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帝国之我是暴君杨广》 第1章 江南暴雨 “轰隆,轰隆。”雷声如巨大的石碾子在天空头顶滚动,倾盆大雨如注而下,鞭打着大地。 大隋开皇十五年夏,长江沿线,百年不见的大暴雨,已经下了足足二十天,天好像漏了一样,依旧不止不休。 整个东南半壁,隋朝财赋重地,千里泽国,一片汪洋。 长江更是洪水滔天,处处告急,就是悬在东南无数百姓头上的一把利剑,随时可能决堤,毁掉一切。 四处告急的文书,雪片一样,落在坐镇采石,奉旨抗洪钦差扬州总管晋王杨广的案头。 一个个闷雷不断的在天边滚过,天空银蛇乱舞,闪电透过窗棂,青白的光电,照射在杨广那张年轻而坚毅的脸上,阴晴不定。 我是未来的暴君杨广?不,我不做暴君,我绝不做那惠及后世千年的大事业,却背上了千古骂名,让李二坐享其成,被尊千古一帝的蠢事。 我的就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表叔李渊不行,表弟李二更不行。什么千古一帝,滚出。 我才是真正的千古一帝,留芳万世伟大的仁君。 但现在杨广,在灭陈,平定江南起义的历次战争中,已经有了好色残暴的名声。虽然还不是暴君,但暴王是已经坐实了的。那真是人见人畏,鸡厌狗烦。 暴王的坏名声,是抹不掉了。 那好吧,我即便要做暴君,也要做千古最伟大的暴君。 穿越者,现在的杨广,一次次在心中大声呐喊。 “王爷,王爷,快下决心吧,再不决堤泄洪,采石矶以下长江大堤将全面告急岌岌可危啦。王爷,再不决堤,荆江以下数千万百姓将家破人亡;沿途上亿亩良田,将全部变成洪泛区。江南半壁的财赋将就此断绝,天下三分之一的粮食将颗粒无收,国家财赋将匮乏,天下将饿殍遍地啦。” 越国公杨素跪在地上哭喊求请。 杨广收回思绪,按在一摞厚厚的奏报,还有最多的各地河道官员罪状证词证据文书上面。 那些,都是自己的堂兄,长江河道总督杨忠的罪状。 一条条触目惊心,令人发指。 自己要不是不想当暴君,就这上面的罪状,杀以杨忠为首的,被当涂官员士绅收买的全部河道官员十次都不为过。 “我要当仁君,我要制怒,我要不杀。” 深深吸一口气,冷冷的看向同样跪在面前的,自己的二叔,江宁留守总管齐国公杨建,也是杨忠的爹。 “二叔,决堤泄洪的命令都下了三天了,怎么还不行动?” 齐国公杨建梗着脖子大声吼道:“杨素,祸国害民小人。一旦掘开当涂长江大堤,整个当涂以南,周围百姓百万亩良田将尽数毁坏,不可行。请晋王斩杨素祸国殃民之佞臣。” 眼前的二叔,是自己的二爷靠山王杨林的儿子,原则上,他是忠臣。 忠臣的话要听。 但杨素起家关陇弘农杨家,都是国公,位高权重,更对杨广忠心耿耿言听计从。 但杨素是隋朝有名的权臣。 李二评价:“杨素欺君罔上,贼害良民,使父子道灭,逆乱之源,自此开矣。” 千古一帝的评论错不了。 自己要做明君,就要远小人亲贤臣。 但眼前的杨素似乎和李二评价不符。 对于未来奸臣但又是自己的亲信的建议,杨广必须谨慎采纳。 “下达搬迁泄洪区百姓的命令已经十日,当涂官绅还不同意绝堤泄洪吗?” 杨建磕头:“王爷,关乎两湖百姓,不可行啊。” 什么不可行,是你和你的儿子,在当涂南面的天然泄洪区里,有三四万亩围堰出来的良田。 是你们怂恿当地士绅一起,阻止百姓撤离,用百姓来要挟我不能掘堤泄洪。 我是暴王,我是能被要挟的吗? 深深的吸了口气,制怒,我要当仁君。 拿起来面前巨大的地图,忍着怒火,耐着性子指着道:“二叔,现在长江洪水滔天,再不在上游泄洪,下游千里江堤就有瞬间决堤之危险。丢小保大,越国公提议正确啊。” “当涂江堤糜费无数,坚固无比,万不会崩溃。” “当涂江堤,是耗费整个治理长江经费的一大半,修建的麻石江堤,当然坚固无比。但当涂下面对面立阳,长江突然变窄,而且只是夯土江堤,一旦决堤,那后果更加严重。”杨素站出来,狠狠的点着当涂对面右上角的立阳。 “洪水向北,不更好吗?”杨建强词夺理。 杨素跳脚。“北面地势高,根本没有多少泄洪之地,不能宣泄多少洪水,对整个局面毫无用处。” “那岂不损失更小。”杨建得理不饶人。 杨素暴跳如雷,痛心疾首:“北面决堤,对下游防洪毫无益处。再加上,万一北面决堤的洪水和淮河南下的洪水合流,灾区更会扩大到江淮广大地区,江都(扬州)两淮盐场,乃至一部山东,再加上现在江南的灾区,那么,整个江南,朝廷钱粮赋税重地,就彻底的完啦。开皇盛世就彻底的毁于一旦啦。 而当涂南面本来就有石臼湖,固城湖,两个天然泄洪区,理所当然的是泄洪之地。” “当涂江堤固若金汤,一旦被毁,数年之功毁于一旦,无数钱粮将赴东流,要想恢复,那会再费多少?”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努力压制着自己暴虐之心的杨广,当时勃然大怒,指着外面,压抑的怒吼:“当涂江堤为什么坚固无比?还不是这些年,那群河道官员被当地官员士绅收买,将朝廷每年拨付的修建防洪大堤的钱粮,都用在了当涂方面,仅仅开皇十年,十一年两年,江督杨忠就将治理那段防洪江堤费用,用九成在当涂一线,而只用一成于立阳。并且那些官员还丧心病狂的,堵上了当涂天然分流长江洪水的河道,使得两湖失去蓄洪作用,湖面缩小一半,淤积良田上百万亩,被他们这些官绅瓜分,才有了这大洪水来临,上游洪峰无可宣泄,才有这下游岌岌可危?难道你这个江宁总管就一无所知,就不闻不问吗?你这是失职,国法天理难容。” 杨建闻听,当时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杨素:老匹夫,都是你搬弄是非。“绝无此事,请王爷不要听信谗言。” 你儿子就是长江河道总督,他在江宁仅仅两年,就建起第一园林,你说,他的钱是洪水冲来的吗? 我要制怒,我要做仁君。 “是与不是,现在没时间争辩,我就问你,齐国公——” 公事公办了。 “他河道总督,当涂当地官员士绅,掘不掘堤。” “民意不可违背啊,若要强行掘堤,恐激起民变啊,晋王——” 你们作恶多端,到了这个地步,你们还敢拿民意要挟我? 我要制怒,我要做仁君。 但我想做仁君,但我不做软柿子,我是不可以被人拿捏的。 我是暴君我怕谁? 猛的甩下地图:“我去大堤。” 杨素大喜。 杨建大惊。 杨建一把拉住杨广:“王爷千金之躯,外面风大雨疾,大堤随时都可能坍塌,万万不可冒险啊。” 杨广冷哼一声:“万千百姓在大堤上日夜抢险不惧危险,我不去,怎么知道详情,怎么鼓舞士气?怎么临机决断?杨素。” “臣在。” “传令宇文化及,带上晋王标营虎贲甲士陪我上堤。” 说罢,披起蓑衣,向外就走。 看到晋王如此坚决,杨建只能跟随。 但杨广走到门口,突然站住,转身往回走。 杨素有些失望,杨建如释重负。 “来人,给我换正装,给我换王爷袍服。”杨广对着周围的仆人大呼。 泥泞之地,适合便装箭袖袍,王爷为什么要换王爷袍服? 要知道,王爷袍服宽袍大袖,而且是长大的深裾。尤其头顶还有五珠冕流,那就是正式朝堂冠冕堂皇的装饰,在平时那就是累赘,何况是这时候?在大雨泥泞里,那是危险源头。 “愣着干什么?快,换正装。” 一群仆人侍从只能答应,连忙跑过去,在衣服架子上取下王爷蟒服正装。 杨广张开双手,神情冷酷无情的任由侍卫们给自己穿戴。 “我要做仁君,好说好商量,大家一团和气。但你们若再为一己之私,说不得,天下百姓面前,我要做暴君。” 穿戴完毕,杨广再吩咐:“剑,父皇赐给我的尚方剑。” 一个侍卫双手捧着杨坚赏赐的尚方宝剑,坚定的抓在手中,袍袖一甩:“我们走。去当涂”然后一头钻进瓢泼大雨之中。 第2章 长江大堤对峙 天空乌云更沉,滚雷炸响连片,乌云中银蛇乱舞,大风呼啸,裹着雨滴,打的人脸上生疼。 没有坐辇,也没有骑马,而是步行。用蟒袍宽大的袖子,遮挡着扑面的狂风暴雨,在宇文化及的搀扶下,踉跄的走上了江堤。 江堤上人头如蚂蚁一般攒动,大家都在奋力的抢险修补。 但又一道闪电过处,突然有人惊呼:“不好啦,又来一道洪峰。” 大堤上所有的人,看着人高的洪峰奔流而下,都惊呆了。 突然不知道是谁高呼:“大堤保不住啦,我们逃吧。”语音里充满了绝望。 这一声喊,彻底的压垮了所有人心中的最后一点坚持。 无数的人,丢下抢险工具物资,转头就往大堤下面逃。 这时候,杨广看到一个低级官员声嘶力竭的劝阻:“乡亲们,不要跑,保住大堤,保住大堤。” 没人理他。 “乡亲们,一旦决堤,你们是跑不过洪水的啊,只有保住大堤才能保住性命家园。乡亲们,我求求你们了,再坚持一下吧,我给你们跪下啦。” 然后不顾官威形象,就跪在泥水里冲着四周奔跑的百姓磕头。 跟着他的从属官员以及衙役,也纷纷跪倒在泥水里,冲着四周磕头。 这样的举动,还是感动了一些百姓,他们纷纷停住了脚步。而更多的百姓也放慢了奔逃的速度,开始犹豫彷徨。 却在这时候,一个汉子大声冲着这位官员呼喊:“郑大人,我知道你爱惜百姓,但是只要上面不掘堤,我们这里迟早是保不住的。我们只有趁着大堤还能坚持一会儿,赶紧带着家小逃到石臼湖区去,才能保住性命啊。” 正在大家争论的时候,杨广到了。一见到这样的局面,立刻毫不犹豫的对宇文化及下令:“立刻带领虎贲,堵住溃逃的百姓,将他们重新赶上江堤。一旦有不听号令者,就地斩首以儆效尤。” 下完这道命令,杨广就后悔了,自己本性暴虐再次暴露了,还是要做暴君啊。 三千虎贲毫不犹豫的排成了一条直线,将那些还要逃跑,还在犹豫的民夫百姓,用刀枪逼迫着,赶上了大堤。 有几个还想逃跑的,宇文化及毫不犹豫的一刀斩下他的脑袋,然后高高的举起:“奉晋王之命,所有人快回大堤抢险,如违抗者杀无赦。” 杨广咧嘴,你个愣头青,你就给我宣扬暴虐吧。 面对明晃晃的刀枪,百姓们恐惧了。 杨广立刻站出来:“父老乡亲们,我是晋王杨广,我现在就和你们上大堤抗洪抢险。我现在就去当涂,掘开当涂大堤泄洪。一旦你们看不到我的身影,你们完全可以自由逃离,但只要我的身影在,请你们和我一起,抗洪抢险,保卫家园。” 自己必须树立起为国为民的高大形象,为百姓做个榜样。 榜样的力量是伟大的,人们看到王服辉煌的杨广出现在了抢险现场,民心为之一震。 “王爷不怕死,我们怕什么?上大堤强险啊。”一个人振臂一呼,应者云集。所有的人又不要命的扑向了长江大堤,拼了命的加固江堤。 来到了那个官员的跟前,那个官员跪在地上磕头拜见。 杨广拉起他来:“说说状况。” 这时候不是客套的时候,这个县令立刻禀报:“危险,十万分的危险。上游和这里的大雨依旧瓢泼如注。如果再有半天时间,这里一定会决堤,到时候从这里往下一直到海边,将成为一片泽国,整个江南东部,亿亩良田,千万百姓,将彻底的完啦。” 然后再次跪倒:“王爷,不能再拖了,掘开当涂江堤泄洪吧,再晚一切就都来不及啦。” 杨广咬牙:“好,我现在就去当涂现场。” 留下杨素,带上杨建,登上了大堤,顶风冒雨逆流而上。 沿途抢险的百姓纷纷让路,纷纷欢呼。 “父老乡亲们,加把劲,再坚持一下,我现在就到当涂掘堤泄洪。” 一听到这样的安排,大堤上无数的百姓,早就忘了刚刚他杀人逼迫大家,重返大堤的暴虐举动,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惊喜呼喊:“晋王威武,晋王公侯万代,万家生佛。” 面对百姓的感谢欢呼,杨广总算是有了一丝欣慰。 自己暴虐的形象,在百姓中总算是挽回了一点。 离着这里不远,脚下的泥土夯就的大堤突然一变,变成了泾渭分明的由青石条建造的。虽然在这里也有无数的民夫百姓,被驱赶着加固,但毕竟轻松的多了。 官吏们一见王爷穿着正式的朝装过来,不由得大吃一惊。赶紧纷纷跪倒在大堤上拜见。 杨广冷着脸询问:“河道总督在哪里?” 一个官吏就向西面指着:“河道总督大人和知府大人,就在前面五里路的地方。” 也不理他,带着宇文化及和杨素杨建,加快脚步顶风冒雨奔了过来。 这段江堤原来是没有的,这里是一条通向丹阳湖和石臼湖的泄洪河道,结果这帮杀千刀的官吏,为了获得这两个湖区大片的良田,竟然丧心病狂的,将这里堵上了。 而这里宽大江面,到了丹阳前面,却突然间束紧收窄,更加加大了下游狭窄江面对两面江堤的冲击压迫。遇到这百年不见的大洪水,下游随时都有决堤的危险。 杨广赶来时候,这里正有一群人在这里对峙。 一面是自己的堂兄杨忠为首的当地官员士绅,足足有两三百。而在他们的身后,又是他们各家的佃户,还有那些不顾大局的湖区百姓,吵吵嚷嚷,挥舞着手中的工具,喊打喊杀。 而和他们对峙的,则是三天前就派来宣布决堤,执行掘堤任务的自己王府长史。 双方互相争吵着,互不退让。 局面一直僵持了三天了。 杨广到来,大家都暂时停止了争吵,跪倒在大堤上迎接。 瞪了一眼办事不力的长史:“无用的东西,回家抱孩子去。” 然后满面和气的拉起河道总督杨忠,还有当涂知府:“两位辛苦,快快请起。” 一见杨广这样的态度,杨忠嚣张的看了一眼那个长史,然后站起来。 杨广询问:“我十天前,就通知那两个湖区的百姓搬离家园,准备泄洪排险,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执行?” 杨忠理直气壮的道:“这段江堤固若金汤,根本就不可能溃坝。再加上那两个湖区已经是沃野千里,良田无数人烟稠密,一旦掘堤,损失无可估量,所以,本官决定不搬迁,不决堤泄洪。” 杨广跺脚:“哥哥,你好糊涂啊,你作为河道总督,怎么就不明白,如果这里不决堤泄洪,那么从丹阳以下长江堤岸将溃坝。到那时候东南半壁将成千里泽国,咱们辛辛苦苦开发建设出来的江南半壁,将毁于一旦啊。如果哥哥再坚持,你就是咱们大隋的千古罪人。” 听到杨广叫自己哥哥,杨忠不但没有为亲情打动,看了一眼跟在杨广身后的爹爹,更加有恃无恐:“我是河道总督,不归你扬州总管管,我更知道我的专业职责,掘不掘堤,我心里有数,请王爷不要越权瞎指挥。” 我叫你哥哥,你却跟我正式提及官名,拿出公事公办拒我千里。 你用这种办法,来拒绝我决堤泄洪,你这是在找死。 制怒制怒,我要做仁君。 努力的平息了一下就要发飙的暴躁心情,准备继续和他谈亲情讲道理。 结果大堤上突然间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水位降了,水位降啦。” 但转眼,所有的人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整个大堤由一片欢呼,变成了鸦雀无声。只有狂风暴雨,只有电闪雷鸣依旧在肆虐。 水位降了,这说明,大家最不想看到的结局出现了——下游丹阳决堤啦。 第3章 杀人掘堤 丹阳还是决堤了,杨广心一沉眼睛一闭,但立刻睁开,但这时候他的眼神已经不是平和,而是充满了戾气暴虐,杀心大起。 紧紧抓着尚方剑的受,被冰冷的雨水浸泡的惨白,那上面,青筋暴露,血管凸显。 抓的是那么的紧,似乎要将坚硬的剑鞘捏碎,让那锋利的宝剑龙啸而出。 冷冷的扫视过每一个人,在这似乎是择人而噬的眼神里,所有的人,都不由得从内心里感觉到了恐惧。 “宇文化及,杨素。” “在。” “掘堤泄洪。” “不要啊王爷。”当涂知府扑倒在地,死死的抱住了杨广的大腿:“丹阳已经决口了,这里就没必要再掘堤泄洪啦。” “洪水向北,那里能泄洪多少?淮河水南下,那将是天下巨灾,你们懂不懂啊。”杨广歇斯底里的嘶吼。 “可是,当涂一掘堤,下面湖区几十万百姓,十几万户人家将荡然无存啊。”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都是你们自己造的孽,你们是自找的。孤王已经十日前就通知湖区百姓搬迁。都是你们,不许百姓搬迁,要用这几十万的百姓,来要挟本王。难道,本王是可以被要挟的吗?” “王爷,几十万百姓哭喊,你是铁石心肠,你没听到吗?”杨忠向南,向身后周围一指。 大堤上下,无数百姓跪倒哭号哀求。“王爷,饶命啊,不要掘堤啊。” 一脚踹开抱着大腿的当涂知府,咬牙切齿撕声道:“我饶了你们的命,但谁饶江南半壁百姓的命?你们几十万人的哭,哪里能抵得上千万百姓的哭?事到如今,皆是你们咎由自取。掘堤——” 当涂知府爬起来,看到那微微抖动的尚方剑,再看向所有看向自己恳请的眼神。 如果自己再不出头,这些喂饱了自己的乡绅世家,那些每年大笔上缴围堰捐税的百姓,就会发动他们身后的势力,转眼就会让自己丢官罢职。百姓会吃了自己。 再说了,围堰里,还有自己白占的一万亩良田呢。 而再看杨忠,他的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了。 那里也有他父子的三万亩良田。 自己在这一段河堤的几次工程里也吃了不少。 这时候,自己于公于私必须阻止,坚决阻止。 “住手。” 杨广红着眼睛,咬牙反问:“你要阻止?” 当涂知府理直气壮的道:“我是当涂知府,是当涂父母,眼看着王爷你不顾百姓死活决堤,当涂百姓生灵涂炭,我怎么能不阻止?” “不决堤当涂,长江以下千里大堤就处处危险,难道你不知道顾全大局吗?” “我是一地父母,我就要呵护我这一地的子民,至于其他,那是他们的父母官的事。这里,绝对不许掘堤。” “我要是非得在这掘堤呢?” “我会誓死保护。” “你敢违抗王命?” “残暴的暴王乱命必须抗,这是我等为官风骨。”然后向后一招手:“乡亲们,誓死保护大堤,誓死保护家园,保护乡亲。” 有他撑腰,士绅百姓群情激奋,闹的更凶。 眼看着滚滚浑浊的长江水奔腾咆哮而下,想一想丹阳被洪水吞没的惨相,想一想千里大堤处处告急,一旦再次决堤,那滚滚洪水漫过大好江南的惨状,杨广跺脚:“当涂知府,给我躲开。” “我誓死不让。” 深深的吸了口气,如面对百万敌人,将胸膛挺起,缓缓地抽出尚方剑:“你就不怕本王为大局,杀了你?” “尚方剑虽然锋利,但却不能杀无罪之人。” 杨广知道,这时候是自己显示暴虐,显示自己霹雳手段的的时候了。 “贪小利而忘大义,罔顾江南千万百姓死活不顾,这就是天大的罪。本王就代天宰了你。”毫不犹豫一剑挥出,就在满堤人的面前,直接斩下了这个知府的人头,他连他叫什么名字都没问。 杨建杨忠一见,杨广杀性已起,当时心中恐惧,根本不敢再和他对抗。当时杨忠跺脚:“好你个暴王,竟然无罪杀朝廷命官,我要上书皇上,参你。”说完,扭身扬长而去。 一个士绅突然跳起来:“如此残暴不仁的暴虐之王,要毁我们家园,要灭我们亲人。乡亲们,坚决阻止晋王暴政。” 杨广大吼:“哪个敢阻止,以造反罪论,杀无赦。” “如此暴王,我们为国除害,反啦。” 一个彪悍的当地恶霸大吼。 杨广可是能征善战的武将,还不等那个家伙动手,再次挥动宝剑一剑砍下了他的脑袋。 高举宝剑,宝剑上血水被大雨冲下,殷红刺目:“三千虎贲何在?” 三千虎贲大步上前:“在。” “掘堤放水。敢阻挡者,无论官绅百姓,杀。” “是。” “杨素何在。” “在。” “掘堤泄洪。” 杨素这时候也犹豫了,一旦泄洪,被阻拦没有搬迁的几十万湖区百姓,将尸骨无存,自己将背上千古骂名啊。 杨广斩钉截铁的嘶吼:“执行,一切骂名,孤王一力承担。” 一道惊雷闪电之下,杨广高举宝剑,面目狰狞,如通天柱地的凶神下凡,让所有的人都瑟瑟发抖。 暴王现世,本性暴露啦。 再也不敢违背,杨素亲自抄起一把掘头,立刻开始掘堤。 有那为保家园田产的士绅,趴在大堤上耍赖,做着最后的顽抗哀求。杨广二话不说,抓起装死的癞皮狗,一个个直接丢进了滚滚长江。 在大家奋力的挖掘下,当涂大堤的青石被一块块挖起,一道小小的水流流向了堤外,汇集在旧河道里,向下游两湖洼地流去。 口子越来越大,流水越来越猛。 不大一会,在人力和洪水的合力下,大堤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大堤崩溃了,洪水如脱困的蛟龙,瞬间以排山倒海之势,向两湖区狂奔而去。 转眼间,泄洪区里一片哭喊惨叫,都压过了震耳欲聋的洪水声。 杨广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我心暴虐吗?不,我心慈悲。 我不如此残暴,如果一味仁慈,那将是对天下的暴虐。 再睁眼:“我是不是暴虐,让历史评价吧。” 第4章 堵塞决口 杨广再回到泥土大堤,泥土大堤上无数的百姓在欢呼庆幸。 大家见到杨广到来,这里的河工民夫和百姓,似乎早就忘记了就在不久前,这个残暴的家伙,命令人阻挡屠杀他们逃离大堤,无不跪倒在泥水里,磕头高呼:“晋王公侯万代,晋王万家生佛。” 看着眼前的爱戴,听着身后当涂大堤上震天的百姓士绅哭喊咒骂,真的冰火两重天。杨广不由感慨,对与错、恶魔与菩萨之间,就在这一线之间,毁誉也在一念之间啊。 想象一下当涂泄洪区那在滔天大水中哭喊挣扎求生的人,再看看远处那一片片虽然泡在积水里,却依旧安然无恙的村镇,在未来雨停水退,依旧恢复安详太平,依旧是鱼米之乡的场景,最终杨广认为自己舍小顾大,虽然遭遇一些骂名,但会有更多的人,为自己正名而心中愧疚略去,良心稍安。 就在纠结中,不知不觉间,风住了,雨小了。 由于当涂泄洪,下面的长江水面降低不少,这里以下。千里江堤,保住了。 安抚了堤上百姓,嘱咐那个县令不要掉以轻心,继续抗洪抢险,杨广吩咐:“备舟船,我们过江去丹阳,组织丹阳百姓堵住决口,绝不能让江淮洪水合流。” 然后吩咐二叔江宁总管杨建:“二叔,你立刻返回江宁,筹集物资,收集粮食,准备后续救灾。” 杨建一脸阴沉,闷声不响的拱手而去。 调集了舟船,带着宇文化及三千虎贲,斜江而过,来到了丹阳。 丹阳决口处,滚滚洪水怕破堤而出,无拘无束的向北灌过去。 满大堤绝望的河工民夫,张着嘴,眼神空洞的看着自己的家园被洪水冲毁,一个个都无力的躺到在大堤上,面对杨广的到来,没有人站起来跪拜迎接,而眼中一闪而过的是怨毒。 高高在上,身负残暴之名的晋王,是不能反抗的,在一丝怨毒,这些人,依旧只有茫然绝望与麻木。 泥猴一样的丹阳郡守魏宏和丹阳县令葛岭一见杨广,哭的跟个孩子一样,跪倒在地,抱住杨广大腿:“王爷,丹阳城完啦,丹阳郡完啦,王爷啊——” 看着眼前那一望无际的洪水,还有在那无边无际的洪水里挣扎的百姓。杨广拉起两个人:“我来了,丹阳不没有完,丹阳不会完,我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然后命令三千虎贲:“放下兵器,卸掉甲胄,堵口子。孤王下死命令,今夜之前,不将这段决口堵死,我带领你们一起跳进当做麻包土石去堵口。” 将士们深知王爷的冷酷无情杀伐果断,那还说什么,放下武器,脱下铠甲,加入了堵口子的民夫河工大军之中。 生力军的到来,将士们奋不顾身的举动,立刻让绝望的百姓再次鼓起了勇气,他们高呼着:“王师来啦,晋王来啦,我们干啊。” 早就瘫倒在地,陷入绝望的所有人,都爬起来,奋不顾身的扑向了大堤决口。 决口太大,单靠麻包石块不行,那东西丢进去,转眼就被洪水冲走。 “魏大人,工地可有铁匠?” “有。” “立刻将三千刀枪盔甲熔炼,打造铁笼,装填石块堵口。” 魏宏和葛岭就犹豫了一下:“损毁军械,死罪啊,臣等——” 杨广将随着他南征北战,杀敌无数的宝刀,丢进了兵器甲胄堆里:“趁着上游洪峰没来,趁着当涂泄洪,今晚一定要把决口堵上,否则一切就都晚啦。为了堵口,损毁军械之罪,这是孤王的决定,本王一力承担,与你等无关,开炉。” 工匠铺子里,炉火再次烧旺,铁匠们,将晋王心爱宝刀,毫不吝惜的丢进了融炉,将花费无数匠人心血打造的,一件件锋利的刀枪,一幅幅精美的铠甲,一顶顶坚固的头盔被丢到熔炉里,化作了铁水。 再出炉时候,已经变成了一根根丑陋的铁条。 有工匠立刻将还烫手的铁条拿过去,紧张编制铁框。 只要一个铁框编制好,无数的麻包石块就被填充进去,然后上百民夫士兵,喊着号子抬上大堤,发一声喊,丢到决口里,激起巨大冲天的水花。 看着渐渐缩小合拢的决口,杨广总算是松了口气。天黑前,决口一定能堵上了。 “两位大人,能不能给本王弄点吃的,从早到现在,我还粒米未进呢,饿的都眼冒金星了。”看到堵口有望,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杨广讪讪的请求。 一个王爷,未来的暴君混到要饭,是不是惨了点。 魏宏和葛岭赶紧施礼:“属下这就派人去为王爷准备膳食。”然后为难的看看,大堤内外茫茫一眼望不到边的洪水:“只是,还要请王爷忍耐一会。” 杨广一笑:“还那么费事做什么,工地有什么吃什么嘛。”说着,推开还要阻拦的两人,直接钻进了公棚伙房,掀开锅盖,愣住了。 清锅冷灶,锅里只有半锅黑乎乎的树叶野菜汤。拿起勺子搅拌,里面泛起不多的米粒,还是半生的。 杨广皱眉:“怎么回事,你们给民夫们就吃这个?早期拨付的粮食柴草不够吗?” 魏宏苦笑:“半月奋战,拨付的粮食早就吃光了,而一月大雨,没有多少干柴。所以,我们只能吃这些煮的半熟不熟的野菜粥。” 杨广皱眉:“那我看看你们的伙房。” 两个人大惊失色,赶紧阻拦。 结果他们越阻拦,杨广越认为两人有鬼,坚决要去。最终怒吼:“如果你们再敢阻拦,我动尚方剑杀了你们。” 这位主的暴脾气,大家都是领教过的,杀人是常事。这下,两个人才不敢再拦了。 进了官员的小伙房,猛的掀开锅盖,杨广再次愣住了。 锅里空空如也,只有半锅清水,摸一摸锅,竟然冰冷如冰。再看桌子上,碗筷歪斜,一把生野菜摊在那里。 “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上面不是足额拨付粮草了吗?怎么还会这样?” 一个主簿哭诉:“上面拨付的粮草,名义上足额,但按照规矩,要扣除损耗两成。然后押运到工地,又要扣除运费两成,而出库的时候本来就不足,这样,运到工地就不足规定的四成。 我们家两位大人还不敢向河督理论,只能干吃哑巴亏。 但又怕激起民夫怠工哗变,就自己做表率,吃比民夫更差来平息民怨。这么多天来,我们家大人和堤上的官吏,都是靠生吃野菜树皮度日,才感动的民夫不散卖力啊。” 杨广的眼圈红了,走到两个人面前:“辛苦委屈你们两个了,你们是清官,好官。” 然后再拍拍两人肩膀:“我留下两千五百虎贲继续堵口子,我带五百虎贲,去江宁,给你们讨饭去。” 第5章 下江宁 江南依旧阴雨不断,长江浊浪滔天,杨广坐船沿江而下。 虽然当涂泄洪成功,水面下降,但两面堤坝上,如蚂蚁一般的人,还在辛苦加固堤坝保卫家园。 杨广直奔江宁,他要给这两百多万奋战在大堤上的民夫河工讨饭,要为那千里泽国的受灾百姓乞食。 大隋在江宁建有备荒备灾长平仓,十年积攒,存粮无数,虽然动用长平仓需要皇帝亲自下旨,但江宁长平仓归江宁总管,二叔杨建管。杨广认为,二叔会全力支持自己。 准备到江宁找二叔杨建要饭去的杨广,到了一处工地再次登岸,直接冲进了民夫的伙房掀开锅盖,依旧是野菜米粥。 再冲进官员伙房,虽然不像丹阳那样,但也不过是白米饭稀粥,清汤寡水。 杨广没有责备官员,只是安慰一番,就再次坐船东下,一直到了江宁,后世的南京。 怕惊扰城中百姓灾民,将五百护卫军队驻扎在城外,只带着十个扈从入城。 入城之后,让杨广欣慰的是,城内因为水位下降,再无决堤之险,百姓心安,再回安居乐业,又回歌舞升平。 民心安顿,是好事。 但因为水灾而涌入江宁的灾民却是无数,他们缺衣少食,四处乞讨。 走过一个米店,米店门板紧闭,无数百姓拿着口袋在那里奋力砸门。叫嚷哀求声一片。 门板开了一个小洞,探出了一个山羊胡子的家伙,对着外面大吼:“别砸了,再砸也没有米,都给我滚开。” 一个老太太磕头哀求:“求求王老爷啦,我的小孙子三天没吃的啦,再不卖我们米,就要饿死啦。” “饿死干我们什么事,没有,就是没有。” 大家一起跪倒哀求:“求王老爷,卖一点吧,卖一点吧。” 看看百姓哀求,似乎王老爷发了善心:“好吧,那我就把我们一家吃的匀一点出来,不过,斗米一两。” 哄,一听这个价格,当时所有的人都炸锅了。 平时这鱼米之乡,石米不过六钱,这下好,一下涨到石米十两。这哪里是卖啊,这是抢啊。 “买不买,不买拉倒。”说着就要关门。 那个老太太咬咬牙:“买,多少钱都买,这是救命啊。” 哆哆嗦嗦的伸出来手中紧攥着的铜钱递过去。 那个家伙接过,掂量一下:“只够半斤的。” “行行好,半斤就半斤吧。” 然后就从窗户里丢出一包米,也就一把。 杨广拉住了一个年轻人:“小哥,他哄抬物价,你们可以不买,到别的家去买啊。” 这个年轻人就无奈摇头:“江南王谢,王家垄断米行,谢家垄断布帛,你不从王家买米,整个江南再也买不到米啦。” 江南王谢,那是从魏晋就形成的门阀世家,曾有王与马(司马)共天下之说。 虽然经过侯景叛乱的打击,势力大不如前,但察举选官制度下,依旧是门生故吏遍天下,势力盘根错节无法撼动。只有唐朝末年的黄巢,才真正将他们连根拔起。 “那你们为什么不告官,告这个趁灾囤积居奇,哄抬物价发国难财的混账?” “告官?”这个年轻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杨广:“告官?衙门是他们王谢那样的门阀家开的,你敢去告,保证你竖着进去,横着起来。” 啊,对了,现在的江宁府尹王选,就是王家的族长。 而江宁少府,就是谢家的子弟。 当初自己初到江都任扬州总管的时候,就有师爷提议,到江宁和镇江拜会王谢两家,只有获得他们两家的支持,才能在江南站稳脚跟。这和红楼梦里的护官符有异曲同工之意。 但不管是那时候的杨广,还是现在的杨广,都是骄傲的。 让大隋的堂堂亲王屈尊降贵的拜会地头蛇,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反倒是应该他们拜见自己。 结果,杨广没拜见王谢,人家王谢也没鸟自己这个王爷。现在双方还没见过面呢。 “难道就没有人管管吗,江宁留守总管干什么吃的?” “这位爷还真就说对了,江宁总管是专干吃王谢家的,早就被江南门阀士族喂饱啦。据说那个暴虐的杨广,都得给王谢七分面子,无事绝不敢踏进江宁一步呢。咱们大隋就是靠王谢两家稳定江南呢。” 杨广心头怒火升腾。 但人家说的对啊。 开皇十年江南各地南陈余孽暴乱起义,父皇杨坚派自己和杨素,率领十万大军平叛,弄的是焦头烂额,最终还是王谢两家出面,才完成的任务呢。 现在,他们趁灾断供,祸国殃民,该死。 这事,必须解决。 走过一条暗巷,里面竟然飘来肉香。 驻足看去,却看到一群难民正围着半口锅,眼神热切的盯着锅里的肉食。 难民有肉?不错吗。 一个难民已经饥不可耐,从锅里捞出来一根骨头——骨头的前面是一只手,是人的手。 杨广的胃就一阵翻江倒海,赶忙扶住墙,一阵干呕。 那群灾民就警惕的看了过来,一个个的眼睛,竟然是妖异的血红。 杨广赶紧逃离。 走过一座酒楼,楼上传来一阵丝竹吟唱,靡靡之音绕梁,犹如天籁。 一群逃难来的难民就在酒楼门口,堵住了杨广,张着无神而死灰的眼睛,伸出他们枯瘦的手,无声的乞讨。 他们不是不知道说什么,是因为他们已经无力说话。 面对如海的难民,杨广真的感觉无力,但心中怒火却陡然升起。 江宁总管,自己二叔杨建,还有江宁府尹王选,是干什么吃的,十天前不就要求他开长平仓放粮,赈济难民了吗? “滚开,滚开,不要在这里聚集,扰了大人们的雅兴。” 酒楼里突然冲出一群官差家仆,如狼似虎的驱赶着难民。 杨广立刻站出来:“难民无食,靠着酒楼混些泔水,你们还要驱赶,你们还有没有人性?” 一个官差看了眼杨广:“你是哪里冒出来的狗尿苔,在这里和爷说话,活腻歪啦你。” 这一番折腾,杨广头上的平梁冠早就丢了,身上的王爷蟒袍也被泥水污的根本看不出什么来了,反倒不如平常衣服,而显得不伦不类了。 “是谁在楼上饮酒作乐?”杨广耐住性子询问。 “这也是你该问的吗,这也是你有资格问的吗?”那个官差鼻孔朝天,冷笑反怼。 这时候,跟在杨广后面的扈从站出来大声呵斥:“放开你的狗眼,看看你前面的这位爷是谁。” “我管你是谁,在这江南,我们王家老爷就是天。” 这个扈从上去一脚,将这个家伙踹翻:“你们王家是江南的天,那我们家爷就是这大隋的天。你睁开狗眼看看,眼前的就是大隋晋王,扬州总管,督办江南水灾的钦差。” 一听这话,这个官差当时噢的一声——晕过去了。 人的名树的影,杨广残暴好杀,开皇十年平乱江南,一年之内,杀的江南那是人头滚滚,那是有目共睹的。落他手里了,那自己,不,自己一家完蛋了。 杨广大名一出,就连围拢在周边的灾民,也不敢再伸手要饭,一哄而散,离这个暴王远远的。 好吧,我现在虽然不是暴君,但我要做我最讨厌的恶人。 抓起一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官差:“什么人在楼上宴饮?” “是,是,是,江宁知府王选王大人。” 丢下他,蹬蹬上楼。 王选,王家家族族长,你不是一直等我拜你的门吗,今天,爷来了。 第6章 与门阀对峙 二楼整个隔间全部通开,好宽敞。巨大的空间只有一张桌子,围满了人,陪着一个高瘦老者正在开怀畅饮,在墙边,一行乐工正在弹奏。 一个妙龄舞者正在慢舞。一个无须的,脸上淡涂脂粉的华服男子也在随舞而歌。 魏晋以后,士族男子“无不熏衣剃面,傅粉施朱,不男不女”。 而高座桌前的一个老者,和一圈的显贵一起击掌相和,好不风雅。 见到一个浑身泥水的汉子大步蹬楼,高座老年人眉头一皱,一拍桌子:“王二,你干什么吃的,怎么能随便让人登楼坏我们雅兴?王二杖毙,把这个混汉拉出去,宰了。” 这就是门阀大户的气派。视人命如草芥,而无视国法。 没有人敢过来阻拦。 杨广大步走到桌子前,对着这个高座的人询问:“你是王选?”平时杀伐和高位养出来的高高在上的气势,如山压迫。 对于这样的气势,王选也气势一沮,下意识点头:“是本官。” 杨广伸手,一下子掀翻了眼前的酒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外面饥民无数,你这个江宁父母官,却在这里喝酒行乐,你找死吗?” 桌子一翻,大家惊慌闪避,一个被汤水淋了一身的年轻人怒吼大叫:“你是哪里来的疯汉?敢对王大人无理,来人,来人,拿下,杖毙打杀。” 杨广上去就是一个窝心脚:“你找死。”将这个家伙踹成了滚地葫芦,哀哀惨叫。 这时候,却听到身后不合时宜的一阵股掌,回头看去,却原来是歌舞的那个豪华年轻人。 一面鼓掌一面叫好:“好,好一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位仁兄好文采。” 当时就把怒气冲冲的杨广整没脾气了。冷冷的看着这个恶心的家伙:“这位——” “在下谢黄,草字文祥。镇江谢家。” 蟹黄蚊香,好名字啊。 “不知这位仁兄高姓大名?” “杨广。” “杀了他,杀了他。”王家人已经气急败坏,大声嘶吼。 谢黄一听杨广两字,不由摇头:“无名之辈,寒门一个,可惜了一肚子的文采。”一脸鄙夷。 突然,又像踩了猫尾巴一般跳起:“杨广,什么?你是晋王杨广?” 这时候所有的人才反应过来,都愣住了,所有的人都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 “如假包换,天下传闻的暴虐魔王,刚刚在当涂,杀当涂知府,杀士绅无数的晋王杨广。” 所有的人都愣在了当场,当涂故事已经风一样传遍江宁。杨广这次自己在这里再提,明显是告诉王选,别惹我,我可是刚刚杀过一个知府的。 杨广刚到江南,和王谢两家较劲,几乎寸步不踏入江宁,今天,他怎么来这里啦? 王选轻描淡写的走过来,只是微微拱手:“微臣参见晋王殿下,不知道殿下到江宁有何指教?” 这真是有恃无恐。 你杀别的知府,那是他们身后势力太弱,你杀我试试,转眼就能让你父子丢了江南。 杨广冷冷道:“你为什么克扣河工粮草?” “那是江宁留守总管杨建,河道总督杨忠的事,与下官无干。”那是你二叔,你兄弟的事,你找不上我。 有事找他们去。 “你家米店,为何趁灾囤积居奇,为何不卖米?为何高价卖米?” 王选再笑:“那是商人的事。商业间,高来高走,低来低去,再正常不过。我们为官是不能管民间经营吧。那就不是皇上推行的王道,而是害民的霸道了。” 这下,直接把杨广怼的哑口无言。 指着窗外:“满城灾民,已经人相食,你为何不开仓救济?” “国法规定,长平仓的开仓,必须有圣旨王命,必须有江宁总管手谕,下官没接到圣旨王命,不敢开,无权开。” “那你为何不开义仓救济?” “义仓无粮。” 杨广当时就瞪起了眼睛:“国朝规定,丰年百姓按照收成,缴纳一定粮食入各地义仓,哪里能没粮?” “这两年水旱蝗灾不断,按照国朝规定,不缴纳义粮。” “那以前的呢?” “开皇十年南方大乱,造成难民无数,吃光了,难道王爷不晓得吗?” 讲道理,我无话可说。 那我就来硬的。 “外面难民遍地,大堤上河工衣食无着,我现在以江南救灾钦差身份命令,所有米店立刻开门,以原先的价格卖米;立刻打开长平仓,调运粮食救济灾民,调运粮食上大堤。” 王选冷笑:“开长平仓可以,请王爷和江宁总管说话去。强令米店评价卖米,这种暴虐施政,不行。” 他有这个底气,江宁产出的每一粒粮食,或者说整个江南产出的粮食,如果没有王家许可,任何人都不敢从这个碗里,倒到那个碗里。 一旦王家决定不出米,远在长安的大兴都城,立刻就会断粮。 “你不执行,很好,那我自己执行。” “王爷就不怕得罪王谢两家吗?” 杨广瞳孔一缩,咬牙切齿:“过气的门阀,得罪了,又如何?” “王爷就不怕激起江南民变?” 要挟,次果果的要挟。 “我父子南征北战平定天下,灭国无数,让天下一统,打过多少恶仗?我,晋王杨广不是浪得虚名,手中一把大刀,百万军中出入自如,我不是被吓大的。如果你王家再不卖米,如果再不拯救灾民,如果再不善待河工,那才是真正的激起民变。” 不回头,眼睛死死的盯着王选,对着身后的扈从下令:“立刻传令当涂杨素,调集十万大军,进入江宁准备平叛。我下令,这次平叛,再不采取怀柔,无论什么门第,我要杀江南一个血流成河。” 轰隆一声炸雷响起,惊到屋子里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的一激灵。 杨广,是一个说到做到的狠人暴王。 刚刚渐渐平息的雨再次如瓢泼般下来。杨广走到窗前,推开窗户,雷雨扑面而来。 但在对面的粮店前,聚集的百姓依旧没散。 杨广高声呼喊:“百姓们,如果半个时辰后,米店依旧不开门按照平常价格卖米,我,晋王杨广,允许你们,砸开粮店,抢他娘的。如有阻拦打杀你们的,我的护卫虎狼,将立刻以趁灾生事罪,展开对他们的平叛。” 大雨中,所有的百姓都扭过头,仰头看着窗户前的杨广,这个号称的暴虐之王,静默,静默。 突然百姓爆发了一阵欢呼。 转而,米店前,百姓不再砸门,而就在大雨里静静的等待,等待时辰的到达。 气氛一下子变得无比紧张压抑起来。 第7章 折服 杨广拽过来一把椅子,顿在了窗前,大马金刀的坐下:“王大人,激起民变是吧。好啊,我强令开门卖米会激起民兵,那我现在就激起民变抢米。有胆量,你这位江宁府尹就杀了我这个民变为首者,我就坐在这里呢,来吧。” 王家可以用激起民变要挟,但这次百姓是针对王家的,真的激起民变,所谓的门阀王家,就会瞬间,淹没在这江南几千万百姓的狂怒风暴里。 而王家在魏晋,可以左右谁当皇帝,一言决定废立。但现在是大隋,谁当皇帝?那就是强势的杨家,没有二家。 杨素现在依旧掌握着十万,南征北战,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百战余生的虎贲,这个杨广不但是军中万人敌,更是当今大隋亲王。 杀了他,现在,匹夫一怒,血溅五步,但紧跟着,天子一怒,将是血流漂杵。 这个即将带领江南百姓民变,覆灭王家的晋王,他就坐在那里。 但,你敢杀他吗? 王选沉吟半晌,最终缓步过来,艰难的跪倒在地:“王爷息怒,下官尊王命,现在就下令王家所有米店,开门卖米。” 杨广也就舒缓了一下表情,站前来,轻轻的扶起他:“我本善良,但为天下苍生,也不得不做恶魔,请你理解。” 还说什么? 王选也知道,将善良人逼成恶魔,那更可怕。 杨广吩咐扈从:“出城,将城外五百虎贲调进城。” 扈从施礼之后,跑进了雨中。 王选也吩咐家奴:“通知所有的米店,开门营业,依旧以每石六百钱卖米。” 沉吟一下:“再通知米店,凡是难民,每天每人给米半斤,直到洪水退去为止。” 杨广走到王选身边,拍拍他的肩头:“孤王记住了你的良善,记住了你王家为国分忧,我是不会让你吃亏的。灾后,我将申请父皇,给予你回报。” 王选苦笑:“为王事,微臣份内。” “那你立刻安排去吧。” “微臣告退。”王谢带着一群子弟灰溜溜的去了。 轰隆隆,五百百战余生的将士来到了酒楼之下。百姓无不趋避。 站在窗前看去,却发现一个草帽麻衣的年轻人,却不闪避,而是扬起脸与杨广对视。 杨广招手:“那位,上楼来说话。” 楼上静了,乐师们也走了,但唯独那个孤独舞女,却静静的站在那里,似乎那是她一个人的舞台。 杨广笑了:“你为何不走?孤独的面对我这个暴王,你不害怕?” “奴要看清楚眼前的暴王真面目。因为你刚刚的所作所为让我迷茫。” “我,世人皆曰贪财好色,残暴好杀。你不怕我现在对你那啥后杀?” 那舞者竟然坦然一笑:“江山美人,英雄所好,本色也。像刚刚,为天下苍生福祉而杀,奴更佩服真豪杰。” “你叫什么名字?” “奴,阿柔。” 点点头:“好名字,可愿伴我?” “奴正想亲眼看看,杨广如何残暴好杀,如何迷恋美色。” 一番对答,让杨广突然感觉,这世界上,终于有了一个知己,红颜知己。 突然让穿越以来这么长时间,心情无比沉重压抑的杨广的心扉,如同久雨初晴,阳光乍现,心情大好。 噔噔噔,楼梯脚步声响,那个草帽麻衣的年轻人稳步上楼。 面对杨广,那年轻人摘下草帽,却不跪拜,只是平和的看着杨广。 杨广也平和淡然的看着他。 “先生?” “略通四书五经,还涉猎些杂学。” “贵姓?” “免贵,寒门出身,姓冯,名纯志,草字高远。” “何以教我?” “据草民这些日子观察,王爷虽一心为民,却手段激烈,我恐王爷大难临头,特想提醒。” 杨广扭头:“阿柔,麻烦你通知店伙,上四个菜,烫一壶酒,我要和这位好为大言,语不惊人死不休,最爱哗众取宠的先生喝一杯。” 阿柔淡笑一敛,下去通知了。 拉过一把椅子,一指:“先生坐。” 冯纯志不客气,坦然坐下:“大王可有意江山?” 杨广一笑:“父皇春秋鼎盛,太子哥名位早正,不能夺,不可争。” 冯纯志站起,拿起了草帽:“若有意江山,不才愿效犬马,但只做一闲散王爷,那我就没必要浪费口舌,我还是闲居在家,耕读去吧。” 杨广一把拉住:“兄弟相争没有意思,但做个为民的踏踏实实的王爷,也不能让先生相帮吗?” 冯纯志摇头:“以当今皇上仁慈之性,你的这番杀伐暴虐所作所为,定然不被当今所喜。若有小人略进谗言,你必将身死名裂。当今太子虽然宽厚,但性浮华,又庸庸碌碌,怎么能容你这个强势的兄弟?将来一个人头落地就是归宿。王爷是必然要死在两代皇帝,或者更可能的是一个皇帝,一个太子手中的死尸。我大好之躯,何必伴一死人,没来由的丢了脑袋。” 这是一个撞木鱼,想做从龙之功,幸进的人。 不过,他说的对。 见冯纯志还要走,正巧阿柔带着伙计抬着桌子酒菜上来,阿柔笑道:“先生,天雨阴冷,正好喝酒聊天,何不坐下谈谈。” 没有人能拒绝一个温柔可人的女孩子的挽留。也实在不想就此错过机会。 冯纯志再次放下草帽,和杨广对坐。 阿柔乖巧的搬个凳子坐在了楼梯口,一面听两个人闲谈,一面望风,不让闲杂人等靠近。 菜分四色,色香味俱佳,酒是老酒,温了,入口绵软。 杨广其实早就饿了,上来,客气一下就狼吞虎咽。 冯纯志笑道:“如此美食,如王爷这般吃法,糟蹋啦。” 杨广尴尬一笑:“我想想。”然后歪头想了一下:“我已经两日两夜没好好吃喝了,吃相当然难看。请冯兄莫见笑。” “王爷尊贵之躯,奔走江堤,两日两夜没吃,江南百姓之福。不瞒王爷,我也是一年不知肉味了,咱们先吃后谈。” 两个人相视一笑,埋头狠吃。 吃了八分饱,这才倒酒慢饮。 “先生上来就和我说大逆不道之事,先生,不厚道啊。”一面给冯纯志倒酒,一面笑道。 “天下刀兵太久,好不容易当今一统,结束了三百年大乱再回太平。但各地枭雄早已经习惯战乱,一旦一个懦弱过于宽厚的人做了皇帝,怎么能镇住天下野心者?王爷虽然有暴虐之名,但我观察这几日大王所谓暴虐,最终还是为这天下最苦的百姓。 用暴虐震慑枭雄,用仁心抚恤天下百姓,这才是大王您该做的,这才是这个天下该要的皇上啊。” 第8章 议论夺嫡 听了冯纯志的一番议论,杨广愣愣的坐在这里呆了片刻,无奈摇头:“正如先生说的,父皇余威还在,能震慑住那些不甘的枭雄,一旦我太子哥上位,威名不显,天下枭雄必再起反心。习惯造反的性子,在以前几百年里已经形成,不是一时半会能改的。晚早恐秦都故事再现。 但即便我有心相争,最终夺哥哥的位置,也会被天下人耻笑,奈何?” “既然大王爱惜羽毛,那就不争。” 你这话说的,不争,你来鼓动我做什么?玩呐。 “不争,就是争。到时候由当今,将位置堂堂正正正大光明的给王爷,不就名正言顺,水到渠成了吗。” 杨广眼前一亮。 “那该怎么办?” 冯纯志一笑,还是有野心不是。 “当今尚节俭,当今皇后厌妻妾成群。而当今太子,却恰恰犯了皇上皇后的这两个大忌。只要大王您表现节俭,不纳太多姬妾,便与太子立刻分了高下。” 杨广点头。 哥哥杨勇,率性而为,每日丝竹欢歌,高朋满座,他穿的铠甲,都要装饰上精美的花纹,这让杨坚认为太子性奢靡,这让父皇深为不喜,时常训教。 但说了,等于白说。 自己的太子哥杨勇性好女色,身边姬妾成群,而且还不喜独孤皇后选的太子妃。 去年的时候,太子妃因不受宠爱,气出了病死了。当时杨勇没有悲伤,反而更加宠爱小妾云昭,让云昭主持太子宫。 独孤皇后认定是杨勇与云昭合谋害死嫡妻,不但责备杨勇,又派人去暗察。他其实已经失去了母后的眷顾了。 杨坚独宠老妻,独孤在皇帝面前说一不二。 杨坚是历史有名的怕老婆。 在这两点上,其实,哥哥杨勇的太子位已经不稳了。 好吧,不争,便是争,那就争一争。 “而王爷不争,只是踏踏实实为天下百姓办事,替皇上解忧。那么,和庸庸碌碌的太子,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其实不就是争吗?” “但我暴虐之名,却也深入人心,父皇也有耳闻,我父皇也不喜。” 冯纯志却微微一笑摇头:“没有霹雳手段,哪显菩萨心肠?只要王爷将这次江南赈灾的事情办好,踏踏实实的为江南百姓做几件事,解救了这江南千万灾民百姓,那王爷在皇上心中不但暴虐之名尽去,反倒会显示出大王做事雷厉风行果敢坚毅。到时候,皇上不但不会怪你暴虐,反倒会认为你意志坚定,处事果决,当得大任。” 事情都有两面,只是看人站的角度,决定事情的对错。 “那该如何做?” “大王现在当做的,就是不遗余力展开赈灾,以显示你的爱民一面。” 江南这次大水,虽然泄洪保住了长江沿岸大堤没有决口,但雨实在是太大了,各地水深三尺,江南半壁一片泽国,灾民饥民千万。 而这时候的地方官却不作为,二叔杨建,堂兄杨忠心有积怨不相帮,只能凭借杨广一个人往来奔走单打独斗。 不过水灾好应对,巨大的灾难还在后面呢。 现在阴雨不停,其实反倒是好事。一旦天空乍晴,必定将是一个连续的大晴天,到时候气温急剧升高,必将爆发一场大的瘟疫。 大灾之后有大疫,这是千古不破的定律。到那时候才是真正要命的。 百姓无衣无食,再有瘟疫肆虐,如果官府还不作为,百姓唯一的出路,就是揭竿而起。 到时候整个江南半壁,必将再次陷入混乱动荡,辛辛苦苦整治出来的开皇盛世,转眼就会变成一场空。 “赈灾,首要的是粮食问题,但整个南方的粮食几乎都掌握在王家手中。” “那王爷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机会,打倒王家呢?” 寒门和门阀士族天生死敌。 杨广就皱眉:“王谢两家势力过大,牵一发而动全身。大灾之年,万万不可另生枝节。” 结果冯纯志却微笑摇头:“王谢两家虽然势大,但大王就可以分而治之。” 然后站起来,端着酒杯,走到了窗前。 杨广也端着酒杯站在了他的身边,遥望着外面依旧下着的小雨。 这里距离把住路口的阿柔有一段距离,两个人刻意的压低了声音,阿柔就听不到了。 “借助这次灾害的机会,鼓动起民意,然后拉拢还算温和的谢家,打击强势的王家。如果大王这次能够将王家的势力打掉,就更能讨得皇上的欢心,你就是大功一件。” 隋唐起于关陇,更仰仗各地门阀支持。 但隋文帝开始,就以怀柔的办法,不断的削弱清除门阀士族,想要结束门阀政治,虽然效果缓慢不佳,但还在坚韧的努力着。 杨广默默的点头:“在这一点上,你深懂圣意。王家虽然已经不如魏晋的时候,把持朝局,一言而行废立。但依旧把持各级地方官府。而开皇十年,江南各地叛乱,杨素率领大军平叛无果,结果王家出面,转眼平息。 他们王家能够转眼平息各地的叛乱,那么就有能力转眼兴起一场叛乱。我的父皇为此深感忧虑。如果真能通过这次机会,瓦解王家,解了父皇的忧虑,那我又会得到加分。” “大王说的是。王家这个巨大的隐患,在财富重地的江南不加以清除,早晚是咱们朝廷的一大隐患。如果大王能够行霹雳手段,解决了这个问题,当今皇上一定认为您高瞻远瞩,目光长远。到时候会深藏圣上之心,大王就向那个位置更近了一步。” 杨广难得的面现忧虑:“但是铲除王家,也有一个巨大的困难。那就是一旦发动,我手下无人可用,而王家几百年大家贵族,在察举选拔官员的制度下,在衣冠南渡,割据江南的时候,已经把控了各级政府。到时候他们倒了,整个江南敢说官府架构转眼崩塌。这不能不查呀。” 冯纯志又是轻声一笑。 从他的轻松和淡然中,可见这个人早就将这件事情在胸中谋划了无数时间,他早已经有了一套成熟的应对办法。 第9章 誓灭门阀 站在窗前,看着外面依旧的雨,雨中开始涌入王家米店抢购粮食的百姓,杨广的心稍微安定了点。 这场大灾,受难最多的就是这些平头百姓,而对那些豪门士族,等于没有影响。 一来,实现的从古至今的察举制度,他们互相举荐,所有的门阀士族的男丁,几乎一出生就注定要被盘根错节的门阀士族的人,举荐到朝堂做官,他们享受着朝廷高官厚禄之外,又坐拥无数强取豪夺来的田产。 而在这场大灾中,他们的田地受损了,但受损的只是他们的佃户。 这些门阀士族,是绝对不会因为大灾而减免一点点佃户的地租的。反倒会加重那些可怜的佃户的徭役,来为他们免费修缮灾害中受损的庄园。 杨广戾气再升,真有种冲动,后悔当初不该身背骂名,掘开当涂泄洪。 就该让这场百年不遇的大洪水,将所有江堤冲垮,让这大洪水,荡涤一切门阀士族,让这个天下成为一片白地,结束这种门阀政治的根基。 但看着买到米的百姓,兴冲冲扛着米走出米店,经过酒楼时候,无不冲着站在窗前的自己,在雨水泥地里磕头拜谢的时候,他的戾气就消减了。 多么好的百姓啊,不能因为自己的无能与冲动,自己想要打破门阀士族,图个痛快爽利,而让这些可怜的百姓给他们殉难。 打倒门阀士族,那是自己以后该做的事,与天下百姓无关。自己的事,就要自己做。 首先要做的就是,砸烂这最大的门阀士族的根基——察举选官制度。 冯纯志不知道这时候的杨广心思的起伏转折,继续痛陈当前利弊:“自秦汉开始,官员的选拔主要是察举制。就是有专门的官员会从各个地方为朝廷选拔人才,然后进入官场。 这个选拔制度有很大的弊病,就是各个地方,为了共同的利益集结到一起,形成了门阀。而选拔的官员也很容易被贿赂,寒门子弟更是没有出头之日。 众人默认这种门阀制度,更是得到了朝廷的承认,这使得官场完全被门阀垄断。门阀家族内部腐败严重,选拔出来的很多官员在其位不谋其政,真正的人才上升之路完全被阻挡,特别是寒门子弟。” “就如同先生这样大才,却埋没在荒野,根本就没有出头之日,才有今日见我做大言,冒死为了一个出头的机会?。” 冯纯志一笑,却不反驳杨广的说法。 面对暴王,直接挑动夺嫡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无论杨广出于什么目的,最大的可能是直接斩杀了自己,或隐藏野心,或表明心迹。 但这是他唯一的出人头地的机会,他即便粉身碎骨也要抓住,赌一把。 在冯纯志心中,人生,要么九鼎食,要么九鼎烹,绝无庸庸碌碌苟且偷生。 “在乡野间,比我才能更大的人,比比皆是。然而最终都因为这该死的制度,不能上报国家君恩,下安黎民百姓。眼睁睁看着那些门阀士族家的行尸走肉窃据庙堂,而空有一身才华抱负,却得不到施展,最终黄土一捧,辜负了大好身躯。至于王爷说的缺人才,人才不缺,而是不能够发挥罢了。” 杨广点头:“在我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选拔人才的新办法,让野再无余贤。” “王爷什么办法?在下洗耳恭听。” “科举取士。”这石破天惊的4个字一出,冯纯志突然间愣住了:“愿闻其详。” 杨广就将后世的科举考试,选拔人才的办法,一一的道来。 冯纯志闻听,突然拍手:“王爷于我心有戚戚焉,在下正想将此法推荐给大王。没想到大王还是早我一步就有此方。此法一出,天下人才,尽入大王股掌之间也。” “只是这个办法牵连太广,也会被无数士绅门阀大家出身的官员拼死所反对,一时难以达成。” 是的,如果现在推行科举制度,就等于砍断了门阀世家最大的利益,断了他们的路。他们一定会拼死反对。到时候后果就将难以预料。 “那王爷为什么不利用这次,奉旨在江南赈灾的机会,在王爷的赈灾衙门里施行呢?放眼江宁,文士荟萃之地,有能力的人才如过江之鲤。只要王爷发出布告,采取科举制度选拔赈灾衙门的从属雇员,那些门阀世家也会认为,这只不过是王爷为自己招揽门客,他们根本就不会注意。 而未来发动对王家的打击,这些人才就是王爷手中的官员储备。 而这些人才,又是因为王爷亲自提拔,让他们能够得展胸中志向,通过考试,实际又变相的让他成为了王爷的门生。前有着师生之情,后有提拔重用之恩,他们就将是王爷最可靠的属下帮手,最忠诚的支持者。到时候王爷大事可成。” 杨广点头:“先生的想法太好了,那我先将眼前的事情解决,然后就开始一场科举,为我的赈灾衙门招募贤者。如此不显山不漏水,大事可成。” 这话从夺位说到了眼前,似乎有些严重的跑题。 但细想起来,这么几件事,其实依旧还是为争夺太子位做的步骤。 两人相谈甚是投机,不知不觉间,天已经到了晚上。 这时候,杨广看着冯纯志:“先生大才,可愿意屈就在我王府,做一个长史吗?” 这时候冯纯志的内心狂喜,自己,终于赌对了,从此,以一个寒门之身,登上庙堂,登上历史。 心中狂喜,表面波澜不惊,郑重的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然后轰然跪倒:“小臣,拜见主公。” 不是王爷,是主公。 这说明他已经坚定的和自己捆绑在了一起,认定他已经是自己的人了。双手搀扶起冯纯志:“那就随我走吧。” 冯纯志诚恳点头。 走到楼梯口,笑着对阿柔道:“小姐已然决定跟随我左右,那是否敢和我回客栈?” 阿柔俏脸一红,但倔强的扬起脸:“这有什么不敢,难道我还怕你吃了我吗?” 杨广邪笑点头:“我正有此意。” 冯纯志皱眉:“主公,刚刚相约两件事,怎么就要破?” 尚俭,不贪慕美色。为抢夺太子位做准备,这转眼就忘了。 杨广哈哈一笑:“秀色可餐,足矣。” 再行在街上看到所有的米店都已经开了门,无数的市民百姓,以及从周边乡镇融进来的难民,开始排着队,有序的买米。 而询问价格,果然恢复到了平常价格。 而在每一个米店的另一个门口,也排着长队,那是无数的难民,在领取王家施舍的半斤米。 虽然说是半斤米,其实也不足。不过这已经是救命的粮了。 每一个领到米的难民,都会跪倒在地,高呼王大老爷恩德。 杨广苦笑,原本是自己逼迫王家做的事,结果大家不但没有感谢自己,怨恨王家,反倒对王家感恩戴德,让王家的名声更好。 这对未来自己打倒王家更加不利了。 这是不是作茧自缚? 第10章 命开长平仓 租赁了一个大的客栈,将自己的五百人马塞进去,命令无事不得出门,以免惊扰百姓。 然后安顿好了阿柔,带着冯纯志急匆匆的赶奔江宁总管衙门。 王选也知道这一次自己做的过份了,落在了残忍好杀的杨广手中,事情不妙。 尤其是在酒楼二楼,自己想用家族的庞大势力和激起民变的理由,压迫杨广屈服。结果当时杨广的态度,简直让他大呼意外。 尤其他那先声夺人的激烈手段,让自己不得不低头。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在这非常时刻,如果自己不妥协,江南的百万灾民百姓,杨素手中的十万大军,就会成为那个暴王手中的一把利刃,自己家族将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这一次必须先低下头,至于以后,咱们走着瞧。 坐在花厅中,面对着手下十几个家族子弟官员,王选皱着眉郑重的告诉他们:“现在是非常时期,江南几百万难民,如干柴一般堆积。虽然大家想借助他们,赶走那个暴王,但一个不好,也可能引火烧身。所以这一次我们必须低头,不能让那个东西反倒借了难民的势,坏了我们王家几百年基础。” 然后看看下面愤愤不平的子弟:“义仓的粮食,我们王家已经吃干抹净,在这关键时刻,我们得吐出一部分来了。不要心疼,这是大局。” 长者有命,大家不敢违背。 这时候一个子弟小心的询问:“那大堤民工的粮食怎么办?江宁常平仓也已经没有多少粮食了,难道也要我们吐回去吗?” 那可是一大笔粮食,吃下去了,再吐回去,真的肉疼。 今天酒楼上的杨广,真的将他吓到了。 现在这些大家门阀子弟,早就没了魏晋风骨,剩下的,只有外强中干。 “长平仓的粮食,是杨建卖给我们的,我们只是正常的收购。大堤上所需的粮食,与我们何干,我们坚决不出。大堤上的民工造反,那是他河道总督,那是他奉旨钦差的事,与我们无关。我倒是乐见其成。 至于当初咱们吃进的常平仓的粮食,难道只有我们一家吃了吗?他江宁总管,河道总督拿的才是大头,我倒是要看看那个杨广,敢不敢动动他的堂弟,碰碰他的二叔,还有站在杨建杨忠身后的太子爷。咱们就在这里看好戏。” 杨广带着冯纯志和几个扈从,紧急来到了江宁总管二叔杨建的衙门。 杨建也是刚刚回来,正坐在衙门里喘气呢。 前日杨广在大堤上,不顾上百当涂两湖士绅生死,掘堤放水的事,让他大为光火。 现在的江南,所有的良田,几乎都掌握在了以王谢两家为首的门阀士家大族手中,江南以无闲田。 即便杨坚推行均田制都不能施行,从而引起江南各地叛乱,才有杨广杨素江南用兵。 大隋建立,自己父子,以及南下的北方官员,想要在这里置办家业也无从下手。 所以才有围湖造地之法。 当涂下面的石臼湖和固城湖湖区,当年堵塞长江南下支流河口,清出百万亩良田,其中有三万亩就是自己和儿子的。 一泄洪,自己家损失惨重。 但当时在大堤上,杨广已经形如魔王,三千虎贲状如虎狼,再有杨素老匹夫助纣为虐,自己不得不暂做退缩。 但想一想那三万亩的良田,就那么没了,真的肉疼啊。 “小兔崽子,这次我让你一步,将来,咱们走着瞧。” 正在肉疼咬牙切齿呢,突然看到雨帘里,大步钻出来杨广。 杨建一愣,心头一跳,眼皮一抽。 赶紧站起来:“王爷怎么赶到这里来啦。” 杨广摘下草帽:“二叔,我在江堤巡视,发现防护大堤的民夫河工已经断粮。进入江宁,发现无数灾民无衣无食,都有人相食的惨状发生。 二叔,我已经逼迫王家平价卖米,舍米。但那只是一时缓急,不能解决根本。赶紧下令开长平仓,给河工民夫往大堤运粮,开设粥棚救济灾民。否则一旦饥民走投无路,一旦河工哗变,那整个江南就完啦。” 不说以前克扣河工粮食事,这时候,不是说那事的时候。 没有预想的杨建,会找各种借口,百般阻挠。 杨建点头:“这个我也看到了,不过,开常平仓要当今圣旨。” “事急从权,我领江南抗灾钦差,我下手令,您执行吧。” 杨建再点头:“但即便这样,估计常平仓只能供应河工民夫,即便如此,也只能减半;而更不能开粥救济饥民。” 杨广愣住了,按照长平仓的储存数量,应该足够江南绝收五年而不饥馁啊,这怎么这一点都拿不出呢? “为什么?” “因为长平仓没有那么多存粮。” “怎么会?十余年积存,怎么会无粮?”杨广大惊。 杨建就信心十足的回答:“江宁长平仓,每年须向长安太仓广通仓,以及北方其他仓储,比如洛东仓,调拨粮食补充之需,本来就已经紧张。然杨素十万大军又留驻江南,每日供应也取至这里。再加上这两年,大江南北,江淮之间灾害不断,也需从此出。所以,现在江宁长平仓,其实已经空有其名了。” “难道长平仓已经没有存粮了吗?” “那到不是,不过,那些存粮,仅够今年秋,向长安转运的份额。” 再贪,杨建还是不敢贪了向长安大兴帝都转运的粮食的。 十年积存,这说没就没了,虽然明明知道这里有巨大的猫腻,但这非常时候还就不能追究。 杨广强压怒火:“先不说这个了。当务之急必须足额供应河工,必须开粥救济灾民,哪怕今年不再向长安转运,也必须先这么做。” “可是,不向长安转运,那责任——” 跺跺脚:“我来担。” 好嘞,有你担这个责任,我三万亩土地的损失,就回来了,仓里缺少的窟窿,也能抵消一部分啦。 这怎么能反对,为什么还要反对呢? “我现在就办。” “此次运粮,不得征发徭役。” 杨建大惊:“那我怎么把粮草运到大堤?” “行以工代赈,在灾民中招募精壮。”杨广坚定道。 冯纯志站出来带为解释:“王爷的意思是,现在普通百姓,已经困顿不堪,再难完徭役了,就不能再逼迫。而地方灾民无数,正无衣无食嗷嗷待哺需要救济。尤其那些灾民中的青壮,总是无所事事聚拢一起,也恐有变。正好,雇佣他们不但可以让他们有口吃的,又能集中管理约束,这岂不就一举多得吗。” 杨建不由拍手:“好好,好啊,王爷此法,一举多得,立刻就这么办。”这不但可以借口抵消一部分粮食数量,同时,也多少照顾下灾民,灾民的那块赈济也可以省了,一举多得啊。 “这里就交给二叔了,赶紧,连夜就办,不敢耽搁啦。我还有事,我先回客栈了。” “你忙吧,我现在就找江宁知府等大小官员,也连夜办理。” 第11章 大雨初停的危机 回到客栈,接过阿柔递上来的一杯热茶,一饮而尽。他真的又渴又饿,这个时代的茶汤,不是提神醒脑的,它管饿。 递还茶盏,然后吩咐:“给先生也沏壶茶,让先生喘口气,一会我们还有事。” 阿柔答应照办了。 叫来侍卫长王广:“你立刻派出几个激灵的兄弟,化妆改扮,到长平仓门口蹲点,看看长平仓出来的粮食都运到了哪里。” 王广答应一声,立刻出去安排了。 这时候,才坐下来:“阿柔研墨,先生执笔,我们将几件事整理一下上报皇上。” 冯纯志就坐到了杨广对面,提笔等待。 “开常平仓的事,虽然我在这里事情紧急临时做主,但也必须八百里加急通报皇上。详细地汇报江南灾情危险的状况,然后解释擅自开常平仓的无奈苦衷,这样就会获得父皇的理解。” 冯纯志笑着点头:“先斩后奏,虽然能体现王爷的处事果断临危不乱,但不加紧上报,会让皇上认为你跋扈专行,有轻视皇上之心。” 杨广点头。 现在的杨坚已经开始变得年老多疑起来,所以这事儿,必须上报。否则会遭到老爹猜忌。 皇上老爹猜忌,后果很严重。 “第2件事,我已经感觉到了这常平仓里面有猫腻,国家备灾的仓储,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未来在这件事上,我可能会和我二叔发生剧烈的冲突。这件事我得未雨绸缪,首先向父皇通一下声气,获得我父皇的理解支持。” “10年积存,不过是有了一场灾害,就已经不能应付,说这里没有情弊是不可能的。现在要应对局面,王爷不可过激。但正如王爷预料,把这次危机度过,就要加以整顿,先让皇帝有个心理准备,支持您,是相当有必要的。” “还有第3件事,就是要仔仔细细解释一下这次泄洪杀人的事,让父皇知道我是迫不得已,而不是暴虐好杀。” 冯纯志再欣慰笑道:“慢慢的扭转你原先在皇帝心中的形象,绝对有必要了。同时,把这次事解释清楚,不但不会让皇上认为你残暴好杀,反倒会让皇上认为您处事果断,可当大任。这就是化不利为有利,王爷办的对。” “第4件事,就是向皇上申请,在北方向南方调集大批的药材早做准备。” 冯纯志拍手:“王爷果然深谋远虑呀。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如果不事先做足充分的准备,一旦疫情爆发,我们就措手不及了。王爷向皇上申请紧急调集大批药材的同时,还应该向皇上申请,派来大批的郎中,以备不时之需。” “这个提议好,一会儿就加到这里去。那么咱们现在就开始办这几件事。”然后对着阿柔吩咐:“还要辛苦姑娘,到前面的酒楼,给咱们订一点宵夜,咱们要挑灯夜战了。” 阿柔微微一笑,出去安排了。 杨广和冯纯志就开始一面起草这些文书奏折,一面不断的整理修改,做到缜密没有纰漏。 两个人伏案奋笔疾书,阿柔贴心的在身边帮忙伺候。 不知不觉间,窗外一声鸡叫。 杨广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舒活了一下自己的筋骨,推开窗户,一道清凉的晨风吹了进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这时候身边的扈从不知道是谁,发自内心的欢呼:“雨停了,雨停啦。”接着街道上也传来了灾民们喜极而泣的欢呼。 听着灾民百姓的欢呼,然而杨广并没有欢喜,心情反倒更加沉重焦急起来。 “王爷为什么反倒心情抑郁沉重了呢?”将一件长衫披在了杨广的肩上,阿柔疑惑的询问。 “半个多月的大雨,江南大地早已经透了,但是我已经掘堤泄洪了,即便这雨再下下去,灾情也就这样了,大堤也不会崩塌了。 但是雨停了,转眼间必然就是一个晴天高热。洪水可以拦住,但一定会爆发的瘟疫,却更加让我难以应付了。 而要对付疫情,我们还没有准备,我需要时间啊。 我现在真的希望老天爷,再阴雨个半月,给我腾出半月的时间,抓紧布置未来的防疫大事。” 这真是站在什么样的位置,担着什么样的责任。 如果百姓知道现在杨广是这样的心思,绝对能直接打死他。 百姓们希望阴雨结束,艳阳高照,然后大家有柴烧,能有个干爽的生活。 但正如杨广担心的,所有但是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在防洪上,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事情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结果自己这里刚刚布置灾后的疫情防控问题,还没有真正的启动呢,这雨就停了,疫情就要爆发了,对杨广来说,这算是一个措手不及。 而他在心中还有一个闹心的问题没有说出来。 那就是昨天,自己刚刚强行掘堤泄洪,造成当涂以下两湖区百万亩农田淹没,十几万家被毁,而且事情紧急,自己还杀了大堤上阻止的一批士绅官吏。 如果这场雨还在继续下,不用多了,再下十天,那么自己做的这种种事情,就不是暴行,而是在拯救江南半壁苍生的大义壮举。 结果前天刚刚做了那样令人发指的事,今天雨就停了。就会有无数的人站在那里指责,要是再坚持坚持,晚两天决堤,是不是泄洪就没有必要了? 到这时候,拯救江南半壁苍生的大义壮举,就成了自己天大的罪过。 自己就必然成为千夫所指的暴虐王爷。到时候就有和江南官场利益相结的官员们,会倾尽全力的弹劾自己,自己就真的说不清,真的被动了。 阿柔不懂得这种政治上的问题,但冯纯志转眼就明白了杨广的心思。 冯纯志走出了屋子,然后命人搬来了梯子,爬上了房顶。 他这样的举动,让杨广感觉很好奇,难道冯纯志被自己重用,志得意满要上房揭瓦吗。 但认为他是一个沉稳的人,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深意,就耐心的在房间里等待,冯纯志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一件消息。 将桌子上散落的各种文稿仔仔细细的整理一遍,然后招呼进来护卫长。 王广进来:“王爷有什么吩咐?” “昨天傍晚我让你派出去的人,没有什么消息回来吗。” 王广回答:“昨天晚上,江宁总管已经开始行动,筹集大车,招募雇佣民夫。这些事筹集完毕,估计得到今天天亮才能够开始发粮。” 大堤上百万河工嗷嗷待哺,但这事儿的确是急不来的。 “你立刻召唤几个兄弟,将我这里的几份奏折,赶紧用800里加急,送回京城,上报皇上。” 王广接过:“我现在就办。” 他这里刚走,房顶上下来了冯纯志,脸上竟然有喜色。 杨广询问:“先生有什么好消息告诉我吗?” 冯纯志就压低了声音:“对百姓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但对王爷您来说,却正如你所愿。” 第12章 第一贡献 冯纯志预测了未来,展示了自己的才华,然后骄傲的挺起了小胸脯:“属下不才,对天文也略有涉猎,刚刚我上房观察,雨虽然已经停了,但不过是下一场风雨中间的过渡罢了。即将到来的大雨,虽然可能要继续延续10天以上,但强度,已经大不如前了。难道这不是好事吗?” 杨广这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老天助我啊。” 没有时间睡一个小觉:“我们没有时间休息,我们现在就开始筹划建立赈灾衙门的事,进行我们的科举实验,招募属员。” 冯纯志大喜,总算是办到了自己身上的事了。 于是两个人坐下来,开始研究怎么样办这一场科举。 怎么办,办成多大规模,中间要考什么,怎么考。这都要有一个详细的规划。 现在的杨广,虽然比较熟悉后世的考试制度,但他绝不办八股的那种办法,他要在这小规模的考试实践中,摸索出能够真正选拔出实用人才的办法。不能把这件事办偏了。 两个人不断的商议不断的争论,不断的反驳不断的推翻,整整吵到了又到了晚上,才总算将这场小规模的考试整个流程敲定。 而就在这时候,窗外又下起了大雨,房檐上流下了雨帘。 果然这场雨比原先的雨小多了,在街上灾民一片对老天都咒骂声中,让杨广感觉到,这场雨下的真是贴心啊,真是及时雨呀,老天,真的贴心啊。 叫来随员,立刻将两个人拟定的招生布告交给他们,让他们赶奔江宁各大酒楼茶馆散发。 望江楼,是江宁最大规模的茶楼,老板随和价钱不高。 5个铜钱,你完全可以在这里坐上一天,然后开水管够。 阴雨天气,无事可做,难得清闲,大家就都聚在这里谈天说地。 尤其是一些寒门士子,身份不尴不尬,最喜欢在这里汇集,谈天说地,抒发怨恨不满。发泄自己报国无门的痛苦。 王广维就是这江宁的寒门学子之一,无论是文采和学识,他都自认比那些门阀世家的子弟高到不止一筹。 但那有什么用吗? 即便自己才高八斗,也不会有官员举荐自己入朝的。 冒着雨,拜访了几个高门大家,毛遂自荐,希望他们能够推荐自己。 然而这些高门大家,手中的那几个推荐名额,还想给自己家的子弟留着呢,哪里会给他? 于是处处碰壁,简直是自取其辱。 灰心丧气之后,他就只能决定走寒门士子宿命中的老路——做人家的门客师爷,给门阀大家的公子们做枪手。 门阀大家家学渊源不假,但那些子弟们,已经蜕变到连提笔的力气都没有了,被推荐入朝做官还是要去的,那只能找人代笔捉刀了。 于是这些寒门学子就是最佳的选择。 然而王广维却认为,自己胸中的锦绣学问,怎么能替那帮酒囊饭袋增光添色?心中不平,所以抛弃了这一条路。 还有一条路,就是给各级官府做胥吏师爷帮闲。虽然混不出出身,但也能解决温饱。 只要心稍微黑一些,也能发家致富。 然而官场的黑暗,那些官员们穷凶极恶,气压盘剥百姓,他又看不惯。所以也放弃了这条路。 这两条路都放弃了,难道就眼睁睁的等着饿死吗? 当然还有第3条路,那就是给商贾们充当账房掌柜,也能糊口度日。 结果不巧,几次投书自荐,竟然都如泥牛入海,没有一个老客回音。 半月大雨,家里粮食已经吃光了,干柴早已烧尽。 王广维最终选择,将自家的一口破缸,扛到当铺换了10个钱,然后来到了望江楼,选择了靠窗的一个僻静的位置坐下,望着外面的雨幕发呆,一做竟然就是一天。 毕竟这里有甘爽的空间,有热水下肚啊。 看看天色已经晚了,喝了一肚子茶水的王广维,也不能再耗下去影响老板打烊了。 收拾收拾眼前的几本破烂的书籍,准备回那个四处漏雨的家。 结果这时候,楼梯口一阵脚步声响,这又是有茶客来了。王广维就坐下了,又可以趁机再耗一段时间了。 结果随着脚步声,一个声音询问小二:“小二哥,王广维王先生是不是还在这里?” 是找自己的,王广唯一就伸出头来看,却是自己的至交好友李继常。 王广维赶紧站起来冲着他招手:“李兄,我在这里。” 李纪长急匆匆地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桌子上几本书,一个把茶叶沫子都吃光的茶杯,李继常扭头对着小二吩咐:“续壶好茶汤,再拿两碟子点心过来。耽误你一点儿时间,我有事和王兄说。” 小二笑道:“不续茶添点心,两位也可以随便坐的。” 李继常笑道:“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做人要厚道。小二哥赶紧照办吧。” 一壶茶汤,还特意的加了香料白油,还有两碟精致的点心。 这个时代喝的是茶汤,就是将茶叶研磨成沫,然后添加上各种调料,高级一点的还要加上动物油脂。 这东西不能够清肠宽胃,提神醒脑,但他管饿。 饿了一天,早已经饥肠辘辘的王广维,在好朋友面前放弃了矜持,几乎用抢的速度,抢过来茶汤,一口喝下。 然后也不顾及体面,直接抓起点心,囫囵吞下,差点把点心碟子都吃了。 顺了口气,这才不好意思的对着好朋友歉意笑道:“饿的急了,见笑见笑。” 李继常等兄弟缓过来点了,笑着坐下:“你我兄弟,哪来见笑。我资助你钱财,你傲骨不要,让你去我家与我共读,你又不肯,唉,何苦自讨苦吃?” “孟子曰,天将降大任,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然后神情一黯沮丧的叹息一声。 自己满腹经纶,虽然老天磨砺自己,但估计在这个制度下,即便饿死自己,也不会有大任降之己身的。 李继常是士族,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他是绝对不会和寒门的王广维有任何交集的。 结果缘分这个东西就是这样,两个人一次偶遇接触,竟结成了至交好友。 这时候,李继常笑着说道:“上天考察磨练王兄这么久了,认为王兄已堪大任了,所以将一个机会放在了你的面前。” 王广维眼前一亮:“是什么给我机会?” 第13章 纵论大势 面对好朋友提出的建议,倔强而骄傲的王广维一听,直接摇头:“我是不会给那些公子哥们,捉刀代笔的。” 李继常再次笑道:“我知道你的脾气性格,当然不会坏了你的名声。不过我刚刚从我的朋友,和你一样出身的冯纯志那里得到消息,当今晋王,已经礼聘他做了王府长史。” 李继常在士族里也算是一个异类。 他颇有学识,而且最不喜和那些涂脂抹粉,不男不女的门阀士族交往,而是最喜欢和有才华的人交友,不管是寒门还是什么人。所以,他的朋友就几乎全是寒门子弟了。 一听这话,王广维一愣:“晋王礼聘寒门士子做了长史?那可是上品士族才能坐的位置,他一个寒门怎么能够做到那样的位置呢?” “这就是晋王的胸怀,他只认有才而不认出身。” 王广维立刻燃起了希望,虽然晋王名声不好,但仔细琢磨起来也并不是很坏。如果他能够以这样的胸怀对待寒门,那自己是不是就有机会? “而冯兄已经托人告诉我了,他和晋王已经开始筹备成立充实赈灾衙门,但这次的衙门里的官员,却不接受朝廷委派,而是采取科举制度,不日就将发布文告。” “什么是科举制度?” “就是这一次赈灾衙门的所有官员,不再接受察举举见。”然后李继常骄傲一笑:“其实,晋王暴虐之名久矣,即便他接受察举推荐,我们这些门阀士族成员,谁又愿意去他手下做官,污了自己的名节。门阀士族子弟,也有门阀士族子弟的倔强骄傲的。” 王广维就轻蔑的嗤笑一声。 李继常不以为意,继续道:“更何况,就他那只有受苦,没有享受的清水衙门,灾时存在,灾后解散的临时机构,没有前途可言,谁又愿意去?” 这个是实情。 门阀士族,已经习惯了坐而论道,高谈阔论。出生就锦衣玉食,夸富斗酒。手上纤尘不染,脚下微尘不沾。谁受得了每日奔走在泥水之中,和那些下力吧泥腿子打交道? 所以,即便杨广想要招募接纳士族豪门子弟加入自己的麾下,也不会有人跟随的。 历史上的杨广,可能也是处于这个尴尬地位,才不得不施行科举取士,招揽寒门子弟做官。否则,他就无人可用吧。 “所以,现在无人可用的晋王,这次决定利用考试在江宁附近选拔属下,无论出身,只要身家清白,没作奸犯科,再找一个文人士子作保证,或者找当地里正做保人就行,然后参加他5天之后,在金陵兵营举办的考试,凭借真才实学,择优录取。 一旦选中,便是朝廷真正的官员,先期九品,然后量才提拔。” 王广维愣愣的坐在那里,好久好久之后,不由得潸然泪下:“天下寒门学子,终于有了出头之日了。暴王,啊不,是晋王,将开万世之先河,将是整个寒门学子之大恩人。” 李继常却不认同:“王兄也别高兴太早,这次只是晋王被逼无奈的特殊例子。这个科举考试的办法,不会长久的。” 王广维又一次轻蔑一笑。 但这次他不是轻蔑于晋王,而是轻蔑眼前这个代表士族的好兄弟李继常的目光短浅。 明白这个好兄弟的意思,兄弟说话,毫无忌讳,李继常就给他分析:“第一,这大隋之所以成功的统一了天下,是借住当初六镇关陇集团起家,他维护统一稳定的基础,就是山东和关陇集团;而治理这个天下,又是依靠山东和江南门阀士族,这是基础。 而这两个集团最大的利益,就是察举制度,一旦触及了这个最根本的基础,不管是关陇集团,还是门阀士族集团,都会第一群起而攻。不说当今皇上不敢,未来的皇帝太子,也没有这个想法,现在正在大力接纳这两个集团。即便以残暴狠辣出名的杨广,也绝对不会不明智的触及这个巨大的陷阱,一旦逆了这个天下大形式,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将茶杯里最后一滴茶汤倒进嘴里,王广维收拾着桌子上的书籍,站起来:“天下形式变幻莫测,三百年两晋南北朝,已经打烂了太多的规矩藩篱。江山一统,虽然结束了战争纷争,但只是结束了战争纷争,但内里的变革已经形势成熟,要想维护这种统一,就必须变革。未来,将有一段很长时间的变革期。这其中,就有当今皇帝为了不再被六镇起家,桀骜不驯的武人形成的关陇集团,再次掀翻分裂,更不甘心继续被门阀政治所左右的必须的改变。 至于老兄你说的,当今和未来的皇帝太子,不敢触及这两个集团的利益,而不敢采取科举考试制度,我的认知却不然。难道你没想过,太子不敢,那晋王取代太子,成为以后的皇帝,他就不敢吗?” 这话一出,当时就惊雷当头,彻底的震傻了李继常。因为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层。 看着惊愕的兄弟李继常,轻蔑一笑,将书本夹在腋下:“到时候,即便未来的皇帝不敢,但在你们两大集团咄咄逼人的形式下,他也必然会这么做的。否则,等待他的必然是傀儡,必然是灭亡。知道一句俗话怎么说的吗?” 已经被王广维分析震惊到傻了的李继常,本能的摇头。 “俗话说,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也咬人。没有人愿意做别人的提线木偶,这才有当年晋国皇帝带兵造你们门阀反的故事啊。” 说完,大步就走。 李继常回过神来一把拉住:“我请客,再听兄弟教诲。” 王广维一笑:“孺子可教啊。那我就饱餐一顿,好好的给兄弟你开开窍,让兄弟未来你掌握的李家士族,别出现衰败或者干脆灭亡。” 科举选拔赈灾衙门官员的布告第2天一出,整个江宁城彻底的轰动了。 无数的寒门学子奔走相告,喜极而泣。盛况一时无两。 就在这中原大地,江宁的一角,一件开天辟地的大事登上了历史舞台,并将影响以后中国一千几百年的历史命运。 为普普通通的人,打开了登上政治舞台的大门,从此之后,这才真正实现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口号。 整个江宁城都在议论着科举的问题,但正如当初杨广和冯纯志预判的那样,由于只是赈灾衙门内部,小范围内的招募属员的举措。再加上大家都知道,这个衙门是临时性的,而且受苦受累责任重大,你让那些氏族门阀出身的官员们到这里来,他们还避之唯恐不及呢。 再加上刻意的低调,谁也不会想到后来杨广会取代太子而成为皇帝,所以就没有人反对,只是认为这个暴虐无常的晋王瞎胡闹。 如果这时候他们要知道历史后果,无数的士族门阀,就会集体疯狂的赶过来,直接掐死杨广和冯纯志,这个断了士族门阀前途的妖孽。 (感谢收藏,感谢投票,请继续支持) 第14章 形势不容乐观 仅仅停了一天的雨,还没让大家高兴一会儿呢,就再次下了起来。 但这次的雨量,一阵一阵的,忽大忽小,偶尔还会停一会儿,这才让大家紧绷的心,稍微放松一些。 护卫长王广悄悄的走进了杨广的房间通报:“属下已经侦查完毕,整个常平仓,几乎十仓九空。” 杨广不喜不怒,因为这早已经在他的预判之中了。 “而运到大堤上的粮食车队。出了仓库区,就分做了两队。一队上了大堤,而另一队则分散到了整个城内,进了各家米店的后院。” 这也早已经在杨广的预料之中了。 “各家米店施舍米的事情,还在进行吗?” “还在进行。” 点了点头:“好了,这件事儿就先到此结束。你忙你的吧。” 王广退下。 黑着脸,无奈的对冯纯志道:“在贪污国家粮食的时候,多少还能拿出一点来收买他们的名声,我只能先忍一忍他,等这场灾情结束之后,我要和他们仔仔细细的算算账。” 再到丹阳大堤,太守魏宏和知府葛岭挣扎着拜见。 “怎么样情况?” “多谢王爷留下了两千五百个将士,绝口已经堵住了,大堤外面的洪水已经慢慢下降。”然后看了看天色,一脸忧郁:“如果按照这个雨量,估计5天之后,长江外面的洪水就会撤掉,灾情虽然没有解除,但也不会再发展了。” “不要掉以轻心,必须严防死守大堤。千万别在任何处再决口了。” “这个下官明白。洪水不撤一天,我们就在大堤上死守一天。” “河工民夫的粮食到了吗?” “沿线的都到了,但不过依旧是定量的一半。” 杨广苦笑:“聊胜于无啊。” 葛岭上前,痛心疾首:“王爷,您为什么不惩处这批贪官污吏,发国难财的人呢?” 杨广摇头:“我何尝不想,就凭我这暴脾气,我是一时一刻也不能容忍。但怎奈这时候大灾就在眼前,官场绝对不能乱。因为有他们,毕竟还能勉强运作。而一但我拿下了他们,我哪里还有人使用?如果整个体系崩塌了,那后果就绝对直接威胁到长江沿岸的抗洪。” 拍了拍两个愤愤不平的官员的肩膀:“看着那些贪婪的家伙逍遥法外,我的心就好像一把把利剑在刺穿,疼啊。但那又怎样,这时候是非常时期,我们必须忍常人所不能忍,杀戮,是不能真正解决问题的。” 两个人理解的含泪点头。 给杨广打伞的阿柔专注的审视着杨广,她终于看到了这位暴虐王爷另一面。 “但你们二位记住,必须将运上河堤的粮食,详详细细的记录在册,这是证据。然后你们在串联那些正直官员,准备折子,一旦灾情结束,我们立刻端了那帮祸国殃民的王八窝,肃清这江南官场。我要让他们吃了天下百姓的,吃了朝廷的,连本带利,都给我吐出来。” 魏宏和葛岭闻听,当时互相看了一眼,兴奋的点点头,然后就跪倒在泥水里,压低声音说道:“下官无能无才,但愿今生今世誓死追随王爷,跟王爷鞍前马后。” 杨广拉起他们两个人:“我真诚的接纳你们二位的追随。不但要帮助我做事,而更应该匡扶我的得失,尤其是时刻提醒我不要暴虐。” 然后又话风一转:“但如果为了天下百姓,孤王要暴虐了,请你们不要阻止我。” 两个人坚定的,狠狠的点头。 视察了一番之后,计算了每日需要运送到河堤上,这半饥半饱的粮食的数量之后,杨广再次回到江宁客栈。 然后和紧锣密鼓张罗科举事情的冯纯志道:“我这两天在大堤上行走,又看到了一个我们必须要抓紧解决的关键问题。” “王爷又发现了什么问题?” “按照先生推测的天气计算,还有7日天气才能晴,而几百万河工民夫,还要等到天晴三日之后,洪水彻底撤去才能解散回家,那么这样一来,粮食才是关键。只有咱们手中有粮心中才能不慌。” “那就应该掌握真正的常平仓的存储量是多少,然后才能有的放矢。” 杨广点点头:“这就是我找你来的目的,我需要了解真实的仓库储存粮食,但我又不能打草惊蛇的直接检查。 你是江宁本地人,你知不知道江宁官场里,有谁不但能够了解长平仓的详情,而且忠诚可靠的人?” 要想了解真正仓库的储存量,通过正常的渠道,那绝对是一个严密的根本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假账。 自己真的被那些假账所迷惑,就一定会坏了大事。 然而要是强行打开仓库一一检查,那后果结局就会不亚于长江决堤。杨广有理由相信,自己真那么做,他们绝对会敢一把火,烧了长平仓毁尸灭迹,那绝对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所以只能走这种悄悄的办法。 现在是新朝建立不久,门阀士族大家也在三百年的战争中遭到了摧残打击,官场吏治虽然不算清明,但也没有开始没落糜烂。 估计着应该有正直的官员存在吧。 冯存志想了一下,眼前突然一亮:“王爷还真别说,江宁总管衙门户曹许杰许吉安,倒是一个正直的人。 他原先就对太平常的腐败深恶痛绝。只是可惜,总管大人就是您的二叔,他申诉无门。这个人还算沉稳机警,并没有莽撞行事,找他问一问,应该能够摸清情况。” “你和他认识吗?” 冯纯志摇头:“许杰是山东许家的人,是士族,跟我这个寒门根本就挨不上边,只是听同样是士族的我的好友李继常提起过他。” “那没关系,我现在就发王爷手谕找他过来。” 冯纯志赶紧挡住:“王爷不可。” “为什么?” “现在整个江南官场,都死死的盯着你呢。你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掌握之中。如果你叫他过来公事公办,有心人只要略一猜测,就会被猜明白,那时候就是打草惊蛇。” “那我该怎么办?” “轻车简从,午夜登门。” 杨广想了想:“就这么办。” “王爷要想拿到真正的数据,未来的罪证,最好找一个身形体貌和您差不多的人,装扮成您,再上大堤,然后你在这里悄悄的进行。” “好一招金蝉脱壳,就这么办。” 刚刚回了江宁的晋王,又带着100个护卫,前呼后拥,蟒袍辉煌再次上大堤去了。当城门关闭的时候也没有回来,这让江宁城内的官员们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这三四天的享乐没有进行,可把大家憋坏了。 王家米店,也停止了一天的施舍,缓一缓劲。 于是整个江宁,又一次恢复了不夜城,丝竹管乐与难民哀嚎乞讨之声不绝于耳,豪门巨宅里歌声不断。陋巷里灾民惨叫哀嚎相交。 第15章 暗访 江宁户曹许杰的家,早早就关闭了大门。黑沉沉的不见灯火,静静的窝在这凄风苦雨之中。 今天那个暴虐王爷不在,衙门也提早下班,大家呼朋引伴,到外面潇洒喝花酒。 许杰不愿意同流合污,却也不愿意得罪同僚,就找了一个借口早早的回家。 吩咐了老家人老许,就说自己身体有恙,不见任何客人。然后就一脸忧愁的进了屋子,独自唉声叹气。 这半月的大雨,使得各地洪水泛滥,长江大堤,处处都处在转瞬崩溃的边缘,两百万河工民夫百姓,奋战在大堤之上,却是饿着肚子在拼命。多亏暴王杨广被任命为江南抗洪救灾钦差,果断在当涂杀官泄洪,才保住了长江大堤没有崩溃。 许杰对杨广的这次暴烈行径,倒是从心里佩服。 而杨广又担待了没有圣旨到情况下,调运长平仓的粮食给那些河工民夫的行为,许杰更认可了这个晋王的担当。 但自己管着江宁总管衙门下的长平仓的进出,深知这长平仓内里详情。 十几年的积蓄,其实只是外表,内里,早就被以总管杨建为首的那群人,勾结王家掏空了,按照形势这样发展下去,根本就支撑不了多久。 以前,自己就准备了罪证材料,准备为国锄奸。但可惜上司后台背景太硬,恐怕事情不成,反倒送了自己性命,所以才隐忍不发,等待时机。 但现在情况已经迫在眉睫了。 一旦长平仓的事情败露,自己就会是最大的替罪羊,曹操借军粮官人头一用,平息将士抱怨的故事不远。 但现在他不是为自己的必然结果担心,而是担心整个大局。 一旦大堤上绝了粮,那样的后果将是什么,是个傻子都会想到。 自己是不是该趁着这个机会,将自己掌握的证据,送给那个晋王,一为自保性命,二为提醒晋王,这个还有担当的救灾钦差,为即将最坏的状况出现,做个准备? 但许杰矛盾犹豫。 自己将这罪状交给晋王,他敢接吗?他能接吗? 要知道,河道总督是晋王的堂兄,而江宁总管杨建又是他杨广的叔叔,而杨建的爹,又是当今皇帝的亲叔叔杨林。 而杨林是开创大隋的主要功臣,现在,掌握着长安御林军,是当今杨坚的绝对安全依靠。 这种错综复杂的情况,估计即便果断杀官泄洪,担当开长平仓的杨广,也不会或者是不敢接受吧。 天色暗了,点起孤灯,听着窗外不停的风雨,心情更是急躁烦闷。 天刚黑,大门在外面被拍响了。 “这是谁啊,大雨天的叫门。”门房老许拉开一条缝向外张望,看到一个身形魁梧的年轻人,披着蓑衣,带着宽大的斗笠,带着一位打着油纸伞的青衣小婢,站在雨水里。 “这位壮士,可有什么事?” 这个人压低声音说道:“我是户曹大人原来朋友,想求见许大人一面。” 老家人摇头:“我家大人已经休息,不想见客。” “你就说我是山东莒县来人。” 许杰家族是山东的莒县望族。这是老家来人了。 这个老家人闻听,就直接开了门:“请老乡在门房里稍作避避雨,我现在就请我家老爷。” 说了一声谢,就站在门洞里等。 听说老家来人,许杰赶紧重新整理了衣衫,打了一把油伞亲自接了出来。 结果将来人接进了屋子里,借着灯光打量,却猛的一惊。赶紧趴在地上磕头:“下官拜见晋王,晋王有什么紧要事,半夜亲自到下官这个茅屋草舍,还请晋王赐教。” 杨广将他拉起来:“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许杰赶紧向外面吩咐:“准备酒宴。” 杨广直接阻拦:“这倒不必,不过告诉下人,从现在开始,不许任何人再见你了,也不得将本王来访事说出。” 许杰立刻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连忙出去安排吩咐。 再进来的时候,亲自端着茶水茶汤。 “你也不必忙,坐下来回答我几个问题。” “微臣尊令。” “但我告诉你,我问你的事,关乎到江南半壁江山,你必须如实回答。回答完我之后,你必须就当我没有来过这里,不要将我的行踪和你回答的问题,透露出半句风声。因为那会关乎到整个江南官场,关乎到你的身家性命。” 这么一说,就说明这事情更加严重了。 不过许杰眼前却一亮,因为他已经预判出,晋王要问自己什么了,这也正是自己想要说的。于是就站起来告个罪,直接转进了里屋密室,不大一会儿,拿出了一摞厚厚的账簿,小心的放在了杨广的面前:“微臣猜测您要问的。现在,我所掌握的,都已经在这里了。” 杨广就将手放在了这一摞账册上,然后用眼睛盯住许杰的眼睛。两个人就这样凝视了好久。 最终杨广开口:“这东西还是先放在你这里,好好的保管,将来必将有用。但现在我时间紧急,没时间仔细看,现在也不能捅这个马蜂窝的时机。我就问你一句话,常平仓里储存的粮食,能够二百万河工,以现在这种半饥半饱着的量供应,能供应多久。” 许杰很失望,但还是快速回答:“运到大堤上的粮食是半饥半饱,但出库的粮食,却是足额,还外加额外的以工代赈人工使费,可谓数目庞大。”许杰还是心有不甘。 杨广苦笑:“他们是借我的这个令旨担当的机会,在填平他们的窟窿。这是在让我替他们背黑锅啊。” “那王爷就这样让他们利用了您?”许杰想用激将法。 “不这样还能怎么样?” “江宁仓廪关乎到关中长安的粮食供应。现在这里是这样状况,一旦关中有变,万一关中发生兵火灾情,而这里却拿不出粮食来,那天下危矣,王爷不可不查啊。” 杨广无奈:“即便是那样,但那是以后的事,现在我们必须顾着眼前,一旦我接了你的这些东西,对长平仓的事做个动作,那最先崩溃了的,就是这场百年大灾。所以,请你原谅,不是本王不敢接不想接,而是局势让我——” 然后意味深长的看着许杰:“局势,让我们必须隐忍。” “隐忍到什么时候?” “隐忍到这场大灾结束,局势可以让我们做些什么的时候。” 许杰更加钦佩了这个晋王,他不是一味的没脑子的暴烈,而还胸有大局。 “本王再问你一次,长平仓能坚持多久。” “如果按照这个量计算,最多只能坚持7天。然后就彻底的断粮了。” 没有惊讶,反倒松了一口气。 七天,还来得及。 站起来:“多谢你为国真诚。好好的保住这批证据,待有用之时公布出来,同时孤王保证,即便是什么样的情况,我都保你性命无忧。” 许杰默默的躬身感谢。 杨广站起来,拿起了草帽,阿柔帮他穿上蓑衣:“孤王现在就走,我得为这样的结果继续奔忙去,我得给两百万河工民夫,近千万灾民讨饭去。” 听到这话,许杰没来由的眼圈一热,无声的冲着急匆匆而去的杨广的背影,一弓到地。 (求收藏,求推荐票支持,先行谢谢书友们) 第16章 江宁大借款 第2天,假扮视察大堤的杨广回来了,进了客栈不久,真的杨广大步来到了知府衙门,对着迎接出来的王选笑着道:“请召集江宁所有官员,孤王要借你的大堂,召开一个会议。” 话是客气,但却不容置疑。 王选虽然不知道这个冤家对头要做的事,对自己是福是祸,但还是赶紧张罗。 一个时辰之后,江宁的官员陆陆续续到齐了。 战战兢兢的官员们拜见了这个动不动就易怒杀人的暴王。 坐在上面的杨广带着和煦的笑容,然后开口:“诸位大人这么段时间来辛苦了。但好在大家的辛苦得到了回报。现在雨量减少了,长江的水不再上涨,大堤里的水也在缓慢的下降,看来我们的抢险救灾取得了成效。” 不是兴师问罪就好,大家就一阵轻松,恭维了王爷这么时间的调度有方,辛苦奔走。 杨广面容一正:“但是越是到这个时候我们越不要松懈,我们更应该打起精神来,做好这个收官。所以现在,大地上的民工不能撤销,不但如此,还要必须坚持到天气真正放晴三天之后才能撤下大堤上的河工民夫。 而同时,各地灾民的赈灾工作,也必须抓紧进行;然后就是灾后恢复生产生活,也要早做准备。” 大家纷纷交头接耳,点头称是。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必须有足够的钱粮支撑。” 一听钱粮两个字,所有的官员的心就都咯噔一下,戏肉来了。 杨广道:“大灾刚刚起的时候,我父皇已经下旨给我,拨付了赈灾的钱一百万贯。但是千山万水,运过来至少得一个月之后。远水解不了近渴呀。” 杨广就在心中哀叹,这要是有条大运河,时间就会缩短三分之二,看来,害苦了杨广名声的大运河,还是要开凿的。否则在自己注定要统治的那段时间里,南方大灾不能得到北方的增援,而反之亦然。 看着下面官员一个个别样表情,杨广收回跑题的心思,继续道:“再加上百万贯,面对这么大的灾害,那就是杯水车薪,所以我们必须先自行筹措一批钱粮,用来购买粮食和物资。” 他没有再逼迫长平仓,而是准备自己筹措钱粮物资了,这样让大家松了一口气。 但一听说要筹措钱来购买粮食物资,大家当时心就绷紧了。 完蛋了,这是要按照惯例,让士绅们捐助了,让大家割肉了。这次的灾害太大了,不是一笔小数目就能应付过去的,那大家得割多大肉啊。 剥削还来不及呢,往外拿,那怎么可以? 王选立刻站出来:“按说呢,国家百姓有这么大的灾难,士绅富户当为国纾难,只是——(此处省略一万字)” 最终就是一个字,天下的富人都是天下最穷人,穷的大家早就揭不开锅了,根本就无力承担捐款。 还请你这个王爷不要倒行逆施,做这人神共愤的事。 杨广早就知道这些门阀士族们的德行,坦然一笑:“王大人似乎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本王说是要购买粮食和物资,我是要拿出真金白银购买的。只要求天下的士绅百姓豪门大族,平价卖给我粮食就行。至于所需的金银,也不需要大家捐款,本王自己筹备。” 这话一出,当时把在场所有的官员,都整不会了。 什么?你这个王爷改性啦?还不按套路出牌了?你要拿出真金白银收购粮食物资,只要价格正常就行? 那么既然你拿出真金白银来收购大家的粮食,赚钱的事那谁还不干呢? 但你不要求大家捐款,你的这笔钱从哪里来?你要让我们动用番库压库银子吗? 这更不行了,你要动,那就露馅了,那就要我们当官的人头滚滚啦,必须坚决反对。 结果还没等王选反对,杨广就根本不给他扯皮的机会:“我找诸位来,就是要诸位向江宁以及周边城镇的富户宣布,本王要在江南大借款。” 这个决定一出,大堂上所有的官员一片大哗。 国家管百姓借款?这事听着就新鲜。当年周天子就干过,结果弄出个成语债台高筑。 你这个暴虐的王爷管大家借款,你说的好听,借完了你拿什么还,没得还还不是白抢?这可比让大家捐款更狠了。 捐款还有个你情我愿,多少随心呢,现在这是明抢了。 挥了挥手:“各位先不要议论,你们听我说。听听我的计划可不可行,然后再说下一步。” 你嘴大,听你的,但借你钱,门都没有。 “我这次江南大借款,初步准备借三百万贯。” 这话一出,大家感觉到的是五雷轰顶。 “这笔借款,我给年利率两成。” 还给利息?虽然和民间的利息不能相提并论,但也相当高了。 但这么高的利息,你还得上吗?别是士绅们惦记着你的利息,你却在惦记着大家的本钱。 “然后这笔借款我用我扬州两淮盐场的盐来做担保。” 这话一出,当时大家彻底的震惊。 隋文帝虽然已经颁布新的法令,废除了盐和茶的专卖制度。但只是废除了原先由几大国有盐商茶商垄断,其实盐场茶山,还是在朝廷的手中,依旧是朝廷赋税的重要来源。 你这个王爷竟然敢用这两件东西做抵押,你不要命啦?看皇上不宰了你。 王选却认为,用两淮食盐做担保,这笔钱,还是可以有操作可能的。于是就小心询问:“两淮盐税,是朝廷重要财政收入,皇上和户部能同意吗?” “这个无需大家担心,我会向皇上解释,获得皇上的认可的。不过事情紧急,往来上报已经来不及了,所以咱们先办着。我准备朝廷的盐课钱还是按照以往照旧上交,那么估计皇上也不会反对,户部也不会阻拦的。” 什么?原先的盐课税收照交?那上面倒是不会反对的。可是,上交了那些盐课,你拿什么还款付息啊。 “不知道王爷,将来怎么归还这笔借款?盐茶税收,能不能抵得上?” (厚着老脸,请兄弟们看后收藏,给个推荐票,先行谢谢) 第17章 借款改革两不误 面对这个残暴的,对门阀士族没有一点好感,实话说吧,这家伙不但没有好感,大家都感到他对门阀士族有些敌意的暴王杨广,不但不趁机施行所谓的捐献,名正言顺的勒索一把,反而厚着脸皮,拿出食盐做担保给付利息的借款,大家有些蒙。 向我们借款,好事啊。可是,你借款你还的上本息吗?到时候,你还不上钱,携款卷逃了该怎么办? 作为江南世家豪门总代表的王选,就代表大家提出来了这个关键而实在的问题。 面对王选的担心质疑,杨广胸有成竹的一笑。 之所以这次拿出两淮食盐做担保,是被眼前的情况所逼,但其实应该早就嫉妒眼红那些垄断食盐的中间商了。 这次,他要借着这个机会,来彻底的改变从齐国管仲施行的食盐买卖法。至于将来父皇或者什么人反对,自己也可以利用这个理由搪塞过去。 “这个请王大人以及诸位大人放心,我采取的第1个办法就是,我的两淮盐场,委托各地县级衙门,开设我盐场的代理批发点。然后这些县级盐场批发点,向所有想要卖食盐的商户,无论大小,开放发卖食盐。” 原先的食盐外卖,都是官府盐监出具份额,然后那些指定的商人们花钱买这个份额,为什么是指定的呢,首先,那些盐商,都是老字号,各地网络健全,同时,朝廷为了省事,都是将一年大约的份额一次发卖,不是一般商户所能拿得起那么多钱的。 朝廷得了一次性一大笔钱,能做一件大事,若是零敲碎打,就不成了。所以才有朝廷垄断食盐买卖之时,朝廷指定的盐商集团暴富。 而食盐放开,其他人不是因为资金紧缺,或者是没有网络,也还是那群大盐商继续垄断。 所以,那时候,即便国家垄断盐茶,但其实只是垄断生产和盐场源头,而真正垄断的,是那些盐商。所以他们才一个个富可敌国。 但杨广的这个以盐场,也就是变相的扬州总管衙门,在各地县级衙门设立食盐批发点,而各地批发点直接面对就近的杂货铺,那就等于真正的国家垄断经营,而省去了最大的中间商缓解,等于中间商的差价,被扬州总管府赚到了。 这将是一笔丰厚的利润。 现在是一石食盐的份额,商人们向官府支付一百文。合着一斤不到一文。也仅仅够煮盐盐户的柴草钱。 但是得到份额的那些原先的盐商,就利用手中垄断的地位,转而直接批发出去,这样一层一层下来,真正到老百姓手中,食盐的价格已经到了平常年份,都要近百文钱的高价了,你不要以为这很便宜,要知道,这个时代,粟米才二百三十文一石,而江南精米也才六百文,而糙米,才二百三百文。 结果就是,百姓吃的高价盐,吃不起,时常淡食。然而朝廷也没有在盐上得到多么巨大的利润税收。 这中间那巨大的差价,都被一层又一层的中间商给吃掉了。 杨广用的这个办法,就是取消掉人为设立出来的中间商,让下面的杂货铺,直接上盐场批发购买食盐。 “我规定,盐场批发价格一斤食盐十文,而各县级批发点,向所有愿意卖盐的商户,批发每斤十五文。” 这个价格一出,满堂哗然。 这样就让朝廷两淮盐场比原先的那种办法,足足增加了10倍的收入。而各地衙门,即便扣除运费损耗,最少还可以有两成的外快收入,这太好啦。 而在隋唐的时候,单单现在扬州的两淮盐监,就每年发出份额四百万石。原先仅仅给朝廷带来三十万贯钱的收入。 如果执行这个利国利民利官的政策办法,那么按照这个价格,杨广的衙门收入,比原先翻了10倍,那就是四百多万贯了。 大家可要知道,现在是辉煌的开皇盛世,但全国总的财政收入,连米,布,等等加在一起,也才五千五百万贯,而杨广就这么小小的变动,一下就等于是全国财政的十分之一了。 即便继续向朝廷提供原先的税收,但这已经远远超出了预计借款的数额,本利归还绝无问题。 其实,两淮盐场就归扬州总管管,只要依旧上缴完三十万的年度税收,都不需向皇帝请示,随他折腾。 但你放心,这里涨价了,运到民间的食盐不但不会涨价,而且还会落价。 只要放开竞争,取消垄断,中国人最常用的竞争手段杀价,就会让市面上的食盐价格暴跌。最终达到一个市场调节的价格平衡。这是一件利国利民还利官,皆大欢喜的大好事。 然后看看那些惊呆的官员。 杨广笑着道:“当然,我的借款凭证一出,大额借款人可以被照顾,那些借款的人,就立刻可以取得一县优先代理,完全可以凭借借款凭证,现在就去我盐场购买食盐贩运,我在借款里做货款抵扣。同时,我不单单向大户们借款,我还会向民间百姓开放,一贯起借,借够为止。” 哄,这下,上百官员不干了。这么有保证的借款,这么高的利息,这么大的代理空间,怎么能给那些泥腿子草芥百姓?这得划入士绅大家的腰包。 有了钱,再卖你粮,这就一只肥羊吃两次,机会难得。 肥水,必须流进我的田。 于是,刚刚那些还家无隔夜粮的人家,立刻钱财丰厚,争抢着要为国出力了。 不要感觉尴尬,我是刚刚说我们没有隔夜粮,但我们有隔夜的钱啊。 叫过来杨素“越国公。” “臣在。” “你现在就负责销售抗灾国债,我借调江宁户曹许杰给你当下手。” 这样安排许杰,一个是保证许杰不要心急搞事情,坏了自己的大事,一个是保证许杰脱离杨建,让杨素保护他的安全。 “抓紧办,两天内不能完成借款目标,立刻向百姓开放借款。五日内,必须实现数额。在这其间,只要借到款子,立刻向有粮者收购粮食,一刻不能耽搁。” “尊令。” 雷厉风行的交给杨素办这事,因为杨广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开科取士。 现在自己赈灾衙门就是空壳子,急需人手填补,运转起来。 第18章 开天辟地大事件 冯纯志汇报了好消息,这次科举法招募衙门属员的布告一出,整个江宁轰动,仅仅五天时间,单单江宁就有五百多寒门学子报名。 经过三百年战乱,五胡乱华的摧残,只是江宁一地还有这么多读书的种子,真的是意外惊喜。也可见中华文化的任性与生命力。从这一点上就足以证明,中华文化,必将与人类同在。杨广还为自己生存在这样的文化里而傲娇了一把。 但这里报名的人良莠不齐,很有些人只是读了几天书,会写一些字就跑来撞木钟来了。 杨广苦笑:“本来,在我的构想里,应该是有条件要求,并且最少三级选拔的。但现在形势急迫,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好在这只是小范围的科举,我们就一窝端,然后再筛选吧。 等这次科举之后,我们无论如何要吸取点经验,完善这个办法。 “这次录取多少为好呢?” 原先两人计划,能录取合格的二三十人就不错了,但没想当,参与者的基数远高于预期,这就可以多录取一点了。 “录取五十人,一部分留在赈灾衙门听用,剩下的,以本衙门外派专员名义,派到其他州府,做我两淮盐场食盐局的代办,让他们先学习一下地方治理,为将来我们的下一个计划做基础。” 冯纯志两眼放光:“好,太好了。我们就是要用这种办法,储备人才,为将来我所用。” 杨广也有这个想法。 隋唐立国,是靠关陇集团支持的。 似乎摆脱了魏晋遗留的门阀控制,但却再次被关陇集团左右了,这就是去了孙悟空来了个猴。 这事,自己不能干,这天下必须中央集权唯我独尊,必须由自己领导的,没有大背景,大利益集团控制的清白官吏来把控。 但,事情不能一撅而就,需要徐徐图之。治大国如烹小鲜,火急了,进锅的鱼虾会炸锅的。急不得啊。 启明星升起了,早早的起床,外面的阿柔听到动静,点燃了蜡烛,然后在门外轻咳一声,才低着头进来。 杨广歉意的道:“姑娘何必起这么早?多睡一会吧。” 阿柔放下蜡烛,一面帮助杨广穿衣,一面低声,但又有些兴奋的说道:“今日,我将见证千古以来,开天辟地的大事,我将是历史的见证人,我怎么能睡的着。服侍王爷尽快洗漱,千万别耽搁了大事。” “是啊,我的这个举措,将彻底的改变整个国家的官僚本质,整个社会的构成体系,真的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虽然是小规模的试验,但我依旧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有任何纰漏,以免贻害万年。” “王爷现在的这个制度,是在一张白纸上落笔作画,开局可以任意涂抹,但一旦第一笔落下了,就再难改啦,王爷千万谨慎啊。”阿柔温柔的建言。 穿戴整齐,站到了门口:“这一步,我思虑很久了,似乎胸有成竹。但真到了眼前这一道门槛前,我却有肩有万斤之重,压的我喘不过气来了的感觉。这一步,竟然不敢迈出了。” “做开天辟地的人,就要有大勇气,大担当。王爷,小女子陪你,咱们走过这道门槛。” 深深的看了一眼阿柔那坚定的眼神,狠狠的点点头,然后,拉住了她的手。 阿柔下意识的想缩一下,但这些天朝夕相处,看到日夜奔忙所做一切的杨广,已经让阿柔从当初的好奇,到现在深深的敬佩。她已经模糊的看到一个敢为天下先,一心为民的大英雄。 和这样的大英雄上天堂,即便下地狱也值得了。 紧紧的握住了杨广那宽大有力的手,两人伸出另一只手,一起推开了眼前的房门。 房门外,三百将士整齐站立,高举的火把噼啪燃烧,照亮了一个个同样因为即将见证历史,兴奋激动而通红的脸,照亮了这个小小的客栈的院子,照亮了江宁,江南,大隋这一块天空。 门阀士族的铁幕黑暗虽然只被撕开一小块,但掀翻黑暗,还远吗? 深深的吸一口气,对着冯纯志“我们去考场,举行考试,但这何尝不是对我们的一场考试?” 冯纯志浑身微微颤抖:“我们一定考好。” 这个年代还没有贡院,考场是借的江宁一座军营的一角。 来到的时候,天还没亮。 但在四周街道上,开始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灯火,从各个小巷角落低矮破旧的小院子里汇集到大街,然后汇集成一片灯河。最终五百多考生,汇集在这片校场,汇集成一片灯海。 冯纯志低声但激动的对杨广道:“此刻,江宁才俊,尽入王爷囊中啦。” 杨广点头,一股豪迈之情勃然而发:“此法一出,未来,天下英才,将皆为我用。” 随着杨广一声江宁赈灾衙门,选拔官员科举,考试正式开始。这个开天辟地的试验,正式被不久写入史书。 这次,虽然没有后世科举程序那么繁杂,但也尽量做到大致不差。 首先,学子们要验明正身,每一个人报上名字,拿出户籍对照,然后报出保人的名字,再和登记的对照,然后再拿出保人的保书比对,那真的是一丝不苟。 结果还真查出几个雇请的枪手。当场毫不客气的打了板子,然后轰了出去。 接着就是要求学子们放弃所有携带的,包括他们自己的笔墨,又有兵士搜身。 但不是后世那种变态的都要脱的赤条条的有辱斯文,只是外衣敞开,搜查一下就成了。 因为这次不是考试什么八股,什么四书五经,考的是策论,一共三篇,临时出题,你想抄你都没地方抄袭去。 然后就是拜孔孟,拜座师。 当然,座师当然是主考杨广,副主考两人,一个是冯纯志,另一个是从大堤上紧急借调过来的丹阳鸿儒郡守魏宏。 没办法,事情紧急,只能这样阿猫阿狗三两只了。 拜了座师,就正式宣布了,这群人以后的脑门上,都打上了杨广的烙印了,他们以后就将休戚与共同舟共济了。 其实,对这些寒门学子来说,就这一个,就已经让他们以后人生有靠山了,这次考试就值了。 第19章 科举 寒门子弟,怀着激动的心情,跨过龙门,进入考场。 学子们新奇的发现,军营营房,被紧急隔离出一个个鸽子窝。一人一窝,互相不干扰,也不能抄袭。 而每个隔间里,都早就准备了笔墨纸砚,还有一瓮清水。还有一摞饼子,一碟咸菜,外带一盏油灯,隔间昏暗,不点灯不行。 进入隔间之后,再次宣布考试纪律,一律用正楷,不需自己发挥你的什么书体,让老师猜。 考试其间,不得交头接耳,不得互相攀谈,不得互相传抄。 一旦有大小便,要报告,由专门人陪同,其余时间,不得离开隔间。 考试一日,两篇策论,不得借机指责朝政,不得含沙射影指责任何人。不得借机玩什么上书言事。 考试就是考试,靠的是你的能力,不是让你搞事情。 然后铜钟一响,考试正式开始。杨广当场宣布策论题目,大家开始奋笔疾书。 时间紧任务多,杨广虽然对外面那么多事,心急如焚,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刻也坐不住,但这是大事,除了自己在后世无数次考试,无数次在影视剧里看过科举之外,其他所有的人都是茫茫然没有头绪,自己必须坐镇,不能离开半步。 果然,开考不大一会,就有一个考生因为紧张而昏厥。 命令士兵紧急抢救,抢救过来之后询问是否还能考,那个考生也知道机会千载难逢,咬咬牙,继续考试。 于是,冯纯志就在墙上张贴的一张大白纸上写下,考场需要郎中坐镇。需要备下必要的药材。 不大一会,又一考生打翻了油灯,大家又是一番鸡飞狗跳。 于是,魏宏在那纸上填写上:“开考不可过早,要尽量避免火烛。 杨广再提上,要备水龙,消防设备。 天气阴雨,冻的考生瑟瑟发抖。 要为考生提供御寒衣物,要为考生提供热水,就再被填补上。 一个考生眩晕了,紧张贫血。 于是又上墙一条,要为考生提供红糖水,红糖水里再适量放盐。 突然,一个考生紧张过度疯了。 再加一条,赶紧送回家,交给他爹妈看管。 到考试收卷结束的时候,墙上那一张大纸已经写满,变成两张了。 考生们鱼贯走出了考场,杨广三个考官已经疲惫的如同一滩烂泥了。 命令士兵糊上收上来的卷子的名字,虽然这里就三个,绝对能公平公正,但这是必须的手续,这是要后来遵循的。 只是可惜,人手太少,不能再誊抄,也就只能写上规矩,不再执行。 回到客栈,开始阅卷。 没有帮手,只能三人日夜奋战,连懂文墨的阿柔都赤膊上阵了。 五百卷子,一千片文章要是看过去,三人都得看吐了。 所以,第一个就是挑出那些没写完的,字迹不附和规矩的,还有那明显字数不够的,直接踢出去。 然后就是粗略的浏览内容,指责朝廷的,批评皇帝政策的这些犯忌的,攻击别人的,一律抛弃。 这样经过一夜筛选,结果很让杨广失望,五百考生,一千片文章,最终只剩下两百大约合格的。 四个人,五十片文章,就轻松了。 到了晚上,四个人就都选出来了手头的佼佼者,然后为严肃起见,再互相阅读,最终选出五十个。 然后杨广再在三人各推荐的一篇中仔细阅读,最终,在天再次亮的时候,杨广慎重的提起朱笔,在一个卷子上,写下了开天辟地的两个大字:“状元。” 然后是榜眼,最后是探花。 定下了后世科举的规矩调子。 郑重的撕开卷子的名头。 状元,王广维。 历史上似乎没这号人。但这下被自己发掘出来了,这很有成就感。 榜眼,——魏宏一指这个名字。“此子出身是我曲阳魏家,不是寒门,与此次科举条件不符,当剔除之。” 有漏洞啊,这是报名中的漏洞。 但这次招考幕僚,士族根本不屑,你请他们来,人家都不会正眼看你一下。这怎么一群绵羊里,冒出头猪来。 “咱们将来推行这个科举考试的办法,不是要将什么身份的人隔绝在外。即便是士族,只要有真才实学,我们就要录用。咱们要秉承出身不问门第,给寒门学子打开一扇门,也不能给那些真才实学的士族们关上一扇窗。” 然后再问:“此子现在状况如何,他为什么放下士族身段加入寒门考试?” 魏宏讥讽一笑:“此子父亲早亡,虽然出身士族,但已经沦落到要饭的地步了。” 拿出报名册子,魏征,现年十五,祖籍曲阳,现居江宁南门道观。 这个报名很有迷惑性。祖籍是曲阳,却没说曲阳魏家,现住江宁南门道观,可能是道士,但更可能是游学借住。 好机敏,也真是个人才,都当了老道了,还跑来考试求官。若不是他年纪还小,说不得历史上第一个状元就是他了。 年纪小,可培养啊。把这个历史有名的犟种留在身边,就砍了未来李二一臂,也可以让自己少犯错误,很好。 第三名探花,李素。 立刻张榜。 在杨广住的客栈门前,在滂沱的大雨中,一张榜单张贴出来,几百寒门学子,伸长了脖子在仔细的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看到自己的名字的,无不兴奋欢呼,从此,自己一无望仕途的寒门子弟,踏上了官场,不但能光宗耀祖,改变自己的生活状态,更能一展胸中报负为国,不,现在是为晋王效力了。 那些没有考中的,一个个垂头丧气,黯然离开。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点了榜上有名者的名单,让扈从引入客栈原先的饭堂。 这里,已经充做临时的晋王银安殿,杨广居中高坐,魏宏和冯纯志左右相陪。这就算是殿试了。 麻雀虽小,样子要做足,仪式感要强。这是在给后世立规矩。 五十人,真的不懂该怎么做。 于是,阿柔充当了礼仪官,高声宣布:“今科举子,拜师——” 这句一出,魏宏和冯纯志明智的站起避开。 他们可不敢和晋王平起平坐接受举子们的拜师礼。 这次,或者以后,这五十人只能也仅能做晋王门生。 在阿柔的安排下,五十学子按照拜师礼,拜了杨广。从此后,他们就是杨广门生,一生荣辱与共,想跑都跑不了了。 然后就是所谓的殿试了,五十人在饭堂的饭桌上,回答了杨广临时出的题目。 然后杨广魏宏冯纯志再当场阅读。最后,按照昨晚内定的名次,正式宣读。 然后,然后当然是开饭啊,这么折腾下来,大家早饿了。再不开饭,这天下第一次科举,就要以选拔出才俊,目的是为饿死他们,而遗臭万年啦。 第20章 给自己加负担 科举考试,在现摸索现总结中,总算是完美结束了。 这事刚办完,急匆匆赶往杨素借款行辕。 “国公,借款进度如何?” “几次求见晋王汇报,王爷困在考场而不得,王爷可算是出来了,借款的事——” “怎么样啊,快说,急死了。” 杨素得意一笑:“仅仅公布两天,三百万贯的数额就已经完成,而且还有人没有得到份额,不断走我后门,要追加呢。” 江南,真富啊,啊,准确的说是江宁真富啊。 一拳砸在桌子上:“好,只要有了钱,立刻购买粮食。” 杨素这回面露难色了:“但购买粮食的事情,进行的却不顺利。” “为什么?” “天灾没解,谁知道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所以不管大户小户,都捂粮不卖。”然后看了眼杨广:“我们准备直接在粮店收购,只等王爷裁决。” 杨广立刻摇头:“不行,从粮店直接购买,那就等于在市民和灾民口中抢食,会造成米价飞涨,民心恐慌。” “那怎么办?” “江宁附近,谁是最大屯粮的粮商?” “句容王家,江宁几乎所有的粮食都是他供应的,他不但粮食的收购店铺几乎遍布江南,单单他自己家,就掌握着十万多亩上等良田,这次我们收购不到粮食,就跟他直接有关,这是他们变相的囤积居奇。” 然后加了一句:“江宁知府王选,就是他家族的人,句容王家是江南王家的另一支。按照族谱,已经出了五服了。” “这个我不管,派人,去通知句容王家,必须卖给我们粮。”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两日之内,我必须见到先期五十万石的粮食,供应大堤。” “若是他们依旧坚持不卖呢?” “我杨广可是出了名的暴脾气,到时候,我要带着三千虎贲,亲自登门买粮。” 然后也不等杨素再说:“我的衙门人手已经招募完毕,我不想将赈灾衙门设立在这个处处掣肘我的江宁,我要回我的江都(扬州),一来可以在当地筹集一批粮食应急,还有我要看住我的盐场。” 回自己的老巢,才能行风行雨。 “这里,就交给国公您了,十万大军,必须牢牢掌握,不许任何人插手。” 杨素明白了,脸色凝重点头:“微臣明白,懂得了。” “这十万大军,是我们最后的抢险队,救灾队,但更是灭火队啊。” 杨素郑重点头。“微臣绝对做到,谁对我的十万大军伸手,我会毫不犹豫的砍了他的手。”然后加了一句:“齐国公杨素不行,杨忠更不行。” 杨素一直是杨广的死党,是杨素一步步将杨广推上了皇位的。杨广也待他及厚,死后极尽哀荣。 安排完了这一切,杨广带上五十属下,五百护卫,冯纯志和阿柔以及五十门生,押解着借款中的一百万贯,急匆匆赶回江都,自己的老巢。 一进江都城,杨广心情立刻大好,回家真的舒服啊。 江都知府高阳是关陇出身的高家,他们天生就和门阀敌对,坚决支持杨广的所有主张。 “让王家卖粮给我们,还要费一番手脚,这其中,大堤上的粮食,最多只够再支持三日了,所以,高大人必须在江都附近,在三日内,收购三十万石粮食,否则大事就坏了。” “老臣明白,即便我挨家给他们磕头,也办妥王爷交代的事。” 杨广欣慰的拍拍他的手:“这才是一家人啊。” 高阳心中一暖。 杨广一笑:“不过,我怎么能让高大人,没了官威脸面给他们下跪呢?我决定,凡是卖我们粮食的,我将优先敞开了供应他们食盐。卖我们五斤粮,我们就卖他们一斤盐的份额。” 高阳眼睛一亮“放开食盐,那是暴利,他们会争先恐后卖我们粮食的。” “然后,高大人现在就开始,盘点江都城乡药店里的所有关于瘟疫的药材,并且立刻派员,去河北山东收购所有相关药材。” 高阳郑重点头:“王爷高瞻远瞩深谋远虑,我等比及。” 杨广不想听他马屁,也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非你不为,是因为你没办法办。但这次我大借款,手中有钱了,咱们就能干许多想干而干不了的事了。” “这些事需要太大,这笔借款能支撑完毕吗?” “父皇已经下旨,运过来一百万贯了,估计一月后能到。” 看着外面的雨,想着以后的瘟疫,高阳忧心忡忡:“合计四百万,在这场百年没有的大灾面前,杯水车薪啊。” 杨广也苦笑:“我也知道,但现在父皇正在兴建仁寿宫,花费巨大啊。” 坐在一旁旁听的魏征早就跃跃欲试了。 抓住机会伸头:“王爷当向皇上建议,暂停仁寿宫的兴建,停止劳民伤财?” 杨广看了一眼他,性格耿直,嫉恶如仇,又有历史第一铮臣之名的人,果然是不会做人情,看不懂局面啊。 我是有野心的,你这时候让我得罪皇上,你怎么想的呢。 但对这未来的名臣,也不能不客气而得罪了历史。 “父皇和母后年事已高,原先的宫殿已经破烂,而且地势低洼,湿气过重。建造仁寿宫,是恰当的,不能因为江南一点灾害,就坏了我的孝心。” “这还是小灾?天下黎民水深火热,帝王家却大肆营建糜费。君上不仁,当死谏,才是人臣气节。王爷竟然以孝道为借口,不但不阻止,反倒回护怂恿,非贤王。若是如此,王爷这个官,不做也罢。” 还是个急脾气。 冯纯志是知道计划的,于是笑着一把拉住要甩袖子走人的魏征:“慢来,慢来,你要理解王爷良苦用心。” “王爷有什么良苦用心?难道江南这些百姓水深火热,就一个什么良苦用心就能搪塞解释吗?” 高阳就一皱眉,看了眼杨广,你从哪里掏弄出这么个玩意,很讨人厌。 冯纯志拉着他不放。 这小家伙可不能放,自己是要做从龙谋臣,做的是阴谋诡计的,那匡失王爷得失这种得罪人的事,还要他去做呢。 “以孝道立国,孝道为本,这是一个朝代立国的基础,如果做人臣子子女,连孝道都不守,那何以站在庙堂?” 魏宏也耐着心解释:“更何况,现在王爷负责赈灾,一点小难,就要求父皇削减日用,不但失去孝道之名,反倒会被皇上,和天下臣民百姓认为,咱们王爷遇到一点困难,就只会向上面伸手,而没了自己的能力。 替君分忧,这是臣子本份,替父担责,这是人子该当,替天下百姓解困,这才是守牧一方的责任。” 两个人苦口婆心一番劝说,这才让魏征愤愤不平的坐下。还是年轻不沉稳啊。 高阳告辞,急匆匆收购粮食草药去了。 这时候,冯纯志才小声询问:“太子已经连番上书,请皇上暂停仁寿宫的修建,王爷也应该表个态。” 杨广点头:“太子本身喜好奢华,却要求父皇一切从简,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这是太子在群臣面前哗众取宠。 我们不去管太子对这事的态度,我就表明我们的态度。我早就准备上表了,将江南水灾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禀明,再说我这些举措办法。 我不但不会再求父皇拨款,我还要请父皇不必拨款,不必削减仁寿宫的经费,仁寿宫的建设安心按照进度计划进行,一定将仁寿宫建好,以全我的孝心。” 魏征似乎从刚刚两人的对话里,悟出来了点什么,这次没有再怼杨广,而是担心的询问:“可是,赈灾的钱粮不够可如何是好?” “如果这四百万还不够,没关系,我们再向民间借款,四百万不够,那就五百万。” “那我们拿什么还啊。” “山人自有妙计办法,我是绝不做老赖,失信于民的。” 第21章 安排 在扬州总管行辕,杨广正式宣布,江南赈灾钦差衙门,正式挂牌成立。 记住,这是赈灾衙门,是为以后准备的。这也表明,杨广不但决心救灾,而且还要做未来赈灾工作,把整个事情做完。 杨广正式召开了新科举选拔出来的官员会议。 “现在,你们已经是我的门生,是朝廷选拔出来的人才了。我恭喜诸位,你们已经一跃龙门,摆脱了门阀政治的桎梏,成为现在我的助手,未来朝廷的栋梁。” 大家兴奋无比;才华得以施展,地位得以提升,未来公候将相也有机会摘取了。 “但,现在,因为大家都知道的特殊原因,还要委屈一下诸位,只能先在我的扬州总管辖区内历练,等待将来,再走向全国。” 大家都理解,更知道,一旦现在大家被推到朝堂上去,就会立刻捅了马蜂窝,天下门阀士族会提刀杀来,大家连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的。 低调发展,发展到水到渠成,最少是当门阀士族提刀杀来的时候,大家也有刀子杀过去。 “所以,我现在决定,将扬州总管衙门和赈灾衙门合并,组成一个新衙门,为即将的灾后做准备。”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因为这次科举,是以新出来的赈灾衙门招募属员的名义进行的。因为自己的钦差是临时的差遣,注定了这个衙门是,灾情有就存在,灾情消就撤销。所以,那些虽然感觉到一丝不详的门阀士族,也没放在心上。 折腾吧,转眼就取消的衙门,你招募的那些寒门,都是临时工,无所谓了。所以才有无波无澜的进行了下来。 但杨广可不是这个目的,他得把这群人,培养成自己真正的班底,哪能昙花一现就完了呢。 如果以现在大家的身份,身兼两职,为了都忙活过来,将两个衙门合并,那你们没有说的啦吧。 那么,以后赈灾衙门完成任务撤销,自己也可以名正言顺的继续任用他们。 既然他们也是扬州总管衙门的人,那就是正式编制了。 这叫曲线救国。 “我现在宣布,在两个衙门合并之后,为了统一政令,顺畅的执行朝廷下达的任务。在总衙门里,对应朝廷,实现六部属下,但当然不能叫部,我们叫厅。” 三省六部制,其实在汉代就已经初具雏形了,只是还不健全,只有杨广登基后才正式定型。到了唐朝真正完备。 杨广认为,既然这事以后自己得做,那现在做了,试验一下就有必要了。到时候,就不需要再给李二脸上贴层金。 当然,现在自己不想做暴君了,就不会激起天下起义了。那估计,也应该绝对没有李二什么事了。 李二,我不给你机会做皇帝,我是为你好,以后你就再也背不上杀兄杀弟,囚禁父亲的千古恶名啦,所以,你应该理解表叔的良苦用心。 “按照能力和考试成绩,任命冯纯志为扬州总管衙门长史。 王广维为吏部厅长,李素为户部厅长,礼部厅长王化,兵部厅长宇文化及,刑部,魏征,工部,张广利。 下面按照各个职能需要,安排剩下的人手。 但是,我在这里强调下,工部不是打造器械,而是管理工商的部门。现在,咱们最主要的是管理盐场还有茶山,这可是我未来还债的基础,马虎不得。” 大家轻笑。 “礼部,也不单单是安排宴饮祭祀接待等礼仪,而是要督导各地劝学,培养文化风气。我正式声明,礼部再不是穷衙门,我总管衙门将每年拨付一定的款子,用在推行教育上面,尤其是要资助寒门子弟上面。” 大家都是寒门子弟,听到有这样的待遇,一起躬身感谢王爷,开创一代先河的圣举。 “还有刑部,不单单是审案断案,还要临时肩负起监督官员的任务。 魏征,你可不能看着眼前这一群,都是你同门同年的份上有所包庇。” 魏征冷着脸站出来,扫视了下同年:“有谁作奸犯科,不尽心尽力,休怪我弹劾死你。” 很好,这就是这种人真正的作用。 物尽其才人尽其用,大家雷厉风行的大干快干。 高阳果然是能臣,只用了两天时间,就筹措出来了三十万石的粮食。这时候,刚刚江宁总管杨建来书,长平仓粮食告罄。 杨广没有询问任何原因,直接从江都,押运粮食上堤,不但衔接上了,而且数量足额,这让大堤上几百万护堤百姓,深刻的感受到了晋王办事的能力,更感受到了王爷的仁德。 一批批救灾的粮食,也开始进入洪泛区,让即便两湖的受灾百姓,对杨广的骂声也减少来许多。 中国的百姓就是如此,不是他们不记仇,而是他们更懂得包容。 在民间杨广暴虐之名略减,仁德之名渐生。 但三十万石的粮食,对于百万奋战在大堤上的河工民夫,还有那大面积嗷嗷待哺的受灾百姓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粮食,粮食,急需的还是粮食。 “询问杨素,购买粮食的情况怎么样?” 杨素亲自跑来汇报,不但购买粮食还是没有落实,反倒是各地米店的粮食已经售罄。 “这回,可真不是各地米店囤积居奇了,连卖带舍,真的没粮食了。王选一支的王家,真的没粮食了。” 王选的王家一系,走的官场路子,而句容王家,才是真正走的是粮米商路。 但你要说他们没有关系,鬼才信。 而正是这种聪明的安排,才有了现在王家官商勾结,互相扶持。才有了即便再出现侯景之乱的局面,朝廷上的王家倒了,但地方上的富豪王家还在。一旦机会来了,大量金钱输入,朝堂王家可以迅速崛起。 反过来亦然,即便地方上的王家富豪倒了,只要朝堂王家在,那就可以再次官商勾结振兴。 这是历朝历代门阀大家的智慧,绝不把一个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其中典型的是诸葛亮家,兄弟三人分侍魏蜀吴三主,不管三主谁胜谁败,但家族不败。 “所以,这次官场王家,平价卖米,干脆施舍,来平息您的愤怒,来买好皇上,又收获民心,平良心说,损失不小。” 杨广点头。 酒楼上的那场冲突,自己和官场王家,差点就直接撕破脸了。官场王家在自己强硬的态度下,退缩了,他们急于弥补和自己,其实是和皇上朝廷之间的裂痕,下了点本钱。 “但句容王家,却置身事外,于是就囤积居奇,等待涨价,把原先的损失,一次性赚回来。这就是所谓的堤里损失堤外补。而官场王家米粮售罄,米价就会大涨,这时候,您再找王选,那就是您理亏。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米价疯长,但您还得感激王选。这样一来,对于原先王家损失的,就可以几倍的赚回来,还稳定住了王家的地位。王家,好算计啊。” 好算计,但所有的阴谋诡计在强权实力面前,都是虚无。 第22章 强闯王家 杨广站起身,穿戴上盔甲,提了一根大棒。没办法,自己的心爱宝刀,已经和三千护卫队的武器一起融化铸造铁笼子了,只能临时和将士们一样,一人手中一根大棒。 掂量了下大棒,面对那群混蛋,足够打他们的闷棍了。 我是暴君我怕谁,我有十万大军,我有现在站在我的一边的汹汹民意我怕谁? “宇文化及。” “在。” “带上三千羽林虎贲,咱们上句容买米去。” “是。” “我去句容,国公带着十万大军,死死的镇住江宁。一旦官场王家有异动,不要手软客气。” 杨素一笑:“我想王选是个聪明人,乱世已经结束啦,他也应该明白,再玩趁乱而起已经行不通啦,他会乖乖的带着王家在官场发展的。” “哼,人的野心是无止境的。许多人,更是愿意过高的估价自己,做自不量力之举动的。有备无患,就这样定了。” 其实,不这么安排也不行。长平仓光了,十万大军的吃喝就指望地方供应了。而后勤掌握在王选手中,杨素十万大军想动,都动不了。 这也是隋朝府兵制的最大弊端。最容易被地方控制住军队,最容易形成藩镇割据,所以才有隋末乱局,才有唐末藩镇。 宋元明清改变了府兵制,结果就没了藩镇割据。当然民国军阀割据,那是清亡以后的事了。袁大头蒋光头养不起兵,就靠地方自己养,不出军阀才是怪事呢。 再等那谁一出,你想割据?分分钟饿死你个龟孙。 雨已经见小,天空的乌云也已经变淡了,情况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但粮食,即便雨过天晴也是急需的,必须拿到粮食。 句容不远,三千虎贲疾风而行,朝发夕至。 进入句容城,不用打听,直奔最大的宅院园林,那就一定是句容王家王直的宅院,错不了。 先礼后兵,礼贤下士。 跳下战马,亲自登门,对门房还拱手为礼:“请这位小哥替我通报一声,在下大隋晋王杨广,前来拜会王员外。” 三千虎贲进城,早已经惊动了所有的人,这个门房一听暴王登门,吓到差点瘫软。闻听要求自己通报,赶紧连滚带爬屁滚尿流的冲进了院子通报去了。 杨广就这么乖乖的站在门外,四处观察。 句容城不大,人口不多,也不知道是这王家威势太盛还是什么原因,进城时候看到的那黑压压的难民,在这里竟然一个没有,除了自己三千虎贲铁骑马匹偶尔打一个响鼻,四处静悄悄的,似乎都能听到小雨的沙沙声。 好安宁和谐的世界啊。 院子里跑出了门房,跪倒在了杨广脚边:“小的回王爷话,我家老爷不在家,到底下去收购粮食去了。” 杨广就一皱眉:“你家老爷不在家,你应该知道啊,那你还跑进去通报什么?这不合乎逻辑啊。” 门房当时哑口无言。 “我不为难你,既然你家老爷说他不在,那我也当真。去,再回去,找一个说的上话,做得了主的出来。” 这个门房就磕头,然后爬起来,再次跑进了院子。 雨小了,但没有停的意思,按照神棍级别的冯纯志推论,这场雨会在明后两天停止。 连续快一个月的大雨之后,定然是一个连续的艳阳高照的时期,那时候,自己真正的考验才真正开始。 时间啊,真的不多啦。 门房又跑出来,跪在了杨广脚边:“禀报王爷,我们家实在是没有主事的人了,还请王爷有事留话,等我家老爷回来小的禀报。” 礼贤下士真的很憋屈的。高贵如刘皇叔,一句主人不在,就得乖乖回去。 “难道我一个堂堂王爷登门,你们连迎接都不与吗?给脸了不是?回去?那是不可能的。敬酒不吃,罚酒送上。再不吃,我这强势的客人,可就掀桌子啦。” 这个门房当时脸就白了,脸上的雨水如小溪一般落下,哪里大部分都是汗。 “不不不,王爷大驾光临,我们怎么敢怠慢?” “既然不敢怠慢,那为何不出来人迎接,你认为把一个堂堂王爷晾在你的门口,给你们王家看家望门,你们王家很荣光吗?” “不不不,实在是我们家老爷不在,我们这些粗人不知道礼数,不知道该怎么迎接,所以——” “算啦。” 一听这话,这个门房当时松了口气,看来这个暴王还是忌惮王家势力,不敢乱来啊。 “既然主人闭门不见,你又不懂礼数,那好吧,我只能也不需要礼数,自己登堂入室了。” 啊?还不走了,还要强闯? “来人。”杨广对着身后大吼一声。 三千虎贲一声应诺。 “包围王府,不许放一个人离开,宇文化及。” “臣在。” “带五百护卫,随本王进府拜会。我到要看看,主人是真不在还是假不在。” 那个门房闻言大惊:“王爷——” 杨广上去就是一个大脚,将这个门房踹的一阵狗叫:“胆敢阻拦者,以刺王杀驾罪,杀无赦。” 一句话出,站在大门左近的王家奴仆,立刻跪倒噤若寒蝉。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咒骂一声,大步进入。 三千虎贲,将巨大的王宅包围,五百护卫立刻抢占了各个院子的要点。 杨广继续前行。 这时候,一群老小华服者才从里院跑了出来,跪在雨地里磕头,口称有失远迎,死罪。 气势汹汹的杨广冷冷的道:“知道慢待亲王是死罪啊,那就——” 所有的人都大惊失色。 我们就是客气客气,难道你要来真的?得罪了暴王,没有好果子吃了。 但杨广来的突然,这时候想要召集门客家丁反抗也来不及了,这下,自己这群真的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杨广却突然话锋一转,和蔼的搀扶起众人:“但本王是宽厚仁慈的,那就免了诸位死罪了。我是登门有事相求的,都起来,起来进堂说话。” 说完,就直接登堂入室,这大有喧宾夺主的意思。 王家老小只得爬起来,乖乖的在一群虎狼虎贲的大棒下,跟着进了厅堂。 第23章 莫名其妙的妥协 杨广大马金刀的坐在上首,对着自然而然走在队伍前面,自然显得雍容华贵,气势不凡的老者询问:“您就是句容王家族长王直王员外吧。” 王直老脸尴尬的一抽:“草民正是王直,刚刚——” 杨广一挥手:“不谈刚刚的误会。咱们谈正事。” 王直松了一口气。 看来暴王还是忌惮自己王家官场民间的势力,很有自知之明啊。 于是,就恢复了往日骄傲的状态,在下首坐下,一挥手,对着丫鬟吩咐:“上茶。”又对一个管事吩咐:“备酒宴。” 杨广满意点头:“这才是待客之道吗。不过王员外招待得起本王吗?” 王直傲然一笑:“王爷和王爷属下不过三千,我王家还招待得起的。” 杨广摇头:“我不但这次带来了三千虎贲,还有我治下子民,江南受灾的千万百姓呢。” 王直一愣,立刻赔笑:“王爷说笑了。” 杨广严肃道:“本王没有说笑,这次来,本王就是带着千百万张嘴,来向王员外讨吃的来了。” “可是——” 武断的打断他的解释:“我在三天前,已经通过国公杨素传下令旨手谕,请你卖我一点平价粮食。咱们真金白银,公平交易。如果员外不卖,那我就直接带着三千虎贲来和你商量购买。我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三天过去了,你给予了拒绝,那我就必须亲自来了。” 态度是和蔼的,语气是平和亲切的,但却显得无比的咄咄逼人。 王直心中恼怒:“王爷,先前草民已经通报,我家已经无粮了。” “怎么能无粮呢?按照你们的规矩,夏粮收购,就要备齐最少到秋粮的数额,而今年夏粮大熟,这次大灾,是在夏粮入仓后才爆发的,你怎么可以没有粮食呢?本王为民为国,请你卖粮给我赈灾。”语气是不容置疑的。 “王爷的意思是强买强卖喽。即便是您贵为王爷,也不该罔顾国法民情吧。” 杨广当时就冷了脸:“如果你这么说,那话可就不能那么说了。今年夏粮收购的时候,你们串联江南粮商,趁着百姓丰收,缴纳朝廷赋税需要钱的时候,你们一起压低粮价到每石二钱五分,致使百姓虽然丰收,但收入却反倒不如往年,造成谷贱伤农的事情发生。这是什么举动?按照国法,这是囤积居奇,坑害百姓,这是扰乱朝廷大政方针的罪过。” “百姓是自愿卖粮,求着我们买粮,若想不这样,那朝廷可以不收夏粮赋税啊。” “皇粮国税,这是天经地义,但你们趁机盘剥,这就是坑民害民。尤其这大灾面前,你们还没有一点人性的囤积居奇,致百姓死活不顾,那就是害民害国。” “如果王爷坚持强买强卖,您就不怕激起民变吗?” 又来这一套。 杨广神色淡然,玩弄着手腕上的佛珠,这可是扬州佛师给杨广上总特菩萨法号时候的赠物。“你所依仗的,不过是你那近万的佃户来和我叫板。但你盘剥佃户到了收走他们八成收成,而且你奴役使唤他们,达到了每年四个月的地步;再加上今年你收购他们剩余的粮食,价格压到了不忍目睹的,他们现在还对你逆来顺受,是因为他们不敢,没有一个强力的靠山。” 杨广每说一句,王直的气焰就矮了一分。当说起百姓靠山时候,他想起了江宁酒楼事件。这是要故伎重演啊。 杨广站起来:“来来来,我们手拉手,站到那些你的佃户面前,我告诉他们,有冤申冤,有仇报仇,我给他们做主。再告诉他们,我要真金白银的从你手中买粮,为救济那些灾害后的百姓,包括你的那些佃户,按照你说的,是强买强卖。看看到时候,百姓是造我的反还是造你的反。” 面对杨广伸出的手,王直躲开了。 因为他心中明白,杨广说的是对的。只要杨广往自己佃户面前一站,说出这番话,佃户们当时就能撕碎了自己。 “来啊,躲什么啊。咱们走着。” 他越是这么说,王直越往后退。 王直一脸黑灰:“王爷,我真的没粮啊。您不能强人所难。” “是这样啊,我是不该强人所难。你没粮食,我却依旧强买强卖,传出去,对本王的名声不好啊。我很爱惜名声羽毛的。” 王直松了一口气。 “这样吧,你给我出一个字据,把你王家无粮的事写清楚,然后我好拿着他面对灾民百姓,证明我真的购买不到粮食,想来百姓也就能理解我无粮食赈灾的苦衷了,到时候,你我两便。” 王直当时犹豫了,总感觉这里有阴谋。 “写啊,写了,我就有交代了,咱们双方就都不为难了。” “王爷,若是我写了,您真的不为难我了吗?”王直干咽了一口唾沫,被逼到这种地步了,已经没有余地了。 “当然啦,于情于理,你没有粮食卖给我,我还为难你干什么?如果我真的那么一意孤行,那我就真的是一个混不讲理,倚势欺人的混蛋了。到时候,天下人人人唾弃我了。还是那句话,我是很爱惜羽毛滴。” 咬咬牙,王直拿来纸笔,当场写下家无余粮,不能为国解难的字据。 杨广看了看,笑了:“这不就完事了吗,何必弄到这种地步吗。好了,事情办完了,本王告辞。”说完,大步就往外走。 当时把王直弄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看看杨广已经走到了门口,才想起追了出去:“王爷大驾光临,怎么的也得等草民尽地主之谊,吃了晚饭再走啊。” 杨广哈哈一笑:“不劳啦,你王员外都已经没有隔夜之粮了,我就不能再雪上加霜啦。我是体恤百姓滴,我是爱惜羽毛滴。” 然后就在王家大小人等一头雾水中,带着三千虎贲扬长而去。 来时气势汹汹,走时干净利索。 “爷爷,他就这么走啦?” “似乎是这么走了。” “爹,我看不可能吧,如果他这么走了,那大堤上百万河工,江南几百万难民他怎么应对?” 王直点点头,叫过一个机灵的子弟:“去跟着他,看看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这个子弟立刻飞奔而出。 王直看着门外,对于杨广来时气势汹汹,这又莫名其妙的妥协,总感觉这里有阴谋的味道。 阴谋在哪里呢。 第24章 设套直接抢 杨广站在句容城外一座巨大的仓库前,真的被这座仓库的规模给震惊住了。 他的规模竟然不比江宁国家修建的长平仓小多少,在这里,最少储存着不下五百万石的粮食,几乎已经将这一带所有的余粮都存储在这里了。 这就是王直家的粮仓。 好,很好,好的很。 “来人,查封这里,立刻传令,有偿征召所有的挑夫马车,还有就近的灾民,开始将这里的所有粮食,都转运到扬州仓库里去。 命令李素带人奔赴各地灾区,立刻开设粥棚,粥要做到插筷子不倒。” 随着一道道命令下达,杨广志得意满,爷手中有粮啦,爷什么都不怕啦。 “王爷,王爷,王爷这是干什么啊。”王直连滚带爬的带着一家大小赶来了。 杨广冷冷的回答:“老天慈悲,让我发现了无主的粮食,所以,我正在搬运这批粮食救灾。” “王爷啊,这粮仓是我王家的啊,不是无主的啊。” “是,粮仓是你家的,我承认,粮仓我可以还你呀,但粮食我得运走。” “王爷如何这般胡搅蛮缠?” “我没有啊,是你亲自签纸画押,说你王家无粮啊。而我已经咨询调查了,这粮仓里的粮食,也无人认领。既然这样,我怎么能白白的糟蹋了呢,所以,我正需要,所以我搬走。” “王爷如此蛮不讲理,难道你不爱惜你的羽毛名声了吗?” 杨广嬉皮笑脸:“我爱惜我的名声,我更爱惜我的子民。至于爱惜我的羽毛,可我不是鸟人,身上没有长羽毛啊。” 王直直接晕倒。 王直儿子上前,张开手臂阻拦:“不要搬运,不要搬运。”王家老小也一起堵住了粮仓大门,坚决不许搬运。 杨广脸如寒冰:“谁敢阻拦,以阻差办公,破坏赈灾大业罪论处,斩立决。” 正在僵持,突然一群黑压压的百姓,一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但都拿着农具木棍,在一群衣衫华丽的人带领下冲了过来。 为首大呼:“家人们,暴王要抢夺我们的粮食,你们答应不答应?” 这是王家佃户,躲在佃户里的各地王家庄头,带头一起呼喊:“不答应,不答应。” 杨广笑了,一下跳到高处,大声呼喊:“乡亲们,乡亲们,请听我说。” 百姓们站住了脚。 “我是晋王杨广。” 一听他自曝名号,佃户百姓们不由得后退一步。 人的名树的影,这位爷,残暴好杀,杀人不眨眼,惹不起啊。 “王家作恶多端,今日事的经过是,本王为江南几百万灾民购买粮食,为保护大家家园安全的上百万河工购买吃食。然而有粮的王家却拒绝卖粮。他们要不顾百姓河工死活,囤积居奇哄抬物价。现在,他们又蛊惑你们攻击本王,已经事实造反。” 然后冷脸大吼:“本王决定平乱。” 大家轰的一声就炸锅了。 家主就说有人哄抢粮食,让我们帮忙阻拦,这怎么还造反啦,我们不想造反啊。 “本王现在宣布,如果你们不依附王家跟着造反,我就赦免你们,只治王家造反之罪,并率先用没收王家土地,对你们施行朝廷没有推行开的均田制政令。” 大家其实早就被王家压迫剥削的走投无路了,隋文帝在全国推行均田制,唯独在南方不能推行,都是南方门阀大族阻挠,百姓眼睁睁的看着北方百姓日子越来越富足,而南方依旧水深火热,人心早就不平,只是没有人敢站出来罢了。 因为一旦站出来,首先就会招到由门阀把持的官府的镇压。 但这下好了,晋王站出来了,大家的怒火转眼爆发,就在王家人还在蛊惑的时候,佃户们立刻对他们发难,农具木棍一起招呼上那些仇人王家,转眼就将他们打成肉酱。 看着百姓们的暴怒,站在高处的杨广都不忍直视了,捂上脸,对身边的宇文化及悲呼:“真是,真是,太残暴了。”说的也不知道是突然暴怒反水的百姓佃户,还是自己。 一场所谓的王家‘造反’,转眼就在百姓的浪潮里平息了。 百姓纷纷跪倒在地,等待着自己的命运结局。 “我的子民们,你们让我看到了你们的忠心,本王心甚慰之。现在本王下令,你们各自回家,本王将请朝廷官员来,为你们授田。同时本王还决定,略微修改一下本朝均田制,那就是妇女也在授田之列。”然后意味深长的道:“只要朝廷掌握足够的国有土地,就坚决推行均田令,不论男女,不论奴隶。” 听话听音。 隋文帝的均田制规定,奴仆和妇女不授田,因为随着开皇盛世,人口繁衍,再加上朝廷还要依靠门阀大家士族,所以,朝廷掌握的田不多。 但这次朝廷也给妇女授田了。但手中没地。 地在哪里,在门阀士族手中啊,是门阀士族阻碍了大家得到田地。 那还说什么,先让那些门阀世家把地吐出来不就完了吗,顺带着,还能弄点粮食浮财度过这场大灾呢。 于是,百姓们欢喜散去,立刻回家转告自己的理解。 为了土地,王爷放手,走啊,吃大户去啊。 在杨广这次有意无意的鼓动下,于是乎,几乎转眼间,各地打砸吃大户风潮,是的,杨广将他定义为吃大户风潮风起云涌,不久就燃遍江南。 而面对各地爆发的烽火,杨素十万大军不动如山。 而往往是,暴民攻击一家门阀士族,只要大户抵抗,镇压平乱的大军就严格遵守,警察总是出现在最后的原则,那真是前面暴动,后面再来一次,真正做到了官匪一家亲。 杨广再次回到了句容城内的王家。这里,王家男人都因为造反死了,其他仆人早就做了鸟兽散。就剩下一群妇女哭哭啼啼茫然无措。 杨广理直气壮的对着大妇宣布:“王直造反,当灭九族。” 满院子妇人无不嚎哭求饶。 “但本王有好生之德,不罪妇人。所以,现在赦免你们,留下足够你们生活的财富,留下这片宅子,剩下的抄家充公。” 一车车财物,在大人哭孩子叫声中,被拉出了王家巨宅,句容王家,三百年门阀,转眼灰飞烟灭。这就是百姓的力量。 看着这样的场景,杨广不由愧疚心虚的询问身边的宇文化及:“孤王是不是太残暴啦?” 宇文化及给他一个,你说呢的眼神。 “王爷为大隋苍生,为社会发展,如此残暴,臣,认为是好事。” 拍拍他的肩膀:“没想到,你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可见你是一代有文化的莽夫。”然后开始有些忧心忡忡:“事情起来了,但要控制好火候局势,不能弄出一个引火烧身啊。宇文化及。” “臣在。” “押运财物粮食回去之后,你准备平乱吧。” “臣尊令旨。” 第25章 暗潮涌动 杨广捏造罪名,杀了句容王直一家,抢了他家仓储的三百多石的粮食,还有家财至少一百五十万贯恶行,激起了王家极大的愤怒。而鼓动江南灾区百姓吃大户风潮,让以王选为首的江南士族门阀以及官场怒火冲天。 对抗不了掌握江南汹汹民意,还有走狗杨素的十万大军支持的杨广,这些人就联名折子,上书朝廷皇上,要求罢免,乃至杀了杨广,给江南,给天下一个交代。 江南在大灾的时候,又闹出民乱,官场怒火,如此大的事,大隋皇帝杨坚在接到雪片一般的告状折子之后,竟然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朕知道了。”然后将所有弹劾杨广的折子,全部留中不发,这让满朝文武不明白皇帝是什么意思了。 大隋都城长安大兴新城,东宫太子府,蜀王杨秀挥舞着双拳,对着太子杨勇大呼小叫:“反啦,反啦,这真是反啦,前有大堤公然杀官;这又出来了捏人罪名造反,屠杀句容王家,这老二也太暴虐啦,太无法无天啦。要弹劾,一定要让父皇重重的治他的罪。” 汉王杨谅也阴阳怪气的道:“借口救灾,擅开长平仓,弄得京师米价疯长,弄的我们江南财源断绝。哼哼哼,谁知道他是真心救灾,还是借机掐断我们的财源?弄的下月几个官员,几个大家豪门家老人家过寿,太子哥哥拿不出像样的礼物赏赐,让太子哥哥难堪,失了他们的好感支持呢。” 杨秀火上浇油:“对,这次再砍大哥您忠实的句容王家,抢了句容所有的粮食,不但又抢了大哥一份本钱分红,还会借口句容王家造反,牵连江宁王选,拿下他。大哥,老二这是要断了咱们财路,顺带着砍您臂膀帮衬啊。不能再容忍啦。再容忍下去,大哥你的位置不保啦。” 坐在上首主位的杨勇黑着脸,不耐烦的道:“你们别吵啦。上次杀官事,大家闹了一回,父皇却将所有弹劾老二的奏折都留中不发,到现在也没有给大家一个说法。而我转呈杨建告他违规动用长平仓的事,父皇不但没有加以责备,反倒下旨我给杨建,申斥他使得长平仓亏空,让杨建必须给个交代。” 两兄弟询问:“都吃了花了,还怎么交代?” 杨勇恨恨的一拳:“当时父皇不但不降罪老二,还要我给杨坚申斥杨建,让我告诉杨建一个交代,什么意思?怎么交代?这是父皇已经风闻了我和杨建的关系,和长平仓的关系。没奈何,这事只能让杨建买粮,将仓廪数目填补上,否则那个愣头青一旦从抢险救灾事情上抽出手,他一定会揭开长平仓盖子,彻底的给我们一个打击。” “他好狠的心,好毒辣的手段啊。” “现在,这次王选带领江南官员,联合奏折告老二句容捏造王直造反,直接抢夺人家家产的折子,鼓动江南那些刁民吃大户,这么大的罪过,这么大的事也留中。父皇是什么心思,你们还不知道吗?” “什么心思?” “还不是要保老二,还是死保。” “大哥,这样不行啊,这要是让老二把这抢险救灾的事办圆满了,那他在父皇心中的地位就稳固啦,这个绝对不行啊。” 吏部死党,绝对可以参与机密事的尚书徐成提道:“这次,晋王成立抢险救灾衙门,弄出来了一个什么科举考试招聘,招募了五十个寒门子弟做了属下,将这个禀报给皇上。皇上在常朝时候,对臣说,这是一个好办法,更是对晋王十分赏识,让臣直接按照晋王要求,核准了这些人的官阶品级,这更讨好了皇上,更是在组建他的班底,殿下不能不防备啊。” 杨勇点头,但一脸轻松:“这事,当时我也在场,但我不认为我该担心。咱们不去管他,还要放任自流。” “为什么?” “什么科举取士,还不是手头无人,有病乱投医,从这点上看出来,江南门阀士族对他的痛恨,让他无人可用。至于什么班底吗,一群寒门子弟,能兴出什么大浪?至于父皇的欣赏,好啊,最好杨广把这什么科举考试的事情弄大。只要他把这事弄大,那他就成为天下门阀士族,还有关陇山东集团的公敌。到时候,都不需要我们使一点点力气,那些人就能灭了老二啦。” 徐成担心:“那万一皇上也支持呢?” 杨勇一笑:“那就更好啦,到时候皇上支持老二搞什么科举取士,那些门阀士族还有关陇集团山东集团,发展的势头就等于被逼绝路。那时候,他们需要的就只有是我的支持了。到那时候,这左右天下局势的各大势力,就都死心塌地的匍匐在我的脚下啦。” 徐成想了想,不由得伸出大拇哥:“高,实在的高,还是殿下高瞻远瞩,目光长远啊。” 蜀王焦急:“但那是后话,现在,他手中有人,又靠着借款,强开了长平仓,抢了句容王家,那是有人有钱,万一让他把这次抢险救灾的事办漂亮了,巩固了父皇心中宠信可怎么办?” 杨勇也点点头,但又摇摇头:“事是这么个事,但抢险救灾这事是那么好完成的吗?父皇修建仁寿宫正是紧急时候,没那么多钱粮给他,朝廷没钱粮拨付给他,负责抢险救灾的人就得自筹,就会得罪江南许多官员门阀士族。这总得罪人的事我们不能干,也干不来,这事还得老二那个暴脾气来干。” 两兄弟想了想,也只能垂头丧气的无可奈何。 杨勇却又一笑:“好吧,好吧,虽然他万一完美完成了任务,得到了圣心,但他却得罪了天下士绅门阀官员,这不是好事吗?” “可是——” 杨秀却又阴阴一笑:“现在我们需要他干这个差事,但绝对不能再让他瞎闹腾,伤了咱们在江南的利益。再有,我们要做未雨绸缪,让在他前线救灾完成后,也得不到父皇的欢心。” 蜀王一拳砸在桌子上:“对,我们现在就在父皇面前给他上眼药,三人成虎,我就不信,父皇对他那样的倒行逆施,不择手段的罪不理不睬。不给天下一个交代。” 杨勇一笑:“父皇对大家上的折子不是留中不表态吗,那就直面谏言,把这几个事都直接抖落出来,逼父皇表态。后日大朝,你们两个鼓动几个咱们的人,在大朝上一起明奏。” 两兄弟点头:“好,我们这就去办。” 一把拉住两个兄弟:“但警告大家,千万别提长平仓的事引火烧身。” 两兄弟点头:“明白。” 第27章 大殿辩论 初一大朝会,三省六部要员,齐集景阳宫勤政殿。 丹阙之上,杨坚已显老态,身后站着太子杨勇,正在听取工部户部的官员,江南灾区的汇报。 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让杨坚眉头紧锁。 灾情情况汇报完了,该说处置了。 吏部尚书徐成站出来旧事重提,激愤的道:“臣弹劾晋王在当涂擅杀朝廷重臣,简直无法无天。如此目无法纪,还请皇上调晋王回京,严加申斥其胡作非为,严治其罪。” 杨坚在心中暗道:“这都什么时候啦,还扯这个,这是太子党的人。” 随着自己年事慢慢高了,孩子们都大了。尤其是杨广挥军漠南,征服匈奴,帅军南下平定江南,战功不断,声望地位不断的提升,太子感觉自己的位置有些威胁啦。于是,兄弟间虽然表面一片和气,做的兄友弟恭,但其实已经是暗流涌动斗上啦。 杨广有没有心夺嫡,从他突然出手,夺了三弟秦王杨俊的扬州总管,再到上书,例数其罪,杨坚夺了杨俊秦王爵位起,就已经显露了。于是,从那时候开始,太子的打压就已经暗中开始啦。 在内心中,杨勇是嫡长子,杨坚又喜欢他的宽仁,但不喜欢他的好色和奢靡。 杨坚不喜欢杨广的好杀暴躁,但喜欢他的果敢和勤俭。两个人各有千秋。 但不管是习惯传统,还是目前江南危局,太子杨勇还是不该这样小气的。 他没有实际的大错,他的太子位是稳固的,何必如此对弟弟咄咄逼人呢。 徐成刚一说完,门下省言官立刻站出来反驳:“徐大人错了,据紧急送来的越国公奏折禀报,当时当涂泄洪已经刻不容缓。当涂知府却罔顾现实巨大的危险,坚决不同意掘堤泄洪,致使长江以下,千里大堤到处都有决堤危险。事情有轻重缓急,然而当涂知府却只顾一地,一己之私,至江南半壁千万百姓,亿亩良田不顾,坚决阻止。在当是时,晋王行果断的霹雳手段,何错之有?国法不能大于天理,晋王杀伐果断,做的对。” 这是支持晋王杨广的。杨坚心中点评。 徐成反问:“你怎么知道当涂必须掘堤?” 工部左侍郎刘亮站出来接口:“当涂以南,本来是自然形成的长江分洪区,是这几年长江河道总督——”看了一眼靠山王杨林。 杨林是杨坚的二叔,是江宁总管的爹,是长江河道总督的爷爷。实话实说,就要得罪这个连皇上都十分尊重的靠山王了。 但为是非曲直,为保住实干的晋王杨广,刘亮豁出去了。 杨林抱着金鞭,眯着眼睛,神情波澜不惊。 “本来当涂有石长河,从长江通到石臼湖和固阳湖两个泄洪区。是当地官员,怂恿长江河道总督杨忠,堵塞了石长河,形成两湖围堰,围出百万土地,被那些官员私分或者变卖。在那种时候,再不掘堤,整个江南就完啦。” 这是谁也不掺和公正的,算是一心为国。 户部尚书也站出来,为自己的户部收入辩护:“一旦当涂以下长江决堤,那我们朝廷一半的赋税钱粮就没啦。不过臣认为晋王虽然顾全了大局,做事也嫌孟浪,应该给予惩罚。” 这是骑墙的,但其实更偏向于太子的。 然而蜀王站出来,大加驳斥:“父皇,江南赋税虽然重要,但那是天灾使然,不是一个外派王爷擅自杀戮朝廷大臣的借口。朝廷官员的委派贬罢,那是尚书省吏部的职权。如果坏了规矩,那是不是将来儿臣外出,看着哪个官员不顺眼,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就可以罢免斩杀?那国法还是国法吗?此例不可开,不能开。儿臣请治晋王残暴滥杀之罪。” 这是太子党支持者,沆瀣一气。 看看大家还要争辩,杨坚询问内史令崔仲方:“爱卿有何看法?” 内史令右仆射崔仲方,也就是实际的右丞相,上言道:“晋王在江南多有暴虐之名,在此灾害人心慌慌之时,不但当涂杀官,更杀王直,再鼓动灾民弄出吃大户风潮,激起官民抱怨,已经不宜再在江南,以免激起更大民变。微臣以为应该将晋王调回京师。而太子宽仁仁厚,可派去江南继续抗灾,安抚官民之情绪。” 杨坚对自己最信任的崔仲方有了一点不满。明眼看着,这处置,还算平和公允。 但当涂泄洪成功,长江大堤保住了,大借款,抢王直,粮食也收集到了,剩下的就是收官得功劳买人心的时候了。 真要这样处置,就是说,骂名杨广背,好名声杨勇得。崔仲方越来越靠向太子啦。 一个丞相不紧靠皇帝,却掺和到夺嫡里,不是好现象啊。 扭头看向了太子杨勇:“太子怎么看?” 杨勇躬身:“二弟杨广在江南救灾中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诸位大人说的也都在理。但无论如何,也不是晋王不顾国家法度,擅自杀戮大臣的借口。不是抢劫王直,鼓动百姓吃大户的理由。儿臣以为,此例不可开。父皇当行文申斥。并罚俸半年,削减爵位半级,由晋王更改为晋阳王,以示警戒。但调回京师由儿臣接替赈灾救灾的差事,却也大可不必。一来儿臣不熟悉整个过程,二来儿臣要在京师帮助父皇处理政务,为父皇分解一些担子,使得父皇能略做休息。三来,也要给我二弟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还望父皇纳谏。” 哼,胆小如鼠。连捡便宜摘桃子都不敢去。 “罚俸半年,那你二弟一家本无多少积蓄,这半年他一家老小可吃喝什么?”杨坚笑着问杨勇。 杨勇笑着回答:“罚俸是国法,不如此,怎么能平息朝野对二弟的怨言?至于二弟一家用度吗,不是还有我这个哥哥吗。有儿臣的,哪能短了二弟一家用度?今日朝会结束,我就安排云妃过晋王府,询问查看一下缺少什么,立刻就给二弟送过去,也好让二弟在外安心王事。” 这样一番兄弟相亲,又秉承国法的表现,立刻获得了满朝文武的一片称颂。 杨坚就再次向下面询问:“高爱卿,你的看法如何?” 尚书左仆射兼纳言高颖,是真正的左丞相,而且战功赫赫,威望最高。他不是支持太子的太子党,但他是一心站在礼法规矩上,回护太子地位的。 高颖站出来施礼:“太子安排很对,很合适宜。臣认为善。” 高颖一锤定音,大家不再争论,结果是下旨申斥。罚没俸禄半年,爵位保留查看。继续留在江南办理救灾和赈灾的事。 杨坚询问户部尚书:“拨付给晋王的一百万贯救灾的款子拨付了吗?” 户部尚书上言:“修建仁寿宫占用资金过大,一时间筹措不及。” 这句话,嘢了一下杨坚。 景阳宫是前朝遗留,已经破旧而且湿寒,为此,杨坚都得了老寒腿了。 没办法,一项节俭的杨坚才决定兴建一个新的宫殿仁寿宫。 结果自己的这点苦衷,也招到许多大臣,包括太子的反对。这个户部尚书就是其中之一。 沉吟一下:“这样吧,暂缓一下仁寿宫的工程,把救灾的钱尽快发出去吧,江南,等着这笔钱救命呢。” 这不过是杨广的第一个罪的判决,按照杨勇的安排,这只是一个开胃菜,大戏才刚刚开场。 一个事就罚俸,虽然没有降级,但不怕,后面的几个事一个个捅出来,按照这个速度,杨广,你下地狱吧。 结果似乎杨坚感觉到了什么,还没等大家继续按照剧本往下说,突然站起身:“诸位爱卿,今日朕感身子不好,散朝吧。” 就在大家目瞪口呆的时候,杨坚连等群臣恭送都没有,直接带着黄门令转身下了丹阙扬长而去。 第28章 父子嫌隙 大朝会上,面对杨广的各种所谓的罪状和大臣们的弹劾,杨坚都明确的表态留中不发了,但太子党却在大朝会上,堵住自己再提这事,而且还咄咄逼人的让自己当场表态。杨坚似乎感觉到苗头不对,朝议的走向有些不受自己控制了。 于是,当机立断,还有剩下的几件事不等大家说,就直接宣布散朝,直接回了后宫。 虽然刚开个头,父皇只是处理了杨广一个罚俸半年,却连降爵都没有,只弄了一个观察,太子杨勇很不甘心,直接到后宫请见。 杨坚和独孤皇后在寝宫接见了他。 杨勇拜见,杨坚略一挥手:“起来坐吧。” 还没登杨勇开口,杨坚轻描淡写,但是是直截了当的询问:“今天朝会怎么回事?是不是有谁串联?你进来,是不是继续把还有没说的要和朕说?” 杨勇的心咯噔下,感情自己的安排,父皇都了如指掌,这是不点名的揭露自己,也是在敲打自己。 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自己也不能退,那显得自己太心虚。 于是回答:“父皇,并非儿臣搞事情,实在是二弟太不像话啦,在赈灾之时,施行种种倒行逆施之行,其中之残暴令人发指,已经让百官忍无可忍。底下百官整日逼迫儿臣拿出一个处理结果来,但儿臣不不敢做主,万般无奈之下,他们才直接面谏父皇的。” 杨坚坐在那里,眼皮子撩了一下,再次翻看手中的奏折。“说说,你的二弟在赈灾时候,怎么倒行逆施啦。” “他不顾士绅百姓的阻挠,掘开长江大堤,造成两湖百万亩良田被淹,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这刚刚不是工部尚书回答了吗,泄洪之后,却使得长江千里大堤安然无恙,保住了江南半壁上亿亩良田,千万百姓。这点轻重,你这个做太子的,还分不清吗?” “他擅自开江宁长平仓,擅自动用供应长安的粮食。父皇啊,现在长安大兴米价暴涨,一旦长安再闹粮慌,那就动摇国本啦。如此不顾大局,二弟太不知轻重啦。” 杨坚再撩眼皮看了眼太子:“二百万河工饥寒交迫,一旦哗变,才是动摇国本。几百万灾民走投无路造反,才是动摇国本。然而即便打开长平仓,但你看看,才供应河工五日粮食就告罄了。长平仓十五年积存的粮食去了哪里啦?你二叔杨建,你堂弟杨忠,可是你太子门下的人啊,你平时是怎么教导他们的?这事你是不是也参与,是不是也有责任啊。” 杨勇一激灵,不好,自己先前还告诫底下人不要提长平仓的事呢,自己却忘记了,一时心急,自己说出来了,这下要惹祸上身了。 赶紧跪倒:“齐国公所做的事,儿臣不知情,既然有罪,二弟当果断派员索拿,以正国法。”把这事推个一干二净,再丢出杨建,说明自己无关。 杨坚再看一眼太子,心中不由叹息:“杨建,这就是你一心忠心胜过忠心我的太子啊,你若是知道了,你是不是该寒心?” 杨坚不想深提这事,是为给杨勇这个太子留些体面。让杨勇起来,“关键时候,你二弟处理的好啊,并没有操切暴躁的将这河堤经费,长平仓亏空的事闹起来,因为他审时度势的明白,这时候,江南天灾人祸,官员们阳奉阴违,稳住江南局面,还是要靠我们杨家自己人啊。” “可是他乱发什么国债,这种寅吃卯粮的事,绝对不能开此先河,这是亡国之道。” “不这样,那国库一时没钱赈灾,该怎么办呢?” “父皇当停建仁寿宫,将那里的钱用在赈灾上。” 一听这话,一项勤俭的杨坚差点掉下泪来。 坐在身边的独孤皇后不乐意了:“你不是不知道,现在的景阳宫阴寒湿冷,你的父皇都患上了老寒腿,母后也日夜腰酸背痛,彻夜难眠。难道造一座宽敞干爽一点的宫殿不应该吗?” 然后叹息一声:“你父皇也知道江南急需金钱,准备再削减一下开支费用,但你二弟却上折子说,请你父皇不要节省了不该节省的,至于江南赈灾缺钱,他会自己一力筹措,不再需要你父皇拨款了。啧啧啧,你看看你二弟,多么的孝顺疼人啊。” 独孤皇后一直对太子妃的死耿耿于怀,因此很讨厌这个儿子。再对比不好奢侈,不好女色的二儿子就更有好感。 再加上这一次杨广的上书,真正戳中了独孤皇后母性最柔软的那一点。 他知道江南灾害多么严重,自己的儿子,担了多么大的压力。但即便这样,还咬牙苦撑,不伸手,不抱怨,更是还贴心的要求自己不要节俭。 杨坚叹息一声:“前天你招待你的三弟蜀王四弟汉王,还有几个大臣,歌舞一夜,钟鸣鼎食,据说所费何止十万钱?国难时候,当节俭。尤其身为太子,当为人表率,怎么如此铺张奢靡。” 杨坚也要趁机敲打敲打这个贪图享乐的太子,有些不像话了。 太子赶紧请罪,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再次将话题绕到杨广身上。 “父皇,而最近,二弟太更不像话啦。在赈灾之时,施行种种倒行逆施之行,在句容王家事情上,其中之残暴令人发指。而他竟然在大灾时候,还鼓动灾民吃大户,攻击各地士绅士族。现在,江南士绅士族人人自危,告他残暴的奏折雪片飞来,还请父皇速速批阅决断吧,要不然,江南就乱啦。” 杨坚懒得听他的说辞:“好啦,这次你二弟因为心急购粮,不小心弄出这么大的事,使得各地灾民冲击士绅大户,是有不妥。那你就去江南一趟,安抚一下那些被灾民冲击的门阀士族,同时也告诉他们一声,让他们收敛一点,再告诉杨建杨忠,不能在国难时候为国分忧,却更变本加厉,难道他们认为朕是好欺负的吗?晋王是好欺负的吗?” 太子杨勇一听让自己下江南,本来安抚士族豪门是收买人心的机会,但按照父皇这样的基调,那就是给自己的二弟擦屁股,得罪江南门阀士族去了。 自己打压这个竞争对手还来不及呢,怎么能帮他的忙? 杨勇是个率直不会掩饰的性格,当时直接一言回绝。“儿臣不去。” 杨坚眼睛猛的一立:“你为什么抗旨不去?” 杨勇发现自己的父亲脸色不好,赶紧解释:“我的元妃即将临盆,为父皇诞生龙孙,而儿臣这些日子也感染疾病不良于行,还请父皇体谅。” 杨坚愣愣的看了杨勇好久,最终气馁的挥挥手:“你下去吧。” 碰了一鼻子灰的杨勇,讪讪告退而去。 周围再无人,杨坚与独孤皇后对视,最终长叹一声:“这就是咱们夫妻选出来的,未来的皇帝吗?” 独孤皇后眼中充满了失望与愤怒。 杨坚无奈摇头,然后转换话题,抖着手中的杨广的奏折:“广儿这个什么科举制度,想的好,实在是太好啦。如果一直施行下去,不久就可以打压门阀掌控朝堂啦,如果在江南再推行均田制,食盐改革要是再成功,到时候,天下财富尽归国库,到时候,民富国足,那大隋更加强盛,指日可待啦。” 独孤皇后脸上也写满了骄傲:“谁说不是呢,广儿就是比老大能干。” 第28章 应对 江南门阀士族,发动了强大的声势,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驱赶杨广的运动。 这场声势之强大,团结的势力之广,让杨广也感觉到自己的暴脾气,使得自己陷入了深深的被动。 但民间百姓,也形成了一股更强大的护广浪潮,已经成长壮大起来的寒门,也为杨广四处奔走呼号,一时间,让江南门阀士族和民间百姓形成了巨大的对立。 而不管谁反对,谁拥护,摇摇欲倒的杨广身后,却坚定的站着杨素,和他的十万虎狼。维持了地方几方不至于出大乱子。这才是根本。 在这关键时候,皇帝一道明昭发布天下,明昭上说,灾区百姓吃大户的行为,虽然可以理解,但不能容忍;望百姓体察朝廷艰难,但朝廷责成晋王积极筹措粮食进行赈灾,望百姓稍加忍耐。 同时申斥各地官员,面对巨大的灾难,救援组织不利;号召天下士绅大族,体恤灾民,捐款捐物,救济身边百姓。 但对杨广的所谓罪行,却只字不提。 皇上这种处置,让各方看到了皇帝和京师的态度,让民怨稍减,也让官场和门阀士族气焰降低。 而太子的一道明发手谕,却真正让还不甘心的门阀士族各级官员,看到他们的后台的妥协退步,压住了门阀士族官场的嚣张气焰, 太子的这份手谕,堂而皇之的通过王选转手,递到了杨建和杨忠父子的手中。 在这份手谕中,太子严肃的批评了杨建父子管理长平仓不力,致使长平仓严重的缺粮行为,并且严格命令他们必须补齐。必须配合晋王稳定江南,保证长安粮食供应。 拿着邸报抄本,面对座下的幕僚臣子,杨广无奈冷笑:“我的太子哥,真的是做到了兄友弟恭啊。这一道堂堂正正的训诫,似乎是在帮助我这个弟弟,但其实比暗中通风报信可强大的多啦。这是告诉杨建杨忠父子,给我除了帮助以外的一切帮助。然后将他们父子及王家,都收在了他的羽翼保护之下,这就是在明白的告诉天下,整顿长平仓的事,他太子接手了,不要我掺合。这下,让我再准备整顿长平仓的计划彻底的破产啦。” 高阳也苦笑:“不通报而通报,看似回护王爷您,但却将您的心思一下子彻底揭开了。杨建会对太子感激涕零,也会千方百计的弥补,但他们父子算是你的铁杆仇敌了。” 魏征道:“太子不是明告杨素,长平仓全力配合王爷救灾吗?” 冯纯志冷笑:“他到是把话说的敞亮,但咱们真的能再接受长平仓的帮助吗?” “为什么不呢?” 冯纯志就向看傻子一样看李素:“我敢保证,只要我们接受长平仓一粒粮食,长平仓那巨大的窟窿,长安断粮的责任,转眼就都转嫁到我们的身上,我们就给他们背上了巨大的黑锅。” 李素想了下,一缩脖子:“我们还是自己想辙吧。” 王广维纳闷:“不让王爷插手长平仓,这不是避免了将来叔侄真正撕破脸了吗,杨建从杨林三代,在朝中影响可是巨大深远的,我们不能树立这个敌人。” 冯纯志再次冷笑:“一个决堤泄洪,让杨建父子损失了三万亩膏腴之地,再有太子这个举动,让他们忌惮咱们家晋王和皇上秋后算账,需要把吃进去的再吐出来。这两件,都是挡人财路。 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你说这仇结的大不大?” 这时候李素已经变的一脸轻松,他才不管这些呢,只要自己的户部厅有钱粮,做事没有压力才是真的呢。 “这次赈灾的钱粮充足了,我们向北方收购药材的事也可紧急开始了。同时,臣建议,采取以工代赈的办法,只要大雨一停,立刻雇佣灾民开始开通水渠,排除积水,避免蚊蝇滋生,降低瘟疫爆发的力度。” 经过上千年,每年都必然爆发的大小瘟疫斗争中,现在大家对瘟疫的防控办法已经有了基本的认知了。清理卫生,和隔离已经被人们普遍接受施行。 杨广点头:“这个办法好,这事立刻通知整个江南的官府准备施行。” 魏征询问:“以现在江南官场对王爷您的态度,您的手谕令旨不能贯彻该怎么办?” 现在,杨广已经成为江南由门阀士族把持的官场敌人了,能够对杨广的令旨阳奉阴违,那都是给你面子了。落井下石才是他们最想的。 “还有,我们辛辛苦苦获得的,下拨的赈灾钱粮被他们贪墨了怎么办。” 借大灾狠捞一把,这是官场常态,自己辛辛苦苦得罪半个天下得来的钱粮,被那帮黑心的混蛋捞去,那就不是心疼了,那是憋屈,无限的憋屈。 冯纯志以绝不相信别人,只相信自己的心态出发,立刻建议:“那就在灾区州府县,咱们赈灾衙门,派遣赈灾官员,由我们自己办。” 吏部厅王广维当时就跳了起来:“我这里拢共就六七十人,灾区何其广大,杯水车薪啊。” 这次受灾的江南郡县大抵是二十七州郡,三百一十五个县。在座的满打满算,一个人管四个县都不够,这怎么能行? 杨广一锤定音:“招人,在寒门里继续招人,招收三百五十个人,派遣各县,统一管理赈灾钱粮和未来防疫抗疫。” 冯纯志皱眉:“再行科举,来不及啊。再说了,朝廷也不会允许选拔这么多的官吏的,将来以我们小小的扬州总管辖区,我们没办法安置啊。” 杨广决断:“这次,我们不采取科举制度,只公布招募一心为国为灾民的临时寒门子弟——临时工。但告诉他们,他们将在这场赈灾中受到考察,然后,灾后我将再行科举,用考试和考察成绩双重标准,直接录用优秀者。但不能录用的,也将记录在案,以后向朝堂举荐,成为各地官府胥吏。” “这是非常时期,不得不这么办了。”魏宏只得点头:“但前提是不要让人钻了空子。”对于本家魏征钻了空子的事情,魏宏一直耿耿于怀。 “所以,即便临时招募的,也必须有乡邻最少五人作保。毕竟王爷许下了后面那前途条件吗。”这次,倒是魏征先开出来条件。以证明自己的大公无私。 “事情紧急,这次不统一招募。王广维你立刻和魏征一道,下到各县亲自招募,当场考察,一旦录用,立刻走马上任。”然后突然再道:“时间急迫,除了户部厅人员之外,所有的人都下去,招募人手,要快,必须要快。招募完毕,立刻组织以工代赈,招募乡民抗灾自救。” 众人站起,轰然应诺。 高阳小心提醒:“这么重大的事,是不是快马加急,禀报皇上,以免皇上多心。” 太子搞事情,已经几乎公开了,这事不得不防啊。 正这时候,细雨中几十匹快马冲进了江都,马上一人边飞奔边高呼:“八百里圣旨加急,八百里圣旨加急——” 街上行人闻听,慌忙躲避道旁。纷纷议论,为杨广担起心来。别是皇帝承受不住压力,要治罪这个一心为百姓,敢做事,勇担当的好王爷吧。 远远的听到圣旨到来的消息,杨广一愣,心当时就悬了起来,也有了和百姓一样的担心。 这次这么紧急的圣旨内容,不知道对自己来说,是福是祸。 刚要转身,吩咐阿柔给自己更换正服,人马已冲到大堂前面了,一个精干的太监跳下马,对着杨广高呼“晋王接旨。” 杨广赶紧走上前,就要跪倒。 这个太监虚扶:“皇上口谕,晋王不必跪拜。” 一听这话,杨广的心就放下了一半。 “儿臣聆听圣训。” “大隋皇帝诏曰,晋王杨广,干练果断,赈灾事急,不必事事请旨,自行处置,天塌有朕。” 杨广心中大喜,就从这道圣旨上看,无论是赈灾,还是为大事争取圣心,事成大半了。 发至内心的冲长安方向跪倒磕头:“父皇,您老圣明。” 一群心腹也跟着大喜,一起跪倒欢呼:“皇上,您老圣明啊。” 就这时候,天空乌云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道金色阳光如一把利剑,刺穿云层,直照大地。 城内城外突然爆发出了百姓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天晴啦,天晴啦——” 看着咋晴的天地,听着百姓如潮的欢呼,杨广和他的属下却面色更加沉重:“真正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诸位,我们战斗吧。” 第29章 让人肉疼的赈灾举措 天终于晴了,百姓们开始自发的恢复家园自救。 杨广高调的宣布,对于灾害时期,百姓吃大户的无奈之举,表示同情理解,但现在灾害已经由全力抗灾,转变到到了救灾自救恢复家园的步骤来,需要稳定的环境。所以,再有百姓冲击士绅大户,坚决以暴民定性,坚决予以镇压。 原先有杨广暗中纵容,百姓敢于抗争,一旦失去了靠山,吃大户的运动也就自然而然的平息了。百姓们自发的汇集到赈灾钦差衙门,在各地县里的分支领导下,开始恢复生产家园自救。 一时间,江南局面转眼安定。 但这次运动虽然没有完全实现,杨广打击门阀士族的目的,但也让门阀士族看到了杨广的很辣,还有杨广身后那巨大的民意支持,也看到了百姓巨大的威力,让他们开始收敛,不再跋扈的目空一切了。 为了收买人心,缓和矛盾,也有门阀士族拿出一部分钱粮物资,开始救济周围灾民,至少是自己的佃户。 这里由以谢家最为积极。在一定程度上,也算缓解了一点点杨广的救灾压力。 头顶烈日脚踏淤泥,拄着根棍子,艰难的跋涉在洪泛区里。 三天了,沿途洪水依旧没退多少,到处都是洪水劫后的痕迹。尤其是那积水里,死猫烂狗,牛羊牲畜,还有时不时遇难的百姓尸体,一个个挺着老大的肚子,时不时就会发出一声爆裂生,臭水横流恶臭无比。 杨广捂住口鼻,对这次救灾的负责人吩咐:“立刻下发给各县救灾分部,招募民夫以工代赈,首先要做的,就是打捞这些洪水中的动物牲畜还有人的尸体。要做到撒石灰深埋,我要求在三日后,在整个灾区,看不到一具裸露的动物牲畜和人的尸骸。做到了,重赏,做不到,重罚。” 冯纯志立刻将这道命令,传达到跟随在后的宇文化及的骑兵。 这支三千虎贲护卫队,已经成了通讯兵,平时都是牵着马跟随在后,一旦接到杨广的命令,立刻飞身上马,日夜不休的将命令,通知给各个受灾州县救灾分部人员。 吏部厅王广维一步一喘的跟着汇报:“按照安排,我们已经足额招募了赈灾人手,并马不停蹄展开了灾后行动。据他们统计,受灾合计二十七州,三百一十五个县,其中大灾的二百县,轻灾一百一十五个。受灾百姓合计八百一十一万,真正无衣无食需要救济的,五百万左右。” 冯纯志松了口气:“这比我们预计的要好一点。” 李素真正松了口气:“我们手中现在有粮两百多万石,这下可以支撑到了灾区平复,生活恢复正常了。” 杨广却警告他:“不要太乐观,以工代赈,是不能按照赈灾发放粮食标准执行的,灾民吃饱才能有力气干活,所以,量量从宽,还需购买粮食。” 冯纯志就道:“现在,大户看到灾情结束了,更得知我们要以粮带钱,以工代赈,他们也就收了囤积居奇,赚取暴利的心思,开始卖粮了。” “这是好事,这样就能大大的缓解我们手中粮食的短缺了。价格怎么样。” “价格却没落下来多少。” “为什么?” “因为有人和我们抢粮。” 杨广站住了,喘息着问:“谁?” 冯纯志邪笑:“是您的那位好二叔,江宁总管,正在悄悄的抢粮,填长平仓的窟窿呢。” 听到这话,当时杨广开心的大笑了起来:“不管初心是什么,只要他将长平仓补齐,哪怕是补上一半,我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冯纯志苦笑摇头:“补齐,即便补一半,他们爷俩就得拿出不下二百万贯,他有吗,即便他有,他们舍得吗?” 然后又在心中期盼,千万别豁出去补齐啊,那样一来,我们可怎么拿这事做文章,砍掉太子在江南的呼应臂助钱袋子呢。 杨建父子可是太子在江南的钱串子啊,太子收买关陇集团各地官员,都靠着他们的。 其实冯纯志想多了,因为杨建他们爷俩的钱,早被太子挥霍光啦。 面对眼前的局面,杨广只能长叹一声。 一行进入漷县,就看到一个年轻的,带着方巾的学子,站在一张桌子上,正在念一个布告。 “大隋江南赈灾衙门晋王令旨,本县成立赈灾衙门分部,分部主管就是在下。现在,我正式公布,江南赈灾衙门,继续招募劳工施行以工代赈,抗灾自救。 要求,应慕者,必须是家中遭受洪灾的,一家只能出一个劳力,每日安排救灾工作,每日每人给米十斤。” 十斤米,低的可怜,只能够做工的汉子一人勉强吃饱后,给五口之家半饥半饱的稀粥。 那个负责人继续宣布:“这次招募的,首先要做的就是收集掩埋哪里死在洪水中的人和牲畜的尸体,不得有一个遗漏,一旦有遗漏,严惩各地里正乡老。 牲畜尸体,必须覆盖石灰深埋,人的尸体,有家人的,家人认领,但不许按照风俗停灵三日,必须立刻焚烧入殓,执行者,将获得晋王五贯钱的赏赐补贴。如果拒绝执行者,乡邻举报,赏赐举报者钱十贯,被举报者,强制执行后,家人发配蛮荒之地。” 这是为了防备瘟疫中最恐怖的人瘟的唯一手段。虽然有违这个时代的风俗,显得无比残忍没人性,但真的是无奈之举。 “灾民家无劳力者,妇女儿童老弱,可就地摘取茶叶,无论家茶野茶,无论老叶嫩叶,赈灾衙门都以五斤换一斤粮食的价格收购。” 这样的决定,当初是被组织里的大家激烈反对的,是以工代赈,那也得趁机做点什么舒俊河道啊,整修道路等等正事吧。 收购点茶叶,给那些老弱妇孺一口饭吃,大家也没有异议,各地野茶树太多了,那些茶叶都是晾干烧火的,你还收购湿茶,还五斤换一斤粮食,这就是浪费败家啊,这虽然对灾民是人道,但对自己的衙门那就是不人道。 但杨广却不解释,只是拿出他乾纲独断,在属下看来,就是刚愎自用的性子,坚决执行。 一道道以工代赈举措下达,林林总总,连工钱带奖赏补偿,让李素感到无比肉疼。这时候,他才知道,他对自己手中掌握的粮食数量,太乐观了。 粮食啊粮食,我到哪里去买粮食啊,我的钱能支撑多久啊。 第30章 敌对势力 杨建在书房里暴躁的怒吼:“他话说的轻松,填补上长平仓,就一切无事,但粮食呢,我要的粮食在哪里,我的钱还能购买多少粮食,填补那巨大的窟窿?” 杨忠愤愤不平:“我们的钱都送给了他太子,这次出了事情,他却轻飘飘一句让我们摆平,这不公平。” 一提太子,杨建就泄气了。自己父子的高位,不是开国时候战功得来的,也不是老爹杨林荫蔽的,而是太子给的。 太子就是自己父子荣华富贵的靠山,靠山的话,就要绝对的服从,否则,自己的父子活的还不如一条狗。 尤其是现在,杨广那个混账地位不断上升,他干倒秦王,已经暴露了他夺嫡的野心。他已经发现了长平仓的隐情,一定会用这个扳倒太子。 而自己一项和杨广不对付,一旦他上位,那自己父子的荣华富贵就完啦。 “说这个还有什么用?如果没有这场水灾,我们在江南做的天衣无缝。但该死的老天却给了我们无情的打击,我们损失了三万亩良田,更是暴露了围堰和贪墨治理长江大堤的钱,一旦那个家伙捅到皇上那里去,我们父子死定了。现在,如果我们弥补上这里的窟窿,哪怕是一半,太子就会想尽办法保住咱们父子平安爵位。一旦这点做不到,太子会毫不犹豫的抛弃我们,和我们撇清关系的,到时候,谁也救不了咱们。” 杨忠也明白这里的道理,也就不再抱怨,当然,这也不是抱怨的时候,“爹,可是,我们拿什么填补哪怕一半的粮食亏空啊,那最少要一百五十万贯钱,我们的钱大部分都上交给了太子。要不,求求爷爷吧。” 杨建眼睛一立:“求你爷爷?你在找死吗?” 靠山王杨林,是大隋擎天白玉柱,但他最忠心的是杨坚,绝对不参与杨坚几个儿子的争权夺势,也坚决反对自己的几个儿子参与其中。 其中大儿子,原鲁国公杨冒参与了杨坚四子蜀王集团,杨林竟然大义灭亲,一封教子无方,祸乱朝刚的请罪折子上去,结果杨坚更信任杨林了,却把鲁国公杨冒一贬到底,成为庶人。 而蜀王竟然没有出手保护,反倒直接投奔了太子旗下。 若让父亲知道自己父子干了这么大的事,第一个就会大义灭亲。 “直接向太子要钱,我就不信了,难道他就眼睁睁的看着我们父子死,不怕我们临死咬他一口?” 杨建叹息一声:“我写封信试试吧。但这里的事必须还要继续进行。钱没有了,你去王选家,向他借粮,先堵住窟窿。” 然后嘿嘿冷笑:“我们不敢也不能拿捏太子,但我拿捏你王选,还是十拿九稳的。” 王选现在很得意,江南抢米风潮平息下去了,他不认为是那个暴王顾全大局的结果,而是江南大家们直接反抗的压力结果。 暴王,最终还是抗不住门阀士族的压力,向门阀士族低头了。 门阀士族没落了,但没落了,也是一支不可小觑,也是你们父子不可得罪的力量。大隋,靠着关陇起家,但要想稳住江南山东等地,还得依赖我们。 这不,刚刚,杨广走狗,什么赈灾衙门户部厅的李素过来,求自己帮忙购买粮食。 你李素是个什么东西,沫猴而冠的寒门下贱,一时得了势力的卑贱小人,竟然也敢在我这里登堂入室? 你有那资格,你配吗? 拿杨广压我?你刚刚捏造罪名,抢了我王家粮食财物,我还没跟你算完账呢,当然直接一顿乱棍轰了出去。 打狗看主人,若不是看你那个主人,我还不打你这条狗呢。 江陵太守王朗建议:“暴王在江南,对我们实在是敌意深厚。我们为什么不借着这次江南抢米风潮,穷追猛打,把暴王赶出江南?而您却突然要求我们偃旗息鼓了呢?” 看着这个由自己察举举荐,一路拽着脖领子,拽到江陵太守高位的侄子,王选语重心长道:“做官要照顾大局,做人要目光长远。现在江南,遭遇了百年未见之大洪水,虽然现在雨过天晴,洪灾过去了,但灾后安抚重建,需要一个人。灾后重建还是小事,大灾之后的大疫即将爆发。那我问你,这样严重的双重灾害,是你能担当还是谁能担当?” 一想起灾害重建的烂摊子,即将爆发的疫情,王朗不由得吓的一哆嗦,赶紧缩起来脖子,讪笑道:“小侄哪里有那样的能力啊,就是一个筹措钱粮,我就不行。” “还不是了。更何况,不管是灾后重建还是扑灭疫情,最终的结局是,只要死多了人,不管你做的多好,都是错。这个事需要有人去做,这个锅需要有人去背。与其如此,那么,那个暴王不是最好的人选吗?”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做砸了,天怒人怨,自然皇上要推出他来背锅,做好了,治理好的江南,最终是谁的?还不是我们的?这样的冤大头我们不用,那我们岂不都是傻子啦。” 王朗恍然,在座的所有官员都恍然,一起盛赞王选老大人深谋远虑,睿智无比了。 但王家青年才俊,后起之秀的琅琊王峰却站起来道:“爷爷考虑周全,更加目光长远。但我们也不该支持暴王,反倒要适当的拖一拖他的后腿。” 这个王峰,是王选特意从琅琊选出来,跟在自己身边历练的。他已经安排好了,今年察举开始,自己将这个人举荐上去。目标不是在地方做官,而是拿下东宫洗马的职务。 太子洗马,不是真的洗马,而是处理太子东宫文书档案政务,又有伴太子读书的功用。是太子绝对身边的亲近人,绝对的心腹。 王峰在王家几百年的家学培养下,是绝对胜任这个职务的。 东南门阀被朝廷刻意的驱除出朝堂太久啦,现在,需要有一个才俊再站朝堂封王拜相,然后再次让江南门阀,最少是王家陆续再次提携站满朝堂。 想一想当年王与马共天下的局面,是多么的让人向往和回味留恋啊。 王选眯着眼睛询问:“为什么呢?” 王峰一笑:“爷爷打走李素,拒绝为暴王卖粮,不是已经来吗?” “我是让你说说你这个想法的好坏优劣和目的。” 给年轻人一个表现,这很有必要。 “暴王的能力,我们不得不佩服,所以,他若是治理好了这次和后续即将爆发的瘟疫,那么,他就会得到江南百姓的绝对拥戴支持。这一点,在这场抢米风潮中,诸位已经见识到了那些草芥百姓真正实力的强大了吧。” 一项被轻视的草芥百姓,在这场抢米风潮中展现出来的力量,只能让在座的所有人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可怕。 因为在这以前,整个历朝历代,天下都是由贵族精英左右主宰。没有百姓力量真正的显现。 当然,三百年后,黄巢一出,才真正让贵族精英们领教了百姓力量毁天灭地的——恐怖。 “而一旦他成功了,他就更能获得皇上的认可,那么在地位上就可以获得巨大的加分,会动摇我们的靠山,太子的地位,这是我们最不应该看到的。” 第31章 慷慨解囊 杨广施行的科举,虽然现在看起来是因为他无人可以的无奈办法,显得有些无足轻重,没有引起门阀士族的重视,但不等于没有人关注。 王选和王峰爷两个就曾经在密室恳谈,就敏锐的发现了关键——杨广要重视寒门,驱逐门阀士族了。 而太子杨勇却正好和杨广相反,他依旧重视门阀士族,尤其重视关陇集团,重视到依赖的程度。从江南经手杨建收敛的巨大财富,几乎都花在了拉拢门阀士族关陇集团的身上了。 而杨勇和杨广夺嫡的事,虽然还没明显显露,但有心人早就看出,杨广野心不小,杨勇非常忌惮这个弟弟。 而皇帝不喜杨勇奢靡和过度的宽仁,皇后讨厌杨勇好色贪财,这也是天下共知。 这样一来,局势就变得扑朔迷离了。杨勇不最后坐上那个宝座,一切皆有可能。 但杨广绝对不能上位,否则,那将是世家的灾难。 对于这个族孙敏锐的目光,王选非常满意。 “所以,我们要有个度,既要让杨广给我们做冤大头背黑锅,但又要限制他。到时候,他把事情办的差不多了,咱们再出来收拾首尾。那样一来,不但可以打压暴王,又能将平灾之功揽在咱们的身上,从而收买江南人心,更能买好太子东宫,这岂不是三全其美。” 面对诸人的惊讶,王选首先缓慢股掌,其他人这才跟着一起鼓掌叫好。 没想到一个白身小青年,胸中竟然有如此格局,王家中兴靠他了。 这时候,有属官进来禀报:“启禀大人,江宁总管杨建求见。” 王选笑眯眯的询问:“峰儿,你认为杨建跑来干什么?” 王峰胸有成竹:“前来求购粮食。” “我们卖不卖?” “当然要卖啦。” “若是他没钱呢?” “赊欠给他。” “为什么?” “因为一来可以加强我们和杨建杨忠的同盟,让以后他为我们在太子面前说话,二来也可以再次卖好东宫。而最主要的是,咱们还不想和杨广彻底的撕破脸,他再要求我们卖粮给他,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冠冕堂皇的告诉他,我们的粮都卖给了他的二叔,我们无粮给他,有事你找他去,和我们无关,让他们叔侄撕落去吧,我们乐得看个热闹。” 王选站起身哈哈大笑:“我的孙子果然智慧过人,只是转眼间这点小事,就看出这么多步,好好好,那就跟着爷爷我,见一见这个杨建。” 花厅,杨建在焦躁的踱步,他的心实在是没底,王选这个老狐狸,到底帮不帮自己,自己需不需要拿出杀手锏逼迫他就范。 拿出杀手锏逼迫他就范容易,但后果也会很严重。 虽然可以解了眼前自己的困局,但也等于双方彻底的撕破脸了。将来自己在江南就失去了一个巨大的势力支持了。 举棋不定时候,就听门外脚步声响,一个爽朗的声音笑着说道:“哈哈哈,什么风把国公爷,吹到了我这茅屋草舍破衙门来啦,老夫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啊。” 竹帘一抬,王选带着一个俊朗的年轻人缓步而入。 杨建赶紧自降身份,主动几步相迎:“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本公前来,是有事求你这江南王啊。” 王选伸手让座:“我可不敢当这称呼,都是皇上的臣子,为皇上守牧一方,尽心罢了。国公请坐,咱们慢慢说。” 杨建坐下,王选还贴心的询问:“国公爷吃了没有,要不我上几样小菜,咱们兄弟喝点?” 这样的态度,让王建的心多少落了点地。 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来的目的,如果这样亲近,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于是更加热络:“王家私房菜那是天下闻名,那是真正的没有几个人能一饱口福,今日正好大快朵颐。” 几百年的门阀,早就形成了内部的一套完整体系,从教育人才培养,到内部规矩礼仪,甚至到这种餐饮体系,事无巨细,处处都体现出门阀世家的华贵和修养。 酒菜转眼上来了,不多,八样两汤,每一个色香味俱全到成了工艺品,让人不忍下箸。 酒过三杯,王选明知故问的再问杨建来意,杨建放下筷子,打个唉声:“你也知道,这些年长平仓亏欠巨大,这天灾暴露了。本来,杨广那混小子已经把实际情况报上了京,虽然被太子压住,但毕竟纸包不住火,如果杨广仍然死盯着不放,皇帝获悉一定震怒。到时候,江南官场就将有场巨大的风暴,我父子不能幸免,恐怕牵连也会更多。” 话里话外已经有些暗示,不要指望我们父子一人抗下,我们好不了,大家也别想好。 王选没有说什么,只是夹菜喝酒,面无异样。 “我父子得了太子警告,算是豁出去了,但千方百计也没有办法堵住这个巨大的窟窿。所以,万般无奈,只好求你这位江南王老哥哥伸手了。” 王选不置可否,给杨建倒上一杯酒:“账面和实际出入多少?” 杨建苦笑:“若不是这次杨广强行开仓,我们在他提出的粮食数量上做了手脚,弥补了一部分,那数量可就差的大了。但即便这样,再加上我们父子倾尽家财弥补,现在还差不下三百万石。” 没有惊讶,王选也参与倒卖的,其实心知肚明。 “估计这还要多少才能过关?” “太子悄悄传话,说最少达到库存一半,他就有办法周旋。” “那也就是说,最少还得一百五十万石才能达到一半喽。” “是这样的。” 王选点点头:“你还能拿出多少钱。” 杨建苦笑:“你老兄不是不知道,我已经油尽灯枯了。要不也不至于求到你老兄门下,让你为难。” 王选放下筷子闭目不语了。 杨建也放下筷子,伸着脖子死死的看着王选,他的手心已经不知不觉中满是汗水,强烈的压住将手伸进怀里的冲动。 那里有一个小账本,那是自己逼迫王选就范的杀手锏。 好久,王选睁开了眼:“这事是太子爷的事,也是咱们的事,大家共度难关。这样,一百五十万石粮食,我王家捐赠一半,另一半,我赊欠你一年。” 杨建实在以为自己听错了,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挤出一句:“真的?” “老夫历来一言九鼎。” 杨建豁然起身,整理了衣衫,恭恭敬敬的给王选一弓到地。 “多谢王兄深明大义,救了我啊。” 王选双手扶起:“国公说哪里话来,咱们都是为太子爷做事,理所应当的。” 杨建感激的满面通红,连连点头:“是是是,这事,我八百里加急,将王兄拳拳忠心上表太子。” 拉着杨建再次坐下,然后笑着一指王峰:“这是我族孙王峰,家学粗鄙,但还可用。明年察举,我们就准备向朝廷举荐出仕为国效力,但我想让他随侍在太子身边,为太子奔走效一犬马,不知国公可否在太子面前举荐一二?” 杨建看了一眼脸上波澜不惊的王峰,就这一番荣宠不惊的镇定,就已经大异常人了。 连连点头:“些许小事,包在我的身上。我想以王家家学渊源,一定能得太子赏识,将来王侄孙定然前途无量,封王拜相。” 王峰欠身:“多谢爷爷嘉奖,我敬爷爷一杯。” 酒酣耳热之后,以是华灯初放,杨建要告辞。 王选笑着提议:“事情已经圆满,那杨兄是不是该将你怀中账本拿出来啦。” 杨建哈哈一笑,却不尴尬。 官场做龌鹾事,谁不留下个把柄,或害人,或自保,这不尴尬不丢人。 坦然哈哈一笑:“王兄这次做为,已经足以证明咱们是一条船上的难兄难弟了,我还要这东西何用?” 然后拿出账本,直接凑到灯火下,将这账本烧了个干净。 然后两人才一身轻松的坦诚对笑分手。 第32章 拜访谢家 李素被王选乱棍打了回来,杨广好言安慰了这个鼻青脸肿的属下,然后他就接到了王选赊欠粮食给杨建的密报。 杨广知道,粮食,自己是再也在王家店势力范围内买不到了,也不可能再强行再开长平仓调粮,那样不但会在王选面前碰一鼻子灰自讨没趣,也会给杨建一个趁机动手脚的机会,让自己给他背黑锅。 那么看着每日不断坍塌的粮垛,自己该到哪里去获得粮食呢。 于是,杨广决定,亲自登门谢家求助。 江南王谢两家门阀并立,王家掌握江南粮食,谢家掌握江南布帛,但毕竟都是大家,只是表面河水不犯井水的和平共处,但不等于对方没有染指对方的生意,只是有侧重罢了。 谢家江南祖庭在江都不远的镇江。 谢家在门阀势微之后,开始变得低调起来,谢家祖庭也不再改建扩建,在外面看来,似乎有些破败。 当听说晋王杨广进了镇江之后,谢家家主,前朝致仕的太师谢宏,早早的带着在祖庭的子孙,等在道旁,手捧拜帖恭候。 一见谢家这样的态度,杨广远远的下马,步行疾步上前,还没等老谢宏跪拜,一把扶起:“江南贤达之首,小王怎敢受老寿星一拜?折寿的,折寿的。” 杨广如此亲和礼贤下士,谢宏虽然见多识广,也不由得微微感动:“过往不提,现在老朽不过是一乡野村夫,能得王爷抬爱,受宠若惊,受宠若惊。这次不敢动问王爷大驾光临镇江市什么事,但老朽冒昧,恳请王爷略抽片刻功夫,到寒舍小坐,不知王爷可屈就赏光。” 这和王家的态度真的是天上地下了。 杨广哈哈一笑:“老人家,本王这次前来,正是拜访你老人家的,是有事相求啊。” 谢宏坦然:“何来相求一说,能为王爷做事,是我谢家荣幸啊。那就由老朽带路,请王爷光临寒舍。” 这是好的开端,谢家,能处。 谢家虽然有些低调,但依旧掩饰不住昔日恢弘,更掩饰不住现在的内涵。 谢家祖庭竟然占据了镇江城一半的面积,可以说,镇江城就是谢家的,镇江官府衙门,其实是寄居在谢家的门下。 啊,对了,镇江府知府就是谢家的人,而整个知府衙门官员胥吏,几乎都被谢家族人包圆了,从此看出,门阀势力依旧强大。 上了厅堂,杨广被请高坐,谢宏下首相陪。 男子一批批的拜见,足足三四百口,可见谢家人丁之盛。 拜会完毕,这时候一个谢家年轻人上前再拜:“王爷一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可谓千古名句,小子每日咀嚼,似乎没有了上下,却有如梗在喉,今日难得得见王爷,还请赐教全诗,以解我困扰。” 这个人杨广认识,就是在江宁,杨广酒楼掀了王家给这个人做接风宴桌子的谢黄。 杜甫的这首诗,洋洋洋洒洒长篇大论,自己哪里记得那么全? 谢宏一皱眉:“混账小子,不要耽搁王爷正事,还不退下。” 然后歉意的向杨广赔罪:“这小子平时性格跳脱孟浪不修边幅,是我家浪荡子,不喜仕途为国朝效力,却专喜诗词歌赋。王爷那日一句千古佳句,让这孩子如遭了魔障一般,总想续上,但王爷胸怀诗才,岂是他能比拟?为此整日喃喃自语茶饭不思,王爷莫怪。” 可惜,还有豪门放浪形骸遗风。 “老人家说哪里话来,谢公子有魏晋遗风,小王心甚欢喜,那我就将当时有感一句叙完,也算明我心志。” 不全会,但还是记得几句的。 于是故作沉吟,才缓缓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所愧为人父,无食致夭折。 岂知秋禾登,贫穷有仓卒。 生当免租税,名不隶征伐。” 这里的为人父,指的当然是父母官了。后面就是自己的愿望。 如此精简下来,却让杨广的志向彰显无遗。 谢宏谢黄等人无不惊讶看着杨广,感情外人口中的残忍好杀的暴王,心中却是对百姓苦难的深深自责,想着将来要为天下,生当免租税,名不隶征伐。” 若真如他所说,那他不是一个暴王,他是仁王,或许将来他不是暴君,他是千古仁君。 谢宏走到大堂中间,颤颤巍巍跪倒:“今日老朽等才知王爷苦心,为此,老朽宣誓,谢家,从此为王爷马首是瞻。” 没想到,一句剽窃诗,竟然换来江南半壁势力的谢家臣服追随,意外之喜啊。 按照中国人的习惯,什么事都要先吃再谈,什么事最好是边吃边谈。 酒宴上来了,没有钟鸣鼎食,但菜品依旧繁复华贵无比。 二十道菜,如流水般上来。 杨广看到了一盘鸽子蛋,当时想起刘姥姥大观园,笑着询问谢宏:“老人家,这一颗鸽子蛋,怕没有一两银子下不来吧。” 谢宏笑着摇头:“王爷说笑了,这一枚鸽子蛋,不过是普通的鸽子蛋,只是浇了我谢家秘制汤汁,不过一道才一贯钱罢了。如果王爷吃着可口,一会我让人将秘制汤汁的配方给王爷献上,王爷也可随时制作品尝。” 一贯不贵,但也不菲了。够买两石粮食,但放在这样的大家已经相当难得了,和王家相比,那更是天上地下。 杨广摇头:“小王自幼学习父皇的节俭,所以,这样的一道菜,小王不敢吃。而经历这次大灾,更见饥民无数,更是不忍吃。所以小王就只能在你老人家家里时不时的蹭吃蹭喝解解馋了。” 面对杨广如此和气,又有如此体恤百姓节俭为民,谢宏深深感动。 举起酒杯:“我为我们这些百姓,有您这样的好王爷,饮盛。 王谢两家截然相反的本质,让杨广改变了对门阀大家的一点态度。 王家是傲慢,谢家是谦逊低调。 你不得不承认,自己可以利用寒门,但是在这个年代,真正的教育还是掌握在门阀士族之中。 就好像当初自己和魏宏关于魏征的探讨那样,自己要大力的扶持寒门子弟进入朝堂,这是自己未来掌握这个朝廷的根本。 但你并不能够彻底的清除门阀士族,否则自己就会承受不可承受之重。 就比如说现在的哥哥太子杨勇,就是完全依赖着关陇集团,维持着自己的地位稳固,让父皇母后虽然不喜他,但也投鼠忌器,不能果断的将他拿下,换上自己。 那么自己要与他争,再依靠关陇集团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培养自己的势力集团。 寒门子弟是自己的根基,但是几千年的积弊,又怎能够快速扭转呢? 一切事情只能慢慢的来,一蹶而就,最终的结果就像历史上的杨广一样,虽然做了泽被苍生后人千年的功绩,却落了一个骂名。 然而从现在目前的状况来看,实现自己上位的野望,掌控这个朝堂,最终实现自己的理想,急于求成的一直指望着寒门子弟对自己的支持,是不现实的。 还需要一定的门阀士族给予自己的支持。 现在来看,谢家,完全可以补足自己的不足。 眼前,谢家已经有了明显的投诚自己的态度。 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实现自己的目标。 喝了这杯酒,就是一生一世的兄弟。这时候杨广才说出了自己来自真正的目的。 第34章 门阀的投靠 杨广真诚的拿出礼贤下士的姿态:“老人家,这一次小王来,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请谢家帮忙。” 谢宏笑着不语。 “江南大灾,虽然现在洪灾已经过去了,似乎天下大定,但是小王认为,真正的灾难才刚刚开始。正所谓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洪水受灾一条线,疫情受灾一大片,为此我们不得不全力防护啊。” 对于这样清醒的认识,谢宏点头:“王爷能有这样清醒的认识,江南百姓之福。” “小王用以工代赈的办法,减轻朝廷的负担,拯救江南的百姓,但这里有一个关键的前提,那就是粮食,还有布帛。” 谢宏点头:“江南粮食归王家,布帛归我家。但现在最关键的是粮食,而不是布帛,王爷认为是不是这样?” 杨广摇头:“晴空碧日,瘟疫即将爆发,这才是我最担心的,也才是最可怕的。不瞒老人家说,我缺粮食,更缺少防疫的布帛,这才是我来您老人家这里求您帮忙的。” 谢宏真的有点不明白,自己家的布帛生意和防疫有什么关系。 面对老人家的疑惑,杨广开始耐心的解释:“先不谈粮食短缺的问题,就一个布帛的问题。因为有一句古话,叫做病从口入。 小王认为,未来瘟疫爆发,都是传染的,传染的渠道就是大家互相呼吸之间的传染。” 这样先进的理念,在座的诸位倒是似懂非懂。 这也难为他们,因为疫情每年都会爆发,当然有大有小。 在这种不断爆发的疫情之中,人们已经渐渐的明白了,呼吸之间的传染才是关键的。但具体怎么防范,还没有人能够真正懂得。 但病从口入这一点,已经被大众所共同认识了。 其实这就是一种进步,巨大的进步。 “既然是病从口入,小王已经严令各地,百姓们不可食生水,并且不可吃倒毙的牲畜肉类。在这一点上小王决定,让那些无食可食的百姓有饭吃,不至于再出现人吃人,或者是饥不择食,吃那些倒闭的牲畜的尸体的惨状发生,所以,我要提供他们粮食。” 谢宏对这个小王爷疫情的理念,有了深刻的认同。 大家族是有一套完整的教育理念的,其实他们并不是全部都是何不食肉糜的。在这种时代里,门阀士族,他们反倒是这个时代知识的掌握者,文化传承和科技发展的真正的推动者。 “但是阻挡住人与人呼吸,就需要一种我叫口罩的东西,来阻隔人与人面对时候口口呼出的空气,空气之间的传染。” 你不要以为这种理念只有后世才出现,其实在东汉末年的那一场大瘟疫之中,天下已经有了共识,真正瘟疫传染的一个是水,一个是口口相传。 在这一点上,谢宏早就已经认知了,只不过他还没有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但聪明人不必多话,一句话就可以点中要题。 “王爷到底想要求我们谢家为王爷做什么呢?” 话已经没有必要绕圈子了,谢家和王家不同,王家几乎叫跋扈,而谢家因为低调更容易容忍。 但低调容忍并不等于没有期望野心,他们也希望在未来的朝堂中,重新崛起。 在这其中,不过是因为他们没有机会罢了。 而一旦抓住了哪怕一点点的机会,他们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那么现在这种机会,这已经变相的展现在了他们的面前。王家已经攀附上了太子,那直接就烧眼前这个冷灶。 谢宏当时坚定的道:“王爷有什么要求只管吩咐吧。” 面对这个老人家三次诚恳的表态,杨广已经不再担忧了。于是就坦诚的说出了自己的要求“我需要粮食,麻布和绢纱。量很大。”然后赶紧追加了一句:“我给现金,只要您老人家帮我购买到平价的东西,小王就感激不尽。” 谢宏笑了,真正开心的笑。因为他从杨广这样的表态中,他真正明白了,这不是暴王,这是真正仁慈而做事公正公平的王爷。 而更是从这里明白一件事,大家当初都误会了这个王爷,想要打压门阀士族的本心,江南王家,误会了这个王爷的初衷,而且努力的为门阀士族争取所谓的地位,几乎摆明了车马,和这个王爷对抗,结果他错的太彻底了。 而在这次粮食的争夺战争中,王家又站错了队,站到了太子一面,于公于私,与天下百姓来说,王家,已经走向了死路。 反倒是自己的谢家,因为刚开始的低调,不想掺和任何权力之争,说白了就是不想掺和夺嫡之争,反倒在这个时候,以旁观者的冷静,看到了事情的本质。 “我们谢家虽然在江南不掌握粮食的命脉市场,但是我们谢家族群也分布在江南各地,大大小小的支脉,家家都有良田,仓储里也略有余粮。王爷放心,我现在就以族长的身份,向整个江南谢家和与谢家交好的族群下发命令,让他们立刻为王爷提供粮食,” 这个承诺一出,杨广大喜。 只要有了谢家的支持,粮食问题就基本解决了。 “我们不但平价卖给王爷粮食,而且为了响应王爷爱国爱民之心,为了体现我们谢家对于王爷的支持,在三日之内,我们谢家将为王爷提供10万石粮食的捐助,还请王爷不要嫌少。” 这绝对是意外之喜,但杨广也知道,这也是谢家对自己的投名状。 虽然免费得了这么多的粮食,但其实自己也背负了谢家巨大的人情,将来这个人情是要还的。 “还有布帛的事情,还请老人家帮忙。” 谢宏哈哈一笑:“整个江南布帛,王爷找对人了,只要你需要多少我就提供多少。至于钱款吗,咱们以后再说。” 这一次谢家为了未来,也真的豁出去了。 王家和杨建代表的太子集团的勾搭,消息灵通的谢家早已经掌握在手。 现在来看,王家靠上了太子党,那么双雄不能并立,江南只能有一家独大。 王家壮大了,谢家必然会继续没落被打压。 那何不谢家也投靠一个可能的后台呢?不图从龙之功,最少能够保持不败之地。 更何况,你知道这两位王爷殿下,在夺嫡的斗争中,谁胜谁负呢? 生死存亡之际,押宝,就是要孤注一掷。 成功了就翻身,失败了,本来就已经走向了没路了,最坏的结局还能如何。 现在对谢家来说,没有什么更坏的,只有更好。 全力支持这个杨广,为谢家争取最后的一丝复兴的希望。否则这一次谢家也不会表现出这样的谦恭和结纳。 说句实在话,在这个年代,在门阀大家的眼中,一个普普通通的王子殿下,根本就算个屁。 但为了谢家能和王家抗衡,或者超过王家,坚决支持杨广夺嫡,登上皇位。 第35章 防疫 得到了投桃就要报李。 杨广真诚的对谢宏道:“谢家几百年的文化底蕴,世间少有,培养出来的才俊更是无数。这次小王负责江南救灾,手中缺少精干人才。老人家是不是派出一些才俊帮助小王一下?” 谢宏眼睛一亮。自己老了,淡泊名利,但子孙后代的前程还是要上心的。这次,难得的机会靠上晋王,更难得的是晋王主动提出邀约,这是未来谢家再次兴旺的好机会。 杨广解释:“但我还没有任命官员的资格,所以只能算是临时请您帮助。等我向皇上申请了官员名额,到时候还是要进行策论考试才能录用,这一点还请老人家谅解。” 这是一个好的开端,至于以后考试,这个时代,文化教育,还是掌握在门阀大家的手中,相对那些寒门子弟,有着碾压般的优势。 谢黄眼睛更亮,已经跃跃欲试了。 杨广也看到了谢黄的表情,心中当时就有些为难了,如果他来个毛遂自荐,那我是接纳不接纳这个自己的迷弟? 接纳了这个只会诗词歌赋放浪不羁,却没有真才实学的家伙,那就真的恶心自己了。 老于世故的谢宏,却早就一把就摸到了杨广的脉门,直接拒绝了谢黄这种人的心思。谢宏就对谢黄笑道:“王爷需要的是实用人才,是真正能做实事的,而绝不是你这种只会诗词歌赋,风花雪月的书虫呆子。” 转头对杨广:“察举选官制度,已经弊端丛生,严重局限了人才的上升,让野有大贤而不能用。王爷在江宁搞的那个科举考试制度,老朽曾经仔细研究过,老朽认为非常高明。这是给天下所有的学子一个公平。若是这种办法真正成为选贤国策,那将是一个全新的大变革。对朝廷,对人才将有大意义。希望王爷能将之发扬光大,推荐给皇上。” 这就是格局。在格局上,王谢两家绝对不可同日而语。 杨广点头,却不深说,还是那句话,谢家站在了自己一边,自己推行这个制度,谢家开明没什么。 但天下门阀士族会拼死反对的。 现在还不是大张旗鼓宣传这种办法的时候,时机不到啊。 镇江一行,相当圆满,拉着从谢家购买的布帛回到灾区,立刻下发各县。 于是,各县赈灾分部再次发布布告,招募灾民中的女子,开始制作口罩。 是的,是口罩,预防瘟疫的必备装备。 并且严格规定,凡是参加以工代赈的民工,都必须佩戴口罩。 虽然这东西是新鲜的,但大家总感觉戴着它不但别扭而且气闷。怎奈上面严令,大家只能低头服从。 烈日炎炎已经五天了,各地紧急救灾终于初见成效,无数民夫挖掘的排水沟渠,将平地的积水引导到大江大河。道路也被修补,在烈日下已经干燥,可以畅通无阻,腐烂尸体也被及时发现并且加以掩埋。 而随着以工代赈的粮食下发,遭受水灾的村庄可以看到袅袅炊烟,听到了孩子的欢笑。似乎一切都在变好。 江都赈灾衙门里,杨广和冯纯志高阳还有魏宏,没有因为局面的好转而一身轻松,反倒一脸沉重的磋商着问题。 “从山东河北购买调运的药材怎么还没到?” 高阳负责这事:“我们早就派人去抢购了,但似乎有一伙人,比我们先下了手,凡是跟瘟疫沾边的药材,都已经被人高价收购去了,所以,我们收购起来,有些难度。” “知道是谁和咱们抢药材吗?” “据属下探听,是博陵崔家。” 门阀几百年经营发展,在经济上,都在谋一个领域形成了一个几乎垄断的优势,博陵崔家,就是中原药材巨商。 “内史崔仲方的崔家?” “正是。” “麻烦了,非常麻烦了。”魏宏抖手:“崔仲方不但帮助皇上改革了官制,更是太子党核心的人物。这次他的家族抢购药材,很难说不和太子有关。” 杨广一笑:“这倒是好事了,我这就写封书信给我的太子哥,请他命令崔家把囤积抢购的药材卖给我们,这岂不更加省事?” 冯纯志笑着建议:“再请王爷,写一封奏折给皇上,说明为防备大疫的安排。” 这小子坏啊,这是在给太子上眼药了。 “但不管药材现在够不够,咱们先行继续严抓防疫的办法。” 面对特邀的本地着名老郎中,杨广谦逊的请教:“先生,大洪水过后,以往最爱爆发的瘟疫是什么?” 老郎中抚须沉吟,最终开口:“最常见的是天花,鼠疫,还有就是可怕的人瘟,疟疾霍乱。但天花鼠疫最恐怖,除了隔离之外,咱们只能看天说话,基本束手无策。但这两种疫情大体都发生在干旱少雨季节。今年发生的是洪涝,那么大体上会爆发人瘟疟疾和霍乱。” 天花爆发,对杨广来说,也不是多么可怕,自己有前世的知识,还是可控的。但鼠疫就真的难了。好在老郎中说的对。今年发生的是洪涝灾害,老鼠早就被淹死无数,估计都绝种了。 还有就是他口中的人瘟,那是最恐怖的,一旦爆发一死就是整村整县的死。 这种病毒就是由于大量的死亡动物,尤其是人的腐烂造成的,防治的唯一办法就是将所有死去的人和动物的尸体火化深埋,然后人人佩戴口罩。剩下的,在这个时代,就靠老天饶命了。 不过好在,天刚放晴,杨广就招募大量的民夫,在灾区用地毯式搜索,将所有的动物尸体还有遇难人的遗骸,全部用生石灰消毒之后深埋地下了。 而口罩在有了谢家充足的布匹支持下,杨广强制下,灾区百姓几乎人手一个。 虽然国人不习惯戴口罩,但杨广严格要求各地官府,凡是上街不带口罩的,立刻追打,并且在大庭广众之下,脱裤子,胖揍。 国人要脸,既然你不要脸,那我就让你露屁股。 这种惩罚立竿见影,竟然比杀头还要有震慑力,上街戴口罩已经蔚然成风。 各地官府这一次,没有为难杨广,对员工的令旨也不再阳奉阴违,因为他们也清楚,瘟疫一起,不管品鉴富贵,都是一视同仁的。 更何况,各地的官员,也希望通过这个接近不近人情的办法,坏杨广名声,继续加深他暴虐的名声。 谢家的官员那更是全力以赴的支持。 但不管出于什目的,最终殊途同归,结果人瘟的爆发可能就很小了。 万一发现,及时隔离,万不得已,杨广都会不惜将病人直接烧了。 那么现在高温天气,各地积水虽然以工代赈的办法进行了舒俊排涝,但积水泥坑依旧随处可见,在这大热天里,蚊虫肆意滋生,那么疟疾的爆发就很有可能发生。 疟疾的爆发的传播,就是要靠蚊子。 “立刻给各地抗灾支部,命令收集一切石灰(这里是指生石灰,在战国时候就已经普遍了)立刻对整个灾区积水和蚊虫滋生地,进行全面的消杀,绝对不能让蚊虫滋生。” 李素一咧嘴,这下,又是一笔经费在流淌。 但王爷说的就必须办,至于防止疟疾和杀死蚊子有什么关系,不知道,也不问。 老郎中却眼前一亮:“王爷的意思是,疟疾的传播是靠蚊虫叮咬?” 杨广肯定:“是的,是蚊虫叮咬传染的,这一点千真万确。” 老郎中想了再想,突然恍然大悟:“怪不得疟疾多发生在江南气温高升蚊虫肆虐时节呢,感情是这么回事啊,老朽受教啦。” “对于防治霍乱,也是最大可能爆发的,却是这些瘟疫里,最轻的也是最好治疗的。”提到霍乱,老郎中一脸轻松。 杨广当然知道,但还是道:“但一切都以防御为主,立刻下令各地救灾防疫分部,大力宣传,要求官民人等,即便是灾民,一律不得喝生水,饭前便后必须洗手,要多喝醋,看到随地大小便的,立刻处以当众鞭刑,看到往河流池塘里大便的,鞭刑加倍。一旦发现有池塘河流被排泄了大便的,举报有赏,并且立刻对被污染的河流池塘,撒生石灰消毒。” 一道道防疫举措在不断的完善,一道道命令,在紧急下发各地,各地雷厉风行立刻行动。 然后,大家就在此等待药材的问题了。 各种举措,都是防疫,真正的大决战,还是抗疫。 第36章 药材 八百里加急,杨广的书信送到了太子杨勇的手上。看到内容,杨勇直接丢在了桌子上。 心腹礼部侍郎黄权笑问:“晋王来书何意?” 杨勇冷哼:“他要求我下令崔家,将我们囤积的药材,都转卖给他。哼,他想的美。这次,他在江南弄坏了我二叔杨建的长平仓事,让我们这个月江南的钱财没有了,我以后两个月给诸位官员的补贴没了着落,我还没找他算账呢,现在,我就指望着这些药材,到时候赚上一笔应急呢,他倒好,又打上了我药材的注意,想的美,没门。” 黄权一皱眉:“殿下,大灾之后有大疫,这是规律,江南抗击疫情也是刻不容缓。晋王看到了这点,难道皇上就没看到这点吗?估计即便皇上没看到这点,晋王也会上书提醒皇上的。而一旦皇上知道了我们囤积的药材,那皇上会怎么想?现在杨广在江南抗灾,风头正盛,殿下不能不多做考虑啊。” 结果同坐的吏部尚书徐成却阴狠一笑:“晋王在江南大出风头,深得圣心,这对太子殿下本来不利,如果再让他控制了疫情,那他更是得意张狂了,那对太子殿下的威胁就更大了。 如此,正好趁着我们掌控药材,让他抗疫不成,坏一坏他的事,压一压他的声望,压一压他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这不正好吗?” 黄权闻听,心中不由得一冷。为了权力,那几百万百姓的性命做资本,利令智昏到这种地步,真的可怕啊。 “但是,一旦疫情爆发,江南死人无数,一定会震动皇上的,到那时候,皇上知道是我们囤积了药材不发,那时候,我们就被动啦。” 杨勇沉思了一下,默默点头:“黄大人说的不无道理,真的那样,我们就弄巧成拙了。但,没有高的利润,我们现在的开销也是个问题啊。” 这时候,门下纳言柳机沉吟一下之后建议:“这样,药材我们不是不放,但要再等一等,等疫情起来的时候,再卖给晋王,一来不至于致使疫情不可控,但还能卖个高价。同时,疫情起来了,难以轻易控制的,说什么也得死一点人的,那样,即便疫情控制住了,晋王功劳也不完美了。到时候,皇上一定也会归罪晋王办事不利,岂不三全其美了吗。” 杨勇点头,深以为然 皇权皱眉:“但是,眼下不出一批货,给诸位官员的补贴,还有关陇郑家老娘过寿的钱该从哪里出?” 杨勇就对吏部尚书徐成:“你现在就将即将任命的那几个官员的事批了,但告诉他们,价格加倍。” 徐成点头:“他们是垦为殿下解忧的。” 皇宫,杨坚看着杨广送来的急报,不由得感慨:“广儿目光长远,深谋远虑,虽然疫情没显,就未雨绸缪,好啊。这样,朕就安心啦,就不必再提醒他了。” 独孤皇后笑着点头:“在干实事上,广儿就比勇儿强。” 杨坚当然明白独孤皇后话里话外的意思。轻声叹息一声:“天下大乱,需要朕这样的人马上平天下。但天下一统了,就要勇儿那样的人来治理这个天下。广儿虽然做事踏实肯干有能力,但他自幼随朕大杀四方,骨子里已经形成了做事急切,动不动就用暴力来解决事情的习惯。 就比如这次当涂决堤,他就在大堤上,杀了当涂知府,杀了十几个士绅。更是让两湖区五十几万百姓无家可归,死于非命者更是达到了十万。暴虐不可取啊。” 独孤撇嘴:“我却知道的是,广儿在十日前就通知两湖百姓搬迁,是那些士绅官员,胁迫百姓不搬,而广儿果断决定掘堤泄洪,才保住了千里江堤。我很赞同他说的那句话,几十万人哭,哪抵得上千万人哭,十万破家,总好过百万破家。这是大格局,这是霹雳手段,菩萨心肠啊。” 杨坚其实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毕竟要是将这个国家交给总是这样的杨广,还是无比担心的。 现在表面大隋风平浪静,但几百年形成的好战性格,把掀翻官府当儿戏的习惯还在。一旦将来杨广一个不当的暴躁,就会立刻造成天下群雄再起的局面,那自己辛辛苦苦创造的局面,打造的大隋,就可能顷刻轰然覆灭。 感到自己说服不了皇后,也就不想再在这个事上纠缠。 于是杨坚转换了话题:“广儿这次提出博陵崔家和他抢夺药材的事,要朕出面管一管。” 独孤皇后点头:“这事必须管,否则不但坏了广儿大事差事,还会造成江南瘟疫横行,那可就是天大的事了。崔家是杨勇的门下,下旨,命令杨勇立刻下令崔家,将他们囤积的药材,必须交给广儿。” 称呼太子为杨勇,称呼晋王杨广为广儿,可见独孤皇后现在对两个儿子的态度,已经天差地别到了什么程度了。 然而这次杨坚没有采纳独孤皇后的意见,因为他知道杨勇的底细。 如果自己下令杨勇给崔家转移药材,杨勇不执行呢?那自己和杨勇的关系就尴尬了。即便执行不利,杨勇一个不顾大局,也就会让他的名声受损。 自己还是要维护一下儿子太子位的,虽然这个太子很让自己失望,但也必须如此。 吩咐黄门:“传旨崔内史见驾。” 一见丈夫没有采纳自己的主张,独孤皇后站起,一甩袖子,直接走人了。 杨坚看着爱妻的背影,只能苦笑摇头。 崔仲方来了,其实他早就得到了太子通气了。但不管是为了太子,为了家族利益,他都准备在即将的抗役战斗中,大赚一笔的。 皇上召见,一定也是这么回事。为此,他早就打定了主意办法。 “臣崔仲方,拜见陛下。” 杨坚笑着招手:“这里不是正朝,不必那么多礼,来来来,这边坐。” 从这一点上,足可以看出杨坚对崔仲方的礼遇与亲近了。 弯着腰,在杨坚下首的凳子上坐下。 杨坚和蔼的道:“令郎的病好点了吗?可否再派御医看看。” 崔仲方施礼,也笑着道:“犬子的病都是老病,只能这么拖着了。”然后开玩笑:“我崔家是医药起家。说句不客气的话,论医术上,万岁的御医,还不一定能比的上我家呢。” 一听这话,杨坚哈哈大笑:“你说的是实情啊,上次皇后有恙,御医束手无策,还是请的你崔家的郎中给治好的呢。” 两人说笑了一阵,这才说到正题:“晋王从江南发来急报,说洪水过后,天气连续晴天暴热,恐要爆发大的瘟疫,因此,向朕请求,购买大批的防疫治病的药材。天下药材十之七八,都是你崔家手中经营,这次,就要爱卿出手相帮啦,看看,你安排一下。” 崔仲方点头:“为国为民,理所当然,我现在就回去安排,想办法先收集一些,给晋王运过去。” 杨坚就亲昵的拍拍崔仲方的手:“崔爱卿老成谋国啊,果然是朕的股肱之臣,朕心甚慰,朕心甚慰。” “微臣忠于皇上,是该当的。” “既然药材的事你担了,那就再派一批你崔家的郎中过去帮忙吧。灾情过后,朕将不吝惜赏赐的。” “为君分忧,这是臣份内的事,不敢贪赏。” 第37章 瘟疫爆发 再谈了一阵,崔仲方退下。 看着崔仲方的背影,杨坚轻松多了,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崔仲方能如此深明大义,不错。 不大一会,一个小黄门悄悄的回来汇报:“启禀皇上,崔大人出宫后,直接去了太子爷的东宫。” 杨坚只是点点头:“朕知道了。”就没有了下文。 崔仲方拜见了太子,详细的汇报了刚刚皇上的一番话和对崔家的要求。 太子和蔼的询问:“那崔大人准备怎么办呢?” 崔仲方道:“皇上的信赖,江南的实情,不得不让老臣照办。”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转眼即逝,依旧笑着道:“那崔老大人就办去吧。” 崔仲方却笑着道:“臣想,现在江南疫情还没爆发,大可不必兴师动众,以免引起江南百姓恐慌。所以,药材先发一部分,人员吗,可以稍后,等到真出现的时候再安排。” 杨勇欢喜:“老大人真沉稳啊,就是这个道理。别疫情没有爆发,却惹的江南百姓人心惶惶就麻烦了。” “还有,臣请太子殿下奏请皇上,什么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江南灾区爆发瘟疫,为了避免北方被波及,请皇上下旨,调集三军,封锁淮河,不得人口北上。” 杨勇拍手:“崔家果然是杏林世家,对防疫多有心得,这个办法好,我立刻进宫向父皇奏明。避免事到临头手足无措。” “既然这样,那老臣就回去安排家族行动了。” “既然能收回一点成本,还请崔老大人赶紧给我送过来一点应急,我最近手头紧的狠啊。” 崔仲方一笑:“这也是我要出一点货的本心,收回些成本,堵上江南的这次欠缺,同时响应了皇上的指示,再让晋王那里多少有点准备,不至于将事情糜烂到不可收拾啊。” 杨勇大赞:“三方兼顾,老成谋国,崔老大人,真乃国之干城。” 江都,高阳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崔家放药了,虽然数量不多,价格也是平时的一倍,但我们总算手头有了点了。” 杨广也多少松了口气:“价格高了点就高了点吧,只要他们卖就行啊。” 户部厅李素叫苦:“可是,照这么下去,我们的资金吃不消啊。” 杨广也只能无力的安慰:“没关系的,到时候我再想办法吧。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以工代赈,估计着灾民中也应该积攒点粮食了,我再想办法,就可以缓一缓了。” 想什么办法,还能是什么办法,借款呗。 但似乎局面还没到那种地步,大家就胆战心惊的坚持着。 第十天,一个炸雷终于还是响起了。 一个属员连滚带爬的冲进了杨广的房间,变音的扯着嗓子大呼:“宣城郡发现疫情。” 杨广的脑袋嗡的下大了无数倍,该来的,最终还是逃不过,还是来啦。 豁然站起,伸出半个身子焦急的询问:“多少人染疫,什么状况?” “病人得的是霍乱,和麻疹。上吐下泻高烧咳嗽不退。” “情况怎么样?” “传染的极为迅速,刚开始只发现三两人,到属下赶来汇报时候,仅仅两天,就已经有近千感染,而且还有几人死亡。” “可启动了防疫预案?” “刚开始,百姓只认为是一般的拉肚,结果一传染开,就一发不可收拾,虽然启动了防疫预案,但现在看来,收效不大。” “愚昧。”暗骂一声,直接吩咐阿柔:“阿柔,这次你不必跟着我了,好好看家。” 阿柔坚决摇头:“爷到哪里,我就要到哪里。” 杨广跺脚:“乖,别给我添乱,我是到疫区去,弄不好要死人的。” “不,爷到哪里去,我就到哪里。” 杨广跺脚,但他已经知道了这个小丫头的脾气,看着柔柔的,倔强的很。 带着护卫快马加鞭,直接到了宣城的吴安县。 这里已经人心惶惶,大批的百姓开始要冲破封锁,逃离疫区。 明显阻拦的人手不够了。 “立刻下令杨素,派兵,扩大隔离区,一定要把疫情控制住,将整个吴安隔离起来,不得一个人外出逃难。” 杨素接令,不敢怠慢,立刻派出五千大军,严密的封锁了吴安各个对外的通道,带着口罩的士兵,坚决挡住想要逃离疫区的任何人。 杨广直奔吴安城。 吴安城已经城门紧闭,城内百姓人心惶惶哭喊着求着开门逃命。声震天地。 在古代,瘟疫比战争更可怕。 战争的时候,你还有选择投降还是反抗保命呢,但瘟疫的时候,无分贵贱一视同仁,今日你抬我,明日人抬你。 瘟疫过处就是人间地狱有死无活,简直束手无策,只有等死剩下的幸运儿,或者是气候的改变,瘟疫才能结束。 在中国古代,五年一小疫,十年一大疫,已经司空常见。 为此,也总结出来了一套行之有效的防疫办法。 其中,隔离是最高效的。即便吴安县县令是王家人,但在这样的疫情面前,也选择放弃了和杨广暗中较劲,主动的开始执行除了必须的隔离之外,杨广给出的防疫办法。 见到杨广到来,站在城头对着城内急于逃命的百姓,大声疾呼的他,立刻下令,放下竹筐,吊杨广上城。 他需要这个杀神稳住场子。 走出竹筐,登上城墙,紧急询问:“王县令,情况怎么样?” “情况并没有想象的可怕,只是一种霍乱流行,县城里死了七十多人。县里,已经配合您的属下,开始熬药施舍了。坏处就是人心的恐慌,现在,这比瘟疫还可怕。就在刚刚不久前,西门城门就出现了逃离的人踩踏事件,死伤了五十多人,若不是下官行霹雳手段驱赶镇压,状况会更坏。” “你做的很好,非常时刻,行非常手段。” 然后走到城墙边,对着黑压压的百姓大声喊话:“父老乡亲们,我是晋王杨广,请听我说话。” 所有的人,都扬起脖子看向城头。 杨广这段时间奔忙,许多人都认识他的。 大家鸦雀无声的听杨广的话。 “父老乡亲们,瘟疫很可怕,但这次爆发的瘟疫却不可怕,我有充足的信心扑灭它,救百姓于水火。请大家不要担心,请遵守官府的疫情隔离法令,安心的回家等待。为了自己,为了别人,不要走出隔离区,大家相信我,我和我的属下将和你们在一起,疫情不结束,我绝不离开。” 百姓这段时间,都知道了杨广所作所为,都是一心为民的。也更震慑于杨广的杀伐果断,暴王的名头其实有时候,也能起到好作用的。 “现在我宣布,在隔离其间,我将为你们提供最基本的粮食,最基本的生活用品。 我要求大家,必须不喝生水,水必须烧开才能饮用,饮用前,必须放少许的食盐。家中有醋的,要对住宅进行消毒,消毒不懂?就是将醋在房间里熏蒸。霍乱病最惧怕醋。 第二,家里有酸的食物,必须吃下去,把醋喝下去:我告诉大家,肚子里的酸水能杀死霍乱瘟疫。 第三,家中有病人的,必须集中隔离,不要担心分离,我们是要集中救治已经感染的百姓,争取让他们活下去。 第四,大家再也不许随地大小便,大便必须掩埋,不得让猪鸡鸭狗碰到。 一道道办法举措公布了,大家一看晋王说的头头是道,似乎很管用的样子,心中多少落了底,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 第38章 抗疫 人们是出于对晋王的信任也好,是慑于他的淫威也罢,有人开始放弃了逃跑的想法,慢慢的回家,关门闭户,自觉隔离。 下了城走在大街上,到处是狼烟地动。 一面,有人将瘟神的图样在用火焚烧,有人对着瘟神烧香磕头祈祷。 中国人的信仰就是这么有意思,瘟神降临,我要祈求你回去吧,饶了我们这些小百姓吧。 结果你不回去,那说不得,我揍你个舅子,我烧了你,以示惩罚你。 你有用,我拜你,你无用我弄死你。 杨广没有制止这种颠倒的行动,烧也好,拜也好,最少能给百姓一个心理慰藉。 现在百姓的心理需要疏导慰藉。 不但不要压制制止,杨广在想,自己需不需要也烧几个瘟神,做个表率?这事还是阿柔做的好。 来到了县衙,紧急召集县里所有的郎中会诊。 老天眷顾,不是恐怖的鼠疫,不是天花,只是洪水过后污染了水源地霍乱。 霍乱的传播方式也不复杂,不是依呼吸,一个是依靠水源,一个是依靠人的粪便排泄物,还有一个就是带菌人的直接接触。 而且这家伙还最怕酸,可谓是世界有名的瘟疫之耻。 这个病,前世的杨广还真知道他的病理原因,在城门上公布的几项办法,就是预防控制治疗霍乱的最佳方法。 霍乱的主要致死的原因就是高烧,还有上吐下泻的脱水。 只要把人的高烧降下来,控制住呕吐,和盐水抑制住脱水,就没事了。 这要是搁这后世,几瓶兑上退烧药的生理盐水下去,那就万事大吉了。 但这个时代实力科技他不允许啊。 在阿柔担心的目光里,轻松的摘下劳什子的口罩,喝了一杯对了少许食盐的开水,开始安排下一步的措施。 “前期的防疫工作,诸位做的好,可谓劳苦功高,我这里代表皇上,代表天下苍生谢谢诸位了。” 说完一弓到地。 各级官员纷纷起身闪避不敢受。 “但现在,进入了抗疫攻坚阶段了,只要我们扛过去,我们就取得了和瘟神斗争的伟大胜利。大家加一把劲,咬咬牙,挺过去。” 面对杨广的信心,所有的人,都斗志昂扬。 一个老郎中站前来建议:“王爷先期的防疫政策,取得了决定性的关键,我们这些人日夜琢磨,更对眼前的霍乱进行了跟踪调查,发现正如王爷所说,霍乱只是从饮食和粪便上传播的。而发病之后,只要给药治疗,就能好转。 既然如此,王爷,是不是放开管控,以恢复民心,同时也方便大家自动取官府施舍的药,节约人手?” 这样的居家隔离,实在是困难重重,从蔬菜柴草,到日用人心,都不利。既然霍乱不是空气传染,那就没必要再施行这居家隔离之法。 尤其是这么多的人口生活所需何其之多,全靠官府供给,自己转眼就会破产。 让商人们站出来调剂,对自己的衙门财政压力也有巨大的舒缓作用。 “老先生提的有道理,那么,我们要求家中有发病的,立刻寻找地方集中隔离治疗,其他的人,再在家隔离两日,咱们就放开隔离,恢复百姓正常生活。” 看向杨素:“国公的军队依旧要保持状态,随时发现乡村有患病者,立刻抬来县城隔离安置。” 杨素点头:“尊王爷令旨。” 一个个病人被强制抬进了大悲寺,进行隔离。而随着一个病人的抬走,就是一场生离死别的哭喊。 不管官府怎么解释,依旧消弭不了百姓对瘟疫恐惧,对官府的不信任。 在他们看来,亲人抬进隔离点,官府就会放任他们自生自灭。 但大局如此,士兵和衙役如狼似虎,暴王坐镇凶神恶煞,谁人敢反抗? 但好在不久解禁了,百姓们又可以上街正常生活了,而百姓们看到更大的安慰是,官府在各个要点,设立了施舍中药的药棚。还有就是一车车的粮食,还有一车车晋王生产的醋运进来了。 有了救命药,大家心安,有了充足的粮食供应,大家心更安。 以工代赈继续进行,工作重点就是打扫清理卫生,严控百姓卫生习惯。 县城里似乎瘟疫在逐渐减少,但乡村开始有大车将病人拉进城中,送到大悲寺中隔离。 而每一辆大车边上,都紧紧跟随依依不舍哭哭啼啼的亲人。这种状况,让人实在揪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股谣言在百姓中传出。 暴王为了防止瘟疫扩大,竟然残忍的将生病的都拉到大悲寺里去,不是治疗,而是悄悄屠杀掩埋了。 这个谣言一出,更加人心惶惶,有不少生病的家属,宁可冒着被传染的危险,也要把得病的亲人藏起来。要死,亲人一家大家一起死,最少到那个世界,互相还有个照应。 听到这个谣言,杨广很头疼,最终不得不决定,对大悲寺施行开放,让那些有亲人在里隔离救治的,可以参观探望。 但严格规定了探望的时间人数,更不许任何人靠近接触到自己的亲人。 一排探望的人,排好了队,首先在门口,要必须佩戴口罩,先用带着醋的水洗手,然后被人带领着,进入大悲寺。 整个大悲寺所有的房子乃至院子里,都已经躺满了人,呕吐粪便弄得整个大悲寺臭气冲天。 自愿的僧侣和衙门里的官人士兵,不断的在清理病人的呕吐物和排泄物。 而郎中们,不断的给病人把脉诊治,不持辛劳。 药店里重赏之下的伙计,在靠墙的地方,排开了一溜大锅,煎熬着不同的药材,然后按照药量送到病人的身边,让病人服用。 没有吵闹,没有混乱,所有的人都在井井有条的奔忙着。 一个柔弱的可人,在指挥调度着这里的一切。 大家见过她,她就是晋王身边,那个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的女孩。她清瘦了不少。 这时候,一个郎中欣慰的汇报:“东庄里的王二狗可以离开了,请小姐通知他们的家人来接。” 正好,探望里就有王二狗的亲人,双方见面相拥一起喜极而泣,郎中再叮嘱了恢复其间的饮食注意。 然后阿柔亲手将两包药交给他的家属,仔细叮嘱用法用量。 一家人欢天喜地的回家了。 又一个郎中神情黯然的禀报:“小姐,李二蛋不成了。” 一具尸体被抬出了病人群,几个和尚合十超度,然后抬到后院,后院焚化的大火再起,看着让人压抑。 阿柔吩咐文书:“写明病状其中救治的过程和手段,注明死因,是由哪位郎中先生主治,然后派人通知他们的家属,将这备案一并交给他们家属。如果他们家属有什么疑惑,可凭借此备案到赈灾衙门咨询。” 一切都是那么的井井有条,一切都是那么的公开透明,让所有参观者无不心悦诚服,谣言,在强有力的事实面前,不攻自破。 谣言的危机解除了,但新的危机又出现了。 第39章 皇帝放手 药材宣布即将告罄,必须加以补充。而整个灾区,也已经开始大面积爆发霍乱,虽然在强有力的控制下,没有形成巨大的,不可逆转的灾难,但控制霍乱的药材,却四处告急,死人的事不断发生。 杨广第一时间,还是写信给太子,请他给崔家下令开仓卖药。为了照顾大局,不得不捏着鼻子许诺,价格即便再涨一点,我这里也认。 拿着弟弟的求救信,杨勇得意的哈哈哈大笑:“自古南方富庶,钱粮丰厚,我的弟弟,现在已经在杨素走狗十万大军的帮助下如鱼得水。虽然王家和他作对,但也不敢明目张胆。而谢家已经公开倒向了他,他实际已经成为了江南王,有钱有人啊。 既然有钱,我又没钱,那好吧,命令崔家,不放,再憋憋他,到时候,既能达到我们的目的打压他在朝在野的声望,又能狠狠的赚上他一笔,何乐而不为呢?” 杨坚紧急召见崔仲方,这次的态度就不如上次那般和蔼了,虽然不是恼怒,但也是着急了:“崔爱卿,江南瘟疫大起,关乎人命国运,你崔家为什么还囤积惜售?” 崔仲方已经胸有成竹:“启禀万岁,微臣冤枉。我崔家虽然掌握一部分的药材生意,但也不是完全掌握啊。上次,我按照万岁的旨意,已经售卖了几乎所有的关于疫情的药材,我们实在是没有了。而其他药材商人手中有没有,臣也不知道。如果应急,我们就得从各地再收购了。” 杨坚充满希翼:“多久能收购齐备?” “治疗霍乱的药材,大部都出产北方草原和辽东高丽地区,其中关节还有时间,那是相当繁琐,微臣估计,最快也得一月。” 杨坚当时摇头:“不行,时间必须缩短。” “二十天。” “恕臣不能做到。” 杨坚盯着他看了很久,最终对着黄门侍郎下旨:“既然朝廷不能解决,那就给晋王下旨,为了江南无数百姓,让他自行解决药材问题,朕许他便宜行事。” 然后冷冷的再看了一眼张口结舌的崔仲方,一甩袖子,直接退朝而去。 左相高颖走到崔仲方面前,故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看的崔仲方直发毛。 高颖叹息:“你做的过了,巴结一个,却得罪了最不该得罪的两位。刚刚万岁的一道旨意,就是解开晋王戾气之心的枷锁,你认为你崔家能抗的住吗?啧啧啧,只看远方却没有看到眼前巨大的危机。当眼前的危机不能解决,哪里还有将来?你崔家三四百年的基业,恐怕瞬间瓦解啦。可惜,可惜啦。” 加急的圣旨传到杨广手中,杨广很失望,太子哥还是从中作梗,不要崔家放药。而皇上顾念老臣君臣相得,不想强迫。 但发下这道圣旨,那意思很明显了,那就是要我背黑锅了。 “我父皇不但不直接出手帮助我,还要让我自己想办法。我有什么办法,现在要钱没钱,即便有钱,我也买不到药材。但江南灾区的瘟疫,我还必须做好,否则我就是罪。到那时候,再加上我原先所做的总总罪行,就会一起叠加爆发,我这个黑锅必须背,这真是父慈子孝的典范啊。” “王爷,这黑锅得背。”冯纯志淡笑着建议。 一面穿戴,一面淡淡的询问:“为什么?” “我们慢慢的削弱王家,首先是因为王家势力,已经基本退出朝堂而只在江南地方一隅。我们需要江南财赋作为您大作为的根基,所以,可行。” 杨广苦笑:“一个江南真的落进了我手,就能成事吗?你要知道,真正支持朝廷运作的,不单单是江南财赋,还有关陇的军事集团,还有河北山东集团的人脉。崔家在江北,身处河北,已经算是北方除了关陇集团之外的山东集团势力了。更有崔家族长崔仲方身为朝廷右相,位高权重声望更高,门生故吏家族子弟布满朝堂地方,尤其和高颖一起被皇上倚重。 我一旦动了崔家,崔家绝对敢,也有这个能力和我不死不休。 您想想,连当今皇上都不敢拿崔家如何,把包袱甩给我,我这里的凶险您还看不出吗?” 冯纯志接过阿柔递过来的宝剑,给杨广挎在了腰间:“王爷,这事,我却不这么看。” “你怎么看?” “其实我和您的分析却正好相反。” “愿闻先生高见。” “阿柔,去通知宇文化及,集合三千虎贲准备去河北博陵。” 带兵去博陵买药?冯纯志有点小题大做更有僭越之嫌了。但杨广没有阻止他的安排。 阿柔询问:“需不需要通知李素大人准备金钱?” 冯纯志微微一笑:“咱们的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未来还有大的开支呢,钱要用在刀刃上。这次,王爷和我,我们不去河北崔家购买药材,我们是要向河北崔家募捐。” 阿柔一笑,点头出去安排。 房间里就又剩下了冯纯志和杨广两人。 冯纯志云淡风轻的继续:“王爷您说皇上忌惮不敢对崔家用强,您的想法偏颇了。皇上其实不是忌惮不敢动崔家,而是在给您的太子哥留情面。皇上一定已经知道了那批药材,太子插手了的,一旦强行要来,势必父子反目。最起码,父子内心会产生隔膜。” 杨广思考了一下,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皇上虽然在有些方面不满太子,但并不等于他已经有了废太子之心。 “而这道圣旨,等于是放手让您随便干,看着是要您去得罪太子哥,但事情当然有正反面。虽然您得罪了太子集团,但只要您干的漂亮,何尝不是在皇上面前再次展现您的果决能力?” 杨广还是无奈:“虽然得罪了太子和山东集团,但单单获得一个在我父皇面前的表现,我认为,我还是得不偿失。我恐怕到后来,我父皇顶不住压力,把我推出去顶缸,这黑锅我怎么看,怎么背定了。” 冯纯志更是摇头:“这次朝堂上的事,皇上虽然有顾念老臣的情分,但崔仲方的表现,也深深让皇上不满了。所以才有这样的一个举措,那就是要用您的手,敲打敲打崔家。告诉他,靠着太子是不行的,最少现在不行,现在还得听皇上的。” 杨广站住,若有所思。 “不畏艰难,替父分忧,难道这不是不计后果的孝道吗?面对如此孝顺的儿子,作为一个老父亲,哪里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孝道的儿子,替自己拼命而不理不睬呢?这是人情。” 杨广缓慢的点头。 冯纯志见杨广接受了自己的建议,欣慰的笑了:“当然所谓的背黑锅也不至于,只要我们秉承了皇上的意思,敲打敲打崔家和太子,却不彻底的和崔家和太子翻脸,还是在未来有转圜余地的吗。” 是的,只是敲打,不往死里得罪,就完成了自己钦差的差事,让人抓不住自己的把柄整自己,也完成了父皇交代的任务,那何乐而不为呢? 杨广狠狠的点头:“先生说的有道理,替君分忧,替父办事,替天下百姓解难,虽千万人,我独往矣。” 冯纯志哈哈一笑:“这么豪迈的事,我这狗头军师不参与怎么能行。” “那咱们走着?” “走着。” 第40章 王爷请客 三千虎贲,奔驰在河北的大地上,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将士们在烈日尘土里,一个个汗流浃背,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坚毅。 因为这次他们是为江南数百万百姓生死,正如王爷的口号说的那样,“替君分忧,替父办事,替天下百姓解难,虽千万人,我独往矣。”这是一份忠诚,这是一种豪迈,刀山火海又有何惧? 大军直接冲进了博陵城,刚入城门,就有士兵直接逼住了守城的府兵。 杨广大声下令:“今日本王请客,不要走了客人。来啊,把守住博陵四门,不许一个人进出。 宇文化及以及将士无不轰然应诺,立刻行动。 立刻博陵城一片鸡飞狗跳。 安享十几年太平的百姓士绅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纷纷惊恐走避,家家关门闭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博陵都尉奉县令之命,急匆匆赶到城门:“怎么回事,谁这么大胆子,敢于封闭城门?还有没有王法?难道要造反吗?” 杨广护卫中的一个都头冷冷的看着他道:“我们家晋王要在城中请客,怕被请的人有事出城,耽搁了赴宴,所以封城。” “天底下哪有这么请客的?难道你们家王爷不懂规矩吗?” “我们王爷懂得规矩,还不用你来教。” “既然你们王爷懂的规矩,那就应该知道,晋王的封地在山西,他的职务是扬州总管,跟我们河北的博陵没有任何隶属关系,他在这里行事竟敢封我博陵城,真是胆大包天。” 正这时候,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一个小小的都尉,芝麻绿豆大点的官,竟然指责我家王爷,你好大的胆,你不知道这是犯上吗,你找死吗?” 这个都尉看过去,一个中年的将军,浑身盔甲,手中提着一把大槊,正在冷冷的对他说。 这个都尉竟然有恃无恐:“我的官职虽然卑微,但我绝对不是顶撞冒犯晋王殿下,而是执行我的职责,我的职责是皇上给的,职责所在,我必须刚正不阿。” 宇文化及冷冷一笑:“那你就找死了,怨不得别人。” “你竟敢如此蔑视朝廷的职责规范?难道你们晋王府的人都这样跋扈吗?” 宇文化及一笑:“跋扈不跋扈的不说,但我却正是履行朝廷的职责规范。你说的对,我们家王爷的封地虽然在山西,坐着扬州总管的官。但是你不要忘记,我们家王爷身上还有赈灾钦差的官职。赈灾所需要的一切物资,都在我家王爷的管辖调度范围之内。而你博陵,正是赈灾药材的集散地,你说我们家王爷管不到了管不到?” 这不是歪理邪说,这是一路上冯纯志苦口婆心教导给这些将士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堵住这里人的嘴。 这个都尉当时就被噎得哑口无言:“但是你家王爷请客,也是用这种强迫吗?难道你家王爷要摆鸿门宴吗?” 宇文化及轻蔑的摇头:“到底是摆鸿门宴,还是一家亲的宴席,那得看被请的人的态度,那也不归我管。我只管不让客人们跑了。” “绝对不行,你必须打开城门,让百姓自由出入。” 宇文化及冷哼一声:“懒得和你这种狗东西废话。兄弟们,将他乱棍打走,省得在我面前狂吠。” 一群如狼似虎的兄弟二话不说,抄起枪杆子,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暴打。 在博陵最好的酒楼,订的三十张席面,宴席却摆在了博陵城隍庙。 主席就摆在凶神恶煞的城隍前面,杨广高坐在这里,身后城隍小鬼面部狰狞呲牙咧嘴,别有一番气势。 一个个客人,被一队队的士兵“请”了过来。 但是当地官员也想参加,却被杨广的护卫亲兵直接挡驾:“没有王爷召见,闲人不得参加。” “可本官是当地父母,不是闲人。” “没有王爷召见,你就一闲人,走开。” 冯纯志拿着从药材行会会长崔成平家中,抢出来的会员名册,慢悠悠的点名。 点到一个,就用笔在上面勾一下,然后客气的命令两个士兵,请这位老板坐到位置上去。并且站在身后,给予贴心的服侍。 点了名却没有应答的,杨广立刻一拍桌子:“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给本王脸面,就是对本王的大不敬。来人,掘地三尺,把这个蔑视本王的家伙抓来。” 大一会儿,一个个没有参加的药材商人,就被一个个的架了进来,然后直接摁倒跪在了广场的一角。 点名完毕,二百七十名药材商人到齐了。 整个广场上鸦雀无声。 杨广按着尚方宝剑的剑柄,溜溜哒哒走到了跪着的那一排药材商人面前,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目无亲王,拒绝亲王召见,这是以下犯上大不敬。以下犯上大不敬这个罪名,诸位知道是什么结果吧。轻的流放三千里,重的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这些个商人立刻哭喊磕头哀求“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实在是我等家中有急事,是耽搁而不是不来呀。” “王事大于天,你家里的什么急事,都是屁事。至于饶不饶你们的命,怎么发落你,那就看你们即将的表现,看爷是不是欢喜。” 然后再不理他们,直接回到了上首。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碗酒。然后吩咐那些商人背后的士兵:“兄弟们,给你们服侍的老板们都满上。我们君民同乐。” 那些士兵抄起眼前的酒坛子,给每一个坐在席位上的人,都倒了满满一碗。 而压着那些跪着的商人,面前的地上,也被倒满了一碗。 这种场景,哪里是君民同乐,形状类似刑场,让所有的人感觉到后背发凉,瑟瑟发抖。 杨广端起酒碗:“诸位贤达赏光,本王无比荣幸,我先干为敬。” 然后一仰脖子,将这碗凉水咕咚咕咚一口喝下。 这些商人们端起眼前的酒碗,当时一个个嘴咧的和吃了苦瓜一样,这可是高度酒,这要是一口闷下去,还不当场就坏了身子? 杨广一见,当时脸就冷了下来:“这可是本王订的最好的席面美酒,怎么,诸位不给本王这个面子吗?” 大家偷眼看向跪着一溜生死未卜的同行,他们心中最清楚,暴王的名号那可不是白叫的。这家伙杀人如草芥,那是真杀啊。 于是捏着鼻子,纷纷喝干了碗中酒。 杨广大喜:“这就对了嘛,诸位给我面子,我也会给诸位面子,这样大家就你好我好大家好,一团和气嘛。” 第41章 强硬募捐 酒喝完了,药材商会会长崔成平,站起来代表众人询问:“不知道王爷这一次赶到我博陵是为了何事。” 他说的是我的博陵,是有深意的。 杨广坐下微微一笑:“崔老板和诸位也都知道,江南洪灾,本王被皇上任命为赈灾救灾钦差大臣,统一调配天下赈灾救灾物资。前段洪水泛滥的时候,急需粮草,本王无可奈何,就跑到了句容王家购买粮食,结果王家拒绝卖给我粮食,说他们没有。但好在老天眷顾,让我白捡了一库无主的粮食,才化解了危机。洪灾过后,疫情爆发,本王又四处奔走,收购药材。” 然后看了下崔成平:“就在不久之前,我就在你崔家的商团里,购买了一批药材。但是杯水车薪,早已经快要用光了。然而江南的瘟疫却依旧没有平复下去的形式,没办法,本王不得不亲自前来再次求药。” 然后不等崔成平说话,摇了摇手指头:“不过说句实在话,朝廷拨款有限,又加上这洪灾瘟疫灾难接连不断,而上一次我花了一倍的价格在你们的手中购买药材,结果把我手中的资金都用光了。所以这一次本王不得不摆下这一桌酒席,恳请诸位捐献。”然后站起来,四处拱手作揖:“捧场捧场,感谢感谢。” 他这样滑稽的举动,让站在他身后的阿柔,忍不住嗤一声笑了出来。 杨广回头:“请姑娘严肃,我这是说正事呢。” 阿柔立刻忍住,因为他知道杨广不是在责备自己,而是说给那帮商户们听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大家已经心知肚明了,人家这是来找过场来了,这是要大家必须把原先吃下去的,连本带利的还给人家。 崔成平再次站出来想要讲话。 杨广再次摇动手指头:“本王事先说明,诸位可别说你们没有我需要的药材,到时候别让我再来一次句容王家的故事。到那时候我得了便宜,还是会卖乖的哟。到时候你们连一个义商的名义都落不到,还会落个发国之难,囤积居奇的罪过,万一我这失心疯暴脾气发作,做了当时句容王家的事,那可就真的不好了。”然后还刻意的看了下,墙边跪着的一群商人。 那一群,就是待宰掉囚徒一般,脖子上就差一个罪名的招牌。 但以杨广的脾气,捏一个罪名,那不是手到擒来? 崔成平张张嘴,还是把嘴闭上了。 话都让你一个人说了,而且你说的绝对是事实,并且你绝对做出了,那我们还说什么? 看着周围如临大敌的士兵,看着一个个坐在位置上老兄弟们身后如狼似虎的将士,崔成平明智的明白,今天这个暴王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那好吧,咱们谈谈条件。 “王爷千岁,我家族长是内史令崔——” 杨广直接打断:“本王知道你家族长是内史令崔仲方崔大人,我还知道他深得我父皇的倚重,深得我太子哥的信赖。但不过是我父皇和我的太子哥,对这一场大灾难,都是忧心忡忡日夜担心,竭尽全力想尽一切办法救民于水火,想来崔大人作为股肱重臣,也会为君分忧的,捐赠一批药材,我想即便崔大人站在这里,也一定会乐于奉献的。” 这一番大帽子扣下来,崔成平就无话可说了。 但是不说不行,如果不说,家族的损失就大了,不但不能够按照预计那样大赚特赚一笔,而且还本利全无。 “既然王爷知道我家族长大人与太子交好,那我就实话实说,我们可以捐出我们家族的一部分,但是绝大部分却不是我们的,而是——” 他刚说到这里,那个看是文文弱弱的狗头军师冯纯志,竟然闪电般的出手,抡起他屁股底下的椅子,狠狠的拍在了他的身上。 力量之大,连椅子都砸碎了。 当时崔成平惨叫一声,栽倒在地。但好在他还没有晕死过去,可见其多么头铁。 冯纯志上前一脚踩住他的胸膛,大声的呵斥:“你要说什么?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要敢说出那句话,你们崔家就将万劫不复,这个中原大地再也不会有一个你崔家的族人活命,连崔大人都保不了你们。” 然后冷冷的说:“好好说人话,我告诉你,我这次打你,是为你好,是救了你和你的家族。” 崔成平被砸的迷迷糊糊,但听了冯纯志这一番话,却幡然醒悟,冷汗和鲜血从额头上滚滚滚了下来。 当时二话不说,挣扎着跪起来,咚咚的就可以冯纯志磕头:“多谢这位爷救了我们崔家一族,多谢多谢,就凭着救命之恩,爷怎么吩咐我们崔家就怎么做。” 冯纯志就拍拍他的脸蛋:“这不就对了吗,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们郎中们常说,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吃错了犯病了,可以妙手回春,喝点药汤就保住了性命。但要是说错了话,办错了事,神仙都救不了你。” 崔昌平一面心甘情愿的磕头,一面连连说是。 “你认为这件事你要怎么做?” “我现在就将我崔家囤积的一半抗疫药材——” “什么?” “全部,全部捐献给王爷。” 虽然让太子损失了大笔,但崔家拿出家族资本加倍填补上就是了。但不这么干,自己崔家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了。 摆平了崔家,敲打了崔家,目标已经实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也出来了。 杨广轻松的对着剩下的药材商人们说道:“我理解诸位想要大赚一笔的心态。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国难的时候,国难的财是不能发的。 如果诸位不伸出援手,拯救那些受瘟疫荼毒的百姓,万一,我说是万一哈,万一上千万的灾民百姓突破我的封锁,涌到你们河北来避难,不但会给你们河北人民带来巨大的灾难,而且那上千万的心怀怨恨戾气的灾民百姓,就会将这股怨恨戾气,发泄在你们的身上。 我在江宁的时候,就眼睁睁的看到了一场抢米风潮,江南的富户们有几个人幸免?前车之鉴故事不远啊。” 一提这事儿,大家是一阵牙痒,又一阵后怕。 当时杨广进入江宁,看到王家囤积居奇哄抬物价,竟然站在2楼,鼓动百姓抢米。而且直接搬了把凳子就坐在2楼窗前,对抢米的百姓保持支持的场景,大家历历在目。这个故事已经传遍天下。 还什么千万灾民突破他的防线? 这个暴王最大的可能,不,绝对会放开防线,鼓动百姓冲进河北,然后对着自己这些药材商人下手。 上千万的百姓暴动,再有这个暴王在后面暗中支持,自己这些人就是一个死无葬身之地,连骨头渣子都不会找到的。 在残暴面前,在连给你寻找自己家族官员帮忙机会都没有的时候,大家只能顾着眼前保命。放弃大赚一把的机会,花钱免灾吧。 于是大家纷纷站出来,宣布要将自己家里存的所有疫情药材,为国为民全部捐献。 杨广这时候走到那一批跪着的商人面前,态度和蔼一一拉起:“诸位都是义商,能够如此为国爱民,蔑视了我这个王爷又值得什么呢?赶紧就坐宴饮,我们不醉不归。等将来江南灾情结束,我会请求皇上给诸位写匾以示褒奖。” 一听能获得皇上题匾褒奖,原先因为损失惨重而如丧考妣的商人们,立刻欢欣鼓舞。 皇上亲自题写褒奖匾额,那是世世代代可传后世子孙的光荣啊,何止千金难买,倾家荡产也值了。 第42章 决定开凿大运河 这一次拉着父皇的虎皮做大旗,杨广分文未花,就足足获得了博陵药材商人囤积的海量的抗疫药材,足足有三百大车,可谓战果颇丰。 不但尊行了老爹让自己敲打崔仲方的目的,还让发国难财的太子哥吃了一个哑巴亏。 这次,父皇让自己背锅,自己却拉父皇下水,这真是天下父慈子孝的典范啊。 “多亏了他们事先囤积居奇,这才让我们不必浪费时间四处收集药材,哈哈哈。” 杨广现在志得意满。 冯纯志也洋洋得意:“这三百车药材,足够这次抗疫之用了。不但断了有心人想要拖王爷后腿,让王爷无功而获罪的阴谋,反倒让王爷全了大功,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一提这事,杨广神色就一黯。 这次大灾,太子做的真的过了。 在这场大天灾里,先是暗中倒卖了长平仓的国家储备救命应急的粮食,再有在这个时候,囤积居奇救命的药材,不但不支持在水里疫情里奔忙的自己,反倒想要大发国难财。 他根本就没把这个国家当成他自己的国家。 既然你不把自己的国家子民当成你的,那我还客气什么,那我把这个国家以及子民纳入我的呵护之下吧。 车队行走的很慢,而且沿途人吃马喂开销实在惊人,这让杨广心急如焚。 如果,在这里有一条运河就方便多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野草一样在自己的脑海里疯长。 现在的杨广是知道历史的杨广是怎么玩死自己的,其中这个开凿大运河就是作死的一条。 原本在穿越后的许多时间里,他都告诫自己,想要稳住江山,杨广曾经的四大作死,其中两个绝对不能碰。 一个就是营建东都洛阳,自己安安稳稳的在长安度过余生吧。 长安有什么不好,人家李二不是在长安混的风生水起,成为世界第一吗?自己瞎折腾什么? 还有就是大运河,这东西太劳民伤财了,而后世历朝历代都享受了杨广开凿的大运河的福利,然而每每评价大运河的时候,一个个却又都义愤填膺,充满正义的大吼一声,杨广暴君,奴役百姓无数,简直天理难容。 这是典型的吃完饭骂厨子的行径。 想到这里,现在的杨广就为历史的杨广叫屈三分钟。 既然这样,那何必自己费力不讨好呢? 还有就是得罪了所有门阀世家的科举制度,这个,杨广决定必须推行。因为皇权绝对不能被门阀世家左右束缚。我的天下我做主,干什么看别人的眼色? 第四个,征伐高丽。 现在的杨广征伐高丽,不是出于什么隋朝的政治军事目的,什么向东扩展版图。就是实实在在看不惯后世高丽棒子那恶心人的嘴脸,自己有机会揍他,那是分分钟不想错过。 但现在,杨广已经改变了放弃不再开凿大运河的计划了。 因为南北交通太艰难了,如果有一条大运河在,自己这药材运到时刻都在死人的疫区,会缩短至少一半的时间,那得少死多少人啊。 但开凿大运河是会激起民愤的,是会坏了自己名声的。再说了,便宜老爹驾崩,自己上位,还要等十年之后呢。 “来不及啊来不及啊。”杨广皱眉叹息。 冯纯志就询问:“王爷,什么事情来不及啊。” 阿柔也充满了好奇。 杨广就指着眼前浩浩荡荡,慢悠悠如蜗牛一样的车队:“车队行进缓慢,疫情刻不容缓,我怕许多灾民来不及等到药材到位就无辜死去。” 冯纯志和阿柔也变得忧心忡忡。 “为此我胸中有了一个大规划,那就是我要在有生之年,在江都起到中原经河北河南,到达洛阳,开凿一条大运河,将南北用运河水陆联系起来,那样,十日的路程就会缩短到一两日,那岂不恩泽后世千百年?只是,时间对于我来说,来不及啊。” 一听说要开凿一条联通南北的大运河,冯纯志的眼前就一亮。 他是号称懂得天文地理的,在上次站在房顶搞天气预报的时候,显现了这方面的学识。说明,似乎他真的懂。 对于大运河的作用,他是深有体会的。 阿柔却提出了反对:“王爷雄心可嘉,但王爷想过没有,开凿联通江都经过河北到达河南的洛阳的大运河,其中距离何止千里,那需要多少民夫百姓,那需要多少钱粮物资?开凿成功了是恩泽后世了,但开凿其中,您可能要为此付出劳民伤财,苦害百姓的骂名,得不偿失吧。” 这个女孩看事情,真的一针见血啊。 估计历史上也一定有人这么建议提醒过杨广的,但为什么杨广却一意孤行呢?历史上说,就是为了到江都(扬州)看昙花一现,你信吗?反正我不信。 历史上的杨广,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心理路程呢?这需要挖坟党挖坟考据啊。 但你们去挖历史杨广的坟,可不能挖我的坟。 冯纯志是心理阴暗的,心理阴暗的人看事情,往往都是与众不同的。 就比如他听阿柔这样的建议,突然脸上就布满了阴谋害人的奸笑。 “王爷,这样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怎么能不做呢。这件浩大的,能流传万世的大工程,怎么能不做呢?” 杨广和阿柔就吃惊的看着冯纯志。你有这样的好心?出了鬼了这不是。 知道内幕的阿柔嗔怪:“先生,奴刚刚不是说了吗,这样劳民伤财的大事,不管成败,都要激起民愤的。那时候一个残暴不惜民力,不爱百姓的恶名就会加在王爷头上的,弄不好,还会激起民变。难道你要害王爷吗?” 结果冯纯志阴阴一笑:“皇上春秋鼎盛,太子年富力强,这样流芳千古的大好事,皇上怎么能不亲力亲为,好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太子怎么会不想表现出自己的大格局大作为?” 看着两个人一脸惊讶震惊:“所以啊,王爷只有提议的份,根本就没有参与的份,最大也就是个执行卖力气的。 到时候,百姓士绅只会盛赞王爷这个提议者的高瞻远瞩,大格局大心胸,而痛骂那个劳民伤财为沽名钓誉,剥削百姓的决定者。而十年八年修建成功,骂名由决策者背,王爷却将是第一个真正受益者,哈哈哈,这样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阿柔惊讶的捂住了小嘴:“先生的意思——” “这种的确恩泽万世的大工程,在开凿动工的时候,谁碰谁死。岂不对王爷的将来更有利?” 看向杨广,杨广一脸正义的光:“死道友不死贫道,为了中原大地亿万年的福祉,救灾的事一完,我定当向父皇上书,向太子哥建议,开凿大运河,让父皇或者太子哥流芳万世,成为千古一帝。” 然后谦虚:“至于我这个首倡者,名声不名声的,我是无所谓的。我就坐在他们的肩膀上轻松享受吧。” 于是,阿柔就看到了一个胸中有大丘壑的,龌鹾圣人诞生了。 第43章 敌袭 行进速度太慢了,灾区嗷嗷待哺日日死人,这不行。 于是杨广决定,分开走。三千虎贲全是骑兵,分出两千,由自己率领,变成驮运队,每匹战马驮上一百斤药材,日夜急行军,疾驰灾区。 留下冯纯志押运剩下的药材,在一千虎贲的保护下随后跟进。 两队分兵,杨广带着两千将士,一路向南狂奔。 一日夜就奔行了足足五百里。 从河北进入河南,渡过黄河,再奔行两日,到了淮阳郡。照着这个速度,再有两日就能渡过淮河,进入江都郡,到达灾区了。 一路行来,将士疲惫不堪,阿柔是个弱女子,虽然还在咬牙坚持,但在马上已经摇摇欲坠了。 宇文化及请求:“王爷,现在已经人困马乏,必须休息一下了。否则——”看了眼阿柔,就不再说话了。 阿柔坚决不跟冯纯志在一起行动,非要跟着杨广左右,但她虽然精通骑术也坚持不住了。 看看天色已经将晚,询问到:“这里是哪里。” 宇文化及立刻回答“这里是淮阳善城,县城在东面三十里处。我们是不是去县城休息一下,请王爷和阿柔小姐洗漱沐浴一番。” 歉意的看了眼满眼渴望洗漱沐浴的阿柔:“救灾如救火,我们不能跑冤枉路,我们必须取直,看看前面有什么村镇,让阿柔去那里沐浴洗漱吧。” 阿柔没有反对,这是一个坚定而坚韧的好女孩。不过唯一不好就是有些倔强,说人话就是死心眼。说盯着杨广,还真就寸步不离。 好在不远就遇到了一个镇子,低矮的镇子防护墙内,也就二百多户人家,但镇子里却有一大户。 亮明了身份,主人赶紧殷勤招待。 主人家姓董,这在河南算是小姓,虽然不算门阀士族大家,但开皇盛世下,日子也是相当殷实。 听说晋王是星夜奔驰为灾区送药材,董庄主无比感动。 这里离着灾区已经不远了,灾区的苦难董庄主早有耳闻。同样是苦命人,都心疼苦命人,知道杨广为了灾区百姓这样奔波操劳,心中大是感动,坚决拒绝了杨广给他的柴草钱,拿出了自己的粮食,还杀了两口猪,五只羊犒赏大军。 又招呼出来家里的女眷,搀扶着阿柔进了里面的房间,沐浴洗漱。 面对董庄主的热情,杨广从真心许诺:“老人家有这一番为民的热心,本王记在心里了,等这次灾情过后,我会再来您老的家里,好好的回报一番。” 董庄主一笑:“天下穷人就应该互相帮助,王爷都能如此千里奔波,我们这些做小民的,就只能有多少力气出多少力气。再说了,若不是王爷封锁住了淮河,那么灾区的百姓涌过来,我们虽然会竭尽全力的拿出吃喝接济,但瘟疫传播过来,我们就不会有一个人幸免,这就是王爷对我们的恩德,区区粮草犒劳,那还算什么呢?” “老人家深明大义,真是可敬可佩,如果那些官吏们也有老人家这样的胸怀,那该多好啊。” 一面张罗着布置酒菜,董庄主就宽宏的一笑:“朝廷里那些当官的,都是世家豪门子弟,他们打小生活在福窝里,五谷不分,哪里经过我们这些下等人的艰辛苦难?他们才是真正的一群何不食肉糜的家伙。这也怪不得王爷。” 杨广也只能叹息一声,这就是这个时代察举制度选官的弊端。 历史上的杨广六下江都,奢靡无数,朝廷中却没有几个大臣真正劝阻。原因就是在他们认为,这样的奢靡并不是过错,而是理所应当吧。 但好在自己正在慢慢的改变,自己手下已经有了一批,深刻了解底层百姓疾苦的属下,他们正在慢慢的上位,现在的这种状况,就应该能够得到一点改变。 只要有一点改变了,那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连日奔波的劳累,在一顿难得的酒肉之后,反倒更让人感觉到浑身乏力慵懒。 杨广就在主人安排的房间里,早早的睡去,希望明天一早,能够精神抖擞的早起,将这一晚的耽搁,抢回来。 月朗星稀,十五的月亮,将大地照耀的如同白昼一般。整个大地陷入了一片安宁。 然而就在天将子时的时候,在这个镇子的西面,却静悄悄靠过来一对骑兵人马,站在高处俯视,足足有五千之多。 战马的马蹄上都裹着棉布,马的嘴里勒着嚼子,整个队伍显得鸦雀无声,如鬼魅一般慢慢的将这个庄子严密地包围了起来。 一个高大威猛的汉子,穿着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两只闪烁着饿狼一般光芒的眼睛。 身边一个精瘦的汉子对他悄声的汇报:“将军。” 目光如利剑一般看向了他:“闭嘴。” 这个精瘦的汉子就一缩脖子:“大当家的,我们连日连夜的追赶,总算在这里将他们围住了,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这个威猛的汉子看了看那个寂静的村庄:“这一次是孤注一掷。但记住,可以杀了他的护卫夺了他的药材,但千万不能杀了那个人。” 这个精瘦的汉子就有些不服:“与其总是勾心斗角,何不通过这次好机会直接做了干净?” “你懂什么。真要是做了那个人,那将是天塌一般的大事,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倒霉,后果将相当严重,不是你我包括上面的那些人所能承受的。只要坏了那个人的大事,让他成为一个废人,再也难以翻身,上面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这就是大局。” 包围已经形成,但似乎没有惊醒镇子里的人。 往返奔波,将士们太累了。 更何况,天下平定已经十几年了,内地再无反贼流寇,难得一顿酒肉,让所有的将士们强制压抑的疲惫释放出来,比平时更加疲乏,所以几乎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梦乡。 但老庄主却没有休息,看着为救灾往来奔波的将士的疲惫,老庄主担负起了照料和警戒的任务。 招呼上庄子里全部的青壮男子,一面留心外面周边,一面继续张罗草料和明日的吃食,为将士们明日的出征做着准备。 正忙碌着呢,一个庄子里的汉子紧张的跑了过来,对着他紧张的汇报:“不好啦,庄子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批人马,好像不怀好意。老庄主,赶紧去看看吧。” 一面往庄子边跑,一面询问:“不会是连夜赶路的客商吧。” 太平的日子久了,再无敌军强盗,最大的可能就是往来的客商。 灾区物资严重的匮乏,抓紧带着货物赶过去,赚上一笔,也是人之常情。 “不像,客商不可能人人骑马,也不见大车,更离奇的是,客商没有必要静悄悄的接近我们的庄子,而且还是四面包围。” 老庄主站住了,这样的状况,没有必要再查看了。 “是敌人强盗。” “那我赶紧敲锣报警吧。” “先别的。我这就回去禀报王爷,早早准备,给敌人一个出其不意。”然后叮嘱“告诉大伙,蹲在庄墙上别出声,别慌乱。” “是。” 董庄主就转身往回跑。 杨广实在是太累了,睡的很沉,正在甜睡的时候,突然被一阵紧急的砸门声惊醒,董庄主焦急的呼喊让他一骨碌坐了起来。 “什么事?” “不好啦,我们庄子被一群不知道是敌人还是强盗的包围啦,王爷赶紧起来应变吧。” 一听这个消息,刚刚还有点晕的脑袋立刻清醒起来。 第44章 揭破阴谋 被惊醒的杨广打开房门,紧急询问:“什么状况,这附近可有强盗窝子吗?敌人来了多少人?” 董庄主连忙回报:“一股全部是骑兵的敌人,已经四面合围了庄子。我让庄子的青壮不要声张,严密的监视呢。我们这附近多年太平,皇上又推行均田制,家家分了田,百姓安居乐业,谁还会去做贼让祖宗蒙羞?我也没听说方圆百里之内有流寇。” 急匆匆赶来的宇文化及立刻判断:“这一定是一股官军假扮,一定是冲着我们的药材来的。” 这一句,就已经在提醒杨广,幕后黑手是谁,目的是什么了。 杨广黑着脸吩咐:“立刻叫醒将士,我们准备死守。” 董庄主大急:“王爷,不要死守,还是冲出去吧,灾区耽搁不得啊。” 杨广坚定的摇头:“老人家不知道内幕,这股所谓的流寇,是我的政敌派来的。他们的目的是我这次带的药材,他们是不想我把药材尽快的带进疫区,让我不能圆满的完成救灾抗疫的任务。如果我们冲出去了,他们会对您的庄子杀人灭口。所以,我不冲出去,就在这里为了这批药材,为您的庄子百姓,死守。然后——宇文化及。” “在。” “你冲出去,淮河不远了,那里有杨素负责封锁隔离疫区的军队,调援军。灭了这股混蛋。” 宇文化及担心的看着杨广:“可是王爷安危——” 杨广傲然一笑:“我身经百战,赘肉未生,上得马挥动刀,你放心。我估摸着,这伙家伙,即便我伸着脖子让他们杀我,他们也不会杀我的。” 宇文化及想想也是,于是立刻整理自己的战马装具,将大槊提在手中:“王爷保重,末将去了。” 带着两千百战余生的将士,悄悄的上了庄墙向外面悄悄的观察。敌人正在调整包围部署,也快就绪了。 这时候,这面也已经就绪。 面对外面开始慢慢靠近的两倍于自己的敌人,身边三年没有战斗过的将士没有紧张,有的是再次杀敌的亢奋。 对身边的老庄主道:“老人家,你带着你庄子里的百姓撤下去吧,这里,交给我们了。” “王爷,我们能搭把手的。”从这种种,董庄主看出来了,这个风传的暴王,其实是个好王爷。他要帮助一下这个好王爷。 杨广婉拒:“百姓没有战斗经验,反倒会拖累我们战斗。不如下去,为我们造饭烧水,照顾马匹。” 董庄主在杨广和宇文化及的对话里,已经明白了,这是政治斗争的延续,外面是正儿八经的官军,自己的确掺和不起。于是就点头,招呼庄子里的青壮悄悄的下了庄墙。 冲着准备就绪的宇文化及挥了挥手,宇文化及抱拳,然后悄悄的打开了庄门,突然暴吼一声:“万人敌宇文化及冲阵,挡我者死。”然后一催战马,如飞杀出。 敌人还以为庄子里安然酣睡呢,却不想宇文化及突然冲出,一声暴吼如惊雷突兀,吓的人不由得一哆嗦。领头的当时就明白了宇文化及的目的,立刻大呼:“拦住他,不要让他逃啦。” 宇文化及可谓大隋第一猛将,一把大槊那是万人敌。人的名树的影,一听他的名字,所有的人都胆怯了,拦他,就等于送死。 大家推推搡搡的,都不愿意上前与宇文化及厮杀。 结果多年没有上阵厮杀的宇文化及杀性大起,呼喊着,朝着敌人最密集的地方发起了冲锋,一时间喊杀声大起,惨叫哀嚎惊天,只是转眼间,就杀出了重围。 然而,宇文化及冲了出去,却又突然折回,再次杀了回来。这一下,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又是一阵狼奔豕突,再次杀了回来。 杨广站在庄墙上大声招呼:“不要再玩啦,赶紧杀出去请救兵去吧。” 宇文化及哈哈大笑:“好嘞。”然后就在敌人胆战心惊中,再次杀透包围,大笑着扬长而去。 经过这玩似的短暂一战,敌人已经胆寒,气势大沮。再加上原本计划的偷袭,变成了强攻,虽然庄墙不高,但战马还是难以逾越的,只能下马强攻,必然死伤惨重。 五倍围之,十倍才攻之呢,自己一方只有对方两倍多,这可怎么办? 精干的副手建议:“是不是围三缺一,放他们出庄野战?” 威猛的领头人想了想,认为这是个好办法。 立刻下令,撤围一面,另三面准备进攻。 结果杨广站在庄墙上却豪迈的哈哈大笑,对着外面高喊:“想要玩围三缺一?爷我可是自幼随父皇南征北战一统天下的悍将,少给我玩这种把戏。我还告诉你们,也不走了,爷在这里,等着淮河岸边杨素十万大军救援啦。” 领头的闻听,当时一咧嘴。这还麻烦了,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啊。原先的主动,这下,倒是变成被动了。 杨广再次高声呼喊:“外面的人听着,我不管你是谁派来的,我可能拿派你们来的人没有办法,但,我要脱困,完成救灾抗疫任务,我会对你们毫不留情。我会一一的找到你们,对你们这种不顾大局,不顾灾区千万百姓死活的做为,做出无情的报复。我要杀你们全家,灭你们三族,为此我不惜杀他个血流成河,人头滚滚,来为你们耽搁我救治疫情而冤死的百姓的回报。” 战场上,突然变得鸦雀无声了。 身份已经曝光,目的也已经被知晓。杨广是个说到做到的暴王,心狠手黑,说杀大家三族,绝对会兑现承诺的。 至于杨广如何能找到大家,那还不简单。既然人家已经知道了自己是奉命而来的官军,那只要事后一调查,这几天,官军里谁被调动,那不就昭然若揭啦吗?一个也跑不了。 但是,这次太子下令,谁又敢不听? 进攻吗?别说对面杨广那百战余生的沙场老兵,各个几乎都是万人敌,就不一定能打得过。而且宇文化及已经冲出去搬兵了,这里离着淮河杨素封锁疫区的大军不远。 杨素可是杨广死忠,一旦他赶来,那自己这些人,还是难逃一死。 回去吗?任务没完成,还暴露了身份目的。别以为太子宽宏,到那时候,杀自己泄愤,更是推卸责任灭口,那是理所当然。 现在,大家何止是骑虎难下啦,简直用死路一条来形容了。 第45章 逼死五千义士 阴谋暴露了,各条路都堵死了,为此还要遭到暴王灭三族的报复。正在大家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士兵滚落马下,跪在地上冲着黑暗中的杨广磕头:“王爷,我们也是听令指派,我们也是身不由己啊。王爷,我现在就自刎谢罪,请您绕过我的家小和三族吧。” 说完,抽出宝剑,直接横剑自刎。 所有的人都看着这个自刎以求解脱亲人的士兵。没有人恨其不争,反而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整个队伍变得更沉默了,一股死亡的气息在整个队伍里弥漫。 他们,要么拼死一战,和杨广同归于尽,要么和这位勇士一样,选择自杀谢罪,获取杨广的原谅。 好久—— 又一个士兵滚落战马,给杨广磕头:“我以一死,换我家人安全。王爷可怜可怜我们这些棋子吧。”然后拔剑自刎。 一个又一个将士下马,哀求之后,拔剑自刎。 阿柔看着月亮地里一个个汉子哀求之后拔剑自刎,当时紧紧抱住杨广的胳膊哀求:“王爷,快快让他们停止,快快宣布您饶恕了他们,快啊。” 杨广却紧咬嘴唇,冷冷的看着一个个汉子,曾经为大隋抛头颅洒热血的勇士,自刎在自己的眼前,而坚决不做声。 阿柔已经泪流满面,突然对着外面声嘶力竭的呼喊:“不要啊,王爷——”杨广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阿柔挣扎,对他连踢带打。 但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是军中万人敌的杨广可比?任凭他如何挣扎,也逃不开杨广坚定的大手。 一口,狠狠的咬住杨广手心。汩汩的鲜血流下来了,但杨广依旧不撒手,依旧紧咬嘴唇不开口。 但这时候,阿柔突然发现,杨广的嘴唇,已经被他自己咬的鲜血淋漓。 最后就剩下一个威猛的汉子了。 他将宝剑横在脖子上,大声的呼喊:“我们如您和那位所愿,我们全部死啦。最后我这个可怜卑微的棋子问一句晋王,您能不能饶恕我们的家小,让我们无憾死去,让我们的灵魂安定?” 杨广这才放开阿柔,对着那个汉子大声道:“我,晋王杨广,向冤魂未远的汉子们承诺,我欣赏你们的忠诚服从,我,饶恕你们的家属,就当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那个威猛的汉子仰天长呼:“恨没战死沙场保家卫国,却成了这狗屁的政治的牺牲品,我恨啊。”然后猛然一抽宝剑,力道之大,竟然直接拉断了自己的脖子,好大一颗人头滚落,一腔热血喷溅丈余。 呆呆的坐在房间里,听着外面将士无声的准备起行,看着阿柔那不肯原谅,愤怒的眼神。 杨广最终叹息一声:“不是我心狠手辣,如果我开始就揭开他们的身份目的,他们就会对我发动进攻,我的兄弟就会有许多人冤死。而杨素的大军都是步兵,宇文化及需要一日才能赶到江边,在加上找到杨素,杨素再调度安排,最快也要一天,然后再赶来这里救援我们,前后最少五天。五天啊,疫区得多少百姓无辜死亡啊。” 阿柔咬着牙默默无声。 “而这些人,一旦对我发动了进攻,那我和太子就算彻底的撕破脸了。那么,不管我有心无心的夺嫡之争,就不是暗中平和的进行,就必然表面化,白热化。直到一方彻底的倒下。” “那你为什么不放弃夺嫡之争呢?那个位置就那么好吗?” 叹口气:“不说冯纯志先生分析的,现在的大隋不需要一个,宽宏仁慈到显得软弱的皇帝的说法,就是我即便正式宣布绝不夺位,但天下谁信啊。即便天下人皆信,那么太子会信吗?即便我不争,但我的父皇母后就能彻底的死心吗?” 阿柔再次哑口无言。 “既然如此,这件事一出,要想平息,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我死。” 阿柔就惊到捂住了小嘴,眼神里满满的是不要啊的表情。 杨广苦笑:“我不是一个束手就擒的性子。那么剩下的,就只能依靠杨素手中的十万大军,割据江南自保。” 阿柔松了口气,但想一想杨广割据江南,刚刚统一的国家再次分裂,黎民百姓再次陷入涂炭,身子就不由得吓的一哆嗦。 “那五千将士,不管怎么样,最终都是死。而只有这种死法才是他们死得其所,最好的结局。” 阿柔慢慢的靠过来,抱住了杨广的肩膀,轻声说道:“对不起,我误解你了。你不是一个暴虐的人。” 杨广轻轻的拍打了下她的手:“暴虐与善良,谁能说清呢?身处高位,如利刃在手,杀心必有啊。” “啊呀。”阿柔突然一惊一乍:“他们惦记上我们的药材,那冯先生那里岂不一样危险啦?快去救他们去啊。” 杨广笑着安慰:“他们只想拖住我,毁我一部分药材,只是想坏我事,而不是做绝了事。放心,他们是会任由冯先生将不多的药材给我运到灾区的。” 阿柔这才放心,但还是恨恨的嘀咕一句:“可恨。” 杨广却淡然一笑:“正事因为他们不想把事情做绝,绝了灾区百姓的活路,所以,这次我决定,还是放他们一马,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 留下了五千匹缴获的战马中的五百匹,还有那些人携带的财物经费给董庄主:“这些留给老人家,请您给外面那些自刎的忠勇之士一口薄棺,好生安葬在一起。也恳求您和您的百姓,不要对外,再提起这件事了。” 董庄主看看那些自刎的将士,只能叹息一声。 身为小民,生死荣辱,岂能是自己说了算? 悲哀,可怜啊。 在杨广走后,董庄主带领庄民,选了一块开阔到风水好地,将这些义士好生安葬了。并且集资给这些义士建了一座祠堂,取名义士祠。四时祭祀这些可怜人。 后来,杨广又划拨了钱款扩建;又有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商贾,说是听说这事深为感动,也捐献了一大笔钱,请董家庄的百姓时时打扫维护,保证四时香火不断。 大家就都求了心安。 “请走过路过的兄弟,给个收藏,给两张票,留下您经过的仙踪” 第46章 粮食危机 有了四千多匹战马,行军的速度陡然加快,一路铁流滚滚,只用一天时间就赶到了淮河边。 杨素刚刚接到求援消息,还没来得及抽调军队呢,结果晋王脱困而至了。 放心之余,询问了整个过程,难免一阵唏嘘。 大队人马过了淮河,杨广立刻将队伍分开,一人三马,驮着救命的药材,奔赴各地疫区,发放药材救人,运输药材的士兵每到一地,都会立刻换来百姓含泪欢呼,整个笼罩在疫情之下,死气沉沉的大地又活过来了。 药材有了,但隔离和清理卫生,必须更加严格的推行。 隔离区里的人,单单一个吃喝,就是一个重大的问题。百姓不能出走,商人不得入内,那么这笔巨大的粮食,还有其他的生活必须品的供应,就必须落在官府。直说了吧,就是必须落在杨广的救灾衙门的肩头。而朝廷的官员依旧袖手旁观。 而清理卫生需要雇佣更多的劳力,那些灾区里嗷嗷待哺的百姓,也需要以工代赈来救济,一切的一切,都需要最最基本的粮食,而获取粮食最基本的,是钱。 向上次白夺了句容王家的粮食,这次白要了博陵崔家和诸位药材商的药材,那都是他们有错在先,那是咎由自取。 这种事是不可再的。 而经过两次事情之后,大家也看到了杨广已经急了,那真的是不择手段了。为此,大家一致默认,好在暴王还不是不讲道理,那么,我没错在你手,你不能无故白抢吧。 我家里有粮食啊,虽然门外就有无数饿殍,但你不拿钱来买,我也不能白送你。我的粮食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咱们得公平交易是吧。你不能强买,但我更不想强卖吗。 可是,杨广现在手中没钱了。 朝廷拨来的一百万贯,和大借款的三百万贯,还有食盐的买卖收入,但食盐的产量太小,那才哪里到哪啊,不说自己招募的那五百多寒门子弟帮闲点工钱,就是一个要想将整个灾区恢复如初,没有千万贯是绝对不行的。 李素等人建议,再次向朝廷伸手。 这个建议立刻遭到了掌握内幕,推行了大借款的冯纯志的激烈反对。 当初为了彰显杨广的孝心,表现自己的能力,执行不争就是争的夺嫡策略,可是向皇上上书,你的仁寿宫该建还建,我江南灾情的事,我自己解决的。 不管从哪个方面,自己都不能食言而肥。 李素再提出:“请开江宁长平仓。” 这个提议,再次被杨广坚决否定:“长平仓不但肩负着备荒地事,更是肩负着供应长安的重任。上次我强开长平仓,挽救了长江大堤,却揭开了长平仓无粮的内幕。 结果皇上只是指示太子,责令杨素填平。这样才保证了今年冬天长安粮食的稳定。 若再开,那么长安粮食会出现巨大的危机。 长安不能乱,那会动摇国本的。” 然后再次狞笑:“据许杰暗中汇报,这次杨建和太子亏了血本,连王家都捐出七十万石的粮食,才补上长平仓的一半。现在,我估计着他们巴不得我请开长平仓呢,那样一来,他们会利用我的名义,疯狂的做假账,让我替他们背黑锅堵窟窿。我才不做那种他们得益,我背骂名的蠢事呢,现在不干,以后也绝对不干。” 李素捂脸。 这是一种什么心态?这是为了绝对不让你好,宁可我吃亏的,毫不利己,绝不利人的心态。 这就是道德的沦丧,人性的扭曲。 事情是这么个事情,但眼前自己的事情该怎么办? “我们还有多少粮食?” “还有谢家为我们凑集购买的五十万石,但王爷,按照现在的开销,那是杯水车薪。” “除了了长平仓的粮食,我们附近还哪里有粮食啊。”灾区外有粮,但那需要时间收购运输,远水不解近渴啊。 魏征却突然说到:“粮食,灾区百姓手中有。” “什么?灾区百姓手中还有粮食?”杨广不信的看着魏征反问。 魏征郑重点头:“是的,属下奔走灾区,看到许多商人奔走乡野低价在灾民手中收购粮食,而且还收购得到。” 魏征是倔驴,但他说话从不撒谎,他说的,一定是事实。 “为什么?” 魏征郑重道:“为此,当初属下也感到吃惊,于是就进行了调查。” 杨广急切的问:“别卖关子,快说调查结果,百姓手中的粮食是从哪里来的。” 魏征道:“粮食是从我们手中来的。” 这次杨广彻底的蒙了:“我们手中?” 魏征点头:“是的,是我们发放的以工代赈的工钱。” 杨广有些恍然了。 执行以工代赈的办法,给的工钱是粮食。虽然限制一家只许一个人出来做工,给十斤粮食。按照正常来说,10斤粮食保证这个做工的人吃饱有力气做活后,剩下的一家五口,仅仅能保证一日两餐每顿稀粥了。 但是百姓还有一个粮食收入,那就是杨广收购的茶叶,也是给付的粮食。 而百姓得到粮食之后,他们会精打细算,每一顿的饭中,会掺杂些树皮草根野菜等等,这样他们就能节约出一点粮食。 之所以这样勒紧裤腰带节约,是因为百姓们过日子不单单是有吃的就行了,生病了要看郎中抓药,女子们要买布匹做衣衫遮羞,生老病死,也是一笔开销,还有其他的各种必要的日常开销也绝不能少。这时候用粮食就不行了,就需要真正的钱。 为了急需的钱,百姓们就只能勒进裤腰带节省下粮食来,然后将从牙齿口缝中紧下来的一点点粮食,卖出去换钱。 而这时候商人们,就趁机压低价格,将百姓们挤出来的粮食收购回去。 现在灾区百姓卖出的粮食,竟然比不受灾的地区价格还要低,低到仅仅两文钱一斤。 于是就出现了现在这种怪现象,杨广在拼命的收集粮食支付以工代赈,然而商人们却以极低的价格,回收百姓手中以工代赈赚取的粮食。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杨广眼前一亮,一敲桌子, “从明天开始,发放以工代赈工钱,钱粮对半,这样就能解决一半粮食的支出。” 李素拍手叫好:“这样,就可以省下一半的粮食。好办法。但是,王爷,我们没钱,钱从哪里来啊。” 完美的死循环。 杨广却胸有成竹的一笑:“钱,我来解决。” 第47章 逼发纸币 杨广既然承担解决钱的问题,那就立刻就办。 对着冯纯志下令:“你立刻招募雕刻手,雕刻一板带有花纹的,能够不让人仿造的,上面标注赈灾衙门发行,当钱五文,抵米一斤的粮票。” 看着大家目瞪口呆的样子,杨广知道,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纸币呢,自己的这个办法最少超前了五百年。 “现在,市面上本来金银铜钱就少,已经严重的限制了商业的发展,商品的流通。尤其我们手中更没钱。 但我造一笔钱出来,那就是这种当五文的纸币。” 冯纯志疑惑:“就这废纸,谁能要啊。” 杨广故作惊讶:“这怎么能是废纸呢,我不是说了吗,我们是以粮食做担保的啊。你无论什么时候,拿着这粮票纸币,到我的衙门仓库里换取粮食,我来者不拒。这样不就变废纸为真钱了吗?” “是这样啊——”冯纯志恍然:“可是,工人们拿到粮票,转眼就跑到咱们的粮仓兑换了粮食,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李素笑道:“哪能白忙活,我们不是搭上了纸张油墨人工吗,我们不是亏了一把吗。” 这样的解释,差点把屋子里的同僚笑到凳子底下去,把杨广鼻子给气歪了。 “都别笑,我来给你们上上经济课,坐好了,开课啦。” 在座的,都是上次科举的士子,已经是杨广的第一批门生。恩师开讲,大家赶紧正襟危坐,仔细聆听老师的经济课。 “其实,我们给每个雇佣的人,每日十斤米,多么,养家糊口,刚刚好。经过魏征调研,让大家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工人把米拿回家,百姓们自己会调剂米的下锅量的。一家老小,参杂上野菜树皮,乃至草根,一天五斤米,足够了,那么,其实就是省出来五斤米,他们是准备积攒起来,卖给那些粮商作为日子其他急需。” 这一点,负责分发工钱的魏征是知道的,于是点头附和:“王爷说的对,这才是为什么灾区百姓还能卖粮的根本原因。” “那么就是说,一半的米,其实是在百姓手中闲置了,那么,我们发一半的粮票纸币,不怎么影响他们的日子的。所以,与其存粮在手,雀吃鼠咬,卖给粮商又被压价拿捏,那为何不捏着粮票,又能随时兑付来的方便保险呢?” “但是,我们的信誉,百姓们会完全的相信吗?”你可要知道,你这个暴王的名誉,似乎不大好的啊。 这是关键,自己可以保证拍着胸脯说:“我虽然是暴王,但我人品好,我保证信誉,我是一个讲信誉的人。”可是,谁信你的自我标榜啊。还是把实物抓在自己手中才安心啊。 而现实是,你越这样标榜,这说明你的信誉人品,越有问题。 “所以,我们要有配套措施。那就是让粮票可以流通。成为真正的钱。”杨广提出来了他的第二步。 大家眼前一亮,百姓生活,不单单只靠着粮食的,生病了要抓药,平时要吃盐,要穿衣御寒遮羞,要购买农具种子,处处都需要钱。 一旦自己的粮票能够流通,变成钱,那就另当别论了。 “所以,我宣布,我们的盐场改革后,商贩到两淮盐场批发食盐,我可以收粮票。” 要不说善于经营的谢家子弟就是见多识广,脑袋反应快,立刻站出来拍手叫好:“食盐是大家必须,我谢家商号都有食盐经营。如果盐场收粮票,我谢家第一个卖盐就收百姓手中的粮票。” 杨广就笑眯眯的询问:“为什么你们这么热心的收取粮票呢?你可不要跟我说,你谢家是无条件支持我杨广。咱们在商言商,亲兄弟明算账。” 这个谢家子弟一笑:“无条件支持晋王,是我家主的定策。但正如王爷说的,咱们在商言商,商人无利不起早吗。” 然后就搬起手指头给杨广,最主要的是在给在座的同僚算账:“你看看,我们收取铜钱货款,那东西笨重无比,运到盐场批发食盐,需要大车。但钱财动人心,这一路上,难免招人惦记,所以,我们还需要雇请保镖,费时费力费钱,哪里有揣上一把粮票,骑着一匹快马,飞奔盐场来的便捷,省时省力省钱好呢?” “对对对,谢公子好算计啊。” “然后就是我们真正支持王爷了,那就是我回去恳求我家家主老爷子,让我们家的布匹也可以收取一半的粮票,这样就扩大了粮票的流通领域,收取的这些粮票,我们可以以后慢慢的再进食盐吗。” 杨广真诚的拱手:“谢谢。” 工部李广利立刻站出来:“既然如此,为王爷大业,我宣布,咱们为抗疫消毒,我的醋厂,只收粮票。” 为了消毒,紧急开办了醋厂,百姓们不但买醋消毒,更成了饮食必须。 有了醋厂,当然应运而生的就有了酱油啦。这东西一经问世,立刻大受欢迎,迅速推开,尤其是那些小富以上的人家,更是日常必备,销量好的很。 只要醋和酱油只收粮票,那就逼迫着商人为了进货,必须也要拿出一部分商品换取粮票。而小富之家,也只能用粮票购买,这样环环下去,就能带动粮票成为流通的货币。 为度难关,杨广豁出去了,大手一挥:“本王正式宣布,我扬州总管所辖六郡五十四州,夏税秋税,商税,全部用粮票上缴。” 这样虽然变相的寅吃卯粮,但却可以变相的逼迫各种商家和有地的百姓,必须积攒一部分的粮票,准备交税。如此就让现在发行出去的一部分粮票,沉淀下来,缓解了这种发行粮票的风险。同时,商家为了交税方便,也必须接受粮票,如此,又给粮票的信用背书,增加了粮票成为货币的进程。 只要粮票成了货币,那么未来官府开支就也可以动用税收中的粮票了。如此,无形中,杨广就用空手套白狼,多出来无数的钱。 说干就干,当晚大开印钞机,开印。 于是,在第四天晚上,以工代赈的民工就收到了五斤米,还有五斤粮票。 在听发放工钱的官吏们,讲清了粮票可以当钱的作用之后,没有出现大家担心的直接拒收,或者是挤兑的现象,因为,还是那句话,大家需要米果腹,但也需要钱来购买其他日用。 于是拿到了第1批粮票,带着怀疑的心情,民夫们走进了杂货店。 早就得到总管府通知的杂货店老板们,开始有限度的接纳粮票作为货币,卖出货物。 虽然占比不大,但却起到了安定民夫心的作用,慢慢的,民夫们习惯了收取粮票,作为工钱的状况。 这样一来,大大的缓解了赈灾衙门的眼前开支,一切又都开始向好的方向发展了。 虽然解决了钱的问题,但粮食也必须解决。 现在,粮食不但供应开支,还要为粮票背书,这样就更加重要了。 第48章 到军营找钱 江南除了灾区缺粮,以外没有受灾的地区,还是有大把的粮食的。 粮食有,但你还就必须用真金白银来购买。真金白银哪里有啊。 钱哪里有,军营有啊。 杨素掌握着十万原先平叛,现在震慑南方的大军。 这支大军可不是府兵,他们是常备的禁军。 隋朝的禁军军饷是很丰厚的,不但包吃包住而且每月普通士兵就有一贯钱的军饷。 这些军饷对士兵来说,是没有什么用处的,这个时代也没有发达的邮政网络,只能每年休假的时候,才带回家去。现在,这些钱,就在士兵的手中,出任务的时候,就交给管理后勤的机构代为保管。死了,也会由他们给家里送去。 每月十万贯钱在军营里积存着呢,杨广怎么能让他们闲置呢? 于是,杨广找到了杨素。 “王爷是要管士兵借款吗?” 杨广义正辞严:“我管士兵借款,那就失去了你我在士兵中的威信,我怎么能干这么蠢的事呢?” 杨素大惊“难道王爷要摊派捐款吗?这更万万使不得啊。” “国公过于担心啦,我连借都不肯,我哪里还会摊派捐款呢?那我不是激起士兵哗变,自寻死路吗。” “那王爷要怎么做?” “我开展储蓄业务。” 杨素一脸迷糊,储蓄?什么意思? 于是,杨广就将储蓄的业务给予说明:“现在,将士们都将军饷寄存在后勤部门,结果呢,后勤部门对于将士的寄存那是烦不胜烦。不但要负责起丢失损耗,战斗中还要带上这沉重的累赘。胜利还好,失败了,只能丢弃逃命。但你丢了将士的钱财,将士们还不吃了他们。 但是呢,我请将士们将钱存在我那里,后方吗,安全。而且我承诺将士们随时支取,不但我会上心保管,而且我还会小小的支付一笔利息,利息是多少呢?每月,一百文,支付一个钱,这样,将士们不但不必担心存在我那里的钱短缺丢失,可以安心作战,还能每年收入一点酒钱。 而后勤呢,还没有了这巨大的包袱负担,也可以转运更多战争中所需的经费,这何乐而不为呢?” 杨素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杨广:“那多出来的利息王爷拿什么给?怕不多久,就赔死你。” 杨广一笑:“哪能呢。只要将士们将这笔军饷存在我那里,其实就等于借我本金,我就可以运作经营。 比如说现在不是灾区,糙米只有三钱银子一石,而灾区呢,现在石米六钱,即便我批发给那些米店粮商,我也能每石赚一钱银子,而我有了本金,我就可以进行运作了。 再加上,我可以用这一笔钱,投入到咱们的盐场,就能够加大食盐的产出;投入我的醋场,就可以增加醋的产量;而如果我再投入到道路的整修上,我就可以在道路上名正言顺的设立收费站,向经过的客商收取过路费。这样既便利了交通节省了时间,增加了伤人的运输量,我又可以赚一笔钱。 反正可以投入赚钱的生意太多了,现在我唯一缺少的就是本金,只要有了这一笔钱做本金,就可以把许多事情盘活赚回来,这样何乐而不为呢?” 杨素就用看怪物一样看着杨广,这是我们指挥大军南征北战,是治理一方的总管吗?这妥妥的就是一个奸商。 “当然,你也可以把下个月的军饷和拨付的军费,也先存在我这里。我代替你们向将士们发放军饷。如果将士们提取现金,我将绝不拖欠足额发放,如果将士们想直接存在我那里,那不是更省了事了吗? 这样不但能提高效率,而且还能够杜绝将军贪墨苛扣,不至于激起士兵的怨恨哗变,这不是一举多得吗?” 杨素对军官贪墨苛扣士兵的军饷,那是深恶痛绝,士兵往往因为这个和上司们发生激烈的冲突,弄的是军心涣散战斗力下降。一个弄不好,就是打架斗殴,甚至出现哗变的现象。 但即便他想尽一切办法,利用多么严厉的手段,也杜绝不了这样的现象。真是头大无比。 这下好了,让自己的士兵,直接去晋王那里亲自取钱,军饷再也不经过军官的手,那真是天大的好事。 “还有你的军费,比如说朝廷拨付购买将士们的口粮柴草的钱,你有必要一次性全拿出去购买粮食吗?” “没有必要,而且全部购买粮草,这其间还要防火防盗,雀吃鼠咬,或者出现霉变,那真是得不偿失。” “那不就得了,你存在我那里,你想买多少粮食就支取多少,剩余的我会按照活期的方式,照顾国公咱们的交情,悄悄的按每千文,支取你五个钱计算。” 然后正义词言的说道:“我可以为你作证,这些利息不算你贪污。只要偶尔你请我这个证人喝一顿就行了。” 杨素惊讶:“这也能行?” “当然能行。我绝不食言。” 杨素一拍大腿:“我信得过晋王,士兵那里我去替你说,也为你做个保人。刚刚调拨过来的食物用度军费,明天就到,二十万贯,再加上十万将士二十万军饷,我就直接存在你那里。” 效果是立竿见影的,有大军真正的统帅晋王和杨素做保证,负责管理后勤的将军,巴不得丢掉这个包袱呢,立刻将将士们存在自己手中的钱,全部交给了杨广。 而有了这两个人的保证,将士们也放心的将钱存在了杨广这里。而第2天,二十万贯的军队使费钱,杨素也直接拉进了杨广的衙门。 这样一下子,洋洋得意的杨广,就交给被钱粮愁的在大堂上走的烟尘滚滚的李素五十万贯钱。 这让李素简直惊掉了下巴,更为自己的王爷有这么高明的圈钱手段,佩服的五体投地。 钱有了,利息的负担也背上了,那就必须让这笔钱运转起来。否则自己真的会被债务以及不断上升的利息压垮。 当初从门阀士绅那里借来的钱,到最后,实在还不上,自己说可以耍赖的,实在不行,找借口动用公权力,将债主干掉,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 但这次储蓄借来的钱是士兵的,自己可不敢赖账不还,否则就会出现相反的结果,债主将自己干掉。 动起来,让钱动起来。 第49章 晒盐之法 有了钱,杨广第一时间,赶到了镇江谢家,求谢家老爷子,给自己抽掉他家族商号里精明的经商的子弟支援自己,开始奔赴那些没有受灾的地区,利用关系收购粮食运回灾区。 为了手中的钱转起来,取利生息,而以工代振的工程,也开始转向了主要的修复损毁的道路桥梁. 在修桥修路的时候,杨广急匆匆来到了自己的两淮盐场。他要将自己手中的钱花出去,变成商品再赚回来,要不然,就那利息,就会让士兵们要了自己的命的。 这个时代,两淮盐场是整个中国最重要的食盐产地。 但限制于煮盐,不但成本高,而且产量还低。现在整个两淮盐场的食盐产量,只有三百万石,离着不说远了,就一个宋朝的年产一千多万石差着远呢。 不是没人想到用晒盐法。 但是,晒出来的盐是苦的,不能吃的,连喂牲口都不吃。 但杨广知道原因何在,那就是仅仅差了一道工序而已。 于是,调拨金钱,招募灾民,开始在沿海滩涂修建盐田。 最靠近海的是大盐田,那是将海水先晒成卤水,然后,再将卤水提升到更高的小盐田,再晒成真正的带着海鲜味道的食盐,就一切万事大吉了。 当时人们不懂这个,听了杨广要晒盐,盐户们就站在边上看笑话:“王爷,不成的,如果成,我们早就这么办啦。” 杨广笑而不语。 魏征怒批:“王爷如此兴师动众,如此劳民伤财,是不仁。难道你疯了吗?在这里,是种不出庄稼的,请你速速结束这种异想天开的乱政,把有限的资金,投入到抗疫赈灾上去。” 面对这个什么事情都要坚决反,有了为反对而反对趋势的家伙,杨广已经讨厌他牙痒了。每日一见到魏征那单薄的小身影出现在远处,杨广就想逃跑。 实在跑不了,他就强烈的按耐住心中想要掐死他的冲动,听着他对自己唧唧歪歪,说自己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说自己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自己简直就是天下最伟大的混蛋。 但这样的人,杨广是心知肚明的,他是真正的一心为民一心为自己。天下百姓需要这样的人来维护他们的利益,自己也需要这样的人,来匡正自己的得失。 同时在内心里何尝不想用他,来向天下人展现自己是多么的胸怀宽广,多么的勇于纳谏啊。 “我现在就是在继续执行以工代赈解救灾民啊,你看我不是雇佣上万灾民,在让他们有工作吗?” 面对王爷的强词夺理,魏征必须据理力争,指出他的胡作非为:“老盐户们不已经提醒你了吗,在这里晒盐根本就行不通,你是雇佣了灾民,但那么多对国有利的工程你不去做,就在这里平白的耗费人力物力,你这是乱政乱实行,我有责任必须阻止你。” “老盐户说不行就真的不行吗?你在怀疑我的智商吗?我还没愚蠢到在这里种稻子,我要用我的办法在这里晒盐,增加我们食盐的产量,增加我们的收入。 据我估算,如果我的这个办法成功,也就是在半个月之后,天公作美不下雨的情况下,我就可以产出煮盐法10倍20倍,甚至上百倍的产量。 现在经过我的盐政改革,咱们两淮盐场的食盐供不应求,到时候咱们将这些盐卖出去,就可以回笼大笔的资金,咱们总管衙门的财政,就会实现自由。 而按我的设想,到明年的今天,这两淮盐场生产的食盐,最少能达到一千万石。”然后眼冒金星遥想着未来,那源源不断的财政收入,已经让他想入非非了。 对于这样的远景展望,这样的产量,魏征立刻给他泼冷水:“即便你有了这么大的产量,大隋的人口有多少?能吃得起多少盐?到时候就会出现食盐滞销,还扬州总管衙门财政自由,王爷您做梦去吧。所以我依旧强烈要求,立刻将这里的资金调运到别的地方去,趁着灾民众多,劳动力价格低廉,做一些疏通道路桥梁,疏浚河道的民生工程吧。” 杨广很好奇的看着这个犟种:“大隋的人口,按照国家统计黄册是五千五百万,即便有隐蔽,当然也不能消化这么多食盐。但是你随着我的手指看。” 然后他就将手指向了东面的大海。 魏征跳脚:“难道你晒出这么巨量的食盐,就是再丢到大海里去喂鱼吗?” 杨广就捂脸,跟这种一根筋人说话真的费劲。 “我让你随着我的手指把目光放远,在这大海的另一面,有一个棒子国,就是高句丽。再往北看,那里有室伟,有契丹,有突厥,有许许多多外族人口,他们都要吃盐。但是他们那些地方都不产盐,那里的人民百姓为能够吃到一口盐不惜发动部落战争。我是一个心怀仁慈的人,看到不管是谁的百姓生活艰苦,我就心怀不忍,所以我将将我多余的食盐,贩卖到那里去,就一只羊二斤食盐吧,这是多么公道的价格,我的为人多么的厚道。” 不去看魏征眼中,那对这个残暴剥削不仁的暴王愤怒的怒火,继续着自己的想法:“那里的市场多么广大,我们何必局限于眼前呢。” “可是现在高丽占据着那里的市场,他们有地利之便,我们怎么能够竞争得过他呢?” 杨广嘿嘿一笑:“高丽的食盐也是用煮盐的办法,产量少成本高,怎么能和我这种几乎零成本的食盐来竞争?到时候我拿出咱们中原商人最看家的竞争法宝,打价格战,他们不是二斤食盐换一头羊吗,那我为了友谊,加半斤。 你看,我是一个多么看重友谊的人啊。为此,我们和那些草原游牧民族,将结成钢铁一般的友谊。” 好吧,半斤盐的友谊,似乎不会怎么牢固吧。 “这不但能够扩大我们的市场销量,而且能够挤压高丽人的财政收入,最好能让高丽财政破产,到时候,将来我发动三征高丽的战争,轻松多了。” 一听说杨广要发动对高丽的战争,而且要三次,魏征当时就火了:“好战必亡,圣人的言语你忘记了吗?无故对无错的国家发动战争,就是不义,发动战争让将士死伤,就是不仁,就是暴虐,我坚决要和你抗争到底。” “得得得,说跑题了,咱们还是说眼前的盐田吧。” 于是杨广耗费了无数的口舌,总算把魏征死死盯着征讨高丽战争的事,给转变过来了。 看着对盐田又愤愤不平的魏征,杨广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当初我就不应该录取他,就为了一个展现自己胸怀,表现出自己勇于纳谏,就给自己找了这么大一个麻烦,我这个人是有自虐狂的倾向啊。” 天公作美,第1批卤水在5天后晒出来了。 老盐户尝了一下,当时苦得他像吃了黄莲。魏征尝啦一口,更加坚定了他反对的理由。 而面对大家的反对和失望,杨广只是笑而不语,然后命人将这些卤水,分离掉下面沉淀的硝,再提到更高的那些盐田里,继续暴晒。 将硝再晒两天,成为硝板,命人起出保存,然后再放进海水,继续暴晒。 晒盐苦涩不可食的元凶硝板,这个可是上好的火药原料之一啊,可惜这时代大隋没有纯净硫磺,那东西在倭国琉球,以现在的航海技术,还不能通连。否则杨广就开造火药了,即便不用它征服世界,放下烟花,也是一种生活乐趣吗。 又经过了3天的时间,上面盐田里的卤水慢慢的凝结成了白花花的食盐,颗粒硕大,晶莹剔透。 这时候老盐户捏起一粒食盐,用舌头舔了一下,愣在了当场。 第50章 财源广进 面对一望无尽的盐田里,那晶莹剔透雪白的盐,魏征一脸鄙视的拿起一块盐,用舌头舔了一下。 当时惊讶无比,咸,还带着大海的鲜美味道,这不但是盐,而且还是最佳的调味品。 王爷杨广,真的用晒盐法,晒出来了美味的盐,神啦 “王爷,你是怎么做到的呢?” 杨广得意的哈哈大笑:“我说过,我的智商是高人一等的,我的见识少无人能及的,信我的得永生。” 原先残暴的杨广早在前年,就被扬州佛教封为菩萨啦。不去管佛教法师的趋炎附势,这时候,大家看到摇头晃脑得意的杨广脑后,有佛光闪烁。 “诸位估算一下,就这一池子食盐,能有多少产量?” 有经验的盐户立刻报出来了数目:“就这一池子食盐足有百石之多。” “那我开垦出来的这五百块的盐田,那就是五万石,按照我现在批发的价格计算,每石一五一十十五二十——”原先的文科生,数学不太好。 李素嘴唇哆嗦着:“王爷,不用算了,这一批就能够给我们回笼资金六万贯钱啊。这仅仅是十天的时间,那么一年下来,那么再扩大盐田的面积,那么——我们总管府财政就真正实现了自由,眼前的赈灾抗疫所需的钱粮,就彻底的解决了。” “你现在就派人到山东的齐家去联系,让他们派人过来,我可以敞开了供应他们食盐去北方贩运啦。” 这个时代还没有对于外族施行经济封锁这一说,山东齐家,是向东北贩运食盐的最大商贩。如果有他们居中运作,那自己扩大规模生产的销量,就再无问题了。 一队海船,驶入了盐城港。 杨广看着这些巨大的海船,简直惊讶的掉了下巴。拉住船队的主人,山东齐家青年家主齐欢,指着那些海船:“这是多大的船。” 齐欢就骄傲的告诉杨广:“这都是三千料的大船。” “这些船,能渡海吗?” 齐欢更加骄傲:“草民的这些船,一年往来山东高丽无数次,不瞒王爷说,我们每年还和倭国五次,这已经是我们山东以齐家为代表的士族,最大的也是固定的一笔收入了。” 倭国,硫磺,白银,再加上自己盐田副产品硝,哈哈哈。 “现在能不能去倭国?” “现在正是风浪期,得到明年秋天。” 心急啊。“不运货物,能运兵多少?” 齐欢疑惑的看着杨广:“王爷要做什么?” “我要运兵从山东半岛出发,横渡渤海,直插高丽的首都平壤。” 魏征大惊:“不仁爱啊,残暴啊——” “你给我闭嘴,我是带着三万虎狼,去平壤宣扬我们的王道,传播我们的文化,教导那帮还没开化好的棒子们。我是免费的,用心的,我这是残暴不仁吗?” “那你带兵去做什么?” “那学生不好好学习,老师还得用板子打手心呢。高丽顽劣,不带点家伙事,他们能好好的学习吗?” 魏征看着东方沉思良久,最终默默点头:“王爷说的,似乎也有道理哈。” 这不就对了吗。 “齐先生,这些海船是谁造的?” “都是我们山东齐家自己造的。” “卖不卖?不需要拉货,就是运兵的那种。” 齐欢疑惑的上下打量杨广,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种船,关乎到我们齐家对外商业的垄断,所以我们不外卖。” “那我租借行吧。” “这个业务我们倒是常做。王爷准备什么时候租借,租借多少?” “时间吗,还不确定,也许三五年后,也许十年后吧。到时候,恐怕最少需要千条以上,也就是说,一次最少需要运兵五万。” 齐欢就松了口气:“这样啊,时间还来得及。那么我们还是说说食盐的问题吧。” 高兴惊喜过头了,把正经事情给忘记了。 拉着齐欢来到了盐田,看到那一眼望不到边的盐田,那盐田里一个个小山一样的食盐,这回,轮到齐欢惊掉下巴了。 “这么多食盐,这是怎么弄出来的。” 这回轮到杨广得意的介绍了:“弄出的办法要保密,但这不算多,这只是第一批,每年有二十四批,最少六百万石,我请先生来,就是请先生最少为我卖出三百万石的量。” 当时齐欢摇头:“我齐家有这个运输能力,但高丽的辽东文县(营口)也出盐,市场没有那么大啊。” “如果我让高丽的文县不再产盐呢?” 齐欢眼睛一亮:“那就没问题了。” 杨广一拍手:“那我不用多久,租借你能运兵一万的海船,我们去文县,我踹了文县高丽的盐窝子。” “只要王爷能端了文县盐场,我齐家免费运兵。”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魏征还要劝谏。 杨广大手一挥:“为了千万灾民能够得到救济,我要用我的剑为我们抢一块市场,为千万灾民,找到一口饭。” 面对如此高大上的理由,魏征闭嘴。 齐欢运走了十万石的食盐,留下十二万贯的货款走了,魏征看着钱山,也无话可说了。 两淮盐场这里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杨广又急匆匆的回到了江都,督促验收修建道路桥梁的问题。 由于有了充足的钱粮,赈灾救灾衙门,扩大了以工代赈的人手。每一天十几万的人在各地道路施工现场日夜劳作,大半个月过去,主要的交通道路已经修缮完毕。 然后按照一个县设立一个收费站的规模,三百多个收费站正式开张拦路抢劫。 而且在每一个收费站边上,都要树立一块牌子,上面大大的写上,“收费修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利国利民。” 这在商人们的眼中,这就是真的既做婊子还要立牌坊了。 不过杨广为人厚道,就在商人们准备要痛骂杨广残暴,肆意搜刮的时候。他们却发现,进入有收费站的地区,道路平坦取直,路面都用砂石铺设夯实,即便下雨天也不泥泞。大车行在上面,再也不会出现翻车打误的现象了,大大的加快了行进的速度,解约了时间。 同时他们还发现,只要进入这片地区,只要第1个收费站收了费,那么你拿着凭证,以后在这个县,就再不收费。 而且还贴心的执行了,交费你可以选择金钱,也可以选择物资。更可以选择灾区发行的粮票。 这一下,商人们刚刚张嘴要吗的脏话,就都乖乖的吞到了肚子里。 沿途设卡收费,古来就有,到战乱时候,军阀林立,往往关卡重重多如牛毛,而且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更是收完了费不管事。 但晋王规定,每批货物,只手五分,就是百分之五。然后大力平整道路,走在这样的道路上,再也不会出现车辙深陷损毁,原本两天要走的路程,结果一天就可以走到了。原本一年只能够贩卖10次,这次可以做到贩卖15次。 从获利上来看,已经远远好过从前。 于是大家又将准备咒骂杨广的话,变成了歌功颂德。 本来对收费站这种明显的盘剥百姓的恶政,坚决反对的魏征,在下面奔走多日,准备收集百姓的怒火怨言,然后准备给杨广来一个死谏的他,竟然收获了那些被盘剥者的交口称赞,这简直让魏征又一次惊掉了下巴。 然后在不得要领之后,询问杨广:“王爷的这个办法,放到天下任何人的眼中,你都是残暴的剥削,可为什么被剥削的商人们,还对你感恩戴德交口称赞呢?” “一个政策是否是恶政,其实有它本质的区别。如果我向百姓收费,不为百姓做事,而是将这些钱纳入我的口袋,供我自己挥霍享乐,那就是暴政,那就是盘剥,你就可以发挥你的特长,给我来个死谏。但是我却将这些钱,用来以工代振,雇佣灾民民夫,铺路架桥,是将我所收取的费用,真正做到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让那些被我盘剥的人,确确实实感受到了他们缴纳费用,得到了回报实惠,那他们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魏征仔仔细细的想了好几天,终于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也就再也不想怎么样阻止死谏了。 而在一个月后,李素眉开眼笑的汇报:“收的过路费,和莫名其妙增长的商业税收,已经足可以抵得上我们以工代赈的工钱开支了。我们可以扩大以工代赈的规模了,让更多的灾民受惠了。” 杨广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这一个死局,自己终于盘活了。对父皇,对天下百姓,终于有个交代了。 第51章 抗灾胜利 开皇十五年七月中旬,整个江南疫情在杨广全力调度指挥,军民团结奋战之后,再加上暑气已退天气凉爽,彻底的消灭了,大地再回安详太平。 杨广在确定灾害已经过去,生产生活已经恢复之后,撤回了各地抗灾赈灾分部。五百多雇佣的寒门学子再聚江都。 按照当初的承诺,在有充裕的时间准备,有前次江宁科举经验,开科取士再次进行。 这次一共参加的有原先雇佣的五百寒门学子,最终录取了三百,录取率可谓极高。 这次科举过程十分的完善,为后世奠定了最基本的制度。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是一心投靠自己的谢家子弟考中率却不高,尤其那个非要凑热闹的谢黄,直接名落孙山。 拿着高中学子的试卷,在比对自己的试卷,谢黄不得不自愧不如。 但他依旧性格不改,不做策论沉迷诗词歌赋,最终却成了隋唐一代诗赋大家而流传万世。 录取的留下,厚赏了那些出力的,但没有考中的,大家皆大欢喜。 对于谢家子弟的表现,本来杨广准备和谢家族长谢宏解释一下的。 但开明豁达的谢宏,在听取了杨广未来要使用这种办法招揽官员,知道了以后科举考试的套路之后,哈哈一笑:“家族的教育有家族教育的特点。但我们这些门阀士家,继承魏晋夸夸其谈的玄学之风,已经落伍啦。但不要紧,万变不离根本。我们立刻改正就是了,估计在几次科举之后,榜上一定每次都有我谢家的子弟榜上有名。” 有这样的远见卓识,有这样的志气,谢家,必然再次强大,而只是一味搞阴谋诡计的王家,必将没落。 一场庆功会在总管衙门胜利召开。 把所有参与自己救灾赈灾防疫抗疫的有功之人全部召集。 这里包括了劳苦功高的冯纯志,杨素,许杰,高阳,魏宏,葛岭。还有那些没有考试,但当初雇佣的学子。 这其中,竟然有了一个外人,山东齐家的年轻家主齐欢。 这一下,足足有五百人之多。场面那是相当的隆重盛大。 端着酒杯,站在大堂上首,杨广给在座的诸位敬酒,感谢大家在这场大灾中所做的努力辛苦,一番热情洋溢的讲演,让所有的人都热泪盈眶。 当场写下了保举有功之人的奏折,命令魏征,赶往京师,向皇帝报捷请功。 为什么要一个半大小子魏征去呢,因为杨广准备办件大事情,支开这个总感觉看自己不顺眼的小家伙,图个耳根清净。 送走了该走的人,杨广留下了冯纯志,杨素高阳许杰,以及六厅主官这些自己绝对的心腹,召开一次心腹的秘密会议。 “全赖诸位的努力,现在咱们赈灾抗疫伟大的战争,完美落幕收官。那么,本王将进行下一项行动,这次行动更须在座的诸位勠力同心,因为这次行动,绝对不亚于又一场战争,一场抗疫,而这场战争,我们必须打胜。” 所有的人都眼睛雪亮,跃跃欲试。 有了在杨广领导下的这次大灾的胜利,在座的所有人,都对杨广的能力有了充分的认识和认可。 现在所有的人都一致认为,跟着晋王干,有前途。 杨广郑重道:“这一次大灾,暴露了江南官场的腐败和不作为。尤其是国之根本粮食,更被门阀王家所把持的弊端。而更是国之重器长平仓,义仓,已经被一群蛀虫勾结王家和那些士族彻底掏空。所以,本王在大灾之后,百姓稳定,又手中有了四百后备官员的基础上,准备正式向江南官场门阀士族宣战。” 豪言一出,除了跃跃欲试满眼放光的许杰和冯纯志之外,所有的人都面色苍白瑟瑟发抖了。 原本还对杨广刚刚宣布要再打一场战争的信心满满,跃跃欲试,立刻变成了如丧考妣,全部打退堂鼓了。 杨素哆嗦着站起来:“王爷,您不是想要赖掉咱们借的那三百万贯钱的本息吧。不要这样啊,钱可以不还,把这债务推给朝廷就是了,可千万不能捅这两个马蜂窝啊。一旦用这种办法赖账,那我们这些人,就会立刻死无葬身之地。” 大家也和杨素一样的看法。 当初为了救灾抗疫,借了三百万贯,在加上到明年六月份的利息,那就是足足四百多万了,当初是用食盐做的担保。 这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这已经是扬州总管衙门负担不起的。虽然有盐的改革做基础,但,当初为应急,发行了大批的粮票,那是白条,是要还的。而且为了让粮票白条具有信用,却是用食盐来做了背书。 这下就很麻烦了,等于食盐这个姑娘,被聘了两家。 被借款的门阀士族,势力强大无比;发了白条粮票的江南几百万百姓闹起来,那就是燎原的烈火,两家都不能不送新娘过去。 所以,现在估计着咱们的这位王爷,已经被逼急了,这是要拿出他原先暴虐的本性,要赖掉借款的这笔账。 而赖掉这笔账的手段,依旧是他原先简单粗暴的办法,把债主直接干掉一了百了。 这个杨素,和当初加入的冯纯志是有一个心思的,那就是都有拥杨广最终夺位。而这些寒门科举出身的官员,也都有拥戴自己的恩师上位,好给大家带来更大的发展机会的想法。 但上位需要支持,门阀士族察举制度下,真正掌握政治话语权的,还是门阀士族,不能惹,最少现在不不能惹,否则什么上位夺嫡啊,分分钟死无葬身之地。 结果看着这段时间,我们的王爷不再暴虐处事,变得沉稳理智了,这怎么就为了一个赖账,就又简单粗暴了呢? 这是旧病复发啊,这得赶紧治疗啊,否则这一屋子,一船的人,就都跟着被淹死啦。 杨素继续苦口婆心:“王爷,长平仓的内幕您不是不了解,管着的杨建父子,可是靠山王的亲儿孙啊,更是太子在南方的钱袋子。您动他,虽然可以动摇太子金钱和声誉地位,(你有了夺位的机会,但这话现在不能挑明)但有前面靠山王,还有太子党一系,您动得了吗?皇帝能答应吗?” 然后一语双关,“王爷,这可不能急啊。” 最痛恨门阀士族的王广维也站出来大声反对:“王爷,门阀士族政治虽然可恨,早晚必除,但他们几百年的发展,势力关系早就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您动他们,以王爷现在的势力实力,一旦他们发动叛乱,王爷您就是个死无葬身之地。王爷,这事得缓行,徐徐图之才能有效果,王爷三思啊。” 其他众人也纷纷劝谏,只有冯纯志和许杰笑而不语,他相信自己的王爷会坚定不移的进行这场战争的。 杨广压了压手下:“我先声明,我不是为了杀了债主赖账这种龌鹾的,让人不齿的想法,才想要发动这场战争的。我是真正感受到了江南官场斗无能腐败,我是真的感觉长平仓和义仓的事情不解决,以后那对整个北方粮食储备,灾害预防那巨大的危险。所以,这次我绝对不是旧病复发的一味蛮干,我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决断。” 然后看向杨素:“我的想法已经说明白了,越国公,你一项是支持我的。你说,这次,你敢不敢陪着我再干一把?” 杨素是自己的死忠,对自己一项言听计从,有他手中十万雄兵,还怕他门阀士族反了天啦,还怕杨坚父子不就范? 现在,就看杨素支持不支持自己了。 杨广坚信,杨素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支持自己的。 杨素站起来,将胸膛挺起:“这次,臣坚决不支持晋王胡闹。” 此话一出,当时弄的杨广一个踉跄,二五仔啊,靠不住啊。你是不想当未来的奸臣啦。 杨素心道:我倒是想当未来的奸臣,但前提是你得坐上皇帝宝座啊。这次你要这么干,内外你都得罪了,死定了,我还怎么做奸臣啊。 冯纯志摇动着小扇子站出来,要为杨广站台,结果一项孔武有力的同僚李素眼睛一瞪:“你若是敢继续蛊惑王爷行此必死之事,我现在就打死你。” 其他几个同僚一起撸胳膊挽袖子,瞪着眼睛就准备开干。吓到冯纯志立刻缩了脖子。 许杰大步走出,结果宇文化及大手一伸,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是个东西,你想死,不要带着我们死,我现在就成全你,掐死你。” 杨广一见,大为沮丧,这场战争还没开打呢,自己窝里就已经打的你死我活了。 一个被围殴,情况危机,一个被掐着脖子直翻白眼,杨广大吼一声:“放过他们,冲我来。” 大家住手,但没有人敢真的冲杨广来。大家只是趴伏在地,死死哭劝。 这下,真的让杨广无可奈何了。但自己却依旧心有不甘,只能一一搀扶起来:“这样吧,本来,我只是扬州总管,也管不到其他地区,我是想和大家商量怎么办的。” 大家一起坚定的表态:“这,没商量。” 杨广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但他不甘心,还有最后一个杀招,那就是八百里加急,呈报父皇自己的看法决心,获得父皇的支持。 但,不久,同样的八百里加急到了,杨坚密旨:“不要搞事情,带所有抗灾有功之臣,回京领受封赏。” 没有属下支持,没有老爹支持,杨广只能乖乖的回京。 第52章 回长安 七月中旬,隋皇杨坚传旨江都,命令杨广带领赈灾抗疫有功人员回京述职。 既然不能再在江南搞事情,自己看江南官员讨厌,江南门阀士族官员看自己嫌弃,而自己又被父皇压制拿他们怎么样,那自己就离开这相看两相厌都地方吧。 留下杨素掌兵,代扬州总管,带走有功之人。 有功之人?新老科举取用的,当然都是有功之人,足足有四百多人。这次,杨广要利用这次大功,把自己的这帮班底人才带进官场,好好的给门阀士族把持的官场掺掺沙子。 当然,还有许杰魏宏葛岭,还盛邀谢家族长谢宏。但谢宏却以:“老朽本来就是朝廷致仕的,再回朝廷做什么?老啦,该给年轻人一个机会上进。我就在这江南,为王爷奔走做点事吧。”而拒绝。 四五百号人员,在宇文化及三千虎贲的保卫下,浩浩荡荡的向长安出发。 一路没有直接沿长江逆流而上,取捷径而入潼关,反正离着中秋还早。于是,杨广带着一群人,出江都而北上,沿着记忆里的通济渠道路线,先到山阳,而后沿淮河到泗州,再登岸北上。过宿州,然后宋州汴州到洛阳,然后陕州进入广通渠,最后才到长安边新建的都城大兴。 反正只要八月节赶回京师,赶上一家团圆就行了。 一路上,杨广说出了自己胸中开凿大运河这宏大的构思,让跟随者对这种伟大工程各抒己见,同时展开激烈的可行性辩论。同时一路考察地形地势,每到一处关键点,都要想象这里的困难,想出如何解决的办法。 争论是激烈的,嘴皮子争不过,那就拳脚见高下。为此,这些文人每天要是不打一架,那都见了鬼了。 若不是杨广严格约束,只许拳脚增加辩论力度,不许动家伙,估计到了长安,杨广带的四百多号,就要全局覆没了。 使用暴力,制止?那是不可能的。不但不加制止,有时候,杨广还要亲自下场,在明令不得辱骂不得人身攻击之外,那大家打的是一团和气的热火朝天。 懂得水利的冯纯志这日就和同样懂得水利的二期一个学弟,为了一段河道是利用一条河流还是另辟蹊径争的面红耳赤。于是,在雄辩不能解决问题的情况下,双方只能诉诸暴力来解决争端了。 他们这里刚刚摆开架势,杨广就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先别动手。” 阿柔以为这次杨广总算是做点人事,阻止斗殴了呢。 结果杨广对着远近人等大吼:“我现在坐庄,买冯纯志获胜,一赔五,下注啦,下注啦,买定离手哈。” 大家纷纷围过来押注,一时间场面火爆热烈,几乎四百多人全部参加,就连宇文化及和他的士兵也纷纷参与。 两人打斗的结果,竟然是人高马大的冯纯志,被瘦弱的学弟一个猴子偷桃,输了。 这让杨广很是输了一大笔。 结果第二天,负责财政的李素同样跟着输钱的他,就在路上,狠狠的瞪了冯纯志一眼。 当时为没有争辩过学弟而窝火的冯纯志很不爽:“你瞅啥?” 李素当时怒火中烧:“瞅你咋滴。” “你再瞅下试试?” “试试就试试。” 于是两个同年从生死好朋友,立刻大打出手,杨广又搬着马扎继续坐庄。这次压对了,赢回来了一笔。 隋朝的官员俸禄是丰厚的,比如在这里的第二期进士,杨广是按照八品给俸的,年俸禄六百石,核算成后世的是十二万。 但这只是品级钱,还有职务钱,还有冰碳钱,比如葛岭,只是一个县令,他的品级钱是六百石,但其实他的年薪最终达到了二千石,合计人民币四十万。 所以大家有赌资,赌得起。 就这样,一路考察,一路规划,一路争辩,一路打架,一路赌博,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向长安磨磨蹭蹭的前进。 结果并没有负责后勤救护保障的阿柔担心的那样,大家打架赌博造成离心离德,互相仇恨的现象出现,反倒加深了感情,促进了交流。那真是真理越辩越明,效率越来越高。在加快了效率的同时,大军到达长安的时候,原先一个个弱不禁风的文人士子,都是身体强健精力充沛的如同小老虎。 他这种诡异的行军路线,当然引起了朝堂的关注。 皇上杨坚询问:“晋王行程目的是什么?” 负责沿途接送的内史臣回答:“晋王一路上,是考察地形水势,说是什么为了沟通南北,要开凿一条南起江都,北达洛阳,然后再延伸到陕州和通济渠相连的大运河。以后,江南物资粮食,就可以通过运河直达长安大兴,中间节约了运输费用和损耗,更能大大的提高效率节约时间。” 听到这样的新奇想法,当时杨坚眼前一亮。心急火燎的吩咐:“快拿域图来。” 太监将全国地图扛来,摊在了地上,杨坚趴在上面,开始从江都起,一面看,一面询问内史杨广的行进路线,越看越兴奋,越看越欢喜。天黑了,还舍不得离开地图,就端着蜡烛,趴在地图上,反反复复的看,然后还时不时掐着手指计算,嘴中喃喃自语不休。 在接近十天茶饭不思的最终,杨坚叹息一声总结:“这个工程,将造福万世,因此工程而一人流芳千古。不过所需过于浩大,动用民力更是难以胜数,执行的人,稍有不慎,在当世将留下骂名,我不为也。” 太子府里,杨勇和他老爹一样,也在看地图,也在掐指计算,结果越看越惊心,越计算越胆寒。 然后,紧急召见几个心腹,紧急商量措施,最终得出一致的结论:“开凿出这样一条运河来,将是恩泽后世千年万年,开凿者必然流芳万世。如果晋王做成,那对我真的不利啊。所以,这件事必须阻止,必须不能让他做成。至于我做不做,这种在现在费力不见利的事,再说。” 如此,一路风餐露宿考察的杨广还在算计设套,准备忽悠太子老爹呢,结果上面两位,都已经打定了主意了。 但不管怎么样,朝堂上对开凿大运河的利弊,开始了底下私人间的大讨论,大辩论。 而这种争论辩论,就不可避免的延续到了民间,民间那些有识之士,也开始加入到这种讨论争辩之中,朋友聚会,往往都是这个话题,发表着自己的高谈阔论。 无形中,在舆论上就为杨广增加了名望,为后来开凿大运河准备了舆论基础。 最终,杨广只想忽悠老爹哥哥,自己不亲力亲为,结果被架在了火上烤,最终不得不捏着鼻子自己上了。 这叫什么?这叫作茧自缚,害别人,反被害。 第53章 灞桥迎接 八月十日,杨广带着一行来到了灞桥。 灞桥对面,锣鼓喧天人山人海。杨坚下旨,在京五品以上官员,由太子率领,全部到灞桥迎接晋王归来。 其中杨坚还特意下旨,用御音,摆龙驾,用御撵车马,大黄门驾车。 这样的规格,引得百官侧目,其中难免暗中议论纷纷。 其实,这次杨广江南抗洪抗疫赈灾的功劳,是非常大的。 原本需要近千万的开销才能完成这一切,结果却仅仅用了朝廷一百万,而且做到了长江大堤有惊无险,千万灾民没有发生暴乱,疫情也得到显着的控制,只是死了不足两万人,这已经是人间奇迹了。 对于这样的大功臣,用什么样的礼遇接待都不足怪。 但问题是,这是什么年代,这是什么时候,太子根基不稳,群臣左右摇摆,杨坚弄出这样的规格,不但是严重的僭越礼制,更似乎在试探,或者是向群臣百官暗示一种态度。 在灞桥头下马,杨广却站住不再前行。 灞桥那头等待迎接的太子杨勇纳闷,就派人催促。 杨广命人回复:“迎接的是御乐。仪仗是皇帝专享,车马是皇帝的御撵,这与礼制不和。臣弟万死而不敢享用,请撤掉所有,以平常代臣弟,臣弟才敢过桥。” 杨勇再道:“这是父皇奖赏你的大功,刻意安排。” “江南赈灾救灾抗疫,本是我扬州总管该管份内事。即便褒奖,只需赏赐一些金银,臣弟就受宠若惊了。为份内事而如此褒奖,这已经不是褒奖,这是父皇逼臣弟自杀于此,以明心志了。” 话说到这份上,群臣无不交头接耳盛赞晋王不居功自傲,识得大体。 话传回皇宫,皇后不悦,但杨坚却老怀大慰,当下再传旨:“以太子礼仪迎接。” 听到这样的安排,杨勇心中不悦,但为显示自己的大度,也不敢违抗圣旨,于是撤了皇帝仪仗车马,摆开了太子仪仗。 结果杨广还不过桥:“国朝自有法度,太子名份早定,那是太子哥哥专用,臣弟怎敢窥视?请太子哥收了这太子仪仗,否则臣弟只能挂冠避于荒野了。” 皇后更不悦,杨坚沉思一阵之后,再传旨:“以亲王仪仗乐舞接待。” 再次更改之后,杨广才坦然过桥。 百官跪拜迎接,杨广亲自一一搀扶,搀扶到崔仲方的时候,还客气的道:“您老人家怎么给我下跪呢,我倒是要给老人家下拜的。多亏了您的崔家,在我焦头烂额的时候,慷慨捐助,才解了我燃眉之急,才救了江南千万百姓。此真大功劳,本王已经将此事经过详细的写成奏折,准备当面呈递皇上,为崔家写匾,为崔大人赏功。” 然后直接在袖子里拿出来了一份奏折:“这是我为您和您的崔家请功折子,您老先看一看,如果没有异议,我就这样呈报上去了。” 态度是真诚的,表现是坦诚的,但话听在崔仲方的心里,表情看在他的眼中,那怎么都感觉吃了八个屎壳郎般的恶心。 但众人面前,你还就得表现的大度的感激涕零,连连谦虚。 来到了太子面前,却看到在太子身边一个俊朗的年轻人,形影不离。 现在不是询问这个人来历的时候。 杨勇拉住了杨广的手无比亲热:“弟弟辛苦啦,那么大的洪灾,那么凶猛的疫情,还有灾后恢复的烂摊子,就生生让弟弟给救了,平了,恢复了。大功,真的是大功啊。” 杨广谦虚:“还不是赖父皇鸿福感动上苍,还不是太子哥调度有方,臣弟不过是在前面奔走罢了。要说吃苦,我承认了,就不知道哥哥怎么奖赏我啊。” “你的辛苦当然要奖赏,奖赏什么,是父皇和朝廷的事。但一顿酒肉,几日假期,哥哥还做的主。今日晚上,就到哥哥家,咱们开心轻松的喝一顿。” “多谢哥哥,我经年没有回家,你的几个弟妹还有侄儿早就翘首以盼啦。喝酒,改日,改日。” 说罢两人开怀大笑。 走到四弟蜀王杨秀和五弟汉王杨谅跟前,一手拉住一个:“两位兄弟,你三哥身子还没好吗?” 两个人心中冷笑杨广假惺惺。当初老三秦王杨俊,奉命镇守江都,做了扬州总管,是杨广暗中运作,趁着征伐南陈,谋夺了扬州总管这个富庶之位,把杨俊挤到并州做了总管。 杨俊原先颇有好名声,还曾受过皇帝的褒奖。但经过这事,心中不服,但也没有办法,于是就破罐子破摔,变得骄奢淫逸了一些。 但天高皇帝远,皇上怎么能知道?还不是你杨广为了迎合父皇,自认为勤俭朴素,把这事告到父皇那里。结果杨坚大怒,弄的秦王被夺爵,罢官,拘留长安思过,因为没了爵位俸禄,日子过的上顿没有下顿,要不是兄弟们接济,早就饿死了。为此郁郁寡欢才身染重病不起。 但这时候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于是只能强忍着恶心,敷衍道:“三哥身子还是不好,多是因为无所事事造成。哎,对了,我们兄弟正要联名上书父皇,请恢复三哥爵位,恢复他的差事,为父皇分忧呢。二哥,你也加入一份吧。有你现在大功,父皇一定能答应的。” 你恶心了我们,我们也恶心你一下。看你怎么处理回答。 杨广当然知道这两个弟弟的心思。 于是当时大声回答:“如果老三已经改正,那我当然要保举啦。明日,我去看看老三,然后咱们联名。” 这话说的,大度又有余地。你就是挑不出毛病来。 之所以历史上杨广整那个三弟,原因是那时候,他就有夺嫡之心。 按照封建封王的次序等级,太子除外,一等王是以秦王为最,次之晋王,楚王等等战国七雄的封号。然后二等王,就是其他周代小诸侯国的封号了。三等,就是双字王。 而按照继承皇位的规矩,基本上是太子死亡或者被废,顺序继承的就是秦王。然后才是杨广这个晋王呢。 所以那时候的杨广,就心急火燎的扳倒了秦王三弟,把自己的位置往太子边上靠了一大步,就等着太子死了或者被废,自己就名正言顺顺理成章的接替太子位。 只是可惜,做事太急切了,太露骨了。这不但引起太子的提防,兄弟们的厌恨,也让杨坚老爹心生警惕了。让杨坚和儿子们,都认为杨广性情凉薄,没有骨肉亲情之情。 而现在蜀王和汉王之所以一直在运作杨俊复爵,就是要再给杨广夺嫡设置一道门槛。 你别以为立下大功,你就万事大吉了,还有秦王一道门槛要过呢,你熬吧。 寒暄完毕,太子盛邀与杨广同车,杨广这次没有矫情推迟。兄弟两人并肩站在车上,在群臣浩浩荡荡队伍的伴随下,直奔皇宫见驾。 第54章 一顿家宴 在群臣的簇拥之下,带着四百有功属员,一路浩浩荡荡朱雀大街,来到了皇宫外下车。杨广在礼官带领下,率领带来的四百的属下,再次鱼贯进入皇宫。登上金銮殿。 在金殿内,拜见皇帝杨坚。 迫不及待想要看看爱子的独孤皇后也在珠帘后就座。 一见儿子杨广,独孤皇后眼泪就下来了。 原本壮硕的儿子,黑了,廋了,似乎也老了。这是经历过什么样的苦难才让他变成这样啊。 杨广跪倒在地高呼:“儿臣拜见父皇母后,愿父皇母后万年无疾。” 身后四百属下一起高呼:“微臣叩拜皇上皇后,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广再拜:“启禀皇上,臣晋王杨广,奉旨督办江南抗灾救灾抗疫恢复江南事,上赖皇上德感天地,太子居中调度,下赖群臣同僚用命,虽没尽善尽美,但幸不辱命。江南水患尽去,灾民得到妥善安置,生产生活恢复如初。现回朝交旨,请交回尚方剑,交卸钦差差事,请圣上复允。” 杨坚满意的点点头:“此次救灾抗疫,晋王完成的非常好,做到了为国解难,为朕分忧,为民造福。准许交卸差事,上有功之臣名册,有功之臣景阳宫赐宴,太子代朕主持。” 这都是官样过程,然后杨坚再传旨:“晋王杨广,随朕和皇后,到后宫晚宴,” 然后宣布退朝。 寝宫中,杨广再次跪倒,语音颤抖哽咽:“孩儿拜见父皇母后,孩儿想死你们啦。” 就这一句想死你们了,一股暖流涌进老夫妻的心,独孤皇后再也忍不住,一把把杨广抱在怀里泪流满面,母子不由得抱头痛哭。 杨坚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花,笑着劝道:“好啦,好啦,广儿外出征战,九死一生,也不见皇后如此。这好好的,不过就是救了个灾,瘦了一些,至于这样吗?” 独孤皇后收了眼泪,怪罪杨坚:“都是你,将这天大的事交给广儿一人。让他在江南和老天单打独斗,还要和那些混蛋勾心斗角,你又不拿出钱粮全力支持,这可比战场厮杀更让人感觉惊心动魄,心惊胆战呢。” 杨坚愧疚的连连点头:“是是是,都是朕不好,孩子平安大胜回来了,该高兴吗。来人,上酒宴,咱们一家好好的吃一顿,再听听广儿的故事。” 酒宴上来了,杨坚和独孤皇后崇尚节俭,名是御宴,其实就比普通中等人家的饭菜好一点罢了。 杨广故意伸长脖子看了再看,这才抱怨:“父皇母后,平时吃这样也就算了,孩儿在江南,这半年多来,那是风餐露宿有时还几天吃不上东西,这回来了,怎么还是这样啊,能不能加个菜,犒劳一下我啊。” 杨广这是将亲情牌一张张打,这样的亲和,更让老夫妻欢喜慰贴。 杨坚大笑:“习惯成自然了。” 一听儿子这样的艰苦,独孤皇后眼泪又下来了,连忙吩咐:“来人,命令御膳房,加四个好菜,犒劳我儿,给我儿好好的补一补。” 杨广坐下,对着爹娘道:“父皇母后,以后不必这么苦着自己了,以后我两淮盐场,除了每年正常的税负,还有三十万食盐的课税上缴外,我再给爹娘增加两百万贯膳食钱。父皇,母后,以后您想吃什么是什么,不要省。” 一听这话,当时杨坚和独孤皇后大惊:“我儿不可,江南百姓遭灾,千万不可增加赋税徭役。朕已经决定,减免灾区三年钱粮呢。你如此盘剥,岂是仁君之范?该打,该罚。” 独孤皇后闻听杨坚说漏嘴,说出来了仁君两个字,心中大喜,连忙找补:“仁君也是父母的儿子吗,儿子孝敬父母,也是人伦纲常啊。再说了,咱们大隋以孝道治理天下,那仁君岂不更要做个表率?” 皇后一口一个仁君,敲定跟脚,杨坚发现自己说漏嘴了,大是尴尬之余,就将目光看向了杨广。 杨广似乎毫不在意:“母后,仁君自有太子哥哥去做,我就做个闲散王爷,为父皇母后赚银子就行了。” 杨坚立刻岔开话题:“你说你准备孝敬我们的钱,是你赚的?” 这个年代,还没有后世那种变态的重农轻商,谈经营赚钱,不寒碜。 杨广立刻回答:“是啊,江南受灾,百姓正在恢复,我怎么能再盘剥加赋呢?这些钱,都是孩儿赚的。” “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杨坚早就纳闷,杨广是用什么办法,在朝廷只拨付给他一百万贯的情况下,完成了上千万贯的任务的。 于是,杨广就将自己如何改革两淮盐政,发明了晒盐法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说了,最后胸有成竹的保证:“明年,我两淮盐场,可出千万石食盐,不算我准备亲自组织商队,去辽东贩卖所得之利,就是一个盐场批发,就可以每年为我扬州总管衙门,带来五百万贯的收入。 所以啊,父皇母后不要再节省了,就连仁寿宫的修建也可以加快速度,那笔钱,儿臣出了。” 杨坚眼前大亮:“一个盐政小小的改变,就有这样大的收入?你的属下里,有没有这样的人才?” 杨广傲然一笑:“儿臣通过科举考试选拔寒门子弟,真是网了许多大鱼啊。比如说,出谋划策的有冯纯志,善于理财的李素,还有铁骨铮铮,专门挑我毛病给予匡正的魏征;懂得工商盐务的李广利,治理吏治的王广维,还有懂得粮食商业作的冯章,懂得水利的葛岭,懂得立法的谢图。懂得经营的王栋,为官清廉又能变通的许杰,等等等等。儿臣带回来的这四百个有功属员,那是各个方面的人才都有,还请父皇善加任用,为国效力。” 杨坚点头:“我也耳闻你的这批属员的能力。来来来,再说说你的那个什么科举考试制度的优劣好坏。” 于是父子就开始了想到哪里说到哪里的谈话,一直到皇宫下钥才谈兴意犹未尽的分开。 第55章 如何面对秦王 回到了自己京师晋王府,杨广的一个正妃萧妃,两个偏妃陈氏姐妹,带着儿子杨昭女儿小敏还在等待。 一家见面分外欢喜,团圆酒宴间,杨广就给三人引荐:“这位是阿柔姑娘,我在江宁结识的,非要看看我是不是荒淫奢靡残暴不仁的暴王,就是个找茬的。这就一路跟过来了。” 三女对阿柔内心立刻充满了敌意,但碍于杨广的面子,大家相见,尽量保持着该有的客气。 阿柔是什么人,身在江宁那样的场合,什么人没见过?一番相处,酒饭未完,已经让三妃拿她做了亲姐妹了。 看到这样的结果,杨广总算放心了,这样以后就好办多了。 不过这也不是一个长久办法,自己虽然喜欢阿柔,按照历史,应该将她纳入自己麾下。 但现在是关键装不好色的时候,这事不能办。 要不然,把她嫁给冯纯志那个狗头军师,让自己死心如何。 说实话,这是个好办法。 但自己怎么还有点白菜送猪拱的不忍不舍呢。 皇上给杨广放了三日的假。 第一天,亲自登门感谢太子的迎接。并且给太子献上了一份江南土特产。 对于太子的留宴,杨广婉拒了。 虽然昨天在灞桥,双方表现的兄友弟恭,那都是给外人看的。 杨广在江南掀开了长平仓的盖子,让太子江南财源减半,更是直接逼捐博陵药材,让太子损失惨重。虽然崔家咬牙补上,但那也是一件恨事啊。 而杨广心中也恨太子,救灾中指挥杨建和王家,处处给自己拖后腿,更直接垄断囤积了自己急需的药材,更在半路截杀自己,这口气于私于国怎么能消弭? 两个人外表热络,但真正是相看两相厌。在人前,没办法。但在人后还要保持双方兄友弟恭,那不恶心死啊。 但杨坚却没闲着,这次杨广一次性给他带回来了四百有功人员,都要封官的。 在当时整个大隋不算武将,官员只有两万一千五百多。一下多出这么多,官位相对就紧张了,这得好好的斟酌再斟酌,不能寒了有功之人的心。同时杨坚也要通过这批官员,考察一下杨广的科举考试的实际选拔人才的效果。 杨坚日夜和大臣们忙这事。杨广也没闲着。 他在带着从江南带回来的土特产,在烟尘滚滚的拜访在京五品以上的官员。 为什么,因为那些官员,是直接决定自己带回来的这些属员未来的命运的,都要买一个脸熟好话不是。 在这其间,形影不离的阿柔出了大力帮了大忙。阿柔简直就是一个交际花,什么人说什么话,什么人送什么礼,保证做到送的不怨,收的满意。 累的跟个狗一样,天黑了才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狗头军师冯纯志在黑暗里等着他呢。“王爷回来啦,请王爷到我房间说话。” 这小子被自己惯坏了啦,有种蹬鼻子上脸,敢对自己这个东家兼王爷呼来喝去啦。这必须规矩规矩他。 乖乖的来到了冯纯志的房间:“先生有什么指教吗?” “王爷这些天奔走各位大人府邸,但你为什么没有去前秦王杨俊府邸,探视杨俊病情呢?” 杨广叹息一声,一拍大腿:“都是我当年性子太直,看不惯三弟骄奢淫逸,看不惯盘剥百姓,屡次劝说不见效果,最终上报给了父皇。本来以为父皇看着父子之情,做一般呵斥薄惩,让他改过,也就算了。 没想到父皇却对盘剥百姓奢侈淫逸的作风,深恶痛绝。最终闹到夺爵幽禁这个地步。” 说这话的时候,真的是一脸痛心疾首,悔恨交加,但又是一种不怨我,我冤枉的表情。 “现在我的三弟,恨我入骨。我若是去他府上探望,估计他能直接把我撵出来,我丢不起这个脸啊。” 详细情况,冯纯志早就了然于胸,只是看破不说破,于是笑着道:“王爷这就误会了,你不应该这么做。” 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阿柔,杨广吩咐:“奔走了一天,你我也都饿了,我要听听先生对我的教诲,麻烦姑娘去厨房,告诉厨子给咱们做几样小菜,温一壶酒,一面填填肚子,一面解解乏。” 阿柔明白,这两个人又要说阴谋诡计了,于是就到厨房去吩咐安排。 阿柔走了,冯纯志就开诚布公的道:“在灞桥上,我在王爷身边,听到蜀王和汉王,说是联名尚书皇上,申请为杨俊复爵。” 杨广就无所谓的嗤笑一声:“他们两个才没有那么的好心呢,只不过是说说恶心我罢了。” 冯纯志却一笑:“但属下却不这么认为。” 斜着眼睛看着冯存志:“那先生怎么看?” “属下认为,这一次赈灾的活动,你立了不世之功,而太子在其中的种种小动作,皇上也是察觉了的。先是通过太子,警告申斥杨建父子,又有皇上给你下旨,命令你对博陵崔家便宜行事上可以看出。而这样的事情也一定会让太子以及二王警觉。 这次你的功劳太大,再加上皇上的态度,让太子和二王,已经感到了威胁。所以他们就采取这个办法,请恢复秦王爵位,让你向那个目标前进,再设下一道障碍。那么王爷想要未来掌控大局,就必须消弭这个障碍。” 没有外人,杨广也不隐瞒:“原先我这个三弟颇有贤名,深得父皇和皇后的喜欢,如果一旦太子出现一败,他就顺理成章的接替那个位置,而绝对不会有任何人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个弟弟突然间心性大变,才弄到了今天这个样子。 而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如果我以现在的功劳,出面保举,很大可能父皇会同意恢复他爵位的。” 然后压低声音:“那我不岂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这时候门外脚步声响,阿柔轻咳一声,然后推门进来,身后跟着几个王府的太监,端着酒菜进来。 摆放完毕,竟然是三副碗筷,阿柔也没有退出躲避的意思。意思再明显不过,除了睡觉,我盯死你了。 杨广就招招手:“和我奔波一天了,坐下坐下,也稍微的喝一杯酒解解乏。” 打发走了太监,阿柔就理所当然的坐在位子上:“你放心,我只听不问,也不参与,也不泄密,你们两个随便说。” 冯纯志就笑着问:“阿柔姑娘为什么这么说?” 看了一眼杨广:“原先我在江南的时候,耳中都是这位王爷的暴虐和贪财好色。 然而我跟随在王爷的身边,经历了整个抗灾救灾的过程,看着王爷为灾区百姓忍辱负重,不断奔忙,就可以看出,王爷是爱民的。 所以我的看法已经有所转变。最大的转变就是,我认为王爷坐上那个位置,更能为百姓为天下做点实事,增加一些福祉。 所以我不阻拦你这个狗头军师,撺掇王爷做那大不敬的事,但我还要看着他。直到有一天我彻底的了解了他,理解了他的所作所为,我就会放心的远去,做一个闲云野鹤。” 杨广一笑:“一入虎狼窝,你这个小白兔怎么还能逃脱?”这是一句笑话。 但冯纯志眼中却有一丝痛苦一闪而过。你知道的太多了,留给你的道路只有两条,要么嫁给这个家伙,然后被幽禁在深宫之中,要么就是悄悄的被杀人灭口。 哎,连我都不知道未来,我自己的下场结局如何,我又怎么能为你谋算呢? 第56章 幡然悔悟 面对杨广的邀约,阿柔无所谓的一笑,坦然坐下,真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来来来,先喝一杯润润喉,然后你们继续说你们的阴谋诡计,你们就当我是空气。” 这一句话一出,尴尬立解,三个人都心知肚明,以后的结局,那是以后的事,现在先享受这温馨的友谊时光吧。 一杯酒下肚,杨广对着冯纯志道:“先生继续说。” 既然三人已经把话挑明了,成了真正的一体,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了,冯纯志直接道:“当初王爷心切,借秦王荒淫,趁机谋取了扬州那富庶之地作为根基,再趁机扳倒了秦王,看着是一部好棋妙棋。岂不知这是一部绝对的臭棋。” 杨广还有些不服。 冯纯志就直批逆鳞:“我说王爷走了一步绝对的臭棋,原因有三。” 杨广轻轻的哼了一声。这让冯纯志有些尴尬了。揭人的短,打人的脸,好朋友也不能这么做,这样做人不厚道。容易绝交的。但为了将来的大业,还必须得这么做。 阿柔笑着斜着眼睛瞄了一下面有不悦的杨广:“咱们自诩聪明绝顶的王爷,以前做的那件事,连小女子都认为最不明智,连小女子都不如。” 冯纯志借坡下驴:“阿柔姑娘也看出来了?那就请说来听听。” 阿柔心中骂了一句冯纯志滑头,我只不过是给你缓解一下气氛,你却把我绕进去,你这个狗头军师做人真不厚道。 “秦王素有贤名,这是天下共知,在朝野的名声,其实还远甚于太子,其实他才是太子的最大威胁。是太子殿下最想清除的竞争对手。结果咱们家王爷聪明反被聪明误,虽然似乎是为自己清除了一道障碍,岂不知,却是帮了太子。” 杨广一皱眉,但不是恼羞成怒,而是有所感悟。“姑娘继续批评。” “而你扳倒了秦王,原本有秦王在你的面前吸引太子的注意力,你在背后猥琐发展。这下你不但暴露了你的野心,更让太子对你百般的提防了,所以才有这一次你在江南埋头苦干,太子在后面给你使绊子的结果出现。按照奴家的推算,这只是开始,以后这样的事,还多着呢,到时候王爷会防不胜防的。” 杨广放下了筷子,长叹一声:“我真是愚蠢啊。” “我就想到这么多,剩下的那一条由先生来说吧。”现在杨广已经接受了批评,得给这个狗头军是一个表现的机会,他再批逆鳞,也就顺理成章没有什么危险了。 冯纯志感激的看了一眼阿柔:“而最最关键的是,非常看重亲情的皇上,却在这件事中,认为咱们家的王爷刻薄寡恩,亲情淡薄。再加上以前你的残暴恶名,如果要将大位交给您,他担心将来你的几个兄弟性命不保,这大大的给你降了一个分儿。” 杨广这才真正重视起来。 其实要得到那个位置,天下谁说了都不算,包括自己的母后也说了不算。最终的决定权,还是自己的父皇。只要他不同意,谁也夺不了那个位置。因为父皇是一个果敢坚毅的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往最坏的想,你想玩兵变夺权,你连机会都不会有。 这时候他才感觉到自己真的愚蠢到了极点。 拱手施礼:“先生可有挽回的办法给我?” 冯纯志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一切事情都有转圜的余地。所以我请王爷明天,一定要带厚礼拜访秦王,探视他的病情。然后独自上折子,就说你与秦王一番深谈,秦王已经悔过自新,准备重新找回原先的自己。然后王爷再用自己的功劳,来换取恢复秦王的爵位。” “这是一个好办法,但是万一父皇恢复了他的爵位,秦王在恢复原先的名声,岂不是我自己找麻烦?” 冯纯志笑道:“王爷糊涂啊,我用2点保证,秦王绝对不会复爵。” “为什么?” 阿柔又笑着插嘴:“因为秦王真的恢复爵位,改过自新,那么受到最大的威胁不是王爷您,反倒是太子殿下了。这样看来,您说太子能够让秦王复爵成功吗?王爷您就放手去做,奴家敢担保,太子和二王,是绝对全力阻止的。” 敲着自己的脑袋:“我真是当局者迷呀。如此一来,我会挽回我在父皇心中人情凉薄的恶成见,反倒表现出我原先做错的那件事,真的不是为了贪图权位,做什么扫清障碍,而是真的看不惯三弟骄奢淫逸,不守法制,盘剥百姓。我是一个正直的刚正不阿的人,一个一心为国为民,不惜冒着被父皇误会,被天下人诟病而刚直敢做的人。” 冯纯志拍手叫好:“如此一来,坏事岂不就变成了好事?” 杨广拍大腿:“为了转移太子对我的目标,我干脆申请恢复秦王原先所有的差遣官职,好人做到底。” 冯纯志笑着点头:“王爷这么做就更对了。” 杨广突然间想起:“咦,先生不是说有2点保证秦王复爵无望吗,那第2点呢?” 冯纯志信心满满的喝了一杯酒,这才说的:“我这个人胸中学识包罗万象,不但对天文地理深有涉猎,而且对医药也有研究。如果我不是为了留名青史帮助王爷,我在任何地方开一间诊所,也绝对能混个富足温饱。” 阿柔嗤笑:“你就吹吧,看把你能的。” 冯纯志老脸一红:“这两天我悄悄的翻动了秦王府倒出的垃圾。研究了那里面的药渣,我敢保证,即便现在给秦王一个天大的差事,他也不能上任。我已经断定,他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他的寿命最多活不过三年。” 这么样的判断,不由得让杨广倒吸了一口冷气,同父同母的兄弟之情,瞬间掩盖了自己的野心。一把抓住冯纯志:“先生既然自诩有妙手回春之能,那赶紧请先生救一救我这兄弟。先生所需什么,哪怕是龙肝凤胆,我也一定为先生寻到,只请先生救一救我的兄弟吧。” 这突然间的,压抑在野心之下的亲情表露,让冯纯志和阿柔吃惊,但都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看到了真正的杨广的内心。 慢慢的推开了杨广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冯纯志无奈摇头:“别说我,即便是华佗在世,扁鹊重生,大罗金仙菩萨降临,也救不了秦王的命了。” 杨广就呆呆的坐在那里,想起自己从小拉着这个小弟弟四处玩耍,从小围在父母的膝前天真玩乐,一场场一幕幕,就如在眼前昨天,眼中的热泪不由得滚滚流下。 突然间好住自己的头发,像困兽一样低声嘶吼:“都怪我都怪我,是我的贪婪野心,害了我的亲兄弟呀,我百死莫赎,我罪该万死,我应该下到阿鼻地狱,接受最残酷的惩罚。” 冯纯志和阿柔没有劝解,就那么静静的看着,看着杨广不断的捶打自己,不断的哭泣哀鸣,一直到天亮,才精疲力尽地瘫倒在地昏沉沉的睡去,你也可以说是昏过去了。 这下,冯纯志和阿柔才真的慌了。悔过自新,这是好事,但不能死了啊。 第57章 皇帝探望 杨广被太监们七手八脚地抬进了寝宫,但冯纯志却摇头阻止了:“将王爷抬到偏殿暖阁里去。” 总管太监当时惊讶:“先生,偏殿暖阁自从王爷上任之后,几乎就没有更换家具设备,更缺乏打扫。不适合病人休养吧。” 冯纯志正色回答:“因为王爷的病,不适合与女子接触。” 总管太监赶紧点头:“那我立刻命人更换设备账幔被褥,仔细打扫。” 冯纯志再次坚决摇头:“不要那么做,只要把地扫干净就行,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擦拭清扫。” 总管太监就疑惑的看了再看冯存志,但这个跟进来的狗头军师,是王爷绝对的心腹,王爷那真是和他做到了几乎形影不离,言听计从。 既然他这么吩咐,那就按照他说的做吧。 进了偏殿暖阁,看着已经有些发黄的帐幔纱布,还有炕上那已经有些褪色的被褥,再有那茶几桌椅上薄薄的尘土,冯纯志满意的点头:“不错不错,就应该是这样。” 然后走到窗前的桌子前,看到一把瑶琴横卧,阿柔技艺难耐,就想擦拭演奏一曲。 结果冯纯志赶紧阻拦,然后用他手中的羽毛扇柄,挑起了一根琴弦,嘣的一声挑断,这才在大家惊讶的眼神里宣布:“准备接驾吧。” 晋王突然暴病的消息,被紧急传进了皇宫。 当时杨坚愣住了,手中拿着的奏折都忘了放下,嘴中不信的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昨日不还好好的吗?虽然江南回来瘦了黑了,但精神却更加旺盛了,身子更加结实了,这怎么说病就病了呢?可请了郎中诊脉了?什么情况?” 通报的晋王府总管太监磕头回答:“随着王爷身边的冯先生,就是杏林高手。王爷突然得病昏倒,就是冯先生紧急抓药,转眼间就救醒了的。据冯先生说,在江南奔波大半年,劳心劳力,已经神情疲惫憔悴,只是重担在身压住了这些病痛,没有松懈才能坚持。 这一次回京交卸了差事,还得到了皇上的肯定嘉奖,一时间精神松懈了,结果这病就突然间爆发了。” 杨坚嘿了一声:“朕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这样的解释,杨坚是理解的。 因为在原先戎马征战之中,有许许多多的万人敌大将,常年战阵厮杀生龙活虎。但千万不要停下来,往往只要久无战事,精神松懈下来,几乎每一个大将都会立刻病倒。 这就和长跑的人,只要脚步不停,几乎就可以一直跑下去。但你只要停下片刻,立刻就会瘫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而往往这样的病,却最是凶险。 “快快快,传太医,快去通报皇后,传旨太子过府探望。”但转而就站了起来:“更衣摆驾,朕要和皇后,一起去探望这个大功臣,可千万别立功之后,有个三长两短。” 整个皇宫立刻轰动了起来,不一会儿皇上皇后带着御医,还有整车整车的药材,浩浩荡荡急匆匆的来到了晋王府。 萧妃带着合府人等门外接驾, 皇上皇后急匆匆的挥手:“起来吧。快说说,我儿的病情如何?” 一面陪着往里走,萧妃眼圈发红:“劳父皇母后挂念,吃了冯先生的一副药,已经平稳了。” 然后看着皇上和皇后急匆匆的直接奔自己的寝宫,萧妃连忙提醒:“父皇母后,王爷在偏殿暖阁修养呢。” 杨坚一愣:“怎么安置在那里?怎么不安置在寝宫?” 萧妃回答:“王爷从江南回来,只跟臣妾和孩子们欢聚一晚,然后要处理善后在京的事宜,就搬去偏殿暖阁办公了。 杨坚再次嘿了一声:“这个傻孩子,朕给他放了三天假,他也这样拼命,不累死他才怪呢。”嘴上这么抱怨,但心中是无比喜欢的。 急匆匆的转向了偏殿暖阁。 进了暖阁,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尘土的味道,再看胀缦纱布,已经微微变黄。 看到窗前一付瑶琴,上面已经略有尘土,一根琴弦还断了,可见主人已经很久没有欣赏他发出的美妙乐声了。 这时候皇后已经扑到了杨广的床前。 杨广早就被通知叫醒,见到父皇母后来了,挣扎着起身就要起来拜见迎接。 独孤皇后赶紧摁住他:“躺下躺下。”然后看到已经有些旧了的被褥,当时心疼的大叫:“我儿何苦如此艰苦,这样的旧被褥怎么能用?” 杨坚也发现了被褥的陈旧,却只是微笑不吱声。 杨广有气无力的解释:“天下多事,想一想江南灾民还没有彻底的恢复往日的安稳,孩儿怎么忍心浪费。这床被褥还能用,就用着吧。” 独孤皇后泪水连连,责备自己的丈夫:“都是你,教导出这样的孩子,让孩子学你的样子受罪,你这个父亲不称职啊。” 结果他这样抱怨,刚刚还忧心儿子病体的杨坚却得意的大笑起来:“有其父必有其子,我教育的好儿子,这是国家的幸事啊。再说了,皇儿说的对,天下还有那些百姓吃糠咽菜,衣不蔽体,我们能有这样的住所待遇,已经相当不错了。好,很好。” 然后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床头:“来,再说一说你对灾区以后的安排打算。” 独孤皇后当时就不干了:“皇上,你还有完没完,孩子都这样了,你不让他好好的休息养一养,你要累死他呀。” 这时候杨坚一拍额头:“朕是欢喜的过了。好好好,让他好好的休养,等修养过后,我们父子在深谈。”然后站起来:“孩子的状况已经看到了,留下一班御医日夜照料,咱们在这里,孩子们还要陪着伺候咱们,多事了多事了。咱们回去,让孩子好好的休息。” 结果刚说到这里,杨广又挣扎着起身,然后直接跪倒在了床上:“父皇,儿臣有一事,想要请父皇恩典。” “什么事都好说,你先躺下歇着,等病好了,咱们父子再聊。” 这时候,杨广真情流露,流下了热泪:“父皇,儿臣的病有在江南积劳成疾,因为重任在肩压着,没有犯。这回经轻松就发了。但真正引起这场大病的,却另有原因,还请父皇稳坐听儿臣说。” 一听说这场病还另有隐情,杨坚和独孤皇后就重视了起来,知道病根才能对症下药,让病好的更快。 再次坐到了杨广床前的椅子上:“你躺下,慢慢的说,我和你母后听着呢。” 杨广依旧跪着:“儿臣先请父皇答应儿臣一件事,儿臣才能躺下,才能向父皇禀报儿臣的病因。如果父皇不能答应儿臣这件事,儿臣就跪在这里,并且再也不吃药了。” 第58章 保举兄弟 面对杨广接近要挟的恳求,杨坚笑了,对着皇后嗔怪道:“看看,这就是你生的好儿子,和你一样性子刚烈,开始要挟朕了。” 独孤皇后反怼:“生由母,教由父,这是你当爹的责任,怎么能够怪罪我呢?” 杨坚和独孤皇后是患难的原配夫妻,共同经历了多少风雨,大风大浪而不离不弃。虽然杨坚现在身为一国皇帝,身边也有了嫔妃,但万千宠爱只留给这位老妻,真是羡煞旁人。 杨坚郑重回答杨广:“你先躺下,至于你提的要求,如果关于国事,朕是不能够乾纲独断的,即便你跪死在这里,也依旧如此。” 杨广一见,也只能如此了。 躺下之后,盖上被子,伸手拉住了母亲的手:“父皇母后,这几日我在京中拜访诸位大臣,向他们请教灾后治理民生的问题。” 杨坚点点头。 这几日杨广的一举一动,都被杨坚紧密的监视,怕的就是他利用这次大功,串联朝臣,做那不忍言之事。 结果回报的都是,杨广和大臣交往谈论,都是请教灾后重建的办法,根本没有结交的意思,那就是一个公事公办。而赠送给大臣们的江南土特产,也是感谢大臣们的教导给出的办法。 而从这次请教里,似乎表明,杨广不想在京逗留多久,他还想远离朝堂,回到江南去。 这样杨坚心中才落了体。 “而我在和诸位大臣交往的时候,却无意中获得了我那三弟现在的状况。” 一提秦王,杨坚立刻警惕了起来。 杨广喘息了一阵,继续有气无力的说道:“据诸位大臣们说,我的三弟闭门思过,已经痛改前非,再次恢复了原先的儒雅贤明,而且更有进步。然而现在三弟没有了王爷俸禄,只靠父皇和母后的赏赐接济,生活十分艰难。而我又找来了三弟的总管,仔细的询问了我兄弟的状况,生活窘迫,而且病体缠身。” 杨广见没见杨俊的总管? 的确见了,不过是秩序有了先后颠倒罢了,谁还会留心这件事呢? “听到我兄弟的状况,我悲从中来,这都是当初我弹劾我兄弟造的孽呀。为此深感痛心,一时间气迷心窍,勾起旧病复发,吐血昏厥。” 这是真诚之言,也的确如此,杨坚死死的盯着杨广的眼睛,想要通过这双还因为哭泣而血红浮肿的眼睛,看到杨广内心深处的真情。 杨广没有闪避,而是无惧的和父皇对视。 这双虽然还红肿的眼睛,但充满了真诚,担忧,痛心,愧疚,还有,还有无私的清澈。 杨坚收回了目光,就再次皱眉,却没有言语。 独孤皇后开言询问:“当初你弹劾你的三弟,那你现在为什么又保举你三弟呢?” 杨广缓慢开口:“母后,父皇,我并不为当初弹劾我的兄弟而后悔,因为当年我兄弟做的的确错了。我为国为民,也是为了我的三弟好,我那么做问心无愧。” 杨坚和独孤皇后默默无语,不置可否。 “但现在我的兄弟已经改过自新,在这里我再次秉持直言,请父皇恢复我三弟的爵位,王爷的俸禄待遇,让我三弟能够生活安稳。然后身子好了,恢复他原先的差遣职务。等我将扬州治理好了,让他去扬州,我去并州。” 这样的恳求,当时就大大出乎了皇帝和皇后两个人的意料之外。 原本,杨坚和独孤皇后,还对杨广弹劾杨俊的事耿耿于怀。虽然他弹劾的理由相当对,但天下再无情的父母,也不愿意看到子女整日勾心斗角不和。 更何况,当初杨广的野心太露骨了,这让杨坚和独孤皇后心中有了一个疙瘩心结。认为杨广虽然有为国弹劾的心在,但也更多掺杂了他的私心,兄弟手足相残了。 这样心性凉薄的人,即便独孤皇后,也对支持杨广上位,保持着谨慎的态度。 但今日杨广这番恳请,却豁然解开了老夫妻两个,那内心深处的心结,压在心上多年的巨石搬开了。 一身轻松的杨坚笑着摇头:“你的请求,朕暂时不能答应。” “父皇——” 摇摇手:“国家封赏贬处,不是朕一个人一言而决定。这里,需要群臣和议之后才能定。得一段时间商量探讨。” 的确如此,封一王,是有着严格的礼制程序的,更何况这种已经废了的王再恢复爵位,其中牵连干系太大。最起码,将再次打破现在诸王的一种平衡,还有就是礼仪安置等等,多了去的事情了。 杨广也理解父皇的苦衷,于是小心请求:“如果一时间不能决断,那父皇,能不能允许我带我先带三弟一家离京,到我扬州修养?一来我扬州气候适宜,适合修养;二来也短不了供应;三来,我们兄弟还能朝夕相处,督促三弟更加上进向好,恢复他当初贤达之名?” 杨广已经知道了杨俊命不久矣,如果他将杨俊接到扬州去,死在他的地盘上,那就烂泥掉到裤裆里,怎么也说不清的。到时候,太子一定会拿这个做文章。 他这样的提议,一来的确想着再挽救一下兄弟的生命,解了自己的愧疚;二来,说实话,他知道,杨坚是绝对不会放杨俊再离京的。这样就又表现了一下兄弟情深不避嫌疑的胸怀。 杨坚笑了:“怎么,你还想回江都吗?” 这话就话里有话了。那意思别说放杨俊去扬州了,就连杨广也可能不让他回去了。 杨广坦诚道:“父皇春秋鼎盛,太子精干练达,京师没有我什么事。我还是回我的扬州,把我的事做完。毕竟我在扬州,可是扬州江宁士绅百姓的债主啊。不回去,会引起大家误会,万一债主进京,那我的脸就丢光啦。同时我回去坐镇,继续用我的恶名,让江南半壁不用困扰父皇,让父皇安心统领全局。” 远离京师,其实就是远离了政治中心,对于有野心的杨广来说,不是一个好选项,最容易被小人谗言所困。 人家捏你一个罪,几千里,你得到消息就晚了,而你再书信辩驳,那热狗都冷了。 但杨广知道,现在离着杨坚驾崩,还有十年之久呢。自己窝在京师和太子斗,只能越斗越乱,而且无所事事,慢慢的就会被群臣诟病,被父皇冷落。夺位最好的办法,就是政绩斐然。 留京有留京的好,回到自己的根基,有回到自己根据地好。 主动提出,主动避嫌,不争就是争,这事,必须这么做。 对于自己提出的所有要求,父皇会答应吗? 第59章 目的达到 面对儿子杨广提出的几个请求,杨坚内心感觉相当满意欣慰。 一身轻松的杨坚站起来,看看外面的天色:“你弟弟的事,你暂时不用管了,安心的养病。等病养好了,你亲自去你三弟府上看看你兄弟再说。” 然后一面往外走,一面道:“离京回扬州的事,不着急,朕还有许多问题需要询问你呢,京师里,还有许多事等着你做呢。” 然后拉着皇后的手,脚步轻快的起驾回了皇宫。 父皇走了,杨广彻底的虚脱了,刚刚一番对答,一番请求,可比一场惨烈的战争都要凶险艰难。一个表现过了,或者不到位,事情就砸了。 尤其自己给自己挖的接弟弟去扬州,自己回江都的坑,拿捏的就是一个火候,其实就是在赌。 赌对了,万事大吉,赌输了,满盘皆输。结果,自己提了,但父皇一个都没答应,自己赌对了。 再次现身的冯纯志和阿柔,给了杨广一个干的好的目光,三人就心照不宣了。 冯纯志的医术是高明的,再配上一群御医还有宫里上好的药材,最主要的是心结解开,杨广的病就好了。 假期结束,身体虽然没有完全康复,也要上大朝,因为这关乎自己选拔的官员的安置问题,没有自己这个面子名头顶着,说不定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时间马上到八月十五了,这是提前召开大朝会,然后好给官员们放假过节。 隋唐的大朝会已经相当严格。 天不亮,群臣就要汇集在宫门外等候。 (好心的书友,请给个书架,给几张推荐票吧。) 误了时辰,要罚俸的。 宫门开启,群臣按品级鱼贯而入。站错了位置,要罚俸的。 笏板歪斜也要罚俸的,乱说乱动,要罚俸的。 尤其由高颖和崔仲方主持制定的官员服色操守,更是严苛的令人发指。 好在,这只是冯一十五的大朝会,平时的小朝会就轻松的多了。 小朝会上,皇上在上面做着,大臣们在下面坐着(只有宋才开始君坐臣站的),皇上问道谁谁说,不问到自己,也可以主动抢话说自己的问题。 但这大朝会不行。严苛着呢。 点名,再按照名册上标注的身高样貌特征一一验证,然后才放行进殿,肃穆站好,等待皇上驾临。 大殿容不下那么多人,只有官高爵显才有资格进殿,那些四品以下的,就只能站在殿外广场上,吃风喝土,在这严冬中瑟瑟发抖。 你还别抱怨,这天下有多少人,抢着在这里受罪还轮不到他们呢。 你没看到那些大臣在外面,一个个瑟瑟发抖双颊通红,感动的涕泪横流吗?谁说那是冻的,那是荣幸感动的好不。 随着太监一声皇上驾到的呼喊。 群臣跪地迎接。 杨坚在屏风后面,带着太子出来,登上丹阙,太子垂手站立,皇上泰然安坐,扫视了一眼下面跪倒在地的群臣,说一声:“爱卿免礼平身。” 诸位大臣谢恩站起。 看了一眼站在前排的杨广:“晋王身子好了吗?怎么不多歇几日?” 杨广出班感谢:“谢万岁体恤,儿臣身子已经大好,想着还有许多事要向皇上禀报,所以不敢懈怠。” 杨广满意点头:“一会偏殿暖阁备询吧。” “是。”退回班列。 “今日天气寒冷,咱们不谈别事,早早的把救灾赈灾抗疫中的有功之臣封赏宣布了,然后大家回去暖和暖和吧。” 杨坚是个随和和体恤属下的人,要不也不至当年众将群臣拥戴,做了这个位置。 吏部立刻站出来,展开了一长长的名单,大声的宣读:“原立阳郡守魏宏——” 魏宏上殿跪倒。 “立阳郡守抗洪有功,酌升并州刺史。” 魏宏谢恩退出。 “立阳县令葛岭。” 葛岭上殿。 “保护长江大堤有功,酌升当涂知府。” “江都知府高阳,辅助晋王赈灾有功,酌升江都郡守,领江都刺史。” “江南户曹许杰,调拨粮草转运物资有功,酌升江南长平仓仓大使。” “冯纯志协助晋王抗灾救灾有功,酌升扬州总管衙门长史,兼任晋王府长史。” “李素,调度有方,酌升江南粮道副史。” “张广利,筹措赈灾钱粮有功,酌升中枢户部,盐茶史。” “魏征,监察官员,匡失晋王德行有功,酌升门下省谏言舍人。派遣扬州总管衙门,负责辖区官员考评监督。” “王广维,为江宁府府丞。” “江南谢家,公忠体国,酌与褒奖,除科举录用的,再由晋王察举贤德者五人为官。” “博陵以崔家为首的药材义商,为国为民倾力捐输,特御笔亲书赐匾。崔仲方教导有方,升一级记录在案。” 一阵封赏之后,再拿出来了一份惩罚名单,林林总总也有三四百人,其中为首的就是江宁知府王选,因为协助抗灾赈灾不利,再有其族弟,句容王家欲刺杀亲王,罚罢官。因此连累江南王家做官的子弟倒下一片,真正打击了王家,削弱了王家在江南的势力。 整个赏罚,几乎都是按照杨广上的折子保举的执行的。杨广所有的目的,都几乎完美的达到了。 尤其,将长平仓在江宁总管杨建的控制下,剥离了出来,成为朝廷直辖。这是一种变革,然后,隋朝在长安的和洛阳的仓管也都直辖朝廷,才有了一座洛东仓,直吃到大唐五十年的结果。 为此,杨广一直耿耿于怀,背负暴君之名,大运河,让大唐李二得利。 担着烂征不爱惜民力将士的骂名,打通西域,让李二成为天可汗。 逼迫天下百姓高唱无向辽东浪死歌,造反的三征高丽,却给李二弄出一个迷弟死忠朝鲜。 而自己父子辛辛苦苦建造的四大仓,勒紧裤腰带节省下来的海量粮食,成了李二收买人心,灭了自己的资本。 以上种种,弄的杨广背负暴君之名而亡国,却成就了李二大唐帝国的辉煌。 这天底下,历史长河中,最憋屈的,可算杨广第一,没有第二。 这一次看似只是对江南赈灾的有功之人给予了升赏。但几乎所有封赏的人,都是科举寒门出身。 这说明,皇上,最少是皇上杨坚,已经变相首肯承认了科举考试制度,首肯了寒门走向上品的阶层。 原先,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局面,被打破了。门阀士族垄断朝堂高位的局面,将一去不复返了。 于是有心人已经警惕的感觉出来了,朝廷选拔官员的风向方法变了。大家得有个应对之法了。 第60章 拜师宴 大朝完毕,虽然尽量简单,但封赏处罚的人太多,还是到了快天黑才结束。原本的偏殿昭对,杨坚下 旨取消。让杨广回去,继续好好休息将养。 接近四百属下一起被朝廷正式任命做了官员,而且一个个最小的,也是六品,最高的已经坐到了正三品的刺史高位了。 这当然要大肆庆贺,吃水不忘挖井人,大家能有今日,都是老师的恩情,都是晋王的提拔。当然要谢师谢恩了。 于是,拉着杨广,大家在京师最大的得意楼酒楼,凑份子宴请杨广。 这是招揽人心,凝聚班底的好机会,再累再乏也必须参加。 得意楼灯火辉煌,高朋满座,一个个真是应景的春风得意。 尤其那些寒门子弟,谁也没想到过,自己会能一步登天,摆脱寒门成为朝廷命官。真是有的喜极而泣,有的悲从中来,各种表情真是百样俱全。 随着一声晋王驾到,所有的人才立刻收起各自心情,正冠肃立。 等杨广登楼,大家以冯纯志和魏宏齐飞高阳为首,一起下拜高呼:“我等恭迎恩师光临。” 杨广一愣,科举考试的官员,叫自己为恩师,还可原谅,但以魏宏齐飞等旧官员,也称呼自己为师,就显得有点突兀了。 因为这个年代,最敬的就是天地君亲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那是绝对不能再背叛的。一旦你背叛,唾沫星子能淹死你,脊梁骨能被戳断,你的名声前途,就彻底的毁了。 而最关键的是,在官场上,从这一句恩师叫起,你的额头上,就烙上了老师的名字,再也抹不掉了。从此后,你和你的老师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尤其是这位王爷,一着得意,便是鸡犬升天;一遭落难,那就是万劫不复。 这很关键。 赶紧一一拉起魏宏葛岭齐飞高阳:“诸位都是朝廷老臣,与小王同殿为官,怎么能以师称呼小王?不敢当不敢当,还是以兄弟相称为好。” 不显山不露水的齐飞真诚说到:“这些时间救灾赈灾抗疫,我们才真正领教了恩师大心胸大格局,大智慧,大学问。我们追随左右每日受益匪浅,学到了许许多多治国理政爱民的知识,一字受教还是恩师呢,何况这些?恩师当得我们一句恩师。” 其他几人也纷纷称是,一定认了杨广座师。 实在没办法,只能认了。 这时候脚边一声:“恩师,我们还跪着呢。” 杨广这才想起,还没对真正的弟子门人说请起呢,于是连连抱歉:“赶紧起来就坐。” 大家才起来,按照年纪科举场次,而不是这才封官高低就座。这样一来,最后入门的,官爵最高的魏宏高阳,齐飞葛岭,反倒座到了最靠门的末排了。 这就是礼仪,在老师的面前,没有地位高低,大家都是同年同窗,大家都是师兄弟,按入门先后来排座次。 叫过魏宏等四人,又叫过两次科举的状元榜眼探花与自己为一桌,然后对阿柔道:“请姑娘把我给诸位的贺礼拿上来吧。” 阿柔点头,对后面招手。 王府太监就抬上来一口大箱子。 打开来,一片金光闪闪,那里是按照国人习惯,喜庆日子特别铸造的金花钱。 杨广拿起一枚,给大弟子王广维佩戴在腰间:“带上这枚金花钱,就是我真正的门下。现在赠你一枚金花钱,病时抓药,贫寒时救急,切切。” 王广维激动的热泪长流,只能跪在地上呜呜哭泣了。 从此之后,大隋朝野,就有了这样一道风景,带着金花钱招摇过市的官员,被人们羡慕的称呼为晋选官,后来被人称呼为天子门生。 虽然有疾病困苦,打死也不卖这枚金花钱。 一一给门生佩戴完毕,杨广站在上首宣布:“你们都是我正式的门生了。从此之后,就要严守我的训诫,同舟共济,爱国爱民,学以致用,奋发图强。” 大家一起兴奋郑重的低声宣誓。弄的和地下党入党宣誓似的。 酒宴开始,杨广宣布,大家不必拘礼大声欢呼喝酒。 一时间,这桌吟诗作赋,那桌飞花令满天飞,划拳赌酒好不热闹。 在杨广这桌,杨广对着老官们道:“江南不能空缺,明日诸位就陛辞皇上,然后结伴回江南,赶紧把歇了这么长时间的官府运作起来。” 罢免了江南三百多官员,江南许多州县已经瘫痪停摆;在座的就被填补去了两百多,必须尽快上任,将地方运作起来。 大家连连称是。 对着几个状元探花榜眼道:“你们都新得官职,要奔赴各地了,记住,严守本份,缓慢推进咱们的办法,不可操之过急和当地官员,和原有的政策起了不必要的冲突,这才是关键。” 大家都郑重点头。大家都知道,此一去,就代表着恩师王爷,自己和当地官员闹不和,那就等于给恩师添冤家,绝对不行啊。 “这一次,朝堂官员任免太多,也看出皇上有改变朝堂风气之意。后日,皇上要在集英殿,考教你们任官的认知,同时,太子推选的几十个官员,也将和你们一起被考教,你们不要给我丢脸。” 一听这话,大家立刻打点起了精神,跃跃欲试,非要为恩师争个面子,和太子系好好的比一比。 同时,这也是杨广暗中和太子相争的功课,同时更要考教的皇上和大臣面前,再证明一下科举取士的巨大优越性。 然后笑着对高阳魏宏齐飞葛岭道:“你们都是老官吏了,经历过陛下考教一关,你们给师兄弟们好好的传授一下经验,我去其他桌再走走。” 四个人立刻对即将陛见的师兄弟,唾沫横飞倾囊相授。 一顿庆功宴,也是真正的拜师宴直吃到长安宵禁,才结束。 有了自己真正班底,更通过他们,掌控了江南半壁的杨广心情极好,一场酒宴下来,不觉喝点多了。酒宴过后,在阿柔和冯纯志的搀扶下回到了王府休息。 明天,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呢。 第61章 探望秦王 杨广一早起来,赶觉精神又好了一些。也没见父皇传旨召见,也没有主动求见,而是备上了一千两白银,一百匹锦缎,还有精挑细选的补品药材,带着萧妃阿柔,来到了原先秦王府,探望三弟杨俊。 说实话,探望被自己整的到了这种地步的兄弟杨俊,因为有原先的隔膜,杨广是非常打怵的。指不定兄弟一家会给自己怎么样的难堪呢。 但为了大事,还就得硬着头皮过来。这不单单是为修好关系,主要是给父皇母后看的。 来到秦王府前,杨广就不由得鼻子一酸。 原先秦王府,是除了太子府之外最辉煌的。 原先恢宏气派的秦王府,现在府前广场已经成了小商小贩的集散地,做买做卖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地面肮脏污秽,菜叶粪便满地。 再看原先那高大的门楼,房顶已经瓦片破碎,长出了无数荒草,在凄苦的寒风中摇曳。 大门紧闭也没门房看守,朱漆斑驳也没粉刷,那些象征爵位品级的铜钉,也早就被启走,留下一个个窟窿,显得那么丑陋。高大的院墙,也处处破败,竟然有一两处坍塌了,有野狗野猫出入其间。 来到门前,杨广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下定决心,登上台阶亲自敲门。 好久好久,才听到门内一个苍老的声音询问:“谁啊,是不是走错了门啦。” 可见这座门,已经有多久没有人敲打了。 听出是三弟原先的总管太监老何的声音,杨广提声回答:“老何公公吧,我是杨广,开门啊。” 门内啊了一声,又是好久没有声音。 “老何,老何,怎么不开门啊。我和我的王妃萧妃来探望我的三弟啦。” 这时候老何才坑坑吃吃的回答:“王爷稍等,我去回我家主母迎接。”然后就是一阵脚步声,由近及远。 杨广转身,对着身后等待的萧妃苦笑:“老何不敢开门,也不知道弟妹接待不接待咱们。哎,想当初我做的事,真的是追悔莫及,我当初就应该私底下死劝才对啊。” 萧妃理解丈夫:“也是三弟不争气,堕落的太快了。为国事,爷您也是没有办法啊。” 等了一会,大门还是打开了。 弟妹王氏出来相迎。 王氏面带风霜凄苦,布衣荆钗。见到杨广,神情冷淡,但见到萧妃,眼圈不由得一红,声音哽咽下拜:“民妇王氏——” 萧妃一把抱住:“弟妹,我的好弟妹,你受苦了。都是嫂子的不是,忌于规矩,短了探望,让弟妹受苦啦。” 其实这么说也是也不是,萧妃贤淑,原本就和王氏交好,因为礼制虽然不敢公开上门,但还是时不时的悄悄拿出体己钱接济王氏的,要不然,王氏也坚持不到现在,王氏也不会对萧妃如此的感情。 要不是有这层关系,王氏也不会开门迎接。 王氏气度有,但心气难平啊。 进了王府,更显破败,院子里遍生杂草,门窗窗户纸都已经破烂。 “老何,为什么不打扫呢?” “回王爷话,自从我家主人夺爵抄家,原有的仆夫丫鬟都散去了,原有的宫女太监也都被招回宫。若不是我是看着秦王从小长大的,死活不回去,这里就没有使唤人了。我陪着主母和两位夫人,在原先的后花园开了片菜地,勉强度日,哪里还有闲功夫打扫庭院啊。” “那平时皇上皇后赏赐不是还有吗,太子和二王也没有照顾吗?” 一提这事,老何眼中恨意暴涨,也没有顾忌了,回禀道:“太子二王还说什么接济,不但永没露面,还时不时的落井下石的欺负我们,夺了我们原先全部的土地。即便是皇上皇后给的一点赏赐,也被他们想尽办法克扣,拿去花天酒地了。还有就是皇帝皇后赏赐的物件,按照规矩礼制是不能动的,等我家主人千秋之后,还是要原样归还宫中,若不是您的萧王妃好人,不顾风险接济一二,我们连我家主人的药费都没有啦。” 是的,是这个样子规矩的,皇上赏赐谁的东西,不是你说花用就变卖花用的。除了现钱,那些东西都不能损失变卖的,有宫中太监是要来定期检查的。等被赏赐的人死了,那些东西是要归还的。 而皇帝赏赐臣子,往往就赏赐物件,那是荣耀,不是让你享用的。 如此凄苦,杨广内心生疼。 这真是看他宴宾朋,看他楼塌了,得意时威风八面,失意时猪狗不如啊。 “我这次带来了一千两银子布帛,你先收下,雇请几个人收拾下庭院,添置点柴薪粮食。”转身又对自己的总管太监吩咐:“你立刻回府,再抬一万贯钱来。再带些人,打扫一下院子。”王氏这才主动拜谢。 不是没有骨气,实在是因为丈夫的病,真的没钱救治了。一家大小十五口,真的揭不开锅了。 进了杨俊卧房,屋子阴森湿冷。没有床幔的床上,补丁的被子里蜷缩着一个人,面朝着里面,一动不动。 王氏上前:“夫君,晋王看你来了。” 那人只是一声有气无力的冷哼,也没有转过身子的意思。 杨广放下尴尬,主动上前弯下腰轻声道:“三弟,二哥来看你来啦,你的病好点了没?” 还是没有回答。 轻轻坐在了床沿,摸着冰冷的床榻,无奈叹息一声:“事情闹到今日这种地步,开始,并不是我要夺你扬州总管的位置,是你太过不争气了。你都督扬州周边六郡,一味的骄奢淫逸违法乱纪,盘剥百姓,弄得江南半壁天怒人怨,愤而暴乱。我被父皇派去平叛镇压,经过整整两年,耗费无数钱粮,几万将士死伤才压下去。你说,南方叛乱,与你无关吗?” 没有吭声。 “然而,你再坐镇扬州,你认为你压得住江南半壁吗?你的存在只能再次激起江南叛乱。所以啊,父皇和在朝重臣,才坚定用我这个瘟神暴王,来震慑不甘野心的人,父皇还是对你心存期望,才将你调到并州做总管。” 小声的冷哼一声。 “可是你呢,到了并州,并没有吸取扬州任上的教训,而是心生怨恨,更加变本加厉。我也几次写信规劝你,但你却认为是哥哥抢了你的扬州,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又在那里指手画脚,根本就不听,反倒更加破罐子破摔。据我当时情报,并州就要再爆发起义啦。 你要知道,并州可不像江南,那里久和塞外异族联姻,民风彪悍。真要爆发动乱,在引来塞外异族,那咱们父子江山就毁于一旦啦。不得已,哥哥我才在暴乱爆发之前,上书父皇,将你调回。我的目的是在叛乱爆发前把你摘出来,让你置身事外,为你脱罪啊。你我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我怎么会生出害你之心呢?” 第62章 收买人心 杨俊当时的局面的确如此,只是,当时杨广的心思是趁机扳倒秦王,也是希望秦王离开,暴乱就烟消云散,自己也就免了一番征战厮杀。 当时,能四处带兵征战的亲王里只有自己。而一旦啃不动并州叛乱的硬骨头,就是自己的罪。而即便平叛成功,那说不得,自己就会被移到并州那个苦寒之地坐镇总管。 所以趁着这个借口,铲除秦王,乃是一举多得。 只不过,他上书的目的,真没想到让三弟沦落到这种地步。只想去了封爵王号,让他当个闲散富家翁,不要阻挡自己大业野心。 可是,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杨广已经装枪了,那当然就有人帮助瞄准,有人扣动扳机了。打哪里,已经不归远在扬州的杨广掌控了。 于是,你已经开火了,打个半死哪里行,打蛇不死,将被反噬,我做太子哥哥的,帮你灭了后顾之忧。 在杨广废爵请求之下,太子更给出了,抄没家产,归还并州百姓,以平息民怨的妙招。站在有理有据大义灭亲上,真的平息了即将爆发的叛乱,但也彻底掐死了杨俊的生机和对太子位的威胁。 所以,当初冯纯志阿柔给杨广分析,他扳倒秦王的事,是没有一点好处的愚蠢,其实也不尽然。因为没有爆发的叛乱,在局外人的眼中就是没有的事,在加上杨广考虑不周,被太子推波助澜当了枪使唤了。 冤不冤,不冤,只能说明那时候的杨广性格操切,脑袋太简单了。 至于当时没人看出杨广的急切愚蠢吗? 这种为夺嫡开路的把戏,是个有心人就能看出来。 其实即便你没有这个心,那么因为你处在这个位置上,大家也会这么想。这其中就包括皇上和皇后。 然而太子位置当时稳固,有那投机取巧专营的,都投靠了他这个几乎是十拿九稳的。 而正直人对夺嫡的事情避唯恐不及呢,凡有参与夺嫡的,不管最终成败与否,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谁愿意趟这趟浑水? 只有现在这个冯存志,为了江山社稷也好,为了自己的野心也罢,为了显示自己的能力留名千古,才下场,帮助指点杨广。 这一番半真半假,推心置腹的言语,似乎多少打动了一些杨俊。他在被子里动了一下。 杨广心头一松:“我这次回来,在头两天我病重,趁着父皇母后探望的时候,我在病床上恳请父皇,用我的功劳,换取你恢复爵位。如果你真的痛改前非,重新找回你原先贤王的本性,我还请求父皇恢复你原先的差遣。即便不能恢复原先的差遣,我也准备请求父皇准许,我带着你去我扬州落户安置。到那里,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短不了兄弟的温饱。” 这话说的倒是情真意切。即便是铁打的心肠也被感化了。 这时候杨俊才翻过身,拉住了哥哥冰冷的手:“二哥说的是真心话吗?” “你在没有变坏以前,你博览群书,是咱们一群兄弟姐妹中最聪明的,有大儒之名。我刚刚说过的所有过程,你仔仔细细的分析,你捂着良心质问,我的哪一句话不是出自至诚,哪一句话不是实话?” 这要是放在原先的杨俊,精力充沛思路敏捷,才华横溢的时候,虽然杨广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半真半假,那杨俊也能够听明白这其中的许多刻意的掩饰。 但经过这番打击,他的心智已经乱了,再加上这三四年重病缠身,思维已经迟钝了。再加上久已经没有人登门,二哥这次带着厚重的礼物接济自己,心生感激,乃是人之常情。 接受了恩情,感受了恩情,当然就会将一切事情都向好的一面想象。 当时神经已经极其脆弱的杨俊,拉住了杨广的手,不由得嚎啕大哭:“都是小弟不是,错怪了哥哥的良苦用心。是哥哥保全了我苟活到现在,我还一直对哥哥深有怨念。哥哥我对不起你呀。” 拍着他瘦骨嶙峋的手:“不要激动,激动伤身。误会解开了,你我还是亲亲的兄弟。好好的养病,日子花费,有哥哥我呢。” 杨俊呜呜哭着连连点头。 “你真的痛改前非了吗?” 杨俊表示:“都是当初鬼迷心窍,被扬州的繁华迷了眼,丧失了心智,才做出那种事来。在大难之后,我也痛定思痛,深悔当初。可是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杨广就再拍着他的手:“有办法挽回。既然你已经痛改前非,你就好生的养病。然后在精力允许的时候,你写一道请罪的折子,将你的感悟写出来,由哥哥代你呈送给父皇母后。然后我在极力奔走,一定要恢复你的爵位,给你一个安稳。” 这临死临死,还让即将死的人,为自己送出一份加分的大礼。 杨广羞愧一下,但转眼认为,事情就是应该这么办。 好好的安抚了杨俊之后,看着外面买来了柴薪炭火,冰冷的地龙已经升起来了,屋子里已经有了一些暖气,这才吩咐老何:“我明日就派人将外面广场上的摊贩轰走,然后你再雇请一批家丁仆人丫鬟婆子,好好的照顾这上下老老小小一家,拜托了老何。” 老何感动的跪在地上咚咚的磕头,答应一切照办。杨广这才放心的带领着妻子阿柔等人,回到了自己的王府,继续休养自己的身体,等待父皇随时的召唤。 第一天,杨俊的请罪折子交到了杨广的手中,折子里真心请罪,表示在哥哥杨广的教导下,他终于明白了,当初哥哥为民为国也是为自己的良苦用心,自己和哥哥已经冰释前嫌,愿意闭门读书专心学问了。 这样对杨广的肯定,是比什么都有份量的,不但在杨俊的话里,哥哥是个注重亲情,至诚至爱之人,真性情者。更是看事情高瞻远瞩,有大心胸大格局的人。 虽然没有直接告太子落井下石的状,但大致的意思是,,这天下,皇上第一,杨广第二,其余,在这个原先贤王的眼里,再无余子。 第63章 考核官员1 拿着杨俊请罪的折子,杨坚其实是很欣慰的。 造孽的,走哪里都能激起民变的败家儿子,能够有如此感悟,再做贤达之人的决心,让他似乎,再次看到了一个恭谨贤良的好儿子。 看了眼集英殿内的重臣:“晋王为杨俊请恢复爵位的事,还是再议吧。” 然后却吩咐黄门令:“马上过节了,今年过节团圆饭,把老三一家也叫来。赐老三袍服衣冠。” “奴婢遵旨,但,赐袍服是什么等级呢?” 杨坚想了下:“就赐文士闲散。他的一妻两妾,就赐诰命吧,就这么办了。” 一切安排停当,杨坚道:“时候不早了,等待陛辞的官员,我们接见一下,考核一下,然后让他们上任去吧。这事办完,大家就可以轻松过节了。” 接见陛辞官员,举荐者要避嫌的,太子和杨广两位参与察举举荐的人,就告辞退出来。 这时候的大殿里,就剩下皇上杨坚,左相尚书左仆上柱国高颖,右相内史令尚书右仆射崔仲方,和吏部尚书徐成,还有一个叫名的吏部侍郎。 其实,陛辞考教的过程很简单,官职都是定下来的,就是一个流程过程。简单询问对答几句,皇帝嘉勉几句,就完了。 先是四个人被传唤进来。 第一个,就是第二科状元,江南河道副史,顾维汉。 江南粮道副史李素。 中枢户部,盐茶史张广利。 门下省谏言舍人。派遣扬州总管衙门,负责辖区官员考评监督的魏征。 江宁府府丞王广维。 因为这些人,都是杨广科举考试选拔上来的,杨坚准备详细的询问一下,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学。 首先询问江南河道副史顾维汉:“你初入官场,就因晋王举荐而得江南河道副史高位,你对河道管理上,有何心得方法?” 顾维汉磕头:“回皇上,江南天然水网密布而且多雨,旱涝频发,又以洪灾为祸最烈。小臣上任,将辅助正使大人,首先居安思危,舒俊一些河道,引河水入各个大江大河,通达东海南海。又请正使大人下令,严厉制止百姓围堰压湖,扩大蓄洪区域,严令百姓不得占用阻塞分流河道,使得一旦洪水泛滥,有宣泄蓄洪之地。” 不必再详细说了,单单这两项,就能解了江南水患根本。而他一口一个辅助正使,足以说明,这个人是有想法,但又守规矩绝不僭越的老实人。 杨坚和两相都很满意,这个顾维汉,果然精通水利。可放心使用,前途可期。 “好好干,记住,一心为民,施行你的那些政策,也要用温和手段,不可强迫胡来。” 顾维汉磕头:“谨记圣训。” “赴任去吧,一路平安。” 能对臣子说出一句一路平安的祝福,已经相当难得,可见杨坚对这番简单的对答是多么的满意。 顾维汉磕头退下。 面对江南粮道使李素:“江南粮道官不小,但责任更重大,你有什么举措?” 李素磕头道:“小臣的办法只有两个,广建仓,多积粮,三年后藏粮于民。” 杨坚听着新鲜,眼前不由得一亮:“说说,说说,什么意思?” 民以食为天,这次江南大灾,受困粮食太多,逼的杨广不得不用抢,抢了句容王家,不得不用抢,用废纸粮票,抢那些以工代赈的百姓。 李素磕头:“广建仓的意思就是,在各地增加官仓的数量。作为许杰大人长平仓的补充。在丰收年头,还是按照朝廷法令,命令百姓捐粮入义仓,备荒备灾。” 这没有什么新意。 “但丰年谷贱伤农,那我们官仓就以平价收购百姓手中的粮食,如此一来,既能保证百姓多余的粮食销售的出去,又能抑制商人们刻意压价,而我们官府朝廷又掌握了粮食。” 简简单单的办法,立刻让人耳目一新,高颖先拍手了:“如此,利民,利国,又能打破商人垄断,好计划,好计划啊。” 杨坚也满意点头。 “但你为什么说三年后藏粮于民呢?” “三年,义仓和官仓,几乎都满了,但一味的还要百姓捐粮,就有盘剥百姓之嫌疑了。所以小臣准备,在三年后,规定,百姓可以用新粮上缴义仓或者官仓,官府以旧粮兑换。也就是说,你可以用一斤新粮,换取我仓中旧粮八两。如此,百姓没了过多的负担损失,自己的手中又有了余粮,手有余粮心中不慌。如此有吃有穿,人心安定,那谁还去造反?江南将大定。 而随着替换,仓库里的粮食又能慢慢的增加。最终,臣预计,三年后,许杰大人的长平仓,就可以一心专供京师,而万一地方灾害,地方完全可以自己应对了。” 杨坚竟然激动的一下站了起来:“好好好,首科探花,果然才能过人,如此之策,当成为国策全国推行。好好干,在底下积累经验教训,三年后你若真正实现今日之言,朕将不吝高官要位委托。” 不是赏赐,是委托,可见杨坚对李素是多么的看好。 询问户部盐茶使张广利:“盐茶之事,关乎国库财政,关乎天下民生,你有什么举措?” 张广利是个少言寡语的人,磕头回答:“两淮盐场以有晋王成例,小臣无能推陈出新,唯萧规曹随尔。” 杨坚坐在上面还等着他继续侃侃而谈呢,这是这个年代文人的通病,结果下面没了声音,当时呵呵笑着探身询问:“没啦?” 张广利回答:“没啦。” 杨坚不由看看两位丞相哈哈大笑:“好个先有成例,好个萧规曹随,好,好,好。” 高颖也感慨:“晋王成例在先,萧规曹随,不为自己突出而瞎折腾在后,这是一个沉稳干练之臣。” 杨坚欢喜点头:“对对对,这句考评好啊。当如此。”然后兴奋的调侃张广利:“你这么干,可是干不出成绩的,这对你以后仕途不利啊。” 张广利再磕头,语气平淡的回答:“只要臣依靠成例不瞎折腾,臣保证,三年后,国库盐课增加三倍。如果达不到,小臣不必皇上惩罚,我自动流放三千里。” 这样的豪言一出,满座皆惊。 好久,杨坚干咽了一口唾沫:“不要胡说大气,你可知道朝廷盐课现在一年是多少吗?” “小臣不知。” “是三百万贯,三倍,那就是九百万贯,不知道不要乱说话。那样会害了你自己的。”这就有种爱护之意了。 第64章 考核官员2 面对皇上明显的给台阶的呵护之情,张广利再次磕头,还是语气淡然:“才这么多啊。既然如此,小臣在保证天下百姓,包括牲口都吃的起盐的低价情况下,三年后,一年上缴最少一千万贯。” 杨坚差点出溜到桌子底下去。大隋现在可谓富足昌盛,每年是前无古人的五千五百万的财政收入,这里还包括了粮食布帛等实物。 张广利一下子就要上缴五分之一,这可是巨大的成绩了。 但这次他不担心张广利大言媚上,不择手段了。因为张广利他已经给自己设置了一个前提,那就是保证天下百姓,连牲口都吃的起低价盐了,而不是坐地起价强取豪夺。 这是一个务实的能臣干臣。 “好好好,朕等着你三年后百姓牲口都吃的起盐之后,让国库有千万贯盐课收入,到时候,一个爵位,等着你呢。” 这样的许诺其实已经过了,在这时候,爵位已经去掉了子爵男爵,只剩下王公侯伯了。王位是专属皇家的,所谓异姓不封王。剩下的,都是上品和有大军功的人才能匹配的,比如说,现在在座的世家出身,左右丞相,开国元勋,杨坚绝对的股肱,才是一个公爵。也就是说,只要张广利完成目标,一个寒门伯爵就破天荒的横空出世了。 “魏征,朕听说,你小小年纪就是倔驴一个,才把御史封赏给你,你打算怎么办啊。” 魏征脖子一梗:“臣请万岁谨慎言语,爱护皇帝尊严。” 杨坚一愣,对着两相丞相笑道:“噢呵,这就开始死谏啦。” “万岁说小臣是倔驴,难道不是在说,皇上使唤的是一个畜生吗?这有辱小臣,又失了皇上体面威仪,臣怎么能不提醒上谏呢?如果不能匡正皇上得失,便是小臣失职。” 杨坚和高崔两相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一阵,杨坚突然冷脸:“你如此直披朕的逆鳞,难道你就不怕朕降罪吗?” 魏征冷笑:“只要是直言正言,即便刀斧加身,臣依旧要说。”这就岗上了。 杨坚转圜尴尬:“你说说,你上任之后,准备怎么做?” “臣将严密监督各级官员贪腐违法,坚决做到不扑风捉影,务求言之有据。” “很好。” “对王公即便是皇上,也不会畏惧权势,即便刀斧加身吾往也。” “好好好,大隋有如此正臣,诤臣,大隋之幸。朕现在就给你免死金牌,即便你直斥朕的过失,即便言语冒犯难听,即便说错了,也不罢官,更无死罪。” 对于这样高规格的待遇,两相没有吃惊,反倒真正为杨坚的胸怀折服,真不愧是开创开皇盛世的一代明君啊。从此,御史言官不因言获罪,就成了历朝历代的规矩。 然后杨坚笑着道:“给了你免死金牌,但现在还不需要你整日和朕对着干,你的责任是给朕看好晋王,匡正他的得失德行,让他从一个做事操切暴躁的暴王,变成一个宽容大度的仁王。” 魏征磕头:“臣绝不辱万岁使命。”然后又一笑:“但若晋王为天下百姓,做事手段略微激进暴烈了一些,臣也会睁眼闭眼的,还请万岁不要降罪臣的失职。” 杨坚笑着拍桌子:“小小年纪,就如此懂拿捏轻重,就会做事变通,不顽固固执。好,很好,非常好。这样,朕就放心的将匡正晋王的大事托付给你了。” 这话怎么听着都有了托孤之意了。弄的两相不由心中一突。 等待下一波的宣见间隙,杨坚有些兴奋的对两个丞相评价:“一个科举,就让晋王收集了这么多的人才怪胎,真是了的啊。晋王有办法,有手段,就看这些人才怪胎,他能不能一直压服使用了。我对下一批的官员,充满了期待。” 崔仲方心中不是滋味,高颖暗中担心。 这次还是四个新官。 看着第一个:“周爱卿,你即将上任一府知府,对于治理地方,有什么想法?” “臣要广施教化,做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杨坚就一皱眉,这是老生常谈的大话空话,说了等于没说。 “但若有作奸犯科,你该如何处置?” “按照律法处置,不偏不袒。” “你熟悉大隋律法吗?” “臣会聘请懂得律法的师爷。” 这句一出,当时嘢的杨坚无语了。刚刚接见上一批官员,给他带来的冲击兴奋,就有些意兴阑珊了。 “你下去吧。” 又一个,就降低了标准:“徐爱卿,你上任蜀地茶使,你可懂得茶事吗?” 这时代,盐茶已经不再专卖,但四川除外。因为四川的盐茶要供应西域,为朝廷换取战马的,这个衙门非常重要。 “小臣原先没做过官,但我关陇徐家,却是最大的茶商。我将茶叶从茶农手中收购过来,再卖出去,不就是了吗。” 杨坚当时真的无语了。这哪里是治理的官员,简直就一倒爷。 皱眉扭身询问:“这是谁举荐的?” 崔仲方不敢隐瞒:“这几个,是太子举荐的。” 杨坚嘿了一声,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对着崔仲方吩咐:“让他先别去蜀中上任,找一个懂得茶事的官,先教教他。” 崔仲方老脸通红,只能答应。 这两个人就已经让人扫兴了,杨坚也懒得问了,于是不耐的挥挥手对下一个道:“你是什么出身?” “回皇上,小臣是江南赵家出身。” 又是一个门阀。 “把你上任的规划简略写下来。”都懒得问了。 “小臣没带书童。” “朕这里有纸笔。” “可是,小臣不会写字。” 杨坚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这个赵家子弟,颤抖着手,好久好久,突然怒吼:“给我轰出去。”然后颓然坐下。 好久好久,杨坚不知道是询问,还是自言自语:“太子在他们身上到底收了多少钱,收了多少钱啊。” 没人回答,也不能回答,大殿再次陷入了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颓丧的站起来:“今天就到这吧,也不用再接见了。” 高颖询问:“那那些官员的任免——” 杨坚苦笑:“晋王举荐的,都是人才,总能给人惊喜,必须用;而太子举荐的,嗨——” 无奈的摇摇头:“准了吧,都准了吧。”然后一身疲惫的转到了屏风后面,在去寝宫的路上,突然站住,仰天悲叹:“难道,这就是未来的皇帝吗?” 第65章 对李渊的安排 八月十五,官员们都放假了,但京师来了一个贵客——殿内少监,掌握故都长安卫戍,杨广的表哥李渊。 官员休假,李渊带着妻子和刚满月的二儿子,跑来拉关系串亲戚来了。 拜见了表哥,看到大侄子李世民被抱在亲娘窦氏怀中,正在向自己挥舞着小拳头伸腿瞪眼。 杨广恨向胆边生,好小子,还吃奶呢,就敢对我挥拳头瞪眼,看我不掐死你。 带着狰狞的笑容,伸手掐住李世民,肥嘟嘟粉嫩粉嫩的小脸,掐着还不解恨,而且还拧了一下,嘴不由心的夸奖:“小李二,李世民是吧,来来来,让叔叔好好稀罕稀罕你。” 结果小李二在这样的掐下,竟然还是不哭,还是拿他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瞪着杨广。 一见掐的狠,独孤皇后马上呵斥:“快放手,哪有你这样稀罕孩子的,看看,都掐青了。” 果然,杨广下手太狠,把个李世民的小脸蛋,都掐青了。 结果窦氏竟然没有怪罪,反倒无比惊奇:“这个小子,一下生就日夜哭闹不止,别说这么掐了,碰一下都不行的。可是二叔叔这样,他却不哭不闹,还是好奇的盯着他二叔叔看,真是奇怪了,看来,他和他二叔真是有天大的缘分啊。” 是有缘分,是不共戴天的死敌缘分。 李渊猛的一愣:“咦?贤弟,刚刚你叫他什么?” 杨广就惊讶:“李世民啊,难道这个不是你的老二李世民吗?” 李渊竟然拍手叫好:“好好好,李世民,世代为民。二兄弟给起的名字太好啦。我们夫妻一直为给他起个什么名字发愁呢,这下二弟给起了,太好了,你们爷俩真的太有缘分啦。谢谢你,二兄弟。” 当时杨广的心这个膈应啊,感情李世民的名字是自己给起的啊。早知如此,给他起名李狗蛋了,到时候就凭这个名字,他就当不上皇帝,不能跟自己抢江山了。 在亲戚面前,杨坚很少摆出自己是帝王的架子,更加上这个李渊为人洒脱,性格开朗,待人宽容,无论贵贱之人都得其欢心,更得杨坚喜欢亲近。于是两家吃了一顿团圆饭,当时太子和杨广被要求作陪。 在酒席宴上,太子杨勇极力的拉拢,这位在官员中人缘极好的李渊,而杨广对他却如平常,虽然不显得生分,但也不是很亲热。往来对答,都是世故人情,中规中矩。 这样的神态落在杨坚的眼中,却被杨坚认为,太子过于热切拉外援固宠。反倒是杨广却是心胸坦荡,似乎心中根本没有争夺太子位的想法,这可就奇怪了。 原先那么急迫的争夺太子之位,不惜不顾手足亲情陷害老三,这怎么突然间转性了? 不过他倒更乐于看到杨广顾念亲情的现在。 在酒席宴上,杨坚询问了一下下面的状况,李渊对答如流,也颇有见地,这让杨坚感觉到很满意。 但突然间,挥了挥手,让周围伺候的宫女太监都出去,然后脸色郑重道:“朕现在和你说一件事,你要先做到心中有数。” 看他这样郑重,李渊也放下了酒杯筷子郑重聆听。 杨坚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杨广,再对李渊道:“你这个殿内少监,在古城长安待的太久了,朕准备将你调动一下。” 殿内少监的职位,是掌握京师卫戍的,他和靠山王杨林,一个掌握新都大兴,一个掌握老都长安,两人互为犄角,拱卫京师安全,可谓位高权重。 这突然莫名其妙的要叫他离开这个重要职位,真让李渊的心中咯噔一下。皇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在什么地方做错了事,失去了皇上的信任? 但嘴上却回答:“皇上但有所差遣,臣必然不让皇上失望。” 杨坚点点头,用手轻轻的拍了拍李渊的手:“我要的就是你这份忠心担当。” 这句话一说出来,李渊的心才放下。不是皇上对自己的忠心产生怀疑,而是要调自己另做他用。表情就更加忠诚了。 肯定了李渊的态度之后,杨坚才道:“现在西域和匈奴都不太消停,我需要一个最忠诚有能力的人,坐镇关陇,随时监视他们。我在满朝的官员中仔细的筛选了几遍,最终还是决定让你去担这个职务。关陇不但是对付北方的前沿阵地,更是你我起家的根基所在,你要给我看紧了。” 李渊干脆站起来郑重施礼:“给我一支精兵,一座坚城,我一定能够镇住根基。” 杨坚摇头:“一只精兵,一座城池,不但屈了你的才,而且还不能够实现朕的目的。” “那请交付臣一州之地。” “这次,朕封你渭陇岐三州总管,掌握三州军政。” 这样的封赏,让房间中其他的几个人都愣在了当场,李渊更加大惊失色。 在隋朝,为了防备藩镇尾大不掉,即便是皇帝的亲儿子,也只封一个州的总管。这次皇帝一次封李渊三州总管,这的确是破天荒了。 这在李渊来看,虽然自己被委以重任,但这个权利也是烫手山芋,最容易被皇帝猜忌。自己到底是接还是不接? 直接跪倒:“皇上对臣的信任,臣感激莫名。但将三州之地交付于臣,臣惶恐不敢受。但有什么事,臣只一州军马足矣。” 杨坚拉起他来,将他按坐在凳子上:“没有什么可惶恐的,有什么能力做多大的事。我看中的就是你的这份忠心能力,未来若是朝廷或者是外面有了兵戈争端。”然后又看了一眼杨广:“你还可以再领着三州周边的军马。” 这个权力就太大了。李渊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担子太重了。 而刚刚被父皇看了一眼的杨广,心中却也咯噔一下。直觉告诉他,父皇突然间对李渊这个忠臣这么样的重用,一定和自己有关。 而偷眼看向太子哥哥,却发现杨勇也正在偷看自己,眼睛中满是得意。 杨广更加吃惊,难道是父皇看到太子极力的拉拢李渊,而李渊也努力的联络太子,这是在给太子找靠山吗?这是要针对自己吗? 难道自己的野心暴露啦? 第66章 皇家团聚 八月十五,明月高挂,华灯绽放,整个皇宫里喜气洋洋,宫女太监眉开眼,笑脚步轻快的紧张布置忙碌。 几个儿子过来过团圆。这时候,杨坚传旨,让三儿杨俊一家也进宫,吃团圆宴。 这个消息一出,无数人震惊。 杨广特意转到三弟府上接他同行。 现在的秦王府在杨广的资助下,已经打扫整理,不再破败寒酸,门口也挂上了红灯。 由于杨广接济,再加上心结一开,杨俊的精神大好,尤其是父皇赏赐了衣衫,父子关系恢复,自己复爵事情有望,前途又有了盼头,也似乎再次变得神采奕奕起来。 没有坐自己家的车马,一家六口,登上二哥一家的车马,有说有笑的赶本皇宫。 到了皇宫,前面太子蜀王和汉王已经进去了。 下了车,兄弟二人谦让,最终杨广拉住三弟的手:“来,咱们兄弟联手进去。” 握住兄弟的手,杨广感觉全是骨头,就没有肉,而且湿冷湿冷的,就好像抓着一条蛇一般。 走路的时候,杨俊浑身不由轻轻颤抖,表面清爽,但难掩病入膏肓。杨广不得不悄悄的搀扶着前行。 从宫门到寝宫有好长一段距离呢。这样走下去,杨俊是绝对走不到的,只能杨广背着了。 杨广正不知道该怎么办,一群太监,抬着肩舆跑过来,为首的见到兄弟两个跪倒:“皇上有旨,三皇子大病缠身,赐肩舆进宫啊。” 杨广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要不然,他是准备背着三弟去的,那样一来,不和了礼制,同时也会坏了父母心情的,这下好了,一切圆满解决了。 劝还要坚持步行的三弟座上肩舆,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不大一会来到了父母面前。 站在外面的汉王将他们两人来了,有些不耐烦的招呼:“二哥三哥,快快,大家都等你们两位半天了,快进去给父皇母后祝福。” 进了寝宫,就见火烛之下,父皇母后神采奕奕,正在悄悄说话,等着诸位儿子祝福。 典礼太监见人到齐了,就高声唱颂:“起乐,太子及诸皇子给皇上皇后祝福——” 然后,按照长幼一家家给杨坚和独孤皇后祝福。 本来杨俊夺爵待罪,是要最后轮到他们一家的。 但杨坚在太子杨广两家拜完年之后,就向后面站在角落里的杨俊一家招手:“三儿,来来,躲那么远干什么,该你了,该你了。” 杨俊愣了一下,眼泪不由得夺眶而出。三年啦,三年,不要说当面给爹娘跪拜祝贺,就连皇宫都没资格看上一眼。本来以为,父皇还深恨自己呢,这次若不是二哥帮衬说话,还不能见到父皇母后呢,即便见到了,也一定备受黑脸冷落。 结果却没想到会是这样。 当时在三个媳妇搀扶下,踉踉跄跄走到父母面前,直接扑倒,嚎啕大哭:“父皇母后,儿臣不孝,儿臣让父皇母后伤心啦。” 面对这样的场景,蜀王悄悄撇嘴:“装腔作势讨可怜,讨厌的狠。” 汉王嗤之以鼻:“谁说不是呢,出风头,瞎耽误功夫。” 太子杨勇眼中也闪现一丝担心和厌恶。 亲情是天生的,不管孩子有什么错,多大的错,父母还是怜爱的。杨俊这么一哭,杨坚也眼圈发红,独孤皇后更是泪水涟涟,抱住三儿哭泣。 太子见状上前规劝:“父皇母后,今儿是大喜的日子,要开心。时辰不早了,还请三弟一家拜贺吧。” 杨坚笑着点头:“是是是,今儿是大喜开心的日子,别坏了好兆头,继续继续。” 等所有的人拜年完毕,子时到了,杨坚和独孤皇后带着全家上下老小,走到院子里,杨坚将傩神和瘟神投入熊熊燃烧的篝火里,大喊一声:“过节喽——” 真正的团圆饭开始了。杨广五个兄弟,都是独孤皇后所生,当然父子母子同席。 女眷孩子偏殿招待。 做席的时候,杨坚突然对杨俊的大儿子杨康招手:“乖孙子康儿,这里坐,坐爷爷身边来。” 这样的恩典一出,许多人心中一惊。 杨康稳步走了过来,规规矩矩施礼,然后坐到了爷爷身边。 杨坚搂着杨康的肩膀上下打量,三年来,杨俊幽禁在家无所事事,就是教导这个儿子,父学渊源,又聪颖好学,现在的杨康,就是活脱脱的少年杨俊。 杨坚越看越喜欢,好像看到当初那个风度翩翩,知书达理学识渊源的三儿子又回来了。 “学什么书呢?” “回皇爷爷,这三年来,跟着我父学的是诗经,道德经还有齐论语。” “背一段诗经小雅的诗歌听听。” 杨康就用稚嫩的嗓音背了一大段小雅中的诗歌,口齿清晰伶俐,声调抑扬顿挫,没有任何磕巴停顿,当时博得满堂喝彩。连太子蜀王汉王,也不得不佩服杨俊教子有方,但心中更加担心了。 “再背一段齐论语。” 杨康就再次背了一段,再次博得一片叫好。 杨广坐在杨俊身边,故意道:“三弟果然道德文章教导的好,这三年闭门思过,却又教导出一个小小才俊,不是有感,不是言传身教怎么能做到?明日,我就将我家里的那几个腐儒赶出去,把你的几个侄子都送到你的府里去。求你费心,好好的调教调教那些捣蛋鬼。” 杨坚也点头:“这是个好办法,让你那些调皮捣蛋的,跟他三叔好好学点真学问,不要整天就知道上树掏鸟,下河摸鱼。我这金水桥下的王八,都快让他们摸光啦。” 这又引起大家一阵哄堂大笑。 气氛越来越融洽了,喝了几杯酒之后,杨坚脸色微红,兴奋的道:“既然康儿如此喜欢齐论语,那么,皇爷爷就得赏赐你勤学上进。” 然后故意沉思犹豫:“赏赐你一个什么好呢,恰当呢?”然后看向独孤皇后。 其实老夫妻暗地里已经商量好了的。 独孤皇后就笑着道:“金银珠宝,只能使费一时,怎么能供养的起长期做学问?要赏,就赏咱们乖孙子一个金饭碗聚宝盆。” 杨坚就一拍桌子:“对,咱们杨家不但出帝王,更要出贤王。” 太子蜀王汉王心就咯噔一下。这事要坏。 “还要出博学大儒。这样吧,知道乖孙子喜欢齐论语,那就赏赐你一个临淄王。” 所有的人在心中不觉哗然。儿子是临淄王,那老爹是什么? 然而杨坚却没提三子杨俊。“但要让你做学问无后顾之忧,赏亲王双俸。” 这下,大家吃惊之余,其他兄弟却又互相欣慰的对视一眼。 真正出自内心的欣慰。 赏赐儿子二等王,赏双俸,那么老爹为照顾三子生计,复秦王爵的借口也就不再了。 杨俊想要复爵无望啦。 但杨俊已经看开了,自己的儿子能有如此结局,已经心满意足了。 赶紧拉着儿子,跪在地上磕头谢恩。 杨康到后来,真的成为大隋的一代大儒。在杨广时代,做到了杨广首创的国子监祭酒的高位。不负众望,为隋朝的文化繁荣和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为此,杨广升杨康为齐王,依旧食亲王双俸,可谓恩宠无双。 第67章 再论大运河 按照礼制,从初一到十五,整个朝堂休沐,官员们往来拜会不绝。 杨广却闭门谢客,在家整理一路行来,属下们探讨总结的大运河修建的可行性,和规划。 足足十大箱子建议书,那各种条陈意见浩如烟海,怎么忙的过来。于是,在京的属下全部被招进晋王府,在冯纯志的带领下。加班,没有加班费,只供应工作餐。 属下们不但没有任何怨言,反倒干劲冲天,都想要在这恩泽千古的大运河留名千古。 当然,争吵打架在所难免。所以,走过晋王府的行人,听到里面争吵声,无不摇头:“又打起来了,又打起来了,有辱斯文,成何体统。晋选官啊,都是寒门粗痞,真是不假啊。” 结果这样,到是把正在规划大运河的事闹的沸沸扬扬。原本有些话题渐冷的开凿不开凿大运河的事,在官场民间再次炒热起来了。 而冯纯志和他的同年同门师兄弟,也在四处奔走,大肆鼓吹开凿大运河的千古功绩。并且已经说明,这事,只有务实肯干的晋王才能担当,只有自己这些人的团队才能担任。为此,连这条大运河的名字都起好了——广济渠。 名字已经说明了一切野望。 大运河现在朝野争论的,不是是不是利国利民的事,这早已朝野达成了共识,不必争论。而是争论的以现在国力,是不是暂缓开凿的问题,怎么开凿才能最节省,最缓解民力的问题。 于是朝野上下争论的更加激烈了。而在激烈的争论里,明显的,人人都在跃跃欲试,争当这开凿大运河的督办。 杨坚闻讯,不置可否,但每日都要派太监送御膳到晋王府,赏赐这些加班的官员,其实态度已经明朗了,那就是支持。 他们这里争吵,结果太子府里,心腹聚会,豪华奢靡的宴饮正在进行。也在为大运河的事在争吵。 但不是争吵开凿不开凿,怎么开凿,而是争吵谁该主持开凿的问题,争吵的双方是蜀王杨秀和汉王杨谅。 “大哥,开凿大运河总督一职,我们必须从老二手中争过来,绝对不能让他成了事。”蜀王杨秀极力鼓动杨勇抢下这个职务。 杨勇皱眉不语。 汉王杨谅却坚决反对:“哥哥不可争此位,这是一件费力不讨好,弄不好还要留下千古骂名的蠢事。现在是关键时候,绝不可自毁名声。” 门下省纳言柳机笑着反问:“汉王殿下为什么有如此说?” 杨谅站起来侃侃而谈:“这种浩大的工程,所费何其巨大。要想完成,必然劳民伤财。诸位想想,虽然可以肯定,这个工程一旦成功,必将恩泽万世,但反过来想呢?要想在当今成功取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政绩,就要缩短时间,否则是没有眼前时效的。而一旦为了眼前的名声政绩,就要加大人力物力的投入。 如此,役使民夫何止百万,所费钱粮何其巨大。民夫役使民间,必逼百姓怨恨;钱粮来自民间,必使百姓疾苦,如此叠加,最易逼迫百姓揭竿而起,如此,便说适得其反,得一个暴政,一个暴君的名声,利害相比,孰轻孰重,岂不一目了然。” 柳机深有同感,默默点头。 吏部尚书徐成却不以为然:“急功近利,不可取,为缓解民力,可以延长工期。如此正常的百姓劳役就可胜任。而至于钱粮吗,老夫却知道,上次新官陛辞的时候,张广利可向皇上承诺过,三年后,他的盐课可以每年为朝廷提供一千万贯钱;而李素又保证,在江南粮道,三年后可让齐飞的长平仓,专供京师。如此钱粮无缺,那么这种大显名声,增加太子胜算的事,为什么不做呢?” 杨谅冷笑:“张广利,李素,齐飞都是谁的人,都是老二的人。你指望老二的人全力支持大哥,这无异于将刀交给外人,等着斩杀我们。” 杨秀却不以为然:“正因为钱粮都掌握在老二手中,又有一批懂得水利的人为他所用。所以,一旦老二当了此任,就会让他轻松完成工程。不要多了,只要他完成一段,从江都到洛阳段,解了中原粮荒,将西北中原的粮价压下来,那他的名声将扶摇直上,就可以真实的压住在外人看来,毫无作为建树的太子哥哥。那时候,内有群臣,外有百姓呼声,一个差错,太子位就岌岌可危了。” 这才是事情的核心,这才是最让大家担心的。 徐成站起来拍手:“蜀王分析的极对。为了压制住名声不断上蹿的晋王,这个差事我们一定要抢到手,让太子殿下主持。” 杨谅皱眉:“老徐,我刚刚分析的还不透彻吗?难道你要将太子推进火坑吗?” 结果这时候崔仲方端着酒杯站出来:“老夫倒是认为徐大人说的对。通过江南赈灾,晋王不但借机削弱了我们的地方实力,培养了他的实力,形成了一股可怕的力量。同时他在圣上的心中,更是荣宠有加,给皇上留下了一个勇于任事,果敢坚毅的好印象。” 然后看了一眼太子,有一点恨铁不成钢:“而咱们的太子殿下,这一段时间久坐京师,虽然政绩上也有贡献,带有皇上压制笼罩,做了什么样的政绩,功劳都要归于皇上。为此在皇上的心中,在群臣百姓的眼中,太子这一段的时间,就显得庸庸碌碌平平无奇。两相比较之下,高下立判。” 杨勇转着酒杯,就不由哀叹一声,满脸的委屈。 “而我还听说,皇后对元妃的死,到现在还耿耿于怀,总是在皇上的耳边,说杨广的好话,这不可不深深的忧虑啊。” 杨秀就愤愤不平的将酒杯顿在桌子上:“我们都是母后亲生,怎么就这样的厚此薄彼偏心眼呢?” 崔仲方就瞄了他一眼,心中冷笑,之所以你们不得皇上皇后的待见,难道你们心中没有一点数吗?咎由自取罢了。 “所以老臣的意思,一定要争来这份差事,扳回这一分。” 这时候杨勇开腔了:“但是五弟考虑的也不是不对呀,到时候弄巧成拙,反倒坏了名声失了分。” 徐成却轻松的一笑:“微臣却不这么认为,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杨秀立刻虚心请教:“老徐,你给解释解释这中间的门道。” 徐成拱手:“崔相睿智无比,眼光万里,他可比我这个庸人看得更加透彻,还是请崔相替大家解惑吧。” 崔仲方傲然一笑:“不过是所处的位置,统揽全局习惯了。那我就当仁不让,为太子殿下和两位王爷解释一下,如有不足,还请徐大人补充。” 看看,这一番相互吹捧,是多么的一团和气。 (求个书架收藏,求点票票不过分吧,嘻嘻嘻) 第68章 算计 虽然崔仲方有倚老卖老的意思,但大家也不得不佩服这位崔仲方。前朝就位居高位,虽经历经改朝换代,依旧屹立不倒。反倒更在新朝得到皇帝倚重,你不得不承认其人之能。 在官场,杨勇三兄弟不得不以师尊对待崔仲方。 当然,左相高颖能力更高。 只可惜,高颖为人方正,不参与这种阴谋诡计。但你要无故废太子,他会坚决反对的。那么高颖对于杨勇小集团来说,不会坏事,还是一个保底。 反倒是崔仲方,一想起在杨广身上,家族损失惨重,就恨杨广牙痒,心胸就小了些。 能坏杨广的事,那是绝对不遗余力。 “下官认为,殿下还是要争的。只有拿下这个差事,才能显示殿下一心为民做实事的担当,事情成与不成,都能让百姓看到殿下为民之心,从而获得皇上的欢心。” “可是,这是一件眼前绝对没有好处,反而会毁了名声的事啊。” “汉王,目光短浅啦。”崔仲方一笑否定。 被评目光短浅,你还不能恼火,必须拿出谦虚来:“愿闻老相教诲。” “教诲不敢。首先,按照汉王说的,工期长。工期长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让皇上知道太子殿下在做事,就已经有了巨大的收获了。” 是的,做官其实不是为百姓做的,是为自己和自己的亲朋做的,为上司做的。只要你在上司面前表现出你勇于任事,每日勤勤恳恳,就已经成功了。 “而天下谁都知道这条运河会造福万世,太子殿下在做一件造福千秋万代的大好事,百姓们就能拥戴,殿下的名声就会如日中天。” 然后看了看汉王:“至于役使民力,征集粮草,会惹的天怒人怨。这却不然,因为咱们完全可以拖延工期,减少征发百姓的的人数;而至于粮草,咱们就找国库要。晋王提拔的那些官员,一个保证每年给出一千万贯的增加收入,一个保证地方的仓储就可以应付地方的事情,还有一个保证,江南的常平仓足够供应京师之用。那么我工期拖延的原因,不是太子殿下不作为,而是体恤民力,而是钱粮供应不上。钱粮供应不上原因是什么?当然是那几个人懒政怠政了。” 蜀王拍手:“这太对了。到那时候顺势治他们的罪,削弱老二的班底实力,岂不一举多得?” “还有,这么大的工程,得需要多少钱粮供应,多少属下的官员参与?到时候殿下将自己心腹的人,安置进去,不但能够收买人心壮大太子党的实力,而且那些人会在其中获得利益,对太子殿下不又是感恩戴德吗?” 这样的分析,简直就是一石二鸟,连一向反对的汉王也心服口服,不再反对了。 但又提出了他的担忧:“可是我们根本就不懂兴修水利呀。” 徐成笑了:“晋王那里有啊。我们请皇上将他们调过来不就得了吗?他们干好了是殿下的功劳,干砸了,正好直接砸了他们的饭碗。” “更没有现成的蓝图规划,我们是两眼一抹黑,可怎么办呢?” “晋王那里有啊,他们一路回京沿途考察,颇有收获。这一段又在他的府里大张旗鼓的整理规划。既然殿下接了这个差事,那当然就要把这些规划蓝图,交到殿下手中。这多么的顺理成章啊。” 这样一份分析之后,大家一致认为,争下这个差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杨勇一口喝干自己的酒:“新年朝会,我就自请担任开凿大运河的总督,为父皇分忧,为天下百姓造福。” 大家一起恭贺殿下马到成功,留名青史。 他这里跃跃欲试,杨广那里却忙得一个头两个大。 杨广不但要主持大运河的规划,同时皇上杨坚又给他加了一个担子,那就是让他整理出,完备的科举考试的条陈规划。 这是一个不亚于大运河巨大工程的繁琐工作。 之所以杨坚在这时候给杨广加担子,是因为在他心中,虽然支持大运河的开凿,但正像当初他想象谋划的那样,这个工程过于浩大,其中所费钱粮人力,以现在朝廷的实力,还没有完全的能力实行。 弄不好,反倒会弄出乱子来。一切都需要慢慢的规划缓一缓,操切不得。 但是科举制度却要立刻施行,拖不得。 因为经过这一次新的官员上任考核,通过杨广鼓捣出来的科举取士办法,选拔出来的,寒门子弟的官员所表现的能力,和通过原来的察举制度,推荐上来的官员的表现,那真是截然不同天壤之别。 这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次考察双方的官员,深深的触动了杨坚的内心。 一个国家朝廷是不是能够走向兴旺发达,要的不是皇上一个人,而是一群有能力的官员。 而原先察举制度,已经不符合当前的实际情况了。他们利用各种关系推荐上来的门阀士族,已经变成了一群何不食肉糜的蛀虫,已经不能够担任起帮助他,实现一个伟大帝国的梦想了。 一心图治的杨坚,迫切的需要一批有能力有干劲,勇于担当的官员,来实现他胸中那宏伟的富强帝国的蓝图。 科举考试选拔实用的官员,已经让他迫不及待了。 所以,他迫不及待的让杨广,整理完备科举制度,准备在大隋实行。 至于扬州总管的职务,他是不准备让杨广再回去了。他准备让杨广留在京师,辅助自己理政。在他看来,杨广在京师中枢,要比在地方更有作用,他的能力,比太子更强,而且品行也比太子好的多了。 但给他安排一个什么样的职务呢?扬州那一堆烂摊子交给谁呢?这让他一时也难以决定。 然而杨坚预料到科举考试制度,真正动了门阀士族的核心利益,会遭到关陇山东江南集门阀士族团的强烈反对。 但他没有预料到的是,反对的比他想象的来的快,而且还要猛烈。 大隋帝国就因为如此在未来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第69章 惊变 八月节后大朝会开始了。在京五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参与。 在这次大朝会上,要宣布后半年的治国任务,和新的治国纲领,以及新的人事任免。 所以五六百名官员,全部打叠起精神,严密的关注着这一次大朝会。 因为杨广在南方实行的一系列措施,已经深深的影响了朝局,影响了许许多多固有势力的核心利益。 为此,不管是固有的保守势力,还是锐意进取的势力,都憋足了劲,想要在这次朝会上,为自己代表的事例,拼死的争一争。 大朝会还没开始,就已经暗潮涌动火药味十足,许许多多门阀士族出身的官员,看向杨广的目光,都已经变了。 杨广心中叹息,凡是改革,都要树敌无数,自己不做暴君,奈何形式逼人,在这些掌握天下话语权的门阀士族的编排下,自己的名声,好不了啦。 昂然走进大殿,参拜如仪,分班站好。 杨坚带着太子端坐丹阙之上。杨坚咳嗽一声,这不是要吐痰,这是要发表谈吐。 “今儿节后首朝,大家都在,所以要议一议开皇十五年下半年要做的三件大事。一个呢,是对待西域的叛乱扰边的事。这事已经很久了,需要和吐谷浑有个了断了,他牵扯了我们太多的精力,不能专心发展民生。” 对于这一条,大家没有异议。自从大隋建立以来,吐谷浑是服了再反,反了再叛,的确让人头疼的很。 是该彻底的解决了。 “第二件事呢,就是议一议晋王提议的,开凿从江都直连洛阳的大运河的事。” 这个大家心有准备,也都有了自己的想法,只是怎么样让皇上和同僚承认自己罢了。 “还有一个呢,就是议一议,晋王在江南施行的科举取士的政策,是不是在全国推行。” 这才是焦点核心,这才是最关键的。大家立刻摩拳擦掌,准备为自己的势力死争一番。 “那就先说一下第一个条陈吧。” 兵部尚书第一个站出来:“陛下,臣认为——” “报——八百里加急,八百里红翎加急——” 一个黄门太监,举着一个黄绫包袱,包袱上插着一根红色翎羽,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 八百里加急,已经是天大的急报了,即便夜晚京师闭门,也必须开门放行。 如果再插红色翎羽,即便皇宫下钥,皇上睡下,也必须起来接见处理。 这绝对出了天大的事了。 杨坚豁然起身,直接伸出手:“拿来。” 那个太监也不等再转,直接上了丹阙,将包袱递到了杨坚手中。 杨坚紧急展开,草草的看了一下,立刻宣布:“今日朝会三件提议,暂时搁置,朝会解散。左右相,靠山王,兵部。”然后略一沉吟:“太子和晋王,随朕入集英殿议事。” 然后也不等群臣恭送,急匆匆转身回了后面。 这场本来大家憋足了劲的大朝会,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结束了。 到底出了什么天大的事,大家莫名其妙。出了宫门,大家没有散去,而是三一群五一伙的在广场上互相探讨推测。 异族叩边,都没有这样紧急过,唯一的可能,就是大隋内部起了巨大的暴乱。 杨广和诸位大臣急匆匆来到了集英殿。 杨坚坐在上面,面沉似水。等到诸位到来,杨坚也不要大家再拜,直接公布:“急报说,到山西运城盐场的盐茶使张广利,节前去山西盐城推行食盐新政不顺。先被刺杀,幸免于难,继续推行,结果激起盐城当地盐商和几个士族豪门的暴动。现在,叛军将张广利困在运城之中,张广利一面帅一千盐卒死守,一面八百里加急求朝廷派兵镇压。” 听到这个消息,不管是谁,都松了一口气。盐茶使,不过是区区户部从四品的小官。其实,死不死,是无所谓的。 而张广利是杨广心腹爪牙,死了更好。 一群盐商暴动,不过是在两淮盐场施行的新盐法,断了垄断者的暴利来源。不是什么要改朝换代的造反。 所以,除了杨广之外,都认为皇上小题大做了。 杨勇幸灾乐祸的看了一眼杨广,转身向杨坚道:“父皇,这场暴动,是因为张广利推行新的盐法急切激起暴动,只要传旨张广利停止盐法推行,治张广利操切之罪,暴动转眼就能平息。还请父皇决断。” 结果他这么一说,杨坚猛的将拳头砸在了桌子上,平时一项温和的杨坚突然暴怒:“你混蛋。” 就这一句你混蛋,当时震惊了所有的人。这一拳,也让杨勇吓得一哆嗦,呆立在了当场。 父皇从来没有用这样的严厉言语表情对待自己,这下,可是破天荒了,是什么让父皇如此震怒? 杨坚也感觉自己失态了。 呼呼的喘息了一阵,缓和了语气:“此次新的盐法,大家也已经看到了,他打破了原先的弊端,让原先流入奸商口袋的食盐的暴利,重新回到国库。不但让百姓可以吃上低价的食盐,吃的起食盐,更让朝廷不必在为财政而捉襟见肘,让朝廷能做,可做多少大事? 而就是因为新法触及了一部分人的利益。他们一闹,朝廷就退缩了,那以后所有触及利益集团,触及门阀世家的利益的变法要是都这样,那利国利民的变法还怎么推广施行?” 这才是事情的根本。 只是触及了一点垄断盐商的小利益,就要暴动抵抗,朝廷就要软弱退缩,那以后什么变法都别想做了。尤其是更深层次的变法,就更别谈了。大家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新兴的帝国,一步步死气沉沉的死去。 “杨广。” “儿臣在。” “新法是你提起,张广利是你的门生,于公于私,这场暴动的镇压,由你处理。” 杨广一咧嘴,事情是这么个事情,但自己还要推行科举呢,自己还要和顽固势力斗一斗呢,京城,朝堂,没有我,你行吗? “你要记住,这次是镇压,而不是招抚怀柔。”杨坚坚定的定下了调子。 杨坚直接给这次行动定了性。这是要杨广拿出强硬态度,做个暴王恶人啊。 “这次镇压,只要不接受变法者,必须给予坚决的斩杀。不管什么门阀士族,不管是什么巨商大贾,只要不承认新法,不积极配合推行新法的,都要斩尽杀绝,不惜杀的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所有的人都震惊了,杨广的心在滴血,完蛋了,刚刚想做仁君,刚刚在江南恢复一点的好名声,转眼就要再西北坏啦。 老爹这样的决定,真的坑儿啊。自己说执行不执行啊。 第70章 亡国危机 不管所有的人,杨坚咬牙切齿继续对杨广道:“你的作为,要让天下人知道,只要是利国利民的新法,朕和你就坚决推行,不能有任何人可以阻挡。”然后更加咬牙切齿:“绝对不允许任何人阻挡。” 杨广明白了,所有的人都明白了。 这次盐城盐商暴动,不是他们有多大罪,而是撞在皇帝要推行新法的刀口上了。 皇帝为什么要杨广出面,为什么这么残暴不姑息?原因就在后面的那句话,就是要为即将推行的科举制度,这个触及更大的门阀士族们的绝对利益做个榜样,显示一下决心。在为未来杨广施行科举制度扫清一切障碍。 崔仲方面色有些苍白:“皇上——” 杨坚直接挥手打住:“这次,我不听诸位爱卿的劝谏,朕要乾纲独断。” 大家一起闭嘴。 “兵部,给晋王调拨五万羽林卫出征。” 据报,盐商和盐城士族暴乱的兵力,只有两万乌合之众。出动五万大隋的禁军精锐中的精锐羽林卫,那真是杀鸡用牛刀。可见杨坚维护推行新政决心之大,到了什么程度。 “兵部传令江南杨素,厉兵秣马,监视江南。一旦有趁机而动者,必须以雷霆之势灭了他们。” 兵部尚书直接在殿内草拟命令。 然后递给杨坚,杨坚看过,立刻用玺执行。 “命令唐国公,谯陇岐三州总管李渊,严密监视关陇;命令来护儿,立刻奔赴山东(太行山以东诸州郡)做行营总管,监视山东势力。” 这下,杨勇才明白,当初父皇封李渊为三州总管的目的,不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太子位,抵抗日益强大的杨广,而是要帮杨广啊。 “命令韩擒虎,保护蜀王回蜀中,稳定蜀中及西南;命令史万岁护送汉王回汉中,稳定根本。命令靠山王杨林掌握禁军,护卫长安大兴。” 然后看了眼太子:“下令崔仲方陪太子,进驻洛阳。如长安有变,太子立刻进监国位。” 这样的命令一出,所有的人都面色大变。 这是杨坚在为最不好的局面做后世安排了。他是准备坚定的推行科举新法,和门阀士族杠上了。杨坚豁出去了。 杨勇跪倒哭泣:“父皇,父皇,儿臣不去,儿臣就陪着父皇。” 杨坚冷冷的道:“起来,哭什么。这只是防备不测,也不是生离死别。大隋,需要的是一个铁血皇帝,不需要一个软弱只会哭的继承人。” 这句话一出,大家的心情就再变复杂了,不由自主的悄悄看向了刚毅的杨广。 这句定下继伟者条件的话,怎么看怎么像皇上对杨广量身定做的评论,标准的萝卜招聘啊。 然后,杨坚遥望门外,再次下令:“将朕刚刚下的所有诏令,明发天下。” 一道道圣旨下达,让所有的人都明白一件道理:一个小小的盐城暴动,用不着这样全国戒备,而是通过这件事,在防备即将推行的更大改革——科举制度做准备。这是明告天下,科举制度势在必行,谁反对,砍了谁。 同时也在向天下表明,老子再也不受门阀和势力集团左右了,老子要唯我独尊啦。 这样的安排,直接炸蒙了还在宫外广场等待消息的群臣。 一个个都缩起了脖子,悄悄的回家。 转眼间,京师里无数各个官员的家奴,飞奔出京师,飞奔向各地,将京师里发生的事,传达回他们身后的门阀士族大家。天下一时间噤若寒蝉,也同时暗潮汹涌了。 景阳宫,杨坚单独的召见了杨广。 金殿上霸气四射的杨坚再次恢复了平和,显得一身疲惫,但却从容淡定。 “你知道朕为什么要你带兵平叛吗?” 杨广其实多少猜出一些,但小心翼翼的询问:“儿臣不知,还请父皇教导。” 杨坚点点手:“坐,坐下,听父皇对你慢慢说。” 杨广在父皇对面坐下。 “这次盐城的暴动,朕绝不认为是盐商们为了几个小钱,和我们的新政作对。从有士族参与,朕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杨广轻轻点头:“儿臣懂。” 杨坚一笑:“这都是你调教出来的好门生的警觉啊。” 杨广没看到急报的内容,不知道什么,只能谦逊,也是实情:“非儿臣有好为人师之性,只是那些寒门出身的,大多经历底层,知道民间疾苦,懂得地方利弊。再加上他们刻苦务实,儿臣不过是通过科举考试,发现了他们罢了。而他们的所作所为虽然被儿臣影响,但都是从底层出发,一心的为国为民。更因为父皇选拔,给了他们一个为国效力,为皇上尽忠,改变他们命运的机会,所以,忠心更纯。” 这时候,还不忘为自己好好的加一分。 杨坚首肯的点头:“你说的对啊。现在的门阀子弟,虽然掌握着学识文化,但已经堕落成了一群猪啦。” 想一想节前陛辞考教,堂堂门阀的大家,已经堕落到连字都不会写的地步了,这是何其可悲可叹啊。 然后斩钉截铁的道:“要想朝廷官员,真的有真才实学的人占据,科举取士势在必行,谁也不能阻挡。” 这时候,才将手中的张广利的急报拿起来:“你的这个少言寡语的门生,简单的报告了盐商勾结士族暴乱之后,关键的话在这里。”说着,指点给了杨广看。 简单说明了情况,最后,张广利在末尾,那里有一行字,张广利说:“非小臣贪生怕死,擅动红绫急使。臣认为,他们阻止盐法新政是试探,他们真正要阻止的是科举取士大政。即便臣死,科举取士绝不能废。” 杨广这才恍然,他的心怦然而动,对科举取士制度,门阀士族的反击还是来了。 这才是为什么刚刚集英殿里,父皇有那么一说,有那样几乎是到了灭国时候,才有的安排。 但杨广的心也安了,从那样的安排处置来看,父皇是赞成自己的,支持自己的。 自己这下门人的才华,打动了父皇的心。 有父皇支持自己,那天下我还怕谁? 杨广这时候才真正信心百倍。 暴虐残暴?好吧,我的后台强硬,那我的暴虐残暴就是合法。反对变法者,你们等着我的疾风暴雨吧。 事情就是这样,这次杨广在南方通过科举考试选官,皇上欣然接受,就已经让天下门阀士族看到,皇帝是认可科举取士这种选官办法的。 而一旦这种选官办法,取代了传承已久的察举制度,那么,门阀士族的最根本利益就将被侵占,乃至是剥夺。 这是绝对不能看到的,必须加以坚决制止阻拦的。 这次盐城小小的反对新盐法,不过是士族们,对未来新政发出的一个坚决发对的信号。希望皇上能看到,推行新政巨大的灾难后果,让以皇上杨广为首的新政改革派,能够知难而退。 第71章 皇帝的安排 “张广利,目光深远啊。他提醒了朕。”杨坚目光深邃的看着远方。 “一个小小的盐法的推行,其实不会出现这么大的激烈反弹。而是有些人利用这次事件,在做试探,同时也是在向咱们父子,展现他们抵制未来那个最大的,触动他们最根本利益的科举考试制度的决心。他们在告诉我们父子,那就是,他们为了维护他们的根本利益,不惜破釜沉舟和咱们爷们对着干,也坚决阻止新法的推行。” 杨广做恍然大悟状:“父皇这么一说,让儿臣感到醍醐灌顶,事情可能真是这样。” 杨坚苦笑:“不是似乎,而是绝对的。因为自从你在南方推行了科举考试制度,天下门阀士族,虽然没有出面反对,但已经有了警觉。在你在江南的时候,就已经有人上书弹劾你,违背祖制,希望朕出面,直接让你废了这个制度。” 杨广点点头:“这一点儿臣虽然做的尽量低调,但它的深远影响。和所受到的阻力,儿臣是有心理准备的。但是,只是没有想到他们的反应是这么的激烈罢了。” 杨坚一拳砸在桌子上:“激烈又能怎么样?这样不是更好吗?都跳出来吧,正好在你年轻有为精力正盛,朕老而弥坚还不糊涂的时候,收拾了他们。” 这时候,杨广看到父亲不再是那个和气的垂垂老者,而又是那个意气风发雄心勃勃,指挥千军万马纵横天下的大英雄。 受此影响,杨广也热血沸腾,变得意气风发。 “儿臣刚刚与天斗,儿臣胜利了;现在,儿臣准备与这群人再斗一斗。正所谓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更是其乐无穷。未来,儿臣再开凿大运河,与这大地斗一斗,那才不枉此生。” 被这个坚毅果敢的儿子感染,杨坚也变得雄心勃勃。他的内心最隐秘的那根弦怦然奏响。 歪着脑袋,眯着眼睛,仔细的端详眼前的这个儿子,就好像在鉴定一块璞玉。 现在在他的眼里,这个璞玉虽然不完美,而且似乎是瑕疵遍布,但却可以看出,这块璞玉,材质坚硬如金刚,品相端正。 只要底子好,剩下的就是琢磨雕塑了。 自己身体精力正好,有的是时间雕琢这块璞玉。 被父皇这样看着,杨广有些发毛,手足无措的小声询问:“父皇,难道儿臣说错了吗?” 杨坚回过神来,不由得开怀大笑:“你没说错,你的话到激起了朕的往日雄心。这一场变法改革,以你太子哥哥的性格,是应付不过来的。那就由父皇为你坐镇,你为父皇冲锋陷阵。咱们父子,斗倒他们,确立一个大隋万年江山。” 杨广狠狠点头,最少,我的功绩,就不能让那个李狗蛋抢了去。 “咱们父子获取天下,是依靠着关陇集团的支持,但也被关陇集团所左右掣肘。但不过,关陇集团起家于六镇,时间还短,没有形成真正的门阀。 而对咱们父子最大的威胁,依旧是那些固有的门阀士族。他们已经利用上千年形成的察举制度,垄断了整个朝廷。魏晋南北朝的时候,这些门阀的势力,已经做到了一言而废立的地步,这样的故事,绝对不能够在本朝以后再次发生。切记切记。” 杨广点头:“孩儿明白,孩儿本来想用温和的办法,循序渐进的推进科举制度,给门阀士族一个适应还车贷机会。所以才想出了这个掺沙子,稀释门阀关陇以及山东集团的科举办法,选拔那些没有势力背景的寒门子弟为我们所用,慢慢的将朝廷的权力中枢,掌握在我们的手中。只有中央集权,才能实现真正的大一统的稳定。” “你的目光很长远,朕很欣慰。但这件事毕竟是开天辟地,更是触及了天下最大实力集团的利益。 所以他们才通过对盐法的阻击,来试探我们父子,推行新政的决心,才有了这一场暴动。” “父皇分析的是。” “既然他们在试探我们父子,那么朕就利用这个机会,咱们父子也掂量掂量他们,在展现我们推行科举取士制度的决心的同时,用这样的安排布置,来试探他们到底阻止科举考试的决心有多大,然后咱们父子做个心中有数。” 杨广真的佩服老爹的手断能力了。 “同时也通过这一次朕,表现出来的破釜沉舟,鱼死网破的决心,来告诉他们,咱们父子推行这个科举考试的决心有多么坚决,宁可打烂了这片江山,也一定要实现目标。” 杨广双眼雪亮,眼中充满了坚定。 “这将是一场针锋相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争斗。我们父子失败了,大隋朝廷就变了天,我们父子将死无葬身之地。但我们胜利了,我们父子将为此改天换地,为后世开一先河,千古留名。” “虽千万,吾独往,而无怨无悔。”杨广铿锵有力的回答。 “这一次太过凶险,所以我将你的大哥派到洛阳,目的就是向天下表示朕的决心同时,也在做将鸡蛋放在两个篮子里的保全。” “父皇安排的对。” “但是真要想保住咱们杨家的江山长久,凭借你的哥哥那种软弱无能,还是依赖门阀和关陇集团的心思,是做不到的。万一事情不测,再造大隋江山就只能靠你了。” “父皇坐镇中枢,一切风浪,都将在您的掌控之中。” 杨坚摇手:“做什么事不要那么乐观。万一有那么一天,你剩下的两个兄弟是绝对不会出手相助的。而在江南扬州,民风柔弱,你回去,也难成大事。所以朕才派你带兵外出平叛。 一来是,朕让你暂时远离长安这个是非漩涡,也是在执行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的政策。你放心的去,朕会在这里竭尽所能,摆平朝堂后续。 二来是,我将5万禁军中精锐中的精锐羽林卫给你,让你手中有一只天下无敌的铁军。万一事情有变,你可以凭借着这一支力量,再次回复咱们大隋江山。 还有一点,在我不宣召你回京的时候,你就驻扎在运城盐城。那里有食盐之利,更是山西关中和中原的三角地区;有黄河汾河渭河在那里交汇,交通便利,水利四通发达,退可以进入八百里关中平川;进可以去中原,更能通过黄河运输,联系你的大本营扬州江都,取得你的铁杆杨素的10万大军支持,可谓是进可攻退可守,立于不败之地。” 老爹把整个局势彻底的安排妥了,那这天下还有什么担心的呢? “但这次平乱,你一定要按照朕给你的制定方针,绝不手软。嘿嘿嘿,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不是想通过这件事,来验证咱们父子改革的决心吗?那好吧,你就向他们展示你的决心,为了改革,不惜杀他个人头滚滚血流漂杵。” “那我不就真成了一代真正的暴王了吗?父皇,那我的名声就臭啦,还谈什么可能复国。” 杨坚冷冷一笑:“事情都有两面,天下动乱三百年,天下英雄枭雄都只佩服臣服强者。你的残暴之名,往往更能起到震慑宵小,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只有霹雳手段,才显菩萨心肠。” 杨广苦笑不语。 “这次平叛,要造成轰动。要快准狠,在造成轰动,起到震慑,打的门阀士族清醒这个天下,是由咱们父子说了算。更不要拖延,以免造成燎原之势。” “孩儿明白。” 然后杨坚突然间神色郑重:“今日你我父子所言,只是你我父子知道,绝对不许对包括你的娘透露一点风声。如果透露了风声,朕将立刻废了你。” “儿臣知道轻重。” “还有一点,你要切记。刚刚的安排,都是万一事情到最后的举措。如果事情没有达到那种地步,你绝不可以因为朕的安排,生出夺嫡之心。” 这话说的,就这一番安排,即便原先没有夺嫡之心的人,也让你撩拨出了夺嫡之意了。 权力和野心,是经不起诱惑的。 “如果事情没有那么坏,未来的大隋帝国,为了休养生息爱惜民力,还是需要一个宽宏大度的皇帝,而不是你这种残暴狠辣性格的人。” 残暴狠辣,这不是你逼迫着我做的吗?我心仁慈啊。 “你记住,这个江山是父皇我的,朕给谁,朕说了算。朕不给你,你就绝对不能抢,否则就是大逆不道。” 那我是不是应该把事情弄到最坏的结局? “即便局面达到最坏的地步,儿臣向您老保证,我也绝不会窥视大宝,我会全力辅助我的哥哥,重振大隋雄风。” 这话说的斩钉截铁,但连杨广自己都不信。至于老爹信不信,鬼才知道。 (感谢书友的收藏,感谢您的票票) 第72章 不接受投降 行尸走肉一样的赵公子走了,冯纯志却为杨广突然表现出来的暴虐,而瑟瑟发抖,上下牙打着响:“王爷,你如此行事,一个暴虐之名再难洗刷啦,这对您将来大业,将来的统治不利啊。” 杨广冷冷一笑:“暴虐之名传遍天下又如何?我对门阀世家暴虐,却会换来全天下寒门士子的叫好欢呼。我推行新法,会让国富民强,会让百姓拥戴。至于那些门阀士族,已经是一个个过气的癞皮狗,还想在我面前狂吠,他们也配。暴虐怎么啦,难道暴虐统治,就不是一种更有效率的统治吗?” 这样的理论,当时驳斥的冯纯志哑口无言。 不过,还是拉住要走的宇文化及:“刚刚我说的杀赵张两家全部的男子,那只是说给那个使者混蛋听的。你去晋阳,只杀赵张两家家主,强令他们解族分家就行了。” 宇文化及松了口气:“臣明白。” “但一定记住,必须没收他们两家一切财产物资土地。一个没有了财富的所谓士族门阀,连狗屁都不是。” 宇文化及点头:“明白。” 赵公子走出军营的时候,正看到宇文化及带着五千羽林卫,呼啸着冲向了晋阳方向。 这一次,原本还以为杨广必须对门阀世家有所忌惮。但刚刚的决定,只是对自己危言恫吓的心,彻底的绝望了。 他不知道该向何处去,是真的回去向大家传达暴王的口信,还是回到晋阳,和自己一家一起死。 但,最终,他连门阀遗留下来的那一点点魏晋风骨也没有了,还是选择了苟且偷生。 他回到了叛军的营地,麻木的向在座的十几个领头人,传达了杨广暴王的口讯之后,再也不管在做那些人震惊的表情,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己的帐篷,收拾了简单的细软,然后牵过一匹马,带上书童和老仆人,离开了军营,没有回晋阳,而是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而震惊的那一群领头人,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一个人突然跳起来疯狂的大骂:“暴君,暴王,不得人心,我们真正反了吧。” 对此大家深有同感。 一来是杨广已经将他们逼上了绝路,二来他们心有不甘。 “我们绝对不能束手待毙,我们还有各位家族强大的后盾,我们就要和暴王,和那个暴君拼一拼。说不得,掀翻了他。” 一个个立刻血红着眼睛嘶吼:“对对对,我们有钱粮,有天下门阀士族。杨坚暴政惹的天怒人怨,只要咱们首倡起义,必然登高一呼响应者云集。” 这时候坐在上首被公推的盟主,晋南许家许文焕一敲桌子:“就是这个道理。现在我安排。” 大家立刻肃立恭听。 “首先我们这里有2万人,囤在野外不是办法,我们立刻退兵盐城。凭借盐城固守,为我们争取时间,获得各地门阀士族的支援。 第二,现在各大家族立刻派出精干子弟,回到各家去,通报各家现在的局面。招募家仆人手还有佃户参战。 第三,立刻奔走联络各位的亲朋好友,加入进来壮大声势。 立刻派出精干的人等,去关陇去山东去江南,联络同好,共同起事。你们可以许诺他们,事成之后,我将承诺各个门阀士族,恢复周天子分封制度,分封诸位有功的家族,为各地诸侯王。”这已经是狗急跳墙了。 这话一出群情振奋。恢复到周朝诸侯割据,那就等于在座的各个可以建国,成为开国之主,可比蹲在现在这个皇帝屋檐下,受他的闲气强上百倍万倍。 简单的安排结束,大家立刻行动起来,打点行装,准备按照布置施行。 但可惜,就在他们这一段争吵讨论的时候,杨广的5万大军,已经如漫山的洪水直扑而来,转眼间,就将联军的营地包围的水泄不通。 刚刚出发准备到各地联络的子弟,刚刚出了营地,就被这些虎狼的羽林卫不问青红皂白,直接一刀砍杀。 5万大隋的将士,那真是一眼看不到边,将士头上那高高的红缨,在呼啸的秋风中呼啸飞舞,就好像一片无边无际的火焰在燃烧。 无数个铁蹄践踏着大地,缓慢的向叛军的营地挤压。 面对如此强悍的队伍,原先还慷慨激昂誓死决战的一群,不知道是谁,第1个丢下了手中的武器,跪倒在地大声的哀求:“我们知错了,我们再也不敢阻挠新政了。我们投降,恳请王爷饶命啊。” 羊群效应出现了,就这一个人的呼喊求饶,立刻击碎了所有人的心理底线。原先还想顽抗的心,立刻跪了一地。 所有的叛军,都乖乖的跪倒在地,放弃了抵抗。 杨广一提战马骄傲的走进了敌营,冷冷的看着求饶的人们:“我心善。,虽然我当初说了狠话,但我怎么能够让2万人人头落地呢?诸位可要知道,我在扬州的时候,佛门可是送我一个菩萨的称号的。” 大家的心就松了一口气,那些门阀氏族子弟,一个个脸上又带上了洋洋得意的神情。 法不责众,即便你残忍好杀,难道你能杀了这2万多人吗?到时候你的名声就彻底的臭了。 还有就是,虽然你放出了狠话,但最终你不还是忌惮我们各大门阀世家的视力吗?你们父子不还是要依靠我们这些门阀士族来维护你们的统治吗? 这一下怕了吧。 “不过这次你们闹的过分了,惩罚还是要惩罚的。来人,将各大门阀士族的子弟,还有那些盐商老爷们都给我请出来。” 很好辨认,勃带高冠的,都是门阀士族子弟。而那些穿绸裹缎的,都是盐商商贾。 穿的体面一些的,都是他们的门客手下。 总数下来,有两千之多,将他们一根绳子捆了,暂时放在一边,有人给他们一一登记。 这些人就鼻孔朝天,纷纷爆出了他们的家族出身,继续为他们增加减罪的砝码。 而穿的破烂的,都是裹挟来的盐民和佃户。 杨广高声地对他们宣布:“你们都是身不由己被裹挟的,从现在开始,我赦免你们所有的罪,让你们重归良民。” 一听这样的话,上万盐民和佃户无不跪地磕头谢恩。 “不过你们现在不能走,本王要请你们看一场好戏,替本王宣传宣传。” 然后一声令下,将这些裹挟来的百姓压到了汾河边上。 将那两千多门阀士族以及他们的属下门客,押到了汾河边。 高座在上的杨广冷冷的下令:“刀斧手,行刑。将这两千反对新政的,全部斩杀。” 第73章 天下震荡 一听杨广这样的命令,两千人无不大惊失色面如死灰,有的求饶有的怒骂。 许文焕暴跳如雷:“暴王,你言而无信,难道你就不怕我们身后家族报复吗?” 杨广一笑:“你们给我安了一个暴虐的名声,如果我饶恕了你们,怎么对得起我这个名声?你们如此胆大妄为,为了一己之私,阻挡历史车轮的前进,我怎么能够容你们?至于你们说你们家族的报复。哈哈哈哈,你多虑了,因为我已经登记了你们,都出自什么地方出自哪家,我会立刻派人传书各地,请住守当地的诸位,以造反罪,诛杀你们全族,绝对不给你们留下任何一个反扑的机会。你们不过是先行一步,到阴曹地府给你的家族探个路去吧。” “你这个暴王啊,你不得好死。” “你又错了,你忘记了一句至理名言,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在我没有彻底的把你们这些豪门氏族连根拔起之前,推行我胸中伟大的抱负之前,只有你们死,而绝对不会我死。所根本的原因就是,我手里掌握着强大的军队,锋利的钢刀,还有早就布满各地的寒门子弟,无数的百姓,我怕你什么。” 然后再不等他废话:“杀——” 一排50人,被压到汾河边,刽子手抡起了屠刀,毫不犹豫的落下了他们的脑袋。 人头被丢到汾河中,汾河的水被第1批鲜血染红,但这只是开始。 一批又一批人在无数的俘虏,和5万将士的瞩目下,被砍下人头。 屠刀卷刃了,换一把。 刽子手疲惫了,换一批。 就这样慢条斯理的屠杀。 从日落直杀到第三天中午,最后一批人的尸体,被丢进了汾河,顺着流水,流进了黄河,蜿蜒着经过了沿途各个州郡省份,最终流入了大海。 这里的暴动刚刚被平息,河阳的高家和张家两家,组织起来了五千多家仆私兵,拿出家财,招募强盗和亡命之徒,亮出了清君侧诛暴王,平乱政,尊祖制的旗号,正大光明的开始阻拦科举考试了。 杨广毫不犹豫,挥兵杀了过去。 而他一动,则天下动,全国各地的门阀士族纷纷暴动,有的只反新法,有了干脆拥立原先被灭国的皇室余孽,纷纷造反。 转眼间,整个大隋就是各地烽火。 镇守山东的来护儿,驻扎在江南的杨素,驻扎关陇的李渊,驻扎在京师的杨林,都开始按图索意,对凡是参与的家族门阀,给予了最坚决的镇压打击。 然而,驻扎洛阳中原的杨勇,太子洗马王峰,阴沉的道:“天下皆杀,二王和太子正好不杀,趁机彻底的收揽天下士族豪门之心,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怎么可以错过?” 杨勇就再次表现出了他的仁慈宽厚,不但没有执行镇压,反而连篇累牍地上书,替这些门阀士族求情。 而蜀王和汉王,干脆公开庇护那些门阀士族,不许平叛的朝廷大军进入自己的领地,大有和朝廷分庭抗礼之势。 京师皇宫门前,黑压压跪着无数官员,几乎除了杨广一脉的所有在京官员都在这里了。 他们在跪阙叩见,请皇帝杨坚召回军队,贬杨广。向天下承诺不再施行科举制度,继续执行祖宗之察举选官法。 现在,整个朝堂都瘫痪了,只有杨广一系在京官员在焦头烂额的支撑。 一个官员夹着一摞公文,急匆匆行走在街上,一群神情激愤的贵公子哥们,看到他腰间晃动的金花钱,立刻群情激奋。 一个公子哥大吼尖叫一声:“那是暴王杨广的走狗,打死他。”然后几个家伙就一拥而上,对着这个官员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结果这个官员在进京一路上,等于是和同门打着过来的,拳脚那是相当了得,再加上贫寒磨砺了他的身子骨,哪里是这群脑满肠肥,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门阀士族子弟所能比,一顿乱拳之后,就被该名官员一个个打倒在地。 面对地上一群哀哀哀嚎的废物,这个官员猛的吐了口唾沫:“读书无用,打架都不行的一群,简直就是废物。” 结果这时候,那群公子哥呼叫手下家奴:“不要顾忌,给我打,打死了,我们负责。” 原本顾忌官员身份不敢出手的家奴,立刻一拥而上,对这个官员展开了圈踢。 就在这危机时刻,突然,一群禁军飞奔而来,带队的大吼:“平民奴婢竟然敢殴打官员,是为造反,杀——”然后毫不客气的抽刀子就开始砍杀。 一阵屠杀之后,家奴纷纷倒毙。 那个带头的禁军头目对这个官员施礼:“大人放心,我们是杨林王爷的兵,我们王爷说,他不敢对那些公子哥们怎么样,但只要他们的奴才们敢冲撞大人,我们可以杀无赦,请大人理直气壮的行走于道。” 这个官员含泪拱手,然后大步继续前行。 工部衙门外,堵着上百公子哥,工部舍人王吉大声怒吼:“门阀士族猖獗如此,竟敢堵塞衙门,我们带上金花钱,为国执法。 工部里几个被堵在里面的杨广门人,立刻堂皇带上金花钱,直接冲了出去,杀入那群公子哥群中挥拳大战。 寡不敌众形势岌岌可危,突然在四面巷子里,冲出一大群寒门子弟,加入了战团,一时间拳脚挥舞,惨叫哀嚎不断。 衙门里没有人阻止,因为杨广系都参战了,而不是杨广系,都跑到皇宫门口跪着去了。 正这时候,四周再发呼喊,一群百姓拿着扁担木棍涌来出来,对着那些公子哥们的家奴,一顿劈头盖脸。 面对两个阶层的怒火,这群被指使的家伙胆怯了,连滚带爬的滚回了家,留下满地狼藉。 王吉对着寒门代表拱手感谢。 这个代表一笑:“堵住我们千千万万寒门子弟上进路的,我们不和他们拼命和谁拼?” 又冲百姓代表拱手感谢。 百姓代表义愤填膺:“我们千百年,才摊上这么一位好皇帝,谁反对皇上,我们就跟谁拼到底。” 王吉等闻听,信心更足。 第74章 绝不妥协 皇宫门口,杨坚坚决拒绝出来接待这些跪着的官员.而靠山王杨林,飘着雪白的胡须,如同一头猛虎,抱着金锏,盯着眼前自己划下的红线,有胆敢跨过这条红线一步的,立刻毫不犹豫的挥锏敲碎脑袋。 现在,在红线的前面,就躺着七八具尸体,污血横流,腥臭无比。这些官员只能跪在线外苦求哀嚎,求皇上出来,接见一下诸位臣子,听一听诸位忠臣的肺腑之言。 其中一个官员爬了半步,离着红线不远停住,对着杨林询问:“靠山王,难道你就不怕采取科举制度之后,你的几个子孙没了发展前程了吗?” 杨林低头看了他一眼:“这个不必大人操心,我杨林的子孙不像你们的子弟,都被养成了猪。我杨家各个能征善战,发展前程靠的是军功。” “可是一旦天下太平再无战争呢?” 杨林听了,竟然满眼迷醉:“有那时候该多好啊。不过真有那时候,我杨家子孙即便饿死也安心。” 被杨林这么一说,大家皆敢羞愧。 “再说了,科举也不单单给寒门留着的,门阀士族一视同仁。人家镇江谢家老爷子就看明白了,早就开始延请大儒,按照科举的要求督导子弟上进啦。而你们还在这里瞎耽误功夫,而且还落一个与皇上为敌的下场。这轻重难道你们不明白吗?” 大家不在哀嚎哭求了。不久之后,跪着的几百官员中,就有灰溜溜站起离开的了。 皇宫里,六部九卿三公三师三省主官围在杨坚的身边大声的争辩。 杨坚却只是低头看着各地递上来的局势汇报,皱眉不语。 就在大家说的口干舌燥的时候,杨坚突然一拍桌子,把大家吓了一跳。 杨坚再没了平日平易近人,而是如同一头困兽,对着外面一群太监内官大吼:“太原王家,竟然凭借家大业大,奔走串联。传旨杨广,将王家族长就地拿下看押,查清奔走串联何意思。如有反意,罪证确凿,就地镇压,绝不手软。” 一个身材魁梧的太监领旨飞奔而去。 大殿一时落针可闻,太原王家,是大隋五姓七家之一,是大隋立国基础,对杨坚有恩。杨坚连这王家都毫不客气的动手了,可见局面到了什么程度,可见他的决心是多么的大。 太师王华艰难跪倒:“臣的家族绝对没有反心,请皇上明察。” 杨坚冷笑:“我相信你们王家会看清形势的。但这非常时期,朕必须这么做。” “如果万岁一意孤行,不听老臣规劝放弃科举取士制度,那老臣现在辞官。” 三师之首想要拿辞官要挟。 其他官员一见,二话不说,纷纷跪倒一起请辞官。 结果杨坚眉头都没皱一下:“朕,准了,都准了,走好,不送。” 所有的官员都愣在了当地,当时把大家整不会了。 我们就是装装样子,给你施压,根本就没有真想辞官啊。真辞官了,我们身后的家族转眼就崩塌啦。 杨广冷笑:“昭告天下,凡是反对变法的,都可以提出辞官,朕,都准了他们。” 站在一边的高颖一看,真这样那就彻底的完蛋了,走上一步:“皇上万不可啊,如此大隋转眼崩溃啦。” 杨坚再次冷笑:“崩溃了又怎么样?朕还能骑得马,舞动得槊,皇后还上得阵杀得敌,朕还有几十万雄兵在手,还有天下百姓支持,还有天下寒门士子拥戴,大不了打烂了从来。” 这话一下子就说绝了。但杨坚说的也对啊。 开皇十五年的经营,天下百姓享受了难得的太平富足,所有的百姓都对这位难得的好皇帝,感恩戴德,竭心拥戴; 而三百年门阀政治,士族助纣为虐,和无尽欺压,早就引得天下百姓人神共愤,只要杨坚公开打起灭门阀士族的大旗,天下百姓就会有底气的群起而攻。 至于门阀士族的官员辞官,那天下寒门子弟巴不得的取而代之呢。 而论兵,江南杨素,关陇李渊,山东来护儿各自手握十万天下最精锐的雄兵,再有能征善战的杨广五万羽林卫在外,靠山王杨林十万禁军在内,谁敢动,谁动得过? “皇上不要说气话。”高颖这么说,是为杨坚和官员之间转圜。一句气话,就把杨坚刚刚的接受,其实是逼迫各地门阀士族家的官员逼死的事,给轻松化解了。 杨坚也知道,自己怒火攻心,刚刚说的过了。于是哼了一声,也不看跪在地上进退不得的官员,杨坚又拿起一份公文:“济南知府,对当地暴动围剿不利,着撤职,命令来护儿,立刻进兵济南平乱。” 一个太监接旨转身而去。 “太子混账,王李两家什么是请愿,请愿有拿着刀兵的吗?如此软弱昏聩,下旨申斥,若五日内,不平息两家暴乱,废太子位。” 此言一出,刚刚为辞官而进退两难的官员,找到了台阶,以高颖左相为首,立刻站起来大声阻拦:“万岁,太子万万不可废啊。” 于是,这里的人都不再提科举取士的事,转而开始劝谏废太子事了。 这不劝谏不保太子不行啊。真废了太子,那谁上位?唯一的选项就是暴虐的杨广。 杨勇当皇帝,大家还能喘息,最终变天。要是杨广当皇帝,大家转眼就死无葬身之地啦。 杨坚一见大家再不提辞官,再不提科举取士,自己一句废太子的作用起到了,于是再次戾气尽去,恢复当初的平易近人:“诸位爱卿,朕不过是一时冲动气话。太子不能废,但呢,科举取士的事,也不是向诸位爱卿想的那样坏,朕是有着全盘考虑的,是会照顾方方面面的利益大局的。” 听到这话,大家这才松了口气。这话里的意思,还是有的商量的。 只要有商量就好办吗。 “诸位爱卿,各安本位。也让门外的那些爱卿都回去,继续劳作。” 大家一起躬身:“臣遵旨。” “不过,一切,都要等这次各地暴乱平息后再说。现在,朕和晋王绝不妥协” 第75章 和亲西域 杨坚的果断,杨广的很辣,大屠杀继续进行。 这样惨烈的场面,让天下州郡的门阀士族,无不惊若寒蝉气焰收敛。 但却让天下寒门无不奔走欢呼。 至此,占据中原朝廷上千年的门阀政治,在侯景之乱的打击后,刚刚有所恢复,这次,再次受到了重创打压。 但不过是重创打压,而不是向黄巢大起义那样,将他们彻底的连根拔起。 不过这种突然爆发的暴乱,而引发的对门阀士族的打压,却耽搁了当初大朝会想要讨论的西域吐谷浑的大事。 在这内忧动荡,大隋江山岌岌可危风雨飘摇来形容,也不为过的时候,对咄咄逼人的吐谷浑部只能容忍。 而这时候,吐谷浑部却嗅到了机会,不但向大隋提出了岁贡的要求,还无耻的向杨坚求嫁大隋公主,这一屈辱的条件。 皇宫中到寝殿,杨坚显得苍老疲惫,然而一双眼睛,却如同一头恶狼困兽,喉咙中粗重的喘息声,就如负伤的野兽在低吼。 这是一种怎么样的屈辱啊,但面对内忧外患,几十万西域吐谷浑的大军,杨坚感觉到大隋的江山岌岌可危,感觉到自己的脊梁咯咯作响。 但形势如此,必须有取舍啊。 但自己代嫁的女儿,只有自己和老妻独孤皇后所生的弘化公主杨蛾英,这可是捂在手心中的宝啊。 杨坚和独孤皇后,可谓历史上第一的恩爱,和后来的明孝宗比美。 虽然不如明孝宗只有一妻,但也是万千宠爱于一人。 杨坚是一个雄材大略的皇帝,却也是一个深爱妻子的男人。他和文献皇后独孤伽罗四十余年同甘共苦、真挚热烈的爱情,历经千年沉淀,依然柔情动人。 《剑桥中国隋唐史》这样评价杨坚和独孤皇后的深厚伉俪之情:杨坚的夫妻关系在中国历史中很可能是独一无二的。一个后妃在君主的大部分执政期间,对他有如此强烈和持续的影响,这实在少见。 而独孤皇后肚子也真争气,不但给杨坚生了五子,各个存活,更给杨坚生了五女。别的嫔妃就没有所出,估计杨坚就没有临幸过他们。 做父亲的,都爱女儿,每一个,都是杨坚夫妻的心头肉,即便嫁给心腹重臣,还时不时每日询问是不是受气呢,何况要嫁给粗鄙的野蛮人,受晒外风霜苦寒。 但是,形势比人强。大隋,现在门阀士族情势汹汹,各地暗流涌动,如果内外勾结,那么大隋,就彻底的完啦。 看向旁边理智的泪眼婆娑的老妻,嘴唇哆嗦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独孤皇后,这时候,心如被一刀刀的刺穿着,但看向突然变得软弱的丈夫,咬咬牙:“国家社稷为重,岂能儿女情长?” 这就到独孤皇后和杨坚感情弥深的原因之一,这是一个贤内助。 流着眼泪良久:“听听英儿的意见吧,如果她不愿意——”猛然起身:“即便打烂了这帝国江山,即便我们一家上山落草为寇,我也坚决不嫁。” 蛾英被召见了来。 她今天穿戴的靓丽而活泼,一蹦一跳的进来,挥动着小手绢,给爹娘见礼之后,坐在榻上,将一只脚架在了一个凳子上,还轻快的吹起了口哨。 面对这个老夫妻的开心果,两人更显伤心,更加不舍。 蛾英看着父母强忍的悲戚,突然展颜一笑:“父皇母后,是不是为我下嫁吐谷浑而伤心?”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当时老夫妻一把抱住女儿,不由得老泪纵横。 脱开父母拥抱,蛾英却欢喜道:“女儿虽然是女儿之身,不能提槊拿刀为父皇征战沙场平定四方,但还能远嫁塞外,为父皇安定域外,为大隋远播教化,让野蛮人归附。” 站起来,背着手在地上转了一圈:“孩儿正想看看大漠炊烟直,荒野落日圆,正想看看异域风光,正想感受下自汉以来的西域风情呢。父皇母后,请准许孩儿外嫁。” 看着这只有一心好奇的,少不更事的女儿:“孩子啊,西域不是你想象的那么浪漫美好啊。”杨坚还要坚持,是对自己的坚持。 “我知道。但这次我不嫁给吐谷浑世伏可汗,我要嫁给同样求婚的伏允。据说那小子曾经在西魏时候受封西秦王,他部落里的官制一律依照中原朝廷,多少算是一个开化的人,怎么样?” 杨坚的心就咯噔一下。看向这个天真烂漫的女儿的眼神立刻不对了。 吐谷浑现在已经分裂,两王并立。原则上世伏可汗是嫡传正宗,但他的弟弟不服,于是再立王庭,称为西秦王,为此兄弟之间连年征战,打的不可开交。 但这几年,世伏占据正统之势,压住了伏允。 但伏允利用全套的中原官制班底,硬是倒而不死。于是,世伏便想迎娶大隋公主,以期获得中原王朝的支持,彻底的解决伏允。 这时候,伏允也看到了这步祺,同样向大隋求娶公主。 但世伏对大隋威胁更大,实力更强。 如果自己的女儿嫁给伏允,那必定引起世伏的夺妻之恨,只要稍加挑拨,两兄弟必将大打出手,让他们再也顾不得大隋。 同时,正如女儿说的那样,伏允弱小,更便于掌控,他的部落官制班底,都是原先西魏分裂出去的,和自己也颇有渊源,有些老臣,还曾经和自己共辅过西魏两代末帝。 这对女儿生活习惯上,还是她的野心都有好处。 擦拭了眼泪:“英儿,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我去西域,我要辅佐我的夫王,统一西域,做一番在中原,女儿一辈子做不来的西域之王,一代女皇帝。” 被女儿的勃勃雄心冲淡了悲哀:“那好吧,就这么定了。” 杨坚传令“黄门令。” “奴婢在。” “传旨门下省,下昭,赐婚西秦王伏允,下月十六,派两万羽林卫,护送公主入西域。” 然后想了下:“随行人员,多带典章书籍工匠,护送的羽林卫就随护公主左右,不必回来了。” 这个决定已经非常的明显了,派兵派将,派手艺人,带文化经典,就是要女儿在西域大展拳脚,做一代伟大的西域女皇。” 黄门令怜爱的看了一眼蛾英,悄悄的叹息一声,跪倒:“老奴是看着小公主长大的,奴婢有个不情之请。” “说。” “老奴贪大,早将小公主看作了自己的女儿,请让老奴随侍公主左右去西域吧,让小公主为老奴养老送终。” 杨坚很感动:“好吧,朕就成全了你这份心。” 然后和皇后对望一眼:“英儿,父皇和母后做主,你认了老黄门做义父吧。” 蛾英哭泣下拜:“义父。” 老黄门令当时感动的抱住蛾英:“不哭不哭,有干爹陪着你,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好好的,老奴传旨去了。” 看着踉跄而去的老黄门的身影消失。这时候,蛾英突然原先的俏皮一扫而光,眼泪再次流了下来,盈盈拜倒:“父皇,母后,这次危机解除,想着早早接女儿回来啊。” 一句话,彻底将老夫妻破防,一家三口抱头痛哭。 第76章 心性大变 事情紧急,局势危如累卵,弘化公主蛾英出嫁的仪仗草草组成出行。 车队到了山西,杨坚不敢半路送行,因为他怕自己直接抢妹妹回来。 就站在高高的山岗上,流着眼泪,看着妹妹的车驾越行越远。 朔风呼号中,杨坚似乎听到妹妹对自己的呼喊:“二哥哥,二哥哥,早点接我回来啊。” 杨坚咬碎牙齿暗暗发誓:“我会带百万健儿接你回来,用吐谷浑全部族人的血,清洗你的屈辱。我将建立一个不纳贡,不和亲,不割地,不赔款,只有铁血强硬的大隋帝国。”然后回首望三晋大地:“都是你们这群门阀世家的混蛋,让我兄妹骨肉分离,我要灭了你们。” 从此杨广心性大变,他不再对参与暴动的门阀士族,采取还算节制的只杀首恶,他认为,逼迫自己心爱的妹妹远嫁蛮夷的,就是这群混蛋。 于是,对他长刀所及的门阀士族,有理由要杀,没有理由也要找到理由杀,无论大小男女,杀的是血流成河人头滚滚。 一时间短短时间内,杨广杀疯了,连一项以人屠为名的宇文化及,看着都胆战心惊了。 杨广每日屠杀完一户,总是坐在没有灯光的大帐里,手扶着血迹未干的大刀,瞪着一双狼一样的眼睛,像一头困兽一般,在喉咙里嘶吼:“冯纯志,下一家是谁,是谁?给我指出来,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 “河南卢家。” 豁然起身:“连夜起兵,走,我一刻都等不及了,我要杀了那些害我骨肉分离的杂碎。” 于是,杨广暴虐残忍之名,可止小儿夜啼,可让虎狼远盾,可让阎王退避三舍。 在杨坚实现安排下,各地总管镇守,一起对反叛的门阀士族展开了镇压,经过一番血洗之后,反对变法之声,在高压下消声灭迹。 开皇十五年十一月,经过小半年的杀伐,杨坚在平息稳定了京师官员之后,给杀神附体,已经违背了当初初衷计划的杨广下昭,意思是,差不多了,再干下去,就元气大伤了,回来京师吧,咱们开始说正事。 于是,杀的是人头滚滚,收罗的是盆满钵满,意犹未尽的杨广,对着长天连挥三刀,大吼三声杀杀杀,似乎他怨恨没消,还要和老天绝杀。这才在所有人看到他都魂飞魄散的情况下,带着大军,得胜回朝。 但这次回朝,没有上次回朝的盛况,即便皇帝杨坚依旧下旨,在京五品官员依旧到灞桥迎接凯旋,但几乎全部的官员,都称病不来,弄得只有杨广在京的死党门生,阿猫阿狗三两只在瑟瑟寒风中,在灞桥栖栖遑遑的迎接。 看着这十几个人,杨广突然悟了。 感情,父皇之所以要自己施行残暴的手段快速镇压暴动,说是为了扫清改革变法是一方面,但岂不是也在堵死自己夺嫡上位的可能。 现在除了自己的死忠之外,不会再有一个大臣支持自己夺嫡了,他们全部被自己的残暴给逼到太子阵营中去,成了自己的死敌啦。 自己的前途,一片黑暗绝望啦。 姜还是老的辣,狐狸,还是老的滑啊。我被父皇老爹给套路了。 没有官员支持,做不成暴君,做不成历史最伟大的暴君,那自己生命存在还要什么意义? 生无可恋啊。回去,不再犹豫的推倒阿柔,拱了白菜,自己就死去。 “我儿归来,大杀四方威名赫赫,天下无不畏服,好啊,好啊。” 是,天下无不畏,至于服,那就呵呵了,你老没看到,所有的大臣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吗? “既然暴乱以平,被打断的大朝会,十二月初一再开,咱们直接议论一下科举考试的制度。诸位爱卿有何异议?” 下面的群臣,都紧紧的闭住了嘴巴。 还议论什么,在刀子之下,你们爷两个说了算吧。 将分住各地的太子和两王,左右相召回,再开大朝会的时候,群臣们看到上面原先慈祥老父亲一样的杨坚,身上布满了杀伐之气,再次恢复了当初征战天下时候,那种威严不可犯。 而站在丹阙下面的杨广,简直就是杀神附体,看谁一眼,目光所及都是对方的脖子,这让所有的人后背汗毛都竖了起来。 杨坚语气依旧是平和温暖的:“经过这小半年的一场动乱呢,耽误了许多的事,也杀了不少人。现在动乱结束了,也该恢复到平常了。所以咱们大家就把耽误了的事情,继续议论一下吧。” 群臣肃立,战战兢兢不敢言。 “原先呢,门阀士族们准备群起阻止科举考试制度的推行,朕的心中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毕竟上千年,门阀贵族子弟平推升迁,不管能力如何,生下来注定就要高官厚禄,做到荣华富贵无忧,如果采取科举制度,将会对他们未来造成冲击。” “然而这种制度不改不行了,诸位也看到了,身为门阀士族已经目空一切非常骄傲了,政治不求进取,享受高官厚禄而碌碌无所作为,生活上腐朽不堪,就知道穷奢极欲的斗富。 士大夫无不熏衣剃面,傅粉施朱。肤脆骨柔,不堪行步,体羸气弱,不耐寒暑。娇生惯养已成废物。 连士族门阀必须具备的家学渊源条件也不要了。明经求第,则顾人答策,三九公宴,则假手赋诗。像这样的腐朽无才的士族,即使没有侯景之乱,也必然要走向没落、衰亡。 然而他们却在政治上,有着极大的贪婪占有欲,朝廷稍一不如他们的意,他们就会左右朝廷,甚至逼迫朝廷低头。 这已经不是朝廷倚重的发展势力,而是朝廷中的毒瘤了。” 这话说的很重,不但是在评论敲打,更是在发泄着他的心中不满。 但这话要是放在这场动乱之前,即便杨坚知道这种种的弊端,但也只能咬牙忍耐,绝对不敢说出来。 但这一次之后,虽然在太子二王的极力袒护下,没有真正对门阀士族伤筋动骨,但在暂时,压住了他们嚣张的气焰,暂时掌握了主动,说话有了底气。 “推行科举考试,选拔真正的人才治理这个国家天下,已经是刻不容缓当务之急。” 看一看下面群臣各种各样的表情脸色,杨坚和缓一笑:“当然,开科取士,并不是像诸位想象的那样,像晋王在江南推行的那样,只是针对寒门子弟,而不对原先的士族大家。朕把这种又走入的极端拨乱反正,咱们对所有的学子们敞开大门,一视同仁。” 这样的决定,总算是让那些门阀士族多少心中松了口气。 第77章 事后的妥协 难得的得到皇帝的妥协,只要不将踏入官场的大门对他们关闭,允许他们的子弟参与科举,说句良心话,就凭各个家族家学渊源,在掌握知识方面,他们有信心占有绝对优势的。 只不过是这一段时间的腐化堕落,将学问荒废了。只要督促自己家的子弟再次奋发图强,那么凭借着强大的家族文化底蕴,分分钟碾压那些野路子的寒门。 这让门阀士族的代表们,总算松了口气。他们在庆幸,庆幸这场全国性的暴动的成功,取得了想要的目的效果。 杨广却在心中哀叹。 本来自己付出了名声信誉,本来父皇已经暗中指派,就是要利用这次的暴动,彻底的消灭门阀政治。 只是可惜,自己的太子哥和两个兄弟,竟然明目张胆的包庇,最终只能功亏一篑的虎头蛇尾。 现在看来,面对门阀政治的残余,最终自己还是要施行四大作死之一的迁都洛阳,施行汉武帝施行的,将全国富户五万户,全部迁到洛阳,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做人质。 其实杨坚也不想彻底的得罪门阀士族阶层,而隋唐新兴起来的关陇集团,以及山东集团,更有,“崔”、“卢”、“郑”、“李”、“王”,京兆韦氏、河东裴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赵郡李氏、荥阳郑氏、陇西李氏、京兆杜氏九姓望族,也想参与到原先的门阀世族其中。他们可是大隋建立的根基,是和原先那些门阀士族相抗衡的势力,动摇不得。 但关陇集团虽然没有门阀士族深厚的家族底蕴,还没有成为盘根错节的巨大的左右朝廷的势力。但他们各个出身军阀,每一个家族的背后,都在南北朝十六国的时候,哪一个没有出现过一个皇帝或者是权臣? 他们的势力也不可轻视,而且在稳步的壮大。 如此,还需要旧有门阀和关陇集团加以制衡牵制,取得一种平衡。 唉,想一想,对于这次发动的清理门阀政治的大好时机,弄的瞻前顾后虎头蛇尾,杨坚无比沮丧气馁。 但没办法,形势就是这样,不得不低头。 看一看刚刚自己说出来的既定方针,二儿子杨广那愤愤不平的表情,心中叹息一声。 快刀斩乱麻,痛快是痛快了,但未来的危害是多么大呢? 如果自己万一有一天将这个江山交给他,是好还是坏呢? 听到下面鸦雀无声,继续等待着自己继续说,杨坚就收回了心思,继续说着自己心中妥协的构想。 “为了照顾世家大族,和所有的功勋,能够适应即将的形式。所以朕经过深思熟虑,完善了一下晋王的科举制度,这也是有必要的。” 一听还有完善的办法,所有的大臣又支楞起耳朵,仔细的倾听,生怕漏掉每一个关乎自己家族利益的一个字。 “为了照顾诸位身后的家族和阶层,朕决定,整个科举制度分三步走。 首先,先在地方上,开启乡试,初步选拔未来参加科举考试的人员资格。这种选拔是海选,先有县里主持,考取资格的,朕叫他童生。能够参加上一级的选拔考试。而未来各县的属下吏员,就在童生里选任。” 这一下许多人心中就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能够进入这个阶段的,更好轻松运作,几乎大部分就依旧是门阀士族的专利了。这就给他们一个初步的机会。 “然后经过一年时间的准备,诸位记住,是经过一年时间的准备,然后这些童生参加再一次的府试考试选拔,选中者,朕将它定名为秀才。凡是考取了秀才的,就可以在地方各级衙门中,当差行走。” 这一下,众人的心就更宽敞了。 只要能够进入地方衙门行走,做一个哪怕是小吏,那么就可以在家族势力的支持下,把持一方。这和察举制度唯一的区别就是,仅仅是要通过考试。其实大家都认为,这不过就是一个变相的察举制度,是一个过程,来糊弄那些愤愤不平的寒门子弟的。对门阀士族,也没有多大损害嘛。 因为毕竟文化底蕴和家族势力,还在那里放着呢。 “然后再过一年,才真正进行京师的科举考试,这次科举考试录用的学子,才能真正进入朝廷做官,按照能力分配各种官职。诸位已为这样三年的时间,够不够诸位家中的才俊子弟适应这个制度?” 大家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你早说呀。如果当初你要是早说出这样的办法,我们何必流了那么多人头鲜血拼死阻击呢?你这不是瞎耽搁功夫嘛。 我的那里亲朋故旧,死的冤枉啊。 看看下面群臣一脸轻松,交头接耳,杨坚也变得轻松了起来。 “咱们君臣还是缺乏沟通啊。今年大朝会的时候,朕正式公布这样的逐步走,循序渐进的方法的,可是有些人过于心急了,结果才出现了这场差点颠覆咱们大隋帝国的危机,才出现了这一场本来不该发生的惨剧。” 大家都面有悲戚。 说实话,这一次门阀士族突然间发动的的暴动,其实只是一个初步的试探,只是显示一下对新政的不满。 如果真的大家能够在事情爆发之前,各退一步,坐下来好好的商谈,何至于出现这么大的局面危机? 站在这里的所有大臣,在这场疾风暴雨的危机中,哪一个没有亲朋故旧受到波及牵连? 杨坚陪着诸位痛心疾首一会,然后又目光坚定,语气不容置疑:“事情是有了不是我们想象的出入,但是朕,推行新政的决心绝不动摇。未来推行各种各样新政变法,绝不允许有任何人阻挡。只要我们君臣坐在一起,仔细的商讨新政的得失之后,就必须坚决的贯彻。一旦被大多数人同意的新政,还有人无故阻挠,那朕不惜再来一次屠杀镇压。” 这话一出,刚刚轻松起来的气氛,立刻冷凝成冰。 刚刚那个慈祥和蔼的老人,再次恢复到了杀伐果断铁血无情的霸王。 扫视了一下下面的群臣,然后将目光看向了杨广:“晋王,朕修改的这个科举考试制度,你还有什么说?你还有什么补充?” 杨广张张嘴,这都是我上交的条陈中说的办法,我还指望着这些在上层收买人心,挽回声誉人脉呢。结果这样的好事都被你领了人情,而将我推进了一个暴君的局面,你做了慈父,抢我的文案成绩,你心不痛吗? 我不想当暴君,我想当仁君,咋就这么难啊。 面对戏谑笑意的老爹,你是老大,我还能说什么,我还能怎么说? 出班跪倒高呼:“皇上圣明,您老圣明啊。” 看着眼前这个桀骜不驯的儿子,被自己戳圆揉扁吃鳖的样子,杨坚不由得老怀大快,得意的哈哈大笑。 小家雀,想在我手中翻天,门儿都没有。你就乖乖的听我安排吧。 第78章 父子朝堂双吐血 正式的大朝会在杨坚一声爱卿免礼平身,正式开始。 杨坚还是高高在上的坐着,太子杨勇胸膛挺拔站在侧面。 杨坚坐在龙椅里,看着下面,明显显得稀疏的臣子,心中沉重。这次暴乱,受到牵连不是被下狱,就是主动辞官的官员足足达到了一百以上。 这还是朝堂,而在地方,有更多的官员也受到株连,或者是干脆参与而被无情诛杀的,更是数不胜数。 朝廷缺官了,第一次的科举,势在必行,而且必须快。 太子杨勇,站在丹阙上志得意满。 前些时候,他在中原洛阳坐镇,不但没有屠杀门阀士族,而且大加保护的举动,让他获得了天下所有门阀士族大家的拥戴。每次看下去,所有的人,都对他报以感激的微笑眼神。 而看向杨广的眼神,在畏惧中,那是深深的怨毒。 群臣与太子目光交流,杨坚感觉到了,心中却咯噔一下。 这又将是一个被门阀士族包围左右的,难道我辛辛苦苦背负骂名,想要改变门阀政治这个恶毒局面,白白费了心血吗? 难道魏晋南北朝故事还要重演吗? 杨坚收回来心思,在上轻咳一声。“今儿叫了大朝,是想议一议原先被打断的两件事。还有一件新事,一件大好事。” 大家一听,不是三件事吗,这怎么少了一件?又多了一件呢。 杨坚红光满面:“这第一件事呢,是大好事。开皇十五年,江南大水灾被晋王驯服了,今年秋天,整个北方以及江南大熟,在加上关陇山东中原也都太平无战事,又因为剿灭了许多参与暴乱的豪门大家,在全国各地,不但缴获无数,最主要获得了大批的良田,更是加快了均田制,使得今年秋粮赋税充足,钱财布帛连朝廷和各地番库都装不下了,不得不堆在了廊道里(这是开皇十七才发生的繁盛现象,可比唐太宗的实在多了) 所以呢,朕爱惜民力,准备下昭天下,免除开皇十六年一切税赋,算作朕赏赐天下百姓。” 这话一出,群臣百感交集啊。 首先,这么多的钱粮里得有多少豪门士族的血啊。 但也为之欢呼,因为这是真真正正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国库收入,这个可比文景之治真切的多啦。汉初的减税,是因为太穷,不得不朝廷勒紧裤腰带,缓解民力。 但这是实打实的国家钱太多没有用处花。 其实早在开皇十二年,就已经出现这样的状况了。当时户部尚书上奏隋文帝,说国库已经装满了,请求另外再扩建个国库,以容纳新征收上来的赋税。 隋文帝觉得很不可思议,问道:“我这些年一直在对老百姓减税,而且各方面开销支出又这么大,我都还在担心国库空虚呢,怎么可能钱财多得堆不下?” 官员回答道:“国库既有日常的开销,也有日常的收入。该花的钱我们可是一点都没少花,但国库收入的钱财更多,所以就是这么充盈。” 现在,杨坚底气更足,幸福着继续说道:“老百姓既然富裕了,就要推行教化,这样才能懂得礼义廉耻。朕决定,宁可让钱财堆积在百姓家里,也不要收藏在国家的府库。后年的租税减少三分之一,兵役减半,功调全免。” 大殿群臣欢呼雀跃。 英明啊!伟大啊!碰到这样的明君,人们怎能不额手称庆,庆幸自己能够生活在这个上千五百年来最伟大的盛世! 这个不必商议,通过,全部欢呼雀跃的通过。 就在大家舞拜歌颂这千古没有的仁君,明君的时候,一个声音突兀而出。 “儿臣有本奏,儿臣反对今年秋税减免。” 扫兴,绝对的扫兴。而且大朝会上敢打断皇帝说话,这是大不敬,按照规矩,那是要直接罢官的。 杨坚皱眉,看了下冒失鬼杨广:“晋王有什么话说?” 杨广站出来,杨坚看到杨广的双眼,不由得心中一惊。那双眼睛已经不再是平和,突然变得布满戾气,要择人而噬恶狼一样,即便自己这个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百战余生的雄主,面对这双眼睛,也感觉到不寒而栗。 “这孩子怎么啦。” “父皇,既然钱粮充盈,当请先议出兵剿灭吐谷浑事。” 君臣就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暴王又要杀人啊,好在这次杀的不是自己人,但这可比杀自己人更可怕啊。 吐谷浑,是那么好招惹的吗? 看着杨广的眼睛,杨坚心就一痛,他似乎在耳边又听到了蛾英女儿恳请:“爹娘,早点接我回来。”的声音。 努力的将涌进眼中的眼泪憋回去。 平复了心情,耐心道:“经过这场暴乱,再加上头年的大灾,百姓需要休息,不可用兵。” “不,经过这场平叛,国内局势稳如磐石,国库充盈富足,正好用兵。” “有了这么多的钱粮,正好实现你胸中那伟大的开凿大运河的工程啊。” “不,开凿大运河可以缓,但灭了吐谷浑,接回我的妹妹一时一刻也不能缓。” “开凿大运河不能缓,这事还需你来主持。” “不,我将我所有的资料图纸,所有参与测量的人员,都移交给太子,让他去施行这惠及天下万世的工程。请父皇给我百万虎狼,我要去西域,我要灭了吐谷浑,我要接我妹妹回家。” 杨坚愣了半天:“你妹妹刚刚嫁过去,我们不能这么快悔婚。再说了,科举考试还需要你主持。” 杨广暴走了,如困兽一般,不顾礼仪的在大殿里暴走了:“不不不,我什么都不做,我就是要领兵灭了吐谷浑接我妹妹回家。我就是要让世界看看,我们大隋男儿的天下,绝不向异族纳贡,绝不和亲,绝不称臣,绝不迁都,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铁血血性。”杨广已经被自己压抑的痛苦给冲击的糊涂了。连后世才有的都大吼了出来。 然后血红着眼睛,咬牙切齿:“不管是谁,敢于同意上面屈辱条件的,我灭了他;不管是谁,敢提出这样条件的,我灭了他。今日,就从吐谷浑开始,即便他们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灭了他,接回我的妹妹,以此洗雪这加诸在我大隋千万男儿身上的耻辱。” 此豪言壮语一出,无不心灵遭受到巨撞。 这句话就如惊雷,在大殿头顶滚响,在大隋的天空滚响。 杨坚豁然起身,经过天人决斗,最终大吼一声:“五年之内,绝不许对吐谷浑用兵。” 杨广看着老爹那复杂狰狞的表情,猛然大吼:“国不用兵,我单人独马去西域。” 杨坚气的浑身瑟瑟发抖,突然大吼:“将晋王圈禁五年。” 杨广愣愣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好半天,突然一张嘴,一口鲜血喷薄而出,大吼一声:“我苦命的小妹啊——”直挺挺的栽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见他如此,杨坚痛心疾首,扶着桌案好久,突然也一口鲜血喷出,昏厥在地。 第79章 太子要监国 这下,大朝会上皇帝父子一起吐血昏厥。开不成了。 大家七手八脚将爷两个,各自抬回各自的家里安置,一时间乱做一团。 而这时候,蜀王杨秀,在混乱刚刚过后,突然站出来,大声提议:“父皇昏厥,国不可一日无主,请群臣拥戴太子监国。” 就这一句,真如五雷轰顶,让原本慌乱惶恐的群臣,一下子如被施展了定身法,全部木立当场。 崔仲方脑袋嗡的一声,蠢货,蠢货啊,这天底下,还有比你更蠢的人吗? 什么叫国不可一日无主啊,皇上不过是刚刚吐血昏厥,不是驾崩,你这里就嚷嚷让太子监国,你这不是监国,这是迫不及待的要篡位啊。 只要皇上一醒,即便皇上不醒,强势的独孤皇后就能一言废了你。 同样是吃一口奶长大的兄弟五个,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就在所有的人都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应对的时候,高颖却站出来,云淡风轻的说道:“刚刚皇上被晋王气的吐血,只是一时心急,缓过一口气来就没事了。大家不要紧张,回家去吧,回家等待皇上苏醒的好消息吧。” 群臣闻听,立刻纷纷点头:“啊?啊,啊,那我们就回家等待佳音了,告辞告辞,不送不送。” 蜀王还招手:“诸位,等等,等等。” 群臣就拿他和那个尴尬的,站在丹阙上的太子当了空气,然后急匆匆散去,转眼间走的一个不剩。 这时候绝对不能留,只要你留下,日后你就是一个支持太子谋朝篡位的天大罪。表忠心不是这么样的一个表法。 三兄弟愣愣的站在那里,大眼瞪小眼,真的不知所措了。 崔仲方上前,痛心疾首的压低声音嘶吼:“太子,为什么不阻止蜀王之言?” 杨勇性子率直,往另一层意思解释,就是说话不走脑子,闻听崔仲方指责,竟然还有点不悦:“我四弟说的对啊,国不可一日无主,不正是我临朝监国吗?” 崔仲方气的跺脚:“殿下,你好糊涂啊。”他没有用愚蠢而只是用糊涂,不是那么蔑视。 “国不可一日无主,但皇上仅仅是气急昏迷,还没有驾崩。即便有不测,那也得宣布诏书,或者是皇后懿旨。你们这是算什么?这叫急于篡位,一旦皇上醒来,你们就都完啦。” 这么一点醒,当时三个人才反应过来,完蛋了,这次是真的不走脑子,惹下大祸啦。 “那现在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这时候,高颖过来缓解尴尬。 高颖道:“请太子和两位王爷殿下,紧急进宫探望皇上病情吧。” 这下三人才缓过神来,连连点头:“对对对,我们现在就进宫探视父皇病情。” 崔仲方走到蜀王汉王身边,小声点提醒:“再不可胡言乱语,要不然,就要为太子惹来杀身之祸。” 这下,蜀王才感觉到,自己心太急了,吓到一缩脖子,不敢再吭声了。 来到景阳宫寝宫外,就突然听到父皇杨坚敲着床板大吼:“我还没死呢,就要迫不及待的夺权篡位?逆子,逆子啊。” 一听这声怒吼,杨勇这才知道,事情闹大了,腿一软,咕咚跪倒在宫门外。 蜀王汉王也不敢再出大气,一起跪倒宫门,报门请见。 杨坚闻听逆子们来了,大吼咆哮:“来人,将蜀王夺爵,贬为庶人,将太子——”顿了一下:“将太子押解回东宫圈禁,什么时候反思好了,什么时候朕死了,再放出来。” 话音一落,冲出一群太监,直接将太子蜀王架起就要走。 杨勇大叫求饶:“父皇,父皇,不是您想象的那样,内中隐情还请听儿臣解释,不要误会四弟啊。” 蜀王也跪地磕头:“父皇,一切都是儿臣的过,和太子没有一点关系。要处罚,要杀要挂,儿臣一力担当,不要冤枉了太子啊。” 内里传来杨坚冷笑:“好个兄弟同心,好个互相袒护,我没有你们这些总是盼望老爹早死的儿子,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两人还想哀求,高颖悄悄过来:“皇上正在盛怒之时,三位还是回府吧,等老臣进去探视,平复下皇上的盛怒,再慢慢舒缓。” 杨勇也知道,这时候,再强制进去,只能把事情闹僵,就冲着高颖和崔仲方拱手:“那就多多拜托两相了。” 然后心怀忐忑垂头丧气的被一群太监押走了。 高颖和崔仲方连手而入,进了寝殿,跪倒请安:“我主万岁,千万别急躁啊,一定要保住龙体啊。大隋江山,离不开您啊。” 躺着床榻上的杨坚,气色其实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坏,似乎反倒精神更好了。 其实这段时间,为暴动引起的内忧外患,坐镇中枢日夜操劳,都已经做了最坏的亡国的打算了,胸中气结难消。 本来,杨坚是要趁着这个机会,不惜嫁出爱女,平息外面危机,而专心为整顿打击门阀士族。却没想,四处捷报频传,但洛阳的太子,四川的蜀王,汉中的汉王三个儿子,却不理解老爹之良苦用心,一味的收买人心。根本不参与到这天大的统一行动起来,最终付出了爱女幸福,付出了爱子杨广的名声之后,弄一个虎头蛇尾妥协草草收场。 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憋屈啊。 但最终为制衡新旧势力,只能达到了暂时压制住了原先固有的门阀政治,虽然心有不甘也就只能算了。 但看到刚刚大殿上群臣,看着那个过于仁慈的太子党眼神,看看太子那种利用自己和杨广父子的恶名,而收揽了全部人心,而沾沾自喜的太子。无形中一股恶感,陡然升起,一种被算计了,还是被自己亲儿子算计的憋屈,让他当时就差点吐血。 再加上已经疯了的杨广,为了妹妹已经不管不顾,彻底的掀开了杨坚日夜忍耐,自欺欺人压制的疮疤。 多管齐下,在杨广那血淋淋的亲情打击下,爆发了。 结果被抬回寝宫,这一吐血,反倒让他郁结于心的积血一出,感到了舒爽,精神反倒感觉更好了。 结果新晋黄门令就通报了他,蜀王请太子晋监国,太子没反对的状况,当时,差点真的把杨坚气死。 崔仲方还想为太子辩解,刚刚开口,杨坚却直接挥手:“你身为朕的股肱之臣,太子太傅,右仆射纳言,却给朕教导出来这样一个不知轻重的忤逆太子来,我不想听你说。” 崔仲方就噎了一下,低头不言了。 高颖抬头。 杨坚吩咐:“起来吧,来人,看座,赐茶。” 高颖就看看跪在身边的崔仲方,没有动。 杨坚轻叹一声:“崔爱卿,朕的话重了。也起来吧,看座赐茶。” 高颖这才站起来,并肩坐在了一起。 高颖喝了口茶,才试探说道:“臣以为,蜀王一项鲁莽,向来口不择言,说些混混话,也是可以原谅的。” 杨坚闭上了眼睛。 “而太子虽然没有阻止,但也没有接口同意啊。在这种时候,皇上还是饶过他,不要引起群臣非议的好。” 好久,杨坚叹息一声:“唉——我辛辛苦苦养了五个儿子,可是一个个都是什么样子?一个是没原则的宽仁,一个脾气暴烈如火,一个性格爱走极端,还有就是一个混混,再加上一个唯唯诺诺,唉,朕是做了什么孽啊。” 高颖接口:“皇上开国四处征战日理万机,都是我们这些为臣子的辅助诸位龙子不周,臣等死罪死罪。”说完,又和崔仲方一起跪下磕头。 杨坚叹息一声:“子不教父之过,怪不得你们,你们起来吧。” “可是,对蜀王还有太子处罚过重,会引起朝局不稳的,还请陛下明察啊。” 杨坚想了很久,之后叹息一声:“好吧,算了吧,朕就当他们两个混蛋无心之言。黄门令。” “奴才在。” “传旨。” 第80章 都是稳定人心 面对眼前的局势,杨坚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赞同两相的提议,于是叫过内史省(也就是中书省)内史舍人:“传旨,着蜀王回蜀地,汉王回汉中,无昭命不得出城垣,无昭命不得入京。下旨,朕身子需要调养,太子至明日起,代朕处理一些日常事物。” “遵旨——” 崔仲方和高颖这次松了一口气。拆分三人小集团,省得三人在一起总是起幺蛾子,这是好事。 命令太子代理日常,其实就是消弭了今日朝堂,百官听到要太子监国产生的种种非分之想。这是最佳的解决办法。也变相的为太子掩盖了当时蜀王提议监国,他没有反对而造成急于夺权的卑鄙。 杨坚的处理,可算是面面俱到。 然后杨坚再吩咐黄门令:“晋王病情如何,朕甚是挂念。你带人,将晋王抬入朕的寝宫,有些事,还要朕这个当爹的给他解开心结啊。” 然后再叹:“脾气火爆,却难得的一个有情有义,顾念亲情兄弟姐妹的心啊。” 面对这样的评价,这样的待遇,高崔两人还说什么呢,只能黯然请安之后离开。 被抬回晋王府,看到面如白纸一样的杨广,阿柔和妃子们,无不大惊失色,鸡飞狗跳。 冯纯志赶紧给杨广把脉,然后在大家焦急的眼神中,最终冯纯志舒缓了一口气:“王爷的病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不过是郁结于心不能排遣,再加上焦急过甚,吐了一口血。性命无忧。” 大家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大家也知道,原先杨广随着父皇南征北战东挡西杀,哪一次上阵不流血几升,然而只要一觉过去,就又是生龙活虎的万人敌。 冯纯志却没有太过轻松:“但这一次的血从心发,却真正伤了元气。估计没有半年的将养,是调理不回来的,所以我们还要上心努力。” 被他这么一说,大家又担心了起来。 “不过也不是没有快速好转的办法,心病还要心药医,只要咱们摸准了脉门对症下药,王爷的病就会快速有起色。” 几个女子就都用怪怪的眼神看着冯纯志,阿柔不管不顾,直接揭他真面目:“你这不是神棍吗,这哪里有两头堵的?这不是说了等于没说吗。” 这时候,参加朝会的几个门生,悄悄的走了进来。看了一眼紧闭双眼的杨广,就悄悄的拉起了冯纯志:“借师兄一步说话。” 冯纯志,是扬州总管府的副使,杨广门生公认的核心小扇子,但他却是外官,虽然品级在四品,但却没有上殿参与大潮会的资格。 还不如这个几个在京师弟从五品的地位显赫呢。 他早就急切的想要知道朝堂上,就这么短短的时间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翻天地覆的是大事,使得自己的王爷气急吐血,而且还引得皇上吐血。 于是就带着他们,走到了院子的一角:“前因后果详细的给我说说。” 几这个师弟,就七嘴八舌,仔仔细细,几乎一字不落,而且将当时殿上个人的表情,都尽可能的惟妙惟肖的描述出来。以供大家的这个狗头军师参考决断。 这才让冯纯志清晰地知道了整个朝堂发生的事情。 撵着下巴上不多的胡须,陷入了沉思。 然后突然间拍手叫好:“好好好,一口鲜血,吐的值了。” 这个师弟简直惊讶的无以复加:“咱们家王爷将皇上气的吐血,惹怒了龙颜,咱们家王爷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已经一落千丈了。你还在这里叫好,你还是一个好谋臣吗?” 冯纯志就继续捏着他不多的胡须,眯着眼睛笑着反问:“我的师弟,你认为咱们家王爷触怒了龙颜,就此在皇上的心中地位一落千丈?” 这个学弟就跺脚:“这事情不是明摆着的吗,还用说吗?这可是天大的大逆不道。学长,你自许机智过人,赶紧为王爷想想办法化解吧。” 冯纯志却轻松一笑:“是啊,照你们这么说来,咱们家王爷算是把皇上得罪死了,咱们家王爷再难有翻身的机会。好了好了,你们自求多福,我可要回去收拾包袱跑路了。” 这话一说完,冯纯志立刻头上遭到了冰雹一样的拳头。 抱着脑袋狼狈逃窜的冯纯志,大声的哀呼:“你们干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 几个师弟怒目而视:“我们恨不得直接打死你这欺师灭祖,叛逃门庭的叛徒。” “难道你们不怕跟着王爷一起获罪入狱吗?” 几个师弟怒目而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即便一会儿皇上派禁卫军来抓捕王爷,我们这几个不争气的门生弟子,也收拾东西,跟着恩师一起去,在监狱里服侍左右。” 这时候就听到阿柔对着冯纯志怒吼:“你个狗头军师,在那里做什么试探?师生之情患难之间,还需要试探吗?这个心理阴暗的家伙,有话说有屁放,要不王爷准备下床揍你了。” 在这个小集团之中,冯纯志总是鼻孔朝天,连杨广他都敢直接怼,毫不留情面客气。 但唯一能够镇得住他的,却是这个阿柔姑娘。那算是把他拿捏的死死的。 一见王爷早已经醒了,这些门生们一个个满面焦虑扑到了床前,七嘴八舌的询问恩师的好坏状况。 杨广很是感动,轻轻的挥手:“我从15岁和父皇南征北战,受伤无数,流的血可比这个多的多了,这一口血算不得什么。大家不要担心。至于大家担心我的安危,会不会受到父皇的惩罚,你还是听听你们的师兄怎么说吧。” 然后看向了冯纯志:“实话实说,不要吓到了师兄弟。” 冯纯志躬身施礼,然后从脖领子上拽出了他那招牌式的羽毛扇,轻轻地摇动了起来。 “诸位以为,这一次是咱们家王爷气的皇上吐血,犯了大罪,其实诸位怎么不把这事情的前因后果联系起来想呢? 王爷为什么执意的顶撞皇上呢?原因是因为王爷想到西域去,抢回自己的亲妹妹。 而王爷的亲妹妹蛾英公主,大家都知道,那是皇上皇后的掌上明珠,当初怎么甘心舍得嫁给西域野人?不过是因为当时的情形太过紧张,不得不委屈求全。 但是皇上和皇后怎么能甘心?怎么能够不日日夜夜思念女儿?想要将他接回来? 只不过因为两国的外交礼仪,以及礼法约束,皇上畏惧人言,才不能够实行了。” 第81章 同榻养病 被冯纯志这么简单的一分析,几个师弟将事情略一梳理,立刻通透了。 “而这次,王爷说出了皇上皇后心里话,所以我说,这一次王也顶撞了皇上,让皇上吐血。但咱们王爷吐血在先,却正好表现出了王爷那一股对亲情无限的重视。让可能存在于皇上心中,王爷那冷酷残暴的印象,会得到极大的改观。从而不但不会降罪王爷,还会更加器重呵护王爷。” 大家背着有理有据的一番分析,当时折服的五体投地。 “大师兄果然是大师兄,见识果然比我们要高明的多。” 一个小师弟更是佩服的满眼冒星星:“狗头军师就是狗头军师啊,我等不如啊。” 当时冯纯志勃然大怒,上去就是一脚:“有你这么夸人的吗,找死吗?” 原先凝重的气氛,就被一阵哄堂大笑所驱散了。 冯纯志就再对杨广:“而最最对王爷有利的就是,那个混人,竟然急不可耐的弄出一句请太子殿下监国的话来,而当时太子殿下竟然没有当场喝止。哈哈哈,这真是神来之笔,神助攻啊,王爷未来可期啊。” 这句话一出,所有的师弟眼前不由得一亮。 杨广立刻对着他们,以及周边的嫔妃们阴森的说道:“刚刚的一句话,就当冯纯志放屁,谁要是听到了,把自己的耳朵割下来。谁要是记住了,把自己的脑袋割下来。” 所有的人立刻郑重点头:“我们只听到了前面的几句话,后面的,我们只听到狗头军师放了几个屁,而且臭不可闻。” 冯纯志轻松一笑:“那么现在请王爷继续高卧床榻,等待皇上派人抬你入宫。” 杨广不信:“这一点你说的倒不一定对,说不定来的人是抓我下狱的。” “我和王爷打赌,若是我预测的对,请王爷给我在王府边上弄一座小院,也好清静如何?” 杨广一笑。 几个师弟纷纷站过来:“如果你预测的对,不必王爷破费,我们这些师弟,就给你这神棍师兄,凑份子买个小院儿,到时候我们这些家人在外的,也有一个聚会的好去处。” 冯纯志一听当时一个头两个大:“谢谢诸位兄弟了,我敬谢不敏,敬谢不敏。我可不想当完厨子再当洗碗工。” 正在大家笑闹的时候,突然王府大门传来太监特有的公鸭嗓:“奉旨,抬晋王进宫见驾啊。” 然后一群太监,在新的黄门令率领下,走了进来。 黄门令在杨广的床前跪倒:“启禀王爷,皇上也是身子不能起来,就不能前来探视王爷的病情,但又惦记着王爷的身体。这才没有办法,传下旨意,让奴才带着人,将王爷连床一起抬进皇宫寝宫,皇上要和您,一起养伤。” 然后又啧啧咂舌:“这是多么大的眷顾,多么大的恩典啊,真是羡煞旁人。” 这的确是最大的恩典,天底下没有的宠幸。 杨广身子虚弱的不行,也就不再矫情,任由一群太监,抬起床榻,轰隆隆地招摇过市,进入了皇宫寝宫。 寝宫的门口,独孤皇后早就在那里翘首以盼。看到面色苍白虚弱的儿子,早就已经泪流满面。 在床踏上艰难起身,要滚下床踏拜见的杨广被母亲一把按住:“不要动了,赶紧进去,你的父皇有话和你说。” 床被抬进了寝宫,杨坚招手:“抬过来抬过来,放到朕的床边,我们爷两个并榻而谈。” 面对这样的亲情,杨广真的鼻子一酸,留下了热泪:“父皇——” “别着急,顺口气再说。” 两个病榻而谈。 杨坚道:“今天的事啊,不怪你,也不能怪朕。但也怪你,也怪朕。” 顺手给儿子掖了掖被角:“听父皇给你解释解释,然后你就有了大局观,了解了父皇的苦衷了。” 一个高高在上的皇上,一个父亲,能够心平气和的,对儿子解释事情的原因理由,这放在礼教森严的时代,绝对是不多见的。 “当初你的妹妹,开始的时候是主动的要求外嫁土谷浑部的。” 这样的密事,当时杨广不在场,他真的不知道:“我的妹子天真无邪,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傻事?” 杨坚苦笑:“当时你的妹妹说,要感受西域风情,看什么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当时朕也认为,她就是一时贪玩好奇。并没有打动朕。但是她后面说的一段话,却让我对他刮目相看。” “我妹妹说了什么话?” “你妹妹说她不嫁给吐谷浑的汗王,却要嫁给吐谷浑不和的他的弟弟伏允。他要掌控已经几乎全部汉化的西秦王伏允的部落,然后要做一番大作为,成就西域一代伟大的帝王女皇。” 听到这样的雄心壮志,杨广都不由得替自己的妹妹感到骄傲起来了。 “当时这样的豪言壮语,真的打动了朕。同时朕也认为,吐谷浑在那个关键时候,抓住了咱们的软肋发动对咱们的威胁。但其实你应该知道,土谷浑不过是卡住了汉朝出现的丝绸之路,不过是一股从辽西逃窜过去的丧家之犬。用丧家之犬来形容他,那都是高看的。正确切的说,是一只赖皮狗。打打不死,却又没有什么能力,总是来恶心咱们。 对于他们,急切间我们是不能够彻底清除征服的。更何况我们对西域地形严重的不熟悉,即便派兵征讨,最大的可能也是无功而返,说不好还会损失惨重。” 这一点上的分析,杨广不得不佩服老爹,将西域诸部分析的是一针见血。 “而我们真正的敌人,却是东西匈奴。所以当时父皇就想,让你这个野心勃勃的妹妹,去搅乱整个吐谷浑部落的内部,至少在五六年之内,让他们互相厮杀的更惨烈,让我们不再受到他们的袭扰。而我们专心致志的趁着这几年财力充裕,或者专修内政,或者全力进攻最大的威胁匈奴。而不是像你今天这样冲动,放着威胁最大的敌人不管,而去树立一个新的敌人,去打一条赖皮狗,被他们缠住我们的大腿。不值啊。” 好久之后,杨广却梗着脖子坚持:“父皇,我认为我接回我的妹妹的心没错。” 杨坚轻轻的拉住了他的手:“你的心情没有错,父皇的心情也是如此。就在你妹妹用那种所谓的野心蒙蔽了我之后,我传达了许婚的圣旨,这件事再不能够更改的时候,你的妹妹才突然掀开了她最柔弱的一面,恳请父皇我早点接她回家。”然后杨坚剧烈的敲打床榻:“我老糊涂啊,我被你的妹子骗啦,我好悔好恨啊。” 说完,竟然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 第82章 太子自危 杨广搂住父皇也跟着一起大哭:“父皇不要担心,给我半月休息,我带兵去接妹妹回来。” 听到这话,杨坚收住了眼泪,轻轻的摇头:“这事,为父已经说明白了,最少在五年内,是不能做的。我们生在帝王家,着眼的是天下百姓,而不能是儿女情长。如果我们现在接你妹妹回来,你妹妹的一番算计,所有的付出,都将付诸东流。 所以,我们只能忍,明年,趁着咱们府库充盈,兵强马壮,内部已经平安,在没有吐谷浑的牵制下,我们全力对付匈奴,将匈奴彻底的打趴下。然后再向西,征服土谷浑,要么扶持你的妹妹,成为一代西域大帝,让吐谷浑和西域所有的混蛋,都匍匐在你妹妹的脚下,要么就杀光他们。正如你所说的那样,用他们的鲜血,来洗刷你妹妹身上,和整个大隋帝国男儿身上的耻辱,不死不休。” 这才是真正的大格局,这时候杨广才深深的感觉到,在这一代大帝的面前,自己是多么的渺小。自己的那小小的野心,在这样的大格局的面前,简直渺小可笑到不值一提。 “孩儿明白了。那我明年就提一只虎狼之师,扫平匈奴。” 杨坚却微笑摇头:“那样的事呢,不用你去做,自然有人去做。你现在的关键任务,就是在京城里老老实实的呆着,跟着父皇学习政务,磨练心性,安排好科举考试,规划好未来大运河的开凿,让你恩泽寒门士子,让你恩泽天下南北百姓。收敛你的戾气,消除你的暴虐之名。为此,你做好准备了吗?” 杨广的脑袋轰动一声炸裂了。 战战兢兢的太子,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太子府。 太子洗马王峰看到太子的神情,赶紧上前询问:“太子爷,今日朝会发生了什么,让您如此神情?” 杨勇颓丧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叹息一声,就将今日朝会发生的总总事说了一遍,然后哀叹:“老四鲁莽一句话,彻底的害了我啊。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十几年抱着的太子位,这下,算是彻底的不保啦。” 听到这里,王峰也大惊失色,连连跺脚,抱怨蜀王鲁莽糊涂。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本来母后就不待见我,都是我父皇有所顾忌,才维持到现在。现在再出现了这场事,算是彻底的完了。” 王峰一皱眉,语气坚定的道:“殿下不必如此丧气,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一听这话,杨勇就好像溺水者,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把抓住王峰的手:“怎么说?” 王峰看看左右无人,刻意压低声音:“首先,皇上逐了二王出京,虽然是削弱您的左膀右臂,但于大局却没有什么影响。” 其实,蜀王莽撞无谋,只会添乱,汉王优柔寡断软弱无比,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有他们不多,没他们不少,在与不在,无关大局。 “而从皇上还下旨给您,让您在皇上生病将养阶段,代皇上处理政务上看,皇上依旧对您心存希望的,同时也在向群臣传达一个意思,那就是告诉大家不要多想,您的位置还是稳固的。” “话是这么说,但就在刚刚,我父皇下旨,将晋王杨广抬进了皇宫,并榻相谈甚欢,这不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局面吗。” 王峰点了点头:“事情的确如此,那我们就得知道,皇上和晋王到底谈了什么。然后,殿下要投其所好,做点什么,以显示殿下是大有作为的。” “这事好办,我在宫中广布眼线,到晚上,一定能有准确消息传来。” 果然,到了晚上,一个小太监,鬼鬼祟祟的从角门被带了进来。 杨勇挥退了左右,只留下王峰陪在身边,然后焦急的询问:“快说,我父皇和晋王说了什么?” 这个小太监就谄媚的笑着,将皇上和晋王之间的谈话内容,几乎一字不差的说了一遍。 反反复复的询问了再询问之后,杨勇命总管太监,包了一包金银,重赏了这个暗中报信的,然后转头对王峰:“你都听明白了吧,这事,你怎么看?” 王峰就胸有成竹的笑了。 “知道了皇上的打算,那这事就好办多了。北伐匈奴,这事,不能再让晋王干成,殿下必须自己亲自干。” 杨勇不由心虚皱眉:“收买寒门子弟的科举,恩泽万世收买民心的开凿运河的事,不是更应该做吗?” 王峰一笑摇头:“殿下这么想,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怎么说?” “殿下的根基依靠是我们这些门阀士族,而一旦你全力推行科举考试,不说收买寒门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就是这个举动,就能让您立刻彻底的得罪,天下所有的门阀势力集团。两者相比较,孰轻孰重,想必殿下比属下还要明白吧。” 沉吟了一下,杨勇缓慢点头。 王峰说的对,自己当初以及现在所依仗的,就是这些门阀士族,他们历史悠久,财力势力雄厚,人员遍布朝堂,势力盘根错节,不是谁一时半会儿能可以撼动的。 科举制度是门阀士族的死敌,而一旦自己想要收买寒门子弟人心,必然激起门阀氏族对自己的敌视。相对未来状况不明,能够走到什么地步的科举考试制度,自己真的得不偿失。 “那开着大运河的事呢?” 王峰更是嗤之以鼻:“开凿大运河,是一个可能成功也可能失败的工程,而它最大的风险在于,一旦劳民伤财过重,势必激起民变。到时候殿下不但不能够收买人心,获得好名声,反倒会适得其反。” 杨勇想了想,当初和两个兄弟议论这件事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成,这时候在被王峰一提醒,也就泄了气。 “还有一点,这个工程太过浩大,没有个10年20年是完不成的,这么长时间积累人气,那么皇上的身体能等吗?杨广能等吗?还是那句话,要想缩短时间,就势必激起民变,所以从整个的局面来看,这是一件绝对得不偿失的事,我请殿下明察,绝对不踏入这趟浑水里去。” 后面的话倒是无所谓,不过前面那句皇上的身体能等吗,才真正触动了杨勇的心。 现在皇上已经接近60岁的人了,虽然看着还算春秋鼎盛,其实早年的征战,落下的伤痛病根,在不断的折磨着隋文帝,要不然也不会出现一向节俭的隋文帝,动工修建仁寿宫的事情了。因为他的身体的确忍受不了旧朝老皇宫的苦寒湿冷了。 现在皇上还在,能压制住皇后和那个暴王,一旦他的精神体力不支,那对自己的变数就更大了。真的拖不起等不起。 “而北伐匈奴呢,却是一个立竿见影,快速获得军功杨威宇内的事。只要经过一年的时间,就可以实现咱们所有的目标,这何乐而不为呢?” “兵凶战险,万一失败了呢?” 王峰对这个太子的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的性格,真的没了办法了。就这样的人,还能成大事吗? 但按照爷爷的推理分析来看,也正是这样的人,最终才更容易被这些门阀掌控。 而换上杨广那样的暴虐之徒,那门阀士族,就绝对步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看到太子这样的表情态度,王峰突然间脸色变得阴暗起来,弯下腰将嘴巴凑到杨勇的耳边,刻意又压低了声音:“此次北伐,太子应该趁着皇上将日常事物交给您处理的机会,将带兵的将领,全部委任为殿下的心腹。不管胜利失败,军权在手,一旦有变,殿下就可以应付自如了。” 杨勇猛的一震,立刻明白了王峰所指的意思。 第83章 父子论政 听到王峰的计谋,杨勇猛的扭头,看向了王峰。 他看到的是,原本一个年轻灵动的眼神,这时候却像一条毒蛇,让人看着心里发寒。 好半天:“你的办法好,但咱们还是往胜利上争取吧。只是这胜利,难啊。” 王峰得意的笑了。他肯定,太子已经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已经首肯了他的想法。那这一切就都好办了。 只要兵权在手,一旦有个位置不稳,那就立刻行兵谏,取清君侧。只是看来,太子没有下狠心。但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到那时候,已经由不得你了。 “要想取得胜利,却也不难。” “不难?那是匈奴啊,那是一群强悍而野蛮的敌人,哪里是那么轻松打败的。” 结果王峰一笑:“臣请去咸阳,为殿下说服聘请一人,此人深懂匈奴,还和匈奴过往有过紧密的接触,只要此人愿意相助,殿下大事必成。” 一听这话,杨勇当时眼前一亮,迫不及待的道:“好好好,那你多带珠宝,立刻动身。我们要在明年春夏交汇时,好好的给天下证明一下,你我君臣的能力。” 王峰施礼:“臣,绝不辱命。” 杨广没有出宫,而是被皇帝留在了皇帝寝宫,父子并榻每日高谈阔论。 杨广是真病,但现在杨坚却是装病懒床。 因为下旨,将朝中日常托付给了太子,所以,蜀王那句话引起的朝野震动,慢慢的也就平息了。 每日太子临朝,做不是监国的监国。 每次与大臣处理一件事,太子都要送进寝宫,请父皇御览斟酌敲定,绝不敢做僭越雷池一步,倒是中规中矩谨小慎微。 拿着太子递过来的一本奏折,杨坚笑着歪着脑袋,给躺在身边的杨广指着道:“太子对云南昭通之乱的处理是这样安排的,派高远领兵,撤换掉史万岁。而调史万岁掌握北府兵,趁着冬季,加以整训。你怎么看啊。” 云南昭通叛乱,是开皇十四年发生的,南陈旧将发起,在当地心怀南陈士族门阀的支持下,扶持南陈陈叔宝的孙子陈胜焦为帝。 当时他们盘踞在边境少数民族区。大军来,则退进山区,或者直接逃亡南面其他国,大军一退,他们就转土重来,这的确难缠的很。 看到换帅,杨广不由皱眉:“史万岁乃是朝中少有帅才,再加上他已经在南面围剿了两年多了,地形和敌情也基本掌握了。结果却将他调回朝中,却派一个根本就不了解南方的高远去,这不妥吧。 再说了,朝中现在无事,放着贤才良将赋闲,似乎是一种人才浪费。儿臣认为太子这样的处置,有些不妥。” 杨坚一笑:“你看的对也不对。” “请父皇指教。” “在军事上,你的看法是对的,但在政治上,你的看法却和太子差了一些。” 杨广疑惑的噢了一声。 “高远,出身江南豪族高家,在南方颇有人脉。如果用他为帅,一来是向高家示好,二来也是借住高家和南陈余孽争夺人气。有时候,军事仗也要政治打吗。” 杨广恍然:“孩儿受教了。” “再有,朕认为太子也有心匈奴了,这是要从南方调回心腹爱将,在为未来北伐匈奴做准备呢。” 史万岁是太子党的人,这是太子获知了杨坚要对匈奴用兵,在让自己人插上一脚,抢夺一份军功啊。 又一份折子送进来了,杨坚看了,突然笑了:“这份可和你有关系了,你自己看吧。” 杨广接过来,看到上面是自己的扬州总管府代行副使,江都刺史高阳的奏报,说上次救灾借款,有一部分到期该还了,请转拨盐款:第二件事也差不多,那就是当初以工代赈,向民夫灾民发的粮票,在明年六月份,也应该把百姓手中没有花出去的,兑换能够买更多东西的真金白银。不耽搁明年的春播夏种。 而太子的批复是,欠款,是你扬州总管衙门借的,你扬州总管衙门自己负责;而两淮食盐,是国家的财政收入,是要上缴国库的。 至于你的以工代赈放到粮票,我看那东西很好,不要兑换回收,就继续用着吧。 那意思就很有意思了,公事公办,你挑不出毛病。但挑不出毛病不行啊,没有改革后多出来的食盐收入了,扬州总管府拿什么来还? 杨广现在已经不暴躁了,只是苦笑一下:“儿臣等救灾,累的跟个狗一样,这意思是,还要儿臣们自备狗粮了。这太子哥啊,是名正言顺,理直气壮的坑我这个兄弟啊。” 被这个比喻逗得杨坚哈哈大笑起来。 “火爆脾气消减了,但这嘴巴却又变得刻薄了,你啊,你啊。” 笑够了,杨坚询问:“你说说,你到现在为止,两淮盐场为你的总管府,带来了多少收入?” 杨广就对黄门令道:“麻烦公公,请我的长史进宫来一下。” 现在,杨坚没有撤销杨广扬州总管一职,但也不让杨广回扬州(江都)。杨广无奈,只能委派高阳代理,冯纯志居中决断联络。 真正的收入情况,杨广还真不清楚。 不大一会,冯纯志入宫了,给躺着的爷两个磕头见礼之后,向杨广汇报:“扬州两淮盐场,自打改革之后,一年半时间,共产盐八百七十万石,其中被用粮票兑换走的,是两百万石。其实,实际食盐收入合计五百万贯。” 杨坚吃了一惊:“这么多,你是怎么消化出去这么多的食盐的呢?要知道,咱们全国的人口不足六千万,还有山西陕北盐场,怎么吃的完呢。” 冯纯志看向杨广,杨广笑着道:“向皇上如实禀报。” 冯纯志点头,然后汇报:“我们请山东齐家,打通了高丽和辽东的市场。而山西盐场,张广利也通过公主代理,打通了西域一部分市场。” 杨坚一皱眉:“为图小利,有资助敌人之嫌啊。” 杨广笑着解释:“儿臣却不认为。” “你怎么看的,不要狡辩。” 杨广道:“据我所知,咱们的食盐,价低质好,抢占了辽东和高丽的一大部分市。今年高丽国的国库收入就锐减了两成。我们使得高丽财政削弱,而我们赚了他们的钱,再用从他们手中赚来的钱,强壮武装我们的军队,好打他们。这怎么说是资敌呢,这是实实在在的已经不知不觉中消耗敌人了吗。” 杨坚愣了一下,好半天才转过来这道弯子。 “那就是说,你妹妹利用张广利输送过去的食盐,不但能为伏允部族带来财政收入,还可以利用食盐,收买一批人,壮大自己的实力,扩大自己的势力喽?” 冯纯志点头:“据张广利的盐商回报,我们的食盐,敞开了供应公主部族,让公主部族的牛羊战马膘肥体壮。公主更是利用这下食盐,驱逐了青海盐,让周边部族依赖我们的食盐了。如此假以时日,青海食盐在那地区绝迹,公主就完全可以利用食盐做武器,不战而屈人之兵。” 第84章 釜底抽薪 听说食盐可以作为利器控制外敌,杨坚激动的一翻身就要坐起下床。 独孤皇后嗔怪:“万岁,你忘了你卧病在床啦?” 杨坚尴尬一笑:“对对对,我卧病在床呢,看把朕高兴的,把病都忘记了。” 然后坐在床沿:“冯纯志。” “微臣在。” “你立刻组织你的师兄弟们,将这食盐做武器的策略,仔细的研究,形成一个系列办法。看看是不是还可以利用我们中原的物资,在公主那里,起到更大的作用。” “微臣遵旨。” “但切记,此事绝对保密,不许有办点消息外泄异族。” “臣遵命。” 然后看看杨广:“至于你说的狗粮的问题,太子说的是国法道理,程序合理合规。所以,你还是将盐课解进京吧。” “可是——” “但是,当初借款,也是为国赈灾救灾,也不能让你的衙门自掏腰包。所以,朕这就下旨,责成户部,核销了你的这些花销款项。” 于是,扬州,户部官员宣读公文,将两淮盐课押解进京。高阳不得不咧着嘴,将无数的钱币从库房里搬出来,装上了大车。 然后钦差又拿出一道公文:“江南赈灾所费,以及收兑回来的粮票,全部给予核销。” 于是,高阳嘴笑的和个瓢一样,又命人,将这些钱,再搬回库房。 然后在紧急赶来的冯纯志主持下,准备筹划正式在明年六月,将借款一一归还。 那些当初借钱的人一见,大喜过望,于是纷纷咨询:“晋王什么时候还缺钱啊,缺钱时候,言语一声哈。” 可惜,现在的大隋,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了。 而兑换回收粮票的事,却遇到了阻碍。 粮票轻巧易于流通,尤其是这次回收兑换,竟然更加坚定了百姓商贾们对粮票价值的信赖。 轻便好用而且实在的,还能正式流通的粮票,为什么要换回沉重的,不时生锈的铜钱呢? 我们不傻,我们坚决不换,粮票竟然在江南成为了真正的流通货币了。比绢布好使。 从而,杨广开始生出了让纸币提前面世的野望。 当然,这事得慎重慎重再慎重,万一自己的后世子孙,给你来个没有保证金的滥发,那就麻烦大了。 这一天,又一道折子送进来了,说的是太子调上柱国大将军王景进京,整顿关中府兵。 对于这个奏折,杨坚一皱眉,翻来覆去的看了再看,然后递给杨广,似乎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王景,太子党骨干啊。” 杨广接了过来,看了再看:“父皇准备怎么处置?” “朕在问你。” “啊,问我啊,这个,那个——”杨广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调史万岁掌控北府兵,这一次又调王景掌握关中府兵。这样,核心地区的军队,就都掌握在了太子手中了,这事,有蹊跷啊。 但自己明明感觉了其中蹊跷,但在这种关系下,自己是最不好发表意见的了。 但看着父皇让他必须说的眼神,杨广只能建议“我伯父蔡景王现在闲坐京师,是不是请他老人家出山,帮助史万岁和王景一起整顿府兵。嗯,老人家年纪大了,也不适合做什么繁琐事,就给他们两人,筹措管理一下后勤粮草物资如何?” 蔡景王杨整公正豪爽,不站在任何人的一面,在征战年月,没少为自己的弟弟杨坚拼死出力。 等大业一成,立刻全身而退,自己在京师做了一个闲散悠闲王爷。 如果让他出山,捏住太子党两人的兵权命门,不但名正言顺,而且绝对稳妥可靠。 其实这个建议一出,也正说明,杨广和杨坚知道了,太子恐怕心怀歹心。 杨坚明白,太子上次的事,再加上自己当时的激愤处理,不得不让太子想到自己要被废,难免要有准备,更可能的是狗急跳墙。 虽然后来自己做了弥合补救,但裂痕以生,再难完璧。 所以,杨坚趁机装病,将权力放给太子,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打算,看看太子还能不能挽救一下。 这几个动作,似乎已经暴露了他的狼子野心,这是在为未来的可能夺宫做准备了。 但杨广处理的是最好的。 如果杨广直接反对,那说明他在处理这样的大事上,还不沉稳老辣。 要是用他自己的人掌握粮草命脉,那说明杨广也不是甘心的省油灯,自己也该有所动作了。 这样推出谁也不相帮的杨整出来,那就另当别论了。 一个可以表明杨广无私,只是在替父防备,二来有些事,也能继续平缓进行。 杨坚想了一下,点点头,吩咐黄门令:“去请蔡景王进宫,就说朕久病烦闷,请老哥哥进宫陪朕说说话,喝一杯解闷。” 蔡景王已经快七十了,但这些年不管国事,只是在家闲逸弄孙,真的是心宽体胖,身体非常好。 听到皇上下旨,传自己进宫说话,一面更换衣服一面哀叹:“怎么躲还是躲不过呀,该来的早晚是要来的,这就是命啊。” 进了宫,杨坚没有再躺在榻上装病,拉着哥哥的手,坐到了桌子前。 桌子上几件精美的小菜,还有一壶黄酒。 亲自给哥哥倒满一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浅品了一口,关心的询问:“哥哥已经快有一年没有进宫了,最近身子可好?” 杨整笑着道:“我不像皇上您,每日起五经爬半夜,日夜操劳国事。我是每日想睡就睡想吃就吃,然后就是追打那些调皮捣蛋的孙子们,倒是快活的很。” 杨坚就羡慕的叹息一声:“朕是真羡慕哥哥你这样的悠闲,我何尝不想?但是帝国这老大一摊子,不亲自看着,交给谁都放心不下。 而又出了忤逆的儿子,在大殿上当着满殿君臣的面,咆哮于朕,这个混蛋的家伙把我气的吐了血。唉,自打一个月前这件事出来,我的身子骨就一向不大好了,有许多事情,就显得有心无力。” 杨整看了一眼杨坚,现在是红光满面,比去年过年拜年的时候,看着还胖了一圈儿,这哪里是吐血身子不好,这不是更健壮了吗。你这是在做置身事外,冷眼看戏,你就装吧。 但话还得顺着说:“老二的脾气历来暴躁,肚子里掖不下东西。再加上这几年,代替你南征北战,无形中培养了戾气,一是冲动顶撞了皇上,皇上也应该原谅他。” 杨坚苦笑摇头:“可不就是这个事情,当时你是没看到你这个二侄子的表情。双眼血红,面容狰狞扭曲,那都不是人了,那是魔鬼是饿狼。所以朕亲自决定,把这个混账东西,带在我的身边,变相的就是圈禁在我的寝宫里。朕要亲自磨一磨他的性子,削减一下他的戾气,否则这个人就废了。” 这一点倒是实在话,在这天底下,除了皇上杨坚之外,还真没有人能够压得住他。杨坚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把杨广带在自己的身边日夜看护压制,还真能挽救这个人。 “但皇上也要适当,适当的时候将老二放出去,否则的话外面会风言风语。再说了,别再消磨压制了他的戾气,却把人弄得颓废了,这岂不是适得其反?” 杨坚笑到:“这个朕把握着尺度的,我琢磨着到快过年的时候,也就好了。到时候我放他出去,然后再安排他一个磨性子的差事,让他帮助太子做点事。” “皇上睿智。” “现在我病倒了,还要看着老二,这朝廷内外一大摊的事,就都交给了太子。但你也知道,这个太子为人上过于软弱,能力上也尚有欠缺。所以这次朕请你不要再做闲散王爷了,出山一段时间,替我分担一点,帮衬一下太子,在这里我就拜托哥哥了。” 说完双手举起了酒杯。 第85章 兄弟交心 面对皇帝杨坚的出山邀请,杨整心中苦笑:“我就是因为你的孩子们长大了,不想掺和进这夺嫡的浑水中,才退隐的。结果你却用这种冠冕堂皇的借口,这种亲情的打动,非要将我踹下水,我能怎么说?” 无奈的端起酒杯:“为了咱们杨家的江山,为了这天下万千百姓不再分崩离析,那我就出来帮着太子做点事吧。” 听到哥哥爽快的答应了,杨坚不由得大喜:“有大哥帮衬太子坐镇,那朕就可以继续休养,继续调教这个老二了。” “不知道皇上给我派什么差事呢?”从派差事就能观察出,自己在未来能起到的作用,就可以摸准皇帝的脉门。 天家无亲情,既然被拉下水,就要最少保证自己站好了队,不至于最终落个没下场。 杨坚就放下酒杯,郑重的说道:“大哥原先就是统兵的大帅,善于谋划管理。现在太子在代朕理政其间,在全国进行了一些军事人员的调整调动。他是想趁着这个冬天的时间,整顿一下府兵,看意思是准备明年春夏之交,对匈奴用兵。” 这事,杨整是有所耳闻的,但最近现在不能说自己知道,要不然的隐退就成了笑话,还可能遭到杨坚的怀疑。 杨坚没有多想,自己继续说,刻意的避免自己表现出来的担心:“孩子的用心是良苦的,也是好的。虽然咱们现在的大隋已经没有大的战事,但周边异族虎视眈眈,总有窥视中原之心,五胡乱华的局面再也不能出现了,所以朕是支持太子决定的。” 杨整微微的点头。 “但是呢,这一冬天几十上百万府兵的整训,却是一个大动作。其中牵连的事情千头万绪,我怕太子一时之间统筹不过来,别再出现什么意外疏漏。所以我想请哥哥,将这次整训的后勤辎重粮草的事情抓起来。有你这个老王爷作镇,就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同时又能在太子出现疏漏的时候,体太子镇镇场子。” 杨整转眼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但这事儿看破别说破。 拱手道:“这事臣接下了。不过臣有话在先,一旦皇上病体痊愈,我还是要交卸一切,做回我的闲散王爷。” 杨坚开心大笑:“好好好,那咱们兄弟两个就一言为定。” 然后站起来:“昨天夜里下了一场小雪,御花园的景致一定很美,咱们兄弟到御花园走走散散心。” “臣领命。” 往外走的时候,杨广早就憋闷坏了,伸着脖子迫切的想希望跟着一起去。 结果杨坚故意撂了脸:“你给我好好躺在那里,在心中把道德经默背百遍。” 杨整笑了:“哪里有你这样磨他性子的。照这样下去,一个暴躁的王爷是没了,但一个老学究就真的横空出世了。” 看了一眼杨广,杨坚的眼神是复杂的:“我倒真的想让它变成一个老学究。可惜可惜,天性使然,他不是那块料啊。” 雪后初晴,御花园里的假山树木,都被白雪覆盖,在夕阳的余晖中,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显得分外妖娆。 这的确是一个欣赏美景的绝佳时候。 挥手让护卫们退得远一些,杨坚和哥哥杨整背着手,踩着地上的积雪前行。咯吱咯吱的响,却有一番别样的轻松与趣味。 没有了外人,只有自己的大哥,杨坚这时候却难得的流露出了自己内心的软弱。 杨坚兄弟五人,但是其他4个兄弟,或者是早亡,或者是与他不和。其中三弟,害怕杨坚造反,连累自己被株连,还曾经几次陷害他。 做兄弟做到这个份上,几乎是空前绝后了。 而唯一这个大哥,不但在小的时候全力呵护他,而且在青年的时候全力帮助他,更在他夺江山的时候,为他冲锋陷阵,几次抵挡刀枪。 现在的杨坚感觉到非常孤独,一肚子的话,无人倾诉,这是一个非常非常痛苦的事情。 所以在这一次,只有兄弟两个人的时候,他想倾诉一下,来缓解一下自己内心沉重的压力。 他已经感觉到,如果自己再不找人倾诉一下,自己会被憋疯的。 “我真羡慕哥哥你,功成身退,儿女孝顺,孙子们也都乖巧。据说你又要添了一个重孙子,真是羡煞旁人啊。” 老年人最得意的,不是年轻时候的辉煌,而是老了的时候,儿子的孝顺,孙子的乖巧,还有眼看着有重孙子降生,真真切切感受到这一脉血脉的传承。 一提到这事,杨整就有些得意,但他也知道,这时候不是自己得意的时候。于是就谦逊地说道:“皇上的福气比我更大,微臣不过两子六孙,但皇上却是五子四女,而且每一个皇子都多有儿子,现在算起来,皇上的孙子不下20个了。而且难得的是个个健康,这让多少天下人羡慕无比啊。” 说的这话,杨坚打了一个嗨声:“嗨——儿子多了也不算是好事。哥哥你就看看现在我的这几个儿子:大儿子太子杨勇,一味的宽宏,其实就是软弱。而且他一味的依靠着门阀士族,这不是好现象,未来会出现王与马共治天下的局面,咱们老兄弟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会成为别人的傀儡。” 话头转到这方面,杨整就知趣的闭嘴。 天家的家事,最说不得,掺和不得。 杨坚自顾自的说道:“而我这个二儿子呢,虽然性格刚毅果敢,也不愿被外人左右。但天生脾气暴躁,杀伐过于很辣,的确让人担心啊。” 仰头看看天,天上的太阳慢慢的西垂,杨坚感觉到这太阳就像自己,余光虽有,火热不足,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我原本寄希望于老三,他知书达理温文尔雅,早年的时候也追随我征战南北。但——”再次叹息一声:“我却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挫折,就让他性情大变,变得破罐子破摔。而一点点的高位,又让它变得骄奢淫逸,目无法纪。竟然激起了江南的民变。我将他调离江南,放到并州苦寒之地,希望西北的风霜能够磨砺一下他,结果他竟然变本加厉,差一点儿又激起并州的叛乱。嗨——真的是不可救药。” 杨整只是默默的错开半步,听着他唠叨。 “而老四老五,更是烂泥扶不上墙。这一次竟然在我不过一点的病痛,他们就迫不及待的跳出来,要篡夺我的位置。天理良心和孝心何在?这怎么能不让人心冷?” 杨整这时候真的替自己的这个兄弟感觉到悲哀了。 开创了大隋帝国,开创了这开皇盛世,然而却遇到了内部儿子们这样的状况,最难处理的就是家务事。 第86章 正式议论废立 走到了高高假山上的凉亭,杨坚亲自为哥哥扫了石凳上的积雪,搀扶着哥哥坐下。 “今天我也不瞒哥哥,当时朝堂上那一声请求监国,而太子并没有阻止反对,是让我伤了心,但还没有让我伤透心。面对即将被门阀士族作为傀儡的太子,和杀伐果断,努力扶持自己新的势力寒门子弟的老二,虽然皇后在不断的和我说,要废太子立老二,我的内心还是犹豫的。” 这话就石破天惊了,但杨整波澜不惊。 知道兄弟的莫如哥哥,杨坚的心思,杨整是知道的,更从这次请抓紧出山,钳制太子就更加证明了,杨坚已经开始对太子严防死守了。 同时杨整对几个侄子也是颇有了解的,内心里说,杨整也认为,杨勇不是一个好的继承人。 这才小声的询问一句:“皇上犹豫的是什么呢?” 杨坚坐在了哥哥的对面,皱着眉头说道:“大隋结束中原分裂,好不容易统一一统,300年的战乱,已经让百姓疲惫不堪痛苦万分。我吊民伐罪,征战这么多年,吃尽苦难,总算是弄出一个开皇盛世。按照正常的路子走下去,就是应该继续与民生息。” 杨整轻轻的摇头苦笑。 “哥哥看出了什么?” 杨整这时候也不再隐瞒:“按照正常的套路走,你选择杨勇这个宽厚的人,作为未来的继承人,继续与民休息,这是没有错的。” “但是呢?” “但是皇上也应该看到,即便是在开皇盛世之下,各地依旧不断的有大小叛乱爆发。究其原因,就是那些习惯了争夺天下的枭雄们,还没有被彻底的歼灭,人心还没从争强斗狠中恢复到平常。再加上门阀士族势力过于庞大,新兴的关陇和山东集团又不甘折服。现在大隋帝国是在开皇盛世的盛况下压制着所有的内部危险。而一旦有天灾人祸,或者是政务失常,一些被掩盖下去的矛盾,会立刻如井喷般爆发。” 然后看了看四周:“今天你我兄弟掏心,我也就不瞒着皇上兄弟了。哥哥我虽然不管外事,就是想做一个闲散王爷。但内心却忧心忡忡。因为现在太子的性格,一味的宽容收买人心,一味的追求女色奢侈,一味的依靠士族门阀,最终他会被架空。到那时候,门阀乱政,毕竟再引各地野心者的暴动,他根本就没有能力平息。那么咱们老兄弟辛辛苦苦创建的江山,恐怕将毁于一旦。” 杨坚无力的叹息一声:“这也正是我担心的。而最让我痛心疾首失望的是,这次江南洪涝灾害,太子不顾大局一味的敛财。而察举谏官,几乎到了明码标价,无论才能,只论钱财多少,这可怎么得了啊。这是我还在呢,他就已经这样了,真的让人绝望透顶。” 看看沉默不语的哥哥:“但是在5个儿子中,已经剔除了三个,就剩下老二了,而我对老二继位,也多有担心啊。” 既然话已经开始说了,也就没有隐瞒和不说的余地了。杨整也为自己的弟弟担心,所以也就豁出去了:“但是老二这个人,也要两面看。” “哥哥帮我分析分析。” “原先我只认为老二这个人,脾气暴躁,但我却认为,正可以用他这种性格来镇压那些枭雄,和周边的异族。但通过这一场大洪水的救灾行动,我却更加担心他性格中的另一面。” 杨坚探出身子小声的询问:“是什么?” 杨整就郑重的回答:“虽然爱民,但也表现出他急功近利,好大喜功。” 杨坚收回了身子,默默无语了。 其实他心中最担心的也是如此。震灾中那种不合常理的手段,可以理解。非常时行非常事,正常吗。 但是他在这其中却推出了一个科举考试制度,直接打破了千百年历朝历代用人的制度,这会激起原先那些贵族们多么大的反弹? 这种反弹将是灾难性的。 这才有了这次张广利的一个刺杀,这才有了这次自己不得不强力出手,给予镇压的原因。 而同时,他又弄出了一个开凿大运河的工程。大运河是那么容易开凿的吗? 这还不算完,就因为他的妹妹,他就在朝堂上不顾后果,在时机不成熟的情况下,就坚决要带着百万大军,征伐吐谷浑。 这每一件事,都已经赤果果的显示了他急功近利,好大喜功的性格。 这样的性格,连做一个平民百姓都会有可怕的后果,何况未来做一代帝王?那样的后果绝对是灾难的。 这也正是杨坚一直在太子和杨广之间,左右摇摆选择的重要原因。 一个软弱的,会被架空最终亡国,一个急功近利的,会激起民变而亡国,这大隋,怎么是好啊。 “但是,这一次太子已经开始走得越来越远,他的野心变得越来越明显,尤其他用亲信,掌握兵权,我已经怀疑他要狗急跳墙。 我还没有死,他就要对我这个父亲动手,那么在他得势之后,他能饶过他的兄弟姐妹吗?手足相残,这是多么大的人间悲哀呀?” 杨整点头:“这也就是我之所以接受你的差事,去替你看着他,压制住他。希望他能幡然悔悟,那就再给他一个机会。但是,皇上,您就能够肯定,老二上位之后,不会对他的兄弟展开清算吗?” 这是最尖锐的问题,尖锐的就像一把锥子,直接扎在了杨坚心之上。 天家无亲情,这是古往今来的铁律。 “从心性上看,太子性格宽仁,虽然现在显得急切,但老哥哥说句不中听的话,是皇后不喜,您的态度又总是模棱两可,让太子感觉他自己总是活在战战兢兢之中。而您也应该知道,天下做太子不成的,哪一个有善终的?您能一味的责怪太子有操切之心吗?”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一项耿直公正豪爽的杨整也就直接把话说开了吧。 面对哥哥的提醒,杨坚也不由得再次陷入沉思。 自己一直在杨勇和杨广之间选择,并且犹豫不决。 究竟立谁,已经成了他的心病了。但这种事还不能当外面透露一点风声,只能和独孤皇后商量。 可是独孤皇后的意见很坚决,那就是女人凭借女人直观好恶决定,极力赞成废杨勇而立杨广。 但杨广身上的缺陷也是及其明显的,尤其最近又弄出什么大运河的事,这是一种好大喜功的巨像表现,这不是好苗头。 所以,杨坚坚决推行科举取士的制度,但对大运河,只是采取大家商量商量,并没有直接乾纲独断拍板解决。 其实,杨坚还在犹豫,不由自主的就是在拖。 这时候,杨坚才感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对一切都开始怀疑,对什么都开始犹豫了,再不如当初,杀伐果断了。 看杨坚沉默犹豫,杨整再次开口:“自古立长立嫡,如此,保证了多少朝代平稳过度?而古往今来,每一次的废立太子,不惹出巨大的危机出来?现在,太子恶评未显,如言废立,势必激起朝廷内乱。再说了,您还春秋鼎盛,看看哥哥我,都快七十了,还如此硬朗,您也差不了。” 然后像当初哥哥对待弟弟一样,拍拍他冰冷的手:“时间还长,还可以考虑观察,观察考虑,慢慢的培养。” 杨坚被哥哥这么一说,当时有种心结既开,豁然开朗的意思了。站起身:“好吧,再过几日,就进入腊月了,我就将广儿送出皇宫,让他回晋王府。” 杨整看着重拾回自信的弟弟,欣慰的笑了。 第87章 各出奇谋 太子府,杨勇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面对自己的心腹抱怨:“这算什么,这到底算什么?我被父皇任命处理军国事,然而,每次我的决定都要经过父皇再审批准。 这也就算了,竟然还要获得那个家伙的批准.那我是这帝国的第二人,还是那个他。” 杨勇指的他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这一段时间,看着皇上躺着寝宫里,将朝廷内外大小事务都交给了太子处理,他只做一个太上皇,监督把关。这无可厚非。 而看着太子也是风光无限,被皇上信任有加。给人一种原先父子之间所有的芥蒂都一扫而光的错觉。 然而呢,其实现在的太子,活的比当初还要憋屈。 当初的时候只有老爹皇上监督把控他,有一些小事还是可以自由自在做主的。 但现在不行,现在皇上的身边,还躺着一个晋王。每一道太子送上去的处理事情奏折,都是他们两个躺在床榻上,互相传阅商量着处理。 就比如说这一次,太子调两个心腹过来掌握北府军和关陇府兵,大家心知肚明,就是把兵全抓在手以防不测。 结果躺在皇上身边的晋王,却给皇上出了一个,请原先不问世事的蔡景王杨整出来,掌握这些府兵的后勤粮草,这就等于死死的掐住了仰泳的脉门。让杨勇不惜冒着被皇上警觉的危险,掌握的这些兵,立刻成了废物。 而这个建议,竟然毫不犹豫的被皇上采纳了。 更别提扬州总管衙门盐课调拨的事,杨广直接反对,皇上立刻认同。 那这样一来,大隋帝国就有了三个皇上,一个是正牌的皇上杨坚,一个是常务皇上杨广,最后才是这个太子爷,其实他就是一个跑腿打杂的。 而从这一点更加可以让人感觉到,太子失宠已经不远,位置已经岌岌可危了。 老谋深算的徐成,沉吟了一阵:“殿下的所作所为也似乎有点太露骨了,这难免遭到皇上的猜忌。” 杨勇跳脚:“我不这么干怎么办?难道就让我这样束手待毙吗?” 徐成苦笑摇头:“事情已经这样了,为了显示殿下的心胸坦荡,请殿下忠诚地执行皇上的旨意。明天就赶到蔡景王府,邀请他入驻兵部衙门,负责调集粮草物资。和这位老王打好关系。” 杨勇实在是憋气窝囊,但现在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 崔仲方建议:“皇上和皇后,最注重子女的孝道。想当初晋王能够扭转在皇后和皇上心中的印象,就是在大灾的时候,还坚决支持皇上修建仁寿宫,并且后来在财政那么紧张的情况下,反倒送给人寿工工地两百万贯钱,立刻得到了皇后和皇上一个孝敬有加的评语。 所以为了扭转皇上皇后对殿下的态度,也应该在这里做些文章。” 杨勇日有所思:“该怎么做呢?” “那就是尽快完成仁寿宫的修建,赶在大年以前,让皇上和皇后入住进去。如此一来,不但能得到皇后和皇上的欢心,也能将那个晋王驱逐出皇宫。皇上怎的也不能入驻新皇宫的时候,再带上晋王吧。这不但与理不合,更会让天下侧目。即便皇上依旧想留晋王,到时候我们这些大臣们,也就有了极好的借口,站出来反对弹劾。” 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但一提这事儿,杨勇的火气就更大:“都是那个该死的家伙,带回来一帮狗腿子。结果撺掇着皇上,让许杰接管了整个长平仓,将咱们的人驱逐在常平仓之外。弄得我们江南最大的一块体己钱被掐断了,那我现在还拿什么来增加经费,加快仁寿宫的建设呢?” 崔仲方笑道:“虽然江南的那笔钱没有了,但现在仁寿宫的建设主体全部完成,只是内部的一些装修了。只要增加人手日夜赶工,就能够在最快的速度交付使用。而这其中所需的费用也不会太多了。” 徐成皱眉:“但最少还需要五十万贯,到哪里去弄这一笔钱?” 崔仲方却坦然笑:“第一,趁着太子掌管着朝廷大小事务的机会,下一道手令,从户部调拨一批。反正咱们户部有的是钱,你徐老大人随便腾挪一下,就够了。” 这倒是事实,现在国库中的钱粮布帛已经堆不下了,花出去一部分是有必要的,否则就都要糜烂在仓库里了。 至于按照什么正常的借口,将这一笔钱用别的名义支出来,那对这些户部老吏来说,那是驾轻就熟。 而这次太子不必再上报皇上,而是悄悄的进行,同时有了太子殿下的背书手令,将来大家也好有借口推脱。 “但是为了掩盖这笔多出来的支出,为了更能显示太子殿下的孝心,殿下应该大张旗鼓的向在京官员募捐。” 大家就张大了嘴巴,这怎么合着又从我们身上掏弄钱啦,肉疼。 崔仲方一笑:“各个官员士绅和门阀大家,究竟捐多少,是无所谓的。其实就是造成一种声势,说明太子为了皇上早日进入新皇宫,可谓日夜操劳,孝心可嘉。同时用这个名义,覆盖住从户部用别的借口支引出去的钱。比如说老夫就可以捐个一文两文,但是咱们在座的20多位的同僚,捐个几贯钱,夸张下纸面数目,最终把那笔钱掩盖住就可以了。” 这么一解释,大家当时恍然大悟。 这是好事啊,不掏几个钱,却又能在皇上面前买一个天大的好印象,何乐而不为呢? 当下大家连连拍手叫好。 于是第2天的时候,太子在大殿上号召群臣,为了让皇上在过年以前入住仁寿宫,准备再征发二十万工匠,同时需要诸位大臣和京师的士绅大家,向皇上皇后献孝心,共同捐助这个盛举。 崔仲方等人早已经暗中串联过了,所有的官员都心知肚明,不过是把钱先写个数字,连拿都不用拿出来,就能获得皇上欢心,何乐而不为呢? 但这里商人世家的崔仲方却玩了一个小花招。只对自己的心腹官员们透露了底细,而没有像其他的官员士绅大家商贾透露消息。 于是崔仲方大度的直接捐献了2万贯钱。 那可是真金白银,堆了一大堆。 其他心腹官员,也纷纷慷慨解囊,你1万他五千,最少的停留在了一百贯的地方。这给那些官员士绅大家商贾带了一把好头。 如此一来就给这次捐款定了一个底线,那就是要么你不捐,要捐一百贯起。 第88章 大募捐 太子杨勇果然是文采飞扬的才俊,亲自写的一篇劝捐文章,那写的是情真意切感人至深。 所有读了这篇文章的人,无不被皇上兢兢业业日夜勤勉为国为民所折服,无不为皇上的勤俭自律而感动,更对太子那孝道之心所深深的打动。他们才知道,这个天下,竟然有如此至诚至孝之人。 同时天下的百姓,无不在这仅仅17年中就从一个战乱困苦的世界,走向了安定繁荣富庶的开皇盛世,而对当今皇上皇后,以至辅政的太子身怀感恩之心。 既然皇上不愿意耗费国库,受苦百姓,而是将仁寿宫修的舒适一点,依旧住在那寒冷潮湿破败的老皇宫里,那怎么能行? 皇上和皇后,既然不愿意动用国库耗费民力,那我们就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尽一份爱心与孝心,这钱我们出了。 劝捐文一出,原本只想在京城范围之内,搞一搞假动作。结果却立刻如长了翅膀一样,飞向了大江南北。 这个可就是不是做样子了,这是百姓士绅发至内心的行动。有钱的出钱,有珠宝古玩店出古玩珠宝做未来仁寿宫的装饰,各种宝物纷纷上京。 沿途运送钱财的大车,络绎于道,即便有那山贼草寇,遇到这样的财货通过,也绝不打劫。 全国各地的官员士绅豪门氏族,立刻派人打马飞奔,带着自己的心意冲向了北京城。 而普通百姓,虽然拿出不多,但一村一镇,也纷纷凑份子表示心意,那都是拳拳之心,真情实意。 全国各地的珠宝古玩金银铜钱,如同涓涓细流,汇集成河,汇集成海,向京师涌来。 募捐的太子府里,腾出来的银安殿里面坐着20多位师爷账房,每一个桌子面前都有一个捐献的人在报数目,大殿里算盘声噼里啪啦响成雨点。 端着一个小茶壶,太子溜溜哒哒走在这些桌子之中,不断的观察着各地捐款的数目。 看到并州总管报出的数目只有区区十万贯,杨勇笑着点评:“并州真是苦寒之地呀,占据着通向漠南食盐的交通要道,贩运着漠南的牛羊,结果日子还这么紧吧。好啦好啦,将他们的这笔捐款退回去吧。你们的这份孝心,我代表皇上和皇后领了,你们回去好好的过日子吧。” 这话说的,那是按在地上叭叭的打脸,当时把这个总管府的总管羞的无地自容。赶紧接回退回来的单子,连连给杨勇赔罪:“小的这就快马回去禀报我家总管,禀报太子的体恤,立刻追加孝敬。”然后狼狈的跑了出去。 再走到一个桌子前,看了一眼捐款的数目,笑着道:“你中州的李家,几百年的门阀大族,最少有四五十个子弟在这朝中做着高官显爵,皇上待你们不薄吧。现在皇上想要修一个简单的宫苑,你们竟然只拿出这么一点。合着你们家每一个官员,只有不足一千贯钱,你们对得起皇上对你们的皇恩吗?” 中州李家立刻加了倍。 还在大殿外排队的人,听到里面这样的状况,立刻纷纷掂量了一下自己捐的款数,是不是与自己的身份相匹配;是不是和自己受到的皇恩相匹配,是不是和自己的良心相匹配。 于是原先一直排到大街上去的等待捐献的人,竟然转眼间散去了一半。 但在第2天的时候,队伍依旧排到了大街上,但这次的捐款数目,可就是突飞猛进了。 然后看到老三以儿子临淄王的名义,捐了两千贯钱,发自真心的说道:“老三日子艰难,这是有目共睹。这个我做主,把他的孝敬折子收下,明日我带进宫去呈给皇上,把他的那些捐款,给他送回去。” 到了晚上拢账的时候,徐成笑着向太子殿下汇报:“截止到今日,5天的捐款时间,不算珠宝古玩,奇珍物件,单单金钱,已经获得捐款两百七十一万贯了,而还有远处各地的官员门阀士族还在不断的赶来。预估着,到我们宣布第10日结束的日子,最少有五百万贯的捐款。” 杨勇很满意:“这倒是假戏真做了,这很好,远超了我们的预期。这样吧,诸位把当初捐献的引蛋钱,都拿回去吧,加倍。但记住,到时候记着,再另外誊抄一份名单,数目就在一百五十万贯上吧。但记住,朝里的几位重臣还有几位王爷的捐款数字绝对不能差,这些账目我是要上交给皇上皇后过目的,你们明白了吧。” 几个心腹就满面红光的连连点头:“属下明白,绝对做到天衣无缝。” 杨勇就松了一口气:“这一下,总算是补上了明年东宫缺少南方调运过来的使费数目啦,咱们将有两年的日子好过多了。” 钱有了,开工的规模扩大了,仁寿宫的进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快。 杨勇更是亲力亲为的督工,每日处理完国事,就不辞辛劳的进入工地,各出指点。 “这座亭子需要再建大一点,父皇喜欢夕阳,可能喜欢在这里流连。” 再走一段:“将这个荷塘再挖大一点,扩大一倍吧。这样,在这里再建一座小小的码头,造一座龙舟,最少要能承载百人的规模,装饰上尽量显露江南气息,让母后泛舟湖上,能够感受到置身江南的感觉。” “还有这里,土山再加高一些,再造一个野趣农家,种上一些菊花,营造出当年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意境。” 不得不说,在营造上,一项本性浪漫奢靡的杨勇,的确有过人之处,随手指点,都会营造出一番文采意趣,不是旁人能及的。这让跟着的一大批官员随从,无不佩服万分。 “这座宫殿太宽敞了,过于宽敞就显得空旷了。这样吧,在这中间,加个隔断,将大殿分成两个空间。隔断不要实际,就用古董架子吧。把各地士绅孝敬进来的古董,挑拣那好的,耐看的,摆设在这里,供父皇母后把玩。 对了,母后不喜奢华,不要摆金银的玩物,就一律用先秦青铜器物,那样显得古朴厚重,母后一定欢喜。” 事无巨细,及其上心。这一来是显得自己的孝心至诚,当然也是本性显露,爱好所及。 第89章 仁寿宫成 景阳宫里,看着眼前的花名册,杨坚红光满面喜气洋洋,对着对面的太子连声的夸奖:“这事你办得好。尤其你的这篇劝捐文章,真的是情真意切,让父皇和母后真正感受到了你这个儿子的至诚孝心,朕很欣慰,非常的欣慰。” 然后站起来背着手:“这不是天下人,在给朕捐款,这是让朕真实的摸清百姓对朕的爱戴。这次募捐之后就不要再搞这种事情了,只要让朕知道天下百姓对朕的爱戴到什么程度,朕没有他明天今天中就心满意足了。” 站在身边的杨广这个别扭,自己被憋在深宫之中,竟然错过了这样一件大事,错过了表现自己的最佳机会。这是太子故意给自己下套啊。 说句实在话,杨广早就在这里待的起火冒烟了,伴君如伴虎,虽然是父皇,但那也是君臣啊。 看这是好像父皇在培养稳固自己的位置,但其实一句话说错,原先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而且还会陷入万劫不复。这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日子,他真的是过够了。 感同身受,杨广不由得心疼起这个每日战战兢兢的太子哥了。他是怎么过来的这十几年啊。 同情只是片刻,心中就开始祈祷,快快的把仁寿宫修好吧,仁寿宫修好了,我就可以逃出生天了。 “太子哥哥精明能干,在不动用国库一文钱的情况下,就筹集到了这么多的资金,而且还让天下人有了一个向皇上表示孝心的机会,真是人所不能及呀。” 杨广狠狠地夸奖了一下太子哥哥。 杨勇得意的谦虚:“弟弟不要再捧哥哥了,如果再这么捧下去,那就是捧杀了。” 杨坚哈哈的开心大笑,就连一向对杨勇冷脸的独孤皇后,脸色也稍晴,露出了难得的一丝嘉许的笑容。 “既然资金充足,仁寿宫的进展程度如何?” 杨勇赶紧施礼:“回母后,由于资金充足,儿臣本来准备再征召了十万工匠,结果又有10万多工匠民夫,高喊着为皇上皇后尽孝的口号,自动的加入,现在整个工地已经达到了50万人。昨天儿臣过去看了,整个工程已经进入扫尾阶段。还请母后不要着急,明天,工部就正式向儿臣转交仁寿宫的钥匙,到时候儿臣就请母后父皇,正是移驾仁寿宫,成为这一座最辉煌伟大,而且带着满满人情暖意新宫殿的主人。” 皇后和皇上立刻拍手叫好:“那这事儿就这么办。”然后老夫妻竟然一起转过头面对杨广:“明天广儿和父皇母后一起,先浏览参观一下仁寿宫。你看看哪里还有不恰当的地方,好好的指点一下,让你的太子哥哥趁着机会给予完善。” 这道圣旨一出,杨勇就好像立刻在大冬天,吃了100个苍蝇,外加一千个蜣螂充一样的恶心。 蜣螂冲是什么,是屎壳郎。 你这算什么,我辛辛苦苦给你建的宫殿,你竟然带着他去,难道是让这个混蛋,提前熟悉一下那座宫殿,为他以后的入住做准备吗? 还你挑出毛病让我去给你完善,你是什么人,我又是你的什么人?难道我仅仅是你的包工头吗? 但是恶心的是终究还是快速的过去了,第2天,在皇上皇后带着杨广参观浏览了整个仁寿宫之后,杨坚正式宣布,杨广的病已经养的差不多了,可以回到他的晋王府办差了。 这样就不咸不淡的,借着入住新宫的借口,将杨广撵了回去。 但至于是借助入住新宫的借口将杨广撵了出去,还是本来就准备将他撵出去,至于当事的人怎样理解,那就是见仁见智了。 杨广走出了皇宫,站在宫门口,伸起了双臂扬起了脸,迷上了眼睛,让温暖和煦的冬日阳光,照在自己的脸上,酥酥麻麻的。 让这个阳光,照着自己一个多月来,躲在皇上寝宫中不见太阳的身体上,那是无比的舒爽。 呼吸一口自由的空气,都是那么的甜美。从此开始,自己就再也不必活在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之中,就再也不必再为晚上自己说错一句梦话而百倍小心了。 三位夫人以及久未见面的阿柔,迎接了上来,萧妃拉住杨广的手:“咱们回家吧。” 杨广回看了一眼那高大森严的皇宫,轻松的说道:“是啊,这天下还是家最好啊。咱们回家。” 回家之后,自然有一番温存舒爽,原本在家中担心的家人,也露出了欢快的笑容。 结果这屁股还没坐稳呢,皇上突然下旨,又传杨广进宫。 这不是折腾,这是程序,因为这次再传入宫,不再是原先的景阳宫,而是崭新的辉煌的,富丽堂皇舒适无比的新的皇宫仁寿宫。 从此之后,大隋帝国的政治中心,将是仁寿宫了。 到时候是不是因为政治中心的转移,大隋的朝廷也会发生新旧的更替呢? 这一次进宫,并不是杨广一个人,杨坚同时把太子和三子杨俊一起召唤了进来。 太子现在春风得意,神采飞扬。因为在尽孝上,他扳回了一分,而且超越了杨广。这比立下多么大的功劳都重要。 而三弟杨俊,虽然没有被恢复爵位,依旧是庶民布衣,但他的长子却被封为了临淄王,还是双王俸禄,妻妾又都被重新恢复诰命身份,不但让他的生活重新回到了富足安稳,更让他的心情大好。 原本病怏怏的身子,竟然有了起色。看来心情才是治疗疾病的最佳良药。 按目前的情况来看,狗头军师冯纯志判断的,杨俊不会活过三年的预言,估计是要打破了,估计能活个5年8年也不算事了。 但对于老三的这个状况,太子杨勇根本就无所谓,而杨广不但不担心,而且表示出相当的欣慰。 一来他已经不属于历史上的那个刻薄寡恩,心狠手辣的杨广了,还有就是,即便现在杨俊能够活下去,就以这病怏怏的身子,不管他表现的多么突出,杨坚也绝不会将皇位传给他的。 谁知道会不会出现他刚一登机,就转眼驾崩的局面出现? 搀扶着兄弟的手臂慢慢的往里走,太子得意洋洋的一路上像兄弟两个,介绍着这新宫殿的各个地方的特点,还有一些建设中的轶闻趣事,一路上三个兄弟倒是亲近融洽。 进了人寿宫主殿,皇上和皇后已经等待多时,见三兄弟进来要磕头见礼,杨坚笑着招手:“今天不是国事,就是新家落成,咱们一家子人聚一聚,不要玩这些虚拟了,过来坐过来坐。” 然后指着桌子上热气腾腾的火锅:“这是广儿鼓捣出来的叫做火锅的东西,现涮羊肉,再加上佐料,鲜美无比。今天也不讲究什么周礼,皇室的伙食菜谱丢掉,咱们一家子就这么热热乎乎的,随随便便的吃这个东西。” 然后又吩咐黄门令:“把那陈年的花雕拿上来,今天我们父子好好的喝一杯,真正的轻松轻松。” 自从杨坚当了皇帝之后,拘泥于法理,父子几人,已经十几年没有这样如平常一家人一般轻松了。 可见新宫的落成,让皇上和皇后是多么的欢喜。 第90章 新的差事 老三杨俊坐下之后,故意凑趣,专门挑父皇母后爱听的说:“这个宫殿可比原先的宫殿宽敞高大明亮了,尤其是这里干燥舒爽,看看那冬天的阳光,都能照进到大殿最深处了,在这里,白天再也不必点燃火烛了。” 独孤皇后笑着点头:“谁说不是呢。住在原先的那个宫殿里,为娘要给你们的儿孙们做个小布衫,不点上灯火都看不到针脚了。这下好了,我已经决定,给你们家每一个最小的,再做一双虎头鞋子。” 一听这话,三兄弟赶紧站起来施礼感谢:“谢谢娘还这样关心,娘不要太劳累了。” 杨坚笑道:“这不是劳累,这是你娘的喜欢,给孙儿重孙子们做点小玩意儿,是做奶奶的最大幸福,你们可不能少了你娘的兴啊。” 独孤皇后也笑着道:“就是就是,到时候我做些针线,陪着你们父皇批阅奏折,这似乎又回到了原先,心里欢喜着呢。” 三个人赶紧再次说道:“但凭娘怎么样,只要爹娘欢喜,就是我们最大的幸福。” 杨坚再次挥手让大家坐下:“这就对了嘛,做儿女的孝顺并不是说每日要给爹娘磕头请安,每日给爹娘供奉天下最精美的食物东西,而是让爹娘顺心,不让爹娘操心,尽可能的帮父母分担,这才是最大的孝顺。 在这一点上,老二原先做的不好,老是给爹娘惹祸。老三原先做的好,但后来不好。不过改了就好。” 然后玩味的看着太子:“原先太子做的不错,现在做的也算可圈可点。但人寿宫捐献这一次事情,却让我们这做父母的,真正看到了太子殿下的孝心至诚,很好,不错。” 杨广的心中就略微沉了一下,但还是笑着恭维:“哥哥一直做的不错,只是哥哥不善于表达罢了。在这一点上,我们这两个兄弟还不及哥哥呀,我们会反攻自省,努力向哥哥学习。” 杨坚欢喜的拍手:“这就对了嘛,咱们一家子若是总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吃了几口肉喝了几杯酒之后,杨坚就点着杨广杨俊:“孝顺的一点,其中就有替父母分担的一部分。现在你们两个身子都比原先好了,就都出来做点事,替父皇我和你哥哥分担一些国事。” 杨广杨俊互相看了一眼,赶紧点头:“正该如此,请父皇和太子哥哥安排。” 杨坚看向了杨勇。 杨勇会意,对着二弟说道:“以前咱们准备推行科举考试制度,取代察举制度为朝廷选拔真正的栋梁之材,在上次朝会上,父皇又对你的那种过于偏激的科举考试制度,进行了完善补充,让它更具操作性人性化,我和父皇认为时机到了,在明年就开始推行着科举取士制度的乡试第1步。但这是一个庞大的系统的工程,需要一个重臣能臣来管理经办,所以哥哥推荐你做这第1任考试院院长。挂一个礼部尚书职衔。” 这样的安排倒是出乎了杨广的意料之外,谁都看出来了,做了这个职位,就是将来以后天下所有官员的座师,是收买天下官员最佳的机会位置。 这样的好机会,杨勇怎么突然间大度的推荐自己呢? 但杨广已经历练的冰雪聪明,立刻就想明了其中的关键。 杨勇的位置是依靠门阀士族做支持的,而科举考试制度,取代了察举,使得门阀士族平推为官的福利特权,如果太子要推行这件事,那就是和他原先的基础成了死敌,而这种科举制度每三年才进行一次,速度慢见效慢,在短时间之内,对占据了这个位置的太子是相当不利的,是弊大于利的。 至于以后,朝局瞬息万变,三年后什么样的情形谁知道呢。最大的可能是太子有信心,在自己还没收买人心成功的时候,就干翻了自己。 当然,这得看谁手快了哈。 诚惶诚恐感激涕零站起来感谢:“多谢太子哥的举荐,多谢父皇的信赖。” 杨勇笑道:“好好干,我看好你,我和父皇会全力支持你的。” 看着兄弟两个兄友弟恭,杨坚老怀大慰,若是兄弟两个都是发至内心的这样,该多好啊。 杨坚看向了眼神热切的杨俊:“三儿,春秋、汉代的文化典籍因几百年来的混战,因战火焚毁、遗失大半,开皇五年,父皇我曾经下诏向天下求书,开出献书一卷赏绢一匹的赏赐。一时间民间异书,往往间出,这短短的年间,就已经收集了37万卷,一百五十多万本,七万七千多类的图书。” 听到这里,杨俊激动的不由的身体微微的发抖。 你不得不承认,隋时的藏书量是中国历代最多的,这也是隋文帝诸多历史第一中的一个。 “这么多的书,需要分类整理,需要校对校订,这将是一个浩大的工程。你自幼博览群书精通经史,父皇认为你做这件事最合适。你带着一群宝学大儒,给父皇,给这大隋,编辑出一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开皇大典》,流传后世” 杨广大急:“父皇不可,三弟身子还弱,绝对经不起疲劳。” 杨俊就要站起来辩解。 杨坚欣慰的挥挥手:“广儿不必如此紧张,我让你三弟做这《开皇大典》总编辑师,是不需要他亲力亲为的,朕会下昭天下,广聘博学大儒加入。还有你未来的科举考试,考中的,前几名可以实际委派官职,而那些一时无法安排的,也都让他们加入进去,做一个编修,边历练,边学习,作为人才的储备,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能够为中华历史文化作出如此大的贡献,杨广也变得跃跃欲试起来。 于是父子4人开始畅想未来这篇鸿篇巨着诞生后,被后世的推崇,和对后世的影响,越说越兴奋,不由自主间,竟然喝到华灯初上,整个过程气氛其乐融融,似乎根本就没有了政治上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了。 但身在帝王家,怎么能不勾心斗角,别说兄弟这么多,即便独子也得斗,斗早一天上位掌握权柄呢。 不斗,怎么实现我天下唯我独尊,一言成宪,怎么实现我那开凿大运河,征服高丽,征服漠南漠北,征服西域欧洲? 怎么能实现我心中那成就天下最伟大的暴君梦? 第91章 引狼入室 “王峰先生回来了。”总管太监小声的向杨勇禀报。 王峰去咸阳聘请一个人,咸阳离着长安不远,但王峰却足足去了一个月有余,都快让杨勇把这个人给忘了。一听他回来了,就焦急的吩咐:“快快将他带入密室。” 密室门开启,推门进来的王峰,恭敬的礼让着一个骄傲的年轻人。 一见到这个人,杨勇当时愣住了。不相信的看向王峰,就这?你给我花费无数金银珠宝,就弄来了这个? 之所以他疑惑,是因为他认识这个人。不但认识,而且相当熟悉;不但熟悉,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真正的属下之一——太子东宫千牛备刘居士。 而且他爹,他更熟悉不过了,是和自己老爹有着姑表亲,自己还得称呼他一声姨夫。那就是周文帝宇文泰的驸马,现在的左武卫大将军,彭国公,秦灵二州总管刘昶(读倡),自己和这个刘居士还是表兄弟。 就这,还是大贤,这是给自己请来了一个瘟神,这就是烫手的豆包。 因为早在开皇十三年,流言这家伙就有反心。 这不是给自己找祸呢吗。 杨勇大惊失色厉声责问王峰:“你怎么把他给我弄来啦,轰走轰走,赶紧的轰走。” 结果刘居士淡然微笑,冲着杨勇拱手:“太子殿下大表哥,这些时候一项可好?想煞兄弟了。” 杨勇冷笑:“你不是想煞了兄弟,你是想杀了我吧,还要想杀我父皇,夺了这大隋江山吧。” 开皇十三年,就有人密报刘昶秘密派使者入匈奴,准备以北周宇文公主的名义,联合匈奴,联合起兵反隋。 结果事情不机密,被杨坚获知,看在亲戚的份上,杨坚亲自询问,要不是当时刘昶拼死抵赖,杨坚早就宰了这父子俩了。 但碍于当时没有证据,刘昶又是北周故主的女婿,他的身边还有一大群北周老臣支持,杨坚才不得不放下这事。 结果今天和他碰了面,只要一点风声传到老爹耳中,一个谋反篡位的事实就做实了。 这个王峰,不是逼迫着自己造反吗。 他还就猜对了。 王峰去了这么久,他最先的行程不是直奔咸阳,而是去了江宁老家。和爷爷族长,被罢免在家的王选,先会了一个面。 先通报了朝堂这段时间发生的大事,再通报了皇上和太子,和杨广之间变得朦胧不清的关系,最终说了太子的担心,以及自己准备逼迫太子提早发难夺位的想法,请族长爷爷定夺。 看着这个已经开始展露头角野心的乖侄孙,王选很满意。 家族子弟吗,一切都要以家族利益最大化为目的。 紧急召集了江南王家各地二十几支分支长房密会。 仅仅用了十日,二十四分支的长房就全部飞奔赶到。 大家寒暄问好,纷纷道这几年没有聚会的思念,王家上下一团和气。 但在和气中,也显露出一丝凝重紧张。 非大事,是不会出现这种必须长房亲临的大会的,这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王家祖屋一间密室里,大家肃穆稳坐,等待王家总族长公布这次大会的内容。 王选神色肃穆庄重,威严的说道:“这次咱们王家家族会议,事关咱们王家未来百年大业,生死兴亡,所以,老夫请各房认真。” 这样的开场白,立刻让密室的气氛更加紧张压抑。 “现在,先让太子洗马王峰介绍一下,最近发生在朝堂上的各种事情。” 王峰站出来,给在座的爷爷叔伯们施礼之后,也不废话,就将这段时间朝堂大事,详细的汇报了。 大家听的是胆战心惊,无不面露惶恐。 王选黑着脸道:“从这段时间上看,科举取士已经不能阻挡了。这个制度将对我们这些几百年的门阀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打击力度之大,用万劫不复来说也不为过。” 是的,门阀的子弟已经堕落到了五谷不分,四体不勤,不男不女了。指望着他们和那些一心改变命运,刻苦学习的寒门子弟凭借实力相争,不用想,那一定是一场惨败。 而门阀存在的基础,就是掌握官场权力。没有了权力,那就是一头待宰的肥猪,生死贫富之间,就都掌握在了别人的手中啦。 “经过这次盐城暴动,杨坚父子激烈的反扑,就足可以看出,他们父子对推行科举取士制度的决心和力度。但我们这些门阀实在是一盘散沙,是绝对斗不过他们父子的。现在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从朝堂上改变。” 大家点头,但疑惑,怎么改变?内有皇帝坚持,外有刽子手虎视眈眈,谁敢反对就杀谁,那还怎么改变? “杨广是坚定的科举取士的支持者,而太子,是察举制度的维护者。只要我们坚决的保住太子地位,等太子登基之后,我们的利益就会再次被得到充足的保证。” 然后看了大家一眼:“但是,太子和那个暴王,夺嫡几乎就已经到了公开化的程度了,而皇上现在春秋鼎盛,估计这还有10年20年的岁月时光。 10年20年,这么长的时间,即便是暴王夺嫡失败,但已经可以有充足的时间,让他们父子对科举考试制度进行推广完善,最终成为定例了。 这是咱们绝对不能等待的。” 大家感觉到了时间的紧迫,但同时心中已经隐隐约约的知道,自己的族长要做什么了。 未来公布的计划,将是一场豪赌,赌上整个家族的命运,赌上整个家族上万男子的人头。所有的人都面色凝重的如拧出水来一样。 门阀士族和后来兴起的关陇集团山东集团,在本质上有着绝对的不同。 关陇集团出身于当年的北方六镇,他们都是打打杀杀的莽汉。他们一个个都是枭雄,一个不如意就会推翻皇帝自立。 纵观南北朝5代16国,后期的各个朝代的出现,几乎全是出身六镇军阀。 他们残暴狂野,野心勃勃。总算出来一个隋文帝杨坚算是较为平和的。但不管是他在夺位之前,还是夺位之后,只要稍不随他的心意,依旧是以征伐为手段,来解决问题。 反观门阀士族,他们精英辈出,文臣武将如天上繁星般闪烁。 但他们的野心,却仅仅到达王侯将相。他们都想做一代权臣名臣,与皇帝共治天下,而不想掀翻了皇帝,自己坐庄。 所以他们的利益和思维,就停留在以一个皇帝为名义的集团。 所以这一次巨大的变革,他们没有一个人去想,干脆推翻那个皇帝,推一个自己人上位。而是依旧想着,如何寻找一个被自己控制的皇帝,来实现自己的利益。 第92章 引狼入室2 王选站在密室之中,平淡的为各房族长分析:“这一次皇上吐血,愚蠢的蜀王喊出了那句最不该说的话。当今的太子殿下,竟然也没有当时拒绝,结果气的皇上再次吐血,差一点将他圈禁。而将暴王杨广却抬进了宫里,父子朝夕相处。如此一来,原先夺嫡之争中,势弱的杨广,就有了皇帝变相的支持,变成了强势的一方。 而太子这次表现的太过让皇帝失望,虽然皇上为了维持朝廷的稳定局面,没有趁机立刻废了太子,但想去也已经不远了。 现在太子虽然表面上正式代替皇帝处理朝政,但按照王峰带回来的信息看,真正决策国事的,依旧是皇上,同时又加了一个杨广。而这天下第2人太子殿下,反倒成了跑腿儿传话的。太子的位置已经岌岌可危了。” 这一点大家深有同感,大家已经为太子殿下捏了一把汗了。 “太子殿下也感觉到了这种严重的危机,再想要等着皇帝驾崩千秋之后顺利上位,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为此,太子已经准备提前发动夺位。”然后看看大家惊呆的样子,王选冷冷而平淡的道:“这关乎到太子殿下,更关乎到我们这些门阀士族,所以这件事,我们要帮帮场子。” 密室里传出了一片沉重而紧张的喘息声。 “这是家族生死存亡的关头,如果成功,我们就会再次出现王与杨共天下的格局。” 一个分支小声的嘀咕:“但若是失败了呢?” “失败了,也并不能够给我们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总族长有什么样的万全之策?” “因为我们这一次,并不率先出头。出头的是匈奴。” 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已经明白了,太子,或者是王家给太子安排的是什么样的局面了。 “现在太子已经开始暗中布置了。据王峰的汇报,太子已经发现事情不妙,地位岌岌可危,他已经开始重用心腹掌握兵权了。而掌握兵权的理由,就是北面的匈奴正好在这一段时间,又开始蠢蠢欲动,觊觎中原了。而太子也正想利用这个机会,于是才有了他派咱们的王峰,去寻找熟悉匈奴人的大贤来帮助他。” 然后鄙夷的一笑:“不过他找这个大贤帮助他,他的心里是准备和匈奴好好的打一打,取得一场大胜,来稳固他的位置。” 所有的人就都松了一口气。 “然而,时间已经紧张到了这种地步,还哪里有时间,留给太子殿下稳住自己的位置,继续那漫长的等待? 皇帝对太子不满的心已经生成了,一旦这种状况出现,是很难愈合的。再加上独孤皇后,一直对这个皇太子耿耿于怀,而那个暴王又跃跃欲试,更在皇帝和皇后的面前,伪装的极其孝道注重亲情。两个人优劣已经立判,只要再拖延一点时间,太子想重新稳固位置,那就绝对不可能。为了咱们王家,为了天下门阀士族,我们必须推波助澜,所以我准备派王峰去请刘昶之子刘居士,为太子奔走。” 见到大家有些迷惑,王峰笑着解释:“刘昶,原北周驸马,他们夫妻一直对杨坚夺了北周的皇位江山耿耿于怀。一直有心举旗造反,恢复北周的江山。在头几年,他就多次联络北匈奴,准备内外响应。只是那时候北匈奴内部分裂严重,互相残杀不断,没有机会也没有能力南下牧马中原。但他们的关系一直保持着。而刘居士更有野心,他就曾经在长安旧时的未央宫地基上面南而坐,从属列队,野心显现。” 介绍完了,就再次悄悄的退到一旁。 王选道:“我的意思是,让王峰请出这个刘居士,引诱太子和匈奴勾连,然后里应外合,夺了皇位。但请记住,在匈奴南下之后,局面没有彻底明朗的时候,我们王家不能够明确的表示支持太子。但要利用我们掌握北方粮食命脉的优势,在那一段时间,我们绝对不会让一粒粮食流向北方。 而一旦局势明朗,我们王家立刻联系江南门阀士族,举旗响应。如此大业成了,我们王家就会再次占满朝堂,实现王与杨共治天下。 即便太子输了,因为我们在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举旗参与,大不了杨坚给咱们扣一个囤积居奇的帽子。这样的事,这样的罪,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想一想匈奴南下,中原大地再次沦入五胡乱华,群魔乱舞的局面,每个人都不由得不寒而栗。 但最终,家族的发展,家族的利益,还是战胜了在座所有人的良心。他们表示,坚决的支持王选的决定,回去后积极准备,等待总族长一声号令,举起响应。 王峰和王选秘密的商议了一天一夜之后,汪峰这才重新到了庆州,拜会了庆州总管彭国公刘昶。将太子现在的状况局势,毫无保留的对他们父子说了。并且说出了太子一番打算,聘请刘居士往北为太子联合匈奴奔走的要求。 同时。王峰也毫不隐瞒的,将自己家族的计划和盘托出。 意识相当的明显,如果联合匈奴人,推太子上位,王家就会站满朝堂。 但你刘家不也野心勃勃,想要恢复大周江山吗。没问题呀,这一次你来主导匈奴推翻大隋,只要你们重用我们王家,我王家也会依旧支持你的。 这就叫庄闲两吃,一女二嫁。 刘昶闻听,当时兴奋的哈哈大笑:“这真是老天助我,那个愚蠢的太子和匈奴联合围攻大隋,不管谁胜谁负,我就在旁边坐山观虎斗。然后在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我在突然出兵,夺了大隋江山。” 然后装模作样的给王峰施礼:“到时候,江南局势就拜托王家了。你我相约,未来我恢复大周,必是刘与王共天下。” 这一群人,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为了自己的利益,已经丧心病狂到了不顾天下亿万百姓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