天的,要是跳江的话,这老头未必会跟着吧。”想想也放弃了这个想法,低着头转动眼珠又环视了小船一圈,盘算着其他可能。 “怎么,想跳江?”老人仿佛一眼看穿了萧铣的心思。 “这江水这么冷,小子娇生惯了,哪敢啊,再说就算跳了,估计也逃不出前辈的手掌。”萧铣假意笑了笑连忙回道,心里不免有些惊奇,“难道眼前的老人跟赵欣儿一样?”立马又否定了心中的猜想,毕竟从师傅和萧樊口中知晓,灵士一直都是一脉相传,且只传女不传男。 “不过晚辈倒是可以一赌。”萧铣看着老人,“赌前辈并不是来杀我的。” “哦?说说看。”老人一听倒是更加多了些兴致。 “如若前辈真受某人所托,前来杀我,不可能留我到现在,虽然前辈说过不想太早结束,前辈却一直并未出手。” “还有呢?” “还有就是...”萧铣微微露出了笑意,“我无意间看到前辈的船舱内放着一颗柏树枝,树叶苍绿异常,想必是终南山的系牛柏。” “就凭一个树枝,就可断定是终南山?”老人顿时来了好奇心。 “因为只有终南山的人,才会时刻随身携带一颗柏树枝。”这也是萧铣从他师傅周抟那无意中发现的,那时候年级尚小,只是好奇师傅为何随身都会带着一颗树枝,后来师傅跟他说起了柏树枝的缘由,才知道师傅年轻时就是隐居在终南山修行。 终南山,地处凉州、庆州、兰州,三州交界,地形险阻、巍峨耸立,各谷过百,连绵数百里,山上隐士、修道之人万众,号称“天下之道”。最开始,终南山并没有什么派别之分,多数都是各自修行、互不打扰,十年前的国战,面对山河的满目疮痍,山上之人自发下山、投身军旅,又不谋而合地在下山前,都会摘下柏树枝放置身旁,已显终南,只是回时却十不存一,才慢慢聚拢在一起,逐渐形成了现今所谓的“南山”一派,而内部依然奉行着各自修行,但至那之后,“南山”人外出,就一直保留了柏树枝的习俗。 两人对视了片刻,老人这才不自觉地“哈哈”大笑了两声,摸了摸胡子,张口道:“不愧是周抟的弟子,看得如此明白,还算聪明,也怪不得那老家伙肯把他的绝学交给你。”又自顾自顾地嘀咕了一句:“我的演技有这么差吗?” “烂透了,好不好。”萧铣有些无语地想着,自然也知道他说的是谁,仔细回想起来,才想起那时候,那个老人就是躺在一个柏树下的躺椅上,只是没注意到他身旁是否有柏树枝,萧铣也就没往深处想。 萧铣好奇的是,为何眼前的老人会出现在这沧江之上。 “你师傅担心你有什么不测,才低声下气的求我来看看。”老人似乎有看透了萧铣的心理,洋洋得意的说到。 老人说完,脚下的船又开始了行驶.... 第七十四章 过江 小船似乎比刚开始行驶的快了很多,在深蓝色的江面上,划出了一条雪白的尾巴,而后又渐渐消散。 萧铣紧绷的神经也慢慢舒缓了下来。 “怎么,怕我杀了你?”老人不知何时从怀里取出一杆烟斗,看了眼萧铣,自顾自地抽了起来。 摸了摸后脑勺,萧铣只能傻笑两声,应声道:“前辈,您一掌就可以把我拍死了,小子我可还没活过。” “你倒是挺实在。”老人吧唧了两下嘴巴,“这话也不怕丢你师傅和你爹的脸。”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还想在这世上多看看。”萧铣望着两边波澜不惊的江面,囔囔地说了句:“那么多风景,还没看够。” 老人愕然地看了下眼前的年轻人,恍然间想起他们年少时,也不曾不是这样想的,才会在游历的时候认识彼此,而后结伴同行,又一同在终南山隐居修行。 “晚辈冒昧,还未请教....” “我姓赵,你师父一般都是叫我赵烟斗。”老人拿着烟斗在船甲上敲了两下。 赵是国姓,想不到眼前的老人也是姓赵,萧铣虽有些惊讶,不过倒也没往别处想,毕竟天下姓赵的也不只是皇家一家。 “晚辈还有一个疑虑,前辈您怎知我会往这方走?” “我不知啊。”老人爽快的回道:“你师父信中只是说你会往南走,我去了一趟蔡茆府上,听到蔡茆儿子说你可能从在这附近过江。” 萧铣顿时有些对蔡伦刮目相看,没想到此人心思倒如此缜密,连自己可能去哪、在哪过江都算的如此明白,想起自己当时问他要鹰顶金冠时,他只要求自己答应他做一件事,却并没有明说,虽然自己说不得违背道义及良心,但现在想来还是不免有些忧虑。 又想起老人之前说的话,萧铣又追问道:“赵师傅,那您之前跟我说把庆州的兵给埋了?” “是啊,老夫虽喜欢演戏,但不喜欢说谎。”老人看着前面不远的对岸回道。 “您老人家可真会说,”萧铣心里不免又有些吐槽,“喜欢演戏,还能不说谎?刚要是不说谎能把我吓成这样?”,嘴上也只好奉承地说道:“您老人家,演技那确实精湛。”说完,不忘竖了竖大拇指。 “你小子也别奉承我,面不由心的。”老人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对岸,“你小子还是当心点吧,对面估摸着还有一群人在等着你。” 萧铣朝着老人的手指方向看去,第一感觉就是对岸异常的平静,平静地让人有些奇怪,几方交界之处,一片荒芜,树叶虽早已脱落,地上还留存着一堆堆杂草,枯黄却并未凋零,风一吹,还在沙沙作响,即使站在船上,也听得很是清楚。 虽然萧铣无法感知到对面到底有没有人在埋伏,不过既然眼前的老人说了,萧铣还是没有任何怀疑。 “要不,赵师傅,我们换个地方下船?”萧铣嬉皮笑脸地赶紧说道。 “换个地方?就对面那几个臭虾烂鱼的?”老人吸了两口烟斗,反倒加快了船只前进的速度.... 第七十五章 仙人之下 定国都城燕京,皇宫,琇芸宫。 “阿姐,你这宫殿装扮的一年比一年华彩,庆国的年节,估计还没你这喜庆。” 一个穿着华丽的少年,东看看西摸摸地说道,“这几年被你带的,咱定国都开始过上春节了。” “春节么,讲究团圆、热闹,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女子着人开始点亮屋里屋外的灯笼,“少璟,早朝结束了?” 这个名为“少璟”的少年,正是定国当朝的皇帝,年才十五,十岁便已即位,也才五年。 五年前,定国老皇帝去世,太子幼小,朝堂一时暗流汹涌,然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当年那个年才十七的公主,却异常果敢,第一时间封锁了整个燕京,同时要求所有大臣闭府不得外出,并派重兵把守,确保燕京内外信息无法传递,扶持自己弟弟等位之后,又通过军队换防和官员调动,真正掌控了整个朝堂。 少年听到面前女子的问话,一时也有些紧张,赶忙应道:“阿姐,三皇叔和七皇叔又在朝堂上吵了起来,我实在是觉得烦,就把早朝结束了。”说完,微微低下了头。 “又是为了出兵庆国的事?” “嗯。”少年抬起头使劲点了两下。 “以后不用管他们两人,要是他们想出兵就由着他们,但是不得动用朝廷的军队。明天就过年了,照例你也着人安排好礼品,赏赐下去吧。” “阿姐,这个我已经安排好了,你放心吧。” 女子看了看少年,最终还是微微笑了笑,“今晚,你就留下来跟我一起用膳吧,我已经让人请叔祖晚上过来了。” ....... 看着对面倒下的一片,萧铣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来,赶忙伸出了大拇指,仿佛一个大写的“牛”字挂在了脸上。 “您老真是太牛了。”萧铣吹捧着说道,“这世上估计也没几个人是您老的对手了吧。” “你小子少拍马屁。”老头敲了敲烟头,吸了两口,“这不是还有个人没倒下嘛。” 萧铣闻声看去,确实有个人站在不远处,嘴角虽还流了些血,身上的衣服也破坏了一些,却是实实在在的站那。 “把剑收好。”老头把含光剑扔回给了萧铣,径直朝那人走去。 萧铣接过剑,没有一丝犹豫,跟着老头身后走了过去。 “我说怎么没倒下呢,原来这群里还有个半步仙人。”老头又朝着萧铣说道:“你这小子有什么能耐,杀你还要半步仙人出手。” 萧铣只能无奈的笑了笑,心想:“您老不也是半步仙人,刚不还吓我半会。”转眼又突然发现,“同样是半步仙人,这对面的是不是太无用了,对这老头,没有一点还手之力啊。” 还没等萧铣想明白,就见对面的大汉开口道:“想必阁下就是号称‘仙人之下全无敌,仙人之上一换一’的赵烟斗吧。” “哦?”老头倒来了些兴致,好奇的问道:“怎么,你一个西燕人,还知道我的名号。” 名号虽然听起来有些俗气,但确实霸气十足,萧铣还是忍不住的说了句:“赵师傅,这名号...牛啊...” “真正的高手,自然有耳闻。”大汉依然一动不动。 “我们走吧。”老头没再看向大汉,只是对着萧铣示意道。 “这就走了?那他怎么办。” “我杀人不用第二招,要不你去吧?”老头一边说着,一边朝前方走去。 萧铣回头看了看立那的大汉,又看了看老头的背影,追了过去... 第七十六章 剑断仙门 “小子,有吃的没?”赵烟斗抽了口烟,此时也已至晌午时分,过了江,逐渐天似乎也没江北面那么寒冷,升起的太阳,驱散了一夜的雾气,洒在身上,感觉暖和了些许。 萧铣从身背后的包袱里取出两个馒头,一个递给了赵烟斗,一个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两人也就没继续往前走动,找了个有阳光的地方,坐了下来。 萧铣也没忘递给赵烟斗一壶水。 赵烟斗接过水,喝了一口,又还给了萧铣,便站起身来,“小子,你是打算绕道交州,然后往京州,再回凉州?” “嗯。”萧铣如实回道。 “你小子倒也聪明,知道这是唯一能走的道。”赵烟斗又抽了两口烟,“正好,老夫也无聊,可以陪你一起到处逛逛。” 萧铣一听顿时来了精神,笑呵呵地说道:“有您老在,这一路岂不是平平稳稳的。” “马屁就不用拍了。”赵烟斗虽嘴上如此说,脸还是有些乐呵,想了下,又继续说道:“小子,你说说看,我刚才那招,跟之前教你的那个老头的招式对比,你觉得谁比较厉害。” 萧铣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好不犹豫地回道:“那还用问,自然是您老的那招了,一剑差点都能把半步仙人境的给秒杀了。”心里却嘀咕:“我要是说您这招不厉害,估计我也过不去了啊。” 老头一听,脸上的笑容更甚了,转头看了下萧铣,看着萧铣应勤的眼神,随口说道:“怎么,想学啊。” “这么厉害,不想学不是傻子了吗。”萧铣心里嘀咕了下,嘴上赶忙回道:“您老要是愿意,小子我当然想学了。” 赵烟斗倒没说愿不愿意,“小子,听好了,我这招名为‘剑断仙门’。” “果真...霸气外露啊...”萧铣不自由地有些佩服面前的老头。 “老夫就是想告诉世人,老夫虽踏不进仙人境,但也能斩仙人。”赵烟斗继续侃侃而言,“小子,把剑取出来。” 萧铣立马抽出含光剑握在手中。 “试试看将全部的真气凝聚在握剑的手中。” 试了几次,萧铣都未成功,只好疑惑地问道:“这是为何。” “心有杂念,自然无法做到。”赵烟斗收齐烟斗,拿过含光剑,凝心一动,手一紧,只见剑柄微微颤动,剑身如白光般笼罩,渐渐又消散开来。 “小子,好好练,心无杂物,还要与剑心相通,并非易事,我也是练了几十年才至如此。”说完,又将剑交还给了萧铣。 萧铣收起剑,一直琢磨着赵烟斗的话,还未回过神来,就又听到赵烟斗说道,“你小子不会就让我一个老家伙靠两条腿走路吧,去前面那个驿站看看,有没有马可以买两匹来。” 闻声看去,萧铣看到很远的地方,隐隐约约是像有个房屋,看着赵烟斗一脸笃定的样子,也没有丝毫疑惑,便朝着驿站跑去,嘴里念叨着,“心无杂物...” 在驿站跟人磨腾了许久,好不容易花了三倍的价格,才搞来两匹马,钱虽然是问郑经要的,但也着实有些心疼。 两人骑上马,一路朝着交州方向慢悠悠地前进.... 第七十七章 鸡蛋的奥义 年初一,晚,洛国皇宫,太和殿 岁月交替,按洛国惯例,洛皇于太和殿大宴群臣,举国欢庆新年。 期间,自然也有各州递上的贺岁年礼。 经过十年的修养,洛国国力虽较于定国,依然处理防守的姿态,但国内逐渐也回复了生气,在这难得的时节里,洛皇也不免多喝了一些,举起酒杯与众臣又喝了一杯,略显得有些微醉。 宴过半旬,大殿里也充斥着群臣的歌功颂德之声。 此时,从后座中起身一人,走到大殿中央,跪下,抬头说道:“陛下,我洛国历经十年修养,时至今日,也已逐渐盎然,但此时一片颂德,未免过于自得,然北有强敌、内有悍藩,想我大洛,立国百余年,却从未真正太平,今虽为年节,臣也斗胆进言,望陛下请令削藩,以聚全民,以定军心。” 谏言者,正是当朝谏议大夫章林之。 洛皇顶着迷离的眼神,没有回话,偷偷窥视了一圈下面的群臣,早已炸开了锅,议论声此起彼伏。 片刻之后,又从两侧的座位上,起身十余人,跪拜在大殿中央,异口同声地说道:“请吾皇,令削藩,以聚全民,以定军心。” 洛皇这才直起身,有些摇晃的站起来,在安公公的搀扶下,缓缓走下台阶,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臣子,又回到了座位上,开口道:“来人啊,章林之等人妄图挑拨我群臣关系,全部投入大牢。” 待士兵进入殿内准备动手之时,只见一声“慢着。”左相林朝阳起身道:“陛下,今日乃年节,今我大洛日益朝气,已是庆事,章大人等人虽言语有过,但却为一片肝胆,还请陛下从轻发落。” 洛皇看了看林朝阳,眼角瞥了瞥坐在右边的谢必安,此时的谢必安,却仿佛跟自己无关似的,依然淡定地抿了下酒杯,自顾自得吃着菜。 “罢了。”洛皇发话道:“今日喜庆,朕也不想折了这年节,就罚他们各降一级,罚俸一年,闭门反省一月。”又转向两边说道:“林相、谢相,你们看如何。” 谢必安这才赶忙站起身来,跟着林朝阳,异口同声回道:“陛下英明。” ...... “怎么,还不去休息?”赵烟斗坐在门口抽了两口烟,看着站在外面的萧铣,还在不停地的凝神聚气。 萧铣转过身来,乐呵呵地回道:“您老这不,也还没休息的么。” “老夫岂能跟你一般,老夫是年纪大了,不易入睡,不如出来抽几口烟。”看了眼萧铣,又抬头看了下夜空,悬挂着半边月亮,空旷的地方,倒显得月亮越发的明亮,“去,问店家拿几个鸡蛋来。” 萧铣倒没有追问,鸡蛋用来做什么,片刻时间,便拿着三个鸡蛋走了出来。 “把一个鸡蛋放在那边的石桌上。”赵烟斗吩咐道,又指了指萧铣手中的剑,只见赵烟斗接过剑,屏气间一挥剑,石桌上的鸡蛋微微动了下,“你去看看鸡蛋。” 萧铣拾起鸡蛋,惊奇的发现,鸡蛋的蛋壳已基本破碎,但里面的蛋皮包裹着鸡蛋,却一丝未破。 赵烟斗把剑扔给萧铣,抽了烟,“小子,好好练。”说完,便转身回了客栈。 这一夜,萧铣买光了客栈所有的鸡蛋... 第七十八章 交州 新年的第一天,萧铣一夜未眠。 等赵烟斗起床走到门外,看到萧铣握着剑,仍还是像在思考着,不免也露出了笑意,点了点头。 萧铣又继续使了使剑,叹了口气,回头才发现门口站着个人,“您老,起这么早呢。” “不早了。”示意了下,接过剑,动了动手腕,顺手挥出,接着说道:“你也不用叹气,要是如此容易,岂不是显得老夫太过愚钝。” 萧铣收起剑,挠了挠头,笑道:“您老还没用早餐吧。” ...... 庆历,怀远侯府 “我们还是小瞧了萧樊的儿子啊!”蔡茆喝了口茶,淡淡地说道。 “是我大意了,父亲。”蔡伦接口道。 “与你无关,只是没想到赵烟斗会出现在他身边。” 蔡伦没再接话。 “对了。”蔡茆又继续说道:“白穆伤的如何。” “伤势还好,估计需要修养半个月。” 两人口中的白穆,即是当时在江边埋伏萧铣的半步仙人境的男人。 “跟高柔那边说下吧,后面就看他们自己了。” “孩儿明白。”蔡伦心里默念道:“萧铣,我们,来日方长...” ...... 交州,地处洛国最东南端,东、南均为大海,西北与庆州接壤,东北则与越州接壤。 交州刺史刘隐,其三子迎娶了蔡茆的一个女儿,遂结为姻亲。刘家世代在交州为官,早已是洛国南方的士族之首,在整个洛国的士族中也是一个威望十足的门第。 这也是萧铣生平第一次踏入交州之地。 交州,也是一个文化交流最广泛的地方,文人甚多,素有“天下名士半出交州”的美誉,自然,也有刘家世代的熏陶影响。 萧铣、赵烟斗进了南趾城,已过晌午,两人便找了一个酒馆坐了下来。 南趾,虽为交州最西北的郡,进了城,也不缺浓郁的文化气息,书店遍布都是,远远便能听到辩论声从文人间论道的文化交流馆中传出。 萧铣点了几道小菜和一壶小酒,听着周边是不是冒出的辩论声,倒是有了些感慨,不免皱了皱眉头。 “小子,怎么,不喜欢?”赵烟斗看着他的样子,随口问了句。 萧铣笑了笑,又摇了摇头。 “每一种生活,都有他的意义,小子,你可知,十年前的交州比现在更甚。”此时饭菜也已上桌,赵烟斗自顾自地倒了杯酒,一口喝了起来,“这世上,本就没有对错,只有选择。” 萧铣听着对面老人的话,琢磨了一下,片刻之后,拿起酒瓶,给赵烟斗又倒了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举了起来,“小子请您老一杯。” 赵烟斗看着萧铣有些豁然的表情,满意地摸了下胡子,说了声:“好。” 老人的这句话的影响,萧铣此刻还并不知道的是,当你看明白一切的因果,有了更为豁然的心态,本身就是一种境界的提升,而这种境界,会渐渐弥补在剑意上领悟的缺失。 而赵烟斗,却是自然的知道。 两人用过饭,便又慢悠悠地继续上了路。 第七十九章 粤秀书院 萧铣、赵烟斗两人,一路走走停停,用了五天时间才到了交州的州府秣陶。 远在京城里的女孩,年后也已逐渐开始陪着自己的父皇熟悉政务,相对于白日的繁忙,在安静的夜色里,时不时还会不自主地想起凉州的白衣少年。 而萧铣的父亲,萧樊,自然也知道了自己儿子的下落,悬了几天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开始有意的将凉、庆凉州边界的军队逐步撤了回去。 ...... 粤秀书院,落座于秣陶白云山山脚下,是洛国最久负盛名的两座书院之一,已绵延上百年,就算只从书院门口经过,就能亲身感受到这里的文化气息,仿若清风般沁入人心,更别说里面的每一组院落、每一块石碑、每一枚砖瓦,都闪烁着别样的时光文化。 书院现院长名叫谢玄,出自北方望族卢阳谢家,当朝的右相谢必安便是其族伯,自幼更是以神通为天下文人所熟知,虽年不到四十,却已然成为洛国当世的一代大儒。 谢家和交州刘家不同,谢家作为北方士族领袖,世代都有人在洛国位居高位,而刘家,则更偏安于交州,不太愿意出现在京城的朝堂上。 谢玄的才名,天下皆知,朝廷也多次邀其入仕,却都被其婉拒,就连谢必安每每见他,都只是连连摇头,一副恨其不争的样子。 更有意思的是,谢玄却并未留在北方,十年前,自己独身一人来到了交州,在此教书育人,自此再未出过交州,甚至没出过白云山。 萧铣也没有丝毫的隐瞒,直白的跟书院门口的学生通报了自己的姓名,书生便带着惊愕的眼神,急匆匆进了书院。 不一会,书生折返了回来,领着萧铣两人走进了书院,一路上的学生似乎都已知晓来人的身份,朝着萧铣指指点点又窃窃私语起来。 沿着小路,三人走到了书院的最东北角,一个破旧的茅屋前,围着一圈竹子扎成了篱笆,篱笆内种着一些蔬菜,还有几只来回觅食的母鸡。 “铣儿,好久不见。”站在茅屋门前的男人,高高瘦瘦的样子,脸上好不容易才寄出一点笑容,看上去很是单薄,仿佛风再大点,就会被吹走一样。 萧铣看了一眼,直勾勾地走了过去,上去就给了对面的男人一拳,劲道虽不大,男人还是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扶着门才稍稍缓了下来,嘴角露出了一丝血色。 这个男人,正是粤秀书院的院长谢玄。 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谢玄却未流露出任何的不满之情,只是淡淡地问道:“这过年的,你怎么来交州了?”语气虽很平淡,但依然蕴含着些许关切。 萧铣看着眼前的男人,半会,终于叹了口气,“我是来告诉你,我打算去高柔。”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把我姐接回来。”语气甚是坚定。 谢玄的身体猛然晃动了一下,想说话,却只是张了张嘴,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萧铣也没等他开口,便转身朝着院外走去,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着谢玄说道:“你说,当初,要是你们一起跑了,跑的远远的,多好。” 门口的男人依然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思绪仿佛飘到了十年前。 第八十章 凭什么 “完了?”躺在篱笆外不远处的一棵树下,赵烟斗看到萧铣走了过来,缓缓直起身,用烟斗捣鼓了下衣摆,又放到了嘴里。 “嗯。”萧铣顺着他的话,回头望了两眼,“赵师傅,我们走吧。” 一路上,萧铣有些闷闷不乐,低着头自顾自得走着,赵烟斗忍不住用烟斗敲了下萧铣的脑袋,“你小子,小小年纪愁个什么,有后悔的事回头去做就是了,怕什么。” 萧铣摸了摸脑袋,楞了一下,随即笑呵呵地回道:“您老说的是,小子是想多了。” “嗯...”赵烟斗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又冒出来一句:“老夫饿了。” 萧铣心里“噗呲”一笑,“走,今天我请您老吃顿好的,我听说交州的烧鹅、猪蹄....” “站住!”还没等萧铣说完,不远处传来一声,萧铣寻声看去,路的前方站着一排学生,喊话的正站在学生的前排正中央。 “你们....”萧铣有些好奇的询问道。 “是你打了我们的院长?” “你们院长?谢玄?”见对方没有回答,“怎么,为你们的院长报仇来了?”萧铣用眼光扫了对面一眼,眼光中透露着一丝凌厉。 对面的学生似乎变得有些紧张,但还是轻轻握了握衣袖,仿佛给自己撞了撞胆,“难道凉州世子打了人就不用道歉吗?” “哦?我要是不道歉呢?”萧铣微微虐待嘲讽地回道。 “那你就别想轻易走出凉州。”对面咬了下嘴唇。 “凭你?” “没错,就凭我,安南王五子刘缺。”说话间倒有了些底气。 “刘缺?”萧铣想了想,毫无印象,“这是缺心眼吧。”萧铣心里嘀咕了下,估计在刘家也抬不上面,起脚走了两步,来到刘缺的身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见对方很是紧张的样子,不免有些好笑,淡淡地说道:“我听说安南王有子十一,我要是今天真打了你,你说你父王会不会为了你来找我...”语气瞬间加重、声音也变得洪亮起来,“萧铣,镇北王唯一的儿子算账,而与凉州交恶。” 刘缺低着头,感觉一时没了精神,呆呆着看着萧铣,却见身旁一人说道:“那又如何,我们这么多学子,早有一天会步入朝堂,萧家也是想得罪这天下学子吗?” 萧铣转身看向一旁,表情却没有丝毫波澜,倒不是想到将来,只是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可以站出来对他反驳,面带笑意讥讽地说道:“哦?那你又凭什么认为,你们的十年寒窗,可以抵得上我萧家世代的功勋?”说完,看着对面的众人,伸出手掌垂直摇了摇,示意他们让出路来。 两人刚走过人群,就听到背后传来谢玄的声音:“等下”。 谢玄一路小跑到萧铣面前,有些气喘吁吁,看着一众的学生,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你们先回学堂。” 待学生走后,谢玄缓缓说了声“谢谢。” “就因为这?那大可不必,我跟他们无仇无怨,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谢玄挤出来一些笑意,也许好久没有笑过,看起来似乎有些怪异,抬起右手,手里握着一把扇子,递到萧铣跟前,“要是你去了高柔,她若是还有顾虑,就把这扇子给她。” 接过扇子,萧铣回了句“好”,也没再多逗留,留给谢玄坚毅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学院门口... 第八十一章 总有一些值得 天空,万里无云,一片祥和... 太阳甚至耀眼,萧铣举起手掌,阳光撒下来,直直地从手掌的缝隙间穿过,一阵眩晕传遍全身,思绪仿佛也回到了十年前... 赵烟斗有些不合时宜地用烟斗敲了下萧铣的脑袋,“小子,别整的跟个女人一样,赶紧带老夫去吃东西了。” 下意识地摸了下被敲的后脑勺,“您老放心,今天保证让您老吃的满意。” 两人上了马,便朝着城内飞奔而去... 京城,皇宫 早朝上,大臣们又吵吵闹闹了一个上午,洛皇似乎感觉有些头疼,一手按了按脑门、邹了邹眉头,一旁的安公公见状急忙喊了一句“退朝”,便赶紧扶着洛皇下了朝,又吩咐一旁的小太监去叫太医。 一直在后殿等候的赵欣儿看着安公公扶着洛皇走了进来,赶忙迎了上去,焦急地喊了句“父皇。” 洛皇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恙,坐下后也再没说话。 安公公便把早朝上发生的事,简单地跟赵欣儿汇报了下。 无外乎还是削藩的问题,以左相林朝阳为首的一派坚决要求削藩,而以右相谢必安为首的一派则不同意削藩。双方的理由也都十分合情合理,不削藩难以壮大洛国的国力,长此以往恐无力与定国相针,而若削藩,也恐引起兵变,毕竟那几州经过十年的发展,早已兵强马壮,朝廷没有十足胜算几面同时用兵。 赵欣儿听后也陷入了沉思,不禁想起在庆州时跟萧铣的对话。 那时,她说:“以前在皇宫里,总觉得天下离我太远,父皇在我面前也总是微笑,我那时总错觉的以为十年前的战争并没有给这个国家造成什么,天下,还会是太平的,百姓,还是富足的。” “可是我从皇宫出来,这一路走来,”赵欣儿顿了一下,“繁华的城里,路边仍看到许多在乞讨的人,城外,更是一片凄凉。” 身后的萧铣伸出右手,迟疑了一下,还是放了下来,“这天下,还很大,我们见到的也只是冰山一角。” “嗯。”赵欣儿回头过朝萧铣笑了笑,有些自哀地说道:“可能被父皇保护的太好,现在的我,一直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去帮父皇分担。” 萧铣抬头看着对面女孩的神情,不自觉地站起身来,还是伸出右手放在了女孩的肩上,“有些事,不一定现在就有,但要相信自己未来会有,你追求的,也是我追求的,更是这天下百姓追求的。” 男人又收回了手,接着说道:“这天下,总有一些事值得我们去做,不是吗?” 女孩看着他坚毅的眼神,不禁有些哑然。 一阵微风拂过,吹起了女孩的衣摆,也吹动了男人的发髻,更吹动了女孩的心门。 思绪拉回间,更想起萧铣曾对自己说过,各州虽看似问题很大,但也可一一击破,如兰州刺史白可虎,此人已年老,但膝下无子,所以才会左右摇摆,只要许以承诺,便可定其忠心;又如交州刺史刘隐,文人士族,并无反乱之心,只因天下动荡,才有据一州保一民之心..... 赵欣儿把这些话又复述一遍说与了洛皇.... 第八十二章 故人 一桌的菜,赵烟斗手脚并用,筷子基本也没顾上,这高手的形象,瞬间就在萧铣的心里崩塌了。 “你小子,看我作甚,吃啊。”赵烟斗把一份猪蹄塞进嘴里,嘟囔了一句。 萧铣心里又免不了一顿活动,看了看周围,感觉仿佛他俩就置身于舞台中央,表演着杂技,引来一群人的围观和注视。 纠结了半会,才缓缓伸出筷子,尴尬地夹了一点白菜放进自己碗里。 还没等萧铣反应过来,对面就扔过来一个烤乳猪腿,“多吃点肉,练武岂能光吃蔬菜。”赵烟斗潇洒地抿了一口酒。 “我真是....谢谢您全家。”萧铣心里翻了个白眼,不过看着赵烟斗的目光,萧铣还是哭着脸将就地把烤乳猪腿夹了起来,刚准备伸进嘴里,就听饭馆的门外传来一阵熙熙攘攘地脚步声。 萧铣转头看去,两队官兵列队在了门口,一人牵着一匹马缓缓从远处走来,马背上人,两眼炯炯有神,威武间却也透露着一身读书人的气息,踩着马镫下来,劲直走到他俩身前,招呼没打便坐了下来。 而对面的赵烟斗,仿佛没看见似的,还是自顾自的啃着猪蹄。 萧铣瞧两人一直未开口,免不了想问一下,可嘴皮还没张,一旁的人便伸出手掌,示意他不用说话。 过了半晌,赵烟斗把最后一个猪蹄啃完,吮了吮手指,拿起酒杯一饮而下,露出满意的神情,打了个饱嗝。 “十几年未见,习性倒也丝毫未改。”一旁的男人这才开口道。 萧铣却也没想到,这两人居然是多年的老相识,虽然他已然猜到面前的人便是交州刺史、被当今皇帝封为定南王的刘隐,又一时奇怪于赵烟斗的真实身份。 “十几年没来,这交州还是一如既往的充满着文化气息啊,看来这十几年的心血,你也没有白费。”赵烟斗并未看向他,而是两眼注视着门外。 时间重新拨回三十年前,那时候的他们还是刚过弱冠的年纪。赵烟斗在江湖游历的路上,第一次来到了交州。那时候的交州,犹如世外桃源般充满着文化气息,上至官衙、下至田农,闲暇的时间总会约上三五的好友,在河边一起吟诗作赋,那时候的他们不知道战争是什么,虽然有时过得清贫,但充满着乐趣。 一次偶然的机会,两人却一见如故,互为知己,彼时一人抚琴、一人武剑,仿若伯牙子期。赵烟斗在交州待了一年有余,才又继续了游历。 只是再见时,国家却已满目疮痍,面对西燕和高柔的联军,交州根本毫无抵抗之力,那时候的交州重镇桂阳一直是楚王一脉的封地,是外敌入侵交州的第一道关卡,但在听闻兵情时,作为当时等楚王赵榑却第一时间选择了逃跑,联军毫无阻力的一路进入交州,而当时的百姓根本没有时间转移,导致整个交州一时间尸横遍野。刘隐的父亲刘老先生虽组织了一波又一波的义军,但仍无法抵挡联军的攻势,而刘老先生也在战斗中不幸牺牲。 等赵烟斗再赶来时,偌大的刘家也十不存一,这也是现在的刘家对当今赵家天子芥蒂最深的地方。 只是萧铣并不知道的是,这对面的赵烟斗,跟赵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第八十三章 一如当年 “你就是萧樊的儿子?”刘隐这才仔细看了下身旁的萧铣。 “伯父,您好。”萧铣站起身来,双手合拢,作了下揖,面对长辈,该有的礼数,萧铣倒也不会排斥。 刘隐一脸波澜不惊,“听说你要打我儿?” “我...”萧铣心里咯噔一下,赶忙嬉皮地回道:“误会,都是误会,我跟刘兄那是不打不相识啊。” “是么?”刘隐反问了下,倒没继续深究下去,站起身来,又看了眼还在自顾自喝酒的赵烟斗,转身出了饭馆,踏上马疾驰而去。 待对方走后,过了半会,赵烟斗才缓缓拿起烟斗猛吸了一口,“吃好没?” “吃没吃好,您老是看不到吗,您是大口吃的有味,我才吃几口。”萧铣心里吐槽了下,明面上倒还是笑着说:“吃好了。” “好,那我们走吧,跟我去个地方?”赵烟斗站起身来,径直往门外走去。 萧铣赶忙扔下二两碎银,跟了上去,至于去哪,萧铣倒没有追问。 两人上了马,朝着城外的方向一路飞奔.... 大约半个时辰,眼前出现了一个小湖,赵烟斗下了马,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湖边。 湖边竖立着大大小小二十多座墓碑,其中最大的一个,上面的字,让萧铣一眼便认出,这是刘隐的父亲的墓碑。 而旁边,应该便是在战争中死去的其他刘家的人。 赵烟斗对着刘老先生的墓碑磕了几个头,身后的萧铣也跟着磕了头。 见他如此,赵烟斗有些好奇着看了下他。 “国之义士,理应一拜。”萧铣微微严肃地解释道。 “当年,自己在游历的时候,在庆州待过一段时间,刘老先生视我如子侄。”赵烟斗擦了擦墓碑,没再继续说下去,缓了缓,从周边摘了几朵野花,又走到了另一个墓碑前。 墓碑上刻着“亡妻刘牢之杜氏之墓”。墓上的刘牢之便是刘隐的字。 将花放在墓碑前,赵烟斗囔囔地说道:“当年,你可比这花美多了。” 一阵清风拂来,周遭的小草“沙沙”作响,萧铣站在身后,望着前面那人有些孤寂落寞的背影,想必这十几年来,眼前的人过的似乎很苦,不免生出一丝怜悯。 “三十年前,我第一次到秣陶,那时候也是第一次见到她,后来与刘隐相识,我才知道她已是刘隐的妻子,我觉得遇见就好,只是没想到再见时,已阴阳相隔,她一直都很安静,一如当年。”赵烟斗抽了口烟,仿佛再说一件无关自己的事情,显得很是平淡。 萧铣只是听着... 过了片刻,天开始下起了小雨,风也变大些,赵烟斗仿佛陷入了沉思,矗立在墓前,一动不动。 以前的过往,在他眼前历历在目... 雨,变得越来越大,萧铣似乎感觉有些不对劲,却也没有上前。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在雨中站着。 萧铣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两个,总之很长时间之后,前面的赵烟斗,身子才动了下,而周遭的雨,在此时仿佛静止了一般,停留在了空中,不曾落下。 “仙人境?”这是萧铣看到如此景象第一的反应。 第八十四章 猫鼠游戏 洛国,太和殿 午朝还在进行中,之前户部尚书详细汇报了今年朝廷赋税的政策调整,朝堂人一群人便开始了争锋相对,一边是与民生息,适当减免赋税,一边是要扩充军备,不能减免,还要适当增加。 洛皇看着下面群臣吵闹的样子,也很是头疼。 此时,伴随着殿外远处传来的“报”声,让殿内突然安静了下来。 接过安公公递过来的信件,洛皇打开仔细看了一遍,神情瞬间变得凝重,重重将信件扔到了堂下。 林朝阳走上先去,捡起信件,瞥见落款处赫然写着“萧樊”两字,急忙粗略看了一遍,看完心里顿时也咯噔了一下。 信件是从凉州发过来的,上面大概内容是定国大军有往并州的迹象,预估两日内即达到并州边界,而这封信也则是三日前发出的,虽八百里加急,照这看,估计此时定国的军队已经兵临并州,说不定此刻双发已经开仗。 若为真,双方休战了十年的平静即将被打破。 林朝阳把信上的内容给大臣们快速传达了一遍。 朝堂上,一片死寂。 也不知道此刻的并州到底是什么情况,大臣们低着头,斜着眼相互看着对方,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众爱卿,都没话说吗?”洛皇看着堂下的群臣,语气中略带着愤怒。 若真发生战争,定国此番胜利,则洛国危矣,若凉州取胜,则萧樊威望更甚,朝堂将更无力去应对。 “皇上。”说话的是谢必安,“臣建议即可着人前往并州,一是可实地确定并州的情况,二是若真发生战争,则可表示朝廷的慰问。” 洛皇想了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表示了赞同。 ...... 并州嘉陵关 “王爷,定国的军队退了。” “嗯。”萧樊微微点了点头,对于这种场景,萧樊见得太多,所以也并没有什么紧张感,他只是好奇的是,十年的平静,怎么定国突然又开始南下了,思来想去,一是也没想明白。 “老爷,你也不用多虑。”身旁的韩若男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来一次,我们就打他们一次。”身上透露着一股阳刚,十年前那个坚毅的女子,丝毫未变,这让萧樊甚是欣慰。 “夫人说的是。”萧樊接口道,“林副官,着人清点好士兵...” ...... 嘉陵关外,营帐内 面对面坐着两个人,恶狠狠地啃着牛骨,桌子上各放着两坛酒。 一人扔掉骨头,拿起碗,猛地将酒一饮而尽,“两天就损了四千多人,他娘的。” 两人没想到,十几年前那么轻易拿下的嘉陵关,现在居然如此牢固。 “三哥,三哥?”见对面没有回应,开口的男人又叫了两遍。 “嗯,嗯?”对方才回过神来,“七弟,我在想,我们是不是着了那丫头的道了?” 两人指的丫头,便是定国的公主。而这两人,便是定国的三王爷顾柏和七王爷顾松。 顾松邹了邹眉头,有点醒悟过来,“那三哥,我们下面怎么办,撤?” 顾柏摇了摇头,他心里清楚,他和顾柏在朝堂上,对着其他人如此争吵,才换来出兵,若现在说撤,回到定国还有何权威,下面的人又如何看他们,当今可行的,也只能硬着头皮把嘉定关打下来,那局面就会完全扭转。 “来人。”顾柏对着进来的人说道:“传令下去,原地修整三天,三天后,我要与萧樊决一死战....” 此刻,在定国的琇芸宫内,一个女孩正休闲地与自己的爱猫游戏,表情看上去如此轻松,仿佛一切都在运筹帷幄之中。 第八十五章 对过往说再见 “你小子,笑什么?”回去的路上,赵烟斗看着萧铣一副欠揍的样子,没好气的问道。 萧铣一听,立马装作正经起来,“没...没什么。”话音刚落,又憋不住的大笑起来,但立马又变得正经地说道:“还别说,老头,您还真是长情。” 赵烟斗倒没再回话,抬头望着天空,一排大雁在雨后的彩虹下飞向远方,天边映衬出当年那个女子的模样,支棱起一副华美的夕阳乐章,只是雁过无痕,人已垂老,白云湖早已变样,那是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小子,你说离别是为了什么?”赵烟斗未收回目光,有些漫不经心地问到,“为了更好的相遇?若未来无期,当初为何要离开。”仿佛问萧铣的同时,又在问自己,亦或是当年的自己。 萧铣寻着赵烟斗的方向看去,抿了下嘴唇,想开口却始终没有张嘴,恍然间也陷入了沉思,不知那个女孩现在是否还好... ... 等两人回到城里,夕阳也已落下。 雨后的城市,行人总是三三两两,夜晚的春风拂来,略还是有些凉意。两人刚找到一间客栈准备住下,门外便又传来一阵马蹄声。 看衣着,便知是刘隐府上之人,说明了来意,萧铣和赵烟斗只是互相对了一眼,便上了来人事先准备好的马车。 一队人,驾着马车朝安南王府驶去。 .... 南安王府 刘隐端坐在大厅的上座上,闭着双眼,直到管家告知萧铣两人已到,这才缓缓睁开眼。 “赵兄,你可知此次我所为何?”刘隐开门见山地说道。 “不知。”赵烟斗摊了摊手。 “好,那我就直说。”刘隐转头看向了萧铣,“把你背后的东西留下,我放你们离开交州。” “金顶鹰冠?”萧铣紧了紧身后的背包,心里想着却未开口,“难不成是提蔡茆追要的?” “要是不给呢?”赵烟斗瞥了一眼。 “赵兄,你当真要为了这小子跟我撕破脸?”刘隐有些惊讶于赵烟斗的话。 “你不要,我们就可不用。”赵烟斗看了一眼跟前的刘隐,便招呼萧铣说道:“我们走吧。” 紧跟着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安南王府。 “老爷,就这么放他们走吗?”身边的管家提醒了下。 刘隐却没有回话,双眼始终注视着门外,表情充满着犹豫、而后变得坚韧... ... “老头,他是为了蔡茆吗?”回去的路上,萧铣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赵烟斗听了,也不禁笑了下,“你小子,太小看刘隐了,他呀,对蔡茆无感。” 看着萧铣疑虑的表情,“怎么,以为他们是姻亲,里面就有什么勾当?”说着,赵烟斗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当年刘家老太爷死于高柔人之手,蔡茆那时正好杀了高柔的世子,也算间接替刘家报了仇,刘隐才同意与之结亲。他现在想要你背后的东西,无非就是想要跟高柔做笔交易。” “什么交易?”萧铣追问到。 “一笔可以替刘家报仇的交易。” 萧铣边走边思考着赵烟斗的回话,恍然间有些醒悟,只要金顶鹰冠在手,无论跟高柔哪个王子交易,都能轻而易举地让对方心甘情愿地杀掉仇人,如论仇人是谁,毕竟王位的座椅最是诱人。 第八十六章 一剑落风云 这一夜,萧铣又是一夜无眠,自然心里也十分清楚,刘隐不会如此轻易让他们离开。 天还微亮的时候,萧铣便起身收拾好了一切,推开窗户,天边的晨曦外还挂着几许星辰,虽已入春,也身处南方,寒意仍却未消去几分,让原本一夜无眠的萧铣,更无了半点睡意。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听到旁边房间有些动静,萧铣立马出了房门,依靠在门旁的木柱子上,边等边思考着什么。 “进来吧。”从房门内传来赵烟斗的声音。 萧铣倒也没有惊奇对方是如何发现的,想来仙人境的人实是无法估量,推开门便走了进去。 “下一步,你打算去哪。”赵烟斗起床第一件事便是习惯性的拿起烟斗抽了起来。 “前辈,我打算今日启程前往京州。”萧铣也没有丝毫隐瞒。 “嗯。”赵烟斗轻声哼了一下,想了一下,继续说道:“正好,我也打算回京州看看,我们到时同路。” 萧铣一听,心里很是高兴,毕竟有个仙人境的高手在身边,这一路也会有保障。 可还没等萧铣想完,赵烟斗就先“呵呵”傻笑了两声,这把萧铣搞得有些莫名其妙。 “怪不得你师父只说让我保你出交州,那个老狐狸。”赵烟斗咬着牙自言自语地说着。 萧铣心里虽很是窃喜,却感觉不太好表现出来,只能装傻充愣地看着赵烟斗。 看着对面一脸无知的样子,赵烟斗也只得摆摆手,说道:“行了行了,出发吧。” ... 出了秣陶城,萧铣感觉有些奇怪,为何不见刘隐的人,往前又走了几十里,仍未看到任何迹象。 “小子,不用奇怪,不远处便有。” 萧铣用力伸了伸头,隐隐约约看到一队人影,朝他们走来。 待看清楚,人影不是却不是一队,远远看过去,估摸着也不小千人。 领头的看上去也是半百之年,骑着一匹黑马,走到两人跟前,先是对赵烟斗抱了下拳,转头对着萧铣说道:“萧兄弟,刘某也不拐弯抹角,只要你肯将身后之物借于交州一用,他日必定涌泉以报。” “抢就抢呗,说借这么好听。”萧铣小心嘀咕了一下,而后又大声说道:“前辈,这物晚辈也有用处,所以暂时就没法借给您了,实在抱歉啊。” 对面的人愣了一下,皱了皱眉,“那小兄弟,就别怪刘某了...”说完,招了招手,只见身后的千人不对一排排朝萧铣两人走去。 萧铣赶忙一溜烟跑到了赵烟斗身后,看着赵烟斗的疑惑,尴尬地笑了笑,又用手指了指对面和自己,两手一摊。 赵烟斗“吧嗒吧嗒”吸了两口烟,腾身而起,立在半空中,运起气来,只见大风骤起,在他身前形成一道龙卷风不停旋转,天边的白云顷刻间聚拢在一起,慢慢形成了一把巨大无比的利剑,赵烟斗手举剑柄一挥,伴随着狂风吹过,对面已全是人仰马翻,中间却隔成了一条通道。 但不见有人死伤,可见赵烟斗未真正出力,对故人,还是手下留情了。 “刘忠,回去好好劝劝刘隐。”赵烟斗骑着缓缓地从通道走着,没有回头地说了这么一句。 ... “老头,你这招比你之前那个厉害多了啊。”两人往前走了半响,萧铣仍不住说道:“这招又叫什么啊,老头。” “一剑落风云。” 萧铣感到身边的老人此刻一身的霸气,有些震撼,却又打趣地说道:“我说老头,要是天空万里无云,你这招是不是用不起来了。” 赵烟斗没好气地看着他,“万物,皆可塑剑。” 果然,高手就是霸气。 第八十七章 嘉陵关大战 定国,琇芸宫 “阿姐,是不是边关来信了,三叔和七叔他们开始进攻嘉陵关了吗?”少年逗着小猫,询问到。 “嗯。”回话的女子收起信,走到烛台前,用烛火点燃了信件,看着它慢慢燃烧殆尽。 “阿姐你说,三叔他们会赢吗?” 女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搂起猫摸了摸,“过两天,叔祖又会回来,你的功夫练得如何了,别到时候又挨训。” 少年一听,神情立马变得有些紧张,边往殿外跑去边回道:“阿姐,那我先去练功了。”身后跟跑着几个太监宫女。 女子婉儿一笑,放下猫,躺回了躺起上,摇了起来。 ...... 洛国并州,嘉陵关 “程大人,你小心...”喊话的正是萧樊,而他口中的程大人,则是京城派来的兵部侍郎程飞羽。 此时的程大人,似乎有些腿软,弯着腰站在城墙上,生怕一不小心就被箭矢射中。 “王爷,敌人火力这么猛,我们还守得住吗?”程飞羽跟在萧樊后面大声地问道。 “守不住也得守,程大人,你多注意安全,万一真守不住,你先走,不用理将士们。”萧樊也大声地回道。 “本官誓与将士们共进退,城在人在。”程飞羽虽不情愿,但还是立马表明了立场。 ...... 嘉陵关外,营帐内 “三哥,再这么打下去,我们人都快没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顾柏却微微一笑,招了下手,对着进来的人说道:“传令下去,北门继续打,现在把主力全部集中到西门,同时跟城内人联系,跟他说在一个时辰后,我要看到西门打开。” “遵命。” .... 攻城依旧猛烈。 “程大人,皇上不是下旨让甘州支援的吗?”萧樊故作凶相地说道,“为何都几日了,还不见甘州军。” “王爷勿怪,王爷勿怪。”程飞羽赶忙回道:“皇上确实有下旨让甘州来支援,谁知那吴启竟无此肆意妄为、抗旨不遵,等程某回去,定要参他一本。” 恰在此时,身边人在萧樊耳边言语了几句,萧樊略微点了点头,不禁意露出些许微笑。 “走,程大人,带你去看个好玩的事情。”萧樊招呼了下程飞羽,身后跟着几个随从,朝西门奔去。 待几人来到西门,此时西门已打开,正从外面源源不断地涌进定国军队。 过了半会,萧铣示意了下,城门的正墙上一群士兵立马扭转起城门的锁绳,只能“哐当”一声,西门又关了起来。 听到身后门关闭的声音,定国的军队顿时感到不妙,逐渐混乱起来。 只见城墙上,立马现身出两排弓箭手。定国军队的不远处,也早已集结了随时待命的凉州军。 望着飞下来的弓箭,冲又不冲过前面的凉州军,定国人已感觉到了深深的绝望。 “程大人,定国人以为用些金银财帛、许以高官就能收买我并州军人,真是可笑至极。”萧樊仍目不转睛地看着下面。 而此刻的程飞羽,早已有些惊惊然不知所措,仿佛自己也有什么把柄在对方手上一样,唯唯诺诺地回道:“是...是...” 第八十八章 徐州 天还没灰暗的时候,阳光显得那么的惆怅。 萧铣抬起头,望着天边的余晖,那些美丽的云朵、逐渐消失的蓝天,并没有带来太多的遐想,那也许是属于日落的方向,却不知是否也属于自己的方向。 二月的天,云很轻,风很重,岁月很远。 残阳并不刺眼,漫天的霞光,映出的一缕血红,倒影出别样的景象,一如嘉陵关的城墙。 萧铣虽对自己的父亲充满信心,但不免仍还是出于本能的有些担忧,这一路走来,更是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战争版本。 而此刻的关外,在逃亡的路上,两个男人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气焰,这一路一直被追赶,直到过了昆仑,才稍微缓了下来。 “三哥,我们后面怎么办。”顾松望着身后仅剩的几千余人,哭丧着脸问到。 另一个男人抿了抿嘴,一改颓丧的神情,站起身来,说道:“洛国有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回北都,重头再来。”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北都早已变换了主人。 ... 昆仑山 “师哥,见过萧王爷了?”说话的是绿竹。 “嗯,见过了。”回话的正是青峰。 “怎么说?”绿竹焦急地问到。 “萧王爷的意思是等凉州军在昆仑山北建立关卡,我们便可以重建山门。” “那要多久?” “半年左右。”见绿竹有些忧虑,青峰安慰道:“十年都等了,我们也不在乎多等这半年,这半年时间,我们正好可以把昆仑山重新修葺好。” ... “阿姐,三叔和七叔败了,真是可怜了这十几万将士。”少年语气中充满着叹息,脸上却无半点哀伤。 “嗯,三叔、七叔年纪大了,也该颐养天年了。”回话的女子抚摸着猫,躺在躺椅里。 少年笑了笑,继续说道:“那阿姐,昆仑山,我们真的让给萧樊了?” “既然答应了,该舍弃的就要舍弃,再说,昆仑原本也不属于我们。”顾琇芸拿起躺椅边茶桌上的一封信,又看了一眼封面,落款处赫然写着“萧铣”二字,而这封信也正是萧樊按照萧铣的意思,着人送到了顾琇芸手上,“希望有朝一日,我们可以见到。”女子喃喃自语地说道,脸上充满了期待。 ... 过了交州,便进入了徐州地界,当年定国沦陷后,仅剩的也是徐州之地。 故地重游,虽当时还很年幼,但萧铣还很是感慨,神情中也流露出些许哀伤。 “小子,不早了,我们找个地先好好休息,老夫累了。” 按照赵烟斗的意思,两人找了个客栈,用过晚餐,也住宿了下来。 十年,匆匆而过,萧铣站在窗前,看着天边一轮明月,感受着清风拂面的清凉,复杂的内心并没有得到些许的安静。 只是,岁月终将孩提时候的那些留恋,化作了过去的倒影,水波一动,也就模糊。 如同那年的自己、身边的亲人以及发生的那些不敢去想、也不敢以往的事像,此刻间开始若隐若现起来。 这...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第八十九章 领悟 故地重游,总会有别样的情感。 萧铣独自一人走在这座小城的街头,夜已渐深,看不到一个行人。 这座小城名为聊城,地处交州、徐州交界,与名字不太相符的事,小城人其实不多,也不像其他大城市,这里的夜晚不热闹、也很寂静,大体这里的人都习惯了早睡。 走了半会,也许是累了,也许有了些许释怀,萧铣找了个石凳坐了下来。 虽已到二月,聊城的夜还是有些清凉,风一吹,头脑愈发的清醒。 片刻后,风似乎变大了一些,树上的枝叶沙沙作响,萧铣谨慎地环顾了下四周,有种预感涌上心头。 “不知阁下是谁,深夜找在下所谓何事。”萧铣最后将目光注视在了一面。 “白穆。”来人从黑暗中缓缓走了出来。 原来是在沧江边伏击自己的那个人,萧铣这时对赵烟斗不免又是一顿吐槽,“那老头,当时解决了多少,净给自己留冒犯。” “原来是白兄啊。”萧铣眼睛一转,朝身后喊去,“赵老头。”顺势刚想离去,别不想白穆纵身一跃,挡住了去路。 “不用诓我,我在这里已等你三天了,那赵烟斗这会在客栈里睡得正香。” 萧铣往后退了两步,“我与白兄之前也并未有什么过节,不知为何白兄追我至此。” “受人所托而已。” “在下只是好奇,你一个西燕人,却受他国指使,难道说...”萧铣停顿了下,“那人与你们燕国有何勾当?还是说,其实你并非燕国人?” 其实萧铣并不关于对方是不是燕国人,而对于庆州是否与西燕或者高柔有勾结,也并不特别在意,只是动摇对方的手段罢了。 只不过白穆闻言,身子却真震动了下,立马有冷静了下来,没想到眼前的人竟能猜测的如此之深。“不用白费口舌,今天你是跑不掉了。” 话音刚落,白穆刚想动手,就被萧铣一句大声地“你怎么来了”,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却见空无一人,再回头,萧铣早已跑远,又赶忙立马追了过去。 奈何实力不济,终究还是被白穆挡住了去路。 萧铣勉强抵挡了几下白穆的进攻,已渐渐落入下风,只得边战边逃。 此时已至深夜,雾气慢慢变浓,片刻后伸手不见五指,趁着这漫天的雾气,萧铣等的就是这个时刻,心里也稍稍安定了下,之前接连使出“月落”、“云起”、“星辰”,体力早已透支。 “看来赵老头说的有理,不到仙人境,还真发挥不了那三招的威力。”萧铣心里嘀咕了下,片刻也不敢停下,拼命地朝前逃去。 还没晃过神来,却见雾气中出现一只脚,直接将萧铣踢到在地。 “别白费力气了。”白穆从雾气中走出来,“你是逃不掉的。” 萧铣没有回话,拾起身旁的含光剑,靠着剑支撑地面,缓缓站了起来,擦试了下嘴角的血迹,用尽最后的力气腾空一跃,手握紧含光剑,凝神聚力,剑一横,一股剑气撒了出去。 对面的白穆,虽用刀挡了下,却还是径直被弹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片刻后才又重新站了起来,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萧铣的身旁。 “若你内劲再上一层,白穆此时已倒地不起,不过...可惜了。”白穆举起刀,刚准备落下,却见一道亮光飞来,又被重重地弹飞到远处,这一创,不死也已废。 “小子,死了没。”赵烟斗低着头,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地萧铣,消遣地问道。 “您老要是往来一步,就真死了。”刚说完就昏睡了过去。 “我若早出现,你小子怎能真正领悟剑断仙门。”赵烟斗意味深长了自语道... 第九十章 赏赐武安 洛国,太和殿 此时的朝堂上,早已经吵翻了天,自从收到并州的信息,得知萧樊大胜定国军队,朝堂似乎就再也没有清净过。 洛皇扶着额头,看着殿下吵闹的群臣,也很是头疼。 要不要加赏凉州,朝堂上又争吵了一个上午,一旁的安公公看着洛皇的样子,有些不忍,看着时辰也差不多了,赶忙大声唤了句“退朝”,便扶着洛皇下了朝。 其实群臣们担心的也都不无道理,萧樊已位至镇北王,再赏难道真要加封“一字王”、世袭罔替吗,这对于朝堂特别是群臣们来说是最不能容忍的,虽现在各州明面上已各自为政,但不遵朝廷法制强行传承、和受朝廷认可公然传承,对于朝臣们自然意义不同。而若不封赏,明面上又实在过不去,天下百姓会如何看,将士们又会如何看? 洛皇自是头疼,回到养心殿,看到赵欣儿正专注的看着以前的奏章,凝重的神色一瞬间舒缓了下来。 看到洛皇进来,赵欣儿也赶忙放下手中的奏章,起身迎了过去,扶着洛皇做了下来。 “父皇,还在为并州的事烦恼吗?”赵欣儿亲声的问到。 “嗯。”洛皇点了点头,“一帮人吵吵闹闹了几天,赏也不行,不赏也不行,真是闹得我头疼。”看了眼赵欣儿,洛皇接着说道:“其实也是朕自己没想清楚,如何赏他。” 赵欣儿自然知道,自己的父皇心里还是主张赏赐的,只是赏的太过群臣则有非议,却又不想赏的太轻,一时也就拿不定注意。 “父皇,欣儿到想到一个办法。”赵欣儿笑眯眯地回道。 “说说看。” 赵欣儿递了一杯茶过去,洛皇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又匆忙放在了书桌上,等着赵欣儿的后话。 “其一,去年萧大人因私自免去凉并两州赋税受到朝廷责罚,因功可以免去;其二,可以改镇北王为武安王,既可以彰显其安邦胜敌功绩,也可避免朝臣的非议;其三,可赏凉州军钱财衣钵,体现朝廷对军队的重视。” “武安”二字,乃历朝历代异性王的最高荣誉,武安者,以武安国,以武定天下,放眼整个洛国历史,也只有一人获过次殊荣,那还是在开国时跟随了高祖一起定鼎天下,建立了不世之功。 而萧樊,十年前收复洛国十州,镇守凉州十年,让高柔、定国再不敢南侵,此次又一举歼灭号称“三十万”的定国军,使其元气大伤,保边境安宁,若受封“武安王”,朝臣们虽有微词,但至少不会过于进谏。 洛皇听完赵欣儿的话,顿时也醒悟过来,之前凝重的申请一扫而光。 两人直接在养心殿一起用过午膳,洛皇又匆匆赶去了午朝。 朝臣们也只是在太和殿外将就地吃了一点面食,等洛皇进了殿,依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在吵地不可开交。 “安静....”安公公嗓子一出,殿内片刻安静了下来。 “关于凉州的奖赏,朕已确定。”洛皇使了个眼神,只见安公公扯着嗓子吼到:“镇北王此次灭敌三十万,乃不世之功,特犒赏凉州十万两黄金、汉秀五千匹,免萧樊私自免凉并两州赋税之责,赏萧樊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晋封萧樊为武安王。” “众爱卿,意下如何?”洛皇看着群臣。 话音刚落,殿下群臣开始跌跌私语起来,却无一回应。 半晌,一句“臣无异议”从人前传来,只见谢必安站到了殿中央,而其他人也便再无异议,同声回到:“皇上英明,臣等无异议。” 第九十一章 以叶为剑 “谢相,下官有一事不明,今日朝堂上,为何你会同意皇上对萧樊的嘉奖。”下了朝,出了宫门,御史大夫包清对着谢必安轻声询问道,“而且...”回头看了看宫门,又看了下四周,“就连林相...居然没有反对,下官实在是想不明白。” “包大人,想不明白的事不用去想。”谢必安也没有明说,上了轿子,便现行离开了,留下包御史一脸茫然。 有人问谢必安,自然也会有人问林朝阳。 谢必安和林朝阳两人,虽政见不同,一人代表士族,一人代表寒门,但对待凉州一事上,有时却出奇的一致,特别是当谢必安收到兵部侍郎程飞羽的来信,信中详细记录了凉州军的强悍与牢不可破的关系,而林朝阳也早已对此有所耳闻,所以无论出身于士族、亦或是寒门,两人都不愿看到天下出现一个甚至几个“萧樊”。 面对同样的疑惑,林朝阳倒是不吝细说,在府里对着来人说道:“世人都知‘武安’二字,乃异性将士最高荣誉,却不知这二字也危险重重。” “还请林相详说。” “历朝历代,凡受封‘武安’者,皆是立过不世之功之人,但又有几人可全身而退、善始善终?”林朝阳说着,顺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放下又继续说道:“无他,帝王心术尔,再亲近之人都免不了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结局,更何况是萧樊,这封赏一下,不光其他州会对他更加心生芥蒂,就连外敌,恐怕也会以战胜他为荣,而凉州,四面环敌。” “好一招借刀杀人。”来人心里顿感惊叹,恍然大悟起来,怪不得在朝堂上,两位当朝宰辅都无反对之声。 ... “醒了?能动看来没事了。” 萧铣醒来的第一感觉就像浑身骨头散架了一样,看了下四周,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客栈,歇了半会,勉勉强强爬起床,刚推开房门,就看到赵烟斗坐在走廊的柱子旁,正抽着烟斗。 “我躺了多久了。” “不久,也就两天。” “两天了。”萧铣心里默念了一下。 看他略显凝重的神情,赵烟斗说道:“并州大捷的消息已经传遍天下了。” “哦。”萧铣淡淡地回了句,凝重的神色并未消散。 “还有什么事?”赵烟斗看他依然如此,举起烟斗敲了下他。 “饿了。”萧铣摸了摸肚子,面带委屈地回到。 这次轮到了赵烟斗一时无语,感情这小子是对他父亲一点都不在意啊。 吃过饭,萧铣感觉恢复了不少,起码筋骨可以动一动了。而赵烟斗却没给他休息的机会,领着他找了一片无人的空地,从怀中掏出几个鸡蛋,放在一个树桩上。 萧铣自然明白赵烟斗的意思,举起剑,紧了紧手腕,连挥几下,而后走过去,发现一排鸡蛋,剑气适中的也就两个,清楚自己还需多加练习。 赵烟斗倒没开口,弯腰从地上捡起一片树叶夹在两指之间,运起内劲朝一棵大树扔出,只见树叶宛如一把利剑穿树而过。 “这就是以叶为剑。” 一片叶子善能如此,若如赵烟斗之前所展现,那大片树叶成剑,威力会如何,萧铣有些不敢想象。 “小子,好好练吧。”赵烟斗说完,潇洒转身离去。 而萧铣此刻,早已忘记了身上的伤痛... 第九十二章 故地重游 徐州,阳城关 西出便是京州,十年前,洛国便是以此为据点,坚守数月,而后进行反攻,才逐步收复了失地。 经历了十年的修整,原本破烂不堪的城墙早已不见,似乎比之前更加的坚固。 只是战争的痕迹可以抹去,但战争的记忆却无法抹去。 而这里,也是萧铣记忆最深的地方。 两人进了城,已至傍晚,便在一处客栈住了下来,打算明日再启程前往京州。 “赵师傅,我出门见个故人,您先在客栈歇息。” “去吧去吧。”赵烟斗挥挥手,进了房间,顺道关上了门。 走在街上,萧铣早已看不到硝烟的气息,街道两旁也重新种上了柳树,风一吹,柳枝也就摆动起来,似乎在与自己的过往挥手告别。 人不多,其实,阳城关自古以来人都不太多,这里只是一座小城,连接着东西来来往往的旅人,或许人最多的一次,便是十几年前的那场战争。 萧铣转了几个巷子,才在一个绣花的店铺前停了下来,巷子很是安静,而店门却是半掩着,没有关实。 此时,夕阳已渐渐落下,独留着天边一道霞光,与天空原本的蓝色相间,白云似鹅绒般在霞光下缓缓飘动,甚是美丽。 “林姑姑。”萧铣踏进门,轻轻唤了声。 正在背身绣着扇子的老妇人身子顿时颤动了下,半晌,才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对面年轻人整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不禁有些老泪纵横。 “小...小少爷,你怎么来了?”老妇人赶忙起身,迎了过去询问道。 “林姑姑。”萧铣又轻轻唤了声,眼泪也止不住地在眼眶中打转,很多话在心中却不知如何开口,囔囔说着“对不起”。 老妇人也只是一个劲地摇着头,微微坨起的后背,仍不住咳了两声,萧铣赶忙拍了拍她的后背,扶着老人做了下来,而后又倒了杯水递给老人。 “林姑姑老了。”老妇人喝了口水,感叹道,“也不知道还能守着小姐几年。”又面向萧铣问道:“去过了没?” 萧铣此刻脸上早已被泪水浸湿,抿着嘴摇了摇头,说不出话来。 “那没事。”老人拍了拍萧铣的手背,“明日,我们一同去。” “嗯。”萧铣哼了声。 “我想小姐,她会高兴的。”老人感叹了句。 老妇人姓杨,自小时便是萧铣母亲的贴身丫鬟,两人亲如姐妹,当年萧铣母亲战死在阳城关外,不见尸首,只留下一副头盔和一把剑,当阳城关战争过后,萧樊的父亲萧樊,便在阳城关外为其立了一座衣冠冢,自那以后,老人就再也没有离开过阳城关,独自一人一直守着这座衣冠冢,每日都会去墓前待上一会,风雨无阻。 “对了,小少爷,你是一个人来的徐州吗?”语气中透露着一些担心,在她眼里,或许面前已经长大的男孩,依然还是那个会求着她一起放纸鸢的小孩。 “还有一个人陪我来的。”萧铣回道,“林姑姑,您不用担心,我已经长大了。” “是啊,长大了。” 两人一直聊了很久,萧铣也将一路上的经历都一一述说给了老人。 等萧铣离开的时候,天已渐晚,弯弯的月牙,伴着几颗即亮即明的星星挂在天边,很是祥和... 第九十三章 朱雀 阳城关,五里外,小山岗 “小姐,小少爷来看你了...”林姑姑一边烧着纸钱,一边低声囔囔地说着。 小山岗茂木丛生,将墓碑围在了正中央,而墓碑的周围却没有一丝杂草,一般人估计也很难发现这座小山的中央还立着一座墓碑。 萧铣跪在墓前,已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眼泪静静地从脸颊滑落了下来。 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小雨,虽才二月,却感觉不到一丝凉意,微风拂过,萧铣甚至能感到一丝清爽。 过了半个多时辰,萧铣才缓缓起身,便将要去高柔的事告知了林姑姑。 妇人不免又有些担忧,萧铣赶忙宽慰了几句,见林姑姑释怀了一些,又和她聊了半会,萧铣便打算扶着林姑姑准备下山。 “小少爷,等下。”林姑姑停下脚步,转身朝墓后走去,片刻后,拿着一把剑从墓后走了回来,递到萧铣手中。 萧铣一看便知这是自己母亲身前的佩剑,不由地紧了紧手掌,凝视了许久。 而后缓缓从剑鞘中抽出剑,剑体棕红,剑身如雀,又缓缓放了回去。 良久,“林姑姑,我们回去吧。”说罢,扶着妇人慢慢往山下走去。 山下,路旁 赵烟斗正躺在马背上睡着觉,烟斗握在手心,头上盖着一顶斗笠,马背虽小,却丝毫不影响其睡觉。 来时,赵烟斗并未与他们一同,在与萧铣约定好碰面地方,在悠闲的吃饭早餐后,才骑着马慢腾腾地走到这。 等萧铣两人走近,赵烟斗这才缓缓起了身,顺势伸了个懒腰,习惯性地敲了敲烟斗,叼在嘴里吸了两口。 之前来时,萧铣便将赵烟斗告知了林姑姑,当看到真人时,似是有点眼熟,倒没有过多深思,口头礼貌性地对赵烟斗这一路给萧铣的照顾表示了感谢。 赵烟斗颔首回应了下,余光撇到萧铣手中的剑,“好剑。”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萧铣看了下面前的赵烟斗,又看了看手中的剑,“您老,知道这剑?” “陆家传世四把剑,朱雀乃四剑之首。” 这里的陆家,指的是江东的陆家,而萧铣的母亲,便是出身于江东陆家。 陆家世代已铸剑闻名,对剑品也是过分追求,传言至今也只是铸出四把上品剑器,以四神兽为其命名,分别为:朱雀、玄武、青龙、白虎。 萧铣手中的剑便是其中之一,名为朱雀。 “这把剑,是我母亲生前的佩剑。”萧铣低声地回了句。 赵烟斗有些明白过来,“传闻四剑在十几年前,因战争早已消失在江湖中,没想到今日还能见到其一。”顿了下,似乎有想到什么,“小子,把剑收好,有了心仪的姑娘,可以送之。” 萧铣一时不明白赵烟斗说这何意。 “四剑与人一样,也分阴阳,而四剑中只有朱雀为阴,女子用之方可将此剑威力发挥最大,若男子用之,长久则会被反噬。”看着萧铣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赵烟斗吸了两口烟,“明白了吗,小子。” 转身对视了下身前林姑姑的眼神,得到了确定的答案,“我明白了。”而后又对着林姑姑,有些不舍地说道:“姑姑,我们现在出发去京州了。” “嗯。”妇人点了点头,“小少爷,等将来,也记得带着这把剑的主人来看看小姐。” “好。”萧铣跨上马,不敢再回头看她,朝着京州的方向驾去... 第九十四章 怀念 “我叫陆睨,睥睨天下的睨。” 恍惚了半会,“萧樊。”男人才回过神来,第一次看见有女子一身男人装,却看上去如此飒爽俊美,话语间充满了潇洒与自信。 .... “老爷,还在担心铣儿吗?”韩若男在身后轻轻的问话,将萧樊的思绪从那年拉了回来。 “嗯。”萧樊应声回道,“也不知铣儿是否到了京州了。” “估计也就这两日吧,铣儿有周师傅的同门相助,老爷也不用过多担忧。”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夜已深了,老爷还应当保重身体。” 嘉陵关战役以来,萧樊一直都未曾好好休息,又看见韩若男有些担忧的神情,不免还是有些自责,遵着夫人的命令,两人搀扶着回了卧室。 王府的大门外,也已经换上了“武安王府”的牌匾。 ... 二月初十,早朝 朝堂上,大臣们正禀报着一件件事项,时而也有不同声音带来的争论声。 “报...”门外有远而近传来的急促声,也让这偌大的朝堂得到了久违的安静。 “皇上,急报。”安公公将来人的信件呈给了洛皇。 来回看了几遍,洛皇一句话也没说,劲直下了朝堂,安公公赶忙吼了句“退朝”,便急匆匆跟了下去。 留下一朝满脸狐疑的群臣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片刻又窃窃私语起来。 ... “父皇,出什么事了?”看着洛皇急匆匆地从门外走来,赵欣儿也能预感到发生了什么大事。 “白可虎病重了。”洛皇将手中的信件递给赵欣儿。 从头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赵欣儿这才知道,自年前感染风寒,白可虎病情就一直断断续续,现在更是病情加重,信中写明估计白可虎撑不过二月。 “父皇是想趁这个时候,让白可虎定心?” “嗯,白家也是世代忠良,若不是当年战争,白家也不会心有嫌隙。” 白家几代皆为兰州守将,当年国战,白家也是死伤惨烈,那时洛国三面受敌,只能且站且收,为了守卫京州,只能被迫放弃兰州,也就是在那时,白家几乎都是以身殉国,只留下白可虎一人,可能也就在那时留下的病根,不到四十的年龄却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父皇,那就由我去兰州见他。”看到洛皇迟疑的眼神,赵欣儿又接着说道:“父皇,除了我去,其他人未必能让白可虎安心,况且兰州更靠近庆州,蔡茆未必没有想法。” 洛皇也知晓这其中微妙之处,若蔡茆真用什么条件打动了白可虎,虽不能明面上进入兰州,但由白可虎提名接任兰州刺史人选,再与蔡茆相应,则后果更加严重。 “好。”洛皇虽有迟疑,但还是答应了赵欣儿的请求。 半个时辰后,赵欣儿踏上了前往兰州的路程,身边依然是李广,也带着几个侍卫一同。 而此时在庆州,蔡茆也未能如愿前往兰州,此时的庆州军、凉州军、兰州军在兰州边界已经对峙了一天一夜。 “那就各凭本事。”蔡茆骑在马背上恶狠狠地说道。 第九十五章 入京 二月,清风温润,细雨如烟。 时隔十余年再入京城,一切都还是年少的样子,仿佛一切从未发生,听着风、迎着雨,萧铣牵着马,缓步走进了阔别已久的城中。 “小子,你打算明天进宫?”安顿下来后,赵烟斗直接问道。 “嗯,我已经托人带着家父的令牌入宫。”所托之人原先是萧樊的部下,现为兵部主簿。 “明日...我陪你一道。” 萧铣虽有些好奇赵烟斗为何要一起入宫,但还是同意了下来,想来以他的身手,自己不答应也阻止不了。 第二天,天还未亮,萧铣便收到了宫里的消息,两人跟着前来的小太监悄悄然入了宫。 可刚入了宫,稍不留神,萧铣发现赵烟斗早已不见了踪迹,心里不免有些担忧,害怕他入宫会有其他什么企图,惴惴不安地走进了养心殿。 也不知在养心殿等了多久,直到外面的小太监提醒他,皇帝来了,萧铣那颗忐忑的心这才稍微放宽了些。 下意识地朝门口看去,便看见安公公扶着洛皇走了进来,坐在椅子上,安公公便遣走了门外的下人,自己也走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你父亲今年可好。”还是洛皇先开了口,又从袖子里拿出令牌,放在了桌上,示意萧铣收起来。 “家父身体还算硬朗。”萧铣边回话,边伸手拾起令牌放进了胸口的衣服里。 “那就好,倒是朕这身体赶不上你父王了。” 萧铣有些哑然,他当然一眼就能看出洛皇身体的虚弱,但还是回道:“皇上圣体甚安,家父恐也远远不及。” “你小子...”洛皇不禁笑了起来,“也如此恭维朕。” 毕竟在皇帝面签,萧铣还是收敛了起来,一时不知皇帝的意思,也不知如何回话。 “说吧,你来找朕,有何事。” “皇上,我....”萧铣顿了下,略微思考了下,改口道:“小...微臣想跟皇上请到圣旨。” “哦?说来看看。” “一道出使高柔的旨意。” “你是想以洛国大使的名义去高柔?” “嗯。” “为何事?” “我...微臣不想说。” 洛皇有些愕然,没想到自己问话还有人可以不说的,但转眼又笑了起来,“以何名义出使?” “先前定国南下,在并州几乎全军覆没,我想高柔也会有所忌惮,我可以凉州世子兼洛国使臣的名义出使高柔,归还金鼎鹰冠已修十年间隙,还有...” “还有你是凉州世子,自然也是高柔各方想拉拢或者想杀掉的对象,高柔自然欣喜你去。”洛皇见他犹豫了下,接口道。 “皇上圣明。”萧铣双手抱拳。 “朕圣明吗?”洛皇自嘲了一句,“朕要是圣明,洛国也不至于此。” “怎么,不敢说话了?”洛皇也没再追问,“此事你父王知道吗?” 萧铣照实摇了摇头。 “那等你回去跟你父王说完,朕再下旨吧。”说完,洛皇便直接摆了摆手,示意萧铣出去。 萧铣刚想再开口,门就听“吱呀”一声,从外打开了,赵烟斗跨了进来。 身后的安公公急忙说道:“皇上,宸王他...” “安河,这没你事,你先出去吧。”待安公公重新关上门,“皇兄,你终于肯回来了。”洛皇声音有些颤抖,带着些沙哑。 一旁的萧铣早已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第九十六章 王对侯 “武安王,好久不见啊。”两军阵前,蔡茆还是先开了口。 “这寒气未过,怀远侯不在家好身待着,也不怕这风寒。”萧樊勒马前进了两步。 “武安王不也出来了吗?” “我们凉州人皮糙肉厚惯了,眼看天气也开始转暖,正好出来活动活动筋骨。” “武安王好闲情雅致,这里离武原城可不近。” “所以出来一趟总得带点东西回去,不然这么大老远的跑来岂不是白费,这里虽离武原不近,离庆历,倒是不远。” 赤裸裸的威胁,蔡茆顿时变了脸色,心想着,难道你萧樊还想入主我庆州不成?原本想着趁凉州未反应过来,自己现行入兰州,却没想到萧樊居然可以跟自己同步到了兰州界。 自己得不到,也定不能让萧樊得到,不然凉州势气更胜,下一步岂不是要对庆州下手,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也得撑着。 双方一时间剑拔弩张,互不相让。 “父亲。”身旁的蔡伦低语道,“接到来报,广武城现在全城戒备,城门已关,白可虎不见任何人,我们的人进不去。” “那就等,等兰州放出消息。”低声说完,蔡茆抬头又看着萧铣,“武安王,昔日贵公子来庆州,蔡某也是尽了地主之谊,并未有何为难之处。” “萧某自然铭感于心,所以萧某也从没想过踏入庆州。”双方表面倒是依旧融和。 而军马,依旧陈列左右。 ... “小子,你一直在摇头晃脑地看什么。”从养心殿出来,到宫门口,萧铣一路上都在左顾右盼,生怕自己遗漏了什么,这让赵烟斗一时间也有些莫名其妙。 “没...没什么。”萧铣收回目光,两人一路悄悄地出了宫门。 刚出走宫门没多久,就传来后面有人压着嗓子叫唤的声音,“萧世子...萧...”看他萧铣回头,赶忙一路朝着两人小跑了过去。 “世子...”来人正是一早接萧铣入宫的小太监。 “桂公公,是皇上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是的是的,世子真是聪明的很。”小太监恭维地回道:“这信是皇上让咱家捎给您的,皇上说了,让您也不用想着再进宫了,等您回了凉州,旨意便会到,还有就是让您把在庆州见到的都忘掉。” 见萧铣接过信,小太监也没再逗留,又匆忙跑进了宫门,而后只听“哐”的一声,宫门应声关起。 萧铣一时也没能理解洛皇的话,等小太监走后,便打开了信纸,只见上面寥寥几字写道:欣儿在广武。 联想到这两日关于白可虎的传闻,萧铣自然也是明了。 “上面写的什么?”赵烟斗刚想偷偷摸摸地伸过头来,就被萧铣用手挡住了头,顺势把信纸收了起来。 “老头,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八卦?” 赵烟斗“呵呵”笑了两声,把头又转了回去。 “老头,你怎么都没跟我说你还是当今皇上的兄弟呢?早知道您是...这一路您还让我请客,我带的钱都快被你吃光了。” “他是他,我是我,老夫看不上皇家这两字,再说皇家有什么好。” 好吧,你是高手,你说的都对,萧铣心里翻了个白眼。 “小子,你现在就回凉州了?” “不,我还要去个地方。” “那好,后面老夫就不陪你了,老夫要回终南山了。”也不等萧铣回话,赵烟斗便自顾自地骑上马离去。 萧铣知道自有相别一天,可是真到了离别,心中还是有些不舍,朝赵烟斗离去的方向跪下磕了两个头,骑上马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第九十七章 白可虎 兰州广武城,兰州刺史府 白可虎躺卧在床上,身边趴着一个刚过豆蔻年华的女孩,睡得正香。 “老...”一个妇人刚想叫他,就被他用手势止住。 “夫人怎么了?” “公主到了。”妇人轻声地回道。 “好,让公主在大厅稍等片刻。”白可虎用尽力气才勉强起了身,搀扶着妇人的手缓缓下了床,生怕吵醒睡着的女孩。 妇人又赶忙招来两个丫鬟,给白可虎更衣整理后,搀扶着出了房门。 进了大厅,正看到一身男儿装的赵欣儿站在大厅中央,轻声唤了句“公主”,仍不住咳了几声。 妇人拍了拍白可虎的后背,扶着他坐了下来。 “白大人...” ... 白可虎,人如起名,长得很是勇猛粗壮,平日里与白虎无异,自十年前因战争留下病根后,身体再没完全康复,也可能受战争影响,自此也再没有生育,膝下仅有一个女儿。自年前因感染风寒,身体便每况越下,而他唯一担心的也正是自己的女儿及夫人。 在面对凉州、庆州及皇家间,最后他还是选择了皇家,除了一份白家世代忠良的影响还在外,也因洛皇跟他相似,膝下仅有一女,只觉两人心意定能相互理解,而自从见到公主,便更加坚定了其内心选择。 ... 两日后 “父亲,凉州撤军了。”蔡伦看着有条不紊撤退的凉州军。 “我们也回去吧。”蔡茆虽心有不甘,但也没有办法,只是想到起码不是凉州入主,总不算是最差的结果。 自收到公主进入广武城的消息,蔡茆便知可能的结果,这更愈发增加了其对萧樊的仇恨,若不是萧樊插这一手,说不定兰州已在自己掌控之中。 随着凉州、庆州的各自撤军,兰州军也开始了后撤,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对峙中结束。 ... 三山连五岳,四水接九洲。 兰州位于凉州、庆州、京州相间地带,却无凉州之极寒、无庆州之险要、无京州之富饶。 有山,却没有大山,一座连着一座的小山,数不胜数;有水,却没有大江天堑,一条条河水贯穿其中。这也是为何当年,洛国会放弃在这里防守的原因。 但若没有战争,这里却是一个可以自给自足的地方,也仅此而已。 还有就是,风景甚美,站在一座小山头,眺望另一座山头,仿若人世间的泼墨山水画,让人惊叹。 当然,萧铣一路上没有一点心思去欣赏这些。 心里唯一想到的是:起码在去高柔前,可以跟她说声再见。 等萧铣到达广武,禁令已经解除。 广武城不似京城和庆历那样繁华,甚至显得有些老旧,很多地方都保留着战争遗留下的痕迹,或许是当政者的局限,也或许,是节俭,毕竟重修这座城市花费定然是一笔巨款。 打听到刺史府的位置,萧铣一路快马加鞭,不到半炷香时间,便到了刺史府。 刚下马,就看到刺史府大门正缓缓打开,一个妇人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身男儿装的赵欣儿,身旁站着李广。 佳人回眸,正撞上萧铣的目光... 第九十八章 春风十里不如你 天空,蔚蓝。 白云,承载着快乐,如荡秋千般摇来摇去。 风,很淡,阳光,很暖。 人,很近。 一切看起来如此美好。 女子一路小跑到了男人跟前,四目相对,半响才款款而语:“你怎么来了?” “我说,我回凉州正好经过,你信吗?” 赵欣儿摇了摇头,“不信。” 萧铣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 惹得赵欣儿噗呲一笑,“不想回答就算了。” 萧铣刚觉得这坎过了,就听到对面飘来一句“你来这做什么?” 见萧铣一脸的愕然,又补充了一句:“不会是游山玩水来的吧。” “是...是啊...呵...呵呵。”萧铣感觉这辈子好像说话也没有这么结巴过,不知为何,在她面前竟能紧张成这样。 赵欣儿看他忸怩成这样,忍不住把脸凑近地看了看,“你怎么脸红了?” 萧铣感觉自己快被她逼疯了,连忙伸出手把她头往回推了推,又换了个话题,“事情解决了?” “嗯,这几天跟白大人聊了不少,都已经处理完了。” “那就好。” “我饿了?” “嗯?” “我饿了,我们去吃点好吃的吧。”还没等萧铣反应过来,便被拉着朝一边走去,而身后满脸慈祥微笑的李广也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三人找了个看上去很是高档的酒楼,又要了个房间,点了几个小菜。 “你不是饿了吗?不多点几个?” “饿是饿,不过还是节省些吧。”赵欣儿小心翼翼地夹了一口菜放进碗里,看着萧铣有些疑惑的神情,“你不知道,在白大人府上,心都用在事情上了,总怕自己想的太少,会遗漏什么,这几天就没好好吃过一顿。” “那你多吃点。”萧铣又夹了一些菜放到了赵欣儿的碗里,自己也扒了几口。 “我吃饱了。”说话的是李广,“我去门口舒展舒展筋骨,一会就在门口等你们。”说着,便先出了门,顺手把门带了起来。 片刻的沉寂后,还是赵欣儿先开了口:“吃过饭,我们就回京州了。”只是埋着头,并未看向萧铣。 “嗯,我知道,吃过饭...我送你们出城。” “好...” ... 广武城外 “你就送到这里吧。” “嗯。”萧铣点了点头,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从背后取下朱雀剑,“这个...给你。” 看出了赵欣儿的疑惑,“我知道你不用剑,就当是这把剑的馈礼吧。”萧铣拍了拍身后的含光剑,“等将来有一天你练剑了,可以用这把。” “好。”赵欣儿接过剑,抽出半身看了一眼又收了回去,“那我们...走了。” 萧铣没再说话,再一次点了点头。 ... “公主,你知道萧铣送你的剑的名字吗?”回京州的路上,李广指了指赵欣儿手中的剑。 只见赵欣儿看了下剑,摇了摇头。 “此剑名为朱雀剑,是陆家四大名剑之一,也是萧铣母亲的佩剑。” “萧铣的母亲?”赵欣儿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经意间笑了笑,“李师傅,回了京州,您就教我练剑吧。” 恍然间,眼前的赵欣儿又变成了年幼时那个机灵开朗的小女孩,“好。” 第九十九章 该来的躲不掉 一路上,萧铣心情感觉甚好,出了广武城,一路西去、再折北上。还暗自自责,兰州这一路的风景,为何来时自己却没有发现。 不禁意哼起了小调。 “萧兄弟好雅兴。” 只见蔡伦从一棵大树后缓缓走了出来,“萧兄,好久不见。”身后的随从也一并现了身。 “蔡兄?你怎么在此?” 蔡伦觉得萧铣是在明知故问,一时觉得眼前之人可能是真傻。但萧铣却并非如此想,因为按照原来的计划,萧铣并未想经过兰州。 可萧铣哪知道,因为庆州军在兰州边界与凉州军对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蔡伦自认为萧铣肯定会走兰州更快到达凉州军,所以才会在此等他。 而萧铣却是真有些惊讶,没想到蔡伦能预料到他会走兰州,心里不免也对他有些佩服。 “蔡某在这,已等候萧兄多时了。” “那恕在下抱歉了,我有事得赶着回凉州,下次吧,下次等蔡兄有空了可以去凉州,我们再好生详谈。”也不理会蔡伦的反应,骑着马从他身边走过。 走了几步,刚想加快速度,就被一群人从旁围了上来。 “这个,蔡兄,我不是很急,要不我就再陪你聊会?” “真不急?” “确实不急。” “那蔡某明人也不说暗话,我想跟你们凉州做笔交易。” “哦?说来听听。” “萧兄也应该知道,白可虎现在病重,估计也拖不了几日,兰州,是天然缓冲地。” “怎么,庆州想跟凉州一起取之?” “总比给京州的好,萧兄意下如何?” “我要是不同意呢?” “想听听萧兄的解释。” “无他,凉州没有跟他人做交易的习惯。” “是吗?”蔡伦也并未恼怒,依旧一副谦谦书生模样,“不看在我给你金鼎鹰冠的面上?” “你可以再抢回去。” “那蔡某就连同白穆的那一份一并还给萧兄。”朝着一旁的手下挥了挥手,这里并非庆州境内,蔡伦心里清楚,只要做的干净,断不会留下什么把柄。 只见一群人慢慢收缩,将萧铣围在了中央,然后一拥而上。 萧铣只能被动的防守,而蔡伦却优雅地靠在树边,看着眼前的打斗。 几十招过后,依然无法摆脱,萧铣心里清楚,以他现在的内劲,只能够全力使出一次“剑断仙门”。 又过了十余招,萧铣看准时机,一招“剑断仙门”使出后,自己靠着剑勉强还未倒下,但内径已基本消耗殆尽,看了一眼面前,早已倒下一片,刚想缓了口气,却看到仍三人站在对面。 “萧兄武功确实了得。”蔡伦鼓了鼓掌,“为了萧兄,我特意带了几个坎满境高手,就是怕有个万一。” 还未等蔡伦发令,萧铣抢口说道:“等下,蔡兄,临死之前,我还有一事想问。” “请说。” “庆州到底有没有通敌叛国?”这一句,就连站立的几个人也有些面面相觑,没想到萧铣问如此直白地说出这个,“是高柔?还是定国...” 趁对方还在震惊中,萧铣又估计瞄了瞄远方,大喊道,“父亲,他承认了。” 几人都知萧樊乃半步仙人境高手,又处于刚才的震惊中,条件放射般的齐刷刷朝后望去,萧铣抓住这一瞬间,用尽最后一点气力,取出木剑直接折成了两半。 霎时间,天空一片昏暗,伸手不见五指,地上隐约出现一副巨大的八卦阵,萧铣默念着口语,不断变换着八卦方位,骑着马,朝着生门方向跑去。 出了阵,心里才缓了缓,也知道对方一时半会出不了此阵,又快马加鞭地朝向了凉州... 第一百章 这就是凉州 三日后 皇帝昭告天下,主要内容就是念白家世代忠良,封白可虎为宣平侯,同时收白可虎之女白诗礼为义女,封新城公主,一切待遇与公主平齐,并御赐太医前往广武城给白可虎诊疗。 白可虎收到圣旨后,便回称,因感皇帝圣德,而自己身体有恙迟迟不好,故辞去兰州刺史之职,回乡安心养病,恳请皇上准允。 皇帝准奏,又深感起功绩,再赐黄金千两、良田百亩、食邑百户,望宣平侯安心养病,以馈圣心。 ... “相国,皇上又下了一步好棋啊。” “嗯。”谢必安哼了一声,也没说什么,仿佛一切他早已知晓。 “不过下臣还听到一个传言,说皇上打算任命萧樊之子萧铣为礼臣出使高柔,宣旨的人已经在前往凉州的路上了,不知是真假。” “真的。”谢必安依旧在闭目养神。 “这下官就更好奇了,那萧樊会同意让他唯一的儿子去高柔,当年国战,那萧铣屠夫之名可就是杀高柔杀出来的。” 谢必安笑了笑,这才稍稍睁开眼,“若同意就罢,不同意...那岂不是欺君?” “那相国的意思?”看了眼谢必安,“下官明白了。” ... “是你要求皇上让你去高柔的?” “是的。” “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我想越快越好。” “不急,再等几日,去之前,先把蔡茆埋伏你的事解决下。” “老头,你想干嘛,难不成要举兵去灭了庆州?” “灭掉也不是不可以。” 萧铣刚想跟萧樊竖个大拇指,就听到对方说道:“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但是要是要给对方点教训,不然以为我们凉州没人了。” “行,老头你自己看着办,这几天我睡个安稳觉,没事别来烦我。”萧铣打了哈欠,侧身躺在了床上。 “那是...那是...”萧铣赶忙乐呵呵地起身走出了门,又轻轻关上了房门,转眼露出一个凶狠的眼神。 可想而知,萧樊的报复,发兵三路,自北而南,一路平推过去,益阳仅半日便失守,凉州军越过黑水,兵临剑阁关,若真越过剑阁,就直接逼近庆州州府庆历。 这也让蔡茆大惊失色,没想到萧樊的动作如此之快。 但凉州军到达剑阁后,便没再更进一步,在这里安营扎寨了数日,始终没去攻打剑阁关,蔡茆一时不清楚萧樊想做什么,整个庆州都绷紧着一根弦,越发夜不能寐。 数日后,凉州军退去。 “父亲...” 蔡茆摆摆手,恶狠狠地说道:“伦儿,跟高柔人说清楚,我不想看到萧铣活着回凉州。” “孩儿明白。” ... 这几日的朝堂上也已经炸开了锅,不论文臣还是武将,明面上纷纷跳出来指责萧樊太过狂妄自大,居然敢对内用兵,但背地里却都希望双方大打出手、甚至不死不休,便可以更大程度地消耗双方的实力。 没几日,又听到凉州军撤回的消息,一时间弹劾奏章如雪花般涌入朝堂,谴责萧樊恣意妄为,却又多无可奈何。 ... “这就是凉州。”林朝阳不无感慨,不同于谢必安做什么都会考虑家族利益,而林朝阳寒门出身,在他心里,凡是危险皇权,都会更加厌恶。 但有一点他说的极是,这就是凉州的作风。 第一百零一章 宿命 在萧铣即将启程前往高柔的前两天,朝堂又发生了几件大事。 其一,考虑白可虎已卸任回乡养病,朝廷任命御史台大夫何从华为兰州刺史,同时收归兵权,增设长史,明眼人也能看出来,朝廷打算逐步推行军政分治。 其二,对外正式昭告天下,封萧铣为鸿胪寺少卿,出使高柔进行和谈,这其中主要是高柔王知晓洛国使臣会带着鹰顶金冠一并前来,也自是欣允。 其三,便是洛皇正式册立赵欣儿为皇太女,同时赋以赵欣儿以皇太女的身份行使监国权力,这也是洛国较为开明之地,大臣和百姓们也没有什么发对之声,却多了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好奇着将来皇太女的夫婿会是怎样的人。 对于第一和第二件事,萧铣心里早已有数,只是这第三件事,却让萧铣有些意外,虽然它早晚会发生,但不免还是有些感慨。 站在王府的后院,萧铣觉得很久没在凉州看过如此清朗的天空,这样的天,让人感觉格外的低,白云如同天幕般,垂落在头顶,而天边仿佛拽着一根绳子,在牵引着白云,一片一片从头顶拉了过去。 也许这就是人的宿命,赵欣儿肩负着是这个国家的使命,走不掉更逃不掉。 若将来有一天让她跟自己走,她应该不会同意吧,她肯定不会同意,萧铣自嘲着想着这些,她,不像他,自己早已习惯了自由自在。 而远在京城的女子,或许也在想着同样的事情,她又如何能自私地将他绑在自己身边,舍弃他最想要的自由。 ... 高柔漠北,蓝海 “哥...”一个女子掀开门帘,朝里面喊了一声,轻快地走了进去。 “你们先下去吧。”男人对着刚还在讲话的几个人说道,“元月,我说了多少次了,进帐前要让门卫通报。” 女子撇了撇嘴,似撒娇般回道:“知道啦,哥。”,用手绕了绕头后面的两个马尾辫。 “有什么事吗?” “嗯。”元月神情变得有些忧伤,“我打算这两天就回甘多,听说父王的身体一直没好,我想去看看他。” 高柔与他国不同,高柔王子自出身便被定好了封地,除了高柔太子,其余王子一旦成年就会被遣去封地,无诏令不得回大都。 赫连元月自幼便跟着自己一母兄长赫连元启,也就跟着来到了蓝海。 “好。”男人想了一下还是同意了,“我让人送你去甘多。”赫连元启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妹妹自小就受父皇和皇太后的喜欢,而自己又无法前去大都,现在父皇情况到底如何,自己现在无法判断,所以元月去不失为一个办法。 “嗯,谢谢哥哥。” “你呀...”男人宠溺地摸了摸元月的头,“不过你要答应哥哥,若是在甘多遇到什么事情,前往别逞强,跑回来就行。” “好,哥,我记住了。”赫连元月蹦蹦跳跳、高高兴兴地出了营帐。 身后的男人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从不相信宿命,无论是以前,还是将来,自己想要的都会拼尽全力,哪怕粉身碎骨。 “若有宿命,那大都就是我的宿命!” 第一百零二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时间一晃,也到了二月底,凉州已不似前两月那般寒冷,偌大的武原城,再经过了几个月的寒冬后也变得逐渐温软起来,原本冷清的大街上行人也开始多了起来。 萧铣在府上躺了十余天,也跟师父周抟聊了这一路的历程,也询问了剑阁那位老者,只不过却被周抟笑笑,以一句故人敷衍而过。这十余天里,除了养伤,就是跟着周抟巩固自己刚刚踏入的术士三品的境界。 真正的术士三品,除了能感知未来三日内的气候变化,若在此境界里加以巩固提升,便可小范围变换天气环境,这对于后续出使高柔的萧铣来说,也多了一层保障,毕竟以他现在离虚境的武艺,碰到半步仙人境的高手,也估计只能撑住几回合,逃跑则是最好的保命手段,更何况,高柔还有一个仙人境的国师坐阵。 又想起定国也有一位仙人境的顾清欢,不免好奇起洛国到底还有几个这样的高手,自觉得赵烟斗刚入仙人境,估计对那两位还有点够呛,又一想,不知赵烟斗看到自己所说,是否胡子都会被气的竖起来。 “铣哥,铣哥...” 萧铣循着声音看去,只见郑经一个劲地朝自己挥着手跑了过来,还没到地,一不小心被门槛绊倒,直接甩飞到了萧铣脚边。 “小经子,你这匆匆忙忙地,有什么急事?” “没...没...”郑经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衣摆,双手一开,嘴里说着“铣哥,想死我了”,就要上去抱萧铣。 萧铣一个腾挪,险些又让郑经摔倒,“有事说事。” 郑经却不管萧铣嫌弃的表情,“铣哥,你这都在府里闷了半个多月了,我寻思着现在天气也暖和些,想约你出去走走。” 萧铣也自有听闻,自郑经回了武原,也跟其父亲缓和了不少,不像以前那般变着法地与他父亲作对,起码让他父亲觉得他性取向正常了。萧樊之前说到这,还会狐疑地看着自己,让萧铣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萧铣随便收拾了下,便跟着郑经出了王府。 此时已过了中午,这样的时节,太阳照在头顶,甚是安逸,街道旁时不时种植的胡桃树,也已经开始发些小芽,也许是好久没出来走动,走了没一会,萧铣便感觉有些酸涩,两人又找了个茶馆,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小曲。 也许这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吧,一瞬间有个模糊的想法从萧铣脑子飘过。 待了一个多时辰,郑经神神秘秘地带着萧铣去了郑家的一个庄园,“铣哥,你看,那些是什么?” 看着萧铣没回话,郑经倒有些洋洋得意起来:“铣哥你忘了啊,这是我们在剑阁吃的野果树啊,怎么样,我让人从剑阁一个个搬过来的,可花了我不少钱。” 这让萧铣倒是有些惊讶。 “你说等下次,嫂子来了,看到这个是不是也很惊讶。”又自顾自地说着,“我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紫果。” 它确实是一种紫色的果子。 去完郑家的庄园,两人照旧又去了青楼,找了新来的姑娘唱曲。 “铣哥,我们是不是好久没这样了,今天可得玩的开心。” “是啊。”萧铣心里想着,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这才是自己的生活。” 这一夜,萧铣喝的甚是痛快,迷迷糊糊间便睡在了这个青楼里。 第一百零三章 忙碌 身在凉州的萧铣正享受着去高柔前的最后几日时光,每天让郑经陪着钓鱼、喝茶、听曲...很是自在。 而远在京城的赵欣儿,则变得异常的忙碌,除了陪同洛皇上朝旁听外,还要学着批改奏折,很少有空闲的时间去做些别的,也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赵欣儿会时常抬头看着天边的月亮发呆,或许这也是唯一能联系他们之间的方式,只有头上的月亮是相同的,有时也会取下挂在墙上的朱雀剑,自开始忙碌起来,她也没再跟李广学过剑,也不知道这把剑将来能否会用到,眼里不免溢出了些忧伤。 武原城内的武安王府内,也是忙成了一片。 “老头,我就去一下高柔,又不是去打仗,你搞这么大动静做什么。”萧铣躺在后院的摇椅上,闭着眼睛哼着小曲,而周抟则躺在他身旁另一个躺椅上,萧铣则坐在石桌边,泡着茶。 萧樊立马堆着笑容回道:“这次可不比上次,咱得准备齐全,再说了,咱武安王府的气势得要足。” “屁的气势,老头,我这武力值,去那谈气势不得凉凉。” 萧樊也不反驳,仍旧一脸笑嘻嘻的模样,片刻又说道:“这次去,还是让青峰和绿竹随你一同,有他俩在,只要不是仙人境,逃跑还是没问题的。” 萧铣自然知道他俩的实力,缓缓睁开眼,从躺椅上站起身来,“老头,你就继续忙吧,我回屋睡觉去了。” 目送着萧铣离开后,萧樊连忙搬了个石凳坐到了周抟的边上,轻声说道:“周老,您看,那位...” 周抟没有开口,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眼睛也未曾睁开。 “那就好...那就好。”萧樊之前还有些忐忑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那您老再休息会,茶我已经泡好了。”招呼了两个下人,把石桌又搬到了周抟的身边,才转身去了前厅。 “老爷。”萧樊刚走进前厅,韩若男便迎了上来,“东西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嗯。”看到韩若男欲言又止的样子,“夫人还有什么想交代的吗?” “我只是还是有点担心铣儿,听闻高柔王一直卧病在床,高柔那几个王子都在蠢蠢欲动,铣儿这个时间去,不是一个好时机。” 萧樊自然也是知道,特别是萧铣这次去还带着高柔的传位信物,随时都会面临其他高柔王子抢夺的风险,而洛国这边,几州刺史也不见得想让他安稳的离开高柔,可还是安慰道:“夫人放心,我已安排妥当,铣儿不会有事的。” ... 而在高柔的大都甘多,也是一片繁忙,除了要安排好接待洛国使臣的相关礼节,还要在洛国到甘多的这一路增派军队,以应付各地的藩王可能出现的骚动。 “太子殿下。” “都安排妥当了?”男人背对着来人,正面对着地图仔细研究着。 “是的,太子殿下,都已准备好了。” “嗯,那就好,差人也禀告下父皇和皇祖母吧。” “喏。” 转过身来,此人正是之前在庆州益阳与萧铣有过一面之缘,化名“高宏”的高柔王子赫连宏,亦是高柔如今的太子。 第一百零四章 出发前夜 “怎么,睡不着?” “老头。”萧铣却依旧抬着头看着月光,“这么晚,你怎么还没睡?” “今天月色不错。”萧樊走到石桌前坐了下来,倒了杯茶,喝了一口。 “是不错。”萧铣低头瞄了一眼,“大晚上的喝茶,小心更睡不着。” “无妨。”顺手也给萧铣倒了一杯,“在想后面的事?” 愣了一下,萧铣摇了摇头,也坐了下来,“想那么多做什么,走一步看一步。” 这才符合自己儿子的性格,不过看他忧郁的样子,“你这一直看着月亮发呆,该不会是想哪家姑娘了吧。” 萧铣抬眼,白了对方一眼,“老头,你少八卦,赶紧回去睡觉,我也回房了。”也不等萧樊再说什么,站起身直接回了房间。 经过这半个多月的静养和修炼,萧铣也基本夯实了术士三品的境界,而在武力方面,也已经到达了离虚境中段,看来这一趟江湖游历,确实让自己收益甚大。 回了房,也丝毫没有睡意,打开窗户,又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此时外面已开始起雾,月光变得若隐若现,更增添了一份朦胧美,美的很是惬意,萧铣轻叹了口气,转身坐在床上打坐了起来。 洛国京城皇宫 赵欣儿刚批示完奏折,“小翠,把这些都收拾好,明天一早让安公公给父皇看下。” “好的,公主。”看到赵欣儿还往门口走去,小翠急忙询问道:“公主,这么晚了,您这还要去哪?” “不去哪,就在门口。” 等小翠收拾完,也跟着出了门,正看到赵欣儿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托着下吧,望着月亮一动不动地在发呆,小翠赶忙回房内取了件披肩,轻声走到赵欣儿身边给她披上了披肩,又小声唤了两声“公主...公主”,生怕她在外面睡着,却又生怕吵到了赵欣儿。 “嗯,小翠,我没事,我就在这吹会风、看会月亮,一会就进去。” 小翠闻言便坐在了赵欣儿身边,也不知道这月亮有什么好看的,不是每年都一样吗,也没见公主以前这样看过。 “小翠,你说这里的月亮跟别地的月亮一样吗?高柔的月亮也这么好看吗?” 转头看了下一脸茫然的小翠,赵欣儿仍不住笑了下,“你也不懂。” 过了片刻,赵欣儿又问了一句,“小翠,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如果让你出宫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你愿意吗?” 话音还未落,小翠便抽泣起来,这把赵欣儿吓了一跳,“小翠,你这是怎么了?” “公主,您是要赶小翠走吗?小翠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小翠不想离开公主...” 赵欣儿连忙安慰道:“我没赶你走,我给你保证,你不想走,谁也不能赶走你。” “那公主...” “我只是觉得你可能会更喜欢宫外自由自在的生活。” “小翠不喜欢...”小翠擦了把眼泪,“公主在哪,小翠就在哪,只要在公主身边,小翠就很开心。” 看着她的样子,赵欣儿笑了起来,“我困了,小翠,我们回去吧。” “嗯。” ...... 第一卷完结。 第一卷完结感悟 这本书其实构思了很久,第一次下笔是一年前,因个人原因在家休息了几个月,空闲下来想了很久,才决定把自己的想法写了下来。 后来,因为工作原因,写的也断断续续,更有一段时间,大概几个月里吧,一个月才更新一章,直到近期,才又有些时间,增加了更新的效率。 这篇小说,也是我个人的第一部小说,我个人不太喜欢那种虚无缥缈的神仙谈恋爱似的文章,大概受金庸小说影响,总喜欢那些家国情怀的故事,可以谈情,但不能成为主线。 所以,就这篇小说来说,整体就是一个男孩变成一个男人的故事,这里面更多的是体现一个男人必须去承担和履行的责任,在责任中变得更加成熟、稳重与感知。 花了一年多,才把第一卷写完,第二卷的故事主要会发生在高柔,在高柔,没有支持,纯靠萧铣个人的心思与技巧,会有跟在洛国不一样的遭遇,会在历练中变得更加强大,会坚定的带回自己母亲的遗骨,这更多是一个儿子的责任,不仅仅是对母亲,也是对父亲。 作者是一个已经生活了三十多年的人,其实在生活中遇到各种各样的境遇,有好的、也有不好的,但依然觉得生活的美好,因为我们有责任、也有义务去让之变得更好,不光对自己,也是对家人的一种支撑。 就如我以前喜欢写随笔,在随笔中,我曾这样写到:我们的青春其实是一场永不想散场的梦剧场,那里有着我们的年少轻狂,那是一个充满幻想的年代,也是一个最纯真的年代。我们总会在不经意的烦恼中记起那些影像碎片,我们看过什么样的电影,读过什么样的诗词,用笔记录过多少的名人名言,写下多少自以为很优美的句子,我们总会幻想着自己成为李白或者霍去病的样子,细数着历史上那些有名的文人骚客和年少将军,也相互谈扯着那些无人不知的野史文章。 只是随着年龄的增加,我们很多时候会渐渐将原本自己那些的幻想慢慢遗失,直至再也不会拾起。 我一直觉得,岁月就如同一束阳光,它如水般穿尘而来,而我们却深藏在远方,看着它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我们的记忆中。所以当年纪越大,我们就会变得更加敏感,敏感到细微的变化就能够触动我们的神经,而后患得患失。 所以,趁自己还算年轻,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不管结果如何,总不能几年、十几年之后再去回想,后悔当时没做的那些事情。 最后在这里,我也简单说下,这篇小说的武功分类: 一、剑士,分为6阶段:分别为乾连境、坤断境、离虚境、坎满境、半步仙人境、仙人境 二、术士,又称谋略家,分为3阶段:三品术士(易观天象、变换风雨)、二品术士(日夜颠倒、山河转动)、一品术士(招土为兵、推演万物) 三、灵士,为灵士一脉单传,分为3阶段:三品灵士(观人心境、可知后续)、二品灵士(操人心魂、为己所用)、一品灵士(以身献祭、可灭百万) 后续第二卷,可能也会存在不定时更新的现象,还望各位读者包涵。 第一百零五章 新的征程 “铣哥...铣哥...” 郑经倒在萧铣身边,抱着萧铣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叫着,哭到伤心处还不忘拿着萧铣的衣摆擦了擦眼泪,还有鼻涕... 拽了几下,也不见郑经松手,萧铣也只好作罢,但还是仍不住说道:“小经子,我是去高柔办事,不是去送死,你这在哭丧个什么。” “反正都差不多啊。”说着哭的声音更大了。 “郑经。”随着身后传来萧樊的声音,这哭丧声戛然而止,郑经条件反射似的从地上弹跳了起来,赶忙转身喊道:“伯...伯父好。” 萧樊虽时常对萧铣无可奈何,可对付郑经却是绰绰有余,而两家一直都是世交,当年萧樊出任凉州刺史,也就是那时,郑经的父亲郑世也随着萧樊搬到了凉州,并用郑家的钱财无条件的支持萧樊重新建城,巩固防线,给士兵发军饷...也才有了现今的凉州。 对待郑经,萧樊自然也如自己亲子侄一般,所以郑世不舍得动手的地方,萧樊倒是毫不客气。 “铣哥,要不你还是带上我去吧。”郑经可怜巴巴地小声跟萧铣说道。 对于郑经心里的那点小把戏,萧铣当然是一清二楚,之前在自己身边,有自己罩着他,郑经做事可以说毫不顾忌,自己这一走,况且也不是几天,整天对着郑世和萧樊,估计心里也是一肚子苦水。 “你就在家好好把你果园照顾好,记得留些给我回来。”拍了拍郑经的肩膀,又朝着自己房间走去。 “铣哥,你去干嘛?”看萧铣离开,郑经追问了一句。 “换衣服...” 惹得周围的下人一阵笑声。 ... 出了府门,门外的礼仪仗队早已准备就绪,后面跟着不少的辎重。领头的是京州派来的鸿胪寺典客,名为秦白双,到了高柔,实际负责各项具体事务的也就是此人,秦白双年已过五十,但在鸿胪寺任职超过了二十载,在对外外交方面可谓是真正的老专家,这也让萧铣省心了不少。 礼仪仗队的前面,便是骑在马背上的青峰和绿竹,此前萧樊也已答应两人,待从高柔回来,他们便可立起山门,还把从昆仑废墟中找到的一些昆仑典籍都一并还给了青峰。 互相打了声招呼,萧铣一跃上了马背,王府门口依次站着萧樊、韩若男、郑经等人,郑经还在不停地哽咽,而周抟则在自己房间里没有出来。 “萧少卿,可以出发了。”秦白双看了一眼太阳的位置,驾着马走到萧铣身边说道。 出使第一步,出发,也要选定个良辰吉日,细致到固定的时辰。 “出发。”随着萧铣一声命令,出使团便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因凉州也紧靠高柔,这一路,过了西海,穿过无人区,便可进入高柔境内,萧铣算了算,估摸着也就五六日的时间便可进入高柔。 大概的时间,也在萧铣出发前,送到了高柔那边,萧铣自然清楚这一路的危险。 而在那无人区,或许早已有人在那蠢蠢欲动。 第一百零六章 不一样的胡桃树 “铣儿,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城?” “还没想好,先在西海待上两日吧。” “要不,我还是带上守军护送你到高柔吧。” 萧铣摇了摇头,“刘叔,守城最重要,不用专门为我如此。” “可是...” “我知道刘叔您担心我。”萧铣打断了刘元机的话,“我自有分寸,如果连高柔都到不了,那我不如一直守在王府里了。” 刘元机也就没说什么,两人站在斑驳的城墙上,城外依旧还是一阵一阵的风,携裹着黄沙飞过,不远处,依旧还是那几棵胡桃树。 只不过,经历了寒冬,在这春意的时光里,原本光秃、几近枯萎的胡桃树也发出了几株嫩芽,傲立在一片荒漠中,在夕阳的照射下,仿若一叶绿洲。 “这西海的春天,看上去也挺美。”萧铣随口冒出了一句。 “这么一看,是挺好看的。”刘元机应声道。 萧铣加上这一次也就来过西海两次,上一次就是年前陪着赵欣儿到过这,也是他第一次真正与人打斗,这记忆自当难忘,而西海的春天,也是第一次看到,跟上一次又有不同的感觉。 而刘元机不同,刘元机每日忙于军务,没有也不会有那种闲情雅致去欣赏西海的景致。 ... 下了城墙,来到驿站,正看到秦白双还在安排人正在有条不紊的整理随行的辎重。 “秦老,这些事让他们去做就行,行了两天的路,您老也累了吧。” “无碍,萧少卿,还剩少许,等整理完,下官就去休息了。” 萧铣虽几次让他只呼自己名字,但秦白双毕竟久居官场,有些根深蒂固的礼仪一时也难以改变,萧铣便也就不再勉强,随其所喜。 “秦老,我想在西海再待上两日,不知是否会有不妥?” 其实萧铣也没有必要去征询秦白双的意见,这一问,到让秦白双有些诧异,赶忙回道:“少卿不用多虑,只要我们准时出发,在与对方约定前到达即可,至于在哪修整,少卿可自做决定。” “那就好。”萧铣看了眼周边忙碌的下人,“秦老,我就先回房了,您也早点休息。” “好的,少卿。” ... 高柔,漠东城,与凉州西海隔荒漠而望,大约八十里地。 “殿下,这是洛国的来信。” 男人接过信看了一下,对着来人说道:“让军队再往前行三十里,两天后我们一起去迎洛国的使臣。” “可是,殿下...” “无妨,有莫奈在。”男人看了一眼还在闷头喝酒的莫奈,笑了笑,“莫奈,该休息了。” “好的,少爷。”莫奈立马放下了酒碗,出了营帐,来禀告的人就跟着退了下去。 “你说,你在大都待得好好的,怎么也跑到漠东来了,也不在林里好好陪陪师父他老人家。” 只见赫连宏对着说话的营帐后出来一个女子,明媚皓齿,缓缓开口道:“师哥,我这才刚到,你就迫不及待要赶我走么?”语气透露着些许伤感,声音却甚是柔软。 赫连宏倒是见怪不怪,“随你,不过在这不能再乱跑了,过两日你就回大都。” “婉儿知道。”女子一转先前略带忧伤的眼神,兴冲冲地出了营帐。 只留下身后的男人不停地摇着头。 第一百零七章 荒漠危机 两日后 许久未下雨的天空淅淅沥沥下起来小雨,携带着黄沙滴落在荒漠中,这让原本还飞沙卷天的荒漠迎来了久违的干净,还有安静,能见度一下就扩展了几里之外。 对于行人来说,可能不算个好天气,但对于萧铣,这样的天气再好不过。 “公子,将军,高柔的军队已经驻扎在了40里地外。” “那刘叔,我们就出发了。”萧铣对着刘元机拱了拱手,上了马背。 “铣儿,多加注意。” “放心,刘叔。”说完手轻轻一挥,一队人便出了城门,朝着荒漠走去。 从西海往西四十里,萧铣倒也没有过分担忧,对于高柔人来说,显然鹰顶金冠比他更为重要,而在出发之前,他就已着人在高柔内秘密宣扬,会在与高柔迎使碰面时,将鹰顶金冠作为礼物归还给高柔。 这也是赫连宏明知会有危险,却依然要亲自前往最重要的原因。 不过让萧铣没想到的是,高柔的太子竟是之前在庆州见过的那个高柔人,虽然见面的第一眼便已认出,但还是有些愕然。 “萧兄,庆州一别,许久未见。” “确实是许久未见,早知是你,当初我就应该把你逮回凉州,说不定现在我还在凉州快活,也不用这么费心去走一遭。” “萧兄真会说笑。” “我没有说笑,我就是这么想的。” 对方估计也没想到萧铣会如此不按套路说话,楞了一下,“那在下还真是庆幸萧兄那时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没有,单纯是没想到而已。” 好吧,自己找了几个台阶,对方愣是不肯下来,赫连宏有些哑然,尴尬地笑了两下,“萧兄,等进了高柔,我回请萧兄,再畅饮一番。” 萧铣也知道对方正等着自己把鹰顶金冠双手奉上,只是没有明说。 “好啊。”说着,又解下自己身后的包裹。 赫连宏自然知道包裹里放的是什么,神色变得有些激动,不自禁地想要伸出手去接,又强忍着激动缩回了手。 萧铣慢慢解开包裹,里面是一个精致的木箱,木箱通体晶亮,一眼看上去就知道里面放着贵重的东西。萧铣将包裹的绸缎扔掉,把木箱拖在了手掌,“高兄,这个,我就物归原主了,你可要收好啊。”瞬间,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洪亮起来。 赫连宏平复了下心情,双眼紧紧盯着木箱,两人各自骑着马往前了几步。 萧铣举起木箱,刚准备将箱子递给对方,却只见从荒漠地下窜出几个人影,萧铣顺势将木箱扔到了半空中,往后退了几步,回到了仪仗队里。 而赫连宏那边,名为莫奈的大汉早已挡在了身前。 紧接着更多的人从荒漠地下跳跃了出来,部分去抢木箱,另一部分朝着赫连宏杀去,却没有一人往萧铣的方向。 一时间,荒漠中乱成了一团,看上去似乎有几方人马,也不乏高手在内。 “萧兄,我们要去帮忙吗?”青峰看着眼前打斗的人群,询问道。 萧铣笑着摇了摇头,如同看戏一般,“我们站着看就行。” 第一百零八章 纯靠演技 “想不到除了之前在庆州见过的那个大汉,这回刺客中居然也来了一个半步仙人境的高手。”萧铣心里嘀咕了一下,看着两位高手的极限拉扯,不免有些感慨,而那个名为莫奈的大汉在分心保护赫连宏的同时,还能跟对面的半步仙人境打的难解难分,可见大汉的实力在此境界中也已经处在了中上等。 而其他人则围绕着箱子在不停的打斗,却见箱子依旧躺在荒漠中,纹丝未动。 萧铣瞧着,这么看下去也不是办法,考虑高柔的大军离这只有十里地,半会的功夫便可到达,于是悄悄对着青峰说道:“你有没有办法,把箱子推到刺客手里。” 青峰一时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看着萧铣狡黠的笑意,也就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 “那好。” 随着萧铣的眼神示意,青峰抽出剑飞身而去,朝着莫奈的方向,与莫奈联起了手。 两人联手一前一后夹击,随着持续的打斗,让对方半步仙人境的高手明显处于了下风,一个恍惚间被莫奈一掌击中,身旁的青峰则趁机一个飞脚,将对方踢倒了在了荒漠中,吐了一口血,显然已受了重伤,但却正好躺在了木箱的旁边。 似乎怕对方注意不到,萧铣立马大吃一惊地叫到:“注意箱子...” 话音刚落,对方立马回过神来,一手抱住木箱,站了起来,朝荒漠深处飞去,莫奈却并未去追,想来还是赫连宏更为重要,生怕再出现别的情况。 而,青峰则是跟着追了过去... 渐渐,荒漠又恢复了平静,前来的刺客,除了已逃去的那位高手,其余都被斩杀。 “殿下...”赫连宏挥挥手,打断了手下的话,皱了皱眉,一脸的严肃。 “高兄,这...”萧铣故意拖了一个长音。 “让萧兄受惊了。”赫连宏双眼仍注视着刺客逃走的方向。 “无碍、无碍。”心里不免有些偷笑:孺子可教啊,这话接的真好。但表情却充满了不甘和担忧,“不知青峰能不能追到。” 停了片刻,远远便看见青峰的身影清晰起来。 “没追到?”萧铣上前了两步,焦急地问道。 “嗯,对方虽然受了重伤,但轻功也实属了得。” “那箱子岂不是...”萧铣深深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自责。 “萧兄,与你无关,你不必自责,是我们没有预料到。不过萧兄放心,就算把高柔翻个遍,我也要把那人揪出来。” 萧铣等着也是对方这样的回话,“那...也只能这样了,还望高兄费心,此物遗失,我也没法回去跟我皇交待。” 看上去感觉就差眼泪了,心里却有些憋不住的想笑,只有一旁的青峰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一定。”赫连宏咬着牙齿回道:“萧兄,那我们先回漠东,你先好好休息一晚,待明日,我们再启程去大都。 “好。” ... 荒漠深处,一人抱着木箱,大口地喘着气,好奇为何那人追了一半又回去了,却不敢停下片刻休息,咬咬牙,捂着胸口,继续往荒漠深处走去... 第一百零九章 白云千载空悠悠 大都的天,还是一如既往的蓝,偶尔还有几只老鹰飞过。 “郡主,在想什么呢?”身旁的侍女忍不住地问到,不知为何赫连元月看着蓝天出神。 “没什么,走吧。” 自从到了大都,赫连元月每日都要做的便是去看望高柔王,而后再去寺庙里给自己的父王祈福。 也是到大都,从旁人口里知道,近期会有洛国的使臣前来进行和谈。 而那位使臣,也姓“萧”,是洛国武安王的儿子,可能也是凉州未来的主人,更是近二十年来洛国派遣使臣来到高柔的第一人。 这几日,整个大都都在为此忙碌着,只是不知为何,自己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 会是他吗? 这个疑问这几日也一直缠绕着赫连元月,让她更显得有些患得患失,心神不宁,如同天上的白云,飘忽不定。 “郡主...郡主?” “怎么了?”元月回过神来。 “我们可以进入了。” “好。”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寺庙。 寺庙名为高藏寺,乃高柔王家的家庙,供奉着历代去世的高柔国国王的牌位,这里的主持大多都是出身于王族或者与王族有着密切的关系,历代也都担任着高柔的国师一职。 寺庙的后院是一片树林,名为藏林,则是主持修心之处。与他国不同的是,这里的主持大多最开始不是真正的僧人,只是修炼到了一定的境界,大彻大悟后就会选择在此出家,继续修心探索更高的境界。 每一个进入寺庙的人,除了当今的国王,其他人须经主持同意后才可进入。 “小云,我们回去吧。” 外面的天,依旧还是那么蓝,云,还是那么白,像极了庆州的那个傍晚。 ... “萧兄,来,继续喝,我们今天一定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不过马奶酒对于萧铣来说,确实难以下咽,皱着眉头又喝了一杯,感觉大脑似乎已不听使唤,摇摇摆摆间倒在了桌子上。 席间,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属于高柔等笛子和敲锣声,伴随着一群跳着高柔舞蹈的女子,眼睛勉强睁了两下,还是闭上了双眼,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赫连宏看着已经不醒人事的萧铣,自顾自地又喝了两杯,便施施然走到萧铣面前,轻声唤了两句“萧兄、萧兄”,确定对方真睡着后,对着门口的人示意了下眼神,而后自己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倒满一杯又一饮而尽。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铣似乎有了点酒醒,翻了个身,一下把自己惊醒,抬起头茫茫然看了一下四周,用劲摇了摇脑袋,迷糊糊地说道:“这是哪啊。”揉了揉眼睛,看清楚地方和对面坐着的人,一下酒醒了一般,赶忙说道:“高兄,实在抱歉,这酒后劲太厉害,真是...” “没关系,萧兄,今晚也算尽兴,我看天色也不早,我让人扶你回去休息。” “好。”萧铣摇摇晃晃地起了身,一个没站稳,趴在了一旁侍女的身上,被搀扶着出了门。 过了片刻,闪进来一人。 “怎么样。” 进来之人摇了摇头。 “下去吧。” 第一百一十章 暖被窝 “这酒不好喝吧。” “确实不好喝,跟中原的比起来,口味有点重。”萧铣大口灌了一杯水,揉了揉额头,“他们倒还心细,收拾的跟之前一样。” “不光你这,其他几个房间他们也都搜过了。” “后面可以安安稳稳睡个好觉了,这酒着实让人有些头疼。” 青峰点了下头,便退了出去。 萧铣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躺在了被窝上,想着近期的事情,也不知后面会发生什么,只感觉双眼已睁不开,迷迷糊糊间又感觉进来一个人。 “好酒....”萧铣嘟囔着,“来,再喝一杯...” 惹来进来的女子笑出声来,“想不到公子,挺好酒...” 看着床上男子半躺着,也没有盖上被子,还是走了过去,费了很大的力气,好不容易把萧铣塞进了被子里,盖上被子,刚想歇下,却被萧铣一把抱住,压在了身下。 瞬间一动不敢动,可以很清晰地感觉得到心脏跳动的声音。 等了半会,看身上的男人还在熟睡,稍微用手推了推,没有推动。却只见身上的男人还用头蹭了蹭自己的头发,脸红的更甚。 好不容易从男人身下腾挪了出来,拍了拍胸脯深呼吸了几口,才缓过神来,又看见床上的男人翻了个身,还舔了舔舌头,睡的似乎更香了,而被窝却被拉到了地上。 婉儿觉得又羞又恼,可还是拾起地上的被子给萧铣重新盖了一遍。 整理了下仪容和衣服,又停留了片刻,才偷偷溜了出去。 听到关门声,萧铣坐起身来,走到窗户前打开一个角,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 “小姐,你刚才去哪了?担心死我了,找你半天没找到。” 这一声让婉儿着实吓了一跳,心虚地赶忙回道:“没...没去哪,就在周围走走。” 看着婉儿一副做贼心虚地样子,小丫鬟满脸的狐疑。 “天很晚了,我们赶紧回去吧。”婉儿也不看小丫鬟的眼神,拉着对方就往回走,走了两步偷偷回头看了一眼萧铣的住处,似乎看到他正站在窗前看着自己,想来也许是自己眼花了。 而此刻站在窗前的男人,也忍不住微微扬起了嘴角。 ... “婉儿...婉儿?” “啊...哦...什么事?”还没从刚才的回忆中抽身出来,似乎并没有听到对面传来等声音。 “有发生什么事吗?” “没...没什么。” 赫连宏虽有些疑惑,但还是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问到:“他确定喝醉了?” “嗯,已经不省人事了,连我在里面走动都毫无知觉。”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来,眼睛看着地下,也不敢抬头看着赫连宏。 “很晚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就先回大都吧,也好跟师傅提前说下。” “嗯好。”婉儿这次一反常态地没有反驳,一口答应了下来,急忙就退了出去,生怕对方发现什么端倪。 这也让赫连宏一时更摸不着头脑,不知为何今日她如此听话。 可能她自己也不明白,只想尽快地逃离此地,更害怕再次看到对方的眼神。 第一百一十一章 思念是为了更好的相见 “李师傅,好久没这样痛快地练剑了。” “嗯,公主,练剑也不可能操之过急。” “我知道,可是时间就那么点,总觉得不够,恨不得可以把自己分成几份。” “公主,想练好剑,这是好事,不过还是要因人而异,你本没有基础,前期还是要以稳定基础为主,循序渐进,方可有小成。” 赵欣儿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只不过自从参与政事以来,鲜有空闲的时间可以去好好地练剑,每当看到“朱雀剑”,心中就会莫名会生出一丝悸动,想起那个男人递给自己剑时的情景,总有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意。 看赵欣儿没有说话,李广便接着说道:“公主,经过这段时间,你可能还没察觉,朱雀剑似乎已有认主的迹象。” 赵欣儿却不太懂李广的意思,也不明白,剑为何还要认主,又不是生灵。 李广解释道:“陆家四名剑,乃上乘宝剑,与含光剑相比,也不落下风,名剑与普通剑相比,除了更为锋利,还有自带的灵性,当剑身灵性与拥有者灵性相匹配时,也就是我所说的认主,则就会发挥出剑更大的威力。” “原来如此。” “当年萧铣的母亲,陆睨,靠着这把剑,虽自身没有踏入半步仙人境,却有着可以与之匹敌的实力,这就是朱雀剑的灵性所致。” “那李师傅,陆家其他三把剑,你可知在哪。”赵欣儿一时也来了兴趣。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到江湖传闻,说玄武剑可能还在陆家剑冢,青龙剑则在陆家家主手中,青龙剑本身就是是陆家家主的象征,而白虎剑,在当年国战的时候遗失了,传言现在在高柔国师的手里,就不知真假了。” “那为何现在没有陆家的消息。” “那时因为自国战后,陆家便在江湖隐退了,自然也就没有陆家的消息。” 听着李广的话,赵欣儿更加好奇起来,萧铣的母亲,那样的奇女子,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那时候自己还很年幼,似乎对她并没有什么印象。 “李师傅,你跟萧铣的母亲也很熟吗?” “嗯,很熟。”李广不禁抬头看了看天,压着声音囔囔自语道:“那样的奇女子,又有谁会不记得。”转头又看了眼赵欣儿,“公主,今天先练到这吧。” “好。”赵欣儿点了点头,目送着李广离开。 看了看手中的朱雀剑,不知那个远在高柔的男人是否一切还算顺利,也不知对方是否还会想到自己,一时间有些分神。 “公主...公主...”直到小翠叫了几遍,赵欣儿才缓过神来,缓缓将朱雀剑收进了剑鞘。 “公主,你是练剑练累了吗?”看到赵欣儿的样子,小翠关心地又问了一句,也赶紧递上了一杯水。 “没有,我只是...在想一些事,一些感觉很遥远的事。” 小翠有些似懂非懂,不明白什么叫做遥远的事。 “我们也回去吧。” “嗯,公主。” “小翠,很多人都说分开是为了更好的再见,你说,是吗?” 赵欣儿抬起头看了看西向的阳光,或许,思念,才能更好的相见。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大漠孤烟直 第二天,萧铣起的很晚,在房间待了许久,才出了房门。 漠东地处高柔的最东边,不似高柔其他地方那般有着较长时间的寒季,这里是高柔的东面屏障,自然也是重点防御之所。 城中的驿站,是临时征用了漠东城主的府衙,萧铣们住在东院,赫连宏等人则住在西院,连接着两院的是一个很大的景园,景园的前面便是城主府的府厅。 “高兄这么早啊。”萧铣刚在景园走了没几步,便看到赫连宏在园里的亭子里正看着书。 赫连宏放下手中的书,“萧兄昨晚睡得好吗?” “不太好。”萧铣耸了耸肩膀,“酒劲太大,现在还有些头疼,高兄太过热情了。” 赫连宏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接话,因为真正等马奶酒虽比洛国的就后劲大,但也不至于昨晚的那样,这只是单纯为了萧铣特别的准备的。 “萧兄,是要去哪吗?” “肚子饿了,去大街上找点吃的,顺便也尝尝这里的美食。”驿站里自然会有吃的,所以萧铣加了这么一句。 “好,萧兄自便,我就不陪了。” 摆了摆手,萧铣出了驿站。 漠东城乃军事重地,其实居民不是很多,这里地处荒漠,原本用于生活的资源就少,又随时存在战争的因素,所以大多原居民都迁徙去了别处,但也有少部分居民留了下来。 总体来说,早晨的漠东街道并不是很热闹,甚至可以说有些冷清。 对于游历过太多地方的萧铣来说,一点也不奇怪。 好不容易找了个早饭摊,点了份羊杂汤,外加两个泡馍,萧铣便坐下吃了起来。 口音虽不是当地口音,不过由于来时的动静比较大,老板自然也知道来人何处,也就无心过问。 不过说来也怪,凉州也有羊杂汤,味道却不如这里,再加上这个泡馍,味道确实很好。 “老板,这里的羊味道好像跟别处不一样。” 老板自是心知肚明,知道萧铣说的别处是哪里,呵呵笑了两声,“客官,别处的羊可不是吃的我们这里的草。” “哦?此话何说?” “我们这个漠北城,很小,也在荒漠之中,但城西外却有一片绿洲,旁边带着一个小湖,常年不退,湖水清澈见底,草也特别丰盛,这里的羊都在那放牧,羊肉特别有嚼劲,味道也好。” 吃饱喝足,付过银两,萧铣心满意足地起来身,反正今天也没打算出发去大都,便想着就在这城里闲逛,又记下老板的话,有些好奇心驱使,便准备去那绿洲看看。 穿过这座城,也没用半个时辰,西城的守官之前跟着赫连宏一起去迎接过萧铣,自然也认识他,听了来意,欣然让他出了城。 绿洲离漠东城仅有两里多地,萧铣也就不用担心那会有什么人埋伏,骑着马片刻间便到了那处。 正如老板所言,确实是一处及美之地,萧铣也是没想到,在荒漠中建立的城市,居然有着这样一处人间仙境。 只不过在这绿洲之上,有两位女子正躺那歇息,而远处的荒漠中,隐约还能看到一点烟气,直直地飘向天空。 第一百一十三章 绿洲 “好久不见。” 闭着眼睛躺在草地上的女子缓缓睁开,便看到一个似笑非笑的男人低着头看着自己,愣了一下,立马条件反射似的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眼睛却不敢看着对面。 “这可一点都不像庆州的那位姑娘。”萧铣似笑非笑地说道。 “你怎么在这?” “大概...也许是按着皇帝的意思,来贵国一游。” “不是,我是说,你怎么知道这地方,你不是应该待在漠东城里?” “偶然听闻此处风景甚好,不过...也确实甚好。”萧铣看着湖面,淡然地回道,“没想到在这还能遇到姑娘。” 婉儿也实属没有想到,她原本是想在这待上一会,然后再启程返回大都。自打几年前第一次见过这片绿洲,她便喜欢上了这里,当躺在这片草地上,享受着天空白云如絮般摇曳,身旁的湖水可以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身姿,不远处是成群的牛羊在悠闲地吃着草,牧羊的孩童在自由地嬉戏打闹,这一切让她觉得如此的平静,而又没有任何代价地去享受。 只不过当眼前的男人出现,瞬间就打破了这里的平静,也打破了自己内心的安静,更是不自觉地想起昨晚的情景,人也变得有些忸怩起来。 又看见男人正慢步朝着自己走来,更有些慌张,声音也大了些,“你...你走过来干什么?” 萧铣停下脚步,咧着嘴笑了下,“姑娘,离得太远,说话有点费嗓子。” “站住,谁要和你说话了。”顺手拉着身旁的丫鬟往前推了推。 萧铣刚踏出去的脚被勒令收了回去。 “好歹相识一场,在庆历,我还没感谢姑娘...” “住口,那个不用感谢,你要是感谢的话,就...就先走吧。” 萧铣却没再回话,站在不远处一动未动,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女子,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那好,那我就先回去了,要是有机会再见再感谢姑娘。” 直到萧铣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荒漠中,婉儿悬着的心才又放平了下来。 “小姐...小姐?” 反应过来的婉儿刚忙回道:“怎么了?” “那人是谁啊,小姐为何会如此怕他?” “我也不是很熟...”看了眼丫鬟不太相信的眼神,“赶紧走吧,我们回大都...” ... “少卿,您这是去哪了?”刚回到驿站,萧铣便看到秦白双急匆匆地朝自己走来。 “秦老,怎么了?” 秦白双走到萧铣跟前,凑过耳朵悄声说道:“少琴,老夫今日去房间查点带来的辎重,发现有被人翻过的痕迹...” “少东西了没?” “那倒没有,老朽也是奇怪,所有东西似乎都被翻弄了一遍,却不见任何遗漏的物品。” “没少就行,秦老,我们就当房间进了几只老鼠串了串门,不用太在意。” 看着萧铣有些怪异的眼神,秦白双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少卿,没别的事了,老朽就下去再重新整理下那些东西。” “嗯好。”看着秦白双转身离开,“回去再睡个回笼觉吧。”萧铣嘀咕了下,随意地伸了个懒腰,也就回了房间。 第一百一十四章 十招变五招 “已回房了,主人。” “嗯,他跟婉儿说了些什么?” “属下怕被发现,不敢靠的太近,不过只聊了几句,他便回城了。” 婉儿身旁有人跟着,赫连宏心里也不用太过在意他们之间的谈话,若是真想知道,问下丫鬟便知,挥了挥手,让来报的人退了下去。 “主人,那小子都到了高柔,咱还怕他不成。”看着赫连宏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莫奈扯着嗓子说道。 “我不是怕他...”看了眼身前的汉子,赫连宏有些好气,可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之前在城外逃走的刺客,翻遍了整个荒漠至今也没有踪迹,面对鹰顶金冠被抢走,萧铣似乎却并不在意,也没在他随行的物品中找到,这让赫连宏感觉,之前的那个刺客说不定是萧铣特意安排的,这样可以把高柔的目光都转移到那个刺客上,让各位王子相互猜忌,他这一路便再无威胁。 “主人,你这是去哪?”看着往门外走的赫连宏,莫奈在身后又扯了一句,赶忙追了上去。 “去办点事。” ... 说是回房睡个回笼觉,其实也并未睡着,萧铣坐在床上打起坐来。 直到门外的敲门声敲了几下,才缓缓起了身,轻轻揉了揉嗓子,伸了个懒腰,刚准备去开门,就见门被“哐”的一声,左边那扇门倒在了地上。 还没弄清楚情况,就见门外的赫连宏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咬着牙看着身边的壮汉。 “主人,我哪知道这府衙的门这么不坚实。”壮汉有些委屈地说道,之前看着赫连宏敲了两下,里面也没反应,莫奈一急之下自己上去多用了几分力道。 这倒把萧铣吓了一跳。 “你丫,这是坚实不坚实的问题吗?”萧铣心里嘀咕了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找他寻仇的,有些惊愕地说道:“高...高兄...” “还不快给萧兄道歉。” “对不起。”壮汉咕哝了一句。 “萧兄,实在抱歉,莫奈手掌没轻没重的,回去我定好好治他罪。” “无妨,他也不是故意的,高兄请进。”进了房间,两人便坐了下来,萧铣又给对方倒了杯水,“不知道高兄找我何事?” “也没什么事,我看时辰也差不多了,就是想问下萧兄,我们何时可以启程。” 萧铣看了看门外,时辰确实也不早了,“好,高兄,我让人把东西收拾下,我们现在便可以出发。” “那萧兄,我就在府衙门口恭候。” ... “你能接住那人几招?” “十招左右吧。” “要是我们一起呢。”萧铣又随意问了句。 “估计五招,可能也用不了五招。” 好家伙,没想到青峰竟能如此诚实,转念一想,认命地嘀咕了句那震慑就震慑吧,反正也不掉块肉,萧铣撇了撇嘴。 “秦老,都收拾妥当了吗?”萧铣转而朝着院里正在忙碌的秦白双喊道。 “少卿,都整理好了,可以出发了。” “嗯,那就好。”又朝向青峰,“那我们就出发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 浮云 “萧兄,你说这天上的白云为何能如此般自在的游荡?” 去大都的这一路,两人也时不时的聊会天,年纪相仿的两人,能聊的话题也自然属实不少。 “因为他很轻?” 赫连宏摇了摇头。 “因为有风?” 赫连宏依然摇了摇头。 “萧某愚钝,还请高兄明示。” “因为...白云遮住了阳光,也就肆无忌惮了。” 联想到当今高柔的局势,萧铣有些明白赫连宏的意思,作为高柔的太子,现在的赫连宏却基本没有任何实权可言,在他之上,除了高柔王,还有王太后把持着大部分朝政,而在朝外,各地的藩王也是各自为政,甚至时刻都想取他而代之。 “高兄,高见。” 赫连宏似乎略微叹了口气,“萧兄,你说,这白云,何时才能消散。” 萧铣抬头也看了眼天上,思考了一下,囔囔回道:“或许,等到太阳足够耀眼,白云自然也就遮不住阳光。” 这话让原本还在仰着头的赫连宏收回了目光,诧异地看着萧铣,片刻大笑了起来,“萧兄,更是高见,只是,不知这阳光何时才能耀眼。” “到正午的时候吧,只要不下雨,我们都能看到。” 赫连宏愣了一下,看着对面的笑容,随即自己也笑了起来,一切仿佛早已心知肚明。 高柔地处洛国西北,东北与定国接壤,南面则是燕国。 这一路上,萧铣倒是真正认识到了高柔的地广人稀,草地和荒漠相互绵延,除了经过的各座城镇,以及偶尔遇到的一些刺客,就很难在看到路上的行人。 要是当做一处旅游的地方,也不失是一个好去处。 而萧铣早已将鹰顶金冠被抢走的消息散布了出去,自然也清楚这些碰到的刺客大概率也是为了赫连宏而来,不免生出一些可怜。 这高柔的太子,着实难当。 “萧兄,你在想些什么。”看着眼前倒下的几个刺客,赫连宏扭头又看了看萧铣。 “高柔的空气不错,就是风吹的有点冷。” “额...空气...确实挺好的。”赫连宏一时也没搞清楚对面在说什么,顺着口就接了下来。 萧铣抬头看了眼天空,此时虽还未到酉时,天已开始渐渐暗了下来,也见不到一丝星光,“高兄,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赫连宏却有些狐疑,明明风刮的愈甚,天也已灰蒙蒙一片,一看便是下雨的前奏,也就全当萧铣是在说笑,有些敷衍地回道:“但愿如此吧。” 萧铣笑笑,没再回话。 “萧兄,看这天色也不算早了,今日我们便在前面的小镇歇息一晚,明日,我们再进大都城。” “好。”萧铣自然应允。 ... “小姐小姐...” “怎么了?”赫连元月正意兴阑珊地靠着窗台,听着风声,发着呆。 “我听宫里的人说,洛国的使臣明天就要到大都了。”有囔囔自语道:“不知道,这洛国人长得什么样子。” “还能什么样子,可能比我们多一个眼睛多一张嘴吧。”赫连元月俏皮地回道,心里也不免紧张起来。 “啊...那不跟妖怪一样了。” “差不多吧,多出来的一张嘴可能还喜欢吃人。” “那我还是躲远点,怪不得宫里现在都忙成那样了,是不是都怕被吃啊。” “是啊是啊,没事去早点休息吧。”赫连元月转过身又靠在了窗边,继续发起呆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初入大都 “着人跟宏儿说下,让他们明日再入宫。” “喏。”守在一旁的太监应声道,“太后,今日天气不错,后花园里的花也渐渐都开了,老奴扶您去花园里走走?” “嗯。” 说话的便是如今高柔国的王太后,样貌看上去甚是慈祥,头发已然全白,却有着十足的精神气,一句一言中都透露着一丝庄重和威严。 “大王今日身体如何了?”在花园里走了几步,老妇人询问道。 “未见好转。” “看来,这天气也不见得有多好。”老妇人看着满园的花开,有些意味深长的说了句。 ... 而此刻的萧铣和赫连宏两人,正朝着高柔大都甘多的方向... 天空,不同于昨日,万里无云,一片晴朗,清晨的阳光从东方倾泻而下,没有半点耀眼的光芒,却感觉甚是温暖和祥和。 “萧兄,你怎知今日这天气,如此...放空。”赫连宏似乎一时也想不出一个词能形容他的心境,停顿了片刻才挤出一个词。 萧铣笑了笑,随口回了句:“高兄你看,这阳光,没有白云遮蔽,确实感觉不一样。” 赫连宏一愣,不自觉地笑了两声,“萧铣...所言极是。” 等两人到达甘多城门,门外早已有人候着。 看到来人,一个小太监疾步走到了赫连宏马前,请了安,又小声嘀咕了几句,而后又施施然进了城门。 “萧兄,刚宫里来信,定在明日入宫,现在时辰尚早,不如先去我府上休息。” “高兄,你看,我们这还有一些辎重,还是直接去驿馆,等安顿下来,我再去高兄府上拜访。” 赫连宏思考了下,“那也行,我着人带你们去驿馆。” “好,那就有劳高兄了。” ... 驿馆位于甘多南边,而王宫则位于城市的北面,中间隔着大片的居民区。 “绿竹怎么样了?” “前几日便已经到了甘多城外。”回话的是青峰。 “嗯。” “你打算明日就将那顶帽子送进高柔王宫?” 鹰顶金冠对于青峰来说,并没有什么价值,只是用帽子替代,萧铣倒有些惊讶,笑了下,又摇了摇头,“还不是时候。”又望了望窗外,“天气不错,我出去走走。” 门外碰到了秦白双,“秦老,东西都清点清楚了?” “少卿放心,都点清楚了,没有遗漏。” “那就好。” 看萧铣朝门外走去,秦白双还是问了句:“少卿,这是要出去?” “嗯,第一次来这,出去走走逛逛,顺便也看看。” 目送着萧铣离开,秦白双又忙碌了起来。 甘多城,一个与中原很不一样的城市,这里没有太多的木房,甚至还能看到稀稀落落的营帐,却让这座城市既有着农耕的气息,也不缺游牧的味道。 更让人可以有着空旷的视眼,去享受天与地之间的联系。 关外,对于萧铣来说,确实有着不一样的感受,也是在不知不觉中,便走到了高柔的王宫外,远远望去,并没有洛国皇宫的庄严与气魄,倒让人感觉到一股静谧。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天空啊飘着沙 这一半天,萧铣并没有去赫连宏的太子府上拜访,也没有回驿馆,眼看着到了晌午,便找了个饭馆点了几个高柔特色的饭菜,自然也是牛肉羊肉的为主,不死心地又点了壶羊奶酒,便悠哉悠哉的用起餐来。 轻轻抿了一口,有些奇怪这酒为何跟在漠东时的口味有些不太一样,心里顿时也明白了起来,感情在漠东,赫连宏是存心想让自己早点醉,才换了跟普通不一样的羊奶酒,只是赫连宏没想到的是,萧铣的父亲与师父都是好酒之人,自己也自小跟着一起,自然而然的酒量就不在话下。 吃饱喝足,付过银两,走出饭馆,萧铣便优哉悠哉地又开始闲逛起来。其实,他自然早已知晓,从一开始他自驿馆出来,便有人躲在暗处跟着自己。 关键还不止一拨人马,看来除了赫连宏,还有其他人在时刻紧盯着自己。 天空,依然是一片无云,万里晴朗。这里的街道两旁也摆放着一些小商贩,不同于洛国,这里的商贩很少会有叫卖声,大都席地而坐,有的甚至半躺在地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这样的天气,对于高柔来说,却是一个极好的天气。 萧铣在路旁买了一些不知名的果子,用着一个不知名的叶子包裹着,一边吃一边往驿馆的方向走去,还时不时扔几个给路上在赶的牛。 “郡主,这个你戴着真好看。” “我觉得也挺好看。”女子对着铜镜晃了晃头,又摸了摸头上的发簪。 不远处的声音,让萧铣感觉有些熟悉,随着传来的方向看去,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眼帘。 女子将银两递给小商贩,又将发簪取了下来,重新调整了方向插在头发上,才转过身来,却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正静静地看着自己,嘴里还在嚼着东西。 萧铣虽有些好奇为何她会在出现在这里,但还是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轻声说道:“好久不见。” 只见眼前的女子咬了咬嘴唇,冒出一句:“好吃吗?” 萧铣又嚼了几下,把嘴里的果子咽了下去,不知为何,差点噎到,“还不错,你要不也来一个?”说着,便把叶子展开,露出了里面的果实。 赫连元月也未有丝毫忸怩,拾起一个果子咬了一口,“还没熟透,有些涩。” 萧铣未曾想,再次见面会是如此的场景,也未曾想到再见面会是在高柔大都甘多的街上,“这个...我也不太懂,第一次吃这种梨。” “这个不叫梨,它有自己的名字,叫榅桲。” “是...是吗。”萧铣有些尴尬地又拿起一个仔细看了看,外表跟梨好像也没差什么,这时候正好头顶飞过一群老鹰,为了缓解尴尬,萧铣赶忙转移了一个话题,“想不到在甘多,还能时常看见老鹰。” “那不叫老鹰,那是隼。” “怪不得看上去跟老鹰有些不同。” 一旁的丫鬟看着两人的对话,一脸懵懂的样子,似乎一点也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 “什么时候到的?” “今晨。” “现在住哪?” “驿馆。” “南面那个?” “嗯。” “什么时候入宫?” “明天。” “打算什么时候走?” “不确定。” 萧铣抿了抿嘴,也不知自己为何回答的如此干脆,仿若空气中都弥漫着一些沙尘,思绪变得有些迷离。 第一百一十八章 高藏寺 “郡主...郡主?” 赫连元月趴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月亮发着呆,时不时还会笑出声来,身后的卓玛不知她怎么了,一会摇头,一会又像是在傻笑,不免轻叫了两声。 “怎么了,卓玛。” “郡主,窗边凉。” “没事,你看,今天的月亮多好看,跟以往的都不一样。” 卓玛伸出头看了看月亮,似乎也没看出不一样的地方,含糊地说了句:“好像比之前大了些。”又赶忙补充了句:“郡主,您还是进来些吧。” 待元月回到桌前,卓玛倒了杯热水递了过去,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郡主,白日在街上的那男子,是洛国来的人吗?” 赫连元月点了点头。 “没看出来有三头六臂,跟我们也差不多。”卓玛嘀咕了下,想了想又说了句:“倒是比我们高柔的男子白净了些,长得...还蛮好看的。” 看着身边发花痴的卓玛,元月似乎又肯定了下,“嗯,确实挺好看的。” ... 傍晚的时候,萧铣还是去了赫连宏的府邸,到了晚上,仍免不了又是一顿敬酒,赫连宏客套了几句让萧铣今晚留宿的意思,但还是在府卫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出了太子府邸,送回了驿馆。 午夜时分。 “都准备好了?”说话的是萧铣。 “嗯。”回话的是青峰。 “那我们走吧。” 两人一路夜行,前往的目的正是高柔的国寺高藏寺。 高藏寺的围墙不是很高,甚至挑一挑就能看到里面的光景,萧铣两人找了一个相对隐秘的地方,刚准备翻墙进去,就被一个蒙面人拦了下来,正要准备动手,只见那蒙面人唤了声“小铣。”随即又拉下遮住脸部的纱巾。 “姐,你怎么在这?”萧铣看着来人,惊奇地问道,声音中带着激动。 “我不来,你们进去送死吗?”前来的女子没好气的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你们跟我来。” 绕过几个小巷,几人来到了一个小院,女子关上门,这才缓了口气。 “姐,你怎么知道我今晚会去那?” 只见女子摇了摇头,“自打你到了甘多,我便知你晚上会去。”随即又叹了口气,“小铣,我知你心急,可越如此越是要冷静。” 萧铣点了点头,“是我鲁莽了,不过,姐,你怎么...” 女子自然知晓对方的疑惑,“此事说来话长,当年你还小...总之,你在高柔要处处小心,特别是高藏寺。” 抬头看了看天色,女子打开门,朝门外看了看,“你们先回去吧。” “姐...”萧铣并未挪动脚步,从怀中取出一把扇子递了过去。 女子看了眼对方,缓缓接了过来,双手有些颤抖地打开扇子,眼神逐渐迷离起来,脸颊不自禁地挂满了两行泪珠。 收起扇子,擦拭了下眼睛,又轻轻叹了口气,“回去吧。” 萧铣虽有不舍,但还是听从了女子的声音,缓缓出了院门。 当院门关上的那刻,门后的女子早已哭的泣不成声... 萧铣看了看天,眼神变得更加坚毅 第一百一十九章 高柔王 “召,洛国使臣觐见。” 殿门口站了许久的萧铣,听着声音,随着侍卫进了大殿,秦白双则紧跟着身后。 说是大殿,不如说是更大一些的穹庐,四周挂满了各种兽皮,大殿的正方,摆放着一张长椅,长椅上是一张白老虎皮,上面卧躺着一个人。 躺椅的后面挂着一串珠帘,隐隐约约也能见到珠帘之后的椅子上同样坐着一个人。 而殿内的两侧,则站着各式各样衣着兽皮的高柔国群臣。 “洛国使臣萧铣,拜见高柔王。”萧铣双手作了作揖。 老虎皮上的高柔王用手轻轻摆了摆,没有开口,只不禁地重重咳嗽了几下。 “这高柔王不会要去了吧。”萧铣心里嘀咕了下,开口道:“奉吾皇之意,与贵国交好,特奉上结交文书。”身后的秦白双弓着腰将文书举过了头顶。 座上的高柔王依旧是摆了摆手。 “就凭这一张纸,也想与我高柔交好?”殿内一侧传来一声质疑,紧接着便是群臣一片的嘲讽之声,那人接着大声说道:“况且尔等出尔反尔,丢失鹰顶金冠,有何诚意只说。” 萧铣望着这群人,并未急着反驳,单手扶了扶秦白双,示意他放下手来。 “少卿,这...”秦白双有些担忧地说道。 萧铣摇了摇头,仿佛早已胸有成竹,又微笑地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大声说道:“听闻高柔王近日身体抱恙,来之前,吾皇遍访名医,练此丹药献于王上,可缓身体之乏。至于金冠,详情也不用我都说。” 嘈杂的声音立刻安静了下来。 “你说这药对我主有用,谁知是真是假,万一是毒药...”一人说道。 “大王自有论断,你在这质疑,怎么,是不想王上好吗?”还没等那人说完,萧铣便抢口打断道。 这一句话立马让对方闭上了嘴,却被气的满脸通红,憋着话说不出来。 高柔王依旧摆了摆手,干咳了两声,缓缓睁开了双眼,虽一脸倦意,但双眼囧囧有神,与萧铣对视了片刻,便转头看了眼身旁的婢女。 待婢女取过药丸回到高柔王身边,和另一旁的婢女一起搀扶着高柔王直起身来,接过药丸,高柔王仔细端详了下,要看了眼大殿中央的萧铣,只见对方眼神依旧坚定,未有躲闪,也不在犹豫,将手里的药丸放进了嘴里,咽了下去。 殿内众人起呼道:“大王...大王...” 依旧是摆了摆手,从婢女手中接过水壶,喝了一口,被搀扶着又缓缓半躺了下来。 过了片刻,咳嗽似乎有了很大的改善,不似之前般那样激烈,即时有干咳,也只是轻微的两声,才让殿内紧张的气氛舒缓了些许。 只见高柔王整个身体都平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俨然一副要休息的样子。 “王上乏了,都下去吧。”殿内站在最前面的男人开口说道。 萧铣看了眼躺椅上的高柔王,又悄悄看了后面的珠帘,便跟着其他人一起退了出去。 刚出了大殿没做多久,萧铣两人又被侍卫拦了下来。 “萧使臣,主上有请。”说话的是带头的侍卫。 第一百二十章 你要什么 萧铣并未让秦白双跟着一起,只身一人跟着侍卫,绕过几个穹庐一样的宫殿,最终走进了一个花园。 花园的中心是一个小湖,湖中央矗立这一座小亭,亭子用丝绸包裹着,里面坐着一个老妇人,若隐若现,看上去雍容华贵中透露着一丝威严。 带头的侍卫用手示意了一下,萧铣沿着湖上的走廊走到了小亭外。 “看上去倒是一表人才。” “多谢太后夸奖。”萧铣微微躬身道。 “老身也不跟你多说废话,老身只想问你,我儿的病可有治。”听声音,面前的老人似乎有些焦急。 “在下不是医者。”其实来高柔之前,萧铣便已知道,现在的高柔王患肺病已久,已是绝症且估计早已病入膏肓,近一年来,高柔和洛国边境不似之前那般冲突不断,所以来之前,周抟专门研制了十枚丹药,虽不能治好高柔王的病,但也可保其半年内无虞。 “那药?” “那药说不上灵丹妙药,虽不能治病,但却可以减少痛苦,甚至可以延寿。” 高柔王太后自是知晓萧铣的意思,这一年来找遍了高柔的名医,甚至也找了他国的名医,都无能为力,眼看高柔王连正常的睡觉都很难做到,知道其已是大限将至,作为其生母,心里自然也是说不出的苦,“萧使臣,不知道这药是否还有?” “来时,带了一些。”萧铣又补充了一句,“多了,也无他用。” “嗯。”亭内的老妇人停顿了下,有些没想到眼前的人倒有些实诚,思考了下,“你想要什么?” “还没想好。”萧铣心里明白,那高藏寺内也不见得是眼前的王太后说了就可以的。 “在高柔内,老身可答应你一件事,只要老身能办到,还请萧使臣能将此药给老身。” 萧铣也并未犹豫,从衣内将药取了出来,递给身边的侍女,随即说道:“那在下,就先告退了。” 亭内的王太后接过药,认真看了一遍,紧紧地拽在手中,没再说话。 而萧铣,也便跟着来时的侍卫,出了花园。 ... 出了宫门,刚跟侍卫告别,就看见赫连元月站在不远处,朝着自己挥手。 “你怎么...”萧铣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我在这等你的呀。” “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女子有些哀怨地说道。 “我的意思是...”萧铣有些太过担忧眼前女子的热情,他知晓自己在高柔也并不会待太过长久。 少女噗呲笑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走,我带你去个地方。”说完便拉起了萧铣的手。 虽有些无奈,不过萧铣也没有拒绝,任由着眼前的少女拉着自己一路朝前方走去。 此时,已至午后,阳光却并不耀眼,高柔的太阳似乎也并未有过灼烈的时候,这像极了凉州的夕阳,余晖如同蝉翼般洒满了一地,倒映着两人的影子,清澈而又轻盈,萧铣有些紧绷的心,也在此刻突然放松了下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佛本无相 萧铣没想到的是,赫连元月带他去的地方居然就是高藏寺。 在门口等待了片刻,“萧大哥、萧大哥?” “怎...怎么了?”萧铣看着高藏寺的大门,有些恍惚。 “我们可以进去了。” “哦...好。”萧铣没想到,只过了一夜,自己居然可以这么轻易的就能进去,那自己昨晚还...摇了摇头,跟着元月穿过了寺庙的大门。 不同于洛国的寺庙,高藏寺给萧铣第一的印象便是安静,看不到一丝烟火气,静地仿佛不属于这世俗的尘世。 寺庙的庭院中,几棵参天的古树,隽秀且挺拔,风一吹,便会卷起几片落叶,摇摇晃晃地落在脚边,仿佛它们穿透了这世间的纷扰,不禁唤起了萧铣内心的宁静与平和。 钟声一响,更显得它的神秘而庄重,似乎空气中都飘荡着无尽的佛理。 “这棵叫参礼树。”赫连元月指着正殿大门口的那一棵大树说道,“传言高藏寺第一任方丈就是在这棵树下悟的道。” 确实,这一棵更显得尤为高耸、挺拔。 绕过大树,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正殿。 正殿的中央,赫然是一座巨大的药师佛像,身如琉璃色,这与中原的寺庙供奉大相径庭,中原的寺庙大多供奉着释迦牟尼或者千手观音。 赫连元月俯身跪在佛像的草垫前,轻轻磕了几个头,嘴里不停地微微念叨着几句话。 或许是经历了些战争,也或许见识了人间的伪善,萧铣似乎对佛不太有念想,这一点倒跟他的父亲萧樊很像,自然不会礼佛,便站在元月的身后,斜着身子靠在大殿的门框上,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顺便也观察着大殿内的一切。 “怎么,今天这么晚才来?”佛像的背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萧铣似乎感觉这声音有些耳熟,目光不自觉地转向了佛像。循着声音,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款款从佛像后走了出来。 来人正是不久前才见过的婉儿,萧铣却没有一丝惊讶在高藏寺内看到她,想起当初在庆州时,她便是当今高柔世子身边的人,自然也跟这高柔的王室有着些许的关系。 婉儿看了萧铣一眼,有些惊讶,但一闪而过,又朝着赫连元月说道:“怎么,他就是你那个一直心心念念的洛国人?” 元月转头看了一眼萧铣,见他靠在门框上纹丝未动,微微点了点头。 “元月,我也没看出来他有什么特别,长得还一般。” “一般?”萧铣心里嘀咕了下,直起了身板,看了眼佛像,随口说了句:“佛都是无相的,更何况世人。” 是啊,佛都不在意,世人又何必在意。 或许是两位女子没想到眼前看上去对佛毫无兴趣的男人,还能说出如此的禅语,一时间没有接上话。 萧铣又自顾自地问道:“这佛叫什么。” “这是药师佛。”赫连元月看着萧铣。 “药师佛?”萧铣看着佛像,囔囔重复了下。 “药师佛能除生死之病、化导众生。”看着萧铣一脸茫然,婉儿张口解释了一句。 这也就是为何赫连元月每日前来朝拜的原因。 第一百二十二章 佛理 “长得跟如来还挺像,就是颜色蓝了点。” 刚觉得眼前男人挺有佛缘的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下,婉儿忍不住“噗呲”笑出了声来,可能顾忌倒萧铣面子,赫连元月倒未如此。 “药师佛与释迦牟尼佛外表和内心世界都是一样,只是佛道不同,释迦牟尼佛处娑婆世界,药师佛处东方净琉璃世界,你们中原拜的是释迦牟尼佛,讲轮回求因果,而我们拜药师佛只求去疾去病、无妄无灾。” 婉儿的解释,让原本就不太明白的萧铣更加一脸懵,尴尬地回了句:“好佛...好佛。” “好在哪里?” “高手啊!”萧铣心里一惊,背后的人什么时候出现的,自己居然一点都没感觉到,转过身来,朝门外看去,只见一个仿若江南书生的剑士立在大树下,双手抱着一把剑,笑眯眯地等着自己回答。 “师弟,你功练完了?”婉儿插口问到。 年轻人摸了摸头,吱吱呼呼了几句,萧铣也甚至没有听清楚,唯一听清楚的便是一句,“萧兄弟,你还没回我。” 萧铣看是躲不过去了,撇了撇嘴,“这佛,嗯...念想挺好...”走过去摸了摸佛像,轻轻拍了拍,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做的也好。” 这让树下的年轻人差点惊掉了下巴,没想到有人居然可以去跟佛动手的,硬是愣了半会,才干干地回道:“萧兄弟...还是真是心直手快的很。” “师弟...”婉儿加重了一声。 “萧兄弟,我先走了,有机会我们再畅谈。”年轻人一溜烟便跑走了。 “他叫屈出律,这座寺庙里天分最高的弟子。”婉儿似乎有意无意地提醒了一句,“他可是元月的爱慕者。”看了眼萧铣不解的眼神,对方似乎并未在意她的话,两眼仿佛在问为什么那人没有剃度,“这里,可以代发修行。还有,我不是。”婉儿微微咬着牙。 好吧,不是就不是,我又没问。 “萧大哥,我们走吧。”这时,许久没说话的赫连元月拉了拉萧铣的衣袖。 “这就走了?”看着准备离去的两人,身后的婉儿忍不住问到,“不打算提前跟你这位心上人说说嘛,半个月后你可就要...” “高婉婉。” 萧铣这才知道这婉儿姑娘原是高姓,来之前他便知这高氏是高柔皇室的分支,在现如今的高柔,除了赫连皇室,还有开国时便从赫连分离出来的高氏和元氏,一直以来都掌握着外庭。 自那时起,当朝的王后和王妃基本均出自于这两个姓氏。 婉儿看着赫连元月有些恼怒的神情,也就没再继续说下去,默默地看着元月拉着萧铣的手出了大殿,许久,才轻微叹了口气,“也许,只有他能做到吧。” 出了高藏寺,萧铣原本想问半个月后到底是什么事,但还是没有开口,想来既然对方不想说,自己又何必强求对方开口。 “我送你回去吧。” “嗯。”女孩微微点了点头。 两人就这样并排着,默默地朝前走去,没再说话... 夜,挺美,或许还不是最美,总有一些忧愁消散不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 比试 三月二十六,晚,有雾。 高柔,王宫,正殿,为欢迎远道而来的洛国使臣,高柔王特意于今日晚上摆下了宴席。 萧铣坐在王座下左侧第一个位置,隔着王座估计有十米的距离,秦白双坐在他的右手边,对面则是高柔的各位臣子,有些之前见过,有些萧铣是第一次见到。 只不过王座上坐的是高柔王太后,而非高柔王。 作为高柔世子的赫连宏,则坐在距离王座三米左右的位置。 “王上有恙在身,还望萧使臣见谅。”王太后举着酒杯,对着座下的萧铣说道,“今天就由孤代表王上,欢迎萧使臣的到来。” 殿内众人纷纷站起身来,萧铣也跟着一起起了身,举起酒杯,“谢王上、王太后。”,客套的话还得说,来之前秦白双千叮万嘱了许久。 一饮而尽。 自然,席间的舞蹈曲艺不少,看多了洛国的舞蹈,再看高柔,萧铣不免生出了些乐趣,滋滋有味的看着,羊奶酒虽仍未习惯,但吃起牛羊肉来丝毫未含糊,惹得旁边的秦白双小声地提醒了几次,萧铣却当做没看到,仍自顾自地边吃边看。 “太后,臣听说萧使臣乃洛国武安王萧樊之子,中原有句话叫虎父无犬子,想必萧使臣也是武艺不凡,不如由我跟萧使臣比试一番,为这晚宴增添几分精彩。” 王太后微微点了点头,表示了赞同。 只不过似乎萧铣并未注意这些,仍旧笑眯眯地全神贯注地按着殿中央的舞蹈,时不时自己手上还比划了几下。 “少卿...少卿...”秦白双连唤了几声,萧铣才反应过来,诧异地看着秦白双,似乎在问对方有什么事情? 循着秦白双的手指,正指着斜对面的一个壮汉,怒气冲冲地盯着自己,“不知这位兄台有何事?” 好吧,感情这位刚才是真没听到。 看着对面一排人有些恼怒的神情,萧铣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他们,转头看了眼旁边秦白双一脸惊掉下巴的样子,无奈举起酒杯,“要不,我敬各位一杯酒?” 这一句,差点让秦白双一口气翻了过去。 对面的壮汉双眼瞪的直圆,咬着牙说道,“在下想跟萧使臣切磋一下,为这...” “不比。”还没等对方说完,萧铣直接驳了回去。 “你...”对面愣了一下,下一句却没接上来。 “难道萧使臣是担心会输吗,没关系,只是...”隔着几个座位的另一人讥蔑的说道。 “是的,我怕输。”依旧是没等对方说完,“再说,比武也没这舞蹈好看。” “想不到萧樊的儿子也是如此胆小怕事。”对面又一人说道,紧接着都窃窃私语起来,声音时大时小,不听萧铣也知道他们在嘲讽自己。 只不过萧铣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他自己几斤几两,萧铣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仿佛事不关己一样看戏般看着对面的群臣。 过了片刻,随着王太后干咳的一声,殿内才开始安静了下来。 “不知萧使臣何时离开,如若不急,再过几日,便是我们高柔的达措慕节...” 萧铣自是不急,而高柔王太后冲着萧铣之前给的药,自然也想他多待时日。 第一百二十四章 真相与缘由 萧铣是被秦白双搀扶着、歪歪倒倒地出了王宫。 此时天色已晚,不知何时却下起了绵绵细雨,若不打灯笼,伸手也不见五指。 “淡烟着柳金沟暗,小雨飞花玉殿空。”萧铣醉醺醺地扯开秦白双撑起的雨伞,“好雨...好雨...”说罢便倒了下去。 秦白双赶忙着人将萧铣抬上了马车,对着送行的人礼貌性地做了拜别,随即也上了马上,渐渐消失在雨里。 直至半夜,萧铣才从床上爬了起来,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换了身衣服,才从另一个房间的窗户出了驿馆。 穿过几个小巷,萧铣停在了一个小院前,用手有节奏的敲了两下,而后等顿了一下又敲了三下,半会,门才缓缓打开。 萧铣环顾了下四周,才走了进去,顺手关上了门。 “先擦擦身上。”女子又倒了杯热水递了过去,“暖暖身子。” “姐,你想好了?” 萧篱点了点头,“铣儿,其实有一件事,可能父亲没跟你说。” “什么事?” 萧篱叹了口气,走了两步,认真地看这萧铣,“你还记得当年母亲是怎么牺牲的吗?” “嗯。”萧铣哽咽了下,那时的画面,永世都不可能忘。 “其实,那时候,母亲还尚有气息在。” “姐,你说什么?”萧铣惊地跳了起来,紧紧握着萧篱的手,双眼注视着她,仿佛在找寻后面的答案。 “当年高柔为了逼父亲投降...只不过母亲誓死不从,才被对方打至仅剩一息...最后被带去了高柔,只不过...” “姐,不用说了,我明白。”萧铣突然像蔫了一样,坐回了凳子上,他心里自然清楚,依萧樊的性格,断不会为了母亲将洛国献出去,只不过在他心里,仍有些接收不了,所以打断了萧篱的话。 “你能明白就好。”萧篱摸了摸他的头发,没再说下去,似乎是等着萧铣自己慢慢去消化。 窗外的雨似乎没有停歇的尽头,甚至更大了一些,淅淅沥沥的声音变得很是响亮。 不知过了多久,萧铣才缓缓收拾起自己的心情,抬头望向萧篱,问了许久想问的问题,“姐,你当年为什么...” “为什么要来这?”女子自然也知道对方的疑惑,所以才让萧樊找时间过来,把事情的原委跟他说清楚,包括深藏自己心里十年的那个秘密。 “总得有人守着母亲吧。”女子皓齿间吐出几个字,看上去如此风轻云淡,仿佛在说一个轻微的往事。 这却让萧铣心中猛的一颤,有些话卡在喉咙处,难以哽咽,想说又无法开口。 “我把青龙剑给了高藏寺。”女子笑了笑,说不出的神情,“只要我不离开甘多。” 是啊,萧铣的女儿做着人质,还有妻子的遗骸握在手里,指不定哪天就能用上,只是高柔并不知晓其实萧篱只是萧樊的义女。 萧铣抿了抿嘴,握了握拳头,“姐,这次我来,就是带你和母亲回去的,相信我。” “嗯,我相信...” 两人聊了很久,把这十年来想说的都一一细述着,临别之前,萧铣想起来也说道了达措慕节。 “达措慕节...今年大概跟以往不一样...” 第一百二十五章 你是第一个 “主上,这几日萧铣没什么异样。” “嗯。” 待来人离去后,“主上,你是觉得鹰顶金冠还是在萧铣手里?” “以萧铣的才智,不得不让我怀疑,自从金冠丢失后,他太过淡然了。” “那主上...” “盯紧他就行,暂时不用做别的。” ...... “没想到在这还能见到婉儿姑娘。”萧铣刚踏出驿馆的门,便看到街对面的婉儿,正在那发呆,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萧铣这一夜基本没睡,想着各种的事情一直到了天渐亮的时候,便想着起身出去走走,换换思路。 “我是专门来找你的。”高柔的女子一如既往的直接。 “有事?” 婉儿轻轻点了点头。 “里面?”萧铣指了指驿馆,示意是不是进去说。 婉儿又轻轻摇了摇头,指了指身边的两匹马,又指了指远方,转身上马飞奔而去。 萧铣倒也识趣,走过来上了马,朝她的方向追去。 但对方似乎并不愿意萧铣靠近,每当萧铣即将追上的时候,婉儿便赶忙加快了步伐,刻意地保持着距离。 萧铣一时也没搞清楚前面那女子的心思,却不知自从漠东那晚,婉儿便再也不敢随意靠近萧铣。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出了甘多城,穿过一片草地,路过几个湖泊,来到了一个树林。 “又是小树林?”这是萧铣心里最先冒出的想法,感觉自己在哪好像都逃不过小树林的魔咒。 婉儿在树林前下了马,把马拴在了树林外的树上,走进了树林,萧铣自然有样学样,拴好马,也进了树林。 走了约莫半炷香时间,萧铣感觉差不多到了树林的中央,便看见一颗茂盛的大树矗立在一个湖中央,万枝垂下,几乎盖住了整片湖泊,树枝粗壮犹如巨蛇般缠绕一起,直上云霄。 婉儿一脚登上了树干,萧铣这才知道,眼前的女子不似外表般柔弱,还会些武艺。 待萧铣也登上后,跟着婉儿拨开外层的细枝密叶,才发现这树干中心是空的,走进去里面顺便变成了一个房间,桌子凳子床一样不少。 “坐吧。”婉儿顺手拿过一个木杯接过水递给了萧铣。 水是从湖里引上来的,还带有开关可以控制水量。 “这地方...风景甚美,犹如世外桃源。”萧铣赞叹道,“婉儿姑娘真是雅致高驻。”随即又有些调侃道:“若是跟着心上人在这,好不惬意。” “我没带过别人。”婉儿脱口而出,随即顿觉的自己话语有些不妥,抬头看见萧铣正怪异地看着自己,赶紧惴惴不安地转过头去,看着湖面,也不在说话。 彼此沉默了半会,还是萧铣先开了口,“不知婉儿姑娘今日约我来此,有什么事。” 还是沉默,萧铣倒也不急,喝了口水,望着树干之外的天地,一片别有洞天。 “你知道达措慕节吗?”依旧没有转头。 “嗯,知道,来之前便听说了,高柔的达措慕节,算是你们最重要的节日了吧。” “今年跟以往不同。”又囔囔自语道:“也不是不同。” “我知道。”萧铣笑了笑。 两人同时转过头来,看着萧铣自信的眉间笑意,婉儿原本就悸动的心似乎更猛烈了些。 第一百二十六章 以梦为马 “你都知道了?”女子绾了绾头发。 一夜雨后的阳光总显得那么温柔,此刻还未到中午,阳光没有一点耀眼,萧铣看了眼太阳,随着一阵风吹进来,萧铣看见一抹阳光穿透林间,也穿透了树干,在眼前女子的流苏上,随风波动,心似乎也悸动了一下。 “怎...怎么了。”婉儿瞥见萧铣的目光,似是说话都变得有些紧张。 “没什么。”萧铣还是收回了目光,转头看向了树林深处,思考的更多了。 “你打算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 “你知道的。”女子微微蹙了下眉头,“元月很喜欢你。” 最是深情难辜负。萧铣没有回答,站在树干做成的门槛上,只是默默地看着远方,风一吹,把思绪吹的好远。 “下雨了!”萧铣囔囔自语了一句。 婉儿顺着他的声音,也把注视他的目光转到了外边,果然,天空断断续续飘起了小雨,明明刚刚还是晴朗的天气,莫名却突然下起了雨,又瞧了瞧天边,太阳还在。 婉儿没再追问下去,她知道眼前的男人会有他自己的处理方式,不必过于深究。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好半会,才慢慢退去,太阳依旧还在,只不过随着雨水的消散渐渐西落,随之升起的,便是铺盘半边天的余晖,色彩艳丽,煞是好看。 萧铣转身回到了树干内,“时候差不多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可以?”婉儿不知道萧铣为何会说这话,虽心里有些疑惑,但也未指明,只是点了点头,表示了同意。 两人沿着来时的路,出了树林。 树林外似乎并未下过雨,只不过与来时不同的是,树木倒了几根,草地一片杂乱,显然,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打斗,人数还不少。 婉儿看了看萧铣,想起他刚刚说的话,更是好奇他为何在树林中就能知悉这里。 “还好,马还在。”萧铣笑着说道。 婉儿这才看向之前两人绑马的地方,只见两匹马还在那悠闲地吃着草,似乎之前的打斗与它们无关。 “走吧。”萧铣解下两匹马的锁绳,走到婉儿的跟前,将一匹马的锁绳递给了婉儿。 一路上,婉儿都在想着先前的事,不知那场打斗是不是跟萧铣有关,也不知为何萧铣能知道树林外发生的一切,更好奇到底是谁敢在高柔的大都外对使臣下手,不知不觉间,两人进了甘多城。 “今天的事,不要让元月知道,我怕她...”临别之前,婉儿还是叮嘱了句。 “我明白。”萧铣知道有些事不必说的太清楚,才打断了婉儿的话。 “嗯。”婉儿自然也是明白,“那我就走了。” “这马...” “这马不必还我了。” 萧铣目送着婉儿离开,才牵着马回了驿馆。 刚进入驿馆,就听到了驿馆馆长的声音,“萧使臣,你这马...” “马怎么了?” “哦,没事没事。”馆长看了看萧铣不解的神情,又连忙解释道,“这马,名为梦血马,很是稀少,一般都是王上赐予。” 萧铣这才明白,这位馆长的声音今日为何不同。 以梦为马,梦血马,确实是一匹好马。 第一百二十七章 白月光 洛皇建兴十一年四月初一,原兰州刺史、现宣平侯白可虎病逝,洛皇感其功绩,特追封其为光禄大夫,陪葬皇陵,并将白可虎之女白诗礼接入宫中。 “皇上,该歇息了。”安公公看着书房内迟迟不肯回寝宫的洛皇,还是仍不住转身朝着房内说了一句。 “嗯,白可虎到哪了?” “白大人的遗骨估计明日会到皇陵。” “好。” 安公公刚想再提醒下洛皇休息,就瞧见赵欣儿正款款从这边走来,赶忙叫了声“殿下。”声音瞬间也提高了几个台阶。 “安叔。”私下的时候,赵欣儿还是会叫这位看着她长大的公公为安叔,“你就不用给父皇打掩护了。” 安公公尴尬地笑了笑,朝书房内望了望,退到了一边。 “父皇,您该去歇息了。”还没等洛皇先开口,赵欣儿近乎有些命令的口吻,又带点撒娇的口气,朝着书房内正襟坐在桌前还在看奏折的洛皇说到。 “嗯,这不朕正准备去,欣儿你就刚好来了。”洛皇放下手中的奏折,随即起了身,朝着书房门口的赵欣儿走去,殿外的安公公见状急忙跑进去扶着洛皇。 “对了,欣儿,明天白可虎的...”刚出了书房,洛皇又想起这事。 “父皇,放心吧,礼部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我也仔细看过了。” “那就好,那就好。”洛皇也不再追问,在安公公的搀扶下缓缓回了寝宫。 看着洛皇离去的背影,赵欣儿微微蹙了下眉头,站在书房外,迟迟未移动步伐,似乎又多了些思绪。 在经过了这几个月的历练和成长后,赵欣儿处理政务来也变得越来越得心应手,更是慢慢习惯了这种忙碌的生活。 只不过有时候在沉静下来的黑夜,还会时不时想起那时候庆州的情景,仿若还是昨日,却又恍如隔世,遥遥不可及。 月光犹如白纱般,将周围的黑夜照得些许白亮。 看来,这又是一个无眠之夜,那就练剑吧。赵欣儿心里想着。 ...... “在想什么?” “没什么,对了,绿竹联系上了?” “嗯,她现在待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那就好。” “后面你打算怎么做?”青峰知道萧铣来这的目的。 萧铣望着窗外,今晚的月色不错,伴着几颗忽明忽暗的星星,这样的光景,总会让人不经意间就怀念起过往的时光。“先见到那位神秘的国师才行。” 青峰点了点头,也知道这事急不得,“所以你才准备了那药,就是为了让高柔的太后留你下来?” “嗯。”萧铣不置可否。 “我听说高柔的国师已入仙人境,这几年很少出那高藏寺。” “他不出来,我可以进去。”萧铣囔囔自语了句。 “你觉得他会为了那鼎金冠,给你想要的东西吗?”青峰还是不放心的多问了一句。 却见萧铣轻轻摇了摇头,自从跟萧篱见过,他也知道暗地里已无可能,坚毅地回道:“总得试试看。” 毕竟那高柔的国师出身于高氏,是赫连宏的师父。 第一百二十八章 给不了的承诺 高柔,蓝海 “主上,为什么要这样对元月小姐。” 赫连元启的营帐内,一个年轻的人不顾周围的劝阻,哀伤地看着他。 赫连元启摆了摆手,示意下面的人不用阻拦,开口回道:“有些事,不是我不想就可以...” “那你为何要让元月小姐去大都?”年轻人插嘴道。 “丹松。”一旁的乌尔塔怒道,此人正是萧铣在庆州汉川遇到的那位高柔的半步仙人境大汉,“你怎敢这样对主上说话。” 丹松却并未停下话音,“元月小姐这次去大都,主上一开始就已经知道是这个结果了吧。” 赫连元启没有回话,算是一种默认,停顿了半会,才缓缓开口:“有些事...总要有取舍。” “所以就放弃了小姐?” “不这么做,我们都得死。”赫连元启怒道,“你还不明白?” 一阵沉默,赫连元启看着丹松,接着说道:“开工没有回头箭,我们必须走下去。”又缓了缓语气,“但是我答应你,总有那一天,我会让你把元月完好地接回来。” 看着面前不再说话的几人,“你们都下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 “萧大哥,你说人要是像天上的隼一样多好,自由自在地,想去哪就可以飞去哪。”赫连元月抬头看着天上。 几只隼在他们头顶盘旋了片刻,而后呼啸飞过。 萧铣看着她的侧脸,微皱的眉头,掩盖不了眼前女子姣好的容颜,他知道她想说什么,更清楚地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只不过有些话一直藏在嘴里,想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过了好半会,萧铣才收回目光,也抬头看向远去的那几只隼,低低地说道:“自由自在,确实挺好。” 他给不了她想要的承诺。 只见她转头看着萧铣,笑了笑,满眼的笑意中浸满了泪珠,在眼眶里来回晃动,却倔强地不曾落下。 萧铣的心跟着一紧,想抬起的手掌在半空中又停了下来。 小河边一阵风吹来,掠过了两人的发间,吹起了女子的长发,仿若锦缎般在空中飘荡了起来,那样的轻盈飘逸,时不时挂到萧铣的脸上,小草沙沙的声音如此清晰,原本还在眼眶里转动的泪珠也被风吹散了出来,飘落在萧铣的脸上,有一些冰冷。 起风了,萧铣心里想着,看来高柔春天里的风也不似中原那般轻柔,甚至还有些寒意。 两人就这样彼此注视了很久,萧铣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缓缓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擦了擦女子眼角遗留的泪痕,叹了口气,说道:“隼有隼的自由,你有你的未来,没到那一天,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怎样。” 说完,站起身来,抬头望了下天空,那几只隼早已不见了踪迹,萧铣又伸出右手,放到了元月的跟前。 风吹起男人的衣摆,只见男人微笑的眼神中透露着一股坚毅。元月抬起自己的左手,轻轻放在男人的手上,一股厚重和温暖印入心中。 “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嗯。” 第一百二十九章 馍馍 “你打算参加他们的达措慕大会?”萧篱又追问了一句,“你想好了?” “嗯。”萧铣叹了口气,“姐...” “你想好就行,你做什么,姐都支持你。”萧篱明白眼前的弟弟早已不是十年前的那个小男孩了,他的沉浮不比父亲低多少,自然就不会多问什么,但还是提醒道:“达措慕大会虽然不限朝堂,可我在这十年,也没见过洛国的人来参加,还有就是,要想参加达措慕大会,大多是出自他们各地的番主之家。” 这些,萧铣自然也都清楚,所谓达措慕大会只不过是高柔皇室笼络各部落的一个手段,以此来彰显高柔皇室对他们的重视和奖赏。他其实有想过要不要让高柔的太后或者赫连宏走个后门什么的,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这一夜,雨下的格外清爽,萧铣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雨水敲打窗户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半宿才缓缓进入了梦想。 梦里看见了母亲的模样,还是那样年轻,看着他的目光还是那样温柔... 第二天的清晨,萧铣依旧跟之前一样,在路旁的小饭馆吃着当地的早餐,一种叫着馍馍的大饼,配着羊肉汤,这种馍馍吃起来有些生硬,甚至硌牙,但嚼起来却也别有滋味,再顺手喝一口羊肉汤,很是满足。 “萧兄好雅致。” 萧铣刚吃了几口,就听到门外的声音,赫连宏走进来坐在他的对面,他的随从,那位名叫莫奈的大汉就并未进来,只是站在了饭店的门口,掏出一个令牌示意了下店家让里面的人全都出去。 “高兄,早啊。”顺手撕了半个馍馍递给对方,“一个吃不完,别浪费。” 赫连宏有些愕然的接过了半个馍馍,见对方仍在埋着头大口地啃着饼喝着汤,未有丝毫顾忌,下意识地也咬了一口。 “店家,给这位公子也上碗羊肉汤。” 两人就这么闷头吃着早餐。 “萧兄,那顶金冠还在你手里吧。” 萧铣嚼动的嘴顿了一下,又继续嚼了起来,对面的赫连宏也如他一般,埋着头喝着汤并未看着自己。 看来对方还算不傻,自那天跟婉儿见面,在树林外说过的那些话,萧铣知道婉儿回去定会将心中的疑惑问于对方。 看萧铣没有回话,赫连宏继续说道:“是在下愚钝了。” 确实有点,想这么久才转过弯来。 不过萧铣自然也不会当面承认,“高兄这么早来找我是为这事啊,那金冠被人抢走,高兄不是亲眼看到了吗?” “未亲眼看到。”赫连宏喝了口汤,并未藏着掖着,“我派人暗地里一直跟踪萧兄,相信未瞒过萧兄的眼睛,之前我只是怀疑,不过自从城外树林那次,我便肯定金冠还在萧兄手中。” 萧铣没有回话,端起碗喝了一口,招呼了下店家,示意羊肉汤已经喝完。 其实赫连宏心里清楚,金冠若真在萧铣手中,是目前最好的结果,若当时交回朝堂,有太后在那,鹰顶金冠也不见得最后会给谁。 “只要萧兄肯将金冠给我,萧兄想要的,我会尽自己最大努力帮萧兄实现。”赫连宏又补充了一句。 萧铣知道对方所说何事,但没有直接接话,弯头看了看外面,缓缓说道:“下了一夜的雨,阳光倒是不错,可以出去走走。” 第一百三十章 再入高藏寺 去哪走走,能做到高柔太子的赫连宏自然也明白萧铣话里的意思。 “阳光确实很好,有个地方风景想是很美,萧兄要不要去看看。” 能去的地方,便是高藏寺。 第二次踏入高藏寺,萧铣跟着赫连宏穿过了前殿,又绕过了后面几个偏殿,看见了一片竹林。 原来这高藏寺竟如此之大,萧铣心里暗自感叹,若不是赫连宏带他来这,想必就算自己能偷偷潜入寺庙,也很难分辨里面的布局。 两人倒没再继续穿过竹林,便在竹林外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竹林的那边是一座高山,而竹林深处,望去,满眼迷雾弥漫。 清晨的阳光,越过高山,又穿过竹林,连带着竹林间的雾气,写意般地正好倾斜在面前的石桌上,竹林里的小鸟欢愉地叫唤着,有几只正踏着竹尖舔舐着自己翅膀,而后又飞到地面,慢悠悠地觅着食。 比之前殿,更加静然。 甚至还能听到竹林那边高山上汨汨的瀑布声。 确实很美。 石桌上摆放着一个小茶炉,正冒着热气,茶叶的香气从茶壶中飘出,清风一吹,更加的浓厚。 “自从贵国回来,就好上了这口。”赫连宏端起茶壶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水,又放了回去,“这地方我经常来,一来可以给师父请安,二来可以放松下心情。” 萧铣朝着阳光的方向,望了望竹林的深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确实是个好地方。” “萧兄所想,便在这竹林之内,只不过...”赫连宏停顿了下,“师父他老人家还在闭关,未有他的诏令,我们都不可入内,不过萧兄放心,待师父出关,我会尽量说服师父。” 见萧铣并未有任何神情变化,赫连宏站起身来,望着远方的大山,背对着萧铣,接着说道:“萧兄想必也清楚,我父皇现在病危,已不能主持朝政,现如今朝堂上下皆听太后之令,我这太子...有名无实...” 当今的高柔太后,出身于元姓,而赫连宏的母家则出自高姓。 高柔的王位之争,自建立以来,就是高、元两姓之争。 “若不是师父...”赫连宏自嘲地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作为如今高柔的国师、高藏寺的主持,赫连宏的师父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踏入仙人境,自那时起,他的地位便已无可替代,在民间的威望甚至超越了高柔的国王。 只不过近几年来,他已很少露面,江湖上更是很少有他的传闻,萧铣也只是听闻那人当年是个剑痴而已。 不过对于高柔今后谁会成为国王,萧铣却并不在意,也无意去蹚这个浑水。 他只想知道,自己的母亲到底埋在哪里,当年到底是谁杀了她,会不会是如今的高柔国师。 此时的竹林,雾气已慢慢消逝,太阳似乎变得更大了一些,阳光如水银般泻满了一地,远方的瀑布声更大了一些,竹林里的鸟却突然安静了下来。 萧铣站起身来,朝着竹林方向走了几步,却被后面的赫连宏叫停了下来。 “萧兄...” 萧铣自然也没想再往里面去,只是站在那看了一会,又回到了座位上,与赫连宏喝起茶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高柔国师 “师兄,你来这么早啊。” 萧铣循声望去,只见屈出律从旁门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两人的跟前,“萧兄,你也在啊。”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我师弟,屈出律。”赫连宏介绍到,“被我师父宠坏了,打小就自由惯了,萧兄莫见笑。” “有你这么说自家师弟的吗?”屈出律撇了撇嘴,“萧兄,我们这可是第二次见了。” “你们?”赫连宏用手比划了下两人。 “见过。” 赫连宏也就没再追问,又问起了屈出律,“师弟,你今天怎么会来这里?” “师兄你忘了?”屈出律怪异地看着赫连宏,“今天是师傅出关的日子啊。” “是吗?” “嗯。想来师兄一直忙于政事,不过今日倒也赶巧,一会其他师兄弟们也都会过来。” “你怎么来这么早?” 屈出律挠了挠头,没有回答。 赫连宏自然也深知自己师弟的习性,估计又是不想跟其他师兄弟们一起晨起练功,借了个由头先跑了过来。 三人就这么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 “萧兄,过几日便是我们高柔的达措慕节。”屈出律看着萧铣,“萧兄会参加吗?” “萧兄你要参加达措慕节?”赫连宏惊讶地追问了一句。 两人同时双目紧盯着萧铣,屈出律接着说道:“萧兄要是有意,我可让师傅作为举荐。” “这点小事就不用麻烦师傅。”赫连宏紧接着说道,“萧兄要是不弃,我可作为举荐。” 萧铣却并未回道,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他心里也很清楚,若他们进行举荐,则不同于洛国的身份,此事传到洛国,又会出现什么样的闲言碎语,更不得而知。 正在此时,一群人正好走了进来,也顺道盖过了这个话题。 赫连宏和屈出律站起身来,互相与对方抱拳点头,示意着打着招呼,来人皆是他们的师兄弟,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只有赫连宏开口说了两句,也只是将萧铣介绍于众人,互相示意后,众人急忙笔直地列成了一排,站在竹林前。 萧铣却并未离开,便一人端坐在桌前,喝着茶,静等着这位神秘的国师。 约莫过了半炷香时间,从竹林内传来一阵风,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片片竹叶,不偏不倚、也不多不少地袭向站在竹林前的众人。 只见众人各不相一的朝后退了几步。 萧铣的身子也随之抖动了一下,抬头一眼看去,唯一还在原地未动的只有三人,而屈出律便是其中之一,只不过右脚微微动了一下。 片刻,众人又立马回到了原位。 “代苫。”竹林内传来一声,甚是威严。 最远端的那人往前走了一步,低着头,立马应声到:“师傅,是弟子之过,未能好好教导众师弟。” “哼。”这一声,让原本低着头的众人埋的更深了些,“还不都滚回去练功。” 这一句对众人来说仿佛就是救命稻草,跟着领头的代苫,又急匆匆地出了后院。 只不过在临走时,赫连宏却有意地拍了拍萧铣的肩膀,便跟着众人一起离开。 第一百三十二章 围炉煮酒 “你是谁,为何不走?” “萧铣。”语气充满了坚毅。 “萧樊的儿子?是宏儿带你来的?” 萧铣没有回答,静静地看着竹林,仿佛要把这片竹林看透一样。 片刻的时间,一片竹叶从竹林深处飞了过来,萧铣下意识的抽出剑,挡了一下,后退了两步。 还没等反应过来,却见迎面又飞来十几片竹叶。 萧铣意识无处躲藏,眼看就要飞向自己之际,却感觉身后传来一股风,瞬间将这些竹叶打散飘落了下来。 “师兄,你终于来了啊。” 竹林里的声音让萧铣一时也摸不着头脑,回头看去,只见一位老者就站在了他身后,却不知是何时出现在那里的。 而那人,正是萧铣之前在剑阁遇见的老人。 “师...”傅字还没说出口,就被眼前的老人摆了摆手打断。 “走,小子,我带你进去。”说完,老人便拎起萧铣,脚踏竹尖,飞身入了竹林。 竹林里也如竹林外一般,只有一桌、几张凳子,不同的是,不到十米的地方,便是一抹瀑布,瀑布内隐约便是一个山洞。 就在两人刚落地的瞬间,一片雨滴从瀑布那袭了过来,而那一滴滴小雨滴在空中渐渐化作了一把把小匕首。 老者将萧铣扔在身后,运起一股真气,推了出去。 只听“砰”的一声,在空中化成了一团灰暗的雾气,遮住了整个阳光,天瞬间阴暗了下来,彷如整个天下都被笼盖了进了这一团雾气,过了半会才慢慢消散。 而老者,则后退了几步。 这就是仙人境的对决。萧铣心里一时哑然,第一次惊叹于这世俗的力量。 “师兄,你老了。” 萧铣知道,这是瀑布内传出的声音。 寺里的赫连宏众人,也都纷纷望向了烟雾的地方,屈出律刚想偷偷回头,便被代苫一口叫住,众人也只好收起自己的好奇心,继续练功。 “我何德何能,能当高柔国师的师兄...” “师兄,你又何必...”说完,只见瀑布中的老人,从瀑布中飞身来到了两人跟前。 萧铣看这眼前人,光亮的头顶下确长着一张年轻的脸,双眼囧囧有神,穿着高柔特有的僧人服饰,简简单单的衣服彰显不出一丝华贵,浑身却透露着十足的高贵之气。 僧人用手轻轻一点,原本放在桌旁的茶炉升起了火,片刻的时间,茶炉上的茶壶便开始滋滋作响,水汽从茶壶中冒了出来。 “师兄,请。”僧人倒了一杯递给了老者。 老者未有丝毫客气,端起来一饮而尽,不自觉地说了一句,“这酒,还如以前那般...” 萧铣这才知道,茶壶里煮的不是茶,居然是酒。 “小兄弟,你也来一杯。” 萧铣接过茶杯,微微抿了一口,一股干涩又略带些苦味的感觉扑面而来。 “喝不习惯不用勉强。”老者朝萧铣提醒了一句。 “嗯,不用勉强。”僧人附和了一句,又给老者倒了一杯,接着说道:“师兄,你又何必执着呢。” “那你又为何这么执着,不让我把师傅带走。” “师傅埋在我这有何不可,何必让他再受搬弄之苦。” “因为...这里是高柔。”老者原本高扬的声音略微安静了下来,“这,不是他的归宿。” 僧人看着老者的神情,微微张了张口,握了握拳头,却没有说话,一口猛灌了一杯酒。 第一百三十三章 当年 “高恪,你心里清楚,当年师傅是如何对你的。”老者转过头,带着质问的口吻。 “如父...”僧人也未躲开老者的目光。 “你还知道啊...”老者叹了口气,“当年师傅从未因为你是高柔人,对你有所保留,相反,因为你那时的聪慧,师傅尽皆传授,他老人家原本是想让你继承他的衣钵的。” “我知道...” “你又是如何回报师傅的?” 僧人默不作声。 “你引兵东进,纵容高柔人烧杀抢掠,又强行挖开师傅的陵墓,将他的遗骸带走。”老者双眼怒视着僧人。 萧铣仿佛都能听到老者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的声音。 “你以为你现在出了家,当了和尚,这几年躲在这竹林里不出去,就是在赎罪了?” “我没有...”僧人回复了一句,却显得有气无力,回想起当年自己最开始进师门那天的景象。 那时候的他武功很是平庸,因此在高柔常被欺负,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弱小,撑不起自己的家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姐姐被带入了高柔的皇宫,尽管她已经有了婚约,尽快她极不情愿,最后看着自己的姐姐在生下一子后郁郁而终。 而他,也被其他的家族看不起,挣扎中选择了逃离。 进师门的那天,不同于今日,那天的天气不是很好,刮着大风、下着大雨,感觉自己快要饿死的时候,是师傅无意间看到了自己,将他领进了师门。 那十年时间,是他一生中最开心的日子,有疼爱他的师傅,也有时刻照顾他、带他一同玩耍的师兄。 他们一起练武、一起被师傅责罚,一起成长,直到有一天,师傅将他赶出了师门。 “是我当年糊涂,我那时候以为师傅赶我走,是因为发现了我是高柔人,后来我才醒悟,自打我进师门那天,师傅就已经知道了我是高柔人,是我自己愚钝罢了。”僧人目光中闪烁着懊悔。“我那时被欲望冲昏了头脑,一直就想抓住个机会,当面告诉师傅,他赶我走,我一定要让他后悔。” 所以当他回到高柔,一直深居简出、苦心修炼,将所学与家族武艺融合贯通,仅用几年时间便踏入了半步仙人境。而后一年,随着国战的开始,终于让他找到了重回洛国的机会,只不过当他再次回到师门,发现的却只有一座多年前的坟墓。 为了证明自己,或许是太想证明给自己的师傅看到,他强行将师傅的遗骸带回了高柔,在每天的自言自语中、在师傅的遗骸前进行修炼,直到有一天,他得到了自己师兄的消息,也在那一刻幡然醒悟过来。 如现在这般,出了家,放下了心中芥蒂,也在某一天踏进了仙人境,他将师傅的遗骸埋在了这竹林里,从此自己也便没有再出这竹林一步,守着自己师傅的陵墓,喝酒和念佛。 “如果你还念师傅的好,就让我将师傅带回洛国安葬吧。” “不行...” “高恪!” 僧人看了看老者,又看了眼萧铣,“师兄,我还有事没做完,等这里一切结束,我会自废修为,跟着你,还是有师傅一起回到师门,为他守陵。”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最后一招 老者显然没想到他会说出如此之话,顿了一下,“我如何相信你。” “师兄不必信我,信他就行。”僧人指了指一旁的萧铣。 萧铣不知道对方到底想做什么,一时也无法回答,就听到老者说道:“你想做什么?” “师兄,你还记得吗,当年我入师门,跟你说过我以前有一个姐姐,她有一个儿子需要我回去照顾。” “嗯。” “想必你大概也知道那个小孩是谁。” 萧铣现在心里大概也已经知晓僧人所指是何人。 “高柔不同于洛国,高柔的皇位,胜利者只能有一人,而且只能留一人。” 初次听到这话,萧铣顿时有些吃惊,他没想到高柔皇位的继承会如此残酷,按照眼前僧人的说法,就等同于所有的皇子只能留下那位登上皇位的人,其他人,大概率会被处死。 “当年我保护不了我阿姐。”僧人继续说着,“她的孩子,不能再在我眼前出现意外。” “那你想怎么做?”老者问到:“就凭他?” 他当然指的是萧铣。 僧人看着萧铣,“我出不了这竹林,竹林外之事只能外面人去做。等到了那一天,一切都会如你所想。” 萧铣自然明白僧人所说的是何事,只是他心里也不明白,为何会选中他,仿佛这已经布局了好几年一样,就等着他的入局。眼前的僧人,就算不入仙人境,自己也未必能看透。 “我若不同意呢?”萧铣有太多不明白,但想起萧篱告诫他的话,让他千万不要去卷入高柔的皇位之争,所以一开始萧铣便不会松口。 “你见过萧篱了吧。” 萧铣默不作声。 “你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僧人淡淡地说道,仿佛如命令一般,“你先出去吧,我和师兄还有话说。” 萧铣看了眼僧人,又看了眼老者,却见对方朝自己笑了下,萧铣没再说话,便径直走出了竹林。 出了竹林,坐在来时的石凳上,想着刚才僧人的话语,一股无形又有些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萧铣总觉得怪怪的,却又说不上哪里怪。 可还没想明白,就听到身后又传来一阵巨大的爆破声,紧接着一阵暴雨从竹林上方倾倒下来,即时反应再快,不免也湿掉了半身。 掸了掸身上的水花,萧铣朝竹林处望了望,只见昼白的天空繁星漫天,转瞬消散,又朝里望去,才意识到这阵暴雨就是那瀑布的水流,高手间的对决足够震撼,而后抬头便看见老者从竹林内飞了出来。 萧铣带着疑惑的眼神看了眼落在跟前的老者,顺势用手指了指竹林。 “输了。” “哦!” “哦什么,你小子可知道,以他现在的修为,”老者颇为感慨道:“这天下无出其右,或许也就之前的崔泌能胜过他,现如今,就算顾清欢来了,至多也是平手。” “哦!” 这个哦字,彻底把老者整的无语了,无奈只能对其翻了翻白眼,自顾自地朝前走去。 萧铣立马跟在了后面,两人一并出了高藏寺。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一眼就不是别人 “小子,你信他说的话?” “不信,您老呢?” “我也不信,那你还答应他?” “不答应...能行不么?” “不行。哈哈哈...”随即老者忍不住又笑了几声。 萧铣翻了翻白眼。 打不过,也只得加入。 而身在竹林里的人,却略有所思... ...... “你萧大哥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来了,你们两还挺心有灵犀的嘛。”见对方没说话,女子又补充了一句,“怎么,还没告诉你那宝贝的萧大哥?” 对面的女子清楚她所指的是何事,低着头依旧摆着佛像,片刻,直起身来,说道:“我跟不跟他说,于你何干,你操什么心?高婉婉,我的事你少插手。” “我才懒得插手你的事,我只是有点...同情你。”语气变得有些柔和。 赫连元月愣了一下,迎着婉儿的目光看了过去,却见婉儿闪过了目光,看向了佛像。 两个女人心照不宣的静默了一会,虽嘴上互相不饶对方,但心里有清楚她们彼此之间的羁绊。 两人年龄相仿,自小便都在高柔的皇宫中长大,随着年龄的增长,小时的情谊虽因为立场的不同,开始变得模糊,但拨开那层笼罩的轻纱,心底仍留有着对方的挂念。 元月微微张了张嘴,半会才缓缓吐出两字,“谢谢!” 因为她知道,眼前的人如同自己一样,都希望着彼此能够获得幸福。 “谢我什么?”婉儿眨了眨眼睛,将眼眶里泪珠咽了回去,“我只是同情你,可没有帮你。” “你不用帮我。”元月起了身,又朝着佛像作了作揖,“我回去了。” “为什么是他?”身后的婉儿还是忍不住问到,“你跟他没见过两面,说不定这次的大会,还有更好的?你又何必如此感伤。” 右脚刚踏出门槛的元月,轻轻挪动了下左脚,一抹阳光直射在她脸庞,元月抬手挡了挡阳光,又不自禁地抬头看去,而后转过身来,“第一次看见他,我就知道不会是别人了。” 说话间带着微笑的申请,却不自觉地飘落了几滴泪花。 “那你为何不跟他说,让他带你走?” 元月轻轻摇了摇头,神情哀伤地回道:“解决不了事,何必拖累他。” 婉儿没再说话,注视着元月离去的背景,久久未动,似乎还在想着元月之前说的那句话,一时也不知当初将此事告诉萧铣,是对还是错。 ...... “小子,你要参加他们的达措慕大会?” 萧铣点了点头。 攀谈中,萧铣这才知道眼前的老者,名为庄周,出身于墨清一门,这一派异常隐秘,萧铣也只是从其他人口中知晓一点。 墨清一门从不在江湖上走动,弟子也如传言版很是稀少,每一位门主所收徒弟从不超两位,萧铣甚至一度以为那只不过是江湖上杜撰出来的一个门派。 也好奇,他又为何能与师傅和赵烟斗相知。 “以什么名义?”达措慕大会参会要求,庄周也是了解一点的。 “就以洛国武安王世子的身份。”萧铣淡淡的回道。 “嗯。”老者听了微笑地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满意这个回答。 第一百三十六章 金笼鸟 定国,琇芸宫 “阿姐,听说你让南宫去高柔参加他们那个什么大会了?” “怎么了?” “只是有点好奇,前两年高柔都盛情想让我们派人去参加,我们都回绝了,今年为何派人去了,去的还是南宫。” “因为南宫最让我放心。”顾琇芸俯下身,闻了闻身前刚开的花朵,北方的春天比南方来的稍晚了一些,这些时间里,宫里花朵才开始慢慢绽放,让原本精致的琇芸宫看上去多了几分韵味。 身前的花名为迎春花,原产地是凉州,顾又常被称为凉州迎春花,花朵很小,却不易养护,因是春天里最早开的花,在百花中显得与众不同。 “这几盆花开的不错。”顾琇芸招了招手,随即指了指眼前的三盆花,“望儿,你把这几盆送到皇叔祖那,他老人家也喜花。” “阿姐...”少年显然不太想去。 说到顾清欢,自南归后,基本都在自己的院子里,很少再出来,但对于定国现在的小皇帝来说,却显得有些苦不堪言,因为他每隔几日便要去顾清欢那练一次剑。 顾琇芸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换了个话题,“三叔和七叔那怎么样了?” “北都一切正常,之前有联系的都处理了。” “嗯,他们年纪也不小了,就让他们好好在北都安享晚年吧。”顾琇芸看了一圈花园里的花,抬头望了眼围墙外,万里无云,是个好天气,“天气也转暖了,过段时间,我打算出去走走。” “啊...阿姐,你要出宫吗?”少年有些忐忑,“那我一个人....” “你长大了,阿姐相信你可以一个人处理朝政了,再说皇叔祖这段时间也在,没什么担忧的。” 无论何时还是何地,其实,每一个女子都不想成为那金笼里的鸟,不管是鹦鹉还是凤凰,外面的世界总有吸引每个人的魔力,让她们想去看一看,也值得她们去看看。 ....... “萧大哥...” “怎么了?” 女子双眼注视着眼前的男人,“你报名达措慕大会了?” “嗯。”男人淡淡地笑了笑,却没有躲避女子的目光。 “为什么?”女子心里虽有些开心,但不免还是有些担忧,往年的措慕大会,还时常有人斗个你死我活,重伤行为时有发生,更何况萧铣一洛国人、凉州的世子,更是会成为众人针对的对象。 男子也看出了眼前女子的担忧,女子的柔荑轻抚的搭在自己胳膊上,感觉很轻,却似乎又有些紧,迟迟不肯松开。 “放心,我会没事的。”萧铣不知改如何回答女子的问题,给她她想要的答案,只能故作轻松的说道。 赫连元月也没有追问,松开手,从怀里取出一个平安福,递了过去。“萧大哥,这个是我在高藏寺求的。” “好。”萧铣接过来,看了一下,放到了自己怀里。 三月的白昼似乎与黑夜持平了时间,时光也不似冬日般那样流转的快速。太阳似乎也更高了一些,而阳光洒下的地方,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了几尺,在微波粼粼的水面上合在了一起,风一吹,影子也变得生动起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大漠十部 萧铣虽报名参加大会,但心中仍还有一些疑虑,以过往的参会人员来看,是否会最终同意他参会,萧铣心里扔还有一丝不确定性。 历来的大会人员名单,最终都需要高柔王的确认,只不过今年因身体原因,改为了高柔皇太后的批阅。 但这显然不会成为萧铣名单入围的理由,正如他自己所想,在高柔,甚至在他国,没有人不希望其参加大会。因为就算在大会上一旦有任何意外,也不会被当成是什么重大的外交事故,更不会成为另一方发兵的理由。 萧铣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月光,很是朦胧,不如前几日那般清亮。 ...... “萧兄,很是早啊。”还是之前的饭馆,还是之前的位置。 门口说话的,依然还是那位高柔现今的太子赫连宏,随行的侍卫排布于两侧。 饭馆内,也只萧铣一人。赫连宏下了马,走了进来,虽不太清楚为何萧铣一直都选在这里碰面,但这疑虑也只一闪而过。 “这家的羊肉汤最是好喝。”萧铣仿佛看出了对方的疑惑,便随口说了一句,又招呼店家上了两碗羊肉汤和几片馍馍。 在这甘多城内,赫连宏也不会有何担忧,坐了下来,端起碗喝了口汤,“嗯,味道确实不错。”又拿起一片馍馍咬了一口,嚼了几下,方又开口,“听闻萧兄已经报名达措慕大会了?” 萧铣倒没有回复,只是略微点了点头。 赫连宏却微微叹了口气,“萧兄太过执意了,若是由我举荐,就算在大会上有什么意外,想必他人也不敢为难萧兄,可是若以洛国的...他人也就无虑了。” 萧铣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 见对方没有回话,赫连宏便又继续说道:“萧兄,往日的达措慕大会,各部也只是会派一些外门子弟参加,只不过这次...”赫连宏笑了笑,低头喝了口汤,“所以这次,定少不了一些各部小主。” “会有多少人。” “想必萧兄也知道,我们高柔出自于大漠,除了我们赫连部,大漠还有十部。当然,现今的高、元两族不在期内。”赫连宏又补充了一句,“这大漠的十部,有五部支持高氏,另五部支持元氏。而达措慕大会,每一部都可派两人参加,我又听闻这次定国和西燕也派了人来,一共加起来大概有三十人左右。” 在赫连部还没有整合大漠前,大漠存在着十一个部落,俗称大漠十一部,那时候的大漠并没有给中原王朝带来多少危险,只不过对着赫连部的崛起,一切都发生了改变。等到赫连部建立高柔几十年后,又开始逐步学习了洛国、定国文化,高、元两族也就在那时开始形成。 想知道的也已差不多,萧铣将最后一块馍馍放进了嘴里,又顺势将剩下的一口羊肉汤喝了下去,“高兄,我吃饱了,回去睡觉了。” “睡...睡觉?”赫连宏一时也没跟上对方的想法,目送着对方起身。 “对了,高兄。”萧铣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记得付下饭钱。” 赫连宏看了看手里剩下的半个馍馍,又看了看萧铣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笑了笑,继续吃了起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心中有数 “萧使臣,这边请。”见萧铣走路的速度依旧慢悠悠,婢女又赶忙催促了句,“萧大人,太后在花园里等您多时了。” 萧铣看着眼前婢女着急的样子,不禁有些笑意,但还是稍微加快了些脚步。 进了后花园,依然还是那个湖中亭,隔着薄纱。 只不过各了几日,花园里的花开的更多了些,更好看了些,空气中弥漫了各种不同的花香,对于萧铣来说,却不太喜欢这种杂乱的花香。 走过湖上的连廊,在亭前刚停了下来,就听到亭中传来的声音,“萧使臣,别来无恙。” “拖太后的福,驿馆里吃得好睡得好。” “这次让萧使臣过来,老身有一事好奇。” “太后请说。” “萧使臣为何要参加达措慕大会?” 意料之内,一个外国的使臣突然要参加这种比赛,任何人都会有疑虑,这其中牵扯的东西太多,萧铣倒没有思考,脱口说道:“在下只是想与贵国的勇士切磋一下。” “哦?只是这样吗?”回话的语气中多了一些严肃和压迫感。 “当然不止这个。”萧铣随声接道:“不瞒太后,我与元月姑娘...早已彼此倾心,此次参会...无论如何,在下也想奋力一搏。” 虽深居宫内,宫外的一切,元太后还是有所耳闻,知其两人私下见过数次,虽不知他们是如何相识,却也没再多问。眼下高柔王病危,随时都会发生意外,元太后虽心中想扶持元氏,但碍于各大部落,也不便明说,更何况现在的太子出自于高氏女子之后,一切还得徐徐图之,不管是出自于自己与高柔王的母子连心,还是后面的高柔王位,元太后还是希望高柔王可以再多撑一段时间,起码等自己完全掌控好王庭。 元太后看了眼萧铣,“萧使臣英雄年少,倒也般配,只不过比赛凶险,萧使臣还得多加注意。” “多谢太后提醒。” “还有一件事,上次萧使臣给大王的药,药效很好,大王最近感觉舒服了些,只不过药剩余已不多,不知萧使臣是否还有?” “没了。”萧铣回答的十分干脆。“太后应该也找人询过,用完这些,再用其实...” “老身明白。”只不过从萧铣口中说出来,元太后更加明白了些。 沉默了片刻,“不知太后还有其他旨意?” “没了。”元太后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那在下就先告退。” 庭内的人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 高藏寺竹林外 “师姐,你不去看看师傅?”看到婉儿走过来,屈出律收起剑迎了上去。 “屈师弟,你这是练功练完了?” “还没,这不还在练嘛。”屈出律摇了摇手中的剑。 “那人...” “谁?”看了眼婉儿的神色,“你说师傅老人家啊,出关这两日,他也没让我们进去,相似还没出关一样。师姐,你要不要进入看看?” 婉儿摇了摇头,转身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屈师弟,这次大会你可要加油啊。” 屈出律愣了一下,淡淡地回道:“师姐,放心,我心中有数。” 第一百三十九章 势与力 “小子,练功发什么呆?”庄周手拿着根木棍敲了下萧铣的脑袋,戏谑地说道:“又在想谁呢?” 萧铣回过神来,不免尴尬地笑了笑。 “你小子...”庄周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桃花满身的,也不怕出不了高柔。” 老者虽带着笑意,萧铣也明白其内在的含义,有些事都会有取舍,不是自己不想就可以不去做,到头来只会伤人伤己。 “罢了。赵烟斗教你的两招,你使来给我瞧瞧。” 萧铣当即便使出第一招,一剑断仙门。 “空有势而力不足。”老者的评论一阵见血。 一直以来,萧铣也就是在生命垂危之际才勉强发挥出这招的一半实力。 “还请庄师傅赐教。” “那烟斗只教你功夫,都不教你方法的吗?”庄周怒骂了赵烟斗一句,便抬起右手,将手中的木棍平衡指向前方,手一紧,一股气从木棍中发出,吹动着前方的一片草木沙沙作响。 “这叫势。” 而后身体微微一动,一道剑气使出,只见前方一颗小树应声倒下。 “这叫力。”转头看这萧铣,“小子,你可明白。” 萧铣撇了撇嘴,摇了摇头。 “人体内其实有两种气,一是先天之气,名为元气,二是后天之气,名为真气。势有真气引导,而力则有元气所出。” 萧铣似是有些明白,不禁问到:“庄师傅,那元气又如何掌控。” “元气由心生。练元气就得先练心。” 练武之人都清楚,其实练骨骼容易,练心很难,所以这世上,真正的绝世高手,大多都是心静如水之人,他们年轻时大都喜欢游历,在游历中经过了一切,而后有天又突然悟道,顷刻放下了一切,内心开始变得没有一丝波澜,也就是所谓的得道之人,所以年龄大抵都不在年轻。 只不过萧铣现在善年少,经历的太少,没有拿起过又何谈放下。 “小子,没让你上善若水,你只要可以掌握自己的心境就行。不用学别人,心里什么都没有。”庄周看了眼萧铣,又抬头看了眼天,囔囔自语地补充了一句,“有时候,心里有牵挂,或许更好。” 萧铣似乎更加明白了些,但还是好奇地问道:“那个...庄师傅,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快速地练心。” 这句话倒让庄周有些无语,“你小子...练心哪有快捷可言。”刚说完,想了下,接着说道:“练心,根基要稳。接下来这几天,你按照我说的,先把势和力掌握熟练。” 萧铣自然清楚,只有真正心气合一,才能做到如庄周、赵烟斗那样,那时的心境或许会有真正的转变。 “还有...”庄周又补充了一句,“这几天好好闭关,把你那两个桃花先放一边。” “两个?”萧铣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过话却脱口而出,“庄师傅,那不是我的...” “你说不是就不是吧。”庄周打断了对方的话,背朝着萧铣转身离去,“老夫困了,回去睡会。” “庄师傅。”萧铣在身后大声地回道,“您放心,这几日我定会练成。”又低声想了想,“两个?不是一个吗?” 第一百四十章 可是你可以 “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感觉今天天气很不错。” “是吗?” “是啊,你怎么找到这的?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对面的女子蹙了蹙眉,低声自言自语道,手却来回摆动显得无处安放。 忸怩的神态,却让萧铣觉得有些想笑,仍不住咧了一下嘴。 女子抬起头,一眼又看到萧铣那张充满笑意的脸,顿时一股血气冲上了脸庞,在夕阳的余晖下,变得微红,仿佛对面的男子将自己的心思全部看穿一样,一时更不知说些什么。 “过两日便是大会了,我来是想问问你准备的怎么样了。”女子稍微缓了口气。 男子依旧没有说话,仍笑着看着对方。 “你不要多想,我只是不想看到元月...”目光又重新回到了萧铣身上,“她没法选择,可是你可以。” 可是你可以。 萧铣看着对方的眼神,眼里带着一些忧郁,眼前的女子又何尝不是,在说元月的同时似乎又说着自己。 “我希望她能获得幸福,但是只有你可以。”女子又补充了一句。 四目相对,一阵风吹来,将女子的流苏轻轻吹起,看着对面男子眼光中散出的柔情,女子微微笑了笑,“你不用同情我。” 自古女子命多舛,普通人家是,皇家女子更是。 自己的姐姐、眼前的女子、赫连元月、赵欣儿等等,都是。 萧铣明白,只不过这世间总有一些意难平,不是人力所为。 这世间的本质,也不是所向人心。 “我回去了,你好好练吧。”女子转过身,一如来时的神情,“对了,达措慕大会上,一开始上场的都会是各族的家臣,你不用着急上。”女子提醒了一句。 ...... “走了?” 萧铣回过神来,看着庄周走了过来,点了点头。 “你小子...我说你什么好呢。”庄周叹了口气。 “我只是有些感慨罢了。”萧铣看着女子远去的方向。 “老夫年老,见不得你们年轻人这些情情爱爱的。” “我...”萧铣刚想解释,却见庄周摆了摆手。 “不管怎么样,也别急着同情别人,先把自己顾好。有些事,急不得,也看不清。” 萧铣似有醒悟的回道:“我明白。”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老人嘀咕了两句,继续说道:“这两日看你练的还算将就,你现在把赵烟斗教你的那招再使给我看看。” 见萧铣有些迟疑,周庄说道:“你尽可大胆放心的去使。”只见庄周手微微抬起,运起真气,在两人身边形成了一个差不多半径为百米的笼罩。 萧铣在惊叹之余,也就没有顾忌,拿出含光剑,稍稍舒了一口气,活动了下手腕,顺势腾空而起,一招一剑断仙门使了出来。 比之前几日,威力甚是大了很多,势稳而力足。 “嗯,不错。”庄周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得多亏师傅您教导的好。”萧铣赶忙奉承道。 “少拍老夫马屁了。”庄周笑意却丝毫未减,“你小子也不算特别愚钝,这两日还得更加巩固些。” “小子明白。” “嗯。”庄周挥了下手,只见笼罩瞬间变散了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没有谁比谁重要 “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萧铣转过头来,笑着说道:“姐,我一定会安安全全地带你和母亲回到凉州。” 萧篱静静地望着萧铣,十年来从未如此安心过。 十年前的男孩已经长成了现在的男人,责任有如父亲,心思却更胜过父亲。 “嗯,我相信。”可萧篱想了想,还是提醒到:“铣儿,赫连元月是个好姑娘,你不能为了我们就...” 她们虽不是相识多深,但刚来的那两年,对她没有敌意的或许只有那几个,只不过那时候元月还小,也只是偶然在高藏寺内见过几次,但萧篱还是仍不住。 因为她知道,每一个女孩的心里都憧憬着一段美好的爱情,不管是公主,还是平民,没有谁的爱情比谁的重要。 也没有谁比谁更重要。 “我明白。”萧铣苦笑了一下,“我会尽力不让她受到伤害。” 萧篱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 等萧铣回了驿馆的房间,便瞧见青峰坐在桌前,桌上放着一个包裹。 “拿回来了?”萧铣给自己倒了杯水,也顺手给对方倒了一杯。“一切都顺利吧。” “嗯,我按照你说的,把帽子涂了个颜色,找了个进城的百姓戴头上。” “绿竹还在城外?” “她在城外接应我们。” 萧铣明白,青峰是不想让绿竹也涉险进来,便没再多问。 “你打算怎么做?”青峰看了看桌上的鹰顶金冠。 萧铣拿起金冠,略微思考了下,“这帽子,不必一直在我们手上?” “你打算给谁?” ...... 洛国凉州,武安王府 “老爷,该歇息了?”韩若男看着还在庭院里迟迟未起身的萧樊,石桌上放着一封信,大抵是从高柔寄回的,知道他也在担忧着萧铣的处境。 “嗯,夫人,我一会就回房间。” 见萧樊依旧未有起身的意思,韩若男也顺势坐了下来。 “若男也好久没有跟老爷一起这般,坐在这安静地享受月光了。”这么多年,在萧樊眼前,她依然还是按照萧樊的要求自称着若男。 萧樊这才抬起头,发现今晚的月色不错,月亮很圆、月光很亮,只是冬去的寒意似乎还未全部消散。 “月色确实很美。”这么多年来,萧樊自知自己也很难去尽心做一个责任的丈夫,不免有些愧意。 韩若男似乎看出了萧樊的愧意,握着萧樊的手,不禁说道:“老爷,这么多年,若男一直都很幸福。”又转移话题道:“对了,高柔来信说什么了,铣儿一切可好?” “目前都还算顺利。过段时间,我可能要去下京城。” “去京城?”韩若男一时没忍住,声音顿时大了几分。 京城不比凉州,不管是士族还是寒门,可以说是整个京州,都对萧樊存着很深的敌意。 士族看不惯他的拥兵自重,寒门觉得他是个十恶不赦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嗯。”萧樊肯定了下。 韩若男没有问原因,她知道他有他必去的缘由,只是握紧了对方的手掌,两人相视了片刻,韩若男便依偎在男人的怀里,一起抬头望向了月光。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多一个心眼 “小子,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和尚会看上你了。” “为什么?” “你的心眼太多,一般人可没你那么多心眼。” “谢谢您老夸奖。”萧铣倒是有些不以为耻却以为荣的意思。 “你小子,我是在夸你吗?” “我就当您老这是在夸我了。” “你小子,可真是,不仅心眼多,脸皮也厚。” 事情的起因是,萧铣将鹰顶金冠给到了庄周,并让他私下埋进了高藏寺内。 如果说这世上还能有谁可以瞒过当朝的高柔国师去放置一样东西,那必然是眼前这位老者。 “您老这是又跟他打了一架?”看着眼前庄周一脸灰的样子,萧铣憋住了内力才忍住没有笑出声来。 “不然呢?”老人没好气的回道。 打架只是为了更好的去办一件事,萧铣知道眼前这老人打架的用意,自然也知道,这老头肯定是没打赢,随即转移了话题道:“那东西,您老都埋好了?” “怎么,不放心我?老夫我虽然打不过他,但是让他一时半会想找到一件东西可没那么难。” “我对您老可是一百个放心。”萧铣竖起大拇指,嬉皮笑脸地赶忙回道,“再说,您老也不见得差他哪。” “少拍老夫马屁,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老夫又不是输不起。”庄周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 洛国,皇宫,尚书房走廊 “欣儿,你是在担心萧家那小子?” 自从萧铣去了高柔,赵欣儿的心就一直没有放下过,特别是得知萧铣要参加高柔的达措慕大会,担忧便又增添了几分。 对于萧铣为何要参加达措慕,赵欣儿虽心里有些未明,但也并未有其他疑虑,更是知道他有他的用意,只是刀剑无言,她知道很多人都希望萧铣回不了洛国,但作为公主,也只能将担忧埋葬心里。 “放心吧,朕见过那小子,机灵得很。” “嗯。”赵欣儿也并未否认,微微地点了点头,搀扶着洛皇进了尚书房。 “安然,让林朝阳到尚书房来。”待坐下后,洛皇说道,“欣儿,现在兰州一切都安妥了,我让林朝阳配合着你,进行新政改革,有些地方,你跟他再好好合计下。”想了下,又接着说道:“不必操之过急。” “嗯,皇儿明白。” 片刻后,林朝阳进了尚书房,刚还跪下叩拜,便被洛皇拦了下来。 “林相,尚书房里不用如此。” “喏。” 关于新政的内容,洛皇已召集过几次林朝阳、谢必安等人一起讨论过几轮,除了部分细节,其余的已基本敲定,就待何时的时机可正式对外宣布。 结合了当下的情况,林朝阳、谢必安两人也有不同的意见,但考虑新政改革方向,洛皇还是采用的赵欣儿的提议,先从民生开始,对林朝阳代表的寒门和谢必安代表的士族,做了不同程度的调整和让步,也将这两位的其余意见压了下来,表面上达成了一致。 考虑新政后期的实施,所以最终洛皇还是让林朝阳协助赵欣儿进行最终的拟定。 毕竟,林朝阳更能站在民生一方,而少点士族的高气。 第一百四十三章 达措慕 “萧兄。” 萧铣抬头看见屈出律正朝着自己挥手,身后站着赫连宏,互相点头示意了下。 “萧兄,几日不见,神色越发内敛。” “屈兄亦是啊。”萧铣没想到屈出律的眼力也非一般。 “呃...让萧兄见笑了。”屈出律转头看到赫连宏正朝着上座走起,“那萧兄,一会赛场再见啊。”转身便朝着赫连宏走去,而后又回过头来,“那个萧兄,屈出才是在下的姓氏。” 留下萧铣一头的黑线。 大会上,萧铣也是看到了许久未见的高柔王,从起色,萧铣便知其时日已不足十日。 而高柔王身旁的王太后,也是第一次见其真容,虽显老态却不失雍容华贵。 空旷的草地上也早已站满了来自高柔各地的人,震耳的欢呼声起起伏伏,杂夹着马儿的嘶吼声,确实热闹非凡。 ...... 所谓的达措慕大会,是高柔一年一次最盛大的节日,也是高柔每年一次遴选第一勇士的舞台。 与中原比武不同的一点是,达措慕大会不得使用武器、不得使用真气。 靠的仅仅是个人的外力和内劲。 最主要的一点便是,达措慕不需要抽签,打斗过程的规则更不讲究,谁站到最后谁就是胜利者。 所以,可以第一个上,也可以最后才上。 当然,为了抛砖引玉,一般第一个上的人会是高柔王室派出的人。 ...... “在想什么?” 萧铣回头一看,不知婉儿什么时候走到了自己身边。 此时的擂台上也已经开始了比试。 萧铣看了眼婉儿,又用手指了指擂台,意思是说自己正认真看着擂台。 “想好什么时候上了?” “听从姑娘的意见,不到最后,在下坚决不上。” “我可从未说让你最后才上去,还有就是你可能有点失策了,达措慕就算没有报名也是可以上去比试的。” “还能这样?”萧铣有些惊讶,半开玩笑的说道:“你们这比武有点随意呀!” 这不大不小的声音,让周围的人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不过也正因如此才着实精彩。”萧铣赶忙了补充了一句,顺便还竖了下大拇指。 惹得婉儿不禁笑了出来。 而就在此时,几个护卫抬起高柔王离开了席位。 萧铣看了看周围,仿佛这里的人并不在意这些,擂台上并未停下打斗,而擂台下的呐喊声也依旧没有停止。 “在高柔,国王生死并不重要,只要下一任高柔王还维系着部族的利益就可以。”婉儿轻声却略显淡然地说道。 “所以下一任国王是谁才重要。”萧铣附和地回了一句。 两人相视笑了一下,又同时看向高柔王离去的方向。 片刻后,“元月姑娘还好吗?”萧铣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只见婉儿轻轻摇了摇头,“我也好几日未见她了,这几日她也没去寺里。” 看了眼萧铣,眼前的男人,双眼都透着清澈的眼神,平静不见异动,却流露着些许柔情,女子的心不自觉地加快跳动了几下,“她若看到你上去,定会开心的。”抿了下嘴,“即时你不是完全因为她...” 女子的聪慧,萧铣自那时起便知。 第一百四十四章 出其不意 又是一阵欢呼声,从擂台上又飞下了一个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擂台上的大汉,恶狠狠地朝着擂台下怒吼了一声,紧接着又是下面一片的欢呼声。 “这人....” “巴罗瀚,号称巴丹部第一猛士,传闻力大无穷。” “确实力大...”萧铣囔囔地重复了一下。 “嗯,你不一定...”还没等婉儿说完,就见萧铣“唰”地一下跳上了擂台,站在了巴罗瀚的身后。 巴罗瀚似乎没看到萧铣,一边怒吼着一边后退,在后背即将要撞到萧铣时候,被萧铣用手抵住了后背,挡了下来。 巴罗瀚瞬间反应了过来,往前跳了一步,才转过身来。 “你谁啊?” “萧铣。” “萧铣?”“萧铣?”...听到这个名字,擂台下立马议论开来。 “萧铣是谁?”“他居然真敢上去?”“看上去就是个花架子。”一片嘈杂。 “那个笨蛋。”婉儿此刻有些生气,“这么早上去做什么?”心里仍不住怨嗔道。 “你就是萧铣啊。”巴罗瀚转身朝着擂台下的人,用手指着萧铣,故意不看对方嘲讽地说道:“看上去平平...” 还没等对方把话说完,萧铣就立马冲了过去,趁他说话的间隙,一个不备就给了对方一拳,巴罗瀚后退了几步,手护着胸口,双腿弯曲强忍着没有跪下,抬起头恶狠狠地看向萧铣,嘴角艰难地蹦出个“你”字。 只不过还是没撑过片刻,最终倒了下去,被两人抬了下去。 “皮肉是真厚。”萧铣摸了摸自己的拳头,嘀咕了下。 这个操作惊呆了擂台下众人的下巴,婉儿也两眼充满了惊愕,一时无语。 就连坐在席位上的高柔王太后和赫连宏也有些惊讶,只是王太后自始至终神色都不曾有大的变化,反倒是赫连宏,仍不住笑了起来,“萧兄,还真是...” 片刻的安静后,随之而来的便是嘈杂的讨伐声。 而后又从人群中跳上去一个人。 萧铣刚伸出手,就见对面传来,“不要问。” “那...” “不要猜,死人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 “可...” “没什么可是,我上来就说明你死期到了,来吧。”对方立马摆起了架势。 这让吃了一顿瘪的萧铣有些莫名奇妙,当然,也没惯着对方,冲上去就和对方打斗了起来。 几招过后,萧铣也知道对方还是有点东西的。 毕竟,高柔的人让他感觉是人均都是皮糙肉厚的。 又连过了几招,萧铣便站在一角缓了缓,轻声吐了槽。 对面以为是在说他,仍不住大声问道:“你说什...” 这个“么”字还没出口,便被萧铣抓住机会,飞身冲了过去,趁对方双手抵挡的时机,往其嘴里扔了一颗药丸。 那壮汉在惊愕的眼神中径直咽了下去,看着萧铣又飞回了角落。 恍惚中,开始了翩翩起舞。 擂台下的众人也从一开始的愤怒,在这滑稽的舞蹈中仍不住开始捧腹大笑起来。 “胖是胖了点,不过这舞姿实在也难看。”萧铣等对方舞了片刻,实在也仍不住将其踹下了擂台,顺带着自言自语道:“让你丫在我面前装。” 这让上座上的赫连宏已笑的站起身来,对着萧铣大声说道:“萧兄,你真是非常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