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首辅绿帽?穿书女配连夜改剧本》 第1章 穿成被流放的炮灰女配 农历六月,正值午时,日头火辣辣地。 官道上,陆家被流放,老弱病残戴着枷锁艰难前行。 有人踉跄掉队,当即被官差恶狠狠地抽鞭子。 哭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夫人,快醒醒,奴婢有蜂蜜水。” 丫鬟红锦推了推夫人秦氏,挤眉弄眼地邀功道。 耳边太吵,秦晴不得不睁开眼睛。 眼前的一切,让她很陌生。 刚刚,她正在实验室里制药,突然白光一闪,秦晴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哪来的?” 红锦喂水,秦晴本能地开口。 声音娇柔好听,也不属于她。 “当然是徐爷给的。” 红锦一脸得意,暧昧地道,“夫人,您想开点,只要您从了徐爷,要什么有什么。” 做人,最重要的是识时务。 如今陆家得罪新帝,跌落神坛,前途黯然无光。 “流放三千里,能不能活着到北地还未可知啊!” 背着其余人,红锦撺掇道,“就算到蛮荒鸟不拉屎的地方,也得过苦日子!” 夫人十指不沾阳春水,细皮嫩肉,哪能吃得了流放之苦。 红锦苦口婆心地劝说,希望自家夫人想开点。 见秦晴不答话,红锦以为夫人心动,再添一把火道:“您不必有顾虑,人往高处走,再说,几个小公子与徐爷更亲近,您……” “徐庆?” 还不等红锦说完,秦晴打断问道。 “是啊。” 红锦用手探了探夫人秦晴的头,“天热,您刚中暑昏过去了,多亏徐爷……” 徐爷又是徐爷! 秦晴真想坐起身大喊一声,“莫挨老子!” 陆家,徐庆,几个儿子,丫鬟红锦…… 一系列的关键词,让秦晴头脑清醒,她穿书了。 穿到一本名为《首辅大人的白月光》的书里。 男主陆景之,正是原主的夫君,位极人臣首辅大人。 原书中,开局陆家落难,被流放三千里。 途中,陆景之的夫人秦晴,因为吃不了苦又受不了诱惑,与官差徐庆通奸。 丫鬟红锦,正是拉皮条的中间人! “夫人,徐爷带着几个小公子去打鸟了!” 打鸟烤鸟,徐庆把秦晴三个儿子照顾得很好。 这都是看在秦晴的面子上。 红锦意有所指,希望秦晴表态。 “表态个屁,这是要害死她啊!” 秦晴抓了抓头发,感叹自己倒霉。 穿越就算了,偏偏穿成个炮灰。 书中,秦晴不但是个给陆景之戴绿帽子的炮灰,所生的三个小崽子更是反派。 母子几人投靠徐庆,对陆景之非打即骂。 也难怪,在陆景之坐回首辅之位后,秦晴就被浸猪笼了,几个反派儿子也连接遭“意外”惨死。 “红锦,你先到一边呆着去。” 秦晴不耐烦地摆摆手,她想静静。 开局不利,稳住先不方。 她努力想原书剧情,发觉原主没有一点可取之处。 与陆景之的亲事,也是从女主手里抢来的! 更郁闷的是,女主卫芊芊全家获罪,也在流放的队伍中。 “天啊!” 秦晴仰天长叹,因为原主作死,以至于把首辅推向白月光的怀抱。 或者说,二人压根就在藕断丝连中。 总之,秦晴被浸猪笼,反派儿子全见阎王后,首辅与白月光喜结连理,一胎三宝。 此刻,秦晴正穿在流放途中,一个关键的转折点上。 原主也是蠢,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夫人,您就没啥和奴婢说的?” 红锦小心翼翼地凑过来,问道。 昨夜,夫人已经表露出想从了徐庆的意思,咋今日就变卦了呢? 红锦在徐庆那打包票,不可能让夫人逃掉。 “说什么?” 秦晴正在捋清思路,没工夫搭理红锦。 不过,这等有歪心思,试图把她推入火坑里的丫鬟,肯定不能留着了。 “红锦,蜂蜜水拿过来。” 秦晴只喝一小口,应该还有多半壶。 “是,夫人。” 红锦眉头一挑,当即眉开眼笑。 夫人主动要蜂蜜水,那是接受徐爷示好,真是个好消息! 秦晴眯着眼睛打量红锦,心底冷笑。 “傻子才会放弃首辅,选择一个官差通奸!” 陆景之这人,心思深不可测。 先不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就是为几个小崽子,大佬也得罪不起。 “对大佬嘘寒问暖,用正道的光掰正小崽子……” 这样,等大佬重回高位,秦晴就可以带着儿子们自请下堂。 她不挡路,坚决成全首辅与白月光。 这样,秦晴就过上有钱,有崽,又没男人拖累如梦想般的日子。 “夫人,今晚寻个机会,奴婢来给您打掩护。” 徐庆说了,晚上露宿荒野,他把帐篷支得远离人群。 这样二人花前月下苟且,也不会落人口实。 “再说吧。” 秦晴眼中只有蜂蜜水。 拿着蜂蜜水,她要去找大佬投诚。 陆景之活着,她安守本分,相夫教子。 陆景之挂了,她守寡,立上贞节牌坊。 当然了,秦晴更希望是后者,这样省去很多麻烦。 要什么男人,纯属多余,有钱有娃风风火火搞事业不香吗? “夫人,您的方向不对。” 徐庆在林子里,她家夫人走反了。 红锦见状,赶忙提醒道。 “你一个下人,还能决定主子的去处?” 秦晴停住脚步,皱眉道。 她刚穿越过来,想在转折点不掉链子,懒得和丫鬟多掰扯。 这个红锦,比书里还要令人厌恶几分。 “奴婢不敢。” 红锦垂头,眼底带着淡淡的疑惑。 不知为何,总感觉她家夫人气势变了,之前可是把她当心腹,言听计从的。 秦晴不再废话,直奔不远的阴凉处。 树下,长随陆五递给陆景之水壶,提醒道:“主子,夫人来了。” “嗯。” 陆景之答应一声,表示自己看到了。 他侧过头,面上闪过一抹厌恶,随即又变得面无表情。 秦晴来了,一准没好事。 “老爷,天太热,喝点蜂蜜水补充体力吧。” 原书中,这位首辅大人对秦氏只有面子情。 三年,总共行房三次,次次得子。 秦晴的受孕体质,也是没谁了。 秦晴尽量显得自然,而在陆景之那,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第2章 空间跟来了 “夫人,不必……” 陆五站出来,按照惯例,他家主子必定会拒绝。 “留下。” 还不等陆五说完,陆景之打断道。 这下,陆五先是诧异,随后小心地接过。 “夫人送的东西,该不会有毒吧?” 毒死他家主子,便可与徐庆双宿双飞。 徐庆虽然只是普通官差,家里却有些钱财。 这不,用了手段,把几个小公子哄骗得差点认贼作父。 夫妻面对面,场面有些尴尬。 “老爷,您是家里的顶梁柱,可要多保重身子。” 秦晴垂眸,好半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说完后,她又感觉有点后悔。 以原主与陆大佬的关系,这句话更像是诅咒,好像在说,“你挂了,我就改嫁徐庆了。” 此话一出,场面更冷。 “妾身此言,发自肺腑。” 秦晴补充一句,得了,越描越黑。 陆五听不下去,本想挤兑几句。 他家主子一人扛下八十个板子,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 流放路上,吃多少苦,却一声不吭。 秦氏说这话,真的丧良心! “您先歇着,妾身还要去看看娘。” 秦晴突然想起一个关键人物,陆大佬的亲娘,也是她的婆婆周老夫人。 原书中,周氏是陆家唯一一个对秦晴好的人。 只因,秦晴兄长秦昭曾经在山匪手中救过周氏的命。 也因为兄长的功劳,秦晴这才把女主卫芊芊的亲事抢了,成功嫁给陆景之。 “陆五,你找个水壶出来,给我装点蜂蜜水。” 看婆母周氏不能空手,秦晴折返回来,果断道。 这下,陆五更是瞪大眼睛。 在接到主子的示意后,陆五给秦晴倒了半壶蜂蜜水。 等秦晴一走,陆五顿时激动了,“主子,您为何答应?” 夫人明显不安好心。 “蜂蜜水肯定是从徐庆狗贼那得来的!” 先给主子,又给老夫人,这是要下毒搞团灭啊! 更可气的是,主子竟然答应了。 “她没那个胆子。” 秦晴虽然没脑子,却不是恶人。 不然,陆家容不得蛇蝎心思的人存在。 说完,陆景之闭眼,再次陷入沉思中。 这边,秦晴脚步轻快地去找婆母周氏。 不得不说,周氏真是个慈爱的人。 流放路上,周氏把自己私藏的首饰全部典当,沿途找过路的行脚商人买吃食。 “娘,儿媳给您送蜂蜜水来了。” 面对婆母周氏,秦晴要显得放松得多。 “秦氏,你跟着景之吃苦了。” 这句话,似乎成了周老夫人的口头禅。 周老夫人总感觉陆家获罪,最对不起的还是对她有恩的秦家。 “娘,您说的哪里的话。” 秦晴席地而坐,靠在婆母周氏旁边道,“咱们一家人,就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只有这样,才能改写剧本。 秦晴算了下,到北地时间不长,陆景之便风光回京,坐到首辅高位,炮灰原主成功下线。 她只要坚持坚持,重获自由的日子不远了! 虽然男人她不想要,几个便宜儿子,秦晴还挺想捡现成的。 “娘,您喝点蜂蜜水。” 秦晴努力献殷勤,决定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婆母和儿子们身上。 至于陆大佬,还是少招惹。 “好甜啊。” 周老夫人喝了一口,面色突然有些恍惚。 在府上,她有每日喝蜂蜜水的习惯。 流放路上,周老夫人只能吃点干硬的饼子,已经几日没有上大号了。 “娘,您是不是腹胀啊?” 秦晴是医生,看出婆母周氏身体不适,忙用手按压周氏的肚子。 她摸到一个类似硬块的东西,当即懂了。 “是,肚子疼,还有点恶心。” 周老夫人叹息一声,摇摇头道,“人老了,不中用了。” 这种状况已经维持有几日,并且越来越严重。 “夫人,老奴劝说老夫人请个郎中,老夫人死活不肯。” 花钱打点,郎中还是能请到的。 周嬷嬷一脸忧虑,“老夫人说了,家里的银钱所剩无几,还要维持去北地的开销。” 不然,还不到北地,就已经弹尽粮绝。 “娘,您的病就交给儿媳来。” 秦晴突然想起来,秦家是医药世家,爹爹和兄长秦昭,父子皆为御医。 当然,原主没学到半点医术,算是个草包。 秦晴作为顶流的医学女博士,这点小病难不倒她。 “要是有乳果糖就好了。” 秦晴这样想着,手中多了一个瓶子,把她吓一跳。 好在衣袖长,挡住了手,外人无法察觉。 “难道,实验室与她一起穿越了?” 秦晴闭上眼,集中精力,顿悟了。 空间里,各种药品,手术仪器,医学文献,应有尽有。 “真好,赚钱的资本,这不就有了吗?” 秦晴内心狂喜,心中越发安稳。 还不等她回神,有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拎着个包裹来了。 “周老夫人,这是我家小姐给您送来的。” 来人是卫芊芊的丫鬟青黛。 “卫家也不容易,你们留着吃吧。” 周老夫人又叹口气,回绝道。 当初,陆家与卫家订了亲事。 陆景之要迎娶卫芊芊之前,周氏差点出意外,全靠秦家人施以援手。 陆家只好对不住卫家,周老夫人强硬地命令儿子偿还救命之恩,娶了秦晴进门。 对于卫家人,周老夫人同样愧疚。 自打退亲后,卫芊芊再没有说亲事。 尤其两府人一起流放,卫家又对周家不薄,时不时地送点吃食,周老夫人心底更加沉重。 有时候她也在想,不晓得当年做的是对是错。 陆家流放,连累了秦晴,而卫芊芊硬是耽误成老姑娘。 “老夫人,如今咱们两家落难,更应该彼此帮扶。” 青黛硬是塞了包裹,这是她家小姐的意思。 “女主贼心不死,还在献殷勤啊!” 秦晴冷眼旁观,看得明白。 想要过得好,婆母周氏的心必须牢牢抓住。 当着她的的面对她婆婆示好,门都没有! “青黛姑娘,转告你家小姐,多谢了。” 秦晴接了包裹,又塞给青黛,“娘她有些胀气,现下吃不了豆子。” 所以,卫芊芊送的豆饼,算是送错人了! 第3章 反派儿子们 打发走青黛,秦晴又把乳果糖兑入少量清水中。 婆母周氏的情况比较严重,最好先禁水禁食。 否则出现肠梗阻,流放路上有些麻烦。 “秦氏,水里加了什么?怪甜的。” 比蜂蜜还甜,却不是蜂蜜的味道。 “娘,儿媳在花草中提炼的花露。” 秦晴说了个善意的谎言,她给的药量并不大。 估摸几个时辰后,周氏应该有反应,那会儿天黑了,也到了歇息的时候。 “好,好。” 秦家是医学世家,秦晴懂得多,婆母周氏没半点怀疑。 “等咱们到北地,娘就出门找些活计来做。” 周老夫人拉着秦晴的手,笑道,“以前啊,娘也是这么过来的。” 陆家是耕读传家,几辈子出的多是童生秀才。 等到了陆景之爹爹那,才考中进士,进京做官。 只不过因为身子不好,做官几年便去了。 从前,周氏靠着纳鞋底,绣花贴补家用,事事操持。 再回到苦日子,也能适应得来。 “娘,咱们一家人同心协力,什么都不怕。” 秦晴真的在婆母周氏身上,感受到温情。 书中,原主被浸猪笼,按理说以婆母周氏的脾气,定会阻拦的。 “对了,周氏得知原主和徐庆通奸,心里憋着一股火,还没等到北地,人就没了。” 周氏的死,更是大大加剧陆大佬对原主的恨意。 坑爹剧情! 秦晴深呼吸,好在她穿来了。 晌午一过,流放队伍继续赶路。 三个小崽子,也回到她身边。 “娘,您看这是什么?” 秦晴的三个儿子,小名大宝二宝三宝。 大宝六岁,正是狗见了都嫌弃的年纪。 他身上脏兮兮的,递给秦晴一个油纸包。 “什么?” 秦晴扫了一眼,里面黑漆漆的被烤焦了,似乎是鸟肉? 她想起来了,从徐庆那弄来的。 “鸟肉,徐叔好厉害的!” 大宝眼睛里,露出一抹崇拜之色。 “大宝,以后这话不要说了。” 秦晴教导反派儿子,摸了摸他的头道,“你们爹爹最厉害。” 这话倒也不算奉承。 陆大佬能文能武,只不过中毒了又施了苦肉计,因而无比虚弱。 “娘,您在开玩笑吧?” 提起爹爹,大宝哼了哼,他爹除了做学文,什么都不懂。 “要不是因为爹爹得罪了皇上,咱们咋可能被流放?” 说到底,还是废物爹拖了全家后腿。 大宝已经有些懂事了,只感觉有这样的爹,让他抬不起头。 “胡说,咱们是一家人!” 小崽子已经露出反派的苗头了。 秦晴开始头疼,其实二宝和三宝,一个四岁,一个两岁多,比较好教养。 最难掰正的是大宝。 “娘,爹他啥时候把咱们当一家人了?” 大宝很不耐烦,反正他爹对他冷淡,也没有耐心。 对比起来,他更想认徐庆做爹爹。 秦晴:“……” 小崽子是要害死她啊! 仔细回想,原主好像没少教唆儿子们,背地里时常说陆大佬的坏话。 若不是顶着罪妇的名头,秦晴真想撒手不管。 “罢了,儿子是自己生的。” 秦晴安慰自己,至少几个小崽子很孝顺,知道给她留鸟肉。 虽然看起来没胃口。 “那娘先留着,晚点吃。” 秦晴本想与大宝商议,把鸟肉给陆大佬送去,又觉得表现太突兀很不好。 顶着大日头走到天黑,一行人又露宿荒野。 陆家没有帐篷,只有几块破旧的油毡布。 “空气里有一股腥风,今晚怕是有雨啊。” 周老夫人把家当拿出来,与周嬷嬷找树枝搭建帐篷。 秦晴见此,主动上前帮忙。 “夫人,您忘了奴婢之前说的了?” 徐庆的帐篷,就在官道下的田地里。 搭建好后,徐庆特地点燃艾草熏蚊虫。 “您还是先去洗漱吧?” 红锦连忙催促道。 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她握住夫人的把柄,以后夫人就听她的了。 “娘,这里还有一点花露,您喝下去,一个时辰差不多见效。” 秦晴又用乳果糖加上少量的水,递给婆母周氏。 她把注意力放在空间里,实时天气预报,显示后半夜有雨。 不仅下雨,还是一场大雨。 “娘下晌有点肚子疼,难道是奏效了?” 沿途,周老夫人一直在排气,可她不好意思说。 但是排气后,果然腹部没有那么胀了。 “就是。” 秦晴点头,她翻看了几片油毡布后,眉头轻蹙。 搭建的帐篷防雨不防风,今晚风大,注定要浇成落汤鸡。 “夫人,您动作快点,莫要让徐爷等急了。” 等夫人从了徐爷,徐爷答应会买一辆马车,以供主仆二人赶路。 红锦想到那些承诺,早已迫不及待。 “娘,徐叔等您呢?” 大宝已经读书习字,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您去吧,反正这样的废物爹爹不要也罢。” 大宝带着二宝和三宝,支持徐庆做爹爹。 “作孽啊!” 眼前三个小反派,让秦晴眼前一黑。 原主到底给儿子灌输了什么? 难怪大佬不念旧情,亲生儿子全部送去见阎王,百因必有果。 “大宝,事关娘的名声。” 秦晴把大宝叫来,忽悠道,“在事成之前,你们不可泄露半点。” 至少先把三个小崽子的嘴巴管住。 “娘,您放心吧。” 大宝拍拍胸脯道,“我是小男子汉,以后我来照顾娘。” 不提对陆大佬的态度,几个小反派是真的孝顺原主,也只认原主。 “那你们去陪陪祖母好不好?” 这一趟,秦晴不可能只带红锦一人。 她的动向,瞒不过陆大佬。 秦晴主动对忙着拾掇的周嬷嬷道:“周嬷嬷,你跟我走一趟。” 把周老夫人身边得用的婆子带上,这就好解释了。 “夫人,您尽管吩咐。” 周嬷嬷跟在秦晴身后,一脸疑惑。 “老夫人今日还没进食,我想去周边村人家里淘换一些米粮熬粥。” 秦晴给出解释。 除了米粮外,还要找村人买油毡布,蓑衣斗笠,还有生姜和红糖等物。 同行的卫家,有女主卫芊芊在,光环强大,一直不缺少吃食。 反倒是陆家,苦哈哈的。 第4章 卖丫鬟 “夫人,老奴没带银子啊!” 周嬷嬷拍拍身上,口袋干瘪。 如果夫人想买东西,得去老夫人那拿钱。 陆府被抄家后,家里的银子着实不宽裕,一个铜板恨不得掰成两半花。 “无妨,不需要银子。” 秦晴垂眸,露出一抹笑容来。 红锦看到这一抹笑意,只感觉脚底板发寒。 “夫人,您不是说……” 说好去找徐爷,现在带着周嬷嬷是啥意思? 红锦想不明白,一时没摸清楚自家夫人的套路。 “我说什么了?” 秦晴站定,瞪了红锦一眼。 红锦垂头,不再言语,她决定静观其变。 天已经漆黑,远处的村落万分幽静。 其中,只有零星几户人家,还亮着油灯。 “夫人,您可能不晓得,庄户人家讲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周嬷嬷想到秦晴出自秦家,可能不了解普通百姓的日子。 这样早睡,也是为省几个灯油钱。 “咱们找最气派的宅子。” 秦晴要的东西,普通庄户人家未必拿得出来。 如果是家境稍微殷实点的,或许有上等的粳米。 用来熬粥,当然是上等米的味道更加香浓。 说话间,主仆三人来到村东头。 村口的大宅,门口挂着一盏风灯。 “去叫门。” 秦晴给红锦使个眼色,道。 “叩叩叩……” 一阵急促的拍门声,等约莫半刻钟,才有人从里面应声。 “你们是谁?” 开门的是个老头,他手里提着灯笼,把门只开了一道缝隙。 “我家夫人……” 面对外人,红锦趾高气扬的劲头又冒出来了。 “老伯,我们是路过的。” 秦晴一把推开红锦,上前道,“看府上点了油灯,这才来叨扰。” 院子气派,有个两三进。 秦晴琢磨家里至少是个地主。 “这位夫人,家里没有女眷,不便留女客借宿。” 老头还算客气,正要关闭大门。 秦晴伸出手,再次阻止。 “老伯,您是管事的人吗?其实我是想做个生意。” 秦晴说出自己的意图。 因为路过,需要采买很多吃用之物。 “如果府上愿意提供,我可以多出银钱。” 米面粮油,腊肉,菜蔬,只要带的走的东西,秦晴都想要一份。 “那你们先进来吧。” 老者打开门后,秦晴看到院子里放着一辆轮椅,更是眼前一亮。 “好东西!” 虽然轮子都是木头打磨过的,经不起颠簸,但对于周老夫人来说,却是不可多得的好物! 秦晴一门心思地想着婆母周氏,早把陆大佬忘在脑后。 “老伯,我想要轮椅。” 价钱不重要。 秦晴有些激动,她还有一根金簪,原本是用来傍身之物。 “这是柚木做的,还刷了桐油。” 老头的主家是小有名气的木匠。 轮椅看上去不起眼,实则要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 周嬷嬷直摇头,据她所知,老夫人手里不超过十两银子了。 要是买了这个,全家以后要喝西北风。 “既是木匠,有没有遮风挡雨的帐篷?” 帐篷,手推车,折叠的桌椅。 秦晴提了一堆要求。 幸运的是,木匠家里大多都有。 “总共三十两银子。” 最后算下来,把周嬷嬷吓得退后一步。 “夫人,这些银子您找徐爷要。” 徐庆有钱,从手指缝漏点,都不止几十两。 只有穷酸人家,才把这点银子放在眼里。 “好。” 秦晴抓住红锦的胳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搜身。 红锦果然有私房钱! “十七两,比陆家总共的钱财还要多。” 当初流放,下人为表示忠心,已经把所有的钱财全上交了。 只有红锦,时刻打算另谋高就,骗秦晴给她自由身。 “十七两银子,也不够啊!” 秦晴对老伯道,“老伯,这样的丫头,大概值多少银子?” 这是秦晴早有的打算,卖了红锦。 这丫头有异心,留在身边就是祸害,必须早点打发了。 “夫人,您要做什么?” 红锦一脸惊慌,不可置信地道,“难道您要卖了奴婢?” “您别忘了,奴婢可是……” 红锦手里有秦晴的把柄,威胁道。 “啪!” 秦晴给了红锦一巴掌道,“放肆!” 有些话,必须她来说,而不能让红锦先开口。 “周嬷嬷,此事我已经忍耐许久,真是家丑不可外扬。” 秦晴一脸痛心,说出红锦与徐庆苟合之事。 “不仅如此,红锦还想当个拉皮条的……” 有什么话摊开说,谁怕谁啊! 红锦卖身契在她手上,把人发卖,这不就解决了吗? 难题解决一个少一个。 “夫人,您为何污蔑奴婢?” 红锦声音尖锐,叫嚣着要个说法,她不相信夫人有胆子卖她。 秦晴根本不理会,直接用沾染乙醚的帕子,捂住红锦的口鼻。 “奴婢……” 红锦只感觉眼前一黑,彻底晕过去了。 “老伯,让您看笑话了。” 这样破身的丫鬟,秦晴不打算要高价,抵债二十两就好。 “我这边再给您十两银子,只求多要点红薯和土豆。” 红薯和土豆是贱物,又高产,不值钱。 但是流放路上,烤红薯和土豆,都可以充饥,还便于存放。 “这位夫人,她……” 老伯傻眼,他家公子脑子不灵光,老爷一直想买个伺候的丫鬟。 奈何没有合适的人。 看眼前的丫鬟,像是大户人家的出来的。 “没事,暂时晕过去了。” 秦晴把卖身契塞给老伯,又按下转让的手印。 “老伯,红锦这丫头牙尖嘴利,你得看好了。” 秦晴建议,把人捆起来。 万一人逃脱了,她这边概不负责。 “好,我晓得了。” 红锦有几分姿色,公子保准喜欢。 况且自家是用木头换来的,没花银子,他们赚到了。 离开之前,秦晴又折返回来。 “夫人,您是可是反悔了?” 老伯面色不太自在,其实是他们这边占了便宜。 “不,不是。” 秦晴上前,二话不说扒掉红锦的衣衫和鞋。 “这些都是我们陆家的东西。” 从内到外,一件不留。 红锦的利益,是徐庆给买的细棉布,是好料子。 哪怕做个抹布,也吸水啊! 周嬷嬷盯着这一幕,目瞪口呆,只感觉夫人好威武。 把红锦卖掉,秦晴没半点留恋,相反只有轻松之感。 “夫人,您卖了红锦,就只有红霜一个伺候的了。” 红霜沉默寡言,一直不得秦晴喜欢。 “周嬷嬷,我可以照顾自己的。” 都流放了,还摆夫人的谱? 秦晴看到换来的物资,拿出部分土豆和红薯,她悄悄存到空间里。 实验室里,有一些米面菜蔬。 她做起实验来,经常没日没夜,除了奶糖,巧克力和薯片,还有一些午餐肉罐头和泡面。 第5章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主仆三人到村里,回去只剩下秦晴和周嬷嬷二人。 “周嬷嬷,你推着轮椅。” 秦晴做事有条理,她安排分工,自己则是整理手推车。 流放路上,手推车简直是神器。 “用手推车装着锅碗瓢盆,咱们再不用背着走了!” 秦晴露出一抹笑意道,“还有帐篷,以后可算有个遮风挡雨之所。” “夫人,您想的周到,是个有本事的人。” 周嬷嬷没有自家夫人那么乐观,心事重重。 “徐庆小心眼,手段下作,万一算计您……” 陆家现在自身难保,周嬷嬷担心陆景之保护不了秦晴。 “周嬷嬷,我哪里是那么好欺负呢?” 秦晴既然有心挑明又卖掉祸根红锦,她就有本事把一切摆平。 原主贪慕虚荣又自私,那不是她。 原主吃不了的苦,她能吃。 原主教歪的儿子,她来教养。 只有原主留下的男人,秦晴不想要。 “男主是属于女主的,我就安心打个酱油。” 将来全身而退,陆家说不出她半点不好。 秦晴这么一想,又变得斗志昂扬。 主仆二人回到落脚地,周老夫人已经前后跑了三四趟茅厕。 “娘,您舒服点了吗?” 秦晴赶忙上前,扶住婆母周氏。 “还真的舒服多了,胃也没那么胀。” 周老夫人长出一口气,夸赞道,“儿媳啊,你这个花露真好用。” 说完,她看到一推车的东西,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秦氏,你是不是卖了你娘留给你的东西?” 周氏赶忙掏出荷包,递给秦晴。 家里银子所剩无几,不晓得够不够。 “娘,没有的事。” 秦晴手里,有一根簪子是她娘留下的遗物。 对于原主来说,有很重要的意义,当然不会卖了。 “娘,这里还有七两银子。” 红锦身上搜出十七两,给了老伯十两银子补差价,剩下的秦晴拿回来了。 家里的银子,交给婆母周氏来保管。 “你是说,把红锦卖了?” 周老夫人怔怔地,不怪她惊讶,秦晴对红锦,那几乎是言听计从。 红锦一个下人,蹬鼻子上脸,奴大欺主。 “娘以前想说这个事……” 周老夫人不想惹儿媳不痛快,一直憋着。 “娘,您是过来人,吃的盐比我吃的米还多呢。”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秦晴非常愿意听长辈的意见。 她发觉,婆母周氏和传闻中的恶婆婆是两个极端,在儿媳面前小心翼翼的。 “好,你要是愿意听娘说,不嫌弃娘,娘就多说点。” 周氏是个会过日子的,以前没少说种田的事。 奈何原主出身不错,一直瞧不上婆母。 “娘,我看着半夜有雨,先把帐篷给陆五送过去。” 秦晴拎着油毡布,刚走出没多远,徐庆的跟班来了。 “陆夫人,您与我家大人的约定……” 都到这个时辰,为何不洗漱一下进帐篷,还等啥呢? “约定啊……” 秦晴沉默片刻道,“那行吧,等我去找他。” 献殷勤的事不能停,先把陆大佬稳住。 卖了红锦,解决一大隐患,徐庆那也要速战速决。 “夫人,您又来做什么?” 陆五很不欢迎秦晴,没好气地道。 “来送油毡布。” 陆五以为,她愿意来吗? 一味的讨好大佬,还不如走大佬娘的路线。 秦晴把东西放在地上,扭头便走。 少和男主打交道,对彼此都好。 “夫人是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主子说了,今晚势必要下大雨,结果夫人立马雪中送炭。 “主子,您看?” 陆五做不了决定,请示陆景之道。 “用上吧。” 陆景之看一眼天色,这场雨也快了。 不管秦晴耍什么把戏,他接着就是。 反正成亲几年,秦晴的幺蛾子不断,他习惯了。 这边刚搭好帐篷,青黛带着一个包裹来了。 “青黛姑娘。” 对待外人,陆五面色红红的,语气不晓得比对自家夫人好了几倍。 “陆五哥,我家小姐说今晚可能有大雨,让奴婢把油毡布送来。” 白日在周老夫人那吃瘪,青黛一直很委屈来的。 “青黛姑娘,你家小姐有心了。” 陆五心底可惜,要不是秦晴横插一缸子,当年主子定然娶卫家小姐过门。 卫小姐贤淑,识大体,不比草包夫人强多了? 要说秦晴的可取之处,可能只有肚子争气。 “陆五哥,有句话,我不晓得当说不当说。” 突然的,青黛眼睛红了。 在火光下,分外明显。 “青黛姑娘,你这是咋了?” 陆五吓一跳,他可没欺负人啊。 “我知道小姐与陆大人之前有过婚约却没成,是应该避嫌的。” 青黛咬唇道,“可既然咱们两家一起流放,应该彼此照应……” 她家小姐是好心,青黛做丫鬟的,不愿小姐被误解。 “误解什么?” 陆五不明所以,只感觉其中有事。 在他的追问下,青黛这才“坦言”道:“晌午,小姐派奴婢去给周老夫人送豆饼,一片真心,却被陆夫人拒绝了。” “秦氏拒绝了?” 陆五撇嘴,秦氏向来小肚鸡肠不识大体。 “陆五代替我家夫人,给卫小姐赔不是了。” 陆五不得已道歉,心里很窝火。 流放路上,大家都过得不容易,卫小姐还惦记着老夫人,这是多么难得啊! 不行,他要找主子告状! 趁早休了秦氏算了,不然还留着过年? “那陆五哥,我先回去了。” 得到想要的结果,青黛抿嘴笑道。 “青黛姑娘留步。” 陆五看到人要走,赶忙叫住。 “是陆大人想对我家小姐说什么吗?” 卫芊芊坚信陆景之绝处逢生,早想嫁入陆家了。 “不,不是。” 陆五尴尬地解释道,“你把油毡布拿回去吧。” “为何?” 难道,她家小姐送的一切,陆家人都要拒绝吗? “主子的帐篷快要搭好了,油毡布够用。” 陆五实话实说,“夫人刚送来了。” 青黛:“……” 秦晴?为什么还是她! 看来,自家小姐又晚了一步! 第6章 梦醒了 青黛气急败坏地离开,陆五抓了抓头,摸不着头脑。 “奇怪了,青黛姑娘刚不是和我聊的很愉快吗?” 陆五念叨几句,转身进入到帐篷内。 “青黛来了?” 陆景之听到对话,面上仍旧没什么表情。 “是,卫小姐给老夫人送吃食,还被夫人推拒了。” 陆五受不得,说起秦晴的坏话,“夫人啥时候做事能体谅下别人啊?” 豆饼软糯,正适合牙口不好的老人。 只因为夫人与卫芊芊之间有点过节,就揪着不放。 “是该推拒。” 陆景之用石子儿做棋盘,淡淡地道,“老夫人她最近腹胀,吃豆饼只会更加胀气。” “啊?” 陆五傻眼,他没听错吧,主子是帮夫人说话吗? “您不是被夫人的蜂蜜水和油毡布收买了吧?” 陆五高举陆卫cp大旗,只有卫小姐才配得上他家主子。 刚刚,他没看错的话,夫人可是去了田地。 “徐庆在田地里搭建帐篷,远离人群,司马昭之心啊!” 陆五皱眉,夫人真是不知廉耻。 “陆七已经跟去了。” 反正,只要抓到夫人的把柄,后续必将把水性杨花的妇人浸猪笼。 “让开。” 陆景之盯着简易棋盘道,“你挡着光了。” 陆五:“……” 无人在意,只有他为主子和卫家小姐破镜重圆操碎了心啊! 另一边,秦晴已经直奔田地。 她这人办事,很讨厌拖泥带水。 做医生的,手术尽量一次性解决。 远远的,徐庆看到秦晴,当即心潮澎湃。 其实,他眼馋秦晴很久了。 “晴儿。” 徐庆一张口,秦晴就感觉鸡皮疙瘩掉满地。 “你终于来了。” 没看到红锦,不过那丫头身子糙,不重要。 几年以前,秦晴还没嫁人,徐庆就有心思。 后来秦晴嫁给陆景之,生了三个儿子,可这身段,更加凹凸有致。 “你还没靠近,我好像就闻到了香味!” 徐庆迈着大步,直奔秦晴而来。 正在二人要贴上的时候,秦晴麻利地掏出针管。 “扑通!” 紧接着,只听见徐庆躺倒在地的声音。 “哎呦喂,真晦气!” 秦晴踹了徐庆一脚,拍拍袖子火速离开事发地。 她知道,不远处有一双眼睛盯着她,应该是陆大佬的人。 秦晴离开不到一刻钟,衣衫整齐地回到帐篷里。 “夫人,粥已经熬好了。” 丫鬟红霜在帐篷里支起来桌椅板凳。 “在老夫人的粥饭里,加上一勺红糖。” 秦晴点头,打开一个小坛子,捞出一根咸黄瓜。 先是切洗,而后倒上一点醋,滴了两滴芝麻油调味。 “好香啊!” 跑了几趟茅厕后,周老夫人破天荒有了胃口。 “娘,您吃个鸡蛋补养。” 流放路上,鸡蛋不好带,磕碰后会碎掉。 秦晴吩咐红霜把所有鸡蛋全部煮熟了,两日内吃完。 “我就不吃了。” 周老夫人舍不得,鸡蛋总共数量不多。 儿子媳妇加上三个孙子,一顿要出去五个鸡蛋。 她少吃一口,可不就省下点。 “娘,您刚答应儿媳要保重身子,这么快就反悔了?” 秦晴坐在婆母周氏身边,哄着她道,“您快吃吧!” 至于三个小子,白日吃了鸟肉,晚上一人吃半个鸡蛋就好。 “吃完了也没关系,我可以和村人换的。” 秦晴懂医术,沿途就能找机会行医赚钱。 对于钱财,她一点不操心。 晚膳做了个辣椒炒腊肉,全家人终于尝到肉味。 饭毕,秦晴打水洗漱。 “红霜,你熬一锅红糖姜水。” 放在铁壶里,给陆景之送过去。 万一半夜下雨,帐篷内生火就可以喝热乎的。 “夫人,老奴打了热水,您泡脚吧。” 周嬷嬷带了个牛皮兜子,还没人用过。 条件简陋,用牛皮兜子装热水泡脚已经是最好的待遇了。 “先给娘用,等她洗完,我再兑点热水。” 秦晴忙着拾掇小推车,她用木头在推车上做了分层。 这样东西不容易掉出来,也更加规整。 “秦氏啊,是个孝顺的,我就怕景之他眼瞎。” 周老夫人听说后,频频摇头。 儿子和儿媳感情不好,她才是最难受的那个。 有机会,她必定得从中调和。 “老夫人,儿孙自有儿孙福。” 也就是今日,秦晴好像大彻大悟一样,变得行事有条理。 把红锦那个奸诈的丫鬟卖掉,就是一大进步。 尤其扒掉红锦的衣物,夫人真霸气! 周嬷嬷说出这一番话,也是真心为老夫人高兴。 整理好一切后,入夜时分,一场大雨突降。 “这天真是说变就变啊。” 白日里恨不得把衣衫全脱掉,这会儿又冷到哆嗦。 冷风中,帐篷摇摇欲坠。 “娘,帐篷加了地钉,吹不倒的。” 秦晴把桌子拼凑成床榻,给了婆母周氏。 她还年轻,凑合下就能过夜了。 “儿媳啊,你来和娘一起睡吧。” 周老夫人心里不安稳,总感觉薄待了儿媳。 秦晴推脱,桌子改的床榻太小了,根本睡不下二人。 她把椅子搬到床榻旁边,陪着婆母周氏。 “娘,您若是要如厕,就喊儿媳一声。” 秦晴对婆母周氏照顾到无微不至,婆媳俩感情越来越好。 入夜,风雨更大了。 卫家的帐篷不够扎实,油毡布被风吹跑。 夜里,卫芊芊刚睡着,只感觉被雨水拍醒了。 “小姐,小姐!” 青黛赶忙拿来蓑衣递给卫芊芊,而后又手忙脚乱地去追赶被吹飞的油毡布。 约莫忙了小半个时辰,这才把帐篷重新搭建好。 尽管这样,主仆二人衣衫全湿了。 “奴婢刚刚恍惚看着,陆家的帐篷没倒。” 青黛心里不舒服,陆家一穷二白,还不如自家呢。 “尤其是您送过油毡布,该不会被秦晴看笑话吧?” 不知为何,秦晴成了青黛心里的疙瘩。 “陆家有帐篷?” 卫芊芊眯了眯眼,面色恍惚。 这不对啊。 刚刚,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卫家与陆家一起流放。 “青黛,今儿是什么日子了?” 卫芊芊的面色,突然紧张起来。 “六月初六。” 还没到子时正,所以还是初六。 青黛一脸不解地道,“小姐,您问这个做什么?” “六月初六,大雨。” 是了,梦里也是下大雨。 第7章 告黑状 卫芊芊清楚地记得,这一日非比寻常。 因为这是秦晴红杏出墙的日子,秦晴在红锦的撺掇下,与徐庆苟合。 据说顶着大雨,二人缠绵一夜。 “青黛,你穿着蓑衣出去看一眼。” 陆家的帐篷塌了,压倒了陆景之。 就是这晚,陆景之的腿落下病根。 后来,四处求医问药,依然没办法治好,残疾了。 “景之他很在意腿有残疾。” 卫芊芊小声地说一句。 陆景之是她最爱的男子,上辈子,夫妻俩和睦。 要说卫芊芊不是没遗憾的,她一胎三宝,生的都是女儿。 在此后,因为身子受损无法受孕,没给陆家留下香火。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看啊!” 卫芊芊递给青黛一盏灯笼,把人推出帐篷。 她要好好回忆下。 “景之对我几乎言听计从,又是个女儿奴……” 一家五口苦尽甘来,过得如神仙眷侣一般。 但是卫芊芊知道,秦晴和三个儿子,是陆景之心里的不可说。 哪怕位极人臣,仍旧不想提及不光彩的那些过往。 “为何不让我早点醒来?” 若穿到七年前,卫芊芊必定与秦晴争抢亲事。 “我会先告知兄长去路上,等着救周氏。” 卫芊芊陷入深思中,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记得上辈子,所有人都羡慕她,是首辅陆景之的白月光。 只有她自己知道,并不是。 “小姐,奴婢回来了。” 卫芊芊正想着,丫鬟青黛一身狼狈地跑回来。 “您不是魔怔了吧?” 大半夜又下雨,非要把她撵出去到陆家看情况。 “陆家的帐篷没倒,奴婢还看到红霜正在热姜汤。” 青黛有些委屈,她现在湿透了,很冷。 “你没看错?” 红霜虽是秦晴的丫鬟,却是陆景之的手下。 陆景之能文能武,哪怕此番被流放,也是在他的掌控中。 “奴婢不可能看错啊。” 姜汤的味道有些辛辣,青黛的鼻子灵着呢! “那秦晴呢?” 秦晴肯定不在帐篷里,应该去陪徐庆了。 卫芊芊笃定,绝不会错。 “奴婢没看到。” 卫家的帐篷隔着帘子,里面严严实实的。 “是这样啊。” 卫芊芊勾唇,她得早点把秦晴的嘴脸公布于众。 这样,秦晴早早被浸猪笼,而不是等到陆景之坐上首辅之位后。 而秦晴的三个儿子,卫芊芊还想努力争取一下。 “如果我注定生不出儿子,把秦晴的便宜儿子接手,岂不是皆大欢喜?” 这样没压力,而且卫芊芊有本事把三个小子的心哄到她这边来。 重生而来,老天不就是为给她一个机会? 卫芊芊兴奋地站起身,琢磨如何揭穿。 “青黛,快给你家小姐想办法。” 卫芊芊把目光瞟向青黛,激动地道。 “秦氏真的去了?” 青黛比自家小姐更激动,抓把柄的时候到了。 可是下雨天,如何才能把陆家人叫起来呢? 眼下,这是困扰卫芊芊的难题。 “小姐,您想的太过复杂。” 下大雨,用找东西作为借口明显不可取,还不如直接说。 “奴婢就说看到徐庆与秦氏在一处,而后给陆家人通风报信。” 青黛认为,就该简单粗暴解决问题。 “成吧。” 卫芊芊想了下,决定自己不出面。 这样万一出现纰漏,她这边进可攻退可守。 “奴婢去找陆五说项。” 陆五是最讨厌秦晴的人之一,青黛很有把握。 想到此,她拎着灯笼再次走入雨夜中。 “陆五哥,你还没睡啊?” 青黛没想到,她去陆家帐篷通风报信,正好碰见陆五。 “是啊,这么大雨,睡不着。” 陆五起身,找到红霜送来的铁壶。 不得不说,还是夫人有先见之明,准备了生姜水。 “青黛姑娘,你这大半夜不睡觉干啥来了?” 陆五晃了晃手中的水壶,该不是打生姜水的主意吧? 尽管对卫家有好感,陆五却不打算做这个好人。 生姜水是个好东西,喝上半壶,都不容易感染风寒了。 “陆五哥,我看到了你家夫人去了田地里。” 青黛听说生姜水是秦晴准备的,冷笑道,“原来秦氏又献殷勤了啊。” 这生姜水,说不定还是从徐庆那得来的。 “你说什么?” 陆五额角青筋暴跳,“真的?” “千真万确,我亲眼所见。” 青黛拍胸脯保证,又故作善解人意地道,“白日里,我就看出二人眉目传情,这不到了晚上又……” 之所以没提前说,是这话不好说出口。 “毕竟不是卫家的事。” 青黛一脸忐忑,陆五则是拿起一把匕首。 “给主子戴绿帽,老子弄死她!” 陆五宁可一命换一命,也不想蛇蝎心思的毒妇留在陆家。 他把心一横,直接冲入雨中。 等人出去后,陆景之这才坐起身,眼底露出一抹疑惑。 “秦晴就在帐篷里,他可以听到她的咳嗽声。” 为何卫芊芊的丫鬟,跑来故意污蔑人? 秦晴是见了徐庆,把人弄晕后就不管了。 陆景之为避免麻烦,吩咐陆七收拾烂摊子。 他还真怕秦晴发狠,把徐庆弄死。 毕竟留下来,还有点用处。 陆五身边,跟着青黛。 二人进入到田地中,看到了帐篷。 帐篷里空无一人,徐庆正躺在不远处的空地上。 哪怕被雨水浇透,依然人事不省。 “人死了?” 青黛吓一跳,难不成是秦晴把徐庆给杀了? “没死。” 陆五上前探了探鼻息,徐庆还活着,似乎在呼呼大睡? “这……怎么会?” 青黛惊疑不定,只感觉自家小姐的话不可信。 “怎么就不会了?” 陆五对青黛的印象挺好的,可没想到,青黛是这样的人。 “你说亲眼所见,我家夫人偷人,我是相信你,这才随你前来。” 结果,他家夫人不在。 “是,我家夫人名声可能不太好,可也不是谁都能踩一脚的吧?” 陆五不是为帮秦晴说话,而是为主子鸣不平。 青黛的意思,主子已经被戴绿帽子了。 “真是无稽之谈!” 陆五对青黛的做法很失望,瞪了她一眼,扭身便走。 “哎呦,陆五哥,我不可能看错!” 事到如今,青黛死鸭子嘴硬。 她看见了,说不定人就藏在附近。 第8章 手痒了 “是吗?” 陆五回头,摇摇头道,“青黛姑娘,我晓得你家小姐对主子的心思。” 当年,二人有婚约。 但是因为一些事,最终没有走在一起。 “是,陆家对不起卫小姐,可也没必要这样吧?” 陆五见青黛不死心还想着办法污蔑,直接把人带到陆家的帐篷。 “红霜,夫人呢?” 红霜正在熬红糖小米粥。 小米粥里,加了苦荞和南瓜。 “夫人在老夫人身边,已经睡下了。” 红霜抬了抬眼皮,淡定道。 “那夫人晚上有没有出去?” 陆五又继续问道。 “没有。” 红霜直白地道,“陆五,大半夜的,你与青黛姑娘独处,似乎不太好吧?” 孤男寡女的,要不要名节了? “正是!” 说起来,陆五也很生气,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青黛一眼。 今晚,颠覆他的认知。 “青黛姑娘,我一直认为你和你家小姐是知书达理的,没想到也会这样暗中陷害。” 陆五这个人特别记仇,对卫芊芊的好感直线下降。 红霜听陆五为夫人秦晴说话,抽了抽眼角。 “男子啊,只有嘴最硬。” 红霜不再多言,陆五气呼呼地扭头就走。 他要是再相信青黛挑拨,他就是狗! “陆五哥,是我的错,我看错了,我真的看到有女子去了徐庆的帐篷!” 青黛连忙解释,陆五却爱答不理。 有女子去,那女子就必须是他家夫人?也太黑心了吧。 无奈之下,青黛只得回去禀报小姐。 “小姐,您说这可咋办啊。” 青黛有些崩溃,她折腾这一趟,做实了煽风点火,挑拨离间的罪名。 仿佛她是挑拨陆家夫妻不和的小人。 “秦晴在帐篷里?” 卫芊芊的确没想到。 “是,红霜说的。” 这下,青黛得罪了陆五。 之前做那么多,心血全白费。 “怎么会?” 农历六月初六发生的,如刻在骨子里,卫芊芊不可能记错。 可事情的走向,没有和上辈子一样。 “徐庆躺在田地里呢。” 青黛也摸不着头脑,总感觉有点蹊跷。 就算秦晴没与徐庆苟合,徐庆也不应该下雨天睡田地啊。 “嗯。” 发生的,和所想完全不同。 秦晴卖了红锦,先走一步棋。 难道说…… “秦晴也重生了?” 卫芊芊想到一个可能。 “哼!” 一个被浸猪笼的草包,就算重生就可挽回陆景之? 想得美。 卫芊芊与陆景之生活多年,深深知道他的喜好。 “就算从现在做起,也不晚。” 关键是,千万不能让秦晴知道卫芊芊的秘密。 相信,上辈子的好运,还会降临在她身上。 “青黛,等我找机会和陆大人提一提,你也老大不小了。” 青黛看上了陆五,上辈子就是如此。 在卫芊芊嫁到陆家后,她做主把青黛许给陆五。 “小姐,奴婢才不要那个呆头呆脑的!” 因为秦晴,陆五对她发脾气,青黛心里正难受。 得到小姐的一句准话,她又高兴起来。 下了一整夜的雨,秦晴以为睡不着却一夜好梦。 第二日天蒙蒙亮,雨还在下。 “夫人,听说前方山石滚落,挡住了官道。” 一大早,红霜得到消息,第一时间找秦晴回禀。 “官府已经派人去清理路面,咱们一时半会无法启程。” 雨天困在官道上,只能在帐篷里躲雨。 多亏夫人出手,陆家的帐篷坚固。 “昨夜,卫小姐的帐篷倒了,油毡布被吹飞。” 没有红锦作祟,红霜的话多了点。 “是这样啊。” 大雨天,老弱病残赶路,更容易沾染上潮气。 正好婆母周氏的身子,还需要调养。 “红霜,早饭蒸馒头,喝点鸡蛋汤吧。” 雨天微寒,正好暖暖身子。 昨日秦晴从木匠家买了鸡,放不了两日。 等饭毕,他们就熬上一锅鸡汤喝。 “好,奴婢已经打了水,您先洗漱。” 夫人接管家事,陆家人吃得比从前更好。 红霜应下后,忙着手头的活计。 秦晴这边,先去给婆母周氏梳发,又去看管三个小包子。 “娘,咱们不赶路吗?” 三个包子起身后,在帐篷里跑动,吵得秦晴头疼。 原主留下的,为啥不是娇软的小女儿,而是三个反派皮小子? “暂时不赶路。” 秦晴盯着正要翻推车的三宝,手痒了。 见她脸色不好,大宝忙推了推三宝道:“三弟,你别乱翻东西!” “我翻怎么了,肯定是徐叔送给娘的!” 三宝斩钉截铁,秦晴的面色更黑了。 哪有这样坑娘的蠢儿子,原主到底是咋教育的? “陆子善,你过来。” 陆家三个儿子,名字出自《三字经》。 “人之初,性本善。” 大宝陆子仁,二宝陆子初,最捣蛋的三宝则是陆子善。 三个包子,浑身上下没有和名字沾上一点边儿。 “娘?” 三宝陆子善已经把包裹打开,里面正是秦晴存的腊肉。 “我不要喝鸡蛋汤,我要吃肉,吃鱼!” “对,吃肉,吃鱼!” 二宝看三宝提要求,也跟着起哄道。 秦晴无比头疼,上辈子她还是单身狗,恋爱都没谈过,更别提教养孩子的经验。 面对反派熊孩子,她只想来一顿竹板炒肉。 平日,原主对三个儿子太纵容了。 “放下!” 秦晴怒吼一声,顿时镇住三个包子。 “娘,您凶我们……” 三宝陆子善最小,才两岁多。 头一次被娘亲责骂,他小嘴一张,哭得满地打滚。 秦晴见状傻眼,这也太难搞了吧? “先起来。” 门外,不断有人路过帐篷,三个包子的哭喊声,引来了周老夫人。 “祖母,娘不给我们吃腊肉,还凶我们!” 三宝转了转眼睛,到周氏那告状。 秦晴无语,情况是这么个情况,但是其中值得做文章的地方太多了。 三个小包子绝口不提徐庆,小小年纪知道趋利避害。 只是这等聪明才智,没用到正地方。 “好了。” 周氏是个慈爱的长辈,脾气好,性子软,没原则也没底线。 见此,也只能做个和事佬劝说。 “先吃饭吧,晚上吃炖鸡肉。” 母子之间的问题,要自己解决。 秦晴琢磨,如何让儿子们改掉依附于徐庆的毛病。 第9章 上门打脸 “在京城,徐庆找机会接近过三个小子。” 徐家有钱,陆府隔壁,正好住着徐庆的亲戚。 因而徐庆经常找借口出现。 两府中间有个小门,徐庆时不时地带着三小只打鸟捉鱼。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改掉也非一朝一夕。” 秦晴决定,多给反派小崽子们一点耐心。 现在红锦被卖,三个儿子千万不能接替红锦的活计。 早饭简单却很美味。 饭毕,大宝陆子仁悄悄地道:“娘,儿子发现了一个秘密。” 秦晴正在整理包裹,把红锦的衣衫裁剪成小块,水洗后,放在火上烤干。 家里缺抹布,还缺一个坐垫。 “什么秘密?” 秦晴没把大宝的话当回事,敷衍道。 “昨夜,卫家的丫鬟青黛,跑去找陆五,告您的黑状呢。” 大宝翻了个白眼,他早看出来卫家小姐对他爹贼心不死。 “爹爹也是,对卫小姐比您还温和。” 都这样了,日子过得有啥意思? 早点和离算了呗! “那废物还不如徐叔……” 大宝的那套理论又开始了。 “打住!” 秦晴揉揉发疼的额角,怒道,“陆子仁,你怎么说话呢?” 把亲爹称之为废物,是人说的话吗? “他是你爹,没他哪来的你?” 秦晴气结,颇为真情实感。 她教养儿子,真不求有什么大出息,毕竟大多都是普通人。 但是,总得有个正确的三观。 “如果娘将来身子不好,卧床不起,在你们眼里也是废物拖油瓶?” 秦晴是真生气了。 陆景之是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却也没有对儿子们放任不管。 请先生,衣食住行,都是靠他来承担。 “娘,不会的。” 大宝赶忙凑到秦晴身边,耷拉着个脑袋小声地道。 见几个包子认识到错误,秦晴又舍不得说重话。 “算了,慢慢来。” 秦晴望天,教养小反派,是一场艰苦的修行啊。 “你说青黛跑去告我的黑状,告什么了?” 缓过一口气后,秦晴问道。 要说当年亲事,原主是有抢亲的嫌疑。 不过她只提出对陆大佬有好感,报恩是周氏的决定。 过去这么多年,卫芊芊仍旧怀恨在心。 卫家主动与秦家退亲,做高姿态,为何抓着她不放? “有本事,找陆大佬算账啊。” 就算卫芊芊是女主,秦晴也没必要忍气吞声。 她可不是让自己憋屈的人。 “青黛说您,说您与徐叔通奸。” 昨晚大宝睡得晚,听到帐篷口有动静。 “陆五相信青黛所言,跑去找您了。” 没找到人,二人发生冲突后,青黛又不死心,把陆五带来问。 “问了红霜。” 大宝没撒谎,没挑拨,他有人证在。 “竟是这样?” 秦晴火了,这是污蔑她的名声啊! 的确,原主有通奸的苗头,但是她穿来后,早已悬崖勒马。 “青黛,卫芊芊,好样的!” 秦晴握拳,眯了眯眼睛。 这个黑锅,她不背! 万一将来找陆大佬和离,与人通奸绝对是一大污点,黑历史洗不白。 到时候,三小只还能跟着她? 涉及到利益,秦晴坚决不退缩。 “下雨天,你们就在帐篷里坐着,哪也不许去。” 秦晴蹲下身子,揉了揉大宝的头,二宝和三宝也凑上来了。 “等晌午,鸡汤好了,娘给你们盛一碗鸡肉。” 秦晴挨个摸头,三小只表示会听话。 “你们都是好孩子。” 没经验,那就照书养。 书中说,多夸奖鼓励孩子,建立他们的自信。 秦晴尽量提醒自己要心平气和。 “红霜,昨晚陆五和青黛来过?” 虽然相信大宝不会说谎,为了稳妥,秦晴还是问道。 “是,确认您在不在帐篷内。” 红霜往鸡汤里加水,问道,“夫人,您这是……” “出去,找卫家人要个说法。” 秦晴穿上蓑衣,准备出门。 平白污蔑她,跑到她夫君面前告状,卫芊芊不要脸了吧? 挺大个人,非要玩深情那一套,凭啥踩着她往上爬? “夫人,您去吧。” 红霜垂头抿唇,主动道,“要不,奴婢陪着您一起去?” 卫家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卫芊芊司马昭之心,和徐庆没有多少分别。 “走。” 自己去找麻烦,没有气场。 秦晴集结了红霜和周嬷嬷,直奔卫家的帐篷说理。 远远的,青黛看到来人,顿时一哆嗦。 “小姐,秦晴咋来了?” 刚污蔑了秦晴,青黛很是心虚地问道。 “不晓得。” 卫芊芊摆弄着指甲,事不关己。 秦晴就是个没脑子的炮仗,成不了大事。 “卫老爷,卫夫人,您二位在吗?” 秦晴不找卫芊芊和青黛,直接点名找家长。 打脸卫家长辈,那可不是二人恩怨那么简单,卫家都得跟着蒙羞。 “陆夫人,我家老爷夫人在休息。” 卫家下人看到秦晴,眼中露出一抹轻蔑,谁也没把秦晴放在眼中。 “你家老爷夫人还在睡?我可睡不着呢。” 秦晴站在卫家帐篷附近,扯着嗓子大喊,“请你们好好教养女儿,管理好自家的下人,不要学着长舌妇挑拨离间,污蔑我的清白!” 什么她和徐庆在帐篷里缠绵一夜,啊呸,离了大谱! “我知道,卫芊芊对我夫君有情意,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在纠缠就不体面了吧?” “当初卫家退亲不是很有骨气吗?” “难道,卫小姐迟迟未嫁,是有做小妾的想法?” 卫家一向自诩书香门第,应该不会那么没品吧? “人在做,天在看。” 秦晴一顿连珠炮,把帐篷内的卫老爷和卫夫人脸色说得越来越难看,就差出来跳脚骂人了。 “红霜跟着周嬷嬷来的,看来周老夫人也是默认了。”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卫老爷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过去。 “胡说八道,我女儿不是这样的人!” 这么多年,卫芊芊从未拉踩过秦氏,更没有提过陆景之如何。 “对,你女儿清清白白,好一朵洁白无瑕的白莲花!” 秦晴“呸”了一声。 适可而止,闹得太过反而说她得理不饶人。 反正,卫家该丢的脸,已经丢了! “红霜,咱们有笔墨纸砚吧?” 秦晴露出一抹坏笑,她还有后招。 第10章 小毛病而已 “有,都在老爷那。” 红霜不解,好奇地问道,“您要笔墨纸砚干什么啊。” “给京城里写书信。” 秦晴也没瞒着,“卫芊芊四处抹黑我的名声,我总要澄清吧?” 父兄都在京城里,秦晴不要脸,她爹和兄长不要脸吗? “是,您有理。” 红霜认真点头,心里却偷笑。 她家夫人,还真是得理不饶人呢。 秦晴带着下人刚走,青黛这才冒头。 “小姐,这一切都是青黛的主意,与您无关。” 青黛急得抹眼泪,暗恨自己考虑不周。 否则,也不会被秦晴拿捏,使得自家小姐当众丢丑。 这么多人,都听到了! “无妨,爹娘那边,我自有办法。” 看来,炮灰真的重生了,所以秦晴是想紧抓陆景之不放吗? 卫芊芊慢悠悠地站起身,眯了眯眼道,“现在嚣张有什么用,不过是手下败将而已。” 上辈子,秦晴被浸猪笼,卫芊芊就是旁观者。 上辈子发生过的事,这辈子也不会例外! “青黛,走吧。” 卫芊芊站起身,她要得到爹娘的支持。 陆景之曾是她爹的半个学生,也因此对爹爹很敬重。 她只要不急不躁地走下去,顺便冷眼看秦晴蹦跶就好。 秦晴的大嗓门,几乎闹到人尽皆知。 她找卫家人的麻烦,陆五也听见了。 “主子,您为何没反应啊。” 是,陆五承认,此事的确是秦晴有道理。 但污蔑她的是青黛,总骂不到卫老爷和卫夫人的头上啊。 “卫老爷年事已高,身子也不好,万一上火咯噔一下……” 最后,自家夫人好像成了千古罪人。 陆五对秦晴没有任何期待,总干这种没脑子的事。 “都是命。” 陆景之无动于衷。 “您不是说人定胜天吗?” 陆五不理解了,他家主子咋又搞双标了。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陆景之停下动作,冷漠地盯了陆五一眼。 陆五是个没脑子容易被教唆的人,更可笑的是还有脸嘲笑别人。 “你宁可相信青黛的话,也不愿意相信秦氏,可见你的心是偏的。” 陆景之一针见血。 这下,陆五更加迷惑,要说讨厌秦晴,他家主子排在第一位吧? 毕竟,当年这门亲事被按头了。 “陆五,你话这么多,难道老毛病好了?” 陆景之哪壶不开提哪壶,陆五立刻露出痛苦之色。 昨夜着凉,陆五又犯了老毛病。 他这会儿坐立不安,恨不得一死了之。 “京城里的御医那么厉害,也没根治的法子。” 谁要是能缓解他的痛苦,他愿意每日给那人磕头致谢! “磕头就不必了。” 秦晴来借用笔墨纸砚,正好听到陆五念叨,于是接话道,“小毛病而已。” “夫人,您不懂。” 陆五面色通红,毕竟这病症是隐秘,没办法说得太明白。 “痔疮而已,有什么不懂的?” 秦晴有偏方,保证药到病除。 “不需要你每日下跪,只需要放尊重点,如何?” 陆五是个关键人物,总在陆大佬那吹耳边风,对秦晴不利。 “您能治?” 秦家是医学世家,说不定真有方子。 陆五心里升起希望,又怕被夫人拿捏。 “夫人,先说好,小的不可能背叛主子。” 这是立场问题,很重要的。 陆五表态,对于是否上夫人的贼船,他仍旧很犹豫。 但是在病痛反复折磨下,陆五还是屈服了。 “那最好不过。” 秦晴指着桌子道,“陆五,你脱衣服,趴上去。” “夫人,青天白日,您要干什么?” 陆五赶忙抱紧自己,瑟瑟发抖。 “脱上衣就行,你一个汉子还怕被看光了?” 秦晴是医者父母心,对男女不在意。 她口头上正在占陆五的便宜,可陆五正紧张,一点没察觉。 磨磨蹭蹭好半晌,陆五这才趴到桌子上,耳根子通红。 “夫人,您用啥偏方啊?” 陆五不放心,僵硬地扭头看。 只见,秦晴从袖口的荷包里,掏出长针。 瞬间,陆五只感觉神经紧绷! “夫人,昨晚青黛找小的告您黑状,小的不知情啊!” 陆五突然顿悟,他家夫人哪里会医术,分明是借此机会报仇来了。 可怜他头脑发热,信了秦晴的忽悠。 “人,要有最基本判断是非的能力。” 陆五乱动,被秦晴一把按住。 她熟练地在陆五后背上找点,找到后下针,挑出白线。 动作很快,一气呵成。 陆景之摸着下巴,又露出深思的表情。 “夫人,这也不能怪小的啊。” 听到后第一时间要求证,这也没什么问题吧。 “好了。” 秦晴收回针,嘱咐道,“伤口最好不要沾水,三日之内,必定消除。” 其实,配合药膏一日就差不多了。 秦晴想了想,这陆五对她不够恭敬,是该给点教训。 先受点罪,再好个利索,以后只会对她更加信服。 “三日?” 陆五惊呆了,他这是几年的旧疾。 “对,就三日。” 秦晴说完,对陆景之点点头,礼貌告退。 “主子,夫人不是诓小的呢吧?” 到底用了什么偏方,一点不疼。 陆五也不晓得是不是心理作用,突然好受了点。 “等三日,你就知道了。” 陆景之从未听说秦晴懂医术,那么拭目以待。 第11章 天底下最好的男子 到晌午时分,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突然起了大风,不远处卫家的帐篷更加摇摇欲坠。 秦晴坐在火堆旁,只见卫家不断有人进出调整帐篷。 “儿媳,鸡汤好了,你和三个小子赶紧趁热喝吧。” 哪怕是农历六月,雨天仍旧凉飕飕的。 秦晴自从生产后,月子里见了风,有畏寒的毛病。 周老夫人拿着干净的碗筷,身边跟着三个皮小子。 “娘,我不忙,您先喝。” 秦晴接过来,把上面浮起的油撇出去,下面的鸡汤味道更加鲜美。 “我哪里差这一口,给大宝他们吧。” 周老夫人很是慈爱,总是为小辈考虑。 “祖母都说给我们先吃了。” 大宝陆子仁凑过来,一脸理所当然。 他正要朝着锅里上手,被秦晴用筷子把手打到一边去。 “没规矩!” 秦晴怒斥道。 陆家好歹是耕读传家,几个儿子却比不上乡野人家的娃懂规矩。 秦晴不禁怀疑,原主到底咋教育的,从根子上没就正。 “呜呜,娘,您是不是嫌弃儿子了?” 大宝一上午接连遭受训斥,脆弱的心受不了,露出一个伤心欲绝的表情。 这是他的杀手锏。 还真别说,秦晴有点心软。 “套路,都是套路!” 如果不严厉教养,以后大了掰正都难。 小反派会变为大反派,最后成为炮灰。 原书中,陆子仁死在了花楼里,极为不光彩的马上风。 “陆子仁,你给我过来,娘有话说。” 想要用正道的光照亮三个反派小崽子,大宝是关键。 秦晴发现,三小只虽然养歪了,却一致对外,本身兄弟情没的说。 二宝和三宝一向以他们大哥马首是瞻。 “娘,您有啥话说?让我吃了鸡腿再说不行吗?” 大宝眼馋,自从被流放,陆家顿顿稀饭,他时常在半夜饿醒,全靠徐叔时不时地投喂。 徐叔说了,因为他爹得罪皇上,所以祸及全族。 “只有两个鸡腿,你们吃了,那另一只给谁呢?” 秦晴根本没想给三小只吃鸡腿。 鸡肉营养价值差不多,吃点鸡胸肉也一样。 “娘和祖母吃一只鸡腿,我们兄弟三人吃一只。” 大宝早已做好分配,他喜欢吃鸡腿肉。 “那你们爹爹呢?” 在陆家,陆大佬必须是被敬仰的人,这是陆家家规! “娘,咱们都是被他害的,他有脸吃吗?” 大宝撇嘴道,“听徐叔说,北地苦寒,爹能不能平安到北地还未可知。” 对于将死之人,糊弄一下就行了。 “什么叫被他害的,没他有你们吗?” 秦晴再次发火,试图对小反派讲逻辑。 奈何,小反派被徐庆潜移默化地洗脑太深,很固执。 “那要是徐叔是我们爹爹,我们早就有马车坐,吃香喝辣了。” 大宝不服,顶撞秦晴。 “行了,这鸡肉是我换来的,你们也别吃了。” 秦晴摆摆手,心累。 “娘,这是为啥啊?” 大宝很委屈,他根本想不通哪里又错了。 以前和娘在一起,只要他们说爹爹坏话,娘都很高兴地附和。 他们的娘,突然变了! “以后别让我听见任何诋毁你们爹爹的话。” 秦晴给三个小反派打预防针道,“你们爹爹,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子。” 陆大佬长得斯文,如清风明月,温润如玉,又很有才学。 陆景之曾是京城第一美男,也是第一才子。 对比起来,原主嫁给陆景之,绝对是鲜花配牛粪,原主是牛粪,高攀了! “可是爹爹很弱。” 大宝皱眉,娘咋改口了,之前不是一直嫌弃读书人迂腐,是个菜鸡吗? “哪里弱?” 秦晴义正严词地与三个小反派理论。 “爹爹现在走路都要靠着陆五搀扶。” 二宝陆子初看出娘不痛快,小心翼翼地插嘴道。 “你们爹爹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太多,如果不是他一人扛下八十个板子,这板子还要揍在你们身上的!” 秦晴张口就来,忽悠儿子们道,“这世上就没有比他更加英武伟岸的男子!” 身子不好只是暂时的,要是身子真不好,能生出三个小反派吗? “可是,我们不是从娘的肚子里出来的吗?” 三宝陆子善加入争辩队伍,为兄弟三人拿下一分。 “废话,你们爹爹要是个歪瓜裂枣,你们能长得如此溜光水滑的?” 做人,要知道感恩。 摊上颜值出众的爹娘,做梦都得笑出声来! “没你们爹,哪有你们?” 秦晴很激动,话题又被引回来了。 作为医学女博士,她职业病犯了,很想给三个儿子科普关于基因的问题。 “娘,您别激动。” 大宝陆子仁主动退让,他们还需要好好想一想。 娘这样,可能是病了吧? 门口处,正要进帐篷的陆景之听到了秦晴与三个儿子的对话。 其实儿子们不止一次诋毁他,他非常平静。 “主子,夫人不对啊。” 听声音有点疯狂,难道真的病了? 陆五只感到浑身哆嗦,“所以夫人主动给小的医治,是想拉着小的垫背,当替死鬼?” 要不,他家夫人咋就突然懂医术了? 陆景之:“……” 他不觉得秦晴有问题,反倒是陆五,脑子可能进虫了,得了被迫害妄想症。 主仆二人离开,秦晴毫无察觉。 打发三个儿子后,她琢磨自己对徐庆的处置还是轻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原书里,小反派作天作地,被徐庆带坏了。 原主与徐庆通奸被察觉后,气死了婆婆周氏。 后来陆景之重回巅峰,徐庆立刻站出来发声,说是原主不守妇道,主动勾搭的他。 而他徐庆,只是犯了天下男子都会犯的错,没抵御住美色诱惑。 “虽说徐庆的下场不咋地,但是对原主被浸猪笼,可是没半点留恋……” 这等人渣,不能留! 秦晴看了一眼空间的天气预报,傍晚雨停,那明日必定得起大早赶路。 “也罢,路上找机会收拾了人渣。” 等红锦和徐庆双双下线后,秦晴专心搞事业赚钱,教养儿子。 有钱才能把日子过出花来,蒸蒸日上! 第12章 我可是很猛的 傍晚时分,烟霞满天。 大雨终于停了,天边迅速放晴。 陆家这边,生火准备晚饭。 晚饭比较简单,蒸的米饭里面加入了红薯。 “顿顿吃红薯胃泛酸,偶尔吃一顿甜滋滋,还挺好吃。” 田间地头的野菜多,秦晴特地与空间图片做比对,选了营养价值最高的野苋菜。 焯水后,加了点辣椒油和麻油来拌,很是下饭。 “娘,儿媳给您留了一块红薯,万一晚上饿了再吃。” 周老夫人怕胃胀,不敢吃太多。 秦晴建议婆母周氏少吃多餐。 “娘听说鸡身上,也能取下一种药。” 周老夫人不懂医理,只听说那东西治疗积食效果好。 “对,您说的是这个,叫鸡内金。” 秦晴听周氏提起来,在小推车上取下一个小罐子。 里面是她炒制的鸡内金,研磨成粉。 “鸡内金可治疗食积不消,呕吐泻痢,小儿疳积……” 不过,用药有禁忌。 “因为鸡内金消食化积的能力太强了,故脾虚无积滞者慎服。” 周氏脾虚,用了几次乳果糖以后,并无积滞。 秦晴说的通俗易懂,周老夫人格外的信服,要不是在流放路上,她一定逢人就夸儿媳有本事。 这年头,懂医术的女子少之又少。 又睡了个安稳觉,等翌日天不亮,秦晴爬出来收拾衣物。 昨夜洗的衣裙烤火,已经干了。 早饭来不及做,全家吃秦晴在半夜准备的土豆丝卷饼。 饼虽然是凉的,滋味却很好。 “娘,轮椅给您用。” 秦晴把仅有的轮椅,推给婆母周氏。 “娘用不着。” 周氏连连摆手,她虽然老胳膊老腿,以前也是做惯了活计的。 但是儿媳不一样,那真是娇养大的千金小姐。 “你坐着吧,让红霜推着你。” 周氏对秦晴很好,忘了自己的儿子腿脚不利索。 “那就给夫君用。” 这个家里,陆大佬始终排在周氏后面。 反正尊老爱幼,任何人挑不出毛病。 秦晴吩咐红霜送轮椅,她不想出面。 陆大佬探究的眼神,让她有点无所适从。 等红霜一回来,周老夫人立刻凑上去问道:“送过去了?” “按照夫人吩咐,已经办妥。” 红霜主动道,“老爷让奴婢代为传话,谢谢夫人。” “哎呀,好兆头啊!” 周老夫人喜出望外。 从前夫妻俩感情不好,几乎没有交集,想不到共患难后,反而有破冰的迹象。 “红霜,你多盯着点。” 周老夫人不好掺和儿子和儿媳感情的事,她怕自己多此一举起反作用。 “您放心吧。” 夫人突然明白事了,这可是好现象。 主子虽然不说,心里有数。 路途漫长,等到北地全家就能稳定下来了。 “唉,但愿如此吧。” 周老夫人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手里不到二十两,路上只得过勒紧裤腰带的日子。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上路,最难受的是徐庆。 他见秦晴,没说上两句话就晕倒,被雨浇了大半夜。 他没醒,手下也没找来。 “您已经交代过了,不许人靠近打扰您的好事啊。” 几个手下也很委屈,他们只是听吩咐行事。 “混账!” 手下不解释还行,解释后徐庆气得正要大骂,突然“阿嚏”一声。 他染上了风寒。 垂涎秦氏好几年,他必须要尽快得到。 徐庆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叫嚣,他等不了! 到午时歇晌,徐庆寻到空子,出现在秦晴面前。 “晴儿,你还在责怪我吗?” 徐庆一脸深情,看得秦晴胃里翻涌。 刚刚,她看到徐庆过来,找借口把红霜支开。 要犯事,身边没有目击者最好。 “怪你什么?” 徐庆这厮心术不正,从秦晴三个儿子下手,使得父子离心。 原主也是个水性杨花的糊涂人,否则也不会被浸猪笼了。 “晴儿,这么多年,我时刻都想与你在一起。” 徐庆表白,除了秦晴,他从未对其余的女子动心。 “这话我是相信的,但是你的正妻,后院十来个小妾,还有在外头养着的几个外室和一众庶子庶女怕是不相信。” 难怪徐庆带歪三个小反派,反正他子女多,不介意喜当爹。 徐庆面上露出一抹阴沉,怒道:“秦晴,你是什么意思?” 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意图很明显。 “今儿,你从也要从,不从,老子用强。” 徐庆桀桀一笑,“你听话顺从,那就舒服点,否则别怪老子不怜香惜玉!” 陆景之已经是个废物了,就算得知能把他如何? “你儿子,只认老子做爹。” 徐庆说完,笑得很是张狂。 “徐爷,你确定你消受得起?” 秦晴不退反进,笑道,“我可是很猛的。” “越猛越好,老子就喜欢辣的,顺从唯唯诺诺的有啥意思?” 美人有的是,花钱就能买到。 秦晴这种,从高贵的千金蜕变为陆夫人,正是他所喜欢的。 为了得到秦晴,徐庆没少下功夫。 “徐爷……” 秦晴来到徐庆面前,冲着徐庆的腿间就是一脚。 妈的狗男人,害的原主浸猪笼。 她这一脚,替原主在上辈子有个交代,也是灭了祸根! “啊!” 只听徐庆哀嚎一声,躺倒在地。 秦晴还要动作,被暗地保护的陆七拦下。 陆七没想到,自家夫人竟然如此凶猛。 为啥主子生了三个儿子,是不是被夫人强了? “夫人。” 陆七不敢胡思乱想,问道,“您打算怎么处置徐庆?” 到底是流放路上的官差,突然消失了不好交代。 陆七很理智,没想到夫人下狠手。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秦晴见徐庆想要爬起来,针管扎上。 这下,徐庆老实了,直接昏死过去。 “死了?” 陆七抖了抖,问道。 “还没,我只不过废了他,又没杀人。” 秦晴理所当然,徐庆亏欠原主,本身又不是好东西,强抢民女,她就算弄死徐庆,也是为民除害。 “那您打算……” 是没杀人,但是徐庆的后果,绝对比被杀还惨淡。 “打成傻子,扔到乞丐队伍去。” 沿途有乞丐队伍,那群乞丐绝非善类。 秦晴觉得这样给徐庆找个归宿不错。 “您知道那些乞丐多半好男风。” 陆七突然有点同情徐庆,得罪谁不好,偏生得罪个姑奶奶。 他家主子只说打傻了扔下山崖,要说狠,还得是夫人。 第13章 搜身 “知道啊。” 正是因为知道,秦晴才特地为徐庆选了个好归宿。 “您把他废了。” 陆七提醒,这样的人送到乞丐队伍中……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送他去又不是为了让他去享受。” 命根子不能用了,还有菊花在。 玩过那么多良家女子,也该遭报应吧。 “夫人……” 陆七面上出现裂痕,夫人说的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这些话,他到底要不要回禀给主子? 不说吧,隐瞒了主子。 可是若出口,他一个汉子都不好意思。 陆七脸色红红,很是矜持。 “正好,你既然在,就帮忙收拾一下,麻利点,不要拖泥带水。” 秦晴直接把烂摊子丢给陆七,大家都是自己人,明明是鲨鱼就别装小虾米了。 陆七看到秦晴的背影,认命地叹口气。 “夫人这性子,咋比以前还难缠啊!” 难怪陆五整日说夫人犯病了,还真是。 “陆七。” 秦晴刚走出两步,立刻转过头。 “夫人,您还有什么吩咐?” 不知不觉,陆七对秦晴尊重了些。 “听说徐庆是个有钱的,你来搜身。” 秦晴站在一侧指挥陆七,趁着人昏迷,赶紧打劫。 她被徐庆陷害,差点走上原主之路,要点精神损失费不过分吧? “那您是不是要回避?” 陆七抽了抽眼角,女山匪来了。 “回避什么?” 秦晴指着躺倒的徐庆道,“我不指挥你,你咋知道他身上哪里藏钱了?” “夫人,您不是与徐庆没交集吗?” 没交集,咋知道徐庆那里藏钱? 陆七露出一个十分怀疑的眼神。 陆七负责跟着夫人,很确定夫人与徐庆还没发展出奸情,但是红锦和三个小公子推波助澜,那就不好说了。 “废话,我不出马就没法子了?” 秦晴鄙视地瞪陆七一眼道,“动动脑子,不然为何让大宝他们与徐庆在一处?” 除了吃食上占便宜,还能套出点隐秘。 当然了,这是没有的事,秦晴自己编造的。 她是在陆景之面前,为反派儿子们挣点感情分。 “扒开他的裤头,里面应该有个暗袋,藏了银票。” 什么鞋底啊,腰间啊,都没有。 “这您也看?” 陆七的手抖了抖,就算废了徐庆,徐庆也是男子,男女有别。 “好吧,你动作快点。” 秦晴转身催促,这银子她不准备要。 这等有“味道”的银子,还是留给陆大佬吧。 “我就等于找陆大佬投诚。” 秦晴想的明白,反正到北地,自家要买院子,陆景之肯定要拿出一笔银钱。 “夫人,银钱拿到了。” 陆七一身汗,这么隐秘的地方都被发觉了,夫人心眼真多。 难怪让小公子跟着徐庆,原来是为做卧底! “银子拿到了,他发冠也弄下来,那可是实打实的银子。” 秦晴指导,陆七做苦力,最后收了一包袱的东西。 “夫人,您一件也不要吗?” 夫人是大功臣,好歹拿点东西。 于是,陆七把徐庆的发冠递给秦晴。 “陆七,你是想害我吧?” 刚才还说男女有别,秦晴拿了徐庆发冠,那可做实了通奸。 她不傻。 陆七:“……” 是了,是他失误了! 下晌开始,大队人马继续赶路,众人都没有察觉到徐庆失踪。 归根结底,还是徐庆这人平日也没规矩,遇见美人就走不动路。 “陆七,你不是跟踪夫人去了吗?” 陆五推自家主子的轮椅,看到陆七身上背着包裹。 “夫人她……” 陆七面色变了变,绞尽脑汁才想到一个词,“霸气!” 反正,苦力都是他,这可真是知人善用。 早知道,陆七就不冒头了。 “哈哈,我就说吧,夫人病得更重了。” 陆五说完,指了指脑袋。 “陆五,你那里的症状似乎有所减轻吧?” 秦晴所说的三日,已经过一半了。 这两日,陆五还在作死的吃辣椒,他从心底不相信秦晴。 “看来,是你自己病得更重了。” 夫人是神医,药到病除。 陆五要不是好转了,这会儿还在哼哼呢! 陆五垮了脸,他竟无法反驳。 夫人一根针,治好了他的顽疾,牛逼了! “这银票,是夫人吩咐给您的。” 而且,秦晴也说好,陆景之随意花用。 “那等进城镇,买一辆马车。” “我是罪臣,自是不能上马车。” 但是有马车,他的家眷可以享受,若是再下雨,也有个遮风挡雨之所。 人群中,秦晴和红霜轮流推着手推车,汗如雨下。 “大宝他们呢?” 秦晴弄了点红糖水,想给儿子们喝一点。 “刚才还在。” 红霜四处一看,这会儿,又跑不见了。 三个小公子精力旺盛,流放路每日走七八个时辰,在路上蹦蹦跳跳的。 等片刻,大宝带着二宝和三宝回来了,拿着个油纸包。 “娘,您吃点心。” 秦晴仔细一看,正是前两日卫芊芊送来的豆饼。 当时,她拒绝了。 “哪来的?” 秦晴眉心跳跳,问道。 “卫家姐姐给的啊。” 大宝只让弟弟们吃一块,剩下的带回来给娘亲和祖母。 娘说了,要尊老爱幼。 “这豆饼放了有几日,你们不怕吃坏肚子?” 秦晴深吸一口气,每次想打骂反派儿子们,都被天真的小脸打败。 “卫家姐姐说了,很好吃的。” 卫家姐姐脾气真好,大宝很喜欢与她亲近。 “你下次见了,要称呼为卫姨母。” 卫姐姐什么称呼,装嫩啊! 即便是卫芊芊没嫁人,那也是与陆景之订婚过的,不能差辈! “卫姐姐……姨母说,她与娘关系很好的。” 大宝还是个单纯的孩子,相信了卫芊芊的话。 这下,秦晴又为难了。 站在原主的角度上,她不相信卫芊芊有这个善心。 一个时刻盯紧了陆大佬试图上位的人,会没有一点小心思? “大宝,娘不喜欢她。” 二人刚冲突过,秦晴也骂上门了,卫芊芊从三个孩子下手,可谓是不安好心。 秦晴突然起了警惕心,她可以不要男人,儿子是她的底线! 第14章 想法可以有 “大宝。” 秦晴组织语言,半晌道,“娘有没有说过,不准要陌生人给的东西?” “您说过。” 大宝仔细回想,其实也不太确定。 “卫姨母不算陌生人。” 不是陌生人的东西,总可以拿了吧? 再说对方主动给,他为啥不要呢。 “娘说过,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大宝说完,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 秦晴深吸一口气,再次怀疑人生。 原主妥妥的炮灰,的确不能教养出什么好孩子,但是连做人最基本的礼仪规矩都不讲,实属过分。 “娘以前说的话,你们全部忘掉。” 原主已经被秦晴所取代,她忍不了儿子们贪小便宜。 “你们想吃什么,想要什么,都可以和娘说。” 秦晴倒不是非要惯着儿子,只要要求合理,她必定想办法满足。 二宝和三宝还小,听话就好了,但是大宝不一样,正是形成人生观的时候。 “娘,您知道我记性有点好。” 大宝耷拉着脑袋,他忘不了娘的教导。 秦晴:“……” “那就从现在开始,听娘的话。” 原书中,作为陆大佬的儿子,三个小反派也是极其精明的人物,只可惜被养歪,心眼没用到正地方。 “等晚点我和你们爹爹商议,你们明日跟着爹爹读书习字去。” 读书才能明事理。 秦晴遗漏的部分,有书本补漏。 “娘,不要啊!” 大宝哀嚎,她下次不要卫姨母的东西了! “来,你们先坐小推车上。” 秦晴把三个儿子招呼到眼皮子底下。 三个小包子快速爬上推车,并排坐好。 有时候看到软萌的小脸蛋,秦晴还是有点做老母亲的慈爱在身上的。 “娘给你们举个例子。” 秦晴直言不喜欢卫芊芊,尤其二人刚爆发过口角。 “人心难测,万一她对娘记恨,把这恨意转到你们身上呢?” 豆饼里被下毒,三兄弟吃完,团灭了。 “所以说,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是其一。 “再一个,有句话说的好,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做人都是相互的,己方没有付出,凭什么让对方付出? 这等时候,势必有利益关系在。 “你们要记得,吃人的嘴软,警惕糖衣炮弹!” 秦晴一边说,三兄弟露出一脸深思。 “娘,您和卫姨母不和吗?” 二宝和三宝只记得不要随便吃陌生人给的吃食,大宝看出端倪。 “当年,卫家与陆家订过亲。” 秦晴递给三小只水壶,解释道,“若不是娘嫁给你们爹爹,他们应该是一对。” 陆景之有了三子,卫芊芊年过二十,甘心做老姑娘不嫁人,还对陆景之有情意。 “有这层关系在,你觉得卫芊芊是真心对你们好吗?” 秦晴认真问道。 这下,大宝突然顿悟了。 “娘,豆饼该不会真有毒吧?” 他们是爹的儿子,也是卫芊芊的眼中钉。 如果卫芊芊一心上位,绝对想把他们团灭,这样自己生的儿子才是嫡长子。 “现在懂了吧?” 秦晴满意地点头,孺子可教也。 “对你好的人,未必是真好。” 趁热打铁,秦晴不避讳提起徐庆,“他是想把娘推入火坑里,而后进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徐庆庶子庶女十几个,根本不在乎几个小娃子。 “娘,我们被骗了吗?” 大宝懂得寡义廉耻。 爹爹整日冷脸,对他们和娘亲都不好。 “就是这样,我才想换了他。” 大宝说完,眼中露出一抹羡慕来。 “娘,都说抱孙不抱子,爹爹真的没有抱过我。” 这一点,比不上徐庆。 “庄子上的虎子,经常骑在他爹的肩头逛集市。” 大宝说完,眼眶通红。 他也想被爹爹喜欢,咋就那么难呢? 这么多年,爹爹从未对他们笑过,所以大宝死心了。 “娘,您也别委屈自己,如果可以,您就换个夫君吧。” 世人对女子的束缚都是强加上去的。 反正娘做的一切决定,他都支持。 “娘,我今年六岁了,很快就会变成男子汉,撑起家里的担子。” 大宝说完,秦晴更是感慨。 其实她可以理解三个儿子与陆大佬疏远。 这个想法可以有,千万不能说出来啊! “娘,我和三弟都支持您!” “对,支持!” 二宝和三宝有些懵懂,跟着起哄道。 这两日下雨,拖慢了行程。 流放队伍稀稀拉拉地,走到天漆黑了,这才休息。 “夫人,咱们晚上吃点什么?” 顶着大日头走一整日,一行人都很疲惫。 “红霜,你手脚麻利,先烙饼吧。” 众人饥肠辘辘,尤其是男子,食量很大。 秦晴换的一袋子面粉,很快见底。 “按照这个速度,咱们三日就要补给一次。” 带着米面上路,只够吃个三日左右。 “要不,煮粥?” 大米里加一点红薯,吃个水饱。 他们有一段时日,都是这样过来的。 红霜建议道。 “不,就烙饼,烙油饼,里面加上点小茴香和五香粉,做成椒盐的。” 吃得好才有体力,不然再走几日榨干精力,一家子全要倒下。 “我刚听赵官差说,附近的村子里有个屠户,他们都去买肉了。” 秦晴眼尖,看到卫家人也去了。 卫家的情况,比陆家好很多。 虽然一大家子被流放,好歹有家底,手里有钱心不慌。 “夫人,卫家人在,估计是没咱们的份。” 天热,村人杀猪,留下的肉多半会放在井水里,最多存个两日。 卫家每次卖肉,孝敬另一位官差赵大力,因而得到不少照顾。 “奴婢也瞧见了,赵大力带着青黛去了。” 只要眼睛不瞎的,都看得出来,赵大力对青黛有点意思。 “卫家买他们的,咱们买咱们的。” 卫家算什么,秦晴可是怼过女主的人。 “你烙饼,等我带猪肉回来。” 秦晴说完,招呼周嬷嬷一起前去。 “夫人,您有银子吗?” 红霜可太喜欢现在夫人的性子了,风风火火,办事绝不拖泥带水。 不过,买肉得要银子,说不定还要花大价钱。 “放心,那是别人,你家夫人这不需要!” 秦晴摆摆手,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 第15章 有肉吃 等到村里的屠户家,刚好晚一步。 青黛和郭大力买走了屠户家里的肉。 “陆夫人,您这是闻到肉香味了吗?” 屠户家的猪肉好,三百来斤的肥猪,肥膘都是雪白的。 熬成油渣吃,撒上点盐巴,脆脆的,足以把人香迷糊了。 “只可惜,卖没了!” 青黛说完,晃动手中的猪肉,露出一抹炫耀的笑。 秦晴真懒得搭理这样的小人,不过是卫芊芊身边的狗腿子罢了。 当然了,小人她不惯着,该怼还是要怼几句。 “青黛姑娘,这么晚你与赵官差来村子,陆五的神色不太好看啊。” 原书中,青黛一直爱慕陆五。 等她家小姐卫芊芊上位,青黛也如愿以偿了。 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卫芊芊与青黛一个鼻孔出气,都很茶。 “张口闭口礼仪规矩,做的事却和女海王差不多。” 官差赵大力是个实在人,对青黛献殷勤。 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青黛姑娘,你虽然是丫鬟,也要注意些,毕竟代表你家小姐的脸面。” 大半夜的找陆五,孤男寡女就算了。 这回,又与赵大力在一处。 “你……你胡说!” 青黛全靠利用赵大力得到好处,她见赵大力面色不好看,心里有些着急了。 想要解释,只见赵大力快步离开。 “赵大哥,你等等我!” 青黛拎着猪肉小跑跟上,心里骂了秦晴祖宗十八代。 “摔!” 秦晴默默地诅咒。 “啊!” 天黑,村路崎岖,青黛又着急,一个不小心,摔了个狗啃屎。 “真是活该!” 秦晴站在原地热闹,这才与周嬷嬷慢悠悠地进村。 “夫人,咱们可能买不到肉了。” 或者说,换不到肉。 周嬷嬷手里拿着玉佩,是她给未出生小孙孙准备的。 流放路上,先保证吃饱穿暖,周嬷嬷偷偷把玉佩带上,等着换肉。 “有,既然有屠户,真不差一口吃的。” 主仆二人进村,屠户正要关门。 “小娘子,猪肉已经卖完了!” 屠户摆摆手,他们村里挨着官道,经常有路过的行脚商人来买。 天热,他留的不多。 屠户话音刚落,房内又响起小娃子的哭声。 他又要着急折返。 秦晴听到小娃子哭,就知道有肉吃了。 “大兄弟,你儿子是不是没奶喝,饿的?” 小娃应该不大,刚满月,哭到撕心裂肺。 “小娘子,你真是神了。” 全部猜中! 屠户稍微一琢磨,笑道,“是刚才那伙人说的吧?” 他儿子有力气,哭嚎声音响亮。 “你们先进来吧。” 屠户着急进去,也就没赶人。 不过,他真没肉了,只有猪下水和大骨头。 这些都是村人不要的贱货,猪下水腥臊味重,狗都不爱吃。 屠户家房内,点着昏暗的油灯。 一个年轻妇人抱着小娃,坐在窗边叹气。 “夫君,我没有奶水。” 妇人面色窘迫,她已经疼到哭了,儿子还是吸不出奶水。 小娃子吃不饱,委屈到小脸通红。 “那咋办,要不咱们明日去看郎中?” 这种事,找郎中还有点不好意思,屠户琢磨找稳婆问问。 “我就是郎中,不介意的话,我来看看。” 秦晴主动搭讪,这不,机会来了。 “你是女郎中?” 屠户不可置信,不是他瞧不起人,是女郎中太少见了。 这年头,医术讲究传承。 很多人家又重男轻女,传男不传女。 “来,给我把脉。” 秦晴摸上妇人的脉搏后,用手探了探妇人的头,微微发热。 “她堵奶是因为上火,稍微有点发炎的症状。” 秦晴吩咐屠户道,“田地里蒲公英,就是婆婆丁多,你去采一些回来。” 捣成泥,敷在胸口上,以缓解炎症。 多敷几次,效果显著。 趁着屠户去采摘的空隙,秦晴又为妇人做了按摩。 “真的有奶水了!” 妇人喜不自胜,就要下床给秦晴鞠躬致谢。 “都是小事情。” 小毛病,一道方子就可解决,不值当什么。 听说秦晴来买肉,妇人立刻把要送给娘家的肉拿出来,非要给秦晴作为谢礼。 “您不要推脱了,咱们出去找郎中,也要几百文看诊的费用,还不见得治好。” 毕竟,在外黑心郎中多。 赚了看诊费用,还要赚汤药银子。 所以村人有点小毛病,首先选择忍着,实在是忍不了,再找郎中看诊。 “如果奶水不够,弄点羊奶也是可以的。” 羊奶要煮沸,再放凉了喂小娃。 秦晴不白拿东西,又给妇人讲了很多小窍门和常识。 等主仆二人从屠户家离开,被送出去好远。 周嬷嬷手中拿着提篮,上面的一大块肉,至少有十斤。 其余的大骨头,猪下水,还有屠户非要塞来的鸡蛋,咸鸭蛋,又装了一提篮。 秦晴满载而归,惊呆了卫家! “娘,今晚有肉吃吗?” 三小只看到娘回来了,快步围上来。 “吃,让红霜加一道肉菜。” 其余的肉放不住,秦晴已经分配好了。 一部分做熏肉,炸肉酱,剩下的直接剁馅炸肉丸子。 “过油的肉丸子能多存两日。” 秦晴馋干炸小丸子了,外焦里嫩,路上饿了,塞在口中一个,比点心更有滋味。 吃不完还能炒菜,熬汤。 “太好了!” 吃得好,三个小包子欢呼雀跃。 周老夫人也被喜悦的气氛感染,笑得合不拢嘴,“我那儿媳啊,是个有本事的!” 红霜手脚麻利,烙完了饼,开始炒菜。 “夫人,大骨头咱们今晚熬一夜,明早扯个面片。” 骨汤面的滋味好,就是猪下水,可真是为难红霜了。 “我来做。” 心肝肺,猪大肠,都是做卤煮火烧的好东西。 家里人口多,肉分不到嘴里几块,猪下水却管够的。 “我去河边处理下,这个必须好好清洗。” 难怪这个时代的人不吃猪下水,处理起来麻烦。 处理猪大肠,还需要醋和盐巴揉搓才能去味道。 这些配料,比猪下水本身还贵了。 好在,油盐酱醋,秦晴的空间里不缺。 “夫人,主子喊您过去。” 陆五来送信,极其不自在地道。 第16章 去父留子时刻准备着 秦晴提着猪下水,稍微思量下道:“是急事吗?” 平日夫妻俩没有交集,大晚上喊她过去,有些不妙啊。 秦晴试探陆五,陆五却在走神,根本没听清楚问题。 “夫人,您……” 陆五面色别扭,涨红了脸,好半晌才憋出话来,“您给小的治疗隐疾,真的神了。” 这两日,陆五还在吃辣的作死,他不服输。 “一旦被夫人治疗好,我欠了夫人的大人情。” 人情债难还,陆五只感觉很沉重,同时又不相信秦晴有这个本事。 “夫人,之前的事没有调查清楚,小的听信青黛的谣言,是小的不对。” 陆五深呼吸,给秦晴鞠躬赔礼。 “你认识到错误就好,我也不是个小气的人。” 确切的说,对于陆五,秦晴还不放在眼里,只要不在陆大佬那诋毁她就好了。 对于一个炮灰来说,赚点感情分,可太不容易了。 “老爷找我所为何事?” 秦晴又问了一遍。 “不着急,您忙完手里的活计再去也是一样的。” 陆五没正面回答,一溜烟消失不见。 秦晴拎着猪下水,站在原地,只感觉颇为惊悚。 这大半夜的去找陆大佬,不妙啊! “难道,陆大佬要为白月光找回场子?” 夫妻俩不是相敬如宾,而是相敬如冰,比冰块还冰,不可能同床共枕。 那陆景之找她,多半是她给卫芊芊没脸,陆大佬要教训她。 “无所谓,迎难而上!” 秦晴握拳,儿子是关键,去父留子,她时刻准备着! 因做了卤煮火烧,陆家开饭有些晚。 最开始,三个小娃闻到卫家传来熬猪油渣的香味,差点没忍住。 还是大宝约束两个弟弟,要记得娘亲的教诲。 卫家那边,很是得意,一家子特地把晚饭摆在外面,故意馋陆家人。 “娘,咱家的味道更香呢!” 小娃有攀比心,大宝冲着卫家的方向哼了哼。 “娘炸了肉丸子,这卤煮火烧是用猪下水做的,娘也不晓得你吃不吃得惯。” 秦晴说着,招呼陆家人开饭。 她拿着饼,泡在火烧里。 汤汁沾染着油饼,饼皮变得更加软和,又有卤煮的香味。 “儿媳,这真是猪下水做的?” 周老夫人是吃过苦的,早年家里也做过猪下水,都是强忍着吃完的。 秦晴做的干净,味道也好。 “是啊。” 秦晴特别准备了一小罐辣椒油,吃辣的人可以加上一小勺。 陆五隐疾治疗好后,那更是无辣不欢。 “夫人手艺比红霜还要好。” 以前在京城里,家中下人百十来号。 秦晴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未进过厨房。 “夫人那是深藏不露。” 陆七想到徐庆的下场,面色还很不自然。 他已经劝说过陆五了,得罪谁也别得罪夫人。 饭毕,陆景之躺在桌椅拼成的床榻上,问道:“陆五,你消息送到了吗?” “回主子,送到了,夫人说晚些时候过来。” 陆五说完,找借口离开帐篷。 片刻后,陆七也跟着出来了。 “陆七,你咋出来了?” 陆五露出一个见鬼的表情,刚刚他已经看到夫人往这边来了。 “你都出来了,我为啥不能出来?” 陆七一脸莫名其妙。 “不一样啊。” 陆五拉着陆七的衣袖,一脸紧张地道,“我出来是因为我欠了夫人的人情。” 为还人情,陆五很有眼色地回避,不做电灯泡。 但是陆七必须在,否则现在主子可没什么反抗能力,万一被夫人霸王硬上弓咋办啊! “那你怎么知道我不欠夫人的人情?” 收拾了徐庆,分赃的时候,秦晴给了陆七好处。 二人面面相觑,谁都不肯退让。 “那咱们去河边洗漱,要相信主子!” 反正已经有三次了,再来一次似乎也问题不大? 二人达成共识,火速溜走。 等秦晴进入帐篷,眼皮跳跳。 陆五和陆七不见影子,只剩下她与大佬独处了。 “老爷,您找妾身?” 秦晴绞着帕子,面对陆大佬,还是有点不自在。 “上药。” 陆景之趴在床榻上,淡淡地道。 “啊?” 秦晴吓一跳,确定陆景之找她麻烦了。 但是郁闷的是,她还不能拒绝。 “好。” 药膏就在一旁,秦晴打开嗅了嗅,“还不错,是活血化瘀的好药材。” “脱衣。” 陆景之后背好像长了眼睛,发觉秦晴在愣神,又提醒道。 “好。” 书中描写,陆大佬的伤在下半身居多。 秦晴为陆景之宽衣解带,作为见多识广的医生,还是感觉惨不忍睹。 “这,您是如何忍的?” 看得出来,陆景之的伤已经好一些了。 最开始,应该是血肉模糊的状态。 书中说,他的伤势是实打实的,没有作假。 因为陆景之常年习武,如若是普通人必死无疑。 “天热,伤口容易感染。” 而且他们还在流放的路上,陆景之戴着枷锁,只有晚上才会取下来。 在流放的十几日内,他应该每日都会流血水。 “小伤。” 陆景之沉默,他闭上眼,心思微动。 秦晴最近古怪的地方越来越多,到底是为何? “她好像变了个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陆景之不相信人会无缘无故改变。 如果说真有山野精怪占据秦晴的身子,目前看,他乐见其成。 很快,冰凉的药膏覆盖住伤口。 “你的腿骨错位了。” 秦晴想到自己的计划,对陆大佬有事相求。 “何事?” 陆景之盯着腿,眉头微动。 难道秦晴还有法子治疗他的腿? “大宝已经六岁,二宝也四岁了。” 京城高门的嫡子,在这个年纪早已开蒙。 “读书才能明事理,妾身想着让儿子们跟随您一起读书。” 毕竟是流放的路上,可能多有不便。 陆景之三岁能文,秦晴从没要求几个儿子达到他这样的高度。 “不求很有才学,只要明事理。” 这是秦晴第一次与陆景之交流她的想法。 “你想让陆子仁他们科考?” 本朝规定,罪臣之子也可参加科考,倒是没前朝卡的那么严格。 不过,除非资质逆天,否则寒门难出贵子。 第17章 夫妻交易 “我没这个想法。” 几个儿子的路,不应该她来安排。 当娘的,教养儿子竭尽所能就好。 “如果他们想走科考这条路,妾身也是支持的。” 在大齐朝科举,十年寒窗苦读,落第的比比皆是。 秦晴想的开,如果有一个儿子愿意和她学医,那再好不过的了。 “老爷,您这腿必须马上正骨。” 时间一长,骨头长歪了,以后再想正骨困难,而且还会留下后遗症。 “你可以?” 陆景之正在估算秦晴的话真实性。 “可以。” 伤筋动骨一百日,如果正骨后,至少得调养月余。 “好,交给你。” 陆景之做了决定。 这就当做是交易,秦晴为他医治腿伤,他负责教三个小子读书习字。 至于以前那些过节,暂时既往不咎。 “咔嚓!” 秦晴得到准信,直接下狠手。 陆五和陆七回来,听到响动声,二人汗毛都竖起来了。 “糟糕,夫人要对主子不利!” 二人冲进去,秦晴刚好收手。 “好了。” 秦晴非常有信心,她医药空间的仪器,作用于陆景之的腿上,是可以拍片的。 正骨用了巧劲儿,骨头听着响,却没有痛感。 陆景之起身,走了两步。 “主子,您能走了?” 陆七狂喜,他一直在安排人手,等进城镇找老郎中为主子诊治。 夫人一个动作,这就好了? 也不怪陆七表情夸张,陆景之一直是不良于行的状态。 “真的好了!” 陆五转过身,夸赞道,“夫人,您是神医,之前为何要一直隐瞒自己的医术?” 主子的腿骨已经长歪,陆五一直为此事忧虑。 现下问题解决,他能睡个好觉了。 “不算是隐瞒。” 秦晴平淡的摆摆手道,“你们见过哪个高人一直标榜自己的?” 作为高人,首先要低调。 在陆府,有郎中看诊,秦晴的医术用不上,现下有了用武之地。 “夫人说的是。” 陆五赶紧拍马屁,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家主子与陆七的脸色。 等秦晴洗漱过后回到帐篷,把三个儿子叫到面前。 “陆子仁,陆子初,陆子善。” 秦晴直呼大名,让三个儿子并排而立。 “娘。” 三小只异口同声地道。 在他们心里,娘亲的形象很高大。 “从明日开始……” 秦晴观察小三只的面色,笑道,“跟着你们爹爹去读书习字。” 白日里,三小只去陆景之那。 除了最小的陆子善腿脚不利索,可以跟着陆大佬坐轮椅,剩下的大宝和二宝要给那边帮忙。 “啊!” 很快,帐篷里传来一声声哀嚎。 三宝的面色不情不愿,而大宝和二宝直接抗议。 “娘亲,我们不要去!” “对,不去!” 跟着娘亲走,有吃有喝,娘还会关心他们。 到了爹爹那,只有冷脸。 “爹也不喜欢我们,为啥要热脸贴冷屁股呢?” 大宝真的很伤心,有一种娘亲不要他们的错觉。 他紧咬着嘴唇,眼里泛着泪花。 “爹爹不如徐叔,您不喜欢徐叔,给咱们换个爹爹就是了。” 大宝垂头,用袖子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 “娘,您真不要我们了吗?” 二宝哭到抽搐,足以见多么抗拒。 “你们是娘亲的宝贝,怎么会不要你们呢?” 秦晴心里哀叹一声,正琢磨如何对三个小包子解释。 如果说陆大佬爱儿子们深沉,秦晴自己都不信。 再说,等陆大佬重回巅峰,她总是要离开的。 “你们听娘解释。” 秦晴掏出手帕,又把最小的三宝陆子善搂在怀里,轻声道:“大宝,你今年六岁了。” 在大齐朝,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书生代表身份和地位。 如果家里是农户,秦晴不强求儿子们多有才学。 眼下陆大佬就在眼皮子底下,把儿子们扔过去教导,没毛病啊。 到底是陆家子,这是陆景之的责任。 “你们还不是小男子汉,等学成就可以独当一面了。” 秦晴说的好,有个词,叫做“偷师。” “长江后浪推前浪,后浪把前浪拍在沙滩上。” 秦晴形容了下,“只有听话懂事,比你们爹更强,才能报复他对你们的冷落。” “懂了吗?” 算了,就这么教育吧。 把陆景之作为一个标杆,努力向前。 “他不理会你们,早晚有一天后悔莫及。” 秦晴说完,大宝立刻明白过来,眼中闪着泪花问道,“娘,真的是这样吗?” 爹爹不重视他,有朝一日得承认眼瞎。 陆子仁握拳,他要给娘亲长脸! “是啊,娘以后带你们过好日子,家里总要有男子撑起来的。” 把压力给到大宝,秦晴只希望儿子走正道。 “娘,我去。” 大宝心里憋着一股劲儿,他不会给娘亲丢人。 “我去,弟弟们还是跟着您吧。” 二弟和三弟太小,怕是经受不住他们恶毒的爹的磋磨。 “等晚上,我再给二弟和三弟讲课。” 如此也能巩固一遍。 “也好。” 秦晴给大宝顺了顺头发,“你不要勉强,有什么都要告诉娘。” 如果陆景之给大宝气受,秦晴这必定抗争到底。 “是啊,有娘给我做主呢。” 大宝陆子仁早早地去睡了,实则一夜没合眼。 娘说的对,他要找爹爹偷师,然后在做学问上打败爹爹。 以后,他就是陆家的顶梁柱了! 夜里,又下了一场小雨。 翌日早,天阴沉沉的。 官差不给流放的队伍做早膳的机会,除非天不亮起身。 秦晴有早起的习惯。 为让家人吃得好,她早早地热卤煮,在卤煮里泡饼。 天不亮,香味飘散,引得陆家人陆续起身。 “是夫人和红霜忙活的早饭。” 陆五看到帐篷外的人影,对秦晴多了几分敬重。 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贪慕虚荣尖酸刻薄的夫人,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般。 “陆五,你对夫人的态度变了很多啊。” 陆七嘲笑道,“最近那个青黛姑娘怎么不来找你了?” 之前又是送鞋,又是送荷包的。 “她污蔑夫人,还有脸来吗?” 陆五冷哼一声,“陆七,你该不是嫉妒吧?” 第18章 背锅 “哈哈。” 陆七摇头,他没什么好嫉妒的。 红颜祸水,女子是非多。 陆七就不信陆五没看出青黛的心思,与其说是青黛的,还不如说是卫家小姐的心思。 陆卫两家定亲,都是老黄历了。 现在陆家的夫人是秦晴,还有三个小公子。 “你最好分清远近亲疏。” 陆五明目张胆支持卫芊芊,这算不算吃里扒外? “陆七,不用你提醒我。” 心思被拆穿,陆五气急败坏,他早已悬崖勒马了。 “夫人不是咱们想的那么肤浅。” 不仅不肤浅,还很猛。 陆七想到秦晴收拾徐庆的动作,浑身上下起鸡皮疙瘩。 “大公子今日来跟着主子开蒙,咱们也要照顾着点。” 陆子仁是有点混不吝,但不看僧面看佛面,毕竟是陆家子嗣。 陆七又提醒陆五道。 “知道。” 只要大公子不说出过分的话,陆五肯定笑脸相迎。 吃了一顿热乎乎又管饱的早饭,一行人启程上路。 从早上开始,卫芊芊一直在关注陆家的情况。 看到陆子仁去找陆景之,她狠狠地拧眉。 “那三个小崽子,前世都死于陆景之之手。” 秦晴果然重生了,否则为何未雨绸缪,把儿子送去了? 说到底,是为与陆景之相处。 父慈子孝,改写这个结局。 秦晴想不到吧,她卫芊芊也重生了! “青黛,你去问问赵大力,徐庆哪去了?” 秦晴的姘头,可是个关键人物。 “是,徐官差没消息了。” 卫芊芊正打算派人买通红锦,结果得知红锦被卖的消息。 “你去和我大嫂说一声,让她想办法把红锦买回来。” 红锦是得知徐庆与秦晴之间有奸情的证人,不可能就这么被轻易打发了。 卫家之所以流放路上过得不错,是因为卫芊芊的嫂子孙氏娘家做生意,有商队护送一行人。 “是,奴婢这就去。” 青黛有心思,拿着一双草鞋凑到赵大力的身侧。 “赵大哥,怎么不见徐官差?” 徐庆就好像消失一般,不见踪影。 “你打听他作甚?” 赵大力正试穿青黛送他的草鞋,听说青黛打听徐庆,就有些不高兴了。 众所周知,徐庆有钱风流。 突然消失,说不定去哪里快活了。 “流放北地是苦差,堂堂徐爷怎么看得上?” 徐庆本就不在这次流放的队伍里,去哪里赵大力管不着。 青黛尴尬地笑了笑,发觉自己表现得有些明显。 “青黛姑娘,你今年也快二十了吧。” 哪怕是做下人的,二十出头也算是老姑娘了。 赵大力早年丧妻,无妻无子,一直想要娶亲。 他看上青黛,曾经表露心迹。 “之前赵某的提议,不知青黛姑娘意下如何?” 卫家是罪臣,青黛留在卫家,照样是做下人的命。 “如果你愿意,赵某这就同卫小姐说项。” 不是赵大力心急,而是青黛一直吊着他。 他们出行有二十日,还没给他答复。 “这个……” 青黛面色通红,她当然不愿意。 赵大力死了正妻,嫁过去是续弦。 而且都说赵大力八字硬,谁知道会不会克死她? 对比起来,陆五长相不错,又有武艺在身,关键是没娶过妻。 “若你不愿意,赵某不勉强。” 赵大力最开始也没看出来,后来被陆夫人秦晴提醒。 他突然发觉,青黛似乎很喜欢往陆家跑。 草鞋不合脚,估计也不是给他做的。 为此,赵大力很恼火,打发了青黛。 “青黛可以看不上他,却不能这么耍他!” 赵大力一怒之下,当晚便决定,给卫老爷和卫夫人戴上枷锁。 青黛办砸了差事,不敢对自家小姐言明。 “陆家只有陆大人一人戴枷锁,为何要区别对待?” 这下,卫芊芊急了。 “你是不是对赵大力说什么了?” 赵大力只是个官差,不算什么官职。 在京城里,给人提鞋都不配。 但是流放路上,这些牛鬼蛇神根本得罪不起。 “离开京城,山高皇帝远,全靠官差说的算。” 卫芊芊听说陆家已经打点过,等到城镇里,会买一辆马车同行。 罪臣自然没那么舒服,但是同行的家眷可以轻松些。 “奴婢不知啊。” 青黛垂眸,很是无辜地道,“是不是秦晴从中作梗了?” 她如果提起赵大力想要求娶,为了卫家利益,小姐绝对会卖了她。 这口锅,必须要背在秦晴身上。 卫芊芊信了。 “秦晴,又是这个贱人!” 一个水性杨花的荡妇,早就该浸猪笼了。 偏生关键人物徐庆消失,这很不好办。 卫芊芊的指甲陷入肉里,面皮都在发颤。 “小姐,您也别太生气了,您和陆大人是有情分在的。” 成功转移小姐的注意力,青黛终于松口气。 有陆五那么好的男子,谁要嫁给二婚头赵大力! 青黛以为挑拨成功,谁成想很快的败露了。 又走了一整日,众人露宿荒野。 “红霜,咱们给赵官差送点好处。” 秦晴提议道。 虽然赵大力一心向着卫家,但只要有利益,也不好给陆家没脸。 小人物,有时候很关键的。 “夫人,卫家那边有些动静。” 下晌,卫家二老戴上枷锁跟着队伍流放,因行得慢,还被抽鞭子了。 “显而易见,卫家得罪了赵大力。” 正因为此,秦晴才决定送礼。 流放在外,得讲人情世故。 陆大佬不愿意放低身段,她来好了。 “带上肉丸子和咱们换来的水酒。” 秦晴找到赵大力,笑道,“正好,给您加个菜。” “原来是陆夫人啊。” 赵大力看到秦晴,略微点点头。 “赵爷,可是心里有苦闷,竟然喝起闷酒来?” 秦晴笑容爽朗坦荡,“出门在外,我家老爷多亏大人照应,您要是有不好办的事,交给我来准没问题。” “陆夫人这么说,还真有个事。” 赵大力是个粗人,一直想找机会去卫家提亲。 她和青黛提及,青黛是奴婢做不得主。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有啥抹不开脸面的?” 秦晴自告奋勇,她去说。 第19章 走一步看三步 晚饭后,秦晴直奔卫家的帐篷。 只可惜,卫家一干人等累得瘫软在地,无人接待。 就连卫芊芊,也因新换的鞋子不合脚,走出水泡来。 青黛点燃油灯,正为自家小姐挑泡。 “小姐,都是秦晴那贱人,不安好心!” 时间一长,纸里包不住火。 青黛很担心赵大力找上门来,怂恿道,“您早日嫁给陆大人吧。” 卫芊芊嫁给陆景之,青黛便可如愿嫁给陆五。 “嗯。” 秦晴重生后,没与徐庆通奸。 卫芊芊很失望,不过,她可以设计另一条路子。 没有徐庆,还有李庆,王庆,刘庆…… 只要是个男子就成了。 她正想着,只听秦晴在帐篷外喊道:“卫小姐,在不在呢?” “你还有脸来?” 青黛闻声冲出去,愤怒地道,“都是你这贱人,害得我家小姐声名扫地……” 现在,卫芊芊挑拨陆景之秦晴的夫妻关系,闹得人尽皆知。 青黛恨不得撕了秦晴这张脸! “贱人怎么了,不贱我家老爷还不喜欢呢,我家老爷不喜欢,哪来的三个子嗣?” 秦晴抱着胳膊,满口虎狼之词,“你嫉妒就直说,毕竟你心仪的男子看不上你啊。” 青黛根本不是秦晴的对手,刚交手就恨不得落荒而逃。 “胡说,陆大人心仪的是我家小姐!” 青黛脸红脖子粗,秦晴得意个什么劲! “是吗,我家老爷亲口承认的?那我得问问。” 秦晴作势要走,气得青黛不得不改口道,“没说奴婢也知道!” “你是咋知道,你是男人肚子里的蛔虫吗?” 真是搞笑了。 “这么不要脸的话,你家小姐怕是都说不出口。” 秦晴嘴炮的能力一流。 她一般都先用虎狼之词刺激对方,等对方发狂后,抓住小辫子穷追猛打。 这只是第一步,她毕竟是为赵大力的事来。 不然这会儿直接动手了。 能动手解决的事,少哔哔。 “陆夫人,您来卫家有何贵干?” 青黛不是对手,卫芊芊的道行要高深得多。 她撩开帘子,对秦晴施礼。 这规矩上,可找不到一点毛病。 卫芊芊施礼,秦晴假装回头没看见,等对方站直身子,她又转过身形。 “重生后的秦晴,心眼多,太难对付。” 卫芊芊面色不变,仍很有礼。 “是这样,下晌青黛找了赵官差,赵官差说起想提亲的想法。” 已经到晚上了,卫家人想好没? “成与不成,给个准信。” 做人做事爽利点,别总吊着人家。 “赵官差是要脸面的人,人家对卫家一路照顾,卫家也不好欺负老实人吧?” 秦晴每说一句话,卫芊芊的脸色便难看一分。 秦晴一走,卫芊芊怒道:“青黛,你跪下!” 她就说为何赵大力对卫家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以为是秦晴从中挑拨。 没成想,惹祸的根苗是青黛! 卫芊芊一无所知,又在秦晴面前丢人了! “小姐!” 隐瞒得好好的,被揭发,青黛心里苦。 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奴婢跟随您多年,早已对陆五有心思了,如何能嫁给赵大力?” 卫芊芊已经承诺她,把她许配给陆五了。 青黛只是隐瞒,没撒谎。 “青黛,你我二人虽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 青黛必须嫁给赵大力,否则得罪赵大力,等于让秦晴占便宜了。 赵大力偏向陆家,接下来卫家的日子会相当难过。 卫芊芊哄着青黛,作为卫家的一份子,要为卫家付出。 “就算成亲,也可以和离,也可以出意外。” 卫芊芊眯了眯眼,又不是让青黛马上嫁给赵大力。 先定亲,到北地再说。 这段时日,卫芊芊为自己争取时间。 “青黛,你要相信你家小姐。” 卫芊芊下定决心,必须在赵大力那得到好处。 爹娘身子不好,根本走不了流放之路。 “小姐,奴婢……” 青黛心里苦,但是如卫芊芊所说,她是死契下人,婚事全拿捏在小姐手里。 要不是秦晴戳穿了,她还有希望的! 主仆抱在一处失声痛哭,而陆家则是一片其乐融融。 自打昨晚秦晴教育儿子们,大宝心里憋一股劲儿。 他跟着爹陆景之学一整日,对功课十分上心。 晚饭后,就拿着树枝在地上比比划划。 “等进城,娘给你买笔墨纸砚。” 家里目前只有一套,在陆大佬手中。 “夫人,奴婢有一事不明白。” 红霜凑到秦晴身边问道,“您帮了赵大力的忙,万一赵大力娶了青黛,对陆家不利啊。” 以卫芊芊和青黛主仆的做派,必然从中作梗。 夫人虽然卖给赵大力个人情,也无济于事。 “您知道,卫小姐为了卫家的利益,必定会逼迫青黛。” 青黛嫁也要嫁,不嫁也得嫁。 这是一招臭棋。 “急什么啊,还没完。” 秦晴气定神闲地道,“你给陆五送个消息,让他去河边。” 但不是洗漱,而是绕一圈回来。 “您这是……” 红霜只能看一步,陆五去河边,青黛必然出现。 如果赵大力也跟去,三人在河边摊牌? “不。” 是青黛与赵大力前后脚在河边。 “接下来的关键,就靠你了。” 秦晴笑道,“咱们不能走一步看一步,而是得走一步看三步。” 对付心眼多的卫芊芊,秦晴心眼更多。 “红霜,你想办法,是拖还是拽,把青黛引入水里,做出寻短见的假象。” 这一步刚好被追上去的赵大力看到。 接下来,什么都不需要做。 “赵大力是个坦荡的汉子,又被我点破青黛心系陆五……” 这一幕实锤了后,就算青黛跪下来,赵大力也不会要人了。 青黛骂她是贱人,最后连贱人都不如。 “夫人,原来您还有一步棋啊!” 红霜差点跪下了,深感佩服。 夫人步步算计,除了细节,还有人心。 红霜第一次从心底佩服秦晴,在秦晴身上,看到了主子陆景之的影子。 “不然在青黛出言不逊后,我为何不当场揍她?” 打人只是疼上一阵子,有些教训,得疼一辈子。 第20章 全叛变了 如秦晴算计那般,陆五得到消息后,去河边转了一圈。 “小姐,奴婢去河边打水!” 青黛面上已经有不加掩饰的急切,卫芊芊看破不说破。 “青黛这个性子,逼急了起反作用,不如打感情牌。” 因而卫芊芊点点头,假装不知道。 青黛前脚刚走,赵大力当即跟上。 等青黛到河边,根本看不到陆五的影子。 “难道,陆五在河里?” 天黑,青黛拎着裙子往河里走,只感觉脚踝被套住了一般。 她一个踉跄,倒在水中。 接着,被拉入河里。 不远处,赵大力看着这一幕,简直不敢置信。 难道,青黛就这么厌恶嫁给他吗? “青黛!” 赵大力不能见死不救,赶忙下河捞人。 红霜看到预料的一幕发生了,忙游到远处。 “啊!” 青黛死死地抓住赵大力,脑子昏昏沉沉的。 好不容易把人拖到岸边,赵大力一脸痛心。 “青黛姑娘,你是不是把赵某当成小人了?” 的确,赵大力确实有点逼迫的意思,但是他没想到适得其反。 为了不嫁给她,青黛竟然选择投河自尽! “赵大哥,不是……” 青黛想解释,不是这样的! 她才不想投河,而是有人拉了她的脚踝。 “定然是水鬼抓替身!” 青黛脑子乱糟糟的,面色惶恐。 要不是赵大力救她,青黛已经没命了! 就在这一刻,青黛对这门亲事,不如之前那么排斥。 “赵大哥,青黛愿意嫁给你!” 青黛说完,却只见赵大力冷笑一声道,“不必!” 是他自作多情了,那些话,他就当没说过。 “青黛姑娘,你放心,赵某自会找你家小姐说明,此事不怪你。” 赵大力说完,站起身扭头就走。 没有他的逼迫,青黛不会再想不开了。 “赵大哥……” 青黛傻愣愣地趴在地上,脑子混沌。 她不敢把实情告知卫芊芊,只得隐瞒下来。 翌日,卫家人的苦日子来了。 流放途中,卫家人一直安稳,突然被苛刻对待。 “夫人,您不是说了,赵大力是坦荡的汉子,为何会报复卫家?” 红霜冷眼旁观,心里感叹。 她家夫人真是绝了,算计得很到位。 就连赵大力后续的反应,全数算计进去。 “他就算坦荡,被耍的滋味也不是那么好受吧?” 秦晴并不关心赵大力什么想法,只要让陆家占便宜就行。 “奴婢懂了。” 红霜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 晌午休息,红霜去给赵大力送蜂蜜水和肉包子,换来一个确切的消息。 “夫人,咱们明日到晋城,是京城到北地的一个枢纽。” 到晋城后,官差们都要去衙门签字画押,代表路途平顺,没有意外情况。 “明早到晋城,会有差不多一日的时间。” 流放队伍,被关在驿站里,由专人看管。 但,这是个机会。 “咱们只要打点一下,就可得到一日自由。” 红霜搓搓手,不由得有些兴奋。 之前夫人提的买马车,或许可以提上日程。 “卫家那有先例,您与老夫人也能坐马车啊。” 约莫还有十几日到北地,舒服一日是一日。 “好。” 如果到晋城更好,全家改善一下,顺便买点应用之物。 秦晴问过周嬷嬷,她的小日子快到了。 最近几日,她明显地感觉小腹坠胀。 “红霜,你去铺子买月事带备着。” 时间紧迫,秦晴提前做好安排。 她用炭笔设计马车的草图,找老木匠和铁匠联合打造,估摸用一日的时间刚刚好。 “夫人,这是您设计的?” 红霜接过来,看得云里雾里。 怎么车顶上还支起帐篷了? “夫人,平日里车顶不能坐人,不然有危险。” 红霜误以为自家夫人嫌弃马车空间有限,所以临时加的。 “不是坐人的,是晒衣裙的。” 秦晴耐心讲解,“男子的衣衫还好办,咱们贴身的衣物,却不好晾晒。” 走这一路,只有天晴的时候,才会偷偷找没人的地方挂起来,和做贼一样。 秦晴早就想找个隐秘的空间了,于是在车顶架起来帐篷。 “不仅晒衣衫,还可以晒被子,晒腊肉,晒菜干。” 秦晴用网兜,做了几个隔层,物尽其用。 “那马车尾巴多出来的一块呢?” 红霜频频点头,夫人果真奇思妙想! “咱们既然有马车了,就得把推车丢了。” 推车里的东西,总要有个置物空间。 秦晴算了算,马车里的空间不太够用。 既然上路,她想囤点风干的鸡鸭,腊肉,木耳和草菇。 主仆俩交流细节,相谈甚欢。 不远处,陆五摸了摸下巴,又疑惑了。 “陆七,红霜这人沉默寡言,为何与夫人聊的这么开心?” 反常,都很反常。 夫人变得陆五不认识了,大公子勤奋好学,全神贯注。 明明歇晌了,还在地上用树枝练字。 “现在就连红霜也被收买了?” 明明他们都是看好卫芊芊的,现在集体叛变。 “陆五,你可别胡说,我一向看好夫人。” 陆七重申自己的立场,他是秦晴坚定的拥护者。 陆五摇摆不定,那是没看到夫人咋收拾徐庆的,太惨了。 “主子,明日到达晋城。” 说到晋城,陆五和陆七的面色都有些凝重。 “夫人吩咐小人去订做马车。” 陆五如果去不了,只剩下陆七和主子。 “你按照夫人吩咐的做。” 陆景之看了一眼天色,内心波澜不惊。 明日那东西,他非要拿到不可! 第21章 清宫 由于卫家人拖慢队伍的行程,一晃快到午时,流放大队这才进入晋城的地界。 几位官差的面色都不太好看。 “看好卫家人,不准他们离开驿站半步!” 赵大力离开之前,特别吩咐。 至于对陆家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是!” 头目发话,其余人照办。 赵大力对卫家的态度越发恶劣,卫芊芊总感觉其中发生了点什么。 “青黛,这到底怎么回事?” 离不开驿站也无所谓,反正有需要补给的,嫂子孙氏娘家的车队会送过来。 问题是,赵大力的行为,脱离了卫芊芊的掌控。 “没……没什么。” 那么丢脸的事,青黛不敢说实话。 如果小姐知道她办砸差事,定会对她失望。 思来想去,青黛继续编瞎话道:“赵大力想强了奴婢,奴婢没从,他恐是发火了。” “是奴婢不对,奴婢愿意将功折罪!” 青黛说完,哭了起来。 前世,青黛很是忠心,卫芊芊到底舍不得心腹就这样被赵大力糟蹋了。 等卫芊芊嫁给陆景之,青黛仍是个好帮手。 眼下,不好因小失大。 见自家小姐相信了,青黛心里多少放松了点。 这回,秦晴应该不会来搞破坏了吧? 主仆二人没了幺蛾子,安心在驿站呆着,这边,陆家几乎是全体出动。 “娘,您带着大宝他们到集市上转转吧。” 婆母周氏只剩下个木头的簪子,秦晴是想送给周氏,但是她没钱。 这次,她想单独行动。 毕竟难得进城,秦晴想多接触一下市井,打听打听物价,以免以后露馅。 “儿媳,那你别乱跑,要是找不到地方,就找店铺里的小二打听。” 周老夫人留了个心眼。 路人不稳妥,或许有坏心思,但是店铺里的伙计大多不会。 “出门在外不能没银子,儿媳……” 周老夫人要给钱,秦晴拒绝了。 秦晴之所以提出自己溜达,就是想寻个赚钱的机会。 如果没有,她就把空间里的金手串典当换钱。 与婆母周氏等人分开,秦晴直奔闹市。 “你听说了没,方家张榜了呢!” “你是说方家小姐吗?” 听说,方家小姐腹痛难忍,食不下咽,请了很多郎中,用了无数方子都没好。 方员外在情急之下,贴了黄榜悬赏。 只要能治疗好方小姐的病症,方家愿意出一百两黄金。 “那是金子啊,一百两!” 众人议论纷纷,奈何黄榜都挂好几天了,不见有人揭榜。 “那是,连咱们本地郎中都束手无策呢。” 路过的百姓议论纷纷。 秦晴顺着人群来的方向前,没几步便看到张贴的黄榜。 一旁,方家下人垂头,正琢磨如何对老爷交差。 “小姐的病,难啊!” 下人正琢磨,只见秦晴痛快地撕扯下黄榜。 “哎呀,你干啥?” 下人被秦晴的动作吓一跳。 “带路。” 秦晴拎着一个小药箱,是从胡同里背着人取出来的。 “带什么路?” 不是下人看不起女子,这年头女医太少见,并且医术不咋地。 “快,时间紧迫。” 秦晴没时间耽误太多,至于能不能治疗,等她去方府就知道了。 由于气场强大,又有些霸气,下人很自然地顺从了。 等把秦晴带到方府交给管事,下人才反应过来,他可什么都来不及问呢! “我只是路过,时间紧,客套的话不必说。” 秦晴打发管事道,“你先把赏金给我准备好了。” 出门在外,带着金子多少不太方便。 “我要几十两碎银子,其余的换成在北地可以通兑的银票。” 吩咐后,秦晴直奔方小姐的卧房。 管事:“……” 第一次见这么厉害的,难道她家小姐有救了? 方员外和夫人听说来个女郎中,不敢怠慢,小跑来到院中。 “你家小姐腹痛有多久了?” 秦晴问伺候的丫鬟,“之前的郎中用了什么方子?” “郎中说我家小姐血瘀,用了活血的方子。” 约莫有月余,一直没效果。 这两日,她家小姐越来越严重,已经吃不下饭了。 “方子其实没太大问题,问题在于,你家小姐是否在月余之前小产了?” 秦晴此言一出,镇住了进门的方员外和夫人。 “秦郎中,不,秦神医,我女儿有救吗?” 方员外就这一个宝贝女儿,差点给秦晴跪下。 她家女儿还没嫁人,未婚先孕,此事一直隐瞒,得知的人少之又少。 被秦晴说中,方员外仿佛见到曙光。 “小问题。” 刚刚,秦晴用空间仪器照了照。 方小姐有身孕后,应该用了寒凉的汤药打胎。 然而,月份有些大了,胎儿没有全部打下来。 现下,药物已经没有任何作用,必须做个清宫手术。 “秦神医,您是如何看出来的?” 方员外露出讨好的笑容,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也说了,我是神医。”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方员外小心翼翼,估计是怕走漏风声。 “方员外,方夫人,你们放心吧,此事你知我知,作为郎中必定会为方小姐保守秘密。” 寒凉的汤药,以后不要用了,伤身。 “是,是!” 方员外露出一抹苦笑,是他女儿锦绣看中穷书生,被哄骗了。 那个穷书生,高攀上另一门亲事。 也因此,方家只能吃个哑巴亏。 “房内有些暗,我需要多点的油灯照明。” 一个小手术,约莫半个时辰。 秦晴把方员外和夫人请出去。 “郎中,我真的有救吗?” 好半晌,方锦绣才发出声音。 其实,这些天的折磨,她认为是自己天真的报应。 是她不懂规矩,做错了事。 她甚至感觉命不久矣。 “有救啊。” 清宫手术难度不大,不过可能有点疼。 “我这等听信谗言又没脑子给爹娘蒙羞的人,不配活着。” 方锦绣双眼无神,心如死灰。 这话,秦晴很不乐意听。 “人这一辈子,谁能保证自己不犯错?” 除非杀人放火,干了天理不容的事,否则还是有机会回头的。 “你既然知道错在哪里,就更应该给自己机会。” 方锦绣才八二年华,为何要放弃? 第22章 赚了一套房 遇见人渣,该死的是人渣,而不是受害者。 “你好好活着,眼睁睁地看着人渣被戴绿帽子,多爽啊!” 秦晴认为,不找一个爽点,方小姐或许真的坚持不下去。 “你爹娘为你操碎心,你不该不孝。” 秦晴想了想又道,“没准那人渣遭报应不举了,一辈子断子绝孙没香火……” “秦姐姐,你说的对!” 方锦绣诅咒渣男,精气神全回来了。 “那人渣欺骗我,承诺娶我为妻,转头就攀上了知府的庶女。” 哪怕是庶女,也是官家千金,方锦绣一个商女,根本入不了渣男的眼。 “人渣就该断子绝孙!” 下身的痛感,让方锦绣冒冷汗,她咒骂后,立刻舒服了。 都怪她,听信人渣的谗言! “秦姐姐,我是不是不能再嫁人了?” 方锦绣自知自己是个有污点的人,一辈子洗不清。 而且小产到现在,以后怕是不会有子嗣了。 “可以嫁,遇见良人就嫁,只是眼睛要擦亮。” 人家寡妇,弃妇都有追求第二春的权利,方锦绣差在哪里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遇见个死人渣,从此有鉴别渣男的能力,这辈子必定安稳有福气! “到时候我给你开个方子,你要补血调养。” 约莫一年半载,就会恢复如常。 “谢谢你,秦姐姐。” 方锦绣看到托盘上放着一个血团,眼泪都要流干了。 好在她做了清宫术后,腹痛当即好转。 “秦神医,您府上在哪里?” 方员外和夫人不放心秦晴,跑到隔壁间偷听。 听到秦晴不但治病,还安慰女儿,使得女儿重获斗志,感动的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冲着这番话,一百两金子都要给! “方员外,不瞒你说,我此番前去北地。” 秦晴没有隐瞒自己的目的地。 北地边城,苦寒之地。 “您要去北地?那正好。” 方员外笑道,“巧了,我们方家就是北地人。” 方老爷靠和蛮子做皮毛生意发家,从北地搬到晋城。 他得知秦晴在北地还没落脚的地方,很是爽快地道:“秦神医,您要是不介意,方某有一处宅子。” 前两年刚修建好,距离知府衙门不远,一个大三进的院落。 方老爷的根基还在北地,房屋田地众多。 “北地的宅邸不值钱,送给您了。” 方员外说着,派管事去拿地契房契和钥匙。 因为宅邸也是刚盖好的,里面还缺少家具。 “方某在北地还有铺子,您需要直接上门拿。” 秦晴是方锦绣的救命恩人,方员外出什么都愿意。 秦晴这边,也不想占便宜,就道:“如此多谢方员外了。” 北地边城的宅邸作为诊费,秦晴不再额外收钱。 这样也好,方便了家人。 否则他们还要找合适的院子,修补房子,耽搁不少时间。 “那怎么行,北地的宅院可不值一百两金子!” 方员外吓一跳,赶忙道。 于是,两边又交涉一番,方员外给了秦晴二百两银子。 他想好了,小女锦绣出事后,没有不透风的墙。 既如此,不如全家再搬回边城。 先交好秦神医,以后也有借口走动。 秦晴反复推拒,还是没能拒绝得了方家人的热情。 最后,她带着两大食盒的糕饼,被方家一干人等送出宅院。 “与人打交道真累!” 要不是秦晴说要闲逛,方员外坚持派马车送她去驿站。 手头有钱,又解决了北地的住所,秦晴很是愉悦。 她找到笔墨纸砚的铺子,买下一套。 如果不是考虑路上带不了太多东西,她必定野性消费。 “来两斤酱肉,给我包一只烤鸡。” 秦晴开始买买买的模式。 吃食大多放在空间里存着,她还买了酥糖和一些花生瓜子的小零嘴。 “陆大佬教授大宝,要不要买一罐茶叶孝敬?” 好茶很贵,秦晴是有些舍不得的。 不过,想到分道扬镳两不亏欠,她还是忍痛买下。 至于空间的手串,秦晴没有典当。 “总共有三条,克重差不多,要不以后给儿媳当见面礼?” 远远的,秦晴看到小不点三宝陆子善,她感觉见到儿媳的路,还很遥远。 “娘!” 大宝陆子仁快跑几步,接过秦晴手中的食盒。 看食盒做工精细,里面应该是好东西。 自从被教导,大宝比从前更加懂事了。 “娘,周嬷嬷,咱们找个客栈吧?” 赚的钱财,秦晴自己留一部分,剩下的交给婆母周氏。 周氏对她这个儿媳掏心掏肺,秦晴有所感应,也想宠着婆婆。 “儿媳,这么多银子你存着,不要给娘了。” 周老夫人推辞,这个家里,本就应该秦晴管。 之前是怕秦晴不会过日子,把银子全打点出去全家喝西北风。 现下见儿媳有章程,周老夫人不想管了。 “娘,有银子有安全感,咱家是您当家做主。” 秦晴有赚钱的本事,对银子没那么看重。 何况,她是留了底子的。 “那你带大宝他们开一间房吧。” 周老夫人每次都为秦晴着想,答应得痛快。 至于她自己,凑合一下就行,她舍不得钱。 就算秦晴给人看诊来钱快,那也是心血啊! “娘,只开一间房可不够用,夫君他也得住在客栈。” 客栈里有热水,方便洗漱。 再说环境也比驿站好多了。 难得松快一日,机会不容错过。 “那今晚让大宝他们跟着我,你去和景之住一间房。” 周老夫人说完,有点不好意思。 夫妻俩哪能总分房呢? 秦晴:“……” 她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晚饭丰盛,几个包子洗漱后,围在秦晴身边。 “娘,我香不香?” 大宝用了澡豆,非常奢侈。 “香。” 秦晴表示肯定后,二宝也凑过来,再问一遍。 “娘,三宝也香香!” 而后,三个儿子开始比谁更香,争抢c位。 秦晴推开门,看向隔壁房间。 隔壁房间点燃油灯,但是空无一人。 陆五去订马车还没回来,那陆大佬带着陆七去哪里了? 第23章 救治陆大佬 夜深人静,又是平淡的一日。 陆五终于定好马车,与红霜一起归来。 秦晴得到消息,下楼帮着红霜一起收拾。 “这个后置开门的置物箱太方便了!” 平日里上一把锁,不担心东西掉出来。 里面放着锅碗瓢盆等物,停车生火做饭,也比在马车上搬下来方便。 至于车顶的帐篷,今晚就可以派上用场。 折腾一个时辰,马车上几乎放满了包裹。 秦晴还不等回到房内,只见陆七神色不太对地坐下来。 “听老夫人说,夫人在马车这。” 陆七身上,弥漫着一股子血腥味。 “你受伤了?” 偏巧,秦晴对气味敏感。 “夫人,不是小人受伤,是主子。” 今晚,陆景之带陆七夜探知府衙门,此事说来话长。 知府衙门里,有重要的信件,己方必须得到。 “主子怎么会受伤?” 陆五很是震惊,哪怕主子身上有暗疾,功夫也远在陆七之上。 “为了救我。” 陆七面色潮红,是他不小心碰到密室机关,引来箭矣。 陆景之为救陆七,中了淬毒的箭矣。 “他人呢?” 秦晴努力回想剧情,原书里好像有这么一段。 但是她看书打发时间,根本没有特别用心。 不过,每次男主受伤,都是白月光卫芊芊套近乎的好机会。 “在房内。” 陆七第一时间想到找夫人求救。 现在,官府的官差已经开始全城搜捕,马上就会来客栈。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好,我这就去。” 秦晴无奈,取了医药箱。 房内,陆景之正在静坐,在肩胛骨内,还插着没来得及拔出来的半截箭矣。 箭矣周围,血是黑色的。 “陆七,点火,拿匕首来。” 点火给匕首消毒,而后生生地把箭矣挖出去。 陆景之眉头都不动一下,仿佛没有一点痛感。 “我来。” 秦晴仔细观察,她需要做个手术来完成。 陆大佬真是惹祸的祖宗啊,这才几日又弄出来一道伤。 秦晴的面色很无奈,又有点悲哀。 她是为自己面临麻烦,为原主的炮灰身份感到不平,却被陆景之误会了。 “秦晴心疼了?” 陆景之半信半疑,这女人巴不得赶紧丧夫,而后带娃跑路吧? “陆七,你去楼下探探情况,陆五给我打下手。” 秦晴习惯性地吩咐。 陆七和陆五没有意见。 时间紧迫,他们已经没办法思考为啥会这么听夫人的话了。 “老爷,可能会有一点疼。” 秦晴仔细观察伤口,正色道,“不如你嘴里塞一块帕子?” 这样,就算疼,也不会喊出声来惊动外人。 再一个,也避免惊慌中咬到舌头。 “不必。” 陆景之眸子深处,有一抹淡淡的不自在,“你是担心暴露被牵连吧?” 难怪秦晴神色不对,并不是为他。 自作多情又被自己揭穿,陆景之有些恼怒。 他与秦晴几乎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又不好找秦晴的麻烦。 想到此,陆景之道:“你放心,此事必然牵连不到你和娘亲。” “老爷,您这样说,妾身可要伤心了!” 秦晴正在准备手术用具,回味过来陆景之的话,就知道大佬犯了小心眼的毛病。 陆大佬看着云淡风轻,实则睚眦必报,并且下手极狠。 秦晴可不会忘记在书里,陆大佬连三个儿子都没放过。 虎毒不食子,陆大佬猛于虎! “妾身担心你的身子,您腿骨还没恢复,身上受了这么多的伤,这若是以后留下后遗症……” 秦晴点到为止,而后又掏心掏肺道,“您是家里顶梁柱,您好了,这个家才不会散。” 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秦晴必须说明白了。 否则她做了好人,冒着风险救治陆大佬,最后被浸猪笼,啥便宜捞不着。 从现在开始,为反派儿子们,秦晴十分努力地刷好感度。 “是吗?” 陆景之越发觉得怪异,他陷入沉默中。 不是他不善言辞,而是奉行言多必失。 说多了,对方会慢慢地摸透他的想法,陆景之不想被任何人看穿。 “老爷,妾身动手了。” 眼看要做小手术,秦晴认真对待,懒得和陆大佬玩心眼。 反正陆景之这人,恩怨分明,不至于找恩人的麻烦。 麻利地取出半截箭矣,消毒止血缝针上药。 秦晴好像做了千百遍一样,万分熟练。 疼痛使得陆景之额角冒汗,但是他的面上始终是冷淡的表情,一声不吭。 “真是一条汉子!” 秦晴对陆大佬刮目相看。 她在医院见的多,大把的男人一点小疼痛都忍不了的,手术后没多久就会发出杀猪一样的嚎叫。 “夫人,官差到楼下了。” 陆七通风报信,官差很快会到客栈来搜查。 “行,你们回房,这里交给我就好。” 秦晴把医药箱收好,打开窗子散了散房内的血腥味。 她把陆大佬推到窗内,壮着胆子爬上床。 虽说不算同床共枕,但是在陆大佬身边,压力还是有点大。 “来人,搜查客栈!” 随着一声令下,数十官差快步到客栈中,“知府衙门发现了江洋大盗,全城搜捕!” 时候不早,住客早已睡下。 官差根本不敲门,直接破门而入。 这下,客栈里传来鬼哭狼嚎的声响。 “砰!” 一声后,门板倒下。 秦晴立刻从床榻下来,面露恐慌之色。 当他看到官差手中拎着一条黑狗后,更加恐慌了。 尤其是,黑狗吐着舌头,看起来很精明。 书中没有具体描写这一段,平日秦晴只看到村里人家养狗,没想到官差竟然用狗来引路。 陆景之在密室,定然是留下气味的。 “怎么办?” 这个时候想躲避是难了,秦晴只好用空间来作为屏障隔绝。 陆景之安全了,谁料黑狗盯上了她。 “啊!” 秦晴尖叫,吼得官差耳膜疼。 “你这妇人,叫什么叫!” 官差就站在秦晴旁边,差点被吼聋了。 “差爷,对不住,小妇人被狗咬过,怕狗啊!” 秦晴连连闪躲,估算到是她给陆景之做手术留下的味道。 她弄点血腥,蹭到衣裙上,“差爷,房内只有我们夫妻俩,哪来的江洋大盗?” 第24章 同房同床 “江洋大盗狡猾,不一定躲避在哪里,而且你房内有血腥味。” 为首的官差决定搜查房内。 等他侧过头,不经意看秦晴衣裙上的血迹后,下巴差点裂开。 他就说哪里来的血腥味,这妇人来了小日子! 妈的,多亏他眼尖,这是耍他们呢! “走!” 官差看到后,骂骂咧咧几句,带人退出去。 再搜查下去,也是平白耽误时间而已! 等人一走,秦晴松口气。 她扭身看到自己裙摆上的血迹,琢磨应该还能洗干净。 等她进入净房换衣裙,突然发现,这回不用装了,她的小日子真的来了! “老爷,妾身身有污秽,还是不上床了。” 正好,秦晴就在小榻上对付一晚上。 有马车了,明日出行在马车上补眠。 “夫人,上床。” 陆景之开口,小榻没有床榻舒服。 要说身有污秽,那他也有。 从知府后宅逃离的路上,他杀了人。 “不好吧?” 秦晴磨磨蹭蹭,她和陆景之还不熟悉。 “难道你忘了你的身份?” 既然是陆夫人,夫妻俩同床天经地义,有什么不好的? 陆景之三言两语,把秦晴堵到没话可说。 “再说你承认为夫是家里的顶梁柱,出嫁从夫……” 陆景之表明他在家里的地位。 秦晴忍住掐死陆大佬的想法,还有一句话说的好,“夫死从子”。 吹灭了油灯,夫妻俩同床共枕。 后半夜,秦晴小腹疼得厉害,她一个顶级的女博士,治病救人无数,却对自己的姨妈没办法。 “睡吧。” 陆景之见此,把手放在秦晴的小腹上。 冰凉逐渐变得温热,痛感似乎也降低了不少。 迷迷糊糊中,秦晴睡着了,而一旁的陆景之却始终没合眼,眼眸深邃。 …… 驿站里,卫芊芊辗转反侧烙煎饼,就是睡不踏实。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自己忘记了一些事。 直到驿站外传来响动,卫家人点亮了油灯起身。 “青黛,什么动静?” 卫芊芊毫无睡意,坐直了身子问道。 “小姐,驿站外来了官差,听说在夜里搜查,追捕江洋大盗。” 青黛打探消息后,赶忙来回禀道。 “江洋大盗?” 卫芊芊拍拍脑袋,她咋把最关键的事给忘记了! 上辈子,也闹了这么一出。 当时秦晴正和徐庆厮混,不得而知。 陆景之去知府后宅偷取物证,为救陆七中毒了。 当时天色已晚,爹爹又犯了咳嗽,卫芊芊一片孝心,带青黛去找郎中开药。 结果在胡同里,碰见了受伤的陆景之。 当时,卫芊芊机敏,帮陆景之脱险。 从这次开始,二人之间多了对彼此的信任。 “小姐,老爷又咳嗽了。” 卫老爷有个老毛病,咳嗽到喘不过气来,并且整日睡不着。 明早还要赶路,卫夫人这会儿正抹眼泪,甚至担心他们不能活着到北地。 “娘,我带青黛去找个郎中吧。” 和上辈子的走向几乎一模一样。 卫芊芊主动请缨,她比大哥出门更合适。 “这大半夜的,晋州不太平啊,他们正在抓江洋大盗。” 卫夫人没主意,想要郎中来看诊,又不放心女儿夜里出门。 “娘,路上到处是官差,不碍事的。” 家里除了她,别人离不开驿站。 正因为她是女子,看守才会放心,不担心她逃了。 好说歹说,卫芊芊才带青黛出门。 “小姐,这边太暗了。” 青黛跟在自家小姐身后,摸不清卫芊芊的套路。 这等时候不走主街,却偏生挑选小胡同走,害的青黛胆战心惊。 “咱们抄小路走得快。” 出来半晌,胡同里空无一人。 卫芊芊再次陷入自我怀疑中。 陆景之人在哪里? 难道,秦晴重生后,先一步把人截胡了? 仔细一想,这可能性不大。 上辈子秦晴和徐庆偷情,对陆景之做的事一点不了解。 晋州知府不是普通人,一直与外族有勾结。 反正上辈子犯了通敌叛国的大罪,满门抄斩。 “小姐,夫人还等咱们请郎中回去。” 沿途遇见巡逻的官差,青黛已经打听过,在主街旁边有一家医馆。 那家郎中医术不错,睡得晚。 “好。” 眼瞅着到了上辈子二人相遇的胡同,卫芊芊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小姐,您看,那地上似乎躺着一个人。” 青黛眼尖,看到漆黑的胡同,有一抹流光闪现。 好像是匕首? “咱们快点跑。” 青黛吓一跳,这种江湖恩怨,主仆必须远离。 再说,谁晓得躺下的人到底是不是江洋大盗啊! “不,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那人是陆景之,卫芊芊的心上人。 卫芊芊甩开青黛的手臂,快步走上去。 刚到胡同,她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泛着白光的匕首,抵在卫芊芊的脖子上。 “我有伤药,是来救你的。” 面对“陆景之”,卫芊芊表现得很坦然。 上辈子,陆景之最欣赏胆子大的女子,卫芊芊与他成亲后,慢慢的了解他的喜好。 男子手臂一顿,接过卫芊芊手中的伤药。 “多谢。” 那人声音嘶哑,不带半点感谢之意。 青黛吓得腿哆嗦,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而卫芊芊也惊讶地道,“你是谁?” 此人不是陆景之,更不是陆五和陆七! “得罪了!” 黑衣人眼里露出一抹疑惑,难不成这位小姐特地给人送伤药,找错人了? 想到此,他给了卫芊芊和青黛各自一个手刀,直接把人敲晕了事。 “两位姑娘,多有得罪!” 黑衣人给卫芊芊留下一块银子当伤药的谢礼。 抱歉,今晚就睡大街上吧。 夜漫长,客栈的窗户外,有响动声。 陆景之犹豫下,还是从床上起身打开窗户。 房内,黑衣人立刻跳进来。 “景之,你怎么知道是我?” 傅诚拉下面罩,挑眉问道。 今晚,他去了一趟知府后宅偷东西,谁料傅诚走背运,格外倒霉。 “在知府后宅,那个黑衣鬼祟的人,像你。” 见到好友,陆景之轻松了点,问道,“没死?” “你能不能改一改你毒舌的毛病?” 傅诚不依不饶,他这么倒霉是为谁啊。 他到知府后衙,正好赶上陆景之带人逃出。 结果,对方把傅诚当成是陆景之的同伙,全力追杀。 “我不甘心一点收获没有,就去偷了点钱财。” 傅诚指着身上的伤口,疼啊。 第25章 重色轻友 “你动静小点。” 陆景之点燃油灯,把傅诚领入外间。 这个动作,使得傅诚挑眉问道:“景之,你金屋藏娇了?” 平日房内最多由陆五和陆七值夜,又不是外人。 “夫人在房内。” 陆景之说完,傅诚做了一个惊掉下巴的表情,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你休妻再娶了?” “没有。” 陆景之脸色很黑,他从未有过这个打算。 “秦晴?” 傅诚揉了揉脸,深吸一口气。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你知道,我与秦晴的兄长秦昭也是好友,夹在中间难做人。” 也不怪陆景之不喜欢秦晴,秦晴的性子,实在提不成。 “废话少说。” 陆景之制止这个言论,不想被秦晴误会。 他已经拿到想要的东西,用不着傅诚再操心。 “你还是赶紧回京吧。” 傅诚有职务在身,总不好离开太久。 “不,我同去北地,不过要先你一步。” 傅诚拎着一个包裹,放在陆景之面前。 “流放得突然,我知道你没带什么家当。” 这些好物件,全是从晋州知府后宅顺出来的宝贝,足够一大家子到北地吃用。 “里面还有首饰,我看着不错,你可以送秦晴。” 傅诚劝说陆景之,男子不要铁石心肠。 夫妻俩有三个儿子,还是尽量一条心。 就算不想用心,有现成的东西,送一下就是张口是说句话的事。 “不妥。” 陆景之看到珠宝后,皱眉冷声道,“样式好土。” 太土了,配不上秦晴的气质。 而且秦晴是他的夫人,不必戴别人用过的二手货。 傅诚:“……” 他是不是错过什么了? “对了,我在胡同里,碰到了卫芊芊和她的丫鬟青黛。” 傅诚琢磨了下,还是告知一声。 毕竟,陆景之与卫芊芊订过亲。 “卫芊芊好像在等人,把我当人那人,给我伤药。” 总之,三更半夜出现在胡同里,卫家小姐有些奇怪了。 “然后呢?” 陆景之没耐心,只想把傅诚赶紧撵走,“说正题。” “正题就是我为不暴露身份,把卫芊芊和青黛打晕了。” 傅诚顺便补充一句,“扔大街上了。” 其实他还挺想给主仆俩找个地方的,听卫芊芊的意思是在等人。 估计那个被等的人很快会出现。 “要不,你派人去一趟?” 英雄救美,极好的机会啊。 傅诚眯着眼笑道,“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为何要去?” 陆景之也没明白傅诚的脑回路,卫芊芊等的人又不是他! “你先去北地,咱们在北地见。” 陆景之又打开窗户,撵人的态度很明显。 “唉,重色轻友!” 傅诚面色沉重,他在外面又没打扰秦晴,兄弟俩好不容见面说几句话,他就被无情地赶出来了! 傅诚刚出来,从内间扔出来几个小药瓶。 “算你有良心!” 傅诚接住后,一脸欣慰。 外间二人谈话没有避忌,秦晴全听见了。 但是她起来不合适,索性继续闭眼,没一会儿就睡熟了。 翌日天刚亮,周老夫人神采奕奕地起身。 昨晚儿子儿媳同塌而眠,二人关系终于破冰了! 秦晴起来稍晚,红霜已经为一家子买好早饭。 “这些给你收好。” 背着人,陆景之把一个包裹递给秦晴。 里面多是金银首饰,是傅诚在知府后宅顺来的。 “金银之物绞碎了花,其余首饰,等过了晋州再典当。” 怕秦晴随意拿出去,陆景之变相交代了来历。 “给娘收着吧?” 秦晴下意识地就要上交给婆母周氏。 “娘那有你给的银子,这些你留着吧。” 大宝陆子仁想要一套笔墨纸砚,还需要开蒙的书本。 这些,陆景之这都没有。 “还有十几日到北地,等到北地安顿后再买不迟。” 陆景之说完,把头扭向别处。 “老爷,妾身一个妇道人家,可不懂做学问。” 三个反派儿子,也要感受一下父爱的深沉。 于是,秦晴打蛇随棍上,立刻要求道:“等到京城,你带着儿子们去书铺看看!” “好。” 陆景之拧着眉,还是答应了。 天亮上路,陆景之被赵大力戴上枷锁,而其余家眷,则是可以坐在马车出行。 秦晴上马车,只见不远处卫家乱糟糟的。 “卫家出事了?” 秦晴随口问一句。 她想不明白卫芊芊半夜出现在小胡同,到底是为等谁。 秦晴有些怀疑,毕竟书里,陆景之的确出现在小胡同,与女主相遇。 “卫老爷咳嗽一整夜,今早吐口血,要昏迷了。” 卫芊芊和青黛说是找郎中,不知所踪。 直到天光放亮了,才被官差送回来。 听说二人喝酒喝多了,在小巷子睡一夜。 秦晴抿唇,有点意思。 作为知情人,卫芊芊和青黛要感谢那个逗比的傅诚。 “您看,卫老爷到底是什么病啊?” 咳嗽见血,看卫老爷脸色铁青,估计坚持不了多久。 “多半是与肺有关。” 卫家几乎算是原主的仇人,秦晴才不会为卫家看诊。 除非银子到位,她还得考虑考虑。 “果然啊,坐在马车里舒服多了。” 虽然马车很慢,跑不起来,但是总比两条腿省力气。 马车内,秦晴摆上茶水和小食,给二宝和三宝讲故事。 其实,故事多半是她编造的,只为潜移默化教导儿子们亲近陆大佬。 “二宝,三宝,你们爹爹沉默寡言,实则就和拉车的马一样,为家里做贡献。” 秦晴为说陆大佬的好话,绞尽脑汁。 “娘,我们是不是要有弟弟了?” 二宝和三宝一左一右,坐在秦晴身边问道。 “什么弟弟?” 秦晴没太明白。 “周嬷嬷说,成亲的男女在一起睡,是要生小娃的。” 二宝陆子初要懂得多一点,昨晚爹娘在一起了,按照这个速度,几个月后,他们会多个弟弟。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他们的四弟,小名四宝,大名陆子相。 “二哥,如果生个妹妹,叫陆子心好听呢。” 小包子陆子善玩起了谐音梗,主动出谋划策。 一旁,秦晴石化,面上满是裂痕。 第26章 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我已经有弟弟了,我想要个妹妹。” 二宝陆子初靠在秦晴身上,小包子鼓着脸要求道,“娘,您能变个妹妹出来吗?” 妹妹娇软可爱,以后家里兄弟三人都有妹妹了。 “我会把自己分得的好吃的给妹妹。” 三宝陆子善也不是很想要个弟弟。 “这个……” 秦晴很无语,前几天几个小包子态度很明朗,要换个爹爹,现在忘了这事了? “你们不是不想要爹爹吗?” 秦晴提醒儿子,别忘了小反派的身份。 “可是娘你生了妹妹,我们再踹掉爹爹也不迟啊!” 他们不喜欢爹爹,也有点怕爹爹,但是如果爹可以和娘生妹妹的话,他们就忍了。 对面,周老夫人笑得一脸慈爱,秦晴捂脸,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 秦晴不答话,周老夫人接过话头道:“二宝,三宝,你们以后要听话,多制造你们爹娘相处的机会,这样很快就有妹妹了。” 陆家不缺子嗣,不缺香火,连周老夫人都盼女娃出生。 要是有个穿小裙子,扎小辫子的孙女,周老夫人乐见其成。 这下,秦晴更是无语。 一家子坐在马车上,没一会儿,周老夫人靠在车壁上,打起了小呼噜。 “夫人,天热,您把扣子解开一点不碍事的。” 在马车上又没外人,不用太在乎礼仪规矩。 刚刚,卫老爷一口气没上去,直接热得晕死过去。 “卫小姐大嫂娘家的商队跟着,及时送了药。” 即便是这般,卫老爷也得吃些苦头。 “我不热。” 空间里的电无限循环,秦晴早已开上空调。 两个儿子似乎察觉到她身边更凉快,一个劲儿地往她身边凑。 午时歇晌,马车找树荫下停靠。 秦晴看到有村人兜售竹席,用给方锦绣看诊得来的点心与村人换。 “那点心太过精致,一看就不便宜。” 周老夫人吃不了太甜的,陆大佬对点心糕饼没兴趣,剩了一半。 天热放不住,秦晴会过日子,找村人又换了一条鱼。 “儿媳,其实咱们可以给卫家送去。” 周老夫人提议,毕竟之前流放路上,卫家也是帮了陆家的。 她腹胀那几日,卫家还送了豆饼。 “娘,我知道您想还卫家的人情。” 如此精细的糕饼,秦晴宁可喂狗,都不会给卫家留一口。 这一家子,不安好心,就算卫芊芊是女主,上位自己想招去,踩着她,还让秦晴笑脸相迎不成? 周老夫人和善,又不愿意欠人情,这心情秦晴可以理解。 “娘,咱们送吃食不妥当。” 秦晴拉着婆母周氏的手道,“这糕饼到底是放过夜的,卫老爷咳嗽不止,万一吃了噎住可咋办?” 卫家老弱病残,吃了糕饼不舒服,还得编排他们下毒。 所以,吃食最好别随便送。 “您若感念卫家的帮助,送点钱财,儿媳没意见。” 送银子,对方绝对找不到毛病。 周老夫人这么一想,认为秦晴说的很有道理。 “是娘考虑不周啊。” 她光顾着还人情,没想到两家的复杂关系。 反正自家的人情欠的也不多,不如等到北地再说。 晌午休息,秦晴派红霜去给赵大力送点心。 卫芊芊远远看着,又感觉不太对劲。 赵大力试图强了青黛,为何还如此理直气壮? “走,咱们找赵大力说理。” 赵大力这个狗东西,收了陆家的好处后,一个劲儿地打压卫家。 现下爹娘身子不好,再这样下去不行啊。 “小姐,咱们有什么理?” 青黛畏畏缩缩,很怕卫芊芊找上赵大力。 “他作为官差,试图强了你,把柄在咱们手上。” 卫芊芊突然发觉,可以抓到赵大力的小辫子威胁,逼迫他对卫家照顾。 “可是当时只有他和奴婢在,他不会承认的。” 千万不要啊! 青黛在疯狂呐喊,自家小姐真的找上门,距离穿帮不远了! “那也不能这么算了。” 卫芊芊摸着下巴深思,又要提起这个话头。 青黛灵机一动,打岔道:“小姐,昨晚到底是咋回事呢?” 卫芊芊专门走小路,好像事先得知有人受伤。 给了伤药后,主仆俩就被打晕。 还是天亮以后,被巡逻的官差发现叫起来。 想到二人睡大街,青黛面色铁青,只感觉万分丢人。 都怪小姐出幺蛾子,郎中没请来不说,还害得主仆俩夜不归宿! 青黛哪壶不开提哪壶,卫芊芊非常气愤,在气愤的同时,心底的疑惑也越来越大。 “青黛,你等会找机会去陆五那打探下,昨晚陆大人在哪里?” 卫芊芊只想知道,秦晴是不是与陆景之在一处! “好。” 青黛得了吩咐,提着篮子,装了两个甜瓜给陆五送去。 “多谢青黛姑娘了。” 陆五本想拒绝甜瓜,陆七先一步抓过来,又十分麻利地在提篮上放了一把铜板。 银货两讫,概不相欠。 “陆七,你这是什么意思?” 青黛来送甜瓜,她又不是卖货的! 陆七给了一把铜板,是在羞辱她? “青黛姑娘,你千万不要误会了啊。” 陆七见人就是一副笑脸,“没有的事,只是我家夫人说了,人情债难还。” 所以,以后卫家再送东西来,己方就出钱。 陆七得了吩咐,决定听从夫人的指挥。 “你的主子只有陆大人,为何会听秦氏的话?” 青黛受刺激了。 之前她到陆家来,陆五很欢迎她的。 自从青黛拉着陆五抓奸秦晴和徐庆跑空后,陆五见她一副冷脸,话也少了。 “我们不听夫人的话,难不成听卫小姐的?” 陆五撇嘴嗤笑,之前他已经被青黛利用一次了。 还是夫人不见怪,仍然愿意为他看诊。 “我不维护夫人,维护谁呢?” 在陆家,主子若在第一位,夫人必定是第二位,屹立不倒。 “哼,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青黛哽咽了,男子都是这么善变的吗? 第27章 有点不对劲 陆七见青黛哭了,摊摊手。 谁招来的人,谁解决烂摊子。 “青黛姑娘,铜板不够你就直说,千万别哭。” 陆七说完,十分不舍地从荷包里掏出两个铜板,加了上去。 夫人该不会骂他冤大头吧? 官道上卖甜瓜,一文钱一个,他买了两个甜瓜花费二十文,就这样青黛还不满意。 “不能再多了!” 说完,陆七脚底抹油。 青黛见到这一幕,哭得更加惨烈。 她作为卫家的丫鬟,从没被这么羞辱过,从没有! 陆五很头疼,没有办法,推着轮椅,直接把陆景之推到不远处的树荫下。 这样,只有青黛一人抱头痛哭,还挺可怜的。 下晌上路,每隔一段都要停下来。 卫老爷再次吐血,人直接昏迷了。 卫夫人跑到赵大力那跪地请求道:“赵大人,求您了,让咱们歇一歇,请个郎中吧?” “您喜欢青黛,以后就让那丫头跟了您。” 做不做正妻无所谓,左右是个丫鬟,就当给赵大力多个暖床的人。 “卫夫人,不必了。” 赵大力对青黛一片真心,是有求娶的心思。 找暖床的,他不会去花楼找乐子? 卫家上下,也太看不起他了吧? “坚持到傍晚,咱们停的地方距离城镇不远。” 赵大力不是个太狠心的人,只想惩治一下卫家而已。 “至于青黛,此事以后不必提了,赵某配不上。” 赵大力窝火,对卫夫人的脸色不好。 从赵大力那回来,卫夫人憋着一口气。 夕阳的光已经剩下最后的余韵,天边从灰到黑。 一行人停下来后,红霜和周嬷嬷麻利地生火准备晚膳。 空间里的天气预报显示今晚有雨,秦晴特地去给陆大佬搭帐篷。 油毡布铺了几层,帐篷里可以放下简易的折叠床。 “卫家请郎中了。” 秦晴给陆大佬换药,说道。 “嗯。” 陆景之手里拿着一本书,注意力却不在书上。 天热,伤口有化脓感染的迹象。 秦晴仔细涂抹药膏,指尖冰凉地在伤口上打磨,使得陆景之有些舒服,甚至感觉伤口痒痒的。 “听说,您算是卫大人半个学生。” 陆大佬不接招,秦晴索性说得直白点。 她以为自己展现医术,遇见卫老爷咳血,陆景之必定派她过去医治。 “这么说也没错。” 卫大人是当年科考的主考官,陆景之夺魁。 其实关系不大,但是一般考生为找靠山,都会找主考官套近乎。 “那,看在您的面子上,妾身用不用去看看?” 秦晴又问道。 卫芊芊是陆首辅的白月光,至少爱屋及乌吧? 秦晴懒得多管闲事,若此举可以得到一个人情,对她日后带儿子离开有莫大的好处。 这年头,女子在外还是得要点名声的。 等秦晴自立门户,陆大佬有亏欠,也就不会黑她了。 “不要多管闲事。” 陆景之拒绝。 卫家有人有钱,自己解决很合理。 “这怎么是闲事呢?” 秦晴太惊讶了,心里道,“那可是你未来的岳父大人!” “除了陆家的事,都是闲事。” 陆景之放下书,眸子深处带着一抹探究,“为夫倒是不晓得夫人何时对卫家在意了。” 秦晴嫁给他后,作为胜利者一直高姿态,没少给卫芊芊添堵。 “妾身是为当年的事感到愧疚。” 找到机会,秦晴得表达自己的立场。 “当年,妾身横插进来,阻碍了您与卫家小姐的亲事……” 秦晴这个悔恨啊,她早点穿来,直接悔婚更自由。 现在挂着三个小反派,还要咬牙教育。 她心累。 “你后悔了?” 陆景之眯了眯眼,声音有些阴森了。 秦晴一听不对劲,赶紧道:“妾身不可能后悔!” 她对陆大佬是一片真心,天地日月可鉴。 不是后悔,是想通了。 “难道你认为卫芊芊多年未嫁,与为夫有关系?” 陆景之终于理解秦晴隐藏的含义,唇边带着一抹冷笑。 无稽之谈,简直是扯淡! 男子汉大丈夫,要有野心和抱负,哪有时间搞儿女情长的琐事? 整日风华雪花,风流又废物。 陆景之目光所到之处,是天下! 秦晴:“……” 这有点不太对啊! 难道陆大佬害羞了? 秦晴不再提及,反正不用医治卫老爷,她步履轻松地离开。 当晚,在睡熟之时,卫家的帐篷里,传来一声惨叫。 青黛编排赵大力的事败露,被卫夫人提着鞭子抽打。 “你个小贱人,满嘴谎言!” 明明有心思,偏生不承认。 卫家有难,不但不想着帮主家一把,还自私地为自己打算。 “你在赵爷那玩投河的戏码,为什么不去死!” 卫夫人认定,是青黛得罪了赵大力,才使得卫家人受苦。 这个死丫头,说什么都不能留着了。 “秦氏卖了红锦,咱们也不能留着你!” 卫夫人森然一笑,青黛身子颤抖哀求道:“夫人,奴婢从小没爹没娘,在卫家长大,早已把自己当卫家人了啊!” 青黛没有私心,一切都是为卫家考虑的。 “呸,你一个奴才,也算是卫家人?” 卫夫人啐了一口,对卫芊芊道,“芊芊,你看你身边跟着的是什么玩意儿?” 奴大欺主,丫鬟的心思不能大! “娘,青黛她对女儿一直很好,一心一意,您就原谅她一次吧。” 卫芊芊哭着求情。 重生后,好像走向全变了。 卫芊芊心里有说不出的恐慌感。 在她没想到下一步如何行事之前,青黛得留着。 “不行!” 卫夫人冷笑道,“芊芊,你要分清楚孰轻孰重。” 如果不能讨好赵大力,卫家就得继续吃苦头。 眼看到北地还有十几日,时间也不短。 “等会,你把青黛的卖身契给赵大力送过去。” 对方接受,青黛就留下来,若不接受,青黛就卖到窑子去。 卫家不需要心思大的下人。 “夫人,不要啊!” 青黛跪地磕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做一切,是为了谁,全是为了小姐的幸福。 用她的时候什么都不说,事办不成,卫家人就翻脸不认人了? 第28章 秦晴大显身手 “小姐,您救救奴婢吧!” 青黛抱住卫芊芊的大腿,把最后的希望放在自家小姐身上。 “青黛,我对不起你啊。” 卫芊芊几乎哭到晕死过去,这这个家,做主的不是她。 大哥和大嫂已经发话,要卖了青黛。 尤其是大嫂孙氏的意见很重要,等卫家到北地,全靠孙氏的娘家帮扶。 青黛手脚冰凉,直愣愣地跪在地上。 突然的,她心里多出一抹恨意。 小姐说了,与她情同姐妹,原来都是骗她的! 这么多年,青黛愿意做一条狗,这是为啥呢? “多谢夫人,多谢小姐。” 青黛跪地,重重地磕头。 过往种种,全部过去,她不欠卫家什么了。 卫芊芊大嫂孙氏派人把青黛的卖身契给了赵大力。 当晚,卫家得到一个新帐篷。 “赵大力满意了,看来明日上路会照顾自家点。” 卫夫人拉着卫芊芊说起此事,“你啊,就是心太软,连个丫鬟都摆弄不住。” “娘……” 卫芊芊想解释,心里多了一抹忧虑。 青黛是她左膀右臂,现在人给了赵大力,那以后她身边还可以培养谁做心腹? “你不是一直想要秦晴的丫鬟红锦,你大嫂把人给你买来了。” 只不过,红锦被买家傻子强了后被鞭打,身子弱得调养几日,暂时不能着急赶路。 “那最好不过了。” 要说最恨秦晴的,非红锦莫属。 夜里,卫家没动静了,秦晴又躺下。 马车的小几下降,车凳拼凑出一张通铺。 秦晴,周老夫人,周嬷嬷带着三个包子也睡得下。 红霜就宿在车顶的帐篷里,遮风挡雨。 “嗖嗖嗖……” 秦晴还不等睡下,听到马车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紧接着,头顶也有响动声。 秦晴打开车窗,发觉红霜一身干练的衣衫,直奔帐篷处冲过去。 帐篷对面的树上,挂着一盏风灯。 在昏暗的灯光下,隐约可见几十个黑衣人。 “不好,有刺客!” 秦晴浑身上下的弦紧绷着,犹豫要不要下马车。 思来想去,这个时候惊动黑衣人不好。 “你们是何人,三更半夜出现,还是自报家门吧。” 陆五靠在帐篷口,神色轻松。 大半夜的来了刺客,看来与晋州知府脱不开干系。 “少废话!” 为首的人蒙面,嗓音粗哑,“陆景之,你把东西交出来,老子留你全尸!” 否则,就别怪他心狠手狠,把人大卸八块了! “嗯。” 陆景之懒得废话,有多少本事直接用上来就行了。 如果对方发话,黑衣人还感觉没那么生气。 他们几十人包围了帐篷,陆景之的态度,气得他们浑身颤抖! “阶下囚,张狂什么啊。” 就算陆景之有本事,如今不过是个半残废。 他们人多,不信收拾不了! “你们分出来几个人,去收拾陆景之的娘,媳妇还有小崽子,不留活口!” 黑衣首领发话后,几个黑衣人直奔马车处。 这下,陆景之的神色终于变了变。 “红霜!” 几个黑衣人,红霜一人便可对对。 “主子,那您……” 红霜很为难,最后咬牙,还是决定听主子的话,先保护夫人和小公子。 红霜正要往回赶,只见马车内,射出一根根银针。 黑夜里,银针如一道流光,直奔扑上去的黑衣人。 “扑通扑通……” 连接的,五六个黑衣人全部倒下。 秦晴从马车上下来,每个人踹了一脚,面色犹豫。 怎么办,她一个救人的医学女博士,还没杀过人。 但是,对方想要她和儿子们的命,为自保,她也不得不下手。 “算了,我还是见不得血腥。” 秦晴突感叹一声,空间里实验室,她正在研究有关安乐死的药。 避免血腥,已是她最大的让步。 “老爷,你们打你们的,要是缺人手,妾身也可以参战!” 秦晴有麻醉枪,利用空间准头是有的。 再加上黑衣人没啥防备,麻醉针又小,一针下去就倒下了。 “主子,夫人不用咱们保护!” 红霜看到秦晴的动作比他们还快,顿时激起斗志。 她要多杀几个,争取超过夫人! 黑衣人首领愣愣的,他派去的人手咋就没动静,被全灭了? 心里有疑惑,免不了分心。 小半个时辰后,一个不剩。 “主子,还留活口吗?” 红霜把秦晴弄死的几具尸体抬过来,统一摆成一圈。 他们这血腥,而夫人弄死那几个人,就和睡着一样。 仔细看,还是笑着入睡的。 “夫人就是太慈悲了,都舍不得见血。” 红霜感叹道,现在夫人她心里的分量,已经要超过主子了。 陆五咧嘴,陆七哭笑不得,“红霜,我听见夫人吐槽过洗衣麻烦,你确定夫人不是怕血腥沾染上衣裙难洗吗?” “陆七,你这几具尸身,衣衫不整。” 前襟的扣子,好像被人打开过。 陆五很疑惑,这帮人来杀人之前,难不成正在快活吗? “陆五,你没看到吗?” 陆七挤眉弄眼,示意陆五小点声。 “看到什么?” 陆五一头雾水,“陆七,你挤眼睛做什么?” 陆七:“……” 夫人在杀人后,搜身发死人财,这还用说的那么明白吗? 这几个被夫人收拾了的倒霉蛋,都被搜身了! “呵呵,夫人好会过日子啊。” 主子的脸色不太好看,是因为夫人摸了外男? 陆五尴尬一笑,他背对着夫人的方向,没看到。 “要不,咱们把剩下的也摸一遍?” 万一有,这等于意外之财了。 “好啊。” 红霜欢快地下手,陆七眼皮不住地抽搐。 “红霜,难道你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陆七提醒,红霜的动作,比夫人还彪悍几分。 “男女有别,但是人和尸体就没有忌讳了吧?” 这些黑衣人,在红霜眼里,就和一块猪肉没分别。 活着的时候讲究男女大防,死了不用。 “太穷了!” 红霜一脸嫌弃。 没有银票,随身没有钱袋,只摸到零星的几块碎银子,聊胜于无。 几人联合处理尸身,在不远处,卫芊芊躲避在帐篷后偷看。 到底是怎么回事,上辈子她记得清楚,半夜里根本没有黑衣人啊。 难道是她错过了什么? 第29章 求情 刺客出没,惊动官差,但是众人谁也没有提及。 夜里下一场雨,等天明时分,赵大力吩咐一行人顶雨上路。 “夫人,这雨太大了。” 红霜肉眼可见地蔫下来,发觉自己束手无策。 她作为主子的手下,却不能替他受苦。 “咱们得在七月之前,到达北地边城,赵大力在赶时间。” 前两日,下雨他们都等了一日。 时间紧迫,赵大力决定不再耽搁。 “风大,雨几乎是斜着下的。” 红霜身上披着蓑衣,还是免不了淋雨。 假设轮椅外弄厚实的油毡布,又不透气,汗水浸湿了伤口,也有发炎的趋势。 “我去找赵大力求情。” 秦晴表示知情,自从卫家把青黛给了赵大力后,便得到了照顾。 既然卫老爷和卫夫人被准许坐马车,陆大佬凭啥被雨淋着? “奴婢看,赵大力不会答应。” 心心念念的女子得到了,青黛能帮陆家说好话才怪了。 “红霜,看事情不能看表面。” 据秦晴所知,青黛是带着卖身契给赵大力的。 原本赵大力是要娶亲,现在是通房丫鬟。 “青黛用身子伺候赵大力,无名无分,你怎么知道青黛不会记恨卫家人?” 万事留一线,以后好见面。 卫家人不是东西,为了利益非要把事情做绝了。 既如此,得到实惠的还是陆家人。 毕竟,青黛与红锦不一样,一直对卫芊芊忠心耿耿。 “夫人,您说的有道理啊。” 红霜跟在自家夫人身后,二人直奔赵大力的帐篷。 “陆夫人,您咋来了?” 赵大力看到秦晴,立刻明白对方的来意,但是,他不准备为陆景之开绿灯。 昨晚那些刺客奔着陆景之来的,赵大力看在眼里,他不敢多管闲事。 “恭喜赵爷抱得美人归了。” 秦晴扫了一眼洗漱的青黛,赵大力真是按捺不住啊,当晚要了青黛。 “我来找青黛姑娘。” 出乎赵大力意料,秦晴找的不是他。 “那成,你们先说。” 有他在,赵大力估摸秦晴不会对青黛不利,安心退出去。 昨晚尝了甜头,赵大力心里的怨气彻底消失了。 一大早,他派人去卫家那送消息,准许卫老爷和卫夫人坐马车。 流放路上,一切他说的算。 “秦晴,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青黛脸色阴沉,心底很是愤怒。 她现在恨卫家,也恨透了卫芊芊,对于秦晴自然没个好脸色。 “如果你想挑拨我与小姐的关系,我劝你免开尊口。” 青黛就算和卫家闹掰,并不代表愿意帮秦晴做事。 “不,青黛姑娘,你误会了。” 秦晴拉着一把椅子坐下,平和地道,“秦家是医学传家,有很多不外传的方子。” 她来这一趟,是为给青黛送药丸子。 “我是过来人,女子初承雨露痛不欲生,我给你送消肿的药膏。” 无论二人之间有什么过节,都是过去式,秦晴送药,只是作为女子感同身受。 “如果你不接受,我这就回去了。” 秦晴话毕,站起身来要出门。 “你站住!” 青黛面色羞红,低头绞着帕子道,“东西留下。” 秦晴说的没错,她现在有被撕裂的感觉,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 不论秦晴到底有什么心思,青黛承了人情。 不像卫芊芊,一直在装死,卫家占了便宜,对她不闻不问。 “多谢。” 秦晴没有提任何要求,她走出帐篷,听到身后青黛的声音,没比蚊子大多少。 她就知道,事成了。 等上路的时候,陆景之被准许上马车。 这下,周老夫人也很是意外。 “赵大力咋这么通情达理了?” 之前在日头下暴晒,赵大力可没提过让他们休息,每次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 啥时候这等人突然转性了? “老夫人,都是夫人的功劳啊。” 红霜心里憋着话,有机会立刻为秦晴出头,“是夫人去找了赵大力的新欢青黛。” “娘,只是送了点好处。” 秦晴轻描淡写,她不想邀功。 马车上多了陆大佬,原本的空间更显得拥挤。 “儿媳,你就坐在景之身边,你们夫妻俩坐一起。” 周老夫人笑着安排,又把三个小孙孙叫到自己这边。 下雨马车里阴暗,点油灯也不算亮堂。 “景之,你检查下大宝的功课,今日就先停一停吧。” 周老夫人怕秦晴不自在,一个劲儿地活跃气氛。 大宝陆子仁有点不高兴,他又停一日,拖慢进度,咋能快速超越他爹爹啊。 “祖母,我不怕黑。” 早日学成,早日把他爹拍在沙滩上。 他那恶毒的爹,弄个戒尺,他要是学不好,还要被打手板呢! 而且,恶毒爹说了,男子汉不搞女子告状那一套。 挨打也不准告诉娘! “大宝,祖母是个妇道人家,却也听过一句话。” 周老夫人慈爱地摸了摸大宝的头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当年啊,你们爹爹可是去过北地游历的。” 所以此番流放北地,并不算两眼一抹黑。 北地的风土民情,陆景之都有了解。 “我听卫家小子说了,北地是蛮荒之地。” 二宝陆子初最近被秦晴洗脑,已经不是那么怕爹陆景之了。 “蛮荒之地的人啊,吃生肉,还饮血呢!” 陆子初有点怕,对未来感到担忧。 肉生着吃,嚼不烂啊! “二宝,你得有点判断能力。” 在北地,哪怕是蛮荒,住着的都是淳朴的百姓。 “又不是野人,再说哪怕是野人,也不吃生肉啊!” 秦晴急于教育儿子,抢过陆大佬的话头道,“我曾经看过游记,北地一年到头,有几个月都在下大雪。” 大雪封山,出行困难。 也因此,在入冬之前,北地百姓会囤粮猫冬。 “鸡鸭鱼肉,埋在雪地里,能吃一冬天!” 秦晴说得高兴,忽略陆大佬,当成自己的主场了。 “娘,那么冷咋出去玩呢?” 三宝陆子善听到后,打了个哆嗦问道。 “打雪仗啊,做冰灯啊,凿冰钓鱼啊,乐趣多了!” 秦晴说完,面上露出期待的笑容。 第30章 小意外 “咱们到北地,有院子住。” 听方老爷说,院子里每间屋子都铺了地笼,和现代的地暖类似。 唯一一个让人不好接受的,是冬日里去茅厕比较困难。 “算一算,咱们七月就可到边城了。” 天还热,为方便,茅厕可以做一些改动。 “爹爹,娘说的对吗?” 大宝陆子仁虽然讨厌爹爹,却承认他爹比娘亲更加有学问。 秦晴说得正嗨,突然遭到儿子的质疑,她顿时僵硬住。 “对。” 陆景之夸赞道,“你们娘亲是个有学问的。” 秦晴:“……” 陆大佬确定不是讽刺她呢? 场面有一瞬间的凝滞后,陆景之开始暖场。 “边城有一条大河,每年农历十月上冻之前,官府都会组织捕捞。” 随随便便一条大鱼,几斤那都是小的,十几斤二十几斤的大鱼很常见。 “北地冬日,百姓们喜欢吃炖菜。” 什么小鸡炖蘑菇,酸菜大骨头,白菜五花肉,各式各样的,分量也足。 全家坐在炕上吃饭,有条件的人家,还可支起窗户赏雪。 “你爹赚了不少钱,咱们不担心在北地花销。” 秦晴说这一番话,是为安慰家人。 “咱们多多囤货,吃香喝辣!” 气氛热烈,周老夫人也跟着打趣。 气氛不再是前段的愁苦,而是对未来日子充满了希望。 在北地平淡度日,只要家人平安和乐,一切都很好。 “祖母,咱们不能只进不出啊。” 大宝陆子仁还是很有忧患意识的,他们全家要为赚钱努力。 “爹爹有学问,不如开学堂吧?” 恶毒爹作为家里顶梁柱,在被拍沙滩上之前,还得利用一下。 大宝希望爹爹赶紧表态。 “开学堂是可以,那你呢?” 儿子的小心思,瞒不过陆景之,他也不客气地问道。 “我……我还小。” 爹爹好恶毒啊,他才六岁,就想着让他当童工了? 陆子仁的面上,带着一抹薄怒。 “那你就努力做学问,早日考个童生回来,给你爹爹当托儿。” 秦晴在一旁,很怕大宝再说出反派换爹爹的言论,立刻补充上。 学堂里如果有个小童生,那简直就是活招牌了! “就是,你娘说的对!” 周老夫人跟着凑趣。 压力给到陆子仁,小娃紧锁眉头,有了危机感! 一场雨下了一整日,流放队伍的速度越来越慢。 等到天黑,大队人马再次停下来。 “主子,这几日接连下大雨,把桥冲断了。” 想要离开此地,必须要过断桥。 现下水流湍急,桥又断了,他们过不去。 赵大力着急上火,不知所措。 如果在原地等待,少不得又要耽搁几日。 “那赵大力什么意思?” 流放路上免不了有意外,官府是给出宽泛的时间的。 奈何之前赵大力都在照应卫家,把行程拖慢不少。 眼下又要赶不上,只能干瞪眼。 “赵大力说,他找人制作木筏,一行人从木筏过去。” 趁着水流没那么急赶紧走,只不过有一点,马车带不了。 竹筏上,运送不了马车。 “除非找官船来运送,可最近水患,几日都没有官船来了。” 红霜为难,好不容弄来的马车,这么快就要舍弃了? “问问赵大力,咱们乘马车绕路的话,大概需要几日?” 秦晴倒是很淡定,并不忧心。 马车没了再买一辆就是了,她是舍不得自己辛苦改造的成果。 “三日。” 红霜问过了,如果己方提出绕路,赵大力怕是不答应。 “陆七,你去找赵大力说项。” 他们从城里绕过去,抄小路走。 赵大力过河后,按照原计划,他们就在下一个枢纽颍川汇合。 “是,夫人。” 陆七得到吩咐后,没问主子的意思,屁颠屁颠地走了。 陆大佬怅然若失,他的人手,怎么就成了秦晴的了? 片刻后,陆七折返回来。 “夫人,赵大力同意了,不过他有个条件。” 万一陆家人跑光,赵大力那没办法交差。 “所以呢?” 秦晴猜得不错,赵大力为人很是鸡贼,肯定想到这个问题。 “所以,他提出主子和您可以乘坐马车绕路,其余人全部坐竹筏过河。” 这就有点扯淡了。 陆七听到条件,先是惊讶一下,后续很好地理解了。 “定然是赵大力看到刺客,怕主子再引来麻烦。” 所以陆景之可以走,身边跟着个秦晴照顾半残的陆大佬。 “老夫人,小公子们和小的都要被赵大力监视。” 有人质在手,就不怕陆景之和秦晴浪迹天涯! 秦晴捂脸,赵大力心眼好多啊! 她不想和陆大佬单独相处,不想! “这样也好,主子交给夫人,咱们也放心。” 刺客走一波,再来的话也需要时间。 红霜略微想一下,很快点头答应。 “红霜,你……” 陆五见陆七和红霜没意见,他说出点什么话来,显得格格不入。 罢了,陆五也赞成! “我要和爹爹做学问!” 出乎意料,反对的只有三个包子。 陆子仁是嫌弃要耽搁好几日,坚持与恶毒爹形影不离,而二宝三宝则是找娘。 “你们听话,先陪着祖母几日。” 有给儿子和儿媳单独相处的时间,周老夫人乐不可支,千肯万肯。 于是,秦晴和陆景之定下乘马车绕路。 问题来了,谁赶车? 秦晴不会赶马车,总不好让陆大佬赶车吧? “我来。” 陆景之看秦晴问道,“难道你会赶马车?” “妾身不会。” 二人把一些吃食包裹留下后,很快地远离人群。 一旁,卫芊芊见此,也仿照陆家的做法找赵大力说项。 “不行。” 赵大力想都不想地拒绝了。 那日,青黛被送到他的帐篷里,膝盖红肿,脸上还有手印。 赵大力毕竟是对青黛动心思的,看到卫家人这么欺负青黛,心里很不痛快。 “为何陆大人乘马车走了?” 卫芊芊心里有气,免不了质问赵大力道。 “怎么,卫家小姐嫉妒了?” 青黛的卖身契都到了赵大力身上,他对卫家没一点需求,更不需要看卫家的脸色行事。 以前照顾卫家,是看在青黛的面子上。 “卫小姐,你就别想了,说不定陆夫人都怀上四胎了。” 秦晴四胎再得子,地位稳到不能再稳。 第31章 牛鞭汤 “卫小姐,等卫家流放北地,你就找个良人嫁了吧。” 赵大力还是很实在的人,给卫芊芊分析形势。 而在卫芊芊这,等于在她心口扎刀子。 “这么多年,但凡陆大人对你有一点心思,早就想办法娶你了。” 要知道,从前陆景之非但不是阶下囚,还很有权势。 现下卫陆两家落败,秦家却没有。 秦晴的父兄都是御医,在京城颇为受敬重。 这么看,卫芊芊没有一点优势。 “你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和陆夫人年纪相仿,陆大人为啥会抛妻弃子,选择你呢?” 正常人都不会啊。 赵大力是旁观者,看秦晴挺能干,为人也不错,和传言不一样。 以前有过秦晴爱慕虚荣的传闻,赵大力猜测是卫芊芊背地里在传播流言。 卫芊芊气得双手颤抖! 上辈子,秦晴被浸猪笼,她嫁给陆景之,这都是假的,都是梦? 是秦晴重生了,提前得知自己的结局,这才讨好陆景之。 但是纸里包不住火,等红锦到她身边,卫芊芊必定要揭露秦晴的嘴脸! 此刻,卫芊芊如何窝囊和憋屈,秦晴不知道,她与陆景之已经进城了。 进城后,雨还没停下来。 “老爷,咱们不如找一家客栈吧。” 秦晴提议,先洗漱上药,等伤口好一点再赶路。 “才进城就住客栈?” 显然,陆景之没有如此考量。 “为了您的伤势着想。” 陆大佬是啥眼神啊,好像她有什么心思一样。 秦晴很无语,她也想找个地方换月事带,喝一杯姜糖水。 “好。” 算算日子,还有些富余。 陆景之得知一条小路,用不了三日便可到颍川。 秦晴已经想好,到客栈要两间房,彼此安稳地睡个好觉。 “伙计,两间上房!” 秦晴丢过去一块银子,爽快地道。 “小娘子,真是抱歉啊,本店只有一间上房了。” 伙计盯着秦晴,又看了看陆景之,猜测二人的身份。 “那一间上房,再来一间普通的也成。” 秦晴打算进空间,环境差点没关系。 “对不住啊,小娘子。” 伙计摆摆手,别说是一般的房间,就是大通铺,也没有了。 “最近见天的下雨,原本走货的商队离不开,都留在这边了。” 现下城里的客栈爆满,三五日都没有房。 “就是这间上房,还是我们掌柜之前留出来的。” 掌柜的亲眷在外地,说是来城里住两日。 这不,也因为下雨耽搁在路上。 “您若是不要,这一间客房也没有了。” 伙计没有说谎,正在秦晴犹豫的时候,又有住客进门。 “我们要了!” 夫妻俩异口同声地说道,说完彼此看了一眼。 “你们是夫妻,就该一间房啊。” 伙计一语道破,秦晴很是尴尬。 她用余光扫向陆大佬,发觉陆大佬气定神闲,丝毫不被伙计的话左右。 秦晴琢磨,她还是道行浅啊! 后来的住客听说没房间,失落地离开了。 等夫妻俩到房内,秦晴叫了热水。 房内干净整洁,点燃着油灯,还有一块熏香。 “不错,服务周到。” 秦晴是熏香的爱好者。 之前在现代,经常熬夜失眠,有时候需要弄点精油熏香才睡得踏实。 她把熏香点上,给陆景之上药。 “秦氏,你现在来了小日子。” 陆景之眉头打结,提醒道。 就算猴急的,也不至于在小日子找机会对他下手吧? “是啊,我和后厨要了姜糖水。” 秦晴还没明白陆大佬的意思,对答如流。 等给陆景之上了药,她突然觉得不太对劲。 为啥身上这么热呢?而且,有一点羞耻感。 秦晴查找源头,把视线放在熏香上。 “那熏香名为春情。” 具体干什么的,不用陆景之多说了。 “什么?” 秦晴脸比苹果还红,她点燃熏香的行为,陆大佬误会了? 不要啊! “那个,我不知道。” 秦晴很郁闷,所以伙计说掌柜的所谓亲眷,也不是正常的吧。 “您真的见多识广。” 明明自己丢人现眼,秦晴还想拉踩一下陆大佬。 她是纯洁本分的人,没听说过这种催情之物,也实属正常。 “上面写着呢。” 陆景之指着旁边的一行“小”字,淡淡地道。 秦晴:“……” 非要说得这么直接,让她丢人吗? 陆大人不安好心! 上药以后,秦晴又为难了。 也不知道掌柜咋安排的,房内没有小榻。 秦晴去找伙计要,得知全部已经被占用。 “你们夫妻俩咋就不睡一张床了?” 伙计第一次见如此难搞的客人,忍一忍这一晚就过去了。 “好吧。” 秦晴心累,对伙计道,“我夫君身体微恙,麻烦后厨端上点滋补的饭食。” 要吃的要求不过分吧,有什么送什么得了。 夫妻俩用上晚膳,休息下,夜半时分就得离开赶路。 “哎呦,这个可以有。” 伙计挤眉弄眼,露出一抹暧昧的笑意。 “真有病。” 秦晴总不好和伙计计较,回房耐心等候。 于是晚膳,伙计在夫妻俩的期待中,端来一个大碗。 “这是什么东西?” 黑漆漆的,看起来不能太好吃。 秦晴以为是本地特色,问伙计道。 “小娘子,这就是你给你夫君要的滋补之物啊!” 伙计说完,脚底抹油溜走了。 等秦晴端上来,陆景之一看,面色黑了几分。 “秦氏,你什么意思?” 他只是受伤,又不是肾虚,不需要喝牛鞭汤。 秦晴把他带到客栈,神神秘秘地找伙计要吃食,是想要羞辱他吗? “牛鞭汤?” 秦晴用勺子搅了下,看到里面不明物体,沉默了。 这下,她终于明白伙计那一抹意味深长笑容的含义。 她影射陆大佬不行,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第32章 二次同床共枕 秦晴要把牛鞭汤撤下去,陆景之阻止道:“将就吃,别浪费了。” 于是,夫妻俩坐在一起,满心复杂地喝完一碗汤。 虽然是大补之物,味道做得还挺不错。 只是汤汤水水的,秦晴没吃饱。 “我去马车上,烤几个土豆和玉米。” 二人后半夜赶路,睡起来恐怕会饿。 马车上有个红泥小火炉,用起来方便。 烤了土豆后,再用油煎得外皮酥脆,浇上一勺辣椒油,撒上葱花香菜调味,就是一道小吃了。 除了烤土豆外,煎豆腐也好吃。 秦晴忙里忙外,等回到房内,陆大佬已经发出匀称的呼吸。 陆景之身子靠里侧,故意给秦晴留出一人的地方来。 秦晴小心谨慎地上床,二人再次同床共枕。 陆景之身上,带着草药的香味,秦晴靠在身边,多了一点安全感,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有人推了她一下。 “好困啊。” 秦晴轻声呢喃,往陆景之怀里钻。 在现代,她有一个巨大的人形抱枕。 平日搂着睡,又软又舒服。 睡梦中的秦晴,把陆景之当成大抱枕,自然地揽上他的腰身。 夫妻俩,亲密无间。 “秦氏。” 陆景之无奈,只得往床内侧退让。 他退,秦晴近,把他逼得差点成为一条直线,贴在墙壁上。 “秦氏,醒醒!” 再有一个多时辰,天就要亮了。 这个时辰早起赶路,是二人说好的。 “再让我睡会。” 秦晴以为是助手来喊自己,侧过身不搭理。 她睡懒觉有经验,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为阻止陆景之叫人,秦晴张狂地骑上他的腰身。 “秦氏,你……” 得寸进尺啊,陆景之石化。 明明来了小日子,还无比放肆,这个姿势也太过勾人。 陆景之心中有气,不得不妥协。 “罢了,看在你跑前跑后的份上,只准多睡一刻钟。” 陆景之闭眼,默默承受一切。 说好的只睡一刻钟,秦晴却多睡了一个时辰。 等到天边泛出鱼肚白,秦晴空间里的闹钟响了。 “你怎么不叫我起身?” 秦晴刚睡醒,她脑子还没清醒,本能地埋怨陆景之。 等她察觉出不对,赶忙为自己找补道:“你好歹叫我一声啊,这不是耽误事了吗?” “那夫人能不能把腿移开?” 陆景之被锁死,根本不能动地方,他想起身,只得把秦晴踹下去。 “我……” 秦晴彻底清醒,看到自己不雅的睡姿,瞬间社死。 洗漱妥当后,秦晴再次给陆景之上药,伤口又有了明显好转。 夫妻俩退房,伙计又暧昧地眨眨眼。 秦晴假装视而不见,到不远处的包子铺买了包子和粥,又把昨晚准备好的煎小土豆和豆腐重新热了一下。 陆景之没吃过这样的早饭,比以前还多吃了两个包子。 天明时分,一场雨继续下。 秦晴坐在马车内,精神力早已进入空间里整理东西。 流放路上,几乎找不到机会到空间里,好不容易独处的时间,都被陆大佬占据。 马车出城后走小路。 “夫君,喝一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雨天寒凉,秦晴沏了绿茶,从前面的车窗递出去。 “好。” 陆景之抿了一口道,“前面是山间小路,有些颠簸,你要收好茶壶茶碗,仔细烫伤。” “多谢夫君提点。” 从比较恭敬的“老爷”到“夫君”,陆景之似乎没有反抗的情绪。 秦晴徐徐图之,争取和陆大佬称兄道弟。 这年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有啥是比兄弟情更加稳固的呢? 为赶路,从天亮跑到天黑。 天刚擦黑,秦晴估摸陆景之应该饿了。 在马车上时间多,秦晴发面,包了一大锅包子。 趁着二人休息的间隙,做水煎包。 “包子是大葱肉馅的。” 肉馅里面加了一点油,顺着一个方向搅拌,吃包子一口一个肉团。 煎好后,秦晴又撒了点黑白芝麻,做了个清爽的黄瓜鸡蛋汤。 “夫君,出门在外条件简陋。” 在马车上,秦晴施展不开。 “夫人何必自谦,比牛鞭汤总是要好多了,至少吃得饱。” 陆景之下意识地调侃几句,说得秦晴脸红。 夫妻俩用过晚饭,把马车停靠在一处山壁下。 陆景之给马喂草料,看了一眼山上道:“想不想吃山鸡?” 这座山在小路上,平日少有人烟,应该有不少山鸡野兔。 现下天色暗了,陆景之打算在附近打猎,抓上两只。 马车边搭了帐篷,支起火堆。 “可是夫君你的伤势……” 秦晴提议,不如她进山,至少她腿脚利索。 “山里万一有野狼,妾身不放心你一人啊。” 于是,秦晴成了陆景之的跟屁虫,二人一起进山。 陆景之腿脚不太好,拄着一根木棍在前面带路,秦晴紧随其后。 “在那枯草下,有菌菇。” 陆景之很有经验,指挥秦晴采摘。 “真的有!” 不是一两朵,而是一大片! 秦晴下手不停,放在筐子里一部分,还不断地往空间里收集。 山里的野果有好几样,秦晴看到野梨,尝了一个还挺甜。 能装的放筐子里,装不下的放空间。 等她几乎装满后,陆景之手上提着战利品归来。 山鸡野兔早已气绝,被他用树枝绑成一串。 “夫君,你这是掏了山鸡野兔的老巢吗?” 十几只,夫妻俩吃不完。 山鸡还好,野兔灰色的皮毛,看起来更加肥美。 “吃不完就腌制一下,放在火上烤干。” 陆景之始终表现的淡然,仿佛打到这么多猎物不值得一提。 “作为男主,陆大佬是有光环在身上的。” 秦晴心中佩服,接过一串野兔,主动为陆景之分担。 夫妻俩在下山的路上,秦晴只感觉自己的脚踝动不了。 “夫君,我撞到鬼了!” 秦晴低头,只见脚踝上,被一只血手给握住。 这荒山野岭的,吓得她差点元神出窍! 遇见事,秦晴第一时间向陆景之求助。 “别怕,不过是一具尸体罢了。” 这世间哪里有鬼怪,如果真有,冤死之人来复仇,反而更加公平了。 第33章 友情价 “可是,他好像还没死。” 秦晴低头,这血手的主人听到陆景之说话,很明显的顿了下。 如果真是鬼怪,陆大佬在也足以辟邪。 “咱们救吗?” 秦晴用仅存的良心问道。 “不救。” 出门在外,有一条规矩必须遵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陆景之见秦晴没动作,以为她害怕,无奈地蹲下身。 他正要撬开血手,看到血手的主人的正脸,眸色暗沉了下。 “傅诚?” 陆景之把手探到傅诚的鼻下,好半晌才道,“还有一口气,没死。” 重伤成这样,失血过多,也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吊着。 “怎么又是你?” 傅诚没想到,在山野间遇见陆景之,很是无奈。 作为兄弟,他只想安安静静地走,并不想在死到临头,还被陆景之的毒舌气得诈尸。 傅诚说完,只感觉眼前一片漆黑,再次晕死过去。 “是傅大人?” 秦晴惊呆了,“傅大人怎么会在深山中?” 傅诚和秦晴的兄长也是好友,彼此经常走动。 “他去北地办事,看情况是遭到刺杀。” 陆景之用火折子照亮,只见傅诚的肚子,被掏了个窟窿,肠子已经裸露出来了半米长。 傅诚的仇,陆景之一定替他报了。 “夫君,我看不远处有个石洞,不如咱们把傅大人抬到石洞去。” 傅诚上方有一处石台,身体大半部分没有淋湿,否则下这么大的雨,抢救起来更加困难。 “秦晴,难道你有法子救治?” 陆景之以为秦晴是想埋了傅诚,听语气又不像。 “是啊,耽误不得了。” 雨天路滑,下山的路不好走。 陆大佬一瘸一拐,秦晴也没那么多力气。 在不暴露空间的情况下,她不可能把傅诚带下山。 “我去山下马车里取医药箱,或许还能救他一命。” 秦晴说着,先给傅诚做简单的消毒止血。 陆景之不懂医术,没有太好的办法,听秦晴的吩咐。 他有一点想不明白,傅诚的肚子脏腑都被掏出,怎么可能活着? 但秦晴说有希望,他不由得相信她。 雨天,石洞内还算干燥,里面堆满了干草。 陆景之用火折子点燃火堆,把傅诚放在干草上。 他站在石洞口,第一次这么迫切地想要见到秦晴。 “夫君,我回来了!” 约莫小半个时辰,秦晴两手拎满东西归来。 她用铁锅接了雨水,架在火堆上烧水,又准备了做紧急手术的器械。 “夫君,你得帮我的忙。” 裸露在外的小肠,有一部分坏死,必须截下去。 动作慢了,傅诚更是生命垂危。 好在,傅诚的腹腔没有感染的迹象,看伤口,受伤的时间不长。 “傅大人运气好遇见我,若是换个人,怕是也救不回来的。” 秦晴说完,先给傅诚注射麻药。 就在火堆附近准备手术。 “夫君,帮我拿止血钳。” “帮我拿手术刀……” 秦晴只告知陆景之一遍,陆景之便能牢牢记住。 在她叫东西的几十次内,未出错分毫。 手术做了快一个时辰,秦晴浑身上下被汗水浸透了。 “先擦一擦。” 陆景之不动声色,撕下衣摆,当做布巾给秦晴擦汗。 就在刚刚,他确认一件事。 眼前的女子,不是原本的“秦晴”。 一个人,哪怕再变化,本质却难以改变。 尽管眼前的女子经常说好话捧着他,与其说是奉承,不如说是敷衍。 但,这不重要。 秦晴去了哪里,陆景之更不关心。 “好了。” 哪怕引发陆景之的怀疑,秦晴也要展现自己的本事。 一个人有价值,才会好好地活着。 陆大佬对她有坏心思之前,是不是要考虑一下她的价值? 秦晴敢说,在大齐没有她这样的郎中。 就算医术超越她,对方却未必有医药空间。 “最迟明早,傅大人就会醒了。” 不过,傅诚虚弱,最近几个月都要补血补气,加以调养。 这算得上是从鬼门关被秦晴拉回来的。 雨夜,夫妻俩在石洞中。 “傅大人跟随你我二人上路,可能有些不便。” 陆景之第一次找秦晴商议,言辞恳切。 他与傅诚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傅诚被刺客截杀,许是与为夫脱不开干系。” 陆景之很自责,但是他发誓,要疯狂地报复。 他这人,一向很护短,动了他的人,难道还想全身而退? “夫君,你说的算。” 秦晴略微思量下,又拿出出嫁从夫的一套糊弄陆景之,“我一个内宅的妇道人家,很多事不懂。” 先不说傅诚是陆景之好友,就算看在兄长秦昭的面子上,秦晴这能帮一把是一把。 这不是闲事,傅诚也算自己人。 “刚刚我发现了一根野山参,几十年的,年头不算长。” 秦晴决定把人参留给傅诚滋补。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雨刚停,陆景之便道,“不远处有山泉水,你先去洗漱一下吧。” 他留在石洞,架起篝火烤鸡。 “好,夫君我马上回来。” 秦晴出汗身上黏腻,她用下山拿衣物为借口,找没人的地方进入到空间里。 空间里,气温恒定。 秦晴直奔浴室,花洒喷头下来的温水按摩身子,太舒服了! 在现代,为打理方便,秦晴是短发。 到大齐,原主早已长发及腰。 洗头吹干,着实是一项大工程。 洗漱后,秦晴照镜子,不免赞叹下原主的皮肤,真的如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嫩白。 原主长相灵动,偶尔透露出几分妩媚,货真价实的大美人! 洗漱后,吃了一块巧克力补充体力,秦晴终于舒服了些。 时候不早,秦晴换了轻便的衣裤上山。 石洞内,早已飘了烤鸡的香味。 一旁,傅诚已经清醒了,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二人正在斗嘴。 “陆景之,真是你!” 傅诚就说么,他在昏迷之前没有出现幻觉。 除了陆景之外,好像还有秦晴。 “当然,你就是她救的,回头记得把诊费补上。” 生死人肉白骨的本事,要比秦晴给方家小姐诊治的价钱高十倍。 “一千两黄金,友情价。” 第34章 你们夫妻注意点 “什么,陆景之你还不如去抢!” 傅诚刚清醒,脑子还混沌。 对于自己没死,还在和陆景之说话,还有些不信。 “我说,难道你也被灭了,咱俩一起下地狱了?” 显然,地狱的环境不太好。 “我就说吧,造了太多杀孽,真得下地狱。” 傅诚说话断断续续,“我就那一千两黄金的小金库,只能嘱咐我爹娘烧给你了!” 什么诊费,他都死了要啥诊费? 可怜他及冠之年,连个媳妇都没有。 英年早逝啊! “你说,我爹娘会不会买个丫头给我行冥婚?” 听说,在地狱都是成双成对的,更不好找媳妇。 陆景之:“……” 合着他陪傅诚闲聊,也被当成死人了? “我说景之,现下咱俩终于平等了,都是鬼。” 傅诚皱眉,做鬼都这么疼。 “傅大人,你醒了?” 秦晴来到石洞,看到傅诚醒过来,感叹傅诚不愧是习武之人,体力强悍。 “秦晴,你也没了?” 傅诚哀叹一声道,“想不到咱们在地下团聚。” “什么地下?” 秦晴一时间没明白傅诚所说,认真解释道,“这里是石洞。” 等干燥一点再下山,最好请人把傅诚抬下去。 手术后,最好先躺一躺。 “你失血过多,可能有点眩晕感。” 秦晴已经给傅诚用过药,不然轻微的小感染,足以致命。 “什么意思,难道我没死?” 傅诚傻眼,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肚子被人捅出来个窟窿,刺客正是看他没半点生机,这才没有到山里搜捕。 “你别太看得起自己。” 秦晴不自觉地也有点毒舌道,“你还没鬼自由呢。” 落到她手里,想要做鬼也没那么容易。 傅诚继续呆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没死,他被一向看不起的秦晴救回来了。 “这两日,你要用药,先禁水禁食。” 等稍微恢复以后,用人参调养滋补。 秦晴说着,坐到陆景之身侧,夫妻俩吃着香喷喷的烤兔子和烤鸡。 傅诚闻着香味,如死鱼一条动弹不得,只得闭眼。 “你们夫妻俩,注意点啊!” 在他一个半死不活的病人面前吃得喷香,太不道德了! “傅大人,你还是少说话为妙。” 秦晴没想到,一个刚动过大手术的病人可以喋喋不休,为让傅诚闭嘴,最后她只能用上了麻药。 然后,石洞内,只有野兔子油脂被火烤发出滋滋地响声,听起来解压又治愈。 “夫君,你的手艺真好。” 尤其是烤山鸡,明明稍微有点柴的肉,被烤出嫩滑的口感。 山鸡外皮被蜂蜜腌制过,鸡皮带着又甜又鲜香的味道。 陆大佬的水准,绝对可以出摊了! “以前各地游历,经常错过宿头。” 出门在外露宿山野,为填饱肚子,总要有一些技能。 陆景之只有烤肉拿得出手,若论做饭食,他与秦晴差远了。 “如果我们没有银子,冬日里到北地怎么过日子?” 秦晴知道,她提出的问题根本不叫问题。 跟在陆大佬身边,必定吃喝不愁,不可能受委屈。 反正原书里,没有交代陆大佬的产业,却从未见他为银子发愁。 “找一处地势高的山坡,搭建木屋。” 搭建木屋,上面铺着油毡布,木头外刷着桐油防腐。 内里,设置一个火炉,在接连处,钉上铁板。 入冬之前,陆景之进山打猎,足以存够一冬天的吃食。 北地山里物产更加丰富,还有药材,坚果,与山下的百姓换粮米。 先猫冬,等来年冬日,再做打算。 “你知道有一种镖,叫做生死镖。” 边城紧挨蛮族,两国之间并无往来。 但是为了利益,不少商户找路子倒腾货物。 “送到蛮子,一旦被发觉,血本无归,镖师也回不来了。” 所以走镖一趟,全靠运气。 “这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干啊。” 秦晴摇摇头,并且回来的几率只有一半。 如果回不来,家破人亡。 “夫君,娘年纪不小了,性子又软,咱们干点正常的买卖。” 只要有机会,秦晴都在表达她的贤惠,“家里还有我在。” 她是绝对不会管夫君找小妾的! 陆大佬与女主在一起,秦晴也很支持! 但是现在,秦晴很讨厌卫芊芊,因而懒得提及。 “是啊,傅诚还欠咱们一千两金子。” 有这笔钱,足够在北地吃香喝辣。 北地有万通钱庄,只要有凭证在,随时可以取钱。 第35章 还人情 天亮以后,出了大日头。 作为三人中唯一腿脚利索的人,秦晴只得先一步到山下找人。 一行人所在之地,紧挨着小路,距离周边的村子都不近。 等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有商队路过。 为首的汉子满脸的络腮胡子,看起来有几分凶恶。 “这位大哥,请留步!” 秦晴知道人不可貌相的道理。 汉子虽然长相粗野,眼神却是很纯净的,绝不是大奸大恶之徒。 “有事?” 汉子带着十几辆马车的队伍,率先停下来。 荒郊野岭出现一个美貌的小娘子,车队的人都很谨慎。 “是这样,我夫君与兄弟在山上,因为受伤不能轻易挪动。” 果然如陆景之所言,这条小路得知的人并不多。 好不容易有人路过,要是找不到人帮忙,不晓得还要等多久了。 “你想找我们帮忙上山,把他抬下来?” 大胡子说完,身后的车夫顿时笑出声来。 山野间,出现个美貌的小娘子寻求帮助,这是山间志怪里经常有的故事。 美貌小娘子,实则是吸人精血的妖怪,怕是想把他们骗上山后再动手。 “这借口啊,百十来年都不会变。” 后方的车夫笑问道,“小娘子,你是什么妖怪变的?” 秦晴呆愣住,她感觉到与人的沟通有些复杂。 “是真的。” 秦晴指着山下的马车,那是她的。 “我与夫君被大雨拦住,无奈改道,抄小路走,等了半晌都没有人路过。” 秦晴用足足一刻钟解释,众人这才相信。 “抱歉小娘子,是咱们误会你了。” 大胡子很爽快,他们常年在外行走,经常听闻民间志怪,也因而想歪了。 秦晴得知缘由,面色通红地感叹道:“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好难!” 傅诚还躺在石洞里动弹不得,秦晴也不废话,简单说明自己的要求。 “这些山鸡野兔已经被我处理过了,就当成谢礼,多谢几位大哥出力。” 这一趟,得几人跟着上山,耽搁不少工夫。 “出门在外,谁没有遇到难处的时候。” 秦晴给银子,大胡子拒绝,她只好送吃食。 抽出马车的坐凳板子,秦晴在前方带路。 大胡子听说有人重病,带三个汉子帮忙。 “小娘子,你就安心吧,咱们常年走货,腿脚很稳。” 大胡子好心地安慰秦晴。 “多谢胡大哥帮忙。” 言谈间,秦晴与几个汉子闲聊,得知对方因改道,刚好路过。 大胡子名为胡铁牛,常年在外飘着,做走货的生意。 “秦家妹子,你多亏遇见咱们,不然得知这条小路的人不多,你不知道还要等多久了。” 从这里到附近的村子,要走个十里地。 这样来回找人帮忙,时间都耽搁在路上了。 “是啊,这年头虽然好人多,也不缺人心叵测的人。” 跟着胡铁牛来的汉子道,“咱们从没被小娘子拦路,难免多心。” 毕竟萍水相逢,相互信任也难。 就算秦晴找来的人愿意帮忙,在进山后,见她一个美貌小娘子人单势孤,搞不好动了歹心。 这样的事,在现实中不是没发生过。 “所以小妹内心更加感激。” 秦晴见对方坦诚,说话不藏着掖着,起了结交的心思。 听说胡铁牛要去北地边城,与她的目的地一致。 秦晴与几个汉子闲聊,坦坦荡荡,很是投缘。 等胡铁牛到山洞里,看到受重伤的傅诚,很是吃了一惊。 “兄弟,以后少进山,尤其是这种常年人迹罕至的后山,定是有野兽。” 胡铁牛是热心肠,以为傅诚被野猪顶了,劝解道。 现在时候不早,还是尽快下山。 四人各自抬一角,尽量保持平稳,于是,傅诚就这样被抬下山。 下山的路不近,胡铁牛几人怕颠簸对傅诚造成二次伤害,累得满身大汗。 秦晴见此,更加过意不去。 “胡大哥,我这还有些好酒,给兄弟们分着喝吧。” 这些行走在外的生意人,大半爱酒胜过爱茶。 求对方出力,秦晴没点表示总感觉过意不去。 “秦妹妹,你不用客气。” 马车内,走下来一个长相柔和的年轻妇人,看起来年龄与秦晴相仿。 刚刚在上山之前,胡铁牛上马车一趟,应该是与他媳妇报备。 “媳妇,你咋出来了?” 雨后日头足,胡铁牛看起来很是紧张。 高大威猛的汉子,在他媳妇面前像一只小绵羊。 胡铁牛的媳妇方氏笑道:“马车里不透气,我坐不住。” 方氏说完,脸色白了白。 就在刚刚,她感觉到一股热流,面色骤变。 “媳妇,你又不舒服了?” 胡铁牛余光一直在方氏身上,当即紧张地上前。 “胡大哥,我是郎中,我给嫂子看看。” 队伍中的人不错,很是仗义,秦晴有心还个人情,主动为方氏诊脉。 “妹子,你是郎中?” 这山野中,想找个郎中不容易。 胡铁牛把心提到嗓子眼,不自觉地有点颤抖。 “胡大哥,你先等一等,我带嫂子上马车看看。” 太多男子,说话不方便。 秦晴扶着方氏上马车道,“嫂子,你大概有两个月的身孕。” 但是最近坐胎不稳,刚刚方氏应该是见红了,如再不保胎,有小产的迹象。 “秦妹妹,你真是神了!” 方氏比秦晴大两个月,对秦晴的话深信不疑。 她略微整理,果然见了红。 “那我这个孩子,能不能保住?” 方氏有点难过,又带了一丝希望在其中。 其实,她嫁给胡铁牛六年多,总共怀过三次子嗣。 这三次,到三个月左右,都会小产。 “所以这一次有身孕,我一直忧心忡忡。” 方氏叹息一声,胡铁牛对她几年如一日,体贴,尊重,可是她身子太差,连个子嗣都留不住。 方氏只要这么想,就很难过。 周围邻里背地里风言风语,骂她是不下蛋的母鸡。 方氏留在家里受气,又被指指点点。 为此,胡铁牛这才把她带出门散心。 谁料走货的中途,方氏察觉到自己有了身孕。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我已经怕了。” 保胎丸的药丸子,方氏不晓得吃过多少,吃到打嗝满嘴药味食不下咽,最后发觉收效甚微。 “你这是小问题。” 秦晴大概猜到了一点,需要给方氏抽血来做个化验。 第36章 假笑男孩 空间内,很快给出结果,方氏是由于黄体功能不足,导致的习惯性小产。 想要保胎,除了吃药丸子,最主要是得服用或者注射黄体酮。 “秦妹妹,难道我有希望留下孩子吗?” 方氏很是忐忑,其实失败多次,每一次她都会偷偷地难过很久。 这辈子与人为善,从没对不起任何人,老天为何如此折磨她! “你这个是小问题,只需要一味药材就好了。” 空间药房内大把的药,秦晴却不好直接拿出去,她得把药片做成披着中药外衣的小丸子。 “用什么药材,我们都有的!” 胡铁牛干走药材的生意,他们刚在路上收了一棵百年的老山参。 只要能平安产下孩儿,夫妻俩什么都愿意拿出去! “方姐姐,如果不是胡大哥帮忙,咱们也没这个缘分。” 秦晴的诊费很贵,但是除了银子外,她做事随心所欲,全凭心意。 胡铁牛得知秦晴可以医治方氏,感激涕零,立刻送上了百年老山参。 “正所谓亲兄弟明算账,既然能保胎,那药丸子定然是不便宜。” 胡铁牛不知道价钱几何,他看到傅诚重病,估摸秦晴缺好药材,忙不迭把老山参送过来。 “既如此,那小妹就收下了。” 既然打算结交,看的自然不是眼前的利益。 两方车队一起赶路,重病的傅诚,被胡铁牛商队的人照顾到无微不至。 胡铁牛给傅诚换药,更惊讶于秦晴的医术,同时也越发放心。 “秦妹妹,你是不是路过了晋州?” 方氏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啊,怎么了?” 秦晴听方氏很刻意地提起晋州,突然反应过来笑道,“方姐姐,难道你与方锦绣熟识?” 二人都姓方,来自北地,太巧合了。 “何止是熟识,锦绣是我堂妹,我闺名明秀。” 方氏路过晋州,到叔父家中做客。 得知有个姓秦的神医,治好堂妹方锦绣的病症,全家人很感激。 方氏本没在意,结果细想下全对上了。 “秦妹妹,你与方家人有缘分啊。” 方氏说完,一脸欣喜。 自打吃上秦晴给的药丸子,她感觉好了很多,行走坐卧都没从前那般小心。 不仅如此,心态上也有改变。 有这层关系在,秦晴与方氏更亲密了些。 “其实,我与夫君正在流放路上。” 既然同行,等到颍川与赵大力汇合,秦晴的身份瞒不住了。 她想得开,或许胡铁牛一行人会与她保持距离。 秦晴不失望,人之常情。 谁料距离没保持住,胡铁牛很是强硬地道:“秦家妹子,你大哥我讲究兄弟义气,为兄弟两肋插刀,这与身份地位有啥关系呢?” 流放就流放,路上他胡铁牛罩着! “对啊,若有一日,陆大人沉冤昭雪,秦妹妹你回到京城里当官夫人,那时候就不认识我这个姐姐了吗?” 方氏很豁达,车队众人更不在意,反而对秦晴三人更加照顾。 “当然不会。” 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困难。 秦晴没有说太多,这是这份情,她记在心里了。 三日后,一行人到达颍川驿站,与赵大力等人汇合。 “动作都快点,若是再耽搁,今晚谁都不准吃饭!” 因为水患耽误几日,赵大力已经明显地焦躁起来。 他甩着鞭子,只要有人腿脚慢,马上不客气抽鞭子。 秦晴的马车还要载周老夫人和儿子们,傅诚只得交给胡铁牛照应。 “儿媳,旁边那车队,好像跟着咱们走的?” 流放队伍脚程慢,每次有商队路过,都得超了他们。 “是啊。” 秦晴回道,“那是儿媳与夫君在路上结识的商队,人好又讲义气。” 胡铁牛的目的地也是北地边城,因而众人一致决定送他们一程。 再一个,傅诚还要麻烦胡铁牛照料。 “真好。” 好半晌,周老夫人笑道,“娘之前看卫家有商队陪着走,一直眼热,没成想,咱家也有人陪着了。” 其实,周老夫人在意的真不是占对方多少便宜,而是跌落云端后,还有真朋友。 如果这样,她会很感激,也很欣慰。 “娘,咱们不但有人陪着,以后到北地,还有亲朋走动呢!” 秦晴陪在周老夫人身边,不厌其烦地宽慰。 “你们两个小子,方姨母肚子里有小宝宝的,你们不能闹她。” 方氏有身孕后,更喜欢小娃,时不时地给陆家三宝送吃食。 方氏说话很柔和,吃货陆子善最亲近她。 背着周老夫人,大宝陆子仁道:“娘,儿子明白一个道理。” “哦,什么道理?” 大宝神神秘秘,秦晴已经预感到陆子仁的反派言论。 “人不可貌相,尤其是男子,长得粗犷才是真正疼媳妇的。” 例子就在那摆着,胡铁牛对方氏很照顾。 再看自家那恶毒的爹,除了打压他,鄙视他做学问,威胁他,还会什么? “娘,要不您也找个胡大叔那样的夫君?” 大宝为秦晴出谋划策道。 “陆子仁,爹不是说换就能换的。” 秦晴教育儿子道,“娘教你的你都忘记了吗?做人不可太想当然。” 如果有机会,秦晴早换了陆大佬了,没那么简单。 “现在,咱们就要努力,要奋斗,要上进,而后等待时机。” 小反派中毒太深,短时间扭转不过来。 陆大佬也不给力,对大宝要求很是严厉。 父子相处,完全没有破冰的迹象。 “娘,这是我的想法,我不说没人知道。” 大宝陆子仁已经掌握精髓,所以他时常对爹爹假笑并且故作崇拜。 娘说了,要做一只黑芝麻馅的包子,那叫腹黑! “这就对了。” 秦晴松口气,又皱眉琢磨,“你这么对陆大佬假笑,他也招架不住吧?” 第37章 走恶妇的路线 行了一整日,等到天已经漆黑,赵大力才吩咐停下来。 如往常一般,照旧露宿荒野。 有胡铁牛的车队跟随,陆家人生活水平直线提升。 “我在路上用几味药材熬了几个时辰的鸡汤,炖到软烂脱骨。” 方氏厨艺好,车队提前行到前面等待,早已把晚膳做好。 几个大菜,有鱼有肉有汤。 香味飘散,不远处卫家人饥肠辘辘,面色越发难看。 有滋补的汤水,秦晴很会做人,给青黛端了一碗。 “秦晴,我有话对你说。” 这几日,卫芊芊曾过来与青黛套近乎,各种诉苦,可青黛根本不买账。 无论如何,卫家抛弃她是事实。 卫芊芊明明可以阻挠,至少把青黛嫁给赵大力做正妻,却选择了送卖身契。 这么一来,青黛还是个下贱的丫鬟。 “青黛,你有内火,还是虚火,表现为失眠多梦,五心烦热。” 秦晴把鸡汤推过去,“里面加了玄参和麦冬,放心喝,很滋补。” 青黛已经与卫芊芊闹掰,秦晴正好加以利用。 “卫芊芊的大嫂孙氏,已经派人高价买下红锦。” 听说,红锦被买主傻儿子虐打,折磨得不成人形。 “约莫这两日,红锦就得被派来伺候卫芊芊。” 青黛送出个消息,提醒秦晴提防。 “多谢。” 秦晴点头,表示这个消息她知道了。 作为女主,卫芊芊不可能没有后招,秦晴的性子,在卫芊芊把红锦招来以前,她就打算找麻烦。 没想到,秦晴还不等有动作,胡铁牛媳妇方氏的动作来了。 当晚,方氏正陪着周老夫人用膳,趁着秦晴不在,卫芊芊找上门。 “卫小姐来了啊。” 周老夫人看到卫芊芊,琢磨对方的来意。 人老成精,周老夫人也不傻,她是想邀请卫芊芊坐下来一起用膳还个人情,但是想到秦晴的提醒,还是作罢。 “伯母,陆大哥。” 卫芊芊正是看到陆景之来了,这才忍不住凑过来,近距离看到上辈子的夫君,卫芊芊忍不住娇羞地道。 “这位是卫小姐?” 方氏不愿意了,这等惺惺作态出幺蛾子的女子,她一看一个准。 趁着秦晴不在,登堂入室,跑到周老夫人面前讨巧卖乖。 “我是方氏,是秦晴的姐姐。” 方氏表明身份,特地提到秦晴,“你是来找秦妹妹的吧,她不在。” 言外之意,他们在用膳,卫芊芊可以滚了。 “方姐姐,我……” 卫芊芊绞了绞帕子,故作柔弱,她是来找陆景之的! “卫家是高门大户,我不过是个山野村妇,卫小姐千万别乱攀亲戚啊。” 方氏阴阳怪气,给卫芊芊难堪。 “我最近看了一本怪谈,有些学问不明白想请教陆大哥。” 卫芊芊气个半死,就这样退回去,错过与陆景之相处的好机会,她又不甘心。 上辈子,在陆景之的书房里,有很多关于志怪的书籍。 卫芊芊不太了解陆景之对这方面的喜好,但是也八九不离十了。 “卫小姐,论理我是个外人,不该说这些。” 方氏可不给陆景之回话的机会,犀利地道,“看着你梳着姑娘头,应该没嫁人吧?” 一个姑娘家,主动找外男说话,于理不合。 “你如果真有疑问,可以告知你兄长,再委托你兄长传话,这样比较合理。” 方氏说过,自己是个山野村妇,但是最起码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堂堂卫家小姐,连她一个村妇都不如! “卫小姐若有志怪故事的疑问,陆某推荐一人。” 陆景之眯了眯眼,对不远处的大宝陆子仁道,“你来!” 大宝六岁多,男女七岁不同席,还涉及不到规矩的问题。 陆景之随身的几本志怪,大儿子陆子仁全看过。 “陆大哥,你……” 卫芊芊捂着脸,哭着跑了。 陆景之就算看不上她,也不用一个小娃折辱她吧? 上辈子,二人好歹是夫妻,难道都是一场梦吗? “卫姐……卫姨母,你咋哭了?” 陆子仁看到卫芊芊,还是很欢迎的,他笑着跑来,扯开大嗓门道。 于是,周围人都知道卫芊芊去陆家,给自己找了没脸。 这下,更把卫芊芊气得捶地大哭。 临睡前,秦晴去给傅诚上药,被方氏拉到一侧。 “秦妹妹,我知道你心地良善,性子也软,但是对上跳下窜的小妖精,不能容忍啊!” 方氏指名点姓卫芊芊,公然跑到卫家挑衅。 “好在陆大人是个心里有数的,不然岂不是中计了?” 那些莺莺燕燕,最喜欢用讨论学问作为借口主动接近。 这不,讨论讨论,就睡到一起了。 “是,方姐姐说得对。” 秦晴有所耳闻,陆大佬这波操作,她没想到。 把大宝推出来面对这心机女,这不是坑儿子吗? 秦晴心里有气,决定走恶妇的路线,作天作地,早日与陆大佬分道扬镳。 自打方氏看到卫芊芊对陆景之套近乎后,把卫家人全部恨上。 “夫君,前面有卖甜瓜的小贩,咱们抢先全部买下,一个都不给卫家留!” 卫家跟了车队,但是方氏完全不惧。 手中有银子,她就是要买买买,顺便堵死卫家的路。 “媳妇,你真是……” 胡铁牛哭笑不得,平日在路上,也有小娘子主动找他搭讪,咋不见媳妇吃醋呢? “再说,人家陆大人对小妹不错,夫妻俩感情好着呢。” 人家两口子的事,胡铁牛不建议方氏掺和。 “你哪只眼睛看到陆大人对小妹好了?” 方氏反驳道,“陆大人整日冷着脸呢。” 小妹说的是秦晴,他们与秦晴相处时日不长,却把秦晴当成了亲人。 若不是流放路上有人盯着,他们早就找山头结拜了。 “陆大人曾是官身,就是那样的性子。” 胡铁牛倒是理解陆景之,做官的人,一般隐藏得很深。 陆景之负责教导大宝,很有耐心。 “再说了,对待那卫家小姐,陆大人不假辞色。” 卫芊芊足够主动,这么多年都没得手,足以见陆大人守男德。 “你是让我放过卫家人?” 方氏眯着眼,语调升高不少。 “不,卫家必须打压!” 胡铁牛感受到危险,立刻与方氏同仇敌忾。 沿途一直吃药,方氏身子越发轻松,再没有见红的迹象。 每日吃好睡好,偶尔还与秦晴,周老夫人吃瓜子闲聊。 等距北地边城还有十日路程,红锦终于被送来了。 “小姐,您的救命之恩,红锦铭记在心。” 红锦下跪,给卫芊芊磕头。 她没想到秦晴下手如此狠毒,竟然把她卖给了一个傻子! 这些时日,红锦每晚都是在噩梦中惊醒。 “红锦,本小姐把你救出魔窟,不是为做慈善。” 卫芊芊说得明白,红锦是个什么样的人,卫芊芊再了解不过。 “与其说是主仆,不如说你我是合作关系。” 卫芊芊需要红锦当利器,刺中秦晴。 当然了,事成之后,卫芊芊会做个老好人,给红锦一笔银子,放她自由。 “成交!” 红锦跪地磕头,她喜欢耿直爽快的人。 二人很快达成一致,卫芊芊问道:“秦晴为何不声不响地把你发卖了?” 除非红锦背主,否则不至于被半路发卖。 “说实话,奴婢也没想通。” 秦晴明明是有心与徐庆勾搭一起,连帐篷都搭建好了。 可是在走出关键一步的时候,秦晴突然转性。 “你被发卖后,徐庆也不知所踪。” 卫芊芊委托大嫂孙氏娘家的人调查,到现在没个消息。 “难道,徐爷被她给……” 红锦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吓出一身冷汗。 卫芊芊没有说话,看来在与徐庆苟合之前,正是秦晴重生的节点。 目前看,除了她与秦晴外,无人有异常。 为此,卫芊芊为抓住秦晴的把柄疯狂试探。 “秦晴,你以为卖了红锦,你与徐庆通奸就无人得知了?” 在河边洗漱,卫芊芊刚好碰到打水的秦晴。 “秦氏,你好狠的心啊!” 红锦炮轰道,“姑奶奶伺候你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你……” 红锦还不等说完,秦晴快速上前两步,一巴掌扇得红锦踉跄摔倒。 “你一个奴才秧子,当谁的姑奶奶呢?” 秦晴冷笑,她可不想如之前那般算计了,经研究决定,秦晴要走恶妇的路线。 谁欺辱她,加倍揍回来。 “本夫人若是狠心,就不是把你这个白眼狼卖了,而是灭了。” 初来乍到,秦晴对杀人有点抵触。 不过在弄死刺客后,她突然的想开了。 保护自己,保护家人是她的底线! “还有你,卫芊芊,老娘劝你少背地里使绊子,不然可不是找上门那么简单了!” 秦晴说完,又给了目瞪口呆的卫芊芊一巴掌。 “秦晴,你敢动手!” 卫芊芊不可置信,秦晴敢打她! “是打一次不疼,所以不相信吗?” 秦晴微笑抬头,却说出更加狠毒的话道,“那再来!” 一次不够,两次不够,直接打到爽吧。 作为恶妇,就该作天作地,天不怕地不怕。 “你随便去哪里告,哈哈!” 秦晴说完,哼着小曲离开。 卫芊芊趴在原地,好半晌没起来。 其实,她是故意的,在挑衅秦晴之前,卫芊芊看到陆景之和两个手下就在不远处。 “小姐,陆大人露出衣摆一角,只是回避而已,他看到了。” 第38章 偏心 红锦虽然理解不了卫芊芊的小伎俩,却也不好说什么。 难道只是为让陆景之看到秦晴的真面目? “走吧,咱们可以去周老夫人那里告状了。” 卫芊芊捂着脸,哭着跑到周老夫人面前道,“伯母,您要给芊芊做主啊!” “卫小姐,你怎么了?” 周老夫人刚吃完甜瓜,正在和方氏说笑。 有车队跟随,有马车露宿,到北地又有住处,还多了一门亲戚,周老夫人别提多快活了。 她看到卫芊芊哭闹,不由得抽了抽眼角。 “老夫人,秦……陆夫人不讲理,不由分说打了我家小姐!” 红锦在陆家,了解周老夫人,性子软为人又公正。 秦晴打了人,无论如何都不占理! “什么?” 周老夫人的心颤了颤,第一个想到儿媳,她怕秦晴受欺负。 从前是她总感觉对不起卫家,再加上这么多年卫芊芊嫁不出去,周老夫人的愧疚感更深。 可最近这一段日子,周老夫人有点品出来了。 “有证人吗?” 外人受委屈,不关自家人的事。 不过既然卫芊芊找上门,周老夫人还是装模作样地问道。 “证人?” 红锦愣神,这绝不是从周老夫人口中应该说出的话。 她们被打了,脸颊红肿,肿起来老高,再明显不过了。 难不成她与卫芊芊作为受害者,诬告秦晴不成? “我是说,没证人怎么能证明是我儿媳动的手?” 看样子是没有,周老夫人莫名地放松。 卫芊芊:“……” 啥时候周老夫人如此狡猾了? 上辈子在流放路上,陆景之的娘没了,这成为陆景之很长一段时间里的遗憾。 红锦也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套路,忙不迭道:“奴婢看到了陆大人和陆五,那二人应该是看见了。” 距离不远,这么大的动静,除非是聋子瞎子听不到看不见。 红锦很快把证人供出来。 “原来是自己人,那就好办了。” 周老夫人可不相信儿子会向外人,赶忙对周嬷嬷道,“你去把景之和陆五叫来。” 当面对峙,这足够公平。 片刻后,陆五推着自家主子来了。 他承认,他是看到了! “夫人出招,有风驰电掣雷霆之感……” 陆五想到秦晴的嚣张,眼神闪了闪。 说与不说,全看主子的意思。 “陆大哥,你看到了吧?” 卫芊芊看到陆景之后,赶忙倾诉自己的委屈。 她早晚要嫁给陆景之,要亲眼看着秦晴被浸猪笼才痛快! “看到什么?” “陆大哥”三个字,听着莫名地让人不舒服。 陆景之盯着卫芊芊,露出一个深思的表情。 “秦晴扇我的巴掌!” 卫芊芊学着秦晴闹大,刻意提高了嗓门,引发周围人注意。 “没看到。” 陆景之很果断地回道。 “陆五,你……” 陆五与秦晴最不对付,红锦猜测,陆景之可能是为颜面考虑,找陆五来吐露实情。 “我也没看到,我不可能看到。” 当然了,看到也说没看到,嘴就是这么硬! 人心都是偏的,陆五袒护他家夫人,没毛病啊! 再说了,主子都发话了,此事基本可以定性。 “我与红锦的脸颊红肿,不是秦晴还能有谁,你们……” 沆瀣一气,一丘之貉,彼此袒护! 卫芊芊受不了,决定找爹娘告状,让爹娘出面维护她。 “证人呢,你脸肿就赖我家夫人,谁知道你是不是与红锦互扇的巴掌啊!” 陆五胡搅蛮缠,气得卫芊芊几乎晕厥。 她回到卫家的马车,心口一跳一跳地疼。 “全变了!” 按照陆景之的脾气,的确不会做什么证人,周老夫人根本叫不来人。 问题是,陆景之来了,还表态了。 “这等于是在维护秦晴!” 怎么会这样呢?他们还没到北地,才几日而已,秦晴就已经扭转大局了? “小姐,咱们不能轻敌。” 红锦常年在秦晴身边服侍,发觉秦晴变得有主意。 “红锦,你先别说话,让本小姐想想。” 卫芊芊闭上眼,回想上辈子发生的,还真被她想到一个细节。 还有大概三日,一行人会进入北地第一城平城。 在平城,有一个非常关键的人物知府公子沈洛。 沈洛是陆景之的同窗,也是至交好友。 他有个妹子沈清雨,二人去边城探亲,遇见了山匪。 记得流放的队伍,刚好碰见沈家兄妹的车队。 “如果我能想办法救了沈清雨,沈洛必定对我心怀感激。” 卫芊芊觉得,她的对手不是秦晴。 秦晴早晚是个炮灰,就算重生反复挣扎,也摆脱不了命运的轨迹。 而她卫芊芊,要对陆景之身边亲近的人下手,收拢人心。 第39章 沈家 卫芊芊不再作妖,而是认真回想上辈子流放发生的事。 记得沈清雨被山匪糟蹋,就算被及时救下来留了一条性命,却也受到刺激疯癫了。 “如果还如上辈子那样,就得想办法安慰沈清雨。” 活了两辈子,卫芊芊的眼界不同。 沈家后来平步青云,沈洛步步高升,只有沈清雨凄惨,没吃到一点红利。 “红锦,你还有药膏吗?” 消肿的药膏,卫芊芊需要。 “有一罐新的还没拆封,小姐你要这个做什么?” 红锦一脸不解,她一门心思找秦晴的麻烦。 卫芊芊偃旗息鼓,红锦没达到目的,心中不免失落。 “自有用处。” 干净的衣裙,药膏等物,卫芊芊全部准备好,只差一个表现的机会。 三日后,流放的队伍终于到达北地枢纽平城。 赵大力需得在平城签章,原本是打算停留至少半日。 不过,因水患耽搁行程,赵大力决定带几个官差进城,其余人在官道上继续赶路,他随后追赶。 “都老实点。” 临行前,赵大力提着鞭子训话道,“到了平城,边城也就不远了,要是谁闹出事端,那就祈祷自己能活着到地方吧!” 等赵大力一走,方氏立刻上了马车。 车队有人去平城,买了一筐新鲜的脆桃,还有平城最有名气的烤鸭。 “方姨母!” 方氏刚上马车,二宝和三宝立刻把人围住,非要与方氏坐在一起。 “别毛毛躁躁的,你们方姨母有小宝宝呢!” 秦晴提醒两个儿子,看到方氏带来的东西,惊喜道,“还有烤鸭?” “是啊,平城好吃的多。” 方氏路过几次,对平城里的老字号了若指掌。 “四喜楼的烤鸭,外皮脆,鸭油早烤干了。” 烤鸭已经被切片,配着葱黄瓜条和甜面酱小饼,鸭架熬汤。 从平城带来,鸭肉还温热着。 “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秦晴咽了咽口水,净手后,给婆母周氏卷了一个。 他们在马车里吃香喝辣,要不要给陆大佬送点? “你大哥想的周到,人人有份。” 方氏调侃秦晴,无论何时,都惦记着夫君,方氏给二宝和三宝卷饼,时不时与两个包子交流。 “你与大哥加入,咱们伙食提升好几个档次。” 胡铁牛仗义,得知陆景之腿脚不好是受过伤后,只要有机会进城,必定会买大骨头来熬汤滋补。 “其实,平城下面小镇上,有一家熏肉最地道。” 熏肉切片,卷在分层外皮酥脆的油饼里,做成熏肉大饼,那滋味真是绝了。 “只可惜咱们不路过。” 方氏说完,不免露出怀念之色。 “方姐姐,咱们吃不着,不如自己动手做。” 熏肉大饼的精髓在于熏肉,空间有视频,手把手教学熏肉的流程,和所用的香料。 虽说老字号的方子配比不外传,不过按照视频照猫画虎,味道也差不了。 “小妹,咱们能成吗?” 方氏对厨艺不擅长,很不自信地道。 “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秦晴信心满满,她自己搞不定,还有红霜这个强大的帮手。 一直等到天擦黑,队伍依然在前行。 秦晴撩开车帘探看,官差丝毫没停下来的意思。 方氏见此就道:“小妹,前面不远处是三岔路口。” 官差手中有地图,对官道周围有些了解,因而选择过了三岔路口再休整。 “那里曾经是三不管地带,众多山匪盘踞。” 胡铁牛走货,每次路过都要交保护费,否则山匪凶残,必定让众人人财两空。 “前些年很乱套,直到今年开始好转。” 山匪应是与官府有勾结,因而每次官差围剿,对方都先一步得到消息,提前龟缩起来。 “今年,平城换了知府,沈大人有手腕有魄力,来了个出其不意。” 于是,除了几个跳山逃脱的山匪外,大部分都被抓起来砍头,三不管地带太平不少。 “儿媳,说起沈家,与景之有些渊源。” 提到平城知府沈大人,周老夫人想到沈大人的独子沈洛。 “沈洛与景之是同窗,考上进士后,一直在北地做官。” 沈洛还有个妹子沈清雨,当年在京城,来过家里做客,还是个小丫头。 两家关系不错,如今自家沦落成阶下囚,也不好意思上门找关系了。 “娘,做官有做官的难处。” 秦晴给婆母周氏揉捏肩膀道,“以前夫君身居要职,每日要等天黑才归来,第二日天不亮又早朝……” “现在闲下来,一家人在一起的时间变多,夫君多多孝敬您不好吗?” 老百姓只需要过自己柴米油盐的小日子,安逸喜乐就好。 “是啊。” 周老夫人非常赞同,她心里这么想,却又说不出来,只得给秦晴竖起大拇指。 儿媳每次说话,都能说到她的心坎上。 到三岔路口后,前方传来骚动声,秦晴很明显地听见女子的尖叫。 “杀人了,杀人了!” 随后,刺耳的尖叫越发响亮,夹杂女子的哭声。 第40章 有山匪 红霜跳下马车去前面打探消息,很快折返回来禀报。 “夫人,前面有探亲的队伍,应该是遭遇山匪突袭,几乎全死了。” 场面血腥,惨不忍睹。 “嗯。” 山匪行凶只能报官,秦晴管不了,并不关注。 “出乎奴婢意料,卫家小姐好像对那些人很上心。” 卫芊芊带着红锦上去救人,还试图给一个被抹脖子的丫鬟包扎。 只可惜喉咙被切断,丫鬟喘着粗气闭眼了。 “不必管她,卫芊芊向来无利不起早。” 秦晴闭眼,她现在的底线是,卫芊芊只要敢挑事,秦晴绝对把卫芊芊打到满地找牙。 这种反复打脸的感觉,真爽! 但愿卫芊芊顽强一些,毕竟是女主,有光环在身的啊。 “夫人,主子请您过去一趟。” 陆七小跑来到马车处,很是急促。 “我这就去。” 秦晴琢磨了下,带上她的医药箱。 陆七在前面带路,二人停在一处草丛边,里面躺着个人。 陆景之站在一侧,眉头紧锁。 “秦氏,此人还有救吗?” 陆景之看过,车夫还有一口气,沈家其余人,没活口。 “难。” 就是在现代,希望也很渺茫,更别提在荒郊野岭。 人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在弥留之际。 “太晚了,如果在受伤后抢救,还有几分希望。” 秦晴指着车夫胸口的一把刀,正好扎到心脏的位置。 如强行取出,势必会造成大出血。 “那可以把他弄醒说几句话吗?” 陆景之不瞒着秦晴,说出原委,“这辆马车有沈家的标记,看出行的路线是去北地。” 沈家兄妹的外公外婆在边城,因而一行人大概率是去边城探亲。 谁料,还不等离开平城的地界,就遭遇不测了。 “可以,但是要用虎狼之药。” 秦晴下了猛药,没一会儿,车夫睁开眼,看起来有些回光返照。 “快,快救公子和小姐,他们被山匪绑到山上,报……报官……” 车夫费力地抬起头,指着对面的方向。 很快地,他的表情定格,头无力地垂下去,死不瞑目。 “阿弥陀佛,走好。” 秦晴为车夫闭上眼睛,死者为大,适当表达自己的尊重。 “看来是山匪的报复。” 陆景之没想到,被流放路上,还能遇见这等事。 “我带着陆五和陆七上山。” 陆景之没有任何犹豫,“等官差找到这里,怕是来不及了。” 山匪凶残,被端了老巢的山匪更是凶残。 沈洛和沈清雨被抓到山上,很难想象山匪会做出什么事来。 二人正在说话,卫芊芊提着裙摆急匆匆地跑过来。 “陆大哥,我也要跟着你一起去救人!” 前世发生的一切,再次发生了。 卫芊芊是在后续官府的批文里,看到整个事件的过程。 如果她跟随上山,或许可以抢在山匪下手之前救沈清雨。 “你如何得知?” 陆景之不动声色,但是心里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陆大哥,你相信我啊。” 卫芊芊早已想到借口,可面对陆景之,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卫芊芊急于取得陆景之的信任,表现得急功近利。 这一切,秦晴看在眼里。 “卫芊芊越来越不对劲了。” 如果一个人能预知未来发生何事,她不是穿书,就是重生了! 秦晴再次从侧面印证,只可惜陆景之无论如何想不到这个原因,拒绝卫芊芊的请求。 弱女子跟着上山,送死就罢了,别拖了他的后腿! “用我帮忙吗?” 秦晴发誓,她说的是场面话。 原书里,有些情节是省略了的,对她来说有很多未知。 “多谢。” 陆景之点头,表达自己的需求。 万一沈洛在鬼门关,还真得需要秦晴拉一把。 秦晴顿了顿,她没想到陆大佬竟然学会了顺杆爬! “等到几日到北地,你把二宝三宝送过来。” 儿子们,他全权负责教导,这陆景之对秦晴的“表示”。 “好。” 为防止有危险,秦晴带着麻醉枪,跟随陆景之等人上山。 几人刚消失,卫芊芊立刻换了一套黑色的衣裤。 “红锦,跟本小姐走,咱们上山!” 绝对要抢在陆景之前面,让陆景之得知她卫芊芊不是没价值的! 陆景之心思深沉,如果想回到他身边,卫芊芊愿意用自己重生的秘密来换! 得知未来走向,陆景之必定离不开她。 “小姐,山上有山匪,山匪杀人了啊!” 红锦不情不愿,她以为脱离苦海到卫芊芊身边吃香喝辣,谁知道动不动要拿命拼! 对于卫芊芊这个疯批,红锦很无语。 “秦晴都上去了,你怕什么?” 红锦早已被玩弄过,装什么纯情啊。 卫芊芊很不屑,谁也别想阻挠她的决定! 第41章 营救 商议好后,一行人上山。 陆景之打头阵,中间跟着秦晴,陆五和陆七来断后。 三人无形间,把秦晴保护起来。 “主子,不愧是三不管地带的后山,地形复杂。” 山路陡峭不说,丛林茂密,一个不留意,就在原地转悠。 他们得快点把沈家兄妹俩救出来,否则晚一步,指不定发生什么事。 “前面树林有踩踏过的痕迹。” 天已经黑了,一行人不能点火,好在陆景之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 他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地回头看秦晴一眼道,“小心脚下。” “不用管我,救人要紧!” 秦晴的医药箱,被陆五主动接过去。 一行四人正要沿着痕迹找,突然身后传来窸窸窣窣地响动声。 “主子……” 陆七敏锐地提醒道,“听声音,卫小姐带着红锦上山了。” 陆七想不明白,卫芊芊又不会武,跟着来添什么乱? 别说山匪,在山里碰到一只野猪,那二人都吃不消。 “咱们先躲起来。” 陆景之想到卫芊芊的反常,吩咐道。 随后四人隐藏在角落,只见卫芊芊拿着指南针,娴熟地指挥方向。 “小姐,咱们还是下山吧?” 红锦苦苦哀求,她真的害怕。 沈家车队带着那么多下人,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只有主仆二人进山,这不是送死是什么? “您知道奴婢那点念想,想要给自己报仇。” 红锦怕黑,差点哭出声来。 “瞧瞧你那点出息!” 卫芊芊一脸鄙夷,她当然知道害怕,但既然选择上山,就说明她有把握。 “陆大哥带着陆五和陆七进山,遇见你我有危险,难道会袖手旁观?” 卫芊芊小声地道,“别废话,跟着我来!” “小姐,您可得仔细些。” 红锦紧随其后,主仆俩很快离开原地。 在暗处,听了全程的陆五和陆七彼此对视,卫小姐是不是把他们主子当成救苦救难怜香惜玉的善心人了? 以二人的了解,袖手旁观的可能性非常大。 “跟着卫芊芊。” 陆景之思量片刻,果断地道。 陆五和陆七一向听话,指哪打哪,连询问都省了。 只有秦晴在暗地里思考,看来卫芊芊的确有古怪。 陆大佬此人最善于从细节发觉真相,或许是揣摩到了什么。 秦晴摩挲肩膀,只感觉自己的马甲应该也保不住。 “主子,卫小姐怎么找到的山匪老巢?” 当看到前面有一丝光亮,陆五惊诧地问道。 他记得卫芊芊在京城长大,除了被流放没出过远门,更别提来北地的平城。 “那你要问她。” 不过,目前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陆景之给陆五和陆七使了个眼色,二人立刻会意。 陆五和陆七身形矫捷地来到卫芊芊和红锦身后,举起手刀敲击脖颈。 “你们……” 卫芊芊和红锦还来不及看到是谁,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咱们走。” 陆景之观察地形,山匪的营地点燃篝火。 在篝火中间,绑着一个人。 “是沈公子。” 沈洛一身狼狈,被绑在木头桩子上。 下方架着火堆,只要再添柴火上浇油,沈洛就会被活活烧死。 “没看到沈小姐,不晓得在哪间房内。” 山寨的房屋太多,有十几间都亮着灯。 “沈家兄妹都不会武,而且受到惊吓,目睹下人惨死,正是最脆弱的时候。” 他们要救人,必须速战速决,而后躲避到深山里,才会安全。 陆景之说完,朝着不远处点了一把火。 山火瞬间吸引出十几个山匪。 山匪们身上满是刀疤,面相凶恶,看到山火后,忙不迭地跑去灭火。 “他们是从中间屋子出来的,沈清雨大概率在里面。” 陆景之推断后,对秦晴道,“等会我们把人引开,你去把沈清雨带出来。” “行。” 秦晴大概能明白陆大佬的想法。 毕竟这个时辰上山,不晓得沈家小姐有没有被山匪糟蹋。 如果糟蹋了,陆景之一个男子,不好目睹这场面。 秦晴是女子,还是个女郎中,没有这方面的禁忌。 “这个你拿着。” 陆景之说着,塞给秦晴一把手柄镶嵌红宝石的匕首。 “多谢夫君。” 原书里,多次提到匕首,是陆景之的心爱之物,别人碰都不给碰的。 一把匕首镶嵌宝石太奢华。 “这要是没钱花,还能把宝石抠下来典当。” 秦晴正要出动,陆景之又问道:“你怕不怕?” “怕就不用去了吗?” 说那些废话作甚?秦晴要为自己的场面话付出代价。 她嫌陆景之啰嗦,从一侧绕路,很快地进入房内。 陆五和陆七正忙着救沈洛,完美错过精彩的一幕。 房内,灯火通明。 沈清雨被绑在床上,胸口盘扣已经被解开,露出一片瓷白。 瓷白中,还有被掐得青紫的痕迹。 沈清雨面色惊恐,眼角挂着泪花,还在走神中。 “你别动,我为你解开绳索。” 秦晴拿出匕首,轻轻碰了下,麻绳断裂。 陆大佬的心爱之物,的确是个宝贝! “你……你是谁?” 沈清雨抽噎两声,几乎羞得要昏死过去。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狼狈,她已经失去清白之身,被十几个山匪揉捏过了。 “这里不是讲话之所。” 秦晴把沈清雨从床上拉起身,问道,“你还能走吗?” “能。” 沈清雨刚从床上下来,踉跄一步跪倒在地。 门外,已经传来打杀声,时间紧迫。 秦晴拉着沈清雨,快速地跑出去,直接躲避在树林内。 只要进了林子,就可和山匪玩捉迷藏的把戏,等陆景之来找二人。 “沈小姐,我是个女郎中,所以你必须相信我。” 秦晴帮助沈清雨稍微检查了下,那些山匪还来不及下手。 “今日下山后,山匪皆会被灭口,这是一场噩梦,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个时代的女子,名节比命还重要。 哪怕是在现代,女子遇见个骚扰,都要有阴影很久。 秦晴尽可能地开导沈清雨,安抚她的情绪。 “姐姐,我在京城里见过你。” 沈清雨吸了吸鼻子,黑暗中二人靠近,她的眼神很亮。 几年前,她随着全家进京,正好赶上陆景之与秦家定亲。 沈清雨才十岁,还是个半大丫头,她好奇跑去看过。 “你好美啊。” 那个时候,秦晴一出现,惊为天人。 沈清雨面色红红的,不好意思地道。 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二人在山上遇见,还是沈清雨最狼狈的时候。 “哪里美啊,等你以后嫁人,会更美。” 秦晴拉着沈清雨的手,安抚道。 那些来报复的山匪,都该死。 秦晴最恨男子利用自身的身体优势对女子行凶。 “好啊,小娘们,原来在这躲着呢!” “啧啧,还有个大美人!” 买一送一,真是赚大了! “嗖嗖嗖!” 秦晴懒得废话,拿出麻醉枪对准,直接把几个山匪解决。 山匪昏迷过去后,她拿着陆景之给的匕首眯了眯眼。 山匪太可恶,手里无数条人命跟着,不配安乐死。 第42章 不要和恶毒爹睡 “秦姐姐,我可以吗?” 沈清雨浑身颤抖着,提出要求道。 “其实,你不必勉强。” 秦晴看出沈清雨害怕,让她不要有那么大的压力。 “我可以。” 沈清雨深呼吸,瞬间坚强了不少。 这些山匪草菅人命,每个人身上都背负无数血债,该死。 如果不是陆大人和秦姐姐来救人,沈清雨与大哥沈洛没有活命的机会。 并且,会死得很惨。 “我爹带人围剿了老巢,他们怀恨在心,为报复……” 这些人留下去,只有无穷的祸患。 沈清雨这样想着,手中的匕首颤抖,她连一只鸡都不敢杀,更别提杀人了。 “想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我来吧。” 陆大佬的心爱之物,沾染上血腥不好,这些山匪不配。 秦晴这么一想,很有仪式感地削尖了树枝,而后大力对准山匪的心脏扎去。 “不错,见血少。” 秦晴很满意地拍拍手,顺便给尸体补刀,以防止有漏网之鱼。 做好一切后,进行最后一步流程,发死人财。 陆景之一行人刚好举着火把到近前,看到秦晴的举动,一声叹息。 “陆五,这才是真实的夫人。” 以后对夫人尊敬点,不然被用匕首抹脖子都没资格,只能选择粗陋的木棍。 “小妹!” 沈洛看到沈清雨,当即冲过来把人抱住,兄妹俩抱头痛哭。 “兄长,我没事。” 沈清雨吸了吸鼻子,她的注意力都在秦晴身上,很是崇拜。 “该杀的能杀的都杀了,不过应该还有漏网的。” 山匪对山中熟悉,有人见势不妙找地方躲起来了。 陆景之的意思先把人带下山,官差正在赶来的路上。 “夫君,那卫芊芊和红锦怎么办?” 陆景之不提,秦晴却不好装糊涂,主动问道。 “对啊。” 陆五突然想起来,若夫人不提,那主仆二人就被忽略过去。 “不管。” 陆景之面上平静,言语波澜不惊。 “什么?” 秦晴万万没想到啊,内心在疯狂吐槽,“卫芊芊可是你未来媳妇,你竟然不管?” “你有异议?” 二人距离很近,陆景之看到秦晴的面色,淡淡地道,“那二人是自己上山的。” 言外之意,井水不犯河水,与他无关。 “陆大佬无情!” 秦晴顿了顿,嘴角僵硬。 反正她是看出来了,陆景之强词夺理的能力无敌。 “不然你背着?” 他们带沈家兄妹下山,腾不出手再照顾外人。 秦晴噤声,她提起来只是意思下而已,以免落人口舌。 与陆大佬无关,难道就与她有关? 一行人刚离开,不远处的草丛里发出响动声。 “呜呜……” 卫芊芊和红锦,被一个壮实的山匪捂住口鼻,挣扎未果。 “只差一点点。” 卫芊芊眼泪汪汪,她没想到陆景之如此狠心。 距离不远,以陆景之的身手,必定早发现了。 可是,陆景之仍旧果断选择见死不救。 上辈子,陆景之也是这样的性子,可却把卫芊芊当成家人对待。 “啪!” 山匪给了卫芊芊一巴掌,怒道,“小娘们,还想跑?” 等那伙人下山,山里就是他的地盘。 没了沈家小姐,眼前的美人也不错。 “呜呜……” 卫芊芊反复地扭动,正在危难之时,她发觉手上的绳索突然松动了。 “啧啧,真嫩啊。” 山匪劫后余生,只想找女子发泄。 他正对卫芊芊动手动脚,突然被卫芊芊的一个巴掌扇懵了。 就是这个瞬间,卫芊芊扯掉口中的破布,朝着陆景之下山的方向跑。 “小姐!” 红锦看这一幕,发出无声的呐喊。 卫芊芊自己挣脱后逃跑,就这样把她丢下了? “臭娘们,老子弄死你!” 山匪也受伤了,追不上卫芊芊,于是把怒气都发泄在红锦身上。 山匪狠狠地堵住红锦的嘴,半晌舒爽才道,“妈的,原来是个被玩过的破烂货!” 等山匪舒爽后,精神放松,也就是这个时候,红锦看到不远处的石头,直接照着山匪的脑袋敲下去。 “砰!” 一声下去,山匪脑袋开花。 红白之物,溅了红锦一身。 她怔怔地,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失声痛哭。 哭过后,红锦到山泉边洗漱,顺便把湿了的衣裙洗了。 等风干得差不多,她这才摸索着下山。 红锦可以诈死,得个自由身,但是她选择回到卫芊芊身边。 “比起秦晴,卫芊芊更不能被原谅!” 红锦咬牙切齿,没错,她就是睚眦必报的小人。 她算计秦晴在先,可在卫芊芊这,她一心投诚。 生死一线,卫芊芊一点救人的意愿都没有,明知道红锦一人留在山匪手中,会得到什么下场! 不仅仅是卫芊芊,卫家人虚伪,没一个好东西! 等午夜前后,官差与平城的城防军赶到,开始搜山。 沈知府和夫人得知儿女被山匪掳走,连夜赶来,对陆景之千恩万谢。 “贤侄,你的情况叔父都知道了,以后到北地有任何事,都可以来找叔父。” 沈知府一向看好陆景之,拍着胸脯保证道。 “娘,是秦姐姐救的我。” 沈清雨拉着秦晴的手不放,她不回平城,要跟着秦晴去北地。 “什么姐姐,你应该称呼嫂子。” 沈夫人慈眉善目,对秦晴行大礼致谢。 她就这一双儿女,都是她的命啊! “不,她是我秦姐姐。” 沈清雨表现得很执拗,沈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伯母,清雨还是小女儿脾气,随她心意就好了。” 秦晴不邀功,与沈夫人相谈甚欢。 沈夫人以为,女儿必定受到惊吓一蹶不振,情况比她想的好很多。 为儿女名声考虑,沈家决定封锁消息。 “伯母放心,等到边城,我就给您写信。” 秦晴送走沈知府夫妻,对黏在她身边的沈清雨没办法。 “二宝三宝,小姨在边城呆过几年,等到边城,小姨带你们去逛集市,买桃酥饼好不好?” 只要离开秦晴,沈清雨就很没安全感。 于是,她无耻地“哄骗”小娃子。 “好。” 二宝和三宝正是玩闹的年纪,齐齐答应。 “那今晚,你们去找爹爹睡好不好?” 事成一半,沈清雨很高兴,她今晚要和秦晴一起睡! “不好。” 给多少利诱都没用,二宝和三宝绝不会背叛娘亲!他们才不要和恶毒爹睡! 沈清雨不了解陆家的情况,表情瞬间凝结。 第43章 主子真双标 “好了,你们今晚陪着祖母睡。” 秦晴看出沈清雨惊魂未定,急需找人依靠。 她本身就是医生,主修过心理学,对开解人很在行。 “可是,我们也想跟着娘睡啊。” 二宝陆子初有些不情愿,娘身上香香的,他们更想和娘亲在一起。 祖母说了,等到北地,兄弟三人就要有单独的房间了。 “今日队伍遇到山匪上山,你们祖母受到了惊吓。” 秦晴摸了摸二宝的头,做出一个为难的表情,“娘无法分身,那可怎么办呢?” “那我们陪着祖母吧。” 三宝陆子善想了下,故作老成地道,“大哥说,我们也是小男子汉,要为娘亲分忧。” 大哥面对恶毒爹,很辛苦的。 其余的琐事,二宝三宝都能做好。 “噗嗤!” 沈清雨正在为晚上的遭遇烦恼,琢磨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发泄。 谁料,她的眼泪还没酝酿出来,就被两个包子逗笑。 “不愧是陆大哥的儿子,三岁看老,以后错不了。” 沈清雨抱住最小的三宝,分散了注意力。 时间已经不早了,秦晴无心睡眠。 “秦姐姐,你要负责家里的饭食吗?” 沈清雨跟在一旁,目不转睛。 “是啊,陆家被流放,下人大多被发卖了。” 家里的人口所剩无几,只靠红霜一人完成全家饭食有些困难,秦晴时不时地搭把手。 “今晚就做个熏肉,明早吃熏肉大饼配个清爽的黄瓜鸡蛋汤。” 大户人家早饭吃得清淡,却不能用于流放路上。 秦晴给沈清雨解释道:“流放路上更需要体力,得吃肉才有力气。” 尤其最近赵大力赶路,在路上的时长,比以往多一个时辰。 “这肉煮的好香啊。” 大火开锅后,香味顿时溢出来。 沈清雨蹲在篝火边,眼巴巴地看着,时不时地与秦晴聊上几句。 沈洛从马车的缝隙偷看,不可置信。 “陆兄,嫂子有几把刷子啊!” 当年陆景之成亲,沈洛还为此感到惋惜,感叹如此有才学之人,就这么英年早婚了。 这么多年,二人经常书信来往,偶尔有机会见面。 “陆兄你有三子,而我……” 沈洛还是个单身狗,说出来都是眼泪啊! “她是很有本事。” 对秦晴的赞美,陆景之毫不吝啬。 “陆兄,你……” 沈洛很惊讶,他是陆景之好友,却从未听过陆景之提起秦晴。 众所周知,陆家的少夫人是个摆设。 在他们失联的三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妹没有出事,我这个做大哥的就放心了。” 沈家子嗣单薄,到沈洛一辈,只有他一个男丁。 沈家要香火,沈洛必须找个好生养的媳妇。 二人正说话,只见马车前,窜过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她是卫家小姐?” 沈洛眼尖,一眼便看到,看卫芊芊的方向,应该是从山上跑下来的。 “她上山干什么去了?” 得知是卫芊芊有意无意地带路,陆景之一行人才找到山匪,沈洛更吃惊。 “卫芊芊该不会和山匪是一伙的吧?” 卫芊芊年过二十,成了老姑娘依然不嫁人,还在等陆景之。 “难道说,卫芊芊买通山匪掳走我们兄妹,然后主动献殷勤,让我们记她的人情?”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但是沈洛绝不会以身相许! “你的想象力真丰富。” 陆景之淡笑一声,声音很轻。 不管卫芊芊的目的是什么,事出反常必有妖,陆景之必定加以提防。 陆五听到主子的话,歪了歪嘴,变化最大的那人,难道不是夫人吗? 他家主子真双标! “你忘了今日在山上看到什么了,你还敢拉踩夫人?” 陆七讽刺一笑,陆五要是不识时务,倒霉的时候千万别带上他! “不敢不敢,我不过说了两句实话。” 陆五抿了一口小酒问道,“夫人变化最大,难道你敢否认吗?” “我只知道,说实话的死的最快。” 陆七拼好躺椅,远离陆五。 他们露宿荒野,经常被蚊虫咬到惨不忍睹,自从用了夫人给的喷瓶后,蚊子都不来了,真好! 折腾一夜后,第二日一大早在赶路之前,众人终于吃上了熏肉大饼。 “红霜烙饼一绝,最绝的还是里面的熏肉!” 方氏没想到有身孕嘴馋,一早上吃上了心心念念的美味,欣喜万分。 而且她吃着,这滋味和老字号没有多少区别。 “小妹,你是不是偷偷买了老字号的方子?” 这手艺,可以开店了。 在北地,冬日天冷,百姓们更喜欢吃顶饿的包子馅饼馒头。 “要是咱们开一家熏肉大饼的小店,生意必定火爆。” 方氏一边吃,一边竖起大拇指。 “好啊,秦姐姐开店,我要入干股。” 沈清雨立刻凑热闹,她不是那等特别羞涩的官家千金,大口咬饼。 方氏一开始与沈清雨说话很有顾虑,看沈清雨没有架子,又不做作,也就喜欢了几分。 “那我也来掺和一脚。” 成了赚钱三人分,赔钱算方氏的。 “那哪成啊。” 沈清雨反对,“赔钱算我的,只有我没嫁人,而且我有体己钱!” “好了,你们想开就开吧。” 这些所谓的“秘方”,空间里还有很多。 只要照着调料和流程流水作业,味道指定差不到哪里去。 “既然要合伙,就均摊成三份。” 秦晴个人多出一点,到北地,她得开一家医馆,学以致用。 “小妹,不是这么分的。” 秦晴是官夫人,沈清雨是官家千金,二人都不怎么了解生意。 “如开吃食的铺子,最重要的是方子。” 这也是老字号开了几十年甚至百年屹立不倒的原因,方子不外传。 铺面可以买,掌柜伙计账房花银子雇,只有方子难求。 “小妹,你用熏肉的方子入股,再出一成的银子。” 剩下九成,方氏出四成,沈清雨出五成。 “沈妹妹在边城的时间有限,还是要回到平城去,估计要做个甩手掌柜了。” 铺子里的事,大多是方氏操心。 “我少出一成,就当占沈妹妹一个便宜如何?” 当然,这笔钱,方氏会在其余的地方找补回来。 比方沈清雨嫁人,方氏送上贵重一点的贺礼。 第44章 别这么夸我 “都听嫂子的。” 沈清雨的确没经验,一时兴起,想到后续开铺子还有很多小麻烦,她不由得脸红。 “交给我。” 要是以往,方氏也不敢打包票。 自打吃了保胎药,这几日方氏感觉良好。 “前三个月虽然有些禁忌,只要放松就能平稳地过去。” 孕妇的情绪很重要。 午时,趁着休息的一刻钟,秦晴找官道上的老农换了酒菜。 今晚,她要做一顿生煎包。 “呕……” 方氏看到酒菜,当即用帕子捂住嘴。 “有反应了?” 秦晴当即把酒菜交给红霜,而后净手,“要不今晚做芹菜馅的?” 沿途,胡铁牛各种买肉买菜,流放路上,陆家吃的全是最新鲜的食材。 天热,装猪肉的带盖子水桶,外面加了一层棉被隔热。 “小妹,我不是闻到韭菜的味道难受,我是看到绿色就很不舒服。” 偏生,方氏的夫君胡铁牛穿了一身墨绿的衣衫。 “离我远点,别过来!” 方氏立刻用手捂住眼睛,很是抗拒。 “是因为我昨晚没洗澡吗?” 昨夜,胡铁牛跟着官差进山,他没来得及洗漱。 提起来,胡铁牛还很是不好意思,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大哥,你最近别穿绿色了。” 妊娠的反应因人而异,这个的确没办法说理。 胡铁牛半信半疑,换了一件灰突突的上衣,方氏马上开始好转。 “真是奇了怪了!” 晚饭又不能不吃青菜,于是胡铁牛特地给方氏戴个眼罩喂她吃。 临近北地边城,赵大力对陆家人更是放松。 宋知府和宋夫人离开之前,邀请赵大力返程后到平城做客,少不得要给他好处。 有宋家兄妹跟着,赵大力已经放弃对陆家的管控,从之前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彻底的不理会。 “夫人,自从卫小姐和红锦先后下山后,就没再作妖了。” 红霜负责监视卫家,担心卫芊芊再闹出幺蛾子。 “监视着,卫芊芊是憋坏的类型,不得不防。” 不愧是女主,卫芊芊掉进山匪窝,还可以毫发无伤地回来,的确有女主光环和气运在身上的。 “卫芊芊下山很顺利,难道是有陆大佬的人帮忙?” 秦晴这么想,不是没可能。 毕竟原书中,陆景之与卫芊芊可没那么清白。 “陆大佬真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啊。” 秦晴愿意成全二人,没必要当面说狠话,暗地里背着她行事。 流放队伍又走了几日,到达北地另一个大城白水城。 “到白水,距离边城很近了。” 方氏估算,约莫再有三日,一行人到边城,宣告陆家的流放之路正式终结。 “小妹,你们不如先住在我家。” 方氏的婆家在城郊有五进大宅,很是宽敞。 农历七月,乡下很多果子熟了,他们还可以上山采果子。 “秦姐姐,你有住处吗?” 沈家兄妹回边城探亲,外公家里也住得下。 “你们忘了,我可是赚了一套院子的。” 方氏与沈清雨诚心邀请,秦晴却不好去添乱。 胡家的情况,秦晴有些了解。 因为方氏子嗣简单,公婆对她的意见不小,此番回家还有得掰扯。 沈清雨是探亲,又不是住在自己家,更不方便了。 “听你们说,边城走货的人多,比想象的繁华。” 随处可见客栈,秦晴是打算住在客栈里,这样出入更加自在。 等落脚后,她就安排打扫院子,添置家当。 “入宅那日,我给你们送帖子,咱们聚一起热闹热闹!” 住在客栈,还有个好处。 方氏和沈清雨想来找他,随时来,要是做客,可没那么自由了。 “小妹想的周到。” 方氏拉住秦晴的手,论待人接物方面,她差远了。 “方姐姐,你可别这么夸我。” 秦晴被夸得脸红,八面玲珑的人必定有很多顾虑,这样的人活着太累。 “我心思没那么大,只想照顾亲近的人。” 至于外人,秦晴懒得理会。 到了白水城后,车队原地休息一刻钟,等待进城。 “怎么又要进城了?” 进城等于给秦晴一个采买的机会,她摩拳擦掌。 比方布匹一类,越往北越贵。 因马车的空间有限,秦晴只能在路上拦下商队讨价还价。 过日子啊,还是得精打细算,这么一这算,便宜不少,而且质量有保障。 “夫人,是赵大力临时决定,听说今晚宿在白水。” 红霜眨眨眼,这几日露宿荒野,总有人打扰赵大力与青黛温存。 “是啊,赵官差快完成任务了,巴不得把人甩开。” 方氏拍手笑道,“进城好,进城咱们吃大餐,不用自己开火了!” 卫芊芊那,也得到了这个消息。 “等到白水,红锦,本小姐带你去首饰铺子,准许你挑选个心仪的镯子。” 卫芊芊自己逃了,丢下红锦,她心里没一点愧疚感。 红锦不过是下人而已,关键时刻还得帮她挡刀子。 “多谢小姐。” 红锦道谢,心里恨不得把卫芊芊剁成两段。 “只要你办好差事,该有的都会有。” 卫芊芊许诺,丝毫不知道红锦的心里已经种下仇恨的种子。 “二宝,你去哪?” 卫芊芊正在放风,眼尖看到二宝陆子初小跑过来,赶忙把人叫住。 “卫姨母,我去找我大哥。” 快进城了,娘承诺给他买糖球,二宝迫切地去找大哥陆子仁,想问问大哥喜欢吃什么。 “这样啊。” 卫芊芊眼眸低垂,想起一件事。 白水这个地方,卫芊芊不陌生。 前世,白水可是闹出不小的乱子,牵扯出一宗惊天的拐卖妇人和小娃的案子。 被拐卖的妇人,都被扔到暗窑中,以供有变态嗜好的恩客发泄。 至于小娃子,还真有老头子好这么一口的。 “秦晴,前世这个时候,你早就死了,不可能知情。” 况且,此事因为影响巨大,被密封成卷。 卫芊芊作为陆景之的枕边人,偶然听他提起过一句。 第45章 被盯上了 “二宝,白水城里,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 卫芊芊转了转眼睛,引诱道,“你不是说想听故事吗?” “对啊。” 陆子初老实地点点头,他想送给大哥。 因为有大哥挡在前面,他和三弟才有机会陪着娘,不用面对恶毒爹。 “平城里有一间最大的书铺,里面什么样的故事书都有。” 卫芊芊说完,扭身就走。 她做得很隐秘,避免被红霜察觉。 “小姐,奴婢不明白,您是打算从小崽子身上下手吗?” 红锦跟卫芊芊几日,越发搞不懂。 卫芊芊行事没有任何章法,却又好像得知一些消息,邪门的很。 “你别管,守好你的本分。” 做下人,只要听话忠心即可,卫芊芊不喜欢有太多心思的人。 红锦对比青黛,真是差远了。 约莫一刻钟后,车队终于进城。 “还是老规矩,明早在城门处集合。” 北地距离京城千里之遥,天高皇帝远。 流放路上,这群人挺过来了,赵大力不介意放点水。 “小妹,我先去找酒楼。” 方氏琢磨订上几桌席面,等晚上众人在酒楼聚聚。 “成。” 秦晴迫不及待地去采买,二宝和三宝闹着要买书。 有上进的意识,这是好事。 “娘,我想要故事书,去最大的书铺。” 二宝陆子初拉着秦晴的胳膊撒娇,如果不是得知娘亲手里有钱,他也不会提要求了。 “好,满足。” 秦晴与众人分开,带着两个包子打听,找到一家很大门脸的书铺。 “客人,要买开蒙的书吗?” 秦晴带着两个儿子进入书铺,立刻被掌柜伙计等人盯上。 眼前的小娘子貌美,身段好,又带着两个儿子。 “有故事书吗?” 秦晴往书架上扫一眼,普通开蒙的书,就要二两银子。 这年头读书人金贵,只因笔墨纸砚书本都价值不菲。 “听您的口音,不是咱们白水人。” 伙计眼睛一亮,更热情了些。 如果不是本地人,更符合他们精准的目标。 “路过。” 伙计很健谈,说起白水的特色吃食,秦晴没有怀疑。 “咱们这故事书不多,还有一些从集市上收回来的。” 经常有读书人缺银子,卖书换钱。 “那些书堆里大多是故事书话本一类,都在里间的屋子,您若有需要,可以自己挑选。” 伙计在前带路,打开房门,地面上堆放着各种典籍。 “那您忙。” 一瞬间,伙计的眼神阴森,他没有直接对秦晴下手,而是用帕子捂住二宝和三宝。 帕子上有麻药,两个小娃很快晕过去。 “伙计……” 秦晴立刻察觉到不对劲,她没想到白水第一大书铺,竟然是一家黑店! “小娘子,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就别怪咱们!” 原本,伙计也不至于如此心急。 铺子里已经两个月没有送人,他们顶不住了。 美貌,生脸孔,外地口音,最重要的还是带娃,这与上面要的人完全符合。 “啊……” 角落里窜出几个人,秦晴估算下形势,晃了晃身子晕死过去。 她有逃跑的机会,但是却没办法带上两个儿子。 再者说,不到生死关头,不能轻易地暴露空间。 思及此,秦晴决定先假装中计。 在晕倒的过程中,她已经从书堆里淘换了几十本好书扔进空间。 “掌柜,咱们现在把人送走?” 秦晴在“昏迷”中,只听伙计问道。 “先送过去,把人扔在地窖里关着。” 掌柜的声音稍显苍老,“先给上面送信,等他们晚上来接人。” “那关在哪里的地窖?” 他们做这等生意的狡兔三窟,不止一个地方。 “关到怡红院去。” 听到这个名,秦晴只感觉不妙。 于是,她体会到被人从地道运送,他们先是带秦晴和两个儿子进入一处民宅,又把人押送到民宅的马车上。 这期间,秦晴始终保持清醒,顺便画了个地图。 对方抓人的目的,是为拐卖,而不是为杀人,她与儿子们目前是安全的。 “该死的人贩子!” 秦晴咬牙切齿,听起来,人贩子有严密的组织,还有各处暗网,规模庞大。 母子三人被关入黑漆漆的地窖里,只听咔嚓的上锁声,随后瞬间安静了。 “娘,我们是在哪里?” 二宝陆子初先清醒,四处摸索着。 他努力回想,惊诧地道:“伙计是坏人!” “二宝,到娘的怀里来。” 秦晴搂着二宝轻轻拍打,不想儿子小小年纪留下阴影。 他们被关在怡红院的地窖里。 这里平常应该经常关着被掳的女子,飘散一股浓烈的脂粉气。 “怕黑吗?” 秦晴问二宝道。 “有娘在就不怕。” 陆子初不忘照顾三弟陆子善,“三弟怎么还没醒呢?” “让他睡一会儿吧。” 秦晴闭眼沉思,片刻后从空间里掏出一根蜡烛点燃。 地窖四周铺着青砖,地上有干草,看起来还算干净。 在出口处,镶嵌一排铁栏杆,并且门上了锁。 “二宝,你是怎么想到要来最大的铺子买故事书的?” 秦晴捏了捏二宝脸蛋,问道。 “是卫姨母说的,她说白水最大的书铺里有故事书。” 二宝老实回道,“我想买一本送给大哥。” “娘,都是二宝的错,要不是我吵闹要来书铺,咱们就不会碰到人贩子了。” “二宝,你有什么错呢?” 原来如此,又是卫芊芊引诱,这等坏心思的人,防不胜防啊! 自打卫芊芊带路找山匪后,秦晴就发现一个问题。 卫芊芊不是穿书而是重生,所以对一切把控才那么精准。 书中是有一段人贩子的情节,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原来源头,正是白水的一家书铺。 谁能想到在闹市做这么大买卖的人,背地里干这样的勾当! “你没错,错的是人贩子。” 除了这些黑心人外,卫芊芊必须远离。 “她一直对你们爹有想法。”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一直以来,秦晴置身事外,只要卫芊芊不找麻烦,秦晴并不是很排斥女主。 秦晴想的是带娃远走高飞过好日子,她碍到谁了? 但是现在她突然发现,她与女主之间,早已是对立的关系! 第46章 计划照旧 “娘,都说红颜祸水,想不到爹爹也是祸水。” 二宝陆子初连连叹息,究其根源,他们是因为爹陆景之倒霉的。 “难怪大哥讨厌爹爹,我与三弟也不喜欢他。” 原本已经有点破冰的父子关系,因为母子三人被掳,二宝的反派言论又冒头了。 “二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怎么能怪你爹爹呢?” 本质是卫芊芊狠毒,陆景之并不知道。 “不知者无罪,咱们都被骗了!” 越是这个时候,一家人就该团结,齐心协力,而不是彼此相互指责对方的不是。 “娘,我懂了。” 二宝陆子初仔细回味,娘说的有道理。 卫芊芊太恶毒了,他们兄弟坚决不与恶毒爹走太近,否则恶毒男加上恶毒女,这日子没法过了! “二宝,你越来越懂事了。” 秦晴认为自己的教导不错,却不知道在某个细微之处发生反转。 等三宝陆子善醒来后,她打开荷包,倒出了瓜子和几块奶糖,分给两个儿子。 “要是饿了的话,娘还带着烧饼。” 除了有些昏暗,母子三人不像是被关起来的阶下囚,反而像找地方野炊来了。 天已经黑了,秦晴带着两个孩子还没回来。 周氏心急火燎,找到儿子陆景之问道:“秦氏人呢?” 周氏就这么个宝贝儿媳,最是贴心了。 “是不是白水太大,儿媳她迷路了?” 周氏说完,又觉得不太可能。 “娘,您先回客栈休息。” 陆景之安抚娘周氏,他也没想到会发生意外。 “明日一早,儿子肯定把秦氏带回来。” 陆景之不晓得怎么解释,秦氏现在很安全,被人关在地窖,他们的人正在等待人贩子接头,从而抓到线索一网打尽。 “混账,你敢用我儿媳当诱饵?” 周老夫人以为是陆景之的设计,怒骂道,“咱们先说好,秦氏要有半点闪失,娘……娘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周老夫人性子好,从没对人红过脸,这是她说话最重的一次,针对的还是自己的儿子。 “娘,儿子发誓。” 陆景之见此,只得对娘周氏解释。 “儿子本不知道这个事。” 此番沈洛去北地边城,途中是打算去白水走一趟。 “沈洛的表妹曾经在白水消失,三四年没有踪迹。” 几个月以前,沈家的商队在南边玉城,发现沈洛表妹的行踪。 在当地一处暗窑,找到的时候,沈洛的表妹胳膊被砍断,惨不忍睹。 “她清楚的记得,是带丫鬟去书铺,不知为何晕死过去。”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表妹都被虐打,被折了胳膊,又被砍断,受尽折磨。 “她之所以留着一口气,就是想调查真相。” 沈洛表妹以为自己是被丫鬟出卖,后来得知,她的丫鬟为了保护她,早就被人贩子杀了。 “那她表妹现在怎么样了?” 周老夫人听闻人贩子凶残,更是提心吊胆。 “自尽了。” 身心受辱,身子残缺,活着只是为求一个真相,强行吊口气。 “沈洛也因此盯上了书铺,谁知道……” 陆景之没想到秦晴这么倒霉,直接往枪口上撞。 等得知其中有卫芊芊的引诱,他眸底深邃。 “景之,娘必须找卫家说理。” 不管卫芊芊无心还是有意,经常出现在陆景之面前,就是不安好心。 原本周氏那点愧疚早就没了,现在反而庆幸当初没和卫家结亲。 “秦氏是你的发妻,陆景之,只要娘活着一天,她这位置不可能变,你就死了这条心!” 不仅如此,家里养不起多余的人口,什么小妾姨娘通房,要是敢进家门,她周氏就卷包袱走人! “娘,秦氏给您灌什么迷魂汤了?” 陆景之面上带着淡淡的无奈之色。 娘周氏维护秦晴,全看在秦晴大哥救命之恩的份上,现在好像又不一样。 “什么迷魂汤?娘就是喜欢她。” 喜欢,看着顺眼,周氏越发讨厌卫芊芊的虚伪。 “好好好。” 陆景之安抚娘周氏,千万别去卫家闹,以免打草惊蛇。 这个卫芊芊,有点意思。 “主子,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陆七有点心急地道,“您再不动手,夫人带着小公子自己就回来了!” 以夫人的厉害,绝对会打乱他们的救人计划。 陆景之面色黑了黑,“我去。” 计划照旧,陆景之亲自出马,接秦晴和两个儿子回来。 第47章 他来了 地窖里,门口处突然有了光亮。 秦晴吹灭蜡烛,示意儿子们靠墙坐好,她自己则是用帕子抹着眼泪,小声抽噎。 “咔嚓。” 大锁被打开,门口站着个脸上涂抹厚粉的婆子。 “哎呦喂,果然是娇滴滴的美人,好相貌啊!” 婆子借着光亮探看,只见秦晴眼睛红红如兔子,带着我见犹怜的风韵。 打量片刻,婆子很满意。 “你,你是什么人?” 秦晴吸了吸鼻子,声音糯糯的,杂糅着一丝颤抖。 “美人别怕,今晚过后,你就要过上好日子了。” 婆子说完,面上露出狰狞的笑。 秦晴的心在下沉,她得早点动手离开此地。 “我不想过好日子,只想回家找夫君。” 秦晴故作柔弱,引得婆子放松警惕。 “咱们怡红院人来人往,就算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来怡红院的皆为恩客,嘴上喊着“不要啊!”也不失为一种情趣。 “小娘子,忘记过去,听话一些还有好日子过,否则……” 惹怒那群人,只能去更下等的暗窑,服侍的也都是重口味的恩客。 “大娘,那我两个儿子怎么办?” 秦晴一左一右搂住二宝和三宝,声音哽咽。 “小崽子啊,自然有他们该去的地方。” 大娘说完,露出不可说的笑容。 秦晴哼了一声,正在婆子要转身的时候,秦晴用麻醉枪射中婆子,直接把人拉到地窖。 “娘,咱们要被这死婆子卖了吗?” 二宝陆子初对婆子极度愤恨,问道。 现在最要紧的是逃出魔窟。 “娘最厉害!” 三宝还小,加上秦晴给他创造了一个轻松的氛围,因而一点不害怕。 “对,所以咱们得逃出去。” 被扔到地窖,秦晴画了地图,对怡红院有些了解。 现在,母子三人正在怡红院的后宅。 想要逃跑,必须到前院去。 怡红院等到华灯初上才开门做生意,白日里,花娘都在休息。 只有在人多眼杂的时候,母子三人才好混出去。 不过,到底是风月场所,说出去不是那么好听罢了。 “娘,咱们快跑吧。” 二宝很着急,怕自己被恶人卖了,与娘亲分开。 “别急。” 婆子是个人贩子,只要此人活着,说不定有更多妇人和小娃成为受害者。 如果她杀人,会不会卷入人命官司? “算了,安乐吧。” 秦晴把婆子身上的碎银子全部摸走,决定结果婆子的性命。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秦晴正打算动作,地窖门口,传来轻微的响动声。 如果不是有医药空间,她几乎听不到。 声音很熟悉,难道是陆景之? “二宝,三宝,有人来了。” 秦晴提醒儿子们,躲避在她身后。 “不,我要保护娘亲!” 二宝陆子初有些害怕,还是站到秦晴面前。 眼前的黑衣人拉下面罩,露出陆景之的脸。 二宝陆子初更是皱眉道,“爹,原来你就是那个想卖了娘亲和三弟的黑心人!” 陆景之:“……” 秦晴:“……” 反派儿子中毒太深,这是什么脑回路啊! 正常思维,不该想着陆大佬是来救母子三人的吗? “爹爹是得到娘的求救信号,赶来救咱们的。” 秦晴干巴巴地解释,只希望陆大佬不要和小崽子一般见识。 “是,你们娘喊我来的。” 陆景之额角青筋跳了跳,忍住修理蠢儿子的冲动。 “此地不宜久留。” 怡红院内,到处是人贩子的暗线,陆景之猜测,这一条黑产业,有某些官员在背地里支持。 否则,光天化日之下,他们不敢在书铺里明目张胆猖獗地掳人。 “夫人,我们也跟来了。” 陆五和陆七现身,一人抱走一个包子。 等会逃脱,他们分头走。 “这个婆子必须死。” 秦晴刚才迟迟没动手,是不想让儿子们看到这一幕。 眼下,陆五和陆七把二宝三宝带走,她不再纠结。 “我来。” 陆景之随意地敲击婆子的脑袋,只听清脆地响声。 婆子还在原地躺着,整个面目塌陷下来。 颅骨粉碎性骨折,干的漂亮啊! “你我二人,与陆五和陆七错开走。” 在怡红院,男子和女子都不引人注意,但是小娃却很少见。 果不其然,二人带二宝三宝刚离开不久,怡红院内立刻乱套了。 “不好,抓来那小娘子逃了!” 人贩子团伙发现不对劲,立刻要求众人在怡红院四周布控抓人。 “人必须抓到,不然咱们没办法和上面交差!” “妈的,好狡猾!” 瞬间,院内至少有几十人有动作。 “他们在找我?” 秦晴一愣,没想到这么多的人手。 如果陆景之不出现,她大概率会把儿子放在空间里混出去。 陆景之没有回答,无声地鄙视。 秦晴以为陆大佬小心眼,还在记恨二宝的话,赶忙安慰道:“夫君,不怪二宝,儿子们还小呢!” 要说有责任,也是她的责任。 “妾身以后一定会好好教育他们,让他们多和你亲近。” 父子之间,血浓于水。 如果陆景之记恨,显得很小家子气。 “不必。” 陆景之提醒秦晴道,“等到边城无事,三个儿子交给为夫来管教。” 大宝六岁,已经到了习武的年纪。 二宝看起来根骨不错,早点打磨是好事。 至于三宝,两岁多也不小了,不可放松。 第48章 听墙角 院中混乱,比预想的人手多。 沈洛带人赶来,被人贩子的人阻拦在一侧,毫无还手之力。 “夫君,看情况,现在不是逃离的好时机。” 秦晴和陆景之只有两个人,冲出去必会硬碰硬,对己方不利。 “所以,要委屈夫人了。” 陆景之也是如此想法,感叹夫妻二人之间有那么点默契。 “那咱们……” 秦晴看向对面的怡红院,问道,“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就是。” 在院中显眼,唯一能躲避的,只有怡红院内。 陆景之面色犹豫,他最讨厌浓重的脂粉气。 为不破坏计划,放长线钓大鱼,二人从一侧小门进入,很快上了二楼。 一般的花楼,一层作为待客的大堂。 一楼的几间房,作为恩客挑选花娘的场所,偶尔用来休息之用。 怡红院高三层,越往上走,代表恩客越富贵。 “夫君,你懂的还挺多的。” 秦晴发誓,她看了原书后,对陆大佬很敬重,甚至需要仰望。 自从设定剧本后,她条件反射地拍马屁。 “夫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陆景之挑眉,秦晴以为他是花楼的常客? “为夫说的是常识。” 在京城里,官员们私下聚会,多半会选择花楼里喝喝花酒。 读书人,最是讲究风月。 陆景之从未去过,但香艳事他听过不少。 “哈哈,男子风流不是错,夫君不必解释。” 秦晴突然发现这个话题有点敏感,赶忙找补。 她是个开明的女子,也不善妒。 将来只要把儿子给她,秦晴随时欢迎被扫地出门。 大度,宽容,有眼色,理解男子,秦晴都快被自己感动了,太难得了! 陆景之噎了噎,瞬间沉默。 难得他主动解释,秦晴阴阳怪气不领情。 “咱们这身衣衫是不是要换一下?” 秦晴的衣裙,与怡红院格格不入。 陆景之一身黑,一看就是来干坏事的。 “好。” 陆景之在前方带路,二人躲入一间房内。 房内,挂着百十来套女子的衣裙,应该是花娘的更衣室。 “咱们真是找对地方了!” 里面不仅有衣裙,还有男子装扮的衣衫。 “听说有些男子有特殊的嗜好,所以花娘偶尔也会扮成男子。” 秦晴迅速挑选,女装太暴露,不过想要融入进去,还真得选这种外披轻纱的衣裙。 “夫君,我选紫色。” 秦晴动作很快,只有陆景之站在原地没动。 “看来是为夫班门弄斧了,夫人对花楼更加了解。” 变态嗜好这事,秦晴是怎么得知的? “那个被你弄死的婆子说的。” 秦晴实话实说,陆景之却不相信。 房内的衣衫,多半带着脂粉味,陆景之忍耐得辛苦。 对比这个味道,他更喜欢血腥味。 “非常情况,只好委屈夫君了。” 秦晴穿着紫色镂空的衣裙,外面罩着纱衣,勾勒出凹凸的曲线。 陆景之想了想,把秦晴换下来的衣裙装入包裹里,等离开怡红院,二人不能穿这样暴露的衣裙回去。 房内有一块铜镜,秦晴对镜自揽,总感觉哪里不对。 “对,花娘都梳着姑娘头。” 秦晴把头发放下来,戴上上一对廉价的蝴蝶配饰,这样看着顺眼不少。 不远处,陆景之正在秦晴背后,下意识地挡住门边的位置。 “夫君,你一袭白衣,当真是翩翩佳公子,温润如玉。” 秦晴在铜镜里观察陆大佬,忍不住赞叹。 书中,作者三言两语交代陆大佬的容貌,更多的是他位极人臣后的手腕。 他的谋划和果决,让人忽略了外表。 “芝兰玉树,如松如竹……” 陆景之属于相貌清冷的类型,身上没一点人间烟火气。 难怪京城那么多千金为之着迷。 原主放着个美男子不要,委身徐庆那个甜言蜜语的渣渣,难不成…… 该不是陆大佬某些方面不行吧? “秦晴,你是夸我还是骂我?” 陆景之现在穿着的是恩客的衣衫,把这些形容词放在一个恩客身上合适吗? “当然是夸……” 二人正说着,门口处黑影一闪。 陆景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一把揽住秦晴的腰,夫妻俩转了几个圈,快速地躲避在墙角处。 随后只听吱呀一声,门开了。 “娇娇,你让哥哥我等得好辛苦!” 房内,一前一后进来二人。 男子是书生的扮相,女子则是穿着丫鬟的衣裙,看起来很是素淡。 “孙大哥,你怎么在今日来了?” 丫鬟一把抱住书生,二人拥抱在一处。 “家里给我安排了亲事,我怕躲不过去了。” 书生面色愁苦,他不想娶妻,只想娶娇娇。 “孙大哥,小姐不许诺我的自由身,我……” 被唤作娇娇的女子嘤嘤地哭泣,梨花带雨。 二人根本没想到房内有人,肆无忌惮地诉衷情。 从秦晴的角度,把一切尽收眼底。 “在这种地方当丫鬟,说出去不好听,坏了名节嫁人难啊。” 秦晴叹口气,无奈地小声道。 “不,与女子无关。” 陆景之一针见血,“废物的是男子。” “如果书生真有心娶娇娇为妻,必定会先为其赎身,再找个清白的人家洗白身份。” 书生什么都没做,一句拒绝不了家人安排的亲事,就算给了娇娇一个交代。 “这不对啊。” 秦晴突然想起来,在大齐还是有些不得不遵守的规矩。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所以这年头包办婚姻太常见,就连陆大佬都摆脱不了噩梦。 “当年你与卫芊芊定亲,最后却把我娶了,难道不是因不忍心违背娘的意愿吗?” 陆大佬都逃脱不了的牢笼,书生就是个普通人,能有什么法子啊。 “秦氏,你怎么知道娶你不是我的意愿?” 陆景之露出一点好笑的神色。 当年,他与卫芊芊定亲,是同僚撺掇。 陆景之对婚事没什么想法,传宗接代,娶谁都一样。 “什么啊!” 秦晴愣住,陆大佬咋这样呢? 她继承了原主的思想,这些年除了几次被迫同房,夫妻俩的交流还没有流放路上这几日多。 “作为男子,如果真有心仪的女子,就该竭尽所能,而不是没有努力就打退堂鼓。” 书生虚伪,娇娇眼瞎。 陆景之绕开话头,犀利点评。 第49章 人渣不分男女 “那书生干什么来,难道为色?” 秦晴话音刚落,书生已经开始褪下衣衫,片刻后啥也没剩下。 陆景之正要捂秦晴的眼睛,可还是晚一步。 “精彩了!” 秦晴从没见过这么辣眼睛的一幕,职业病又犯了。 “很好看吗?” 陆景之黑着一张脸问道,“你是没见过男人吗?” “我见过你的啊。” 秦晴正在研究书生的尺寸,被陆景之一说,恍然大悟。 看陆大佬黑锅底的表情,她似乎又说错话。 没错,她就是那个在死亡边缘反复横跳的人! “夫君,你知道我是医者。” 医者父母心,在她这,并没有什么男女大防。 秦晴试图挽尊,把自己标榜得很崇高。 书生瘦弱,那地方也没眼看,就是个牙签啊。 “这点本钱还坑骗女子,娇娇可真倒霉!” 秦晴还想看,被陆景之蒙住眼睛。 “所以,夫君你自己欣赏,不让我看了?”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啊! “为夫没看,闭眼了。” 听墙角已经是实属无奈之举,要是再偷看,不是君子所为。 “要不,换我蒙着你?” 秦晴大胆提出要求。 其实她有课题专门研究这方面,关于人类繁衍的,秦晴其实很想知道古人到底有多少花样。 秦晴蒙住陆大佬的眼,就可以给自己放水偷看。 “不行!” 陆景之很快看穿秦晴的小心思,警告道,“这热闹你别想看!” 结果,还不等秦晴睁眼,书生吼了一嗓子。 完……完了! “还说不是肾虚,连半刻钟都没有!” 本钱不足,为人虚伪,哄骗女子,这三样加一起,足以证明他的人品。 “夫君,你把这人记住了,万一将来你有起复的希望,千万别让这等人渣当官!” 垃圾人渣,当官也得祸害百姓。 “好。” 陆景之睁开眼,面上很是嫌弃。 书生那方面不行,真是无任何可取之处。 “所以,夫君你是睁眼看了?” 秦晴迫不及待地又问道。 陆景之:“……” 秦晴的套路真深,不是她求他看的吗? “孙大哥,这辈子能与你相识,娇娇已经心满意足。” “我也是。” 二人说着,又哭又笑。 看起来很纯洁,不过是男子哄骗女子的把戏。 “要是书生对娇娇有一点怜爱之心,就不会选在这里……” 女子的第一次,没名没分轻易地交出去。 在简陋的地方,以这样的形式。 “女子不是都喜欢甜言蜜语的男子吗?” 陆景之意有所指。 秦晴脸色僵硬,突然反应过来,陆大佬是在影射她与徐庆的事! “女子需要关爱,偶尔听一听甜言蜜语,就当消遣,难不成还当真啊!” 玩归玩,闹归玩,别拿通奸开玩笑。 听一些让人感到愉悦的话不过分,对于帮女子建立自信很有好处。 “这是心理学,你不懂。” 其中的奥妙,需要陆景之自己体会。 秦晴毕竟是个医学女博士,说的深了,他听不懂。 “秦氏,你这路子不同于常人。” 哄骗对方说好话,给对方希望,等时候差不多了,再一脚踢开。 陆景之只能说,人渣不分男女。 “愿者上钩,我求着别人说好听的话了吗?” 对方有贼心,她得到点好处不过分吧。 难不成还真因为占点小便宜就付出自己,她得多不值钱啊。 “空手套白狼,很好。” 陆景之对秦晴抱拳,他又一次认识了眼前女子的“无耻”。 这若是原来秦晴,绝对没这个脑子。 夫妻俩坐在墙角处,如听戏一般淡定看热闹。 突然,走廊里传来一片混乱嘈杂的声响。 “怡红院里,有位贵客丢了重要的物件,所以不得不搜查,打扰了!” 老鸨在前面带路,挨个赔不是解释。 “东西又不是咱们偷的,打扰咱们的好事!” “对不住对不住,今晚那位公子请客,不要银子了!” 老鸨答应不要钱,不依不饶的恩客这才平息下来。 “怎么办,有人来了!” 姓孙的书生吓一跳,下意识就要躲避起来。 他不是恩客,趁乱混入其中的。 孙书生担心被抓住,万一得了偷东西的污名,影响他科考。 “孙大哥,我来给你打掩护。” 娇娇咬牙,如果被老鸨发现,她实话实说,是她主动勾引。 “砰!” 房门被踹开,冲进来十几个壮汉。 “哎呦喂,各位好汉,这里是更衣间啊。” 老鸨很心疼,恳求众人手下留情。 花娘的衣裙,全部是请绣娘做的,不便宜,要是撕烂了,她手下的姑娘们可要光着接客了! “啧啧,野鸳鸯啊!” 壮汉搜查,先是抓到孙书生和娇娇,邪笑道。 “娇娇,你不服侍你家小姐,躲在这里做什么?” 老鸨脸上的横肉抖了抖,掐住娇娇的脸蛋道,“你被破身了?” 在花楼做了十几年,老鸨一眼看出娇娇的不对劲。 “你这个贱人!” 在怡红院里,花娘明码标价,给人睡是要给钱的。 娇娇可好了,藏起来与书生寻欢,免费被玩弄! “你谁啊,来我们怡红院,老娘要报官!” 老鸨指着书生道,“恩客的贵重东西,就是他偷的!” “不是在下,在下只是来找娇娇的!” 最可怕的情况发生了,书生当即吓得腿软,哭爹喊娘。 “娇娇还是清白之身,就这么被你糟蹋,若不拿出一百两银子,咱们就见官去!” 老鸨冷笑,踹了书生一脚,“你要想不见官,也简单。” “都听您的!” 孙书生抹了一把眼泪,他的前途比什么都重要。 “老娘也不为难你,看你细皮嫩肉长得不错。” 老鸨想到一个馊主意,“孙书生,你给娇娇一巴掌,骂她是个贱人,今晚陪着老娘睡上一夜,此事一笔勾销。” “啪!” 孙书生没有任何犹豫,站起身甩了娇娇一个巴掌。 娇娇被打蒙了,不可置信地道:“孙大哥,你……” “贱人!都是被你勾引,我差点丢了前途!” 孙书生不但痛骂娇娇,还吐了一口唾沫,翻脸无情。 “这等人渣,我诅咒他一辈子不举!” 秦晴看到这一幕,做了个干呕的表情。 “你还是担心下你自己吧。” 人贩子爪牙就堵在门口,要是冲进来,二人得从窗户一跃而下。 第50章 你的手是用来救人的 “天塌下来有您顶着,我有什么好怕的?” 秦晴表现得很轻松,陆景之也随之看起了热闹。 不得不说,戏班子唱戏都没这么精彩。 “贱人,你一个下贱的丫鬟,配得起读书人?” 老鸨一脸兴味,孙书生查到到她的行为已经讨好了老鸨,变本加厉道。 “孙大哥,你为何变成了这样?” 娇娇抹着眼泪,心如死灰。 在她心里,一直得知自己配不上读书人,也没想过有一日成为孙大哥的妻子。 可是,在得到她以后作践她,娇娇心凉了。 她的那些坚持,到底为什么? “娇娇,你也看到你中意的是个什么东西,从明日起,你便接客吧!” 破身的花娘,除了少卖点价钱,对老鸨没什么大影响。 “是。” 呵呵男子都一样,娇娇还不如早点跳进火坑,还清债务,她就自由了。 “对了,你的活儿不好,还很小。” 娇娇说完,转身就走。 房内,发出哄堂大笑,汉子们笑出了眼泪。 “胡……胡说!” 孙书生面红耳赤,被踩到痛处。 “是不是胡说,今晚见分晓。” 老鸨说完,带汉子们又去其余的房间搜查。 等众人上了三楼,陆景之搂着秦晴,大摇大摆地从二楼下来。 “哎呀,爷,今儿您可得好好快活快活!” 秦晴把脸靠在陆景之肩膀,调笑道。 在院子里,也有恩客带着花娘花前月下,二人成双成对,没有引发关注。 “夫君,咱们快走吧!” 秦晴捂着肚子,她好饿。 被关在地窖里,秦晴只吃了一块巧克力。 “这个时辰,酒楼都打烊了。” 二人逃出来后,找个黑漆漆的小胡同换衣衫。 街道上安静,百姓人家早已熄了灯,偶尔听到狗叫声和小娃的哭声。 夜风微凉,夫妻俩走在街道上。 “要不咱们先回去吧。” 秦晴消失后,没有给婆母周氏送消息,以周氏的性子,定要睡不着了。 “先去找地方填饱肚子要紧。” 陆景之微微抽抽嘴角道,“不然你肚子夜里咕噜咕噜,娘又得怪我没照顾好你。” 娘周氏那不用担心,二宝三宝在。 前方转角,有铺子亮着灯。 等秦晴走近一看,发觉是一家小面馆。 已经入夜,依然可以看到老板忙碌的身影。 “老板,来两碗面!” 小店不大,摆设很干净。 终于找到个吃饭的地方,秦晴赶忙坐下。 “不好意思,客官,这个时辰,面馆不开张了。” 小老板是为准备明日的食材,因而来店里一趟。 刚刚家里有人送信,说他媳妇要生了。 “这是大事,耽搁不得,二位对不住了!” 小老板说着,急匆匆地准备打烊。 秦晴露出一抹失望,她饿得不想走路。 不过小老板着急走,他们总不好耽搁人家的正事。 “老板,你看现在天黑了,周边也没个吃饭的地方。” 陆景之塞给面馆老板一块银子,“要不这样,你先回家,我们做上两碗面条,吃完就走。” 陆景之看过,青菜和肉都很新鲜,在老板的坛子里,还有卤水泡的卤肉。 “那也用不了这么多。” 老板想要推辞,他没有碎银子找钱。 “不用找,多出来的给你媳妇买补品。” 陆景之送走老板,随后关闭铺子的门。 “先关门,万一有人再进来吃面,为夫可不伺候。” 说完,他自觉地进入后厨。 很快,秦晴闻到葱花爆香的味道。 “陆大佬下面条?” 秦晴一脸期待,总感觉味道应该很好。 一刻钟后,一碗刀削面端上来。 面皮不厚,汤汁上点着芝麻油。 青菜,鸡蛋,卤肉,三样齐全。 陆景之的碗里清汤寡水,他把肉都给了秦晴。 “夫君,我吃不了这么多。” 的确是太多了,秦晴赶紧谦让。 她用筷子挑出一半的肉,放入陆景之碗中。 大堂内点燃油灯,夫妻俩对坐用膳。 “这里是蒜和辣椒。” 陆景之时不时地关照一下秦晴,秦晴受宠若惊,她竟然有一种欠了陆大佬人情的感觉! 不对,这次她被陆景之救出来,的确欠了他的。 “想什么呢?” 见秦晴走神,陆景之的筷子一顿。 “我在想人贩子的事。” 婆子的意思很明显,要把她卖到南边去。 从北地卖到南边,更不容易被察觉。 “大多数女子被发卖,远离故土,在外面人生地不熟,只能任人宰割。” 还有卫芊芊,此事和卫芊芊脱不了干系。 “不然,她为什么特地提点二宝?” 不怪秦晴怀疑,最大的书铺,太有指向性。 “此事,我绝不放过她。” 儿子是秦晴的底线,如果卫芊芊是无意的,只能怪卫芊芊倒霉。 “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扭送到衙门,没有证据。 打一顿出气,又太轻了。 “最好的回击手段,便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卫芊芊手法高明,秦晴也利用同等借刀杀人的手段回击。 “你是想给卫芊芊求情吗?” 秦晴说完,警惕地看陆景之一眼。 “如果是呢,你会放过她吗?” 陆景之为秦晴倒了一杯热茶,又问道。 “不可能!” 任何人求情,都改不了秦晴的决心。 “你要知道,如果不是你来救人,如果不是我机灵,我和儿子们会有什么下场!” 沈洛表妹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无论如何都是死路一条。 对于一个想置她和儿子们于死地的人,为何要放过? 放过虎视眈眈的渣滓,秦晴愧为人母! “那若我做个绊脚石呢?” 陆景之起了逗弄秦晴的心思,秦晴眉头紧锁,并未发觉。 “踢开绊脚石,实在不行……砸了!” 砸到粉身碎骨,灭掉男女主,书里就是秦晴和儿子们的天下了! 环境改变人,秦晴本是个平和的性子,到这里后不得不喊打喊杀。 只因你退后,身后是万丈深渊。 “秦晴,你是我的夫人,二宝三宝是我的骨血,而卫芊芊是个没关系的外人。” 解决别人的事,还要陆景之来做。 “以后这些都交给为夫,你的手是用来救人的。” 昏黄的火光映在陆景之的脸上,他的表情很淡,垂眸看不出情绪。 可是这一番话,听在秦晴耳中,却多了一点莫名的感动。 “卫芊芊,已经被卖了。” 他们的人需要调查人贩子的暗网,除了书铺,还有胭脂水粉的铺子是人贩子的黑窝点。 卫芊芊带红锦去了胭脂水粉的铺子,结果二人被掳走。 “这人贩子背后的主子,指不定就是京城里的某位。” 掳走女子几乎没有成本,卖到暗窑没日没夜地接客,说是日进斗金不为过。 “正常的有嗜好的恩客,花楼是不欢迎的。” 哪怕给再多的银子,可是每次来了后,把花娘打个半死,不调养个一年半载,很难再接客。 有的花娘直接被打残了,花楼损失惨重。 因而花娘很抗拒,这种人给银子老鸨也不准。 “有买卖就有伤害,背后的主导者真是缺了大德了。” 暗地里做黑心生意多年,敌在暗我在明,想要把人揪出来不容易。 “此事以后绝不会发生。” 流放路上多有不便,等到北地,出门有红霜跟着。 “我不怕。” 秦晴是被祖国培养的优秀人才,她从不怕黑恶势力,就是要斗争到底! 这方面,她保证自己不拉胯,不拖后腿! “好。” 陆景之露出一抹轻松,勾了勾嘴角,夫妻俩目的一致,相谈甚欢。 “那个……卫芊芊真的被卖了?” 作为原书女主,卫芊芊是有光环的啊。 “是被卖了,如果她逃出来,是她的本事,我们的人只要顺着她的线顺藤摸瓜。” 陆景之提醒秦晴道,“卫芊芊有点邪门,告诉儿子们离那人远一些。” 惹不起躲得起,对方说什么先捂住耳朵,不听不说不看,牢记三不原则。 “把红锦送到卫芊芊那,正好给卫芊芊找点麻烦。” 至于卫家,同样远离,以后不走动。 第51章 口嗨总行吧? 卫芊芊睁开眼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 她看不见周围的环境,只得四处摸索。 她似乎被人关在一个土坑之中,四面斑驳的墙。 “啊!” 刚走两步,卫芊芊就发觉踩到了什么东西,吓得尖叫一声。 “小姐,是奴婢。” 红锦的声音没有起伏,仔细听还带有冰寒的味道。 红锦已经清醒片刻,正在皱眉沉思。 “红锦,你也在?” 有熟人在身边,卫芊芊放下心,坐在红锦身侧。 “小姐,咱们被胭脂水粉铺子的伙计给弄晕了。” 黑暗中,看不出红锦的神色,她对卫芊芊万分嫌恶。 之前沈家兄妹遭遇山匪,卫芊芊非要横插一脚,结果连累二人被山匪抓住,卫芊芊自己逃了,留下她被侮辱。 难得在白水停一日,红锦身子受不住想休息,奈何卫芊芊非要出门闲逛。 于是,二人倒霉催地遭遇人贩子,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红锦自从跟了卫芊芊后状况不断,还不如给傻子做媳妇快活。 “我知道。” 卫芊芊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复心绪。 这辈子和上辈子的走向不一样,不过很多事,都在悄无声息地发生。 如果没猜错,人贩子是要把她们运到南边的玉城。 “红锦,你别担心,你家小姐有办法逃走。” 从白水到玉城,中间要走月余的路,中间有的是逃跑的机会。 “奴婢相信小姐。” 红锦说得言不由衷。 卫芊芊是有逃跑的法子,但未必会带上自己。 “安心,既来之则安之。” 上辈子,卫芊芊看过陆景之的卷宗,人贩子的暗网范围极广。 被掳女子之所以被送到玉城,只因玉城靠海。 做暗窑的生意,哪怕在乡下,村人看到众多生面孔也容易暴露。 于是,背后的主导者把暗窑地点选择海上的一艘大船内。 只要上了船,不听话就得被丢入海中。 “这两日,咱们说不定要与秦晴见面。” 卫芊芊冷笑一声,到时候再叙旧聊聊姐妹之间的私密话。 “小姐,咱们被掳与秦氏有何关联?” 一瞬间,红锦的疑惑大过恐惧。 “小姐我先卖个关子,反正过不久你就得知了。” 卫芊芊安心地靠在红锦身上假寐,丝毫不晓得秦晴早已逃了。 等东边泛出鱼肚白,看管卫芊芊和红锦的婆子提着鞭子上阵。 时间紧迫,他们天亮时分必须出城。 “嬷嬷,我有个要求。” 卫芊芊整理衣摆,显得很是镇定。 “哈哈!” 婆子一愣,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对一旁看守的汉子们道,“你们听听,她说有要求?” 这和待宰的肥猪对屠户提要求一样可笑。 “哈哈,美人,你的要求是什么,看看咱们能不能满足?” 汉子捏了捏卫芊芊的脸蛋,流里流气地道。 卫芊芊咬唇,眼神露出一抹流光,她尽量往后闪身问道:“听说你们在书铺抓了带两个小崽子的妇人,我们能不能与她同行,坐一辆马车?” “哦?” 婆子眯了眯眼,面色阴晴不定。 半晌她问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那妇人不简单,背靠大树,昨晚就逃走了。 不仅人跑的没影,还杀死了她的亲姐。 婆子咬牙切齿,杀姐之仇不共戴天! “那妇人是我的好姐妹,我想与姐妹在一起。” 这点小要求,连要求都谈不上。 卫芊芊有把握,人贩子必定会答应。 卫芊芊就是想让秦晴跌入深渊被汉子玩弄的时候,看到她轻松地逃出生天。 这样才有报复的快感! “既然你们是姐妹,更不可能关在一辆马车,万一你们合谋逃跑咋办?” 婆子眯缝着眼睛,露出和蔼地笑道:“美人,你等着,老婆子必定对你特别照顾!” 那妇人逃了,就由眼前的女子代替受过。 婆子是个调教女子的老手,怎么极端怎么玩,不然如何对得起她死去的亲姐? “我姐姐体弱,地窖阴暗,我担心她受不得潮湿。” 卫芊芊不死心,又问道。 “她?好着呢,不晓得伺候几个汉子了。” 昨日一群人四处抓人,连个影子都没抓到。 婆子得知后气得要死,为顾全大局只得尽快离开白水,连家姐的头七都等不了。 抓不到人,口嗨总行吧! 说完,婆子把送来的包子扔在地上,踩了个稀巴烂。 这下,卫芊芊松口气,莫名地放松。 只要秦晴过得不好,受尽磨难,她就放心了。 一个失去贞洁的妇人,早晚被浸猪笼,卫芊芊上辈子得到的一切才会复原。 第52章 乔迁礼 天光大亮,流放队伍在城门口处集合。 这几日,赵大力收到不少油水,又与青黛快活一夜,心情正好。 “还有三日到边城,咱们彼此都少给对方找麻烦,各自安好。” 流放到边城,众人按下手印,赵大力就管不着了。 顶着罪臣的身份,在北地边城谋生不易。 “豆腐脑来了!” 怕影响秦晴的名声,周老夫人告知陆景之封锁秦晴被掳走的消息。 天黑以后,二宝和三宝先回来,周老夫人早早地带娃睡下。 “小妹,你昨日……” 方氏眨眨眼,她是过来人,自然理解夫妻俩需要独处的空间。 “多谢方姐姐。” 秦晴称呼方氏为姐姐,胡铁牛为大哥,夫妻俩非要各论各的。 “谢什么,可怜昨日那几桌好席面。” 方氏本想留些酒菜,奈何天热放不住。 胡铁牛起了大早,去酒楼蹲点,只为买酒楼新做出来的四喜丸子。 “咱们先走,他随后跟上。” 来白水城,不吃四喜丸子等于白来。 即便只是路过,该有的特色必不可少。 “还是你们惦记我。” 秦晴喝着热热的豆腐脑,心里无比的熨帖。 她没有隐瞒的意思,要是说出昨日的遭遇,方氏又得跟着一惊一乍了。 早饭毕,到了赶路的时候,赵大力发觉卫家人没到。 “卫家人不守时,是不是皮痒了?” 赵大力甩了甩鞭子,怒骂道。 虽说已经到北地了,还没到边城,卫家人在他手下,竟然有胆子找麻烦! “赵爷,听说是卫家小姐带着丫鬟走失,卫老爷跑到衙门告官去了。” 从昨日开始,卫家一直在张罗找人,等天黑了,卫芊芊依然未归。 赵大力正想骂人,卫老爷和卫夫人从衙门回来。 “卫老爷,注意你的身份!” 赵大力哼了两声,他是看在卫老爷身子不好的份上放水,却没成想被拖累行程。 “你现下是罪臣,流放途中,你去衙门告状,没戴枷锁,行动自由,你以为这是能摆在明面上的?” 流放路上可以放水,大家心照不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 但如果闹到衙门,被有心的官员捅到上面,赵大力丢官罢职都是轻的。 玩忽职守,滥用职权,随便一个罪名都得吃牢饭! “老子对你卫家关照,你们却把老子当仇人是不?” 赵大力越想越生气,破口大骂道。 “赵爷,小女走失,实在是迫不得已啊。” 卫老爷和卫夫人被训斥得不敢抬头,嘴里还在小声地辩解。 女儿卫芊芊一向贴心,怎么说是去逛街却突然消失了呢? “指不定找汉子私奔了呢!” 赵大力嗤笑一声,又想到卫芊芊的前科,“上次在晋城,卫小姐也是彻夜未归吧。” 天亮时分,卫芊芊和青黛被巡逻的官差送回。 赵大力可听说了,卫芊芊是个醉鬼,强迫青黛喝酒。 “咱们先走,卫小姐指不定又喝多躺在哪个胡同了,醒酒会跟上来的。” 赵大力说完转身上马,等他回头,卫家人却不见动作。 “老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不?” 赵大力吩咐手下的官差道,“既如此,可别怪咱们不客气了,穿囚衣戴枷锁,一样不能少!” 从白水到边城,赵大力公事公办。 等上路后,沈清雨眼眶通红地摸上马车。 有方氏在,她不方便问,只能沉默。 见方氏去陪周老夫人说话,沈清雨这才找到机会道:“秦姐姐,我都听我大哥说了,你真厉害!” 在人贩子面前,一点不惧怕,还能想到逃脱的点子。 如果是她,沈清雨除了哭,什么都不会。 “我哪里厉害,全靠夫君挺身相救。” 不可否认,昨日逃出生天,陆大佬功不可没。 等跑出来后,他还为秦晴精心安排了一顿面条。 通过这段时间接触,秦晴发现,只要她安分守己不作死,可以与陆景之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 这种互不打扰,为利益合作共同向上的感觉还不错。 然而,沈清雨很快把秦晴的梦想拉入现实之中。 “秦姐姐,昨日你带着二宝和三宝去书铺,我去了绣坊。” 沈清雨从坐凳下,翻出一个叠得整齐的包裹。 她打开包裹,献宝地道:“等你到边城,这个肯定用得上。” 沈清雨提前准备了陆家乔迁礼,礼轻情意重。 “这是?” 秦晴摸了摸,布料厚实,绝不是普通的衣物。 “床幔!” 床幔是紫色的,四周有刺绣和流苏络子,看起来很华贵,床幔内侧,还有一套淡紫色的配套纱帐。 “你别看料子厚实,在边城就得用这样床幔。” 听说秦晴在京城里长大,不了解边城的气候,沈清雨上心了。 正好,她舅父家在白水有生意,沈清雨亲自上门要东西。 “要不是床幔只有一套,我还想要多买几套的。” 这等厚布料不多见,几个月也就得个一两套。 “北地冬日里天寒,窗户和门钻冷风,床幔厚实,刚好隔绝冷气。” 同样的床幔,到边城里价钱翻倍。 “掌柜说,紫色正好适合夫妻俩。” 沈清雨说完,俏皮地眨眨眼。 秦晴囧了囧,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流放路上,陆景之重伤,靠着陆五和陆七照料,等到北地,难道她要与那人同房? 只希望陆景之和过去一样,宿在书房,夫妻俩井水不犯河水。 第53章 陆大佬的克星 进入农历七月后,秦晴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北地气候的变化。 早晚凉,晌午日头火辣辣。 赵大力那等糙汉子,晒了半日,脸上又红又肿,疼得呲牙咧嘴。 本着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的原则,秦晴送上一盒防晒的药膏。 “陆夫人,秦家的方子真不错,我这涂抹上一层,脸上凉凉的。” 赵大力为感谢秦晴,特地送来官差在山上采摘的几个脆桃。 “白水的桃,味道纯甜,给几个小公子吃。” 赵大力很客气,对秦晴道谢。 自从媳妇没了,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赵大力不修边幅。 有了青黛陪着后,他照镜子刮胡子,衣衫破了有青黛帮忙缝补,终于过上正常汉子的日子。 赵大力从内到外地喜悦,说话温和了几分。 “那我就不客气了。” 秦晴懂得礼尚往来的道理,拿得心安理得。 桃子不算多,分给周老夫人方氏等人,正好还剩下三个。 “二宝,你们三兄弟一人一个。” 休息间,秦晴看到跑跳的二宝陆子初,忙递上去一个。 “娘,您吃了吗?” 二宝首先想到娘亲,娘吃了他才能吃。 “娘吃过了,很甜。” 秦晴微笑地摸了摸二宝的头,心中安慰。 儿子虽然反派言论不少,在心里却是惦记她这个娘的,这也是秦晴舍不得儿子们的原因。 “好。” 陆子初拿到桃子后,先去了见了大哥陆子仁,而后又找到两岁多的三宝陆子善商议。 “三弟,昨日是爹爹救了咱们。” 二宝正色道,“娘说,做人要知恩图报,否则就成了白眼狼了,你想当白眼狼吗?” “不想。” 三宝陆子善摇摇头,他喜欢小绵羊,狼吃羊,所以他讨厌狼。 “那咱们就把桃子送给爹爹作为答谢。” 二宝摸了摸干瘪的荷包,他没钱。 既然没钱为爹爹买谢礼,那只得利用已经有的资源。 这硕大的红桃,作为谢礼刚刚好。 “正所谓,礼轻情意重。” 二宝张口就来,真实情况是,他舍不得给爹爹送贵的东西。 “可是,陆五叔和陆七叔也救了咱们啊。” 只是少吃一个桃子,三宝陆子善很爽快地答应了。 “二哥我考虑到了。” 陆子初把桃子摆出来,“陆五叔和陆七叔一人一个,剩下的给爹爹。” “好啊好啊!” 三宝陆子善鼓掌,救命恩人见者有份。 “不过,二哥我有个难题。” 陆子初背着手,在原地绕了一圈,他纠结的点是不想见到恶毒爹。 “三弟,不如你去送桃子怎么样?” 陆子初认为,他找大哥求帮助,很可能遭到拒绝,于是推出小弟顶上。 反正三弟还小,面对爹那张冷脸,也没什么的吧? “我不去!” 陆子善捂脸,把头摆成了拨浪鼓,“二哥,你是欺负我小吗?” 恶毒爹谁不怕,他陆子善也怕! “你要是给爹爹送桃子,我把珍藏的弹弓给你。” 弹弓是徐庆做的,用来打鸟。 二宝陆子初偷偷藏了一把,等到北地冬日打鸟烤肉吃。 为不见恶毒爹,他忍痛割爱。 “好!” 陆子善答应了。 他提着小篮子,迈着小短腿,直奔爹陆景之所在的马车。 “三公子的腿还是有点短。” 陆七调侃,陆子善腿动作很快,就是步子小,几乎原地踏步。 “陆七,你二岁多说话还不利索,与你比起来,三公子天赋异禀了。” 陆五回击,二人在一处斗嘴,气氛轻松。 等陆子善把桃子送来,陆五和陆七愣住,难不成是给他们的? “三个桃子,你们和爹爹一人一个。” 陆子善答应送桃子,但是他没说一定要当面给爹爹。 “陆五叔和陆七叔帮我传话,谢谢爹爹对我们母子三人的救命之恩。” 陆子善说完,一脸羞涩地跑了。 “母子三人,听起来好像把主子排除在外了。” 不过,三公子主动接近主子,这已经一大进步! 于是,在转述陆子善的话上,陆五和陆七展现了什么叫做语言的博大精深。 “主子,三公子很害羞,非要对您道谢。” 陆五说完,陆七赶忙补充道,“他说了,没想到您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 “夫人没交代过,是两位公子自己琢磨的,这是与您亲近呢!” 为缓和父子关系,陆五和陆七一替一句。 陆景之没说话,面色缓和几分。 “真是这么说的?” 似乎有些夸张不可信的成分。 陆七解释道,“这咱们可不敢扯谎。桃子是赵大力给夫人的谢礼,夫人给了小公子们。” 来给陆景之送桃子,完全三小只的主意。 “好,放下吧。” 陆景之微微颔首,等到下晌,他咬了桃子。 脆,甜,很好吃。 陆景之闭上眼,有些舒服。 对比在京城里没日没夜地忙碌的日子,流放路上反而知道什么叫做安逸。 尤其现在这样的感觉真好,他甚至想一直走在路上。 等到傍晚时分,陆五找到秦晴道:“夫人,主子他呕吐,起了皮疹,身上又红肿了,这是什么病?” “听起来像是过敏。” 秦晴也不是很确定,问道,“他吃什么了吗?” “三公子给主子送了桃子,说是对救命恩人的答谢。” 陆景之平日瓜果吃得少,陆五这是第一次见主子有这样的反应。 秦晴:“……” 原书中,陆大佬的克星是桃子,原来是真的! 第54章 三宝又奶又凶 “陆五,我去看看夫君。” 秦晴马上站起身,面色紧张。 不愧是男主与反派小崽子的关系,对立得如此坚挺! “夫人,您那有汤药吗?” 陆五口中念叨,“三公子送来的桃子,小的与陆七都吃了啊。” “这你就不懂了。” 秦晴掏出医药箱,里面有她补充的一些常用药。 “食物有相生相克,另外人与人的体质不同,有人吃了猪肉都会腹中绞痛。” 陆景之吃不了桃子,以后必须得记住。 反派儿子们好不容易有点进步,结果好心办坏事。 秦晴神色匆忙,把陆五甩在身后,她正急着给儿子们擦屁股。 “夫君,你怎么样了?” 马车上,陆景之半躺着,他的脖子和手臂上,已经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点。 “把药丸子吃下去,等几个时辰便会消退。” 秦晴一心想给陆景之治疗,一时间忘记二人有些尴尬的夫妻关系。 “好。” 陆景之接过温水,毫不犹豫地仰头咽下。 “夫君,儿子们是好心,他们不知情……” 秦晴正打算为三小只求情,陆景之摆摆手阻止。 “不知者无罪,为夫不会那么的小心眼。” 陆景之吐空以后,胃里有火烧火燎之感。 “你给为夫吃的是什么药?” 等吞下去,他才问出口。 大佬的疑心病犯了? 糟了,送药之前,秦晴忘记解释,陆大佬竟然毫不犹豫地接下,而后一口吞咽。 “难道,你不怕我下毒?” 陆景之很少对人不设防,不过秦晴不认为对方是信任她。 原主与陆大佬成亲几年形同陌路,不是她一朝一夕几句马屁就可改变的。 再者,人与人相处,总是习惯于接受固有的思维。 原主耳根子软,吃不得苦又爱慕虚荣,的确不讨喜。 “不怕。” 陆景之弯起嘴角,慵懒地道,“你下毒未必有桃子的威力大。” “你这是瞧不起我吗?” 秦晴感受到,陆景之正在和她开玩笑,虽然这笑话有点冷。 为弥补,秦晴留在马车上忙前忙后。 红霜要来帮忙,被周老夫人叫住。 周老夫人没有明说,对着红霜挤眉弄眼,红霜当即点头会意。 懂了! 没了那个虎视眈眈的卫芊芊,主子和夫人在流放路上的关系更加和谐,二人郎才女貌,单独相处才能擦出火花! “看天气,今晚可能下雨,咱们多劈出点柴吧?” 红霜不但自己不打扰,还给陆五和陆七分配活计,阻止二人当电灯泡。 “红霜,你要那么多柴做什么啊。” 明早又得赶路,劈柴也带不走。 “夫人说了,今晚炖鸡汤。” 尤其是主子虚弱,加上几味药材炖才更加滋补。 “鸡肚子内有乾坤,等小火炖一晚,鸡汤美味,鸡肉脱骨软烂。” 考虑到陆家人口多,还有胡铁牛方氏的车队和沈家兄妹,红霜得支几口大锅同时炖鸡。 “有鸡汤喝,柴火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陆五和陆七拎着砍柴刀做苦力,无怨无悔。 周老夫人和红霜都很满意,陆家这边洗洗涮涮,一片岁月静好。 谁也没注意到,角落处蹲着陆家三兄弟。 “大哥,我和三弟犯错了。” 二宝陆子初郁闷地道,“早知道爹吃桃子过敏,我们就不送了!” 桃子又大又红又脆,陆子初没舍得吃上一口,他馋得流口水。 “是啊,大哥,二哥指挥我送过去的。” 三宝陆子善告状,他看到娘拎着医药箱去了爹爹的马车。 “恶毒爹似乎有些严重。” 大宝陆子仁说完,陆子善明显地缩了缩。 “我真的只送了桃子,绝对没有加巴豆粉什么的!” 现在事情发生,他们躲避在角落,反而是娘亲代为受过。 二宝陆子初既愧疚又难过,“万一爹爹发火打娘怎么办啊?” “呜呜,明明不是娘的错。” 三宝陆子善最小,两岁多的小屁孩,遇见一点事就被吓哭了。 “我们要相信娘亲。” 长兄如父,大宝陆子仁最近靠读书明事理,他抱着三宝哄着,“爹爹受伤,风一吹就倒,打不了娘亲的。” 娘既猛又彪悍,一巴掌把恶毒爹扇个跟头。 “大哥,你别看我小就哄着我,我知道爹爹会武功!” 徐庆说过,习武的人讲究一个巧劲,并不是用蛮力。 娘不懂武,怎么可能是爹的对手? 再说了,爹爹恶毒,娘心软,这么一比就输了。 “我陆子善要习武,这样才能保护娘!” 小短腿陆子善说出自己的宣言,二岁多的小包子奶凶奶凶的,两位哥哥都很给面子。 “我读书习字,将来考取功名。”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陆子仁是长兄,已经选择一条最艰难的通天路。 只要他聪敏好学,刻苦努力,有朝一日绝对可以超过恶毒爹。 “我和娘学医,这样恶毒爹要是装病,我就能拆穿他了!” 二宝陆子初握拳,他的理想很伟大。 于是在流放路上,陆家三兄弟的心里产生了小小的萌芽。 前提是,踢开恶毒爹这个绊脚石。 第55章 陆大佬教子 三兄弟商议后,决定主动找恶毒爹认错,以免娘亲被连累。 “我是大哥,还是我去,大不了,再被打手板就是了!” 大宝陆子仁咬牙,他得保护弟弟们,他不上谁上? “大哥,给爹爹送桃子是我的提议。” 二宝陆子初摇头,他一人做事一人当。 “可……可是送桃子的那个人是我啊。” 三宝陆子善最害怕,看到两个哥哥都在,决定勇往直前。 大不了,他就脱裤子被打屁股,反正不是第一次挨打。 除了有点羞耻,别的没什么! “咱们彼此壮胆,一起去。” 陆子仁稍微思量下,决定道。 于是,道歉认错的三小只,走出视死如归的步伐。 马车上,秦晴正在为陆景之上药,她听到响动声后诧异地道:“你们怎么来了?” 平日除了不得不跟陆景之读书的大宝,二宝三宝见到陆大佬恨不得绕路走。 这次齐刷刷地主动找上来,不简单啊。 “娘,我们要给爹赔礼认错。” 陆子仁深呼吸,率先道,“我们也不知爹爹吃桃子过敏,以后再也不会给爹爹送桃子了!” “爹,是二宝的错。” 陆子初把头低到胸口处,不敢抬头。 最小的陆子善差点吓尿,忍住扭头就跑的冲动,用小奶音道:“三宝,三宝也有错。” “上来。” 陆景之发话,淡淡地看不出情绪。 等三小只上马车,坐在对面,陆景之这才问,“你们真的觉得有错吗?” 一句话,把三个包子问住。 二宝和三宝不敢回答,陆子仁挡在两个弟弟身前,“爹,不是说好了不知者无罪吗?” 看恶毒爹有借题发挥的意思,陆子仁赶忙辩解道。 “你不知道杀人偿命的道理,可是你杀人了,官府会判你无罪吗?” 不知者无罪,是个借口而已。 事实上,错了就是错了。 “因为,你们造成了这个结果,所以错了。” 但是这个错误,是可以被原谅的。 “夫君……” 秦晴愣住,没想到一向寡言的陆景之会说这么多。 听起来像废话,仔细琢磨又很有道理。 秦晴担心陆景之说重话,把火撒在儿子们身上,赶忙又开始找补。 “上次,卫芊芊送了豆饼过来,娘不准你们吃,还记得吗?” 病从口入,尤其是夏日,卫芊芊的豆饼都不知道放多久了,硬硬的,万一闹肚子咋办? “一旦闹肚子了,你们也不可能找人家算账,只因送东西本就是好心。” 所以,打着“好心”的旗号,做错事有时候是可以不用承担后果的。 “娘,这件事儿子知道。” 陆子初道,“咱们不要卫芊芊的东西,是因为她是外人,并且盯着爹爹不放,与咱们有利益上的关系。” 秦晴:“……” 哎呦喂,小崽子,用得着说这么直接,没看到陆大佬黑脸了吗? 还不等秦晴阻止,陆子仁也跟着拆台,“我们没把爹爹当外人,自然没有谨慎行事。” “下次不送了。” 三宝陆子善补充。 本来是道歉的三兄弟,更加理直气壮。 秦晴犯难,果断选择站在儿子的立场上。 “既然咱们是亲人,该送还要送,只有这样才能表达你们对爹爹的尊重和敬爱。”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血浓于水的亲缘关系,外人比不得。 秦晴负责打哈哈,三小只瞬间找到方向。 “爹,您还没吃晚饭吧。” 陆子仁殷勤地道,“胡大叔在白水城买了四喜丸子,正好配大米饭吃。” 说完,陆子仁带着两个弟弟下马车溜了。 约莫半刻钟,被陆家三宝强行支配的陆五送来食盒。 “四喜丸子是胡大哥买的,但儿子们是想着你的,就当是借花献佛。” 秦晴一个劲儿地说好听的话,陆景之的神色快速好转。 本以为此事就此平息,顺便缓和一下极度恶劣的父子关系,谁料当晚,陆大佬上吐下泻,突然严重了。 原本用药消退的红点,遍布全身。 这下,陆五陆七不淡定了,连夜来找秦晴。 以夫人药到病除的本事,他们主子不至于越来越严重啊。 “夫人,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陆五哭丧着一张脸。 主子喜洁,呕吐后衣衫有气味,他已经连续换两套了。 毕竟是流放,总共也就那么三套换洗的衣物。 “不是药丸子的问题,是他又吃错东西了。” 吃了过敏的东西,以至于雪上加霜。 “夫君晚上除了四喜丸子,还吃什么了?” 秦晴揉揉额角,认命地起身。 “只有四喜丸子啊。” 陆五努力回想,“主子胃口不好,本不想用膳,但是四喜丸子是小公子们的心意。” 于是,陆景之很努力地咽下,吃了整整一个。 “景之吃四喜丸子了?” 周老夫人听到响动,多少有些了解,“晚上我吃四喜丸子的时候,发觉里面放了胡萝卜,景之也不能吃胡萝卜。” “娘,是儿媳的疏忽。” 陆景之对胡萝卜过敏,秦晴是知道的。 晚膳她在想事,囫囵吞枣,没有太在意。 “儿媳,你不要总是往自己身上扣锅,这要是真有错,也是娘没有提醒。” 周老夫人并不怎么担心,语调轻松,“景之每次误食胡萝卜,躺个两日就好了。” 第56章 恶毒爹的小心机 陆景之的两大克星,桃子与胡萝卜,差点把他送走。 大宝陆子仁得知后,主动要求道:“陆五叔,陆七叔,不如我来伺候爹爹吧。” 吃桃子过敏,吃四喜丸子,里面有红萝卜又过敏,爹真的不是坑他们三兄弟的吗? “万一恶毒爹使了手段,骗取娘的同情,我必须拆穿他!” 想到此,陆子仁很坚决地提出要求。 “大公子,您还是温习功课吧。” 陆五微笑拒绝,万一这三兄弟再弄出点什么花样,主子不是躺几日那么简单了。 谁能想到主子算无遗策,最后竟然栽在自己的亲骨肉身上。 “我就去看看我爹,不然我不放心。” 陆子仁很真诚,甚至打动了陆五。 背地里,陆五还在与陆七感叹,“这孩子啊谁带和谁亲,你看大公子跟着咱们主子念书,这么快就把主子记在心里了!”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大公子心思多,陆五竟然一点没察觉。 也难怪了,之前青黛多次替卫芊芊挑拨,陆五这傻子也没听出来。 主子身边,为啥要留陆五呢? “可能是为了衬托我的聪明才智吧。” 陆七这么一想,愉快地哼起小调。 这边,陆子仁刺探敌情,跑去与二宝和三宝商议,以后他们送东西,再也不敢送吃的了。 好在有马车,陆景之大多时间都靠躺。 秦晴偶尔送药,端茶倒水,嘘寒问暖,把面子情做得足足的。 一直到第三日日头快要落山,流放队伍终于见到边城的城门。 要到了分别的时候,傅诚被胡铁牛从马车里抬出来放风。 在看到另一侧躺平的陆景之后,傅诚惊讶地道:“兄弟,你咋也这样了?” 陆景之瞟了傅诚一眼,抿唇不言语。 其实,他吃了秦晴的药后,早已好转,但是他不想那么快起来。 恢复正常了,以秦晴的性子,必定连表面功夫都不肯做了。 “还不到关闭城门的时间,前面什么情况?” 赵大力骑马上前,一脸不解。 他原本打算趁着衙门下衙之前,办个交接,今晚与青黛好好快活快活。 “城门关了,咱们进不去了?” 若是如此,还要等明日进城。 赵大力一日都不想耽搁,在路上条件有限,他想肆意地吃肉喝酒! “老大,您不如上前打探一下吧。” 手下官差发觉了不对劲。 其实这两日,官道上的人明显减少,死气沉沉的。 路人行色匆匆,众人没有问话的机会。 “成,我先问问守城士兵是咋回事。” 赵大力策马上前,客气地道,“兄弟,我是朝中的官差,送流放的罪臣及其家眷入北地边城。” “人留下,您请回吧。” 守城士兵得到吩咐,拿出一纸公文。 衙门办的手续,在他这就能办。 “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 守城士兵哀叹一声,他自己都想跑了。 “我是在京城来的,不清楚情况。” 能在城门口办交接,赵大力求之不得,见上面的公文没问题,马上签章。 再得到一块墨绿色的牌子,代表完成了任务。 “闹瘟疫呢!” 之前消息一直封锁,后来瘟疫越来越严重,有钱人拖家带口早跑了。 剩下的跑不出去的,都在城里哭爹喊娘。 “瘟疫?” 赵大力吓一跳,这一路上,他没得到一点消息。 “这咋敢随便说啊!” 最开始,有人发热,说是浑身疼,后来又吐血沫子,没几日就开始死人了。 “最可怕的是,人死了以后,身上是黑色的啊!” 守城士兵收了赵大力的碎银子,索性直接说了。 知府大人有侥幸心理,没有先一步采取措施,如今过去月余,已经死了数千人! 并且,城里送出所有的消息,皆被拦截。 “大人怕担责任,不敢让上面得知。” 守城士兵说这些,不仅仅是为银子。 他和家人都在边城,如果朝中不派御医过来,边城将成为孤城,百姓们在绝望和恐慌中死去。 “瘟疫非同小可!” 赵大力听闻后,拍着胸脯保证道,“兄弟,你放心,只要我平安到京城,定然把此事报上去!” 第57章 进城 得知实情后,赵大力劝说沈家兄妹,“沈公子,沈小姐,如今边城水深火热,是非之地,城里的百姓巴不得逃出来,您二人可不能进去啊!” 边城只许进不许出,进去等于送死。 至于陆卫两家人,必须被送进城,这是流放的规矩。 “这是真的?” 沈清雨难以置信,平城距离边城不算远。 瘟疫闹了月余,沈家竟然没得到一点消息! “比真金还真,谁敢用这个撒谎啊!” 一路上,流放队伍的确看到从北地拖家带口往南边走的,赵大力没往心里去。 北地苦寒,又挨着蛮族,每年冬日蛮族缺衣少食,时不时骚扰北地百姓。 很多生意人为方便,在北地住个小半年,等秋日离开,第二年化雪了再回来。 “不行,我得告诉秦姐姐!” 沈清雨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秦晴。 “沈小姐,你告知陆夫人无用,按照规矩,陆家人必定要进城。” 赵大力是想通融,但他没这个本事。 人到北地,不是他说的算了。 流放众人停在城门口,守城士兵正在催促众人进城。 “秦姐姐,怎么办啊!” 沈清雨曾在书中看过,几十年前,北地闹过一次瘟疫,当时死了十几万人。 原本靠走货日渐繁荣的边城,如一潭死水。 朝中就算有心想要赈灾,等消息传过去再动作起来,最快两个月。 入秋后,边城早已是人间炼狱。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大概率闹的鼠疫。” 感染的人死后皮肤发黑,是让人惊悚的黑死病。 “清雨,边城形势未明,你和沈公子千万不要进去了。” 秦晴略微思量,又找方氏说项。 “方姐姐,你现下有身孕,还是稳妥点好。” 秦晴给方氏把脉,“现在胎儿已经坐稳了,我给你的药丸子,你再坚持吃半个月。” 怀孕的饮食等注意事项,秦晴已经对胡铁牛交代过。 “大哥是个细心人,他照顾你我放心。” 秦晴还想说什么,守城士兵已经等到不耐烦,频繁地催促。 “好,咱们这就进去了。” 秦晴微笑,方氏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小妹,你一定要多保重。” 方氏是想跟进去,考虑到孩子,又不得不选择先避险。 她就算进去了,也是个累赘。 “我和你大哥本运送了药材要倒卖,种类还算齐全,你都带进去吧。” 药材在方氏眼里只是换银钱的东西,用在秦晴手中却可以救命。 “我不和你们客气,但亲兄弟明算账,这药材就算我先借用的。” 秦晴抱了抱方氏,二人作别。 城门关闭,陆家人的脚真正地踏入边城的土地。 隔着厚重的城门,秦晴还是可以听到沈清雨和方氏的哭喊声。 “儿媳,咱们在京城里没有结交什么人家,想不到在路上还多一门走动的亲戚。” 沈家不算,周老夫人说的是胡铁牛和方氏两口子,二人情深义重,真的在为陆家着想。 至少有药材,周老夫人没有那么恐慌。 “娘,患难见真情,以后的路还很长,早晚有咱们报答的机会。” 秦晴拍了拍婆母周氏的手,无论多恶劣的环境,哪怕是被逼迫到石缝中,她秦晴都会开出一朵花来。 “我们相信夫人!” 周嬷嬷,红霜,陆五和陆七先后表态。 躺在马车上的陆景之微微侧头,他不过躺几日,手下全部投靠秦晴去了,陆景之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果真是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 于是,进城没一刻钟,陆景之突然站起来了。 “主子,您好了!” 陆五和陆七咋咋呼呼,陆家所有人欢呼雀跃,这阵仗让装病的陆景之感受到不适。 “景之,咱们进城以后,应该何去何从?” 卫老爷舍去一张老脸,主动找陆景之商议。 他倚老卖老,仗着自己的厚脸皮,还想摆谱。 如果卫家找陆家抱团,说不定在北地好过一点。 “不知。” 陆景之又坐回到轮椅上,伪装成病弱之态,“卫大人如果有好去处,带一带晚辈,晚辈感激不尽。” “将来,若是晚辈有飞黄腾达那日……” 陆景之姿态很低,还没等说完,卫家的马车已经跑远了。 “老爷,咱们不与景之告别吗?” 卫夫人认为,不必把关系搞僵。 毕竟现下两家共患难,将来在边城有个照应。 “你傻啊?” 逃跑的卫老爷心有余悸,多亏他试探了下,跑得及时。 “陆家人全靠城外那车队补给,才能吃香喝辣。” 眼下,车队没有进城,陆家恐怕连点银钱都没有。 万一黏上他们,一大家子吃吃喝喝,多少张嘴? “再者说,陆景之不是善茬,万一眼红咱家的东西,保不准用抢的。” 卫老爷已经开口试探,想不到陆景之顺杆爬。 怕陆家追上来,卫老爷恨不得马长八条腿跑,离陆家越远越好! 第58章 想歪了 边城封城后,街道上空荡荡的。 平坦的青石板路,有人工开凿的痕迹。 两侧的商户窗门紧闭,都是打烊的状态。 北地的房屋建筑,对比京城多了一些古朴厚重之感。 “唉。” 看到这一幕,周老夫人重重地叹口气。 就在刚刚,有举着白灵幡的丧葬队伍路过,众人一身白,每个人的表情都很麻木,哭都哭不出来了。 这一路上,遇见的几个客栈全数关闭,门板和窗户都已经被钉死。 “娘,咱们先回家吧。” 情况有变,与秦晴预料的不一样。 好在方老爷送了一套宅院,全家人才不至于露宿街头无家可归。 “儿媳,多亏有你啊。” 周老夫人拉住秦晴的手,她儿媳是家里的福星。 在进城之前,沈家兄妹和胡铁牛车队全部的食材,都被陆家人带上。 秦晴粗略估算一下,米面粮油不发愁,至少吃三个月。 况且,她医药空间里还有成箱成箱的囤货。 方老爷送的宅子,距离衙门不远,是边城的黄金地段。 “咔嚓!” 陆五接过钥匙打开大锁的瞬间,全家人兴奋地叫出声来。 “夫人,这院子看起来像被人打理过。” 院中有杂草,但是不显得破败。 “比咱们想象的好太多了!” 马车停在前院,秦晴忙着指挥下人。 “咱们带了药材等物,药材最忌受潮,先找一间干燥通风的库房来放置。” 这月余,边城一直在闹鼠疫,方家来打扫的婆子,有段时间没来了。 “大宝二宝三宝,你们负责给花园清理杂草。” 秦晴毫不犹豫地利用童工,现在可没有主子下人之分,全家齐心协力。 “真好,这个院子就是咱们在北地的住处了!” 周嬷嬷喜滋滋的。 在流放路上她曾经想过,到北地赁不到合适的院子,只能在村子附近搭建窝棚,先度过难捱的冬日再说。 “大院子气派,遮风挡雨,咱们都该感谢夫人!” 下人们围住秦晴,整齐地施礼。 “流放路上,咱们都是同甘共苦过来的,在最难的时候,彼此都没有放弃,喝过一口锅的粥,以后的日子,只会更好!” 哪怕在乌云笼罩下,也终究抵挡不过乌云上方的光。 秦晴握拳,她非常有信心带领全家逆流而上,不求大富大贵,平安顺遂,吃香喝辣就好。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老婆子说几句。” 周老夫人大方交出管家权,“以后后宅,秦氏说的算。” “娘,您咋说话不算数了?” 说好了家里以后听婆母周氏的安排,这不过刚到边城,婆母周氏就把大权交出。 “儿媳,能者多劳。” 周老夫人面对指控乐呵,她是答应管家没错,但是没说过自己就不会反悔啊! “娘年岁大了,你就成全娘亲含饴弄孙的小心思吧。” 周老夫人开明,琢磨后宅交给秦氏,以后夫妻俩交流变多是好事。 想到此,周老夫人又开始张罗,“咱们去选屋子,把最大的留给你们夫妻俩!” 周老夫人说完,警告地盯着陆景之看了看。 以往在京城,陆景之上早朝,起得比鸡还早,公务繁忙,回来比狗还晚。 周老夫人想见儿子一面不容易,陆景之与秦氏常年分房。 一人在前院书房,一人在后宅,处得和邻居一样。 “儿媳,清雨那丫头是不是送了你床幔和床帐,正好拿出来挂上!” 周老夫人兴冲冲地,结果发现一个不得不面对的现实,只有一间房有床,还是一张小床。 “娘,我忘了说了,方老爷的宅子是新盖的,时日不长。” 新宅还没住过,因而家具不齐全。 秦晴是打算住在客栈一段时日,这期间挑选家具。 “城里闹瘟疫,家家关门闭户,咱们又对边城不熟悉,还是不要出门了。” 周老夫人叹口气,瘟疫之所以可怕,在于传染。 不经意间染上,不是一个人的事。 “老夫人,小的看到一间房内堆满木板,似乎正是要打造家具的。” 陆五主动请缨,他懂点木匠活,又有一把子力气,还可以指点陆七一起干。 “小的虽然不会雕花,手艺还成。” 陆五急于表现,周老夫人却不买账,质疑地问道:“陆五,那你先给景之和秦氏做床,睡两个人应该不会塌吧?” 天地良心,周老夫人说这番话没有任何内涵。 她以前住乡下,为图便宜,曾经买过一个半吊子木匠做的床榻。 结果她还没睡着,床塌了。 现下陆五说自己只懂一点,周老夫人立刻想到那段不美好的回忆。 谁料,陆五瞬间想歪了。 陆五小声嘀咕:“只要主子不太用力,床就塌不了。” 长时间咯吱咯吱的,铁床也受不了啊! 陆景之愣住,陆五真是皮痒了,说的那叫什么话? 陆五的“小声”被周老夫人听见,周老夫人若无其事地道:“那你做的结实点!” 她是过来人,很了解儿子,陆景之就是个闷骚的,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在暗地里盯着秦晴呢! 要是因为床榻不够结实导致夫妻俩成为笑话,陆五堪称是第一罪人。 第59章 你就从了吧 日落后,天边只剩下暗淡的灰色。 大厨房已经被收拾出来,飘来阵阵的肉香味。 在小花园里,有容纳十几人吃饭的长桌。 秦晴提前准备好艾草熏香,又布置一番。 头顶挂着几只灯笼,全家人不分主仆,全部挤在桌子上。 在餐桌不远处,还放着一张床板。 傅诚躺在床板上,吸了吸鼻子。 他最近用流食,只能看不能吃,但是重在参与。 “傅大人,城内情况不好,您不如在城外调养了。” 傅诚与陆家人不一样,来北地办事又不是被流放,人至少是自由的。 陆七不理解傅诚的选择。 “不,我得跟着你家夫人走才放心。” 城内不过是有瘟疫,不一定死人,要是在城外有突发事件来不及请秦晴,那肯定闭眼了。 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傅诚很珍惜。 “那是,我家夫人是神医!” 陆五吹嘘一番后,吃了一口白肉,蘸料是秘制的酱油,他却吃得喷香。 “红霜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陆五竖起大拇指连连称赞。 明明是普通的酱油,可是与肉杂糅在一起后,会激发出肉香味。 “是夫人的手艺好。” 红霜忙着闷头吃,“等饭毕,夫人还答应教奴婢做绿豆糕呢!” “原来竟然是夫人的手艺,小的说咋那么好吃呢!” 陆七站起身,恭敬地举起酒杯道,“敬夫人一杯!” “一家人,客套什么。” 全家人在一起,吃喝不愁就很开心了。 这次进城,带的鲜肉并不多。 天热,考虑到放不住,胡铁牛没有多采买。 “红霜把肉腌出来,可能有一段时间,咱们都得吃腊肉了。” 宅子有一处后院,因为长期无人住,被打扫的婆子种上菜蔬。 农历七月,黄瓜茄子等菜蔬应有尽有。 秦晴撒下点青菜种子,不担心一家人吃菜的问题。 晚饭毕,全家人各自忙碌。 秦晴的任务是整理库房,她装了一排挂钩,专门吊着腊肉腊鱼,风干的鸡鸭等物。 家里的食材,一直由秦晴管着。 趁此机会,她把空间里之前储存的一部分食材拿出来填补上。 看着装了满满的几个柜子,秦晴既减少了焦虑,又有成就感。 一直干到半夜,除了缺少部分家具外,家里窗明几净。 周老夫人和周嬷嬷忙着给房子增添装饰,红霜连夜把拔掉的野花烘成干花,插上花瓶点缀。 到了第二日,家里终于有了生机。 鼠疫来袭,最忌讳有老鼠。 下人们又洒扫一遍,熏艾草消毒。 秦晴把所有人聚集在一处,分发老鼠药,“这是我配置的毒药,不仅防老鼠,还防虫,你们别误吃了就好。” “夫人,奴婢早上听到街上有动静。” 红霜从后角门看,有住在附近的农户全副武装到城里卖东西。 虽然瘟疫肆虐,可日子还得过下去。 百姓们不出门,家里缺衣少食。 “那成,等会我想法子出去看看。” 秦晴准备带上红霜添置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 三个儿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家里肉吃得少,就得多吃鸡蛋补充营养。 等到午后,门外又有响动声,秦晴带着红霜出门。 等人一走,周老夫人立刻叫陆景之来说话。 “景之,明日是七月初七了。” 周老夫人有一本老黄历,日日翻看。 七夕是乞巧节,以往在京城分外热闹。 “去年,娘说让你在乞巧这日带秦氏去看花灯,你忙着公务。” 周老夫人仔细回忆,前年似乎也是如此。 “现在你没有公务忙了,还有什么借口?” 周老夫人一副看破的样子,等着陆景之狡辩。 “娘,边城闹瘟疫,没有花灯节。” 陆景之对答如流,不是他不带秦晴出门,而是没这个条件。 “没花灯节,你可以做一个花灯送给嫂夫人聊表心意啊!” 傅诚已经可以坐起来,正靠在椅子上看热闹。 秦晴看着一点不贪慕虚荣,早已改邪归正,只有陆景之道貌岸然不为所动。 要傅诚说,现在陆景之要身份没身份,要地位地位,身子骨还不行,唯一拿得出手的,只有这张脸了! “陆兄,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快从了吧!” 第60章 鸡同鸭讲 “有一句话说的好,旁观者清。” 周老夫人对傅诚的话很认可,认为儿子需要清醒自知。 “傅小子啊,你有句话说得不对。” 周老夫人细品后,反驳了。 “伯母,我哪句话说错了?” 虽然只是暂时的,不过眼下的情况的确有些惨淡。 陆景之是罪臣的身份,身子骨也不好,只有这张脸勉强占个色相。 “就是这句话,你太抬高他了。” 周老夫人笑道,“景之这个长相只能说勉强,男子就应该强壮,你看胡铁牛那样的,看着就讨喜。” 胡铁牛又黑又壮实,方氏在他身边很有安全感。 对比自家儿子,周老夫人有点嫌弃。 “景之身量够高,从小到大怎么吃都吃不胖,也晒不黑。” 书生的面相,人又清冷,沉默寡言,自然不讨女子喜欢。 总之,陆景之没有一点长在周老夫人的审美上。 “景之,女子需要哄着来。” 周老夫人传授儿子撩妻大法,单身狗傅诚坐不住了,这是他不花钱就能听的? 有心想离开,陆五陆七不在,他只能爬出去。 在经过一番心理斗争后,傅诚心安理得地留下来看热闹。 “伯母,您说的对。” 傅诚煽风点火,添油加醋。 于是,周老夫人得到了鼓励,更是来劲儿了。 “以前你在京城里忙于公务,整日不着家,娘也抓不着你。” 一晃,陆景之与秦晴成亲七年还冒头,正是七年之痒的时候。 “秦氏本分能干,孝顺娘,教导大宝他们,又对下人好,冷落她,你亏不亏心?” 周老夫人细数秦晴的好处,她说一个晚上都说不完。 要没有秦晴,她这老胳膊老腿的,就要扔在流放路上了。 秦晴的兄长对周老夫人有救命之恩,到秦晴这里也是。 “娘……” 秦氏本分,真是天大的笑话。 陆景之有心反驳几句,最终选择沉默。 现在这位,可不是原来的秦氏。 人和人之间有差距,但是却不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秦晴似乎不想隐瞒,陆景之当然也不会捅破窗户纸,大家各自安好。 “多的话,娘也不说了,看你表现。” 到北地后,周老夫人更宽心。 本是穷苦人家出身,在京城里与高门走动,周老夫人总担心给儿子添麻烦。 现在好了,下地种田,杀鸡宰鸭才是她拿手的。 “娘,儿子知道,都听您的。” 做个灯笼,没有什么大不了,陆景之答应得痛快。 见他态度端正,周老夫人非常满意,带着周嬷嬷去陆五那“监工”。 夫妻俩的床榻,一定要修得结实再结实! 陆景之目送娘周氏出门,再次陷入深思。 秦晴倒是会收拢人心,身边这些手下,不着痕迹地倒戈投降。 “景之,我说……” 傅诚正想继续八卦,谁料,陆景之抬头,目光一顿。 “傅诚,你怎么还没走?” 刚刚,陆景之一直在分神,没留意房内还有一号人。 这么说,他与娘亲的对话,傅诚都听进去了? 陆景之说完,眼中闪过一抹幽光。 “陆景之,杀人灭口是不对的!” 为自保,傅诚赶紧提高音量。 他倒是想走,问题是他走不了啊! “我最近耳朵不好,经常选择性地失聪。” 陆景之半残,傅诚他真残,尤其是刚在死亡线上挣扎出来,傅诚不得不说一些违心的话。 “你说,我应该送秦氏什么样的灯笼?” 陆景之状似无意地问道。 “美人灯,伯母说女子都喜欢这个。” 傅诚说完,赶紧捂住嘴,他已经看到陆景之眼中闪过杀人的光。 一个没忍住,又被陆景之套话! “美人就算了。” 陆景之不与傅诚计较,闭上眼认真琢磨起来。 其实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除了秦晴的改变。 从那日起,所有的都在改变,然而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傅诚,你说秦氏像什么动物?” 陆景之问出这句话,是有目的的。 他的认知里,秦氏没准被山野里的精怪附体。 作为沉迷志怪故事的人,陆景之认为秦晴更像是一只狐狸。 据说,狐狸可以变身为美人,并且有治病救人的本事。 “孔雀吗?” 傅诚没领会陆景之的意思,鸡同鸭讲。 “孔雀开屏,自作多情。” 反正根据傅诚的了解,秦晴死皮赖脸嫁给陆景之,又算计生子,很是自作多情。 “你是想做个孔雀的灯笼送给嫂夫人吧?” 反正足够内涵,就怕秦晴不懂。 “不。” 陆景之露出迷之微笑,看得傅诚打寒颤。 傅诚与陆景之相识多年,陆景之笑的时候屈指可数。 反正每次都没什么好事就是了。 “做一只癞蛤蟆。” 反正,原来的秦晴很怕癞蛤蟆,陆景之就想做一只癞蛤蟆的花灯来试探。 他陆景之做的东西,必须标新立异! “你是影射秦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傅诚秒懂,陆景之心思深沉,一般人比不得。 第61章 换购物资 确定好做癞蛤蟆的灯笼后,陆景之开始在绸布上作画。 陆家人各自忙碌,此刻秦晴正与红霜穿梭在小胡同里。 “夫人,奴婢使了铜板打探,就在胡同深处有一个小市场。” 边城闹瘟疫死了不少人,百姓们如惊弓之鸟,出门把自己捂了个严实。 秦晴准备得很充分,为多买东西,她把陆五临时做的小推车带上了。 等二人走到胡同尽头,发觉内里另有乾坤。 因为闹瘟疫,很多人不敢吃肉,集市上的猪肉卖不出去,屠户更愁眉苦脸。 “昨儿,俺家前街有个卖豆腐的老头没了。” 两个大娘凑在一处低声交流,听说尸身没人敢动,一直放在家里。 现在天热,这么放下去,可不就臭了! “报官了,谁知道官府的人能不能处置。” 大娘说完,又是一阵唉声叹气。 “开始那段日子,又是抢米又是抢面,咋就没想到抢点盐巴?” 边城不靠海,也没有湖盐,封城后商队进不来,家里的盐罐子,很快要空了。 秦晴走一圈,一打听才得知,原来盐巴已经是边城最紧俏的货。 “夫人,鸡蛋二十文钱一个。” 红霜听到这个价钱,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奴婢以为自己被宰了,打听了好几个卖鸡蛋的小贩,众人就和商量好一样。” 在京城里,鸡蛋才一文钱一个,谁料到边城,直接翻二十倍。 “正常。” 眼下边城闹瘟疫,银子哪里有吃食重要。 无论是米面粮油,只要是吃的东西,价钱奇高。 大多数小摊贩不想要银钱,更愿意用以物易物的方式,换得自己所需。 “大娘,你的鸡蛋我都要了,你想换什么东西?” 趁着红霜探路,秦晴找到卖鸡蛋的大娘,小声地问道。 “要盐巴。” 村里人有田地,粮食青菜都不缺,可是家里油盐酱醋的见底了。 不吃盐巴没力气,大娘说完,不确定地问道:“小娘子,你有吗?” “有。” 秦晴说着,随手摸着荷包,实际是在空间里倒盐。 她存的盐很细腻,大娘很小心地用手指肚沾一点点放在口中,差点喜极而泣。 “这一包盐巴都给我,鸡蛋和两只母鸡你拿走,如何?” 两只母鸡虽然很老了,却也隔三差五地下蛋。 “眼下这情况,你们城里人还不知道要躲在家里到啥时候,你买母鸡下蛋不比出来买鸡蛋强?” 大娘怕秦晴不答应,一个劲儿地游说。 做了交易,秦晴大概明白行情。 她用一小包的盐换鸡蛋和母鸡,略亏。 “行吧,不过我的盐不多了。” 秦晴刚答应,大娘抢过她手里的盐,快速地溜走,生怕秦晴反悔。 “大娘,你的筐子……” 地上有一个装鸡蛋的竹筐,还有个装母鸡的布袋子。 “不值钱的东西,都送给你了!” 很快,飞毛腿大娘消失在转角,看得秦晴目瞪口呆。 “红霜,你先把鸡蛋和肉送回去一趟。” 集市上几百双眼睛,采买多了容易被盯上。 有红霜在,碍手碍脚,秦晴往空间里放东西也不方便。 “夫人,那您等奴婢,奴婢马上回来。” 听夫人说,瘟疫与猪肉的关系不大,红霜一口气把屠户所有的猪肉全数买下。 她是得折返回去送一趟。 红霜一走,秦晴变得轻松起来。 集市上卖货的不多,米面粮油是家家户户紧缺之物,打听价钱的比较多。 秦晴空间里有大量库存,完全不担心吃了上顿没下顿,她用盐巴换了花生豆子,还有樱桃,杏子和甜瓜等果子,意犹未尽。 边城不比京城,等到农历九月就会下雪。 陆家从京城而来,沿途没有厚被子和衣物,冬装得早早地做起来了。 “小娘子,我有棉花和布料,能不能给我换点盐巴?” 来找秦晴的中年妇人,与卖鸡蛋大娘相识。 她得到消息,赶忙赶来。 因为大多百姓需求都是吃食,中年妇人带来的东西迟迟换不出去。 “行啊。” 秦晴四处一看,她买的东西不少了,担心被有心人盯上。 出门在外,财不外露,何况是比银子更值钱的盐。 二人到另一处小巷子交易,正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只听周边有人大喊一声,“不好,官差来了!” 这下,众人赶紧收拾自己的小摊,撒丫子就跑。 “小娘子,东西给你,盐给我!” 中年妇人十分着急,抢走秦晴的油纸包迅速逃窜,一看就是有经验的惯犯。 “好啊,有人竟然敢发灾难财,贩卖私盐!” 对于高价买卖的行为,官府严厉打击。 贩卖私盐,更是重罪,至少吃上几年的牢饭。 秦晴见此,赶忙把包裹里的东西送到空间里一部分,背着空壳子,加入一众小贩的逃难大军中。 瞬间,胡同里鸡飞狗跳。 “来人,你们围堵到另一侧,把这些刁民全部抓起来!” 官差的头目气势汹汹,这下小贩们更加恐慌。 “翻墙啊,快跑!” 这个时候众人只能自顾自地跑,秦晴前面的汉子行动作为敏捷,他背着麻袋爬墙头,一个跳跃进入院中,从前街逃跑。 “快跑,别被官差抓到了!” 秦晴友情提醒一声,紧随其后。 第62章 三个香皮匠 在逃跑的过程中,为防止被认出来,秦晴绕了几圈,最后绕进家中后门。 又一日日落西山,陆五正在打磨木头床板。 看到有人跳进院子,正想把人抓住,陆五仔细一看,惊讶地道:“夫人?” 有大门不走,偏偏要翻墙,这是什么习惯? “夫人,您是被狗撵了吗?” 陆七也凑上来,接过秦晴手中的包袱。 不拿不知道,一拿发现颇有分量。 “一言难尽啊。” 秦晴喝上一碗茶水,坐下喘粗气。 为躲避官差,她可是使出吃奶的力气,差一点就被抓住吃牢饭。 片刻后,红霜回来了。 “夫人,奴婢去找您,正好看到官差去抓贩卖私盐的人,奴婢吓一跳!” 红霜各处打听,得知夫人跑了,这才把心放下。 于是,陆五和陆七表情各异,面色扭曲。 眼前的夫人,似乎有点跌落神坛的感觉。 秦晴是个美人,在京城里都是数得上号的,当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自打流放路上,夫人不但要下厨,看诊,等到边城还得照顾一大家子吃喝。 “夫人,以后陆五任凭差遣。” 夫人不容易啊,为了家里的吃食差点吃牢饭,这不,头发上还沾上鸡毛。 此刻,才是陆五真正悔恨的时候。 以前他总认为卫芊芊那种才女才配得上主子,当真是眼瞎! “陆七也是。” 陆七接过包裹,看到夫人被逼迫得爬墙回家,口袋里的甜瓜还是完好无缺的,心里更加感动。 二人的想法,秦晴一点不晓得,反正都是从空间拿出来的。 当晚,陆家人在晚饭后,不仅有茶水,还有绿豆饼和瓜果,众人纷纷感叹。 本是流放到北地吃苦的,顿顿吃得好,日子好像变得更加安逸了! 床还没做好,众人依然宿在马车中。 秦晴洗漱后早早地睡下,陆家三宝悄悄地从马车上跳下来。 “二弟,你听祖母说了吗?” 大宝陆子仁小声地道,“明日是七夕乞巧节,爹爹要送给娘亲一盏灯笼作为礼物。” “听说了。” 二宝陆子初有点不高兴,爹也太虚伪了。 当初在京城,咋不见爹对娘殷勤呢?现在陆家破败了,想到娘亲的好处了。 “就是。” 三宝陆子善还不太懂,反正他听两个哥哥的话。 “祖母说,女子都喜欢被哄着,万一娘亲上当受骗了咋办?” 陆子初有点想告密,但是又不忍心吵醒娘。 “要不,咱们把灯笼破坏了?” 小不点陆子善提议,这样明日爹也就没办法给娘送礼物。 “别这样,恶毒爹的心机深。” 作为老大,陆子仁摆摆手,这么做落人话柄。 家里就这么几口人,灯笼坏了,很容易联想到兄弟三人的头上。 “再一个,我还是挺想让娘亲收到礼物的。” 乞巧节是个好日子。 陆子仁很纠结,反正他就是不想看到爹爹得意。 “这六年多,爹爹一直冷落娘,他以为送个破灯笼就能挽回娘亲的心意了?” 很多东西,错过就是错过了,于事无补。 陆家三宝对陆景之的做法极为不满,连夜开会。 “走,咱们去看看!” 房内,透过油灯的光亮,隐约有人影晃动。 陆子仁鼓足勇气,刺探敌情。 被陆景之发觉,大宝陆子仁表现得很尊重,“爹爹,时候不早,您该歇息了。” 双面人,谁不会装啊! 打探到后,陆子仁对两个弟弟道:“爹做了个青蛙的灯笼,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陆景之忙到夜深,一盏灯笼终于完工。 “所以,我有个想法。” 明日,趁着爹爹去后院,兄弟三人分工合作。 “咱们把灯笼弄出来,先一步以三兄弟的名义送给娘亲!” 有个词叫“借花献佛”,他们借用爹爹做的灯笼送给娘,不也挺好的? 三个香皮匠,顶个恶毒爹。 陆家三兄弟正式向爹陆景之发起挑战。 第63章 直接报我身份证得了 农历七月初七,天刚蒙蒙亮。 周老夫人早早地起身洗漱,打了个喷嚏。 从京城到北地一路走,越往北越冷,晚上宿在马车里,尽管灌了个汤婆子取暖,夜里还是冻醒两回。 “娘,您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秦晴睡得安稳,早上起来精神不错。 不过她胳膊上的肌肉有点拉伤,估计是昨日爬墙头用力过猛。 “娘岁数大了,觉没那么多。” 院中有一口水井,周老夫人麻利地打水。 等到冬日,水井上冻打水难,她看院子里还有一处存水的水窖。 在院子里转悠一圈,周老夫人越发满意。 “娘,那您也要多休息,当心水土不服。” 秦晴说完,在灶间里熬上一锅姜汤,给婆母周氏端上一碗驱寒。 农历七月,北地秋老虎正盛,早晚凉,午时又热得喘不过气来。 厨房里,周嬷嬷和红霜正在捏肉馅的小笼包。 昨日买的肉多,还有带肉的大骨棒,从中间敲开,熬了一宿,熬出骨髓油,汤变为奶白色。 出锅撒上葱花,香得很。 早饭毕,全家又开始忙碌。 秦晴则是把昨日用盐换来的布料和棉花拿出来,做深思状。 想要做一床棉被,需要弹棉花,这是手艺活。 秦晴在空间里查看视频,她看得明白,但是手不听使唤。 “儿媳,这还得娘来。” 周老夫人站在一旁,看秦晴手忙脚乱,看得乐呵。 “当年,娘在家里受宠,嫁到陆家之前,可不会做这样的活计。” 秦晴的动作,让周老夫人勾起回忆。 “娘,要不您教教我吧?” 秦晴估算了下,差不多十斤的棉花,只能弹出一床被子。 家里人多,还有很大的缺口。 如果家具铺子开了,买成品更简单。 “娘来做,这是粗活,你可不要学。” 周老夫人笑眯眯地,神色分外和蔼。 如果有可能,她希望儿媳一辈子都不干粗活。 “等咱们稳定下来,让景之开学堂赚点束脩银子。” 家里养家糊口,这是男子的分内事。 “有银子咱们买棉花请人来做,不用你动手。” 如今让秦晴跟着陆家人受苦,周老夫人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娘,那以后您也不要做,咱们请人做活。” 秦晴特别喜欢婆母周氏的态度,总是从她这个儿媳的角度出发,让人心里暖。 这年头,磋磨儿媳的恶婆婆不少见,恶婆婆也是从儿媳熬成了婆,周氏这般开明的反而不多。 “娘来就成,娘这老胳膊老腿得多活动活动,不然生锈了。” 周老夫人说完,又道,“这棉花是籽棉,先得去籽变成皮棉,分量就轻了。” 原本是想给陆景之和秦晴做一床棉被,现下看分量不够。 “要不,先给大宝他们做?” 如果做小娃子的被子,分量应该刚刚好。 “娘,大宝他们火力壮,晚上身子热乎乎的,不像您手冷脚冷。” 秦晴果断拒绝,“您先给自己做,等晚些我再去集市上看看。” 昨日被官差撵,秦晴不晓得集市还在不在。 像她这种贩卖私盐的,为安全起见,必须打一枪换个地方。 一直忙到下晌,街上没有百姓,只有官差和城防军巡逻。 “奴婢只在后门晃悠,就被官差训斥了。” 红霜听官差说,全城不允许百姓们私下交易,只因为发现了趁机贩卖私盐的黑心商贩。 “他们抓到两个买盐的大娘,一人用鸡蛋和母鸡换的,一人用棉花和布料换的。” 官差发现,私盐的品质要比官府贩卖的盐巴品质要好,他们怀疑背后有一个团伙。 秦晴:直接报我身份证得了! 一日不出门,她就成了官府通缉犯了? 好在出门交易全副武装,不太容易被人察觉。 “夫人,官差小声交流,后悔没早点出现在集市上,说不定也能利用职务便利换盐。” 红霜耳力好,官差私下念叨的,她听个正着。 “红霜,去后院把两只母鸡杀了。” 秦晴抽了抽眼角,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沿途她买了晒干的红辣椒,正好做一道辣子鸡下饭。 “夫人,那两只母鸡回来就下蛋了。” 就这么吃了,红霜有点舍不得。 毕竟下蛋鸡,还可以为这个家出力。 “剁了吧。” 那两只鸡长得有特点,可以当证据,必须毁尸灭迹。 万一大娘上门指认,秦晴就得吃牢饭。 “对,今晚是七夕。” 红霜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欢快地跑了。 今晚过七夕,夫人一直记挂主子,主子最喜欢吃辣子鸡,夫人是想法子加菜呢! 第64章 父子斗智斗勇 从下晌开始,三小只聚集在爹陆景之附近监视。 只要恶毒爹有提前献殷勤的迹象,陆家三宝立刻行动。 陆景之正在与傅诚闲聊,他一抬头,三宝陆子善立刻心虚地垂下头去。 “不对劲,很不对劲。” 傅诚扭头看到这一幕,拆穿道,“平日你那三个儿子见你如老鼠见猫,今儿怎么都转性了?” “有所图吧。” 陆景之只感觉分外好笑,三个小的想算计他这个老的,还嫩点。 “你什么时候给秦氏一个惊喜?” 虽然是个癞蛤蟆的灯笼,却做得有几分俏皮。 傅诚看到成品后,啧啧称奇。 “晚膳后,等掌灯时分送给她。” 陆景之故意透露出时间,躲避在窗台底下的陆子初听见了,转身跑去送信。 “大哥,三弟,晚膳后,恶毒爹要去娘那献殷勤呢!” 灯笼只有在掌灯时分点亮才好看,于是陆家三宝决定先恶毒爹一步,提前行动。 “晚膳后,咱们找个借口支开他。” 陆子仁对自己的主意很满意,估计恶毒爹肯定会上当。 这边,趁着秦晴在大厨房准备晚膳,周老夫人偷摸找到陆五,检查床榻的质量。 “老夫人,小的说懂点木匠活其实是自谦。” 床榻做成这样,说是精通木匠活都不为过。 上面刷了一层防腐的桐油,在外面晾了一日,味道早已散去了。 “你们把床摆在正房,再把床幔和纱帐挂上去。” 周老夫人指挥陆五和陆七做苦力,在晚膳之前布置正房。 桌椅齐全,茶壶和茶碗,装饰的花瓶摆上去,周老夫人仍旧感觉房内有点空。 “老夫人,花园里的花草,您再摆上两盆。” 陆七提点后,周老夫人当即执行。 “等晚上后,你们都去前院。” 所有人睡在前院,正院只有夫妻俩花前月下。 周老夫人认为,只有多多相处,陆景之秦晴二人才能彼此增进感情。 于是乎,陆景之正等着黄雀在后,却不知道自己也被盯上了。 月落西山,暮霭沉沉。 站在院子里眺望远处,家家户户升起炊烟。 被瘟疫笼罩的边城,突然多了宁静闲适之感。 “开饭了!” 秦晴的嗓音清亮,在院中喊了一嗓子,其余人立刻来到后花园里。 石桌上,如以往的点燃熏香和灯笼照明。 北地饭菜份量大,两只鸡足足装了两个大盘子。 除了辣子鸡这样的硬菜,还做了茄子炒拆骨肉,木耳鸡蛋,西红柿汤。 标准的三菜一汤,有肉有素。 傅诚吸了吸鼻子,每到这个时候,他都很煎熬,这也太香了! “你吃不了。” 秦晴再次打击傅诚,想要恢复,至少还要等一个月。 并且,短时间不能吃辣。 全家人吃香喝辣,傅诚重在参与,他吃不了但是他必须在。 辣子鸡和辣椒都下油炸过,又辣又香,陆景之吃了两大碗米饭,意犹未尽。 下垂手,陆五和陆七恨不得用盆干饭,一边吃一边感叹。 全家人非常买账,秦晴突然觉得,铤而走险贩卖私盐换母鸡值得了。 晚饭毕,收拾妥当后,陆景之准备回书房。 “爹爹,祖母找你,让儿子来传话。” 撒谎这件事,陆子初和陆子善做不来,只得大宝陆子仁上场。 “在后院吗?” 陆景之表现得很自然,声音极淡。 “是啊,在后院。” 陆子仁尽量直视恶毒爹的眼睛,只要有一点闪躲,就容易被看出来。 “那好,我这就过去。” 陆景之挑眉,大宝被他调教的时间不长,长进不小,至少胆子够肥。 陆景之假装上当,直奔后院而去。 “大哥,爹被骗了,咱们快点把灯笼给娘送过去!” 陆子初看到恶毒爹没察觉,当即跑来通风报信。 随后,陆家三宝迅速地集结在一处。 后花园,秦晴正在品茶。 月上柳梢头,七夕的月牙弯弯。 没有午时的火气,天气变得凉爽。 洗漱后,清风弯月,让人很是畅快。 明日,还是得想办法找路子,至少把家里的棉被凑齐。 多出来的棉花,还得尽早地给家人做棉衣。 冬日里,全靠柴火取暖,如果赶上大雪封山,买柴是个问题。 家里的柴房,也要提前整理出来,派上用场。 “娘,我们来了!” 陆家三宝手拉手,陆子仁的另一只手,提着一盏造型有些奇特的灯笼。 “娘,今日是七夕呢!” 往年在京城,二宝陆子初还陪着娘去看过花灯,有祈福的百花娘娘,幸运的人还会被祝福。 “是七夕啊,娘给你们讲过,是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日子。” 有情的男女,彼此交换定情信物,很是浪漫。 秦晴仔细回忆,发觉这个时代的男女也没想象的那么含蓄。 “大宝手里提着的是灯笼?” 秦晴眼尖,很快被陆子仁手中的小癞蛤蟆的灯笼吸引。 无论是从画工,还是灯笼的做工,都分外精致。 “娘,这是我们三兄弟……” 陆子初话刚说一半,立刻被突然冒出来的陆景之接上,“这是为夫送给夫人的七夕礼。” 第65章 被迫独处 陆家三宝面面相觑,面色泛红,尤其是陆子仁,明白其中的关节后,气得面色通红。 恶毒爹明明没上当,这是逗他们玩! 而后,在关键时刻出现献殷勤,导致三兄弟功败垂成了。 阴险,无耻,恶毒! “大哥……” 陆子初正要揭穿,被陆子仁拉住。 “娘,爹爹送您的灯笼,让我们三个给您惊喜!” 告状不是本事,他们都是小男子汉,要与恶毒爹抗争到底,这是男人之间的较量! 爹以为这一次他们就服了吗,不可能! “是吗?” 秦晴有点怀疑,三个儿子什么时候听陆景之的话了? 仔细想想,也不是没可能。 儿子虽然时刻想换了爹,但是对她这个娘亲却是骨子里的依赖。 “癞蛤蟆的灯笼,不错,别出心裁。” 至于陆景之想影射什么,秦晴不在意,她提着灯笼,笑得欢快。 她是个手工的爱好者,虽然自己很废柴,却对工艺很喜欢。 在现代,手工灯笼可不多见了! 大齐不缺少能工巧匠,做出来的东西,全可以用来被收藏。 “娘,这不是青蛙吗?” 陆子仁不懂,娘说灯笼是癞蛤蟆。 “是癞蛤蟆,也叫蟾蜍。” 秦晴趁此机会,给三个儿子教学。 “癞蛤蟆的皮肤不够光滑,还有一处毒腺。” 秦晴指着灯笼的某处,毫不吝啬地夸奖道,“你们爹爹观察细致入微,连癞蛤蟆的毒腺都画出来了!” 一旁,陆景之沉默,陷入自我怀疑中。 他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尾。 秦晴一点不嫌弃,似乎还很喜欢? 什么妖怪是喜欢癞蛤蟆的,难道秦晴是蛇精? …… 半个时辰后,陆家人早早地睡下。 “夫人,老夫人说想请您去正房去一趟。” 红霜送信之前,特地捏了捏自己的脸,尽量显得自然。 骗夫人是比较关键的任务,交给她来完成,她红霜决不能掉链子。 “老夫人还没睡呢?” 秦晴起身问道,“怎么去正房了?” “老夫人突然扭了一下脚踝,说是疼得动不了。” 红霜眨眨眼,心里对夫人默念一句对不住。 这些谎话,全是陆五,陆七他们在一起合谋完成。 当然了,也没有诅咒老夫人的意思。 “我这就去。” 秦晴回马车上取医药箱,快步去了正院。 等她走到门口,被红霜一把推进房内。 随后,门被从外面挂了大锁。 “什么情况?” 房内,点燃着蜡烛,陆景之正坐在外间喝茶。 他看到秦晴也被骗来,很是无奈地摊手道:“不是我。” “娘呢?” 秦晴想要打开窗户,发现窗户也被提前锁住了。 “可能躲在某个地方偷笑吧?” 陆景之站起身,对秦晴道,“你进房内来看看。” 正房已经被布置好,床榻,桌椅板凳,还有陶冶情操的花花草草。 “正房隔间,还有盥洗室。” 陆景之溜达一圈,发觉正房别有洞天。 在隔间里,有一个可以容纳二人的泡池。 泡池外就是茶水间,只要点燃柴火,泡池内的水就会变热。 这在北地边城,应该算是奢华的了。 “出不去了?” 秦晴揉揉眉心,她是来给婆母周氏正骨的。 “今晚是出不去了。” 至于明天,得看他娘的心情。 陆景之做了个手势道:“夫人,请!” “夫君客气了。” 秦晴坐在陆景之对面,夫妻俩不是第一次单独相处,她不至于那么紧张。 “你为何要找儿子给我送灯笼?” 秦晴总感觉中间有点事。 “他们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儿子。” 陆家三宝没告状,陆景之当然不会说,不然显得他是个小人。 “我还以为你不承认他们的身份呢。” 说起这一点,秦晴有些恼怒。 书中,三个小反派做的的确不对,可但凡陆大佬对儿子们好点,也不至于酿成悲剧。 秦晴穿来后,真心喜欢三个贴心的儿子,对陆景之不闻不问的做法不敢苟同。 哪怕将来和离各自安好,秦晴也不希望儿子们与陆大佬的关系太僵。 毕竟,有爹总比没爹好。 “是,之前是为夫疏忽了。” 出乎秦晴的意料,陆景之非常坦诚认错,“到北地后,为夫时间宽裕,绝不会对儿子们疏于管教。” 第66章 失策了 夫妻对坐,认真商议儿子们的教养问题。 陆景之愿意承担责任,秦晴反而有了疑虑。 京城高门,三岁开始给小娃开蒙,每日坐够几个时辰,读书习字。 武将人家,也是从这个时候打基本功扎马步。 三岁的小娃子,只比三宝陆子善大一点,正是爱玩闹对一切都新奇的时候,如何坐得住? 从医生的角度,三岁小娃骨骼发育不完善,也不提倡久坐久站。 对秦晴来说,显得有些残酷了。 “笨鸟先飞,脑子不够好,只得从小教导。” 陆景之言辞犀利,“京城高门想要延续富贵,只得把子孙送上科考之路,否则一代废了,也就没落了。” 没落后,富贵拱手让人,从高处跌落的人情冷暖不好受。 所以高门,更讲究多子多福的道理。 子孙众多,矬子里说不定挑出高个儿来。 如果只有一个子嗣,那全家的希望,都在那个子嗣上。 “京城高门普遍三岁开蒙,遍访名师,个别着急的人家,两岁半就开始教导小娃读书习字了。” 陆景之说完,秦晴整个人感觉不好了,想不到在大齐,内卷如此严重。 自己家也没有皇位继承权,至于吗? 就算官位爬得再高,本质还是个屁民。 “夫君,笨鸟都先飞了,你这样聪明的鸟,几岁开蒙?” 秦晴被陆景之的言论逗笑,想不到陆大佬如此自负。 书中对陆景之的背景交代的并不多,秦晴只知道他在读书上有天赋,说是百年难遇的奇才不为过。 至于原主,见到陆大佬的次数有限,夫妻俩没有心平气和坐下来说话的机会。 “两岁半吟诗作对。” 陆景之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之前发生的种种,全部在他脑子里。 秦晴囧了囧,陆大佬记性那么好,难怪是个小心眼记仇的! 油灯的火苗幽暗,陆景之用铁丝挑亮灯芯,余光却放在秦晴的脸上,不放过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这个“蛇精”,真心为三个儿子着想。 “夫君,你少年英才,自然不凡。” 秦晴有心打击陆景之几句,找不到着力点,最后又变为拍马屁的吹捧。 “要不,子初和子善晚些开蒙如何?” 秦晴很尊重儿子们,希望他们可以选择喜欢的来学。 做娘的都有望子成龙的心情,但是熟悉原书走向后,秦晴只希望三个儿子走正道,平安顺遂。 “晚些不妥。” 三宝陆子善两岁多,人小鬼大,不早点教养容易养歪。 之前是陆景之嫌恶秦晴,恨屋及乌,因而对儿子们不关心。 在流放路上,他突然醒悟了。 儿子是自己的血脉,教养不好,他这个当爹的很失职。 “三宝还小啊,再说他是你儿子,将来子承父业,不需要笨鸟先飞吧?” 言外之意,三小只继承陆景之的良好基因,必定青出于蓝。 秦晴是个好说话的人,但是涉及到儿子们,她寸步不让。 陆景之不同意,秦晴就去婆母周氏那告状! “是我儿子没错,却也是你儿子……” 陆景之把话说一半,而后弯起嘴角,开始搞内涵。 果不其然,秦晴听后立刻炸毛道,“陆景之,你是不是瞧不起人?” 啥意思,儿子们随了她所以要笨鸟先飞?这是在鄙视她的智商!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要是没她秦晴出手,陆景之现在早就变成了瘸子了。 虽然瘸子不影响脑子,却也影响行动啊! 就在一瞬间,秦晴有一种把陆景之再变回瘸子的冲动。 “夫人息怒,为夫只是开个玩笑。” 陆景之见秦晴如被踩了尾巴的猫,表情生动,他心情立刻好了几分。 “那不如这样,你我下一盘棋,若夫人赢了,为夫就听夫人安排,反之亦然。” 陆景之下棋,从没遇见过对手,他是变相地换一种方式来“欺负”秦晴。 “好,下就下,谁怕谁啊!” 不管如何,气势上不能输。 秦晴是有名的臭棋篓子,五子棋都玩不明白,不过她不担心,只因空间里有电脑。 这是一场人脑与电脑的较量。 “让你三子。” 陆景之主动为秦晴倒茶,说道。 “不必,既然是下棋,公平为主。” 千万别让,要是让了三子,在电脑上秦晴不晓得怎么操作了。 与陆景之对弈,全靠电脑指点。 “夫人好棋!” 陆景之没想到秦晴在他手里过了十几个回合,稍微有些分神。 在最开始的懒散后,陆景之的神色逐渐变得认真,落子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即便有电脑指点,秦晴还是有点吃力,她用帕子点了点额角上的汗滴子。 “夫人厉害。” 一个时辰后,两方对峙越来越明显。 陆景之夹着棋子,面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下一秒,他落了棋子,“夫人,你输了。” 秦晴第一时间查看空间,果不其然,电脑显示失败。 真是失策了! 论下棋,秦晴输得心服口服,但是对儿子教养的问题上,她仍旧不想退步。 秦晴又不是君子,不必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她是小女子,耍赖总可以的吧? 第67章 陆大佬请自便 “不如这样,咱们找机会问问二宝和三宝。” 陆景之看出秦晴的想法,故意顺着她说,“儿子们大了,有自己的主见。” “好。” 陆景之的话,正中下怀,奈何秦晴不相信陆大佬如此好心,说不定还有附带条件。 “夫君,时辰不早,妾身先安寝了。” 秦晴只穿里衣,神色很是自然。 她见陆景之有起身的动向,直言道:“妾身蒲柳之姿,自知不得夫君所喜,也就不强人所难了。” 言外之意,秦晴今晚睡大床,至于陆大佬,请自便。 这一招,是陆景之绝对没想到的,他迈出去的腿,僵硬在原地。 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秦晴是因为他的玩笑话记仇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陆景之退无可退,只得认命地坐回椅子上,披着外衣假寐。 夫妻俩同一屋檐下,他就不信秦晴睡得着! 夜里,失眠的陆景之很刻意又很心机地弄出点响动声。 等了片刻,房内只有秦晴匀称的呼吸声。 “夫人?” 陆景之走到床边坐下,仔细观察秦晴。 眼前的女子,既熟悉又陌生。 成亲七个年头,他好像从没放在心上。 秦晴的睡颜很美,没有攻击性。 然而,很美的睡颜维持不过一刻钟,秦晴一个翻身把被子骑在身下。 陆景之:“……” 想到自己曾经充当过棉被被夹得一动不动,陆景之收回自己的想法。 他摸了摸鼻子,又悻悻地回到椅子上。 睡不着,陆景之索性找出笔墨纸砚作画,等他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画的是秦晴的睡颜。 就这样,陆景之一夜没合眼。 天已经亮了,门外开始有窸窸窣窣地响动声。 秦晴一夜好眠。 至于夜里陆景之的动作,秦晴根本不放在心上。 如果对方有敌意,空间会给她示警。 徐庆被打傻扔到乞丐堆里,秦晴又没有红杏出墙,不至于被浸猪笼了。 既如此,秦晴也没把陆景之太当回事。 “夫君,早啊。” 在看到陆景之眼底有红血丝后,秦晴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畅快。 活该! 做人就得脸皮厚,死要面子活受罪,连个床都抢不到。 咔嚓,门口的大锁被打开,秦晴重获自由。 “娘,娘!” 三宝陆子善迈着小短腿,被秦晴抱个满怀。 “怎么了,乖儿子?” 秦晴睡得好,面色红润,哼唱起轻快的小调,问三宝道,“早上想吃点什么?” “娘,您昨晚和爹在一起了?” 陆子善根本不关心吃啥,他在意的是他要有弟弟或者有妹妹了。 他和大哥二哥都想要个妹妹宠着。 “这个……” 话题又绕回来,秦晴没办法给儿子科普男女之间复杂的事。 “娘也不知道,顺其自然。” 秦晴敷衍两句,逃得很快。 早饭上,周老夫人放过秦晴,眼光时不时地放在儿子陆景之身上。 看来,是该给景之补一补了。 早饭毕,红霜发觉街道上的人多起来,不少百姓捂得严严实实,拎着篮子出门。 “官府不是不准许出门吗?” 秦晴见此,立刻整装待发,加入采买大军。 “百姓关在家里,没吃的只能饿死了。” 听说,官府改了管理办法,改成每隔七日一个圩日。 在圩日,百姓们可以换购家里需要的东西,但是严禁贩卖私盐。 “娘,那我想办法买棉被回来。” 贵点就贵点,现下是农历七月,晚上已经开始凉了。 全家搬入北地,过冬的衣物得尽早备上才不慌。 秦晴带着红霜出门,惊讶地发觉陆五推着陆景之紧随其后。 “夫君,你身子不好,应该在家里调养。” 边城看似繁华,但是在阴影处,还是有百姓得了黑死病惨死。 说不定这一趟出门,就有被传染的可能。 这个情况下,家里人越少出去越好。 “夫人,正是因为身子不好,为夫才需要补药调养。” 陆景之说话隐藏了含义,示意昨晚秦晴嫌弃他,独占了床榻。 奈何秦晴假装听不出来,笑道:“那夫君早去早回,顺路给儿子们挑几本书。” 秦晴在书铺里顺来的是少儿不宜的话本,全军覆没,没一本能给儿子们看。 如此,挑书的重担只能放在陆景之身上。 “夫人怎么……” 陆五盯着秦晴潇洒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主子的黑脸,总感觉夫妻俩发生了不可说的事。 “主子,难道您身子不好,遭夫人嫌弃了?” 陆五是这样想的,一不小心说出来。 “你觉得呢?” 陆景之的嗓音很轻,轻到消散在风中。 他敢保证如果陆五胡说,绝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陆五感受到威胁,立刻改口道,“主子,您可是很猛的,没准很快就四胎了!” 第68章 暴民 赶上圩日,集市上突然有了人气,比躲躲藏藏做生意好得多。 来往的百姓神色匆匆,惶恐不安。 秦晴发觉两侧有开张的铺子,赶忙带红霜去采买。 家具铺子,布庄绣坊,只要不是吃用之物,价钱没有多少浮动。 “唉。” 布庄的掌柜唉声叹气,做完秦晴这一笔生意,他打算回到乡下老宅去。 “小娘子,如果你不给银子,用老鼠药来换也成。” 边城这一场瘟疫,是从老鼠身上引发来的。 城里家家户户离得太近,他们那条街,已经有感染瘟疫死的了。 “掌柜,我倒是有一些。” 秦晴配置老鼠药,与布庄的掌柜交换,掌柜乐不可支。 现下药材太贵,老鼠药紧缺,百姓们都是自己做捕鼠的夹子来抓老鼠。 不仅要防老鼠,还得防跳蚤。 “天杀的,那些家大业大的大老爷都跑了,留咱们穷苦百姓在城里等死。” 掌柜说着,面上露出一抹愤恨。 边城的父母官,搜刮民脂无恶不作,现下见瘟疫控制不住,拖家带口连夜开了城门逃了。 “不可能吧?” 秦晴刚到边城,对此了解的不多。 “怎么不可能!” 掌柜收下老鼠药,也就多了几分真心。 他见四处无人,小声地道:“听说就是昨晚的事!” 边城里,瘟疫死个老头。 老头无儿无女,尸身留在家里,周围的邻居又不敢随意动作,只得报官。 谁料,官府连大门都没开。 官老爷跑了,官差们都知道。 “前几日不准百姓出来,否则格杀勿论,就是为自己逃跑铺路啊!” 边城知府带着信任的师爷和心腹的官差连夜头也不回地逃离。 百姓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求告无门。 如今边城无人管理,堪比一座孤城! 得到这个消息后,秦晴很是震惊。 等她从布庄出来,红霜赶忙来拉人道:“夫人,场面控制不住了,咱们快回家!” “怎么了?” 秦晴刚出布庄的门,只见集市上已经一片混乱,时不时地有女子发出尖叫声。 “有感染瘟疫的人出来要一口吃的,走着走着就倒下了。” 那人死在路边,百姓们彻底疯狂。 众人处于极度恐慌之中,丧失理智。 明明可以以物易物,但是对方所求的东西自己没有,有人起了歪心思,开始抢夺。 “一人踏出第一步,其余人纷纷效仿,遭殃的多半是体弱的人。” 集市上乱套后,疯狂的百姓撞门,想要闯入民宅抢劫。 “家里一口吃的没有,横竖都是死,他们只想做个饱死鬼。” 大街上,没有一个官差,知府大人弃城而逃的消息不胫而走。 百姓们被放弃,他们除了等死,没有别的出路。 “先回家。” 家里靠近官府,算是富贵人家的住所,秦晴担心自家成为暴民的靶子。 “红霜,不用管我,你先走一步!” 家里宅邸大,只有陆七一个壮实的,剩下的全是老弱病残。 “夫人,您小心些,奴婢先走一步。” 听说知府衙门附近发生暴乱,红霜也顾不得许多,施展轻功往回赶。 秦晴背着包裹,迅速地穿梭在人群中。 路过衙门,暴民已经砸了知府后宅,带人闯进去抢,不仅如此,还放了一把火。 等回到家,果不其然,最坏的结果出现了。 家门口,站着十几个拎着刀的汉子。正与红霜和陆七对峙,看样子是想抢夺自家。 “夫人!” 红霜神色紧张,多亏及时返回,否则这等暴民就要冲入府中了。 到现在,主子和陆五还不见踪影。 “红霜,安心。” 秦晴眯着眼睛,打量一群人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不是表现的很明显吗,你们这些富贵人又不缺衣少食,哪能体会穷苦的百姓过日子有多难?” 为首的汉子脸上有疤,一说话嘴巴还歪,看着就不是善茬。 “今儿识相的,主动把吃食交出来,否则咱们上门去借,可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他们上门,少不了见点血,万一失手杀个人,实属正常。 “呵呵,真是好笑。” 对于这等暴民,秦晴无法为他们找借口。 “你们的本事,就是欺负平头百姓?” 现下是农历七月,正是边城物产最丰富的时候,山野之间,随处可见吃食。 又不是寒冬腊月青黄不接,只要用心找,总归饿不死。 就这样冲入别人的宅邸肆意抢夺,不是暴民是什么? 第69章 夫人忘记我说过的话了吗? 被秦晴拆穿,刀疤脸恼羞成怒。 现下边城连个官老爷都没有,哪里有王法? “老子就算做出点什么来,也没人管!”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趁乱靠着打家劫舍发家致富,吃喝不愁! 大不了,边城所有人一起死,就算死,他们也要做个饱死鬼! “按照你们这个说辞,姑奶奶做出点什么来,也没人管。” 趁着混乱恃强凌弱,秦晴对此很是不齿,她语调冰寒地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把你们一起送上路?” 一条臭鱼坏了一锅汤,有歹心的人就是祸害。 今日祸害他们一家,吃不饱还得盯着更多无辜的人。 “哼,口气还不小。” 刀疤脸哈哈大笑,“臭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 “兄弟们,高门大户的宅邸不错,咱们不如杀光这一家住进去!” 原本,他们只是想抢东西,并没打算杀人。 臭婆娘出言不逊,他们做出点什么,都是被逼迫的! “把你的嘴巴放干净点。” 突然地,一颗石头带着劲风掠过,直奔刀疤脸的脸颊而去。 砰地响声过后,刀疤脸只感觉一阵钝痛,口中有异物感。 他“呸”地一声,吐出两颗带血的后槽牙。 不远处,陆景之安稳地坐在轮椅上,面色冷然。 “她是我的夫人,也是你的祖奶奶。” 当着他的面,辱骂他夫人,当他不存在? 陆景之懒得杀这些乌合之众,总感觉会脏了自己的手。 “夫君,妾身并不想当他们的祖奶奶,没有这样的不孝子孙!” 秦晴眨眨眼,“干这样下三滥的勾当,他们的祖奶奶的棺材板估计都扣不住了!” “一个残废,一个臭婆娘,口气可不小!” 刀疤脸正想要骂人,他的手下献殷勤道:“老大,咱们在后门抓了个小娃子!” 陆子善想出门找娘,被暴民抓住衣领提溜起来。 陆子善忍住眼泪,倔强地鼓了鼓脸。 他不能哭,哭了被人看不起。 “哎呦喂,小崽子长得不错啊!” 大户人家面白无须的老爷,最喜欢嫩嫩的小娃子,可以卖个好价钱。 臭娘们虽然嘴巴毒,但是长得娇俏,想必玩起来挺爽。 刀疤脸还没有来得及嘚瑟,只感觉胳膊又是一痛。 他没看清楚陆景之是如何出手的,就断了一只手臂。 陆子善在掉落的瞬间,被陆五接过去。 “蒙住三宝的眼睛。” 秦晴冷冷一笑,活着没有价值还带来危害的人,不如去死。 她举起一把匕首,正对刀疤脸。 正要动作的瞬间,被陆景之轻轻地带离。 “难道你要留着这些祸害?” 暴民,不仅仅是抢夺财物那么简单,谋财害命。 “不,你忘记为夫说过的话了吗?” 陆景之示意红霜开门,把秦晴和三宝送回家中,又道,“你的手是用来救人的。” 杀人染血,这种事,还是留给他。 陆景之说完,家中大门紧闭,只听到几声惨叫声。 随后,又有人被拖走的声音。 瞬间,秦晴的心里五味杂陈。 “娘,三宝很勇敢,三宝一点不怕。” 整个过程,陆子善呲牙咧嘴,唯独没有哭。 “娘,三宝是小男子汉了,以后学功夫打坏人!” 陆子善说完,眼眶通红,他挥舞拳头,奶凶奶凶的劲儿又上来了。 大宝陆子仁在一旁,咬紧牙关,刚刚他想去救三弟,目睹恶毒爹出手的过程。 尽管不喜欢爹爹,陆子仁却得承认,他爹是有大本事的人。 话本上说,女子最受不了英雄救美,娘一定很感动。 不行,以后他要学本事,他来保护娘,绝不让恶毒爹得逞! “好,三宝说的对。” 秦晴安抚着儿子,又把买来的东西交给红霜。 “夫人,这边需要您出手了。” 陆七等了片刻,忍不住提醒道。 秦晴顺着陆七指的方向一看,地上躺了个浑身肿胀的如猪头的人。 “哪来的?” 秦晴眼皮一跳,难怪刚刚被陆大佬抢走风头,说的那番话的含义,仅限于字面意思。 她秦晴的手,还真是用来救人的! “他是主子的好友之一,城北大营的周维将军。” 陆五陪同主子出门,去周将军开的书铺,结果进门一看,人在地上躺着。 “小的不懂医术,但是听夫人所说,周将军的症状并不是感染瘟疫。” 主仆商议,赶紧把周维带回来救治。 “不是瘟疫,不过他多久没吃盐了?” 秦晴用盐巴换物资,得知盐巴一直很紧俏,百姓家里所剩无几了。 周维在城北大营,难不成也缺少军需? “陆五,你把人抬到客房去。” 秦晴稀释了盐水,给周维灌进去。 半晌后,周维悠悠转醒。 看到好友来到边城,周维显得很激动。 “陆兄,你终于来了!” 这一场瘟疫,已经闹到城北大营。 已经有月余,没有军需补充,火头军做饭食,根本不敢多放盐。 将士们每日吃一些没滋没味没有油水的菜。 “我家夫人说你有一段日子没吃盐了,怎的如此严重?” 陆景之提起秦晴,反而把周维说得一愣。 “秦氏?” 周维突然想起来,秦晴的爹和兄长都是御医,是该有几把刷子的。 第70章 互掐 “不然还能有谁?” 陆景之又露出深思的表情。 尽管从前秦氏为人不喜,陆景之最多不闻不问,没有想过休妻,除非秦氏红杏出墙给他戴绿帽子。 “在你来之前,我碰到了出门采买的卫夫人。” 卫家获罪流放北地,周维提前得到了消息。 听说卫芊芊没有进城,周维以为是陆景之得知城内有瘟疫,提前把心上人安排妥当。 “竟是我误会了吗?” 周维一头雾水,既如此,卫芊芊为何会以陆家女主人的口吻,给他写信? 当年陆卫两家定亲,要说陆景之与卫芊芊一点私情没有,周维不信。 “卫芊芊一个女子年过二十不嫁人,难道不是为等你?” 周维再次提出疑问。 “卫芊芊写了书信?” 陆景之懒得解释,当年定亲,他与卫家女没有交集,何况几年以后的现在。 陆景之只感觉此人邪门,做事不可思议。 卫芊芊是没进城,她暗中使坏,惹怒秦晴,触犯陆景之的底线。 正好沈家要查人贩子的暗网,陆景之索性用卫芊芊为诱饵,把人卖了。 “在这里,你看看!” 周维说完,掏出书信。 书信是前些时候,有人飞鸽传书送到城北大营的。 周维最开始,还以为是京城来的密信。 拆开一看,是卫芊芊所写。 “她与你无关,为何用女主人的身份请我来帮忙?” 其中,卫芊芊拜托周维寻找院子给陆家下榻,多多照顾陆家。 周维甚至以为卫芊芊已经嫁给了陆景之,担心陆景之抹不开脸面,因而写书信求助。 “陆兄,你老实说,你是不是金屋藏娇了?” 但凡正常的女子,都不会有如此的厚脸皮。 周维按照书信所言,找好一处宅院。 “金屋藏娇,那娇也是我夫人,藏她卫芊芊做什么?” 陆景之露出一抹嫌恶道,“不必理会,卫家人脑子都不太正常。” 自从有了“蛇精”,陆景之正走在吃软饭的路上,他家夫人可以搞定一切,用不着外人咸吃萝卜淡操心。 “再者说,你我是兄弟,没什么抹不开脸面的。” 陆景之轻拍周维的肩膀,表达自己的立场。 身体有了盐,周维恢复一点力气。 他与陆景之击掌,好兄弟一个动作,彼此心领神会,无需多言。 最近白日练兵流汗,还吃不到盐,城北大营的将士越来越没力气了。 再过一个月,还是这样的话,恐怕将士连作战能力都没有。 “若不是边城闹瘟疫,蛮子早蠢蠢欲动了。” 城门关闭,虽然不到弹尽粮绝的时候,但是盐仍是紧缺之物。 听说知府带人弃城逃窜,周维更是恨得牙根痒痒。 “城内也不好继续乱下去,总要有人来巡逻维持秩序。” 周维说完话后,又是精疲力竭。 “嫂夫人,有没有尽快恢复的办法?” 周维心急,看到秦晴来了,赶忙问道。 已经两日没有带兵操练,他迫切地想回到沙场点兵。 “办法是有,你等等。” 最好的办法是输液来补充纳钾等物,秦晴用小羊皮缝制,做了个简单的输液装置。 周维见此,很是稀奇。 “你先别动。” 秦晴调整输液的速度,而后坐在一旁看护。 “你们聊,不用管我。” 输液时必须紧盯着,否则血液反流,输入空气都不是闹着玩的。 “约莫一个时辰就好了。” 秦晴说完,找出一卷换来的毛线,坐在一旁打毛衣。 与其说是毛衣,不如说是无袖的马甲。 婆母周氏和陆家三宝一人一件,冬日里保暖护肚子。 秦晴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又继续手中的活计。 场面一度陷入凝滞,周维有些尴尬。 听说傅诚也躺下来,又求着把傅诚叫来调节气氛。 “周维,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傅诚被陆五推进来,第一时间嘲笑周维的猪头脸,“你浑身上下,只有一张小白脸勉强能看,要是顶着猪头脸回到京城,不得被笑掉大牙?” 傅诚来了立刻说欠扁的话,周维当即想把人撵出去。 “傅诚,你还活着呢?” 听说很严重,肠子都被切半段。 果然是祸害遗千年,如傅诚这种,阎王殿都不收。 “那是,等兄弟我回京,京城的高门千金哭喊着嫁给我!” 傅诚说完,一脸得意。 很突然的,他想娶个知冷知热的媳妇。 平日看陆景之有意无意地提起秦晴,傅诚心里酸,他承认他嫉妒。 “就凭你?” 周维嗤笑,这些年他驻守北地,在京城仍旧有他的传说。 只要周维肯娶亲,京城小姐的队伍,都得排到北地来。 谁不知道他周维能文能武,长相英俊,他可以给女子足够的安全感。 “周维,你照照镜子,你凭啥啊,凭你一张猪头脸?” 京城的小姐可不懂得内涵,他们只看脸。 傅诚抓住周维的脸,精准打击。 “所以就该嫁给你这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风流情种?” 周维毫不示弱,等他好起来,专挖傅诚的墙角。 二人见面互掐,分外眼红。 陆景之被吵得头疼,不得已出面转移话题道:“其余吃食都可以将就,高价并非买不到,但是盐不行。” 贩卖私盐是重罪,铤而走险的人不多见。 秦晴抽了抽眼角,她用盐以物易物,换东西很欢乐啊。 早知道知府大人跑了,秦晴就不该杀家里那两只母鸡,明明还可以下蛋做贡献,死的冤啊。 第71章 制盐 城北大营的将士,需要盐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 否则,若蛮子攻城,将士没力气,边城百姓将再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蛮子一旦攻陷边城,势必第一时间屠城。” 比瘟疫还要凄惨,蛮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周维说着,露出一抹忧色。 “嫂夫人,你是郎中,可有什么办法?” 周维其实没有抱希望,没有盐分,他们只得等朝中得到消息调配军需。 “有是有的。” 秦晴皱眉,听周维说起来,城北大营盐的库存已经见底。 她空间虽然还有存货,却也架不住几十万将士来吃用。 “猪血里含盐分。” 秦晴出了几道菜,但是这样下去也不行。 “我有个提取盐巴的方法。” 用于提取的原料很常见,生火剩下的草木灰。 草木灰提取的盐属于钾盐,可食用,可以应急使用,但是味道非常苦涩。 “真的可以吗?” 周维精神一振。 苦涩一点对于将士们来说,根本不在意。 行军打仗,冬日里啃过冻得硬邦邦的馒头,他们什么苦都吃过。 比起皮外伤,身上的各种伤来说,吃点苦的东西不在话下。 “可以,具体的步骤,我可以教给你。”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秦晴愿意无偿提供方子。 草木灰提取盐分,应急绝对够用了。 “其实,原理很简单。” 利用草木灰中钾盐易溶于水,其他杂质难溶于水的性质分离两者。 “过滤杂质,煮沸蒸发干水分,留下的物质刮下来就是草木灰钾盐。” 味道涩涩的,还有点苦,总归不怎么好。 秦晴一步步地耐心讲解,解答周维各式问题。 “嫂夫人,周维代替将士们感谢您了!” 周维曾听说有人懂得草木灰提取盐的方法,对此深信不疑。 他没想到,秦晴竟然也懂,很轻易地将困扰众位将士的难题解决。 输液完成后,周维被陆景之强行留下吃饭。 吃饱喝足,他一刻不耽搁,直接回了城北大营。 饭毕,家里还有草木灰,红霜和周嬷嬷也想学,秦晴闲来无事,耐心地教授二人。 房内,陆景之正在悠闲看书,心思却没在书上。 门外,三个儿子已经站了好一会儿,窃窃私语,奈何陆景之耳力好,全听见了。 “进来说话。” 若是以往,陆景之绝不可能主动。 考虑到夜晚寒凉,他如果不发话,三个儿子还不晓得要在门口纠结多久,他还是主动把人叫进来。 “爹。” 陆子仁打头阵,自从七夕灯笼事件后,他行事更加谨慎。 没办法,敌人太强大,恶毒爹心眼多。 爹肯定提前得知他们的计策,所以摆了兄弟三人一道。 “暴民要闯入宅邸,你们是否吓到了?” 最大陆子仁刚六岁多,看到这等场面,难保不被惊吓。 在北地,面对的不仅仅是暴民,还有不一定什么时候窜出来烧杀抢掠的蛮子。 怕,不能解决一点问题。 “我们想习武。” 陆子仁已经想好了。 沿途遇见山匪,好不容易稳定又有暴民上门,他作为兄长,保护不了两个弟弟。 “娘要是四胎生了妹妹,软软糯糯的,被坏人抢去咋办?” 陆子仁愿意吃苦,只求爹爹教他习武。 “爹,我和二哥也想习武,不给家里拖后腿。” 陆子善被暴民抓走,小娃的自尊心受挫,感到很屈辱。 习武是最基本的,有自保的本领,再学别的,早晚有一日,他们三个香皮匠会强过恶毒爹。 “你们娘哪来的妹妹?” 陆景之脑子嗡地一声,心神都被即将出来的“妹妹”吸引。 “现在没生出来,很快就有了啊。” 陆子仁见恶毒爹装无辜,翻了翻眼皮。 想到自己来的目的是为“利用”这个爹,陆子仁的态度显得很恭谨。 “大宝的年岁到了,可以开始习武了。” 陆景之看向二宝和三宝道,“至于你们是否习武,爹爹做不得主。” “为什么?” 陆子善握拳,爹爹是瞧不起他这个小男子汉吗? “爹爹说的不算,家里是你们娘亲做主。” 陆景之提议严苛教导三个儿子,秦晴不愿意,为此不惜在下棋上耍赖。 现在儿子找上门主动求学,陆景之非常满意。 这样,他就可以把与秦晴之间的矛盾转移,变为儿子与秦晴之间的矛盾。 学与不学,母子四人商议去吧! 第72章 挂墙头 自打七夕被迫共处一夜后,陆景之与秦晴之间相处比从前多几分融洽。 原书中,陆大佬腹黑深沉,冷漠心狠。 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秦晴发觉不尽然,至少陆景之很讲兄弟义气,还算是个可信赖的人。 目前,与陆景之处成兄弟,一同养娃,合作共赢,这是秦晴所能想到最好的相处模式。 想要单飞,还得熬一熬。 “娘,娘!” 秦晴正想着,三个小包子在房门口喊人。 “进来吧,怎么还不睡?” 秦晴挨个摸了摸三小只的脑袋,笑问道。 “娘,我都长大了!” 大宝陆子仁一脸纠结,渴望被娘亲摸脑袋,又有点羞涩。 他认为自己不能和二弟三弟两个刚断奶的小屁孩一样。 “长大了就不是娘的儿子了?” 每次看到便宜儿子故作老成的小脸蛋,秦晴总是笑弯了嘴角。 只有这个时候,秦晴好像真正取代了原主。 男人不一定啥时候就成了别人的,但是儿子必须是自己的! “好了,这么晚跑来,是不是怕黑不敢睡?” 新宅三进的院子,房间多。 周老夫人特地为三小只收拾出来一间宽敞明亮的屋子,让他们兄弟在一起睡。 在北地,小子就得糙养。 再者说,三兄弟睡在一起,感情只会更好。 “娘,我们才不怕黑呢!” 被拆穿后,三宝陆子善有瞬间的脸红,赶忙说起正事。 “爹爹说家里的事全是娘做主,三宝想习武,得征求娘亲的同意。” 陆子善一脸期盼之色,黑葡萄一般的眼睛眨啊眨,“所以,娘会答应的吧?” “三宝,你大哥二哥习武娘不反对,你才两岁多。” 秦晴看着还没有灶台高的小短腿陆子善,陷入沉默中。 她用三寸不烂之舌,好说歹说才让陆景之歇了在儿子们中搞内卷的心思,千防万防,没想到在三个儿子这出了岔子。 问题是,她一直标榜自己尊重儿子们的决定。 “不对劲啊。” 皮球又被踢回秦晴这边,让她略微为难。 “娘,可以吗?” 陆子善等不到答案,又问道。 “三宝,习武天不亮就得起身扎马步打基本功。” 秦晴没有立即拒绝,而是阐明一个道理。 走到习武这条路,吃苦受累是必然,中途放弃,会被看不起。 “娘,儿子会坚持下来的!” 陆子善咬唇,大哥和二哥都可以习武,他不抓紧就要落后了。 “那好吧,如果三日后你仍想习武,娘不反对了。” 秦晴最终拗不过儿子,决定先给三宝看看骨头发育的情况再说。 入夜,秦晴的精神力进入到空间里,她在实验室配药,并且把配置的药材分门别类摆放好。 北地天寒,伤寒药,消炎药和治疗咳嗽的糖浆等都是家中常备。 此外,还有驱寒治疗风湿的膏药,跌打损伤的喷瓶等。 夜深人静,房内空荡荡,多了一丝凉意。 秦晴无心睡眠,从床上爬起来。 “天凉了,也不晓得儿子们有没有蹬被子。” 秦晴穿好外衣,准备去三小只的房间看一眼。 她刚推开门,被不远处院墙上的黑影吓得一顿。 “什么东西?” 秦晴立刻回房,举着陆大佬送的癞蛤蟆灯照明。 这三更半夜的,莫不是家里进了宵小之徒? “周将军?” 等走近一看,秦晴愣住了。 墙头上的黑影,正是被抬回家中的城北大营的将军周维,也是陆景之的好兄弟。 此刻,周维正骑在墙头,一动不动。 “嫂夫人?” 周维看到秦晴,当即窘迫地想要钻入地缝中,奈何他动弹不得。 “周将军,你不是回城北大营了吗?” 秦晴一脸问号,完全不理解周维的操作。 “是回去了,又回来了。” 周维干巴巴地解释,他回来有要事找陆景之商议。 “那你可以叫门,为何会在墙头上?” 四周静悄悄的,哪怕家里没门房,叫门陆家人也听得见。 或者,可以直接翻墙而入,去书房找陆景之。 大半夜骑墙头,真有些瘆人。 “嫂夫人,这我如何不知啊!” 周维是想跳进院中找陆景之说项,奈何陆景之那厮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不但不给,还把他挂在墙头。 于是,周维变为陆家的守夜人,发光发热。 “刚有宵小之徒想进宅偷东西,都被我吓跑了!” 周维很郁闷,他所在的墙边种满花花草草,蚊子太多了。 “我可以等天明后再上门说,不打扰陆兄。” 周维性子急,他已经反思过了。 “嫂夫人,你帮我个忙吧?” 周维求救道,“我被陆兄点了穴位,你是郎中,找个东西轻轻击打我的后肩,方可解穴。” 对比恶毒的陆景之,秦晴显然更加靠谱。 第73章 不可能误会 “行,你等着!” 秦晴是个热心人,乐于助人。 若不帮,她今晚都睡不踏实了。 一闭眼,脑中就是后院有人挂墙头的场面,奈何周维脸还没完全恢复,肿成猪头。 夜里看到,免不了心惊肉跳。 “我看到地上有沙包,我用沙包行不行?” 秦晴找了一圈,最后找到三宝陆子善的小玩具。 “多谢嫂夫人帮忙了!” 周维乐呵呵的,他现在对秦晴改观了。 说真的,陆景之冷血无情,坑兄弟眼睛都不眨,对比起来,秦晴就是天上的仙女。 以前传言陆景之看不上秦晴,把人冷落到一边。 呸,谁配不上谁还不一定呢! “嫂夫人,深夜叨扰,周维给你赔罪了。” 周维得到秦晴的帮助,说话很客气。 “周将军,不必见外,你是景之的好友,咱们都当亲戚走动的。” 对方说好话,秦晴也跟着客套几句。 “那我扔了啊。” 秦晴是想着扔到穴位上解救周维,谁料没掌握好力道,只见周维直挺挺地向后栽倒。 片刻后,院墙外发出“砰”地一声。 “这是搞砸了?” 秦晴囧了囧,她准头有了,力道似乎大了点。 门外墙根下,已经彻底摔成猪头的周维感叹道:“这年头,谁配不上谁啊?” 有句话说的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夫妻俩,都是一个样,一起欺负他,呜呜! 三更半夜,听到响动的周嬷嬷好心地为周维开门,周维终于进了陆景之的书房。 书房内,点燃两盏油灯照明。 陆景之披着外衫,正用刻刀刮着竹篾。 见周维进门,只是略微抬了抬眼皮。 “陆兄,这就是你说的有要事,不能见我?” 周维看着桌子上的绸布,面容极度扭曲。 玩物丧志啊! 陆景之被流放,心灰意冷,改行做匠人了? “当然是要事。” 陆景之把竹篾绑在一处,反复精修直到满意为止。 “现在边城水深火热,你做灯笼也卖不出去吧?” 周维坐在陆景之对面,揉揉额角上的凸起,面容苦涩。 看灯笼很特别,明明是蛇身,为何却有一颗美人头? 仔细看,美人的长相还有那么点眼熟。 “眼熟,说明你不瞎。” 美人是秦晴,他的夫人。 陆景之无聊,想着做蛇精的灯笼试探一下,万一秦晴吓得露出本体来,还挺有意思的。 作为民间志怪的痴迷者,陆景之从未对外言明他的想法。 “陆兄,我这次来……” 周维话刚说一半,被陆景之打断。 “我知道你的来意。” 陆景之吹了吹桌子上的竹屑,不在意地道,“无非是边城知府弃城而逃,缺一个管事之人。” “正是。” 衙门的衙役官差,已经如一团散沙,必须有人坐在代理知府的位置上。 现在等不到朝中派人赈灾施救,他们只能自救。 “这关系到边城几百万百姓和几十万城北大营将士的性命!” 除了陆景之外,无人有这个能力。 城内要运转起来,百姓们团结一致,才可战胜瘟疫。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陆景之推辞道,“你别忘了,我现在是罪臣,到北地是被流放,而不是来北地做知府的。” 边城闹瘟疫,不是因他陆景之而起,所以也不必把帽子扣在他身上。 “况且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是个残废。” 陆景之身上伤痕累累,他只想好好养伤。 除此之外,还得教养三个儿子。 “据我所知,卫大人曾经做过知府,你不如找卫大人帮这个忙?” 想必,有这样的机会,卫家人求之不得。 “陆兄,那老头就会打官腔,他能办什么事?” 周维嗤之以鼻,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劝说道,“嫂夫人是郎中,想必很愿意解救百姓于水火。” 很快的,周维把主意打在秦晴身上。 “我相信嫂夫人有这个能力。” 周维握拳,他可以尝试着去求秦晴。 “她当然有,只要她愿意,区区瘟疫算得了什么?” 蛇精统领一众小蛇,蛇吃老鼠,想要灭了鼠疫的根源,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陆景之是按照这个逻辑推测,但是周维不理解。 “陆兄,看来你对嫂夫人很欣赏啊,小弟从没在你口中听到如此夸赞女子!” 哪怕是京城的有名的才女,陆景之也从没给一个眼神。 “难怪陆兄娶嫂夫人为妻,几年抱了三个大胖小子,咱们都被骗了!” 什么陆景之嫌弃正妻,都是扯淡。 肯定是陆景之这人闷骚,明明喜欢得不行,还要故作云淡风轻。 实则,暗中是个盯妻狂魔! 陆景之的手一顿,眉头轻蹙道:“周维,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不可能误会!” 秦晴教给他用草木灰制盐的法子,解救了城北大营里一众将士。 区区几句赞美之词,秦晴值得! 第74章 夜里惊变 “时候不早,小弟先告辞!” 周维想到一条路子,当即对陆景之抱拳。 从秦晴这边入手,采取一个婉转迂回的手段,最后陆景之也会就范。 周维出门,秦晴正端着热茶和点心进门。 “周将军,怎么不多坐一会儿?” 用力过猛把周维打到院墙外,秦晴良心上有些过意不去。 她特地泡了热茶,又做了椒盐的酥饼。 周维和城北大营的将士们吃不到盐巴,又要维持高强度的训练,已经很了不起了。 “不了,叨扰陆兄和嫂夫人了。” 周维乐呵呵地告辞,等明日他备礼再上门。 “茶水你带不走,带几块椒盐酥走吧。” 秦晴说着,把托盘下的油纸抽出来,给周维包了一包点心。 她只留下两块,给陆景之尝尝。 “多谢嫂夫人了!” 周维拈起一块咬了一口,外皮酥脆,里面还有椒盐花生的馅料,咸香可口! 对于盐巴紧缺的当下,椒盐酥真的很难得。 周维只吃一块,再也舍不得吃了,他想用来奖给夜晚巡逻的将士们。 这次,他轻身飘过墙头,消失在夜色里。 秦晴端着托盘,目送周维离开的方向,久久无语。 “想什么呢?” 陆景之听到响动,来到门前,正好看到秦晴发愣。 他眯着眼,心里有些介意。 周维虽然脸肿了,却是京城千金心目中排名前几的如意郎君。 秦晴一向看脸,该不是有别的心思吧? “夫君,你说咱们的院墙,要不要加高一些?” 秦晴没看到陆景之的脸色,正在琢磨此事。 这年头百姓淳朴,却也不缺有坏心思的小人。 “今日来那一伙暴民,万一有同伙呢?” 在院墙上,加装铁丝网,这样多少会有点安全感。 “周维把你吓到了?” 不知为何,陆景之的心里突然又舒服一点。 “是吓一跳。” 秦晴老实点头,她前世做医生有职业病,总喜欢对人科普,预防大于治疗。 “家里除了陆五陆七他们,还有娘和几个小的。” 上有老下有小,秦晴想趁着入冬之前,挖一个用于躲避的地窖。 “府上琐事,你来安排。” 陆景之说完,又补充道,“三宝习武的事,也是你说的算。” “我就说么,你怎么把皮球踢我这来了。” 陆大佬是披着羊皮的狼,黑芝麻的汤圆,心黑着呢! “夫人,椒盐酥味道不错,便宜周维了。” 陆景之吃了一块,立刻转移话题。 随后,夫妻对视,又陷入不知道说什么的尴尬之中。 “不好了,快醒一醒,蛮子来了!” 深夜里,有人喊了一嗓子,传得老远。 随后,街道上传来清晰的喊杀声,女子小娃哭泣求饶的声音。 “蛮子来了?” 秦晴本来有些犯困,当即精神一振。 “秦氏,你去把儿子们叫醒,送到娘的房间去。” 陆景之话音刚落,红霜已经跳入院墙外查看情况。 约莫一刻钟,红霜一身是血的归来,眼眶红了。 “夫人,蛮子来了几百人的队伍,烧杀抢掠,小娃子都不放过!” 红霜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只感觉心都揪在一起。 美貌的妇人,被几个蛮子围在一起糟蹋,她的夫君想阻止,被一刀抹了脖子。 “奴婢去晚了,只能杀了那几个畜生!” 妇人还有一口气,看到她的男人和孩子全没了,绝望地咬舌自尽。 在死前,妇人对红霜道谢。 “百十来个蛮子,从地道里跑到边城来作乱,专杀无辜的百姓!” 夜深了,很多百姓还在睡梦中,手无寸铁,哪里比得过身强力壮的蛮子! 蛮族掠夺大齐贼心不死,这次多半是为来打探消息。 知府弃城,巡逻的官差不见踪影,全靠城北大营的将士们值守。 “砰砰砰!” 又是大门被打砸的响动声。 听声音,门口至少有十几人,力气比暴民大得多。 “我去守着娘和儿子们。” 关键时刻,秦晴表现很冷静。 哪怕她的手是用来救人的,杀死蛮子绝不含糊。 谁敢给她找不痛快,她就让那人连不痛快的机会都没有! “好。” 陆景之微微颔首,语调深沉地道,“夫人,内宅就交给你了。” 一句话,沉甸甸的。 “陆五陆七,你们去周围邻里家帮忙!” 对抗蛮子,抵御外族,是每一个大齐百姓应该做的。 这等时候,陆景之不再袖手旁观,当即吩咐道。 “是,主子。” 陆五和陆七离开之前,对秦晴抱拳道,“夫人,家里全靠您了!” “放心大胆的去,蛮子敢来,来多少我杀多少,一个不留!” 秦晴点点头,她言出必行。 第75章 老规矩 房内,秦晴灭了油灯。 陆家三宝躲在房中,三人抱成一团。 哪怕再少年老成,最大的陆子仁也不过是个六岁多的孩子。 面对蛮族夜袭屠杀百姓,仍旧显得不知所措。 房内,众人心绪复杂难言,静默无声。 沉默好久,二宝陆子初颤抖着问道:“大哥,如果我害怕,是不是就没资格做小男子汉了?” “不是。” 陆子仁学着娘亲安抚人的方式,摸了摸二弟陆子初的头道,“你很厉害了。” 面对突发情况,没有哭闹,不给爹娘添乱。 他们老实躲在房间里,娘在外也会放心些。 “大哥,我也害怕。” 三宝陆子善道,“娘说习武天不亮就要起身蹲马步,打基本功,让我好好想一想。” 陆子善最喜欢睡懒觉了,他听说天不亮起床,曾有打退堂鼓的念头。 这一刻,他有了选择。 “我们早点习武,有自保的本事,将来还能保护祖母和娘亲。” 三兄弟在一处抱团,更加坚定了信念。 夜里,街道外混乱的响动听得太过清晰,时不时杂糅百姓的惨叫声,让人心惊肉跳。 “三弟,你到大哥怀里来。” 陆子仁和二弟陆子初商议,把最小的弟弟陆子善抱在怀里,并且堵住他的耳朵。 小娃子魂魄不稳,接连遭遇惊吓,容易掉魂。 “你们不要害怕,娘就在院子里保护你们。” 大门已经被撞开,不出意外,闯进来的蛮子马上会进入后宅。 秦晴折返到房内,递出去一块发光的石头。 “这是你们爹送给娘的,现在娘送给你们。” 石头是打磨光滑的圆球,如传说中的夜明珠。 夜晚在黑暗之处可以发光,光亮又不至于太显眼引来蛮子。 “娘,您别忘了,傅叔也需要保护。” 陆子仁特地提醒一句,傅诚还在房内躺着。 “放心,娘不会忘的!” 人命关天,家里每一个人,一个都不能少! 三言两语安抚儿子,秦晴又回到院中。 不管是前院,还是从后面角门冲进来的蛮子,都要经过她身前。 “傅大人,您怎么突然站起来了?” 时间紧迫,红霜来不及换衣裙,她正要去把傅诚推出来。 “废话,我只是病了,又不是死了。” 傅诚已经好转,每日在院子内溜达不费力气。 城内的形势严峻,他学着陆景之多躺一躺,被人照顾吃喝不愁。 要不是蛮子不开眼,傅诚还能再躺一躺。 “兄弟,这家有貌美的小娘子!” 十几个蛮子人高马大孔武有力,看到秦晴后,嘴角流出口水。 众人围在一起,叽里咕噜地商议。 “咱们先玩一遍,再找兄弟来!” 可算遇见个细皮嫩肉的好货色,有美人兄弟们共享,先爽了再说。 看这户人家家境不错,临走再打劫点金银之物。 “先把这个碍眼的汉子切了!” 为首的蛮子看到傅诚,以为是家中的男主人,当即要提刀上来砍人。 “不,不杀他!” 看小白脸弱不禁风,堪比弱鸡,一刀杀了没意思。 “今儿你爷爷就大发慈悲,把你绑起来,让你看咱们兄弟是如何伺候你娘子的!” 蛮子污言碎语,听得秦晴额角青筋直跳。 “放屁!” 傅诚懂蛮语,当即破口大骂。 这些蠢笨的蛮子,就是这么作死的。 以他对秦晴的了解,不把蛮子大卸八块就不错了。 “不,先不杀。” 秦晴制止住红霜,抬起衣袖。 还没等蛮子看清楚秦晴怎么动作的,众人已经全数中了麻醉针倒地不起。 “死了吗?” 傅诚赶紧上前捡漏,一脸兴奋之色。 “还没有。” 秦晴解释道,“虽然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需要养分和花肥,但是血腥味着实难闻。” 她已经提前看了空间里的天气预报,三日内没雨。 “杀人留下遍地血水,还要自行清洗,太麻烦了。” 麻醉针上的药够麻老虎的,躺一地的蛮子,暂时醒不了。 “那嫂夫人的意思是……” 杀个人还如此矫情,傅诚心里吐槽,却免不了认同秦晴的话。 毕竟是在自己府上,杀人后,家里成了凶宅。 “红霜,老规矩。” 秦晴把麻醉针回收,抱着胳膊站在一旁,语气淡然。 “是。” 最振奋人心的环节来了! 红霜对一众蛮子上下其手,开始搜身,看得傅诚面色极其扭曲。 “其实,我可以的。” 傅诚主动要求道。 “傅大人,您还是休息吧,您不熟悉流程,动作太慢!” 红霜颇为嫌弃,并且表现在脸上。 搜身是她从夫人那学的看家本领。 从头到脚,藏钱的地方必须按照顺序摸一遍,每一处都要摸仔细了,不可放过一处。 “这……” 傅诚目瞪口呆,被迫欣赏了流程。 等他看到红霜从裤头里摸出来的铜板,目瞪口呆。 蛮子藏钱藏得真隐蔽啊! “嫂夫人,您看起来很有经验的样子。” 傅诚抱拳,心服口服。 黑吃黑,银钱搜刮完,蛮子也就没用了。 “红霜,你把蛮子运送到板车上,先拖出去。” 至于蛮子怎么个死法,秦晴还要想一想。 第76章 煽情 “嫂夫人,这等事交给我来。” 傅诚自告奋勇,他是上过战场的人,对杀人经验老道。 “只要您一句话,腰斩还是砍头您说的算。” 反正蛮子结局只有一个死,快刀斩乱麻。 “先阉了。” 秦晴改变主意了,她要玩大点。 “这些蛮子把大齐百姓当牲口对待,糟蹋的那些妇孺还怎么活?” 女子的名节,比性命更加重要。 妇人被糟蹋,亲眼目睹夫君和儿子惨死,眼中的希望一点点地消失殆尽。 在决心自尽的一刹那,妇人还不忘记对杀死蛮子为她一家人报仇的红霜致谢。 “蛮子专挑我这样的弱女子下手,要让他们轻易去死,岂不是太便宜了?” 秦晴咬牙,露出一抹冷笑。 蛮子来都来了,在大齐的土地上随意撒野,不好好“伺候”他们,是不是有违待客之道? “把他们绑起来,绑结实点。” 秦晴深吸一口气,脸上冷漠的神色褪去,面带微笑地补充道,“确保蛮子清醒的时候阉割。” 阉割后,全部挂起来。 “失去亲人,被侮辱的百姓,可以随意来报复。” 想死,可没那么容易。 “这就算是送给蛮子死前的仪式感吧。” 既然傅诚自告奋勇,那秦晴也就不出手,凑个热闹。 “成,您说的算。” 傅诚感叹一声,得罪了秦晴这位姑奶奶,保证蛮子死得很有节奏。 半个时辰后,周维得到消息,带领城防军赶来。 除了秦晴抓住的十几个蛮子,大多被陆五陆七等人砍死。 “不错,还有活口!” 无非是来刺探军情的,周维随意问几句,没问出有用的消息。 大街上,涌动着上万百姓。 众人对着高台上被捆绑着的蛮子,咬牙切齿,极其痛恨! “有本事杀了老子,老子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蛮子被俘,自认倒霉,死到临头还在叫嚣。 秦晴见此,指挥一旁的傅诚道:“务必断得干净,从根子上断了。” 这样,万一渣滓下辈子真的投胎了,也是个不举的。 秦晴每说一个字,傅诚哆嗦一下,只感觉全身上下凉飕飕的。 “怎么,很难吗?” 如果傅诚动作太慢,秦晴可以亲自动手。 当着上万边城百姓的面,千万不能掉链子。 “快狠准,难道你因为自己是男子,对他们生了怜爱之心?” 秦晴一句话,吓得傅诚赶忙举手,“我来,我来!” 让秦晴动手,这还了得? 万一陆景之打翻醋坛子,那个被针对的倒霉蛋绝对是傅诚。 陆景之面上云淡风轻,背地里秋后算账,手狠心黑。 至于秦晴,自称是“弱女子”,说阉就阉啊,眉头都不皱一下。 总之这夫妻俩都不是省油的灯,傅诚已经看穿二人的本质。 “乡亲们,如今咱们生擒了蛮子,大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秦晴站在高台上,指着蛮子道,“若有机会投胎,记得离姑奶奶远点,你们就算投生为猪,姑奶奶也是那个屠户!” “臭婆娘!” 为首的蛮子污言碎语,傅诚当即掏出一把匕首,手起刀落精准定位,蛮子瞬间发出一声惨叫。 台下,先是一阵沉默,接着,边城的百姓们又哭又笑。 这些毁掉他们家的蛮子,死一百次,死不足惜! “好汉,我想亲手阉了蛮子!” 高台下,冲上来一个少女。 少女换上红色的衣裙,看起来更像是大红喜服。 她上台后,先给秦晴下跪。 “妹子,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秦晴正要上前搀扶,对方摇摇头,恭敬地磕头。 她听说了,是陆家夫人抓住了十几个蛮子,给了他们报仇的机会。 “陆夫人,小女子闺名玉茹,本来明日是我的大喜之日,可是……” 就在今晚,蛮子夜袭闯入她家,打砸抢掠,而田玉茹,也被强了。 住在隔壁要成亲的未婚夫婿惨死,喜事变为丧事。 田玉茹只留着一口气,她要阉割了蛮子! 反正贞洁已毁,脸面尽失,田玉茹是活不下去的。 “玉茹姑娘,你听我说几句。” 秦晴就怕这些女子想不开,明明不是她们的错,为啥要为蛮子的错处而被折磨? “蛮子屠城,是我等大齐百姓的悲哀。” 秦晴知道,会有很多女子想不开,秦晴只想说,她们没有错。 “错的是蛮子,他们该死!” 今儿这十几个蛮子,随便百姓们报复,发泄心中的怒火。 “如果有姐妹因此被家人嫌弃,可以来找我,我愿意为姐妹们提供遮风挡雨之所!” 秦晴不废话,说那些宽慰人的话,妇孺只会在短时间内想开。 假设面对亲人的冷落,她们没有娘家可回,无处可去。 首先,还是要找到自己的价值。 “我是郎中,将来会在边城开一间大医馆,治病救人!” 秦晴看向台下,开始煽情地道,“一直以来,蛮子对我大齐虎视眈眈,现下又趁着边城闹瘟疫来骚扰百姓……” “城北大营的将士们,哪怕缺少吃食,没有盐全身浮肿,也从不向百姓开口讨要。周将军更是每日不肯懈怠,带着将士操练,只为守护我大齐边疆,把蛮子拦在城墙外!” 如今,更是到了最艰难的时刻。 “我们所有的边城百姓,更应该团结,战胜瘟疫,军民一条心抵御外敌!” 秦晴开设医馆,不仅救治边城百姓,更会接纳战场上退下来的伤兵! 第77章 收买人心 周维听着,不禁感到动容。 他看到站在人群中站了不知道多久的陆景之道:“陆兄真是好福气,能得到如此贤内助,小弟羡慕!” 陆景之:“……” 秦晴很会收买人心,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 “好!” 秦晴一番话,百姓们心潮澎湃,这里是他们的家,他们要有一腔热血! 知府弃城而逃算什么。 “我们不走,我们来守护边城!” 百姓们热泪盈眶,纷纷表示家里的地还有菜蔬,家中还有储存的盐。 众人你捐一点,我捐一点,积少成多。 一个时辰后,周维身边的布袋子,已经装满。 有了盐巴,将士们可以把草木灰提取的盐留着备用,又可以吃上有滋味的吃食了。 “别愣着,先杀蛮子!” 百姓们排起长队,妇孺优先。 那些有家人丧生的百姓,被安排在前排。 于是,十几个蛮子不但被阉,还被扎了个千疮百孔,最后在恐惧中死去。 “嫂夫人,都死透了。” 傅诚对秦晴很敬重,再次请示道,“接下来尸身怎么处置?” “前院有桐油,还有干柴,撒上一些,找个附近堆放泔水的地方,把他们烧成灰。” 秦晴早已安排好最后一步。 泔水附近有老鼠窝,边城闹瘟疫,其实烧火是有一些好处的。 历史上,也有大火消灭鼠疫的例子。 蛮子不能白死,秦晴要榨干蛮子所有的价值,利用到极致。 “嫂子的主意好,全部照做!” 周维下令,将士们即刻执行。 “嫂子,这次多亏有你。” 周维只想杀蛮子,没想到这十几个蛮子,反而引发边城百姓同仇敌忾抵御外敌之心,空前团结。 “小事情。” 这等惨状,秦晴真不想再看到了。 城防军吃食有盐,逐渐恢复体力,也是为更好的守护百姓。 时候不早,百姓们陆续返家收拾残局,街道上的人又变得寥寥无几。 隐约传来的哭喊声,在提醒众人刚发生过的惨状。 “只可惜,这次蛮子夜袭,还是没了百十来个无辜的百姓。” 剩下几百伤者,都被抬到衙门救治。 陆五不是邀功,如果没有他家主子出手,造成的后果远比眼下严重。 “衙门除了没跑的官差外,只剩下仵作帮忙了。” 陆五唉声叹气,难怪周维上门来请主子出山。 “红霜去给我准备医药箱了,等会我去衙门救治伤患。” 胡铁牛把药材全数给了秦晴,其中有止血的药材。 秦晴炮制成药粉,刚好用在百姓身上。 “你要去衙门?” 陆景之挑眉,蛮子刚被杀干净,谁也不能确定是否还会卷土重来。 这个时候去衙门,多少有几分危险。 “我送你去。” 陆景之思量片刻又补充道,“我去衙门看看情况。” 家里距离衙门不远,夫妻俩打着灯笼,一路上还可看到焚烧的火堆和黑烟。 “夫君,你不如考虑一下周将军的提议。” 夫妻俩并肩前行,速度并不算太快。 秦晴想了想,还是有话要说。 倒不是她圣母,或者有多么高尚的情操。现下边城内忧外患,正是蛮子钻空子的好时机。 “战事上的谋略我不懂,不过这瘟疫来势汹汹,目前还有扩散的趋势。” 鼠疫并不会因天气转寒而灭绝,如果不控制任其发展,死个几十万人不在话下。 “你我不能离开边城,以后边城就是咱们的家了。” 救治瘟病绝对是大功一件,等陆景之回京受封赏,秦晴找个借口留在北地,就全身而退了。 为尽快获得自由身,秦晴也要说服陆景之出力。 “想不到夫人还有如此慈悲之心。” 陆景之思量片刻道,“此事可大可小,为夫要考虑。” 代理边城知府,绝对是个烫手的山芋,吃力未必讨好。 只有秦晴,给他讲那些无用的大道理。 夫妻俩眼看到衙门,陆景之突然停住脚步。 距离他鞋尖三寸,卧着一条青蛇。 “蛇。” 陆景之站定,特地指给秦晴看。 “我看到了,应该是无毒的。” 秦晴仔细看了一眼,蛇不动,陆景之也不动。 难道说,陆景之怕蛇? 据说,有些大佬有死穴,的确会惧怕一些东西。 秦晴停在原地,等陆景之跨过蛇继续走。 夫妻俩彼此对视,谁也没有动作。 “你见了你家亲戚没点表示?” 陆景之心里想,对于蛇来说,无论有毒没毒,都是一家。 秦晴这蛇精,还瞧不起小弟呢? “除非陆景之求我,否则别想让我帮忙。” 秦晴不动声色,原地看热闹。 第78章 答应他 于是,夫妻俩停在路中间,各怀心思,彼此较劲儿。 “怎么办,血止不住了!” 衙门内,有人发出惊呼。 “夫君,对不住,我先走一步!” 秦晴仿佛被召唤,如梦初醒。 “止血有黄金期,否则失血过多抢救是个难题。” 秦晴拎着医药箱,大步向前飞奔而去。 至于那条蛇,又不是毒蛇,留给陆大佬自己面对吧! 秦晴说完,瞬间跑出去好远。 留下陆景之站在原地,盯着秦晴的背影,又看了看卧倒不动装死的蛇,久久无语。 衙门大堂上,受伤的百姓躺了一地。 来帮忙的大多是住在附近热心的百姓,唯一的“郎中”,是住在衙门里看门的老仵作。 “大出血的人在哪里?” 秦晴进门后,四周扫了一圈。 在墙根处,有一个汉子的腿受伤严重,血流不止。 “让我来!” 秦晴蹲下身,麻利地打开医药箱,找出止血的绷带。 “按压,快!” 秦晴见汉子旁边站着个妇人,看起来像是夫妻俩,指挥道,“你对血管靠近心脏的一端按压,尽量往深处的骨头上按!” “好!” 妇人哭得满脸眼泪,见秦晴来了,眼底终于流露出希望的光。 “陆夫人,您有伤药吗?” 衙门的官差,有幸听到秦晴的一番话,恭敬地问道。 被送来的伤者,都是伤势比较严重的。 被蛮子的刀砍伤,为止血,他们只在伤口涂了草木灰。 “有伤药,还有,我姓秦。” 在病人面前,她是秦晴,可不是什么陆夫人。 “秦女医,真是太好了!” 秦晴医药箱里有伤药,还有消毒的药粉。 由于人数众多,无法挨个诊治,官差只得把受伤严重的伤者让给秦晴。 正忙得焦头烂额,衙门口又来了两个郎中。 “刘老郎中,您怎么来了?” 官差看到来人,当即把心又放下一点。 刘老郎中号称边城“刘一针”,很有名气。 儿子刘照,更是对小儿的病症擅长,这父子俩在边城享有盛名。 他家住在几条街外,想必赶来在路上耽搁了时辰。 “秦女医说的对,无论抵御外敌还是对抗瘟疫,是我们每个边城百姓的责任。” 他们要做的并不是明哲保身,都有这样的心思,到时候唇亡齿寒,谁也无法避免。 刘老郎中家附近虽然没被蛮子骚扰,但是他们听到了动静。 秦晴的一番话传出去后,刘老郎中颇为动容。 “城门关了月余,老头子家里的药材也快供不上了。” 好在,父子俩的医馆还有存货。 刘老郎中当即决定来帮受伤的百姓上药,顺便见一见秦晴。 “老郎中,您父子二人来的太及时了!” 秦晴的汗滴子已经流入眼睛里,她正在为病患的伤口缝针。 “蛮子下手太狠,伤口深可见骨!” 若不缝针消炎,感染会要命的。 秦晴来不及客套,治病救人一丝不苟。 刘家父子二人再次受到触动,也低头忙碌起来。 半个时辰后,附近有伤势稍微严重一些的百姓,也被城防军送到衙门。 郎中也不再是秦晴三人,队伍扩大到十几人。 家住附近的百姓,自发地来到衙门,送热水,送棉被,送饭食。 所有人的话都不多,默默地做手头上的事。 等天蒙蒙亮,一缕光照在大堂上,受伤百姓全部脱离危险。 秦晴累得靠墙喘息,喝着红霜送来的红糖小米粥,面上多了一抹释然。 衙门外,陆景之站了一夜。 “主子,天亮了。” 陆五看一眼天色,不出意外,今儿又是个好天气。 刚刚周维特地送来个好消息,城北大营的将士们终于吃到盐了。 众人早早起身,比以往操练提早半个时辰。 “周将军问……” 陆七欲言又止,他知道主子一向心有成算,有谋划。 知府弃城而逃,不在他们的算计之内。 “答应他。” 陆景之重重地叹口气,“告诉他,如果要谢的话,不必谢我,去谢秦晴吧。” 第79章 队伍壮大 缓过来一口气后,秦晴四周查看。 受伤的百姓们大多睡着了,看表情,众人脸上没有痛苦,只有劫后余生的轻松。 秦晴对着刘家父子打手势,为不打扰伤患休息,十几个郎中齐齐地站在衙门口商议。 “秦女医,辛苦了!” 在边城,女医少得可怜,刘老郎中从医多年,没把女子当回事。 秦晴,是他佩服的第一人。 医术精湛,并且不藏私。 昨晚,秦晴愿意给到场的郎中讲缝合术,震惊了所有人。 他们做郎中的,辈辈相传,很忌讳收徒,脑子里总有点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想法。 “不是我一人辛苦,大家都辛苦了。” 诊治百姓,不给银子,无偿奉献。 在瘟疫蔓延的边城,聚集代表有感染的风险。 往大了说,来衙门为百姓的看诊的医者,都是付出很多的。 “刘老郎中,您资历老,在边城德高望重。” 如果要对抗瘟疫,秦晴一人怕是无法实现,所以必须得拉人头一起干。 “秦女医,老头子惭愧啊!” 刘老郎中摆摆手,这话说得他脸红。 边城闹瘟疫有月余,他始终躲在家里做缩头乌龟,从没想过出面救治。 如果不是得到消息晚了,他恐怕拖家带口跑出边城。 现在想想,他做的太少了。 “大齐历史上记载的瘟疫,从没有死过几千人就停息的。” 正是得知瘟疫的严重,刘老郎中才害怕,也没有这个信心。 这些时日,他的医馆关闭,不断有百姓在门口哭求,他心里很难受。 但是,他没有这个本事救人于水火。 “如果有一线希望,老头子都想拼一把。” 以往只有刘老郎中父子二人,孤立无援。 现在有十几个郎中加入,队伍壮大了。 但是对于整个边城来说,远远不够。 “我相信咱们郎中大多有良知,会加入进来的。” 知府弃城,蛮子骚扰,百姓们苦不堪言如惊弓之鸟。 被逼入绝地,也正是奋起之时。 “城北大营的将士们不容易,昼夜操练,还要负责夜巡保护百姓,咱们联合在一起,也是为少给将士们找麻烦。” 其实,边城现在的状况,已经比秦晴想的要好了。 “知府虽然无能了点,却下对一步棋。” 那人歪打正着,不准百姓出门,算是初步实现了隔离。 但是对于目前的情况,所谓“隔离”,把患病的百姓关在家中还远远不够。 “对付鼠疫,治疗要先进行,然而预防才是重中之重,不能本末倒置。” 百姓家里要更注意卫生,反复清洗家中死角。 如灭老鼠跳蚤,家畜身上也要撒一遍药粉,截断传染源。 “秦女医,您所说的这些,我等很认同。” 有郎中表态,他们一切听秦女医的安排。 在郎中队伍里,只需要统一意见,有一人作为指挥,秦晴是他们的主心骨。 “老头子也听秦女医的。” 刘老郎中细品,立刻称赞道,“秦女医早有章程,只是不晓得百姓在哪里隔离?” 染病的百姓在家中,很可能会传染全家。 如果拉出来的话,在哪里合适?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 如果救治得了瘟疫的人,本身也有染上瘟疫的风险。 刘老郎中叹口气,他们是医者,看到百姓受苦,只想救治。 “秦女医可能不晓得,在知府弃城之前,染病的百姓已经被关起来,全杀了。” 官差用的是接百姓去治病为借口,最后那些病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们再去挨家挨户接人,已经被骗一次,怕是百姓们不愿意啊。 不是刘老郎中唱衰,而是前方困难重重。 信任已经丢了,再捡起来很难。 “父母官无能,只想靠杀人灭绝源头,最后仍旧控制不住瘟疫。” 秦晴犀利地道,“病根在老鼠身上,而不在于百姓。” 前方是困难,也是挑战。 “夫人。” 郎中们正在讨论,陆七对秦晴招招手。 “怎么了?” 秦晴从人群中退出来,问道。 “主子说,同意短时间接手衙门琐事。” 陆七是来送好消息的,“您不必担心染病的百姓没有住所。” 城北大营有一片旧营地,已经差不多废弃了。 冬日里,就用来储存柴火和白菜土豆等物。 现在营地闲置,如果把营地腾出来,只需要简单打扫即可,不用找周边的村子大动干戈。 第80章 干大事的人 秦晴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 把好消息告知众位郎中后,众人都很欣喜。 “刘老郎中,我与夫君初到北地,对边城不熟悉。” 既然有对抗瘟疫的决心,就要发动所有郎中加入进来。 众人拾柴火焰高,这样劝说百姓,也更有底气一点。 “秦女医,找人这事就交给老头子来吧。” 刘老郎中在边城几十年,专治一些别的郎中治不了的疑难杂症。 只要他肯舍下脸面,应该还会有郎中愿意加入。 总之,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把事实和道理摆出来,现在可不是撇清关系的时候。 “那咱们就把衙门作为碰头的地点。” 一夜未眠,秦晴被汗水浸湿了里衣,湿了又干,现在浑身上下黏腻。 想要为对抗瘟疫出力,前提得先安排好自家。 “成,咱们回家先整理包裹,要与家人分开一段日子了。” 刘老郎中语气稍显凝重,如果不成功,他们清楚等着的是什么。 这次分别,很有可能是永别。 “咱们一定会成功,难关是一点点闯出来的。” 秦晴握拳,鼓舞人心道,“如果成功对抗瘟疫,你我都会大齐的历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先人没有成功的例子,瘟疫四处蔓延,民不聊生。 他们勇于尝试,也是给后人留下宝贵的经验。 “秦女医说的有道理,老头子不过是个小郎中,若真的干成了,在千百年后,还会有后辈记得咱们!” 那这一辈子,真的没白活了。 秦晴的话,说到郎中的心底深处。 原本畏缩止步不前的众人,找到价值所在,顿时变得更加坚定。 回到家里,秦晴先洗漱消毒,等做完一套流程,这才去见婆母周氏和三个儿子。 “夫人,三位公子从今早开始习武了。” 陆景之不在,由红霜暂时代为教导。 哪怕最小的陆子善,也坚持蹲了一个时辰的马步。 “三宝,让娘看看!” 秦晴亲了陆子善的小脸蛋,小娃子颇有些害羞。 “娘,三宝不会比哥哥们差,会努力的。” 陆子善说着,用小脑袋在秦晴的身上蹭了蹭。 小娃皮肤嫩,包子脸养得白胖胖,秦晴忍不住轻轻掐一把。 见小包子皱眉,秦晴笑眯眯的,一夜的疲劳一扫而空。 “娘,您是不是要去救治百姓了?” 昨夜,陆子仁躲在家里没出去,但是娘说的那一番话,传到他耳朵里。 “是,娘回来收拾东西。” 秦晴舍不得儿子们,也不想离家。 不过考虑到接下来面对的是病情凶险得了鼠疫的百姓,她还是住在营地比较好。 一来不用折腾,二来也好与儿子们隔离,减少风险。 “娘,您去吧,大宝会好好看家,孝顺祖母,照顾好弟弟们。” 陆子仁保证,他希望娘心无旁骛,不为家里琐事分心。 娘是郎中,是干大事的人。 没有谁比治病救人的郎中更让人敬佩的了。 “大宝,最近你爹爹也很忙,千万不要顶撞他。” 秦晴把三小只叫到身边,嘱咐道。 “娘,我们都知道!” 二宝陆子初点头,他是瞧不上爹爹,冷漠恶毒。 换爹的想法,他们三兄弟一直都有。 只不过娘亲太厉害了,他们找不到可以配得上娘亲的男子。 这件事,索性先搁置。 “我们会听话的。” 三兄弟多学本事,无论是读书习字还是习武,都不白学,现在苦点是为积累。 “不错啊,懂得不少。” 听到“换爹”二字,秦晴抽了抽眼角。 男子都差不多,她拖着三小只改嫁,让冤大头喜当爹,那人怎么可能真心相待? 多半,又是另一个徐庆。 秦晴对谈情说爱没兴趣,她一心搞事业。 “昨晚,你们表现的很勇敢,娘要给你们奖励。” 空间里有芝麻花生糖,秦晴去掉包装,换上油纸包,递给兄弟三人。 “不过糖吃多了对牙不好,你们每日只可以吃一块。” 小娃子难免嘴馋,秦晴已经配置了牙粉,全家人都用上了。 “娘,我不吃,让给弟弟。” 大宝陆子仁看了一眼,眼中有不舍,还是拒绝了。 他比两个弟弟大,以往在京城里,有很多机会吃好吃的。 “我也不吃,留给三弟。” 二宝陆子初也开始推脱,三弟最小,在京城府上厨子做的点心糕饼,大多进了他和大哥的肚子。 “大哥和二哥不吃,我就不吃!” 陆子善撇过头,余光状似无意地扫着油纸包里的芝麻花生糖。 隔着油纸包,他好像闻到香甜的味道。 “好了,娘给你们的,你们一起吃。” 秦晴从来不知道,原来三兄弟太过友爱,彼此谦让也很难搞。 好说歹说,三小只才同意了。 第81章 又是想投靠夫人的一天 昨夜蛮子骚扰边城,周老夫人从早上开始心神不宁。 她把后院一些花草拔掉,撒了点白菜种子。 听说秦晴要搬出去几日,周老夫人一脸忧色地道:“儿媳,娘知道你作为郎中,想的是救治百姓,可是娘只希望你平平安安,这个家完整。” 救治百姓有那么多郎中,为啥让女子冲锋陷阵? 周老夫人惦记儿媳,宝贝得很。 “娘,儿媳知道,会做好防护的。” 现下,按照时间推断,消息已经从边城传到京城了。 如果朝中派御医来,很大可能派秦家父子。 “作为秦家女,我先出手,也算是帮助我父兄解决难题。” 婆母周氏心软,只不过念叨几句,主要还是因为担心。 “听说景之要搬到衙门里,你有难题就找他。” 陆景之是秦晴的夫君,也是依靠。 眼下共患难,正是二人增进感情的好时机。 “娘,我知道。” 陪着婆母浇菜,又说了几句知心话,秦晴背着包裹离家。 三个儿子说好要继续蹲马步,不送她,可是在出门的刹那,秦晴侧过身,余光捕捉到门口的衣角。 瞬间,她心里多了一种酸涩之感。 此刻,她就是原主,原主就是她,对儿子们的爱是很真实的。 门内,陆子仁红着眼圈,捂住三弟陆子善的嘴巴。 直到娘走远,拐出了街角,他这才放开。 “呜呜,大哥,三宝要娘亲。” 陆子善哭到抽搐,愣是没发出一点动静。 三兄弟都知道,娘这次出门会有危险。 “三弟,乖,别哭了。” 陆子仁哄着陆子善,自己却用袖子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娘去干大事了,咱们也得努力。” “是啊,咱们答应过娘亲的!” 二宝陆子初也在哭,却又不敢让娘看到。 于是,三小只撒谎了,说他们不送娘。 可他们忍不住,还想看一看娘亲的背影。 只是看看背影就好。 “好了,想想爹,你们还有心情哭吗?” 陆子仁平复情绪后,使出杀手锏,用爹陆景之激励两个弟弟。 恶毒爹能文能武,被推选成临时代知府,为百姓做事。 而三兄弟除了哭,什么都不会。 “呜呜,大哥,你咋不看爹爹多老了呢?都是老黄瓜了!” 对比起来,他们还是顶花带刺的小嫩芽。 两者没可比性。 “三弟说的对,等咱们到了那岁数,绝对超越爹爹。” 无论文还是武,哪怕是生儿子,他们都要比爹生得多,三个打底! 三小只说完,再次找到前进的方向。 站在门口准备进门的陆景之突然迈不动腿了。 三个小兔崽子是不是以为生儿子多很自豪? “把我当成榜样,也不算太失败吧?” 三个儿子还是得好好教导。 刚接手衙门,陆景之被迫接手一本烂账。 “陆五,你在城里打听一下,有没有善于教书育人的老先生?” 陆景之抽时间教导陆子仁,其余两个儿子就顾不上了。 “老先生有的是,您的要求是什么?” 好歹给个方向,陆五挑选起来方便。 “有学问,有耐心,不迂腐。” 学识渊博,才有资格教书育人。 有耐心,脾气好,不可随意打手板棍棒教育。 再有,千万别找那等一辈子考不上举人的老秀才,目的性太强。 “读书,不仅仅是为科考。” 陆景之说完,陆五的下巴差点掉了。 “主子,学识渊博什么的小的还能理解,可是有耐心……” 不打手板这一点,很多先生都做不到吧? 正所谓严师出高徒,不是陆五存心拆穿,他家主子教导大公子,打手板的戒尺用得飞起。 “那能一样吗?” 陆景之是他们的老子,当然要对子嗣严加要求。 子不教,父之过。 但他儿子,可不是外人打得起的! 陆五:“……” 主子给他派的活计,没比夫人治疗瘟疫轻松多少。 他真想撂挑子不干了! 陆五默默地跟在主子陆景之身后,心底有一个念头在呐喊:“又是想投靠夫人的一天!” …… 日落前,秦晴已经到了城北大营的旧营地。 听说有症状的百姓们要被送到此地隔离,周维派一队将士已经提前收拾好屋子。 瓦片破碎的被换新,缺了腿的桌椅被钉好,还有床榻等物。 选好隔离地点,周维特地找城中的百姓来帮忙,主要是为把消息散布出去。 “嫂子,你看缺什么,尽管吩咐。” 周维很是爽快,没想到一个晚上而已,局面就发生变化。 “我看旧营地分东西两处,东边暂时用于隔离,西边救治感染瘟疫的百姓。” 秦晴画了一张草图,递给周维。 在这里,所有人都得有自己的餐具碗盆,恭桶,浴桶等,每日用滚烫的开水消毒。 除了建立一处大厨房,还需要药房。 “从药房熬出来的汤药,直接分给百姓。” 这样一来,也避免了折腾。 “在药房旁边,还要给郎中留临时的住所,马车也好,帐篷也行,一切从简。” 红霜已经把马车赶来,秦晴就住在马车里。 这样送汤药,赶马车速度也更快。 第82章 收留 “秦女医,旧营地门口来了几个百姓,说要见您。” 守在门口的将士跑来送信。 “是不是刘老郎中来了?” 秦晴快步迎出去,远远的看到穿着大红喜服的田玉茹。 昨夜,田玉茹亲手阉了一个蛮子,手法利落。 秦晴暗中叫好,认为田玉茹是个好苗子。 至少她自己在最开始摸手术刀解剖,哆嗦过。 “秦女医,求您收留我们。” 田玉茹说着,率先跪到秦晴身前,身后七八个女子齐齐下跪。 人群中,有上了年纪的大娘,还有中年妇人。 只有田玉茹,是未过门的姑娘。 “您说过,如果我们活不下去,还可以投靠您,不知还作不作数。” 田玉茹没有起身,眼神坚定。 她身后的众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 “什么投靠不投靠的,天下之大,有手有脚的,咱们还能差一口饭吃?” 天已经要黑了。 秦晴把众人带入一房间,点燃了油灯。 她这边正缺人手,有人帮忙她求之不得。 “蛮子偷袭,冯大娘的儿子和小孙孙都没了,只剩下她和儿媳孤苦无依。” 田玉茹说着,抹了一把眼泪。 有秦晴那一句话,她们心底多了一丝希望。 “秦女医,我那儿孙,都是为保护我和儿媳没的。” 冯大娘眼里没有一滴泪,冷静得可怕。 所有的眼泪,一夜早已流干。 今早,在好心人帮忙下葬后,冯大娘带着儿媳春花碰到了田玉茹。 除了她们,还有孤苦无依的女子,众人一心投奔秦晴。 “咱们不求别的,只求给一口饭吃。” 蛮子与边城百姓有血海深仇,冯大娘恨不得上战场杀敌。 奈何她一个老大娘,没本事,上去也是添乱的。 “您说将来开医馆,救治边城的将士们。” 冯大娘起了心思,既然上不去前线,就留在后方。 “秦女医,我做活儿麻利,胆子也大,您留下我吧。” 春花小声恳求,她男人和儿子,永远是她心里的英雄。 她男人杀过蛮子,是战场上退下来的残兵,儿子十岁出头,还没到参军的年纪。 “如今二人没了,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春花说着,瞬间崩溃,涕泪横流。 “好。” 秦晴握住春花的手,她生于和平年代,从没有感受过古代的战事。 百姓们渴望过安逸的日子,却也懂得寸土必争的道理。 “还有我们,在家都是做惯了活计的。” 妇人们伸出手,露出手上的老茧。 洗衣做饭,缝补衣物,喂猪喂鸡,她们都在行,不娇气。 “冯大娘,儿孙为了保护你们豁出去性命,只求你们活下去。” 想必冯大娘婆媳早已想开,不用秦晴劝说,但她还是想说几句。 “跟着我,最开始可能要辛苦一点。” 妇人做活儿细致,秦晴想开一个短期的培训班,教授这些人止血,处理伤口,包扎等技能。 “等你们学会了,以后就跟我在医馆做事。” 虽然现在边城局面不好,总归还是有盼头的。 不过有一点,她不白教。 “只有一个要求,跟着我,需要签订五年的契约。” 契约是为防小人,秦晴真心培养手下,倾囊相授,但是保不准这些人里有心眼活的,跑出去单干。 五年工契,时间一过,如果这些人还愿意跟着她,那就继续干。 如果不愿意,分道扬镳,不伤和气。 “我能做出的保证就是,我吃饱绝不让你们饿着。” 秦晴以为自己提出的条件严苛,谁料田玉茹率先哭出来了。 “我们愿意!” 田玉茹转头看其余人,众人脸上满是喜悦,她当即喊出声来。 在秦女医这,已经给她们留有余地。 “我不知道别人的意思,我想签死契。” 死契是把命捏在对方手上,她们作为下人。 田玉茹知道五年的工契比死契好,但是她有不得已的苦衷。 未婚夫婿家里,逼迫她冥婚。 如签契,田玉茹是秦晴的下人,自己不能做主,她投靠秦晴,也是为找个避风之所。 田玉茹知道,她在下赌注。 赢了,未来的日子花团锦簇,输了也不过一死而已。 “先合作五年,双向选择。” 既然众人信任她,秦晴义不容辞。 “你们就算签订死契,在我这还是遵守五年的约定。” 家里不缺下人,秦晴就是想做出点事来,告诉边城女子,哪怕没有男人支撑,女子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名节没了就没了,那玩意能当饭吃?” 遭人指点,是本身没有足够的价值。 田玉茹索性放开了,面色不再纠结,谈吐越发肆意。 昨晚,秦晴在她眼里,闪闪发光,田玉茹想做点什么,也不枉这辈子活一回。 没有一个人犹豫,决定追随秦晴的众女子,很痛快地签了死契。 “你们有人识字吗?” 将来看医书,要从识字开始。 如秦晴的意料,众人全军覆没,她们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没关系,万事开头难。” 到了换药的时辰,秦晴带着田玉茹她们去衙门。 她一边换药,一边耐心讲解换药的技巧。 第83章 拿出你的气势来 没有太多理论知识,直接理论与实际结合。 换药的过程很顺利,但是轮到包扎伤口上,如聪明一些的田玉茹,也拿捏不好力度。 “包扎伤口时动作务必敏捷,轻柔,不要碰撞伤口。” 秦晴再次做示范,如果力度过大,很可能碰撞伤口引发出血,造成二次伤害。 “再有包扎的时候,力道过松,伤口上涂抹的药粉很容易脱落。” “比方伤口在胳膊处,如果勒得过紧,几个时辰后胳膊青紫,影响血液循环。” 其实上药包扎的难度不高,熟能生巧。 一众女子学得认真,秦晴讲过几遍后,直接分配她们给百姓上药。 最开始,田玉茹手哆嗦,早已没有了阉蛮子的果断。 “夫人,我行了,我真的行了!” 签了死契后,田玉茹成了秦晴身边的下人。 她改口后,兴奋不已。 “我给大娘换了伤药,她还对我说很多感谢的话。” 田玉茹眉飞色舞,更加的有信心。 “这只是开始。” 秦晴见她聪慧,不免给田玉茹开点小灶。 其余人学的浅显,秦晴有心把田玉茹培养成自己的助手。 这样以后手术,身边有个帮忙递手术刀的人。 “等你以后治病救人被伤者全家感谢的时候,你会更开心的。” 秦晴说着,有些怅然若失。 在现代,她每次手术后大汗淋漓恨不得昏死过去,可是听到病人手术成功的消息后,一颗心滚烫滚烫的。 这是医者发自内心的自豪感。 “这几日,你按时来衙门给伤者上药。” 先把止血消炎等药材药粉分清楚,下一步秦晴开始教缝合术。 二人靠在墙根说话,门口处,传来叫骂声。 “田玉茹你个小贱人,赶紧滚出来!” 门口处,站着身材瘦小的大娘。 大娘三角眼,高颧骨,一看就不好惹。 “谁来了?” 大晚上的在衙门喧哗,秦晴很不喜。 现在,田玉茹是她的手下,可不是谁都能随意辱骂的。 “肖大娘是奴婢家的邻居,差点成了奴婢的婆婆。” 再看到肖婆子,田玉茹神情冷漠。她已经不姓田了,直接改名为玉茹。 “奴婢与肖大哥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 两家是邻居,他们刚生下,便被订了娃娃亲。 “如果没有蛮子夜袭,今晚是奴婢的洞房花烛。” 昨夜,玉茹阉了蛮子后,心如死灰。 她回到家中,本以为爹娘可以安慰她,可是爹娘却连连叹息。 “奴婢家里还有两个妹妹,奴婢没了名节还闹到人尽皆知,丢了田家人的脸面。” 爹娘的意思,她死了未婚夫,身子又不洁,还不如找个尼姑庵长伴青灯古佛。 “肖大娘听了后,当即找上门来。” 玉茹苦笑,肖家商议后,要逼死她行冥婚。 “田玉茹,你都被蛮子玩过,身子都不干净了,我儿还不嫌弃你,你应该偷着乐!” “你这克夫的扫把星……” 这等破烂货,难道不该自尽吗? 被蛮子强了,就该死死地捂着,偏生田玉茹是个蠢的,到处声张! “今日是大喜之日,难道你忍心让我儿在地下等着你?” 肖大娘闹起来不管不顾,嗓音分外尖锐。 秦晴一听,暴脾气当即忍不住了。 她看肖婆子刚丧子的份上,没好意思直接开喷,奈何对方给脸不要脸,越说越过分。 “你儿子没了,是蛮子杀的,你要是意难平,就去上战场杀蛮子去!” 秦晴上下打量肖婆子,“按理说,你儿子应该与你更亲近,你为啥不下去陪他呢?” “你忍心让你儿子在地下等着你?” 肖婆子诋毁玉茹的话,被秦晴全数奉还。 “你算老几?” 肖婆子噎住,支支吾吾找不到反驳的话。 “田玉茹生是我老肖家的人,死是我老肖家的鬼!” 这些年因为两家结亲没少走动,再者说,把女儿推出来冥婚,田家都没意见。 “本夫人有意见。” 秦晴冷眼扫了扫肖婆子,真不配做她的对手。 “卖身契在本夫人手上,玉茹是陆家的下人。” 再一个,大齐律写得明白,禁止民间冥婚。 肖婆子的行为,已经触犯了大齐律。 “来人,把肖婆子拿下!” 衙门门口守着官差,秦晴一声令下,官差立刻照做。 “你们凭啥抓我,我要告官!” 肖婆子正在叫嚣,就被官差按倒在地,头发散乱。 “作孽啊,草菅人命啊!” 眼见形势不对头,肖婆子抓了抓头发,一哭二闹三上吊,她不服! “记得告官,本夫人就怕你不告官。” 没记错的话,陆大佬刚当上代理知府,正在处理衙门政务。 不怕肖婆子不蹦跶,就怕蹦跶得不够欢! “肖婆子,拿出你的气势来!” 给陆景之找点麻烦,秦晴还是很乐意的。 第84章 回礼 知府衙门的书房,陆景之正在翻看卷宗。 “陆大人,夫人送您一份大礼。” 官差来通传,肖婆子这种叫嚷着要给儿子冥婚的,又没成为事实,他们都是直接把人赶回家。 不过既然闹到公堂,少不得吃皮肉之苦。 陆景之问了来龙去脉后道:“肖婆子到衙门寻衅滋事,打二十大板,关入大牢。” 冥婚这个无法定罪,找个别的由头就好了。 关个几日,吃一吃苦头。 陆景之处理这等事游刃有余。 “陆五,你去找夫人一趟。” 夫人送了他一个刁蛮的婆子,陆景之也有回礼。 说完,他拿出荷包,郑重地交给陆五道:“仔细点拿着。” “是。” 陆五好奇,忍住没有看。 他来到衙门大堂,秦晴正在给收留的众人安排住所。 毕竟她们都是女子,住在城里比较安全。 “夫人,这是主子吩咐小的交给您的,说是礼物。” 陆五眼巴巴地盯着荷包,被吸引到不可自拔。 不怪他八卦,这绝对是天上下红雨头一份,陆七也很想知道。 “礼物?” 为满足陆五的好奇心,秦晴当着他的面打开。 陆景之别出心裁,送了她一颗蛋。 “你家主子是骂我的意思?” 无缘无故,送一枚白色的蛋。 椭圆形的,看起来也不像是鸡蛋和鸭蛋。 “难道,陆景之骂我傻蛋?” 没错,陆大佬就是喜欢暗搓搓地影射! “多谢夫君,告诉他我很喜欢,等我饿了就煮了吃。” 秦晴不动声色,假装什么都没看出来。 “夫人,还有一件事。” 陆五身在曹营心在汉,不知不觉把陆景之出卖。 “主子说了,要找个学识渊博,有耐心,又不迂腐的先生,给二公子和三公子开蒙。” 这是内部一手消息,陆五还没找到人,先一步禀报秦晴。 “按照你家主子吩咐的来吧。” 想找这样的书生,本身就很不容易。 “如果找不到,降低一点标准。” 毕竟只是开蒙,四书五经不必太过精通,先生的性子比较重要。 严苛一些,有时候是好事。 秦晴打发了陆五,只感觉陆景之奇奇怪怪。 一向对三个儿子不闻不问的他突然转性了,该不是有什么后招吧? 只期盼边城早日开城门,陆景之早日回京。 “阿嚏!” 书房内,陆景之打了个喷嚏。 他怀疑秦晴正在念叨他,陆五刚好进来回禀。 “怎么样,夫人收下了吗?” 若是以往,陆景之习惯不动声色。 而这次,他竟然有那么点期待,主动问道。 陆五完全没发现主子的反常,如实回道:“夫人说谢谢您的大礼,等她饿了煮着吃。” “不会。” 陆景之饶有兴趣地勾起唇角,他非常肯定。 夫妻二人打哑谜,这相处模式,陆五看不懂了。 到了晚上,秦晴的马车停在旧营地靠近药房的空地上。 外面有将士巡逻,安全得到保障,秦晴立刻进入到空间里。 晚上,秦晴抓到一只带病的老鼠,她提取样本,放入空间里化验。 化验结果,让秦晴眉头紧锁。 无论是传染率和致死率,都比现代流行的鼠疫更高。 “万变不离其宗,还是要清热解表,解毒消肿。” 解决鼠疫,需要化学制剂。 空间里的实验室,根据边城的鼠疫,自动调配方子。 首次来用,效果不知道如何,最好找人试药。 秦晴心里有个初步的想法,打算明日找郎中坐在一起,众人议定方子的用法和用量。 有了大致方向,秦晴吃了一顿泡面,进入浴室中洗漱。 空间里有水有电,按摩浴缸舒服。 突然,秦晴听到了清脆的响动声,来自于她的衣裙。 “什么东西?” 秦晴赶紧从浴缸出来。 “蛋破了!” 下一秒,秦晴看到陆景之送她的“回礼”,白色的蛋皮破裂,从里面钻出来一个小脑袋。 脑袋上两个小眼睛还有些懵懂,正在好奇地打量四周。 “蛇?” 秦晴一脸吃惊,她见证了蛋从破壳到小蛇降生的过程。 蛇身有半截在蛋中,还有半截伸出来张望。 很可爱,软萌萌的。 “原来,陆景之是为了报复我啊,果然是个小心眼的。” 秦晴瞬间秒懂。 她为给受伤的百姓止血,把陆景之一人扔下,与蛇针锋相对。 估计陆大佬吓得瑟瑟发抖,所以怀恨在心,送了这么个“回礼”。 第85章 利益远比男子更可靠 小蛇看起来是无毒的小蟒蛇,秦晴给它喂了点水。 “都说蛇有灵性,那就把小家伙留下吧。” 小蛇破壳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应该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既文雅又响亮,惊呆陆景之那种。 “景之。” 秦晴小声念叨,忽然灵机一动,笑道,“惊蛰,你以后就叫惊蛰了!” 听起来是个很有文化的名字,关键还加了点谐音梗,对陆景之是一大反击。 回到书房,秦晴准备查阅关于鼠疫的资料,很突然地,看到书桌上放着一本蓝皮书。 封皮上写着《首辅的白月光》。 “怎么回事,难道书也跟着穿来了?” 秦晴摸不着头脑,不过正合她意。 这本书,是秦晴用来缓解压力打发时间随便找来看的,因为女炮灰的名字和她同名,因而特别关注了些。 不过书中剧情,秦晴脑中有些模糊。 她迅速打开第一页,当即愣住。 “无字天书?” 不仅仅是第一页,整本书全变成了空白。 把想要熟悉剧情走捷径的秦晴,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算了,不重要。” 平复下情绪后,秦晴也就不在意了。 反正她不是女主,没必要操那份心。 只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教导儿子们长大成人,比什么都强。 对于女主卫芊芊,秦晴始终有一个怀疑。 “陆景之此人心思深沉,不可能被轻易看透。” 陆景之主动坦言卖了卫芊芊,便于他的人追查人贩子的线索。 狗男人的话,秦晴一点不信。 “多半是陆景之早得知北地瘟疫,先一步把卫芊芊送离危险的区域,金屋藏娇了。” 陆景之和她玩心眼,秦晴接着就是了,相互利用彼此受益,她又没损失。 此刻,夜已深。 距离边城几百里地的乡下农家院里,灯火通明。 院中十几个汉子把守,神色警惕。 一间房内,挤着二十几个女子。 每二人背靠背被绑在一起,口中堵着帕子。 众女子眼神麻木,如提线木偶,死气沉沉。 在另一侧的椅子上,坐着两个女子,待遇好些。 二人只被绑住脚踝,行动还算自由。 “小姐,书信已经送出去好一些日子,您真的有把握吗?” 红锦心底极其怨恨,恨不得把卫芊芊掐死。 要不是卫芊芊自作聪明,主仆二人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流放到北地,只要有银子,还能过舒服日子,但是落入人贩子手里,只有被折磨的份儿。 “有把握。” 卫芊芊为自己倒一杯热茶,紧盯着红锦道,“本小姐劝你顺从些,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卫芊芊是重生的人,自然有她的底气。 “现下边城里正闹瘟疫,回去未必是好时机。” 就算被人贩子绑了,卫芊芊凭借聪明的脑子,照样吃香喝辣。 “你看看她们,不是被鞭打就是被恐吓,而我们却有热茶喝,行动也相对自由。” 聪明与蠢笨,是有很大差距的。 红锦垂眸,心里对卫芊芊嗤之以鼻。 “什么聪明,要不是你出卖谋划逃跑的苦命女子,怎么会得人贩子的看重?” 红锦不敢说出心中所想。 她不傻,跟随卫芊芊,的确占了便宜。 作为女子,红锦承认自己不是好人,极度自私。 但是对比之下,卫芊芊简直不得好死了! 那些计划逃跑被出卖的女子,最后被汉子们杀鸡儆猴轮着玩弄,毫无尊严凄惨而死。 那一幕,红锦看着心颤,卫芊芊却一脸无所谓。 “你家小姐有能掐会算的本事,什么时候骗过你?” 边城闹瘟疫,卫芊芊未卜先知,在她说出来几日后,人贩子这边才得到消息。 “小姐说的是。” 关于这一点,红锦想不通,目前她的确需要借助卫芊芊的能力逃脱。 只是希望别再次搞砸。 “怎么会?” 卫芊芊靠在椅背上,别看那她忽悠红锦很笃定,但其实她并非那么确定。 沿途,卫芊芊有几次逃脱的机会。 她每次有动向,人贩子都好像背后有眼睛一样,那么“巧合”的阻止她的行动。 挣扎几次未果,卫芊芊决定不再冒险。 思来想去,卫芊芊用身上藏的银子,想办法给在边城的爹娘送信。 毕竟给陆景之的书信有被劫走的风险,如给她爹娘写信拜托二老转交,那风险就低得多了。 “陆大哥得知我现在的处境,肯定会第一时间派人手来救我的!” 卫芊芊面带微笑,她心里清楚,利益远比男人更可靠。 书信里,她可是没少透露隐秘。 “把所得知的告诉陆景之一半,他会迫不及待地救我问出后续。” 卫芊芊已经编造好一个再续前缘的故事,来欺骗陆景之。 只要三胞胎女儿出生,她就彻底站稳脚跟了。 第86章 失心疯了吧? 挑灯一夜,天明之前,陆景之闭眼假寐,脑中却无比清醒。 “主子。” 陆五犹豫片刻,站在门边小声地道,“卫家老爷夫人来了,在衙门门口,碰见了老夫人。” 并且,不晓得卫家又出了什么幺蛾子,老夫人面色很不好看。 “娘她老人家来了?” 陆景之看一眼天色,天刚蒙蒙亮。 “是,老夫人给您送早膳来了。” 家里还有下人,周老夫人不放心,非要亲自送。 她带着周嬷嬷天不亮启程,先去给秦晴送饭,回程又来到衙门。 “早起天寒。” 陆景之刚刚打开门,周老夫人已经快步进了内宅。 她神色匆匆,怎么都甩不掉卫家的狗皮膏药。 “景之,你媳妇和红霜交代,怕你在衙门有一顿没一顿,每日按时给你送饭。” 这话,秦晴没说。 周老夫人留个心眼,为快速有效增进夫妻俩的感情,谎报军情。 提到秦晴,卫老爷和卫夫人的脸色顿时变了。 “亲家,你提秦氏作甚?” 卫夫人首先发难,他们是被流放北地,也不再有以前的官身,不过卫家小有薄产,还算是不错的。 难道只因为秦晴背后有秦家依靠,所以才得周老夫人跪舔? “你叫我什么?” 周老夫人面上止不住地震惊,嘴巴都没合上。 刚刚在门口碰面,卫夫人就说一些有的没的,好像两家关系多么的亲近。 “亲家啊。” 卫夫人面色和蔼,言语很是亲热。 周老夫人第一时间看向儿子陆景之,陆景之轻轻摇头,他也不晓得怎么回事。 “卫夫人,你是不是喊错人了?” 失心疯了吧?陆家的亲家是秦家,与卫家可没有关系。 胡乱称呼,万一让儿媳听见,难免心里不好受。 周老夫人很气愤,但是一贯的涵养,使得她没有开口就骂。 “没喊错,怎么会喊错?” 卫夫人上前拉住周老夫人的手道,“老姐姐,其实当年芊芊和景之定亲,卫家千肯万肯啊,你们转头选了秦晴,我这心里难免有疙瘩。” “当年之事,是陆家不对。” 周老夫人是个讲理的人,主动承认错处。 其实当年两家亲事,是由朝中大人撮合。 卫家是碍于脸面答应,实则瞧不上陆家。 后来发生一些事,陆家把先退亲的机会让给卫家,还送了不少的赔礼。 如今七年多过去了,卫家又主动提及,葫芦里卖什么药? “哎呀,什么对错的,如今芊芊和景之再续前缘,我们卫家支持。” 卫夫人叹口气道,“难怪这丫头多年不肯定亲,不枉对景之一片真心。” “卫夫人,你们说清楚点!” 越说越离谱,周老夫人再好的性子,不免有些暴躁。 说这些话,是想挑拨她儿子儿媳的关系? 门都没有! “老婆子只有一句话,陆景之娶卫芊芊只有两种可能。” 周老夫人先表达自己的态度。 “要么我死了,你家女儿从我尸体上踏进家门。” 周老夫人又指着陆景之,“要么我没有这个儿子!” 秦晴是她的儿媳,周老夫人这辈子认定了! 谁敢搞破坏,就是想让陆家家破人亡! “这……” 周老夫人说狠话,把卫老爷和卫夫人气得哆嗦,赶忙丢出手中的书信,试图打周老夫人的脸。 “老姐姐,你说的是什么话?” 卫老爷嘴唇颤抖,好半晌才道,“是陆景之对芊芊一心一意,我们才答应的!” “你自己看,芊芊书信写得明白!” 卫老爷和卫夫人一直以为女儿走失,没想到会收到卫芊芊的书信。 “书信上写得明白,景之得知边城有瘟疫,这才想办法安排手下,把芊芊送走藏起来了!” 费尽心思,金屋藏娇。 陆景之连三个儿子都不管,可见对卫芊芊有多真心。 卫家人收到书信后,不免有些动容。 “一个男子对女子这般,可见芊芊没有选错人!” 周老夫人不同意又能怎么地,一个老婆子还能活几年? 卫老爷和卫夫人瞬间扬眉吐气。 他们今日上门,特地帮女儿送一封书信。 “芊芊单独给景之写了书信。” 信里必然是道尽相思,老夫妻俩也就没有拆开看。 “怎么回事?” 周老夫人懵了,顿时退后一步道,“这二人不会染上瘟疫了吗?” 为啥脑子坏掉了? 假设陆景之全然为卫芊芊打算,还有她这个做娘的在前面挡着。 亲娘都不管,进城来吃苦,偏生把卫芊芊安排明白了。 这样的鬼话,卫老爷和卫夫人是如何深信不疑的? 第87章 书信不堪入目 “老姐姐,男女情到深处就是如此,连咱们都要后退。” 卫老爷和卫夫人也没别的要求,秦晴下堂,三个儿子就记在卫芊芊的名下。 大宝陆子仁才六岁多,在洗脑式的教导下,以后会孝顺芊芊的。 “卫家,你们有病看病吧!” 周老夫人只感觉可怕,“边城虽然闹瘟疫,找几个郎中还是找得到的。” 陆五站在旁边看热闹,只感觉不可思议。 “卫芊芊,当真是厚脸皮的鼻祖,当代奇女子!” 明明被卖给人贩子,却还有法子写书信回来。 边城城门关闭,应该是用飞鸽传书送来的。 “就是这内容,不堪入目。” 连老夫人都骗不过,更别提陆五这等得知内情的人了。 “总之,卫芊芊就是很邪门。” 陆七点评,还好夫人不在,这要是被夫人听到,误会了咋办? “夫人才不会没脑子呢!” 陆五已经成为秦晴坚定的拥护者,辩解道。 “陆五,你一个光棍,你了解女子吗?” 别管真假,女子都是很感性的,容易被一时的嫉妒冲昏头脑。 夫人是女子,也不例外啊。 “啊呸,陆七,说的你好像不是光棍一样,你懂个屁!” 陆五撸胳膊挽袖子,就差对陆七动粗了,“你说的是普通女子,夫人普通吗?” “不普通!” 谁敢说秦晴普通? 陆七摇摇头,又陷入沉思中。 陆五说的没错,如今夫人自强自立。 对比之下,好像他家主子可有可无,显得没那么重要。 二人扯皮中,卫老爷和卫夫人也没闲着,据理力争。 “这关系到女子的脸面,我家芊芊还是未出嫁的黄花大闺女,怎么会用这等事说谎?” 卫夫人不由得有些气愤,把信扔到桌子上,扭身就走。 一场闹剧落幕,陆景之始终一言不发。 “景之,你给娘透个底,到底咋回事?” 周老夫人总感觉其中有猫腻,她又说不上来。 “娘,儿子不打算瞒您。” 陆景之三言两语,把卫芊芊的所作所为交代清楚。 “邪门,真邪门!” 周老夫人嘱咐道,“景之,娘只认秦晴,哪怕是胡言乱语,娘也希望卫家人闭嘴!” 卫芊芊到底是什么搅屎棍,非要抓着陆家不放? 周老夫人离开后,陆景之拆开卫芊芊的书信。 “景之,芊芊知道,人贩子与朝中某位大人有关联,晋城知府是他的手下,并且你手里,有那人的罪证。” 卫芊芊的簪花小楷字体清秀,陆景之看完第一页后,眸色暗沉。 “芊芊做过一个梦。” 卫芊芊全数用梦境来解释。 “梦里,秦晴与徐庆通奸被你浸猪笼了,她的三个儿子也被你暗中处理掉,我嫁给你,生了三胞胎女儿,被人称为祥瑞。” “相信你得知人贩子的线索,等你派人来救我。” 陆景之看完以后,靠在椅子上想事。 “主子,卫芊芊又整出什么幺蛾子了?” 陆五凑过来,总感觉主子有些不对劲。 沉默片刻,陆景之打开食盒。 食盒里,摆着熏肉大饼,卷着肉片和香辣土豆丝。 熏肉的确是秦晴做的,搭配了南瓜粥和一碟小菜。 简单美味。 “陆五,你说如果有个人,突然变得什么都知道,她是怎么了?” 陆景之用着早饭,胃口不错。 “主子,怎么可能啊,除非中邪了!” 如卫芊芊这般信口开河,估计是得了疯病。 “想男人想疯了吧?” 陆五的心思,都在食盒上。 没办法,夫人做的熏肉太香了! “你看看。” 陆景之把书信递给陆五,陆五和陆七凑到一处看。 对于陆景之私下里所作所为,卫芊芊一清二楚。 没错,这次流放事出有因,是陆景之设计的苦肉计。 除秦晴的变化是意外,一切尽在掌握。 “主子,这……” 陆五和陆七看过后,瞠目结舌。 “有没有人是活了两辈子的?” 陆景之看过书信,突然有这样的想法,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小的只知道,卫芊芊真的在痴人说梦。” 陆五嗤笑,他是容易被人蒙蔽,但是主子不会。 “就算有再世为人的机会,人的本性也很难改变。” 卫芊芊上辈子良善,这辈子突然变得心狠了? 她被人贩子掳走做的一切,陆五有所耳闻。 “就算夫人被浸猪笼,主子另娶他人,也轮不到她卫芊芊!” 所谓的生下三胞胎女儿,更是扯淡了。 “是啊。” 陆景之勾起唇角冷笑,吩咐道,“盯紧了卫芊芊,千万不要让她有任何接触到陆家人的机会!” 陆家人,包括秦晴和三个儿子。 卫芊芊算计错了,她书信所写的一切,陆景之没有兴趣知道。 “三胞胎女儿,也不可能是主子的。” 陆五小声叨叨。 大概两年多以前,陆景之曾经为救手下,中了寒毒。 寒毒非常霸道,即便是最后得以解毒,陆景之也受到影响,几乎绝了有子嗣的可能。 大齐最有名气的神医诊断,再有子嗣的几率比天上多一个太阳还低。 即便有,也会因为先天不足流掉。 “三胞胎,母猪都没那么能生的!” 陆五翻个白眼,当然了,他家主子的肾没问题,不然夫人早有意见了! 第88章 无人可救 早饭刚过,刘老郎中等人守时地卷着包袱皮来到旧营地。 对于条件简陋,众人没有意见。 城北大营的将士,特地搭建一间厚实的大帐篷,摆上桌椅板凳和茶水,作为众人探讨商议之所。 “秦女医,老头子尽力了。” 刘老郎中舍弃脸面,找来三十几个郎中,有人当时答应得痛快,等今早的时候又突然反悔。 “您已经出很大的力了。” 面对生死,不可能每个人都一样无私。 秦晴对这方面看得淡,目前有了人手,接下来还有药方和药量的问题。 “秦女医,在下不才,先发表一下拙见。” 人群中,有个赤脚大夫,严格说来,他连郎中都算不上。 “怎么称呼?” 秦晴找到笔墨纸砚做记录,没有任何轻视之心。 哪怕她前世已经小有名气,却无分毫自满。 学医这一途,永无止境,没有谁永远比谁强的道理,只有各自擅长的领域。 “在下陈清河,家就住在边城的乡下。” 陈清河听说城里的郎中组织自救,立刻毛遂自荐跟过来了。 “此病源于老鼠,得病之人多半高热头痛,皮肤瘀斑出血,又有全身肿大之象。” 首先清热解表,其次要解毒。 “解毒的药材必不可少。” 黄岑,黄连,板蓝根,连翘,元参等,固本培元。 “陈郎中提出的方子,其实老夫有用过。” 另一位廖姓老郎中摸了摸花白的胡子说道。 最开始边城瘟疫刚流行,曾经有人跑到医馆找他开方子。 “生石膏,知母,薄荷,赤芍,大贝母,夏枯草,生地,这些都可用于解毒。” 廖老郎中选了稍微平和的几样,只可惜救治过晚,病人还是走了。 “况且,这些药材只管解毒。” 感染瘟疫的病人,基本都伴随夜咳,还要化痰止咳。 “廖老郎中说的有道理,那就再加两味中药,马勃和生甘草。” 尤其是生甘草,常见,价钱便宜。 秦晴询问众人意见,最后添在方子上。 郎中们坐在一起,各抒己见,争论了一个时辰,最后有了定论。 除了喝的汤药外,还要加中药泡浴,以缓解症状。 “咱们先暂定方子,再根据轻重程度调整。” 秦晴说完,众位郎中松口气。 接下来是防护用具,秦晴给众人发了口罩。 哪怕不能作为一次性使用,也比众人准备沉重的面具要好。 在大齐,郎中们有自己的防护方式,带着铜铁做的面具。 “这若是大晚上出门,不得把人吓到?” 乍一看,皆为牛鬼蛇神一样的小铜人。 “秦女医,多谢!” 秦晴不同于别的郎中,几乎是有问必答。 好不容易有交流医术的机会,谁也不愿意错失。 “官差已经出去半日了,怎么一个人都没带回来?” 药材,人手,屋子,能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却迟迟不见人。 众郎中在一起大眼瞪小眼,彼此都很尴尬。 他们空有救人之心,却无人可救! “秦女医,咱们在街边挨家挨户喊话,结果被百姓们扔了烂菜叶。” 几个官差别提多委屈了,他们这是做好事。 百姓不但不理解,扔烂菜叶的,还有人泼他们一身脏水! “唉,作孽啊!” 刘老郎中叹息,都是前头那知府作的。 “那人派官差喊话,说的可好了,不放弃每一个百姓。” 谁料把人骗到一起杀,一个不留。 “百姓们被蒙在鼓里,满心欢喜等待亲人归来,结果连尸身都没有。” 送亲人离开的一面,成了永别,连遗言都来不及留下。 “那不是咱们干的啊。” 众官差无比郁闷,官老爷早就带心腹跑了! “说到底,百姓们对衙门丧失信任。” 秦晴很理解这样的心情,“要不这样,你们得知谁家有人感染瘟疫,我去劝说如何?” “秦女医,您又是何必?” 有些郎中很不高兴,应该是百姓求着他们,现在可倒好,反过来了。 “脸面不重要,咱们是为边城好。” 秦晴不在意,无心计较这等小事。 局面在好转,总要有人去付出。 “夫人,奴婢倒是知道有一户人家。” 玉茹刚在衙门为伤者上药回来,得知情况赶忙道,“奴婢家胡同,有一对无儿无女的老夫妻。” 最近,老夫妻俩频繁咳嗽,始终不见好。 听说,已经开始出现高热了。 “因为官差不准百姓出门,奴婢没见到二老,但是晚上隐约能听见咳嗽声。” 二老住在田家斜对门,与肖婆子平日有些来往。 第89章 出气 “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 秦晴给众郎中解释,“百姓们是善良的,他们喜欢跟风。” 如果有人走出第一步,观望的百姓也会加入进来。 正是这第一步,看起来无比的难。 其余人各司其职,玉茹在前带路,回到她熟悉无比的小巷子。 田家的门口是篱笆墙,玉茹出现,立刻引起田家人注意。 “爹,娘,大姐回来了!” 玉茹的大妹玉枝眼尖,赶忙进屋里喊人。 瞬间,田家人都挤在门口,却没有开门的意思。 “娘……” 玉枝摇晃了爹娘的手臂,自己则畏缩地退在二人身后。 “喊什么喊,你还嫌她丢脸丢的不够?” 玉茹娘一脸嫌弃,看女儿如见仇人。 她早说过,就算被蛮子强了,一声不吭就好了,为何非要站出来? 报复了蛮子,名声也跟着丢了。 “田玉茹,你还有脸回来?” 丢人现眼就算了,不肯冥婚,不肯当姑子,那就死在外头。 有这样的女儿,田家人脸上无光。 家里的女儿,可不只田玉茹一个,玉枝说的好好的亲事,突然就黄了! “玉枝,你还替她说什么话?” 对方听说玉枝的姐姐阉了蛮子,吓得立刻断绝与田家人的来往。 万一玉枝如她大姐那般,家中岂不是要断香火了? “大姐,你不要怪爹娘。” 玉枝沉默,她大姐都已经这样了,为啥还不认命呢,死了一了百了不好吗? 为什么要这么自私的苟活,拖累全家? “不怪,我谁也不怪。” 变故发生后,玉茹看清楚很多东西。 “你们不必忧心,如今我已经卖身成了下人,与田家人无关。” 玉茹心很凉,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任何。 被蛮子强,她为什么要忍气吞声,给自己报仇,难道有错? 作为家人,他们只想自己的利益,从没为她考虑过。 可笑的是,在玉茹上台说出那番话时,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 玉茹不想连累家人。 “什么,卖身了?” 田家人面面相觑,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肯收留玉茹。 等看到秦晴后,田家人明白几分。 “银子呢?” 玉茹娘站出来,对秦晴道,“老娘含辛茹苦,把死丫头养大成人……” 既然是废棋,已经成为下人,这笔银子得捞到手。 玉茹看穿家人自私,可是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她仍旧感到心寒。 玉茹自卖自身,没要一个铜板。 “二十两。” 秦晴开口叫价。 “夫人,奴婢与您说好不要钱,只求找个归宿。” 玉茹说完,感到很不安,也有点不知所措。 “听我的。” 不想耽误太久,秦晴速战速决,问道,“如何?” “我们养大她,可不止这点银子。” 田家夫妻的眼神一亮,刚想答应。 玉枝拉了拉她娘的衣袖,夫妻俩反应过来后,眼中露出贪婪的光。 “不少了。” 秦晴给田家人算一笔账。 玉茹从几岁开始干活,洗衣做饭刺绣贴补家用。 十岁开始差不多自己养活自己,还为田家赚钱。 “难道,这丫头在你心里就值这么点?” 玉枝与田家夫妻窃窃私语,夫妻二人又道。 这么做,也是为挑拨主仆之间的关系。 “不,无价。” 秦晴面容沉静,不为所动。 她看上的助手,自然不是用钱来衡量的。 银子根本不算什么。 “是你们,只配我掏二十两银子。” 就按照田家养玉茹十年算,这笔钱只多不少。 “你们同意,本夫人就给了,田家签个断绝关系协议。” “要是不满足,丑话说在前头,过了这村没有这个店!” 秦晴已经通读《大齐律》,绝不给田家钻空子的机会。 卖身的银子,秦晴是会给,但是怎么给必须有说法。 她的银子不白给,只为绝了后患。 “太少!” 田家夫妻不满足,出言试探,只见秦晴拉着玉茹扭身,背影决绝。 “行,签就签!” 眼看主仆二人要走出胡同,田家夫妻害怕鸡飞蛋打,迅速地答应下来。 玉枝想要阻止,奈何爹娘不听她的。 “协议在这,你们只需要按手印。” 秦晴早有准备。 要断,就断得彻底点,以防田家人等玉茹发达后上门闹腾。 到时候把协议送到衙门,会有官差治他们! “田家夫妻俩生养你,这二十两就当最后的情分。” 用这二十两,让玉茹对田家人死心,了断一切。 这一笔银子,花得值。 等拿到断绝书,秦晴立刻塞给玉茹一支金钗。 “玉茹,你拿着,以后你得的所有东西,全部属于你了。” 秦晴面带微笑,在看到田家人抓狂的表情,更是痛快。 对付瞎蹦跶的极品,她手段多着呢! 第90章 哄骗 “你是个骗子,骗咱们签了断绝书!” 田家夫妻反应过来,不依不饶地道。 “爹娘,晚了。” 玉枝拉住二人道,“刚才女儿阻止,只为多要点银子。” 只要己方表现得坚决,多要个十两不在话下。 “大姐手里那枝金钗,哪怕是鎏金的,也值好几两银子呢!” 当然如果是纯金的,只会更值钱。 奈何断绝书签下去后,田家与大姐断绝了关系,只是陌生人。 “怎么就陌生人了,生养她的恩德就这么断了?” 田玉茹身上,流着他们的血。 一纸契约,不算什么,大不了毁掉! “反正女儿只知道,您二老敢去抢夺金钗,定会吃牢饭。” 玉枝摇摇头,只感觉爹娘愚蠢。 想要贪钱,还没那个头脑,眼皮子浅。 “大姐自卖自身,与咱家没关系,咱们更应该亲近她啊!” 以后,田玉茹赚的工钱,留给田家吃香喝辣多好。 “玉枝,当时你也没和咱们说要给你大姐开门。” 现在说这些,都是马后炮的话。 田家人拿着二十两银子,盯着玉茹手中金钗眼红,恨不得戳破一个窟窿。 不再理会不相干的人,秦晴做好防护,敲响老夫妻的房门。 “咳咳,谁啊。” 院内,传来苍老的声音。 “赵奶奶,我是玉茹。” 玉茹挺身而出,站在秦晴面前。 老夫妻俩在巷子里住了十几年,看着玉茹长大的,应该相信她的话。 “好孩子,有啥事吗?” 隔着厚重的铁门,赵老太犹豫下,还是没有开门。 “丫头,你的命是握在自己手里的,千万不要给肖家小子冥婚。” 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却要继续活下去。 赵老太说完,又重重地叹息一声。 “赵奶奶,您开门啊。” 玉茹不知道院子的情况,又问道,“赵爷爷在家吗?” “丫头,你快回去,别在胡同里转悠了。” 赵老太没有回答,而是咳嗽两声,离开院门前。 “玉茹,你和秦女医来得正好。” 老夫妻俩的邻居,爬上了墙头小声地道,“就是你们不来,我也准备去衙门举报。” “钱婶子,咋回事?” 都是胡同里住着多年的老邻居,玉茹对每个人性子了如指掌。 钱婶子嘴碎,人也有点刻薄。 “早上有官差说,在旧营地建了个救治瘟疫的地,是也不是?” 如果是,快派人把赵老太拉走。 “她感染上瘟疫,活不长了!” 钱婶子用帕子捂住口鼻,现在全家吃水都靠前几日下雨接的雨水。 她家与赵家在后院共用一口井,很怕水源有问题。 “赵老头染病死了,被赵老太挖坑埋了!” 赵老太每日咳嗽,万一人没了,谁敢动她的尸身? 埋在院子里,多少有些瘆人。 钱婶子担惊受怕,“咱们百姓苦啊,躲瘟疫,躲蛮子,就是十条命也不够折腾的!” 现在,她只求官差破门而入,把执拗的赵老太接走。 “赵老头什么时候没的?” 如果是感染瘟疫而死的尸身,必须要运送走统一处置。 深埋或者焚烧。 秦晴从医者的角度,更推崇焚烧。 毕竟尸身深埋,也会污染土壤和地下水。 日积月累后,说不定再次爆发瘟疫,总归留了祸患。 “至少有一两日。” 具体时间,钱婶子也不清楚,反正昨晚她听到隔壁有响动,偷偷爬墙头,正好撞破赵老太埋尸的一幕。 早上官差来,钱婶子就想找官差说明情况。 “如果赵家感染瘟疫,你们也要被拉走隔离。” 两家距离太近,秦晴不得不防。 “秦女医,和咱们没关系啊!” 钱婶子一听,差点从墙头栽倒,她不过是举报邻居,也能招来祸患? 前头知府说的天花乱坠,最后把人拉到树林子全部处死。 对比起来,病死还有个过程,落在官府手里,连过程都没有! “你不是听说旧营地有隔离点了吗?” 一般这等妇人都很难搞,秦晴琢磨用点手段。 “那也是听官府的人说的,谁知道有几分真?” 就算有,保不齐也是把人骗过去,再寻个机会弄死。 把染病和可能染病的人都处死,边城也就没有瘟疫了! “非也。” 瘟疫的传染源头是老鼠和跳蚤等,并不是百姓,而百姓只是受害者。 “就算把人全部杀光,那些带病的老鼠仍旧猖獗,只会祸害更多的人。” 秦晴对钱婶子道,“我今日来胡同里,全是看在玉茹的面子上。” “什么意思?” 钱婶子眨眨眼,听出来秦晴话中有话。 “她念旧情,非求我在旧营地为邻居们留下两间房。” 秦晴张口就来,“本来只剩几间屋子,你们不愿意就留给别人吧。” 就是有一点,赵老太埋尸太浅,容易引来老鼠。 “老鼠啃咬感染瘟疫的尸身,估计会很快传给你们。” 前知府哄骗百姓,秦晴就不能二次哄骗了? 只要出发点是好的,用点小手段走捷径不丢人。 这些百姓一个心眼,不诓一诓,根本达不到目的。 第91章 知人善用 “什么?” 钱婶子半信半疑,这和她听到的消息不一样。 “我听说没人去营地,乡亲们怕被利用。” 虽然钱婶子没出门,不过胡同里送点消息,只靠嗓子喊一声就行了。 众位邻里达成一致,坚决不走。 “钱婶子是个实在人。” 秦晴微微一笑道,“乡下地广人稀,比城里情况好。” “你要知道,咱们官府治理瘟疫,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把每一人都算进去。” 旧营地的屋子有限,先到先得,被分好一点的,后去的只能住在帐篷里。 “他们不让你去,可自己却悄悄地去了呢。” 按照钱婶子的性子,走正常劝解的路子没用。 秦晴反其道而行之,钱婶子果然更加相信几分。 “好啊这些人,都耍着心眼呢!” 钱婶子一琢磨,的确有这个可能。 再加上赵老太埋尸,她顿时动摇,有去营地里隔离的念头。 “每个人要准备独立的碗筷,不可混淆。” 隔离的条件不错,至少官府提供吃住,不花一分钱。 “不用自己掏钱?” 钱婶子一听,更乐意了。 她立刻跳下墙头,一刻钟后,全家人整装待发。 “你们先别急。” 秦晴指着隔壁道,“钱婶子,赵老太就交给你说服了。” 等小半个时辰,官府的人会派马车来接人。 “秦女医,为啥交给我啊?” 钱婶子头疼,隔壁赵老太死心眼说不通。 “不然怎么可能让你白吃白住,顿顿有肉呢?” 秦晴顿时沉下面色,气场大开。 “成!” 钱婶子咬牙又露出点谄媚的笑道,“玉茹,看在咱们是老邻居的份上,给嫂子家留好房子啊!” 钱婶子不傻,胳膊拧不过大腿。 别看他们现在反抗得挺有底气,万一官差上门抓人,一个跑不了。 吩咐细节后,秦晴带着玉茹离开胡同。 “夫人,您真是高。” 玉茹惊呆了,真没想到夫人如此洞察人心。 当然了,也有点小无耻。 “这个套路,还可以用一用。” 秦晴在玉茹耳边说了几句,让玉茹带着冯大娘春花几人打听消息,游说百姓。 先到先得,来晚的没有,百姓们也该有点紧迫感。 如秦晴预料那般,等天一黑,旧营地已经灯火通明,基本每间房都不空置。 “秦女医,还是您有办法。” 刘老郎中已经无法形容对秦晴的敬佩,一切都在按部就班进行中。 “刘老,您就别夸我了,方子上,还要靠您出力。” 秦晴很谦虚,接下来救治瘟疫才是重头戏。 “赵老太被送到营地,不吃不喝,非要回到家中。” 提起有些百姓,刘老郎中很发愁,恨不得找一根绳子把人绑住。 他现在就担心有人带节奏,发表不好的言论。 “有前车之鉴,万一百姓认为咱们有心杀人,那……” 不好办,眼前都是难题。 “在隔离的众人,别让他们闲着。” 人一闲着,就容易出毛病。 “旧营地后身,有一片空地。” 秦晴看到城北大营的将士们,正在建造冬日储存军需的库房。 “我给他们看过,隔离的人大多没问题。” 安排一些分散的活计,让众人去做工。 所得的工钱,等到离开隔离点,再给他们换取日常生活所需。 “这样减轻将士们的负担,百姓也跟着获利。” 秦晴的点子提出后,众人争先恐后。 尤其钱婶子,兴奋到一宿睡不着,逢人便说,“官府对咱们真好,不但给吃喝,还有工钱拿!” 钱婶子心满意足,到处说官府的好话,反而起了好作用。 这一点,玉茹没想到。 “知人善用。” 有时候,嘴碎有嘴碎的好处。 有钱婶子发力,隔离点这边众人干得热火朝天。 百姓们很自觉,无人偷奸耍滑,都在卖力气干活。 对比起来,染病的人就没那么好过了。 高热,咳嗽,哀嚎不断。 如赵老太这等消极的比比皆是。 在边城里,染病好转的例子不多,染病百姓没信心,一心等死。 死在哪里,对他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心态很重要,得想个法子。” 秦晴在空间里查找心理学,看到一本用来填充书架的《西游记》。 几日后的午后,不冷不热。 房内窗门大开,换气通风。 玉茹在空地上支起一张桌子,用秦晴给的简易扩音筒讲西游记。 “不错。” 秦晴听了第一回,再一次被故事吸引。 《西游记》不愧是脍炙人口的佳作,百听不厌。 要不是偶然在空间书架上发现,秦晴也不会想出这个主意。 “好!” 明明是孱弱的病人,却坐起身侧耳细听,时不时叫好。 “听不够啊,还有吗?” 就连赵老太也听得津津有味,下晌开始用饭。 “看你们表现,且听下回分解。” 故事绝妙,但是说不了太久。 玉茹虽然刚开始识字,但是她脑子活泛,在其中添加了润色,把众人勾得心痒难耐。 第92章 一定是在嘴硬 在旧营地忙了几日后,又面临新的问题。 之前得瘟疫死去的人被埋了,但是埋得浅,尸身遭老鼠啃咬,又成了新一轮的传染源。 “还有一大问题,秦女医,咱们的药材不多了。” 刘照小郎中与陈清河来找秦晴商议。 他们用两个方子,在两位感染瘟疫的人身上试药。 “秦女医,您的方子要优于我爹的方子。” 至少目前看来,秦晴的方子效果更明显。 背地里,刘家父子提到此,对秦晴很是推崇。 “您的方子里,用黄芪的占比过重。” 陈清河递出一本册子,上面是每种药材剩余的数目。 加大黄芪的用量后,马上就会所剩无几了。 “陈大哥,你做收购药材的生意,还有没有别的路子?” 方子的比例,是秦晴根据空间里的药方调配,黄芪是重中之重。 “银钱上不必担心。” 边城知府弃城后,有大批现银带不走,目测有万两之多。 这笔钱,应该够买一批。 等几日,秦晴再在城内组织百姓来募捐,为后续做补给。 “找找路子不是问题,只是咱们边城的黄芪,大部分从蛮子那走过来的。” 蛮族所产的黄芪粗壮,药效上更胜一筹。 “我再想想办法。” 秦晴揉揉额角,“走一步看一步,先解决眼前的难题。” “咱们的人大多主张把染病而死的尸身焚烧,可是百姓们极力反对,已经有人去衙门告官了。” 大齐讲究死者为大,入土为安。 百姓们不接受焚烧,深埋已经是极限了。 “告官?” 焚烧是秦晴率先提出的,只有这样才能从根源上灭了瘟疫。 “夫人。” 陆五在帐篷门前探头探脑,面色极其奇怪。 因夫人主张焚烧尸身,被百姓告到自家主子面前去了。 夫妻俩马上要对簿公堂。 “陆五,你等我整理一下,这就跟着你去衙门。” 秦晴洗漱消毒,等她从马车上跳下来,陆五还在愣神。 “陆五,走吧,去衙门。” 被告官,也在秦晴的预料范围,并不意外。 她劝说陆景之接手代知府,也是为给自己提供便利。 “夫人,有件事,属下得提前告知您知晓。” 陆五斟酌一下,担心夫人看到卫老爷和卫夫人跳脚,再被气着。 “怎么了,神神秘秘的。” 只要家里没事,婆母周氏和三个儿子们平安无事,秦晴就稳得住。 至于陆景之,她不是很关心。 “卫芊芊被主子设计卖到南边,您也知情。” 陆五很怕秦晴误会,他现在极度厌恶卫家人。 “对,知情。” 虽然知情,不过秦晴不信。 “卫芊芊不知道怎么想到的办法,给卫老爷和卫夫人写的书信。” 陆五悄悄观察夫人的面色,果然有点不对劲。 看来,他主动坦言这步棋,真的走对了。 “信中,卫芊芊对自己被人贩子拐卖的事只字未提,说主子提前得到边城有瘟疫的消息,所以想办法把她藏起来了。” 啊呸,没有的事! 为此,老夫人还与卫家人大吵一架。 “没关系,我不在意。” 秦晴的不在意是真不在意,这与她关系不大。 但是卫芊芊敢出现在她面前,秦晴不保证自己做出点什么来。 儿子们是她的底线。 “夫人,误会就是这么产生的啊!” 夫人说不在意,一定是在嘴硬! 陆五心里琢磨,“女子说不在意,那代表真在意。” 就和亲热的时候说“不要啊”,欲拒还迎是一个道理。 其实啊,心里喜欢的很的呢。 陆五虽然是光棍,但他看的话本多,实则是“懂王”。 “您看看这个。” 以往书信,都是主子亲自处理。 只有卫芊芊的书信,陆景之给了陆五。 “主子虽然没明说,意思却很明显,作为手下,必须要揣摩心思。” 卫芊芊给陆景之单独写的书信,充分证明陆景之的清白。 “您看看,卫家人无耻,都很不要脸!” 这次来告官的人中,卫老爷和卫夫人带队撺掇,找秦晴的麻烦。 陆五只给秦晴看了一页,思来想去把后半段藏起来了。 暗处有人和毒蛇一样吐着蛇信子,盯着自己嘴边的肥肉,是谁都膈应啊! “夫人,主子对您一片真心。” 原来是没有,至少现在正在改观。 “我可谢谢他了。” 对于一个冷心冷情的人,任何人都可以成为利用工具。 讲利益远比谈感情有价值。 陆景之找她,正好秦晴也有事找陆景之商议。 “总之,卫老爷卫夫人说了不中听的话,您就当个屁放了吧!” 陆五说完,面色窘迫。 “小的是个粗人,不会举例子,言语粗俗。” 陆五又忙不迭地找补。 “陆五,你是不是觉得夫人我很宽容啊?” 秦晴已经退让过了,卫家人又要出幺蛾子,那么这次就痛快利落地直接上去打脸! 第93章 夫妻暗斗 秦晴来到衙门,公堂上,站着至少十几个百姓。 一旁,卫老爷和卫夫人坐在椅子上。 二人见秦晴来了,冷哼一声。 “不过是下堂妇,得意个什么劲儿啊!” 卫夫人翻个白眼,就算秦晴抓住周老夫人的心也无济于事。 这年头,男子当家做主,只要陆景之认定了芊芊,谁阻挠都没用。 当娘的,拗得过儿子? 秦晴利落地进入大堂,陆景之立刻放下茶盏。 卫老爷和卫夫人一向不讲理又难缠,秦晴想要焚烧染病百姓的尸身,阻碍重重。 “堂下何人?” 陆景之敲击堂木,淡淡地问道。 “你夫人。” 秦晴回答得干脆利落,她招呼官差搬一把椅子,大摇大摆地坐在卫家人前面。 “夫君,咱们夫妻俩几日没见,您就把妾身忘了?” 秦晴打了个呵欠,面色有些慵懒地道。 公堂上,连卫家人都敢摆谱,她凭啥不行? “为夫只是例行公事。” 秦晴发难,陆景之当即接招道,“这几日为夫夜不能寐,总是想念与夫人下棋的场景。” 秦晴迷之自信,输得一败涂地后还死不认账。 陆景之不动声色地翻旧账,他所言暗语,只有夫妻俩懂得。 “妾身同样思念夫君,茶饭不思,只能日日与惊蛰同眠。” 秦晴说完,抖了抖衣袖,小蛇惊蛰从袖口窜出来。 “夫君送的礼物,妾身很喜欢。” 小蛇听话,很乖的。 秦晴迅速站起身,来到陆景之面前笑道,“夫君,你来摸一摸。” 不是怕蛇吗? 秦晴只等陆景之下一秒口吐白沫,吓死当场。 然而这场景没发生,反而是陆景之伸出手,逗弄小蛇。 “夫人,你给它起名了?” 惊蛰,很好听。 “是啊,妾身很喜欢这个名字。” 秦晴假笑,心里想着,“陆景之,你已经吓傻到语无伦次了吧?装什么装!” 夫妻俩距离很近,秦晴又凑上前,她是想看陆大佬身上有没有鸡皮疙瘩。 二人的角度,在堂下众人的眼里,颇有些不可说。 “亲上了?” 陆五精神一振! 本想继续看热闹,他看到卫夫人站起身要闹了,赶忙用咳嗽声提醒。 主子和夫人私下亲密点,在公堂上这般,实属过分。 卫家人还在自作多情,看卫老爷嘴都气歪了。 “夫人,为夫甚是想念,等下衙后,咱们好好亲近。” 陆景之余光扫了堂下一眼,面上带着一抹宠溺。 这表情,差点把秦晴送走。 “那妾身就等着夫君了。” 骚话谁不会说啊,秦晴勇往直前。 这方面,她的底线就是没有底线。 陆五捂着胸口,主子夫人的虎狼之词,他有点受不了。 “秦氏,你一介妇人,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卫老爷立刻站出来,手指头颤抖着指着秦晴,“妇道人家,不守规矩!” 就是花楼女子,都没有这么不要脸的! 难怪多年来,陆景之没有娶芊芊过门,是被秦晴这狐狸精缠住了! 陆景之不知道卫老爷心中所想,否则必定要严谨地更正道:“是蛇精。” “卫老爷这话说的诛心,夫妻之间小别胜新婚,此乃人之常情。” 秦晴靠在椅背上,目露轻视地道,“卫老爷要是这么守规矩,哪来的一双儿女啊!” “有些人,就是满嘴仁义道德,实则那种事一样没少干。” 秦晴阴阳怪气,暗含深意,把卫老爷说得差点钻地缝。 “秦氏,你……” 卫老爷到底是读书人,气得面色青紫,好半晌才冷哼道,“无理辩三分!” 反正等芊芊回来,秦晴就是个下堂的弃妇。 现在有多得意,以后就有多惨淡! “秦氏,你凭啥坐在椅子上?” 在衙门没有夫妻之分,只有百姓与官老爷。 卫夫人又跳出来指责道。 “怎么,在边城一亩三分地,您还摆谱呢?” 卫家作为罪臣,都有椅子可以坐,她秦晴自然可以。 “卫老爷,卫夫人,您二老对边城有什么贡献?不过是倚老卖老罢了。” 秦晴对官差道,“还不把椅子撤走?” 在公堂上,除了陆景之,秦晴坐得最安稳。 “秦氏,你不要仗着景之当靠山横行霸道!” 卫老爷和卫夫人可以起身,但是秦晴也不能坐着,必须一视同仁。 “横行霸道?难道我坐下不是应该的吗?” 秦晴只感觉有些好笑道,“我坐在这里的底气,不是陆景之给的,而是我自己。” 边城瘟疫,秦晴治病救人,解救百姓于水火,她有这个资格! 第94章 是该考虑吃软饭了 “你……” 秦晴一句话,又把卫老爷和卫夫人说到词穷。 被提醒罪臣的身份后,二人只感觉板凳烫屁股,迅速站起来。 于是公堂上,出现很是诡异的一幕。 陆景之与秦晴一上一下坐得稳如泰山,其余人稀稀拉拉地站着。 “秦女医说的没错,没人比她更有资格坐着。” 百姓们虽然是来告官的,却不可否认秦晴的贡献。 他们来这一趟,单纯是对焚烧尸身感到不理解,还是希望家中亲人入土为安。 “乡亲们,等焚烧尸身后,剩下骨灰,你们找个陶瓷管装着,一样可以入土为安。” 秦晴认为,她做出决定,并非站在与百姓对立的一面。 两方,应该彼此理解。 “秦女医,这是为何啊?” 无论如何,他们过不了心底那关。 失去亲人,已经足够痛苦了,看到亲人的尸身化为灰烬,百姓们不敢想。 “天热,有人患病后悄无声息地死去,尸身放得腐烂。” 这在边城里,几乎每日都会发生。 之前还有官差帮忙解决,自打知府逃走,尸身也就无人管了。 “城中弥漫腐尸的臭气,老鼠啃咬尸身,加速瘟疫传播,又是恶性循环。” 选择尸身火化,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即便是深埋,尸身腐烂后,瘟疫带的病毒会残留在土地里,污染地下水。” 这才是真正的隐患。 “几年后,或者更短的时间,瘟疫卷土重来。” 这在大齐历史上,有迹可循。 “亲人没了,他们一定希望自己死得有价值,不希望留下隐患,因为他们更在意子孙后代的平安。” 如果真有那个心,就在每年中元节多烧纸钱,烧香供奉。 “乡亲们,边城是我们的家,如今内忧外患,咱们难道不希望家里更好吗?” 故去的人已经没了,活着的人还要走下去。 众人的目的只有一个,远离瘟疫,恢复繁华。 “焚烧的不仅仅是一个人两个人,而是为瘟疫死去的众多百姓。” 秦晴又开始她最拿手的煽情,“咱们活着的人为瘟疫出力,不给官府和城北大营的将士们添麻烦,死去的百姓,也一样在默默地做贡献啊!” “他们白死了吗?不!” 每一个为抗争瘟疫付出的人,都应该也值得被铭记! “咱们不求别的,只求别人放弃的时候,你我都不放弃!” 秦晴一番言论说完,周围的百姓开始哭得隐忍,随后嚎啕大哭。 月余压在心底的恐惧,迷茫,甚至是绝望,瞬间一扫而空。 “秦女医说得好!” 其中一个老者主动站起身道,“老头子支持秦女医,咱们的死活与秦女医有什么关系呢?” “是啊,秦女医大可以坐视不理,没必要出力还干得罪人的事。” 说到底,还是不想放弃百姓。 非常时期,如果他们继续胡搅蛮缠,就太不是人了。 “秦女医,咱们相信您,只希望亲人化为一捧灰烬后,可以入土为安。” 这样下葬后,每年中元节,在世亲人有个念想,有个祭奠之所。 “这是应该的。” 秦晴郑重地应下。 所以说,百姓们内心里,始终留有一份善良。 以心换心,还是说得通。 “秦女医,您保重身子。” 众人离开前表示道,“再有想不开的人,咱们来劝说,您不必为这些忧心了。”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公堂上只剩下零星的刁民。 卫家众人,与被打板子吃牢饭刚出来的肖婆子。 “主子,夫人真厉害,都不用您出面了。” 又是想投靠夫人的一天。 陆五与有荣焉,得意忘形,根本没仔细观察主子陆景之的面色。 “陆五的意思是,夫人是贤内助,为您分忧。” 陆七机灵点,赶忙找补。 陆七扯了一下陆五的衣摆,心里想,“哎呦喂大兄弟,你想投靠夫人,还能表现得更明显一点吗?” “是啊。” 陆景之扫了手下一眼,淡淡地道,“有夫人出面,我这个做夫君的,是该考虑吃吃软饭了。” “下衙的时辰已到,夫人,随为夫到后宅。” 陆景之站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可!” 卫家人再次蹦跶出来。 刚刚,他们处于震惊之中,根本反应不过来。 秦晴是个大忽悠,话说得天花乱坠,瞧瞧,给百姓们哄得找不到北。 “只有你一人清醒,没有为秦氏所骗。” 卫老爷看到公堂上除了卫家人,还有一个脸生的婆子,多少有点安慰。 瞧瞧,还是有清醒的人! 肖婆子歪歪嘴,她家又没有得瘟疫要被烧死的人,她单纯是与秦晴有仇! 秦晴与代知府是夫妻,肖婆子拉着玉茹冥婚,被打了板子。 “老婆子就是看不上秦氏的虚伪!” 肖婆子混在卫家闹事的人堆里,坚持“正义”。 “景之,秦氏巧舌如簧,你可不能被她给骗了!” 现在百姓们被蒙蔽,暂时改口答应火化,等反应过来,必定后悔不已。 “大齐自古以来,只有入土为安的说法,尸身深埋就好,什么遭老鼠啃咬都是胡扯!” 那是秦晴为了欺骗百姓,编造出来的说辞。 “卫老爷,你这么正义,口口声声为百姓着想,不如去看守尸身如何?” 卫家人一直没发话,秦晴心中落寞。 卫家人不作死,她找不到打脸的机会。 现在,绝妙的整人机会来了! 第95章 不如今晚留下? 秦晴话音刚落,离开衙门的百姓,又稀稀拉拉地陆续回来了。 “看看,都不用走到家门就反悔了!” 卫家人看到这个场景,顿时间充满斗志。 众人齐心协力,集结在一起找秦晴的麻烦。 就算陆景之做了代知府,也不好明目张胆地包庇。 “自古以来,死者为大,秦氏非要焚尸,简直是大逆不道!” 卫老爷见颓势扭转,一个劲儿地给秦晴扣帽子。 “糟老头子,你乱说什么?” 回到公堂上的百姓们不乐意了。 他们还没说回来的缘由,并非来找麻烦的。 “秦女医,咱们本是要回家,可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百姓们学会换位思考。 站在秦晴的角度上,为所有人着想,付出一切,却得不到理解。 众人替秦晴感到委屈。 “是啊,那糟老头子不能代表边城百姓!” 人群中,一个壮汉站出来,率先跪下。 随后,陆续赶回的其余人跟上,齐刷刷地下跪。 “乡亲们,你们这是……” 这一跪,把秦晴惊呆了。 “秦女医,您夜不能寐,为解救我等百姓,咱们不理解您,反而胡搅蛮缠,实乃罪过!” “是啊,您没收到一个铜板的好处,咱们心中感激啊!” 众人回味过来,纷纷自发折返回来磕头,否则良心受到谴责。 “乡亲们快快请起,作为边城百姓的一员,这么做是应该的,受不起大礼!” 秦晴稍显慌乱,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她求助地看向陆景之,陆景之却跟着起哄道:“夫人,百姓们只想表达心意,你受着吧,受得起。” 这场面,陆景之并非头一次见。 上次遇到跪倒一片的,还是在京城的早朝上。 “夫君,你也跟着添乱!” 秦晴极度无奈,瞪了陆景之一眼。 片刻后她反应过来,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对陆大佬失去了敬畏之心的? 或许是解决徐庆,把陆景之当成兄弟合作养娃开始。 众人恭敬磕头,起身后,把目光对准找茬的卫家人和肖婆子。 “秦女医提的建议好,让闹事之人去看守尸身,看会不会遭老鼠!” “就是!” 回来的百姓同仇敌忾,逼迫卫老爷表态。 “老夫这个年岁,身子又不好……” 卫老爷立刻打退堂鼓,他不如当年风光,是罪臣的身份,却是做过官的。 让他这等学识渊博之人看守尸身,开什么玩笑? “我认得你,你们是新搬来的。” 人群中,有百姓认出卫家人和肖婆子。 “你们要是不肯去,咱们就日日敲门!” 不用秦晴亲自出手,百姓们挡在她身前,接连质问,把卫老爷堵到说不出话来。 见形势不对,肖婆子想要开溜。 肖婆子刚有动向,当即被两个彪悍大娘架回来。 想逃走?门都没有! “去就去!” 卫老爷一激动,头脑发热地答应下来。 “你们这群被蒙骗的刁民!” 卫夫人很是愤怒,却没有别的法子。 之前官府在林中挖了一个深坑埋尸,明日就会被挖开焚烧。 卫家人和肖婆子被押送到此地守夜。 “陆五,帮我一个忙。” 秦晴见此,拿出一个小药瓶塞给陆五,压低声音道,“里面的东西是诱老鼠的,到时候撒在土上,一个时辰左右,就会引来老鼠。” “夫人,小的懂。” 陆五露点头心领神会。 “陆五,不用手下留情。” 陆景之察觉到秦晴的动向,又补充一句。 “是,主子!” 陆五露出一抹坏笑,干坏事,他非常熟练。 卫家和肖婆子敢于与他家夫人作对,必须要吃些苦头。 今晚,绝对是令人难忘的一夜! 人群散去,陆景之站起身道:“夫人,随为夫去一趟书房。” “好。” 秦晴跟在陆景之身侧,夫妻俩步调一致。 后宅内,陆七正在生火。 “夫人,您用晚膳了吗?” 天色已晚,陆七正准备烤鸡,要给秦晴带份。 “吃得少,现在真有点饿了。” 秦晴也不客气,爽快地应下。 书房内,陆景之为秦晴倒上一杯热茶,问道:“夫人,不如你我对弈如何?” 在边城,陆景之找不到对手。 对比陆五陆七这样的臭棋篓子,秦晴的棋艺好太多了。 一边下棋,一边谈事,也不尴尬。 “好。” 秦晴坐在陆景之对面,再次开启作弊小程序。 房内油灯昏暗,陆景之特地挂上“蛇精”的灯笼照明。 “这是为夫的手艺,本是要送给夫人的。” 陆景之来衙门,衣物一切从简,却吩咐陆七特地把“蛇精”带上。 夜晚挂在书房里,时不时地看一眼,镇宅。 “灯笼很别致。” 秦晴看着蛇身人脸的美人灯,干巴巴地道。 为啥那张脸有点像她? 本来,秦晴没多心。 不过美人脸的眉心,特地点上朱砂痣,这与秦晴的某张画像几乎一模一样。 “夫君,那你何时送我?” 秦晴手落一子,随意地问道。 陆景之说本来要送,难道现在改变主意了? 这种纯手工的灯笼,秦晴爱了。 “暂时先留在为夫这吧。” 陆景之唇角微动,“长夜漫漫,孤枕难眠,全靠美人灯陪伴。夫人,不如今晚留下?” 秦晴:“……” 第96章 夫人手下留情 陆景之吃错药了吧,现在换套路了! 秦晴的手一顿,瞬间笑颜如花。 “夫君,妾身也想留下,奈何营地那边夜里还需郎中值夜。” 门外有动静,估计是有人在偷听。 秦晴委婉拒绝,假装对着棋盘深思。 说实在的,她现在没心思陪着陆景之做戏。 “值夜并非夫人不可,难道夫人是嫌弃为夫了?” 陆景之早已预判秦晴的答案,立刻把话堵死。 “我嫌不嫌弃你,难道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秦晴心中所想,却又不能直接说。 “夫君这是说的什么话,如今边城瘟疫,你我夫妻皆为百姓出力。” 局面艰难,只有先舍弃小家了。 等一切好转,夫妻俩再谈风花雪月不迟。 “是为夫操之过急了。” 门外的人已经离开,陆景之眸中闪过一抹戏谑。 秦晴煽情的套路,又用在他身上,可惜他不吃这一套。 房内暗流涌动,夫妻二人彼此较劲。 一盘棋下完,不出意外又是秦晴败北。 “主子,夫人,烤鸡好了。” 陆七端上来两只烤鸡,搭配了一盘解腻的酸黄瓜。 烤鸡外皮金黄,内里的油脂已经烤出去,外皮皱巴巴。 秦晴净手后,先撕了一块鸡皮,当即眼前一亮。 “鸡皮外抹了一层蜂蜜,甜咸的口感,不油腻,好吃!” 想不到,陆七烤鸡的手艺也很不错。 “鸡肉腌制的时间短,味道淡。” 陆景之撕了一块鸡胸肉,吃得很斯文。 “有蘸料!” 秦晴打开荷包,实则是从空间里偷渡。 她的烤肉蘸料用花生碎和辣椒面等调和,放在油纸包内。 “夫君,你蘸着吃试试。” 秦晴把蘸料放在二人中间。 手撕的鸡肉包裹蘸料后,麻辣鲜香,口感上更胜一筹。 “夫君……” “夫人……” 陆景之和秦晴边吃边聊,察觉到同步后,又异口同声地道,“你先说。” “夫君,你有没有路子,我想找机会去一趟泗水城。” 泗水城紧挨着大齐边城,是蛮子的地盘。 边城如今药材紧缺,只有找路子去一趟蛮族,才有希望把药材凑齐。 “夫人与为夫想到一起去了。” 陆景之也有如此想法。 “尽管百姓募捐,城北大营的将士们仍旧缺少盐巴。” 毕竟不是一两人吃盐困难,关系到几十万的将士的口粮。 “泗水城靠海,位置得天独厚。” 虽然泗水城冬日大雪封山,比边城还要冷,可他们的海却是不冻的。 “为夫曾经在书中看过关于海盐的制法,想前往泗水城试一试。” 如果有办法制盐,将士们不再有后顾之忧。 因为制海盐要多番尝试,陆景之只得自己出马。 “不如你我夫妻同去?” 陆景之对泗水城有些了解,他会蛮语,有他带路,也可以避险。 再说,夫妻俩搭伴,没那么显眼。 “夫君,你能不能先给我讲一讲泗水城?” 秦晴多少有点好奇。 听说前些年,大齐边城与泗水城曾经开放走货几个月。 奈何蛮子不讲武德,强买强卖不说,暗地里抓大齐的商贩抢货。 走货一趟,收入颇丰,却有回不来的风险。 “的确。” 陆景之拿出一本卷宗,递给秦晴。 “这是为夫从衙门中翻找出来的,夫人先看看。” 卷宗里,把两国走货的经过记录得很是详尽。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在大齐才有生死镖的说法。 蛮族男女长相彪悍,全民皆兵。 奈何蛮子喜欢大齐女子的娇柔,也因此总有黑心的人牙子靠倒卖女子发家致富。 在泗水城,如果长得太过美貌,很不安全。 “看来还要扮丑?” 秦晴摸了摸自己的脸,“打不过就加入,打扮成蛮子总可以吧?” 蛮子五官深邃,这一点可以通过化妆改变。 “你的身量不够高。” 果然,秦晴总有些奇思妙想,陆景之忍不住打击道,“即便是蛮族女子,也是壮硕类型的居多。” “夫君,你是不是瞧不起人啊?” 秦晴放下卷宗,抱着胳膊道,“假设我爹是蛮子,娘亲是大齐女子,这样不行吗?” 蛮子喜欢大齐女子,在泗水城,两国通婚的不在少数。 把自己打扮成纯血统的蛮族女子有难度,她秦晴就不能扮成混血? “哦。” 陆景之拉长嗓音,忍住笑意道,“原来是个串串。” 秦晴:“……” 她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却又无法反驳。 于是,秦晴迅速地掐住陆景之的腰眼使力一拧。 “啊!” 陆景之完全没有防备,当即道,“夫人,手下留情!” 疼倒是不疼,但是痒啊! 第97章 有借无还 “夫君,你看卷宗上写了,大齐男子,尤其是你这样的小白脸,很受蛮族女子欢迎呢!” 黑心人牙子不仅仅倒卖女子,也干倒卖男子的活计。 并且,蛮族女子偏爱书生,价钱更高。 秦晴揉揉眉心,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动了把陆大佬卖到蛮族的念头。 “我不该有这样的念头。” 秦晴默念阿弥陀佛,罪过啊! 果然,银子比“兄弟”还要重要。 “放心,为夫已经准备好了。” 陆景之拉开抽屉,把假胡子放在桌子上。 “把胡子粘在脸上,不会引人注意。” 好相貌的男子才引人关注,对于秦晴变相承认他是美男,陆景之很满意。 “你生得白,却戴着假胡子,不男不女!” 连串串都不如! 抓到机会,秦晴不留情面的回击。 “大宝说,如胡铁牛那等大胡子的男子看着更可靠。” 陆景之抓住秦晴的衣袖问道,“不是夫人的意思?” “好啊,你偷听我和儿子们说悄悄话!” 秦晴吓一跳,难道陆大佬知道儿子们时刻想换爹? 话题再进行下去只会更危险,于是秦晴只得先下手为强,试图以武力转移陆景之的注意力。 门外,陆七犹豫要不要进房门。 就在刚刚,高丽纸上,主子和夫人的影子稍显凌乱,不会是在做不可描绘之事吧? 万一他进去,岂不是打扰了? 陆七悄悄关紧房门,迅速离开。 对比起来,他比陆五有眼色多了。 接下来刺激的一幕,可不是他能听能看的! 陆景之听到陆七的脚步声渐远,赶忙左躲右闪。 夫妻俩在房间你追我赶,最后以他遭受秦晴的重锤告终。 “夫人,正事要紧!” 迫不得已之下,陆景之率先投降。 他说了一句蛮语,秦晴听不懂,空间里给出翻译。 “为夫支持你打扮成蛮族女子,不过你不会说蛮语,还是稍有不便。” 出门要与人交流,等二人到泗水城,秦晴得在他身侧跟着。 “多说多错。” 在秦晴这,不会说蛮语反而更安全。 “我看不如这样,我就装作哑巴。” 秦晴略通手语。 在现代到国外,交流上有障碍,全靠瞎比划。 她曾靠着此技术,在很多国家畅通无阻,小小的蛮族不算什么。 “夫君,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今晚是不行了,秦晴估算时间,她要安排旧营地的琐事。 最快明日下晌出发。 “还有,咱们去泗水城,走哪条路?” 秦晴听说在边城与泗水城曾有几十条暗道。 哪怕两国开战,仍旧有商户在暗道里走货。 “明日晚膳以前,你我二人先回家一趟。” 这几日忙得团团转,夫妻俩谁也没回去。 “也好,不如陪娘和儿子们用过晚膳再走吧。” 秦晴想回家看看,她很想儿子们。 听周嬷嬷说,这几日三小只不吵不闹,比以前还要乖巧听话。 听到此,秦晴心里酸涩。 “好,不过夫人做好准备。” 夫妻俩带着陆五一起,陆五负责推轮椅。 哪怕抄近路,约莫要走上一夜。 地道略窄,勉强能站直身子,但却无法容纳马车通行。 “夫君,我还有几点疑问。” 秦晴此行去泗水城,主要是为收购药材。 “知府内宅里的万两银子,我怎么运送过去?” 是现银,不是银票。 没有马车,只能靠人力完成。 先把钱送过去,再拉回药材,也是一个难点。 “谁说要买药材了?” 陆景之眯了眯眼,垂眸摆着棋盘,“不用花银子,咱们可以借用。” 每年蛮族军营都找百姓采买军需。 等对方完成交易后,己方再摸到存放药材的仓库“借”。 银子得花在刀刃上,能省则省。 “你组织百姓帮城北大营将士们建造库房,总要给结算银子的。” 陆景之提醒秦晴,千万别把这一茬忘了。 “夫君说的是。” 秦晴竖起大拇指,这年头明目张胆在人家地盘上打劫,都可以找到如此完美的修饰词语了吗? “借”用,只不过有借无还。 “至于运回来,你也不用担心,总归有人接活儿。” 猫有猫道,狗有狗道。 那些常年两边跑的生意人,早已闷声发大财了。 “蛮族的海产多,牛不上档子,不像大齐杀牛犯法。” 这一趟不白去,想吃牛肉,完全可以吃个够。 如果吃不了,兜着走。 “夫君,那咱们买一头奶牛回来吧?” 牛奶的味道,显然要比羊奶更好。 秦晴煮过羊奶,又是加杏仁,又是加茶叶,按照空间的方子去膻味。 折腾几次,喝到口中的味道仍旧不好。 “如果有牛奶,也好给儿子们补一补。” 家里后院的位置,刚好可以搭建一处牛棚。 至于海产等物,能带走的找人运,带不走的,秦晴有空间,她准备疯狂地大采购,把空间库房填满。 第98章 消食 眼看农历八月,天已经转凉。 如果动作迅速,瘟疫控制及时,年底之前,边城就会有所好转。 这样,百姓们也可过个安稳的年。 再等两个月,边城百姓开始囤秋菜,准备过冬的食材。 “我看卷宗上写着,在泗水城有卖大的蚌壳。” 秦晴趁着陆景之不注意,把卷宗复制到空间里。 “那蚌壳如果打磨后代替高丽纸,不仅冬日防风,而且保暖还透光!” 大齐的琉璃制品太容易碎,价钱又出奇的贵。 百姓人家,大多数在窗户上糊高丽纸。 只有有钱人,才会高价买蚌壳。 秦晴算是享乐主义者,喜欢在舒服的地方窝着。 高丽纸动不动破个洞,如果窗外站着人,直接可以窥破房内的场景。 这样,就让人很没安全感。 “天冷风大,娘年纪大了,总是受风。” 秦晴提出后,陆景之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 “家里你做主,夫人安排就好。” 陆景之没有意见。 他发现只要站在秦晴身后,秦晴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全,陆景之成了万事不操心的甩手掌柜。 对比之前说一不二,殚精竭虑,陆景之莫名地放松。 做个无脑之人,原来也很有乐趣。 前提是,要对他人留一份信任。 “天色不早,夫人不困吗?” 陆景之灭了油灯,意有所指道。 “妾身吃烤鸡吃得有点多,暂时还不困。” 秦晴站起身告辞,“夫君早点休息吧。” “不忙。” 陆景之叫住秦晴,“月色正好,夫人不如随着为夫一起去消食?” 于是,一刻钟后,夫妻俩骑马离开知府衙门。 月上中天,四周寂静无声。 马蹄子的响动声,在黑夜里听得很是清晰。 夫妻俩所到之处,不断有百姓人家点亮油灯。 秦晴坐在陆景之身前,略微有点不自在。 “夫君,咱们是不是扰民了?” 只是路过,不但吵醒百姓,还吵醒了百姓人家的鸡狗,闹得鸡犬不宁。 “蛮子来边城砍杀,给百姓们留下阴影了。” 陆景之四处望去,隐约看到有人站在院中查探情况。 那一场屠戮后,百姓犹如惊弓之鸟。 听见马蹄子响动,就立刻起夜查看,很怕蛮子再次卷土重来。 夫妻俩不但惊醒了百姓,还惊动城北大营巡逻的将士。 今日,正好轮到周维带队。 “陆兄,嫂子。” 周维举着火把,看到来人后,当即侧身下马。 “嫂子,小弟要替将士们谢谢你啊。” 周维派出人手修造库房,将士们的活计,都被百姓抢了。 这样,就有更多将士投入到操练中。 对于秦晴,周维更是敬重。 “周将军,客气什么,军民一家亲,就该彼此帮扶。” 不单单是修造库房,只要有别的活儿,都可以找百姓们来做。 “有将士们衣衫破的,你们去找冯大娘。” 冯大娘和儿媳春花,签订了卖身契,皆为秦晴手下。 婆媳俩作为曾经的军属,一直想为将士做点什么。 “妥了。” 再说推辞的话显得虚伪,周维这边的确用得上。 两方客气几句后,错身而过。 “周维的脸消肿了。” 秦晴正在想事,陆景之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是吗?我没关注。” 天黑,又与陆大佬独处,秦晴一直有些分心。 不是她小人之心,而是一直对陆景之防备。 原书里,原主的下场对她影响深远。 秦晴可以暂时的信任陆景之,却始终留有余地。 “是吗?” 秦晴未曾留意他人,陆景之听后唇角上扬,声音却很淡。 夜里,马跑得飞快,很快来到边城城郊一处林子。 等到目的地,秦晴才明白陆景之所谓“消食”的真正目的。 “走吧,去看看热闹,希望来得及。” 陆景之说完,突然抱住秦晴的腰身纵身一跃,跃到一棵树上。 一旁正偷笑的陆五,看到主子和夫人来了,身子晃了晃,差点栽倒。 “陆五,你稳住!” 秦晴说着,赶紧拉扯住陆景之的腰带。 万一等会陆大佬有动作,她可得从树上掉下去了。 “你自我保护的方式很特别。” 陆景之盯着自己随时可能断掉的腰带,陷入沉思。 “夫人,您快看!” 不怪陆五激动,下面正是激动人心的场面。 卫家人和肖婆子被官差押来看管尸身,跟来的,还有几个好事的百姓。 “啊,老鼠!” “救命啊!” 就在刚刚,不知为何,四面八方开始有老鼠涌现。 老鼠们成群结队,直奔尸身所埋的新土。 众老鼠疯狂地打洞,闻到喜欢的味道,又开始袭击卫家人和肖婆子。 “啊!” 肖婆子吓得面无人色,腿脚快速地连滚带爬下山,跳进了一条河内。 就这样,岸边还有叫嚣的老鼠。 卫家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快点燃火把,烧死老鼠!” 卫老爷看到官差手中的火把,赶忙命令道。 官差也很震惊,但是发觉老鼠怕火后,选择先说风凉话。 “你们卫家人不是说了,死者为大,坚决不肯焚烧,现在怎么又非要烧死老鼠了?” 人家秦女医解释得清楚,偏生卫家人不听,非要找麻烦。 “卫老爷,你还反对秦女医焚烧尸身吗?” 官差不紧不慢地问道。 “不,不反对,快烧死老鼠啊!” 有一只疯狂的老鼠跳到卫夫人的头上,卫夫人当即翻白眼,晕死过去。 第99章 娘亲好像误会了 场面一度混乱,卫家人哭爹喊娘。 官差在一旁看够了热闹,这才帮忙用棍棒打老鼠。 打死的老鼠堆成小山,统一焚烧。 “没想到尸身已经被埋了还遭老鼠!” 围观的百姓们目瞪口呆,他们算开了眼界。 等回去后,务必要为秦女医正名。 “眼见为实,秦女医真的是用心良苦啊。” 卫家人受到惊吓,神色萎靡。 官差见此,松口让众人回去休息。 回去的路上,陆景之不再挥鞭子,马慢悠悠地前行,在夜里也不显突兀。 “夫君,要不咱们走快点?” 看热闹后,秦晴还想休息,她顶不住了。 “夫人,你就这么睡吧。” 陆景之一脸理所当然,“咱们之前已经叨扰百姓,回程只能减缓速度。” “好吧。” 秦晴找不到反驳的点,只得作罢。 于是一个多时辰以后,她才被陆景之送到旧营地。 回到马车上,秦晴立刻紧闭车窗和车门,躲入空间里呼呼大睡。 翌日,郎中们在一处商议。 有刘家父子坐镇,不断地调配药方,秦晴很放心。 唯一要安排的,是给玉茹讲西游记。 染病的百姓每日眼巴巴地盼着下晌到来,除了玉茹外,郎中队伍里的陈清河也充当了说书人。 这下,百姓们积极治疗,精神头好了不少。 打点完琐事后,秦晴进入空间消毒,换了一套细棉布的衣裙。 她从空间里拿了两封点心,刚好在家门口,与陆景之碰头。 “好巧啊!” 看天色,快到了饭点。 陆景之点点头,故作高深。 一旁的陆五把眼神移向别处,心里道:“不巧啊,为与夫人偶遇,主子已经房间屋后绕了小半个时辰了!” 夫妻俩一同归家,可把周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 “儿媳啊,瞧瞧你都瘦了。” 周老夫人无视了儿子,拉着秦晴的手嘘寒问暖。 因为卫家人胡乱蹦跶,周老夫人一直对陆景之很不满。 苍蝇不叮无缝蛋。 如果不是陆景之给了卫芊芊希望,卫芊芊不可能自作多情到疯魔的地步。 “娘,红霜是不是酱了骨头?” 边城酱骨头是一绝,先酱再熏,十分入味。 “是,你这小鼻子真灵啊!” 趁着秦晴去找三个孙子的间隙,周老夫人沉下脸道,“娘知道卫家人又闹了。” 对于卫家,陆家仁至义尽。 本来两家就没多少交情,周老夫人忍耐许久,现下已经是深恶痛绝。 尤其卫老爷卫夫人那一声“亲家”,可把她恶心够呛。 “娘,儿子知道怎么做。” 陆景之表态,又说起去泗水城的事。 “景之,知子莫若母。” 周老夫人抬了抬眼皮,这么多年,夫妻俩几乎没来往,她看在眼里。 现在,陆景之对秦晴有一个新的了解机会,周老夫人颇感欣慰。 “其余人再好,那也是外人。” 旁的不多说,周老夫人只希望儿子记住这一点。 遇见事,站在身后的只有亲人。 “你要是再让秦氏寒心,没有后悔药!” 母子二人说知心话,这边,秦晴已经到了后院。 三小只正在蹲马步,看到秦晴后,恨不得马上扑过来。 “娘,儿子还要再坚持一刻钟。” 大宝陆子仁看一眼漏刻,立刻喊住想要飞奔过去的二弟和三弟。 “好,娘陪着你们。” 秦晴站在墙根下,欣赏日落的美景。 夕阳红晕的光,照在三小只的侧脸,半边明半边暗。 “娘总是感觉一眨眼,你们就要长大成人了。” 秦晴不敢想,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她对儿子们的感情很深很深。 一刻钟过去,三宝陆子善第一时间想要冲到秦晴怀里。 只可惜蹲马步的时间太长,他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三宝!” 秦晴正要上前,陆子善道,“娘,三宝长大了,三宝能行的!” 陆子善说着,利落地从原地爬起来。 几日不见,儿子们都变得黑了点。 陆子善呲着一口小白牙,张开手臂求抱抱。 “看起来是瘦了,但是分量没少。” 秦晴抱了抱三宝,又主动去抱二宝陆子初。 轮到大宝,陆子仁羞涩地拒绝。 “好,娘知道你是小男子汉。” 秦晴宠溺地揉了揉大宝的头发,忽然想起来什么,笑问道,“再有几日,你的生辰就快到了。” 这算是秦晴真正意义上为大儿子过的第一个生辰,必须要隆重。 “告诉娘,你想要什么礼物?” 原主对儿子们还算不错,却不懂管教。 秦晴已经想好,要把大宝从一岁到七岁所有的生辰礼,全部都补上。 “娘,儿子是想换……” 陆子仁犹豫该不该开口,他现在用的是一把小木剑。 陆子仁想换一把真的,但是很贵,至少要十几两银子。 家里现在的情况,并不是很富裕。 “换爹这个事,咱们从长计议。” 有这个想法,一定要埋藏在心底。 真正的腹黑的人,就是要心里藏事,不轻易表露。 总是提出来,隔墙有耳。 这不,全被陆大佬知道了! 陆子仁:“……” 娘亲好像误会了什么啊。 第100章 捡来的 秦晴四处张望,发觉陆家人都在忙着手头的事。 稳妥起见,秦晴又用空间探看,发觉周围无人,她这才放心。 一直以来,教育三个反派儿子,都是大难题。 秦晴可以走原主的路子,继续诋毁陆景之,可她觉得没这个必要。 “大宝,血浓于水,到什么时候都不会变。” 现代夫妻,哪怕没走到最后,彼此齐心协力教养儿女,就是最好的状态。 诋毁另一人,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秦晴看得开,夫妻俩的儿子,还是得抓陆景之当个壮劳力。 “你还小,要向你爹看齐,将来就能成为你爹这样厉害的人物。” 秦晴的言外之意,把陆景之当成一个工具人。 该利用就利用,等翅膀硬了,就飞了! 早晚要离开,融洽相处,以和为贵。 等若干年以后,陆景之老掉牙,瘫倒在床生活不能自理的时候,三个儿子时不时地去看一看,端茶送水,也就算全了父子情分。 “娘,儿子知道了。” 大宝陆子仁垂下头,认真聆听娘亲的教诲。 关于换爹的事,他以后不会说。 “说到不如做到。” 做个腹黑的人,心有成算。 如果遇见有资格当他爹爹的人,陆子仁再出手不晚。 “大宝,娘又要离开几日,又得靠你照顾二宝三宝了。” 秦晴每次说起来,心口都有酸酸的感觉。 “娘,这是应该的啊,我是长兄。” 陆子仁挺胸抬头,一脸得意。 都说长兄如父,他取代了恶毒爹,把弟弟们照顾得很好! “娘,男子都擅长花言巧语。” 听说爹娘一起回家,陆子仁只感觉到很不妙。 他爹眼里只有利益,是个冷血之人。 现下对娘亲态度好转,多半是看到娘的利用价值。 “娘,您得长点心。” 陆子仁故作老成,劝说秦晴。 万一将来真有机会,兄弟三人再一起出谋划策,为娘选个有担当的好人。 做儿子的再周到,也比不得娘身边有个知冷热的人。 娘嫁给恶毒爹,已经走错一步,第二春一定得小心谨慎。 “娘知道。” 母子俩很有默契,心照不宣。 从穿越到现在,时间不长,秦晴很明显地感觉到儿子们在成长。 “夫人,马车已经停在角门了。” 时候不早,陆景之和秦晴原本是想要留饭后启程,现在看来不及了。 “景之,娘给你们装了食盒,你们路上吃吧。” 周老夫人又单独给秦晴装了个小包裹。 秦晴和家人告别,果断地上了马车。 她打开小包裹,婆母周氏装了棉花做的月事带和姜枣茶。 算算日子,她的小日子好像快到了。 “娘她老人家真细心。” 秦晴不由得有些感动,如果不是有这些东西提醒,秦晴自己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是啊。” 陆景之附和一声,悄悄地打开娘周氏给他的包裹。 里面是一双绣花鞋,鞋面上缀着两颗小珍珠。 这明显不是给他做的。 对比起来,秦晴好像娘周氏的亲女,而他是捡来的。 “这有一套蛮族女子的衣裙。” 夫妻俩用过晚膳后,陆景之递给秦晴一个包裹。 “很华丽。” 秦晴比量一下,好像与她的尺寸相差不大。 “陆七找城里走货的生意人买的,样式少,只挑出这么一套。” 陆景之隐瞒重要的细节,他报给了陆七尺寸。 “夫君,你那有没有泗水城的地图?” 秦晴脱掉外衫,当着陆景之的面麻利地换衣裙。 她这随意的动作,使得陆景之很是尴尬。 人与人是有礼仪规矩约束,蛇似乎没有。 “有地图吗?” 秦晴很随意,她里面穿着一套里衣,一点没露。 “有。” 陆景之把头扭向一侧,从小几下方拿出一块牛皮地图。 “夫人,你看。” 陆景之给秦晴在地图上做指点。 一旦夫妻俩走散,二人在泗水城主街聚源客栈见面。 “自己人?” 不愧是陆大佬,提前把所有可能的情况全部想好。 “不算。” 聚源客栈,是泗水城一家老字号。 “表面是客栈,实际涉及的生意颇广,而且一直很有信誉。” 在泗水城,聚源客栈的东家手眼通天。 “那东家是男是女,是我大齐人,还是蛮子?” 如果把成批的药材给聚源客栈的人运送回来,有几分把握? 这些,都是秦晴考虑的问题。 她不了解,担心竹篮打水一场空。 “只要给银子,不担心对方不办事。” 聚源客栈有一条自己的地道,专门用于走货,非常之稳定。 “至于东家是男是女,不知。” 东家太过神秘,以陆景之的人脉,也没有确切消息。 “不过,应该是个串串吧。” 陆景之猜测道。 秦晴:“……” 陆大佬又提这一茬,确定不是故意的? 正准备对着铜镜梳妆的秦晴手一顿,总感觉又被暗搓搓地影射了。 第101章 您真敢想 “夫人,聚源客栈的掌柜和伙计通大齐话,你如果有危险,可上门寻求庇护。” 银子给够,畅通无阻。 万一夫妻俩迫不得已分开,约在聚源客栈碰面。 “再有,这是为夫用蛮语写的书信。” 秦晴接过来后,匆忙扫一眼,空间里立刻给出翻译。 大体意思委婉地说她路痴又哑巴,只要把人送到聚源客栈,有重谢。 “蛮子不同于我大齐百姓,你如果迷路,最好问客栈里的伙计。” 如果是路过之人,保不齐有坏心思。 “多谢夫君提点。” 秦晴深以为然。 去一个陌生之地,又是对大齐有敌意的蛮族,的确要小心行事。 “咱们地道的出口在泗水城的城郊。” 接下来,陆景之又把泗水城的布局,详细地讲解一遍。 “从城郊出来,找拉脚的车夫,去海边也就两个多时辰。” 陆景之商议,不如把海边渔村作为第一站目的地。 “先去集市上打听消息。” 到泗水城第一件事,了解物价。 “泗水城盛产药材,如果蛮子军需收购黄芪,那剩下劣质一点的会相对便宜。” 反之集市上有好药材,代表蛮子还没收购,约莫还要等三五日。 “所以为夫说了,想要药效好的,只能去借。” 收购后,无论是商户还是百姓,手中只有差一等的了。 中途换了一辆小马车,等到掌灯时分,夫妻二人已经到了一处村落。 有村人引着一行人进入到地窖里。 再走几步,前方的道路突然开阔起来。 “您想不到吧,这条地道,是村人为方便去蛮子走货自己挖开的。” 陆五推着轮椅,手中举着火把照明。 “这倒是一门好营生。” 村人按照人头收费,一人五两银子。 秦晴看着头顶,四周镶嵌青砖作为支撑,投入不小。 “边城一年有小半年冬日,冬日冻土,只能挖小半年。” 这样一条安全的地道,花费数百村人三年五载。 好在建成以后,相当于一本万利的买卖。 “村人生意不错,经常有去泗水城走货的商户,还有去探亲的人。” 陆五特地打听过,还有包月,包年的说法。 经常走货的商户,选择包年还实惠一些。 “这等生意,只是一锤子买卖,绝不是长久之计。” 秦晴算过投入产出后,认为不可取。 首先,投入的时间成本过大,其次有风险。 “挖地道倒是经常挖到冬眠的蛇,其余没听说有啥风险啊。” 陆五提到蛇,陆景之略微动了动身子,侧耳细听。 “怎么没有?” 秦晴吃了一块松子糖,又道,“如大齐攻占泗水城,以后两城相连,那要这些地道何用?” 挖个三五年,在就要见回头钱的时候,没准遭受重击。 那才是辛辛苦苦好几年,全白干! “夫人,您真敢想。” 陆五作为男子,都没如此大的格局。 “怎么就不敢想?” 最近十几年内,蛮子在冬日里时不时地骚扰百姓,对大齐边城虎视眈眈。 “咱们总是被动挨打不是办法,就该主动出击,打到蛮子的老巢去!” 泗水城是蛮子的风水宝地,物资丰饶。 一旦拿下泗水城,蛮子只能苟延残喘了。 “蛮子身体壮硕,全民皆兵,一直很瞧不起咱们将士。” 泗水城易守难攻,还有一处不冻的海。 要是拿下来,北地百姓的日子只会更好。 “那些阴沟的老鼠只敢暗地里找点麻烦,若真有本事,怎么不见打到边城?” 在秦晴看来,大齐也有自己的优势,不必妄自菲薄。 想要攻占泗水城,难一些,却可一劳永逸,至少保边城几十年太平。 “若周将军肯攻打泗水城,我愿意出力!” 秦晴没本事上阵杀敌,她可以留在后方救治伤兵。 只要团结一致,希望总是有的! “攻占泗水城?” 陆景之摸了摸下巴的假胡子,淡淡地道,“倒也不难。” 在地道里走一夜,等到前方见到一丝丝光亮,秦晴终于松口气。 天刚蒙蒙亮,一行人出了地道。 让秦晴没想到的是,有人守在地道口,每个人又收取五两银子。 “赚双份钱,的确有生意头脑。” 泗水城这边的村子与大齐通婚,因而见了秦晴这等混血的面相,还算友好。 “姑娘,可曾许了人家?” 蛮族的汉子看到秦晴,眼神一亮,误把秦晴当成去探亲的蛮族女子。 空间实时翻译,秦晴当即听懂了。 为维持哑巴的人设,她如受惊的小兔子,躲避到陆景之身后。 秦晴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她不会梳蛮女的妇人头,只编了辫子,被误认为未出嫁的姑娘家。 “舍妹已经名花有主。” 不仅有主,还是三个小娃的娘。 陆景之立刻用蛮语回绝,汉子一愣,瞬间表现得很低落。 一行三人出村,见左右无人,秦晴问道:“夫君,那蛮子说了什么?” 秦晴心里清楚,但是她就是故意问。 “他说你长得丑。” 陆景之淡定回答,无视陆五面上的抽搐。 “啊呸,我信了你的邪!” 秦晴有抓包陆大佬的快感,要不是空间给力,她或许就信了。 第102章 神还价 今日正是泗水城的大集,周边百姓纷纷出动。 集市横跨两条街,一眼望不到头。 秦晴打扮成蛮女,挎着个小提篮,在人群中并不显眼。 “不如喝羊肉汤,吃麻酱饼如何?” 在泗水城,羊肉汤是一大特色。 集市上有七八家类似的摊位,人满为患。 “好。” 陆五用蛮语答应,碍于周边人多,不好给秦晴翻译。 于是二人做主,秦晴只得跟随。 首先在吃上,他们就无法达成一致。 羊肉汤呈奶白,上方飘着绿绿的葱花。 搭配的麻酱饼则是类似大烧饼,中间空心,被抹了一层麻酱。 “嗯。” 秦晴细细品味,羊肉毫无腥膻味,反而很滋补。 麻酱饼外皮被烤焦,内里绵软,也合胃口。 她有大肆采买放入空间的念头。 空间里,虽然没有防腐的功能,却有一处大冷库。 把食材放入进去,至少能放个一年半载。 吃的时候锅边加热,和刚烤出来的一样。 “好吃!” 秦晴时刻牢记哑巴的人设,竖起大拇指。 她吃到美食,首先想到的是儿子们和婆母周氏。 “嗯。” 陆景之轻轻答应,而后低头慢条斯理地喝汤。 秦晴再看陆五,毫无吃相可言。 “老板,再加上五个麻酱饼!” 好不容易等陆五加饼,秦晴以为可以带走了,却看到陆五一口气,吃得干干净净。 虽然三人一行有照应,但秦晴与那主仆二人毫无默契。 要不找个机会,分头行动? 秦晴心中有了想法后,开始寻找“失散”的机会。 却不想,机会来的如此之快。 “不好了,快跑啊!” 突然,集市上顿时混乱起来。 不晓得谁的鸡笼被打开,公鸡母鸡到处扑腾。 “快,城主的妹子又来抓人了,长得好看的男子赶紧躲起来啊!” 有人喊一嗓子,随后只见旁边摊位的蛮子扭身就跑,顺便拉上陆景之和陆五。 “兄弟快跑,卡门的母夜叉又抓人暖床了!” 集市上的男子很有经验,瞬间一哄而散。 听说陆景之符合城主妹妹的审美,秦晴果断溜了。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此刻是名正言顺甩掉陆大佬的机会!” 混乱中,秦晴躲避在两侧的一家成衣店。 “这是这个月的第几次了?” 掌柜和伙计跑门口看热闹,一脸兴致勃勃地八卦。 “第三次。” 伙计记得清楚。 前几日,听说城主府派了一队人去大齐边城。 本想抓回相貌好的男女亵玩,结果全军覆没了。 “城主妹妹那身段,门都卡坏了几十个,听说府上的床榻都是加固的!” 城主和其妹都很好色就是了。 “马上丰收节,听说城主想要效仿酒池肉林,城主府四处派人抓美貌的大齐女子呢!” 人群散了后,掌柜和伙计这才意犹未尽地从门边回来。 此刻,秦晴已经挑选好了几件羊羔毛的马甲。 马甲厚实,内外皆可搭。 “姑娘,这些你都要了?” 难得来个大客户,伙计很热情地问道。 秦晴点点头。 “咱们店里售卖的马甲,选择上等的羔羊皮制作……” 伙计叽里呱啦,秦晴查看空间后,再次点头。 羊毛细密,没夸大宣传。 秦晴给伙计比划个手势,“多少钱?” 不是手语,没有套路,全是瞎比划。 不过伙计很快看懂了。 眼前的姑娘多半可能是个哑巴。 “一件二两银子,您要五件,总共十两。” 伙计报价道。 这个价钱,秦晴并不满意。 泗水城的农户多半靠养牛羊为生,东西多价钱自然下来了。 几件马甲要价十两,真黑心。 是把秦晴当肥羊了? “一两。” 秦晴伸出一根手指头,掌柜和伙计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掌柜,这位姑娘的意思是一两银子一件。” 伙计琢磨了下,请示道。 “行了,今儿生意不好,就当个开张价。” 掌柜面上露出一抹痛色,半晌才释怀。 他煞有其事地点头,又嘱咐道,“姑娘,你不要和别人说这个价钱啊,再有人来,我可不卖!” “就是,咱们还没开张,姑娘是头一份,捡便宜了!” 伙计找了个包袱皮,把马甲全包起。 不料,秦晴迟迟不肯掏钱,“不是一件一两银,是五件全算上一两!” “掌柜,她好像是这个意思。” 伙计有点不可置信,这打骨折的价,亲娘来了都不卖! “什么?” 掌柜瞬间怒了,“胡扯!这羊皮成本就要二两银子,还要手工裁剪锁边……” 一两买五件,诚心是来戏弄他们的吧? “姑娘,咱们是铺子,品质都是一流的。” 伙计沉下脸,拿着大扫把撵人,“你图便宜去别人家看看吧。” 秦晴察言观色,掌柜和伙计要玩命的架势,二两的成本看来是真的。 “不怕掌柜不发火,就怕只给一两,掌柜还答应了。” 要是那样,秦晴只会怀疑自己钱给多了。 打听到底价,生意很好做。 只要在对方的底线上,稍微加那么一点。 最后,秦晴给二两银子,又多给二百文工费成交。 第103章 她是我妹 混乱过后,集市上又恢复秩序。 集市两侧的摊位,很神奇地恢复原来的位置。 小贩不断吆喝,百姓讨价还价,仿佛抓人的事不曾发生。 秦晴回到卖羊肉汤的小摊,她要回购麻酱饼。 空间里大把的地方,秦晴早已做好分配。 “姑娘!” 摊主大娘看到秦晴,赶忙把人拉进小棚子。 “怎么了?” 依然是手势。 “姑娘,跟着你一起来喝羊肉汤的,是你的亲人?” 摊主大娘唉声叹气道,“你快回家告知你爹娘一声吧。” 那二人因为面皮白,被城主府的人抓走了! 至于抓走后有什么下场,还用说? “真的?” 秦晴面上的笑都快绷不住了。 “哎呦喂姑娘,你咋不相信呢,咱们能用这个来开玩笑?” 摊主大娘塞给秦晴一包麻酱饼,刚刚她还没来得及给陆五找零钱。 “造孽啊,城主妹子几百斤的分量,据说压死过书生!” 大娘见秦晴不会说话,嘱咐两句后,再次忙着手里的活计。 秦晴拎着东西,闪到无人的胡同。 “哈哈哈!” 陆大佬也有今天! 秦晴只感觉胸口的浊气一扫而空,顿有神清气爽之感。 不是说她长得丑,自己先遭报应了! 胡同里有人,秦晴没太注意,她把东西收到空间,确保无人看到。 这方面,她一直很注意。 那人可能是听到她狂笑,被炸出来的。 “买牛肉饼去!” 想到此,秦晴脚步轻快。 等秦晴一走,胡同尽头出来一个剑眉星目的男子,站在原地勾起唇角。 他见秦晴奔向牛肉饼的摊子,比她快了一步。 “深海大鱼啊,早上刚捞出来的!” “刚宰杀的鲜牛肉,便宜卖了!” 集市上的人气又回来了。 秦晴看到卖海产和牛肉的小贩,一脸羡慕。 边城不靠海,以往两国关系没那么吃紧。 冬日里,经常有鱼虾等物从泗水城运送到大齐边城。 价钱不贵,百姓们吃得起。 每当过年,边城百姓们全家吃几十斤的鱼锅,时不时地还能吃上两顿牛肉。 在大齐,牛主要用于耕种,杀牛犯法。 如杀老牛和残牛,也需要重重审批。 原主在京城里吃过那么几次牛肉,到秦晴这,早已忘了味道。 “就是这个味儿,好香啊!” 秦晴吸了吸鼻子,不自觉地被香味吸引。 前方,百姓们排起长队。 “一人两个牛肉饼,按人头来!” 百姓们自觉排队的,是一个油毡布当棚子不起眼的小摊。 摊主夫妻俩,一人调馅包馅饼,一人烙饼收钱,分工合作。 炉灶上,架着平底的铁锅。 内里,牛肉饼已经被煎得金黄。 “啊,真他妈香!” 买到牛肉饼的汉子当着排队众人的面,咬了一口。 随后,汉子顾不得烫嘴,越吃越快,狼吞虎咽。 牛肉馅扎实,肉馅爆汁,味道那叫一个绝啊! “只可惜每个人只能买两个,想吃还得继续排队。” 汉子吃得太香,人群中不断有人抱怨。 秦晴正在走神,一不小心撞上前面的人。 “对不住了。” 秦晴摆摆手,她不能说话。 前面的男子身量很高,轮廓深邃。 相比之下,具有异域风情,却又比大齐书生更多了阳刚之气。 他回过身,眯着眼上下打量秦晴。 “到了。” 秦晴指着前面,最新一锅的牛肉饼,刚好到她截止。 “运气真好!” 再等下一锅,又要等一刻钟。 “没了,只有这一锅了。” 摊主夫妻对秦晴身后排队的百姓道,“今儿馅料没带够,明日再来吧!” “老板,你下次多带点啊!” “就是,收摊太早了!” 众人在抱怨声中,稀稀落落地散去。 摊位前,只剩下秦晴和混血美男子。 “老板,我要四个。” 在秦晴没注意的瞬间,前面的男子给了老板铜板,把剩下的牛肉饼全部卷跑。 跑之前,对摊主夫妻俩解释道:“她是我妹!” 等到秦晴这,只剩下一口漆黑的平底锅和些许油。 牛肉饼没了。 “牛肉饼被前面那个串串给骗跑了!” 秦晴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如冷水浇头。 到嘴边的美味,飞了! “姑娘,难道你不是他妹子?” 摊主夫妻见秦晴愣神,善意笑道,“你们长得挺像的。” “你妹啊!” 从没见过这等无耻之人,可气的是那人抢走了牛肉饼后,仗着对地形熟悉跑了个没影! “该死的串串,化成灰老娘都能把他掘地三尺!” 秦晴顺了顺胸口,那人最好祈祷别再遇见她。 抢夺牛肉饼之仇,不共戴天! 第104章 挡箭牌有了 牛肉饼没吃到,秦晴别提多失落了。 好在集市上不只有一家,但是看着稀稀拉拉的人群也知道,味道不如那家好。 因要去海边,秦晴没有特地买海产,而是先去看了药材。 泗水城盛产黄芪,被百姓们随意放在袋子里。 秦晴先后看了几家。 “大娘,还有更好的吗?” 优质黄芪表皮微微发黄,并且颜色均匀,劣质黄芪颜色有的黄有的白。 关于买药材上,秦晴犯难。 “姑娘,你想要好品质的去药铺看看。” 遇见行家,卖药的大娘说了实话。 今年与往年不同。 “听说大齐边城闹瘟疫,用黄芪救命,城主把咱们手中的黄芪都收走了。” 剩下的,只有劣质黄芪。 城主府的人看不上,百姓们低价售卖。 “药铺里的成色,稍微好一点,却也好不了哪去了。” 大娘见秦晴懂行,偷偷地露出布袋一角。 “姑娘,老山参要不要?” 山参是在后山挖的,已经炮制过。 最近城主府大肆收购药材,要不是他们给的价钱太低,大娘也不会偷摸留下来。 “要。” 秦晴看过之后,比划了一只手。 “五十两银子。” 两根老山参,这个价钱稍微有些偏低。 不过既然是大娘偷着卖的,主顾不好找。 秦晴给的算是个公道价。 “行,成交!” 大娘只想了一下,咬牙同意。 五十两银子,的确是她的底线了。 要不是儿子娶媳妇着急用钱,她不可能贱卖。 “姑娘,我要现银。” 大娘提出要求,她一个小老百姓,根本没见过银票啥样。 “可以。” 不会说话靠比划,交流没什么障碍,但是却错失很多机会。 秦晴与大娘交易后,又在集市上搜罗药材。 泗水城的药材品相好,价钱又低。 只要淘到合适的,回到边城轻松翻一番。 廉价药材边城也有,秦晴重点收比较贵重难寻的人参。 她花费一大笔银子购置,想找个合适的地方把人参放入空间。 “看到没,那丫头长相水嫩,又是个有钱的!” 秦晴在前面走,身后跟着一群汉子。 “不好,被盯上了!” 即便是交易的过程隐秘,但是保不准卖货人中间有人告密。 这群汉子也干收购药材的生意,紧跟秦晴不放。 “难道是想黑吃黑?” 秦晴不介意给蛮子点教训,不过在泗水城,她对周边不熟悉。 不熟悉逃跑路线,就是致命的缺陷。 秦晴离开集市,加快脚步。 本想找地方把人解决掉一了百了,在看到前面熟悉的影子后,秦晴瞬间改变想法。 “串串,又是那个串串!” 不坑他一把,秦晴怎么也出不了心里的那口恶气! 眼瞅着,串串进入茶楼,秦晴紧随其后。 “死丫头去茶楼是想销赃,咱们跟上!” 汉子们快速踹开茶楼大门,横冲直撞。 茶楼内,裴寂听到动静,眉头不由得一皱。 在泗水城,还有人敢在他的地盘闹事,不要命了? “公子。” 手下跟在一旁问道,“要不要小人处理掉?” 还不等裴寂说话,秦晴一阵风似的冲上来。 她二话不说,躲避在裴寂身后。 “就是这死丫头,抢了咱们的药材!” 汉子们彼此给对方使眼色,倒打一耙道。 明抢到底不好看,众人反咬一口。 “真不要脸!” 秦晴冷哼一声,她一个弱女子,有这等本事吗? “那你们找她讨要好了。” 裴寂想要闪身,发觉腰带被人抓住,脸色变了变。 “死丫头,交出药材!” 汉子们开始还有点拘谨,见裴寂与秦晴不是一伙的,内心松口气。 眼前的男子,看起来不好惹。 他们只想要发横财,并不想惹麻烦。 如果秦晴身边有人跟随,他们打劫也要掂量掂量。 “兄长!” 秦晴总共就学了几句蛮语,当即喊出声来。 串串骗走她牛肉饼的时候,声称二人是兄妹。 现在她遇见危险,他就撇清关系了? 哪有这么好的事! “识相的滚远点,我兄长不是好惹的!” 空间给出蛮语提示,秦晴不再装哑巴。 她语言天赋不错,说出来没有口音。 “呵呵,玩咱们呢?” 汉子们冷笑两声道,“你俩分明是一伙的!” 这下,轮到裴寂解释不清。 他苦笑,不过一时兴起,捉弄一下眼前的女子,没成想却被黏上了! 行走多年,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这还是第一次被算计。 “兄长,救我!” 秦晴只需要躲在串串身后观战。 这年头有挡箭牌,不用是傻蛋! 不然她的两块牛肉饼,是那么轻易能吃到的吗? 第105章 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你们兄妹俩合伙唱戏,以为咱们好骗是吧?” 抢夺的汉子感觉对方把他们当傻子耍,很是屈辱。 “识相把药材交出来,哥几个就当行行好,放你们一马。” 为首的壮汉掏出匕首,眼神阴狠。 平日在街上,一行人靠收保护费倒卖药材吃香喝辣,是周围一霸。 只有不长眼的人,才敢与之作对。 “要是不识相呢?” 秦晴有挡箭牌,不怕死地煽风点火。 黑吃黑好,她动心了。 “不识相,老子就把你们卖到城主府去!” 城主举办丰收节,正急缺美人。 他们只要主动送上来,绝不会被追问来路。 “兄长,这群渣滓好嚣张,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秦晴的身后,是一处后窗,形势不妙,方便她随时逃窜。 “是啊。” 裴寂坐在椅子上道,“一炷香的功夫,清场。” 他的话音刚落,从二层跳下来七八个身形利落的手下,两三个回合,把闹事的蛮子全部拿下。 一手刀下去,彪形大汉悄无声息地倒下。 “怎么样,小妹可还满意?” 裴寂淡定喝茶,掏出腰间的匕首。 “兄长且慢。” 秦晴抱拳,尽量少说话,用行动表示。 按照她的规矩,弄晕后第一个流程是搜身。 难怪这伙人抢她,比秦晴想象的还要穷。 “见面分一半。” 秦晴估算了价值,零散的药材她留下,银子留给裴寂。 “你我两清。” 之前牛肉饼记下来的仇,一笔勾销。 说完,秦晴快步离开茶楼。 “公子,就让她这么走了?” 手下盯着桌子上散碎的铜板和零星的碎银子,呆愣愣的。 “让她走。” 裴寂挑眉笑道,“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都打起精神,最近有大买卖。” 至于狡猾的大齐女子,只要在泗水城,二人总会再碰面。 他是生意人,一时的吃亏不重要。 正当晌午,日头火辣辣。 秦晴在空间里,学会简单的蛮语,去了杂货铺。 “老板,我要买盐巴。” 秦晴直接说明来意。 蛮族靠海,有自己的一片盐田,盐价要低于大齐。 陆景之留给她的卷宗上记载,早前两国贸易往来频繁,很多心眼活的商户从泗水城走货,到大齐贩盐。 暗地里倒卖私盐,看着不起眼,赚了个盆满钵满。 “一包两文。” 老板头也没抬,正在盘账。 “有没有大包的?” 两文钱的盐巴,只够家里吃个十天半个月。 秦晴空间里的储备,足以满足日常所需。 她想为城北大营的将士们出一份力。 “你要大包的做什么?” 老板放下账册,突然警觉起来。 城主府的人挨家挨户下令,只要遇见成批量买盐巴的人,必须当即报官。 秦晴看到老板的表情,心下一紧。 看来,四处收购盐巴行不通了。 “老板,我家开饭馆,有一道菜叫盐焗虾,盐不够不入味。” 秦晴看了一眼空间,而后抱怨道,“现在买盐只给一小包,都不够做一顿的!” 秦晴故意试探老板,谁料老板也跟着抱怨起来。 “还不是大齐闹瘟疫缺盐,现在价钱高着呢!” 如果趁此机会,把盐倒卖过去,得赚一大笔钱。 老板很心动,但他不敢。 “上头说了,只要被发觉,定个通敌叛国之罪,全家斩首。” 不仅仅是盐,还有药材,肉。 泗水城所有的商户,禁止与大齐做生意。 “这要是城主得知,那还得了?” 现在买盐,家家户户只能买一份,都需要登记。 “是啊。” 秦晴顺着老板说,得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多亏她选了不起眼的小杂货铺打听,如果按照卖药材大娘所说去大的药铺,怕是被抓了。 城主府的人,昼夜在大药铺附近蹲点。 “老板,那还有别的法子吗?” 秦晴表示出当冤大头的意愿,奈何老板摇头叹息。 “赚钱咱们都想赚,就算不怕掉脑袋,也没那么多盐。” 老板在杂货铺溜达一圈,突然有了个法子。 “姑娘,不如这样。” 杂货铺里,有盐巴炒的花生,吃起来很脆,是汉子们喜欢的下酒菜。 “你家急缺盐,你把整袋五十斤一起买回去。” 除了花生,还有蚕豆。 “袋子最底下,有掉下去的盐粒子。” 别小瞧散落的盐粒子,加一起有好几包盐。 “多谢老板提点。” 秦晴摸了摸,果然如老板所说。 最后,按照老板指点,二人交易非常愉快。 “老板,你家的板车能不能借我一用?” 秦晴不白借,她愿意给老板五十文钱租用。 “姑娘,用吧,给啥钱呢?” 话虽如此说,该收的银子,老板一个铜板没少收。 秦晴借用推车,又找到弄盐的路子,四处去买花生米和蚕豆。 她尝过,味道挺不错的。 价钱比边城还要便宜,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冬日天寒,摆上几碟小菜,浅酌一杯,日子滋润着呢。 第106章 你想多了 赶了一夜路,大采买到天擦黑,秦晴一身疲惫。 她找了一家看起来环境还不错的客栈,选了一间上等房。 关紧房门后,秦晴进入空间。 空间里,牛羊肉和鹿肉已经被放入冷库,百十来坛的烧酒堆放在角落里。 其余的零零碎碎,都被分门别类地摆放整齐,方便拿取。 在库房的一角,还有泗水城特产的黑麦。 “虽然花费十两银子的成本,不过也回本了。” 秦晴买了一大袋子的黑麦粉,打算用面包机做个黑麦面包吃。 空间无限用电,秦晴打开温柔舒缓的音乐,吃了个黑麦三明治后,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 “好困啊。” 躺在床上,秦晴闭眼想事。 明日天不亮起身,她要跟着拉脚的车夫去海边渔村。 “丰富的海产,她来了!” 秦晴只缺少食材,不缺烹饪的手段。 这一趟她要多存点,时不时地给三个儿子补一补。 昏昏沉沉中,秦晴发出匀称的呼吸声。 此时此刻,泗水城城主府上灯火通明,隐约传来丝竹之声。 下人们举着摆放瓜果的托盘,鱼贯而入。 前厅,城主完颜真与其妹完颜珠正坐在上垂手,身边跪趴着被抓来陪酒的俊男美人。 完颜真长相黑壮,而他的妹子完颜珠,更像是一头黑狗熊。 兄妹俩都很好色,时不时地对身边人动手动脚。 尤其完颜珠身边的几个书生,被捏脸更是敢怒不敢言。 在城主府后宅的柴房里,关押着几十个汉子。 陆景之靠在墙角处假寐,而陆五则是睡不着了。 “兄弟们,咱们得想个法子逃走。” 短暂的沉默后,一个白面书生发话了。 听说在今晚,完颜珠要从他们中间挑选人手暖床。 “怎么逃跑?” 众人唉声叹气,恨不得以死来捍卫清白。 他们不是不想跑,但绝对跑不出院子。 “咱们是被城主府抓来的,就算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众人没有被捆绑,甚至没有在嘴巴塞破布头,看起来很自由。 “院门口守着几十护卫,你我怎么有机会离开?” 城主府太大,众人并不熟悉。 就算跑出院子,也没可能离开城主府。 逃跑被抓回来,又要挨打,得不偿失。 “难道,各位兄台就情愿被母猪拱吗?” 想到完颜珠的长相,白面书生恶心反胃,他抵死不从! “唉,你我皆为男子,不求名节,只希望不被壮熊压死。” 虽感到屈辱,但众人没勇气寻死,总以为有一线生机。 “烂泥扶不上墙!” 白面书生气得破口大骂,奈何找不到同盟。 他把视线放在角落里始终没发话的陆景之主仆身上。 “兄弟,不如你我二人策划如何逃脱?” 不搭理“睡着”的陆景之,白面书生选中了陆五。 “你有主意吗?” 陆五与旁人不同。 别人是无可奈何,他与主子是“将计就计”。 “暂时没想到。” 白面书生很着急,他比其余人长相要好,说不定逃不过今晚。 别人还有时间挣扎,他没有。 “所以还不如认命。” 陆五打了个呵欠,好心劝说。 “为何要认命?想想你娇美如花的贤妻……” 白面书生提高了音量,看起来像个二百五。 “在下打光棍。” 陆五抬了抬眼皮。 同样是忽悠煽情,白面书生只配给他家夫人下跪,叫一声祖奶奶。 根本不是一个级别啊。 “意中人,难道你没心仪的女子吗?” 白面书生表情很夸张。 这下,陆五懒得回答。 他的心如一潭死水,泛不起半点涟漪。 白面书生游说半晌,一个同盟没找到,气得捶地。 陆景之被吵得不得安宁,不得已睁开眼。 仔细看,他的眼神没有任何彷徨,相反很是镇定。 “主子。” 角落里只有主仆二人。 陆五压低音量问道,“您说夫人得知咱们被抓到城主府,会不会绞尽脑汁来营救?” “你觉得呢?” 陆景之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夫人颇为仗义。” 此刻,夫人定是夜不能寐,辗转反侧,为救人绞尽脑汁。 陆五叹口气,主要是计划没变化快。 对于来城主府走一遭,陆五感到迷惑,他甚至不晓得主子的计划。 “你想多了。” 以陆景之对秦晴的了解,早已把他这个当夫君的抛在脑后。 泗水城好吃的好玩的,哪样不吸引人。 “惊蛰,你说是不是?” 陆景之抖了抖袖口,从袖口里窜出一条小蛇。 “夫人的宠物,怎么在您这?” 小蛇惊蛰很有灵性,察觉到房内的气味不喜欢,惊蛰又钻回陆景之的袖口。 陆景之勾唇,神色慵懒。 第107章 走好 “主子,等会城主的狗熊妹子要来选人了。” 听说“狗熊”一晚上要选两名男子暖床,这还是普通情况。 如兴致上来了,连御十男! 城主府掳来的男子,进来时壮实,等被丢出去,神色呆滞鬓边白发,如同老了几十岁。 总之很惨。 陆五得知后不禁感叹,“蛮子果然生猛!” “主子,万一咱们被选中,难道真要失身?” 如果是这样,就玩的太大了。 他还是个雏儿,万一从此以后对女子失去兴致从而转变成断袖…… “陆五,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陆五浮想联翩,被陆景之打断。 “一间房内几十号人,你觉得你脱颖而出的可能性很大吗?” 刚刚那白面书生之所以蹦跶,因他是数一数二的好相貌。 其余人,也比主仆二人强许多。 “主子,就算您戴了假胡子,也不影响您的脸啊!” 美人在骨不在皮,用在男子身上一样合适。 陆五很激动,他认为自己的审美没问题。 卫芊芊对主子疯狂觊觎,多半还是因为看脸。 “是不影响,但是你我二人戴了面具。” 陆景之提醒道。 面具修饰过后,整张脸除了白,眉眼寡淡,显得平平无奇。 “还有,咱们是被拉出来充数的,你放一百二十个心。” 除非“狗熊”想尝鲜,那另当别论。 “主子,那如果被看上呢?” 陆五紧了紧衣袖,他们的计划,决定于他是否献身。 “我是说今晚被选中的几率不大。” 约莫等几日,总会轮到他们。 城主府有自己人,只等对方送消息,陆景之再下手。 “完颜珠深得城主信任,她腰间有一串钥匙。” 其中,有一把可以打开泗水城的药库。 不过,药材不是重点。 重点在城主完颜真身上。 “完颜真身上带着泗水城的城防图,其内有军机密道。” 原本,城防图不在陆景之的计划内。 “既然夫人有野心攻占泗水城,那你我不如顺便助周维一臂之力。” 计划没变化快,不如随机应变。 “好。” 提到攻占泗水城,陆五想到秦晴所说,心潮澎湃。 舍命陪君子,他豁出去了! 昨夜整晚未睡,陆五心大,很快打起了呼噜。 入夜时分,大门被打开。 门口发出一声脆响后,大门四分五裂。 完颜珠来到众美男中间,如陆景之预料那般,第一个选中了白面书生。 “我……我是不会从的!” 白面书生面色羞红,一脸视死如归。 生得如狗熊就罢了,还如此不知羞耻! “啰嗦!” 完颜珠一巴掌,把白面书生扇了个跟头。 “小白脸,老实些还可少吃点苦头!” 小姐兴致正高,手下人自然不可扫兴,拿出点本事来。 “你们给我吃了什么?” 白面书生吃下一个药丸子,神色极其惊恐地问道。 “你马上就知道了。” 一众手下挑人,选了五个看起来更强壮的汉子。 “这个不错。” 完颜珠来到墙根下,一把挑起陆五的下巴。 二人大眼瞪小眼。 “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是足够淡定,本小姐不喜欢叫得如杀猪一样的男子。” 完颜珠一进门,就看到刚睁开眼的陆五。 有心睡觉,是不是愿意被她宠幸? “只要听话,让本小姐满意,许你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完颜珠承诺道。 她看陆五很特别。 “带上!” 手下立刻蜂拥而上。 这下,陆五傻眼了。 陆五颤了颤,对眼前的一幕不敢置信。 完颜珠进门,陆五在主子的眼中看到了惊恐。 早知如此,为啥不提醒他也装一装? “主子,您不是说咱们主仆二人不会被看上吗?” 因为表现特殊被选中,陆五欲哭无泪。 “你家主子只说几率不大。” 几率不大,但还是有机会的。 陆景之淡淡地道:“看来,她想尝鲜。” “那小的应该咋办?” 服从还是反抗? 陆五毫无心理准备,顿时懵了。 以他的本事,完全可以从城主府逃脱。 若他跑了,是否会暴露身份? 眼瞅着,陆五即将被带走,陆景之仍旧维持惊恐的面色,好像呆住了。 “走好。” 陆五跟在完颜珠身侧,耳边轻轻飘来两个字。 “呜呜,又是想投靠夫人的一天!” 做主子的手下,需要有脑子,否则必定被嫌弃。 但给夫人做手下,只需要服从就好。 算了,随机应变,他能行! 陆五握拳,眼神中充满斗志。 “如果搞不定,应该怎么办?” 陆五摸了摸下巴,难怪陆七说他脑子不灵光,死脑筋。 “如果搞不定,当然要拖主子下水啊!” 天塌下来有大个儿顶着,他不逞能。 想通以后,陆五整个人都轻松了。 第108章 不识货 天不亮,秦晴已经洗漱妥当,整装待发。 她先退房,随后到客栈门口等拉脚的车夫。 天刚蒙蒙亮,马蹄子声音响起。 出乎秦晴的意料,马车上人满为患。 “姑娘,今儿有大潮,都是去赶海的人。” 车夫客气地解释一句,言外之意让秦晴通融一下。 原本定下包车,结果马车里挤着七八个大娘,全是车夫的亲戚。 “姑娘,车门口地方大,你就坐那吧。” 大娘们自来熟,给秦晴留个空位,又开始继续话题。 “你们听说了没,昨儿城主妹妹又抓壮汉了!” 这次比以往还明目张胆,直接从集市上抢人。 “听说了,抢了两个喝羊肉汤的倒霉蛋。” 提起这个,众人八卦的劲头高涨。 “我娘家嫂子的妹子的婆婆,给城主府里送柴火,听说那倒霉蛋明明长得不咋地,是凑数的,还被城主妹子选中了呢!” 别看完颜珠长相难看,却是个大方的。 “听说她之前宠幸一个男子,赏赐给那人三四箱珠宝。” 消息来源于城主府,保真。 “那可是飞黄腾达了。” 大娘们立刻露出艳羡的目光。 三四箱子珠宝,都是好货色,一辈子花不完! “唉,保不准受赏男子天赋异禀,其余小白脸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喽。” 八卦的大娘感叹,“城主府的软饭,不好吃啊。” “到也未必,男子行不行,看的不是面相。” “大多小白脸都不行。” 众大娘挤眉弄眼,说完哈哈大笑。 秦晴竖着耳朵听,她猜测被完颜珠看中的倒霉蛋,多半是陆五。 如果是陆大佬,不会进行的那么顺利。 “大家都是成年人,总有自保的手段。” 秦晴听完,就当个乐子一笑而过。 让她去救人?不可能的。 “万一我瞎掺和,打扰陆大佬的好事,岂不是多此一举?” 秦晴没有受到任何良心的谴责,很愉快地想通了。 等她办好事,直奔聚源客栈,独自一人回边城。 接下来,大娘们又说起东家长李家短的八卦。 谈到城里买盐难,又限制,免不了怨声载道。 秦晴把有用的消息默默地记在心里。 一个时辰后,马车终于到了渔村。 大潮刚退,海边站着不少附近村里来赶海的队伍。 在一侧,有小贩正准备收渔船捞上的鱼虾蟹等物。 “姑娘,你赶海的装备不行!” 同车大娘看到秦晴徒手挖坑,主动借给他一个小铲子。 在海边,鱼虾等物刚下船,还是活的。 “多谢大娘了!” 秦晴不客气,用小铲子挖蛏子和猫眼螺。 她的筐里,只有一部分,大多数被她偷偷运送到空间中。 住在海边,蚶子,蚬子等到处都是,价钱等于大白菜。 秦晴挖了半天,没看到硬货。 她四处一看,特地靠近两个收鱼的小贩,偷听二人对话。 “要我看,不如咱俩合伙包船出海。” 小贩们商议,包一艘渔船五十两银子,出去碰运气。 如果打上来的东西多,肯定能回本。 “回不了本。” 另个小贩对渔村的人有了解。 “他们祖辈在海上打渔,你以为会让你占便宜?” 同样一片海,在哪里下网都是有讲究的。 包船十有八九被坑。 “打捞上来的海菜,海虫子,卖不上价啊。” 二人凑在一处商议,决定找熟人交易。 海边,动辄打捞出十几斤的大鱼。 渔船回来后,收购的小贩蜂拥而上。 秦晴不懂行,跟着大娘们在一处围观。 “这一趟不行,打上来的都是没用的海虫子。” 海虫子味道就一般,远不及鱼虾鲜美。 “大娘,海虫子多少钱一斤?” 秦晴看到所谓的海虫子,当时就激动了。 “这是营养价值极高的极地海参!” 秦晴的嗓音微微颤抖,还要极力装作淡定。 她担心如果表现得狂热,对方会肆意哄抬物价。 “一文钱三斤都不一定有人要。” 赶海的大娘,对海参表现得没一点兴致。 “我一文三斤收。” 事实证明,是秦晴想多了。 小贩们忙着哄抢鱼虾,把海虫子随意扔到海滩上,看都不看一眼。 “当真?” 大娘们以为碰见了傻子,来赶海还找到一份活计。 “当真。” 空间里有脱水的设备,可以脱水储存,这样不用占用冷库的地方。 如此大补之物,蛮子好不识货! 秦晴把筐子里的贝类倒出去,专心致志地捡海参。 遇到多的地方,直接收到空间里。 “丫头,你说话作数不,不是逗咱们玩的吧?” 大娘只捡了个十几斤,还有些不相信。 “若是信不过我,可以随时结算。” 秦晴激动万分,恨不得发动所有人捡海参。 “那行。” 几个大娘在秦晴这换钱以后,极大地激发了热情。 更有那有生意头脑的小贩,从渔村人手中收购,转手卖给秦晴。 “有多少要多少!” 秦晴无所谓,光靠她一己之力,的确无法搜罗太多的货。 她请了渔村人帮忙做见证,一日之内收获几千斤之多。 第109章 锁死 天已经黑了,大娘们还舍不得回家。 与秦晴约定第二日早起来渔村帮忙,众人这才散了。 “白日里打渔,有城主府的人在一旁收税。” 渔民冒着风险,所得的扣掉赋税后,仅够维持平日的吃穿用度。 天一黑,城主府的人离开,渔村的老手,还会偷摸地出海。 秦晴走得晚,因而捡了个便宜。 一切全靠空间,她与村人对话自如。 “老伯,我看你家里还有小虾米,不如全卖给我如何?” 吃不到盐,可以用虾米替代。 蛮子一定想不到,就算他们控盐,秦晴仍旧有别的手段。 晒干的海带,紫菜,海米,鱼干,只要是可存放的海产,秦晴都要。 “全都要了?” 老伯第一次遇见这般大手笔的主顾,多少有些猜想。 不过,他可不管东西送到哪,渔民只管赚钱。 “对,都要。” 并且,海虫子秦晴长期收购。 她会联系聚源客栈的人,时不时地帮她走货。 “成,你先给一百两定钱,明日我帮你统计数量。” 老伯提出要求,毕竟渔民手中有小贩的订单,他要给稍微高的价截货。 “没问题。” 秦晴一口答应,没半点犹豫。 此后的三日,秦晴与老伯合作默契。 每到天黑,二人必定出海一趟。 打到的鱼虾不好存放,趁着午时日头足,全部暴晒成干。 连夜,运送到聚源客栈。 “老伯,多谢了!” 倒腾几日后,秦晴空间里上千平的冷库几乎装满。 二人彼此心知肚明,都在揣着明白当糊涂。 “生意人,只为一口饭吃。” 老伯说完,一脸讳莫如深。 留了几日,因太过显眼,秦晴只得打一枪换个地方。 期间,她找到一个制盐的好办法。 用太阳晒干的海滩泥沙浇海水过滤,先制成高盐分的卤水。 而后,再将卤水晒干,得到的盐产能提高不说,并且纯度良好。 “老伯,这些海产,帮我送到老地方。” 空间里,全部是秦晴的私藏。 摆在明面上的,就当她作为普通百姓为城北大营将士们尽的一份心意。 花费虽多,打下好口碑,这笔银子早晚赚回来。 几日后,依然没有陆景之与陆五的消息。 秦晴不等了,打算先一步回到边城。 药材她收购一些劣质的,暂时可以顶一段时日。 到达聚源客栈,秦晴被伙计请到内间。 “伙计,我要运送海产回到边城,越快越好。” 秦晴把陆景之给她的牌子交给伙计。 “姑娘,你们是一行三人?” 伙计看到牌子后,沉吟片刻问道。 “是,我着急回去。” 秦晴察觉到伙计的面色不对,赶忙又追问,“有什么问题吗?” “姑娘,您可能不晓得咱们聚源客栈的规矩。” 伙计给秦晴解释,“海产今晚就可送走,但是您暂时不能离开。” “为什么?” 秦晴懵了,她的确不知情。 “您知晓现在是非常时期,走货和送人,不在同一条路线内。” 这是其一。 “你的同伴提前预定客栈,要求是三人同行。” 因为是已经定好的,这点无法更改。 “什么?” 秦晴当场石化。 她已经把事办好,为啥要与那两个拖后腿的一起走? “我可以加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秦晴很上道。 只要对方肯办事,一切都好商量。 “抱歉,这是咱们客栈的规矩。” 伙计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你想提前走并非不可,可以找村人介绍。” 不过,伙计要提醒一句,“就在昨日,下方有一处地道塌陷,听说砸死了人。” 村人挖,根本不懂得看地貌。 挖的浅,经常出现问题。 但是聚源客栈就不同了,他们的地道很稳定,而且安全。 内里如迷宫,哪怕被人追杀,只要有人带路,都可轻易地躲避。 “我懂了。” 秦晴已经冷静下来,她被摆一道,与陆景之锁死了。 “要不是想念亲人,我不会这么着急。” 秦晴立刻变了态度,为自己找补。 既然不得已要去找那二人,秦晴必须要拿回个人情。 若被陆大佬得知她有小心思,该不会记恨吧? 聚源客栈楼上的雅间内,裴寂带着月牙的面具,一脸悠闲地喝茶。 “公子,还真被您给猜中了,那丫头想要回边城。” 不过,按照规矩,被伙计阻止了。 “哦?” 裴寂把玩着茶盏,饶有兴致地问道。 “她与两个男子搭伴,那二人正在城主府内。” 手下回禀打探来的消息。 “也就是说,她得想办法进入城主府找人?” 刺激,越来越刺激了。 “是。” 手下不明白公子的意思,站在一旁等吩咐。 “明日,咱们的戏班子要去城主府唱戏,把她安插进去。” 当然了,己方不干赔本的买卖,银子必定不能少给了。 “公子,来不及。” 戏班子的新戏已经排好,从班主到戏子,一人不多。 如果把秦晴安插进去,必须得加戏。 这在一夜之内,不可能完成。 “唱戏的角儿安排不了,演个尸体不就行了吗?” 第110章 进入城主府 “公子,恐怕不行。” 手下一脸为难。 虽说城主完颜真杀人不眨眼,这等魔头,偏生喜欢看情情爱爱的戏。 “小的给您讲戏。” 手下拿出一本小册子,认真讲解。 为迎合城主口味,戏班子已经进行了两轮修改。 “总体上来说,是才子佳人的戏码。” 一个赶考的书生,经不住同窗诱惑,来到花楼之中寻欢。 也因此,碰见花楼的花魁水仙。 “水仙卖艺不卖身,冰清玉洁,她被醉酒的恩客为难,在此时,书生挺身而出。” 老掉牙英雄救美的套路,书生因而得到水仙的心。 “二人约定,等书生赶考回来,迎娶水仙。” 结局是大圆满,书生为水仙赎身,娶为正妻。 “在这一出戏里,不可能加尸体啊。” 手下比比划划,从头甜到尾,无虐。 “几年了,完颜真的口味真奇怪。” 新戏只适用于泗水城城主府,如果在大齐唱戏,恐怕一个看的人都没有。 “没新意,不够跌宕起伏。” 裴寂评价后,顿时失去兴致。 “公子,您怎么忘了,是您把大齐话本弄到泗水城来的啊。” 手下提醒,只是没想到城主长时间被话本毒害罢了。 “既如此,把她安排成水仙的丫鬟。” 水仙与书生传信,总要有个拉皮条的。 秦晴加入进去很合适。 “要不是时间紧迫,本公子真想改成二女争夫的戏码。” 裴寂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又道,“咱们跟着她一起进府。” “您也去?” 明知道秦晴的同伙留在城主府动机不纯,这个时候送上门,蹚浑水不好吧。 “不把水搅浑,如何浑水摸鱼?” 裴寂倒是很期待。 这边,秦晴得到了消息。 “告诉班主,我可以的。” 打发了来传话的人,秦晴又陷入沉思。 其实想进城主府,并非没有别的路子。 帮着秦晴捡海参的大娘,七拐八拐的亲戚给城主府送柴火,两日去一趟。 “如果拜托大娘帮忙,也可以成事,就是耽搁得太久。” 出来几日,不晓得旧营地收治百姓的情况,秦晴归心似箭。 翌日早,下了一场雨。 还不到农历八月,泗水城早日入秋。 雨天寒凉,秦晴湿了鞋面,冷的打了个哆嗦。 她上了马车,看到对面坐着人后,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串串,又是串串! 冤家路窄,狭路相逢。 “兄长?” 讨厌归讨厌,对方毕竟帮她解决过麻烦。 秦晴猜测他的身份不简单,原来与聚源客栈有关系。 “原来是小妹啊。” 裴寂没有问秦晴的来路,而是送上一杯热茶。 “多谢。” 谁知道茶水里有没有下东西? 出门在外,秦晴有防人之心,很谨慎。 热茶用来暖手,秦晴一言不发。 她不问,裴寂不答。 二人各怀心事,相顾无言。 等顺利进入城主府,城主府的下人为戏班子安排了一间房,以供放戏服和休息之用。 “天黑后,城主府大摆宴席,今日有贵客上门。” 管事负责与班主接洽,秦晴才得知串串姓裴,是他们的“班主”。 “管事,规矩我等都知晓,请您放心。” 裴寂说着,塞给管事一块银子打点。 “裴班主……” 等管事一走,秦晴立刻凑到裴寂身边打听消息。 “你老实点,先不要有动作。” 天黑以后,好戏开台。 “今日既然有贵客上门,城主府必然是内松外紧。” 即便府内好办事,却很难逃脱。 裴寂之前没得到消息,想必是城主完颜真临时决定的。 “城主府内,四处都有护卫巡守,一旦见有人鬼祟,先杀后奏。” 不管是谁,杀无赦。 裴寂知道秦晴必定得去找人,提醒道:“这是城主府的规矩,你放聪明点,以免牵连戏班子。” 言外之意,他收钱,但是不承担别的后果。 “好。” 秦晴一口答应,串串不出卖她,她已经谢天谢地了。 “有城主府布局图吗?” 戏班子从角门进来,秦晴走了小半个时辰。 城主府占地极广,比现代的大公园都要大。 一个不小心,容易迷路。 “没有。” 裴寂挑眉,只要不是傻子,谁会把城主府的布局图带在身上? “都在这里。” 裴寂说着,指了指脑袋。 他可以给秦晴画图,但是要给银子。 “不愧是聚源客栈的人,死要钱,掉钱眼里了。” 秦晴内心鄙视,面上却表现得很理解。 “裴兄,应该的。” 给钱无所谓。 城主府这么大,如此豪富,随便顺点东西,回本不是问题。 秦晴不会在小事上计较,因小失大。 熟悉后宅布局后,秦晴又把布局图放在空间里,弄出一个导航。 对于路痴来说,这一步很关键。 临近午时,雨停了。 戏班子众人都在歇晌,秦晴忍不住,想先一步探探路。 “锁了?” 秦晴打不开房门,又转移到窗户处,“也锁了?” 窗门紧闭,秦晴多少有些心急。 角落处,裴寂懒懒地道:“等掌灯时分,自然有人来开门。” 戏子的身份低贱,有一间房休息,还是用银子换来的。 “裴班主,我有一事不明。” 出不了门,秦晴稍显烦躁。 她深呼吸冷静下来后,说出心底的疑问。 第111章 对暗号 “裴班主,听说城主妹子时常见色起意,你又有好相貌,怎么就不担心……” 裴寂说的没错,等掌灯时分出门,更好掩饰身份。 秦晴强迫自己放松,八卦道。 就连扮丑的陆景之和陆五都被看上,没道理放过大美人。 “哦?” 裴寂挑眉,“在我这,回答问题是要收银子的。” 他倒是有心献身,就怕完颜珠承受不起。 “什么?” 秦晴立刻闭嘴,“那还是算了。” 该花的钱秦晴一分不省,但不该花的,她一个铜板不想出。 看裴寂对城主府熟悉,没准为摸清楚布局,早已献身过。 估计是活儿不好,完颜珠看不上。 “笑话,本公子可不是完颜珠能得到的人。” 秦晴的想法写在脸上,裴寂下意识地反驳。 他这人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还真没出卖过色相。 这是一条好路子,不如下次试一试? 二人闲聊几句,气氛越发冷凝。 “裴班主,管事说城主府有贵客,是谁来了?” 到陌生之地,秦晴稍显紧张。 她相信,陆大佬“自投罗网”,定然有安排。 秦晴只要露个面,与陆景之交换消息,约定回程时间。 “城主府的贵客多了。” 裴寂没有再谈钱,而是好心告知,“可能是军中将领,也可能是其余城主。” 蛮族与大齐不同,每个城池都有城主。 泗水城是众多城中最富的。 “以往每隔两个月,众城主都会聚在一起。” 这些消息也不算隐秘,几乎是人尽皆知。 “聚一起干什么?” 秦晴的意思是,城主聚一起准没好事,比如探讨如何攻占大齐。 “干什么?” 琴棋书画,吟诗作对,可能吗? “当然是聚在一起玩弄女子。” 泗水城靠近边城,从大齐掳来的女子被送到城主府,以供蛮子们享乐。 完颜真最喜欢“转盘”。 再说下去,尺度就大了。 “还没出鬼月,尽量避开后花园。” 城主府内,后花园的花草养得好,只因为下面埋着“花肥”。 裴寂说完,秦晴不由得心下一紧。 掌灯时分,城主府的下人打开门,秦晴终于得到自由。 “裴班主,我去个茅厕。” 秦晴一刻不耽搁,找个借口闪身出门。 “公子,她……” 手下又站出来,他有预感,秦晴绝对会惹祸,把城主府捅个窟窿出来。 “让她去。” 裴寂一脸算计,“越乱越好,你以为咱们真来唱戏?” 这边,秦晴已经用麻醉枪打晕了与她身形差不多的丫鬟,换上丫鬟服。 由于今日城主府刚进了几十个丫鬟,见她是个生脸,众人没有怀疑。 “快,大管事喊咱们去厨房一趟!” 中年妇人是个小管事,匆忙通知道。 秦晴跟在人群最后,听丫鬟们闲话。 “城主开宴了,管事安排咱们去前院送吃食。” 前方,两个丫鬟正在窃窃私语。 “我咋听说是给小姐的男宠送饭?” “给他们送饭哪来的油水?咱们走快点,抢先去前院。” 只要在前院露脸,运气好被城主看上。 完颜真只糟蹋大齐女子,对蛮女自是多几分尊重。 府上的丫鬟,削尖了脑袋爬床,立志做人上人。 秦晴听到此,脚步更慢一些。 “府上有贵客,手脚都麻利点,万一笨手笨脚惹怒城主,谁也救不了你们!” 大管事在厨房指挥,见秦晴慢吞吞的进门,又吩咐道,“把板车给她,让她去后宅!” 板车上,装着二十几份食盒。 陪着秦晴送饭的,是个沉默寡言的婆子。 婆子把板车拉到后院,站在原地不动。 “这婆子有古怪。” 秦晴拎着食盒,非常确定。 城主府内,不太可能出现进退有度的下人,像是故意给她留机会一样。 “应该是自己人。” 秦晴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婆子点点头。 暗号,这不就对上了吗。 男宠们的房内,寂静无声。 有几人间和两人间,等送到最后一间房,秦晴终于发现了陆五。 陆五头发堪比鸡窝,几日未见,下眼青黑,眼窝深陷。 “肾虚之像啊。” 房内无人,秦晴终于松口气。 “夫人,您怎么来了?” 陆五看到秦晴,激动到热泪盈眶。 他等不到主子的消息,不敢轻举妄动。 跑还不是跑啊! “我当然要来。” 秦晴叹口气道,“咱们三人失散以后,我一直四处打探你与夫君的消息,这几日睡得不踏实。” 秦晴不想来,问题是她走得了吗? 冒着极大的风险来城主府,陆大佬的人情,她要了。 第112章 还是夫人靠谱 陆五内心感动,要说靠谱,还是夫人靠谱。 可算见到亲人了,陆五有话要说。 “没有亏精之兆。” 秦晴给陆五把脉,给了他一颗固元的药丸子。 “是,小的还是清白的。” 陆五长出一口气,他被完颜珠选中,简直倒霉透顶。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昨晚没轮到他。 “还得谢谢白面书生,要不是书生拼死反抗,完颜珠也不会折磨他一夜。” 惨叫和哀嚎声一直到天明时分。 陆五听着揪心,完颜珠给他留下极大的阴影。 “夫人,如果今晚咱们不走,就要轮到小的了。” 陆五欲哭无泪,完颜珠已经钦点他了。 否则,他也不会被单独关押。 晚些时候,会有丫鬟婆子来送水,伺候他洗漱更衣。 洗白白后,卷着一张绸子,去伺候完颜珠。 “真会玩。” 秦晴揉揉眉心,问道,“你家主子呢?” 她估算今晚就会离开城主府,没见到陆景之,暂时定不下来。 “主子被拉来凑数,听说是大厨房人手不够,被带去劈柴了。” 陆五一脸羡慕,对比内心备受煎熬,他宁可干点体力活。 “完颜珠怎么没看上他?” 陆景之的面具比陆五的还要好看点。 “主子太精了!” 说起来,陆五字字血泪。 完颜珠来抓人,主子没有提醒他装害怕啊。 结果是,他因为“与众不同”被选中。 “夫人,今晚您一定要来救小的,否则小人清白不保。” 完颜珠身形庞大,力大无穷。 陆五一旦被按住,反抗不得。 “完颜珠把那白面书生按住,真如抓小鸡崽子一样。” 任由白面书生扑腾,挣扎一整夜,连地方都没挪动超过三寸。 “侮辱白面书生后,完颜珠打开一箱子珠宝,用宝石,翡翠等砸他。” 这一幕,让陆五好受点。 如果不用献身被用宝贝砸,他一定冲在前大喊道:“请侮辱我!” “完颜珠宝贝不少啊。” 秦晴听说了,完颜珠对男宠很舍得,随随便便送几箱子宝贝。 她来城主府一趟不白来,是个发家致富的好机会。 风险越大,收益越大。 想到此,秦晴已经懒得多废话了。 “夫人,小的咋办?” 陆五有些彷徨,他在等消息,就怕躲不过今晚。 “陆五,先别急。” 秦晴很淡定,“要不我先去完颜珠的院子,想办法把她的吃食里下点东西。” “让她对男子失去兴致?” 陆五冰冷的内心,再次重燃希望。 “真有那样的药就好了。” 秦晴摊手,她也不是万能的。 “作为郎中,我只能保证她短时间无法受孕。” 这样,要是发生点什么,陆五仍安全。 “小的怎么就安全了?” 完颜珠那一压,绝不是闹着玩的。 陆五一时间,没理解夫人话里的意思。 “她不能受孕,保证你俩不会藕断丝连。” 万一弄出来个孩子,陆五不是更跑不掉了? 男子,大多数重视自己的血脉。 万一被绑定,麻烦多多。 陆五:“……” 人麻了。 “陆五,保护好自己,男子的清白也很重要。” 秦晴一不小心说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又得找补。 “你放心,今晚之前事情定能办妥!” “陆五,城主府的吃食你还是不要动了,这是我带的芝麻烧饼,你先垫垫肚子。” 说完,为不耽搁时间,秦晴快步离开。 “我就说,夫人不是无情无义的人。” 一颗下沉的心,再次回暖,陆五畅快多了。 “夫人怕我不自在,还同我开玩笑。” 对比坑手下的主子,陆五恨不得当即表态投靠秦晴。 “芝麻烧饼真好吃,夫人想的周到。” 陆五一边吃,一边感动。 食盒全数送出去后,秦晴去大厨房找管事复命。 在大厨房的暗处,她发现了劈柴的陆景之。 “啧啧,出门在外身不由己,陆大佬在家都没这么卖力过。” 柴禾已经堆积成小山,在陆景之身前形成了一堵墙。 “夫君,你受苦了。” 四处无人,秦晴主动与他相认。 “我在城内几日,买了些海产,已经托给聚源客栈送回。” 秦晴只出买海产的银子,其余的全部记在陆大佬账上。 “我还以为夫人已经先回去了。” 看到秦晴,陆景之的心情不自觉好几分。 他的人手已经准备就绪,只等戌时末动手。 “没看到夫君,我岂能放心?” 陆景之说到秦晴的心里,要是没有他的骚操作,这会儿她已经与儿子们吃上海鲜大餐。 “现在你看到了。” 陆景之警惕地看向四周,又道,“城主府危险,夫人先走一步。” 他们在聚源客栈汇合,今夜离开泗水城。 “好,夫君小心行事,多保重。” “只有你在,咱们的家才完整。” 秦晴有自己的计划,巴不得与陆景之分头行动。 陆景之沉默,眉头微蹙。 不知为何,每次秦晴“关心”,听起来都很像诅咒。 确定不是他多心了? 第113章 独自行动 戌时末,晚上九点钟。 秦晴看一眼空间,现在是晚上六点半。 听说完颜珠喜欢吃肉月饼,眼见大厨房肉月饼刚出锅,秦晴立刻给了厨娘一块碎银子打点。 “是个会钻营的。” 厨娘捡了几块给秦晴,成与不成看个人。 如运气不错,赶上小姐心情好,有褒奖。 要是倒霉,不仅没有银子打赏,还得挨一顿打。 “多谢。” 秦晴从大厨房绕出来,找个不显眼的地方,给自己的脸抹黑一些。 在嘴角,粘了个假痦子。 在完颜珠的院子,长的丑更安全。 空间中有地图指引,秦晴很快找到内院。 “奴婢给小姐送肉月饼来了。” 秦晴低下头,表现得很恭谨。 “正好小姐饿了,送进来吧。” 大丫鬟青稞眯了眯眼,打量秦晴道,“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奴婢今日刚被派到府上。” 秦晴塞给青稞一块银子,“还请姐姐多多照应。” 青稞服侍完颜珠,平日没少得赏赐,看不上一块碎银子。 她哼了哼道:“不错,懂事。” 城内多少百姓人家,想把女儿送到城主府当差。 能进来的人,不是走了管事的门路,就是出了大价钱。 青稞不多为难,给了秦晴露脸的机会。 房内,完颜珠正在对镜梳妆。 秦晴一进来,就被四下里的摆件震慑。 多宝阁上,摆满金银之物。 就连内间里的床脚,都用金子作为包边,极尽奢华。 有钱,真有钱! 秦晴大开眼界,恨不得把所有摆件全部顺走。 她头脑发热,强迫自己清醒些。 银子她要,完颜珠身上的钥匙,更要找机会复刻。 “新来的?” 完颜珠扫了秦晴一眼,随意问道。 “是,小姐。” 蛮语说的不够好,秦晴尽量少说话。 “完颜珠腰间的钥匙有一大串,到底哪一把是药库的?” 秦晴犯难,她得寻个机会,把所有的钥匙全部复刻。 “小姐,晚宴快开始了,城主派人请您去前院。” 青稞来送消息,见秦晴傻愣地站着,赶人道,“东西都送到了,还不快走?” “走了,岂不是白来了?” 秦晴站在原地,转了转眼睛。 “小姐,奴婢一直很仰慕您,想来小姐身边服侍。”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想要骗人,先说一个可以骗过自己的谎话。 秦晴从荷包里,递出去一个小喷瓶。 “这是何物?” 完颜珠正要起身,被小喷瓶吸引。 “小姐,这丫鬟是新来的,怕是不懂咱们府上的规矩。” 察觉到新来的丫鬟不简单,青稞对秦晴多了几分敌意,只想把人快速赶走。 “奴婢做出来的香露。” 秦晴不理会青稞的威胁,大大方方地道。 说完,她教给完颜珠使用方法,在手腕上喷两下。 “什么味道,比花香更香!” 房内,立刻弥漫出香甜的味道。 完颜珠不是没用过香露,但是这么香的,从没有。 她如获至宝。 “青稞,拿钥匙去库房,赏给她一匣子大珍珠。” 完颜珠说完,从腰间解下一把钥匙。 秦晴观察了下,解开的钥匙和十几把钥匙一样,应该是完颜珠在城主府的私库。 那么药库的钥匙,在剩下的一堆里。 近距离,秦晴连接空间的电脑,准备复刻。 “还有吗?” 完颜珠又喷了一下,房内的香味更浓郁了些。 “还有,不过奴婢需要很多花草。” 秦晴说完,完颜珠心花怒放,“以后你就跟着本小姐负责调香,如果调出来好香,重重有赏!” “本小姐许你去后花园的自由!” 后花园是府上禁忌之地,府上下人不得随意出入。 完颜珠说完,丢给秦晴一块黑色的令牌。 “多谢小姐!” 秦晴目送完颜珠去前院,老实巴交地跟在青稞身后。 “真看不出来啊。” 完颜珠刚走,丫鬟青稞立刻发难。 她家小姐虽然人壮实,内心却是小女子。 是女子,难免会喜欢胭脂水粉一类。 “我劝你还是别耍心机。” 青稞感受到自己的地位被威胁,对秦晴出言警告。 “青稞姐姐,咱们都是为小姐好,所以投其所好。” 说这样的长句子,秦晴很是费力。 “你是小姐身边的第一丫鬟,这一点不可改变。” 秦晴本想再说几句好话,以免引发青稞的警觉,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还不等说,二人已经到完颜珠的私库。 “咔嚓。” 大锁被打开。 青稞见秦晴紧跟在身后,讽刺地道:“没有小姐的命令,你不可进入这里。” “是吗?” 麻醉枪用上,秦晴立刻上前扶住青稞。 院子里巡逻的护卫没发现异常,继续走动。 等进了私库,秦晴傻住。 第114章 一锅端了 “完颜珠也太有钱了吧?” 难怪随手用珠宝砸男宠,钱多的花不完。 金银器具,古玩字画,还有绫罗绸缎,数不胜数。 秦晴随手打开一箱,发觉里面的字画全部来自于大齐。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边城知府衙门的卷宗上写了,大齐曾经丢失二十万两官银。” 银子,本作为城北大营将士们的军需,从京城运送到北地。 奈何没到边城,就被一伙穷凶极恶的山匪打劫。 二十万两银子,不翼而飞! 也因此,国库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钱给将士们,导致很多伤兵没了抚恤银子。 寒了军心,导致军心不稳。 大齐边城的商户,时不时地有贵重物件丢失。 “原来都在这呢!” 秦晴随手翻看,确认有大部分宝贝来自于大齐。 绸缎的料子,是江南上好的锦缎。 哪怕作为陆夫人,在京城里,秦晴手里,也没这么好的私藏。 “这玉簪的点翠手艺,蛮子根本没有。” 好啊。 果然打劫是发家致富最快的途径。 蛮子不但糟蹋大齐女子,还觊觎钱财,亡我之心不死! “都是我的了。” 秦晴把空间划分出一块空地。 接下来,如变戏法一般,箱子凭空消失。 “你……” 青稞刚睁眼,就看到神奇的一幕。 她先是呆愣,反应过来后,立刻想大喊引来护卫。 “对不住了,做鬼不要记恨我。” 秦晴没加思索,注射毒药,直接送青稞上西天。 青稞不是什么好人,死得不冤枉! “如果你要记恨,就记恨陆景之吧,别记错了。” 秦晴踹了青稞一脚。 多谢陆景之设计的三人行,否则秦晴还真没有发横财的机会。 终究,还是她太单纯了。 箱子凭空消失太过诡异,并且此事必须找个替罪羊。 东西留着,不值钱的箱子物归原主。 秦晴又把箱子原封不动奉还,把青稞的尸身塞入空箱子里。 做好这一切,她大摇大摆地离开。 “大气,坦荡!” 库房附近,有十个护卫。 这些人,看到秦晴跟着青稞进入库房里。 看她独自出门,目光稍显质疑。 “杀不杀?” 杀人多少有些麻烦,可是不弄死,这些人发现青稞没出来,在戌时末之前,就得闹出乱子。 “杀!” 几乎是一个瞬间,秦晴下了决心。 杀人越货,这等事一回生二回熟。 把人弄死后,秦晴还进行最后的压榨搜身,全数拖到库房的箱子里。 打劫一间房后,秦晴意犹未尽。 其余房内,多半是皮毛等物。 上好的狐狸毛,看起来光泽度好,极为柔顺。 “不放过,一锅端了!” 打劫容易上瘾,这些好东西,宁可便宜她,不能便宜了蛮子! 连续撬了几个库房后,秦晴空间都快装不下了。 此刻,空间时间已经快到八点钟。 “去后花园,方便逃离。” 秦晴心理素质过硬,表现得很淡定。 她把令牌给护卫,拎着篮子顺利进入。 秦晴假装采花,不小心踩到一个软软的东西。 “什么?” 秦晴低头,发现自己踩到一只手。 最要命的是,手的主人还动了动。 多亏看到这一幕的是秦晴,如果是其余胆小的女子,怕是要吓晕过去。 “救命!” 女子的声音虚弱,说的是大齐话。 秦晴太阳穴发胀,赶忙徒手把土挖开。 埋尸的人估计偷工减料了,埋得浅。 女子被裹着一张草席子,浑身上下被鞭打,血已经干了,粘在衣裙上。 “醒一醒。” 秦晴推了推女子,多少有些犯愁。 人被卷着草席子,很显然是当成尸体了。 只不过,没死透。 被她遇见是缘分。 可惜人在城主府,秦晴眼下只顾得了自己。 她正发愁,眼尖地看到不远处的人影。 串串来了。 聚源客栈的人,必定有办法。 到底是一条人命,还是大齐人,秦晴动了恻隐之心。 “裴班主!” 秦晴看女子虚弱,找出外衫把她包裹住,对着不远处的裴寂招手。 裴寂看到秦晴,止不住地抽了抽眼角。 他发觉自己有点倒霉,这一趟白来。 完颜真要与众位城主赏玩一颗极品夜明珠,却听说夜明珠突然丢了。 郁闷的是,不是裴寂偷的。 他终究晚来一步。 “你怎么在这?” 城主没心情看戏,很快就要派人大肆搜查府邸。 “消息送到,我该离开了。” 后花园的角门,与城主府后街相连。 聚源客栈有马车等在后街,秦晴必须提前走。 “裴班主,帮我救个人。” 只是想办法把人带出城主府,这对串串来说不难。 “不救。” 第115章 向钱看 裴寂扫了草席子上的女子一眼,笃定道:“你就算救了她,也是无用功。” 被蛮子折磨的大齐女子,最后只有一个下场,凄惨而死。 “农历七月底,泗水城的大多数花草早已开得落败,你看城主府后花园花开正艳,你可知为何?” 花肥够多,花朵的颜色,也会发生微妙的改变。 “费尽心力把人带出去,最后只得一具尸身。” 裴寂经常夜探城主府,见的多了,表情冷漠。 “难道,你想把她的尸身运送回大齐落叶归根?” 聚源客栈接的是活人的买卖,运送尸身太过晦气。 “你开个价。” 秦晴很不耐烦,说废话的工夫,都够把人送出门了! 她要救人,必定有把握。 不然她图什么? “好说。” 生意人直接点好。 裴寂听说开价,当即笑道:“一千两银子。” 他开出天价,笃定秦晴不会答应。 至少,眼前半死不活的女子不值这个钱。 “成交。” 秦晴想也没想,以她现在的身家,千两是小钱。 哪怕她出不起,还可以记在陆大佬的账上。 裴寂:“……” “一千两,你确定?” 裴寂看到秦晴坚定点头,内心突然有点不是滋味。 要少了。 “我们大齐女子,不是生来就要被糟蹋的,蛮子都该死!” 秦晴握拳,咬紧牙关,一脸愤恨。 不知为何,她已经融入大齐,好像骨子里流淌着大齐女子的血液。 不但与之共情,并且感同身受。 “你我立场不同。” 好与坏,是与非都不重要。 裴寂一切向钱看。 “你抱着她,跟我来。” 趁着城主还没下令搜查,先一步离府。 裴寂走出几步,身后没动静。 “裴班主,我是雇主,你让我来?” 秦晴可以抱起受伤女子,只怕自己臂力不够稳,伤到她。 “看在一千两的面子。” 裴寂无奈被抓了壮丁,折返回来抱起女子。 二人一前一后,直奔城主府角门。 到角门处,裴寂又若无其事地掏出钥匙。 看到这一幕,秦晴沉默了。 “串串是个惯犯!” 动作无比娴熟,看起来是个老手。 秦晴把女子送到聚源客栈的马车上,被抓住了手臂。 “姐姐。” 受伤女子后背,大大小小的伤口,多处已经化脓,流出黄水来。 好在天不热,不至于全身感染,否则决计挺不到现在。 “你得救了。” 秦晴用剪刀剪开女子的衣裙,发现布料已经长在肉里。 “你忍一忍,可能有点疼。” 想要给处理伤口,必须清理创面。 长痛不如短痛,耽搁不了。 “姐姐,求你……” 受伤女子摆摆手,示意秦晴可以先不要管她。 “还有几十个姐妹,被关在城主府后宅的地窖里。” 她们都是好人家的女子,被人牙子哄骗。 “人牙子说有去南边做绣娘的机会,工钱比在边城翻一番,姐妹们信以为真……” 她咬牙留一口气,只为揭露黑产业。 “姐姐,这里是泗水城,我回家的希望渺茫,只能寄希望于你。” 如果不把背后主使者揭穿,还有更多的姐妹被害。 “在哪处后宅的地窖?” 秦晴抓住重点。 空间时间八点了,她只有半个时辰。 “我只知道就在后花园不远。” 受伤女子摇摇头,她们已经被抓来一个多月。 来的时候几十人,现在已经消失一大半。 如果无人相救,其余人只能等死。 哪怕注定要死,她们的愿望是死得有尊严一点。 “自尽,总要比被玩弄死强。” 说完,她的眼角淌下眼泪,哽咽到说不出话。 听起来有些荒谬,却是姐妹们的心愿。 “蛮子说,如果我们中间有人自尽,就折磨剩下的所有人。” 姐妹们曾想过一起死,蛮子昼夜值守,连个机会都寻不到。 “逃不走,就连死都成了奢望。” 听起来很软弱,姐妹们不是没反抗过。 反抗的姐妹藏了一根簪子,只划伤了完颜真的手臂,甚至没有见血。 “可是她……” 受伤女子的眼底露出一抹恐惧,“她被剁成几十块,喂了野狗。” 蛮子抓她们,强迫众人围观整个过程。 “我知道了。” 越到关键时刻,秦晴越冷静。 “你该不是想救人吧?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裴寂很崩溃,他就不该接这笔生意。 除了打点城主府的银子,不赚钱还可能倒贴。 裴寂发誓,这是他做的唯一一笔亏钱的买卖! “裴班主,如果有大齐女子逃出来,请你帮我最后一个忙。” 秦晴很坚定,人她一定要救。 哪怕带不走,也要给姐妹们选择生与死的权利。 “如果情况有变,你见机行事。” 大局为重,秦晴不强求。 秦晴给受伤女子注射了镇定,眼见她睡着,转身义无反顾地走入夜幕中。 “疯了,真是疯了。” 秦晴离开后,裴寂早已没有气急败坏的神色,而是弯了弯嘴角。 时间紧,秦晴按照描述,很快找到一处地窖。 地窖门口,两个蛮子正在喝酒吃肉。 “死!” 秦晴掏出匕首,直接抹了二人的脖子。 “哪把钥匙是开门的?” 秦晴拿了一串,问地窖铁门里被关押的女子。 “我观察过,靠近最右边的一把钥匙。” 铁门内,回应的女子神采奕奕,眼神有了光。 “姐姐,我叫小喜。” 看起来,小喜是个领头的。 她把其余的十几人叫起来,却没有第一时间冲出,而是等待秦晴发话。 “我这里有几套丫鬟服,但是不够你们所有人的。” 秦晴已经尽力了。 她把丫鬟服丢过去,不出意外又看到众人相互推脱。 “有丫鬟服,在城主府里没那么显眼。” 穿上,代表多了生的机会。 “不如这样,蛮子的衣服大,就给身量高的姐妹来穿。” 小喜发话,她这等身材矮小的,天黑后好躲避。 “好。” 所有人马上同意,比秦晴想的更有纪律。 这个时候有一人拖后腿,都可能全军覆没。 利落地换好衣物,秦晴建议他们分两路。 “一队人穿过后花园,就说为小姐摘花。” 其中生得高大的姑娘会蛮语,秦晴把重任交到她身上。 “其余人小喜带队,抄小路!” 地窖距离角门不远,胜利就在前方。 第116章 互送礼物 “姐姐,那你呢?” 小喜握住秦晴的手,如果她注定逃不出,还是想记住救命恩人。 “不用担心我,我自有去处。” 还有一刻钟了。 秦晴把众人带出地窖,亲眼见到姐妹们分开。 地窖边上,有一间装饰奢华的屋子。 “老虎皮毛!” 看起来成色很新,在秦晴的脑海里,立刻换算二百两银子。 “不要白不要啊!” 来这一趟,得打劫点放在明面上的东西。 秦晴从空间里翻出一个包裹,床脚包的金边,都被她抠下。 做完一切,秦晴快步去找陆五。 “夫人,咱们快走!” 陆五得到消息,拎着包袱跑出屋子,没半点留恋。 至于其余的男宠,尽情享受去吧。 反正都是蛮子,与他们无关! “城主有令,只要看到脸生的,杀!” 就在刚刚,他们城主与贵客欣赏歌舞,突然冲出来一伙刺客。 “城主受伤,绝杀刺客!” 一时间,府上灯火通明。 “主子成了!” 陆五看到信号弹,当即振作精神,问道,“夫人,您怎么没有提前去聚源客栈?” “你和夫君没回,我一人怎能安心?” 救人是一个方面,秦晴打劫上瘾了。 这是病,得治。 二人跑路的过程中,秦晴把自己身上的包裹丢给陆五,她又顺了点。 钱不嫌多。 “不好,守城军来了,他们想来个瓮中捉鳖!” 陆五见势不妙,当即决定不与主子汇合。 与其汇合,不如吸引护卫的注意,给陆景之创造机会。 “这简单,你跟我来!” 秦晴带陆五到完颜珠的院子,从角落扒拉出一桶提前存的桐油。 “点火!” 瞬间,火势凶猛,浓烟四起。 “夫人,您真的神了!” 陆五眼里露出崇拜的小星星,就差直接说投靠的事了。 “不好,小姐的院子走水了!” 放一把火,护卫们当即混乱起来。 完颜珠的院里有珍宝,要是一把火被烧了,他们都要被砍脑袋。 “傻愣着干什么,快走!” 秦晴推一把陆五,撒丫子就跑。 她有空间足以自保,陆五可没有。 主仆俩冲出城主府,直奔聚源客栈。 与此同时,躲在城主府角落的陆景之,掏出一个包袱皮,与秦晴做了一样的举动。 不同的是,他在完颜真的房内打劫。 “红宝石的成色不错,打造一根金簪,戴着贵重。” 陆景之搜罗后,又看上几颗蓝宝石。 “大宝想要一把短剑,剑柄上镶嵌蓝宝石防滑。” 以往对此不屑一顾的陆景之,第一次走上打劫的路。 城主府闹翻天,陆景之神色安稳。 等府门大开,涌入城防军的刹那,陆景之趁乱全身而退。 等到午夜时分,一行三人已经出现在聚源客栈的地道内。 “夫人真是好样的。” 陆五已经激动到语无伦次。 他被困在城主府,想的是自身清白那点事。 夫人就不同了,在蛮子的地盘,救出大齐女子! “只是顺手而已。” 秦晴不是无脑救人,她有把握才出手。 如果当时条件不允许,她不做烂好人。 “小喜他们运气好,遇见夫君这等有正义感的人。” 但凡有一个环节卡住,就不是现在的结果。 秦晴一句话,给陆景之戴一顶高帽。 “夫人,您太过自谦,这怎么是主子的功劳?” 陆五是个实在人,实事求是不作假。 秦晴挤了挤眼睛,她只要结果,不图名声。 就裴寂那个死要钱的,免不了狮子大开口。 后续,全靠陆大佬结账。 “啊,哈哈!” 陆五懂了。 气氛稍显凝滞,陆五另寻了个话题问道:“那些女子何时被送回边城?” “约莫等几日,现在风声紧。” 秦晴已经给受伤的姐妹留下足量的伤药。 “听裴班主说,城主府丢了一颗极品夜明珠。” 完颜真的库房里,大多数宝贝都是从大齐打劫而来,金银珠宝众多。 但里面,没有特别出挑的宝贝。 “在这里。” 陆景之掏出荷包,随手递给秦晴道,“就送与夫人吧。” “天啊!” 陆五惊呼,他从未见过如此纯净透亮的夜明珠。 三人走在地道,夜明珠足以照亮眼下的路。 “的确是极品的宝贝!” 秦晴接过把玩,爱不释手。 “主子对夫人真好。” 陆五感叹,看完颜真发动城防军搜查,就知道极品夜明珠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如今,只配给他家夫人做个玩具。 秦晴没见过,并不清楚价值,否则定会觉得烫手。 “夫君,这是妾身特地给您顺来的虎皮。” 秦晴接过陆五身上的包裹,把完整的虎皮拿出来,垫在轮椅上。 虎皮又大又保暖,若是做一对护膝,还可治一治陆景之老寒腿的毛病。 “顺来的。” 陆景之仔细品味,还是秦晴形容更贴切。 反正夫妻俩相互送礼,送多贵重的都不心疼,总之不用自己出钱就是了。 第117章 小伤 聚源客栈的地道稳定,四周皆用青砖包边。 每隔几十米,在墙壁上有一个凹槽,燃着桐油灯。 头顶不再有土渣掉落,比村人挖的地道强太多了。 “夫君,咱们走这一趟,要给聚源客栈的人多少银子?” 有陆景之兜底,秦晴一直没打听过。 想到串串救人开口千两,秦晴估算这一趟,聚源客栈要的钱只多不少。 “至少万两。” 秦晴采买的海产,运送的银子远超价钱本身。 这还不算后续把大齐女子接回来的人头费。 “聚源客栈不干亏本的买卖。” 秦晴不问,陆景之并不打算提起。 “什么,真是黑心啊!” 秦晴面色僵硬,所以她凭借一己之力花费了上万两银子? 花钱不是不可以,钱却要花在刀刃上。 秦晴瞬间感觉带回来的海参找到了价值,分摊在每一根上,与现代相差无几。 “多亏我装满了空间,还不算太亏。” 她心中默念,恨不得自己亲自上阵。 “但愿我大齐将士做大做强,早日攻占泗水城,等泗水城收入囊中,把黑心奸商的路给堵死!” 秦晴更坚定了心中所想。 “夫人说得好!” 脑残粉陆五立刻鼓掌,很是捧场。 二人嘴炮的功夫一流,吹牛不打草稿,只有陆景之沉默。 说什么都没用,还得他掏钱。 聚源客栈内,裴寂连续打了两个喷嚏。 “公子,雨天寒凉,不如喝一杯姜茶暖暖身子?” 半夜时分下了一场雨,浇灭了城主府内的大火。 手下找出一包姜粉,正要用热水冲泡。 “没心情。” 裴寂面色恹恹,问道,“你给本公子算算,在他们身上到底赚了多少?” 今晚之事,怎么看都透露出诡异。 夜明珠失窃,完颜珠的院子走水,听说还丢了不少值钱的宝贝。 城主府大动干戈,完颜真处死几十下人,血流成河。 闹出大动静,偏生裴寂忙得团团转啥也没捞着,为他人做嫁衣。 “本公子怀疑,那三人盗走了夜明珠。” 夜明珠从千年古墓中被发现,世间罕有。 裴寂猜测,或许对方早已得到消息,并且还有同伙。 “好啊,竟然连本公子都骗过去了。” 他给人做梯子,对方是踩着他爬上了通天路。 裴寂恼怒又憋屈,一时间找不到发泄的途径。 “回公子,咱们不但没赚钱,还倒贴千两。” 为戏班子顺利进府,己方花费大手笔,买通了大管事。 现在出事,为全身而退,又留下买命钱。 “赔这么多?” 裴寂捂着心口,默默地咽下一口老血。 “公子,做生意本就有赔钱的时候,咱们下次赚回来。” 这是公子接手后,聚源客栈第一次亏本。 手下听说后,一脸不可置信。 公子的神话,终于被打破了。 “还有下次?” 裴寂怒摔茶碗,吩咐道,“通知下去,以后不接他们的生意!” 不过是多吃两个牛肉饼,无端遭来横祸。 “本公子是走了什么霉运?先是给那丫头当免费的打手惩治打劫的,又因救治大齐女子差点背锅!” 再一再二不再三。 给多少钱都不接,全部拉进黑名单,老死不相往来。 “公子,手下认为,咱们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寻找机会,在那些人身上捞一笔不好吗? 不接生意,损失的银子就永远的损失了。 “有些道理。” 裴寂又露出一个老谋深算的表情,琢磨算计坑一把秦晴。 可裴寂不知道,利益只是眼下的。 秦晴时刻准备挖墙脚,盯上他所有赚钱的营生。 地道里,一行三人加快脚步。 陆景之坐在轮椅上,在夜明珠莹润的光泽下,脸色稍显苍白。 “血腥的味道。” 秦晴吸了吸鼻子,她与陆五没受伤,那只有陆大佬了。 “小伤。” 陆景之稍微动动眼皮,继续闭目养神。 “伤在胸肋处,看起来并不是小伤。” 秦晴佩服陆景之的忍功,他们在地道走一个时辰,秦晴刚察觉。 “主子,您受伤了?” 陆五停下轮椅。 他是发现主子神色不对,以为劈柴累到了。 “陆五,解开他的衣衫。” 秦晴翻出随身带着的伤药。 “不必。” 陆景之拒绝,对于他来说,只要不死,皆为小伤。 “主子,您就听夫人的。” 陆五坚定选择站在秦晴这一侧。 虽然他们在地道中不能耽搁,可夫人向来动作快。 “夫人处理伤口,不会耽误行程。” 最迟明日午时之前,一行人到达大齐边城。 “你到底是谁的手下?” 陆景之眼中浮现淡淡的无奈之色,不由得问出口道。 “啊,您要把小的指派给夫人吗?” 陆五呲牙,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去了。 陆景之:“……” 第118章 第一人 “好。” 陆景之深呼吸,在看到陆五笑容逐渐放肆后,浇上一盆冷水,“我是说上药好。” “呜呜,主子太坏了!” 接下来,只见陆五的快乐在肉眼可见地消失。 “夫君,这两日你暂时先不要沐浴。” 秦晴给伤口消毒缝合,嘱咐道。 对比之前,陆景之胸肋处的刀伤不深,并且没有伤及要害。 “好。” 陆景之闭眼。 此刻,秦晴正用窝在他怀中的姿势给伤口抹着药膏。 她的身子温热,衣裙上发散着若有似无香甜的味道。 秦晴抬头,脸蹭到陆景之的下颌。 在陆五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夫妻俩亲密到无以复加。 “咳咳。” 想到自己是个光棍,陆五内心酸涩,略微扭过头去。 “夫君……” “夫人……” 秦晴感觉到气氛不对,一张口,夫妻俩再次异口同声。 “夫人先说。” 陆景之垂眸,放在椅子上的手略微蜷缩。 “陆大佬病娇,多了点我见犹怜的味道。” 秦晴近距离欣赏,不受干扰地说起正事。 “夫君,我本算计咱们前两日就该回边城了。” 现下,已经过了午夜,正好是农历八月初一,大宝陆子仁的生辰。 “咱们时间比较赶,今晚再忙,也抽时间回家吃饭吧?” 大宝的生辰,秦晴必定不会缺席。 万一以后和离,她与陆景之很难再凑齐为儿子们庆生,因而想给大宝留下好的回忆。 “嗯。” 陆景之轻声答应,他记得大宝的生辰,早已准备好礼物。 “什么,你准备好了?” 秦晴惊讶万分,好奇地道,“准备了什么?” “当然是大宝想要的物件。” 陆景之故意不答,留秦晴在一旁胡乱猜测。 果然只有男子更了解男子,秦晴说了几十样,全军覆没。 回程的路还算顺畅,等午时之前,一行三人顺利进入边城。 陆景之回衙门,秦晴则是回到旧营地。 “夫人,您可算回来了。” 秦晴走了几日,全靠玉茹等人挑大梁,忙里忙外。 “看起来没什么变化。” 得知旧营地如往常一样后,秦晴拍了拍玉茹的肩膀道,“干得好。” “夫人,您就别夸奴婢了,还是您的故事好。” 玉茹每日讲故事,尽可能的拖延。 “奴婢昨日已经把您给的情节讲完,要是您今日不回来,奴婢就要自己瞎编了。” 玉茹松口气,不然她担心编得生硬不够精彩,不为众人所喜。 “秦女医,您来的正是时候。” 刘照小郎中只等秦晴来宣布喜讯。 “咱们用您配置的方子,已经治好了第一人!” 最先治好的是个汉子,在用药后迅速好转。 不过几日,已经与正常人无异。 “走,看看去。” 秦晴跟在刘小郎中身后,与众郎中联合问诊。 “除了身子亏些,的确已经好转。” 秦晴来做最后的确定后,掌声一片。 有第一人得到诊治,就有第二人,第三人…… 不仅郎中们更有信心,也是给染病之人希望。 “多谢秦女医,多谢各位的救命之恩。” 汉子激动得热泪盈眶。 他染上鼠疫,已经做最坏的打算,甚至为自己选好坟头。 没想到遇上神医,竟然有得救的机会。 “你先去隔离的院子住几日,咱们再通知你的家人接你。” 虽然已经好转,秦晴担心反复,建议观察个几日。 旧营地床位紧张,还有不少病人在帐篷里住着。 从今日开始,营地制定一个新流程。 好转的全部转移,观察后回家。 “至于药材方面,大家也不必着急。” 秦晴带来的都是好消息,郎中们一脸喜悦,欢呼出声。 与郎中们探讨,为轻症患者换了药方,秦晴回到马车休息。 找到隐蔽之所,她急匆匆地进入空间。 “过生日,怎么少得了生日蛋糕?” 在泗水城,秦晴在集市上买了一种叫黑珍珠的果子。 味道酸甜可口,类似现代的蓝莓。 她把黑珍珠熬成果酱,做了一个双层的奶油夹心蛋糕。 一切准备妥当,她这才带着准备好的生辰礼回家。 “务必要赶在陆大佬之前回去,给儿子们送惊喜!” 秦晴憋着一股劲儿,等她回家后,发现晚一步。 “娘,爹爹回来了,正在考校大哥。” 二宝陆子初和三宝陆子善垮着小脸蛋。 大好的日子,娘回来他们很开心,可是爹爹为啥也回来了? “爹爹回来给你们大哥庆生啊。” 几日不见,两个儿子瘦一圈,看起来更结实了点。 秦晴心疼,又是抱又是摸头。 要是以往,二宝三宝必定撒欢,眼下却是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 第119章 收买不了我 “二宝三宝,是不是担心你们大哥无法通过考核?” 秦晴倒是不担心。 她相信陆景之有分寸,毕竟是大宝的生辰,不好表现太过分。 至于是否秋后算账,那很难说。 “娘,不是的。” 二宝陆子初摇头,“大哥能文能武,肯定过关。” “爹说等会就轮到我们了。” 兄弟俩担心的是自己,怕被恶毒爹打手板。 “你们努力就好。” 无论是读书习字,还是习武,有快有慢,总有个过程。 “学的慢,或许记得牢固,这不是坏事。” 秦晴理解不了陆景之的棍棒教育,反正她要给儿子们建立信心。 她不懂教育,书上这么写。 “没经验,只能照书养了。” 好在空间电脑可以查询一切,难不倒秦晴。 片刻后,书房的门打开,陆子仁一反常态,一脸喜意。 “娘,您回来了,大宝想您了!” 陆子仁说着,献宝一般展示他手中的一把短剑。 恶毒爹说他表现好有进步,送他的生辰礼。 “我很喜欢!” 短剑是陆子仁梦寐以求的,还是爹爹有钱。 剑柄上镶嵌几颗蓝宝石,价值不菲。 “你爹送的?” 秦晴莫名地心里堵,拎着小箱子的手颤了颤。 她真不知道儿子喜欢什么。 为此,秦晴准备生辰礼,全靠查找资料。 一岁长命锁,两岁布老虎。 三岁玉佩,四岁新衣。 五岁新鞋,六岁一本游记,到七岁更是直接送一百两银子。 秦晴有钱,舍得给儿子花。 “万一大宝喜欢什么,有钱就可以买了。” 孩子还小,虽然不好过度溺爱,却也可以慢慢地培养理财的观念。 秦晴以为自己想的周到,见到大宝喜出望外的神色,只感觉自己很失败。 她准备好几样生辰礼,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反而被陆大佬秒到渣都不剩! 心酸啊! “娘,您咋了?” 陆子仁看出娘亲的神色僵硬,把她拉到一侧。 “娘,爹爹送的短剑很贵,儿子一直想要。” 陆子仁懂事地道,“爹爹买了,咱们就省下一笔钱。” “您放心,儿子绝不会因为礼物投靠爹爹。” 把陆景之当成一个出钱出力的工具人,娘亲不也是如此想的吗? 再说,把上面无用的蓝宝石抠下来,足以换一套小院。 假设爹爹把他们赶出去,至少不愁安身立命之所。 “好儿子。” 秦晴一脸欣慰,陆景之给的东西,她照样给的起。 “娘有私房钱,你想要什么,喜欢什么,都可以和娘说。” 秦晴把准备的生辰礼送上,出乎意料,陆子仁最喜欢布老虎。 “布老虎寒酸了点,不如其余的礼物。” 说起来,秦晴惭愧。 准备的礼物除了布老虎是她做的手工,其余全是用银子买的。 “针线歪歪扭扭,的确是娘的手艺。” 陆子仁很满足,他觉得没有比布老虎更珍贵的了。 秦晴:“……” 这话她的确没办法反驳,她是个手工渣。 “娘,您一针一线缝出来,耽误很多时间。” 陆子仁只知道,如果一个人愿意在你身上花费时间,就是真的爱你。 “爹爹送什么,都收买不了我。” 陆子仁不会忘记爹陆景之过往对母子四人的冷漠。 “爹爹不爱您,您不要自欺欺人。” 陆子仁看得极为透彻,吓得秦晴差点问儿子是不是穿来的,什么都懂啊! “大宝……” 早晚要踹了多余的陆景之,这还用说? 秦晴刚想畅所欲言,感受到一股无形的气场的压迫。 她对儿子眨眨眼,陆子仁懂了。 “大宝,你不要胡说。” 想要过安稳日子,最好不要得罪小心眼的陆景之。 “你爹为给你准备礼物,极其不容易,如果不在意你,又怎么会了解你的喜好?” 这句话说完,秦晴自己都信了。 “你要有一颗感恩的心。” 秦晴极为牙疼,还是得念台词道,“我与你爹爹相亲相爱,是一家人。” “晚膳快好了,红霜做了烤虾?” 话题继续不下去了。 秦晴赶忙快步从房内出来,正好看到不远处站在墙根下的陆景之。 他面容平静,背光而立,只有眼底深沉,透露出些许怀疑。 “夫君,来帮忙啊!” 早已做好心理建设,秦晴笑容满面。 今早,周维派将士送来新鲜的虾蟹。 他们收到海产后,特地用冬日的存冰,挑选大个头的送到陆家。 “夫人,门外有人找您。” 秦晴还不等进厨房,被陆七拦住。 “谁找我?” “小的也不认识。” 陆七一眼看出气氛不太对,他着急找陆五说八卦。 等秦晴出门,看到门口伙计打扮的人,手里牵着一头奶牛。 “夫人,请您收下。” 伙计见左右无人,催促秦晴快些。 “这,我……” 秦晴突然想起来,她与陆景之提过奶牛的事。 到泗水城后事忙又紧张,秦晴早已把这茬忘在脑后。 “您赶紧把奶牛牵进门,此牛来自泗水城,在大齐没档子。” 说白了,这是一头走私的奶牛。 第120章 争抢收徒 家里多了一头黑白花的奶牛,引得三小只围观。 “娘,它好像饿了。” 陆子善跑到后院,摘了一棵周氏种的小白菜。 小白菜水嫩翠绿,奶牛闻了闻,不情不愿地吃了。 “祖母说,在边城天冷,冬日里青菜金贵。” 家里养一头牛,陆子善只感觉负担很大。 “咱们为啥要养奶牛呢?” 陆子初也不理解,认为此举败家。 被打上“败家”标签的秦晴揉揉额角,她是为了谁啊。 “三宝,以后不要喂奶牛白菜了。” 白菜的水分过于多,奶牛吃了容易下痢。 秦晴在空间里搜索百科,了解奶牛的喜好以及养牛小技巧。 “养牛好啊。” 周老夫人看到奶牛,面上带了喜色。 听说蛮子惯常喝牛奶,所以长得人高马大。 以后给三个小孙孙喝,保管壮实! “娘,咱们给奶牛起个名字吧。” 陆子仁摸了摸,奶牛很温顺,没一点反抗的意思。 “娘想想……” 秦晴盯着缩在她袖口里的小蛇惊蛰,陷入沉思。 有个机会,她还想影射一下陆景之。 “花花。” 陆景之先发制人道。 “花花好,好记。” 三小只和秦晴一直认为太过敷衍,只有周老夫人很给面子。 “这牲畜和人一样,起个贱名好养活。” 周老夫人把奶牛牵入后宅的棚子里,决定明日出门去乡下打草。 日落西山,晚霞满天。 陆家终于开了晚膳。 席面刚摆上,周维不请自来。 “我就知道,趁着饭点到,能混一顿好的。” 周维没空手,提着两封点心。 他吸吸鼻子,肚腹空空。 “陆兄,小弟是不是错过什么了?” 桌面上摆着白花花的大糕饼,看上去有几分新奇。 糕饼旁边,还有一碗长寿面。 “周将军来的正好,大宝生辰,咱们一起庆生呢!” 人多热闹。 周老夫人热情招待,一旁红霜眼尖,立刻多加一把椅子。 “还好晚辈没空手。” 周维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弓弩。 他按照比例定制,听说大宝开始学功夫,本是打算做个玩具的。 “来,这是傅叔的心意。” 傅诚住在陆家,得知陆子仁生辰,早有准备。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送礼都在搞内卷。 陆景之对儿子不闻不问,送出的短剑无比锋利,也不像临时起意。 “这是一把匕首,削铁如泥。” 傅诚送出自己心爱之物,除了钱财,匕首是他曾经的拜师礼。 “傅叔,太贵重了。” 陆子仁没有第一时间接过,而是转过头看向爹陆景之。 “收下。” 陆景之稍显诧异,随后反应过来。 秦晴救傅诚一命,傅诚是想通过另一种方式报答。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傅诚送出拜师礼,态度很直白。 陆子仁通透,当即下跪,双手托举茶盏。 “好徒儿!” 傅诚畅快一笑,又接了陆子仁敬茶。 前几日傅诚一直在调养,没想到死里逃生捡回一命。 他看上陆子仁这个好苗子了。 “傅诚,你真是阴险。” 周维在一旁跳脚,收徒这件事,凭啥傅诚抢先? 爹娘都如此优秀,陆家三子,将来必成大器。 “周叔,你还有我们。” 二宝陆子初拉着三弟,两个小的立刻上前捡漏。 在最后的掰扯下,傅诚和周维同时变成三小只的师傅。 “来,切蛋糕了!” 场面热热闹闹,秦晴拉住大宝道,“等会你吹蜡烛,闭眼许愿。” 生日许愿,没准就会梦想成真了呢。 “娘,会成真吗?” 陆子仁扭头,眸中满是认真之色。 “会的,但是说出来就不灵了。” 秦晴眼皮跳了跳,总有不好的预感,赶忙补充一句。 “希望我和二弟三弟早日学好本事,娘早日脱离苦海……” 至于恶毒爹,谁在乎? “蛮子的海产鲜美,今儿可算给将士们做了一顿好饭!” 席间,周维谈笑风生。 连日来的阴霾散去,他仿佛看到希望的曙光。 “嫂夫人,多亏有您。” 此番送来的海产,有一部分新鲜的鱼虾蟹,刚好给将士们解馋。 除此之外,还有一大批虾干等物,确保缺盐的时候及时补给。 周维说着,突然站起身鞠躬。 “周将军,您这是干什么?” 秦晴还礼,她受不起。 “您受得起,咱们边城的将士们都知晓是得了您的恩惠!” 周维不邀功,手下将士们一传十,十传百,已经不是秘密。 “若有机会,他们还想当面感谢嫂夫人。” 周维诚心诚意,被秦晴当成客套话。 她负责采买,后续全靠陆景之消费。 哪怕有一张厚脸皮,秦晴也不好意思把功劳全算在自己身上。 让秦晴纠结的是,在周维眼中,她与陆景之是一家人。 她替陆景之吹嘘,也在往自己脸上贴金,更容易被误会争功。 “对不住了。” 想到此,秦晴略带歉意地看陆景之一眼。 “有如此贤内助,为夫面上有光。” 陆景之微微颔首,举杯夸赞,秦晴不由得面色一顿。 陆大佬是记恨她争功,特地讽刺她的? 第121章 嫂夫人无所不能 酒过三巡,周维傅诚二人,随着陆景之去书房议事。 “陆兄,实不相瞒。” 不同于刚刚的畅快,傅诚带着一抹忧虑。 往年蛮子骚扰大齐,多是冒头屠杀百姓。 今年则不一样,边城突发瘟疫,百姓人人自危。 将士们为军需发愁,人心浮动,军心不稳。 “蛮子蠢蠢欲动,看来挺不过去了。” 边城形势紧张,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城门关闭,军需供应不上,还有诸多隐患。 周维已经咬牙硬抗了好一阵子。 “陆兄,小弟知晓您博览群书,对兵器兵法颇有研究……” 周维厚脸皮上门,想请陆景之出山。 “如果有景之作为军师,可弥补我大齐将士在体力上的不足。” 傅诚帮周维一起鼓动陆景之。 三人是至交好友,彼此都很了解对方。 傅诚虽帮忙游说,但陆景之对行军打仗不感兴趣,谁也说不动。 “好。” 出乎二人意料,陆景之答应了。 “什么,我没听错吧?” 傅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果是以往,二人必定软磨硬泡,说到口干舌燥。 当然,最后还是说不通。 “没听错。” 周维很确定,笑道,“陆兄要是不答应,小弟准备去走嫂夫人的路子。” 前几日周维来求陆景之做代知府,被挂墙头了。 “英雄难过美人关。” 周维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求助秦晴,没想到很快成事。 他现在学聪明了,一头不通,就准备去秦晴那诉苦。 “周维,这个你拿着,应该用得上。” 陆景之眉心跳跳,从怀中拿出一张牛皮的地图。 “这是……” 周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泗水城的城防图?” 看起来不是假的。 城防图上标注有泗水城的密道,对己方帮助很大。 “夫人说,蛮子虎视眈眈,以后几十年内,大齐边境将持续被骚扰。” 一旦蛮子兵强马壮,随时有入侵大齐的风险。 “与其让边城百姓战战兢兢过日子,不如先下手为强,攻占泗水城。” 就事论事,陆景之支持秦晴的想法。 “嫂夫人真这么说?” 周维腾地站起身,心潮澎湃。 征战沙场多年,作为将军,周维连开疆扩土都不敢想。 他驻守边疆,只想保全边城,却从没有进犯之心。 “夫人一介女流,有如此眼界,我等惭愧啊!” 周维说着,既欣喜又愧疚。 城防图一直被泗水城城主完颜真藏在身上。 己方几度出手,皆以失败告终。 如今拿着城防图,沉甸甸的。 “所以,城防图是嫂夫人送给小弟的?” 周维搓了搓手,一脸期待。 陆景之哽住,故作不在意地道:“她在你眼里,还有什么是不能干的吗?” “嫂夫人无所不能!” 周维说完,带着城防图火速离开。 他要找人复刻一份,并且改变目标。 从抵抗蛮子,变为攻占泗水城! “疯了,周维也跟着不正常了。” 傅诚目送周维的背影,喃喃自语。 他承认,可以有攻占泗水城的野心,但是凭借大齐将士,很难做到。 “多年来,将士们都在苦苦地守卫边城。” 朝中抚恤银子被打劫,缺少军需,冬日里将士们吃不饱饭。 一宗宗,一件件,哪怕是个小细节,都是压死骆驼的一根稻草。 “眼看入冬,将士们的棉衣还没着落。” 傅诚说着,不由得泛苦水。 冬日里大雪纷飞,刺骨的严寒。 “我去旧营地,看到将士们的袄子还是前些年的。” 棉絮穿几年后打团,冬日里根本不抗风。 冷风一打就透,透心凉。 “不必忧心,有我家夫人在,一切皆可解决。” 陆景之万事不操心,把皮球踢给秦晴。 “景之,你不正常。” 很不正常。 秦晴有本事,陆景之的态度却不积极,有吃软饭的嫌疑。 以前的工于心计哪去了?都用在算计秦晴身上了! 傅诚主动揭穿,希望好兄弟迷途知返。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陆景之抿了一口茶水,眸中细碎的星星点点,最后散落,只剩下漆黑一片。 “傅诚,你既没娶妻也没生子,和你说了你理解不了。” 以后,诸如此类的问题别问了。 傅诚:“……” 所以,这是秀恩爱了吗? 傅诚捂着左胸,只感觉少一截的不是肠子,而是心口。 扎心啊! 陆景之暗搓搓地设障考验,秦晴漠不关心。 此刻,她正与婆母周氏,周嬷嬷三人坐在灯下做针线。 原主的针线活不怎么样,秦晴也没好到哪里去。 “娘,您看我这么走线行不行?” 秦晴正在给儿子们缝袜子,立志做慈母。 诚然,袜子和贴身的小物件都可以交给下人来做,不过亲自动手,更能表达心意。 “儿媳,这里走线反了。” 周老夫人耐心讲解,随后又道,“这才农历八月,一场秋雨后,落叶满地。” 边城的冬日来的早,家里要提早储存柴禾。 “闹瘟疫,百姓不出门,柴火的银子涨了又涨。” 以前一担柴五文钱,现在直接翻一倍。 “除了存柴火,还要存木炭。” 牛需要草料,这些都要备着。 家里过日子,省下一个铜板是一个。 周老夫人说着家长里短,精打细算。 “娘,咱家有钱呢。” 秦晴把从城主府顺来的珠宝归类。 不显眼没有标记的,她拿出来一个小箱子,给婆母做个体己钱。 “儿媳,这些好东西你留着。” 说好秦晴管家,周老夫人不为所动。 第122章 李巧匠 “娘,等儿媳得闲,陪着您去捡柴火。” 周老夫人的习惯,与她出身有关。 秦晴非但没觉得婆母周氏小家子气,反而很尊重。 再过几日,周边的苹果熟了,全家去乡下采摘。 打草料,摘苹果和捡柴火就当个乐趣。 翌日,用过早膳,秦晴陪着三个儿子蹲马步。 她只蹲不到一刻钟腰腿酸软,便放弃了。 反观三个儿子,蹲马步纹丝未动,一丝不苟。 秦晴看到逐渐成长起来的三小只,心中满满的自豪感。 “夫人,您晚上回来用膳吗?” 红霜手中拎着两只鸭子,问道。 “未定,不过应该是不回来。” 秦晴不但要给旧营地的病人看诊,还要教授玉茹等人,脱不开身。 “那就先不杀鸭子,养几日,等您回来炖了。” 红霜念叨着,“这可不是奴婢买的。” “早上有个大娘敲门,说她儿子染上瘟疫住在旧营地,被您治愈。” 全家人有希望在中秋团聚,别提多高兴了。 “大娘打听到您的住所,非要表达心意,奴婢不收,大娘就要闹开。” 红霜发愁,送礼送到这个地步,她头一次见。 “不仅有两只鸭子,还有鸭蛋。” 红霜指着不远处的筐子,家里的盐充足,她准备腌咸鸭蛋。 “鸭子?” 秦晴站定,想起昨晚婆母周氏提起开始囤过冬物资的事。 “现在杀。” 秦晴拎着鸭子仔细翻看,颈部,尾部和翅膀的绒毛多,若是收集起来,做羽绒服和羽绒被,比棉花更保暖。 “红霜,过来帮忙。” 空间中给出两种采集方案,秦晴采取湿法采集。 “你看,取细软的绒毛。” 为做实验,两只鸭子都被杀了。 提取的绒毛被清洗去除杂质,又放在秦晴的专门用来包扎的纱布内。 “等午时日头好,换个地方暴晒。” 有纱布挡着,不怕鸭绒被风吹跑。 “夫人,您这是……” 红霜做好一切,好奇问道。 “咱们收集鸭绒做袄子,被子,分量轻不沉重,又比棉絮保暖。” 如果有鹅绒,要比鸭绒更暖。 不过在边城,村人养鹅多用来看家护院。 只有冬日天冷,赶上年节,才会舍得吃铁锅炖大鹅。 “夫人,只有一点鸭绒,填充袖口都不够啊。” 鸭绒轻飘飘,的确不占分量。 “红霜,你再买二十只鸭子收集。” 秦晴估算,二十几只鸭子出鸭绒的数量,刚好做一件袄子。 多余的鸭肉不愁吃。 鸭头,鸭翅,鸭脚,鸭脖还有内脏,都可做上好的卤味,用来下酒。 “我下晌早些回来。” 若缝制成功,就解决了大问题! 秦晴有了章程后,一直在琢磨羽绒服的事。 她从空间里,找了几件自己的旧衣服,研究拉链。 作为一个懒人,用拉链虽不符合时下审美,却比纽扣更为方便。 大齐百姓为了美观多用盘扣。 秦晴每次穿脱衣衫,都很耽误时间。 “如果有拉链,也可防止漏风。” 她想的很美好,查阅资料后,得知生产拉链需要精密仪器,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 “如果靠纯手工复刻呢?” 秦晴拆下拉链,决定挑战一次。 “玉茹,城里有没有巧手的匠人?” 秦晴招来玉茹,问道。 “夫人,这是什么精巧的玩意?” 玉茹小心翼翼地拉上拉下,“看起来很精妙,该不会是外海之物吧?” “嗯。” 被误会,秦晴没有解释。 “这东西是黄铜做的,太过精细了。” 两边的牙子错开,做起来不太容易。 “奴婢听说边城有个李巧匠,没准有法子。” 李巧匠是个奇才,精通木工活和铜铁器,还会制作外海的八音盒。 因太沉迷于此,李巧匠只在没有花费的时候才接活谋生。 “那你知道他住在哪?” 秦晴对拉链很执着,决定登门拜访。 “就在旧营地,他染上瘟疫了。” 玉茹抽了抽嘴角。 玉茹寻常不出门,更不买首饰,根本不晓得李巧匠这号人物。 “夫人,您派奴婢讲西游记,就属他能咋呼!” 别人听西游记沉迷打妖怪,李巧匠则不然,一门心思,发誓要做出能伸缩的金箍棒。 面对李巧匠,玉茹望而却步。 “我给他找点活儿,他就不会缠着你问东问西。” 秦晴本意是把制造拉链的重任丢给李巧匠琢磨,结果万万没想到,玉茹解放了,她自己被缠住。 “秦女医,您可以把拉链留一晚吗?” “秦女医,我啥时候能离开这里?” 自打发现秦晴的“宝贝”,李巧匠已经无心再听西游记。 “要不,您派人去我家把工具搬来?” 在旧营地没工具,李巧匠想动手只能干瞪眼。 “行吧。” 秦晴着急要,略微思量下就答应了。 她派去三个壮汉,前前后后搬了五六次,才把李巧匠的工具配置齐全。 第123章 医斗? 好不容易搞定李巧匠,秦晴比做十台手术还累。 李巧匠每次见她,至少二十几个专业问题。 秦晴要疯。 她要是有能工巧匠的本事,也不至于请人来做。 隔山如隔山,秦晴眼冒金星。 “夫人,陆五来了。” 玉茹看出秦晴脸上的疲惫,咬牙挺身而出,“您早点回去休息,营地这就交给咱们。” 玉茹和冯大娘等十几人,从最开始的生疏,逐渐上手。 每日接触瘟疫患者,做好防护也不怕了。 众人这想着,就算感染上,夫人也能妙手回春。 “行,玉茹,等两日带你们松快松快去。” 旧营地住着几百号人。 第一人痊愈后,有患者家人自告奋勇来照顾。 这样,秦晴的人手可以空出来学本事。 秦晴交代好刚出门,陆五立刻迎上来。 “夫人,到了下衙的时辰,主子来接您回家。” 陆五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陆景之在马车上等候。 他们到了一刻钟,主子在车内看书。 “夫君今日不留衙门?” 秦晴不明所以,收拾了个小包裹。 天上下红雨了,陆景之来接她,指定有所图。 “红霜去衙门送信,说您今晚要做一件厚实保暖的羽绒衣。” 二十几只鸭子,鸭肉下肚,鸭绒毛也不浪费。 陆五搓了搓手,“不瞒您说,小的也很想见识一下!” 秦晴:“……” 她在尝试阶段,没想到红霜传得这么快。 而且,把秦晴要卤鸭货也给说出去了。 就算鸭绒衣不吸引人,卤鸭货也会使得陆五这个吃货上钩。 自从治疗好痔疮,这厮无辣不欢了。 “行,给你们做下酒菜。” 空间里,卤料是现成的,味道绝对正宗。 按照配方做出来,就是秦晴馋了很久的某黑鸭的味道。 “夫人,您是仙女下凡吧?” 陆五眨巴眨巴眼睛,以前有多嫌弃夫人,他的脸就有多疼。 “昨日傅大人与周将军还在发愁将士们的冬衣,您马上有了动作。” 陆五绞尽脑汁,他要用最好的词拍夫人的马屁。 “是吗?” 秦晴一愣,她真不知情。 做羽绒衣,纯属是巧合。 婆母周氏提了,大娘送了鸭子。 于是,水到渠成。 “你家主子该不会误会……” 秦晴揉揉眉心。 她的初衷是为家人考虑,没有为陆景之排忧解难的意思。 只希望陆大佬不要自作多情。 “对了,夫人,还有一事。” 陆五忽然想起来了什么,面色变了变。 “晌午之前,卫夫人去了衙门一趟。” 提到卫家人,陆五带了轻视之色。 以前他咋就那么瞎,认为卫家人知礼数呢! “呵呵。” 秦晴冷笑一声。 前几日,秦晴与卫家人因是否焚烧尸身起了争执,她可把对方吓唬的不轻。 “他们来衙门告状?” 反正卫家那两个老的,已经掌握倚老卖老的精髓。 “非也。夫人您猜错了,是与您有关系,却不是为告状。” 自从看守尸身后,连日来卫老爷高烧不退,说起胡话。 卫家请了十几个郎中看诊,又喝下安神汤,毫无作用。 “卫夫人来衙门,是想通过主子把您请出来问诊,给一百两诊费。” 听说对方来意,陆五有点意外。 边城郎中多,咋就盯上他家夫人了。 “卫家人套路深,保不准又要出幺蛾子。” 秦晴冷哼一声,她差的是钱吗? 区区一百两,她家的奶牛花花都请不走。 “主子已经帮您回绝了。” 主子每次为夫人出头,都不会说,陆五看得着急。 “是吗?” 秦晴很意外,“夫君怎么说?” 要么是忙,要么是水平有限,请卫家另请高明。 “主子说,您没心情。” 陆五笑容逐渐放肆。 当时,他就站在卫夫人身边。 “您是没看到卫夫人那神色啊,精彩!” 先是青白交错,半晌后变红,瞬间又变黑了。 如果不是陆五紧盯着,甚至以为卫夫人中毒了。 陆景之一句话大获全胜,气得卫家人七窍生烟。 “卫夫人气跑了。” 卫夫人自觉丢面子,走之前说了很多绝情的话。 “想不到主子是这样的人,不准卫芊芊做陆家儿媳巴拉巴拉……” 脑子不清醒,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 陆家的儿媳,连他陆五这样的下人,都看不上卫家人。 “依小的看,他们搞不清楚状况,活在幻想里。” “卫家的儿媳孙氏家里做生意,花费几百两,请了边城的肖神医看诊。” 陆五猜测,卫家气不过,应该又在中间说了难听的话。 下晌,那位肖神医特地来一趟衙门,下了战帖。 “约我医斗?” 秦晴看到措辞,差点笑出声来。 “神经病也是病,这位肖神医应该先给自己治病。” 战帖上大言不惭,把秦晴贬低得一文不值。 什么秦晴带领众位郎中对抗瘟疫,沽名钓誉,实则没一点本事。 于是,肖神医身为边城第一神医,必将戳穿秦晴的丑陋嘴脸。 “夫人说的是。” 哪有医者自称神医的,陆五都快笑抽了。 “小的打听了下,肖神医的名号,在边城早已超过刘老郎中。” 听说,此人曾经得到过归乡的老御医指点,是有那么点本事。 医术造诣高,为人极其自负。 “肖神医特地把战帖下到衙门,而不是送到家里,就为逼迫您答应。” 闹大了,才更引发百姓关注。 “夫人,您可否应战?” 陆五挺讨厌这等使劲蹦跶的臭虫。 按理说边城正在对抗瘟疫,姓肖的既然被称为神医,总该为百姓做点事。 “他不但不干人事,还要挑起争端。” 可恶,极其的可恶! 这岂不是把夫人放在火上烤,两头为难。 “不为难,都是小事情。” 秦晴不放在心上,表现得极其淡漠。 既然对方挑衅,她势必得应战。 “但是就这么出手,不符合本夫人的做派。” 秦晴决定先冷处理,让气氛烘托发酵。 “姓肖的必定以为我怕了,更加卖力气地羞辱,逼我出面。” 按照信中人激烈的措辞,秦晴已经看穿他阴险小人,心胸狭隘的本质。 “闹大,越大越好!” “千呼万唤始出来,场面要大!” 肖神医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做个被打肿了脸的猪头,秦晴只好成全了。 第124章 双重暴击 肖神医的战帖,对于秦晴来说不过是个小插曲,不值得她费心。 秦晴上了马车,与陆景之对坐。 陆景之把注意力放在书卷上,似乎没注意到她。 “大尾巴狼装模作样!” 面对陆景之故作高深,秦晴懒得回应。 她安静地靠在车壁上想事。 突然,“嗖”地一声。 小蛇惊蛰从秦晴的袖口窜出来,直奔陆景之。 “惊蛰!” 秦晴以为小蛇要攻击,谁料惊蛰做了一个让她非常震惊的姿势。 小蛇乖巧地盘在陆景之的手腕上,晃了晃上半身,与他一起看书。 “好吧,惊蛰是一条爱学习的蛇。” 在陆大佬面前,小蛇表现得温顺。 秦晴看着人蛇亲昵,心里多了一股醋意。 惊蛰虽然是条蛇,在秦晴心里地位不一样。 她亲眼看它破壳,带着惊蛰在空间里溜达。 秦晴不能说的秘密,只与惊蛰分享。 眼下,惊蛰看起来更喜欢陆景之。 “陆大佬心黑手狠,他配吗?” 秦晴哀怨地盯着小蛇,发出灵魂拷问。 “夫人,你是不是虐待它了?” 陆景之见状,轻轻抚了抚蛇头,为惊蛰倒一碗水。 小蛇见到水,好像更开心一点。 “夫君这是从何说起?” 秦晴内心伤感,提不起精神。 “有没有被背叛的感觉?” 陆景之看穿秦晴所想,勾唇问道。 “有。” 如果惊蛰有主人,秦晴希望自己是唯一。 “有就对了。” 陆景之打开车窗,视线落在赶车的陆五身上。 秦晴因为一条蛇与他计较,可却不知道他承受了什么。 从陆五陆七和红霜,再到身边好兄弟傅诚,周维,全部坚定地站在秦晴这边。 更可怕的是,他娘周氏也向着秦晴。 众叛亲离,双重暴击! 马车内,呈现出诡异的气氛。 一时间,秦晴在陆景之的眼中,捕捉到哀怨的情绪。 “我肯定看错了!” 秦晴揉揉眼,决定闭目养神。 马车到家门口,红霜正在后门处等待。 “夫人,您可回来了!” 晌午前,红霜杀了二十几只鸭子。 按照秦晴的吩咐,把鸭子的各部位分开,已经清洗妥当。 “走,卤鸭货去!” 秦晴一听,当即眉开眼笑。 卤鸭货后,还要浸泡两个时辰入味。 “你们晚膳少吃点,晚上组局喝小酒。” 空间里,有上百坛的好酒。 听说用泗水城的月牙泉酿酒,清冽,醇香。 “还有果酒,下酒菜,本夫人包了!” 秦晴大手一挥,红霜陆五立刻跟上。 “夫人,用不用帮忙?” 二人紧随其后。 后来的陆七看到马车进门,猜测主子正在马车上。 作为陆家下人,主子与夫人很难选择啊。 但是,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夫人,小的也去帮忙,您尽管吩咐!” 陆七灵机一动,脚底抹油开溜。 他跑到众人身前,还要补充一句道:“主子是不是在衙门不回来了?” 不知者无罪,陆七什么都不知道。 正准备下马车的陆景之:“……” 这个家,他好像是多余的。 秦晴如果得知陆景之的想法,定会安慰一番。 自信点,把“好像”二字去掉! 日落时分,暮色四合。 秦晴换了一身细棉布衣裙,净手后直奔大厨房。 “儿媳啊,这鸭脚和鸭脖没点肉,有啥好吃的?” 周老夫人准备好冰糖和红干辣椒,正在大厨房等着。 “娘,儿媳要大秀厨艺了!” 大厨房有几处灶台,秦晴找了最大的一口锅。 “先炒个糖色。” 秦晴一边讲解,一边演示。 她身边,围着一圈人。 就连傅诚,也被热闹吸引,站在最后排。 陆景之本想去书房,谁知道腿脚不听使唤。 等他察觉,已经站在傅诚身边。 “嫂夫人好手艺!” 卤料的味道绝了,可惜他重伤未愈,都吃不得。 “你又没吃到,怎么知道她好手艺?” 陆景之表现得很叛逆,抬杠道。 “这还用说?” 傅诚奇怪地盯着陆景之,“嫂夫人何时翻过车?” 无论是下厨还是救人,就像周维说的,无所不能。 “是吗,都没蛊惑人心厉害。” 以前,陆景之可以置身事外地看热闹,众人皆醉他独醒。 现在,他好像被拉入漩涡中,越发被影响。 “加水,开卤!” 卤水不要扔,秦晴决定保存起来。 下次卤鸭货,变为老卤水,越来越香。 晚膳上,全家人吃得比以往要少,只等鸭货入味。 完毕,秦晴把纱布里的鸭绒收集起来。 周维又来登门造访。 “城北大营是闲着没事吗?” 做将军的人,天天翻墙头。 陆景之的语气,毫无欢迎之意。 “嫂夫人说,我想来就来,当成自己家一样。” 周维一点不客气。 哪怕陆家墙头已经加装了铁丝网,也阻挡不了他的脚步。 除了第一天没防备,刮坏了他的裤子。 周维想到被手下将士提醒的场面,多少有点尴尬了。 第125章 羽绒服 “周将军来了?” 周老夫人招招手,把周维当成本家侄子对待。 众人坐在偏厅里,盯着秦晴手中的鸭绒。 “嫂夫人,这鸭绒看起来轻飘飘的,没分量啊!” 冬日里值守,将士们都会彼此串换借用袄子。 要不是过于沉重,恨不得穿三五件。 “我看了下,普通的粗布的纹理太大,容易跑绒。” 为降低羽绒服的成本,秦晴选择几块兔子皮拼接做内胆。 “我手艺不行,得靠娘和周嬷嬷来。” 秦晴提议,先给婆母周氏做一件羽绒服。 周氏年纪大了,现下早晚温度低,她已经穿上厚衣服。 “咋能先给我做,不如……” 周老夫人把目光放在秦晴身上。 “娘,这是我张罗的,总不好自卖自夸,还靠娘帮忙掌眼。” 秦晴这么一说,周老夫人当即笑道:“娘可不偏袒啊。” 周老夫人和周嬷嬷负责裁剪兔子皮,红霜也凑上去帮忙。 为怕鸭绒的内胆跑偏,秦晴建议多锁几道边。 几人轮流帮忙,动作很快。 大厨房,飘着鸭肉的麻辣鲜香的味道。 陆五吸了吸鼻子,不由得有点走神。 “陆五,你说能成吗?” 虽然羽绒服的成本需要杀死二十几只鸭子,可鸭子是百姓们要吃的,根本不算浪费。 一旦成了,好处多多。 陆七靠近陆五,拍了拍他肩膀。 “这还用问?” 陆五惊呆了,他一直承认陆七比自己聪明,“你是咋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的?” “夫人出手,夫人都说没问题了。” 陆五美滋滋,近朱者赤,他跟在夫人身边没多久,智商已经碾压陆七。 “现在你质疑,等会轮到你脸疼。” 投靠夫人要趁早,陆五给出真诚的建议。 只不过,他也有小烦恼。 “我还没机会对夫人表示。” “陆七,你说我万一投靠夫人,谁给主子办事啊?” 陆五抓了抓头,他毕竟是主子的心腹。 “主子还需要你操心?” 陆七翻了个白眼,二人争论几句。 一个多时辰后,羽绒衣已经做好。 时间有限,缝制的稍显粗糙。 “我试试。” 周老夫人套上羽绒衣,奇怪地道,“真轻薄,几乎感受不到重量。” 这一点,正是周维最看重的。 “战场上对敌,更需要灵活。” 大齐将士在体力上不如蛮子,那必须靠灵活取胜。 “只可惜蛮子也知道我将士的短处,只在冬日里蠢蠢欲动。” 天冷,将士们穿着厚重,战场上自然落下风。 如果羽绒衣成了,解决的不仅仅是保暖的问题。 “嫂夫人,小弟内心有些激动。” 周维的手哆嗦,拳头都握不紧了。 他用手顺了顺胸口,很怕自己突然兴奋到晕倒。 “深呼吸。” 秦晴教了周维一套呼吸法。 约莫一刻钟,周老夫人的额前,已经出现细密的汗滴子。 “不行,太热了!” 周老夫人硬挺了片刻,发觉挺不下去。 她把羽绒服给了红霜,红霜热得脸蛋通红。 “老奴要热晕过去了。” 周嬷嬷摆摆手,她得出去透透气。 “周嬷嬷,你先消消汗再出门,仔细见风!” 秦晴又开始指点,如果想更保暖,就做连帽的羽绒服。 “在这加个毛领子,冬日防止灌风。” 如果想要批量生产,除了兔子皮毛的内胆,羽绒是主要的。 “只靠边城里的鸭子,满足不了几十万将士。” 拉链的产能,是肯定供应不上了。 好在将士们旧军装上用木头做的纽扣,可以拆卸下来。 “棉衣上的旧棉絮,改加在被子里。” 这个比较复杂,需要发动边城百姓齐心协力来完成。 “是,咱们虽然关闭城门,有些东西却可用投石机送进来。” 兔子皮。羊皮等还有存货。 周维算了算,他们只要采买鸭绒,成本低廉。 现下,急需一个可靠的人来办此事。 “我推荐一个人。” 秦晴想到胡铁牛,问陆景之的意见。 “胡大哥虽然是个糙汉子,心思却细,人品过关,办事牢靠。” 在陆家最难的时候,她有幸遇见胡铁牛和方氏夫妻俩,结下深厚情谊。 “有赚钱的机会,肥水不流外人田。” 沈家兄妹虽然也很靠谱,却不是地道的生意人。 “夫人的提议不错。” 满打满算,还有两个月左右入冬。 如动作快点,能打蛮子个措手不及。 陆景之赞成,周维更激动得找不到北。 “小弟先行一步。” 周维得与众位将领商议,尽早安排。 “卤鸭货你不吃了?” 秦晴看着周维急匆匆的背影,喊了一句。 “嫂夫人,给小弟留点!” 周维跳上墙头,消失在夜色里。 “红霜,去把卤货端来吧。” 秦晴在卤肉汤里,加了海带结,豆腐干和鸡蛋。 她更喜欢吃藕片,只可惜边城城门不开,外面的货郎进不来。 凉亭里,挂着几盏风灯。 等卤的鸭货端上来,除了已经睡熟的三小只,全家人举杯共饮。 “又辣又香,比熏肉还要好吃!” 鸭脖已经被剁成小段,周老夫人率先称赞。 其余人没回应,一口肉一口酒,吃得正香。 “再有小半个月,就是中秋了。” 周老夫人面上露出一抹怅然之色。 去岁,全家人在京城里。 中秋那日,京城的街市有灯会,人满为患。 周老夫人坐马车出门堵在路上,还要靠五城兵马司的人维持秩序。 “如今在北地也好,一家人团聚就好。” 就算再热闹,都是别人的。 “娘,中秋咱们做一块馅料十足的大月饼。” 秦晴提前准备馅料,全家动手参与,做好了分食还能顺便找点乐子。 “夫人的点子好!” 提到吃,陆五立刻插嘴,“小的喜欢吃五仁月饼。” 第126章 挑衅 秋夜,全家人在一起吃卤鸭货,谈天说地,等到许久才散去。 夜色正浓,秦晴睡不着,索性来到库房整理。 她管着家里的吃用之物,正好查缺补漏。 “家里储物柜不够用,看来还得麻烦李巧匠。” 秦晴转了一圈,在角落发现一批早已打磨光滑的蚌壳。 “夫人,夜寒露重,您早点歇息吧。” 红霜收拾妥当,看到库房有光亮,特地来看一眼。 “这些蚌壳哪来的?” 秦晴大概可以猜出蚌壳的来历,不过已经有部分打磨光滑,是她没想到的。 “昨日有小厮送上门。” 其余的,红霜也不清楚。 “天冷了,您说要换下高丽纸,估计是陆五陆七弄的吧?” 红霜不知道,自己正在帮倒忙。 打磨好的蚌壳,出自于陆景之的手笔。 回房后,秦晴反锁房门,察觉到周边没有异常后,进入空间。 她把空箱子还回去,珠宝首饰,古玩字画等,如小山一般堆积。 “把珍宝随意堆放的,应该只有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破烂儿呢!” 远远望去,“小山”珠光宝气。 古玩字画和容易破损之物,被秦晴摆在展示柜最下方。 整理一个时辰,只倒腾出冰山一角。 “可见,蛮子到底从大齐打劫多少好东西!” 秦晴反打劫,至少没把珍惜之物流出。 这般,也算不便宜外人。 “靠打劫成为富婆,好像不算本事。” 秦晴照镜子,敷上一片面膜道,“先定下个小目标,成为大齐女首富。” 陆景之是首辅,她秦晴就是首富。 “有钱能使鬼推磨,看谁更手眼通天!” 秦晴喃喃自语。 有些心事,只敢在空间里对自己说。 睡了一个安稳觉,清早,秦晴去了旧营地。 她刚到,刘老郎中等人一股脑地围上来。 “怎么了?” 秦晴正在琢磨优化每种药材配比,看到大阵仗,抽了抽眼角。 “秦女医,肖神医是不是给您下了战帖?” 陈清河最先按捺不住,问道。 “是,怎么了?” 确切地说,帖子送到衙门,给了陆景之。 姓肖的故意委托陆景之转交,其中还有意味不明的深意。 “昨日的事,这么快就传到你们耳朵里了。” 秦晴眉头微皱,发酵得比她想的要快。 “倒也不是。” 众位郎中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推出陈清河说明原因。 “唉。” 陈清河重重地叹口气。 斟酌半晌,他这才道:“秦女医,咱们给您丢人了。” “从何说起?” 秦晴不紧不慢地写好方子,吹了吹。 她放下毛笔,请众位郎中落座。 “还是老夫来说。” 刘老郎中面红耳赤,他活到这个年岁,第一次倍感屈辱。 “昨晚,肖神医来到旧营地,指名点姓要与咱们比医术。” 肖神医大名在外,名声响当当的。 对于同仁,刘老郎中自是有几分尊重。 “爹,什么比医术,他是来找茬的!” 刘照小郎中气得浑身发抖。 奈何他技不如人,被姓肖的按在地上摩擦。 “咱们十几人,都不是他对手,全军覆没。” 刘老郎中只感觉颜面全无。 “就算姓肖的医术高超,咱们比不了,可是他有医德吗?” 边城瘟疫,不见肖神医出力,挑衅找茬反倒是积极。 “他又不来帮忙,老实在家坐着不好吗?” 把众人踩在脚下,成全他姓肖的“神医”的名声。 众人既憋屈又羞恼,一夜未睡。 “姓肖的离开之前还口出狂言,要把您打回原形。” 一日之内,几乎边城百姓都听说了此事。 甚至,有赌馆暗地里设局。 “肖神医本就久负盛名,他一人战胜咱们后,更是声名大噪。” 姓肖的骑在众人的脖子上,姿态奇高。 “肖神医不到而立之年,能有此造诣,我等惭愧。” 郎中里有个老头,态度平和。 行医者,尊重并且敬佩水平更高的人。 “秦女医定然比姓肖的厉害!” 刘照冷笑一声,“恃才傲物,咱们从没见过秦女医傲气。” “众位信任我吗?” 论医术,秦晴是专业的。 在专业领域,她有不服输的劲头。 毕竟现代医学发达,何况空间跟来了,她相信自己的眼界和见识更深远。 举个简单的例子,她曾经参与并且完成换心手术,并且相当成功。 这在大齐,是郎中想都不敢想的。 “我等当然相信秦女医!” 刘照不假思索地作答。 虽说治疗瘟疫,他爹出了方子,但是方子与方子之间,哪怕各种药材的比例微小,疗效却相差甚远。 秦晴出手,效果加倍。 “其实没什么,行医一途无捷径,郎中之间多交流,彼此都会有所进益。” 秦晴表现得很大气,众人更是赞不绝口。 “若你们相信我,赌局上买我赢就行了。” 秦晴看似开玩笑,实则是在给郎中们一个赚钱的机会。 “玉茹,你去衙门找陆五,告诉他全买我胜。” 秦晴拿出“全部”的积蓄,赌起来不手软。 “夫人,您能不能预支奴婢下月的月钱?” 玉茹心痒难耐,冯大娘和春花嫂子她们把卖身钱都赌上了,她不甘落后。 “可以,但是输了你别哭鼻子。” 秦晴给了玉茹十两银子。 “这是送上门来赢钱的买卖,不可能输!” 玉茹兴冲冲地跑去衙门找陆五。 得知开赌局后,陆五掏出全部身家。 “下注,押夫人赢!” 这还用说,白给的来钱渠道啊! 能不能娶个知书达理美貌的媳妇,全看这一次。 “把老婆本压上,机不可失!” 陆七比过年都开心,却故意不表现出来。 “陆七,你愁眉苦脸做什么,难道你对夫人没信心?” 陆五有点不高兴了。 第127章 豪赌 “你是不是傻?” 陆七指着衙门对面蹲点的卫家人,故意蹲在地上烦躁地抓头发。 “卫家人来探消息,他们肯定要下注。” 陆七解释道,“万一见咱俩太开心,跟风买夫人胜咋办?” 这等时候,必须不显山不露水,坑死卫家。 “唉。” 还是陆七更腹黑! 陆五反应过来后,二人一起坐在衙门门口抓头发。 不远处的卫家下人见此,赶忙回去禀报。 “秦家父子俩就算是御医,与秦晴有啥关系?” 卫老爷受到惊吓,请郎中迟迟不见好。 “肖神医上门,一副方子就好了!” 神医与普通的半吊子郎中,相差的比北地到京城还远。 “夫人,咱家还有多少存银,全部押肖神医!” 得知现银不多后,卫老爷很不满意。 “老爷,剩下的妾身不敢动,那是芊芊的嫁妆。” 卫夫人把银子留在娘家,做了最正确的决定。 不然卫家被抄,什么都留不下。 “押注!” 卫老爷眼神狂热,“等咱们大赚一笔,以后给芊芊更好的嫁妆!” 夫妻俩商议后,派下人去投注。 很快的,陆家这边得到消息。 “哈哈!” 陆五和陆七击掌,大功告成! 不相信夫人的本事,必定死得很难看。 “陆五,你去城内的典当铺,换一笔现银出来。” 陆景之拿出在泗水城打劫的宝贝。 除此之外,全部现银押注。 “啊?” 陆五没想到,主子会有心思插一脚。 “押注。” 陆景之有点不耐烦,他说的还不够明白? “主子,您要两边都押还是……” 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两边押注更稳妥。 “押你家夫人,她不会输。” 连陆五这个大傻子都知道押秦晴,还问他。 陆景之交代完,又去翻看卷宗。 “主子玩的大啊。” 陆五拉着陆七窃窃私语,二人进行小规模的探讨。 “是啊,所有现银押注,还要再典当……” 这一笔钱,陆七都不敢随便支配。 “这说明,主子更加信任夫人。” 陆五和陆七去了几家赌馆,押秦晴的人寥寥无几。 “二位,你们不换了?” “对啊,很明显,没人比得过肖神医。” 提到肖神医的医术,众人滔滔不绝。 “唉,我们是想换的,可是赌场不可以更改,押都押了。” 陆五和陆七连连叹息,走出赌馆的时候快要哭出来。 见二人表情悔恨,更多人选择押注肖神医。 谁知道,等陆五和陆七远离人群,二人激动得拥抱在一起。 “陆七,我们发财了!” “是啊,陆五,你有钱了,不但能娶个贤惠美貌的媳妇,还能再纳上十八房小妾!” 兄弟俩深情相拥,难舍难分。 “死断袖!” 一旁路过的大娘,扔出手里烂白菜叶子。 接下来,路过的百姓对二人指指点点。 “世道乱,人心不古啊。” “光天化日之下,断袖竟然跑大街上来了!” “乡亲们,抄家伙,棒打两个娘娘腔!” 于是,众人蜂拥而上。 陆五还没明白咋回事,被陆七拉了下。 “风紧扯呼!” 还不快跑,更待何时! 等二人回到衙门,彼此对视后,更是笑出了眼泪。 “断袖?老子是纯爷们!” “是啊,等你纳十八房小妾!” 陆七拍了拍陆五的肩膀,梦想还是要有的,“肾不好不用担心,夫人那有补药。” “陆七,要说你目光短浅。” 这年头娶个媳妇已经很难了。 女人多,后院起火要不得。 “万一眼瞎,娶卫芊芊那样的回家……” 陆五不敢想,很突然的,他好像对女子没兴趣了。 “别这样,你要有信心。” 陆七浑身上下起鸡皮疙瘩,默默地退后一步。 二人说到兴头上,堂口有人击鼓鸣冤。 “草民要状告肖神医!” 一个穿着绫罗绸缎的胖子跪倒在地,直呼出声。 “这个时候有人告官,找姓肖的麻烦,该不会是夫人派来的吧?” 陆五和陆七对视,摸不着头脑。 “来人是住在城南的贾员外!” 有官差把人认出来了。 贾员外就算不是边城首富,也绝对挤得进前三。 “贾员外做生死镖的营生,有的是钱。” 原本边城闹瘟疫,贾家得到消息,应该早逃了。 “听说,贾员外的独女染病,赏金万两求医呢!” 贾员外的名号,在边城响当当。 因为状告肖神医,这下,路过的百姓迅速地沸腾了。 “贾员外,你告肖神医什么?” 有好事的官差凑热闹,问道。 “那厮污蔑我女儿的名声!” 贾员外提起来,气得脸色发青。 就算有神医的头衔,说话不用负责吗? “他说我女儿有了三个月的身孕,简直信口雌黄!” 贾员外差点气晕过去。 他给肖神医万两银子,女儿的病越来越严重不说,反而要被那渣滓给诋毁。 “我女儿今年十五刚及笄,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第128章 奖池 “啥意思?” 官差一时间无法理解。 “你是说,肖郎中不是好人,在看诊的时候咸猪手……” 以至于贾家小姐暗生情愫,二人珠胎暗结。 贾员外气不过,跑来告官。 “差爷,你……” 贾员外差点骂人。 本来女儿的名声就被玷污,如官差这般理解,女儿该怎么活下去? “草民是状告肖神医打着神医的招牌,欺世盗名!” 明明没有本事,草包一个。 女儿的病被耽误几个月,越发严重。 “庸医啊庸医!” 贾员外忍不住破口大骂,谁料几个官差很淡定。 众人凑在贾员外身前,小声地道:“贾员外,你是不是来砸场子的?” “此话怎讲?” 贾员外为女儿的病操劳,只听说边城有个代理知府。 其余的,他没打听。 “你该不是押注秦女医,所以来打压肖神医的名号吧?” 几个官差眉来眼去,表示理解。 作为一个赌徒,擅长用舆论带节奏。 贾员外家大业大,必定是一场豪赌。 “可惜现在来不及,这个时辰应该收盘了。” 官差们虽与秦晴打过交道,但更相信边城负有盛名的肖神医。 现在见贾员外跳出来唱衰,赶忙联合阻止。 “什么赌局?” 贾员外懵了,他听都没听说过。 “老爷,是这样……” 管事刚刚已经打听过,小声地解释。 “有这么好的机会,老爷我错过了!” 贾员外顿足捶胸拍大腿,肯定要押秦女医赢,他错失一个赚大钱的机会。 “肖神医都治不好的病,只能说药石无医。” 毕竟,活人哪能在阎王手中抢人。 “是啊,肖神医医术奇高,一副药就曾经治好了我的顽疾。” 官差们承认,肖神医自私了点。 边城瘟疫,全靠秦女医牵线搭桥,勉强控制住局势。 “女子比男子细心,心善。” 秦女医无可挑剔,但是在医术上,他们相信肖神医更胜一筹。 “肖神医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研究医术。” 路过的百姓为肖神医辩解,听得陆五差点跳脚。 “白眼狼,咱们夫人早出晚归,还不是为他们!” 百姓们的言论,湮没陆五即将赚大钱的喜悦。 “陆五,你淡定点。” 陆七摊手,反而认为这样惊天的大反转值得期待。 “姓肖的在边城深耕多年,咱们夫人才来多久啊。” 名声比不过,实属正常。 “或许,夫人自己都不介意。” 秦晴不是那种随波逐流,在意别人看法的人。 “那倒是,夫人格局大。” 陆五竖起大拇指,“周将军都自愧不如呢!” 周维镇守边疆几年,只想着守,而秦晴的目标是攻占泗水城。 相比之下,差距甚大。 “胡说八道啊,姓肖的给你们喂药了?” 听众人吹嘘肖神医,贾员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作为生意人,贾员外瞬间想到个主意。 “不如这样,把秦女医和姓肖的一起叫来为我女儿诊治,如果有人成了,我愿意出三万两银子!” 不是三百两,是三万两! 这下,路过的百姓们又炸了。 “贾员外,当真?” 百姓们嘻嘻哈哈,不管谁赢,都可以作为热闹来看。 “当真!” 银子他家有的是,直接派管事把现银送来。 “老爷我不吃亏啊,有人赢了我女儿就有救了!” 姓肖的不考虑,贾员外只得把希望寄托于秦女医身上。 听说对方出自御医世家,应该有几把刷子。 “我与贾老爷一向交好,小小地追加一千两。” 追加一千两放入奖池内,获胜者可得到更多的奖赏。 “加一千。” “加两千!” 奖池滚了滚,最后滚到五万多两银子。 如此多的钱,百姓们奔走相告。 最近瘟疫明显有控制住的趋势,却又不好聚集。 于是,每条胡同选出最爱看热闹,嘴皮子最利索的人,跑来衙门观战。 秦晴没想到,与肖神医对决来的如此的快。 气氛不用发酵,直接到达顶峰。 “五万多两,夫人您快去吧!” 玉茹大胆催促,旧营地的病人都知道了,委托玉茹去衙门。 “五万多两,还是有点少。” 秦晴去了,她没与任何人打招呼,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如今快要入冬,城北大营的将士们缺衣少食,作为边城百姓一员,我为此深感忧虑。” “这些银子,我不要,全部作为将士们的军需!” 所以如果有人愿意尽一份心力,也可以追加。 “啊呸!” 肖神医刚到,就听见秦晴正在大言不惭。 “你以为那笔银子是你的了?” 胜负未分,说大话太早。 他不把秦晴一介女流放在眼中。 “当然不是我的,是将士们的。” 玩文字游戏,谁不会? 秦晴三言两语,把肖神医气得额角青筋暴跳。 无论加到多少,最后只会落入他手中。 肖神医对自己的诊断深信不疑,他不会输! 百姓们的眼光是雪亮的,他才是那个众望所归。 第129章 最后的希望 肖神医和秦晴逞口舌之快,在场的生意人被勾起兴致,纷纷追加。 从最初贾员外出的三万两,如滚雪球一般,最后滚出一笔巨款。 “十万两银子!” 看不懂医术,就看钱,百姓们都炸开锅了。 肖神医请了与他有私交的几个郎中当评判,秦晴这边,刘老郎中等人全来了。 无论如何,气势上不能输。 刘老郎中技不如人,但是秦晴不会! 众人信心满满,又拉来几个好事的百姓来见证。 陆景之坐在公堂上,眉心跳了跳。 “陆大人,听闻您是秦女医的夫君,希望您不要偏袒才是。” 肖神医刚到衙门,当即揭开这一层身份。 这些消息,全靠卫家人提醒。 并且,卫家为了支持他,投入大笔银子,几乎全部身家。 “在公堂上,没有夫妻,只有父母官与百姓。” 陆景之神色微冷,目光直视肖神医,把他看得心底发颤。 “哼,不过是个代理的,不一定哪日就下台了,牛气什么?” 肖神医侧了侧身子,一脸不服。 前头那知府,对他可尊重了。 “是吗,那他咋没带你一起跑呢?” 影射他家主子,瞧不起他家夫人,姓肖的活腻味了! 陆七当即跳出来。 肖神医面色窘迫,冷哼一声。 没带他跑,他也想知道为什么! “可见你并非不可替代,没那么重要。” 秦晴已经准备好医药箱与手术的用具。 “大人,小女来了,可以被抬进门吗?” 由于人数众多,防止扎堆,官差在大堂上,每隔半米远设置一把椅子。 来观战的,都有位置。 前排是郎中的评审,中间是砸钱的商户,最后排才是百姓。 “抬进来。” 考虑到贾家小姐还未嫁人,堂上准备屏风来隔离众人视线。 “贾家小姐的病,在下有几分了解。” 肖神医一点不客气,当即揭露道,“贾小姐有三个月的身孕,因吃过寒凉的药,导致小产没有干净。” 肖神医说的情况,与秦晴曾经看诊过的方锦绣差不多。 “狗屁!” 眼见肖神医在公堂上胡言乱语,贾员外当即疯了。 “大人,请您明鉴,小女今年刚及笄,还是花骨朵,名声可不能被如此作践!” 贾员外相信女儿,所以才敢来公堂对质。 肖神医随便一句话,差点要了他女儿的命! “肖神医,你敢对你的话负责吗?” 贾员外眼中红血丝密布,恨不得把肖郎中生吞活剥。 “有什么不敢?” 肖神医不在意地整理医药箱,“原本,在下遵守医德不外传,可贾老爷偏生信不过在下……” 肖郎中话中有话,暗指贾员外教女不严。 贾员外相信女儿的哄骗,不相信他一个神医所说。 “是啊,保不准贾家小姐与书生欢好……” “听说贾小姐经常去寺庙,难不成是与小沙弥……” 众人窃窃私语,贾员外心在滴血。 他不来衙门喊冤,谁给他女儿一个清白? 做爹的听到这番言论,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七尺的汉子顶不住了,贾员外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 百姓们同情归同情,却认为贾员外的做法不明智。 只因为相信女儿,出大笔银子上公堂对质。 万一输了,名声没了,钱也没了。 损失惨重啊! 屏风内,贾宝珠心如死灰。 她偷藏一把匕首,准备在公堂上以血来见证自己的清白。 什么书生,小沙弥,纯属子虚乌有。 她还是黄花大闺女,何来身孕? “为什么……” 所有人都相信肖神医,谁来为她正名? “小姐。” 丫鬟喜鹊红着眼眶问道,“您决定了吗?” “决定了。” 贾宝珠的心渐渐地平静下来。 “喜鹊,小姐我只有这一个心愿。” 人活着忍受痛苦,还不如一死了之。 长痛不如短痛。 爹娘因为她,已经付出的太多了。 “等我死后,你用匕首划开我的肚子,给他们看看我到底有没有子嗣!” 不相信她,那就眼见为实。 贾宝珠愿意用自己的命,来堵住所有人的嘴。 “什么肖神医,道貌岸然,就是个徒有虚名的败类!” 贾宝珠还是有点不甘心,但是百姓们更愿意相信那人的话。 “小姐,要不您再等一等,左右不差一时半刻。” 秦女医与姓肖的对决,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嗯。” 贾宝珠轻声答应,缓慢地闭上眼。 她一直在忍受疼痛,也是时候了结了。 “贾员外,子不教父之过。” 公堂上,肖神医还在大放厥词,表现得很正义。 女子,就该遵从礼仪规矩。 要他说,根本没救治的必要。 丢人现眼,不如一根绳子吊死了事。 “你能不能少哔哔几句?” 秦晴快吐了,忍不住发声道,“你这种渣滓都活着,还好意思诅咒人家姑娘?” 第130章 你还不配 作为现代人,秦晴非常开通。 假设贾家小姐真的有身孕,那也轮不到姓肖的来指责。 “你算老几,什么东西,装大瓣蒜呢?” 自己一身黑,就是一颗煤球,还嘲笑人家烧锅炉的。 秦晴极其不留情面,把肖神医骂得面色青紫。 “你……” 肖神医恨不得问候秦晴的老母,又要维持人设,忍了又忍。 “闭嘴吧。” 秦晴从荷包里拿出膏药,“啪”地拍上肖神医的嘴,身体力行。 “哈哈。” 这下,公堂上传来哄笑声。 百姓们相信肖神医,但是抵不住众人爱八卦,看热闹照旧。 至少,秦女医不带脏字,把肖神医踩到泥坑里去了。 陆景之坐在公堂上,差点喷了茶水。 不知道为何,他现在看肖神医,也是一颗黑煤球。 “肖神医诊断,贾小姐有身孕,小产未干净,需要找有经验的稳婆帮忙。” 肖神医请来的郎中,插言道。 而且众人都已经打算好。 假设是疑难杂症,二人都治不了,他们也会想办法让肖神医取胜。 他们都买了肖神医胜,千万不能输。 这关系到一大笔投入进去的银子! “秦女医,轮到您了。” 刘老郎中的手微微颤抖,支持秦晴的人更激动。 “好。” 秦晴镇定自若,快步进入屏风内。 也就在这一刻,贾宝珠略微诧异地抬头,好像见到一束光。 一位穿着长裙的美貌少妇被笼罩在圣洁的光影里,神态柔和。 仙女下凡了吗? 贾宝珠赶紧闭上眼,以为自己出现错觉。 “贾小姐,你放松,我要先做个检查。” 秦晴没有把脉,而是按照现代的医学检查,先抽血。 化验结果,直接与空间相连。 “我需要按压一下,如果疼,你告诉我。” 秦晴把手放在贾宝珠的小腹上,贾宝珠痛呼出声。 “秦女医,我家小姐没有身孕。” 一旁丫鬟喜鹊赶忙上前澄清。 她不希望小姐再被扣上污名了。 “谁说你家小姐有身孕了?” 秦晴诧异,贾宝珠的情况,比有身孕严重得多。 并且,必须尽快做一场手术。 “不要听姓肖的放屁,他就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没本事还自大,渣滓! 作为医者,不需要盲目自信。 在一条路行不通的时候,就应该意识到自己有问题。 “在他那庸医身上耽搁太久。” 如果早点找到症结,也不会持续恶化。 秦晴气得骂人,喜鹊开始听着爽,随后却意识到自家小姐的问题严重。 “怎么?” 秦晴在做检查的时候,发觉被褥下藏着匕首。 “你有自尽的想法?” 秦晴挑眉,直言道。 喜鹊没想到秦女医如此冷静,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是。” 贾宝珠没隐瞒,坦言道,“我很疼,每日都在忍受痛苦。” 这只是肉体上的,还有精神上双重折磨。 “除了爹娘,没人相信我的清白!” 贾宝珠不想到死还连累爹娘被戳脊梁骨。 “到时候我剖腹来自证清白。” 贾宝珠突然有了倾诉的意愿。 “你死了,蹦跶的是他。” 秦晴收起匕首,语调柔和,“这把匕首就当你给我额外的诊费。” 开膛破肚不着急,反正在她这也需要。 “什么?” 喜鹊吓得晃了晃身子。 “放心,开完,我再给你缝上。” 人活着,才有能力去对抗流言。 “难道,你不想争一口气,让姓肖的臭名昭著?” 秦晴对十万两银子势在必得,万一贾宝珠自尽了,她这边也没搞头。 “相信我。” 贾宝珠不是怀孕,而是腹腔长了东西。 比较罕见,畸胎瘤。 从大小来看,有成为恶性的趋势。 如果再被耽搁几日,就有腹水的征兆。 “姓肖的害人不浅。” 秦晴最看不起这等人,违背行医的初衷。 耽误了贾宝珠的病情,反手收贾家一万两。 “今儿我就放下话,这钱姓肖的必须给我吐出来!” 秦晴看诊的时间有些长,公堂上众人坐不住了。 等她从屏风中出来,肖神医当即冷笑道:“怎么,秦女医是认同在下的观点?” 别想着学他,他不愿被模仿。 如果秦晴有样学样,抄袭他的判定,算谁赢? “闭嘴,你还不配。” 秦晴“啪”地一声,又给肖神医的嘴贴上一张膏药。 之前那张不够粘,她要给人渣先禁言。 “呜呜……” 肖神医想要回击,发现自己张不开嘴。 这下,场面再次乱套。 肖郎中带来的人,将他围住,众人七手八脚揭膏药。 “啊!” 帮忙的郎中不够默契,最后膏药是撕下来了,肖神医的嘴肿如香肠。 第131章 玩的就是心跳 “秦女医,可否看诊出结果?” 看眼姓肖的要告状,陆景之及时下场,转移众人注意力。 这下,百姓们不再关心肖神医的嘴。 陆五看出主子的偏向,拉了拉陆七的衣袖。 夫人的高光时刻要来了! “肖神医所谓的有身孕,小产,简直是无稽之谈。” 秦晴先是把肖神医所有看诊的结果否决。 大堂内,突然地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 “否了?” “我没听错吧?” “秦女医说贾小姐还是完璧。” 秦晴第一时间,力证贾宝珠的清白。 “女子清白比性命都重要,何况贾小姐刚及笄。” 秦晴掏出匕首指着肖神医怒道,“你作为郎中,没有父母心就算了,毫无医德,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只差一点点,贾宝珠就要血染公堂了。 因为一个自命清高的庸医,毁了一辈子。 “秦女医,你血口喷人!” 肖神医怒道,“在下是实事求是,不愿意贾员外被蒙骗!” “好。” 秦晴心中有数。 如果她不煽情,不说明缘由,哪怕最后证明了贾宝珠的清白,贾宝珠也有被诋毁的可能。 百姓耿直,总是更同情弱者。 众人被姓肖的神医的光环所蒙骗。 不就是带节奏,谁能玩得过她? “肖神医,如你诊断失误,敢不敢游街,给贾小姐道歉?” 在公堂上道歉,只是小范围的传播,弱爆了。 游街,场面搞大,在边城人尽皆知! 秦晴一开口就是王炸。 “什么?” 肖神医晕晕乎乎,耳鸣了。 “肖神医,你千万不能答应,万一你诊断失误……” 手下狗腿子为肖神医的面子考虑,却意外给秦晴当助攻。 原本肖神医有些犹豫,被众人刺激到了。 “不可能有错!” 肖神医当即逆反,一口答应。 他明知道是激将法,只想拖秦晴下水。 “那如果秦女医诊断失误怎么办?” 肖神医给自己的嘴巴抹上一层药膏,含糊地问道。 “那不如玩大点?” 秦晴无所谓。 “要是秦女医敢当众脱衣,哈哈……” 肖神医不把陆景之放在眼里。 他打听过底细,陆大人是个被流放北地的罪臣。 等朝中派人来了,说不定还要获罪。 “是吗?” 陆景之冷下脸来。 当着他的面,挑衅他的夫人,当他不存在吗? 一个小郎中,侮辱陆家人。 很好,有胆识,就是不晓得能不能承受这个结果。 “既如此,就玩的更大一些,如何?” 陆景之重在参与,“如本官夫人输了,本官只穿亵裤游街。” 当然了,肖神医输了,同样待遇。 与其说是秦晴与肖神医的比拼,还不如说是两个男子的较量。 脸面,胆识,荷包,全部赌里面了。 输的人,不仅仅丢人现眼那么简单。 里子面子都没了,还要成为边城百姓的大笑柄。 陆景之淡定从容,玩的就是心跳! “主子,您是真汉子!” 陆五陆七一脸佩服,作为男子就应该护妻。 只有秦晴不太高兴,陆大佬抢了她的风头。 “要不,让陆景之穿亵裤游街算了!” 秦晴满脑子这样的想法,甚至有画面感。 想到贾宝珠的清白,贾员外的十万两银子,以及她投入大笔的赌注。 “唉,理想是很丰满,现实条件不允许啊!” 秦晴小声念叨,终究屈服于现实。 失去一个让陆景之丢人的机会。 如果有就太好了,就算报了前世原主被浸猪笼之仇。 “得夫如此,妾身已心满意足。” 得到陆景之力挺,秦晴表现得很是激动。 她颤抖着手,挥了挥,多少有点做作了。 话题被带跑偏,秦晴又站出来扭正。 “你们看这一把匕首,是我在贾小姐被褥下发现的。” 秦晴一脸悲痛,几度哽咽。 “贾小姐交代丫鬟,为证明自己的清白,她愿意死后被人开膛破肚!” 流言猛于虎,贾宝珠不愿在忍受病痛的时候,蒙受不白之冤。 “宝珠,爹相信你,你好傻啊!” 此言一出,贾老爷当即失声痛哭。 女儿是他的心尖啊! 从降生小小的一个人,养到及笄,他容易吗? 因为满口喷粪的庸医,就要断送性命? “你让爹怎么办,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贾员外抹着眼泪,难过到窒息。 可怕的是,女儿有这个动作,他一无所知。 “如果不是秦女医说出来……” 贾员外一身冷汗,虚弱地跪倒在地。 “难道,真是肖神医错了?” 百姓们得知后,纷纷对肖神医产生质疑。 “哼,扯淡!” “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是女子惯用的招数吗?” 事已至此,肖神医仍旧坚挺,他不认为自己的诊断有任何问题。 如果有,秦晴的问题只会更大。 “大人,草民真后悔找了劳什子的神医,坑死了女儿!” 堂上,贾员外几乎哭到抽搐。 秦晴把人扶起来安慰道:“贾员外,你先起来吧。” 贾宝珠的情况有点严重,需要立刻准备手术,越快越好。 第132章 手术 “你们相信不晓得从哪里窜出来的女流,不相信在下,总有后悔的一日!” 肖神医连接被秦晴压制,颜面尽失,只得放狠话。 "多说无益。" 秦晴本是想继续抬杠,如果她赢了,肖神医喊她一声祖奶奶的。 她仔细一琢磨,有一个底裤都保不住的小辈,也跟着丢人。 “就算在下治不好贾小姐,你就能了?” 肖神医察觉气氛对自己不利,一而再地发动攻击。 “如果我行,你任凭我差遣三年,如何?” 押注不断加码,秦晴决定找个免费的苦力。 “好!” 肖神医冷哼一声,他豁出去了。 场面多次沸腾,众人从没看过这样的热闹,纷纷在等结果。 “贾老爷,借一步说话。” 事关贾宝珠的病情,秦晴显得很是谨慎。 “秦女医,您是说小女的肚腹里长了东西?” 贾员外很快接受了,他扑通一声给秦晴跪下,嘴唇颤抖许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以目前的情况,手术是唯一的方案。 “如果发现得早,还可以观察决定是否用保守的法子。” 畸胎瘤长得快,多半是恶性的。 一旦到晚期扩散,贾宝珠活不过半年。 “我的提议,你或许短时间没办法接受。” 秦晴可以给贾员外留时间考虑,但不多。 “我……” 大齐郎中治病保守,很少有人开膛破肚。 病人知晓后,都被吓得魂飞魄散了。 贾员外想都不敢想,开膛破肚后,人还能活着? “医者以治病救人为己任,不是杀人。” 秦晴想出手,也要看对方的意愿。 “秦女医,我相信您。” 贾员外深吸一口气,面上挂着一抹苦笑。 如今,就是死马当活马医吧。 不管如何,哪怕治不好,秦女医至少还了宝珠一个清白。 “好。” 事不宜迟,秦晴准备手术。 不过,手术地点却成了问题。 “我们必须参与!” 肖神医首先站出来,不亲眼所见,他怎么知道秦晴不是去为贾宝珠小产的? “可以。” 手术的环境,需要安静。 涉及到大赌注,总要找人见证。 “玉茹,你来给我打下手。” 秦晴招呼来玉茹,手术室就设置在公堂内。 除郎中队伍外,秦晴随手点了两个大娘做见证,其余人全部到外面等待。 “秦女医,小女就交给您了。” 贾员外心突突地跳,额头上汗滴子滚落,紧张得迈不开腿。 “安心。” 秦晴没有过多安慰。 手术之前,秦晴对郎中队伍道:“正所谓医者父母心,咱们治病救人不分男女……” 所以,即便是看到贾宝珠的肚腹,应该不算损害名节。 有些话先说好,否则传出去不像样子。 “秦女医,我等不是下作之人。” 郎中们连连表态,否则以后女子岂不是都不找他们看诊了? 唯独肖神医,面色越发低沉。 “好,先麻醉。” 秦晴给贾宝珠做了个评估,最后决定选择伤害更小的腹腔镜来完成手术。 “宝珠,你闭眼睡一觉,等醒来你的病就好了。” 秦晴安抚贾宝珠后,手术正式开始。 她先给贾宝珠的腰腹部开口,插入一根管道状工作通道。 其中有微型摄像头,连接空间的显示屏。 “这……” 肖神医第一次看到主动在身上开口子的,当即扭过身。 其余的郎中也见不得,做出与肖神医一样的动作。 至于两个大娘,早就看傻了。 “玉茹。” 众人不敢看,对秦晴来说,操作更加自由灵活。 她唤回玉茹的心神。 一个时辰后,手术顺利完成。 切出来的畸胎瘤,被她稍微美化了下。 上面的牙齿,毛发等,都被去掉,只留下油脂。 秦晴做出此举动,不是没考量。 万一被郎中们发觉,又得大惊小怪。 要么,继续污蔑贾宝珠偷人,要么说她生个怪胎。 与其多费口舌解释,不如直接从根子上让这些人找不到毛病。 手术后许久,一行人才回过神来。 肖神医看到秦晴切下来的东西,整个人傻了。 “开膛破肚了,开膛破肚了……” 肖神医看得真切,秦晴只通过按压,就找到那东西长在哪里。 有此造诣,必定对内里的构造分外了解。 而且,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离谱,离谱到家了!” 手术已经结束,郎中们谁也不肯回家。 还记得众人第一时间,跑去探贾宝珠的鼻息。 “切了这么一大块东西,人没死!” 奇怪的是,众人又陆续为贾宝珠把脉,脉象都变得平和了。 “秦女医,多谢您救了我家小姐。” 丫鬟喜鹊跪在秦晴脚边,哭到哽咽。 其实不仅仅是小姐的一条命,还有她的。 主仆二人,用什么才能报答秦女医的救命之恩? 第133章 拿钱不办事 这一晚,几乎所有人在衙门枯坐一夜。 为防止贾宝珠有突发状况,秦晴也没有离开。 夜里,红霜来衙门送饭,秦晴与陆景之在茶水间对坐。 “夫人,更深露重,你去书房小憩吧。” 陆景之虽没亲眼看到秦晴手术,可不过看到姓肖的如丧考妣的神色,就知晓场面震撼。 “我趴一会儿就成。” 手术需要集中精神,秦晴略显疲惫。 等天一亮,应该有最后的结果。 等众人凑齐了银子,秦晴亲自去城北大营做个交接。 顺便派人去赌馆取钱,大获全胜,又发财了! “送钱的送钱,游街的游街……” 秦晴放下碗筷,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陆景之相信他,与肖神医豪赌。 万一,她输了呢? 陆景之神色淡然,笃定道:“你不会输。” “我说万一……” 毕竟事在人为,都是可操控的。 “那也没有万一。” 似乎看穿秦晴的想法,陆景之眼中闪过笑意,轻声道,“十万两银子不要了?” 要! 傻子才不要! 秦晴摸了摸鼻子,陆大佬可能看出她贪财的本质,才如此笃定。 “人啊,贪财好色是本质。” 秦晴感叹,她是个俗人,躲不过去这关。 “是吗?” 陆景之不认同,“钱财和美色,终究是一场空。” 镜花水月,不必太过当真。 “所以,你不是人。” 好不容易找到挤兑陆景之的机会,秦晴很顺溜地说出口。 陆景之面色不变,无形中的气场施压,秦晴察觉到危险。 “我是说,夫君超凡脱俗,是仙。” 人太普通了,配不上陆大佬。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精怪变的?” 比方蛇精什么的。 陆景之眸色幽深,眼神里满是探究之色。 这个问题,把秦晴难住了。 她劳累过后,脑子一片空白,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 主要是摸不清陆景之的套路。 “夫君,您又在讲冷笑话。” 陆景之要是精怪变的,她秦晴就是孙悟空转世! “您不爱钱财和美色,却追求权势。” 十年寒窗苦读,不就是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个位置? “倒也不是。” 陆景之端起茶盏晃了晃,目光幽远,“万万人之上,也不是不可以。” 秦晴:“……” 话题太过危险,打住,打住! 她没听错,陆景之是有谋反之心啊! 谋反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若他犯事,下次可不是流放那么简单了。 看来,和离必须尽早提上日程。 “为夫不过说个冷笑话,夫人不必太在意。” 秦晴面色变来变去,陆景之欣赏好一会儿,这才作罢。 秦晴:“……” 陆景之对自己说话不负责任,这是拿她开涮呢? 夫妻俩话不投机,气氛再次凝滞。 “夫人。” 此时,陆五在门口探头探脑。 “进来坐。” 秦晴摆摆手,陆五马上推门进入,面色得意。 “小的与陆七值夜,专门看管姓肖的,那厮以上茅厕为借口,还想跑呢!” 姓肖的把贾员外给的一万两银子交出来,试图收卖陆五。 “您看,他给小的二百两,求小的放他一马。” 陆五拿出二百两银票,恭敬上交。 自从他和夫人熟了,才知道可以拿钱不办事。 陆五就算无耻了点,比得过姓肖的吗? “钱照收,小的把人抓回来了。” 二百两,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不过,眼下陆五不在意。 因为赌了夫人赢,他只会得到更多。 “银子你留着吧。” 秦晴又叮嘱道,“人要看好,等天亮后,他就可以展现一下自己的身材了。” 陆五搓搓手,他很期待。 得罪夫人,就应该被打脸,从此抬不起头来。 夜半三更,贾宝珠突然清醒,虽然不能动,却感觉轻松很多。 “小姐,您得救了!” 丫鬟喜鹊喜极而泣,“等天亮,庸医游街,当着边城百姓的面,给您赔礼道歉。” 这般声势浩大,才可洗白贾宝珠的名声。 “嗯。” 贾宝珠闭上眼,伤口处隐隐作痛。 但是这种疼,她能忍受。 等好起来后,贾宝珠再亲自上门道谢。 天明时分,贾府来人,把贾宝珠接走。 坐在马车的途中,贾宝珠拉开车窗。 前面不远,姓肖的只穿一条小裤头,正被官差簇拥游街。 “贾小姐,在下污蔑您的名声,对不起!” “您是清白的。” 肖神医不情不愿,被官差推着走。 众人全押注肖神医,谁知道这祸害如此不争气。 这下可好,他们都赔到姥姥家去了。 “大声点,你这蚊子一样的动静,还不如百姓们的骂声大!” 官差声音很是愤怒。 一旁围观的百姓,扔着烂菜叶,骂道:“天杀的庸医,没本事还敢自称神医,把咱们骗的好苦啊!” 愿赌服输,这下,老婆本,棺材本都没了。 第134章 大赢家 秦晴很忙。 一夜无眠,第二日贾员外请了唢呐队伍,吹吹打打来送银子。 加码的生意人,非常痛快地掏钱。 众人谁也不傻,都看出秦晴才是真正的神医。 “秦女医,还是您有本事!” 生意人圆滑,张口闭口称赞秦晴。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和亲人不得病。 如果生了重病,有神医诊治,那可是如贾小姐一样,捡回一条命的。 “多谢各位老爷出手相助,我替城北大营的将士们感谢了。” 谦逊加分,秦晴非常客气。 “秦女医,好说,咱们愿意为将士们尽一份心力!” 只要银子上不凑手,众人可以坐下来一起想办法。 边城稳定,他们的生意才会更好。 只是瞬间,这些奸猾的生意人想开了,坚决抱秦晴大腿。 银子被送入城北大营,周维带着众位将领出来迎接。 “有钱了!” 至少,可以扛过今年寒冬。 将士们内心激动,很多人没见过秦晴,纷纷争抢抬银子的名额。 “嫂夫人,您……” 总共十一万两银子,即便是周维,也要为如此巨款心动。 但是到秦晴这,眼睛都不眨,一个铜板不留,全数捐献。 “周将军,你称呼我一声嫂子,自是当家人对待。” 秦晴这么做,有自己的理由。 她空间里,存着从完颜珠那偷来的二十万两军银。 这些,本应该用于城北大营将士们的抚恤金。 如今落在她手里,她并不想吞了这笔钱。 正好有机会,从贾员外和众多商户手中要钱,等于过明路。 “不是大事,中秋给将士们加顿好的。” 秦晴三言两语交代完,转身上马车。 这会,她的银票应该被玉茹取回来了。 要说这笔意外之财,还要感谢肖神医。 但凡那货没有大名声,赔率都不至于高到离谱。 “夫人,您把重担交给奴婢,真不怕奴婢卷钱跑了啊。” 一下子赚了十几万两,夫人只要小面值的。 玉茹装了一个小包裹,路上鬼祟,很怕保密做得不当遭人打劫。 “你这不是没跑吗?” 秦晴更想要现银。 不过现银需要派人运送,目标太大。 还不如换成小面值的,勤快点去钱庄兑换就好了。 “我预计情况好的话,到年底之前就可恢复正常。” 秦晴给玉茹派了个任务。 年底后,秦晴准备开医馆。 原本,她想在家中前院单独开门。 收留的人多,都是女子,多少有点不便之处。 “咱们就在衙门附近选一处宅子开医馆。” 前院问诊,设置病房。 等到后院,留给她的手下人住。 靠近衙门,不担心安全问题。 宵小之徒来医馆找事,也要有所考量。 “保证你们每个人都有一间房,互不打扰。” 秦晴说完,玉茹欣喜不已。 “夫人,奴婢在家里,都没有单独的屋子呢!” 玉茹想拥有自己的卧房,亲手布置得温馨。 “那你得抓紧了。” 城中有富户逃了,家里的宅邸委托中人出售。 为稳妥起见,找中人买卖比较好。 “虽要给中人一笔银子,但是后续麻烦事少。” 秦晴说完,玉茹很快地跑了。 “风风火火的丫头!” 听玉茹说,还有人投了一大笔银子买她胜,赚翻了。 那笔钱,比她的投入的只多不少。 到底是谁,慧眼识人。 “莫非是陆景之?” 除了陆大佬外,秦晴想不到别人。 医斗只是小插曲,在秦晴这很快地翻篇。 肖神医无颜见人,躲避在家几日后,越发憋屈。 无论他治了多少人,一次失误立马跌入谷底。 更郁闷的是,他太过狂妄,要给秦晴当鞍前马后的小弟。 “岂有此理!” 城门未开,肖神医曾试图去乡下亲戚家躲避。 还没进村,就被认出来。 听说亲戚买了他赢,落得血本无归后,肖神医蔫头耷脑。 纠结几日后,肖神医去了旧营地。 摆脱不了,还不如早日面对。 “今晚你值夜,赵老太的病情恶化了。” 玉茹家胡同的赵老太,用药后,情况不太稳定。 中药只适合早中期,秦晴为赵老太下了猛药。 “是,秦女医。” 肖神医已经降级为肖郎中。 他以为来旧营地,肯定会被贬低和嘲笑,谁料众人态度都还算缓和。 “交给在下。” 比预想的要好,肖郎中舒服了一点。 他发觉在大帐篷里,众位郎中正在交流医术。 这让他看不懂了。 “你们怎么会……” 医术是每个郎中的命,必须藏着掖着。 这样,本事只有你会,外人学不去。 “咱们每日都会抽出一个时辰来交流,肖郎中不介意可以加入。” 刘照已经放平心态。 “秦女医说了,病人是救治不完的。” 作为郎中,必须要精进医术,活到老学到老。 闭门造车,永远在自知的认知里,走不出去。 “秦女医也与你们一起交流?” 肖郎中呲牙咧嘴,这不可能! 秦晴的医术套路,万一给别人学了去,她还怎么出风头? 第135章 中秋野炊 “所以,你终究是狭隘了。” 刘老郎中没立场说肖郎中的不是,毕竟最开始,他们更狭隘。 交流后,众人受益匪浅。 “活到老,学到老啊!” 几个老郎中也在感叹。 如果不是秦晴,他们找不到方向,还在原地踏步。 “秦女医无偿教给咱们缝针术。” 而且,众人商讨决定,万一大齐与蛮族开战,他们都要去战场上。 “将士们受伤流血,如果有缝针术加持,他们也不会那么轻易丧命。” 刘老郎中说完,又一次感慨。 秦女医心中有大爱,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肖郎中,你也不必怀恨在心,一次跌倒不算什么。” 医者,首先就要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错过一次,是宝贵的经验,以后少走弯路。 “秦女医还教这个?” 肖郎中更加吃惊,心虚地移开目光。 他到大帐篷,是怀着挑拨离间的心思。 没想到,人家秦晴心思不在争斗上。 “那在下可以学缝针术吗?” 肖郎中没抱希望,他上跳下窜,把人差点得罪死了。 说他是边城百姓的罪人都不为过。 “可以啊。” 众人没有半分犹豫。 多学多贡献,这是好事。 于是,肖郎中把与他交好的狗腿子喊上。 旧营地聚集了三十多个郎中,还有逐渐增多的趋势。 几日后,蛮族泗水城得救的女子被送回。 只有秦晴救下来的招娣和小喜无家可归。 “夫人,小喜想跟着您,做个丫鬟。” 小喜眼神亮晶晶的,对秦晴一脸崇拜。 她以为秦晴与她差不多年岁,没成想却已经嫁人生子。 并且,还是医术高深的郎中。 “我和招娣家里情况差不多。” 小喜爹娘早逝,跟着叔父一家过日子。 叔父对她说不上差,却也没多好。 “这次被人牙子骗,也是叔父做中人,送我去赚钱。” 小喜不打算回去了,想找个生计。 “招娣家全是女孩,她在家也被非打即骂。” 小喜说完二人的情况,秦晴当即决定把人留下。 “招娣养伤,我派玉茹照看着,伤好再接回来。” 家里的活计,只有红霜一人忙不过来。 小喜观察仔细,行事有章法。 身边有个利落人,秦晴还是很满意的。 “奴婢听说去大户人家,得换个名字。” 小喜不懂规矩,忐忑地问道。 “不用换,叫小喜挺好听的,也喜庆。” 以前,陆家的下人都用红字,红锦,红霜。 现下家里没那么多的讲究。 在陆家做活,只要谨守本分,实则没有太多规矩。 “至于招娣,等她来了再说。” 秦晴把小喜领回家,小喜干活麻利能说会道,很快融入进去。 中秋那日,衙门休沐,陆景之与秦晴带全家到乡下过中秋。 “我已经给了老乡银子,这一片苹果和枣子葡萄,咱们随便采摘。” 秦晴选了一块平坦的空地,全家齐心协力地搭建大帐篷。 炊具,做月饼的磨具,全带上了。 “夫人,这一片山里有好东西,小的带大公子和二公子进山。” 山里有野果,坚果,还有上好的菌菇木耳。 陆五迫不及待了。 难得到乡下来,众人很是畅快。 “娘,我也想去。” 三宝陆子善扁了扁嘴,都欺负他小,所以不带他。 “你和娘去摘枣子怎么样?” 边城的枣子酸甜,放几日变软,变成纯甜。 “三宝,你不是喜欢吃红枣糕吗?” 秦晴最新学的,在空间已经做过一遍。 “娘,那三宝和您去摘枣子!” 提到好吃的,陆子善变得很是积极。 气氛融洽,在帐篷外,铺了一层油毡布。 油毡布上,还有厚实的毛毯。 支起来的桌子上,满满的食材。 “儿媳,这个地方选的好。” 有山有水,物资丰饶。 周老夫人惦记着草料,她和周嬷嬷打草料,又要捡柴火。 全家人各自分工,一片繁忙。 秋日,站在山坡上往下看,村里家家户户升起炊烟。 “中秋是个大年节,有钱没钱都得吃一顿好的。” 红霜负责打枣子,小苦力陆子善正蹲在地上捡枣。 秦晴咬一口,我正好看到半截虫子。 还好,没吃到肚子里。 大齐的果子没有现代的烈性农药,还保留着原汁原味。 都说南边盛产果蔬,实则北地的果子也不差。 另一边,陆景之已经带陆五陆七和两个儿子上山。 草丛里,突然地窜出来一条蛇。 陆七正要斩杀,却被陆景之拦住。 “住手。” 陆景之顿了顿,摆摆手道,“放生了吧。” “主子,您改信佛了?” 陆七摸不着头脑。 一条蛇而已,碍眼又挡路。 主子杀人都不眨眼,突然对蛇手下留情了,好生奇怪。 “陆七,你难道没发觉蛇很可爱吗?” 陆景之含笑,意有所指。 陆七:? 第136章 少管闲事命更长 “爹,这一条是毒蛇。” 身后,陆子仁站出来发言。 “娘曾给儿子讲过,毒蛇与惊蛰不同。” 毒蛇的头比较大,多呈三角形,颜色鲜艳有花纹,并且喜好主动攻击。 “遇见毒蛇也不能杀吗?” 陆子初撇嘴,恶毒爹对亲儿子都没个好脸色,反而对毒蛇动了恻隐之心。 这要传出去,岂不是笑掉大牙。 “爹怎么看出毒蛇可爱的?” 陆子仁感到疑惑,若运气不好,被剧毒的蛇咬伤,保不准今晚就得闭眼。 难道恶毒爹与毒蛇惺惺相惜了? 要么就是以毒攻毒,脑子坏掉了。 “你们娘亲教过?” 面对各方质疑的眼光,陆景之全然不受影响。 他盯着狼狈逃窜的毒蛇,有了新想法。 儿子们身上,应该有秦晴留下的气味。 面对修炼成精的老祖,这些小辈不敢造次。 “是啊。” 娘还教了他们紧急应对毒蛇咬伤的办法。 不过,陆子仁才不想告知爹爹知晓。 “大宝,万物皆有灵。” 陆景之不建议杀了毒蛇,有他的道理。 “爹曾经看过一本志怪,一个猎户上山,看到一条受伤的毒蛇挣扎,起了怜悯之心,救下毒蛇。” 陆景之见两个儿子听进去了,又继续道,“某日,猎户上山途中,突然下了大雨,他找不到下山的路。” “此时,他救治的毒蛇突然出现报恩,在前方带路。” 故事的最后,猎户平安获救。 “它虽然是一条毒蛇,却不是被诛杀的理由。” 陆景之随口编造,以为在儿子眼中可以树立一个崇高的形象。 “爹爹,您竟然相信志怪故事?” 陆子仁不敢置信,恶毒爹竟有很傻很天真的一面。 “这个故事,娘也曾经讲过。” 秦晴教育儿子,不仅教他们保护自己,也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你娘也讲过?” 陆景之愣了愣,“难道是毒蛇成精后,下山治病救人……” “爹,您有点看不起娘亲。” 娘虽然是女子,却有大格局。 陆子仁的两个师傅,傅诚周维交口称赞的娘亲大人,在爹爹眼里宛如弱智。 “娘说,猎户救下毒蛇,等他再次山上,毒蛇窜出来,把猎户咬死了。” 有时候,所谓的妇人之仁,会害死人。 你的善心,在诡计多端的人眼里,毫无价值。 “少管闲事,命更长。” 陆子初做了补充。 陆景之:“……” “主子,小的看到毒蛇的踪迹了。” 气氛凝滞好一会儿,陆五打破僵局问道。 “不杀。” 他说不杀就不杀! 陆景之揉揉眉心,为自己找借口道:“边城闹鼠疫,还靠蛇来吃老鼠。” 这个借口还算合理,其余人没再说什么了。 秋日,村人靠山吃山。 山里的野果,菌菇,山鸡野兔,一行人谁也没空手。 晌午后,全家人动手做月饼。 陶瓷盆内,摆放着花生,核桃,瓜子,杏仁和芝麻。 “夫人,这是您炒的料?” 陆五迫不及待,用勺子舀出来尝了尝,香甜不腻。 往年在京城里,府上大厨房的厨娘做的都是一口一个的小月饼。 皮厚,里面的馅料少。 “是啊。” 做月饼简单,全家人动手意思那么两下,分吃大月饼有成就感。 秦晴忙着手下活计,与红霜麻利地杀兔子剥皮。 山上的野兔,比流放路上的还要肥美。 “做个麻辣兔头的锅子,兔肉做冷吃兔。” 下酒小菜卤鸭货得到全家一致好评后,秦晴又开始折腾了。 “夫人,这兔子皮交给奴婢。” 一旁,小喜主动揽活,“我爹娘活着的时候,家里就干这一行。” 把生皮子熟制,皮子软,不伤兔毛。 等冬日天冷,兔子皮毛拼成床垫,做鞋面或者手套都好。 “好,就交给你了。” 日落西山后,温度一降再降。 秦晴准备几样肉串,架到烤架上。 片刻后,肉香四溢。 陆五不自觉地往烤架挪动几步,盯着滋滋冒油的烤肉咽口水。 太香了! “陆五,你尝尝,看看火候。” 陆五的眼神太过炙热,秦晴只好递出去一串。 “刚好,刚刚好!” 羊肉串没有任何腥膻,孜然辣椒杂糅着肉香。 一串下肚后,陆五眼神更热烈了些。 “咱们肉带的足量,管够!” 还差一点火候,马上开饭。 秦晴囧了囧,最后撒一遍料后,肉串全部放在托盘中。 不同于在流放路上的寒酸,中秋家宴准备充足。 七八个大菜,有肉有素。 冷碟凉菜,烤肉串,还有应季瓜果,瓜子花生,摆了满满一大桌子。 第137章 通风报信 “来,分吃月饼了!” 月饼皮上刷了一层蛋液,飘着蛋香的味道。 周老夫人站起身,为众人切月饼。 “咱们陆家人,就和这月饼一样,缺一块都不算团圆。” 不分主子下人,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齐心协力,只为家变得更好。” 周老夫人又亲手给众人分月饼。 “第一块,先给我儿媳,你们没意见吧?” 吃月饼的顺序很重要,代表在家里的地位。 周老夫人下意识就要给秦晴。 下人们赞成,只有陆景之沉默片刻,问道:“娘,那我呢?” 作为男子,他是一家之主,他有意见。 “景之,你是不是应该在娘后面排着?” 儿子跳出来反对,被周老夫人无视。 她得知秦晴爱吃核桃,找核桃露出最多的送上。 接下来,轮到她自己。 “娘,长幼有序,儿媳怎么能排在您的前面?” 秦晴表现得惶恐。 她对婆母周氏很敬重。 二人是婆媳,相处得如母女。 很少有婆婆做得到周老夫人这般开明。 “你受得起,你是咱家的功臣。” 周老夫人警告地瞪了儿子一眼。 只要她活一日,在这个家里,秦晴永远排在第一位。 “儿媳,此番流放,是陆家连累了你。” 周老夫人说了掏心窝子的话,不由得感慨上了。 这一路上,全家人过得都很艰难。 如果没有秦晴出力,周老夫人都不敢想自己可以活着到北地。 “咱家有遮风挡雨的住所,大宝二宝三宝懂事上进,还有景之的腿好转,都是你的功劳啊。” 小到自家,大到边城百姓,城北大营的将士们,皆受过秦晴的恩惠。 周老夫人早已忘记陆家罪臣的身份。 “娘听到有人讨论你,忍不住跳出来说你是我儿媳呢!” 出门几次,周老夫人被围在中间。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夸赞,听得周老夫人心花怒放,与有荣焉。 到现在,她无比虚荣,又染上点爱吹牛的毛病。 席间,气氛融洽异常。 众人吃吃喝喝,有说有笑。 陆景之无法融入,选择闭口不言, 这一顿饭,他吃的很不是滋味。 明月当空,月光皎洁,又带着点清冷的气息。 “夫人,小的看不远处有条河,与陆七去摸鱼了。” 今晚宿在荒野,夜半时分喝着小酒,还可以加一顿烤鱼。 “去吧。” 秦晴摆摆手,在周边遛弯。 “景之,去跟着你媳妇。” 周老夫人坐在火堆前做针线,皱眉道,“这里荒郊野外,你就这么放心?” “万一有宵小之徒,秦氏一个弱女子……” 周老夫人见儿子没动作,又催促道。 “弱女子……” 陆景之站起身,声音很轻,“娘,秦氏是怎么给您留下错觉的?” “你媳妇不弱,卫芊芊弱,所以你把人藏起来了?” 周老夫人把针插在针线筐子里,面色严肃。 她出门打听过,这次秦晴与肖郎中医斗,是卫家人从中挑拨。 可见,卫家对陆景之贼心不死。 “娘,这件事不是已经解释清楚了吗?” 陆景之与卫芊芊没关系,是卫芊芊失心疯。 “只要卫家人还在北地,娘就总感觉心里有个疙瘩。” 不怪周老夫人忧心,卫家蹦跶太频繁。 并且,一个劲儿地给秦晴使绊子。 哪怕陆家已经与之保持距离,卫家还是厚脸皮往上贴。 “景之,娘是女子,了解女子。” 在卫芊芊的问题上解决不好,会让秦晴寒心。 “外面的莺莺燕燕不少,只要有银子,还可去花楼快活。” 周老夫人苦口婆心,“那些女子多半逢场作戏,有谁付出真心了?” “还有,你别以为娘不知道,你偷偷扣下京城来的书信。” 旁边无人,周老夫人不介意敞开了说。 “皇上派秦家父子来北地,亲家是存着把秦氏带走的心思的。” 见陆景之不答,周老夫人追问,“是也不是?” “是。” 岳父和舅兄,在信中的确有这个意思。 母子二人对话,另一边,陆七鬼鬼祟祟地找到秦晴通风报信。 “夫人,小的本不应该出卖主子……” 京城来的书信,都会先经过几人之手。 只是没想到,主子迟迟没有告知夫人。 陆七伙同陆五联合作案,随身携带。 原本不该在团圆日扫兴,只不过今晚后,书信得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我爹爹和大哥写了书信?” 秦晴愣了下,赶忙接过来。 自从秦晴穿越后,对原主几乎了如指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流放前的一段。 按理说,她爹和大哥做御医,她不至于两手空空,只带着娘的遗物前往北地。 第138章 娘家人 “小妹,见字如面。” 打开信纸,是一手流畅的行书。 秦晴打了火折子,不放过每一个字。 看信后,她多少有些了解了。 陆家被判流放之罪后,原主曾回娘家找过父兄求情。 原主提出与陆景之和离,却与父兄大吵一架,最后被赶出家门。 秦家看似不近人情,实则是为秦晴好。 陆家刚流放,秦晴就想大难临头各自飞,名声彻底地臭了。 再说还有三个儿子,不可能与陆景之分割。 但是如今成功到北地,秦晴做到了仁至义尽。 秦昭得知妹妹与陆景之早已没了情分,赞成二人和离。 “小妹,我与爹爹已经动身前往边城。” 秦昭支持秦晴的决定,准备把小妹接回京城。 反正不想再嫁,秦家就养着她一辈子。 之前反对是有苦衷,现下没了顾虑。 “夫人,书信小的已经先看过了。” 在流放后,夫人与主子闹和离,也不是什么秘密。 陆七憋红了脸,他没立场左右夫人的决定。 过中秋的气氛太好了,难道以后家里要冷清了吗? 陆七深思熟虑,发觉问题的症结都在主子身上。 “夫人,主子隐瞒了书信,可见是不想与您和离。” 多年来,陆景之把时间都用在朝中政务上。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陆景之不是儿女情长的人,如今已经比从前好一些。 “他想不想不重要。” 秦晴看到书信,不由得露出一抹笑意。 之前孤军奋战,还要算计陆景之。 如果有娘家人支持,那又不一样。 秦晴仔细研读每一个字,可以体会到秦家父子对秦晴的爱护。 方方面面,都是站在她的角度考量。 “陆七,此事先不要声张。” 秦晴把信件还给陆七,整个人透露出轻松之感。 她知道,陆景之早晚要回京。 如果可以,她不想与他在京城碰面。 对于北地边城,秦晴很适应,她有长期定居的打算。 “夫人您……” 陆七还想探一探口风。 “我在边城开医馆,应该不会离开。” 秦晴不走,走的人是陆景之。 “太好了!” 陆七会错意,不住地顺着心口。 看样子,夫人是打算给主子一个弥补的机会了! 陆七很快把好消息告知陆五。 “那就好,咱们不用在主子夫人中间做选择了!” 陆五拎着水桶,他已经抓了一条三四斤重的大草鱼。 “陆五,拎着水桶跟我走。” 不远处,有一片水田。 秦晴打着火折子,看到水田里有螃蟹往上爬。 正值中秋,正是河蟹肥美的时候。 水田的河蟹,虽然个头比不上大闸蟹,母蟹却是满黄的。 “村人嫌弃河蟹肉不多,很少吃。” 秦晴招呼陆五和陆七帮忙,很快抓了一桶。 简易的灶膛里加满柴火,螃蟹全部冷水下锅。 秦晴加上姜片,等水开后,又煮了一刻多钟,螃蟹这才出锅。 “满黄!” 全家人分食后,秦晴开始拆蟹肉和蟹黄,等着明日早膳,做一道蟹黄拌面。 …… 中秋过后,秦晴再次忙起来。 进入农历九月后,天一日凉过一日。 城外,胡铁牛收购鸭绒的速度不慢,还在持续收购中。 城里的秩序,已经不是之前无人管理的状态。 圩日开放后,百姓们可以自由出入,采买吃食。 秦晴预计,在落雪之前,瘟疫会被彻底地控制住。 期间,李巧匠做出来拉链,体验感不错。 只是没机器,全靠手工,始终无法成批量生产。 “夫人,李巧匠已经痊愈了,还赖在旧营地不走。” 玉茹撵人多次,奈何对方都和没听见一样。 后面的库房,专门给李巧匠留了一间屋子。 他早出晚归,比郎中们还要忙碌。 “他愿意留就留着吧。” 拉链做出来多的,秦晴送给了周维。 周维以此,来奖励有功的将领。 “秦女医,朝中派的御医进城了。” 秦晴救治好贾宝珠后,一战成名。 现下边城百姓那,无人不晓得秦女医的本事。 肖郎中长过见识后,认为自己游街不算丢人。 他很快接受现实,并且成为鞍前马后的小弟,任由秦晴指挥。 “来了?” 秦晴忍不住激动,又担心自己露馅。 “咱们收拾出来两间屋子,留给御医。” 肖郎中特地换一身新衣,带人迎接。 “小妹!” 远远的,高头大马上,坐着俊朗的男子。 他与秦晴有五六分相似,眉目疏朗,英气十足。 “小妹,大哥都听说了,你做得好!” 秦昭利落地翻身下马,他沿途几乎没怎么停留,一身风霜。 “爹爹早就说过,你是个学医的苗子,强过我。” 秦昭揉了揉秦晴的头,笑声畅快。 他们行到半路,就已经听说边城瘟疫被控制住。 这个大功臣,还是他家小妹。 第139章 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秦晴不止一次想过见到亲人的场面。 她会惊慌,或者无所适从。 等见到秦昭后,秦晴有一种骨子上的亲近之感。 这与对儿子们血浓于水的亲情等同,难以割舍。 “大哥,爹呢?” 娘家人来了,秦晴狂喜,好像一直飘着的心突然有了归宿。 这让她很有底气。 “爹去衙门了。” 父子俩带着圣旨进入边城,需得按照规矩办事。 只是没想到,陆景之被周维推上来,做了代知府。 “小妹,不是爹狠心,他老人家考虑周全。” 信里,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正好有到北地的机会,父子俩主动请缨。 秦昭只希望秦晴不要记恨。 “大哥,从京城出来,我是埋怨过你与爹爹太过绝情,现在想通了。” 作为陆家的儿媳,流放是必须面对的劫难。 就算秦家心疼女儿,也无济于事。 在京城里,秦家作为御医世家,并无实权。 上面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 “小妹,你真的成长了。” 秦昭叹口气,秦家的确身不由己。 “我都是三个儿子的娘亲,哪能还和小女儿一样。” 家人到北地,秦晴从里到外透露出开心。 她现在与陆景之还未和离,按照礼数,婆母周氏得招待一顿饭食。 “大哥还是希望你变回老样子。” 他的小妹,也曾经天真娇憨。 自从嫁到陆家,眼里不再有光。 秦昭承认,陆景之有手腕,有才学。 但此人冷心冷情,不近女色,并不适合做人夫君。 或许,女子嫁人都会被后院的一片天禁锢,为柴米油盐所累。 秦昭不希望小妹也在其中。 秦晴在心底默默地叹息:“是变了,变不回去了。” 她与原主不同。 原主对陆景之有情意,这才绞尽脑汁地嫁入陆家。 秦晴没有,或者说从未有过。 在现代,秦晴是精英女博士。 她的时间除了学术研究,只用在治病救人上。 男人见过不少,不是病人,就是实验室里冰冷的尸体。 谈情说爱难免分神,耽误她对专业的求索。 “小妹,咱家有我和爹爹,养你一辈子不是问题。” 秦昭面有难色,欲言又止。 其实在京城里,他曾听到过风言风语。 徐庆对秦晴有意,经常到陆家后宅附近转悠。 在徐庆想办法花大价钱当上流放北地的官差后,秦昭更加确定。 “大哥,流言不可信。” 或许原主曾有过想法,但秦晴一心洗白自己。 她不瞎。 “说起来,徐庆也是个倒霉的。” 秦昭眼中露出一抹疑惑,“爹从京城到北地的路上,曾碰见徐家人找徐庆……” “徐家找到人,徐庆已经不能人道。” 秦昭眼里闪过一抹怀疑之色。 “徐庆不缺子嗣,庶子庶女都够开个学堂了。” 对于惩治人渣,秦晴从不留情。 “听说被徐家人发觉,徐庆正混在乞丐堆里捡泔水吃。” 徐庆浑身上下散发着臭气,引得苍蝇蚊子乱飞,熏死人。 “是吗?” 秦晴的语气轻松,免不了说几句风凉话。 这一切苦果,徐庆绝对值得。 “不仅如此,徐庆被人挑断手筋和脚筋,挖了双目,成为废人。” 徐家人悲痛欲绝,已经给各地衙门发出万两悬赏令,捉拿凶手。 秦昭怀疑陆景之,看起来更像是他的手笔。 “那是挺倒霉的。” 秦晴眼神闪烁,她保证,挖了双目断手断脚,还真不是她做的。 不是她不想,是秦晴没手下,自己做起来麻烦。 她要向陆大佬看齐。 “大哥,京城里一切可好?” 秦晴吩咐肖郎中几句,她准备安排一顿大餐,为爹爹和大哥接风。 “老样子。” 自从陆景之得罪新帝被流放,京城高门迅速洗牌。 秦家多少受到点牵连。 父子俩的日子,不如从前好过。 这些,爹爹交代过,秦昭报喜不报忧。 “大哥在京郊买了个小农庄,你若不喜在府上,就在庄子上小住。” 来北地以前,秦家父子早把一切安排好。 有父兄惦记,秦晴很感动。 一时间,她的打算无法说出口。 “大哥,那你什么时候成亲?” 秦晴空间里,大把的好东西。 等大哥成亲,她要送出一份重礼。 不怪秦晴着急,秦昭已经二十有六,在京城里都算是有名气的光棍。 十几年之前,秦家与同是医药世家的白家定亲。 白家小姐白舒兰,算是秦昭的青梅竹马。 二人自小习医,都颇有天分。 “大哥,怎么了?” 看到秦昭的脸色不好看,秦晴努力回忆。 好像陆家获罪之前,她还曾经去过白家做客。 如果不是有大哥在,秦晴与白舒兰一点都不熟。 她不喜欢这个未来大嫂,白舒兰也同样看不起她。 医药世家的小姐,经常用来做比较。 白舒兰继承白家的衣钵,而秦晴则是个头脑简单一心嫁人生子的草包。 “难道是……” 秦晴正犹豫要不要继续问,看大哥的脸色就知道有问题。 “舒兰她嫁人了,如今应该称呼为高夫人。” 秦昭别过头去,眼圈有点红。 等了多年的女子,嫁为人妇,夫君却不是他。 “什么?” 秦晴炸了! 秦白两家定亲十几年。 按理说,秦昭这等年纪,孩子都应该会打酱油了。 每次秦家提亲事,白舒兰都会站出来反对。 “白舒兰说,她是医者,醉心医术,太早嫁人生子,影响她的成就。” 秦家只有父子俩,又没有当家主母,催婚这件事就交给原主。 原主登门几次,每次都被用这个理由打发了。 白舒兰说起医术,还要拉踩秦晴。 为了兄嫂关系,哪怕原主是个爱闹脾气的,也默默地忍了下来。 “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晴的怒火,蹭蹭地往上涨。 白家拖拉了十几年,最后把她兄长涮了? 成亲生子影响成就,这是她上辈子的口头禅。 秦晴本人一直保持单身,白家的情况又不一样。 用这样的借口拖着亲事,转头另嫁他人,这也太欺负人了! “大哥,是不是因为我……” 秦晴作为陆家的媳妇被流放,肯定会影响娘家。 第140章 你会找到更好的女子 “小妹,你不要多心,与你无关。” 秦昭露出一抹苦笑,“都过去了。” 既然是过去的事,他不想计较。 “大哥,这不是计不计较的问题。” 秦家人生来良善,尤其是秦昭,更是医者父母心。 身为御医,秦昭经常附近村里给百姓看诊。 如果对方家境不好,他不收诊费就罢了,还得自己贴补药钱。 在原主心里,兄长秦昭的人品绝对是响当当的。 秦晴尽量沉住气,保持冷静。 兄妹俩,一个所托非人,一个被人所拖,都很惨就是了。 “白舒兰变成高家夫人,难道是……” 秦晴想起来了。 京城高门里,只有一户人家姓高。 “难不成是高太傅家?” 高太傅与陆景之为政敌,一向不对付。 秦晴听到点风声,此番陆景之被流放,也是因为得罪了高太傅被设局。 “正是。” 秦昭神色萎靡,其实他比任何人都要震惊。 真心错付多年,白舒兰嫁给高进,秦昭已经成为京城里的笑柄。 人人都在传,他娶不到媳妇,是因为身有隐疾。 毕竟,白家也是御医世家,白舒兰定然是看出来才不愿意跳火坑。 “大哥,高太傅已经到不惑之年,白舒兰攀高枝,甘愿做小?还是说白舒兰吃了嫩草,看上十几岁的太傅之子?” 秦晴还有些细节没搞清楚。 原书里,作者对秦家三言两语一带而过,没提及这一段。 “高太傅的原配发妻没了。” 就在陆家被流放没几日,因而秦晴没听到风声。 “原配六月没了,同月白舒兰嫁给高太傅,这是无缝衔接?” 欺人太甚,岂有此理! 秦晴不在京城,否则她必定撕烂白舒兰的嘴。 这年头,渣男可恶,渣女一样让人恶心。 “同为人渣,渣得明明白白的人好歹占个坦荡。” 得知白舒兰退亲搞出白莲花那一套,秦晴更是作呕。 “舒兰她曾经去高府为高夫人诊治,也因此与高太傅相识。” 记得那日,白舒兰来到秦府退亲,在秦昭面前哭哭啼啼。 “她说,从不晓得原来会对男子心动,求我成全她。” 秦昭垂眸,他不知道这么多年付出到底算什么。 到最后,自己成了白舒兰的绊脚石。 二人青梅竹马,一起钻研医术。 白家拖延亲事,秦昭默默等着,无怨无悔。 他早已把白舒兰当成妻子看待,因而白舒兰有疑问,秦昭倾囊相授。 “什么?” 秦家的医术,被那白莲花学去了? 秦晴顺了顺胸口,比吞苍蝇还恶心。 这件事,即便是秦昭不追究,在秦晴这过不去。 她并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但是欺负她的亲人,那么就要承受她的怒火! “大哥,你就让她顺利嫁人了?” 凭啥? 这一对狗男女,必定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正妻尸骨未寒,新人领进门洞房花烛,在旧人的床榻上行房,还真是讽刺。 秦晴连续几个深呼吸,尽量保持平静。 “她说,不想再耽误我。” 秦昭不傻,在看清楚白家的嘴脸后,内心只有苦涩。 他不愿报复,不代表他大度。 人总要往前看吧。 毕竟已经浪费很多年,时间宝贵。 “好在大哥是男子,不怕耽误。” 秦昭揉了揉秦晴的头发,他就算不说清楚,小妹回京也得听见风声。 既如此,还不如在自家人口中说出来。 秦昭离京之时,已经听到白舒兰有身孕的消息。 “大哥,你说的没错,你会找到更好的女子。” 秦晴忍住飙脏话的冲动。 原来绿茶白莲这一类,从古至今一直没灭绝过。 秦昭太过平和,哪怕受到很大的伤害,也不会去想着报复人。 这个坏人,秦晴来做,谁让她护短呢! 眼见把秦晴的头发弄乱,秦昭面色微红。 “是大哥失礼了,总拿你当小丫头。” 秦家只有兄妹俩,秦晴一直是秦昭的跟屁虫。 娘亲早逝,连女子小日子这等事,还是靠秦昭告知小妹的。 好在他是个郎中,并不会为此太尴尬。 “大哥,你真是矛盾,一会儿说我成长了,一会儿又说我是小丫头。” 秦晴给秦昭倒茶,兄妹俩又说了一些路上的见闻。 “和离的事,爹的意思是你先别声张。” 等边城瘟疫被治理得差不多,父子上京之前再提及。 秦昭已经想好了,少不得要拿当年对周老夫人的救命之恩说事。 等到下晌,兄妹俩去衙门与秦老爹陆景之汇合,一起回家。 “亲家,快快有请!” 周老夫人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 看到秦老爹,当即热情相迎。 “老姐姐,何必这么客气。” 秦老爹与周老夫人寒暄几句,再看一眼秦晴,面露欣慰之色。 秦家有很多医书,没成想最后秦晴继承衣钵,不显山不露水。 父子二人对秦晴迷之自信,没有任何怀疑。 “爹,大哥,你们今晚就在家里休息吧。” 秦晴主动提议道。 前院有客房,被褥都是新的。 论条件,比旧营地要好。 爹爹和大哥奔波劳碌,必须得睡个好觉。 “不必……” 将来要与陆家划清界限,秦昭不愿意多添麻烦。 “岳父,舅兄,还是在家里住着方便。” 陆景之站起身,亲自为二人倒酒。 面对他的动作,秦晴倒是没啥反应。 秦老爹和秦昭对视一眼,总感觉有点不太对。 “夫人,您点的烤羊腿上来了!” 陆五提着一根硕大的铁签子,麻利地片羊肉。 羊腿已经被烤得金黄,肉片薄薄的。 配上秦晴调制出来的蘸料,秦昭难得有了胃口。 “陆五,你片羊腿的功力见长。” 秦晴鼓励陆五一句,让他坐下来一起用膳。 在陆家,主子下人偶尔分桌,却都在偏厅里。 “别扭扭捏捏的,趁热吃。” 秦晴发话后,众人这才坐在旁边的桌上。 不到片刻,气氛极其活跃。 这下,秦老爹和秦昭更震惊了。 他们来的时候,总以为秦晴要受委屈,已经准备好倾听秦晴哭诉。 谁料来了差不多半日都在话家常。 “亲家,儿媳她是咱家的主心骨。” 周老夫人好不容易找到能吹牛的人,巴拉巴拉停不下来。 “你在边城里打听一下,谁不知晓秦女医?” 不仅百姓尊敬秦晴,城北大营的将士们更甚。 第141章 议和离 “北地冬日严寒,你看才九月,比京城里冬日还要冷。” 周老夫人操心一些琐碎的事。 比方奶牛花花的草料,家里过冬的柴火。 “这段时日,有将士们休沐,都会组队来家里帮忙。” 柴火堆满了柴房,多余的就存在马棚里。 “草料也不缺,时常有人送来。” 还有鸡蛋,青菜和菜干等物。 “是啊,老奴打开门吓一跳,以为是宵小之徒。” 有好几次,周嬷嬷听到门口有响动。 她打开门,只看到一个溜走的背影。 门口留下一个箩筐。 “老奴不收下就浪费了,放在门口怕遭老鼠。” 可是收下,家里都快放不下了。 这些代表百姓们的心意。 “前段时日,儿媳她与边城神医医斗,城里还开了赌局。” 周老夫人激动,嘴秃噜了,“我当然押注自己的儿媳,赚了不少呢!” “娘,您也下注了?” 陆景之看向秦晴,秦晴摇摇头,她不知道。 这种事,没人想着带婆母周氏。 毕竟赌钱并不算光彩的事。 “怎么?上赶着送钱的机会,我咋能错过呢?” 说漏嘴了,周老夫人有片刻的懊恼。 随后,她指着桌子上的羊腿,喜滋滋地道:“羊腿就是娘赚钱买的。” 秦家父子吃了一顿饭,犹如坐了过山车。 饭毕,二人与秦晴坐在前院的花厅叙旧。 “晴儿,看得出来,你与景之有几分默契。” 秦老爹不明白了,到底和离不了? 女儿在陆家的地位,与他所想相差十万八千里。 “爹,您先坐下说话。” 秦晴思量片刻,琢磨如何对父兄坦诚。 “爹,大哥,我想与陆景之和离。” 这个念头,从穿越那日开始,就不曾变过。 “晴儿,你要慎重考虑。” 秦老爹深思熟虑,尊重女儿的决定。 人这一辈子很长,走错路后,也不能一条道跑到黑。 “你大哥是,你也是。” 秦老爹又道,“晴儿,你与你大哥又不一样。” 与白家的亲事,拖拖拉拉没成,二人分割得果断痛快。 但是轮到秦晴,难免要拖泥带水。 “三个小子都是好的,你忍心扔下儿子们不管?” 如果陆景之再娶,大宝他们有了后娘,那又另当别论。 “爹,我想把大宝他们带在身边。” 秦晴之所以没有立刻提及和离,主要还有儿子方面的考量。 陆家子,想要带走,必须征得陆家人的同意。 陆景之与婆母周氏,都得点头答应。 “不如这样,三宝还小,正是需要娘亲的时候。” 陆家总共只有三个子嗣,一起带走不现实。 秦老爹舍弃老脸,争取一个应该不难。 “只不过,他们兄弟要忍受分离之苦了。” 有因必有果。 陆景之对秦晴什么样,他这个当爹的门清。 今日说不定也是为给他脸面,陆家人联合起来做戏。 “爹,即便儿子们跟了我,也是陆景之的儿子啊。” 秦晴只说带儿子走,没争夺冠姓权。 儿子不改姓,还是陆家子。 “和离以后,陆景之再娶,他不会再生几个吗?” 无论用什么手段,多难办,儿子是底线。 她愿意留在边城,保证不打扰陆景之再娶。 “小妹,你不知道?” 秦昭面色古怪,好半晌才道,“他中过毒,余毒未清,虽然不影响寿命,却也不可能再有子嗣了。” “大哥,什么时候的事?” 秦晴先是震惊,而后表示不相信。 “是真的。” 陆景之中毒后,曾经有御医联合为他解毒。 其中就有告老还乡的郭老御医。 “郭老御医回乡之前,特地告知爹爹,希望爹有个心理准备。” 秦老爹和秦昭都很肯定,秦晴懵了。 “爹,要不咱们想个法子,治好陆景之的隐疾。” 既然小妹想要和离,秦昭只有这一个想法。 陆景之隐疾好了,还能再有子嗣,说不定愿意把大宝他们给小妹带着。 秦老爹:“……” “与其这样麻烦,为啥就不能想个更简单的法子?” 比方不和离,只分家。 明面上还是夫妻一家人,实际上在两个城池。 每年在一起过个中秋团圆,其余时间互不打扰。 秦老爹认为自己的主意很好。 可惜,秦昭没有领会。 “您说简单的办法,不用抢子嗣……” 秦昭突然懂了。 话本里,好像有类似的桥段。 “咱们买通一个聪慧的美人,主动勾引陆景之。” 这是秦昭想到的第一步。 “随后,陆景之动情,想要纳美人为妾。” 接下来的第二步才是重点。 “美人誓不为妾,只盯着正妻的位置,于是陆景之将小妹和大宝他们扫地出门,迎娶美人。” 除了花钱找人不容易,其余步骤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大哥,你都说陆景之不近女色了。” 秦昭一个行医之人,脑子被话本腐蚀了。 除了诅咒陆景之快点嗝屁,秦晴想不到别的。 陆景之一死,陆家的罪过抵消。 儿子归秦晴,婆母周氏带着一起过,还能继承一笔银子。 这么一看,好处多多。 她现在每日上香诅咒,还来得及吗? 秦家三人各怀心思,只有目的一致。 “晴儿啊,咱们没了白家那门亲事也好。” 秦老爹心里憋屈得很。 白舒兰早有异心,为啥不说出口? “那高夫人,缠绵病榻几年。” 但凡白舒兰透露出退亲的念头,自家也不会被吊着不上不下。 “很简单,白舒兰不确定自己的手段能不能嫁给高太傅,自然要脚踩两条船。” 一般退亲,多半是女子受辱。 在白舒兰那,反而是被发了好人卡的秦昭丢人。 白舒兰万花丛中过,转头当了一品夫人。 “白老头有了太傅当女婿,爬到爹头上了,那个神气啊。” 秦老爹吹胡子瞪眼。 他与白老头是同僚,品级好多年不曾变动。 白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爹,白家人作恶,指定没好下场。” 反正原书中,与陆大佬作对的,都死得很惨。 既然高太傅是陆景之的死对头,大抵是躲不过满门抄斩的命运。 不过,出气不能全靠陆景之,秦晴自己动手。 “爹,大哥,以前是我想不开,从今往后,我要继承秦家的衣钵,支撑起门庭。” 秦晴郑重表态道。 第142章 绝学 “秦家祖上,素来是女子比男子的成就更大。” 听闻女儿醉心医术,秦老爹深感欣慰,“晴儿,爹以前见你对行医没兴趣,从未告知过你,你可知晓秦家医术的精髓是什么?” 秦老爹包括秦昭在内,只懂个皮毛。 “爹,我不知道。” 原主从小被娇养,小女儿心思。 到秦晴这,没得到有用的消息。 “妇科。” 秦家的祖辈,名医皆为女子,妇科圣手。 秦家的女儿,无比金贵。 “到这一辈,爹只有你一个女儿,也就没落了。” 秦老爹说完,又怕对女儿造成伤害,一个劲儿地解释道,“你曾祖父那一辈开始就走下坡路。” 秦家的绝学是妇科,到底是男女有别,男子学不得。 “这一本医书,比爹爹的性命还要重要。” 秦老爹说着,从包袱里掏出一个小包裹。 随后,郑重地交给秦晴。 得知北地瘟疫严重,又被封了城门。 面对蛮子蠢蠢欲动,四面楚歌。 这一行,秦老爹早已做好回不去的打算。 “爹,我会用心的。” 秦晴双膝跪倒,双手托举接过医书。 这年头女医稀少,女子染病讳疾忌医,只能默默地承受痛苦。 既然她来了,总要做点什么。 精进医术,解救痛苦的女子于水火,秦晴有一种使命感。 当晚,秦家父子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只有秦晴,挑灯夜读。 秦家留下的医书,她受益匪浅。 这个时代的女子,多多少少都有点小毛病。 小日子用的月事带,是用布缝制的。 中间填充草木灰,两边挂在腰间,多次使用。 用皂角清洗后,还要找个地方偷摸挂起来风干。 不管男女,都把月事看成污秽。 月经耻辱,随处可见。 秦晴凭借一己之力,很难改变时代重男轻女的现状。 但她不会坐视不理,而是尽可能地发光发热。 这一刻,秦晴坚定了信心。 房内,油灯一直燃着到天明。 在房门口对面的树下,陆景之负手而立,也是一夜未眠。 因秦家父子天明后去旧营地开始看诊,陆家的早饭比寻常提前半个时辰。 家里有小喜和红霜,早饭的花样又多了。 “天凉,给我一碗酸辣粉。” 最近在旧营地,病人的早饭清淡。 一连几日,秦晴喝粥吃素包子,这会儿想吃点重口味的。 “夫人,来了!” 小喜了解自家夫人的口味,多加一勺炸得酥脆的黄豆和花生米,又加了半勺辣椒。 “我和小妹的一样。” 秦昭吸了吸鼻子,汤上飘着星星点点的红油。 喝一口又酸又辣,身子都暖和了。 “大哥,一碗酸辣粉你吃不饱,再尝尝烤芝麻饼。” 秦晴招呼父兄用过早膳,一行三人直接前往旧营地。 每日清早,郎中们都会聚集在大帐篷里。 喝浓茶提神,顺便做个交流。 “天一冷,鼠疫传播速度降低,但是症状比之前严重了。” 最开始,鼠疫病人只是高热。 现在被送进来的,很多有咳血的现象。 “除了给药外,咱们做一些清肺的百合粥。” “虽然同是瘟疫,症状不同,咱们得区别对待。” 秦昭提出一个非常好的建议。 “小秦御医,您说的这些,秦女医已经提出来了。” 众人对御医很尊敬,是他们仰视的存在。 对比秦家父子,他们更服秦晴。 贾家小姐肚子被掏个窟窿,他们有人亲眼所见。 肖郎中是秦晴的跟班,不遗余力地宣传。 他脸皮厚到自己穿亵裤游街的事都不避讳了。 “是啊,重病的患者,都归师傅管理。” 秦晴从没正式收徒,肖郎中给自己脸上贴金。 天一冷,肺鼠疫的感染者增多。 肺鼠疫需要链霉素,只有医药空间供给。 这一类病人,被秦晴接管,定期给药观察。 “晴儿好样的!” 秦老爹带着秦昭从京城奔波而来,夜里还在路上。 拉车的马都快跑废了,他们只想救人于水火。 等到边城,发觉现实与想的落差甚大。 “我和爹爹沿途收购了药材。” 父子进城后,以为会听到哭声,看到丧葬的队伍,如人间炼狱。 谁料,有集市开着。 百姓出门包裹好几层,情绪稳定,还有精神讨价还价。 二人一打听,染了瘟疫的病人和家人,分别被官差接走。 治病的治病,隔离的隔离。 “那染病的人尸身咋处理,不要入土为安吗?” 秦老爹认为,这应该是一大矛盾,非常难解决。 记得看卷宗,前朝还曾出现过官府与百姓抢夺尸身的闹剧。 最后,官府用暴力手段,引得百姓们大暴乱。 “当然是焚烧火化。” 百姓们以为秦家人是乡下进城的不了解,还特地科普了深埋的坏处。 “为子孙后代着想,也要让步,这是为后辈积德。骨灰带回来入土,也是入土为安。” 普通的百姓都有此觉悟。 秦老爹和秦昭一路都很无语,总感觉是在做梦。 “爹,大哥,几位郎中都是饱学之士,又是热心肠。” 秦晴从中引荐,得闲的时候,引导众人交流医术。 有秦家父子加入,郎中们的干劲儿更高。 除了救治分配给她的病人,秦晴更多时间用在教学上。 从一些常识开始教导,玉茹等人进步飞速。 农历九月底,边城已经基本恢复秩序。 没耽误秋收,百姓们不愁冬日的粮食。 秦晴在旧营地忙碌,鲜少有时间回去。 今日是二宝陆子初的生辰,为不厚此薄彼,秦晴已经提前准备好几样礼物。 “玉茹,我拜托李巧匠做的短剑做好了吗?” 这方面,秦晴不服不行。 李巧匠不仅仅会木工活,还懂锻造兵器。 想到大宝收到陆景之送短剑咧嘴的样子,秦晴抄袭模仿,给二宝也安排上。 “做好了。” 提到李巧匠,玉茹面颊通红。 她去取东西,看到李巧匠光着上半身在院中溜达。 太不不修边幅了些。 “那帮我取来吧。” 生日蛋糕还在空间里,今日她得早点回去。 秦晴看到原地未动的玉茹道:“怎么,你不方便?” 第143章 出事了 “方便。” 玉茹张了张嘴,她敲过门,院门自己开了。 这应该不算她不知礼数吧? 这边,秦晴正在准备回程,陆景之却遇见了麻烦。 今日周边的村子发生一起命案,陆景之带人去案发现场查案。 凶手漏洞百出,不到一个时辰,被陆景之揪出来。 回程途中,意外地遇见一伙泼皮碰瓷拦路。 “给点银子,把人打发了。” 陆景之看一眼天色,吩咐道。 “主子,这伙人一看就是老江湖,不知道干多少碰瓷的勾当。” 对方开口就要二十两银子,他们为啥要惯着? “明明是装晕,还怪咱们。” 陆五和陆七都不主张给钱。 主子是代知府,不如直接把人捆着抓到衙门去。 “你家主子坐了带着知府标记的马车,他们为何还敢碰瓷?” 除非是早已安排好的。 陆景之闭上眼,心在下沉。 他有预感,出事了。 “难道……” 陆五和陆七顿住,彼此对视。 难道有人用调虎离山计,故意拖延主子回程的时间? 几乎与此同时,周嬷嬷来送信。 “夫人,不好了,大公子不见了!” 找不到陆子仁,众人六神无主。 城里主街不大,周嬷嬷各方打听,寻不到蛛丝马迹。 “大公子,应该被人劫走,而不是……” 陆景之不在衙门,周嬷嬷只得来找夫人禀报。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下晌,秦晴没来由的心烦意乱。 她特地收拾早点回家,却得到这样的消息。 “今日是二公子的生辰,大公子想要买一份生辰礼。” 周嬷嬷留在家中与小喜准备晚膳,红霜陪着陆子仁出门。 等了半日,二人都没回来。 周嬷嬷最开始还没察觉,以为大公子贪玩耽搁了时辰。 等到日落时分,仍旧没消息。 周嬷嬷着急了,去衙门找陆景之,结果得知陆景之出门办案。 “老奴先去城北大营给周将军送信。” 周嬷嬷来送信之前,红霜被找到。 “红霜伤了头,被人扔在死胡同,一直昏迷。” “还打听到别的消息了吗?” 红霜习武,并且功力不弱。 红霜遭人算计受重伤,贴心的儿子突然被掳,生死未卜。 秦晴冷静不了,她靠在车壁上,手心一个劲儿地冒冷汗。 “没有。” 红霜醒了后,很是茫然。 那伙人悄无声息,训练有素。 “在边城,如果说有仇家,那卫家……” 秦晴闭眼,很快否定。 没错,卫家是与她不对付。 想掳走人,最多找一些三教九流的小混混,不会这么利索。 “先回家再说。” 秦晴连续灌两杯茶水缓解紧张,“夫君他得到消息了吗?” “现下应该得到了。” 陆景之不在衙门,傅诚去找人了。 沿途,秦晴仿佛置身在冰水里,一颗心七上八下。 之前她和三个儿子被掳过,秦晴面对的是人贩子。 而这次,对方的明显有大来头。 难道,是陆景之惹上的麻烦? 陆家上下已经乱成一团。 周老夫人正抹着眼泪,还靠城北大营的几个将士们宽慰。 “娘!” 二宝陆子初跑到秦晴身边,小声抽泣。 “哭什么?” 秦晴蹲下身子,抱着儿子道,“哭不能解决问题。”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总有解决之法。 “娘,如果我不过生辰,大哥就不会因为给我买礼物,而被掳走。” 陆子初内心自责,刚刚他一直在隐忍。 现下见到娘亲回来了,找到依靠,几乎哭到颤抖。 “二宝,你这个逻辑娘不赞成。” 这是偶然的突发事件。 与谁过生辰都无关。 “一个人吃饭被噎死,难道怪吃饭吗?” 自责大可不必。 关键时刻,更要冷静下来。 “娘,二宝知道,二宝也不敢哭,惹祖母忧心。” 陆子初吸了吸鼻子,他担心大哥。 “有爹娘在,不怕的。” 既然对方意在掳人,肯定会提出条件来。 “现在咱们能做的,就是静下心来等对方出招。” 太过慌乱,或许会误判。 秦晴教导二宝,也是在说服自己。 “我先去看看红霜。” 秦晴带着医药箱进门,红霜仍在愣神。 看到秦晴,红霜下意识地下跪请罪。 “夫人,奴婢失职,没照看好大公子。” 红霜摸了摸头,她被人从身后偷袭。 虽然感觉到有一股劲风袭来,为保护身前的大公子,红霜选择不躲闪。 “你现在是病人,休息要紧。” 红霜的头部有血瘀,必须卧床静养。 “你在明处,对方在暗处,避无可避。” 秦晴给红霜包扎,又道,“就算是别人,也未必躲得过去。”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而是需要想对策。 半个时辰后,陆景之的马车回到家中。 陆家没有鸡飞狗跳,相反很平静。 秦晴已经给蛋糕插上蜡烛,“你们快来吃蛋糕,咱们给大宝留一块。” “夫人……” 陆五颇为心酸,想要安慰几句,又不晓得怎么说出口。 “莫非,夫人还不知道?” 陆七正想告知,看到席间头上包扎纱布的红霜。 “好。” 陆景之入座。 他已经派出手下,只等对方露出马脚。 “那我要把最大块的蛋糕留给大哥。” 二宝陆子初吹蜡烛许愿,他的生日很特别。 他许愿,用这个愿望,换来大哥的平安。 一家人草草地吃一顿饭,周老夫人带着二宝三宝去休息。 现下是关键时刻,不打扰就是不拖后腿。 陆家的气氛,再次陷入到低谷中。 书房内,陆景之与秦晴对坐。 “不愧是陆大人,亲儿子被掳仍能面不改色。” 现下多说无益。 秦晴想到大宝是被陆景之牵连,就有锤爆陆景之狗头的冲动。 她忍不住迁怒。 “夫人……” 看到秦晴误会,陆五挺想解释一句。 主子得知大公子被掳走,把一杯茶盏生生碾成粉末。 陆五跟随主子多年,哪怕得知被流放的消息,主子也没有半点波澜。 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夫人希望为夫脸变成什么色?” 陆景之为秦晴倒一杯热茶,淡淡地道,“难道用墨汁画成黑脸,大宝就会被送回来?” 第144章 断指 “你……” 秦晴很无语,怒道,“火烧眉毛了,你在这说冷笑话呢?” 天知道,她有多害怕。 秦晴咬牙,恨自己没能力。 她与陆景之不一样。 原主是后宅妇人,没手下没权利没关系网。 遇见这等事,除了报官等消息,秦晴束手无策。 与其说恨陆景之,还不如说恨自己无能。 别人永远没有自己可靠,无论是谁。 “只是希望夫人不要这么紧张,不出意外,书信很快送到。” 陆景之垂眸,早已猜出幕后黑手。 看来,之前在晋州知府后宅偷书信的事,暴露了。 对方冲着他手里的证据而来。 陆景之派人手保护妻儿,到底出现了纰漏。 “黑手是谁?” 秦晴闭眼深呼吸,半晌后目光恢复清明,“我必须知道。” 如果对方追杀陆景之,秦晴当然可以不闻不问。 但是现在不一样,抓的是她儿子。 与秦晴有关,惹到她了。 “高太傅。” 陆景之没隐瞒,房内的人都显得很意外。 这是他们的隐秘。 高太傅贪污军饷,通敌叛国,铲除异己,势力如日中天。 此番陆景之被高太傅设计陷害,选择将计就计被流放北地。 “这是皇上的意思。” 因事关重大,得知的人少之又少。 高太傅为达到目的,一向不择手段。 “高太傅,那个糟老头子。” 白莲花绿茶白舒兰就嫁给这么个货色。 很好,对上号了。 秦晴双手握拳,管那人是什么地位,给她等着。 胆敢动她儿子半点毫毛,扒皮抽筋! 难怪书中,陆景之没多久回到京城,坐到首辅之位,原来他是皇上的心腹。 这么一想,一切谜题都解开了。 “嫂夫人,这真是个意外。” 怕夫妻俩有误会,周维急得双眼通红。 “城北大营里,有高太傅的内奸,咱们一直在查。” 除了红霜,今日跟出去的还有周维两个手下。 那二人身手不一般,都被抹了脖子。 “对比之下,红霜只受了轻伤。” 周维眼中,露出一抹怀疑之色。 红霜是陆景之的手下,能力甚至在陆五和陆七之上,是陆景之特意放入后宅中用来保护妻儿老小的。 对方抓走陆子仁,却放了红霜,意欲何为? “不必怀疑,红霜不是内奸。” 这个挑拨离间的手法,除了高太傅的人,没有第二人会用。 留下红霜当成活口,故意给陆景之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若他们怀疑红霜,后续引得红霜伤心,高太傅的人就会以此作为突破口。 毕竟,若把红霜变成自己人,行事更加方便。 “陆兄,小弟差点上当。” 周维额角冒出冷汗,是他想的简单了。 如没有陆景之提醒,他一定中计。 “大宝在对方手中,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高太傅要的是书信,书信在陆景之手中。 “那大宝会不会……” 人活着不代表平安无事。 秦晴头脑清明,思量半晌道:“救大宝,我要加入进去。” 绑了她儿子的人全部留活口。 高太傅在京城,秦晴暂时够不着,先用他的手下开刀! “千万不要杀。” 秦晴又嘱咐一句。 她的医药空间,最近生产几种输血的装备。 一旦大齐和蛮族开战,相信有需要输血的将士。 把这群人养着,充作血奴。 就这么轻易的死了,岂不是占了大便宜! “好。” 陆景之点头答应,“夫人,大宝是你儿子,也是我儿子。” 秦晴有心讽刺两句,又把话咽下去。 救人要紧,废话少说。 二人现在必须一致对外,万万不能起内讧。 “主子,门口有响动,陆七发现了这个。” 陆五托着一个小匣子,手止不住地颤抖。 主子曾经收到过,知道意味着什么。 当初在京城,他们收到的匣子,里面装着兄弟陆三的人头。 这一次…… “放到桌上。” 秦晴定了定神,掏出手套自告奋勇道,“我来打开。” “小心。” 陆景之收回手,提醒一句。 房内,气氛很是凝重。 傅诚和周维已经退出去,不敢看接下来的一幕。 陆五和陆七对视一眼,还想说什么。 可是,二人谁也说不出口。 一般送小匣子,装的不仅仅是书信,还有身体的某个部位。 高太傅的人一向心狠,若是做出点什么…… “夫人,等一下。” 秦晴正要上手,被陆景之叫停。 有那么一瞬间,他担心秦晴受不了。 对方冲着他来的,却对他的子嗣下手。 陆景之不是不愤怒,只是他已经习惯性隐藏自己的心思,并不喜形于色。 “没事,我受得住。” 秦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把陆五的表情看到眼里,已经有心理准备。 “如果……” 对方想要威胁陆景之,不会没有准备。 这一幕似曾相识。 “还是为夫来。” 陆景之下意识地保护秦晴。 此事因他而起,他应该多承担一些。 从前对儿子淡漠,反而没有后顾之忧。 陆景之一直安于现状,遵守祸不及妻儿的规矩。 如今,硬生生地被打破。 看来,高太傅的人一直在暗处,很关心陆家的风吹草动啊! 现在是儿子,将来岂不是轮到娘亲和秦晴? 对面,秦晴已经恢复平静,尽管心就好像被人的手攥住一样。 冷静,儿子还等着她来救。 “不是人头。” 秦晴掂量了匣子的重量。 如果是大宝的手或者脚,只要尽快找到儿子,她有办法接上。 越快越好。 “好。” 陆景之闭眼,再睁开,眸底如深潭。 他的周身冰冷,靠近后,又好像冰川下的火种要灼烧一般。 戾气,满身的戾气。 秦晴抢不过,站在陆景之身后。 至少此刻,夫妻俩的目的一致。 匣子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根血淋淋孩童的手指,下方的书信,被鲜血染红。 “这是大宝的手指。” 陆景之的心被撕扯着,疼得喘不过气。 他教大宝习武,得知儿子食指上有一颗小痣。 “未必。” 秦晴仔细观察,小痣的位置奇怪。 她从荷包,实则从空间里拿出血型试纸。 测试dna有些麻烦,她用血型法来排除。 第145章 败笔 “夫人,您……” 在陆五看来,秦晴在断指上取血的做法,有些癫狂了。 他怀疑夫人受不得刺激,因而做出奇怪的举动。 实则这个结果,比起几年前收到人头,已经好太多。 “我很清醒。” 手指是真的,不管是大宝的还是其余孩子的,都是一场悲剧。 秦晴定了定神,测试血型。 很快,血型试纸给出答案。 “不是大宝的手指。” 陆景之是a型,秦晴也是同血型。 而手指的主人是b型血,绝不可能存在。 秦晴用棉花沾了酒精,擦拭手指上的小痣。 很快,小痣模糊掉了。 这下,闻声而来的周维和傅诚都很傻眼。 “不是大宝的手指,这是为何?” 高太傅的人心狠,不可能费尽心机,弄一根假手指以假乱真。 再有,如果不是秦晴镇定,包括陆景之在内,无人发现端倪。 傅诚摩挲着下巴,总感觉事情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 “手指我先保存起来,若找到断指的孩童,还有接上去的可能。” 秦晴的镇定,让在场众人更加佩服。 陆五和陆七没心思去刨根问底,尽管二人对能否接上断指满心疑惑。 “既然背后黑手意在威胁,为何用假的来糊弄人?” 虽然,做得很真。 如果不是秦晴留一手,现在他们所有人都已经上当了。 “答案,就在书信中。” 陆景之拆开书信,递给秦晴。 “子时正,青松山交易,过期不候。” 秦晴小声地念出来,随后轻轻摇摇头。 她初到边城,对于周边的地形不熟悉。 “嫂夫人,青松山在边城周边。” 周维掏出一张边城的地图,给秦晴讲解。 “青松山地形复杂,山里多有大虫和群狼,除常年靠采山货糊口的采药人和猎户,很少有人敢上山。” 遇见老虎和熊瞎子,要命。 “青松山上,有一条天险路。” 两侧是山,中间是一处断崖。 断崖上,有一条木板和绳索组成晃晃悠悠的小桥。 “小桥有很多年了,应该是从前走在山壁上的采药人留下的。” 草图上给出的交易地点,正是那一处天险。 “看来对方要的不仅仅是书信,还做了让咱们有去无回的打算。” 这一处天险,谁先到,谁占据有利地形,可以控制小桥。 若是晚到,交易的时候被毁了断桥,一行人掉落山崖,都得没命。 秦晴画好一张草图。 “而且,已经没有时间了。” 现下是酉时一刻。 他们马上出发,路上不能有任何耽搁赶到青松山到山顶,也差不多要子时正。 问题又回来了。 “高太傅的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看得出来,那伙人心急,也不想给己方考虑的时间。 周维问道:“尤其是用假断指,他们什么时候如此仁慈了?” 如大宝在高太傅的人手里,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难道是……” 周维说出疑点,秦晴脑子灵光乍现。 “有一种可能。” 不知道对不对,秦晴决定说出来,“中途发生变故,大宝不在他们手中。” 以高太傅手下的做派,不会对大宝手下留情。 他们或许打着骗走陆景之手中物证再撕票的主意。 精心准备一根假断指,又如此着急,纯属多此一举。 “如果人在那伙人手中,着急的是咱们。” 换位思考,秦晴是高太傅的人,她必定先拖延个三五日。 每日不是送断指,就是送血书,烘托气氛。 等气氛上来,再狮子大开口不迟。 “若我没猜错,陆家附近就有对方暗地里盯梢的人。” 秦晴一语话毕,傅诚周维等人被点拨,恍然大悟。 “夫人,还真被您说着了!” 有黑衣人暗中监视陆家。 看到陆七出来,飞快地闪身离开。 “你早就猜到了,是不是?” 秦晴看向陆景之,对方拙劣的手段,瞒不过陆大佬。 “并非。” 收到断指后,陆景之并没有证实的想法。 他看到对方的书信,隐约察觉到不对。 得知断指不是儿子的,陆景之当即反应过来。 “大宝逃了,或者被人所救,虽然没有被送回,至少是安全的。” 高太傅的人急功近利,反而露出马脚。 所有的败笔,都在那节断指上。 “夫人,您和主子都太聪明了。” 推断出大宝平安,是个好消息。 陆五放松些许,忍不住赞叹。 他和陆七绞尽脑汁,也没看出那伙人搞出来的名堂。 “这与聪明无关。” 秦晴很庆幸,她不但习医,还有医药空间作为依托。 没有血型试纸,也做不出如此精准的判断。 “接下来,怎么玩?” 秦晴眯了眯眼,对陆景之坚定地道,“带上我。” 第146章 三步倒 有第一次,以后就有第二次第三次,防不胜防。 与其等对方出手,还不如主动出击。 这与攻打泗水城一个道理。 高太傅敢对她儿子下手,秦晴恭喜他朝着棺材板更近一步。 别人最多算是绊脚石,她则是一把插入心口的匕首。 “为夫想听一听夫人的意见。” 陆景之点燃一炷香。 只有一炷香的考虑时间,必须下定论。 “将计就计,去天险交易。” 他们总要见一见背后之人吧? “既然对方误以为蒙骗了咱们,不如把戏演下去。” 不正面碰撞,怎知对方如何出招? 秦晴算计到,这是陆景之的真正意图,却偏要在她口中说出来。 “好。” 陆景之略微颔首,声音很轻,轻到周围人听不到。 “夫人可同去?” 上了青松山,等于置身险境,随时有可能中对方的埋伏。 “去。” 不亲自去,留下来等结果,不符合秦晴一贯的做派。 报仇必须当面,借刀杀人没意思,不够爽。 “嫂夫人,千万不可冲动啊!” 高太傅的手下,都是练家子,而且对方早有准备。 傅诚提出异议。 他本人被埋伏过,九死一生。 “傅诚,你伤势还未痊愈,你留下。” 秦晴的决定不会改。 她知晓傅诚的顾虑,但她保证不会成为拖后腿的人。 “我?” 傅诚郁闷了,他说一句实话,咋就被留下了? 与高太傅爪牙对峙的好机会,别丢下他啊。 毕竟,他差点丢命,也想着报仇雪恨。 “陆兄……” 傅诚看向陆景之,想要为自己说情。 “听她的。” 陆五已经牵了闪电,陆景之利落地翻身上马。 他居高临下,对傅诚摆摆手。 非常时期,家里必须留人。 “我的马呢?” 秦晴看一圈,几人各自骑马,难道让她跑着去? “夫人,上马!” 陆景之伸出手。 几人的马速过快,时间紧迫,其余普通的马跟不上。 “好。” 不是第一次与陆景之共乘一骑,秦晴也不矫情,直接伸出手来。 还不等秦晴坐稳,陆景之的闪电已经耐不住性子,打了个响鼻。 随后前蹄腾空,发出一声嘶鸣。 闪电从不接受陆景之以外的人,瞬间如风驰电掣一般冲出去。 秦晴差点被颠下马,她用力握紧缰绳,只感觉身子腾空,又重重地落下。 随后,跌入陆景之的怀中。 他的怀里冰冷,没有温度。 一人一马,都是那么的自以为是,讨厌至极! “我猜测,大宝应该是找到机会逃了。” 如果他们在青松山交易,大宝大概率正躲避在青松山某个角落。 夜晚在山中不安全,需要大批人手找人。 闪电带二人跑出很远,身后的陆五等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陆景之选择一条山林小路,闪电的身子在灵活地穿梭。 “为什么不是被人救下?” 秦晴了解儿子,是个机灵的。 可面对穷凶极恶的爪牙,重重包围之下,想要逃脱不是易事。 那伙人并非善类,压根就没想放过大宝。 “我教会他一套开锁的手法。” 一根铁丝,可以弯曲任何形状。 勾在锁眼内,轻松开锁。 并且,铁丝藏在大宝陆子仁的鞋面上,轻易发现不了。 别小看一根铁丝,关键时刻可以救命。 “没看出您还有这等本事。” 陆景之涉猎的范围极广。 用铁丝开锁,是宵小之徒走街串巷进宅偷盗必备的手段。 “你要这么说,大宝还真的可能自己逃出去了。” 秦晴想起来一件事。 “上个月大宝生辰,我曾给他一小瓶三步倒。” 所谓是三步倒,是秦晴空间里的乙醚。 乙醚的帕子沾染上口鼻,挥发个十几秒,就可把成人迷晕。 在大齐有拍花子,专门迷晕小娃和女子的人贩子。 正好秦晴讲到这,给儿子们打个预防针。 “夫人,为夫当不得您夸奖,咱们彼此彼此。” 开锁加上三步倒,出门作案很流畅,东西齐了。 “这种技能,多多益善。” 冷风在耳边掠过,黑暗中,陆景之星眸微闪,“此事,是我连累了儿子。” 他欠下的债,他会补偿。 “难得您摸着不知道还有没有的良心,说了一句大实话。” 出事后,秦晴仍旧保持理智。 她就算把陆景之骂个狗血淋头,无济于事。 父子俩的血缘,决定高太傅下手的目标。 但儿子真的冤枉。 作为陆家长子,好处没捞着,父爱没享受到,却倒霉的被当成活靶子。 “只要你在,高太傅在,这笔烂账没完没了。” 对比之下,秦晴还是希望陆景之是那个胜利者。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 高太傅,也是秦晴的仇家。 至少目前二人突然有共同的利益。 “为夫必定给你和大宝一个交代。” 陆景之的手背上凸起青筋,要比狠,他从没输过。 “交代?” 什么交代,交代就完了? “听我大哥说,高太傅也有儿子吧。” 黑暗里,秦晴勾唇冷笑。 她这人,最喜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147章 我要他儿子的命 “他做初一,咱们就做十五。” 秦晴已经打定主意。 她有钱,缺少人脉。 既然积累人脉需要时间,不如用钱来摆平。 悬赏十万两,就不信没人敢接这一笔买卖! “高太傅搞出父债子偿这一套,我认了。” 秦晴哂笑,咬她一口,对方还想全身而退? “我要他儿子的命!” 秦晴一字一顿,说得无比清晰。 爪牙找到机会,用大宝来威胁,从没想过给大宝留活路。 动她秦晴的心尖,她就挖对方的心肝肺! “杀?” 陆景之挑眉,他以为秦晴的目标仅仅是这些爪牙。 “杀!” 没有半分犹豫。 秦晴咬破嘴唇,口齿中一股腥甜的味道。 对方惹怒她,她只会反击得更狠。 高家,迟早被她一窝端。 不仅仅是高太傅,还有坑了秦昭的白舒兰。 陆景之陷入沉默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晴迟迟等不到回复。 约莫一刻钟后,秦晴讽刺地道:“怎么,陆大人是动了恻隐之心,还是说银子不够?” “夫人的意思,就是为夫的意思。” 计划比不过变化,之前设计的一切势必要做出调整。 夜风很凉,陆景之解开自己的披风,披在秦晴身上。 “谢了。” 夜晚比想象的冷,冷暖自知。 陆大佬如此“贴心”,秦晴就不客气了。 随后,二人陷入长久的沉默中。 此刻,青松山山顶,站着几十个黑衣人。 黑衣人中间,放置一个铁笼子,内里关着个断指的小童。 小童头发披散着,与大宝陆子仁至少有九分相似。 “老大,您确定可以以假乱真?” 一旁,手下面色忐忑,很怕中间出状况。 他们是高太傅养着的死士,不止一次刺杀过陆景之和傅诚等人。 谁能想到,屡战屡败。 “主子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如果还不能成事……” 他们这些人,全得以死谢罪。 “你在担心什么?” 头目皱眉,关键时刻,他最讨厌手下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己方虽然次次失败,却都是非常情况。 “晋州知府那个棒槌,看不好东西,被陆景之钻了空子,还有傅诚,谁知道那厮命大?” 手下把傅诚的肚子掏出个血窟窿,肠子都漏出来了。 那日又下雨,傅诚就是十条命,也活不下来。 “不是傅诚命大,是秦晴邪门。” 众人隐藏在边城有一段时日。 前阵子秦晴和肖神医医斗,他们押注肖神医,输了一笔银子。 明知道秦晴邪门,众人谁也不相信奇迹会再次发生。 傅诚吃了灵丹妙药起死回生,灵丹妙药又不是大白菜,随手就有的。 这一次,秦晴必定输。 于是,他们差点赔掉底裤。 “让你们抓秦晴,就抓了个微不足道的小崽子。” 头目杀人无数,第一次感觉到憋屈。 “老大,不是咱们不想抓她,她身边有人护着。” 那些人躲避在暗处,差点与他们的人动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陆景之对秦晴冷淡,咱们就算抓了秦晴威胁,陆景之不出面咋办?” 手下辩解道,“哪有男子对自己的亲骨肉不在乎?” “是啊,老大,陆景之那人深沉,不会轻易让咱们猜出心中所想。” 陆景之对儿子们冷淡,是为保护他们。 “否则,咱们弄了一根断指,以陆景之那样的人精咋会上钩?” 关心则乱,变得失了分寸。 手下沾沾自喜,这主意是他想出来的。 抓个小童替代陆子仁,绝世套路,任由陆景之再精,也决计想不到。 细节方面,众人做得很到位。 只等陆景之上钩,把人引上小桥。 “假的真不了,陆子仁那小崽子,在咱们眼皮子底下逃了。” 头目吩咐道,“小崽子肯定在青松山之中,务必要先陆景之一步,把人找到!” “找到以后,不留活口!”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陆子仁才七岁,就已经杀他一个手下。 在手下送饭过程中,被小崽子迷晕,心口扎了一把匕首。 “老大,青松山这么大,山里还有野兽……” 青松山方圆几十里地,他们的人手还要应对陆景之。 眼下,更重要的是分清楚主次。 只要陆景之上当,己方就可趁机一网打尽。 “子时之前回来。” 陆景之就算长了翅膀,也不可能这么快。 再说,有前车之鉴后,己方更不能掉以轻心。 如露出半点破绽被陆景之抓到小辫子,后果惨重。 手下深以为然,当即分成小队,进入青松山搜寻。 深秋时分,夜晚无比寒凉。 陆子仁爬到树上,听到远处的窸窸窣窣地响动声,屏住呼吸。 今日本该是二弟的生辰,全家人热闹地聚在一起。 因为他被掳走,娘一定很着急吧? 被掳走的一刻,陆子仁很懵。 但是,他有过经验。 “娘说过,被掳走首先要补充体力,冷静不能乱。” 陆子仁的口袋里有娘留下的松子糖,他塞入口中几颗。 随后,他被人打晕,带到山上。 第148章 你得救了 半睡半醒之中,陆子仁听到黑衣人在密谋,想用他来威胁爹爹陆景之。 “呵呵,一群蠢货!” 有本事抓恶毒爹,为啥要抓他? 再说了,以他在那人心里的地位,未必愿意来换他。 陆子仁想了很多。 他爹或许无动于衷,但是娘亲不会。 陆子仁很怕娘只身来与黑衣人做交易,他必须跑! 鞋面的夹层里,有恶毒爹留下的铁丝。 口袋里,还有娘给他的乙醚小瓷瓶。 黑衣人看不起他,因而连搜身都省了。 为麻痹对方,陆子仁选择哭哭啼啼,顺便“吓尿”裤子。 果不其然,黑衣人一脸鄙夷,更不把他当回事。 也是因为此,陆子仁才有自救的机会。 他不敢发出任何响动,担心自己计划落败。 “吼……” 山里,传来令地面发颤的响动声。 “果然有大虫。” “假设小崽子在附近,肯定活不了。” 黑衣人迅速地转换方向。 很快地,地面颤抖的感觉加重。 黑暗中,陆子仁朝下看,与一双闪着幽光的眼睛对上。 “啪啪!” 老虎看到陆子仁,张开血盆大口吼叫一嗓子。 随后,它疯狂地拍打树干。 哪怕树干粗壮,在老虎的大力之下,也变得摇摇欲坠。 就在陆子仁以为自己会葬身虎口的时候,不远处传来笑声。 “大黄,你又吓唬人了?” 来人声音清脆,快步地来到树下。 “小弟弟?” 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少女,长相稚嫩,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你是谁?” 眼前的女子,看着并不像黑衣人的同伙。 陆子仁紧抱着树干,没有动作,神色十分警惕。 “小屁孩,一点没礼貌。” 青霓打量陆子仁,爽朗地笑道,“你别怕,大黄是姐姐我的宠物,不吃人。” 似乎为回应一般,老虎非常人性地哼了哼。 “大晚上,你为何会出现在山里?” 青霓看一眼天色,不早了。 后半夜,山里野兽出没。 如果不是大黄为追一只野兔玩,她也不会到这里。 “我迷路了。” 陆子仁仍旧警惕,不肯出说自己被掳。 娘说过,可以对人抱有善意,但要清楚一点,世间并非是好人多。 说出实情,陆子仁怕被出卖。 “这里是青松山的深山,你自己进不来。” 小屁孩和她玩心眼,青霓直接拆穿了。 “看你穿戴,不像主动随人进山,难不成是被掳来的?” 青霓追大黄,看到黑衣人的影子。 穿成那样在山里找人,多半不是好货色。 “你怎么看出来的?” 陆子仁很是懊恼,慢慢地从树干上滑下。 此刻,他又冷又饿。 “走吧,跟我回家,你得救了。” 青霓没解释,而是道,“你在山里一夜,即便不被那伙人抓走,也未必挺的过去。” 青霓家在山里,祖辈猎户,她很少出青松山。 “姐姐,我小名大宝。” 有猛虎威慑,陆子仁不再做无所谓的抵抗。 看得出来,女子对他没有恶意。 “青霓。” 青霓言简意赅地介绍,捏了一把陆子仁的脸蛋道,“小屁孩还挺聪明。” 她喜欢聪明的小娃。 “今晚姐姐先收留你,明日送你下山。” 月黑风高,今晚下山不便。 青霓把陆子仁扶到老虎大黄身上,又安抚地摸了摸大黄的头。 于是,陆子仁因祸得福,平生第一次骑老虎。 子时正,秦晴等人上了青松山。 青松山险峻,山壁陡峭。 其余人都有功夫在身,只有秦晴,为不拖后腿硬挺着。 远远的,秦晴看到小桥对面点燃着火把。 “陆大人果然守信用。” 头目看到陆景之带人来,露出一抹老谋深算的笑。 一切如算计那般。 “不是大宝。” 黑衣人,故意用火光照在小娃的手上。 离得不算近,秦晴还是看到了断指的小手。 有那么一刻,她很心疼笼子里被关押的小娃。 都是爹娘心尖上的宝贝,却被掳走,代替大宝受过。 这群人渣,都该死! 月夜下,陆景之负手而立。 风把他的头发吹得凌乱,衣袖翻飞,他穿得单薄,脊背却挺得很直。 他淡淡地看着黑衣人,一时无言。 “陆景之,你儿子在咱们手上!” 明明对方的人手不多,头目还是被震慑,不由得缩了缩。 对于陆景之的手段,己方有很大的阴影。 尤其抓的不是陆家子,一行人表演再好,还是心虚。 为不露出破绽,黑衣人努力硬撑,很快调整好状态。 “按计划行事。” 陆景之低头,把玩着匕首,他的唇边,露出一抹嗜血的笑意。 秦晴低垂着头,微微颔首。 等她抬起头,已经泪流满面。 “狗贼,交出我儿子!” 秦晴看到笼子里的小娃,当即受不了。 这群畜生,猪狗不如的东西! “哎呦喂,咱们没看错吧,这不是边城赫赫有名的秦女医?” 头目举着一把匕首,吩咐手下打开囚笼。 既然陆景之被骗,搓圆还是搓扁,他们说得算! 第149章 预判对方的预判 深夜,山里起了浓重的雾气。 两方隔着天险对峙,彼此寸步不让。 秦晴脚步缓慢地上前,心里正在估算对方的人数。 “夫人,当心他们耍花样!” 陆五观察主子的神色,猜测主子应当不想夫人冒险。 “三十五,人不少啊。” 秦晴回头,看向陆景之。 己方人手有限,就算秦晴有麻醉枪,也不可能短时间放倒所有人。 而这些黑衣人身强力壮,正是为将士供血的好苗子。 除了供血,还可以用来试药。 管他毒药解药,无后顾之忧。 她一个都不想放过。 “死一个,都咱们的损失。” 秦晴是女子,本就被轻视,对方见她上前,并没有阻挠。 头目故意用身子挡住半边笼子,以防被戳穿诡计。 手下已经在青松山搜索两个时辰,陆子仁那小崽子,就算不被老虎吃了,也不敢轻易冒头。 己方连哄带骗,先把陆景之手中的东西拿到再说。 “陆大人,咱们奉劝您一句,既然沦为罪臣,就少多管闲事。” 陆景之人在北地,刺杀几次未果后,高太傅有心放他一马。 “有些事再追查下去,是要断子绝孙的。” 陆家三个小子,主子一个一个地抓,一个一个地杀。 “别玩花样,交出你手里的东西!” 头目示意手下,小娃被从囚笼中抓出来。 因陆子仁跑了,为穿戴上不露馅,小娃的外衫和鞋袜已经被扒下,只留一件脏兮兮的里衣。 深秋夜寒凉,小娃缩成一团,冻得瑟瑟发抖。 他的口鼻被破布堵住,发不出半点响动。 看到这一幕,秦晴的眼泪下来了。 她虽然没生产过,却已经是三个娃的娘亲。 这种愤怒又无助之感,将她吞噬。 “尽量留活口。” 秦晴忍住眼泪,从包裹中掏出另外的麻醉枪。 “陆五,陆七,给你们。” 一人一把,秦晴亲手示范。 只要麻醉针扎入,足以让对方陷入短暂的昏迷。 “不怕残,但是要活口。” 秦晴盯着二人的眼睛问,“能做到吗?” “夫人放心!” 主子没发话,陆五和陆七已经把自己当成秦晴的手下,答应得爽快。 二人握着麻醉枪,只感觉有千斤重。 这是夫人的宝贝,没给主子,却给了二人。 这代表夫人沉甸甸的信任啊! 陆五和陆七神色紧绷,多了一种使命感。 几人的小动作,对方看不真切。 迟迟得不到陆景之回复,头目不免心浮气躁。 “陆大人,你是不是以为咱们是闹着玩的?” 书信重要。 先骗来,而后找机会杀人灭口! 头目看向手下,众人心领神会。 他们不可操之过急,以防陆景之有后招。 “来人,给陆大人看一出好戏!” 头目摆摆手,黑衣手下按住小娃。 只用了一个呼吸,手起刀落。 一截断指,滚落在地。 小娃很明显地瑟缩,疼得跌坐在地,却只发得出呜呜地响声。 想逃逃不掉,想晕晕不了,小娃傻愣愣地,无比绝望。 “畜生,你住手,住手啊!” 秦晴抓住小桥一侧的绳索,疯狂地大喊。 哪怕对方手里掳走的,不是她的儿子。 “住手?” 头目发出桀桀地笑声,不忘挑拨离间道,“陆夫人,看来你不得陆大人所喜,连子嗣都可以随意被处置呢。” 头目说完,又要吩咐手下动手。 他要把小娃的手指,当着陆景之的面,一根一根切掉! “你想怎么交易?” 沉默良久,陆景之终于发话。 血腥他见得太多,所有动作,都不会干扰他的判断。 他正在预判对方的预判。 “高太傅的人习惯对妇孺下手。” 所以,那个送书信的人,必定会落在秦晴身上。 天险的地势,对己方颇为不利。 陆景之问秦晴的意见。 “那伙人表现的很明显,是想一网打尽。” 不能再拖下去了。 不如趁着那伙人以为己方中计,来个出其不意。 还不等陆景之与秦晴商议出结果,头目又发话了。 “劳烦陆夫人走到小桥中间。” 在桥上交易,对彼此都公平。 一手交信,一手交人。 “陆大人,咱们知晓你心思堪比蜂窝,算无遗策。” 但,陆子仁在他们手上,就是最大的底气。 “但凡你敢用假书信糊弄,这辈子都别想见你儿子!” 小桥上的两侧,只有几条绳索。 从天险上把人推下去,落入山涧中,尸骨无存。 “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儿子,我什么都答应你!” 秦晴脚步服软,跌倒在地。 她已经冷静下来。 “别乱,有我。” 陆景之上前一步,扶起秦晴,眸色幽深。 “等你上桥,他们很可能反悔,并且出幺蛾子。” 陆景之与高太傅的人不止一次打交道了,清楚对方的套路。 “我知道。” 秦晴做好准备,有些话,正是她想对陆景之说的。 首先,除了默契外,二人更重要的是有信任感。 彼此信任。 “我负责小娃,其余人你来解决。” 二人分工合作,彼此互不干扰。 秦晴的意思很明显了,她有危险,也会想方设法平安脱险。 有脑子,有空间,秦晴更有强大的自信。 救人和抓人要紧,二人的恩怨先退后。 “好。” 陆景之郑重点了点头,嘱咐道,“夫人小心为上。” 可以确定一点,即便秦晴把书信交给头目,对方也会把小娃推下去。 人命,在那些人眼中什么都不是。 引得己方大乱,上小桥,他们再趁机一网打尽。 这可真是如意小算盘啊。 第150章 交易 “陆夫人,那咱们就等你了。” 头目很谨慎,等秦晴上桥后,他这边再派人出发,时刻观察陆景之的动向。 “好。” 陆景之掏出书信,冷淡地道,“但愿你们说话算话。” 头目挑眉,冷哼一声。 说话算话?不存在的。 他们就算再无耻,比得上陆景之? 别看陆景之看似对妻儿不在乎,虎毒不食子啊。 谁料用子嗣威胁,收获意想不到的效果。 一样的套路,可以千百次使用。 “真书信?” 秦晴扫一看书信封口的字迹,发觉不是陆景之的笔体。 难道,陆大佬没有糊弄? “不,仿造。” 陆景之早算到有这一步。 奈何百密一疏,被高太傅的爪牙钻了空子。 “就算是仿造的书信,也不可落入那伙人手里。” 信封上,被陆景之涂抹白磷。 “夫人,你若想救小娃,猛搓信封使其自燃,分散对方注意力。” 回程有三十米的距离,桥上才是最危险之地。 陆景之正在尽可能拖延时间,等部分人手从另一侧包抄。 “陆大人,拖延时间是为布局?” 头目暴露地点后,很是心急。 拖延下去,对他们极为不利。 手下人已经分散开,只等拿到书信撤离此地。 眼见头目又要用小娃泄愤,秦晴抢过书信就要上桥。 “你的条件提出来了,我也有个条件。” 秦晴站在小桥上,下面的木板已经腐朽,发出咯吱一声。 陆景之只能算个惹祸的根苗,而对岸这些黑衣人,才是秦晴的仇人。 “陆夫人,请讲。” 头目把玩一把匕首,时不时地削下小娃的头发,放在掌心吹散。 他每个动作,都在意在击垮秦晴心理防线。 “书信已经在我手中,我要你亲自来交易。” 擒贼先擒王,秦晴指名点姓,她要与头目交易。 “你这娘们真会挑人!” 手下“呸”了一声,骂道,“我们老大才不上当。” “你们指名点姓要我交易,难道怕了?” 激将法用上。 秦晴一脸轻蔑,她提出的是正当要求。 “陆夫人,好!” 头目站起身,一手拎着小娃的衣襟。 他不去,岂不是代表怕了一个不会武的娘们? 这若是以后传出去,遭人耻笑。 手下有意阻止,头目已经准备上桥。 “还有,我要我儿子的断指。” 一般断指在四个时辰内接上,应该不会影响以后的灵活性。 秦晴特地提出要求,引得头目哈哈大笑。 “陆夫人,你要断指做什么,难不成要做成标本?” 头目本不想给,但是转念一想,又很快答应了。 小娃推下山崖活不成,一根断指留着有什么用? 秦晴提出两个条件,都在为小娃的安危考虑。 “夫人坚持救人。” 陆五深受感动。 虽说小娃是代替大公子受过,但造成一切的是高太傅的人。 己方不必太过愧疚,尽力就好。 交易之前,陆景之与秦晴来不及商议具体步骤,一切只得见机行事。 考验的是他们所有人的默契。 桥上,秦晴扶着绳索,每一步走得艰难。 小桥年久失修,稍有不慎踩空,下方便是万丈深渊。 她走到差不多中间的位置后,头目这才动作。 “书信给你,我只要我儿子。” 秦晴紧绷着一根弦,很怕头目临场反悔。 “我改变主意了。” 怕什么来什么,头目精准捕捉到秦晴的心思。 他是答应上桥,谁说答应的就必须照做了? 这一招临时变卦,还是从陆景之那学的。 “陆夫人爱子心切,不如亲自来送书信如何?” 头目站在另一侧桥头,没有动作。 如果陆景之把他们当蠢货对付,大错特错。 “老大,您真是好样的!” 如果在桥中间交易,己方难免畏首畏尾。 况且,他们很害怕一种状况。 “万一咱们低估了陆景之的狠心,岂不是要落入对方的圈套?” 不怪头目多心,陆景之一向心狠。 “如果秦晴拿的是假书信,走在桥中间,陆景之主动切断绳索……” 若是这般,秦晴与头目葬身在山崖中。 “无论人还是东西,成为陆景之的软肋,都会被他铲除。” 头目心有余悸,多亏他反应过来了。 不然,岂不是中了圈套! “陆景之现身,很有可能不为交易,而是铲除隐患。” 太可怕了,虎毒食子,亲儿子都不放过! “老大,听说陆景之对秦氏不喜,而是与卫家小姐藕断丝连。” 手下突然想起来,他们的确得到了消息,“卫芊芊在咱们的人手里,听说做梦都在喊陆景之的名字。” “难道……” 头目紧锁眉头,“难道我给了陆景之除掉秦氏的机会?” 秦晴身后,站着秦家父子。 陆景之不好直接把糟糠妻扫地出门,所以借刀杀人。 “难怪,秦晴跟着来了!” 头目与手下各种脑补,歪曲事实,感觉自己发现了真相。 第151章 你有本事抓陆景之啊 对方反悔,秦晴站在桥上,进退两难。 她的本意是继续交易,先解救小娃。 但是做出决定之前,还得看陆景之的安排。 “回来。” 陆景之给秦晴做个手势。 他的人马上赶到,有能力救出小娃。 秦晴点点头,她不想打扰陆景之的部署,准备折返。 对面,头目看出秦晴的意图。 “老大,林子来了一批人,看来被您猜着了,都是陆景之的人手。”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交易必须要快,否则那伙人包抄,己方很难逃脱。 “陆夫人,既然你犹豫,不如这个交易就算了。” 头目拎着匕首,露出一抹冷笑,刀尖快狠准,扎入小娃的手臂上。 鲜血瞬间浸透了脏破的里衣。 “娘,救救我!” 秦晴仿佛听见耳边小娃隐忍的哀嚎声。 “好,我交易。” 秦晴心底在滴血,她背对着陆景之摆摆手。 随后,秦晴的脚步坚定,直奔头目而去。 “主子,不好!” 陆五急了,就要跑上桥,被陆景之阻止。 “相信她有自保的能力。” 如果己方异动,保不准那伙人会更加疯狂。 陆景之猜测,周维的人手没隐藏好身形,被对方察觉。 “等待时机。” 陆景之说完,集中精力。 秦晴已经下桥,直奔头目而去。 “书信呢?” 头目匕首抵着秦晴的脖子,逼迫道。 “给你。” 秦晴垂眸,盯着匕首的尖端,冷声道,“把我儿子还给我。” “哈哈,妇人之仁,没长进!” 头目抢夺书信,看到信封上的字体,略微有些疑惑。 的确是主子高太傅的字体没错。 “堂堂算无遗策的陆大人,也有如此蠢笨的时候!” 头目张狂大笑,陆景之还是对子嗣有几分真情的。 只可惜,被骗了! 任凭头目疯狂,秦晴不搭理,而是含着眼泪,用披风把小娃包裹住。 去掉口中的帕子,小娃哽咽道:“姨母,我叫小葵,不是你的儿子,你快去找他吧!” 如果姨母的儿子落到这伙人手里怎么办啊。 虽然很想得救,可他真的不是。 “姨母知道。” 一句话,说得秦晴泪崩。 秦晴麻利地给小娃止血,保证道:“你别担心,你的断指,姨母也会给你接上的。” “哎呦喂,医者的父母心感天动地啊!” 只可惜,陆景之的人要来了。 带走两个累赘不方便,头目就没想让二人活着。 “罢了,咱们就当帮陆景之一个忙。” 杀人灭口,最后为陆景之做嫁衣。 “你男人心里只有卫家小姐……” 头目没张狂太久,只见书信突然在他手中自燃。 很快被风刮到空中,等他想抢救,已经成了冒着火星的烟灰。 “妈的,咱们被陆景之涮了!” 眼看费尽千辛万苦得到的东西消失殆尽,头目双目充血。 “嗖……” 天空闪现一个信号弹。 后方,大批人手赶到。 就在这个瞬间,陆景之轻身一纵,跳到小桥上。 “快,砍断小桥,让陆景之死无葬身之地!” 头目本以为惨败,没想到陆景之竟然飞奔而来。 这是老天都在给他机会啊! 难道,之前的消息有误,陆景之竟然是个情种? 两方交战很是混乱。 秦晴拿着麻醉枪,弄倒了好几个黑衣人。 “尽量留活口!” 秦晴又喊了一嗓子。 这群人内里穿了铠甲,除非射中皮肉,否则麻醉枪失去效用。 浑水摸鱼,秦晴还应付得来。 她把小娃交给陆景之的人手,正准备躲避,冷不丁地被人掐住脖子。 “贱人,你与陆景之早已商量好,耍咱们呢?” 头目咬牙切齿,怀疑他们一开始就被识破。 “兵不厌诈,难道只许你们做戏?” 秦晴丝毫不担心,她有法子脱困。 只在很短的时间内,大局已定。 除了头目外,所有的手下,总共三十四人,全数被生擒。 “放老子离开,否则老子杀了她!” 头目掐着秦晴的脖子,嘶吼出声。 大势已去,头目眼睛通红,还是他大意了。 今儿他就算逃不脱,也必定要抓一个垫背的! “冤有头债有主,你有本事抓陆景之啊!” 此乃秦晴的肺腑之言,却大大刺激了头目,使得他更加癫狂,无限接近于悬崖边。 秦晴眼睛四处扫一周,在断崖处,她看到一朵紫色的花。 花还没有完全盛开,就在生在石缝中。 难道是秦家绝学里面提到的“圣女花”? 圣女花紫叶,黄蕊,形状如莲花,多生在极冷地带的悬崖峭壁中。 此花整株入药,药效神奇。 因为数量太少,也只是在书中记载。 秦晴特地在网上查过,现代的典籍中根本没有。 意外收获,不虚此行! 第152章 用你救? “臭娘们,老子就是被你的演技骗的!” 此番深陷泥潭,头目更恨秦晴。 他见秦晴哭天抢地,一副死了儿子的模样才相信的。 谁料对方早已看穿他们的把戏。 前脚因为轻敌,在陆子仁那小崽子身上吃亏,还没反应过来,又吃一亏。 一天上两当,当当不一样! 头目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主子,不好了。” 眼看秦晴置身险地,陆七颤抖着道。 对方掳走夫人,要不他们放人吧。 反正就留一个小隐患,等着头目回去给高太傅送信。 “夫人危险了。” 陆五也很着急,恨不得自己冲上前作为人质。 “陆景之,你不需要救我。” 秦晴挤眉弄眼,她之前和陆景之商议好,彼此信任。 她正在用空间里的工具,隔空采摘圣女花。 而且,秦晴有安全绳,绝不会跌落山崖。 她以为,这么说,陆景之会明白的。 “夫人又要牺牲自己吗?” 陆五更着急,声音哽咽。 夫人是个弱女子,主子怎么忍心啊! “主子,要不用您换夫人回来吧?” 陆五提议,陆七附议。 一旁,周维轻咳两声道:“陆兄,小弟自愿代替嫂夫人。” 陆景之:“……” 他愿意换,头目会同意吗? 只要牵扯到秦晴,手下人立刻变得无脑。 “你有什么条件,提出来。” 陆景之眼皮微跳,他相信秦晴有逃脱的本事。 可她迟迟未有动作,难道在等待时机? 毕竟,蛇与人的准则可能有所不同。 陆景之很尊重。 “哈哈,条件?” 头目疯狂大笑,“我要你手里的书信,你会给吗?” 所有的手下,全被一网打尽。 他们是死士,就算到主子面前也活不成。 与其落在陆景之手中生不如死,还不如掉落山崖尚有一线生机。 “陆景之,我要你尝一尝失去的滋味!” 小崽子是假的,夫人总不会是了吧! 头目见过秦晴,确定不会掳错人。 说完,他癫狂地后退。 就在落入悬崖边的一瞬间,秦晴已经给了头目一刀,成功挣脱。 那么多试药的工具人,弄死一个也是没办法的事。 圣女花移栽到空间里。 秦晴露出一抹笑意,紧接着,她不敢置信的一幕发生了。 陆景之飞身而来,直接抱住她的腰身,二人急速地坠落。 秦晴只感觉眼前一片黑,耳边是呼呼的风声。 悬崖上,隐约传来陆五的说话声。 “主子救夫人了,肯定会平安无事的!” 秦晴:“……” 用你救啊? 她咬牙,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陆景之,你个大聪明,我可谢谢你了!” “夫人,别怕。” 陆景之的手抠在断壁处,手指已经磨出血来。 二人坠落的速度骤降。 山间,有一处平台。 陆景之抱着秦晴,飞快地落入平台上。 秦晴眼睁睁地看到头目掉入山涧中。 “我说过,有我在。” 陆景之甩了甩手上的血,黑眸幽深,面容坚定。 他在,秦晴不会有任何闪失。 “你不在更好。” 无端体验一把蹦极,又欠下陆景之一次救命之恩。 之前不是说好彼此信任,各自管好自己吗? “夫人,此番你与大宝都被无端牵连,本就是为夫惹下的祸患。” 陆景之说着,怅然地叹息一声。 秦晴变化太大,大到总是出乎陆景之的意料。 “我也是做娘的人,再说我前去,自然是有些把握。” 秦晴突然感受到头目的憋屈。 有心说破,奈何陆景之以为她在闹小性子。 “小葵很懂事,我必须治好他的手。” 已经过了几个时辰,不能再拖了。 二人必须想办法上去。 秦晴点燃火折子,看到陆景之的手,皱眉问道:“你受伤了?” 明明应该是食物链的顶端,陆景之每次都很惨。 有心讽刺几句,对方又是好心。 更郁闷的是,秦晴讽刺,陆景之根本听不出,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珍爱生命,远离陆大佬。 “主子,夫人,你们在哪里?” 断崖处,传来陆五的喊声。 “陆五,我们在断壁上的一处平台,你放绳索下来。” 秦晴看了一眼空间里的时间,必须尽快接断指。 “夫人,绳索只能经受住一人的重量。” 时间紧迫,陆五用了一部分断桥上的绳索。 还好四周寂静,靠吼传声有回音,却听得清楚。 “好,那我先上去。” 秦晴对攀岩还是挺有心得的,她毫不犹豫地道。 陆景之:“……” 人他是救下了,只是夫人好像不太领情。 小半个时辰后,秦晴上了断崖。 她被陆景之护在怀里,倒是没受伤。 除了耽搁点时间,免费体验一把自由落体加空中飞人。 “我的医药箱拿来,把小葵先带入帐篷里。” 秦晴从空间里找到接断指的钢钉。 “姨母,你找到你儿子了吗?” 小娃叫小葵,很是乖巧懂事。 他听说断指还能接上,还是怕得不敢抬头。 “夫人,大公子被一个叫青霓的女子所救,已经被送回去了。” 陆五回禀道,“大公子只有一点轻微的擦伤,状态不错。” 第153章 喂粥 大宝已经被平安送回,秦晴一颗悬着的心放下。 “那就好。” 秦晴恨不得第一时间冲回去,奈何眼下走不开。 手术地点简陋,算算第一根断指的时间,快要超过四个时辰。 “陆五,你家主子还在悬崖下的平台上,他受伤了。” 医药箱丢给陆五后,秦晴把围观的人全部撵走,独自在帐篷里为小葵接断指。 “小葵,十指连心,等下可能会很疼,你要不要躺着先睡一会儿?” 因是切割伤,断指的创面很好清理。 秦晴提前做好准备工作。 接下来,约莫有一个时辰左右的手术时间。 “姨母,我没那么疼的。” 小葵摇摇头,他天生与人不同,没有太过强烈的痛感。 被黑衣人抓走后,更多的是恐惧。 “那给你看一本插画看,好不好?” 插画是秦晴抽时间亲手绘制,本要给二宝陆子初做生辰礼。 赶上大宝被掳走,全家气氛沉入谷底,插画就被秦晴暂时扣下了。 如小葵这般六七岁大的小娃,应该都喜欢志怪故事。 “好。” 小葵扭过头,不敢看自己的手。 这一幕,秦晴看得很心酸,她真不晓得什么人家能养出如此乖巧令人心疼的小娃。 接断指的手术比较复杂,先进行肌腱的吻合,然后再对神经和血管进行吻合。 这个过程,光靠肉眼难以完成。 小葵的手指过细,比不得成人。 秦晴借用空间里的显微缝合线和显微器械进行操作,以重新建立手指的血液循环。 一场手术,足足等到天光大亮,这才完成。 秦晴用帕子擦擦额角的汗珠子,转头一看,小葵已经睡着了。 昨夜光线太暗,秦晴内心忧虑,没有好好的打量小葵。 小葵的脸上,沾染上黑灰,看起来颇为狼狈。 他的睫毛很长,如一把小扇子。 只不过脸颊消瘦,看起来有几分病态的瘦弱。 “夫人,马车已经在山下等着,咱们随时可以下山。” 帐篷里传来响动声,陆五站在门口轻声道。 “进来吧。” 秦晴怕吵醒小葵,声音很轻。 “夫人,这……这莫不是仙术?” 看到已经断裂的手指,神奇地衔接,陆五傻眼了。 “用不上仙术,医术便可做到。” 秦晴揉揉眼睛,她体力透支得厉害,精神不济,想躺一会儿。 她虽然很想照顾小葵,但是考虑到小葵是被高太傅的爪牙掳走的,己方得尽快给小葵家里送信。 将心比心,孩子丢了,小葵家人必定心急如焚。 “那,如果断胳膊断腿……” 陆五有长进,已经会举一反三了。 “皆可。” 秦晴揉揉眉心,又道,“不过得有个前提,断掉的时间越短越好,创面必须保持完好。” 如果被火烧,那就不好说了。 “夫人……” 陆五很激动,迫不及待地表露自己想要投靠的想法。 他还不等张嘴,被陆七打断。 “夫人,咱们笨手笨脚,只为主子简单处理伤势。” 主子伤得不轻,指尖已经露出手骨。 陆五和陆七轮流上药,虽然主子眉头都没动一下,但是二人不敢有大动作。 “成。” 几个时辰了,陆大佬还带伤呢? 秦晴终于把陆景之想起来,问道:“夫君他怎么上来的?” “被周将军带上来了。” 陆五如实回答。 陆七抽了抽眼角,主子是爱面子的人,有些话不好这么直白的说出口啊。 秦晴给陆景之包扎好,夫妻俩相对无言。 “主子,夫人,先用膳吧。” 手下已经从山下买了早饭,有肉包子和清粥小菜。 陆五把食盒拿进帐篷,又道,“小娃已经醒来了。” “那正好,我去看看小葵。” 气氛太过尴尬,秦晴找不到话题,索性回避。 小葵醒来后,正迷茫地看着四周,见秦晴进来,眼中立刻有了光亮,叫道:“姨母!” “小葵饿了吧?” 秦晴打开食盒,亲手喂小葵喝粥。 只见小娃子腮帮子鼓鼓的,吃得喷香,大颗眼泪掉在碗中。 “是不是手指疼了?” 秦晴用帕子给小葵擦脸,心疼地问道。 被黑衣人凌虐,哪怕是正常的成年人,也会留下很大的阴影,何况是个小娃了。 小葵从没歇斯底里地哭喊,也没有撒娇求可怜。 “没有。” 小葵摇摇头,一脸憧憬地问道,“姨母,我在想,如果我娘在的话,是不是也会喂我吃饭呢?” 他没有娘,村人都说他是没娘的娃子。 爹不亲,娘不爱,没人疼。 小葵吸了吸鼻子,张开小口。 秦晴见状,又喂了一勺粥。 她以为小葵的娘亲可能不在了。 在大齐,女子生产是一道鬼门关,不是谁都有挺过来的机会。 “你娘如果在,定会很爱你很爱你的。” 这世间,有多少做娘的人不爱自己的孩子? 十月怀胎,真切地感受到生产的疼痛。 这些秦晴都没感受过,但是她早已替代原主,三个儿子是她的命根。 第154章 扫把星 得知小葵的家就在距离青松山不远的村里,秦晴吩咐陆五,给小葵准备了压惊的礼物。 “夫人,不如您先回去,小葵就交给小的来送。” 陆五主动请缨,下山送人,又得耽搁半日。 “不必了,小葵的手刚做过手术,还有护理的后续交代他的家人。” 秦晴担心陆五说不明白,再有遗漏之处,决定亲自上门嘱咐。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看小葵吃肉包子一脸满足的样子,秦晴估计他家里不太好过。 男子到底粗心了些,秦晴还想找机会贴补一二。 马车上,小葵坐在秦晴身侧。 他不自觉地往秦晴身边凑了凑,又担心自己被嫌弃。 姨母身上好暖和啊,还有淡淡的花香,娘亲应该也是这个味道吧? 察觉到小葵细微的小动作,秦晴又心酸了。 “小葵,姨母家就住在城里,等几日,姨母再来看你好不好?” 断指不是接上就能马上好的,恢复一段时日,后续还得拔出钢钉。 秦晴搂着小葵,轻声安慰。 “真的吗?” 小葵本暗淡下去的眼神,又亮了一些,“姨母真的会来看我吗?” “当然是真的,给你带好吃的,我们拉钩钩。” 不是哄骗小娃,秦晴郑重承诺道。 小葵住在青松山脚下不远的靠山村,村子相对闭塞。 马车出现在村口,立刻引来一群小娃子围观。 “快看,老莫家的扫把星回来了!” 小娃们围在马车边,起哄笑道,“你爹正在相看,要给你找个后娘呢!” 车窗处,小葵低垂了头,一脸沮丧。 秦晴这才发现有点不对劲。 她只得知小葵没了娘亲,却忽略了一个问题,忘记问小葵在家里的处境。 “你们才是扫把星,不许欺负小葵!” 人群后,突然跑过来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 她手中拎着木棍,看起来威风凛凛,很有女大王的派头。 “母大虫来了,快跑!” 不过片刻,小娃们又一哄而散。 小丫头走上前,好奇地看众人一眼,随后把视线放在小葵身上。 “小葵,你受伤了,是不是你奶又让你去做活儿了?” 小丫头面颊通红,看起来很有生气,她挥舞着木棍,就想跑到莫家理论。 “小凤姐姐,别去……” 小葵明显地瑟缩一下,声音里带了点乞求的味道。 “是,我不去了。” 叫小凤的小丫头刚跑出几步,又退回来。 每次她去莫家理论,起不到作用,小葵反而被那些黑心肝的人刁难。 莫家人已经够狠心,若是再娶个后娘进门,小葵岂不是成眼中钉了? 还不等秦晴找小凤打听,从前方不远,跑出来几个人。 领头的是个长相刻薄干瘪的小老太太。 “奶……” 小葵的声音很低,一脸不知所措。 “遭了瘟的东西,你咋回来了?” 莫老太听说有马车进村,把小崽子送回来,猜测小崽子多半惹祸了。 为不打扰儿子相看,莫老太赶紧拦截。 反正小崽子无论闯下任何祸事,都与她无关,别想从她手中掏出一个铜板! “今日你爹相看,不是给过你干粮,让你在树林子里躲几日再回来?” 莫老太下意识地去揪小葵的耳朵,被秦晴一巴掌拍到一边。 “你说什么?” 秦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让小葵一个小娃去树林子过夜?” 在靠山村附近,都属于青松山一带。 昨夜在深山,秦晴清楚地听见野兽的嚎叫声。 不说小葵只有几岁,就是成人也无法在山里过夜。 难怪被高太傅的爪牙抓到,原来是狠心老太太的锅! 夜里,山间伸手不见五指,又黑又冷。 小葵只有一件单衣,现在穿的还是秦晴吩咐人买回来的。 衣服大,小葵舍不得穿,很珍惜地挽起袖子。 “你谁啊,与你有关系吗?” 莫老太手里拿着个包裹,丢给小葵道,“人家女方已经来了,你爹很满意,要是这次被搅合,看我不打死你这个扫把星!” 包裹散落在地,两个干硬的粗面馒头滚出来。 “你看看村里小娃,谁家不是这么过日子?” 莫老太耷拉着眼皮,骂道,“没把你饿死,给你一口吃的已经仁至义尽了!” “莫老太,你说这话丧良心不?” 小凤差点气炸,直接回怼,“小葵在你家,过的日子牲口都不如!” “小葵睡在柴房,连自己的床板都没有,从早上起来伺候你全家老小,到天黑了还有干不完的活计!” 小凤是个聪明的丫头,看得出来秦晴很维护小葵,干脆把小葵的处境和盘托出。 “去年冬日,你非要吃鱼,小葵才六岁,跑到村里的大河凿冰钓鱼,掉进了冰窟窿里……” 小凤说着,不由得哽咽了。 第155章 搅局 “要不是村人帮一把,小葵早就被你这老婆子糟践死了!” 小葵掉进冰窟窿后,当晚发了高热,说起胡话来。 莫老太全家人把小葵扔在柴房里,无动于衷。 还是小凤爹娘看不下去,把小葵接到自己家里,彻夜不眠地照顾,这才把命捡回来。 小葵病刚好,莫老太又开始使唤孙子做活儿。 小葵劈柴烧水,做饭洗衣。 农忙时分,还要下田帮忙。 睡得比狗晚,起的比鸡还早。 到底是莫家的事,哪怕村长多次干涉,奈何莫老太不讲道理。 村人虽然同情,却做不了什么。 “死丫头片子,赔钱货一个,老婆子今儿就替你爹娘管教你!” 莫老太被拆穿老底,气得一蹦三尺高。 她如抓小鸡崽子一般,一阵风似的直奔小凤而去。 “住手!” 秦晴眯了眯眼,一身冷气。 “少多管闲事!” 对方有壮汉撑场面,人多势众,莫老太有点心虚。 今日家里正招待女方家人,万一被对方得知儿子有娃,婚事必定成不了。 想到此,莫老太不得不忍气吞声。 “你身为长辈不慈,就这么对小辈?” 秦晴把小葵搂在怀里,气得浑身颤抖。 如果她把小葵送回莫家,等于把小葵再次推入火坑。 难怪回程路上,这孩子没一点喜色,只有对她的依赖。 从小没见过娘亲,没感受过母爱,莫家人只把他当成扫把星和畜生养着。 把小葵撵到林子里,莫老太巴不得小葵被狼吃掉,一辈子回不来吧? 毕竟如果有心,可以把小葵送到村人家照看,而不是赶出家门。 想到此,秦晴的心更痛了。 “啥长辈小辈的,这扫把星的娘生完他就和野男人跑了,谁知道是不是我儿子的种?” 没把小崽子掐死,莫老太已经仁至义尽。 小崽子吃她的,住她的,做活儿不应该? 因为这个小崽子,儿子莫大川找不到黄花大闺女,只有寡妇那等二手货。 家里好不容易找媒人牵线,找了十几里地外的女子相看。 要是让对方得知莫大川有个拖油瓶,亲事可不得黄了? “快滚,滚远点!” 莫老太带着女儿女婿,阻挡小葵回家的路。 “陆五。” 秦晴只喊陆五一声,陆五当即心领神会。 夫人说过,面对极品简单粗暴,绝不给对方再蹦跶的机会。 就如对付蟑螂一般,弄死后再烧了,化为灰烬斩草除根。 夫人的想法,就是他的想法! “夫人,您放心,小的办这等事有经验。” 陆五说完,几个纵跃跳到莫家门口,扯着嗓子喊道:“莫大川,你儿子回来了!” 如此循环好几遍,音量足以传遍靠山村。 这下,正在相看的女方及其家人全数跑出门探看。 “莫大川,这是咋回事?” 女方张小翠当即质问道,“你有儿子?” “没,这是个误会。” 莫大川看到小葵,当即沉下脸。 这小子长得一点不像他,绝不是他的种。 等安抚好张小翠,他再收拾这个小崽子! “你娶过亲?” 张小翠热血冲头,换个问法。 三年前,她爹病故,因为守孝,张小翠的亲事被耽搁下来。 她是十里八村有名气的巧手,只求找个能干的汉子支撑门庭。 因为已经十八了,张小翠很着急嫁出去。 张小翠已经和媒人坦言,她当不了后娘,只想嫁关系简单,家里和睦的人家。 “小翠,你听我解释……” 莫大川急了,阴寒地瞪了小葵一眼。 小兔崽子,成心回来给他添乱,咋不死在外头! “当初我娶亲被骗,那贱人生了娃和男人跑了,留下个小崽子……” 莫大川一直怀疑,自己被人戴了绿帽子。 “就算你被骗过,这就是你骗我的理由?” 张小翠傻眼,头一次见如此奇葩的。 如果不是她来莫家做客被拆穿,哪怕到成亲那日,张小翠也会蒙在鼓里。 “妹子,千万别想不开。” 陆五看出张小翠被蒙骗,好言劝说道,“莫大川对亲骨肉都能如此狠毒,又怎么会对你一个外人好?” 花言巧语地骗到手,等成亲发觉掉进深渊中。 “我家夫人说了,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实在是看不下去,才出此下策。” 为弥补,秦晴愿意出钱找个好一点的媒人,给张小翠安排一门亲事。 “不,我反而要感谢你家夫人。” 张小翠施了一礼,她没说客套话。 如果不闹开,她与莫大川今日就打算定亲的。 定亲后尘埃落定,就算发觉小葵存在,张小翠也得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 “倒是不用补偿。” 张小翠说完,红着脸绞着衣摆,问道,“公子,你定亲了吗?” 如果没定亲,可以考虑她。 “公子,我很能干的。” 除了今年十八,年岁上有点大,家有寡母外,张小翠绝对保证自己的人品过关。 陆五:“……” 他本意来搅局,张小翠看他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第156章 秦小葵 “你哪来的,当着我的面挖墙脚?” 前一刻钟,张小翠还在与莫大川相看,两个人看对眼了。 一刻钟后,张小翠已经对陆五暗送秋波。 水性杨花,再没有比这个更打击人的了! “莫大川,我虽然只有寡母,却也不是好欺负的人!” 张小翠怒了,莫大川这个垃圾骗婚的人渣,竟然敢吼她看中的人! 于是,还不等陆五出手,张小翠已经把莫大川痛打一顿。 “只差一点点,就毁了我一辈子!” 张小翠用帕子抹了一把汗,还是心有余悸。 就在不久前,两家正准备交换庚帖定下此事。 还好,她运气不错。 得知莫家对小葵的态度,张小翠更比吞了苍蝇还恶心。 她站在一旁没有走,以便随时为小娃伸张正义。 “扫把星,你过来。” 大势已去,莫老太和莫大川把所有的怒气,全撒在小葵身上。 “奶,爹。” 小葵颤抖着要上前,被秦晴搂在怀里不撒手。 与玉茹的处境不一样,带走小葵,她不想给莫家一个铜板。 但有一点,为后续解决的彻底,她需要莫家人写下断绝书。 “死崽子,你也知道回来?” 莫老太牙根痒痒,为骗张小翠,她给媒人翻倍的银子,还给了村人封口费。 只想把能干的张小翠骗进门,为莫家做牛做马。 现如今,人没捞着,银子全打了水漂。 “夫人,您看……” 看不出秦晴后续的安排,陆五小声问道。 “陆五,你懂什么叫仗势欺人吗?” 村外,有陆景之的手下,城北大营的将士们。 面对莫家人,尽量少掰扯,直接武力取胜。 “小葵,他们不是你的亲人。” 秦晴蹲下身,扶住小葵的肩膀问道,“你愿意和姨母回家吗?” 在家里,可以读书习字,吃饱穿暖。 “有人疼你,爱你,惦记你,没有人打骂你。” 秦晴已经想好了,既然有缘分,就把小葵养在身边,改名秦小葵,当成亲儿子对待。 “真的吗?” 小葵双眼放光,眸子黑亮如星辰一般。 只是开心没有持续多久,又急速地陨落下去,变得黯淡无光了。 “不了,姨母。” 小葵紧咬着嘴唇,他忍住投入秦晴怀抱的冲动,摇摇头。 这下,不止是秦晴,在场所有人都很震惊。 尤其是后赶来的小凤爹娘,更是急得不行。 “小葵,答应啊!” 那位夫人的穿戴,一看就是有钱人。 哪怕做个下人,都比在莫家受罪强! 小凤也很着急,轻轻地推了推小葵,希望他赶紧答应。 “姨母,谢谢您。” 小葵缓慢地跪下,给秦晴磕了一个头。 姨母心疼他,都为他掉眼泪了。 娘亲,也不过如此。 “小葵,你能告诉姨母为什么吗?” 秦晴没有急切,而是扶起小娃,柔和地问道。 小葵红着眼,嘴唇紧抿,摇了摇头。 小凤看得着急,快言快语地道:“夫人,小葵是个实在孩子,村里人都说他是扫把星,他不敢跟着您走,可能是担心给您带来厄运!” 小凤说完,小葵瞪大眼睛,随后又低垂着头不说话。 小凤的确说中他的心思。 他很喜欢很喜欢姨母,只希望姨母好好的。 “别怕,姨母运气可好了,小葵陪着姨母,也会变好。” 秦晴又心酸又心疼,一颗心好比被泡在苦水里,更加痛恨莫家人。 “真的吗?” 小葵没有安全感,眼中露出一抹希望,“真的不会给姨母带来厄运吗?” “当然不会了,姨母这么有本事,不可能骗你。” 秦晴见小娃答应,派陆七去莫家翻找。 小葵住在灶房,睡在长板凳上。 他唯一的玩具,是小凤爹爹送的用稻草编织的兔子竹筐。 “姨母,我想带着。” 这是过去几年,小葵对靠山村唯一的念想。 “你以后不回来了,姨母会请小凤一家去咱家做客。” 秦晴抱着小葵上马车,临走之前,又感谢了小凤一家人。 “等一段时日,小葵养好身子,我再派人接你们进城。” 本来给小葵家人备下的礼品,被秦晴给了小凤一家,感念一家人对小葵的照顾。 “小葵,你要好好的。” 小凤吸了吸鼻子,小葵也哭了。 约莫一刻钟,陆五把断绝书拿到手,顺便把莫家极品收拾一顿。 “夫人放心,断干净了。” 以后,莫家极品不敢再来找小葵的麻烦。 现下一家子正抱成一团哭爹喊娘呢。 解决完莫家极品,等秦晴一行人赶回城里,已经到日落时分。 陆家大门敞开,门口处坐着一头老虎。 老虎堪比看门狗,慵懒地趴着。 “难怪路上人烟稀少,原来是被吓回家了。” 秦晴听说救大宝的女子住在深山中,想来有些本事。 没成想对方把老虎当成宠物养着,着实很炫酷。 老虎堵门,哪怕没有威压,拉车的马也不敢造次,停在原地不敢上前。 “大黄,进来!” 青霓招呼一声,大黄当即站起身,甩甩尾巴跑进门去。 “不是和你说了,老虎不要带到内宅。” 秦昭很无奈,找青霓说项。 内宅里,陆家三个小包子都在,老虎毕竟是凶兽,万一发了凶性吃人咋办? “我说了大黄不吃人。” 青霓与秦昭理论,“呆瓜,按照你的逻辑,大黄跑出去祸害百姓,岂不是更不安全?” 第157章 重礼 “青霓姑娘,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大黄不吃人,又怎会祸害百姓?” 最多,把百姓都吓得不敢踏出门半步。 秦昭很纠结“呆瓜”的称呼,他又不是死读书的迂腐书生。 “真没看出你这么杠。” 青霓不放心陆子仁,特地把小娃送回陆家。 大黄是她从小养到大,和自己的孩子差不多。 她没以救命恩人自居,大黄反而被嫌弃,这让青霓难以忍受。 “人已经平安送到,既然陆家不欢迎大黄,我走就是了。” 青霓说完,转身与陆子仁告别。 “大宝,这个送给你。” 青霓摘下贴身带着的玉哨子,送给陆子仁留个纪念。 “你如果想来姐姐家里做客,就吹响哨子。” 青霓摸了摸陆子仁的头,笑道,“大黄听到响声,会辨别方向,去接你进山。” 有大黄保驾护航,陆子仁足以在青松山横着走。 “青霓姐姐,你真厉害!” 陆子仁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大黄顺滑的皮毛,满眼都是小星星。 “你别和我舅舅一般见识,他都二十好几了还没说上媳妇,可见不讨女子喜欢。” 陆子仁对青霓表现得很亲昵,毫不犹豫地揭穿秦昭的老底。 秦昭:“……” 说话就说话,不带人身攻击的吧? “难怪了。” 青霓瞪秦昭一眼,挥了挥手。 有大黄在后宅,奶牛花花已经跪着躲在棚子瑟瑟发抖,拉车的马说什么都不进宅。 秦晴放弃马车,抱着小葵着急找恩人道谢。 “娘,您回来了!” 陆子仁飞奔而出,本想投入娘亲的怀抱,谁料看到娘怀里有个小子。 娘怎么能抱别人,那是他的位置。 这下,陆子仁酸了。 “姨母,放我下来吧,我能走。” 小葵察觉到陆子仁的敌意,很不自在,羞涩地躲避在秦晴身后。 “小葵,别怕,这里以后就是你家。” 秦晴拉着小葵,先给三个儿子介绍,“他叫秦小葵。” 跟她回家,以后就是她的孩子了。 至于具体的细节,等晚上找机会,秦晴再给儿子们详细说说。 谁料,陆子仁反而松口气,看向秦昭问道:“所以,他是舅舅养在外的儿子吗?” 养在外,被娘亲找回来,认祖归宗。 秦昭:“……” 他连媳妇都没娶上,哪来的儿子? 陆子仁说出他的猜测,只见青霓更是翻个白眼,一脸鄙夷。 “爹爹?” 小葵摸不清楚状况,从秦晴身后,好奇地露出半张脸来。 所以姨母是想把他送给眼前的大叔做儿子了? “别乱认亲啊。” 秦昭顿时红了脸,他看向秦晴,小妹该不是担心他将来娶不到媳妇无人养老吧。 “小葵,他是你舅舅。” 关系混乱,秦晴不得不做出解释。 “大宝,你先带小葵去厨房,看看要不要加两个菜。” 秦晴示意陆子仁,陆子仁听话地上去拉人。 他本是排斥小葵,看到小葵手指上缠着纱布,瞬间明白了什么。 “大哥,小葵那孩子在,有些话我不好当面说出口。” 莫老太和莫大川简直不是人,小葵一直被虐待,秦晴更不想当着小葵的面揭开他的伤疤。 “小妹,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不通知我们一声?” 秦家父子忙于治病救人,把二宝陆子初的生辰忘在脑后。 今早,秦晴没去旧营地,秦昭正好有点事找秦晴商议,来陆家找人,才知晓发生的一切。 “太过忙乱,我与夫君都没有商议的时间,连夜上山。” 说到此,秦晴对青霓施礼道,“青霓姑娘,你是我家大宝的救命恩人。” 如果没有青霓救了大宝,大宝这一夜必定会吃更多苦头,生死难料。 “大宝聪明,知道躲避在树上。” 青霓摆摆手道,“谈不上救命恩人,是我与大宝有缘。” 如果真要论功行赏,功劳也应该是大黄的。 “大黄率先发现大宝。” 青霓说完,又瞟了一眼秦昭,意有所指地道,“大黄虽是老虎,却很通人性,不是某些庸俗的人眼中的凶兽。” 被点名的秦昭有心辩驳几句,又显得自己气量狭小。 秦昭站在原地尴尬,扭头进了后宅。 “青霓姑娘,我大哥是郎中,有点不通人情世故。” 秦晴拿出一个小匣子,里面是在空间挑选出来的珠宝首饰。 “一些金银俗物,聊表心意。” 看青霓只有十几岁,哪怕住在深山里,也应该是个爱美爱俏的姑娘家。 言语道谢太轻,就算送出重礼,秦晴觉得还不够。 “陆夫人,真的不必。” 青霓住在深山里,鲜少与人打交道。 她喜欢陆子仁这等聪明的小娃子。 “我在山里也很无聊,如果大宝有时间,可以来找我。” 冬日里大雪封山,只要有大黄在,青霓在山里来去自如。 天一冷,山里的出产多。 青霓已经和陆子仁约定,带他去采草药,捡山货,顺便打野味吃。 青霓说出这番话,是担心秦晴不够信任她。 谁料,秦晴爽朗一笑道:“既如此,别厚此薄彼,把二宝三宝都带上吧!” 得知青霓懂药,秦晴更心动几分。 她一直想为三个儿子找个启蒙的老师,现在老师主动送上门了。 第158章 早已看穿一切 晚膳时分,全家人再次齐聚。 大宝被平安送回,周老夫人一个劲儿地念“阿弥陀佛”。 现下看到多了个小葵,见小葵羞涩放不开,叫到自己身边坐了。 “青霓丫头,多吃点,别客气。” 对于大宝的救命恩人,周老夫人很是感激,一个劲儿地招呼。 “好吃。” 青霓夹了一筷子冷吃兔,细嚼慢咽,频频点头。 陆家的晚膳丰富,有饭有面,有馒头有饼。 人多,主食是以自助的形式,随意自行添加。 青霓给自己端一碗清汤面,加上一勺冷吃兔,又撒了点翠绿的小葱花。 片刻,鲜香麻辣的味道,让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口汤。 “冷吃兔汤面,还可以这么吃?” 周老夫人看着新奇,也学着青霓,给汤面里舀一勺兔肉。 “青霓丫头,你今年多大了?” 人老了,就喜欢话家常。 周老夫人把青霓叫到自己另一边,问道。 “老夫人,我十九了。” 青霓见周老夫人面相和善,是个可亲的长辈,坦诚道。 陆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凑在一起用膳很是热闹。 兔肉面的汤汁麻辣,与骨汤的肉香混合在一起。 天冷的时候喝一碗,身子瞬间暖和不少。 “看你最多十五六岁。” 青霓面嫩,长相灵动,一点也不像快要二十的姑娘家。 得知青霓没嫁人,周老夫人摩拳擦掌,想要为青霓说一门好亲事。 “听城北大营的将士们说,你只有自己一人住在深山。” 周老夫人不免有些不放心,一人吃饭,冷清清的不热闹。 “是啊。” 青霓很喜欢陆家的氛围,笑道,“老夫人若是不嫌弃,准许我多蹭几顿饭可好?” 青霓家里,曾是江南的大户人家。 族里规矩严苛,不准她爹娶心仪的女子。 青霓爹爹为了娶娘亲,不得已脱族。 于是全家人搬入北地。 在她及笄以后,爹娘相伴云游四海,把她丢在山里看家。 “那你的亲事……” 周老夫人面色犹豫,忍不住多嘴问一句。 “我爹娘说,全凭我自己的心意。” 当年爹娘也是如此,打破重重阻碍成亲。 只是二人太在意彼此,导致青霓没有什么存在感。 不过,她也没有心里不平衡。 爹娘是爱她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只不过她的排位要靠后而已。 “那就好,哈哈!” 周老夫人看向秦晴,撮合道,“你大哥是不是也没成亲呢?” 秦昭被白舒兰坑得很惨,周老夫人听到风声。 要她说,与其选个有心思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还不如找青霓这样的姑娘纯粹,靠谱。 “娘,北地不是京城里,女子成亲之前,都可以出门相看。” 相对而言,北地女子更加豪爽。 京城里,在高门千金面前提亲事,那是不懂规矩。 而在北地,这些都不是忌讳,偶尔还可以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爹看青霓这个丫头不错,都说救命之恩唯有以身相许。” 坐在角落的秦老爹喝了一口小酒,慢悠悠地道,“大宝年纪小,不如用你这个做舅舅的替代。” “爹,您乱说什么?” 秦昭伸筷子的手一顿,一时间不知所措。 他娶青霓,然后整日和青霓的心肝宝贝大黄抢床榻吗? 问题是,抢不过。 乱点鸳鸯谱要不得! 秦昭虽然当了几年冤大头,但对于亲事,还是有些谨慎的。 “秦伯伯,我不喜欢迂腐的人。” 青霓哼了哼,她又不着急嫁人。 谁说女子只能嫁给比自己大的? 再耽搁几年也不要紧,她找个比自己小几岁的。 “你那意思,是在影射我迂腐?” 秦昭正了正面色,他作为郎中,很了解猛兽的习性。 不过提醒青霓一句,这丫头怀恨在心。 “我又没指名道姓,你干嘛着急对号入座?” 青霓看秦昭很不顺眼,一般这等人都很虚伪。 “青霓姐姐,我舅舅心里千肯万肯,但是他不说出来。男子多半口是心非,这是他们一贯的套路。” 有花言巧语巧言令色的,也有另辟蹊径结成欢喜冤家的。 看来,舅舅秦昭是后者。 大宝陆子仁咬了一口兔肉,他早已看穿一切。 这两种套路常见,还有一种不常见,暗搓搓在角落观察,如他恶毒爹,属于腹黑闷骚型。 秦昭:? 他不想让大黄进内宅,主要为小包子们考虑,怎么就玩弄欢喜冤家的套路了? 冤枉,真的冤枉! 问题,在大宝一个小娃口中说出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陆子仁,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秦昭看向小妹秦晴,怀疑地问道。 “舅舅,我知道男子好面子,不可能承认。” 陆子仁感觉自己抖机灵过头,担心娘亲被他连累。 于是,他咬牙,看向对面始终不曾发话的陆景之道:“是爹爹教我的。” 恶毒爹受伤了,应该没力气揍他吧? 陆景之:“……” 他作为看热闹的旁观者,咋把他牵扯进来了? 看秦晴幸灾乐祸的表情,陆景之挑挑眉,一言不发。 气氛,再次陷入尴尬中。 “景之说的有几分道理,当年啊,老头子遇见他们兄妹的娘,也干过唱反调的事。” 秦老爹的面上,露出一抹怀念之色。 后来,夫人说他幼稚。 秦昭:“……” 本来秦昭还能解释解释圆过去,现在爹爹出马,直接把他嘴巴钉死了。 第159章 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一顿饭,吃到快入夜时分。 送走家里来客后,秦晴拿出医药箱,为小葵换药。 “娘,今晚小葵哥和我们一起睡,您放心吧。” 二宝陆子初自告奋勇,带着小葵去房间中。 随后,秦晴去了书房。 书房内,陆子仁脱掉裤子,露出的屁股上,有通红的巴掌印。 “陆景之,士可杀不可辱!” 陆子仁一动不动,正在对恶毒爹叫嚣。 爹不是受伤了,为啥还能对他动手? 想到被脱裤子揍屁股,陆子仁只感觉受到奇耻大辱。 “这都是爹爹我的套路,你应该很清楚。” 秦晴进来的时候,陆景之正靠在椅子上沉思。 深秋的夜里,椅子上很凉。 陆景之站起身,盯着椅子皱眉。 随后,他在书桌的角落,找到一张老虎皮。 “虎皮被我藏起来了。” 陆子仁主动承认,振振有词道,“大黄来咱家,总不能看到它亲戚的皮毛吧?” 做人,最重要的是通晓人情世故。 陆子仁劝说道:“爹,儿子劝你别那么招摇,毕竟以后青霓姐姐还会带大黄来做客。” 书房铺着虎皮,显然不合适。 “大宝说的对,是娘欠缺考虑了。” 秦晴给陆子仁眨眨眼,陆子仁接到信号,提着裤子就跑。 跑出门后,他又担心爹爹为难娘亲,留在门口偷看。 同时偷看的,还有陆五和陆七二人。 房内,秦晴把虎皮卷到包袱里,准备换成一张狐狸皮。 “夫君,大宝开年八岁,也算是个半大小子了。” 秦晴思量片刻,在没和离带着儿子们离开之前,还要与陆景之好说好商量。 “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景之站起身,把椅子留给秦晴,秦晴非常自然地坐下。 反正家中地位不知道何时变了,他站着,她坐着。 “大宝就算说错话,你可以讲道理,要惩罚,你惩罚他练剑还是练拳皆可,用不着这么脱裤子揍。” 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小娃也是要脸面的。 “都说慈母多败儿,果真不假。” 这要是以前,陆子仁看到他恨不得跑得没影,现在反而算计他这个当爹的。 这背后,还不是有秦晴做靠山。 陆景之还没斥责陆子仁看人下菜碟,他这个受害者,反而被秦晴给说一顿。 护短也未免太厉害了吧? “你想想你自己,难道七八岁的时候没点逆反心理?” 大宝不该胡说,秦晴会寻机会教导儿子。 儿子是自己的,但是男人未必是。 秦晴不免会偏心。 “再说,要不是大宝聪明,落入那些人手中……” 秦晴心有余悸。 “除了头目坠崖尸骨无存,其余人已经被关入城北大营里。” 按照秦晴的意思,好吃好喝,没有严刑拷打,也没受到折磨。 “报复不急于一时。” 听周维说,蛮子这几日都在练兵,估计初雪之前,就会率先发动战事。 大齐这边不仅要应对,也得主动出击。 到时候,存着的这些供血的人就能派上用场。 “夫人,小的有事禀报。” 陆五偷看,无意中对上主子的视线。 呜呜,他肯定被主子在心里记下一笔账。 夫人,才是他坚定的靠山! “进来说话。” 秦晴招手,躲在门外的陆七也跟着进门了。 “夫人,胡铁牛在城外收了鸭绒和鹅绒。” 鹅绒的数量不多,洗过晒干,只够做几床被子。 “胡铁牛得知您和老夫人从京城来,担心冬日里受不得北地的严寒……” 胡铁牛把更保暖的鹅绒,都给秦晴送来了。 “鹅绒太轻薄,冬日里盖被,不压风。” 家里已经做了改动。 大多数房间,打磨透光的大蚌壳替代高丽纸,冬日里只会更加保暖。 但是面对北地严寒,这些还远远不够。 “不是让你们全用鸭绒鹅绒做被子,那样成本太高了。” 秦晴低头,画了一张草图。 其实盖被子,大多数人都睡在中间。 把被子的四周,填充棉花压风,中间填充鹅绒鸭绒。 不仅大大减少成本,而且还维持原来的保暖的作用。 “夫人奇思妙想!” 看起来很简单,但是这些人一门心思,还真没有想到。 今年与往年不同,城北大营的将士,有希望换上新被褥。 “夫人,胡铁牛头脑灵活,而且是个办实事的人。” 胡铁牛派人四处收购鸭绒,比他们想的办事更快。 “听说,再等个月余,有希望开城门。” 城内的人虽然暂时不可出城,但是生意人,货郎等,却可以进入到边城走货。 到时候城里的物价压低,百姓的日子也会更好一点。 第160章 蹊跷 到了农历十月,边城下了第一场雪。 下雪的时候还好,雪后的气温骤降。 秦晴已经从旧营地的马车搬回家中,每日早坐马车赶回营地。 日头不刺眼,照在人的身上,暖暖的。 阳光下,屋檐上挂着一排冰凌。 陆家三宝坚持每日起早先打掉冰凌,学着北地的小娃,把冰凌放在口中当冰棒来吃,甜滋滋的。 兄弟三人蹲马步,小葵底子不好,只能穿得厚实坐在挡风的凉亭里看着。 “小葵,习武不着急,等你身子好了再来加入我们!” 陆子仁还是有点嫉妒小葵,但不是因为小葵得到娘的照顾。 而是他姓陆,小葵姓秦,感觉小葵和娘亲更亲近。 “小葵,等两日路好走,娘把小凤一家接过来小住几日。” 秦晴已经收养小葵,并且改了口。 最近旧营地那边不算忙,秦晴腾出时间,专门给玉茹等人讲解处理外伤和包扎的技巧。 眼看大战一触即发,手下的人,时刻准备去后方帮忙。 “娘,小葵知道了。” 在家里过得很好,小葵只有在梦里,才会想到曾经的遭遇。 陆家灶间很大,里面有一套桌椅板凳,可是却是用来吃饭的。 家里一日两顿正餐,还时不时地有果子,糕饼和各种小零嘴。 样式极多,小葵都没吃过。 小葵与陆家三宝睡在一间房,哪怕是最小的三宝,对他都很照顾。 “夫人,贾小姐在门口等您。” 红霜来送信道。 贾宝珠被秦晴救治,现在已经基本恢复如初。 “好,我这就去。” 女子爱美,哪怕微创的手术,还是留下疤痕。 秦晴配置了祛疤膏,她答应派人给贾宝珠送过去,差点忘了。 “你派人来取就好,大冷天的怎么出来了?” 秦晴穿着羽绒服,搓了搓手道。 边城比她想的还要冷。 空间里的温度,显示零下二十度。 这还是冬日的开始,还不到三九严寒。 难怪在边城冻死人不稀奇,百姓们在家里猫冬,着实难熬。 “秦姐姐,我来找你有点事。” 贾宝珠面颊微红,想了想,还是从荷包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出去。 “这是……” 秦晴打开药瓶,里面是几个硕大的药丸子。 贾宝珠不好意思说,还靠丫鬟喜鹊快人快语。 “秦女医,这是我家夫人花费几百两银子买来的药丸子。” 在城里胭脂水粉的铺子,通过女掌柜推荐购得。 “什么药要几百两?” 秦晴闻了闻,有艾草杂糅蜂蜜的味道。 “您能不能看看里面有什么成分?” 药丸子不是吃的,而是塞药用。 贾夫人用过以后,没有女掌柜吹嘘的紧致等作用,反而痒到睡不着。 贾宝珠得知后,想请秦晴帮个忙。 东西贵,她们用得起,但是骗人就太坑了。 这个药丸子太过私密,现下用出问题,贾夫人又不好意思找上门。 “晚点给你消息。” 秦晴心下有数,贾夫人多半是被骗。 “等我抽出时间,去贾府一趟,为贾夫人看诊。” 贾家给了秦晴不少钱,最后都用在支援城北大营的将士身上。 自从给贾宝珠救治后,两家一直当成亲戚走动。 与贾宝珠告别后,陆五突然回来了。 “夫人,主子派小的来请您去一趟衙门。” 今早,衙门闯入一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老头,击鼓鸣冤。 “老头是做生意,家业不小,招了个上门女婿,现下女儿亡故,怀疑是女婿动手。” 老头的女婿不是个东西,把老头家中铺子的掌柜,全换成自己人。 多年来,把老头的生意掏空,变相夺家产。 这一点,老头不得而知。 前几日有人上门要债,老头才知道家中欠债。 要债的人抢走房契地契,老头无家可归,女儿又亡故,雪上加霜。 女婿转过头来,娶了一个美娇娘。 “你家主子不是个感性的人。” 老头或许很可怜,但是报官更需要证据。 女婿做的很渣,不代表他会杀妻。 至于争产,则是一本烂账。 陆景之办案,请她去干什么? “正是此案有蹊跷。” 老头太过可怜,陆五看不下去。 上了年岁的人,曾经也是富甲一方,现下连给女儿买一口薄棺材的银子都没有。 “您说过,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一套行不通,这是变相的受害者有罪论。” 仵作在验尸上,遇到点难处。 陆景之当即派陆五请秦晴出马。 “好吧。” 既然陆景之认为其中有蹊跷,想为老头做主,秦晴去一趟看看。 “我不保证自己一定能帮得上忙。” 秦晴不是法医,对验尸不精通。 第161章 老实人 秦晴来到衙门后,很快被仵作请进茶水间。 因前段时间蛮子进城偷袭百姓,大批伤者被送到衙门救治,秦晴与仵作打过交道。 “陆五找我来看一眼尸身,方便吗?” 这年头,仵作属于下九流,百姓谈之色变认为晦气的行当。 对于秦晴则不然,她很尊重为死者说话伸张正义之人。 与仵作打交道,秦晴不自觉地带几分尊重。 “秦女医,您真是太客气了。” 仵作心头一热,明明是他拿不准,请示陆大人后,拜托陆五传话。 “那您请。” 仵作在前带路,领秦晴进入停尸房。 冬日里严寒,停尸房内没有生火,进入其中,秦晴冷得哆嗦了下。 掀开停尸床上的白布,露出一具女尸。 “可惜了。” 秦晴怅然地叹息一声。 红颜薄命,看得出来,死者生前必定是个大美人。 “秦女医,死者林巧,是林老头的独女。” 几年以前,林家还是边城里小有名气的商户。 林老头从江南走货,到北地贩布料。 林家有布庄,成衣铺,还有几家绣坊,生意红火。 “林老头四十来岁,才有独女,舍不得把女儿嫁人。” 薛义本是林家布庄的小伙计,看起来老实巴交,只知道闷头干活。 林老头观察半年,看中老实人薛义。 他花银子找媒人,把薛义“娶”回林家。 “就是那个死了正妻,隔日迎娶美娇娘进门的老实人?” 秦晴冷哼,简直没有更讽刺的了。 “薛义来过衙门。” 在边城,家里有亲属亡故,需要通知衙门开死亡证明,并且在户籍上撤档子。 薛义随手甩给办事的衙役银子,懒得多看林巧一眼。 “还是林老头跑到衙门来,坚持让小人验尸。” 林巧的身子一直不错,只是成亲几年没有身孕。 林老头不相信女儿病死,认为是薛义用了非常手段杀妻。 “陆大人很支持小人彻查此案,为林巧讨公道。” 如果是上任知府大人,绝不会在没证据的时候多管闲事。 陆大人通情达理,一心为百姓着想,仵作感动了。 “有点意思。” 秦晴哼了哼,陆景之一个把原配浸猪笼的人渣,竟然看另个伪装成老实人的人渣不顺眼。 难道不应该两眼泪汪汪,渣渣一家亲吗? “秦女医,小人在尸身上,发现一点异常。” 尸身被送来那日,仵作没检查半点异常。 等到晚上,他睡不着,又来到停尸房内验尸。 “您看这里。” 林巧的小腹处,突然变得发青发紫。 仵作可以肯定,最开始验尸,没有这个印记。 “林巧的肚腹很硬,您能不能查看,她是不是有身孕了?” 仵作拿不准,他自掏腰包,请了有经验的稳婆来看。 谁料稳婆来衙门,听说是给女尸摸肚子,吓得魂飞魄散,借口如厕跑了个没影。 “仵作,你怀疑的没错。” 秦晴查看死者林巧的口鼻,眼睑。 “目前来看,像是中毒而死。” 只靠肉眼观察,秦晴拿不准,她建议解剖。 “您的意思是,开膛破肚?” 仵作顿了顿,他支持寻求真相,只怕林老头接受不了。 “想要找到症结,只有这一个办法。” 秦晴从验尸房离开,直奔衙门大堂。 辰时正,陆景之开堂问案。 衙门口,已经聚集了旁听的百姓。 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林老头真是可怜,白发人送黑发人。” “是啊,他女儿尸骨未寒,女婿娶了个美人回家,林老头无家可归……” “造孽啊!” 秦晴坐在大堂的角落,当即被百姓认出来。 “秦女医,您来听审,可是案子有蹊跷?” 百姓们找秦晴打探,众人竖着耳朵听。 “现在还不好说,先等着开堂吧。” 秦晴摆摆手,现下她还不能透露自己的判断。 况且,她只是怀疑,还需要后续解剖验尸来确定。 “让一让,都让一让,你们家里的鸡喂了吗,都没活干,堵在公堂门口作甚?” 不远处,驶来一辆马车。 小厮趾高气扬,驱赶在衙门口的百姓。 随后,马车的帘子打开一角,露出里面大红色的裙摆。 “妈的,来公堂竟然穿红,狗男女真是不要脸啊!” “就是,伤风败俗!” 薛义的一切,还不是给林家给的。 如今有了新人,把故去的原配忘在脑后,丧良心! 一身红上公堂,看起来更像是挑衅。 马车内,薛义搂着娶进门的柳叶,夫妻相拥。 柳叶动了动身子,面色绯红。 在公堂前做这等事,实在是太刺激,心都要跳出来了。 “你我已经成亲,这个称呼是不是要换一换?” 薛义心满意足。 这么多年,他终于娶心仪的女子进门。 他打拼出一番家业,不再是在林老头面前低头的穷小子。 “啊,夫君……” 柳叶娇羞地呼喊一声,随后以手掩口道,“马车外还有那么多百姓,咱们不能……” 第162章 你少装糊涂 薛义正准备下马车,柳叶当即握住他的手道:“夫君,小心。” “放心吧,林老头气不过,把为夫告上公堂,可凡事也得讲究证据不是?” 薛义的杀人手法隐秘,绝不可能被察觉。 他转过身,安抚地拍了拍柳叶的头。 夫妻俩青梅竹马,曾经立誓,非彼此不嫁娶。 到底还是薛义食言了。 他看中林家的钱财,只要占为己有,这辈子足以翻身。 薛义成为林家的上门女婿,做小伏低,蛰伏几年。 这几年,他用银子买通柳叶的家人,使得柳叶给他做了外室。 如今,终于给了柳叶一个名分。 “你知道,我求的不是富贵,而是你平安。” 柳叶下意识地摸了摸小腹,顺势靠在薛义怀中。 这一幕,被马车下围观的百姓看到。 “光天化日之下,好不要脸!” “薛义新娶的美娇娘,是他的小青梅,俩人家里一个比一个穷。” 人群中,有百姓与二人家住在一个胡同,揭秘道。 薛义娶林巧后,柳叶没有嫁人,家里条件突然就变好了。 “柳叶爹是力工,在铺子里给人送货的。” 后来整日在家里,翻新屋子,吃香喝辣,还到处与人炫耀他的女婿孝顺。 柳叶还没嫁人,哪来的女婿? “柳叶娘也是穿金戴银,傻子都看出来是薛义偷林家钱财贴补姘头!” 成亲几年,林家败落,林巧没了。 薛义名正言顺娶柳叶过门。 这二人眉来眼去,真碍眼! “啊呸,奸夫淫妇,脸都不要了!” 百姓们一边骂,一边道,“以后,咱们都擦亮眼,千万不要去薛义的铺子采买!” “就是,不让他赚咱们一个铜板,负心汉!” 大娘们集结在一处,同仇敌忾。 薛义的小厮听到后,翻着白眼道:“薛家的铺子卖的都是绸缎,你们这些穷酸,买得起吗?” 连一条布料都买不起,说什么抵制,大言不惭啊! “你个狗仗人势的小瘪三,和你主子一样!” 愤怒的百姓找不到发泄的途径,与薛义小厮骂到一处。 大娘们很有战斗力,最后从骂战升级成群殴。 小厮打不过,灰溜溜地挤进公堂中。 公堂上,薛义撩开长袍跪倒在地。 他的袍子,是与柳叶大婚的喜服,与跪在一旁穿着一身白,头发胡子花白的林老头形成鲜明对比。 “堂下何人?” 陆景之淡淡地问道。 “小人薛义,只是个普通的生意人。” 薛义恭敬地磕头,随后站起身,掸了掸衣摆上的灰尘。 整个过程,没看林老头一眼。 “大人,此案有蹊跷。” 仵作在陆景之身侧耳语几句,陆景之看向秦晴,只见秦晴点点头。 作为医生,秦晴见识过的极品和奇葩不少,但是如此嚣张不伪装的负心汉人渣,还是头一次见。 夫妻二人对视,而后很有默契地移开眼。 秦晴正在皱眉沉思,小喜挤到前排,招招手道:“夫人!” “家里有事?” 秦晴的眉心一跳,自从上次大宝被掳走后,她还笼罩在阴影里没走出来。 “也不是大事。” 小喜正好出门采买,拎着手中的篮子道,“城里有屠户杀猪,奴婢选了位置最好的猪排骨。” 秦晴一脸黑线,问道:“就是这个事?” 今日衙门开堂问案,她可能得晚点回家。 “是,陆七回去送信了,奴婢把排骨送到后宅,给您来做晚膳。” 小喜跑一趟,主要还想说个八卦。 “您今早前脚刚走,卫夫人亲自登门,来找老夫人。” 时间太过巧合,小喜怀疑卫夫人是故意躲避秦晴。 “她来做什么?” 提到卫家人,秦晴提不起精神。 “您放心,卫夫人连家里大门都没进去。” 小喜抿嘴偷笑,“但是奴婢听卫家丫鬟说,卫家赌输了银子,估计是看老夫人心软,特地上门哭穷来了。” 卫夫人没坐马车,而是靠步行而来。 “这和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有何分别?” 小喜说完,又改口道,“不是亲戚,是不相干的人。” “好,就属你贫嘴。” 秦晴与小喜聊了几句,又把注意力放在公堂上。 刚刚,百姓们传来一阵嘘声。 “这个薛义,真是个王八羔子!” “是啊,林老头把薛义当成亲儿子差不多,现在薛义连一声爹都不肯叫。” 不仅如此,还称呼对方“林老头”。 门外百姓看到这一幕,气得为林老头鸣不平。 “大人,小人做生意,童叟无欺,不知为何被叫到公堂上?” 新婚燕尔,薛义更愿意陪着妻子柳叶。 至于林巧,毕竟是过去式,人走要向前走。 “薛义,你少装糊涂!” 林老头指着薛义,气得浑身颤抖。 “林老头,你口口声声说我杀妻却没有证据,难道这不是污蔑?” 薛义冷笑道,“看在以往的情分,我做小辈的没有计较,不代表一直容忍下去!” 第163章 剖尸断案 林老头本就在经受丧女之痛,对薛义的连番质问招架不住,只感到天旋地转。 “这里是公堂之上,讲的不是良心,而是证据。” 薛义是上门女婿,对原配不喜,那又如何,他没犯法啊! 法律外,属于道德范畴,他无罪。 “林老头,还是那句话,有本事你拿出证据来。” 这么多年,薛义接手生意,他掌握林家走货的路子赚钱,那是他有本事。 林家落败,也能怪他头上? “很好。” 秦晴站起身,真想为无耻渣男的言辞喝彩。 林巧已死,薛义不曾有任何悔恨,相反觉得畅快。 林家只不过选薛义当了上门女婿,不知道的还以为二家有血海深仇,林老头刨了薛家的坟头! “陆大人,你看这个。” 秦晴说完,拿出一个荷包,戴手套对众人展示。 “第一根银针,没有变色。” 秦晴怀疑林巧的死有蹊跷,于是用银针做测试。 奇怪的是,林巧的口鼻处,都没有中毒的反应。 “她自己身子不好,也赖在我头上?” 薛义以为秦晴站出来为他说话,更加猖狂。 “你闭嘴。” 面对狡辩的人渣,秦晴看着反胃。 不给众人留下思考的时间,她又拿出第二根银针。 “变黑了!” 为照顾门外围观的百姓,秦晴特地到公堂门口走了一圈。 这下,百姓们哗然。 “你们想不到,这一根银针是我从哪里做的测试。” 秦晴摇摇头叹息道,“是在林巧的小腹上。” 也就是说,林巧有很大几率为中毒而亡。 具体中了什么毒,凶手又如何下毒,秦晴未可知。 “林老爹,如果你想给你女儿讨公道,怕是只能解剖了。” 开膛破肚,对于死者来说,或许不够恭敬。 但是对比含冤而死,这些都不算什么了。 “秦女医,您……” 林老头瘫软在地,老泪纵横。 他一句话说不出口,最后只得重重地点头。 解剖,他答应! 他对不起女儿,引狼入室,他造的孽。 “陆大人,给我半个时辰。” 秦晴招呼仵作重回停尸房内。 有林老头许可,解剖不会畏手畏脚。 等打开林巧的腹腔往下看,秦晴眯着眼睛道:“还真是恶毒!” 外表老实人,实则内里狠毒的人渣,更是防不胜防! “秦女医,这是……” 仵作揉了揉眼睛,感到不可置信。 他做仵作的年头不短,也曾经破过奇案,但从未见过如此蹊跷的杀人手段。 停尸房内冰寒,仵作额角却出了细密的汗珠。 “会不会是自杀?” 仵作细品,还是很不可思议,“如果林巧恨上薛义薄情寡义,以此陷害……” “你陷害别人,会以自己性命为代价,却用最隐晦的手段吗?” 秦晴闭上眼,声音冷凝地道,“如果不是我解剖尸身寻找根源,此案必定不了了之。” 不仅如此,薛义恶人先告状,反而会对林老头不利。 哪怕,舆论站在林老头这一边,奈何没证据,恶人只会过得更肆意快活。 “只是为何只有子宫显示中毒,凶手是怎么做到的?” 超出他的认知,仵作很迷惑。 难怪,他检查林巧的小腹,发现变色了。 林巧不是有了身孕,而是中毒! “你看看这个。” 秦晴拿出贾宝珠交给她的药丸子,展示给仵作看。 “边城里,打着幌子卖天价药丸的黑心商户不少见。” 买药丸子的主顾,多是有钱人家的夫人。 哪怕效果不好,因为过于私密,众人面皮薄不好闹开,多选择吃个哑巴亏。 也因为此,给了黑心商户可乘之机。 “药丸子通过女子产道进入,如果药丸子里藏毒……” 以秦晴的推测,毒药不会一次性达到致死的剂量。 否则,林巧突然暴毙,必会引发怀疑。 “根据林老头所说,林巧约莫有半个月的时间缠绵病榻。” 林老头要为林巧请个郎中看诊,林巧不肯。 “这说明,药丸子是林巧主动放入的,她以为有某种功效,正在期待效果。” 谁料,凶手早已策划好一切,把林巧推上一条不归路。 “秦女医,这太让小人震惊了。” 幕后真凶恶毒,并且肆无忌惮,他做了如此策划,就笃定不会被人察觉。 “如果不是林老头跑到衙门来告官,没有您剖尸断案,案子没有水落石出的机会。” 仵作给秦晴鞠躬感谢,他学到了很多。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验尸的结果,秦晴马上告知陆景之知晓。 给林巧投毒的真凶,很可能就是林家的上门女婿薛义。 第164章 物证 秦晴来到公堂上,重重地叹息一声。 她用余光看台下的薛义,薛义双拳紧握,看得出稍有紧张。 秦晴表现得不乐观,薛义松了一口气。 “陆大人,此案颇为复杂。” 秦晴把验尸结果说一遍。 “毒药藏在药丸子中,通过产道进入子宫。” 秦晴已经提取过,证实她的猜测。 “夫人,依你看,林巧为何要用药丸子?” 陆景之问得很详细,反而说得秦晴脸红。 陆大佬不是仵作,不是郎中,二人谈及私密话题,秦晴都感觉不好意思。 反观陆景之,风轻云淡,不受任何影响,脸皮真厚! “你是问药效?” 秦晴颇为尴尬地道,“那不好说,可能是为治病,为紧致,或者是……” 秦晴想到林老头所说,林巧一门心思想为薛义生个孩子。 药丸子的残留成分,已经被扔到空间里的实验室检验。 “药丸子里含有雷公藤,难怪林巧小日子正常,却一直没有子嗣。” 空间里给出答案,秦晴再次解释道。 “原来如此,夫人辛苦了。” 陆景之在椅子上放置一个狐狸皮的坐垫,安排秦晴落座。 “夫人,天寒地冻,铺一张狐狸皮保暖。” 陆景之说完,又坐回高台上。 “陆景之是什么意思?” 无事献殷勤,又好像在提点她。 秦晴盯着坐垫上的狐狸破,瞬间恍然大悟。 陆大佬太小心眼了吧? 自打大黄来家里做客,秦晴就把送给陆景之的礼物,那块从泗水城城主府顺来的虎皮没收。 她承诺给陆景之换狐狸皮,由于事忙忘在脑后,迟迟没有兑现。 “夫人,天冷,您用手炉暖暖手。” 陆五跑来送手炉,看到椅子上的坐垫道,“小的正在给您找坐垫,没想到已经被带来了。” “陆五,家里书房的椅子,是不是还缺坐垫?” 为证实心中所想,秦晴决定找陆五打听。 “是啊,夫人。” 陆五摸不着头脑,“您把老虎皮收走以后,一直没有铺任何垫子。这冬日寒凉,哪能坐冷板凳,小的问过,主子说很快就会有的。” 一块皮子的坐垫而已,又花不了多少钱。 秦晴:“……” 陆景之是在暗搓搓地提醒她,这厮的心眼没比针鼻儿大多少! 很快,公堂再次问案。 “林老头,林巧可有贴身伺候信任的丫鬟婆子?” 林家欠债,也是这几日被翻出来的旧账。 前几日,林家还有十几个下人。 “有,不过为还欠债,已经被转卖。” 林老头用皱巴巴地帕子抹眼泪,脸上的沟壑越发明显。 他现在一穷二白,只等为女儿洗冤后,找一棵树吊死。 “来人,去找林巧身边的伺候的丫鬟。” 陆景之发话后,又问林家欠债一事。 所谓的欠债,是林巧生前打的欠条,按下的手印。 现下,死无对证。 林老头重诚信,二话不说变卖宅邸下人还债。 陆景之只感觉其中可操作的地方太多,怀疑是薛义给林家设套。 “大人,老头子已过花甲之年,没有念想。” 林老头唯一保住的,唯有林巧在生前的一箱子遗物。 其余的东西,他被赶出来后,什么都没留下。 “匣子里有几根簪子,如果典当铺子不嫌弃是死人用过的物件晦气,足以置办一口棺材下葬。” 林老头打开箱子,里面多是林巧生前佩戴的首饰。 陆景之走下台,看到一瓶药丸子。 “这是何物?” 陆景之把药丸子给了林老头,问道。 “巧儿生前一直在吃调理身子的药。” 林巧没了,生前的药多半都被收走。 林老头没在意,以为是头疼脑热的药丸子,他暂时用得上,所以塞入箱子里。 一旁,薛义眼皮狠狠地抽了抽。 他找了几日的东西,为何会落入林老头手里? 难怪他在房中翻找,药瓶却不翼而飞。 “那不是林巧的药,而是我的。” 薛义主动开口道,“这是我花钱买的,价钱不菲,林老头可否物归原主?” “不可。” 秦晴走上前,无论是瓶身,还是内里的药丸子,与贾宝珠给她的一模一样。 “陆五,又得麻烦你跑一趟了。” 秦晴吩咐陆五,把胭脂水粉铺子的女掌柜请到公堂上来。 听说牵扯到人命案,女掌柜上公堂还是颤抖的。 约莫半个时辰,林巧生前身边服侍的丫鬟,也被带入公堂。 “掌柜,你看一眼,瓶身和药丸子是不是你卖出去的货?” 秦晴把林巧的遗物给女掌柜,女掌柜哆嗦地打开。 “没错,瓶子是铺子统一定制,只不过药丸子不太像。” 铺子卖出去的药丸子,有拇指甲大小,并且很均匀圆润。 眼前的略大,而且中间有细微的裂缝。 “那你再看看这一瓶。” 秦晴说着,把贾宝珠给她求鉴定的瓶子递过去。 “这个没错,是铺子里售卖的。” 女掌柜跪地,忐忑地道,“这是滋阴养颜的佳品,咋可能牵扯到人命官司?” “林巧留下这一瓶,是凶手留下的物证。” 秦晴没提,薛义主动站出来讨要,凶手的指向已经不能更明显了。 第165章 指纹 丫鬟看到药丸子,站出来指证道:“大人,我家小姐与薛义成亲几年未有身孕,一直为此心急。” 背着薛义,林巧四处求医问药。 对于不能给薛义诞下子嗣,林巧很是愧疚。 “小姐对奴婢说,薛义虽是上门女婿,薛家却也需要香火。她想生个两个儿子,其中一个姓薛。” 主家厚道,林巧的性子柔和,丫鬟在林家过得很好。 现下换了新主家,她时常被责罚,冬日里跪在冰面上,腿已经没有知觉了。 想到此,丫鬟更是泣不成声地道:“薛义得知后,颇受感动,给小姐一盒药丸子,说是他费尽心思求来的偏方。” 林巧处处为薛义考虑,对他的爹娘很尊敬。 可是到头来,尸骨未寒,薛义却和姘头搞到一处。 这天下,公理何在! 秦晴听丫鬟哭诉,感同身受,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作为女子,本就不易,就该肆意点,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你来辨认一下,可是这瓶药丸子?” 秦晴把林巧的遗物给了丫鬟辨认。 她没想到审案的过程如此顺利,薛义主动跳出来,不打自招。 “是,每隔七日用一次,我家小姐已经用了半年。” 林巧不好意思求人帮忙,每次都是自己来换药。 丫鬟从袖兜里掏出个小瓷瓶,“这是我家小姐以前用的药丸。” 最近月余,薛义几乎每晚都来陪林巧说话。 “薛义说以前的药丸子没效果,给我家小姐换了方子。” 薛义花言巧语,哄骗得林巧对未来很是憧憬,偷偷地做孩子的襁褓。 谁料,身子越来越弱,死于非命。 “我家小姐没了,奴婢心有怀疑,故意留一手。前几日奴婢拿着药丸子问过老郎中,里面含有雷公藤,长期用下去,不可能有身孕!” 她家小姐被人渣薛义所蒙骗,临死之前,还对此深信不疑。 “陆大人,薛义近期给林巧的药丸子,里面含有大量的雷公藤,并且含有蛇毒。” 秦晴已经做了鉴定,两种毒加成,导致林巧的脏器水肿衰竭,中毒而亡。 因在子宫,所以林巧看起来符合病死的征兆。 “如不是林老头报官,仵作坚持多次验尸,很难查找到蛛丝马迹。” 这种杀人手法,罕见。 可见薛义为人狡诈,手段阴狠毒辣。 秦晴揭露后,公堂门口的百姓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怀疑薛义有不轨之心,却没成想他真是杀死林巧的真凶! “大人,小人冤枉啊。” 薛义跪倒在地,为自己辩驳道,“陆大人,请您明鉴,药丸子是小人给林巧的,却不晓得里面藏毒。” 认罪等于死,薛义没那么傻。 况且,林巧已经死了,林家掌握的证据,不足以把他钉死。 “我承认,对林巧没心思,雷公藤是我准备的,但是却没有下毒。” 薛义把矛头指向秦晴道,“空口无凭,秦女医这是污蔑啊!” “薛义,狡辩无用,你亲口对林老头说,药丸子是你的东西。” 想要收拾人渣,秦晴的办法还有很多,全是实锤。 “那是我一时眼拙,看走眼了。” 薛义得知胭脂水粉铺子里卖的药丸子含有雷公藤,特地送给林巧。 他对林巧厌恶至极,自然不愿意林巧诞下子嗣。 至于蛇毒,是他跑到深山里,冒着危险弄来的。 即便被官府察觉药丸子有问题,也无法给他定罪。 “你的意思是,你从没接触过药丸子?” 不用掰扯了,秦晴只等薛义上套。 “当然没有。” 薛义心虚地别过脸去,如果陆大人用他用刑,他必定要闹大。 等城门一开,薛义跑京城里告御状! “大人,您要是认为小人有罪,小人无话可说。” 薛义跪在地上,低垂着头道,“小人只是个普通百姓,人微言轻。” 言外之意,若被强行定罪,陆景之就是个草菅人命的狗官! “去把柳叶请到公堂上。” 秦晴把林巧的遗物药丸子摊开,对着光照了照。 今日,她要用科学手段,使得人渣心服口服。 “夫人,你有办法了?” 不用动脑子的感觉真好,陆景之直接跟在秦晴身后捡便宜。 “公堂之上,陆大人请称呼我为秦女医。” 二人只是合作关系,没那么熟。 “好,秦女医。” 陆景之晃了晃包着绷带的手,微微叹息一声。 月余了,手伤还没好。 秦晴:“……” 想起那晚无端飞来横祸,当了一把空中飞人,她就生气。 “陆大人,这是我在药丸子上提取的指纹。” 在大齐,指纹和掌纹,已经用于身份的鉴别。 这一点,秦晴不用多做解释。 她利用胶带提取每一颗药丸子上的指纹,发现来自于两个不同的人。 “既然要害死林巧,必定只有信任的人加入,除了薛义自己,剩下的指纹,很可能是柳叶的。” 第166章 意外之财 如秦晴猜测那般,果然是柳叶的指纹。 狗男女合谋,害死林巧。 林家落败,这二人又腻在一起,享受林老头留下的家财。 事实证据清楚,无可辩驳。 “大人,柳叶对此一无所知,是被小人蒙骗……” 眼见大势已去,薛义急切地为柳叶开脱,“她是最最单纯的人,绝不会害人的!” “那真是单纯,正妻刚闭眼,一刻等不及地苟合。” 秦晴“呸”了一声,这二人没一个好东西。 她又坐回角落,继续看热闹。 “夫君,你我是夫妻,有难同当。咱们不是早说好了,哪怕是下地狱,也要在一起!” 柳叶抱住薛义,二人紧紧地相拥。 “陆五,你家主子像不像棒打鸳鸯的恶人?” 高台上,陆景之的脸色更冷,忍耐到了极限。 “像,狗男女倒是显得很无辜了。” 陆五忍不住同情林巧,一颗真心错付,换来一场空。 杀死林巧的真凶已经找出,林薛两家其余人,知情不报,都将被牵扯进去。 至于狗男女,如了二人的愿,死在一起。 陆景之把林家铺子的掌柜账房等人全部带上公堂,最后查出薛义有意地亏空林家,转移家财。 所有薛义贪得的钱财,全部返还给林家。 “多谢大人,多谢秦女医为小女洗刷冤屈,只是女儿没了,只有我一个老头子,活着有什么意思啊!” 林老头身子佝偻,看上去更老了。 林家连个香火都没有,他的钱财,死后无人继承。 活到他这个年岁,时日无多。 “陆大人,老头子想请所有百姓做个见证。” 林老头首先感念仵作的恩德,“老头子愿意赠与仵作二百两银子。” 这一笔钱财,就当是对仵作再次验尸表示的感谢。 “剩下林家找回来的铺子,钱财,将无偿赠予为小女讨回公道的秦女医。” 可以说,如果没有秦晴出手,狗男女薛义和柳叶绝不可能落网。 陆大人为他找回家财的事,林老头没提,反正陆大人与秦女医是夫妻,一家人。 “使不得!” 秦晴连忙推拒。 薛义是个人渣,却是个有点本事的,很懂生意之道。 林家的万贯家财,经过薛义运作,只多不少。 其中几家铺子,秦晴是看上了,她愿意花银子买。 毕竟,无功不受禄。 至于为林巧讨公道,纯属是秦晴看不惯作恶之人,帮了个小忙。 “不,秦女医,您是林家的大恩人。” 林老头长跪不起,对于他来说,钱财真的不重要了。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只要有钱给女儿和自己下葬,其余的银子没用处。 与其死后落入官府手中,被朝中某位官员贪墨,还不如早早地转赠。 这是他的一点念想,也是一片心意。 “秦女士,您就收下吧!” 门口处,百姓们鼓掌道,“这笔钱,就应该您拿着!” 对于天降横财,百姓们一点不嫉妒,甚至发自内心认为秦晴值得。 秦女医为边城百姓,为城北大营的将士们,做得太多了! “你们还记不记得,秦女医把医斗赢的银子,全数捐献给将士们了!” 不仅如此,还自掏腰包,为百姓们送冬日里治疗风寒的药。 如此大善人,活该她发财! “就是,今年比往年更冷,秦女医有钱后,保不准又要慷慨解囊了!” 银子落入黑心人手中,用钱来享受。 但是钱给秦晴,百姓们乐见其成。 “秦女医,您就收下吧!” 林老头下跪,他得把转卖的下人都找回来。 “好。” 秦晴推脱不了,最后答应下来。 她还是那句话,无功不受禄,以后这笔银子,将在边城开慈善堂,收留无家可归的小娃和老人。 “陆大人,林巧的案子告破,下面来说说药丸子吧。” 胭脂水粉铺子暗地里售卖的药丸子,里面有少量的雷公藤。 并且,没有任何养颜的效果。 “铺子里赚黑心钱,卖几百两银子,而成本不过几文钱。” 暴利,天价,最坑的是没效果,反而有副作用。 “坑蒙拐骗,赚丧良心的银子,该如何处置?” 有钱人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用隐私骗人,本就可耻。 那些女子没脸面站出来说,可见女掌柜已经骗了有一阵子了。 “乡亲们,与药材有关,只要你们对方子有任何疑问,都可以来问我。” 当着百姓们的面,秦晴提出来,她将会在边城开设医馆。 肖郎中,是她的跟班。 虽然对于贾宝珠的病诊断失误,但他本质上还是个不错的郎中。 “给他一个机会,以后在我的医馆,他每日都会出诊。” 跟班能用就用,不能用,也得废物利用,这样减轻自己的负担。 第167章 可能是急得面红耳赤 自从接手林家的生意,秦晴早出晚归,更忙了。 天一冷,瘟疫的传播速度减缓。 除了在旧营地救治的染病百姓,已经有几日没有新增病例。 虽然不准边城的百姓出城门,但是如果想念城外的亲人,可以在官府的安排下,在城门处与亲人见面。 农历十月的最后一日,薛义与柳叶在菜市口被问斩。 刽子手故意没有磨刀,而是用钝刀砍头。 砍了几下,才将人头砍落。 林老头带着家里的下人,就在现场围观。 见到人头滚落的刹那,他面带笑容,安详地闭上眼。 “秦女医,我家老爷实则已经病了有一段时日,是为小姐申冤,因而吊着一口气。” 现下,薛义与柳叶被斩首,林老头死而无憾。 “唉。” 秦晴叹口气,就算圆了林老头最后一个心愿。 农历十一月,林老头被风光大葬。 当晚,秦晴在家中得到了个消息。 “夫人,大齐与蛮子开战了。” 这次,与以往都不一样。 大齐察觉到蛮子蠢蠢欲动,居然主动出击,周维带人到泗水城下叫阵。 “听说骂得很难听,周维问候了完颜真的祖宗十八代。” 以往,都是蛮子主动出击,大齐疲于应对。 “此番咱们主动,反而令蛮子怀疑有诈,做起了缩头乌龟。” 虽没有直面交战,不过城北大营的将士们士气高涨,很解气就是了。 “我记得周将军一向嘴笨,不是每次叫阵都靠手下上吗?” 家里人馋卤鸭货,红霜弄了二十几只鸭子。 杀完脱毛,已经做好分类,只等秦晴开卤。 秦晴找出存下来的老卤水,听陆五回禀新鲜事。 “是有这么个事。” 陆五见左右无人,小声地道,“前段时日,您写了一出话本。” “对,关于薛义与柳叶合谋杀害林巧的话本。” 边城内很多百姓不明真相,传来传去失真。 不知怎的,把薛义害人归结在林巧迟迟没有子嗣上。 于是,秦晴改编成话本,还原真相。 这般做,只为还死者公道。 她给玉茹看话本,给旧营地染病的百姓们讲一讲。 现下,旧营地帮忙的义工越来越多。 很多染病之人好转后,不想回家,而是留下来做工,只为听玉茹说书。 还有,回家吃的也不如在旧营地好。 “您里面写了不少词,极其经典。” 陆五誊抄一份给周维,周维受益匪浅。 “周维改了改,背下来,叫阵的时候把蛮子骂的啊,面红耳赤!” 陆五根本没看见,但他想象力丰富,添油加醋,形容得十分精彩。 总之,夫人是他心中的神! “问候对方祖宗,我会写这么肤浅的?” 秦晴细品,既然叫阵,文绉绉的费口舌,当然要直接骂人才爽快啊! “所以完颜真气得面红耳赤?” 秦晴愿意承包以后所有骂阵的演讲稿,绝对出彩。 门口处,陆景之抱着胳膊进门,接话道:“周维一激动,用了大齐话,语言不通,完颜真一句没听懂,可能是急得面红耳赤吧。” 秦晴:“……” 陆五:“……” 是主子,破坏了好气氛! 掌灯时分,雪越下越大。 陆家三宝加上小葵,四个小包子在院中蹦跶,打雪仗。 院中,传来阵阵笑闹声。 “夫人,小葵的手还没长好,要不奴婢去阻止他?” 红霜面色忧虑,盯着小葵的手看。 “不必。” 秦晴用了指套做保护,又给小葵戴了鹿皮做的手套。 哪怕沾到雪,也不会对手指有太大的影响。 “大宝他们在京城里长大,几乎没看过下雪,小葵是北地孩子,也能玩得如此开心。” 可见,小葵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冰天雪地,被莫老太指使,去河面上凿冰钓鱼。 “冬日里雪大,等你得空带大宝去一趟青松山,把青霓接过来。” 大雪封山后,路只会更加不好走。 等进入腊月后,三五日一大集,自家也得准备年货了。 青霓一人,还不如留在陆家过年,人多热闹。 “北地,进了腊月就是年。” 秦晴入乡随俗,笑着道,“到时候咱们找屠户定下个猪头。” 猪头肉,猪耳朵,口条,都是下酒的好菜。 “成,奴婢只等年夜饭的大餐!” 红霜心里很感激,她犯过错,使得大公子被高太傅的人劫走。 夫人对她没有半点怀疑,反而一直很关心她的伤势。 北地天寒,红霜的心火热热的。 全家坐在一起,吃着热气腾腾的锅子,日子过得平淡温馨。 红霜希望一直这样下去。 第168章 体罚 灶间内,秦晴与红霜聊得热火朝天。 提起置办年货,秦晴掏出一个小本子记录。 家里人多,年夜饭聚在一起,要照顾到每一人的喜好。 “鸡鸭鱼肉,必不可少。” 全家都在吃肉,还有海味。 “等腊月里,咱们要准备年礼,红霜,你得帮我想着点。” 秦晴来边城的时间不长,着实交下不少人。 旧营地一起忙碌的郎中们,贾宝珠家,还有衙门的官差,仵作。 “胡大哥家在城里,也要置办上一份,沈家兄妹的外家……” 这么一算,走动的人真不少。 “奴婢打听过,边城送年礼,条件一般的人家就送点糕饼,山货……” 条件好的人家,在礼盒上做文章,显得很高级。 “送干果蜜饯,做成一个八宝攒盒,接待客人有面子。” 里面还可以放点小零嘴,肉干之类的。 全家人闲磕牙,打牌的时候抓着吃。 “边城还有好多老子号的特色,核桃酥,红肠,大虾酥……” 大虾酥是酥糖,里面没有虾。 花生芝麻做的馅料,甜滋滋的,入口即化,很得老人小娃子喜欢。 “行,都送!” 秦晴大手一挥,记录在册。 花钱买的,不能代表心意。 等腊月,家里开始做熏肉,再挨家挨户送,方氏和沈清雨都喜欢吃。 熏肉经过多次调试方子,味道更好了。 对外大手笔,秦晴自是不亏待自己人。 家里所有人,有新衣穿,有红封压岁钱,还有吃不完的美味。 “您与聚源客栈有生意,他们的人送了一车鱼,每条有二十几斤重。” 冬日里,海味扔在外面的大缸里储存,天然冰箱,可以吃上一个冬天。 “要不是你提醒,我都快忘了。” 秦晴是想起来一直与聚源客栈有生意来往,但是从始至终,她没出一文钱。 生意还在继续,难道,是陆景之默默地承受了全部? 既然陆大佬不提,很可能看不上这点小钱。 秦晴非常愉快的接受了。 “等我爹和大哥来家里,把青霓请来,咱们铁锅炖大鱼。” 秦晴看着跑得面颊通红的小葵道,“吩咐人去靠山村一趟,给小凤家送年货。” 到时候,气死莫家极品! 得了红眼病,却一块肉都吃不到,他们不配! 陆景之原地听了会,微微摇头。 自从流放到北地,以为的流放吃苦,变为享福。 甚至,连他自己都难以察觉,形势到底是什么时候彻底扭转的。 当然,人心散,队伍不好带。 手下没明说,实则全变成秦晴的眼线。 陆景之站在冷风中,盯着灯笼下的落雪出神。 粉红的灯笼,映照在白雪上,落下一个极其温暖的光晕。 “二弟,你看爹爹又走神了!” 陆子仁摸了摸屁股,他曾被恶毒爹脱裤子揍过,这等奇耻大辱,他一个小娃难以承受。 给他留有成长的空间,他必成大器! 但今日是个报仇的好机会,他不想错过。 “大哥,你是想……” 到底是亲兄弟,陆子初没有点破,而是蹲下身,找到雪最厚的地方挖。 “大哥二哥……” 三宝陆子善看到两位兄长如此努力,跟着加入进来。 顺便,哄骗了单纯的小葵挖雪。 “咱们是堆雪人,要做个雪人的脑袋。 三兄弟相互使了个眼色,恶毒爹,等着吧! 最近,陆家三宝天不亮起身接受操练,又被奴役,比以前更累。 只要抱怨一句,恶毒爹就挑眉淡淡地道:“你们自己哭喊着习武,怨谁呢?” 这口气,着实令人气愤。 四小只动作很快,把散落的雪滚成一个硕大的雪球。 随后,趁着恶毒爹没防备,三人找到一把椅子,打开书房的门。 雪球,就卡在门上。 “不是说堆雪人吗?” 此刻,小葵发觉不对劲,不解地问道。 “小葵,你放心,我陆子仁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举是为解决个人恩怨。” 想到恶毒爹被雪球砸,睫毛落雪一脸迷茫的囧样,陆子仁不由得偷笑出声。 成败在此一举! 几个小崽子暗地里有小动作,瞒不过假装沉思的陆景之。 他低垂着眼眸,露出一抹笑。 一旁,陆五只感觉有些不好。 小公子们要明白一个道理,姜还是老的辣,何况主子是一只老狐狸! 陆景之察觉后,迟迟不进书房。 四个小的玩累了,跑到灶间去找秦晴撒娇。 “娘知道你们吃不惯辣的,特地做了五香的鸭腿。” 鸭腿出锅,秦晴给儿子们一人分一只。 陆子仁吃上鸭腿,很刻意地跑到恶毒爹身侧炫耀。 “爹,鸭腿真好吃啊!” “是啊,娘亲给你留了吗?” 陆子初吃得喷香,还不忘挑衅。 娘对他们可好了,爹爹靠边站! 因要把青霓接到家里过年,秦晴终于想起欠下陆景之一张狐狸皮。 她拎着包裹,直奔书房。 “吱呀……” 秦晴推开门,只见硕大的雪球从天而降,正好砸在她的脸上。 头发,美貌和睫毛,全白了。 “陆景之,你干的好事!” 院内,突然传来一句怒吼声。 陆景之与几小只对视,这下完了。 于是,一刻钟后,父子几人全军覆没,谁也没逃脱,皆被秦晴体罚,在院中罚站。 第169章 没谈拢 雪粒子钻入衣领中,瞬间融化,秦晴不由得打个冷颤。 没成想在这个家里,危机四伏。 暗地里有小人作祟,只为算计她。 “别乱动,都靠墙站好!” 秦晴手提着鸡毛掸子,把陆景之与四小只逼迫到墙角罚站。 大宝陆子仁自知惹祸,低垂着脑袋。 他没想明白,那个倒霉蛋咋就变成娘亲了呢? “夫人……” 陆景之试图解释,秦晴最多是替罪羊,而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作为被算计的对象,他与小娃们一起罚站,这未免太一视同仁了。 “主子,小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 陆五一看没他的事,抬腿开溜。 好不容易有热闹看,他得赶紧去通知陆七,老夫人和周嬷嬷围观。 “陆景之,我好心好意给你送狐狸皮,你却暗算我?” 秦晴率先发难。 “不是为夫干的。” 陆景之不喜解释,但不解释就代表要为几个小崽子背锅。 “就算不是你,你提醒我了吗?” 秦晴看出罪魁祸首,她气的是无端为陆景之挡灾。 “以你的本事,提醒我一声总可以吧?” 陆景之非但没提醒,还与四小只共同见证她狼狈的全过程。 这么一想,秦晴更加生气。 “犯错不知错,反而狡辩,罪加一等!” 秦晴晃了晃手中的鸡毛掸子道,“我去换身衣裳,你们先站着反省。” 等秦晴一走,陆景之看向四小只率先发难道:“你们谁干的,赶紧站出来。” 大冷天的被罚站,不光彩。 “爹,您不是都知道吗?” 陆子仁哼了哼,他是没有算计成恶毒爹,不过把恶毒爹拖下水,这也算是一大进步。 陆子仁就是有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狠劲儿! 打倒恶毒爹,陆子仁绝不向黑恶势力低头! “爹,咱们都有错,您不是说过,错处不分大小。” 二宝陆子初半边身子躲避在大哥身后,小声地道,“雪球是我们弄的,但是您知情不报,也是事实啊。” 既然都有错,爹爹为何抓住他们的错处不放? “先生说过,子不教,父之过。” 三宝陆子善穿着厚棉袄,圆滚滚得像个球儿。 他用小奶音道:“好像爹爹的过错更大。” 首先,爹爹教子不严,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其次,爹爹又知情不报,包庇犯错的兄弟四人。 “爹,您向娘道歉吧,娘一定不会和您一般见识的!” 小葵认为陆家三宝说得很有道理,一脸沉痛地道。 陆景之无语,所以,全部的错处,都转移在他这个无辜之人身上了? 他不接受! 于是父子对话,在认错的问题上没谈拢。 这边,秦晴已经换了袄子。 等她出门,发觉陆景之正带着四小只整齐罚站,不由得有些好笑。 “怎么,你们商量好了吗?” 秦晴抱着胳膊,与父子几人对视道。 “娘,儿子是想认错的,但是爹爹还在挣扎。” 陆子仁面色凝重地道,“师傅说,如果在战场上,知情不报是重罪。” 周维和傅诚都是陆子仁的师傅,也因此他小小年纪,已经见了世面。 陆景之挑眉,他的罪名越来越大啊。 既如此,还不如雪球落在他身上更省心。 几个小崽子,是要好好整治。 否则以后用“子不教,父之过”来说事,陆景之每次都是那个不占理的人。 家里难得有热闹,周老夫人带着周嬷嬷出来观望。 “景之啊,知错就改,小娃子都知道的道理。” 周老夫人神色和蔼,说出的话却把陆景之踩到雪地里,“你是大宝他们的爹爹,你要多承担一些。” “是啊,这么冷的天,小娃子怕受冻,小葵的手还没好利索。” 周嬷嬷心疼小葵,找秦晴说情。 到底是亲儿子,秦晴教育了几句,把儿子们放跑了。 “夫人请留步。” 陆景之平白受过,他决定找秦晴聊一聊。 不求洗刷冤屈,但作为陆家家主,总要有个正确定位。 之前他没看出来,他在家里的地位,还不如奶牛花花。 “是不是有一句老话,父债子偿?” 陆景之说完,遭到秦晴送的一个白眼。 “所以,陆大人低调做人,最好不要欠债,否则仇家找上门,被牵连的是大宝他们。” 秦晴想过,她与陆景之和离以后,还是无法保证小包子们安全。 “记住我说过的话,我要高太傅他儿子的命。” 大宝被掳后,秦晴连续做了几晚噩梦。 只要在家里,她都会在半夜去儿子们房间查看,确保安然无恙才放心。 她无意与任何人产生冲突。 但既然对方不计后果的出手,秦晴必定死咬着不放! “如果你不行,就交给我来办。” 秦晴不确定地看了陆景之一眼。 “你等消息吧。” 是男子,最忌讳被人说不行。 陆景之从不放狠话,他只会用实际行动来表达。 “我这个人睚眦必报。” 秦晴说完,手从袖子里伸出来,出其不意,对着陆景之发射。 雪球松软,直奔陆景之的面门而去,刚好打在眉眼上。 原来,陆大佬也有滑稽的时候! “哈哈!” 秦晴还不等高兴,陆景之反击的雪球随后就到,打中她的头发,瞬间满头白发。 “陆景之,你一个有错之人竟然敢还手!” 夫妻二人在院中你追我赶互殴,吸引家中众人在屋檐下观战。 “娘,加油啊!” “儿媳快跑!” “夫人必胜!” 最后,由于无人助力,陆景之士气低落,以被秦晴把雪团塞入领口告终。 夜里,陆家院子里,响起一阵阵欢呼声。 第170章 找舅兄告状 雪夜,窗外始终莹白一片。 秦晴用圣女花炼药,又仔细翻看秦家留下的绝学。 夜晚无人打扰,秦晴的思路更加清晰。 “雪太大了,快起来扫雪了!” “都快起来,否则天明时分大雪压塌屋顶了!” 街道上,有人敲响铜盆等物,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动声。 秦晴赶忙套上羽绒服,她用了力气,却推不开房门。 “夫人,您等奴婢把门口的积雪清一清。” 红霜率先起来,用铁锹铲雪。 约莫耽搁半刻钟,秦晴终于推开房门。 好家伙,雪已经下了有半米深,没过她的小腿。 街道上不断有百姓喊叫,相互通知,这是在边城特有的传信方式。 “夫人,奴婢先去房顶扫雪。” 小喜很着急,解释道,“刚刚门外百姓说,年久失修的屋子,已经有被大雪压塌屋顶的了!” 天色阴暗,北风凛冽,雪片子扑簌簌地。 看来这一场雪,短时间停不了,足以造成雪灾。 陆家众人来自于京城,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对于边城百姓来说,这等雪景已经不是风景,而是足以致命的灾祸。 每年冬日,都有因雪灾而冻死的人。 陆家三进多的大院子,全家除了周老夫人,受伤的小葵,几乎全员上阵。 等秦晴爬到屋顶,看向四周,周围邻居全数出动。 众人顾不得交谈,都在低头忙着手中活计。 就连两岁多的小娃陆子善,也派上用场,帮家里拖着箩筐运雪。 “咋下这么大雪啊!” 院中落雪深浅不一,周老夫人到大厨房熬上一大锅的驱寒的生姜水。 她腿脚不灵便,帮不上大忙。 “早饭吃点啥?” 大半夜的,全家干体力活,还空着肚子。 “娘,您随意安排。” 秦晴拿着一把大扫把,发觉扫雪动作很慢,她学着寻常人家的百姓,改用簸箕。 屋顶有斜坡,稍有不慎,脚下一滑,免不了从房顶摔下的命运。 好在院中有落雪作为缓冲,冬日衣衫穿得厚实,不痛不痒。 秦晴没有经验,干活龟速。 最让人懊恼的是,刚把屋顶的角落打扫干净,片刻后,又落下厚厚一层。 秦晴愣是把扫雪,干出了愚公移山的感觉。 “太累了。” 在房顶上,还要弯腰找平衡。 半个时辰下来,秦晴腰酸背痛腿抽筋儿。 反观不远处的陆景之,他手里拿着一块硕大的木头板子,从一侧缓缓走到另一侧,稳如老狗。 他脚下的雪,如听话一般,挤在木板的一侧,堆积起来,随后推落在另一侧。 秦晴也想尝试,她发觉这是个危险动作,根本不能模仿。 原来习武之人不仅仅是为防身,还可以扫雪! “夫君,你展现一家之主实力的时候到了。” 秦晴果断把屋顶让给陆景之发挥,她到屋檐下带着儿子们运雪。 积雪,全部堆在后院的树下。 天还没亮,陆家的院门,响起拍门声。 秦晴打开院门,秦老爹正骑在大黄身上,小心翼翼地抚着大黄的皮毛。 身侧,跟着秦昭与青霓。 昨晚刚入夜,青松山已经下起不小的雪。 青霓担心城里有雪灾,特地带着大黄赶来帮忙。 路上,碰到正要往陆家赶的秦家父子二人。 青霓当即把大黄让出来,秦老爹骑在大黄背上,别提多招风了。 “小妹,旧营地那边人手足够,我与爹爹想着先来陆家搭把手。” 秦昭走进门后,犹豫地看一眼大黄。 谁料,大黄好像有脾气一般,甩了甩尾巴。 它抬起巴掌,轻轻地把秦昭扇到门口的雪堆里,随后大摇大摆地进门。 脸埋在雪里的秦昭:“……” 畜生还懂报复! 秦晴故意无视,拉着青霓道:“你来的正好,不如就在家里住下。” 今日晚上,全家人围炉,吃铁锅炖大鱼,铁锅边上,贴上一圈花卷和玉米饼。 花卷和玉米饼子,沾染上鱼汤,那滋味才叫一个绝。 “我还没出力,怎好留饭?” 青霓不多说,很快地加入到干活的队伍。 就连大黄也不闲着,帮着陆子仁运雪。 “大黄,你来了!” 陆子仁抱着大黄的脖子,很是亲昵。 一人一虎在雪地里滚了一圈,陆子仁笑得畅快。 大黄懂得报复,畜生成精,应该不会吃孩子吧。 秦昭张了张嘴,在唇边化作叹息。 他看明白一件事,他是那个讨人厌的恶人。 “舅兄,不要试图与女子讲理。” 陆景之的腿还没完全恢复,不能长时间站在屋顶上。 他递给秦昭一块木板,好不容易抓个壮丁。 “景之,你何出此言?” 秦昭以为陆景之与自己有共同遭遇,感觉二人比从前更有共同语言。 “唉。” 昨晚全家站在秦晴一边,对他进行惨无人道的围殴。 陆景之历历在目。 秦昭是个厚道人,陆景之诉苦,状似无意地告状。 第171章 画风不对啊 陆景之三言两语,还原昨夜名场面。 秦昭不是外人,对于无力管教儿子,陆景之表现出深深的无奈和挫败。 “景之,想不到你还有这等烦恼。” 秦昭疑惑了,这与京城里的传言不一样。 每次秦家人团圆,秦晴都不愿意谈及在陆家的琐事。 秦昭知道,小妹不为夫君所喜,日子过得不太好。 秦家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家。 如陆景之有外心,秦家愿意为秦晴出头,与陆景之和离。 父子俩商议,此番来北地,就把人接回京城。 但是现在来看,与他们所想差距甚大。 先不说小妹秦晴对和离抱有很大希望,陆景之仿佛才是那个被全家嫌弃的受气包。 画风不对啊! “景之,这些事,你以前为何不说?” 秦昭看向陆景之,免不了心生同情。 他真没想到,陆景之年少高才,不到而立之年已经身居要职,竟然混得这么惨淡。 “作为男子,谁不要点脸面呢?” 陆景之叹口气,而后又嘱咐道,“舅兄,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你可以找大宝他们打听,但是千万不要被我夫人知道。” 万一秦晴得知陆景之告状,只会变本加厉。 现下是罚站,将来没准就会升级为罚跪。 “你可以不听她的啊。” 秦昭的认知正在崩塌中,忙不迭给陆景之出主意。 他这妹婿,明明受委屈来诉苦,又怕被秦晴知晓,活得好生憋屈。 “夫人的话,还是要听的。” 陆景之无声地叹息,面色落寞。 他对秦昭点点头,一瘸一拐地爬到屋顶扫雪。 秦昭不禁想,难道是小妹过分了? 陆景之这人,流放之前被被打板子到血肉模糊,愣是一声不吭。 谁看到,不感叹一句真汉子! 可是面对自家小妹,竟然破天荒地开口承认被欺负。 这下,秦昭更同情了。 寻个空子,秦昭接近大宝陆子仁,颇为委婉地打探道:“大宝,你告诉舅舅,你爹娘谁厉害?” “当然是我娘!” 陆子仁毫不犹豫地给出答案,做出一副这还用问的表情。 “昨晚,娘不但罚了爹爹,还用雪团子打得爹爹毫无招架之力,痛快!” 陆子仁用小手捂着嘴偷笑。 谁让恶毒爹总算计他这个小娃,就该遭受娘亲毒打。 这下,本半信半疑的秦昭,终于相信陆景之的“难言之隐”。 秦昭决定观察一番,必要时为陆景之“做主”。 同是男子,没有人知道男子多难! 至于他小妹秦晴,好像有去父留子的苗头,很危险啊! 一场暴雪,到晌午才逐渐转小。 陆景之带陆五和陆七去衙门,得知城内百姓已经有多户人家受灾。 大雪压塌屋顶后,家里的粮食也被压在雪下。 有人冻伤,有人被房梁砸伤。 有亲戚的人家,拖家带口投奔亲戚,还有无处可去的人,被暂时安置在衙门。 得知城内百姓受灾,秦晴正在筹措米粮,准备在衙门做布施。 给百姓们发放粥饭,御寒的棉衣,共渡难关。 “夫人,玉茹的妹子想要见您。” 秦晴正忙着调配物资,红霜进书房回禀道,“她就在门外,您看见是不见?” “领进来吧。” 秦晴略微思量片刻,吩咐道。 很快,门外响起脚步声。 玉枝扑通一声,跪在房门口处。 “陆夫人,求您准许家姐回家一趟吧!” 昨夜,田家众人睡得太熟,根本不晓得下了暴雪。 往年每次下暴雪,全家都靠玉茹夜半起来扫雪,田家夫妻和玉枝都在偷懒。 今年玉茹自卖自身做了丫鬟,田家无人扫雪。 “大雪压塌了屋顶,我爹爹被瓦片砸伤。” 玉枝哭得梨花带雨,很是凄凉。 家里这个样子,全乱了。 玉枝和她爹娘商议,来请玉茹回去。 毕竟是血缘亲人,打断骨头连着筋。 当初是有点误会,玉茹还能真与田家断绝关系,一辈子不再来往? 即便记恨家人,这段时日不来往,气也就一点点地消了。 “那你来一趟的目的是……” 玉枝的眼泪,没有半分打动秦晴。 玉枝这人,看起来柔弱,实则鬼主意最多。 在田家做老好人,花言巧语哄得爹娘喜欢,而玉茹才是任劳任怨那个人。 现下田家与玉茹早已断绝关系,秦晴管不着。 “求您准许家姐回去一趟。” 玉枝垂下头,隐藏她的小心思。 玉茹卖身的银子,已经被一家子吃香喝辣,花得所剩无几。 顿顿有肉有酒,他们不想回到过去。 听说在医馆里,玉茹每个月都有二两的月钱,是铺子伙计的十倍。 如果这些钱贴补田家多好! 眼瞅着过年了,家里得置办年货。 玉枝想扯几块布料做新衣,她看上了玉茹的首饰。 家里的屋子塌了是个与玉茹重修旧好的契机。 只要把玉茹哄好,一心想着田家,何愁没有好日子过! 第172章 斗极品 “本夫人虽是玉茹的主子,却不会为玉茹做任何决定。” 秦晴抬起头,盯着玉枝道,“如果玉茹愿意回田家,无人阻拦。” 既然收了玉茹做手下,秦晴自当给予几分信任。 她相信玉茹的果决,绝不是个哄骗几句就上钩没主意的人。 秦晴表态后,玉枝眼底飞速划过一抹流光。 “我已经找过家姐,但是她不愿意。” 玉枝以为秦晴愿意从中说和,内心欢呼雀跃。 田家人再不好,与玉茹有亲缘,又怎么会害人? “夫人,奴婢没想到田玉枝被拒绝后,竟然如此下作,跑来骚扰您。” 玉茹得到消息,衙门里安置一大批受伤的百姓,需要她带人做简单的包扎。 从秦晴这学的本事,有学以致用的机会。 她听闻田玉枝有胆子来陆家,赶忙跑来表达自己的立场。 “田玉枝,你先出来吧。” 玉茹在前面带路,玉枝紧随其后,二人来到陆府门前。 “大姐。” 玉枝微微垂下头,半晌哀怨地道,“爹爹受伤严重,一度以为自己挺不过去,想要再看你一眼。” 父女俩哪有深仇大恨,值得玉茹记恨。 “怎么,看我一眼就能起死回生?” 玉茹冷哼一声,又道,“田玉枝,你搞清楚,那是你爹,并不是我爹。” “你是不是记性不太好,当初拿走我卖身银子的时候已经说好,两不相欠。” 夫人果然有先见之明,早料到田家人无耻反悔,这才要求签下断绝书。 现下,玉茹与田家无关。 既然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田玉枝为啥要来找她? “没错,我跟着夫人打下手,除了工钱外,还有额外的赏钱。” 平日里,吃香喝辣,连衣衫首饰,全靠夫人统一采买发放。 嘴馋想吃小零嘴,红霜时不时地送来。 哪怕是女子小日子要喝的姜枣茶,也是不缺的。 跟了夫人几个月,除了医斗下赌注外,玉茹没有花钱的机会。 医斗,又让姐妹们的荷包更丰满,满满的安全感。 “发生那等耻辱的事,因为你,我的亲事黄了,爹娘对你有埋怨很正常。” 玉枝眸中含泪,楚楚可怜地问道,“难道就不能一笔勾销吗?” 过往都翻篇,人总要向前走,一家人和睦,相亲相爱。 “怎么一笔勾销?” 玉茹冷笑,还当她是那个任劳任怨的冤大头呢? 田家夫妻但凡有一点为她着想,也不会在出事后,一心想逼死她。 如果没有夫人捞她一把,玉茹坟头早已长草了。 现下见她过得好,又眼红来算计,甜言蜜语,如意算盘打得精! 玉茹看出玉枝的小心思,“既然田家想重修旧好,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吗?” 玉枝露出一抹笃定的微笑,她就知道自己一定能成事。 做低伏小,说好听的又不要钱,哄了玉茹回来,等于家里多了一只任人宰割的肥羊。 “真的。” 玉茹看穿田家的套路,“田玉枝,你和田家夫妻说,把我的卖身银子还给我,我自行支配,你们先把诚意做足了。” 吞到口中的银子,田家决计不会吐出来。 所谓的亲情,什么都不是。 “大姐,你这不是在为难爹娘吗?” 玉枝比谁都清楚,银子已经花得所剩无几。 “难道你就那么狠心,眼睁睁地看着爹娘给人下跪去借钱?” 只要不提那笔银子,一切都好商量。 提到钱,玉枝面色大变。 玉茹站在一旁欣赏,笑道:“当初拿了我卖命的银子,怎么不说为难我呢?” 不是玉茹看不起田家夫妻,田家就算给人下跪,也借不到什么钱。 如果对方真的送上门,玉茹必定收下,这一家子极品不配花她的卖身钱。 “玉枝,我看你挺机灵的,不如我找夫人求情,你也来陆家做下人?” 换个二十两银子,又够田家夫妻吃香喝辣一阵子。 玉茹说完,作势进入宅邸。 “啊呸,我才不要做奴才秧子!” 玉枝来这一趟是为占便宜,她并不想把自己搭进去。 陆家待遇再好,做下人也得贫贱三代,命都不是自己的。 “田玉枝,你站住,我还没说完呢。” 玉茹看田玉枝狼狈逃窜,脚底打滑滚入一旁的雪堆中,好心情地哼起小曲。 她跟着夫人的时间不长,长进不小。 就玉枝那点段数,玉茹根本不放在眼里,她眯了眯眼,好戏还在后头。 第173章 何况陆景之不够浪 秦晴以为,这一场暴雪必将酿成大灾,与她所想不同,边城百姓们很快做出反应。 雪停以后,街道上黑压压地全是人。 一眼望去,无论是壮汉小媳妇,还是上了年纪的大伯大娘,甚至几岁的小娃子,众人手中拿着铁锹箩筐等物,自发地扫雪运雪。 秦晴去衙门的路上,被百姓们齐心协力的大场面震撼住。 “夫人,您不必担心。” 冯大娘手脚麻利地帮受伤百姓止血包扎,嘴上不停,“往年冬日,边城时不时地下暴雪,这等不过是小场面罢了。” 房屋倒塌不要紧,只要人没大毛病就行。 只要在边城里安家的百姓,祖辈都是这么过来的。 “往年有城北大营的将士们帮忙修房子,今年赶上有战事,老奴听闻老爷已经组织身强力壮的汉子,挨家挨户帮忙。” 大雪封山,周边村人求医问药出村困难。 为此,陆景之专门请郎中就近看诊。 雪灾的应对迅速,百姓们情绪稳定。 屋子倒塌,受伤的百姓聚集在衙门,众人三五成群凑在一起闲磕牙。 “家里有两头猪,原本等年前杀年猪卖个好价钱,这回直接冻死在雪地里。” “那还不好,省得杀生了。” 没人愁眉苦脸,百姓们反而很乐观豁达,对未来的日子仍旧憧憬。 “是啊,等屋子盖好,炖上一大锅杀猪菜,若能把陆大人和秦女医请家里就好了。” “要是陆大人真做了咱们的父母官,那该多好。” 众人谈及这个话题,罕见地叹息一声。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陆大人一心为民,秦女医作为贤内助,更是女子中的楷模。 “看来,晴儿跟着流放到北地,是真的长大了。” 提起秦晴,百姓们交口称赞。 秦老爹站着听了一会儿,一脸得意。 他就知道,他女儿错不了! “爹,您别听漏,百姓们也在称赞景之。” 夫唱妇随,看起来像是极为和睦的一家,实则已经踩到和离的红线。 “称赞陆景之,和咱们老秦家有关系吗?” 秦老爹对这个女婿不算满意。 如果不是来北地对抗瘟疫,秦老爹几乎不与陆景之打交道。 以往在京城里,要说陆景之没礼数,却也不是。 逢年过节的年礼,陆家准备得齐全,并且相当厚重。 但,只限于面子情。 别的女婿陪着岳父饮酒,谈天说地,秦老爹与陆景之从没同时出现在一场饭局上。 “爹,景之他有自己的难处。” 对比起来,秦昭更同情弱者。 经过他的观察发觉,小妹已经变心了。 至少,秦晴眼里没有陆景之。 吸引小妹秦晴的人不是徐庆,目前来说,还是个未解之谜。 秦昭这个做兄长的,总不好太直接地问。 “秦昭,你的脑子有点问题。” 秦老爹是个护短的,他必须坚守底线,绝不可投靠对方阵营。 “陆景之有心眼,忽悠几句你就跑偏了?” 秦老爹不讲理,一心向着秦晴。 他答应夫人,就这么一个女儿,必须宠着。 秦晴的要求,秦老爹无条件支持。 当年秦晴看中陆景之,秦老爹当即肯了。 至于以后会不会后悔,秦老爹不曾想过。 就算秦晴犯错被休回娘家,秦家养着就是! 父女俩唯一一次红脸,就是陆家获罪,秦晴想与陆景之撇清关系。 太落人话柄的事,秦家做不得。 “爹,您听儿子解释……” 作为兄长,秦昭无条件支持秦晴。 但作为男子,他认为陆景之挺惨,虽然其中有自作自受的成分。 “爹,浪子回头金不换,何况陆景之不够浪!” 和离不是啥光彩的事,秦家应该给陆景之一个机会。 “你啊,就是个心地良善的死心眼!” 秦老爹很无奈。 如果不是秦昭死心眼,当初面对与白舒兰的亲事,秦昭也不会吃这么大的亏。 “爹,过去的事您就不要提了。” 秦昭心中酸涩,以前与白舒兰接触的机会,皆在钻研医术。 二人同样行医,很有共同语言。 只是没想到,白舒兰不但没想嫁给他,反而将他利用个彻底。 “要提。” 秦老爹警告儿子,“你先管好自己,最好年前成亲,明年给我抱个孙子出来!” “爹,您说什么?” 秦昭差点惊掉下巴。 现下到年前,也就一个月出头。 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所以,爹已经请了边城有名气的媒婆,给你说媒。” 秦老爹花大价钱,媒婆打了包票。 北地的女子,个性相对豪爽。 虽然不如京城闺秀懂规矩,左右秦家算不上高门大户,相处融洽和睦就好。 秦昭的性子绵软,就该找个厉害的整治。 第174章 你们是在做游戏吗? 秦昭没想到,他帮陆景之说几句“公道话”,把自己搭进去。 当晚,家里铁锅炖大鱼,媒婆上门,跟着蹭顿饭。 “秦大人,小秦大人是有品级的御医,来咱们边城治理瘟疫,如天神降临一般。” “咱们边城未嫁的女子,有谁不想找如小秦大人这般的如意郎君?” 媒婆恨不得自己倒退三十年,她也想争一争。 “小秦大人要求的出身清白,貌美,这是必须的啊,符合条件的姑娘一大把。” 媒婆一张巧嘴,说得秦昭极其不自在,差点钻到桌子底下。 秦晴看到媒婆还有点愣神,爹爹暗箱操作,没给她透露半点消息。 “身家清白,家境不要求多好,找个没那么多心机的爽利人。” 周老夫人上了年纪,很喜欢保媒拉纤这等事。 如果不是青霓不愿意,周老夫人更看好青霓。 “老夫人,那符合的也太多了。” 媒婆把消息放出去,一日之内,她家门槛差点被踏破。 她家亲戚里,没有适龄的姑娘。 否则,肥水不流外人田,媒婆想方设法也要成就一段姻缘。 席间谈及秦昭的亲事,除了秦昭自己尴尬,众人踊跃发言。 “我要青霓姐姐这样有老虎的当舅娘,霸气!” “就是,我也要!” 陆子仁和陆子初跑出去,又与大黄在雪地里打滚玩。 媒婆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如果那位姑奶奶看中小秦大人,边城里谁家的女子也争抢不过啊! 冬日里,窗外冷风肆虐。 偏厅内,全家坐在一处炖鱼,加的粉条浸满鱼汤,鱼肉鲜美,众人吃得畅快开怀。 “老婆子真是个好命的,来一趟,蹭到这么大一块鱼肉。” 媒婆被请上席面,十分不自在。 她吃了饭等于又得到好处,必定要给小秦大人找个好姑娘! 晚膳散去,媒婆终于离开,秦昭长出一口气。 “爹,您不觉得尴尬吗?” 秦昭试图找他爹讲道理。 他一心钻研医术,想缓两年再谈亲事。 如果没遇见志同道合有共同语言的人,这辈子不娶妻又如何? “你一把年纪不娶妻,你都不尴尬,我有什么好尴尬的?” 听说秦昭想单身一辈子,气得秦老爹差点翻白眼。 人为一口气,佛为一炷香。 不管秦昭是什么原因不娶,世人只会觉得秦昭要么身子有隐疾,要么忘不了白舒兰。 秦家已经被坑了,秦老爹绝不允许名声上再有闪失! “再说,你不娶,你是想让我秦家断子绝孙?” 秦老爹气呼呼地质问道。 “爹,儿子不娶亲,也不会断子绝孙。” 秦昭一脸正经地道,“您别忘了,小葵是咱们老秦家的人!” “好啊,老子说一句,你顶嘴十句,翅膀硬了吧?” 秦老爹四处扫一圈,没发现鸡毛掸子。 他单脚站立,极其迅速地脱鞋,对着秦昭就是一鞋底! 秦昭躲闪不及,被鞋底绊一跤,摔入门前不远处树下的雪堆里。 大黄看到秦昭摔倒,顿时飞跃而起,爪子一拍,把正要爬起身的秦昭再次拍回雪里。 秦昭:“……” 到底是谁在背后偷袭他? 随后,院子里响起极其肆意地笑声。 青霓乐不可支,笑道:“大黄,你真是好样的!” 杠精就应该被收拾,干得漂亮! 大黄眼珠子转了转,又起了玩心。 它伸出爪子,极其调皮地一推,毫无防备的青霓,也被推入雪地中。 再次想要起身,却仍旧没起来的秦昭感受到了柔软。 二人呈叠罗汉的姿势,一起埋入雪地里。 “舅舅,青霓姐姐,你们是在做游戏吗?” 陆子仁站在雪堆旁边,抚摸着大黄,好奇地问道。 随后,陆家三小只也跑来凑热闹。 响动声,吸引了陆家其余人。 等青霓和秦昭从雪堆里爬出来,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众人神色各异。 这下,爽利如青霓,也变得面色通红,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散了散了!” 关于大哥秦昭的姻缘,秦晴不加干涉。 反正不是白舒兰,怎么都好。 过日子不需要对比,冷暖自知。 秦老爹站在房门前,面色怅然。 儿子与青霓都有肌肤之亲了,咋就不能更近一步? 这在京城,都可以到以身相许的地步。 青霓是女子,秦昭坏了青霓的名节,为何不主动提出? 儿子没担当,秦老爹很不满。 “爹,您陪小婿喝一杯茶吧?” 陆景之把秦老爹请进书房,主动倒了一杯茶水。 秦老爹挑眉,是他喜欢的毛尖。 “舅兄对自己的亲事抗拒,其实小婿还有个办法。” 秦昭已经动摇,陆景之对岳父秦老爹下手。 手下已经全变为秦晴的眼线,陆景之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他要把秦家父子策反,变为自己人。 第175章 识破 “景之,你有办法?” 秦老爹为儿子的亲事操碎心,只要秦昭成亲,他愿意用尽手段。 “年前成亲,太着急了些。” 陆景之面带微笑,“不过只要做戏做得真,也不是不能做到。” “秦家的情况你知晓。” 秦老爹恨死白家,除了白舒兰,还憎恨高太傅。 此番,父子俩在京城里被排挤,索性主动请缨远走北地。 来之前,二人没想到边城瘟疫已经被有效控制住。 “我是想为秦昭说一门他满意的好亲事。” 秦昭要求有共同语言,就很难达到。 大齐女医少到可怜,难怪秦昭被白舒兰套牢多年。 “舅兄排斥亲事,这是根源。” 找到根源,就得想法子让秦昭对亲事积极。 “不可能,他是块木头!” 提起儿子,秦老爹免不了嫌弃。 秦昭为人正直,心善,却也不开窍。 让秦昭主动提娶亲,难上加难。 一年又一年,秦老爹真不想再拖下去。 以前是操心儿女,现下秦晴让秦老爹省心,他的心愿唯有看到儿子成亲,过上夫妻和睦的日子。 “您不如这样。” 解决问题,只找最简单有效的法子。 别管主意馊不馊,好用是王道。 “你是说,让我装病?” 秦老爹放下茶杯,思考这个可能性。 是啊,如果他突然发病,病入膏肓,来一出苦肉计,以秦昭的脾气,必定会就范。 “舅兄医术高超不假,不过关心则乱。” 陆景之已经想到办法,他把一个鱼泡放在托盘上。 “这是?” 论鬼主意,谁也没有陆景之多。 “这是鱼身上的,把里面灌入猪血,含在口中,可做吐血的假象。” 陆景之给岳父秦老爹出主意。 他们要做的隐秘,让秦昭自己察觉,这样才更真实。 “你是说我吐血,而后把帕子偷偷藏起来,等秦昭破案。” 秦老爹闭上眼,仔细思量。 “等秦昭察觉,我便装作时日不多,想在闭眼之前看到秦昭成亲……” 秦昭孝顺,必定会答应。 对于不成亲的逆子,秦老爹是逼得没办法,才用了非常手段。 “您要不要和晴儿通个气?” 手段拙劣,唬住秦昭倒是没问题,但秦晴更冷静和精明。 “不会,我女儿我了解,先不让她知道!” 兄妹俩感情好,秦老爹不放心女儿,担心秦晴告密。 于是,翁婿二人第一次有共同的秘密。 第二日一早,秦老爹开始自己的表演。 秦昭起身后,秦老爹故意背过身,吐了一口血。 他快速地把帕子藏在袖兜里,极其不自然地与秦昭对话。 父子俩你来我往说了二十几句,秦昭没发觉他的反常。 秦老爹擦擦额角的汗,难道还不够明显? 秦老爹心急,又去找陆景之商议。 “舅兄反应慢,您先潜移默化,一点点地来。” 距离过年还早,想要准备亲事,提前几日完全来得及。 这边,陆景之已经托人采买喜服,定下喜酒。 万事俱备,只差秦昭的美娇娘。 陆景之以为,秦老爹戏好,必定能坚持到最后。 谁料,当晚就被拆穿了。 席间,秦晴捡起秦老爹掉在地上的帕子,看到上面的血迹皱眉。 “亲家公不舒服了?” 周老夫人吓一跳,吐血可不是小病啊! 这下,秦昭察觉到,面色铁青,他有不好的预感。 秦晴嗅了嗅,而后问道:“爹,您去看屠户杀猪了?哪弄的新鲜的猪血呢?” 秦老爹:“……” 他女儿现在都这么厉害了,闻一闻就被发觉了? “小妹,不是爹爹吐血了吗?” 秦昭仍旧有些不信,他突然想起早上爹爹咳嗽,鬼鬼祟祟的。 “胡说什么!” 秦晴笑道,“猪血和人血在凝固以后很好分辨,气味上不一样。” 边城雪灾,冻死了一批猪,最近百姓们都在吃冻肉。 如果有新鲜的热乎的猪血,可以炖个猪血豆腐滋补。 秦老爹手足无措,朝着陆景之挤了挤眼睛,请求救援。 陆景之摊手做出回应。 他都说了要告知秦晴,秦老爹非不听,结果这么快就露馅了! 陆景之现在也没好办法,爱莫能助。 秦老爹求助无门孤立无援,只得叹口气道:“唉,既如此,我就实话实说了吧。” 陆景之只感觉有些不妙。 还不等他做出反应,已经被岳父揭穿老底。 “我忧心秦昭的亲事,于是景之就想个法子,教我装病。” 但是,谁想到被揭穿,没成功。 秦老爹揉揉额角,儿女大了都有自己的心思,嫌弃他这个老的了。 “所以爹爹,您为啥不告知我呢?” 对于破坏好计划,秦晴表示歉意。 转念一想,这是陆景之出的馊主意。 陆大佬在背后,竟然给爹爹支招,还是昏招! “爹只知道你大哥是块木头,没想到还是块实心的木头。” 秦老爹揉揉额角,若秦昭早发现上钩,他也不至于出现纰漏。 第176章 该打 “爹,婚姻大事岂非儿戏,强扭的瓜不甜。” 秦昭哭笑不得,他刚有些同情陆景之,就被摆一道。 “您多大人了,还跟着胡闹添乱,吓儿子一跳。” 秦昭看到沾血的帕子,被吓得不轻,言语中不由得带了点埋怨。 “强扭的瓜不甜,不强扭的就保甜?” 秦老爹吹了吹胡子,面上挂不住。 他承认用了不光彩的手段,他是为了谁? 自从夫人过世,秦老爹当爹又当娘,好不容易把儿女拉扯成人。 到头来,儿女都有大主意,没一个听话的。 为秦昭的亲事,秦老爹操碎心。 与白家一拍两散后,父子俩颜面尽失。 秦老爹胸中憋着一口浊气。 回京之前,他要给儿子娶个媳妇,抬头挺胸地回去。 “爹……” 娶亲这等大事,为何要与不相干的人置气? 秦昭不认同,试图说服他爹想开点。 “北地女子性子爽利,我看媒婆虽然说话浮夸了点,却还算是个靠谱的人。” 何况,北地可以相看,男女方都首肯才会定下亲事,不是盲婚哑嫁。 秦昭与陆景之年纪相仿,陆家已经有三子,大宝陆子仁七岁,秦昭还没着落。 周老夫人帮秦老爹说话,作为长辈,他们都是为晚辈考虑。 可能有时候做的不那么对,有逼迫的嫌疑,出发点却是好的。 一顿饭,众人吃得热闹,唯有秦昭颇为不是滋味。 等翌日他去旧营地给百姓看诊,他担心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小秦御医,恭喜恭喜啊!” 百姓们见到秦昭,乐滋滋地抱拳打招呼。 “何喜之有?” 秦昭愣住。 雪灾还有大批百姓滞留在衙门,旧营地仍旧在救治染上瘟疫的百姓。 爹和他没升官,小妹没四胎也没和离,有什么值得庆祝的? “咱们晓得您为人低调,不喜欢给人添麻烦。” 其中的一位大娘作为代表,满面笑意,“听闻您要成亲了,哪家的女儿这么有福气,能嫁给您啊!” 秦昭虽然是御医,为人低调谦逊,医术高超。 在旧营地,秦家三口,很得百姓们敬重。 “没有的事。” 秦昭面色窘迫地摆摆手,他是被催婚,但却没定下来。 爹爹胡搅蛮缠,小妹袖手旁观,无人为他说话,秦昭很烦恼。 “您就不用隐瞒了。” 秦老御医已经去喜铺大采购,逢人便笑着说家中有喜事。 大娘直言道:“看得出来,您不想让咱们随份子钱。” 不出钱,那么就出力。 他们在旧营地养病,还有家人在,正愁没机会表达感激呢。 秦昭面色疑惑,突然之间,好像想通了什么。 于是在衙门,秦昭遇见了秦老爹。 “逆子!” 秦老弟冷哼一声,不给秦昭一个好脸色。 “爹,儿子听说您已经在喜铺定下喜烛喜果等物……” 以前,是秦昭疏忽了。 这些年,爹爹过得不容易。 “是又如何?” 秦老爹故意为之,想不到几个时辰后便传到秦昭耳朵里,比他想的要快。 所以年前,秦昭必须给他一个结果。 “您不必和儿子商量。” 秦昭有点伤感了,他重重叹息一声。 “怎么,你想通了?” 秦老爹的面色好转,秦昭办事婆婆妈妈,不拿鞭子赶着,绝不会向前一步。 秦老爹铁了心,要给儿子大办一场。 “这些年,您的苦我和小妹看在眼中,您孤单一人,我们兄妹也不放心。” 现在,爹爹终于肯续弦,秦家要办喜事,秦昭当然支持。 从前爹爹不找,是怕找后娘使得兄妹俩受委屈。 “您是该找个老伴,往后有人陪伴,娘在九泉之下也安心。” 秦昭眼眶通红,他说的是心里话,发自肺腑。 这方面,爹爹千万不要有顾虑。 秦昭和秦晴,定会尊重那位做续弦的人,哪怕是个死了男人的寡妇。 “秦家没有歧视一说,只要您喜欢。” 秦昭又补充一句。 秦老爹愣愣地站在原地,面色憋得青紫。 好半晌,秦老爹反应过来,抄起角落的鸡毛毯子道:“秦昭,你个小王八羔子,看老子不打死你!” 挺大个岁数不娶亲,还往他这个老的身上泼脏水,太可气了! “爹,您好好说话,为何恼羞成怒了呢?” 见势不妙,秦昭当即四处逃窜。 父子俩你追我赶,后宅立刻热闹起来。 秦晴听到响动,赶忙拦住秦老爹,给兄长秦昭使眼色。 “爹,大哥是不是又说错话惹您生气了?” 秦晴安抚地拍了拍秦老爹的后背,安慰道,“大哥毕竟是小辈,您不能与他一般见识。” “这个孽畜!” 秦老爹气个半死,怒道,“明明是为他准备亲事,他却编排我这个当爹的找寡妇当续弦!” 反了,反了天了! 秦昭一脸苦涩,他哪里知道爹爹不死心啊! “爹,鸡毛掸子给您,您还是动手吧。” 秦晴站在角落看热闹,她不拦着了。 误会有点大,秦昭该打! 躲避在角落的秦昭:“……” 第177章 严府 知府后宅,秦老爹身子灵活地穿梭,秦昭躲闪不及,被揍了好几下。 难得有空闲的片刻,秦晴搬着小板凳晒太阳,脑中浮现的是原主的记忆。 秦夫人没的早,父子俩小心翼翼地,秦昭这个做兄长的对小妹照顾得无微不至,也和她娘差不多了。 “夫人,门外有人想见您。” 陆五手中把玩着一块碎银子,跑来传信。 来人应该是富贵人家的下人,出手阔绰。 “好。” 战事已经进入尾声,秦老爹体力不支。 秦晴又安慰了爹爹几句,这才出门。 衙门的大堂门口,停着一顶奢华的软轿。 边城暴雪后,马车出行困难,富贵人家出行讲排场,坐软轿。 “秦女医。您可算来了。” 婆子头戴金钗,穿着边城最流行的羽绒服,一脸谄媚之色。 “老奴是严府的管事嬷嬷,我家老爷想请您上门,为我家夫人看诊。” 婆子自报家门,面色自得。 严家被称为边城第一富,不同于根基浅的暴发户,十几辈子以前就已经积累下大笔家业。 边城闹瘟疫后,严家率先听到风声,全家上下逃离边城。 虽然逃了,但是严家的根在还边城。 这不,严家消息灵通。 听闻边城好转,百姓们已经恢复自如以后,又拖家带口地进城。 “您的名号早已传到城外去,都说您是神医呢!” 在边城提起秦女医,随便拉出一个人,谈及秦女医的丰功伟绩,都可说上一日。 秦女医不但医术精湛,为人极其正义。 如果只一人说秦晴好,保不准是托儿。 全城百姓一个口风,那说明秦晴真有本事。 “你家夫人可是有病症?” 医馆还没正式挂牌,秦晴不太想去看诊。 严府给出五百两的诊费,她又不想看银子飞了,还在犹豫中。 “我家夫人已经及笄,却迟迟没有来小日子。” 周围无人,婆子也就不再隐瞒。 他家老爷和夫人恩爱,急盼开枝散叶,为严家延续香火。 为夫人的身子,严家花费几万两银子调养,用上好的药材,丝毫没有见成效。 “那你稍等片刻,我去把医药箱带上。” 大齐女子满十五周岁及笄,没来小日子的大把。 秦晴稍有迟疑,随后进入一旁的茶水间,正好碰到仵作。 二人熟识,秦晴找仵作打听道:“你知道边城第一富严家吗?” “当然知道。” 在边城的百姓,没有不晓得严家的。 严家的生意大多都在江南,从江南往北地走货,自产自销,家底丰厚。 不过这个严老爷,人品不咋地。 “秦女医,您要去严府看诊?” 仵作听说严家人都回边城了,他掀开棉门帘,看到大堂外停着的张扬的红绸缎软轿。 “是,严家的管事婆子来请人,着实不好拒绝。” 人很好拒绝,但是诊费银子,秦晴难以抗拒。 “严老爷多大的年纪,为何夫人才刚及笄?” 秦晴收拾医药箱,与仵作闲聊。 “已经过了不惑之年,若成亲早,都可以做他现在夫人的爷爷了!” 仵作面色讽刺,提起严府,还闹出过很多事端。 “原本严老爷有正房,还有个嫡子。” 几年前,严老爷去江南做生意,从当地带回一个长相清秀的丫头。 小丫头被养在外宅,边城百姓都在传,小丫头是严老爷在江南外室所生的女儿。 因为这个丫头,正房突然发疯,与严老爷反目。 严夫人提出和离,并且要把儿子改成自己的姓氏,与严家划清界限。 “严老爷不可能答应吧?” 严夫人的所作所为,就是秦晴的梦想。 “那您可说错了。” 夫妻俩对簿公堂。 严夫人愿意放弃家产,带儿子净身出户。 “逃跑的狗官,收下严老爷好处,偏心得明显。” 最后,严夫人和儿子被打板子,撵出严家,嫡子也与严老爷断绝关系。 此事,轰动一时。 “那日下雨,严夫人全身湿透,站在严府门前。” 严夫人说,严老爷是个畜生,早晚断子绝孙遭报应。 太多的内幕,百姓们打探不出来了。 “这与现在的严夫人有何关系?” 秦晴愣了一下,问道,“新任严夫人,就是当年的小丫头?” 这么一算,时间对得上。 “可不就是么!” 二人去年成亲,新任严夫人今年刚及笄。 听说严老爷已经被勾走魂魄,把后院小妾姨娘全部遣走,只对新夫人宠爱有加。 “这等没良心的人家,您要诊费千万别留情面。” 仵作又提醒道。 秦晴初步打探过消息后,拎着医药箱出门。 严府距离衙门不远,在内城里,坐拥五进的大宅院。 第178章 男女不分 秦晴一进门,当即被丫鬟婆子簇拥到后院。 不愧是严府,院落内,竟然有天然的温泉。 冬日里,温泉旁边落雪,而温泉则是冒着热气,泛起一片水雾。 还是这些有钱人家的大老爷懂得享受。 “秦女医,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啊。” 严老爷大腹便便,面色油腻,四十多岁的人,脸颊坑坑洼洼,还冒着几颗痘痘。 他从后宅迎出来,表现得很有礼数。 “严老爷,您太过客气。” 或许是从仵作那有先入为主的观念,秦晴不喜与严老爷这号人物打交道。 在她眼里,与亲儿子断绝关系并且不闻不问的人,绝不是良善之辈。 “您夫人在哪里?” 秦晴说明来意,不想耽搁看诊。 “请您去茶水间暖暖身子,先喝一杯热茶。” 严老爷一脸歉意。 这个时辰,他家夫人刚起身,正在对镜梳妆。 再一个,秦晴从外面来,身上带着寒意,会冲撞他的夫人。 “夫人身子娇弱,礼数不周,请秦女医海涵。” 新夫人架子大,很可能是恃宠而骄。 秦晴见得多,挑挑眉表示理解。 只要给诊费,一切好商量。 喝了两杯茶水,丫鬟终于露面。 严老爷站起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秦晴点头,不多废话,紧跟丫鬟身后。 房内,散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兰花香气。 冬日里,边城里的兰花更加娇贵,一盆普通的都要上百两银子。 严夫人的房内,有一处花架。 整面墙摆着花盆,兰香扑鼻。 “秦女医,小妇人怠慢了。” 严夫人站起身,秦晴看她面上挂着轻纱,很是无语。 如此矫揉造作,真的够了。 自从进入房内,秦晴就开始没来由地不舒服。 “严夫人,请你伸出手臂,我先为你把脉。” 秦晴先一步坐下,她的时间很宝贵。 “老爷,我有些怕。” 严夫人靠在严老爷怀中,眸中含泪,如小兔子一般。 秦晴:“……” 她只是诊脉,不疼不痒,不知道的以为她要吃人呢! 难道,严老爷有特殊癖好,就是喜欢这一款? 果然,无论女子多作,男子只要有情意,就会选择性眼瞎。 看周围丫鬟婆子的面色淡定,估计早已被荼毒得习惯了。 “夫人,秦女医是边城神医,你稍微忍耐一下。” 严老爷哄着,“等看诊后,咱们调养就有儿子了。” 一切为了子嗣。 严家还缺继承香火的子嗣。 “哼,你就是骗我喝苦药汤!” 严夫人嘟了嘟嘴,最后还是严老爷率先投降,答应等看诊后,陪着严夫人一起听戏才作罢。 “秦女医,麻烦了。” 严夫人不再撒娇,伸出半截莹润的白手臂。 秦晴闭眼,耐着性子诊脉。 半晌她摇摇头,目光露出一抹怀疑。 “严老爷,你确定眼前人是你的夫人?” 秦晴摆摆手,如果找人测试她的医术,大可不必。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相信严老爷懂得这个道理。 “秦女医,您这话何意?” 二人在一起有几年了,严老爷去年摆了三日的流水席,这才抱得美人归。 “是啊,秦女医,我家夫人迟迟不来小日子,这才请您诊治。” 丫鬟婆子见老爷夫人面色不好,忙着站出来打圆场。 “迟迟不来小日子,用很多药材,仍旧没有效果,是也不是?” 秦晴站起身,这个病她治不好。 不仅仅是她,她爹,兄长是御医,同样束手无策。 哪怕在现代,也无解。 “你们非要一个男子来月事,怀有身孕,这不是在闹呢吗?” 所谓的严夫人,实则是男子。 “你放屁!” 严老爷听闻自己夫人被诋毁,气得面红耳赤,忍不住骂道,“什么狗屁庸医!” “放屁都比你说话香。” 秦晴说的是事实。 她拎着医药箱出门,冷笑道:“恭喜你,严老爷,抛妻弃子以后,你要断子绝孙了。” 什么狗东西,敢对她出言不逊? 骂人秦晴不认输,最后成功把严老爷气得晕死过去。 等回到衙门,陆五见秦晴面色不对,忍不住问道:“夫人,您是咋了?” 有人欺负夫人,他陆五第一个不放过。 “什么边城第一富,严老爷说我是庸医,明明他自己男女不分,找个抠脚大汉成亲!” 成亲两年,还给抠脚大汉喂药。 就算喂十年,汉子也来不了月事! “什么?” 陆五一听有瓜,立刻围上来。 不仅仅陆五,仵作和陆七摆上瓜子茶水,搬好板凳等秦晴深挖。 “秦女医,严夫人是男子?” 仵作面色猜疑,应该不能啊。 按理说,严老爷就算是个痴傻的人,也不至于男女不分。 仵作家里有亲戚在严府当家丁,如果严夫人是男子,风声早就传出去了。 第179章 二次豪赌 “真的是男子。” 秦晴是医者,对于自己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会负责。 拿不准的,她不会直言。 秦晴正想解释,衙门口传来一阵击鼓声。 几人听见响动声出门,只见严老爷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家丁,堵在衙门门口喊冤。 “大人,草民冤枉啊!” “大人,老奴要状告秦女医,诋毁我家夫人!” 门外的阵仗很大,路过的百姓听说严家要告秦女医,当即停下来看热闹。 “凭啥告秦女医?” 边城百姓站在秦晴这一边的居多。 “陆大人,草民知晓秦女医是您夫人,但是草民咽不下这口气啊!” 严老爷躺在衙门大堂门口,撒泼打滚。 他一个富贵人,不要形象了。 秦晴非说他家夫人是汉子,这可惹下祸事。 他家夫人感觉受到侮辱,差点用一根绳子吊死。 严老爷要闹上公堂,寻求一个说法! 就算秦晴是陆景之的正妻,两家无冤无仇,也没这么欺负人的! “秦女医沽名钓誉,还诅咒我严家断子绝孙!” 严老爷不由得阴谋论,怀疑秦晴是他原配买通的人,故意去严家找麻烦。 他已经买了托儿,散出去风声。 正好,给他当年把嫡子赶出家门洗白。 “什么?” 百姓们懵了,“秦女医真的这么说,是不是你们听错了?” “她是陆大人的夫人,要不是受大委屈,我家老爷敢闹上公堂吗?” 衙门婆子都可以作证,他们都听见了。 “都是你严家的人,还不是你说的算!” 就算严老爷告上公堂,百姓们也不相信,他们支持秦晴。 气得严老爷在地上打滚,差点再次昏死过去。 正好,肖郎中来衙门找秦晴,碰见了老熟人严老爷。 “肖神医,你曾经给我家夫人诊治过,你来告诉百姓们,我家夫人是男是女?” 严老爷头发散乱,双目无神,好像得了失心疯。 肖郎中摆摆手道:“在下不过是个小郎中,当不得神医的称呼。” 他听到百姓的说辞,明白事情原委。 “你说,你说啊!” 严老爷看到肖郎中,如抓到救命稻草。 如果他夫人是男子,肖郎中会不告诉他? “说什么?我师傅都说了你夫人是汉子,那就是汉子啊。” 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肖郎中学聪明了,他只坚信,秦晴不会诊断失误。 “啊,天啊!” 原本眼中带有希望的严老爷,再次被气得晕死过去。 公堂上,陆景之敲击堂木。 秦晴站在堂下,夫妻对视,她一脸无所谓。 被告官又如何,她又没错! “夫人……” 陆景之轻咳一声,改口道,“秦女医,严老爷控告一事为真?” 作为边城的名医,出身御医世家,秦晴却非要说严夫人是汉子。 陆景之接手案子,他一心看热闹。 “主子,边城里闹开了。” 关于严夫人是男是女,已经开了赌局。 “您要不要下注?” 陆五已经准备好全部的家当,就等去赌场了。 陆七这小人,这会儿不见人影,保不准已经去了! “当然。” 赚钱的机会送到面前,陆景之怎会错过! “你买什么?” 这一次,秦晴没有解释。 但是根据现有情况分析来看,严夫人是男子的几率不高。 要知道,严家有丫鬟婆子,伺候严夫人沐浴,如果是男子,很早便会拆穿了。 “小的当然买夫人赢啊。” 陆五是不知道内情,但是夫人是神,不会错的。 “您买谁?” 陆五又问道。 “当然是夫人胜。” 就算没有隐情,秦晴也保不准施法取胜,所以己方稳赚,不需要有任何担心。 赌局一开,肖郎中笑逐颜开。 上一次作为旋涡中心的人物,赔到只剩下底裤,这是个翻身的好机会! “夫人,奴婢来给您送银子,正好碰到肖郎中借钱呢。” 玉茹看到肖郎中那惨样,差点笑出声,“他还找奴婢借钱了。” “那你借了吗?” 秦晴抿嘴,肖郎中现在是她的脑残粉,她说严夫人是猪头变得,恐怕肖郎中也深信不疑。 “不借!” 玉茹等着钱生钱,她为多赚点,当然不可能借给肖郎中。 毕竟,事关自己的利益。 “你们就不怕我是胡说八道?” 了解秦晴的人,愿意为她押上全数身家。 看来,又是一场豪赌。 “因为百姓们好多认识严夫人,所以押您的不多。” 男女的问题上,真没有做手脚的空间。 玉茹叹息一声,她又要赚一大笔银子了。 自从跟随夫人后,财源广进。 “那还不好?你们多赚点。” 秦晴只等当面打脸。 “那些生意人都怎么下注的?” 趁着严老爷体力不支晕倒的间隙,秦晴做了部署。 “贾家下注一万两,您胜。” 卫家已经一穷二白,同样投严老爷,坐等翻身。 其余打交道的人家,都不太相信,还是选择严老爷。 毕竟当年严老爷和原配和离闹得动静不小,所以众人认为秦晴收了银子,故意抹黑严夫人。 第180章 干一票大的 前阵子,秦晴刚到边城不久,与“肖神医”医斗。 参与下注的,大多是边城有名望的生意人。 这一次不同,百姓们想知道为何严夫人会被认定为男子。 涉及严家隐秘的八卦,参与的百姓多了起来。 小赌怡情,下注个几个铜板,就当找乐子了。 消息传出去,百姓们纷纷上街,衙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 “欺人太甚,岂有此理!” 严老爷清醒后,勃然大怒。 听说贾员外竟然给秦晴投一万两银子,严老爷当即抓贾员外理论。 两家皆为边城大户,平日有来往。 外人不晓得就算了,贾员外还跟着胡闹! “严老爷,秦女医是小女的救命恩人,医术超群,说有起死回生的本领都不为过。” 贾老爷不为所动。 其实他与严夫人打过交道,也认为严夫人不太可能是男子。 不过贾家一向与秦女医走动,关系不错,贾老爷必定会出钱支持秦晴。 “医术超群,就可睁眼说瞎话?” 没有医德,沽名钓誉,啊呸! 严老爷已经打定主意,他要把秦晴送进去吃牢饭! 陆景之不过是代知府,偏袒秦晴,严老爷势必抗争到底! “老爷。” 公堂上,出现一抹纤薄的身影。 “老爷,不要告官了,咱们回家吧。” 严夫人眸中含泪,看起来有几分委屈,“妾身不晓得哪里得罪过秦女医,妾身道歉就是了。” 以退为进,百姓们开始同情严夫人。 “咱们与秦女医并无交集,又没短了她的诊费!” 严老爷看到美人心碎,更加坚定。 秦晴冷眼旁观,严夫人妖妖娆娆,很会抓住男子的心。 难怪严老爷抛妻弃子,也要把人娶进门当正妻。 白莲花就是这个调调,让世人都以为他受了委屈。 “陆五,眼瞅着快过年了,年里开战,城北大营的将士们是不是还没采买年货?” 瓜果花生,各种肉类,还有暖身子的小酒。 “是,您也知道,朝中今年几乎没拨下来银子,周将军手里不富裕。” 听说有一部分军需,还是周维自己掏腰包贴补。 陆五听秦晴打听城北大营的情况,眨眨眼道:“夫人,您又要玩大的?” “不然呢?” 这等负心汉,连亲儿子都给逐出家门,秦晴可不惯着。 “严家有钱,咱们干一票大的!” 毕竟有钱的傻子不多见,再一再二,不可能再三了。 民间赌馆押注,秦晴已经委托玉茹帮忙下注。 在公堂上,她还要再玩一玩。 “严老爷,既然你坚定认为严夫人是女子,不如咱们设局如何?” 正好,来看热闹的人不少,加大筹码,凑个十几万两不成问题。 “银子老爷我有的是,若是秦女医故意毁我家夫人的名声,该如何处置?” 严老爷不求别的,秦晴给他夫人带来的屈辱,必须千百倍还回来! “那看你出多少钱了。” 秦晴已经钻入钱眼,一心为城北大营的将士们谋福利。 有战事,免不了受伤流血。 伤药,抚恤银子,后续还需要一大笔钱。 如果不找到冤大头,秦晴是有打算自掏腰包。 不过,她又不想暴露空间里的钱财。 严老爷,正是那个人傻钱多的天选之子。 “我要现银,或者可以直接兑换的银票。” 秦晴提出要求。 “可以。” 严老爷对管事招手,约莫小半个时辰,衙门口停着几十辆人力的推车。 每一辆推车的箱子内,全部为真金白银。 调配紧急,银子不够,严老爷大手笔,用金子来凑。 “有没有人愿意追加的?” 严老爷以为自己人缘不错,怎么也会站出几个支持者。 谁料问了三遍,无人应答。 之前为支持“肖神医”,众人血本无归。 这一次他们只凑个人头看热闹,顺便帮严老爷做个见证,不想再投入了。 “秦女医,你的诚意呢?” 严老爷咄咄逼人地问道。 如果他输了,愿意出十万两,把银子给秦晴。 “如果秦女医输了,该如何弥补?” 如肖郎中那般光着游街道歉,似乎效果很好。 秦晴眸子闪了闪,看向陆景之。 陆景之神色微动,只感觉有些不好。 夫人该不会用他做文章吧? “你出十万两,如果我信口开河,陆大人将光着身子游全城,给你家夫人赔礼道歉!” 秦晴很是爽快地道。 陆景之:“……” 马上进入腊月,夫人是要谋害亲夫? 听闻秦晴投入不少银子押注,陆景之稍微放了点心。 反正她家夫人,看在钱的面子上,也不会输。 “我要让你游街!” 陆大人一个男子,有什么看点? 如肖郎中,被扔了烂菜叶,仍旧很是活跃,不痛不痒。 “区区十万两,就想让我拿自己的脸面赌注?” 秦晴鄙视地看了严老爷一眼道,“再加上十万两!” 不仅是她,她愿意与陆大人带着三个儿子一起游街! 第181章 神了 一下子拿出二十万两,这对严家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赢了,严老爷最多看个热闹,没太多实质性的好处。 一时间,严老爷很犹豫。 “严老爷,您夫人是男是女,您还拿不准吗?” 围观人群看热闹不怕事大,起哄道。 这下,严老爷如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 “秦女医,如果你输了,我要的不仅仅是道歉那么简单。” 面子没了是一方面,还要赔偿严家银子,作为弥补。 严老爷估算出秦晴没钱,就道:“你们就押下现在住的宅院和房内所有物件,如何?” 一旦秦晴失手,立刻滚出院子,连铺盖卷都带不走,无家可归。 “没问题。” 秦晴爽快地应下。 走完签字画押的流程,陆景之敲击堂木。 大堂上,终于变得清静。 “秦女医,你口口声声说严夫人是男子,可有凭证?” 陆景之问出在场所有人的疑问。 严夫人长相清秀可人,不能因为及笄没有来小日子就被污蔑为男子啊! “我给严夫人把脉,发觉并非女子的脉象。” 秦晴尽量解释得简单,哪怕严夫人有产道,也是因为畸形,与女子有本质的区别。 并且严夫人没有子宫。 “他身上男子的物件,隐藏在小腹之内。” 秦晴的话说完,公堂上一片哗然。 百姓们听到后,更加震惊,这些虎狼之词已经超出他们的认知。 “秦女医的意思是,严夫人被认错女子,纯属是因为畸形,实则他是汉子,有命根子的!” 有人反应过来,立刻对周边的人解释。 这下,众人更加不可思议。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啊!” 严老爷气血往上涌,差点又晕死过去。 秦晴仗着医者的身份,当真胡作非为,就不怕遭报应? “严老爷不信,那拭目以待。” 确切地说,严夫人是偏向女子的双性人。 不过,在大齐性别无非只有两种。 即便严夫人有点畸形,还是会被百姓们认作男子。 想要证实,需要通过一场不小的手术。 “手术?” 严老爷很后悔,他不该与秦晴打赌。 眼下,他上不来下不去,卡在这了。 想要使得赌注有个结果,他夫人必定要遭受皮肉之苦。 严老爷越来越怀疑秦晴故意设计,陷害他的新夫人。 “不如……” 严老爷正想说赌局不作数,一旁的百姓不乐意了。 他们几乎人人在赌馆投入钱财,只等最后结果。 发觉严老爷有打退堂鼓的苗头,纷纷跳出来阻止。 “对,遵守赌约!” “严家不能玩不起!” 如果因为严老爷毁了约定,造成赌局崩盘,众人投入全打水漂了。 “老爷,严家投入五万两,如果……” 管事在一旁,及时地给出提醒。 严家投了银子,只希望老爷再宠爱夫人,也要以大局为重。 “好!” 既然秦晴信口雌黄,严老爷也豁出去了! 他倒是想要看看,秦晴如何收场。 只有严夫人,哭得梨花带雨,一副难以理解的模样。 百姓们心有不忍,可不过既然已经下注,开弓没有回头箭。 “好,把人带入屏风之内。” 秦晴已经戴好手套,正在选助手。 “夫人,奴婢上。” 玉茹拎着医药箱,神色坚定。 她明白夫人的顾虑,担心严夫人最后被揭露出是男子,影响她的名节。 名节这个东西,玉茹早就没有了。 “一人不够,把肖郎中也叫上。” 涉及到男女的问题,不好暴露于人前。 严老爷虽不愿意,却需要人见证。 最后,秦晴这边推举刘老郎中,严老爷那边,另选个白胡子老头。 手术开始,秦晴先是按压严夫人的小腹。 好家伙,命根子就隐藏在其中。 如严夫人这等畸形的,在现代也属于罕见。 “秦女医,我真的是男子吗?” 不同于在公堂上卖惨,严夫人的眼神突然清明了些,眼含泪光地问道。 “其实,我的名字是修文。” 修文,男子的名讳。 严老爷不喜欢,因而给他改名为胭脂。 “我知道很让人难以接受,但是男女这等问题上,做不了假。” 秦晴招呼肖郎中和玉茹二人打下手。 手术到缝合,用了一个时辰。 期间,两位见证的郎中频频发出惊呼。 堂口的百姓们面面相觑,鸦雀无声,恨不得把屏风推倒,亲眼见证。 “啊,带把的!” 刘老郎中抓了抓头发,他一直很信任秦晴,但是这么明显的问题上,他以为秦晴会翻车。 结果,严夫人真是个爷们。 神了! “秦女医,您能不能帮我把下方的产道缝合了?” 出乎意料,严夫人有几分欣喜和激动。 他不再想伺候油腻的严老爷,他要恢复男子的身份! “可以。” 秦晴不计前嫌,除了她,无人有这个能力。 第182章 留一口气 严老爷听闻响动声,进入屏风后一看,当即眼前一黑。 “严老爷,你当年出了多少银子买我,我爹娘会双倍奉还。” 刚做过手术,林修文精神不济。 看到严老爷进来查探,他微微勾起唇角。 “怎么会变成男子?不可能,这不可能!” 严老爷揉揉眼睛,再次确认。 “秦神医,能不能帮我盖上一块布料,我想到公堂上说几句话。” 林修文面上露出一抹畅快,若不是考虑周围还有女子,他真想光着跑一圈。 他是男子,是男子! “小姐,啊不,公子?” 修文身边的老嬷嬷得知后,热泪盈眶。 随后,几乎门外的所有人都哭了。 百姓们不是哭自己感动的场面,而是为干瘪的荷包哭泣。 “呜呜,夫人总是那么让人感动。” 陆五挤不出眼泪,掏出帕子硬是把眼角抹得通红。 他是个小小的下人,一辈子就琢磨攒点银子娶媳妇。 这下,又是血赚。 “陆五,要不你换个目标吧。” 陆七调侃道,“以夫人赚钱的速度,什么十八房小妾真的弱爆了。” 比如,开一家花楼,女子无数。 “陆七,你正经点。” 陆五的眼角眉梢都透着喜意,“等今晚我做东,请你喝一口花酒如何?” 在家里吃好喝啦,有钱都没地方花,陆五飘了。 二人你来我往耍贫嘴,喜气洋洋。 公堂上,陆景之抿唇,果然如他预料那般。 是夫人施了法术还是另有隐情? “谜底揭晓,我来说一下我的判断。” 大齐重男轻女,尤其是高门望族,更是需要男子来继承香火。 为求子,那些高门夫人四处打听偏方,包含一些歪门邪道。 “如严夫人……林公子这般的男子,大概率是他娘亲用过虎狼之药。” 并且,根据秦晴的推测,林夫人在怀胎三月前,吃了逆转男女的药丸子。 林修文,作为女子不能生产,作为男子,一样没有生育能力。 秦晴是以大齐百姓的视角,给林修文确定性别。 “秦女医,您说的一字不差。” 林修文身边婆子抹了一把眼泪,激动不已。 他们本是江南林家人士,在当地是上千族人的大族。 “夫人生产之前,的确服用过天价的逆转丸,奈何公子出生,被看成是个丫头。” 林修文上头,有七个姐姐,林家老爷和夫人,盼儿子盼疯了。 “吃了那等虎狼之药,没多久,郎中就改口,说夫人怀了小子。” 只可惜,生出来还是个丫头。 林家人心灰意冷,对于林修文这等破坏夫妻俩幻想的人,林家夫妻很不喜。 林修文成了林家的透明。 一直到他十岁那年,林家与严老爷做生意,欠了一笔钱。 严老爷提议用林修文来抵债,林家不假思索地同意了。 到现在,林家也没有子嗣。 “多谢秦女医,我要回江南继承家业!” 林修文当众人的面,真心诚意道谢。 这下子,秦女医的名声更加响亮。 无人提及名节,在医者眼里,不分男女。 最开始,有人赌输了哭笑不得,后来得知大家都一样,心里也就平衡了。 “下次再有关于秦女医的赌注,我必定要押秦女医胜。” 多好的赚钱机会,硬生生地错过。 “是啊,也不晓得银子被谁赚去了。” 押注的是小钱,百姓们看到严老爷无条件送给秦晴二十万两银子后,替严家心疼。 二十万两,整日吃香喝辣,几辈子才能花完啊。 “严老爷,多谢了。” 愿赌服输,这么多双眼睛看着。 秦晴没有自己接手,而是派陆五通知城北大营的将士们接管。 不经过她手,她不拿一个铜板。 公堂上,众人窃窃私语,唯有严老爷面色惨白。 他的夫人没了,变成一位小公子了? 严老爷接受不了打击,扑通一声躺倒在地。 这一次,他躺了许久。 “秦女医,您看还有救吗?” 管事慌了,只能求助于秦晴道,“多少诊费都好说,求您救救我家老爷!” 虽然二人有矛盾,那是自家老爷不认可秦晴的诊断,两方没有深仇大恨。 “五万两银子。” 有赚钱的机会,秦晴还不怎么愿意接手。 不如让严老爷这样抛妻弃子的渣滓去了算了。 严老爷脑出血,必须做开颅手术,难度大,风险高。 人就算救活,后续还有无数后遗症等着。 “救,救啊!” 万一老爷没了,庞大的家财该如何分配。 难道,全数都要充公? 只要留一口气,立下遗嘱再死不迟。 管事没明说,但是已经表达了观点。 第183章 封神 严老爷昏迷后,赶到衙门的郎中们联合问诊。 “我等束手无策。” 严老爷的症状很严重,在他们眼中是个死人。 众人不由得唏嘘,人啊,真不能作孽。 严老爷这等家里几辈子富贵的人家,衣食无忧,偏偏在女色上闹出事端。 宠了几年的外室,实则是个男子。 这若传出去,绝对是一大笑柄。 严老爷又是个要面子的人,一时间难以接受。 “除了秦女医,怕是无人能救严老爷。” 五万两诊费,作为买命的银子,一点都不贵。 “秦女医,只要您肯出手,要多少都不是问题。” 严家管事心惊胆战,卑微地恳求道。 价钱商议妥当,秦晴没有推脱。 “严老爷不仅有脑出血,脑水肿,还有昏迷的征兆。” 秦晴用空间的设备检查,出血量不小,不满足脑部微创手术的条件。 想要救人,必须马上安排开颅手术。 “把脑袋打开?” 秦女医治的路子,总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以往开膛破肚,众人已经很不理解,现在又要开瓢,听起来更毛骨悚然。 “对。” 条件简陋,也只能凑合了。 秦晴到后宅换了一套衣衫,做好消毒以后,再次进行手术。 开颅手术听起来唬人,尤其是开颅的过程。 秦晴把严老爷脑部的出血导流,又电凝正在出血的血管。 整个过程需要有精细的操作,好在严老爷运气好,一切顺利。 约莫一个时辰,秦晴做好缝合以后,已经精疲力尽。 “秦女医,我家老爷……” 管事从屏风边缘看一眼,只见自家老爷一动不动地躺着,不由得颤了颤。 “手术成功,人没死。” 秦晴揉揉眉心道,“不过,脑部手术后有一个观察期,约莫三日内,最好不要挪动。” 这三日,严老爷得借住在公堂上。 “你们选个手脚麻利的人伺候,每次来换药,必须消毒。” 秦晴已经利用空间看过,严老爷的心跳血压稳定。 “如果你家老爷面色憋红或者铁青,及时去找我。” 秦晴收下五万两银子,至少保下严老爷一条命。 术后必须安心静养,切记不可再受到刺激。 …… 一晃进入腊月,严夫人是男子的消息,在边城闹得沸沸扬扬。 秦晴的医术,也因此再次封神。 这下,就算再迟钝,秦老爹和秦昭父子俩也发现了不对劲。 秦家的绝学是救治女子,但秦晴不仅限于此。 “小妹,你老实说,是不是得到了机缘?” 寻个机会,秦家三口人坐在一处,秦昭直言问道。 医术靠天分,秦家行医传世,医术精湛的往往是女子。 “爹,大哥,其实我……” 穿越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 秦晴若说自己是穿越人士,占了原主的身子,不得被当成异类打死? 她既然代替原主,秘密是她必须死守的。 “我曾梦过一只白狐狸。” 秦晴只好编造一个善意的谎言。 她只说出一个开头,想不到却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那爹爹知道了。” 秦老爹一脸正色。 秦晴顿住,她还没编完,爹爹怎么就知道了? “小妹,曾祖父曾经救治过一只罕见的白狐狸。” 据说,通体雪白,毛发柔软。 白狐狸浑身上下,没一丝杂毛,且很有灵性。 “当时,你们曾祖父还曾经笑谈,白狐迟早会变成美人来报恩,想不到等了几辈子,机缘在你身上。” 秦老爹羡慕自己的女儿,忍不住感叹。 “小妹,哪怕是白家,在你面前都要矮三分。” 秦昭突然有出了一口恶气的感觉,欣慰地道。 父子俩真心为秦晴感到高兴。 作为医者,靠本事赚钱不丢人。 秦家的理念是行医问药,治病救人,解救饱受疾苦的百姓。 “这中间,或许会被误解,但一定要坚守住本心。” 秦家人,行得正,坐得端,不干鸡鸣狗盗之事。 “小妹,我和爹爹不是要用道德来绑架你无偿给百姓看诊。” 秦昭又补充一句道,“毕竟这世间苦难的人太多,光靠咱们根本救治不完,只要在你有时间又有能力的时候,不选择冷眼旁观视而不见就好。” 这是秦昭对行医的理解,医者父母心。 “爹,大哥,你们对我行医的路子有没有兴趣?” 秦晴之前没提出来,是担心爹和大哥多心。 她是吃了穿越者的红利,捡了个便宜。 实则有些病症,并非只有开刀一个途径。 如果现代的理念与大齐郎中行医问药结合,医术只会变得更加神奇。 “这……” 秦老爹顿住,忐忑地问道,“真的可以吗?” 不谈父女关系,二人是同行。 “当然可以了,但是您得放下身段,放下脸面。” 秦晴看出秦老爹的顾虑调侃道,“爹,女儿是严师,学不会打手板的!” 行医,交流很重要。 秦晴把现代医学传出去这个过程,本身就在学习中。 “小妹,打我手板,我愿意!” 秦昭刚学会缝针术,对秦晴的行医理念很感兴趣。 相互交流提升医术,秦老爹和兄妹俩一拍即合。 第184章 下一个更乖 进入腊月以后,天一日冷过一日。 秦晴坚持每日天不亮起身,去旧营地为百姓们诊治。 感染瘟疫的百姓,持续好转。 尽管有人还需要留在旧营地过年,暂时不能与家人团聚,不过众人的心态都很不错。 身子好转后,他们组建了临时的戏班子。 玉茹依旧在下晌抽时间说书,最近说的是边城严家的丑事。 严老爷做过开颅手术后,有了后遗症,说话不清楚,流口水。 他派出管事,低三下四地去请原配夫人和儿子归家,可惜对方根本不买账。 “你又打听到了?” 秦晴一边整理药材,一边与玉茹闲聊。 “奴婢说书,当然得打听清楚了。” 其实也不用打探,只要去城里集市上走一圈,百姓们口中除了过年,皆在议论严家的事。 “严老爷反悔,想撕毁断绝书,为此派管事去衙门求情。” 想到林修文是个男子,严老爷丢尽了脸面,悔不当初。 现下边城还不准百姓出城,等完全放开那日,严老爷会带人搬到南边。 “其实以他的病情来说,去气候温和之地更有利于后续恢复。” 严老爷和肖郎中还不一样。 肖郎中学聪明了,跟在秦晴身后一点点洗白,现已初见成效。 严老爷在边城本是名人,出门必被指指点点,社死个彻底。 “哪怕家业丰厚,严老爷的原配和儿子都不认他,可见做人简直失败到家了。” 抛妻弃子的人,不值得被原谅。 玉茹很佩服严老爷的原配,对于曾经的选择非常坚定,不为钱财所动。 “如果是我,很可能会为钱财低头,带着儿子回到严家。” 把严老爷熬死,当一家之主,儿子继承全部家业。 “夫人,您会怎么做?” 玉茹问出口后,又感觉有点不吉利。 她家夫人肯定不会碰到这样的问题。 “回去啊,利益至上。” 等熬死严老爷,把儿子改成自己的姓,卷走全部钱财。 这样,自己有钱,也报复了糟老头子。 “有钱,有儿子之后,一切看心情。” 吃香喝辣享受也好,积德行善也好,做自己喜欢的事。 偶尔有需求,带大把银子去小倌馆找乐子。 肌肉壮汉,清秀小生,冷漠公子,应有尽有。 “不怕碰见人渣,反正下一个更乖!” 虽说男人没有搞事业香,但是花着严老爷的银子,给他扣一顶绿帽,报复得很爽。 “严老爷死得透透的,想要回击也只能靠托梦了。” 秦晴越说越痛快,她还真的恨不得取代严老爷的原配。 有钱,有儿子,渣了自己的糟老头子半只脚踏进棺材,只等他一蹬腿,继承大笔家业。 这简直就是人生巅峰了! “夫人,那个……” 玉茹目瞪口呆,眨眨眼。 她看向夫人的身后,正想示意夫人说这些不合适,老爷来了。 “继承家业,给儿子改姓,去小倌馆享乐。” 陆景之精准抓住关键词,陷入沉思中。 难道,这就是他家夫人的真实想法? “夫君,你怎么来了?” 秦晴瞪了玉茹一眼,不早点提醒她。 言多必失,一不小心得意忘形,把心里话全吐出来了! “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陆景之挑眉,淡淡地道,“打断了夫人的高谈阔论。” “这哪能呢?” 秦晴面色自然,丝毫不心虚,不着痕迹地道,“妾身就是替严老爷的原配不值得。” 报复一个人,就是让他失去最重要的东西,打在死穴上才痛快。 “夫人正义。” 陆景之垂眸,他的“新”夫人有钱,有儿子。 下一步是不是踹开他,而后到小倌馆快活去了? “新”夫人的志向远大,陆景之吃不消。 仔细想想,他与严老爷的情况差不多。 严老爷瘫在床,而他中过极寒的毒药,不可能再有子嗣。 即便有,陆景之对于子嗣也没有念想了。 后院那几个小崽子,鬼主意层出不穷,防不胜防。 如果不是他,换成另个人,都得被算计了。 这一刻,陆景之突然有了忧患意识。 “夫人,今儿又有新鲜事了。” 陆五提着两坛好酒,今晚得庆祝一下。 “瞧把你美的,你有心仪的女子了?” 秦晴放下手中的活计,陆五很有眼色地为他家主子和夫人端茶送水。 “您可别调侃小的了。” 陆五笑道,“今儿卫家人又上衙门大闹一场。” 不用等秦晴问,陆五眉飞色舞地道:“这次来衙门的不是卫老爷和卫夫人,是卫家的儿媳孙氏,孙氏状告卫家人,要求和离。” “还有这事?” 秦晴狠狠地羡慕了,外人都比她动作快。 爹爹和大哥说了,年前不适合挑明,非要等正月十五后再与陆家人摊牌。 “是啊,您想不到吧?” 孙氏与卫芊芊的兄长卫敬夫妻和睦。 孙氏娘家做生意,在流放路上,没少贴补卫家。 两家相互照应,患难与共,孙氏却跑到公堂上大闹,铁了心要和离。 第185章 家贼难防 陆五正在给秦晴讲孙氏告官的大八卦,气氛热烈。 与此同时,卫家的宅邸。 孙氏去公堂上闹一出,卫家人都觉得很没有脸面。 尤其闹到陆景之面前,更让一干人等有好像没穿衣服的羞耻感。 “孙氏,家丑不可外扬,有什么咱们不能自家人解决?” 卫夫人自知理亏,仍旧想摆婆婆的谱儿。 卫家是书香门第,儿子找个门第低微的商户,本就门不当户不对。 卫夫人曾经反对过,后来拗不过儿子,还是答应了。 孙氏嫁进门后,一向柔顺恭谨,以夫为天。 自打卫家被流放后,孙氏好像变了一个人。 “自家人解决,怎么解决?” 孙氏冷笑一声,她已经看透卫家人虚伪的嘴脸。 什么书香门第,啊呸,一家子赌徒! “自从卫家被流放,我娘家派车队一路从京城里护送到北地,沿途打点官差,采买吃食,你们的日子哪里像被流放?” 对比出京城惨兮兮的陆家,卫家人连饿肚子都没体验过。 “不提大笔的银子,其中耗费多少心血!” 既然流放到北地,自然与在京城不同。 卫家曾拿出一部分祖产与孙家合伙做生意,赚了不少钱。 卫家败落后,孙家把全部的银子奉上,保证一家子在北地衣食无忧。 细数后,有几万两银子。 这一笔钱,在卫家染上赌后,被挥霍地一干二净。 不仅如此,就连现下住的院子也保不住了。 “瞧瞧你们,办的是人事吗?” 卫芊芊心术不正就算了,嫁妆被卫家拿去赌,全数赔进去。 毕竟不是孙氏的银子,作为大嫂,她管不着。 但是,卫家人为了与秦晴较劲,偷走她的嫁妆去赌钱,这就太说不过去了! “你们偷走典当的簪子,是我娘心爱之物。” 孙氏成亲那日,她娘亲手为她插上的簪子。 如此贵重之物,竟然被卫家人偷摸顺走,变为赌资。 孙氏活了二十来年,第一次听说婆家人偷媳妇的嫁妆,闻所未闻! “孙氏,你作为儿媳,对娘说话要尊重一些。” 卫敬面色憋得发紫,即便他不认同爹娘的做法,但是孙氏作为儿媳,怎能以下犯上! “尊重?你们可给我尊重了?” 孙氏冷冷一笑,她拎着自己的小匣子,随手扔在桌子上。 小匣子被打开,里面的珠宝首饰不翼而飞,皆被替换成废铜烂铁。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孙氏只感觉心酸,但凡有一点办法,她也不会闹上公堂。 现下,宅邸就要被债主收走。 债主还算好说话,给了卫家人三日时间。 “家里一穷二白,难道寒冬腊月,要靠乞讨为生?” 卫家这群吸血鬼,已经疯魔了,以后只会变本加厉。 孙氏被逼上绝路,忍无可忍。 “孙氏,你不应该恨爹娘,应该恨秦晴。” 两次赌注,卫家跟风押了全部家当。 第一次输了,是他们小看了秦晴。 第二次,爹娘几乎砸锅卖跌,只等逆风翻盘。 “谁知道严老爷是个糊涂人,娶个美娇娘,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 于是,卫家所有投入,再次血本无归。 提到秦晴,卫家人恨得牙根痒痒。 要不是卫老爷受刺激瘫了,一家子甚至认为是秦晴联合严老爷设计一出仙人跳! 只有孙氏咬唇,一脸讽刺。 卫芊芊自作多情,闹出不少笑话还不知道悔改。 卫家其余人,更是糊涂虫! 若陆景之真对卫芊芊有半点心意,如何会对卫家人不闻不问? 卫家上门打秋风,门都没进去,就被陆家下人给撵出去了。 卫家以为陆景之会顾念同僚的情谊,痴心妄想。 “孙氏,娘和你保证,以后再不会赌了。” 卫夫人心中气愤,却得哄着儿媳。 家里困难,孙氏是卫家的摇钱树。 哪怕全家被赶出家门,有孙氏娘家接济,他们照样过富贵日子。 孙氏冷着一张脸,不为所动。 在卫家,全是臭鱼烂虾,她看不到希望。 和离回到娘家,又带不走儿子,这是孙氏最纠结的地方。 “以后,娘承诺,家里你管家,你说的算。” 卫夫人观察孙氏的面色,小心翼翼地讨好。 作为婆婆,她低三下四,主动给孙氏搭台阶了。 孙氏不接茬,真是不识抬举! 等卫家缓过来,第一时间先把这个大逆不道的媳妇休了! 和离,想得美! “大嫂,莫要生气。” 卫家门口,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 卫芊芊面颊红晕,迈着轻快的步子,被几个丫鬟婆子簇拥着进门。 她一回来,卫夫人眼睛顿时有了神采。 女儿头上的红宝石金簪,至少值几百两。 只要典当了,卫家就不用露宿街头了! “爹娘他们用了你多少银子,小妹贴补给你就是了。” 卫芊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她进城后,对孙氏告官的做法有所耳闻。 “你被典当的嫁妆,小妹已经派人赎回,不过需要一点时间。” 卫芊芊从袖兜里拿出一面铜镜,对着小铜镜涂抹胭脂。 她用眼角的余光,示意身后的婆子。 “老爷,夫人,这里是一万两银票。” 婆子恭敬地上前,双手托举银票送上。 第186章 陆大人竟对你情深至此 卫芊芊突然风光回城,不仅带回一众丫鬟婆子,还有大笔的钱财。 这下,卫家所有人全部愣住。 卫夫人看到女儿,当即拍手笑道:“芊芊,你回来的真是时候!” 她正在发愁几日后院子被收走,一家人的去处。 卫夫人甚至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转卖家里的下人,先得一笔银子用于周转。 一晃进入腊月,总要过个肥年。 “娘,家里怎的成了这个样子?” 卫芊芊进城以后,找人打探卫家住处。 听闻孙氏闹到公堂上,只感觉跟着一起没脸面。 在心里,她不由得对大嫂有了怨怼。 只要多等半日,她回到家中,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区区万两银子,又不是什么大钱。 “唉,还不是因为秦氏那个贱人!” 提到秦氏,卫夫人面色铁青,气得颤抖。 “你不在家,娘就没了主心骨。” 卫夫人斜了儿媳孙氏一眼,阴阳怪气地道,“外人啊,终究是靠不住。” 卫芊芊回来,家里不缺银子。 如孙氏这般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的媳妇,就应该休了。 现在不是卫夫人求着孙氏,而是孙氏得夹着尾巴做人。 “娘,要不是日子过不下去,儿媳也不会不懂事了。” 孙氏垂眸,当即服软。 和离毕竟对女子不好,她还是愿意妥协的。 至于卫夫人的含沙射影,孙氏眼观鼻鼻观心,假装听不见。 在卫家,生存第一条就是要没脸没皮。 否则,要脸面的人必定吃亏,因为斗不过极品。 “娘,大嫂是个明理的人,您要动用大嫂的嫁妆,好歹告知一声。” 卫芊芊难得说句公道话,她是怕孙氏闹开。 现下,卫家人必须团结一致,以免打扰她的好事。 她这次费尽心机地回到边城,必定搅个翻云覆雨! “这件事就算翻篇了!” 卫老爷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咱们是不是告知债主一声,把院子再买回来?” 北地院子便宜,几百两银子就可买个三进院落。 家里有万两存银,卫老爷不自觉挺直腰杆,有了底气。 “不,这院子距离县衙太远,不够安全。” 卫芊芊看了一眼环境,不由得有些嫌弃。 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 她有钱,买下陆家的对门,以后两家比邻而居。 “院子里的家具都是新置办的,咱们只需要收拾几件衣物。” 从京城里带来的家当,不喜欢的就不要了,反正不值钱。 卫芊芊此言一出,孙氏心中不免震惊。 “芊芊,难道真如你信中所说,被陆大人金屋藏娇了?” 可是婆婆到衙门送信,却被周老夫人劈头盖脸痛骂一顿。 并且,陆景之矢口否认。 孙氏提出的疑问,正是卫家人要问的。 “是啊,小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敬一头雾水。 城内瘟疫刚好转,卫芊芊在这个节骨眼回到边城,是否太过巧合? 难道,是陆景之蒙骗住了所有人? “爹娘,此事说来话长。” 卫芊芊吹了吹手指缝不存在的灰尘,笑道,“其实女儿最开始,也不晓得一切是景之安排的。” 回程路上,卫芊芊已经编造好谎言。 她反复推敲,务必使得谎言找不到漏洞,无懈可击。 “到底是咋回事?” 这下,卫夫人更不明白了。 “那日,女儿与红锦突然消失,实则是去了胭脂水粉的铺子,被陌生人掳走。” 卫芊芊起了个开头,她没作假。 谎话只有半真半假,才显得更加真实。 “是,小妹还问我喜欢什么样的香粉。” 孙氏先给卫芊芊做了证明,而后催促道,“芊芊,你倒是快说啊!” “其实也没什么。” 卫芊芊眸光一闪,很自然地道,“我以为被掳走,后来才得知,这一切都是景之安排的。” 卫芊芊换了称呼,不再称呼为“陆大哥”,更加亲密几分。 “他得知城内有瘟疫,又不好明目张胆送我离开,事急从权,只得用下作手段。” 被掳走后,卫芊芊过得安逸,完美地避开边城闹瘟疫。 “陆大人竟然对你情深至此!” 孙氏感叹道。 卫芊芊的话,她一个字都不相信。 她是成亲过的人,眼光毒辣。 一个男子对女子有意,无论如何伪装都有破绽。 陆景之的目光,一直追随秦晴,连半个眼神都懒得分给卫芊芊。 尽管孙氏不信,但是卫家人好骗啊。 “是啊,这些银子,也是景之给我傍身所用。” 卫芊芊故作羞涩,面若桃花。 她低头绞着帕子,心里正在想事。 作为重生而来的人,卫芊芊有趋利避害的本事。 逃命几次失败,她就明白了,有人在对她使绊子。 而暗地里的黑手,很可能是秦晴。 既然不能逃脱,那么她就不逃了! 卫芊芊记得,白舒兰嫁给高太傅后,肚子里的孩子意外小产了。 此事,轰动京城,高太傅勃然大怒。 卫芊芊利用自己是重生者掌握的消息,完美地帮助白舒兰规避。 她现在,与白舒兰成了“姐妹”。 第187章 新邻居 明明得知高太傅是第一反派,不久的将来会被抄家灭门。 不过,手中有权势之人最好用,卫芊芊不介意与虎谋皮。 至少,她现在顺利回到边城,还有大笔花不完的钱财。 不仅如此,有白舒兰在京城里使力,她距离自己的目的不远了。 “红锦那丫头呢?” 卫芊芊身边的丫鬟婆子脸生,卫夫人免不了问一句。 其实,她很后悔把青黛给了赵大力,家里的下人,还是青黛办事最利落。 “暂时回不来。” 卫芊芊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用一个有二心的丫鬟? 再一个,红锦毕竟跟着秦晴时间更久,万一倒戈…… 思来想去,卫芊芊没有救红锦,而是任由红锦被卖到暗窑。 “爹娘,咱们快点拾掇一下,马上搬家。” 卫芊芊很期待与陆家做对门后,秦晴看到她的表情。 “秦氏那个贱蹄子,可把娘气得不轻!” 提到秦晴,卫夫人咬牙切齿。 卫家走到这一步,全因为秦晴那个祸根! “是啊,咱们不同意把染上瘟疫而死的百姓焚烧,秦氏竟然安排咱们一家去看守尸身……” 当晚,卫老爷被突然窜出来的老鼠惊吓,差点疯魔。 卫老爷卧床不起,断断续续喝了好一阵子汤药,没少受罪。 现下女儿回来,卫老爷无比欣慰。 “爹娘,最近你们都不要有动作,年后会有惊喜。” 卫芊芊勾唇,露出一抹喜色。 她在等白舒兰的书信,算算时日,也该快了。 卫家这边正在庆祝,秦晴也得到了消息。 “夫人,卫芊芊到边城,与主子无关。” 陆五必须为自家主子澄清,这次卫芊芊又出了幺蛾子。 ‘她似乎说服了那些人贩子,与之同流合污了。” 己方跟着的人,一直在暗地里监视。 陆五不晓得卫芊芊用了什么手法,总归与“做梦”脱不开干系。 “卫芊芊,真他娘的邪门!” 想到自己曾经被蒙骗过,认为卫芊芊是个清纯的女子,陆五就格外屈辱。 他真是瞎啊。 好在,主子清心寡欲,看穿一切。 “回来了?” 回来了也好。 之前卫芊芊诱导秦晴带着儿子去书铺,秦晴还没报仇。 秦晴说过,不放过任何一个算计她儿子的人。 “与为夫无关。” 卫芊芊用了障眼法,甚至把陆景之手下人骗过去。 手下以为卫芊芊会被卖给蛮子,谁料被安然无恙送回。 “她身边的丫鬟婆子,皆为高太傅的手下。” 陆景之察觉到卫芊芊的目的不简单,他已经做好防范。 “主子,夫人!” 说话间,陆七跑来送信,“卫家请了个奏喜乐的队伍,敲锣打鼓搬家了!” 声势浩大,很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陆七路过,还被发送了一块喜饼。 他在街角看到一条狗,果断用喜饼喂狗。 “卫家给的东西,谁晓得有没有毒?” 陆七一脸轻视,对卫家深恶痛绝。 “所以,你就用狗来试毒?作孽啊!” 陆五非常真情实感地同情吃了喜饼的狗。 二人插科打诨,意在活跃气氛。 陆七没说的是,卫家搬到陆家的对面。 这话,他怎么都说不出口。 卫家人搬到哪里,秦晴都不在乎。 不过是手下败将,她根本不想给卫家人一个眼神。 她不在乎,却给陆家人其余人带来困扰。 晚膳时分,秦晴回到家中,只见婆母周氏正愁眉苦脸。 “娘,您这是咋了?” 北地进了腊月就是年,家里这两日应该蒸花卷,做豆包。 秦晴回家一看,食材都在,却无人动作。 “夫人,今儿卫家人又上门了。” 这次并不是来打秋风,而是来送喜饼的。 红霜指着一盒喜饼道:“还是卫家小姐亲自送来,说两家以后是邻居,多多关照。” 周老夫人看到卫芊芊出现,又开始怀疑儿子陆景之说过的话。 整个下午,周老夫人心不在焉,一直牙疼。 晚膳她不想用,只想回房清静。 “娘。” 陆景之极其无语,他真的冤枉。 “景之啊,娘不是想怀疑你,难道一切真是巧合吗?” 将心比心,周老夫人若是儿媳秦晴,只会心寒。 边城里闹瘟疫,卫芊芊完美地避开。 现下边城好转,又要过年了,卫芊芊红光满面地回来,还与陆家选了个对门。 要说不是陆景之刻意安排,周老夫人都不相信了。 否则,卫家怎么能有那么厚的脸皮? “唉。” 周老夫人躺在床上,浑身上下无力,重重地叹息。 “娘,儿子若对卫芊芊有意,还会等到现在?” 陆景之本就不喜女色,他平生第一次为女子费心思,还是为秦晴做灯笼。 “怎么就不会等?娘和秦氏,是你们的绊脚石啊。” 周老夫人唉声叹气,“要不,你与秦氏和离吧。” 她没脸面见亲家,更无法对秦家父子交代。 “和离后,娘要跟着秦氏,以后没人管着你了。” 周老夫人侧过身,不再看儿子陆景之。 多看一眼,周老夫人都容易露馅。 没办法,儿子太精明。 第188章 儿子愿意替娘亲试毒 “娘,您这是何意?” 陆景之忍不住揉揉眉心,他若真与秦晴和离,连娘都不认他了。 “那大宝他们呢?” 和离后,儿子怎么办,毕竟是陆家的骨血。 “娘带着,总不会让大宝他们吃亏。” 周老夫人用帕子抹了抹眼角道,“秦氏是个好的,你不珍惜,总有后悔那日。” 陆景之可以去卫家,当个入赘的上门女婿。 其余陆家人,照样过日子。 这相当于将陆景之一人扫地出门。 “娘,儿子发誓,绝对没有对卫芊芊有半点情意。” 只是卫芊芊突然变得很邪门,手下的人顺藤摸瓜,还在查找线索。 目前,还不能要卫芊芊的命。 “哎呀,当娘的,生来就是操心的命。” 周老夫人躺了好一会儿,这才闷闷地道,“你对卫芊芊没有情意,难道对秦氏就有了?” 从七夕到现在进入腊月,几个月了,二人都没有同房。 这些事,周老夫人心里门儿清。 “陆景之,你给娘透个底,娘只想听一句实话。” 周老夫人突然坐起身,把陆景之吓得闪神,他拿他娘没有办法。 “娘听说,京城有一些油头粉面的男子,有断袖之癖,他们娶亲只为延续香火……” 正常的男子,咋可能没有需要? 寻常人家的老爷,恨不得纳十八房小妾,日日做新郎。 陆景之正值壮年,整日做和尚,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不行,要么就是断袖! “娘,您……” 陆景之哭笑不得,他竟然被亲娘怀疑是个断袖,这去哪说理? “娘,之前是琐事繁忙。” 陆景之还想为自己辩解几句,“何况,秦氏手头也有不少事。” 夫妻俩各忙各的,难免聚少离多。 “你也知道秦氏忙,但是你又为她做过什么?” 周老夫人早就想点拨儿子,奈何一直找不到机会。 “女子生产后,总要落下或大或小的病根,都说医人者不自医,儿媳她也不例外。” 来了小日子,秦晴面色惨白,晚上要靠着汤婆子取暖,才可入眠。 陆景之一个男子,整日奔波,从未真正地关心妻儿。 “你费尽心思地谋略,有什么用,你连媳妇都留不住!” 就算将来身在高位,妻离子散,家中空荡荡,有什么用? “怎么,身为男子你就金贵了?” 周老夫人越看儿子越不顺眼,摆摆手把人撵走。 周嬷嬷送陆景之,借机说道:“您也别怪老夫人,这些年您的确对夫人不闻不问,是个人都得心寒。” 反观秦晴,照顾一家子,上到周老夫人,下到陆五陆七这些下人,面面俱到。 现下,卫家人特地搬到陆家对门,等于与陆家人叫板,真膈应人! “周嬷嬷,我……” 陆景之百口莫辩,全家上下,没一人为他说话。 暗影里,他的背影显得很是寂寥。 周嬷嬷在院门口站一会儿,这才脚步轻快地回房。 “老夫人,您演得太好,老奴差点被您骗了。” 周嬷嬷竖起大拇指,笑道。 此刻,装病的周老夫人正在啃鸡腿,得意回道:“景之是我生的,我这个做的娘的了解他。” 卫芊芊回边城,绝对有猫腻。 以为住在陆家对门,就能挑拨陆家人的关系了? 周老夫人偏偏不搬家,他们一家人相亲相爱,气死那些极品! “那您为何……” 周嬷嬷还有点没理解老夫人的用意。 “唉,你难道没看出来?” 从前,陆景之忙于公务,连家都不愿意回,夫妻俩一年见不了几次。 “现在,只要秦氏回家,景之必定回来,几个小的,也靠他教导。” 尤其是大宝被掳那件事后,夫妻俩彼此更加信任。 这就是好的开端。 “景之自己没察觉,我这个做娘的,少不得要帮他一把。” 按照以前的路子,夫妻俩距离和离不远了,陆景之必须改变。 有卫芊芊来蹦跶也好,夫妻俩一致对外。 “原来,您才是那个高手。” 周嬷嬷看得不够长远,却也看出陆景之的变化。 卫家搬到对门,多多少少给陆家人带来影响,周老夫人缺席了晚膳。 饭毕,秦晴去看望婆母周氏,却被周嬷嬷拦住。 “夫人,老夫人无大碍,睡一觉就好了。” 周嬷嬷面色不太自然。 老夫人晚膳没出现,实则吃了两个大鸡腿,撑到了。 “娘若不舒服,周嬷嬷记得喊我。” 好不容等到入夜,秦晴准备到卫家探探情况。 卫芊芊说回来就回来,秦晴总要知道对方打了什么鬼主意。 再一个,上次卫芊芊算计了她,也该到还债的时候了。 “夫人,您要出门?” 红霜看出秦晴的打算,“卫家搬来后,前院有练家子看守。” 想要不引人注意进入卫家的宅邸,得走后院的角门。 “况且,现在门外下雪,您要是去卫家,不会轻功,难免留下脚印。” 红霜提醒道,“不如奴婢替您走一趟。” “红霜,你先出去。” 陆景之端着一碗百合粥进门,先一步清场。 秦晴见此,也要起身。 “夫人请留步,这是为夫特地为你熬的,还加了红枣枸杞和核桃。” 冬日里,家里人睡火炕,很容易上火。 百合粥润肺,清心火,还有安神之用。 陆景之不懂医,特地找舅兄秦昭请教。 秦晴挑眉,今儿是什么日子,黄鼠狼给鸡拜年了。 “爹爹,您给儿子喝吧,儿子愿意替娘亲试毒!” 门外,陆子仁如风一样飞奔进门,挡在秦晴面前。 陆景之:“……” 其实,厨房还留了一些,几个儿子人人有份。 第189章 做爹的心累 陆子仁冲锋在前,端起饭碗。 一瞬间,陆景之甚至有了百合粥里下毒的错觉。 “大宝。” 秦晴蹲下身子,耐心地问道,“如果你怀疑你爹在粥里下毒,为何不想法子让他先喝粥?” “娘,没用的。” 陆子仁摆摆手道,“如果粥里有毒,以爹爹的精明,必定先服用了解药。” 言外之意,恶毒的陆景之是老狐狸了,斗不过。 “那咱们可以选择不喝。” 秦晴借此机会教育儿子道,“既然明知道对方下毒,为何要主动投入到陷阱中呢?” 陆景之顿住,母子二人选择无视他,旁若无人地讨论问题,这合适吗? 说得好像他真下毒一样。 陆景之第一次感觉到无所适从,他竟然有了好奇心,好奇儿子如何回答。 一旁,陆子仁叹口气,一脸沉重地道:“娘,其实这属于心理战。” “何解?” 一碗粥,已经上升到斗智斗勇的心理战的层面上。 秦晴忍俊不禁,问题听起来比较复杂。 “娘,有句话说的好,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恶毒爹要是想下毒,拥有极其便利的条件,防不胜防。 陆景之无语,所以他在儿子眼中,就是那个贼人? 这比喻真到位。 “大宝说的有道理。” 秦晴又问道,“心理战是怎么回事?” 停顿半晌,陆子仁又一脸沉重地道:“所以,儿子主动站出来,是想测试一下,万一爹爹念我是他亲骨肉,动了恻隐之心,必定有所犹豫。” 而这一瞬间表情变化,被陆子仁捕捉到,他就可推测粥里有毒没毒。 他冲出来,侧重于试探。 秦晴:“……” 不愧是陆大佬的子嗣,八百个心眼子。 秦晴作为一个成年人,还不如儿子想的多。 “大宝,简单的事,何必想的这么复杂?” 做人做事,不是殚精竭虑才稳妥,而是要善于抓住关键点。 陆景之指着百合粥道:“而且,用自己来试探对方,是最愚蠢的行为。” 被亲儿子怀疑下毒,陆景之不生气反而借机教导儿子,他可能真的疯了。 “这个家里,你认为爹爹最在意的人是谁?” 陆景之循循善诱,逐步切入要点。 “是祖母。” 陆子仁眼神一亮,“爹,您的意思是,如果怀疑百合粥有毒,就该第一时间端给祖母?” 毕竟,恶毒爹虽然对子嗣狠毒,对亲娘还是很敬重的。 的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爹,您想过没有,您用的法子虽然直接,可万一您与祖母合谋下毒咋办?” 陆子仁又提出新问题。 陆景之:“……” 咋办,能咋办? 那只能说是万里挑一的倒霉蛋,等着毁灭吧。 儿子是个杠精,做爹的心累。 等哄走大宝,陆景之这才松口气。 秦晴在一旁看热闹,免不了给陆景之心口扎刀子。 秦晴说风凉话道:“自作自受,如果你早点教导大宝,大宝会这样?” 百合粥的温度刚刚好,秦晴抿了一小口,味道不错。 “你不怕百合粥里下毒?” 陆景之调侃,现在教育儿子也来得及。 “我是神医我怕什么?” 只要不是氰化钾,还有挽救的余地。 大齐的毒虽然霸道,但是入口的东西,至少得消化一下,反应没那么快。 秦晴慢条斯理地喝完一碗粥,感觉胃里暖和了一点。 “为夫刚听你与红霜说,想去卫家探看?” 陆景之轻咳两声,不自在地问道。 “不是探看,是报仇。” 秦晴不管卫芊芊背后的那棵大树是谁,敢算计她儿子,必须付出代价! “我可以暂时留她一命。” 这是这口气,秦晴必须出了。 报仇这等事,她一刻钟都等不得。 “你我同去。” 陆景之主动提议道,“卫芊芊是个有办法的,靠上高太傅的大树。” 现下,卫家前院多了几个练家子,想必是高太傅特地派到北地监视之人。 “好,但是你别破坏我的行动。” 秦晴思量片刻,答应陆景之的提议。 “夫人,上来。” 陆景之半蹲下身子,示意秦晴爬上他的背。 “这是?” 这个姿势,是不是有点招摇了? “难道,你想用搂抱的姿势?” 陆景之挑眉,淡笑地道,“那也不是不可以。” “还是背着吧。” 秦晴默默地爬上陆景之的背,很担心他站立不稳,把自己甩出去。 等二人站在门口,陆景之的下盘依然很稳。 只见,他掏出类似于一个飞抓百链锁的东西,勾上了树枝。 陆景之一个起落,秦晴只感觉身子一轻,随之飞了起来。 又是那熟悉的空中飞人的感觉,她已经淡定多了。 夫妻俩直接落入卫家后院,躲避在窗台下。 此刻已经入夜,卫芊芊的房内,灯火通明,照如白昼。 卫芊芊刚洗漱过,丫鬟婆子给她揉肩捏腿,绞着头发。 卫芊芊则是以躺倒的姿势,眯着眼享受。 “小姐,京城里来了新消息。” 婆子拿着一封书信,急匆匆地进门。 第190章 剃头狂魔 “白姐姐可是送来了好消息?” 卫芊芊没有着急看信,而是问婆子道。 一切都在她算计之中,没必要表现得那么急切。 这些跟随的丫鬟婆子,对她还不够忠心。 卫芊芊自有办法,短时间收服手下。 “是,如您所愿。” 婆子拆开书信,飞速地扫了一眼,回道,“太后的懿旨,约莫等正月里送到。” 卫芊芊有所求,不过是嫁给陆景之。 高太傅那边,正好缺个卧底。 两边互相利用,一拍即合。 “高夫人特地进宫,求了太后娘娘。” 信中说,白舒兰给太后讲了卫芊芊的痴情,默默守候陆景之七八年。 哪怕陆景之被流放北地,卫芊芊不嫌弃陆家败落,依然愿意与之共结连理。 “太后感念您是个痴心人,特地下了懿旨,准许您嫁给陆大人,做个平妻。” 在大齐,没有平妻的说法。 说是平妻,实则不过是贵妾。 但若是太后赐婚,那又是不一样。 “太后还赐了嫁妆,保证小姐您嫁到陆家,高秦氏一头。” 算算日子,也不过只有月余了。 喜服,喜帐和喜被,这些都在陪嫁物品中,必须提前置办上。 正月十五之前,很多商户打烊,想要把东西采买齐全不容易。 “那明日便开始置办。” 卫芊芊掩饰住心底的喜悦,故作平淡地道。 最近一段时日,她尽量少出现在陆家人面前。 等太后懿旨一到,卫芊芊便送给陆家一份惊喜大礼。 尤其是秦晴,一定震惊到落泪吧? 卫芊芊有太后做靠山,她势必要压秦晴一头。 “是,小姐。” 丫鬟婆子纷纷上前恭喜。 房内叽叽喳喳,声音清脆,秦晴听得真切。 她扭头,看向陆景之眨眨眼。 “恭喜夫君了,将要抱得美人归。” 秦晴做了个口型,没有发出声音,她相信陆大佬看得懂。 最近几日,爹爹和大哥有点打退堂鼓的意思。 秦晴还很发愁如何说服秦家父子坚定支持和离,这不,机会来了! 年后,太后懿旨一到,秦晴自请下堂。 她一个原配,留着占地方,很碍眼。 四个儿子,更不好留在卫芊芊这个后娘眼皮子底下。 相信,婆母周氏明事理,定会同意她把儿子们带走。 天时地利人和,困扰秦晴的问题迎刃而解! 秦晴几乎没心思报仇了,她想喝几杯小酒,庆祝来之不易的自由。 秦晴暂时没了动作,陆景之却耐不住性子。 他从袖兜里,掏出一个烟管样的东西。 与此同时,掩住秦晴的口鼻。 随后,房内的丫鬟婆子和卫芊芊,在一刻钟内,全部晕了过去。 “夫君,你还有这等下三滥的装备。” 据说,民间有采花贼,人手一个烟管。 “哪怕是杀人放火的江洋大盗,也看不起用烟管的采花贼。” 在秦晴眼中,陆景之还算是个坦荡的人,想不到用这玩意如此顺手。 “陆五给的,用起来方便。” 秦晴手里的麻醉针,打进去留下痕迹,还要挨个拔针。 工具好用就成,陆景之只看结果。 “至于江洋大盗还是采花贼,恶人与恶人之间的鄙视链,影响不到为夫。” 陆景之简单解释后,带着秦晴进入到内室。 如秦晴所料,陆景之捡起落在地上的书信,从头到尾扫一遍后,眉头紧锁。 反复看两遍,他又把书信递给秦晴。 “看来是真的了。” 秦晴表现得十分落寞,故意绷着脸。 她担心自己太得意,掩饰不住地笑出声来。 这场闹剧里,她必须来做一个被抛弃落寞的怨妇。 这样才遭人同情,有望带走儿子们。 “夫君,有太后的懿旨,此事万万不可更改。” 秦晴哀叹一声道,“要不,以前的事就作罢,当成没发生吧。” 报复卫芊芊,不急于一时。 对比起来,秦晴更愿意早日自立门户,她不想节外生枝。 “既然发生了,不可能作罢。大宝不仅仅是你儿子。” 至于太后的懿旨,陆景之没有表态。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直奔卫芊芊而去。 “夫君,不要啊。” 卫芊芊这人邪门,却不是没利用价值。 如果卫芊芊投靠高太傅,从她这里,更好地掌握京城的动向。 秦晴虽然痛恨,却还有理智,以大局为重。 反正只要不与女主抢男人,彼此便没有交集了。 归根结底,陆大佬才是那个祸根。 “不杀。” 不杀,不代表什么都不做。 陆景之眸底幽深,看不出情绪。 他微微勾起嘴角,挥舞匕首,直奔卫芊芊的头发而去。 片刻之后,满头青丝落地。 “夫君,你……” 秦晴目瞪口呆,她亲眼见证陆景之神奇的刀工。 如现代剃头,只留下一层薄发后,陆景之在卫芊芊的后脑勺,剃出一个“贱”字。 这水准,李巧匠都望尘莫及的程度! 然而,这还不算完。 陆景之似乎气狠了,没有玩过瘾,丫鬟婆子,无一人逃脱。 “贱”字最难写,需要超高的水准。 其余人,显然没有这么高的规格待遇。 陆景之剃得就简单了。 “丑”,“坏”,“恶”,都是相对好写的字。 秦晴揉揉眼,再睁开。 她没做梦,卫芊芊的新闺房,已经成了尼姑庵。 第191章 谁说要娶她? “怎么样?” 陆景之抖了抖身上的碎发,问道。 “真没看出,您是剃头狂魔!” 陆景之有强迫症,所有的字体,全部为正楷,看起来十分工整。 这要在古代,陆大佬绝对是小陆飞刀的水准。 放到现代,不愁混一口饭吃,当代大师托尼陆! 夫妻俩回到陆家,秦晴还处在震惊之中。 “夫君,年后你迎娶卫芊芊,她顶着秃头,也是扫你的面子啊!” 去一趟,秦晴因为太过震惊,忘记搜罗房内值钱的东西了。 白去一趟,全程围观陆景之展现神技能。 “谁说要娶她?” 陆景之紧盯着秦晴,犀利地问道,“还是说,这你是想看到的?” “不,这咋可能?” 秦晴眼皮跳跳,危险警告! 陆景之此人极端叛逆又小心眼,她万一表现出来,很容易被记恨。 就算她下堂了,夫妻俩撕破脸,陆景之没准在儿子这卡着她。 所以,必须要成为弱势一方,方可好聚好散。 有人质,秦晴只得小心翼翼地道:“你知道我与卫芊芊一直是死对头,此番赐婚是太后懿旨,如果你不娶她,那是抗旨不遵的大罪!” 往小了说,全家斩首。 往大了说,株连九族! 横竖都是一个死啊! “景之,我不想让你为难。” 秦晴转过头去,声音有几分难过,“可我不能不为爹爹和大哥考虑。” 她死就死了,秦家还有其余人在。 况且,儿子们怎么办? “你安心,一切有我在。” 陆景之把秦晴送回房后,陆五陆七赶来回禀。 二人刚刚得到京城里传来的消息。 “卫芊芊真是邪门,与白舒兰牵扯到一起。” 陆五发现,兜兜转转,仇人就那么几家。 白舒兰这毒妇,坑了秦昭的事还没过去,又帮卫芊芊挖秦晴的墙角。 “主子,咱们一定不能放过白家人!” 陆五很生气,就卫芊芊还想进陆家门,何德何能? “夫人说,这是太后懿旨,抗旨不遵是掉脑袋的大罪。” 陆景之摸了摸下巴,轻声地道,“陆五,你可有法子?” “这……” 陆五沉默,看向陆七。 反正,二人只认秦晴一个夫人,任何人都别想破坏主子与夫人的关系。 大不了,他们想法子杀了卫芊芊。 不算大事。 “那如果太后又下了准许我与秦氏和离的懿旨呢?” 或许不是懿旨,而是圣旨。 新皇软弱,太后干政,大权独揽。 身为臣子,总有那么多迫不得已。 不然,陆景之也不会不得已用苦肉计,暂时地蛰伏,离开京城。 “这天下,只有坐在至高无上的位置,才可左右自己的人生。” 否则,哪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仍旧得俯首称臣。 “我有三个子嗣,大宝是个好苗子。” 不知从何时开始,陆景之为儿子打算了。 “主子,您的意思是……” 陆五和陆七对视,二人眼中有兴奋之色。 难道,是他们想的那个意思吗? 主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真正地干一票大的。 “反了。” 陆景之说得和吃饭一样简单,语调不曾有半点起伏。 他站起身,推开房门。 窗外,风雪交加。 冷气进入房内,使得陆景之更加清醒。 他说出这番话,代表有把握,即便这条路很难。 皇权在上,也无法逼迫他做任何事。 无论秦晴和儿子,他陆景之都要。 不仅要,他要让秦晴坐在他身边,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至于儿子们,兄弟齐心,将来共享他打下的万里江山。 这个夜晚,是极其不平静的一夜。 秦晴毫无察觉,还在为得到的消息窃喜。 “啊!” 深夜里,对门的卫家,连接不断发出惨叫声。 惨叫声惊醒了胡同里住着的百姓,众人以为蛮子又突袭了边城。 秦晴喝了点小酒助兴,惨叫声对她毫无影响。 翌日天刚蒙蒙亮,陆家门外响起拍门声。 红霜打开门后,见门外站着几个官差,一脸窘迫。 “咱们来找秦女医,去衙门一趟。” 几个官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推选出一人说道。 “找我家夫人?” 隔壁的动静,瞒不过红霜。 她兴奋得一宿没睡,只等第二日看热闹。 没想到卫家人脸皮厚,都秃了还有脸去告官。 “红霜,谁来了?” 秦晴洗漱后,神清气爽,正准备早早去营地。 “卫小姐告官,说您……您昨晚擅自闯入卫府。” 这种得罪人的事,官差们哪敢说得太明白。 不过,既然对方告官,还是得公事公办。 “好。” 秦晴无奈,明明是剃头狂魔陆景之干的,卫芊芊非要找她的麻烦。 不得不说,卫芊芊反应挺快。 哪怕已经没脸见人,还琢磨诬告,拖秦晴下水。 “夫人,这是您第二次被告官了。” 红霜露出一抹同情,距离上次严老爷告官,没过去多久。 第192章 找场子 “不遭人妒是庸人,淡定。” 官差走在秦晴身侧,众人一路前往衙门。 “差爷,一大清早的,秦女医去衙门作甚?” 有好事的百姓打听道。 前段雪灾,救治的百姓暂时安置在衙门,现在已经全部被转移走了。 “哎呀,一言难尽。” 哪怕去陆府送个信,也是得罪人的差事。 官差们正憋屈,见有人打听,不吐不快。 “还不是卫家,非说昨日半夜丢了钱财,在家里捡到落下的耳坠子。” 卫家坚持落下的是秦晴的耳坠,因而跑到衙门告官。 “诬告,当真是诬告!” 百姓们一听,彻底愤怒了,卫家是碰瓷! 如果换做任何一个人,哪怕是陆大人去卫家偷窃,百姓们都相信。 “无论是谁,那人一定不会是秦女医。” 秦晴在众人眼里,是真正的视金钱如粪土的人物,超凡脱俗。 前前后后赚了几十万两银子,几十辈子都花不完。 “那么多钱,秦女医不为所动,看得上卫家的三瓜两枣?” “就是,卫家真不要脸,若他们有秦女医的耳坠,说明他们偷了秦女医的,恶人先告状!” 百姓们得知情况,饭都不吃了,迅速地集结成两队人马。 一队人马去衙门听审,看卫家还能说出多离谱的话。 另一队,包围卫家。 “与秦女医过不去,就是与咱们过不去!” “就是,听说卫小姐是个厚脸皮,一厢情愿爱慕陆大人将近十年,还等着寻找机会登堂入室呢!” “呸,好贱!” 众人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 “偷盗?” 秦晴不由得莞尔,这个罪名还挺有意思。 卫芊芊不是不要脸,而是有苦难言。 看来这次上公堂,她是注定碰不到卫芊芊那缩头乌龟了。 昨夜卫家惨叫声此起彼伏,可见多么凄惨。 陆景之不愧是男主,心黑手狠,没有一点怜香惜玉之心。 哪怕被诬告,秦晴仍旧心情很好的样子。 等到公堂上,只有卫夫人带着儿媳孙氏出面。 看到秦晴,卫夫人眼中闪过一抹狠毒之色。 女儿刚回到边城,还没过夜,头发就被剃成光瓢。 不仅如此,还剃下那么羞耻的字。 除了有深仇大恨的人家,谁会下这样的狠手? 捉弄羞辱的意味太过明显了。 “卫夫人,好久不见,你偷儿媳的首饰,都还清楚了吗?” 秦晴笑着与卫夫人打招呼,直接扎心。 “关你屁事!” 卫夫人噎了噎,当即破口大骂。 骂完,卫夫人又瞪了儿媳孙氏一眼,她用指甲用力抠孙氏的胳膊撒气。 “是不干我什么事,不过你家都沦落到上陆家打秋风的地步,有什么东西值得我偷的?” 秦晴三言两语,把卫夫人问住。 “就是,边城谁人不知道,卫家人豪赌,偷走儿媳的嫁妆换钱啊。” “怎么,你们是看秦女医好心,想碰瓷弄出点银子?” “想钱想疯了吧!” 告人偷盗,人赃并获。 也不知道从哪顺来秦晴的耳环,就有勇气来衙门告官,卫家人的脸皮比十几年的老猪皮都厚实。 “陆大人,诬告是要打板子的吧?” “不能放过卫家人,否则下一次还不一定怎么找麻烦呢!” 到公堂上,秦晴没说几句话,堵在堂口的百姓帮她喊冤。 案子还不等审理,孙氏先跑了。 卫夫人招架不住,跟在孙氏身后,灰溜溜地逃走。 于是,秦晴白跑一趟。 秦晴手头有活计,急于去旧营地。 百姓们见她辛苦,自发地为她找场子。 腊月正是农闲时分,众人商议后,围堵在卫家门前。 半个时辰换一班,一直到晚膳后,都有人喊口号。 “卫家小姐不要脸面,自作多情!” “卫家两个老的偷走儿媳的嫁妆赌钱,输光钱财,只剩下卖女儿了!” 百姓们嗓门大,吵得卫家人极为头疼。 院内,卫芊芊已经要疯魔了。 她恨不得飞奔出去,与这些低贱的百姓同归于尽。 “把他们抓起来!” 卫芊芊面色狰狞,吩咐婆子道。 “小姐,怕是不行。” 在北地,得守着北地的规矩。 门外那些人都是寻常百姓,一旦把事情捅出去,太傅那不好交差。 婆子心里苦,被剃个秃头,只能吃哑巴亏。 众人心知肚明,此事与秦晴脱不开干系,可他们没证据。 “那就任由他们在外诋毁本小姐?” 卫芊芊眼神充血,极其疯狂。 她笃定,昨夜来卫府的人一定是秦晴。 也好,秦晴看到她收到的书信了吧? 哪怕她卫芊芊是个残废,有太后懿旨,她也会如愿嫁给陆景之。 “小姐,您若低调一些,根本不会横生枝节。” 敲锣打鼓地搬到陆家对门,又是送喜饼膈应人。 陆景之本就不是省油的灯,做出回击很正常。 只是苦了丫鬟婆子,平白无故被卫芊芊波及。 “本小姐怎么就不低调了?” 卫芊芊刚想掌嘴,又耐着性子解释道,“秦氏担心本小姐上位,故意用下作手段使绊子。” 一群蠢货,卫芊芊是看在丫鬟婆子还有利用价值,因而忍住没发火。 门外的叫骂声,吵到她心浮气躁。 为此,卫芊芊用各种东西堵耳朵,躲在院子里不出门。 好在到晚膳后,天彻底黑下来,百姓们终于撤走。 这下,卫家众人终于松口气。 他们以为事情就这么算了,谁料,百姓们只是考虑到陆卫两家是对门,半夜叫嚷扰民,才暂时地休息。 等明日早膳后,他们还得继续来。 这次装备要准备得齐全点,穿得厚,带着手炉,暖脚的,他们要长时间抗争。 至少得等到卫家屈服,当众对秦女医道歉为止。 第193章 不差钱 冬日里,天黑得早。 入夜时分,边城街道上已经看不到几个人影,只有夜巡的城北大营的将士们,顶着寒风巡逻。 如今两国开战,大齐将士打了第一个胜仗。 以蛮子下作的手段,保不准又从地道出没骚扰百姓。 也因此,即便城外两军对峙,城内仍然安定。 因为卫家告官,秦晴耽搁去旧营地的时辰。 救治百姓,盘点药材的库存,教授玉茹等人医术。 等忙完,夜已深。 “夫人,小的送您回府?” 车夫一直在茶水间等候,见秦晴终于忙完,这才问道。 “辛苦了。” 旧营地虽然有床铺,却比不得家里舒服。 只要回府,无论时间再晚,秦晴都会去看儿子们。 让她欣慰的是,大宝陆子仁正在快速成长,逐渐有兄长的模样。 陆子仁心眼多,果断。 小葵性子软,有耐心。 二人互补,带着二宝和三宝,毫无压力。 只要想到几个儿子在等她回家,秦晴就对这里很有归属感。 “马车上已经烧了炭盆,不冷。” 车夫打开车门,笑道,“小的在茶水间,吃得好,内里的隔间还能眯一会。要说辛苦,您才是辛苦。” 天不亮出门,披星戴月而归。 秦晴在旧营地救治百姓,并没有诊费。 她是为整个边城的百姓付出,而百姓们也牢记这个人情。 马车走在路上,正好碰到夜巡的将士。 “是秦女医的马车!” 士兵们当即停下来,整齐地等候在路边。 以往这个时候,他们都有不成文的规矩。 哪队人马遇见秦女医,就负责把人安全送回府。 “小周副将,今晚是你带队啊。” 秦晴拉开车窗,发觉碰见个熟人。 小周副将周枫,是周维的远房亲戚,在城北大营中任职。 “是。” 周枫不善言辞,秦晴主动搭话,他有点紧张,内心止不住地激动。 “今晚保不准要下雪。” 秦晴看一眼天色,而后发觉将士们已经换了装备。 巡逻的将士们,不再穿沉重的袄子,而是换成皮里皮面的鹅绒服,搭配牛皮的棉长靴。 众人戴着面罩,只露出眉眼。 这样在雪地中巡逻,哪怕寒风刺骨,也没那么怕冷了。 “多亏有您。” 提到换了装备,将士们有很多感激的话说。 他们知道,朝中已经许久没有为北地拨军需。 以往将士们的吃用之物,全靠周将军贴补,而后又厚脸皮找人捐赠。 如果没有秦女医为将士们打算,他们很难过漫长的冬日。 更别提有吃饱穿暖的日子。 刚到腊月,营地已经开始准备年货。 好肉好酒,样样不缺! “您看,这鹅绒真轻便,在雪地里,我都能耍大刀。” 雪地映照得天色有几分亮,将士们给秦晴表演才艺。 “你们要巡逻一夜?” 秦晴看了一眼空间的温度计,显示零下三十度。 在冰天雪地里,哪怕穿得暖,也很难坚持一整夜。 “是啊,天亮以后,有衙门的官差来接班。” 将士们一点不觉得苦,保卫边城百姓,是他们应该做的。 “那夜里饿了,可有吃食?” 将士里最小的,也就十三四岁,秦晴有一种看自己儿子的感觉。 “有呢,咱们把饼子贴身带着,不至于冻得硬邦邦。” 小将士憨厚一笑。 他虽然不大,却是个两年的老兵。 以往冬日夜巡,饼子冻得和石头一样,极其考验牙口。 “那晚上有多少小队夜巡?” 秦晴有了一个想法。 她做不了太多。 但是对于保卫百姓们的将士,只希望他们在夜里,能有一处短暂的休息之所。 至少夜巡中,口渴了,饿了,有一口热水热饭吃。 将士们为百姓付出,对此百姓们也要拥护将士们,军民一家亲。 只有齐心协力,北地边城才会更好。 就算是蛮荒的不毛之地,也能变得和谐,充满希望。 秦晴没说太多,而是用心记下此事。 等将士们把她送回陆府,秦晴与众人道别。 给儿子们盖好被,一人亲一口,秦晴洗漱后,躺在床上想这个事。 她喜欢北地,无论是淳朴的百姓,还是忠于职守的将士们。 未来,她想在边城定居。 第二日,秦晴直奔贾府。 “秦女医,有事您说话,派人送个消息,您咋亲自登门了?” 除了偶尔跑生意,贾员外是个闲人。 听说秦晴上门,贾夫人带着贾宝珠迅速到位。 “是有点事。” 秦晴说出昨夜的见闻。 她想买下几处靠街道的院子,作为城北大营将士们的补给站。 ”受伤了,有医药箱,方便他们包扎。“ 秦晴要求不高,冬日里,将士们有一口热水喝,有个歇脚的地方。 “城北大营军纪森严,将士们轻易不拿百姓送的东西,更不会躲懒。” 秦晴愿意出这笔钱。 不过她来边城的时间不长,找至少几十处院子作为补给点,还有些困难。 “如果在外搭棚子,不如有院落来得方便。” 如果院子里有人帮忙烧水,煮面,轮班照顾将士们,那就更好了。 “请人做工,这笔钱我也愿意出。” 看着巡逻的将士们靠在墙角,顶着寒风很满足地吃干硬的饼子,秦晴心里不是滋味。 作为普通百姓的一员,她想做点什么。 秦晴不差钱,她出诊治个疑难杂症,马上够巡逻的将士们吃上一年。 第194章 商会 “秦女医,这笔钱,还真不能您一人出。” 出钱的事,贾员外比秦晴还要积极,他只是没秦晴想的周到。 “既然您找上门,那我也就不隐瞒了。” 下人端茶送水,端上糕饼点心,众人坐在一起。 “您可是瞒着咱们做了大事?” 相对而言,秦晴与贾家人相处得很好。 她认为,对把女儿宠上天的爹爹,做人做事应该不会太差。 对比抛妻弃子的严老爷,贾员外更加靠谱。 “也不是多大的事。” 只有边城稳定,他们这些生意人才有钱赚。 做生意,不可只看蝇头小利,要看得长远。 贾员外有格局。 暗地里,他牵头,组织了一个边城的商会。 “商会里,都是平日与贾家有生意来往的,人品上过关。” 商会成立后,已经为城北大营的将士们募集了军需。 “寒冬腊月,边城青黄不接,咱们想要从百姓手里买粮食也不容易。” 贾员外掏出一本册子,递给秦晴。 所以,他已经派出人手,到南边各地收购粮食,再运送北地。 “虽然中间会产生损耗,耽搁一段时日,却也比造成物价飞涨强。” 只有边城物价安稳,百姓们才有安全感。 贾员外是生意人,对物价非常敏感。 “秦姐姐,我爹爹暗地里做了不少事呢。” 贾宝珠看出爹贾员外想吹牛,在秦晴面前又有点不好意思,主动吹捧道。 “前段,还没有进入腊月,爹爹去集市上,突然发现肉涨价了。” 原本五花肉十八文一斤是高价,莫名地涨到二十文。 别小看两文钱,这对百姓来说,算是不少的开支了。 除了猪肉,别的东西或多或少都有提升。 “是有这么个事。” 贾老爷摸了摸胡子,面色有点不太自然。 今年赶上边城闹瘟疫,年景不好。 如果控制不住物价,导致物价飞涨,势必会陷入一个恶性循环之中。 好在,涨价只是个苗头,还是很好控制的。 “我爹自己出钱贴补,硬生生地把价钱打回初始水平。” 这件事,只有贾员外一人不够。 于是,贾员外组织商会人手,众人联合使力,从城外调配大批物资。 这样,城北的百姓依然用便宜的价钱买东西,过年的喜庆气氛又上来了。 “贾员外,您真了不起!” 这年头士农工商,商排在最末。 秦晴从不看这些,别看商人精于算计,眼光却很敏锐。 对于边城的稳定,贾员外出了大力! 秦晴毫不吝啬夸奖,把贾员外说得心花怒放。 为此投入的几千两银子,他一点也不肉疼了。 “秦女医,补给站的事您就交给我来办,保准妥当。” 至于银子,就由商会来出。 “我将来开医馆,商会能不能算上我一份?” 众人拾柴火焰高,有人主动相帮,秦晴巴不得。 她要了个会员的身份,给商会投五千两银子。 “秦女医,咱们商会账本透明,每个人都有权利查账。” 众人相互监督,确保每一笔钱都花在刀刃上。 有贾员外和商会的人帮忙,三日后,几十个补给点全部成立。 这些补给点,都在边城的主干道上,靠近路边。 门口处挂着硕大的牌子,夜里门前挂一盏造型别致的红灯笼。 夜巡的将士们路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口渴,想进去讨一杯温水喝,还很不好意思。 “快进来烤火。” 听闻,将士们每隔一个时辰,只有一刻钟的休息时间。 负责补给站的大娘麻利地沏茶。 茶水还分好几种,暖胃红茶,清淡绿茶,还有驱寒的姜枣茶。 将士们在愣神中,进入一处温暖之所,眼睛都不够用了。 厅堂分外宽敞,干净整洁,设置几张桌子。 在一侧,放置几个硕大的托盘,还有几个大瓷罐。 “还愣着做啥,只有一刻钟。” 老大娘又给将士们提醒,看到其中一人袄子破了,赶忙叫他脱下来。 大娘坐在灯下缝补,他老伴负责招呼将士们。 “有馒头,花卷,粥,饺子,馄饨和面条。” 这些吃食,全部是自助的形式,想吃什么吃什么。 “要是胃口好,每样都尝尝吧。” 夜巡消耗大,将士们又是汉子,补给站的人怕他们吃不饱,每一样都做了不少。 冬日里,吃食可以放个两日,根本不担心浪费。 “怎么就突然建了补给站?” 周枫有疑问,他没听族兄周维提及过此事。 再说城外开战,也顾不上这么多。 “听说是秦女医夜晚从旧营地回来,看到将士们连口热水都喝不上,这才张罗了补给点。” 医者父母心,秦女医对将士们没的说。 老大娘笑着道,“小子,这饭食味道咋样,来帮忙的人,都是周边手艺最好的呢!” 老大娘有好几个竞争对手,她厨艺一般,但是胜在老伴厨艺好。 她又善于做缝补的活儿,这才脱颖而出,被派来守夜。 这是非常光荣的一件事,足以和邻里炫耀个几日。 不过,明日轮岗,就不是他们了。 “你们连续吃几日,评一评,到底谁做的饭菜更好吃!” 大娘收针,脸上满满的胜负欲。 她不相信,有人比她家老头子做得好! “大娘,您为啥那么自信呢?” 用过饭食后,将士们还有半刻钟休息,与大娘话起了家常。 “当年,大娘我是十里八村一朵花,要不是好吃,也不会嫁到他家去。” 嫁人几十年,大娘还没吃够老伴做的饭菜,她当然有自信。 补给站内,气氛温馨。 时间一到,将士们训练有素,整齐地离开。 夜巡路上,周枫还有点恍惚,他从没见过比秦女医更好的女子了。 这般美貌又和善的女子,为啥会便宜了陆大人呢? 陆大人怕是上辈子救了不少人,否则不可能有这么大的福报。 第195章 对阵 深夜,城北大营军中大帐。 陆景之坐在主位,为众位将领讲解泗水城的城防图。 “完颜真意识到城防图丢失,必定重新调配人手。” 不管如何调配,重心仍旧设置在咽喉要道,这一点不会变。 “以往冬日,大齐将士缺衣少食,不如蛮子强悍。” 陆景之在地图上,画出蛮族军需存放的位置,其中粮草是重中之重。 “是啊,过去十几年,冬日里,将士们多把心思用于防守上。” 如果不是秦晴的那番话,周维到现在也没有拿下泗水城的念头,从不敢想。 “蛮子强悍,却有短板。” 蛮族兵强马壮,却始终没有攻占大齐边城,还是后续军需供给不上。 想要扰乱蛮子的军心,就得对他们的军需动手。 “周将军,完颜真和完颜珠兄妹俩,带着几千人在外城城门下骂阵。” 大帐外,有士兵来回禀道。 大齐边城分为内城和外城,外城则是第一道防御。 两国开战,城北大营的将士们驻扎在外城。 “这兄妹俩一起来了?” 周维有些惊讶,平日都是副将来带队,看来前几日大齐小胜,挫伤了蛮子的自尊心。 “陆兄,咱们是否应战?” 有陆景之这个军师,周维丝毫不担心吃亏。 “走,去看看。” 陆景之站起身,与众将领骑快马上城门。 登高望远,完颜兄妹带着几千将士,正在破口大骂。 二人大齐话说不好,叽里呱啦,旁边还配了一个翻译。 “周维,你个狗崽子,快他娘的出来决一死战!” 完颜真喊一句,又被翻译成大齐话骂一遍。 “大齐的兔崽子,敢不敢跟你老子碰个面?” “打到你们满地找牙,跪下叫爷爷!” 由于有翻译,完颜兄妹都是骂一句,停顿片刻。 “唉,陆兄,以前在京城你就劝过小弟多读书,果然,肚子里有墨水和大老粗不一样。” 如完颜兄妹骂人,不是狗崽子就是兔崽子,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 由于不会大齐话,还得靠人传话,显得很滑稽。 “喂,完颜兄妹,大半夜的你们真不是来搞笑的吗?” 周维的蛮语极其利落,并且不用翻译。 这在气势上,立刻压倒了完颜兄妹。 “周维,你这个狗杂种,有本事你过来啊!” 完颜真面沉似水,恨不得抓周维直接砍掉脑袋。 “不,你爷爷我不过去,没心情。” 周维做出回应道,“改日再战!” “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 完颜真狂飙各种脏话,把周维说成一个软弱得匍匐在地给他磕头的奴才。 若是以往,周维必定架不住激将法,为了脸面领兵出战。 可此刻,无论对方骂什么他都不生气。 不但不生气,周维还有心挑衅。 “嗓门大的将士,站过来。” 城墙上,守城的将士们穿着皮衣鹅绒服,全副武装精神抖擞。 众人听令,当即集结在一起。 “唱一曲咱们城北大营将士们新学会的军歌,给蛮子洗洗耳朵。” 周维率先起了个头。 很快,城墙上响起嘹亮的歌声。 “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 “战吗?战啊……” 深夜里,城墙上的歌声雄浑有力量,将士们不自觉地代入其中。 周维与将士们一起,唱响大齐军歌《孤勇者》。 一曲毕,差点把蛮子气得从马上掉下来。 他们竟然觉得好听,还老老实实地听完了。 并且,听完了还想听。 “来人,冲着城墙放箭,射死周维这个卖弄的狗东西!” 白跑一趟,完颜兄妹有力气没地方使唤,迅速冲到外城几十米外放箭。 “蹲下,保护好自己。” 周维算一算距离,下令道。 完颜真这边放箭,竟然发觉大齐将士躲起来了。 “城主,这或许是大齐的陷阱,把咱们骗到城门下,而后出城应战!” 手下将士及时阻拦,完颜真终于惊醒。 “撤!” 蛮族及时收兵,差点中了周维的圈套。 “刚刚那首歌,谁记住了歌词?” 完颜真不由得哼唱出来。 “城主,那是大齐的军歌。” 翻译小心地提醒道。 “老子不管什么,派人花银子把曲调弄来,变成咱们的!” 完颜真听着很喜欢,他要做个抄袭党。 反正他用了,就是他的! 蛮子撤走后,大齐将士这才开城门,去捡对方留下的箭矣。 “如今开采铁矿不容易,朝中又不给调配军需,箭矣这些都是银子啊。” 有免费送上门的,周维巴不得蛮子多来几次。 不过他也清楚,今儿是完颜真头脑发热,下次没这个好事了。 “大齐的军歌,是谁写的词曲?” 陆景之听后,在心底忍不住赞叹。 “陆兄,此人你也认得啊。” 周维但笑不语,故意卖个关子。 陆景之本没想到,但是看周维的表情,颇为不可思议地道:“我家夫人?” 第196章 她何必要受这等委屈? “瞒不过陆兄。” 周维竖起大拇指道,“嫂夫人晚上从旧营地回来,与将士闲聊,听闻我大齐将士还没有军歌,特地派人送来了词曲。” “虽然嫂夫人强调过不是她创作,不过除了她还有谁?” 秦晴这人,有时候做事很低调。 她牵线,为在边城为夜巡的将士们设立补给点,从没拿出去邀功。 “将士们还是从来帮忙的百姓口中得知。” 可以这样说,在城北大营里,几十万将士,除了周维统领全军外,另外一个人比他的地位只高不低。 “将士们不会表达,都把感激记在心里。” 下了城墙,周维不由得感叹道。 想到收到京城里的消息,周维不由得眉头紧锁。 “陆兄,或许等年后,小弟就叫不出这一声嫂夫人了。” 周维说完,陆景之面色也不怎么好看。 在卫家,卫芊芊收到白舒兰的书信。 太后下懿旨,把卫芊芊赐给陆景之为平妻。 然而,懿旨刚出京城,又被重新替换了。 “太后懿旨,命我与秦晴和离,娶卫芊芊为正妻。” 不仅如此,几个儿子,也要记在卫芊芊名下。 太后以为他陆景之没脾气,真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陆兄,你准备怎么办?” 眼下有一个大难题。 太后懿旨,想来也代表皇上的意思。 不说别的,治理边城瘟疫,秦晴与秦家父子功不可没。 太后一封懿旨,轻飘飘地,功臣就变为下堂妇。 “该不是白舒兰从中撺掇的吧?她自己就不是好鸟……” 白家和秦家算是世交。 白舒兰与秦昭定亲,差点做了秦晴的大嫂。 周维没想到,京城里传来的消息指向白舒兰。 如今,白舒兰是高太傅的宠妻,枕边风厉害着呢。 “这公平吗?凭什么让卫芊芊小人得志?” 周维已经想好,虽然是兄弟妻不可戏,但陆景之若负了秦晴,他们一队人前赴后继,甘愿当接盘侠。 当然了,在事情未明朗之前,他们谁也不敢说出小心思。 “你不为嫂夫人考虑,那大宝他们呢?” 秦晴的亲生骨肉,被记在卫芊芊的名下。 以卫芊芊的狠毒,大宝他们没好日子过。 “秦晴不会接到懿旨。” 很突然的,陆景之勾起唇角,似笑非笑。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真的动怒了。 “陆兄,你的意思是……” 周维精神一振,做了个用手抹脖子的姿势。 “是,绝杀!” 太后派人来传旨,保证有来无回。 奉旨和离不可能,只有抗旨不遵! “变天了?” 周维一愣,看向陆景之问道。 陆景之勾唇,略微颔首道:“可以这么理解。” 聪明人之间,不必说得太明白。 谁料,周维长出一口气,释然一笑。 “陆兄,小弟早就劝过你,你总是以考虑为由逃避问题,如今为嫂夫人,终于下定决心了!” 如今,大齐内忧外患。 太后与侄子高太傅联合把持朝政,野心昭然若揭。 新帝隐忍蛰伏,却并不是个简单的。 “即便,咱们为新帝压倒了太后一派,也难免落个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等大齐解决内忧外患,便是鸟尽弓藏之时。 天平盛世,更不需周家拥兵自重,周维很清楚等待他的是什么。 “这些年在边城,每次开战都打得辛苦。” 有几次,大齐将士一鼓作气,是有机会拼一下的。 只可惜到关键之处,粮草军需必定断供。 最开始,周维等人总以为是巧合。 次数一多,周家人慢慢品出来了。 蛮子是外患,却可以用来牵制城北几十万大军。 说来说去,还是京城的上位者疑心病重,担心周家人有异心。 “拿下泗水城,不是为新皇做嫁衣,就是便宜了高太傅一派。” 而后,等着周维的必定是被陷害,含冤而死。 他早已看出其中的猫腻,劝说陆景之谋反。 奈何,陆景之一直在考虑中,从没有给出正面答复。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北地军中,有太后派出的奸细,周维正在逐一排查。 想要拿下京城,除了城北几十万大军,还需得到西南大军的支持。 而西北大军,则是高太傅的人。 “如果绝杀太后派出送懿旨之人,是否会打草惊蛇?”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说服秦晴配合演一出戏。 这样,卫芊芊暂时得意,不失为麻痹京城那人的手段。 “她何必要受这等委屈?” 哪怕这的确是好办法,但他陆景之,不需要委屈自己的夫人来达成某种目的。 “太后的人走官道,路过几处石头山。” 其中几处,常年有人在偷偷地采矿。 陆景之已经派手下等候在此地,只等太后的人路过,造成矿山塌方的假象。 太后派来多少人,都有去无回。 “那,如果太后再派人呢?” 周维不由得有点头疼,同样的手段用一次,不好再用第二次。 第197章 上香 “为兄自有办法。” 陆景之摆摆手,这不是该关心的问题。 他要的是拖延时间,并不管京城那边如何想。 只要手脚干净利落,没有证据,太后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找茬。 “新皇狭隘,可眼下,太后所在的高家势大,新皇不敌。” 太后为虎,新皇是一只兔子。 如果老虎吃了兔子,那大齐必定是高家天下。 此时与势大的高家抗衡,只有一半胜率。 “先扶持新皇,至少把新皇培养成一头豹子,这样才配与老虎厮杀。” 鱼蚌相争,陆景之来做得利的渔翁。 作为臣子,一开始,陆景之一心为新皇打算,并无造反的想法。 “新皇对我不曾有半点信任。” 哪怕获罪是早已设计好的苦肉计,也不必做得如此逼真。 如不是秦晴出手,陆景之必定残了。 可见,新皇没有把他培养成心腹的打算,而是忌惮。 “忌惮是祸根。” 等新皇站稳脚跟,陆景之也在清算的范围内。 “西北大军的副将,与傅诚有私交。” 哪怕主将是高家的人,还有副将可以策反。 陆景之在一步一个脚印地下棋,稳扎稳打。 “陆兄,嫂夫人得知你的想法吗?” 周维又好奇了。 毕竟,谋反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万一失败,秦晴必将被牵扯进来。 “不知,不过她应该是愿意的吧?” 陆景之抿唇笑道,“她说过,不管坐到什么位置,哪怕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命运也掌握在头顶的人手里。” 除了皇上,其余人皆为臣子。 “而且,不会有那个万一,不会失败。” 陆景之说过,他不做没把握之事。 “嫂夫人真的这么说?” 周维不纠结别的,而是仔细品味秦晴话里的含义。 “小弟咋感觉嫂夫人格局更大呢?” 算起来,秦晴比陆景之更得军心,具备谋反的条件。 “嫂夫人不是普通的后宅女子,陆兄还是找机会潜移默化地渗透一下。” 周维提议,陆景之点头接受,他想到一个不错的办法。 腊月里,陆景之“公务”繁忙,时常到夜深回府。 第二日天不亮出门,完美地与秦晴错开。 自从加入商会后,商会时而有聚会,秦晴更忙了。 等到腊月十五这日,秦晴难得睡个好觉。 早膳后,她被门外的动静吓一跳。 “卫家人道歉!” “你们还要不要脸面?” 十几个百姓堵在卫家面前,搭建个棚子,时不时地喊叫。 “娘,这是咋回事?” 秦晴疑惑地道,“卫家又出幺蛾子了?” “已经有几日了,日日不落下,和上工差不多。” 早膳后到晚膳前后,这期间百姓们轮班,一直有人呼喊。 “都是为你鸣不平呢。” 周老夫人整日看热闹,偶尔还派小喜送点吃食过去。 卫家人诬告秦晴,拒不道歉,实属过分。 百姓们已经施压有几日,卫家好像做了缩头乌龟。 现在下人出门采买,都不敢走正门。 “娘,不如叫百姓们回去吧,这大冷天的……” 秦晴没把卫家放在心上,百姓们却出头为她做主,这让她有些愧疚。 “娘心里有数,众人是为你好,现在叫他们回去,岂不是让人寒心?” 周老夫人很理解百姓们的心情。 众人谁也没拿好处,只想维护秦晴。 要不是周嬷嬷和红霜阻拦,周老夫人也想加入其中抗议。 卫家诬告秦晴,没有半点歉意的表示,死不悔改! “等几日过年了,咱们给帮忙的百姓送点年礼。” 过年期间,家家户户团圆,众人也就不来了。 “儿媳,你今日若不忙,陪着娘去广化寺上香祈福吧?” 北地边城,有一处广化寺,百年古刹,香火鼎盛。 其中供奉了送子娘娘,据说祈求夫妻和睦,求子,都十分灵验。 如今,周老夫人没别的心愿,只希望家人平安顺遂。 而融洽的前提,是陆景之与秦晴夫妻俩关系亲密。 “娘,正好我想去求几个平安符。” 赶上年节,平安符挂在门上,有镇宅的作用。 秦晴当即响应,顺便拉上休沐的秦昭。 最后周老夫人,周嬷嬷,小喜和秦家兄妹,青霓,一行人直奔广化寺。 时候不早,已经有香客捐了香油钱,众人正在山下逛庙会。 庙会搭建戏台子,周老夫人立刻被戏班子的唱腔吸引。 “娘,您在山下听戏,儿媳在广化寺包一间厢房等您。” 广化寺的后山,有厢房可以接待女眷。 据说,寺庙里的斋饭很有特色。 一行人来得晚,不如用过晚膳再回,这样算时间也就不赶了。 第198章 兄妹谈心 “秦姐姐,不如我陪着伯母听戏,等会咱们山上见。” 青霓主动提议留下,“今儿来添香油钱的香客太多了,人挤人。” 周老夫人和周嬷嬷为听戏,站在一处高台上。 青霓不放心,打算留下来照看。 “那成,小喜也留下,我与兄长先上山。” 最近兄妹俩各忙各的,得到机会,秦晴有话对秦昭说。 广化寺在半山腰,周围被松柏包围。 冬日落雪,隐约可见一抹绿。 站在山脚下,可见古刹一角,琉璃瓦闪现的光。 雪天路滑,山路崎岖,山路两侧,配有铁索。 上了年纪的人,抓着铁索顺着台阶慢慢攀爬。 有那虔诚的香客,五步十步一磕头,默默地祈祷。 “小妹,大哥求你一件事。” 兄妹俩刚上山,秦昭就憋不住掏出心里话。 这段时日,他过得格外苦恼。 “爹一直盯着我,比看管犯人还要严,并且叮嘱我不得找你诉苦。” 好不容易,秦昭找到个说心里话的机会。 他不想成亲。 “大哥,你是不是对白舒兰还有情意?” 秦晴沉默片刻,忍不住问出口。 秦白两家,几辈子的交情,只是没想到白家背信弃义,摆秦家一道。 秦晴还有原主的记忆,秦昭这人死心眼,从很早以前,就把白舒兰当成未来的妻子对待。 秦昭张了张嘴,化为一声叹息。 “大哥,小妹不想埋怨你什么。” 秦晴一脸黑线,她大哥的性子太柔和,以至于看起来很好欺负。 但,这也不能怪秦昭。 兄妹俩,娘亲没的早。 秦老爹忙着在宫内当值,府上只有兄妹二人相依为命。 秦昭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却要每日看管她这个妹子,以至于原本有些急躁的性子被磋磨得半点不剩,最终成为没脾气的老好人。 白舒兰正是看出这一点,才敢把秦家的脸面踩在泥里,她笃定秦昭的性子不会报复,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 “是大哥没出息。” 心仪的女子嫁给旁人,秦昭不是不伤感,但他不怨恨。 他认为,哪怕两家定亲,白舒兰仍旧有选择权。 “小妹,当年陆家与卫家先定亲,是我们后来居上,抢了卫家的亲事。” 两件事大同小异。 “大哥,这怎么就差不多了?” 和老实人对话,真能被气死。 当初陆家与卫家刚定亲,卫家就已经反悔了。 陆家没有怪罪,赔一大笔银子不说,还给卫家先退亲的机会,全了卫芊芊的脸面和名声。 “白舒兰的问题是她嫁给了别人吗,是她拖拖拉拉耽误你几年,突然遇见了真爱,把咱们当猴耍!” 当婊子就算了,非要立牌坊,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不仅如此,还暗搓搓地影射秦昭身子有毛病,引人猜疑。 “她做的不恰当,或许没那么恶毒的想法。” 同是医者,秦昭不愿意把人想那么坏。 何况,白家与秦家并无仇怨。 “小妹,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何必再提?” 秦昭又一次想逃避。 秦晴看出来了,她大哥在心里,仍旧偏向白舒兰。 也是,一般绿茶都挺有本事的。 明明自己占尽便宜,踹了冤大头,反而还会令冤大头心疼。 如果秦昭不是她兄长,秦晴真想把人踹下山,根本说不通! 也难怪,爹爹不废话,直接开启逼亲模式! 这一次,秦晴支持爹爹。 白舒兰就像长在秦昭心口的毒疮,不能任其发展。 最好的办法是把毒疮捅破,流脓流血,清创后长出新肉来。 “大哥,有件事我不想隐瞒你。” 秦晴说起白舒兰为卫芊芊牵线,得到太后的懿旨。 白舒兰,根本见不得秦家人好。 “太后赐下来个平妻,说不定连儿子们都要记在卫芊芊名下。” 秦晴眯着眼,犀利地问道,“大哥,你给小妹透一句实话,你是不是对白舒兰做过什么?有过肌肤之亲,还是强了她?” 若不是深仇大恨,白家怎会做到这个地步,赶尽杀绝啊! “小妹,当真?” 秦昭不可置信,真没想到白舒兰做得这么绝。 在他心里,家人始终是第一位。 尤其是秦晴,是秦昭拉扯大的,兄妹俩关系亲近。 以往,白舒兰不喜欢秦晴,经常在阴阳怪气。 秦昭不是没听出来,但总以为是女子之间一点小龃龉,不重要。 现下,白舒兰竟然做到这地步? “我与白舒兰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有过半点逾矩。” 秦昭敢发毒誓,他迄今为止,没想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为何你一定要把错处强加在自己身上?” 秦晴很是气愤地道,“比方你遇见个女采花贼,你失去了清白,难道怪你面相好,才被人盯上了?” 照这个逻辑,不如赶紧毁容。 “可毁容后,你又吓得小儿夜啼,你是不是又要反思?” 对于把错处揽在自己身上的人,秦晴很费解。 这么多年,秦昭一直在担着责任,从未真正地为自己活过。 “大哥,我知道你在京城里被束缚,并不开心。” 在秦昭眼里,他救的是命,不是人。 所以,人命是平等的,不该被身份地位分为三六九等。 “不如你辞官吧,留在北地。” 秦晴一语,说中秦昭的心坎上。 第199章 更新消息 “小妹,爹爹不会答应的。” 尽管秦昭不喜欢做御医,可秦家是御医世家,祖祖辈辈一直这么过来的。 “爹爹那边我来说。” 秦家父子考虑把秦晴带回京城,而秦晴则不然。 通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完全代入原主的身份。 “我会劝说爹爹辞官,咱们全家人留在北地。” 在京城,秦家人得到几分敬重,却也容易成为博弈的炮灰。 高太傅和白舒兰摆弄不了陆景之,很大可能拿秦家开刀。 在北地天高皇帝远,秦晴发展自己的势力,足以护住父兄。 对她来说,家人平安比所谓的名利更重要。 “爹爹怕是不会答应。” 一时间,秦昭心动了,却又有点犹豫。 “你提出来,爹爹当然不会答应了,不是还有我吗?” 秦老爹对秦晴这个女儿几乎是有求必应。 在北地,至少保证家人安全,回京落入白家人手里,那可不一定了。 “大哥,媒婆给你说了几个姑娘,你还是得去相看。白舒兰不值得,早点娶亲,你也就歇了心思。” 不论如何,娶妻生子这一关,秦昭跨不过去。 “知道了。” 秦昭备受打击,蔫头耷脑。 等进入广化寺山门,迎面来了一个脸熟的丫鬟。 “秦女医,我家夫人在偏殿,想请您借一步说话。” 丫鬟绞了绞帕子,又偷看秦昭一眼,双颊绯红。 秦家兄妹,生得一副好模样。 秦晴是难得的美人,三个儿子的娘亲,看起来就像个十六七的丫头。 秦昭面色如玉,更难得是一脸正气。 “小妹,她是……” 秦昭总感觉丫鬟神色不太对,有几分鬼祟。 “大哥,你先去正殿,我去去就来。” 目送秦昭离开,秦晴转头问丫鬟道,“喜鹊,你家夫人找我何事?” “您认得奴婢?” 喜鹊是卫芊芊大嫂孙氏的陪嫁丫鬟,很是受宠若惊。 “我家夫人独自来上香。” 言外之意,孙氏身边没有外人。 秦晴垂眸沉思片刻,与喜鹊一同去了偏殿。 其中一间厢房内,孙氏已经等了一阵子。 她在山下,刚好碰见秦晴一行人。 孙氏先一步上山,只等找机会与秦晴碰面。 “秦女医,是我请您来的。” 孙氏请秦晴坐下,态度有几分谦卑。 她称呼秦晴为秦女医,而不是陆夫人,目的很明显。 “有话直说吧。” 秦晴鲜少与孙氏打交道,她对卫家人厌恶,恨屋及乌,自然不会给孙氏好脸色。 尤其是,红锦已经被她卖掉,又被孙氏花钱买回来。 这等于给秦晴找了个大麻烦。 “卫芊芊和丫鬟婆子的头发……” 秦晴的气场太强,孙氏脑子一片空白,哪壶不开提哪壶。 “若你是为卫家人来质问的,大可不必。” 有证据找官府,公堂上说理。 剃头狂魔是陆景之,他自己痛快了,秦晴来背锅,关键她还没动作。 报仇不能假借他人之手,不够爽。 秦晴打算自己单干。 “卫芊芊与京城里的白家牵扯到一起,求了太后懿旨。” 孙氏一着急,把卫芊芊的阴谋和盘托出。 秦晴惊讶地看了孙氏一眼。 消息为真,秦晴心里清楚。 她与孙氏几乎没有过交集,孙氏没道理跑到她身前来泄露消息。 似乎得到鼓励一般,孙氏又道:“句句属实,我没半句假话,否则不得好死!” 太后懿旨有所改动,从把卫芊芊赐给陆景之当平妻,变为正妻。 “京城里,下了准许和离的旨意。” 也就是说,秦晴将奉旨和离,被迫成为下堂妇。 “你为何要告知于我?” 消息有所变动,秦晴这边的确没有更新消息。 难怪卫芊芊继续当缩头乌龟不出门,估计等着不声不响笑到最后。 “因为有事相求。” 自从嫁妆被卫家人偷光,卫敬的表现,使得孙氏彻底寒心。 这一家子,势利眼,墙头草。 卫芊芊回来后,卫夫人又支棱起来,记恨孙氏闹上公堂,整日磋磨她这个儿媳。 孙氏过不下去,早已有和离的打算。 再一个,她感觉卫家人斗不过秦晴,迟早遭殃。 “既然你送消息来,等于我欠你一个人情。” 秦晴心花怒放,欣然答应。 一直以来,她都为和离绞尽脑汁,却不曾想有奉旨和离如此站得住脚的理由。 她委委屈屈,被迫下堂。 作为补偿,几个儿子都能带走。 陆景之但凡有点良心,不会眼睁睁看她净身出户,一笔家产少不了。 白舒兰那边使坏,却阴差阳错成全了秦晴! “我一定是老天爷的亲闺女。” 秦晴的嘴角上扬,今晚她要大肆庆祝一下! 一旁,孙氏见秦晴又是皱眉又是呲牙咧嘴,不由得很是忧虑。 得到这个消息,秦晴该不会是难过到傻掉了吧? 可也是,换做是谁,为陆家生三个儿子,尽心尽力。 最后什么没得到,反而成为下堂妇,太冤枉了。 第200章 搞砸了 约莫半刻钟,秦晴才平息狂喜的情绪。 眼瞅着过年了,今年,算是儿子们与陆景之过的最后一个团圆年。 年后,秦晴奉旨和离,开启新一段人生。 她已经在城东买了两处院子。 两处院子相邻,中间有一个小门可以穿行。 原本,宅邸住着两兄弟,瘟疫蔓延后,两家搬入乡下去了。 秦晴对院子非常满意,正准备拾掇起来。 如兄长秦昭成亲,一处院子也可作为喜房。 兄妹俩住邻居,平日时常走动,相互照应。 “秦女医,你也不要太过伤感。” 孙氏也是准备的和离的人,心里对秦晴多几分同情。 没想到,最后还是被卫芊芊这个小人占到便宜。 “我不伤感。” 伤感什么? 陆大佬是个危险人物,儿子们已经被波及过了。 “其实,没有男子,女子也可以过得很好。” 孙氏以为秦晴在硬撑,免不了劝说一句。 她愿意暂时留在卫家,给秦晴做个卧底。 一旦有新消息,孙氏再找机会派喜鹊送过来。 “多谢了。” 有卧底总比没有强,秦晴并非很信任孙氏,她有自己的判断能力。 “卫芊芊此番回到家中,给了我这个。” 孙氏从荷包里,拿出一个药丸子。 听说,药丸子是从京城里弄来的好货,只要吃了,一举得男。 “我曾经找过郎中辨别其中的药草。” 孙氏派喜鹊去旧营地求过肖郎中,结果肖郎中说觉得药方有些古怪。 如果想得知药效和用途,还得找秦晴来辨别。 “你没吃吧?” 秦晴没有为孙氏诊脉,便笃定道,“你有三个月的身孕。” “秦女医,您是如何看出来的?” 有身孕这件事,除了身边的心腹喜鹊,无人得知。 孙氏一直假装按时来小日子,哪怕是卫家人,也没有人察觉。 因为孙氏一心和离,正在犹豫要不要这个孩子。 “观面相,你一脸孕相。” 有孕相,小腹看起来平坦,应该在三个月左右。 秦晴纯属胡扯,进入大殿后,她就把空间作用于孙氏身上了。 “秦女医,您不愧是神医!” 孙氏和喜鹊都很激动,二人更加相信秦晴的话。 “这个药丸子的药材,都是虎狼之药,没猜错,应该是可以一举得男的逆转丸。” 自从验证过假严夫人林修文的身份后,秦晴曾经搜罗过。 “逆转丸是有一定效果,不过只能用一次。” 里面的药材太过霸道,还有一定的毒性。 用过后,再难诞下子嗣。 “况且,此药被列为大齐禁药,风险很大。” 如林修文,就是逆转丸的受害者。 天生畸形,无论作为男子还是女子,都有缺陷。 “多谢秦女医。” 孙氏施礼致谢后,带着喜鹊急匆匆地走了。 送走孙氏后,秦晴烧香拜佛。 “保佑信女成功和离,带走几个儿子,从此走上康庄大道。” 秦晴小声默念,虔诚地下跪磕头,又捐了香油钱。 从正殿出来,秦晴没有看到兄长秦昭,而是碰到一个小沙弥。 “敢问小和尚,去求平安符怎么走?” 广化寺地势有点复杂,秦晴第一次来,找不到路。 “女施主,你顺着小路走,尽头便是。” 小沙弥眨眨眼,主动为秦晴引路。 等秦晴离开后,小沙弥抄近路去送信道:“师傅,快做好准备,夫人要上钩了!” 他们不容易啊,用一晚上设局,等了几个时辰,才把人等到。 “收到!” 一个脑门满是油光的和尚赶紧抹了抹嘴,端正坐到院中供桌旁。 他本是主子陆景之手下的暗卫陆十三,为了主子的计策,连夜剃成光头,他容易么? 陆十三刚坐定,秦晴已经进入到院中。 她一度怀疑,小沙弥指错了路。 都说广化寺香火灵验,求签的人多不胜数,为何偏院中无人? 冰天雪地,坐着的和尚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袈裟,一身酒气。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陆十三吃肉塞牙,担心被夫人秦晴发觉,故意显得很是高深。 “女施主,今日你踏入院中,证明你是个有缘人。” 陆十三默念一句佛号,眼神锐利地看向秦晴。 “阿弥陀佛。” 秦晴双手合十,只感觉自己遇见了得道高僧。 据说,一般高僧不会轻易出现在寺庙里,遇见随缘。 “大师,信女想求几个平安符,作为镇宅之用。” 四周静悄悄的,秦晴多少有几分拘谨。 不知为何,在对方锐利的眼神下,她有一种被看穿的狼狈之感。 “怪哉,怪哉啊!” 陆十三站起身,围着秦晴转了一圈。 台词都是主子事先给了的,故弄玄虚,他必须表演出效果来。 “怎么怪了?” 秦晴眼皮一跳,赶忙问道。 “女施主异于常人啊!” 陆景之坚信秦晴与蛇有点关系,又不想让外人得知,因而说得不甚详尽。 “奇怪,贫僧竟然看不透你的来历。” 这句话咋奇奇怪怪的呢? 陆十三转念一想,夫人必是仙女下凡。 他围绕在秦晴身边转了几圈,嘴里振振有词。 秦晴眨眨眼,心中琢磨,这个和尚看起来很邋遢,没成想却有点功力在身上。 “大师可以算命吗?” 秦晴只想请教一个问题,能不能顺利和离。 她不等问出口,只听陆十三道:“凤星降世,贵不可言!” 主子造反为啥不直接告诉夫人,非要用这等手段。 陆十三想不通,只得继续表演。 “凤星?” 秦晴稍微有点理解,难道是说她有这个命,可以当皇后? “大师,不瞒您说,信女已经嫁人,夫君平庸。您说的凤星,是不是指信女还有第二春,那何时到来?” 对于和离以后的日子,秦晴还真的没想过,她是一心搞事业的人。 其余的一切随缘。 万一真是凤星降临,她也挡不住啊。 陆十三愣住,满脑子都是关键词:夫君平庸,第二春…… 天啊,夫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他好像搞砸了。 第201章 疯话 秦晴一脸期待,反而把陆十三问住。 陆十三满脑子问号,难道在夫人眼里,主子很平庸? 仔细想,与闪闪发光的夫人相比相比较,主子太过内敛了。 陆十三有一种暗地里窥破隐秘之感。 “女施主,不如你测个字吧?” 第二春这个事,他不敢说,被主子得知,那是要命的啊。 陆十三一时间词穷,他得缓和一下,琢磨如何继续编造下去。 夫人精明,稍微露出马脚,容易引发怀疑。 “好。” 秦晴还以为自己穿越者的身份被得道高僧察觉,因而答应道。 “您的脑海中想问题,写上一字便可。” 陆十三念了一句佛号,用手捻着佛珠,面色不变。 秦晴略微颔首,想的还是和离后的事。 放弃陆景之一棵大树不要紧,拥有整片森林! 于是,秦晴提笔,利落地写下“森”字。 一个字,寄托她对自由的向往。 “森?” 陆十三扫了一眼,当即脑中灵光一闪,送分题来了! “女施主,你是个命格极贵的人,旺夫旺子。” 陆十三指着森字,张口就来,“您看,三木为森,可见你为夫家延续香火,有生儿子的命格。” “独木不成林,你的子嗣相互扶持,彼此感情深厚。” 陆十三说完,又皱眉了。 “大师,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万一真变为皇后,与前夫的子嗣遭人忌惮。 秦晴瞬间清醒,没一点攀高枝的想法。 “不是。” 陆十三敢说有问题,主子不得把他脑瓜子拧下来? “你看,森字,两木托起一木,你的长子将来也是极其贵重的命格。” 这话,不用说得更直接了吧? 主子登位,立下嫡长子为太子,符合规矩。 在陆十三多次暗示下,秦晴终于懂了。 原来有望登上高位那人,竟是陆景之。 如果是真的,那厮竟然有胆子谋反,秦晴只感觉身子发寒。 成了满门荣耀,以秦晴和陆景之的感情来看,她借不到光不说,反而被陆大佬秋后算账的可能性更大。 毕竟嘘寒问暖几日后,秦晴已经不把陆大佬当回事了。 要是不成,那就更简单,株连九族,秦家人也得被连累。 一时间,秦晴深感忧虑。 “大师,多谢了。” 秦晴面色变来变去,绝无喜色。 她的脑海里,已经有好几种隐姓埋名的逃跑计划。 “女施主,你我有缘,这是送给你的平安符。” 陆十三摸了摸下巴,故作高深地道,“他日若验证贫僧的话,记得来广化寺为佛祖塑金身。” 陆十三又巴拉巴拉说一堆,秦晴一句话没听进去。 她拿着平安符,只想离开广化寺。 并且,这个地方她再也不想来。 小跑出院子后,秦晴仍旧心有余悸。 要不是空间里有录音,她以为自己疯了。 秦晴靠在大树下喘息,平复心绪。 她相信大师的话,以陆景之的疯批,什么都做得出来。 之前没有想过,现在仔细琢磨,做人得未雨绸缪,给自己留后手。 一旦陆景之谋反,毫无疑问,北地肯定是个安全之所。 只不过秦晴和三个儿子,却不能暴露在众人面前。 她要想办法掩饰身份,大隐隐于市。 看来,是要为自己设计一个逃跑计划了。 “女施主,你是迷路了吗?” 路过的和尚手里捧着药碗,好奇地看了秦晴一眼。 “不是,我是来求平安符的。” 秦晴晃了晃手里的平安符,很快察觉到不对,问道,“难道这里不是求符之所?” “求符在前殿。” 和尚也很是疑惑,秦晴竟然能找到这里。 “那这个院子是做什么的?” 秦晴指了指她刚出来的院子,问道。 “我师叔住在里面,他上次不小心滚下山后,经常说疯话。” 小和尚看向药碗,愁眉苦脸地道,“这不,又要到喝药的时辰了。” 说完,小和尚快步进了院子。 秦晴::“……” 难不成,她刚才碰见的是个疯子? 不管疯不疯,秦晴都应该感谢和尚,至少为她提个醒。 “小妹,你去哪里了,让为兄好找!” 秦昭烧香拜佛,又去听讲经,兄妹俩约好在大殿门口见面,秦晴一直没来。 “我在寺庙里转转,听说广化寺的斋饭不错。” 秦晴准备与秦昭去厢房用斋饭,只听有人大喊道:“不好了,山下发生踩踏,死了不少人,都先别下山了!” “踩踏?” 香客们正准备离开,听闻山门暂时关闭,都愣住了。 “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啊!” 秦晴急了,婆母周氏等人还在山下,一旦发生踩踏…… 秦晴心急如焚,追问道。 “有个蛮子突然抽刀先上了高台上,肆意砍杀百姓。” 于是,高台上的人纷纷往下跳,周围人挤人。 今日有庙会,山下的香客本就多。 随着蛮子发疯,踩踏事件发生,又有马匹受惊了,马蹄子踩死了不少人。 第202章 救的不是人,是命 “不行,咱们得下山。” 听说山下发生踩踏,秦昭当即变得正色,脑中只想着救人。 “广化寺山门关了。” 山下出事,广化寺第一时间保护香客,率先关闭山门。 要想出寺,必须请示住持,拿到开山门的钥匙。 “好。” 秦昭不为难看门的小和尚,迈着大步直奔正殿。 他现在必须第一时间赶下山救援。 “小妹,咱们救的不是人,是命!” 广化寺在边城周边,位置比较偏僻,周围并不好请郎中。 发生踩踏后,第一时间救援是关键。 秦昭满心想着山下的百姓,心急如焚。 秦晴默默地跟在兄长身后,这个时候,她想听大哥的话。 很多时候,秦昭是个没有脾气,看不出底线的人。 哪怕被骂几句,他也不会恼。 正因为如此,白舒兰看不到秦昭的好,心仪心狠狡诈的高太傅。 事实上,如秦昭这等男子,最有责任感和担当。 “寺庙里有伤药,施主可带下山,路上小心。” 住持听闻秦家兄妹俩下山救人,送二人亲手所绘的平安符,又给了他们瓶瓶罐罐的伤药。 “秦昭代替山下的百姓感谢您。” 危难时刻,广化寺雪中送炭。 秦昭接过包袱,只感觉沉甸甸的。 兄妹俩被指引一条最近的下山路,不需要走山门,从后山坐吊篮下山。 “大哥,不如你留在山上吧?” 秦晴抢过包裹,犹豫了。 其实,秦昭有个秘密,他有严重的恐高症。 根据原主的记忆,秦晴小时候非常顽皮,经常躲避起来,让秦昭好找。 有一次,秦晴爬到了屋顶上,偏生又赶上下雨。 雨天,屋顶的瓦片很滑。 秦昭二话不说,爬到屋顶去救秦晴。 当时秦晴平安下来,秦昭却踩空,从房顶摔下来。 那一次,秦昭碰到头,昏迷三日才醒。 从那时候开始,秦昭便有了这样的毛病。 “大哥,坐吊篮下山,这高度……” 吊篮只能容纳一人,秦晴不能在身边跟着。 如秦昭这等严重的恐高症,有发生休克的风险。 “无妨,救人要紧。” 秦昭咬唇,面色青白,却依然坚定。 “你二人谁先?” 负责降下吊篮的小和尚问道。 “我先来。” 秦昭不放心,担心绳索中途断掉。 如果真的断了,至少小妹不用承受这样的危险。 秦昭闭眼深呼吸,坐到吊篮中。 秦晴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兄长这样的男子,才是真汉子。 有谁嫁给秦昭,绝对一辈子被泡在蜜罐里。 白舒兰那等人品的,真不配! 广化寺的吊篮,比兄妹俩想的要安全许多。 很快,秦昭落地后,吊篮又升起来,这次轮到秦晴。 等秦晴下山后,哪里有秦昭的影子了。 想必是秦昭救人心切,没等她。 广化寺山下,原本热闹的集市,四处一片狼藉。 戏班子所在的高台倒塌,地上插着的小彩旗染血。 一旁,还有趴在地上的百姓,不知生死。 “夫人,您的医药箱!” 秦晴回头,小喜手中拿着医药箱,正奔着她跑来。 “您别担心,老夫人平安无事。” 小喜三言两语交代经过。 当时,老夫人和周嬷嬷听戏入迷,身后来了一对脸生的夫妻。 青霓见到二人,不由得欢喜。 周老夫人一打听,得知夫妻俩是青霓的爹娘,刚游历回到边城。 此番回来,是为过年全家团聚,也为青霓找个好人家嫁出去。 恩人的爹娘来了,周老夫人继续听戏显然不合适。 “老夫人要在家里张罗一大桌子席面,为青家老爷夫人接风洗尘。” 周老夫人刚下高台,突然发生变故。 “幸好啊,不然蛮子就躲避在老夫人附近的位置。” 小喜说完,还忍不住后怕。 一行人距离踩踏,只差一点点。 “就这样,青霓小姐为保护老夫人,脸颊擦伤,还流血了呢。” 小喜不由得佩服青霓,有胆识,关键时刻很冷静。 “走,先给青霓包扎一下。” 脸上有伤,最忌讳留下疤痕,尤其是像青霓这样的清丽美人。 秦晴感叹,又欠了一次大人情,只得再找机会报答。 “大公子正在为青霓小姐包扎,您不必忧心。” 秦昭取医药箱,被周老夫人叫住,他拜托小喜来帮忙。 “好,我来救人。” 发生踩踏后,受到波及之人心脏骤停,黄金救援只在半刻钟之内。 秦晴得到消息太晚,再加上下山又耽搁片刻,有些人注定抢救不过来了。 “我是郎中,快,需要救援的送过来,能救一个是一个!” 现场已经借用卖面条的大帐篷作为救援地点,除了秦晴外,稍微懂点医术的百姓也加入进来。 受轻伤的人,自己随意包扎,众人不约而同把秦晴的帐篷让出来。 “秦女医在,把重伤的人送过去!”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听说秦晴在现场,百姓们感到心安,逐渐地平静下来。 第203章 把血债血偿做到极致 “秦女医,求求您!” 帐篷外,跑过来一个浑身是血的老大娘。 老大娘头发蓬乱,双目红肿,已经没有眼泪。 “大娘,你别急,哪里受伤了?” 秦晴正要上去帮忙检查,发觉血并不是老大娘本人的。 “是我女儿,她被蛮子刺伤了!” 大娘踉跄几步,站立不稳。 秦晴眼疾手快,赶忙把人扶住。 现下,百姓们还处于很混乱的状态,都在震惊里走不出来。 没有担架,人抬不过来。 “我女儿的腿出了好多血,我不怎么会止血……人流了那么多血,还能活着吗?” 大娘瞳孔放大,失魂落魄地道。 如果没有秦女医在,大娘只会抱住女儿,绝望地等死。 “大娘,你在前面带路,越快越好!” 秦晴招呼小喜帮忙,带着几片油毡布,迅速地来到事发地。 大娘的女儿失血过多,已经昏迷了。 “小喜,你先做个临时的帐篷。” 秦晴喊了一嗓子,立刻有妇人赶过来帮忙。 发生踩踏事件,绝不是一个人的灾难,而是一群人的。 紧要关头,就更应该为彼此争取时间,互帮互助。 “她的伤口问题不大,但是需要紧急输血。” 秦晴给少女做了血型测试,为b型血。 “有没有人愿意献血,救人性命?” 空间里,有血液样本,但众目睽睽之下,不好直接拿出来。 “我愿意!” “我也愿意!” 帐篷门口,冲过来十几号人。 秦晴挨个测试血型,并且在他们的手臂上做标记。 “伤人的蛮子呢?” 众多人中,有一个汉子身强力壮,与少女的血型吻合。 可他一人,无法采太多的血。 “被咱们的人合力抓起来了!” 其中一个壮汉恨得牙根痒痒,但他们不能滥用私刑,要等到官府的人来处置。 “几个蛮子?” 需要输血的人伤者有点多,秦晴得不停地测试血型,做血液分析。 “一共四个,都被抓住了。” 如果不是百姓们勇于抗争,只会带来更大的劫难。 前段时间蛮子突袭边城以后,百姓们从以往的隐忍,变得敢于反抗。 无论对方多么强大,反抗尚有余地。 若是不反抗,便是没有骨气,没有希望! 在大齐的地盘上,怎容蛮子作乱? “好,都用得上,让他们血债血偿!” 秦晴准备采血的装备,秦昭正好来帮忙。 他从容地带走采血装备,走路利落带风。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血袋被源源不断地送入秦晴所在的帐篷。 重伤流血等着输血救命的人,有了希望。 片刻后,陆景之带着官差和城北大营的将士们终于赶到。 陆景之带人来到蛮子被捆的地点。 与他所想的蛮子负隅顽抗不同,几个蛮子嗷嗷叫唤,哭爹喊娘。 “怎么回事?” 看到蛮子胳膊下方接着的血袋,陆景之问道。 “景之,有问题快点问,包管有问必答。” 秦昭一脸笃定。 小妹秦晴说过,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过程。 哪怕被严刑拷打,最多是受皮肉之苦。 而真正的恐惧,是从内而外,说不出的。 秦昭一直在采血,蛮子动不得,只感觉血正在从身子抽离。 最开始他们骂骂咧咧,毫不在乎。 小半个时辰后,挺不住了。 蛮子陷入到恐惧中,难以想象自己的血被抽干时的样子。 “好。” 秦昭退后,陆景之尝试问话。 一连问几个问题,蛮子很老实,有问必答。 “主子,果然是完颜真派来骚扰百姓的!” 自从蛮子败北后,挑衅几次,大齐这边不应战。 完颜真坐不住了,抄袭大齐军歌,又把气撒在百姓身上。 只要在边城内制造动乱,挑拨将士与百姓的关系,他们就可找机会趁虚而入。 得知腊月十五广化寺庙会,一队人马组团出动。 原本,人数是今日行动的几倍。 谁料昨晚他们出动踩点的时候,被城北大营的将士们夜巡抓了个正着。 “陆大人,求您给咱们一个痛快吧!” 蛮子自知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只想来个死前不那么痛苦。 “咱们已经把知道的都说出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周围寂静无声,蛮子好像听到血流出去的声音。 众人心里无法承受,低三下四地恳求。 陆景之冷眼旁观,不为所动。 “你们得罪的是本官的夫人,本官怕是不能擅自做主了。” 陆景之说完,周边当即围上一圈百姓。 众人没心情辱骂,而是冷眼站在一旁观看。 正是这些蛮子,使得他们过不了安生日子。 来作恶就罢了,试图挑拨百姓和城北大营将士们的关系。 啊呸,他们就算愚昧,却也不会上当! 如果没有将士们,谁来保家卫国? “主子,夫人说了,这几个蛮子和壮牛一样,可以吸出来不少血救治百姓。” 陆七跟着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叫好。 只有夫人,把血债血偿做到极致。 有官差和城北大营的将士加入,很快统计出死伤者的数据。 被踩踏死伤的,多为最先受到波及的百姓,还有被马蹄子踩在脚下的人。 总共有二十五人之多。 这些人,衙门统一买棺椁下葬,负责他们的身后事。 秦晴和兄长秦昭下山救援及时,几个受重伤的百姓,也已经脱离危险。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第204章 隐晦试探 踩踏事件后,边城笼罩一片惨淡中。 几日后,到了农历腊月二十三小年,边城这才重新恢复生机,再次变得喜庆起来。 天未亮,秦晴已经起身洗漱,拿着一个大盆来到家里的库房盘点。 家里的冷库分区,有鱼虾蟹肉,腊肠,风干的鸡鸭,还有冬日里包子饺子,花卷馒头粘豆包等主食。 秦晴有库房的钥匙,每隔一段,她都要从空间里拿出一部分吃食作为补给。 “夫人,今儿可冷啊。” 小喜看到库房的门开着,站在门口探头探脑。 “昨晚下了一场雪,雪不大,这地面又好像冻住了一样。” 秦晴在货架上扫了一圈,装了一盆的花卷馒头。 陆家人口多,还有陆五陆七这等能吃的。 进入腊月后,周老夫人带人整日在家里做面食。 每次堆积成小山,也不过够吃个几日而已。 “小喜,你去水缸里捞几条鲫鱼。” 秦晴看一眼天色,保不准晚点还得下雪,不如喝口热乎的鱼汤。 “夫人,您熬汤吗?” 小喜一脸喜色,吹捧道,“夫人做的鱼汤鲜美,无人能及!” “行了,别捧我了,正好昨晚买了几块老豆腐回来。” 秦晴摆摆手,年前这几日,她清闲下来,有时间琢磨厨艺。 鲫鱼豆腐汤,肉皮冻,酱小土豆,再加上一盘虎皮辣椒,荤素搭配刚刚好。 “奴婢这就去!” 小喜接过一盆花卷馒头,喜滋滋地进入厨房。 秦晴则是去了一趟暖房。 陆家冬日里能吃到新鲜的菜蔬,全靠暖房来供给。 鱼汤离不开嫩绿的小葱点缀,秦晴拔了两棵葱,出来时碰到了陆景之。 陆景之身后,跟着早起的四小只。 “娘,今日小年,城里有大集呢!” 陆子仁眉飞色舞,笑道,“爹爹已经答应带我们出门了!” 秦晴挑眉,感叹儿子们心眼多。 自从大宝被掳走后,秦晴就好像有了阴影,草木皆兵。 她不提,陆家几兄弟懂事,默认在家里不出门。 但是这几日,经常有半大小子路过自家门口,拿着冰糖葫芦和麦芽糖,口中念着顺口溜。 陆子仁和弟弟们只能从门缝偷偷地往外看,无比向往。 娘亲那边行不通,陆子仁决定利用恶毒爹作为跳板。 他一提,没成想爹爹很痛快地答应了。 “天冷,穿这么少,还不赶紧回屋去?” 秦晴哭笑不得。 就算儿子们不提,她也打算带着几个小的出门采买,感受下北地过年的气氛。 “娘,您答应了?” 陆子仁狂喜,随后扑倒秦晴怀中。 “答应,答应了!” 秦晴用手捂着陆子仁通红的小脸,又依次给几个包子取暖。 “娘,咱们刚跟着爹爹热身,现在就回去加衣服。” 陆子仁解释完,带着三个弟弟一哄而散。 只留下秦晴与陆景之面面相觑。 气氛陷入尴尬中。 自打从广化寺上香回来,秦晴就察觉到一丝怪异。 和尚即便说的是疯话,却也被秦晴找到蛛丝马迹。 陆大佬早出晚归,经常在夜里出城,比以前更忙了。 夜里有黑衣人去书房找陆景之禀报,并未惊动家眷。 秦晴如果没有医药空间,绝对无法察觉这些人的存在。 “夫人,家里还有空闲下来的客房,为何不把岳父和舅兄接过来?” 二人对视片刻,陆景之移开眼,主动提议道。 秦晴买了个新院子,刚置办好家当。 家里没请厨娘,冷锅冷灶的。 秦家父子二人不擅长厨艺,全靠出门采买。 “这两日大集有商户出摊,再过两日,买不到一口热乎的饭食。” 正好要过年了,全家团圆,住在家里热闹些。 “不了,又距离不远,勤走动就好。” 秦晴考虑过,她父兄住在陆家,多有不便。 毕竟,周老夫人是寡妇的身份,而秦老爹则是鳏夫,需得避嫌。 “夫君,买个院子也好,以后常走动。” 陆景之送个现成的机会,秦晴隐晦地试探道。 “怎么,岳父和舅兄有留在北地的打算?” 陆景之是聪明人,当即明白秦晴表达的意思,“边城的瘟疫被控制住,估计年后就有京城里召回的消息。” “高太傅在京城,对付不了你,指定找我父兄的麻烦。” 秦晴面色忧虑地道,“父兄都是直脾气,哪里斗得过阴险小人?” 父子俩被发配到北地也是好事,远离京城旋涡。 一旦被召回,正好送上辞官的表文。 没有官职,便也没有束缚,在北地一样治病救人。 “夫人考虑周到,如此甚好。” 陆景之停顿片刻,眸色深沉地道,“眼下夫人受到的委屈,为夫必定千百倍的追讨回来。他日,必将还你满门荣耀。” 说完,陆景之背着手离开,背影冷寂。 秦晴站在原地,细思极恐,内心疯狂叫嚣。 天啊,她没理解错,大师也没说错,陆景之就是有谋反的心思! 第205章 幸好不是他 早饭,全家人坐在一处,喝着热气腾腾的鱼头豆腐汤。 席间,周老夫人笑道:“今儿是小年,咱家准备一大桌席面,叫上相熟的人家来热闹下。” 这个相熟的人家,包括秦家父子与青霓一家。 “儿媳,这次青霓爹娘回到边城,就是为青霓的亲事。” 二人在外游历,良心发现,想到女儿一人住在深山里,有些不放心。 “这不,想找个稳妥的人家,把青霓嫁了。” 周老夫人喝了一口鱼汤,笑眯眯地道,“女大当嫁,女子的婚事耽搁不得。” 否则,留来留去,留到卫芊芊那年纪,又来碰瓷自家。 想到隔壁瞎蹦跶的卫家,周老夫人面色微冷。 她是个没什么脾气的人,做人喜欢留三分底线,却也受够了卫家。 “我大哥有点不开窍,但我看他对青霓还有几分照顾。” 秦晴已经击碎了秦昭对白舒兰最后的幻想,强迫他面对现实。 这两日,秦昭特地骑马去青松山为青霓换药,这二人算是有了交集。 青霓爹娘得知秦昭曾与白舒兰定亲,不但不忌讳,反而认为秦昭是个有担当之人,对他很看好。 “这都是缘分啊,咱们从中牵个线,使使力一准成。” 周老夫人细品,她总共被救两次。 第一次,把儿子搭进去,换来个贴心的儿媳秦晴。 这第二次被救,又把秦昭搭进去,看似吃亏,实则是得了好处。 “都听娘的。” 今晚来家里用晚膳,正好又给秦昭青霓制造一个相处的机会。 早饭毕,周老夫人开始撵人。 “今儿有大集,去晚了人更多。” 听说陆景之带着几个小的,周老夫人把秦晴也推进去,“家里的活计有小喜,周嬷嬷和红霜,你们一家子去转转吧!” “娘,咱们一起吧?” 听说大集热闹,集市上有戏班子,还有耍猴的。 这在北地边城的冬日里,并不常见。 “不了,娘腿脚不好。” 临出门前,周老夫人拿着一个篮子塞到陆景之手中,又给了他一个荷包。 “集市上有新鲜的排骨,记得买一些回来,你媳妇爱吃。” 周老夫人嘱咐,口中念叨着秦晴的喜好。 集市上人多,怕一家子分散,陆景之与秦晴一人带着两个小的。 周老夫人站在门边,看到一家子走远,不由得感叹。 “这和和睦睦的一家人,多养眼啊!” 从前陆景之不食人间烟火,被流放北地迅速成长。 在她这个做娘的点拨下,主动给秦晴熬粥,煲汤,还挎了菜篮子。 “老夫人,您为何要给老爷一个荷包啊?” 小喜注意到周老夫人的动作,疑惑地问道。 “当然要给了。” 周老夫人一脸得意,“平日景之出门,都有陆五和陆七跟随,不用自己掏腰包。” 陆景之身上,连碎银子都没有,只有银票。 “在集市上,若是大宝他们嘴馋要吃糖葫芦,还能用银票换吗?” 做小本买卖的,恐怕连碎银子都没有。 在北地集市上,最常用的还是铜板。 陆景之出门一趟,总不好花秦晴的钱。 “老夫人,那让咱们跟着主子,不就有人结账了吗?” 陆五和陆七眼巴巴地,他们也想凑个热闹。 “人家夫妻俩带着儿子逛大集,你们凑啥热闹?” 周老夫人给陆五陆七一人一记爆栗子道,“但凡你俩争气点,娶媳妇进门,还能不许你们跟着?” 陆五揉揉头,笑道:“老夫人,小的因为夫人赢了两次赌局,别说娶媳妇的银子,就是纳十八房小妾都够了!” “陆五,你小子就贫嘴吧,但凡你成个家,都不至于到现在还让我和周嬷嬷这些老的给你做鞋穿!” 陆家人和睦,周老夫人拿陆五和陆七当儿子一般对待。 “对了,听说十三早就来北地了,怎的到现在还不见踪影?” 周老夫人突然提及,陆五原本放下的手,再次捂上了头发。 幸好不是他。 陆十三一直在外,秦晴没见过。 所以被派到广化寺装和尚忽悠,想到陆十三光溜溜的脑袋,冬日里多冷啊! 陆家人热热闹闹,对面的门缝中,卫芊芊露出一抹怨毒的光。 因为头上被留下个“贱”字,她只得剃得更短,直接贴上了头皮。 她曾派下人去买假发,却找不到合心意的。 想不到回边城,她卫芊芊还能吃这么大的亏! “小姐,今日有集市,不过老奴不好出门。” 卫芊芊有假发,倒霉被牵连剃光光的丫鬟婆子没有。 婆子提着篮子,原本是去集市上采买。 “老奴看到卖肉饼的,想买两个给小姐尝尝,结果……” 婆子说完,面色十分窘迫。 “结果怎么的,没带钱?” 卫芊芊指着婆子提篮里装着的馒头,讽刺道。 原本的肉饼换成糙面馒头,真是穷酸,这是对她不满? “不,不是……” 婆子支支吾吾半晌,还是一旁的秃头丫鬟嘴快,接话道:“咱们排队买肉饼,被几个大娘指指点点。” 一开始,丫鬟婆子以为是没头发被围观,多少有点尴尬。 谁料,片刻后,议论她们的大娘自掏腰包,在铺子上买了馒头,塞到她们的提篮中。 “大娘说,出家人不见荤腥!” 丫鬟越说越委屈,集市上的百姓,把她们当成尼姑庵里下山化缘的了! 卫芊芊:“……” 如果她不是秃头中的一员,应该当个笑话听。 可此刻,她的内心五味杂陈。 再看到陆景之与秦晴在一处的背影,一时间委屈得痛哭失声。 大嫂孙氏站在卫芊芊身后冷眼看着,心道:“心术不正,活该!” 第206章 恶毒爹转性了? 还不到辰时,集市上已经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两侧的小贩,早早支起摊位,吆喝出声。 “瞧一瞧看一看啊,天不亮现杀的肥猪,天冷炖一锅酸菜五花肉,香喷喷啊!” “鸡蛋鸭蛋鹅蛋,圆圆润润!” “过年了过年了,年里吃糖,甜甜蜜蜜!” 小贩们的叫声,此起彼伏,并且相当有创意。 集市上,鸡鸭鱼肉的摊子一家挨着一家,还有卖炒货的,瓜子花生,板栗核桃,林林总总摆着几十样。 另一侧,吃食小摊,卖布匹布料,荷包绣帕的小摊位,前面挤满了人。 秦晴拉着最小的陆子善,跟随人流,时不时地还得看看秦小葵有没有跟上来。 “娘,半夜里,儿子听见街道上有动静,想来他们夜里已经到了呢。” 快到辰时,仍旧有风尘仆仆的小贩赶过来。 看打扮应该是住在周边村里的人家,想趁着大集来卖家里的土特产。 “是啊,集市上的摊位需要占地方。” 没有固定的摊位,就看谁起得早。 住得近,有天然优势。 人群中,时不时地有货郎穿梭,引得一众大姑娘小媳妇追捧。 货郎手里的物件,大多从南边走来,哪怕是红头绳,都有新款式。 年里戴红头绳和红绢花,俏着呢。 “糖瓜祭灶,新年来到。姑娘要花,小子要炮。老头儿要顶新毡帽,老太太要件新棉袄!” 集市上,几个半大小子集结在一处,说着过年的顺口溜儿。 几人手中,拿着捏的面人和芝麻糖。 看到陆家几个小子后,得意地展现手里的东西。 “芝麻糖又脆又甜,真好吃啊!” 说完,冲着陆家几兄弟做个鬼脸,迅速地跑走。 “幼稚!” 陆子仁翻了个白眼,一脸不屑。 实则眼中,露出一点点羡慕的情绪。 秦晴捕捉到了,又开始心疼儿子。 算一算,大宝才不到八岁,还是个孩子。 可生在陆家,起起伏伏,跟着陆家流放到北地,被逼着成长。 “大宝,你和弟弟们有什么想吃的要告诉娘,娘带足银子了,想吃什么统统买下!” 集市上的点心,秦晴都买过。 除了老字号的点心铺子用料扎实,其余小贩做的,还不如她的手艺。 因而年货里的点心和炒货,秦晴全包了。 但是她忽略一点,置办年货很快乐,儿子们需要感受这个快乐的过程。 如果自家不吃,还可以送人,不算浪费钱。 “娘,那我能买糖葫芦吗?” 陆子仁说着,指着角落处的一个摊子问道。 摊主是个老伯,因为来得晚又挤不过,被迫蹲在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落。 老伯身边,带着个小孙孙,小娃正看着隔壁的包子铺流口水。 “好啊。” 秦晴想了想问道,“娘记得你不是很喜欢吃糖葫芦。” “娘,老伯做了红薯块,油炸过后浇上糖霜,又脆又甜。” 秦小葵也加入进去,很怕秦晴反悔。 “买买买!” 秦晴正要掏钱,被陆景之拦住。 陆景之给秦晴找了一处人流相对少的摊子前等候,他则带着几个儿子穿越人群。 秦晴揉揉眼,明明是要谋反的大佬,为啥看起来这么接地气呢? “陆五叔,陆七叔,小喜姐姐,红霜姐姐……” 秦小葵念叨着,今晚家里还有人做客,最好多买点。 最后,几个小的把老伯的糖葫芦全包。 “谢谢好心人,老头子运气真是太好了!” 老伯来得晚,在角落默默无闻。 他还担心用积蓄做的糖葫芦卖不出去,谁料没来多久,就碰见大户。 看得出来,对方根本吃不了那么多,不过是怜悯他罢了。 “老伯,我们都喜欢吃糖葫芦,天冷,放在外面又坏不了。” 陆子仁有心相帮,又不想老伯过意不去,于是编造个善意的谎言。 “小公子放心吃,山楂都是去核的,糖霜也是在杂货铺子买的,保证货真价实。” 老伯收下银子,发觉陆景之多给了。 “老伯,不用找钱,只麻烦你给我们送一趟。” 陆景之和秦晴带儿子逛集市,带着几十根糖葫芦不方便。 “应该的,我这就去!” 等老伯去送糖葫芦回来,遇见同村的熟人,才得知他送的竟然是秦女医家。 回村后,老伯逢人便说:“陆大人和秦女医的儿子,都特别懂事!” 买完糖葫芦,几个包子帮助老伯后,特别有成就感。 一家子再次涌入人群中,这次的目的地为猪肉摊。 “先买排骨,晚上红烧。” 秦晴做的红烧排骨一绝,陆景之下意识地点菜。 “好,再买点五花肉。” 家里的库房有冻肉,味道肯定比不得吃新鲜的,刚好用来招待来客。 夫妻俩边走,边商议小年夜席面的菜色。 前方,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差点中断集市的去路。 一个汉子带着小娃,正在往人群里挤。 “爹,我个子小,看不到。” 小娃很想看热闹,踮起脚后,只看到一片黑压压的背影。 “儿子,站得高方能看得远,来,骑在爹爹脖子上!” 汉子爽朗一笑,当即蹲下身子,小娃咧着嘴迅速地骑上。 随后,小娃比人群高了一大截,居高临下,他看向人群内,眼睛都移不开了。 陆子善眨眨眼,毫不掩饰自己的渴望。 他看向爹陆景之,又别扭地移开目光。 恶毒爹最要脸面,不可能让他们骑! 陆子善眼神中闪过落寞,他还是想换个爹。 如果有个像汉子那样宠儿子的爹爹就好了! “三宝,来爹这里。” 陆景之抽了抽嘴角,他是很不习惯。 不过,为了满足儿子的好奇心,他不会比别人爹做得差,必须让儿子成为被羡慕的对象。 于是陆景之抱起三宝陆子善,送入自己的脖子上。 这下,其余三小只都惊呆了。 “恶毒爹转性了?” 要不是娘在旁边跟着,陆子仁甚至怀疑爹爹会扔了他三弟。 “大宝别着急,你们轮流上去看。” 秦晴先是吃惊,随后表现得很镇定,顺便提出要求。 陆景之侧目,目光有那么一点哀怨。 夫人发话,他必定尽职尽责。 “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总不好厚此薄彼。” 秦晴轻咳两声后,迅速转移话题问道,“里面为啥那么热闹?” 不是秦晴矮,而是前面围着的汉子太高,挡住她的视线。 第207章 骗局 “中,中啊!” 人群中,呼喊声此起彼伏,众人情绪高涨。 约莫等了片刻,又是一阵起哄的嘘声。 “娘,里面在玩套圈呢!” 陆子善骑在爹陆景之的脖颈上,看得真切,忍不住也跟着围观众人呼喊。 看到汉子套了个空,陆子善唉声叹气,感叹那人手法不行。 “大哥,要不你上来看吧?” 陆子善还没看够,他低头看到三个哥哥一脸期待,纠结要不要把最佳观看地点让出来。 “人太多了。” 秦晴找到一个空隙,刚准备见缝插针。 前面站着的老大娘好像后背有眼睛一般,立刻挡住她的视线。 挣扎半刻钟,未果。 “夫人,这边来。” 陆景之主动拉住秦晴的手腕,向左侧移动几步。 果然,前面的人群松动,走出来的汉子一脸懊恼。 “一文钱一个圈,我媳妇给了二十个铜板,本是换上一条五花肉,小年夜炖白菜,结果只换得一方帕子,这回可要挨揍喽!” 一旁围观的百姓哈哈大笑,善意地调侃道:“真没看出你人高马大,还是个妻管严啊!” “那是,男主外女主内,在家媳妇说的算不丢人。” 糙汉子仔细把帕子叠起来,准备拿回家见媳妇。 另一侧,又出来个愁眉苦脸的小个子。 “兄弟,你好歹有帕子交差,我只得一双筷子!” 小个子玩了二十文的,收获还不如糙汉,他正愁回家如何交代。 人群中,看热闹的百姓手痒,却又不敢下手。 “咱们站着看一个时辰,无人拿到那块玉兔的玉佩!” “那块玉佩至少值二三十两银子,是小贩看家的宝贝,咋能被你轻易地套走?” 百姓们清醒自知,却依然无法抵挡诱惑。 陆景之带秦晴穿越人群,站到第一排。 前方的地面上,每隔一段距离,摆放着各种小物件。 “娘,中间那一对面人真好看。” 陆子仁拉了拉秦晴的衣摆道,“面人还穿着红绸缎的袄子,看起来喜庆。” “是,不过那个位置不好套。” 秦晴比划一下距离,面露难色。 如果不用空间作弊,没有准头可言。 套圈的游戏,与现代大同小异。 最前方是比较便宜的筷子,粗瓷茶碗。 后面还有菜刀,荷包绣帕,络子,女子用的胭脂水粉,吃用等物。 越往后,东西越发贵重。 最后排有银镯,银簪,最值钱的,当属兔子形的玉佩。 “一文钱一个圈,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全凭运气。” 小贩手里拿着一面小锣,敲锣打鼓招揽百姓围观。 “瞧一瞧看一看啊,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小贩的胳膊上,套着几十个圈。 见众人犹豫,小贩便道:“咱们摊位上都是好东西,你们看那块玉佩,是我从江南走货而来,咱们北地找不出这般手巧的匠人!” 兔子的玉佩莹润,精雕细琢,看起来有几分灵动。 “大过年的,难道你们不送媳妇年礼?若你没中玉兔,中了个银手镯,你媳妇心花怒放,不得把你捧上天去!” 刚才套住手帕的兄弟注定坐不上一家之主的位置,其余人还可以搏一搏。 “给我来二十文的!” 小贩忽悠后,立刻有个大胡子按奈不住。 他摩拳擦掌,又掰手腕活动筋骨道:“我家那母夜叉总说我不是个爷们,今儿就给她看看!” “对,兄弟,重振雄风啊!” 众人再次起哄,随后又屏气凝神。 大胡子拿了二十个圈,看起来很多。 前五个圈,连最前面的筷子都没中上。 这下,大胡子不由得有点着急。 好不容易等到第六个圈,他瞄准的是一个缠枝莲纹的花瓶。 “套进去,套进去!” 围观的百姓为大胡子打气。 只见套圈在空中飞起,精准地把花瓶套入其中。 百姓们正要叫好,就在这个刹那,变故发生了。 原本套进去的竹圈突然原地弹起,弹出花瓶的所在范围,落入一旁的空地上。 “唉,只差一点,差一点点啊!” 看到这一幕,众人拍大腿,连连叹息。 缠枝莲纹的花瓶,至少要半两银子,就这么失之交臂,错过回本还能赚钱的机会! “怎么,圈都套进去了,难道不算吗?” 秦晴看向旁边的大娘,问道。 “不算,不算的,得圈子落地最终套入花瓶才算。” 大娘给秦晴解释规则,若套进去后,竹圈弹跳起来飞走,那么就不算中。 “这样能中就有鬼了。” 秦晴摇头,反正她就算用空间作弊,也没把握。 “你看,这套圈是竹篾做的,本就轻飘飘。” 竹圈落地,落在青砖地面,只要稍微用点力气,就会弹起来。 “套中前排的筷子等物,还有点希望,套后排的怎么能不使力?” 可以说,有套中的希望,但希望渺茫。 大胡子玩了二十文钱,最后没任何收获,铩羽而归。 尽管如此,围观的百姓非但没有退却,反而争先恐后地参与。 “大奖还在,无人套走,要玩的抓紧啊!” 小贩继续忽悠,又有几人给银钱排队,众人都以为自己是得到玉兔的天选之子,自命不凡。 一刻钟后,纷纷蔫头耷脑。 “咱们玩了几十文,是不是应该有个安慰奖?” 其中,有人提议道。 哪怕只给一双筷子,一个瓷碗也好。 这样,摊主照样赚钱,还会激发百姓们参与的热情。 “咋的,跑我这来要饭了?” 摊主顿时恼火,怒道,“你们不中是花钱少,总共投入几十文的成本,还想占我的便宜?” 摊主只管赚钱,套不中是运气不好,凭啥他要出劳什子的安慰奖? 菜鸟不配得到安慰! “娘,这是一场骗局。” 陆子仁只看了一会儿,便道,“摊主说什么靠运气,玩得多,机会大,实则是引诱人上钩的手段。” 摊主很鸡贼,先引导套圈的人套中前排的筷子等物,小恩小惠。 等玩家尝到甜头以后,野心就暴露出来了。 第208章 出难题 本来,周边的百姓就颇有微词,听到小娃揭穿骗局后,很是认同。 “按理说,只要套中就应该算数啊。” “就是,他这个竹圈轻,落地定会跳起来,那岂不是永远中不了?” 摊主设置一系列的障碍,中奖的几率微乎其微。 “小崽子,你说什么呢?” 陆子仁质疑声音不小,摊主冷了脸,这是来砸他场子的? “小崽子说谁?” 今日小年,百姓们凑热闹图个乐呵。 花点钱,哪怕被坑骗了,换个好心情也不错。 但是此摊主太过嚣张,阴阳怪气地挤兑那些不中的人花钱少,等着天上掉馅饼,这就过分了。 “小崽子说你!” 摊主本不想与小娃一般见识,但是小崽子非说他设置骗局,这还怎么做生意? “哈哈!” 周围百姓们听到此,发出哄堂大笑。 摊主仔细回味,发觉他着了一个小崽子的道儿,气得面皮抽了抽,就要动手来抓人。 “你敢过来,信不信我把你手剁掉?” 先不说大宝直接揭穿摊主对错,摊主对孩子下手,秦晴绝不忍让。 “你敢,你要是剁我手,你也吃得吃牢饭!” 摊主被秦晴的气势吓到,一时间愣住了。 在摊主犹豫之时,秦晴揉了揉陆子仁的脑袋,耐心地问道:“大宝,你总是说万事留一线,为何今日主动揭穿了?” 其实,即便摊主坑人,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买卖。 围观的百姓想碰运气,就要掏出荷包。 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娘,摊主不是好人。” 陆子仁靠近秦晴,小声地道,“刚刚儿子旁边站着个小媳妇,那摊主趁着人多,咸猪手了。” 小媳妇羞愧难当,又不敢喊叫,捂脸跑走。 摊主则是一脸得意,寻找下个目标。 “您教导儿子,在有能力的时候,也该适当管闲事。” 摊主咸猪手,陆子仁没场喊出来。 他娘说过,女子的名节大过天。 陆子仁不想因为他的过失,使得那小媳妇更难堪。 当然,他也不想放过摊主。 “娘,儿子笃定摊主不敢动手,有爹爹在呢!” 他爹就算对他不喜,断然没有胳膊肘向外拐的道理。 “你这小机灵鬼,找你爹出头!” 秦晴捏了捏陆子仁的鼻子。 出门在外,惹事知道找靠山,还真是个聪明的。 “大宝,你考虑周全,做的对,娘为你骄傲。” 这个世道对女子不公,遇见咸猪手,大多是女子吃哑巴亏。 一旦闹开,总会被人指点,莫名多了苍蝇不叮无缝蛋的言论。 本质还是受害者有罪论,包庇人渣。 母子俩小声说话,陆景之听在耳朵里。 好吧,儿子晓得仗他的势,算不算对他亲近了? “大宝,你说怎么收拾这等黑心商贩,爹爹听你的。” 陆景之勾唇,非常给儿子面子。 “爹,他钻钱眼里去了,我要一对面人,送给舅舅和青霓姐姐!” 最小的陆子善同样看上面人,并且已经想好用途。 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得改口青霓姐姐为“舅娘”。 “爹,我想要蝴蝶帕子,送给娘。” 秦小葵比以前放开了些,还是略微羞涩地道。 “要最值钱的玉兔,还有那几个银镯子。” 银镯子的款式,陆子仁不喜欢。 不过,送到珠宝银楼,就可换上一笔银子,用来给家人买年礼。 “哎呦喂,哪来的疯子,说话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说他设的是骗局,既然是骗局怎么可能被套走? 不仅如此,还盯上他看家的宝贝玉兔,真是张狂! “少废话。” 秦晴丢给摊主五十文钱,换来五十个竹圈。 她递给陆景之,比较保守地道:“只要套中一个花瓶,咱们就不亏。” “夫人想要花瓶?” 陆景之挑眉,说话间,十分随意地扔出一个竹圈。 只见竹圈在空中转了一圈,稳稳地套上花瓶。 虽然被坚硬的地面震得反弹起来,却没超过瓶身的范围。 一击命中! “啊,爹爹好样的!” 几个小的鼓掌,欢呼雀跃,他们都很相信爹爹的本事。 “下一个。” 目标是面人。 陆景之没有如套圈的人做花哨的动作,手腕使力后,竹圈飞出。 “陆大人厉害了!” “哎呀,这不是陆大人和秦女医一家子?” 之前百姓把注意力放在地面的摆件上,没有认出陆景之。 一人提醒后,场面当即沸腾了。 百姓们加入加油打气的队伍,为陆景之助威。 摊主只感觉形势不妙,面色发白。 他前几日才进城,根本不知道谁是陆大人。 现如今,倒霉碰上硬茬。 并且,刚刚在陆大人扔竹圈的过程中,没有半点作弊的可能。 那是如何做到一击命中的? 摊主还在愣神,地面上已经有二十几样东西被套上竹圈。 “是不是过于简单了?” 陆景之说完,拿出帕子遮住双眼,随手又扔出一个竹圈。 “啊,陆大人真有本事!” 围观的百姓大多已经玩过,竹圈在手里不听使唤。 可到陆景之手中,变得无比听话,指哪打哪。 “陆大人套上个银手镯!” 场面再次沸腾,百姓们仿佛看到杂耍,大开眼界。 “爹爹,你可以转过身,反方向扔吗?” 陆子仁眼神亮晶晶的,露出崇拜之色。 实则,他是在给爹陆景之出难题。 第209章 蝶恋花 “可以。” 陆景之问道,“大宝想要什么?” “那就要最玉兔。” 陆子仁马上提出最有难度的,反正一旦掉链子,是他爹丢人。 “好。” 陆景之几乎没有犹豫地转过身。 就在百姓们以为他必定摆出反向投掷姿势的时候,他又极其随意地扔出一个竹圈。 竹圈距离玉兔很远,在空中形成一个抛物线。 而后,直奔着远离玉兔的地方飞过去。 “看来是投不中了。” 就在百姓们以为竹圈落地的瞬间,竹圈突然在空中转变方向折回,随之减缓了速度。 在众目睽睽之下,竹圈落入玉兔上。 “天啊,中了!” 这一幕太过精彩,陆景之对力道和方向的把控已经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每一步,都有精妙的算计。 五十个竹圈,全部命中。 摊主傻愣在原地,只感觉眼前一黑。 “咸猪手,你的手早晚被剁掉!” 陆子仁路过摊主身侧,小声地警告。 随即,他迈着大步奔向玉兔,用绸缎包裹着放入荷包内。 除了几双筷子外,摊主准备的东西,几乎都被陆景之套走。 “陆大人能文能武,露了一手啊!” 百姓们对陆景之和秦晴道喜,好话不要钱一样往外冒。 其中,一个老大娘道:“陆大公子,你真是个好样的,将来是个有大出息的人,如果你做官,必定是万民之福。” 摊主咸猪手的时候,老大娘就站在一旁,把整个过程看在眼里。 想不到,才几岁的小娃子竟然有勇气站出来,用不伤及小媳妇脸面的办法解决问题。 “大娘,大宝他当不起这等盛赞。” 秦晴摆摆手,如果她看到,也会为那小媳妇做主。 “秦女医,大娘我不是吹捧你,看你面相贵气,必为人中龙凤。” 大娘拎着菜篮子,很是欣慰地点点头,随后消失在人群。 “人中龙凤?” 秦晴面色不太自然,又想到在广化寺大师的话。 陆景之则是盯着大娘的背影,露出一抹深思之色。 他很确定,刚才那位大娘,并不是他请来的托儿。 套圈得到的东西太多,秦晴找布庄的掌柜借用一个大的布袋子。 “娘,这些东西,咱家用得上吗?” 尤其是菜刀,粗瓷碗这些家什,家中不缺,留着占地方落灰。 “咱们用不上,可以送给穷苦的百姓。” 一把普通的菜刀,也得几十文。 穷苦人家用的断口的菜刀,舍不得买新的。 “那咱们采买后,去一趟城北的棚户区,把东西送给需要的人。” 秦晴认为,在小年做布施,是很有意义的事。 她把套竹圈得来的银镯,去银楼换钱,用于采购猪肉馒头糖果等吃食。 “夫人稍等片刻。” 陆景之说完,闪身进入银楼,片刻手中拿着一个红绸的小包裹。 “爹爹,这是什么?” 陆子仁眼尖,看起来像是钗环之物。 “夫人,这是为夫画图,特地找巧匠定制。” 陆景之打开红绸,露出一支点翠的蝶恋花银簪。 蝴蝶的翅膀上,镶嵌着小颗红宝石,还有配套的点翠耳坠。 整套首饰,看起来很低调却又不失美感。 “为夫知道你不喜欢过于沉重繁琐的首饰。” 陆景之补充一句,作为日常佩戴,因而没有用太过招摇的金子。 “爹,娘亲都有礼物,我们的呢?” 娘说过,男子最会用金银之物讨女子欢心,恶毒爹变换套路了。 陆子仁为自己敲响警钟,就在爹陆景之套玉兔的时候,他竟然被折服。 在一瞬间,他有了爹爹很厉害,他很得意的错觉。 不行,这是恶毒爹迷惑他们的套路! “爹爹已经为你们每一个人都准备好年礼,等年初一送出。” 儿子对他有要求,陆景之心中欢喜。 他发觉,被需要的感觉还不错。 在不知不觉中,陆子仁被教导得一身正气又不失圆滑,这是秦晴的功劳。 第210章 我没有 一家人坐在马车上,一路奔向城北。 秦晴手持小铜镜,仔细照着头发上的蝶恋花点翠银簪。 不得不说,陆景之在揣摩人心上有一套。 送出的年礼,低调又不千篇一律,的确符合秦晴追求的小个性。 “娘,您不是被爹爹收买了吧?” 陆子仁当即有了危机感。 一旦娘亲站在恶毒爹那一边,以后哪能把他们兄弟放在心上了。 恶毒爹仗着自己有钱,费尽心思地争宠,排挤他。 “怎么会,娘又不是个眼皮子浅的。” 秦晴不以为意。 她空间里奇珍异宝无数,整理一个多月,还有少一半没有入库,就那么凌乱的堆在地上。 对比厚重的红宝石金钗,点翠簪子算得上是小清新,很衬她的肤色。 送上门的礼物,拒收显得矫情。 “娘,难道您不觉得银簪的寓意不好吗?” 陆子仁绞尽脑汁,与恶毒爹唱反调。 “蝶恋花,怎么就寓意不好了呢?” 秦晴一时间难以理解,虚心请教道。 在家里,从来不是长辈的一言堂,所有人都可以畅所欲言。 “娘,爹爹把自己比作蝴蝶,把您比作一朵花,这就是问题所在啊。” 蝴蝶四处飞舞,未必单恋一朵花。 只要好看的花朵,蝴蝶都想扑上去凑热闹。 “实乃花心大萝卜!” 陆子仁啧啧有声,“爹是在占娘的便宜。” “原来是这样啊。” 秦晴忍不住笑道,“那你想过没有,花朵独自美丽,吸引的可不只是蝴蝶。” “不是有个词,叫招蜂引蝶?” 大家各凭本事争奇斗艳,很公平。 母子俩讨论的话题乍一听没什么,仔细品,内容太过深奥。 坐在车驾处赶车的陆景之默了。 夫人是在提点他,只要不霸占这朵花,随时可能被外来的蜜蜂采了? 临近午时,窗外飘起小雪花。 一路上,隐约有爆竹的声响。 马车内燃着炭盆,秦晴穿着厚实的羽绒服,还有点热。 她把车窗打开,冷风夹杂的小雪花飘入车内,瞬间融化。 在边城城北,多住着贫苦的百姓。 房子比城内显得低矮破旧许多。 天冷,家家户户烟囱冒着热气,飘散着肥肉炼油的香味。 “娘,咱们换了那么多东西,送给谁呢?” 城北多是大杂院,一个院落住十几家。 秦小葵看到在外打雪仗的小娃子们,一脸羡慕。 他的手指还没有完全长好,娘禁止他玩闹。 “那就送给有老人的人家吧。” 年轻人只要有胳膊有腿,怎么都不缺一口饭食。 如吃不上一口饱饭,多半是因为懒。 对于懒汉,秦晴可不惯着。 马车停靠在路旁。 秦晴带着四个儿子下马车,很快被一个穿着破烂的半大小子吸引。 那小子约莫有十岁上下,袄子破旧,已经露出里面的棉絮。 尽管看起来狼狈,却还是挺干净的。 他跪在地上,正徒手刨着什么。 等秦晴走到近处,那小子已经从雪地里,拉出来几片泛黄有些上冻的白菜帮子。 “夫人,您来城北找人吗?” 被秦晴发觉捡东西,小子也没有半点不好意思,而是慢条斯理地拍拍膝盖上的雪,礼貌问道。 “是啊。” 秦晴指着他手里的老白菜帮子问道,“你吃这个?” 穷苦人家不要的东西,小子却要靠捡的。 “是啊。” 小子解释道,“别看菜帮子有些老,切成丝用盐巴腌渍,还可做一道小咸菜。” 家里日子不好过,能省则省。 再者,他没偷没抢,而是捡别人不要的东西,不丢人。 “好样的!” 陆子仁竖起大拇指,陆家被流放的时候过得很苦。 尽管这样,他祖母手里还是留了银子的,从没短了他的吃食。 后来,他娘开始对家里吃穿用度上心,陆子仁几乎没有感受到饿肚子的滋味。 几人正在说话,从大杂院里钻出来身子壮硕的黑胖子大娘。 大娘站在门口骂道:“叶凡,你这个遭了瘟的玩意,小小年纪不学好,小偷小摸,看老娘不把你送进官府!” “以前是看你和你那一条腿踏进棺材的爷爷可怜,老娘才收留,这大过年的万一死在家里,岂不是晦气?” 黑胖子疯狂怒吼,当即有人探出头来。 “如花嫂子,这是咋了?” 叶凡和他爷爷挺可怜的,赁住在大杂院里。 街坊邻居虽然没啥能力帮忙,却也告知家里孩子不得欺负人家。 “咋了?我家就那一只下蛋的母鸡,小年突然丢了!” 被称作如花嫂子的黑胖子恼怒不已。 她正找鸡,结果发觉自家的母鸡在叶家的铁锅里,被炖了! “啥,你是说叶小子偷鸡?” 邻居都有几分不信,平日看叶凡不卑不亢,是个老实孩子。 “呸,就这穷酸一家几个月不见荤腥,偏巧就在我家下蛋母鸡丢了的时候他炖肉吃?” 如花嫂子气愤不已,正好要找人评理。 “不是我,我没有!” 叶凡站起身,很冷静地为自己辩驳。 陆子仁想帮叶凡说话,被秦晴阻止。 作为局外人,不了解情况的时候不要掺和。 秦晴趁机教导儿子道:“你觉得自己的好心,但对方未必需要,你怎么就知道叶凡他不能解决问题呢?” “娘,您说的对,是儿子冲动了。” 陆子仁有几分热血,一厢情愿地认为捡白菜的小子不会偷东西。 先入为主,是错误的观念。 与其给别人下定义,不如静观其变。 “再一个,有些人说话虽然难听,却也未必是坏人。” 秦晴叹口气,其实她能理解穷苦人的不容易。 一只下蛋母鸡看起来不起眼,却是全家的希望。 日夜期盼,只为母鸡能多下一个蛋。 第211章 叶家祖孙 “娘,以前在村里,也有如花婶子这样的人。” 嘴不好,却是个热心肠。 每次做好事后,还得损人几句,因而讨不到好。 明明是个热心的好人,却极其不招人待见。 秦小葵看得明白,说道:“如果如花婶子真的是个恶人,也就不会收留叶凡和他爷爷了。” “正是这个理儿。” 所以宁可与刀子嘴豆腐心的人结交,也不要选择口腹蜜剑的小人。 “当然,言语也是伤人的利剑。” 比方对于叶凡来说,与爷爷相依为命。 如花婶子说出一脚踏入棺材板的话,就很难听。 换做是谁,谁也受不得。 如花婶子吵嚷,胡同里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 叶凡不慌不忙,在前面带路。 “如花婶子,你家的母鸡是暗红色的鸡毛,但我炖的是打来的山鸡。” 山鸡的鸡爪与家养的母鸡不一样,并且鸡毛是灰突突的颜色。 “您看,这是我留下的鸡毛。” 哪怕被冤枉,叶凡仍旧很冷静。 他从铁锅里捞出鸡肉,给邻居们看。 有人吃过山鸡,当即频频点头赞同道:“叶小子说得对。” “咋这么巧,我家母鸡在同一天丢了?” 如花婶子面色很不自然,还是放下脸面给叶凡道歉。 她是心急火燎,家里的媳妇坐月子,就靠母鸡生蛋补营养。 “天冷,母鸡不爱下蛋,我都是把母鸡放在灶间里养,伺候得精心着呢!” 母鸡多下个蛋,一家人高兴一整日。 如花婶子叹口气,面色有些难过。 都要过年了,家里还为吃几口鸡蛋而忧愁。 “今日小年,又赶上下雪。” 叶凡指着地面道,“早上除了我出门外,脚印都在院子里。” 没人出门,那偷鸡贼很好找,就在大杂院内。 “那是谁?” 如花婶子愣住。 除了叶凡是刚搬来不久的,住着的都是十几年的老邻居。 彼此都是知根知底的,实在不像有偷鸡摸狗的人。 “娘,您冤枉了叶小子,实则那母鸡是……” 如花婶子的儿子主动跳出来,母鸡被他杀了。 “我媳妇坐月子,就馋一口鸡汤,咱家正好有,我总不能这点小心愿都不满足啊。” 现下,母鸡已经被吃干抹净,连鸡毛都没剩下一根。 “唉。” 如花婶子呆愣半晌,瞬间像老了几岁,嘴唇动了动道,“都是穷惹的祸!” “娘,您就别操心了,儿子去城里做工,帮人修灶台,领了工钱再买一只下蛋的母鸡就是了。” 一场闹剧,很快地退散。 外面冷,邻居哆嗦着跑回家。 “叶小子,能不能去你家坐坐?” 秦晴看出叶凡不愿占人便宜的性子,便道,“实不相瞒,我是个郎中,听说你爷爷病了,我可以帮忙看诊。” “夫人,我爷爷……” 叶凡眉头紧锁,半晌后终于点头。 他爷的病情比较严重,已经到咳血的地步。 “郎中说是肺痨,不可能治好了。” 而且,这个病还传染,所以平日叶凡不与人走动,他不想给人添麻烦。 他爷时日不多,爷孙俩相依为命,挺过最后的一个年关。 至少,等听见新一年敲钟的声音,再闭眼。 “肺痨?” 秦晴一顿道,“的确,这病普通的郎中治不好,但我不普通啊。” “您是……” 叶凡精神一振,他拿不出诊费,但是他可以卖身做工。 只要医治好他的爷爷,他做什么都愿意! “仙女下凡。” 秦晴说完,忍不住自己先笑了。 “我娘真是仙女下凡!” 陆子仁带头,其余几兄弟面色严肃地点头。 “是,我夫人是天上的仙女。” 陆景之也跟着补充一句。 仙女还是精怪不好说,反正是有那么点法力在身上的。 秦晴:“……” 她不过胡说八道,还真有人捧啊! 叶凡家,住在一处低矮的棚子里。 冬日天冷,棚子外有破棉絮做成的棉门帘。 房内,隐约传来咳嗽声。 “咳咳……” 叶凡的爷爷叶老栓弯腰站起身,刚想说话,又吐了一口血。 叶老栓愣愣地看着洗不出来的帕子,眼泪打转。 “阿凡,你可是做坏事了?” 叶老栓看到有一对夫妻进门,当即愣住。 夫妻俩出类拔萃,满身贵气,一看就不像出现在简陋地方的人。 “难道,你偷东西了?” 叶老栓心里堵,又吐出一口血。 他的身子拖累孙子,孙子重情重义,原本有个好去处。 不应该因为他这个老货,与爹娘决裂啊。 “答应爷爷,等我没了,你就回到叶家。” 叶老栓平稳了下心绪道,“你是叶家的嫡子,将来继承叶家的产业,虎毒不食子,何况你爹娘……” 秦晴与陆景之对视,没想到叶凡是有爹娘的。 祖孙二人寄居在大杂院,秦晴以为叶凡没有亲人了。 “爷爷,孙子为您请了天上的仙女看诊,您不会有事。” 叶凡扶着叶老栓落座,目光坚定,“不是有血缘关系的才是亲人,孙子是您一手拉扯长大,只认您一个。” 这下,轮到秦晴不好意思了。 三人成虎,以后哪怕是开玩笑,她也不敢随便吹嘘。 通过了解,秦晴得知,叶凡所在的叶家,在边城邻城家大业大。 叶凡是叶家的嫡长子。 只是因为生他的时候,他娘难产,又有算命的大师说叶凡克父母,因而叶家老爷夫人对叶凡很不喜。 叶凡出生没多久,便被扫地出门,扔到乡下叶家村的老宅。 丫鬟婆子对叶凡视若无睹,小小年纪的他差点饿死。 还是族人老光棍叶老栓心疼小娃,便把叶凡接到自己家。 没有牛奶,叶老栓就买了一只羊,一口奶一口奶,将叶凡拉扯大。 第212章 看中了 “我爷为养我操劳,得了肺痨,被村人赶出来了。” 叶凡说着,眼眶通红。 他太小了,出去只能算半个工,赚的银子全部花在买汤药上。 这段时日,叶凡四处求医问药,说起肺痨,郎中们当即变了神色。 “别怕,小病而已。” 秦晴给叶老栓把脉。 叶老栓的情况有些复杂,拖的时间太久了。 如果不给药,最多坚持三个月。 “秦女医,老头子还有多久?” 叶老栓不抱希望,只希望在闭眼之前,把叶凡安置妥当。 叶凡如果不回叶家,一个半大小子居无定所,叶老栓心里有疙瘩。 “再活十年不成问题。” 秦晴说完,从医药箱拿出一瓶药丸子。 “以你现在的情况,还不能下猛药,需得调养一段时日。” 药丸子内里是现代抗结核的西药,外皮被包裹一层清肺止咳的中药。 中西医结合,效果显著。 “你先坚持用十日,至少会减缓咳血的症状,睡个安稳觉。” 过两日,秦晴抽时间来看一下,方便及时调整药方。 “秦女医,您是老头子的大恩人!” 叶老栓拉着叶凡,爷孙二人下跪,齐齐地为秦晴磕头。 “秦姨母,等我爷好转后,我去您家里做工还债。” 叶凡知道,这一瓶药丸子必定价值不菲。 非亲非故,他不能白得别人的好处。 秦晴是出于好心,但是对于叶凡来说,并不该理所当然地接受。 “好孩子,这个不急。” 说起叶凡的出身,秦晴好奇地问道,“你为何坚持不回叶家?” “生恩不及养恩,对叶家来说,我不过是被丢弃的垃圾罢了。” 自打记事起,叶凡就知道他有个弟弟。 爹娘遗弃他,却把弟弟捧在心尖宠着。 去年中秋,他弟弟背着丫鬟婆子到别院的池塘里玩耍,结果溺水而亡。 叶家夫妻俩失去亲骨肉,低沉好一阵子,这才想起他这个便宜儿子。 “叶家夫妻俩想把我接回去,又怕我克死他们。” 亲弟弟夭折,叶凡没半点情绪。 既没有怜悯,也没有痛快之感,事不关己。 “我只想努力赚更多的钱给爷爷治病,他养我小,我养他老。” 叶凡双手握拳,很坚定地道。 “叶大哥,我娘带了好多年货和应用之物用来做布施,不如你来分配吧?” 一行人不了解城北的情况,找叶凡出谋划策。 叶凡没有推脱,把年货分成若干份,送入需要的人家。 “你也太实在了,怎么不给自己留点?” 眼瞅着小山一般的物资被搬空,秦晴哭笑不得。 好在马车里,还有一些她沿途采买的年货。 “叶大哥,你如果进城,去城里找我啊。” 临走前,陆子仁掏出一个油纸包,塞入叶凡手中。 快要到晚膳的时辰,又下了一场雪。 马车消失在风雪中,只有叶凡紧紧握拳。 “叶小子,你运气真好,遇见贵人了!” 邻居有人探出头来,言语中很是羡慕。 “是啊。” 马车已经不见踪影,叶凡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他打开手心握着的油纸包,发觉里面是一块完整的灶糖。 灶台上裹满芝麻。 小年,是有吃灶糖的习俗。 叶凡咬一口,味道很甜,直达心底。 此刻,他心中又有一个想法。 叶凡愿意用一辈子,去报答这一家子的恩德。 陆子仁,将是他唯一的兄弟。 等马车进城,天已经擦黑。 回府后,秦晴安排几个儿子洗漱。 “怎的回来晚了?” 饭菜做了八分熟,只等秦晴回来放料。 “路上风雪,稍微耽搁了一些。” 秦晴来到灶间,再次净手。 看在收到年礼的份上,秦晴做了陆景之点的红烧排骨。 周老夫人看到秦晴头上换了点翠银簪,夸赞道:“儿媳真俏呐!” 前几日,周老夫人到书房找儿子,正好看到陆景之偷偷摸摸画图。 据说熬了两夜,改了又改,这才满意。 她儿子,在二十来岁的高龄上,终于开窍了! 背地里,周老夫人忍不住喜极而泣,深感欣慰。 这夫妻俩的关系,需要维系。 男子必须走在前头,烈女怕缠郎。 陆景之如果不能拿出死不要脸的劲儿,想要捂暖秦晴的心,还是很不容易的。 厨房内,其余的大菜都已经准备稳妥。 秦晴把排骨下锅炒糖色,心里琢磨秦昭的亲事。 “娘,青霓爹娘是啥意思呢?” “看中了!” 青霓爹娘第一眼见到秦昭,就认定秦昭是个稳妥的人。 周老夫人喜不自胜,看来又要帮忙操办喜事了。 “年前成亲太赶了,不如在正月里选个黄道吉日。” 听说兄长的亲事有眉目,秦晴挥动铲子的动作轻快几分。 秦昭成亲,如以后父子俩留在边城,家里正好缺个门房。 叶老栓和叶凡爷孙俩无家可归,与其在窝棚里住着,还不如来家中当差。 第213章 真心话 陆家待客厅内,气氛很是融洽。 青霓爹娘与秦老爹相谈甚欢。 下垂手,青霓低头摆弄帕子,秦昭则是坐立不安。 “青霓啊,你到厨房看看用不用帮忙。” 青霓娘已经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许是被夫君宠爱,举手投足之间充满少女感。 夫妻俩眼里只有彼此,哪怕青霓是个女儿,二人也不想再要子嗣了。 “好。” 自打记事开始,青霓就已经习惯爹娘恩爱。 她乖巧地站起身,走出房门。 “我们长辈闲聊,你杵在这碍眼。” 秦老爹当即开口赶人。 三人的视线,都落在秦昭身上,使得他如坐针毡。 好不容易逃离房内,秦昭终于舒了一口气。 “秦公子。” 青霓刚想进厨房,发觉陆景之进去了。 她不想打扰陆家夫妻二人,犹豫地躲避在角落。 “青霓姑娘。” 秦昭看到青霓,也跟着站在一旁,二人靠在角落吹冷风。 “伯父希望你早日成家,又对我很满意,你选别人不如选我。” 对于亲事,青霓不如别的姑娘脸红羞涩,而是直言道。 “我知道你心里可能有别人,那又如何?” 青霓嗤笑一声,她不在乎。 反正她是不被在乎那个人。 她成亲,爹娘省心,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更没了牵挂。 “我不是……” 秦昭一时语塞,自从得知白舒兰在背后使坏,心中那点不舍早已没有了。 只不过多年来,秦昭认准了白舒兰,他还需要沉淀一下。 这是其一,却也不是最主要的。 自从与小妹秦晴交流医术后,秦昭好像打开新世界大门,他正如饥似渴地汲取新知识。 “与其被人逼婚挑挑拣拣,不如你我二人合作。” 婚后,彼此都保持自由。 青霓绝不会拘束秦昭钻研医术,而秦昭也别管她夜不归宿。 如果有一日过不下去,写下一纸和离书,各自安好。 “青霓姑娘,你为何有这样的念头?” 秦昭承认,这可以解决他一大烦恼。 不过,他仍旧不愿意在终身大事上随便将就。 秦昭是男子,和离后对他的影响不大,他还是占便宜的。 “早点解决,也算了却我爹娘的心愿。” 青霓哼了哼,没人知道她的孤独。 从小,爹娘眼里只有彼此,没有她。 她磕磕绊绊长大,爹娘早已出门游山玩水,而她只能留在青松山,与大黄作伴。 爹娘既然容不下孩子,为何还要生她? 哪怕青霓很想理解爹娘,心中还是难免怨怼。 现下,她到婚嫁年纪,爹娘又折返回来。 “我娘说,本是想在江南多住一段时日,突然想到我已经老大不小了,这才着急回来。” 十几年过去了,她娘才意识到她长大了。 青霓勾唇冷笑。 “青霓姑娘,你也不要钻牛角尖。” 秦昭张了张嘴,想要劝说,却不知道说什么。 想要活得肆意,必定有人在默默地付出。 就像他,原本也不是瞻前顾后的性子。 “我娘没的早,作为长子,我不得不考虑周全。” 不同于青霓,秦昭心里没有怨,他心甘情愿。 “年后,边城的情况好转,你有回京的打算吗?” 一开始,青霓对秦昭的第一印象并不怎么好。 接触下来,发觉他是个品行相当不错的人。 与其跳入火坑里,还不如嫁给秦昭。 至少秦家人好相处,都是好的。 “我不打算回京,只等小妹说服我爹了。” 在边城很好,回京城一大堆糟心事。 在京城里,尔虞我诈。 秦昭自认为心眼不够多,很容易被算计。 在北地不一样,他可以心无旁骛,一心钻研医术。 “上大菜了,大哥,青霓,快进屋啊!” 二人正说着,秦晴拎着食盒招呼道。 小年夜的家宴,气氛很是热闹。 秦晴拿出存下来的蓝莓酒,打开后飘着浓郁的果香。 “来,满上!” 不分长辈小辈,众人坐在大圆桌上,纷纷站起身。 “老姐姐,那咱们就不客气了。” 青霓爹娘没有空手上门,而是送了几匹在江南采买回来的锦缎。 “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客气啥!” 周老夫人一句话,暗示秦家和青家即将结亲。 “秦昭年纪比我们青霓大几岁,大点好,知道疼人。” 青霓娘并不避忌。 其实有段不堪的过去,以后才更懂得珍惜。 “是啊,都说我这个做爹的心急,我要是不心急,他满脑子医术,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秦老爹心中欢喜,一杯接一杯喝不停。 秦晴是想劝说几句,又琢磨过小年不好破坏气氛。 一旁,陆景之看出自家夫人心中所想。 “岳父,您尝一尝蓝莓酒,别小瞧蓝莓酒,后劲儿大。” 陆景之站起身,为秦老爹倒酒。 “后劲儿大?越大越好,不醉不归!” 秦老爹喝得舌头有点大了,仍旧不服输。 陆景之见状,只得不断给秦老爹夹菜。 偶尔附和几句,哄得秦老爹心花怒放。 “景之啊,你得好好对我们家晴儿,要是还像以前那样,你们俩就和离吧。” 秦老爹有点得意忘形,没怎么吃菜,先干了几杯酒。 这会儿,酒劲上头,一不小心说出真心话。 “爹……” 秦晴用手捂住半张脸,给她爹使眼色。 和离这件事,不好在年前说。 按照她的意思,最好都不要提及。 很快的,京城里懿旨到了。 到时候秦晴站在弱者的一方,与陆景之谈条件。 不但能得到好处,还有希望带娃走。 “爹,您喝多了。” 秦昭眉心跳跳,面色尴尬。 白舒兰背地里作祟,陆景之马上奉旨与小妹和离,这件事秦昭还没来得及告诉他爹。 主要也是因为年里,不想爹爹气出个好歹来。 第214章 似乎过于抽象了 “爹爹没喝多!” 秦老爹眼神迷茫,实则心里清明。 如果不装醉,他怎么说得出这番话? 从心里,他希望女儿过得好。 周老夫人这个婆婆,对秦晴没话说,唯一糟心的是陆景之。 一开始,秦老爹是想随了女儿,提出和离。 在来边城这段时日,他发现陆景之对他很尊敬,并且有意地讨好他这个岳父。 秦老爹不由得犹豫了。 难道以前在京城,陆景之位高权重,过于繁忙才不愿与秦家人交集? 秦老爹仔细回想,陆景之的确很少应酬。 “爹爹开明,如果景之有别的心思,直接张口便是。” 秦老爹很硬气,表示愿意直接把女儿秦晴带走,不找陆家任何麻烦。 “岳父大人多虑了,小婿万万不敢有别的心思,夫人管得严。” 陆景之看向秦晴,露出一抹笑意。 这下,秦晴更窘迫,想要张口辩驳,又担心越描越黑。 思来想去,她选择沉默。 “亲家,你就放心吧,儿媳嫁到陆家是来享福的。” 周老夫人打包票道,“景之对儿媳不好,我这个做娘的都不要他这个儿子!” 于是,众人当成一个乐子,迅速翻篇。 秦老爹点点头,心中满意。 一顿饭,除了中间有点小插曲,宾主尽欢。 饭毕,秦老爹没有马上回府。 秦晴准备了醒酒汤,对爹爹说起今日遇到叶家祖孙的事。 “肺痨?” 秦老爹笑道,“爹当是什么大病呢。” 人人谈之色变的肺痨,秦老爹根本不放在眼里。 这个病,在京城里只有秦家能治。 “白芨,穿破石,桑白皮,矮地茶都可清凉止血。” 秦昭借用笔墨纸砚,给秦晴写了几个方子。 “这是秦家祖传的方子,疗效显著。” 既然叶家祖孙住在棚子里,还不如早点接到府上。 秦家父子本就是郎中,对肺痨不忌讳。 正好年节,家里冷清。 送走秦家父子,已经到入夜时分,边城又下起了小雪。 秦晴在院里站了片刻,去了儿子们的卧房。 房内,油灯昏暗。 雪白的墙壁上,留下陆景之的剪影。 “在距离边城不远的顺远,曾发生过奇案。” 陆景之正在给几个儿子讲睡前故事,他声音舒缓,听起来很是舒服。 “在顺远,有一户姓吴的人家,吴老爷正是当地小有名气的商户。” 陆景之看到秦晴,示意她坐下来旁听。 “你继续。” 秦晴拉了一把椅子,坐在陆景之对面。 “爹,你快点说啊,儿子等得着急呢!” 二宝陆子初催促道,“只听一个开头,然后呢?” “吴老爷已经到花甲之年,却娶了个二八年华的黄花大闺女李氏为妻。” 陆景之说到此,秦晴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陆大佬的睡前故事,就是那么与众不同,什么乱七八糟的? 秦晴没有当即打断。 以她对陆景之的了解,他不至于说个荤段子出来。 不过,她只猜中开头,却没猜中结尾。 “某日,吴老爷被发觉横死在家中。” 陆景之声音抑扬顿挫,还制造了点恐怖的气氛。 在房内,明显听到四小只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吴家家大业大,吴老爷无子,他突然暴毙,家业就落入新婚娇妻李氏手中。” “吴家的亲朋总感觉有古怪,虽说吴老爷年纪大,身子硬朗,却也不至于说没就没了啊!” 陆景之娓娓道来,语调又趋于平稳,“何况,吴家的邻居说,看到美娇娘李氏在夜里,与一个彪形大汉有来往。” “爹,是李氏不想要糟老头子了,所以杀夫吗?” 陆子仁点评道,“那么大年纪了还贼心不死,这不是活该吗?” “就是,男子风流就好比烂黄瓜。” 陆子初点点头,很认同大哥的话。 “娘说过,不作死就不会死。” 挺大个岁数非要拼子嗣,能生不是早就生了? 最小的陆子善语出惊人。 只有秦小葵还有点搞不明白,问道:“吴老爷都可以当李氏的爷爷了,李氏为何要嫁给老头子呢?” 四小只各自发表看法。 陆景之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看向秦晴道:“烂黄瓜?” 似乎过于抽象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 秦晴恼了,又不是她教的! 再说,儿子们也没说错啊。 “夫人,那不风流的男子呢?” 陆景之若有所思,“就是好黄瓜?” 秦晴:“……” 她怀疑陆景之在开车,但是她没证据。 “到底是不是李氏杀的?” 气氛都烘托到这了,故事讲到一半,勾起秦晴的好奇心。 “爹,李氏有杀人动机啊,吴老爷怎么死的?” 陆子仁反应过来后,直奔正题。 “吴老爷被推入衙门验尸,仵作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一开始,仵作验尸后,没有发现异常。 李氏去了一趟衙门,被放出去。 案子还没查清楚,因而尸身还存在衙门的停尸房内。 “接下来,出现很戏剧的一幕。” “仵作曾喂了一只野狗,那日仵作家中有事,等回来后发觉,野狗偷偷进入停尸间,并且口鼻流血,中毒而死。” 停尸间内,的确被仵作放过老鼠药,但是剂量有限,不至于毒死一条狗。 仵作开始展开排查,最后在野狗的口中,夹出来一小块碎片。 “最后,仵作四处找碎片的来源,发觉是吴老爷裤头上的。” 陆景之提问道,“吴老爷是中毒而死,那问题来了,他是怎么中毒的?” 房内陷入一片沉寂中。 秦晴揉揉脸,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的惊讶了。 她以为陆景之讲的睡前故事,实则是轰动的杀夫奇案。 “儿子们还小,接触黑暗面好吗?” 最小的陆子善,也才不到三岁。 这在将来,会不会留下阴影啊? 第215章 忧虑 “夫人,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 陆景之面色淡然地道,“早点接触,便可得知人心险恶。” 秦晴:“……” 是够险恶的了。 “哪怕是枕边人,也没那么可靠。” 陆景之意有所指,又淡淡地道,“当然了,夫人是个例外。” 秦晴翻了个白眼,无论陆景之影射什么,她就是不接茬。 他演戏,她看戏。 为他提供舞台,但是秦晴不参与。 果不其然,等片刻得不到回复,陆景之又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爹,儿子知道了。” 陆子仁说道,“这和前段边城的案子大同小异,吴老爷的裤头被常年浸泡下毒,而毒顺着他的那处进入到体内。” 这个下毒的手法很隐蔽,如不是野狗阴差阳错中毒死了,仵作定然难以察觉。 “儿子还有一点没想明白,野狗为啥要咬吴老爷的裤头啊?” 杀人案不可怕,可怕的是野狗。 陆子仁突然精神了,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这不在爹爹掌握的范畴内,得你们娘回答。” 陆景之很得意地推到秦晴身上,反观秦晴已经悄悄地溜到门口。 听说儿子们找她,秦晴跑得更快了。 本以为此事告于段落,翌日早膳时分。 陆子仁盯着碗中的豆腐脑,露出一抹深思的表情,问道:“娘,有啥毒是味道特别好,招野狗的吗?” “咳咳!” 秦晴想到昨晚父子对话,对陆景之怒目而视。 “是啊,夫人,为夫也想知道,请夫人解惑。” 陆景之看热闹不怕事大,挑衅地道。 “呵呵。” 秦晴冷笑一声,回道,“未必是毒很美味,毒有可能是无色无味的,加入到肉包子里,可不就招野狗了?” 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秦晴盯着陆景之的某处,目光晦涩。 杀夫案,她学到了。 李氏不懂医术,做的还不够隐晦。 如果是秦晴,手段隐秘多了。 陆景之:“……” 给夫人下套子后,他好像率先进入套子里了。 年前稍有空闲,秦晴找父兄二人钻研医术。 她针对肺痨,又结合秦家的偏方,特地配制出新的药丸子。 天色已晚,秦晴打算明日抽时间去一趟城北。 “夫人,卫家的喜鹊来了,说是找您有急事。” 毕竟是卫家人,红霜没敢把人请进门。 喜鹊背着卫家人,绕到家里角门敲门。 “过去看看吧。” 不同于卫芊芊,孙氏还没那么招人厌。 秦晴来到角门,喜鹊正冻得瑟瑟发抖,她的眼睛鼻子通红。 “陆夫人,求求您救救我家夫人吧!” 喜鹊说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只要您肯出手,什么条件奴婢都答应!” “孙氏怎么了?” 下晌,在自家的确听到对面卫家有响动声。 卫家每日都得闹上几出,秦晴见怪不怪了。 “我家夫人……” 一时间,喜鹊又不知道从哪里说出口。 “简单点,你家夫人在哪?” 秦晴更直白地问道。 “在之前卫家住的宅邸。” 卫家把宅子作为赌注押出去,是孙氏的大哥又默默地买回来。 因对陆家失望,孙家再也没给孙氏银钱,生怕再被卫家吸血。 “今早,卫家得到个消息。” 京城里,有人快马加鞭给边城来送旨意。 似乎是高太傅出了力,救治边城瘟疫的功劳,落在卫老爷身上。 “卫老爷将上任边城知府。” 任命的诏书和太后赐婚,年后一起送到。 卫老爷和卫夫人得知以后更加猖狂。 正好孙氏与卫夫人有了口角,卫夫人把孙氏推倒,又逼迫卫敬写了休书。 “我家夫人被从卫家赶出来了!” 喜鹊是孙氏在娘家带来的陪嫁丫鬟,也一起被赶走。 现下,主仆二人住在原来的院子。 自从摔倒后,孙氏见红,她想留住这个孩子。 “我家夫人对卫家死心了,孩子却是自己的骨血,她舍不得。” 喜鹊担心找别的郎中,风声会传入卫家人耳朵里。 思来想去,只得厚脸皮来求秦晴。 “稍等我片刻,我取个医药箱。” 卫老爷上任边城知府? 对于秦晴来说,真是个糟糕透顶的消息。 以卫老爷的狭隘,必定会报复自家。 看来,她的忧虑不是没道理的。 只要高太傅在,爪牙在,她与陆景之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想要过好日子难了! 第216章 一如既往的无耻 秦晴带着医药箱,被喜鹊带着去见孙氏。 几日未见,判若两人。 孙氏躺在床上,下眼睑青黑一片,看起来憔悴不堪。 “秦女医,您来了。” 孙氏气息微弱,脸色苍白,透着不自然的青黑。 她努力挣扎,还是没能坐起身。 “夫人,奴婢来。” 喜鹊双眼含泪,赶忙上前,给孙氏的后背垫着引枕。 “秦女医,我的孩子还有救吗?” 提起孩子,孙氏用手轻轻抚摸着肚腹,神色忐忑,她绊倒后出了不少血。 卫家人以为她来了小日子,表现得很冷漠。 “幸好血止住了,你最近需要卧床调养。” 秦晴给孙氏把脉,又用银针封了几个穴位。 “这次比较危险,稍有不慎,都有小产的可能,你怕是至少要躺三个月。” 三个月,除了如厕和洗漱,只能躺着安胎。 “我要这个孩子,只要有一线希望。” 孙氏很坚定,卫家任何人都不重要了。 原本她以为计划和离会费一番口舌,少不得要赔给卫家点银子,却不料如此顺利。 虽说被休不光彩,达到目的就好。 这辈子孙氏不打算再嫁,只想把腹中的孩子拉扯大。 “秦女医,您是不是与平城知府千金沈小姐交好?” 孙氏突然提起了沈清雨,秦晴神色一顿。 因为瘟疫,沈家兄妹俩一直在城外,帮胡铁牛一起四处收集鸭毛。 沈清雨是女子,不好四处奔走,留下来记账。 这段日子,秦晴与兄妹俩没有见面,一直保持书信往来。 “那您要小心一些了。” 孙氏说着,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嘲讽之色。 京城里圣旨未到,卫家已经支棱起来。 “我没利用价值,被休了,卫夫人想要为卫敬娶个家底丰厚的黄花大闺女。” 卫老爷如果做了边城知府,是从四品官。 卫家结亲门当户对,至少得娶个官家千金进门。 “卫夫人算盘打得精,看上了沈小姐。” 沈家在京城也有人脉,家中只有兄妹二人。 并且,沈清雨很得宠。 “若是以往,沈小姐必定看不上卫敬,是卫家得知沈小姐曾经被山匪掳走过,这名声上……” 卫夫人打算派个媒婆去平城提亲,用沈清雨被掳说事。 坏了名声的女子,还能嫁到什么好人家,不去当姑子就不错了。 卫敬年纪轻轻一表人才,配得上沈清雨。 “卫家,真是一如既往的无耻。” 秦晴勾唇道,“如意算盘打得好,一家子搅屎棍。” 京城里的旨意还没下来,还是等尘埃落定再说。 沈清雨这颗好白菜,可不能被猪拱了去。 秦晴开了方子,准备回府。 “秦女医,这是给您的诊费。” 喜鹊叫住秦晴,送过来一张银票,五百两银子。 “不必了。” 秦晴推拒道,“你后续还需要喝汤药,安心养胎,银子就留着买点药材滋补。” 这次看诊,就当孙氏用消息换来的。 孙氏躺在床上,纠结片刻,神色变得坚定起来。 “年后边城开城门,我便会离开。” 她已经做好准备,前往江南。 孙氏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卫家处于漩涡中,一旦犯事必定牵连她儿子。 “所以你想把儿子带离卫家?” 对于孙氏的决定,秦晴略显震惊。 “是,想方设法也要带走。” 卫老爷结党营私,卫夫人眼皮子浅,卫敬又是个没本事的应声虫,全家全听卫芊芊一个疯批的话。 上梁不正下梁歪,儿子留在卫家必定被养歪。 再一个,卫敬再娶,新夫人怕是容不下她的儿子。 “你做得对。” 男子是外人,儿子是自己的骨血。 孙氏有这样的想法,从卫家抢人,只需要多派点人手,出不了大错。 二人闲聊几句,天色不早,秦晴准备回府了。 “您请留步。” 孙氏深吸一口气,做了个决定。 她侧过身,床头有一个小包裹。 孙氏示意丫鬟喜鹊,把包裹送给秦晴。 “秦女医,这算是我的报答,您回去再看吧。” 东西交给秦晴,孙氏闭上眼,她怕下一刻自己会后悔。 秦晴点点头,上了回程的马车。 马车上,秦晴点燃油灯打开包裹。 包裹里,有两本册子。 其中一本,上面写着庄子铺子,逐一记录,是卫家在京城里的产业。 另一本册子打开,里面夹着几封被拓印的书信。 “夫人,咱们路过城北大营将士的补给站,要停下来去看看吗?” 每年到过年前后,都有蛮子出没。 今年城北大营的将士们加派人手,昼夜巡逻。 吸取庙会发生踩踏的教训,将士们一刻不敢放松。 “陆五,先回府。” 秦晴摆摆手,将士们伙食,有百姓们盯着。 边城商会已经拨下去银子了,不过都没用上。 补给站附近,总有百姓来送家里的出产,将士们吃饱穿暖,无需担心。 回到府上,秦晴直奔书房。 “夫人回来了?” 陆景之说着,从火炉上取下瓦罐。 瓦罐内,是熬得金黄的小米粥,内里还有一根海参。 “来尝尝为夫的手艺。” 陆景之请教过秦昭,小米粥有安神的作用。 再加上城北将士们吃的海参,虽然味道一般,却很滋补。 “多谢。” 秦晴当陆景之的面,在粥插上一根银针。 半晌后,银针没有变色。 陆景之哭笑不得。 就算怀疑他下毒,也不好当着他的面测试吧? 他的脸面呢?夫妻之间的信任在哪里? 此举,很伤害他。 “真正的高手下毒,未必会下到吃食上。” 秦晴曾看过卷宗的杀妻案,男子在他夫人的唇脂里下毒。 以至于吃了同样的东西,夫人惨死。 “自从你讲杀夫案,大宝就闹着要听各式案子了。” 为此,秦晴特地查过卷宗,不想让儿子们失望。 几岁的小娃,正是听童话故事的时候,陆家四小只,被迫了解人心险恶。 “你看看这个。” 秦晴说完,把从孙氏那得来的册子丢给陆景之。 陆景之翻看后,面色没有异常,问道:“孙氏私藏的?” “是。” 卫家之所以被流放,表面上是受到陆景之牵连了。 实则,卫家藏得深,是高太傅的眼线。 第217章 夫妻摊牌 “你似乎并不感到惊讶。” 秦晴盯着陆景之的眼睛,只见他眸底波澜不惊。 这说明,陆景之很早以前就得知此事。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太后下懿旨的消息了?” 秦晴眯了眯眼,至少在陆景之这,她没看出任何风吹草动。 她甚至摸不透他的心思,也看不穿他心中所想。 如果不是孙氏自愿做秦晴的眼线,等太后懿旨进宅,她必定手忙脚乱。 “是。” 陆景之神色一片轻松。 他问道:“夫人,既然你得知这个消息,有什么打算?” 太后那老妖婆以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陆景之保证,懿旨绝对送不到北地边城。 撺掇他和离,他就抗旨,直接造反了,顺便把秦晴送到高位,做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 迎娶卫芊芊?卫芊芊何德何能? 正因为有自信,陆景之才没有告知秦晴,他不想在年前给家人添堵。 “夫君,妾身不过是个弱女子,能有什么打算呢?” 秦晴低头喝海参小米粥,喜悦溢出眼角。 当着陆景之的面,还要憋着保持克制。 毕竟陆大佬阴晴不定,万一产生逆反心理难搞。 “唉。” 秦晴重重地叹口气。 她本想年后再摊牌,谁料时机提前到了。 既如此,不如与陆景之说明白,也没必要再维持虚假繁荣了。 在婆母周氏面前装和睦,心累。 “夫君,妾身理解你的苦衷。” 秦晴抬起头,眼底泛着水光。 天知道将得到自由,她多么欣喜若狂。 “为夫没有苦衷。” 所有的苦衷,只因为自己不够强。 太后算什么,在陆景之眼里,什么都不是。 没人可以强迫他做任何违背心意的事。 下旨逼迫他和离,那他注定与秦晴白头偕老。 只可惜,太后老妖婆看不到那一日了。 秦晴刚酝酿一个开头,就被陆景之硬生生地打断。 她煽情的话堵在喉咙里,一个字说不出。 “为全了脸面,妾身自请下堂。” 秦晴一鼓作气,说出心里话。 此言一出,胸中浊气瞬间消失,秦晴通体舒泰。 以后的日子,她要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做大齐第一女首富! 有钱,有貌,缺男人吗? 无论逢场作戏,还是真心实意,怎样都好。 总比在一个腹黑深沉的陆景之身边,看人脸色过日子强。 反正,她是不伺候了! “夫君,妾身很舍不得您,舍不得陆家,可是太后的懿旨难违啊。” 过年期间,搬家不太合适。 这段时日,秦晴整理包裹和行囊。 只等年后寻个日子,她把东西送到秦家的宅院。 以后,她是秦晴,只是自己。 “真的舍不得?” 陆景之冷着一张脸,看秦晴演戏。 虽然嘴上说不舍,眼里的笑意都快藏不住。 戏过了。 哼,口是心非。 “比真金还真!” 秦晴摸着心口,感慨地道,“妾身嫁入陆家几载,哪怕养只狗都处出感情了,何况是人?” 一不小心,大实话又说出口了。 多说多错,秦晴时刻提醒自己克制。 陆景之:“……” 夫人是在嘲讽他猪狗不如? 骂人的话,听起来很刺耳。 陆景之轻咳两声,又问道:“如果你我和离,大宝他们怎么办?” 陆家的子嗣,定要留在陆家。 “你知道卫芊芊是什么样的人,与其留大宝他们在陆家,不如跟我走。” 秦晴知道,陆景之必定用高太傅说事。 大宝他们在陆家,也少不得要承担风险。 “你放心,即便我带走儿子,大宝他们还是你的子嗣,这一点不会变。” 秦晴正在试探陆景之的底线。 非到万不得已,她想把四个儿子全部带走,不愿让儿子们忍受分离之苦。 如果陆景之卡着她,秦晴或许只能带走最小的三宝和小葵。 “那娘怎么办呢?” 陆景之背过身,难以维持冷静。 原来,这是秦晴想要的。 儿子全带走,一个不留。 “娘一直把你当成亲女儿疼爱,与卫芊芊必定合不来。” 陆景之苦笑道,“如果再娶,怕是难过娘那关。” “那……” 想到周老夫人对自己的好,秦晴心软了。 最初穿越到大齐,秦晴心里空落落的,得了婆母周氏的宽慰和疼爱。 将心比心,所以她才没有在年前戳破窗户纸。 秦晴还是很顾虑婆母周氏的感受。 “不如我带着娘走?” 夫妻俩和离分家产,秦晴又把周氏拉到自己的阵营。 “周嬷嬷跟了娘几十年,也归你。” 至于小喜,是秦晴救回来的人。 红霜习武,留在大宝他们身边保护。 陆景之思来想去,终于察觉到一个事实。 这个家,属于秦晴,而他是那个多余的人。 如果夫妻和离,他净身出户,对全家人没什么影响,还是各自过日子。 若秦晴离家,天塌了。 “夫人,此事先不要声张,你让为夫想一想。” 陆景之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 他从未有过如此大的落差,众叛亲离的感觉越发浓重。 门口处,陆五和陆七探头探脑。 主子和夫人闹和离,二人都听见了。 分来分去,把红霜都安排明白了,为啥不提他俩呢? “陆七,红霜一人保护不了四个小公子,所以我得跟过去。” 陆五不假思索地,他直接说了。 他要跟着夫人! “陆五,你这样不地道啊。” 陆七撇嘴,“你的脑子不如我,夫人需要得用的手下,把我算进去。” 跟着夫人待遇好,夫人又是个好脾性的,对下人很宽容。 陆五和陆七集体叛变,认为应该把二人划分到秦晴的队伍。 提到红霜,陆五还有点酸。 “红霜占了是女子的便宜。” “就是,咱们功夫都在红霜之上,还比她聪明!” 陆五和陆七做出决定后,又有点良心不安。 “咱们走了,谁来给主子办事?” 虽说主子不缺手下,但是身边总要留一两个心腹。 陆五说完,与陆七对视。 随后,二人异口同声地道:“陆十三!” 对啊,有陆十三,那假和尚也应该从庙里出来了。 “进来。” 听到门口有响动声,陆景之抬起头。 “主子。” 陆五和陆七推搡着进门,彼此都希望对方先说自己跟着夫人的话。 “您要与夫人和离?” 家里下人分配都安排明明白白的了。 陆五性子比陆七要急,忍不住问道。 “消息不实。” 陆景之看出二人心中所想,故意不提。 “那小的听您说与夫人正在分家产……” 不和离,夫妻俩在玩闹吗?看起来也不像。 “过年了,讨夫人欢心,不行吗?” 陆景之内心受挫,故作平静地道。 第218章 净身出户 陆五和陆七呆愣住,头一次见这么讨夫人欢心的。 难道在夫人心中,早就想把主子扫地出门了? 陆五有所察觉,碍于主子很低落,他不敢说也不敢问。 “你二人来有何事?” 心中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陆景之正愁找不到人发泄。 陆五和陆七往枪口上撞,可别怪他了。 “主子,属下有一事不明。” 陆七推了推陆五,见陆五怂了,只得挺身而出。 怕什么? 以后二人是夫人的手下,有夫人罩着呢! “咱们派出人手,足以截获太后懿旨了。” 除非有意外,否则赐婚的懿旨和任命卫老爷的诏书都不会送到边城来。 “您为夫人做这么多,为何不让她知晓?” 陆七想不明白,这不符合主子的一贯做派。 此举太过冒险,并且很容易打草惊蛇。 对于己方来说,将计就计更加稳妥。 即便弊大于利,主子还是做了。 “若非如此,怎知夫人心中所想?” 陆景之闭上眼,他是要面子的人。 事到如今,被全家人嫌弃,手下全部倒戈,说没一点失落感是骗人的。 “主子,也不怪夫人提出和离,您的确做的过分。” 陆七不怕死地补充道。 一旁,陆五震惊了。 这话通常都是他这等冲动的人来说,陆七为啥抢他的台词? “是啊,这年头娶媳妇多不容易,您不知珍惜。” 陆五附议,火上浇油,他正在死亡边缘反复横跳。 夫妻俩成亲多年,主子一直很淡漠。 谁想到流放了,突然发现夫人的好。 早干啥去了? “人心寒了,想要捂回来难啊。” 陆五又补充一句。 陆景之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又被扎几刀。 问题是,陆五和陆七两个光棍,凭什么对他指指点点? “这是夫妻俩的私事,外人理解不了。” 毫无预兆地,陆景之抽出软剑,剑尖划出一道残影,指向陆五和陆七二人。 “两个光棍,评论夫妻之事,合适吗?” 陆景之的神色冷了几分,声音冰冷地道。 “陆七,你先上,我去找夫人!” 大事不妙,主子恼羞成怒了! 陆五想到上一次,他被吊在树上,身上被花朵包围,招惹几百只蜜蜂,当即头皮发麻。 一时得意忘形,他们忘了,主子整人的手段多着呢! “陆五,你真是好样的!” 陆七咬牙切齿,通风报信的人怎么就不能是他? 兄弟内讧,几个回合后,二人被捆得严严实实。 夜已深,书房亮着几盏灯,照得明亮。 “不如送你二人去广化寺代替陆十三?” 陆景之把玩着匕首,声音很轻。 陆五和陆七颤了颤,二人是为夫人说一句公道话。 若是被责罚,夫人早晚会替他们出气。 陆景之:“……” 手下人胆肥了,这是在威胁他? 门口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秦晴折返而来。 她与陆景之谈和离,没想到这么顺利。 秦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既然陆景之不排斥,似乎可以趁热打铁。 先把和离书写好,痛快利落,只等年后搬家走人。 “陆五和陆七犯错了?” 秦晴站在书房门口,见二人被绑着,问道。 “夫人,是因为……” 夫人仿佛听见他的呐喊声,终于来了。 陆五和陆七瞬间扬眉吐气,准备告状。 “这二人的功夫有些懈怠了。” 陆景之随手砍断绳索,打发二人下去。 陆五和陆七犹豫了下,认为夫人不至于吃亏,这才退出门外。 “夫人还未睡下,可是忧愁过度?” 陆景之明知故问。 和离进展顺利,秦晴怕是兴奋得睡不着。 “夫君,妾身心里难过。” 秦晴唉声叹气,来之前眼睛已经涂了洋葱,这会儿眼眶通红。 陆景之心眼小,还是得瞒着点。 “既然夫人不舍,那就不要和离了。” 陆景之站起身,给秦晴重新换了一杯热茶。 “和离是太后的旨意,妾身怎好赖着?” 再说,抗旨不遵,是掉脑袋的大罪。 秦晴眉心跳跳,担心陆大佬再说点什么反动的话。 思虑良久,陆景之微微颔首,而后陷入沉默中。 “夫人,陆家的宅院,是你为人看诊赚来的,理应归你。” 家里的摆件,暖房,都有秦晴的心血。 宅邸不用分了。 “至于家产,为夫这里有一本册子。” 陆景之说着,双手奉上。 “这是?” 册子很厚,秦晴打开一看,发觉是一本账册。 账册内,记录陆景之的产业。 让秦晴惊讶的是,陆景之比她想的还要有钱。 流放路上,全家差点吃不上饭,原来都是陆大佬的苦肉计! “账册上所有的银子,都归你。” 至少占陆景之产业的九成以上,全部上交。 这下,秦晴面色变了变,不明白陆景之此举的含义。 “这笔银子不是小数目。”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毕竟有三个亲儿子,陆景之是要付一部分抚养费。 秦晴有钱,她没那么大的胃口,养儿子的银子夫妻俩均摊就好。 分得清楚点,以后不会为此产生纠葛。 “夫人,为夫中过寒毒,以后很难再有子嗣。” 对于此,陆景之不避忌。 “这笔银子,只有放在你手中才安全。” 陆景之面色很淡,他站在房门口,怅然地道,“以后几个儿子长大,总要娶妻生子,银子上还是不能委屈了。” 几十万两,不算多。 “夫人不要误会,为夫的银子多是靠赌局而来。” 两次下注,陆景之全数押在秦晴身上。 “赌局?” 秦晴从陆五口中,得知陆景之押在她胜,但却不知具体数目。 现在看来,每一次豪赌,陆景之都用全部身家在玩。 “所以夫人应心安理得的拿着。” 陆景之调侃道,“难不成你想让我便宜了别的小妖精?” 秦晴:“……” 还真别说,有道理啊! “那家里的东西,你看中什么随便拿。” 陆景之这么大方了,秦晴也不好太过小气。 相处这一段日子,二人算上队友,往深了说,有那么点兄弟情。 “你送给为夫的虎皮,还有……” 陆景之盯着秦晴的袖口道,“还有小蛇惊蛰。” “你要惊蛰?” 秦晴从袖口里,把惊蛰喊出来,有几分不舍。 但毕竟是陆景之送给她的,被要回去理所当然。 第219章 大年三十 “陆五,你和陆七进来吧。” 陆景之叫来手下,郑重地道,“以后,你二人就跟着夫人。” 跟着秦晴也好,做个眼线。 不然以秦晴的性子,踹掉他爬墙的可能性很大。 陆景之并不想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头顶绿油油。 “是,陆大人。” 陆五和陆七异口同声,嘴都快咧到耳根后去了。 陆景之:“……” 他的手下见风使舵,连一声主子都不肯叫。 看来,一颗倒戈的心,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了。 “夫人,以后多多关照。” 陆五和陆七抱拳,笑容太过放肆,不在乎陆景之的心情。 “一家人,彼此关照。” 这个家,除了陆景之,全是自己人。 夫妻俩约定,暂时先不公开。 等年后视情况而定。 毕竟和离太过仓促,好歹给长辈一个缓冲。 “没问题。” 秦晴拿着和离书,仿佛在梦境里,走路飘飘然,如踩在棉花上。 她掐了自己一下,疼,不是做梦。 年后,陆景之找地方搬出去,净身出户。 这个净身,还真是干净。 为庆祝,秦晴进入到空间里,开了一瓶舍不得喝的红酒。 “干杯!” 未来的日子,充满希望。 有车有房,有爹有娘,还有几个听话已经逐步被正道的光笼罩的儿子们。 …… 年前几日,过年的气氛越发浓重,家家户户大红灯笼高高挂。 秦晴去一趟城北,再次给叶老栓诊脉。 让她惊叹的是,秦家治疗肺痨的偏方,要比现代西药效果还要好。 并且,副作用小。 叶老栓已经不咳血了。 秦晴与叶家祖孙商议,年后把人接到秦家。 从城北回程的路上,秦晴去了新宅院。 秦昭与青霓定亲,秦老爹特地换了一身新衣,人逢喜事精神爽。 “晴儿,爹已经想好,等年后辞官,以后就留在边城了。” 秦老爹思来想去,决定做出让步。 “爹,您怎么想辞官了?” 这件事一直没寻到合适的时机,以至于秦晴还没来得及张口。 秦家是御医世家,秦老爹有辞官的心思,必然是思虑良久了。 “当初爹与你大哥从京城而来,就没想着回去。” 对于瘟疫,还是传播最快的鼠疫,秦老爹很悲观。 他没想过活着回京城。 来之前,京城里的产业早已变卖,处置妥当。 “回去干什么?有白家在,也是相互挤兑,说不定某日被陷害。” 与其在京城战战兢兢,还不如留在北地。 天高皇帝远,乐得自在。 再者说,秦昭娶亲,青霓又在北地长大,早已适应了。 如果出门在外,大黄不好带走。 “晴儿,你说的是对。” 治病救人,救的是命,不是人。 至于这人是谁,不重要。 在北地也好,盛产药材。 秦老爹与秦昭去了一趟青松山,辨别药性。 “爹看得出来,你有自己的主意,爹这个岁数,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至于是否和离,秦晴自己做主。 做爹的或许不认同,但是会尽量理解。 毕竟,日子还得靠自己过。 “爹,咱们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强。” 都说北地蛮荒,苦寒。 秦晴的日子照样过出花来。 哪怕冬日里大雪纷飞,她站在门口眺望远处,没有半点萧瑟,只感受到一片苍茫。 如今和离书到手,那心境更不一样。 父女谈心后,秦晴更无后顾之忧。 每日起早去库房里盘点,专心准备年货。 农历二十九,沈家兄妹与胡铁牛方氏夫妻终于进入边城。 来边城后,先到陆家做客。 姐妹相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方姐姐,清雨妹妹,咱们总算见到了。” 因为瘟疫,愣是阻隔有小半年。 方氏肚子已经如皮球一样鼓起来,约莫在年后生产。 秦晴卤鸭货,又按照空间教程做了炸鸡。 姐妹三人聚在待客厅,桌上摆满卤菜和果酒。 “是啊。” 最近一段只靠书信联系,方氏惦记城里的情况。 边城瘟疫最严重的日子,沈家兄妹的外家,胡铁牛的家人,都得到秦晴的照顾。 “秦妹妹,姐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又借你的光了。” 方氏小产几次,因为迟迟没有子嗣,与婆婆的关系并不好。 因为婆媳关系紧张,胡铁牛怕她受气,只得把人带出来走货。 此番瘟疫,秦晴几次三番照顾胡家人。 “我婆婆得知你我二人是姐妹,到处与人吹牛呢。” 方氏揉揉额角,她婆婆对秦晴深信不疑。 “是啊,在边城,只要与秦姐姐沾亲带故,只有好处。” 百姓们只会羡慕,恨不得取而代之。 沈清雨牢记秦晴这个拉着她走出泥潭的救命恩人,举止很是亲昵。 “听说年后边城的百姓自由出城,我们就回来了。” 正好赶在大年二十九,姐妹团聚。 “你们回来的正好,年礼还有一部分没送过去,你们顺路带走。” 秦晴准备好几批年礼,有她自己根据方子捣鼓出来的五香瓜子,焦糖味的瓜子。 还有蒜香的吊炉花生,花生芝麻糖,酥糖,松子糖。 糕饼的种类齐全,用上了牛奶和面,点心多了一股子奶香味。 “秦姐姐,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沈清雨抱住秦晴的胳膊,惊喜地道。 她兄长总说陆景之是万里挑一的男子,无人能及。 如果这样,秦晴就是百年难遇的奇女子,陆景之怕是配不上吧? 姐妹三人畅聊到入夜,方氏与沈清雨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一夜好眠。 大年三十这日,秦晴被爆竹声吵醒。 她麻利地起身洗漱,推开门一看,又下雪了。 “夫人,过年好啊!” 周嬷嬷带头,玉茹带着手下也来到门口,众人排队拜年。 “过年好!” 家里的下人,都已经穿上新衣。 秦晴给众人送上红封,大姑娘小媳妇,每人送上一根头簪。 至于陆五和陆七,既然是自己人了,秦晴也不吝啬。 在城主府,秦晴端了兵器库。 里面有两把匕首不错,几乎到削铁如泥的程度。 “一人一把,用得上。” 秦晴递给二人,笑道。 “夫人,真是一把好匕首啊!” 陆五惊叹,如此等级的属于宝贝,花银子都难买。 “过年了,大家高兴高兴,不过是小东西罢了。” 秦晴摆摆手,“不值当什么。” 空间里值钱的东西多的是,用来收买人心够用了。 第220章 认同了但又没完全认同 大年三十,正是阖家团圆之日。 一大早,周老夫人带着四小只在院子里穿梭,贴窗花和对联。 陆五和陆七在院中扫雪,时不时用雪团子互殴。 家中每个人都很快乐,除了陆景之。 年后,他将被扫地出门。 其余人不知内情,陆五和陆七却是知晓的。 这二人没有心,对他这个主子不如从前尊敬就罢了,竟然没有任何共情。 果然,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陆景之面色淡然,内心十分憋屈。 他有气,只能撒到始作俑者卫家人身上了。 “娘,你看儿子的新衣好不好看?” 陆子仁十分臭美,不但换上新衣新鞋,一大早还特意用澡豆洗脸,香香的。 “好看。” 周老夫人为四小只做了一样的款式,只有大小的区别。 几个小的站在一起,一看就是同一家的兄弟。 “那你闻闻儿子香不香?” 陆子仁说完,一脸羞涩。 过了午夜守岁,他就八岁了。 娘可能不会再亲他的脸蛋了。 “香啊!” 秦晴看出大宝的小心思,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娘,我也要!” 二宝陆子初立刻跑上前争宠,而秦小葵则站在最后,一脸期待。 旁人家的母子,表达的方式要委婉的多,没这么直白。 “好,都有!” 秦晴挨个摸了摸四小只的头,笑道,“娘买了爆竹,你们去院子门口玩吧。” 难得有一日不用练功,秦晴只想儿子们松快松快。 大年三十,北地的小娃子都不着家,口袋里带着家里做的好吃的,跑到外面疯跑,炫耀。 “娘,那我带弟弟们出去跑一圈。” 陆子仁笑眯眯地,他牢记娘亲的话,出门找陆五陆七陪着。 厨房里,传来剁馅的响动声。 周嬷嬷小喜和红霜,正忙得脚不沾地。 “夫人,在北地,百姓一年到头见不到油水,年三十习惯吃点炸货。” 老夫人说了,到北地后入乡随俗。 今年的年夜饭,大多数菜色是小喜按照北地过年习俗定下的。 “买的鲜猪肉剁成肉馅,加点面粉葱姜,炸肉丸子。” 此外,还有炸小酥肉,红薯块和大枣。 若是家里的小娃子喜欢吃甜的,还可用糖熬成糖浆拔丝。 小喜说着,手下不停。 “我知道,肉丸子多炸点,吃不完冻住,回头炖菜,炒菜都好吃。” 家里在吃食上很讲究。 炸货用豆油,炒菜则是用花生油。 秦晴穿上围裙,在大铁锅里倒油。 空间里,有进口的龙虾片,只要放入锅中,立刻开花。 家里人没吃过,秦晴特地让他们尝鲜。 “夫人,这也太好吃了吧?” 巴掌的虾片,有滋有味入口即化,脆脆的,用来下酒最好不过了。 “吃吧,年三十管够。” 一盒虾片炸出来一大盆,秦晴又做了麻辣和糖霜两种花生。 小喜炸肉丸子,秦晴则准备一道七星鱼丸。 还不到一个时辰,四小只满头大汗,跑到厨房里。 “回来的挺早。” 秦晴以为儿子们要玩到晌午前后。 炸出来的肉丸和鱼丸,被二次下锅,外焦里嫩。 “娘,大街上飘着香味,家家户户都做好吃的呢。咱们嗅了嗅,发觉最香的味道是家里飘出去的,就回来了。” 陆子初说完,与几个弟弟分食。 “别吃太多,先垫垫肚子,年夜饭还有好吃的。” 秦晴掏出帕子,给几个儿子擦汗道,“等消了汗再出门,仔细风寒。” “大宝,去书房给你爹送一碗。” 秦晴把炸货放入食盒中。 二人已经和离,还没对外公开。 秦晴拿到和离书,也就不着急了。 陆景之愿意把儿子们让给她,秦晴有些许感激。 她以为得掰扯一阵子,少不得要答应几个条件,谁料预想的那些都没发生。 “好。” 陆子仁拎着食盒,带着几个弟弟直奔书房。 现下是个好机会,他们想听爹爹讲故事。 上次爹爹讲个红衣女鬼报复的案子,只说上半段,他们心里痒痒呢。 书房内,陆景之正与秦家父子闲聊。 “景之,年后上面必定派人来接管边城,你有什么打算?” 京城里,有太后和高太傅两根搅屎棍,局面不明朗。 新皇看起来是个应声虫,实则倒也没吃大亏,不可小觑。 秦老爹很看好女婿,不想陆景之颓废下去。 “远离朝堂那乌烟瘴气之地,未必是坏事。” 秦老爹还没看出女儿和女婿和离的苗头,一心为陆景之打算。 “岳父,实不相瞒,我是有些想法。” 陆景之要做的事,危险万分。 一旦失败,万劫不复。 在此之前,他已经为秦晴和儿子们选好退路。 “景之,身在庙堂身不由己,还不如做个闲人更加快活。” 秦昭担心陆景之想不开,劝说道。 “是啊。” 陆景之对秦昭的话颇为认同,但是只认同一半。 坐上首辅的高位,仍旧是个臣子。 想让他家破人亡,上位者一句话的事。 所以,为了几个儿子着想,陆景之也要谋划更近一步。 他要的,从来不是首辅之位。 “你能想开最好,闲云野鹤悠然自得。” 秦昭以为陆景之听劝,很是欣慰地道。 罢了,秦家父子是忠厚的老实人。 大过年的,陆景之不想用造反的言论吓唬二人。 陆景之没有言语,而是眸色幽深地看向门口处。 用不了多久,就要变天了。 第221章 十全大补丸 “爹,娘打发我们给您送吃的来了!” 陆子仁拎着食盒,在书房门口叫道。 “你们娘送的?” 提到秦晴,陆景之眉头舒展几分。 “是啊,娘说您早饭吃得少。” 陆子仁眼睛转了转,忽悠他爹。 他察觉到一件事,只要提起娘,爹爹基本不会拒绝他的要求。 “进来吧。” 陆景之看向秦家父子二人,眼角眉梢透露着喜意。 要不是太后懿旨,秦晴绝不会与他和离。 和离,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秦晴不愿意让他为难。 所以,他在低落什么? 陆景之自我安慰,心情好了不少。 秦老爹与秦昭对视一眼,完全不这么想。 秦晴说过,对陆景之寒心了。 即便如此,还在尽陆家儿媳的本分。 秦老爹暗中叹息,不由得心疼女儿。 “秦昭,你以后对青霓好点,万万不可做负心汉。” 秦老爹又道,“无论生儿生女,都是我老秦家的骨肉。你是郎中,更应该知道女子生产是一道鬼门关。” “爹,儿子知道。” 老实人秦昭瞬间理解爹爹话里的意思,“要能有大宝他们几个聪明的儿子,做梦都得笑醒。” “那可不,所以对你媳妇不好,丧良心啊!” 秦老爹暗戳戳地补了几句。 陆景之极其不自在,他好像被岳父和大舅哥给影射了。 “外祖父,舅舅,我爹对我娘可好了。” 陆子仁说道,“我爹说,女子需要自由,所以一年半载也不踏进她房门一步呢!” 陆景之:“……” 这倒霉孩子,他啥时候说过这话了? 父子几人感情刚有缓和,再次宣布破裂。 “夫人从产后,身子一直不太好。” 陆景之面色很不自然。 他倒是想进入夫人的房门,可是每晚房门反锁,他总不能走窗户吧? “大宝,你们先去玩。” 秦老爹面色有些不对,秦昭见此,带着几个小的到门外堆雪人。 秦老爹给陆景之把脉,随后捋了捋胡子问道:“景之,你可是有难言之隐?” 一年半载不进女儿的房门,秦老爹不认为是夫妻俩感情不好。 否则,陆景之后宅早有莺莺燕燕了。 但是,他没有。 男子就算再有自制力,也不至于长时间没需要啊! “岳父,我……” 陆景之愣住,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唉,景之,这等事你应该早对我说。” 秦老爹知道,陆景之年纪轻轻位高权重,是个要脸面的人。 身有隐疾,怕风言风语不好找旁人看诊,可以找自己人。 他秦家有祖传的壮阳药方子。 “景之,你是不是中毒以后,心理上出现了问题?” 认为自己不行没自信。 然后,就真的不行了。 于是,为了脸面着想,只得做和尚。 这般,隐秘不为外人道。 陆景之想解释,却又无从开口。 不得不说,秦家人有个共性,想象力都很丰富。 “等两日,我用秦家的偏方,给你做几颗十全大补丸。” 秦老爹唉声叹气,拍了拍陆景之的肩膀,心生同情,“不举也是病,要尽早对症下药。” “岳父,有没有增强魅力的药丸子?” 被误会,陆景之不再挣扎,反而找秦老爹取经。 “你当郎中真有灵丹妙药啊?” 得知陆景之的隐秘,秦老爹的态度好了不少。 “夫妻之间,想要相互吸引,那只能少说多做。” 女子喜欢什么就做什么,讨女子欢心。 “少说,不代表不说。” 有些时候,不表达,让对方猜心思,很容易被误会。 秦老爹想到已经故去的夫人,不由得唏嘘。 “你要多夸她。” 秦晴只是表面上不说,谁不喜欢听夸奖呢? 年轻的时候,秦老爹是个油嘴滑舌的人。 半吊子秦老爹给陆景之支招,陆景之半信半疑,打算尝试一下。 当日下晌,有个好机会。 厨房内没有外人,只有秦晴正在烤鸭。 “夫人,你真美。” 这几个字,是秦老爹夸人的精髓。 秦晴的手一顿,一脸黑线,转头惊讶地道:“陆大人,您受刺激了吧?” 两个人和离了,四下无人,再称呼“夫君”不合适。 陆景之眼神一闪,再也不相信岳父的忽悠了。 他还是维持高冷的形象比较好。 陆景之沉了面色,缓缓走出门。 “莫名其妙!” 秦晴没在意,继续手中的活计。 年夜饭准备的烤鸭,是她从空间找的方子。 家里第一次做脆皮鸭,火候必须掌握得精准。 陆景之刚离开,秦老爹紧随其后进了厨房。 “晴儿,你那有没有极品鹿茸?” 京城秦家有个药库,只可惜被秦老爹卖掉,换成银子了。 “有,您要多少?” 极品鹿茸,还是青霓给她的。 青松山是天然的药材库,秦晴进山两趟,收获颇丰。 “给景之做十全大补丸。” 这是秦家的方子,秦老爹刚教给秦晴。 “爹这边药材凑不齐,不如你给他做吧,你夫君你要多留心。” 有时候,不是对方刻意冷落,而是迫不得已,有苦衷。 秦老爹提点女儿,说得很含蓄。 “爹,我知道了。” 秦晴忍俊不禁。 太后的懿旨还没到,陆景之已经提前壮阳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想不到陆大佬也有以色侍人那一日。 第222章 高府 下晌时分,年夜饭开了席面。 主菜是北地常年的小炒鸡,酸菜排骨,红烧鱼,还有秦晴新研究出来的脆皮烤鸭。 烤鸭被提前腌制过,切成薄片。 外皮的鸭油几乎被烤干,卷着搭配的小饼,沾一点甜面酱。 鸭肉爆汁,鸭架做成椒盐的,很是可口。 除此之外,还有海鲜大咖。 螃蟹,大龙虾,开背蒜蓉虾,蚬子,蛤蜊,组成拼盘,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北地菜量实在,用盆装。” 在陆家,周老夫人先象征性动筷子。 “咱们干杯,希望明年还有好年景!” 秦晴举杯敬酒,对未来很是憧憬。 “跟着夫人吃香喝辣,咱们都过好日子。” 陆五赶忙站起来附和,“最重要的是有夫人在,咱们都不怕得病了。” “那是了。” 陆七摸了摸荷包,鼓鼓的。 这么多年攒钱,还不如赌两把钱多。 夫人很宽容,从不把他们当下人看待。 陆景之垂眸喝闷酒,如果不加快进度,明年全家团圆,饭桌上就没他了。 一顿饭,众人不停地推杯换盏,满面红光。 到掌灯时分,爆竹声越发密集。 晚饭毕,秦晴领着几个儿子到门口放鞭炮。 陆家笑语欢声,而对门卫家一片漆黑,没有半点光亮,与过年的气氛不符。 “难道,卫家人去孙氏的宅邸找麻烦了?” 秦晴稍有困惑,并未放在心上。 与此同时,京城高府。 掌灯时分,高府前院书房内,灯火通明。 “夫人,您小心。” 今日过年,高太傅被召入宫内,刚回到府中。 白舒兰得到消息,带着丫鬟婆子来到书房门口。 “行了,你们先下去。” 白舒兰亲自接过醒酒汤,打发众人。 随后,她调整面色进入书房内。 高太傅正在看信,眉头紧锁,发觉有人进门,当即抬起头来。 “夫人,你怎么来了?” 白舒兰的肚子不小了,听御医说是怀了儿子,高太傅很重视。 担心宫内饭食有异,高太傅特地把小妻留在府中,独自一人赴宴。 “今儿是大年三十,老爷迟迟不回房,让妾身独守空闺,妾身还不能给老爷送一碗醒酒汤?” 白舒兰看似嗔怒,实则在撒娇。 她长相清丽,身上总有一股好闻的草药香。 严肃如高太傅,都免不了舒缓情绪,面色带了笑意。 自从二人成亲,如胶似漆。 高太傅的后院名存实亡,都被白舒兰以各种理由打发了。 “夫人说的什么话。” 高太傅坐起身,把位置让给白舒兰。 “皇上设宴,做臣子的不敢不去。” 高太傅说得很隐晦,高家外戚做大,早已是皇上的眼中钉。 高太傅不敢带着白舒兰冒险。 “老爷,妾身知晓你的良苦用心。” 一切稳妥为上,白舒兰不是个无脑的人。 她余光扫了一眼桌面,发觉是北地来的书信。 “怎么,夫人很关心?” 听说,治理瘟疫的大功臣不是秦家父子,而是秦晴。 “那个草包?” 白舒兰忍不住惊呼出声。 她与秦晴熟悉,打了不止一次的交道。 秦晴没脑子,一心嫁给陆景之。 除了能生儿子外,一无是处。 这消息来源,未必可靠。 “背后之人必定是陆景之,而陆景之隐藏在后,把功劳推给秦晴。” 这些不重要,反正陆家逃不开满门抄斩的命运,秦家也必然受到牵连。 “还是夫人眼光好。” 高太傅把白舒兰抱到自己腿上坐着,意有所指。 白舒兰勾起嘴角,吐气幽兰,“老爷是在吃醋吗?妾身与秦昭算是青梅竹马,同是郎中,一心治病救人。” “如果没有遇见老爷,妾身或许这辈子将就了,不懂情爱为何物。” 白舒兰与高太傅相识三年,早已暗通款曲。 高太傅的发妻还在,娘家有些势力。 以至于白舒兰等了又等,终于熬死了前妻,这才登堂入室。 而秦昭,被吊了三年。 原本,白舒兰与高太傅约定,如果等不了,她先与秦昭成亲。 到时候找个理由忽悠秦昭,秦昭是个君子,必定不会碰她的身子。 第223章 小产 “舒兰,委屈你了。” 高太傅握住白舒兰的手,沉声道。 他想起自己的原配,被礼教束缚的大家闺秀。 活了三十年,永远都是端庄优雅的,哪怕在咽气之前,也要坚持上妆。 高太傅不喜欢木讷的女子。 “老爷,妾身不委屈。” 白舒兰靠在高太傅怀中,感叹地道,“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中有曲折又算得了什么?” 别说是三年,哪怕五年,十年,她都愿意等。 “定不负你。” 高太傅被说得心潮澎湃,如毛头小子一般。 夫妻俩纠缠在一起,从不讲究规矩礼法。 用白舒兰的话说,情之所至。 这也是高太傅最喜欢的地方。 二人相拥难舍难分,门口处,一身红衣的小公子怒道:“你们在干什么?” 虽然不是光天化日之下,却选择在书房里,当真是一对狗男女。 “松儿,我……” 等的人终于来了。 白舒兰眸色一暗,随即惊慌地从高太傅怀中退出来。 她整理头发,眼神闪躲,显得不知所措。 “连门都不敲,这就是你的礼数?” 高太傅阴沉着一张脸,若不是大年三十,他早收拾这个小崽子了。 “要是敲门了,怎能看到这么不堪入目的一面?” 高太傅的独子高松冷笑,“你这样,对得起我娘吗?” 他娘尸骨未寒,没到月余,府上就迫不及待办喜事,把白舒兰娶进门。 “寻常人家的闺秀也就罢了,白舒兰是什么来头?老秦家不要的破鞋啊!” 高松站在门口跳脚骂,越骂越难听。 但凡要点脸,白舒兰一个老姑娘也不会着急与秦家退亲,嫁入高家。 这是攀上高枝儿了啊。 “松儿,是我不好,是我爱慕你爹爹,这和你爹爹无关!” 好,很好,就按照这个节奏来。 白舒兰双手掩面,眼眶通红。 她的眼泪在眼眶打转,却强忍着泪水。 这一幕,深深刺痛高太傅。 心尖儿受到委屈,高太傅怒火中烧。 碍于过年,他还是忍下来。 “就算没有舒兰,也会有别人,难道让你爹做鳏夫,为你娘守寡?” 他是太傅,一品大员。 高家的势力如日中天,将来还有更近一步的机会。 子嗣,对高太傅至关重要。 如不是为保证嫡系血脉,高太傅恨不得生个十个八个儿子,轮不到高松在这和他叫嚣。 “高松,舒兰是我明媒正娶的续弦,你得开口叫他一声娘亲。” 高府有高府的规矩,谁都要遵守。 “娘亲?我娘只有一个,她一个成亲前就与有夫之妇有染的贱人,凭啥做我娘?” 高太傅与白舒兰的丑事,京城里早就传开了。 只不过高家势力大,外人不敢明说。 高松出门与几个兄弟跑马,经常看到对方略显同情的眼神。 “爹,您怎么能这样,让儿子喊一个贱人娘亲?” 高松很疯狂,他是高家嫡子。 哪怕白舒兰生了儿子,继室子也在他之下。 拿什么与他争锋? “松儿,你快别说了。” 时机已到,白舒兰的肚子开始疼了。 她上前一步,安抚地道:“你若不痛快,喊我一声白姨娘就好,快别和你爹爹顶嘴,你爹他不容易。” 看起来,白舒兰平和,宽容,不与不懂事的孩子计较。 这份容忍和气度,高太傅更加欣赏。 毕竟是自己的嫡长子,高太傅很重视。 为怕遭人暗算,他把自己的一半暗卫调入高松的身边保护。 “贱人,你快滚开,高家的一切都是我的!” 白舒兰接近他,高松闻到一股怪味。 这怪味让他心浮气躁,忙用力推开。 高松的力道并不算很大,只见白舒兰惊慌地后退。 “老爷!” 白舒兰后退的速度过快,高太傅想伸手,却已经来不及了。 “啊!” 只听碰撞声后,白舒兰的肚子撞到墙角的桌子。 几乎是同时,地面上溅了一滩血迹。 这下,高太傅与高松父子都傻眼了。 “快,快请御医!” 高太傅整个人慌神,而高松则是知道自己惹祸,撒丫子就跑。 “老爷,别怪松儿,他还是个孩子。” 白舒兰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后,扭头晕了过去。 闭上眼,白舒兰很舒心。 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确是个儿子。 只可惜,因为她常年用麝香,有几次差点小产。 哪怕孩子保住了,生下来也是个畸形。 白舒兰曾经回到白家,与父兄联合为自己看诊,得到同样的结论。 与其生下畸形儿遭到高太傅厌弃,不如流掉。 白舒兰只想用孩子换来最大的价值。 除夕夜,她去书房见高太傅,特地找人放出消息。 果不其然,高松上钩了。 那与他作对的小崽子,经过此事后,永远欠她一命。 并且,会被高太傅记上一笔账。 这父子俩都欠她,何愁在高家立足不稳? 流掉一个儿子,是白舒兰在高家呼风唤雨的开端。 “快,舒兰她怎样了?” 白舒兰想着,真正地晕过去。 恍惚中,听到高太傅正在与赶来的御医说话。 “太傅,夫人情况有些凶险,目前只能保住她一条命,至于孩子……” 御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夫人小产后,多滋补,气血虚亏,影响以后子嗣。” 御医开了个方子。 他是京城里的妇科圣手,他说子嗣保不住,那就是真的没希望了。 第224章 丧子 送走御医,高太傅一颗心凉到谷底。 “老爷。” 白舒兰睁开沉重的眼皮,拉住高太傅的手。 “舒兰,老爷对不起你。” 高太傅心中愧疚,是他没把人拉住,任由儿子高松折辱白舒兰。 如果不是高松被惯坏了无法无天,也不至于…… “老爷,都是命。” 白舒兰扭过头,眼角含泪。 她是真的难过,毕竟已经感受过胎动,可这个孩子真的不能留下。 “老爷,您别上火,也别怪松儿,他不是有意的。” 白舒兰知道,高松在高太傅心里的分量。 毕竟娶妻可以随便换人,但是子嗣是自己的,血脉相连。 “妾身不怨恨,只希望松儿经过此事后,能成长起来。” 白舒兰表现得恰到好处。 她吸了吸鼻子又道,“妾身的子嗣,以后也是松儿的兄弟姐妹,打断骨头连着筋,只有一家人和睦融洽,咱们的日子才会更好啊。” “舒兰,此事老爷我必定给你一个交代,不能就这么算了,那逆子必须有人管教!” 高太傅正要派人去把高松叫来下跪忏悔,谁料府中管事匆忙而来。 “老爷,大事不好了!” 府中管事急匆匆跑进门,也顾不得礼数,横冲直撞。 “大过年的,又怎么不好了?” 高太傅心头火起,只感觉晦气,怒问道。 他刚失去子嗣,不想听丧气话。 “公子他……” 管事张口结舌,那几个字怎么都说不出来。 “那小兔崽子又惹下什么祸事?” 高太傅额角青筋跳动,咬牙切齿地问道。 高松皮痒了,被惯坏,如今已经无法无天了! “您快去看看,公子他不在了。” 管事心里难过,一着急又表达不出来。 “离家出走了?” 高太傅冷哼一声,小崽子倒是聪明,知道找地方躲起来。 早晚有回府那日,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 “不是出走,而是喝药自尽。” 管事说完,高太傅愣在当场,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连躺在床上的白舒兰,都顾不的装柔弱。 “管事,你把话说清楚,松儿他情况怎么样?” 白舒兰是想给高松一个教训,一点点地挑拨父子关系。 这样,她再诞下子嗣,将来有希望继承高太傅的一切。 但白舒兰深知高松的地位,从未想要谋害。 “人没了。” 等丫鬟婆子进入房内,高松已经七窍流血,气息全无。 桌上,还有一包没用完的蛇毒。 “死了?” 高太傅身子晃了晃,还是无法接受这个消息。 大年三十夜里,他没了两个儿子。 而他,只有两个儿子。 “老爷,咱们快去看看!” 白舒兰从床上爬起来,顾不得小腹坠胀,踉跄地往外跑。 等二人来到高松的院子,丫鬟婆子哭倒一片。 房内,高松躺在地上,七窍流血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这……” 白舒兰看到桌上的药包后,突然地感到心口疼。 那包毒药,是她的东西。 她的东西出现在高松房内,毒死了高松,白舒兰脱不开干系! 尤其是,高松刚推得她小产,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 “老爷……” 白舒兰想偷走药包,只可惜已经被高太傅察觉。 高太傅深深地看了白舒兰一眼,就是这一眼,盯得白舒兰遍体生寒。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不管与她有没有关联,她都完了。 几年时间,精心策划布局。 全完了。 “说说是怎么回事。” 高太傅已经冷静下来,抿着唇,一脸严肃。 “小公子去前院书房后,突然冲回来,说自己惹祸了。” 身边伺候的婆子抹了一把眼泪,说起经过。 “公子说,少不得要跪祠堂,或许还要挨板子。” 高松回房后,只想静一静。 丫鬟婆子都被撵出去,门被反锁。 “老奴进不去,只能干着急。” 婆子差人去前院书房打听消息,刚回来就听到高松房内有响动声。 “老奴推不开房门,只得找护卫踹门。” 等进房一看,高松已经中毒七窍流血,咽了气。 御医没走远,又被叫回高府。 他为高松看诊后道:“公子中了蛇毒,正是桌上这一包。” 此毒需要提炼,作用很快,市面上罕见。 “公子如何有这个东西?” 御医颤了颤,看向白舒兰,仿佛发现了不得的隐秘。 白舒兰叫苦不迭,她心里苦。 哪怕她能洗清嫌疑,与高太傅再回不到从前。 此事,明明她是受害者,注定背锅。 “这一包蛇毒是妾身的,早在半个月之前突然丢了。” 丢药这件事,白舒兰没有声张。 毕竟蛇毒属于大齐禁药,她只得吃个哑巴亏,怀疑是身边人所为。 谁料还没调查出结果,就这样了。 真是高松自尽给她狠狠回击,还是被陷害了? 难道说高松不是自尽,而是被人谋害? 如果这般,凶手又是何人? “通知下去,操办松儿的后事。” 高太傅握拳,手背上青筋凸起。 他没看白舒兰一眼,而是派人把白舒兰撵出去。 “松儿应该不是自尽。” 高太傅闭眼,好半晌才说道。 “那您为何不上报大理寺衙门?” 手下不明白了。 “上报无用,背后之人手法干净利落。” 高太傅皱眉,到底是谁迫切地想让他断子绝孙? 皇上和陆景之,都是高太傅怀疑的对象。 “陆景之在北地,如丧家之犬,最有可能的是新帝。” 高太傅勾唇冷笑,杀子之仇,不共戴天,等着迎接他猛烈的报复吧! 第225章 还有更惨的吗? 边城。 再有一个时辰,就到了午夜时分。 门外,鞭炮声越发密集。 陆家众人集中在偏厅包饺子,谈笑风生,陆景之却不知去向。 在城北大营的某处地牢中,卫家人都被关入其中。 “主子,卫老爷叫嚣,他马上就要走马上任边城知府,要给您好看。” 陆十三戴着一顶厚实的帽子,笑嘻嘻地道。 过年了,他终于从广化寺下来。 陆五和陆七还是挺有良心,把家里的炸货和烤鸭给他带了一些。 陆十三吃了一顿饱饭,又喝点小酒,美滋滋。 “是吗?” 陆景之看一眼漏刻道,“他没这个机会。” “只有卫老爷不明所以,咱们在年三十把卫家人抓来,可不是为让他们有机会享受的。” 卫老爷一个糟老头子,不堪大用。 就算是高太傅埋下的钉子,也是一颗没用的废棋子。 “主子,您答应夫人的事……” 马上到新一年了,高太傅的儿子,应该活不过去吧? “现在知道称呼主子了?” 陆景之瞟了一眼陆五陆七,两个墙头草,叛徒。 “这您不能怪小的啊,您与夫人是一家,哪怕和离了,也是一家人。” 夫人那边是一心把主子扫地出门,奈何主子不这样想。 陆景之面皮僵硬,心中不爽。 大过年的,陆五哪壶不开提哪壶,非要提醒他与秦晴已经和离了。 和离了,夫妻俩还有儿子作为纽带。 陆景之再次安慰自己。 “等几日,就该有京城的消息了。” 高太傅心狠,陆景之以牙还牙。 他早就打算除掉高太傅的独子,一直在等待机会。 父债子偿,谁也不无辜。 是高太傅无视道义,先动了陆景之的儿子。 如果不下狠手,如何震慑对方? 不过,陆景之可以肯定,即便他出手,高太傅也想不到背后之人是他。 “主子,夫人包了好几种馅料的水饺。” 陆七摸了摸肚子,他还能再吃一小盆。 家里还等着他们回去守岁。 “您别忘了送几个小公子礼物。” 陆五也着急,不想面对糟心的卫家人。 明明已经身陷囹圄,卫老爷还坚定地认为自家主子不敢把他怎么样。 哪来的自信? “来得及。” 陆景之找一间空房,吩咐人把卫芊芊带进来。 卫芊芊身上戴着脚镣,步伐沉重。 卫家人被抓后,卫芊芊敏锐地察觉到与前世不同。 或许,陆景之早已得到京城里的消息。 那他所作所为,不像是给卫家留后路的样子。 难道,陆景之要对卫家人下狠手? 思及此,卫芊芊惊疑不定。 “景之,我有话想与你单独说。” 卫芊芊心底害怕,尽量保持冷静。 她重生而来,哪怕路走得曲折,却始终有侥幸心理。 老天选择让她重来一次,目的不是为让她重蹈覆辙。 “眼下,已经给你机会了。” 陆景之摆摆手。 陆五和陆七对视一眼后,退出门。 “卫芊芊行动都不自由,应该不会脱衣服勾引吧?” 以卫芊芊的为人,陆五还是有点不放心,恨不得把她盯在墙上。 “不会。” 就算脱衣服,主子也会退避三舍。 “陆五,说真的,看到卫芊芊的秃头,我就很想念一句佛号。” 明明在牢狱之中,看到卫家一众光头丫鬟婆子,陆七仿佛置身在尼姑庵。 以至于,他莫名地产生了一丝敬重。 “哈哈!” 心底的话终于有人说出来了,陆五捂着肚子笑到抽搐。 二人拉着陆十三,掏出新得的匕首炫耀跟在夫人身边的好处。 房内,陆景之看着卫芊芊道:“有话直说,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景之,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卫芊芊眼中含泪,内心悲凉。 为何重生的只有她一人? 上辈子的事,只有她一人在怀念,只恨人生苦短。 “秦晴被浸猪笼,你的几个儿子连接惨死,我们成亲后有三个女儿……” 卫芊芊心中难过,她等了这些年,就是不甘心。 “不可能。” 陆景之冷笑道,“你说秦晴偷人,被浸猪笼,你却有三个女儿,又是谁的?” 即便秦晴有超凡医术,也治不好陆景之的隐疾。 他不可能再有子嗣,除非,卫芊芊嫁给他以后也偷人了。 娶两任妻子,皆以偷人收尾,还有更惨的吗? 秦晴的下场是浸猪笼,那卫芊芊只会比浸猪笼后果更加凄惨。 “你说我位极人臣,终究还是臣啊。” 首辅之位,陆景之不稀罕。 第226章 原本你可以不用这么快死的 “不可能!” 卫芊芊很激动,前世她生了三个女儿。 哪怕没生出儿子,在府上仍然很得宠。 夫妻俩恩爱,府上后宅皆为卫芊芊做主,没有碍眼的人。 “你怎么可能生不出来?” 如果女儿不是陆景之的,他为何会对女儿很好? 这一切,太过匪夷所思。 卫芊芊可以肯定,自从卫家被抄家开始,一切真实地发生了。 “我知道了。” 半晌后,卫芊芊终于平静下来道,“一切问题都出在秦晴身上。” 流放路上,从秦晴卖了红锦开始。 红锦正是秦晴和徐庆之间牵头的人。 “所以,你买回红锦,只希望有人拉皮条,使得我家夫人委身于徐庆?” 陆景之坐在椅子上,目光阴鸷。 “是秦晴自己不守妇道红杏出墙……” 陆景之话里话外,满是对秦晴的维护,这是上辈子从不曾有过的。 自从秦晴被浸猪笼以后,成为陆家一大禁忌。 哪怕是心腹陆五陆七等人,也对此三缄其口。 陆五娶了青黛,是卫芊芊留在陆景之身边的“眼线”。 “朝中事忙,可你只要有时间,都会陪着我和女儿们出游,去庄子上小住。” 想到前世,卫芊芊很痛苦。 为什么所有都不一样了? “你这失心疯的毛病越发严重了。” 陆景之一向淡然,看卫芊芊却无比嫌恶。 哪怕没有秦晴,他眼光也不至于这么差劲。 “你所谓的前世,高家是何等下场?” 陆景之低头,露出一抹深思。 或许人都有前世,但绝不是卫芊芊口中那般。 他对男女之事一向淡薄,成亲也是被娘周氏逼迫。 反正要娶亲,娶秦晴也没什么。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他眼里只有夫人。 几个时不时嫌弃他的小崽子,也是陆景之的心头肉。 敢算计他儿子的,必死。 “高太傅谋反,被满门抄斩。” 秦家父子俩得知秦晴被浸猪笼,下场也不怎么好。 “这里就说不通了,高太傅谋反,为何你爹没事?” 卫芊芊的话不靠谱,全是漏洞。 以卫老爷的草包,陆景之这边是看不上的。 除非卫老爷是一颗深埋的钉子,实则是新皇的人。 “景之,你为何要说这些?” 卫芊芊很迷惑,造成变动的,只有秦晴。 因为秦晴变得不一样,所以与前世走向不同。 “你只要杀了秦晴,一切就回到原点。” 卫芊芊怂恿道,“难道你没发现秦晴的反常?” 为何在流放路上,秦晴毫无预兆地卖掉红锦? “说明,她也是重生的人,提前得知前世的下场……” 卫芊芊以为揭发秦晴,就会得到陆景之的信任。 “景之,难道你不觉得秦晴很邪门吗?她为何会医术?” 哪怕秦家是御医世家,秦晴医术远在秦家父子之上。 说秦晴是妖精变的,合情合理吧? 卫芊芊养了一条黑狗,一直找机会往秦晴身上撒黑狗血。 “提前得知前世的下场……” 陆景之摸了摸下巴,秦晴对他不假辞色。 流放路上好言好语,只为做做样子。 看秦晴的眼神就知道,根本没把陆景之当回事。 现在更是原形毕露,懒得敷衍了。 如果如卫芊芊所说真有浸猪笼这件事,那秦晴对他的态度说得通。 陆景之非常肯定,他的夫人早已换了芯子。 难啊,追妻路漫漫。 看来,从秦晴身上下手收获惨淡。 陆景之只得曲线迂回,把儿子们发展成助攻。 想到那几个时刻准备换爹的小崽子,陆景之脑袋大三圈。 “景之,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卫芊芊以为给秦晴泼脏水,说动了陆景之,不免有几分放松。 “相信。” 陆景之摸了摸怀中的和离书,默默地叹息。 罢了,被赶出家门,也是为讨夫人欢心。 这一步棋,以退为进,是为长远考虑。 陆景之揉揉额角,对谋反之事,他都没这么费心思。 “所以,秦晴是个精怪,她不是人,不能留!” 卫芊芊建议扩散出去。 百姓们都被秦晴所蛊惑,等反应过来,必定对此言论深信不疑。 “太后的懿旨就快到了,你要娶的人是我!” 卫芊芊搬出太后镇压,她费尽心思走白舒兰的路子,只为嫁给陆景之。 有一点,她还是想不通。 前世,陆景之心中有她,难道一切都是假的? 卫芊芊不相信,哪怕眼下,她仍旧对陆景之的心意深信不疑。 “你故意设计陷害秦晴和大宝他们后,自己却被卖了。” 陆景之戳破卫芊芊的幻想。 那个背后的黑手,是他。 “你被卖到南边,操持皮肉生意,此事告一段落,你万万不该回来。” 陆景之冷笑,“原本,你可以不用这么快死的。” “陆景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感受到压迫,卫芊芊汗毛都竖起来了。 “字面意思。” 陆景之言语冰冷,他已经算是很好心,至少让卫芊芊做个明白鬼。 “你既然有本事重生,想来这条命不算什么。” 如果真有再次重生的机会,记得冲他来。 卫芊芊的仇人是他,不是秦晴。 “为何要杀我?” 卫芊芊双目圆睁,眼底露出一抹恐惧。 她心里清楚,以陆景之的为人,绝不会拿生死大事开玩笑。 “因为你是一根搅屎棍,留下来只会挑拨我与夫人之间的关系。” 陆景之早已对卫芊芊动了杀心。 之前留卫芊芊一命,是有利用价值,顺便也是看卫芊芊多邪门。 “现在你用秦晴的身份威胁,那么你绝对活不到大年初一,你以为还会留着你?” 陆景之说完,从袖兜里掏出一包药粉。 “陆景之,秦晴是个精怪,早晚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你不怕吗?” 恐惧使得卫芊芊变得疯狂,她歇斯底里地嘶吼道。 “不怕。” 提到秦晴,陆景之露出一抹笑意,“她若是真有这个需求,认为我的肉好吃,血也比旁人好喝,那给她便是。” 就怕在秦晴眼中,他一无是处。 “疯了,你疯了!” 卫芊芊想要逃走,刚跑出几步,就被门外等待的婆子按住。 “送她上路。” 陆景之背过身,言语很冷。 杀人对于他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如果注定要遭报应,都算在他身上好了。 约莫半刻钟,卫芊芊没了气息。 “补刀。” 陆景之转过身,吩咐手下。 杀人必须要确定万无一失,尤其是面对卫芊芊这等不同寻常的人。 等婆子在心口补了几刀,确认人已经死透后,陆景之又道:“冬日里下葬麻烦,扔到山上喂狼。” 并且派人守在附近,务必等卫芊芊被狼啃咬得剩下骨头架子,再回来。 第227章 收买儿子们 陆家的偏厅内,灯火透亮,每个人的脸上喜气洋洋。 “娘,等大齐攻下泗水城,咱们以后也有牛肉吃了。” 年夜上的饺子,秦晴用了牛肉剁馅。 调馅的时候,秦家父子闻到香味,差点被香个跟头。 “是啊,娘总想着牛用来犁地,不忍心吃。” 一开始,周老夫人很抗拒吃牛肉。 听闻牛是泗水城养的肉牛,不是耕地所用,也就放开了。 家里时不时地吃一顿涮锅子,腌制的麻辣牛肉又嫩又香。 尤其是冬日里涮肉,房内满是热气,再喝上一口小酒,那叫一个畅快! “娘,快到午夜了,我去看看夫君。” 闲聊中,秦晴的手一顿。 就在刚刚,空间突然发生了异动。 先是被耀眼的光芒笼罩,好半晌趋于平静。 秦晴和众人打个招呼,直奔回房。 窗门紧闭,察觉到四处无人后,她立刻进入空间中。 空间里,比之前大了有一倍。 “难道空间升级了?” 秦晴喃喃自语,她的实验室,也有所扩大,设备增多。 但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 书房内的桌上,那本指引她穿来的书《首辅的白月光》又出现了。 刚刚正是这一本书泛着金光。 秦晴心中一紧,当即打开来看。 之前是无字天书,现下第一页出现一行小字“本书侵权,已经被原作者投诉下架”。 正在秦晴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她看到书名封面上出现三个明晃晃的大字,同人文。 难道,她看的那本书,竟然不是原著? 作者以卫芊芊的视角所写,被投诉了。 问题是,原书是什么样的? 秦晴一脸懵,内心震动。 “难怪陆大佬一而再再而三地否认与卫芊芊的关系,是真没关系。” 被固有念头影响,秦晴有被浸猪笼的危机感。 得知剧情并非心中所想,好像头顶悬着一把刀突然消失了。 在空间里走一圈后,秦晴再次来到待客厅。 “儿媳,景之回来了吗?” 周老夫人念叨,“赶上大年夜,周维和傅诚都去了城北大营,不然家里更热闹了。” 包的饺子,一家人吃不完,周老夫人打算冻一些留着。 “娘,应该快了。” 秦晴话音刚落,陆景之风尘仆仆地归来。 回家之前,他换了一身新衣,扫去身上的晦气。 “正好,要下饺子了。” 年夜饭的饺子,有肉有素。 肉饺子就有好几种,牛肉大葱,猪肉白菜,还有羊肉馅。 海鲜饺子有鲅鱼馅,素三鲜,还有纯素的萝卜馅和韭菜鸡蛋馅。 冬日里,边城韭菜难寻,全靠自家暖房出产。 “牛肉的饺子真香!” 陆五和陆七吃得满嘴流油。 二人虽然跟了秦晴,可年后还要进入城北大营里打杂。 “在营地吃大锅饭,不是咸了就是淡了,哪里有夫人做的美味。” 陆五说完,一口一个饺子,吃得喷香。 “这有什么啊,你想吃,我派红霜给你送过去。” 冬日里,饺子包好放在外面冻住了,放个两个月不成问题。 家里库房东西堆满,包子饺子豆包葱油饼。 秦晴的空间里,还有从泗水城买的牛肉饼和麻酱饼,存货多。 “夫人,还有牛肉吗?” 陆七乐滋滋的,就知道跟了夫人待遇好。 “有,管够。” 秦晴烤了牛肉干,有麻辣味和孜然味,偶尔当零嘴吃,或者当下酒菜。 “缺什么送个信,家里都有。” 对于手下,秦晴非常爽快。 吃完一顿饺子,传来边城咚咚咚敲钟的声音。 新一年来了! “爹爹,过年好!” 四小只牢记陆景之要送年礼,齐齐地围上来。 若是以往,陆景之定然不假辞色。 现在既然选好路线,他当然得好好表现。 “大宝,你是兄长。” 陆景之先把陆子仁叫过去,递给他一本书。 “爹,我知道要照顾好弟弟们。” 陆子仁看着空白处写满心得的书,一脸纠结。 他想不通,爹爹竟然有望子成龙的心情。 而他虽然上进,却不想被动拔苗助长。 “非也。” 陆景之破天荒摸了摸陆子仁的头道,“你首先要照顾好自己。” 家里兄弟几人,人人平等,没有谁吃亏上当一定要让着对方的道理。 长此以往,注定一人付出最多。 这样的兄弟关系,是失衡的。 “你们爹爹说得对。” 秦晴很认同,她看到大宝一个劲儿地付出,也想找机会对儿子说这个。 不成想,却被陆景之抢先。 “大宝,你虽然是兄长,对弟弟们好却不是理所应当。” 秦晴尽量一碗水端平,但只是尽量。 他很爱儿子们,却不能保证所有的时候都不偏心眼。 “爹,娘,儿子知道。” 陆子仁不觉得自己委屈了。 他对三个弟弟好,同时弟弟们也对他很好。 兄弟几人偶尔有争抢,却很相亲相爱。 “爹,您也要送我书吗?” 二宝陆子初一脸纠结,还不如爹爹讲的故事好听。 “你们一人一本书,好好学本事。” 陆景之说完,又示意陆五拿出一个包裹。 里面是四把做工精湛的小弹弓。 弹弓不大,但是威力大,打鸟不成问题。 “你们喜欢吃烤鸟,自己去打。” 陆景之拿出弹弓后,引发四小只一片欢呼。 “谢谢爹!” “我们很喜欢!” 陆子仁接过,轻轻地抚摸,爱不释手。 一旁,陆景之勾起唇角,眉眼深沉。 其实,他并不太懂与儿子们相处,还是卫芊芊之前的书信提醒了他。 几个儿子与徐庆走动,并且很是亲近。 徐庆到底如何收买了大宝他们? 陆景之可以模仿,而后超越。 “这只是礼物之一,还有这个。” 陆景之又拿出四个银镯。 银镯是按照儿子们的尺寸做的,里面被他加入短针。 “只要按动机关,短针就会射出。” 短针上淬了麻药,可以在短时间麻痹对方,为自己争取逃脱的良机。 这是陆景之根据秦晴的麻醉枪研究得来。 只是做得精致了些,可以随身携带。 “爹爹,您好厉害!” 得到好处后,陆子仁几个小的嘴巴甜如蜜,一个劲儿地吹捧。 “不值当什么。” 陆景之心道,他能不能进家门,全靠几个小崽子助力了。 第228章 拜年 守岁后,几个小的不着,闹着要听陆景之讲故事。 决定走儿子路线上位的陆大佬答应得痛快,带着四小只回房,惊呆众人。 房内的灯亮了一夜。 等辰时末,全家人起身用早饭,发觉陆景之神色未变,然而几个小的不住地打呵欠。 “你们洗漱下,等会儿得出门拜年。” 原本是来往的人家到陆家拜年,被秦晴阻止了。 她到北地第一个年头,还是想亲自上门拜访,顺便认个门。 “好。”` 大宝陆子仁答应后,以手掩口,又打了个呵欠。 他们熬了一宿。 “民间童谣里大年三十熬一宿,不是让你们睁眼到天亮啊。” 秦晴哭笑不得,寻常人家小娃熬到吃上饺子后昏昏欲睡,没那么好的精力。 “娘,儿子晓得,但是爹讲的故事实在太精彩!” 陆子仁看向恶毒爹,第一次多了敬重。 其实他们昨晚并非想听故事,而是想法子捉弄爹爹。 四小只商议好计策后,最后一个没用上。 “什么故事这么好听?” 秦晴略带疑惑地看了陆景之一眼。 陆景之没有言语,沉默地坐下用膳。 不是他不想回答,他现在嗓子干痒,已经说不出话了。 “娘,儿子都记住了,到时候给讲给您听。” 秦小葵跟在秦晴身边,显得很是乖巧。 他是被收养的孩子,缺乏一份安全感。 “小葵,等两日,娘把小凤一家接到城里玩。” 今年正月十五元宵节,边城里有灯会。 这段时日,官府和民间的商户正在采购冰块开凿。 秦晴的医馆将在年后开张,她提出要打造冰灯为医馆做个宣传。 这个活计,被在旧营地的李巧匠接了。 “城里热闹,小凤从没看过冰灯呢。” 靠山村离城里不算近。 冬日大雪封山,村人很少出来。 上次小凤提起过,秦晴便记在心里。 “娘,真的可以吗?” 秦小葵犹豫了下,“会不会有点不方便啊?” 尤其是过年期间,大多是亲朋之间走动。 “方便,咱家有客院,有空房,不过是多添几双筷子的事。” 饭毕,秦晴带着四小只直奔距离最近的贾家。 马车晃悠悠,不到一刻钟,四小只睡着了。 “夫人,到了。” 马车停在贾府门口,贾家人打开正门,又放了一挂鞭炮迎接。 “贾老爷,贾夫人,宝珠,过年好!” 秦晴先一步下马车,随后叫醒儿子们。 马车里冷,在车里睡着容易染上风寒。 “秦女医,快快有请!” 都是老熟人了,贾老爷品行过关,秦晴一直当成一门亲戚走动。 “我还琢磨呢,这大年初二女儿回娘家,若是你父兄不在北地,就来咱家。” 贾夫人拉着秦晴的手,言语上很亲昵。 “我父兄说了,年后想要留在北地,以后咱们多走动就是。” 等出了正月,秦昭成亲,少不得还得靠贾家帮衬一二。 “秦大公子的亲事,咱们包了。” 商会的来往的人家都已经打好招呼,务必要把亲事操办得热闹。 “大宝,院中有一处小温泉,你们去玩吧。” 四小只拜年后,贾夫人拿出四个一模一样镶嵌宝石的金项圈,出手阔绰。 “您也不怕他们被打劫了去。” 东西贵重,秦晴想着礼尚往来,有还回去的机会,也就没有推拒。 “怕什么,有城北大营的将士们,咱们心里有底。” 大年三十夜里下了雪,巡逻的将士们几次路过。 大街上有马蹄子的印子,还有密密麻麻的脚印。 百姓们在府中过年,心里格外踏实。 哪怕有蛮子突袭,他们也没有怕的。 “咱们不躲避,抄家伙上!” 怕什么,只要先顶一会儿,将士们很快赶到。 守护边城不做怂包! 贾老爷红光满面,言谈中有几分热血。 年后开城门,他将去江南走货。 赚钱后投入商会中,用来支援将士,救济百姓。 “您的格局越来越大了。” 秦晴感叹,算起来,贾老爷为此掏了不少银子。 小坐半个时辰,秦晴又要上路。 她带了礼品,去一趟沈家兄妹的外家,平日走动的郎中们家里,还得去胡铁牛家走一趟。 第229章 爹爹被娘踹了 马车上,四小只没了困意,正在把玩手中的金项圈。 金项圈上镶嵌宝石,有些分量。 陆子仁当成玩具摆弄,问道:“娘,贾家送的年礼很值钱,而且一出手就是四个,礼尚往来,您怎么找机会还回去啊?” “娘,儿子差点不敢要。” 秦小葵从没见过这么值钱的东西,只敢细细地抚摸。 “既然收下,就是你们的了,还礼的事无需担心,有娘在。” 儿子们不贪便宜,没见钱眼开,还懂得礼尚往来的道理。 秦晴很欣慰,认为是自己潜移默化的教育有了成果。 “与贾家走动,以后的日子还多,再说,还礼也是一门学问。” 四小只愿意听,秦晴说了下自己的观点。 首先要掌握机会。 “不是说今天咱们刚得了礼,明日就还回去,那太生硬了。” 其实,在现代秦晴就是这样的人,很怕占别人一点便宜。 大多时候,她做事一板一眼。 她只是不想欠别人的,却总是被误会为不好相处。 再世为人后,秦晴靠自己的摸索,掌握一套新的处事原则。 “欠下的人情,心里记着,找机会还回去。” 因为平日还要走动,总是有这个机会的。 “长辈送的,只要娘亲点头,你们就安心收下来。” 旁人送礼也分轻重,有厚此薄彼的情况,都不用太在意。 “娘,这儿子能理解。” 陆子仁想要一个带锁的百宝箱。 “给弟弟们一人一个,我们存着好东西,以后拿出来分享。” “没问题。” 小要求很合理,秦晴当即答应下来。 出去买的款式一般,秦晴可以画图,请刘巧匠打造。 “娘,爹爹为啥没和咱们一起去拜年啊?” 犹豫了下,秦小葵还是问出口。 他和陆家三兄弟想的不太一样,对陆景之既仰慕又尊敬。 “这个……” 秦晴不想用“你们爹爹很忙”这个借口和稀泥。 夫妻俩已经和离,只等陆景之搬出去家里。 纸里包不住火,此事早晚露馅。 既如此,还不如趁着眼下,给儿子们先打一剂预防针。 “娘与你们爹很多理念不合适。” 秦晴说得很委婉,却也揭穿了二人的矛盾。 强扭的瓜不甜,勉强强求过不了好日子。 “娘,您与爹爹分开了?” 陆子仁八岁了,对人情世故很通透。 家里的情况,不像是休妻,再说娘也没犯七出之条,那么大概率是和离。 “你们全归娘,还有你们的祖母,家里下人。” 之前过什么样的日子,之后还会过什么样的日子,不会变。 “那家产呢?” 二宝陆子初关心家产的分配问题。 “归咱们。” 秦晴脸上露出笑意,她想与儿子们分享喜悦。 有钱有娃,还没有碍眼挑刺的男人,这应该是很多女子想要的神仙日子吧? “爹爹被扫地出门了?” “爹爹被娘踹了。” 陆子仁和陆子初兄弟俩,开启问答模式。 听闻兄弟们都在一起,秦小葵突然有点同情陆景之,说了一句良心话道:“那爹爹付出挺大的。” “小葵,你不懂。” 恶毒爹啥时候吃过亏? 反正陆子仁不相信,他劝说道:“娘,您还年轻,如果您有心仪的男子,不用考虑咱们。” “是啊,再有几年,咱们也长大了,成家立业。” 陆子初虽然愿意一辈子跟娘在一起,可不过娘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兄弟几人私下里商议过,还希望娘开始第二春。 “最好找胡大伯那样的稳妥人。” 陆子仁连后爹的类型都选好了。 憨厚老实,有上进心,知冷知热。 如果对方嫌弃他们是拖油瓶,四小只可以先和祖母生活。 “娘,虽然我们很想要妹妹,不过你还是别生了。” 陆子仁沉思良久,皱眉说道。 “为什么呢?” 秦晴笑着问道,她想听儿子的意见。 再找人成亲的可能性不太大,除非遇见志同道合的人。 不过,对方接受她四个儿子的可能性很小。 还是不谈感情了吧。 都这么有钱了,啥样的男子没有,她秦晴也想游戏人间。 风花雪月可以有。 “女子生产就是一道鬼门关,方姨母怀个孩子多难啊,还被婆家嫌弃。” 生出儿子皆大欢喜,是传宗接代的香火。 如果生了女子,全家愁眉苦脸。 太不公平了! “就是,如果有妹妹,我们会对妹妹好的。” 连最小的陆子善,都拍着胸脯保证。 “那如果你们媳妇不喜欢你妹妹咋办?” 秦晴又问道。 她以为,儿子们童言童语,肯定会说不找这样的媳妇。 谁料,陆子仁坦然地道:“女子之间,有嫉妒心很正常啊,媳妇不喜欢就不勉强她,反正我还是会对妹妹好的。” “娘,我也是。” 陆子初认真地道,“媳妇娶进门,我会对媳妇好,对子嗣好,绝不会像爹爹那样。” 于是,陆景之再次被拉出来,被四小只纷纷踩踏。 第230章 剖腹取子 说曹操,曹操就到。 在去往胡家的路上,陆景之骑马等候路边。 秦晴打开车窗,正琢磨假装没看见,不搭理他。 “夫人,上马。” 陆景之策马上前,脸部线条有些许的僵硬。 “夫人,胡家的婆子来咱家找人,得知您出府拜年,也朝着贾府去了。” 陆五解释道,“昨儿夜里方氏发动,到现在也没生下来。” 听说情况不太好,方氏胎位不正,难产了。 “接生的稳婆怕正月里出人命,哭哭啼啼,让胡家另请高明。” 情况危急,搞不好一尸两命。 “这么严重?” 年三十夜里,秦晴哪儿也没去,就在家里,她没听到信。 “大过年的,胡家哪能好意思麻烦您啊!” 再说,以为生个孩子就和母鸡下蛋差不多,没那么凶险。 陆五拉开车门,秦晴跳下马车。 “大宝,你们几个先回府找祖母好不好?” 还得派人和走动的人家说一声,毕竟说好去拜年,人家都等着呢。 秦晴吩咐后,又道:“陆五,你回府把我的大医药箱带着,顺便把玉茹送到胡家。” 一旦面临危急情况,唯有剖腹取子。 秦晴伸出手,陆景之轻轻一带,把人带入怀中。 一阵嘶鸣后,马如闪电一般冲出去。 这一幕,被四小只看到眼里。 “方姨母生一个都如此凶险了,娘生了我们三个。” 陆子仁沉默了,深深地感受到娘亲的不容易。 以后,他们不再喊着要妹妹,还要好好孝顺娘。 “娘嫁给爹爹,产子上,爹爹一点忙帮不上,就是个甩手掌柜。” 祖母说,娘有身孕的时候,爹爹还到京城周边跑马钓鱼,好不快活。 这方面,男子真占便宜啊。 秦晴还不知道儿子们早熟,冷风扑面,又钻入她的衣领中。 出门坐马车,她怕热,没穿得太厚实。 “夫人,披着。” 陆景之解开身上的大氅,披在秦晴身上。 这个动作,他做得相当自然。 秦晴心里有事,没太在意,只感觉暖和了不少。 等到胡家,里面已经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声。 方氏的娘家人都在门口站着,面色极为不安。 “秦女医来了!” 有人看到秦晴,大喊一声道。 这下,众人全部看向秦晴,从绝望中升起一抹希望。 “怎么样了?” 秦晴被陆景之抱下马,忙不迭问明情况。 “可能……都保不住了。” 稳婆吓得跑了,胡家人只得花费重金请人。 先后来了两个稳婆,都说没希望,只能等死。 又有郎中来胡家,直言胡家应该准备后事。 “小妹,孩子不要也罢,能不能把方氏保住?” 胡铁牛一脸狼狈,他派下人找秦晴,自己急忙赶回来。 如果真的无力回天,他想陪着方氏到咽气。 “你先别急,我去看看情况再说。” 秦晴脱掉大氅,进入房内。 房内烧得热乎,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 方氏平躺在床上,双眼紧闭。 感受到房内来人,方氏挣扎半晌,才睁开沉重的眼皮。 “小妹?” 恍惚中,她看到来的人好像是秦晴,当即吃了一颗定心丸。 “方姐姐,我来了。” 秦晴先用设备给方氏听了胎心,小娃还活着。 不过方氏羊水已经快流尽,必须尽快生产。 胎儿有脐带绕脖的情况,绕了好几圈,唯有选择剖腹取子。 “多余的人都出去,玉茹来了,让她带大医药箱,消毒后进房。” 秦晴给方氏喝了能量饮料补充体力,布置手术室。 “小妹,剖腹取子是不是方氏她……” 胡铁牛站立不稳,跪在雪地里。 他丝毫没有察觉,始终保持一个姿势。 没有子嗣是天意,可是他不想用子嗣换方氏。 “放心吧,定然保证母子平安,不过后期,方氏要好生调养。” 房内的光线太暗,秦晴要了家里所有的油灯和灯笼。 “准备温水,孩子的襁褓。” 方氏还没到预产期,提前发动了。 不过算下来,孩子应该问题不大。 按照现代的计算方法,超过三十四周,宝宝就有吸吮的能力。 相对而言,早产儿体弱一点。 后期养好追赶上来,也会变得壮实。 “夫人,奴婢来了。” 院内,又传来响动声。 玉茹拎着医药箱,她已经换好手术服。 “其余人,谁都不允许进来。” 秦晴看一圈,只感觉胡家人不靠谱。 万一打扰她手术,后果很严重。 “夫人,你负责救治方氏,其余交给为夫。” 这个机会,陆景之抓住了。 他现在一心想上位,只得拼命刷好感度。 “好。” 秦晴带着玉茹进房后,拿出硕大的针管。 麻醉针要打到脊椎内,是个技术活。 好在玉茹的力气大,手脚十分麻利。 师徒第一次合作完成剖宫产,玉茹不敢有丝毫分心。 半个时辰后,房内响起一声小娃的啼哭声。 胡铁牛听到响动,第一时间想冲进去。 “不可。” 陆景之拦截。 手术并未结束,孩子是完好无损,可是方氏未必。 “是我太着急了。” 胡铁牛面色讪讪地,为自己的心急而羞愧。 既然相信小妹秦晴,就应该无条件听从她的安排。 第231章 一对二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房内已经没有太大的响动声。 “等麻药的劲过去,刀口就会疼了。” 秦晴留下一瓶止痛药,如果不是太过不方便,她还想给方氏上个止痛泵。 “我生了?” 方氏还有些不真实。 她能感觉到有人在拉扯她的肚皮,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不但生了,母子平安。” 外面太冷,新生儿脆弱。 “不如就在门口避风的地方,让他们看一眼。” 好歹看一眼,等情况稳定,小娃喝奶没有异常后,再接触其余人。 “方姐姐,月子里不要上火,凡事想开些。” 秦晴用的现代美容缝合线,不用拆线,约莫几日后就会自行吸收。 “如果有高热,先吃我标记的药。” 秦晴告知方氏一遍后,又把胡铁牛叫来,事无巨细地又说了一遍。 其中值得注意的,她写了几页纸。 “秦女医,你是我们女儿的救命恩人啊!” 方家人得知母子平安,激动得跪在院中给秦晴磕头。 这还是女儿的造化。 如果不是女儿方氏与秦晴交好,多少钱都未必能把人请来。 “行大礼就过了啊。” 这个孩子是秦晴帮忙保下来的,她早说过是缘分。 方氏生产,她理当出力。 手术过程还算顺利,秦晴也松口气。 过程曲折点,结果是好的。 怕方氏出现异常,秦晴在胡家等到入夜时分,这才回府。 方氏生产后,派发了喜饼喜糖和红鸡蛋。 秦晴凑热闹,也跟着吃了点沾沾喜气。 等到大年初二,女儿回娘家的日子。 周老夫人准备一马车的年礼,秦晴带着四小只上马车,发觉没有落脚的地方。 “马车拉货了,让景之送你们去。” 周老夫人乐呵,完全不知道儿子已经被赶出家门。 陆景之厚着脸皮送秦晴,又在秦家用了一杯茶。 秦家父子没闲心招待人,而是问秦晴关于剖腹取子的事。 胡家低调,但是昨日跑的稳婆是个大嘴巴。 “稳婆说方氏快没气了,必会一尸两命,没想到你力挽狂澜,出手保下母子平安。” 秦老爹听到八卦的正主是自己女儿,与有荣焉。 “这也不算什么。” 秦家的医书里,已经提到过关于剖腹取子的观点,只是条件有限,还没有实践过罢了。 在大齐女子生产凶险,如果可以掌握剖腹取子的诀窍,将会挽救很多女子的性命。 手术上没有太多的技术难点,完全可以推广出去。 “晴儿,这是绝学。” 秦老爹摸了摸胡子,面色凝重。 在大齐,很少有把自己掌握的东西教授他人的。 “爹爹,我看未尝不可。” 秦昭倒是看得开,“这是救人性命的好事,只怕小妹不被人理解。” “我不担心这些,毕竟不是为名声。” 人无完人,无论做得多好,都有站出来反对的人。 秦晴懒得去在意别人的想法。 她的能力有限,也只能在小范围展开。 “这一门绝活,我想教给已经成亲生子的妇人来学。” 最好是稳婆,有一定基础的。 如是教给方氏生产一半跑了怕担责任,又怕方氏一尸两命沾染晦气的大嘴巴稳婆,还是算了。 人品过关,胆大心细。 如果是寡妇,或者是苦命人,秦晴愿意给那些人改变命运的机会。 “晴儿,你娘活着看到你这样,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秦老爹很伤感,想到故去的夫人,眼眶不由得一红。 “爹,娘在地下等着您呢。” 秦昭的本意,是想说他娘在地下过得很好,不必忧心。 可是说出来,场面好像冷了些。 秦昭细品,不由得品出了不对劲来。 “你个逆子,你是在诅咒我早死呢?” 秦老爹站起身,盯着角落的鸡毛掸子,拎起来直奔秦昭而去。 “爹,儿子一时失言,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啊!” 秦昭狼狈逃窜。 以前他是个不知道跑的老实人,每次都被揍得鼻青脸肿。 明日约好去青松山,秦昭担心脸上挂彩丢人。 “逆子,翅膀硬了吧?要不是老子催婚,就你这呆瓜,得打一辈子光棍!” 秦老爹仍旧很气,他扶墙,作势要脱鞋攻击。 追不上秦昭,先给那小兔崽子一鞋底! “爹,您还是用雪球吧。” 一旁,秦晴递过去一个比拳头还大几倍的雪球。 秦老爹接过冲着秦昭的脸砸去。 “打人不打脸啊!” “小妹,你咋和爹是一伙儿的?” 秦昭一对二,疲于应对。 “我是为表示自己孝顺。” 秦晴举起一个大雪团笑道,“大哥,看招!” 秦家三人在后院里打雪仗,气氛热烈。 第232章 原来还有后手 正月里,百姓们都沉浸在过年的喜悦中,吃吃喝喝阖家团圆。 然而看似平静下,却涌动着惊涛骇浪。 年初二,秦晴在娘家留得晚些,回府路上,她发现有几个黑影鬼鬼祟祟。 雪夜天不黑,秦晴仔细一看,是几个蛮子。 蛮子手里拎着明晃晃的大刀,正试图翻越一户人家的围墙。 “来人啊,蛮子来了!” 关键时刻,秦晴第一时间示警。 她担心自己声音不够大,从空间里掏出扩音器,精准地报出蛮子所在位置。 “大过年的蛮子来找事,咱们不能放过了!” 没有以往的退缩。 得知几个蛮子在附近,那户人家妇人拎着水壶,从墙内浇滚烫的开水。 爬墙到一半的蛮子,被烫得嗷嗷叫唤。 巡逻的将士们迅速赶到,与百姓们合伙一起抓人。 也就一刻钟上下,蛮子落网。 “秦女医,多亏您看到了。” 被爬墙的人家已经睡下,一旦蛮子进入,他们没有反抗的能力。 “我只是喊了几嗓子而已。” 秦晴没做什么。 过年期间,家家户户难免松散,还是得提高警惕。 住在靠街道的人家,最好在家里设置点障碍。 一旦蛮子进宅,也好有个提醒。 一场小风波悄然过去。 回到家中,周老夫人还没睡下。 “儿媳,又有蛮子来作乱了?” 这些蛮子,专挑过年期间下手,真真可恨。 “娘,只来了几个蛮子,没有百姓伤亡。” 天冷,秦晴先在火炉边烤火,问道,“您怎么还没睡下?” “人老了觉少,等你回来再睡也不急。” 周老夫人倒了一杯热茶,示意秦晴坐下说话。 “儿媳,下晌景之回府,把东西都搬走了。” 衣物,被褥,书房里的兵书,兵法,全部用马车拉走。 还有秦晴送的那张虎皮。 “娘,他和您说了?” 陆大佬很有自知之明,没有赖在家里不走。 原本,秦晴以为至少过了正月十五,陆景之那边才有动作。 一切比预想的提前。 “说了。” 周老夫人叹口气,看起来有心事。 “娘,您是不是有些失望啊?” 秦晴心里清楚,婆母周氏很希望夫妻俩好好过日子。 奈何她不是原主,对陆景之只有兄弟情分。 当个队友还可以,夫妻还是算了。 “不失望,只是有点不习惯。” 周老夫人低头沉思,半晌才道,“咱们要搬入城北大营,你进出还是有些不方便。” 秦晴开了个医馆,等出正月正式开张。 如每日往返城北大营,至少需要一个多时辰在路上。 冬日冰天雪地,太折腾了。 “什么?” 秦晴一愣,难道陆景之说的不是和离的事? “怎么,景之没和你说?” 周氏以为夫妻俩通过气,她琢磨既然秦晴都没意见,她想都没想便同意了。 “没说搬家的事。” 秦晴心底顿时生了怒气。 之前她就怀疑陆景之为何这么好说话,孩子家产都给她,原来还有后手! 陆大佬的算计环环相扣,令人防不胜防。 “娘,您看看这个。” 秦晴掏出随身携带的和离书,递给婆母周氏。 原本她想给彼此留些脸面,既然陆景之背地里暗搓搓地摆她一道,那她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和离书?” 周老夫人看到三个字,揉了揉眼睛。 “娘,我与陆景之和离了。” 关于财产等分配,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儿子归秦晴,陆景之绕过她,自己就把一家子搬家的事决定了。 婆母和儿子们都去城北大营,这是逆风翻盘,把她一人扫地出门的节奏? “怎么回事?” 周老夫人傻眼。 听说信鸽送了京城来的加急书信。 “高太傅家的公子没了,还有白舒兰肚子里的孩子。” 陆景之担心高太傅的人再下手,未雨绸缪。 一家子进入城北大营内,有几十万将士保驾护航,足以保证一家老小平安。 眼下,这些都不是主要的。 “儿媳,你与景之……” 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发生了。 “难道是因为卫芊芊?” 这几日,卫家没动静,那一家子没准搬走了。 对门不再有碍眼的人,周老夫人过得很舒坦。 “娘,就算没有卫芊芊,我与陆景之的矛盾也不是一两句话说得清楚的。” 秦晴为原主不值。 就算这门亲事陆景之是被赶鸭子上架,但是既然成亲,是不是要履行下责任? 这么多年,冷落原主,漠视儿子。 这样的渣男,难道不应该踹了? 家里的一团和气,都是假象。 秦晴既然走出这一步,就没指望得到别人的理解和认同。 第233章 良心价 “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周老夫人仔细看过和离书,语气有些沉重。 “娘,不是没有余地,而是没这个必要。” 有穿越的机会来之不易,她才不想做个伺候人的。 几个儿子懂事听话,哪怕时而有反派的言论,却一心为她想。 为儿子操心她愿意,秦晴心里舒坦。 对陆景之,她没这个耐心。 “罢了,反正娘也没损失。” 周老夫人一开始愁眉不展,随后又感觉没什么。 和离了,陆景之还是她儿子,秦晴仍旧叫她一声“娘”。 除了儿子不经常回家,家中照样过日子。 反正以前在京城,陆景之也不着家,周老夫人习惯了。 “这个世道,对女子不公,和离的女子难免遭人指点。” 周老夫人站在秦晴的角度,为她考虑道,“不要委屈自己,娘始终站在你这一边。” 至于搬到城北大营一事,陆景之考虑的不无道理。 不过,搬或不搬,秦晴做主。 “娘,您真不会怪我吗?” 秦晴重重点头,犹豫片刻问道。 “怪你什么?怪也是怪景之不争气。” 想通以后,周老夫人顿感轻松。 儿孙自有儿孙福,一切都是天意。 秦晴回房后,仔细考虑陆景之的提议。 高太傅的儿子没了,看来与陆景之脱不开干系。 陆景之答应她的,都做到了。 在北地,平静之下隐藏着惊涛骇浪。 城北大营看起来稳妥,实则也藏了高太傅的奸细。 对比起来,无论在哪里,没有绝对的安全。 相对而言,只有红霜一人,家里的防备薄弱。 秦晴想请护卫,首先想到聚源客栈的关系。 被陆大佬盖章,又彼此合作过,想来有几分靠谱。 “扑通。” 院墙外,传来轻微的响动声。 “谁?” 秦晴用空间查看,发觉有人进来了。 “喵……” 接着,传来一声猫叫。 红霜正给房内送小米粥,闻言笑道:“天一冷,野猫四处找地方取暖,奴婢喂了一只野猫,招惹来一群。” 红霜从来不知道,野猫也是有组织的。 “主子……陆大人离开之前吩咐,把小米粥温着,您睡前习惯喝一碗。” 红霜迅速改口道。 “多谢他了。” 的确,得知陆景之的骚操作,秦晴差点睡不着。 三言两语打发红霜,秦晴也在趁机观察,红霜的警觉性并不高。 随手从院子里找到一把砍柴刀,秦晴直奔声音处。 来人有点意思,为了避人耳目特地学猫叫。 寻常人可能分辨不出来,这猫不像本地的,叫的有些口音,这就是破绽。 “怎么是你?” 秦晴来到后院角门,碰见个熟人,是在泗水城有过合作的串串! “巧了。” 裴寂捂着胸口处的伤口,苦笑道。 聚源客栈与泗水城城主府做了一笔大买卖。 谁料手下背叛,又遭遇黑吃黑,使得裴寂的身份暴露了。 之前城主府丢失罕见珍宝夜明珠,城主妹妹完颜珠丢了一整座库房,都由聚源客栈背锅,怀疑是他所为。 冤枉啊! 裴寂差点没憋屈死,他纯属赔本赚吆喝。 啥也没捞着不说,算来算去还赔钱。 “好走不送!” 串串身上麻烦多,秦晴救不了人。 否则,她这一家子老弱小,都成为对方眼里的靶子。 “只要你肯帮忙,条件随意开。” 裴寂落难,只得忍辱负重利诱。 如果秦晴看不上利益,他还可以出卖色相。 “秦女医,在城主府,你营救那些被抓来的女子,连好处都没有,如今在下许以好处……” 如果秦晴再不答应,裴寂就威胁了。 “我如果被抓住,就说咱们是一伙的。” 拖人下水这件事,秦晴做得溜,裴寂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 “行吧。” 秦晴考虑再三,用空间帮裴寂掩饰行踪。 等一切做妥当,她把人带进房门。 串串身上的伤口就在胸口三寸,差点致命。 “五万两银子,良心价。” 救人一命,还是串串这等有钱人,五万两真不算多。 秦晴没有狮子大开口,串串还有利用价值。 “成交。” 虽然心疼银子,但是命更要紧。 只见秦晴麻利地止血缝合,就好像在缝补衣衫,神色淡定。 第234章 春风楼 “秦女医,你轻点,在下重伤。” 胸口血流如注,如果只是小伤,裴寂根本不会麻烦别人,他自己就可处理。 今日是走投无路,刚好赶上了。 “安心,五万两银子没到账之前,你死不了。” 秦晴处理外伤有一套。 缝合伤口后,她又开窗透气,散着房内的血腥味。 “无情!” 躺在床上,裴寂眯着眼四处打量。 他这人不喜欢窥探隐私,不过看房内的状态,不像有男子的痕迹。 陆景之让美人独守空房,作孽啊! “得罪城主府,你又受伤,是不是说明城主府的爪牙来了边城?” 秦晴拉着一把椅子,坐在裴寂对面。 等稳定一日,她得赶紧把惹麻烦的瘟神送走。 “可以这么说。” 那些人不敢在边城明目张胆胡作非为,目标只有他一人。 泗水城的生意做不成了,裴寂在边城还有手下。 等肃清叛徒,他把生意的重点从泗水城转移。 “我的情况,你想必了解一些。” 谈生意开门见山,秦晴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她需要护卫。 “要多少有多少。” 身法高的人价钱贵,裴寂有渠道。 “只要有本事,不差钱。” 在串串面前,秦晴把从泗水城顺来的东西全部收起来。 否则被背锅侠看到,说出去不好听,显得她理亏。 “秦女医出手救人,动辄几万两银子……” 裴寂话说一半,耳朵动了动,“不好,那些人要来了。” 听到窗外的动静,裴寂变了面色。 听响动声,不像是他的手下,而是城主府追杀他的人。 “你记得,又欠我一次。” 秦晴说完,给裴寂打了麻醉针。 思量再三,她把人蒙上眼睛扔到空间里。 来的黑衣人四处查探,目标只有裴寂,似乎并不想弄出多大的动静。 因而,为不惹麻烦,保证儿子们的安全,秦晴也没有出手。 夜里来了几拨人,皆为路过,彼此相安无事。 等大年初三一大早,秦晴把裴寂扔上马车,直奔边城花街。 正月里,花街柳巷的生意冷淡。 好半晌,马车停靠在春风楼的后门。 “夫人,您来了。” 看门的小厮看到秦晴,眼神一亮,一脸欣喜。 “郎君们等盼着见您,早已准备好歌舞。” 小厮说着,看到马车里还藏着个人,略微有些不满。 这厮谁啊,看起来长得还行,难不成讨他们夫人欢心,被金屋藏娇了? “他是新来的。” 秦晴喊人,用门板把裴寂抬上去。 “喂,这是哪里?” 裴寂醒来后,发觉自己在马车上。 接着,马车驶入一处后宅,迎来的小厮对他有很大敌意。 裴寂感觉到不妙,这里似乎不是个好去处。 “先进门再说。” 秦晴安排裴寂在最顶层的一间房,又配两个小厮来服侍他。 “夫人,难道这位公子就是咱们春风楼的新头牌?” 消息灵通的几位小公子率先冲出来问道。 “头牌?” 裴寂吓得从床上坐起身,因动作太大牵扯到伤口,他当即痛呼出声。 “长得人模狗样,却是个病秧子。” 为首,有一个长相白嫩的小公子,约莫十几岁,身材瘦削,穿着一身白衣。 他是春风楼有名气的小倌,名为红玉。 “小倌馆?” 裴寂看着清一色的男子,瞬间悟了。 他是被秦晴给卖了? “昨晚我想了想,只有此地最安全。” 年前,秦晴加入商会,其中有一位老爷,是春风楼的东家。 春风楼是边城最大的小倌馆,里面有一百多个小公子。 因瘟疫关闭城门,外地生意人进不来,春风楼的生意萧条。 东家想要出手,秦晴看价钱合适,果断接手了生意。 皮肉生意在大齐合法,小倌馆算是一棵摇钱树。 “卖艺还是卖身?” 愣了好半晌,裴寂终于反应过来。 大丈夫能屈能伸,似乎混迹在小倌馆等与手下接头,是个不错的主意。 “你有什么才艺?” 红玉不服气,他们都想侍奉夫人,还苦于找不到机会。 新来的野心不小,一来就想上位。 “没有才艺怕什么,我有色相。” 裴寂抚摸脸颊,露出一抹挑衅的笑。 第235章 胜负欲 “在春风楼,从不是靠脸吃饭。” 红玉嗤笑一声,上下打量裴寂,而后道,“你已经到及冠之年了吧?” 人高马大,看起来身子弱,而且不年轻。 来往的多是富贵人家的夫人,最喜欢朝气蓬勃的小公子。 “花银子来找乐子,除了有特殊嗜好的,谁喜欢找老黄瓜?” 红玉抱着胳膊,围着裴寂走一圈品头论足,言语极为嫌弃。 “夫人,您眼光一向不错,怎的把拖油瓶弄进来了?” 看来人面色苍白,一副随时要断气的模样。 万一人在春风楼没了,传出去晦气。 “春风楼海纳百川,只要自愿加入,咱们便收下。” 没想到自认为美貌的串串遭人嫌弃,秦晴认为红玉说得不无道理。 她买下春风楼后,已经改了规矩。 楼内的小公子,可以凭借喜好来接客。 如不想接客,也不得勉强。 这年头靠皮肉生意虽然赚钱,不过档次却提不上去。 秦晴想扭转春风楼的名声,改造一番,定义为高档的会所。 “夫人,红玉按照您提的意见,已经编好一段舞。” 红玉说着,扭扭腰身,鄙视地看了裴寂一眼。 被一个毛没长全的小子看轻,裴寂挑眉。 他这长相,这身段,无可挑剔! 等他好起来,必定成为春风楼的头牌,多少富贵人家的夫人为见他一面,一掷千金! “那你们跳一段我看看。” 秦晴坐在顶层宽敞的大堂内。 她曾在空间里看到一段十面埋伏的舞,如果是个有韧性的男子来跳,效果必定很好。 秦晴只给红玉讲一遍,红玉一点就透。 随着鼓点逐渐密集,红玉手中的红绫击出,有力地敲打在鼓面上。 这个动作和着节拍,如行云流水。 “好!” 红玉的长发飞舞,明明是男子,却多了柔媚。 他体态轻盈,脚尖点地拉着红绫,在空中飞舞旋转。 整个过程,红玉很好地控制自己的仪态,露出一抹享受之感。 “夫人,您满意吗?” 红玉说完,红了面颊。 见惯了大风浪,他仍旧很是羞涩。 对比夫人,他就是那散落在地的泥土,如果可以侍奉夫人一夜,红玉死而无憾了。 “满意。” 秦晴鼓掌,她身后,站着一排小公子。 端茶送水的,按摩肩膀的,好不快活。 难怪男子喜欢逛花楼,见惯风月的人有一张巧嘴,说话讨喜。 之前买下春风楼,秦晴保密工作做得好,鬼鬼祟祟。 现在不一样了,她和离了,谁也别想拿名声束缚她。 “那今晚,不如您留下?” 红玉试探地问道。 他有好胜欲,一定比新来的病秧子更得夫人喜欢。 秦晴顿了顿,一脸黑线。 兔子不吃窝边草,她是春风楼的东家,很纯洁的。 再说,她也过不了心里那关。 “哼,自作多情。” 红玉被婉拒后,裴寂当即补刀。 一个小崽子也能瞧不起他了。 要不是他虎落平阳,何至于窝在这等藏污纳垢之地? “如有要事,派人通知我。” 秦晴把裴寂留下,不欲多说。 约莫一个时辰后,消息传到城北大营陆景之的耳朵里。 “陆兄,嫂夫人是小弟最敬佩的女子。” 秦晴行事果断,并且很有主意。 办事不拖泥带水,直接把陆景之赶出家门。 夫妻俩和离,瞒不过周维和傅诚。 “春风楼是边城最大的小倌馆。” 周维眯着眼,只感觉陆景之头上有一抹绿光。 “那岂不是有很多长相身段都不错的小公子?” 傅诚扭头,对周维笑道,何止是有绿光,陆景之头顶一片草原。 当然,他们都是秦晴的支持者。 毕竟女子强悍到那个程度,完全不需要男子来锦上添花。 “夫人买下了春风楼,是那里的东家。” 秦晴的一举一动,陆景之一直很关注。 他眯着眼,警告地瞟了一眼看热闹的众人道:“庸脂俗粉,我家夫人看不上!” 虽然这么说,陆景之还是不太痛快。 他强迫自己静下心,翻看泗水城的城防图。 早日结束战事,他急着回家按住爬墙夫人。 “对了,陆兄,一切都如预料那般。” 大年三十夜里,他们的人弄死了高松,伪装成自尽。 “高太傅怀疑新皇做了手脚。” 以高太傅的为人,必定不会闹个翻天覆地。 多半会暗中下手,找机会谋反。 “白舒兰以为自己算计了高松,最后还被咱们摆一道。” 高松“自尽”,哪怕高太傅得知与白舒兰无关,还会止不住地迁怒。 白舒兰隐忍几年,心血付诸东流。 这样,也算帮秦家报复了。 “卫家人怎么处置?” 卫芊芊死了,卫老爷,卫夫人和卫敬整日叫嚣,张口闭口拿太后懿旨说事。 送懿旨的人,早就死在路上了。 “给他们一个机会。” 陆景之已经想好,卫家所有人皆为祸害。 无论是高太傅的人还是新皇的眼线,都不能留。 “放了?” 看守的将士们,被一家子吵得头疼。 周维恨不得给他们一个痛快。 “送上战场,给他们一个为国捐躯的机会。” 杀了太可惜,那不如送上战场,凑个人头。 第236章 受得住 陆景之看过地图以后,重新做了部署。 想要攻打泗水城,首先得断掉蛮子的粮草供给。 “冬日里,蛮子青黄不接,一旦伙食跟不上,不战而退。” 想要突袭敌方粮库,必须得训练一队先锋军。 “陆兄,这正是困扰小弟的难题。” 周维用炭笔在粮库周边画出一片阴影。 “阴影处,四处都有驻军,咱们的先锋军,如何混入泗水城的队伍?” 这是一大难点。 周维曾经派过百十来人的小队偷袭,结果被察觉,己方全军覆没。 “有办法。” 陆景之思量片刻道,“旧营地有个李巧匠,是夫人挖来的,你们可得知?” “知道,那人整日躲在房内,披头散发,不修边幅。” 听说是感染鼠疫,被秦晴救治。 因而好转以后,自愿留在旧营地做工。 李巧匠人如其名,那是真的巧。 “此人擅长木匠活,还会打铁,做了不少带机关的小玩意。” 周维对李巧匠有印象,他想把人挖到城北大营负责打造兵器。 派人提了下,李巧匠拒绝了,不给周维一点面子。 “我算了下距离,如果先锋军有翅膀,可以在天上飞个百十来米的距离,那么咱们完全有把握点燃对方的粮库。” 这个在天上飞的东西,只能靠李巧匠造出来。 这是其一。 “还有其二?” 周维正沉浸在思绪中,一脸兴奋。 “里应外合,事半功倍。” 听闻泗水城正在征兵,陆景之打算把陆五和陆七派去,混入蛮子的军队中。 二人懂蛮语,又了解蛮子的习惯。 虽然风险大,机会与风险并存。 陆景之制定几个计划,走一步看十步。 哪怕其中有环节失败,还有后续补充计划,可谓是运筹帷幄。 这边刚商议妥当,大齐和蛮子的战事轰轰烈烈地拉开帷幕。 这场战事,齐军猝不及防。 双方打了一天一宿,不断有伤兵从战场上被抬下来。 “秦女医,周将军问您有没有安排,如果没有,请您去城北大营一趟。” 两军对战,大齐将士们一心开疆扩土。 最后兵器打没了,开始肉搏。 哪怕蛮子身强体壮,面对有信仰的大齐将士,最后也怂了。 “有将士失血过多,营地的军医不敢随意输血。” 来通报的将士有些难为情,他们总是求助秦女医。 “走!” 秦晴派红霜通知父兄,又找了相熟的郎中们帮忙。 “人多力量大!” 关于输血,因为分血型,所以有些难度。 秦晴曾想过建立血库,但是储存血液也是个麻烦事。 她带上玉茹,匆忙上了马车。 城外营地,支起几十个帐篷。 “嫂夫人,您来了!” 周维看到秦晴,当即对手下吩咐道,“快,把严重的伤员抬过来,没准还能救命!” “严重的都送到我这来。” 秦晴带玉茹进入帐篷里,又派人支起来几张临时的病床。 战场上,真刀真枪,刀刀见血。 先被抬进来的小将士,看起来十分稚嫩。 他肋骨下有一个血窟窿,意识已经模糊了。 “玉茹,剪开他的衣服,必须尽快手术止血。” 秦晴一丝不苟,当即加入救人的行列。 小将士失血过多,需要紧急输血。 “周维,我之前存在你这的渣滓呢?” 绑了陆子仁的,大多数被都关押起来,只等今日派上用场。 把眼睛捂住送来。 秦晴挨个打麻醉针,而后抽血输送给受重伤的将士。 刘家父子,肖郎中等人都来了。 每个人驻扎在一个帐篷。 一连七八个时辰,从天明时分到天黑,秦晴忙得团团转。 她顾不得喝水,也没有时间吃东西。 “夫人,陆大人送了吃食,您好歹吃几口,不然熬下去,您身子受不住啊!” 玉茹只做助手的活计和简单的包扎,只恨自己学得少,帮不上大忙。 最开始,她还为自己的进步沾沾自喜。 等到战场上后,玉茹才知道自己多么的浅薄。 “受得住。” 秦晴说着,从空间里掏出一块糖,塞入口中补充能量。 以前连续安排几台手术,连轴转都很正常。 “咱们不能耽搁,一刻钟说不定就可挽救一人的性命。” 秦晴随意地抹了一把汗,消毒后,又投入进去。 在大帐篷门口,还有排队等着被救治的将士。 陆景之站在帐篷外,久久无语。 半晌,他转过身,沉默地离开。 战场向来如此,刀枪无眼。 这些保家卫国的将军,最后却以功高震主为理由,成为上位者的眼中钉。 他不反,无论是高太傅当权还是新皇,都不会容忍周家。 为兄弟,为自己,陆景之上位的心更加坚定。 第237章 喂饭 连轴转一日一夜,秦晴疼得胳膊抬不起来,早已虚脱。 期间,后厨送了几次饭食,她始终没看一眼。 这会儿门口等待救治的病人清空,秦晴终于得到片刻的喘息。 她靠在帐篷的一角,精疲力竭,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 帐篷的帘子被撩开,陆景之拎着食盒从门口进来。 他用帕子给秦晴擦汗,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 还真应了他说的那句话,秦晴的手是用来救人的。 说她良善,对待将士如家人。 说她心狠,对算计大宝的恶人,不留情面。 秦晴有很多面,陆景之时常摸不透她的想法。 越是摸不透,越被吸引,越想靠近。 只可惜发现的太晚,陆景之成功被扫地出门。 “多谢。” 秦晴连躲帕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夫人,奴婢先出去喝口水。” 玉茹见此,很有眼色地避开。 “营地做的大锅饭,你可能吃不惯。” 陆景之派人给家里送信,小喜连夜炖了酸菜排骨,又切了点酸辣开胃的小黄瓜送来。 “好。” 秦晴想要抬手,发觉手是哆嗦的。 “我来喂你。” 陆景之把秦晴扶到椅子上,而后夹起一块排骨。 秦晴早已饿到前胸贴后背,肚子干瘪。 有排骨的诱惑,她也顾不得别的了。 排骨肉炖得软烂,几乎要脱骨的状态。 舀一勺酸菜汤泡饭,米饭也变得温热。 一口饭下肚,很有满足感。 秦晴不想说话,只负责张嘴。 陆景之投喂,秦晴专心吃, “小妹,你那还有没有缝合线了?” 秦昭撩开帘子,看到眼前的场景当即愣住。 秦晴坐着,陆景之站着喂饭,时不时弯腰。 秦晴看一眼酸菜,陆景之立即心领神会。 秦昭发觉自己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不是说和离了,为啥还藕断丝连,难道小妹只是闹闹脾气? 女子的心思猜不透啊! “大哥。” 秦晴嗓子肿了,说话声音只比蚊子大一点。 她的意思,希望秦昭接过陆景之手中的活计,喂她吃几口饭。 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她的手现在僵硬麻木,还在抖。 “打扰了,你们继续。” 秦昭与秦晴之间完全没有默契。 他以为小妹有被撞破的心虚,有眼色地道:“我去肖郎中那要点缝合线好了。” 秦晴:“……” 一连吃了几块排骨,秦晴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一笔账得找陆景之算。 把家搬入城北大营,等于变相把婆母周氏和儿子们接走。 秦晴若反对,显得自己不识大体。 陆景之挖坑,她在无形之中跳坑。 “此事听我解释。” 陆景之揉揉发胀的额角。 虽然他精于算计,却绝对没有利用儿子们的意思。 尤其是在卫芊芊口中,得知“前世”儿子们皆遭“意外”惨死。 如果真有这种可能,也不是他下手。 对此,陆景之心里始终有疙瘩,对儿子们更加上心。 “周维和傅诚是大宝的师傅,二人都在城北大营。” 边城有战事,他们暂时离不开营地,无法分心指点。 “城北大营内,有一处小型演武场,适合给大宝他们练功。” 如今京城里形势紧绷,听闻西北大军已经有异动。 “西北大营里皆为高太傅的心腹。” 杀子之仇,已经由新皇背锅。 高太傅又是个不肯吃亏的,有太后支持,野心勃勃。 用不了一年半载,必定有动作谋反。 在这个节骨眼上,陆景之不得不多些考虑。 “和离书已经签好,大丈夫一言既出,怎有反悔的道理?” 就算儿子们都跟着秦晴,也改不了都姓陆的事实,是他陆景之的子嗣。 当然,不可否认,把人接进来,对他与儿子们培养感情有利。 “好,我同意。” 不用陆景之多费口舌,秦晴很爽快地答应了。 救了串串后,有暗地里搜查的黑衣人路过。 那些人是城主完颜真的手下,保不准对自家下手。 家里院子大,红霜没有这个警觉性。 护卫没到位之前,秦晴暂时不会接回儿子。 “我是答应,但是也得问问大宝他们的意见。” 做爹娘的,得学会尊重孩子。 不要因儿子们小,自行代替他们擅自做主。 秦晴提出后,陆景之颇为认同。 “嫂夫人,您看看周枫还有救吗?” 门口处,有人大力地撞帐篷。 门帘被掀起,周维带着几个将士,抬着浑身是血的人闯入。 “怎么回事?” 秦晴看到躺着的人,目光一怔。 “周枫他为了抓完颜真的心腹,中了蛮子的诡计。” 蛮子把周枫带着的人马引诱到小树林中作战。 尽管中了埋伏,周枫仍旧咬牙坚持。 等他们救援的人赶到,周枫已经奄奄一息。 “嫂夫人,求您出手。” 周维眼眶通红,周枫不仅仅是他手下,还是他的兄弟。 兄弟被人挑断了手筋脚筋,周维恨不得去找蛮子拼命。 他热血冲头,一股气憋在喉咙里,口中腥甜。 “快,把玉茹和我父兄,肖郎中全叫来。” 秦晴翻了翻周枫的眼皮,不好下定论。 周枫浑身上下没个好地方,需要处理的伤口太多。 “先紧急输血。” 人真的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再找人献血来不及,秦晴用血型试纸检测。 她咬牙打开医药箱,从空间里弄出来一个血袋。 第238章 不如春风楼的小公子 周枫浑身是血,气息微弱。 秦晴利用空间内的器械检查,发觉周枫的心跳和血压都不正常。 “嫂夫人,周枫还有救吗?” 周维咬牙挤出来几个字。 如果没有秦晴在,他也不会抱有幻想。 “别慌。只要有一口气,就有希望。” 大帐篷内的油灯昏暗,陆景之挑亮了灯芯。 他站在一旁,给秦晴当助手。 片刻后,秦家父子,肖郎中等人前后脚赶到。 “爹,大哥,你们先给周枫输血。” 秦晴满脑子都是年前偶遇周枫带队夜巡的场面。 战事无情。 哪怕上位者没有开疆扩土的心,却也不可被动挨打。 大齐和蛮族之间,必有一战。 除非拿下泗水城,治标治本,至少保证边城几十年太平。 “师傅,小周副将的手筋和脚筋都断了!” 肖郎中为周枫检查后,当即红了眼。 蛮子狠毒,这是要废了周枫啊! “你到我这来打下手。” 秦晴招呼肖郎中,她尝试用空间里的仪器为周枫检测。 目前来看,情况很不稳定。 人多,光亮里有暗影。 秦晴为周维清创缝合,看得不够真切。 “我来。” 陆景之提着灯笼,手动为秦晴照亮。 照明足够后,秦晴自己检查周枫的脚筋。 断裂处整齐,的确被人为砍断。 “别打扰我,我要进行肌腱缝合术。” 从事发到人被送来,已经耽搁了一段时间。 秦晴动作轻柔。 缝合肌腱为了防止黏连,还要对周边的软组织进行覆盖。 此手术不同于普通的缝合手术,别人帮不上忙。 等秦晴缝合好周枫的手筋脚筋,她过于疲累,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在经过抢救,周枫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 天亮了黑,黑了亮。 又到一日的掌灯时分。 众位郎中通力合作,使得周枫脱离危险。 “有十二个时辰的危险期,人暂时先别移动。” 秦晴想找个地方休息片刻,她的工作强度太大,脱手术服的力气都没了。 “嫂夫人,周枫他以后还能站起来吗?” 人救回来,周维狂喜,不免多了幻想。 “能。” 只是肌腱断裂,缝合后虽然会有一定影响,积极做复健问题不大。 当然,需要一个比较艰难的过程。 “夫人,你先坐会儿。” 陆景之站在秦晴身后,先帮她脱掉手术服,而后按揉胳膊。 周维见此,自觉碍眼,默默地退出去。 尤其是秦老爹和秦昭,再次对秦晴与陆景之的关系产生疑惑。 “怎么样,有没有舒服点?” 陆景之手法生疏,他尽量找准穴位。 “差点意思。” 秦晴昏昏欲睡,脑子已经不会思考了。 她打了个呵欠,无意识地道:“不如春风楼的小公子。” 小公子们专业,按摩肩膀敲打穴位,力道适中。 陆景之:“……” 他刚搬出家门,媳妇就跑春风楼快活去了? 那一群卖肉的庸脂俗粉,艳俗浅薄,拿什么和他比? 等秦晴睡着以后,陆景之回到军中大帐。 “周维,你坐下。” 陆景之说完,站在周维身后,主动按摩起周维的穴位。 “陆兄,你这是怎么了?” 周维受宠若惊。 虽然战事不免有死伤,齐军却打了个漂亮的胜仗,军心大振。 有秦晴和众位郎中帮忙,已经把伤亡降到最低。 “怎么样,舒服吗?” 陆景之面色冷淡地问道。 如果不是为练习,他也不可能让周维捡这么大的便宜。 “舒服,手法再重些。” “轻一点,捏住穴位要柔和。” “这个力道还可以重一点……” 周维翘着二郎腿,眯着眼睛享受,有些得意忘形了。 半晌后,军中大帐传来求饶声。 “陆兄,轻点啊!” “小弟错了,住手!” “手下留情!” …… 又是一夜过去,秦晴一觉睡到天明。 等起身后,她第一时间查看周枫的情况。 昨夜需要急救,此刻周枫已经清醒。 除了身上伤口多动弹不得,状态还不错。 “秦女医,大恩不言谢。” 周枫说着,脸红不敢与秦晴对视。 “小周副将,不要有心理负担。” 吃这么大亏,周枫免不了有阴影。 秦晴决定对他进行心理上的疏导。 “在下不担心,您说可以恢复如初呢。” 周枫一句话,秦晴把劝导的话全咽下去。 “你先调养一个多月看情况,不得操之过急。” 将来做复健,秦晴这边也可以提供指导。 反正她马上要开医馆了,可以把周枫安排到医馆里住着。 战事刚结束,还需要收尾。 秦晴主动留下来,顺便派陆五和陆七把四小只接到城北大营。 “大宝,娘想把你们送到城北大营里住上一段时日。” 秦晴很担心四小只误会,以为她不要他们了。 卖力解释过犹不及,有越描越黑的嫌疑。 她与陆景之谁占上风不重要,必须先保证儿子们的安全。 “娘,我晓得。” 陆子仁郑重点点头,其实娘不必问他的意见,就能替他做决定了。 “昨晚我突然被饿醒了,看到院子有黑影闪过。” 陆子仁想去厨房找点吃的。 看到黑影后,他把门反锁,一夜未眠。 他担心坏人进宅,他保护不了几个弟弟。 “黑影?” 秦晴面色一变,当即想到被她藏在春风楼的串串。 “黑影刚闪过去,儿子看到红霜也出门了。” 陆子仁很警觉。 第239章 抢粮 “娘,儿子在城北大营里,有爹爹,有师傅,很安全的。” 陆子仁嫌弃自己练功还不够上心,他要更努力一点。 “娘,您也要注意安全,还有……” 陆子仁靠近秦晴,他要和娘说个小秘密。 “娘,即便爹爹转性了,对我态度好转,我也与娘最亲近,绝不当叛徒墙头草。” 陆子仁做出保证,也是给娘亲吃一颗定心丸。 至于恶毒爹,对他们好,很有可能是想算计什么。 陆子仁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反正得到好处是真的。 至于别的,他什么都不会答应。 “好,一言为定。” 大宝简直是人间清醒,句句话说到秦晴的心坎里。 母子二人拉钩钩,秦晴又叮嘱了几句。 一晃到农历初十,秦晴这才离开营地。 陆五和陆七争先恐后,赶马车送她。 “你们一人赶车就行了。” 秦晴不明所以,一个赶车的活儿都要争抢,这二人表现得积极。 “夫人,就让小的送您一程吧。” 陆五哀叹一声道,“等年后,您见不见得到咱们都难说了。” “是啊。” 陆七想了想,他的心愿是再吃一顿脆皮烤鸭。 “怎么说?” 秦晴看到二人愁眉苦脸,疑惑地道,“说得好像你们要去干大事一样。” “可不就是去干大事?” 军中机密,夫人不是外人,没啥是不能说的。 “蛮子征兵,咱们要进入泗水城,混入蛮子的队伍里。” 这就已经很凶险了。 之后还要等消息,配合齐军销毁蛮子的粮库。 “这一趟凶多吉少,就怕有去无回啊!” 一向乐观的陆五和陆七都有些忧虑了。 奈何二人太聪明,又懂蛮语,重任只得落在他们身上。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秦晴想不出安慰的话,临行前吃一顿脆皮烤鸭倒是可以满足。 “麻醉枪,你们一人一把。” 秦晴把自己的装备送给二人。 除此之外,还有关键时刻救命用的药丸子。 虽然给陆景之办事,陆五和陆七对她还不错,秦晴就算是投桃报李了。 万一遇见危险,麻醉枪好歹顶一顶。 从外城门进城,沿途大街小巷,满是百姓。 “今儿才初十,边城的铺子怎么都开了?” 前面人满为患,马车卡在中间过不去。 秦晴下马车后,只见路两边,排起长长的队伍。 百姓们手里拿着布袋子,正在窃窃私语。 “娘,您也在。” 人群中,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周老夫人带着周嬷嬷和小喜,三人排在一起,每个人手中都有袋子。 “儿媳,咱们买粮呢!” 从初五后,物价飞涨。 家家户户都有过年留下的存粮,因而最开始没有在意。 等两日,原本三文钱一斤的糙米,已经涨到十文。 这么一算,一下子翻了三倍。 “夫人,咱们天不亮就起来排队了。” 小喜揉揉眼睛,打了个呵欠。 她以为起来足够早,谁知道前面已经排了百十来人。 “那你们买到粮食了吗?” 才几日,粮价水涨船高。 秦晴在城北大营里治病救人,根本没留意外面的消息。 “没呢。” 周嬷嬷紧了紧衣领道,“粮食铺子里的存货早已抢光,这不,掌柜正从粮库里调货呢。” 手头的粮食,吃上两月不成问题。 两个月后,还不到春暖花开的时候。 边城青黄不接,百姓们心里没底。 “那粮价飞涨,就没人闹开?” 秦晴震惊了。 照这个趋势,如果官府不介入的话,给了黑心商人发战争财的机会。 “咱们倒是想闹,闹的人没有买粮食的资格。” 一旁排队的大娘叹口气。 粮食贵,爱买不买。 不倾尽举家之力,难道真打算饿肚子了? 城门虽然开了,百姓却不准出城。 看形势,一时半会好不了。 “听说是城北大营的将士们缺粮,买走粮草商人手中大批存粮。” 粮食紧缺,外面的送不进来,以至于粮价飞涨。 “纯属是谣言!” 秦晴刚从城北大营回来。 营地里的存粮不多,周维已经从江南等地采买。 之前为平衡边城的物价,将士们从未打过百姓们的主意。 到底是谁? 幕后有黑手,为赚黑心钱,散布谣言,忽悠无辜百姓。 “夫人,短短几日,不只是粮价上涨,还有猪肉,鸡蛋……” 总之,与吃食有关的东西,能涨的都涨了。 百姓们苦不堪言,却又不得不就范。 “娘,咱们先回家。” 这个时候告知百姓不要排队买粮,也不会有人听的。 秦晴只得先管自家,而后找商会的人商议。 “儿媳,这……” 早起等了一个时辰,周老夫人脚底板寒凉。 就这么走了,她还有点不甘心。 毕竟家里不差钱,却很可能缺粮食。 “先回家说。” 秦晴一句话,周嬷嬷和小喜毫不犹豫地听从。 周老夫人见此,也只好从人群中出来。 一下子走了三个人,后面排队的立刻向前挪动几步。 “娘,我心里有数,咱家不缺粮食。” 别说吃半年,就算吃几十年,空间里的粮草管够。 “娘跟风习惯了,别人都排队,造成恐慌。” 那些商人,每日卖的粮草定量,去晚了抢不到。 “这叫饥饿营销。” 秦晴看得分明,必定是有人故意浑水摸鱼。 第240章 搞内卷 秦晴刚回府,商会的人得到消息。 “秦女医,我家老爷请您去府中做客。” 商会的人聚集在贾府,正在商议对策。 有人扰乱市场,不过几日,边城一团乱。 “你先回去,告诉贾伯父我这就去。” 秦晴先洗漱换衣服,又带周老夫人去家里的库房看一圈。 “娘,咱们在外,还有小粮库,根本不缺一口吃食。” 流放路上朝不保夕的情况,再不会出现。 “儿媳,现在物价涨得厉害,娘也跟着火急火燎。” 周老夫人并非富贵出身,早年也是在地里刨食的,最是理解百姓们的不容易。 “娘,有问题找到症结,药到病除,去根儿。” 秦晴已经想好办法,这就去商会与人商讨。 粮价飞涨只是一个方面,现下边城很容易陷入漩涡中。 从粮价飞涨带动到物价飞涨,苦的是百姓,恶性循环。 那些发战争财的,躲在背后赚得盆满钵满。 良心被狗吃了。 洗漱换衣后,秦晴来到贾府。 偏厅内,坐着二十几个人。 “侄女,就等你了,快快请进。” 贾员外拉出一把椅子,又给秦晴倒茶,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 “咱们早已看出涨价的苗头,给你送消息,得知你在城北大营救治将士们。” 贾员外一说,商会众人肃然起敬。 秦晴在一种老油条里一点不起眼,却凭本事得到众人的敬重。 “在此,我要为将士们澄清,城北大营没有从边城商户手里买粮食。” 周维是个合格的将领,不该被污蔑。 很早之前他就说起过,在边城购置粮草,容易造成城内库存短缺。 “本来边城开战,百姓们就很不容易了。” 危急关头闹一出,是想百姓对将士们有怨言? 背后之人,不仅是发战争财,挑拨军民融洽的关系,其心可诛! 秦晴一番话,众人面色凝重。 “我已经打听过了。” 边城内,只有许扒皮一家粮草大户,掌握城内七成以上的粮食。 并且,许扒皮在严老爷那,购得大批粮草。 “严老爷,是那个抛妻弃子,找个男子当小妾的严老爷?” 边城有钱人都有名号,秦晴后知后觉地问道。 “对,严老爷发病后,打算变卖产业,迁移到江南。” 在边城丢这么大脸,出门遭人指点。 再一个,江南的气候更有助于调养。 “侄女,许扒皮手上的粮草不少呢。” 贾员外不是没派人下场扭转,奈何引发百姓们的恐慌后,无人相信了。 “现在,首要的是先把粮草的价钱降低。” 有低价的粮食,百姓们又不傻,自然不会抬高价粮。 凭借搞内卷,搞死许扒皮。 他有本事就派人把粮食全拉走,到别的城池兜售。 但这样,有损耗,还有大笔人工成本算在内。 无形中,算是赔本了。 “秦女医说的好!” 问题是,他们手里的粮食,无法与许扒皮抗衡。 “实不相瞒,我有一处小粮库,准备拿出来应急。” 秦晴决定先做个表率。 她空间里的粮食还算富裕,但是供给边城百姓,还远远不够。 “咱们有多少拿出多少,先稳定粮价。” 至少先把粮食降到相对正常的水平。 “咱们就按照成本售出给百姓。” 三文钱一斤的糙米,秦晴还真没有,她空间里都是上等米。 赔钱无所谓,就是要卷起来! “是,咱们不靠粮食赚钱。” 秦晴愿意出一个粮库,贾老爷自然要跟上。 “百姓误会将士们,那将士们多寒心!” 城外开战,边城百姓还在过安稳日子,没受到影响。 说到底,全是将士们的功劳。 “跟上,咱们也玩乱价。” 其余的商人都被许扒皮的骚操作气得不轻。 他们只能短时间地硬刚,时间一长,粮草储备跟不上。 “布料,鸡鸭鱼肉全数浮动。” 这个价钱,必须强制性降下来。 “我的意思是,拿出咱们商会的一部分银子,给百姓们贴补。” 空有口号,这物价还是降不下来。 不如拿出真金白银往里砸钱。 “原本五花肉十八文,现在二十四文,那咱们就一斤贴补给商贩六文。” 银子是要损失点,稳定民心更重要。 等年后开城门,外面的物资源源不断地运送到边城,自然就稳定了。 秦晴提议后,众人纷纷点头。 “难道,咱们就放过许扒皮?” 这等为富不仁的渣滓,就应该扔到官府衙门吃牢饭。 只可惜,大齐律法还真没有针对哄抬物价处罚的。 “当然不放过。” 秦晴已经有了打算。 许扒皮做初一,他们就做十五,玩阴的谁不会! 第241章 谈崩了 翌日一早,如预料那般,边城的粮价持续飞涨。 糙米从最开始的三文,涨到十一文一斤,快要超过瘦肉的价钱。 即便如此,许扒皮搞限量,仍旧有百姓买单,供不应求。 “快去看啊,边城商会正价卖粮食,上等米才卖五文钱一斤!” 商会筹集的粮草,全部按照低于市场的价钱出售。 消息扩散出去,百姓们沸腾了。 众人闻讯而来,排起长队,纷纷放弃许扒皮的铺子。 秦晴起早与贾员外查探情况,发觉人群中有了骚动。 “怎么,是因为有人插队发生口角了?” 秦晴理解百姓们急于求粮的心情,但是家家户户都缺,必须得有秩序。 她正准备上前调解,只听人群中有人骂道:“许家铺子的掌柜和伙计混进来了!” “许家又不缺粮食,快滚出去!” 百姓们迫不得已买高价粮食,很是愤怒。 这会儿见到背后的黑手与他们抢粮食,当即团结一致。 “凭啥啊?” 掌柜带伙计在人群中,很是理直气壮地道,“开门做生意,还带把生意往外赶的?” 东家说了,不相信边城商会那些人能筹措出多少粮草,派他们来探探底。 现下城门未开,就算有大批粮草运送,也得是年后的事了。 他们是生意人,重利益,家里又不是开慈善堂的。 “出去。” 秦晴皱眉,开口撵人。 她是解决百姓的疾苦,不想被许扒皮占半点便宜。 “秦女医,您这就有些多管闲事了吧?” 掌柜认得秦晴,说话稍微客气点。 “是啊,开门做生意,凭什么赶走咱们?” 伙计转了转眼睛,一脸奸猾地道,“还是说商会根本没有粮食,而是欺骗百姓!” “凭粮食是我的,我有权利选择顺眼的人来卖。” 伙计很会带节奏,的确有几分聪明劲儿。 秦晴冷笑一声道:“回去告诉你们老爷,想买可以,价钱翻十倍。” 普通的糙米都已经翻了四倍,秦晴手里的全是优质上等米,这个价钱不过分。 “你当我家老爷是傻子呢?” 被众人怒目而视,无奈之下,掌柜和伙计退出人群。 第一日,秦晴也搞限量。 边城百姓的需求太大,转眼卖出几万斤大米。 “侄女,咱们的库存不多了。” 最开始为造势,几乎放出三分之一的存货。 对此,贾员外很忧虑。 商会里不缺银子,强行贴补肉蛋一类,压制物价上涨,效果立竿见影。 “去会会许扒皮。” 做人做事,先礼后兵。 秦晴去谈生意,只要价钱在正常范围内浮动,她都可以接受。 “许扒皮那人钻钱眼里去了,怕是说不通。” 贾员外与许扒皮打过交道,对此不看好。 不是所有生意人都如商会里的人一般讲规矩,蛰伏在暗处等待发灾难财的比比皆是。 “不怕说不通,但是要说。” 许扒皮人在边城,又跑不了。 他不同意,己方还可以以暴制暴,让许扒皮血本无归! 二人去许府拜见,坐一个时辰冷板凳,许老爷这才见客。 “贾员外,秦女医,你们来的不是时候啊。” 许扒皮打了个呵欠,精明的小眼珠打量二人后道,“这人年纪大了疲累,昨晚熬夜看账册,刚缓过神。” 言外之意,他最近赚钱,账册都看不过来。 贾员外一听,眼中划过一抹恼怒之色。 “许老爷,今日上门,主要是为粮草的事。” 秦晴懒得废话,她做人有原则,否则都不会来这一趟。 “秦女医,听说你低价放粮,这么快就顶不住了?” 许扒皮得到消息,一直在看热闹。 商会那群傻蛋,竟做赔本的买卖,倒贴。 反正筹措的粮草没了,百姓还要到他这来采买。 这次,许扒皮打算继续涨价,糙米三十文一斤。 买不起,那对不住,他是个生意人,重利! “我愿意以五文钱一斤,收购你手中所有的粮草。” 秦晴是带着足够的诚意来的。 许扒皮是边城粮草大户,早早地囤货。 他从农户手中收购,加上全部的损耗,成本不会超过两文一斤。 五文钱,已经是秦晴给出的大价钱。 “秦女医,你是多看不起人?” 五文钱一斤,打发要饭花子呢? 许扒皮嗤笑一声道:“痴人说梦,别拿道义压我,老爷我是生意人,只为赚银子!” 如果秦女医和贾员外真有办法,也不会登门求着他了。 “求人是不是得有求人的态度?” 虽然,许扒皮不可能答应。 他的预期是三十文一斤,区区五文钱,许扒皮不放在眼里。 “陆五,陆七,出来!” 行了,机会给了,谈崩了。 秦晴站起身,笑道:“说真的,我很怕你答应。” 毕竟五文钱一斤的成本采购,话说出口,说到做到,秦晴就得做个冤大头。 “秦女医,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五和陆七进来抓人,许扒皮当即质问道,“你是想逼迫我就范?” 不可能,他不会屈服! “许老爷,你想多了。” 逼迫就范多没意思,还要花钱。 秦晴是打算明抢,一毛不拔。 打劫了许家所有的粮库,一部分低价卖给百姓,就算弥补百姓们买高价粮食的损失。 剩下的,捐给城北大营的将士们。 吃得饱,才有力气对付蛮子。 第242章 闭门羹 “秦女医,你这是山匪行径!” 许扒皮招呼家丁,家丁全部缩在角落不敢冒头。 “老爷我要告官,这个世道还有王法吗?” 许扒皮怒气冲冲,他不相信秦晴真的敢明抢。 “没有。” 秦晴抱着胳膊,凉凉地道,“要真的有,也不可能眼睁睁看你卖高价粮。” 扰乱市场后,百姓们人心惶惶。 流言蜚语,影响边城稳定。 秦晴必须用最短的时间控制此事。 她给许扒皮几次机会,对方都没抓住。 “你别做梦了,五文钱一斤就想收购许家的粮食,门都没有!” 许扒皮仍旧很强硬。 不过他稍微有点后悔。 如果懂得见好就收,可以与秦晴谈条件。 “这话也送给你,你一个铜板都不会看到。” 秦晴瞟了许扒皮一眼,对陆五和陆七道,“把人关到衙门去,要是有人借机搞事,也不用废话,直接送上战场。” 就因许扒皮散布谣言,扰乱市场,百姓们苦不堪言。 商会的人为此出钱出力,差点跑断腿。 “老爷我要告官,告官!” 许扒皮疯了。 听说年后边城有新官上任,他不相信这么黑,公然如山匪一般打劫。 “别做梦了,你就算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秦晴嗤笑一声,在绝对的权利面前,任何人都很渺小。 有些事,周维不肯做,秦晴来做这个恶人。 至于道义,许扒皮不配用这二字。 抓了许扒皮,接管许家粮库,边城的物价飞速稳定下来。 百姓们不愁吃穿,喜闻乐见,无人关注一个黑心商户。 送走陆五和陆七离开边城,一晃到了正月十五。 一大早,陆景之把儿子们从城北大营里送回来。 到家门口,大宝几个小的欢呼着进宅。 周老夫人抱住最小的陆子善,笑得一脸慈爱。 “娘。” 陆景之正想进门,被周老夫人拦下来。 “景之,你进来怕是不太合适吧?” 秦晴一大早去了旧营地,还没回来。 “你与儿媳已经和离,这个家是她做主。” 周老夫人叹口气,她虽然很想让儿子进门,却不好擅自做主。 既然和离了,还是少来往好,以免惹秦晴不痛快。 “娘,儿子……” 陆景之正想找个借口进门,谁料大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只留下他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门口。 片刻后,门内有了动静。 陆景之勾了勾唇角,他娘是刀子嘴,做做样子而已,这会儿已经来给他开门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个缝隙。 周嬷嬷探出头来,盯着陆景之手里的包裹。 “红肠和肘花是给家里带回来的?” 这两样冷碟,是边城的老字号,很合秦晴的胃口。 听说今早铺子只开半个时辰,限量售卖,周嬷嬷赶过去,店家早已打烊。 “是。” 陆景之观察过,秦晴喜欢吃。 铺子还没开张,他派手下人排队,这才抢到了。 “正好添两个小菜!” 周嬷嬷笑眯眯地接过油纸包,又对陆景之做了个歉意的表情。 接下来,又是“砰”地一声。 陆景之两手空空,吃了个闭门羹。 “陆大人,您站在门口,怎么不进去呢?” 路过的百姓善意地打听道。 “莫不是惹秦女医生气了?” “哎呀,男子要脸面,总是不肯低头认错。” 几个大娘把陆景之围住,教他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 “夫妻俩过日子,难免有摩擦,家不是讲理的地方。” “就是,秦女医多好的人,你得疼媳妇啊!” “谁娶到秦女医,一定是烧了高香……” 大娘对陆景之品头论足,言语中猜忌夫妻俩的矛盾。 陆景之留也不是,走也不是,从没遇见过这么尴尬的场面。 秦晴一直忙到下晌才回家,对此一无所知。 “大宝他们回来了?” 进入府中,秦晴刚忙去见儿子们。 “娘,爹把我们送回来的。” 陆子仁偷笑,结果恶毒爹遭人嫌弃,被好事大娘教训了一个时辰。 他们躲在墙角偷听,谁也没有开门的意思。 “有违待客之道。” 秦晴忍俊不禁,得知陆大佬吃瘪,她莫名地畅快。 “娘已经调好馅料,只等你一起滚元宵。” 周老夫人说着,看了一眼天色。 “娘,咱家做这么多,能吃的完吗?” 往年在京城,府上是吃汤圆的。 在大齐,南边包汤圆,北地滚元宵。 汤圆更软糯,元宵则是劲道。 “小喜已经去秦家送信,把你父兄请来,还有青霓一家子。” 周老夫人笑道,“人多热闹,有你爱吃的红肠和肘花。” “娘,那老字号限量,我以为咱们买不到呢。” 尤其是红肠,里面加了蒜调味,越嚼越香。 肘花更是一门手艺,如皮冻一样的口感,味道正宗。 秦晴曾经在空间里复刻,但味道始终差一点。 “买到了。” 周老夫人眼皮跳跳,决定忽略儿子的功劳。 以往不珍惜,受折磨也是活该,自找的。 “娘,您真好。” 大齐对出嫁女的规矩严苛,女子平日回娘家,都要征得婆家同意。 秦晴向来自由,婆母周氏从不过问。 甚至,周老夫人认为与亲家多走动应该。 “一顿饭罢了,娘也不处出力,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第243章 元宵灯会 约莫半个时辰,秦家父子二人带着好酒上门。 在二人身后,还跟着陆景之。 “你咋来了?” 周老夫人愣了下。 陆景之苦笑,他进不了家门,当然得想办法。 走岳父和舅兄的路子,成功进宅。 “等饭毕逛灯会,儿子还要带大宝他们回到城北大营。” 最近战事吃紧,陆景之好不容易抽出一日时间。 他用心良苦,只为蹭顿饭。 “青霓一家来了。” 秦晴吩咐小喜去开门。 陆景之都进门了,总不好当着众人的面把人赶走。 于是,一家子坐下来滚汤圆。 到掌灯时分,府上开了席面。 家里买的嫩嫩的羊肉,烤羊肉串。 还有牛肉串,鸡翅,鸡脖子,鸡腿等。 秦晴卤了一大锅鸭货下酒,再配上红肠和肘花,很是丰盛。 “在北地过上元节,都很有年节的气氛。” 秦老爹来的一路上,已经有商户和百姓出门挂灯笼。 等天一黑,边城里更加热闹。 “娘这两日有点忙,没接小凤一家,等年后补偿你好不好?” 秦晴坐在秦小葵身边,给儿子道歉。 她答应的事,不论因为什么没做到,都应该给儿子一句解释。 “娘,我已经给小凤送了年礼了。” 秦小葵拉着秦晴的手道,“倒是您,从年三十开始就没好好休息。” 母子俩低声交谈,陆家三小只也加入其中。 人多热闹,几乎不需要调节气氛。 陆景之为自己倒酒,余光一直放在秦晴身上。 “娘,爹在偷看你。” 陆子仁发现后,与秦晴说起悄悄话。 “这几日,你们在营地里过得怎么样?” 感受到意味不明的视线后,秦晴很不自在,转移话题问道。 “挺好的。” 营地里跟着将士们吃大锅饭,不过周嬷嬷给他们带了好多吃食。 家里做的包子饺子馒头豆包,还有馅饼,葱油饼,变着花样吃。 早起练功,由两个师傅教导。 陆子仁感觉自己比以前更有进步。 “晚上,爹爹还会讲睡前故事。” 陆子仁虽然讨厌爹爹,却不否认恶毒爹博学多才。 “娘,我才知道大齐那么大,在南边还有小岛,一年四季都只穿轻薄的衣衫。” 佩服归佩服,陆子仁只想多学点。 但他始终保持清醒,与娘亲一条心。 晚饭毕,周老夫人又张罗道:“听说边城里不但有冰灯,花灯,还有舞龙和舞狮子的队伍。” 哪怕冰天雪地,也抵挡不了百姓们的热情。 “早点去,热闹着呢。” 在院子里,已经听到门外的动静。 秦老爹推了一把秦昭道:“还愣着干什么?” “走吧。” 秦昭看向青霓,又看了看老虎大黄道,“大黄留下。” 一句话,大黄表示不满。 它威风凛凛,一爪子把秦昭拍进门口的雪堆。 秦晴在大黄脸上,看到忍无可忍的嫌弃之色。 看来,将来兄长成亲,也得与大黄争抢地盘啊。 一行人出门,门口处已经有大批百姓路过。 众人穿得厚实,手里拎着一盏灯笼照明。 等到主街,冰灯已经被运送到场地。 边城的商户,很有生意头脑。 他们出银子在河里凿冰,请人打造冰雕,并且用干花瓣,布料等装饰,为自家生意打广告。 “娘,是兔子,兔子冰灯!” 陆子仁第一次开眼界,当即兴奋起来。 冰灯太多了,每隔几米一个,小娃们拍手叫好。 冰灯另一侧的街道上,摆满摊位。 灯笼,各式小吃,挂件装饰,多不胜数。 “糖葫芦啊,看冰灯吃糖葫芦,甜甜蜜蜜一整年!” “画像画像,秀才画像!” 秦晴装过头,发觉最小的陆子善不见了。 正当她惊慌的瞬间,只听头上方传来清脆的叫喊声。 “娘!” 陆子善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正骑在陆景之的脖子上炫耀。 “坐稳。” 秦晴看到小娃摇晃了下,赶忙道。 元宵灯会,有读书人背着书箱出门,为百姓们画像。 “多少钱一张?” 秦晴有些心动。 空间里的照相机不好拿出来,她想把此刻的场景留住。 “这位夫人,咱们不按张来收费。” 画师颇为得意,他是个画人像的高手。 一张画纸上,按人头收费,一个人一百文。 如果要加背景,还要收钱。 秦晴算了算,一张画像下来,至少得一两银子,略贵。 “娘,咱们何必画这个钱呢?” 陆子仁拉了拉娘亲的衣摆道,“咱们有现成的画师,我爹爹作画可不是这些人比得上的!” 第244章 情调 “娘想画一张全家福。” 能花钱解决的事,不好麻烦陆大佬。 秦晴犹豫片刻道:“等你们回城北大营,娘若是想你们了,就看看画像。” 等秦晴有本事保证几个儿子的安全后,她再把人接回来。 “我来。” 陆景之淡淡地道,“大宝说得对。” 至少,儿子认可他的才学,陆景之想在秦晴面前表现下。 听说画全家福,他心下微动。 “可是,咱们出行匆忙,没有准备笔墨纸砚啊。” 秦晴还想拒绝,陆景之抢在前面道:“这些不是问题。” 元宵节,边城里热闹。 他们所在的位置,并非绝佳的取景地。 “前面,还有为夫……我出资打造的冰屋。” 陆景之做了个请的手势。 “小妹,景之,那我先带青霓去小吃街上走走。” 这夫妻俩,看起来哪有和离的样子! 秦昭夹在中间,总感觉有些被排斥之感。 青霓拉扯他的袖子,秦昭立刻会意。 “大哥,戌时正有舞龙和舞狮队伍。” 秦晴指着主街的方向道,“我订了福满茶楼的靠主街的雅间,咱们在茶楼见。” 元宵灯会人多,很容易走散。 秦晴订下雅间,与贾宝珠和沈清雨等人小聚。 两方分开后,陆景之带秦晴等人去了他派人打造的小冰屋。 外面无数百姓簇拥着在冰屋周围,一脸好奇之色。 “往年咱们也是看过冰灯的,今年竟然有冰建造的屋子!” 小冰屋的房顶,还有雕刻出来的屋檐和瓦片,栩栩如生。 四周挂着红灯和大红色的络子,很是喜庆。 门上挂着干辣椒,黄玉米,颇有温馨的气息。 “陆大人,您来了。” 负责看管的官差行礼,随后打开门。 “爹,这是给我们做的吗?” 陆子善迈着小短腿,跑在最前面,不住地催促众人快些。 “是。” 其实是给秦晴做的,只为图个新鲜。 关于送礼这方面,陆景之着实没有经验。 秦晴有钱,送首饰需要巧思。 他刚送过蝶恋花的簪子没多久,总不能千篇一律。 “外面看着不太大,想不到内有乾坤。” 秦晴带着儿子们进入小冰屋,感觉自己的眼睛不够用了。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四周挂着碎花的帘子,阻隔外面的视线。 在外间,有桌椅板凳,摆着茶壶茶碗。 角落处的窗台上,插着几枝绽放的红梅。 “娘,里面还有床榻!” 陆子仁进入到内间后,更是大吃一惊。 小冰屋里,并没有那么冷。 并且在地上,堆放着几盏灯笼。 陆子仁脱鞋后,跑到床榻上欢快地滚了一圈。 其余三小只见到,也呼喊地扑上去。 “设计得不错。” 儿子们玩得高兴,秦晴当即对陆景之给与肯定。 其实不提二人的关系,陆大佬这个前夫哥已经秒杀很多人渣了。 就算同样是渣滓,那陆景之也是其中最完整的一块。 “坐下喝茶。” 角落里,有几块木头板子,上面放着个红泥小火炉。 陆景之打开茶具,泡了一壶茶。 他能感受到百姓们正在小冰屋周围窥视。 “好喝。” 冰屋内,茶香四溢。 秦晴闭上眼睛感受,终于明白什么叫情调。 如果面对的是春风楼的小公子们,场面会更加融洽。 “秦晴,其实我……” 陆景之正想请求秦晴给他一个机会。 夫妻一场,有些话不应该有所隐瞒。 他知道,秦晴已经不是原来那人了。 “爹,娘,这里太好玩了。” 陆景之刚想吐露心声,被冲进来的陆子仁打断。 随后,四小只或坐或站,围了一桌子。 “谢谢爹爹送儿子礼物。” 陆子仁保证道,“等您老了,走不动路了,儿子会孝敬您的!” 恶毒爹想支开他们,与娘亲单独相处,逃不过他的法眼! 陆景之:“……” 本来应该很美好的场面,荡然无存。 几个小崽子的保证,听起来仍旧很像诅咒。 “别胡说,你爹没有走不动路那一日。” 秦晴的本意是想说,陆大佬就算老了,老当益壮。 可听在陆景之的耳朵里,就莫名多了一层意思。 难道,秦晴是暗指他活不到走不动路那日? 陆大佬面上云淡风轻,心底纠结得已经编了一张蜘蛛网。 “叮当,叮当!” 小冰屋外,有人敲敲打打。 陆子仁幼稚地回应。 这是他爹打造的,一家人在里面享受,外人进不来。 不知为何,陆子仁很想找人炫耀。 一家子在冰屋里小坐片刻,又喝了茶水,用了两块点心。 “选一盏冰灯吧,都是我亲手做的。” 临出门前,陆景之把秦晴带入里间。 总共五个冰灯,四小只一人拿一盏,只余下一盏仙女的冰灯。 仙女翩翩起舞,眉眼画得很像秦晴。 “为何不是蛇精?” 仙女虽然好看,却不如蛇精冰灯精致。 而且,蛇精冰灯总是让秦晴联想到葫芦娃,莫名多几分喜欢。 陆景之:“……” 想讨好夫人,又走弯路了? 第245章 全家福 一家人从小冰屋出来,官差终于准许百姓们进去参观。 进去按人头收费,一人一文钱。 “还要钱?” 秦晴夸赞道,“想不到你这么有生意头脑。” 一人一文钱不多,百姓们还是舍得进去看看的。 人数一多,收入会很可观。 “良心价,只为收回成本。” 小冰屋请人雕刻,还有里面置办的东西,花费不少。 等元宵灯会结束后,依然接待想要参观的百姓,直到冰化了为止。 “我一直以为陆大人是视金钱如粪土的人。” 陆景之给人这样的感觉,超凡脱俗,不是那等俗人。 等真正了解他后,秦晴的幻想全部幻灭。 有些人啊,就是那么的表里不一。 “并非,还是可以用银子收买的,只要出得起价钱,去春风楼里也不在话下。” 他有才有色,秦晴无动于衷。 “还是算了,春风楼里的小公子,到及冠之年的都少。” 不然,串串进里面避风头,也不至于被红玉等人排挤鄙视。 秦晴实话实说,陆景之的心又被扎一刀。 难道,他家夫人喜欢乳臭未干的小子,嫌弃他老? “爹,集市上有炸元宵的!” 陆子仁精准选择掏钱的对象。 他和弟弟们商议过,以后喜欢的东西找爹爹要,给娘省点钱。 “买。” 陆景之有求必应,一行人又跑到摊位上。 冬日里,元宵下入油锅,发出滋滋的响声。 小贩拿着长筷子两面翻,直到四周金黄色出锅。 “刚出锅,当心烫嘴啊!” 小贩麻利地收钱打包,百姓们跟风排了长队。 “外皮酥脆,内里软糯,馅料香甜,太好吃了!” 晚饭陆子仁没少吃,这会儿又饿了。 一旁的小摊上,有炸豆腐的,卖烤红薯的,现做的红豆饼。 趁着陆景之带儿子们排队买元宵,秦晴买了十几份。 “娘,您咋买这么快?” 本来是想给娘亲省钱,谁料娘还是破费了。 卖红豆饼的小贩摊位前,排了有几十人的长队。 “娘是想排队,被摊主和百姓们认出来了。” 秦晴也很无奈,摊主非不要她的钱,百姓们则是要请她吃。 最后秦晴被迫插队,接受众人的好意。 好在她带了荷包,扔下钱就跑。 “还是娘厉害!” 陆子仁十分得意,对比起来,爹爹逊色了。 陆景之则是沉默,早晚,这天下都是他的。 他要的不是百姓那三瓜两枣,而是臣服仰视。 天黑后,越来越多的百姓们涌上街道。 欢呼声,笑闹声,货郎小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人一多,秦晴带着儿子们有些吃力,几次被人潮挤到角落。 “啊!” 有人横冲直撞,秦晴被撞了下,身子立刻歪到一侧。 她倒退两步,随即跌入一人怀中。 “没事吧?” 陆景之扶住秦晴,声音没有起伏。 但是推他夫人的汉子,已经被他捕捉到。 “没事,赶上灯会出门,难免人挤人。” 秦晴不太在意,对陆景之道谢,又道,“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先去茶楼吧?” 室外气候冰寒,时间久了儿子们受不得。 秦晴已经给三宝擦了几次鼻涕泡泡。 “好。” 陆景之把秦晴和四小只送到茶楼门前道,“我去准备笔墨纸砚作画。” 说完,他转身涌入人群中。 刚到推倒秦晴的汉子,哼着小调,仍旧在暴力推人。 “啊!” 汉子正想对一个妇人下手,只感觉膝盖一软。 接下来,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这下,周边的百姓乐了。 “喂,你这是干啥?” 出正月十五,这年就要过完了。 这个时辰大礼拜年,他们是不是应该给钱啊? 汉子跪在原地,苦不堪言,他是想起来,奈何动弹不得。 陆景之冷眼旁观,进入书画铺子里采买。 时间尚早,小聚的众人还没到。 陆景之摊开画纸,为秦晴画全家福。 “有什么要求?” 陆景之问道,“要画几个人?” “我和儿子们。” 半晌,秦晴又补充道,“可以加上娘吗?” 全家福,把婆母周氏排除在外不太好。 秦晴要求画两张,一张大一点的,裱起来挂在房内。 “另外,再要一张小的。” 空间里有相框,秦晴留着放入空间里。 想儿子的时候,拿出来看更方便。 “好,你们坐在一起。” 陆景之摊开画纸,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 距离远,秦晴看不到,只得配合陆景之的要求做动作。 第246章 新消息 “你要冷着脸的画像吗?” 秦晴表情稍微有那么点不对,陆景之立刻提醒。 “微笑,唇角勾起,表情自然些。” 陆景之说完,秦晴照做。 她有一种被整的感觉,脸都笑得僵硬了。 因为不出钱,所以任人摆布。 如果找个秀才作画,怎么画还不是她这个主顾说的算? 秦晴很后悔。 看来,有些银子省不得。 “好了。” 陆景之没有为难秦晴太久,很快画好全家福。 “给我看看!” 秦晴快步上前,在看到画像的片刻,不可置信地惊呼出声。 陆景之是按照她的要求,把婆母周氏加上去。 “你怎么把自己也加进去了?” 秦晴手指颤了颤,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陆大佬不仅画了他自己,画得有点嫩,至少年轻五岁,并且成功占领c位! “我是儿子们的亲爹,理应出现在画像上。” 陆景之抽了抽眼角,理直气壮地回道。 他对画像上自己的脸很满意,绝对不输毛头小子。 秦晴:“……” 她没说不是亲爹,问题是和离了,陆景之就是个前夫哥啊。 画像已经完成,打不了马赛克。 不过,秦晴也有办法。 她表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在空间里找到猪头的贴纸。 到时候把猪头贴在陆景之的脑袋上挡着,省着想儿子了还要被迫看到这个无关紧要的人。 画像刚被收好,沈清雨小跑着进入房内。 “秦姐姐,我来了!” 她在房中扫一圈,直奔秦晴而去。 “手这么凉,先用热茶暖暖。” 秦晴正好有话对沈清雨说,姐妹俩进入内室。 “这几日,我外祖母总是睡不安稳,我陪着她老人家,都没去看方姐姐。” 沈清雨说的是方氏,若不是危急关头秦晴出手,怕是要一尸两命。 “你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晚点去不碍事的。” 正好方氏在坐月子,等出月子再见面不迟。 方氏和儿子的情况都还不错。 只是最开始产后按压肚子,方氏着实吃了不少苦头。 “我给爹娘送信,年后暂时留在边城。” 秦晴那边准备好铺子,只等边城恢复如常,合伙的酱肉铺子开张。 二人闲聊片刻,贾宝珠带着丫鬟赶到。 贾宝珠与沈清雨都是未出嫁的少女,二人坐在一起,相谈甚欢。 戌时正,一阵锣鼓声,舞狮的队伍路过。 一头大狮子由五个人控制,众人踩着鼓点,配合默契。 “看,狮子滚绣球!” 人群中,不断传来欢呼声和叫好声。 四小只站在窗边,看得入迷。 狮子做出打滚,作揖等高难度动作。 有人拿着铜盆,百姓们看得高兴,少不得要打赏铜板。 接下来是舞龙队,人数比舞狮的人还要多。 一条巨龙上,镶嵌无数灯盏,发出明黄色的光。 远处,灰色砖瓦,白雪,近处则是五颜六色的明灯,使人心情开阔。 “嫂夫人,有个好消息。” 沈清雨的兄长沈洛说道,“明早,边城的城门开了。” 不是上面的意思,他们已经与邻城通气。 之前只进不出,如今边城百姓也可以出城走动。 “真的?” 只差几日,如果边城早点开城门,也不至于被许扒皮钻空子。 “是。” 陆景之确定这个消息。 开城门后,有利也有弊。 从明日开始,城北大营将在周围几个城池征兵。 凡满十五周岁,都可以报名参军,保家卫国。 秦晴得知这个消息后,眸色暗了暗。 别骗她是后宅夫人,秦晴通读过大齐律。 为防止镇守一方的大将拥兵自重,朝中对征兵之事非常敏感。 大齐律里提到,必须有兵部的人到北地指挥。 然而,秦晴没听说。 也就说,城北大营征兵,是陆景之的意思,并且是私兵。 这若是传到上面,被高太傅知晓,是掉脑袋的大罪! “还有个消息。” 对于征兵,陆景之不欲多说。 京城里传来消息,白舒兰离家出走,直奔北地边城。 明眼人都知道,白舒兰是来找秦昭的。 “受不起。” 秦昭皱眉,他没有任何对不起白舒兰的地方。 眼下,秦家和青家要结亲了,白舒兰赶在这个节骨眼来,真不是为捣乱的? 以她的为人,还真没有干不出的事。 “来了正好,请她观礼。” 秦晴嗤笑一声,“白舒兰是不是得随份子钱?” 就怕,此人来的目的不远单纯。 明着与高太傅撕破脸,暗地里实则是高家的奸细。 第247章 抗旨 农历正月十六一大早,边城城门大开。 来往自由后,有大批商户涌入边城,街道上变得喧闹起来。 昨夜送走四小只,秦晴在空间里整理药材,忙了一夜。 本想睡个懒觉,被喧闹声吵醒。 “门外怎么了,听着动静很大啊。” 秦晴起身洗漱,问小喜道。 “奴婢还没来得及出去看呢。” 年里整日大鱼大肉,家里人全都长胖了几斤。 “老夫人说,今早偷懒,让周嬷嬷去早点摊子买点吃食。” 出家门不远,有一对老夫妻支起的小摊。 “豆腐脑的卤水用肉汤熬制,里面还加了肉丝,比邻街卖的好吃。” 小喜说着,咽了咽口水。 “也好。” 秦晴去厨房里端辣椒油。 豆腐脑不辣,对她来说味道稍微有点寡淡。 天冷,吃点辣椒胃里暖和。 等周嬷嬷买了早点回来,全家坐在偏厅用早膳。 少了陆景之,陆五陆七和四小只,偏厅的位置空下一大半。 “夫人,这城门大开后,城里可太热闹了。” 来北地做生意的,探亲的,大批人涌入边城。 最开始,众人担心有去无回,迟迟不敢进城。 现下,却没有隐忧。 “老奴看到一队人马进城,听说是从京城里来传旨的。” 周嬷嬷打听到新消息,秦晴勾起唇角,似有所悟。 太后的懿旨,算算时日也该到了。 秦晴这边刚得到消息,京城来的车队已经到了城北大营。 “赵公公,您慢些。” 马车车门打开,一个面白无须的涂着厚粉的太监踩在一人背上,下了马车。 “来人,派人给陆景之传信。” 赵公公哼了哼,一脸鄙夷。 北地蛮荒,鸟不拉屎的地方。 他的鞋底沾染土,都是对他的侮辱。 “把软轿抬出来。” 赵公公排场不小,气派十足。 赵公公是太后身前的红人,只有陆景之,对他没有半分尊敬。 如今陆景之被流放到北地,说不定还得靠女子上位。 “军营重地,闲杂人等不可入内!” 京城来的算什么? 将士们根本目不斜视,根本不买账。 “混账,咱家来送太后娘娘的懿旨,你等怎敢不敬?” 赵公公啐了一口,神色极其嚣张。 大不敬者,斩立决! “大娘,你做梦还没睡醒吧,谁管你是哪里来的?” 将士们只听命于将军。 他们的军饷,吃喝,皆为周将军与秦女医凑出来的。 太后算个屁! 不男不女的东西,来边城都污染了这片净土。 “好啊!” 将士们不假辞色就罢了,恶言相向。 赵公公很愤怒,哪怕被净身,却坚信自己是男子! 看来,周维有谋反的心,不把太后和高家放在眼里。 功高震主啊! 陆景之得知赵公公来北地,眉头一皱。 “陆兄,咱们之前盯着传懿旨的队伍,却把这老东西放过了。” 懿旨已经被毁,想不到太后不死心,又弄来了口谕。 “自投罗网。” 来了也好。 陆景之吩咐人,把赵公公等人带入军中大帐。 大帐内,周维和傅诚都在。 赵公公一看这个架势,就有些退缩。 北地不是京城,他说得不算。 “陆景之,下跪接旨。” 进城以后,赵公公先打听卫家的住所,本想先去卫家。 奈何打听一圈,卫家人和凭空消失一般。 赵公公当即感觉有点不对劲儿。 “什么旨意需要本官下跪迎接?” 陆景之坐在椅子上,淡定品茶,连头都没有抬。 “太后口谕,秦氏水性杨花,红杏出墙,早已犯了七出之条。” 赵公公清了清嗓子又道,“念在秦氏育有三子的功劳上,不治罪,准许你休妻,择日迎娶卫家小姐卫芊芊为正妻。” “哈哈。” 周维忍不住笑出声。 他用手捂住嘴道:“赵公公,太后还说什么了?” “即日起,卫大人任边城知府一职。” 太后口谕,需得下跪聆听。 城北大营这些人,喝茶的喝茶,傅诚吃肉包子狼吞虎咽,一点不把太后放在眼里。 “说完了吗?” 陆景之眉眼冷下来,“污蔑我家夫人名声,该死!” “陆景之,这是太后的意思,也是高家的意思,你敢抗旨?” 赵公公震惊了。 他能想到陆景之可能会不太尊敬,却没成想一点没把太后放在眼中。 “不仅仅是抗旨。” 准许他休妻,啊呸! 就因为太后的幺蛾子,消息提前传到北地。 她家夫人得到消息,与他和离了。 陆景之想要修复关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收效甚微。 他现在专注于北地战事。 等腾出手来,必定杀到京城去,送老妖婆上路。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想造反不成?” 这天下,是高家的天下,不姓陆! “别急,很快就姓了。” 陆景之对营帐外的将士道,“来人,有人冒充太后身边的太监假传口谕,斩!” “陆景之,你敢!” 赵公公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有性命之忧。 陆景之公然抗旨,还要谋反,简直是大逆不道! “敢不敢的,不是表现的很明显吗?” 陆景之说完,冷笑一声道,“原本你不进城,还能捡回一条命。” 现下,人是留不得了。 “陆兄,咱们不审一审赵公公?” 周维总感觉作为太后的心腹,赵公公或许知道点什么。 “不用审,被送到北地来的,都不重要。” 不过是一枚废棋罢了。 “就算咱们封锁消息,几日后,消息也会传到京城。” 陆景之算了算,留给他们的时日不多。 “高太傅与蛮子勾结,一旦两方里应外合夹击,边城必定成为孤城!” 在此之前,己方先一步布局。 征兵,占领周围几大要塞。 再拿下泗水城,开疆扩土,稳定局面。 第248章 小困扰 早饭毕,秦晴带着补品去找沈清雨,二人商议好,要去探望方氏。 马车刚出家门,就被百姓围上来。 “秦女医,请留步。” 几个大娘一脸纠结地上前,有些话难以启齿。 早上有京城来的车队,听说是太后派人来宣读口谕。 “您与陆大人和离了吗?” 大娘们关心此事,又担心直接问揭人伤疤。 “京城来人说您被休了,到底是咋回事?” 百姓们听不得这样的消息,正商议把送口谕的人揍一顿。 都说法不责众,天高皇帝远,不男不女的东西也找不到谁干的。 “是和离了。” 秦晴打开车窗,坦言回道。 “这……” 百姓们一片唏嘘声,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什么狗屁口谕,太欺负人了!” 大娘们很是愤怒。 人家夫妻俩过的好好的,非要棒打鸳鸯。 太后那老妖婆,是不是太闲,得了红眼病? “乡亲们,有些话咱们还是不要说了,容易被抓把柄。” 边城里,保不准有太后留下的探子。 口无遮拦,万一被处置了咋办。 “现在这样挺好,陆大人是个好人。” 秦晴没想到,她和离这件事轰动了边城。 沈清雨见到秦晴,当即道:“秦姐姐,你和离了?” “是有这么个事。” 身边人瞒不住,秦晴也不想瞒着。 “太好了!” 沈清雨一脸轻松地道,“原本我就感觉陆大人配不上你,我有个想法。” 沈清雨是想和秦晴更加亲近,认秦晴当嫂子。 只可惜,兄长沈洛与陆景之是兄弟。 她亲哥不行没关系,还有堂兄,表兄! “我堂兄沈淮,与你同年,他是我们族里最聪明的!” 沈淮早早地考上进士,却无心仕途。 沈家的产业,都是沈淮在打理。 “我堂兄这两日就来边城,他打算在边城开酒楼。” 沈家在大齐,有几十家高档酒楼,名为醉花阴。 “他相貌绝对不输给陆大人……” 沈清雨一头炕热,滔滔不绝。 重点是洁身自好,又未曾娶妻。 “我堂兄没有心仪的女子,一旦成亲肯定把你捧在手心上!” 凭啥女子和离后就被人指指点点? 陆景之和卫芊芊牵扯不清,秦晴也可以找第二春。 “你个小丫头,先把自己的亲事解决。” 没有心仪的女子,那万一喜欢的是男子更麻烦。 原本,秦晴对断袖没有概念。 自从接手春风楼后,她发觉来找乐子的,大多为男子。 那些油头粉面的大老爷,男女通吃,简直不要太恶心! “我不想嫁人。” 山匪的事,给沈清雨留下了阴影。 无论怎么说服自己,都过不来心底那关。 “慢慢来,不要心急。” 秦晴是外科主刀,对心理学的涉猎不多。 她只能安慰沈清雨,尽量转移对方注意力。 眼下,合伙做生意,就是个很好的方式。 二人说说笑笑,一路到胡铁牛家。 胡家门口,停着一辆奢华的大马车,莫名地眼熟。 “秦姐姐,还记得我吗?” 听说秦晴来了,方锦绣赶忙冲出来迎接。 “锦绣?” 秦晴当然认得,当时她给方锦绣看诊,方家人对她很照顾。 家里的院子,也是从方老爷那得到的。 “是我!” 方家一直有回北地的打算。 因为边城闹瘟疫,被阻隔在外。 开城门后,方家第一时间进城。 “听说堂姐生产,我们赶来探望。” 家里还没安顿好,等着准备厚礼,全家去秦晴那拜访。 谁料方家人刚进城,得到秦晴和离的消息。 城内的八卦,传得沸沸扬扬,有鼻子有眼的。 “走,先进去看看。” 关于自己和离的事,秦晴不好解释太多。 在众人眼里,她是个哀怨的下堂妇,没人知道她多快活! 医馆的牌匾已经做好,选个黄道吉日,就可以开张了。 秦晴忙着搞事业,无心男女之事。 房内,方氏抱着儿子喂完奶,整个人散发着柔和的气息。 “虽在鬼门关走一遭,可看到这个小不点,又觉得遭罪也值得了。” 方氏气色看起来有所好转。 “恢复得比想象还要快些。” 秦晴给方氏把脉,又用空间里的仪器看了下。 产后有恶露,约莫有一个月左右。 “方姐姐,前两次匆忙,我忘记说了。” 剖腹取子后,两年不能再有身孕。 否则,容易出大状况。 “以你的情况,至少得调养三个月。” 秦晴说得很委婉,方氏却听懂了,面色通红。 当着堂妹和沈清雨两个未嫁姑娘的面上,不好细说。 “对了,你有没有出城的打算?” 得知方氏与秦晴相处如姐妹,方家有一事相求。 “是有。” 和离的消息传出去后,引发震动。 秦晴出门被围观,还有大娘担心她想不开劝解的。 此举,给秦晴带来很大的困扰。 正好医馆开张,缺少一部分药材制成药。 此番借机去邻城走一趟,避避风头。 “苏老爷住在邻城,正好做药材生意,得了石淋。” 得知秦晴的名声,苏老爷早就想重金请秦晴出诊。 “那正好可以去看看。” 反正去邻城也是为采买,秦晴打算小住两日。 石淋是结石一类的病症,她还算擅长。 第249章 美男 决定出城后,秦晴开始着手准备。 “夫人,奴婢一同前往吗?” 玉茹正在整理医药箱,得知出城后,当即笑眯了眼。 她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边城。 “准备个包裹,带两身换洗的衣物。” 明日一早,一行人启程。 秦晴要去的是邻城的燕山县,燕山盛产药材。 正好求诊的苏老爷也住在燕山。 等办完公事,再带燕茹去城里转转。 “太好了,奴婢正愁有钱没地方花。” 跟着秦晴的时日不长,燕茹已经存了一大笔钱。 平日里,衣食住行无忧还有工钱,燕茹一直苦于找不到花钱的地方。 似乎她想要的,夫人全承包了。 “奇了怪了,有钱还怕花不出去?” 春风楼是销金窟,去一趟至少百十来两银子起步。 串串刚被送去静养,已经开始接客陪聊了。 据说很讨守寡的富户夫人欢心,赚了几百两赏钱。 难怪这年头拉皮条赚钱,到处有拐卖的黑心中人。 “夫人,您就别拿奴婢开玩笑了。” 燕茹和秦晴熟悉了,二人说话不避讳。 给秦晴做助手后,燕茹对男女之事看得更淡。 等她有更多的钱,不排斥去春风楼找一朵解语花。 得知秦晴出城,周老夫人帮忙收拾包裹,又准备了茶水和路上吃的小点心。 “儿媳,带上小喜。” 周老夫人提议道,“万一吃食上不合胃口,就让小喜掌勺。” “是啊夫人,带着奴婢吧!” 小喜手脚麻利,有几分机灵劲儿。 红霜在一旁犹豫了下道:“您带上小喜,奴婢留在家中保护老夫人安全。” “行。” 小喜识字算账,能帮上忙,秦晴答应了。 翌日一早,燕茹赶马车,秦晴与小喜主仆三人跟着商队出城。 在官道上行了两日后,到达燕山县。 没有进城,一行人直奔苏老爷的宅院。 得知秦晴的来意,管事十分客气地招待。 “秦女医,我家老爷不在庄子上,最快明早赶回。” 管事安排一桌席面,歉意地道,“实在是我家老爷被石淋困扰多年,最近更是频频阵痛,生不如死,出现了血尿。” 因太过严重,汤药等只得片刻的缓解。 苏老爷没法子,这才跑城里找郎中医治。 “管事,不必客气。” 秦晴来得匆忙,没事先派人送消息。 苏老爷的病症,算不上多严重,只是很折磨人。 “您理解就好。” 管事看秦晴只带了两个丫鬟来燕山,便提议道,“秦女医,老奴给您安排到隔壁庄子小住如何?” 城里的客栈人多眼杂,三人都是女子,多有不便。 “隔壁庄子上无人,却是每日都打扫的。” 并且,在后院有一处温泉池子。 落雪时分,在池子里泡温泉舒坦。 “如此麻烦管事费心了。” 听说有温泉,秦晴当即就肯了。 这样明日苏老爷回到庄子,看诊也方便。 “后厨里有食材,老奴派过去两个婆子劈柴烧水。” 管事细心,安排得面面俱到。 “不必,这些活计咱们自己干就好了。” 有人打扰,秦晴也不自在。 她相当于借用院子小住,吃食上自行解决。 “那等我家老爷赶回,老奴再派人给您送信。” 管事说完,把秦晴等人送到隔壁的庄子。 马车进入大门口,秦晴感叹了一声。 在北地,多是灰突突的石头屋子,看起来颇为厚重。 眼前的小院里,种着冬青和腊梅,墙壁竟然是粉色的。 “夫人,您先四处转转,奴婢去厨房生火。” 玉茹烧火,小喜整理包裹。 秦晴信步来到后院。 院子设计的巧妙,温泉池在一处假山山洞之内。 刚到洞口,秦晴已经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气。 等她绕过屏风走进去,只见周围种满青翠的竹子,竹香味扑鼻。 很难想象外面冰天雪地,内有乾坤。 石壁上有雾气,凝结了水滴。 秦晴快乐地用手去接,等转过头来,只见温泉池中间,站着个光着身子的男子。 男子宽肩窄腰,胸腹的肌肉紧绷,线条流畅。 他披散着头发,面色被水雾晕染得不清晰。 可凭借轮廓,也能看出是个美男。 “女流氓?” 沈淮的眼睛紧盯着秦晴,对于自己被看光,没有半分惊慌。 他不惊,秦晴更淡定,回道:“暴露癖?” 沈淮:“……” 他在沐浴,有人闯入,还指责他的不是了。 一个女子,没羞没臊,盯着男子看,反而很有理的样子。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你是谁?” 二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秦晴很疑惑,不是说庄子没人借给她小住,难道她被设计了? 第250章 你看够了没有? “你在我家,问我是谁?” 沈淮眯着眼睛打量秦晴,半晌后道,“难不成你是故意的?” 他已经年过二十,却迟迟未曾娶亲。 爹娘心急如焚,催婚不成,便制造各种“偶遇”。 出门在外,如有女子用马车坏掉,扭脚等理由搭讪,沈淮一概不理会。 这次更过分,得知他路过燕山,提前安排女子进宅。 搞出尴尬的场面,逼迫他就范。 “你家?” 秦晴感到迷惑。 苏老爷请她看诊,按照道理应该不会设计她。 这其中,必定有误会。 “这里不是苏家的庄子?” 秦晴觉得有必要说清楚,如果误会了,她道歉就是。 “苏家在隔壁。” 沈淮与苏老爷在江南相识,颇为投缘。 他在燕山有生意,买了一处温泉庄子,与苏府别院相邻。 平日沈淮不在燕山,钥匙一直留在苏家,方便下人来打扫院子。 “你是如何进来的,总要给个解释。” 沈淮打量眼前的女子,目露嘲讽之色。 装的还挺像。 “说吧,我爹娘给你多少好处,我可以出双倍!” 趁着他沐浴的时候趁人之危,太过分了。 “难道你看光了我,准备负责?” 沈淮不喜女子,不想成亲,更不会被按头。 爹娘要是想逼迫他要子嗣,还不如调养身子再生个了。 “双倍是多少银子?” 秦晴不着急离开,而是找了椅子坐下。 反正尴尬的不是她,她也不吃亏。 “要多少有多少。” 爹娘看人啥眼光啊,找这么贪财的,而且还很好色。 沈淮被看得不自在,又蹲下身去。 “你看够了没有?” 泡了有半个时辰,再泡皮都皱了。 沈淮想换衣服出去。 “若你客气一点,还好说。” 秦晴大概明白了。 眼前人是庄子的主人,常年未归,钥匙给了苏家照看。 苏管事是好心,压根不知道他回来。 于是,两方撞上了。 本来借宿,鸠占鹊巢,说开了秦晴马上走。 不过眼前的男子似乎误会了什么,好像她有阴谋,故意送上门来。 “你好歹是女子,为何如此没羞没臊?” 时间一长,沈淮坚持不了。 二人对峙,对于女子来说有损名节。 很少有眼前人脸皮这么厚的。 沈淮承认,他输了。 “我是郎中。” 秦晴抱着胳膊,始终很淡定。 她的神色,与陆景之有七八分相似。 “在郎中眼里,没有男女,只有死活。” 林子大了,秦晴啥鸟没见过? 如果对方误会,可以使劲拿银子砸她,来者不拒。 沈淮的表情凝固,平生第一次词穷了。 厨房内,小喜炖了鸡汤。 等她去换衣服回来,发觉有一人正在厨房内鬼鬼祟祟。 “小毛贼,看招!” 庄子周围只有几户人家,冬日里萧瑟。 苏家管事嘱咐过,主仆三人是女子,他只会派婆子来送消息。 那眼前人,必定是闻着香味来偷鸡的宵小之徒! 小喜拎着一把砍柴刀,威风凛凛。 “哪来的疯子?” 背后有动静,把沈淮的小厮旺财吓一跳。 “谁是疯子?” 小喜指着锅里道,“你往里放什么了?” “你哪来的?” 旺财眼中露出一抹迷惑,随后恍然大悟,嘲讽道,“庸脂俗粉也想打我家公子的主意?” 他家公子有才有貌有钱,只要勾勾手指头,愿意嫁的女子从江南排到北地。 眼前的小丫头,长相平平,一点不出彩。 “哪来的普信男?” 小喜震惊了。 她想到从夫人那学到的词,完美地用在旺财身上。 二人在厨房里,你追我赶,闹到鸡飞狗跳。 半晌,玉茹听见动静跑来,看到旺财也吓了一跳。 “庄子上怎么会有男子?” 玉茹看形势不对,赶忙喊小喜住手。 “哼!” 不为别的,旺财自以为是的说辞,小喜很不爽。 “这里是我家公子的庄子,我还想问问你们是哪里来的!” 于是,旺财带路,一行三人直奔温泉处。 此刻,沈淮已经穿好衣物,不住地抽着眼角。 “在下没想到苏家管事借了宅子,失礼了,如有得罪之处,请秦女医谅解。” 沈淮早听过秦晴的名声,这算是二人第一次碰面。 天时地利人和,一样没占上。 “原来是清雨妹妹的堂兄啊。” 沈清雨把沈淮吹到天花乱坠。 沈淮除了长得人模狗样外,性子不值得一提。 二人彼此寒暄,互吹几句,谁也没走心。 “公子,你不是在温泉里沐浴,难道被她看光了?” 旺财察觉到不对,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下,小喜和玉茹也看向秦晴。 “没有的事。” 秦晴无语,随口敷衍道。 她已经察觉出两个丫鬟眼底八卦的光,自然不能说实话。 沈淮则是轻咳两声,警告地瞪旺财一眼。 他的小厮什么都好,足够忠心,就是有点缺心眼。 “沈公子,事先不知多有打扰。” 秦晴站起身告辞,她不好留在庄子上,不方便。 “无妨。” 沈淮与之前判若两人,很有风度地道,“此地进城还要走一个时辰,天黑后找客栈不容易,不如秦女医就在庄子上住下吧。” 当然了,孤男寡女不合适,沈淮带着旺财去苏家借宿。 “公子,他们咋不去苏家呢?” 旺财小声地念叨,很是不服气。 他是男子,好男不和女斗,不然必定与小喜大战三百回合。 那丫头说他像个鬼鬼祟祟的毛贼,简直是对他的侮辱! “多谢沈公子盛情。” 秦晴仔细琢磨,沈淮说的不无道理。 如今晚去城内客栈,明早还要折腾回来。 “不如用过膳再走?” 如此,就当作为借住宅子的回礼。 “不必。” “太好了,秦女医,您炖的鸡很香啊!” 沈淮与小厮旺财口径不一致。 看旺财眼馋的样子,沈淮揉揉额角,不免跟着丢人。 第251章 症结 秦晴炖鸡的诀窍,加入空间里自酿的啤酒。 鸡肉没有一点腥味,浸入啤酒后,鲜嫩多汁。 咬上一口,鸡肉的纹理丝丝分明,唇齿间是肉香杂糅麦香的味道。 好在做得多,旺财一人干掉两大碗。 “秦女医,想不到您精通医术,还精通厨艺。” 旺财跟随他家公子走南闯北,不是没吃过好东西。 但是炖鸡做得这么香的,秦晴还是头一份。 “哼,拍马屁。” 小喜看不过去,翻了个白眼。 旺财呲牙,二人结下梁子,彼此互瞪,杠上了。 “炖鸡有诀窍,其实是加入了我酿造的酒。” 听说沈淮开酒楼,并且有酿酒的生意,秦晴想请沈淮给出点意见。 在大齐,有天然的啤酒花。 用啤酒花酿酒,味道纯正。 尤其在北地,酒水是日进斗金的生意。 冬日天冷,边城百姓,无论男女都好喝一口小酒。 “秦女医懂酿酒?” 沈淮多少有点震惊。 一般酿酒是祖传的手艺,沈淮为挖人,用三年时间,下了大力气。 “懂一些,不过算不上精通。” 秦晴拿出来一个小酒壶,请沈淮品尝。 “这酒,与花雕酒,高粱烧味道都不一样。” 口味清淡,女子也可以喝。 大齐百姓的口味比较固定,秦晴不确定拿出去后,能不能卖个好价钱。 “这个味道……” 沈淮抿了一小口,细品。 半晌,他面上露出一抹惊讶之色。 “香气独特回味幽香,厚重而奢华,好酒!” 最初喝第一口有些苦涩,随后又变了滋味。 “此酒在北地的销量不好说,不过运送到江南,绝对畅销!” 说不定,会超过江南百花酒,金华酒和竹叶青。 沈淮是个行家,对此很有信心。 “秦女医,不如把方子卖给在下如何?” 银子上可以谈,沈淮非常有意向。 “沈公子,你也看出来了,这是一只下金蛋的鸡。” 卖方子,只得一笔银子,以后的出产与她无关。 除非秦晴缺钱,否则她又不傻。 做生意,掌控权必须在自己手中。 “那秦女医的意思是……” 人精不好忽悠啊。 看得出来,秦晴的胃口很大。 沈淮不由得后悔。 刚刚他就应该表现得嫌弃,而不是说了实话。 生意人奸猾,哪有那么实在的! “还没想好。” 秦晴是郎中,还是以治病救人为主。 开几家铺子小打小闹,为四个儿子赚老婆本,这算是副业。 “秦女医,如果你与在下合作的话,在下愿意拿出诚意。” 沈淮已经交底,索性表现得很真诚。 他的酒楼醉花阴遍布大齐,急需推陈出新。 如能与秦晴合作,是双赢的买卖。 “既如此,麻烦沈公子想个章程出来。” 秦晴约莫还要留几日,二人再进行商讨。 次日一早,苏老爷从城内赶回。 管事带着两个婆子来请人。 “秦女医,当真是对不住了。” 管事一脸尴尬,他事先没有得到沈淮来燕山的消息,差点闹出乱子。 还好,沈公子是君子,没有见色起意。 “苏管事不必介怀,沈公子是清雨的堂兄,都是熟人。” 秦晴不想提昨日的乌龙,问道,“苏老爷回来了?” “唉。” 管事重重地叹息一声。 他家老爷进城求医问药,银子没少花,却不太奏效。 “郎中说了,要至少半年起效。” 现在他家老爷已经疼到生不如死,卧床不起。 再等半年,人都容易没了。 苏家全部的希望,寄托在秦晴身上。 如不是方家与秦晴的旧识,想请秦晴看诊还得排队。 苏老爷自诩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很感恩。 “先去看看情况。” 管事带秦晴进入内室。 苏老爷躺在床上,气若游丝。 他折腾一个晚上,小解痛不欲生,这会儿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看到秦晴进门,苏老爷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秦女医,我家老爷的病症……” 秦晴约莫看了一刻钟,期间房内鸦雀无声。 等秦晴松开自家老爷的手腕,管事这才出言问道。 “石淋症,算是比较严重的那种。” 虽然暂无性命之忧,却很折磨。 中药可以帮忙粉碎苏老爷体内的结石,但需要时间。 “苏老爷体内的石块,必须手术粉碎。” 至少,想减少痛苦,手术是最快的办法了。 按理说,正常人都不会如苏老爷一般,有如此大的石块。 “手术治标,但是得找到结石形成的原因。” 否则不治本,容易旧疾复发。 秦晴推测,与苏老爷平日生活习惯有关。 “苏老爷一直住在温泉别院?” 秦晴提出几个问题,寻找症结。 “那家里的水源在哪里?” 奇怪的是,除了苏老爷之外,苏家的下人都有不同程度的结石。 只不过体质好,比苏老爷轻多了。 全家有问题,那必定与水源有关。 在温泉附近打井,地下水里矿物质过多。 这种水,并不适合饮用。 时间一长形成结石,石块太大,汤药也就不那么管用了。 “原来是这样吗?” 管事带秦晴去了家里打水,秦晴测水源后,印证猜测。 “难道家里的水不能喝?” 管事茫然,对此一无所知。 “庄子上几口水井,金属含量全部超标了。” 想要解决石淋,治标治本,得在源头上解决问题。 如还要住在庄子上,饮用水最好远离温泉地带。 管事恍然大悟。 如不是秦女医发现问题,他们一辈子都想不到。 “苏老爷需要尽快手术,首先得准备一间手术室。” 为了排结石,秦晴打算给苏老爷做微创手术,有玉茹一人帮忙足够。 第252章 老套的把戏 苏家有钱,行动更是迅速。 当日下晌,趁着光线好,秦晴展开手术。 “不说药到病除,却也差不多。” 秦晴安抚苏老爷,并打上麻醉。 空间里的器械,用在苏老爷身上,秦晴则是从空间中时刻观察。 她选择微创的激光粉碎,手术时间很快。 约莫一个时辰后,苏老爷上了一次小解。 “秦女医,真的不疼了!” 苏老爷简直不敢置信自己好的这么快。 虽然,在他肚子上弄出个窟窿,苏老爷浑身颤抖。 好在感觉不到疼痛,又有效果。 不愧是秦女医,名不虚传! “多喝水,侧卧。” 手术治疗是好的快,但是后续,苏老爷必须在吃食和水源上注意。 秦晴说了几个点,管事一一列入纸上。 “听说您来燕山是为收购药材,明日让管事带着您去药材库挑选。” 不再痛苦,苏老爷好像活过来了。 对于救命恩人,他愿意倾其所有。 苏家的药库,哪怕全给了秦女医,他也舍得。 “苏老爷,白拿万万不可,咱们在商言商。” 只要给出个合理的价钱就好,秦晴办事不能没有原则。 她治病救人,已经拿了诊费。 在生意上,讲究一个银货两讫。 治疗好苏老爷,等了两日,苏老爷已经可以下床走动。 秦晴与苏家谈生意,过程非常顺利,她提出告辞去城里走走。 “正好沈公子进城,不如秦女医与沈公子同行。” 秦晴来一趟,苏老爷没有招待好,总感觉有些愧疚。 他与沈淮是忘年交,嘱咐沈淮代替自己招待好秦女医。 带秦晴去铺子里转转,有喜欢的衣衫首饰,通通买回来,苏老爷出钱。 出了正月十五,北地已经恢复贸易往来。 大批南边的商队涌入,听见几句外地口音,已经不稀奇了。 秦晴与沈淮主仆同行,去城里醉花阴谈生意,顺便参观沈淮的产业。 二人彼此考量,再决定要不要合作共赢。 马车路过集市上,旺财抱了一只兔子回来。 兔子浑身上下通体雪白,一双红红的眼睛。 被拎着上马车后,兔子很快蜷缩在沈淮脚边。 “公子,你别踩到它。” 旺财顺了顺兔子的毛发,又拎着兔子的耳朵。 感受到兔子的挣扎,旺财邪魅一笑。 沈淮盯着雪白兔子脚下踩着的球状冒着热气的物体,陷入深思中。 “旺财,你馋兔子肉了?” 麻辣还是炖,或者是红烧? 兔子很肥,滋味差不了。 沈淮甚至打上秦晴手中啤酒的主意,想吃一顿啤酒兔。 “公子,这只兔子不是用来吃的。” 旺财看到兔子拉在马车昂贵的地垫上,囧了囧。 糟糕,忘记公子喜洁了! 他到集市溜达一圈,看到这只兔子吃白菜叶子憨态可掬,三瓣嘴不停地动来动去,当即买下。 “小喜,你怎么能随处拉,弄脏公子的马车呢?” 旺财说完,一脸得意之色。 “小喜?” 沈淮无语,他的小厮缺心眼又幼稚。 明明斗不过小喜那丫头,还总是率先挑衅。 “你是不是中意小喜?” 几岁的小娃,都不玩这种老套的把戏。 “公子,您在说啥,谁稀罕那牙尖嘴利的丫头?” 旺财被戳穿心事,死鸭子嘴硬,差点扔掉手中的兔子。 “既然你不喜欢,本公子嘴馋,今晚就炖小喜。” 沈淮指了指兔子道,“就是这只肥兔子。” “公子,您晚上不是请秦女医用膳吗?” 旺财把兔子藏在身后,小心翼翼。 等下晌,小喜已经得知旺财养了只叫“小喜”的兔子。 作为反击,小喜买了一只鹦鹉。 “旺财,旺财!” 小喜喊鹦鹉,鹦鹉不搭理小喜。 “这扁毛畜生,和某人一样讨厌!” 小贩说了,鹦鹉聪明会说话,教什么说什么。 之前小贩示范了下,鹦鹉还和她这个新主人打招呼了。 这会儿花十两银子,买这么个货色,还不搭理她了。 “你和畜生计较什么?” 玉茹忍不住笑道,难得见到小喜孩子气。 “谁是畜生?” 鹦鹉在笼子里扑扇着翅膀,口出狂言道,“老子是你大爷,老子是你大爷!” “你大爷!” 小喜当即回击,这鹦鹉咋还说脏话? “丑八怪,嫁不出去!” 鹦鹉做出冷笑的动作,小眼睛满是轻蔑。 小喜:“……” 今晚就上一道大菜,红烧鹦鹉,不,红烧旺财! 第253章 降级为工具人 醉花阴在燕山主街上,是一座三层高的大酒楼,远远望去,很是气派。 还不到饭点上,门口成串的红灯笼已经点亮。 “秦女医,请。” 沈淮做了个请的手势,秦晴率先入内,身后跟着拎着鸟笼子的小喜和玉茹。 一行人来到三楼雅间。 “秦女医,您有什么喜好?” 醉花阴不仅仅卖酒,特色菜也是一绝。 沈淮叫上伙计,给秦晴报菜名。 “小的推荐这道手撕鸭。” 伙计笑道,“您初次到燕山来,也应该尝尝咱们北地的特色。” 燕山内有一处天然大湖泊,湖泊周围散养着鸭子。 鸭子吃河内的鱼虾,味道肥美。 “不仅鸭子好吃,咸鸭蛋蛋黄红得流油呢!” 伙计介绍手撕鸭的特色,经过几道工序完成。 “先加入秘制料来煮熟,而后过油,再挂起来烘烤。” 鸭油烤出去后,鸭皮就变得酥脆了。 整只鸭子几乎软烂到脱骨,全部手撕装入盘内。 “您以为这样就会上菜吗?还需要撒上辣椒粉等小料。” 哪怕吃整只,都不显得油腻。 配上清新口味的小酒,当属一绝。 “就要这道手撕鸭。” 秦晴听方氏提起过。 方氏跟随胡铁牛收购鸭绒,燕山曾是其中一站。 “其余的菜色,就上你们大厨的拿手好菜。” 秦晴给了伙计一块碎银子当赏钱,又谢过沈淮做东。 “秦女医,您看看这个。” 沈淮拿出一本册子,上面是他所写关于合作的条文。 “在下是抱着极大的诚意来的谈此事的。” 沈淮与秦晴中间有沈洛和沈清雨牵线搭桥,都是熟人,他绝不会下套。 这方面上,二人关系对等。 “怎么可能对等?” 秦晴微微一笑,言语犀利地道,“方子在我手里,你想同我合作,没得选择,而我不是。” 除了沈淮外,秦晴还可以选择熟悉信任的人。 如果不是人手有限,她完全可以自己单干。 “秦女医,在下不否认你所说,但你有那么多人手吗?” 沈淮一针见血,直接抓到秦晴的短板。 酿酒听起来简单,实则工序复杂。 首先是水源,其次是作坊。 这其中,都需要大量的人手。 “的确,有银子就能雇人来干,你又怎么得知那些人可靠?” 这年头,酿酒的方子配比,是不外传之秘。 如果手下人不够稳妥,有异心,方子迟早流传出去。 “在下可以保证严格管控,咱们做的是垄断的生意。” 没有竞争,钱全部进入到自己兜里。 并且,沈淮有醉花阴来担保,他有这个实力。 关于合作,沈淮给出的是三七分。 “我七你三?” 秦晴稍微感到诧异,沈淮看起来像个不通世故的书生,那只是表象。 实则,沈淮为人精明,很会算计。 至少在攻心上有成效,秦晴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不,我七。” 沈淮的黑眸落在秦晴脸上,略微勾起嘴角。 他出人手,负责监管,最后又要打开销路,这些都需要投入大批成本。 秦晴出方子入股,想拿七成未免太狮子大开口。 若不是看好啤酒,沈淮早就掀桌子站起身走人了。 “需要多少成本,我可以投入。” 秦晴突然想到一个很好的主意。 她出方子,出原料的成本,找沈淮来做代工。 “你看如何?” 秦晴不缺钱,不缺方子,她需要可靠的人手。 沈淮在大齐各地有很多酒坊铺子,刚好完美地补了这个漏洞。 “秦女医,你的意思是……” 沈淮张了张嘴,一脸不敢置信。 做生意,还能这么玩? 也就是说,他从合伙伙伴,降级为一个工具人。 负责酿酒,做苦力,只拿一部分工钱,剩下的大头,还是给秦晴赚。 “就是这个意思。” 其实代工也有一个缺陷,无法监管到对方酿酒的品质。 一旦沈淮那边糊弄,会影响啤酒的口碑。 “秦女医,你让在下先冷静一下。” 太狠了。 沈淮以为一个郎中,不懂生意之道。 他犯了生意场上的大忌,轻敌。 “好。” 秦晴心思微动,她只是想打击沈淮。 她想赚钱,却又不愿太操心。 最好的办法,还是合作共赢。 提出代工的思路,给沈淮一个下马威,接下来的谈判就好进行了。 “夫人,楼下有人找您。” 玉茹附耳,小声地道。 “这里是燕山,我不记得有熟人啊?” 秦晴和沈淮打了个招呼,跟随玉茹下楼。 在醉花阴门口,站着一个背着书箱的书生。 书生带着丫鬟婆子和小厮,看起来有身家。 “秦女医,想不到在燕山遇见您了。” 婆子上前,很是热情地道,“我家公子姓何,家住边城,如今二十有五,已经考中举人了。” 婆子想了想,又补充一句道:“未曾婚配。” “何书生可是找我看诊?” 除此之外,秦晴想不到别的了。 “并非。” 姓何的书生声音比蚊子没大多少,与秦晴说话,羞得耳根子都红了。 他爹是边城商会的,见过秦女医很多次。 “那是……” 秦晴也搞不明白对方的意思,一头雾水。 她在边城里,有好人缘,出门在外碰见乡亲亲切,可能是特地来打个招呼。 为此,秦晴也不扭捏。 “在下……” 何书生憋了半天满脸通红,一句话完整的话说不出来。 丫鬟婆子心急,真恨不得替他家公子说了。 “此行来燕山,是为采购药材,等几日我那医馆便开了。” 闲聊中,秦晴还不忘记对自己的生意打广告。 “您真是女中豪杰!” 婆子赞叹了几句道,“我家老爷夫人很欣赏您,一直说想请您去府上坐坐,只是您太忙了。” 边城瘟疫,全靠秦晴与父兄出力。 边城百姓们的感激,都留在心底。 这样的女子,为人敬重。 第254章 赔钱又赔色 闲话几句后,已经到掌灯时分。 秦晴与一行人道别,转身回到醉花阴。 “那封信,给秦女医送上去了吗?” 何书生垂下头,忐忑地问道。 这样的女子,美貌,有才干,谁人不喜? 要不是太后下了口谕,秦女医也不会与陆大人和离。 “公子您放心,送进了秦女医所在的雅间。” 小厮办事稳妥,何书生则是若有所思。 他心悦秦女医,也不知道秦女医怎么想。 他爹娘得知后,都很支持他。 如果能把秦女医娶进门,他家祖坟都要冒青烟了。 何书生只猜中了开头。 小厮的确送了一封书信,但是说得含糊其辞。 明明是“书信给秦女医”传到醉花阴小厮口中,变为“秦女医给的”。 最后,书信落入沈淮手中。 “公子,秦女医为何不直说呢?” 旺财琢磨,谈生意秦女医还是留情面了,没有把话说太死。 “不清楚。” 沈淮打开信封,一行清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难怪秦晴不好意思说出口,难道是那个意思? 瞬间,沈淮的脸色也显得很不自然。 “美人计,公子您不可上当!” 旺财看到后,咋咋呼呼地道。 秦女医对自家公子表达好感,只想得到公子让步。 赔钱又赔色,太亏了! “她不是那样的人。” 赔钱还没有经历,但是色,在温泉就搭进去了。 秦晴是看光了他,所以…… 沈淮揉揉眉心,神色飘忽不定。 心乱了。 等秦晴返回房内,书信早已被沈淮小心地藏入怀中。 那若有似无的墨香,勾得沈淮心驰荡漾。 “不好意思,刚刚碰到老乡聊了几句。” 秦晴再次落座,大方地道。 借口,都是借口,不过是找个给他送书信的机会罢了。 沈淮看向秦晴,一时间呆住。 “沈公子,咱们继续。” 几道精致的大菜已经上来,秦晴夹了一块手撕鸭。 “继续什么?” 沈淮愣了下,总感觉秦晴意有所指。 “关于啤酒的事。” 沈淮装傻,秦晴没了耐心。 反正她只要不松口,最后妥协那人必定是沈淮。 想到此,秦晴把注意力放在吃上。 小喜和玉茹跟在身边布菜,秦晴对手撕鸭赞不绝口。 “咱们打包带回去几只。” 手撕鸭还是得趁热吃,秦晴打算放入空间里。 到时候用微波炉稍微加热下,味道可能稍微会逊色点。 她吃到美食后,总想着身边的亲人和好友。 等饭菜快要光盘,沈淮终于反应过来。 “秦女医,四六分,这是在下的底线。” 不用秦晴投入成本,只出酿酒的方子,配合后续改良。 其余琐事,全由沈淮来负责。 所得盈利,二人四六分,秦晴拿四。 看似吃亏,实则是占大便宜了。 “成交!” 酒足饭饱,秦晴很满足。 沈淮提出的,刚好压到秦晴的底线。 做生意,不可把对方压榨得太狠,必定是双赢的关系。 二人签订契书,等回边城再商议后续事宜。 “沈公子,你家的酒劲儿很大啊。” 秦晴站起身,有眩晕之感。 “秦女医,这几样酒水都比较清淡,但是你掺在一起喝,足以醉倒一头牛了。” 沈淮派人手,把秦晴送到客栈里休息,内心极为纠结。 秦女医看上他了,他到底要不要从了? “公子,秦女医已和离。” 旺财和玉茹闲聊,潜移默化地得到一些消息。 其实,这些在边城人尽皆知,不算隐秘。 并且提起陆景之,玉茹也没几分尊敬,可见夫妻关系不咋地。 “陆大人抱得美人归,秦女医当然可以再嫁啊。” 只是这再嫁之身,到底说出去不那么好听。 以沈家的门第,公子的高才,随随便便娶黄花大闺女。 “此事先不要声张。” 沈淮坐在椅子上,他要好好想一想。 传出去,有损秦女医的名声。 毕竟女子主动写表露心迹的书信,说明对他很真心。 沈淮心里,突然有一种暖暖的感觉。 对于这个乌龙,秦晴一无所知。 她回到客栈里,只感觉头晕脑胀,飘飘然。 天已经漆黑,房内点燃着昏暗的油灯。 玉茹力气大,主动提水。 小喜则是在整理在燕山采买的东西。 出来有几日,明早主仆三人跟随沈淮的车队,动身回到边城。 净房内,响起水声。 秦晴泡在浴桶里,正在把玩花瓣。 她不用人伺候,小喜和玉茹在一处闲聊。 “小喜,你有没有发觉沈公子看夫人的眼神怪怪的?” 反正玉茹是看出来了。 有几次,沈淮与秦晴的眼神碰撞,沈淮都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并且,旺财还来玉茹这打听八卦。 “哪里怪?” 小喜不以为意。 “今儿来找咱们夫人的何书生才奇怪吧。” 那脸红得和猴屁股一样,欲言又止,八成是想对夫人表露心迹。 “喜欢就说啊,有什么了不起?” 她家夫人虽然和离,却依然抢手。 “书生面皮薄,还得靠丫鬟婆子出力。” 玉茹摇摇头,不看好何书生。 性子太软,太平庸了。 对比陆大人,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提到陆景之,两个丫鬟对视一眼,最后化为一声叹息。 都说陆大人冷心冷情,小喜和玉茹跟随秦晴的时间不长,二人看到的不是这样。 在细节上,陆大人对夫人很在乎。 “他经常站在暗处,观察夫人。” 要不是因为在意,不会如此。 陆大人吃亏在不肯表达上了。 “算了,有卫家那搅屎棍,影响夫妻俩感情。” 多说无益,散了就散了。 “过去再好也不必回首,未来更好。” 玉茹端了一碗醒酒汤,相信她家夫人总能找到好归宿。 小喜刚想发表看法,只感觉眼前一黑。 对面,玉茹晃了晃,也倒下去。 暗处,走出来一道白影。 第255章 疯狂吃醋 敲晕两个丫鬟,陆景之闪身出来。 就在刚刚,他看到沈淮带着旺财,在客栈楼下徘徊。 他家夫人刚到燕山县几日,又招来一朵烂桃花。 什么何书生,沈淮…… 招蜂引蝶的速度越来越快。 说到底,都怪赵公公那个不男不女的东西讲究排场,嘴巴还不牢靠。 现在人死了,也算死得其所。 “主子,两个丫鬟怎么处理?” 暗处,两个手下问道。 “带入隔壁房内就好。” 陆景之摆摆手,等房内没了外人,他这才来到净房。 此刻,秦晴已经靠在浴桶旁边睡着了。 她披散着头发,睡得格外香甜。 水还是温热的。 陆景之正犹豫要不要把人叫醒,秦晴动了动身子。 她的胸前飘散着花瓣,整个人散发着酒气。 “酒量不好,出门在外还敢喝酒!” 并且,只带了两个不懂武的丫鬟。 陆景之并非圣人,只感觉心头有小火苗正在燃烧。 他咽了咽喉咙,眉眼深沉。 “嗯……” 秦晴无意识地低喃一声。 这下,犹如火上浇了一滴油,火苗突然窜得老高。 陆景之别过头,他又不是柳下惠,不动心思很难。 睡梦里,秦晴的空间感受到陆景之的气息,并没有示警。 约莫一刻钟后,水开始变得温热。 陆景之正想上前,把秦晴从浴桶里抱出来。 他抓住秦晴胳膊的动作,引发了她的警觉。 于是,只见浴桶中泛起一个大水花,陆景之被扯入浴桶之中。 秦晴瞬间清醒,与陆景之对视。 “不是做梦吧?” 而且还是噩梦。 秦晴闭上眼睛,半晌后睁开,陆景之还在她面前。 浴桶狭窄,二人身子紧紧靠在一起。 水润湿了陆景之的衣摆,勾勒出他的流畅的线条。 他的身上,散发着薄荷香草的气味。 没错,这个味道秦晴很熟悉。 她恨不得把头埋在水里,根本不晓得如何处理尴尬的场面。 陆景之不是沈淮,陆大佬的气场,还是不一样的。 “怎么,你想让为夫陪着你共浴?” 陆景之的声音沙哑,勾唇问道。 “你怎么来了?” 秦晴忽略掉“为夫”二字,直奔主题。 “接你回边城。” 陆景之再没动作,将头顶一片草原。 今儿他特地照镜子,总感觉绿光环绕。 百姓们不敢多言,私下里已经把他编排成负心汉了。 “哦,对了,你来征兵。” 秦晴阅读理解满分,从陆景之只言片语寻找答案。 二人僵持在水里,谁也不敢先有动作。 “不如,你先出去?” 和离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好吧? “你先。” 陆景之口气凉凉的。 他巴不得二人多点共处的时间。 秦晴的肤色已经变成粉嫩的颜色,陆景之用了所有的自制力,这才移开视线。 不着急,以后她的所有,都是他的。 “砰砰砰。” 门口处,传来敲门的响动声。 “秦女医,你在吗?” 沈淮站在门口,轻声问道。 秦晴喝多了,他不放心来看看。 收到那封书信,沈淮以为不在乎,实则内心早已泛起涟漪。 多年,从不曾有女子走入他心里,他对自己的取向都曾经怀疑过。 “大半夜的,他怎么来了?” 陆景之眯了眯眼,勾起秦晴的下巴。 如同被冷水浇头,陆景之全身上下泛着酸味。 “你不是也来了?” 秦晴也很愤怒。 她现在和离了,单身,和寡妇都没区别。 沈淮来找她,也很正常吧? 一句话,差点把陆景之气得呕血。 把他与沈淮比,确定不是在侮辱他? “我是你的夫君。” 陆景之额角青筋跳了跳,那封和离书,是他为了讨秦晴欢心,写着玩玩。 “现在不是了。” 秦晴冷哼一声。 她还有点担心惹毛陆大佬,万一被按下去,她的确没有力气反抗。 “沈公子,这么晚了,有事吗?” 秦晴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道。 “在下想与你说一说书信之事。” 沈淮纠结片刻,终于鼓足勇气说出口。 书信,什么书信? 秦晴有点疑惑,当着陆景之的面,又不好细问。 “今日太晚了,不如明早再说如何?” 秦晴以为与生意有关,推脱道。 她现在躲在浴桶里,旁边还有陆景之看着,动弹不得。 “这……” 沈淮沉默片刻,他知道强人所难不好,还是想当场说了。 陆景之的怒气,已经把他吞没。 他站起身正要出浴桶去开门,秦晴见此,抱住陆景之的腰身道:“不许去!” 虽然她也不太在乎名声,但是沈淮好歹是她的合伙人啊。 传出去与前夫哥藕断丝连,影响不好。 “你……” 陆景之垂下眸子,看到秦晴光洁的手臂。 他再也忍耐不住,转过身,狠狠地把秦晴按在怀中。 门口处,沈淮还在耐心等待。 第256章 情敌 “秦女医,你知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的含义吗?” 沈淮短暂的愣神后,叹了一口气。 他不应该只看到书信,就如此主动。 二十多年,从未对女子动过心,他开始怀疑自己。 “沈公子,你是来考校我学问的吗?” 房内,秦晴死命挣扎,很是无奈。 这个时候沈淮添什么乱啊! 如若不是不好闹出大动静,她早与陆景之大打出手了。 现下被陆大佬按在怀中,反抗不得。 “我倒是想问问沈淮是什么意思。” 陆景之几乎发狂,内心竟然有即将失去的恐慌之感。 沈淮夜半来找他家夫人,还念了一句情诗。 沈淮的来意,已经很明确了。 “你后退。” 秦晴深吸一口气,头晕脑胀。 陆景之靠得太近,她几乎不能呼吸了。 “后退,让沈淮进门?” 陆景之眯了眯眼,神色很是危险。 秦晴察言观色,只感觉有几分不妙。 做人能屈能伸,先把陆大佬稳住,以免他发疯。 她还不等说话,陆景之又道:“为夫倒是不介意有人观赏,原来夫人喜欢这个调调啊!” “你胡说什么?” 好半晌,秦晴才理会陆景之话里的含义,顿时面红耳赤。 二人靠在一处,局面僵持不下。 门外,久久等不到回复的沈淮有些按捺不住了。 天色已晚,沈淮难免犹豫。 再敲门显得不合时宜。 可那封情信,就好像堵在心口,让他心痒痒。 此刻,楼梯口又来了二人。 何书生带着一个能言善道的婆子。 “这里是秦女医的房间?” 婆子看到木头桩子沈淮,皱眉问道。 她家公子特地追了秦女医来燕山,明日就要回边城了。 表达心意的书信已经送出去,婆媳撺掇她家公子来等回信。 “是。” 沈淮瞟了一眼二人,面上又恢复清冷。 “公子,天色已晚。” 婆子试图把沈淮支开。 她家公子面皮薄,见到秦女医话都说不出来了。 能鼓足勇气来到客栈,是下人们劝了一晚上的结果。 关键时刻,不好有外人在。 “是啊。” 沈淮先发制人道,“所以没什么事,还是不要打扰秦女医休息。” “我家公子找秦女医有话说。” 婆子若有所思地看了沈淮一眼,只感觉公子竞争对手很强大。 两方谁也不肯走,等在秦晴门前。 净房内,浴桶已经靠到墙边。 陆景之一手扶墙,秦晴则被困在原地挣脱不出。 “看来夫人魅力不小啊。” 沈淮还没走,何书生又来了。 “今晚这场戏,注定精彩。” 陆景之微微勾唇,似笑非笑,眸子却停在秦晴的胸口处。 “你眼里,对于男子只分死活,而为夫……” 陆景之顿了顿,又小声地道,“女子无非只分两种。” 一种是他的夫人,只有秦晴一人。 剩下的,统一归为另一种内。 “你活着,是我陆景之的妻。” 就算没了,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上天入地,有什么是他不能追随他去的地方? “你有病。” 秦晴很崩溃,她并不想陪着疯批玩。 好不容易和离,摆脱陆景之,她只要来之不易的自由。 “你有药啊。” 陆景之难得露出一抹淡笑,又要跨出浴桶去开门。 人越多越好,围观夫妻恩爱。 二人在净房内难舍难分,时不时地响起水花溅起的声响。 房门外,何书生正和沈淮对峙。 何书生是很羞涩,但是面对情敌,他丝毫不肯退让。 秦女医又不是谁的! “秦女医和离了,在下愿意娶她,给与正妻之位。” 何书生表明态度,并且得到他爹娘首肯。 秦晴若嫁到何家,绝不会因为再嫁被看轻。 “你的话说得漂亮,秦女医答应了吗?” 何书生出现,沈淮好像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他从怀里,掏出书信,在何书生眼前晃了晃。 “识相的,就不要自取其辱了。” 秦晴给沈淮写了书信,现下他答应了。 “我给秦女医的书信,为何在你手中?” 沈淮以为何书生知难而退,谁料何书生羞愤难当,质问道。 是秦晴把书信给了沈淮? 何书生感觉秦女医不是那样的人。 这中间,必然存在着误会! “你给秦女医的书信?” 沈淮也愣住了,讽刺地问道,“那你写的是什么?” 这年头书生也精明,为让他知难而退,竟然编造瞎话。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何书生说完,暗号对上了。 婆子也很诧异地道:“老奴派人送信说得清楚,信是给秦女医的啊。” “什么?” 沈淮是个聪明人,顿时明白闹出乌龙。 他如遭雷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难怪他夜深来见秦晴,对方根本没有开门的意思。 “先走一步。” 沈淮从没像现在这么丢人过。 他对何书生抱拳,利落地离开。 婆子还不想走,正琢磨如何张口,只听见房内,砰地一声巨响。 浴桶已经倒下,水洒了满地。 陆景之与秦晴二人,跟随浴桶在原地滚了几圈。 “秦女医,您没事吧?” 冷不丁地传来巨响,把门外的何书生和婆子吓一跳。 “无事,扭到了。” 秦晴咬牙,好半晌才道,“今夜不方便见客,如有事,明日再说。” “秦女医,那您好生休息。” 何书生垂头丧气,只感觉自己希望不大。 他带着婆子离开后,秦晴终于自在了点。 “夫君,我告诉你个秘密。” 秦晴靠近陆景之,主动“投怀送抱”。 “哦?” 陆景之声音微微挑起,问道,“什么秘密?” “我……” 秦晴笑靥如花,拿着麻醉针,一把扎入陆景之胳膊内。 眼见陆景之闭眼,秦晴正要推开他起身,只感觉手臂疼了下。 接下来,她陷入黑暗中。 在这一刹那,秦晴顿感不妙,可惜已经晚了。 陆景之,他没有中计,全是装的! 陆大佬果然是只老狐狸,演技派! 第257章 被猪拱了 “主子,有消息了。” 门外,手下突然发声道。 “好。” 陆景之站起身,把秦晴拦腰抱起。 冬日冷,房内的炭盆也不算太热。 陆景之把秦晴放在小榻上,拿着大布巾,细致地为她绞干头发。 “主子……” 手下等不及,在房门外催促道。 “知道了。” 陆景之神色微冷,口气有些不耐烦。 他转过头,把视线放在秦晴身上,又忍不住露出几分柔和。 事出反常必有妖,秦晴以为骗得过他? 那一声“夫君”,的确让他心底酥酥的,却也不自觉地警惕起来。 罢了,放过她一次。 凡事,都要循序渐进,这个过程也很重要。 他陆景之从不强人所难。 想到此,陆景之站起身,在离开之前,在秦晴的锁骨上印下一吻。 打上他的烙印,就是他的。 “把那两个丫鬟弄醒。” 陆景之吩咐手下,等玉茹和小喜醒来后,这才信步离开。 他刚走,楼下的住客找上门来。 “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来的是个胖胖的老爷,带着伙计上来理论。 出门在外,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面的人。 这客栈楼上楼下不隔音,在浴室兴起,水声不小啊! 胖老爷听得起劲,被砰地一声,吓得差点不举。 “对不住了。” 小喜和玉茹,还没有在震惊中回过神来。 刚二人进门给自家夫人换衣,看到了秦晴锁骨上的青紫的痕迹。 是谁留下的不必说。 “对不住就行了?” 胖老爷本想斥责几句,结果引来其余房客不满,此事不了了之。 房内,玉茹和小喜对坐,二人面色惊诧。 “夫人与陆大人和离……” 难怪红霜说,一切都是做戏。 原来和离也不是真的。 “什么陆大人,叫老爷。” 小喜反应很快,“老爷夫人有三个小公子,怎么会轻易分开?” 玉茹点点头,二人作为夫人的丫鬟,少多嘴,毕竟这是个秘密。 翌日一早,秦晴醒来后,仍旧头晕没力气。 她从镜子里看到印记,面色极为难看。 还好,浑身上下没有异样。 想开点,就当被猪拱了。 “夫人,沈公子说他有事,先走一步了。” 一大早,旺财跑来送信,蔫头耷脑。 小喜讽刺旺财几句,旺财心不在焉,难得没有回击。 “他昨晚来说有事,难道是反悔了?” 秦晴摸不着头脑,想不通的不追究,当即抛在脑后。 打包了十几只手撕鸭,又逛铺子买了土特产和一些喜欢的小玩意后,一行人返回边城。 等回到府门前,周老夫人正带着周嬷嬷观望。 “娘,几日未见,您就这么想我啊。” 秦晴跳下马车,给婆母周氏一个大大的拥抱。 “儿媳,你可算回来了。” 周老夫人拉着秦晴道,“娘是想你,不过这次是有事。” “昨日,方氏和她婆母来了一趟。” 周老夫人边说,边把秦晴带回家中。 “方姐姐还没出月子吧?” 方氏是剖腹产的,本就体弱。 正好冬日里闲来无事,秦晴就给方氏提建议,把坐月子的时间拉长。 现下算算,还不到一个月。 “唉,是胡铁牛出了事。” 此事说起来真是憋屈,胡铁牛已经被下了牢狱。 “什么?” 秦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听错了。 胡铁牛那人仗义,别看留着大胡子,却是个好脾气的人。 秦晴想不到胡铁牛能犯事,除非被诬陷或者遭人碰瓷。 “谁说不是呢。” 周老夫人道明原委,“昨日,胡铁牛带着他娘去采买,路上碰见一个壮汉在打媳妇。” 大冷天的,小媳妇被按在雪地里。 壮汉拳打脚踢,把他媳妇揍得鼻青脸肿,窜了鼻血。 “围观的百姓看不下去,劝说几句,谁料那汉子来劲儿了,反而下手更加凶狠。” 不仅仅扇巴掌,还拎着小媳妇的头发,看得众人面露不忍之色。 “胡铁牛看不下去,说了几句公道话,见汉子不停手,忙上去阻拦。” 周老夫人没在现场,从胡铁牛娘口中得知,差一不二了。 “汉子耍横,对胡铁牛动手,被胡铁牛推了一下。” 就这么一推,便出事了。 汉子因为惯性,扑倒在布摊上,脸埋在布匹里。 随后,身子软倒。 “最开始,胡铁牛他娘以为汉子碰瓷,谁料等了片刻,汉子没有醒过来。” 有好事者上前查探,惊讶地发觉汉子没气了。 只不过推搡一下,胡铁牛成了杀人犯。 “小媳妇见此,哭哭啼啼责怪胡铁牛多管闲事,她成了寡妇了!” 周老夫人只感觉不值得。 做了好人,反而把自己送入牢狱中。 更过分的是,小媳妇把胡铁牛当成仇人,跑到衙门报官。 毕竟周围百姓围观,亲眼所见,沈洛也不好徇私舞弊,只得把胡铁牛带走审问。 第258章 有蹊跷 “人真的死了?” 按理说,只推搡了一下,脑袋埋入布里有个缓冲,不至于丧命。 除非这个汉子本身就有基础病。 “真死了。” 小媳妇想要为汉子下葬,不过沈洛坚持把尸身留在衙门。 “看来不是碰瓷了。” 秦晴皱眉,只感觉很不好办。 大齐律中,杀人偿命。 对于意外过失杀人,与杀人几乎等同。 就算事出有因,也免不了把牢底坐穿或者遭受流放之苦。 北地的犯人,大多流放西北。 与陆家的流放不同,到西北后,被关押起来做苦工,生不如死。 秦晴刚坐下片刻,方氏带着她婆婆找上门,一同来的还有沈清雨。 “方姐姐,你在家安心坐月子,外面天寒,万一你落下病根怎么办?” 秦晴听见动静,赶忙上去扶人。 方氏眼眶通红,一夜未眠。 “小妹,我就是憋屈。” 方氏叹息一声,其实胡铁牛与人有口角,把人打死,得到这个结果她或许也会释然。 但眼下的情况不一样。 “明明是做好人,怎么就……” 方氏已经去牢房探望,她知道夫君心里不好受,斥责的话说不出口。 “别想太多。” 秦晴先安慰方氏,“那个汉子打媳妇,可见是个渣滓,这种人突然横死,没准是老天有眼,把他收了去。” “侄女,我家铁牛可咋办啊。” 胡大娘抹眼泪,自责道,“都是我非要看热闹,不然哪能有这等祸事降临?” “大娘,那汉子真是撞到布庄的摊子上没了?” 秦晴再次确认道,“脑子没有磕碰到石头?” “没有,在场的百姓都看到了。” 胡大娘不住地抹眼泪,她也搞不明白为啥汉子死的这么快。 打媳妇出了大力气都没死。 “下晌开堂问案。” 沈清雨也劝方氏回家等消息,奈何方氏心里没底。 很快到了下晌,衙门开堂问案。 一行人刚到衙门口,一个小媳妇冲出来,直奔方氏而去。 “贱人!” 小媳妇看到方氏,啐了一口骂道,“你男人害死我夫君,用啥赔我?” 男人死了,她被婆家人扫地出门。 现下,娘家人也不接纳她,说她是扫把星,克夫。 小媳妇无家可归,昨晚只得在牛棚窝了一宿。 “话不要说太满,真相未可知。” 秦晴挡在方氏面前,怒道。 这种情况,即便胡铁牛不求理解,把案子交给衙门就好了。 说到底,为帮助小媳妇。 现在对方说出这番话,实则让人寒心。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用得着你们犯贱?” 寒心? 她男人都没了,以后她成了寡妇了。 婆家娘家都不待见她,谁考虑过她如何活下去? “杀了我夫君,等着被砍头吧!” 小媳妇说完,恶毒地瞪了方氏一眼。 方氏被这个眼神,看得眼眶发红,心里更加委屈。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有些人,就是那么不识好歹,面目可憎。 身为女子,自己立不起来,反而靠被打骂混口饭吃,这不是贱人是什么? “方姐姐,你放心吧。” 法外还有人情在。 就算大齐律法严苛,他们也可以私了,不过多花点钱而已。 虽然秦晴很不喜欢拿钱买命。 但在大齐,拿钱办事更加牢靠。 没有银子解决不了的问题,解决不了,只能说明需要更多的钱。 财帛动人心。 “都怪老婆子啊,有些闲事管不得!” 胡大娘懊恼地给自己一巴掌,悔不当初。 “大娘,多说无益,现在也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 秦晴与仵作比较熟悉,她把人送到公堂上,又去找仵作打听消息。 “秦女医,您来了。” 仵作迎出来,指着汉子的尸身,他没有查出任何异常。 “人没的很蹊跷。” 除了手有擦伤外,身上没一处外伤。 “您看后脑处,也没有一点伤痕。” 仵作拿不准了,人走得很安详,连流血都没有。 难道真是寿命到了,被阎王给收走了? “仔细验过了吗?” 不知为何,秦晴脑海里突然想起陆景之讲过的案子。 妇人谋杀亲夫,把他的裤头浸泡在毒液中。 日积月累,黏膜吸收毒素,因而男子被毒死。 汉子离奇死亡,那小媳妇也应该是嫌疑人之一。 “验过了,没有异常。” 仵作囧了囧,当着秦晴的面,又给汉子扎了一根银针。 第259章 要钱 “秦女医,难道人真的是被失手推搡,从而死亡的?” 又是疑难杂案,仵作深感头大。 上次林巧的案子,有秦晴帮忙,得以真相大白。 仵作有预感,凭借他自己的本事,很难解开谜团。 “不,定然不是意外。” 虽然不排除意外,不过几率很渺茫。 “你看,他的颈项僵硬,全身发紧且角弓反张,这个姿势就能说明问题。” 并且,秦晴靠近汉子后,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 看起来像中毒,又没有依据。 秦晴对法医的学问一知半解,术业有专攻,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判定。 “有一人,说不定能帮上忙。” 仵作摸了摸下巴,有个想法。 他有个师兄,家住邻城,也是衙门的仵作。 “师兄他曾游历过,经验丰富。” 如果怀疑汉子为中毒身亡,可以找他师兄帮忙。 “好。” 搞不定的事,秦晴并不会强出头,而是愿意出钱请人相帮。 沈洛开堂问案,小媳妇又哭又骂,一口认定胡铁牛是杀人凶手。 门外,几千百姓围观,却迟迟未有定论。 “沈大人,听说您与胡铁牛熟识,是否有偏袒的嫌疑?” 小媳妇怒道,“您要是草菅人命,还不如把民妇也抓走,杀人灭口岂不是痛快?” 夫妻俩都死了,死无对证。 “放肆!” 沈洛很是恼怒。 奈何他没有证据和线索,又说不出别的什么来。 因为要请仵作验尸,案子被推到一日后审问。 当晚,秦晴把胡大娘和方氏接回家中。 “方姐姐,家中地方大,你们先住下。” 胡家的位置偏,进城至少要走一个时辰。 秦晴心疼方氏,不想让她过多折腾。 “小妹,叨扰了。” 方氏受寒,不住地咳嗽。 想到来回折腾耽误听消息,也就没有推脱。 晚膳,家里做了滋补的药膳。 偏厅内,秦晴正在为方氏和胡大娘夹菜,耐心劝导。 “这种事,谁也不想发生,既然发生了,咱们就想着如何解决。” 寻找解决的办法,而是不是自怨自艾。 相互埋怨,于事无补。 虽然,等待过程很煎熬。 “今日太晚了,百姓们早已睡下,明早咱们去打听消息。” 死的汉子姓季,在家中排行老大,是个走货的镖师。 她媳妇朱氏,看起来也是个泼辣的性子。 秦晴想不明白,朱氏被暴走为何不还手,任由季老大对她拳脚相向。 秦晴起身回到房内整理从燕山采买的各种东西,看到墙上挂着的全家福,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她把画像给了婆母周氏,周氏又把画像还回来了。 “这是老夫人精心挑选的位置,您一睡醒,就能看到画像。” 红霜端来热水,见自家夫人看画像愣神,笑道。 “入睡前,您也能看到。” 画像就在床铺对面,被裱得很精致。 秦晴:“……” 空间的小版全家福,陆景之的脸已经被贴上猪头的贴纸了。 睡前看到那张脸,真的不会做噩梦? 更过分的是,起身还能看到,陆大佬无处不在。 “红霜,你把画像换个方向。” 秦晴扭过头,故意不看。 她刚刚偷偷地照镜子,陆景之留下的印迹还在。 他是属狗的吗? 青紫色的痕迹,旁边好像还留下了牙印。 还不等秦晴入睡,衙门传来新消息。 “夫人,朱氏死了。” 有人来报,小喜赶忙给秦晴传话。 “怎么回事?” 秦晴当即坐起身,吃惊地问道。 下晌开堂,朱氏曾经质疑过沈洛不公,还说如果杀她灭口更简单。 谁料到晚上,人就真的死了。 这让百姓们怎么想? “朱氏被娘家人发现,死在雪地里。” 并且,全身上下,没有穿一件衣物。 朱家人发觉后,当即来衙门报官。 击鼓鸣冤引发不小的动静,这下势必闹大,明早全城的百姓都得知道了。 “唉。” 先是季老大离奇身亡,还没查找出原因,接着轮到朱氏。 两者联系一起,很容易想到是沈洛为偏袒胡铁牛,对朱氏痛下杀手。 “沈大人已经连夜开堂,叫了朱家人问话。” 这个消息,小喜瞒着没有告知方氏。 “雪上加霜,先瞒着吧。” 秦晴无奈地起身,穿好衣衫出门。 衙门内,朱家人正哭天抢地,尤其是朱老太太,几度晕死过去。 “沈大人,您是不是要给朱家一个说法?” 朱氏大哥只有一个目的。 人是不能复生,想要捂嘴,就得给足够的银子,给朱家补偿。 “我可怜的女儿啊,嫁到季家没享福,又死得凄惨……” 朱老太太醒来后,哭得直拍大腿。 秦晴冷眼旁观,不由得冷哼一声。 一家子来闹,干打雷不下雨,没一滴眼泪。 朱老太太晕倒,眼皮还在动。 就这拙劣的演技,以为能骗得过谁? “嫂夫人,又给你添麻烦了。” 沈洛是打算封锁消息以免造成恐慌,奈何手下腿脚快,先禀报给了秦晴。 “自家人的事,不是添麻烦。” 事关胡铁牛,秦晴不可能不上心。 第260章 反转了 “朱老太太,想平息此事,你要多少银子?” 秦晴拉着一把椅子坐下,与朱家人对视,冷淡地问道。 “一万两!” 朱老太太狮子大开口,喊价道。 家里都打听清楚了,胡家做羽绒服的生意,没少赚钱。 一万两绝对拿得出来。 他们拿钱办事,统一改口帮助胡铁牛洗白。 “杀死季老大的罪名,可以扣在朱氏身上。” 反正朱氏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夫妻俩结怨,朱氏给季老大下毒,又畏罪自尽。 消息传出去,事情也就平息了。 两条人命,一万两不多吧? “是不多。” 秦晴有钱,朱家人这么看重钱财,可以再死两个。 秦晴愿意大手笔,直接给两万两银子的封口费。 “这……” 朱家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说不出话。 “莫非,是朱家为敲竹杠,害死了朱氏?” 案子已经超出私了的范围,真相显得尤为重要。 “这哪能呢?她是我亲闺女!” 朱老太太吓一跳。 虽说女儿是赔钱货,可朱氏也是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之前不让朱氏回娘家,是因为朱氏已经出嫁,就应该赖在婆家。 凭啥把人推回来? 要赔偿,朱家人理直气壮。 秦晴不得已,又去一趟停尸房。 “朱氏被人用绳索勒死了。” 死因很明确,朱氏的脖颈上有一条青紫的印迹。 现在季老大的死因未解开,又多了一桩命案。 “的确是被勒死的,那人的力气不小。” 朱氏脖颈上的印子,没有挣扎留下的血痕。 “那人站在朱氏背后,用绳索套在她脖颈上,快狠准。” 推测朱氏的死亡时间,在天黑以后。 “多半是熟人作案了。” 秦晴推测道。 哪怕快到农历二月了,边城的天仍旧很冷。 “她娘家在村里,朱氏以捡柴为由出门……” 如果察觉到异常,朱氏不会没有一点防备。 “再说了,村人天黑几乎不出门。” 哪怕同为捡柴火,有人距离朱氏近,也会引发朱氏警觉。 从头到尾,朱氏没有反抗地被勒死。 这么晚,朱氏要见的人是谁? “朱氏一死,又死无对证了。” 仵作也很抓狂。 朱氏尸身没有被侵犯过的痕迹,衣衫为啥不见了? 凶手脱了朱氏的衣服,意欲何为? 很多细节令人迷惑。 “只要发生了,还是能查找出蛛丝马迹。” 先在爱财如命的朱家人身上找突破口,或许能查出来点什么。 线索有指向性,秦晴没想到那么难。 等天亮,秦晴与官差先去了朱家村,村人对此一无所知。 “秦女医,不是咱们不说,是真不知道啊。” 村口,坐着几个闲磕牙的大娘。 秦晴送了点瓜子和糕饼,只希望打听消息。 “朱家那闺女自从嫁人,几乎不与娘家来往。” 大娘放下瓜子,叹口气道,“当初朱氏与村里卖豆腐的看对眼了,朱家人嫌弃卖豆腐的穷,硬生生地拆散姻缘。” 季家在邻村,季老大有点功夫底子,靠走镖赚钱。 二人成亲后,朱氏基本没回过娘家。 “那有没有可能与卖豆腐的……” 凭空猜测,多少有点冒犯。 “不可能。” 大娘斩钉截铁地道,“这点您就放心,不可能是咱们村子的人干的。” 朱氏嫁人后,卖豆腐的娶亲了。 二人再也没有联系。 “再一个,朱家村村长亡故,昨晚村里的壮丁聚集在村长家里守灵。” 人在眼皮子底下,连去茅厕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卖豆腐的就算杀朱氏,也没时间作案。 “那朱氏的大哥,也去了?” 秦晴又追问道。 “对,村里有一把力气的都去了。” 不然朱家也轮不到朱氏出门捡柴火。 “不过,朱氏还有点奇怪。” 纳鞋底的大娘,与朱氏家是邻居。 “昨晚,老婆子在院子里,原本是朱家大嫂要出门捡柴,不知道为啥,朱氏去了。” 朱氏这人,出嫁之前就很懒散。 据说嫁人后,也不做活儿。 “那有啥,她男人没了,她无依无靠,回娘家不做活儿不是等着被嫌弃?” 大娘们七嘴八舌,邻居一听,也认为有道理。 在朱家村打听不到消息,秦晴又辗转到邻村季家村。 “秦女医,有些时候事情不像表象那样。” 提到季老大,村人感到惋惜。 “咱们得知季老大打朱氏,差点惊掉下巴!” 季家村有一位寡居的大娘,无儿无女,提到季老大,抹了眼泪。 不打听不知道,打听过后,秦晴才得知其中出入,反转了。 季老大是个好人,也是个老实人。 “老婆子一条腿进棺材了,不说假话。” 寡居大娘的积蓄不多,平日里省吃俭用。 季老大每次出去走镖以后,都来看她。 买吃穿之物,挑水担柴,还偷偷塞给她银钱。 她一个寡居的老婆子,得到了关心。 季老大就是这样心善的人,平日村人有需要帮忙的,他从不推辞。 “他对朱氏更贴心,知道自己走个一年半载陪不了媳妇,朱氏的吃穿用度,比村妇好得多,说她是城里有钱人家的夫人,都有人相信!” “季家大小子,人真好。” “是啊,看起来人高马大脾气暴躁,实则都没与人红过脸。” 村人非常肯定,季老大打朱氏,问题绝对出在朱氏身上。 第261章 有染 “那朱氏每日吃香喝辣,穿得花枝招展的。” “季老大不在家,还有村人看到有黑影在半夜进了季家。” 如果是别人家,村人看到必定背地里窃窃私语。 但是,季家不一样。 村人几乎都得到过季老大的恩惠。 他们不想季老大出门在外,还要惦记家里,也因而选择闭嘴。 “黑影的事,咱们不好瞎说。” 不是一人看见过,是很多人。 从背影上看,是个身材壮硕的男子。 “那有人知道是谁吗?” 这个信息很关键。 “不知道。” 村人相互看一眼,彼此使眼色,最后选择沉默。 “麻烦乡亲了。” 秦晴留下几样吃食,离开季家村。 回程路上,小喜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就问,别憋着。” 秦晴端着茶杯,若有所思。 “夫人,看村人那面色,很明显得知奸夫是谁,为啥藏着掖着?” 小喜都看出来了,她家夫人不可能无动于衷。 “他们不说有不想说的理由。” 秦晴没有选择追问。 毕竟,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 她几乎肯定,朱氏被杀与季老大的死脱不开干系。 现下,只看仵作请来的人能否解开谜团。 等到晚上,仵作的师兄快马加鞭赶到边城。 他来了后,直奔停尸房。 “师弟,秦女医,此人为中毒而死。” 季老大牙关紧闭,面色呈现奇怪的苦笑状。 “什么毒这么悄无声息?” 一般中毒患者多为七窍流血或者抽搐口吐白沫,季老大都没有。 除非把人解剖,化验胃里的残留物。 奈何季家人强烈反对,不到最后一步,尽量给季老大留个全尸。 “秦女医,您对马钱子不陌生吧?” 被请来的陈仵作没有卖关子,直言道。 “我记得马钱子是禁药吧?” 秦晴是外科医生,对于中药略懂,还靠穿越后每日坚持自学。 最近跟随父兄身边,再加上看医书,秦晴受益匪浅。 “马钱子可散结消肿,通络止痛,药效有,因过量致死又并非不可替代,很多郎中已经不用了。” 陈仵作之所以断定,是因为处理过类似的案子。 当时,邻城的郎中因为用药过量,导致病人身死。 “那病人与季老大一样。” 为证实此事,陈仵作把鼻子凑上去,愈发肯定道,“就是这个味儿。” 马钱子本就有剧毒,与酒送服,毒上加毒。 “那人是他杀,还是不知情造成了意外?” 仵作听说死者是个镖师,走南闯北,弄来点马钱子也正常。 “他们这些在外走动的,多数人受不了南边的潮气,都有风湿之症。” 马钱子如果用好了,治疗风湿,算是对症下药。 “他杀的可能性更大。” 生马钱子即便可以入药,对用量上有极其严格的要求。 在大齐,没有一个郎中敢用马钱子开内服的药。 就算开药,也很难买到。 季老大身死,矛头指向朱氏。 可惜朱氏也死了,更像被杀人灭口。 季家人闭嘴,朱家人大闹。 百姓们把衙门口围得水泄不通,都在等待答案。 破案是沈洛的弱项,为此焦头烂额。 这朱家人开口闭口一万两银子,吵得他头疼。 “首先,对案情有个梳理。” 季老大一向温吞,对媳妇很好。 为何会突然暴怒,当街对朱氏大打出手? “必定是有季老大无法容忍之事。” 对于男子来说,被戴绿帽子是绝对无法容忍的。 秦晴眼皮跳了跳,又想到客栈房门口发生的乌龙。 男子总是有奇奇怪怪的占有欲,她都与陆大佬和离了,对方仍旧不肯放过她。 说白了,要的是脸面。 等陆大佬再娶,秦晴才能开始下一春。 “那就只得从季家村人下手了。” 季家村人欲言又止,不晓得在为谁隐瞒。 杀朱氏之人,到底是谁? “有没有可能,朱氏与奸夫联合杀死季老大,奸夫怕败露,又把朱氏灭口。” 昨晚朱氏主动捡柴火,又不设防,很显然是见了熟人。 凶手有力气,与村人看到的半夜找朱氏的壮硕黑影对上了。 “从村人那找突然口,相信离真相不远了。” 秦晴这边刚推理完,官差来送消息道:“秦女医,季家村来了几个妇人,说是想见您。” “线索来了。” 秦晴立刻出门见人,得到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秦女医,咱们不是有意隐瞒,实在是不好说出口。” 审案过程对百姓披露,得知季老大是中毒被害死,村人坐不住了。 “那黑影,是季老大的亲弟弟,季老二。” 季老二与朱氏有染,背地里勾搭到一处。 村人不只一次看见,夜里季老二夜会朱氏。 “季家两兄弟,就住前屋和后屋,开了两个院子。” 虽然是单独的两户人家,却离得很近。 最开始二人走动,村人不愿意乱想。 次数一多,他们心中有了猜疑。 此番季老大去城里走镖,两日便回来了。 事发前,季家还有吵闹的声音。 “季婆子卧床不起,估计她心知肚明,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大儿子已经没了,怎么好把二儿子送进牢狱! 所有的怒火,都撒在朱氏身上了。 “不然,季婆子怎会把守寡的儿媳赶出去,她不是那样的人!” 第262章 认罪 朱氏未曾与人结怨,凶手是季家老二的可能性很大。 线索明确,指向清晰。 还不等官差去季家村抓人,季婆子已经到了公堂门口。 “沈大人,朱氏是老婆子杀的。” 季婆子走路蹒跚,跨过门槛差点跌倒。 她跪在公堂上,腰板挺得笔直。 “季婆子,那你为何对朱氏下手,动机呢?” 沈洛皱眉问道。 很明显,季婆子是为季老二顶罪,众人心知肚明。 “朱氏她害死了我儿。” 季婆子说着,从袖兜里掏出一个布袋子,递给一旁的官差。 陈仵作辨别后道:“是马钱子,与季家老大所中的毒吻合。” 证据验证了推测,季老大为中毒身亡。 “季婆子,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此乃天经地义。” 案子的脉络逐渐清晰,季婆子是个突破口。 为了节省力气,沈洛多了个心眼。 想到陆景之惯用的招数,沈洛照猫画虎。 “当晚,朱氏娘家的邻居看到朱氏与季老二在村头幽会。” 凶手是季婆子,说明母子俩都来了。 季婆子杀人,季老二也算个从犯。 “如你包庇季老二,犯下包庇罪,也是要吃牢饭的。” 沈洛面色严肃地补充道,“季婆子,本官劝你从实招来,以免承受大刑之苦。” “这与我家老二无关,是朱氏那个贱人不要脸!” 季婆子信以为真,当即慌了,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 有证人在,季老二跑不了。 “没错,朱氏是草民杀的,一人做事一人当。” 季老二本想卷包袱跑路,得知他娘来投案,终究狠不下心来。 他对不起娘和死去的大哥,是他猪油蒙了心! “老二,你怎么来了,快走!” 季婆子本想一人承担,看到二子承认罪名,忍不住痛哭失声。 “娘,儿子欠您的,恐怕只能下辈子报答了。” 季老二下跪,给他娘重重地磕头。 “季老二,你大哥的死,可与你有关?” 朱氏的案子简单,重点在于季老大的死因。 前因后果审个清楚明白,为好心人胡铁牛洗刷冤屈。 “没错,是草民与朱氏合谋杀了大哥。” 季老二沉默片刻,道出原委。 “大哥走镖,常年不在家中。” 季老二原本与朱氏不住在一个院子,平日来往不多。 有一日他出门打柴,被朱氏拦住。 “朱氏说她被蛇咬伤,请求草民帮忙吸取毒血。” 位置隐秘,朱氏很难为情。 季老二本想喊他娘帮忙,又担心娘吸了毒血中毒。 于是,他咬牙帮了。 自从那件事后,朱氏时不时地找季老二,对他嘘寒问暖。 季老二也是血气方刚的汉子,架不住朱氏引诱。 “时日一长,没有不透风的墙。” 许是村人告密,季老大听到了风声。 他假装出门走镖,突然回家,来了个捉奸在床。 “我大哥很是愤怒,铁了心来衙门,说是告发草民与朱氏通奸。” 季老二和朱氏下跪哀求,季老大不为所动。 老实人发疯起来,谁也劝不住。 “被告发通奸,是一桩丑事。” 季老二与朱氏获罪被游街,丢尽脸面。 下跪乞求不成,朱氏起了心思。 二人合谋,一不做二不休,在季老大的汤药里加了马钱子。 “马钱子是大哥走货,从南边带回来的。” 季老大有风湿,偶尔用马钱子外敷。 偶然之间曾经念叨过一句,马钱子有剧毒。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朱氏记在心里。 “那你为何要杀死朱氏?” 季老大一死,奸夫淫妇就可双宿双飞了。 若非察觉此案蹊跷,又牵扯到胡铁牛,他们也不会深究。 “那贱人威胁草民,如若不按照她的要求,就去衙门告发。” 朱氏把合谋说成季老二谋杀兄长,颠倒是非。 “杀死兄长后,草民很后悔,这才把朱氏也除去了。” 只有死人,才会永远地保守秘密。 季老二说完,叹口气道:“大人,草民娘亲护子心切,这才在公堂上胡言乱语。” 季老二只希望不要牵连到他娘,做儿子的已经很不孝了。 “都怪朱氏,是娘眼瞎啊,家里多个水性杨花的搅家精,这个家还能有好吗?” 水落石出,季婆子哭晕在公堂上。 百姓们得知真相后,纷纷安慰胡家人。 “若不是沈大人查明真相,杀人的罪名就让好心人背锅了。” “是啊,咱们差点听信谗言!” 众人围在一起,唏嘘不已。 堂审结束后,方氏看到胡铁牛,当即上前捶打。 “要不是小妹帮忙,你就得吃一辈子牢饭!” 还胡铁牛清白,秦晴是出了大力气的。 现在,方氏很庆幸曾在流放路上帮了秦晴一把,这才结下善缘。 “有小妹在,我就知道不会被冤枉。” 虽在牢狱中,胡铁牛吃好喝好,没受委屈。 他抓了抓头发,笑得一脸憨厚。 “那你以后还敢不敢多管闲事?” 方氏沉下脸,她月子都没坐好,整夜睡不着觉,操碎了心。 胡铁牛可倒好,吃了牢饭气色还是那么好,没心没肺! “管,咋能不管呢?” 堂堂汉子打媳妇,就算是小媳妇的错,胡铁牛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啊。 “你……” 方氏气得颤了颤。 “毕竟,遇见朱氏这样的情况是少数。” 胡铁牛开始觉得很委屈,后来这点委屈的感觉没了。 他做好事,无愧于心,从没想过求回报。 如果不是热心帮了秦晴,或许今日他还在牢房里等死。 种善因,得善果。 “行,就你有理!” 总之,人回来就好。 方氏不与胡铁牛理论,心中大石落地。 第263章 疑心 一晃进入农历二月,秦晴的医馆开张了。 医馆内设有病房,还有陪护的房间。 秦晴白日里出诊,晚上就由肖郎中等人轮流守夜。 一开始,她打算自己单干,并没有招人的想法。 还是刘老郎中提议,众人不如加入进去。 他们不要看诊的费用,只想跟着秦家人学点东西。 尤其是秦晴的父兄,皆为御医,在大齐找不出几个来。 秦晴见众人诚意十足,索性把医馆改成现代医院的模式。 她出高价买了左右两处院落,正在扩建中。 “玉茹,李巧匠呢?” 秦晴正在后院整理药材,看到玉茹只身一人回来,问道。 “夫人,李巧匠不在旧营地,被城北大营的人接走了。” 玉茹急匆匆找人,结果空跑一趟。 “您之前找李巧匠做的小物件,都被整齐摆在库房内。” 听将士们说,李巧匠是被周维带走,大概率是去制造兵器了。 “原来是这样。” 这几日,边城周边几个城池联合征兵。 虽然没有具体数据,但是旧营地又被征用回去,估计人数不少。 没有卫家人的消息,不见陆景之娶亲。 甚至边城的代理知府,从陆景之换成沈洛,就和过家家一样。 哪怕京城天高皇帝远,也不可能这么久没动静。 总之,一切透露出诡异。 秦晴晚上从医馆回府,明显发觉城北大营巡逻的将士们有增多的趋势。 “夫人,今儿旺财来家里送了一封书信。” 小喜迎出门道,“奴婢本想跑一趟医馆,把书信给您送去,旺财又说不着急。” 小喜与旺财算是欢喜冤家,小误会解除后已经开始和平共处。 由于旺财“出卖”,小喜得知其中那段乌龙。 不得不说,沈公子还真是自作多情。 现下自觉没脸面,谈生意都靠旺财传信。 “你明日给旺财回信,约莫等三五日。” 李巧匠进了城北大营,秦晴另寻匠人制造发酵桶。 酿造啤酒,发酵是关键。 “夫人,沈公子不肯露面,您不觉得……” 毕竟是沈淮的隐秘,小喜总感觉传话不太好。 反正有老爷在,沈公子是没有一点机会的。 “觉得什么?” 秦晴压根没往别的地方想,“沈公子要在边城开酒楼,琐事繁多。” 有书信来往也可,没必要挑理。 入睡前,秦晴总感觉院内有动静。 她披上衣衫出门,正好看到黑影一闪。 角落处,红霜端着茶盏出来。 “夫人,这么晚您不睡吗?” 红霜面上看不出异常,反而引发秦晴的怀疑。 秦晴想到一个小细节。 大宝说过,夜里睡不着,曾经发现院子里有黑影。 这黑影,到底与红霜有没有关系? 难道,是陆景之派人来了? “睡不着。” 秦晴温和地笑道,“偏厅亮着灯,想必娘也没睡。” 心底有了个疑问,秦晴神色自然,笑道:“我去看看。” 秦晴进入偏厅,红霜盯着自家夫人的背影,露出一抹探究的眼神。 “看来,我的身份捂不了多久了。” 红霜自言自语地道。 偏厅内,周老夫人正与周嬷嬷闲话,对着油灯纳鞋底。 “娘,天黑了做针线活费眼睛。” 秦晴赶忙上前阻止道,“您就是不听劝。” “娘习惯了。” 周老夫人笑眯眯地,拉着一把椅子,让秦晴坐在自己身边。 “不做点啥,总感觉浑身上下不得劲儿。” 后日,秦昭迎娶青霓。 周老夫人已经备下厚重的贺礼。 “几日不见几个小子,怪想的。” 去城北大营给将士们添麻烦,周老夫人一直在家中。 “等后日,大宝他们都得回来,去给新娘子压床。” 边城的习俗,大胖小子在床上滚一圈,把好运带给新娘子,代表多子多福。 “青霓那丫头不错,秦昭是个有福气的。” 周老夫人乐滋滋地。 看到秦家人为亲事上心,又深感对不起秦晴。 当年陆家和秦家结亲,陆景之只露了一面。 要不是周老夫人用自己威胁,陆景之恐怕连面都不露,让秦晴抱着公鸡拜堂。 “娘这么一想啊,又觉得走到这地步,他很活该。” 很多时候,周老夫人都是站在秦晴的角度上考虑。 “娘,都是过去的事了。” 秦晴安慰周老夫人道,“怪不得景之,强扭的瓜不甜,如今这样就很好。” 秦晴很想提醒陆大佬,和离的夫妻再见面,一定得把握分寸。 当晚,秦晴躺在床上,又听见房内有动静。 虽然轻微,却与小猫踩踏瓦片的声音不同。 多亏她有空间,有了超凡的感知力。 这些黑影出现在自家,难道是为寻找串串的下落? 已经过了十几日,风平浪静,按理说不应该了。 秦晴又联想到红霜,越发觉得不对劲。 她打算早起去城北大营,当面问陆景之。 谁料,事不凑巧。 天刚亮,院子里脚步声凌乱。 “夫人,老夫人早起摔了一跤。” 周老夫人说不疼,不准下人打扰秦晴。 “奴婢见老夫人额角冒汗,想着告诉您一声。” 小喜站在门口说道。 “我起身了。” 秦晴已经洗漱过,去探望婆母周氏。 “真是越老越不中用,娘想着明日去喜房搭把手的。” 周老夫人躺在床上,既愧疚,又懊恼。 房内,满是膏药的味道。 “娘,您这是扭伤了,尽量休息吧。” 至于秦昭成亲,家里已经请了边城最有名气的喜婆。 还有全福夫人,保准把亲事办得热闹。 为照顾周氏,秦晴没去医馆,去城北大营找陆景之的事,也忘在脑后。 城外某处宅院内,红霜跪倒在地。 “主子,属下好像要暴露了。” 红霜了解秦晴。 即便心有怀疑,秦晴也不会问出口,而是选择求证。 如不是红霜使计使得周老夫人摔倒,秦晴现下已经到了城北大营中。 见到陆景之,一切都露馅了。 第264章 内奸 “真是废物!” 红霜对面,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对方脸上戴着纯银打造的面具,浑身上下的气场让人不能忽视。 “属下失职。” 红霜惶恐,赶忙跪地磕头道。 她虽然还在陆家,却已经不被重视,相当于半孤立的状态。 自从陆子仁被掳后,陆家上下明面上不说,实则对她有看法。 “尤其是陆景之,特地把几个小崽子接到城北大营。” 红霜想找再次下手的机会,奈何没有找到。 原本秦昭大婚,几个小崽子出现,就是他们动手的最好机会。 在关键时刻,又被秦晴察觉。 “你有几成把握?” 面具男解开披着的大氅,立刻有手下接过。 “属下没把握。” 红霜叹了口气道,“奴婢最开始,根本没把秦晴放在眼里。” 一个草包,不值得一提。 谁料流放路上,秦晴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有秦晴在中间,多次阻挠红霜办事。 “您给属下的任务,因为秦晴……” 有陆景之在,红霜已经如履薄冰。 再加上秦晴,红霜时刻感受到忧虑,甚至有做贼心虚之感。 “她是很强,但不能证明你不是个废物。” 面具男冷哼一声道,“安排吧。” 他的目标是陆景之的子嗣,却不曾想最后换成一介妇人。 用秦晴来威胁陆景之,到底有没有分量? “主子,陆景之对秦晴已经大有改观。” 秦晴坠崖,陆景之舍身相救,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 “妇人之见!” 面具男冷哼一声。 心中有大业的人,首先必须心狠。 子嗣尚且不顾,女人又算得了什么? 红霜是他早早埋下的棋子,又跟随陆景之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见识浅薄。 “主子,那何时抓人?” 红霜垂头,恭敬地问道。 “今晚。” 明日秦晴见了陆景之,红霜就暴露了。 既然早晚要暴露,红霜这一颗废棋,至少得换点什么。 红霜听令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当晚饭毕,家中下人晕了一片,只秦晴一人没有异常。 “果然是你。” 秦晴不愿怀疑任何一人,尤其是身边人。 至少在那本同人文中,红霜是陆景之的左右手,非常忠心。 “夫人,看来昨晚你已经怀疑了。” 红霜把玩着指甲,只要秦晴给陆景之送信,她就输了。 “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秦晴的确慢了一步,不过却不代表红霜赢了。 她已经利用小喜买的鹦鹉旺财,给城北大营送信。 “跟我走。” 红霜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把周老夫人从房内抬出来。 如果秦晴不按照他们说的做,周老夫人便没命了。 “儿媳,不要答应他们,快点去找景之!” 周老夫人动弹不得,对红霜怒目而视。 没想到这个家里,隐藏最深的不是红锦,而是红霜! “快跑,快去城北大营!” 周老夫人身子虚弱,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你个老货,闭嘴!” 黑衣人甩给周老夫人一巴掌。 “住手!” 秦晴面色微冷,既然对方劳师动众请她,说明她有很大利用价值。 “敢动我娘,你们要想一想后果。” 万一她成了他们主子那的红人,杀死几个小喽啰不在话下。 几个黑衣人对视,谁也不敢动做了。 众人没想到,会被秦晴三言两语震慑。 他们有人质在手,明明秦晴才是那个阶下囚! “儿媳,你不能……” 周老夫人话刚说一半,剧烈地咳嗽起来。 “娘,您安心,没多大事。” 对方人多势众,秦晴反抗不得。 她估算形势,决定以退为进,先摸清楚对方的底细再说。 如果红霜背后的主子目标不是她,是她的儿子们,秦晴势必要把这伙人连根拔起! 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今日有红霜,明日可能再出现别人来要挟。 铲平阻碍,斩草除根才能以绝后患。 第265章 这招真高 全家在内,只有周老夫人一人清醒。 “人质有我一人还不够?” 就算抓了周老夫人当人质,弄不好一命呜呼了,起不到威胁的效果。 “万事留一线,以后好见面。” 秦晴说完,红霜面上有明显的松动,对绑着周老夫人的手下点点头。 只是这一个动作,秦晴当即明了。 红霜是内奸不假,却不是高太傅的人。 否则,以高太傅斩草除根的性子,没这么轻易过关。 “夫人,咱们走吧。” 红霜抿唇道,“这府上四处都是咱们的人,您最好不要耍心眼。” 识时务者为俊杰,方无性命之忧。 “否则,咱们的人手快,保不准……” 红霜了解秦晴,秦晴才是容易被低估的那人。 “好。” 秦晴面色如常,被红霜用帕子蒙上眼睛,带入一辆马车中。 空间正在记录马车的轨迹,秦晴闭眼思量。 “你是谁的人?” 秦晴假装一无所知,出口试探道。 “我是谁的人不重要。” 红霜紧咬牙关,别想在她这套话。 与秦晴打交道,少说话,否则定被试探出底细。 “告诉你背后的主子高太傅,差不多就行了。” 秦晴故意瞎说,只为迷惑红霜。 想要脱身,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秦晴之所以老实坐在马车上,她有自己的目的。 如果没猜错的话,红霜也不是蛮子的人。 几年时间,埋伏在陆景之身边,红霜隐藏得够深。 之前红霜没有暴露,为何最近突然频繁地联系手下? 秦晴勾起唇角,线索编织在一起,形成一张细密的网。 一切,变得清晰起来。 红霜是新皇的人。 秦晴突然想到那本《首辅的白月光》,虽然是同人文,却有一个不可忽视的人物。 高家势如中天,新皇萧祁隐忍蛰伏,知人善用,不可小觑。 秦晴穿越在流放路上,平日在后宅,对朝中大事所知甚少。 如新皇这般人物,又怎会放任陆景之权势滔天? 秦晴的脑中清明,是她被表象迷惑,误会了陆大佬。 想要灭了一个人的野心,再没有比那人断子绝孙后继无人更好的办法了。 从根上,斩断一切。 高,这招真高! 想通其中的症结后,秦晴反而有放松之感。 她选择正确,把儿子们留在城北大营,比跟着她还要安全。 “夫人,您……” 红霜欲言又止,半晌问道,“您是什么时候察觉到我的异常的?” 红霜自诩办事稳妥,很想知道自己是如何暴露的。 “我看到了黑影,然而你却假装浑然未觉。” 知道的多死的快,秦晴当然不会和盘托出。 红霜了解她,她就更应该揣着明白当糊涂。 任何人背叛,秦晴都不是很意外。 说白了,为了利益。 “红霜,你……” 秦晴顿了顿,最后化为一声叹息。 “您放心,只要您配合,暂时无性命之忧。” 至少在大业未成之前,主子不会卸磨杀驴。 这一点,还是有保证的。 抓了秦晴,就看陆景之怎么选择了。 黑夜里,马车驶向郊外。 城北大营内,陆景之已经得到消息。 他坐在军中大帐,手里握着茶杯,眉头紧锁。 “景之,嫂夫人会不会有危险啊?” 他们的人一直在保护秦晴,发觉府上有异动后,就应该第一时间出现。 傅诚摸不透陆景之的心思。 “是啊。” 周维附和,毕竟人在对方手中,总是有几分凶险。 “如果不是因为夫人,红霜会这么早露馅吗?” 陆景之放下茶盏,眉头舒展开来。 他们相互怀疑,查了一年的内奸,红霜从未暴露。 “怎么会是红霜?” 周维只感觉不可思议。 的确,他们谁也没想到。 红霜隐藏得太深,己方没有抓小辫子的机会。 “怎么就不能是她?” 陆景之冷笑一声,“红霜是新皇的人。” 只有新皇,才会如此隐忍。 “如果是这样,就太可怕了。” 周维的心突然一沉。 新皇暗地里给他们提供军需粮草,实则是为大齐江山考量。 就算他们赤胆忠心,也得不到信任。 新皇多疑,很早之前就在他们身边埋下钉子。 “那就任由嫂夫人留在对方手上?” 傅诚揉揉额角道,“景之,你的心眼比马蜂窝都多,你就直说了吧。” 猜来猜去,猜得傅诚头疼。 傅诚认为自己是聪明人,身在局中,却也看不透陆景之的安排。 “我还要谢谢他们,替我保护夫人。” 看红霜等人的动向,应是前往蛮族的泗水城。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边城,马上就要变天了。” 与其把秦晴暴露在高太傅的人手里,还不如去泗水城避避风头。 “咱们先静观其变,此时不是动手的时机。” 好吃好喝的招待,秦晴受不了委屈。 再说,那些人以为抓了秦晴,她就会乖乖就范? “相信我家夫人的手段。” 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 陆景之会派人保护秦晴,暂时以安稳为主。 “那个……” 周维和傅诚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您与嫂夫人不是和离了吗?” 二人称呼为“嫂夫人”,那是找不到更亲近的称呼了。 陆景之口口声声“我家夫人”,很不合适。 陆景之:“……” 第266章 施针 马车上,秦晴昏昏欲睡。 在发觉这是一条通向泗水城的地道后,她佛了。 一时半会到不了,还不如养精蓄锐。 “您就不好奇去哪里?” 行到半夜时分,红霜又忍不住了。 正常人被掳,担惊受怕是人之常情,然而秦晴无比淡定。 红霜开始怀疑人生,她才是被掳走那个。 “好奇有用吗?” 既来之则安之。 秦晴反问,红霜哑口无言。 等翌日天明时分,马车外有了响动。 红霜打开车门,当即有手下送来食盒。 “红霜,你有心了。” 秦晴看到油条豆腐脑,声音轻快起来。 “您不恨我?” 这下,红霜更加迷惑。 “我恨你干什么?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 恨,当然是恨的。 不然,此刻秦晴已经去了父兄那,帮忙筹办秦昭的亲事。 现下她被掳,消息捂不住的话,估计她大哥没心思成亲。 “还是您格局大。” 红霜感叹一声,她早就看出来了,秦晴与众不同。 秦晴不搭理红霜,专心用早膳。 这段时日忙得团团转,难得休息,还是被当做肉票。 归根结底,与陆景之脱不开干系。 秦晴想了想,她没的选择,只能被迫入局。 只有陆景之好,她才过得安稳。 又到了入夜时分,马车终于到了泗水城的地界。 秦晴被安排到一处小院。 “您今晚就在小院休息。” 几乎所有通往边城的暗道,都掌握在己方手中。 泗水城不是边城,他们不担心秦晴逃走。 “好。” 秦晴下了马车,用空间感知周围。 看起来无人,实则至少有二十几号人看守,对方真看得起她。 院子看起来不起眼,房内布置奢华。 “夫人,以后您由我和凝冬服侍。” 红霜是个小头目,所谓服侍,还不如说是监视和看管。 “奴婢见过夫人。” 房内走出来一个穿着青色衣裙的丫鬟,长相有几分秀气。 凝冬好奇地打量秦晴,而后施礼道。 “称呼我秦女医就行了,我可算不得你们的夫人。” 秦晴眸子转了转,又想起寺庙古怪和尚的话。 什么凤星降临,不会和新皇有啥关系吧? “秦女医。” 凝冬打了一盆温水,秦晴假装站立不稳。 只在这个瞬间,凝冬出手,在空中接过水盆,水都不曾洒下一滴。 “多谢。” 秦晴点头谢过。 连监视的丫鬟都懂武,的确不好轻举妄动。 白日里睡得多,晚上睡不着了。 秦晴要了一本书,在房内看。 “秦女医,我家主子想见您。” 红霜撩开门帘,问道,“您现在方便见客吗?” “不用假惺惺的。” 秦晴嗤笑一声,当初掳走她,可没问过她的意见。 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她有说“不”这个选项吗? “您果然识时务。” 红霜在前带路,凝冬紧随其后,二人把秦晴引入书房。 书房内,坐着一位高大的男子。 男子戴着面具,遮挡整张脸,眼睛却阴鸷,散着寒意。 秦晴进门后不动声色,只等对方出招。 “秦女医,本座知晓你是个聪明人,很可能有别的心思。” 面具人压低嗓音道,“如你敢有动作,那本座只能对你的儿子下手了。” “这算是威胁吗?” 秦晴挑眉,她这人最讨厌被人威胁。 尤其是对方自以为抓住她的软肋。 如果面具人真有把握抓她儿子对付陆景之,不比她的分量大多了? 有本事抓陆景之,小人才会对妇孺下手。 “算。” 面具人笑了一声,很刻意地哑着嗓子说话。 此举更加引发秦晴的怀疑。 “秦女医,只要你配合,有什么要求尽管对红霜提。” 面具男说完,止不住咳嗽了几声。 “主子,秦女医医术高明,不如您请她为您看诊?” 红霜提议道。 主子身上有伤,迟迟未能痊愈。 秦晴的医术,红霜还是信得过的。 只需要秦晴看诊,出方子,他们的人自行抓药,不担心秦晴在中间做手脚。 “这……” 面具人迟疑片刻,始终没点头。 听说有本事的郎中,只凭借把脉就能看出病症。 他曾经被秦晴看诊过,担心暴露身份。 “咳嗽而已,一根银针便可治愈。” 秦晴看出对方眼底的纠结,忙道。 “如此便麻烦秦女医了。” 面具人躺在小榻上,等候秦晴施针。 秦晴低头,看到地面上投放的影子,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有人躲避在房梁上,保护面具人。 一二三四五,正好五个脑袋。 不仅如此,秦晴还可以精准地算出对方所在的位置。 就目前而言,先摸清楚对方的来历更重要。 秦晴来这一趟,总要捞点便宜。 “好了。” 秦晴的银针对准面具男手腕上半横纹一寸半的列缺穴下针。 约莫一刻钟,面具男果然没有咳嗽的意思了。 “想不到,秦女医懂得针灸之术。” 面具男担心接触频繁暴露身份,嘱咐红霜把人带回。 第267章 新旨意 “秦女医,主子发话了,您若睡不着打发时间,想看书或者做针线活都可以。” 红霜公事公办,秦晴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想来耍不出花样。 “如果有细棉布,麻烦给我找几块。” 银针已经被丢在空间里。 即便不把脉,有空间里鉴定技术,秦晴也会把面具人揪出来。 她看诊过的人,大部分存了血样。 在拔针的过程中,秦晴故意把面具人扎出血。 这个小动作,被对方看成是女子小心眼的“报复”,并未放在心上。 “有。” 红霜传话给凝冬,凝冬又传给门口的婆子。 片刻后,细软的棉布被送到房内。 闲来无事,秦晴画线裁剪,给几个儿子做里衣。 “叮咚!” 空间里的比对有了结果。 秦晴看了一眼后,当即大吃一惊。 面具男是串串? 秦晴放下针线,心底有几分震惊。 “您是疲累了吗?” 红霜在一旁监视,不放过每一个小细节。 “嗯。” 秦晴站起身,回到床上。 被红霜无死角盯着,秦晴理不清思绪。 等到床上后,那种紧迫感终于消失了。 红霜的主子是串串,说明串串是新皇的人。 不仅如此,串串是泗水城聚源客栈的头目。 难道说,新皇早已在泗水城埋下暗线了? 这一切,陆景之是否得知? 最开始,他们通过聚源客栈从泗水城运送军需到边城,难怪会如此顺利。 新皇与高太傅不一样。 高太傅通敌叛国,只为谋反,而新皇却意在守卫大齐疆土。 最可笑的是,秦晴引狼入室,差点找串串帮忙找护卫。 如果是那般,几个儿子岂不是羊入虎口? 思虑良久,秦晴终于发现一个问题。 即便陆景之心思深沉,却是唯一值得信任之人。 哪怕和离了,二人仍旧有共同的利益。 好在儿子们没有接回来,秦晴无比庆幸。 留在串串身边也不是坏事,至少她现在是安全的。 但也是眼下,长久看来很难说。 秦晴决定留下,意在摸清对方的底细。 秦晴睡着以后,房内换人看守。 红霜得到消息,又去了一趟书房。 “红霜,秦女医没有察觉吧?” 裴寂站起身,就在半个时辰以前,上面下了新旨意。 原本抓秦晴威胁陆景之,又发生变故。 “没有,秦女医怀疑属下是高太傅的人。” 陆子仁是在红霜手里丢的,红霜又没受重伤。 身份暴露后,秦晴理所当然把她与高太傅联系在一起。 “上面又有旨意了?” 红霜看出主子颇为为难,壮着胆子问道。 “是。” 大年三十,高太傅的儿子“自尽而亡”,现场很诡异。 高太傅一直怀疑是新皇动了手脚,谋反之心不加掩饰。 高太傅暗地里动作不断,正准备调兵前往京城。 在这个节骨眼上,新皇自顾不暇,只能用陆景之来分散注意力。 “您的意思……” 红霜稍微有些懂了。 他们冒充高太傅的人来动作,秦晴过不了好日子了。 “陆景之不是善茬,以他对秦晴的情意,不可能咽下这口气,必定找高太傅的麻烦。” 如此挑拨离间,新皇不仅能削弱高太傅和陆景之的势力,还得到喘息之机,便于谋划。 “只有把秦晴送给蛮子,才能发挥她最大的价值。” 裴寂站起身,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那您的意思是……” 红霜摸不准了,反正作为手下,她只听主子的吩咐行事。 “先放出风声,拖延几日。” 红霜既然能埋伏在陆景之身边,他们的手下人中,说不定也有陆景之的眼线。 趁此良机,不如先清理门户。 “陆景之那么在意秦晴,定会安排眼线找机会给秦晴送话。” 红霜竖起大拇指,还是主子有见地。 第268章 暗语 边城,城北大营军中大帐。 秦家父子坐在营帐内,面露忧色。 “都是老婆子不好,对红霜没防备,儿媳是为我才被掳走的。” 周老夫人抹了一把眼泪,感叹自己没用。 早知道就应该听儿子的安排,住进城北大营中,不给秦晴添麻烦。 “亲家,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怎么能怪你呢?” 秦老爹虽然担心,却有几分理智在。 哪怕秦晴与陆景之和离,夫妻俩有三个儿子,背后的黑手,也不会放过他们。 “这种时候,咱们就要齐心协力。” 对方抓人质为了威胁,在没达成目的之前,秦晴还是安全的。 秦家父子在北地没有人脉,无论送消息还是找人,都得依靠陆景之。 “岳父,舅兄,是我连累了夫人。” 现下泗水城的情况未明,陆景之也在等手下传信。 等上几日,如果没消息,他将亲自走一趟。 “夫人她在泗水城,许是比边城还要安全。” 边城城门大开后,已经聚集各方势力,四处是探子。 在泗水城,秦晴无非有两种去处。 “落入那人手中,以此来要挟我共同对付高太傅。” 红霜是新皇的人,这个可能性很大。 “难道晴儿还可能落入蛮子手中?” 秦老爹揉揉眉心,忧心地问道。 蛮子粗鲁血腥,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军中大帐内,只有自己人,陆景之和盘托出,没一点隐瞒。 “新皇擅长挑拨离间,想要联合我对付高太傅,就得给高太傅扣个黑锅。” 冒充高太傅的人,进入城主府里,简单直接。 一方面,获取城主完颜真的信任。 如此,打探到高太傅下一步的路子。 “如果做得隐秘不露馅,说不定还有意外的收获。” 外戚做大,新皇束手束脚。 眼下的证据,不足以把高太傅拖下水,证明他通敌叛国。 “蛮子手里,有高太傅通敌叛国的铁证!” 秦昭懂了。 不仅秦晴有危险,掳走秦晴的人也在玩火,朝不保夕。 “景之,你可否有疑虑?” 秦老爹敏锐地察觉出异常。 他一直以为陆景之是新皇的心腹,现在看来,他的猜想是错的。 陆景之既不是高太傅的人,也不是新皇的人。 难道…… 联想到北地周边城池征兵,秦老爹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陆景之的野心,已经不加掩饰了。 “至于疑虑,还是有的。” 陆景之思虑片刻,略微颔首。 “聚源客栈的裴公子心思深沉,或许抓住机会试探。” 陆景之最担心手下沉不住气被揪出来。 那般,蛰伏几年前功尽弃了。 陆景之担心的不是没道理,一切都在朝着预料的方向发展。 裴寂疑心病重,很刻意地放出风声。 当晚,他派人藏在暗处,只等隐藏的“内奸”献身。 “夫人,用茶。” 趁着红霜去厨房里端燕窝,凝冬为秦晴斟茶,小声地道。 “你是?” 一声“夫人”,立刻吸引秦晴的注意力。 秦晴与凝冬不熟,话都没说过几句。 凝冬的称呼不是“秦女医”,难道为表明身份? 以秦晴对陆景之的了解,聚源客栈内,绝对有他的手下。 “奴婢听从您差遣。” 秦晴一点就透,凝冬露出一抹诧异。 随后,凝冬很快地反应过来,长话短说道:“这两日,您可能会被转送到泗水城城主府。” 凝冬听到风声,她坐不住了,给秦晴送消息。 “城主府内有自己人,夫人无需担心。” 据她所知,陆五也被困在城主府。 “我凭什么相信你?” 秦晴露出一抹浅笑,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串串那人极为狡猾,保不准想在她这套消息。 “您还记得把裤头浸泡在毒液中的杀夫案吗?” 凝冬掌握的暗语奇奇怪怪,她经常怀疑自己记错了。 “还有在地上滚来滚去的浴桶。” 秦晴没反应,凝冬继续说道,“您锁骨上的印子消了吗?” “行了,我相信。” 秦晴极为无语,有些具体的细节,只有她与陆景之得知。 这暗语层层加码,不知道传了多少人到凝冬口中。 这些传话的人,岂不是都知道了? 秦晴老脸一红,故作不在意地道:“凝冬,有一句话说的好,以不变应万变。” 即便得到消息,在反复分析判断之前,也不要轻易传出去。 以串串的为人,很可能在抓内部的奸细。 现下虽然四处无人,凝冬已经很危险了,说不定早已被怀疑。 “夫人,奴婢暴露是迟早的事。” 既然选择当“内奸”,被发觉后很难有全身而退的机会。 凝冬心绪很是复杂。 夫人已经是阶下囚了,还在关心她一个小喽啰的生死。 第269章 做局 “最近你不要有任何动作。” 秦晴只嘱咐凝冬一句话,实则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串串想抓奸细,早晚查到凝冬身上。 如凝冬暴露,秦晴就一个帮手都没有了。 这个有本事给陆景之传信的人,必须得留下来。 凝冬越被信任,秦晴就越安全。 “秦女医,您要的燕窝粥。” 门帘撩开,红霜端着托盘进门。 “好,放着吧。” 秦晴闭上眼,很细致地分析串串的性子。 她已经决定,把红霜推出去顶包,以此来保护凝冬。 如果对红霜过于亲密,还是会引发怀疑。 不如索性远着红霜,做出“避嫌”的假象。 等二人擦身而过,秦晴利用空间,把平安符塞入红霜的荷包内。 她做得很隐秘,红霜毫无察觉。 入夜后,裴寂又派来两个婆子替换红霜和凝冬。 因为得到秦晴的嘱咐,凝冬没有给任何人送信,很早地睡下了。 红霜回房洗漱,突然发觉荷包多了东西。 “这是……” 红霜对着油灯打开平安符,发觉内里有一张万两的银票,当即眉心一跳。 到底是谁,在她身上塞了一万两的银票? 红霜拿不定主意,摇摆不定。 她一时头脑发热,选择最蠢的办法,把银票藏在房内。 殊不知,这个小动作,已经落入有心之人的眼中。 书房内,裴寂正在抄写佛经,心神不宁。 到底谁才是陆景之埋伏在他身边的奸细? 可怕的是,对方一直没露出马脚。 “主子,奸细找到了。” 手下回禀,斩钉截铁地道。 “是谁?” 裴寂放下笔墨,皱眉问道。 那个滑不溜丢的内奸,总算抓到了。 “是红霜。” 消息传出去后,除了红霜和凝冬两个丫鬟,无人接近秦晴。 “怎么可能?” 每次己方在有动作之前,消息都会泄露出去。 裴寂一直怀疑凝冬,却没抓到把柄。 他设局,自以为万无一失,却不成想掉落陷阱的竟然是红霜。 “把人带上来。” 裴寂扣动书桌上的摆件,只听吱呀一声,整面墙的书柜移动。 在书柜内,有一处密室。 裴寂进入密室中,紧接着,红霜被人带到。 “主子,您这是何意?” 红霜偷藏了银票,很是心虚。 难道,这是裴寂对她是否贪财的试探? 送入口中的肥肉,谁不要谁是傻子! 红霜理直气壮,已经想好说辞。 “红霜,没想到竟然是你。” 裴寂面色复杂,无声地叹口气。 内奸是红霜,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毕竟,红霜跟了陆景之好几年。 以陆景之的敏锐,说不定早已察觉,而后成功策反红霜。 果然,派去当内奸的人,本身就不那么可靠。 “属下不明白您的意思。” 红霜是真不明白,一脸无辜。 “行了,别装了,只怪本座对你太过信任。” 裴寂冷笑一声,他是不是太久没处置奸细,以至于不能震慑别有用心之人了? 想不到,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 红霜这个贱人,把他玩得团团转! “陆景之给你多少好处,还是说你对他有了情意,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裴寂强压住怒火,冷笑道:“女子总是逃不过情关,最终成为败笔。” 多亏他察觉了,否则消息传到陆景之那,离间计划功亏一篑。 “属下听不懂。” 被关押到密室里,红霜慌了。 她何时背叛主子了?冤枉啊! “您若想问银票的事,属下也不晓得怎么来的。” 红霜心急,又犯下大忌。 在裴寂眼中,红霜不打自招。 “不知道怎么来的?” 裴寂眯了眯眼,讽刺地道,“有点意思。” “一万两的银票,平安符是陆景之亲手所写,这还不能说明问题?” 原来,陆景之拿秦晴当挡箭牌,实则早已与红霜苟且。 裴寂看到平安符后,更加确认。 对密室发生的一幕,秦晴一无所知。 她是给红霜挖坑,给出不明显的线索。 秦晴的目的,是给串串顺藤摸瓜的机会。 毕竟红霜跟随陆景之多年,如果投诚陆景之,也说得过去。 至于后续发展她说的不算,全看串串的疑心了。 秦晴不知道的是,自己无心插柳柳成荫。 平安符被陆景之偷换过,帮了己方的大忙。 第270章 用了毕生的演技 密室内,红霜愣在当场。 好半晌,她才回味过来。 “主子,您怀疑属下是陆景之的人?” 红霜一脸难以置信。 她埋伏在陆景之身边多年,一直小心谨慎。 好不容易回到主子身边,算是功成身退,就被卸磨杀驴了。 用不上红霜,就给她安了个罪名,真让人心寒。 “属下从没想到您是这样的人。” 红霜哀叹一声,眼眶通红地道。 “你的意思是本座污蔑,你是清白的?” 裴寂气得手哆嗦,怒道,“真是一张巧嘴!” 要不是证据确凿,裴寂还被红霜当成傻子玩。 “那平安符和银票是怎么回事?” 好,他可以给红霜一个辩驳的机会。 “奴婢是遭人陷害,被冤枉了!” 想要脱困,必须得咬出来一人。 红霜一步错,步步错,正走在作死的路上。 “被谁冤枉?” 裴寂又继续追问,看红霜眼神闪躲,怎么编下去! “凝冬!” 红霜抱着裴寂的腿道,“属下发觉凝冬与厨房的婆子走得近,而且她还……” “信口雌黄!” 厨房的婆子,都是裴寂的自己人,其中有他的奶娘。 若非万般信任,绝对不会安插在厨房中。 红霜自乱阵脚,随意攀咬。 红霜攀咬凝冬,更说明凝冬是自己人。 “主子,平安符内果然内有乾坤。” 手下把平安符中的纸条双手送上。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下面,还有陆景之的印鉴。 不仅仅是陆景之缩写,更是为表白心爱之人。 裴寂差点气炸,铁证如山,红霜与陆景之苟且了! “不可能!” 突如其来的变故,红霜也懵了。 荷包不晓得什么时候被放入她的口袋,难道真是陆大人对她有意思? “别说本座不顾念旧情,你还有最后一个机会。” 懒得听红霜辩解,裴寂派人把红霜打入死牢。 随后,他去见秦晴。 红霜是不是奸细,相信从秦晴那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夜已深,秦晴早已入睡。 她闭眼躺在床上,没睡踏实。 不久前,秦晴听到动静,红霜已经被串串叫过去问话了。 对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一切都是她做局。 求人不如求己,这些人是不是太小看她了? “秦女医,我家主子想要见您。” 婆子来到内室,冷声地道。 “大半夜的见我,该不会意图不轨吧?” 秦晴披着好衣衫来到外间,串串戴着面具,已经喝了两壶茶。 “说吧,什么事?” 秦晴没好气地道,“你能不能把这两个婆子换了?” 婆子手劲儿大,她被红霜伺候习惯了。 串串带面具,秦晴看不到他的面色,一切全凭猜测。 在陷害红霜这条路上,必须要快狠准。 否则等串串回过味来,夜长梦多。 “凝冬和红霜只能选择一人。” 裴寂盯着秦晴,笑问道,“你要谁?” “我……” 秦晴假装愣神,心思百转千回。 与这些心眼和马蜂窝一样的人斗智斗勇,太累了。 “那就凝冬吧。” 秦晴顿了顿,而后讽刺一笑道,“我不想看到红霜那个叛徒。” “你厌恶红霜,只是因为她是叛徒,还是说她与陆景之有私情……” 裴寂到秦晴这,主要目的是为验证自己的推测。 他不相信任何人,只信自己的判断。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秦晴嘲讽地勾起嘴角道,“红霜是你的人,不靠着出卖色相,怎么套陆景之的消息?” “一个爬床丫头罢了,我何必在意?” 秦晴心里叫苦。 要表达出口是心非,表面上说不在意,眼底深处,又要表现出嫉妒来。 表演不能浮夸,只要过了,又要引发串串怀疑。 真的太难了。 为糊弄,秦晴感觉自己已经用了毕生的演技。 “你来这,不是为说这些的吧?” 秦晴再次强调道,“我与陆景之和离,和离书已经写好了,你们抓不住陆景之,就拿我撒气?” “秦女医,咱们请你来做客,会保证你的安全。” 裴寂已经没心思与秦晴掰扯了,他非常确定,秦晴得知红霜身份! 选一人服侍,秦晴选择凝冬,绝对是为红霜打掩护! 女子之间,嫉妒是骗不了人的。 秦晴是做了个聪明人的选择,趋利避害,但是对于前夫身边的狐媚子,本能地厌恶。 “主子,还是您看得长远。” 手下跟在裴寂身边,一个劲儿地拍马屁。 没想到红霜竟然为情情爱爱背叛主子,糊涂啊! “再盯着凝冬几日,如没异常,派她来监视秦晴。” 红霜被抓,对于凝冬,裴寂也不能完全放心。 现在确定凝冬不是陆景之的人,但是却不排除是高太傅钉子的可能。 第271章 提要求 红霜没有任何为自己辩驳的东西,被裴寂悄无声息地处死。 凝冬被派来监管秦晴,终于明白秦晴口中不准她轻举妄动的含义。 背地里,凝冬很是感激地道:“是您救了奴婢一命。” “只是暂时的转危为安而已。” 串串的心思不比陆景之少,这种人不可能轻易相信他人。 做的太完美,无懈可击,反而成为最大的漏洞。 “你时不时地犯点小错,给他查你的机会。” 查来查去,反复论证。 凝冬经得起推敲,才会取代红霜上位。 秦晴最近在主修心理学,对揣摩心思有一套。 “还是那句话,先蛰伏。” 红霜被处死,看得出来串串是想肃清身边的奸细。 “听您的。” 有红霜当了替罪羊,凝冬对秦晴的预判能力很是信任。 难怪主子和夫人是一家,不是一家人不进家门,都是聪明的。 如此等了两日,裴寂又挖出身边隐藏的奸细,全部处死。 解决身边隐患,裴寂终于抽出时间见了秦晴。 “秦女医,你不好奇我是如何抓住红霜把柄的?” 裴寂斜靠在软榻上,很是慵懒地问道。 他已经派人联系城主府,快的话明日就有马车来接他们。 “不好奇。” 秦晴放下手中的话本,“你明知道我对于陆景之来说,起不到威胁的作用,那还抓我做什么?” “红霜一个丫鬟,分量都比我重。” 秦晴一脸屈辱,面色愤然。 “秦女医,想不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裴寂想抓的人不是秦晴,而是陆景之的三个儿子。 一切都因为红霜与陆景之苟合,拿秦晴凑数。 抓都抓了,难不成还能送回去? “这个是从红霜身上找到的。” 裴寂说着,把平安符扔给秦晴道,“物归原主。” “这不是我的东西。” 秦晴心虚,难免吓一跳。 “字条上的字迹,你很熟悉吧?” 裴寂的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言语带着几分讥诮,“陆景之也算是个人物,不爱美人,却偏生看上红霜那等清粥小菜,怪哉!” 男子,就没有不负心的。 裴寂是好心,把陆景之给红霜的情诗转交给秦晴。 如果能把秦晴拉到己方的阵营更好。 “这是……” 的确是陆景之的字迹,秦晴认得。 问题是,平安符是她嫁祸给红霜的。 陆大佬抽风了,暗搓搓地偷换了她的平安符! 秦晴心思微转,面色极其不好看。 “如秦女医这般貌美,也会成为下堂妇啊。” 裴寂啧啧两声,感觉很可惜。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平安符不是重点,重点是秦晴塞进去的一万两银票。 为嫁祸红霜,秦晴下了血本。 “这情诗还不够明显,你还要什么?” 裴寂眨眨眼,谁也不嫌钱多。 之前与秦晴合作做生意赔钱,把那一万两银子补进去,终于回本了。 这可惜被红霜误导,棋差一招。 陆景之表现出对秦晴的在意都是假象,为了掩护红霜那个奸细。 抓秦晴,还不如抓周老夫人管用。 “够了,这些用不着你提醒!” 秦晴深吸一口气。 明知道串串贪了她的银子,却又说不出口。 她决定先不和串串计较,反正来这一趟,绝对不白来就是了。 空间已经准备好,临走收一笔。 房内,无人再说话,气氛凝滞。 “秦女医,请你来泗水城是为做客,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本座必定奉若上宾。” 进入城主府后,可就没有自由了。 裴寂用仅有的良心,保证道。 说起来,他与秦晴之间无冤无仇,秦晴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裴寂做事向来看利益,第一次感觉过意不去。 “条件?” 秦晴看向串串,眼睛亮了一点道,“什么条件都能提的吗?” “能力范围内。” 放人不可能。 秦晴再没用,也是陆景之三个小崽子的娘。 “我想放松一下。” 秦晴要求道,“听说泗水城准许杀牛,我想吃新鲜的牛肉。” 牛肉可以烤肉,或者切成薄片涮锅子。 “这有何难?” 泗水城的牛羊肉吃草料,放养在草原上,没有肉腥味。 这对裴寂来说,根本不算要求。 “有好肉,好酒,是不是差点什么?” 男子都是狗! 秦晴的目的,潇洒快活,游戏人生! “秦女医的意思是……” 裴寂抽了抽眼角,想到秦晴开的春风楼。 “我被带到泗水城,坐了一日一夜的马车,这几日还不怎么舒服。” 秦晴继续提要求,“找那面相不错又懂得按摩,说话讨喜的小公子来服侍!” 活在当下。 以后是否有危险,秦晴已经不在意了。 第272章 长的这么早熟吗? “秦女医,想不到你如此豪放!” 大齐女子皆被三从四德束缚,别说找美人相伴,就是与外男有肢体的接触都被指指点点。 “难道你不怕传扬出去污了名声?” 裴寂纯属好奇。 他与秦晴接触,知晓秦晴不是普通女子。 但是他不知道,秦晴这么放得开啊! “被你抓来当肉票,有今天没明天的,难道带着名声进棺材?” 想开些,及时行乐。 秦晴怀疑地看向串串道:“还是说我的要求你做不到?” 据她所知,泗水城也是有小倌馆的。 “要几个?” 裴寂反复试探,发觉秦晴并非开玩笑。 “越多越好。” 秦晴突然多了见世面的心思。 听说泗水城有大尺度的戏班子,专门给富贵人家唱戏。 串串想必对这种戏班子熟悉。 “我要听戏,看嫩嫩的小公子跳舞。” 秦晴又补充道,“捶背揉腿的小公子,是蛮子还是大齐人都可,唯一一点,不要老黄瓜。” 秦晴只好鲜肉,太老的肉柴。 裴寂摸了摸脸上的面具,感觉心口中了一箭,这是怎么回事? 要鲜肉? 好,必须有,有的是! 裴寂把手下叫来耳语几句,手下露出一抹诧异来。 …… 掌灯时分,偏厅内已经传来丝竹之声。 房内,铺着一张厚实的地毯。 秦晴靠坐着,一旁的小桌上,摆着瓜果梨桃糕饼和酒水。 “夫人,您想吃什么?”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的半大小子垂眸,小声地道。 他的脖颈很长,似乎很羞涩,说话间耳根子都红了。 “葡萄。” 秦晴囧了囧,一脸一言难尽。 她是说喜欢嫩嫩的鲜肉,没说要找这么小的啊。 串串是故意的,还是对她的口味有误解? 眼前的小子,比她家大宝没大几岁。 “你多大了?” 秦晴略微有些不自在,怀疑串串在整她。 “奴青竹,今年十岁。” 青竹说完,面色更红了。 他担心笨手笨脚,被赶出去。 这样原本谈好的价钱,他一个铜板都拿不到。 不仅如此,还得受到责罚。 秦晴:“……” 行,可真刑。 造孽啊! “要不,换个人来?” 哪怕让对方喂葡萄,秦晴的内心都在遭受良心的谴责。 “不要啊,求您!” 青竹一听,吓得赶忙跪倒在地,身子不停地哆嗦。 “求您留下青竹,如被退回去,少不得又得一顿打。” 青竹家里穷苦,被迫入了小倌馆,本就不被重视了。 没人点他的牌子,青竹和隐形人一样 听闻今日的主顾喜欢鲜肉,口味特殊,他才有出头的机会。 “夫人,奴已经净过手。” 青竹为秦晴剥葡萄皮,身子僵硬,面色很紧张。 “行,不换了。” 这年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 秦晴吃着青竹喂的葡萄,只感觉泛着苦味。 “青竹,你给本夫人倒酒,换个人剥葡萄。” 太嫩了,有雇佣童工的感觉,良心真的痛。 秦晴指着另个人高马大小子道:“你来。” “是,夫人。” 蛮子身段高大,却不懂大齐话,只能进行简单的交流。 换个人剥葡萄,秦晴眯着眼享受。 难怪有钱有势的人日日笙歌,每晚酒肉伺候,真是爽啊。 不用演戏,也不必看人脸色。 有人为秦晴按摩,有人倒酒喂吃食,只需要动嘴就好。 “你多大?” 这个看起来壮实,至少十六七。 无论在大齐还是蛮族,十六七的男子已经可以成家立业了。 “奴十一。” 蛮子用蹩脚的大齐话回答,秦晴一听,差点被葡萄卡了嗓子。 啥,才十一? 长的这么早熟的吗? 这葡萄,秦晴真的吃不下去了。 对面不远,裴寂正在品酒,视线不住地往秦晴身上瞟。 要嫩的,他保证这些都嫩,全是雏儿。 “怎么样,秦女医对本座的安排可还满意?” 裴寂说完,双手击掌。 秦晴还不等说什么,再次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房内的幕布被撤下,幕布后,跑出来二十几个小娃子。 大的约莫七八岁,小的走路歪歪扭扭,还在穿开裆裤。 随着鼓点响起,小娃子们左摇右摆,群魔乱舞。 “秦女医,本座猜测你是想儿子了。” 裴寂晃动酒杯,隔空对秦晴做了个敬酒的动作。 秦晴:“……” 串串果然不是个东西,做不到的就不要答应。 把她请到偏厅来,好酒好肉,还有那么多罕见的反季果子,难道是要她看幼儿园汇报演出的? 穿着开裆裤的小娃子,有没有两岁? “精彩吗?” 裴寂勾起嘴角,好心情地问道。 “真精彩。” 最开始的咬牙切齿后,秦晴已经调整了心态。 看小娃子,不至于污染自己的眼睛。 串串左右她的情绪,不可能! 秦晴乐在其中。 “你多大?” 乱跳结束后,有个走路歪歪扭扭不利索的小娃子没有离开。 小娃看到桌上的糕饼,咽了咽口水。 秦晴把人叫过去,温和地问道。 “俺两岁了。” 小娃说不了太完整的句子,断断续续,秦晴听明白了。 “你想吃糕饼还是果子?” 秦晴想到三宝陆子善,对小包子和颜悦色。 “夫人,俺今晚可以留下吗?” 小娃吸溜了口水,目光露出一抹希冀。 请他们的人说了,谁有本事留下暖床,就给他们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娘说可以买很多果子和糖。” 所以,竞争还是很激烈的。 小娃说出自己的目的,红着脸道:“俺身子暖,而且已经不尿床了。” 秦晴:“……” 她要的是鲜肉,不是幼崽! 再说她最多想被伺候按摩,很单纯的享乐,不至于行龌龊之事。 秦晴现在有跳起来暴揍串串的冲动。 第273章 陆大佬无处不在 “秦女医,喜欢就留下,本座会掏钱。” 裴寂已经笑抽了,由于戴着面具,看不出神色。 这次不一样,他花钱心甘情愿,哪怕做赔本的买卖。 “女子都是如此,母爱泛滥。” 秦晴不说话,裴寂又刺激道。 “你叫什么名字?” 秦晴懒得搭理串串,和小娃闲聊。 小娃的爹爹是蛮子,娘是大齐人,他会说大齐话。 “狗娃。” 小包子耐不住性子,壮着胆子追问道,“夫人,俺能留下吗?” 他娘说了,他有优势。 “俺村新娘子出嫁,都找俺安床。” 只要他坐在床上,就象征多子多福。 “好,那你留下来吧。” 反正出钱的人不是她,秦晴就当做个好人。 按摩的,倒酒的,全被秦晴叫到一边,只要坐着就行。 “怎么,秦女医不满意这些人?” 裴寂保证道,“本座承诺过,奉你如上宾,不满意换一批就是了。” 小倌馆里,还有几百号人待命。 这些小公子只能算前菜,还有正菜准备。 裴寂说完,青竹等人面色惊恐。 “不用,我要的是陪伴。” 秦晴把视线转移到小几上,就当她好人做到底。 什么都不用干,就坐着,她看着舒心。 “幼崽好啊,有朝气,总比心眼多如马蜂窝的老黄瓜看着讨喜。” 秦晴说完,裴寂又摸了摸脸。 秦女医是在变着法子损他呢? “要是秦女医不满意,也不是没有可以替换的人。” 裴寂指着偏厅一侧如黑煤球一样的烤肉老伯道,“那边还有个老的。” 小的看不上,老的总可以吧? 只会烤肉,肯定没有心眼。 秦晴不是说了,老的肉柴? 裴寂不承认他小心眼,只想报复秦晴。 “可以啊。” 在现代,很多有手艺的老师傅,力道最为精准。 秦晴做手术时间太久,动不动犯病。 她的经常去一家养生馆做理疗,老师傅手法很好。 尤其这种干力气活的,稍微加以指点,做足底按摩肯定没问题。 “秦女医当真是荤素不忌,百毒不侵。” 裴寂震惊了,派人把老伯喊来,替换他的手下去烤肉。 “老伯,你不用紧张。” 近距离,秦晴面色歉意。 但是在串串面前,她不能认输。 否则,岂不是被轻易拿捏? “主子,城主府有人来了。” 裴寂手下进入偏厅回禀道。 “本座知道了。” 裴寂站起身,对众人道,“歌舞不停,务必令秦女医满意!” 裴寂一走,又换了一拨人唱跳。 秦晴算了下,平均年纪七八岁,她麻了。 “老伯,你懂不懂足底按摩?” 秦晴看向烤肉老伯,问道。 “倒是从没有人这么要求过。” “烤肉老伯”陆景之差点气炸。 他在城北大营里迟迟得不到手下消息,难以入眠。 思虑再三,陆景之冒着风险前往泗水城。 好不容易找个机会混入,就看到这样一幕。 “你……” 二人离得近,秦晴吓得差点原地跳起。 虽然老伯脏兮兮的,但是不会有错的。 这个语气,声音,就是陆大佬! 的确,陆景之有这个本事,无所不在。 “你怎么来了?” 秦晴假装指点陆景之,用只有二人听见的语气道。 “不来还不晓得夫人过得如此肆意。” 陆景之的担心是多余的。 秦晴被掳,没受一点委屈。 不仅如此,设计陷害了红霜,拿掉对方一员大将,使得裴寂损失惨重。 裴寂那厮蒙在鼓里,自以为聪明。 “来看夫人过得很不错,为夫多虑了。” 二人没说上几句话,裴寂回来了。 他摆摆手,众人全部退出去。 “秦女医,城主府的人来接咱们了。” 马车就在门前等候,事不宜迟,马上启程。 “高太傅通敌叛国,与城主府的人勾结,真不知羞耻!” 明明知道真相,还不能说破。 秦晴看着依依不舍离开的狗娃,问道,“银子你会给吧?” “本座差银子吗?” 裴寂又被看轻了,怒道。 一个时辰后,秦晴又看了一场歌舞。 有穿着露脐装的女子,还有嫩嫩的小公子。 然而,那个前后簇拥被喂葡萄倒酒的人不是她。 此刻,秦晴被人绑着,扔在角落里候着。 “陆景之的女人?” 完颜真摆摆手,没兴趣,“拉出去砍了吧。” “砍完以后,把人头给齐军送过去。” 完颜真说完,哈哈大笑。 他不喜欢用计谋,只想直接一点。 “城主,我家太傅的意思是,人留着还有用。” 裴寂已经成功冒充高太傅的人,并且做的天衣无缝。 完颜真得到消息后,没有半点怀疑。 “一个妇道人家,留着作甚?” 最多扔到红帐里被侮辱,完颜真看秦晴身子娇弱,感觉玩不了两下就死了。 他今日心情不错,网开一面。 “是前夫人,已经和离了。” 裴寂点头哈腰地解释。 他是说保证秦晴的安全,但是如果保证不了,那只怪秦晴命不好。 “城主,听闻您妹妹病倒了,我是郎中,可以为她看诊。” 指望串串为她说话简直是笑话。 秦晴又回到熟悉的城主府,内心颇为激动。 有陆景之在,说明情况坏不到哪去。 秦晴的主要目的,还是为钱财。 没成想,这些人渣总给她可乘之机,发家致富不靠行医问药,而是靠打劫。 第274章 自救 “哦?” 完颜真对女郎中不感兴趣,与陆景之沾边的人,他一心处死。 秦晴咬唇,自从她穿越到流放路上,就倒霉的一直被牵连。 更可气的是,她与陆景之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说白了,哪怕和离,还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砍了吧,留着还要吃喝,浪费粮食。” 完颜真的注意力都在歌舞身上,没给秦晴一个眼神。 “砍了喂大毛,至少够大毛一顿吃的了。” 大毛是完颜真养的老虎。 府中有犯错的手下,直接被丢入大毛的笼子。 大毛吃人,凶性毕露。 完颜真坚持,裴寂垂头站在一边,不再为秦晴说话。 “城主,令妹的身体已经严重影响她平日行走坐卧,难道不想与普通女子一样有苗条的身段?” 这个话题,是城主府上的禁忌。 眼下提出来,只为一搏。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秦晴深吸一口气,心里把串串的祖宗十八代骂一遍。 有账不怕算,先记着。 聚源客栈不是产业遍布? 串串贪了她一万两,又把她推到悬崖边上。 秦晴这人向来不吃亏,串串给她等着! 只要她在,就有办法揭发串串! “胆子不小,你是什么意思?” 完颜真当即放下酒杯,盯着秦晴的眼神阴鸷。 就凭这一句话,他就可命人把秦晴大卸八块,挫骨扬灰。 完颜真的爹娘没的早,从小与妹妹完颜珠相依为命。 他常年在军营中,无暇照顾完颜珠。 以至于完颜珠被坏人教唆,吃坏了东西,从此脾胃失调,体型越来越大。 下人明面上不敢议论,背地里嘲讽。 完颜真听到风声后大怒,处死了一批人。 从几年前开始,完颜珠的身材就已经是城主府一大禁忌。 想不到今日又被提起来。 “您先不要动怒。” 秦晴说蛮语还得靠空间翻译,速度慢。 为自保,她选择用大齐话来说。 “简单来说,完颜小姐得病了。” 肥胖只是一个外在表现。 秦晴粗略估算一下,完颜珠至少有三百来斤。 已经不是单纯性的肥胖,应该是与内分泌异常,炎症之类的有关系。 “交给我,我可以帮助完颜小姐。” 秦晴说完后,房内鸦雀无声。 秦晴聪明冷静,突然让裴寂产生一种莫名的怪异感。 但是哪里奇怪,他脑子乱糟糟,一时间又说不出。 “你可以?” 完颜真有些心动,他了解小妹的心思。 奈何泗水城的郎中没用,每日用苦药汤,喝得完颜珠吐苦水,却收效甚微。 “可以。” 反正试一试,如果她不行,再杀不迟。 秦晴说服完颜真道:“此举也是给完颜小姐一个希望。” “好!” 完颜真站起身,走到秦晴身边转一圈。 “两国开战,与妇道人家无关,本城主也不会为难你。” 如果真如秦晴所说,小妹的身子有所好转,他重重有赏。 否则,难逃一死。 对完颜真来说,缓兵之计是没用的。 完颜真派人吩咐手下传信,立刻有婆子来接人。 婆子姓关,之前曾与秦晴打过交道。 “秦女医,跟老奴来吧。” 关婆子仔细打量秦晴,只感觉有点眼熟。 碍于城主发话,不得已对秦晴客气了一点。 “城主。” 裴寂一看有机可乘,当即道,“不如派凝冬去服侍秦女医。” 秦晴不懂蛮语,需要凝冬跟在身边做个翻译。 “准了。” 完颜真不耐烦地摆摆手,靠在躺椅上皱眉深思。 等人全部下去后,手下心腹这才道:“城主,高太傅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派人过来,是不是对您不信任?” 几日以前,完颜真收到高太傅的书信。 书信提及高太傅派人有事相商,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高太傅不给您回绝的机会,早安排妥当了。” 手下为完颜真不平,他家城主没必要屈居人之下。 “这里是泗水城,本城主的地盘。” 最近高太傅动向频繁,已经开始策划谋反。 完颜真与高太傅合作,是为拖住城北大营的将士。 高家与周维所在的周家向来不睦,周维很可能带兵回京支持新皇,破坏高太傅的大计。 “咱们出兵,只有占便宜。” 军需和粮草,全部由高太傅暗地里出银子供给。 “高太傅答应本城主,只要成功坐上皇位,拿大齐边城当谢礼。” 以高太傅的狡诈,怎么可能遵守承诺? 乱臣贼子,野心昭然若揭,不值得完颜真信任。 完颜真懒得耍心眼,不代表他是傻子。 不知为何,总有人把他当傻子看待。 “用大齐出的银子来攻占大齐的城池,咱们稳赚不赔。” 等那边一乱,正是蛮族将士攻占边城的最好时机。 现在,完颜真只等这个时机了。 “城主,那高太傅派来的人……” 放在城主府里,手下总感觉有几分不安全。 “好吃好喝,派人盯着。” 完颜真发话后,不再言语。 手下再想说几句,发现城主已经打起了小呼噜。 第275章 盛宴 另一边,秦晴已经被带入完颜珠的院子。 完颜珠坐在床榻上,眯着眼打量秦晴。 “你就是女郎中?” 好半晌,完颜珠问出声道。 她平日肆意妄为,心里却有一抹恐惧感。 因为太过肥胖,她从不照镜子。 房内所有的镜子都被砸了。 即便这样,她还需要睡特定的床榻,用加大号的浴桶。 最近寻欢,总感觉力不从心。 “是。” 完颜珠听说秦晴有法子,要求道,“本小姐不喝苦药汤。” “那是当然了。” 秦晴答应,她已经给完颜珠把脉。 就算不喝苦药汤,也得用上膏药贴在穴位处。 另外,调整饮食比例,用药膳补身子。 秦晴说的一部分有依据,剩下的则是胡说八道,让自己看起来更专业。 “给你三日,三日没效果,后果你知道。” 完颜珠打发了秦晴,看起来心事重重。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自从青稞死后,关婆子成为完颜珠身边的心腹。 看到自家小姐愁眉不展,关婆子立马上前,试图为小姐排忧解难。 “关婆子,我真的能瘦下来?” 完颜珠有一桩心事,难以启齿。 她看上了有夫之妇乌绥。 乌绥是完颜真身边的心腹,也是军营内的主将之一。 如果是其余男子,想要了抓来暖床。 乌绥不一样,身居要职,大哥完颜真必定不会任由她胡闹。 “而且,我也不想强人所难。” 完颜珠被乌绥救过,对他产生情意。 泗水城的男子,一向靠力气和本事征服女子。 完颜珠本就不弱,只有乌绥令她刮目相看。 “小姐,乌将军的女人是低贱的大齐女子,走路都能被风吹倒。” 关婆子冷哼一声道,“自从到泗水城,听说很不适应,人已经要不行了。” “眼下时机不对,等几日大齐贱女一命呜呼了,您可以去求城主赐婚。” 乌绥作为城主的妹婿,再合适不过了。 “不。” 完颜珠咬着嘴唇,她不想强求。 她想瘦下来,变得更美。 “您这是小女儿心思,老奴当然是支持的。” 关婆子笑眯眯地道,“您一日没有胃口,不如吃点什么?” 明日有郎中看诊,肯定要挨饿了。 关婆子给完颜珠按摩,按摩肩膀全是肉,半天摸不到骨头。 “秦女医说控制油水,不如吃生食?” 完颜珠突然有了胃口,笑道,“后宅还有多少小公子?” 前段时日,完颜珠又在军营里抓了几个新兵,还没来得及宠幸。 在她认清楚自己的心意后,满脑子都是乌绥。 其余男宠,变得索然无味。 “约莫十几个吧。” 关婆子不太确定,反正每日都有人挺不住自尽,人越来越少。 “吩咐下去,把人洗干净抬上来。” 今晚,完颜珠只想玩点不一样的。 “去切鱼片,摆在他们身上送来。” 男体盛宴,可以有。 “有胸毛的一定要剃掉,以免倒胃口。” 完颜珠搓了搓手,有些迫不及待了。 “您还有吩咐吗?” 好半晌,关婆子才明白完颜珠的意思,感叹小姐会玩。 “一人身上放鱼片,一人放酒水,一人放点心,一人放瓜果。” 其余的,厨房那边看着安排。 “派人去问问秦女医,什么不能吃?” 吩咐完,完颜珠低头看到自己的肚子,兴致减了点。 “小姐,秦女医说了,减重从明日开始,今晚您随意,可以小小地放纵一下。” 秦晴正和凝冬商议接下来的安排,没心思理会完颜珠的人。 她不知道是,错过拯救陆五的机会。 约莫一个时辰,陆五连同几个男子,被一同推入完颜珠的院子。 大冷天的不给穿衣服,没有天理啊。 陆五身上放着辣椒,还有生鱼片,摆成一朵花的模样。 在重点位置,被人穿着用叶子做的裤头,勉强算遮住了。 屈辱,真是屈辱! “小姐,厨房已经准备好,请您过目。” 关婆子盯着几个男子,很是满意。 还算不错,除了装生鱼片的皮肤有点糙,其余的都很嫩。 “不错,你来陪着本小姐一同用膳吧。” 完颜珠喜新厌旧,打算把男宠赏赐给手下。 “老奴多谢小姐赏赐!” 关婆子心花怒放,若有似无地盯了陆五一眼。 陆五身子一紧,差点哭出来。 他被主子派到边城,是为混入新兵烧毁粮草。 结果刚混进去两日,就被完颜珠挑中了。 不同的时间,同一命运,他可真惨。 陆五还记得陆七送走他的眼神,极为复杂。 在城主府有一段日子了,好吃好喝,无人找他麻烦,陆五被遗忘了。 他刚得到消息,夫人也被掳来了。 想到秦晴,陆五感觉有了希望。 “阿嚏!” 房内,完颜珠刚用了一块点心,被勾起食欲。 她正要在陆五身上夹鱼片,只听一个巨大的喷嚏声响起。 陆五的身子更僵硬,脑海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第276章 又来人了 一个喷嚏,陆五的口水飞溅,精准落入完颜珠的餐盘上。 空气里有片刻的凝滞,众人神色各异。 就连关婆子,也被这一幕吓得说不出话。 “小姐,小的不是有意的!” 辣椒面太呛人,况且大冷天的不穿衣服,谁受得住? 陆五坐起身,身上的鱼片散了一地。 用餐的好兴致被打扰,又被喷一脸口水,完颜珠面色阴沉,起了杀意。 “啊,救命啊!” 陆五一看形势不妙,当即扯过关婆子的大氅,趁着众人没反应过来,逃窜出去。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不跑,真要挨刀了! 他陆五一世英名,还没娶媳妇,留下偌大的身家给谁花? 陆五脚底抹油,跑得飞快,一眨眼不见人影。 “来人,把这个以下犯上的渣滓抓住,大刑伺候!” 好心情荡然无存,完颜珠暴怒。 她吩咐下去,在城主府搜人。 门外乱糟糟的,有响动声。 “城主府里又闹了乱子?” 初来乍到,先安稳几天。 秦晴正在用炭笔画完颜珠院子的布局图。 自从走水后,完颜真为他这个妹子又修建了几座库房。 据说里面放了不少值钱的东西。 “凝冬,去关门。” 除了串串,应该不会有人来了。 秦晴话音刚落,院子里窜出来个黑影。 凝冬看到人,吓了一跳。 “哪来的登徒子!” 大冷天的有暴露的癖好,虽说穿了大氅,里面还露着呢。 “夫人!” 陆五想到戴了人皮面具,当即找秦晴求救。 他真是衰神附体,太惨了。 “陆五?” 凝冬知晓陆五在城主府,没想到二人见面这么快。 眼下,太不合时宜。 “你先进来。” 门外还有人在搜查,秦晴只得先把人放进来。 城主府空旷,找藏人的地方却没那么容易。 “你先穿这套裙子,扮成我的丫鬟。” 秦晴今日刚到城主府,护卫们还不知道她院中有几人,先蒙混过去。 “夫人,能行吗?” 陆五撕下面具,快速地套上衣裙。 蛮女的身量高挑,衣裙足够大,还算合身。 “连衣裙您都准备了?” 陆五镇定下来,没有刚刚那般慌张。 想来他也不是等闲之辈,却被完颜珠的人侮辱。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房内自带。” 秦晴说完,拿出自己的胭脂水粉,给陆五上妆。 片刻后,凝冬不由得感叹,她差点认不出陆五。 刚准备好,院门被敲得砰砰作响。 秦晴跑出去开门,护卫们根本不打招呼,推开她当即进房搜查。 “你们干什么,我们秦女医是给小姐治病的!” 对方太过嚣张,凝冬怒道。 几个蛮子看到陆五,没有什么反应。 “有一贼人扰了小姐的雅兴,小姐发话抓人。” 护卫搜查不见异常,对秦晴抱拳。 “夫人,小的大氅呢?” 刚刚情况紧急,陆五忘了,大氅是从关婆子那顺来的。 “早被我藏起来了。” 秦晴揉揉额角,那么明显的证据,她当然藏空间里了。 接下来一个时辰,陆五开始声泪俱下的诉苦。 “您可算来了,主子,不,陆大人没给小的送信,小的也不敢轻举妄动。” 虽说混在军营里风险高,总比受人折辱强。 尤其是他引以为傲的胸毛,光秃秃半点不剩了啊! “这……” 凝冬傻了,好半晌同情地对陆五道,“完颜珠花样多,陆五你想开点,就当见世面了。” 毕竟男体盛宴,凝冬听都没听说过。 陆五:“……” “凝冬,你们村都是这么安慰人的?” 得知红霜是内奸,陆五很是唏嘘。 好在夫人有本事,来一场绝地反杀,红霜死得不冤枉。 “这几日,你暂时留在房内,等我给你带吃食。” 有串串监视,陆五还是少露脸比较安全。 秦晴这边相安无事,完颜珠则是在城主府搜查一夜,直到天明时分,才把护卫召回。 “小姐,又有大齐的女医来了。” 关婆子进门禀报道。 这次来的,看起来更稳重一些。 “听说,是高太傅的夫人。” 关婆子送完信,站在一旁等候。 新来的白夫人明显比秦女医会做人,送给她一颗硕大的蓝宝石当敲门砖。 关婆子收钱办事,对白舒兰印象很好。 “怎么又来人了?” 完颜珠很不耐烦,想到昨晚飞溅的口水,她就干呕。 “不见。” 小姐心情不好,关婆子不敢说好话了。 她没让白舒兰苦等,派了个小丫头传话。 “无妨。” 白舒兰坐在偏厅,丝毫不觉得自己被冷落,而是垂眸深思。 她原本是打算到边城找秦昭,破坏秦昭的亲事。 结果来晚一步,秦昭已经成亲。 进城后,白舒兰没有马上露面,而是派人打听了卫芊芊的去处。 卫芊芊所谓的梦境,救过白舒兰一次,为何不告诉她高太傅会没了子嗣? 到底是棋差一招,夫妻俩难免有隔阂。 此番,白舒兰是想问个清楚明白。 谁料,进城后打探不到卫家一点消息。 不仅如此,边城代知府换成沈洛。 以白舒兰的敏感,当即察觉不对劲。 边城不安全,她得到消息后,马不停蹄地走暗道,来了泗水城。 第277章 怪我? 到泗水城后,白舒兰直接到城主府求见,寻求庇护。 她打听到两个关键的消息。 “夫人,奴婢刚派人问过,消息属实。” 白舒兰的丫鬟白茶回禀道。 “老爷的手下抓不到陆景之的小崽子,反而把秦晴那个窝囊废弄来充数。” 秦晴为自保,自荐为城主之妹完颜珠“看诊”。 “老爷的人不是还没到泗水城吗?” 秦晴被抓来,白舒兰一点不惊讶。 听闻夫君高太傅的人先她一步到泗水城,白舒兰的面色不好看了。 虽是夫妻,高太傅用言语哄骗,防着她。 “老爷的人遍布各地,许是计划有变。” 白茶不太确定地道,“您也无需为此介怀。” “白茶,你说的对。” 白舒兰端起茶盏,晃了晃纤细的手腕道,“你在边城,有没有发现不对劲?” “没有。” 南来北往的商户,照旧做生意。 白茶打听了当地物价,很稳定。 “听说开城门之前物价飞涨,是边城商会的人出资,把米粮肉蛋的价钱强硬压制下来。” 大齐与蛮族的战事,百姓们似乎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你说的,恰恰是最奇怪的地方。” 白舒兰站起身,背着手走了一圈。 她是内宅女子,自小学医。 打发时间的时候,也曾看过杂文游记,兵法典籍。 “边城太平静了,平静到不同寻常。” 据白舒兰所知,国库空虚,高太傅阻挠,新皇根本没有为北地拨多少军需。 仅有的几次拨款,都被监守自盗,供给了蛮子。 按理说,城北大营的将士不该是这个状态。 将士没粮食,只能从百姓手中讨要,粮价飞涨是必须的。 到底是谁,在支撑这一笔天价的开销? “粮草,药材,布匹,还有伤病残将的抚恤银子。” 靠周维所在的周家,有这个本事? 白舒兰在京城里听到风声,与秦晴有关。 不是白舒兰看不起秦晴,秦晴有几把刷子,她再了解不过了。 秦白两家同为京城的医药世家,为世交。 两家走动频繁,白舒兰几乎是看秦晴长大的。 “除了软磨硬泡嫁给陆景之,她还有什么本事?” 会医术更是扯淡。 多半是陆景之有本事,把功劳记在秦晴身上。 “听说太后的懿旨已经传到边城,陆景之给秦晴留了脸面,二人和离了。” 白茶随便找人问,边城百姓都知道。 为此,陆景之还被扣了“负心汉”的帽子。 “夫人,卫家人凭空消失,很是蹊跷。” 来到泗水城,白茶才感觉安稳了些。 “凭空消失?” 白舒兰板着脸,摇摇头,“不是消失,而是没了。” 陆景之必定提前得到京城里的消息,为掌控边城,先杀了同僚卫老爷。 “卫芊芊不是说她对陆景之情根深种,怎么……” 白茶说完后,好半晌瞪大眼睛道,“难道,卫芊芊也……” “多半是了。” 金屋藏娇? 不像陆景之干的事。 “那既然如此,陆景之为何接旨,与秦晴和离?” 不想娶卫芊芊就罢了,还把原配赶下堂。 秦晴就算再不好,也为他生了三个儿子。 “男子向来如此,尤其是有野心的男子,心狠手辣。” 白舒兰嗤笑一声。 相信男子的鬼话,才是最傻的。 “您别这么说,老爷对您是真心的。” 白茶张了张嘴,发觉自己无法反驳。 “真心?” 白舒兰并不这样认为。 对她真心的,只有秦昭一人。 此番,白舒兰也是准备利用秦昭来打探消息。 只可惜边城反常,她无法久留。 “老爷他对入土那位,也曾经真心过。” 当年高太傅娶妻,风光大办,光是聘礼就拉了百十来车。 那又怎么样? 人心易变。 前妻还没亡故,白舒兰已经登堂入室。 “我与老爷在他们的婚床上欢好,被那人看了全程。” 前夫人原本靠着一口气吊着数月,看到这一幕后,怒急攻心,吐血而亡。 “怪我?” 白舒兰自嘲,如不是高太傅给了她胆子,她进不去高家,更进不了后宅。 “那您为何……” 这些内幕,白茶也是第一次听说。 “做得不地道吧?” 白舒兰也知道,她并不想如此,是被高太傅安排的。 “前夫人靠着老山参续命,花费的都是银子。” 弥留之际,白舒兰在高太傅眼中,只看到厌恶。 前夫人瘦得脱相了,像个老妪,早已不如当年那般貌美。 在高太傅眼里,比不得一根草。 “嫁给秦昭,最多做个御医,一辈子毫无建树。” 白舒兰不愿见人卑躬屈膝,她深知爹爹的难处。 御医说出去好听,没权就罢了,随便是谁都可踩一脚。 “如今的形势,只有嫁给老爷,才有希望。” 白舒兰是一品夫人,时常被太傅召进宫中。 就算是皇后,看了她也要绕道走。 只要高太傅更近一步,皇后娘娘的位置是她的了。 “想要上位,就得冒险。” 白舒兰想得开,她要的不是高太傅的宠爱,而是地位。 这些,全凭本事拿来。 第278章 想揍你啊 白舒兰进入城主府的消息,裴寂第一时间收到了。 凝冬去给裴寂送信,对此表示忧虑。 “秦晴那边有什么动静?” 裴寂与秦晴打交道,总感觉不妙。 他想了一夜,依然没有头绪。 “秦晴藏了个陆景之的手下,就藏在院子里,扮成丫鬟。” 送出这个消息,是秦晴的主意。 凝冬想要被信任,就得送出有价值的线索。 “昨晚完颜珠院子闹出来的动静,是不是与陆景之的手下有关?” 护卫搜了一整夜,才堪堪结束闹剧。 一个男宠而已,无人在意。 不过,那种把男子做成一盘菜的做法,裴寂还是不寒而栗。 他继续戴面具,以免因美色,被完颜珠看上。 “是。” 凝冬又问道,“白舒兰是高太傅的夫人,突然来了泗水城,咱们的身份是否会露馅?” 毕竟,他们冒充高太傅的人,等于在刀尖上行走。 凝冬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不如神不知鬼不觉把人弄死。” “放心吧。” 裴寂眸底闪过一抹光,笃定地道,“白舒兰来了岂不是正好,给你一个接近她套消息的机会。” 不过,以高太傅的为人,不会把重要的计划告知白舒兰。 “属下就算不接近白舒兰,她也会找上门来。” 凝冬是打着“高太傅的人”的旗号进入泗水城。 白舒兰要是有点心眼,定然巴结她,把她发展成自己人。 凝冬走了一圈,秦晴把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她没去找白舒兰的麻烦,白舒兰已经来了她的院子。 “白舒兰,你把我大哥坑的好惨!” 白舒兰进门后,秦晴当即发难。 与原主的记忆几乎没有出入,白舒兰长相清丽,虽然少了几分妖艳,看起来却是舒服的长相。 总之,与绿茶白莲花非常吻合。 “秦晴,你说话客气点,你如今是城主府的阶下囚,而我则是贵客。” 白舒兰靠在小榻上,慵懒地道,“看在你大哥的面子上,你求我,我可以救你出去。” 高太傅的目标是陆景之和子嗣,倒也不是容不下秦晴。 “我是个念旧情的人。” 白舒兰叹口气,其实秦昭除了窝囊没出息,倒是个不错的老好人。 秦昭有个别人比不得的优点,信她,并且听话。 高太傅不同,从不尊重女子,喜欢掌控一切。 女子也是如此,只爱慕自己征服不了的人。 “我可不相信你这贱人的话。” 秦晴面色通红,故意表现得很激动。 “贱人?你别后悔。” 果然,还是如从前一样没脑子。 白舒兰试探几句,话不投机半句多。 她已经笃定,传闻不可信,都是虚的。 边城的瘟疫好转,不可能是秦晴的功劳。 说不定,秦晴是陆景之推出去的靶子。 “即便你生了三个儿子,仍旧是个可怜人。” 不管是高太傅还是新皇,都容不下陆景之有子嗣。 白舒兰站起身,露出一抹怜悯。 “凝冬,关门打狗!” 秦晴是不想动手,把自己搞成疯婆子的形象。 她仔细一想,对付白莲花绿茶,耍心计有什么用? 没有比揍一顿更痛快的了。 “秦晴,你想干什么?” 白舒兰看着紧闭的房门,皱眉冷声道。 秦晴一个马上要咽气的人,敢对她动粗? “想揍你啊!” 目的简单明了。 趁着白舒兰愣神的间隙,秦晴一把推到白舒兰,骑在她身上。 “啪啪!” 紧接着,房内响起响亮的巴掌声。 秦晴揪住白舒兰的头发,左右开弓。 用手打人受力太疼了,秦晴选择用折扇抽人。 竹片揍到白舒兰脸上,立刻泛起一道青紫色的檩子,肿得老高。 “放开我家夫人!” 白茶见状,拎茶壶就要找秦晴拼命。 茶壶内,装着滚烫的开水。 只要浇在身上,哪怕冬日里衣衫厚重,也会被烫掉一层皮。 “狗腿子,你说放就放?” 秦晴勾唇,就在白茶用滚烫开水泼她的瞬间,她把脚伸出去。 白茶被绊了一下,当即重心不稳。 原本冲着白茶去的开水,转变方向,直奔白舒兰的脸。 “啊!” 紧要关头,白舒兰拼尽全力闪躲,手臂交叠捂脸。 房内,惨叫声此起彼伏。 “白舒兰,今儿咱们就把账好好算一算。” 秦晴拎着匕首,划开白舒兰的手臂,顿时鲜血四溅。 她现在有杀人的冲动。 “把欠我大哥的,都还回来!” 只有秦昭那样的老好人,才不在意被坑,也不会报复。 但是秦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白舒兰过得舒服,那简直是对秦昭最大的侮辱! 家人,是底线。 正好白舒兰送上门来,别怪秦晴下狠手。 “秦晴,你疯了!” 白舒兰和白茶主仆,根本不是秦晴的对手,二人被压着打。 白茶见此,好不容易挣脱,她踹门疯跑出去喊侍卫。 等侍卫进门,白舒兰的头发已经被火烧得残缺不全,脸上满是青紫的血痕,鼻孔窜血好不狼狈。 “秦晴,你这个贱蹄子……” 白舒兰衣衫不整,只剩下肚兜。 全身上下,伤痕遍布。 尤其是被开水烫的前胸和手臂,已经掉了一层皮。 解决烫伤最好的方式,是浸泡在冷水里。 冬日,房内没有冷水。 白舒兰捂着脸,不顾严寒跑出门,滚入雪堆内。 看在秦昭的面子上,白舒兰对秦晴网开一面。 既然秦晴想死,那她就送秦晴上路。 白舒兰哆嗦着从雪堆站起身,眼中露出一抹浓烈的杀意。 不但让秦晴死,还要做成人彘,死无全尸! “逞口舌之快有什么用,死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秦晴冷笑一声,不怕白舒兰告状。 第279章 三日之约 白舒兰吃了大亏,气得呕血。 一旁,白茶为自家夫人上药,心疼地道:“夫人,您这一头乌发,真是可惜了。” 她如果不喊人,会被秦晴活活打死。 没想到凝冬是高太傅的人,竟然在一旁看热闹。 “我要让秦晴千百倍地还回来。” 白舒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她与秦晴冲突,是因秦昭而起。 许是因为此,凝冬才没有出手。 总之,凝冬肯定是自己人。 “不如您找城主说项,把秦晴剁了喂狗?” 白茶全身上下受伤,疼到抬不起胳膊。 再看自家夫人,脸肿得如猪头,身上还有匕首割伤的痕迹。 她家夫人,何时吃过这么大的亏? “这点小事,用得着麻烦城主?” 白舒兰早打听过缘由,也想好收拾秦晴的办法。 “白茶,送信给关婆子,说我想见她家小姐。” 关婆子收礼不办事,那就再砸钱。 白舒兰有的是银子,足以喂饱一个贪婪的婆子。 “是。” 白茶送信后,迟迟没有消息。 等入夜,完颜珠终于有心情,见了白舒兰。 “高夫人,你是打算求本小姐为你做主?” 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眼下不行。 完颜珠说得明白,卸磨杀驴,也得到卸磨的时候。 “完颜小姐,我知道你的苦恼,愿意为你分忧。” 白舒兰是御医,她按压完颜珠的手臂,一按一个坑,大体了解问题在哪里。 “完颜小姐脾胃不调,湿气重。” 白舒兰对维持苗条的身段颇有心得。 不仅如此,白家还有秘药,可以让皮肤变得白皙光洁。 “当真?” 完颜珠心动了。 今日她出门,又碰到乌绥。 听闻乌绥是来城主府为他的夫人找郎中,完颜珠心情不好了。 乌绥喜欢弱女子,那她就变成他喜欢的样子。 “当然为真。” 白舒兰愿意帮忙,但是她有一个要求。 “你说。” 在北地,秦晴的名声要比什么劳什子高太傅夫人大多了。 完颜珠决定都试试,看谁的办法更好。 “把秦晴做成人彘。” 白舒兰看起来柔和,说出的话却很冰冷。 在前朝,曾有一种叫人彘的酷刑。 “剁掉手掌和脚掌,挖出眼睛,割去舌头……” 这是基础版本的人彘,做起来比较简单。 “那还有另外的版本?” 完颜珠对此很感兴趣,忙不迭追问道。 “高级版本要难多了。” 白舒兰眯了眯眼道,“不仅仅是砍断手掌脚掌,而是削掉胳膊和腿。” 这样,只剩下个身子,其余的步骤不变。 “扔入大缸里,放入茅厕内养着。” 每日还要喂食,让其活着。 那才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可与秦晴比试,若秦晴不能胜出,不如做了人彘吧。” 白舒兰说完,白茶心底一震。 做下人的,一直知道她家夫人心狠,没想到狠心到这个地步,折磨人的法子层出不穷。 “可以。” 毫无利用价值的废物,留着没有用处。 完颜珠没看过人彘,也想开开眼。 二人愉快地达成共识。 一个时辰后,关婆子来给秦晴送信。 “秦女医,从明日开始,你与高夫人每人三日时间。” 白舒兰排在前三日,秦晴则是排在后三日。 就按照掉下去的分量来比拼,如秦晴输了,将被做成人彘。 关婆子说完,看秦晴的眼神如同看死人。 “夫人,这不公平啊。” 陆五一直在内间躲避,亲眼见证他家夫人的勇猛。 在别人的地盘上干大事,这比主子还要厉害。 “是不公平。” 先减重的,掉分量比后来者快多了。 白舒兰抢先机,给秦晴下套。 “人彘是什么意思?” 人质? 陆五对着铜镜补妆,不解地问道。 总感觉在白舒兰口中说出来,没那么简单。 “你不知道?” 秦晴完全不受影响,给陆五和凝冬解惑。 “简单点说,就是把人削得只剩下躯干和脑袋,还让人活着喘气。” 如没点手艺,人死得快,就达不到折磨的效果了。 “一般是扔入茅房里……” 秦晴说一半,陆五和凝冬惊掉下巴。 “夫人,白舒兰真是狠毒啊!” 狠毒两个字,太轻了,达不到效果。 陆五觉得没有词语能形容白舒兰的狠。 “怕什么,反正输的人不是我。” 秦晴很淡定,她从荷包里掏出松子糖,给陆五和凝冬分一分。 她的法子,绝对比白舒兰多。 “凝冬,咱们不坐以待毙,也要跟上步伐。” 在城主府住着不够安稳,秦晴盼望战事早日结束。 她还要捞一笔,继续回边城搞事业。 “夫人,您需要奴婢做哪些事?” 凝冬一切听秦晴吩咐,毕竟是夫人救了她。 “先打探消息,不急于做决定。” 可靠的消息很重要。 想要攻占泗水城,除了烧毁粮草,还靠里应外合。 这样看来,策反军中主将至关重要。 “听说蛮族里有个完颜真最信任的手下乌绥,乌绥的夫人是大齐女子。” 并且,乌绥很爱他的夫人。 只有这样的人,才有策反的可能性。 第280章 机会找上门 眼瞅着快到农历二月底,泗水城仍旧冰天雪地。 夜里北风呼号,刮得树枝断裂,吹在人脸上如刀割一般。 秦晴正想找机会与乌绥套近乎,谁料机会找上门来。 当日夜里,有人轻轻地叩门。 凝冬打开门一看,发觉门口站着个小丫鬟。 “请问,这是秦女医的院子吗?” 小丫鬟搓搓手,等手热了捂住脸,缩着头问道。 “天冷,你先进来说。” 小丫鬟说得是大齐话,并不是蛮语。 凝冬听得亲切,没有禀报就把人领进门。 “你是?” 房内,秦晴正在品茶,闲得无聊拿话本来看。 听见门口有动静,她微微惊讶。 在泗水城,多的是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人,不得不防。 “秦女医,奴婢铃兰。” 小丫鬟进门后,恭敬地给秦女医行礼,说话很利索。 秦晴没有动作,等对方说明来意。 “奴婢想请您为我家夫人看诊。” 铃兰下跪,郑重地给秦晴磕头。 她咬着嘴唇,神色有几分倔强。 “你家夫人是谁?” 在泗水城内,说大齐话的人,秦晴立刻心里有数了。 不过有些细节,还要问清楚。 “是乌绥将军的夫人。” 铃兰自报家门。 她来这一趟,是避人耳目偷偷来的。 “秦女医,我家夫人心善,是个极好极好的人。” 铃兰跪在地上,红了眼圈道。 “铃兰,你不应该来找我。” 小丫头有几分精明,保不准有别的目的。 秦晴故意冷淡地道:“在城主府,你应该得知我的处境。” 说得好听是人质,还是个利用价值不大随时没命的人质。 “你可以去求白舒兰。” 这个与乌将军夫人相识的机会颇为难得,却有是陷阱的可能。 秦晴一向稳扎稳打,不急于求成。 太过热情回应,反而显得自己别有用心。 “不,奴婢只相信您。” 下晌,白舒兰已经去看了她家夫人。 看诊后,说的和泗水城郎中差不多。 先天不足,身子虚弱,只能靠天材地宝调理身子。 这些没用的废话,铃兰听够了。 只有一个郎中比较真实,悄悄对她道:“你家夫人剩下时日不多,无非是熬到油灯枯尽罢了。” “只相信我,这话从何说起?” 秦晴示意凝冬把小丫头扶起来,带到炉子附近烤火。 “奴婢知道的可多了。” 铃兰虽然跟随夫人到泗水城,却是土生土长的边城人。 “我爹娘亲人都在边城,边城闹瘟疫,全靠您救治。” 铃兰曾经和家人通信,她娘染上鼠疫,在旧营地住了一段日子。 吃好喝好,每日还有说书人讲段子。 提起秦女医,百姓们交口称赞。 “您是药王娘娘转世,没有您治不好的病。” 铃兰说完,又想下跪。 她既然来了,是深思熟虑的。 “您放心,奴婢有城主府角门的钥匙。” 事成之后,铃兰绝不恩将仇报,而是把秦晴平安送出城主府。 她只有这么大的本事了。 “奴婢是请求您,也是想与您做个交易。” 只要夫人好转,以乌将军的本事,把人平安送出泗水城不费力气。 “你是代表自己,还是你家夫人?” 铃兰年纪小,却有几分胆识,更重要的是忠心。 秦晴对小丫头刮目相看,笑问道。 “是奴婢自作主张了,我家夫人性子软。” 她家夫人是花娘所生,自小被养在花楼中。 花娘用了几次避子汤,愣是没把胎儿打掉。 因不知道爹是谁,就起名丽娘。 丽娘出生后,身子一直不好,瘦弱,风一吹就倒。 偶然的机会,丽娘被乌绥买下,带到泗水城。 “我家夫人是个好人,就是自卑了些。” 丽娘总感觉自己拖累乌绥,恨不得早点去死,不可能开口要求找名医看诊。 “夫人对奴婢有救命之恩。” 铃兰叹口气道,“前两年,奴婢高热眼看着不行了,被医馆的人扔出来。” 铃兰爹娘绝望地大哭,跪在雪地里给郎中磕头。 正好丽娘坐马车路过看到,小心翼翼求了乌绥救人。 不然,那夜,铃兰早就没命了。 “奴婢深夜来敲门,路上没有遇见城主府的护卫,定是有将军派人帮忙掩护。” 乌绥的身份特殊,没办法直接来请秦晴出面。 因而“纵容”了铃兰。 “什么时候看诊?” 秦晴沉吟片刻,问道。 “当然是越快越好!” 这几日,夫人的气色明显更不好了。 夜晚咳嗽,日日不得安睡。 城外有战事,乌绥抽不开身,偶尔才回府。 “我家夫人是为参加农历三月三的复活节,才被接到城主府。” 一旦丽娘离开,把秦晴接过去更难了。 “好,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 秦晴站起身,收拾医药箱。 等她去了乌绥所在客院,得知白舒兰带着白茶刚离开。 铃兰的面色愧疚,支支吾吾地道:“奴婢……奴婢不知道。” “无妨。” 白舒兰不仅仅是敌人,也是对手。 既然是对手,应该有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秦晴进房为丽娘看诊,并且看了白舒兰开的方子。 “人参荣养丸和人参归脾丸,中规中矩。” 秦晴与父兄一起研究过医术,其实御医在看病上,从不下狠药。 看白舒兰的路子,果然如此。 第281章 谁算计谁 “秦女医,这两样药丸子可有问题?” 事关夫人性命,乌绥不得不谨慎。 秦晴毕竟与陆景之有关,乌绥不好亲自请人看诊。 所以铃兰去请人,乌绥没拦着。 实则白舒兰到泗水城,对他来说是个好消息。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泗水城的郎中总是比不过大齐。 “没有大问题。” 秦晴第一次见乌绥,以为乌绥是个高大的壮汉。 乌绥和她想的还有点差距,本人斯文有礼,会说大齐话,也懂得大齐礼仪。 “两样都是温补的药材,还是以补为主。” 补气血,补脾虚。 说白了,吃不死人,作用不大,是很中庸的方子。 “令夫人的体质,虚不受补。” 吃两样药,会好转两日。 不出三日,仍旧恢复原样,甚至会病重几分。 “乌将军,咱们初次打交道,你未必会相信我的话。” 秦晴的意思,先拖上几日看看。 “等印证我的话,你再派人来给我送消息。” 没有开方子,秦晴拎着医药箱转身离开。 “夫君,秦女医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丽娘露出一抹崇拜的神色,她在秦晴的身上,看到了自信。 那种放光的感觉,让人不可忽视。 “陆景之的夫人,岂非等闲之辈?” 的确,对比秦晴,白舒兰有御医的身份,相对而言稳妥。 但是秦晴的一番话,让乌绥更加信服。 丽娘的病不是一两日了,乌绥默认秦晴的提议,等几日再看。 秦晴刚离开院子,在小路的树后,窜出来两道黑影。 “白舒兰,大冷天的你藏在树后,是准备打劫吗?” 秦晴进客院之前,已经瞄到白舒兰的影子。 “早知道你蹲点,我就多留一会儿。” 秦晴嘴角噙着笑意,白舒兰的阴阳头,怎么看都舒坦。 白舒兰冷哼一声,出来这么快,估计是没好法子。 不过是个下贱花娘生的,只有蛮子不在意名节。 白舒兰随手给了药丸子打发,估计人还能熬个一年半载的。 “秦晴,你少耍嘴皮子。” 以为有一张利嘴天下无敌了? 削成人彘之前,是要拔了舌头的。 以后做瞎子,瞎子,日日在茅厕里被熏染。 秦晴求饶,晚了。 “白舒兰,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 天冷,秦晴的确没有耍嘴皮子的兴致。 她带着凝冬走得很快,却被白舒兰误以为心虚。 “没本事的废物,早晚穿帮。” 白舒兰自以为看了笑话。 翌日一早,她准时去了完颜珠的院子。 在众人见证下,给完颜珠量体重。 “高夫人,这三日,本小姐任凭你做主。” 完颜珠想好了,她愿意配合。 “有完颜小姐的话,我就放心了。” 白舒兰不是草包,有真本事在身上。 她派人熬了红豆薏米水,先给完颜珠消肿。 “把这些草药,熬制在水里,做成浴汤。” 接下来,完颜珠到浴桶里泡着,约莫一个多时辰。 净房内被烧得很热,雾气缭绕,完颜珠口干舌燥。 “完颜小姐,这三日你应戒酒,只喝薏米水。” 晚上的饭食,也有白舒兰一手包办。 只有一道菜,大葱炒鸡蛋,其余的肉食都不准吃。 还不到晚上,完颜珠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 她想违背约定,又想到自己答应的,不得已忍耐。 “完颜小姐,接下来到按摩的时间了。” 白舒兰叫了几个婆子,在一旁指点,按摩完颜珠的穴位。 一日的时间,瘦八斤。 “夫人,还是您有办法。” 白茶竖起大拇指,一个劲儿地拍马屁道。 “明日掉得更多。” 先打个好开头,而后再上泻药。 想要赢秦晴,稳赢,少不得用点手段。 白舒兰用尽手段,折腾了三日。 完颜珠虽然被摆布,但是有成就,总感觉有了盼头。 第三日称重,秦晴要求到场。 “夫人,白舒兰来者不善,定然有万全的把握。” 凝冬还是很担心白舒兰做手脚,毕竟接下来三日,全看她家夫人的了。 “她一向有迷之自信。” 谁说秦晴什么都不做的,她早就出手了。 趁着众人不注意,在秤下方,加了几块磁铁。 在现代,黑心商贩都是这样坑人的,称出来的更重。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完颜珠只减了十五斤。 “怎么会?” 白日里称过,总共瘦二十多斤,怎么突然变了? “完颜小姐,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 对于这个突变的结果,白舒兰难以接受。 “高夫人,你什么意思?” 这三日,完颜珠头昏眼花,饿得睡不着打滚。 现在又被怀疑偷吃,气得她翻白眼,对白舒兰很有意见。 没本事就说没本事,还赖在她身上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白舒兰尴尬地笑笑,随后皱眉,她有理由怀疑秤有问题。 “怎么,高夫人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机会,秦晴立刻煽风点火。 “我是相信完颜小姐会瘦得更快。” 白舒兰提醒自己,不要中了秦晴的诡计。 得到准许换称后,和之前的数字几乎没有出入。 这下,白舒兰沉默了。 “不行了,本小姐要大吃一顿。” 完颜珠饿三日,她必须吃东西,她忍不下去了! 白舒兰见此,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吃吧,吃得越多越好! 第282章 休想挖他墙角 “完颜小姐,吃肉如何?” 秦晴看出白舒兰的小心思,并不在意。 她只需要在秤上做手脚,就可以享受白舒兰的成果,何必那么认真? “可以吃?” 完颜珠反而不相信了。 “能吃。” 吃什么肉,秦晴要把关。 她安排后厨,为完颜珠做一顿烤牛肉。 其实单纯吃肉,参照现代的生酮减肥,效果更好。 完颜珠饱餐一顿后,格外舒服。 尤其是在发觉自己瘦了以后,完颜珠更对秦晴态度好了点。 比起白舒兰,她没那么折腾了。 泡药浴,按摩,这些都有婆子来做。 秦晴留在完颜珠的院子里,只负责指挥,动动嘴皮子。 完颜珠对她有改观,丫鬟婆子转移了风向。 秦晴难得有自由,在院子里随意溜达。 她去了完颜珠新建库房的院子,咽了咽口水。 “夫人,听说钥匙在完颜珠身上,哪怕沐浴也一刻不离。” 自从走水损失惨重后,完颜珠上火,躺了几日才好。 对于宝贝,看得很重。 “不需要用原来的,咱们可以拓印。” 秦晴对银子很有兴趣。 观察地形后,秦晴又回到院子。 这三日,白茶每日都来打探消息。 不过,秦晴说了先不称重,等三日后给完颜珠一个惊喜。 “完颜小姐,减重并不是要挨饿,挨饿人都受不了,有损身子啊。” 秦晴时不时地忽悠完颜珠,反而给完颜珠加餐。 整日吃太油腻的,没有米饭和馒头,完颜珠开始馋了。 “所以说,合理的吃很重要。” 白舒兰用薏米水,给完颜珠祛湿气,效果不明显。 秦晴直接丢给完颜珠一粒药丸。 “您吃了后,会排出体内多余的水,不再水肿。” 秦晴给完颜珠选择的机会。 变美心切,完颜珠只纠结了片刻,吃下药丸。 于是,她跑了一日的茅厕。 “夫人,您给完颜珠用的什么药,那么猛?” 可以跑一整日茅厕,还不是闹肚子,简直是神药。 “利尿剂。” 秦晴狡黠一笑,当然怎么快怎么来了。 三日后,又到量体重的时候。 完颜珠只感觉身子比前几日轻盈了不少。 一上称,少了将近三十斤。 从三百多斤的体重,直接到二开头。 这下,白舒兰的脸色很难看。 秦晴赢了,还不是只赢了一点。 “为了显得公平,还是换称再量一下。” 秦晴得了便宜卖乖,啪啪地扇白舒兰的脸。 两个人的差距,简直不要太明显了。 “秦女医,还是你有办法。” 完颜珠不再理会白舒兰,对秦晴和颜悦色。 她赏给秦晴一对金镯子,又道:“秦女医,接下来就靠你出力了。” “完颜小姐不必客套,但是接下来可没这么快了。” 秦晴解释,要给身子一个适应的过程。 因为体重基数大,又用了极端的法子,所以才有成绩。 而且,其中还有很大的水分。 秦晴估算,这六日,完颜珠差不多瘦了二三十斤。 利尿剂流失的水分,在喝水以后,还会涨回来。 “本小姐有准备。” 只要不饿肚子还能瘦,完颜珠已经很知足了。 前三日,她都没有练武,干什么都没劲儿。 得到完颜珠的信任,厨房那边被打过招呼,秦晴的待遇又提上去了。 鸡鸭鱼肉,想吃什么直接去厨房点菜,下人不敢怠慢。 “小的就说,跟着夫人有肉吃。” 陆五吃香喝辣,日子过得很舒坦。 凝冬给他送了消息,今晚主子来城主府,把他带离。 “夫人,铃兰来了,今晚乌将军约您看诊。” 一切都不出所料。 用了白舒兰的药丸子,前两日,丽娘还算安稳,并且有好转的趋势。 乌绥以为是药有了作用,很是欢喜。 谁料两日后,丽娘日日睡不着,神色萎靡。 “告诉他再晚点。” 秦晴正利用空间制药。 丽娘是从娘胎里带了胎毒,因为身处环境,从未调养过。 先天不足,虚不受补。 秦家的绝学里,真有治疗这一病症的法子。 其中必备的良药,圣女花。 秦晴查过典籍,在现代没有这味药,因而她也想多实践来观察药效。 前人的笔记,只代表前人观点。 行医问药,定要结合实际。 晚膳后,天色漆黑。 “砰!” 书房的门突然大开,冷风涌入。 门口处,站着个穿白衣的人影。 “陆大人,您下次能不能换个出场方式?” 大冷天的,不必这么炫酷。 并且,这里是泗水城城主府,死敌的地盘。 在别人家一亩三分地,还是别太嚣张了。 “夫人。” 陆景之进门,递给秦晴一个包裹。 “什么东西?” 两个食盒,一个油纸包,摸起来还很热乎。 “牛肉饼,你最喜欢吃的那家。” 陆景之摸到做牛肉饼夫妻俩的家里,他送去最好的鲜牛肉,只为保持口感。 他又买了一份羊杂汤。 来泗水城看他家夫人,总不能空手。 另个食盒里,还有几只蒸好的大螃蟹。 “这都是小的喜欢吃的啊!” 陆五听见动静,忙从内室里冲出来。 他撩起裙摆,迈着大步直奔香味而来。 “一人份。” 面对手下,陆景之又恢复清冷的神色,仿佛刚刚献殷勤的那人不是他。 在看到陆五的打扮后,陆景之又道:“夫人辛苦了。” 把陆五这样底子不怎么样的人,打扮得有几分姿色,全靠秦晴巧手。 “不辛苦,另外和离了,称呼夫人不合适。” 秦晴一脸黑线,陆景之买到了她的心里。 吃还是不吃? “不合适吗?” 陆景之的眸底深处,露出一抹浅笑。 只是消失得很快,令人难以察觉。 最近这段时日,秦晴不在边城,陆景之已经把名声洗白得差不多了。 陆景之四处托人散布消息,与秦晴是假和离。 为了应付太后口谕做做样子,实则夫妻俩感情如胶似漆。 那些蠢蠢欲动的媒婆和想来提亲的人,休想挖他墙角! 第283章 退路 “夫人,趁热吃。” 边城太冷,食盒放在马车里温着。 一路颠簸,已经少了些热气。 房内的火炉上有一口小锅,陆景之把牛肉馅饼放入小锅内煎热。 通过平日里观察,他家夫人更喜欢吃脆皮的馅饼。 “陆五,咱们先出去。” 凝冬很有眼色,见陆五还站在原地流口水,赶忙拉了他的衣摆。 不过是牛肉饼罢了,城主府厨房有的是。 “等我去厨房里说一声,那边很快做出来了。” 秦晴每日都去完颜珠的院子,下人们见风使舵,自是不敢怠慢。 “凝冬,你这话就不对了。” 陆五哀叹一声,“同样是牛肉饼,主子买的那家更好吃。” 泗水城里独一份,那手艺普通人做不出来。 不然主子为啥绕路过去? “主子太过分了。” 陆五露出一抹哀怨的神色,如果是夫人,对他很大方。 既然去买一次,多带点,把他的份带出来又不费力气。 “陆五,你好像恃宠而骄了。” 凝冬把陆五扯出门,震惊地道。 “夫人心慈,对你太好了,所以你飘了。” 做人,得搞清楚自己的位置。 陆五现在太把自己当回事,以至于放在与夫人同一层面上。 “你以为主子送的是牛肉饼吗?” 凝冬给陆五解惑道。 “还有羊杂汤和螃蟹,都是夫人喜欢的。” 也是他喜欢的。 陆五咽了咽口水。 “孺子不可教也。” 凝冬摇头,一脸无奈,“主子送的是一份情意。” 只有夫人的,代表夫人的地位特殊。 “要是给你准备了,万一夫人误会了,以为她才是顺便被带份的人呢?” 所以,主子的眼里没别人。 现下,主子在夫人面前,一个劲儿地刷好感度。 做手下的必须帮忙,而不是像陆五一样争宠。 “凝冬,你站在陆大人的角度想,而我是夫人的人。” 陆五翻个白眼,一脸傲娇。 主子的利益与夫人冲突,夫人至上。 房内,秦晴已经吃上牛肉饼。 被用铁锅煎至两面金黄,饼皮脆脆的。 内里的牛肉馅多汁,味道很香。 这两日秦晴在吃食上比较糊弄,难得吃一顿喜欢的饭食。 陆景之坐在一侧,视线都在秦晴身上。 他家夫人对美食钟爱,吃了一口馅饼烫嘴,急不可耐地用手扇了扇。 她的唇,透着亮晶晶的色泽。 陆景之咽了咽喉咙,眸色越发暗了。 “你冒险来一趟,总不是为送饭的吧?” 秦晴被看得极其不自在,拿出一本书立起来挡在面前,只为阻隔陆景之的视线。 陆景之收回视线,垂眸深思。 他今日来,有个提议。 “夫人,这天下很快就乱了。” 陆景之估算,不出三个月,高太傅必反。 支持高太傅的西北大军整装待发,蠢蠢欲动。 一旦几十万大军前往京城,新皇手里的守城军,必定不是对手。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陆景之在北地,也无法保证秦晴与儿子们绝对安全。 “的确,形势不太好。” 最开始,秦晴以为她花费重金请人,就可保护四个儿子。 现在看来,是她想的太少了。 身边卧虎藏龙,牛鬼蛇神遍地,她很难再相信外人。 手中有软肋,就是弱点。 “你有安排?” 如果陆景之有把握保护儿子们,她愿意退让。 “为夫想把你和儿子们送走。” 这是陆景之早已准备好的退路。 “在大齐南边,有一处海花岛。” 陆景之拿出一张牛皮纸的地图,在一旁给秦晴讲解。 “海花岛四周临海,通过船只,可抵达外海。” 在大齐以外,还有外海。 外海距离大齐行船约莫月余,早已脱离大齐的范围。 “外海?” 秦晴瞬间秒懂,“你的意思是,把儿子们送到外海先避风头?” “是你和儿子们。” 陆景之强调,这一条是他早已想好的退路。 这些年,他的手下从海花岛前往外海做生意,航线已经跑熟了。 未雨绸缪,陆景之早已打算好。 “所以,你是准备反了吗?” 秦晴放下手中的螃蟹,淡淡地问道。 这个问题,把陆景之问得一顿。 他没想到,这么隐晦的事,秦晴直接说了。 “夫人,为夫……” 陆景之担心被误会。 这天下是萧家的天下,几百年间皆如此。 造反的,大逆不道,皆为乱臣贼子。 陆景之不求有任何人理解他的决定,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谁说造反就是大逆不道了?” 秦晴完全没这样的想法。 什么萧家天下,难道萧家人不是从前朝手里抢来的? 成王败寇,历史只由胜利者改写。 无论是新皇还是高太傅,手段都很下作。 两派势力既想拉拢陆景之入伙,又防着陆景之,把他视为眼中钉。 更可气的是,总想除掉陆景之的子嗣。 是人,总有脾气。 为自己也好,为家人也罢,选择造反是明智之举!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当忠臣,最后保不准是个什么下场! “你中毒,以后再难有子嗣,难道不是他们搞的鬼?” 先绝了后患,再除掉几个儿子。 这下可好了,以后陆景之孤家寡人,能有什么心思? 就算从旁过继,也非亲骨肉。 “夫人分析得十分有理。” 秦晴说的是现实。 对于造反,陆景之原本有些犹豫,一切还多亏卫芊芊推波助澜。 卫芊芊说,上辈子秦晴被浸猪笼,他的三个儿子全部“意外”惨死。 结合新皇和高太傅背地里的举动,陆景之信了。 没有妻儿,一辈子坐在首辅之位,做个权臣? 那谁来为他的子嗣报仇? 第284章 夫人聪慧 “你与周维和傅诚是结拜兄弟,他们推崇你。” 这段时日,秦晴从串串那,潜移默化地套出一些消息。 国库已经有将近两年没给城北大营拨款。 将士们依然在维持,没有缺衣少食。 军饷和抚恤银子也是按照最低标准发了。 秦晴不知道,原来养活一支军队需要这么多的钱。 她两次给城北大营的将士们送军需,实则只用了两个来月。 那可是几十万两银子啊! “周维家里有产业,但是不足以支撑这庞大的开支。” 秦晴很好奇,这一笔银子出自哪里。 并且,周维对陆景之言听计从,甚至把陆景之神化了,这也让秦晴不理解。 “如果我没猜错,你把从外海做生意的银子,都投进来了吧?” 秦晴听说过,从外海运送过的东西,很受富户推崇。 尤其在江南各地,销售火爆。 而且,到外海做生意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从江南走丝绸布匹茶叶,在外海换当地的宝石等。 即便有危险,收益却是巨大的。 “夫人聪慧。” 陆景之这点底子,都被秦晴挖得差不多了。 “我不同意你把儿子们送入外海。” 秦晴想了想,最终认为还是不够靠谱。 在外海躲着,只有片刻安稳。 但是躲避是一时的,根本问题不解决,还是有隐患。 “从北地到海花岛要一个来月,又要坐船一个月。” 就算成功到海花岛,谁能保证行船过程没有半点差错? “海上与陆地不一样啊,瞬息万变。” 飓风,暗礁,一旦遭遇,万劫不复。 “你手下难道能保证万无一失?” 那些人打包票,秦晴也不相信。 如安全到达,谁能保证不会水土不服? 外海气候湿润,虫蛇众多。 秦晴几问后,陆景之动摇了。 大齐局势乱,把夫人和子嗣留下冒险,陆景之仍旧不安心。 “夫人,你暂时留在泗水城,比边城安全。” 陆景之为秦晴考量,这才没有动作。 至于儿子们,他已经加派人手保护。 “谁让他们是你的子嗣呢?” 秦晴揉了揉眉心,陆大佬造反太快,难怪大宝他们一直张罗换爹。 小孩子,直觉还是挺灵验的。 亲爹干大事,不怎么靠谱。 “你说说你的计划,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成了,大宝将来继承皇位。 输了,全家处死,株连九族。 秦晴有节奏地叩击桌面,她也得跟着干一票。 “方便。” 对于夫人,陆景之没有任何隐瞒。 他以为后宅女子没远见,今日秦晴给他上了一课。 “陆七已经埋伏在新兵营中,随时准备烧毁粮草。” 陆景之又拿出城防图,讲解所做的部署。 对于战略,秦晴一窍不通。 可不知道为何,陆景之这么一说,她听懂了。 平心而论,陆景之的确有大才! “李巧匠已经做了新装备。” 他们的人通过投石器,把人投入到蛮族的城墙上。 通过李巧匠做的装备,可滑行百十来米,精准落入城墙。 “这些先锋军与蛮子厮杀,保护几人冲锋,开启泗水城的城门。” 城门大开,齐军涌入,占领泗水城。 “听起来很简单,这是一场恶战。” 秦晴唏嘘,又有无数将士为此身亡,血洒战场。 “蛮子有三十万大军,大齐也只有三十万吧?” 从人头上来,不占优势。 陆景之征兵,至少训练两年。 新兵没上过战场,如一盘散沙,不堪大用。 “五十万。” 有二十万人,一直在山里训练,瞒过所有人,是陆景之养着的私兵。 “拥兵自重,谋反,就差通敌叛国,你一人就把株连九族的罪都给犯完了。” 秦晴无语,她还替陆大佬担心,人家准备的妥当。 “夫人,你就别揶揄为夫了。” 陆景之露出一抹苦笑。 形势所迫,不得不反。 太后那老妖婆下懿旨逼他休妻,才是真正的导火索。 如果亲事都不能自主,活着的意思是什么? 他已经失去了七八年,未来必定格外珍惜。 “什么时间动手?” 秦晴得做个心理准备。 趁着城主府乱了,正是她捞钱的大好时机。 一旦破城,偌大一笔钱才,不一定落入谁的腰包。 “三日后。” 看天色,这两日有雪,三日后放晴。 雪天城墙上路滑,对于先锋军来说困难重重。 “陆大人对乌绥了解几分?” 时间差不多了,秦晴得去给丽娘看诊。 她认为,可以从乌绥身上下手。 不管成不成,试一试也不费劲儿。 “乌绥是完颜真的心腹,手中掌管十万将士。” 乌绥和周维交过手,此人不仅武艺高强,还很有头脑。 “之前周枫中了埋伏,就是乌绥设下的圈套。” 此人的性子古怪,时常乔装打扮来边城转悠。 两年前,乌绥在花楼买下一个病弱的女子,听说一直养在府上。 “夫人是想……” 陆景之略微思量,明白秦晴所想。 “对。” 用丽娘要挟乌绥,为了拿泗水城城门的钥匙。 里应外合,有人开城门引得大齐将士入泗水城,己方占据一切优势。 “这……” 陆景之不是没想过从乌绥这入手,他总感觉丽娘不够分量。 “陆景之,你是不是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无情无义?” 秦晴气笑了。 的确,很多女子都是男子利用的工具,但是秦晴得知乌绥不是那样的人。 她只与乌绥打过一次交道,对此深信不疑。 “能救丽娘的只有我,就算我父兄来了,也不行。” 秦晴有这个自信。 乌绥选择放弃丽娘,还是选择放弃将军之位通敌,全看他自己。 第285章 这个交易太大了 作为女子,秦晴还是相信爱情的。 即便在很多人眼里,丽娘太卑微了。 乌绥背负骂名,却可以守护心爱的女子,有得有失。 如果对完颜珠的忠心占据主导,此事就成不了了。 “别以为任何人把大业看的重要,也有那等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 秦晴为验证自己的判断,自圆其说。 陆景之忍俊不禁,好半晌才维持住面色。 他不动声色,眼眸深处藏着笑意。 “夫人说的是,人在一切皆有可能,人都没了,要江山何用?” 总要有人陪着一起坐拥江山,否则就是个孤家寡人。 如陆景之面临选择,他不用考虑,甚至不纠结。 选秦晴。 “夫人,你要相信为夫。” 陆景之说的是肺腑之言,一家子整整齐齐。 等以后几个小崽子成家立业,夫妻俩离开京城,游山玩水。 陆子仁心眼多,是个可造之材。 约莫等个几年,就可以接班了。 儿子们总嫌弃他,背地里称呼他“恶毒爹”,陆景之心知肚明。 为当个合格的“恶毒爹”,他必定对几个包子言传身教。 “你是在诅咒我?” 秦晴气得面色通红,朝着陆景之发射暗器,一只螃蟹壳。 陆景之不慌不忙地闪躲,门又无缘无故开了。 紧接着,陆景之“飘”出门外。 “陆五,凝冬,照顾好夫人。” 陆景之很快消失在院子里。 “夫人,铃兰那丫头又来了。” 一个时辰内,乌绥催了三遍。 “走,咱们这就去。” 秦晴吃饱喝足,气色不错。 她见到乌绥,直言道:“乌将军,我敢说,无论是大齐还是蛮族,只有我一个郎中可以救丽娘。” 如果还是按照白舒兰那样温补的方子,丽娘身子继续亏空,最多坚持个一年多。 “秦女医,这些本将军都知晓。” 乌绥请秦晴来,已经准备了重金。 他对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派人送了一箱金子。 “这些是给秦女医的辛苦费,事成之后,还有厚礼相送。” 只要秦晴要的,钱财上,乌绥愿意满意她的一切要求。 “我要的不是钱财。” 秦晴一脸高深莫测。 说出这番话,她要哭了。 拒绝这么一大笔重金,好心疼! “难道……” 乌绥面色颤了颤道,“要色也可以,只是听闻秦女医口味特殊。” 秦女医喜欢半大小子,乌绥只感觉造孽啊。 “来人,把小公子带上来。” 乌绥兄长的子嗣,今年刚两岁,并且不尿床。 这样,秦晴应该满意吧。 秦晴:“……” 该死的串串,给她下套还敢故意黑她? “乌将军,明人不说暗话,我只要泗水城城门的钥匙。” 秦晴说完,仔细观察乌绥的表情。 看得出来,乌绥很诧异。 “秦女医是想让本将军通敌叛国?” 乌绥的面色越来越冷,浑身散发寒意。 他掰了掰手腕,关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是这个意思。” 用这点小伎俩恐吓她? 秦晴已经察觉到,她的判断没有错。 乌绥心底恐慌,原来丽娘真是他的软肋。 “乌将军,你考虑一下吧。” 秦晴言语很平静,“我知道,你手下有十万将士。” 两国开战,死伤在所难免。 如果乌绥降了,他的手下得以保全。 “然后,我手下的将士一起做齐军的走狗?” 乌绥一脸讽刺,秦晴说这番话忽悠人,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乌将军,这话就难听了。” 鸟择良木而栖,人择君子而处。 有时候选择很重要。 人都是自私的,只想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另外,你也别想威胁我,打我的主意。” 秦晴直接把乌绥所有的路堵死。 弄死她,丽娘更不会有救了,等于绝了希望。 “再说我会坐以待毙?” 秦晴又道,“完颜真从不把女子放在眼里,如得知丽娘是你的弱点,你猜会如何?” 只要秦晴放出消息,丽娘注定活不了。 秦晴每说一个字,乌绥的面色黑几分,刀刀扎心。 “秦女医不愧是陆景之的夫人,伶牙俐齿!” 乌绥不受秦晴的威胁。 但是如完颜真得知他为丽娘遍请名医,只会…… 完颜真只把女子当成牲口对待。 以绝后患,是最好的法子。 “纠正一下,是前夫人。” 秦晴看出乌绥的心思,纠结后还是得答应。 “那你为何这么帮陆景之?” 乌绥看不懂了。 和离后,女子总是割舍不下的一方。 “我与陆大人是兄弟情义,不行吗?” 秦晴炸毛,乌绥问那么多干啥。 她不帮,她有别的选择吗,还不是为了儿子们过安稳日子! “本将军怎么相信你,万一……” 这个交易太大了,乌绥一时间六神无主。 “你去边城打听,自然会相信的。” 丽娘是大齐女子,如不是跟了乌绥,秦晴也不会选择用丽娘来威胁。 她的目的简单明了,不加掩饰。 乌绥如果不顾丽娘死活,大可以去找完颜真告密。 第286章 过程不重要 “乌将军,留给你的考虑时间不多。” 以郎中的角度,秦晴好心提醒。 这两年,丽娘应该被照顾得很好,吃了很多补药。 尽管如此,对丽娘的身子来说,并不是好事。 拖得时间越长,越难调养救治。 “你没办法?” 乌绥看向秦晴,判断她所说的真实性。 “并不是没办法,只是丽娘要吃点苦头。” 秦晴没有添油加醋,平淡地道,“咱们如合作,平等真诚相互信任,都是合作的前提。” “秦女医,你不懂。” 乌绥叹息一声,从他心里,丽娘对他来说很重要。 但是,他手下的人跟了他几年,一直以他马首是瞻。 乌绥为了丽娘,引得大齐将士进入泗水城,他是所有手下乃至无辜百姓的罪人! “乌将军,你的大齐话说得这么好,又时常去边城,应该了解大齐将士们的做派。” 打仗,苦的是将士,更苦的是百姓。 “老百姓过日子,要求很简单,只想吃饱穿暖。” 没人在意上位者是谁,与他们有何关系? 他们在意的是,能不能被公平对待。 没有凌虐,没有欺凌,物价稳定,安居乐业。 反观蛮族,完颜真不做人,自己就不是好东西。 把女子当玩物,城主府每年抬出去的尸身,比小山还高。 “两国开战,打就是了,为何派人前往我大齐,骚扰无辜的百姓?” 百姓的命,也是命。 此举,难道不会遭人诟病? “乌将军,你是个正直的人,想必也曾对此颇有微词。” 秦晴哀叹一声,所有的锅全部扣完颜真身上,把乌绥摘出去洗白。 “秦女医,想不到你还是有想法的人。” 乌绥没想到秦晴说了这样一番话。 没错,字字句句说到他心坎里。 泗水城本是一片净土,与大齐走货频繁,还算和睦。 自从完颜真坐上城主之位,羽翼丰满后,就开始引导百姓敌对大齐。 “乌将军,泗水城给大齐,可保边城二十年无战事。” 秦晴看出来了,乌绥有那么点投降的意思。 现下,需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你的手下,都将被优待。” 哪怕收了泗水城,还需要稳定,需要有影响的人物支撑。 乌绥是最好的人选。 “这是陆大人的意思?” 想不到陆景之把一切权利都给了秦晴。 乌绥没说的是,哪怕两国敌对,他仍旧对陆景之很敬重。 “是。” 劝降主将,肯定得给点甜头啊。 秦晴了解周维,不是赶尽杀绝的人。 “在下想与陆大人见一面。” 乌绥向秦晴郑重地提出请求。 秦晴:“……” 秦晴气得抽了抽嘴角,合着她说这么多,白说了? 结果乌绥认为她没分量,要与陆景之谈。 谈成了,给陆景之做嫁衣,没她什么事。 “在下没有给陆大人下套的意思。” 乌绥很担心秦晴误会,毕竟丽娘还等着秦女医来救治。 “你要能把他套住,我就解脱了。” 秦晴翻个白眼道,“等消息吧。” 她真是个绝世大好人,每次办大事都不邀功! 消息传出去后,夜里,乌绥与陆景之坐在城主府一处院子里。 “陆大人,在下没有想到你真的敢来。” 孤身一人来泗水城城主府,龙潭虎穴,难道不怕他设下陷阱? 毕竟二人敌人,乌绥完全可以出尔反尔。 “乌将军过奖了。” 陆景之亲手泡茶,面色淡然。 他眼底深处泛着一抹笑意,看起来心情不错。 他家夫人,对于做白工很恼怒。 看来,好需要好好的哄一哄。 等齐军进驻泗水城,偌大的海域,捞出来的鱼虾蟹等物,全归秦晴。 她吃上最新鲜的海参,大龙虾,不知道会不会原谅他? “陆大人,一臣不事二主,如乌某投降,会不会为您所忌讳?” 乌绥最先问出自己的担心。 他为丽娘背叛泗水城,传扬出去,足够丢人现眼。 乌绥从没想过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咬牙问出口道。 “我只会高看你一眼。” 陆景之抿了一口茶水,正色道,“说明乌将军重情重义,是条汉子。” “何解?” 乌绥被陆景之的话说得晕头转向,感觉自己的三观瞬间坍塌。 “家国天下,家在第一位。” 作为将士,只有守收好自己的家,才能保家卫国。 “如本官是乌将军,也会毫不犹豫地做出同样选择。” 陆景之放下茶盏,笃定地道,“并且,为她做更多的事。” 夫人和大齐江山比,夫人重要! 造反只是顺便,未来几十年,陆景之还是以小家为主。 几个小崽子,长大成人赶紧打发出去。 娶亲生子,离他家夫人远点! “陆大人,您是爱美人不爱江山!” 乌绥震惊了,陆景之是咋说出这一番话的? 并且一点不感到羞耻。 “打下江山送美人,不是挺好的?” 陆景之并未隐瞒,“大齐的形势,想必乌将军再清楚不过。” 通敌叛国是大逆不道,改朝换代更是。 “我家夫人说了,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不重要。” 泗水城纳入大齐版图后,陆景之保证不会屠杀百姓。 “城门打开,嫁娶自由。” 这也大齐百姓的心声。 泗水城的习俗不变,齐军驻扎泗水城,另外引入一部分百姓。 “除了对完颜真的人赶尽杀绝,不会牵连任何一个无辜之人。” 陆景之说到做到,是给乌绥的保证。 他的心思不在泗水城,而是大齐万里江山。 京城局面瞬息万变,是时候加入进去了。 第287章 精准踩雷 “乌将军,你手下的将士,军饷照发,待遇只会比从前更好。” 合并以后,将士们和睦相处。 以往在战场上厮杀,终于可以闲下来。 一同打猎,喝酒吃肉。 陆景之没说一句,笑意加深一分。 他与秦晴相处这段日子,不是没有长进。 至少他家夫人那招“画大饼”,陆景之已经掌握精髓。 “陆大人,您比乌某想的更加豁达。” 以前与陆景之打交道,对方神算,乌绥从没赢过。 二人第一次碰面,乌绥发觉陆景之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并且,很理解他。 “豁达谈不上,本官还要与乌将军学习啊。” 宠妻这方面,陆景之做得不够。 夫人经常嫌弃他,陆景之无所适从。 让他去拉下脸面请教,周围不是呆瓜就是光棍,那段位还不如他。 “原来陆大人还有此烦恼?” 乌绥心里又平衡了一点。 啧啧,再厉害再算计,还是在女子身上折了。 “这个,小弟还有发言权的。” 乌绥仿佛找到自己的主场,变得更加自信。 “对于女子,当然要疼,每日关心她是不是吃饱了,穿暖了,她一个叹息,要明白她的烦恼。” 关心,重视,理解,这些都是最基本的。 还要抽出时间来陪伴。 乌绥仿佛找到知己,拉着陆景之巴拉巴拉说半个多时辰。 从他与丽娘相识,相知开始说起。 陆景之越听,面色越沉,他好像全做反了? “阴阳怪气的男子,最令人讨厌!” 乌绥说完,又补充一句。 尤其是夫妻俩相处,简单直接最好。 有些人非要搞什么小惊喜,用女子来开玩笑。 “乌某手下,在他媳妇生辰那日,送了个灯笼,把他媳妇气哭了!” 乌绥见陆景之听得认真,更起劲。 “他媳妇吃胖了,有了小肚子,那厮就做了个有小肚子的妇人灯笼……” 原本是为开玩笑,谁料夫妻俩怄气,十几日没说话。 陆景之的面色越来越白,想到最先送夫人的蛤蟆灯。 他家夫人倒是没哭。 完了,全部精准踩雷! 不能再交流了,再交流下去,陆景之只想先把自己祭天。 “乌将军,你我不如先商议下具体事宜?” 陆景之把乌绥带回正题,二人几乎彻夜未免。 有陆景之介入,秦晴没有细问。 她接下来的计划,趁着混乱先把库房里的好东西收入空间。 “秦晴。” 在去完颜珠院子的路上,白舒兰突然带白茶杀出来。 自从栽跟头后,白舒兰在城主府的待遇大不如从前。 今早,她吩咐白茶去大厨房要燕窝粥,无人理会。 她是高太傅的夫人! “高夫人,有何贵干?” 看到白舒兰吃瘪,秦晴万分畅快。 “小人得志,看你能猖狂到几时!” 白舒兰咬唇,把唇角咬出血来。 她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秦晴,冷哼一声。 白舒兰已经得到最新消息,京城有动作了。 接下来,大齐是高家的江山,而她则是尊贵的皇后娘娘! “唉,白姐姐,你还是好生调养身子吧。” 别说高太傅没出头之日,就算有,白舒兰也活不到那日。 “调养身子,才能生儿子,无子嗣的皇后是什么下场?” 秦晴讽刺两句后,又道,“白姐姐,你还不知道吧,其实高太傅还有三个养在外的儿子呢。” 说完,她不再搭理白舒兰,快步离开。 “夫人,您说的是真的?” 这般隐秘的消息,凝冬没听说过。 “我也不知道,我瞎编的。” 秦晴一脸无辜。 “这种真假掺半的消息,才更真实啊!” 白舒兰坑了秦昭,最后机关算尽,什么也得不到。 秦晴离开泗水城那日,送白舒兰上路。 “白舒兰这样的人,留下来是无穷的隐患。” 秦晴带凝冬到完颜珠的院子,意外见到了乌绥。 “乌将军,你怎么来了?” 心上人出现,完颜珠一颗心如小鹿乱撞。 她通过几日的坚持,衣衫宽松了。 难道因为这样,乌绥已经注意到她了? “小姐,乌某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乌绥来这一趟,是与陆景之商议好的,使用美男计,出卖色相。 其余小城门的钥匙,都在完颜珠身上。 想要偷钥匙,必定降低完颜珠的防备。 “乌将军请说,上次你救了本小姐,本小姐一直没有机会道谢。” 完颜珠看起来大大咧咧,实则很羞涩。 “在下是想找完颜小姐要几块好皮子。” 丽娘身子弱,怕冷。 乌绥手中的皮子大多是灰突突的眼色。 整个泗水城,上等的货色都在完颜珠这。 “晚些时候,乌将军来一趟吧。” 听到是为丽娘准备皮子,完颜珠略微不喜。 今晚,她准备酒菜,招待乌绥。 “你可以把夫人带来,本小姐闲来无事,正想找人闲聊。” 完颜珠担心乌绥多心,又补充道。 “那就多谢小姐盛情了!” 乌绥抱拳,不疑有他,爽快地答应。 乌绥刚离开,完颜珠打发了秦晴,却把白舒兰叫过去。 “夫人,完颜珠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按理说,完颜珠更相信秦晴的医术,没道理选择绕过秦晴找白舒兰。 凝冬总感觉其中有点事,琢磨要不要打探。 “不用去。” 秦晴微微摇头。 陆大佬在算计人性上,从不出差错。 就连完颜珠走的每一步棋,都在预料范围。 完颜珠对乌绥有心思,这又是个好机会,定会找白舒兰要下三滥的药。 其目的,不言而喻了。 “你把咱们房内值钱的东西打包。” 能带走的东西,一件不留! 完颜珠的库房钥匙,秦晴已经拿到手了。 只等今晚下手,再放一把火。 那些贵重的宝贝,都是她的了。 “发财的机会不要错过啊。” 秦晴估算,她的时间不多。 乌绥信任她,把丽娘交到她手里,秦晴得带丽娘去个安全之所躲避。 “是,夫人。” 凝冬拿出一个大包裹,把摆件等全部放入包裹里。 掌灯时分,乌绥带丽娘赴宴。 “小姐,丽娘身子不好,怕扰了您的兴致。” 丽娘咳嗽两声,赶忙用手捂嘴。 “乌将军,秦女医医术了得,不如找秦女医问诊?” 丽娘主动离席,正中完颜珠下怀。 饭菜和酒水,全部是白舒兰帮忙,加了料的。 “那就麻烦小姐了。” 乌绥心中一喜。 这个环节上,乌绥担心白舒兰接手,没成想一点差错都没有。 秦晴带着丽娘,在院子的一处客房内等候。 前院,响起鼓乐声,极为欢快。 乌绥喝了几杯,晃了晃身子,只感觉眼前有些晕。 第288章 吃撑了 “都下去吧。” 时机已到,完颜珠抑制不住激动,摸了摸乌绥棱角分明的下颚。 她心心念念好久了。 “是。” 房内,丫鬟婆子心领神会。 “听到任何响动声,都不要进门。” 完颜珠又吩咐道。 “是,小姐。” 关婆子带头笑道,“不打扰您与乌将军的春宵一刻。” 完颜珠的男宠,姿色平平,无法与乌绥相提并论。 被丫鬟婆子一吹捧,完颜珠更是得意。 看来,白舒兰给的药不错,很有效果。 乌将军面红气喘,上劲儿了。 “乌绥,本小姐对你有心思,不得已出此下策。” 哪怕得不到乌绥的心,先尝一尝肉味也不错。 完颜珠刚解开乌绥的扣子,只感觉口鼻被捂上了帕子,眼前一黑。 还不等她想明白为什么,扑通一声,完颜珠倒地。 乌绥原地坐起身,松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秦女医更靠谱。” 秦晴事先给了乌绥解药,又给他一个帕子。 按照步骤,乌绥放倒了完颜珠。 完颜珠身上的钥匙,他全部收走。 趁人不备,乌绥乔装打扮,快速地离开城主府。 夜长梦多。 为防止有奸细告密,他与陆景之合谋,把行动改到今晚。 二人合力,来个出其不意。 泗水城飘着小雪,乌绥分外清醒。 希望,他的选择不会错。 乌绥不仅仅是为丽娘,也是为手下的兄弟不再为完颜真卖命。 钥匙送到,乌绥的手下开城门。 此刻,完颜真手下将士发现异动。 “斩!” 乌绥随手扔下令签,果断地道。 乌绥与陆景之里应外合,几十万大齐将士悄无声息地进城。 今晚,预示着泗水城彻底变天! “报!” 大齐军队已经进城,几万人兵围城主府。 完颜真浑然未觉,正搂着女子温存。 “城主,大事不好了,乌将军降了!” 将士们拼死送出消息,完颜真当场石化。 “什么?” 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完颜真傻了。 在此之前,没有半点征兆。 “怎么回事?” 完颜真刚问出口,只听到城主府内厮杀的声音。 完颜珠的院子,秦晴安顿好丽娘。 临走前,她要灭了完颜珠。 “夫人,奴婢来。” 凝冬说道,“主子交代过,您的手是救人的,不应该沾染上人命。” 凝冬下手利落,砍掉完颜珠的脑袋。 “快,放一把火!” 秦晴大喊一声。 趁着凝冬收拾残局,秦晴得做最关键的一步,收割宝贝! 整整几个库房的宝贝,瞬间被秦晴搬空。 而后,她突然的头晕眼花。 “夫人,您怎么了?” 凝冬吓一跳,赶紧把陆五叫来。 “可能是吃撑了,咱们快走!” 秦晴有恶心呕吐之感,并且很强烈。 局面比想的还要混乱,一行人带着丽娘从角门离开,奔赴海边的渔村。 未来几日内,泗水城大乱,己方必须找地方躲避。 还不等到渔村,秦晴已经晕死过去。 等她醒来,已经是两日后。 床边,陆景之胡子拉碴,看起来神色憔悴。 他抓着秦晴的手,一言未发。 “夫人醒了。” 陆景之的面色没有大变动,心里却松口气。 这两日,他好像承受了所有的担惊受怕和煎熬。 为给秦晴看诊,他把秦家父子从边城接过来。 父子俩看诊后,都说问题不大,秦晴只是太累了。 “主子,您几夜未眠,还是先下去洗漱吧。” 凝冬拎着食盒进门,胆大包天把主子赶出去。 她估计夫人刚醒,可能不是很想见主子。 “我睡了这么久?” 秦晴咂舌,她实则还是清醒的,只是醒不来。 精神力用尽了,只能在空间里溜达。 这次从完颜珠那,又收获不少的宝贝。 她恨不得躺在宝贝堆里睡觉,每一样都爱不释手。 打劫几次,财富积累越来越多。 秦晴的目标是富可敌国,比大齐国库更有钱! 陆景之赚钱还要供给军需,她赚钱给儿子们留着。 有钱有权,江山更加牢固了。 “凝冬,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秦晴坐起身,感觉还挺好。 睡两日后,空间升级,她的精力充沛。 “完颜真被斩首,他的部下有个几万人,坚持不肯投降,已经被剿灭。” 其余还有几支散兵,四处伏击大齐将士。 泗水城有点乱,百姓们不敢出门。 大体上来看,用不了月余,泗水城恢复安稳,由齐军彻底接手。 大齐百姓得知占领泗水城,家家户户开席面,比过年还热闹。 祖辈的担忧,全部被化解。 以后,他们可以自由出入泗水城,而不担心安全了! “不过,让裴寂跑了。” 最可气的是,裴寂带着白舒兰跑了。 己方忙着占领城主府抓完颜真,让那二人钻了空子。 “没关系,你的身份未暴露,他还会来找你。” 秦晴思量片刻,心情有几分明朗。 折腾一趟,不白折腾。 除了这两日陆景之守在她床边,她在“昏睡”中很不自在外,别的还好。 “主子很担心您。” 凝冬犹豫下,还是为陆景之说了句话。 陆景之不吃不喝,静坐两日,静静陪着秦晴。 “辛苦他了。” 好兄弟,讲义气。 接下来,秦晴履行承诺,为丽娘看诊。 陆景之那边,只要看好家人,秦晴没别的要求。 主仆二人正在闲聊,门口响起响动声。 “娘,娘,我们来了!” 陆子仁带头,其余三小只一股脑地冲入房内。 听说娘亲醒了,正在用膳。 他们等不及要见娘,没有让下人通传。 “娘,听说您头晕恶心,是有小妹妹了吗?” 娘的身子一向很好,不会轻易晕倒的。 陆子仁通过判断分析,得出结论。 现在边城的人都说,爹娘已经和好了。 他们在城北大营里,也听到了风声。 三人成虎,有一段日子没见到娘,陆子仁不确定了。 有时候,他也有那么一丢丢的动摇。 恶毒爹,似乎也不错。 “这……” 什么乱七八糟的? 秦晴面色很红,她真是因为贪心,吃“撑”了。 第289章 你我以后是姐妹了 “大宝,你们怎么来了?” 留在边城,远比泗水城更安全。 秦晴抱着三宝陆子善,耐心地问道。 虽然不认同,但她还是想问明原因。 沟通很重要,少些指责,多一些理解。 “娘,来泗水城不是爹爹的意思,我们要求的。” 陆子仁已经八岁,不适合被娘抱在怀里。 他羡慕地看了三弟一眼,又故作沉稳地道。 “泗水城正是乱的时候。” 不是陆景之的意思? 秦晴挑眉,倒是没想到陆子仁的主意这么大。 “娘,儿子知道凶险,此番也是寸步不离跟在师傅身边。” 陆子仁本意自己行动,弟弟们不同意。 兄弟几人商议后,最终决定一起前往。 “说说你的想法。” 秦晴找出一把小刀,为几个包子削苹果。 她面色平静,完全没有训斥的意思。 “儿子想见世面。” 哪怕在城北大营,跟随将士们操练,陆子仁被保护得很好,没见识过真正的战场。 “师傅说了,战场残酷,只有生与死。” 想要尽快强大起来,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这一步必不可少。 把一个人保护得太好,注定承受不了风吹雨打。 陆子仁保护弟弟们,却也希望他们都有自保的本事。 “娘,我是不是错了?” 说完心中的想法后,陆子仁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错。” 如果是以往,秦晴少不得要唠叨几句,责怪儿子们的冒险。 但眼下陆景之要造反,不得不逼迫儿子们迅速成长。 “娘还是那句话,不要做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 秦晴把苹果切块,又准备了小竹签。 几个儿子来后,房内闹哄哄。 陆子初和陆子善都是小话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大宝,你是不是有心事?” 感受到陆子仁的纠结,秦晴摸了摸他的头,笑问道。 母子俩无话不谈,不应有隔阂。 等边城和泗水城稳定下来,她就把儿子们接回来照顾。 “娘,儿子是有个问题。” 陆子仁点点头,沉默半晌后问道,“如果一个人做错了,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要不要给他机会?” 陆子仁很讨厌恶毒爹。 可最近,他除了厌恶,又多了点莫名的孺慕之情。 将士们得知陆景之是他爹,那羡慕的眼神,又让陆子仁有一点小得意,都知道他爹爹厉害呢。 这几种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一起,以至于他很拧巴。 不想搭理恶毒爹,又忍不住靠近。 想模仿,想观察,想要的比以前还多。 “这个问题问的好。” 秦晴还不晓得陆大佬暗地里背着她疯狂洗白,以为儿子成长中有了烦恼。 “如果这个人对你的伤害,是你可以容忍的程度,他又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改过自新,不如给他个机会。” 但是,这个机会很珍贵,不能随便给。 做人,必须有自己的底线。 “如果犯错的人一再踩踏你的底线,那就果断点,一刀两断。” 给机会是奔着好的方向去的,而不是二次伤害。 秦晴说教起来,一套一套的。 “那儿子再考验一下吧。” 娘亲说的有道理,陆子仁更清醒了。 先不要被恶毒爹迷惑,保不准又是套路。 “夫人,乌将军的人来传话,请您去给丽娘看诊。” 凝冬不得不来打断。 这两日她家夫人昏迷,乌绥几乎每隔一个时辰派人来打探一次消息。 这不,听到风声后,乌绥的人马上到位。 “告诉乌将军,我向来说话算话。” 空间里用圣女花炼制的药丸子已经成了。 秦晴带着药丸子,来到隔壁的院子。 房内,丽娘正在偷偷抹眼泪。 见秦晴来了,赶忙用袖子抹了抹,试图掩饰。 “这是咋了?” 丽娘伤心欲绝,秦晴不明所以。 “秦女医,您能不能劝劝我家夫人,奴婢真是没法子了。” 这两日,只要乌绥不在,丽娘就偷偷地抹眼泪。 铃兰磨破了嘴皮子,她家夫人一句没听进去。 不仅如此,还一直念叨“我是罪人”这样的话。 “夫君他为了我犯下大逆不道之事,遭了骂名……” 丽娘身子弱,风一吹就倒。 这两日夜里睡不好,下眼睑有明显的青黑之色,更加憔悴了。 也难怪乌绥心急如焚,不断派人打听秦晴的消息。 “丽娘,你是不是想多了?” 秦晴猜测,应该是铃兰说过什么。 对于丽娘这样性子的女子,只会适得其反。 丽娘心善,却如菟丝花一样,经不起风雨。 “啊?” 丽娘眼眶通红,微微张口,愣住了。 下人都说她是大齐女子,夫君为她背叛完颜城主,引得齐军进城,轻而易举地吞并了泗水城。 背地里,丽娘被骂成红颜祸水。 “我一个出生下贱的人,被骂不算什么,怎么能污了他的名声?” 丽娘很难过,她又拖累人了。 从小不知道谁是自己的亲爹,她在花楼里整日被骂。 要不是乌绥把她买下带走,嬷嬷是逼她接客的。 “乌将军不是没脑子的人。” 秦晴说了个善意的谎言道,“你在泗水城两年,应该得知完颜兄妹平日所作所为。” 这二人杀人如麻,搜刮百姓,百姓们苦不堪言。 “你知道年前蛮子去边城骚扰,又杀了多少无辜百姓?” 人分三六九等,但是人命不分。 “乌将军早已与陆大人联手,以后泗水城安定,再无人抓那些长相俊俏的男女。” 乌绥是为百姓考量,做了一件大好事。 “你是大齐女子,就算乌将军不与陆大人合谋,我也会救你的啊。” 趁人之危不地道,秦晴有啥好办法呢? 既然是善意的谎言,顺便把自己的名声洗一下。 “秦女医,是我钻了牛角尖了,我早该想到的。” 丽娘懊恼地拍了拍头,一脸愧疚。 秦女医比菩萨心善,边城百姓无人不知。 “丽娘给您磕头。” 丽娘说完,非要给秦晴行大礼。 “不必。” 秦晴很无语,与老狐狸较量,谎话连篇都没一点心理负担。 面对丽娘这般纯洁的小白花,秦晴良心有点不安。 “丽娘,你我以后就是姐妹了。” 丽娘已经跪下,秦晴眼皮跳跳,赶忙上前阻止。 “真的可以吗?” 丽娘激动得眼里泛着水光,她如此低贱的人,可以与秦女医做姐妹,真的不会被嫌弃? 第290章 连夜告状 “不会,我保证。” 难搞,真难搞。 秦晴突然有些佩服乌绥的耐心。 面对敏感脆弱的人,只能一遍遍地建立她的自信。 不过很显然,乌绥收效不大。 “铃兰,我终于有姐妹了!” 丽娘又哭了。 铃兰叹口气,摊了摊手。 她家夫人一向如此,做丫鬟的也很难。 “秦女医,我的宝贝都给你!” 丽娘眉飞色舞,从房内拉出来一口大箱子。 她从脖颈上摘下一串钥匙,打开箱子。 一瞬间,满屋子珠光宝气。 “你喜欢什么,如果都喜欢就全给你!” 丽娘小脸蛋红扑扑的,又有那么点小紧张,担心秦晴看不上她的私藏。 “既然姐妹相称,你就叫我秦姐姐吧。” 秦晴陪着丽娘一起查看了她的宝贝。 与丽娘这样单纯的人相处,有一种回到小时候过家家的感觉。 很喜悦,但是对于珠宝本身,秦晴不为所动。 打劫归打劫,不属于她的,秦晴不占这个便宜。 “你的收藏真多啊,等你病好起来,我带你看我的私藏怎么样?” 秦晴担心什么都不要打消丽娘的积极性,提出二人交换宝贝。 “好啊!” 几句话,丽娘的悲伤一扫而空,眼角眉梢泛着笑意。 秦晴给她施针用药,丽娘乖乖配合。 心情好,药效跟着翻倍。 晚上,乌绥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房。 他家夫人夜里睡不好,时常惊醒,必须要在睡前见他才踏实。 乌绥回房,被铃兰撵出来。 “夫人她……” 乌绥震惊了,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见。 “夫人睡下了,您就不要打扰了。” 铃兰面色严肃地道,“夫人说了,明日早起,要为秦女医绣肚兜。” 丽娘以前在花楼里打杂,做得一手好绣活。 秦晴不要丽娘的宝贝,丽娘只想做点什么报答。 乌绥:“……” 他在隔壁房内小憩,等着他家夫人惊醒。 结果,乌绥等到天光大亮。 “夫君,你何时回来的?” 丽娘早早的起身,她难得睡了个安稳觉。 看到乌绥,惊喜地问道。 “昨夜就回来了。” 丽娘一夜都没找他,乌绥心里有一抹失落。 还不等他说上两句话,丽娘就道:“您用过早膳,早点去营地吧!” 齐军刚接手泗水城,听说还有叛军。 陆大人忙得脚不沾地,她夫君这个时候不该闲着。 乌绥:“……” 离开渔村,乌绥也没搞清楚状况。 他以为只是一日而已,丽娘还是需要他陪伴的,也就没放在心上。 此后接连五日,乌绥一日回来比一日早,结果还是一样。 “夫人有些疲惫,睡下了。” 如往常一样,铃兰守在房门口,继续撵人。 她家夫人早睡早起,调理得不错,好作息可不能被将军给破坏了。 “夫人这两日在忙什么?” 乌绥终于忍不住,问铃兰道。 丽娘冷落他几日,难道没有察觉? “夫人起身后,就去找秦女医。” 二人凑在一起赶海,做针线,忙得很。 明早早起,约定一起捕鱼,捞出来做一顿海鲜大咖。 “秦女医懂得可多了,几个小公子礼貌友善,很暖心。” 铃兰面带微笑地做出总结。 总之,夫人这几日玩得开心,那笑容是铃兰从没见过的。 丽娘与秦女医在一起,变得自信有主见了一点。 “又是秦女医?” 乌绥想到自己在边城打听的消息,面皮不停地抽搐。 要说秦晴,可是有不少“光辉”历史。 蛮子跑边城凌虐女子,被抓起来后,全数被秦晴绑起来,号召受辱女子报复。 去的蛮子,死到临头还缺了零件,毫无做男子的尊严。 “不要把男子太当回事。” “不忠的男子连狗都不如。” 这些,全是秦晴的言论。 丽娘在秦晴身边,万一以后…… 乌绥用帕子抹了一把冷汗,太可怕了。 于是他离开渔村,连夜去城主府找陆景之告状。 城主府书房内,陆景之正与傅诚和周维分析局势。 已经有几日了,京城定然收到了消息。 “高太傅等不了。” 北地拿下泗水城,也是为逼迫高太傅出手。 傅诚看了一下地图后,笃定道。 “是啊,高太傅一直以为咱们是新皇的人。” 周维认同地点头。 一旦北地结束战乱,他们带人班师回朝,会粉碎高太傅的诡计。 对于高家来说,最好的办法是趁着北地稳定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宫。 把新皇从皇位上赶下来,改朝换代。 “这样,咱们再攻回京城,可不就名正言顺多了。” 傅诚啧啧感叹,陆景之的心眼怎么长的? 步步为营,环环相扣,每一步都如此紧密。 直接造反遭骂名,等以后上位,位置也坐不稳。 但是把臭名昭著的高太傅这等乱臣贼子赶下台,“勉为其难”地改朝换代,那就没这个顾虑了。 “陆兄一向如此,只在嫂夫人那吃瘪。” 傅诚和周维对视一眼,彼此偷笑。 面对嘲笑,陆景之已经很淡定了。 “这是夫妻之间的情趣。” 陆景之难得露出一抹得意,“夫妻之间的博弈,可不是东风压倒西风那么简单,光棍怎么能体会?” 对于他来说,很享受。 哪怕每次被秦晴欺负,他甘之如殆。 周维:“……” 傅诚:“……” 二人想反驳,却被拿捏得死死的。 每次都被陆景之拎出来精准打击,作为光棍,真的没有发言权。 气氛正在凝滞,乌绥来了。 周维和傅诚说不过陆景之,打算拉乌绥入伙。 乌绥宠妻如命,这人设算是立住了。 “陆大人,您能不能管一管秦女医?” 乌绥来这一趟不为公事,他的目的很简单,是来告状的! 第291章 儿子才是陆景之最大的底气 有八卦! 周维和傅诚赖在原地不走,他们也想听听。 “我家夫人怎么了?” 陆景之外表云淡风轻,实则心中一喜。 秦晴的事,终于有人找上门了,这说明认可他。 他是她的夫君,收拾烂摊子都是应该的。 乌绥不晓得陆景之的小九九,郁闷地道:“散兵已经被剿灭,剩下残兵败将人数不多,您是不是要回去看看了?” 夫人儿子们都在渔村,陆景之躲在城主府不闻不问,心真大。 再忙,也需要陪伴家人。 家国天下,家在第一位。 这还是陆景之劝说他的,现下反而自己没做到。 “泗水城内的事,交给周将军和傅大人,毕竟他们没成亲。” 乌绥性子直,毫不犹豫把心里话说了。 本想看热闹的傅诚和周维差点吐血,胸口又中一箭。 “不打扰了。” 周维和傅诚起身告辞,这个热闹看不下去。 二人深深地感觉受到歧视。 乌绥点点头,又道:“你多陪陪秦女医。” 这样,秦晴也不会闲下来。 丽娘是个懂眼色的人,不好打扰人陆景之与秦晴相处,就会回到乌绥身边。 几日了,丽娘已经几日没搭理他了。 做的肚兜,袜子,不是给秦晴就是给秦晴的儿子们。 乌绥的袜子破了个窟窿,还要委屈巴巴自己在油灯下缝补。 丽娘不管他,越想越心酸。 “乌将军,实不相瞒,我没有好法子。” 陆景之先听乌绥吐口水,而后心里判断利用这个机会为自己牟利。 他要是能控制秦晴,早就把人捆在身边了。 问题是,他有这个本事吗? 丽娘只是暂时不搭理乌绥,夫妻俩一条心。 至于秦晴,那是真不想搭理他。 陆景之掐了掐眉心,他还想找人想解决的对策。 奈何身边的好兄弟,全是猪队友。 有点见地的手下陆五和陆七,已经叛变了。 陆景之找二人商议,面对的只有嘲讽。 “今晚夜色正好,不如你我小酌几杯?” 泗水城天幕比大齐更黑,空中成片的繁星。 陆景之与乌绥弄了两个下酒菜,坐在房顶推杯换盏。 没媳妇陪着,很凄凉。 夜已深。 城主府外,不时地有将士举着火把夜巡。 陆景之举杯,发出若有似无地叹息。 “陆兄,想不到你这么不容易。” 陆景之爱美人不爱见山,美人还不待见他。 乌绥同情地看了陆景之一眼,心中顿时平衡了。 再会算计的人,终究算不到人心。 得到天下,得不到心爱的女子,一大败笔啊! “心中的苦楚无处倾诉。” 按理说,陆景之不该说,但不诉苦,套不出话。 哄女人,是他一大弱点。 “您与秦女医的误会太深了,欲速则不达。” 乌绥本来是为告状,被陆景之忽悠,当即转为狗头军师。 “此言有理。” 说和没说一样。 陆景之也知道快不了,毕竟错失了几年。 况且,“秦晴”与原先那位还不一样。 夫人是蛇精变的,他会告诉别人? 想到得知夫人的隐秘,陆景之又有些窃喜。 “陆大人,你送过秦女医珠宝首饰吗?” 讨好女子,大方向不能错。 身边不搞莺莺燕燕,让媳妇放心。 “其实,她们并不是喜欢那些首饰,而是自己被重视的感觉。” 乌绥原本也不明白。 被丽娘冷落几日,他突然想通了很多。 之前他以为是自己照顾丽娘,可陪伴已经成为习惯。 “原来如此。” 稍微有点有用的东西了。 陆景之不太清楚秦晴的品味,因为她嫌太重,不喜欢穿金戴银。 他已经吩咐下去,弄来外海新鲜的玩意,给秦晴留着玩。 不过,因为出海一趟时间太久,那些稀罕物到现在还没送到北地。 以至于陆景之迟迟没有去献殷勤。 “要抓人一个男子的心,不如抓住他的胃。” 乌绥琢磨,这对于女子来说也差不多。 一日两餐是最基本的,谁能拒绝美味? “嗯。” 陆景之摸了摸下巴,这与他娘的观点一样。 但是他现在琐事繁重,下厨的时间很少。 “陆兄,你把最关键的忘记了,你有四个儿子!” 儿子才是陆景之的底气! “为兄也这么想。” 陆景之很快与乌绥称兄道弟。 二人商议后,决定一早赶回去。厚脸皮挤上出海的大船。 于是,翌日早出海的队伍,比原定人数要多。 “铃兰,夫君他怎么来了?” 丽娘套上厚实的皮衣羽绒服,也不感觉到冷。 看到乌绥,她有些不自在了。 明明说好姐妹俩带着大宝他们出海玩,去岛上烧烤。 乌绥有些能吃,准备的食材也不知道够不够。 “这,真的不怪奴婢啊。” 铃兰也很惊讶,昨日将军离开,根本没提回来的事。 这泗水城刚收回来,两位重要人物这么闲的吗? “秦姐姐,对不起,夫君他太能吃了。” 丽娘拉着秦晴的手,目露歉意。 乌绥:“……” 他刚上船就被夫人嫌弃了? 不妙,很不妙! “放心吧,准备的食材绝对够吃。” 秦晴把空间的食材偷渡到箩筐里一部分。 对比之下,陆景之比乌绥有眼色多了。 明知道自己是硬挤上来的,多余,他把几个儿子叫到身边讲游记。 这次讲的是大齐最南边的海花岛。 “爹爹,大齐这么大吗?” 陆子仁本还有些排斥,三言两语就被陆景之拿下。 娘说了,可以给恶毒爹一个机会,不如看爹爹的表现! 第292章 被嫌弃 面对儿子的提问,陆景之早有准备。 他从袖兜里掏出一张卷轴,打开是一张地图。 山川河流城镇官道,皆用几样符号代替,很是清晰。 “从北地,快马加鞭抄小路到海花岛,也要月余。” 比海花岛更远的地方,还有外海。 几年前,陆景之曾游历过。 只不过当时的修造大船的水平有限,海路不够安全,以至于耽误了他的外海之行。 “爹,在京城的时候,儿子曾听过传闻。” 陆子仁求知若渴,问道,“听说外海住着一群精怪,是真的吗?” 在大齐,山野精怪只有在志怪话本里才可见到。 那些精怪修行成人,需要几百年的时间。 “这……” 陆子仁的问题有些难度。 面对几个儿子期待的眼神,陆景之只得硬着头皮道:“外海人的眼珠,和我大齐人不同。” 正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各地的习俗天差地别。 不是滥用私刑这等陋习,在大齐还是很包容的。 “至于精怪,这要问你娘。” 回答不了的问题,陆景之踢了皮球。 陆子仁完全没听出爹爹话里有话,而是笑道:“爹爹,娘亲什么都知道,懂得可多呢!” “是,你们娘亲厉害。” 陆景之满面笑意,不住给秦晴挖坑。 问题被抛过来,秦晴瞪了陆景之一眼。 “关于精怪,娘也没见过。” 儿子太聪明,已经糊弄不住了。 秦晴想了下道:“人分三六九等,想来精怪也是。” 有坏的,自然有好的。 “这就与农历七月半的习俗一样,都说这世道有鬼,谁又见过?” 不管有没有,平常心对待。 对鬼神,心存敬畏。 “夫人所说,为夫受教了,很有深度。” 陆景之很自然地吹捧秦晴,以至于秦晴很不自在。 “大宝,你还小,等你再大一些,有自保的本事,娘支持你出门游历。” 这几年时间,秦晴用来组建自己的商队。 她和沈淮合伙做酒水的生意,有朝一日,把生意做到外海去。 “娘已经想好了,在大齐每个城池都开一家客栈。” 如归客栈,有宾至如归之意。 自打收了泗水城,聚源客栈地道被封死,秦晴才知道原来客栈如此暴利。 赚钱的生意,她都想尝试。 各地开客栈,也是为方便打探消息,不做聋子瞎子。 “娘,这是真的吗?” 陆子仁以为,经历被绑后,娘会不放心他出门。 “当然是真的。” 儿行千里母担忧。 秦晴真切地感受到做娘亲的不容易。 担惊受怕,把儿子们绑在身边,也未必就是有利的。 是老鹰,早晚要翱翔于天际。 “夫人的意思就是为夫的意思。” 陆景之意有所指地道,“以后的机会多的是。” 大齐万里江山都是自家的,陆家天下。 几个儿子总不好被困在京城,总要去后院转转。 虽然,这个后院有点大了。 “咳咳。” 秦晴轻咳两声,若有所思。 陆大佬为了上船蹭一顿饭,都已经如此客气了? 一旁,丽娘正要带铃兰上前,被乌绥拦住。 “夫人,陆兄一家气氛和睦,你这个时候上前不妥。” 乌绥唉声叹气,从上船到现在了,他各种找存在感,被丽娘漠视。 “怎么不妥?” 丽娘正在盘点带上船的酒水,头也不抬地问道。 “陆兄难得抽出时间陪秦女医……” 乌绥刚说一半,被丽娘打断。 “夫君,我怎么听说秦姐姐和离了?” 消息从秦晴那得知,必定属实。 没有女子会拿和离这件事开玩笑。 “是为了应付太后懿旨,假和离,不算数的。” 乌绥本能地为陆景之说话。 他这人,很少真心佩服谁,陆景之是唯一一人。 以前对完颜真只有听从,若论服气,乌绥不服。 “是这样吗?” 丽娘一脸疑惑,半晌又道,“可是我不帮忙,难道让秦姐姐一人切那些肉?” 陆景之坐在椅子上,神态悠闲自得。 只有秦晴一人,为饭食忙前忙后。 这样的男子,真的不够体贴。 说到此处,丽娘言语中有些埋怨。 “夫君你要上船,怎么不派人来送个口信?” 带上来的肉够分,但是酒水却不够。 “早知道就回去取一趟了。” 丽娘说完,又低头整理食材。 “夫人,你坐着休息,粗活怎么能让你干呢?为夫来。” 乌绥把丽娘送入舱内喝茶,自己接手活计。 于是,出现眼下一幕。 几个小的看书识字,秦晴和丽娘拉着凝冬和铃兰打叶子牌。 输的人往脸上贴纸条,玩得不亦乐乎。 “夫人,肉切多大的合适?” 陆景之来请示秦晴问道。 “牛肉串大拇指手指甲那么大,羊肉串小一些。” 秦晴品茶嗑瓜子,根本不给陆景之一个眼神。 陆大佬上船蹭饭,就该付出劳动换取。 很正常,很公平。 “唉!” 一旁,乌绥唉声叹气。 他与陆景之难兄难弟,干活还遭人嫌弃。 切肉,切的不那么均匀。 陆景之的手拿笔杆子,而乌绥则是常年拎着大刀。 砍头利索,切肉丁,真没那么灵活啊! 第293章 想不到你有这样的爱好 出海捕捞,收获满满。 打捞上的螃蟹虾和海螺,直接上锅清蒸,原汁原味。 大鱼则是切段,加一点黄酒清炖。 “我还担心烤肉不够吃,咱们收获的海鲜多,吃不了的吃啊。” 丽娘站在甲板上,时不时地用手逗弄螃蟹。 螃蟹挣扎,为逃脱四脚朝天。 “夫人,这里风大,你快去找避风的地方。” 乌绥好说歹说,把丽娘劝离。 乌绥的体贴,陆子仁几个包子看在眼里。 “大哥,咱们要是有像乌叔父这样的爹就好了。” 二宝陆子初叹口气。 对比之下,他们亲爹差得太多。 “娘可能也不喜欢这么啰嗦的。” 不知不觉,陆子仁心中天平已经倾斜。 虽说乌绥不错,又不是他们爹。 就这么被比下去,对恶毒爹不公平。 “乌叔父每日念念叨叨,虽说很体贴,但是有些话还是放在心里比较好。” 凡事过犹不及,做得太过,好像一个戏子。 “大哥说的没错。” 陆子初想一想,也对。 他要是女子,也不愿意自己去茅厕,还要被叮嘱几句。 于是,乌绥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被评头论足了一遍。 快到晌午时分,陆景之架上炭火烤肉。 约莫半刻钟,火势旺,肉开始滋滋地冒着油。 油滴落,飞溅在火苗上,发出轻微地响动。 “好香啊!” 陆子仁吸了吸鼻子,无心看书。 “烤肉串,就要围炉吃才更香。” 陆景之把几个儿子喊到身侧,父子相处一团和气。 “娘,爹爹让儿子给您送螃蟹。” 秦小葵手中端着个托盘,等他打开,内里只有蟹黄和蟹肉。 天冷蟹肥,陆景之特地挑了老水的大母蟹。 他一边烤肉一边拆螃蟹剥虾,得心应手。 “这……” 秦晴眨眨眼,她知道陆大佬是好心,可是她不需要。 作为吃货,享受的是啃螃蟹的过程。 这就和自己嗑瓜子永远比直接吃瓜子仁香是一个道理。 秦晴不是需要人剥虾投喂的矫情女。 陆景之剥夺了她的快乐,秦晴还得感谢他,欠他个人情。 “夫人,螃蟹吃完了?为夫剥了蟹黄,给你蒸蛋,做蟹黄面。” 难得抽出时间,陆景之为秦晴鞍前马后。 “陆大人辛苦,歇一会儿吧。” 秦晴张了张嘴,觉得自己不好出口恶言破坏融洽的气氛。 “夫人,海上起风了。” 到下晌,突然变了天。 陆景之看了天色,决定今晚一行人先靠在小岛上过夜。 等风小了,再行船。 “行,咱们快靠过去吧。” 这样的天行船有些危险,渔村里祖辈生活在渔船上的人家,都选在靠在小岛附近过夜。 岛上有水,还有渔民储备的米粮。 等一行人上岛,天已经擦黑。 陆景之选择了一处高地,开始搭建帐篷。 为出海,秦晴的准备充足,不过也只有一个大帐篷。 “夫人,为夫需要麻绳。” 海风湿润腥咸,冷风扑面。 今晚,小岛上可能下冻雨。 陆景之先搭建好帐篷,再去附近捡柴。 为保暖,他们必须储存好过夜的木柴。 “我去捡柴,你找大宝给你递东西。” 秦晴突然想到了什么,带着个竹筐,急匆匆离开。 差点忘记一件事。 之前在城主府,秦晴收了完颜珠全部的宝贝。 离开之前,她发现床下有个上锁的箱子。 本着雁过拔毛的做派,不放过任何值钱的财物,秦晴带着了。 这两日,秦晴在空间中整理,把宝贝归类,这才发现她拿回来的是什么。 完颜珠的“宝贝”,竟然是剪了两个窟窿的大号肚兜,还有几样不可描述的器具。 由此可见,完颜珠玩弄男宠,是花费心思的,装备不少。 这些东西,留在空间里显然不合适。 秦晴本打算借着出海的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沉了“百宝箱”,谁知道陆大佬和乌绥跟着凑热闹。 这要被发觉,她怎么解释? 趁着天黑,把“百宝箱”内的装备埋到小岛上,以此来毁尸灭迹。 秦晴费力刨好一个坑,刚想把东西扔进去,只听身后有人道:“夫人,你在埋宝贝吗?” “你什么时候来的?” 被陆景之抓包,秦晴手下一顿,脸色很精彩。 空间升级后,比原来更大,功能齐全。 但是,也有个小bug,对陆景之不设防。 之前有过一次,秦晴没放在心上,以为是她没防备。 “从夫人挖坑开始。” 陆景之与乌绥商议好,给他创造机会。 乌绥接手搭建帐篷的活计,陆景之随意打发了儿子们,赶忙跟着秦晴献殷勤。 谁知道她家夫人一根柴没捡,而是找个暗处挖坑。 “夫人,需要为夫帮忙吗?” 岛上风大,陆景之给秦晴披上斗篷问道。 “你来有一阵子了,现在问是不是太迟了?” 既然被发觉,秦晴也不准备掩饰,破罐子破摔。 “万一夫人有秘密……” 不是万一,是真的有。 陆景之盯着坑里某些物体,揉了揉额角道:“夫人,想不到你有这样的爱好。” 第294章 都是他的好大儿 “你闭嘴!” 秦晴恼羞成怒道,“这些不是我的东西!” “夫人放心,这是你我二人的秘密。” 不能再逗弄秦晴了,陆景之已经感觉达到某个临界点。 他掏出一个火折子点燃火把,扔到肚兜上。 片刻后,火越烧越旺。 “你干什么?” 秦晴挑眉,怀疑陆景之是来捣乱的。 “夫人,埋在地下没有火烧毁得彻底。” 这方面,陆景之做惯了。 烧毁肚兜和木质的东西,还有玉石的器具。 陆景之找来一块石头,砸了个粉身碎骨。 这样,任谁也猜不透之前是什么东西。 “这块玉石通体翠绿,还是不错的。” 秦晴嘴硬道,“我虽然不需要,若被岛上的渔民发现,把这个东西换成银子,能卖不少钱。” 陆景之砸了稀巴烂,耽误别人发家致富。 陆景之:“……” 都说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总之他做什么都是错。 不辩解,先老实认错。 “夫人说的是。” 陆景之略微思量片刻道,“夫人当然不需要这玩意。” 有真的,谁要假的凑数? “若夫人需要,为夫愿意挺身而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陆景之说得越来越直白,并且还很形象。 秦晴双手捂住耳朵怒道:“滚!” 二人在原地打闹,回程耽搁了半个时辰。 秦晴气鼓鼓地走在前,陆景之背着柴在后。 “爹,娘亲这有乳果糖,你要不要喝?” 陆子仁已经烧了一壶热水。 他和小葵接了一部分柴,小声地问道。 “爹爹喝那个做什么?” 听起来,儿子开始关心他了。 陆景之心里有一点点欣慰,看来他的大方向没错。 父凭子贵,他有四个儿子,秦晴总要顾及到儿子们的喜好。 “你不是说去茅厕吗?” 晚回来半个时辰,肯定是不怎么顺畅。 这大冷天的在外上茅厕,也会冻屁股的。 陆子仁翻了个白眼,很快地跑了。 陆景之:“……” 都是他的好大儿! 入夜时分,一家人挤在帐篷里取暖。 “爹爹,你再给咱们说说海花岛吧。” 出来放松,陆子仁也没有放松片刻。 无论是扎马步还是看书习字,他都没耽误。 “今晚,爹爹想给你说点别的。” 秦晴烧热水给儿子们洗脚,陆景之单独留下陆子仁。 他对长子寄予厚望。 “你是兄长,将来你有责任照顾弟弟们,你是不是觉得不公平?” 陆景之不知道,秦晴曾经问过这个问题。 陆子仁摇摇头道:“怎么会?” 他付出那些,都有所收获。 加上小葵,他们四兄弟相亲相爱,以后也会携手走下去。 “你的担子很重。” 流放后,陆景之发觉儿子比自己想的还要早熟。 以前,他不求儿子有本事,做个富贵闲人最好,以防被忌讳。 现在不一样了。 “你知道世家大族为何联姻抱团?” 官场上,独木难支。 纵然陆景之是奇才,可他身后却没有多少支撑,远不及世家大族根深叶茂。 “子仁,你从现在开始,就要培养自己的人手。” 秦晴救下的叶家小孙子叶凡,是个不错的苗子。 人手要靠培养,才有感情。 有时候要别人对自己信服,是靠本事。 但心腹,还是要靠时间来相处。 “爹,叶凡哥哥是我的兄弟。” 陆子仁有些不懂了。 兄弟之间平等,为何要把对方培养成手下? “因为你的地位不一样。” 陆景之拍了拍陆子仁的肩膀道,“将来你坐在万里江山的最高处,如何平衡这样的兄弟情?” “爹,难道……” 陆子仁瞳孔缩了一下,没想到爹爹如此直白,不加掩饰。 “是。” 以往在京城身居高位,殚精竭虑,仍旧躲不过纷争。 被迫用苦肉计流放到北地,否则陆景之早已卷入旋涡之中。 “无论萧家天下还是高家篡位,爹都保不住你们。” 这些人,比陆景之想的要狠。 用他,不信他,斩草除根。 “大宝,爹以前的想法是错的。” 不闻不问,把儿子们养成废柴,该来的还是躲不掉。 好在,陆景之清醒得不算晚。 “大宝,高处不胜寒,天家无真情,但是在我们家,永远把亲情排在第一位。” 亲情,秦晴,都是第一。 陆景之暗搓搓地用了谐音梗。 第295章 尿床了 对于教导儿子上,陆景之未免操之过急。 他总有一种预感,如不尽快表明态度,拖的时间越长,误会越深。 “爹爹,你平日里过于忙碌,能不能再给儿子安排一个先生教导?” 从每日起身到入睡以前,这段时间太漫长了。 除了看书习武,陆子仁还有很多疑问,需要人解答。 “你想要什么样的先生?” 儿子聪敏好学,陆景之非常欣慰。 然而,陆子仁却不这样想。 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 他如果不强大起来,更保护不了他娘。 一旦爹爹造反事成,成为整个大齐的主宰,母子几人更没话语权,看恶毒爹的眼色行事。 早日继位,把控制权拿回来,翅膀硬了,才能飞。 “不要老学究。” 在京城,府上曾给陆子仁请过先生。 那老先生整日之乎者也,张口闭口规矩,烦得要死。 想到老先生念叨,陆子仁就很犯困。 “有学问,有见识,最好游历过大齐各处的先生。” 陆子仁讨厌动不动皱眉沉着脸的迂腐老头子,被科举束缚,没见识。 “还真有一人,算算日子,他也该到边城了。” 陆景之想到他同窗纪光远,此人性子向来如闲云野鹤,考中进士后,带上小厮跑到南边游历。 “他欠爹爹一个人情,此番也是为还人情而来。” 陆景之早有把纪光远给陆子仁做先生的打算。 年前,已经提前写过书信。 “爹,那我的新先生是什么样的人?” 陆子仁有些激动了,被恶毒爹称赞的人,想必很有才学。 他现在要多拜师,把每个人的本领都学到。 娘说过,学到手的东西,才是自己的。 “光远为人幽默,并且从不提倡死读书,你大可放心。” 纪光远很难搞。 为把人请来,陆景之连哄带骗,用了不少下作手段。 只希望那厮别把气出在他儿子身上了。 父子俩相视一笑,分外和谐,实则各藏心思。 用热水泡脚后,秦晴留下一盏油灯。 帐篷外,狂风大作,吹得呼呼作响。 夜里下了冻雨,帐篷内更加冰寒。 “是雨水进来了?” 秦晴摸着铺着的褥子湿了,赶忙坐起身,又点亮了一盏油灯。 “娘,不是的。” 三宝陆子善不安地动了动身子,面色羞红。 他用捂住小脸蛋,好半晌羞赧地道:“是儿子尿床了。” 陆子善三岁了,他好丢人啊! 想到此,陆子善的眼中泛着水光。 他以后变成男子汉,这绝对算上一段黑历史。 “娘,我也不想。” 夜里,陆子善有了尿意。 但是帐篷外太冷,又下雨。 他决定忍一忍,等天亮再小解。 结果没忍住,尿了。 尿了后,陆子善浑身上下湿乎乎地。 他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还是被娘亲发觉了。 “没事。” 尿床不过是小事,要是不好好哄儿子,容易伤了小包子的自尊心。 “夫人,为夫来吧。” 陆景之起身,打了温水,给三儿子擦洗。 “你先进爹爹的被窝暖和,仔细染上风寒。” 见小包子噘着嘴不乐意,陆景之又道,“你染上风寒,还要你娘照顾你。” “谢谢爹爹。” 陆子善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原地滚了一圈。 “三宝没有多余的衣物吧?” 秦晴身下的被褥湿了一片,陆子善旁边的秦小葵也被转移阵地。 “带了一身里衣。” 秦晴从包裹里拿出换洗的衣物,先放在火炉上烤了下。 等衣物有了温度,被小葵接过。 陆子仁和陆子初起身,兄弟俩没有嘲笑,而是帮忙把被褥湿的地方洗了下,又在炉子上方的火堆上烤。 帐篷外的雨水寒凉,陆景之主动拿着被尿湿的衣物去洗。 秦晴这边,则是安慰儿子。 “三宝,你才三岁,还没长大,所以偶尔尿床都是正常的。” 秦晴摸了摸三宝的头笑道,“这都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下次可别憋着了。” “娘,是真的吗?” 夜里折腾全家,陆子善极为惭愧。 他感觉自己犯了大错,抬不起头来。 “是,从医者的角度,娘想想该怎么给你解释。” 秦晴的职业病犯了,总想从医者的角度来解答。 “你大哥和二哥,三岁多了还在尿床。” 陆景之解决办法简单粗暴,把所有人都拖下水。 这般,三宝就不会觉得自己尿床很羞愧了。 毕竟,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那爹爹呢,爹爹三岁也会尿床吗?” 陆子善终于从被窝钻出,小脸蛋红扑扑地问道。 “这……” 陆景之不一样,他两岁都已经不尿床了。 面对儿子期盼的目光,陆景之咬牙承认道:“对,爹爹三岁的时候也尿床。” 只要儿子不自卑,陆景之愿意自黑。 “太好了!” 房内,气氛凝滞了好一会儿。 陆子善突然拍手笑道:“爹爹三岁尿床,我就放心了!” “你爹三岁尿床,和你尿床有什么关联吗?” 秦晴哭笑不得,果然还是陆大佬的水平高。 “当然有关系了。” 陆子善一脸兴奋地道,“娘,这说明三岁尿床不影响生儿子,将来我也能生三个儿子!” 陆景之:“……” 不愧是他儿子,一个比一个奇葩。 秦晴愣神,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她发誓,三宝的言论与她无关,童言无忌! “你要生那么多儿子做什么?” 秦晴摸了摸鼻子,试图转移话题。 “娘,祖母说了多子多福。” 养儿防老,就像兄弟四人,以后都会对娘很好很好的。 “娘也教过你们,生产对女子而言,是一道鬼门关。” 多子多福的思想要不得! 生儿育女是命中注定,一切顺其自然。 “所以,儿子要更好好的孝顺娘亲。” 陆子善童言童语地道,“儿子娶媳妇,也会对媳妇好,肯定不像爹爹那样。” 有爹爹作为反面例子,时刻鞭策他们。 陆景之:“……” 在秦晴的教导下,几个小崽子已经不怕他了。 时不时地把他拎出来调侃,陆景之这做爹的威严全无。 罢了,错了就是错了。 父凭子贵这条路,好不容易见光了,又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第296章 新先生 收复泗水城后,着实乱了一阵子。 蛮子不想成为亡国奴,四处打砸闹事。 对于此,齐军低调处理。 他们要的是泗水城,犯不着杀光泗水城的百姓。 毕竟普通的百姓,也是饱受战乱折磨的可怜人。 僵持一段日子后,蛮子见不影响过日子,也就不再反抗。 等到农历五月初,泗水城城门正式开放。 有齐军保驾护航,迎接大齐的商人来走货。 有商机,谁都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四面八方的商户纷纷涌入泗水城,看好泗水城的肉牛。 秦晴把串串的聚源客栈换下牌匾,正式更名为如归客栈。 客房分三等,最便宜的还有可容纳十几人休息的大通铺。 为保证客人财物的安全,客房内摆放的柜子,每一把带锁。 为解决语言不通的问题,秦晴又在客栈设置了向导。 向导精通蛮语和大齐官话,对泗水城极为熟悉,促成了不少生意。 如归客栈的服务贴心,宾客云集。 生意红火,是秦晴早预料的。 一些小问题,都在逐步的完善。 除此以外,这段时日,秦晴还干了大事。 她先是见了大儿子陆子仁的新先生纪光远,发觉此人性子洒脱豁达,颇有才学。 陆景之没坑儿子,的确找了个能人。 只不过,这个纪先生不是心甘情愿而来,是为还陆景之的人情。 秦晴从纪光远的小厮口中打听到,他家主子正在四处寻觅一幅画。 前朝国手的成名之作,秋鸣山居图。 “此画,作为拜师礼送给纪先生,聊表心意。” 秦晴空间里,正好有收藏的字画。 她从城主府搜刮的,大概率不是赝品。 果不其然,纪光远收礼后,态度天差地别。 “嫂夫人破费了,此画的确是小弟的心头好。” 纪光远不喜被束缚,想到未来几年时间困在一处教导小娃,他就很崩溃。 陆景之那腹黑都教导不了的儿子,交给他,确定能行? “纪先生太过客气,子仁就拜托先生了。” 秦晴有钱,对方不满意,她就真金白银的砸。 为几个儿子,她很舍得。 知人善用。 纪光远的小厮,曾是他的陪读,精通诗书。 秦晴听说小厮喜欢砚台,大手笔送了一块澄泥砚。 小厮看起来普通,学问不比秀才举人差,教授二宝他们游刃有余。 期间,陆子仁要求把叶凡从边城接来,给他当伴读。 他牢记爹爹陆景之的话,暗中培养人手。 “娘,儿子有个小小的请求。” 得知娘亲今晚回到边城,陆子仁有些话想说。 “说吧。” 秦晴行医名声在外,甚至有江南的病患拖家带口来求医问药。 在泗水城住了一段日子,秦晴重心要转移了。 “娘,我想做点小生意。” 培养自己的人手,花费不小。 陆子仁先是找了一部分孤儿,很多是大齐百姓人家的孩子。 因为战事,没了爹娘,又被亲人抛弃,无家可归了。 陆子仁买下院子,为这些人请先生,银子所剩无几。 如果只出不入,他就得一直做伸手党。 “娘,这银子拿着不是心安理得的。” 恶毒爹给钱,他拿了,将来难免受制于人。 这相当于用陆景之的人培养人手,而不是他陆子仁的手下。 “所以你想自力更生?” 秦晴懂了,儿子有这样的想法很好。 “娘,是不是有点不切合实际?” 陆子仁对做生意不精通,甚至说一窍不通。 “敢想敢做,敢作敢当。” 这条路没有错。 秦晴愿意出钱,但陆子仁有这个想法,她同样支持。 “你要知道,做生意首要选好市场,有投入才有回报。” 哪怕赌博,也得有本金,少有空手套白狼的买卖。 “你有语言天赋,蛮语说的挺好了。” 秦晴略微思量下,给儿子出谋划策道,“娘先给你一笔银子维持,你学好蛮语,抽时间去如归客栈挂名。” 如归客栈内有向导,比中人还高一个等级。 如促成生意,还有额外的提成。 “向导挂在如归客栈的名下,客栈每月都会给工钱。” 除此外,做向导还有赚钱的路子。 翻译,促成生意,有那脑子灵光的,从中找到商机,赚得更多。 “对于你来说,主要是时间上自由。” 赚钱不是主要的,还是以读书为主。 “做生意的事,就不要请教你先生了。” 提起纪光远,秦晴隐晦地提醒儿子。 纪光远出身在南边世家大族,含着金汤匙出生。 此人办事全凭喜好,四处收购古玩字画,挥金如土。 “娘,孩儿明白。” 陆子仁抽了抽眼角,他那先生的确是个败家子儿。 多亏纪家祖辈积累,否则都不够败家的。 古玩字画不能当饭吃,买了还要好好护着,费时费力。 如昂贵的瓷器,落地成渣。 上万两的字画,一把火成灰。 陆子仁认为,啥都比不上真金白银拿着安稳。 第297章 送他一顶绿帽 把儿子们留在泗水城,秦晴带着凝冬马不停蹄地回到边城。 刚进入边城,就看到周老夫人带着周嬷嬷在路边张望。 农历五月,边城春暖花开。 正午时分,周老夫人站在日头下,额角有一层薄汗。 “娘,快上马车!” 秦晴拉开车门,招手道。 “哎呀可算是回来了!” 周老夫人快步上马车,抓着秦晴的手,眼含泪花。 她早得到秦晴平安的消息,心里还是惦记。 看到儿媳,周老夫人总有一抹愧疚感。 “回来了,让娘久等了!” 秦晴抱住婆母周氏的胳膊,听说家里还有客人在。 “方氏带着她堂妹锦秀,还有沈家小姐都等着呢。” 秦晴的姐妹大军,多了个丽娘。 最近丽娘日日缠着秦晴,做秦晴的小跟班。 直到秦晴回边城,乌绥才松口气。 可算把人盼走了。 马车入城,边城肉眼可见的繁华。 街道上人来人往,多的是外乡口音。 “都是来走货的商队,奔着泗水城去的。” 边城是通往泗水城的必经之地。 南边的商队消息灵通,带着几十车的货物来北地走货。 战事一停,百姓们又缓过来了。 以往农闲找不到活计,现下码头铺子,急缺力工。 只要有一把力气,勤快点,日子越过越好。 “有些走歪路的懒汉,就靠卖儿卖女过日子,早晚遭报应。” 周嬷嬷说的是田家。 玉茹已经和田家脱离关系,田家那夫妻俩趁着秦晴不在,又找上门来。 “那二人听说玉茹在医馆赚了大钱,可不就盯上了。” 田家夫妻作天作地,玉茹不予理会。 “那夫妻俩真是奇葩,见玉茹不为所动,又四处放出风声说她不孝。” 好在,边城百姓得知怎么回事,大多替玉茹做主。 “百姓们支持玉茹,把田家夫妻俩说得很没脸面。” 周嬷嬷笑眯眯地道。 马车车窗开着,沿途碰见了不少百姓。 “秦女医,您回来可真是太好了!” “是啊,秦女医,咱们之前还误会陆大人了,多亏陆大人不和咱们计较。” 几个老大娘冲着马车招手,看到秦晴很是亲切。 秦晴眨眨眼,不明所以。 “周嬷嬷,大娘说的误会是什么意思?” 离开一段时日,好像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这……” 周嬷嬷斟酌用词,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不说,大娘嘴快,藏不住心思。 “秦女医,陆大人忍辱负重,真的难啊,您要多理解他一点。” 马车停下,卖葱油饼的大娘给车窗塞了几个饼。 “我做的葱油饼,边城一绝,那些江南来的客商都喜欢吃呢!” 大娘非要送给秦晴,笑道,“您去泗水城这两个月,肯定吃不到这么好吃的!” “大娘,这怎么好意思……” 秦晴吩咐凝冬送钱,大娘死活不肯要。 多的她拿不出来,几个饼还是出得起的。 “再说,要不是陆大人出力,咱们哪能过上好日子?” 泗水城是大齐的了,用不了多久,她的葱油饼就能卖到泗水城去。 再没了战事,北地太平。 “是啊,秦女医,陆大人才是真汉子!” 百姓们听到动静,凑过来几十人,纷纷要给秦晴送吃食。 “秦女医,陆大人为了您都反了,您要好好对他,我们北地百姓都支持他!” 有汉子表态,众人高呼。 这下,秦晴震惊了。 她两个月没回,为啥边城风向逆转。 陆景之为她造反,这是谁造的谣? 秦晴看向周嬷嬷,深吸一口气。 “夫人,老奴也不知道为啥。” 最开始,百姓们都在骂陆景之是个抛妻弃子的人渣。 又骂太后是棒打鸳鸯的老妖婆。 以前,谁家的小娃不听话,百姓们都用母夜叉吓唬人。 那段时间,都改用太后来吓唬。 “再不听话,就被太后抓跑吃掉!” 反正天高皇帝远,他们私下说,太后真能跑来治罪不成? “听说景之造反,百姓们很支持。” 周老夫人也晕乎乎的。 只要出门,总有人恭喜她。 她从心里希望儿子儿媳赶紧和好,私心作祟,也就没多做解释。 “秦女医放心,咱们都知道你与陆大人是假和离,你受委屈了。” 大娘一句话总结,众人纷纷点头。 秦女医有三子,还有陆大人宠妻如命,真是有福气的人。 秦晴:“……” 和离书还在她手里,怎么就成了迫于无奈假和离了? 陆景之这个渣渣,又给她下套! 那可别怪她不要名声,送他一顶绿帽,今晚就去春风楼过夜! 第298章 奸猾的生意人 回到府上,方氏带着堂妹方锦绣和沈清雨一起迎出来。 分别好一段时日,姐妹相见,众人很是欢喜。 “来得正好,看看我给你们带的好东西。” 秦晴吩咐凝冬把包裹送到偏厅。 礼物没有多贵重,而是代表她的心意。 “天热了,海味运送来要加很多的冰块。” 秦晴走得急,没有跟着商队出发。 不然她还想置办一大桌席面,与姐妹们好好聚一聚。 “秦姐姐,你就别操心咱们了。” 沈清雨上下打量秦晴,笑道,“看来秦姐姐在泗水城没受委屈,气色不错。” 自打泗水城成为大齐的领地后,每日都有运送海产的商队走货。 从前只有在海鲜酒楼才能吃到的鱼虾蟹,已经上了普通百姓的餐桌。 “价钱便宜,大海鱼五文钱一斤,比吃猪肉划算。” 有赚钱的生意,秦晴优先照顾自己人。 胡铁牛在渔村承包了渔船,每隔一日走货,生意红火。 “咱们先别提吃,看看秦姐姐送的礼物!” 方锦绣看着紫檀木的小匣子,期盼地道,“有我一份吧?” “当然有了。” 送给姐妹的东西,秦晴没厚此薄彼。 款式不一样,价钱差不多等同。 再说,秦晴身边几人都是不差钱的,更不是斤斤计较的性子。 “多出来的一份给宝珠。” 秦晴把小匣子递给小喜存着,敏锐地发觉沈清雨面色不对。 “宝珠怎么没来?” 以二人的交情,贾宝珠得知她从泗水城回来,必定凑个热闹。 “贾家出了点事。” 沈清雨欲言又止。 最近边城传得沸沸扬扬,到底是家丑,作为姐妹更不该说闲话。 “平安就好。” 秦晴察觉出异样,没有再过问。 关起门来过日子,家事只能留给自己人解决,外人还是少掺和。 “小妹,咱们酱肉铺子的生意做起来了。” 无论是选肉,配料,熏酱的过程,全部按照严格的程序和配比。 “上个月开张,几乎日日排队,人满为患。” 沈清雨对生意上心,每日都去铺子。 排队人挤人,还有因插队打起来的。 “是啊,为防止有人插队,清雨想出个点子。” 沈清雨设计了竹牌,给排队的百姓们分发。 买熏酱肉,先交牌子,再付钱。 并且,店里出产不多,已经搞了限售。 “每人限购一斤。” 最初,几个人合伙做生意,只为让更多的人尝尝好吃的熏酱肉。 普通百姓和稍微有点家底的人家,是他们的目标客户。 “那些小贩心眼太活了,早早来排队,买上几十斤,再高价卖到不想排队的人家。” 发觉有人倒卖后,沈清雨果断提出限购。 但即便如此,也防不住黄牛党。 “值得他们如此大费周章?” 秦晴也很讶然,没想到开的小铺子火成这样,有黄牛介入。 黄牛也是辛辛苦苦排队,对方二次转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总有有钱的主顾愿意买单。 这门生意从古至今都有,秦晴也阻止不了。 “当然了,现在天还不算很热,买一块熏酱肉切片,夹在油饼里吃,那才叫香。” 生意太好,以至于方氏很久没吃过了。 “我去铺子想带走一斤,旁边有百姓求我让给他们,他们都等了一个时辰了。” 方氏心软,被恳求后,每次都匀给别人。 况且,来排队的不仅是本地百姓,还有外地商队。 商队的人离开边城,再吃不到这么好吃的熏酱肉了。 “咱们煮肉的时候用了几味药材,好吃不上火。” 只可惜,熏酱肉不是腊肉,存不了多久。 商队的人唏嘘不已,都想给家人带一些尝尝。 “小妹,咱们会把铺子开出去吗?” 方氏不止一次地想过这个问题。 思来想去,感觉很难。 “为了长久打算,咱们得买铺子而不是赁铺子。” 买铺子虽然投入一笔成本,却属于自己。 如赁的铺子,房东提出无理要求,如涨价等,己方就没奈何。 “秦姐姐的方子才是熏酱肉的关键,万一选的人不可靠,泄露咱们的方子咋怎么办?” 铺子开得太远,对于管理上难顾及。 沈清雨叹口气,作为女子,注定不能像男子一样随意出行。 “想把铺子开到其余城池,未必要开铺子,也可以选择加盟。” 秦晴提出一种全新的理念。 “秦姐姐,加盟是什么意思?” 沈清雨看向方氏,方氏虽跟着胡铁牛走货,却也没听说过。 “简单来说,咱们收取加盟费,准许对方开熏酱铺子。” 己方负责出手艺,对方出铺子,两方合伙做生意。 铺子的选址,装饰,都要统一管理。 “咱们是盟主,加盟商除了一次性加盟费,每年要付管理费和一定数额的毛利提成。” 秦晴提出后,也感觉加盟有些难度。 在大齐,根本没有知识产权保护一说。 若加盟的商户违反合约,把得到的方子低价卖出获取暴利扰乱市场,这门生意没的做了。 如果想用这样的模式,还需在契约上改进。 “咱们集思广益,都好好想一想,如把铺子开到江南,该如何管理。” 办法总比困难多。 总不能因有困难,就止步不前了。 沈清雨记在心上,找了她的堂兄沈淮商议。 “加盟是秦女医提出来的?” 沈淮背着手,好半晌才道,“妙,奇思妙想!” 这般巧思,换做是任何人,沈淮都会惊讶的。 但提出那人是秦晴,似乎也就理所当然了。 “我当然知道妙。” 正是如此,沈清雨才想反其道而行之。 “堂兄,你是奸猾的生意人,如若你成为加盟商,会不会在销售额上做手脚?”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先把奸猾生意人的套路掌握,己方才可在加盟问题上规避风险。 沈淮囧了囧,问道:“不是找我出主意的?” “你能有什么好主意?” 沈清雨只需要堂兄提供一个思路,她再想反制措施。 “我作为加盟商,一次性交了一笔加盟费,也按照要求装饰铺子,每年交管理费还要销售额的提成,是不是太黑心了?” 沈淮掐指一算,最奸猾的应该是秦晴吧。 只出一个方子,四处捞钱。 捞一年还不够,投入的方子成本不算,还要捞取别人劳动所得,简直是空手套白狼的买卖! 想到双方合作的啤酒生意,沈淮突然有些感动。 他一直以为秦晴是狮子大开口,想不到秦女医已经很仁慈了。 第299章 高调出行 加盟的理念,一本万利。 “大齐有四十八主城,每个主城选择一个加盟商。” 单独卖酱肉方子,哪怕是卖到京城或者江南,最多一千两封顶。 如在四十八城选加盟商,那就等于收了四十八份! 心真黑! 沈淮粗略一算,被其中的利润震惊到说不出话。 “秦姐姐说了,她是想让大齐百姓都吃到这么好吃的酱肉。” 沈清雨很感慨地道,“秦姐姐就是这么善良,她看到那些商队来边城,想给妻儿老小带熏肉却保存不了多久,才有这个念想。” “难道不是为赚钱?” 沈淮晕乎乎,总感觉秦晴会蛊惑人心。 至少,他现在还被诱惑到走不出来,闭眼后满脑子都是秦晴。 “所以说,秦姐姐善良,而你是奸猾的生意人。” 沈清雨撇嘴道,“做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 做生意赚钱是天经地义,但是秦晴的初衷不是为赚钱。 “秦姐姐行医问药,是为治病救人。” 难怪说生意人心眼多,以己度人,一身铜臭味。 “堂兄,你还没说如何在销售额上做手脚呢?” 沈清雨准备好小本子,等沈淮解惑。 沈淮:“……” 原来,他在堂妹心里的形象是这样的。 “销售额造假简单,做一本假账就行了。” 不是所有的生意人都会做假账,也有脚踏实地的老实人。 为规避,那就找口碑好的商户合作。 “其实大可以不必有任何顾虑,靠着加盟圈钱,稳赚不赔。” 沈淮心动了,他打算收购方子,也学秦晴的模式捞钱。 相信用不了多久,大齐加盟商遍地。 掌灯时分,秦晴坐上带有标记的马车,大摇大摆地出府。 “夫人,咱们去哪?” 小喜看着马车的方向不太对,疑惑地问道。 一行人去的,不是医馆的那条路。 “去春风楼。” 春风楼在花街,每晚掌灯时分开张,格外热闹。 提到春风楼,边城百姓无人不知。 秦晴故意造势,就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去给陆景之戴绿帽子的。 “啊,又有小公子病了?” 小喜低头倒茶,毫不在意。 “你家夫人是去寻欢作乐的。” 最近春风楼又来了几个新面孔,据说长得斯斯文文。 作为东家,秦晴过去见一见。 想到在泗水城欣赏的“歌舞”,在春风楼都可得到治愈。 果不其然,秦晴高调出行,在路上“如愿”碰见了晚归的百姓。 “秦女医,这么晚了您还出门啊。” 众人看到秦晴的马车,立刻上前打招呼。 多亏秦女医,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瘟疫被灭绝。 泗水城归了大齐,以后百姓们再也不必被战乱所困扰。 北地百姓,支持陆大人造反! “去一趟春风楼。” 秦晴笑着回应,把自己的去处说得清楚明白。 第二日闹上满城风雨最好。 她就算搭上名声,也不能如了陆景之的意! “那不打扰您了,快去吧。” 大娘摆摆手,刚走几步,察觉到不对劲。 “春风楼……好像是边城最大的小倌馆。” 大娘面色震惊,他男人哼笑一声道:“平日你最爱打听,咋消息不够灵通呢?” “人家秦女医是春风楼的东家,去自己的地盘有什么问题?” 一惊一乍的,没见识! 大娘被她男人一说,琢磨也是这么回事。 一路上,秦晴遇见好几拨人,每次都如出一辙。 这下,小喜和凝冬看出问题。 “夫人,您好像怕他们不知道您去春风楼寻欢……” 凝冬忍不住了,问出口道。 “对,你终于看出来了。” 大齐律上,秦晴已经和离,她就算再嫁,也没人能阻止她。 陆景之以为洗白名声就行了? 秦晴的马车进入春风楼,沿途又被巡逻的将士们察觉。 “秦女医去了春风楼!” 有人惊讶地道。 “那怎么了?” 听出其中有些隐秘的意思,当即有人不愿意了,为秦晴辩驳。 “你们不要想歪,秦女医医者父母心。” 作为医者,眼里只有活人和死人,不分男女。 “你想咱们在战场上受伤,人家秦女医要是顾虑男女大防能救人吗?” 别说外在,就是内里,秦女医没少给人开膛破肚治病。 秦女医的见识,不仅仅局限于男女上。 “定然是秦女医给春风楼的小公子看诊去了。” 将士们听后,对秦晴更加敬重。 “那些看病的郎中,把人和分成三六九等就怕了,对于病也一样。” 可怜的病人,被区别对待。 但是在秦女医这,向来一视同仁。 哪怕面对不男不女的人和下九流,也从没有歧视过。 如此心善的人,将士们不允许她的名声有任何污点。 “咱们要是胡乱造谣,那就是没有良心了!” 将士们说完,旁边的百姓连连点头。 “秦女医早已不与咱们普通人一个高度,她眼里只有救人性命。” 稀稀拉拉的人群中,有人曾经得过瘟疫。 他们以为必死无疑,绝望恐惧,却在旧营地度过一段温馨的日子。 现在回想起来,仍旧很美好。 “咱们通知亲朋,以后秦女医的名声,咱们来维护!” 百姓们提议后,众人立刻无条件支持。 于是,当晚百姓们走街串巷,秦晴去春风楼的事,几乎边城百姓人尽皆知。 这个结果,秦晴是猜中了的。 但是,秦晴万万没想到,她的名声一点没受影响。 甚至,她花钱找了几个水军,对外放出给陆景之戴绿帽的风声。 “怎么回事?” 秦晴在春风楼看了一夜医书。 等翌日早,花钱请的水军回来了,各个鼻青脸肿。 “秦女医,以后这样的苦差事,您找别人吧。” 其中一个汉子是边城的二流子,他抹了一把眼泪道。 “你挨揍了?” 脑袋大三圈,眼眶乌黑,应该错不了。 秦晴给了水军药膏,她得问清楚咋回事。 “秦女医,您就不要白费力气抹黑自己名声了。” 另个二流子揉了揉耳朵,也快哭了。 “俺娘说了,敢造谣您就和俺断绝母子关系!” 呜呜,太可怕了。 汉子缩了缩头,差点无家可归。 “你娘对你就算不错了,我娘直接把我踢出门,我昨晚睡在大街上!” 其中一个二流子头晕脑胀,他媳妇不依不饶,要和他闹和离。 他收下秦晴二两银子,全家众叛亲离。 “今晚,我娘找了我七大姑八大姨,全家商讨要动用家法收拾我。” 汉子两眼一黑,只感觉前途无光,他都不敢回家了。 第300章 砒霜之毒 秦晴听后,有些过意不去。 她不知道会造成这样的后果,是哪里出现差错了? “要不,你就对他们实话实说吧。” 秦晴出主意道,“就说我给你们银子,请了你们办事。” “您就不要出馊主意了!” 汉子吓得连连后退。 虽然是实情,但是说出去没人相信。 他们抹黑秦女医名声已经罪大恶极,被全家骂白眼狼。 若是再说点实话,真得被扫地出门!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们已经得到教训! “您和陆大人好好过日子,别闹了,陆大人对您很在意,就算做错事,也应被谅解一次。” 众人苦口婆心,恳求道。 秦晴揉揉额角,这和她想的不一样啊。 “不管如何,我找你们办事,就该给酬劳。” 秦晴准备多给一点,来弥补几个汉子心灵上的伤痛。 “秦女医,您的银子咱们不能要!” 几个人相互看一眼,而后捂脸哀嚎着跑走。 一连串的操作,把秦晴看傻眼。 “到底哪里有问题了?” 秦晴从春风楼出来,她敢肯定被不少百姓看到了。 但是,连个说闲话的人都没有。 不仅如此,众人还是一如既往热情地打招呼。 “秦女医,您刚从泗水城回来,可得多多休息。” “是啊,您用过早点了吗?” 面对百姓们的热情,秦晴突然有点不适应。 “我刚从春风楼用了。” 秦晴又提起春风楼,意思是她过夜了。 “秦女医,也只有你把咱们苦命人的命当命。” 其中一人说完,众人纷纷附和。 其实他们都知道,秦女医也曾经去花楼看诊过。 那些在外人眼中下贱的花娘,对于秦女医来说是被病痛折磨受苦的人罢了。 众人怕秦晴介怀,反而安慰一番。 这下,凝冬和小喜也很傻眼。 夫人做什么都是对的,百姓们无条件支持。 这份信任,太难得。 “这……” 秦晴哭笑不得,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秦女医,找到您可太好了,求您去一趟贾府!” 主仆三人正面面相觑,有人疯狂拍打车窗。 “贾管事,到底怎么了?” 秦晴眼皮子跳了跳。 她听到点风声,得知贾府最近有家事处理。 “我家夫人,好像快要不行了!” 贾管事压低声音,小声地道,“夫人想不开,喝药了。” “什么?” 秦晴眉心一跳。 “贾管事,你把快马留给我。” 秦晴找出医药箱背在身后,利落地纵身上马。 这两个月,她在泗水城学会骑马,并且骑术还算不错。 秦晴直奔贾府,刚赶到,却听到里面传来一片哀嚎声。 “伯母怎么样了?” 秦晴抓住个下人,急切地问道。 要说在边城亲近的长辈,贾夫人绝对算一个。 贾夫人把秦晴当半个女儿疼,时不时找人给她送东西,嘘寒问暖。 这段时日她在泗水城,贾夫人也托将士给她送做好的衣衫鞋袜。 “夫人,夫人没了。” 小丫鬟目光呆滞,喃喃自语。 刚刚已经有家丁去纸马铺子采买,府上要办丧事了。 秦晴不等小丫鬟说完,快步往里跑。 凝冬刚下马,追着秦晴的脚步。 贾府布局秦晴熟悉,她直奔内院。 房内,贾宝珠坐在地上,她双眼通红,傻愣愣地。 看到秦晴进门,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秦姐姐,我没有娘了。” 贾宝珠说完,只感觉眼前一黑,当即晕死过去。 “把宝珠抬到外间去。” 桌子上,有一包粉末。 秦晴看了一眼,立刻确定是砒霜。 贾夫人口鼻流血,砒霜中毒。 “人没死,还有一口气。” 现在催吐来不及了,只能采取空间里的针剂。 看贾夫人的情况,后续治疗更麻烦。 有肾功能衰竭的可能性,还要做血液透析。 “凝冬,准备皂角水,给伯母灌下去,而后催吐。” 秦晴太过着急抢救,额角见汗。 多亏她当时距离贾府不远,贾管事出门没多久就碰见她了。 否则再耽误半刻钟,人决计救不回来。 “是,夫人。” 有贾夫人身边的丫鬟和凝冬帮忙,片刻后,贾夫人有了反应,对着木盆干呕。 “夫人没死,夫人真的没死!” 几个丫鬟给秦晴跪下,哭成一团。 “现在不是哭的的时候,院子里乱糟糟的,你们不能乱。” 贾夫人还没彻底清醒,有几分凶险。 贾宝珠受到惊吓,也很是虚弱。 府上,只能靠秦晴一个外人指挥。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啊。” 院门外,跑来一个身穿白色长裙头戴白花的女子。 女子长相清秀,走两步踉跄了下,跪在院子里嘤嘤哭泣。 只是用帕子捂着眼睛,她的嘴角微微勾起。 “秦女医,她是我家夫人的庶妹小丁氏。” 家丑不可外扬,秦女医也不是外人了。 “去岁,老爷去江南走货,小丁氏被休,曾经找到老爷要钱。” 一来二去,有心之人主动,二人就有了一夜荒唐。 本来这件事就算过去了,贾老爷自觉无颜面,给了小丁氏封口费。 谁料一年多以后,小丁氏带着儿子主动找上门。 “她非说儿子是我家老爷的。” 贾夫人一问得知,自己男人和庶妹不清白,气得卧床不起。 府上气氛凝滞了几日。 今早,邻城的生意有点问题,贾老爷带人去处理了。 没想到贾夫人想不开,用了砒霜。 “姐姐,你这般走了,你让妹妹多愧疚啊!” 小丁氏跪在地上,哀嚎个起劲。 “行了,人没死,让你失望了。” 好一朵白莲花。 秦晴想到卫芊芊和白舒兰,这些人都有一个共性。 “你是谁,什么没死?” 小丁氏挑眉,说没死她就相信? 砒霜之毒,无药可解,大罗金仙在世也救不回来! 第301章 还有更过分的 小丁氏吸了吸鼻子,由丫鬟扶着站起身。 她与秦晴面对面,皱眉仔细打量。 “好一个明艳的美人!” 对于美貌女子,小丁氏本能的厌恶。 “你是谁,为何出现在贾府?” 小丁氏来边城的时日不长,对贾府了解不多。 “你没资格知道。” 人还没死,小丁氏穿着丧服,头戴白花来哭丧,司马昭之心。 秦晴冷哼一声,正要返回房内。 “你算什么东西?姐姐一死,我就是后宅的当家主母,我生的可是贾家的独苗……” 小丁氏在府上住了几日,府中风向变化。 下人表面上对贾夫人恭敬,实则心里早已偏向小丁氏。 毕竟,子嗣是香火,继承家业。 贾老爷再疼爱贾宝珠,也有把女儿嫁人那一日。 “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个贱人扔出去!” 贾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青杏见此,愤怒地道。 夫人还有一口气,这些平日得夫人恩惠的人就叛变了,真让人寒心! “青杏,此事还得老爷发话。” 丫鬟婆子不敢动手,怕得罪人,垂眸站在一旁。 “你们……” 院子里,没有一人动作。 青杏见此,顿感内心悲凉。 “小桃,你是当年被夫人救下来的,你爹娘生病,你偷走夫人心爱的首饰,夫人不但没有怪罪,反而给了你银两,这些你都忘了吗?” 无人动作,小丁氏更加猖狂。 青杏沉默片刻,看到人群前排的小桃,冷声发问。 “夫人对奴婢的恩德,奴婢无以为报。” 小桃讽刺地勾唇,“就因为夫人对奴婢有恩德,奴婢就要做出头鸟?” 小桃是贾府的下人,不是夫人的下人。 “老爷把小丁氏带入家门,说明了认可她的地位。” 小桃一番话,小丁氏喜上眉梢。 “正是这个理儿。” 做人得识相点。 亲姐丁氏嫁给贾老爷后,多年只有贾宝珠一个女儿。 贾家大笔家产,贾老爷百年之后,难道要便宜外人? “青杏,你看不上我不要紧,但是小公子却是贾家的独苗啊。” 小丁氏眉目冷淡,幽幽地盯着青杏。 等她稳坐当家主母的位置,就把这个牙尖嘴利的臭丫头卖到花楼! “凝冬,把这个聒噪风骚的妇人给我扔出去!” 贾府的下人没良心,秦晴不得不出手。 看来对下人,不可一味忍让,恩威并施很重要。 如贾夫人和善,关键时刻被白眼狼反咬一口。 如果是秦晴,小桃偷首饰之时,把人送官,绝不手下留情拖泥带水。 “是。” 凝冬利落上前,一把抓起小丁氏的衣领,如拎小鸡一般,把人拎出去。 “秦女医,您这般有些过分了吧?” 小桃已经得罪了夫人,必定要给自己找个靠山。 她最先表态,为小丁氏说话。 “过分?” 秦晴盯着小桃,若有所思。 “的确是有些过分了。” 这里毕竟是贾府,不是秦晴的一亩三分地。 不过,这些重要吗? 她不爽就出手,没有理由。 “还有更过分的。” 秦晴说完,给了凝冬一个眼色。 “是,夫人。” 主仆俩早有默契,凝冬立刻会意。 “天下人管天下事,我家夫人就是这么正直!” 凝冬收拾了小丁氏,又对小桃的脸左右开弓。 “啪啪啪!” 几个巴掌下去,小桃哀嚎不已。 “还有谁有意见,赶紧提出来。” 秦晴面带微笑,笑意却没达眼底。 这些狗奴才,贾夫人对他们不薄。 良心都被狗吃了! “秦女医,您请便。” 有小桃为前车之鉴,众人垂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们又不傻,不敢吃眼前亏。 “秦姐姐。” 门口处,贾宝珠看到这一幕,眼泪汪汪的。 “好了,都过去了。” 秦晴扶着贾宝珠道,“眼下府上一团乱,不如把伯母接到我那休养?” 砒霜之毒,副作用很大。 贾夫人只是暂时脱离危险,后续还要治疗。 “不如送我娘去医馆吧。” 玉茹在医馆,夜里也有人照料。 贾宝珠深知她娘的性子,最不愿意给人添麻烦。 “也好。” 医馆被改造过,环境不错。 除了做康复的周枫,还有几个需要观察的病人,空出大半的床位。 当晚,贾夫人又出现休克。 秦晴再次抢救,一连折腾三日,才把贾夫人从阎王手中抢回。 在边城藏不住消息,流言蜚语满天飞。 百姓们都在议论小丁氏登堂入室,挤走亲姐鸠占鹊巢的丑事。 “听说,去年初贾老爷去江南,小丁氏跑到姐夫房内诉苦,提及子嗣,贾老爷满脸愁苦,不小心喝多了。” “二人有首尾,搞出了儿子!” 贾府门前,几个百姓围在一处窃窃私语。 “大娘,你咋得知的这么清楚?” 时间地点人物,全了。 “我那闺女在贾府当差,这是小丁氏亲口透露的!” 一个胖胖的大娘讲得唾沫星子乱飞,“小丁氏产子后,早想把儿子抱来边城认亲,那会儿正好关了城门。” 赶上边城闹瘟疫,时机不对。 “按理说,贾员外还是她姐夫,你说贾夫人能不气?” 更可气的是,贾夫人只有贾宝珠一个独女。 偌大的产业,眼睁睁地看着与女儿无缘。 “其实,贾夫人原来诞下一子。” 胖大娘又说起打探的消息,众人也不嫌弃她说话乱喷,好奇凑上前。 “贾夫人有儿子,咱们从没听说过啊。” “那小公子活着,早已娶亲生子了,比贾小姐还大两岁。” 贾夫人生的儿子有些残缺,被几个下人照顾。 谁料两岁那年,发了高热,没救回来。 此事,是贾家的伤心事。 “贾老爷怕从下人口中再听到,便把下人全部远远发卖,又换了一批新人。” 胖大娘有可靠的消息渠道,保真。 “难怪小丁氏一个被休又不检点的妇人,带着儿子找上门,贾老爷宁可背负骂名,也要把人留下了。” 哪怕贾老爷爱女如命,还是想要香火的。 “这也是人之常情。” 普通百姓人家都想要儿子,何况是家大业大的贾家! 只是这个儿子,来的不怎么光彩就是了。 第302章 大喜 从鬼门关走出来后,贾夫人心如死灰。 “伯母,您还有宝珠,您要是撒手人寰,留下宝珠孤苦无依了。” 贾夫人情况不乐观,三日内秦晴抢救了七八次。 要不是不能暴露空间,她差点把各种先进仪器都用上。 “晴儿,伯母晓得。” 贾夫人握着秦晴的手,笑容恬淡。 有些事,她想不通。 嫁入贾家二十年了,夫妻俩有过痛失爱子的经历。 当年贾老爷曾经起誓,不管生男生女,都会视若珍宝。 贾夫人生了宝珠,贾老爷也是如此做的。 “出嫁前,我对庶妹很好,她在家里凄凉,是我偷偷塞银两和首饰给她,在娘亲面前帮她说好话。” 一边是她真心相待的妹子,一边是相濡以沫的夫君。 这两人苟且到一处,还骗着她。 如果不是闹出个儿子来,贾夫人被蒙在鼓里。 “那个人是谁都可以,为何偏偏是她?” 这么多年,贾夫人做事做事无愧于心。 她从不打骂下人,可是在病重之时,却再次遭遇背叛。 “伯母,想不通就别想了,别人的错为何要强加在自己身上?” 对于这等事,秦晴不好评价。 反正男子都是如此,一向经不起诱惑。 什么醉酒,都是借口。 孤男寡女在一处喝酒诉衷肠,对于会发生什么,彼此心知肚明。 “娘,您会原谅爹爹吗?” 贾宝珠吸了吸鼻子,眼眶红红的道。 她虽然伤心,可是爹爹对她很好,贾宝珠不知所措。 “不。” 贾夫人说完,心底突然平静下来。 不原谅。 “娘要与你爹爹和离。” 不过,这么多年,贾夫人帮忙打理后宅,没功劳也有苦劳。 她虽然和离离开贾府,却也不能让小丁氏如意。 “宝珠,娘与你爹爹和离,你还是贾家女,该要的,该得的,分文不少。” 贾夫人清醒后,非常果决。 “秦姐姐也和离了。” 背地里,贾宝珠叹口气道。 秦晴与陆景之和离,二人没有如仇人一般,相反比较平和。 对于儿子,共同教养。 “娘怎么能和晴儿一样呢?” 贾夫人笑笑,摸了摸女儿的头道,“陆大人对晴儿有情意,和离是迫于无奈,当时边城形势未明朗,怕走漏消息不得已为之。” 哪怕卫芊芊追了几年,陆景之不为所动,自制力极强。 “你爹……” 贾夫人冷哼一声,不愿意多谈。 “娘,如果那小公子不是爹爹的种……” 小丁氏被休了,肯定是有原因的。 她作为妇道人家不检点,勾搭姐夫,贾宝珠有理由怀疑小丁氏水性杨花。 那生下的子嗣,万一是她与别人苟合,或者是买来骗钱的呢? 仔细想,不是没这种可能。 “你爹做这么大的生意,他是傻子吗?” 贾老爷说是去邻城办事,保不准早已托人去江南打探消息。 “是不是你爹的种,不重要。” 贾夫人嗤笑一声,“你以为娘图的是他的家产?” “娘心寒的是你爹的办事态度。” 什么都没调查清楚,把小丁氏引入内宅,任由小丁氏挑衅糟蹋她这个当家主母。 府上下人捧高踩低,为何会如此? “如果不是你爹给了他们信号,你以为谁敢暗地里投靠小丁氏?” 夫妻二十年,贾夫人才看清楚。 以前是她瞎了。 和离也好,从此一刀两断。 农历五月初五,在救治贾夫人中度过。 秦晴忙到很晚,终于吃到婆母周氏送来的粽子。 “娘听你提过,粽子有咸蛋黄肉馅,还有板栗肉馅,红豆沙的……” 周老夫人指着食盒,“还有豆沙和枣粽子,五毒饼。” 周老夫人带得多,分给医馆的郎中和下人。 众人围在一起,喝着清酒吃粽子。 “老夫人,这个粽子个头真大。” 陆五回到边城办事,闻风而动。 他能吃,要个最大个头的不过分吧? “去去去,你吃小的,能吃你就多吃几个。” 周老夫人给陆五使眼色,给秦晴的不一样。 “娘,这肉粽子里是红烧肉?” 肥瘦相间,肥而不腻。 秦晴的确有些饿了,吃了一整个。 她发觉里面加了整整七颗咸蛋黄,感叹包粽子的人真舍得。 “是小喜的手艺?” 回府后,秦晴得去夸赞一下小喜,手艺又精进了。 周老夫人张了张嘴,是她儿子研究了方子后捣鼓出来的。 做好以后,派人用冰块从泗水城运送回来。 不过是小事,邀功不好吧? 秦晴这么累,陆景之给她包粽子,都是应该的啊。 “夫人,这还真不是小喜的手艺。” 陆五眨眨眼,一肚子坏水。 最近天天被主子支配,又被嘲笑在泗水城丫鬟的扮相,他想找补回来。 陆五调整一下面色,煞有其事地道:“咱们在泗水城发现个做菜不错的丫头,很有天赋,刚把人买下,还没起名。” “那就叫大喜吧。” 家里有个小喜擅长厨艺,再多一个更好。 秦晴拿了一条珍珠手串道:“陆五,回头你把手串给大喜,就说是我这边的奖赏。” 第303章 请你帮个忙 两日后,在泗水城的“大喜”陆景之手腕套了一条珍珠手串。 另一只手,缠着他的爱宠小蛇惊蛰。 “主子,您怎么戴上了?” 陆景之到底是男子,手腕不如女子一般纤细。 戴上珍珠手串,有些不伦不类。 “夫人送的,难道不应该戴在身上?” 陆景之面色自然,他书房内,还有一张虎皮。 泗水城已经很热了,陆景之在鹿皮上,又放了一张竹席。 他家夫人送他的东西不多,陆景之很珍视。 “是,夫人说了,这是她比较喜欢的珍珠手串,还给手串起了个名字。” 陆五当时挺痛快,后来找陆七谈及此事,陆七说他自己作死。 主子花样多,前段陆十三犯错,被扔到悬崖边上玩蹦极。 陆五有点恐高,他怕了。 怎么才能自圆其说? 那必须要两头骗。 “什么名字?” 陆景之轻轻地摸索手串,淡笑道,“珠圆玉润,都是好名字。” “叫大喜。” 陆五抬了抬眼皮,时刻准备撒丫子往外跑。 现在,只有夫人能保护他了! 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大喜?” 陆景子伏案作画,微微颔首。 他家夫人一向直接,叫“大喜”也很好,朗朗上口。 “主子,您又画夫人了?” 陆五本想跑走,好奇心驱使他上前一步,站在一旁围观。 最近一段时日,只要主子睡不着,总是在画像。 夫人的小像,全家福,还有夫妻二人合体画像。 房内,大大小小的卷轴,都快堆满了。 “嗯。” 陆景之摆摆手道,“还不离开?” 他画夫人,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等陆五一走,陆景之这才把藏在下面的画像拿出来欣赏。 那晚在客栈里,夫妻俩在浴桶里…… 秦晴的发梢凌乱,眼神还带着些许的嗔怒。 陆景之心头一热。 他欣赏后,又偷偷地收在暗阁里。 “主子,从外海送来的物件,已经到了边城。” 陆七进来回禀道,“是否给夫人送去?” “先不用,等两日找个机会。” 送东西,得选个黄道吉日,给秦晴惊喜。 “夫人在忙什么?” 陆景之状似无意地问道。 陆七眼底露出一抹疑惑,但他是个聪明人,当即明白主子的心思。 主子明知故问,不过是想多听听他们提夫人罢了。 “夫人在医馆里,最近从南边来了几个需要救治的病患。” 除此之外,边城的如归客栈,正在改造。 …… 赶上农历五月底,边城如归客栈开张大吉。 掌柜姓朱,曾病重被亲人赶出家门。 秦晴救治好后,得知他的本事,委以重任。 如今,她已经有两家客栈。 秦晴定下了规矩,每隔一年时间,边城和泗水城交换,朱掌柜也会带着伙计到泗水城任职。 至于家眷,秦晴这边全数安排妥当。 这样交换任职,除了开阔眼界外,还有很多好处。 “夫人,贾老爷回来了,带人去了医馆请贾夫人。” 玉茹跑到客栈来送信。 贾夫人差点丢命,鬼门关走一遭。 现在过了差不多快一个月,贾老爷姗姗来迟。 “咱们过去看看吧。” 秦晴刚到医馆门口,只见贾老爷被泼了一身水,很是狼狈。 “侄女,家丑丢人啊。” 贾老爷感叹一声,对秦晴很是感激。 如果不是秦晴救人,夫妻俩阴阳两隔,他这辈子都将是个罪人。 秦晴点点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她没立场指责贾老爷,却对他的做法不认可。 这年头,有钱的男子三妻四妾,后院莺莺燕燕多不胜数。 但是,放任外室小妾一类的侮辱正妻的真的少见。 妻是妻,妾不过是玩物而已。 贾老爷不算好夫君,但又不是没长处,他的确爱女如命,对贾宝珠疼爱。 “贾老三,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放我自由。” 听说秦晴回来了,贾夫人赶紧到门前接人。 作为晚辈吃亏,贾夫人怕秦晴被缠上。 “好。” 贾老爷自知理亏,他答应和离。 无论丁氏有什么条件,他都答应。 贾老爷找秦晴,是有个疑惑请教。 “侄女,看在咱们的交情上,我想请你帮个忙。” 贾老爷打探过,小丁氏正是因为与家里的管事不清白,才被休。 现下小丁氏生了儿子,虽然时间能对得上,贾老爷还是怀疑儿子不是他的。 滴血认亲,二人的血是融合在一处的。 “你曾说过,同血型都可融合,不能证明亲子关系。” 贾老爷出钱,请秦晴为他验证。 这关系到贾家的香火,不是儿戏。 第304章 论贱 “侄女,如你帮这个忙,我愿意出五千两作为酬劳。” 贾老爷言辞恳切,他不在乎小丁氏,只在乎子嗣。 贾家有继承家业的香火,是贾老爷一直以来的念想。 也为此,他没有第一时间对夫人解释,而是派人去江南查证。 “贾伯父,此事非同小可,容我考虑考虑。” 秦晴没有马上答应,她有自己的考量。 想要验证亲子关系,最严谨的只有dna验证。 空间里的仪器有这个功能,可秦晴却不打算乱用。 如果熟人都怀疑子嗣非亲生,找上门来,次数一多,容易暴露空间。 “贾伯父,此法是秦家不外传的秘术,我得先与父兄商议下。” 随意找了个借口,秦晴进入书房内。 一旦开了头,消息传扬出去,还会有人慕名而来。 这笔银子,赚不赚? 秦晴苦思冥想,最后发觉自己想的复杂了。 就凭她现在的名声,如贾老爷对她万般信任,贾老爷怀疑的只有小丁氏。 “夫人,您赚这五千两银子吗?” 凝冬心里也有个问号。 如果小丁氏的儿子不是贾老爷的,她为何如此嚣张? “有钱送到你眼前,当然要赚了。” 不需要出手大赚一笔,钱来的太容易了。 秦晴现在不差钱,她愿意把一部分银子拿出来做善事。 贾老爷那边还没得到答复,小丁氏听到消息,当即在府上闹开。 “姐夫,你怀疑言儿不是你的骨肉?” 小丁氏披头散发,冲到书房内,捂住脸嘤嘤哭泣。 她被休了后,没了夫家,娘家又嫌弃她丢人。 小丁氏孤苦无依,只得带儿子来投奔贾家。 “怀疑。” 贾家的子嗣关系到偌大的家业,贾老爷不得不谨慎行事。 再说,小丁氏因不检点被休,是有前科的。 “你这般说,是诛心啊!” 小丁氏闻言,眼皮狠狠地一跳。 她抹了一把眼泪,幽幽地道:“言儿与你长得这般相似,你都看不到吗?” “小丁氏,小心使得万年船。” 美人哭泣,贾老爷不为所动。 多年走南闯北,什么样的美人他没见过。 小丁氏到底已经不年轻了,比不上嫩嫩的花骨朵。 “你若是怀疑我,我愿意以死来证明清白!” 小丁氏捧着心口,不住地抽噎,适时地展现出柔弱。 “你死吧,把言儿留下。” 贾老爷低头翻看账册,沉着脸道,“小丁氏,你放心,只要查出来言儿是老爷我的骨肉,必定不会亏待了。” 至于小丁氏,可以安心地闭眼。 现下家里鸡飞狗跳,成为边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一切都由小丁氏引发。 “你不会忘记,你是怎么在酒水里下东西的吧?” 贾老爷说完,抬了抬眼皮。 事发后,他给小丁氏一笔银子。 只要过安稳日子,一辈子都够花。 只可惜小丁氏贪心,要的不仅仅是这些。 因为子嗣,贾老爷网开一面,还没腾出手对付小丁氏。 “夫人对你不薄,你登堂入室逼死她,安的什么心?” 贾老爷字字句句质问,如重锤敲在小丁氏身上。 之前,贾老爷对她不是这个态度。 现下冷漠,怕是找人去江南调查过了。 小丁氏垂眸,目露嘲讽之色。 当初搂着她翻滚的,难道不是贾老爷? 她是使了点小手段,贾老爷是生意人,必定看破了。 看破一切,愿者上钩,现在骂她是下贱之人? 论贱,贾老爷不贱? “姐夫,其实出嫁前,我早已对你情根深种。” 小丁氏深吸一口气,坦言道。 做人能屈能伸。 她现在处于弱势,还靠着贾老爷过活,不能先把人得罪狠了。 等言儿继承家业后,小丁氏再想办法除掉碍眼之人。 “哦?” 是男子都有虚荣心,贾老爷的态度缓和了些。 “姐姐嫁给你,我不知道有多羡慕,所以得知你来江南,我才情不自禁……” 小丁氏说完,低头垂泪。 “好了,言儿若是我儿,你又是言儿的亲娘,你想要什么没有?” 母凭子贵。 以往贾老爷从不说,但是他没有一刻停止过想要儿子的想法。 夫妻俩,早已有嫌隙。 夫人丁氏自己不再生产,为何不为他考虑? 想来,丁氏有私心,想把家产全留给宝珠。 贾老爷疼爱女儿,可再疼爱,贾宝珠也不是带把的,不过是个丫头片子罢了。 翌日,秦晴陪着贾夫人母女二人回到贾府。 在偏厅内,秦晴准备了琉璃瓶。 瓶中放了古怪的药物,糊弄外行人足够。 “好了。” 做好准备后,秦晴为贾老爷和小公子采血。 小包子还不满一岁,戳破手指后,啼哭不已。 贾老爷接过抱着,一脸心疼之色。 小丁氏则是冲着贾夫人得意地挑了挑眉。 夫妻二十年,到底比不上香火。 “等一个时辰,如血融合在一起,说明是亲骨肉。” 至于结果,全靠秦晴控制。 说完,她把琉璃瓶放入匣子内。 “这么简单?” 小丁氏有些不自在,她眯了眯眼先发制人,“姐夫,我听说秦女医颇有盛名,与宝珠是好姐妹,那么这个结果……” 不用想也知道,言儿不是贾老爷的子嗣。 肯定是丁氏买通秦晴,来污蔑她。 找熟人来鉴定,小丁氏又得罪过秦晴,明显是一伙人来欺负他们母子的。 “不会。” 贾老爷相信秦晴的品行。 否则,他也不会舍下老脸,请秦晴帮忙。 “小丁氏,只要你不心虚,结论必定公正。” 空间升级后,很多精密仪器接连升级。 秦晴以为要等一个时辰,谁料一刻钟,就已经得到结论。 如她所想那般,孩子与贾老爷没有亲缘,更别说亲子关系。 小丁氏的儿子,到底是谁的? 秦晴怀疑,在小丁氏身后还有人出谋划策。 否则小丁氏一介女流,从江南顺利到北地边城不容易。 “秦女医,你干什么?” 秦晴突然出现在小丁氏面前,捏住她的手腕。 此举,把小丁氏吓得一缩。 “看你是否心虚。” 秦晴闭上眼把脉,小丁氏的确是产后一段时日,还在给小包子喂奶。 那么,叫言儿的小包子,的确是小丁氏所出。 “一个时辰到了!” 贾老爷盯着漏刻,一脸紧张。 时间一到,他当即站起身,直奔小匣子而去。 第305章 您与官府有缘 “怎么回事?” 一个时辰了,两滴血没有融合。 贾老爷看向秦晴,不可置信地道:“侄女,这就是结论吗?” “是。” 秦晴斩钉截铁地点点头,她给出的是最科学的论证。 “让贾伯父失望了。” 结论已经出来了。 至于贾府的家事,秦晴是外人,不便参与。 “姐夫,你要相信我,言儿就是你的骨肉,秦女医是被收买的!” 小丁氏做出当即受不住打击的模样,摇摇欲坠。 “贾府万贯家财,姐姐还有很多陪嫁,她要是出钱让秦女医改口,秦女医就算正直,面对五万两银子怎么不心动?” 五千两太少,不值得,那五万两呢? 小丁氏聪明,从人性的弱点上钻空子,为自己辩驳。 这下,贾老爷也不确定了。 他态度迟疑,完全是接受不了被欺骗的打击。 小丁氏带的儿子不是他的,那他因为一个野种闹到妻离子散? “小丁氏,你真是信口雌黄。” 贾夫人丁氏气得站起身,把茶碗摔了一地。 回府之前,秦女医对此没有透露半点。 “就算小崽子是贾老三的儿子,难道我家宝珠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和离,丁氏可以走,但是贾宝珠却是贾家女。 “你污蔑秦女医收了五万两银子,那笔钱你出?” 贾夫人身子虚弱,气得差点昏厥过去。 “小丁氏,凡事讲究证据,你要是有证据,你拿出来啊。” 这段时日,贾家遭逢巨变,贾宝珠也比以往更冷静。 “你爬了我爹的床,生个小崽子就按在他头上?” 这等没有脸面的妇人,没准孩子爹是谁都不清楚。 “你胡说!” 小丁氏皱眉,她用过滴血认亲,血是融在一起的了。 秦女医到底用了什么法子? 就算秦女医侥幸蒙对,小丁氏也不能承认。 “您可以告官啊,让边城的百姓都知道您受了委屈。” 墙头草丫鬟小桃,在小丁氏耳边出谋划策。 对,告官! 小丁氏用帕子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带着丫鬟冲出贾府。 不过一日,小丁氏状告秦晴,在边城闹了沸沸扬扬。 “嫂夫人,您与衙门有缘。” 沈洛来请秦晴,笑道,“您是不知道,这次边城又设赌局了。” 这次设赌局,赔率没有以前高。 毕竟,边城百姓认可秦晴的本事。 现在,众人的意见出现分歧。 “一部分百姓相信您给出的结论,小公子不是贾老爷的种。” 剩下的一部分,则是怀疑秦晴与贾宝珠关系好,因而篡改了结果。 毕竟,人都有私心,向着关系好的一方。 “那你觉得呢?” 秦晴忙着配置草药,头也不抬地问道。 她对别人如何想,不太关心。 每日都有干不完的事,秦晴只希望少点麻烦。 但是既然接手贾家的烂摊子,质疑声必不可少。 对于秦晴来说,也是一战成名的机会。 “小弟自然相信嫂夫人,毕竟此事非同小可。” 沈洛坚信,哪怕秦晴与贾宝珠交好,以秦晴的为人,也不会在结论上做手脚。 “别给我戴高帽,万一哪天我见财眼开,也是有可能的。” 秦晴摆摆手道,“明晚大宝他们从泗水城回来,你带着清雨来家里吃饭。” 分别月余,秦晴又想儿子了。 每晚,她进入空间都会偷偷看给陆景之贴了猪头那张全家福。 “好。” 等了月余,终于等到席面。 沈洛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心满意足。 “夫人,奴婢按照您吩咐的,还真查到了点东西。” 凝冬与沈洛擦身而过,急不可待地禀报。 小丁氏一行四人,从江南来到边城。 “车夫和婆子是夫妻俩,随行还有一个贴身丫鬟。” 最开始,凝冬只等小丁氏与外边联系,她好抓住奸夫。 “您猜怎么的?” 凝冬故意卖了个关子,一脸神秘地道。 “小丁氏身边的丫鬟,是男子。” 虽然那人长相娇柔,喉结也被掩饰得很好,但还是逃不过秦晴的眼睛。 “您早知道了?” 凝冬讶然,没想到夫人这么厉害。 “奴婢偷看,小丁氏与贴身丫鬟亲热,才有所察觉……” 那二人轮番照顾小公子,格外精心。 凝冬看在眼里,当即恍然大悟。 “这是那假丫鬟的牙刷,被奴婢给偷回来了。” 凝冬递出包裹的帕子,递给秦晴。 没别的事,她还得去赌馆下注。 “去吧,孩子是假丫鬟的。” 一刻钟后,秦晴空间给出答案。 医馆不忙,秦晴开始准备食材。 明日儿子回来,全家团圆。 秦晴学了几道方子,她采买食材回家,准备先做点自己尝尝。 “夫人,您只需要动动嘴,奴婢给您打下手。” 见秦晴回府,小喜接过食材凑上去。 她从陆五那得到消息,有了竞争对手。 对手名叫“大喜”,在名字上也压她一头。 “这么殷勤?” 秦晴招呼小喜帮忙,逗弄她道,“你放心,我没见过大喜,她肯定越不过你去。” “夫人,不努力上进的丫鬟不是好丫鬟,奴婢比不了玉茹姐姐,只有厨艺拿得出手。” 对于厨艺上,小喜有天分,一点就透。 “来,把红豆泡上,随后煮出来。” 除了几道主菜,秦晴选了一道甜品,雪衣豆沙。 过程不复杂,软炸出来的裹着雪衣的豆沙如朵朵棉桃,入口香甜绵软。 “里面还有鸡蛋的香味,豆沙的甜味,几个小公子一定会喜欢的!” 小喜尝过后,感叹地道,“夫人虽然不能日日与小公子们在一处,却很用心。” 第306章 第一桶金 秦晴不知道的是,原定明日才到家的陆子仁几个,在当晚已经到达边城。 “陆五,我们不回家。” 陆子仁要求道。 “大公子,您提早回来,夫人会很惊喜的。” 陆五不明所以,总感觉几个小公子主意太大。 陆子仁非要提前走,原来早已经计划在外过夜。 “我提早回来,只能给我娘一个小惊喜。” 陆子仁摇摇头,他想给娘亲一个大大的惊喜。 “陆五,我用娘教我的法子,做成了一笔生意。” 机缘巧合,陆子仁赚了五百两银子。 这笔钱对于娘来说可能不算什么,却是他第一桶金。 “大公子,您真厉害!” 陆五咂舌,他发财全靠赌。 大公子不愧是主子的儿子,继承父业,从小便与众不同。 “那您的意思是……” 陆五决定,一切听从陆子仁安排。 反正在边城到处是他们的人,很安全。 “咱们先找一家客栈住下,不去娘的如归客栈。” 银子在出发前刚拿到,陆子仁还没想好怎么花。 这第一笔赚来的属于他自己,他要给娘亲送礼物。 “好,听您安排。” 陆五把马车驶入城内一家客栈,低调办理住宿。 客房内,几个小包子凑在一起商议。 叶凡默不作声,把茶具从马车上搬下,端茶倒水。 “大哥,五百两能买什么?” 三宝陆子善打了个呵欠,他吃穿都由娘亲精心安排,对银子没概念。 “能买很多东西。” 好点的金首饰,这些银子也够了。 但给娘亲送礼,更重要的是表达他们的心意。 陆子仁有些纠结,今晚他们就得商议出结果。 “大哥,我给娘带了礼物。” 陆子初说完,得意地打开自己的小包裹。 “这是?” 陆子仁带着两个弟弟围上去,半晌后惊讶地道,“这是娘亲的画像!” “二弟,你哪来的?” 落款是爹爹的名字,该不是偷来的吧? 难怪爹爹总是躲在书房里不出来,原来是为娘偷偷画像。 “不是偷来的,是截胡。” 画像送到铺子里裱,送回来的时候,陆子初截胡一幅。 “咱们把爹爹的印鉴遮住,送给娘当礼物。” 陆子初又没有钱,只能出此下策。 “大哥二哥,我没钱,我只能送娘一个拥抱了。” 最小的陆子善咬咬嘴唇,他还小,娘最喜欢抱他。 “我……” 秦小葵从荷包里掏出贝壳,“这是娘带着咱们赶海的时候我捡的。” 娘给他银子了,但是秦小葵不想用娘的银子送礼。 “银子虽然是我这个做兄长的出,但却是我们四兄弟共同送娘亲礼物。” 陆子仁牢记爹娘对他说的话,他是长兄,要肩负起责任。 况且,兄弟之间,不分彼此。 “不如,咱们就送娘首饰吧。” 女子都爱美,他们送的首饰,娘肯定喜欢。 “大哥,其实我还有别的想法。” 秦小葵犹豫了下道,“三位师傅对咱们都很照顾,平日付出了心血。” 作为学生,秦小葵一直想表达一下心意。 “照你这么说,爹爹也教导我们了,是不是也要送一份?” 陆子仁被提醒,觉得未尝不可。 “咱们做人得礼尚往来,给娘送了,不给爹爹送,恶毒爹会挑咱们,说咱们不孝。” 送还是要送的,不用费心思,敷衍一下就行。 随便送一双袜子,意思意思。 “至于周将军和傅大人……” 陆子仁难住了。 两位师傅更喜欢兵器,但是他们拿不出来。 “大哥,我上次去找爹爹,听说二人都没婚配,而且他们很着急。” 因为乌绥已经成亲,与丽娘如胶似漆,周维和傅诚看着眼红。 陆子初认为,他们作为学生,是该孝敬师傅,解决二人的难题。 “有什么是比孝敬一个师娘更有用的?” 陆子初提议道,“咱们出钱,打听北地边城有名气的媒婆,为二人说亲!” 第307章 假货 翌日一早,陆子仁在房内叫了早膳。 他以为要去叫醒平日最能赖床的三宝陆子善,却见小包子早已穿戴整齐。 “大哥,我用香香的澡豆洗脸了。” 陆子善整理衣衫,他要带着香味见娘亲。 娘身上,也有好闻的皂角香气。 “快来用早膳,楼下铺子都已经开门了。” 早点买完礼物,早点回家见娘。 陆子仁故作内敛,实则心早就飞出去了。 有段时日没见娘亲,他又长高了点,也不晓得娘亲会不会察觉他身上细微的变化。 “咱们先去首饰铺子。” 陆子仁舀了一口豆腐脑道,“我已经打听过,永丰银楼是南边刚开到边城的,款式新颖。” 娘亲生得美,只有别致有巧思的首饰才配得上她。 “大哥,我正在和爹爹学作画,等我学成,咱们自己用金料给娘亲打造首饰,送独一无二的!” 半年多过去,小葵断指已经长在一处,逐渐恢复灵活。 想到娘亲和几个兄弟,秦小葵心里暖。 哪怕陆子仁与他不是一个姓氏,却如亲兄弟一般亲密。 秦小葵已经没了最开始的卑微怯弱,变得开朗起来。 早饭毕,一行几人直奔永丰银楼。 “哪里来的小子,咱们铺子里的东西贵重,把你们卖了都赔不起!” 叶凡和陆子仁打头阵,被伙计鄙夷地看了一眼。 “大哥,这狗眼看人低的伙计不认识咱们。” 陆子初很是肯定。 之前边城闹瘟疫,后来兄弟几个被送到城北大营,的确很少在百姓面前露面。 “伙计,咱们带了银两,是来买首饰的。” 陆子仁略微施礼,展现良好的修养。 娘说了,如遇见一条狗,总不能与狗计较啃得一嘴毛。 在边城,以爹娘的地位,几兄弟足以横着走。 “买首饰?” 来永丰银楼买首饰的,不是大户人家的老爷,就是夫人和小姐。 伙计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哈哈大笑道:“你们其中还有个没断奶的小不点,确定不是来过家家的?” “伙计,开门做生意迎八方来客,你充其量就是个接客的,如此说话,未免太不尊重人了。” 人与狗不争论。 要不是为给娘选好看的首饰,陆子仁早甩袖子走了。 “瞧瞧,小娃年纪不大,嘴皮子倒是溜儿。” 伙计面子上下不来台,眼中露出一抹阴鸷来。 “二奎,小公子说得对,咱们做生意,不可失了礼数。” 掌柜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笑脸相迎,如笑面虎很是圆滑。 掌柜一边说,一边给二奎使了个眼色。 几个小公子穿着普通,却身带贵气,定出自有钱人家。 主动找上门的肥羊,哪有推拒出门的道理? “是小的错了,掌柜教训得是。” 二奎已经看懂掌柜的眼色,略微点点头后又转过身作揖,“小的给几位小公子赔不是了。” 掌故和伙计的眼色,叶凡看在眼里,他轻轻地晃动陆子仁的衣袖。 “看看他玩什么把戏。” 陆子仁面色不变,眼神坚毅。 一瞬间,掌柜和伙计都有一种眼前人得罪不起的感觉。 来之前,他们打探过消息。 在边城得罪不起的只有占据边城和泗水城造反的陆大人,还有秦女医。 眼前几个小娃最多家境富裕,他们是不怕的。 “二奎,你安心的宰,要是真是陆家子嗣,身边怎么可能没一个随从?” 掌柜很后悔,自己一念之差,后续被整得很惨。 眼前几个,哪是什么小公子,而是小魔头! “咱们永丰银楼,在江南一带名字响当当。” 提到大齐的珠宝,南永丰,北珍宝。 二奎倒不是吹嘘,而是永丰银楼的确有这个实力。 “我们也是听说过永丰的名号,想买精致的首饰。” 众人被带入二层雅间。 二奎打开带锁的匣子。 “哇。” 满匣子珠光宝气,三宝陆子善没忍住,露出些许吃惊。 这些宝贝,若戴在娘亲的乌发上,太耀眼了! “这一支金簪多少银子?” 满大街的女子头戴的不是花朵就是虫鸟。 眼前的金簪不同,是鱼的形状。 鱼身,镶嵌着硕大的红宝石,色泽亮丽。 “这是纯金打造,为了硬度,我们老匠人反复打磨,用的不外传的秘法工艺。” 至于鱼身上的红宝石,则更为罕见。 “要四百两银子。” 二奎说完,翻了翻眼皮。 “四百两?” 陆子仁张了张嘴,做出一脸吃惊的表情。 永丰茶楼的伙计,是把他们当场大傻子了? 所以纯金打造,掂量分量就晓得不是。 良心的用金包银鎏金,不过眼前这个多半是铜器。 还有鱼眼睛上镶嵌的红宝石,色泽太过均匀,纯正。 他们跟着纪光远,首先就要学珠宝鉴定。 永丰银楼店大欺客,把十几两的簪子卖到四百量的高价,着实让人咂舌。 几兄弟相互对视,彼此摇摇头。 “能不能便宜点?” 陆子仁犹豫片刻后,表现得很心动。 真遇见肥羊了? 二奎眼睛转了转,又道,“咱们永丰银楼向来都是一口价,不过几位小公子算是铺子今日头一份生意。” “四百两的数不好听,不如给三百九十九两?” 肥羊听见他的报价没被吓跑,看来真有底子。 二奎仔细观察陆子仁的神色,发觉他是那个领头的。 “小公子,不知道送与何人?” 二奎并没显得多殷勤,害怕适得其反。 “送给娘。” 陆子仁说着,露出一抹淡笑来。 他已经决定买下,而后让永丰银楼出收据,再去衙门报官。 金银造假,十倍赔偿,而且掌柜伙计还要吃牢饭。 正愁银子不够花,送上门的好事,可遇不可求。 “您真是孝顺,鱼代表吉祥如意,年年有余,你娘定感动你的心意。” 见陆子仁掏出银票,二奎露出笑容。 “伙计,因首饰贵重,我们想要一张字据。” 说白了,就是凭证。 银子花在哪里,怎么花出去的,陆子仁还要回去交差。 “没问题。” 普通的大户,根本看不出红宝石真假。 小娃送娘的心意,还会被剪了吗? 二奎与掌柜看人下菜碟,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二人合作,轻车熟路。 第308章 你有个惊才绝艳的爹爹 “慢着。” 陆子仁带着兄弟几人刚要下楼,被一个比他们大不了大多少的小公子拦住脚步。 “何事?” 对方嘴唇乌青,身子单薄,看起来风一吹就倒,是久病之人。 陆子仁停下脚步,缓和神色。 此人和掌柜和伙计不是一伙的。 “你买的红宝石金簪是假货,最多值十几两银子。” 病弱小公子轻咳两声,说完整的一句话,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小崽子,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掌柜和伙计一心宰肥羊,根本没看到外人进了铺子。 现在被拆穿,顿时恍然大悟。 “哈哈,难怪你要字据,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掌柜给伙计使眼色,派人先关闭铺子的大门。 掌柜竟然懂几分招式,把帮忙的小公子掐住。 被坏了好事,陆子仁无奈叹口气。 做人得有江湖义气,对方为他受过,己方总不好坐视不理。 于是,掌柜和伙计用病弱小公子威胁,把众人关进后宅的空屋子。 “你是不是早已察觉?” 病弱小公子歉意地道,“抱歉,反而给你们添麻烦了。” 随后,他伸出冰冷的手道:“我叫云翼,今年十岁。” “云翼,又不是你的错。” 陆子仁无所谓,既然被抓了,想法子逃出去就是了。 不过云翼体弱,怕是跑不快。 “这是云家的产业。” 云翼面色羞愧,他已经开始管理家中产业。 听说有人败坏他们永丰银楼百年老字号的名声,想不到被云翼抓个正着。 “你家的?” 陆子仁眼皮跳跳,他懂了。 掌柜和伙计不认识云翼,当成他们一伙的对待。 “那你来北地做什么?” 房内的墙壁被人处理过,他们在内呼救,外面听不到一点响动。 陆子仁解开手上的绳索,主动照顾云翼。 “爹娘带我来找秦女医看病。” 云翼笑笑,其实他不抱希望。 他从娘胎里带病,能活到十岁已经极为难得。 从江南到边城,他严重水土不服。 爹娘把他送到铺子,一刻不停地去拜访秦女医了。 “你要请我娘看病?” 陆子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震惊。 “我娘名声在外,可厉害呢。” 提起娘,几兄弟滔滔不绝。 叶凡一向不善言辞,也插话道:“夫人药到病除,连肺痨都能治。” “真的?” 云翼也听过秦女医的名讳,听说把人开膛破肚,人还能活。 并且,还活得很好。 江南南边有名医,还有赫赫有名的神医谷。 云翼在神医谷住了一年,最多维持住根本罢了。 他是爹娘独子,多年救治,早已耗干心血。 云翼搓了搓衣角,他不想放弃。 “你放心,虽然永丰银楼的掌柜和伙计坑人,但一码归一码。” 陆子仁不会把这笔账,算到云翼身上。 而且,他想到爹爹的教导,决定结交云翼。 自己人,要从小培养。 “子仁,多谢你了。” 云翼笑容满面地道,“你放心,等我爹娘回来,他们肯定会来找人。” “咱们不等了。” 与其被关在房内,陆子仁还想早点回家见娘。 这一根假货,扔了可惜,不扔还是假货。 “可是我们出不去啊。” 云翼晃了晃门,被人从外面锁死,坚如磐石。 “看我的。” 陆子仁从兜里掏出铁丝弄弯,从门缝里塞出去。 只见他的手灵活地转动两下,房门大开。 许是轻视他们,掌柜和伙计根本没派人看管。 “上来,我背着你。” 陆子仁说完,看云翼犹豫,便道,“咱们都是小男子汉,别扭扭捏捏的。” “好。” 云翼顿了顿,老实地爬上去。 好半晌,他才道:“子仁,我其实羡慕的不是你有秦女医这样的娘亲。” “那你羡慕什么?” 陆子仁疑惑了。 除了娘,他还有值得被人羡慕的地方? “你有个惊才绝艳的爹爹。” 云翼作为云家嫡长子,很小开蒙。 他体弱出不了门,就躲在房内读书习字。 “陆大人深谋远略,另人敬佩!” 有生之年,如若能见陆大人一面,不枉他云翼来一遭。 陆家几兄弟:“……” “我爹可没传言那般好。” 恶毒,大大的坏! 心眼多,经常坑他们。 陆子仁辩驳道:“你只见表象,若是见到我爹,你或许就不这么想了。” “不会,我有机会见到陆大人吗?” 云翼搓搓手,这比陆子仁的娘是秦晴更让他激动。 “听说陆大人后院没有小妾,只对夫人专一,对子嗣更不必说。” 这消息,哪怕是江南,也是人尽皆知。 江南的书生心高气傲,只服陆景之。 “谣言总是比真相传播得快。” 陆子仁无语,他不相信平白会生出这样的言论来,肯定是爹爹刻意安排。 “我爹娘对我太溺爱,怕我活不长。” 就是这样,云翼才感觉自己亏欠爹娘。 他想要有好身子,也想爹爹对他严格教导。 “子仁,我真是好羡慕你们啊。” 云翼小脸通红,激动地轻咳一声。 陆子仁张了张嘴,差点把换爹的想法说出去。 对比心眼多如牛毛的爹,他们更喜欢老实憨厚的胡铁牛,还有宠妻如命的乌绥。 几人从后宅,快步往街道上跑。 对面茶楼,秦晴坐不住了。 她一大早出来买肉,在角落看到了几个儿子。 得知儿子们要给她选礼物,秦晴先是惊喜,随后又有点不放心。 “你要相信大宝他们,出门在外早晚遇见挫折,难道你还能一直跟在后面保护?” 陆景之把秦晴带到茶楼内。 对面的永丰银楼关门的瞬间,秦晴就察觉到不妙。 “他们有暗卫跟着,若非有性命之忧,暗卫不会现身。” 陆景之为秦晴倒上一杯茶水,拎出一个食盒。 “这是什么?” 隔着食盒,秦晴已经闻到香味。 她打开一看,是她喜欢的蟹黄包子。 “好吃。” 味道很纯正,蟹黄浸着汤汁,几乎入口即化。 秦晴挑眉,问道:“是不是大喜做的?” 第309章 肉盾 “大喜?” 陆景之垂眸,默默地把珍珠手串摘下,放入袖兜中。 “陆五说泗水城来了个很会做饭的丫鬟。” 秦晴一口气吃下几个蟹黄包子,随口称赞道。 “夫人喜欢就好。” 其实不用说明白,陆景之也明白是陆五从中作梗。 他为秦晴做的那些,的确不值得一提。 有秦晴撑腰,陆景之早已在手下面前失去威信,变成一只纸老虎。 “陆大人,那二人是莫老太和莫大川,他们怎么进城了?” 秦晴吃包子,目光却随着儿子们的身形移动。 茶楼对面不远处的胡同内,莫大川把人堵在胡同里。 “小葵,是爹啊!” 莫大川看到秦小葵,露出一副讨好之色。 自打上次与秦晴发生冲突,坏了他的姻缘后,莫家母子在靠山村周边,名声响当当。 只不过,不是好名声,臭名远扬。 十里八村的姑娘家,哪怕是寡妇,都看不上莫家,谈之色变。 “小葵,我是你奶。” 在村里讨不到生计,母子俩决定进城找工。 谁料就是这么巧,碰见了小葵。 莫老太笑容满面,满脸褶子皱巴巴地堆在一起,“小葵,你是个好孩子,以前是奶不好,奶做错了。” 在得罪秦晴后,母子俩还以偷盗的罪名,被送去吃牢饭。 在牢里住了几个月,受了不少罪。 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的小崽子而起! 现在小崽子改了姓氏,被秦晴认作儿子,吃香喝辣,日子不知道多好。 莫老太心里愤恨,又自知得罪不起。 她只想用悲情政策,索要钱财。 只要拿捏住小崽子,母子俩以后的日子不用愁了! “大哥。” 这半年多时间,秦小葵跟着兄弟几人一起,已经不那么畏缩。 但午夜梦回,他经常做噩梦。 每当梦到莫家人,秦小葵心里难受,总要低落两日。 现下与对方面对面,秦小葵本能地闪躲。 “别怕,大哥护着你。” 陆子仁拍拍胸脯,把秦小葵拉到自己身后。 “你是谁的爹?” 陆子仁冷冷一笑,讽刺地道,“小葵的爹姓陆,陆景之,你怕是不知道冒认官亲犯法要吃牢饭吧?” 虽然恶毒爹做人不行,但是名声响亮。 提起陆景之,在北地横着走。 “你与陆景之争儿子,当真是一位壮士啊!” 陆子仁也不介意别人知道他爹是谁,毕竟这是改不了的事实。 听她娘的意思,他真是恶毒爹的种,亲爹。 “你……” 莫大川怂了。 他和娘莫老太从牢狱里出来,也不是没打听过。 现在和那会还不一样。 北地都是陆景之的,相当于说一不二的土皇帝。 可是机会摆到面前,不利用莫大川又不死心。 “小葵,你现在过的好,奶也放心了啊。” 莫老太很会表演,用帕子点了点眼角。 母子俩正想着怎么提出要钱的事,角落处冲出一伙人。 “抓住那几个小崽子,重重有赏!” 掌柜带头,伙计二奎身后又跟了几个人,凶神恶煞。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这场面,陆子仁也有些犯难。 他和叶凡勉强可以对付两个伙计,其余人发挥不了作用。 “你们俩,抓住几个小崽子,赏二十两!” 掌柜指着胡同里的莫老太和莫大川,引诱道。 这下,莫老太和莫大川对视一眼。 二十两银子,着实不算少。 “快点,还愣着干什么?” 毕竟是在后街上,时不时地有人经过。 掌柜抓人,不敢太明目张胆。 之前是他太轻敌,一个没留神,几个小崽子跑了! “莫老太,莫大川,这群蠢货不晓得本公子的身份。” 陆子仁板着脸,想到一个法子。 胡同紧窄,莫老太和莫大川守在胡同口当肉盾,可以抵挡一阵子。 趁此机会,他完全可以带着几个弟弟和云翼翻墙而逃。 陆子仁早就想找莫家麻烦了,正好趁机教训一下母子俩,一举两得。 “难怪。” 别说给二十两,就是两千两,莫老太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休想欺负小公子!” 权衡利弊后,莫老太挺身而出。 紧接着,莫大川也跟着上前一步,堵在胡同口。 “妈的,这二人与小崽子是一伙儿的!” 掌柜气了个半死,怒道,“给我打,打不死留口气就行!” “啊!” 莫老太被扇了一巴掌,眼冒金星。 “娘,您没事吧?” 莫大川见他娘受欺负,抄着棍子直接上。 两方实力悬殊,莫家母子很快被揍趴在地上哀嚎求饶。 “爷爷,求您手下留情啊!” “不是咱们不帮你,那一群是陆家的小公子。” 莫老太和莫大川鼻青脸肿,鼻孔窜血,神志不清了。 “陆家小子?” 掌柜做了个停手的动作,问道,“说清楚点。” 难道,是他想那个陆家? “还有几个陆家?” 莫老太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讽刺地道,“你们完了。” 边城谁人不知,陆景之和秦晴夫妻俩最护短。 欺负了二人的儿子,真是嫌命长。 就算躲得过陆景之的酷刑,也未必躲得过秦晴的开膛破肚! “掌柜,咋办?” 二奎傻眼了,没想到铺子刚开业几日就踩雷。 “卷包袱逃啊,难道你想被开膛破肚?” 掌柜吓得差点尿裤子,不理会众人,转头就跑。 只可惜,还不等出胡同,房顶上轻飘飘地落下几个黑衣人,把人擒拿住。 第310章 胎毒 陆景之和秦晴换了雅间,把一切看在眼里。 “大宝真是长大了。” 秦晴的胸口,突然多了一抹激动的情绪。 她四处看一圈,只能找陆景之炫耀。 “想不到,大宝这么认可我这个做爹爹的。” 陆景之面色清冷,可微微勾起的嘴角,看得出他的得意。 “陆大人,你听说过狼来了的典故吗?” 陆子仁提出陆景之是他爹来恐吓掌柜和爪牙,并非是尊重爱戴爹爹。 这就和“狼来了”一样。 对小娃子提到“狼来了”,都得吓跑。 “为夫就是那匹狼?” 陆景之站起身,笑道,“夫人怎知那些人不是因为你的名声被吓跑的?” 比起被狼咬死,众人更怕开膛破肚,少了零件。 秦晴哼了哼,她不与陆景之争论长短。 “夫人,陆五说您在茶楼,奴婢就找来了。” 小喜急匆匆而来,是因家里来了客人。 “来人是江南永丰银楼的东家云腾,听说是陆大人的旧识。” 小喜斟酌一下,她是夫人的人。 对方不远千里而来,只有老夫人一人招待。 “原来是云兄来了。” 北地刚太平,陆景之是准备先征求秦晴的意见,再给江南去信。 谁知道,云腾听到风声,急不可耐地找上门。 “他们夫妻走一趟,多半是求夫人帮忙。” 陆家和云家有一段渊源。 当年陆景之去江南游历,曾遇见山匪打劫。 “为夫正好跟随云家的商队,云家人把为夫当成文弱书生保护。” 也是因那一次交集,陆景之深知云家人品行过关。 “既如此,掌柜又为何扣下大宝他们?” 看永丰银楼的做派,不像是可信赖的百年老字号。 南永丰,北珍宝。 秦晴去过几次边城的珍宝阁,觉得珍宝阁做生意更诚信。 “家大业大,牛鬼蛇神也多。” 云腾只有云翼一个独苗,从小体弱,都说活不到十岁。 靠着珍惜草药养着,刚好迈过大坎。 “所以,他们带着儿子来到边城找我诊治?” 秦晴沉默片刻,懂了。 陆景之欠下的人情债,她来还。 凭什么? “他们应该打听到你我已经和离,你要知道和离的夫妻如仇敌,见面分外眼红。” 秦晴选择袖手旁观,她不救。 “随夫人开心。” 什么和离如仇敌? 江南谁人不知,夫妻俩感情如胶似漆。 和离,不过是迫于形势罢了。 “夫人,不说云家给丰厚的诊费,你若出面诊治,这次可与为夫没关系了。” 陆景之自知没有这么大的脸面。 人群中那个体弱公子,正好是云家的独苗。 云翼与陆子仁相处得不错。 “走吧,回府。” 陆景之率先打了帘子,秦晴自然地出门。 随后,陆景之放下帘子,紧随其后。 这一幕,小喜看在眼里。 “烈女怕缠郎,就看陆大人能坚持多久了。” 一时半刻,夫人不会心动。 可时日一长,也就保不准了。 一行人回到府上,几个小包子已经到了。 “娘,我们认识了新朋友!” 陆子仁试探了云翼几次,发觉云翼的心就如一张白纸。 他是真心相交,不忍心算计兄弟。 “婶子好。” 云翼礼貌上前,小脸青白,却因害羞泛着红晕。 “秦女医,久闻大名。” 云翼的娘严氏看到秦晴,双眼放光。 就在秦晴进门的刹那,严氏在秦晴的四周见到了佛光。 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一定可以治好云翼! “严夫人,云小公子。” 秦晴与云家人不熟悉,既不过分热情,也不冷淡。 “景之,你晓得云家内部一直不太平,想不到我二叔的人手伸得太长,四处败坏我永丰银楼的名声。” 云腾听说发生的插曲,歉意地解释。 在边城这一家分号,是假的。 “云伯父,这不是你们家的产业?” 不但卖假货,连分号也是假的? 陆子仁把买的假货藏在袖兜里,后续还靠沈洛帮忙解决。 “永丰银楼和珍宝阁是世交,两家早已约定过。” 大齐,以天目山为界限,南边归永丰,北边则是珍宝阁。 两家铺子,彼此在自己的地界上开分号,互不打扰。 “如不来边城,我也不知道会有此猫腻,这是明摆着毁约,打珍宝阁的脸!” 云腾得知后,还得派人去珍宝阁的东家那请罪。 此事,一定得解释明白了。 “珍宝阁的东家,与我有几分交情,若云东家有难处,我可以帮忙说项。” 反正帮忙解释下,也不费力气。 大宝一直用哀求的小眼神看她,秦晴又心软了。 别人不在意,儿子的请求还是得尽量满足。 话毕,秦晴又给云翼把脉。 偏厅内,鸦雀无声。 严氏靠在夫君云腾身上,连呼吸不敢重一下。 半晌后,秦晴又叫过严氏。 “果真如此。” 简单来说,严氏在有身孕的时候,曾经中毒。 “这个毒日积月累,传给了云小公子。” 云翼生下来带着胎毒,身子虚弱也因中毒。 严氏生产后,把体内的毒转移。 虽然体质弱些,却也没有大碍。 第311章 坑妹有一套 秦晴说完,严氏似乎想到了什么,双眸含泪。 又是一笔烂账。 现在多说无益,作为娘亲,严氏只想知道儿子还能活多久。 “云小公子体质是弱些,短时间不至于有事。” 秦晴言语中肯,不算安慰云家夫妻俩。 解决胎毒,还需要配置解毒丸。 “我手中的药材不全,回头我写几味药材,你们看有没有法子弄来。” 秦晴仔细解答云翼的病情,云家夫妻俩心头一颗大石落地。 “云兄,走,我们带你去玩!” 陆子仁拉着云翼,一点不见外。 他早说了,他娘无所不能! “去哪里?” 云翼偷偷瞄着陆景之,很想叫一声“叔父”。 挣扎几次,云翼叫不出口,自觉不配。 “去吧。” 这么多年,夫妻俩不敢让云翼接触外面,云翼没朋友。 得到陆大公子的赏识,云家夫妻俩巴不得。 陆子仁带着云翼,把云翼带到后宅。 “大黄,大黄!” 陆子仁一喊,果然,从角落里跑出一头威风凛凛的老虎。 云翼吓呆了。 只见老虎在距离陆子仁很近的地方趴下,又在原地滚了一圈。 “大黄,我看到舅娘来了,就知道你也在。” 陆子仁丝毫不畏惧,上前搂住大黄的脖子,很是亲昵。 其余几人,也上前把大黄围住。 “大黄,今晚陪我们好不好?” 陆子仁给大黄梳理毛发,心里暗暗叹口气。 刚刚出门后,他被舅舅叫到一边。 听说舅舅与舅娘大婚后,到现在还没有过上洞房花烛。 大黄每晚守候在房内。 只要秦昭上床,就被扒拉下去。 哪怕半夜,秦昭想爬床,大黄总能第一时间察觉。 反反复复,这都折腾几个月了,大黄仍旧乐此不疲。 陆子仁都看不下去,他舅好难啊! 今晚人来得全,在家里开席面。 陆子仁决定为舅舅秦昭分忧,来一出真正的“调虎离山”。 “大黄,这是我的新朋友云翼。” 陆子仁把云翼推到前面,云翼不但不害怕,反而多了一抹好奇。 “大黄,我可以摸摸你吗?” 虎皮好漂亮,毛色光泽,透露着矫健。 云翼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摸了一把虎皮后,差点感动到哭出来。 好顺滑的毛啊! “大黄很好的,而且还可以骑大黄。” 陆景之把云翼送到大黄的后背,后院很快发生欢声笑语。 云腾和严氏看到这一幕,激动得双眼泛红。 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多少年了,儿子听话懂事,却从没这么笑过。 “今日家里开席面,正好人多热闹。” 秦晴见几个包子玩得开心,没有打扰。 她和严氏聊几句,发觉严氏和有钱人家的贵妇不太一样。 多年来,严氏为照顾儿子,擅长做药膳和各种温补之物。 严氏跟随秦晴去厨房里帮忙,很是麻利。 角落处,秦老爹鬼鬼祟祟地拉过秦昭。 “怎么样,事成了吗?” 调虎离山,是秦老爹的主意。 不然就他那个呆瓜儿子,还不一定要独守多久的空房! 成亲了,每晚还被踹下床,委委屈屈睡小榻。 关键是,秦昭斗不过大黄。 “成了。” 秦昭老脸一红,陆子仁那小包子太精,好像什么都懂。 他稍微一提,对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那一刻,秦昭恨不得钻地缝。 “大宝不是吵着要小妹妹,你努努力,给他生个表妹。” 秦老爹盯着秦昭看,问道,“你还行吧?” “爹,这话咋说的?” 什么叫还行,他很行! 秦昭故意扭扭腰,被爹爹怀疑,他受到打击。 “也是,听说这方面遗传。” 秦老爹摸了摸胡子道,“你爹我年轻的时候就很强,要不是你们娘身子弱,你还不一定有多少弟弟妹妹呢。” “您现在也老当益壮,要不再寻个老伴?” 秦昭不介意,毕竟他爹又当爹又当娘,孤身一人,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都没有。 “去去去,一把年纪了找什么?” 秦老爹摆摆手,转身离开。 秦家祖上,还有一道生女儿的方子。 这个方子,还没有得到论证过。 反正据说,效果很猛。 今晚是秦昭的洞房花烛,要不用一下? 秦老爹鬼鬼祟祟地回到客院,捣鼓出一碗汤。 等晚膳毕,到了入夜时分,秦老爹终于端出来。 “爹,您咋还没睡?” 大黄已经被几个小子困在后院,调虎离山成功。 秦昭正赶着回客院做新郎。 不容易啊,日日熬,夜夜熬,终于熬出头。 “我看你下眼青黑,琢磨你最近睡得不好,这碗汤水有安神的效用。” 秦老爹送上汤药,张了张嘴,终究没透露半点。 “多谢爹爹记挂。” 秦昭笑容满面的接过。 等回到客院的路上,正好看到小妹秦晴出来散步。 “小妹,时间不早,早点安寝吧。” 谁也不能耽误他做新郎,秦昭的脚步又快了点。 “最近晚上睡不踏实,我想消消食再睡。” 秦晴想的有点多,她的医馆,酿酒生意,加盟生意。 未来产业越来越大,还得培养自己的人手。 “正好,爹拿手的汤,你喝上一碗保准睡好觉。” 秦昭很大方,给了秦晴,回头他再找爹爹要一碗就好了。 “嗯,很好喝。” 也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秦晴喝过后,立刻感觉脸颊有些发烫。 她的确晕乎乎,有点醉酒之感。 “大哥,那我先回房了。” 趁着还有力气,秦晴强撑着回房。 她身子娇软,走一步晃三晃,眼神迷离。 这感觉,有些不妙啊。 “有那么好喝?” 秦昭正要回房,被跟上来的秦老爹叫住。 因为汤药比较猛烈,他忘记嘱咐注意事项了。 看到秦昭面前的空碗,秦老爹傻住。 “你全喝了?” 一次喝一半就已经很猛了,全喝了这……这不得一宿啊。 算了,明日给秦昭弄点补身子的药吧。 “不是安神药吗?小妹一口干了啊。” 秦昭再傻,也从爹爹的面上发觉出异常。 “你真是坑妹有一套啊。” 秦老爹哭笑不得。 其实那一碗,是秦昭和青霓二人的分量。 这药比较猛,对男女都有效果。 “你……” 秦老爹简直无语,一时间不知道说啥。 “爹,景之好像先回房了。” 秦昭见势不妙,迈着大步跑,一边跑一边不怕死地道,“谁让您不说清楚,您这是坑女儿啊!” 第312章 很公平 “你这个小兔崽子!” 秦老爹追不上秦昭,气得脱鞋直奔秦昭的后脑勺瞄准。 以往在京城里父慈子孝,到北地后鸡飞狗跳。 秦昭挨鞋底的次数一多,后背就和长了眼睛一般,闪身躲过。 “哎呦喂,我的老腰啊!” 人老了不中用,体力跟不上。 秦老爹站在原地,等秦昭来捡鞋。 “爹,咱们父子好说好商量,儿子已经成亲了,您好歹给儿子留些脸面。” 秦昭认命地帮爹爹穿鞋,愁眉苦脸。 难得有一日大黄不在,天知道他盼了几个月。 眼下,青霓还在房内等他。 “您给小妹喝的,真有那么猛烈?” 秦晴不怀疑,一口气全喝。 这要是身子受不住,总要喝点解药。 “哪有什么解药!” 秦老爹老脸一红,不愿意承认坑了女儿。 “爹,您这次可是惹祸了!” 秦昭先说好,这个锅他不背,背不起。 “兔崽子,老子还不是为了你!” 父子俩反目,秦老爹怒目而视道,“现在是推卸责任的时候吗?” 犯错后,首先得想解决之法。 “要不,咱们去看看?” 秦昭琢磨了下,至少得确定小妹平安回房。 “快走!” 秦老爹腰也不酸了,气也不喘了,在前方脚步飞快。 “爹,您下次别这么含蓄。” 秦昭以为真是安神汤,没领会到爹爹的意思,不然决计不会让小妹先喝。 “行行行,你就别添乱了!” 秦老爹也后悔,他用眼神暗示过,哪知道秦昭真是个呆瓜! 父子俩来到主院,正犹豫要不要敲门。 “爹,您看……” 秦昭指着正房窗户处。 窗前,正映着两道人影,已经交织在一处。 “咱们回吧。” 秦老爹叹口气,小声地念叨,“好在这个药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正房内,秦晴勾上陆景之的脖子,眼神迷茫。 她在哪? 眼前的人是谁? “夫人,为夫来找你,是有事相商。” 陆景之这次回房,已经想好借口。 寻常事,他连进门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从儿子身上下功夫。 “谁是夫人?” 秦晴转过头看向陆景之,眼神几乎滴出水来。 她靠在陆景之怀中,二人“深情”对望。 明知道秦晴现下不清醒,陆景之的心还是感觉被人攥了一下。 他略微心慌,面色也跟着泛红。 “你身上真凉快。” 秦晴热到爆炸,几乎不能思考。 她飞快地解开盘扣,直奔陆景之而去。 “帮帮我。” 秦晴说完,无意识地靠近。 陆景之等这一日已经很久了,可真的来了,他又感觉不敢置信。 有期待,也有一丝莫名的怅然。 全身心付出,秦晴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整整一夜,陆景之没有合眼。 他家夫人,真的是…… 抓住他,将采阴补阳进行到底。 陆景之不由得苦笑,关键他还没名分。 一夜漫长。 天明时分,秦晴终于变得安分。 陆景之心满意足,闭上眼小憩,很快地睡熟过去。 这些年,他一向睡不安稳。 往年在京城上早朝,不到三更天起身,到北地后,又忙于政务。 身边有内奸,陆景之从不敢过分相信一人。 脱力后,这是他睡的第一个好觉。 东边泛出鱼肚白,天很快要亮了。 秦晴恍恍惚惚,总感觉身边有个人。 她睁开眼,发觉昨夜的一切都是真的,陆景之竟然在她的床上! “怎么办?” 秦晴捂住脸,脸颊滚烫。 她小范围的翻滚,发觉一旁的陆景之仍在熟睡中。 秦晴仔细回忆昨晚,总感觉问题出在秦昭那碗汤上。 难道爹爹和大哥为促成她与陆景之复合,故意为之? 冷静下来后,秦晴又觉得可能性不大。 “应该是大哥的汤药,被我误食了。” 毕竟,昨晚应是秦昭的洞房花烛。 秦晴只想捶地,无地自容。 只要回忆起昨晚她拉着陆景之那些动作,人设全然崩塌。 等陆大佬清醒,她怎么解释? 秦晴用被子蒙住头,只想装鸵鸟。 这种事,上辈子加上这辈子,第一次发生。 思来想去,秦晴决定先出去躲风头。 睡了陆大佬,陆大佬又那么卖力,她总要给钱补偿吧? 春风楼的小倌红玉,一夜五百两。 在陆景之这,秦晴直接翻倍。 她迅速起身穿戴整齐,留下一千两的银票。 钱货两讫,就当是一场交易,很公平。 况且,陆景之也没有多大的损失,最多调养两日。 “要不,再留下一个药丸子补肾?” 一颗药丸子的价钱也不便宜,秦晴咬牙,把银票和药丸子装入荷包内。 做好一切后,她忍着身上的疼痛,穿好衣物出门。 第313章 躲风头 天刚蒙蒙亮,小喜已经起身准备饭食。 “夫人,您的脖子怎么了?” 小喜端着水盆,看到自家夫人白皙的脖颈上满是青紫的痕迹。 难道,夫人被欺负了? “我看看。” 秦晴如掉魂一般,还真没照镜子。 等她掏出铜镜看了一眼后,果断换了高领的衣裙的遮掩。 可气的是,遮得住前面,露了后面。 “娘,我们起来练武了!” 陆子仁一众小包子早已起身,他看到娘亲后,很快凑上去邀功。 昨夜,大黄是想回房的。 陆子仁和几个兄弟搂着大黄讨巧卖乖,大黄这才陪他们一夜。 别看只有一夜,绝对够舅舅发挥。 “大宝,你们真厉害。” 秦晴强打着精神回应,尽量显得不敷衍。 但是,她此刻也没有心思听着儿子们说话。 “娘,您起身这么早,是要出门吗?” 陆子仁见娘亲发呆,停了半晌后问道。 “是。” 秦晴差点忘了,她得跑路。 睡了陆大佬后,保不准被秋后算账。 男欢女爱人之常情啊,只希望陆景之懂得这其中的潜规则,拿钱了事。 有什么,是银子摆不平的? 摆不平,秦晴愿意出双倍! “大宝,娘要出城一趟。” 秦晴蹲下身,摸了摸几个儿子的头。 如今泗水城和边城相通,城内安全多了。 秦晴想见儿子,母子随时可见面。 “娘要去邻城,谈加盟生意。” 有生意不假,但原本不必如此着急。 秦晴的本意是,先解决贾府的琐事,把小丁氏的奸夫揪出来。 但她现在着实没心情,只想先跑路。 到邻城解决生意上的难题,调整心态,秦晴还会回来。 儿子还在,她跑不了多远。 “娘,您去吧,多注意身子。” 陆子仁想了想又道,“我们在假永丰银楼被骗,云伯父说定然给个交代。” 到时候赔钱什么的,必不可少。 陆子仁喜欢鱼形金簪,想花钱找匠人定制一模一样的。 “大宝,最近功课要紧,你们爹爹可能情绪有些喜怒不定,离他远些。” 秦晴抽了抽眼角,跑路前还是放心不下。 陆大佬恼怒被强,该不会迁怒儿子们吧? “娘,我们都知道。” 陆子仁眨眨眼,机灵地道,“您放心,您不在边城,还有祖母。” 陆子仁对为自己找靠山已经轻车熟路了。 儿子听话懂事,秦晴毫无后顾之忧。 安顿好家里后,她出门找去邻城的商队同行。 “秦女医,早上好啊!” 起早的百姓看到秦晴,忙不迭地上前打招呼。 “您这是去哪啊。” 总有过分热情的百姓留意秦晴的行踪。 “出城一趟。” 秦晴礼貌回应。 她现在浑身上下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只想到马车上小憩。 秦晴不在状态,百姓们看在眼里。 “秦女医,今儿衙门开堂问案,小丁氏把您告上公堂,您方便的话得去一趟。” 官差对秦晴分外客气。 要他们说,秦女医完全可以不搭理四处跳脚的小丁氏。 那小丁氏眼神飘忽,一看就是个水性杨花之人。 “和小丁氏说,等几日,我必定给她个交代。” 秦晴疲惫地揉揉额角。 风吹了窗纱,这一幕被百姓们看在眼里。 难道,秦女医遇见了难题? 还是说,秦女医在这件事上偏袒了贾夫人? 人都有私心,如果秦女医选择偏袒,百姓们可以理解。 但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他们心里有些不得劲儿,有失望的感觉。 众人心里,秦晴是值得信任之人,不该做出这样的事。 此刻,秦晴也没想到,她的表情被人刻意解读,以至于无限放大。 小丁氏在公堂上,听说秦晴当了缩头乌龟,更笃定对方没证据。 “大人,秦女医污蔑,您是青天大老爷,可要为小妇人做主啊!” 小丁氏在公堂上哭爹喊娘,甚至一度昏死过去。 善良的百姓哪里见过这个,一时间风向逆转。 在赌馆,原本一边倒压秦晴的人也开始反悔,把银子压在小丁氏身上。 “你们想啊,小丁氏一介妇人,本就被娘家休了,声名狼藉,她怎会不想找个依靠?” 小丁氏大可以来北地投靠嫡姐贾夫人,可她却选择先爬上贾老爷的床榻。 除了为下半辈子考量,搞不好有那么点真情在。 一时间,边城风向逆转。 第314章 这辈子没受过这么大侮辱 日上三竿,陆景之悠悠转醒。 房内,弥漫着淡淡的皂角香味。 习武之人,也只是有短暂的疲惫,陆景之精神大好。 等他从床上坐起身,他家夫人早已不知去向。 “还好,没有卸磨杀驴,把我踢下床榻。” 陆景之坐起身,发觉枕边显眼处,放着个荷包。 很明显,是秦晴留给他的。 打开的瞬间,陆景之如提线木偶一般顿住。 一千两银票,一颗补肾的药丸子。 这算什么? 他这辈子,都没受过这么大的侮辱! “景之,醒了吗?” 门外,秦老爹高声问道。 他是听见内室有响动声,这才赶来送补身子的汤药。 秦老爹好心办坏事,无颜面见女儿,本想早起跑路。 谁料,女儿秦晴比他更快一步。 于是,秦老爹决定弥补过失,留下来为陆景之熬补身子的汤汤水水。 “爹,您进来吧。” 陆景之把荷包塞入枕头下,神色故作镇定。 “景之,你这……” 秦老爹不忍直视。 陆景之后背上青紫的抓痕,不用想也是秦晴的杰作。 可见,昨晚战况的确很是猛烈。 “男子也得护着身子,来喝了吧。” 多的话,秦老爹一句说不出。 他想为秦晴解释几句,都是他的无心之失。 话到嘴边,秦老爹一句说不出来。 “爹,晴儿呢?” 陆景之披上外衫,默默地喝着汤药。 “这……” 秦老爹总有负心汉是他女儿的感觉,思量半晌道,“一大早出门了,好像是去邻城谈生意。” “哦。” 陆景之面色淡然,心中明了。 昨夜以后,秦晴不打算对他负责,所以给了银子溜了。 秦晴以为,他的一夜就只值一千两银子? 昨晚,夫妻俩同房过夜的消息不胫而走,最高兴的莫过于周老夫人。 周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 “老夫人,这下您不担心了,人家夫妻俩和好了!” 周嬷嬷挤眉弄眼,周老夫人哈哈大笑。 “晴儿多半是羞涩,出去躲避几日。” 周老夫人说道,“我这个做婆婆的巴不得他们和好如初,这次景之可不能伤了媳妇的心。” 说完,周老夫人又把陆景之叫去耳提面命一番。 “主子。” 陆五出门一趟,在门口探头探脑。 “娘,儿子有军务在身,先走一步。” 昨晚陆五和陆七都被他派出去了,还对家里的情况一无所知。 “让你打听的都打听了吗?” 陆景之故作深沉地问道。 “打听了。” 陆五揣摩了下,问道,“您打听春风楼的小倌身价作甚,难不成是觊觎夫人的家财?” 通过小倌身价,还是能计算出春风楼盈利的。 他家主子算计,不会算计到夫人身上吧? 陆五是秦晴的人,内心始终保留警惕。 “只是问问,如果有不听话的手下,就送去春风楼接客。” 陆景之站定,不再言语,但威胁的意味很明显。 “春风楼的小倌,原来有绝色美男,据说身价不菲。” 陆五内心纠结了下,还是决定据实已告,“这都是以前的传言,但是现在没有。” 春风楼内,当红的是能歌善舞的红玉。 “小的打听过,一晚五百两银子。” 这是春风楼里的头牌,目前最贵的小倌。 “嗯。” 陆景之被秦晴践踏到千疮百孔的心,顿时舒服了一点。 至少在夫人眼里,他比小倌地位高,值钱。 昨夜那一千两赚的不容易。 “主子,您昨夜睡得好?” 陆五跟随主子许久了,第一次看到主子气色好。 那种一种由内而外的生机,好像有喜事。 “喜事,赚钱了算吗?” 虽然,是卖肉赚来的银子。 这笔钱,难能可贵。 “您提起赚钱,小的想起来了。” 陆五出门办事,正好路过衙门。 小丁氏又翻白眼又是恸哭昏厥,引人同情。 “小的正准备去赌馆一趟,这么好的发财机会,原本以为不再有了!” 那些墙头草,自己不坚定,活该赚不到钱。 “正好同去。” 陆景之也要下注,这次本金还多了一千两。 刚赚的,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第315章 我胆子大 秦晴跟随商队走小路,到入夜时分终于到了邻城。 进城后,秦晴找了几家客栈,都被告知客满。 “客官,您来的时辰有些晚了,若是在掌灯时分以前,咱们还有空房。” 伙计一脸难色,他们客栈只有大通铺。 二十几人一间屋子,里面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都有,女子住显然不合适。 “伙计,我已经找了几间客栈,情况差不多。” 秦晴最低要求是,要有独立的房间。 反正进房后,她今晚还是在空间里睡。 到现在,她的脑袋还糊涂着,不敢回想昨夜一幕。 秦晴迫不及待找个安顿之所,让脑子清醒清醒。 “以往咱们生意没这么好啊。” 伙计收了秦晴打赏的铜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泗水城归咱们了,南边走货的商人来得更多。” “听说泗水城有一处碧玉矿,生意人嗅觉灵敏,都想分一杯羹。” 伙计见秦晴只有一人,便建议道,“客官,咱们客栈接了商队,都是汉子,您入住颇有不便,不过小的给您想到一个办法。” 这个时辰,在城里找客栈只能凭借运气了。 “什么办法?” 秦晴揉揉眉心,实在不行,她就去熟人苏老爷家里住宿。 看来,之前把如归客栈开遍大齐的想法靠得住,至少不会被拒之门外。 “您再找客栈,问问有没有女客,您可以出一半钱,哪怕睡小榻也好。” 非常时期,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而且都在客栈内,还算安全。 “您快去找吧,别耽搁了。” 伙计挥了挥手,眼瞅着天色渐晚,等人睡熟不好打扰。 “多谢了。” 秦晴谢过热心的伙计。 这个办法是不错,对于她却不太适用。 连续找了几家,越走越偏。 秦晴打了个哈欠,决定最后试一试。 好在,这次伙计没拒绝她。 “您一个人?” 伙计盯着秦晴的身后,等了片刻无人再进门。 “是啊。” 出门在外被人打探行踪,不得不防。 秦晴略微皱眉,伙计当即察觉,解释道:“您不要误会,小的没有恶意。” 他们客栈有房间,却是在后街上。 “后街有什么问题吗?” 秦晴的要求很简单,遮风挡雨,要一处独立的空间休息。 “倒也不是。” 伙计纠结片刻,说道,“小的就实话实说了吧,咱们后街的宅院,被传闹鬼。” 据说,夜里总有女子的哭声。 久而久之,客栈的生意不行。 东家没法子,找了道士来指点风水,在前街又盖了一栋客栈。 前街生意红火,后街则是冷冷清清。 “要不,小的去前街客房帮您问一问?” 登记显示,有女客带着丫鬟入住甲等套房。 伙计愿意帮忙说项,询问对方是否愿意拼房。 “不必,我就住后街吧。” 秦晴疲惫不堪,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 她以手掩口打了个呵欠道:“伙计,我胆子大,我不怕,给我找个干净点的房间。” “那……好吧。” 伙计见秦晴心意已决,拎着水壶在前方带路。 “后街没有伙计和婆子,不能叫热水,只有这一壶热水。” 不过,东家对客栈爱护。 白日里,还是有婆子去后街打扫,保持屋子干净通风。 到后街,只见两层的小楼,漆黑一片。 “您也不必害怕,往常这里连个活人都没有,今儿有个老头入住。” 哪怕是个老头住邻居,也算有是一种慰藉。 伙计把秦晴送到门前,递给她钥匙。 后街的客栈,装饰不错。 进入大堂,只有一盏昏暗的油灯。 进门左转是楼梯,秦晴踩在楼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如伙计所说,房内虽没落灰,却有一股霉味。 “罢了,坚持一晚。” 秦晴反锁上门,当即进入到空间里。 以往进入空间,秦晴都会先去她装满珠宝古玩的大仓库走一走,感受做富婆的快乐。 哪怕,这种快乐只属于自己,无人分享。 这一次,她直奔浴室。 脱掉衣衫,秦晴看到身上青紫斑驳的痕迹,整个人呆住。 尤其是锁骨下方的牙印,陆景之是属狗的? 他这服务,就该扣钱。 一千两银子,给多了。 身上青紫斑驳太显眼,秦晴自己都没眼看。 她泡在温热的浴缸里享受,心里想的还是生意。 这次出门匆忙,她只派小喜通知沈清雨和方氏在邻城汇合。 毕竟当初说好合伙,秦晴也不想一人独断专权。 先把生意做大,只有如此,秦晴才能成为儿子们的后盾。 迷迷糊糊中,秦晴睡着了。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她睁开眼,听见耳边隐隐约约的哭声。 第316章 挖坟 秦晴想到闹鬼的传闻,不予理会。 作为医者,秦晴曾是个坚定的无神论。 奈何带着空间穿越这等匪夷所思的事发生在她身上后,秦晴也不确定了。 就算闹鬼,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与她何干? 秦晴闭上眼,准备再次入睡,奈何空间外的哭声太过有节奏。 哭声凄凄惨惨,吵得她睡不着。 无奈之下,秦晴穿戴整齐出了空间,她想与鬼打个交道。 秦晴推开房门,只见一个老头正站在隔壁门口。 “老伯,您也是听见哭声被吵醒的吗?” 秦晴没被鬼吓到,反而被老头吓一跳。 “是。” 老头看向秦晴道,“丫头,你应该听伙计说了吧,这栋楼闹鬼,你的胆子不小。” “我不相信这世上有鬼。” 就算有,人比鬼可怕多了。 秦晴在陌生之地,空间不能屏蔽外面的响动。 她只想和“鬼”商议下,只住一晚就走,能不能让她睡个好觉。 “既你已被吵醒,不如和老头一起会会那鬼。” 老头背着手在前,秦晴犹豫了下紧随其后。 二人来到秦晴隔壁的房门,房门未上锁。 门开了。 油灯昏暗,只见外间的桌旁,坐着一个穿着喜服的女子。 女子蒙着盖头,喜服下,露出一双绣花鞋。 “夫君,你来看我了吗?” 啼哭声戛然而止,盖头被缓缓揭开。 女子脸颊煞白,眼角处还有血泪。 乍一看,足以把人吓晕。 “姐妹,你的脂粉涂得太厚了。” 秦晴给出意见,并且这个味道刺鼻。 这个“鬼”,几乎一眼假。 “血泪最好不用朱砂。” 老头惊讶地看了秦晴一眼,也给出意见。 这下,“红衣女鬼”坐不住了,站起身问道:“你们是谁?” “这话应该我们问你。” 老头和秦晴只是住客,无论女鬼与客栈有何恩怨,都不好骚扰普通的住客。 夜里哭哭啼啼,又是这一副装扮。 万一遇见胆小的,怕是要吓得翻白眼。 “对,对不住。” 红衣女鬼恳求道,“您二人可不可以不要拆穿我?” 她有不得已的苦衷。 “小女子名为春芽,家就住在镇上。” 春芽有个姐姐春妮,一年多以前,来到客栈里当女伙计。 可不晓得什么原因,突然横死在客栈。 “家人只觉得有蹊跷,告官没证据,求告无门,客栈东家只愿意给银子打发。” 姐姐都死了,家人要钱有什么用? 春芽恨掌柜的态度。 听传言说,东家曾经对姐姐有意,想纳回家里做个小妾。 “姐姐为人本分,只想做工赚钱,自是不愿意的。” 况且,春妮已经定下婚期,要嫁人了。 风声没传出去多久,春妮突然横死,是不是太巧合了? 春芽恨透了客栈东家,小老百姓又斗不过。 她只好出此下策,每晚偷偷来客栈里哭。 久而久之,客栈多了个闹鬼的传闻,几乎人尽皆知。 “你可是姓郝?” 老头捋了捋胡子说道,“老头子姓周,从江南而来。” “您是大名鼎鼎的周仵作?” 春芽一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了个响头。 她大哥是镖师,四处走货。 得知南边周仵作特别神,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思去请人。 当时周仵作既没答应,也没拒绝。 “没想到您愿意亲自走一趟。” 春芽吸了吸鼻子,哽咽道。 如果有证据,她大姐的冤情就会沉冤得雪了! “事不宜迟,咱们走吧。” 周仵作回房,背着个小包裹。 这下,反倒是春芽反应不过来,迷茫地道:“去哪?” “挖坟。” 想要为春妮洗清冤屈,必定要开棺验尸。 挖坟这等大事,总不好白日里进行,影响太大了。 必须得寻个晚上,偷偷摸摸的去,低调行事。 二人人手不够,齐齐地看向秦晴。 “丫头,来帮忙,事成之后,老头给你个好东西!” 周仵作引诱秦晴,他干这一行,最欣赏胆大的丫头。 这一瞬间,他甚至有收徒的想法。 虽然仵作是下九流,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干好了一样受人尊敬。 “行!” 被搅合后,秦晴睡不着了。 与其留在客栈,还不如跟着周仵作做个好人好事。 于是三人一拍即合,直奔坟头。 第317章 赚到了 这两日,邻城刚下过雨,泥土松软。 三人联合,没有再找外人帮忙,一锹一锹地挖土。 一个多时辰后,终于露出棺材盖。 算算时日,春妮没了一年,应该已经白骨化了。 周仵作准备了几样果子,在坟周围撒了一圈水酒。 开棺验尸之前,出于对死者的尊重,还有一套流程。 周仵作点燃一把香,等香火灭了才道:“开棺验尸!” 片刻,拔掉钉子,棺椁被打开。 看到一具白骨,春芽当即忍不住眼泪。 “大姐!” 一年多以前,大姐还是鲜活的模样。 只是来客栈里做工,短短数月,死得不明不白。 秦晴提着个灯笼照明。 她率先观察头部,脱口而出道:“舌骨大角骨折了,有可能是颈部受力导致的机械性窒息死亡。” “丫头,你也是仵作?” 周仵作露出一抹惊喜之色道,“你说的没错。” “并非,我就是个普通的郎中。” 医术和法医,其实有些相通。 只不过法医学更加繁杂,某方面更严谨。 “不如以后当我徒弟怎么样?” 这世道上不缺郎中,缺的是好仵作。 真正的好仵作,至关重要,可以为死者伸冤。 “你知道颅骨的颅底部分有个部位叫做颞骨岩部吗?” 周仵作指着尸身的头颅,现场给秦晴讲学。 “此处颜色加深,代表内里出血,也印证了一点。” 除此之外,春妮应该在死后,被人从楼顶上丢下来。 盆骨处骨折,符合高坠的特点。 “这个不是莫名其妙就死了,是凶案。” 周仵作感叹一句,这一趟来得值。 他趁着老胳膊老腿还能动,又有一人可以洗刷冤屈了。 “丫头,你想不想继承我的衣钵?” 周仵作观察了秦晴,有点喜欢她的爽利。 “您先把好处结下吧。” 秦晴倒是想学,但是她还在钻研医术中。 对于仵作验尸,她有空间里的仪器,的确要更先进。 商议等天亮去衙门报官,周仵作和秦晴把春芽送回家中。 只剩下二人了,周仵作递给秦晴一个很小的匣子。 “多谢。” 秦晴回房后,打开匣子,发觉里面是一张薄薄的面皮。 她把面皮贴在脸上,看不出任何异常。 铜镜里,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老实本分,有几分姿色。 “这真是太神奇了!” 秦晴在游记里看过,有人懂易容术。 她一直半信半疑,没想到是真的! 这一趟,得个宝贝,真是赚到了! 天明时分,秦晴准备去隔壁道谢,敲门无人应答。 等去前街,却被伙计告知周仵作已经退房离开。 “客官,昨晚您有没有听见异常的响动?” 伙计一脸神秘,打探秦晴的入住体验。 “有啊,好像还看到了个穿着红裙子的新娘子。” 据说,春妮死在了出嫁的前一日。 伙计听后,神色大变,吓得面色青白,再也不敢问了。 退房后,秦晴去了醉花阴,沈清雨和方氏二人已经赶到。 “秦姐姐,你怎么一人先来了?” 昨日得到消息,他们马上出发,差一步,没进去城门。 二人只好在城外过夜,等天亮进城。 “你这一走,风言风语不断。” 正好胡铁牛在家,方氏把儿子丢给夫君,她也来了。 “闹出去了?” 秦晴心虚,陆景之不至于大嘴巴把二人的隐秘当话题吧。 “可不是,非说你心虚!” 方氏吃了一块点心,感叹风向变化快。 秦晴勾了勾唇角,这话没错,她是心虚。 “都在说你为帮着贾小姐争夺家产,不给小丁氏活路。” 小丁氏的儿子是贾老爷的种,好歹让人家认祖归宗。 贾老爷不是那等为富不仁的商户,不该断香火。 “当然,还有很多百姓只信你。” 城门一开,来边城的多,百姓流动大了。 外来者不清楚情况,胡乱猜忌。 “原来是这个事啊。” 秦晴莫名地松口气。 “那秦姐姐以为是什么?” 沈清雨也疑惑了,还有别的事? “我以为如归客栈出了状况。” 秦晴略过话题,给沈清雨和方氏倒茶。 这次把二人叫来,就是为给邻城的熏酱铺子招加盟。 第318章 搞垄断 秦晴的第一家熏酱铺子开在边城,以此作为总部。 从边城开始,一点点地向外辐射。 她把消息放出去后,已经建立的人脉起了效果。 “秦女医,苏老爷带着朋友来了。” 姐妹三人闲聊了一会儿,没多久,伙计来雅间敲门。 秦晴当即开门,迎出去。 因加盟是一个全新的理念,并且条件有些苛刻,最开始选加盟商,必须小心谨慎。 “秦女医,你来怎么也不打个招呼?” 苏老爷身子好转,面带红光。 他进门便笑道:“之前不是说好了,你来邻城,我得尽地主之谊。” “昨儿来的晚,也就没打扰。” 秦晴做了个请的手势,跟着寒暄几句。 “什么早晚的,家里宅院都有丫鬟婆子伺候,你住在客栈哪有庄子上舒心。” 温泉庄子的钥匙,还在苏老爷手上。 沈淮不在,先一步回江南了。 提到温泉庄子,秦晴不免想到上次的乌龙,不好接茬。 好在,苏老爷也没过多纠结这个问题,而是豪爽地道:“看我这记性,差点以为今儿是来叙旧的。” 说完,苏老爷指着身边和他差不多年岁的中年男子道:“秦女医,这是我小舅子赵力,做酒楼生意。” “赵老爷。” 秦晴这边,也介绍了沈清雨和方氏。 谁料,竟然都是熟人。 “秦女医,清雨是沈淮那小子的堂妹,也是来过家里的。” 至于方氏,和胡铁牛一起做生意,与赵力是旧识。 “既然都是相熟的,那咱们也就不用打官腔,有什么说什么。” 气氛越发地融洽,秦晴讲了熏酱铺子的加盟方式。 为防止偏方泄露,加盟铺子有一套严格的管理方案。 这些,都会写到契约内。 一旦违约,必将被重罚。 “秦女医,您说的这些,我都认可。” 赵力家里有酒楼生意,并且在邻城小有名气。 他之所以看上加盟,是因店里缺个擅长卤肉酱肉的师傅。 大厨难寻,赵力就把主意放在方子上。 “我之前是有打算派人去边城的熏酱铺子进货。” 考虑到熏肉放一日也不会坏,只不过有些折腾罢了。 秦晴提出要开加盟铺子,他非常心动。 听说姐夫与秦晴相识,赵力请姐夫苏老爷引荐。 “加盟铺子,除了加盟费,每年还要有管理费,还要抽成流水……” 前面的,赵力都认可,但是抽成流水,他很犯难。 虽然,对方只要一成,但是仔细算下来,一成也不是小数目。 “万一铺子经营不善,这笔银子更不好拿出来。” 赵力家大业大,本身不是个抠搜的人。 不过在商言商,他认为这条款不太合理。 苏老爷摸了摸胡子,没有言语。 他做药材生意,却也知晓吃食的生意利润不高。 “利润虽然不算高,但是受众群体广,积少成多。” 毕竟,百姓们可能一年不得病,赶上喜事,走亲访友,都得拎着吃食不空手。 “秦女医,赵某相信,您既然要一成的抽成,必定有过人之处。” 赵力还是决定静下心来。 毕竟秦女医名声在外,她若愿意出诊,赚银子可比开铺子快多了。 “赵老爷不愧是生意人,看得长远。” 秦晴忍不住赞叹一句。 的确,哪怕熏酱方子值钱,加盟的条件也太苛刻了。 更何况,还要抽成铺子销售流水,这是比较犯忌讳的条件。 如果秦晴是赵老爷,她也不会轻易答应。 “如赵老爷所言,铺子也算有小小的与众不同之处。” 能让加盟商甘心情愿每年交管理费和流水的关键,是牛肉供应。 “众所周知,大齐禁止宰杀耕牛。 哪怕是杀残牛,也要经过层层关卡。” 牛肉美味,很多百姓一辈子都没尝过一口。 收了泗水城后,秦晴非常看好肉牛的生意。 奈何,泗水城养的牛,难以供给大齐所有城池的百姓。 未来,牛肉势必继续成为稀缺之物。 “咱们的酱肉铺子,卖酱牛肉,牛骨头,牛肚,牛肝……” 秦晴说了一串,而后问赵力道,“赵老爷觉得,有谁还能做到?” 宰牛,首先要合法。 秦晴先下手为强,几乎垄断了行业。 哪怕有人能弄到肉牛,数量上也无法与她相比。 “秦女医才是真正的高瞻远瞩!” 赵力激动得站起身道,“这么重要的消息,您为何不事先放出去?” 那样的话,加盟商趋之若鹜,或许轮不上赵力。 “我希望合作的人,首先彼此信任。” 因为信任,才对加盟的生意有兴趣。 这样选择的加盟商,会比用利益诱惑的质量更高。 这是秦晴的杀手锏,她不急。 跟着她做生意,保证稳赚不赔。 如果不是人手有限,铺子铺得又太大,秦晴也不会权衡再三,选择加盟的模式。 “秦女医不仅仅医术超群,还懂得做生意。” 赵力说完,以茶代酒,敬了秦晴一杯。 两方又商讨了细节,火速签订契书。 “秦女医,你们既然来了,不如多留几日如何?” 这几日,苏老爷派人招待几人,四处游玩。 “不了,这次来只为加盟,边城还有点事处理。” 秦晴恨不得答应,她一点不想回。 奈何小丁氏把她告上公堂,沈洛还等着审案。 送走苏老爷和赵力,沈清雨松口气。 “清雨,加盟这方面,以后就靠你和方姐姐了。” 秦晴把基础打好,后续还靠姐妹们出力。 “我知道。” 沈清雨很心疼秦晴,总有处理不完的琐事。 当初三人已经说好分配,沈清雨和方氏其实是占了大便宜。 “以后琐事,就交给我和方姐姐处理。” 沈清雨和方氏拿钱不是那么心安理得,二人只想多出力,为秦晴分担。 “咱们亲姐妹,明算账。” 哪怕是亲人,也容易因为分账不均内讧。 最开始,铺子只是小打小闹,秦晴没放在心上。 如果以后铺子做大,她还是希望沈清雨和方氏保留初心。 毕竟,合伙做生意,其中可以诟病的地方太多。 “我要是当了甩手掌柜,只求清雨和方姐姐包容了。” 秦晴手里还有啤酒和客栈的生意,又要行医,她担心自己忙不过来。 关于加盟条款,秦晴特地写了一本小册子。 第319章 发火 “小妹,我和清雨妹妹不懂加盟,所以还得让你跑这一趟。” 条款方氏已经全部背下来,跟秦晴谈生意,方氏收获良多。 “以后你只负责查账,其余的交给我和清雨来干。” 不然拿钱,方氏很不安稳。 她不怕自己干得多,就怕自己做得少,占姐妹的便宜。 很巧的是,沈清雨也这样想。 “咱们一辈子都不会因为钱财反目的。” 如果是这样,沈清雨宁可不做生意。 对她来说,银子可有可无,但是姐妹情很珍贵。 “伙计,再上一壶好酒!” 几人在雅间内休息,畅快闲聊。 叫了好一会儿,伙计没来,送酒的变成账房。 “王五哪去了?” 沈清雨来过几次,和伙计很熟悉,不免问一句。 “小姐,王五跑去衙门看热闹去了。” 到了饭点上,酒楼的人手不够用。 “衙门开堂审案,好像是一年多以前的冤案,死的那女子在客栈里做工,与王五家距离不远,两家偶尔走动。” 账房送酒后,说不了几句,又被隔壁雅间的客人喊走。 门被虚掩,隔壁的议论声不小。 “还不是春来客栈的东家,看上春妮那丫头,听说春妮不明不白的没了,咱们以为她被东家侮辱了想不开自尽。” “看来,死得有猫腻,春妮的大哥找大名鼎鼎的周仵作来验尸。” 秦晴清楚的听见了议论声,露出一抹深思之色。 她昨晚与春妮的妹子春芽,周仵作这二人打过交道。 如春妮沉冤得雪,秦晴也算是出力的。 “周仵作是谁?” 至少在北边,周仵作不算有名气。 “江南谁不知道周仵作,大名鼎鼎啊!” 周仵作别看只是仵作,却破了不少奇案。 “他在苏城的衙门里任职,很受人敬仰。” 隔壁雅间,几个人窃窃私语。 沈清雨听明白了,叹口气道:“又是个可怜的女子。” “但愿周仵作真那么厉害。” 方氏好奇,也想去衙门听审。 她还没等离开醉花阴,王五已经回来了。 这次,王五不是一人回来的,带了周仵作。 “掌柜,周仵作替春妮开棺验尸,春妮是被春来客栈的东家勒死后,从楼上推下去的。” 捕快的动作很快,东家已经被抓住下了牢狱。 王五为感谢周仵作,把人带到醉花阴。 “周仵作来了,定然是要坐在雅间里,只是现在雅间满了。” 掌柜一听,当即对周仵作肃然起敬,正琢磨安排一顿酒席。 “要不,安排周仵作与人拼桌?” 王五愿意拿出两个月的工钱,请周仵作喝上一壶好酒。 郝家春妮出事后,爹娘承受不住打击双双病倒。 家里,全靠她大哥一人支撑。 王五知道郝家很难,如今得知女儿枉死,看到凶手伏法,也该安心了。 “这……” 差的不是酒钱,也不是位置。 周仵作与死人打交道,又给春妮验尸,就怕别的客人忌讳。 “掌柜,周仵作是我的熟人,请到我的雅间来。” 为了那张人皮面具,秦晴也要道谢。 “丫头,你也在?” 周仵作看到秦晴后,露出了笑容。 “赶巧了,正好请您喝酒。” 秦晴招呼伙计,“把最好的酒拿上来,再把招牌菜上来,记我账上。” “老头子运气好啊。” 周仵作镇定落座,比昨晚更加健谈。 方氏和沈清雨见周仵作放得开,也就打开话匣子。 众人边吃边聊,一直到夜深。 “周仵作,不如去边城做客如何?” 秦晴在边城有客栈,只要周仵作前去,必定安排妥当。 吃喝玩乐,她全包。 “不了,丫头。” 秦晴把周仵作送出酒楼门口,周仵作摆摆手。 “老头子来这一趟,手里还有别的案子,明日一早就往南边走了。” 办案后,他还是回到苏城。 “秦丫头,你真是个好苗子。” 不做仵作这行当,可惜了。 周仵作摇头叹口气道:“后来老头子想想,女子的确不适合这一行。” 仵作,实际也面临各种风险。 “你以后若去苏城,记得去衙门看看老头子。” 周仵作有预感,他和秦晴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周仵作,后会有期。” 秦晴为了人皮面具道谢。 这个东西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鸡肋,对于她则不然,危险之时或许可以救命。 “不值得一提。” 周仵作摆摆手,转身消失在黑暗里。 在邻城小住两日,边城关于她偏心贾宝珠说谎的谣言,已经传过来了。 无奈之下,秦晴只得选择回程。 好在,陆景之去了泗水城,几个儿子又在家。 能看到儿子,还不用面对糟心的陆大佬,秦晴松口气。 “娘,太好了!” 陆子仁欢快地迎上去。 永丰银楼卖假货的掌柜和伙计们已经被一锅端,他得到两千的赔偿银子。 但是,他现在没有钱,一个铜板都没有。 “那你的银子呢?” 两千两,不是小数目了。 秦晴可以给儿子钱,但是必须问明用途。 “儿子……” 陆子仁回过头,看向弟弟们。 陆子初和陆子善表情都不太对,秦晴就感觉这其中有点事。 “小葵,你来说。” 秦晴把视线落在最老实的儿子身上,小葵是个实在孩子。 “娘,我们把银子拿到赌馆去了。” 所有的银子,全赌了。 都是因为边城谣言太多,还有诋毁娘亲的。 兄弟几人听到后,只想用银子支持娘亲。 “所以,你们赌博了?” 秦晴面色一变,不由得严肃地问道。 “是。” 陆子仁宁可挨揍,也不愿意对娘撒谎。 是他带头,弟弟们把身上所有的钱都赌了。 “跪下。” 秦晴冷着一张脸,平日无论如何玩闹,她对儿子们都是笑眯眯的。 这是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发火。 “娘……” 陆子仁看了看几个兄弟,先一步跪下。 这一刻,他很心慌。 他什么都不怕,就算被爹爹抛弃又如何。 陆子仁知道,只要有娘亲爱他,那就够了。 现在娘亲态度疏离冰冷,陆子仁当即受不住,红了眼圈。 “娘,我们错了!” 最小的陆子善已经吓哭。 “错哪里了?” 秦晴有点难过,她知道这几个都是好孩子。 哪怕儿子们为她出气,赌博仍不可取。 这里面,诱惑太大,水太深。 成年人尚且没有自控能力,何况是几个年岁不大的小娃? 第320章 家法 “娘,都说十赌九输,儿子懂得这个道理。” 陆子仁吸了吸鼻子,他什么都不怕,只怕娘亲对他失望。 娘不可置信的眼神,比杀了他都难受。 “您离开这几日,边城流言四起,还有很多百姓听信小丁氏的谗言。” 尤其是百姓们不相信他娘亲,认为他娘偏袒了贾夫人。 陆子仁有些心寒,又很不甘。 得知边城开赌局后,他带着弟弟们把全部家当扔在里面了,只为支持娘。 “大宝,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娘偏袒了贾夫人呢?” 任何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何必去理会? 秦晴做事只求无愧于心,从没想过得到报答。 况且,人都有私心,秦晴就算偏袒,也不算什么。 “娘,您不会,再说贾夫人不是贪图钱财那等人。” 陆子仁看得很透彻。 通过分析,只有一种结果,谎话连篇带节奏的那人是小丁氏。 “好吧。” 话题被带偏了。 现在不是儿子们信不信任她的问题,而是小小年纪去赌馆不可取。 “大宝,娘知道你懂事,也比普通的小娃早慧,可娘还是怕。” 原主的遭遇,几个儿子的惨死,这已经成为秦晴的阴影。 她有软肋,担心好不容易扳正的几个小崽子又变成小反派。 偏生,秦晴又说不出口。 “娘,儿子知道错了。” 陆子仁下注后,就有些后悔。 娘说过,他最开始赚钱,要一步一个脚印,而不是投机取巧。 一旦钱财来得容易,就会迷失方向。 “是儿子撺掇叶凡和小葵他们的,儿子愿意一力承担。” 陆子仁伸出手,等着被秦晴打手板,家法伺候。 “夫人,是小的提起赌馆下注,否则大公子也不会有这个念想。” 叶凡跪倒在地,他的责任更大。 主子做错了,下人更要被重罚。 “娘,我没有劝导大哥,并且也参与了,罪加一等。” 秦小葵很愧疚,站出来认错。 二宝陆子初和三宝陆子善见此,要求与大哥一起承担责罚。 “娘,我要为大哥分担两个手板。” 陆子善苦着一张脸,眼泪汪汪,还是坚定地道。 “为何?” 赌是大错,按照家法,秦晴罚陆子仁五十个手板。 戒尺打下去,没准都会伤到骨头。 哪怕两个手板,也会把手打肿。 “因为他是大哥,我们是亲兄弟。” 陆子善害怕,却没有一点退缩。 以前他也有犯错的时候,都是大哥帮他扛下来的。 亲兄弟,他们一条心。 “娘,我为大哥分担五个手板。” 陆子初看了秦小葵,摇摇头。 秦小葵的手还没长好,不能分担,否则就是添乱。 “我可以被打屁股。” 秦小葵红着脸,他也是陆子仁的弟弟,兄弟之间有难同当。 “行,既然你们主动,那就都挨罚吧。” 秦晴看向陆子仁道,“不是家法轻,是你的弟弟们为你分担,知道吗?” 秦晴一想,趁机不但教育儿子们,还培养他们的兄弟情。 她下手用了力气,惩罚几个小包子没有放水。 直到完毕,秦晴的额角已经冒出冷汗。 打在儿身,痛在娘身。 秦晴只感觉全身上下都很痛,她用了力气才把眼泪压下去。 原来,她那么在意儿子们,有打断骨头连着筋之感。 “娘准备了药膏,你们都擦一擦,很快可以消肿。” 秦晴把几个儿子叫到身边,说出她的担忧。 “娘,儿子发誓以后不会了。” 陆子仁破天荒地抱住娘亲。 只有他受伤了,才能和小时候一样展现自己的脆弱。 “好了,此事翻篇。” 这一趟去邻城,秦晴带了几样吃食。 她亲自下厨酱牛肉,又给几个儿子做牛肉汤面。 赌是不对,但是认识到错处并且下次不再犯,又值得肯定。 “娘,我听说爹爹派陆五去下注,用了一千两私房钱。” 牛肉有嚼劲儿,肉汤香浓。 陆子仁手已经肿了,用帕子包上,不耽误他用膳。 “是啊,爹爹还骗我说是您给他的零花钱。” 陆子初撇撇嘴,爹爹肯定是糊弄他们的。 “对,爹他何德何能,有啥资格拿您给的零花钱啊。” 而且是一千两,可不是小钱。 陆子仁跑秦晴这边来求证,想证实恶毒爹说谎。 “这个……” 秦晴老脸一红,儿子们都是人精,不好糊弄啊。 “是我给你们爹爹的银子。” 找个什么借口呢? 找借口或许越描越黑,那是陆景之的卖身钱。 “这段时日,你们爹身子抱恙,需要补一补。”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陆景之有时间,都会给几个儿子讲睡前故事。 “哦,这样啊。” 陆子仁想了下,这个钱给的合理。 等他们下注赚钱后,给爹爹送补品。 听说鹿鞭滋补,边城正好有养鹿的农户。 “不管东西价值几何,都代表孝心,你们爹爹会高兴的。” 儿子们与陆大佬改善关系,这是秦晴愿意看到的。 到下晌,秦晴回到边城的消息不胫而走。 小丁氏等了两个时辰,不见衙门开堂,又跑到衙门挑衅。 已经拖了有几日,沈洛无奈,只得连夜开堂。 天色已晚,公堂外挤满来听堂审的百姓。 “快看,秦女医来了!” 秦晴不在边城的几日,小丁氏钻空子,日日出门游说,逢人便说她有莫大的冤屈。 “来了。” 秦晴带了玉茹和肖郎中,身后跟着贾夫人丁氏和贾宝珠。 对比小丁氏上跳下窜,一行人面容平静。 “好了,人都到场了。” 沈洛被小丁氏闹腾得脑壳疼,日日盼秦晴回程。 为此,沈洛找陆景之打探秦晴的行踪。 “等几日,我家夫人就回来了。” 陆景之给出回复,语带深意。 然而沈洛不知情,什么都没听出来。 “嫂夫人,快快请坐。” 果然,也就等几日而已。 沈洛亲自搬了板凳,又给秦晴端茶倒水。 “侄女,你还坚持之前的结果吗?” 贾老爷很紧张,作为男子,他的自尊不允许被一个妇人耍到团团转。 贾老爷不认为小丁氏有胆子耍他。 或许当初是小丁氏下套,二人才有了首尾。 小丁氏的动机不纯,只要生下的儿子是他的,贾老爷愿意认下。 第321章 慈父 当然坚持! 秦晴比任何人都清楚,dna检验技术不会有任何问题。 “大人,在开堂之前,民妇有话说。” 贾夫人挺身而出,挡住贾老爷的提问。 此事,是贾府的丑事,不好把无辜的人扯进来。 “贾夫人请说。” 沈洛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心里正琢磨着,就算秦晴偏心污蔑了小丁氏,他这边也得帮忙洗白。 “沈大人,民妇有个请求。” 贾夫人先施了一礼,而后看向贾老爷道,“贾老三,你我夫妻情分已经尽了。” 夫妻俩的确有过相濡以沫的日子,在小丁氏出现后,贾夫人才发觉自己什么都不是。 一直以来,贾老爷虽然对她好,却也怨怼她没再生儿子。 而她,成了贾家断香火的罪魁祸首。 “这口锅,民妇背不起。” 累了。 之前哭闹,甚至绝望,只因遭受背叛,心里还有一点期盼。 在吃过砒霜死过一次后,有什么不明了的? 放过贾老爷,也放过自己。 以后的路,各自安好。 “民妇想请您作证,无论结果如何,准许民妇与贾老三和离。” 贾夫人此话一出,堂外的百姓哗然。 “贾夫人咋心气那么高呢,就算小丁氏生了贾家的子嗣,她也不用置气啊!” “就是,贾家家大业大,难道让贾老爷断子绝孙吗?” 寻常百姓家没儿子,都被称为绝户。 贾家富甲一方,总要有人继承家产。 “贾夫人伤心欲绝喝下砒霜,贾老爷连面都没露,要不是秦女医力挽狂澜,贾夫人早没命了。” 几个大娘凑在一处,认为贾夫人的选择不是没道理。 要不是过分寒心,怎么可能在公堂上提和离。 这对贾夫人来说,也没有好处。 “贾夫人娘家家境殷实,可不是眼皮子浅的人。” 百姓们窃窃私语,说什么的都有。 公堂上,贾老爷脸黑了。 家事闹到公堂,他已经很丢人。 这会儿又被夫人提出和离,让他的脸面往哪里放? “丁氏,你要想好。” 无论是谁,都别想用这个拿捏他。 就算和离,贾老爷也要让言儿认祖归宗。 没有多费口舌,夫妻俩已经签好和离书。 “爹,您……” 看到这一幕,贾宝珠震惊了。 她难以理解,爹爹对她的疼爱是真的,却始终比不上儿子。 难道,就只因她不是带把的? “嫂夫人,拿出证据吧。” 沈洛坐在公堂上,看热闹入迷,他只等秦晴打脸小丁氏。 “我之前说过,小丁氏的儿子与贾老爷的血型不匹配。” 秦晴朝着助手玉茹和肖郎中点头,速战速决。 高台上,出现一个琉璃瓶子。 两滴血挤入,肉眼可见地融合在一处。 “是我的子嗣,哈哈!” 贾老爷开怀大笑道,“贾家后继有人!” “恭喜老爷了。” 小丁氏眉开眼笑,又瞟了一眼秦晴,一脸得意。 “先别着急下定论,这里面的血,可不是贾老爷的。” 肖郎中冷哼一声,打断道。 这下,众人哗然。 “不是贾老爷的血,为何会融合?” 百姓们壮着胆子,提出疑问。 “这要问小丁氏了,毕竟这是你身边丫鬟的血啊。” 秦晴说完,百姓们面面相觑,感觉信息量有点大。 丫鬟的血,难道子嗣是丫鬟生的? 那到底是不是贾老爷的亲骨肉? “是子嗣的血与丫鬟融合,但儿子是小丁氏所生,这一点没错。” 秦晴已经给出真相,堂外鸦雀无声。 百姓们脑子反应不过来,一时间惊呆了。 就连贾老爷,也没明白秦晴这句话的含义。 “难道,小丁氏的丫鬟是男子?” 反应最快的人,一语惊醒梦中人。 接下来,审问起来就简单多了。 秦晴这边抓住假丫鬟,当着公堂上脱掉外衫。 “真的是男子,小丁氏弄了男子当丫鬟,真是高!” 把儿子的亲爹留在身边,平日贴身“伺候”。 带着奸夫和儿子来骗冤大头贾老爷,小丁氏心机深沉。 “要不是秦女医有本事,贾老爷肯定把家产给出去了!” 奸夫藏得深,任谁都发觉不了。 “小丁氏,你给我解释一下!” 形势急转直下,贾老爷热血浇头。 他为儿子不惜与夫人和离,甚至让宝珠难过,最后是被骗了? “我……儿子是您的啊。” 事到如今,小丁氏眼神飘移,还想狡辩。 “小丁氏,给你接生的婆子都可以作证。” 小丁氏带着奸夫诈骗,二人都得吃官司。 如果不从实招来,罪加一等。 “姐夫,我不是有意的啊!” 事到如今,狡辩已经没用了。 小丁氏露出一抹愤恨,她与嫡姐同人不同命。 小丁氏嫁的人家瞧不起她,拿她当牲口,而嫡姐却能嫁给贾老爷,被捧在手心。 与贾老爷苟合,小丁氏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当时,她就想好这个计策。 “夫人,是我猪油蒙了心啊!” 贾老爷踹了小丁氏一脚,看向贾夫人一脸悔恨。 为今之计,他只想求夫人给他一个机会。 妻女更重要。 “晚了。” 丁氏摇摇头,她拿着和离书面色露出一抹讽刺。 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们曾经有过令人艳羡的日子。 贾老爷人财两空,丁氏也很不好受。 “侄女,我先走一步了。” 贾夫人摇摇叹息,与秦晴打个招呼,很快离开衙门。 门口处,百姓们已经炸开锅了。 众人对于误会秦晴,悔不当初。 “哪个王八羔子说秦女医偏心贾夫人做伪证的?” 有秦晴的支持者站出来,多亏他们信赖秦晴的人品。 赢了银子,但是这结果比赢钱还要高兴。 人群中摇摆不定的墙头草不敢说话了。 小丁氏太可怜,做戏又真,他们被蒙蔽。 反观秦晴,在此事上从不做过多的辩解,以至于众人产生错误的判断。 不相信秦女医,的确不应该啊。 通过此事后,秦晴再度封神。 在边城百姓心中,达到一个新高度。 “师傅,咱们又赚了一笔。” 肖郎中掌握了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的精髓。 他与秦晴医斗,输得底裤都不剩,又被抓了壮丁。 现下通过赌,他已经把之前输的都赢回来,回本了。 “以后这样的机会怕是不多了。” 秦晴自己也投注了,但她下注不大。 “夫人,主子已经回府,正在哄几个小公子。” 小喜给凝冬送了消息,凝冬附在秦晴身边耳语。 陆景之听说儿子挨了家法,正在安抚。 “什么?” 秦晴气个半死。 在教育儿子这方面上,二人必须达成一致。 她好不容易费心教育,还用了家法,心里一直不得劲儿。 这个节骨眼,陆大佬跑去充当慈父了? 第322章 不虚 “夫人,时候不早,咱们回府还是回医馆?” 凝冬拿不准,请示秦晴问道。 “回……” 出门几日,秦晴是想抽时间多陪陪儿子们。 她以为陆景之在泗水城,谁料陆大佬突然杀回,秦晴措手不及。 “回府。” 秦晴思来想去,她都不该退缩。 那夜是个意外,陆景之虽然付出了肉体,但是也得到了报酬。 她欠他的? 再说和离书上清清楚楚,陆景之净身出户。 按理说,他现在回府,都要请示她这个女主人的意见。 所以,躲避的人为何是她? 想到此,秦晴不再怂了,给自己打气。 听说秦晴回府,陆景之有小小的诧异。 他以为,他家夫人害羞,还得躲避一阵子。 毕竟那日早上,夫人穿上衣裙就跑路了,留他一人独守空房。 “爹爹,我饿了。” 陆子仁睡不着,他被娘亲用了家法,又牵连兄弟们,愧疚不已。 虽然抹药膏后消肿,手心仍火辣辣的痛。 “想吃什么?” 陆景之打算露一手,只要家中有的食材,任凭儿子们点菜。 “真的可以吗?” 陆子仁在泗水城跑生意,得知有一种叫“肉龙”的美食。 发面牛肉馅的,蒸出来很长,切开和肉花卷差不多。 “爹爹,您会做吗?” 陆景之从未为儿子们下厨,为此秦小葵不太信任。 他看过大娘做肉龙,照葫芦画瓢,兴许能摆弄出来。 “看一眼就会。” 陆景之起身,带着几个儿子们到厨房。 他把面发上后,开始剁牛肉馅。 家里的牛肉馅是他刚带回来的,食材很新鲜。 “蒸个肉龙,再搭配一碗海菜虾丸汤怎么样?” 陆景之一边剁馅,一边问儿子们的意见。 鉴于几个儿子受伤,心中也很委屈,他决定明早带几个包子进山打猎。 “爹,娘刚罚过我们,你就带我们进山玩不太好吧?” 陆子仁露出一抹疑惑,直白地问道,“您是不是想钻空子收买,让儿子倒戈相向?” 不可能! 娘就算把他们的腿打断,对于兄弟们来说,也是最重要的人。 何况,错了就是错了。 陆景之:“……” 他是好心,当慈父反而被质疑。 “大宝,那你觉得爹爹该如何做?” 与秦晴一样,再罚儿子们? 陆景之看得出来,秦晴那么护短的人下狠手,估计心里也在担心他家法伺候。 “赌的事,是儿子不对。” 陆子仁已经充分认识到错误,是他耍了小聪明。 “你既认识到错误,那爹爹不罚,你一样会反思。” 陆景之负责引导,毕竟是他的子嗣,差不了。 “夫人,陆大人带着小公子在厨房,把咱们都撵出来了。” 秦晴一进家门,小喜忙不迭告状。 小喜唯一拿得出手的只有厨艺了。 现在陆大人抢了她的地盘,小喜无所事事。 “我去看看。” 这个点,秦晴也有些饿了。 她来到厨房,几个小的正在帮忙用开水烫碗筷。 陆景之揭开大蒸锅的盖子,顿时冒着热气。 “肉龙做好了!” 外皮是发面,内里有肉馅和汤汁,香味浓郁。 “夫人回来了。” 陆景之忙里忙外,就在厨房内放置桌椅板凳,盛汤。 “娘,快净手,爹爹做好吃的了!” 陆子仁没想到随口提一句,爹爹竟然完美的复刻出来。 并且无论和卖相还是香味,都远远比泗水城摊主做得好。 他咽了咽口水,眼睛盯着半段肉龙露出的肉馅。 “你爹做的?” 秦晴先给几个儿子检查伤口,发觉已经消肿,松口气。 这边,陆景之已经摆好小菜,招呼秦晴吃饭。 饭桌上,有几个小包子调节气氛,还算融洽。 对于那一夜,秦晴与陆景之有默契,在儿子面前绝口不提。 “爹,娘,我们吃饱了!” 约莫一刻钟,陆子仁他们坐不住了。 “吃饱了不能马上入睡,你们去花园里消消食。” 秦晴站起身,目送儿子们离开。 她正想开溜,却被陆景之叫住。 “夫人。” 一刹那,陆景之敏锐地发觉秦晴晃了下身子。 这是慌了? “有事?” 秦晴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 “是有事。” 陆景之坐在椅子上,伸出一只胳膊道,“那夜,为夫有些疲累,休养了几日,不知道夫人可否帮忙把脉?” 他现在,应该不虚了吧? “你……” 陆大佬是故意的! 边城这么多郎中,找谁不行,非要找她? “我不是给你留银子了吗?” 给钱的意思很明了,钱货两讫,一笔勾销。 那晚,是闹出了个乌龙。 虽然问题出在秦晴这,可陆景之如果不是到了她房内,也不会出现那一幕。 “夫人,你以为我的肉体用银子就能收买的吗?” 陆景之叹口气,罕见地垂头不言。 那表情,似乎透露出一抹委屈。 秦晴更无语了。 好像她是个穿上裤子不认账的渣女,辜负了陆大佬。 气氛凝滞好一会儿,秦晴终于妥协。 她一手搭上陆景之的脉搏,敷衍地道:“不虚。” “那今晚,为夫还可以侍寝。” 陆景之又补充一句,“不要银子。” “不需要!” 秦晴扭头,很怕自己走慢一点,被陆景之说出虎狼之词。 只可惜,她终究慢了一步。 “夫人,你可能不太清楚为夫的身价,为夫一晚只收五百两,你给了一千两,是还有一夜的价钱!” 只要挤上秦晴的床榻,代表他的地位。 秦晴双手捂住耳朵,跑得更快了。 “夫人,明早陪着儿子们去青松山打猎。” 陆景之赶忙又补充一步。 现下,京城已经乱了。 高太傅和高家已经举大旗造反,兵围了宫中。 有西北大军支持,相信用不了几日,就会逼宫上位。 陆景之抽出来的时间,越来越少。 一夜睡得不算太安稳。 秦晴索性在空间里,做了几样点心,切了果子。 天不亮,几个小包子已经在院中等待。 “娘,咱们走吧?” 早饭还是昨晚的肉龙,小喜又做了一锅酸辣汤。 “走。” 想到可以陪儿子,秦晴心情好了几分。 陆景之骑马,她带着几个包子坐马车。 “娘,我这一趟去青松山,想去找舅娘。” 云翼的病,还差几味药材。 舅娘青霓那,说不定有。 对于结交的兄弟,陆子仁很上心。 第323章 山里的家 “你以真心待人,必将也得到对方真心相待。” 这方面,秦晴很支持儿子。 马车行了两个多时辰,终于到达青松山脚下。 这次,陆景之在前方带路。 农历六月,北地进入夏日,山中草木丰茂。 “爹,我可以吹哨子,找大黄接咱们。” 青松山深处,地形比较复杂。 陆子仁来过很多次,仍旧找不到上山的路。 “爹爹已经做了标记。” 陆景之指着树干上绑着的红绳,树干的箭头刻有方向。 草里,时不时地有虫蛇窜过。 “沿着这条路走小半个时辰,就到了。” 这一次进山,只有他带着秦晴和几个儿子,没有多余的人碍眼。 穿过两侧一人多高的草丛后,前方道路开阔。 “爹,那是小木屋吗?” 三宝陆子善体力不够,被准许坐在爹陆景之的肩膀上。 坐得高,望得远。 “是,爹爹送给你们的礼物。” 为了给秦晴准备惊喜,陆景之前后忙了两个月。 从青松山化雪开始,一直到秦晴离开边城的几日,小木屋彻底竣工。 看得出来,儿子们也很喜欢野炊的模式。 “小木屋真好看,都快可以和舅娘家里比了!” 陆子仁很是欢快,一口气跑到小木屋前。 房门上了一把大锁,陆子仁就在院前绕圈。 小木屋前方,有一处平台。 在平台下,引用了山中清泉的活水。 窗台下,种着大片的的薄荷叶和几朵不知名的小野花。 木屋的有两层,尖顶。 看起来,楼上的采光更好。 “这是……” 秦晴看到小木屋眼熟,好像从哪里见过。 “画像,我们全家福的画像,有一张的背景,为夫用了小木屋。” 陆景之打开门锁,几个小的快步挤进去参观。 小木屋看起来不算大,内里别有洞天。 门口的窗子可以支起来,夏日看雨,冬日赏雪。 坐在小榻上,煮酒饮茶,日子恬淡。 “今晚,咱们就在小木屋过夜。” 楼上采光好,陆景之布置出了书房和卧房。 几个小的,今晚睡在楼上。 “等会儿,我带着儿子们去打山鸡野兔,再抓上两条鱼。” 山里有一处深潭,陆景之也是在建造小木屋的时候偶然发觉。 鱼肉软嫩,刺少,清炖鱼汤很鲜。 “好。” 来都来了,看儿子们兴奋的小脸,秦晴不打算扫兴。 看得出来,打造小木屋,陆景之很费心,处处体现在细节上。 房内,用了一家几口的全家福布置,倒像是山里的家。 桌椅板凳,都被磨平了棱角和倒刺,又细细地漆上一层桐油。 房内的摆设简单,却不失温馨。 厨房内,米面油等物齐全。 “我看附近有草药,我就在附近采药,你们早去早回。” 再过一个多时辰就要到午时了,几个小的要午睡。 秦晴给薄荷浇水,在角落找到背篓,先一步离开。 青松山绿水青山,盛产药材。 她只在小木屋周围不远,片刻后背篓就满了。 秦晴用清泉水洗漱,又歇了一会儿,这才往回赶。 回到小木屋,陆景之已经带儿子们回来了。 “娘,山里真好!” 与冬日不同,夏日山里一片生机。 陆子仁爬树,采了酸杏和野桃。 野桃很青,个头不大,上面一层桃毛,但是味道很好。 “爹,娘,以后我们能常来吗?” 三宝陆子善抓了一只蜻蜓,乐此不疲地玩了一个时辰。 每日早起,习武还要认字,很少有这么松快的时候。 最重要的是,爹娘都在身边。 “当然可以啊,到农历十月大雪封山以前,你们还可以来。” 下雪后,进山多有不便。 “那太好了!” 陆子善拍手叫好,在原地转了一圈。 “午时了,你们洗漱一下,去楼上午睡。” 秦晴已经为儿子们放下窗纱,点了薄荷叶熏蚊子,又铺好了床。 等几个小的睡着,秦晴这才与陆景之下楼。 “你是不是要离开北地了?” 以京城的局势,高太傅篡位是迟早的事。 一旦高太傅坐在高位,必定对北地下手。 而陆景之,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不急。” 等北地稳定,新兵还要训练一段时日。 “云兄家的云翼,还得麻烦夫人出手。” 此番,云腾带着儿子到北地,带了足够的诚意。 云家在江南的势力,皆支持陆景之上位。 为了云翼康复,云腾下了血本。 “云翼是个好孩子,能帮一把,我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解毒的药材,只剩下最后几味。 秦晴凑齐了药材炮制。 以云翼的身子,在调养个一两年,也就与正常人无异。 只要不提那晚,秦晴和陆景之谁也不尴尬。 趁着儿子们午睡,陆景之到平台处杀鱼。 “你得知我用了家法,有什么想说的?” 在教育儿子上,秦晴还是希望与陆景之多交流。 “夫人做的对。” 陆景之手下顿了顿,他认可秦晴的做法。 如果让他来罚,那就不仅仅是打手板那么简单。 “人无完人,大宝再聪慧,也是个几岁的小娃子。” 秦晴知道陆景之对儿子们要求严苛,心里也很舍不得。 所以陆景之安排儿子们来山里,她选择配合。 棍棒教育只是一时的,还需要给点甜枣激励。 “为夫心里有数。” 陆景之发觉,教子是一门很深的学问。 他是个初学者,也在摸索中。 对此,秦晴没说什么。 她的想法很简单,哪怕与陆景之交恶,只要不影响儿子就好。 二人就算做戏,也得做出和谐的假象。 “连吃了肉龙有点腻,今晚就包水芹菜包子吧。” 水芹菜,少加一点肉馅,吃着清爽。 有鱼汤,有烤鸡和烤肉,饱餐一顿。 “为夫来熬汤,给儿子们露一手。” 陆景之在厨房里忙碌,秦晴就在一旁打下手。 “嘘!” 换了个地方,陆子仁睡不着。 他在床上滚了几圈,看到秦小葵也睁着眼睛。 二人悄悄下楼,观察爹娘的动向。 自从恶毒爹死皮赖脸后,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爹娘关系变好。 难道,真如传闻一般,爹娘是假和离? 第324章 有孕 秦晴正在和面,察觉到厨房门口有响动声,出门探看。 “大宝,小葵,别躲了。” 两个小娃躲到柴房后,露出的衣角出卖二人。 “娘,被您发现了。” 秦小葵抓抓头,羞涩地从门口走出。 一旁,陆子仁振振有词。 “小葵太老实了,经不起诈。” 只要秦小葵犯错,三言两语就被套出底细。 “一大家子咋可能都是人精,怎么也要有个老实孩子。” 秦晴净手后,搬出桌椅板凳,带着两个儿子坐在树荫下喝茶。 偶尔来山里消遣,远离纷争,只感觉内心分外平静。 就连避如蛇蝎的陆大佬,秦晴看他也顺眼了不少。 修造小木屋看起来简单,实则是大工程。 陆景之亲力亲为,说明把儿子们放在心上了。 “娘,儿子睡不着。” 陆子仁看了一眼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摇了摇头,突然感觉很不真实。 他犯错,爹爹不但没有惩罚,反而带他和弟弟们进山出游。 也是因为此,陆子仁有些恐慌。 毕竟,在他心里,爹陆景之一向很恶毒。 “睡不着就陪着娘说说话,只要在边城,你们随时可以进山。” 陆景之意在缓和父子关系,秦晴乐见其成。 “反正,他对你好,你就接受,不会有什么损失。” 有秦晴开导,陆子仁再次放下内心的戒备。 正午时分,树荫下落了细碎的光。 不刺眼,温度适宜。 陆子仁和秦小葵累了,靠在躺椅上睡着。 秦晴给儿子们盖上薄毯,靠在一旁看医书。 傍晚时分,日落西山,天边泛着淡淡的烟霞紫。 远处的山里起了雾气,天开始暗了。 小木屋前方的平台上,陆景之已经点了篝火。 桌子上,已经摆了瓜果和几样开胃小菜。 “爹,烤鸡的味道好香啊!” 陆子仁绕着烤鸡绕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隔着火堆,鸡皮烤得滋滋冒油,颜色焦黄。 鸡身上,被切了花刀。 “刷了一层蜂蜜,味道是好。” 除了烤鸡,一旁的炉子上,还有牛羊肉串。 陆景之一心二用,时不时地翻个面。 “娘,您给咱们哼唱小曲儿吧。” 几个小包子不耽误功课,趁机还要蹲马步。 晚风轻柔,最小的陆子善请求道。 “可是娘亲不会哼唱小调啊。” 江南女子的吴侬软语很好听,秦晴却不会。 她会的只有现代的歌曲,不够应景。 “就是儿子病了,娘亲哼唱的小调。” 陆子善记得很清楚,他夜里发冷睡不着,娘抱着他轻轻地哄着。 “那是摇篮曲。” 秦晴无法拒绝儿子们的要求。 原主的声线很好,摇篮曲又轻柔,几个小包子很快沉醉其中。 就连陆景之也晃了晃神,垂眸露出一抹浅笑。 如果他们只是普通人家,在山里生活也会很安逸吧。 “陆大人,不如舞剑助兴?” 秦晴已经献丑,不会放过陆景之。 她随口一提,陆景之答应得很痛快。 “那为夫就来一段。” 陆景之说完,从腰间抽出软剑。 他的身形太快,软剑灌入真气后随手一扫,树叶扑簌簌地落下。 片刻后,陆景之的身边有残影。 “爹爹好厉害啊。” 几个小包子露出一脸艳羡。 尤其是陆子仁,更是双拳紧握,他要把爹爹的本事都学来! “烤鸡和烤肉都好了!” 秦晴端上一碗汤,还有水芹菜肉馅的包子。 月上柳梢头,众人落座用膳。 期间,陆子仁说起在泗水城做生意的小细节,还有发生的趣事。 “吃过饭,爹带你们去小木屋顶上赏月。” 陆景之准备好梯子,把几个儿子送上屋顶。 屋顶处,还连接着一处树屋。 树屋内,有一口箱子,内里装着陆景之送给儿子们的小玩意。 外海的八音盒,只要上了发条,就有叮咚叮咚如流水的音乐。 “回头送给李巧匠一个,他喜欢研究这些新奇物件。” 饱餐一顿后,还有礼物,几个儿子凑在一处研究,眼睛都不眨了。 入夜,山里有些寒凉。 陆景之和秦晴把儿子们送到二层的阁楼,又变着花样讲故事。 等几个儿子发出匀称的呼吸,二人这才下楼。 在山里的一夜,秦晴过得不错。 陆景之非常有分寸。 二人井水不犯河水,秦晴一夜好眠。 下山后,先把几个儿子送回府上,秦晴又去医馆坐诊。 有几个远道慕名而来的病患,只等秦晴出手。 “晴儿。” 秦老爹看到女儿,老脸一红。 他一直想找机会解释,却发觉这个话题不好出口。 “你是不是与景之和好了?” 秦老爹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爹,没有的事。” 百姓们不知内情,传的都是流言。 秦晴与陆景之虽然和离了,却也没必要向仇人一样。 “那个方子……” 秦老爹很刻意地提起,秦晴面色不太自然。 那晚的事,过去就过去了。 秦老爹一直想嘱咐几句,奈何一直没找到提起话头的机会。 秦晴这边,处理医馆和生意上的琐事,忙得脚打后脑勺。 等忙到农历七月,药材凑齐以后,给云翼治病的药丸子已经做出来了。 云翼吃了几日,开始肉眼可见的好转。 周老夫人见此,又在家里开席面,请云家人做客。 “今儿这鱼,是从青霓从青松山深潭里捞出来的。” 刺少,柔嫩,味道又鲜。 鱼汤已经炖成奶白色,周老夫人特地给秦晴盛了一碗。 “娘,我先回房取个东西。” 鱼汤端上来的瞬间,秦晴只感觉很不舒服。 她忍住干呕的冲动,先一步回房。 最近有些忙,她恍然发觉小日子已经推迟很久了。 难道…… “不会吧?” 陆景之的身子极寒,的确不适合有子嗣。 那晚荒唐过后,秦晴只想着跑路躲风头,把某些细节错过了。 秦晴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脸,心很慌。 沉默良久,她关上窗门,进入到空间里。 空间里,有早孕的试纸。 一般取晨尿更准,可秦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片刻后,看到两道杠,秦晴彻底傻眼。 也就是说,她有了。 不但有了,还是陆景之的子嗣! 第325章 提前告别 “试纸不准,不如抽血化验。” 秦晴抓了抓头发,心里仍旧很慌乱。 冷静片刻后,她又挣扎着化验。 最后,秦晴把自己有身孕的事捶得死死的。 “娘,快开饭了!” 陆子仁跑到窗下叫门,他总感觉娘的表情不太对。 “娘,您是有心事吗?” 陆子仁问出口,他已经长大了,可以为娘亲分忧。 “娘有些累,刚休息了下,这就去。” 调整片刻后,秦晴面色放松了一点。 至少,她现在不想让任何人看出这个秘密。 尤其是,在决定孩子的去留之前。 “咱们到北地后,入乡随俗,很少吃京城清淡的菜色了。” 人多热闹,周老夫人更健谈。 在北地的日子,比京城不晓得好多少倍。 这两日,她打算去泗水城转转。 “正好,弟妹没时间,咱们陪着您去。” 云翼的娘严氏笑道,“我这次来边城,只是为给云翼看诊,没成想见了世面。” 泗水城城门开放,太多的商户涌入。 在几个月以前,泗水城可是蛮子的第一关,他们大齐人想去一趟很不容易。 要不是家里的生意在南边,严氏都想分一杯羹。 “我看云翼吃了药丸子,面颊红润不少。” 周老夫人心疼乖巧的孩子,把云翼拉到身边坐下。 席间,欢声笑语,宾主尽欢,只有秦晴不是滋味。 等送走客人,秦晴收拾了包裹,准备去医馆过夜。 “小妹,正好我与爹爹也要去一趟医馆,咱们同去。” 秦昭把青霓留下,套上马车。 等到医馆后,秦昭一把拉住秦晴的手腕。 “果然如此。” 秦昭面色一变道,“小妹,你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说完,他露出一抹疑惑。 并且,如果他没看错,秦晴怀的是双胎。 那么问题来了,孩子是谁的? “果然……” 秦老爹抓了抓头,又想锤秦昭了。 “咱们秦家的祖方,的确是百发百中。” 虽然,秦老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是已经成为既定事实。 按照时间来算,孩子多半是陆景之的。 “小妹,你要不要……” 孩子是和离后怀上的,对秦晴的名声有碍。 秦昭拿不定主意,问小妹的意见。 秦晴已经有四个儿子了,就算不要,他也能理解。 “大哥,你先帮我保密。” 这是秦晴的计划之外,她从没有过类似的打算。 是她以为陆景之不能生,太大意。 “此事,千万不能被陆景之知晓。” 秦晴有些害怕,万一陆景之不认孩子,强迫她打掉怎么办? 胳膊拧不过大腿。 至少在北地,还是陆景之说的算。 为了女儿考虑,秦晴不得不想办法。 孩子是她的,她的骨肉,将来十月怀胎,与陆景之无关。 “小妹,你有什么打算?” 秦昭的意思,不如对陆景之坦白。 “他总不会连自己的骨肉都不认吧?” 这种事,只要在北地,就瞒不了多久。 “不行!” 秦晴强硬的拒绝,她只想要孩子,不想要男人。 万一被陆景之得知,两个人的关系何时才能解绑? 既然在北地隐瞒不了多久,那她就离开一段时日。 现下一个多月,还没有显怀,秦晴完全可以有时间计划。 “小妹,你想去哪里生产?” 身边无人照顾,秦昭怎么都放心不下。 “去江南。” 一旦离开,秦晴必定得切断身边人所有的联系。 思来想去,身边人都不太保准。 秦晴有人皮面具,她可以乔装打扮,去江南安排生产。 后续,她想把女儿留在江南,以后找机会再与儿子们相认。 “太远了,爹爹陪你去。” 秦老爹和秦昭提出,以采药为借口离开,都被秦晴否了。 “爹,大哥,你们相信我,我有照顾自己的本事。” 至少,秦晴不缺银子。 在路上,她可以买下人照顾自己,不会受半点委屈。 只有怀孕这件事,秦晴坚定地隐瞒。 “小妹,你是个有主意的人,大哥只能选择支持你。” 秦昭拗不过秦晴,问道,“那你什么时候离开?” “爹爹,大哥,医馆就麻烦您二人多上心。” 除了医馆,还有秦晴的如归客栈和加盟生意。 加盟生意,沈清雨和方氏已经上手,做得不错。 只要按照这个模式,不会有大出入。 其余酿酒生意,秦晴与沈淮合作愉快,目前还没遇见难题。 “都怪爹爹没说明白。” 秦老爹很自责,不然女儿也不至于没半点准备。 “爹,不怪您,怪我没问。” 秦昭唉声叹气,那一碗汤药要是他和青霓喝了,说不定现在已经有女儿了。 “爹爹,大哥,不怪你们,子女之事都是缘分。” 已经发生,多说无益。 此番前去江南生产,秦晴最舍不得儿子们。 但是,分开也只是暂时的。 现在,儿子们每日读书习字,进步飞速。 已经决定离开,秦晴仍旧没有表露出半分。 她在调养身子的同时,开始偷偷计划离开边城。 计划天衣无缝,就连陆景之,只是稍微有些疑惑,却没有察觉。 “方姐姐,清雨妹妹,咱们的加盟生意,就靠你二人支撑了。” 秦晴忙于看诊,的确抽不出时间来管理生意。 “秦姐姐,交给我们就行。” 沈清雨看出秦晴有些心不在焉,赶忙自告奋勇。 她在生意上有拿不准的地方,就去请教老狐狸堂哥沈淮。 至少,目前还没出太大的差错。 “等过了中秋,我可能要去南边一趟。” 秦晴只说离开一段日子,言语很模糊。 此番,就当与姐妹们提前告别。 秦晴做好决定后,除了秦家父子,只有陆子仁察觉到了。 这一段时日,娘总是在夜里偷偷来看他。 陆子仁睡得浅,娘来了,他有所察觉。 “娘,从上个月开始,您就有些不对劲了。” 只有母子二人,陆子仁也没藏着掖着,他感觉到娘亲的变化。 这感觉,有些奇怪。 “是吗?” 秦晴笑道,“那你说,娘哪里不对劲?” “娘,您胖了一圈。” 娘亲的脸有些憔悴,看起来不那么有精神。 定然是这段时间在医馆太忙,熬了心血。 “治病救人重要,您也要休息好啊。” 第326章 底气 “娘,儿子还是太小了。” 陆子仁坐在秦晴身边,神色愧疚。 如果他比现在大几岁,又早早地做学问,说不定能独当一面。 而不是看出娘有心事,陆子仁却什么都做不了。 “娘,儿子真想为您分担。” 因为没本事,陆子仁又陷入自责中。 “大宝,你是娘亲的主心骨,娘不会因为你年纪小就小看你。” 秦晴心下一软,她的脆弱,被儿子看在眼里。 得知有身孕后,她当即慌了。 就好像当初穿越到大齐,与一切格格不入。 秦晴能相信的,只有自己,她总有指望不上别人的感觉。 但是这种恐慌,被陆子仁三言两语抹平。 原来,儿子一直是她强有力的后盾。 “娘,您总是说,我是有兄弟的人。” 陆子仁是长兄,他愿意承受得多一些。 到秦晴这,她总是教导儿子,独木难支。 若遇见难关,找兄弟帮忙。 “您是有儿子的人,您有四个儿子。” 陆子仁拉住娘亲的手,认真地道,“娘,不管如何,儿子会成为您的底气。” “好,娘相信你。” 秦晴摸了摸陆子仁的头,小声地道,“大宝,你是不是想要个妹妹?” “娘,我是想要。” 陆子仁纠结了下,红着脸道,“也不一定是亲妹妹。” 女子生产是一道鬼门关,要不是娘亲救治及时,方姨母就得一尸两命了。 “娘,难道您……” 陆子仁露出一抹震惊之色,接着内心狂喜地问道,“您有了?” “有了。” 秦晴做个噤声的动作。 最开始,她只确定有身孕。 空间里有先进的仪器,查血后,她确定怀了双胞胎女儿。 秦家祖传的方子,的确有效用。 秦晴把秘密和儿子分享,心情愉悦。 原来,她也不一定要自己一人扛。 “难怪您有些茶饭不思。” 陆子仁转了转眼睛,妹妹和他可以不是一个爹,只要是一母同胞就好。 他以后不但要照顾好娘亲,还会照看妹妹。 “娘,儿子不会再去赌馆,也不让您再操心了。” 陆子仁盯着秦晴平坦的小腹,妹妹还没长大。 母子俩有小秘密后,对此心照不宣。 闲暇之余,秦晴开始做去江南生产的准备。 只要有时间,她就会做一大桌子美味,与儿子们一起用膳。 临近中秋,周老夫人带着周嬷嬷去泗水城转悠,家里只剩下秦晴带着几个小的。 席间,秦小葵放得开了,主动给秦晴夹菜。 “娘,您吃点鱼肉滋补。” 秦晴在家,包揽儿子们的三餐,自己却吃得少。 “好。” 秦晴的筷子晃了晃,把心一横就要吃鱼肉。 自从得知有身孕,她开始各种反应。 只要闻到鱼腥味,就忍不住干呕,呕到苦水都吐出来了。 秦晴随身带着腌渍的酸梅,以此续命。 “二弟,麻辣鱼很辣,娘有点上火,不如我吃了吧。” 陆子仁把小碟子推到自己面前。 “小葵,给娘夹个鸡腿好不好,娘想吃鸡腿。” 秦晴对大儿子露出赞赏的神色,又安抚小葵。 “娘,您吃。” 娘有想吃的东西了,秦小葵立刻精神一振。 “大宝,最近莫家人是不是时常在府上附近转悠?” 永丰银楼的掌柜和伙计吃牢饭后,莫老太和莫大川也被揍了一顿。 二人做出痛改前非的模样,想从秦小葵这得到好处。 “是啊。” 府上有护卫把守,莫老太和莫大川远远的看着,不敢有动作。 只要那二人不伤害小葵,陆子仁也不想找麻烦。 “娘,儿子不会被蒙蔽。” 秦小葵很坚定,他不欠莫家人什么。 以前,他被洗脑,自己是个瘟神扫把星,有一口饭吃都该感恩戴德。 他在莫家,连牲口都不如。 自从被娘亲带回来后,秦小葵才知道什么叫亲情。 他有要珍惜和保护的人。 一旦与莫家人走动,岂不是伤害对他好的人? 再者说,莫老太和莫大川,只把他当成有利可图的工具。 秦小葵一改以往的软弱,头脑清明。 儿子在成长,秦晴颇感欣慰。 “小妹,我闻到香味了!” 院中,响起脚步声。 青霓和秦昭,带着大黄来府上蹭饭。 “大黄来了!” 陆子仁赶忙站起身,快步跑出去迎接。 谁料,这次大黄没有第一时间找陆子仁玩耍,而是跑到秦晴身侧。 “不要!” 大黄的头顶向秦晴的肚子,把陆子仁吓出一身冷汗。 关键时刻,他赶忙挡在娘亲面前,一脸防备。 陆子仁身后,秦晴则是下意识地护住小腹。 “呜呜……” 大黄眨眨眼,很委屈,它只是想闹一闹。 “大黄,你去院子里。” 青霓看出些许端倪,没有当场揭穿。 等晚饭毕,青霓直接拎着秦昭的衣摆进入客院。 “夫君,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最近,爹爹和秦昭都有些鬼祟。 背地里,还买了很多柔软的细棉布,说是找人缝制襁褓。 青霓刚来过小日子,她很确定自己没有身孕。 难道,是秦昭想孩子想疯了? 夫妻俩,因此闹出一些小误会。 青霓发了脾气,秦昭也没有如以往一样耐心哄她。 “什么事?” 秦昭眼神飘移,尴尬地辩解道,“为夫怎么可能瞒着你?” “小妹有身孕,你为何不说?” 青霓也懂得医理,秦晴的动作已经说明一切。 不然,家人对大黄不设防。 大黄虽然力气大,却也不会没轻没重。 “啊,你怎么知道?” 秦昭露出震惊之色,青霓心下一沉,诈出来了。 “此事,只有我和爹爹得知,答应小妹保密。” 秦昭和秦老爹都被秦晴忽悠住,等着中秋后,安排秦晴去江南待产。 “糊涂!” 青霓很无语,追问道,“去江南,谁照顾小妹?” 从北地到江南,舟车劳顿,至少得走一个月时间。 哪怕江南水土好,总要有合心意伺候的人。 “稳妥的丫鬟,有经验的婆子,稳婆,都要事先安排好。” 而且,秦晴一人去,还是全家跟随? 生产是大事,身边少不了家人陪伴。 “这……” 秦昭被问住,弱弱地道,“小妹说她一人能搞定。” 第327章 狂喜 “秦昭,你这棒槌!” 青霓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伸手扯上秦昭的耳朵。 “小妹独自去江南生产,人生地不熟,这怎么行?” 青霓面红耳赤,多亏她发现了端倪。 “不能因为小妹有主意,你们就依她的性子来。” 不管在南边还是北地,在哪里生产,身边必须有家人陪伴,这是前提。 “小妹躲什么?” 青霓背着手在房内绕了几圈,又问道,“陆大人知晓吗?” “还……还不知道。” 秦昭和爹爹隐瞒得滴水不漏,陆景之又忙于政务,应该未有察觉。 “去给陆大人送信,告诉他小妹有了他的骨肉。” 青霓推了一把秦昭,当机立断。 “我答应小妹保密,要是告知景之,岂不是背叛了小妹?” 秦昭连连摆手,他这样定会遭了小妹怨怼。 毕竟,论远近亲疏,兄妹俩才是一家人。 “你这个呆瓜的榆木脑袋,何时能开窍?” 青霓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作为女子,青霓很能理解秦晴的想法,但是不代表要认同。 “好,我不和你抬杠。” 青霓眯了眯眼道,“咱们换位思考。” 如果她有身孕,偷偷摸摸不打招呼跑到江南生产,秦昭会如何? “那怎么能行!” 秦昭眉心一跳,他作为孩子的爹,肯定要尽到责任。 再说,他的情况与陆景之不一样。 “所以,陆景之就不是孩子爹了?” 眼下需要陆景之表现的时候,他凭啥躲了? 何况,所有人都在隐瞒他。 万一将来事发,陆景之必定暴怒。 作为孩子爹,有知情权。 “陆大人是孩子的爹,又不是仇人。” 女子有身孕后,变得敏感多疑,秦晴容易钻牛角尖。 秦家父子俩就应该想办法开导,而不是跟着一起胡闹。 退一步说,陆景之不管不顾,还有他们这些亲人。 总之,不会让秦晴孤零零一人独自前往江南。 “你帮着小妹隐瞒,表面是帮忙,实则是拖她后腿。” 秦昭心软,又没主意。 秦晴恳求几句,很容易说服秦昭。 “怎么,你还有顾虑?” 一家得有个做主的人,青霓宁可被埋怨,也不拖泥带水。 “没有,我这就去找景之。” 秦昭思来想去,青霓说得有道理。 他为小妹着想,就算小妹不理解他,也无妨。 反正二人是亲兄妹,秦昭早晚被原谅。 “等一等!” 夜长梦多,告密越快越好。 眼瞅着过了中秋节,秦晴随时可能离开边城。 “怎么了?” 秦昭脚步一顿,回头问道。 “你和爹爹说一声。” 青霓提点得比较隐晦,秦昭当即懂了。 此事源头在于他爹熬的那碗汤,秦昭自己扛不下来,把他爹一起拖下水。 秦府。 此刻,秦老爹正在书房里,盯着一本医书眉头紧锁。 秦昭进门,秦老爹毫无察觉。 “爹,您医书都拿倒了。” 秦昭轻咳两声,提升自己的存在感。 “小兔崽子!” 秦老爹手一抖,吓得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怒道,“你进门怎么没声音?” “爹,分明是您想事太入迷。” 秦昭为自己倒茶,琢磨如何开口。 “我给晴儿腌渍了青梅,回头给她送去。” 秦老爹在医馆看到女儿,没几日,人便瘦了一圈。 有身孕后,吃不下睡不好。 “她闹着去江南,爹爹怎么能放心?” 秦老爹唉声叹气,就陆景之那身子,有身孕的概率太低了。 一切都是天意。 夫妻俩的缘分未尽,难以割舍。 “爹,要不咱们去找景之吧。” 这个时候,父子俩就得保持清醒,做出站队。 怀孕生子不是小事,早晚有纸里包不住火的时候。 “走!” 秦老爹早有此想法,一直在纠结。 秦昭提出后,秦老爹第一时间响应。 父子俩担心反悔,连夜去了城北大营。 “主子,秦家父子来了。” 陆五有些好奇,已经夜深了,那二人赶在这个节骨眼来营地,肯定有要事。 “快请。” 陆景之说完,到门口迎接。 他想上位,除了父凭子贵,还得靠岳父和舅兄出力。 “爹,大哥,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陆景之把人请到军中大帐,顺便清场。 他亲手沏茶,请二人落座。 “是有事。” 秦老爹只说有事,而后端着茶盏不说话。 秦昭歪了歪嘴角,他算是明白了,他爹分明想算计他。 他出卖小妹,容易遭到清算。 “景之,我们秦家有祖传生女的方子。” 等片刻,秦老爹给秦昭使了个眼色,老神在在地盯着茶碗。 秦昭无奈,只得提起话头。 “本是爹爹给我熬的汤药,结果阴差阳错,被小妹喝了。” 于是,有那晚秦晴与陆景之的一夜荒唐。 “如此,还要多谢爹爹了。” 陆景之露出一抹淡笑。 如果不是有这个机会,他上位的路更加遥遥无期。 最近琐事繁多,他压缩时间尽快解决,回府陪着妻儿。 “我要说的还不是这个……” 秦昭同情地看了陆景之一眼,纠结半晌后道,“景之,你有女儿了。” 而且不是一个女儿,是双胎。 秦晴的脉搏已经很明显,大体不会出错。 “兄长,你说什么?” 一句话,哪怕是见过风浪的陆景之,也感觉心跳慢了一拍。 “晴儿有身孕了?” 陆景之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他曾经去上香,为此求过送子娘娘。 陆景之想要一个女儿。 难道,梦想成真了? 陆景之的心泛起惊涛骇浪,他从未这么期待过。 “是。” 秦昭肯定地点点头,“但是小妹那,似乎有些担心……” “晴儿打算隐瞒,去江南生产。” 话都说这个地步了,索性再明白点。 秦昭迟迟说不到点子上,秦老爹着急补充。 反正出卖秦晴这件事上,父子俩谁也跑不了。 “爹爹,谢谢您相信我!” 夫妻俩和离了,秦晴又在这个时候有身孕,是不是怕他不认账? 陆景之摇头失笑,在儿子那错过的,势必要在女儿身上补回来。 那是他的骨肉,必将带着期待降生。 “爹爹,多亏您告知小婿这个好消息!” 一时间,陆景之心头狂喜。 他不善表达喜悦,只得用行动表示。 秦老爹被他扛在肩膀上,到院中转了一大圈。 “咳咳!” 秦老爹伸了伸手,只抓住陆景之的衣摆。 他这老胳膊老腿的,禁不住折腾,可不想体验空中飞人。 放他下去,换秦昭! 第328章 全家准备 秦老爹在风中凌乱,约莫一刻钟,才被陆景之放下。 “咳咳!” 秦老爹站在原地扶墙,只感觉天旋地转。 “爹,您没事吧?” 秦昭站在一旁看了半天热闹,原来陆景之也有不淡定的时候。 一瞬间,陆景之已经跌落神坛。 至少不那么冰冷,有血有肉,像个人了。 “你说老子有没有事?” 秦老爹靠在墙上大喘气,女婿的狂喜,他一人顶不住。 偏生儿子还如此没眼色,就知道傻乐。 “爹,我也没想到景之这么激动。” 毕竟,之前小妹秦晴生了三个儿子,陆景之连产房都没进过。 想到过往种种,秦昭又摇摆不定了。 “爹,大哥,以前是我太过疏忽。” 陆景之谦卑认错,他会把一切都找补回来。 现下,得知秦晴的打算,陆景之狂喜过后,心里不是滋味。 他家夫人,总想一个人扛,显得他毫无用处。 “景之,那你有什么打算?” 秦老爹缓过一口气,仍旧不免担忧。 做爹的了解女儿,秦晴骨子里很执拗。 “是啊,就怕小妹得知被我和爹爹出卖,一怒之下直接前往江南。” 秦昭揉了揉眉心,一脸苦涩。 秦昭发誓,他被青霓说动了,真心为小妹打算。 女子生产是一道鬼门关,秦昭希望秦晴面对难关,至少有家人陪伴。 “先不要捅破窗户纸,顺着晴儿的意思来。” 陆景之冷静下来,脑子恢复清明。 秦晴做出这样的选择,肯定有她的顾虑。 哪怕她有意隐瞒,陆景之也不会责怪,反而更加疼惜几分。 “距离中秋没几日了。” 秦晴之前透露过,过了中秋启程。 秦老爹心急,也想跟着一起走。 “爹,既然您放心不下,不如一同前往。” 北地有周维镇守,暂时出不了差错。 如今京城的局面不好,新皇绝地反击,与高太傅的人对峙。 趁此机会,陆景之准备去江南,陪护秦晴生产。 “景之,你的打算……” 秦老爹有些震惊,没想到陆景之做到这一步。 “是,同去。” 陆景之神色轻松地道,“爹,您就应该早点给我送消息,不过,现在也来得及。” 只是中秋之前,陆景之腾不出时间陪伴秦晴和儿子们。 “那大宝他们呢?” 秦老爹蒙了。 前往江南的队伍,突然壮大。 “他们离不开娘。” 儿子们跟着,功课不能落下,纪光远也得跟随。 照顾秦晴生产,还是家里下人伺候得更加周到。 “景之,我和青霓也去。” 来之前,秦昭已经和青霓商议好了。 这一趟去江南,就当见见世面。 “爹,大哥,那你们收拾好行囊,马车由我来安排。” 此行去江南,千里之遥。 秦晴有身孕,必须打造宽敞的马车。 他们先不动声色,等秦晴出城后,路上碰面。 “给小妹一个惊喜。” 秦昭突然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一家子整整齐齐,比流放的时候还齐。 “爹,我需要准备什么?” 陆景之突然慌了。 现在女儿在秦晴的肚子里,他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买细软的棉布,做襁褓? 还要打造长命锁,百福锁? “先打造一辆舒服的马车,农历八月,往南走,只会越来越热。” 有身孕的妇人怕热,而且也怕颠簸。 秦晴最近胃口不太好,吃什么吐什么。 秦老爹亲手腌渍酸梅,打算明日再给女儿把脉。 头三个月,胎儿还没坐稳,小心为上。 “爹,您说,我记下来。” 陆景之摊开笔墨,记录得认真。 一旁,秦老爹和秦昭补充,说了一些平日饮食起居的禁忌。 一直到后半夜,秦家父子才离开城北大营。 陆景之兴奋得一夜未眠。 翌日早,趁着秦晴去医馆的间隙,他回到府中。 “爹,您怎么鬼鬼祟祟的?” 陆子仁正在蹲马步,感受到角落有人,并且气息很熟悉。 “今日不习武,爹告诉你们个秘密。” 陆景之招呼几个小包子,他需要儿子们配合。 “什么秘密?” 二宝陆子初怀疑地道,“您不会又要玩套路吧?” “你们要有妹妹了。” 陆景之摸了摸下巴,故作矜持。 他是想给儿子们一个惊喜。 谁料,此话出口,儿子们的表情各异。 陆子仁稍微一愣,随后变得不动声色。 不用想也知道,爹爹得知了秘密,代表有人出卖了娘亲。 那个人,要么是外祖父,要么是舅父。 “爹,我不想要妹妹。” 陆子初嗤笑一声道,“您从哪里弄来的妹妹?” 卫芊芊都消失了,还有别人? 男子果然都一样,为了子嗣无所不用其极。 他们要是认下妹妹,对得起娘吗? “就是!” 陆子善跟着起哄,他不要不干净的爹爹! “你们想哪里去了?” 儿子太精明,陆景之也很犯愁。 “你们的妹妹,就在你娘的肚子里。” 此番,一家人同去江南,陪秦晴待产。 “过几日启程,爹会安排一辆大马车。” 陆景之今日回来,是趁机和儿子们通气。 云家人一同启程,到江南,云翼来充当向导。 “娘知道吗?” 陆子仁沉默片刻,问道。 爹娘都有自己的安排,爹爹做的,娘亲应该不知情。 陆子仁答应娘亲保密,他做到了。 同时,他也答应了爹爹。 这样也好,他们又能和娘亲在一起了! “不知道,所以我们要给她一个惊喜。” 陆景之嘱咐儿子们,千万不能说露馅。 于是,在秦晴不知情的情况下,家里所有人都做了启程江南的准备。 其中,最积极的当属小喜。 小喜跑到铁匠铺子,特地定制一套炊具,方便在路上为夫人秦晴开小灶。 农历八月十五,中秋团圆日。 府上开席面,秦老爹,秦昭夫妻,云家一家人齐聚。 秦晴亲手做了几样馅料的月饼,拿出珍藏的好酒。 “今晚月亮真圆啊。” 云翼娘亲严氏感叹道,“北地和江南风俗不同,农历八月的夜,就有些凉了。” 月上中天,正是人声鼎沸的时候。 江南水多,河里经常有花船。 大姑娘小媳妇出门放水灯祈福,热热闹闹。 “是啊,北地再过一个月,就下雪了。” 在北地整整一年,周老夫人已经住得习惯。 但是考虑到儿媳有身孕,全家迁往江南,是个不错的决定。 第329章 惊不惊喜? 夜晚带了些许凉意,只有秦晴热得满头大汗。 她有身孕,滴酒未沾,陪着众人说笑,又与周老夫人拜月后,早早地回房。 原本,秦晴还想与儿子们多些相处的时间,实在是力不从心。 她已经收拾好包裹,明日一早启程。 离开亲人,前路多少有些迷茫。 秦晴洗漱过后,躺在床上,几乎是睁眼到天明。 东边泛出鱼肚白,家里静悄悄的。 此番为出行,秦晴只准备了一个包裹。 惯常用的东西,秦晴放在空间里。 轻装简行上路,财不露白。 离开之前,秦晴去了儿子们的屋子。 她低下头,在每个包子的脸上亲了一口。 也不知道为何,真要离开,秦晴很舍不得。 “大哥,娘出府了。” 秦小葵赶忙坐起身,翻出他的小包裹。 他们往南走,暂时不需要袄子,只带两三套换洗的衣物足够。 “咱们赶紧起身。” 陆子仁先一步从床上坐起。 陆子初和陆子善也没赖床,动作很快。 一刻钟后,几个小包子在院子里集合。 “府上库房还有很多吃食,到时候让玉茹分给医馆的下人。” 周老夫人梳洗妥当,正在做最后的安排。 “老夫人,这些细软的好料子,老奴就带上了。” 周嬷嬷一脸喜意地道,“虽说江南不缺好料子,咱们也得走上月余。” 有身孕后爱出汗,又坐在马车不透气。 周嬷嬷想着,要为秦晴赶制几套换洗的衣衫。 “夫人怀了双胎,肚子那得留得宽松点才舒服。” 装好包裹,周嬷嬷又检查一圈。 “老夫人,陆五和陆七赶了两辆马车,在府门前候着。” 凝冬得知秦晴独自去江南,最开始有一些小小的伤感。 夫人不够信任她。 但是看清楚秦晴的安排后,那点小伤感也没了。 夫人一意孤行,谁也没带。 “对,把全家福画像带走。” 那张挂在偏厅的画像,周老夫人想带到江南去。 众人一番忙乱后,终于上了马车。 在城门处,秦老爹,秦昭青霓夫妻与陆家人汇合。 一旁,还有早已等候的云家人。 “陆大人,夫人就拜托您照顾了。” 玉茹带着手下众人送行,嘱咐道。 她也想跟去,但是她必须留在北地的医馆帮忙。 医馆,是秦晴的心血。 “安心。” 陆景之点点头。 他家夫人,又怀了他的骨肉,他不照顾谁照顾? “清雨,嫂子,生意上的事,麻烦了。”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将会在京城相见。 与熟人告别,陆景之上了马车。 马车上,几个包子探头探脑。 “爹,这次和流放的心情不一样。” 马车宽大舒服,他们在马车内,读书习字光线好。 云翼开蒙早,饱读诗书,偶尔还能一起探讨学问。 叶凡跟来了,外祖父还带上了叶凡的爷爷叶老头。 可以说,爹爹考虑得面面俱到。 “我们一家人团聚,是为过好日子。” 为准备尽快出行,陆景之几夜不眠不休。 刚坐上出城的马车,陆景之放松下来,很快睡着了。 “嘘。” 陆子仁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兄弟几人压低音量,坐在一处翻看书本。 陆景之难得睡了个好觉。 等他睁开眼,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车队已经出边城,进入邻城的地界。 “爹,咱们啥时候与娘亲汇合?” 出来有一日,还没见到娘,陆子仁有点急了。 “你们娘跟着车队走,很安全。” 陆景之安排了人,秦晴今晚宿在客栈。 明日一早,他们就在客栈外等候。 原本,陆景之是想等几日再出现,他发觉自己心浮气躁,自制力全无,早已迫不及待了。 夜已深。 白日里,秦晴跟着车队,昏昏沉沉睡了一日。 此刻,她睡意全无。 “砰砰。” 客栈门口,传来敲门的响动声。 “谁?” 秦晴站起身,来到外间。 “秦女医,是我,春芽。” 春芽站在门边,手里拿着一个包裹。 “得知您要去江南,我就开始准备了。” 自从姐姐的案子沉冤昭雪后,春芽就萌生了个大胆的想法。 她要去江南苏城,找周仵作学本事。 “你家人答应了?” 秦晴示意春芽坐下说话。 “最开始反对,不过我大哥拗不过我。” 春芽大哥是镖师,一年得去江南住上半载。 即便她在江南,兄妹俩也有照应。 况且,在春芽软磨硬泡下,周仵作已经有意向考验她。 “秦女医,您怎么出虚汗啊,是不是不舒服?” 春芽打了一盆温水,帮秦晴擦脸。 “我有将近三个月的身孕。” 既然要同行,秦晴也没瞒着。 她请春芽帮忙,也会给春芽工钱。 “什么工钱不工钱的,你帮了我的大忙,照顾你是应该的。” 春芽是个爽利人,当即应下。 “别看我还是个姑娘家,我有经验。” 春芽大哥常年在外,嫂子有身孕,全靠春芽忙前忙后。 她见秦晴小腿有些浮肿,主动上前做舒缓的按摩。 “多谢。” 二人在一起闲聊,过了片刻,秦晴打了呵欠。 这一晚,她睡得极好。 等第二日早,秦晴出现在客栈大堂,整个人呆住。 “夫人,惊不惊喜?” 陆景之带着全家老小,占领客站大堂。 “你们怎么……” 秦晴吓一跳,一时间有些茫然。 爹爹,大哥大嫂,婆母周氏,儿子们,还有家中下人都在。 “娘,您先用早膳吧。” 陆子仁摇摇头,他知道娘想问什么。 告密的人,不是他。 秦晴的视线转移,落在爹爹和大哥身上。 “先吃饭。” 秦老爹露出一抹不自然的神色。 他们来都来了,还能被赶回去? “小妹,客栈里没有豆腐脑,景之特地起早,去小摊上买回来的。” 早膳,准备的都是秦晴爱吃的。 “还有外皮脆,内里软糯红豆馅的油炸糕。” 秦昭站起身,殷勤地招呼秦晴落座。 一旁春芽见到这个架势,感觉自己有点多余。 “姑娘,你跟着老婆子来坐。” 周老夫人见状,心里猜中了几分,把春芽拉到一边。 一顿饭,秦晴吃得很恍惚。 她以为隐瞒的很好,不出一日,全家人都跟上来了。 难道,是打算陪着她去江南生产了? 第330章 剁椒鱼头 早饭毕,车队正式启程。 秦晴上了一辆宽大的马车,内里布置奢华。 马车分为内间和外间。 内间打造了床榻,可用作休息之用。 在外间,则是摆放车凳和小几。 凝冬和小喜就在外间对坐,二人凑在一处,研究食谱。 “夫人,咱们出城的路有些颠簸,等上了官道就好了。” 马车内不透气,凝冬挑起窗纱,又为秦晴铺上一套绸缎被褥。 “您是有双身子的人,就该多休息。” 这段时日,夫人全靠自己撑,肉眼可见的瘦了些。 小喜打开小几,她带了不少便于存放的食材。 有海参,虾干海米,还有紫菜。 等出城看到猪肉摊子,再买上一块新鲜的猪肉,包海米肉馄饨。 “凝冬,小喜,你们……” 秦晴张了张嘴,心绪复杂。 原本,她打算一走了之,一人扛下。 早上在大堂见到亲人的刹那,秦晴又莫名的有些欢喜。 原来,在心底深处,她还是希望有人陪伴。 “夫人,奴婢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秦晴的计划,凝冬和小喜一无所知。 二人是中秋前几日得到的消息,全家启程去江南,陪夫人待产。 秦晴垂眸,她早该想到。 能把一切安排得滴水不漏,有条不紊进行的,也只有陆景之。 他此举,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专程送她去江南,还是顺路? 马车装有减震设置,比商队的马车舒服得多。 秦晴慵懒地靠在床榻上看书,几乎感受不到颠簸。 正午时分,车队停下来休整。 秦晴刚下马车,当即被婆母周氏等人簇拥。 周老夫人盯着秦晴的小腹,一脸紧张。 是她这个当婆母的疏忽,儿媳有身孕快三个月了,她竟然毫无察觉。 “晴儿,你感觉怎么样?” 过了农历八月十五,北地秋老虎正旺。 午时,连一丝风都没有,闷热到透不过气。 “娘,我还好,只是有点饿了。” 面对婆母周氏,秦晴稍显愧疚。 她知道,周氏只关心她的身子,根本不介意她耍小性子。 “双身子的人,饿得快。” 周老夫人闻言,爽朗一笑,她马上就要有小孙女了。 陆家人丁稀薄,陆景之也没有兄弟帮衬。 到了秦晴这,是陆家延续香火的一大功臣。 周老夫人恨不得把儿媳供起来,一日三炷香伺候着。 “景之,陪着你媳妇去河边走一走。” 周老夫人给陆景之使了个眼色,陆景之当即会意。 秦晴在前面走,陆景之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二人一前一后,始终保持一米远的距离。 “你是什么时候得知的?” 到河边后,秦晴透了个帕子净面。 河水清凉,让她片刻的舒爽之感。 “中秋之前几日。” 陆景之沉默片刻,回道。 “我父兄找到你了?” 秦老爹和秦昭眼神闪躲,秦晴知道二人是怕被埋怨。 除了最初的震惊后,她坦然接受了。 站在父兄的角度,二人是为她考虑。 “是为夫疏忽了。” 陆景之叹口气道,“事到如今,你还是不够信任我。” 既然是夫妻俩的骨肉,他就应该参与进去。 “你偷偷摸摸去江南生产,是我们女儿见不得光吗?” 陆景之忍了又忍,又道,“还是说,你担心我抢走我们的女儿?” 秦晴垂眸,陆景之说的,的确是她的顾虑。 她担心的从来不是名节的问题,而是不想女儿被抢走。 “说到底,是为夫做得不够好,没有尽到责任。” 陆景之用湿帕子帮秦晴擦手,他家夫人他来照顾。 秦晴不信任他,是他没做到位。 “你安心养胎,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为夫。” 在照顾秦晴的饮食起居上,陆景之亲力亲为。 秦晴怀了双胎,有几分凶险。 这两日,他正派人打探有经验的稳婆。 找到后,一并带到江南去。 “二位。” 河边不远处,来了一个拎着水桶的汉子。 汉子看到秦晴和陆景之,招了招手。 “兄台可是有事?” 陆景之客气地问道。 “您二位用膳了吗,不如到咱们村子沾沾喜气。” 汉子热情相邀。 今日是他们族长过六十大寿,要摆上流水席面。 只要路过的人,都被邀请去吃席,只为图个热闹。 “有小鸡炖蘑菇,还有四喜丸子,剁椒鱼头,好多硬菜!” 尤其是剁椒鱼头,是村里一道名菜。 “只有咱们村河里能抓到几斤重的大鱼,剁椒都是自家做的。” 村里不但开了流水席,还请了戏班子唱戏。 “走,咱们去看看。” 陆景之看出秦晴有几分意动,主动提议道。 于是,汉子在前带路,二人紧随其后。 秋日里,山坡上种着成片的枣树,枣子已经红了。 “咱们村里的枣子,当属一绝。” 今年雨水少,枣子又大又脆,酸甜的口感。 “不是那种纯甜,很有枣味。” 这两日族长忙着过寿,村人还没有组织采摘。 “能不能卖我们一些?” 秦晴看着成片的红枣,有点眼馋。 有身孕后胃口不好,她就好一口酸的。 “卖啥,又不是值钱的东西。” 汉子摆摆手道,“想吃随便摘。” 一行人没走多远,进入到村中。 村里,正在吹吹打打,南来北往路过的人,围在戏台边看戏。 村里摆着十几桌席面,不断有人上桌。 “咱们来这一趟,空手也不好吧?” 秦晴按照村里的规矩,主动随份子。 陆景之见状,看到有人摆笔墨纸砚,便露一手,为族长写了“寿比南山”几个大字。 “好字,好才学!” 陆景之当即被围住,获得乡亲们夸赞。 村里过寿热闹,请了杂耍踩高跷的,小娃子们看得欢喜。 “妹子,来坐。” 汉子的媳妇看到秦晴,拉她找了个好位置。 片刻后,一盘热气腾腾的剁椒鱼头上桌。 剁椒青红相间,鱼肉白嫩,秦晴立刻胃口大动。 怀孕差不多三个月,她是第一次想吃鱼肉。 “鱼眼睛旁边的肉更嫩。” 陆景之在秦晴身侧,不顾外人惊诧的眼神,耐心帮着她挑鱼肉里的刺。 “嫂子,你们做的剁椒卖吗?” 陆景之塞给上菜的妇人一块碎银子,问道。 剁椒鱼头,好吃的关键在于做出来的剁椒。 第331章 急救 “兄弟,你这是干啥啊,咱们自己种的辣椒,不值几个钱。” 妇人虽然推拒,却舍不得到手的碎银子。 纠结了片刻,妇人说道:“我家里有几罐,给你装上。” 剁椒酱不仅可以做剁椒鱼头,拌小咸菜配粥也爽口。 “你媳妇有身孕了,胃口不好,吃这个就成。” 妇人回家跑一趟,递给陆景之一个提篮,笑道,“这年头,对媳妇体贴的男子真不多,你媳妇看着就是个有福气的。” 村里流水席面热闹,众人谁也不认识,偶尔话几句家常。 秦晴吃了一碗米饭,正要下桌,戏台附近突然出现骚乱。 “不好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随后变得喧闹起来。 “老族长翻白眼了,怎么办,有郎中吗?” 族人吓一跳,纷纷围在老族长周围。 就在刚刚,他们还在津津有味的听戏。 只片刻的功夫,老族长突然眼前一黑,面色发紫。 “咱们村里哪里有郎中,就算找,也来不及啊!” 族人差点急哭了,明明族长过寿是大喜事,难道要变成丧事? 众人围在老族长身边,吓得六神无主。 “让一让,我是郎中。” 秦晴听到响动声,赶忙上前查看。 “你们把老族长扶起来,快!” 如果没猜错的话,老族长是被异物堵住了喉咙。 这种情况,必须用海姆立克法急救。 否则一口气上不来,容易休克。 秦晴站在老族长身后,用拳头发力。 几下过后,老族长飞快地吐出一颗枣子来。 瞬间,他青紫的面色好转,意识恢复清明。 “您是老族长的救命恩人啊!” 族人纷纷要对秦晴下跪,只差一点点,老族长就救不回来了。 想到此,族人仍旧心有余悸。 “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如果不是被村人邀请来吃席面,秦晴也赶不上。 说到底,是老族长福大命大。 虚惊一场后,气氛再次热闹起来。 陆景之和秦晴离开村子,全村人都来送别。 “这是我们村人的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两条十几斤的大鱼,还有上好的五花肉,一篮子鸡蛋。 枣子,秋李子,也被村人装了两筐送上。 盛情难却,秦晴收下了。 “夫人,奴婢剁肉馅,包了小馄饨。” 趁着晌午闲暇,小喜又做了榛子酥和绿豆饼。 下晌赶路,秦晴靠在马车上看书。 饿了有点心和果子,乏了小憩片刻,格外舒服。 等到天色昏暗,车队停下来,今晚就露宿在官道上。 “娘,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陆子仁带着几个兄弟,围在秦晴身边。 有娘在,他们只感觉安心多了。 白日他们读书习字,不让娘亲操心。 “没有不舒服。” 月光下,秦晴的笑容恬淡。 与亲人在一起,她的内心特别安逸。 现下,全家上下,围着她一人转。 晚饭毕,陆景之陪着秦晴去官道周围散步消食。 而后,他打了温水,帮秦晴洗脚。 “我自己来。” 秦晴缩了缩,真有点不习惯。 对她来说。陆大佬的改变太大,一时间难以接受。 “为夫的力道如何?” 陆景之不动声色,手下却没停。 他细致地帮秦晴洗脚,按摩足底。 秦晴只感觉疲惫感袭来,眼皮一沉,片刻睡了过去。 车厢内,有一只蚊子嘤嘤乱飞。 陆景之徒手抓蚊子,又点燃了熏香,而后守在一旁。 夜里,下了一场雨。 雨水敲打在车壁上,发出有节奏的脆响。 秦晴嘤咛一声,四处找枕头。 感觉头下面有了高度,她又睡过去。 一旁,陆景之的手臂一动不动,很怕自己有细微的动作,吵醒了秦晴。 黑暗中,陆景之听着秦晴的呼吸声,闭眼深思。 前往江南的路不太平,他会尽最大努力,让秦晴过得安稳。 秦晴有身孕,给了他一个机会。 这次,说什么都要抓住不放手。 作为她的男人,陆景之要给秦晴至高无上的位置,以及他有的全部。 马车外,风雨声响了一夜。 天明时分,雨势减小。 全家上下出动,为早饭大动干戈。 周老夫人包了拳头大的肉包子,小喜下馄饨,凝冬烙葱油饼。 陆五和陆七,跑到周边村子里,找村人买最新鲜的菜。 青霓也没闲着,把枣子蒸了,今日的点心做枣泥糕。 秦晴起身打水洗漱,把周嬷嬷吓一跳,赶忙道:“夫人啊,您放着,让老奴来。” “周嬷嬷,打个水而已,我没那么娇贵。” 秦晴突然感觉到无所适从。 她手里只要有一点活儿,都会被飞速抢走。 “您是双身子的人,不能不注意啊。” 周嬷嬷在秦晴身边念叨,现下全家人都很紧张。 等吃过早饭,周嬷嬷又找来布料,开始为秦晴量体裁衣。 “您只带两套换洗衣物哪里够用?” 秦晴的小腹,已经有些显怀了。 之前穿着的衣裙,稍微有些紧。 怕秦晴感到闷,严氏特地上了马车,谈及江南的风土人情。 “我是土生土长的江南人士,江南美景美食,就没我不知道的。” 儿子云翼一日好过一日,严氏心中对秦晴无比感激。 严氏不缺钱,好不容易找了个报答的机会。 她已经写了书信回去,把家中别院收拾出来。 别院小桥流水,内室宽敞明亮,刚好给秦晴待产坐月子来用。 “如此多谢严姐姐了。” 秦晴觉得,她要开始学会接受对方的好意。 “小事情,不值得一提。” 严氏看向秦晴,不由得露出一抹羡慕的神色。 “陆大人对你上心,得知你有身孕,紧张得很。” 严氏虽然与云腾夫妻感情不错,府上却有几个小妾。 都是长辈送来,推辞不掉。 好在云腾心中有数,没有闹出那么多庶子庶女出来。 世家大族,勾心斗角,盘根错节。 严氏想到一家子,不免有些糟心。 “秦妹妹,我这身子,还能再有身孕吗?” 云翼好转后,严氏突然多了点念想。 无论男女,她还想再生一个,将来给儿子作伴。 第332章 有好货 大齐百姓对于多子多福的观念根深蒂固。 秦晴相熟的人,都有子嗣上的烦恼。 哪怕是爱女如命的贾老爷,对待香火的问题上,也格外执着。 无子的盼星星盼月亮,只盼家中后继有人。 有儿子的,还想要更多。 “严姐姐,你的小日子可还正常?” 秦晴为严氏把脉,严氏的身子虚弱,想要子嗣,至少调养一年半载。 “还算正常,只不过那几日,我总是腹痛难忍,又没精神。” 严氏曾经请名医调理,喝了几副汤药。 最开始,有轻微好转。 时日一长后,又恢复如初。 每个月的小日子,对于严氏来说,等于噩梦。 “严姐姐,你如果想缓解,我倒是有个法子。 秦晴用空间里的仪器,为严氏进一步检查。 严氏不是单纯的痛经,而是患有子宫腺肌症。 这个病,也只有在有身孕的时候,才会有所缓解。 秦晴这边,还有一种手段,上曼月乐环。 “只不过,上环后影响受孕。” 秦晴简单解释了下,只能缓解,不好根治。 这在现代来说,也是一大难题。 “女子生来命苦,忍忍就过去了。” 严氏听说上环影响受孕,迟疑片刻后,还是摇摇头。 对她来说,子嗣更重要。 严氏毫不迟疑地做出选择,秦晴不好劝说,她把此事记在心里。 秦家的医书,记载关于圣女花的妙用。 圣女花入药有奇效,数量太过稀少。 秦晴在空间里培育,如果成活,她将大规模种植。 车队往南边走了几日,气候闷热。 等快到了潍城,周老夫人突然病倒。 “人老了,不中用。” 周老夫人头晕脑胀,躺在马车上昏昏沉沉。 为尽早到江南苏城,他们沿途几乎没有停留。 周老夫人一病,硬生生地拖累车队行程。 “娘,您这是热伤风,怎么也要先养上两日。” 秦晴坐在一旁,宽慰婆母周氏道:“您喝上一碗银翘散,对症下药。” “晴儿,你离娘远一些,仔细给你过了病气。” 周氏一手捂嘴,神色有些紧张。 “您安心,这个病不传染。” 秦晴垫了个枕头,扶着婆母周氏坐起身喝药。 末了,又把自己做的蜜饯,给周氏吃了一颗。 “真甜!” 周老夫人眯了眯眼,疲惫感袭来。 下晌,车队进入潍城后,找了一家客栈借宿。 众人商议,在潍城小住两日。 等周老夫人病情好转,一行人再启程。 “秦妹妹,走啊,我们出去逛逛,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秦晴正在喝茶,严氏带着丫鬟找上门来。 “去哪里?” 马车进城,天上飞着各式各样的风筝。 潍城的百姓,把放风筝当成一大爱好。 秦晴见儿子们把头探到车窗外看热闹,一脸渴望,就想着买风筝,让几个小的过把瘾。 “陆大人已经带着几个小公子去买风筝了。” 一同去的,还有严氏的夫君。 “我娘家的生意多在潍城,有一个风筝铺子,随便他们挑。” 难得不用陪儿子,严氏带秦晴去放松一下。 她娘家有个专门卖女子物件的铺子,掌柜进了好货。 “走,去看看。” 闷在马车上好几日,秦晴也想出去转转。 二人手挽手,出了客栈,直奔城里主街。 潍城与北地边城不同,青石板路宽阔,有手工开凿的痕迹。 大街上,随处可见卖花的小童。 妇人们偶尔停下来,买上一朵鲜花戴,爱美爱俏。 入乡随俗,秦晴头戴一朵艳丽的红花,心情大好。 严氏娘家的铺子,在主街的转角处。 已经托人送了消息,女伙计正在门口焦急张望。 在看到严氏时,当即露出笑脸。 “小姐,真是您来了!” 女伙计小跑几步,一把抓住严氏的手,双眼泛红。 “玉萍,我不但来了,还带了姐妹。” 严氏看到女伙计,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玉萍曾是严氏的丫鬟,在她身边服侍多年。 严氏出嫁,嫁到云家,玉萍没有跟随,而是留在了严家。 一晃,主仆二人有几年的时间未见。 “您请。” 玉萍做了个请的手势。 丫鬟来送消息,掌柜就把铺子打烊了。 “快,拿出所有的好东西。” 到娘家的铺子,好像回娘家一样,严氏只感觉亲切。 铺子只接待女子,进门大堂,有一层隔帘,隔绝外面的视线。 “铺子里有香粉,香露,都是新货。” 秦晴一进门,被女伙计玉萍带入雅间。 接下来,玉萍送上上好的胭脂水粉。 “秦妹妹有身孕,这些都可以用吗?” 有些香粉掺杂了麝香,味道刺鼻。 “小姐,这些胭脂水粉都是用花朵晒干研磨,很安全。” 玉萍立刻会意,大户人家总有腌臜事,利用胭脂水粉害人小产的不在少数。 严氏就曾经被陷害过,对此不得不谨慎。 “这些胭脂水粉,随处可见,有什么好货,快拿出来吧。” 严氏只挑选两盒脂粉,对此兴致缺缺。 “您看,这些都是铺子里的新货。” 玉萍说着,取过来一个小箱子。 打开箱子,里面有各种各样的肚兜。 肚兜几乎轻薄到透明,镶嵌着珍珠,看起来有几分诱惑。 除此之外,还有几乎透明的衣裙,只在重点部位勾勒刺绣。 衣物精美绝伦,更像是一件艺术品。 秦晴的目光被吸引,还真没见过这么露的衣服。 不是说大户人家的夫人矜持,只有小妾姨娘妖妖娆娆。 看来为留住男子的心,少不得都得知情趣,用上手段。 “不错。” 严氏挑了两件,以为秦晴抹不开脸面,又为秦晴选了一套宽松的粉纱。 “秦妹妹,就算有身孕,也用得上。” 严氏挤眉弄眼,说得很隐晦。 据她所知,陆景之身边没有莺莺燕燕,总不好一直做和尚。 是男子,怎么忍得住? “粉色更衬肤色,都说女子有身孕,就好比盛开的花骨朵,更美了。” 严氏冲着玉萍使了个眼色,玉萍立刻会意。 片刻后,玉萍送上一本小册子。 “秦妹妹,这个送给你,就当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一点心意。” 第333章 神仙粉 “这是什么?” 秦晴打开一角,当即顿住,露出一抹尴尬。 她没想到,严氏把她带到铺子,送的是一本春宫。 “我知道你是郎中,但是男女之事,也不能任由男子胡闹。” 严氏送的不是普通的春宫,而是针对女子特殊时期的,体位有所不同。 “多谢严姐姐。” 虽然用不上,秦晴还是记下严氏的人情。 二人在铺子里小坐片刻,严氏与玉萍叙旧。 “小姐,您来小日子的时候,还是和以前一样吗?” 玉萍想到严氏的老毛病,问道。 “是,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严氏摆摆手,问道,“玉萍,你是不是有好东西还没拿出来?” “还是小姐了解奴婢,好货要压轴出场。” 玉萍先是请示掌柜,而后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 打开盒子,有一个油纸包,又显得简陋。 “这就是你所谓的稀罕东西?” 一包白色的粉末,看起来像珍珠粉。 如果作为脂粉,也太少了。 “那您可小瞧了。” 这一包粉末,价钱是珍珠粉的几百倍。 并且,也不是敷脸的,而是靠吸食。 “什么东西这么金贵?” 一点粉末,就要上百两银子。 严氏从未见过,只感觉不可思议。 “小姐,这是一种药,名为神仙粉。” 数量稀少,价钱自然高。 如果不是严氏来铺子,神仙粉用作铺子的镇店之宝。 “只要放在鼻子下,轻轻吸入,就有飘飘欲仙之感。” 这么贵的东西,玉萍没有用过。 但是,她问过买神仙粉的人,都有如此感觉。 “大户人家的夫人,都在找这个,有神仙粉,足以控制住人心。” 只要弄一点,掺杂在熏香中,一晚上醉生梦死。 尤其是男子用了,还有延时的功效。 夫妻恩爱,全靠它。 “这么神奇?” 严氏不由得有些意动,如果把神仙粉用在云腾身上,增进夫妻俩的感情。 “这是……” 秦晴用手抿了一点粉末,无色无味。 听闻所谓神仙粉的妙用后,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把残留的粉末放入空间,空间里果然给了警示。 想不到,在大齐还有控制人心神的东西! “秦妹妹,有什么问题吗?” 严氏发觉秦晴脸色不好,忙问道。 难道,神仙粉和很多虎狼之药一样,有副作用? 听玉萍介绍后,严氏很心动。 “我暂时还不能确定。” 秦晴深吸一口气,如果背后之人以此来控制人心,那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几乎没有人可以躲过药瘾。 “玉萍,你在吗?” 门口处,有人喊道。 “原来是绿蕊姑娘,我们铺子今日打烊。” 玉萍绕出雅间,歉意地道。 “还有神仙粉吗?” 绿蕊也不兜圈子,直接说明来意。 “对不住,铺子里存货不多,是留给我家小姐的。” 玉萍正推辞,谁料绿蕊已经冲进门,跪在秦晴面前。 “夫人,请您行行好,把神仙粉让给我家夫人吧,我家夫人重金求购,愿意出高价!” 绿蕊说完,给秦晴磕头。 她家夫人用了一段时日神仙粉,只感觉通体舒泰,每晚睡得极好。 可是昨晚断了后,做了一夜噩梦。 今早,她家夫人明显不正常,胡言乱语神志不清。 绿蕊一琢磨,问题出在神仙粉上。 “怎么会这样?” 结合秦晴凝重的面色,严氏只感觉不简单。 “奴婢也不晓得啊。” 神仙粉在潍城火爆,掌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购置一些。 铺子原本没有打算靠神仙粉卖钱,因为数量稀少,只准备做个噱头。 “走,咱们去一趟看看。” 秦晴把神仙粉收好,跟在绿蕊身后。 等到了府上,已经闹出了乱子。 “夫人,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下人围在院中,只见夫人李氏披头散发,手里拿着一把匕首。 李氏看到绿蕊,眼睛当即有几分清明,问道:“神仙粉买回来了吗?” “夫人,您不要伤害自己啊!” 绿蕊吓得瑟缩一下,她家夫人正在用匕首割肉。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是说,神仙粉用了赛神仙,难道没有了,就要坠入地狱? “这……” 严氏看着这一幕,眉头紧锁,本能地认为问题出现在神仙粉上。 “快把神仙粉给我,给我!” 李氏挥舞匕首,冲着绿蕊而来。 谁料,没走几步,李氏踉跄倒地,口吐白沫,浑身上下不停地抽搐。 “在她的口中塞帕子,防止咬舌。” 秦晴淡定指挥下人,没有凑上去。 等李氏被打晕,秦晴这才出手,帮忙包扎伤口。 “你家夫人用了多久了?” 李氏的脉象紊乱,秦晴在李氏的几大穴位上扎上银针封穴。 “有十几日。” 绿蕊愣了愣,如实回答。 到现在,她还没搞清楚状况。 “神仙粉虽然用了短暂的快乐似神仙,但是有强烈的依赖。” 趁着李氏上瘾的时间不长,只能用比较痛苦的手段强制戒掉。 神仙粉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背后做这门生意的人,其心可诛。 “神医,求您救救我家夫人!” 绿蕊恳求道,“无论您要多少诊费,我家夫人都会答应的!” 府上来了几个郎中,对她家夫人束手无策,甚至找不到问题的症结。 只有秦晴,确定问题出在神仙粉上。 绿蕊对此,非常信服。 “我即便想帮忙,也无能为力。” 秦晴并不打算在潍城久留,尽快远离是非之地。 从府上出来,严氏久久无语。 好半晌,严氏才感慨地道:“秦妹妹,我差点害了你!” 这个神仙粉,谁用谁上瘾。 如果没有,是不是也会与李氏一样失去理智? 严氏看到那一幕后,简直不敢想。 秦晴摆摆手,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总感觉背后不简单。 等到掌灯时分,陆景之那边也得到了消息。 “夫人,咱们的人调查神仙粉的来源,查到与高太傅脱不开干系。” 神仙粉,是高家敛财的手段。 也难怪,高家明面上没有多少产业,却依然可以招兵买马。 并且,高太傅已经开始利用神仙粉,控制手下。 第334章 黑市 高太傅此举太过隐秘,又把生意选择江南富庶一带,以至于陆景之的手下毫无察觉。 “夫人,此药可以把人的心神控制到何等地步?” 陆景之手中拿着一包粉末,是他花高价购得。 “不夸张的说,我们任何人都逃不过。” 秦晴思虑良久,给出一个悲观的答案。 任何人都以为自己有自控能力,可是最终还是败给了此物。 一旦高太傅用神仙粉控制了陆景之的手下,后果不堪设想。 “难怪高家谋反,有恃无恐。” 高太傅并没有派人劝降江南一带的驻兵,并且给己方钻空子的机会。 原来,后手在这里。 只需要神仙粉,高太傅在哪怕在京城,仍能掌控大局。 不幸中的万幸,发现的不算太晚。 “我们恐怕要在潍城小住几日,查找源头。” 既然没有太好的解决之法,也只能在源头上阻断。 陆景之派人打听过,整个潍城的神仙粉,都出自黑市。 “黑市每个月开两次,初一和十五。” 现下是农历八月底,距离农历九月初一,还有几日。 “好。” 秦晴痛快地答应下来,其实她这边,可以圈出一定的范围。 “神仙粉的主要成分阿芙蓉,是大齐的禁药。” 秦家的医药典籍有过记载,在前朝,阿芙蓉曾经作为镇痛止咳的药材。 也被人制成五石散,补肾壮阳。 因为有奇效,曾被追捧一时。 而后,服用过多五石散,会让人感到燥热急痴,精神恍惚不能控制。 副作用太过强大,因而遭到禁用。 只有山野的赤脚大夫,才敢小规模用药。 “把阿芙蓉提炼成神仙粉,效力翻倍。” 秦晴确定一点,高太傅背后,必定有高人在。 而那人,是一个制毒高手。 想要挖出神仙粉的源头,先从阿芙蓉上入手。 大面积种植阿芙蓉,有据可查。 当晚,众人围在一起,紧紧盯着桌子上的神仙粉。 严氏神色惊疑不定,用手掩住口鼻,很怕风把粉末吹到她的口鼻处。 “我问了玉萍,神仙粉是掌柜从黑市上高价买来的。” 在潍城,交易神仙粉的地点,只有黑市。 各大胭脂水粉的铺子,香铺,掌柜都有神仙粉存货。 因为价钱昂贵,他们只做老主顾生意。 “怪哉!” 秦老爹用手拈起一小撮神仙粉,而后道,“为什么是白色的?” 作为御医,秦老爹见多识广。 “前些年,白家倒是种了几颗阿芙蓉。” 当初,秦家和白家来往密切,秦老爹是白府的常客。 “白舒兰的祖母白老夫人有夜咳的毛病,夜夜不得安睡。” 为此,白家人偷偷摸摸弄了阿芙蓉,把果子捣成汁入药。 虽为禁药,只要掌握好剂量,大大缓解白老夫人的痛苦。 “我记得,阿芙蓉的果子汁液的确是白色的,但是片刻后,就变成褐色了。” 眼前的神仙粉是纯白,到底是阿芙蓉的哪个部位? “爹,您说的汁液只是初级的,神仙粉经过提纯,威力巨大。” 白家人偷偷用阿芙蓉,说不定与神仙粉脱不开干系。 明明是御医世家,非要造孽! 秦晴对白家人的印象跌落谷底,已经到深恶痛绝的地步。 一行人面色凝重,静坐片刻,陆五拎着个两个小箱子进来了。 “夫人,您要的东西,小的给您找来了。” 陆五为抓老鼠,忙活两个时辰。 对于老鼠,秦晴还有要求。 首先要求老鼠活度好,还不能受伤,进食正常。 陆五跑到百姓人家买老鼠,被当成神经病赶出门。 没办法,他只能亲力亲为。 “秦妹妹,你弄这个做什么?” 老鼠灰突突,严氏吓得一哆嗦。 “做实验。” 四只老鼠,两只分为一组,做对照。 “先把神仙粉喂给它们,观察成瘾的情况。” 喂了神仙粉后的老鼠,明显上跳下窜,精力充沛。 一连喂三日,秦晴开始拉长喂神仙粉的时长。 “你们看,未按时喂养的老鼠,明显开始烦闷,焦躁不安。” 两只老鼠焦虑地转圈,在喂食处等候。 甚至为此大打出手,彼此撕咬,表现得极其烦躁。 观察片刻后,秦晴再次投喂神仙粉。 在用过后,老鼠明显地感到满足,变得安静下来。 期间,李氏曾派绿蕊来请秦晴看诊,并且给出天价诊费。 秦晴不假思索地拒绝了。 不是她不帮忙,李氏成瘾的时日不长,前期只要承受痛苦,还可以戒掉。 外力帮助不大,说到底,还得靠自己。 但是神仙粉,万万不可再沾染一点,否则等于饮鸩止渴,步步深渊。 农历九月初一,早饭毕,陆景之和秦晴直奔黑市。 潍城黑市隐秘,如没有熟人指引,很难找到。 黑市的入口,在荒郊野岭。 两座山之间,有一道缝隙,可容纳一辆马车通行。 “咱们黑市的规矩,客人想必也知道了。” 到山体的缝隙,正是黑市入口。 想要进入,每人一百两银子,换取一件黑色的斗篷。 在黑市交易,必须保护好隐私。 “只要离开此地,不受黑市保护。” 在黑市内,有黑市的秩序。 所有交易,都将得到监管和保护。 一旦离开,少不了黑吃黑,杀人夺宝,买家自求多福。 “此处是入口,出口在另一侧。” 黑市只开一个上午,午时之前,需得从出口离开。 黑衣人捂得严实,念叨一遍规矩后,当即放行。 马车进入山体的缝隙中,道路一点点地开阔起来。 周围是山壁,秦晴的身后相隔不远,有马蹄子的响动声。 “我没想到,这里的生意不错。” 入黑市的一百两银子,相当于一个敲门砖。 来此处的人,都带有目的性。 “夫人小心,这里的亡命之徒不在少数。” 黑市里,刀口舔血的生意随处可见。 只要有钱,在这里可以买命。 约莫一刻钟,前方的路更加开阔,有点像一处小镇。 小镇两侧有一排商铺,门口的步行街,人气十足,竟有几分平淡的烟火气。 只不过仔细一看,大街上的人步履匆匆,统一穿着黑斗篷,多了神秘感。 第335章 生死擂 街道两侧,有酒楼,珠宝银楼,布庄,胭脂水粉铺子。 乍一看,与普通的城镇无异。 秦晴一时间,有些茫然。 “客人,您用过早膳了吗?咱们铺子里有牛肉饼,还有刚出锅的酱牛肉。” 酒楼门前,伙计正在朝着过路人招揽生意。 泗水城的牛肉,卖不到潍城来。 黑市里牛肉的来源,显然不那么干净。 “好,切一盘酱牛肉,两碗汤面,再上几个小菜。” 初来乍到,陆景之没有贸然去购置神仙粉,而是选择去了消息灵通的酒楼。 酒楼没有大堂,为保证客人隐私,两旁皆为雅间。 伙计传菜后,用不了半刻钟,菜品上得齐全。 “面汤是牛骨头和鸡骨头的熬制,熬了十几个时辰。” 伙计简单介绍一番,识相地退出门。 “这里,和我想的黑市不一样。” 秦晴以为的黑市,不见天日,还有些血腥。 谁料,黑市里不但有酒楼,还有茶楼。 来黑市做交易的人,看起来很悠闲。 “这里位置隐秘,其实属于一处三不管地带。” 黑市也是一处城镇,有百姓住在黑市里。 “不过,这里的规则和外界到底有些不同。” 黑市里的人,人人都必须做工。 并且,他们衣食住行,都不需要花费银子。 “伙计在酒楼做工,会得到特制的牌子。” 采买食材等物,只需要量出牌子即可。 再说,黑市里不缺钱。 每个月开市两次,慕名而来的人,每人一百两。 凑在一起,将是一笔庞大的数字。 外人想要来做生意,例如兜售神仙粉,要在黑市上租一个临时的摊位。 黑市只提供买卖场所,离开此地,无人保证安全。 “看起来平静,实则隐藏着惊涛骇浪。” 听说黑市上有药铺,有稀缺药材,秦晴很有兴趣。 “夫人,牛肉汤面的味道不错。” 陆景之尝了一口,味道不咸不淡,刚刚好。 二人正在吃面,隔壁雅间,来了几位客人。 几人坐在一起闲聊,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雅间只有木板相隔,秦晴和陆景之听得真切。 “唉,神仙粉价钱翻一倍,带着千两银子,只能买原来一半,我咋和我家老爷交代?” 隔壁的客人正在抱怨,“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贪了银子!”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卖家出货的数量少,价钱自然涨上去了。” 几人凑在一处窃窃私语,给秦晴陆景之二人提供消息。 卖神仙粉的人,找黑市租了一处摊子,在名画轩内售卖。 尽管价钱翻倍,仍旧供不应求。 几人担心无法交差,已经打上黑吃黑的主意。 这次,他们要对售卖的人下手,查找源头。 商议妥当后,几个黑衣人一同离开酒楼,秦晴和陆景之紧随其后。 “咱们四处逛逛,先不凑这个热闹。” 名画轩就在不远,陆景之余光一扫,敏锐地察觉外面晃悠的人,神色紧张,显然都奔着神仙粉去的。 “刚刚那几人,都是练家子。” 对方是黑市上的常客,并且起了黑吃黑的心思。 既然己方得知,还不如玩一出黄雀在后。 “那用不用跟着他们?” 秦晴揉揉额角,突然感觉有点刺激。 “不必,咱们有帮手。” 陆景之说着,晃了晃胳膊。 小蛇惊蛰立刻从他的袖子窜出,隐匿在草丛里。 有惊蛰跟着那伙人,肯定不会跟丢。 现下时辰还早,陆景之陪着秦晴四处走走。 黑市里的珠宝银楼,竟然有售卖宫造之物。 只要出得起银子,就可以买回家收藏,当成传家宝。 秦晴在珠宝银楼溜达一圈,直奔斜对面的药铺。 药铺不大,里面有个小老头,正靠在窗户处眯着眼打盹。 “掌柜,有圣女花吗?” 圣女花产量稀少,并且生长的条件很恶劣。 很多郎中,闻所未闻。 秦晴以为,掌柜必定没听说过。 “要几株?” 掌柜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问道。 “您真有?” 秦晴惊讶了,圣女花采摘的瞬间,最好迅速入药。 从北地到潍城这么远,有干花就不错了。 干花入药的效果,还是差一些。 “有。” 掌柜被质疑,也不恼怒,慢悠悠地站起身,捧着一个花盆。 花盆里,正是一株圣女花。 秦晴看到后,心下顿时一惊。 圣女花太过娇贵了,她在空间里培育,下了大力气。 就这样,也仅仅有一株成活。 在掌柜这,圣女花开得正艳,到了最佳采摘时间。 “千两银子一株,也只有最后这一株了。” 掌柜叹口气,说道,“小娘子,不瞒你说,再过几日圣女花枯萎,价钱不少,药效上大打折扣。” “掌柜,我有一个疑问。” 一千两银子,听起来是天价,秦晴却认为很值得。 “圣女花生在苦寒之地,如何人工栽培?” 如果掌柜有法子,秦晴可以出银子来买这个方法。 “小娘子,实不相瞒,培育圣女花,至少有十几年以上的种药经验。” 这是一门学问,不可能三言两语偷师。 掌柜曾经尝试过,但是他失败了。 “那培育圣女花的人可在?” 秦晴不死心地追问,不愿错过。 “他在生死擂,不晓得有没有命活着。” 掌柜说完,叹一口气,他就当结个善缘,给秦晴透底。 至于能不能活着把人带出黑市,只凭本事。 他们这里,规矩严苛。 外来的人皆为奴隶,最后会被送上生死擂。 “生死擂,生死不论。” 掌柜透露出隐秘,再多的,他不肯说了。 生死擂,在黑市一处空地上,聚集了黑压压一片人。 角落处,有硕大的笼子,里面养着狮子和老虎。 “生死擂,有人与人对决,也有人与兽对决。” 大多数来黑市的人,来寻求刺激下注。 他们赌的是钱,擂台上不死不休。 “一号是青龙,那人身材矮小,却选择与豹子对决,八成会被吞入肚腹。” 擂台周围,众人窃窃私语。 “矮小怎么了,灵活!” 有人持有反对意见。 “青龙这个代号太晦气,从早上到现在,已经死了三个了。” 上生死擂的活人,没有名字,只有代号。 如果死了,后续还有人顶上,继续擂台。 第336章 夫人说的是 擂台即将开始,周围的看客越聚越多。 秦晴很难想象,在黑市上有如此血腥的一幕。 围观的人或一脸麻木,或兴致颇高地讨论结果,没人把人命放在眼里。 “在大齐,不见天日的地方还有很多。” 有钱人来黑市,多半是做见不得光的买卖,同时寻求刺激。 他们等着盼着,无非是凶兽吃人那一幕。 在看到囚笼中的人满眼绝望,一脸死气挣扎垂死的过程,他们心中有莫大的满足感。 “这该不会是你的真实想法吧?” 秦晴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心道真够变态。 “与为夫打交道的牛鬼蛇神太多,难免有几分了解。” 被秦晴曲解,陆景之少不得为自己辩驳几句。 如拐了女子送到暗窑逼良为娼的买卖,都是高太傅的人在做。 这些,陆景之从未沾染。 做人,有些底线不能破。 “那是,做这等黑心生意还得承担风险,哪里有打劫来的快。” 来黑市交易的人,都在算计黑吃黑。 高太傅再赚钱,最后也是为陆景之做嫁衣。 陆大佬倒是把自己说得高尚,若没有手段,如何养活城北大营的将士和手中的私兵? “夫人说的是。” 能抢来的东西,何必费力气去经营? 陆景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药铺掌柜说,那个精通种药的人,脸上有一块明显的胎记。” 秦晴观察了一圈,发觉符合条件的,只有要上场的青龙。 眼下,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就看青龙能不能躲过眼前这关。 “夫人想要的人,为夫自当尽全力。” 陆景之神色平静地环视一周,笃定道。 二人正在闲聊,场面发生小规模的骚动。 “还有最后一刻钟,没下注的抓紧了!” 有人举着牌子喊了一嗓子,催促拿不定主意的人做出选择。 “为夫下注,押青龙胜出。” 陆景之投入一千两银子,如青龙胜出,得五千两。 在场大多数人,都不看好青龙。 到底是血肉之躯,比不得凶兽生猛。 秦晴见此,直接大手笔押五千两,全买了青龙。 “夫人可有见解?” 陆景之见秦晴毫不犹豫买青龙胜,问道,“难道是因为青龙懂种药?” 按照黑市的规矩,青龙在第一关必须胜出,如此还有活命的机会。 “其实,我也不确定。” 秦晴略微摇摇头,她只是单纯希望青龙能够活下来。 人命,怎么也要比畜生重要。 再一个,陆大佬老狐狸了,肯定不会干赔本的买卖。 “看来,夫人相信的不是青龙,而是为夫的眼力。” 陆景之心底有些许欢喜,秦晴相信他,这是好的开端。 “不过,青龙受伤了。” 秦晴眼尖,青龙虽然没有皮外伤,看他走路的姿势,更像是骨折。 在生死擂上,稍有不慎便会命丧黄泉。 青龙身材矮小,爆发力强,有几把刷子。 “若狮子在饥饿状态,青龙根本不是狮子的对手。” 陆景之淡漠地看了一眼擂台,青龙已经被与狮子关在一处。 “要知道,狮子已经吃掉三个活人了。” 吃饱后,狮子行动迟缓,面对青龙的挑衅,并未被激怒。 反观青龙,在生死面前,会激发无限的潜力,这也是陆景之更看好青龙的原因。 “吃了他,吃了他!” 决斗开始,现场一片唱衰声。 大多数人买狮子胜,叫嚣着起哄。 在硕大的囚笼中,青龙蛰伏在角落,赤手空拳。 “连个匕首都不能拿,未免太不公平。” 秦晴面色紧绷,时不时地用手捂住脸。 她很怕接下来,看到血腥的一幕。 陆景之挡在秦晴身侧,将她拥入怀中,小声地安抚。 他家夫人有身孕,的确不适合出现在此处。 “咬死他,咬死他!” 秦晴刚捂住眼睛,场面发生骚动。 只见青龙骑在狮子背上,给了狮子的眼睛一拳。 狮子吃痛,张开血盆大口,咬住青龙的胳膊不放。 瞬间,血流如注。 “青龙受伤了!” 秦晴从指缝里偷看,一颗心悬着。 此刻,狮子闻到血腥气味,已经凶性大发。 “这等情况,唯有速战速决,才有一线生机。” 陆景之拍了拍秦晴的后背道,“夫人,你仔细看青龙的另一只手。” 众人的视线,定格在青龙被狮子啃咬的手臂上,却忽略了关键。 青龙另一只手上,握着一根木头簪子。 “狮子最脆弱的地方是眼睛,青龙在寻找机会使得狮子放松警惕。” 硬碰硬,青龙没有任何胜算,唯有采取战术。 “青龙死了?” 铁笼子内,形势急转直下。 青龙躺在地上,看起来已经昏过去了。 只要狮子一口咬住青龙的脖颈,大势已定。 “狮子吃饱后,并不着急击杀猎物。” 到底是畜生,再狡猾也没有人的脑子。 狮子眼里透出轻蔑,叼着青龙的衣角拖地。 只在一个瞬间,只见晕死过去的青龙飞快坐起身,一个箭步上前。 就在狮子迷茫的刹那,木头簪子插入狮子的眼中。 狮子前蹄跃起,发出痛苦的咆哮。 青龙趁机向前跑,狮子在后紧追不舍。 场面紧张刺激,秦晴又为青龙捏一把汗。 “夫人安心,青龙胜出已成定局。” 陆景之给秦晴吃了一颗定心丸,他已经看穿青龙的套路。 “青龙跑的路线,故意引诱狮子追赶,等他转变方向,狮子只会撞在铁笼上。” 铁笼四周尖锐,狮子眼睛已经受伤发狂。 如再受到二次伤害,哪怕不死也没有杀伤力了。 “还真被你说对了!” 接下来的发展,印证陆景之每一句话。 最终,狮子瘫倒在铁笼边,青龙侥幸捡回来一条命。 “哎呀,就差一点点,差一点咱们就赢钱了!” 买狮子胜的人骂骂咧咧,气得跳脚。 秦晴轻轻松松入账一大笔银子,可她没有一点赌博带来的快感。 “一刻钟后,青龙要继续擂台。” 这一次,青龙要对决的不是畜生,而是一个高大威猛的刀疤脸。 刀疤脸代号山鹰,曾徒手打死过一只老虎,实力非常强悍。 第337章 你疯了? 山鹰是生死擂的人,也是呼声最高的擂主。 青龙斗凶兽,不说浑身是伤,体力上也有很大的耗损。 面对强壮的山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青龙会被捶成肉渣。 “生死擂的规矩,胜出的人,需要连续面对五关。” 总共五关,全部胜出才会成为擂主。 但是,除了山鹰,能一连闯过五关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我买下青龙,你们开个价。” 只要银子可以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秦晴找到管事,提议道。 “小娘子,人不卖,不是价钱的问题。” 台下,又开始新一轮的下注。 押青龙胜出的人寥寥无几,大多数毫不犹豫地押山鹰。 “黑市有黑市的规矩,青龙也不是不能带走。” 管事说完,递给秦晴一本小册子。 “你想带走山鹰,就替他闯接下来的四关,如闯关成功,青龙的卖身契奉上。” 在黑市,规矩大过天。 管事的亲爹是药铺的掌柜,亲口求他,也无济于事。 “好。” 陆景之看了一眼天色道,“就按照你说的做。” “你没吃错药吧?” 管事挖了挖自己的耳朵道,“你要代替青龙打擂?” 要知道,第二关,青龙面对的是山鹰。 死在山鹰手下的人,没有几百也差不多了。 “你没听错。” 陆景之看了一眼秦晴,宠溺地道,“没办法,谁让我家夫人看中青龙了,作为夫君,总要满足她。” “你疯了?” 秦晴吓一跳,陆景之根本没与她商量。 她是看中青龙种药的手艺,但却也不是非青龙不可。 “这里是生死擂,你知道来的都是什么人?” 秦晴极力反对,变数太大,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陆景之冒险。 管事说人不卖,不要就是了。 万一陆景之有个三长两短,她就是千古罪人。 陆景之是孩子爹,青龙只是个不相干的外人。 远近亲疏,秦晴分得清清楚楚。 “信我吗?” 陆景之把秦晴领到人少的一处看台,抚着她的头发问道。 “信,不过……” 秦晴顿住,这与她信不信他有什么关系? 没必要冒险,二人是为神仙粉来的。 在生死擂赢钱,已经有所收获。 “只要你想要的,为夫都会帮你得来,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陆景之说过的话,或许秦晴并未放在心上,但是他必须做到。 “我不想要!” 秦晴突然有些心慌,上前拉住陆景之。 “怎么办,为夫已经告知管事了。” 陆景之淡笑道,“太久没舒展筋骨,正好拿生死擂的人练手。” 太好了,夫人开始关心他了。 看来不走父凭子贵的路线,他也可以凭本事得到秦晴的心。 “信我,没有万一。” 陆景之说过,他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打擂是最简单不过的了。” 权衡利弊后,当然选对自己有利的方式。 “夫人,赚钱的机会送上门,别忘了下注。” 陆景之走向擂台,秦晴想要拉人,被管事拦住。 “小娘子,都说红颜祸水,我看你真是祸水啊。” 管事啧啧两声,秦晴穿着黑斗篷戴着面纱,管事看不到她的长相。 但看身段,管事猜测是个美人。 “你男人对你一个心眼的好,甚至不惜玩命。” 以往,还真有人选择闯关的方式带人离开,但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一个男子,对媳妇宠溺到这种程度,绝无仅有。 “生死擂,别指望山鹰手下留情,万一你夫君没了,你就成了寡妇。” 男子得有点骨气,成了老婆奴,结局好不了。 管事喋喋不休,秦晴翻了个白眼。 “你才是寡妇,你全家都是寡妇,能不能盼着别人点好?” 陆景之一向心有成算,秦晴是担心有人下黑手。 既然管事保证公平公正,秦晴盯着就是了。 她懒得和管事斗嘴,大手笔押注十万两银子。 “什么,有人用十万两押注青龙,真是有钱没地方花。” 秦晴下注后,引起轰动。 黑市有钱人多不胜数,但是有钱的傻子不多见。 “听说,青龙换人了,有个黑寡妇坑了她男人。” 众人下注时,听到小道消息,凑在一起议论纷纷。 “这年头,娶妻娶贤,万一色迷心窍,那真是害人性命啊!” 得知内情后,众人连连感叹。 秦晴坐在原地,面色极为难看。 这些人,咸吃萝卜淡操心。 等会儿陆大佬过关斩将,他们都得为押注山鹰失声痛哭! 想到此,秦晴心里好受了一点点。 擂台上,青龙被换下,陆景之上台。 “哪来的小鸡崽子,跪下叫爷爷!” 山鹰拍了拍自己胳膊上壮实的肌肉,吹着口哨挑衅道。 “出手吧。” 生死擂上,如战场,没有花架子,用的都是杀招。 陆景之懒得废话,只想尽快解决。 他不会用任何迷惑山鹰的手段,因为不需要。 倒不是陆景之轻敌,而是二人的实力不对等。 真正见识过战场的人,小小的生死擂算得了什么? “你看不起你爷爷?” 感受到陆景之严重的轻视,山鹰愤怒地上前,就要徒手抓陆景之的前襟。 别看他长得壮实,速度不慢。 “这是山鹰的杀招,把人举起来摔在地上。” 看台上,有熟悉山鹰的人解说。 一旁,秦晴把一切尽收眼底,正在估算距离。 她将麻醉枪藏在袖口里,关键时刻随时准备作弊。 她要的是结果,至于过程是不是那么光彩,谁在乎? “山鹰没有抓住人!” 山鹰扑空后,四周一片嘘声。 “山鹰,咱们都买了你胜出,你是没吃饭吗?” 面对山鹰失手,众人表示不满。 “嚷嚷什么,老子啥时候让你们输过钱?” 山鹰原地站定,开始正视眼前的对手。 陆景之不出手,山鹰摸不透路数。 正在山鹰疑惑之时,陆景之突然动了。 他一个纵跃,飞起一脚,踢到山鹰的某处。 “啊,你使诈!” 山鹰根本躲不开,哀嚎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一切,来得太快,快到一干人等谁也没反应过来。 现场,一片沉寂。 陆景之不紧不慢地上前,一个手刀下去,山鹰顿时晕死过去。 “留活口吗?” 陆景之吹了吹手上不存在的灰尘,淡淡地问道。 第338章 作弊 陆景之的目的明确,只想带走秦晴要的人。 他按照黑市的规矩来,意不在杀人。 尤其眼下,秦晴有身孕,又坐在看台上,陆景之难得动了恻隐之心。 “这……” 按照规矩,胜利的一方可以诛杀另一方,就算不死也得重伤。 一时间,管事有些犹豫。 “杀,杀了山鹰!” 大局已定,在场买山鹰的胜出的人愤怒不已。 众人纷纷怀疑此局作假,是山鹰放水。 他们投入那么多银子,打了水漂。 不然,本该青龙上阵,为何中途换人? 场外一片哗然,反对之声愈演愈烈。 就在此刻,山鹰突然动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动作,被秦晴捕捉到。 “小心!” 秦晴不管不顾,大喊一声提醒。 事实上,陆景之早有察觉。 “孙子,你爷爷没被打倒,不算输!” 山鹰说着,从袖兜里翻出一个油纸包,又把油纸包放在鼻下猛吸。 “山鹰用了神仙粉!” 有人眼尖,看到山鹰的动作,立刻给出结论。 吸食神仙粉后,威力无穷,山鹰瞬间精神百倍。 这下,局面没准要逆转了。 台上,陆景之冷眼旁观,山鹰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 被他踢打,山鹰感觉不到疼,瞬间爬起来再战。 如果二人势均力敌拼体力,山鹰绝对会占据上风。 “管事,那就按照黑市的规矩来。” 陆景之不再手下留情,而是纵跃到山鹰身后,一把抓住山鹰的脖子。 没有任何犹豫,只听“咔嚓”一声,山鹰脖子被扭断,死于非命。 很短的时间,胜负已分。 场上,鸦雀无声。 众人盯着倒地气绝的山鹰,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山鹰死了?” 有人喃喃自语。 “是,你没看错,是死了。” 秦晴非常“好心”地帮忙确认,语气轻松。 山鹰死在了黑市的规矩上,陆景之已经给了他一次机会。 “呜呜,山鹰死了,以后咱们买谁胜啊。” 台下,不断有人鬼哭狼嚎。 秦晴捂住耳朵,等待接下来的一幕。 还有三关,管事放了一只饥饿几日的老虎。 老虎看到陆景之,眼带凶光。 在铁门关上的刹那,老虎飞速地扑向陆景之。 “管事,你们这里虎皮卖不卖?” 秦晴已经打上虎皮的主意。 礼尚往来,陆景之为她出力,她总得有所表示。 之前从泗水城顺来的虎皮,秦晴送给陆景之,似乎很合他心意。 “小娘子,你可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啊!” 管事听懂了秦晴的意思,怒道,“要是你夫君能打死老虎,虎皮送给你了!” 山鹰太过轻敌,死了活该。 “面对老虎,你夫君可没那么好的运气。” 管事很郁闷,嘴硬道。 他还不晓得怎么和东家交代。 山鹰一死,剩下的擂主一只手凑不全,该不会都被团灭了吧? 管事看不起老婆奴,是他眼拙。 “不,靠运气总有不确定性,但是靠实力不会。” 秦晴很笃定地道,“并且,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小动作都不堪一击。” 山鹰中途用神仙粉属于作弊,这在黑市小册子上写得明明白白。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秦晴懒得追究。 “天啊,这人是什么来头,杀神转世吧?” 约莫一刻钟,陆景之已经骑在虎背上,赤手空拳打虎。 虽然距离不近,众人只感觉拳拳到肉。 老虎疼得哀嚎,完全被压着打。 “好,胜负已分!” 管事见势不妙,赶忙宣布此局结束。 秦晴挑眉道:“黑市不是自诩有规矩,还能这么操作?” 不把老虎弄死,哪来的虎皮? “哎呦,我的姑奶奶啊,老虎也是血肉之躯,它不会投降,只能由我代劳。” 管事抹了一把冷汗,小声地恳求道,“接下来的两关,由我安排。” 管事说到做到,安排妥妥当当。 秦晴怀疑,他请了两位戏子上台。 刚上台没多久,二人先后“吐血”昏迷,陆景之大获全胜。 “青龙归您,您带走吧。” 管事在心里补充一句,“以后别来了。” “夫人,为夫是想打死老虎剥下虎皮,不过黑市似乎改了规矩。” 陆景之心里清明,故意配合作弊,这样两方都有台阶下。 “辛苦。” 秦晴送上一条帕子为陆景之擦汗,半晌憋出两个字。 她其实反对陆景之打生死擂,但秦晴也知道,他是为满足自己的小期许。 如她抱怨,岂不是变成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白眼狼? “这是青龙的卖身契。” 管事交给秦晴,目送两位瘟神离开。 “主子,夫人。” 角落处,青龙穿了一件黑斗篷,跪地磕头道。 他斗不过山鹰,本以为会殒命,谁料竟被人看中。 “你有名字吗?” 青龙是生死擂的代号,不适合再用了。 “小人被卖以前,叫李达。” 青龙沉默片刻,回道。 他的卖身契,其实没什么用,因他是黑户。 李达是北地边城人,之所以流落黑市,其中有因由。 “小人家里在乡下,有一片药田。” 李达的媳妇是山里的猎户女儿,姿色貌美,也很能干。 夫妻俩刚成亲不久,情意正浓。 二人共同打理一片药园,因为擅长种药,生意红火。 没多久,灾祸降临到夫妻俩头上。 边城知府的小舅子来查看药园,看中了李达的媳妇。 于是,骚扰不成改用强,李达的媳妇不堪受辱,选择自尽。 “他辱我发妻,我必杀之。” 提起过去,李达仍旧气得浑身颤抖。 他寻到机会,疯狂地报复,杀死知府的小舅子。 最终,得了个流放的苦刑。 流放其实比斩首更加痛苦,知府交代官差“照顾”他,李达被送到西北矿山。 在矿山里做苦工,过得畜生不如。 不断地有人累死,再有新人顶上。 矿山内有一个尸坑,白骨堆成小山。 好在,李达在矿上几个月内,逐渐熟悉矿山的地形。 他逃出来后被通缉,只能辗转进入黑市。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以后继续用原名。” 秦晴听后,唏嘘不已。 这都是边城逃跑知府造的孽,鱼肉乡里。 在边城生活一年,百姓们似乎已经忘记曾经的痛苦了。 这天下,至高无上的位置,交给陆景之总比高家要强。 第339章 脱身之法 “主子,管事竟为您改规矩,您真是厉害。” 在黑市上,不好露面,李达显得很是谨慎。 他四处扫一圈道:“咱们需得尽快离开此地,被人盯上了。” 周围有黑衣人凑在一处窃窃私语,实则注意力都放在三人组身上。 “小的没这么大的脸面。” 李达猜测,财不露白。 秦晴下注十万两银子,到手净赚几十万两。 在黑市,几万两甚至十几万两的生意常见,但生死擂上,豪气押注十万两并且押中的绝无仅有。 “庄家总不会赔钱,生死擂还有可操控的空间。” 管事张口闭口规矩,最后选择出尔反尔。 好在他说话算数,很痛快地交人。 “李达,你对神仙粉有多少了解?” 距离午时,还有一个时辰。 午时之前,所有外来人必须离开黑市。 察觉到被人盯上,秦晴正在想脱身之法。 “您也是为神仙粉而来?” 李达露出一抹诧异,随后闷闷地道,“难道您买下小人,是为种植阿芙蓉?” 神仙粉是从阿芙蓉里提炼,害人的东西。 一时间,李达很失望。 他虽然手里有过人命,却是个正直的人。 种植阿芙蓉提炼神仙粉暴利,却也害人不浅。 “你误会了。” 秦晴觉得有必要说明白。 “我找到你,是药铺掌柜指路。” 秦晴打开包裹,露出一盆圣女花。 “实不相瞒,我是郎中,炮制的药材里,圣女花有神奇的功效。” 奈何圣女花生长条件恶劣,而秦晴此行到江南待产,江南应该找不到圣女花的踪迹。 “至于神仙粉,我们是在调查,此药危害甚大,必须得尽快查找到源头。” 秦晴耐心地给李达解释,李达突然有些感动,有一种突然被当成人看待的感觉。 “你放心,只要你做我的手下,衣食无忧,也不必担心你家人的安危。” 在北地边城,秦晴还有几分话语权。 她可以给李达做一个保证。 “多谢夫人。” 感受到秦晴的真诚,李达深吸一口气,把心中的酸涩压下。 “小人在药铺里做工,掌柜对小人一直很照顾。” 在药铺,有一处地道。 李达可以求助掌柜,他们从地道离开。 这些等着黑吃黑的人,恐怕要失望了。 “关于神仙粉,出现在黑市的时间不长。” 李达从药铺掌柜那得到的消息,来兜售神仙粉的人叫毛三,家住在潍城乡下大竹村。 “得知此事的,只有小人和掌柜。” 毛三兜售神仙粉,感觉有几分危险。 他想以稍微低廉的价钱,卖给药铺掌柜,长期供货。 这样,既能赚钱,又可减少风险。 毕竟,虽说在黑市的规矩严苛,离开后不保准。 “尤其是神仙粉上瘾后,太多人盯着毛三了。” 毛三和掌柜谈价钱,没谈拢,因而毛三来后,选择租黑市的摊位售卖。 “毛三为何会对掌柜透露?” 秦晴认为,什么都不说是最安全的。 “在黑市有规矩,百十年来都没变过了。” 至少,药铺掌柜不会对外人透露出半点消息。 “主子,夫人,不如咱们先离开此地?” 到午时离开,大批马车堵在出口。 离开黑市,安全得不到保证。 在黑市结算,一向用万通钱庄的银票,大齐通兑。 对方抢走,直接可以变现,给黑吃黑提供便利。 “既然查到卖神仙粉之人的身份,咱们就可以从毛三入手。” 陆景之用竹笛唤回小蛇惊蛰,一行人直奔药铺。 “小子,你自由了?” 掌柜看到李达,一脸喜色。 他那不争气的儿子已经派人给他送过消息,看来他不经意地“透露”,相当于救李达一命。 “是,掌柜。” 李达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给掌柜磕头。 离开黑市后,李达要跟随主子夫人,不晓得还有没有回来的机会。 “快起来,你是个血性汉子,不该困在这里。” 掌柜说完,拿出一个荷包,硬是塞给李达。 里面有银子,还有几种伤药。 “掌柜,万万不可!” 李达赶忙推拒,如果不是掌柜“多嘴”,主子夫人也不会去生死擂找到他。 掌柜对他,有收留之恩,也有救命的恩情。 “拿着吧,反正银子在黑市也用不到。” 掌柜慈爱地看了李达一眼,“等以后有机会,再回来看看。” “好。” 简单作别,掌柜在前面带路,把一行人引入密道。 “快走,越快越好。” 许是有顾虑,药铺外,大批的黑衣人停在门前。 等不到几人出门,他们少不得进来找人。 “多谢掌柜!” 秦晴再次道谢并且保证道,“李达跟了我,以后日子会更好。” 说完,一行三人进入密道。 密道口,有一辆马车。 李达负责赶车,陆景之和秦晴进入车厢。 三人在后山走小路,躲避离开黑市的人群。 一行人走了有一盏茶的时间,门外的黑衣人按难不住。 众人凑在一处商议,难道是他们把人跟丢了? 只要人在药铺,就不信午时前,他们不出来! 于是,门口多了几十人守株待兔。 等到午时,黑衣人遭到驱赶。 “刚刚进去的三个人呢,其中有生死擂的青龙。” 这么多人眼睁睁地看着,不会有错。 “我哪里晓得?” 掌柜冷哼一声,想要黑吃黑的龟孙子们,注定失望了。 早点追赶,说不定能赶上。 现下,一行人早已离开黑市。 如掌柜预料那般,三人组已经脱下斗篷,彼此打了个照面。 “主子,夫人,小人脸上的胎记明显,怕是会引人注意。” 李达的胎记,就和盖章差不多,他颇为苦恼。 “无妨,我说过我是郎中。” 秦晴先弄了粉底,给李达的脸上遮盖。 白得有点不自然,反而更显眼。 “先委屈你,用这个吧。” 秦晴突然想起,她手中还有一个跑路必备的宝贝。 她拿出人皮面具,给李达戴上,李达顿时变为清秀的女子。 正好李达的身量不高,看着一点不突兀。 三人正要离开,前面不远处,有两伙人正在对峙。 “交出神仙粉!” 小蛇惊蛰嗖地一声窜出,给陆景之引路。 看来前面打劫的,正是他与秦晴在酒楼里遇见的一伙倒霉蛋。 第340章 灭口 为置身事外,避免被殃及池鱼,秦晴一行三人躲避在草丛中,只等风波过后离开。 “主子,这伙人抢劫的便是毛三。” 李达探出头,皱眉仔细辨认,笃定地道。 “这些人戴着面罩,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如不是小蛇惊蛰窜出来提示,秦晴根本认不出隔壁雅间的那伙人。 “小的曾经与毛三打过交道,毛三的嗓音有些特殊。” 毛三是公鸭嗓,很有特点。 不仅如此,他身上还有一处很显著的特征。 “毛三的左手,缺了小指。” 黑市消息灵通,药铺掌柜曾调查过毛三的背景。 毛三是个赌徒,因为好赌欠债,被债主砍断了手指头。 约莫也就半年,毛三突然发迹,混得风生水起。 当然,这背后水深。 掌柜查到消息后,选择不与毛三合作,很怕沾染上麻烦。 不远处,毛三已经被一伙人围在中间。 “你以为找人代替,咱们就找不到人了?” 酒楼那伙人早已商议好,只要神仙粉。 “识相的,乖乖交出神仙粉!” 一对多,毛三没一点胜算。 他们只认东西,对性命没有兴趣。 但若毛三不配合,他们不介意杀人劫货。 “想得美。” 毛三被围在中间,丝毫不见慌乱。 “就凭你们几个小瘪三,也想打劫老子?” 说完,毛三脱掉斗篷,露出真容。 对面几人,面色骤变。 黑吃黑,一旦对方露脸,代表要灭口。 毕竟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出来吧。” 毛三吹了口哨,悠闲地退到一侧靠在树干上看热闹。 “嗖嗖嗖……” 瞬间,几支箭已破空突现。 就和长了眼睛一般,极其有准头地扎入一伙人的后心处。 扑通扑通。 刚刚还叫嚣打劫的人,挣扎都来不及。 地上多了几具尸身,无一人幸免。 紧接着,从暗处的阴影中,走出来五个黑衣人。 “主子,您真厉害。” 李达看向陆景之,露出一抹崇拜之色。 刚刚主子说,暗处还有五人,与毛三是一伙的,一点不差全部料中。 “现在看来,未必是一伙。” 陆景之估算形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把秦晴拥入怀中,用草丛来隐藏身形。 似乎是为验证陆景之的说辞,场面又有新变化。 “主子让你们在暗处保护小爷,你们倒是早点出来啊。” 什么阿猫阿狗,都有资格来挑衅他? 毛三踢了踢几具尸身,呸了一声道:“原来是几个穷鬼!” 几人身上,除了神仙粉,只剩几块碎银子。 以毛三的身价,他都懒得捡。 “是,主子还下了新的任务。” 为首的黑衣人靠近毛三,桀桀地笑了一声。 “主子有什么吩咐?” 毛三眼神瞟了瞟,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以往这些人一直在暗处,很少与他交流。 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主子吩咐,送你去见阎王。” 现在,立刻,马上。 毛三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不可能!小人为主子办事,尽心尽力,甚至……” 毛三瞪大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对主子言听计从,如一条哈巴狗,为主子赚下大笔钱财,难道要被卸磨杀驴? “尽心尽力?真是笑话。” 黑衣人见毛三不见棺材不掉泪,索性直言道,“你手里掌握多少神仙粉,又私自留下多少交易,你以为主子不晓得?” 毛三只会耍小聪明,自以为是,实则都在主子的掌控中。 “当初,主子是怎么把你从刀下救回来的,就会怎么把你送走。” 为主子办差,必须一心一意。 耍心眼的人,从不长命。 背地里的小动作被点破,毛三忙下跪求饶。 “求求你禀报主子,小人再也不敢了!” 神仙粉真是个大买卖,每日经手那么多的银子,谁人不心动? 毛三胆子不大,只敢留些小钱,就当辛苦费。 他以为主子日理万机,不屑与他计较。 “主子忙着谋反,哪有心思追究几万两银子?” 毛三自知躲避不了,变得坦然了。 神仙粉换来几十万两,他从中抽取一些,也算是符合规矩。 “你以为戳破主子的身份,就有一线生机?” 为首的黑衣人冷笑道,“不,只会让你更快的见阎王。” 话音未落,黑衣人做了个手势。 手下立刻上前,利落地抹了毛三的脖子。 黑衣人搜身毛三,拿走银票和神仙粉后,扬长而去。 约莫过半刻钟,陆景之这才拉起秦晴。 “夫人,不如……” 场面有些血腥,陆景之下意识地上前捂住秦晴的眼睛。 “没事。” 秦晴很淡定地道,“死的都是不相干的人,死有余辜。” 无论是黑吃黑那伙人还是毛三,谁也不无辜。 “难道真如黑衣人所说,毛三搞小动作,所以被灭口?” 秦晴翻找毛三的口袋,东西全被黑衣人拿走了。 “有发现!” 毛三领口,露出一条红绳。 在泗水城,秦晴多次搜刮完颜珠,因而有了经验。 没人只戴红绳,上面多半有东西。 “是一把钥匙。” 陆景之剪断红绳,把钥匙握在手掌心。 做好一切后,秦晴下意识地把现场恢复原样。 她不希望被人察觉。 此地不宜久留,三人选择即刻离开。 他们还没走多久,黑衣人再次折返回来。 “老大,咱们都已经搜过了。” 手下不明白他们为何折返,难道要给毛三收尸? 这等小人,就该横尸荒野。 “不,我总感觉毛三应该留下点什么。” 为首的黑衣人仔细翻找,没有察觉到痕迹,眼里露出一抹疑惑。 到下晌,陆景之与秦晴没有回客栈,而是去了一家茶楼喝茶。 雅间内,秦晴正在配药。 “夫人,能行吗?” 李达搓了搓手,一脸不安。 他脸上的胎记,从娘胎里自带,村人都说脸上有胎记,是不祥之人。 尤其媳妇被侮辱而死,传言更甚。 很多次,李达拿着一把匕首,想硬生生地把胎记割掉。 “我说行就行。” 秦晴配置药粉,抬眼道,“只要去掉胎记,你就解脱了。” 脱胎换骨,再也不会为通缉令上的画像苦恼。 第341章 大竹村 李达面色紧绷,双手握拳。 今日,是他一辈子最值得被记住的一天。 李达以为必死无疑,结果,他不但活下来了,而且离开了黑市。 这在以前,他做梦都不敢想。 眼下,李达正坐在茶楼中。 “等半时辰就好。” 秦晴配置的是药水,还有去腐生肌的药膏。 空间升级以后,她可以直接上空间的设备,并且不会露馅。 去胎记,激光治疗效果显著。 配上特制的药水,等几日结痂脱落长出新皮,胎记也就掉了。 茶楼里,有一个说书人,正在讲潍城的新鲜事。 “你们可知道神仙粉?只要吸一点点,快乐似神仙!” 说书人把神仙粉吹得天花乱坠,神乎其神。 “你用过?” 有外来者没听说过,不相信地问道。 “当然没有,既然是神仙用的东西,自然是神仙价,小老百姓望尘莫及。” 说书人叹口气,露出一抹垂涎的神色。 市井传言,传什么是什么,神仙粉已经被神话。 至于其中的副作用,始终无人提及。 “夫人,毛三已死,您若是想查找神仙粉的线索,少不得要去大竹村一趟。” 李达的心思,还在神仙粉上,那东西害人不浅。 百姓们不了解内情,对神仙粉很是向往。 “听说潍城周围的村落闭塞并且很排外。” 想要去大竹村,总要找个合理的借口。 尤其是他们这样的外乡人,出现必定会引发警觉。 秦晴打开窗户,突然灵机一动。 有了! “我找到进入大竹村的完美借口。” 远处天上飘着的风筝,给了秦晴灵感。 潍城百姓最喜风筝,假设他们把风筝弄断了线,飞入大竹村,就有合理借口去村中讨要。 “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前往大竹村。” 途中,路过成衣铺子,秦晴给李达买了一套衣裙。 “李达,只能委屈你一下。” 衣裙大小刚好,很合身。 李达抚了抚裙摆,摇摇头道:“这样掩人耳目很好,您赢了那么多银子,万一暴露身份,只会引来大麻烦。” 李达的脸,就好像被盖章一样,太过显眼。 安全起见,他愿意一直以女装示人。 在半路上,一行人与早已等候的陆五陆七凝冬汇合。 等到大竹村附近,已经日落西山。 四周的道路曲折,前方还有几个有弧度的小山坡。 四周是灌木丛,马车被阻挡在村口。 “惊蛰!” 陆景之扶着秦晴下马车,手腕中缠绕的小蛇飞快地窜出。 惊蛰窜上树梢,惊起几只飞鸟。 “呱呱!” 日落西山,天边一抹红色的晚霞。 飞鸟在空中盘旋,很快地聚集在一处。 “乌鸦?” 秦晴站定,皱眉道。 “夫人,不对劲啊。” 凝冬在一侧扶住秦晴,往远处眺望,“正是晚膳的时辰,大竹村没飘来一点饭菜的香味。” 不仅如此,四周安静到可怕。 凝冬提出疑点后,陆五立刻跳到树上,随即面色凝重地道:“凝冬说的是,村里没有炊烟,没有人气。” 大竹村的人不用晚膳,难道不在村里? “走,进村。” 察觉到异动后,陆景之当机立断。 这下不必找几口,一行人刚进入小路,还没走出多远,秦晴停下脚步,面色发白。 “呕……” 秦晴以手掩口,还是忍不住呕吐。 “夫人,喝点水。” 陆景之赶忙递过去竹筒,轻轻拍打秦晴的后背。 等秦晴面色缓和,陆景之又拿出帕子,点着她的嘴角擦拭。 “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秦晴深吸一口气,戴上口罩正色道,“我闻到一抹浓重的血腥味。” 并且,这个味道,是人血。 结合村里没有炊烟,没有人气,似乎只有一个可能。 “夫人,难道是……” 陆五十分相信秦晴,露出一抹了然之色。 看来,大竹村人,凶多吉少。 他们这一趟,还是来晚了。 “夫人,你留在这。” 陆景之提议,他带着陆五去看一眼情况。 万一现场惨不忍睹,他们立刻折返。 “一起去。” 秦晴摇摇头,她见惯血腥,并不惧怕。 只不过有身孕,闻到敏感的气味,会感觉到不适。 不知不觉,天色暗淡下来。 远处天边的晚霞,却和着了火一般。 还未曾进村,众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在看到眼前一幕时,秦晴脑中只浮现几个大字。 人间炼狱! 穿越后,秦晴见识过战场上的杀戮,也算见过大世面。 可看到村中一角,仍旧免不了面色发白。 宁静闭塞的村落,随处可见尸身,横七竖八倒在各个角落。 石板上,血被日头晒过,已经凝固了,招来苍蝇乱飞。 “没有挣扎反抗的迹象,几乎被一刀毙命。” 秦晴蹲下身,戴上手套翻看其中一个妇人的伤口,推断道,“人死的时间不算长,大概在几个时辰以前。” 村人大多不在家中,推测死亡时间应该在早膳以后。 “夫人,不是说大竹村闭塞,为何看起来很富裕?” 大竹村的房屋比较原始,大多数还是茅草屋子。 凝冬指着几具尸身道:“您看,他们虽然穿着粗布外衫,却也没有补丁,而且里衣,不是绸缎就是细棉布。” “死的大姑娘小媳妇,头上戴着银簪。” 不是常见的木簪,而是银簪。 并且,女子手腕上,还有银手镯等饰品。 普通村人家里,足够当压箱底的嫁妆了,根本舍不得戴。 有此可见,村人的日子过得很不错。 “说明凶手不为求财。” 看这利落的杀人手法,不像是山匪和江洋大盗所为。 不求财,女子也没有被侵犯的迹象,不求色。 整个村子被屠,与毛三一样的下场。 杀人灭口? 这些村人,死的比毛三还要早一步。 “夫人,大竹村处处透露出诡异。” 凝冬四处走一圈后,又有新发现。 大竹村家家户户的后院,光秃秃,几乎寸草不生。 “村人家里有园子,园子里不种菜,会种什么?” 秦晴的脑中立刻浮现出答案,神仙粉最关键的原料,阿芙蓉! 凶手杀人灭口,还不忘带走所有的原料! 第342章 活口 陆景之带着秦晴在村里走动,估算村里大概百十来户人家。 通往村外的路紧窄,村口处,有一处修建的小亭子。 平日里,应是村人在此轮班值守,防止外村人进入。 小亭子内,摆放着瓜果点心,茶水。 “上好的碧螺春,一小罐至少要十两银子。” 陆七闻了闻早已冷却的茶汤,看来村人不是一般富裕。 以他的身价,就算舍得买好茶,却也舍不得一次放这么多茶叶沏浓茶。 “照这种喝法,一小罐茶叶只够喝上月余。” 月余,在茶水上花费十两银子,对于村人来说,可谓是豪气冲天! 毕竟十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够普通的五口之家吃香喝辣半年了。 “的确如此。” 陆景之解开一个老头的衣衫,露出里面绸缎里衣。 “江南的杭绸,镶嵌金丝,价值不菲。” 村人外衫普通,内里用的料子非比寻常。 村人有钱,吃穿考究,却很低调,不那么显眼。 “只靠种地,可无法维持如此体面的日子。” 大竹村的田地,倒是没有可疑之处。 可疑的地方,就在村里家家户户的后院。 被拔得干干净净,寸草不生。 答案呼之欲出。 血腥之气过于浓重,秦晴面色发白,又止不住想要干呕。 “夫人,吃一颗酸梅压一压。” 茶楼里的酸梅酸甜可口,陆景之买了一包。 他看向陆五,使了个眼色。 “主子,夫人吃酸梅,您看小的做什么?” 陆五眨眨眼,他不懂。 “猪是怎么死的?” 陆景之顿了顿,又问道。 “怎么死的?” 话锋突转,陆五一头雾水。 “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一旁,凝冬实在看不下去,主动接过话头。 随后,她拿出油纸包里的酸梅,喂给秦晴。 一系列操作,看得陆五愣神。 所以,主子的意思是让他喂夫人? “主子和夫人沾手了尸身,所以不方便。” 看陆五浮想联翩,凝冬一脸一言难尽。 平日里,陆五看起来很机灵,还非常懂拍马屁,关键时刻掉链子。 把酸梅含在口中,反胃感被压下去,秦晴面色好了不少。 她指着前方道:“刚从村口过来,有个气派的院子,咱们去看看。” 院落很新,砖瓦还略带湿意,可见翻盖的时日不长。 秦晴从李达那得到消息,毛三因好赌,家徒四壁,家里能卖的都已经发卖。 因拿不出银子,追债的上门,又打砸一番。 “难道,这是毛三的新家?” 一行人推门进入院中,院落空旷。 房内都是一些简单的家什,有被翻找过的痕迹。 地面上,散落着凌乱的衣物。 “夫人,这一件是毛三的外衫,他去见掌柜曾经穿过。” 李达记得清楚,毛三穿着深紫色外衫,上面绣着竹叶。 看大小,正好是毛三的尺寸。 “内室的墙壁是空的。” 陆七随手敲打,用力一推,整个墙壁开始移动,露出一个入口。 陆景之打头阵,秦晴紧随其后。 等进入到密室,别有洞天。 密室内,有几个大水缸,还有米面等物。 “看来,毛三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准备的吃食齐全。” 干硬的野菜锅盔已经被烤干,至少可以存放月余。 架子上,还有咸菜坛子。 在角落处,有一口上锁的大箱子,充当床榻。 陆景之拿出在毛三身上搜下来的钥匙,咔嚓一声,打开了箱子。 “这是……” 秦晴看到箱子里的瓶瓶罐罐,大为震惊,这是最原始的制毒工具! 大竹村不仅仅种植阿芙蓉,还参与炮制神仙粉,是名副其实的毒村! 毛三的“宝贝”都在箱子里,还有他通过倒卖神仙粉得到的一笔钱财。 “整村被屠,他们在找毛三手里的工具。” 许是太过仓促,许是那伙人看不起毛三,总之没有查到密室。 所有的线索,都留给一行人。 “陆五,陆七,你们再去查找一圈,看看有没有活口。” 村内几百具尸身,血腥味浓重,陆景之带秦晴去村口等待。 约莫小半个时辰,陆五和陆七姗姗来迟,手中分别抱着孩子。 “主子,夫人,这两个小娃,是我和陆五在一户人家地窖发现的。” 陆五进入地窖中,两个小娃依偎在一起,睡得正香。 他和陆七不忍心,用帕子蒙上小娃的眼睛,把人带出去。 “你们是谁,放我下来!” 得救的是一双兄妹,小丫头约莫只有四五岁大,不断地踢蹬。 “小丫,他们好像不是坏人。” 陆七抱着的小子有六七岁,是小丫的兄长虎子。 兄妹俩被放下来后,立刻靠在一起,彼此取暖。 秦晴看到这一幕,鼻子一酸,想到兄长秦昭。 她有原主的记忆,小时候爹爹当值不在家,她也经常靠在兄长身边。 兄妹俩相依为命,彼此给对方壮胆。 “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秦晴看一眼天色,天已经漆黑了。 大竹村没有一点光亮,死气沉沉。 “此地不是安全之所,咱们先离开。” 毛三留下的东西被抬上马车,一行人直奔城内。 马车上,兄妹俩靠在一处,仍旧很警惕。 “你们饿不饿,吃块点心好不好?” 秦晴净手过,拉开小几的抽屉,里面有各色糕点。 她有身孕后,经常会饿,吃食准备得齐全。 “大哥,我饿了。” 小丫眨眨眼,一脸委屈,她想娘了。 “多谢。” 虎子迟疑了下,礼貌道谢。 随后,他拿起一块红枣糕,细心地喂着妹妹。 小丫吃得着急噎住,虎子赶忙倒茶。 一系列的动作,做得娴熟。 马车走在官道上,晃晃悠悠,小丫吃饱后,打了个呵欠,很快又睡过去。 “姨母,我娘是不是不在了?” 等小丫睡着,虎子终于问出心中的疑惑。 他双眼通红,强忍着,眼泪却没有流出来。 “是。” 秦晴叹口气,好半晌闷闷地回道。 哪怕现实很残忍,她也不想骗虎子。 何况,虎子似乎早有准备。 “我们兄妹没有娘了。” 虎子喃喃自语,终究忍不住,双手捂脸嚎啕大哭。 娘,是兄妹俩唯一的亲人。 以后,他们就是孤儿了。 第343章 甜言蜜语少不了 大竹村遭遇屠村,只留下两个活口。 背后的真凶,直指高太傅一派。 潍城的情况复杂,陆景之决定交由手下继续调查。 一行人回到客栈后,连夜退房。 等到天明时分,车队出城。 行了一日,风平浪静,秦晴终于能喘口气。 白日里,小丫和虎子跟随秦晴坐在马车上,兄妹俩很忐忑,一言不发。 秦晴知道,两个小娃不信任她。 对于两个小娃的归宿,秦晴还没想好。 如果路上找人家寄养,万一遇见黑心人怎么办? 不如直接带上路,再做打算。 “姨母,其实我娘早就知道会有此一劫。” 观察了一日,等夜里小丫入睡,虎子主动找秦晴坦言。 “为何?” 秦晴见虎子敞开心扉,问道,“你们爹爹呢?” 陆五说,院子里倒下一个妇人。 可当时太过匆忙,他们为隐藏行踪,无法为妇人收尸。 收尸的事只能留给官府,这是小小的遗憾。 “我们没有爹了。” 虎子讽刺一笑道,“他是个负心汉,小妹都没见过他。” 秦晴愣住,当即明白虎子话里的含义,感慨地道:“你们娘亲真伟大,她保护了你和小丫。” “我娘很聪明的。” 虎子先是有些自豪,随后又陷入悲伤的情绪里。 秦晴把虎子搂入怀中,摸了摸他的头安慰。 小小年纪,兄妹俩没爹没娘,未来的日子太难了。 “我爹爹是个书生,我娘也曾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二人本有婚约在身,奈何虎子娘钱氏家道中落,对方毁了婚约。 “我爹曾有几分血性,坚持娶我娘为妻。” 当时,家里强烈反对,二人只好卷着包裹细软,从南边私奔到潍城。 夫妻俩买了村里老人的屋子,暂时在大竹村落脚。 “后来,我爹进京赶考,高中后被榜下捉婿,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钱氏曾经去京城里打探,被府中人赶出门,并且得了一封休书。 当时,钱氏有身孕,怀了女儿。 她咬牙生产,独自抚养儿女。 “几个月前,有人来村里,找村长秘密商议。” 虎子一直跟着钱氏读书习字,对此知情。 来人要求村人在后院园子,种植一种花,给与丰厚报酬。 “我娘有见识,她说阿芙蓉是禁花,容易惹上官司。” 高收益,代表高风险。 有些事不能做。 “我娘反对,到底胳膊拧不过大腿。” 虎子一家三口,在大竹村住的时日不短,到底不是大竹村人。 “村长说,村人必须全部参与,这是赚钱的机会,如果不种,就滚出大竹村。” 村长很强硬,钱氏一个妇道人家,也没有别的法子。 “昨日早上,村口传来惨叫声,我娘察觉情况不对,把我们兄妹塞入地窖里。” 钱氏嘱咐兄妹俩,无论听见任何响动,都不要出来。 “地窖里有吃食,我娘说,等吃完再出去。” 想到娘亲,虎子眼圈又红了。 自从种了阿芙蓉,钱氏心事重重,对虎子说了很多。 “娘嘱咐我保护妹妹。” 虎子吸了吸鼻子,从里衣的口袋里,拿出一个荷包。 荷包里,是娘钱氏塞给他的银票。 种植阿芙蓉后,村人的日子一下子富裕起来。 “我娘把银子换成银票,给我贴身带着。” 钱氏未雨绸缪,提前安排后事,哪知道一语成谶。 “她是想你进京找你爹爹吗?” 虎子和小丫不一样,虎子被他爹疼了两年,还有一些模糊的记忆。 “不,我娘说,非到万不得已,不要去找我爹。” 负心汉做了乘龙快婿,不靠谱。 “万一被新夫人得知我们兄妹的存在,必定视为眼中钉。” 大户人家的弯弯绕太多,兄妹俩躲还来不及。 虎子摇摇头道:“我娘有一个手帕交,嫁到姑苏。” 钱氏娘家完全指望不上了,托孤给最好的姐妹。 荷包里,还有一封他娘写好的书信。 “银子你收好,那是你和小丫安身立命的本钱。” 秦晴此行要去江南苏城,正好路过姑苏。 她可以把兄妹俩送去,看看钱氏手帕交家里的情况,再决定是否把孩子留下。 “虎子,不瞒你说,姨母家是京城的,说不定认识你爹爹。” 秦晴忽然想起,前些年京城里盛行榜下捉婿,几门亲事甚至被传为美谈。 “我爹姓孙名寒生,考中了探花。” 虎子哼了哼,实在不想提负心汉。 他恨他爹。 如果他爹高中后,把娘亲接到京城,又怎会酿成惨剧? 娘亲独自带着他们兄妹,太不容易,只能任凭村长摆布。 “这名字有些耳熟啊。” 秦晴可以肯定,她听过此人的名讳。 闲暇时,秦晴问了陆景之。 “孙寒生是吏部侍郎井大人的上门女婿。” 陆景之一提,秦晴豁然开朗,她想起来了。 从前在京城的夫人小姐聚会,秦晴每次参加,都被井家小姐讽刺。 “井燕红不止一次吹嘘她夫君对她多体贴,原来是捡别人不要的二手货当成宝贝!” 秦晴又开始为原主不值,看陆景之不那么顺眼了。 “夫人,你大可以放心。” 不好,风向不对! 陆景之发觉自己惨遭波及。 他赶忙保证道:“什么燕红还是燕绿,等以后回京,见你只有跪拜行大礼的份。” “保证她见你如鹌鹑唯唯诺诺,夜不能寐,怕你找她的麻烦!” 夫人不高兴,陆景之就把井家踢出京城高门,削为平头百姓。 哄夫人开心,光靠做不够,还得耍嘴皮子。 甜言蜜语少不了,陆景之深谙其道。 “再说吧。” 现在形势还不够明朗,一时半刻回不了京城。 秦晴揉揉胀痛的额角,不再想糟心事。 等几日,陆景之得到手下人传来的消息。 有人到大竹村探亲,发觉全村被屠,去衙门报官。 潍城知府很快派人进村,给村人收尸。 留在潍城的手下趁机用银子打点,为钱氏买了一口棺材安葬。 至于案子,凶手做得太过利落,没有留下多少线索。 此案,在潍城掀起轩然大波,导致神仙粉的销量急速下滑。 不少用过量的人,开始出现幻觉,甚至有人猝死。 “手下人散布消息,百姓们谈神仙粉色变。” 陆景之吃过水军带来的甜头,现在掌控风向得心应手。 第344章 可能是犯贱 大竹村,只是高太傅掌控众多制毒的村落之一。 通过神仙粉这一条线,顺藤摸瓜,必然还有其余的收获。 一行人已经离开潍城几日,回想起那一幕场景,秦晴心里仍旧很不舒服。 “虎子和小丫,小小年纪没了娘,可怜啊。” 严氏叹口气,欲言又止。 这两日她在暗地里观察,兄妹俩都是好孩子。 露宿荒野,下人们埋锅造饭,陆家几个小公子和严氏儿子云翼只知道疯玩,虎子带着妹妹小丫一直在灶台边帮忙打下手。 “虎子也才七岁,做事像模像样的。” 严氏说完,露出一抹不忍之色道,“虎子的娘亲有个手帕交,可二人也有许久未曾碰面了。” 人与人之间,靠的彼此相处来维系情谊。 这几年的时间,人会变。 “倒不是我胡乱臆测,女子成亲后,出嫁从夫,钱氏的手帕交到底有没有能力照看兄妹俩?” 有时候,不是不想,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收养兄妹俩,至少要夫家点头。 “明明有亲爹,却无奈要投靠远在千里之外的人……” 提起兄妹俩的亲爹,严氏鸣不平道,“书生自诩有风骨,不畏权贵,为何到了京城就抛妻弃子了?” 还是京城富贵,让人迷了眼。 “不畏权贵?” 秦晴冷哼一声道,“既如此,寒窗苦读十余载,到底为什么,单纯为做学问?” 书生总是给自己立人设,个性耿直,刚正不阿。 实则,谁没点野心? 不然为何科考,科考是一条通天的路。 高中后,不得志的人比比皆是。 井家是京城高门,有身份有地位有人脉。 孙寒生当了入赘女婿,无人谴责他抛妻弃子,反而羡慕他长得周正,被高门千金选中。 “秦妹妹,不如这样。” 严氏看着火堆旁两个小小的身影,当即有了想法。 “若是钱氏的手帕交无法收养兄妹俩,不如留下给云翼作伴。” 在云家,严氏是当家主母,有话语权。 家大业大,不差两口饭吃。 严氏总感觉,自己与虎子和小丫有缘分。 “严姐姐,实不相瞒,我一直在思考兄妹俩的归属问题。” 如果送不出去,秦晴打算把虎子和小丫留下。 她现在有身孕,力不从心,担心无法照顾到两个小的。 秦晴与严氏相处,了解严氏的品行。 兄妹俩交给严氏来抚养,日子差不了。 何况,云翼是个单纯的好孩子,很好相处。 晚饭毕,天色已经暗下来。 虎子和小丫又帮忙捡碗筷,被周嬷嬷拦下。 “虎子,你带着你妹妹去玩,路边的野花多好看,去采上几朵也好。” 周嬷嬷拍了拍虎子,心疼小娃早熟。 小小年纪没了娘,寄人篱下,无依无靠。 “周嬷嬷,我娘说了,有人对你好,要以自己的方式报答。” 虎子是想给银子,奈何秦晴根本不差钱。 他不会做饭,只能做点力所能及的活计。 “我娘还说,没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如果遇见了,一定要懂得感恩。” 虎子一板一眼,周嬷嬷心中酸涩。 “你娘把你们兄妹教得很好,她现在去了,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守护你们。” 周嬷嬷说完,给兄妹二人塞糖果。 “虎子,小丫,草丛里有蚂蚱,我们来抓蚂蚱吧?” 陆子仁带着云翼听到这边的动静,主动来找人。 秋日里的蚂蚱,个头大,行动迟缓,蹦跶不了几日了。 爹陆景之已经架起火堆,答应给他们烤蚂蚱吃。 陆子仁再三邀请,虎子有几分意动。 “快去,你们年纪相仿,能玩到一起去。” 周嬷嬷麻利地拾掇,趁机催促道。 很快,虎子和小丫与陆家几兄弟,云翼玩到一处。 抓蚂蚱是虎子的强项,他拿着一个可以抽绳的网兜。 没多久,网兜里已经密密麻麻了。 官道旁,陆景之把蚂蚱串到一处,很快,飘来烤蚂蚱的香味。 “要辣椒吗?” 陆景之问了几个小娃的喜好,而后撒了椒盐。 “虎子,你快吃,烤蚂蚱比烤鸟肉都香!” 陆子仁几个小的,摆上桌椅板凳加餐。 “大宝,我真羡慕你,有这么好的爹爹。” 虎子露出艳羡的神色。 他在大竹村生活了几年,村里的汉子大多和他爹一样当甩手掌故,无论儿女全部放养。 有钱了后,那些人经常凑一起,去城里的花楼寻欢。 虎子不知道花楼是做什么的,总归不是好地方。 “我爹以前也不这样。” 陆子仁吃了一串烤蚂蚱,又喝了一碗茶水解渴。 他敢说,没人比他爹更恶毒。 “我爹对我们兄弟不闻不问,连个眼神都没有。” 想到曾经被忽视的日子,陆子仁眸色暗沉。 有很长一段时日,他最大的愿望是给自己换个爹。 哪怕现在爹陆景之转性了,陆子仁还是会提醒自己,要留有余地。 至少对于恶毒爹,他不可能做到百分百信任。 爹娘在他心里的地位,有高低之分。 娘亲,永远高高在上。 “看得出来,你爹对你很好,对秦姨母也很体贴。” 虎子露出一抹不解,一个对子嗣不闻不问的人,还会转性? “我娘去京城里寻亲,被人渣赶出府门。” 提到亲爹,虎子面色嘲讽,“他说,不准我娘踏入京城半步,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一日夫妻百日恩,孙寒生为了富贵荣华,为了仕途,竟然如此绝情! “我娘回村后,曾有过幻想。” 小时候,虎子很渴望见到爹爹。 娘钱氏总是骗他,说爹爹送了礼物回来。 “那些礼物,都是我娘没日没夜做绣活,偷偷给我们兄妹买的。” 提到过去,虎子很伤感。 “后来时日一长,始终没有负心汉的消息,我娘便死心了。” 一个冷漠的人,心比铁块还要硬,难道真会改变? 至少在虎子身上,没有奇迹发生。 “那是因负心汉攀上高枝儿了。” 陆子仁冷静分析,这种没骨头靠着吃软饭卖肉上位的人,良心早被狗吃了。 陆景之虽说心狠,本身强大,不屑卖肉上位。 “我爹的改变,源自于我娘。” 陆子仁托着腮,思考片刻道,“自从我娘嫌弃我爹后,我爹不敢寂寞,各种主动示好。” 他没有添油加醋,说的事实。 “为什么秦姨母嫌弃他,他就突然转性了呢?” 虎子不明白,正常人被嫌弃,应该选择远离。 “可能是犯贱。” 人性本贱。 越是得不到,所以越不甘心? 陆子仁也不理解,反正他爹很有心计。 并且,眼下又有个好机会,爹陆景之要父凭女贵了。 第345章 挑明 农历九月初,弯月如钩。 山野间空气清新,飘着淡雅的花香。 饭后,秦晴慢悠悠地散步,陆景之就在身后跟随。 “别小看路边的野花,此花名为马兰,全草皆可药用,有清热解毒,消积食,散瘀止血之效。” 最近一段时日赶路,整日在马车内。 周老夫人又犯了积食的老毛病,略微有些水肿。 把马兰炮制入药,刚好解决问题。 陆景之见秦晴采药,也跟过来搭把手。 秦晴正在介绍药理,只听见不远处,大儿子陆子仁分析得头头是道,最终得出人性本贱,父凭女贵的结论。 “大宝真是越来越有见地了,一针见血。” 微弱的月光下,陆景之漆黑的眸子闪烁,面色看不出喜怒。 甚至,他的话里,也听不出讽刺的意思。 秦晴眼皮抽了抽,和稀泥道:“大宝是胡言乱语,当不得真。” 陆景之哪怕变得和蔼了,仍旧是个小心眼的。 万一因此记恨儿子们咋办? 秦晴突然有些心慌,她认为有必要再给儿子们上一课。 千万不要瞎说实话。 因为,实话往往很扎心。 “夫人,儿子说得没错,不过,为夫不认同人性本贱。” 凡事,有因必有果。 秦晴对他冷淡,并不是陆景之主动贴上来的因。 在此之前,他心中有大业,对男女之情看得极淡。 “是,你不贱。” 秦晴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表情,让陆景之噎住。 “我转性,只因为你不是从前那人。” 就算还是一样的长相,内里的芯子却变了。 面皮只是一副皮囊,内在更为重要。 陆景之原本没打算挑明,但他觉得继续隐瞒也不是办法。 在他心里,把前后两人分得极为清楚。 “你什么意思?” 秦晴吓一跳,下意识地否认。 难道她被陆景之看穿了? 除非是得道高僧,否则怎么看得出她的变化? 秦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 陆景之没有证据,多半想要诈她。 “你懂。” 陆景之眯了眯眼,话中有话。 “我不懂,谁知道你故弄玄虚,打什么哑谜?” 这是秦晴最大的隐秘,她当然不会承认。 “那就当为夫胡言乱语好了。” 陆景之用宠溺的语气淡笑着退让,显得很大度,反而让秦晴懊恼。 秦晴有心反驳几句,担心越描越黑,索性沉默以对。 “为夫有几句心里话对你说。” 陆景之幽幽地叹息一声,什么时候他才能得到信任? 得知有身孕后,秦晴下意识地独自一人为自己安排江南生产计划。 陆景之想了几日,终于懂了。 秦晴很无助,只得远走他乡。 “你千万不要有任何顾虑。” 陆景之迟疑片刻,声音低沉下来。 “女子生产本是一道鬼门关,可几乎所有女子都要经历,我能有什么顾虑?” 秦晴用手抚摸小腹,目光飘远。 虽然要经历凶险,但是想到即将降生的小生命,一切都值得。 女儿是小棉袄,她一下拥有两件。 “为夫想说,从未怀疑过你,哪怕你生的是两颗蛋。” 蛇与人,本质上肯定有差别。 陆景之理解秦晴的难处。 她担心露馅,才想躲起来生产。 万一生出的不是人胎,陆景之会想办法遮掩。 他是秦晴的后盾,愿意与她一起,面对任何难关。 “陆景之,你不用这么拐弯抹角,你是在骂我不是人?” 秦晴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气得面色通红。 陆大佬疯魔了,怕是脑子有大病! 思及此,秦晴迅速转身离开,只留给陆景之一个背影。 “被我料中,夫人恼羞成怒了?” 陆景之略微勾了勾唇角,所以接生的稳婆,更要找靠谱的人。 为避免稳婆乱说,最好控制住稳婆的全家。 “主子,您又惹夫人生气了?” 陆五得到消息,赶来回禀。 他看到夫人离开得匆忙,面色发红,似乎很是恼怒。 “不是小的以下犯上,夫人正有身孕,您说话注意些。” 陆五忍不住为秦晴出头,就算被罚,他也认了。 总之,主子不能欺负夫人! “你怎么知道受气的人不是我?” 陆景之无语,身边人都有一个毛病。 他与秦晴发生冲突,无论是他娘周氏,府上下人,兄弟还是手下,全部站队秦晴,默认是他的错。 “夫人那么好的人,就算有错,也是您先不对的。” 陆五说得理直气壮。 陆景之无力反驳,揉揉额角道:“你来回禀什么?” 早晚有一日,陆景之得被手下气死。 有秦晴撑腰,这些人比他做主子的还要硬气。 罢了,人心早散了。 用着顺手先不换,培养个忠心的手下,至少要几年。 “小的已经打探清楚了。” 提起来送的消息,陆五有些兴奋。 “距离此地一百二十里,有一处月牙镇。” 在月牙镇,有一个远近闻名的月牙村。 “小的打听到月牙村因风水好,村里的妇人,八成以上都生双胎。” 月牙村里,有个手法极好的稳婆。 她接生双胎,从未失手。 稳婆有独到的按肚子手法,哪怕胎位不正,都可以矫正。 “找她来给夫人接生,想必很稳妥。” 在外找稳婆,最多接生过一两对双胎,比不得月牙村稳婆经验足。 陆五的意思,对方如果不答应,他们就须以重金。 只要用钱开路,没有办不成的事。 “咱们在月牙镇,小住上两日。” 陆景之答应。 一切为了夫人的安危,就算用绑的,也得把稳婆绑走。 主仆二人商议好,秦晴这边毫不知情。 “我下两个蛋,陆景之也认,他什么意思?” 今晚陆大佬有些古怪,该不是被山野精怪附体了吧? 想到白日里看的志怪,秦晴认为可能性很大。 “夫人,您还没睡?” 李达正在摆弄着花土,看到秦晴后,赶忙打招呼。 这几日,为掩饰身份,李达一直戴着面具。 他下意识地抓了抓脸颊的位置。 第346章 拒绝 “白日在马车上小憩,到晚上睡不着了。” 秦晴看到李达下意识抓脸的动作后道,“这里四处无人,你把面具摘下来透透气。” 李达胎记的位置已经结痂,等内里的新肉长好,结痂脱落后堪比换脸。 “夫人,小的还是戴上面具更稳妥。” 李达看秦晴,如行走的摇钱树,富贵滔天。 夫人这么有钱都如此低调,李达更加谨慎。 他很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为车队招来祸患。 “低调谨慎没错,不过该来的还是会来。” 不提秦晴拥有的巨款,就是陆景之的身份,也会成为靶子。 最开始,秦晴总害怕波及到儿子们,为此忧心忡忡。 时日一长,不免有些心累。 未雨绸缪不是错,但是战战兢兢想太多,反而使得自己绷紧一根弦,变得小心翼翼。 既来之则安之,一切顺其自然。 “李达,我想在江南买个花圃,有没有可能大批量种植圣女花?” 圣女花无论在治疗妇科顽疾上还是美容养颜上,都有神奇的效果。 之所以没有广泛应用,只因数量稀少珍贵。 一旦大规模种植,制成的药丸子,将造福女子。 “小的可以尝试下。” 圣女花离开北地后,就会变得无比娇贵。 “为提高成活率,咱们可以从边城运土。” 圣女花虽生长在悬崖峭壁,却也需要边城肥沃的黑土。 南边的水土,始终与边城有差别。 起初,还是得模拟圣女花生长环境,一点点改良。 “李达,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 秦晴不怕麻烦,她写书信给在边城的方氏,找车队从青松山挖黑土。 哪怕是峭壁上的山石,只要有需求,她都会想办法弄来。 “夫人,小的自当竭尽所能。” 提到边城,李达眼中闪过复杂之色。 那里是他的家,他思念亲人,却感觉无颜见人。 “我已经派人送过消息,把你爹娘兄嫂一家接到江南团聚。” 为让李达专心搞种植,秦晴愿意解决他心里的疙瘩。 李达比较矛盾,内心早已期盼一家人团聚。 “夫人,您的大恩,小的偿还不清了。” 提到亲人,李达哽咽。 他一时冲动杀人,得罪权贵。 为此亲人被他连累,日子过得很苦。 “举手之劳而已。” 这是秦晴拿出的诚意。 她不需要李达口头上的感激,只想看到效果。 …… 农历九月初,越往南边走,气候越闷热。 尤其晌午时分,打开车窗,车内被日头晒得烫手,流动着热风。 关闭车窗,车内尤如蒸笼,热得人喘不过气来。 秦晴有身孕更是怕热。 她只穿轻薄的绸缎里衣,打着蒲扇,仍旧热得面色通红。 “夫人,喝点冰凉的苹果汁。” 陆景之策马进城,买了个两个冰盆。 他问过秦家父子,有身孕的妇人最好不要喝降火的凉茶。 陆景之跑了几家铺子,好不容易买到苹果汁。 “终于舒服点了。” 天热,冰盆已经化出水。 秦晴把帕子浸入到冰水中,擦脸和脖子,顿时感觉舒爽不少。 一杯苹果汁下肚,通体清凉。 “咱们停在有树荫的路旁,等过了午时再赶路。” 陆景之上马车后,又细心地为秦晴擦拭额角上的薄汗。 下晌,一行人路过月牙镇。 “为夫打听过,咱们今晚去月牙村借宿。” 等离开月牙村,再走几日,距离苏城也就不远了。 “嗯。” 马车内凉爽,秦晴顿感一股困意袭来。 她闭上眼,很快睡过去。 陆景之见此,主动用腿给秦晴做枕头,动作娴熟。 秦晴睡了个神清气爽的好觉,车队已经进入月牙镇。 沿途,周老夫人带着周嬷嬷去镇上采买食材。 等到月落西山,终于经本地人指点,进入月牙村。 村口处,几个小娃子正在疯跑。 陆子仁提前下马车,礼貌地问道:“请问,赵稳婆家怎么走?” “你是谁,找我奶干啥?” 小娃堆里,冒出来个五六岁的小豆丁,一本正经地问道。 “小弟弟,我们来请赵稳婆为我娘接生。” 陆子仁看到小豆丁正在抽陀螺,也加入进去。 陀螺在一处地面上飞速旋转,几个小娃子都看呆了。 “你玩得比我好,我带你去我家。” 小豆丁原地看了一会儿,陀螺仍在转动。 村里的小娃子,都用佩服的眼神看向陆子仁。 “等一下,我给你们分糖块吃。” 陆子仁回到马车上取油纸包,小娃们立刻欢呼雀跃。 “多谢陆家哥哥!” 村里的小娃容易满足,引得陆子仁很是感慨。 “大哥,你是不是忘记自己的年纪了,没比他们大多少。” 二宝陆子初见此,提醒道。 “娘说过,一个人的成熟不在于年纪,而在于阅历。” 陆子仁背着手,故作老成。 他看过战场上的屠戮,被掳两次,经历过凶险。 就凭这一点,被称呼一声“陆大哥”,合情合理。 陆家兄弟几人时不时地说闲话逗趣,约莫一刻多钟,被小豆丁带到一处小院门口。 “奶,有客人来了!” 小豆丁在门口,大喊一声。 “谁来了?” 很快,院内有人应答。 一个略显干瘦却很精神的小老太太,出现在篱笆墙内。 “赵稳婆,我等是慕名而来。” 周老夫人下了马车,她与赵稳婆年纪差不多,更好沟通。 “听说月牙村的妇人八成以上生双胎,想请你为我家儿媳接生。” 当然,价钱好说。 赵稳婆听后愣了下,好半晌才道:“我年纪大了,精力不足,你们怕是要失望了。” 赵稳婆想都没想,拒绝得分外干脆。 周老夫人略显惊讶地道:“我们会给丰厚的报酬。” 总之,钱财上不是问题。 哪怕对方狮子大开口,周老夫人也会眼睛不眨地答应下来。 “对不住,让你们空跑一趟。” 赵稳婆表现得很坚决,却没有说出原因。 “娘,谁来了?” 正在两方有些僵持之时,小院外站着个端着木盆的妇人。 小豆丁见此,快速地上前抱大腿,甜甜地叫道:“娘!” 来人是赵稳婆的儿媳田氏。 田氏看了一眼秦晴的肚子,估算道:“要是双胎,应不到四个月,距离生产还早。” 第347章 不行也得行 田氏看到车队,猜测来的一行人非富即贵。 “夫人,哪怕双胞胎大多早产,距离您生产还得几个月,来得太早。” 田氏深知婆婆为人执拗,婆婆说不为人接生,不会坏了规矩。 这半年多来,已经有过不少人来家里请人,都被以同样的理由拒绝。 “奶,你帮帮陆大哥的娘亲吧。” 小豆丁见一行人被拒之门外,又跑到院中找他奶求情。 陆子仁见状,露出鼓励的神色。 别看小娃年纪不大,足够机灵! 稳婆很好找,但是有接生双胎经验的少见。 何况,赵稳婆是个熟手,旁人比不得。 “奶,已经到了饭点,客人远道而来,要不咱家留饭吧?” 小豆丁得到鼓励,想到陆子仁塞给他的糖果,忙不迭帮忙说好话。 一旁,田氏见此笑道:“儿子,你真大方,不怕咱家被吃穷了。” 对方有十几辆马车,至少二十几口人。 要是招待吃喝,得做大锅饭。 田氏一盘算,家里是肉刚吃完,她得去邻居家借肉。 就算田氏拉下脸面,还不一定能借来。 前段时日,邻居家的儿媳生产,拎着鸡鸭请婆婆赵稳婆帮忙。 原本早早答应下来的赵稳婆出尔反尔,袖手旁观。 为此,邻居心生怨怼,两家几乎不走动了。 这半年来,赵稳婆拒绝村人,遭了排挤。 好在村人相对淳朴,没把大人之间的恩怨,强加在孩子身上。 她儿子在村里有玩伴,未被影响。 “咱们是来上门请人,哪能让你们破费?” 周老夫人指着马车上的食材,他们采买过,带得充足。 赵稳婆不松口,看得出来,她儿媳田氏性子不错,是个好说话的。 己方不能因为被拒绝,就放弃。 “既然来了,就吃过饭走吧。” 赵稳婆揉了揉小孙孙的头,面色缓和几分,“家里只有粗茶淡饭,只希望贵人不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 周老夫人始终笑脸迎人,小喜和周嬷嬷进入灶间打下手。 赵稳婆见此,沉着脸到后院摘菜去了。 “老夫人,我娘不善言辞,却是个好人。” 田氏了解婆婆,少不得帮忙解释。 她婆婆嘴笨,也不会表达,性子执拗。 这种人经常被误会,却又不屑为自己辩解,很吃亏。 “无妨,本就是我们贸然上门,有求于人。” 周老夫人摆摆手,他们也是找人打听,得知赵稳婆的本事。 米饭蒸上,菜已经下锅,赵家仍旧没有男人回来。 陆子仁拉着新收的小弟小豆丁,打听家里的情况。 “我没见过我爷,他很早就没了。” 小豆丁没有爷爷,但是有爹。 “我爹在附近的山上做工。” 月牙村里,壮劳力都在山上做工。 一年到头,不见人影。 一般只有在过年那几日,爹爹才会回家。 但是每次回来,都带一笔银子。 “我听村人说,男人们都不是自愿做工,而是被山匪抓到山上。” 小豆丁跟在陆子仁身后,把知道的隐秘都说了。 “给山匪做工?” 陆子仁吓一跳,问道,“那为啥不报官?” 在他眼里,山匪杀人不眨眼,穷凶极恶。 把人绑到山上,定没有好事。 “我也不知道。” 小豆丁摇摇头,很多事他不懂,只能每日计算爹爹归家的日子。 一年,他只见到爹爹几日。 村里的田地,家里的农活,全靠他奶和娘亲来做。 “听说村里八成都生双胎,你没有兄弟?” 陆子仁有些好奇,怀疑是他爹的消息渠道有问题。 “没有,我娘只生我一个,她是远嫁过来的。” 村里传闻,只有土生土长的月牙村人,喝着月牙泉长大,女子的体质才特殊。 陆子仁回想,刚刚分糖那几个小娃子,的确很多是双胎。 兄弟俩高矮胖瘦都一样,很难区分。 月牙村,的确有几分神奇之处。 掌灯时分,晚膳已经准备好,四菜一汤。 陆景之这边人多,一行人就在院中开了席面。 “这酸笋炒腊肉,酸辣可口,很入味。” 天热,原本秦晴胃口寡淡。 在吃到酸笋腊肉后,突然胃口大开。 “姨母,这是我娘的拿手菜。” 小豆丁听到夸奖,一脸得意。 他奶熬汤一绝,他娘炒菜在村里也小有名气。 “主子,这赵稳婆和田氏都还不错,不如一锅端了。” 陆五压低嗓音道,“难怪夫人对酸笋腊肉赞不绝口,的确下饭。” 这婆媳二人,都有本事,可以很好地照顾他家夫人。 “陆五,注意你的用词。” 陆景之的筷子一顿,随后又给秦晴夹了几筷子菜。 赵稳婆的性子,还真有点视金钱如粪土。 用银子当敲门砖,行不通。 陆景之决定另辟蹊径,非到万不得已,还是客气一些。 毕竟请人是为照顾秦晴,要心甘情愿才好。 众人正在用晚膳,气氛轻松。 突然,院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赵姐姐,我家儿媳下个月生产,你来接生如何?” 隔着篱笆,一个浓妆艳抹的大娘探头探脑道。 大晚上的,大娘脸上如刷白漆,偏生涂抹红艳艳的唇脂。 在灯笼微弱的光映衬下,那脸更显得惨白,如恶鬼一般。 “不行。” 赵稳婆想都没想,冷淡地道。 外人远道而来不知情,村人不可能不知道她的规矩。 “不行也得行!” 大娘叉腰笑道,“老娘提前通知你,是给你面子!” 她这人不好说话,要是用“请”不行,那只能让赵稳婆吃皮肉之苦。 “说了不去就不去,就算用绳子勒死我,也休想让我去接生!” 赵稳婆站起身,怒道。 再说了,她为何不去,难道对方不明白? “你儿媳生产,怀的是谁的种子?” 有些话,赵稳婆真不想说出来,因为太丢人了。 但是,她若不挑明,总有不要脸的人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村里,又不是我一家这么干!” 大娘冷哼一声,因为村里妇人生双胎,被一些子嗣单薄的富贵老爷打了主意。 借妇人的肚子,生自己的孩子,到时候给一大笔银子,何乐而不为? 第348章 都是骗子 最开始,有富贵老爷找上门提出请求,被村人强硬赶出门。 他们一致对外,态度坚决。 富贵老爷想传宗接代,可不是借肚子那么简单,连媳妇都要一起借走。 在一起至少几个月,保证怀自己的种子才放人。 哪怕月牙村村人过得不富裕,却有廉耻心。 “村人行得正,坐得端,谁料某日突然变了。” 月牙村几百户,总有见财起意豁出去脸面的人家。 “八九个月后,请我娘去接生,双胞胎呱呱坠地。” 被秦晴一行人瞧见丑事,田氏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反正,丢人现眼的不是自家。 “富贵老爷得了两个大胖小子,有继承家业的香火,大手笔地给那户人家千两银子感谢。” 田氏唉声叹气道,“原本村人的日子差不多,突然有人因为生子暴富,其余人家看着眼红,心生动摇。” 有人开头,底线越来越低。 半年后,村人纷纷效仿。 消息传出去,有黑心中人来村里为富贵的老爷拉皮条。 此后,妇人的肚皮成为发家致富的工具。 “我当了二十几年稳婆,见识过太多难产而亡的妇人。” 有田氏开头,又被上门来挑衅的村人刺激,赵稳婆主动打开话匣子。 女子生产一次,身子耗损一次。 所谓坐月子调养身子,都是骗人的鬼话。 “男子又不会生孩子,他们怎么会对女子感同身受?” 尤其是生双胎,风险加倍。 赵稳婆得知村人利用产子赚钱后,愤怒不已。 “我娘苦口婆心地劝说,却被村人误以为嫉妒。” 连续有月余,村人轮流在家门前泼粪。 田氏每日早起,第一件事是冲洗院门。 见劝说未果后,赵稳婆宁可得罪人。 她表示年纪大了精力有限,拒绝为村中妇人接生。 “哪怕日子过得清贫,也得有点骨气,做人不能不要脸,对得起祖宗吗?” 村人已经把此当成发家致富的捷径。 去年生产过双胎的妇人,换了金主后又有了身孕。 “原来如此。” 秦晴咂舌,想不到在古代,也有一条代孕的黑产业。 赵稳婆性子耿直,以为表明态度后,可以扭转村人的想法。 谁料,大多数村人眼里只有银子,为此铤而走险。 “多次生产,妇人落下一身病,造孽啊!” 赵稳婆一脸心痛。 那些做人家儿媳的,婆家人不心疼,为啥自己也不心疼自己? 卖肚子赚钱,最后这笔钱进了婆家的口袋。 而妇人,一点点地被榨干。 “刚刚上门的张氏,儿媳还是她娘家的侄女。” 田氏说的是上门威胁的涂脂抹粉的大娘,她儿媳去年刚生产过。 刚出了月子,又有身孕。 这次孩子爹,换成另一家富户。 “就算想多子多福,不好可一人祸害啊!” 赵稳婆看了一眼秦晴的儿子们,对陆景之颇为不齿。 已经有香火,还想儿女双全,简直不要太贪心。 “咳咳!” 陆景之无端被波及,尴尬地轻轻咳嗽两声。 他的情况和村人不一样,他是孩子亲爹。 至于小妾姨娘,太多余,他家不需要碍眼之人。 “是啊,反正生孩子疼的又不是你。” 男子总是有诸多借口和理由,伪装成情种欺骗女子。 没有小妾姨娘,到头来,女子还要感激他的用情至深。 “都是骗子!” 赵稳婆太了解女子生产的痛苦,忍不住迁怒。 陆景之:“……” 赵稳婆阴阳怪气,可他却认为很有道理。 女子有身孕不易,陆景之恨不得取而代之。 话说回来,秦晴若没有身孕,也不会给他接近的机会。 “娘,这不好一概而论。” 饭桌上,田氏赶忙为婆婆找补。 她婆婆是好心,却有些偏激。 每次一开口,必定得罪人。 “景之,赵稳婆说得在理,以后你要加倍对你媳妇好。” 周老夫人没有偏帮儿子,反而认同赵稳婆所言。 “若不是心疼儿媳,咱们也不会特地来月牙村跑一趟。” 赵稳婆不再接生事出有因。 如今了解到缘由,周老夫人总感觉自家放低身段诚心请人,赵稳婆很有可能松口。 说完,周老夫人看了陆景之一眼,意思很明显。 “娘,儿子晓得。” 陆景之郑重点头。 此番陪着夫人去江南生产,他只想多分担一些。 饭桌上,气氛凝滞。 田氏正琢磨找个话题缓和,院门口,又传来响动声。 “赵稳婆,我那儿媳提前发动了!” 刚离家的张氏又折返回来,面色焦急地道,“我儿媳都要生了,你还有心吃饭?快和我回家!” 村人深知赵稳婆的本事,只要赵稳婆在,十拿九稳。 张氏用大力拍门,催促道。 “你儿媳生产,与我有何关联?” 赵稳婆没有放下碗筷,冷淡地道。 半年多了,她再没为孕妇接生过,不接受逼迫。 “你有时间来我家,不如去邻村找稳婆。” 自从赵稳婆不干这行当,村人接生都找邻村的稳婆帮忙。 套马车过去,来回也就小半个时辰,来得及。 “什么?” 门口,张氏跳脚大骂。 “赵婆子,老娘来这一趟是给你面子,今儿我家儿媳要是有一点闪失,都会报应在你儿子身上!” 张氏啐了一口后,骂骂咧咧地离开。 约莫一刻钟后,院门口的响动更为嘈杂。 张家人抬着床板,把产妇抬到院门口,以此逼迫赵稳婆出手。 不少村人得到消息闻风而动,聚集在赵稳婆家门前。 “小张氏摔了一跤,提前发动,已经见红了!” 村人看到小张氏面露痛苦之色,对赵稳婆很不满。 以往拒绝村人也就罢了。 如今小张氏有性命之忧,赵稳婆袖手旁观,铁石心肠! “赵稳婆,你快帮帮忙啊!” 村人大多数都有过此经历,站在张氏一边。 产妇肚子的双胎精贵,至少值千两银子。 万一有一点闪失,鸡飞蛋打! “你是要钱还是要什么,直接说!” 张氏更强硬,她就要指定赵稳婆为儿媳接生。 她不信,人抬过来,赵稳婆还敢拒绝。 “我真是长见识了。” 看到这一幕,秦晴大为震撼。 一路走来,经常接触庄户人家。 大多数人淳朴,勤劳,给秦晴留下很好的印象。 想不到今日在月牙村,秦晴见识到刁民。 第349章 心寒 “娘,要不您……” 大批村人聚集在家门口,田氏皱眉道,“万一他们冲进来咋办?” 自从卖肚子赚钱后,村人一个鼻孔出气。 家里在村中的人缘越来越差,无人帮衬。 甚至,连个帮忙说公道话的人都没有。 田氏虽认可婆婆的做法,心里却难掩苦涩。 有时候,田氏甚至产生一种自己“没用”的想法。 如果她是土生土长月牙村的女子,是不是也能生双胎了。 这样,她男人不必那么苦,一年到头见不了几面。 “冲进来,绑着我为小张氏接生?” 赵稳婆显得很镇定,没人逼得了她。 “赵稳婆,你见死不救!” 小张氏疼得打滚,村中妇人率先发难。 “这个锅,老婆子背不起。” 赵稳婆打开院门,瞟了地上的小张氏一眼。 “我头一次听说,还能去别人家生产的,把人抬到门口,是想在我家生?” 女子生产见红,赖在别人家门口不走,很犯忌讳。 赵稳婆一句话,把张氏堵得哑口无言。 “还不是你不愿意出手,我为了儿媳着想,只能出此下策!” “真是天大的笑话!” 赵稳婆怜悯地看了小张氏一眼,唇角泛起一抹冷笑,“真为儿媳着想,会让人如母猪下崽子一般连续生产?” “这是我的家事!” 张氏移开话头道,“乡亲们评评理,一个村住着,赵稳婆袖手旁观对吗?” “当然不对!” 赵稳婆既然有这个本事,就该搭把手。 这般,也会被村人高看一眼。 “你儿媳肚子里双胎儿子,可是金贵着呢!” 村里一个妇人撇嘴,挑拨道,“还不是赵稳婆儿媳肚子不争气,她眼红!” 自从村里生双胎的人家越来越多,赵稳婆气得脸色铁青,已经不帮忙接生了。 “就是。” 村人站在一处窃窃私语,把赵稳婆的脸色说得越发难看。 “生儿子换钱,也得有命花!” 小张氏一年多,产子两次,身子虚弱到不成样子。 就算坐好月子,落下病根,苦日子还在后头。 如果月子里受风受凉,熬个三年五载,油灯枯尽了。 “这就是做婆婆对儿媳好的方式?” 是啊,做婆婆的无所谓,只要有利益就行,见钱眼开。 儿媳要是先去了,就再为儿子找个续弦。 “什么叫我眼红?我不会为钱财卖了儿媳,丧尽天良啊!” 赵稳婆一番话说出口,等于揭开遮羞布,与整村的人对抗。 这下,有心思的婆婆们急了,怒道:“别听赵稳婆胡咧咧,她儿子在山上卖命呢!” 如果有钱,买通山上那伙人,至少能求个轻松的活计。 “娘,我肚子疼的不行。” 小张氏捂着肚子,她总不能在赵稳婆家门口生产。 “好,咱们这就家去。” 张氏安抚儿媳几句,阴森森地瞪了赵稳婆一眼,“你这顽固的老婆子,早晚为你儿子招来祸事!” 张氏一走,村人陆续散去。 小豆丁在外晃了一圈,蔫头耷脑地道:“奶,他们都不和我玩了。” 他只要上前,对方立刻一哄而散。 在远离他的地方,又聚集在一起。 小娃敏感,看得出来自己被排挤,因而很是沮丧。 “他们不和你玩,我带你玩。” 陆子仁当即表态道,“我会的可多了,上山打鸟还是下河摸鱼,都不在话下。” “真的吗?” 小豆丁先是一喜,而后又道,“可是你们不可能在村里一直住着。” “那你跟着我们一起去江南。” 村里这些掉钱眼里的刁民,不值得留恋。 “到时候把你爹爹也带上,一家人团聚。” 陆子仁看得出来,赵稳婆很疼爱小孙子。 为娘亲生产考虑,他选择从小豆丁作为切入点。 被张氏一家人骚扰,一顿饭草草结束。 时候不早,众人决定今晚留在月牙村,马车就停靠在赵稳婆家门前。 “我去烧点热水,给你们沏茶喝。” 田氏眼皮一直跳,不免忧心忡忡。 张氏那人蛮横不讲理,今日带着儿媳吃闭门羹,保不准又憋着坏。 想到自家被泼粪那段日子,田氏一脸愁苦。 “娘,您总以为不帮忙接生,他们认识到生双胎凶险,就会扭转想法。” 田氏把憋了许久的心里话和盘托出,“他们眼里只有银子,哪能明白您的良苦用心?” 在村里,这样的坚持毫无意义。 “村人也就罢了,陆夫人亲自上门请您,很有诚意,您不妨考虑一下。” 今晚发生的事,让田氏心寒。 全村多一半的恶人,田氏有了逃离的想法。 “再说吧。” 赵稳婆摆摆手。 陆家的目的地是江南,她要是带着儿媳和小孙子离开,儿子怎么办? 婆媳俩在灶间商议,门口来了个穿着碎花衣裙的妇人。 “小妹!” 妇人在门口探头探脑,神色慌张。 “表姨,你快进来啊!” 小豆丁认识来人,笑着上前打招呼。 “豆豆,我找你娘有点事,就不进去了。” 妇人指派小豆丁叫人,很快,田氏来到门口。 来人是田氏的表姐,不算亲表姐,两家有七拐八弯的关系。 二人都嫁入月牙村,因而时不时地走动。 “小妹,你快收拾个包裹,与你婆婆去城里躲一躲。” 妇人说着,拿出一个荷包,塞给田氏。 她冒着风险来送消息,只能帮这么多。 “咋了?小张氏难产了?” 田氏愣住。 本来,她婆婆从未答应为小张氏接生,难产也找不上自家的麻烦。 “不是,和小张氏无关。” 妇人拉住田氏,找到一处漆黑的角落道,“我家男人刚下山,说起一件事。” 也不晓得前因后果,田氏的男人得罪了山匪,引得山匪大怒。 “听我的,你先躲避一下,等有确切的消息,我进城找你。” 妇人看到门口有几辆马车,又道,“你求着他们用马车载你,连夜离开!” “我夫君怎么了?” 田氏的嘴唇哆嗦一下,面色瞬间惨白。 “我男人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你知道那些人向来凶残。” 虽然没有杀村人,可不代表他们不杀人。 都是一些杀人不眨眼的山匪,啥事干不出来! 第350章 上山 “小妹,听我一句劝。” 妇人面色不忍,还是坚持道,“退一步说,你男人万一出意外,你至少要保住孩子。” “表姐,家里还有一些积蓄,我不能要你的体己钱。” 表姐妹同在月牙村,知根知底。 田氏表姐的婆家苛刻,磋磨儿媳。 远嫁的女子生不出双胎,日子过得艰难。 “这荷包沉甸甸的,想来是你全部积蓄。” 无论如何,这个人情,田氏记在心里。 “拿着。火烧眉毛了,你还和我客气?” 妇人推了田氏一把,小声地道,“来你家做客的人,看起来富贵,说不定可以救你们一命。” 妇人深知赵稳婆的性子,死要面子活受罪。 只是眼下情况不同,以那些山匪的做派,多半会迁怒家人。 “快走,连夜走!” 妇人没有多说,嘱咐几句后快速地离开。 田氏站在门口,心里七上八下,神色恍惚。 “天色不早,该落锁了。” 赵稳婆洗洗涮涮,看到儿媳还在门口发呆,提醒道。 如今村人与一家人敌对,家里除了妇孺就是小娃,赵稳婆留了个心眼。 “娘,大禹出事了。” 田氏深吸一口气,把得到的消息告知婆婆。 “无风不起浪,我表姐避人耳目,特地跑来送银子。” 山上的消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咱们咋办?” 田氏没了主意。 她是想听表姐劝到镇上躲避,可是万一她男人重伤归家,家里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你带着豆豆去镇上找家客栈先躲着。” 赵稳婆不敢用家里的独苗赌,当即做了决定。 至于她,哪也不去,就留在家里。 山匪敢来家里耍横,大不了同归于尽! “娘,您不走,儿媳也不走了。” 田氏咬牙道,“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婆媳二人为此,第一次发生争执。 小豆丁躲在暗处,听说他爹有危险,当即吓得眼泪汪汪。 无人可说,小豆丁立刻去找陆子仁出主意。 他的陆大哥很厉害,肯定能想到办法。 “陆大哥,我不想进城,我要等我爹爹。” 小豆丁抹了一把眼泪,他已经半年多没有见爹爹归家。 “事关重大,我得和我爹说一声。” 陆子仁神色凝重,拍了拍小豆丁的肩膀,义气地道,“你喊我一声大哥,作为兄长必定会护你周全。” 陆子仁没这个能力,但是爹陆景之有,他早已学会借东风。 万一山匪进村,也会给自家带来凶险。 于是,在他的传播下,陆景之和秦晴很快得知此事。 “这些山匪绑村中壮汉做工,到底做的是什么?” 不进村不知道,村人靠着代孕这条黑产业,赚一大笔银子,已经不需要出去做苦力了。 秦晴已经睡下,听到风声后,又变得精神了。 “夫人,小人打听过,距离月牙村不远的后山,曾有一处废弃铜矿。” 陆五拿出地图比比划划。 山匪在此处扎根,距离官道不近。 若打家劫舍,从下山到打劫,至少要一个多时辰。 “听田氏的意思,山匪除了采买,并不常下山。” 秦晴思量片刻道,“他们找苦力,似乎是在采矿。” 大齐律中记录得明明白白,所有的矿产,都归官府所有。 民间,禁止私自采矿,否则处以重罪。 “山匪不打劫,只能说明找到另一条来钱的路子。” 月牙村人被威胁,给山匪当苦力,并且保守这个秘密。 村人参与其中,深知厉害,更不敢透露半分。 “夫人的推测很合理。” 陆景之给秦晴的后背垫了个枕头,嘴上附和。 “这是明摆着的事,哪里算我的推测?” 陆大佬这般阿谀奉承,秦晴很不习惯。 她别过头,不打算继续话题。 “陆五,你跟随我去山上找人。” 赵稳婆为人耿直,接生双胎经验丰富。 为请赵稳婆出山,陆景之势必要解决她的难处。 “陆七,你和凝冬留下保护夫人。” 山匪大多是乌合之众,虽下手凶残,战斗力却不强。 陆景之留下暗卫,保证稳妥。 再一个,他家夫人不是善茬。 陆景之回想起蛮子突袭边城最后被削成太监场景,莫名地感到下体一凉。 “这些山匪,手里都有人命。” 田氏吸了吸鼻子,想阻止一行人。 她家的事,不好把无辜之人牵连进去。 虽然,田氏巴不得有人出手,解救她男人。 “婶子,我爹厉害着呢!” 关键时刻,全靠恶毒爹出手,陆子仁莫名地感到自豪。 “爹,您放心的去,我和弟弟们会保护好娘亲和妹妹的。” 临行前,陆景之得到好大儿的保证。 他放心的去?又不是不回来了! 陆景之脚步一顿,总感觉陆子仁这番话怪怪的。 “主子,大公子长大了,有担当。” 陆五丝毫没听出弦外音,感慨道。 还不等陆景之表态,陆五又道:“就算您回不来,大公子也能独当一面,照顾好夫人。” 陆景之:“……” 儿子和手下,都很糟心! 按照田氏给出的方向,陆景之与陆五策马来到山下。 山外围杂草丛生,有一人多高。 在四周绕一圈后,二人很快找到一条上山的路。 深山里四处是山石,几乎寸草不生。 “主子您看,高处有人把守!” 在半山腰处,有一处亭子,里面站着两个山匪,警戒地盯着四周。 “咱们从后山绕上去。” 天已经漆黑,只要不弄出大响动,引不了山匪的察觉。 陆景之带着陆五,摸索到山匪的老巢。 “被夫人料中,山匪果然在偷偷开采铜矿!” 在山上,有一处硕大的铁网。 内里有简易的茅草屋,苦力壮汉都在茅草屋休息。 而铜矿的另一侧,夜里挂着星星点点的灯笼,时不时有一队人路过巡逻。 “这些山匪,真是好大的胆子!” 私自采矿,比杀人放火的罪名更重。 难怪,胆大包天的山匪,也无比小心谨慎。 “不仅仅是胆子大,背后还有伞。” 没有不透风的墙。 山匪私自采矿,已经有不短的时日。 若无人保护,怎能把此事压下? 陆景之猜测,应是山匪与官府勾结行事。 第351章 心惊肉跳 “若是如此,也太可怕了。” 陆五倒吸一口冷气,更是警惕几分。 山上看似松散,实则每个死角都有人布防。 铁网外,有几人拎着灯笼巡逻。 走到角落处,其中一个打着赤膊的汉子道:“大哥,你我与宋大禹同村,他被折腾得只剩下一口气,要不咱们找大当家求求情?” “少多管闲事!” 年长的汉子警告道,“求情,你以为咱们算什么东西,屁都不是!” 见大当家一面,需得一层一层地通传。 最快明日见到,宋大禹的尸身都凉了。 “可是……” “别可是了,惹怒那群活阎王,你怎知下个被打死的不是你我?” 宋大禹看不清楚形势,以为自己是良民。 实则他们给山匪做工,早已与之沆瀣一气。 在这山上的人,无一人清白。 “再者说,就算咱们求情成功,宋大禹只剩一口气,也救不回来。” 要说还是宋大禹胆肥,胆敢威胁山匪。 说什么去官府告官,真真看不清形势! “那些人一怒之下,什么都干得出来。” 已经有山匪下山,找宋大禹老娘和媳妇的麻烦。 “他媳妇田氏长得还不错,少不了被糟蹋。” 年长的汉子连连摇头,他们也有家人,不好掺和进去。 若非山匪背后有靠山,村人又怎会心甘情愿来做工? 他们条件好,有银子打点,月余下山与亲人团聚。 如宋大禹这样的愣头青,下山的次数按年来算。 “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几人中,不断有人发出叹息声。 “主子,田氏的男人被丢在山匪老巢的柴房中。” 陆五侧耳细听,大致掌握来龙去脉。 “走,上去看看。” 陆景之打量地形,而后选择其中一条小路上山。 宋大禹在山上已经做了有一段时日,为何突然要报官? 看来,其中有变故,也有隐情。 主仆二人上山的路,刚好遇见一队人马。 几十号人推着小车,运送物资上山。 “主子,这味道有些不对。” 陆五动了动鼻子,皱眉努力回想。 “硫磺。” 等车队路过,陆景之用帕子捡起散落的残留,笃定道,“是黑火药。” “山匪们开采铜矿,做炸山之用。” 陆五没当一回事,只感叹山匪们分工明确,并且路子广。 “如果用来炸山,那些黑火药的数量,可把矿山夷为平地。” 黑夜里,陆景之负手而立望着远处,淡漠地道。 “夷为平地……” 陆五愣住,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主子,那他们囤积黑火药作甚?” 黑火药的配比,是官府的隐秘。 并且数量上,官府严格控制。 想要一次性弄来大批量的,很可能要借助黑市的力量。 “你家主子不是山匪,哪能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既然心里存有疑问,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主仆俩绕路,来到山顶上。 山匪的老巢,灯火通明。 在小广场上,架着篝火,一群人正围在篝火边烤全羊。 “今儿是个好日子,师爷您来咱们这做客,蓬荜生辉。” 大当家举起酒杯,对着一个穿着长衫张像儒雅的中年男子举杯。 “大当家,您真是客气。” 被称作师爷的男子礼仪得体,笑道,“在下能来,也是庞大人许可。” “原本庞大人是想亲自来做客,奈何公务繁忙,脱不开身。” 师爷客气一番,抿了一口酒。 “咱们这里是山匪窝,庞大人是何等身份,怎可来这种地方。” 大当家哈哈一笑,不甚在意。 此言一出,反而是师爷有些尴尬。 场面话,说说而已,别当真! “大当家,黑火药都运上山了,保证不留痕迹。” 手下人来回禀,没有背着师爷。 大当家摆摆手,表示知情。 “大当家,您打算何时行动?” 师爷迅速调整面色,谨慎地道,“行动之前,您派人到衙门送信,我家大人好有个准备。” “就这几日,寻个机会。” 大当家眯了眯眼,面色突然变得狰狞。 “新人,庞大人找好了吗?” 开采矿山,最需要人手。 月牙村的这些壮汉,已经是熟手。 现在把人全灭,大当家还有点舍不得。 “这一点大当家放心,我家大人有路子,从西北矿场弄了些人过来。” 人在路上,三日内到月牙镇。 都是一些壮劳力,来了就可无缝衔接。 “再说,开采银矿和铜矿有些区别,月牙村人用不上。” 用不上,还容易泄露天机。 宋大禹就是个反面例子,得知内情后有胆子叫嚣。 “原本还可以多活两天,看样子只能送他提前上路。” 大当家摇摇头,面露遗憾之色。 弄死宋大禹的家人简单,就怕引发月牙村人警觉。 “如果不是开采铜矿,发现伴生的银矿,咱们也不会想到把全部的人灭口。” 师爷是笑面虎,把杀人说得和吃饭一样简单,“事关重大,必须把不确定因素全部抹杀。” “万一月牙村被屠村,岂不是联想到咱们身上?” 大当家竖起大拇指道,“还是庞大人有办法。” “哪里哪里。” 师爷微微一笑。 杀人灭口,屠村是下下策。 只有整日喊打喊杀没脑子的山匪才会想到这么糟糕的法子。 他家大人,早有考量。 “用黑火药炸山,伪造成山体滑坡,山石滚落到村里,足以掩埋月牙村。” 师爷说着,夹起一片烤羊腿肉,吃得津津有味。 “咱们跟着大人,与有荣焉!” 大当家再次举杯,与师爷共饮。 看起来气氛和谐,实则二人各有心事,皮笑肉不笑。 在暗处,陆五听得心惊肉跳。 他是上过战场的人,也见识过凶险。 哪怕如此,陆五仍旧被山匪大当家和师爷谈话的内容震惊到无以复加。 “主子,这些人……” 陆五绞尽脑汁,没想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用凶残二字,显得太过小儿科。 “原来,山上发现了银矿。” 山匪与本地的知县勾结开采,背后有巨大的利益维系。 为掩人耳目,保证消息不透出分毫,两方策划灭口。 陆景之垂眸深思,他不插手是不行了。 第352章 你该感谢我家夫人 有共同的利益,山匪大当家与师爷谈笑风生。 说到畅快之处,二人得意得哈哈大笑。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官府勾结山匪,真是狗胆包天!” 师爷嘴里多次提到庞知县,此人是个关键人物。 “大当家对师爷表现得客气,多半也是因姓庞的。” 在暗处,陆五看到二人推杯换盏,勾肩搭背,揣测道。 “背后的水比想象的深。” 有利可图,官府和山匪勾结,陆景之不惊讶。 令他惊讶的是,庞知县有本事把西北矿上的苦工带到月牙村来。 事关流放的囚犯,这绝不是一个芝麻小官能做到的。 庞知县背后,还有靠山支撑。 “主子,宋大禹被关在柴房,虽说偏僻,但是咱们如把人带离,或许会打草惊蛇。” 在山匪的老巢,看守没有半山腰严密。 即便如此,把一个重伤之人带下山,也不容易。 “何况,山匪手中有黑火药,指不定啥时候抽风,就炸了。” 月牙村是是非之地,远离为妙。 陆五忧心地道:“尤其是夫人有身孕,折腾不起啊。” “陆五,你先下山给夫人送消息,带着赵稳婆一家连夜离开月牙村。” 陆景之当即做出决定。 按照常理,山匪会等接替的人手到位后,再炸山。 不过,山匪凶残变化无常。 难保临时改变主意,不得不防。 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危险范围,他们赌不起。 “主子,那您呢?” 陆五愕然,他如果先下山,主子这边连个接应的人都没有。 “自然是带着宋大禹进城,城里会合。” 陆景之沉吟片刻问道,“陆五,周围百十里地,有多少咱们的人?” 既然选择插手,银矿这门生意绝不可落入旁人手上。 “私兵约莫有三万。” 陆五估算了下,他们在潍城有私兵。 他下山通知,最快两三日,人手全部赶到。 手里有人,才可与山匪和官府抗衡。 “多调配人手,接管银矿。” 陆景之吩咐后,与陆五分头行动。 他绕开山匪,从后山处直奔柴房。 柴房内,宋大禹靠在墙根处,身子绵软。 他额角破了个洞,血流入眼睛。 眼前的一切模糊不清。 宋大禹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深感不值。 发现银矿后,他提议禀报官府。 以往偷偷开采铜矿,已是重罪。 如今为钱财和利益,山匪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你是谁?” 眼前有一道黑影闪过,宋大禹却没听见半点响动。 黑无常来接他了? “带你离开之人。” 陆景之盯着宋大禹的额角,从袖兜里拿出止血的药粉涂抹。 他家夫人专门配置的药粉,止血立竿见影。 “送我上路的?” 宋大禹懂了。 他现在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揉捏。 更可悲的是,他一向对村人以诚相待,还曾经冒死为村人说话。 现在他要死了,那些人无动于衷。 哪怕来看一眼也好,宋大禹还有话带给老娘和媳妇。 “上路?” 陆景之冷淡地瞟了宋大禹一眼,语调冰寒地道,“你死不了。” 陆景之不喜欢过于耿直之人。 看不清楚眼前的形势,以卵击石,此举太过愚蠢。 “你还能走吗?” 周围有山匪接近,二人必须尽快下山。 “我腿软,走不了。” 宋大禹靠墙勉强在站起身,尝试迈开腿,又跌回原地。 他露出一抹苦笑,顿时没了挣扎的心思。 “你是来救我的?” 宋大禹如抓住救命稻草,半晌又疑惑地道,“你是谁,我好像不认得你。” “我走不了,你能不能帮我给我娘带话?” 对方神色冰冷,气场却分外强大。 宋大禹缩了缩脖子,本能地提出要求。 “闭嘴!” 陆景之忍无可忍,一脸嫌弃地道,“你话太多了。” 来的路不适合下山,陆景之不得不重新规划路线。 “你认不认得下山的路?” 如能躲避半山腰亭子里的山匪更好。 时间紧迫,陆景之需要找一条下山的捷径。 “认得。” 银矿就在半山腰处发现,所以山匪们大半在此地把守。 “咱们走后山的小路,节省一半距离。” 后山只有几个村人在夜晚巡逻,如碰见了,相信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是对人性自信,还是对你的人缘自信?” 陆景之抽了抽嘴角。 村人比山匪更难缠。 “那些人为自身安危,少不得要出卖你。” 或许有那么一两个有良心的,但作用不大。 宋大禹一年下山一趟,对村里的情况一无所知。 陆景之把宋大禹如扛沙包一般扛着,几个纵身,仍旧身轻如燕。 宋大禹只感觉起起落落,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二人下山上马,宋大禹终于恢复知觉,虚弱地问道:“您是不是官府的人?” 一时间,他对陆景之充满感激和敬意。 “官府与山匪勾结,你觉得会救你?” 陆景之策马,马速飞快。 宋大禹赶紧抓住陆景之的衣衫,他怕自己被振飞出去。 “那我与您没有渊源,您大义,顺手把我救了?” 宋大禹满心疑惑,忍不住追问道。 “你该感谢我家夫人。” 归根结底,陆景之管闲事,还是因秦晴。 几乎是与此同时,月牙村赵稳婆家。 陆五下山送信,发觉院门开着。 “夫人,您这是……” 院内,躺着五具尸身,皆被一击毙命。 不仅如此,下身好像缺了某个东西。 陆五面色僵硬,这些山匪,与蛮子一个待遇。 “如你所见。” 秦晴神色轻松,丝毫不见惊慌。 人不是她杀的,陆七和凝冬动手。 二人的理由和陆景之如出一辙,她的手是用来救人的。 秦晴看向陆五身后,发觉陆景之未归。 “他人呢?” 陆五的面色,不像有意外发生。 秦晴先是心一紧,随后又莫名地松口气。 “主子吩咐小的带您进城。” 月牙村在山石滑坡的覆盖范围,极度危险。 他们必须马上走,一刻不留。 “大禹已经进城了?” 赵稳婆和田氏早已收拾好了包裹。 只要救得了宋大禹,他们一家人跟着恩人去江南。 从此以后,作为下人,尽心尽力地照顾秦晴。 “别耽搁,上马车!” 凝冬吩咐车夫,几个小公子的马车打头阵。 他们一行人,紧随其后。 第353章 炸山 “炸山开石?” 田氏吓得面色惨白,嘴唇哆嗦着。 沉默半晌,她红着眼眶道:“恩人,临走前,我能不能给表姐送个信?” 田氏内心煎熬,如果真出事了,她又没有送信,一辈子过不去这个坎。 做人要知恩图报,表姐来给她送消息,也是担了风险的。 此番,一家人离开月牙村,田氏至少得把她表姐的银子还回去。 “我表姐家就在村口,咱们正好路过。” 田氏小声地恳求。 “长话短说。” 秦晴叹口气道,“这年头,人情债难还。” 做人,还真得礼尚往来。 马车加快速度,停在田氏表姐家门口。 田氏下马车拍门,喊了几嗓子,无人应答。 “房内明明有人,亮着油灯,对方就是不开门。” 赵稳婆看得清楚,眉头紧锁。 吃了个闭门羹,赵稳婆心里明了。 她因不帮村人接生,人人喊打。 与她走动的人,都得被人排挤。 “你表姐公婆,只是不想惹麻烦。” 赵稳婆果决地道,“你把她的荷包还回去,在荷包内多留一块银子。” 这样,总归是还了些许。 日后吃穿用度,秦晴全包,赵稳婆还有丰厚的工钱。 手头留一点银钱足够,以备不时之需。 “好。” 田氏等了好一会儿,就在要死心的时候,院门终于开了个缝隙。 “小妹,你咋还没走?” 妇人看到田氏,又开始催促。 这大晚上来敲门,她公婆面色不好看。 好像沾染上赵稳婆全家跟着倒霉一样,不准她开门。 妇人不得已又借口如厕,出门看一眼。 “表姐,这个给你,我用不上。” 除了多给了银子,田氏还留下一根银簪。 未出嫁之前,姐妹俩其实并不熟悉,也很少走动。 二人远嫁到月牙村,表姐帮衬许多。 “以后,我跟着夫人手下做活,还有工钱。” 田氏拉着她表姐的手,小声地说出隐秘。 “真的?” 妇人的神色有些不敢置信。 她家男人做工一年多了,也没出岔子。 山匪为何要杀人灭口,月牙村的人都不放过? “我不会拿这个开玩笑。” 离开之前,田氏又道,“表姐,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若什么都没发生自然好,去城里小住几日,就当散心了。 “如果真发生炸山开石,千万不要再回村!” 至于通不通知村里其余人,田氏管不了。 她就算去通知,只会被嘲讽,无人相信。 但是交给她表姐,或许可救人一命。 “小妹,你先走一步!” 妇人相信了,立刻回房找公婆商议。 “你那表妹的鬼话,你也相信?” 妇人公婆得知,嘲讽地冷哼。 “那些山匪占山几年了,咱们村人啥时候被波及过?” 二老不以为意,认为是宋大禹出事,所以田氏随口胡诌,疯魔了。 田氏挑拨离间,试图引发村人对山匪的不满。 这一招,真下作。 “进城?” 家里没有马车,大半夜的折腾啥? “你想回娘家就直说,可别找借口。” 妇人的男人很不认同,他干了一年多,山匪给工钱从不克扣。 “你们……” 妇人被误会,委屈得双眼通红。 她有心提出去给村人送信,奈何没证据。 只有她一人,相信表妹田氏的话。 “柱子,你在家吗?不好了!” 门口处,村人探头探脑。 “这大半夜,谁来了?” 田氏出去开门,发觉是村里的赖头。 赖头也在山上做工,今日和她男人一起下山的。 “咋了?” 柱子披着外衫出门道,“你找我喝酒啊?” “喝什么酒,出大事了!” 赖头刚去隔壁村喝酒回来,路过赵稳婆家。 他鼻子灵,嗅到血腥味。 院门虚掩,赖头好奇,偷偷进入院子。 “我打开火折子,你猜我看到了啥?” 赖头面色惊恐,六神无主。 “你快点说啊!” 柱子跺跺脚,“大半夜,你喝多了拿我开涮来了?” “是尸身,有山上的三当家!” 他们做工许久,和山匪混得熟。 三当家,在山匪中有很高的地位,就这么死在赵稳婆家。 不但如此,男子的零件还没了。 “咋办啊?” 宋大禹刚被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气,山匪就遭到疯狂报复。 尸身几乎是一刀毙命,赵稳婆和田氏决计没这个本事。 “肯定与来村里的那伙人有关!” 赖头可以肯定。 他路过,知情不报,若被山匪得知,少不了被迁怒。 “赖头,那你打算咋办?” 柱子很为难,后悔给赖头开门。 这种事,假装不知道,置身事外最好。 “当然得上山送信。” 赖头不想自己去,拉着柱子一起。 二人商议片刻,最终决定一起上山。 “你不许去!” 妇人躲在门边听后,内心更是一惊。 她越发相信表妹田氏所说。 趁着天黑,一家人赶紧到城里躲避。 “妮儿她爹,这种事你还上赶着,不是等着倒霉呢?” 留在月牙村,很危险。 万一山匪大怒,不分青红皂白赖上自家咋办? “说到底,那些人是山匪,你见到有人对山匪讲道理?” 妇人试图说服她男人柱子。 “臭娘们,你知道个屁!” 不去给山匪送信,后果更惨重。 柱子和爹娘商量,得到爹娘的支持。 月牙村人,给山匪做工赚钱,他们早已不清白了,都是山匪的人。 虽然住在村里,却也算半个山匪。 “遭了瘟的,你个婆娘少插嘴!” 柱子穿好衣衫,铁了心和赖头一同上山。 妇人苦苦劝说未果,内心悲凉。 嫁到月牙村,真是个错误! 她回房,看着刚睡下嗷嗷待哺的女儿,擦了擦眼泪。 不管如何,对比婆家人,她更信表妹! 妇人把女儿放入背篓,放好荷包。 她随手装了两件衣服,趁着夜色,迈着大步往村口跑。 村口处,有一辆隔壁村的马车。 “停车!” 妇人抹了一把汗道,“你们进城,能不能送我一程?” 为了逃离,妇人撤了谎。 “我家妮儿高热昏睡,我想去城里找郎中。” 妇人小声哀求,只要对方愿意载她一程,她会给报酬。 “正好,俺娘也去找郎中。” 赶马车的汉子把妇人带入车厢,迅速离开月牙村村口的岔路。 约莫半个多时辰,月牙村人正在睡梦里。 只听“轰隆”一声,地面颤抖。 巨大的山石滚落,一块接一块,压塌月牙村的屋子。 “啊!” 山石的速度太快,有人刚跑出屋子,就被山石压成肉饼。 第354章 比想象的快 一声巨响过后,山石滚落的响动声此起彼伏。 夜里安静,轰隆隆的声音传得很远。 赖头和柱子送了消息,正站在半山腰。 以二人的角度,俯瞰到山下的一幕,愣在当场。 “怎么会?” 好半晌,柱子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颤抖着道。 就在刚刚,他眼睁睁地看到山石飞速滚落。 碎石以惊人的速度覆盖了几乎整个月牙村。 只有村口几户人家,得以幸存。 “咱们快下山!” 一阵凉风吹过,赖头终于醒酒。 他踉跄地往山下跑,一个没站稳,身子向前栽倒。 柱子眼疾手快,跑上前扶住赖头。 二人彼此取暖,相互搀扶,这才稳住脚步。 好不容易到山下,村内已经一片狼藉。 村里的小路被碎石埋没,石头的边缘尖锐,嵌入肉里。 赖头顾不得疼,转头往家里跑。 “柱子,这是咋回事?” 柱子家在村口,掉下来的山石砸了家里的猪圈,压死了几头猪。 老夫妻跑出来及时,只受了皮外伤。 可是整个月牙村死气沉沉,连一点生机都没了。 “你媳妇说的是真的……” 柱子爹娘肠子都悔青了。 如果听了儿媳的话,他们已经安全离开村里。 “那些山匪,心太狠!” 柱子先是一阵后怕,随后又陷入巨大的愤怒中。 是他被赖头撺掇,去山上告密。 消息刚送过去,山匪炸山灭口,这也太巧合了。 “爹娘,不好,咱们快走!” 察觉到山匪的意图,柱子忙道。 用惨无人道的手段屠村灭口,以山匪的凶残,绝不可能留下活口! “是个聪明人,可惜你们走不了。” 柱子刚进入小院,身后闪现几个山匪。 他们下山,就是来处置漏网之鱼。 “二当家,看在小的忠心的份上,求您放小人一马!” 柱子看到二当家,吓得面无人色,下跪求饶道。 “忠心?” 二当家冷哼一声。 “若不是你和赖头上山送消息,你们还能多活几日。” 大当家早有炸山意图,今晚才凑齐黑火药。 原本是想等矿上人手接替再灭口,谁料出现变故。 正好师爷也在,大当家当机立断,吩咐炸山。 “月牙村的人,一个也跑不了。” 二当家说完,做了个手势。 手下几人,把柱子和爹娘围在圈内。 柱子爹退无可退,吓得尿了裤子。 “这是为什么?” 看清眼前的形势后,柱子一脸绝望,不再挣扎。 唯一感到欣慰的是,他媳妇带着妮儿跑了。 是柱子跑到山上给山匪送消息,他是月牙村的罪人。 “罢了,就让你做个明白鬼。” 山上发现银矿,太过隐秘,不可流出半点消息。 庞知县和山匪合作,冒着风险。 月牙村人多眼杂,早晚是祸患。 二当家说完,手下立刻冲上前。 手起刀落,地上滚着三颗人头。 “搜!” 二当家抱着胳膊,舔了舔刀刃上的血迹,面目狰狞。 “二当家,柱子的媳妇和小崽子不在家中。” 手下回禀。 据他所知,柱子媳妇是田氏的表姐。 “看来,是事先得到消息,连夜跑了。” 二当家啐了一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有人到他们的老巢救走宋大禹,并且偷听了大当家和师爷的密谈。 “庞知县已经派人拦截出城的路,以抓捕江洋大盗为由搜查,就算是一只鸟,也飞不出去。” 二当家带着手下在村里转一圈。 没死的补刀,一一灭口后,一行人进城。 月牙村后山的响动,在城里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声音是……” 轰隆隆的巨响,地面微微颤抖,是炸山没错了。 田氏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只感到后怕。 如果晚走一步,他们所有人都躲不掉。 只是田氏不明白,山匪为何突然半夜炸山? 在此之前,毫无预兆。 “应该是院中的尸身被山匪察觉了。” 宋大禹失踪,再结合山匪被杀,打草惊蛇了。 秦晴揉揉额角,全靠猜测。 天色已晚,山匪把重心放在银矿上,暂时不会下山溜达。 “大概率是月牙村人发现尸身,上山告知山匪。” 一行人走得匆忙,无暇为山匪收尸。 原本,至少能挺过一夜的。 “山匪动作迅速,夜里炸山,那村人……” 赵稳婆哀叹一声,面露不忍。 虽说村人不够良善,却也罪不至死。 车队在城里碰面,田氏终于见到了她男人。 夫妻俩对视,彼此默默无言。 眼下,他们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 “主子,城里开始有动静了。” 陆五不由得感叹,“庞知县下手真快,是想赶尽杀绝啊。” 不愧是与山匪勾结的人,够精,够狠。 若离开的路上有人设卡,也有些麻烦。 “比想象的快。” 陆景之面色未变,秦晴坐得安稳。 对比从前,被追杀不过是小场面。 “咱们分头走。” 车队人数众多,聚集在一起太过显眼。 “庞知县会以捉拿江洋大盗的名义搜查。” 灭口有灭口的好处,除了赵稳婆一家,其余人没露脸,还算安全。 “尽量不要住客栈。” 月牙镇不算大,外来商队多半是路过。 因而入住的生脸,掌柜和伙计会格外留意。 如果陆景之没猜错,客栈里有庞知县和山匪的眼线。 “景之分析得有道理。” 面对凶残的山匪,己方必须滴水不漏,考虑得面面俱到。 女婿思维缜密,秦老爹很是欣慰。 打过招呼后,秦老爹带着几人先一步离开。 “我娘家在此地有生意,不用担心我们。” 严氏露出一抹忧色,问道,“不如我们把几个小公子带走?” 到她娘家的庄子上,应该安全。 “多谢,但是不必了。” 没有不透风的墙,人多目标大。 陆景之还有别的安排,他们大概要躲三日。 三日后,将士到位,直接接管此地。 “那就把虎子和小丫带走。” 人越多,越不好隐藏。 严氏只想减轻秦晴的负担。 她与秦晴告别后,马车掉头,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 车队的人在逐步减少。 “景之,把娘和周嬷嬷安排在医馆。” 婆母周氏水土不服,最近精神不太好,跟着一行人折腾不起。 秦晴灵光乍现,想到好去处。 医馆里有郎中,只要多给银子,会把人照顾好。 况且,二人的年岁没有威胁性,不像是官差和山匪寻找的目标。 跟着他们走,反而冒险。 “夫人与为夫想到了一起。” 陆景之深以为然,他已经做好了安排。 “主子,那咱们去哪里?” 陆五疑惑了。 用不了一个时辰,城内戒严。 在此之前,剩下的人必须找到安身之所。 “月牙村。” 陆景之始终淡淡的,却已经安排好一切。 “什么?” 不躲到深山老林猫着,去月牙村干啥? 月牙村恐怕已经变成一片废墟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离开月牙村,只为躲避山匪炸山开石。 现在村子被埋,该灭口的灭口,山匪不会再把注意力放在村里了。 第355章 躲避 秦晴没想到,陆景之做了一个令她惊讶的决定。 “村里一片废墟,咱们能躲在哪?” 秦晴仔细思量,如果出城严密设卡,他们横冲直撞,反而要冒着大风险。 此时回月牙村,的确是最安全的做法。 “到山上躲避?” 上山容易下山难。 一旦被山匪察觉,跑起来费劲。 秦晴有医药空间,是她最后底牌。 她已经想好,如果到万不得已的地步,秦晴会以自己的方式保护亲人。 “我测算过,他们炸山的位置,炸不到村口。” 田氏在村口,给她的表姐送信,那个小院,是最佳的躲藏之所。 院落后,有一片小林子。 他们抛弃目标大的马车,留下马匹养在林子里。 “拉车的马都是战马,颇有灵性,一旦有危险,就用竹笛呼唤。” 在村口,位置隐蔽,进退皆可,他们有退路。 “我表姐的夫家,有一处隐蔽的小地窖。” 田氏只去过两次,还是听她表姐陈氏说的。 “你夫君虽然没伤到骨头,但是身上的伤口太深,失血过多,需要找个地方缝合。” 秦晴为宋大禹检查过,缝合耽搁不得,越快越好。 众人商议后,走上另一条回村的路。 巧合的是,在镇上碰到田氏的表姐陈氏。 “小妹,那声音是不是……” 陈氏看到亲人,快步上前抱住田氏。 她听到响动后,心里忐忑。 “是。” 田氏先是沉默,而后点点头。 山匪炸山,现下月牙村恐是没有活口。 “妮儿呢?” 田氏扫了一眼表姐陈氏的背篓,空空如也。 “我带着妮儿逃出,在村口看到邻村的人求医,搭车进城。” 对方是个好心人,陈氏感激不已。 “表姐,官府和山匪四处抓人,你找个地方躲一躲。” 田氏深思后,嘱咐道。 他们一行人太多,为此恩人不得兵分几路。 再带人进来,风险又翻倍了。 自家人已经给恩人找了许多麻烦,有性命之忧。 生死关头,恳求的话,田氏再也说不出口。 “躲到哪里好呢?” 陈氏没主意,她连夜逃离村子,已经用了这辈子所有的勇气。 “躲在医馆就好。” 医者父母心,心肠都不坏。 就算知道点什么,最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田氏说着,塞给陈氏一块榉树皮。 “表姐,你把榉树皮的汁液涂抹到脸上,而后烤火。干了后会出现一块胎记。” 原本,田氏是为自己准备,她把唯一藏的榉树皮给了表姐陈氏。 她与恩人同行,算是有人照料,但是陈氏却无依无靠。 “我想回村看看。” 陈氏接过后,幽幽地叹口气。 “我嫁到月牙村几年,公婆为人自私了些,但是柱子对我还算不错。” 哪怕知道柱子凶多吉少,陈氏总有给柱子收尸的心思。 “千万不要!” 田氏吓一跳。 她不是怕表姐回村与她碰上暴露行踪,而是担心陈氏的安危。 眼下,保全自己最重要。 “表妹,保重。” 陈氏看到一行人,微微皱眉。 她与田氏告别,转身回到医馆内。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行人进入月牙村。 村里,已经满目疮痍。 原本错落有致的小院,已经被巨石掩埋,连一条可以进村的路都没有了。 如陆景之预料那般,只有村口还有几间未倒塌的屋子。 “不去你表姐家,后面的小院更合适。” 陆景之改变主意,选择更靠近后山的院落。 “这是我们村一处老宅,已经几年没人住了。” 房子摇摇欲坠,勉强可以遮风挡雨。 因为无人,院落杂草丛生,看上去有几分破败。 “这里距离树丛最近,杂草还能掩饰身形。” 陆景之看了一眼,更加满意。 至于陈氏婆家的院落,不能与之相比。 陆景之路过,院内有几颗滚落的脑袋,可见山匪特地下山灭口。 “这户家里,也有一处菜窖。” 赵稳婆以前来过几次,娴熟地找到躲避之处。 菜窖里非常干净,青砖铺地,甚至没有多少灰尘。 在里面,有锅碗瓢盆等物。 “娘,怎么还有这些东西?” 田氏看到后,面色讶然。 这户院子破成这样,根本没有人气。 但是菜窖很大,并且东西置办得齐全,有一个木头柜子,还存放着点心。 “这点心虽起了霉点,放置的时间应该也不长。” 也就是说,近期有人来过。 “不是山匪,是村人。” 赵稳婆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点上油灯。 菜窖里有火炕,一家人挤一挤,刚好够用。 “传闻赖头和村里的小寡妇相好,相约私会,被我看到过。” 那还是半年多以前,赵稳婆去邻村接生,回来得晚。 她看到赖头下山,在院子附近突然不见了。 而后,赵稳婆又碰见半夜去河边“洗衣”的小寡妇,结合村中传言,心中了然。 她不是多嘴的人,始终没说过。 “这里的环境不错啊。” 秦晴留下一个包裹,里面是马车里带下来的吃食。 有点心,肉干,蜜饯还有干果。 省着点吃,足以撑过三日。 “夫人,您和老爷去哪里躲避?” 赵稳婆的意思,他们可以挤一挤,也够用了。 “我们不在村里,就在后山。” 陆景之抢先回道。 虽说他们进村了,人太多,还是不适合挤在一处。 “那就去后山。” 秦晴没有异议。 在狭小闭塞的空间,反而没有安全感。 刚刚,陆五陆七和凝冬一家先一步进山选地方去了。 “啊!” 秦晴正在为宋大禹缝针,只听见村口处,传来女子尖锐的喊声。 “是我表姐!” 田氏倒水的手一顿,瞬间只感觉遍体生寒。 第356章 再教子 村口处,陈氏被两个山匪按倒在地,又拎着头发把人提起。 “臭娘们,你胆子可真大,还敢回来!” 其中一人,正是山匪二当家。 他们在镇上,发现陈氏的踪迹后,一直没有露面。 原本想顺藤摸瓜,把赵稳婆一家和插手多管闲事的人抓住,谁料发觉陈氏独自一人回到村里。 等了半晌,不见有人接应。 “赵稳婆他们在哪里?” 二当家踹了陈氏一脚,逼问道。 陈氏吃痛,身子踉跄了下。 她靠在篱笆上,面露绝望之色。 表妹田氏叮嘱她好几遍,千万不要回到月牙村。 陈氏纠结良久,最后仍不听劝,踏上折返村里的路。 这一次,看来躲不过去了。 “我不知道。” 陈氏扶着篱笆,艰难地爬起来。 她用了全身力气,推开院门,脚边踩到了什么东西。 “柱子?” 一颗人头,差点把陈氏绊倒。 她借着微弱的光亮,蹲下身细细抚摸,当即痛哭失声。 月牙村没了,家破人亡。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二当家冷眼旁观,手中拿着一根稻草放在嘴里咀嚼。 他看陈氏的眼神,仿佛是死人。 “是不是宋大禹的媳妇给你送信,所以你半夜逃了?” 为找人,他们挖开掩盖赵稳婆家的山石,连个人影都没有。 整个村里,留下的活口只有赵稳婆一家,还有陈氏带着个小崽子。 结合陈氏与田氏表姐妹的关系,二当家认为可能性很大。 “不是!” 陈氏浑身颤抖,她害怕山匪,眼神却很坚定。 独自回到月牙村之前,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如今得到这个下场,也是意料之中。 只是可怜了妮儿,没了爹娘。 “是我家妮儿高热不退,所以我才带着她连夜进城!” 陈氏咬紧牙关不松口。 她难逃一死,既如此,就不要牵连无辜的人了。 “是吗?” 二当家冷笑一声,“你一个妇道人家,还很讲义气。” “爷很欣赏讲义气的人,只可惜你嫁错了人。” 月牙村人,自从为他们办事那日起,就难逃被屠村灭口的命运。 “陈氏,你说实话,还能少吃点苦头。” 二当家说着,掏出一把匕首,贴着陈氏的脸颊划过。 匕首锋利无比,冰凉的触感,还有一股血腥味。 在夜里,闪着白光。 这一幕,被在暗处陆景之和秦晴看得真切。 “爹爹,我怎么才能帮帮陈姨母?” 陆子仁蹲在陆景之身侧,压低嗓音问道。 只有两个山匪,爹爹应该一出手就可以解决。 可是,又会打草惊蛇。 万一引得大批山匪聚集在月牙村,己方的行踪暴露,可就不是一条人命的事了。 “你想怎么帮?” 陆景之没有阻止儿子,而是反问道。 “儿子不知道。” 陆子仁绞了绞衣摆,他太小了。 “娘说过,帮助别人之前,先看自己有没有能力去管闲事。” 有能力出手,才叫做善事。 如果没有,反而为自己带来麻烦,是添乱。 “你娘说的对。” 陆景之侧过头,给了秦晴一个赞赏的眼神。 乍一看,陈氏似乎很危险,随时可能被灭口。 但是从另个角度来说,陈氏很可能有一丝生机。 “你如果是山匪,你的目的是杀陈氏灭口吗?” 杀死一个手无寸铁的妇人,易如反掌。 山匪没有第一时间杀人,而是抓住陈氏逼问。 凡事,都要先动脑子。 山匪凶残不假。 这么多人占山,勾结官府,却能一直为非作歹,可见还是有脑子的。 “爹爹,儿子懂了。” 被爹陆景之点拨,陆子仁脑子转过弯来,豁然开朗。 “您的意思是,山匪不会杀了陈氏,只会用陈氏来钓大鱼。” 而他们,就是山匪的最终目的。 是了,站在山匪的角度,宋大禹在眼皮子底下被救走,又有他们的人被杀,是很惊悚的事。 所以这些人才如惊弓之鸟,选择提前动手,连夜炸山。 “做人做事,懂得取舍很重要。” 陆景之不错过任何教育儿子的机会。 作为长子,他不会一直为陆子仁遮风挡雨。 只有经历过凶险,感受过无奈,才会迅速成长。 “你是不是以为爹爹救了宋大禹,导致山匪炸山?” 陆景之并不认同这个观点。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山匪收集黑火药,足见早有预谋。” 刚刚,二当家说得明白,是柱子和赖头上山告密。 否则,山匪对一切毫不知情。 “山匪怎么对宋大禹,就会怎么对村人,与虎谋皮,最后就是这样的下场。” 陆景之刚说完,前方又有动静传来。 “陈氏,你当咱们都是傻子?” 村口处,传来马蹄子的响动声。 有一队人马进村,找二当家回禀。 二当家从一人怀里接过嚎啕大哭的小娃,给陈氏看。 “陈氏,这是你女儿吧?” 二当家阴森一笑,陈氏慌了。 “你们……” 妮儿被她留在医馆,为什么会被山匪抓住? 陈氏想要上前抱过女儿,被二当家拦下。 “陈氏,如你不说实话,爷就把小崽子当着你的面摔死!” 一个小丫头片子罢了,长大以后也是泼出去的水。 二当家不以为意,威胁道。 “你……你想知道什么?” 女儿,是陈氏的软肋。 哪怕她因此丧命,也不希望女儿有半点闪失。 陈氏软下来,跪下给二当家磕头。 “那你回答爷几个问题。” 二当家哼了一声,“老实说,别耍什么花样。” “赵稳婆家里的一行人,是什么来头?” 在他们的老巢,把宋大禹悄无声息地救走,并且众人毫无察觉。 只凭这一点,就让他们感到后怕。 “应该是生意人,来请赵稳婆出山,为其中一位夫人接生双胎。” 陈氏抹了一把眼泪,眼巴巴地看着女儿,一颗心悬着。 “那家姓什么?” 二当家又追问道。 外来的人,为何多管闲事? 难不成也是冲着银矿来的? 如果是商队,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根本不会有这个心思。 “不知。” 陈氏摇摇头,表妹没说,她也没有打听过。 第357章 甜 “陈氏,你既然不说实话……” 二当家把哭嚎的小娃举过头顶,做出向下扔的动作。 陈氏见此,当即跪下大哭道:“他们刚来,我哪里知道啊!” 一问三不知,没有任何活路。 陈氏在悲痛的同时,开始想脱身之法。 眼下落入山匪手中,陈氏很绝望。 为女儿着想,她必须使自己变得有价值。 想到此,陈氏抹了一把眼泪道:“我就知道,来人非富即贵。” “表妹说,他们在城里医馆会合,等风头过去,带我和妮儿离开此地。” 陈氏用余光观察二当家的神色。 对方摸了摸胡子,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陈氏知道自己押对了。 “来人,把陈氏和小崽子押回医馆,低调些。” 二当家吹了一声口哨。 他们在医馆外监视,只等对方露头,立刻抓人。 通往城里的所有官道和小路,纷纷设卡埋伏。 大当家已经去衙门做客,要求他们去城里搜查。 “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挖出来灭口!” 发现银矿,这是个大隐秘。 如被外人捅出去,庞知县的乌纱帽不保,还有灭顶之灾。 半个时辰后,山匪全数撤走。 田氏得知后,坐在角落用帕子抹眼泪。 心里难过的同时,又有点埋怨。 如果表姐听她的劝,是不是就能躲避山匪了? “山匪的目的是为钓大鱼,一两日内,暂时不会对陈氏下手。” 秦晴始终很冷静,她相信自己和陆景之的判断。 山匪已经暴露,但是他们对己方一无所知。 既然是未知,显得很神秘。 山匪那边,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这两三日内,你们必须躲避好。” 山匪查不到线索,陈氏和妮儿才会安全。 “夫人,我晓得。” 田氏给宋大禹上药,只感觉这将是一辈子最难熬的几日。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陆五陆七和凝冬折返回来了。 “主子,夫人,这些山匪还真是凶残。” 在山上做工的村人,皆被一刀毙命。 不仅如此,山匪浇油点火,把矿山里的房子一起烧了,毁尸灭迹。 他们赶到之时,只剩下焦炭。 “月牙村,没留下一个活口。” 凝冬在村里寻找,有幸存的村人跑出家门,只受了轻伤。 “山匪来补刀,也都没逃过去。” 整个村,已经埋在碎石之下,到处是小山包。 “嗯。” 陆景之微微颔首。 震惊,只能说明对人性的认识还不够。 他不意外。 “陆五,让你查的事呢?” 消息送出去了,最快两日,手下将士赶到。 这两日,陆景之不打算硬碰硬。 只想看官府和山匪如热锅上的蚂蚁,胆战心惊地挖人。 “主子,您料事如神。” 陆五以为他们真的去后山露宿,选了一处长薄荷叶蚊虫少的地方,谁料主子早有安排了。 “山匪的老巢,只剩下两个厨房上干活的人。” 陆五已经把人解决掉,扔到后山里。 现在,老巢空无一人。 “走吧,进山。” 银矿跑不了,山匪为抓人,倾巢而出。 老巢没人,陆景之自然要住进去了。 不然,真让他躲避在转身都困难的菜窖里? 看天色,天明时分就会下一场雨。 露宿在林子里,他是没问题,夫人秦晴有身孕,不好挨饿受冻。 “半山腰还有亭子,你和陆七偶尔去转一圈。” 如果山匪上山,他们也可在第一时间察觉。 做好准备后,陆景之一把抱起秦晴。 “夫人,这山路陡峭,还是为夫抱你上去吧。” “多谢。” 秦晴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没有拒绝。 陆五背着陆子善,陆七背着陆子初,一家人带着叶凡进山。 山匪的老巢,点燃的篝火未灭。 陆七见此,手脚麻利地添了柴禾。 “主子,厨房里还有一只新宰的羊。” 羊已经被腌渍过,陆五拎出来架在火堆上。 折腾这一通后,秦晴突然饿得心慌。 刚刚有一瞬间,秦晴的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她趁着陆景之没注意,往嘴里塞巧克力补充体力。 “厨房里还有什么?” 全家人先吃饱饭,再找地方休息。 山匪的老巢,还算比较安稳。 来一趟,秦晴不会放过任何钱财。 那些人肯定想不到,他们老家都要被掏了。 月明星稀,山上寒凉。 秦晴坐在篝火边,陆景之随手替她披了一件外衫。 “只有羊肉新鲜,凝冬剔下来羊肉剁馅,包个羊肉馄饨。” 山匪老巢资源匮乏,留下来的大多是腊肉,咸鱼,可以长时间保存的吃食。 “不过,为夫早有准备。” 陆景之的包裹里,没有带换洗衣物,而是装了干海参和虾米。 “还有猪肉。” 明早,他给秦晴做肉粥。 下晌再包饺子,炖她喜欢吃的排骨。 “哪来的猪肉?” 秦晴垂眸,神色复杂。 陆大佬一向喜洁,哪怕流放最狼狈之时,衣衫仍很整洁。 当时,秦晴还嘲笑过陆景之。 人已经沦为阶下囚,还那么穷讲究。 包裹不大,陆景之放弃了轻便的衣物,带的是她喜欢吃的。 就算为肚子里的孩子给她补营养,秦晴也记下了。 “想什么呢?” 陆景之用木棍挑了挑火堆道,“你放心,猪肉保证新鲜。” 山上之前,陆景之去柱子家的小院转一圈。 发觉猪圈坍塌,压死了几头猪。 陆景之选了猪最好的排骨,放入包裹中。 其余好部位,割了两块给凝冬带着。 “夫人,这两三日,咱们不缺吃食。” 作为一家之主,陆景之必须把一切安排妥当。 就算躲避,一家子也得吃好喝好。 “你以为就你带了吃食?” 陆大佬邀功,秦晴一时间有些好笑,又有莫名的复杂感。 他这样云淡风轻的人,跑到小院去割猪肉。 这与书中完全不一样,也与秦晴所了解的不同。 总之,陆景之每次都在做超出她认知的事。 “夫人也有?” 陆景之星眸点点,配合的露出一抹诧异。 “带的多着呢!” 秦晴说着,从袖兜里掏出一个大荷包。 有些东西,是她从空间里拿出来的,不会露馅,还能改善生活。 “葫芦条,豆角干,刚好用来炖猪肉。” “难怪为夫感觉夫人沉了不少。” 陆景之说着冷笑话。 秦晴莞尔,打开一个油纸包道,“你张嘴。” “夫人藏了好吃的?” 陆景之乖乖配合,一股甜滋滋的味道涌上心头。 他不喜欢吃糖,却第一次有甜到心底的感觉。 第358章 这种梦我都不会做了 “大宝几个小的爱吃糖果,我都随身带着的。” 秦晴亲手做的松子糖,杏仁糖还有花生糖和酥糖。 小娃子对吃糖没自控能力,秦晴来保管。 “夫人做的糖果,不仅甜,而且香,令为夫惊艳。” 糖霜融化后,内里包裹着馅料。 陆景之闭上眼,细嚼慢咽。 酥糖有夹心,花生芝麻碎杂糅,入口即化,瞬间唇齿留香。 “有那么夸张吗?” 面对陆大佬不吝啬的夸赞,秦晴半信半疑。 她照着空间里的配方和步骤来做,几个包子很爱吃。 几块糖不值当什么,她递过油纸包大方地道:“都给你。” 等个三五日,有条件再做。 空间里,还有两包酥糖的存货。 “夫人,酥糖很甜,不仅因你亲手所做,更是因你喂给为夫。” 想要吃甜甜的酥糖,缺一不可。 陆景之看向秦晴,一脸期盼之色。 “好,依你。” 秦晴差点把“你没有手”四个大字喊出来。 想到自己被抱上山还靠陆景之出力,她痛快地应下。 “吃酥糖?” 秦晴拈起一块,放到陆大佬唇边。 她故作镇定,实则内心慌乱。 陆景之的气场太强,哪怕站在角落里,也让人难以忽视。 何况此刻,他正对着她,视线都在秦晴身上。 “吃不吃?” 酥糖在嘴边,秦晴晃了晃手,陆景之没反应。 秦晴视线飘移,耐着性子催促道。 “夫人,你离得远,再靠近一点。” 陆景之轻笑,对于被喂,他也是有要求的。 夫妻俩,要显得亲密无间。 “那你张嘴啊。” 陆景之把注意力放在秦晴身上,却毫无动作。 秦晴举着酥糖,不上不下,一脸无奈。 她在等一个时机。 只要陆景之张嘴,她找好准头,把酥糖空投进去。 “夫人,既然诚心喂糖,自然不好敷衍。” 陆景之看出秦晴的想法,突然上前一步。 在秦晴愣神的片刻,陆景之张开嘴,极快地吸走秦晴手中的酥糖。 末了,舌尖勾了一下,又留下个牙印。 “陆景之,你是属狗的吗?” 指尖传来酥酥又麻麻之感,直通心底。 秦晴的手颤抖了下,脸不由得一红。 没看出来,陆大佬真是只老狐狸,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是故意的,是在调戏她? 秦晴看着手指肚上的牙印,一时间说不出话。 如果不是有感觉,她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 秦晴真想提醒一句,“陆大佬,你人设崩了!” 在腹黑心狠的基础上,再加上一点,闷骚! “更甜了。” 火光下,陆景之眸色幽深,嗓音暗哑下去。 “你……” 察觉到对方意有所指,秦晴坐立不安。 她接不上,只得轻咳两声转移话题,说起荷包里的东西。 “葫芦条和干豆角不占地方,泡发后又多,勉强凑个菜。” 当然,如果有猪肉更好。 无论是葫芦条炖肉,还是干豆角红烧肉,都是一顿美味。 “夫人想的周全。” 天色暗淡,篝火的光把人脸映衬得红润。 陆景之侧头,视线始终放在秦晴身上。 有身孕后,她更有韵味,一颦一笑格外动人。 面对挑逗,秦晴的反应生涩。 明明很慌,却偏生故作见过大场面。 若真如此,那夜之后,她怎么留下银子跑路了? 正在秦晴心慌慌再次想退缩的时候,陆五来了。 “夫人,这些小油纸包都是啥?” 陆五巡视一圈后,盯着烤全羊咽了咽口水。 晚饭在赵稳婆的小院用得少,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 陆五凑上来,完全没注意到夫妻俩异样的气氛。 “是我带的调料,有胡椒粉,还有烤肉的秘制蘸料。” 陆五出现,秦晴如见到救星。 调料是她的法宝,尤其是秘制蘸料,更能激发羊肉的香味。 “陆五,凝冬找你有事。” 陆五正要说话,被陆景之抢先。 好不容易有夫妻俩独处的空间,他不欢迎没眼色的第三者。 “是吗,凝冬找我干啥?” 陆五不疑有他,转身直奔厨房。 秦晴见此问道:“厨房有体力活?” 凝冬的力气,似乎和陆五不相上下。 陆五进厨房,只能帮倒忙。 “没有,为夫骗他的。” 不把人支开,多碍眼? 陆景之说完,又含在口中一块酥糖。 他故意做了个慢动作,展示给秦晴看。 “幼稚!” 有那么一瞬间,秦晴甚至有一种冲动。 她想扯一扯陆大佬的面皮,不会是外人戴人皮面具伪装的吧? 秦晴看到他的眸子,歇了心思。 是陆大佬没错,他的眸子太深沉,很容易把人吸进去。 哪怕眸底冰冷,下面却藏着幽蓝的火焰。 “原来糖这么甜。” 陆景之转动烤全羊,慵懒地道,“我吃得很少。” “为什么?” 只要是秦晴认识的小娃子,就没有不喜欢吃糖果的。 陆景之,从小与众不同。 “不是我娘的原因。” 那段过往,也不算是秘密。 只不过到现在,仍旧无人知道他的想法。 “小时候家里条件尚可,后来我爹高中做官,家里搬到京城,糖果更是五花八门,样式奇多。” 进京后,逢年过节,家里备着糖果。 “我每次吃,都会有一种幸福感。” 这种感觉,使陆景之松懈,他甚至无心看书。 自从发现以后,陆景之就再没吃过糖。 “我是家里独子,身上担子重。” 自打记事开始,陆景之把时间都用在读书和习武上。 他只想功成名就。 科举高中,进入官场步步为营,陆景之又有些厌倦。 “没看出来,你从小就有野心。” 这样的人,对待儿子,却有和自己截然不同的态度。 如不是秦晴穿来,几个小崽子已经养成反派。 尤其是大宝陆子仁,不愧是陆大佬的子嗣,天资聪颖。 这种性子,走上不归路,往往破坏力极强。 “从前是为夫疏忽,以后定加倍弥补。” 曾经的错,陆景之不辩解。 他有解释的念头,就是为自己开脱。 “夫人,你想过没有,当个富贵闲人也很好。” 陆景之畅快地道,,“每日有吃不完的烤全羊,喝不完的美酒,吃喝不愁,没有烦恼。” “你认真的?” 秦晴没想到陆大佬有过摆烂的想法。 “这种梦我都不会做了。” 在大齐,有很多富贵人,但是未必是富贵闲人。 比如她,空间里那么多钱财,来路不明,只能藏着。 再有钱,做生意也要受到官府的制约。 官是官,民是民。 官大一级压死人,从不平等。 第359章 没眼色 没权没势,小老百姓日子难过。 “若遇见好的父母官也就罢了,如庞知县这样的黑心人,百姓哪有好日子过?” 高太傅人品不行,更不会为百姓考虑。 这等人上位,后患无穷。 “所以,夫人是支持为夫造反?” 关于造反,陆景之说得轻飘飘的,好像不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一样。 “支持,干一票大的!” 秦晴记仇,高太傅怎么算计她儿子的,她一笔一笔记着。 “高太傅以为用他儿子的命抵债,就抵得清?” 被逼无奈,不得不反。 陆景之坐上至高无上的位置,对几个儿子只有好处。 私兵养了,钱花了,必定要个结果。 秦晴想了一阵子,想通了。 “也好,夫人的衣柜里,以后会多一种颜色的衣裙。” 明黄色,很亮眼。 只有独一无二的华服,才配得上秦晴。 就凭这一点,都可作为陆景之造反的动力。 “你蹚浑水,是为月牙村的银矿。” 秦晴没有被陆景之画大饼的情话冲昏头脑,反而很清醒。 开采银矿,比在黑市做生意还要赚钱。 铸成银锭,银子直接落入自己的腰包。 否则,己方一行人早离开此地,不必为此大动干戈。 “夫人,银矿真是个意外。” 陆景之的初衷是找到接生双胎有经验的婆子。 他派陆五打探,只打听到月牙村有个赵稳婆。 其余的消息皆无。 “为夫是到了山匪老巢,才知晓废弃铜矿附近又发现了银矿。” 陆景之虽然精于算计,却没那么算计。 大多数时候,他静观其变。 “赵稳婆有经验,她可以摸着肚子分辨胎位。” 这对于稳婆来说,也算是绝活。 秦晴如果请人,不会有赵稳婆这两下子。 陆景之为她考虑,她领情。 二人坐在一处闲聊,气氛融洽。 厨房,陆五大大咧咧地站在门口问道:“凝冬,你找我有啥事?” “快点说,我着急给烤全羊撒料!” 陆五见凝冬正在包馄饨,催促道。 “我找你?” 凝冬头都没抬,手下动作飞快。 不一会儿,摆上一盖帘的馄饨。 她又添加柴禾,把火烧的旺些,问道:“谁说的?” “主子说你找我啊。” 真是的,既然没这回事,主子为何骗他? 陆五扭头,就要出门。 “你站住!” 凝冬到厨房门口看了一眼,鄙视地道,“陆五,你这脑子反应有点慢啊!” “我脑子灵光着呢,若吃上烤羊排和烤羊腿,那更灵光!” 陆五不服,凝冬那是什么眼神! “主子和夫人独处,你去凑什么热闹?” 做人得有点眼色,陆五的心思都在烤全羊上,赖着不走。 主子虽然不说,秋后算账。 “好吧。” 陆五蔫头耷脑,被凝冬留下来劈柴。 他看到陆子仁和几个小公子出门,撺掇道:“大公子,主子和夫人在烤全羊,你也去凑个热闹吧!” 他去不了,主子也别想占夫人便宜。 陆五自诩这招很高明。 小公子们过去,主子总要检点一些吧? “爹娘有话要说,我们去打扰总归不好。” 就陆五那点小把戏,被陆子仁看得一清二楚。 既然陆五这么闲,不如再找点活干。 “陆五,我听说你会木工活,正好我在柴房找到木板,不如给我娘打造一张床榻吧?” 山匪睡的床,满是汗臭味。 他们打扫过,奈何长年累月留下的味道,根本洗刷不掉。 陆子仁兄弟几个捏着鼻子,勉强可以忍受。 “简易的木板床就行,让我娘睡得舒服点。” 娘秦晴有身孕,对气味敏感。 虽说娘不挑,陆子仁还是希望尽量打造一个好一点的环境。 毕竟,他们至少要住上两晚。 “大公子说的是,是小的疏忽了。” 陆五一听夫人有需要,立刻冲到柴房敲敲打打。 全家人围坐在篝火边吃烤全羊,陆五都没出来。 他一门心思做床,把吃食忘在脑后。 “陆五心心念念羊排和羊腿,给他端过去,趁热吃。” 秦晴不知道其中的暗流涌动,她尽量照顾到每一个人。 柴房内,陆五看到凝冬端来的羊排和羊腿肉,还搭配了小蘸料,感动不已。 他时刻记得夫人的好,夫人更是惦念他,对他不薄! “啥时候可以脱离黑心主子?” 陆五认为,他只有一颗心,他要做夫人一人的手下,鞠躬尽瘁。 天明时分,下了一场雨。 秦晴身下铺着从山匪大当家屋子翻找出的新被褥,眼皮沉重。 “夫人,睡吧。” 陆景之坐在床边,拉着一把椅子陪伴。 要说陆五真没眼色,真不冤枉。 陆五明明可以做一张可以容纳夫妻俩休息的双人床,却偏偏做一张单人床。 秦晴睡下绰绰有余,没给陆景之留地方。 “好。” 秦晴沾上枕头,很快睡过去。 虽然睡熟了,利用空间,隐约可以听见陆景之与陆七对话。 “主子,小的和陆五凝冬查找一圈,这一窝山匪,不算太富裕。” 按理说,山匪打劫了几年,又靠开采铜矿和银矿,应该有丰厚的家底。 “小的只找到这么多。” 总共一大箱子的宝贝,大多珠宝染血。 不用说,也知道这些东西来路不正。 其余的现银,约莫有个两万两,具体陆七没有细数。 “山匪有藏钱的密室?” 凝冬在大当家的卧房敲敲打打,没找到,许是对方藏得太深。 “也未必,山匪和庞知县勾结,为自保,把大笔钱财喂了庞知县。” 至于银矿,还没来得及开采,只挖出来一些银矿石。 能找的地方,陆五都找了。 “或许那些人下山,随身带了银票。” 面对山匪老巢的钱财,几人都不太满意。 床上,秦晴不自在地动了动。 见面分一半,秦晴发誓,她只收走一半。 第360章 小状况 正午时分,雨势转小,天色仍旧阴暗。 雨点拍打窗棂的响声如催眠曲。 在山匪老巢,秦晴破天荒睡了个好觉,疲惫感一扫而空。 她睁开眼,只见陆景之坐在床边,不知道想着什么。 “夫人醒了。” 察觉到床上有动静,陆景之起身端水。 雨天寒凉,一刻钟前还滚烫的热水,已经变得温热。 “这世上,好像就没你算计不到的。” 这话不是讽刺,而是秦晴发自内心的感慨。 她浸了个帕子擦脸,不冷不热,水温适宜,刚刚好。 可见,陆景之提前准备好热水,又算计好她醒来的时辰。 面对陆大佬,秦晴是服气的。 “夫人,那你可太高看为夫了。” 陆景之摇头失笑,他哪有那么厉害,赶巧而已。 “既然夫人如此说,为夫少不得为保持适宜水温净面,把夫人喊醒。” 晚一点水凉了,影响他给人留下精于算计的印象。 秦晴:“……” 熟悉后,她发觉陆大佬其实很擅长说冷笑话。 陆景之趁着秦晴洗漱的间隙,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猪肉海米馄饨。 在汤里,煮了一根海参。 “汤很鲜。” 馄饨冒着热气,秦晴用勺子舀汤抿了一口,“你吃过了吗?” 全家人,只有秦晴起来最晚,凝冬给她开小灶。 “嗯。” 二人同一屋檐下,陆景之主动找话题。 “江南的冬日,时不时地下雨,雨天寒凉潮气重。” 陆景之婉拒云家的好意,已经写信给手下。 他们一大家子,总不好一直借宿在云家别院。 “有自己的宅院,住得舒心。” 并且,陆景之要对宅院进行改造,确保秦晴坐好月子。 “的确,百姓眼里女子生产污秽,即便严姐姐不在意,咱们也不好叨扰。” 秦晴和陆景之想到一起,她不愿意给人添麻烦。 奈何江南苏城,她只认得沈淮和周仵作,没有亲戚。 原本,她没什么章程,打算到苏城再找别院。 一路上有家人相随,秦晴无比舒心。 看得出来,陆景之在背后默默做了很多。 “还是事先安排好,等到苏城,少不得还要改动。” 住城里去集市方便,奈何人多眼杂,容易被打扰。 陆景之选择自带苏氏园林的乡下别院,有山有水,方便秦晴散心。 “等女儿出生后,换洗尿布也是不小的工程。” 提到女儿,陆景之眼中有光。 他对此一无所知,以为换下来扔掉就好。 “赵稳婆说,尿布越洗越细软,扔不得。” 如果有小娃用过的接手更好,洗净在日头下暴晒就能用。 陆景之托人采购细棉布,在女儿出生以前,多洗几遍,务必变得细软亲肤。 “再修建一间可烘干的屋子。” 阴雨天,把被褥和衣物放入房内烘干,保证干爽。 秦晴频频点头,她所想的,陆景之总是先她一步。 一碗馄饨下肚,雨也停了。 “主子,夫人,出了点小状况。” 陆五在半山腰的亭子巡逻,即刻回禀道。 “难道是山匪折返回来了?” 秦晴的心先是一紧,想到有空间底牌在手,她又放松下来。 “大概是月牙村人发现了赵稳婆一家。” 如果来人是山匪,必定进城禀报,不会孤身一人。 “那人用匕首抵着赵稳婆,逼迫田氏和豆豆一起上山。” 现下,已经快爬到山顶。 一行人中,不见宋大禹的行踪。 “既然来了,会会他。” 一切都在可控范围,皆在陆景之的预料之中,不意外。 雨后,墙角下种得一丛花开得正艳。 花瓣被雨水洗过,浓香未减。 陆景之掐掉开得最好的一朵儿,戴在秦晴头上。 二人没有交流,气氛却分外和谐。 “您……” 火烧眉毛了,主子还有心思秀恩爱! 陆五揉揉眼睛,心中落寞。 他余光扫到陆七,发觉陆七脸上不掩饰的羡慕,当即裂开嘴。 是了,又不是他一人光棍,有陆七作伴! “主子,有人打乱您的计划,不见您着急。” 陆五火急火燎,对比陆景之的淡定,显得他很沉不住气。 难得出了岔子,陆五好奇他家主子如何应对。 “着急有用吗?” 陆景之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上的水珠,眸色很淡。 一盏茶过后,入口处传来脚步声。 一个麻子脸汉子先一步上山。 他身侧,赵稳婆和田氏被绑住手脚,脸颊红肿。 小豆丁像是滚进了泥坑里,身上淌着泥汤子。 “你是赖头?” 陆景之拉着一把椅子给秦晴,不在意地问道。 “你怎么知晓?” 赖头没见过到赵稳婆家做客的贵人,对方却对他了如指掌。 他瞪了一眼田氏,只见田氏露出一抹诧异,显然不知情。 “想知道很难吗?” 赵稳婆说过,那处小院的地窖,是赖头与小寡妇私会之所。 如果来人是山匪,不可能人单势孤进山,把赵稳婆一家当人质。 再结合来的人麻子脸,头上有几个凸起,赖头的绰号倒是对上了。 “夫人,我……” 赵稳婆正要解释,赖头转身,用帕子粗鲁地堵住她的嘴。 田氏见婆婆被欺负,奋力挣扎。 “臭娘们,你当老子的刀子是摆设?” 赖头给了田氏一巴掌,把田氏打得倒退好几步跌落在地。 田氏的嘴角淌血,脸上肿得老高,留下一个明显的巴掌印。 “娘!” 小豆丁哭哭啼啼地扑过去,愤恨地看向赖头。 “哈哈哈!” 赖头拎着小豆丁衣领,轻轻松松提起,神色狰狞。 “你们这些人,是月牙村的灾星!” 如果不是一行人来到村里,杀了山匪,又怎会引得山匪炸山? “这个锅我们背不起。” 秦晴勾唇,神色很是嘲讽。 “若不是有人当走狗进山禀报,村人的确不会死的那么快。” 山匪炸山早有意图,黑火药准备得充足。 就算秦晴他们不来,月牙村人也会被灭口。 凶残的是山匪,赖头却把黑锅扣在他们身上,真是岂有此理! “那个通风报信的人,该不会是你吧?” 赖头的面色一变,被秦晴捕捉到,她冷声问道。 “是老子又如何?” 赖头也很后悔,但是没有后悔药。 村人没了,家没了,小寡妇也没了。 他和柱子下山,正好碰见山匪补刀灭口。 当时,万分凶险。 说来也是巧合,赖头遇到他的堂弟。 兄弟俩,只差一岁,长得有七八分相似。 当晚,堂弟去林子里抓山鸡,幸运地躲过一劫。 赖头得知要被山匪搜捕灭口,起了找替死鬼的主意。 赖头哄骗堂弟换上他的衣衫,又把堂弟推得摔倒昏迷。 他躲在暗处,眼睁睁地看着山匪手里刀落,砍掉堂弟的脑袋。 第361章 讲条件 没有人不想活着,赖头被逼无奈。 月牙村留不得,赖头打算进城躲避。 谁料路上看到山匪和官府的人一同搜捕“江洋大盗”。 怕被察觉丢了性命,赖头又折返回村。 他在村里溜达一圈,只有没被砸倒的两三处院子了。 想到与小寡妇私会的菜窖隐秘,有吃食,赖头准备躲避一段日子。 谁料,他听到下面有响动,抓到赵稳婆一家。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我只有一个目的。” 赖头抓赵稳婆一家子上山,他没有对宋大禹下手。 “杀了赵稳婆,对我没有好处。“ 赖头的本意不是杀人,而是为利益。 用赵稳婆一家子当筹码,找陆景之谈判。 “这山上有山匪的存货,分我一些,咱们各自安好。” 想要逃离山匪的掌控,需要大笔钱财。 否则,有谁愿意冒着风险收留他?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还是你们聪明。” 赖头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心不在焉。 他经常请山匪喝酒,知道山上存着不少的宝贝。 陆景之的唇微微挑起,漫不经心地道,“有点意思。” 放眼大齐,敢找他谈条件的人,一个巴掌数得过来。 这个赖头,有点小聪明,但是不多。 “如果,我说不呢?” 陆景之最讨厌被威胁,赖头触犯了他的禁忌。 “你们不会。” 赖头是个聪明人,看得清楚。 “你为把赵稳婆一家人带走,不惜杀死山匪,说明她很重要。” 赖头要钱,陆景之要人。 只要拿了银子,他们井水不犯河水。 “你们放心,我又不傻,就算下山也会找地方躲避。”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赖头和一行人一样被山匪追杀,他只想活命。 “说到底,我和宋老弟都是活在山匪阴影下的可怜人。” 月牙村人老弱妇孺,手无寸铁,面对山匪逼迫无可选择。 即便是报官,官匪勾结,求告无门。 赖头装可怜,赵稳婆很受触动。 近墨者黑。 如果不是有山匪常年影响村人,村人也不会为钱财,搞出歪门邪道来。 家家户户想着多赚钱,自己的男人在山上少吃点苦头。 “可以。” 陆景之垂眸深思,给陆五使了个眼色。 陆五会意,搬出来一箱子带血的珠宝。 “都是不错的货色!” 赖头抓起一根金簪咬了咬,的确是纯金,还是实心的。 满满一大箱子,足够他花用很久。 赖头先是一喜,随后又不满地道:“这点东西就把我打发了?” “不够?” 陆景之又摆摆手,陆五和陆七二人合力抬出一箱银子。 赖头还是不满意,一直嫌弃东西少。 最后,在山匪那搜刮来的几箱子存货,都被赖头用推车装走。 “我说过,只要钱财,肯定守信用。” 有钱了,发达了! 赖头先找地方藏钱,然后等风波过去离开月牙镇。 改头换面改名换姓远走高飞,有大笔钱财傍身,何愁不能左拥右抱? “那你放人吧。” 陆景之始终没表现出情绪来。 秦晴摸了摸下巴,保持沉默。 她不想影响陆景之判断,但有自己的想法。 虽说她一向不主张打打杀杀,但这个赖头明显心思不正。 留赖头活命,他们很可能会被反咬一口,置身险境。 “不如这样,你们讲信用,我也会信守承诺。” 先小人后君子。 赖头放了赵稳婆和田氏,只留小豆丁当人质。 “等我下山,把豆豆送到他爹那。” 赖头拍着胸脯保证道,“你们看这样如何?” 不然,这下山的路上,万一有变故…… 赖头深知,他不是陆景之等人的对手。 “不行,豆豆还小。” 田氏极力反对道,“用我换我儿子,我来做人质!” 赖头撇嘴,一脸嫌弃。 田氏自愿,他不愿意! 用推车推着几箱子珠宝银子已经很难了,田氏太占地方。 “好,希望你守信用。” 陆景之没有异议,吩咐陆五等人放赖头下山。 “夫人,豆豆在赖头手里……” 赵稳婆和田氏婆媳俩相互搀扶起身,面带忧色。 刚刚路上,赖头得意洋洋地说起用堂弟代替自己的掉脑袋的事,没一点愧疚。 这般自私冷血的白眼狼,着实不可靠。 “别急。” 秦晴用冷水浸透帕子,给田氏的脸颊冷敷。 以她对陆景之的了解,不会就这么算了。 “陆五,跟着赖头。” 果然,陆景之发话道。 “主子,抢回豆豆,然后……” 陆五眯了眯眼,他们不可留有后患。 “不,先跟着他。” 赖头擅长耍小聪明,并非良善之辈。 “陆五,你以为只有咱们才想灭口?” 陆七一直冷眼旁观,观察赖头的神色。 那抹沉在眼底的凶狠,是藏不住的。 说不定,赖头担心一行人找山匪告密,而在筹措灭口。 “他敢!” 陆五立刻炸毛,他一个手指头,都能捏死那杂碎! “陆七,你去。” 陆景之转身,吩咐陆七道。 “是,主子。” 陆七绷起一根弦,很快地闪身不见。 至于陆五,没脑子,需要反省。 “主子,咋就换成陆七了?” 陆五只是痛快痛快嘴,他并未轻敌。 “小的曾经在杂碎身上吃过亏,都记着呢!” 越是这种小人物,越出其不意。 陆五深知这一点,努力辩解。 “你留下等消息,赖头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陆景之擅长观察细节,心中有数。 秦晴见陆五不解,好心地解释道:“赖头一个村人,怎么能知晓山匪有多少钱财?” 己方搬出钱财后,赖头没有惊讶,代表他事先知情。 至少说明,赖头和山匪的关系紧密。 足足等两个时辰,陆七终于归来。 他背着小豆丁,浑身染血。 “主子,您料事如神!赖头这厮存着灭口的心思!” 不是杀一人,而是全灭。 第362章 叫魂 “什么?” 陆五不敢置信,“难道赖头找人给山匪送信了?” 此举等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掘坟墓。 “对于他来说,山匪比咱们可怕得多。” 陆七抹了一把汗,坐在椅子上喘息。 等喝了一碗茶水,陆七这才说出经过。 “赖头推着几箱子的金银,走得很慢。并且,一路上时常停下来张望,很是谨慎。” 陆七见此,为不暴露行踪,远远跟着。 下山途中,赖头突然调转方向。 正是这个举动,引得陆七警觉。 “他把推车扔在路上,带着豆豆转身去了矿山。” 赖头抛弃钱财,这波操作陆七看不懂,甚至一度以为自己被察觉。 “赖头又没有功夫,他有啥本事灭咱们的口?” 陆五越听越迷惑,追问道:“难不成咱们想错了,赖头还有帮手?” 矿山周围地势广阔,藏几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他的帮手,比人厉害多了。” 想到此,陆七心有余悸。 “赖头在一处矿洞内,藏了黑火药,数量不少。” 赖头翻找出黑火药,和一根长长的引线。 他试图把黑火药放在靠近山顶的一处平台上。 “那些黑火药的数量,足以炸平山匪的老巢。” 陆七说完,额角冒冷汗。 真正轻敌的人是他。 陆七没想到赖头心狠,存了炸山的念头。 “赖头人呢?” 陆景之眼中闪过一抹阴鸷,语调冰冷。 “主子,小的没留下活口。” 陆七绞了绞衣摆,很是愧疚。 “赖头说还有黑火药存货,差点把小的骗到矿洞里。” 当时,陆七满脑子是找到黑火药,被赖头三言两语带跑偏。 好在,进入矿洞之前,陆七察觉出不对。 “为怕有变数,小的先动手了。” 陆七承认,他不够清醒,甚至有泄愤恼怒的情绪。 如果把赖头抓回,少不得还能套出别的隐秘。 “杀就杀了吧。” 陆景之不在意地摆摆手道,“没必要为所谓的隐秘留下隐患。” 是否有隐秘,等己方接手矿山再慢慢探寻。 “小的解决赖头,又下山去一趟。” 菜窖里,宋大禹正在尝试往外爬。 身上几处缝合的伤口,有裂开的迹象。 “我儿他咋样了?” 赵稳婆想下山,又怕来回折腾暴露,给一行人添麻烦。 “赵大娘,大禹的伤口已经抹过药,他吃了点东西又睡了。” 陆七给赵稳婆吃了一颗定心丸。 现下已经到了傍晚时分,将士们在城外三十里地会合。 等天明进城,接管月牙镇。 闻言,赵稳婆松了一口气,总算要熬出头了。 昨夜,在菜窖里,赵稳婆草木皆兵。 她不敢合眼,听着雨声睁眼到天亮。 眼下得到准信,赵稳婆揉揉眼睛,只感觉困意袭来。 一旁,田氏抱着儿子抹眼泪,很快察觉到不对劲。 “豆豆,你看看娘啊!” 小豆丁眼神涣散,呆愣愣的。 片刻后又抽搐口吐白沫,似乎是吓傻了。 田氏六神无主,抱着儿子哭道。 “应是受到了惊吓。” 秦晴给小豆丁做了个检查后道,“坚持一晚,等明日下山,给豆豆灌一碗小儿惊风散。” “夫人,老婆子有个法子。” 赵稳婆脚步沉稳,丝毫不见慌乱。 她接过豆豆,上手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拍得狠,发出一声脆响。 “呜呜……” 豆豆吃痛,反应过来后哭闹不止。 “会哭就好。” 赵稳婆顺了顺胸口,摇头叹息道,“豆豆太小,哪里见过恶人,被赖头吓得不轻!” 村里有土法子,等到夜里叫魂。 对于叫魂,秦晴有所耳闻。 她对儿科涉猎不深,对民间的方法很感兴趣。 晚饭毕,天已经彻底黑下来。 小豆丁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赵稳婆打了一盆温水,给孙子擦洗。 而后,她把脱下来的外衫搭在肩膀上。 “在咱们月牙村,年三十晚上都要叫魂。” 哪怕小娃没病没灾,也会如此,就算是个祈祷孩子平安的仪式。 赵稳婆说着,左手拉着门栓,左脚跨在门槛外,而右脚留在门槛内。 “豆豆回家了!” 赵稳婆嘴上念叨一句,田氏在房内立刻应答。 “回来了!” 田氏走一步叫一声,来到儿子床前。 一炷香的时间,叫魂完成,小豆丁还在昏睡中。 秦晴全程旁观,观摩学习。 “这就完事了?” 看起来步骤很简单,秦晴把每个细节都记下来了。 “完了,明日豆豆就好了。” 赵稳婆难得露出笑意,“受惊吓,还要平复一段时日,总归不会有大问题。” 豆豆抽搐吐白沫,吓坏了赵稳婆。 之前因月牙村被埋,赵稳婆没救出村人,心底留有愧疚。 现在这点愧疚一点都没有了。 还是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顾念旧情,赖头只想斩草除根。 一夜很快过去,天边泛出鱼肚白。 秦晴难得起大早,心里惦记着小豆丁叫魂的事。 等她洗漱妥当出门,发觉在墙根下蹲马步的多了一个人。 “豆豆好了?” 小豆丁学着陆子仁的姿势,小脸紧绷。 “好了。” 豆豆听说自己昨日被带回来,整个人恍惚得傻掉,面色一红。 他要习武,打坏人,以后不能见坏人就吓尿裤子了。 “奶,我要习武,我丢不起这个人!” 小豆丁说着,下蹲的姿势更标准了。 “豆豆,你少给大公子添乱!” 赵稳婆又熬一夜,得知今日下山,反而分外精神。 眼前的难关,总会过去。 孙子好转,让她心情大好。 “无妨,难得豆豆有想法,就让他跟着学吧。” 蹲马步枯燥,大多数小娃都过不去这一关。 秦晴仔细观察,豆豆思路清晰,的确有好转。 看来,不要提什么科学依据,老祖宗留下的法子,管用就成。 早饭毕,陆五又去巡山。 这次,他从半山腰看到了自己人 “咱们的人押着山匪山上来了。” 陆五急匆匆地回禀,问道,“这些山匪,您打算怎么处置?” 山匪凶狠,穷凶极恶。 “给山匪一个痛快,是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要是留着开采矿山,又担心这群人凑在一起,整出幺蛾子。 第363章 陆大佬的求生欲 “一个不留。” 陆景之站起身,整理包裹。 是该到了下山的时候了。 处置山匪太血腥,等他们下山再说。 “主子,咱们的人已经接管衙门,活捉庞知县和师爷一行人,还有众多山匪。” 手下将士跪倒在地,报告进展。 “让您和夫人受惊了,属下罪该万死。” 众人真没想到,在月牙镇有毒瘤,也有宝藏。 他们接管银矿,捡了个现成的大便宜。 “你们就在此地驻军,不必跟随前往江南。” 在江南,还有他的人,陆景之不缺手下。 他简单吩咐几句,留下一干人等收拾烂摊子,接上宋大禹进城。 在城内,车队的人会合。 “唉,这两日官府整日搜查,我就担心你们藏不好。” 周老夫人把儿子陆景之推到一侧,拉着秦晴的手上下打量。 “没受伤就好,我这颗心就放下了!” 周老夫人下眼睑青黑,眼里满是红血丝,看起来很是憔悴。 “娘,我吃好睡好,让您操劳了。” 秦晴心中动容,婆母周氏一直很心疼她。 反观秦家父子二人,红光满面,一看就过得极好。 “爹,您不担心女儿吗?” 原本,秦晴不是挑理的人。 奈何亲爹亲哥和婆婆做人的差距过大,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不担心啊。” 秦老爹完全没留意到儿子秦昭使的眼色,极其实在地道,“有景之在,没啥可担心的。” 他这个女婿本事大,没有搞不定的事。 “爹,您……” 秦昭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虽然他也这样想。 青霓担心得睡不着,秦昭打了小呼噜。 “我说的没错啊。” 秦老爹看向陆景之,摸摸胡子一脸欣慰。 最开始出卖女儿,他多少有点无颜见人。 这一路上,怕秦晴找他算账,秦老爹存在感极低。 “晴儿,要说爹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爹若没通知景之,哪能把你照顾得这么好?” 秦老爹得意,免不了邀功。 秦晴无语,陆大佬收买人心,把爹爹哄得团团转。 她突然感觉自己不是亲闺女,失宠了。 “爹,是晴儿跟着我受委屈了。” 察觉到风向不对,陆景之连忙出言自保。 他费尽千金万苦,好不容易和夫人关系缓和。 偏生秦老爹跳出来,三言两语,将他放在火上烤。 被夫人认可已经不错了,哪来的脸谈及功劳? 尽心照顾有身孕的夫人,不都是应该的吗? 陆景之神色微变,求生欲极强。 “以前的事一笔勾销,景之,你做的一切,爹爹看在眼里。” 一开始,秦老爹站在秦晴这一边。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偏向陆景之。 尤其是看到陆景之为女儿洗脚,秦晴无动于衷,没给一点回应,秦老爹不免着急。 “爹,以前是我不对,错了要有认错的态度,不可一笔勾销啊!” 陆景之揉揉眉心,心里不舒服。 说出一笔勾销的话,更像是一拍两散。 陆景之用“弥补”作为套路步步为营,刚有上位的苗头。 而秦老爹却如同给了他一巴掌,把路一一堵死。 这哪里是帮他说话?是帮倒忙! “景之,你是男子,应当有骨气。” 秦老爹不是不心疼女儿,想要撮合夫妻俩,定然得有个“恶人”。 周老夫人对秦晴没的说,秦老爹认为自己也得表态。 他不站在陆景之这一边,万一女婿心寒了咋办? “爹……” 陆景之面色僵硬,感觉秦老爹正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一家人不谈骨气。” 秦老爹说一句,陆景之在后找补,很怕秦晴误会。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陆景之额角冒出薄汗。 他面对狡猾狠毒的高太傅,游刃有余,却搞不定秦老爹。 陆景之终于知道热锅上的蚂蚁是什么感觉。 心慌慌! 二人你来我往,陆景之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秦晴侧过头,只感觉好笑。 陆大佬面对山匪从容自若,怎么到她爹这,就经不起夸了呢? “的确多亏了景之。” 秦晴认真对陆景之道谢,随后上了马车。 陆景之站在原地,内心极其纠结。 夫人到底是认真的,还是讽刺? “主子,咱们启程吗?” 陆五又很没眼色地打断。 “启程。” 面对糟心手下,陆景之恢复神色,厚脸皮上了秦晴的马车。 “那些罪人怎么收拾?” 关于恶人的下场,秦晴比较关心。 “等一会儿,夫人便知。” 陆景之为秦晴倒茶,二人面对面看书。 秦晴扫了一眼医书,并未看下去。 等快出了月牙镇,远处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巨响,如白日惊雷。 “夫人,这下知道了吧。” 陆景之微笑,一字一顿道,“这就是作恶的下场。” 场面残忍血腥,陆景之这才决定先一步启程。 他是要锻炼几个儿子,却也不想他们在小小年纪有此经历。 “黑火药很贵的。” 那些恶人活该,被炸得灰飞烟灭,也算得到应有的惩罚。 就当是为月牙村人报仇了。 “没有浪费。” 陆景之不是做亏本买卖的人。 手下人炸山开采银矿,山匪和庞知县师爷,这些罪大恶极之人,被绑在矿洞里。 巨响后,一了百了。 “不过,为夫还有一个小小的疑问。” 陆景之有一点想不通,“难道在咱们之前,还有人上山?” 月牙村人都被埋在碎石下,难以清点人数。 陆景之怀疑,还有与赖头一样的人。 “为何这么说?” 秦晴认为这个可能性不大。 山匪下山后,一行人直接上山,几乎是无缝衔接。 “山匪交代的藏品,少了一半。” 这一半的钱财,到底进了谁的口袋? 还是说,被留守厨房的山匪吞了? 人已死,留下一个谜团。 好在有银矿,将有源源不断的银两,陆景之并未在意。 “难说。” 秦晴心虚地垂头,假装品茶。 是她,是她,那个背后之人就是她! 有空间,送上门的钱财,秦晴就不客气了。 眼看,距离大齐第一富婆的小目标越来越近。 第364章 大火 已经农历九月中下旬,越往南走,气候越热。 怀孕四个月,秦晴的腰围大了一圈,小腹有明显的凸起。 坐在马车里,哪怕不动地方,也热得一身汗。 白日里,小喜和凝冬等人轮流打扇。 到城镇里补给冰盆,秦晴才感觉有片刻的凉爽。 “给我一杯沙冰吃吧?” 秦晴看向小喜,目光灼灼地恳求道。 就在不久前,陆五骑马进城购置冰盆,还带了沙冰回来。 沙冰上浇了新熬出来的果酱,酸酸甜甜开胃。 “不行。” 小喜别过头,假装看不到夫人那委屈巴巴的神色。 秦老爹和赵稳婆都说过,孕妇不能贪凉。 万一闹了肚子,麻烦很大。 “小喜,我就尝尝,吃一口。” 心头火热,秦晴只想降降温。 她四处一看,揪住最好说话的小喜。 “就一口?” 小喜心软,哪怕提醒自己,她对夫人的要求也拒绝不了。 “对,只尝尝而已。” 小喜要上钩了! 秦晴面上露出喜意。 大齐规矩多,在吃食上,陆景之请教赵稳婆和父兄二人,对秦晴严加管控。 如今想吃一口沙冰,秦晴还得找准机会。 “那……” 小喜动摇了。 过了头三个月,胎儿已经坐稳。 夫人只吃一口沙冰,问题应该不大吧? “不准。” 马车外,陆景之及时出现阻止。 秦晴看到他,神色难免沮丧。 只差一点点,功败垂成了。 “小喜,你先下去。” 陆景之清场,与秦晴在马车上独处。 “再有两个时辰,天黑之前就可到姑苏,姑苏的桂花凉糕最有名气。” 陆景之尽量转移秦晴的注意力,哄着她。 “这么快?” 坐在马车上,最开始觉得新鲜,沿途欣赏风景。 从月牙村离开后,风景看够了。 路上颠簸,秦晴只希望早点到。 “难怪早上严姐姐说舍不得虎子和小丫。” 严氏一门心思领养两个小娃,奈何虎子亲娘写了托孤的书信。 如果对方靠谱,他们尊重钱氏的遗愿。 “左右姑苏和苏城相距不远。” 陆景之打开食盒,他给秦晴熬了银耳莲子羹,特地等凉了端过来。 银耳细碎,已经软烂,入口丝滑。 秦晴喝了一碗,很快忘记沙冰的事。 “咱们在姑苏等上两日,打听钱氏托孤的人家。” 姑苏有几家永丰银楼,有云家别院。 云腾已经把一行人的住宿,提前安排妥当。 日落西山之前,车队进入姑苏。 “秦妹妹,趁着还不算晚,我想先带虎子小丫去薛家拜访。” 这段时日,严氏一直在照顾两个小娃,心里很不舍。 她按照钱氏托孤的地址写了书信,打听到消息。 “钱氏的手帕交苏氏,嫁给姑苏的商户薛家独子。” 薛家在姑苏和周边几个城池开茶楼,身家颇丰。 苏氏和薛大公子成亲几年,只得一个女儿。 说到此处,严氏稍微放心些许。 “江南有个习俗,如果家中无子,最好从族中过继子嗣,为自己招儿子。” 严氏吩咐下人打听,薛家早有此打算。 不过,苏氏性子要强,一直没同意。 为此,夫妻俩关系不睦。 “咱们把虎子送去,苏氏看在钱氏的面子上,也会好好对虎子的吧?” 严氏眉头轻皱,她和两个孩子有缘分。 照顾这些时日,不想轻易放手。 “严姐姐,不如这般。” 秦晴想了个主意。 等把虎子小丫兄妹俩送到薛家后,严氏征求薛家意见,认个干亲。 “有你这个干娘做靠山,薛家也不敢对兄妹俩太差。” 在江南,更注重家族和姻亲的关系。 哪怕薛家有点底子,却与百年老字号永丰银楼比不得。 己方递梯子,只要薛家不傻肯定答应。 “秦妹妹,还是你有办法!” 严氏拍拍头,她纠结好些时日,愣是没想到这一点。 “认干亲得找个黄道吉日,今日就不合适了。” 云家备下厚礼上门,以免被嘲笑没规矩。 这般,也显示出对认干亲的重视。 进入姑苏城,马车排成长队。 不愧是江南,外来走货的商户众多。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 “到了姑苏,就等于到家了,咱们先用晚膳!” 已经到入夜时分,晚膳改成宵夜。 好在江南和北地不同,又不宵禁,有很多通宵不打烊的铺子。 严氏做主,安排一行人去姑苏最有名的酒楼用膳。 “客官,您是从外地来的吧?” 伙计手里拿着一个大竹筒,笑道,“咱们酒楼的招牌不仅有桂花凉糕和松鼠桂鱼,还有啤酒!” 啤酒刚流行没多久。 只剩下最后一大桶,来晚了喝不上。 “度数不算高,女子也喝得!” 哪怕到入夜时分,酒楼大堂仍旧客满。 几乎每个桌上都有高大的竹筒,食客们品酒高谈阔论。 其中有读书人,兴致来了,舞文弄墨。 不断有人叫好。 秦晴环视一周,被热闹的气氛感染。 “伙计备酒,那一大桶咱们全要了!” 严氏爽朗一笑,又指着秦晴道,“她除外。” 秦晴有身孕,喝不得。 “严姐姐也来管我了。” 被排除在外,秦晴也不在意。 关于酒水,空间里存货充足。 “夫人,这啤酒比您酿造的,味道似乎好了那么一点点。” 秦晴酿酒,味道有些酸。 陆五在竹筒里加冰块,冰镇爽口。 “不然,我哪里会和沈淮合作。” 对于酿酒,沈淮比秦晴更专业。 专业的事,就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干。 只要银子一分不少进账就成。 酒楼生意火爆,人满为患。 “客官,您要几间雅间?” 一间雅间是可以坐,另外一间是酒楼里的贵宾房,被人预定了。 只不过,预定的人迟迟未到。 “有几间房要几间,咱们人多。” 严氏大手笔,她又不是出不起钱。 既然预定的人不守时,酒楼总不能一直不做生意。 好不容易到江南,她必须地主之谊。 “那小的去找掌柜请示。” 预留的雅间,比按照约定的时辰过了小半个时辰,人还未到。 伙计刚转身,门口处传来骚动。 “薛家有人在酒楼吗?” 来人穿着官服,面色焦急。 “没有,薛大公子订了雅间,迟迟未到。” 小伙计很是诧异地问道,“李捕快,您怎么来了?” “哎呀,凶多吉少,凶多吉少啊!” 李捕快没有回答,侧身上马,一阵风一般地离开。 “薛家?” 严氏听到动静,赶忙起身问伙计道,“是不是开茶楼的薛家?” 薛姓在江南不是大姓,开茶楼的就一家。 “您认识?” 伙计没搞清楚状况,也没明白李捕快话里的含义。 因为小变故,一行人着急去打探,草草用膳。 等从酒楼出来直奔薛家大宅,远远望去,火光一片。 薛家大宅在火海中,黑烟四起。 第365章 都是熟人 严氏呆愣愣地看着,终于明白捕快口中凶多吉少的含义。 如果宅院内有人,绝对躲不过大火! 入夜时分起了风,火势迅猛。 宅院外,不少百姓回家取水,顺着院墙往里泼水。 只可惜,努力都是徒劳。 “怎么回事,薛家的人呢?” 严氏用口鼻捂着湿润的帕子,问救火的百姓。 众人折腾几次,毫无效果,累得扶腰喘粗气。 “不晓得。” 这个时辰,周边的百姓早已睡下。 他们被浓烟熏醒,等披上衣衫出来,才发觉薛家起火。 “大门紧闭,没人出来啊。” 有人试图爬墙进到院中,失败了。 院墙周围火势正旺,他们只能尽量泼水。 忙活半天,也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听闻薛家去别院小住,家中只有门房吧?” 周围人家议论纷纷,祈祷院中无人。 钱财没了就没了,人命更重要。 众人窃窃私语,一辆马车停在路边。 秦晴看到马车下来的人,感叹巧合。 “沈公子。” 隔着车窗,秦晴打招呼道。 想不到刚到姑苏,就碰见了她的合作伙伴沈淮。 “秦女医?” 沈淮看到秦晴,只有片刻的惊讶。 他收到堂妹沈清雨来信,秦晴来江南待产。 二人再次相遇,沈淮的心境不一样了。 原本秦晴与陆景之和离,他以为自己有机会。 现在看来,痴人说梦,痴心妄想。 这夫妻俩假和离,真恩爱。 沈淮深吸一口气,虽然早已说服自己,多少还有些意难平。 “你怎么在这?” 秦晴又问道。 “这话我也想问你。” 沈淮和云家人熟识,一一打过招呼。 今晚,薛大公子约他去酒楼里谈生意。 沈淮从苏城赶过来,谁料马车坏在半路。 修好马车后耽搁了时辰。 “我家公子极为诚信,想着路过薛家问候一声,顺便解释晚到的缘由。” 沈淮的小厮旺财看到小喜,二人立刻凑到一处说话。 以往二人见面就掐,分开一段日子再重逢,反而有亲近之感。 喜悦之后,旺财又对着宅院叹气。 官差打开薛府大门,众人又冲进去救火。 “夫人,这边烟灰大,你离得远些。” 陆景之安排好一切,带手下帮忙。 等到夜半三更,火势终于扑灭。 众人看到房内的几具焦炭一般的尸身,面色凝重。 “起火点在正房,为何没有一人跑出来?” 薛家下人死了十几个。 只有一个门房老头,眼睛里长了东西,看不清楚。 察觉到火势后,老头从角门跑出来求援。 此刻已经不见踪影。 “正房内,共有五具尸身。” 尸体已经看不清长相,只能通过头戴的金簪辨别。 出现在正院的为一家五口。 也就是说,虎子和小丫要投奔的苏氏也在其中。 “这一场大火有蹊跷。” 随后,姑苏知县张举又带了个秦晴的熟人。 “师傅?” 春芽看到周仵作在其中,激动得大喊一声。 “你怎么来了?” 周仵作看到秦晴和春芽,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来投奔您,认您做师傅。” 春芽很坚定,她不远千里来江南,就是存着这个心思。 “我本不想收徒,第一关就当做考验,跟进来吧。” 既然想要当仵作,首先得胆子大。 春芽装神弄鬼,本不是胆小的人。 得到准许,立刻跟在周仵作身后。 “丫头,方便吗?” 周仵作看了一眼秦晴的肚子,迟疑地问道。 “方便。” 秦晴戴上口罩,进了薛家宅院。 作为旁观者,她只感觉这场火势的反常。 听周边的住户描述,火势很大,突然就控制不住了。 秦晴怀疑有人纵火,火上浇油。 否则,火势不会如此迅猛。 一场大火后,薛家内宅房屋坍塌。 官差在正院废墟之下,翻找出五具尸身。 尸身上蒙着白布,惨不忍睹。 “其余下人都在外围。” 下人不是被烧死的,应该是吸入过多的浓烟导致窒息而死。 “周仵作,又要麻烦你了。” 姑苏本有个疑难的案子,张举请周仵作来帮忙办案。 都说周仵作出现的地方就会死人,原来是真的! 张举抽了抽嘴角,对周仵作又爱又恨。 二人是多年好友,周仵作至今仍保持这个记录。 要不是他们一直在吃酒,张举都怀疑是周仵作来行凶了。 咋就那么巧,瘟神下凡了? “不麻烦。” 周仵作打开他的小箱子,动作很是熟练。 他看向春芽道,“来,撬开他的嘴巴。” 是被火烧死,还是被杀后火烧,一看便知。 “师傅,这也太……” 春芽闭上眼,双手哆嗦。 “怕什么,已经成焦炭了,又不会突然蹦起来。” 周仵作把尸身当成朋友,带着尊重验尸,尸身会告诉他想知道的一切。 “本来我不怕,您这么一说……” 春芽头皮发麻。 她回过头,看到身后人数众多,壮胆硬着头皮掀开白布。 黑漆漆的尸身,并排躺着。 “这个姿势看起来不妙啊。” 秦晴只大体扫一眼,做出初步的判断。 “一般生前被烧死,都会呈现经典的拳斗姿势。” 烧到这个程度,哪怕移动位置,应该也不会有多大的改变。 空气里,有一股桐油的味道。 看来,这场大火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杀人后纵火行凶。 “那个门房老头人呢?” 整个薛家,只有一人幸存。 知县张举突然想到此人,问道。 “回大人,门房老头不见了。” 当时都忙着救火,无暇注意别的。 等火势控制不住,来帮忙的人想问老头薛家宅院有多少人,老头早已消失得不见踪影。 第366章 疑点重重 “主家起火,看门老头能跑哪里去?” 知县张举吩咐手下官差道,“你们带人四处找找,那老头眼神不好,指不定躲到哪里去了。” 一场大火,薛家遭到灭门,唯独留个活口。 看门老头对于审案,很重要。 张举说完,进入到正房,细心勘察火场。 很快,出门找人的官差又折返回来。 “找到老头了?” 张举拍了拍手上的黑灰,看向官差身后。 来人是个中年男子,穿着打扮富贵,不像是门房。 “见过大人。” 中年男子用帕子抹了一把汗,面色惊悚,面皮抖动。 好半晌,他才说道:“小人王三桂,是薛家茶楼里的大掌柜。” 王三桂在薛家做工,就住在附近不远。 夜里,王三桂被拍门声惊醒。 听说主家起火,只留了一个活口。 “王掌柜说是有线索要提供,小的就把他领进来了。” 官差看向王三桂,示意他说话利索点。 “什么线索?” 薛家大火,经不起推敲。 知县张举基本断定是人命案,却缺少证据支撑。 “大人,门房必定是凶手无疑了!” 王三桂断定道。 “有什么依据?” 虽然张举也怀疑,但是只因门房幸存就怀疑他纵火,不太合理。 “小人在薛家做工,略知一二。” 门房原本不是薛家的下人。 早年,听说是个乡下泼皮,没少干偷鸡摸狗的事。 “门房无儿无女,到老了眼睛里长了东西,遭人嫌弃。” 村人都被偷过,对这等恶人同情不起来。 “我家老爷心地良善,去茶园收茶,看到门房年岁不小了,可怜巴巴,就把人带回家。” 别的活计,老头做不了,就把人安排在门房,偶尔传信跑腿。 “这老头得到老爷照顾,不知感恩,经常找上门的访客要铜板。” 给他一把铜板,门房老头才帮忙通传。 这种要钱的行为,和乞丐差不多。 在姑苏商户的圈子里传开,丢人现眼。 “并且,薛家经常会无缘无故丢东西。” 虽然丢的不是大件,但贼人就在家里,不得不防。 “为此,夫人和老爷闹了几次。” 最后夫妻俩决定把门房赶出去。 偏生在此之前,薛家大火烧死全家,门房跑了。 “有此事?” 知县张举吩咐官差记录。 的确,此案的嫌疑人指向门房老头。 只有把人找到,才可真相大白。 “周仵作,验尸结果怎么样了?” 从王三桂口中,知县张举掌握了微弱的线索。 他移步几具尸身前,不忍直视。 “有古怪。” 周仵作合上小箱子站起身,他想不通。 一旁春芽如获大赦,立刻跑到墙根处大吐特吐。 吐着吐着,春芽哭起来。 她不想睁眼看,真是太惨了! “夫人,这味道刺鼻,咱们离得远些。” 秦晴要跟进来,陆景之拗不过,跟在一旁保护。 这场景,万万不可被小包子们看到。 刚刚,陆景之已经把虎子小丫兄妹俩交给大宝陆子仁照顾,又派凝冬把几个小的送到云家别院。 “我想知道周仵作所言的含义。” 有古怪,哪里古怪了? 秦晴盯着焦尸,也感觉反常。 如果有凶手,那么凶手杀人纵火,完全不必搞这么大的架势。 下人被波及,薛家几口人都快变成灰了。 多大的仇? “此手段,总感觉在故意掩饰薛家人的身份。” 陆景之侧过身,挡住秦晴的视线。 即便他家夫人胆子大,这一路见识太多血腥,万一做噩梦怎么办? “如凶手是门房,很大可能还有帮手。” 从现场来看,必定有周密计划。 陆景之细微的动作,被秦晴看在眼里。 她垂眸,二人交流看法。 “周仵作,现在可不是卖关子的时候,哪里有古怪你倒是说啊!” 等半晌,只见周仵作在尸身旁边绕圈。 知县张举急了,催促道。 “这五具尸身有古怪,定然不是薛家五口人。” 周仵作下定论后,在场的人全部愣住。 “怎么说?” 张举精神百倍,又是一宗疑难杂案。 在薛家正院正房找到的尸身,还能有谁? “薛家有五口人,当家的薛老爷和薛夫人,年过四十。” 周仵作拿出官差调来的户籍,借着火光念道。 “二人有一独子薛明山,二十有六,娶妻苏氏并育有一女,今年六岁。” “对,正是。” 王三桂肯定道,“小人是薛家茶楼的掌柜,对主家的人口一清二楚。” 不用查户籍,问他,王三桂知无不言。 “奇怪的就在这里。” 周仵作再次打开箱子,分别撬开几具尸身的嘴。 “咱们仵作有一门绝活,可以通过牙齿判断死者大概的年龄。” 周仵作说着,看向春芽道,“丫头,过来学着点。” “是,师傅。” 春芽用帕子掩口,又被迫蹲下观察尸身。 “通过牙齿耗损来看,此人为第二级,齿尖磨平或咬合面中央出现凹陷,约莫二十四左右。” 周仵作判断,此人是薛家大公子薛明山。 “那其余谁对不上号?” 太过专业,知县张举听不懂。 他只想知道最终结果。 “再看这一男一女,二人为第五级。” 三个齿尖齿质点暴露且扩大成片,平均年龄在四十四上下。 符合薛老爷和薛夫人的年纪。 “户籍上说,苏氏比薛明山还要小两岁。” 周仵作指着另外一具女尸,他通过牙齿判断,此人年过三十。 “确定吗?” 不是苏氏,这么晚留在正房的妇人,还能是谁? 小妾姨娘? 知县张举糊涂了。 “你不要怀疑仵作的专业,现场可以造假,但是骨头不会。” 周仵作很得意,当然,这还不是最大的疑点。 “最小的,不是女儿,而是个儿子。” 也就是说,苏氏和女儿,不在薛家五口人内。 “什么?” 张举差点惊掉下巴。 他当了十几年知县,也碰见过疑案。 如此案疑点重重的,还是第一次见。 “这……” 官差也傻眼了,回禀道,“大人,咱们挖出尸身,这一家三口是在一处房内的啊!” 不是一家子,大半夜在一起? 薛明山找个与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小妾,莫不是有啥与众不同的嗜好吧? 第367章 你比以前话多 张举想不通,看向王三桂。 “这……小人也不知情啊。” 王三桂糊涂了,薛家没儿子,他是知道的。 为此,薛老爷唉声叹气,一直想从族人那过继个孙子。 “周仵作,真不是女儿?” 王三桂揉揉眼睛,都烧成这样了,咋看得出来? “当然。” 周仵作很笃定,反复询问是在质疑他男女不分? 这无异于是对他的侮辱。 “又被你说准了。” 凶手把人烧成这样,是为掩盖身份。 通过牙齿来辨别年龄,是周仵作的绝活。 秦晴对陆景之竖起大拇指,问道,“你是怎么想到的?” “显而易见。”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在现场的苏氏,嫌疑最大。 如果陆景之没猜错,门房的老头,这会儿怕是被灭口了。 陆景之话音刚落,似乎为印证他的话,又有官差来回禀。 “回大人,门房老头找到了!” 他们为找人,派出大批人手搜城。 “把人带上来审问。” 知县张举道,“门房老头至少是知情人。” 等火势控制不住了,门房从角门跑走,却不肯开大门。 导致薛家下人跑不出火场,周边百姓进不来,损失惨重。 “您怕是审问不了。” 官差说着,吹响口哨。 很快有两个人抬着个门板,门板上蒙着白布。 “哪发现的?” 线索又断了。 知县张举有一些失望,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 这个案子,没那么好破。 搜查苏氏的同时,还要查几具焦尸中妇人和儿子的身份。 “在河里。” 官差说完,领了一对年轻男女进来。 二人看到知县大人,赶忙下跪。 “俺看到河里飘着衣物,用树枝挑,结果挑起一个老头。” 男女本是同村,刚定亲。 彼此为解相思之苦,夜里到河边私会。 他们也是倒霉,还来不及亲热,就被尸身吓得六神无主。 老头面色青紫,脖子还有勒痕,不像溺死。 纠结了片刻,他们顾不得名节,商议来报官。 “人是被勒死后,推入河中。” 周仵作勘察老头颈部勒痕,确定道。 “大人,勒死门房的是个壮汉。” 对方比门房高,并且很有力气。 “熟人作案,从勒痕上看,门房几乎没本事反抗就没了。” 周仵作摇头叹息,“重要的线索,又断一条。” “吩咐下去,全城通缉苏氏和她女儿!” 薛家的下人,饭菜里被下了东西。 导致救火时昏迷,全灭。 “苏氏一人定然没法子做得缜密,除了门房外,还有帮手。” 知县张举很快理清思路,“你们去平日与苏氏走动的人家打听,连夜去!” 如果凶手是苏氏,肯定还没走远。 想要远走高飞,得找一辆马车。 “调查全城车马行,事不宜迟!” 张举正在想补充的点,一旁的长随小声地道:“大人,茉莉姑娘求见。” “胡闹!” 张举面色通红,很不自在地道,“她来做什么?” 人到中年,张举丧妻。 他没有娶续弦,时不时地去花楼喝酒。 茉莉自从服侍过他,再不肯接客。 每隔一段时日,就派丫鬟给张举送信,要求见面。 “她胆子真大,找到凶案现场来了!” 公是公,私是私。 张举不耐烦地摆摆手,“把她撵走。” 万一让手下得知他经常逛花楼,不得了啊! 面子和威严,张举还是要的。 “大人,茉莉姑娘说有要事,不是为了见您,是来报官的。” 长随以为他没表达清楚,以至于他家大人自作多情了。 花楼的姑娘,哪有什么节操? 茉莉不肯接客,保不准是为傍上大树。 父母官和花娘扯到一起,还指望有什么结果不成? 大人好天真! “带进来。” 张举揉揉眉心,转身过去整理下衣摆。 看到自家大人的小动作,长随偷笑。 很快的,宅院内进来一个身穿白裙,戴着面纱的姑娘。 “见过大人。” 茉莉盈盈下拜,声音柔和。 她眼神落在张举身上,就好像一把钩子。 张举别过眼,心痒难耐。 “好一个美人!” 秦晴赞叹道,“都说江南人杰地灵女子貌美,果真如此!” 到姑苏后,一路上碰见不少江南女子。 杨柳细腰,肤白婀娜。 说话的声音,如泉水叮咚,听起来很舒服。 “夫人此言差矣。” 陆景之反对,他家夫人最美。 整个大齐的女子,都比不上秦晴。 “家花哪有野花香?” 秦晴睨了陆大佬一眼,倒也不必尬吹。 “野花香是陷阱。” 情况不妙。 自家夫人夸赞别的女子,陆景之必须唱反调。 虽然,他根本不在意别人长啥样。 愚蠢地附和,陆景之没好果子吃。 人情世故,他还是懂的。 “男子必须守男德,否则女子狠起来,都如苏氏一般。” 出手即灭门,祸根绝对在薛明山身上! “你比以前话多。” 秦晴越发感觉到陆景之的改变。 还记得流放之时,陆大佬神色淡漠,情绪不外露。 秦晴与之交流,全靠猜。 “此一时彼一时。” 话少,很多解释不清就容易被误会。 他家夫人这是嫌弃他话多了? 陆景之陷入深思中。 前方,茉莉美目流转,落在张举身上。 今晚张举说招待苏城来的好友,没时间去鸳鸯楼见她。 那个好友是周仵作,好像没撒谎。 “来者何人,见本官有何事禀报?” 张举轻咳两声,假装不认识茉莉。 “大人,小女子茉莉,是鸳鸯楼的花娘。” 茉莉对于自己的身份不避忌,显得很是坦荡。 “茉莉来见大人,是为报官。” 鸳鸯楼的老鸨花嬷嬷不见了。 今晚,花嬷嬷说夜里回来,结果一直没有消息。 花嬷嬷对茉莉很照顾。 得知她倾心张举后,准许茉莉不接客。 茉莉虽然是鸳鸯楼的姑娘,却与花嬷嬷很亲近。 “你等一等。” 焦尸头上的金簪,难怪张举感觉从哪里见过。 他派人把首饰收上来,递给茉莉问道:“你见过吗?” “这是花嬷嬷的。” 茉莉很肯定,她愣住半晌,眼泪在眼眶打转。 金簪出现在火场,花嬷嬷凶多吉少。 “花嬷嬷是不是有个儿子?” 张举别过脸,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安慰茉莉。 第368章 棋差一招 “大人,这是花嬷嬷的隐秘。” 茉莉是个聪明人,她瞪圆了眼睛。 半晌反应过来,不顾官差阻拦,跪倒在焦炭尸身面前痛哭不止。 “这……” 张举有心追问几句,顿时问不出口了。 “鸳鸯楼的花嬷嬷年过三十,还是周仵作有一套。” 张举感叹,多亏了周仵作验尸。 否则,众人都以为正房内是薛家五口人,搞不好又变成无头悬案。 “张大人,看来你对花嬷嬷有几分了解啊。” 周仵作扫了一眼茉莉,调侃道。 “这是常识。” 老脸要挂不住了,张举狡辩道。 花楼里的老鸨,必定选年过三十有经验的花娘,算是不成文的规矩。 “茉莉姑娘,花嬷嬷为何会在薛家的院落?” 等茉莉镇定了,张举这才追问道。 这是本案的一个大疑点。 “不知。” 茉莉叹了一口气,眼神水汪汪地盯着张举,幽幽说道,“花楼里的女子,都有难言之隐,花嬷嬷不会对外人说起隐秘。” 平日,花嬷嬷把茉莉当成半个女儿照顾,偶尔提起过往。 “花嬷嬷是有一个儿子,但是咱们从没见过孩子爹。” 听说,是花嬷嬷和恩客的儿子。 那人,比花嬷嬷小上许多。 有些话,不好说得太明白。 “当年恩客还是个毛头小子,来鸳鸯楼吃酒,找花嬷嬷来帮忙通晓人事。” 一来二去,花嬷嬷和恩客之间有了情意。 后来,恩客成亲后,想把花嬷嬷接入家中,奈何他家人不承认。 “不仅不认花嬷嬷,也不认她的儿子。” 花嬷嬷有身孕后,曾借养病为借口消失了几个月。 鸳鸯楼内的姐妹,大多对此一无所知。 “今晚鸳鸯楼竞花魁,是个大日子。” 花嬷嬷说好夜里必定回去,一直不见踪影。 茉莉得知后,去花嬷嬷的别院找人。 人没找到,吓得她来报官。 茉莉哽咽,眼眶又红了。 “茉莉的反应也太快了吧?” 秦晴通读大齐律,对此有质疑。 大齐律有规定,失踪三日以上,才可以去衙门报官。 “夫人,咱们刚到姑苏,您不知情。” 到也不怪茉莉心急报官,而是这一段时日,姑苏不太平。 陆五包打听,在薛府外墙和百姓们闲聊,消息灵通。 “最近,姑苏出了连环杀人案。” 不到月余,死了好几个女子,人心惶惶。 其中大多数人,都是花娘。 “有人冒充恩客到花楼寻欢,重金带走花娘过夜。” 人被带走后,就再也回不去了。 凶手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把花娘折磨死。 并且削了前胸,扔到闹市。 “您说说,这不比薛家大火更吓人?” 偏生凶手狡猾,知县张举为破案,请周仵作验尸。 到现在案子都没破。 “死的女子中,不仅有花娘,还有大着肚子的妇人。” 陆五说完,盯着秦晴的肚子看一眼。 凶手不晓得是一人还是有帮手,总之在苏城和姑苏一带作案。 “这么邪乎?” 秦晴眉心跳跳,她以为江南一带治安良好。 “从前百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是最近才摊上事了。” 可怕的是,凶手多次作案,次次不失手。 知县张举派人伪装成花楼女子撒网,奈何凶手不上钩。 “如果是随机作案,的确不好抓啊。” 凶手手段残忍,并且有反社会人格。 折磨死女子,大多数挑选花娘作案,可见对水性杨花的女子深恶痛绝。 “没准是被女子伤害过。” 秦晴记得,在现代看过类似的案例。 “那为何挑选孕妇下手?” 陆五怒道,“一尸两命,简直不能称之为人!” “畜生不如。” 杀死那么多无辜女子,早就不是人了。 “许是他媳妇大着肚子跑了,或者怀的不是他孩子?” 凶手受过刺激,有一定反侦察能力。 秦晴和陆五闲聊,发觉关注点已经跑偏。 二人又把注意力转到薛府,基本确定死者身份。 有人行凶纵火,又杀死门房灭口,苏氏摆脱不了嫌疑。 现下,就等通缉到苏氏,才可继续审案。 “天色不早了,来人,把茉莉姑娘送回去。” 张举正了正面色,第一次以权谋私。 众人离开薛府,严氏心里堵。 “可怜虎子和小丫,一个亲人都没了。” 严氏虽然想收养兄妹俩,却也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 “再等等吧,万一有反转呢?” 秦晴安慰严氏,虽然这个可能性不大。 火场李代桃僵,目的已经很明确了。 翌日早,刚用过早膳。 云家下人回禀道:“老爷,夫人,苏氏已经被找到,辰时正衙门开堂问案。” “咱们去看看。” 严氏当即坐不住了。 一行人乘马车来到衙门外,百姓们已经围得水泄不通。 秦晴利用和周仵作的关系,寻了个不拥挤的地方围观。 辰时正,知县张举开堂。 天亮之前,他的人在出城的队伍,搜查到伪装的苏氏。 壮汉赶车,苏氏打扮成头发发白的老妪,女儿也穿着小童的衣衫。 “张大人,您是怎么查到民妇的?” 苏氏被抓,心里清楚躲不过去。 棋差一招。 如果没有周仵作验尸,她早就离开姑苏了。 “你女儿喊你娘亲,并且她有耳洞。” 老妪怎么可能有这么小的孩子? 捕快观察仔细,发觉一家人可疑。 拦下盘问,汉子眼神闪烁。 “苏氏,昨夜薛家大火,是不是你放的?” 张举敲击堂木,面沉似水。 最近姑苏不太平。 连环凶杀案还没查到凶手,又来了纵火灭门案。 要是破不了,如何给百姓一个交代? “是。” 苏氏抿唇一笑,并不以为意。 “大人既然知道,那民妇也没什么好说的。” 苏氏咬牙,打定主意沉默。 事到如今,定罪就定罪,砍头也无妨。 她考虑的是女儿的归属。 钱财苏氏有的是,却不可把女儿送回娘家。 她娘家的人都是虎狼亲人,见钱眼开! “放肆!” 苏氏油盐不进,张举出离愤怒。 啥叫没什么好说的,二十几条人命,难道不该给个交代? “大人,您这么聪明,应该能猜出来吧?” 花嬷嬷带着儿子在薛家,难道不能说明一切? 薛明山背着她,与花娘苟且。 “二人苟且了十几年,民妇蒙在鼓里。” 薛明山什么货色,还敢嫌弃她生不出儿子。 啊呸! 第369章 连环案 “这么说,花嬷嬷所生的儿子是薛明山的?” 张举好像吃了个大瓜。 本质上,男子和女子差不多,对第一次都有执念。 花嬷嬷教导过薛明山人事,这二人厮混到一起,合情合理。 “苏氏,你老实交代。” 张举摸了摸下巴,催促道。 “大人,交代了就不用砍头了吗?” 苏氏唇边露出讽刺的笑意,又道,“还是说大人愿意做个好人,替民妇照顾女儿?” “这……” 张举愕然,他欠苏氏的? 一介毒妇,在公堂上还敢信口雌黄! “大人,小妇人愿意为苏氏照顾女儿。” 出乎意料,严氏主动从角落里站出来。 这下,众人都愣住了。 “是永丰银楼的云夫人!” 公堂外,百姓窃窃私语。 云家为江南巨贾,太富贵了。 严氏只有个体弱的儿子,随时可能要咽气一样。 多年来,从未听说严氏收养小娃,也没从族里过继。 “当真?” 苏氏也很震惊。 她不认得严氏,二人从未有交集。 薛家算得上富户,却沾不上云家的衣角。 两家完全不在一个圈子。 “虎子,小丫,进来吧。” 严氏说完,把虎子和小丫带进公堂。 “苏姨母。” 虎子和小丫开口叫人。 苏氏反应了下,满眼泪水。 “云夫人,钱氏她不在了吗?” 苏氏与钱氏是手帕交,出嫁之前,他们就曾经约定过。 钱氏与人私奔,如将来的日子过得不好,就把孩子送到苏氏这。 “是。” 谁能想到,把兄妹俩送入姑苏,却赶上苏氏犯案,身陷囹圄。 “太晚了,我要食言了。” 苏氏先是哭,而后又笑。 她看到钱氏留下的书信,露出一抹怀念。 没出嫁之前,才是最好的日子。 “虎子,小丫,你们都是好孩子。” 苏氏改变主意,她都交代。 但是具体过程,不想让女儿听见。 这是她的私心,不愿让女儿知道她是罪大恶极的人。 “好。” 张举痛快答应。 等小娃们被带走,苏氏没有说话,而是解开衣领的盘扣。 她露出的来皮肤,是一片疤痕,没有一块好地方。 “这是……烙铁!” 秦晴看到后,只感觉心疼。 别人都在关心苏氏为何犯案。 作为医者,秦晴却在想苏氏曾经遭遇过什么折磨。 “是。” 苏氏凄惨一笑。 要她脱吗?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地方。 “薛明山为了让花娘老鸨进门,时不时对我用刑。” 最开始,只是鞭打。 隔了一段时日,薛明山的手段越来越多。 在薛府正房,有一间地窖。 苏氏被绑在地窖里用刑,承受烙铁带来的折磨。 “张大人,你知道吗,被烧得通红的铁块,烙到皮肉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苏氏癫狂大笑,她还记得皮肤烧焦的味道。 她的全身上下,满是伤痕。 “我想逃离,薛明山就用女儿来威胁我。” 苏氏一旦跑了,薛明山就把女儿卖入花楼。 “这是他一个当爹的说出来的话?” 苏氏忍耐,最终忍无可忍。 她想到曾经有恩于客栈里打杂的李壮,与他合谋制造大火。 “是不是认为我残忍了点?” 苏氏咬着嘴唇。 这帮捧高踩低的贱人,无一人同情她。 她半死不活的时候,连个送药送水的人都没有。 很多次,苏氏以为自己要死了,最终挺过来。 她发誓,只要留一口气,就会疯狂报复! 他们都该死! 至于门房老头,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与他合谋,我给了门房一千两银子,这么多钱,足够他花到死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 门房见到苏氏,狮子大开口要一万两。 否则,门房就去衙门报官。 “这种人不能留着。” 一不做二不休,灭口以绝后患。 李壮带苏氏准备离开姑苏,还是被发觉了。 “此事都是我主使,李壮最多是知情不报。” 苏氏把罪责全推到自己身上,为李壮脱罪。 “夫人,没这个必要。” 一旁,李壮道,“大人,杀人纵火,灭口门房,都是草民做的。” “夫人对草民有恩,草民实在气不过,计划为夫人报仇。” 苏氏和李壮争抢罪责,吵得张举脑袋疼。 “来人,把二人押回死牢,择日再审。” 昨日一宿没睡,张举头疼。 翻看日历,农历九月二十。 每隔五日,都会死人,算算日子又到了。 那个凶手到底会不会再有动作? 张举内心纠结无比,他不想再看到凶案发生了。 可是凶手不暴露,捕快又抓不到人。 “报!” 门口处,有官差大喊道。 张举正在喝茶,听见喊声手抖。 茶碗滚落在地上四分五裂,茶汤四溅。 “说!” 口干,张举难免心浮气躁。 “大人,闹市发现了一具女尸,已经验明身份,是茉莉姑娘。” 又在闹市被发现,是凶手对衙门的蔑视! 尸身在草堆下,就在集市的摊位后。 集市人来人往,无人察觉。 “卖煎饼的小贩,发现带来的柴火不够,想着用干草烧火,这才发觉。” 集市上人多,不少妇人和小娃被吓得哭喊,还有吓晕过去的。 “茉莉姑娘?” 好像有一把刀扎在张举的心尖。 瞬间,他额角冒冷汗,全身僵硬。 官差回禀后,有人把尸身抬上来,上面蒙着一块带补丁的床单。 周仵作拉开床单,眉头紧锁。 凶手越来越残忍了。 女子胸口只剩下两个血洞,下身插着匕首。 “你他娘的把话说清楚点,这哪里是茉莉?” 张举从高台上下来,踹了送信的官差一脚。 刚刚吓得他魂飞魄散! “大人,这位的确是茉莉姑娘啊。” 官差很委屈地道,“是迎春苑的茉莉姑娘,属下没说错啊。” 刚刚,迎春苑的春嬷嬷来认领过尸身。 这个茉莉,昨晚后半夜被出手阔绰的恩客带走,谁知道就没了。 “把春嬷嬷带上来!” 纵火案基本有定论,张举又把注意力放到连环杀人案上。 茉莉姑娘,重名了。 “昨晚的恩客,长什么样?” 自从发生凶案后,花楼的姑娘人人自危,大多数花楼不准把姑娘带走。 “是个读书人。” 春嬷嬷肠子都快悔青了。 她是知道凶案的事,没太放在心上。 况且,昨夜来的是斯文的读书人,她哪里知道会要命啊! 第370章 眼熟 堂前百姓听说又死了人,围在一处窃窃私语。 最近一段时日,姑苏一带不太平。 连环案不破,到了入夜时分,家家关门闭户,就怕招来凶犯。 周仵作蹲下身子,在公堂上当着众人的面翻动尸身。 春芽见此茫然四顾,她还想找地方吐。 没想到刚拜师,就碰见几十年难遇的疑难杂案,并且凶手极其残忍。 “师傅,我来给您打下手。” 犹豫再三,春芽坚定地道。 这是师傅周仵作对她的考验。 如果能冲破眼前的难关,未来的路好走多了。 再一个,即便被杀的是花娘,命比纸薄,难道就不要求一个真相? “春芽,你来取下茉莉下身的匕首。” 有人帮忙最好不过,周仵作不客气地指挥道。 “是,师傅。” 春芽颤了颤,咬牙闭眼,克服心里的阴影转动匕首。 那是女子的隐秘部位,却被如此凌虐。 凶手真是猪狗不如的东西! “呜呜,怎么可以……” 春芽抽出匕首,眼泪止不住地流。 看到春芽的动作,秦晴上前两步,站在春芽身后。 一具尸身,没有名节可言。 秦晴还是想给死者保留最后的尊严,她用身子挡住堂外百姓们看热闹的视线。 陆景之看出秦晴的意图,没有上前。 此刻,他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秦晴说过,在大齐人不平等,但是命是一样的。 她从不为自己的言行辩解,却力所能及地保护女子,哪怕是一具尸身。 堂上,鸦雀无声。 “唉。” 好半晌,张举发出重重的叹气声。 张举来到尸身前,随意扫一眼后,不忍再看。 太惨了。 迎春阁的茉莉身上有大大小小的刀伤,边缘切口整齐。 “周仵作,这些伤是生前伤还是死后伤?” 如此折磨,还不如给一个痛快。 “生前伤。” 周仵作很笃定地道,“茉莉是被折磨致死。” 生前伤和死后伤,有明显的区别。 “死后伤出血少,亦无血凝块形成。” 茉莉身上两处大伤,周围有血凝,还有轻微的结痂。 生前,人体有自我保护的机制,基本可以断定为生前伤。 “本官知道了。” 张举抓了抓头发,没有勇气继续听下去。 为官多年,第一次见到挑衅官府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凶犯。 “大人,闹市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稻草里,几乎没有多少血迹。 可见,凶手折磨死茉莉姑娘后,又大胆运送到闹市。 此举,只为引发百姓的恐慌。 “岂有此理!” 张举面色憋得青紫,好像被人扇了几巴掌,脑瓜子嗡嗡的。 这些遇害者,除了一个有身孕的妇人外,皆为花娘。 “春嬷嬷,你不晓得姑苏最近一段发生连环命案?” 张举找不到人发泄,只得质问迎春苑的春嬷嬷道。 “知道。” 春嬷嬷吓得脸色发白,一个劲儿地哆嗦。 她是知道,却总有侥幸心理。 姑苏的花街,闻名大齐。 成千上万的花娘,总得有那么一两个倒霉的,轮不上自家。 谁料她松口后,悲剧发生。 现下,被张举质问,春嬷嬷的机灵劲儿又回来了。 “大人,姑苏在您的治理下没出过岔子,百姓安居乐业,咱们都相信您定能找出真凶。” 言外之意,春嬷嬷因为相信张举,因而不放在心上,大意了。 “这……” 张举面色更加难看,好像又被人抽了几个巴掌。 春嬷嬷一番话,说得他无地自容。 事实是凶犯百无禁忌,张举无可奈何。 “你细细说昨晚带走茉莉姑娘的书生长相。” 前几个花娘惨死,都是突然发生,没有引发重视。 没想到凶手还敢出来作案,并且明目张胆。 “大人,老婆子真的有印象!” 虽说昨夜迎春阁几乎客满,多是生脸孔,但带走茉莉的人,春嬷嬷印象很深。 “请画师画像!” 张举推了一把官差,看到希望的曙光。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他要通过画像,把真凶揪出来! “大人,画师家里的母猪下崽,他回乡下照顾去了。” 没找到人,官差声音没比蚊子大多少。 这下张举差点气炸。 衙门的画师,动不动就找借口躲懒。 “上次是他丈母娘家的母猪下崽他照顾,这次留到他家猪了,让他留在乡下,以后改行养猪去吧!” “我来。” 陆景之从容地道,“准备笔墨纸砚。” 有人自荐,张举乐不可支。 张举没见过陆景之,只知道与云家交好的人,背景不简单。 “春嬷嬷,你先从凶犯的脸型线条来形容。” 为使得画像更加准确,先确定画像大体的轮廓。 “来人看起来有书生气质,长相英俊,下巴线条明朗……” 春嬷嬷怕自己形容有误差,又叫来几个迎春阁的花娘。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遇到不确定的,几人商量。 小半个时辰后,画像新鲜出炉。 随后,陆景之对着画像,露出一抹深思。 “此人有点眼熟。” 秦晴无意扫了一眼画像,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沈淮。” 虽然有一点小误差,但的确与他相识的人过于接近。 秦晴一时间想不起来,被陆景之点醒。 “我记得沈淮的眼下有一颗泪痣。” 秦晴又问道,“春嬷嬷,带走茉莉的书生有没有泪痣?” “没有。” 春嬷嬷仔细回想,而后摇摇头。 男子有泪痣,看起来风流多情,是花娘最喜欢的类型。 “虽说没有泪痣,但是书生涂抹了脂粉,身上有很浓重的香粉味道。” 不是书卷的墨香,而是脂粉味。 在江南,男女皆爱美。 男子涂脂抹粉不稀奇,但是味道这么重的不常见。 也因此,春嬷嬷对书生印象深刻。 “他很阔绰,出手就是五十两银子。” 茉莉是迎春阁过气的花娘,已经年过二十。 春嬷嬷是好心给茉莉接活,结果把人送上不归路。 “去请沈公子到公堂上问话。” 张举和官差打探,得知画像的人与醉花阴的东家相似,以为找到了线索。 昨晚,他们还在薛府见过面。 这与后半夜沈淮去迎春阁不冲突。 第371章 替罪羊 沈淮刚回到醉花阴,就被官差请到公堂上。 这一路,几个官差时不时用眼神瞟他,仿佛他是个异类。 沈淮被看得发毛,忍住心底疑惑。 遇事先不慌,等到公堂上自会有人解答。 “公子,您咋犯事了?” 旺财沉不住气,塞给官差一个竹牌,官差看到后神色稍松。 给钱,他们肯定不会要。 关键是,旺财给的是啤酒的兑换牌子,这太令人心动。 “差爷,我家公子咋被叫到衙门去了?” 薛家的纵火案,与他家公子无关。 “你家公子昨夜在哪里?” 官差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在府上啊。” 姑苏有沈家的别院,大半夜的不在府上,能在哪里? “你可证明?” 除非从后半夜到天明时分,沈淮一直和小厮在一处,才可排除一半嫌疑。 另一半还是排除不了,保不准是二人联手作案。 “昨晚,我在家里。” 旺财还是不明白官差话里的试探之意。 他家在姑苏,与公子来姑苏办事,旺财回家了。 “差爷,到底咋了?” 旺财很迷惑,感觉事情不小。 莫不是他家公子犯事了? “与花娘有关。” 再多的,官差无法透露。 反正到公堂上,大人自会问话。 官差欲言又止,可见难以说出口。 旺财瞬间悟了。 他凑到沈淮身侧小声道:“公子,昨夜小的不在,您是不是去花街没带钱啊?” 沈淮的荷包,都在旺财这。 旺财埋怨地道:“都说让您带点银子,这下丢人了吧?” 欠花娘的银子,有些丢脸。 毕竟欢场女子,靠做皮肉生意赚钱,也不容易。 沈淮:“……” 如果有针线,他一定会把小厮的嘴缝上! 等沈淮进入大堂,春嬷嬷立刻高呼一声道:“大人,就是他!” 昨夜上门的书生,杀死茉莉的凶手! “春嬷嬷,事关人命你看仔细点,你确定是他?” 张举对比画像,除了沈淮眼下的泪痣明显外,几乎是一个人。 “确定确定,化成灰老婆子都认得他!” 春嬷嬷说着,躲避到官差身后。 人不可貌相,没想到长相这么隽秀的男子,竟然干出残忍的事! “大人,你们搞错了,我家公子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 旺财吓一跳,这是把屎盆子往公子身上扣,荒谬至极! “沈公子,你昨夜在哪里?” 尤其是在薛府分别以后,沈淮的去处。 “在府上别院。” 沈淮看向秦晴,怀疑有人刻意诬陷他。 这段时日,因为啤酒的生意火爆,不少富户得了红眼病,都想分一杯羹。 沈淮拒绝,算是把人都得罪了。 有心之人合伙杀死花娘,然后推到他身上? 不得不说,手段很高明。 “昨夜,在下回到别院,一夜睡到天明。” 连环杀人,这口锅很重,沈淮认不了。 为了酿酒的方子,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谁能证明?” 张举指着旺财道,“你的小厮昨夜不在别院,岂不是给你行凶创造条件?” 面对指控,沈淮沉默。 “大人,只凭借红嘴白牙判定在下有罪,难以服众。” 有证据就拿出证据来。 沈淮身量笔直,他说过不是凶手! 最近忙啤酒生意,一日只睡两个时辰,哪有心思做别的? “沈公子,你家别院不小,没有下人?” 张举又提出一个疑问。 “回大人,我家公子喜静,不愿被人打扰。” 家中别院,请人几日打算一次。 旺财急得冒出冷汗,赶忙替沈淮辩解。 好好的,怎么就摊上了人命官司? “大人,咱们的人在沈公子宅邸找到带血的棉被,还有几件首饰。” 气氛凝滞正在僵持之际,官差拎着包裹进入大堂。 棉被延展开来,血色触目惊心。 “茉莉的簪子,是一朵茉莉花!” 春嬷嬷看到后,当即指着沈淮骂道,“看你长得人模狗样,是个杀千刀的畜生啊!” 人赃并获,场面一度混乱。 秦晴用棉签沾染棉被上的血迹,与尸身做比对。 空间给出结论,是同一人。 难道说,沈淮真是涂脂抹粉去迎春阁的书生? 证据指向凶手是沈淮,又有哪里不对劲。 “秦女医,我不是凶手。” 沈淮面色冷凝,转身对秦晴道。 外人怎么想无所谓,沈淮只想得知秦晴的看法。 “我信你不是凶手。” 有一点可以肯定,凶手对沈淮有些了解,至少是相熟的。 旺财不在,沈淮独自在别院里。 别院又大,幕后黑手把茉莉弄到别院里杀害,嫁祸给沈淮。 这一系列的操作看下来,似乎是刻意为之。 凶手的意图太明显,奈何对方步骤缜密,沈淮难以为自己脱罪。 解释是没用的,证据都在。 “不可能!” 一连串的变故,把旺财逼入死角。 他家公子对秦女医有心思,找替代品也不至于找花娘。 就算找了,也不会下手那么狠毒啊! “把沈公子押入大牢,择日再审!” 张举头脑迟钝,他决定先捋一捋其中的线索。 “旺财,把啤酒作坊的账册给秦女医,我不在的这段时日,辛苦秦女医。” 两个人合伙的生意,秦晴必须接管。 “公子,小的相信您,这就给您想办法!” 旺财打算折返回姑苏,找沈家族人求救。 “千万不要!” 沈淮阻止,他也要好好想想其中反常的地方。 晌午时分,秦晴离开衙门回到云家别院。 还不到一刻钟,旺财送来百十来本账册。 “陆大人,求您帮我家公子一把,公子绝不可能是杀人凶手!” 为公子脱罪,只有陆景之有办法。 “旺财,尽量先把消息压下去。” 张举抓沈淮,没有大张旗鼓,得知的人不多。 既然此事发生了,先把损失减少到最低。 “我总感觉此案太顺了。” 秦晴分析后,越发感到奇怪。 “凶手连续杀了几个女子,都没找到线索。” 突然被春嬷嬷看到脸,而后一气呵成,把沈淮捉拿归案。 并且在沈家别院,找到物证。 沈淮即便杀人,总要处理一下证据吧? “巧合过多,有人为留下的痕迹。” 陆景之认同,很明显沈淮是替罪羊,被陷害了。 第372章 主子您安心的去 “凶手选中沈淮顶罪,短时间或许不会再作案了。” 既然判断为连环案,就得合并在一处,寻找蛛丝马迹和凶手犯案的特点。 “夫人,每个凶手都有独特的癖好。” 至少从目前现有的信息来看,凶手对烟花女子有很大的敌意,并且还有挑衅官府制造恐慌的心思。 看起来无懈可击,只要找准突破口,就很简单了。 陆景之垂眸,盯着手中的画像深思。 “案子扑朔迷离,找不到突破口。” 秦晴一脸茫然。 “如果凶手不再犯案,隐藏起来,那沈淮岂不是要顶罪了?” 除了眼角那一颗泪痣,怎么可能有两个相似的人? “除非是双胞胎。” 据秦晴所知,沈淮是家中独子。 沈家家大业大,堂兄堂弟倒是有十几个。 尽早捉拿真凶,秦晴好抓沈淮回去做苦力赚钱。 沈淮不在酿酒作坊,保不准要出乱子。 “别急,没有线索就耐心等。” 陆景之勾唇,饶有兴趣地道,“这个凶手很有意思。” “怎么讲?” 拖延的时间长,对沈淮没好处。 “难道凶手还会自己站出来为沈淮洗白不成?” 秦晴说出口,只见陆景之微微颔首,她惊呆了。 “夫人,没必要有顾虑。” 左右是熟人作案,即便沈淮的熟人多,总会有个范围。 设定一个范围,而后缩减圈子,找凶手并不算大难题。 “凶手不找沈淮顶罪,张举也未必抓得到人。” 凶手轻狂自负,很有可能忍不住再次犯案。 所以等,未尝不是一种手段。 “你很了解凶手的心理。” 秦晴相信,把陆大佬放在现代也能发光发热,心眼比蜂窝还多。 “为夫曾看过前朝和大齐所有的卷宗。” 看得太多,陆景之摸清楚其中的规律。 “夫人,你现在有身孕,不宜劳心费神。” 见秦晴有些烦恼,陆景之陪着她在别院散步。 若帮沈淮洗清冤屈,一行人少不得暂时留在姑苏。 “我问了严姐姐,姑苏的庄子比苏城周边便宜,选择也多些。” 江南多雨,气候湿润。 一家人来到姑苏,目前没有水土不服,还算适应。 在从边城运土过来之前,秦晴得为圣女花选好种植地。 “夫人做主。” 陆景之琐事缠身,今晚他动身前往苏城。 “大概去个两三日。” 离开这两日,陆景之放心不下。 他嘱咐道:“云家在姑苏有些脸面,人脉广,找严氏给你介绍个靠谱的中人。” 当晚离开之时,陆景之第一次有不舍之感。 他带走在姑苏的手下,特地留陆五陆七二人叮嘱。 “沈淮还在牢狱中,凶手逍遥法外,姑苏不太平。” 没有他陪着秦晴,别院冷冷清清。 手头还有要紧事处理,耽搁不得,陆景之只能快去快回。 他在想象之中,秦晴不爱凑热闹,夜晚必定寂寞。 “主子,您安心的去。” 陆五殷勤地道,“小的最近学了说书,偶尔给夫人解闷。” “嗯。” 眼看时辰到了,陆景之骑快马离开。 月上柳梢头,清风拂过,遍地花香。 秦晴站在别院的正门,目送陆景之的身影越走越远。 一刻钟后,陆五策马从小路归来。 “走了吗?” 秦晴挑眉问道。 天知道,她多么盼望陆景之早点走。 有他在,除了如厕,陆大佬恨不得一日都跟在她身边。 想做点什么,毫无自由可言。 “走了。” 陆五眼睛一亮,语调不自觉地愉快起来。 “太好了!”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来自由。 秦晴大手一挥,豪气地道:“既然来姑苏,咱们就得找点乐子。今晚包下画舫游河,所有的费用,本夫人全包! 有钱,就要感受一下什么是纸醉金迷。 “夫人大气!” 陆五嘴唇都要咧到耳根后去了。 庭院亮起几十盏灯笼,马车聚集在别院门前。 严氏扶着秦晴上马车,笑道:“秦妹妹,陆大人整日像防贼一样盯着咱们,他若不走,去游船的话,我是万万不敢提起。” 姑苏的画舫里,不仅有富贵人家,也有风月女子,脂粉气浓重。 严氏之前提起过,要带秦晴“见世面”,被陆景之毫不留情给否了。 “那些烟花女子搔首弄姿,没的带坏我家夫人!” 陆景之内心很抵触。 画舫里不仅仅有烟花女子,还有风流的文人墨客。 经常有大家小姐游船,而后开启一段艳遇。 美貌的女子,容易被狼盯上。 “不管他!” 秦晴只想放松一下,请女子上船展示才艺,吹拉弹唱。 美貌的女子,不仅男子喜欢,秦晴看着也赏心悦目。 怕有少儿不宜辣眼睛的场景,秦晴把儿子们留在庄子上了。 “秦妹妹,你若是托生成男子,必定是个风流的。” 严氏听后哈哈大笑,与秦晴说话没有禁忌,气氛无比放松。 “那当然,谁不爱美人!” 秦晴故意扮上登徒子,一手挑起严氏的下巴,学得像模像样。 “那你瞪大眼看仔细些,今晚有花魁的画舫!” 二人谈笑风生,打闹在一处。 等小半个时辰,马车停在河边。 在北地,百姓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天黑后为节省灯油,家家户户漆黑一片。 而眼前,却是另外一幅繁华场景。 河边停靠众多车马,人满为患。 已经入夜,还是有很多小贩出摊,生意火爆。 “难怪江南百姓富贵啊。” 有人气,热闹,摆摊的小贩只要勤快一点就能赚钱。 在北地就不一样了,大半夜支起摊位,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秦晴突然回想起在边城的日子。 “北地太冷,这个时候没准已经下雪了。” 大齐版图过大,每个地方都有不同的风土人情。 “瞧一瞧看一看,正宗江南苏绣帕子啊!” “桂花糕,马蹄糕,驴打滚!” 小贩时不时地吆喝一声,熟练地招揽生意。 “秦妹妹,画舫已经停靠,就等着咱们上船了。” 云家有画舫,布置奢华,不必租用别人的。 严氏见秦晴被小摊吸引就道:“等咱们游船后,这些小摊也不会散!” 第373章 游船 秦晴只在现代的电视里见过画舫,当登船时,她被震撼到。 画舫奢华又古色古香,船身如亭台楼阁,工艺复杂。 上面的花灯,彩画,美人靠,既富贵又华丽。 “秦妹妹,你有身孕不能喝酒,就喝点葡萄汁吧。” 严氏把秦晴带到主位,二人身后便是挂着轻纱的窗子。 “好。” 秦晴四处打量,透过纱帘看向岸边的灯火,拥挤的人群。 光是这样的景色,看上一个月都不会腻。 画舫内,突然传来丝竹之声。 两名半遮面纱的女子弹着琵琶,曲调欢快。 陆五和陆七借光,二人凑在一处品酒听曲。 他们跟着主子多少年了,从未有过此待遇。 还是跟着夫人好,快活! “严姐姐,我想买一处庄子。” 秦晴转身,托腮看向窗外。 河中间,不时地有画舫经过。 如果是烟花女子,画舫周身用花朵点缀。 在船头和船尾,有花娘穿着广袖束腰的衣裙,翩翩起舞。 “买庄子?” 严氏愣了片刻,很快明白秦晴的意思。 “今儿我家老爷还提及此事,怕你们在别院住不习惯。” 云家在姑苏有几所别院,严氏有心送给秦晴,又怕秦晴不收。 “对,我在边城运土,找一处庄子种植圣女花。” 秦晴看向严氏道,“严姐姐,我没有和你见外的意思。” 来江南待产,置业是在秦晴计划范围内的事。 陆景之在苏城已经准备好宅院,还在改造中。 秦晴更看好地价更便宜一点的苏城。 “没有问题,我在姑苏认得几个靠谱的中人,有我在,他们没胆子坑你。” 严氏拍着胸脯保证道。 画舫内,云家的丫鬟穿梭,为陆五和陆七倒酒。 二人飘飘然,难怪有钱人都懂得享受,的确是神仙日子! 等过了狭窄的河道,前面宽阔起来。 画舫的挂着的花灯,在河面上投下星星点点的光影。 至少有十几艘画舫停在河面中央,突然不动了。 “秦妹妹,大场面要来了。” 严氏推开窗户,找到最佳视野。 “被围着的画舫,里面有美人?” 船身挂着花环,应该是花楼的游船。 “每年九月,姑苏的花楼都会选出花魁。” 严氏见众人好奇,帮忙介绍道,“姑苏的烟花柳巷,芙蓉楼为魁首。” 芙蓉楼的花魁,说是江南第一美人,也不为过。 “啥?” 陆五很震惊地道,“多大的脸,就敢自称江南第一美人?” 秦晴:“……” 她知道陆五为啥一直打光棍了。 就这想法,劝退对他有情意的女子。 “夫人,小的没说错吧?” 陆五表现得很清醒。 他对美人只可远观,没有占有的念头。 主子说,烟花女子多算计。 哪怕陆五不在意名节,也不想娶心眼多的女子。 平日应对主子,他已经很心累了。 做人简单点不好吗? “瞧你这话说的,花柳之地的女子命薄,男子贪财好色,不过是贪恋她的身子罢了,有谁真正为她们打算过?” 严氏怒怼陆五道,“满嘴仁义道德的读书人,哄骗花娘散尽家财,结果高中后马上六亲不认了。” 这样的故事,在江南不在少数。 至少,芙蓉楼的花魁现在还是清白之身。 陆五咂舌,那个负心汉又不是他! “陆五,你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陆七在一旁看热闹,顺便火上浇油。 陆五正要辩解,河面上突然传来骚动。 “芙蓉楼的花魁,芙蓉姑娘出来了!” 一时间,河面上沸腾了! 只见,一个穿着藕粉色衣裙的女子,面戴轻纱,身姿婀娜地出现在船身处。 她盈盈一拜,面纱被清风拂起。 “江南第一美人,实至名归。” 不愧是芙蓉楼的花魁,面若芙蓉,眼波如秋水。 杨柳细腰,格外地勾人。 没有几个男子可以对芙蓉姑娘无动于衷。 “美是美,但是缺了点什么。” 陆五品头论足,只看一眼就移开了。 “缺什么?” 美人是一件易碎的瓷器,只适合远远观赏。 陆七的余光一直落在陆五身上,准备随时拆穿陆五这个伪君子。 “缺少气质。” 陆五一脸深沉地道,“陆七,我以为你跟在夫人身边这么久,也该有长进了,但是你没有。” 看女子,外表只是其一。 美人在骨不在皮。 “纵然有好看的皮囊,灵魂肮脏也无济于事。” 陆五振振有词,陆七终于受不了地道:“别什么都拉踩夫人,你咋不去当仵作呢!” 美人在骨,那就和骨头打交道好了! 二人吵嘴激烈,秦晴的脑子灵光一闪。 关于连环凶杀案,她好像突然找到一点方向,却又不可置信。 “芙蓉姑娘,你是我的!” 花魁芙蓉露面,不少男子吹响口哨调戏。 其中有一艘画舫突然加速,直奔芙蓉楼的画舫撞去。 “不好!” 对方刚刚一直在移动,冷不丁地加速。 众人看在眼里,再想阻拦就晚了。 两艘画舫相撞,扑通一声,芙蓉站立不稳被撞入河中。 “快,去救芙蓉姑娘!”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谁救到人,美人在怀!” “扑通扑通。” 又是一阵如下饺子的响声,众人纷纷跳下河,场面混乱。 其中,有不会游水的富家公子,书生,在河里喝了几口水,浮浮沉沉。 “公子,您坚持一下,小的来救您了!” 又是一阵扑腾,小厮家丁跳下河。 “严姐姐,画舫里的人真不少啊。” 河面上百十来号人,到底水上乐园还是澡堂子? 秦晴回过身,她带来的人坐得稳如泰山。 “这是抱得美人归的好机会。” 秦晴看向陆五和陆七,就凭二人会功夫,没准就把芙蓉姑娘捞上了。 不可否认的是,英雄救美是最令美人动心的方式。 “夫人,与小的无关。” 陆五品着小酒看热闹。 九月的江南,夜晚还是有些凉意。 全身湿透吹冷风,不值得。 再说了,万一在河里被人揩油,他的名节不保。 陆五正在大放厥词,突然他身侧的窗户上,伸进来一只手。 那只细嫩白皙的手,精准地抓住陆五的腰眼处一拧。 “啊!” 一声惨叫传来。 第374章 又丑了 “云夫人,芙蓉叨扰了。” 芙蓉从窗户爬到画舫,全身湿透滴水,分外狼狈。 她站起身从容施礼,礼仪规矩得体。 陆五揉着腰,怀疑他的言辞被芙蓉听到。 芙蓉为报复,对他上下其手。 “你认得本夫人?” 严氏略微有些诧异,她很少涉足花柳之地。 对于芙蓉楼的新花魁,严氏很确定二人是第一次见。 “这里是云家画舫,您坐在主位,身份自是不必说。” 芙蓉说着,把视线转在秦晴的身上。 仿佛通过秦晴在看某个人,有怀念,有不舍,也有怨恨。 “你那是什么眼神?” 陆五怒了,仗着自己是花魁,以为男子都好色? 不给自家夫人行礼,真是狂妄! 再一个,近距离看,芙蓉姑娘长相上乘,却远达不到江南第一美人的程度。 “难怪游船戴面纱,距离产生美,都是套路!” 这下可好,落水见光死了。 为引得好色之徒趋之若鹜,大笔砸钱,芙蓉不敢见人。 躲到云家画舫,那些人得给云家一个脸面。 不得不说,芙蓉心眼多。 陆五想到此,趴到窗边去看河里还在挣扎的蠢货们,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秦姐姐,你还记得我吗?” 芙蓉回过神来,声音颤抖地问道。 “你谁啊?别乱攀亲戚!” 见芙蓉越来越过分,陆五跳出来阻止。 她家夫人怎么可能认得江南花魁? “陆五,你把外衫脱了,给芙蓉姑娘披着。” 秦晴先是微微皱眉,而后吩咐道。 不管对方是烟花女子还是高门夫人,在秦晴这一视同仁。 再说,她看芙蓉有一点眼熟。 仔细回想,秦晴在江南没有几个熟人,一一排除。 “秦姐姐,算起来你我二人十几年未见了。” 芙蓉披上陆五的外衫,找丫鬟要了一方帕子。 当着众人的面,她狠狠地擦拭两下。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芙蓉就好像换了一个人。 不再白得透亮,相反肤色有些暗沉。 “这……” 丑了,又丑了! 陆五被这一幕惊呆,没了嘲笑的心思。 “你是史家妹妹?” 秦晴有原主的记忆,当即脱口而出。 “史家,可是太医院医正史家?” 既然与夫人十几年未见,史姓又稀少,陆七很快地想到一户人家。 “正是。” 有人记得史家,史明月神色一松。 “芙蓉姑娘上了云家的画舫!” 画舫外不远处,有嘈杂的响声。 “那些人给云家脸面不敢闹事,却紧追不舍。” 既然秦晴和芙蓉姑娘是旧识,必定有话要说。 严氏找了个画舫上水性好的汉子道:“你换上藕粉色衣裙,下河游一圈。” 先把不远处的尾巴甩掉,不然总感觉有人盯着。 “云夫人,还是我来。” 自家的事,夫人定不愿麻烦别人。 陆五水性好,主动请缨道。 “还是算了,衣裙没有你的码。” 严氏噗嗤一笑,陆五真是个活宝! 严氏带着丫鬟婆子退到一处里间。 等史明月换好干净的衣裙,忍不住打开话匣子。 “秦姐姐,我打听到你和云家相熟,今日是冲着云家来的。” 原本,她是想找云家帮忙递个话,约秦晴见面。 史明月没想到这么顺利,秦晴就在画舫上。 “史妹妹,你怎么在江南?” 秦晴从主位上下来,拉着史明月落座。 当年,秦老爹在太医院任职,顶头上司是医正史大人。 秦晴小小年纪没了娘,经常被史夫人接到家中小住。 史家从主子到下人都很随和,对她和兄长照顾有加。 可惜好景不长,史家全族获罪,被判流放西北。 “那日爹爹带我和兄长去送行,却没等到伯父伯母。” 此事,是原主的一个遗憾,在心底尘封多年。 今日见到史明月,秦晴忍不住用帕子抹眼泪。 不用说,史明月定是吃了许多苦。 “秦姐姐,族人的行程被提前了。” 当年离开京城,史明月只有七八岁。 如今,她年过二十。 离开京城的一幕,到现在不敢忘。 “那伯父伯母……” 秦晴欲言又止,心底大概有了猜想。 “十几年前就不在了。” 史明月凄惨一笑,这些年,她把人生所有的挫折都经历了一遍。 “爹爹得罪太后和高家,负责流放的官差被买通,在京城四十里外,屠杀史家族人。” 所谓的流放,其实是全族处死。 只不过,需要秘密行事。 “爹娘为护我,教我闭气假死。” 到现在,史明月闭上眼,眼前还是爹娘死不瞑目的样子。 “爹娘在弥留之际嘱咐我,改名换姓走得越远越好,千万别想着报仇,一辈子不回京!” 史明月照做了,只可惜她太单纯,年幼无知。 被人贩子骗到江南花楼,不得已在芙蓉楼谋生。 “我长得不算出众,却对略通易容之术。” 芙蓉楼里的花魁芙蓉,被富户赎身了,花楼里却没有长相特别出众的姑娘接替。 老鸨想到史明月,与她商议来扮演芙蓉。 没想到不但没出差错,反而被众多男子吹捧为江南第一美人。 “我爹曾经找人打听过史伯父的消息。” 秦晴的印象里,有这件事。 史家被灭门,只因史医正开错了药丸子,致使太后凤体受损。 众多御医纷纷求情,连太后的面都没见到。 直到现在,秦老爹还时不时提起老友。 “我父兄都在姑苏,见到你定会开怀。” 秦晴的意思,不管花多少钱,她都愿意为史明月赎身。 “秦姐姐,我想见陆大人。” 史明月不隐瞒自己的心思。 十几年了,她想着念着盼着,只等报仇雪恨那日! “不是我爹开错了药丸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当年,老皇上早已垂垂老矣,靠着汤药调理。 “太后却借着去寺庙祈福,与人私会珠胎暗结!” 只因她爹知情,太后就要杀人灭口。 “流放之前,根本不给我爹面圣的机会。” 史明月藏了十几年的心事,终于可以说出来。 她在花楼里,消息灵通。 如今高家虽说如日中天,可北地却把持在陆景之手中。 一旦陆景之上位,史家就有希望翻案。 灭了高家,是史明月的执念。 “我爹行医问药,爱惜羽毛,我不想他背上开错方子的骂名。” 第375章 不夜街 “秦姐姐,我暂时还不能离开芙蓉楼。” 史明月把自己包装成花魁。 只需要戴着面纱隔着屏风与男子闲聊,就可入账大笔钱财。 “我早已不在乎名节,只想赚钱。” 这些年,史明月在江南开了几家胭脂水粉的铺子。 又入股芙蓉楼,变为芙蓉楼的东家之一。 “存了大笔银子,可是却找不到花用的地方。” 史明月不是没折腾过,她把希望寄托在黑市上。 谁料,黑市里有高家的爪牙,消息灵通,反过来追杀她。 “差一点就暴露了。” 在没看见太后被凌迟之前,史明月还想留下自己的小命。 “寻个机会,我再见秦伯父和秦大哥。” 史明月现在这样,总感觉自己无颜见人。 “如不是报仇心切,我只会默默打探你的消息。” 身份就不暴露了,以免为秦晴惹来麻烦。 “你啊,一个人背负太多。” 秦晴看一眼天色,说道,“我听你肚子响了,不如咱们去不夜街转转?” 不夜街里,有姑苏各种特色美食。 “我没去过。” 史明月眼中露出一抹渴望。 她到江南十几年,大多数时间都窝在花楼里。 如果有要事,多半是靠丫鬟去办。 “走,去转转!” 今晚暂时忘掉一切,放松放松。 “那骗你到花楼的人贩子呢?” 秦晴眯了眯眼,这等黑心的人,自然不可放过。 哪怕是十几年前的事,也要派人追查。 “我报仇了。” 史明月语气轻快地道,“那婆子全家女子,都被我卖入花楼里。” 或许她不该牵扯到无辜,可难道她不无辜? 但凡人贩子可怜她是孤女,有半点恻隐之心,史明月都不会流入花楼。 “痛快!” 一人作恶,全家遭殃。 那是人贩子应该得的报应! 下了画舫,一行人约莫走半刻钟来到不夜街。 秦晴第一次在晚上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十分有烟火气。 不夜街内,两侧都有各式各样的小摊位。 摊前摆放着灯笼,拉着彩旗,有伙计正在拉客。 已经入夜,逛街的人没有一点困意,神采奕奕。 “这比京城还要热闹了!” 夜里京城宵禁,外城的百姓出行,也有诸多规矩。 姑苏不同,百姓们的包容性很强。 有人穿得过于艳丽,也不会被异样的眼神盯着。 “夫人,这里不太正常啊。” 陆五跟在秦晴身后,头皮发麻。 就在刚刚,一个涂脂抹粉的小公子,突然冲撞到他面前,不由分说给他塞荷包。 “该不是碰瓷的吧?” 多亏陆五眼疾手快,把陆七推到面前挡枪。 “少见多怪。” 史明月在水里就听见陆五大放厥词,这会儿可算有回怼的机会。 “那位小公子有断袖之癖,看你长得五大三粗人模狗样,所以倾心于你。” 投来荷包,荷包里有家中住址。 如果感兴趣,可以留下荷包联系。 江南烟花之地盛行,百姓对此见怪不怪。 “恶心!” 想到小公子妖妖娆娆,抹了红嘴唇,陆五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虽然没娶媳妇,但确定自己不是断袖! 那些娘娘腔,他受不了! “呵呵。” 史明月冷笑一声道,“这就俗气了吧?”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没看头。 “美人在骨不在皮,你看的不是脸。” 史明月哼了哼道,“男女不重要,你这种有深度的人,不要把性别圈得那么死。” “史小姐此言有理。” 陆七被迫挡了下,加入史明月的阵营,二人联合抨击陆五。 陆五:“……” 完了,兄弟也背叛他了。 众人一边溜达,偶尔斗嘴,气氛很是活跃。 路过卖荷包帕子的小摊,秦晴移不开脚步。 难怪北地绣娘多是江南来的,江南女子手巧,有绝活。 “夫人您看,是双面绣!” 凝冬拿了一把团扇,爱不释手。 团扇的一面是一丛牡丹,而一面则是花鸟鱼虫,绣工精湛。 “团扇多少钱?” 史明月主动问道。 “小娘子,这团扇是苏城锦绣坊的货色,只是少了标记。” 团扇有一点点微小的瑕疵,肉眼很难分辨。 锦绣坊对绣品要求严苛,因而贱价发卖。 小贩看出一行人购买意图,叫价道:“二十两银子带回家。” 双面绣不同于普通的绣工,掌握这门绝活的绣娘少之又少。 “您看,只有一层,不是两层绣布合在一起的假双面绣!” 小贩卖力吆喝,史明月不为所动。 “一口价,七两银子。” 说完,史明月抱着胳膊,等着观赏小贩的表演。 “不行不行,太低了卖不了,都不够我的成本!” 小贩摆摆手,“没有诚意就别问价,不卖!” 凝冬愣住,她没想到史明月杀价如此狠。 打了个对折,还要再抹掉一些。 凝冬对双面绣很心动,一时间犹豫了。 “不买就不买,谁稀罕!” 史明月侧过头,给凝冬使了个眼色。 众人刚走出几步,小贩又追上来。 “这个价真不行,不如再添点,给我留个跑腿钱如何?” 从姑苏到苏城,来回也将近一日行程,车马劳顿。 “这个价钱你不亏,还有赚头,完全够付你的车马银子。” 史明月估算了下,成本大概在四两上下。 小贩每次去苏城,总不会只拿一个团扇。 车马费用,早就被进来的货物分摊了。 她出价七两,卡得很死。 这个价钱,小贩有的赚,却又在能接受的范围内。 毕竟,双面绣的确不常见。 “姑奶奶啊,您真是把咱们生意人摸得透透的。” 小贩见此,答应下来。 他是为快速地回笼资金,而后再到苏城去进货。 否则他宁可多等几日,少十两银子不卖! “史小姐,您真厉害!” 凝冬买下双面绣团扇,对史明月道谢。 “哪里是我厉害,这些小贩都是看人下菜碟,对外地口音的人抬价。” 对于这等奸商,必须狠狠杀价,不惯着! “什么味道这么香?” 前方的小摊,人满为患。 第376章 离了大谱 “这是江南一带的名小吃,干炸响铃。” 严氏看到后面有空位,请众人落座。 “响铃?名字有些意思。” 秦晴吸了吸鼻子,她饿了。 自从她有身孕后,陆景之在吃食上格外注意。 对于吃路边摊,他严格把控。 多亏陆大佬不在,否则秦晴吃不到一口热乎的。 “你咬一口,就明白它的名字因何而来。” 严氏吩咐丫鬟倒水,细心照顾秦晴。 不夜街的小吃摊贩很固定,摊主已经干了十几年,算是半个老字号。 用自做的豆腐皮卷新鲜的肉馅,豆腐皮薄如蝉翼,酥香松脆。 “不愧是江南名小吃,这个味道……” 秦晴夹了一个干炸响铃入口,发出脆响。 豆腐皮杂糅肉沫的香味,内里又有鲜美的汤汁,满口留香。 有好吃的,秦晴第一时间想到家人。 “带回去放一夜也会变了味道,不如请摊主去别院做。” 严氏打算派下人请摊主,被秦晴拦下。 “严姐姐,不必那么麻烦,等明晚带大宝他们出来逛逛。” 不夜街里,有小娃跟着爹娘逛街,没有秦晴所想那般风月。 她不好自己出来潇洒,也要适当带着儿子们感受江南的繁华。 “秦妹妹,别只吃响铃,来尝尝正宗的白汤卤鸭面。” 如果不喜欢喝清淡鲜香的白汤,还有红油爆鱼面。 丫鬟出去转一圈,把江南几样名小吃买齐了。 “好。” 秦晴刚舀了几勺汤,只见隔壁桌,陆五和陆七秃噜面条,很快下去一碗。 “不够再叫,姑苏美食多不胜数。” 严氏笑着说道。 “客官,尝一尝咱们姑苏最新鲜有特色的啤酒啊!” 一行人边吃边聊,沿途有推着小车的商贩,正在推销。 “多少钱一壶?” 秦晴被吸引了注意力,忙问道。 据她所知,沈淮的酿酒作坊成立的时日不长。 因产能有限,只供给江南一带大酒楼,就是如此,还供不应求,生意万分火爆。 不夜街上有人推销啤酒,难道仿品这么快就出现了? 啤酒的价钱不贵,二十文一壶。 秦晴倒了一小杯,只沾了沾唇。 味道不对。 “这也算是啤酒吗?” 品尝过真正的啤酒,对于酸涩味道重的“啤酒”,严氏喝不下去。 她打开帕子,全吐了。 “要说啤酒,只有沈家的最正宗。” 严氏只随口一说,当即惹怒斜对面座位上的书生。 书生站起身道:“夫人此言差矣。” 严氏被书生吓一跳,下意识地反驳,“我说错了吗?” 不夜街卖的“啤酒”,四不像,打着啤酒的旗号,挂羊头卖狗肉。 就算二十文一壶不贵,却也白瞎了这个钱。 “妇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你跑这里来秀什么,显得你是个有钱人?” 张口闭口酒楼,沈家。 这么有钱,这么高贵,去宫里头坐着享福,别来不夜街啊! 书生张口一顿炮轰,严氏摸不着头脑。 秦晴是啤酒的东家,严氏帮忙品酒,她有做错什么? 眼前的书生好像有大病,上来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训斥。 “脑子是个好东西,听说昨夜东华村的院墙塌了。” 严氏盯着书生,幽幽地道。 “你……” 书生反应了半晌,气得面红耳赤,撸胳膊挽袖子就要找严氏理论。 他这人只追求真理,不畏权贵! “东华村是哪?” 秦晴靠近史明月,小声地问道。 “是姑苏的疯子村。” 听说东华村村里都是疯子,因而有高墙拦截。 “难怪。” 秦晴莞尔。 看书生气急败坏想要掀桌子就知道了,论吵架,书生不是严氏的对手。 “沈家的啤酒好喝,你们知道为何?” 书生吵不过严氏,决定转变思路,他神神秘秘地挤眼睛,对周围人道。 “为何?” 小摊上食客众多,都在等书生解答疑惑。 “你们可知道最近苏城和姑苏一带的凶案?” 书生摆摆手,故弄玄虚地道,“不可说,不可说啊!” “你这书生咋这样呢,挑起咱们的兴致,又把话憋回去了。” 有食客是急性子,好奇得抓耳挠腮。 实在是江南一带治安良好,出现连环杀人案,耸人听闻。 因为此,不夜街都不如以往热闹了。 未成亲的女子不敢出门,大多数是拖家带口的。 “我有熟人在衙门,听说一件事。” 众人千呼万唤,气氛高涨。 书生等了片刻,这才道,“你们知道醉花阴的东家沈公子吧,他便是连环凶杀案的真凶!” 此言一出,四处哗然。 秦晴放下汤碗,她现在只想撕烂书生的嘴。 沈淮是无辜的,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如此下定论,污了沈家的名声。 “真的?” 哪怕是来姑苏走货的生意人,对沈家不陌生。 沈淮更是沈家一辈中的龙凤,生意做得很大。 “比真金还真,这我怎么敢胡说八道?” 书生掌握一手消息,那叫一个嘚瑟。 他阴恻恻地看了严氏一眼,而后歪嘴道:“都说沈家的啤酒清爽醇香,你知道怎么加了什么料?” “什么?” 在场众人更好奇了,他们其中有人喝过啤酒。 啤酒配着烤肉,无可替代。 难道,沈家酿造的啤酒也有问题? “问题大了去了!” 书生不隐瞒地道,“那些被杀的女子,多半是花娘,身子常年熏香,就连血也沾染上香味。” 杀死花娘取血,而后灌入啤酒中勾兑。 因而沈家啤酒才会贵价,并且极为畅销。 “在不夜街的啤酒不加料,怎么比得过?” 书生说完,赶忙捂住嘴,这般隐秘他不该说出去。 众人听后,目瞪口呆。 虽然可怕,但是他们信了。 这样的话,怎么可能乱说?一定是真的! “离了大谱!” 秦晴拍桌而起,眼前这该死的书生,惹怒了她。 她花银子好不容易抹了沈淮进牢房的消息,谁料还有更花花的等着她! 此番谣言若传播出去,绝对会对啤酒造成一大打击。 这是秦晴的产业,影响她赚钱,就是与她作对! “你如此污蔑沈公子,意欲何为?” 秦晴质问书生道,“你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参与了凶案?” “我……我都是听说!” 书生心虚地别过眼,不敢与秦晴对视。 “听说是吗,我还听说沈公子有个同伙是书生,割下女子的肉,专门用来卤肉吃呢!” 编造谣言,谁不会? 就看谁比谁离谱! 第377章 竞价 秦晴话毕,又是一阵抽气声。 她随口胡诌,有人信了。 谣言的传播速度,远远大于真相。 “夫人,要不要……” 陆五伸出手,他这人嘴笨,通常用武力解决。 尤其是看到书生被揍得哭爹喊娘,说不出一句之乎者也,只感觉不要太爽。 “先不用。” 做人低调点,等书生到暗处再套麻袋。 明目张胆的揍人,总归是不占理。 “秦姐姐,我认识他。” 史明月靠近秦晴,用只有二人才能听见的音量道,“胡兴是芙蓉楼的常客。” 史明月相当于芙蓉楼的半个东家,了解芙蓉楼客人的背景。 “胡兴看上去斯文,实则是衣冠禽兽。” 穿着书生的长衫,考了十几年秀才未中,还是个童生。 二十几岁一事无成,全靠祖上蒙阴。 “他家里有酒坊,搞不好劣质啤酒就是胡家的生意。” 不然,胡兴散布谣言败坏沈淮的名声,说不通。 说话间,胡兴站起身,带着狐朋狗友离开摊位。 他侧过身问道:“那群人跟上来了吗?” 敢侮辱他,胡兴必定为自己出气。 “公子,他们跟上来了。” 一切都和预料的一样,那伙人也气不过,想要找他的麻烦。 胡兴露出一抹坏笑,鱼上钩了! 两伙人保持一定的距离,在不夜街中穿梭。 前方是一家书画铺子,门口处黑压压地一群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夫人,围观的人大多数书生,正在竞价一块荣宝斋的洮砚。” 洮砚产量稀少,引得众人驻足围观。 书生对笔墨纸砚情有独钟,哪怕买不起,也要挤上前多看几眼。 若是能摸一摸,就更好了。 “这家荣宝斋,暗地里是胡家的产业。” 胡家为赚钱,没少干黑心勾当。 荣宝斋的货色,多半不值钱。 “听说是他们有专门负责做旧的师傅,把砚台打磨后当成前朝的遗留下来的宝贝售卖。” 价钱翻几倍,来钱极为容易。 荣宝斋的洮砚竞价,少不了又有冤大头接盘。 “叫价。” 秦晴用余光瞟了胡兴一眼,胡兴和小厮的对话,她听在耳朵里。 对方想给她设局,那正好,己方来个将计就计。 “荣宝斋的洮砚仅此一块,一百两起,每次加十两银子。” 掌柜和伙计站在高台上,为众人展示。 绝对的好货色,仅此一块。 “这是陆大人和众多饱学之士用过的洮砚,保佑高中!” 原本一些书生还在迟疑,听说陆景之用过,当即感兴趣起来。 秦晴真不知道,原来陆大佬在读书人心中如此有分量。 “好,开始竞价!” 掌柜说完,敲锣打鼓。 “一百一十两。” “一百五十两!” 别人加十两,这个速度太慢了。 胡兴对众人施礼道:“各位兄台抱歉,在下十分渴望得到陆大人用过的洮砚。” 陆景之用过的,可不就等于开光了。 只要拿下,逢考必中。 胡兴屡次落地,更懂得读书人的心理。 大家都不差钱,就是咬牙跺脚的事儿。 胡兴叫价后,秦晴淡定地道:“二百两。” 见众人看过来,秦晴解释道:“陆大人用过的东西,那自然是有灵气的。” “妇道人家,买砚台还能科考不成?” 见秦晴上钩了,胡兴真想哈哈大笑两声。 有钱人就当个冤大头好了。 “二百五十。” 一口气,胡兴加了五十两银子。 他如此迅猛叫价,当即刷下去一大批人。 “你倒是挺像的。” 胡兴这个二百五,有点小聪明。 秦晴看向胡兴道:“妇道人家不能参加科考,却可以培养子嗣。” 年纪小,潜力大。 “若是二十来岁考不中童生,用这么好的砚台岂不是浪费了?” 秦晴不怕得罪人,专往胡兴痛处狠戳。 “你……” 胡兴气得歪了鼻子,差点翻白眼。 “五百两。” 秦晴表现得财大气粗,反正她不差钱。 只要胡兴出价,她就压死。 “六百两!” 胡兴紧追不舍。 洮砚的成本只有一百两,叫出来多少,都是赚的。 眼瞅着有这样的傻子意气用事,不多坑点对得起谁? “一千两!” 秦晴这般豪气,有书生看不下去了。 “夫人,即便洮砚难得,却也不值这么多钱。” 角落处,一个面容略显憨厚的书生给秦晴科普。 从砚台的分类,成色等,细致地介绍。 末了还道:“您是有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咋能这么花呢?” 憨厚书生一脸心疼,仿佛银子是他的。 “您贵姓?” 大多数人只为看热闹,恨不得叫出天价。 憨厚书生是个实在人,没有说谎。 秦晴看他衣衫洗得发白,袖口边缘已经磨破了,猜测他的家境并不算太好。 “在下姓吴名善。” 吴善也是读书人,家境贫寒,娘亲病重。 考中举人后,没有多余的银子支撑他去京城科考。 再一个,娘亲病重,家中离不得人。 吴善白日去书铺抄书,晚上就在不夜街做帮工赚钱。 “夫人,真的不值这个价钱。” 做工的地方上了客人,吴善正准备离开,再三提醒道。 “我出高价,并未因砚台本身的价值,而是因陆大人用过。” 陆景之用过的能卖高价,那秦晴又能发一笔财。 而且她童叟无欺,保证真实。 “您有所不知道,荣宝斋的东西,有水分!” 吴善就差直接说荣宝斋造假了,他叹口气,转身消失在人群。 秦晴盯着吴善的背影,若有所思。 萍水相逢,遇见这么实在的人难得。 或许,她可以出一把力,帮帮吴善。 叫价还在继续,已经从最开始的一百两,叫到三千五百两。 只剩下秦晴和胡兴较劲儿。 二人脸上写着“人傻钱多”“我不服”,引得众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起哄。 “三千八两!” 吴善已经收到掌柜使的眼色,示意差不多了。 只等秦晴叫到四千两,他退让,而后怒赚三千九百两。 这么一大笔钱,够他去芙蓉楼见芙蓉姑娘了。 “三千八两!” 胡兴又喊了一声,秦晴没有反应。 这下,他有些怕了。 第378章 绝活 “三千八百两一次!” 掌柜敲击小锤,示意胡兴想办法。 原本至少可竞价五百两以上,冤大头若是不上钩,他们白忙活一场。 等于挖坑,把自己埋进去了。 “你……” 胡兴傻眼,他完全没有想到会发生变故。 明明一切都在他掌控的范围内。 一旦他三千八百两拍下,怕是会成为姑苏第一大冤种。 这比他二十来岁只是个童生还要惹人嘲笑。 “怎么,怕了吧?” 胡兴心里恐慌,表面上还要昂首挺胸。 “没钱的穷酸就不要出来竞价,万一拿不出银子来,可得吃牢饭呢。” 没钱胡乱叫价,等于扰乱市场。 严重的,将被请吃一个月的牢饭。 胡兴刺激秦晴,只希望秦晴赶紧叫到四千两。 他保证不争不抢,当场认怂。 “君子不夺人所好,我大度地让与你了。” 秦晴抿唇,就凭胡兴这段位,还想算计她? 跟在陆景之身边,被潜移默化的熏染,秦晴的心眼又多了。 在竞价期间,但凡胡兴及时收手,冤大头就轮到她来做。 只可惜胡兴贪心不足,和赌徒一个心理。 “三千八百两三次,恭喜胡公子竞到咱们荣宝斋的洮砚!” 掌柜面带笑意,笑意却不达眼底。 今儿注定要认亏,他家公子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不过这群捣乱的人,也不可放过。 等秦晴一行人从不夜街的另一侧出来,身后窜出十几个彪形大汉。 “好大的狗胆,竟然耍我家公子!” 众人前后把一行人围在其中,为首之人对秦晴不怀好意地笑笑。 “耍了又怎样?” 秦晴不在意地道,“全凭姑奶奶我乐意!” “好啊,原本看你是个妇道人家,咱们兄弟还想手下留情。” 大汉见秦晴大言不惭,怒道,“那别怪咱们下手不客气!” 就算是有身孕的妇人,照打不误! “夫人,总是有不怕死嫌命长的狗东西。” 陆五掰了掰手腕,他吃得多,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他站在一个大汉身后,对方根本没看到陆五出招,就被来个猴子偷桃。 “啊!” 大汉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史明月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明明可以揍人,却偏偏挑男子最脆弱的地方下手。 转眼间,十几个壮汉几乎一个姿势,疼得呲牙咧嘴。 就差开口叫陆五爷爷了。 那种扭曲的痛感,他们承受不住。 “难道……” 史明月神色复杂,瞬间顿悟。 在不夜街,陆五对涂脂抹粉送荷包的小公子嗤之以鼻,既嘲讽又歧视。 陆五否认自己是个断袖。 史明月通过推断得出,陆五是断袖,但口味比较重。 他欣赏壮汉,喜欢那个调调。 借职务之便,趁机揩油。 “你这么看我作甚,是不是觉得我很厉害?” 陆五看到史明月震惊的神色,很是得意。 “厉害,厉害。” 史明月敷衍两句,后退一步,选择人群中距离陆五最远的地方站着。 “秦妹妹,这些人简直太过嚣张。” 严氏气得哆嗦,已经吩咐下人去衙门报官。 这一段时日,夜晚都有官差夜巡,只为揪住连环案的真凶。 现下凶案没有线索,张举脑袋大三圈。 把狗腿子们扭送官府,请张举代为“照看”。 已经到了后半夜,路上仍旧可见来去匆匆的行人。 在街角的铺子,有彻夜开张的小店。 众人走在古色古香的街道,偶尔路过一间小饭铺。 “姑苏有河运码头,经常在夜里卸货。” 那些在码头帮忙卸货的伙计,夜里饿了都会去面馆和小酒馆吃饭。 一旦啤酒的产能跟上,江南绝对是一大市场。 百姓们的消费能力,不容小觑。 “说到底,还是江南富贵。” 眼瞅着到农历十月,只穿一件单衣即可。 “北地百姓,每年赚的银子留一大部分买棉花和皮子过冬了。” 众人谈天说地,史明月跟随秦晴去了云家别院。 等众人散去,留下二人坐在一处闲聊,毫无睡意。 “秦姐姐,我给你看看我的绝活。” 史明月用了秦晴的胭脂水粉,坐在铜镜之前装扮。 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她转过头。 “史妹妹?” 秦晴惊呆了,以为自己正在照镜子。 对面坐的人,与自己至少有七分相似。 “是我。” 史明月笑道,“若用我自制的胭脂水粉,至少可以做到八分相似。” 说着,她浸透了帕子,擦掉脸上的胭脂。 “不仔细看,根本分不清。” 尤其在昏暗的环境下,足以以假乱真。 秦晴突然想到与沈淮长相相似的真凶,心思不自觉又放在案子上。 “我们这种简单的易容术,需把人脸进行分区。” 从眉毛开始,每个部位一一仿造。 合在一起,就有七八分相似。 “我只学到个皮毛,如果是我师傅,还可效仿男子。” 史明月没那个本事,她保证上妆后,没人认得她真容。 “你师傅在哪?” 秦晴突然正了面色。 其实,凶手露脸,也是为误导他们,传递错误的信号。 嫁祸给沈淮的人,未必是男子。 “秦姐姐,你是不是怀疑我师傅是凶手?” 史明月摇摇头道,“倒不是我为她老人家说话,她不可能是凶手。” 早在几年以前,她师傅就自缢了。 “我和师傅不算多亲近,她在芙蓉楼里,很少与人相处。” 师傅还在世,芙蓉楼的花魁,全靠师傅包装。 “师傅自缢后,这才轮得到我。” 师徒俩的感情不深,史明月对此一知半解,“我只知道,师傅曾有一个徒弟,那男子负了她。” “还有徒弟?” 这是一条非常可贵的线索! 毕竟掌握易容术的人,整个大齐没几个。 “有是有,师傅说我对比那位师兄,资质愚钝。” 史明月回忆道,“师傅只是隐晦的提起,每次都触动她的伤心事。” “秦姐姐,你说真凶会不会是……” 史明月只知道对方是男子,年纪等一律不详。 “很有这个可能!” 以胡兴的人品,为了自家生意散布谣言。 最好的澄清方式是,尽快把沈淮从大牢里捞出来。 第379章 妄想症 “史妹妹,你师傅有没有遗物?” 只要有这个人存在,就能挖出点蛛丝马迹。 找到方向,距离真相便更进一步。 “有。” 遗物就在史明月手中。 因箱子上锁,没有找到钥匙,她从未打开过。 “我想着里面装着的都是师傅的心爱之物,一直妥善保存。” 史明月认为从师傅的徒弟查找,很有价值。 万一这人刚好与沈淮有仇,基本圈在很小的范围。 “芙蓉楼夜夜笙歌,这个时辰正热闹着,等下晌咱们约在茶楼见面。” 史明月找到一家距离芙蓉楼不远的茶楼,约定下晌申时见。 等天快亮了,秦晴送走史明月,终于有了困意。 陆景之不在,秦晴进入空间里休息,睡了个好觉。 日上三竿,秦晴起身后,陆五立刻来回禀。 他很生气。 “夫人,姑苏的谣言满天飞,越传越离谱!” 昨晚,胡兴在不夜街那番言论被无限扩大,有食客跑到沈家的醉花阴闹事。 “他们说喝了人血后,脑袋疼得炸裂,出现死去女子的幻影,遭报应了!” 来闹事的人说得煞有其事,百姓们哪里见过这个,信了九分。 “现下,闹事的人带头挑衅,要求沈淮来澄清谣言。” 如果沈淮不出现,更加印证了这个事实。 陆五真没想到胡家如此猖狂下套,敢对抗沈家。 “你小瞧胡家了。” 有在暗处的生意,背后必定有靠山。 胡家的酿酒小作坊,早有野心取代沈家生意。 瞅准机会,出手毫不犹豫,趁他病要他命! 正是衙门有人,笃定沈淮在牢狱中,所以才敢大放厥词。 “走吧,去看看。” 秦晴上了马车,对凝冬道,“把医药箱都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一行人来到醉花阴面前,掌柜和伙计正焦头烂额。 门口黑压压一片人,占据整个街道。 在中心处,一个贼眉鼠眼的小个子正在卖力表演。 “啊对不住,我不知道酒水里掺杂了你的血!” “我愿意赎罪,求求你!” 小个子眼神空虚,盯着某处,嘴里碎碎念。 “真有意思,都出现幻觉了,还精准地找到醉花阴来闹事呢。” 秦晴一来,一针见血。 “是啊,有道理。” 周边被带节奏的百姓,顿时产生了怀疑。 沈家家大业大,来人莫不是为了钱财碰瓷吧? 掌柜伙计不可能赔钱,否则不是等于承认酒水里加料了? “借过借过。” 陆五在前面开路,陆七和凝冬左右护送秦晴进入旋涡中心。 掌柜很是头疼,仍在硬撑。 他们的啤酒保鲜的日子很短,谣言带来的影响很大。 尤其是,公子被当成嫌犯抓到牢里,连个主心骨都没有了。 “掌柜,这是我家夫人。” 陆五介绍秦晴的身份,掌柜犹如找到救星。 啤酒的生意,秦女医是最大的东家。 “您来了,小的有了底气。” 掌柜与秦晴商议后,清嗓子道,“首先澄清,我家公子与茉莉姑娘被害的案子无关!” 至于沈家酿酒,是百年老字号。 怎么可能干这种勾当? “啤酒里加入人血,这等谣言,为何有人相信?” 掌故解释后,又指着闹事的小个子道,“既然你说是因喝了醉花阴的啤酒后产生幻觉,那本掌柜花费重金,请来神医为你看诊。” “神医,好大的口气啊!” 江南有名气的名医,看诊百两银子起步,却也不敢自称神医。 “此人是从北地边城请来的秦女医,出自御医世家秦家。” 掌柜介绍后,现场瞬间鸦雀无声。 众人面面相觑,而后不约而同地问道:“谁?” “秦女医!” 掌柜声音更大了几分,一脸得意。 想不到吧,他们请来了秦晴! “天啊,秦女医!” “那个生死人肉白骨,可以使人起死回生的秦女医!” 这比听见谣言还要激动,众人沸腾了。 秦晴站在原地,面对百姓们的热情一脸懵。 她听说有商队把北地边城的事传到江南,却没想到受众面如此之广,到了人人皆知的地步。 “夫人名气好大啊。” 凝冬站在一侧,与有荣焉。 陆五看向陆七,二人彼此心领神会。 夫人神医的名声家喻户晓,还靠主子帮忙造势。 “众位,我被沈家请来为此人看诊。” 既然得了妄想症,非说看到死去的女子,秦晴不是没有办法。 “只要是病,我都能治。” 秦女医不是别人,百姓们相当信服。 “秦女医,那该如何治?” 众人跳脚看热闹,很是关心八卦。 “开颅。” 秦晴解释道,“产生虚幻的妄想,是很严重的病症。” 往小了说,整日做噩梦,被困扰疲惫不堪。 往大了说,产生幻觉后精神异常变成疯子,杀人如麻。 “这么严重?” 看来除了秦女医外,一般人治不好。 多亏沈家心善,不然闹事的人自己肯定出不起银子。 秦女医的身价,出手少说几百两。 “胡说,老子才没有幻觉,就是酒水的问题!” 秦晴一到,形势突然扭转。 原本他已经把矛盾点聚集在沈家啤酒上,被带跑偏了。 他没病! 狗腿子气不过,据理力争。 “大家看到了,妄想症的人往往情绪激动,难以控制。” 秦晴在一旁看戏,顺便给百姓们解说。 “您说的开颅是什么意思,开瓢?” 百姓们更关心这个。 如果脑袋弄个大窟窿,还能活?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是,用我的铁锯,把头盖骨打开。” 秦晴眯了眯眼睛,看向狗腿子道,“而后把脑子中的东西重新分布,切点杂碎,再把头盖骨缝上。” “这是杀人,哪里是医治?” 狗腿子吓得一身冷汗,差点吓尿裤子。 只是听着,就很血腥了。 “放心,死不了,众人就当做我的见证,若你死了,我自愿去吃牢饭如何?” 秦晴叹息一声道,“医者父母心,看到妄想症的人,总是担心怕出现症状。” 万一失控,徒留隐患。 经常有妄想症的人,举着砍刀乱杀无辜。 这在大齐官府卷宗内,都有记载。 第380章 招了 “原来妄想症如此严重啊!” 百姓们面色凝重下来,纷纷劝说小个子道,“你运气好,有秦女医为你看诊,若是换了庸医,哪能治好病症?” 虽说要开瓢,但为治病,也不失为一种手段。 “放屁,老子都说了,老子没幻觉!” 人群中有几个带节奏的汉子蠢蠢欲动,就差直接把他按倒开瓢。 秦晴的名声,在江南太响亮。 若不是小个子自己是知情人,怕是也要相信出现幻觉的说辞。 “没幻觉你自言自语,说是看到死去的女子?” 有彪悍的大娘为醉花阴伸张正义道,“莫不是来碰瓷的吧?” 沈家家大业大,随便被喂点,也能吃饱了。 “老子说了,是酒水有问题,你听不懂人话吗?” 小个子已经撑不住,还在据理力争。 人呢,胡家人为啥不帮他说话? “就算酒水真有问题,也不至于看到死去的女子。” 秦晴一脸忧色,指挥酒楼的伙计把人按住。 今儿这脑袋开不开,不是小个子说得算! 犯到她手里,制造谣言阻碍啤酒的销路,坏她财路,秦晴就当杀鸡儆猴了! 背后有心思的人,再有动作,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不要!” “杀人了,杀人了!” 无人帮扶,小个子哭爹喊娘,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 尤其是看到秦晴拿了一把铁锯,铁锯上有血色,更是当场吓尿裤子。 “我招,我招了!” 再不说实话,有没有醒来的机会都不知道。 小个子衡量半晌,哆嗦着嘴唇道:“有人指使我来醉花阴闹事,不是我自己想这样的!”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小个子还算有点江湖道义,坚决不肯交代顾主。 “看看,还说不是妄想症?” 秦晴唇角一挑,故意道,“我不相信有人这么坏。” “沈家是百年老字号,做生意最讲究诚信,江南一带的百姓有目共睹。” 秦晴拎着铁锯,又向前走一步。 “不是妄想症啊,我有证据!” 小个子努力解释,秦晴不听。 “有,是胡家,胡家给了我五十两银子来闹事,说好事成以后再给五十两!” 小个子担心铁锯把他的脑袋当木头锯,挣扎未果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可能,胡家一向是正经生意人,为何这么做?” 人群里,胡家的狗腿子着急了。 刚刚他们隐匿起来,担心引火烧身。 “秦女医说得对,你出现幻觉了!” 万一秦女医也要锯了他们的脑袋咋办? 结果一个没留神,小个子什么都交代了,晦气! 胡家狗腿子相互使眼色,把一切推到“幻觉”上,总算机灵了一把。 “胡家正经个屁,胡家弄个酿酒的小作坊,在不夜街售卖啤酒,价钱便宜,味道还赶不上马尿!” 小个子连接被质疑,更是气得爆料。 “荣宝斋的生意,也是胡家的,你们还不知道吧?” 为撤清关系,小个子不管不顾把胡家老底揭穿。 “沈掌柜,对不住了。” 小个子说完,郑重地弯腰认错。 他愿意去衙门,把一切说清楚。 受人指使见钱眼开,是他不对,但是胡家的罪责更大! “完了。” 胡家狗腿子吓得跌坐在地,帮了倒忙,主子还能容得下他们? “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沈家乃百年老字号,极为爱惜羽毛,岂是胡家这等小门小户比得过的?” 做生意,讲究一个良性竞争,这样才可彼此进步。 “相互构陷,只会把啤酒这个行业玩死,以后再没有爽口的啤酒,损失最大的还是百姓。” 对此,秦晴有感而发。 她想到在现代,小时候最喜欢吃的火腿肠品牌,就是被里面有人肉的谣言坑到销声匿迹。 “报官,一家要报官!” 万一沈家不再酿酒,他们喝什么? 这下,百姓们极度气愤,吵嚷着去胡家要说法。 “多谢您出手。” 从沈家被人人喊打,再到被称颂,总共不到半个时辰。 秦晴来了后,直接扭转局势。 掌柜听说了小八卦,他家公子倾心秦女医。 可惜了啊,公子福薄! “不过是小事。” 胡家充当搅屎棍,扰乱市场,必须去衙门要个说法。 而后,发布告对百姓们澄清事实。 此事上,沈家不可退缩。 距离与史明月约定的时间还早,秦晴决定去衙门探监,给吃牢饭的沈淮加个鸡腿。 “凝冬,用食盒装两份饭,再单独装一份点心给春芽。” 秦晴记得,春芽很喜欢吃点心。 等一行人到衙门,春芽激动地出来接人。 “秦女医,这点心是给我带的吗?” 江南的点心,比北地细腻。 软糯又不甜腻,几乎是入口即化。 “是,你在周仵作身边怎么样?” 杀人凶案未破,周仵作暂时留在姑苏帮忙。 秦晴不经意一问,只见春芽本能地颤了颤,眼神闪躲。 “怎么了?” 秦晴敏锐地察觉到春芽的异常,关切道。 “我……” 春芽咬唇,半晌后摇摇头。 “我总以为胆子大点,有热心肠,有正义感,就能替死者做主。” 实际上,哪有那么简单? 热心的人多不胜数,只凭此作为支撑,支撑不了多久。 春芽萌生回到北地的念头,她退缩了。 “是因为这次的连环凶案?” 秦晴看出春芽的沮丧,非常理解。 女子做仵作,大多数都有父辈熏陶,半路出家本就很难。 伸张正义有很多方式,受不了血腥,真没必要勉强自己。 “我以为您会劝我坚持。” 春芽有些意外,秦晴实在太善解人意,总是为人着想。 她张了张嘴,最后咬牙把想说的埋在心里。 春芽不想给秦晴添麻烦。 “坚持什么?做喜欢的事很重要。” 秦晴拍了拍春芽的肩膀道,“你跟着我来到姑苏,我自当照顾你。” 不做仵作了,还可以做别的。 正好,秦晴买下庄子种圣女花后,也需要人手。 熟人知根底,比起外人来更加放心。 “您有身孕,不要操心了,陆大人对您看得紧呢。” 被秦晴三言两语开导,春芽终于有了笑模样。 “等我不想做仵作就去投靠您,至少赚一份工钱才有脸面去见我大哥。” 不然从北地折腾到江南,春芽信誓旦旦自己能做好,仿佛是个笑话。 “想来我随时欢迎!” 二人闲聊后,秦晴又去看了沈淮。 沈家巨富,少不得用钱打点,沈淮住了单间,稻草都是新的。 “我听说胡家诋毁沈家,散布关于啤酒的谣言?” 沈淮正在吃鸡腿,顺便抿了一口小酒。 对于重见天日,他暂时不抱希望。 “你似乎一点不着急。” 不是秦晴夸大其词,而是深知谣言发酵后的凶险。 醉花阴的啤酒,差一点卖不出去。 “急什么,不是还有你在。” 朋友之间,最重要的是彼此信任。 有秦晴坐镇,啤酒的生意黄不了。 “至于案子,顺其自然。” 不是他无能,而是凶手太厉害。 “世间自有公理,老天会给我一个答案。” 沈淮完全处于摆烂的状态。 第381章 主子或许有办法 “是,我相信邪不压正,也相信世间的公理。” 秦晴完全不反驳,可若不努力,坐等老天给答案,谁知道老天何时开眼? “等吧,或许在五十年以后。” 迟来的真相,毫无价值。 找不到凶手,沈淮就得被砍脑袋,总要有人做个替罪羊。 “你……” 沈淮看着手中的鸡腿,顿时感觉不香了。 好不容易宽慰自己舒舒心,结果被秦晴把气氛破坏个彻底。 “那有线索吗?” 沈淮用帕子擦了擦油乎乎的手,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 夜晚在牢房里,老鼠嚣张地在他身上踩过去。 “并无。” 就算有,也不好在衙门说。 秦晴给沈淮一个“你懂得”的眼神,沈淮心领神会。 周仵作听说秦晴来探监,也过来交流案情。 “毫无进展。” 周仵作表示遗憾,他相信凶手不是沈淮,却也拿不出证据。 “凶手对沈公子熟悉,这是一个范围。” 秦晴以为一点点地缩小,总有一个结果。 她还是低估了沈淮在江南的名气。 “沈家公子是江南未嫁女子心目中的乘龙快婿,就连喜欢的口味也不是秘密。” 秦晴鄙视地看一眼沈淮,心道:妇女之友。 “这能怪到我身上?” 沈淮头疼,他很怀疑凶犯是不是不招女子喜欢,因过分嫉妒他设局。 秦晴:“……” 案子扑朔迷离,众人没有多说,眼看到了秦晴与史明月约定的时辰。 茶楼内,史明月到了有一会儿了。 见秦晴进了雅间,她把小箱子推过来。 “秦姐姐,师傅留下的东西都在这。” 对于遗物,史明月没有多大的兴致,小箱子早已落灰。 她只有箱子,却没有钥匙。 “夫人,交给小的。” 陆五拿了一根铁丝,弯曲后在锁孔转了转。 咔嚓一声后,一把精致的小锁脱落。 打开箱子后,几个人围上去,结果发现箱子里套着小箱子。 内里的箱子没有锁,而是用了大齐最顶尖的榫卯工艺。 如果强行破除,里面的东西也得受损。 “夫人,这不是普通的榫卯结构,只有制作的工匠才能打开。” 陆五和陆七分别检查后,双双摇头。 “而且,这个箱子看起来更像是老物件。” 如果匠人不在了,他们找人只是徒劳。 “里面的线索,或许对破案很重要。” 对于凶手,他们毫无头绪。 秦晴皱眉问道:“难道没有其余办法了吗?” 只要有一点微小的希望,也得努力争取。 “有。” 陆五和陆七异口同声,“主子或许有办法。” “他?” 秦晴一愣。 昨夜游船逛街,放松后把陆大佬忘在脑后。 陆景之去了苏城,想要求人还需等上几日。 秦晴接连受挫,趴在窗户上看下面来往的百姓。 有一个身披孝服手里提着一篮子纸钱的百姓路过,似乎是家有丧事。 “寒衣节是不是快到了?” 秦晴脑子一闪,想到一个关键点。 “农历十月初一。” 江南百姓很在意家族,每年寒衣节必定祭祀。 史明月说完,又反应了下才道:“秦姐姐,还是你聪明!” 她师傅口中的那个负心的徒弟,的确会去师傅的坟头祭拜。 “花楼女子夜里忙得脱不开身,我都是天黑以前去祭拜师傅。” 史明月记得清楚,去年她因为一些琐事错过。 等第二日去祭拜,已经有人提前来过了。 “师傅没有亲人也没有好友,鲜少与人联系,那人可能是我那位师兄。” 如果一直没有线索,只能退而求其次守株待兔。 “史妹妹,你最近行事小心一些。” 假设凶手真与史明月的师傅有关系,那人没准把史明月也盯上了。 “好,最近芙蓉楼琐事多,以后我就派丫鬟来送信。” 史明月答应后,率先离开茶楼。 等到掌灯时分,秦晴回去接全家人逛不夜街。 周老夫人白日里补眠,只等晚上出门闲逛,兴奋得面有红光。 “这次说好,都是我来安排。” 严氏挑选一家有江南特色的酒楼,众人正准备上马车。 “夫人。” 陆五来回禀,这次没有明说。 “大宝,你要看好弟弟们,喜欢什么就买,别省着银子。” 第一次来江南,若有新鲜玩意买了不算浪费,就当见世面。 “娘,您早点忙完来陪着我们。” 陆子仁看到陆五的神色,就知道有事。 他从车窗对娘秦晴挥挥手。 “好。” 秦晴跟着挥了挥,等马车走远这才回过身看向陆五。 “夫人,门外有一个汉子,说是春芽的大哥。” 陆五看一眼天色,这个时辰登门拜访,想必是有事。 “请进来。” 秦晴正喝着赵稳婆炖的乌鸡汤,听到门口有响动,示意来人落座。 在路上,春芽曾经给苏城的镖局写过书信。 因为要留下联系地点,秦晴又不太确定自己在哪,借用了云家的永丰银楼传信。 “凝冬,给春芽的大哥端一碗鸡汤面。” 这个时辰了,看春芽大哥风尘仆仆,估计是赶路来的。 “多谢秦女医。” 汉子有些拘谨地道,“我那妹子有来找过您吗?” 自从家里大妹没了后,春芽的性子越发古怪,经常不管不顾自作主张。 这次非要来江南当仵作,家人并不同意。 奈何腿长在春芽身上,他们也管不了。 “她暂时住在衙门里,几个时辰以前我们还见过。” 秦晴的意思是先让春芽的大哥填饱肚子,再去衙门找人。 “不对啊。” 汉子抓抓头,不解地道,“我通过永丰银楼打听到我妹子的消息,从苏城赶来。” 他直接去衙门找人,只见到了周仵作。 “周仵作说春芽认为学仵作太血腥,负气卷着包袱走了。” 汉子有些郁闷,他就担心春芽去了苏城,与他错开。 春芽在苏城人生地不熟,做大哥的更不放心。 “走了?” 秦晴惊讶地道,“不会吧?” 几个时辰之前,春芽答应她来她身边帮忙。 等有稳定的活计后,再到苏城见大哥,这样也是对家人有个交代。 不声不响地离开,不太像春芽的性子。 第382章 怎么是他? “秦女医,给您添麻烦了。” 春芽大哥大春站起身,抱拳道。 最近江南一带不太平,动不动就死人,官府对凶犯束手无策,据说一直没查到线索。 他得尽快赶回苏城,小妹是外乡人,找不到他心里没底。 “不麻烦,你不用太过客气。” 如果没有家人相伴,此行到江南,秦晴应该只与春芽同行。 秦晴了解春芽的脾性,是个古道热肠又很有正义感的小女子。 “不如这样,你先在庄子里住下。” 秦晴略微思量下,与大春商议道,“我派人去永丰银楼送个信,如春芽去了苏城,很快就有消息,如何?” 这样,兄妹俩不至于走岔路。 “春芽可能还在姑苏。” 春芽对秦晴说过,等找到活计再去苏城见大哥。 她那性子有些要强,除非有大变故,否则不会改变计划。 “陆五,你去衙门一趟,再找周仵作问问细节。” 秦晴刚吩咐陆五,很快有下人来回禀,周仵作来了。 “快把人请进来。” 秦晴起身相迎,凝冬端茶倒水。 “我来送个东西。” 周仵作夹着个包裹,放到桌子上道,“这是我干这一行多年整理出来的册子,本送给春芽,这丫头没带走。”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周仵作还是很看好春芽。 “春芽胆子大,机灵又善于观察细节,是个当仵作的好苗子。” 周仵作对春芽的评价很高,听得大春极为不自在。 女子和死人打交道,以后咋嫁人? 大妹没了后,大春就有些后怕,只想春芽找个稳妥的人家过小日子。 “周仵作,春芽离开之前说去了哪里吗?” 秦晴接过册子,暂时放入抽屉里代为保管。 “唉,此事还是怪我。” 案子没有大进展,周仵作压力很大。 想要找线索,只得把目标对准尸身。 “我又想春芽那丫头多学点,要求她跟在我身边,结果……” 尸身残缺惨不忍睹,看得多,春芽有些受不了。 春芽卷包袱一走,周仵作开始反思,他太过急于求成了。 “不怪您,是春芽那个丫头不懂事。” 大春一脸惭愧地赔不是,“春芽非要到江南找您拜师,又吃不了苦。” 虽说家人反对春芽当仵作和死人打交道,却也知道这是一门手艺。 只要学成,吃喝不愁。 “哪里,是我这个做师傅的欠考虑,忽视了春芽的感受。” 周仵作说完,余光放在秦晴身上,故意问道,“丫头,今日你见了春芽,她是不是早有离开的打算?” “或许,她看起来有几分沮丧。” 秦晴以为周仵作不想担责任,没有多心。 转眼过去几日,无论是苏城还是姑苏,都没有春芽的消息。 为找人,秦晴弄来一幅和春芽有七八分相似的画像,四处打探。 “夫人,打听到了。” 陆五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这两日,有一个长得和春芽极像的女子,整日徘徊在河边。 “附近的村人说,女子不说话一直哭。” 村人好心送来水和包子,她吃不下去,看起来有轻生的念头。 “姑苏也不算小,等小的派人前去,早已没那女子的踪影。” 不晓得是离开了,还是想不开跳河了。 河水湍急,若是跳下去,连尸身都找不到。 “继续找。” 大春已经回到苏城等消息,姑苏这边只靠秦晴来寻人。 “夫人,春芽大概是遇到了难处。” 女子想不开,大多因为名节。 姑苏城里有恶人,见春芽是外乡人,保不齐起了歹心。 “这只是推测,只有找到春芽,才能清楚原委。” 秦晴仔细回想最后见到春芽的场景。 “我给春芽带了吃食和糕饼,她看起来有心事,闷闷不乐。” 问题的症结在于连环凶杀人找不到真凶,使得春芽对仵作的行当有所质疑。 “总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春芽是跟着秦晴来江南讨生活,于情于理,秦晴都得出一份力。 “芙蓉楼的丫鬟送消息,今日是寒衣节了。” 凝冬提醒秦晴,今儿是个大日子。 或许,是得到线索的重要机会。 “好。” 白日里人多眼杂,秦晴指派陆五去史明月师傅的坟头盯着。 一旦有男子来烧纸,八成是那个负心汉。 一直到掌灯时分,坟头空无一人。 “周围到处是送寒衣祭祀的,烟熏火燎,夫人您还是不要去了。” 再者说,已经整整一日,负心汉仍旧未出现。 “等一个时辰,没人我再回来。” 榫卯的箱子打不开,凶手又未再次犯案,沈淮仍在吃牢饭。 啤酒作坊的账册一摞一摞,全靠秦晴来盘账。 她要是个勤快人,当初也不会与人合作分一杯羹。 姑苏风平浪静,只是假象。 不抓到凶犯,始终是一大隐患。 与史明月约定好后,二人在城外相见。 寻个最佳的位置躲避好后,秦晴静默下来。 夜里风大,树叶被吹得扑簌簌作响。 四周黑漆漆,很是寂静。 秦晴眯着眼,就在快睡着的时候,冷不丁被史明月推了一下。 “果然来了。” 史明月压低嗓音说道。 来人没有打灯笼,似乎对山里分外熟悉。 他蹲下身,摆上点心瓜果,在炭盆里点燃纸钱。 火光照亮他的脸,秦晴看得真切。 “怎么是他?” 秦晴额角冒汗,手心也跟着湿透了。 如果是他,一切都解释得通。 “秦姐姐,他是……” 史明月看此人面熟,就连举手投足动作,都熟悉无比。 难道,这就是她从未谋面的师兄? “周仵作。” 秦晴闭上眼,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想到空间里放着那张易容的面具,她早该想到的。 如果凶手是周仵作,那么春芽也凶多吉少了。 那日春芽眼中的挣扎,并非是怕吃苦,而是她发现无法说出口的事! 想到此,秦晴心底一片冰凉。 坟头前,周仵作把所有的纸钱点燃。 “我来看你了。” 火光把周仵作的脸颊映得通红。 对于杀人已经上瘾,他打算杀更多的人。 “犯一起大齐永远都破不了的悬案,不是很有意思?” 第383章 夫人你长点心吧 周仵作坐在坟头,喝了一壶酒。 等纸钱烧之殆尽,连火星都不剩下的时候,这才站起身离开。 良久后,秦晴终于说道:“我有预感,连环杀人离我很近。” 在某个瞬间,秦晴曾有过怀疑周仵作的念头。 主要是没证据,她又不好过度猜疑。 “茉莉姑娘死在后半夜,正好是我们从火场回去后。” 仔细一算,周仵作有犯案的时间。 “我没想到我的师兄是仵作。” 史明月还处在震惊之中,半晌才道,“我能确定他是我师兄。” 周仵作坐在坟头举杯的动作,与她的师傅一模一样。 甚至在周仵作的身上,史明月看到了师傅的影子。 “此事一定要保密。” 秦晴揉揉额角,难怪凶手有那么强的反侦察能力,没准和职业脱不开关系。 她与史明月达成共识后,回到新买的庄子。 已经夜深,家里无人。 今夜姑苏有一场大祭祀,周老夫人带着全家凑热闹祈福。 正院内,透过微弱的灯光,隐约可见窗边晃动着人影。 秦晴看向凝冬挑眉道:“进贼了?” “夫人,哪个小毛贼不开眼,敢到咱们府上偷东西!” 凝冬说着,迈着大步进房抓贼。 进去后,好一会儿没动静。 “凝冬?” 秦晴为难了,她到底是进去还是不进去? 进去有危险,秦晴又是双身子的人,若不进去难道把凝冬一人留在房内? “哪来的毛贼?” 陆景之从房内走出,又好气又好笑。 家人搬家,他好像是透明人,没得到半点消息。 为早日回到秦晴这,陆景之几夜未眠处理琐事。 等到云家别院,他才知道秦晴搬走几日了,并且没有通知他。 新家在哪,陆景之一无所知。 “为夫还是找严氏打听的。” 更过分的是陆景之以为他不在,秦晴日日困在院子内,特地买了一大堆新鲜玩意为她解闷。 从手下那得知,他家夫人游船逛不夜街,逍遥得很! “你回来得正好。” 秦晴看到陆景之眼神一亮。 “怎么,多日不见,夫人这是想念为夫了?” 还不等陆景之沾沾自喜,手中被秦晴塞了个奇怪的小箱子。 陆景之:“……” “陆五说这样的榫卯结构,也只有你能打开了。” 秦晴曾经问过有经验的老木匠,对方表示箱子是前朝的旧物,手艺几乎失传。 “景之,你有办法吗?” 怀疑周仵作后,秦晴内心更是急切。 她摒除杂念,一心破案。 如果来得及,或许能救出春芽。 “至于春芽跳河的消息,谁又可确定那女子是春芽本人?” 秦晴见识过史明月的本事,对易容深信不疑。 “一个时辰。” 陆景之仔细掂量箱子后道,“这里还有个小机关,设计者有巧思。” 陆景之找出笔墨纸砚,开始画复杂的草图。 秦晴看不懂,坐在一旁发呆。 如果周仵作不再犯难,能不能找到线索给他定罪? 角落里,凝冬被捆着绳索,口中塞帕子动弹不得。 主子和夫人好像不约而同都把她给忘了? 刚到一个时辰,房内传来响动声。 秦晴抬头一看,小箱子已经被陆景之打开。 “这是……” 陆景之用手帕包起,递给秦晴看。 “男子的头盖骨。” 其余的箱子里,空无一物。 史明月师傅藏了一块男子的头盖骨,是何人的? 层层加密,必定是重视的物件。 “夫人,过来坐。” 陆景之先扶着秦晴坐在书桌前,这才站在一旁道,“此番为夫去苏城,查到一些有意思的事,与周仵作有关。” “莫非,你早怀疑他了?” 秦晴侧过头,一脸震惊地道。 实在是周仵作伪装太好,如不是今晚蹲点,秦晴绝不会发觉他与史明月的师傅有关。 “是也不是。” 陆景之垂眸,好半晌道,“还记得你给李达用过的女子面具吗?” “周仵作送与我的。” 当时一行人从黑市逃出,为怕李达暴露身份引来麻烦,秦晴拿出看家的宝贝。 “面具女子与周仵作定亲,人还没过门就不在了。” 到手的东西,总要清楚来历。 陆景之临摹画像找人打探,他说到此处,点到为止。 最关键的是,此案是由周仵作为未婚妻验尸。 “苏城衙门里的官差透露,几年前,周仵作突然性情大变。” 有一段时日,周仵作迷上喝酒。 大概有半年时间,都没有出现在衙门。 等回来后,变得沉默寡言。 “那是为何?” 秦晴有点迷惑,难道是周仵作把他的未婚妻给杀死了? 想到那张面具,秦晴不由得抖了抖。 “夫人再想想。” 陆景之故意没说明白,如猜谜题一般。 把所有的线索整合,会得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 “周仵作为人耿直,多次破了苏城的疑案,自从性情大变后阴晴不定,原本的习惯都改了。” 陆景之越深挖,发觉其中的隐秘越多。 “周仵作一改往日深情,对亡故的未婚妻家人深恶痛绝。” 几年了,从未去那女子坟头烧纸钱。 他独来独往,再没有成亲的念头。 “难道……” 秦晴的思绪转换来转换去,最后定格。 男子的头盖骨,性情大变,习惯也变了。 那就是变了一个人! “人就算性情大变,习惯也不会变得那么快。” 秦晴想到史明月所说,越发笃定道,“周仵作早在几年前就死了,而现在的周仵作是史明月的师傅!” 师傅假扮周仵作,因而喝酒举杯的姿势一模一样。 “头盖骨是周仵作的,而他的死,也是师傅一手策划!” 仵作验尸,正好包庇自己。 伪装成自缢,又是最简单的方式。 一连串的推断下来,秦晴人麻了。 世间险恶,她真是啥奇事都能碰上。 “她那么讨厌周仵作心爱的女子,却把面具送给你,是不是对你动了歹心?” 就算不是,周仵作也定然想培养秦晴接替自己。 “夫人,你长点心吧!” 陆景之头疼,秦晴需要他来护着。 只要有一点照顾不到,他就有“有刁民要害我夫人”的错觉。 听说,这叫妄想症,需要把脑袋开瓢。 “想要证实猜想很简单,明日去衙门一趟。” 秦晴不需要接触周仵作,只要见到人,用空间里的仪器就能看得真切。 男与女,在仪器面前无法伪装。 第384章 父慈子孝 得出的推断太不可思议,秦晴仍旧处在震惊中。 即便得知周仵作早已被害,而凶手正是史明月的师傅,可他们没有确凿证据。 案子办起来,难度颇大。 “夫人放宽心,那是知县张举该操心的事。” 陆景之的视线始终在秦晴身上打转,内心些许复杂。 他离开的时日比想象的长,他家夫人早已把他忘在脑后。 看夫人面色红润,可见这段时日被照顾得很好。 这般,就显得陆景之可有可无。 “对了,凝冬呢?” 秦晴亲眼看到凝冬进房,突然把人想起来了。 书桌下,凝冬眼泪汪汪地动动身子,心道还是夫人更靠谱。 主子故意不提,明显把找不到家门的怒火发在她身上。 凝冬倒霉,变为出气筒。 “凝冬,你坐下缓缓。” 秦晴把绳索解开,又细心帮助凝冬按摩舒筋活血。 “夫人,赵稳婆在厨房熬了鸡汤,这有一个多时辰,想必已经入味了。” 感受到压力,凝冬不敢在房内久留,寻个借口很快溜了。 房内清场。 只剩下陆景之和秦晴二人,气氛反而放松下来。 “前段时日去游船,我遇见了故人。” 秦晴问道,“这些消息,你都得知了吧?” “嗯。” 姑苏的消息,陆五和陆七每日都会通过手下禀报,事无巨细。 就连秦晴的每日膳食,陆景之了如指掌。 可对于买庄子搬家,陆景之却被蒙在鼓里,还说糟心的手下不是故意的? 陆景之给陆五陆七记了一笔,决定秋后算账。 “夫人,高太后的确有个儿子,并且已经十几岁了。” 高太后隐藏得太深,当年的知情人,早已被杀人灭口。 “半年以前,为夫派人跟踪太后的心腹,发觉那人每逢初一十五,风雨无阻,都会去京城护国寺上香祈福。” 表面上看,太后潜心礼佛,谁也挑不出毛病。 陆景之却从心腹包裹内的衣物,找到蛛丝马迹。 “太后把儿子送到寺庙里,从小跟在老方丈身边培养。” 佛门重地,往往被人忽视。 “高家人也不知情?” 十几年了,藏得真深。 “不知。” 陆景之的语调突然轻快起来,“所以为夫陪你来江南待产,少不得给京城转移视线。” “这么说,高太傅也是太后的傀儡?” 秦晴悟了。 有亲儿子继承皇位,谁会想不开推举外人? 高太傅机关算尽,他乃至高家,都是太后的一步棋。 “夫人聪慧。” 陆景之抿了一口茶道,“把这层窗户纸捅破,难题留给高家人解决。” 是谅解还是窝里斗,全看高家人如何选择。 不过以高太傅的野心,遭人算计当头一棒,太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我爹得知史妹妹的身份后,总是想起十几年前的事。” 秦老爹有个隐藏多年的秘密。 昨晚,他对秦晴说了。 “那日,太后找人看诊,原本安排的是我爹。” 秦老爹当值,史医正原本不必亲自出面。 “我贪玩落水发了高烧,我爹一直担心家里下人怠慢。史伯父得知后,主动代替我爹去看诊。” 秦家兄妹,一直在得到史家人照看。 谁知道,史医正戳破太后隐秘,有去无回。 “我爹说,原本该死的人是他。” 秦晴说着不由得伤感起来,秦老爹才是那个早就被安排好的替死鬼。 这份愧疚,秦老爹隐藏了十几年。 得知史明月还活着,秦老爹要把史明月认为义女,代替史家人照看。 “今晚寒衣节祈福,我爹比谁都积极。” 秦晴叹口气,如果当年史伯父没有代替爹爹,也就没有秦家人存在了。 “夫人,没有如果,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太后的隐秘被陆景之抖落出去,当年之事浮出水面。 史家人的冤屈也会被百姓得知,还史医正一个清白。 …… 翌日一早,秦晴起身后,发觉陆景之正在指点几个儿子习武。 陆子仁等人听得认真,时不时地惊叹一声。 父子在一处很和谐,至少看起来父慈子孝。 “娘,爹爹说了,若儿子在今日之内学一套新拳法,就带儿子去游船见世面。” 陆子仁很惊喜,面上带笑。 秦晴点头,等儿子们不注意,她这才拉着陆景之问话。 “河面上到处是画舫,无数男子为花楼的姑娘争风吃醋,这一幕少儿不宜啊!” 来姑苏有一段时日,儿子们提过几次,秦晴都是靠打哈哈一语带过。 几岁的小娃,心性不够稳定。 陆景之承诺带儿子们游船,到时候去还是不去? 耍赖后,以后毫无信任度可言。 “夫人严重了。” 陆景之眯了眯眼睛道,“咱家与普通百姓自是不同。” “哪里不同?” 秦晴反驳道,“一样要吃饭睡觉过日子。” “普通人家的妇人谁去游船?夫人去见世面了,怎能不带儿子们?” 至于年纪,根本不是问题。 男女七岁不同席,陆子仁过了七岁,就应该有性别意识。 风花雪月只是表象,将来注定要过这一关。 秦晴:“……” 她听出来了,陆大佬是对她游船表现不满,在这等着她呢! 这人心眼真多,就不能直接说? 不再理会陆景之,秦晴用过早饭后,直奔衙门找“周仵作”。 得知秦晴来了,“周仵作”出门迎人。 “丫头,苏城那边有春芽的消息吗?” “周仵作”看到秦晴出现,一点不意外地问道。 “没有,所以来衙门找您打探。” 好好的人,就如人间蒸发。 附近的村人见过春芽几次,从此再无消息。 昨夜他们的人监视“周仵作”,此人未离开过衙门。 春芽到底是死是活,秦晴现在心里也没底。 “都怪老头子,就不该收徒。” “周仵作”面色愧疚,看起来极为自责。 “是她自己走的,怎么能赖到您头上?” 秦晴尽量维持面色,刚刚她用空间里的仪器查看过。 如她猜想那般,“周仵作”真是女子! 秦晴与她不止一次打过交道,却未发觉任何异常。 “丫头,你面色不太好看。” 二人面对面坐着,“周仵作”把秦晴的面色看得真切。 第385章 扮成陆五 秦晴用帕子点了点额角上的汗珠道:“我对姑苏的气候还是不习惯。” 已经农历十月初,边城大雪纷飞。 在姑苏,只穿一件薄衫。 尤其是有身孕后,秦晴更是怕热。 “你有身孕就得安心养胎,若有春芽的下落,老头子第一时间给你送消息。” “周仵作”说着,又皱眉道,“咱们都相信沈公子不是凶手,真凶逍遥法外,不一定何时犯案。” “不会了吧?” 秦晴眉心一跳,问道,“那凶手找沈淮当替罪羊的计划岂不是露馅了?” “如果凶手换了犯案手法呢?” 杀死多名女子,说明凶手残忍并且有一定的心理障碍。 杀人是会上瘾的。 “或许玩腻了,选择另一种玩法也说不定。” “周仵作”细致地分析案情,得知真相的秦晴听得发毛。 小坐片刻,秦晴去茶楼等史明月。 得知“周仵作”的身份后,二人碰面更得隐秘些。 “秦姐姐,你是说我师傅还活着?” 史明月咽了咽口水,不可置信地问道。 那在芙蓉楼里死的,难道是周仵作本人? “这……这也太……” 史明月仔细回想,当时得知师傅自尽,的确来了个仵作验尸。 “我当时有些接受不了,没有细看。” 芙蓉楼里死人,本就晦气。 老鸨担心影响晚上接客,快速处理此事。 把尸身抬出去后,房内来了一个大清洗。 就算真有线索,现场也被破坏完了。 “师傅代替周仵作,那坟头里的人是谁?” 按照猜想,应当是周仵作本人。 二人互换身份,这才最合理。 “以师傅的水平,易容成一个了解的人并且取而代之,并不算难。” 周仵作是干仵作的行当,难道师傅也学会了? “是,而且有几把刷子。” 秦晴说起在火场看到的一幕,“你师傅可通过牙齿来判断死者年纪,可谓非常之精通了!” “证实的事交给我来办。” 秦晴嘱咐史明月道,“最后引蛇出洞,少不得还得你出力。” “怎……怎么证实?” 事实摆在面前,太过令人惊讶,史明月脑子转不过来了。 “挖坟!” 这事,秦晴做得熟练。 “要揭发你师傅,早已化为白骨的尸身也是关键证据。” 秦晴与史明月约定,最近靠下人传信,先不要见面。 若被“周仵作”察觉,难免会打草惊蛇。 当晚,秦晴与陆景之出现在坟头。 山里湿气大,雾气缭绕,不远处的树影若隐若现。 “景之,她说的那番话是何意?” 秦晴不能不放在心上,不晓得是不是她想多了。 “夫人,你没想多。” 陆景之抱着胳膊,监督陆五和陆七干苦力。 “她杀人后为何会把尸身扔在闹市,目的是为挑衅。” 官府一群人和傻子一样,被她玩弄于掌骨之间。 陆景之笃定道:“如此,只会刺激她继续犯案,她要感受这种耍傻子的愉悦感。” “现在回想起来,茉莉姑娘的死,处处是线索。” 许是经常与尸身打交道,“周仵作”身上有怪味。 秦晴对尸臭的味道不陌生。 “春嬷嬷说过,当晚带走茉莉的男子,身上有浓重香粉的味道。” 浓重的香味只为掩饰体味,合情合理。 “主子,夫人,棺材打开了。” 陆五开棺,棺材内的尸身,少了一块头盖骨。 “看来咱们的推测八九不离十了。” 秦晴把箱子里的头盖骨拿出来,正好拼成一个完整的头骨。 看尸身的骨头发黑,应死于中毒。 接下来,无论是守株待兔也好,引蛇出洞也好,需得尽快把人抓住。 否则夜长梦多,“周仵作”必定会再次犯案。 “此事,咱们先得与张举通个气。” 张举有些小毛病,大方向还是没问题的。 陆景之看好张举,打算重用。 “绕开周仵作给张大人送消息,那只能通过鸳鸯楼的茉莉姑娘。” 秦晴从旁观察,张举和茉莉不是简单的恩客与花娘的关系。 “夫人如何看出来的?” 陆景之频频点头,若有所思地道。 “张大人得知死者是茉莉姑娘,吓得掉魂,好在最后证实只是重名。” 男子眼里是否有那个女子,旁观者清。 “夫人眼睛雪亮,为何置为夫的真心于不顾?” 这是陆景之人生一大苦恼之一。 他一片真心,只可惜夫人经常怀疑他。 到现在,陆景之也没找到答案。 “那是因……” 这个问题,秦晴有必要认真回答。 还不等她继续,手下从暗处回禀道:“主子,咱们的人始终盯着假周仵作,发觉她扮成陆五的模样去了芙蓉楼!” “什么?” 秦晴和陆五异口同声道。 “那毒妇又想做什么?” 上次扮成沈淮,是为杀死茉莉姑娘。 这一次打扮成陆五,难道史明月的身份暴露了? 秦晴惊疑不定,仔细回想是哪里出现小纰漏。 “不对,如果她有意杀死史明月,为何打扮成陆五下手?” 此举,只是为给己方找麻烦,把陆五送进去? 秦晴深吸一口气,又发觉说不通。 至少,“周仵作”不难查到秦晴的身份,得知陆景之的身份更不简单,不是能得罪得起的人。 “是为试探,还是为找回她留在史妹妹身边的遗物?” 秦晴想了半天,最后决定放弃。 以正常人的思维去揣摩一个疯批,答案或许永远无解。 此刻月上中天,正是姑苏花街柳巷最热闹之时。 “陆五”进入芙蓉楼,心绪复杂。 几年了,这里对她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哎呦喂,客官,看你是生脸孔,应该是第一次来咱们芙蓉楼吧?” 老鸨对穿着贵气之人,总是另眼相待。 “本公子想见芙蓉姑娘。” 既然来芙蓉楼,自然是见花魁。 “芙蓉姑娘正在见贵客。” 老鸨哼了哼,不在意地打发道。 几乎每个来芙蓉楼的恩客,都在指名点姓见芙蓉姑娘。 芙蓉是花魁,身价不必多说。 别的姑娘就罢了,芙蓉是想见就能见到的? “是吗?” “陆五”熟悉老鸨的套路,神色一暗,“那晚芙蓉姑娘落水,本公子有幸见到芙蓉姑娘的真容……” 第386章 那我只能让他去死了 “陆五”把话说一半,威胁的意味很明显。 她的东西在芙蓉手中,一旦官府查到线索,遗物便是证据。 何况,她准备在近期离开江南远走他乡,想把那块骨头作为念想带在身上。 “你……” 老鸨正要破口大骂,话到嘴边硬生生地咽下去,憋了个大红脸。 完了,芙蓉楼的隐秘,被眼前的小瘪三窥破! 怎么办? 既然对方见过芙蓉真容,想必不是为了花魁而来。 “芙蓉还未起身,容我派人知会一声。” 老鸨叫来丫鬟耳语几句,丫鬟立刻会意。 “陆五”看到这一幕,有些不耐烦了。 她这一身打扮是冒险了的,拿回东西马上离开,不想多废话。 “公子,嬷嬷我准备上好的酒菜,请您先用膳。” 老鸨内心七上八下,琢磨如何打发来人。 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必定是为求财。 花魁芙蓉是芙蓉楼的招牌,万一被大嘴巴说出去,遭人怀疑咋办? 整个江南,红眼病的人多了去了。 芙蓉楼被盯上,定会有那想法子揭发之人。 以后,芙蓉楼还怎么开门做生意? “快点,本公子一向没有耐心。” “陆五”沉下脸,催促道。 “是,是,很快的。” 老鸨露出讨好的笑,脸上的褶子更深了。 此刻,她已经动杀人灭口的心思。 只是在芙蓉楼见血腥到底是不美,于是她又想到一个好办法。 先给眼前人喂上药效迅猛壮阳的汤药,再召集十几个姑娘轮番上阵。 哼,再厉害的男子,也得脱阳! 芙蓉楼本是醉生梦死之地,脱阳而死也不算丢人。 老鸨小算盘打得响亮,“陆五”却不给她这个的机会。 “你要干什么,这里是芙蓉楼!” 老鸨正要喊人,只感觉眼前一黑,当即晕死过去。 “陆五”淡定地与老鸨换了衣衫,把人藏在桌下,又易容成老鸨的样子。 楼上房内,史明月得到消息。 “小姐,情况不妙啊。” 心腹丫鬟关了房门,面色紧张地道。 陆五若想见人,托人传个话,不必大张旗鼓地找到芙蓉楼来。 “哪里是陆五,是师傅来了。” 来者不善。 史明月有个计划,她打算假借遗物丢失为借口去衙门报官引师傅上钩。 谁料计划没变化快,师傅提前上门了。 “你从后门走,给秦姐姐送信。” 史明月咬牙,她用自己做诱饵,逼迫师傅承认罪责。 虽然有几分凶险,但是也只能如此。 到底有师徒之情,史明月不想师傅越陷越深。 “小姐,此举很危险啊!” 心腹丫鬟迟疑道,“没有更好的法子了吗?” “没有。” 史明月咬唇,故作镇定。 丫鬟前脚刚离开,师傅已经来到房门前。 几年未归,芙蓉楼曾翻修过,与从前的差别并不大。 “嬷嬷,都是我行事不够小心。” 来的不是“陆五”,史明月起身迎人。 就在接近老鸨身前的瞬间,史明月闻到一股怪味。 来人不是老鸨,而是她师傅! “把东西交出来。” 自己教出来的徒弟,有几斤几两,她这个做师傅的再了解不过。 高手过招,一个眼神就给对方送去太多消息。 她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 史明月震惊地道:“什么东西,你又是何人?” “别装了,难得你我二人再相见,交出东西,我不会为难与你。” 不是老鸨粗哑的嗓子,声音很悦耳。 或许,这才是师傅本来的嗓音。 史明月闪神,思绪回到几年以前。 虽说师傅对她冷淡,可若没有师傅栽培,史明月也不会学到本事,在芙蓉楼站稳脚跟。 “这些年你有些长进,比我想的要强上许多。” 来人坐在铜镜面前卸妆,露出一张美人脸。 人到中年,仍旧令人惊艳。 “师傅,东西不在我手上。” 想到过往,史明月红了眼眶。 家中突变,她被卖入花楼艰难求生。 哪怕是对方的一点善意,对她来说都是莫大的恩德。 “看来,是我晚一步。” 师傅唏嘘,她打听到有人曾经拿着榫卯的箱子求助老匠人,当即有所警觉。 “我只露出一点马脚,只可惜面对那人是陆景之。” 在北地,她曾与秦晴打过交道。 她喜欢秦晴身上的韧劲。 秦晴是郎中,胆子又大,若能拜自己为师,师徒二人联手所向披靡,绝对可以杀光渣男贱女。 师傅说完,露出一抹怪异之色。 她打听到的消息是陆景之与秦晴和离,夫妻不睦。 于是,她才主动给了秦晴面具,助其离家。 在姑苏火场再遇,陆景之跟着秦晴身侧时刻护着,她察觉曾经判断有误。 “师傅,您还活着,那几年以前在芙蓉楼自缢的人是谁?” 尽管心中早有答案,史明月仍旧不愿意相信。 “周敬。” 答案显而易见。 周敬死了后,她代替周敬做了仵作。 “当年,我从未有过杀周敬的想法。” 彼时,她已经是芙蓉楼的花魁,而周敬在衙门当仵作。 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因机缘巧合相识,又彼此欣赏,经常偷偷私会。 “为师精通易容,想从良后以新身份过活。” 这样,无人得知她是芙蓉楼的花魁,也不会被周家轻视。 “本以为这个提议周敬必然答应,谁料他消失几日,再来见我却告知我他要娶亲的消息。” 周家与那户人家是世交,早早定亲了。 “周敬说只贪图我的美貌和皮肉,我早已不是冰清玉洁的女子。” 过往的欢愉,不过是逢场作戏。 难怪老鸨总是说,花娘和恩客之间只有金钱关系,是她看不清迷失了。 “我给过他机会,他宁可去死,也不愿意娶花娘为妻。” 师傅冰冷一笑道,“那我只能让他去死了。” 勒死周敬易容成自己,她骗过所有人。 “遗物被我替换过,放在芙蓉楼很安全。” 代替周敬后,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退亲。 “周敬的青梅竹马受不住刺激,疯了。” 那女子是个苦命之人,恐怕到死都蒙在鼓里。 可是,谁的命不苦呢? 第387章 中年男子的小苦恼 “冤有头债有主,就算周仵作负心薄幸,您已经报复了,为何又要牵连无辜的女子?” 被杀死的花娘,一尸两命的孕妇,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这些人又做错了什么?” 人命再低贱,也是人命。 “因为他们犯贱,犯贱就该死。” 那些花娘与她一样,被男子的言语哄骗得团团转。 “茉莉把卖皮肉得的钱财给了穷书生,那穷书生却把银子用在喝酒打牌上。” 她杀人,自当有杀人的理由。 女子对男子掏心掏肺,得到了什么? 如此犯贱,还不如早点下地狱。 “那您为何要嫁祸给沈公子?” 史明月可以确定,她师傅和沈淮没多少交集,更无冤仇。 “沈淮更贱。” 作为江南沈家的少主,多少女子为之倾倒,沈淮却偏偏对有夫之妇怀有心思。 秦晴不但嫁人,还与陆景之有了三个儿子。 “就这般,沈淮与秦晴做生意频繁让步,在背后默默地付出。” 师傅讽刺一笑,“听起来很伟大,实则还有比他更贱的吗?” 既然愿意犯贱,就当个替罪羊早点死,不冤枉。 史明月:“……” 师傅已经癫狂,她完全无法理解师傅的逻辑。 “那春芽呢,也被您害了?” 与师傅摊牌后,史明月不再隐瞒。 “不知。” 春芽那丫头有几分机灵劲儿,但是不多。 春芽无意间窥破她易容的隐秘,就确定她是杀死茉莉的凶手。 最好笑的是,直言不讳地质问她。 “好歹师徒一场,为师把她扔到东华村去了。” 东华村是姑苏有名的疯村,至于人还不在,她也不晓得。 “师傅,您去衙门自首吧。” 杀死那么多无辜的人,让江南的百姓陷入恐慌,本就罪大恶极。 只有自首,才可减轻罪责。 “你开什么玩笑?” 自首是不可能自首的,况且衙门抓她,有什么证据? 想要脱身,她还有办法。 杀死史明月,取而代之,留在芙蓉楼当花魁。 “只要为师的易容术足够高超,就永远不会被察觉。” “不,易容术再高超,也取代不了本人。” 房门被打开,门口处黑压压地站了一群人。 秦晴示意史明月退后几步,只可惜她师傅反应更快。 “你们别过来,否则我杀了她!” 师傅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用力架在史明月的脖颈处。 她只稍微用力,史明月的前襟染血。 “疯婆子,你不要乱来!” 陆五拧眉,心底没来由的慌乱,他把注意力都放在疯婆子的手上。 “那就看你们有没有诚意了。” 人都在,刚好可以讲条件。 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张举做不得主,但是陆景之可以。 “我有条件,可用周仵作的身份来承担罪责,保我平安。” 这样可以对百姓交差,对方也没有损失。 她杀的人大多没有背景,想要翻篇很容易。 “师傅,您是怎么能说出这番话的?” 史明月越发震惊,从开始的同情,现在她只感觉师傅可怜。 “周敬只把你当玩弄的花娘,难道你不曾想过为何?” 史明月一句话,把人刺激得不轻。 “你说什么?” 锋利的匕首又嵌入几分,鲜血横流。 面对师傅的疯癫,史明月没有半分惧怕地道:“我只说事实啊,如果为人付出要求回报,你可以不付出,谁稀罕?” 周仵作是负心汉,不是她师傅杀害其余无辜女子的理由。 这般作孽,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闭嘴!” 刀子又要扎入脖颈,这个瞬间,陆五冲上前徒手抓了刀子。 场面一度混乱后,迅速得到控制。 史明月和陆五都受伤了,秦晴拎着医药箱,迟疑了下。 “夫人,小的不过是皮肉伤,您先给她包扎,否则她该哭鼻子了。” 陆五说完,面色不自然地甩了甩手心的血。 “谁用你假好心?” 史明月本有些感动,听完后半段对陆五怒目而视。 刚刚那般凶险她都没有哭,陆五是瞧不起她? 二人对视,彼此都不肯退让。 “陆五要是有你这两下子,也不至于打光棍到现在。” 女子优先。 秦晴手下不停,麻利地给史明月消毒包扎。 “夫人此言差矣,为夫所作所为皆出自真心。” 他在一旁一句话没说,战火也能烧到他身上? 陆景之细品,感觉自己得到夫人的认可,唇角微勾。 讨女子欢心没有技巧,陆景之懂得少,但是他善于观察细节。 秦晴一个眼神,他就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有眼力见很重要。 “秦姐姐,春芽在东华村。” 史明月与陆五较劲儿,差点忘记大事。 虽说春芽已经消失好多天了,若运气好的话,春芽应该还在。 “人找到了。” 秦晴这边,也是到芙蓉楼之前得到的消息。 春芽遍体鳞伤,被找到之时身上没有一处好地方。 不幸中的万幸,人还活着。 人已经被送回庄子,由小喜代为照看。 等解决了衙门的琐事,把沈淮捞出来,秦晴还得赶回去。 房内,还处在混乱之中。 知县张举盯着被压制住的美妇人,磕磕巴巴地道:“你,你……” 美妇人是“周仵作”,也是曾经芙蓉楼的花魁,张举差点掉了下巴。 “你是如何伪装成我多年老友的?” 张举被雷个外焦里嫩,他与“周仵作”除了没一起去过澡堂子,别的不差啥。 仔细一想,这几年“周仵作”还真的没有衣衫不整过。 哪怕二人一起去喝花酒,“周仵作”也会点到为止。 “怎么,张大人是不相信还是不愿承认?” 大势已去,没有什么好挣扎的。 师傅哼了哼道,“张大人屁股上有一颗黑痣,喝茶只喝铁观音,收过永丰银楼给的好处,有心把鸳鸯楼的茉莉姑娘娶回家,又怕满足不了她,一把年纪还在喝壮元阳的汤药……” 并且,因为汤药很贵,张举曾经偷工减料,以至于喝了没有效果。 “据说,还被茉莉姑娘嫌弃过。” 在场鸦雀无声,半晌后响起几道抽气声。 张举面色青紫,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些是中年男子的小苦恼,他曾经和“周仵作”诉苦过。 谁料在这等场合,对方把他出卖了? 第388章 想开了 “放肆!” 疯婆子越说越离谱,把张举那点不为人知的隐秘全给倒出来,等张举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大人,小的耳背,一句话没听到。” 身后的官差很有眼色,主动表明立场。 张举得到些许安慰,他用余光瞟向陆景之等人,更难受了。 对方来头太大,张举想用官职压制,他一个小小的知县压不过啊。 气氛凝滞,变得异常尴尬。 “我还有个小小的疑问。” 秦晴率先打破尴尬的气氛,问道,“周敬死了,你接替了他的仵作之职,却没有半点违和。” 至少,在火场通过焦尸的牙齿来精准辨别出年纪,是一门绝活。 秦晴可以肯定,在大齐大多数仵作做不到。 史明月的师傅有本事,这也是几年未被怀疑的原因。 “这有何难?” 被众人包围,师傅神色如常。 她站起身整理衣摆,随后悠闲地坐下。 “丫头,还记得我给你那本小册子吗?” 那本留给春芽的册子,是周家祖传的札记。 除此之外,还有二十几本。 “当年在芙蓉楼,我与他幽会,周敬就给我看过。” 恩客都是用胭脂水粉珠宝首饰哄骗女子,而周敬却动不动提起死人。 她发觉周敬与那些纨绔子弟不同,这才一点点地陷进去。 如果真要追究细枝末节,一直是周敬传授她仵作的知识。 “来人,把这疯婆子带到衙门去!” 事实摆在这,证据清楚,凶手已经认罪,可以结案了。 案子破了,张举愁眉苦脸,他被骗了好几年。 如此重大的案件必定要开堂问案,万一那疯婆子在诸多百姓面前乱说话,这让他情何以堪? 作为姑苏父母官,张举要脸。 “疯婆子代替周仵作几年,就埋伏在衙门中,难道那些内情也要向百姓公布?” 听起来,绝对可算上是一段奇闻。 张举不晓得百姓们的接受能力,正发愁是否可以美化案情。 至少,把周仵作被替代的事隐瞒了。 “张大人,此举不妥。” 秦晴看出张举的想法,劝说道,“先不说周敬有没有过错,他被杀死又被伪装成自缢,本就是受害者。” 作为一个受害者,哪怕是个人渣,也不应该承担杀死诸多女子的罪责,这是两码事。 “您说的是。” 张举频频点头,是他想歪了。 连环凶案几十年难遇,张举必将认真对待并且记录在卷宗内。 一行人来到衙门,牢门打开,沈淮重见天日。 “本公子与那疯婆子无冤无仇,仅有一面之缘,她为何要污蔑本公子?” 无端遭遇牢狱之灾,沈淮一肚子怒火。 他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无辜,只得老实吃牢饭。 “因为你贱啊。” 史明月戴着面纱站在角落,一不小心脱口而出。 反正,她师傅是这么说的,犯贱的人都该死。 不代表她的看法。 “你也看出来了?” 沈淮没听到,身旁的陆五听得一清二楚,“惦记有夫之妇,可不就是贱?” 沈淮看向他家夫人那眼神,含情脉脉一切尽在不言中,一看就有问题。 “嗯。” 史明月瞄了一眼陆五的手掌心。 不管如何,陆五为她挡刀子,她应该克制。 “沈淮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夫人是他有资格觊觎的人吗?” 有人认同自己,陆五很兴奋地道。 “就算没资格,总有自己的想法吧。” 史明月微微皱眉,“沈公子发乎情止乎礼,怎么就不行了,秦姐姐那么好,他爱慕才是人之常情吧?” 别说男子,就是史明月身为女子,也要为秦晴动心。 “你……” 陆五后退两步,眼神不断地闪烁。 许是这位史小姐在花楼时间太久,从此厌恶男子,改了取向? 几日后,姑苏一带的连环凶案终于告破。 为完整说明案情始末,衙门在闹市贴了十几页的布告,告知百姓。 一时间,戏班子茶楼闻风而动。 戏班子唱戏,说书人说书,整个江南一带的百姓都在讨论,闹了个沸沸扬扬。 “这么快就出话本了?” 天气正好,秦晴坐在树荫下纳凉。 案情明朗,隐藏了史明月在芙蓉楼的那一条线索。 张举是个明白人,他办事秦晴很满意。 “是啊,奴婢跑遍了书铺,好不容易才抢了一本。” 小喜看一眼天色道,“奴婢得去做点心了。” “去吧,加一道绿豆糕,春芽喜欢。” 被扔到东华村后,春芽受到刺激,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秦晴尝试几次,暂时没找到治愈的法子。 空间里的医疗系统推荐秦晴采用催眠的办法,目前她还在学习中。 “夫人,咱们派人通知了大春,他得到消息来接妹子,奈何春芽死活不肯离开。” 看得出来,大春是个实在人。 得知小妹受了刺激,大春决定留在姑苏。 “奴婢今儿买话本,还碰到他了。” 大春在码头上搬货,看到小喜后吓得用麻袋挡脸。 “他没回苏城?” 秦晴无奈地道,“那他躲什么啊?” “大概是不想给夫人添麻烦。” 大春放心不下春芽,又想距离近一些。 如果还当镖师,免不了去各地送货,顾不上妹子。 “给大春送个信,家里正缺人做工。” 想离春芽近一些,还不如直接来庄子上。 这两日边城的花土到位,开启种植圣女花之路,李达身边也缺少可信任的人手。 “爹,您终于肯见光了啊!” 秦晴正与小喜说话,看到秦老爹拎着茶壶直奔她而来。 这几日,秦老爹把自己关在内室,从早到晚研究医书。 “晴儿,爹这几日心神不宁,只要看医书才不那么烦躁。” 秦老爹坐在女儿身边,眼神清明。 他想开了。 其实得知史明月活着,秦老爹懦弱得只想隐瞒当年的事。 即便不是他的错,但是史医正的确是为他而死。 并且,史家满门被灭。 “爹是那个幸存者,有什么脸面隐瞒?” 秦老爹早想开了,是他没勇气面对,总感觉亏欠史家太多。 等到了地下,他再去给史家人赔罪。 这些年,每每想到此事,秦老爹就很伤感。 “爹自责,总想着当年没了的是爹爹该多好,可每次想到会牵连和你和秦昭,又有几分庆幸。” 第389章 义父 如此反复折磨,纠结,秦老爹背上一个很重的包袱。 如同枷锁,压得他喘不过气。 “爹,这些年您闷闷不乐,我和兄长一直以为是您太过怀念娘亲。” 秦晴感到很愧疚,她从没有走进过爹爹的内心。 秦老爹独自一人把兄妹俩抚养成人,又当爹又当娘。 多少人劝说他找续弦,但是他不肯。 “你娘走得太早,对爹爹是个大打击。” 秦老爹脸上没有悲伤,反而有些许自豪感。 “都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爹不续弦,不让你们有这样的苦恼。” 虽然过程有些煎熬,所幸儿女成才。 这样到地下,秦老爹有脸面见自己的夫人,还可吹嘘一番。 但他没脸见史家人。 “爹想见一见明月,把当年的事原原本本地告知于她。” 这是个困扰多年的心结。 一开始,秦老爹怕被埋怨一心想隐瞒。 对比史家人的性命来说,被埋怨又算的了什么? “陆五,你去芙蓉楼把史妹妹接到家里来。” 秦晴吩咐陆五接人,思量片刻道,“爹,您要想开些,即便史妹妹埋怨,咱们也该受着。” 秦晴认为,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太后。 他们必须为史家报仇雪恨,并且为史家正名。 史明月到庄子上后,发觉气氛有几分怪异。 秦家三人都在,面色凝重。 “伯父,秦大哥,秦姐姐。” 自从师傅被斩立决后,芙蓉楼的生意或多或少受到一些影响。 史明月正无聊,被秦晴邀请来做客,她特地带了芙蓉楼最好的点心芙蓉酥。 “明月,有一件事,伯父压在心里十几年了。” 秦老爹细说当年事,老泪纵横,“伯父对不起你爹,也对不起史家。” 说完,他示意秦昭和秦晴给史明月磕头。 “伯父,您这是做什么?” 史明月吓得一哆嗦,赶忙上前扶起秦老爹。 “当年的事,侄女都知道的。” 一家子被流放,她爹提起过此事。 但是,家人并没有埋怨过。 “您为什么要把罪责揽在自己身上呢?” 想到爹爹,史明月哽咽道,“我爹他一辈子醉心医术,即便留下的人不是您,他也会代替那人看诊。” 当年,留下的人应该是当值的白大人。 “白大人说妇科是秦家的专长,因而对太后举荐了您。” 前因后果,爹与娘说起过,史明月都记得。 后来阴差阳错,换成她爹看诊。 得知太后秘密的人,肯定活不了。 对于太后半路埋伏杀人,爹娘其实早有准备。 “侄女从未怨恨过您。” 史明月真心实意,她还记得儿时两家走动的情谊。 这么多年没有去京城找人,也是不想给秦家找麻烦。 “明月妹子,你这丫头……” 秦昭眼睛红了,突然想起小时候带着小妹秦晴在史家小住。 过年的时候,三人偷偷摸摸在后门口等货郎经过,只为买爆竹。 一晃,十几年了。 “白家,又是白家。” 秦晴深吸一口气,眼皮跳跳。 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白舒兰的爹,白舒兰,这一家子欠秦家的,早晚血债血偿! 狗屁的世交,原来一家子早就被白家算计了! 秦家三口人,谁也没逃得过。 “明月,伯父有个想法。” 秦老爹没想到,不过三言两语就打开了十几年的心结。 他现在只感觉到格外畅快。 史医正对他恩重如山,只留下这么个宝贝女儿,秦老爹也想竭尽所能照顾史明月。 “你愿意的话,认我为义父如何?” 以后,秦家三口人就是史明月的亲人。 “真的可以吗?” 史明月开始还很理智,听到此处突然绷不住了。 她不再是孤孤单单一人,有亲人了! “当然,还记得当初咱们说过的吗?” 即便不是一个姓,也要亲如一家人。 秦晴拉住史明月的手道:“明月,你以后就是我妹子。” “姐姐,大哥,爹!” 史明月很自然地改口,随后一家四口哭成一团。 不远处的树荫下,陆景之一脸无奈。 他家夫人有身孕以后好像是水做的,看到感人的话本还要哭上一阵子。 怕秦晴敏感,陆景之费心费力。 昨夜纳凉,秦晴突然说想要秋千。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陆景之一直在忙活。 “主子,夫人这是高兴啊。” 陆五感慨地道,“那丫头的家人都不在了,又与秦家交好,如今有机会相认也算是团圆了。” 有夫人做主,陆五不敢对史明月不敬。 这丫头,还真给自己找个大靠山! “感动!” 陆五揉了揉眼角,发觉眼眶湿润,神色恍惚地道,“难道我流泪了?” “下雨了。” 姑苏气候多变,刚刚还是个大晴天,没一会儿阴云密布。 几滴小雨落下,陆景之赶忙变出一把油纸伞。 “夫人,下雨了先回房,仔细受寒。” 陆景之对秦老爹等人点点头,搀扶秦晴离开。 秦老爹站在原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总感觉哪里不对。 “爹,大哥小妹,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到偏厅去!” 雨点很急,没一会儿雨越下越大。 房内被改造过,雨天也不显得潮湿。 小喜送上点心糕饼,陆景之和青霓也加入进来。 “明月,我是你大嫂,你以后随时来找我。” 青霓是个爽利人,直言不讳。 陆景之对史明月微微颔首,既然史明月是半个秦家人,史家的事包在他身上。 “明月,你在芙蓉楼……” 烟花柳巷,哪怕是芙蓉楼里,少不得风流的浪荡子。 秦老爹很怕史明月留在花楼里吃亏。 以前史明月无依无靠,只能留在花楼养活自己,谋求出路。 现在不一样了。 但是他这个新上任的爹,又不好说得太过。 “爹我知道,等我选个接班的就回家。” 在花楼住了十几年,史明月没想到自己也有家了。 她激动的嘴唇颤抖,差点说不出话来。 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以后爹养你,咱们不看任何人脸色!” 秦老爹摸了摸荷包,他有私房钱,有底气! 第390章 爹爹比儿子重要 进入农历十月,连续下了两场雨后,早晚终于有了凉意。 天还不亮,山庄里弥漫着一片雾气。 秦晴早早地起身,发觉儿子们比她起得更早,蹲马步练功风雨无阻。 这半年来儿子们有长进,练功有模有样,都长高了些。 “娘,这会儿凉气重,您还是先回房吧。” 陆子仁看到他娘出来,连忙劝说道。 秦晴有五个月的身孕,肚皮日渐圆润,已经有很大的凸起。 尤其刚下过雨,地面湿滑。 陆子仁的注意力都在娘亲身上,很怕他娘一个不留神,脚底打滑摔倒。 尤其是前两日听说附近村子里有妇人因为摔跤小产,陆子仁更上心。 “娘知道,娘会多留意。” 秦晴披着一件外衫倚在门边,笑眯眯地道。 想到初来时几个小包子反派的言论,对比现在内敛懂事,儿子们在成长,秦晴自己很享受陪伴的过程。 “娘,您脚下就有一滩水渍。” 陆子仁对弟弟们小声低语几句,过来搀扶秦晴,把人送回房内。 “看看也不行吗?” 秦晴略有失望地问道。 “您教过儿子要防范危险,您自己怎么不给儿子打样呢?” 陆子仁倒了一杯热茶,放在娘秦晴手中暖手。 江南没有北地严寒,湿气却很重,尤其雨后出门,浑身上下窜着凉气,冰凉刺骨。 “爹爹太惯着您了。” 陆子仁忍不住吐槽。 父子俩说好,一切以娘亲的身子为先。 结果爹爹为讨娘亲欢心,在娘亲面前装好人,毫无原则。 这一点,陆子仁深恶痛绝,他就知道恶毒爹心眼多。 “娘,您教过儿子,只有直言不讳的人,才是真正的亲人。” 作为亲人,一切站在对方的立场考虑。 陆子仁记在心里,哪怕落埋怨。 “您要分辨出忠奸,别被某些人蒙骗。” 陆子仁话中有话,言语里影射陆景之,简直不要太明显了。 “怎么,和你爹闹矛盾了?” 秦晴揉了揉陆子仁的头,刚她还夸赞儿子成长,转眼又变得孩子气。 陆大佬做事向来有计划,已经把秦晴孕期五个月到生产每日的食谱都做好了。 菜品,糕饼,补汤,整理出两本册子。 “谈不上闹矛盾。” 陆子仁哼了哼,他爹还在观察期。 换个爹的想法,仍在他心里。 只不过娘说了,大人和小娃有区别。 小娃子说什么都是童言无忌,而大人要为自己的言论负责。 陆子仁有想法,但是他不说就无人得知。 “娘,我和爹爹谁重要?” 他要做学问,习武,每日陪着娘亲的时间很少。 恶毒爹却不知道为啥那么闲,一个劲儿地在娘亲身边献殷勤。 门口处,陆景之停住脚步,他不是有意偷听。 这个问题,他也很想知道。 秦晴眨眨眼,示意门口有人。 陆子仁看到娘指着他,眼角眉梢透露出得意。 恶毒爹想和他争宠,想得美! 但是面对小心眼的人,还不能得罪了,否则保不齐出什么幺蛾子。 “原来爹爹比儿子重要啊。” 陆子仁假装落寞地垂下头道,“也对,没有爹爹哪里会有儿子?” 这是个先后顺序问题。 陆景之听到后微微勾唇,脚步轻快地离开。 母子二人对视,心照不宣地击掌。 “那娘考考你,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这个问题,秦晴自己都回答不上来。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先后顺序和重要性无关。 …… 等早饭毕,严氏带着儿子云翼上门做客。 “秦妹妹,你有去苏城的打算吗?” 原本,严氏早想回到苏城。 家大业大,严氏作为当家主母,还有烂摊子需要处理。 奈何秦晴留在姑苏,儿子云翼又在调养身子,严氏也就留在这边,一直没回去。 “有,就这两日。” 从边城运送的花土送到姑苏,李达与家人团聚后,更是心无旁骛一心种植圣女花。 琐事都有人帮忙打理,秦晴万事不操心。 “我听说苏城的白马寺很灵验,那里有擅长治疗受惊的和尚。” 秦晴正在学习催眠,然而想要熟练掌握,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 “前两日小喜出门采买,听卖豆腐的大娘提及。” 大娘有个侄女曾受到过刺激,在白马寺请了一道符,喝符水后意识清明。 以往秦晴不太相信小道消息,穿到大齐后没少遇见邪门的事。 哪怕是传闻,也未必是空穴来风。 “白马寺是有个道行高深的和尚。” 严氏在苏城多年,自然听过。 “你是郎中,定然认为春芽受刺激疯癫是病,有病看病,求符不能解决问题啊。” 怕引起秦晴的反感,严氏也就没提。 “去看看,万一成了呢?” 治病不是只有一种手段,秦晴只看结果。 此番去苏城住在陆景之买下的别院,如果适应的话,秦晴准备在苏城待产。 “秦妹妹,其实……” 严氏揉了揉额角,琢磨该如何开口。 “严姐姐,欲言又止不是你的性子,有什么但说无妨。” 秦晴不在意地摆摆手,二人已经非常熟悉了,彼此了解对方的人品。 “那我就厚脸皮说了。” 严氏有个手帕交朱氏,嫁到苏城韩家,韩家祖辈做丝绸生意,家财与云家不相上下。 “朱姐姐的儿子韩彻是个好的,他路过茶楼,看到三楼窗口爬着个小娃。” 小娃的爹娘没留神,那小娃子眼看掉下来了。 危急之下,韩彻奋不顾身地救人,自己当了肉垫。 小娃还好,但是韩彻伤了脊椎。 “江南的名医全部看遍,都说韩彻下辈子只能做个瘫子。” 原本,朱氏整日以泪洗面,韩家人也不抱希望。 这次严氏带着云翼回来,韩家那边得到消息。 听说云翼有好转,又仿佛看到希望的曙光。 韩家打听到秦晴有身孕,不敢冒昧上门叨扰,这才委托严氏来探口风。 诊费上只要秦晴开口,韩家绝无二话。 “好好的孩子,唉。” 自从卧床后,韩彻的性子彻底变了,不出房门半步。 房内整日挂着厚帘子,不透风不见光,动不动砸盘子砸碗筷,喜怒无常。 为此,严氏很惋惜。 第391章 胎动 “我与朱氏交好,韩彻的情况我早就该提一嘴的。” 严氏一直憋着没说,有自己的顾虑。 最主要的原因是秦晴有身孕,而韩彻性子太古怪。 万一秦晴好心上门看诊,被冲撞了咋办? 这次是朱氏写书信,又言辞恳切地乞求,严氏这才来找秦晴说项。 “秦妹妹,伤了脊椎,还有救吗?” 严氏心里没底。 这半年多来,韩家为请名医,各种针灸按摩和汤药都用上了。 甚至还请了跳大神的做法,去寺庙祈福。 韩彻还是坐不起身,吃喝拉撒都得有丫鬟伺候。 “前两日,朱姐姐在韩彻的床下发现一包老鼠药。” 房内虽然不见光,每日都熏香打扫,干净整洁,没有老鼠。 “那一包老鼠药,很可能是韩彻为自己准备。” 提到此处,严氏心里很难受。 “韩彻家里巨富,作为家中少主,为了救小娃瘫在床,他恐怕自己也无法承受变故,变得消极,甚至有轻生的念头。” 如把希望放在秦晴身上,是不是给秦晴太大压力了? “我没看到人,因而说不准。” 秦晴没有为韩彻看诊,不好随意下定论。 不过,她可以去看看。 一旦有法子,秦晴愿意为韩彻治疗。 “好人有好报,总不能寒了他的心。” 秦晴痛快地应下。 正好为去苏城,家人已经收拾好包裹。 秦晴与严氏约定,明日一早启程。 晚膳后,秦晴坐在床上,陆景之则搬着小凳子为她揉捏小腿。 “啊!” 很突然的,秦晴叫了下。 “力道大了?” 陆景之手一抖,紧张地问道。 秦晴的小腿肿胀,每晚在睡前,都要靠他来按摩。 陆景之对力道,一向拿捏得精准。 “不是。” 秦晴用手轻轻抚在小腹上,面色复杂。 就在刚刚,她的肚皮就好像鱼在吐泡泡一样颤动。 这感觉,有几分新鲜和奇妙。 胎动了! 怀胎五月,两个小包子终于动了! “是吗?” 陆景之比秦晴还要兴奋,女儿是在与他这个做爹爹的在打招呼? “我是你们的爹爹。” 陆景之把手贴在秦晴的肚皮上,屏气凝神等胎动。 “夫人,女儿怎么不动了?” 等了半晌,古井无波,陆景之不免有些沮丧。 秦晴还是第一次见陆大佬表情外露,哪怕遇到生死一线间,他都表现得淡淡的。 “可能是……” 秦晴略微思量下道,“因为没有给女儿起小名。” 宝宝在肚子里也能听清楚二人对话,有必要起个亲昵的小名。 “大乔小乔怎么样?” 两个美人的名字,用在双胞胎女儿身上,再合适不过。 秦晴对自己起的名字很满意。 “夫人,不如再想想?” 陆景之摩挲着下巴,深沉地道。 大乔小乔,万一被人误会爹爹姓乔怎么办? “豆包,花卷?” 秦晴脑子开始空白,大乔和小乔是她想了好久的姐妹花小名。 “不好。” 陆景之又反对。 三个儿子小名都和宝贝沾边,女儿总不能比三个臭小子差。 即便是小名,也要起得很美好。 “载歌载舞如何?” 老大载歌,老二载舞。 陆景之很满意,听起来文雅响亮。 “我反对!” 秦晴撇嘴,陆大佬起的什么名字? “载歌,宰割,任人宰割,谐音啊!” 秦晴喜欢用谐音梗,因而不能接受。 “没关系,夫人不满意,咱们再商讨。” 夫妻俩坐在一起讨论到夜深。 等秦晴睡熟了,陆景之还在查阅资料。 他没想到,寒窗苦读十几载,给女儿起个小名这么难。 查阅未果,陆景之来到床前。 没听到女儿和他打招呼,他不死心。 “爹爹来了。” 陆景之把耳朵贴在秦晴的肚子上,小声地道。 只是瞬间,陆景之感觉秦晴的肚皮有很大弧度的颤动。 “你们是不是和爹爹打招呼了?” 陆景之的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他掏出怀里的拨浪鼓,轻声地转动了下。 这个拨浪鼓是陆景之小时候玩过的老物件,也是他为数不多的玩具之一。 咚咚! 悦耳的声音响起,陆景之再次感受到胎动。 他背着手站在窗前,雨过天晴,星辰漫天。 “星星点点,如何?” 大姐小名为星星,小妹小名为点点。 “你们再动一下,爹爹就当你们同意了!” 陆景之非常民主地与两个女儿“商议”。 翌日天明,秦晴动了动身子。 她睁开眼,只见陆景之趴在床边小憩,耳朵靠在她的肚子旁。 难道是为听胎动? “夫人,你醒了?” 陆景之起身打水,精神抖擞。 三更天他起身出门练功,回来后又把耳朵贴在秦晴的肚子处和女儿打招呼。 得到女儿回忆,陆景之既欢喜又感动。 小生命降生的过程很神奇,为此他察觉到对儿子们的亏欠。 第392章 全家批斗陆景之 “爹,您说过咱们是一家人,凡事都应该有商有量。” 陆子仁理直气壮地质问,对没有参与给妹妹们起小名表达强烈不满。 如果是娘亲的决定,陆子仁没有意见。 可气的是,恶毒爹非要掺和进去,为什么就不能算上他这个家中长子? “是爹爹考虑不够周全。” 陆景之揉揉眉心敷衍地道,“等下次你再有妹妹,爹定然问你意见。” “您是要纳妾吗?” 陆子仁眼底露出一抹坏笑,当着众人的面给他爹挖坑。 “没有。” 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陆子仁的提问的角度过于刁钻,陆景之警告地瞟了儿子一眼。 看来,是他布置的课业太少。 “那您说再有女儿,该不是还想让我娘生吧?” 只要与娘亲有关,爹爹就像变了个人。 陆子仁揭穿道:“女子生产是一道鬼门关,您却把娘亲几次三番送入其中,您还是盼着娘点好吧,娘亲有我们就够了!” 陆景之:“……” 被小崽子问住,他竟无言以对! “景之,你这想法不对,你有本事自己生去!” 周老夫人心疼儿媳,对儿子怒目而视。 还想再有儿女,真是贼心不死! “提倡多子多福的人,本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秦老爹忙不迭跟上,说起风凉话。 “京城不是没有一个接一个生的妇人,还不到三十就被掏空了身子,早早的香消玉殒了。” 陆景之打着小算盘,是要秦晴的性命。 秦昭加入后上纲上线,踩了陆景之一脚。 于是,全家人你一言我一语,就连陆五陆七凝冬等人也跟着表明态度,陆景之成为众矢之的。 这等场面,秦晴看得很欢乐。 陆大佬心眼比马蜂窝还多,难得有吃瘪的时候。 “是我表达有误。” 被小崽子摆一道,陆景之处于漩涡中心,被全家批斗。 看清楚眼前的形势后,陆景之果断认错,他暗戳戳地给好大儿记了一笔。 于是,陆子仁痛快了嘴后课业翻倍,被爹陆景之报复,苦不堪言。 “忍了!” 面对堆得如小山一般高的册子,陆子仁鼓了鼓脸。 他要快速成长,早日打倒恶毒爹! 用过早膳,全家人与云家人汇合,直奔江南苏城。 姑苏紧挨着苏城,一行人走走停停,到苏城城门口已经是傍晚时分。 “马车车道在左,行人在右,接受守城士兵盘查。” 已经到了饭点,前方仍旧在拥堵。 陆五饿着肚子,急得抓耳挠腮,琢磨去前面打探一下情况。 “不用打探,是士兵在按照通缉令找人。” 陆景之摆摆手,示意陆五耐心等待。 “这样啊。” 陆五仔细观察过,只要是男子都被重点查验。 前方一个涂脂抹粉的小公子被羞辱几句,委屈巴巴地站在墙根处,掏出帕子抹眼泪。 若是女子这般,陆五保不准会同情,可是看到男子娘娘腔的动作,尤其妖妖娆娆比划个兰花指,他只想上前踹一脚。 “主子,什么犯人闹出这等大阵仗?” 陆五没眼看,收回视线问道。 “采花贼。” 陆景之手拿书卷,淡淡地问道,“怎么,你感兴趣?” “小的对采花贼深恶痛绝。” 抓到也不用砍头,在众目睽睽之下阉割更解气。 “江南这么多美人,去花楼玩乐不行吗?有些贼人,偏偏对良家女子有坏心思……” 毁人清白如杀人性命,陆五决定等会记下采花贼的长相。 万一被他遇见,算采花贼倒霉。 约莫一刻钟后,终于轮到一行人。 守城士兵拦下马车,手拿画像仔细对照。 “可以过了吗?” 陆五被盯得发毛,瞟了一眼士兵手中的画像后,也是一愣。 画像上的人,与他有五分以上相似。 “就是他,他是那个作恶多端的采花贼!” 采花贼自诩长相不差,甜言蜜语哄骗女子。 他家大人的千金,被采花贼迷恋得神魂颠倒,失了清白丢了心,珠胎暗结! 此事,引得大人震怒,只给他们三日时间。 抓不到采花贼,他们都得挨鞭子! “我不是!” 陆五很崩溃,他的品行不容被玷污。 “他的确不是。” 陆景之看了一眼天色,不欲废话。 他已经派人定好席面,进城后不耽搁,到酒楼刚好赶上上菜。 “这是令牌。” 陆景之随手塞给士兵一块黑色的牌子,吩咐陆五赶马车进城。 士兵还在愣神中,没有阻拦。 等反应过来后,拿着令牌只感觉烫手。 这么贵重的东西,可以号令苏城所有的城防军,必须上交给他家大人! 马车顺利进城,一路畅通无阻。 天色变暗,绕过宽敞的大道,进入闹市。 “夫人,都这个时辰竟然还有集市。” 凝冬吸了吸鼻子,路边的小摊贩正在卖点心。 刚出炉的桂花糕,四处飘着香甜的味道。 都说江南繁华,一日内任何时辰,都能买到可口的吃食。 住在城里,百姓们采买格外便利。 “陆五,咱们不赶时间,慢一些不要撞到人。” 秦晴点燃油灯,马车里突然明亮起来。 外面闹市,街道本来就不算宽敞,一次只能容纳两辆马车并排通行。 小贩和来采买的百姓还要避让马车,时不时地传来骚动。 “夫人,前方的人太多了。” 马车越来越慢,周围人满为患。 陆五不得不停下马车,等待人群散去。 “抓贼了,让开!” “抓采花贼!” 马车外突然乱起来,有人大叫道。 接下来,是一阵接一阵的惊叫声,小娃子的啼哭声,东西被砸破的咒骂声。 拉车的马受到惊吓,陆五连忙拉紧缰绳安抚。 马车被卡在闹市中间,场面似乎有些失控了。 感受到马车的晃动,秦晴赶忙拉开纱帘向外张望。 前方不远处,早已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一队穿着官服的捕快在后面追赶,而前方一个穿着绸缎的公子正在努力逃窜。 那公子长相与陆五相似,却比陆五看上去更风流。 逃窜的路上,他不断抄家伙往后扔,表情很懒散。 “我的包子,谁拿走了我的包子!” “我的鸡蛋,全被砸烂了!” 随着小贩的怒吼,场面更加混乱。 第393章 一朵黄菊花 “夫人,此人正是通缉令上的采花贼!” 陆五记得这张脸,化成灰都认得! “不好,马要惊了!” 陆景之预判了下情况,当即皱眉道。 在闹市免不了要冲撞,秦晴有身孕,他不能冒险。 “眼下我们怎么办?” 秦晴抓住车窗,极力稳定住身形。 眨眼的瞬间,被陆景之拥入怀中。 车门被踹开,陆景之抱着秦晴飞出。 他足尖点在采花贼的脑袋上,一个借力纵跃飞向一侧的商户二楼。 “啊!” 采花贼正在与捕快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乐不可支。 偏偏被人蹬了一脚,他白眼一翻倒地不起。 捕快抓到人后,混乱解除。 但是自家拉车的马还是受到了惊吓,冲到人群中。 好在百姓们都有准备,有人受到摩擦的轻伤,无人被马蹄子踩在身下。 看到这一幕,秦晴松一口气。 “夫人,你没事吧?” 陆景之拿了手帕,轻轻擦拭秦晴额角上的薄汗。 “我没事。” 刚刚的情况有几分凶险,多亏陆景之在她身边全力相护,只是虚惊一场。 “咱们借用铺子里的地方,不如进去转转?” 陆景之选了一家首饰铺子,虽比不上永丰银楼贵气,看起来却很雅致。 “不必了吧。” 秦晴迟疑下,说道。 刚刚他们的马车被落在最后,与一行人走散,不如早点与众人汇合。 “不急。” 陆景之拉着秦晴进入铺子,当即有伙计迎上来热情招待。 “客官,您与您夫人一看就分外恩爱。” 伙计扫一看,当即判断二人是夫妻。 “嗯。” 陆景之微微颔首,这伙计会说话就应该多说几句,他爱听。 给了一块碎银子打赏,伙计眉开眼笑。 “难怪了,举案齐眉的夫妻俩,都有夫妻相。您与您夫人,气质出众,卓尔不群……” 伙计绞尽脑汁地夸人。 在苏城住久了,伙计被墨香的氛围熏陶,肚子里有墨水。 伙计负责夸,陆景之表现得很谦虚,但是勾起的嘴角证明他心情很好。 这家铺子他记下了,以后多来几次。 或者说,他可以高价买下伙计,把伙计叫到家里来做工。 对比糟心的手下,这嘴巴甜的伙计看着顺眼多了。 “您与夫人鹣鲽情深,咱们铺子也有为夫妻共同打造的配饰。” 有同心的玉环,扇坠,发簪,成双成对。 伙计摸到精髓,趁机推销铺子里的饰品。 “不错。” 成双成对,又说到陆景之的心坎上。 “你叫什么名字?” 买了十几样配饰,陆景之看向伙计问道。 “小的姓刘,家中排行老二,您称呼小的刘二就成。” 刘二还沉浸在遇到大户的喜悦中,根本没看出他已经被选中。 等以后身居高位,他还有些恍惚。 说出去他自己都不相信,他是靠着拍马屁飞黄腾达的! 酒楼门口不远,陆五与史明月汇合。 二人找了一处人少视野好的地点,等秦晴归来。 “二小姐……” 陆五叫起来有些别扭。 史明月一下子与秦家人成为亲戚,从史小姐变为二小姐,算上陆五的半个主子。 “想不到江南如此富饶之地,还盛产采花贼,女子岂不是遭殃。” 得知采花贼被抓,陆五直呼痛快。 “也不见得……” 史明月刚说一半,不远处走来一个流里流气的公子。 公子似乎喝了酒,走路歪歪扭扭,衣衫不整。 公子看向二人的方向,目露淫邪之色,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二小姐,陆五会保护您的。” 陆五挡在史明月面前,正色道。 他这人靠谱,关键时刻不会掉链子。 “是吗?” 史明月不在意,她在花楼里多年,早就不用男子来保护。 “这位公子相貌周正,更重要的是一身正气。” 流里流气的公子站在陆五面前,突然正了正身子。 对方出牌没有章法,陆五懵了。 “你什么意思?” 不管如何,陆五都很警惕。 史明月虽然没有易容成花魁芙蓉,长相却也过得去。 江南风流公子没羞没臊,遇见美貌的女子就想打听对方的家境。 呸,不要脸! “我警告你,不要打我家二小姐的主意。” 丑话说在前头,陆五的拳头不是吃素的! 陆五一番威胁,只见来人咬唇皱眉,好半晌才问道:“装过了就没意思了,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不懂什么?” 对方一个劲儿打哑谜,陆五不耐烦了。 “难不成这是你欲擒故纵的手段?本公子喜欢。” 来人伸出手勾勾手指,直奔陆五的下巴,眼神极为轻佻。 江南花楼遍地,他不喜女子,只好男风。 “呕……” 陆五一溜烟地躲避到史明月身后,他好像遇见不男不女的了! “装什么纯情?” 来人见陆五如此,也很是恼怒。 “强扭的瓜不甜,此事本就是你情我愿,本公子见你左胸绣一朵花,以为你……” 罢了,他另外找人就是了。 陆五瞪大眼,衣衫左胸绣花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正在他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对面街上又出现个小公子。 那人与陆五穿戴差不多,左胸处绣着一朵黄菊花。 “怎么回事?” 陆五眼睁睁地看着黄菊花与冒犯他那人牵手,走向黑暗的小胡同。 “是不是我在,打扰到你了?” 史明月面露歉意地道,“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说出去。” 史明月也算见多识广,她对陆五没有不好的看法。 这属于个人的喜好,别人无权干涉。 如果不是她在场,陆五不用装模作样,说不定可以春风一度。 陆五:“……” 他就算再缺心眼,也看出左胸绣菊花代表某种含义。 陆五的衣衫,是他到姑苏后采买。 他有钱,只想买好一点的料子,特地选了最贵的成衣店。 “你真不知道?” 陆五穿了两天没换衣衫,众人都没注意。 只有史明月发觉了,没好意思问出口。 “左胸绣菊花,代表断袖找同道中人……” 江南百姓也不喜欢好男风之人,所以这个群体有自己的接头方式。 陆五咂舌,他是造了什么孽啊! 第394章 咱家的 掌灯时分,陆景之带着秦晴与其余人汇合,直奔早已定好的酒楼。 众人刚坐定,立刻有伙计来上菜。 “贵客,给您预留了咱们铺子里的招牌,沈家酿造的啤酒。” 啤酒自从问世以来,风靡江南。 正因为此,也出了不少劣质仿品,味道天差地别。 “秦妹妹,这次借你的光,不然我可没机会来三味居。” 严氏看着满满一大桌子的招牌菜,一脸喜意。 “严姐姐,一顿饭而已,你太严重了。” 到江南后,严氏对秦晴很照顾。 秦晴早打算选一家酒楼做东,向严氏一家子表达谢意。 “我真不是和你客气。” 严氏抿唇笑道,“秦妹妹你怕是不知道,先不说三味居菜品如何,位置极为难定。” 想要来这里用膳,至少提前三个月预定,挑选菜品并且付全款银子。 菜品和人数,都有限制。 “三年内,我只等来过一个机会。” 云家是江南的世家大族,有几分脸面。 奈何三味居的东家从不看对方身份,极其重视规矩。 “三年只有一次机会,为何?” 秦晴搞不懂了。 一家酒楼本就以盈利为目的,还会把上赶着的生意往外撵? “真的会。” 严氏尴尬地抽了抽嘴角,说起来还真有一本烂账,让她对三味居又爱又恨。 “自打品尝过三味居的菜品后,我一直惦记着。” 尤其是松鼠桂鱼,桂鱼的肉炸得焦脆,淋上酱汁。 夹上一块鱼肉裹上汤汁,外皮酥脆鱼肉软嫩,又酸又甜的滋味,严氏吃过一次后念念不忘。 “等位三个月太久,我又馋这一口,托人买下别人的预定位置。” 无非是多花点银子而已,严氏又不缺钱。 此举不晓得怎么被三味居察觉,当日把严氏扫地出门。 “我说了可以给两倍价钱,掌柜不为所动。秦妹妹你说说,哪有这么做生意的?” 严氏丢了面子,很是愤慨地找掌柜理论,要求见东家说道说道。 “东家怎么说?” 秦晴第一次见到这么有个性的店家。 所谓的原则和规矩,就是东家自己说的算,看心情为之。 “压根就没见到东家。” 严氏翻了个白眼,还是有些意难平,“伙计说了,三味居说不欢迎我这般抢别人位置的食客。” 对方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严氏也是个有脾气的人,她再没有来过。 “是了,为一口吃的看人脸色,倒也没这个必要。” 秦晴认为三味居有些过,根本不懂什么叫顾客至上。 “哪里是夫人她不想来,三味居因她冒名顶替,把她设为拒绝来往食客了。” 云腾乐呵呵地揭夫人严氏老底。 严氏愿意为美食折腰,可惜对方不给她机会。 秦晴:“……” 这样的酒楼,竟在苏城奇迹一般的生存,并且生意红火。 这饥饿营销做的,绝了。 “我以为得被三味居扫地出门,没想到还是陆大人面子大。” 响油黄鳝,苏城最有特色的鲜肉月饼,皆为三味居金字招牌。 想吃,看东家心情,需得碰运气。 “这……” 秦晴咂舌,东西就算再好吃,店家也过于傲娇了。 有脾气的人,根本不会来第二次。 等秦晴下筷子后,中肯道:“难怪总有食客不介意三味居刁钻的规矩,味道的确是好。” “秦妹妹,快尝尝鲜肉月饼,得趁热吃,凉了没这么香了。” 严氏起身帮秦晴布菜,顺便给自己夹一块尝尝。 “一块鲜肉月饼,六十六两银子。” 严氏细嚼慢咽,努力记下这个味道,边吃边感叹。 “什么?” 拳头大小的鲜肉月饼卖出天价,那松鼠桂鱼得多少银子? “荤菜基本都是二百两,素菜便宜些,八十八两。” 价钱贵是贵了点,却从不缺少来品鉴的食客。 “这家铺子也只能开在苏城。” 秦晴算了一下这桌席面菜品的总价,两千两往上走。 她看诊起步几百两,已经算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没想到有人比她还会打劫,这价钱堪比明抢啊! 他们吃的不是菜,是金子。 秦晴盯着只剩下骨头架子的鱼,决定打包带走。 残羹冷炙不能浪费,还可以喂猫! “夫人可还满意?” 秦晴用了两碗饭,陆景之稍微放心些许。 一开始,他以为三味居的菜品不合他家夫人的胃口。 “满意是满意,下次别来了。” 秦晴很小声地道。 三味居的菜品卖出天价主要是靠奇奇怪怪的规矩炒作。 “你喜欢,我们可以不遵守规矩。” 陆景之理解秦晴话里的意思,他自然不会做冤大头。 三味居,他们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来去自由。 “这是谁家产业?” 黑心奸商! 陆大佬不太可能提前三个月预定,要么是顶替,要么是与东家相识。 东家不提规矩,难道是被陆大佬的权势震慑了? “咱家的。” 陆景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底噙着点点笑意。 这是个秘密。 秦晴:“……” 一顿饭吃得有滋有味。 饭毕,盘子里除了骨头外,只剩下汤汤水水。 回别院的路上,陆景之问道:“夫人觉得三味居怎么样?” “不可否认菜品的味道是很不错,但是绝对没有好到用三个月等位的程度。” 有钱人差的不是银子,而是追求品味和一点虚荣心。 挤进三味居用膳,绝对可以吹嘘一阵子。 “你可知道三味居的食客,不仅来自于苏城?” 京城里来游历之人,到苏城后必定来一趟三味居。 就算进不来,也会在外围转悠。 “每到晚膳前后,三味居门前人满为患,你可知道他们是干什么来的?” 陆景之从不觉得自家产业坑,总有人愿意买账。 “看热闹来了?” 要是秦晴也想在门口驻足,看三味居又坑了几个冤大头。 “不,是来闻大厨做菜的香味。” 大厨是陆景之从京城里请来的御厨,等位三个月不过分。 “若不是为夫把人请来,普通百姓一辈子都吃不到御厨做的饭菜。” 银子可以赚,有些东西是银子买不来的。 “现在不是贵不贵的问题,是奸商清楚地掌握有钱人的心理并且坑得心安理得。” 秦晴有自知之明,她距离奸商有一个难以企及的距离。 在她考虑加盟熏酱铺子赚钱的时候,陆景之早已明着抢钱了。 第395章 辣椒水伺候 月上中天,苏城的夜晚依然喧闹。 前方闹市,挤满密密麻麻的百姓。 “这个时辰了,还有夜市。” 秦晴拉开车窗,只见路边的小摊前,挂着各色的灯笼。 灯笼五颜六色,形状各异,把黑夜点缀得明亮,足以清晰地看到路过人的面色。 前方的马车,陆子仁正在探头张望。 “不如停下马车,咱们在附近转转如何?” 白日里,儿子们习武又要读书,秦晴想给儿子们制造放松的机会。 苏城的百姓夜猫子不少,没有日落而息的习惯。 街道上有杂耍的,说书的,唱戏的。 几乎每个摊位都不空着,都有人驻足。 在江南,北地运送的皮毛挂毯等物,是集市上的紧俏货。 “夫人,江南女子爱俏,穿着掐腰的裙摆,腰线在上方,显得整个人修长,身段极好。” 小喜观察后画了几张草图,于是秦晴穿上了与现代类似的孕妇裙。 裙摆大,肚子隐藏在裙摆下,很难看出秦晴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 “呜呜!” 前方街道的角落,一个汉子正在捂脸哀嚎。 在汉子旁边,站着个叉腰的俏丽妇人。 “你还有脸嚎?” 妇人一把拉住汉子的耳朵问道,“你连枕边之人都认不出来,灌你喝辣椒水,你活该不?” “娘子,这能怪我吗?” 汉子嘴巴变成了香肠,说话疼得呲牙咧嘴。 他见有人看过来,捂住嘴巴道:“那么多女子站成一排,上哪里去分辩啊!” 之前信誓旦旦说能认出自己媳妇的人,最后不都被打脸了? 又不是只有他一人! “哼,老娘看你就是有外心,想买个妖娆的回来暖床!” 汉子疼的哼哼,俏丽妇人不为所动,仍旧不依不饶地道。 “娘子,咱家哪有那个家底?” 妖娆的美人几十两银子,买了还要养着,多一张嘴吃饭,多不划算? “你那意思有钱就要左拥右抱不成?” 俏丽妇人伸出手,又抓住汉子另一只耳朵,引得周围一片善意地笑声。 “妹子,你也不能怪你夫君,那擂台设置两三年,极少有人认得自己媳妇的。” 惩罚的方式多种多样,要么喝辣椒水,要么就冰水浇头。 现在天还不算冷,只有辣椒水伺候。 “请问,是什么擂台?” 青霓对此很有兴趣,找俏丽妇人打听道。 “前面围的人最多的就是擂台了。” 俏丽妇人打量了秦昭和青霓,介绍道:“咱们苏城有个大中人万老爷,每晚都会在城里设置擂台。” 万家做正规的人口买卖,手中的下人有几百。 “万老爷心眼活泛,为在晚上促成生意,就搭建了个擂台。” 规则非常简单,要求一男一女参加,最好是夫妻。 “其中女子换装,与几十号身段差不多的女子站在一起,脸上蒙着盖头。” 众人站在擂台上后,由男子来辨认。 “只有一次机会,如能精准地找到人,奖励一百两银子。” 太多人为了奖励冲到台上,当然教训惨重。 香肠嘴汉子给秦昭使眼色道:“兄弟,千万不要上当!” 万老爷幺蛾子太多了,猜中的可能微乎其微。 猜不中就是他这样的下场。 要不是要脸,他早就哭爹喊娘了。 喝辣椒水,这是何等的酷刑! “若猜不中就要喝辣椒水吗?” 秦昭咽了咽口水,看青霓感兴趣,他不能退缩。 “不喝也可以,高价买下一个蒙着盖头的女子。” 既然是生意人,主要是为卖了手中的下人。 长相好的早就被人挑走,剩下的砸手里不太好卖,万老爷才想到这么个馊主意。 虽然主意不咋地,却大大地促进了成交量。 “兄弟,你别小看辣椒水。” 汉子用手比划一下,不是只喝一点点,是喝一壶。 他以为他中毒了,眼前一黑。 猜中了固然好,猜不中不但自己受折磨,还要被媳妇羞辱没用。 “这个是随便上台还是有条件的?” 秦昭拍了拍胸脯道,“我肯定认得出你。” 青霓身上有草药的香味,这个味道秦昭很熟悉。 “话不要说太满。” 俏丽妇人抱着胳膊,男子的话不可信。 上台之前她夫君也这么说,结果…… “想要上擂台,要给一两银子。” 赢了赚九十九两,输了就比较可怜了,亏钱又遭罪。 “当然了,你愿意高价卖下人也可免于喝辣椒水。” 寻常在人牙子手中买个丫鬟也就三十两上下,到了万老爷那翻一番,六十两。 “我先上!” 秦昭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极为激动。 很久没见过这么好玩的擂台了! “要是您认不出舅娘,会不会造成夫妻之间的隔阂啊?” 陆子仁提醒舅父,他感觉不太对。 生意人精明,而且规则由对方指定,说到底参与的人吃亏。 “怎么可能认不出?” 其余的庸脂俗粉只配给青霓做个衬托,秦昭一眼便会把人找出来。 “大宝,你要仔细看舅父我是何等的厉害!” 秦昭一脸笃定地吹嘘,青霓相信了。 一行人找前排的位置,秦晴被陆景之护在身前。 “这个万老爷真会做生意。” 到苏城后,秦晴逐渐理解了奸商的思路。 坑钱,还让被坑的人心甘情愿,都是高人啊! “选人是有概率的,并没有那么简单。” 万老爷搭建擂台,稳赚不赔。 参与者败北,至少要付出一两银子,而万老爷只需要出一壶辣椒水。 “夫人认为兄长能否猜中?” 这个热闹,陆景之有点期待。 “那要等人出来才知道。” 秦晴还没见识到大场面,因而不能妄下定论,但往往极度自信容易被打脸。 约莫一刻钟后,擂台上四面的帷幕被拉开,里面站着五六十蒙着盖头的女子。 这些女子衣裙和鞋子一模一样,秦晴看得眼晕。 除非有特意功能,否则怎么能找的出来? 不许作弊,不许有动作。 “这些女子高矮胖瘦都差不多。” 秦晴摇摇头道,“我大哥要是不想买个下人,就准备喝辣椒水吧。” 没戏! 第396章 脸面哪有身子重要? 面对大阵仗,秦昭傻眼了。 他很后悔把话说太满,眼下无法收场,只得硬着头皮上。 “一炷香的时间找人,并且只有一次机会。” 高台上设置桌椅板凳,下人端茶送水,万老爷点香后提醒道。 不用万老爷监督,只要秦昭有一点作弊意向,都会被四周围观的百姓察觉。 “这么快?” 秦昭盯着桌面上的熏香,不情不愿。 看似简单的擂台,实则都是坑。 上台之前,秦昭没想到香燃得这么快。 等他从呆愣中接受现实,香已经烧掉了五分之一。 几十个女子,只有鞋面露在外。 “连手也不露出来?” 昨晚,秦昭为青霓的手指甲染了指甲花,他想通过手来找人。 谁料万老爷特地把袖子做长,不留一点特征。 一条路被堵死,另一条路仍旧行不通。 “如果有人找到媳妇,也是蒙的。” 一切全靠盲猜,不可能靠夫妻俩的默契。 “这些女子到底擦了多少香粉?” 浓重香粉的味道,掩盖青霓身上的草药香气。 香已燃烧过半,秦昭毫无头绪。 “时间不多,您要快些了。” 万家的下人上前催促道。 “她,她是。” 眼见熏香燃尽,秦昭不得已闭着眼睛指了前排一个蒙着盖头的女子。 “好。” 下人嘴角差点咧到耳朵根子,幸灾乐祸的神色不加掩饰。 秦昭的心不断下沉,悔不当初。 他太欠了! 原本想在媳妇面前表现一番,结果挖坑把自己埋了。 果不其然,盖头被揭开,露出陌生女子的脸。 青霓站在后排的角落,气定神闲。 “舅娘,这种情况下,的确很难把人认出来。” 陆子仁就站在台下不远处,为秦昭求情道。 舅父秦昭认错的瞬间,现场四面八方传来哄堂大笑声。 百姓们吹着口哨,欢呼雀跃。 众人虽然没有多少恶意,却有嘲笑和看热闹的意思。 青霓站在旋涡中心,面色一白。 “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青霓叹口气,她的确是被秦昭忽悠了。 早知道这么丢人,就应该听过来人的劝说。 “您不必失望,反正接受惩罚的不是您。” 陆子仁看向高台,秦昭毅然决然地走向万老爷,走出视死如归的步伐。 “也对。” 青霓神色轻松了些,面上有了笑意。 就当参与个游戏,自己和秦昭娱乐全家人,不亏。 “我得准备一些好克化的小米粥和鸡蛋汤,喝了辣椒水后,你舅父短时间吃不下什么了。” 青霓自说自话,只有陆子仁的神色尴尬。 陆子仁想了想,而后捂住脸躲避在爹娘身边。 “大宝,你猜你舅父会不会喝辣椒水?” 愿赌服输,一口气喝下辣椒水,也算有汉子的魄力。 秦昭已经走到桌前,正在调整呼吸。 看得出来,秦昭很紧张。 秦晴拉过儿子,母子俩选择了看热闹的最佳角度。 “娘,舅父不会喝。最后只有一个结果,舅父他出钱买下刚刚揭盖头的女子。” 陆子仁捂脸,不然他也不会觉得丢人。 “你和娘想到一起了。” 看样子青霓以为秦昭会喝下辣椒水,她注定要失望。 秦晴问儿子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娘,舅父是郎中。” 喝辣椒水伤胃,秦昭自然不会为争一口气,选择伤害自己的身子。 “舅父输了没脸面对舅娘交代,买下女子送给舅娘当丫鬟,为自己开脱免于责罚。” 秦昭是很正直,在某些方便却也很油滑。 陆子仁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分析,头头是道。 “大宝,如果是爹爹上台找你娘,选辣椒水还是买下女子?” 陆景之把玩折扇,语气虽淡,内里却有那么一点的期待,他在考验陆子仁。 最近一段时日,在他费心的教导下,长子陆子仁进步飞速,已经可以浅显的看穿人心。 “爹,您又不是舅父,不会犯下这般错误。” 陆子仁思索片刻道,“您如果上台,必定能认出娘。” 不是喝辣椒水也不是买下女子,而是赢万老爷的银子。 “不错。” 陆景之难得地露出一抹赞赏之色。 “怎么,你问儿子这些,是想听拍马屁的话?” 秦晴能精准的找人是因为她有空间,她不相信陆景之有这个本事。 “不如夫人与为夫打赌如何?” 陆景之侧过身,突然有了套路秦晴的想法。 二人虽然相处和睦,毕竟中间隔着和离书。 每每想到此,陆景之就有一种名不正言不顺的感觉。 “你说说看。” 秦晴也很不服气。 陆景之哪能次次有好运气,除非他能掐会算,是老天爷的亲儿子。 “如果为夫可以在那么多女子中找到夫人,那之前的和离不作数。” 陆景之提出要求,他要亲手烧毁给秦晴的和离书。 “这……” 秦晴还在思考和离书的问题,被陆景之打断。 “在夫人眼里,为夫无所不能。” 陆景之用了激将法,他不可能错过好机会。 先转正,再谈别的。 “行,我答应你!” 秦晴头脑发热,爽快地答应。 几十个女子,陆景之怎么找到她? 就算陆景之有狗鼻子,秦晴也可利用空间来躲避。 二人对视,火花四溅。 高台上,秦昭做出选择。 他提起装辣椒水的小壶嗅了嗅,双眉紧锁。 这一壶辣椒水喝下去,不仅仅是香肠嘴的问题。 作为郎中,怎能意气用事糟蹋自己的身子? 秦昭果断放下辣椒水,从荷包掏出银票。 “愿赌服输,万老爷,那个女子我买下了。”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不是问题,最多有些丢人罢了。 脸面哪有身体重要? 秦昭掏钱后,在场的百姓又是一阵起哄。 “我就说男子有花花肠子,把媳妇哄骗到擂台上,只为买个妖娆的丫鬟贴身伺候。” 台下有大娘一针见血,把秦昭说成风流的妻管严。 这等场面进退两难,不喝辣椒水就得买丫鬟。 “是啊,那女子身段丰润,一看就是能生儿子的。” 有人在台下煽风点火,听到青霓耳朵里,很是不舒坦。 秦老爹也在台下,青霓总不好当着公公的面发火,憋得面色通红。 第397章 炸开锅了 “青霓,我买下丫鬟也是为找个人伺候你。” 一切都被陆子仁料中,秦昭正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你是买丫鬟伺候我,还是伺候你自己呢?” 青霓冷笑,她没看出来,秦昭竟然是个伪君子。 被人冷嘲热讽,青霓气不顺,秦昭没有一句安慰的话。 “是你自己要求上台的,上台之前打包票又说大话,还说保证能成。” 青霓挑眉讽刺地道,“你若是喝辣椒水,我还高看你两眼。” 秦昭还不如之前遇见的汉子有担当,宁可做冤大头买女子。 “还是说旁观者清,他们早就看出你的心思,只有我蒙在鼓里?” 青霓是个直脾气,不说出来心里堵。 “你怎么能这样想?” 秦昭言语也很激动,他冷冷地道,“我在你心里的地位还不如几十两银子?” 输了就是输了。 “至于喝下辣椒水还是买丫鬟,这些重要吗?我喝辣椒水就是真汉子了?” 秦昭不认可青霓的逻辑,这些所谓的虚荣心,完全没有必要有。 “是你虚荣还是我虚荣?” 青霓像是不认识秦昭一般,语气变得很认真。 上擂台是秦昭主动要求,不是她。 “我是为找点乐子,谁想到那么不好认?” 秦昭多少有点心虚,想到青霓希望他喝下辣椒水,又很委屈。 “在你眼里,我没有脸面重要?” 喝辣椒水伤身,就算秦昭想喝,青霓也应该站出来阻止。 “你什么意思,反而怨恨上我了?” 青霓提高音量,恼怒非常。 好半晌,青霓才顺下一口气道:“你上擂台之前,就应该想好认不出得遭受惩罚。” 要不是家人都在,青霓真想扭身便走。 她强忍下,就是不想给秦晴添堵。 “你买下的丫鬟,不要拿送与我当借口,我不接受,请你自行处置。” 青霓扭过头,眼中水光浮现。 她深呼吸,强行憋住眼泪。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但是青霓对秦昭的做法很失望。 不想喝辣椒水也没什么,为何不直接说? 买丫鬟就罢了,非要用为她着想当借口,令人恶心。 真有这个想法,早点怎么不买? “青霓,我真是……” 秦昭还想解释,一旁新买来的丫鬟拦住他道:“奴婢杨柳,见过老爷。” 杨柳肤色白皙,没有江南女子骨感的美,身材丰腴,看起来别有风情。 “老爷,夫人可能还在气头上,都是奴婢的错。” 杨柳说完,默默地站在秦昭身后。 看起来低眉顺眼,却传达一个消息,她是秦昭买回来的,只认一个主子。 “你有什么错?” 秦昭内心烦躁,心神不宁地道,“不关你的事。” “这丫鬟有点段数,留在身边早晚是个搅家精。” 秦晴随意扫了一眼,微微摇头。 秦昭非要搞事,结果把青霓惹哭,真是闲的! 作为妹子,又不好管兄长的房内事。 “大多男子皆如此。” 史明月在风月之地见得多。 很多看起来耿直的人,并非没有外心。 只要有合适的机会,必然春风一度。 男子要的,无非是崇拜自己的女子。 “大嫂的性子其实很吃亏。” 史明月瞪了秦昭一眼,也很无奈。 她能说什么,把丫鬟送人? 那样只会引得秦昭逆反,加速夫妻俩的矛盾。 说到底,对于夫妻来说,他们都是外人。 “夫人,到我们了。” 陆景之扶着秦晴上擂台,万老爷亲自迎接。 “众位,这次的规则有些不同。” 之前是在几十人中挑选,此次为增加难度,万老爷将用上所有的女子。 “这位陆老爷将在人群中找他家夫人,一旦选中,老爷我将拿出五百两银子。” 若是找不到,陆景之给万老爷一千两。 加码后,玩法更刺激。 “找不到人,除了赔钱,还有什么惩罚?” 那些喝辣椒水嗷嗷惨叫的汉子们,承包了今晚所有笑点。 百姓们看热闹,乐此不疲。 “别急啊!” 万老爷招呼手下,拿出一大壶的辣椒水。 “不仅如此,若找不到人,陆老爷主动要求生吞黄鳝!” 万老爷已经准备好一盆,只等陆景之当众人的面表演杂耍。 玩这么高难度,一切听他安排。 夫妻俩绝对没有事先商量好的可能性。 “你玩的有些大了。” 虽然秦晴有身孕后,小腹微微凸起。 不过万老爷准备的衣裙,就是怀胎七八个月的妇人,都可以完美的遮盖。 “为夫只想收回和离书。” 陆景之目送秦晴进入幕布后,安稳地坐在万老爷对面。 “陆老爷,你是想作弊吗?” 即便陆景之花大价钱,万老爷也不会串通。 不为别的,他就是想看热闹,满足好奇心。 “没这个必要。” 如果自己的夫人都找不到,无论接受什么惩罚都活该。 陆景之气定神闲。 秦晴进入幕布后,就有嬷嬷来她身边。 “夫人,您不要出去了。” 玩法和规则,都在万老爷手中把控。 万老爷的意思是,外面所有的女子,都没有陆景之的夫人。 这样让陆景之找人,岂不是更加刺激? “也好,不过我有个要求。” 看起来很不公平,秦晴必须提出要求来寻求平衡。 “如果他没找我,体罚他我可以接受,但是银子就不必给了。” 说是找人,人不在队伍中,那还怎么找? 万老爷有些过于鸡贼了。 “好,这个老奴就可以做主。” 秦晴和嬷嬷签订了协议,看着万家的丫鬟们换衣打扮。 约莫一刻钟后,帷幕拉开,台上站着二三百个女子,令人眼花缭乱。 “这么多人,不可能把人找到。” 一炷香的时辰,别说找人,把人看完都难。 百姓们议论后,眼睛紧盯高台上。 “陆老爷动作要快了。” 万老爷已经在桶里捞出鳝鱼,奈何鳝鱼太过滑溜,从他手中挣脱,滚到了台下。 陆景之站在人群前,等香燃烧到一半,他负手而立转过身道:“万老爷,我夫人不在这些人中。” “什么,不在?” “开什么玩笑,这么多人都没有他家夫人?” “他是怎么得知的?” 台下,百姓们炸开锅了。 第398章 拆散一对是一对 陆景之神色太过笃定,反而引得围观的百姓们半信半疑。 “香还没燃尽,陆老爷不如再找找?” 万老爷得到答案后,心里重重吃了一惊。 不过他做生意向来奸猾,喜怒不形于色,没有表现出半分。 “如果这是你最终答案,猜错后可要被惩罚了,毕竟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 万老爷带了遗憾的语气,成功把百姓们带偏。 “生吞黄鳝,这黄鳝滑溜,万一嚼不烂钻进肚子里怎生是好?” “这位陆老爷是想讨好他家夫人,明摆着拿性命玩!” “啧啧,真是一出好戏,比花钱看戏班子唱戏都精彩啊!” 众人围在一处窃窃私语,就连秦老爹也在研究生吞黄鳝的事。 “黄鳝血是大补之物。” 先吞黄鳝,再来一壶加大版的辣椒水,这滋味想必酸爽。 秦老爹感叹玩的太大,一旁周老夫人神色淡定。 知子莫若母,陆景之明摆着又要算计了。 “亲家,你怎么不担心景之?” 秦老爹心悬着,刚刚秦昭上台他是看热闹的心态,这会儿反而紧张了。 “他自己选的就该承担。” 周老夫人不好细说,怕被秦昭误会。 小夫妻俩因为买丫鬟的事,相互不理解,这会儿还在冷战中。 “时辰已到,揭盖头。” 万老爷做了个手势,随后哨声响起。 高台上上百张脸,百姓们眼花缭乱。 等看了一圈,发觉的确没有刚刚上台的那位夫人。 众人交头接耳,啧啧称奇。 “万老爷,你输了。” 陆景之接过万老爷递过来的银票,到帷幕后接秦晴。 他不在意这些银钱,和离书才是关键。 “你怎么知道我不在的?” 秦晴掏出和离书,诧异地道。 她配合万老爷的安排,陆景之绝不会得知。 “莫非真是能掐会算?” 否则,世上没这么巧合的事。 “为夫也就这点本事了。” 陆景之眸色暗淡,怅然地道,“你总是说我精于算计,但是在夫人身上,为夫也无能为力。” 人心难测,靠算计是没用的。 以真心换真心,就算换不来,陆景之已经做好付出一切的准备。 “你……” 听起来陆大佬似乎有点委屈,秦晴再次迷惑了。 付出本就未必有收获,原主嫁给陆景之生下三子,什么也没得到。 “陆老爷,陆夫人,您二位请留步。” 万老爷站起身,慌忙叫住二人。 他仔细回想,总感觉其中有猫腻。 “万老爷何事?” 对于被叫住,陆景之丝毫不感到意外。 生意人只相信自己的判断,万老爷怀疑在情理之中。 “可否再来一次?” 如果陆景之再次猜出来,万老爷愿意再奉上一千两银子。 他不缺钱,只想解惑。 “再来一千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陆景之笑道,“认不出自家夫人,太不像话。” 得了,陆景之一句话,把喝辣椒水的倒霉蛋们都给得罪了。 “陆夫人,能不能劳烦您再来一次?” 万老爷陪着笑脸,心里痒痒得很。 “一次不够,不如再来三次。” 秦晴思量片刻道,“就是不知道万老爷能拿出什么作为赌注。” 在帷幕里,秦晴和万家的下人闲聊,得知万老爷有一处产业。 那处产业临街,虽然不大却处于苏城繁华的地段。 在闹市街头,两边的铺子多为祖产。 除非日子过不下去饭都吃不上的人家,否则绝不可能打祖产的主意。 “你想要那一处铺子?” 万家主要做人牙子和中人的生意。 那处铺子是万老爷低价收回来的,就算输出去问题不大。 “如果你们输了,用什么交换?” 万老爷死活不相信有人能三次连胜。 他准备三套衣裙,衣裙都被熏香熏染过。 女子统一发式,蒙着盖头,又不露出手脚,就是万老爷自己也猜不出来。 “你要什么便给什么。” 难得有人玩得大,陆景之感兴趣了一点。 “那……” 万老爷问台下的百姓道,“猜错了你们说如何惩罚?” 说真的,他不差钱。 “口气这么大,一旦认不出来,让他们和离!” “对,和离!” 喝辣椒水的汉子本就够惨了,又被媳妇修理一顿。 这会儿看着陆景之,堪比杀父仇人一般。 “好主意!” 百姓们纷纷起哄。 男子太过自大不是什么好事,他们加把火,拆散一对是一对! 陆景之:“……” 秦晴转身偷笑,陆大佬绞尽脑汁刚收回和离书,再次面临和离的危机。 “陆老爷,你敢不敢?” 喝辣椒水的几个汉子顶着香肠嘴,把气氛推到顶点。 他们是没认出媳妇,但他们不装啊! “我并不喜欢用和离作为赌注。” 陆景之对台下百姓摆摆手道,“夫人对我来说,比我的性命还重要。” 此事,必须征求秦晴的意见。 “好可恶啊,又被他装到了!” 喝了辣椒水的汉子们气死了。 本是挑拨一下夫妻关系,显得他们没那么惨,结果陆老爷没羞没臊说虎狼之词。 “不和离也可以,送他十个八个小妾,看他有没有定力!” 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男子没花花肠子谁信? “陆老爷的夫人美貌,他未必会看上庸脂俗粉。” 有大娘持有不同的见解,立刻被回击。 “你看看那些去花楼里找乐子的,大多家有娇妻美妾,耽误他们找乐子了?”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不少人因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场面一度混乱。 “我答应。” 秦晴表态,对陆景之眨眨眼笑道,“我能不能拥有一间小医馆,就看陆大人的了。” 说完,她走向帷幕中。 现场再次安静下来。 第一场,所有女子穿上大红色的喜服。 香还没有燃烧过半,陆景之便道:“万老爷套路真是多,这里没有我家夫人。” 万老爷以为再次使出同样的伎俩,他就会上当了吗? 第一局,陆景之大获全胜,第二局,陆景之在角落拉出秦晴。 这下,百姓们全部傻眼了。 要不是亲眼所见,众人是万万不敢相信。 第399章 段位高 最后一局,万老爷急了。 “陆老爷,不如这样,您先蒙住眼睛,堵住耳朵。” 万老爷怀疑陆景之有特异功能,可以听见远处轻微的响动。 这样己方的安排,陆景之听在耳朵里,很容易精准找到人。 “难度升级了?” 陆景之的眼神古井无波,并未把万老爷的话放在心上。 “除了房契和地契,我家夫人还需要一些药材。” 万老爷加码,陆景之趁机提出对等要求。 “好说,好说!” 大头都出了,不差那点小钱。 万老爷屏气凝神等待最后一局的结果。 这边太过热闹,擂台被围了满满都是人,百姓们翘首以盼。 耳上有耳塞,脸上蒙着帕子。 等众位女子出来以后,陆景之突然站起身。 “陆老爷,你可以摘下来了。” 让人盲猜,万老爷都感觉自己在刁难人一般,他不是玩不起。 “不必。” 陆景之走入人群之中,脚步缓慢。 秦晴就在人群中,心跳得厉害。 除非陆景之有雷达,她身上有信号,否则靠盲猜怎么找? “夫人,走吧。” 秦晴心里七上八下想着如何收场的瞬间,她感觉到有一双稍凉的手覆盖住自己。 “景之?” 他又找到她了! 没有半分犹豫,陆景之坚定地站在秦晴面前。 二人携手从人群中走出,台下鸦雀无声。 好半晌,才响起雷鸣一般的掌声。 在场的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双眼噙泪,很是感叹。 “若是嫁给这样一个眼里只有自己的男子,这辈子都不白活了。” “祝陆老爷和陆夫人白头偕老!” 有人带头说好听的话后,百姓们加入其中,不住地送祝福。 “陆五,把铜板撒下去。” 陆景之抱拳道:“借众位吉言,陆某也希望如此。” 随后高台上,陆五和陆七凝冬等人,用箩筐往下面撒钱。 这下,气氛更是热烈,众人捡钱沾喜气。 热闹了小半个时辰,这才安静下来。 回别院的马车上,秦晴百思不得其解。 陆大佬或许对她出于真心,但并不代表能屡次认出她。 “夫人想知道吗?” 陆景之看出秦晴的倦意,主动做了秦晴的靠垫。 “为夫作弊了。” 万老爷给出的几乎是死胡同,没有露出一点可以辩解的地方。 哪怕露出耳朵或者手,陆景之都能精准找人。 “我就知道。” 秦晴细品,万老爷是很奸猾,但是对比三味居东家这样的坑货,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夫人是在夸奖为夫吗?” 没把握的事,陆景之不会做。 “台下有暗卫,耳聪目明,他得到消息后,用暗号传送与我。” 陆景之第一时间得到答案,他力求真实,这才拖到香燃过半再找人。 最后一局,眼罩和耳塞阻挡不了他的判断。 万老爷搭建擂台坑人,陆景之又把万老爷坑了,很合理。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真有你的。” 秦晴无语了,她甚至怀疑过陆大佬有空间。 等到别院,有管事分配院落。 青霓瞪了秦昭一眼,发觉新买的丫鬟杨柳始终垂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秦昭身后。 青霓的气不打一处来。 她气秦昭说大话又自私退宿,秦昭气青霓不为他的身子着想。 夫妻俩谁也不肯退步。 “真是作孽!” 秦老爹对秦昭道,“娶个媳妇多难,你别忘了怎么娶亲的!” 被白舒兰坑了多年,秦昭都愿意做个冤大头老好人,怎么到青霓这就变得斤斤计较了? “爹做主,明日把这丫头送走。” 秦老爹发话,他们又不是没手没脚,不用丫鬟伺候。 女子多,代表是非多。 秦家人口简单,史明月身边有个跟了几年可靠的丫鬟,还有林老头和林凡帮工,不需要外人掺和。 “老爷,求您收留杨柳。” 杨柳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她好不容易找到想要的主家,可不能再被发卖。 “杨柳命苦,因是女儿,出生就被爹娘抛弃,被转卖多年,居无定所。” 杨柳不求别的,只求吃一口饱饭。 将来嫁人生子,继续做工,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好。” 一个丫鬟而已,至于吗? 杨柳说得明白,嫁人生子继续做工,是个老实的。 秦昭没有多心,早早地回房。 回房后,左等右等,都不见青霓回来。 “脾气真大!” 秦昭本是想劝说几句,夫妻俩说开了没有隔夜仇。 “老爷。” 房门外,杨柳端着个托盘。 “你怎么来了?” 秦昭皱眉道,“我这不需要伺候。” “您惹夫人生气,只因为一壶辣椒水,所以奴婢想着您不如找夫人赔罪。” 杨柳托盘里,正是一碗红彤彤的辣椒水。 “您好好想想。” 杨柳说完放下托盘放到外间。 秦昭盯着辣椒水,犹豫好半晌才喝下一口。 “呕……” 那些人是怎么喝下一壶的,难道天生嗜辣? 秦昭只喝一口,只感觉全身上下火辣,胃在接连翻滚。 干呕几次,他都没吐出来。 这要是喝下一碗,岂不是要了他的命! “老爷,您喝茶漱漱口。” 杨柳适时地进门,在秦昭身边服侍。 “你出去吧!” 秦昭心烦,他只想叫青霓回房,也尝一口辣椒水。 是他没担当吗?傻子才会和身子过不去! 秦昭这样想,只感觉身子越发火热。 他脱掉外衫,身上出了薄汗。 “老爷,您面色滚烫,这是怎么了?” 杨柳听到动静,估算时间差不多了,再次进门。 这次,她脱掉外衫,露出里面的轻纱。 “夫人?” 秦昭神志不清,拥杨柳入怀。 身上火烧火燎,只想找东西降温。 “老爷,奴婢是杨柳啊。” 这一家人,很是看不上她。 杨柳想要留下来,只有提前行动,否则夜长梦多。 “老爷……” 面对秦昭的动作,杨柳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对于这一切,秦晴浑然不知。 回房后,满屋子茉莉花的清香。 陆景之照例帮她洗漱,按摩,秦晴睡得很安慰。 天刚亮,院子里传来嘈杂的响动声。 “凝冬,怎么了?” 秦晴揉揉眼睛,打了个呵欠问道。 她今日要去韩家看诊,对方那么早就来接人了? “夫人,这……” 凝冬欲言又止,不晓得怎么说。 主子为了住得方便,在别院隔壁单独为秦家人准备了院落。 今早,隔壁院子出事了。 不得不说,杨柳这个爬床丫鬟,段位高。 第400章 狠角色 秦晴起身后,用温水净面。 一旁的洗漱台上,早已准备好牙刷和牙粉。 陆景之不在房内,却处处留有他的痕迹。 秦晴漱口后从铜镜中看了一眼凝冬,凝冬面色通红磕磕巴巴,半晌没说出个所以然。 “是不是我大哥那出了岔子,与新买的丫鬟有关?” 那个叫杨柳的丫鬟,若留在秦家,着实是个隐患。 “夫人,您真神!” 凝冬竖起大拇指,她还没说,夫人全知道了。 “怕什么来什么。” 秦晴很无奈。 按理说她一个出嫁女不应管兄长的房内事。 不过,她与秦昭兄妹情深,青霓不但是秦晴的大嫂,也是她的好姐妹。 夹在二人中间,秦晴左右为难。 “夫人,您要去隔壁看看情况吗?” 凝冬迟疑了下,问道。 眼下夫人有身孕,应先顾着自己的身子。 闲事,还是少管的好。 “去看看。” 如果秦家不闹出响动来,秦晴假装不知情。 一大早隔壁鸡飞狗跳,她不过问又不太好。 用过早膳后,秦晴带凝冬去隔壁找史明月。 偏厅内,秦老爹沉着面色,新丫鬟杨柳跪在正下方。 青霓一脸憔悴,满眼的红血丝如蜘蛛网。 秦晴清楚地看到,青霓衣袖下双手握拳,指甲已经陷入到手掌心的软肉中。 掌心露出隐约的鲜红色,看起来都疼。 青霓不知道在想什么,浑然未觉。 “不太妙。” 史明月见秦晴来了,侧过头做了个口型。 “到底怎么回事?” 秦晴进门,被秦老爹无视,她看出爹爹真的动怒了。 “这事怪我。” 史明月面色愧疚,是她没考虑周全。 “昨晚回府,大嫂说不想回房,来我这闲聊。” 史明月想着既然大嫂气不顺,她开解一番,或许会有所好转。 夫妻之间没有大矛盾,有点小磕小绊都正常。 “我与大嫂聊到夜深,大嫂睡着了。” 男子大多犯贱,先冷一晚,兴许明早秦昭就会来道歉。 再一个,大嫂睡得熟,史明月总不好把人喊醒撵走。 “谁知反而给了爬床丫鬟可乘之机!” 提起失误,史明月很后悔。 哪怕她昨晚派丫鬟去大哥秦昭房内传个话,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想她史明月在花楼混了多年,最后也被杨柳摆一道。 “男欢女爱了?” 秦晴揉揉发疼的额角,小声问道。 “应该是。” 史明月也不是很确定。 天刚亮,青霓起身后回房,进门察觉到床上有两个人交缠在一处。 随后,青霓尖叫一声。 这一嗓子,把秦家几口人惊醒。 于是便闹开了。 “秦昭,你说怎么办?” 秦老爹胸口起伏,尽量稳住语气问道。 此事,必须给青霓一个交代。 “爹,我……” 秦昭衣衫不整,整个人还处在迷茫之中。 昨夜发生了啥,他不记得了! 青霓一夜未归,他与杨柳纠缠在一处了? 不可能! “老爷,是奴婢不对,奴婢见您喝了辣椒水干呕,便端上热茶……” 杨柳紧抓着领口的盘扣,“不小心”露出脖颈上几块青紫色。 她以手捂脸,泣不成声。 “奴婢给您和夫人添堵了。” 杨柳郑重地磕头道,“您卖了奴婢吧,只求卖个心善的人家。” “这与你无关!” 秦昭反驳道。 他现在脑子如浆糊,若他真做了什么,就应该承担责任。 “奴婢知道您与夫人感情甚笃,从没有过纳妾的想法。” 杨柳吸了吸鼻子,她只想找个稳妥的人家,从没有高攀的想法,更不屑做个爬床的丫头。 “奴婢羞愧难当。” 昨夜是个意外。 “你先闭嘴。” 秦昭头晕脑胀,心乱如麻。 偏厅内,气氛再次陷入凝滞。 “以退为进,爬床丫鬟的手段不错。” 杨柳骗不了史明月这样的人精,拿捏秦昭这等心善之人,一掐一个准。 “是啊,若不是大哥心软拎不清,当初也不会被白舒兰掌控那么久。” 秦晴以为看穿白舒兰后,秦昭能有点长进,可他仍是对人不设防。 “小时候爹爹公务繁忙,经常留在宫中当值,家里除了下人外,只有我和大哥相依为命。” 秦老爹一直独身,没通房没小妾,也没有再续弦。 大户人家的腌臜,秦家没有沾染上半点。 以至于秦昭心思单纯,从不把人往坏处想。 “发生了覆水难收,就看大嫂如何处置了。” 爬床丫鬟是个狠角色,最好远远的发卖。 远离恶心人的货色,秦昭和青霓说不定有重修旧好的可能。 “姐姐,你怎么看?” 史明月问秦晴道。 “我怎么看不重要,尊重大嫂的决定。” 秦晴思量片刻,回道。 作为现代女子,身体脏的男人有多远滚多远。 别说什么误会,都是借口! 但是代入大齐,这等事又稀松平常。 这年头男权当道,哪有几个守男德的男子? 无论青霓怎么选择,秦晴都支持。 毕竟,秦昭是过错方。 “儿媳,这个家你来做主。” 秦老爹站起身,脊背更弯了。 秦昭成家立业,他这个做爹的早应该放手。 想到此,秦老爹对青霓鞠躬致歉道:“儿媳,按照你的想法来,不必给这个逆子留脸面。” 发生这等荒唐事,秦老爹面上无光,求情的话说不出口。 “爹,您这是做什么?” 青霓吓一跳,赶忙扶起秦老爹。 她与秦昭成亲,中间经历过挫折。 夫妻俩有共同语言,感情不错。 秦昭不是恶人,没有坏心眼,相反很是良善,经常帮扶弱小。 嫁入秦家,青霓总感叹自己命好。 哪怕秦昭已经触犯她的底线,青霓除了难过外,也没有和离的打算。 “夫人,奴婢留下碍眼,您卖了奴婢吧。” 杨柳跪着爬到青霓面前,咚咚地磕响头,瞬间额头红肿一片。 若她落到夫人手中,那还有好? 杨柳故作委屈,含情脉脉地偷看秦昭一眼,二人目光对视。 秦昭好像被开水烫了一般,瞬间瑟缩了下,把头扭到一边。 达到目的,杨柳心满意足。 “是奴婢主动投怀送抱,与老爷无关。” 杨柳的泪水在眼圈打转,她又强硬地咽回去。 这家人好生奇怪! 丫鬟和主子春风一度,被提拔成通房小妾,这几乎是苏城的规则。 大户人家的主母,哪怕恨极气极,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也得装出来气度! 在秦家,一家子哭丧着脸,好像秦昭犯下大逆不道之罪。 第401章 新助手 秦昭抓了抓头发,还是没想起昨夜的经过。 但是今早,他的确与杨柳在一张床上。 到底是他占便宜,怎么好把责任都推在弱女子身上? 如此,非君子所为。 “青霓,我有话要说。” 秦昭垂头丧气,已经发生了躲不掉,他只想解决问题。 说完,他看了秦晴和史明月一眼,二人立刻会意。 “那我们先回避。” 秦晴站起身对青霓道,“大嫂,有气出气,千万别憋着,以免落下病根。” 女子最怕有心病,积累到一起熬心血。 嘱咐几句后,秦晴识相地离开。 房内,只剩下秦昭青霓和杨柳三人。 “你说吧,打算怎么办。” 秦昭和杨柳纠缠的场面在青霓脑中挥之不去,她强忍着恶心问道。 她爹娘离不开彼此,常常忽视她这个女儿。 青霓以为成亲后,夫妻俩彼此都不会背叛对方。 秦昭的所作所为,给她当头一棒。 “把杨柳的卖身契给她,送她走。” 秦昭心里清楚,有杨柳在,青霓心里始终有个疙瘩。 看到杨柳,秦昭很是难堪,提醒他做了糊涂事。 人不能留。 “老爷?” 杨柳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 她以退为进,秦昭良善,应该站在她身前护着她才合理啊! “你放心,你以后不再是下人,我再给你二百两银子,就当为你添嫁妆了。” 杨柳说过愿望是嫁个老实人过日子,秦昭自当满足。 哪怕非完璧之身,以寡妇的身份再嫁不难。 给二百两,有傍身的银子,日子也会轻松些。 杨柳:“……” 秦昭是真傻还是装傻? 她说那些话,是为显得自己懂事,只有秦昭当真了。 杨柳气得心突突,又不晓得如何与老实人讲理。 “也好。” 秦昭的提议,青霓很满意。 她不可能马上原谅秦昭,想一个人静静。 先把夫妻俩危机的源头送走,二人再慢慢解决问题。 如果秦昭不给她满意的答复,青霓也不想继续受气。 她之所以没有大闹,是因为秦老爹一家人太好了。 秦老爹对青霓,比亲爹还要好。 青霓第一次感觉被人重视,她舍不得这份亲情。 “老爷,您卖了奴婢,奴婢没有意见。” 做下人的,命都不是自己的,杨柳只恨自己命薄。 “可是您要把杨柳嫁给他人,您为何如此残忍?” 杨柳咬牙,脱掉外衫,露出敞开口的里衣。 她的身上到处是印子,可见昨晚很是激烈。 杨柳的动作,刺激得青霓眼前一黑。 “你们……” 青霓晃了晃身子,当即栽倒在地。 房内,传出“砰”地响动声。 “进去看看。” 院子里,秦晴和史明月没有走远。 姐妹俩商议后,决定先留下来。 新丫鬟杨柳是个狠角色,保不准要闹出乱子。 “小妹,青霓的脉象,难道她……” 秦昭为青霓把脉,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一个月左右的身孕,脉象不明显。” 秦晴用空间检查后,告知秦昭。 看青霓的情况不太稳定,最近千万不能再被刺激。 “那我先扶着她回房。” 秦昭说着,掏出杨柳的卖身契并二百两银票。 昨晚的事,他一点不纠结了,青霓的身子更重要! 等青霓好转,秦昭再下跪认错。 “老爷……” 杨柳扑上前,被秦昭极为无情地推开。 秦昭打横抱起青霓,快速离去,留下个烂摊子。 “杨柳,你是个聪明人。” 史明月说道,“只可惜,我兄长他不解风情。” 拿着卖身契和银子滚,这是聪明人的做法。 如果非要死磕,什么都得不到。 “奴婢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已经成功了,最后却又被打回原点,杨柳不甘心。 杨柳想等一等,挑拨夫妻俩,她还有大把的手段没用上。 就凭她的姿色和身段,只要把握住机会定会翻身。 卖身契和二百两银子就想打发她? 杨柳冷冷一笑,她几次三番被油头粉面的富户看中,都想法子逃过去了,就是为自己挑个看得顺眼的男子当依靠。 她杨柳睡男人,也看脸! “奴婢先去收拾东西。” 杨柳狠狠地抹眼泪,施礼退下。 辰时末,与韩家约定看诊的时辰快到了。 秦晴刚要出门,突然想起一件事。 “凝冬,把这个喂给杨柳,看着她吃下去,半个时辰内不准吐。” 对于这样有野心的丫鬟,不得不防。 秦晴拿出来的是现代的药,绝对比避子汤来的快,接近百分百的概率。 否则,万一杨柳珠胎暗结回来闹,秦家人要吃大亏。 离开秦家院落,陆景之已经等了片刻。 “你没事要忙吗?” 有陆景之在身边,秦晴很不自由。 偷喝一口冰水,还要看陆大佬的脸色。 “陪着夫人就是为夫的分内事。” 琐事交给手下,陆景之当甩手掌柜。 只要秦晴不在他眼皮底下,陆景之就会心慌。 刚若不是怕岳父和舅兄难堪,他差点跟着去看热闹了。 “玉茹和肖郎中都在北地,夫人缺少助手,不如考虑为夫?” 陆景之手脚利索,并且不怕血腥。 还有,那个韩家小公子性子阴晴不定,若是有攻击性怎么办? 陆景之必须在才能安心。 “好吧。” 二人曾合作过,陆景之这个新助手不错。 秦晴整理医药箱,消毒手术用的工具。 韩家在城南,马车约莫行了半个多时辰才赶到。 到韩家正门,严氏和韩夫人朱氏正在门前相迎。 “秦妹妹,你已经有身孕了,我这边……只能辛苦你跑一趟。” 朱氏已经上妆,眼皮还能看出来红肿。 她看到秦晴,犹如见到救星。 昨夜,想到儿子韩彻有希望治好,朱氏睡不着了。 夜里,朱氏来到儿子房内,被一股浓烈的烟味熏得头昏眼花。 “韩彻那小子,让朱姐姐操碎心了。” 上次是老鼠药,这次又搞出烧炭的把戏。 若非朱氏半夜起身去看,今早儿子的尸身都硬了。 作为旁观者,都是做娘的人,严氏也跟着难受。 “走吧,去看看。” 十几岁的公子,成亲早的已经是孩子爹了。 韩彻救人重伤,突然躺在床上靠人伺候,心里难免承受不了。 一行人刚进入府内,又有下人跑来通传。 “夫人,门口来了个郎中!” 郎中约莫二十上下,背着一个沉重的大箱子。 “咱们没请别人来看诊啊!” 朱氏感到惊奇,又转身歉意地看秦晴一眼。 一般郎中看诊,很少有二人赶在一处,显得对人很不尊重,又有不信任的嫌疑。 “那郎中说能治公子的病症,他是揭榜来的!” 第402章 吃醋 听说有人揭榜,朱氏面有难色。 自从儿子韩彻卧病在床后,家中遍访名医。 郎中来看诊后,唉声叹气,束手无策。 韩彻伤了根本,无论汤药还是针灸,都不会有什么疗效。 秦晴,是韩家人最后的希望。 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来揭榜,等于给韩家人出个难题。 “无妨,请他进来吧。” 秦晴与这个时代的郎中不同,她更喜欢与人沟通交流。 之前边城鼠疫,几十号人坐在一起相互切磋,对彼此医术都有不同程度的提升。 “秦妹妹,这是突发状况。” 人家找上门看诊,总不好把人请出去。 严氏了解秦晴的为人,不会因这些而计较。 片刻后,郎中背着硕大的医药箱进门。 “韩夫人,可否让在下先一步看诊?” 来人不苟言笑,连一句寒暄都没有,直奔正题。 “您怎么称呼?” 秦晴看了他的医药箱,总感觉此人应该有些学识。 “施贞。” 郎中眉头微蹙,好半晌才一板一眼地道。 施针? 秦晴一愣,还不清楚韩彻的情况就要施针了? “在下施贞,姓施,贞洁的贞。” 每次因为名字都要解释,浪费时间。 施郎中得知秦晴是同行后,也没有过多的寒暄。 气氛很低沉。 朱氏见此,只好在前方带路。 等到韩彻的院子,房内突然传来怒吼声:“滚!” 随后,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碎瓷声。 “对不住,让众位见笑了。” 昨夜韩彻烧炭自尽,好在朱氏发现及时。 怕儿子再搞出动作来,朱氏派丫鬟婆子并几个家丁看管。 韩彻大闹,朱氏反而放心些许。 “那在下就先进去了。” 施郎中上前一步,赶在秦晴之前。 他进入内间,迎面飞来一个茶碗。 “你是谁,滚出去!” 韩彻双眼通红,彻底被激怒。 他现在这个样子,连自己都不想看见。 已经没希望了,爹娘却还不放弃,一遍遍地请人,得到的是一次次被羞辱,不断地提醒韩彻,他是个没救了的瘫子! “说话的力度中气十足。” 施贞看起来瘦弱,伸手按住韩彻诊脉。 “治不好的。” 韩彻只有上半身可以动,他放弃挣扎苦笑道。 “是,希望渺茫。” 施贞实话实说,难怪大批的郎中都打退堂鼓。 他有绝妙的针灸术,却也没有绝对把握。 “我的身子如何我知道,已经是个废人了。” 韩彻用被子蒙住脸,不想再见任何人。 昨夜只差一点点,他就再也没有痛苦了。 虽然对不起爹娘亲人,可每日躺在床上,连小解都要靠人伺候,对韩彻来说太过煎熬。 等了一刻钟,陆景之先一步进入房内。 他确定韩彻情绪稳定,这才回过身去接秦晴。 “陆大人,对不住。” 严氏注意到这个细节后更加愧疚,如果不是好姐妹的家事,她肯定不会提出来添麻烦。 “没什么,如果别的郎中有法子,也不会求到我家夫人头上。” 陆景之云淡风轻,说到底还是因秦晴医术高超。 房内一片狼藉,四处是滚落的碎瓷片。 丫鬟婆子麻利地收拾出一条路,秦晴来到床前。 “别过来!” 韩彻突然喊了一嗓子,又有狂躁的趋势。 “儿啊,娘给你请了秦女医看诊。” 朱氏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秦女医是大齐最厉害的郎中,比御医还厉害。” 都说云翼活不长,在秦晴的调理下,云翼面色红润。 秦晴的本事,三天三夜说不完。 正因如此,朱氏才有了希望。 “北地边城的秦女医?” 施贞正要离开,听到朱氏所说,面上露出一抹狂热之色。 他这次从山里出来,只为去北地见秦女医切磋医术。 想不到,竟然在江南苏城碰见了! 施贞激动上前,被陆景之隔开。 眼前的愣头青郎中好生无礼,莫挨他家夫人! “秦女医,您是大名鼎鼎的秦女医!” 施贞握住陆景之的手,目光却看向秦晴。 “姓秦,却也不算大名鼎鼎。” 秦晴冲着施贞点点头,而后仔细为韩彻检查。 “有没有一点知觉?” 秦晴拿出一根银针试探,心里没底。 如果韩彻脊椎内的神经全部断裂,哪怕后期做牵引修复手术,也不会有什么好效果。 秦晴能做的,只有进行心理疏导,让韩彻的日子更舒服一点。 “没有。” 韩彻听说过秦晴的大名,可他对自己的身子仍旧不自信。 尤其对没入的银针没反应后,他又想放弃了。 “这里呢?” 秦晴耐心地引导道,“你仔细感应,不是疼痛,是有麻麻的感觉。” “有,真的有!” 韩彻闭上眼,屏气凝神,发觉下身有一点微弱的知觉。 半晌后,秦晴站起身。 “秦女医,我儿他……” 朱氏本不想在房内问,她心中急切,不免脱口而出。 “有希望。” 秦晴为韩彻做了评估,应当是腰椎不稳定性骨折合并了神经损伤。 最主要的问题是神经损伤,必须尽快手术解除脊髓神经压迫。 手术后续,还要靠针灸调理。 “韩公子的腿肌肉没有萎缩,想必是每日都有人按摩活血。” 这样后续做恢复,问题不大。 “您是在骗我吧?” 韩彻不敢相信,娘担心他再想不开,请了秦女医来安慰他。 一定是这样! 秦晴想了想问道,“你为救人落得这般结果,后悔吗?” “都是命。” 韩彻摇摇头,他从没有后悔的想法。 当时看到小娃悬空,本能地去救人。 如果再回到当时,他可能还是会如此。 “我没骗你。” 秦晴安抚地道,“最长半年,你必定能重新站起来。” 但是只有她一人不够,还要找个擅长针灸的郎中从旁协助。 “秦女医,我来!” 施贞毛遂自荐,他家祖传的针灸术,算是家传绝学。 二人合作医治韩彻,定能事半功倍。 “好。” 秦晴与施贞聊了几句,又听施贞介绍他的医药箱。 施针虽然是大齐人,二人却有差不多的行医理念,相谈甚欢。 自家夫人与别的男子闲聊,笑眯眯的,从没对他这么和颜悦色过! 陆景之冷眼旁观,心里不是滋味,酸溜溜的,感觉自己喝了一壶醋。 术业有专攻,夫人和施木头所说,陆景之听不懂! 第403章 志同道合 “秦女医,施某此番出门,就是为与您切磋医术。” 眼看陆景之面色越来越冷,时不时发出一股子冷气。 施贞浑然未觉,还在与秦晴套近乎。 都说同行是冤家,他听说了,只有北地的郎中愿意与同行交流医术。 “如今医术全靠传承,当同于闭门造车。” 施贞非常愿意把针灸作为交换,去学习其余郎中的长处。 只可惜每次提出后,总有人耍心眼。 “他们倒是愿意学针灸,却对自己所擅长的藏着掖着。” 施贞被骗几次后,绝了心思。 前段时日他从寨子里进城采买,听说秦晴带领郎中们对抗鼠疫的事,就有了想法。 北地既然有这个风气,想来不会欺骗他一人。 “在下真是幸运,能在苏城遇到您。” 施贞刻板的表情不再,问道,“秦女医,不知您住在何处,在下可否上门叨扰?” 他手中有沿途淘换的医书,急需找人探讨。 “可以。” “不可。” 秦晴与陆景之同时回道,夫妻俩意见不同。 “施郎中,你也看到了,我家夫人如今有五个月多月的身孕,还是双胎,不好过于操劳。” 要不是严氏厚着脸皮请秦晴来看诊,陆景之绝不答应。 他家夫人就应该每日吃吃喝喝,安心在后宅养胎。 以陆家的家底,还要靠夫人赚钱不成? “这……” 施贞扫到秦晴的肚子,他光顾着高兴,真没察觉。 “秦女医的夫君,其实女子有身孕后,并非什么都不能做。” 前三个月要多注意,有小产的风险。 三个月过后,稳妥多了。 村中女子,有身孕照样上山下田,不耽搁什么。 “若在家中吃吃喝喝躺着不动,反而对生产有影响。” 施贞巴拉巴拉说得唾沫横飞,陆景之后退一步,面色更加难看。 “施郎中,你称呼他什么?” 秦晴以为自己听错了,笑问道。 “秦女医的夫君,难道不是?” 施贞想起听到的风声,长出一口气道,“好像是和离了。” 不是夫君,是前夫。 陆景之:“……” 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外人,还敢质疑夫妻俩的关系? 施贞被陆景之打上标签,至少陆家不欢迎这样的木头。 长相不讨喜,说话更不讨喜。 “施郎中,他是我夫君。” 和离书已经上交了,秦晴很无奈。 医术要探讨,陆大佬也要安抚。 “哦,是在下唐突了。” 秦女医的夫君防贼一般防着他,太过小肚鸡肠了。 施贞对陆景之抱拳,他对醋坛子不太感兴趣。 “医术是崇高的学问,一般人无法理解,只因达不到这个高度。” 施贞认为,只有郎中才能彼此相互了解。 秦晴:“……” 施贞可快闭嘴吧,没看到陆大佬越来越黑的面色? 这是在害她啊! 为让施贞闭嘴,秦晴快速地转移话题道:“我在苏城准备开一间医馆,不知施郎中可有兴趣?” 怀孕的初期,秦晴呕吐失眠,这段时日已经稳定多了。 每日在家中闲逛,不如找点事做。 医馆开了,需要郎中坐诊,秦晴与施贞二人可针对病患来交流医术。 “秦女医,在下在老家也开了一间医馆。” 施贞说起自己医馆的模式,与其余的不一样。 “在下老家环境闭塞,郎中少之又少,所以看诊费用也很高。” 施贞不想收百姓那么多银子,就改变了方式。 “按照年来交银子。” 简单来说,如果百姓指定施贞看诊,年初给他二百文钱。 这二百文,管一年。 “一年中,此人无论得了什么病,我都会派人为其看诊。” 不限次数,无论是一次还是无数次都可以。 如果此人不得病,到年底以后,施贞会退回一百文。 “二百文只包含诊费,不包括汤药钱。” 施贞算过,一年到头盈利不少,也可造福百姓。 “一人二百文?” 这种模式与现代的保险理念类似。 秦晴略微考虑片刻问道:“在你那看诊的人不多吧?” 普通的庄户人家,吃喝全靠地里出产,一个月也花不了二百文钱。 况且,家家户户至少几口人,除非经常生病的人,否则这笔钱几乎等于白搭。 拿出一个月吃喝的银子交给郎中,如果一年不生病,哪怕退回一百文,也损失了一百文。 百姓们过日子,一文钱都要精打细算。 “是,普通百姓得病都靠忍,实在忍不了才会靠土药方子解决。” 施贞倒是想要免费帮百姓看诊,但是对方不是很需要。 一来怕汤药花费大,二来也不想占郎中的便宜。 “在医馆里交钱的人家,家境都很富裕。” 施贞叹口气道,“什么时候诊费和汤药银子下来了,百姓就看得起病了吧?” 不是百姓不想看诊,而是掏不起银子。 施贞还有过一个想法。 “等在下宽裕,就请郎中坐诊。” 每个月给郎中丰厚的月俸银子,请他为百姓看诊。 诊费和药费,施贞自掏腰包贴补,病患只需要交很少的钱就能看病。 “难,不过会实现的。” 行医不仅仅是为赚钱,更是为救治百姓。 秦晴的心里,一直有在大齐实现全民医疗的梦想。 前方重重阻碍,至少现在有些难办,除非能得到官府的配合。 有人出钱,有人出力,缺一不可。 “秦女医,想不到您医术高明,还有如此慈悲的心思。” 施贞对秦晴越发佩服,不仅佩服她的医术,更佩服她的品行。 大多郎中只为一己私欲,如果郎中都能如秦晴这般,可解决百姓们多少疾苦啊! 二人志同道合,又说了半个时辰。 这下,陆景之终于忍不住了。 “夫人,你不是想去白马寺上香?” 如果不听秦晴与施贞闲聊,陆景之根本不晓得夫人原来也有梦想。 秦晴所想,陆景之牢记在心。 夫人想要的,他都要帮她实现! “是,时候不早了。” 秦晴与施贞聊得畅快,意犹未尽。 明日她来韩家为韩彻准备手术,邀请施贞来帮忙。 “不见不散!” 施贞当即点头答应。 第404章 都把自己当娘家人了 马车的小几上,放置一封来自北地的书信。 秦晴拆开信封,发现里面被分散开来。 “咱们离开北地满打满算也就两个月。” 好姐妹沈清雨,方氏和贾宝珠,还有秦晴培养的手下玉茹,肖郎中都写了问候的书信。 “看落款处日期,已经是一个月之前的了。” 在大齐就是这点不好,车马慢路途远。 往年过了农历十月,北地大雪封山,官道也就没那么顺畅。 秦晴写回信,不晓得在年前能不能送到众人手中。 “熏酱铺子生意红火,医馆更是人满为患。” 北地一切正常运转,不需要秦晴操心。 沈清雨和方氏接手熏酱铺子后,按照加盟的模式管理,刚刚上手。 至于医馆,有与秦晴并肩作战对抗鼠疫的郎中们轮流坐诊,收费公道,很得百姓们推崇。 除了问候外,姐妹们写了一些心里话。 贾家自从闹丑闻后,贾夫人与贾老爷和离。 “宝珠年后也打算到江南,想着入股做点小生意。” 这年头女子也可立门户,又不是离了男子活不了。 秦晴这边先帮着物色,等贾宝珠来了再引荐。 “夫人,这些信只是一部分。” 等秦晴看过后,陆景之又打开小几,掏出几封厚厚的书信。 “怎么还有?” 秦晴看信的厚度,惊讶地道。 “城北大营的将士们,周维周枫兄弟,乌绥和他媳妇丽娘的书信。” 陆景之抽了抽眼角,周维只给他写了几个字,“一切安好,勿念”。 到了秦晴这边,恨不得汇报一日三餐吃了什么,如厕几次,真如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对啊,我差点忘记了。” 秦晴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露出微笑。 “周将军说,冬日里将士们的伙食还算好,每隔两三日都能吃上几片肉。” 拿下泗水城后,大齐北地终于太平了。 往年冬日,百姓们战战兢兢担心蛮子骚扰,猫冬闭门不出。 今年则不同,走货的商队越来越多,百姓们走出家门,也能赚几个零花钱。 “巡逻的将士还在,边城商会依然在夜里提供热乎的饭菜。” 秦晴收到了负责巡逻将士们的书信。 众人不识字,写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请了秀才执笔。 “北地一切都好。” 陆景之得到的消息,都没有秦晴这边详细。 他的手下,对秦晴更为尊重。 “天寒了,去岁的棉被得絮上新棉花才保暖。” 几十万大军的军需,负担起来是一大笔。 秦晴只要想到此,又感觉三味居也不是那么的坑人了。 “我拿出五万两银子,给北地将士们运送过冬的物资。” 秦晴提议,她可以出钱委托胡铁牛来采买。 一来信任胡铁牛的人品,二来若其中有小猫腻,肥水不流外人田。 “夫人慷慨!” 五万两说给就给,整个大齐找不到第二人。 秦晴的一切决定,陆景之都支持。 反正在北地,秦晴比他名声更加响亮。 当时闹出和离,将士们差点集结在一处找他理论。 秦晴对将士们好,这银子真不白花。 北地几十万大军,都把自己当成娘家人了。 二人言谈间,已经到白马寺山下。 “姐姐,我在这里!” 远远的,史明月看到秦晴的马车,赶忙摆摆手。 她带着丫鬟和春芽已经到了一会儿,一直在集市上转悠。 “明月,我看到你了。” 人群中,秦晴迈着大步,左右有陆景之和凝冬跟随,前后还有陆五和陆七。 四大护法前后左右,阵仗很大。 “我听山下的小贩说白马寺的枣泥糕好吃。” 史明月故意说给春芽听。 刚刚春芽突然糊涂了,疯疯癫癫要往马蹄子底下钻。 多亏史明月眼疾手快,及时阻止了惨剧。 “走吧。” 白马寺在半山腰,山门前的台阶宽阔,也不算陡峭。 对比晃晃悠悠的滑竿,秦晴果断选择步行上山。 “明月,家中怎么样了?” 原本白马寺之行,秦晴邀请了大嫂青霓一同前往。 秦晴与史明月汇合,其中没有青霓,她不由得有些担心。 “爹做主,把杨柳撵出去了。” 史明月唉声叹气,只感觉秦家人太良善。 如杨柳这样的爬床丫鬟,手段层出不穷。 给了杨柳银子又给她卖身契是下策,不如把这丫鬟远远发卖稳妥。 否则保不准什么时候,杨柳就会卷土重来。 “好在姐姐下了猛药,至少绝了后患。” 只要没有秦昭的子嗣,一切都有回转的余地。 史明月微微皱眉道:“我问了大哥,昨夜杨柳端上辣椒水撺掇大哥找大嫂认错。” 秦昭已经动摇,在喝下辣椒水后,突然变得很是恼怒。 “看似劝和,实则为挑拨离间,可谓高明。” 在花楼里,史明月见识的手段多了,她承认杨柳有心眼。 再加上杨柳身段和相貌都不错,立志成为攀高枝的爬床丫头,目的性太过明确。 “我总感觉杨柳还得闹出事来。” 柔弱是女子最好的武器。 尤其是面对秦昭这样的大善人,一用一个准。 “姐姐,不如咱们……” 史明月的意思是使些手段,把杨柳发卖到远处。 “何必这么麻烦。” 秦晴想过,最后决定不出手。 大哥秦昭太单纯了,没有经历过社会毒打,是该吃点亏。 否则今日有杨柳,明日保不准再有桃花出现,治标不治本。 “咱们只需要保护好大嫂。” 青霓家在北地,爹娘又只顾自己快活。 嫁入秦家,身边没什么亲人,秦晴肯定要站在青霓这边。 “这次是大哥不对,他必须得付出点代价,不能这么轻飘飘的躲过去。” 史明月很赞成,她是喜欢良善的人,却不喜欢没原则的滥好人。 姐妹二人在前,陆景之带着陆五和陆七紧随其后。 “主子,夫人真的神。” 韩家那小公子卧床许久了,就这样夫人都有办法医治,莫不是会仙法吧? “你也这么觉得?” 陆景之顿了顿道,“陆五,给你找个好差事。” “什么?” 主子眼底飞快掠过一抹笑意,陆五没来由地哆嗦一下,身上起了鸡皮疙瘩。 第405章 他是采花贼 “既然你这么崇拜夫人,不如跟着夫人学医术吧。” 秦晴在家里闲不住,想到医馆坐诊。 原本只有夫人,陆景之还不算太担心,现下突然冒出个施贞。 那个施郎中,很没眼色。 陆景之没办法陪着秦晴,把陆五派过去。 “您是想让小的以学习之名,行监视之事?” 陆五瞬间懂了。 施贞与夫人有共同语言,给主子敲响警钟,于是主子吃醋了。 真没看出来,主子既腹黑又闷骚。 “您可以拜夫人为师,定比小的学的快。” 陆五苦着脸,他是崇拜夫人,却不想学医。 医书晦涩难懂不说,还需要死记硬背。 夫人严格,若是记不下来,真要挨手板。 “陆五,你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 把陆五派过去,此事不好勉强。 陆景之略微思量片刻道:“你说过想学夫人的挑白线的手艺。” 从前陆五深受痔疮折磨,自从治好后再没复发过。 朝中,只要久坐久站的大人,都或多或少有此类烦恼。 以后得了这个病,总不好找秦晴来医治。 “这一门手艺,不能没有人传承。” 于是,陆五成了陆景之眼中的天选之子,那个最合适的人。 “主子,您说的对!” 陆五忘记了抗拒,被陆景之带偏,免不了有几分感慨。 他是说过,希望以后兄弟们也都能免于痔疮的折磨。 “主子,小的学!” 陆五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上当了。 一旁,陆七故意慢半拍,很怕主子同样盯上他。 夫人为人和善,但对行医上却分外严苛。 有陆五挡在他身前,陆七应该安全。 “陆五,你老大不小了,可有娶妻的想法?” 陆五的视线,时不时地放在史明月身上。 陆景之看出端倪,问道。 陆五跟了他许久,虽然是手下,却堪比亲兄弟。 陆五的亲事,陆景之一直很上心。 “主子,您误会了,小的对史小姐并未有任何杂念。” 提到亲事,陆五脸色一红,当即垂下头。 “既如此,我便放心了。” 陆景之微微勾唇道,“听夫人说,史小姐已经定了婚配。” “什么,定谁家了?” 陆五提高音量,猛地抬头,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陆景之看到陆五这个表情,心中有数。 “主子,您……” 他好像又被骗了。 陆五不由得有些懊恼。 原本他应该很讨厌史明月,可不知道为何,只要提起那丫头,心里又痒痒的,不自觉地凑上前。 “认清你自己的心思很重要。” 陆景之自诩过来人,教导手下少走弯路。 “所以,您认清楚心思,用了几年时间吗?” 陆五还在为秦晴抱不平,“也就是夫人不计较,您以后千万不要再冷落夫人了。” 现在夫人不是一般抢手,哪怕和离带娃,想要接盘的人多的是。 “你家主子比较幸运。” 陆景之眸色暗了暗,他当然不会再放开秦晴了。 这一点,还用得着外人来教? 通往白马寺的半山腰处,有一块凸出的平台。 秦晴靠在平台的栏杆上喝水,她擦了擦额角上的汗珠,微微喘息。 上山的路看起来很近,一行人为照顾她,走了半个时辰。 “夫人,为夫背着你山上。” 陆景之蹲下身,示意秦晴上来。 等会儿正午时分,日头火热,他们得尽快到寺庙中找待客的厢房歇晌。 “好。” 秦晴犹豫了下,趴到陆景之的脊背上。 陆大佬看着瘦,实则身材精壮,肌肉紧实。 秦晴不自觉地摸了两下,使得陆景之心头一颤。 “夫人,佛门重地,虽然为夫非常愿意,但咱们好歹注意下影响。” 夫妻俩上山,吸引不少香客的注视。 “我……” 秦晴对自己的行为没有意识,狡辩道,“在医者眼中,没有男女大防……” “在我眼中,你不是郎中,只是我夫人。” 陆景之说完,加快脚步,甩开身后的一行人。 “走,咱们去追夫人!” 凝冬和春芽打头阵,史明月带着丫鬟紧追不舍。 陆五去小解,等回到平台,发觉人影都不见了,谁也没等他。 “玉郎。” 陆五正要追赶,被一位穿着粉色衣裙的小姐拦住去路。 小姐身边跟着十几个丫鬟婆子,阵仗很大。 丫鬟婆子见到陆五,众人面面相觑。 这与那采花贼,也太像了吧! “玉郎,是你吗,你等得我苦啊!” 小姐眼泪汪汪,我见犹怜。 她正打算往陆五身上靠,被身边的老嬷嬷隔开。 “小姐,老奴有些话要与玉公子交代,这是老爷夫人的意思。” 老嬷嬷面容刻板,不容拒绝。 说完,老嬷嬷示意陆五走远了一些。 “这位公子,请帮老奴一个忙。” 老嬷嬷拿出一个荷包,里面是一叠银票。 “何事?” 陆五本想拒绝,看到银票的厚度,他决定问明缘由。 “实不相瞒,您与我家小姐的心仪之人长得相似。” 时间紧迫,老嬷嬷怕丫鬟压制不住自家小姐,长话短说。 “但是那人,不得我家老爷和夫人喜欢。” 说白了,小姐被棒打鸳鸯,因而相思成疾。 眼下,人有些糊涂,脑子不清楚。 今日一行人来白马寺,本是恳请高僧赐符水,没想到途中遇到陆五。 陆五与小姐的心上人,着实太像了! “你家老爷和夫人为何不同意?” 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尤其是两情相悦极为难得。 陆五摸了摸自己的脸,那人长得像他,想必也是人中龙凤。 “他是个采花贼。” 老嬷嬷冷声回道。 她也没想到竟然有人和采花贼长得像,实属意外。 陆五:“……” 他好像知道了。 所以眼前的这位小姐,是苏城知府千金宋颜。 “嬷嬷,在下并非那个采花贼。” 陆五赶紧撇清关系,他这人行得正坐得端,到现在还是童子鸡。 和采花贼一比,陆五简直是冰清玉洁! “老奴晓得,采花贼还在牢狱里蹲着呢。” 老嬷嬷露出一抹愁容,与其说谈交易还不如说请陆五帮个忙。 “我家小姐的情况有些特殊。” 老嬷嬷恳求陆五能假扮一下她家小姐的心上人,帮她家小姐稳定情绪。 第406章 惹不起躲得起 陆五愣住,没想到宋家的嬷嬷开口提出这等要求。 “不行,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思来想去,陆五决定拒绝。 虽有丰厚的报酬引诱,他还是不想为自己惹麻烦。 远离女子等于远离麻烦是非。 以前陆五只有浅显的概念,自打看到秦昭后院起火后,为他敲响警钟。 “是银子不够吗?” 老嬷嬷犹疑片刻,又招来一个丫鬟。 丫鬟会意,麻利地拿出一个更大的荷包,看起来相当有分量。 “公子,求您行行好吧。” 宋家几辈子只得这么一个女儿,比儿子还要金贵。 宋颜自小被泡在蜜罐里,爹娘和几个兄长对她非常疼爱,以至于宋颜个性单纯,被采花贼蒙骗。 不仅对采花贼以身相许,而且还…… “您若答应,就是我宋家的恩人。” 老嬷嬷说完,就要对陆五下跪。 “宋嬷嬷,你做错什么了?” 一旁,宋颜上前拉起老嬷嬷道,“玉郎为人宽厚,不会怪罪的。” 说完,对陆五甜蜜一笑。 这个笑容,让陆五相当纠结。 各人自扫门前雪,不能多管闲事! 陆五迈着大步向前,宋颜小跑紧随其后。 “玉郎,你走的太快了,等等我!” 宋颜原本苍白的小脸变得红润,看起来很讨喜。 这下,两旁路过的香客看不下去了。 “前面穿灰色衣衫的兄弟,你站住!” 几个不了解情况大娘拦截住陆五,怒道,“你是聋子还是瞎子,那姑娘死命叫人,你听不见吗?” 带未婚妻上山祈福,只顾自己一人走,这种男子真不配有媳妇! “就是,你怎么把一个姑娘家的扔下不管?” 其余香客见状,纷纷指责陆五不够体贴。 “虽说去白马寺上香的都是香客,可咱们苏城前段刚出来个采花贼,这姑娘貌美,万一被采花贼盯上怎生是好?” 作为男子,不可有半点马虎。 大娘自诩过来人,抓住陆五劈头盖脸一顿训斥。 陆五:“……” 他得罪谁了?那个宋颜的心上人就是采花贼,与他无关! “你们误会了,我不认得她。” 陆五为自己辩驳,四处寻找同行人的影子。 陆七也不等他,真不仗义。 这个时候出来,好歹为他做个见证! “玉郎,你在说什么呢?” 片刻后,宋颜提着裙摆追上来,一把抱住陆五的胳膊。 看到这个动作,众人纷纷对陆五投来鄙视的目光。 “啧啧,假装不认识,是不是想对其余姑娘下手?” 除了这个理由,众人想不到别的。 “姑娘,你这未婚夫靠不住啊。” 大娘不怕得罪人,劝说宋颜道。 “大娘,您可能是有误会,玉郎人很好,对我也是。” 宋颜摇了摇陆五的胳膊,帮着他说话。 这下,陆五不上不下,仿佛被放在火上烤。 “宋小姐,请您自重。” 宋颜的手在陆五腰间,陆五轻轻地推了她一下。 他不习惯被女子碰触,况且陆五腰间有一处痒痒肉,只要碰就忍不住狂笑。 “哦。” 宋颜收回手,肉眼可见地沮丧,低垂着头。 她眼眶通红,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这下,几位大娘更看不下去了,怒道:“你一个男子有啥名节,被摸两下咋了?” 一句话刺激了陆五。 “啥叫男子没名节?男子也要遵守男德,不然让我未来媳妇怎么看?” 陆五面色通红地反驳,他与大娘这个群体吵架,从未赢过。 主要大娘说不过他,就开始撒泼模式,揪头发拍大腿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陆五不得不远离。 “玉郎,是我不对,可是我小产已经有月余了。” 话本上说,女子小产后需要调养月余,就当做个小月子。 在这之后,便可行房。 “我……我可以的。” 宋颜不想心上人去找别的女子,期期艾艾地道。 “什么?” 这下,原本已经要放过陆五的大娘们更加暴怒。 “姑娘还没有成亲,你便搞大她的肚子,让她以后怎么做人?” 有肌肤之亲了,姑娘扶着他的胳膊走,还装作有男德拒绝。 “不要脸!” “恶心!” “人渣!” 几个大娘迅速集结在一处,同仇敌忾。 陆五被啐了几口唾沫,很是火大。 “她小产关我屁事?” 女子都要脸面,原本陆五不想揭宋颜的痛处,但他也不能当个背锅侠,做冤大头啊! “玉郎,你为何说如此绝情的话?” 宋颜惊讶地张开嘴,她一个字说不出口,泪水如断线的珠子,瞬间湿透了衣襟。 对于自家小姐小产一事,宋嬷嬷也不想闹大,谁知道被小姐捅出来了。 “你……” 形势不妙,陆五扭头就跑。 惹不起,躲得起! 到山上,陆五的神色很不好看。 临近午时,白马寺前殿的香客有所减少。 “凝冬,你带着春芽去找老和尚求符水吧。” 秦晴打听过规矩,她有身孕最好不要去大殿祭拜。 “是,夫人。” 凝冬拉着春芽道:“奴婢已经和小和尚要了枣泥糕,您在厢房内等待即可。” “夫人,咱们不回房,为夫带你去一个地方。” 大殿旁有一个转角,通往后山。 陆景之甩掉下人,在前方带路。 “去哪里?” 秦晴指着眼前的红门道,“此路不通,上锁了。” “谁说要走门?” 陆景之打横抱起秦晴,踩到墙面作为支撑,一个纵跃轻松地翻过去。 “为夫听说白马寺有一颗千年古树,灵验的很。” 那棵古树在前朝就有了,历经风吹雨打,屹立不倒,想必早就成精了。 “无论是权贵还是平头百姓,来古树许愿,只要心诚便可得到庇佑。” 陆景之所说的,是白马寺中的姻缘树。 据说在这里祈求过的夫妻,都会白头偕老相伴一生。 “真的有?” 秦晴跟随陆景之的脚步问道,“那白马寺为何锁了院门?” “慕名而来的香客众多,白马寺只有每年七夕那日才会开门迎香客。” 太多人挤在古树边,也是对古树的破坏。 已经到农历十月份了,夫妻俩错过七夕。 陆景之带秦晴来祈福,不得不用上小手段。 第407章 求亲 白马寺清幽,四面清风吹来,日头照在古树上,下方是斑驳的树影。 上千年的古树,树身粗壮,需要十几个甚至更多的人合抱。 树上垂着红布条和香囊,有些已经褪了色。 “保佑我们一家人能平平安安……” 秦晴不知道陆大佬的小心机,她解下压裙角的香囊,闭上眼虔诚地祈祷。 不能进寺庙里拜佛,来古树前许愿也是一样的。 陆景之站在秦晴身后,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红布条。 “惟愿与夫人相守一生一世,与子偕老。” 挂上红布条后,陆景之负手而立,眺望远处。 四面的风把他的衣角吹得上下翻飞,陆景之眼眸幽深,眼底有化不开的深沉。 没人知道,即便万事尽在掌握,在秦晴这里,陆景之感受到不确定。 他怕,怕老天赐给他的再收回去。 “景之,我已经许愿了,能不能帮我挂上去?” 秦晴拿着香囊,乐滋滋地转身寻求陆大佬帮忙。 “你……” 秦晴愣了一下。 这个瞬间,她看到陆景之的背影,有一种说不清的萧条和寂寥感。 “好,夫人许愿的香囊,那就挂在最高处。” 陆景之转过头来,眼中已经染上点点笑意。 “为夫说过,夫人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陆景之拉住香包的一角凌空跃起,一鼓作气把香包挂在古树最顶端。 “你挂到哪里去了?” 古树枝繁叶茂,秦晴换了几个位置。 她抬头,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树枝和红布条,根本看不到顶端。 “挂的高,望的远。” 陆景之在秦晴额角上亲了亲,笑道,“每年古树都要被修剪,挂的低的香囊布条,或许明年就不见了。” 站在高处,俯瞰苏城,很好。 “夫人许下什么愿望了?” 陆景之不着痕迹地打听道。 “说出来会不会不灵验了?” 秦晴摸了摸小腹,她很期待星星点点的降生。 夫妻俩拉着手,环绕古树走了一圈。 二人还不等离开,只听见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哪个小兔崽子跑到古树这来了,这里是白马寺禁地!” 来人嗓门很大,说话声如敲钟,“被老衲抓到,抄写一百遍佛经!” “景之,怎么办?” 秦晴看到露出一角的僧袍,吓了一跳。 “夫人,还等什么,跑啊!” 姻缘古树一年开一次,每年到七夕,香客凌晨就要在山下等候,分批次进入。 就是这般,每年都会有大批香客被拦截在外。 来了,不一定进得来。 为此有不少香客想旁门左道,奈何看管古树的和尚很精明。 每年都有百十来个香客被抓,留在白马寺抄写佛经做苦力。 “那你不早说!” 秦晴又好气又好笑。 万一被抓,大难临头各自飞,她就把陆大佬留下抄佛经。 “早说了夫人还来吗?” 二人紧靠在一起,躲避在古树的一侧。 “来!” 这么好的地方,冒险很值得! 陆景之和秦晴二人对视,很有默契地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夫人,闭眼。” 眼看看守古树的和尚来了,陆景之打横抱起秦晴飞身上房。 等到厢房中,想到刚刚的刺激,秦晴抿嘴笑。 “枣泥糕拿回来了。” 史明月刚在正殿回来,看到秦晴面色红润心情很好的样子,问道,“你和姐夫去干什么了?” “做贼去了。” 去的时候光明正大,回来被追赶狼狈不堪。 秦晴净手后,拈起一块枣泥糕。 外皮几乎透明有好几层,内里的枣泥格外细腻。 “白马寺的枣泥糕,若是在苏城能买到,早就是百年老字号了。” 史明月想买些带下山,被告知不外售。 “听说苏城白马寺的姻缘树,求姻缘最是灵验,只可惜一年开一次。” 提起姻缘古树,史明月还有点遗憾。 “姻缘古树?” 秦晴找史明月打听,得知后勾了勾唇角。 “请问,是陆夫人的厢房吗?” 门口处来的,正是拦截了陆五的宋家嬷嬷。 “可有事?” 史明月开门,看眼前的婆子穿戴,当即心中有数。 “老奴是知府宋家的婆子,我家夫人想见陆夫人一面,稍显唐突,不知陆夫人可否赏脸?” 老嬷嬷打量秦晴,很是恭敬地道。 陆景之的身份,众人心里门清。 只差一步,要么人中龙凤,要么万劫不复。 宋家更看好陆景之,而不是太后所在的高家。 “嬷嬷客气了。” 秦晴微微颔首道,“只是本夫人有身孕在身,不好随意走动怕犯了白马寺的忌讳。” 对方想要找她,秦晴可以接待。 她又不认识宋家人,没有交好的意愿。 “老奴知晓,这就带我家夫人来叨扰。” 老嬷嬷说完,回去禀报。 约莫也就半刻钟,宋夫人带着下人来了。 “陆夫人,初次见面就如此唐突……” 宋夫人约莫有四十上下,皮肤白嫩,保养的很好。 她进门后先说了几句客气话,随后直奔主题。 “陆夫人,其实我这次找您,是有个小小的请求。” 宋夫人说完,叹息一声。 女儿宋颜的事,虽然宋家封口,但是仍旧瞒不住。 宋颜对一个采花的贼人倾心,做娘亲的属实无法接受。 今日本是丫鬟婆子陪着宋颜来白马寺祈福,宋夫人得了消息。 听说陆景之身边的随从陆五,长相和采花贼相似。 并且,宋颜已经分不出二人,错认了。 “女儿这般糊涂,当娘的操碎了心。” 宋夫人抹了眼泪。 哪怕女儿名节已毁,她也不愿意苛责女儿半句。 这心,就和被掏了一般的疼。 “宋夫人,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同样是当娘的,秦晴感同身受,她也是要有女儿的人。 一味的护着女儿,或许对她们并不好,太天真不知道人间险恶。 “陆夫人,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 宋夫人说出她的想法,她来这一趟,是厚着脸皮来求亲的。 “求亲?” 秦晴眨眨眼,“为谁求亲?” “为颜颜求陆大人身边的陆五。” 陆五长得像采花贼,却又是个光明磊落之人。 只要两家结亲,宋家保证集全族之力,帮扶陆景之上位。 第408章 硬气 宋夫人疼爱女儿,从未有过把宋颜送走攀高枝的想法。 只求女儿嫁个稳妥踏实之人,一辈子平安顺遂。 谁知,这么简单的心愿仍满足不了,被采花贼钻了空子。 “那采花贼可恶,不但玷污颜颜的清白,还偷走她的心。” 提到此,宋夫人低头垂泪,悔不当初。 “陆夫人,我说这些不怕您笑话。” 宋颜身边的下人,都是宋夫人精挑细选的。 其中有个丫鬟先被采花贼勾了去,又帮着贼人算计宋颜。 现下,那丫鬟已经被宋夫人杖毙了。 “我这个做娘的总不好见女儿一直颓废下去。” 陆五的出现,使得宋家看到一丝曙光。 “你放心,我们宋家不嫌弃陆五的身份。” 宋夫人来之前有准备,她笃定秦晴会答应。 在言语中她已经暗示过,只要两家结亲,宋家会拿出诚意来。 “宋夫人,恐怕你要空跑一趟了。” 秦晴没有发火,而是给宋夫人留了脸面。 同样是做娘亲的人,秦晴理解宋夫人为女儿打算的心情。 但作为旁观者,同情归同情,对方要求陆五来做接盘侠,怎么好意思张口的? “什么意思?” 宋夫人挑眉,面色不太好看了。 她的女儿是官家千金,就算有损名节,也不是一个下人高攀得起的! 若不是看在陆五是陆家的下人,宋夫人也不会亲自来说项。 她已经抛出橄榄枝,表达两家交好的意愿,真没想到秦晴不接受。 “陆五与宋小姐不合适。” 秦晴直言,不拖泥带水果断拒绝。 “不提陆五的身份,他与夫君亲如兄弟,他的亲事我做不了主。” 只要陆五喜欢,愿意,无论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秦晴都会接受。 “宋夫人,陆五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强扭的瓜不甜。” 秦晴说这番话已经非常客气了。 “难道你是嫌弃颜颜……” 宋夫人腾地站起身,感觉自己受到莫大的侮辱。 她的女儿只有瞧不上别人的份,怎么可能被嫌弃? “嫌弃她什么,失了清白?” 本来,秦晴是不想闹得难看。 奈何宋夫人脑子糊涂,非要胡搅蛮缠乱点鸳鸯谱。 “宋夫人,宋颜有今日,你这个做娘的从未考虑过自己的原因吗?” 子不教,父之过。 做爹娘的一味溺爱女儿,最终酿成苦果。 “已经走错一步,你想的不是如何减小损失,而是将错就错……” 这个思维逻辑,恕秦晴不能苟同。 “陆夫人,你说得如此硬气,真不怕宋家为难于你?” 宋夫人被小辈训斥一顿,脸比鞋底还要黑。 她用宋家的势力来压人,逼迫秦晴就范。 “用一个下人的姻缘,换取更多利益,难道不合算?” 如此还不答应,秦晴怕才是脑子坏掉的那人。 门口处,站着两个人影。 陆五听说宋夫人找秦晴提亲,吓得赶忙来偷听。 如果以前,陆五对自己的亲事一点不在意。 他跟随主子走南闯北,很少留在家里。 找个老实本分的贤内助,安分守己不给他戴绿帽子就成。 可是自从遇见史明月,陆五的心思就飞了。 “陆七,宋夫人威胁夫人了。” 陆五紧握拳头,如果夫人同意,他不准备反抗。 下人的亲事,本就捏在主子手中。 “陆五,你了解夫人,她不会卖了你。” 陆七看得真切,肯定地道。 房内,宋夫人见秦晴沉默,以为威胁奏效,又重复道:“陆夫人就当是一笔交易,用一个下人就可换宋家的支持,这买卖不亏。” “你给老娘滚出去!” 秦晴眉心跳跳,小暴脾气憋不住了。 “你女儿钟情采花贼,和陆五有一个铜板的关系吗,我同情你就得把陆五搭进去,这是你宋家的规矩?” 对不起,不可能,不接受! “至于宋家的势力,随意好了,我夫君要是这点事都搞不定,靠卖了兄弟上位,他将来屁股上的位置坐不稳,还不如早点让贤。” 秦晴说得清楚明白,奉劝宋家管好女儿,少在陆五身上动歪心思。 “陆五也是本夫人的兄弟,情同手足,不是你口中的下人。” 秦晴说完,讽刺一笑。 她是想和气地把宋夫人请走,奈何有身孕后忍不了,听到刺耳话就想立马回怼。 “你疯了,疯了!” 宋夫人看到秦晴拎着茶壶要砸,拉着丫鬟婆子往外跑。 传言不可信,陆景之的夫人是个疯子! 宋夫人踉跄跑走,陆五看了个全程,只感觉内心舒爽。 “夫人,没想到您……” 就好像三九严寒的天,有人送上一碗姜糖水,陆五整个人都暖和了。 原来,夫人把他当成兄弟对待。 “宋夫人说的没错,宋家有这个实力。” 苏城富庶,富户云集,作为知府宋家家境殷实,几辈子积累的钱财,足以抵大齐的国库。 与宋家结盟,对陆景之上位有大大的好处。 “有钱就了不起?” 秦晴空间里有的是钱财,她不差钱! “再说,宋夫人代表不了宋家。” 秦晴摆摆手道,“我不答应自然有我的道理。” 利益可以明码标价,但是亲事不可。 “陆五,你要娶个心仪的女子。” 秦晴每句话都出自真心,她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亲朋去做替代品。 如此也是为宋颜着想。 “难道宋颜可以在谎言中自欺欺人过一辈子?” 眼下很苦,可是走出来了就是一条康庄大道。 “那主子……” 陆五背过身,眼中微红。 “他与我是一样的想法。” 这一点,秦晴很肯定。 陆大佬最讨厌被人控制和威胁,更不会答应。 “宋家是否站在景之这边,还是要看利益,宋家在苏城深耕多年,又不是傻子。” 正因为如此,秦晴才有底气大声拒绝。 “夫人,谢谢您为小的着想。” 陆五跪下磕头,咧嘴一笑。 舍弃主子投奔夫人,可见他不是墙头草倒戈夫人,而是慧眼识珠。 “陆五,你也老大不小了,总要考虑下亲事,若有中意的姑娘,不管她是何等身份,我都支持你!” 秦晴的言外之意,性别都不用卡得太死,她很开明。 第409章 虚实 “夫人,不瞒您说,小的已有心仪的姑娘。” 怕被误会成断袖,陆五偷瞟史明月一眼,而后坚定地道。 “哪家姑娘?” 秦晴饶有兴趣地问道。 “这……” 陆五只感觉脸滚烫滚烫的,低垂着头不吭声。 “姐姐,我去宋家那边打听下消息。” 史明月见此,有眼色地出门。 她不想窥探别人的隐私,虽然很好奇。 “陆五你坐,现下可以说了吧?” 秦晴的意思是,如果可以她就去提亲。 “男子汉大丈夫,坦坦荡荡,咱们找个官媒去说亲,表示出足够的诚意,就不信那家姑娘不答应!” 陆五和陆七都已经二十来岁,还在打光棍。 二人的亲事落在秦晴身上,她责任重大。 “夫人,这个不好说,她的身份有点特殊。” 陆五紧张地抠手指,最重要的是史明月应该不了解他所想。 万一不答应,以后二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尴尬! “身份特殊是什么意思?” 寡妇再嫁? 秦晴没领会陆五的意思。 “不是,心仪的姑娘您也认得。” 陆五深吸一口气,正色道。 他保证自己是认真的,而且会守男德。 如杨柳那等爬床丫鬟,绝计上不了他的床。 “凝冬?” 看样子,姑娘应该在苏城。 小喜已经有主了,和沈淮的小厮旺财看对眼了。 “不是!” 陆五惊了下,脱口而出道,“是二小姐。” 秦家二小姐,史明月。 “什么?” 秦晴的表情出现一条裂缝。 她把陆五当兄弟,陆五却把她当大姑子了? “小的自知身份配不上二小姐。” 史明月是秦家的女儿,陆五还是个下人。 他没提就是有这个顾虑,担心被说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和身份无关。” 秦晴倒了一碗茶水,轻轻吹了吹浮起的茶叶。 还是那句话,结亲是结两姓之好。 “明月她知晓吗?” 陆五有这个意思,史明月不反对,秦晴自当促成亲事。 “不知。” 陆五也是这两日才察觉到自己的心思,他不敢开口。 “找个机会,你要告知于她。” 秦晴想了想,谁来做这个传声筒都不合适。 反正近水楼台,陆五的机会很大。 “多谢夫人提点。” 陆五喜不自胜,哼着小曲儿出门。 在门口,他刚好与史明月走了个面对面。 二人步调一致撞在一起,半晌才错开身子。 “姐姐,陆五的亲事成了?” 回到厢房,史明月努了努嘴,酸溜溜地问道。 “还没成,不过应该快了。” 秦晴语调轻快,看起来史明月对陆五也不是一点不在乎。 她故意卖关子不说,史明月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问出口。 陆五那厮的亲事,关她史明月鸟事?她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我出去打听了下,听说宋夫人很恼火,气呼呼地下山了。” 毕竟是在苏城的地盘上,强龙难压地头蛇,史明月担心宋家找麻烦。 “放心,不会的。” 已经过了午时,一行人该下山了。 “你是对景之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 宋家投奔谁,不会因为宋颜而改变。 这一点秦晴非常肯定。 再一个,用不了多久,宋夫人还得好言好语地求着她。 “姐姐,这是为何?” 史明月看不懂了。 这个时候,秦晴和陆景之好像变成一个人,都是一副尽在掌控的模样。 “告诉你无妨,宋夫人有某种病症,如果她情绪过于激动,保不准就要吐血了。” 秦晴揉揉额角,就在刚刚,她的空间又升级了。 这次升级得猝不及防,不需要把仪器作用在身上,就可得知对方的身体情况。 宋夫人有肺脓肿,会引发咯血。 “虽然问题不算大,若血块堵塞气道,说不定会引发窒息。” 秦晴说完又道,“三日之内,宋夫人必定上门。” 不是她得出的结论,是医药空间内的诊断结果。 一行人从白马寺下山回别院,进入闹市,秦晴依靠空间在人群中精准地找到杨柳。 “小姐,您不会有什么特异功能吧?” 密密麻麻的人头,凝冬看着都眼晕。 杨柳穿的是一套碎花的衣裙,在人群里更不显眼。 “真是她。” 秦晴又看到杨柳身上的标签,杨柳还是清白之身。 “难道是她算计了大哥?” 史明月突发奇想道,“她看大哥是个老好人,只想骗点银子得到自由身?” 这样的话,也就能解释得通了。 不然二人独处一夜,杨柳有很多机会生米煮成熟饭。 “咱们得赶紧告知大嫂。” 史明月坚信秦晴的判断,眉飞色舞地道。 秦昭和青霓冷战,爹爹唉声叹气,家里气氛低落。 史明月正愁着回家怎么调节气氛,这下不用发愁了。 “杨柳没成事也够恶心人,大嫂怕是有心结。” 秦昭肯定有错处,就算被杨柳算计,也不能为自己洗白。 不过,杨柳这个丫鬟也有些奇怪。 秦昭随机买来的人,有可能是有心之人安插进来的眼线吗? 秦晴看向杨柳离开的方向,发觉杨柳进入一间茶楼。 “姐姐,这个时候就要轮到我出马了。” 史明月打开宝贝小箱子,很快打扮成路边做小本买卖的妇人。 她弄个装酥糖的小提篮,进入茶馆探听虚实。 茶楼内,杨柳进入二层的雅间。 房内,坐着个长相清丽的妇人。 妇人发髻挽起,露出修长的脖子和好看的侧脸,正在点燃熏香。 如果秦晴看到来人,定会大吃一惊,此人是与秦晴有一段日子未见的白舒兰。 “脱衣服,上来。” 白舒兰看到杨柳,示意手下人把茶壶茶碗等物收走。 “您昨夜不是查验过了吗?” 杨柳不情不愿地道。 昨夜,她刚上了秦昭的床榻,谁知道房内突然闯入几个黑衣人。 杨柳被脱掉衣裙查验,发觉她还是完璧,白舒兰这才松口气。 这等低贱的爬床丫头,不能侮辱了秦昭,只因秦昭是她的人。 “杨柳,你是不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分明是杨柳这丫头心思大,看不上家中安排好的亲事,主动卖身为奴做着爬床的美梦,非要在万老爷那说自己没有家人,无依无靠被转卖多年。 “你爹娘兄弟都在本夫人手中,他们是死是活,全看你听不听话。” 白舒兰必须确定,秦昭没有被这个死丫头占便宜。 第410章 各怀心思 白舒兰靠在椅背上,慵懒地闭上眼,盘算下一步计划。 此番来江南匆忙,早已准备好的下人都没派上用场。 陆景之太过防备,以至于白舒兰还没找到联系上凝冬的机会。 再者说,已经过了一段时日,万一凝冬被秦晴收买,己方送上门岂不是自投罗网? 尽管裴寂确定凝冬是他的人,白舒兰仍很谨慎。 “来人,把东西拿上来。” 察觉到杨柳的抗拒,白舒兰对屏风后招招手。 “是,夫人。” 屏风后闪过人影,很快有人回应。 手下送来一个精致的小箱子,放到杨柳眼前。 箱子的缝隙露出斑驳的血迹,杨柳心头一颤。 “您到底是何人?” 杨柳哆嗦着嘴唇问道。 “你确定你要知道?” 白舒兰勾唇,示意手下打开箱子。 “啊!” 箱子打开的瞬间,杨柳清楚地看到里面有一只带血的耳朵。 耳朵上有一处小缺口,是她爹的耳朵,不会有错! “你们对我爹做了什么?” 杨柳瞳孔放大,露出惊恐之色。 昨夜黑衣人出现只说和她做个交易,帮她留在秦家。 杨柳试图爬床,又被阻止。 眼前高贵的夫人与秦昭是老相好,有扯不清的关系。 “想做什么,全看本夫人心情如何。” 白舒兰眯了眯眼,看杨柳的眼神如一只蝼蚁。 杨柳太急功近利,被撵出秦家,想要回去的机会渺茫。 不过,秦昭既然给了一笔钱和卖身契,说明相信“一夜欢好”。 以秦昭的性子,杨柳说不定还有利用价值。 查验过后,白舒兰又陷入深思中。 “你这么做,显然是有私心。” 裴寂做女子装扮,坐在白舒兰对面,翘着二郎腿道。 杨柳明明可以爬床成功,怀上秦昭的子嗣,如此有更大的用处,硬生生地被白舒兰弄成了废棋。 尤其是得知青霓有身孕后,白舒兰更是抓狂到差点撕烂了帕子。 “你们女子注定没有大格局,眼里只有情爱,又被嫉妒冲昏头脑。” 裴寂说完,不满地冷哼一声。 “是啊,比不得裴公子的格局大,你的心上人可是怀了陆景之的骨肉呢!” 白舒兰冷笑,就这样裴寂还等着做接盘侠,捡便宜的儿女,难道还不够贱? “五十步笑百步,裴公子的格局真大。” 一直以来,白舒兰都以为裴寂是高太傅的人。 谁料,裴寂是新皇的心腹,实际身份与她一般,都是太后的眼线。 “至少我不会轻举妄动,更不可能因喜好随意更改计划。” 裴寂淡漠地盯着白舒兰,只感觉白舒兰这样的女子令人作呕。 “你不会以为秦昭还像曾经那般对你吧?” 如今的情况,白舒兰还想亲自上阵? 太后派二人到江南,是为知府宋家的势力而来。 “秦昭他没有变。” 白舒兰被说中了心思,面色很是难堪。 她扭过头辩解道:“杨柳一个爬床丫头,秦昭不是把人远远发卖,而是给了一笔银子又恢复杨柳的自由身,说明他心善。” 白舒兰与秦昭青梅竹马,这么多年彼此太过了解。 “此举就当做个试探,他没变。” 提到秦昭,白舒兰的心疼了下。 嫁给高进后,她还天真地以为有个好归宿,谁知道那人对他千防万防,只是面子情罢了。 得知白家真正是主子是太后,白舒兰又有了新的想法。 “你想见秦昭?” 裴寂坐直了身子,正色问道。 “是。” 白舒兰把扯烂的帕子撕成条,半晌后回道,“杨柳是青霓和秦昭之间的疙瘩,何况现下青霓有身孕,二人不可同房。” 白舒兰是郎中,对男子再了解不过了。 没有经验之前或许还有些定力,但是尝到肉腥味后,就不可能忍得住。 “你的意思是……” 裴寂翻了翻眼皮,对白舒兰的厚颜无耻佩服得五体投地。 “就是你想的意思,人总是同情弱小的,何况是秦昭。” 白舒兰露出一抹带有深意的笑,笃定道。 “青霓肚子里是秦昭的骨肉。” 新欢和旧爱,的确很难选择。 但是新欢怀了身孕,那可就不一定了。 以白舒兰的狠心程度,见不得杨柳爬床,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青霓顺利生产? “这我知道,但是若现在动手,秦昭的心思必定都放在青霓身上。” 女子从有身孕到生产,是个漫长的过程。 在这期间,想找机会易如反掌。 “再说,又不是一条路可走。” 找人强了青霓,秦昭亲眼所见,怎么会没有疙瘩? 想要夫妻俩劳燕分飞,白舒兰手段多的是。 她不出手,主要还是因忌惮秦晴。 “秦晴每次都出乎我的意料,如果以前的草包是装的,只能说她隐藏得太深。” 白舒兰提到秦晴,裴寂神色微动。 房内陷入一片宁静,二人各怀心思。 “酥糖,自家做的酥糖啊。” 史明月挎着篮子挨个雅间推销,她顺着门缝急匆匆地看一眼。 “咱们茶楼不准外人来兜售,赶快出去!” 伙计看到后,当即来撵人。 万一让掌柜看到,不得了! “伙计,你行行好,只要我卖酥糖得了银子,给你分一部分如何?” 史明月还想进入雅间,被伙计拉扯从后门推出。 “大娘,记住这里以后不准再来!” 伙计看大娘面善,好言相劝。 之前来店里兜售的小贩,都被揍得鼻青脸肿。 “多谢伙计。” 史明月低声下气地陪不是,进入胡同里。 她很不起眼,未引起怀疑,等找到没人的角落,史明月迅速脱掉外衫。 回到马车上,史明月说道:“姐姐,这个杨柳背后有人。” 雅间周围不得靠近,史明月只扫了一眼。 “看起来是个穿着贵气的夫人,带着东珠耳坠。” 夫人的脖颈挨着耳朵处,有一颗清晰的红痣,如朱砂一般。 “竟然是她。” 秦晴握住史明月的手道,“明月,你帮了我的大忙。” 白舒兰在苏城,并且杨柳是她的人。 秦晴做到心中有数,琢磨得找兄长谈一谈。 紧要关头,千万不能出现纰漏。 不是秦晴不相信兄长,心软的老实人最容易拖后腿。 面对的是狡诈的白舒兰,秦昭不是对手。 第411章 大哥真是疯了 回到别院后,秦晴先去隔壁看望大嫂青霓。 “夫人,您回来了。” 赵稳婆的儿媳田氏留在隔壁院落,负责照看青霓。 青霓从早上到现在,躺在床上面如死灰。 田氏劝说几句,也不晓得青霓有没有听进去。 “大嫂有身孕,这样作贱自己的身子不行啊。” 史明月四处看一圈,没有大哥秦昭的影子,便问道,“大哥他没有来过?” “没有。” 田氏一直在房内,没有离开青霓半步。 她没到院子来,也没听见脚步声。 “大哥真是……” 史明月小声嘀咕,“大嫂说不想见到大哥,所以大哥就不出现?” 秦昭的性子与小时候一模一样,又直又傻,不会转弯。 “今儿赵稳婆熬了什么汤?以后也给大嫂送一份。” 秦晴吩咐田氏后,和史明月进入房内。 里间床上,青霓直挺挺地躺着,眼神空洞。 看到姐妹俩进门,青霓回过神来,挣扎地坐起身。 见此,史明月赶紧上前一步,在青霓后背垫了个软枕。 “大嫂,大哥是被算计了,他与杨柳没成事。” 史明月快言快语,不想看到大嫂低落。 “大嫂,先喝一口茶定定神。” 秦晴倒了一杯茶,拉着一把椅子上前。 对于史明月的话,青霓无动于衷。 “难道是我太作了吗?” 青霓苦笑,让她气愤的是秦昭的态度。 与秦昭相处的时间不算短了,秦昭不是随便就被引诱的人。 这一点,青霓很信得过他。 “不,怎么处置他都不过分。” 秦晴宽慰青霓道,“大嫂,你想怎么收拾他,咱们都听你安排。” 赶出家门,套麻袋揍一顿,或者是别的。 “要是不过瘾,我手里还有让男子不举的药粉。” 秦晴掏出一个小药瓶,她不来虚的。 只有青霓彻底出气,这件事才能翻篇。 “大嫂,我也站在你这边。” 史明月当即表态。 原本她与秦晴想法一致,兄嫂之间的事不掺和。 但其中有白舒兰的影子,另当别论。 “秦昭找你们来说情的?” 青霓很清楚,她和秦昭之间存在问题,否则白舒兰没机会钻空子。 “我和明月刚从白马寺回来,还未见到大哥。” 秦晴和史明月一起摇摇头。 青霓掩饰住眼底的失望道:“如果秦昭与白舒兰藕断丝连,这孩子不要也罢。” 和离,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她不喜争抢,也没有野心,只想过闲云野鹤的日子。 “好。” 秦晴站起身拍板道,“藕断丝连的人渣不要也罢,如果大哥被白舒兰三言两语哄骗,做秦家人的资格都没有。” 史家走到被灭门的地步,有白家的手笔。 这么多年,秦家被坑得很惨。 “大嫂,咱们给大哥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这也是最后一个机会。 青霓沉默片刻,点点头算是认同。 姑嫂刚达成一致,小喜过来禀报。 “夫人,您可算回来了。” 小喜看了一眼青霓,吞吞吐吐地道,“舅老爷疯了。” 原本此事要禀报给秦老爹,奈何秦老爹出门访友不在家。 小喜忍了又忍,得知自家夫人回府,赶忙找过来。 “疯了还是装疯?” 秦晴愣了愣,怀疑秦昭是为逃避责任装疯卖傻,以求得青霓原谅。 可转念一想,她大哥大概是没这个心眼。 “您跟随奴婢看看就知道了。” 小喜哀叹一声,在前面带路。 就连一直躺着的青霓也坐起身,好奇秦昭葫芦里卖什么药。 众人跟随小喜来到陆家厨房。 在别院,陆景之特地把厨房单独隔离开并且划分区域,只为不耽误给秦晴煲汤。 院落后有暖房菜地和竹林,供自家人吃用。 “就是这里。” 后院的门虚掩着,小喜推开木门,迎头窜出来几只大公鸡。 大公鸡猩红的鸡冠子,雄赳赳气昂昂,看起来一点不怕人。 见几人瞪它,大公子扑闪着翅膀回瞪。 “家里养鸡了?” 秦晴退后一步,躲在史明月身后。 她小时候被大公鸡追着撵,留了阴影。 “夫人,您看。” 小喜捂住脸,前方一片竹林中有百十来只鸡,成群结队地围在一起,动作整齐划一。 众鸡扑腾着,咕咕地叫个不停。 竹林中摆着一张小桌,秦昭摆弄着古琴,正在皱眉沉思。 昨夜发生了什么,秦昭想不起来。 虽然清楚自己被算计,他又拿不出证据。 在周边村里溜达的时候,秦昭碰见个热心大娘。 大娘听说他媳妇有身孕,建议他养鸡。 “养鸡好,鸡下蛋给你媳妇滋补,将来坐月子还可以把老母鸡炖汤补身子。” 秦昭认为大娘说得有道理,当即激动地买下大娘家二百只鸡。 奈何他没有养鸡的经验,只能按照书本中来。 “前朝有个抑郁不得志的琴师,每日在家中苦练琴艺却接不到活。” 偶然的机会,琴师的娘子买了两只不下蛋的老母鸡,准备宰杀。 谁料老母鸡跟在琴师身边,听他抚琴后身心愉悦,当晚便下了蛋。 “琴师靠抚琴成为远近闻名的养鸡大户,我应该也不差吧?” 秦昭喃喃自语,对着众鸡露出一抹期盼。 等鸡下蛋,他做蛋羹给青霓端去,寻个机会认错。 “下蛋,快下蛋!” 秦昭一边念叨,手下不断地拨弄琴弦。 小桥流水叮咚的旋律太过柔和,秦昭弹奏的音调变得昂扬,金戈铁马,多了一股杀伐之气。 等秦晴一行人走近,看到眼前一幕。 秦昭头顶鸡毛,身上沾着鸡屎,呲牙咧嘴显得很是卖力。 而面前的小桌跳了十几只鸡,用脚踩着琴弦,拼命阻止他弹琴。 几只鸡动了动屁股,拉下一坨鸡屎。 鸡屎很新鲜,还冒着热乎气。 “大哥真是疯了。” 秦晴退后两步,对眼前的惨状不忍直视。 “小妹二妹,你们来的正好,快帮大哥看看有没有鸡蛋?” 如果有,正好上晚膳的餐桌。 秦昭被众鸡围在中间亲密接触,左躲右闪。 “咳咳,大哥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秦晴与秦昭的距离不算近,即便如此她都已经感受到鸡群对闯入者的森森恶意。 第412章 取经 “小喜,今晚吃鸡。” 秦晴望着正在咕咕乱叫的鸡群,吩咐道。 大娘不太实在,卖给秦昭的鸡,公鸡占绝大多数。 想到明早壮观的打鸣场面,秦晴头皮发麻。 好在家里人多,百十来只鸡连续吃几日就应该只剩下鸡骨头了。 “夫人,鸡肉怎么吃?” 苏城的口味偏清淡,而北地的口味比较重。 小喜至少掌握二十几种做鸡肉的法子。 “随意。” 等秦晴退出小院,发觉大嫂青霓和史明月早已不见影子。 竹林中,秦昭已经进入疯魔癫狂的状态。 他抓了一把与之较劲的公鸡,被啄了一口。 “下蛋,下蛋!” 手背见血,秦昭不为所动,仍旧用力地拨弄琴弦,仿佛透过鸡群,看到堆积成小山的鸡蛋。 “奴婢来抓几只鸡。” 小喜带着赵稳婆进入竹林中抓鸡,秦昭的琴声戛然而止。 忙活一下午,未见一个鸡蛋。 “不成。” 秦昭反对道,“我见后厨今日买了新鲜宰杀的羊,为何要改吃鸡肉?” “夫人的意思。” 小喜极其头疼,不愿与秦昭打交道。 以前是她不够了解,没发现舅老爷原来有这样一面。 “现下不是时机,再等一等。” 好歹等鸡下蛋,这些鸡完成任务再说。 “舅老爷,您买的大多是公鸡,下不了蛋。” 留在府上天不亮乱叫,扰人清静。 赵稳婆耐心解释道:“您看,鸡冠子大的都是公鸡。” “那也得留着。” 秦昭张开双手狡辩道,“有公鸡在,母鸡心情愉悦,说不定就愿意下蛋了呢!”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相信用在鸡身上也是同样道理。 “母鸡看到它心爱的公鸡找了新欢,怕是没有下蛋的心情。” 小喜随口不经意一说,秦昭面红耳赤。 他有一种感觉,自己是被小喜给影射了。 赵稳婆极其无语地道:“舅老爷,咱们乡下的农户最懂养鸡,您买的公鸡,都没有被阉割过。” 没阉割的公鸡,肉质不怎么好并且有攻击性,在竹林中祸害,弄得院子里满是鸡屎味。 “公鸡不老实,就该被剁掉阉割。” 母鸡下蛋,用不着公鸡,毕竟不需要种蛋孵化小鸡。 随即赵稳婆和小喜奔向鸡群,一把菜刀差点剁掉了鸡脑袋。 面对血腥一幕,秦昭沉默了。 阉割,剁掉,难道也是在影射他? 当晚两家在一起用膳,秦昭没有出现。 他洗漱两次,仍没洗掉身上的鸡屎味。 想到青霓不想见他,秦昭一人坐在竹林中喝闷酒。 “舅兄,你一个人?” 陆景之拎着食盒,内里装了两个小菜。 秦晴嘴上埋怨秦昭,实则很关心这个兄长。 陆景之见此,主动来找秦昭喝酒,就当帮一帮自家夫人解开秦昭的心结。 “景之,我正想找你。” 秦昭回过神来,点燃一盏油灯。 二人落座,推杯换盏。 “有些话,我也不晓得该和谁说。” 秦昭以为成亲以后,夫妻俩夫唱妇随,根本不会有矛盾。 仔细想来,与青霓冷战,他有错在先。 “女子总是有虚荣心的,我那日喝下辣椒水,哪有这么多糟心事?” 秦昭自言自语,不住地叹气。 陆景之举杯,微微颔首,他这个舅兄还不算太蠢。 “千万不要与女子讲道理。” 这算是陆景之对秦昭的忠告,秦昭太认死理。 “赢了,夫人恼怒占不到便宜,若是输了引得夫人埋怨,又何必?” 在陆家,秦晴有绝对的话语权,陆景之一切听夫人安排。 “那你平日是怎么哄小妹的?” 秦昭若有所思,决定找妹夫陆景之取经。 “那日在高台上,可不就哄了晴儿开心?” 陆景之声音很轻,语气里带着微微的愉悦。 他与暗卫配合得天衣无缝,反复在人海中找到秦晴。 台下的看客叹为观止,夫妻二人又得到很多的人的祝福,这是陆景之哄秦晴的方式。 “太高端了,我要是有这个脑子,怎么会惹青霓发火?” 秦昭举杯仰头一饮而尽,满嘴苦涩。 说到底,还是他太笨。 除了行医问药,秦昭一窍不通。 “错,大错特错。” 哄骗女子,或许可以玩出很多花样,但是哄夫人开心,只需要做到心诚。 一颗真心,难能可贵。 “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有钱就为夫人买她喜欢的物件,衣衫首饰,荷包帕子。 没钱的平头百姓,哪怕抱着夫人绕了几圈,也不失为哄人的办法。 当然了,陆景之还可以找儿子们帮忙。 “青霓还没原谅我呢。” 秦昭一脸愁容,他要做的是首先缓和夫妻关系。 “景之,我打个比方。” 秦昭摩挲下巴,认真问道,“假设我冷落青霓几年突然迷途知返,或者我与别的女子不清白主动认错,哪种更罪大恶极?” “前者没担当,后者不守男德。” 陆景之摆摆手,这两者都没救了。 “那你是怎么求得小妹原谅的?” 这才是秦昭的真正目的,挖出陆景之的套路。 如此罪大恶极都能被小妹原谅,秦昭感觉自己也很有希望。 陆景之:“……” 所以秦昭真是老实人?竟然给他下套! 话题继续不下去了,陆景之站起身迅速离开,留下秦昭愣在原地,一脸深思。 “小气!” 秦昭哼了哼,明明问到关键,陆景之竟然不传授他精髓! 房内,感受到门口有脚步声,秦晴快速地从空间出来。 秦晴坐起身问道,“大哥想通了吗?”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给空间做整理,秦晴只进去小半个时辰,谁料陆景之回来得如此迅速。 “夫人,劝说舅兄还是交给爹爹来吧。” 秦老爹上阵,脱鞋用鞋底揍秦昭,管保把人治的服服帖帖。 秦昭就是欠揍了! “也好。” 自家大哥很难搞,秦晴没有继续追问。 翌日天还不亮,别院传来此起彼伏的公鸡打鸣声。 那声音极其有穿透力,秦晴在梦中惊醒。 “夫人再睡会吧。” 陆景之已经穿好衣物,给秦晴掖了掖被角。 “太吵,睡不着了。” 秦晴打了个呵欠,摇摇头。 正好今日与施贞约定去韩家给韩彻做手术,不如早起做准备。 “那你先定定神,为夫给你打温水净面。” 陆景之陪秦晴洗漱后,直奔厨房的院落。 “爹,今日在哪里练功?” 陆子仁几个小的早已习惯早起,精神抖擞。 “今日算是个考校,竹林杀鸡。” 陆景之淡淡地道,“你们谁杀鸡最多,爹爹有奖励。” 第413章 重逢 “好!” 几个包子拿匕首的拿匕首,舞剑的舞剑,对准鸡群下手。 等早膳时分,竹林四处飘着鸡毛,还有一百多只死鸡。 “舅舅,看我们厉害吧?” 陆子仁和叶凡身手不相上下,杀了几十只。 就连赵稳婆的孙子小豆丁也加入进去,怒杀三只鸡。 “这一百多只鸡,都杀了吃不完,小喜说做风干鸡。” 秦小葵最务实,已经算计好这些鸡的吃法,变着花样吃,保证不浪费。 秦昭看着昨日还威武霸气的鸡群,眼下已经变得死气沉沉,莫名地心酸。 “灭……灭门了?” 一只没留,一只不剩。 好歹留几只下蛋的母鸡啊! “唉。” 重重地叹息后,秦昭只觉悲凉。 家中无人在意他的感受,早膳其乐融融。 秦昭几次找机会和爹爹说话,秦老爹斜着眼睛不搭理他。 “我是不是被排挤了?” 秦昭蹲下身,对着地上的蚂蚁自言自语。 他发觉前方有一个虫子的尸身,蚂蚁群闻到肉腥味,包围了虫子。 “方向不对,努力白费。” 就算方向对了,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秦昭不想再做老好人了,太累。 他一个舍不得踩死蚂蚁的人,捡起死虫子用脚碾碎,埋入土中。 只见找不到肉的蚂蚁们急得团团转,秦昭心里舒服了点。 “小妹,你赢来的医馆,需要郎中坐诊吗?” 秦昭无所事事,想找点活计平复心情。 “需要。” 铺子刚过到秦晴名下,万老爷答应送出的药柜还没到。 约莫等个三五日,医馆就可开张了。 “药材到了吗,我去医馆帮忙。” 秦昭与秦晴一同离开别院,先一步去了闹市。 “抓小偷,抓小偷啊!” 人群中,前方有个拿着烧鸡的妇人卖力地跑,后面跟着几个彪形大汉。 闹市人多,妇人左躲右闪,突然被绊一跤,栽倒在秦昭身边。 扶不扶? 说好不再做好人,可看到几个大汉围过来,感觉妇人有些可怜。 万一被抓住,少不得就是一顿打。 “你没事吧?” 秦昭努力了下,袖手旁观良心上过不去。 他主动搀扶妇人,问几个汉子道:“你们想干什么?” “这个疯婆子不止一次偷铺子里的烧鸡!” 汉子愤怒地道,“今儿必须见官!” “这个银子我替她给了。” 秦昭摸了摸荷包,发觉自己出门没带钱。 他面色涨红,这就有些尴尬了。 要不,闲事不管了? 秦昭正要溜,被汉子一把抓住道:“你和这疯婆子是一伙的,交出钱来!” 笑话,不可能让秦昭走了,否则这场戏怎么唱? 装成疯婆子的白舒兰:“……” 每次在秦昭这里总有意外状况,算计的了开头,算不到结尾。 “我不认识她。” 秦昭有心相帮,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身上只剩下一块玉佩,是小妹送的,很有意义,他可舍不得给出去。 “公子,行行好。” 白舒兰无奈,一把抓住秦昭的衣袖。 她披头散发露出半张侧脸,声音哽咽地道。 “你……” 妇人的声音太过耳熟了,秦昭身子猛然一顿。 他愣神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白舒兰怎么会在苏城? “我不是。” 白舒兰赶紧垂头,扭身便跑。 以她对秦昭的了解,过犹不及,留下主动与秦昭重逢显得太过刻意。 “你等等!” 秦昭想要拦住白舒兰,只见白舒兰钻到小胡同里,很快消失了。 “又被这娘们跑了!” 几个壮汉彼此使眼色,瞬间心领神会。 “大哥,这疯婆子躲在城北破庙,咱们直接去破庙找人!” “对啊,把她卖入花楼抵债!” 众人商议后,再次逼问秦昭道:“小白脸,你亲口承认与那疯婆子相识,这银子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秦昭被纠缠无法,便道:“前面有永丰银楼,不如等我去借些银子?” 永丰银楼是云家的产业,掌柜与秦昭相识。 “你认识云家的人?” 壮汉不想牵扯过多,寻个由头溜走了。 秦昭皱眉,想到这些人提到的城北破庙。 等他到了破庙,白舒兰已经等候良久。 秦昭前脚进入破庙,白舒兰就知道自己赢了。 “秦大哥,是我。” 白舒兰从角落走出,满脸泪水。 她背过身子,不住地抹眼泪,“是我背叛你嫁给高进,我有什么脸面见你?” “舒兰,这是怎么回事?” 秦昭心下一沉,他不是心疼白舒兰,而是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可能被卷入阴谋中。 白家人的心眼,十个秦昭都斗不过。 他看到白舒兰后,下意识地想要回府找小妹秦晴。 秦昭只犹豫片刻,决定还是只身前来。 如果他回府,就太明显了。 回想那几个壮汉刻意提醒的话,他们与白舒兰才是同伙! “呜呜……” 白舒兰就是哭,半晌不说话。 秦昭整理了稻草席地而坐,面上露出一抹怀念之色。 “秦大哥,我做了错事。” 陆景之那必定掌握京城里的情况,白舒兰撒谎半真半假,“我算计高进的儿子,被他知晓了。” 再加上白舒兰没留住孩儿,夫妻俩因此反目决裂。 白舒兰回不了京城,不敢露面。 “江南到处是陆景之的人,万一得知我的下落,我也活不成了。” 白舒兰没有银子,只能每日偷鸡摸狗来养活自己。 她没想到会在苏城里遇见秦昭。 “秦大哥,我对不起你,你我终究没有缘分。” 白舒兰哭着道,“嫁给高进那日我便后悔了,以为贪慕虚荣作为高太傅夫人就会过得好,实际上一团糟。” 得知秦昭娶青霓的消息,白舒兰只想破坏二人亲事。 “我嫉妒,我不想你娶别人!” 白舒兰诉衷情,听得秦昭浑身发冷。 当初白舒兰嫁给高太傅,也曾经对他说过一番话。 嫁给高太傅是白家的意思,白舒兰嫁人后也希望与秦昭保持原来的关系。 至少,二人还是青梅竹马的知己。 曾经,秦昭被蒙蔽,甚至有过终身不娶的心思。 “我也是。” 秦昭几乎咬牙才能说出违心的话,他必须做戏,先把白舒兰稳住。 既然脑子不好使,就把烂摊子推给有本事的人解决。 第414章 看穿 “舒兰妹妹,你是怎么到苏城的?” 秦昭心思微动,既然白舒兰目的不纯想要套他的话,他这个老实人也得有所反应。 秦昭露出一抹怜悯之色,语调温和。 白舒兰闭上眼,一瞬间有些恍惚。 她想到从前的日子有秦昭陪伴,他对她照顾得细致。 每个月的小日子,白舒兰体虚。 二人在交流心得之时,秦昭不忘带上红糖姜茶。 白舒兰不喜欢生姜的辣味,秦昭就在里面放很多红枣。 “你成亲那日,我就在泗水城。” 白舒兰承认自己掳走了秦晴,但不是她的本意。 “我的本意是抓周老夫人威胁陆景之,秦大哥你要相信我。” 蛮子战败,泗水城被陆景之带人占领,白舒兰也留不下去了。 “高进看我没有利用价值,十分恼怒,派人软禁我。” 白舒兰所说有七分真,剩下的三分假是关键。 “你受苦了。” 至于白舒兰如何来苏城的细节,秦昭不想听。 反正都是扯谎,使得情节变得合理,白舒兰省点口水,秦昭也不想费脑子探究。 “秦大哥,难道你不问我怎么来苏城的吗?” 说到动情之处,白舒兰卡住了。 秦昭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不解风情! 人啊,改变再大,骨子里的东西始终不变。 白舒兰有信心拿捏住秦昭,她在裴寂那打了包票。 “我不想问这些,因为我知道你吃了苦头,何必把你的伤疤揭破,让你再受一次伤害?” 秦昭说出这番话,惊讶地愣住。 前两日,他找秦晴闲聊,随手拿起话本看。 话本中的男主是个风流公子,嘴皮子比蜜还甜。 秦昭没长进,却把里面的对话记下了。 “秦大哥……” 白舒兰心中酸涩难言,她低垂着头不做声。 这段时日与裴寂在一处,承受的压力很大。 白家和高家把她当棋子,只有秦昭会在意她过得好不好。 “我还有些钱财,但是拿出去不合适。” 白舒兰拿出一个荷包,里面是她最喜欢的珍珠耳坠和一副红宝石头面。 这两样首饰华贵,红宝石的成色好,至少值千两银子。 眼下白舒兰四处躲藏,不好因此暴露身份。 “你的首饰你收着吧。” 秦昭很感慨,这么多年,他都没有真正地看清一个人。 或许从十几年前开始,白舒兰就把他当成一个冤大头。 “我还有些钱财,足够你花用。” 秦昭想到自己的人设,与白舒兰拉开距离道,“舒兰妹子,如今你我皆有家室,再像以前那般相处不合适。” “秦大哥,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是一直用你的银子,我良心不安。” 白舒兰把头埋在胸口愧疚地道,“我听说你在苏城,只想距离你近一些,从未想过打扰你,再说我做过那些事,你肯定是失望了吧。” 秦昭为人耿直,不够机灵,行事上有所欠缺。 白舒兰接近秦昭,主要目的是为测试凝冬是否投靠了秦晴。 “你放心,我定会守口如瓶。” 秦昭接受白舒兰,但是秦家人未必,尤其是秦晴。 秦昭如此说,白舒兰当即放心些许。 “秦大哥,这些首饰,你能不能帮我典当了?” 白舒兰只要冒头,就会被高家人抓走。 她现在躲避在破庙中,还算安全。 “等有了银子,我就买下一处乡下的小院,种草药,偶尔做针线活来贴补。” 为不暴露身份,白舒兰不好再出门看诊。 这些年她在行医上没有多少进步,终于可以静下心来研究医术。 “这……” 秦昭摸不清白舒兰的意图,犹豫着要不要答应。 “我与永丰银楼的掌柜相识,不如帮你去问问?” 来历不明的首饰,只有黑市才收,有熟人好办事。 秦昭正要答应,白舒兰斟酌片刻道:“秦大哥,典当首饰得找个懂行的人……” 来了,狐狸尾巴就要露出来了! 秦昭屏气凝神,等白舒兰出招。 “不能找小妹,她对我有误解。” 白舒兰面有难色,听说秦昭身边除了青霓外,没有丫鬟。 “你放心,我肯定不告知小妹。” 秦昭一口答应,在白舒兰反复暗示下,秦昭终于说出她心中想要的答案。 “我去找凝冬帮忙打听,又不是大事。” 原来白舒兰和凝冬还有关联,这下秦昭更加警惕。 “舒兰妹妹,你的手怎么了?” 破庙里潮湿,秦昭又加了一些干草。 他靠近白舒兰,只见白舒兰的手一个劲儿地往身后缩。 “我罪有应得,这是我欠你的!” 白舒兰颤抖着把手从衣袖中露出,手背的皮肤已经凹凸不平了。 “烫伤?” 看上去不是新伤,至少有半年之久。 “是小妹,她恨我。” 提到秦晴,白舒兰几乎压制不住自己的恨意,差点在秦昭面前展现出来。 早晚有一日,秦晴落在她手里,白舒兰定要把秦晴削成人彘! “秦大哥,你别怪小妹,这是我应该承担的。” 白舒兰说着,拉下假发髻,露出本来的头发。 半年多了,被火烧过的头发已经长出来,还是参差不齐。 “小妹太过分了!” 秦昭想的是他那二百只还未下蛋就成了盘中餐的鸡群,怒道,“我不需要她帮我出头!” “小妹是你的亲人,本就站在你那边,都是我自作自受。” 提到秦晴,白舒兰又止不住地泛酸。 真是邪门,卫芊芊折腾了几年未嫁,只为凑到陆景之身边。 好不容等到太后赐婚,一夜之间卫家人消失了。 “有一点我一直想不明白。” 白舒兰把玩着稻草,幽幽地道,“白家和秦家都是靠医术传家,你我很小便被培养,可是秦晴她向来对此不感兴趣,那一身医术是怎么来的?” 不怪白舒兰怀疑,是秦晴太过诡异。 在京城里平凡无奇,被陆景之冷落。 流放到北地,突然变成了可以治疗鼠疫的神医,受人追捧。 太后赐婚,陆景之抗旨,没有任何预兆的造反了,他不但不复之前的冷漠,反而变得爱妻如命。 除非秦晴被附身,会妖法,否则怎么解释得通? “小妹她有天赋,只是一直以来顾及我这个做大哥的脸面,不在人前展现罢了。” 看白舒兰嫉妒的嘴脸,秦昭只感觉解气。 把他当傻子骗了多年,还以为他继续犯傻? 第415章 是我太心急了 提到小妹秦晴,秦昭只剩下佩服。 他与小妹经常讨教医术,经常受到点拨。 有些人天赋出众,一出生就注定吃这碗饭,旁人努力一辈子都无法赶超,甚至嫉妒不得。 白舒兰心眼大大滴坏,隐晦地挑拨兄妹俩的感情。 秦昭一边应付白舒兰,感叹自己受人蒙蔽,瞎了眼。 “舒兰妹妹,你今晚就在这里过?” 看透不说透,定下神后,秦昭看了下四下里的环境,坚持要为白舒兰找一间客栈落脚。 “我在里面很安全,等有了银子,就不愁了。” 白舒兰深知秦昭心里有疙瘩,她不急于求成。 等秦晴做完手术从韩家回到别院,秦昭已经在偏厅等着她。 “小妹,我有话单独对你说。” 白舒兰拐弯抹角的,说明凝冬是她的人。 秦昭想支开凝冬,找秦晴问清楚。 等清场后,他迫不及待地和盘托出。 “所以你见到了白舒兰?” 秦晴勾唇,白舒兰胆子肥,二人已经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竟然还敢冒头。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如果没有史明月,秦昭或许还会相信白舒兰的话,帮白舒兰隐瞒。 “是。” 秦昭承认不是白舒兰的对手,他听秦晴的安排。 “明日你继续去破庙就行了。” 秦晴想了想道,“在此之前,还是得和大嫂解释。” 防人之心不可无,最近家中在饮食起居上都得多注意。 打发走秦昭,秦晴告知凝冬道:“咱们不白等,你的机会来了!” “夫人,奴婢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凝冬猜测,白舒兰和裴寂来到苏城,多半是为宋家而来。 高家在苏城有暗桩,对方主动送上门来,给了他们一个连根拔起的机会。 已经到了农历十月下旬,苏城是夜晚多了凉意。 夜深人静,凝冬独自一人现身在破庙。 “你来了。” 裴寂从暗影处走出,淡淡地道。 “主子。” 凝冬恭敬跪倒在地,闭口不言。 裴寂疑心病重,多说多错。 “凝冬,这段时日可有人联系你?” 裴寂试探地问道。 “回主子,没有。” 凝冬话不多,一如既往有问必答。 “陆景之突然来苏城,只为陪着秦晴待产?” 这话说出去,裴寂一点不信。 “并非,陆大人与宋家来往密切,宋家小姐把陆五认作是采花贼心上人,纠缠不休。” 若想得到裴寂的信任,必定要说出隐秘。 宋夫人已经表明态度,只要宋颜嫁给陆五,宋家将站在陆景之这一边。 “秦家那位新小姐,实则是芙蓉楼的花魁。” 提到史明月,凝冬打开话匣子。 得知史明月身份的人有限,想来裴寂这边查不到什么。 给出一点消息,凝冬为快速得到信任。 “秦家二小姐?” 白舒兰哼了哼,想要知道内情,问秦昭就是。 “你出来没有被人跟踪吧?” 裴寂派手下四处戒严,很是警惕。 “没有,是夫人想吃不夜街上的酥麻花了。” 有身孕的人嘴馋,凝冬是找到借口出门,自然不会引人怀疑。 “三日之内,你把这包药粉下到秦晴的茶水中。” 白舒兰擅自做主给凝冬一个油纸包,引得裴寂一惊。 当着手下的面,裴寂又没办法质问白舒兰。 “是。” 凝冬抬眼看向裴寂,只见裴寂轻轻点了点头。 随即,凝冬没有任何质疑地接过放入怀中。 “你继续查探,咱们见面不用过于频繁。” 裴寂又问了情况,交代几句后送凝冬离开。 等凝冬背影走远,裴寂一把抓住白舒兰的领口,冷声问道:“你给凝冬的是什么?” “你以为是什么?” 白舒兰甩开裴寂的手,不在意地笑道,“你不是真想当秦晴两个孩子的便宜爹吧?” 她给凝冬的,不是让秦晴小产的药粉。 “那是……” 毒药? 裴寂眼中,白舒兰是个六亲不认没有人性的疯子,只配骗一骗秦昭这种妇女之友。 但凡精明一点的人,都不可能上当。 “什么都不是。” 不是毒药,没有任何作用的米粉。 白舒兰讽刺地看了裴寂一眼道:“凝冬到底有没有投靠秦晴,试一试便知。” 用了药粉后,发觉毫无药效,凝冬主动开口询问,必定是自己的人。 反之,就是被秦晴收买了。 “裴寂,这只是第一关。” 连是不是自己人都不清楚,如何信得过? 凝冬潜伏在陆景之和秦晴身边,对己方至关重要。 一把好刀若是用不对地方,很可能抹了自己的脖子。 “随你。” 裴寂冷淡回应,这一次白舒兰的法子还算不错。 夜里突然起了风,落下雨来。 陆景之去茶水间烧火,两间屋子地下埋了烟道,房内雨天也不显得潮湿。 “怎么不睡?” 陆景之端上一碗燕窝粥,又给秦晴披上外衫。 “睡不着。” 最近秦晴一直在打听白舒兰的下落,好不容易抓到人了。 她这人受不得气,更是个记仇的人。 “是因为白舒兰?” 陆景之用勺子翻动燕窝粥,盯着碗里的雾气道,“若是她让夫人不痛快,削成人彘便是。” 这样的祸害,不值得费心思。 就如同蚂蚁,不喜欢直接碾死。 “留着她还有用,我是顾全大局,不想打草惊蛇!” 秦晴拍桌子怒道,“否则她白舒兰有机会到我大哥面前恶心人?” “是是是,委屈了夫人。” 碗中的雾气变少,燕窝粥没那么烫了。 陆景之这才递给秦晴,笑道:“夫人可以不用这么顾全大局。” 做人最重要的是痛快,如果活得憋屈反而不美。 “那打草惊蛇怎么办?” 秦晴诧异地挑眉,陆景之是第一个劝她不必隐忍的人。 “惊了也无妨,有为夫断后。” 无论何事,都有解决的法子。 “既然白舒兰成了夫人的心中刺,那便把她拔出来。” 陆景之正要给手下传信,被秦晴拉住。 “先不要,我倒是想看看她还能蹦跶多久。” 给白舒兰希望,把人捧到最高处再让她摔下来,这样才更痛快。 何况,之前白舒兰与秦晴打交道,没占一点便宜。 对于手下败将,秦晴不用太放在心上。 “夫人做主。” 陆景之摇头失笑道。 “你笑什么?” 秦晴喝完一碗燕窝粥,只感觉身子暖了些。 她挑亮了油灯,拿出一本医术。 “舅兄不知如何讨好青霓,找我来取经。” 秦昭要是有他这两下子,又怎么会不招人待见?今晚,怕是继续睡书房的冷板凳。 “是,我大哥是实在人,心眼没你那么多。” 想到秦昭今日的表现,秦晴又道,“好像也没那么那么老实了。” 至少,秦昭学会了玩套路。 目前来看,成功骗过了精明过头的白舒兰。 “或许不是舅兄的演技好,而是白舒兰更自负。” 毕竟,从前白舒兰把秦昭拿捏的死死的,她更愿意相信秦昭没有变。 陆景之站起身,打开通往书房的门。 “夫人若是睡不着,不如陪为夫一会儿?” 在书房后,有一间空房。 房内空旷,地上满是木屑。 “景之,这是你做的摇摇床?” 秦晴快步上前,双手摸到摇床的扶手。 陆景之吓一跳,正想上前阻拦,还是晚一步。 “啊!” 秦晴惊呼一声,只感觉手下刺痛,手指肚进了木刺。 “夫人,为夫只做了个大概,还没来得及磨得平整光滑。” 陆景之赶忙走上前,移动油灯查看。 秦晴的手指肚内有个小黑点,需要用小镊子去除木刺。 “是我太心急了。” 摇摇床很大,足够睡星星点点两姐妹。 如能成功哄睡小娃,解放了秦晴的双手。 秦晴去过木器铺子,里面的摇床比不上陆景之亲手所做。 “是为夫的错,还没做好摇床,就急于跑到夫人这邀功。” 油灯下,陆景之眉目舒展。 他小心地在秦晴的手指肚上吹了吹,问道:“疼吗?” 秦晴的手颤了颤,手指不疼,被他吹过微微发痒。 第416章 全是你的 “好了。” 趁着秦晴愣神的片刻,陆景之动作迅速地挑刺。 他拿出贴身带着的药膏,在秦晴手指肚上涂抹了一层。 这下,秦晴的手指肚更痒了。 “连小伤都算不上,不必浪费药膏。” 秦晴把视线移动到摇摇床上,掩饰住她的不自在。 “夫人,细微的小伤也要重视,你是郎中又怎会不知这个道理?” 陆景之叮嘱秦晴的手不要沾水,家里的琐事有下人来做。 “好。” 秦晴沉默片刻,答应道。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秦晴都很拼。 前世作为精英女医生,经常要连轴转的排手术。 她不打扮,也没时间悲伤春秋。 若是稍微分神,这在手术里都是万劫不复的。 病人危在旦夕,等秦晴救命。 长年累月的作息不规律,秦晴患有严重的胃病,犯病的时候经常疼得浑身发抖,出一身冷汗,只靠止痛片续命。 穿越后,虽然得知原主结局可能会被浸猪笼,秦晴还是很欢喜,至少有个好身体。 得知有身孕后,她只想跑远点。 秦晴从不知道有人依靠是什么样的,陆景之突然转变态度,她很慌。 或许,她该尝试更相信陆景之一点。 “星星和点点又闹你了?” 见秦晴神色恍惚,陆景之扶着她坐下。 自从有胎动以后,在夜里格外频繁,秦晴只能用左侧卧的姿势入眠。 “若是男子可以十月怀胎就好了。” 陆景之可以替代秦晴做任何事,唯独生孩子他无能为力。 仔细一想,如果没有他,秦晴不必承受生产的痛苦。 “没想到陆大人这么有觉悟。” 秦晴莞尔,深究下来,那一晚陆景之才是受害者。 毕竟秦老爹送的汤药药效太过猛烈,她也控制不住。 “无妨,为夫更喜欢猛烈一点的,回味无穷。” 陆景之一脸正色地说着虎狼之词,把秦晴羞得面色通红。 这话题,她接不下去了。 屋外,雨水拍打在屋檐的声音越来越大,窗户开着,房内进了潮气。 “主子,夫人。” 凝冬第一时间赶回来禀报。 “这就是白家的秘制奇毒?” 秦晴正要接过油纸包,被陆景之先一步截胡。 南漳之地有各种虫蛇研磨而成的药粉,哪怕吸入都会中剧毒。 “凝冬,白舒兰怎么说?” 裴寂已经沉寂了有一段时日,两边是断联的状态,以他的疑心必定会试探凝冬。 “她吩咐奴婢在三日内,把药粉放入您的茶水中。” 凝冬不敢擅自做主,第一时间回来禀报。 “原来如此。” 秦晴露出一抹笃定的笑,大概了解白舒兰的套路。 “她说此药粉用了会有上火的征兆,慢慢才会深入肺腑。” 看来,又是个试探啊。 “不像药粉。” 陆景之打开油纸包辨认后道,“估计是只是普通的米粉。” 白舒兰说有毒,而己方也按照有毒来配合演戏,证明凝冬出卖了白舒兰。 如此,凝冬便暴露了。 “是有些小聪明在身上。” 只可惜,白舒兰太低估她。 秦晴有医药空间,鉴定这些粉末的成分不过是小事一桩。 “凝冬,三日后你去找白舒兰回话,就说下毒后我没有任何反应。” 己方将计就计,等白舒兰咬钩。 “白舒兰那拿回来的东西,您还是不要沾染的好。” 凝冬抢回油纸包,把粉末倒入一碗茶水中,用茶水浇花。 她相信夫人的判断,不过万一有毒呢? 一夜过去,雨过天晴。 苏城的深秋不再燥热,多了凉意。 一大早,秦晴约上史明月出门闲逛。 姐妹俩到永丰银楼,严氏已经等候多时了。 “两位妹妹可算来了。” 严氏出门迎接,笑道,“今儿铺子里有新货,也不知道是谁走漏风声,一大早就有好几家来要货了。” 苏城不缺有钱人,那些夫人小姐在衣衫首饰上的花费很舍得。 “打劫,快把好货拿出来!” 秦晴不喜欢戴太多头饰,坠得头发生疼,不过她喜欢收藏。 尤其是巧手匠人打造的首饰,秦晴时不时地拿出来把玩。 “全是你的。” 严氏神神秘秘地打开一个箱子,雅间顿时被映得珠光宝气。 “亲姐妹明算账,多少银子?” 几套首饰秦晴都很喜欢,她要留下给史明月攒嫁妆。 将来妹妹出嫁,秦晴这个做姐姐的总要表示表示。 “不要钱。” 严氏把小箱子推过去道,“不是我不和你明算账,而是有人提前付了银子。” 为秦晴付钱这件事,好几个人争抢。 “谁啊,姐夫?” 史明月猜测道,“定然是姐夫提前预定了,是也不是?” 未见面以前,陆景之在史明月心中的形象分外高大。 无论是文韬还是武略,博学多才,算无遗策。 史家能否平反,希望都在陆景之一人身上。 这等人,必定是冷静甚至无情之人。 谁料见到本人,史明月根本没眼看。 不是她说,陆景之整日粘着秦晴,又是按摩又是熬汤,恨不得长在秦晴身上,完全不符合史明月的想象。 “陆大人来过。” 严氏上午刚收下陆景之的银子,下晌沈淮又跑来送钱。 “沈公子与秦妹妹合作生意,想要送一些礼物聊表心意。” 沈淮也清楚,他当面相送不合适,委托严氏帮忙。 “沈公子凑什么热闹?” 其实如果没有陆景之,沈淮一表人才,是个不错的选择。 史明月又问道:“严姐姐,你没收沈公子的银子吧?” “没有,我把陆大人的银子也退回去了。” 严氏摇摇头,她是那么没眼色的人? “最后出银子的人是韩家。” 严氏请秦晴为韩彻诊治,秦晴看在二人的关系上,只收下几百两的诊费。 “韩家察觉到不妥,碍于情面又不好明着送银子。” 如果没有秦晴出手,韩彻一辈子站不起来。 朱氏心存感激,奈何找不到报答的法子,只得跑到严氏这来求助。 最后二人商议,朱氏出钱定下最新一批的首饰,送与秦晴。 “当诊费也好,当走关系送礼也行。” 严氏认为推脱不掉,毕竟还有人抢着为秦晴掏钱。 第417章 新生意 “那施郎中那边……” 这两次与韩家打交道,秦晴感觉朱氏为人不错,可以继续保持来往。 既然韩家总感觉是欠她人情,首饰秦晴就收下了。 不过救治韩彻,还真不是凭借她一己之力,施贞帮了很大的忙。 这笔额外的银子,秦晴不好一人拿。 “我就知道你这么说。” 论功行赏,秦晴从不肯独吞。 韩家为人处世,更不好让秦晴为难。 “施郎中要在苏城小住,韩家送了一套城里的小院。” 韩家口中的小院,有二进半,出行到医馆很方便。 手术很成功,后期全靠施郎中每日施针帮韩彻活血通经脉。 在永丰银楼坐了一个时辰,秦晴与史明月到苏城最繁华的街市闲逛。 “姐姐,不如我们去胭脂水粉铺子转转吧?” 史明月懂得易容术,对胭脂水粉有狂热的喜爱。 她即使身在姑苏芙蓉楼,也会派人来苏城宝月斋采买胭脂水粉。 几乎月余来一趟,每个月花费都不是小数目。 “这么贵?” 北地也有胭脂水粉铺子,秦晴随意问了问,好一点的唇脂要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的唇脂,在宝月斋属于下等货色。” 宝月斋是百年老字号,有做唇脂的秘方。 不同于廉价的唇脂,宝月斋制作的颜色鲜亮,而且不容易脱妆。 “那是要去见见世面。” 秦晴以为啤酒和医馆的生意已经够赚钱了,她把胭脂水粉忽略了。 “二位贵客,里面请。” 女伙计打量秦晴和史明月的穿戴,有眼色地把人带入二层雅间,并且送来新品试用。 “贵客,您的肤色白,不如试试咱们宝月斋师傅新调配的颜色?” 红色太过普通,女伙计推荐了粉色。 秦晴看到小盒子里的颜色,差点高呼出声,死亡芭比粉! 这个色系,也只有宝月斋敢卖。 “贵客,您放心用,咱们的唇脂都是用花瓣调色,有身孕也可以用的。” 女伙计见秦晴迟疑,恰到好处地解释。 试用后,秦晴感觉一般,史明月却对新品爱不释手。 “贵客,这是咱们宝月斋的限量款,总共只有十盒。” 数量稀少,价钱高到离谱。 “二百两?” 史明月点点头道,“不错,很值。” 秦晴移开眼,宝月斋的东家明明可以直接抢钱的,偏偏还要搭上一盒唇脂。 等从铺子出来,秦晴仍陷入沉思中。 “姐姐,这个新品颜色只有你能驾驭,妹妹买下送给你。” 史明月是很喜欢,不过铺子里只剩下最后一个,她决定忍痛割爱。 “你先留着,等以后再有新品送我也不迟。” 秦晴透过唇脂,看到了胭脂水粉中的暴利。 苏城女子在装扮上如此大方,更别提京城的高门小姐。 “明月,不如咱们合伙做胭脂水粉的生意吧!” 秦晴早有想法,打劫上瘾后,她总嫌弃做生意麻烦。 如果她能做出更好品质的唇脂和胭脂水粉,卖与宝月斋差不多的价钱,不算太坑吧? 空间里有大笔金银,秦晴花费大,家底在慢慢地耗损。 做生意使得钱生钱,就好像手中有一只下金蛋的母鸡。 这样的母鸡多多益善,秦晴的生意也得遍地开花。 “好是好,可是咱们没有制作的师傅啊。” 制作胭脂水粉和珠宝一般,师傅多半是祖传的手艺。 在苏城,有手艺的师傅都被高价挖走,轻易不会换地方。 “何况挖人墙角,在名声上不太好。” 史明月以为秦晴心血来潮,她是喜欢,却不看好这门生意。 “成与不成,还真不能着急下定论。” 秦晴拉着史明月去了花鸟集市,在看到一盆仙人掌后,眼睛一亮。 材料,这不就有了! “您确定要这盆?” 小贩显得很诧异,他这盆霸王树生虫了。 原本他是想扔掉,今早出门忘记了。 “您若不嫌弃,给钱就卖。” 小贩很实在地道。 “你有几盆?生虫的更好。” 仙人掌不是重点,上面寄生的胭脂虫,是做口红最好的材料。 “十几盆吧。” 霸王树是他低价收回来的,因为不太用浇水,比较好养活。 但是难开花,因而卖不上价。 “生虫的只有一盆,若是多了就全赔进去了。” 小贩憨厚一笑,不明白为啥有人对生虫的霸王树有兴趣。 “我都要了。” 总共几十文钱,小贩把生虫的仙人掌搭给了秦晴。 “帮我送到家里,剩下的就当是辛苦钱。” 秦晴给了小贩一块碎银子又道,“再有霸王树,尤其是这等生虫的,有多少我要多少,价钱好商量。” 一颗仙人掌上的胭脂虫数量有限,还需大批量培养。 等做出成品,这活计就交给在姑苏种圣女花的李达。 “姐姐,你买这些做什么啊?” 等离开集市,史明月这才好奇地问道。 “保密。” 秦晴先卖关子,等做出来后再与史明月分享喜悦。 她敢保证,用胭脂虫做出的唇脂绝对要比宝月斋所出的更细腻。 正午时分,姐妹二人到茶楼歇晌,碰到在雅间门口团团转的沈淮。 “沈……” 史明月正想打招呼,被沈淮先一步推进房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怎么了?” 史明月指着隔壁道,“里面有妖怪吗?” “真有。” 沈淮一脸无奈,他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今日来茶楼,是听从爹娘的安排。 “你是来相看的?” 沈淮面色窘迫,秦晴更起了看热闹的心思。 “一言难尽啊。” 沈淮假借去茅厕为借口躲避出来,正愁怎么和隔壁那位小姐解释。 沈家给他下通牒,年底之前必须娶亲,满打满算就两个月出头了。 “秦女医,要不你帮我个忙?” 沈淮苦思冥想,终于想了个逃避的法子。 “你说说看。” 秦晴挑眉,她总感觉沈淮会出个很馊的主意。 “不如这样,我会与那位小姐说我身有隐疾。” 至于什么样的隐疾,不能有子嗣算不算? 只有这样,才会使得那人知难而退,并且二人不会闹得太难堪。 但是只有沈淮说不行,必须请个有分量的郎中帮他说话。 第418章 探口风 “所以你是想请我出面抹黑你?” 不能有子嗣,这对男子是致命的打击。 为了逃避亲事,沈淮下狠手连自己都诅咒。 “秦女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沈家与谢家是世交,他与谢家小姐从小相识,早已当成自己的亲妹妹。 如今被爹娘逼迫,他若拿不出合理的借口,对谢家无法交代。 “沈公子,你是看破红尘准备出家了?” 秦晴果断拒绝道,“我帮你这个忙,万一你以后有子嗣了,岂不是坏我神医的名声?” “做人还是坦诚一些好。” 说出一个谎言,就得用无数的谎言圆谎,想想还是太累了。 “沈公子,你别想不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将来你的子嗣必定出类拔萃。” 秦晴先给沈淮一棒子,又给他一个甜枣,忽悠得沈淮找不到北。 “你真这么认为?” 沈淮迟疑了下,追问道。 他不是不想成亲,而是忘不了秦晴,没有女子和她一样有趣。 “当然,咱们既是生意上的伙伴,也是朋友。” 秦晴很真诚,说得沈淮心中一热。 等把人送走,秦晴这才松口气。 “姐姐,你明知道沈公子的心思。” 作为旁观者,史明月看得真切。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沈淮的痴心只会换来一场空。 “什么心思?” 不管沈淮如何想,他不提秦晴就当不知道。 点破了,万一对方只是单纯对朋友欣赏,岂不是平添尴尬? “也是。” 顿了顿,史明月又好奇问道:“难道姐姐能掐会算,料到沈公子的子嗣优秀?” “不,是必须优秀。” 沈家是江南巨贾,总得后继有人。 啤酒的生意,如不出意外会延续到世世代代。 到沈淮这断了根,以后交给谁来打理? “姐姐,你好无情!” 不给沈淮半点希望,将人利用彻底。 等沈淮人老了不中用,还得发挥余热培养后辈。 史明月突然有些同情沈淮了。 “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秦晴轻笑道,“你可知这一个月,沈家利用啤酒赚了多少银子?” 啤酒的配方还在改良中,酿酒的作坊不断扩大。 只一个月,账面上的流水就达到十万两。 “刨除成本,收入非常可观。” 当然了,这只是初期供给苏城周边的大酒楼,后续扩大规模,入账的银子只多不少。 秦晴与沈淮合作共赢。 一旦陆景之登位,沈家得一大靠山,绝不会被亏待。 “这么看沈公子是不错,不过却比姐夫逊色多了。” 史明月感慨地道。 应该说,天底下的男子都无法与陆景之相提并论。 “你太高看他。” 秦晴并不认同,陆大佬是有前科的人。 再一个,他走出这一步,凶险万分。 自从流放开始,一家人起起伏伏,就好像经历九九八十一难。 “穷苦人家夫妻俩相濡以沫,日子虽然平淡却也温馨。” 普通百姓只求过吃饱穿暖,没有太大的追求。有谁愿意每日提心吊胆如履薄冰的过日子? “明月,你有没有想过要嫁给什么样的男子?” 秦晴想到陆五的心思,决定先探探史明月的口风。 “对我好,人老实本分,心善。” 史明月纠结了下,“但是也不能太老实,太心善。” 如兄长秦昭,太心软,在关键时刻拎不清。 “大哥已经在改变了。” 秦昭的性子,与兄妹俩的成长环境有关。 “至少大哥有进益,不再一味地相信白舒兰,并且学会了做戏。” 到底是亲兄妹,秦晴对秦昭很宽容。 “姐姐,我若是嫁不出去一直留在娘家,你不会嫌弃我吧?” 史明月抱住秦晴的胳膊,小心翼翼地问道。 “怎么,不想嫁?那就按照你认为舒服的方式过日子,女子又不是只有嫁人生子这一条出路。” 秦晴绝不会强迫史明月做出选择,她思量片刻又道,“不过话也不能说那么死,万一遇见良人呢?” “男子最看重女子的名节。” 史明月在花楼里十几年,除非隐瞒对方,否则谁会不介意? “或许有人嘴上说不在意,但是在心里看低我几分。” 十几年里,花楼出去的姐妹,最终结局都很凄惨。 “有的姐妹拿着一大笔积蓄供书生科举,以为盼来希望,最后遭人嫌弃,还有姐妹跟着富户做了个没名没分的外室,等人老珠黄被遗弃在宅院中。” 做过皮肉生意的花娘,有娘家回不得,没有子嗣最后孤独终老。 从进入芙蓉楼那日,史明月就没想过嫁人。 有谁能不在意过去? “这些年看得丑恶的嘴脸太多,总感觉男子都很可恶。” 那些姐妹过于凄惨,史明月不想重蹈覆辙。 “你为何要看低自己?” 果不其然,史明月还是因为被卖入花楼自卑。 “一个苦命的女子在那等环境下,考虑的不是情爱,而是活着。” 首先保证活下来,才有翻身的机会。 何况,史明月身上压着重担,为史家几百口冤死的人报仇。 “眼下大局未定,你无心考虑亲事,但是你答应我,等史家含冤得雪,你要仔细想想以后的路,至少不能排斥别人对你的用心。” 秦晴摸了摸史明月的头发,很心疼。 对比史明月的遭遇,她幸运的多。 “姐姐,我知道。” 如果未与秦晴相认,史明月还是自己一人,被困在芙蓉楼里继续假扮花魁。 没有依靠,报仇无望。 认亲留在秦家,史明月心里安稳,很知足。 “今儿从永丰银楼得来的首饰,给你留着。” 一个小箱子内里价值上万两的首饰,秦晴说送就送了。 史明月虽然有家底,却也没见过如此大方的,令她瞠目结舌。 如果不要显得姐妹俩生分,史明月斟酌好半晌才道:“姐姐送我一件就好。” “你正是娇俏的年纪,换着戴,一件哪里够?” 秦晴拍了拍史明月的肩膀道,“你我是姐妹,你和我客气什么?” “喜欢留着戴,不喜欢放着压箱底,以后作为赏赐送给下人,早晚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不管成亲与否,女子都要留一笔安身立命的体己钱。 银子带来的安全感,是男子无法给的。 第419章 马屁精 “姐姐,这一支海棠花的金簪更衬你。” 史明月推脱不得,打开箱子挑挑拣拣,选了一支最好看的。 如果爹娘还在就好了,史家不缺钱财,她也可以对秦晴这么好。 这么多年,史明月有积蓄,所存下的钗环首饰都是当花魁用过的,没法子转送。 “成,那我留一支。” 秦晴用红绸包裹收起,无奈地笑笑。 前几日,她与陆景之无意间去了一家首饰铺子,里面售卖为夫妻俩共同打造的配饰。 同心的玉环,扇坠,发簪,成双成对。 每日一早,秦晴选过配饰后,陆景之再进行搭配,保证夫妻俩用一对。 “姐夫是干大事的人,竟有这样的小心思。” 史明月揉揉脸,自从得知陆景之的小秘密,他的形象立刻没有那么高大了。 “是啊,我为了试探他,下晌换了钗环,他动作很快地换了。” 空间里的珠宝首饰堆积成小山,秦晴用不上。 “这下妹妹收得安心了点。” 史明月打趣,姐妹俩笑成一团。 等回到府上,秦晴发觉家里有生脸孔。 “你是……” 秦晴看着面前人有些眼熟。 “夫人,小的刘二,曾在首饰铺子里做伙计。” 刘二行礼,乐滋滋地自我介绍道。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被贵人看上,从一家子赁在破旧的小院,搬入宽敞的别院中。 全家十几口人,都跟着他沾光。 “我想起来了。” 叫刘二的伙计能说会道,秦晴有印象。 “你是来送首饰的?” 陆景之提起过,很喜欢铺子里匠人的创意,又订了几套。 “是也不是。” 刘二说完,招呼全家人到秦晴面前,众人齐齐地下跪。 “夫人,以后刘家人就是您的下人。” 众人恭敬磕头,面对这个场景,秦晴懵了。 陆景之看刘二顺眼,把一家子都买下了? “起来,不必行如此大礼。” 秦晴临时包了红封,给刘家人一一派发。 “夫人,这是小的媳妇马氏,之前在糕饼铺子里帮忙。” 刘二做了介绍。 他不是苏城本地人,家里是逃难过来的。 这些年虽然全家努力做活儿,却架不住爹娘身子不好,每个月都要喝汤药补养。 哪怕刘二机灵,赏钱不少,一家子日子过得紧巴巴。 陆景之为买刘二一家,花了不少银子。 “刘二,家里规矩不多,只要尽到本分便好。” 秦晴对待下人温和,很少苛责。 在她看来偶尔有偷懒摸鱼都是人之常情,大方向不出错就好。 “至于汤药银子,以后都由府上出。” 秦晴说完,略显疲惫地打了个呵欠。 等晚上陆景之回府,主动来找秦晴说项。 “刘二一家的底细已经查清楚了,夫人放心用。” 虽说刘家人有些小心思,三兄弟在奉养爹娘上吃苦受累从没有怨言,可见品行不错。 陆景之隐藏买下刘二的真正意图。 晚膳后,陆景之到厨房里为秦晴煲汤。 刘二正在帮着马氏做点心,看到陆景之赶忙上前殷勤地道:“主子,后厨的事交给马氏便好,怎能让您亲自动手?” 主子动手,要下人做什么? 下晌,刘二带全家人搬入新院子,一开始还有些战战兢兢,没想到夫人这么好相处。 全家人烧香拜佛,感恩遇见好主家。 正是如此,他们做下人就更要勤快点。 “刘二,你刚来不知情,夫人有身孕精力不济,衣食住行都靠主子操持。” 主子熬出来的鱼汤鲜美,陆五屁颠屁颠地跟到厨房里。 万一主子心情好,还能赏他一碗。 “您真是……” 刘二竖起大拇指道,“主子,您是小的见过绝无仅有对夫人这么体贴的。” 到了展现功力的时候,刘二滔滔不绝说了小半个时辰,把真诚展现到淋漓尽致。 刘二的马屁,不显得浮夸,听得人心中熨帖。 陆景之沉默不言,嘴角微微勾起。 “刘二,你拎着食盒,随我去见夫人。” 鱼汤熬好,陆景之在前,刘二紧随其后。 陆五愣愣地站在厨房,问陆七道:“这个刘二什么来头?” 主子只买了一次首饰,高价买回伙计全家。 刘二的爹娘身子不好,也做不得什么活。 主子的意图是什么? “什么来头不重要,关键要会说,嘴皮子利索。” 趁着陆五愣神,陆七赶忙用勺子舀出锅中见底的鱼汤。 奇了怪了,陆七尝试很多次都有土腥味,而主子熬的鱼汤鲜甜,就是在三味居也未必能喝到这么鲜的。 “主子不是最讨厌多嘴多舌的人吗?” 陆五不理解,主子一直嫌弃他话多。 “你的确话多。” 话说又说不到正点上,当然不讨喜。 眼看就剩下最后一勺,陆七很有良心地提醒陆五。 等陆五反应过来,最后的汤底已经进了陆七的肚子。 “好你个陆七!” 趁着他分神,这厮把剩下的鱼汤独吞了! 陆五作势上前抓人,陆七早已跑了个没影。 正院内,刘二错后几步站在陆景之身后。 “夫人,小的活到即将而立,从未见如主子这般体贴的男子。” 刘二大开眼界,盛赞陆景之。 秦晴喝汤的一刻钟,刘二差点把马屁拍到天上。 “现在你见过了。” 刘二刚停下,陆景之立刻做出引导,示意刘二继续说下去。 “是,这是小的荣幸,小的也在主子身上学到很多。” 得到鼓励,刘二说得越来越顺。 等陆景之在赞美中回过神来,秦晴已经睡着了。 “你很不错。” 陆景之抽了抽嘴角道,“以后学学说书,偶尔还能给夫人解闷。” “是,主子。” 打发刘二下去,陆景之带着陆五和陆七进入书房。 见二人面色凝重,陆景之淡淡地道:“出了何事?” “主子,西北大军几万人掩人耳目分批次出发,等咱们得到消息,那些人已经快到苏城。” 高家手下几万将士即将包围苏城,万一得手,己方就成了瓮中之鳖。 现下,那些人就留在姑苏,随时可能冲进苏城制造混乱。 这对己方来说,是一大威胁。 “说重点。” 陆景之提笔抄写佛经,心平静气地问道。 高家做事向来如此,都在意料之中。 第420章 昏迷 陆五和陆七对视,二人都有些犹豫。 思量再三,陆五率先出声道:“主子,京城有变故。” 这个变故,已经不在预料之中了。 “接着说。” 陆景之提笔的手一顿,眸色深沉。 他慢条斯理地研墨,越发地平和。 了解陆景之的人都知道,他正在算计。 “太后老妖婆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遗诏,在早朝公之于众。” 陆五很头疼,他们谁也没料到竟是这般走向。 “老妖婆把她所生的野种洗白成萧家子嗣,为了皇位不得已隐忍十几载,藏身在京城护国寺中。” 如今北地大定,纵有乱臣贼子,也闹不起大风浪。 太后派御林军把人从护国寺接回,遭到高家强硬阻拦。 高家支持谋反,司马昭之心,本就看上了皇位。 谁知道太后利用娘家人,最后来一招釜底抽薪。 “高家倾尽全力为他人做嫁衣,最后啥也没捞着不说,还被太后当成垫脚石,狠狠地踩一脚!” 陆五得到消息,高太傅被打入死牢,当晚就被一杯鸩酒送走,死得悄无声息。 “高家老太爷和老夫人没了心头肉,又被御林军软禁在府中,着急上火下也只剩下一口气了。” 高家群龙无首如一团散沙,早已掌控在太后手中,支棱不起来。 “原以为己方势力博弈,咱们能得几个月的喘息……” 眼下形势迅速恶化,陆五已经几日没有收到北地的消息。 西北大军围了苏城,与己方的人手对峙。 “主子,您不急吗?” 真不是陆五沉不住气,火烧眉毛了,他们必须想个应对的法子。 “急。” 陆景之继续抄写佛经,他的字体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一段抄完,陆景之这才回道:“急了局面就会发生反转?” 无论多难,都有应对的策略。 情绪失控失去理智,影响判断。 “你说这些不在预料之内,也不尽然。” 人心或许可以算计,但是面对疯子,就算是郎中也不清楚疯子想要做什么。 陆景之看透了太后的为人。 “棋逢对手才有对弈的乐趣,高太傅的确是太蠢了,从始至终,只配做个傀儡。” 话毕,陆景之长出一口气。 他施展不开手脚,只因有软肋在。 “啊!” 主仆三人正在商讨,只听院中传来一声惊叫。 陆五快步闪身出门,正好与小喜碰头。 “陆五,有……有血人!” 小喜刚蒸出来一锅麻辣肉花卷,想着端来给众人尝鲜。 刚到正院,从墙头栽倒一人。 小喜见了世面还算胆子大,她用灯笼一照,来人被鲜血染红了。 小喜吓得脸色惨白,赶忙来找人。 “先不要声张。” 陆五以为进了宵小之徒,等看到躺着的人,也是大吃一惊。 “十三,你醒醒!” 来人头发短,很好辨认,正是留在北地广化寺冒充和尚的陆十三。 北地一直没消息,陆十三又身受重伤,难不成北地也有变故? 思及此,陆五的神色更加凝重。 呼唤几声,陆十三没有回应,陷入深度昏迷中。 “陆五,你和陆七把人抬到夫人的产房。” 产房内有可升降的床榻,止血的药丸子滋补的老参一应俱全。 眼下陆十三气息微弱,救人要紧。 “景之,怎么了?” 秦晴刚睡下,被小喜的尖叫吵醒。 听说有人重伤,秦晴立刻精神了,提着医药箱出门。 “夫人,怕是要借你的产房一用。” 陆十三拼死到苏城送信,说明北地也出现变故,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救人要紧。” 秦晴把医药箱交给陆景之,紧随其后。 众人前后来到产房,点燃所有的灯笼。 为让产房明亮,陆景之早有准备,没想到陆十三却抢先用上了。 “陆五,你去打点温水来。” “陆七,把景之给我准备的老参切片,给他含服。” 千年的老参难寻,可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秦晴用干净的布巾给陆十三擦血迹,莫名地察觉此人眼熟。 “广化寺的和尚?” 秦晴很快想起,主要是那和尚说得玄乎,而且她还信了。 “夫人……” 陆五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支支吾吾。 “先救人,其余的账容后再算。” 秦晴翻了翻陆十三的眼皮道,“他还真的只剩下一口气。” 全身上下刀伤交错,人能挺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 如果遇见的人不是她,陆十三怕是已经变成一具尸身了。 “全身上下没几处好地方,失血过多。” 如果不是医药空间升级,不需要把仪器拿出来就可直接完成电凝止血,秦晴也没有大把握。 “需要紧急输血。” 秦晴用了血型试纸后道,“去通知我爹和大哥还有赵稳婆。” 三人可以输送的血量,不够救治陆十三,必须尽快找同血型的人来。 “大嫂是同血型,不过有身孕了,还有赵稳婆的儿子宋大禹,伤刚好利索也不适合献血。” 家里所有人的血型,秦晴了如指掌,只为应对突发状况。 “夫人,还有刘二一家。” 陆七提醒,今儿家里有新来的下人。 “好,你们去找人,我先处理他身上的伤口。” 秦晴用帕子点了点额角上的汗,开始为陆十三缝合伤口。 一直忙到夜深,陆十三还处于昏迷中。 “夫人,十三多久能清醒?” 陆五心急如焚,不了解北地的情况,对己方来说非常被动。 “失血过多,体力透支过大,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幸运了。” 秦晴皱眉道,“大概在三日上下。” 三日是空间给出的结论,与秦晴的判断相符。 “是不是北地有变故了?” 陆十三留在边城,突然突现在江南苏城,并且一身是伤。 “下手的人根本不想让他活命。” 秦晴指着陆十三的伤口,用刀习惯不同,说明至少被三拨人追杀。 对方不仅下狠手,而且下毒了。 失血又中毒,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 “三日,怕是来不及。” 陆景之看了一眼天色道,“又要变天了。” 既然四面楚歌,唯有麻痹对方,绝处逢生出奇制胜。 第421章 代替 “主子,小的去宋家一趟。” 陆五蹲在地上抓了抓头发道,“宋夫人的提议,小的答应了。” 宋夫人需要代替采花贼的替身,陆五准备献身。 “娶宋颜又不是送死。” 大不了用美男计,陆五可以。 江南形势未明,却可以看出对己方相当不利。 宋家祖辈在江南深耕,有私兵有人手,高太后的人想必正在绞尽脑汁地拉拢宋家。 “就算你娶了宋颜,怎知这不是宋家的障眼法?” 事急从权,但秦晴有自己的见解。 她与宋夫人打过交道,感觉宋家水很深。 万一宋家背地里与高太后的人达成共识,把宋颜抛出来当诱饵得到己方信任,真相大白的时候,代价是惨重的。 “宋家脚踏两条船还好,万一假意投奔咱们……” 秦晴只说一半,相信陆景之早已算计到了。 无论是谁,都不值得太信任,求人不如求己。 除非有利益羁绊,才可相互牵制。 “夫人说的是。” 陆景之握住秦晴的手道,“让夫人受苦了。” “一条绳上的蚂蚱,不必见外。” 秦晴想过,哪怕与陆景之和离,暗地里那些人斩草除根,也不会放过她。 她早已与陆景之绑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主子……” 陆五正要说话,陆景之摆了摆手。 形势恶劣,却没想的那么糟糕。 “裴寂和白舒兰躲躲藏藏不敢露头,就足以说明问题。” 至少代表宋家更倾向站在己方这一边。 否则以白舒兰的张狂程度,早就找上门来叫嚣了。 “主子,夫人,宋家来人。” 说曹操曹操就到。 宋家来的是宋夫人的贴身婆子,之前与秦晴打过交道。 “陆夫人,求您救救我家夫人。” 婆子进门后,踉跄跪倒给秦晴磕头。 “嬷嬷起来说话。” 秦晴挑眉,对宋家的婆子态度好了些。 “今日晚膳后,夫人她身子不舒服,说是心里堵。” 宋嬷嬷诚惶诚恐地道,“沐浴后夫人突然咯血,随后晕死过去。” 她来陆家求诊,还带了老爷亲笔书信。 “我家老爷吩咐书信交由陆大人亲启。” 宋嬷嬷说完,从怀里掏出。 一旁陆五接过拆开,递给陆景之。 “这是你家老爷的意思还是宋家的意思?” 陆景之勾唇,拧眉问道。 书信上说,只要秦晴可以医治宋夫人,作为交换,宋老爷保证站在陆景之这一边,至少护住陆家人平安。 “这……我家老爷是宋家的族长,就可代表宋家。” 宋嬷嬷进入书房,总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如泰山压顶。 面对质疑,她硬着头皮回道。 房内,再次陷入死寂之中。 “老奴去门房等陆夫人。” 书房内冰冷,宋嬷嬷哆嗦了下,很有眼色地退出去。 等人离开,秦晴开始整理医药箱。 “前两日在白马寺,我就看出宋夫人有肺脓肿的迹象。” 宋夫人染上“肺痈”,多由邪热犯肺所致。 大齐的郎中,主选清热解毒化瘀排脓的草药。 “如宋嬷嬷说的情况属实,以宋夫人的病症,怕是得穿刺入肺,后置管引流脓肿。” 如此操作,只有秦晴可以。 “景之,宋嬷嬷话中有话,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还请了白舒兰。” 宋家内讧,意见不统一。 紧要关头,把人拉拢过来很重要。 如果被白舒兰抢先,那己方又失去先机,更被动了。 “夫人,这是个很明显的陷阱。” 宋夫人吐血是真,请了白舒兰也是真。 为抢先,白舒兰必将给己方设置阻碍。 毕竟一旦被他们得手,姑苏那几万人马都要折在宋家手中。 高太后不但掌控不了苏城,反而给陆景之帮了个大忙。 “通往宋家别院的路,危机重重,不如先截杀白舒兰。” 秦晴现在有身孕,陆景之做不到让她以身犯险,他想到一个相对稳妥折中的法子。 “宋夫人的情况危急,耽搁不了多久。” 如果延误治疗,秦晴也不能保证把人救回。 “罢了,险中求富贵,否则对不起你给我戴的高帽。” 什么天降凤星,注定贵尊。 秦晴瞪了陆景之一眼,她差点被陆大佬忽悠瘸了。 这笔账没完,捉弄她有意思? “夫人……” 陆景之做小伏低,是他的错。 他的本意不是逗弄秦晴,而是让她有个造反的心理准备。 “你你……” 书房的门被打开。 门口处,陆五看到来人,当即露出见鬼的表情。 “你什么你?” 史明月鄙视地白了陆五一眼,而后转了一圈。 “姐姐,我代替你去。” 刚刚史明月就在门边不远,因为是自己人,陆景之没有防着她,史明月听了个真切。 “怎么样,就连声音我都可以模仿姐姐。” 史明月装扮过,摸了摸被塞了棉花垫子的小腹笑道。 她跟随宋嬷嬷上马车,与秦晴兵分两路。 这样秦晴就能绕开截杀,顺利地到宋家。 “明月,你知不知道在做什么?” 秦晴心下一紧,下意识地反对。 危险是她一人的,她作为姐姐,要保护妹妹。 “我们不是姐妹吗?” 史明月笑笑,她很清楚面临的是什么。 “姐姐,我不但要保护你,还要报仇。” 史明月很清醒,高太后是史家灭门的真凶。 她不想躲在背后做个拖后腿的,而是想真正地参与进去。 “我知道有凶险,但是我身子灵活啊。” 气氛凝滞,史明月拍了拍肚子,主动活跃气氛道,“我肚子里全是棉花,万一遇见刀剑还能抵挡一阵子。” “史小姐,陆五护送您去宋家。” 陆五侧过头深吸一口气,坚定地道。 “好。” 时间紧迫,来不及给史明月施展了。 她握住秦晴的手嘱咐道:“姐姐,进出宋家的马车都会被盯上,你还是要多加小心。” “明月,保重。” 秦晴塞给史明月两个小药瓶,里面是她最珍贵的药,关键时刻可以护住心脉。 姐妹俩彼此点头,史明月上了宋家的马车。 宋家来人完全没有怀疑,眼看马车在后门驶离,消失在夜色中。 第422章 各方算计 秦晴站在暗影处,手心出了冷汗,一片冰凉。 陆景之用温水浸透了帕子,为秦晴擦手。 他看出秦晴的紧张,故作放松地道:“夫人,还记得为夫和你提过的外海吗?” 一旦被逼上绝路,己方还有退路。 通向外海的船一直在原地待命,陆景之会把妻儿老小平安送离大齐。 到时候就算高家只手通天,也管不到外海那一亩三分地。 “我记得,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秦晴深吸一口气,今晚面临一场恶战。 哪怕陆景之阻拦,她必须去一趟宋家,为宋夫人诊治。 一旦联合宋家,有宋家作为盾牌,他们就不至于被掐住咽喉。 “为夫陪你一起。” 马车已经准备好,陆景之抱着秦晴上马车,自己则坐在车驾处。 “你……” 秦晴稍显疑惑。 为把戏做真,陆景之应该在宋家的马车上。 这样既会让高太后的人相信马车里的就是秦晴,也可保护史明月。 “夫人,高太后的人喜欢耍小聪明,疑心病太重了。” 陆景之挥动马鞭子,小声地解释,“此举只会被误解成有意设局,使得他们歪打正着,冲着你来。” 为了障眼法也为保护秦晴,陆景之必须在第二辆马车上。 “以为夫对裴寂的了解,鸡蛋不会放在一个篮子里。” 只有两种可能,猜中或者不中。 二选一,真正攻心的考验来了。 猜中后,史明月那边极其凶险,吸引高太后的大部分人手。 “景之,保护好家人,尽量保护明月。” 能救宋夫人的只有秦晴,她用力点点头。 陆景之还有半截话没有说,一旦猜不中夫妻俩会遭遇绝杀。 坐在马车上,秦晴把注意力放在空间里。 麻醉枪,药品,作为备用的血袋,都被放在最显眼处。 秦晴闭上眼,想到各种可能突发的状况。 秦晴准备了充气的垫子,一旦惊马不得不跳马车,她必须为自己减震,保护好肚子。 孩子要紧,至于空间里的秘密,如果注定守不住,她也认了。 做了万全准备,秦晴把车窗开了个缝隙透气。 更深露重,夜里寒凉。 “这好像不是通往宋家别院最近的路?” 吸一口冷气,秦晴头脑更加清醒。 “是,宋家的马车抄了小路。” 为避免与宋家的马车撞上,陆景之选择另一条相对绕远好走的路。 秦晴微微颔首,没有再发问。 与此同时,城郊的破庙内,裴寂与白舒兰得到了消息。 “你是说陆家出去两辆马车?” 白舒兰露出一抹讥讽的笑道,“的确是陆景之的做派,又玩这一套。” 以往二选一,高太傅和白家从未猜中过。 但这一次,他们赢定了。 “是,宋家派去接人的马车走了小路。” 手下跪地回禀道,“马车上除了宋家派去的人,还有陆五在。” “陆景之在第二辆马车上?” 裴寂回过身,问道。 他们的人兵分两路在通往宋家别院必经之路上埋伏,不管秦晴在哪辆马车上,都不可能平安到宋家。 “是,陆景之是车夫。” 手下拿不准,思量半晌道,“两辆马车中,必定有秦女医在。” “傻子都知道的事,还用你废话?” 白舒兰踹了黑衣人一脚,眯了眯眼。 “陆景之又玩障眼法,他马车里的肯定不是秦晴。” 宋夫人吐血昏迷,宋老爷心急如焚,定会派婆子选择最近的路,这一点毋庸置疑。 “陆景之算到咱们的人会半路截杀,所以才会以身作为诱饵。” 白舒兰看向裴寂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陆景之身边跟着大批人手。” 请君入瓮,再抓瓮中之鳖。 如果他们把矛头对准陆景之,就上当了! “传闻陆景之爱妻如命,如果陆景之的马车里是秦晴呢?” 自己的女人,不放心交由其余人手中,何况秦晴还怀着身孕。 时间紧迫,裴寂必须马上做出选择。 “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白舒兰啐了一口道,“你也说了是传闻,传闻不可信。” 如果秦晴真的那么得宠,当年陆景之流放,怎么不提前把秦晴摘出去? “男子都是如此,嘴上说着情爱,实则无比自私。” 白舒兰盯着裴寂,一针见血地道,“你爱慕秦晴,为她做过什么?” 所谓好感,在大业面前什么都不是,无非是一时情不自禁,而后自我编织美梦罢了。 “那秦昭对你……” 裴寂细品,认为白舒兰说得很有道理,他不相信陆景之会为秦晴放弃一切。 “提他做什么?” 白舒兰不在意地吹了吹红指甲,只感觉晦气。 秦昭对她言听计从,可现下与以前不同,秦昭已经娶妻,青霓又有了身孕。 “他背着青霓与我藕断丝连,你觉得这样的男子靠得住?” 虽然白舒兰很享受把一切抢走的快感,却始终保持清醒。 总之,男子负心薄幸,私心太重。 “派几个人截杀陆景之,其余大批人手都用来截杀宋家马车里的秦晴。” 白舒兰打定主意,吩咐手下道。 裴寂张了张嘴,最后化为一声叹息。 白舒兰见此,勾唇道:“你不是很在意秦晴吗,怎么不说留活口的话?” 裴寂双手握拳,手背青筋凸起,他转身闭口不言。 在苏城的人,大多是白家的手下,他就算有异议也无济于事。 “哈哈。” 白舒兰后退两步,笑得流出眼泪。 她说什么来着,男子的在意最不值钱,永远比不上权势,地位。 “别忘了太后的吩咐,拉拢宋家是头等大事,你不需要去为宋夫人看诊?” 裴寂眼底一片冰寒,他压下心中的怒火。 早晚有一日,他要把白舒兰这个贱人大卸八块! “看什么诊,那等碍手碍脚的人,死了才好。” 手下拉了一把椅子,白舒兰靠在椅背上。 她闭目养神,半晌才道:“陆景之为与咱们抢宋家,必定也派出了人手。” 这个时候出门,等于给对方做活靶子。 她白舒兰又不傻,何必主动送死? “宋夫人一死,宋老爷怀念亡妻,宋家内部也就没了分歧。” 只要拦截住秦晴,宋家落到己方手里易如反掌。 到时候前有狼后有虎,白舒兰倒是想看看陆景之该如何自处! 第423章 我来救你了 深夜里,马蹄子的声音格外明显。 宋嬷嬷坐在前方车驾处,不住地催促车夫道:“再快点,耽搁的时间越长,对夫人越不利。” 宋家当家主母吐血昏迷,别院早已乱成一片。 “陆夫人,需要什么药材,请您提前吩咐。” 宋颜精神恍惚,因而宋夫人陪着女儿在别院小住。 别院在苏城周边,药材短缺,比不得府中的大药库。 “放心,我已经准备妥当了。” 马车内,史明月的心七上八下。 她模仿秦晴的语气说话,搪塞住宋嬷嬷。 “那好,前面有一处山路,可能会稍显颠簸。” 宋嬷嬷好心地提醒道。 “无妨。” 到底有没有成功骗过太后的人? 史明月心神不宁,她拉开车窗。 车窗外,陆五骑马,面色分外凝重。 “夫人,夜里寒凉,您关上车窗,仔细受了凉气。” 前方有一片密林,在密林一侧是断崖。 如果太后的人埋伏,密林则是最佳隐藏地点。 一旦有人躲在暗处放冷箭,车窗开这么大很不安全。 “夫人,您若想透气,就开一处小缝隙。” 陆五从掏出一个油纸包,顺着车窗的缝隙扔给史明月。 随后,他麻利地关上车窗。 史明月接过油纸包,先是一愣。 她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个麻辣的肉花卷。 是了,今晚小喜刚蒸出来,史明月还没吃上。 三两口吃了花卷,吃得太快,史明月噎住了。 她看向马车中准备的茶水,正犹豫喝不喝的时候,车窗再次打开。 “夫人,您坐好。” 陆五把竹筒送入,提醒道。 密林里有动静,看起来埋伏的人不在少数。 “嗯。” 史明月哼了哼,越发紧张了。 她不是不害怕,而是不能退缩。 “有我在。” 马车外,陆五的声音没比蚊子大多少。 很快的,马车来到密林中。 “嗖嗖嗖……” 四面八方银光闪过,箭矣冲着马车而来。 “啊!” 宋嬷嬷肩膀中箭,痛呼道,“你们是什么人?” 在苏城的地盘上,竟然敢拦截宋家的马车! “你一个下人,不配得知。” 为首的黑衣人拎着砍刀,如切瓜菜一般,抬手切掉了宋嬷嬷和车夫的脑袋。 黑衣人出现的刹那,史明月突然微微一笑。 不怕他们来,就怕他们不来! 隐藏的时间越久,就可为秦晴多拖延时间。 “你们是谁,冲着谁来的?” 史明月很镇定,冷冷地问道。 今晚或许挺不过,但是她不后悔。 她知道,哪怕自己不在了,姐姐秦晴定为她报仇。 不仅如此,一定会为史家正名,洗刷冤屈! “秦晴,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为首的黑衣人擦了擦刀上的血迹,阴森地道。 主子的命令,杀,不留活口! “是吗?” 如果是姐姐,应该说什么呢? 史明月想了想,回道:“很多人曾大放厥词,只可惜没有再开口的机会。” “秦晴,你也只会耍耍嘴皮子。” 黑衣人懒得废话,正要动手,被史明月拦住。 “说出你的主使者,让我做个明白鬼。” 陆五已经给史明月做了手势,他们这边并不是孤立无援。 眼下,最重要的是拖延。 一旦被黑衣人察觉史明月不是秦晴,那才是给秦晴添麻烦。 “秦女医,你以为拖延时间就会有人救你?” 黑衣人一眼看穿对方的意图,眼神露出一抹轻蔑。 大局已定,任何反抗都是徒劳。 “陆景之用自己当诱饵,只可惜我家主子不上钩。” 大多数手下,都来这边了。 黑衣人沾沾自喜,一脸得意。 “所以拖延无用,你死了这条心。” 为首的黑衣人说完,给手下使眼色,众人包围了马车。 “刷刷刷……” 黑暗中,再次响起衣摆摩擦的声响。 陆景之的手下见时机差不多了,这才从暗处现身。 两方的人数对比,比不上太后的人多。 “保护夫人,杀!” 众人围在马车之前,与黑衣人对峙。 “速战速决!” 黑衣人早已制定好计划,他们不需要杀秦晴。 只需要钻空子砍伤马,使得拉车的马受惊,马车就会奔着断崖而去。 马车坠落断崖,人就死得透透的了。 “不好!” 黑衣人下手狠厉,两方混战在一处。 “明月,出来。” 陆五甩掉几个难缠的黑衣人,敲车窗道。 “现在还不行。” 史明月摇头,咬牙拒绝。 “如果现在出去,很快被那些人察觉,咱们的努力就白费了!” 在马车里拖延的时间越长越好。 等秦晴到了宋家,史明月这边就完成了任务。 “马车内危险,他们是打着惊马的主意。” 陆五全身上下冒冷汗,劝说道。 “陆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听着外面的喊杀声,史明月心中那点害怕不见了,突然多了有依靠的感觉。 她明知凶险,却不能半途而废。 “不好!” 黑衣人把陆景之的人引开,马车周围有了个大缺口。 马屁股被扎进匕首,马受惊发出一声嘶鸣。 紧接着,马疯狂地朝着断崖的方向奔去。 “夫人,快跳马车!” 陆五策马紧追,奈何他的马始终赶不上惊马的速度。 掉落到断崖九死一生,如果及时跳马车还有一线生机。 “不了。” 史明月被马车颠簸得跃起,头重重地撞击在小几上。 她没有力气,跳马车也无法保护自己,不如掉下山崖,使得黑衣人彻底放松警惕。 “夫人!” 陆五握紧缰绳,眼睛充血。 前方不远就是断崖,他必须阻止马车掉下去。 这个时候该怎么办? 陆五低头看到腰间的皮套,那是秦晴送给他防身的匕首。 此刻容不得他多想,陆五掏出匕首,一把扎入马肚子内。 “嘶……” 陆五的马吃痛,同样受到惊吓,变得疯狂起来。 眼看距离马车越来越近,陆五飞身而起,拉开车窗。 “明月!” 陆五看到史明月额角上的血渍,心里一疼。 命悬一线,她想的仍旧是拖延时间,难道自己的命也不要了? “陆五?” 血进了眼睛,眼前模糊不清。 史明月听到嘶哑低沉的喊声,下意识地抬头看。 “是我,别怕,我来救你了。” 陆五放松下来,如果救不了,那么就一起死。 第424章 我听你的 “不要!” 马车的车窗不大,只容纳一人进出。 史明月见陆五的身子探进来,慌忙摇头拒绝。 “两个人是没办法一起出去的,陆五你不要冒险!” 眼看马车疯狂地直奔悬崖而去,史明月急道。 拖延时间是她自己的选择,不值得陆五舍命相救。 “你值得!” 陆五费力地挤入车内,想要抱着小几稳定住身形。 奈何马车的小几突然齐根断裂,没有支撑后陆五很快撞上了车壁。 “明月,跟我走。” 跟着主子那么久,陆五有些长进。 关键时刻他更不能慌乱,开始筹划。 马车后不远处,有大批追过来的黑衣人。 “明月,你听我说。” 陆五咽了咽喉咙,忍痛道,“如果你我落入悬崖边上,反而不够安全。” 陆五和史明月受伤,他怕自己保护不了她。 然而跟着马车一起坠落悬崖,存活的希望渺茫。 “我……我听你的。” 已经没有思考的时间了。 史明月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血,视线从模糊到清晰。 她想到在秦晴那学到的,把衣衫内的棉花掏出来,塞进陆五的衣衫内。 这点棉花不堪大用,却也有微弱保护的作用。 一旦流血,还可以用来按压伤口。 “在马车落崖的瞬间,你我必须离开马车!” 陆五抓住史明月的手道,“抓紧我,我们一定能活下来!” “活下来,我有很多话对你说。” 生死一线,陆五头脑清醒。 他之前不敢吐露心声,怕被嘲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生死一线,他最后悔的竟然是未能表露心意。 “好。” 史明月回握陆五的手,重重点头。 一时间,二人有了默契。 在马车坠落悬崖的瞬间,马车门被打开。 陆五抱着史明月跳出,用全身的力量抓住悬崖峭壁上的树枝。 二人缓慢坠落,最后落入一处山壁隐藏的洞中。 前后约莫一刻钟,史明月感觉如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下坠之时,她被陆五护在怀里,而陆五的脊背被锐利的石头划破,血肉模糊。 “明月,我……” 二人进入洞内,陆五松了一口气。 他做到了,没有辜负夫人,也没有负了自己。 “姐姐给的护心脉的药丸子,你先吃下。” 山洞里漆黑,没一点光亮。 史明月靠摸索,摸到陆五的后背黏腻,已经被血浸透了。 她点了火折子,仔细查看陆五的伤势。 “二小姐,不过是皮外伤,没有大碍。” 史明月靠近,一股淡淡的香味入鼻,陆五反而紧张起来。 “危险之时你叫我明月,现在又称呼我为二小姐了?” 不理会陆五的抗拒,史明月为他清理伤口。 “你有话对我说,你说吧。” 史明月故作轻松地道,“你现在对我有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那你以身相许吧?” 陆五别过脸,语气生硬。 “都说救命之恩唯有以身相许。” 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陆五感觉很舒坦。 与此同时,他的心提起来,甚至有逃避的想法。 万一被拒绝呢? 陆五是男子,却受不住打击。 “以身相许吗?我以为你是想当我当牛做马。” 史明月停下手中动作,莞尔一笑。 “你不嫌弃我曾经……” 她与秦晴说过,男子只是嘴上说不在意名节罢了。 “曾经什么?” 陆五愣了愣,没明白史明月所说的含义。 “身在花楼,沾染风尘。” 半晌,史明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如果不是二人刚经历过生死,陆五又受了重伤,她非要锤他一顿。 装傻是行不通的。 “我为什么要介意这个?” 陆五完全不理解史明月的想法。 身在花楼,陆五介意的是没有找到当年卖史明月的人。 从出生在史家到史家灭门,史明月从来没有选择的机会。 “你真的不在意?” 反复试探,史明月看出陆五的表现不像装的。 “不在意,不过你喜欢男子吗?” 听说花楼女子因为见惯了负心男,容易对女子产生情愫。 陆五看过话本,花娘眼里的男子和狗差不多。 每日接客等于逗狗,为了生存不得已而为之。 “这个比喻很恰当。” 史明月差点惊掉了下巴,所以陆五怀疑她喜欢女子? “那你衣衫的黄菊花,不更应该解释解释?” 黄菊花出现,招蜂引蝶。 当时史明月在场,亲眼所见。 陆五出门闲逛,特别容易被涂脂抹粉的小公子看中。 “误会,都是误会啊!” 解释清楚,陆五豁然开朗,一直在傻笑。 “明月,你不反驳我就当你答应了!” 等二人回到别院,陆五就准备娶妻。 他跟着夫人赚了不少钱,买宅院庄子铺子,不在话下。 这一次,陆五终于走在陆七前面。 “陆七知道,肯定嫉妒得吃不下睡不着!” 终于不用再打光棍,也不必看主子的白眼了,他陆五也是有媳妇的人。 “我答应,不过成亲的事,我想等一等。” 史明月迟疑了下道,“你知道我爹娘和亲人……” 当年高太后派人截杀史家,事后草草处置了尸身,埋在荒郊野岭。 这一块始终是史明月的心病。 她想等史家沉冤昭雪,再把陆五带到爹娘的坟前郑重介绍。 “好,我会帮你完成心愿。” 陆五答应,他还有一点小私心。 如今高太后已经公然扶植野种上位,己方面临的处境也越发危险。 如果他有个万一不在了,还是希望史明月找个好人家。 山顶上的打斗声小了很多,估计已经骗过黑衣人。 陆五与史明月坐在火堆前,静静地等天亮。 几乎是与此同时,秦晴的马车已经靠近宋家别院。 沿途被人跟踪,对方却一直没有出手。 “景之,看来又被你算准了。” 即便如此,秦晴也没有半点放松之感。 太后的人在暗处,说明大多数人截杀了史明月。 姐妹俩走了两条路,秦晴这边得不到一点消息。 “夫人安心,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陆景之已经告知手下,如果史明月出现意外,己方会发送信号弹。 “那最好不过了。” 秦晴安心了点。 眼看马车距离宋家别院只有几里路,空中突然响起一声长鸣。 接下来,暗地里隐藏的黑衣人跳出,拦住马车。 “陆景之,你真是好算计!” 为首的黑衣人现身,冷冷地道。 第425章 掏了老窝 “是吗?” 陆景之停下马车,淡淡地道,“如果我没猜错,刚刚那一声长鸣是调你们折返的吧?” 眼前的黑衣人有几分聪明,却是敌对的一方。 “所以一切都在你预料之中?” 黑衣人迟疑了下,随后恍然大悟。 “宋家马车上的,不是秦晴!” 陆景之又用了障眼法,给白舒兰裴寂二选一的机会。 有一半的胜率,那二人输得彻底。 “我在这里。” 秦晴打开车窗,招了招手。 对方来的人手不多,对她构不成太大的威胁。 “果然。” 黑衣人气得半死,这么简单的棋局,他的主子却狂妄自大,只派了少数人来。 暗地里还有陆景之埋伏的人,两方厮杀,他们讨不到便宜。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站在这里废话。” 陆景之微微皱眉,想不通黑衣人出来的目的。 他的大批人手,已经杀到破庙截杀白舒兰和裴寂。 这二人机关算尽以为占了先机,现下被掏家了。 从长鸣声来看,陆七和凝冬配合得很不错。 “你们留下无非是送死,还不如尽快抽身回去。” 秦晴非常诚恳地给出建议。 他们彼此都不耽误对方时间,这样很好。 “秦女医,我们不回去。” 为首的黑衣人突然站出来,单膝跪地。 他要投靠最厉害的主子,而不是两个蠢货! 白舒兰和裴寂的脑子,和两头猪差不多。 “我们想要投靠陆大人。” 黑衣人说完,扔掉手中的短刃。 其余十几个手下整齐划一,单膝跪地。 “难道是新套路?” 秦晴赶忙缩回马车中,等着下一秒反转。 谁料左等右等,黑衣人们还是没有出手。 “陆大人,并非我们不忠,只是不愿白白送死。” 跟着蠢货鞍前马后,活得像个笑话。 他们没有大抱负,却也不愿被当成傻子玩。 尤其是白舒兰,狗屁不通却硬要装懂,妄想凭借色相糊弄秦昭。 没有自知之明又厚脸的皮的人,凭什么指挥他们做事? 他们不服! “我手下不养闲人。” 陆景之神色未变,对于黑衣人突然归顺没有大反应。 “懂。” 黑衣人站起身,他既然想投靠陆景之,必定会立功赎罪。 “宋家内讧,有一个内鬼。” 他们同去宋家,先杀了内鬼。 这样宋老爷投靠陆景之,就不会碍手碍脚了。 “也可。” 陆景之说完,赶马车直奔宋家,埋伏的黑衣人从截杀变为保护。 秦晴很是警惕,又忍不住怀疑。 等到宋家别院,宋老爷亲自接待陆景之和秦晴二人。 “秦女医,麻烦你了。” 宋老爷神色憔悴,依然客气地道,“之前我说的话全部作数,只要你能救治夫人,宋家会站在陆大人这一边。” 白舒兰没有来,足以说明一切。 宋老爷也不傻,他派人去打听后得知白舒兰没有动身不说,还派人截杀秦晴。 就凭这一点,宋家就不可能投靠高太后。 把人命当成蝼蚁,就算宋家倾尽一切,最终也得被卸磨杀驴! “好。” 秦晴拎着医药箱,进入内室之前,转头看向陆景之。 只一眼,陆景之就看出她心中所想。 “夫人放心。” 陆景之已经派人去找陆五和史明月,只不过眼下还没消息传回来。 只守不攻不是他的做派,既然高太后的人送给他一份大礼,来而不往非礼也。 秦晴为宋夫人做紧急的引流手术,宋老爷派出大批人手保护,以防止有人捣乱。 对比之下,白舒兰的日子难过多了。 破庙内起火,上百黑衣人厮杀在一处。 “怎么……怎么会这样?” 白舒兰躲在几个手下身后,茫然失措。 她如果去宋家看诊,陆景之保不准派人截杀。 可白舒兰选择留在破庙等消息,周围都是她的人手,陆景之怎么敢? “陆景之有什么不敢?” 眼下,陆景之的人出手就是杀招,众人混战在一处,裴寂疲于应对。 裴寂气急败坏,他刚刚给派去截杀陆景之的手下发送信号,没得到任何回应。 那些人是高手中的高手,如能回到破庙抵挡,裴寂心里还有点底。 “他是个疯子!” 白舒兰趋近于崩溃,原本是己方占上风。 西北大军几万将士听命于太后,就在苏城外不远的姑苏。 这个节骨眼上,陆景之不夹着尾巴做人,还敢闯入他们的地盘掏家! “他的人手不是保护秦晴去了吗?” 白舒兰得到消息,陆景之的人守在断崖附近。 宋家拉车的马受惊,秦晴在马车里随着一起掉落山崖。 “难道陆景之得知噩耗,派人疯狂报复来了?” 白舒兰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她最喜欢看穷途末路的戏码。 “白舒兰你清醒点,马车里根本不是秦晴!” 裴寂憋屈得差点吐血,心中悔恨万分。 自从遇见白舒兰开始,就没好事! 这个贱人克夫就算了,连身边人也克。 “陆景之用二选一的障眼法,把咱们都给骗过去了。” 马车里是秦晴的替身,秦晴利用这个空子,平安到宋家。 至于己方派去截杀陆景之的人手,到现在还没消息,要么降,要么死。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裴寂有了退缩之意。 “绝对不可能!” 明明是他们占上风的! 白舒兰仍旧坚持己见,不认为自己走错一步。 “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裴寂啐了一口,真想掐住白舒兰的脖子。 一把下去,把颈椎骨捏碎,他就痛快了。 “裴寂,这个时候你怪我了,我提议你不是也没有反对?” 事后诸葛亮,这个锅白舒兰不背。 “你保重。” 裴寂对白舒兰抱拳,二人虽为太后办事,却有各自的人手。 现下形势不妙,各自拆伙。 裴寂说完,慌忙给手下下令,迅速地逃离破庙。 “裴寂,你竟然丢下老娘不管了?” 裴寂带人手逃窜,白舒兰身边的人又少了。 大部分手下用来截杀秦晴,白舒兰从未想到今晚自己也在陆景之的算计中。 “走,快走!” 反应过来后,白舒兰迅速后退。 先离开破庙,前往姑苏与几万大军汇合。 “白舒兰,你走不了。” 门口处,来人声音低沉,白舒兰的心狠狠一颤。 第426章 挑拨 “陆景之,怎么是你?” 白舒兰退后半步,她尽量稳住心神问道。 “惊喜吗?” 陆景之摆摆手,他手下的人立刻收手退到一侧。 对于白舒兰,陆景之早已准备下狠手。 一个引发秦晴厌恶的人,的确是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这次就算你赢了。” 白舒兰咬牙,脑中飞快地估算形势。 裴寂带人逃窜后,她的手下大大减少,未必是陆景之的对手。 “不必,我对输赢看得不重。” 距离天亮只有一个时辰,速战速决。 毕竟秦晴认床,留在宋家睡不安稳,陆景之还得赶回去接人。 “动手,不留活口。” 没有与白舒兰废话的意思,陆景之吩咐手下道。 “陆景之,你一个乱臣贼子,竟敢反抗太后?” 白舒兰躲避在手下身后,面色惊恐。 破庙外围着陆景之的手下,她凭借一己之力根本逃不出去。 “敢不敢的,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 陆景之的眼里露出一抹嫌恶,淡淡地道。 两方手下厮杀在一处,白舒兰的人手频频出错,气势上已经输了。 不到一刻钟,胜负已分。 “抓了白舒兰,暂时先留一口气。” 陆景之临时改变了主意。 “你想用我作为人质,威胁西北大军的人?” 白舒兰认清眼前的形势,正绞尽脑汁与陆景之谈判。 等裴寂救人行不通,白舒兰必须自救。 如果她没有利用价值,定保不住一条命。 “你,配吗?” 陆景之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一般,讥讽地勾起唇角。 “怎么不配?” 守在她前面当盾牌的手下又倒下几个,白舒兰彻底慌了。 “这次西北大军派来江南的是罗将军,他与白家一向交好。” 罗将军为人仗义,是性情中人。 当年高家对罗家有恩情,这个人情罗家记了二十多年。 白舒兰挺直身板,故意把自己说得很重要。 “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白舒兰底气不那么足,咬唇故作强硬道。 “白舒兰,就算你真有这个脸面又如何?” 陆景之丝毫不在意,他只想给自家夫人出气罢了。 “你知道人彘吗?” 口口声声要把秦晴削成人彘,现在轮到自己了。 陆景之还是淡漠的神色,语调波澜不惊。 “你……” 白舒兰瞳孔放大,狠狠地一颤。 陆景之是个疯子,什么疯事都干得出来! 扑哧。 前面的手下被刀穿个透心凉,刀拔出的瞬间,鲜血溅了白舒兰一脸。 她用手抹了一把,温热的。 “哈哈哈!” 白舒兰疯狂大笑,突然站起身。 “陆景之,你明明知道留下我的作用更大,可你却一意孤行,难道只为秦晴出气?” 一个两个,都中邪了不成? “是。” 江山是打下来的,又不是靠憋屈换来的。 想要破局,陆景之从不依靠女人。 “那好,既如此我便告知你一个隐秘。” 白舒兰咯咯地笑了两声,她就算死,也不会让秦晴好过。 她是白家千金,本应该被捧在手心,却被族里当成棋子对待。 秦晴一个从小没娘的下贱丫头,凭什么过得比她好? 秦昭是对白舒兰最好的人,却因为秦晴几次对她恶言相向。 “白家有寻欢的秘药,徐庆曾经找我买过。” 徐庆不被提及,难道陆景之把此人忘了? 头顶一片草原,还把秦晴当成宝贝疼宠,笑死个人! “陆景之,你猜秦晴为何选择徐庆,是不是因为徐庆用了白家的秘药,舒服得上瘾了?” 白舒兰说完,通体舒泰。 这么多双耳朵听见,陆景之是个男子都受不了刺激。 今日她就算死,也要拉秦晴下水,秦晴过不了几天好日子。 等以后夫妻俩欢好,陆景之总会想到徐庆! “主子。” 陆七进门,刚好听到白舒兰胡言乱语。 敢污蔑编排他家夫人,白舒兰必须死! “白舒兰,你真可怜。” 陆景之没有任何恼怒,反而用怜悯的神色看向她。 这一刻,白舒兰感觉自己的自尊被人踩在地上践踏,比杀了她还难受。 “怎么,你不相信?” 白舒兰嗤笑道。 “信与不信,都不会影响我与秦晴之间的感情。” 陆景之沉思片刻后道,“你不过是为了挑拨离间而已。” 自己不被人所爱,就得了红眼病,想要拆散一切美好。 说到底,白舒兰嫉妒发狂。 可惜了,再嫉妒终究得不到。 “现在我改变主意,你不用死了。” 削成人彘需要手艺,万一失血过多,人活不下来。 “砍掉白舒兰的双腿,再给她止血包扎。” 陆景之吩咐陆七道,“以后每隔一段时日,你派人去探视。” 无论怎么折磨白舒兰,耳朵必须灵敏。 陆景之会把与秦晴的温馨日常记录,读给白舒兰听。 “主子,您……” 陆七很无语,还是他家主子狠。 白舒兰落在他们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精神上遭受折磨。 “您与夫人两个人还不够,不如加上舅老爷。” 按照主子的套路,陆七提议。 看得出来,白舒兰很在意秦昭,以为秦昭还是以前任打任骂的老实人。 “陆七,你长进了。” 陆景之眉头都不眨一下,吩咐手下善后。 “陆景之,你和秦晴不得好死!” 白舒兰被硬生生地砍断双腿,疼得惨叫连连。 “你这个魔鬼,卫芊芊对你情深义重你却取其性命,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陆景之脚步一顿,白舒兰不提卫芊芊,他差点把这个人忘了。 离开破庙,陆七仍旧很犹豫。 “有话直说。” 陆景之侧身上马,他得赶紧去接夫人回家。 “主子,白舒兰那贱人的话不必当真,小的是担心您心里有疙瘩。” 一旦主子信了,哪怕一点点,白舒兰都得逞了。 陆七操碎心,担心主子和夫人之间有隔阂。 “此事不要当着夫人的面提起。” 按照秦晴的性子,定不会在意。 陆景之是觉得没必要以此来恶心秦晴。 “您真不在意?” 陆七不怕死地继续追问道。 “不在意。” 做出这等事的,肯定不是他家夫人。 陆景之与陆七解释不通,因为这是个秘密。 第427章 比预料得早 陆景之快马加鞭来到宋家别院,秦晴刚从房内出来。 连夜做了两场手术,秦晴体力不支。 手术中她吃了两块巧克力硬扛,一夜未眠还是有眩晕之感。 “秦女医,您辛苦了。” 宋夫人已经脱离危险并清醒,宋老爷露出感激之色。 “后续调养事宜,我已经交代给了房内的丫鬟婆子。” 秦晴站立不稳,靠在陆景之身上。 她现在只想回家洗漱补眠,在此之前能喝上一碗热气腾腾的豆腐脑就更好了。 “秦女医,别院内有客院,您不如休息片刻?” 宋老爷很过意不去。 以前他对郎中有偏见,认为郎中治不了大病。 这次有白舒兰作为对比,宋老爷更加清醒。 秦晴与白舒兰博弈,大可以和白舒兰一样截杀对方,等着宋家倒戈,而不是冒着风险前来为他家夫人看诊。 说到底,比起利益纠葛,秦晴更在意人命。 “宋老爷过誉了。” 秦晴摸了摸额角上的汗,虚弱地回道。 她来这一趟,只为打破四面楚歌的局面,为己方争取一个盟友。 至于宋家所说的在意人命,她是在意。 但是比起不相干的人,秦晴更在意家人。 单纯为宋夫人诊治,却把史明月送入危险境地,秦晴绝不会来。 “景之,明月和陆五找到了吗?” 秦晴喝了一口水,急切地问道。 手术需要注意力高度集中,以至于从房内出来后,秦晴脑子空白一片。 “找到了。” 陆景之对宋老爷点点头,宋家后续由陆七来接手。 他拉开马车门,抱着秦晴上了马车。 “他们在马车坠崖之前跳车,躲在半山腰的洞中。” 天亮之前,被手下找到。 “陆五为保护明月,受了点皮外伤。” 陆景之拍了拍秦晴的手背,让她安心。 二人被送回家里,秦老爹和秦昭给陆五看伤。 手下回禀,陆五嫌弃秦老爹缝针丑陋,挑挑拣拣,把秦老爹胡子都气歪了。 “看来昨晚万分凶险啊。” 昨晚被逼迫,秦晴也没时间想太多。 现下,从陆景之三言两语中,她嗅到危险,只感觉后怕。 万一陆五和史明月没有跳车,二人很难有活命的机会。 “夫人,没有万一,没有如果,一切都过去了。” 白舒兰被砍断腿严加看管,裴寂虽然带人逃了,那些乌合之众不堪大用。 至于姑苏的几万西北大军,陆景之有法子对付。 “夫人,你只需要留在江南安心待产。” 前路所有的不平顺,陆景之一一铲除。 比起北地和京城的变故,他更担心秦晴生产。 “这是什么?” 秦晴靠在陆景之身侧,摸到一本小册子。 她打开一看,全是鸡鸭鱼肉的食谱。 煎炒烹炸煮,制作过程分外详尽。 “这可是为夫藏着的宝贝。” 里面的菜谱,大部分来自于三味居的大厨,其余的还有赵稳婆,小喜等人的拿手菜。 陆景之暗地里偷师,编纂成册。 “为夫派人找很多有经验的稳婆打听,月子里要补养,少油少盐,还得吃有营养的。” 整日炖鱼,猪脚,鸡汤,很快就腻了。 陆景之提前做好记录,荤素搭配,为秦晴提供营养的月子餐。 “听起来很有道理。” 秦晴有点诧异,没想到陆景之如此细致。 “昨晚星星点点闹了吗?” 陆景之用手抚上秦晴的肚子,问道。 昨晚没和两个宝贝女儿打招呼,他心里好像缺了一块。 自从秦晴有胎动后,每晚几个儿子都来霸占他的专属位置。 有心把儿子们撵走,几个小包子不好对付啊。 “爹爹,我在娘亲肚子里的时候,您是不是也整日期盼?” 陆子仁拿出杀手锏,陆景之无言以对。 回想过去,是他对不起儿子们。 “星星和点点懂事,昨晚闹了下,我和她们说娘亲在忙。” 不晓得星星点点是不是听懂了,果真没有再闹。 这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很奇妙。 “忙过这段时日,你多陪一陪大宝他们。” 陆子仁的性子也很拧巴,嘴上说不需要,眼神却出卖了他。 “好。” 陆景之记在心里了。 他的骨肉,无论儿女都很重要。 以后,他尽量一碗水端平,不过分的厚此薄彼。 回府的路上,马车穿过喧闹的集市。 “夫人,你等下。” 陆景之拉开车窗,吩咐手下停下马车。 他到集市上走一圈,拎着几个食盒满载而归。 “你喜欢吃的炸果子,豆腐脑,还有花生芝麻红枣核桃磨的豆浆。” 葱油饼,大肉包子,吊炉饼,阳春面。 但凡集市上卖的早点,陆景之都买了一份。 “买这么多?” 秦晴先喝了一口豆浆,里面加了白糖,甜滋滋的。 “不多。” 陆景之把豆腐脑端在秦晴一侧。 刚打出来的豆腐脑冒着热气,上面浇了一勺肉汤。 陆景之多给了银钱,特地告知小贩加肉丝。 把炸果子撕开,浸到豆腐脑中蘸着吃。 炸果子沾满汤汁,豆香麦香肉香味杂糅在一起,当属一绝。 城内的路平稳,马车不颠簸。 秦晴饿得狠了,吃得分外满足。 吃饱喝足后,秦晴昏昏欲睡。 “夫人,睡吧。” 陆景之收拾好食盒,默默做了秦晴的靠垫。 一个时辰后,终于回家了。 马车一停,秦晴立刻睁开眼。 “夫人,昨晚您救治的血人醒了。” 按照吩咐,每隔几个时辰换药。 刘二进门换药,小喜就在院子里等。 那血人昨晚被发觉,只剩下微弱的呼吸。 这才不到一日,有精神头坐起来了。 若不是对夫人的医术过于信任,小喜怀疑他是回光返照。 “比我预料的早。” 秦晴吩咐小喜道,“你去厨房准备补血的汤药。” 陆十三失血过多元气大伤,后续还要继续输血。 秦晴知道陆景之与手下有话要说,先一步回房。 “夫人,你先洗漱,为夫去去就来。” 陆景之来到房内,陆十三正在研究身下的床榻。 床榻可以升降,还有配套的小桌板。 不用下床,就可在床上用膳,这个设计太贴心了。 “你身下的是夫人的产床。” 陆景之见陆十三好奇,“好心”地解答道。 第428章 脑子是个好东西 “是夫人救了属下?” 当时陆十三身受重伤气息微弱,他已经有预感自己不行了。 用尽最后一口气翻墙,只为求救。 “是。” 提到秦晴,陆景之面色微缓。 这是明摆着的事。 如果不是紧急输血,陆十三活不到现在。 “那夫人岂不是认出属下了?” 陆十三摸了摸脑袋上新长出的短发,纠结地道。 当初留在广化寺当和尚,他多次抗议,奈何主子发话了,抗议无效。 “夫人若问起来,你知道怎么回答。” 陆景之背过身,冷淡地道。 找陆十三假扮和尚忽悠秦晴已经实锤了,但主犯和从犯还是有差距的。 手下主动揽下罪责,陆景之这个做主子的最多算受人教唆。 “您怎么能推卸责任呢?” 陆十三面色震惊,他家主子好无耻。 “您是主子,还不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刚被夫人救命,陆十三都不晓得如何面对夫人,他羞愧啊! “你也知道我是主子?” 陆景之提高了音量,多了点威胁之意。 “您说的是,寻个机会,属下会找夫人认错。” 陆十三嘴上答应,内心极度不情愿,他也想给夫人留个好印象啊! 他的命是夫人救的,夫人医术超群,并且对手下很好。 留在北地的玉茹等人,已经给陆十三洗脑好多次了。 难怪陆五和陆七争先恐后地投奔夫人,算他一个! “怎么伤成这样?” 昨夜,全靠秦晴把陆十三从阎王手里抢回。 但凡有一点差错,都是另个结果。 “主子,高太后派人疯狂追杀属下,为了抢走号令城北大军的兵符。” 陆十三神色恍惚,他从北地到苏城,这一路遭遇截杀。 说完,他掏出荷包双手奉上道:“主子,幸不辱命。” 城北大营出了点小变故,原来蛮子的乌绥将军手下的人马中有高太后的钉子。 “那人带了几千人夜袭城北大营,放了一把大火。” 虽然说没翻起大风浪,却差点盗走兵符。 “周将军总感觉还有凶险,托付手下跑一趟。” 借此机会,周维正好表达心中所想。 兄弟之间,需要相互信任。 只有把兵符放在陆景之手中,这份信任才会更加稳固。 “属下到姑苏后,得知西北罗将军带人马围了苏城,对您不利。” 陆十三探听情况后来回禀,却被几十黑衣人围住。 对方皆为练家子,陆十三人单势孤不敢正面应对,只得选择跑路。 就这样,也差点命丧当场。 罗将军不会干这等鬼祟之事,多半又是太后的人动手脚。 “主子,那野种已经祭天,还写了讨伐的檄文,骂您是乱臣贼子,是大齐的罪人。” 高太后已经派了官员去北地,试图劝降周维。 现在北地在陆景之的控制下,靠近京城的几大城池皆掌控在高太后手中。 “高太后占据京城又号称是正统,百姓们都被蒙骗了。” 明明是野种却被拥立登位,高太后才是大齐之耻。 “这些不重要。” 大齐的耻辱? 等陆景之回京,大齐也就不复存在了。 “那您……” 蛮子已经失了泗水城,几乎没有卷土重来的可能。 陆十三很不解地问道:“眼下调集城北大营的几十万将士杀进京,咱们就可捉拿高太后那老妖婆!” 尽管京城防御不一般,硬打的话胜率很大。 “你说了,胜率很大。” 胜率大,代表还有小部分失败的可能。 陆景之要的是完胜,而不是用将士的性命做赌注,劳民伤财不划算。 “杀蛮子的目的是保家卫国,那杀进京城是为什么?” 血洗京城,免不了要波及到无辜的百姓。 陆景之向来不是良善之辈,以往他只看结果。 现在不一样了,他知道如果有更好的选择,秦晴不希望制造太多杀孽。 除了考虑到百姓,陆景之还有私心。 这一次秦晴生产,他一定要陪在她身边。 失了这个机会,陆景之有预感,他会后悔一辈子。 “宋家有私兵,私兵在罗将军的西北大军面前,不堪一击。” 陆十三听说宋家已经投靠他家主子,等于在苏城打下了缺口。 为保护夫人,他们可以离开苏城,往北走。 “不必,脑子是个好东西。” 既然苏城有危险,那就把苏城牢牢捏在手中,不就完了? 比逃避更重要的是面对。 “那咱们需要做什么?” 陆十三头昏脑涨,他再活几辈子也不可能有主子那么多的心眼。 “什么都不做,等。” 罗将军为人仗义,即便听从太后吩咐围城却不愿意伤害百姓,最大的可能性是写书信,约他见面劝降。 至于谁劝了谁,就不好说了。 “你失血过多还是安心养伤。” 陆景之站起身,看到小喜端进来的补血汤药,盯着陆十三全部灌下去。 “主子,汤药太难喝了。” 陆十三苦了脸,他一个皮实的糙汉子,调养几日就好了。 “这是夫人的心意。” 陆景之板着脸道。 有的喝就不错了,大老爷们矫情的挑挑拣拣? 他家夫人都没有给他熬汤! 陆景之有了新思路,想要得到夫人关心,装病似乎很不错。 可是病了是不是得离秦晴远些,万一被他沾染上病气呢? 为了争宠,陆景之束手束脚,又开始纠结了。 “主子,您这就离开了?” 陆十三欠了欠身子,失望地问道。 主仆二人有一段时日未见,他受伤后动弹不了,极其无聊。 “你躺着,等刘二来你给讲苏城的新鲜事。” 考虑到陆十三是个话痨,的确安静不了,陆景之派出很得他欢心的新下人刘二。 “主子……” 陆十三留不住人,在焦急中等来了刘二。 “十三兄弟,主子曾在几百人中,第一时间找到了夫人。” 陆景之作弊无人得知,已经被传为苏城的美谈。 很多未嫁的大姑娘向白马寺的佛祖许愿,只为求嫁陆景之这样的男子作为夫君。 打发了陆十三,陆景之快步回房。 内室的床幔还没放下,空荡荡的。 “夫人?” 陆景之绕了一圈,直奔净房中。 净房内有一处泡池,秦晴已经趴在池子边睡着了。 第429章 拼爹 有身孕后,秦晴稍微丰腴了些,不过除了凸起来的肚子,胳膊腿仍很纤细。 陆景之移不开眼,他捂住胸口,仿佛听见了心跳声。 “景之?” 迷迷糊糊中,感受到有脚步声。 空间没有给出示警,秦晴放心地继续睡过去。 “头发还是湿的,水已经凉了,当心受寒。” 陆景之立刻被打败,拿了柔软吸水的布巾,为秦晴绞干头发。 随后,他压下眼中的火焰,快步把秦晴抱回床榻。 感受到怀中空荡荡,秦晴抱住陆景之的胳膊。 “夫人。” 陆景之很无奈。 虽然赵稳婆提及过夫妻俩可以做点亲密事,他却全靠忍耐煎熬度日。 他不想伤害秦晴,哪怕是一点也不行。 “嗯,我太困了。” 秦晴毫无意识,用脸蛋摩挲陆景之的手。 感受到嫩滑之感,陆景之更是狼狈。 打住,再下去他真的难以控制! 踉跄地从房门内出来,陆景之与几个儿子碰了个正着。 “你们娘劳累过度,已经睡下了。” 陆景之说完,迈着大步进了书房,他必须掩饰此刻的尴尬。 “爹爹,我们不找娘亲,找您。” 陆子仁捂住脸,面色有点怀疑。 他爹做贼去了,为何鬼鬼祟祟的? “找我?” 进入书房,陆景之用书桌挡住半边身子,终于恢复镇定。 他抬眼看向陆子仁,发觉小包子的眼角青了一块,面上挂彩。 除了三宝陆子善,其余人都有不同程度的伤情。 “你们兄弟吵嘴,找爹来评理的?” 陆景之魂不守舍,连续喝两杯凉茶,好半晌才压下心里的那股火。 “不是。” 陆子仁迟疑了下,还是决定说实话。 今早有人来家中挑衅,指名点姓找他过招。 “哦?” 陆景之拿出秦晴的医药箱,招呼几个小的上前。 “所以你们输了?” 挨个给儿子们处理伤口,陆景之又特地检查了秦小葵的手指。 “爹,您不觉得丢人吗?” 脸上被抹了紫红色的东西,陆子仁有些退缩。 他本就被打成乌鸡眼,要是擦了药水,岂不是更显眼更滑稽? 比起这个,陆子仁更在意爹爹的态度。 奇了怪了,恶毒爹没说风凉话,也没骂他没用。 还是娘亲力量大,稍微管教下,恶毒爹改邪归正了。 “丢什么人?” 陆景之言语温和,几个小包子受不了地打颤。 “你们满打满算习武一年,有此成绩已经难得,不用想着好高骛远,与习武几年的人相比,输了有什么丢人的,反而是对方胜之不武。” 感觉到儿子们紧张,陆景之改用严厉口吻,几个小包子瞬间正常多了。 “爹爹说的对!” 秦小葵握拳,他习武上没有天分,却在识字算账上异于常人,那人敢和他比算账吗? 习武几年跑来和他这个菜鸟比,赢了有啥好得意的? “所以谁找你们比试了?” 比武却往脸上招呼,做法太过幼稚。 陆景之担心儿子们丧气,于是安抚道:“不用太过在意。” “可是……” 陆子仁垂眸,脸红得厉害。 “儿子也不知道那人是谁,反正他说姓罗。” 罗小子找上门大放厥词,先与陆子仁比试。 几个回合下来,陆子仁脸上挨了一拳。 陆子仁打不过,一怒之下喊来兄弟们。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谁料,他们几个一起上也没打过,全挂了彩。 陆景之:“……” 他想收回之前的话,的确很丢人。 “爹爹,您以前输过吗?” 陆子仁很好奇,毕竟谁也不是生来就强大,都有个过程。 “没输过。” 陆景之实话实说,除了秦晴,他从未向任何人妥协。 “果然还是爹爹厉害。” 陆子仁受不住打击,眼圈红了。 恶毒爹没输过,他却输了,是不是注定无法超越爹爹了? “不是爹爹厉害。” 今日这个心结,陆景之必须替儿子打开。 “那姓罗的小子比你年长吧?” 明知道前方有陷阱,那就不必跳下去了。 不给对方比试的机会,又怎么会输? “如果对方执意比试,就定下一个期限。” 三年五年都好,给自己留下成长进步的空间。 陆景之继续教授儿子道:“对方不答应,说明是故意为难你,这等人更不必客气了。” 明着打不过,暗地里还斗不过? 又不是擂台,在众目睽睽之不好使手段。 私下里暗斗,要什么脸面? “爹,儿子也这样想。” 陆子仁突然与恶毒爹产生强烈共鸣。 他是有娘亲给的痒痒粉当暗器,只因为对方来府上突然,陆子仁没防备。 但是,他已经给了那人强有力的回击。 “儿子是打不过,但是爹爹很厉害。” 陆子仁仰着头,莫名地得意。 他爹是天底下最恶毒,心眼最多的人! 就算武力上不是对手,靠着后脸皮和无耻,爹爹也会杀出一条血路! 陆景之:“……” “爹爹,所以儿子已经答应罗小子了,与他拼爹!” 罗小子派罗老爹出战,陆子仁更不能认输,他不信有人比恶毒爹更厉害! 就算有,也没他爹心眼多! “大宝,爹爹谢谢你的赞美。” 陆景之从未想过,在儿子眼中他的形象如此“高大”。 “主子,罗将军给您下了战书。” 有手下进来回禀,递来一封战书。 “好。” 陆景之把战书晃了晃,他已经猜到罗家小公子的来意。 罗将军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爱兵如子,更不希望杀戮,他选择与陆景之约战。 二人本无仇怨,输的一方自动归顺。 “爹爹,您会输吗?” 陆子仁飞快扫了一眼战书,感叹罗小子胆肥。 他要是有本事把人捉住当人质,就不用爹爹大费周章了。 “不管输赢,要输得起。” 既然对方选择了,就要给彼此一个机会。 “再说,你们都到拼爹的份上了,爹爹怎么可能输?” 陆景之是想给儿子们上一课,心眼多不是坏事,可不是什么时候都靠算计取胜。 没有真本事,终究无法立足。 “姓罗的是将军,您是文人。” 陆子仁莫名地心疼他爹,不服地道,“他们咋不找您比才学?” 第430章 得罪了爹爹 “论才学,十个罗将军也比不过爹爹吧。” 陆景之还是谦虚了,罗将军字都认不全,一百个罗将军也不是他对手。 既然是比试,有些规则是主动方占先机。 比武也好,陆景之会让罗将军输得心服口服。 不过儿子们为他鸣不平,陆景之心中微暖,甚至有了些小期许。 “爹,儿子是担心您受伤。” 陆子仁露出一抹忧色。 决定拼爹的时候,他不知道罗小子的爹是将军啊! 万一恶毒爹被打趴下慌忙落败,全家就得逃窜到北地。 娘亲肚子大了,出行不方便。 “无妨,还有你们娘亲在。” 陆景之的意思很明了,秦晴是神医,如陆十三那等只有一口气都能救回来,哪怕比武,他也不会比陆十三的状况惨烈,受点小伤不是事。 “您就安心吧,儿子定会成才。” 陆子仁觉得有道理,娘亲在身边,他们很有安全感。 如果爹爹赢不了,安心地闭眼。 “是,等咱们有本事了,宰了罗小子给您报仇,以告慰您的在天之灵。” 陆子初握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陆家的男儿,都不是孬种。 陆景之:“……” 几个小崽子言语间已经把他送走,就不能盼他点好? 家里若不是有他支撑,早垮掉了。 “行了,都出去。” 刚刚的温情瞬间消失殆尽,陆景之烦躁地摆摆手,把几个小的撵出去。 陆子仁几个出门后,如梦初醒。 刚刚他们会错意,说错话了。 “要不,咱们哄一哄爹爹吧?” 陆子仁难过地道,“真有个万一,可能会留下遗憾。” “大哥说的是。” 秦小葵一向崇拜陆景之,相信爹爹不会输。 “那咱们怎么哄爹爹开心?” 陆子初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平日除了偶尔被教导,他们对爹爹了解太少。 “问娘,娘肯定知道。” 最小的陆子善出主意道。 有什么难事是娘亲解决不了的? 找娘亲取经,是一条捷径。 累得狠了,秦晴补眠到傍晚时分。 等她睁开眼,听到外间有响动之声。 陆子仁几个小的,正在临摹字帖。 一年多时间,儿子们进步神速,已经临摹得有模有样。 “怎么不去书房?” 庄子上有两个大书房,分别朝东和朝西,只为整日都有采光。 傍晚时分,房内被夕阳的红光笼罩,还是有些暗了。 “娘,我们在等您。” 陆子仁站起身,稳重地给秦晴行礼。 “你们脸怎么了?” 几个小包子脸上青青紫紫,似乎已经上过药了。 秦晴仔细查探,发觉没有伤筋动骨,这才松口气。 “娘,是这样。” 陆子仁忍住羞涩把事情的原委说一遍。 “爹爹说我们不丢人。” 其实恶毒爹洗心革面后对他们很在意。 如果是以前,爹爹冷着脸,陆子仁又是个倔的,根本不会靠近。 “伤药是爹爹帮着上的,可我却说错了话。” 陆子仁良心发现,自觉对不起恶毒爹。 有娘亲镇压,他不怕恶毒爹暗地里使手段,而是真心想要挽回。 “娘教过你,不吉利的话少说。” 秦晴抽了抽嘴角,她千防万防,奈何几个反派小崽子还是会时不时地翻车。 深入了解后,秦晴心里有谱。 陆大佬是个小心眼的人,屁大点的小事都会记恨许久。 “娘,儿子知道错了,正在想办法弥补。” 陆子仁唉声叹气,他这么小就要面对如此复杂的关系。 “你们想怎么弥补,是要送礼物道歉还是……” 秦晴不忍心苛责儿子们,循循善诱道。 有认错和用于担当的态度,这样很好。 “娘,花银子就能买来的东西,不足以表达心意。” 陆子仁手中有钱,他对银子并不看重,只想让爹爹感受到他的歉意。 “您知道爹爹喜欢吃什么吗?” 给陆景之的送礼的人多如牛毛,但给他做饭的人屈指可数。 “肉燕。” 陆景之对于吃食没有特别的喜好,对口味要求不高。 秦晴观察了一段时日,发觉陆大佬不挑食。 前段与陆五闲聊,陆五说起他们在闽南游历过,其中特别提及了当地的小吃肉燕。 “那是什么,儿子没吃过,是燕子肉吗?” 这可把陆子仁难住了,他不会做。 “不是燕子肉,是与馄饨类似。” 虽说类似,却不是一种吃食。 口味上,更是相差甚远。 “爹爹喜欢,儿子自当出力,可是没有方子又无从下手。” 在苏城找会做闽南菜的厨子不容易,不如找陆五问问口味,陆子仁来做个复原? “不用那么麻烦,娘手里有方子。” 秦晴从医药空间里搜索,找到肉燕的方子。 不过,她不能确定是否还原,做出那个令陆景之惊艳的味道。 “你们今晚早些回房,等娘的消息。” 肉燕皮是关键,需要用猪后腿的精肉搭配上好的番薯粉手工打制,薄如白纸一般。 秦晴的空间里,囤了各种各样的食材。 等陆景之注意力不放在她身上,就可带着小包子们行动。 至于口感,有陆五当小白鼠。 有下人回禀,陆景之没留在府上用晚膳,匆忙地走了。 饭毕,秦晴去看望陆五,史明月也在。 “夫人,下晌您太过疲累,小的也不好打扰您。” 陆五看到秦晴如同见到了亲人,他后背上的伤都靠秦老爹和秦昭缝合。 那二人手法不行,还说他矫情。 “后背上的疤痕看不到也就算了,您看小的脸能不能用好药膏?” 陆五不想变成刀疤脸,他还得娶媳妇。 万一以后洞房遭媳妇嫌弃,夜里吓坏了媳妇咋办? “你想的真够长远。” 秦晴很无语地道,“你晚一天说,脸上的伤口都愈合了。” “那万一留下伤疤呢?小的全靠这张脸活着了。” 陆五很有自知之明,他的个性不如脸讨喜。 “小的已经和二小姐提亲,二小姐也答应了。” 二人在山洞中,说了很多知心话。 若不是主子的人找来的太快,陆五有机会摸摸小手。 他悔恨啊,自己太过矜持。 “姐姐,我与陆五两情相悦。” 提起亲事,史明月没有半点扭捏,落落大方。 经历太多,史明月很难再相信别人,但她愿意给陆五一个机会。 当时的情况,陆五完全可以自保,而不是选择冒着风险救她。 第431章 哄爹爹 “好。” 秦晴支持史明月做的决定,正好陆五也不是外人。 “明月,我这有玉容膏,保证不会留疤。” 秦晴给史明月做了个检查,发觉史明月除了额角撞伤外,身上只有轻微的擦伤。 从马车上跳出,坠落悬崖的过程,史明月被陆五保护得很好。 “陆五,恭喜你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 查看了伤势后,秦晴不打扰二人,从房内退出。 掌灯时分,府上点亮了灯笼。 秦晴从小门回到家中,先去了一趟厨房。 刘稳婆正与儿媳田氏在厨房里熬汤,与周嬷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秦晴只在门口晃了晃,来到儿子们的小院。 “娘,咱们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您了。” 院内有茶水间,陆子仁已经生火烧水,给娘秦晴泡了热茶。 “正好你爹爹不在,咱们在一起研究研究。” 秦晴按照空间的步骤抄了方子,几个小包子轮流看了一遍。 制作过程很琐碎,步骤繁多。 “娘,这上面写着无论肉燕皮还是燕丸,加入鲜鱼肉剁成泥,味道更好。” 鱼肉,虾米提鲜。 晚膳陆子仁吃得不多,他也想尝一尝爹爹喜欢吃的肉燕是个什么滋味。 “食材齐全,都有。” 小院里有个水缸,平日接雨水蓄水。 秦晴来的时候从空间里捞了几条鱼,扔在水缸里养着。 “娘,您动动嘴就成,指挥咱们干活。” 陆子仁搬了一把椅子给娘秦晴,有模有样的杀鱼。 他与秦小葵一起剁馅,叶凡帮忙打下手。 锅里熬着骨汤,几个小的开始分工,忙着手中的事。 秦晴本想帮忙,最后还是决定放手。 捶打燕皮的过程有些繁琐,要么不够薄,要么就碎了。 调整几次比例,用了将近两个时辰,肉燕皮终于成型。 水烧开后,肉燕随着沸汤上下沉浮。 等了片刻,陆子仁熟练地把肉燕捞入碗中,再淋上热高汤,用香菜碎加以点缀,那鲜香的味道飘得老远。 “这味道有些熟悉啊!” 陆五吸了吸鼻子,从房内挪动到屋外。 “你饿了?” 史明月扶着陆五道,“八成是赵稳婆又给姐姐和大嫂熬汤了。” 如果陆五嘴馋,她不介意厚着脸皮去要一碗。 “还是算了,不差一口吃的。” 陆五虽然这样说,却有一点小失望。 这个飘来的香味,让他感觉分外熟悉。 “陆五,我们来了。” 正当陆五转身回房,门口传来笑闹声。 做好肉燕,陆子仁很有成就感。 他赶紧给陆五送一碗,问道:“你尝尝,是不是在闽南吃的味道?” “肉燕?” 食盒打开,陆五惊呆了。 当年陆五陪着主子去闽南,主仆都对肉燕情有独钟。 “大公子,您请了闽南的厨子?” 为一碗肉燕,把人从闽南请来,煞费苦心。 “其实京城里有一家卖肉燕的小吃铺子,只是不如在当地吃的正宗。” 陆五回想,至少两年多没吃过。 “你先尝一尝正宗不正宗吧。” 陆子仁没有回答,直勾勾地盯着陆五。 众目睽睽之下,陆五有些紧张了。 他急不可耐地用勺子舀了一口汤,随即发出一声嚎叫。 “汤不好喝?” 陆子仁面色一变。 汤熬了将近三个时辰,味道已经足够鲜美了。 “好喝,太烫了!” 陆五又舀了一勺,这次斯文了点,吹了吹直接下肚。 品尝过肉燕后,陆五几乎泪流满面。 “大公子,就是这个味,比小的之前在闽南吃的还要更正宗!” 陆五吃了一口后太激动,极力推荐给史明月。 二人坐在一起,不避讳地同吃一碗。 一碗下肚,陆五和史明月抬头发觉几个小的没走,正在盯着二人。 “这……” 陆五词穷,不知道怎么和大公子解释。 “陆五,我很理解你。” 无论男子还是女子很容易被所谓情爱冲昏头脑。 陆五老大不小了,有心思娶个媳妇是人之常情。 陆子仁关心的不是这些,他问道:“你觉得我爹爹会喜欢这个味道?” “一定会!” 陆五肯定地道。 他没想到大公子才几岁,比他看得通透。 “那就好。” 陆子仁转身回到院子,又做了一些。 等到夜深,陆景之终于回府。 来不及用晚膳,他这会儿肚腹空空,准备用房内的点心果腹。 点心凉了,吃了一口掉了碎渣,又过于甜腻。 陆景之喝了一口茶水,随手打开三味居的账册看。 “爹爹!” 陆景之刚坐定,陆子仁等几个小的来到书房门口。 “夜深了怎么不睡?” 陆景之眼尖地看到陆子仁手中提着食盒,稍显疑惑。 “您没回府,儿子睡不着。” 陆子仁莫名地有压力,不自然地看向一侧。 直到娘秦晴出现,他顿时轻松了。 “景之,你还没用晚膳吧?” 秦晴带着几个儿子进门,门口的门槛略高,陆景之赶忙站起身迎上来。 “是没吃,不饿。” 陆景之违心地道。 “爹爹,再忙也要按时吃饭。” 得到秦晴的鼓励,陆子仁打开食盒,把肉燕摆在陆景之面前。 “肉燕?” 陆景之抿了一口汤,频频点头。 随后,他一个接一个下肚。 虽然看起来讲究用餐礼仪,但是速度却不慢。 “夫人,这肉燕的味道正宗,咱们府上来了新厨娘?” 一碗热汤喝下去,陆景之出了薄汗。 原本泛着酸涩的胃被填满,暖暖的,不再隐隐作痛。 “景之,这是儿子们的心意。” 秦晴只负责准备了食材和方子,其余全靠几个儿子们合作完成。 没想到第一次做就成功了,味道不赖。 “爹爹,儿子得知您喜欢吃肉燕,想给您一个惊喜。” 邀功的时候必须冲在前面。 娘说了,做了好人好事不需要默默无闻。 “爹,咱们今日说错话惹您不快,只想哄着您开心。” 陆子初赶忙接上,先把目的表露明确。 “是啊,做肉燕皮很捶打了两个时辰。” 陆子善帮忙递东西跑腿,这会儿手有点抖。 只要哄好爹爹,他们愿意多做。 “爹爹,您以后想吃肉燕,包在我们身上了。” 一回生二回熟,陆子仁已经摸清楚了重点步骤。 “所以,我们把您哄好了吗?” 第432章 画大饼 “哄好了。” 吃饱喝足,陆景之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透出舒服之感,看几个小崽子分外顺眼。 “大宝,你们过来。” 陆景之招呼儿子们上前,打开书桌上锁的抽屉。 内里整齐地摆放着几十本账册。 “爹,您给儿子看这些做什么?” 陆子仁总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他略显紧张地看向娘亲,准备随时求救。 谁料,秦晴被书房里挂着的字画吸引,没注意到儿子的小动作。 “这些是三味居上个月的账册。” 三味居是陆景之最赚钱的产业之一。 以往陆景之总感觉儿子们太小,因而没有让他们接触。 “大宝,是爹太低估你了。” 陆景之神色温和地道,“你们读书习字,却很少接触商贾之事。” 读书人自诩有风骨,瞧不上生意人身上的铜臭味。 但是在世上立足,没银子是万万不行的。 “你们从整理账册入手,慢慢历练,争取在一年以后接管三味居。” 几十本账册,是一个月的量。 上面分为收入和支出,记录得详尽。 “铺子里总会有一些亏空,就看你们能不能查出来。” 作为三味居的掌柜和账房,油水丰厚。 陆景之管理的铺子田庄多不胜数,只要对方不超过一个度,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就是爹爹说的水至清则无鱼?” 陆子仁懂了,就算作为手下,每个人都有小私心。 只要下人为铺子尽心尽力,可容忍对方捞点小钱。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如果不给对方捞钱的机会,说不定他们就要对铺子下手了。 有得有失,只要得到比失去的多,这笔买卖就划算。 “对。” 儿子们通透,知晓人情世故,陆景之非常欣慰。 这些都不是他这个做爹的教的,多半是被秦晴教导。 “以后三味居的账册,就归你们了。” 至于收益,陆景之再拿五年,五年后铺子过到儿子们名下。 “爹……” 不给银子,做五年白工。 万一五年后爹爹反悔了呢? 陆子仁心里哀嚎一声,恶毒爹很恶毒,始终没有变过。 “不必太感谢爹爹,爹爹打下的江山,将来都是你们的。” 后继有人,陆景之很欣慰,儿子们终于可以为他分担了。 陆子仁:“……” 早知道,他们就不来送肉燕了,失策啊! 陆七来回禀,陆景之有事出门,房内只剩下秦晴和小包子们。 有娘在,陆子仁马上跑过去诉苦。 “娘,您看看这些账册,看得儿子晕头转向。” 陆子仁听说了,三味居不止一个账房先生。 月余送来的账册,需要在几日内核对完成,难道让他和弟弟们不眠不休地看账册? 这要是自己的产业,银子落在兜里也就罢了。 “爹爹画一张大饼,使得我们兄弟鞍前马后,算盘打得太精了!” 陆子仁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 “那怎么办呢,你爹爹已经放话出来了。” 见几个小包子愁眉苦脸,秦晴故意逗弄道。 “那……那您就安慰安慰儿子吧。” 与恶毒爹斗智斗勇,最后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结果不变。 最终,账册仍会落到他们兄弟头上。 “没问题,娘最擅长安慰人。” 秦晴笑眯眯地道,“你们不要觉得五年时间很长,一旦你爹造反失败,你们很快就不用看账册了。” 陆子仁:“……” “见阎王了吗?” 陆子初揉揉脸,比起见阎王,他们希望恶毒爹更坚挺一点。 “娘,儿子还没活够。” 陆子善跑到秦晴身边,用软糯糯的口音问道,“那儿子能不能不读书习字了?”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他只想每日都去集市上玩。 陆子善还有好多私房钱,他得在见阎王之前花光。 否则,这笔银子不晓得便宜了谁。 “就怕你爹登位,你没钱了。” 没钱又废柴,到时候接管一大笔产业,听信谗言很快败光。 “那……儿子还是继续读书自习吧。” 陆子善仔细一琢磨,这个可能性也很大。 “你们不要以为看账本很难,只要找到对的方法,事半功倍。” 秦晴早有教给儿子们阿拉伯数字和制作表格的打算。 她拿出笔墨纸砚,教几个小包子简易计数。 房内一片温馨,而在院中的暗影里,陆景之正在听陆七回禀。 “主子,您派去西北的人回来了。” 正如陆景之猜测那般,罗将军虽说带着人马围了苏城,却没有攻进来的打算。 “前些年西北异族屡次进犯我大齐,罗江带着将士厮杀,好不容易换来西北边关安宁。” 现下大齐内乱,西北异族又蠢蠢欲动。 一旦异族钻空子进犯,西北大乱。 罗江接了消息,以大局为重,已经有带兵回西北的打算。 “太后对罗家有恩,罗江牢记在心,不过他不满太后作为后宅妇人频繁干政……” 两方早已产生嫌隙,太后派罗江来围城,另有目的。 “难怪您派人去西北,看来又提前料到了。” 陆七早已心服口服,他家主子总是算在前头。 “太后派罗江来围城,本就做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算。” 罗江不是听话的走狗,太后便在西北大营里安插内奸。 “罗江与我厮杀,实力大减,回到西北大营后发现变了天,已经有人接替他了。” 太后手段高,鱼蚌相争渔翁得利,而她只需要作壁上观。 就算罗江险胜,在回西北的过程,定会遭遇刺杀。 高太后容不得眼中钉和一丁点的变数。 “这老妖婆的确是个人物,难缠难对付。” 陆七倒吸一口冷气,太后用心险恶。 “那咱们用不用提前给罗将军透些口风?” 这么看来,己方与罗将军不仅不是对立关系,而且还是一伙的。 他们必须把罗将军平安送回西北,才可粉碎太后的阴谋。 “你还不算太笨。” 陆景之背过身,把挂在树梢上的风灯点亮。 暖黄的光晕,清晰地照出了树影。 夜里寒凉,陆景之的视线放到书房内,秦晴与儿子们在一处,时不时地传来笑声。 “其实罗江已经给了咱们信号。” 罗小公子找上门来与陆家子嗣比试,已经表露得足够清楚。 第433章 做口红 进入农历十一月,苏城下了几场冬雨,气候迅速转凉。 阴雨天房内潮气大,好在地下埋了烟道,生火后房内干燥。 闲来无事,秦晴抽时间教导儿子们记账,几个小的学得很快。 “姐姐。” 门口处,史明月打着一把油纸伞,快步跑到连廊下。 “你受伤了,怎么不留在院子里休息?” 秦晴盯着几盆仙人掌,正准备对上面的胭脂虫下手。 “陆五不在,连个解闷的人都没有。” 医馆开张,秦家父子已经去医馆坐诊,青霓还是没从打击中回过神来,整日抱着话本打发时间。 史明月耐不住性子,听说陆景之不在府上,她赶紧过来了。 “正好厨房熬了羊汤,还有酱香芝麻饼,你吃点暖暖身子。” 秦晴拉了门口的风铃,一阵悦耳的叮咚声响起,赵稳婆立刻会意。 “姐姐,你这个点子好啊。” 史明月看到门口几个风铃,笑道。 “是啊。” 秦晴指着墙边道,“你看上面挂着一口钟。” 寻常秦晴不喜打扰,下人们一般不会在主院闲晃。 陆景之总担心有意外情况,特地弄了一口钟。 敲钟代表发号施令,三长一短和拉着风铃的响动一样,是吩咐厨房的人来送吃食。 “我平日不在房内就在暖房里,你想来便来。” 秦晴为史明月倒了一杯花果茶。 姐妹俩离得近,秦晴回娘家,从没把自己当外人。 “哎呀,我是怕姐夫……” 史明月眨眨眼,即便是陆景之情绪稳定几乎不发火,她还是很怕。 “姐姐,你不怕他?” 史明月托腮,她又没做亏心事,可看到姐夫就下意识地躲起来。 他的眸子总是淡淡的,但好像能看穿一切。 “陆五也说,在他主子面前藏不住秘密。” 尤其是史明月听陆五说起陆景之整人的手段后,她更怕了。 “怕过。” 秦晴仔细回想,刚穿来那会,她战战兢兢时刻担心被陆大佬浸猪笼。 “那姐姐是怎么不怕的?” 史明月凑过来,一脸八卦。 陆景之与寻常男子不同,一般人无法驾驭。 他太强了。 “这个……” 秦晴迟疑,她是什么时候不怕了? 好像是从把陆景之睡了开始。 不知为何,秦晴突然变得理直气壮了。 这是秦晴的隐秘,她得小心地藏着。 “因为怕也无用,所以不怕了。” 秦晴不自然地敷衍,想起曾经的畏缩和谄媚,还有点瞧不起自己。 “对了姐姐,你去给宋夫人诊治那晚,姐夫去了破庙见白舒兰。” 史明月得到消息,她与陆五打赌。 她觉得陆景之肯定会事无巨细地告知秦晴,陆五却持反对意见。 “什么时候的事?” 秦晴对此一无所知。 “抓了白舒兰?” 秦家和白家一定是从祖辈开始结仇的,否则怎么会被算计这么多年。 “不但抓了,白舒兰还被砍断了双腿。” 史明月一看秦晴的面色,就知道自己打赌输了。 她后悔多嘴多舌,把陆景之隐瞒的消息告知姐姐秦晴。 “姐姐,姐夫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史明月赶忙找补。 万一夫妻俩产生隔阂,她便是那挑拨离间的小人。 “白家这样狠毒,父债子偿,白舒兰她活该。” 史明月能理解,秦晴是医者父母心,对人总有宽容之心。 “瞧你紧张的,我又不是圣母。” 只砍断双腿,看来陆景之手下留情了。 以秦晴对他的了解,白舒兰已经没利用价值,削成人彘更合理。 “削成人彘,搞不好几日就死了,岂不是便宜了白舒兰?” 史明月冷冷一笑,她这么多年所受到的屈辱,都要让白家人一一偿还! “白舒兰得了红眼病,见不得大哥娶了青霓,也见不得你和姐夫恩爱……” 据说,陆景之特地找了戏班子,每日早晚都给白舒兰安排听戏。 除了听戏就是听书,讲的都是夫妻恩爱的事,白舒兰几次咬舌自我了断,已经快要崩溃了。 “折磨恶人最好的办法不是让她去死,而是生不如死,所有的一切都与想法背离,暗无天日地活着,永远看不到希望。” 白舒兰落在陆景之手里,连每个呼吸都感受到绝望。 善恶终有报,出来混的迟早要还的。 “活该。” 秦晴摆弄着仙人掌,取上面依附的胭脂虫。 她见史明月还在走神,神色痛苦,就知道这个妹妹又想起了当年之事。 “明月,你背负了太多。” 有时候活下来的那个人未必是幸运,好在复仇之路很快要结束了。 “姐姐,我知道。” 这些年,史明月躲在芙蓉楼里,如行尸走肉。 要不是有复仇作为意念支撑,她早挺不下去了。 不幸中的万幸,哪怕史家人不在了,史明月仍有亲人。 “我早就想做唇脂送给你,正好你在,不如给我打下手?” 秦晴已经查过用胭脂虫做口红的步骤,并且准备好了工具。 “用这个霸王树做唇脂?” 史明月很感兴趣,爽快地道,“有什么需要做的姐姐吩咐便是。” “不是霸王树,是上面的虫子。” 秦晴带着手套,从仙人掌上拿下一颗胭脂虫碾了下,白手套上立刻变红了。 胭脂虫可以染布料,也能做食用色素。 “虫子?” 史明月颤了颤,她听秦晴说过一次,以为是逗弄她开的玩笑。 “你放心,做出来的唇脂很安全。” 秦晴从仙人掌上提取胭脂虫,放在一口很小的锅中。 她把锅放入火炉上,将胭脂虫烤干。 “接下来,碾碎。” 秦晴一边做,一边教史明月。 姐妹俩在房内忙活,赵稳婆端着羊肉汤和芝麻酱香饼来了。 “夫人,二小姐,下雨天喊,您二位喝羊汤暖身子吧。” 赵稳婆打开食盒,为秦晴和史明月盛汤。 “咱们府上有访客,来找几位小公子。” 来正院的路上,赵稳婆碰见了大公子陆子仁带了一个十来岁的公子进门。 她自知家中主子身份特殊,因而很警觉。 “可能是大宝的新朋友,你等会送点吃食过去。” 几个小崽子精明,从不胡乱领人回家,秦晴一点不担心。 第434章 与陆家无关 前院书房内,陆子仁对着三味居的账册愁眉不展。 即便娘亲教会他们简易记账的法子,却要把所有的账册全部重新誊写。 “要是三味居的账房们都会这种记账方式就好了。” 陆子仁转头,除了叶凡和秦小葵愿意帮忙外,他们兄弟心不齐。 陆子初偷奸耍滑,至于最小的弟弟陆子善,玩心太重。 “咱们人手不够。” 陆子仁突然想到一个做苦力的好人选。 “大哥,你想到了谁?” 陆子初一听有人能帮忙,立刻变得无比积极。 爹爹是交代要整理账册,却没说一定要他们来干。 “云翼。” 到底是自家的生意,得找知根知底信得过的人帮忙。 “云翼算账快,把他拉进来,咱们就能挤出来一点时间。” 陆子仁提议道。 “大哥,已经进了冬日,云大哥身子弱,他出门容易受寒。” 先天不足,不是靠十天半月就可调养好的。 秦晴自从有身孕后精力不足,新到的施郎中接手,与秦老爹联合为云翼和韩彻施针。 “那算计谁好呢?” 什么都要靠亲力亲为,陆子仁没一点休息的时间了。 他正努力回想,得知上门找茬的罗小子又来了。 “罗平安,你怎的来了?” 陆子仁心里很不服气,对方揍了他还敢嚣张的上门,难道是还想比试? “若比试,给我一年时间。” 一年后,陆子仁有把握与罗小子打个平手。 现在打不过,是因为他习武不久,底盘不够稳。 “我不是来比试的,我是来找你玩的。” 罗平安红着脸,他上门的事被爹爹得知后,当晚教训他一顿。 罗平安从三岁多习武,不知道陆子仁才习武一年。 他仗着自己的年长,欺负小娃了。 “你是个可交之人,我罗平安认下你这个兄弟。” 罗平安说完,给下人使了个眼色。 随后,几个下人送上食盒。 “我带了几种点心,是西北特色,江南少见。” 其中,罗平安最喜欢吃水晶饼和茶酥。 “你尝尝茶酥,外皮酥脆,内层松软。” 罗平安不请自来,他是被爹爹叫来道歉的。 自从他到陆家,陆家下人便得知他的身份。 尽管两家剑拔弩张,陆景之却未对他下手,也没有用罗平安做人质的意思。 “我爹说了,陆家人坦荡。” 为此,罗平安才敢二次上门。 “罗大哥,你坐。” 本想把人撵出去,陆子仁盯着桌上堆积成小山的账册,变得很是客气起来。 正愁没人帮忙,送上门的冤大头这不就来了么! 之前罗平安挑衅,陆子仁不清楚罗平安的身份。 否则他想办法把人留下当人质,为恶毒爹解决一点小烦恼。 “茶酥真好吃。” 罗平安态度诚恳,秦小葵笑道,“多个朋友多条路,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 “好,谁欺负你们,哥哥我肯定第一个上。” 罗平安拍了拍胸脯,爽快地道。 “罗小公子,您来做客府上没什么准备,夫人说您是打西北来的,应该喜欢喝羊肉汤,正巧赶上下雨,喝一碗热乎的驱寒。” 赵稳婆带着小喜来送吃食,罗平安精神一振。 自打离开西北,他就没怎么吃过羊肉了。 江南的羊比不上草原放养的,多一股莫名的膻味。 “多谢伯母了。” 羊肉汤奶白冒着热气,上面撒了一层翠绿的小葱花。 罗平安不客气,豪爽地直接用碗喝汤。 一口热汤下肚,他又咬了一口酱香芝麻饼。 “太好喝了!” 罗平安不由得有些激动。 他是犯过错的人,本意是来赔罪,谁料被陆家当成贵客款待,罗平安心里更加过意不去。 “罗小公子,好喝就多喝点,我家夫人说了,您正是长身子的时候。” 厨房已经开始熬了第二锅,管够。 小喜说完,与赵稳婆退下去。 一连喝了三碗肉汤,罗平安赞不绝口。 “我娘没来江南,不然喝了府上的羊肉汤,指定记住这个味儿了。” 说完,罗平安用帕子擦嘴,又道,“今儿下雨,不过我知道有戏班子在茶楼开戏台,不如我做东怎么样?” “罗大哥,咱们是想去,奈何课业太过繁复。” 陆子仁指着堆成很高一摞的账本唉声叹气。 “你怎么还看这个啊。” 习武之人将来是为上战场杀敌,罗平安只需要认字看兵书。 不过他爹罗江说了,陆景之是大齐最有才学之人,想来对子嗣要求甚高。 “要不,我也来帮忙?” 罗平安是个热心肠,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那多谢罗大哥了,罗大哥果然仗义,小弟认你这个兄弟是占便宜了!” 陆子仁学了恶毒爹的手段套路罗平安,顺便画下大饼。 “这都是小事。” 罗平安被忽悠得心花怒放,很认真地帮忙。 一个时辰后,他已经可以纯熟地运用新的记账方式来誊写账册。 “罗大哥,娘说今晚烤羊肉串,你留下来吧。” 账册还没核对完,人不能走。 罗平安一走,陆子仁去哪里找这么任劳任怨帮忙的苦力? “好啊。” 罗平安再次答应,他话音刚落只感觉胸口气血翻涌。 “罗大哥,你怎么了?” 罗平安面色发白,陆子仁在他身侧,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我……” 一个字刚说完,罗平安呕出一大口血。 “公子!” 下人听到响动声跑到房内,看到地上的一滩血,很是震惊。 不怪他怀疑,他家公子是在陆家才这样的。 难道羊汤里加料了? 几个下人对视一眼,面色阴晴不定。 “与陆家无关。” 陆子仁眯了眯眼,若说是罗平安自己设计的诬陷陆家的圈套,这个可能性不大。 这中间,应该有误会。 “三弟,你去把娘请来。” 罗平安面色青紫,嘴唇发白,已经昏迷过去了。 陆子仁当机立断,眼下先救人要紧。 秦晴得到消息后,拎着医药箱赶过来。 “娘,罗大哥正在帮儿子看账册,突然吐一口血。” 陆子仁很郁闷,这真的与他无关啊。 总共誊写几本账册,还达不到呕心沥血的程度。 第435章 只有我一人 “大宝,你带着弟弟们先出去。” 秦晴看诊需要安静,她揉了揉陆子仁的头,给儿子一个安心的眼神。 清场后,房内只剩下罗家来人。 “你家小公子是不是喝过什么药?” 秦晴端坐把脉,约莫一刻钟后,她已经摸清楚罗平安吐血的原因。 “好像没有。” 几个下人努力回想,随后摇摇头。 “肯定有。” 秦晴指着罗平安衣领处一块污渍道,“再想想。” “我家公子来贵府胡闹,被老爷训斥了。” 据说是挨揍了,而后喝了点止血的汤药。 药是老爷的,难道有问题? 比起此,下人们更愿意相信是陆家羊肉汤里加料了。 “没错,是汤药有问题。” 秦晴非常肯定,她去隔壁间找儿子们。 “大宝,你去给刘二送信,让他把你爹叫回来。” 如果是罗平安误用了药材,秦晴还没有那么阴谋论。 得知这是罗将军的伤药后,秦晴摩挲着下巴,有了个想法。 “陆夫人,是不是药材出了岔子?” 察觉到事情不简单,几个下人害怕了。 想想也是,秦女医的医术闻名大齐,想要给他家小公子下毒,有更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 “陆夫人,老奴是罗家管事。” 其中一个中年男子站出来,自爆身份。 他在罗家二十几年,算是可信任之人。 “罗管事,你留下。” 再次清场,秦晴示意罗管事先坐下。 “我家公子……” 罗平安是罗家的独苗,此番偷偷跟来江南。 “我家老爷也是没法子,又不好中途把人送回去。” 罗管事刚刚从袖口里拿出一只信鸽,给他家老爷送信。 至少,那止血药是不能用了。 约莫一个时辰后,陆景之回府。 “景之,罗小公子用的止血药,乍一看没问题。” 罗管事提供药材,秦晴做了个鉴定,与她猜测的一模一样。 “是药物,都有相生相克的原理。” 药材中的白芨是上好的止血药,却不宜与草乌川乌和附子等同服。 “白芨性寒,附子性热,两者性味相冲突,属于中药里的十八反,再加上草乌川乌混合,有毒。” 但凡有点本事的郎中,都不会开这样的药方。 罗平安吐血后,秦晴以为罗家是故意为之,只为诬陷陆家。 听闻是罗将军的药后,秦晴更觉得诡异。 “罗小公子用了罗将军的伤药,怕是无人得知吧?” 这一次属于偶然,却被己方误打误撞赶上了。 “药材是老奴给小公子的,老爷不知情。” 罗管事管理药材库,随手拿药没有报备。 如果药材相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似乎想到了什么,罗管事的神色很难看。 “如果我没猜测的话,这药材本也是为诬陷陆家用的。” 如果罗将军与陆景之比试那日,罗将军因为中毒输了,就算陆景之赢了也胜之不武。 会有大批人马表示不服,怀疑是陆景之阴险狡诈,使了手段。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罗家只有一位郎中,很得信任。” 罗管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脑门上出了薄汗。 如果是亲近的人背叛算计,这么一想足以令人脊背发寒。 “看好罗小公子身边的人,不许他们离开庄子半步。” 陆景之吩咐下去,又陷入沉思中。 他与罗将军比试,对方早已设计好陷阱,等着他跳坑。 看来,太后的人比他所想隐藏得还要深,几乎是无孔不入。 “景之,哪怕是中药相克,也不会有太过严重的反应。” 罗平安喝了三大碗羊肉汤,羊肉本就是发物,这才导致吐血。 喝大量水催吐,后续会得到缓解。 “就怕罗将军时常服用此药,且毫无察觉。” 这才是秦晴担心的,罗将军已经中毒却不自知。 若如此,陆景之与他比试途中罗将军吐血昏迷,这个黑锅注定要背着了。 “多谢夫人。” 陆景之抱了抱秦晴,一旁罗管事轻轻咳嗽两声。 有他这个外人在,夫妻俩亲密也得避讳着点吧。 “陆大人,事发突然,那您与我家老爷的比试……” 罗管事糊涂了,摸不清楚陆景之的态度。 “找个机会,本官要与罗将军见面。” 今日西北传来消息,军中已经有人开始做取代罗将军的准备。 一切异动,符合陆景之的推测。 太后派罗江来围城,根本没做人还能回西北的打算。 “老奴已经飞鸽传书,老爷骑快马入夜时分便可到苏城。” 得知老爷面临凶险,罗管事又出一身冷汗。 夜深人静,府门前传来马蹄子的响动声。 “陆大人,好久不见。” 罗江跳下马,身上已经湿透,看起来有几分狼狈。 他抱拳道:“犬子给您和陆夫人添麻烦了。” “罗将军何必客气?” 陆景之在前带路,二人来到庄子上一处泡池。 泡池内水温热,在池边摆放着酒菜。 “陆大人,犬子留在府上,怕是得叨扰一段时日。” 罗江举杯,先干为敬。 他虽性子耿直,却不是蠢蛋。 多年带兵打仗,罗江对大齐忠心耿耿,却不是对高家忠心。 即便高家对他有知遇之恩,那恩情早就还完了。 “所以我才是高太后的眼中钉。” 罗江只是没想到,他最信任的郎中是高太后安插的人。 只要这么想,他脊背发寒。 今日从姑苏出城,他没有回去的打算了。 “那几万人马,都是我带出来的兵。” 难怪高太后写书信点名要求那几万将士与罗江同去苏城,高太后早已有了让他们有来无回的打算。 这样,西北剩下的二十万大军,才可真正地为高太后所掌控。 “陆大人,是我想差了。” 罗江本想做样子,现在发觉大可不必。 他必须尽快回到西北大营夺权,粉碎高太后的阴谋。 “带兵赶回?” 如此阵仗过于大了,很快会被西北大营的钉子察觉。 对方有准备后,罗江再杀回去,恐怕没有大作用了。 “不,只有我一人。” 那些将士回去是送死,留在江南才能发挥作用。 罗江到底是西北大营的主将,他得尽快赶回清理门户,不能被高太后得逞。 第436章 共识 “此番回西北边关夺权,千难万险。” 罗江离开苏城,最多隐瞒几日,有迹可循。 “高太后的人暗地里盯梢又四处埋伏,阻止罗某回程。” 提及此,罗江揉揉眉心,他没有好办法。 “既然罗将军知晓回程路途凶险,那为何坚持一人离开?” 陆景之晃动酒杯,眸色幽深。 “陆大人,实不相瞒,自打收到太后的书信,我就感觉这其中有诈。” 罗江早怀疑身边有太后的眼线,奈何他用了几个法子也没把人揪出来。 听从高太后吩咐从西北前往苏城,是一个契机。 “我告知罗管事故意在平安那放出消息,引得他跟到江南来。” 这是罗江早已设计好的一步棋,将计就计。 只要罗平安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罗江就不怕有人拿儿子威胁他。 罗江带上的人马,是一手培养出来的将士,只听命于他。 “此番回西北夺权,成了万事大吉,若是失败也无妨,至少那几万兄弟不能与我一个下场。” 罗江说完,幽幽地叹口气。 “罗将军,你为了兄弟们用心良苦。” 陆景之抿了一口啤酒,衡量罗江此行前往西北的胜率。 成了西北纳入陆景之麾下,若是失败,则万劫不复。 “陆大人,我在姑苏喝了啤酒,听说是陆夫人的产业?” 泡热水澡,喝着冰凉清爽的啤酒,那叫一个爽。 罗江没别的爱好,就好喝几杯小酒。 “是,罗将军来府上做客,啤酒管够。” 掐算时日后,陆景之做出决定。 “罗将军,你一人回程凶险,不如你我二人一起走。” 此行前往西北,骑快马也就二十几日,来回两个月左右。 秦晴的预产期在来年二月,只要动作够快,陆景之刚好赶回陪秦晴生产。 这一道鬼门关,夫妻俩要携手闯过去。 “陆大人,你是认真的?” 罗江露出一抹不可思议的神色。 他放心让儿子罗平安来陆家,已经表明自己的立场。 相信以陆景之的老谋深算,定是摸透了他。 罗江离开,留给陆景之几万人手,可保陆景之在江南安然无恙。 从各个方面来讲,陆景之都不必冒险。 “罗将军,你回西北只有三成胜率。” 陆景之算过,有他留在西北的人手接应,胜率至少有五成以上。 就算不成,陆景之也会为罗江找到退路。 “罗某听您的安排。” 仔细斟酌后,罗江对陆景之肃然起敬。 二人相谈甚欢,很快达成共识。 “至于之前的比试,倒也不必做戏。” 对于来陆家,罗江本没有准备。 天亮从陆家出城,正好杀高太后的眼线一个措手不及。 等对方反应过来,他们已经行了几日,占下先机。 “陆大人,我此番前来,没有准备衣物,还要麻烦府上管事了。” 罗江吃了一口羊肉串,乐滋滋地道。 明日离开苏城,路上着急赶路还要隐藏身形,估计要吃苦了。 “不麻烦。” 陆景之与罗江商议后,请了秦老爹和秦昭父子俩来到泡池,为罗江诊脉。 “罗将军,幸会幸会啊!” 秦老爹与罗江寒暄,二人曾有过几面之缘。 几年前,罗江曾去京城述职,秦老爹就为其诊过脉。 “秦老御医,想不到咱们在江南碰面了。” 罗江伸手举杯,很是感慨道。 其实这么多年以来,罗江对身边藏着的钉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每年他都会去找外面的郎中诊脉,从未发现过问题。 也因此,罗江才会信任罗家请来的郎中,谁能想到那人隐藏得这么深。 “罗将军,您体内有残毒。” 秦老爹把脉后,发觉两股脉象对冲。 一旦用内力,便会引发呕血。 如秦晴所说,暗地里黑手下毒的时间不长,并且利用中药的十八反,上不得台面。 “爹,什么时候能做出解药?” 陆景之闭上眼,他已经决定明早启程。 事发突然,陆景之来不及同秦晴商议,内心有些忐忑。 “三日。” 秦老爹摸了摸胡子,“最快三日。” “景之,难道时间上来不及?” 看出罗江的为难,秦昭发问道。 他得罪了青霓,青霓对他冷淡。 秦昭整日宿在书房,做药丸子的速度会更快一点,约莫两日。 “舅兄,我与罗将军明早启程。” 如果不是今晚离开开城门会惊动太后的钉子,陆景之怕是会选择连夜出发。 “这么急?” 秦昭讶然地道,“小妹知情吗?” “不知。” 陆景之这个决定非常突然,他还来不及说。 “小妹那有解毒的成品药丸子。” 秦昭露出一个自求多福的神色,很快地溜了。 以秦昭的经验,夫妻之间的事少掺和,他连自己的媳妇都没哄好呢! “陆大人,传闻您爱妻如命,罗某在北地都听说了。” 传言很邪乎,罗江没当真。 现在来陆府,他突然感觉传言不是没有根据。 “罗兄,以后叫我景之便好。” 陆景之从泡池里跳出,水滴顺着他脊背流畅的肌肉线条落地。 他随手披上外袍笑道:“罗兄听的传言属实啊。” 明早离开,陆景之得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陪秦晴。 “那成,为兄就去看平安那小子,以后就麻烦弟妹了。” 也是秦晴大度,不然罗平安把陆家子嗣全给揍了,哪能得个好脸色? 作为亲爹,罗江都感觉没脸面。 “景之,帮为兄给弟妹赔个不是。” 把唯一的骨肉交给秦晴,罗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罗兄安心,夫人她说过,小娃之间的小打小闹都不算事。” 陆景之擦了擦头发,快步去了主院。 夜深了,房内点燃油灯,透过高丽纸散着微弱的光亮。 在窗口处,人影闪动。 夫人在等着他,陆景之有心安之感。 陆景之迟疑了下推门而入,只见秦晴正坐在灯下整理账册。 “夫人,三味居的账册怎么到你手里了?” 陆景之合理怀疑是几个小崽子找秦晴撒娇求帮忙,偷奸耍滑。 “闲着也是闲着。” 秦晴解释道,“大宝他们效率很快,今日下午整理出好几本账册,我怕他们只贪图快,就帮忙纠错。” 秦晴核对账册很简单,空间里有计算器。 出乎她意料,未挑到账册上一点错处。 “罗将军的身子没事吧?” 秦晴站起身,拿出布巾帮陆景之擦头上的水渍。 苏城已经入冬,夜里寒凉,陆景之身子再好,也经不起折腾。 平日二人互相帮忙,秦晴倒是没有察觉到陆景之的不对劲。 第437章 取舍 “如夫人所想,罗将军用了几次反药中毒,不过不强行催动内力就不会吐血。” 不用陆景之求药,秦晴扔过来两个小药瓶。 “这是我做的解毒丹,一日三次,每次一颗,七日后痊愈。” 听说罗平安要留在府上小住,秦晴很欢迎,她希望儿子多结交远道而来的朋友。 这样几个包子没去过西北,至少可以了解一些西北的风土人情。 “罗将军担心夫人小心眼,记恨平安那小子出手呢。” 陆景之随口调侃,犹豫怎么提起离开的话题。 在心里,他万般不情愿。 只不过西北若掌控在高太后手中,迟早是个大隐患。 “比武切磋而已,若是我记恨,岂不是输不起?” 儿子受伤,秦晴心疼归心疼,她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景之,你不要兜圈子,有什么话直接说。” 从陆景之进入房内开始,一直在走神,与她说话心不在焉。 “你是不是想告知我,要离开苏城了?” 秦晴分析了局势,有这个心理准备。 “夫人料事如神。” 陆景之嘴角挑起,这便是夫妻俩的默契。 “什么时候启程?” 秦晴心里有一点小失望,毕竟对于她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生产。 哪怕作为郎中,秦晴还是难免紧张害怕。 她仔细思量,还是以大局为重,毕竟陆景之好了,陆家才能更好。 “明早天亮前。” 陆景之扫了一眼漏刻,只有几个时辰了。 “夫人,为夫快去快回,定赶回陪你生产。” 他的承诺,他都记得。 正因如此,陆景之更不敢耽搁。 在西北大营乱起来之前,把罗江安全送达,以平复叛乱。 “你没有任何准备,难道只与罗将军二人骑快马离开?” 秦晴微微皱眉,不赞同地道。 “带两套衣物,路上若有需要再采买。” 陆景之虽如此说,他为赶路大概率没时间进城。 “距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你躺会儿。” 秦晴心知肚明,没有拆穿。 “星星点点很听话,家里也不用你担心。” 至于生产,一切顺其自然。 赵稳婆对此很有经验,她每日都来给秦晴摸肚子。 就目前看,胎位不正,只希望生产以前能自然地扭转。 “夫人,又要辛苦你了。” 陆景之刚说完,只感觉眼前一黑。 在失去意识前,他的胳膊有刺痛感。 难道,他因为废话太多被夫人给扎了? “咚咚!” 秦晴把陆景之挪动到床上,原地站了片刻,这才去敲钟找下人。 临别之时,二人本应有许多话,但是秦晴又不想说。 陆景之只是出一趟远门,又不是生死离别。 “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小喜端来一碗燕窝粥,笑问道。 “小喜,你去周嬷嬷那一趟,拜托她在今晚赶制出一套厚一点袄子。” 罗将军没有厚衣服,到西北都要十二月份了。 西北风沙大,气候恶劣,没比北地边城好多少。 抗寒的衣物必须准备好。 至于鞋袜,家里还有一些在铺子里买的存货。 “我之前教给你做的方便面,酸辣粉,还有锅盔饼子,肉酱,手艺没落下吧?” 陆景之出行,这次路途遥远,秦晴定要为他准备路上的吃食。 “夫人,奴婢还做了手工挂面,是要送与罗将军?” 小喜有做美食的天分,只要秦晴提的方子,小喜自己捣鼓几次就成了。 “那再好不过了。” 秦晴跟着小喜去厨房,又去喊儿子们帮忙。 “娘,爹爹要去西北了吗?” 罗平安醒来后,对陆子仁说了西北局势。 恶毒爹这个时候启程前往西北凑热闹,真不是送死去了? 陆子仁突然很不舍,他别扭惯了,说不出口。 如果是以前,他是不在意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认同爹爹了呢? “天不亮要启程,所以你们能不能做一碗肉燕为爹爹践行?” 秦晴想带着孩子们送一送陆景之,搞出点仪式感。 这是几个小崽子表现的好时机。 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见最后一面不留遗憾。 “好。” 陆子仁郑重点头,带着弟弟们回到小院忙碌。 秦晴这边要准备出行的东西还有很多。 家中的库房有帐篷,是她从北地带过来的。 因为过于大了,还需手动改造。 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如赶上雨雪天,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也好过露宿荒野。 时间紧迫,秦晴只得在空间里开火。 烤箱烤肉干,她把腊肉切成薄片,装入干净的布袋中。 垫肚子用的点心,补给的酥糖,干果仁,还有腌渍下饭的小咸菜。 看着不多,秦晴摆在一处,发觉把整个包裹都装满了。 除此之外,至少要带上一口小铁锅,出行必备的衣物,被褥…… 取舍艰难,秦晴以上药为借口,去找陆十三。 陆十三得知秦晴来了,瑟瑟发抖。 他不但欺骗了夫人,还鸠占鹊巢,占了夫人的产床! “夫人。” 陆十三正要起身,一激动拉扯到了伤口,疼得呲牙咧嘴。 “你重伤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还是老实点躺着吧。” 秦晴检查缝合的伤口,没有裂开的迹象。 她给陆十三上药,说出自己的目的。 “你看看清单,我精简了一批,发觉剩下的必不可少。” 陆景之此番为赶路,马不能太过受累,带的东西越少越好。 哪怕把东西分给罗将军分担一些,还是太占地方了。 “夫人,您准备的好齐全啊!” 要陆十三看,除了伤药必不可少,其余都可以不带。 “主子为赶路,两日内不眠不休。” 清单上的铁锅,被褥,都可以划去。 “小的从北地来,可没这些东西啊。” 陆十三是想有,奈何没人给他准备。 “路上遇见农户,可以买一些吃食,被褥也可以另买。” 区别在于,农户做的东西没那么好吃,勉强填饱肚子。 他们晚上一般点燃篝火眯一会儿,被褥用不上。 “夫人,您把这些精简了吧。” 陆十三看着密密麻麻的清单,感叹主子有福气。 方方面面,夫人准备得齐全。 第438章 我来 “我已经换成小铁锅,尽量减轻分量了。” 对于陆十三的给出的建议,秦晴显得很犹豫。 就算陆景之不眠不休两夜,那两夜后呢,总要找地方补给。 人还可以挺着,马匹也要吃草。 “如果到村人家里采买,怕是买不到合适的铁锅。” 秦晴带着的铁锅不大也不重,无论烧热水还是煮面煮酸辣粉都够用。 “对,酸辣粉内还要加油炸花生米,更香。” 做准备后,秦晴把花生米漏掉了,她手动添加在清单上。 “至于被褥,更不可精简。” 从苏城往西北走,夜晚寒凉。 骑马本就风尘大,怎能不带厚被子? “夫人……” 陆十三提议几次都被否决,无话可说。 夫人是找他帮忙来精简主子的行囊,结果一样东西没少,还多加了花生米。 “若如此,您还不如给主子带上一壶酒。” 天冷驱寒,喝酒就行了。 以往在北地,漫长的冬日全靠烈酒度日。 “这你倒是提醒我了。” 水壶可以不带,酒壶必须准备。 秦晴又删删改改,继续记录。 虽说没有精简掉被褥,不过陆十三说得有道理。 骑马出行,的确带不了厚重的被褥。 婆母周氏做的大棉被,有十斤重,再加上其余的林林总总,至少有五六十斤。 “我想到一个办法。” 秦晴查了下荒野求生的工具,发觉睡袋是必备的物品。 睡袋轻薄,卷起来只比画卷大一点,挂在马头又不占地方。 有帐篷遮风挡雨,秦晴准备个羽绒睡袋刚刚好。 她为陆景之准备行囊,又想到了两手空空来不及做准备的罗江。 “您还要为罗将军准备一份?” 陆十三咂舌,在他看来,自家主子带的吃食让罗将军蹭饭就不错了。 “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 秦晴记录上数量道,“万一罗将军没地方露宿,抢你家主子的装备怎么办?” 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 多准备一份,就当送罗江一个人情。 “夫人,小的这次来苏城,给您添大麻烦了。” 有些话陆十三早就想说,尤其是得知自己霸占了夫人的产床后更是憋不住了。 当时他一命呜呼,是夫人极力救治,陆十三才捡回来一条命。 不说夫人救他,就是他差点死在夫人要用的产床上,也足够晦气了。 “既如此,你就快点好转,早日下床。” 秦晴并不在意,作为医生她对这方面没有禁忌。 前世在医院,秦晴早已见惯了生老病死。 再一个,距离她生产还有三四个月,暂时用不上特制的产床。 “夫人,话虽这么说,小人永远记得您的大恩大德。” 陆十三受到陆五和陆七的点拨,认为投靠夫人表忠心要趁早。 “夫人,小人以后就跟您干吧?” 陆十三的面色极其诚恳,心里在打鼓。 他是有前科的人,害怕夫人看不上他。 “怎么说?” 秦晴正准备出门,忽然身形一顿。 “陆五和陆七说了,投靠夫人要趁早。” 陆十三把两个狗头军师出卖,都是那二人的点子。 他就是被假扮和尚耽误了啊,早跟着夫人早发财了! “那如果要你们背叛主子呢?” 秦晴转过头,面带笑意地问道。 “小的坚定站在夫人这边。” 主子还是主子,不过夫人在陆十三心中的地位比主子更高。 “好,记住你说过的话。” 既然陆十三是秦晴的人,自然不会亏待。 离开房内秦晴还在想,别人都靠自己培养忠心手下,而她就不一样了,全靠从陆景之手中捡人头。 匆忙回房后,秦晴进入空间里缝制睡袋。 她把衣食住行需要带的东西分门别类,伤药纱布放入整理箱。 “夫人,您吩咐的吃食都准备好了。” 小喜一人做不出太多吃食,叫了赵稳婆和儿媳田氏帮忙。 陆景之离开前夜,陆府众人忙得团团转。 “差不多该醒了。” 秦晴看一眼天色,距离天亮还有半个时辰。 她准备好衣物,等陆景之起身。 “夫人?” 陆景之睁开眼,房内还亮着油灯。 看时辰,他睡着了。 “起来吧,罗将军已经到偏厅,践行宴已经准备上了。” 今日的早饭,秦晴安排得格外丰盛。 油条豆浆豆腐脑,羊肉汤芝麻酱香饼,还有汤面,花卷,枣糕果子。 “大宝他们一夜没睡,给你做了肉燕。” 秦晴犹豫了下,还是道,“别看儿子们嘴上不说,得知你此行凶险,很舍不得。” 该要儿子表现露脸的时候,秦晴必定要为他们说几句。 不然,父子全都别扭着,何时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无论是陆景之还是儿子们,早已开始惦念对方了。 “夫人,那你呢?” 陆景之抱住秦晴,忍不住问道。 一直以来,他都想捅破这一层窗户纸。 “你猜。” 这个问题,秦晴不好回答。 有些事,她不愿意细想。 至少对于她来说,陆景之是最信任的亲近的人。 “主子,时辰不早了,罗将军还在等您呢。” 门外,响起不合时宜的催促声。 陆五忍着伤痛站在房门前,高声喊道。 没办法,谁让他与陆七打赌,又输了! “催什么催?” 房内,旖旎的气氛被打破,陆景之不由得叹口气。 每到关键时刻,总会有大煞风景的人出现,而这人多半是陆五。 “我等你回来。” 秦晴靠在陆景之怀中,他一说话,她就感受到陆景之胸前细微的震颤。 “为夫定会赶在你生产之前回来。” 陆景之抚摸上秦晴的脸颊,郑重地道。 只要他在,便一定履行承诺。 如果他没有回来…… 陆景之垂眸轻笑,秦晴和儿女们的后路,他都安排妥当了,确保万无一失。 “好,我信你。” 秦晴靠在陆景之怀里,能闻到他衣衫上清冽薄荷的香气。 她微微抬头,脸颊刚好剐蹭到他的下颌。 “你没刮胡子?” 细密的胡茬扎到秦晴的脸,有些痒了。 “来不及。” 左右要赶路,不修边幅,路上没人认识他。 陆景之站起身,却被秦晴按下去。 “你坐着,我来。” 秦晴找出她修眉用的刮刀,很锋利却不会刮伤下巴。 她把注意力放在手上,为陆景之刮胡子只用了半刻钟。 第439章 亲生的 “主子,夫人,天就快亮了!” 迟迟听不到房内的响动声,陆五再次催促道。 他刚刚已经给隔壁秦家送信,现在人都已经到齐了。 “来了。” 陆景之拉着秦晴的手,夫妻俩相携出门,直奔前院偏厅。 陆五好像被人遗忘了,愣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偏厅内,众人都在等候。 陆景之刚进门,周老夫人率先站起身。 她虽然是后宅妇人,却也知晓此行风险大。 周老夫人心疼儿子,她却很少表现出来。 哭哭啼啼的不吉利,反而惹得儿子放心不下家里。 “景之,来了。” 周老夫人招呼众人落座,又与罗江寒暄几句。 罗江没想到,他在陆家只住一晚,却得到热情的款待。 早饭有羊汤和酱香芝麻饼,他惯常吃的美食。 “羊汤不好带,芝麻饼却能放个几日。” 秦晴问过罗平安,得知西北将领都喜欢吃羊肉,她就想了个法子。 烤出来的饼子里面夹着烤的羊肉串,料很足。 “罗将军,你带着路上吃。” 肉饼吃着干,最好再配上一碗酸辣粉,天冷也能暖身子。 秦晴把出行的东西分配好,罗江看到自己有一份,很是感动。 “如此多谢弟妹了。” 如他们这些长年累月征战沙场的人,更看重人的品行。 看秦晴为人处世,罗江对陆景之更加信任。 “罗兄客气了。” 多准备一份东西而已,对秦晴来说真不算什么。 众人开始用早膳,秦晴把几个儿子叫到陆景之面前。 “大宝,你是兄长,爹爹不在府上,府上就靠你了。” 陆景之拍了拍陆子仁的肩膀,儿子虽小,却也可独当一面。 “爹,您放心的去。” 结合之前的经验,陆子仁很怕自己再说错话。 他斟酌片刻又道:“儿子等您回府,咱们全家人团聚。” “好,三味居的账本,你们核对的很好。” 陆景之拍板,铺子里以后就用这样的记账模式。 记账方便,查账更方便。 “大宝,你比爹爹想象得成长更快,更优秀。” 陆景之并不是善言辞的人。 话毕,他面色淡漠地落座,用了肉燕。 秦晴却看出一点反常,陆大佬目光闪躲,难道是不好意思了? “爹,您也没儿子想的那么恶毒。” 陆子仁得到鼓励,激动地表达心绪。 陆景之:“……” 饭毕,东边泛出了鱼肚白,陆景之和罗江先后上马。 “景之,这个你拿着。” 秦晴突然想到了什么,塞给陆景之一个小药瓶。 “这是护心脉的神药?” 这四周到处是太后的眼线,陆景之已经准备启程。 他把小药瓶放入怀中,对秦晴点点头。 “哪里有什么神药?” 补血补气的伤药,还有常见病症的药丸子秦晴早已给陆景之装在小医药箱内,已经足够齐全。 “这是我之前从兽医那买来的,给马医病的药。” 陆景之和罗江骑的都是千里马,若是马除了问题,一时半刻换不到合适的。 秦晴白了陆景之一眼,上前拍了马屁股一下。 “爹爹,您在路上也要照顾好自己啊!” 陆子仁跟在秦晴身边,用力地摆摆手。 很快的,两匹快马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娘,天亮了,我们该去蹲马步了。” 告别恶毒爹,陆子仁别过脸去。 爹爹在的时候他还不这么觉得,等人离开,陆子仁心里不是滋味。 不仅仅是他,秦小葵和陆子善已经哭得冒了鼻涕泡泡。 “娘做主,你们休息一日。” 秦晴把几个小的送回房,特地陪了儿子们一会儿。 “娘,爹爹夸我了。” 陆子仁有不真实的感觉,他竟然得到爹爹的认可,听上去不像是场面话。 “你爹对人严苛,很少夸人。” 秦晴挨个揉了揉儿子们的头,笑道。 母子几人正在闲聊,门口有人影晃动。 “陆七,你手上拿着什么?” 秦晴打开窗户,只见陆七正在院中挖坑。 “夫人,主子离开这两个月,吩咐小的教授几位公子轻功。” 每日双腿绑着沙袋在府中跑两个时辰,而后带着沙袋跳坑。 最开始,沙袋还算轻,而后逐步加码。 “啊?” 陆子仁看到了课业的安排,他每日带着弟弟们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刚对爹爹那点不舍,荡然无存。 恶毒爹果然还是那个恶毒爹,临走之前就把一切安排好了! “娘,儿子是亲生的吗?” 陆子仁望着沙袋,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亲生的,是亲生的。” 秦晴笑眯眯地看着儿子咧嘴,完全不准备哄着。 大宝看上去成熟稳重,实则本质就是个小娃子。 课业繁重,哭了很正常。 秦晴不喜欢儿子们过得太压抑,偶尔也要表露出情感。 “好了,你们尽力就好。” 秦晴打发几个儿子补眠,答应下晌为他们做最爱吃的松子糖。 回房后,秦晴又开始算账。 距离年底,满打满算也就两个月了。 这个年在江南苏城过,苏城正月十五的花灯节,比北地更繁华热闹。 在苏城,秦晴与云家和韩家,宋家都有走动,莫不如正月十五就准备一场小规模的花灯节,请相熟的人家来府上聚聚。 “夫人,您熬了一夜,眼睛已经有红血丝了。” 早膳秦晴吃得很少,赵稳婆端来一碗鸡汤面。 她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怎么了?” 秦晴请赵稳婆落座,问道。 “老奴这出了一点小差错。” 原本,秦晴的预产期是在二月中,这个是赵稳婆算计好的。 不过因为怀的是双胎,十有八九都要早产。 “主子问您的产期,老奴告知二月。” 听闻主子说要在夫人产前赶回来,赵稳婆觉得可能会有出入。 提前生产的事,她忘记说了。 万一主子赶不回来,岂不是引得夫人失望? 为此,赵稳婆为自己的不严谨感到愧疚不安。 “你不用多心,生产这件事本就是顺其自然。” 秦晴抚摸着肚子,她已经做好准备了。 这一关,无论如何都要迈过去。 “赵稳婆,我反而要感谢你。” 此行去西北,往返途中就要耽搁许久了。 秦晴不愿让陆景之冒着风险,只为履行对她的承诺。 第440章 借钱 赵稳婆前脚刚离开,秦昭在书房门口探头探脑。 秦晴慢悠悠地喝着面汤,困意袭来。 “大哥,你在门口等谁呢?” 眼看一碗面见底,秦昭还是没发出响动。 秦晴打了个哈欠,她先忍不住问道。 “小妹。” 秦昭犹犹豫豫地进门,他看出秦晴眼中的疲惫,一个健步上前拉住秦晴的手把脉。 秦晴习惯性地伸出手,把脉是作为秦家人最好的相互关心的方式。 “身体没有大碍。” 秦晴的脉象稳健,秦昭这才放心些许。 “小妹,你为了景之出行忙了一夜未眠,不如先休息吧。” 秦昭的事不着急说,不如他晚些时候再来。 “我被你吓精神了。” 秦晴笑问道,“咱们兄妹之间不必藏着掖着,大哥有事就说吧。” 以秦昭的性子,除非有事相求,否则不愿意麻烦别人。 从小,兄妹俩一起长大,秦晴对这个兄长了解得很透彻。 “是这样……” 秦昭支支吾吾,好半晌才说出口,“你能不能借我点银子?” 秦昭背着家人跑一趟,他是来借钱的。 原本,秦昭决定找史明月借钱。 毕竟现在秦家和陆家相邻,全靠小妹秦晴一人操持。 可他转念一想,史明月是个藏不住事的大嘴巴,定然会说漏嘴。 思来想去,秦昭决定跑一趟。 “借钱?” 对于兄长的来意,秦晴表示震惊。 银子不是问题,问题是秦昭借钱做什么? 据她了解,秦昭手里有一笔丰厚的私房钱。 “之前是有,现在没了。” 秦家父子在秦晴开的医馆里看诊,因为是自家人,还没有结算诊费。 秦昭仅有的钱全部买了鸡,还被村里大娘坑一把。 买的二百只鸡,公鸡以压倒的数量战胜了母鸡,最后被赶尽杀绝了。 “小妹,你知道大哥犯错了。” 秦昭面色通红,很是窘迫。 如果不是当着秦晴的面,他决计开不了这个口。 自从买下杨柳,秦家鸡飞狗跳。 秦昭为把杨柳撵出去,花费不少。 “剩下的银子,我都交给青霓了。” 做出那么没脸面的事,他手中留钱,青霓岂不是更没安全感。 秦昭采纳陆景之的建议,把身上的银两全部上交。 现在,他荷包空空,兜里比脸都干净。 “原来如此。” 兄妹之间,借钱不是不行。 不过秦晴很好奇大哥借钱的用途。 如果是为去花街柳巷找乐子,这银子她不敢借。 “小妹,大哥不是那样的人。” 秦昭很苦涩,到现在他都没想起那晚上发生了什么。 “眼看青霓的生辰就快到了,我是想送她个惊喜的礼物。” 给媳妇买东西,总不好找老爹要钱。 秦昭决定先找小妹张口,等医馆发了月钱,他再把银钱还上。 “咱们亲兄妹明算账,我绝不可能赖账。” 秦昭拍拍胸脯,做出保证。 “大哥,我自然是信你的。” 秦晴打开抽屉,拿出荷包里的银票问道,“你要借多少?” “五百两。” 秦昭在永丰银楼看上一套首饰,大概在五百两上下。 云家掌柜见他是熟人,应该还会抹去零头。 算了算,这笔银子够用了。 “这里是一千两。” 秦晴把银票推过去。 虽说男子把银钱上交的行为值得鼓励,可出门在外手头上还是得留点钱,没钱寸步难行。 “不,只要五百两。” 秦昭算过,这笔债务他可以承受。 如果借太多,一时间他担心自己还不上。 “男子有钱就变坏,这还是景之说过的话。” 秦昭念念叨叨,在秦晴诧异的眼神中出门。 秦晴:“……” 陆大佬就知道忽悠人,自己存的私房比谁都多。 秦昭从府中出门,已经到了正午时分。 他看一眼天色,决定先去醉花阴找沈淮叙旧。 刚走到闹市,只见一个穿着蓝底碎花裙的女子似乎看到了他,如受惊的小兔子一般窜入胡同内。 “站住,你站住!” 秦昭看到人影,快步追上去。 追到胡同口内,只有两户人家关门闭户。 正在秦昭犹豫不决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 “舅老爷?” 陆七看到秦昭在胡同,诧异地道。 “陆七,刚刚有一个姑娘跑到胡同里了,我看着面熟。” 秦昭是个直肠子,学不会兜圈子,他径直发问道,“是不是杨柳?” 当日把杨柳打发走,他后悔了。 秦昭就应该把人留下,想尽办法问清楚事实。 人打发了,疙瘩还在。 秦昭的铺盖卷被扔到书房,夫妻持续冷战,他很郁闷。 “您看到了?” 陆七爽快承认,那人的确是杨柳。 “她在哪,我有话要问她。” 秦昭冷下脸来,杨柳为何被藏起来了? 他打听好几日,几乎问遍了苏城的客栈,难怪一直打听不到消息。 “好吧。” 迟疑片刻,陆七决定自作主张。 “舅老爷,你到院子里做好心理准备。” 陆七说完,在前面带路。 院子外安静,可内里却另有乾坤。 陆七打开房门,房门空旷泛着发霉的味道。 “杨柳人呢?” 秦昭没看到杨柳,被引入到地窖的入口。 等跟着陆七下去,发觉他来的是一处地牢。 在地牢内,铺满了稻草,在稻草上,坐着个光头的妇人。 妇人已经没有双腿了,身子看上去短了一截,很是诡异。 “哈哈,今日又来给我讲什么故事?” 白舒兰瞳孔全然没有焦距,发出诡异的笑声。 “只要让我活一日,我便诅咒陆景之和秦晴,一人生,一人死,一辈子别想再见面!” “我诅咒秦晴难产一尸三命,哈哈哈!” 白舒兰一边说,脸上露出痛快的神色。 “白舒兰,你放屁!” 眼前人,秦昭早已认不出了。 他凭借对白舒兰多年的了解,通过声音辨别,眼前的疯婆子就是白舒兰。 “秦大哥?” 白舒兰晃神,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艰难地爬到铁栏杆处。 “秦大哥,秦大哥是你吗?” 白舒兰咬舌自尽,牙齿已经被全部拔了去。 她下巴脱臼,说话口齿不清。 “求求你,救救我!” 秦昭来了,真是秦昭! 白舒兰看向来人,眼底闪过一抹希冀。 第441章 恶人一个都跑不了 这样的日子,没有任何尊严,白舒兰受够了! 她用尽全力抬头,仰视秦昭。 “你让我怎么帮你?” 秦昭震惊地看到眼前一幕,随后摇头叹息。 自打白舒兰走上邪路,一步错步步错。 她已经不是曾经的她了,亦或许秦昭从没摸透过。 “杀了我,求求你!” 白舒兰双眼含泪,乞求道。 秦昭,是她最后的希望。 真如陆景之所言,她活着每一个呼吸都是煎熬,生不如死。 没有尊严,不能自理,甚至想要小解都只能在原地解决。 白舒兰感觉自己活在猪圈里,任人宰割。 最难的是,她连决定自己生与死的权利都没有。 每日有人来唱戏,说书。 凭什么? 凭什么秦晴那草包得陆景之爱重,凭什么秦昭与她青梅竹马又另娶她人? 白舒兰从恨到最后的绝望,她只想死。 死就解脱了,已然成为奢求。 “白舒兰,我帮不了你。” 秦昭闭上眼,有那么一瞬间很难过。 即便他与白舒兰没缘分,即便知道她有野心,却也不希望白舒兰走歪路,得到这么个苦果。 只能说走到这一步,是她自作自受。 “秦大哥,你拿着匕首给我一刀,一切就了结了。” 白舒兰抹了一把眼泪,手又无力地垂下。 她只承认自己欠了秦昭,死在秦昭手里也不错。 “求你。” 秦昭心软,除了他以外,白舒兰根本找不到任何人帮忙。 裴寂带人离开以后,再无消息。 白舒兰恨啊,终究算计不过陆景之,下错一步棋。 “从你派人截杀小妹开始,你就死有余辜了。” 秦昭冷冷一笑。 昨日因,今日果。 白舒兰落在陆景之手里,得到的是应有的报应。 “你诅咒小妹的任何话,都会报应在你身上,原地反弹了。” 秦昭见不得这一幕,不想再与白舒兰废话。 但是临走前,他还得以牙还牙诅咒白舒兰。 “你别想死,你要活着,眼睁睁地看着白家人是如何死在你前头的。” 史家那么多口人无辜不无辜? 这么多年,白御医做了走狗陷害忠良,害死多少无辜之人? “你不是秦昭,秦昭不是这样的。” 白舒兰用力地甩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秦昭连蚂蚁都不愿意踩死,怎么可能说出这般决绝的话? “还不都是被你所逼迫?” 秦昭回想,自己最大的污点就是真心错付给白舒兰,被当成傻子玩。、 人是该善良些,却不能被人骑在头上拉屎。 “你死不了,你就别想了。” 秦昭得知杨柳被白舒兰买通后,更是气得连喝一大壶茶水。 “陆七,我真是蠢到家了!” 秦昭恨不得给自己几拳。 现在想想,青霓只是不搭理他却没当场提出和离已经是给他脸面了。 蠢而不自知! “舅老爷,杨柳被主子抓住,每日来伺候白舒兰。” 恶人,一个都跑不了。 杨柳的日子无比煎熬,也在崩溃的边缘。 “陆七,我得把杨柳带回家一趟。” 秦昭皱眉,此事不能凭着他一面之词,必须得给青霓一个交代。 他虽然没真的干什么,却也脏了。 “带她回去添堵?” 陆七不赞成地道。 再一个,听说史明月早已得知真相,告知了青霓。 “这么说青霓得知我是清白的?” 秦昭脸色更难看了,那他为啥还被拒之门外? 难道,还是因为他没喝辣椒水? “这个小的就不得而知了。” 陆七摆摆手,他是个光棍,这个问题太过深奥,他无法回答。 “问题出在哪里?” 秦昭绞尽脑汁,感叹自己是个猪脑子,他想不出来。 总之,哄女子太难了,他又不是陆景之。 陆景之冷落小妹好几年都能哄回来,他秦昭差哪了? 带着满心疑惑,秦昭去醉花阴见了沈淮。 谁料正碰上沈淮与一位小姐相看。 “秦兄,你来的正好,你是来看账册的吧?” 沈淮被纠缠得抓耳挠腮,正愁没法子把人打发了,他看到秦昭如同看到救星。 “啊……” 秦昭眼睛转了转,他学聪明了。 “是啊,小妹派我来查看啤酒的账册。” 秦昭随口胡诌道。 毕竟讨媳妇欢心是个难题,秦昭急缺狗头军师。 在江南熟人太少,秦昭选中了风流公子沈淮。 “好说好说!” 沈淮如蒙大赦,快步上前把秦昭拉入一侧雅间内。 进门后,他用帕子点了点额角。 “苏城已经农历十一月了,你怎么还出汗,难道是体热?” 秦昭为沈淮把脉,半晌道,“你这是多久得不到宣泄了?” 作为男子,洁身自好是没错,憋太久不好啊。 以郎中的角度,秦昭告诫道。 “秦兄,你就别挖苦我了。” 沈淮自打拒绝了青梅竹马,那位谢小姐每日都来醉花阴。 难得有喘息的时间,沈淮真心感谢秦昭解救。 “上一壶好酒,你请。” 秦昭厚着脸皮提要求。 他囊中羞涩,留着银钱给媳妇买首饰。 “成了!” 沈淮不在意地摆摆手问道,“你怎么不在医馆里看诊?” 苏城新开的医馆,很是火爆。 听说秦家父子都是御医,医馆收费公道,看诊的人多如牛毛,大多都是患了疑难杂症的百姓。 “一言难尽啊。” 秦昭有难言之隐,见沈淮也是熟人,大吐苦水。 “所以你和嫂夫人还没和好呢?” 沈淮明白了。 “是啊,你说女子咋这么难哄?” 秦昭不好意思再找陆景之取经了。 他那妹夫八百个心眼子,手段又多。 “我人单纯,套路玩不转啊。” 秦昭说完,还不忘踩陆景之一脚。 “青霓住在青松山里,还有一只老虎大黄,想必很是喜欢动物。” 大黄还在青松山,抓住带回有些难度。 “是喜欢。” 投其所好,果然沈淮比陆景之更靠谱。 “今儿掌柜的采买食材,好像听说山里的猎户打到一只小老虎。” 小老虎掉进陷阱里,受伤了。 现在还小,比小猫大不了多少,龇牙咧嘴奶凶奶凶的。 “不如,你把小老虎抱回去给嫂夫人当个宠物?” 沈淮发誓,他绝对是好心,因而提出最真诚的建议。 第442章 你比我爹差远了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秦昭很认同,青霓养着一只如大黄的小老虎,许是能开怀些。 哪怕还不能原谅他,秦昭也认了。 想到曾经所作所为,他真是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 “不过还有个弊端。” 据说老虎长得快,需要一个大的农庄。 秦家人住在陆家的隔壁,两家有竹林和后院,却不足以养老虎。 而且,万一小老虎不听话四处乱跑,冲撞了周老夫人可了不得。 “这个简单。” 沈淮为秦昭倒酒,不在意地道,“我还当秦兄有多大的难处。” 没有院子养老虎,那就买个院子好了! 秦昭:“……” 所以有钱人说话都这么肆无忌惮的吗? 秦昭摸了摸荷包,迟疑地问道:“乡下的院子大概要多少银子?” 最好靠山半放养,小老虎受伤,它的亲人应该很着急吧。 秦昭有心养老虎,却也不希望小老虎同娘失散。 “五百两银子应该够了。” 苏城周边的田地价钱略高,靠山的便宜多了。 对于沈淮来说,五百两的确是小钱。 “这么贵?” 秦昭激动得站起身,他只有五百两。 早知道就应该先听小妹所说,先借一千两银子。 虽然后续还债有些困难,也好过兜里钱不够的苦恼。 永丰银楼的首饰和乡下的大院子,秦昭必须做出抉择。 首饰是他早看上的,院子又用来养老虎,取舍艰难。 “秦兄,你钱不够?” 沈淮仔细观察秦昭的表情,诧异了。 他与秦晴合伙做啤酒的生意,这个行业有多赚钱,只有二人得知。 秦晴手里至少有十几万两的私房钱,秦昭却连五百两都拿不出来。 “沈老弟你可别误会,我原来也是有家底的……” 秦昭正色地解释。 他们兄妹不分彼此,秦晴根本不在意钱。 只是秦昭总感觉有钱会变坏,主动上交了私房。 “这好说。” 沈淮思量片刻道,“你现在再回去找秦女医开口不合适,不如这个银子,我先借给你好了。” “这……” 秦昭认为和沈淮还熟悉不到张口借几百两的程度。 “秦兄,你先别着急拒绝。” 沈淮抬手举杯,他这个钱借出去自然有要求。 “秦兄的医术高超,若我有熟人得了疑难杂症,请秦兄看诊来抵消这五百两如何?” 在医馆看诊需要排队,有钱人差的不是银子,而是耐心。 沈淮的提议对他没有半分损失,稳赚不赔。 他做个中人,没准还可以赚一笔差价。 就算不赚钱,人情也拿到了。 “你是想让我背着小妹接个私活?” 秦昭听懂了。 他虽然是京城御医,诊费却达不到五百两银子。 沈淮这般,等于卖了秦昭一个人情。 “是这个意思,秦女医应该也没提过不准你在外看诊吧?” 沈淮笃定秦昭定会答应。 “成了!” 讨媳妇欢心更重要。 “沈老弟,你吩咐小二上笔墨纸砚,我写一张字据给你。” 既然是借钱,就得有借钱的态度。 秦昭言辞恳切,对沈淮的提议万分感激。 “那就听秦兄所言。” 一手交字据,一手交银票。 秦昭和沈淮再次举杯,二人相谈甚欢,并约定明日起早去郊外买院子,接小老虎回家。 离开醉花阴,秦昭去了一趟永丰银楼。 出门折腾一趟,他到掌灯时分才回府。 全家人补眠后,此刻正聚集在偏厅中品茶闲聊。 “明月,为兄有话问你。” 秦昭坐在史明月身侧,压低嗓音道。 “大哥,你找我说什么啊?” 史明月正在听秦老爹讲京城之事,心思不在秦昭身上。 “那晚我与杨柳是清白的,你大嫂既然知情,为何不原谅我?” 送首饰之前,秦昭为自己打探情报。 “你说大嫂为啥不原谅你?” 史明月是个大嗓门,她一喊,全家的目光刷刷刷移动,秦昭立刻成为焦点。 被一大群人盯着,秦昭如芒刺在背。 还好青霓不在,不然他分分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不知道,所以才问。” 秦昭心虚,声音没比蚊子大多少。 “大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史明月看一眼秦昭,发觉他不像装的。 都这么久了,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我知道自己有错。” 秦昭从怀里拿出一个红绸的包裹,把首饰放在桌子上。 他借钱为青霓买首饰,认错态度难道还不够诚恳? “我是觉得虽然我有错,但是青霓也不能说没有一点错处吧?” 秦昭刚说完,秦昭爹气得站起身来,怒道:“错了就是错了,勇于担当那么难?这个时候你还好意思攀咬青霓!” 老秦家有这么个孽种,丢人现眼! “青霓不嫌弃你嫁给你,从边城跟着你到苏城,无怨无悔,你就是这么对她的?丧良心!” 秦老爹口不择言,“你这样和当初的白舒兰有何区别?” “爹,我……” 秦昭垂着头,如霜打的茄子。 说他行事像白舒兰,是对他人格上最大的侮辱。 “大哥,我可帮不了你。” 陆大佬都摆弄不了的人,秦晴不认为自己有本事说服秦昭。 青霓现在有身孕,整日素面朝天。 秦晴送了自作的口红,青霓很喜欢,却放在抽屉里没有用过。 首饰什么的,也不戴了。 “诚然,你送大嫂礼物代表一片心意,却更应该了解她想要什么。” 秦晴沉着脸不说话了。 秦家不是别的人家,对嫁进门的媳妇当成最亲近的人看待。 “舅舅,你真比我爹差远了。” 陆子仁撇撇嘴,他一个小娃子都看出秦昭的错处。 错了要深刻地反思,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而不是拉踩对方。 “你一个小娃知道什么?” 遭受全家批斗,秦昭羞愧地揉脸。 被爹爹骂,被两个妹妹教训,现在还要被小娃鄙视? 他好惨! “我一个小娃,我也知道啊。” 以前,陆子仁总觉得恶毒爹太差劲,奈何身边总有那么多反面典型作衬托。 对比之下,恶毒爹浪子回头,对娘好,对他们兄弟也好。 “我爹做错了,有担当。” 陆景之刚走,陆子仁就想他了。 第443章 浸猪笼 “我也有担当!” 认错就是有担当的话,秦昭早就承认了。 而且,他把私房钱上交,是为给青霓安全感。 “谁说认错就是有担当了?” 二宝陆子初抿嘴笑。 “那还要怎么的,下跪吗?” 男儿膝下有黄金,这点气节秦昭还是有的。 “我娘怀着妹妹,我爹为她炖汤补身子,按摩,只要有时间,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陆景之不善于言辞,但只要回府,哪怕再晚都会去看他们。 “夜里爹爹也会来给我们盖被子。” 这个活计以前是秦晴的,奈何月份大后,秦晴行动没以前那么方便,夜里睡得太沉。 陆景之主动接手,从没有提过。 但是,他们感受到了父爱。 这才是真正的认错态度,而不是靠嘴。 “是啊舅舅,你要养鸡下蛋给舅娘吃,却不知道母鸡要多久才能下蛋。” 最小的陆子善被公鸡折磨了一个早上,哪怕公鸡被宰了,还是很怨念。 大多公鸡阉割的太晚,公鸡肉柴,不好吃。 秦昭:“……” “我……” 秦昭深吸一口气道,“我已经想好怎么哄青霓了。” 提到要养一只受伤的小老虎后,全家人表示支持。 “大哥,不如明日我们和你一起去乡下看看?” 听说山林里养着的鸡吃虫子,下的蛋格外香。 秦晴是想去买一些,如果对方产量稳定,就每隔两日来家里送一趟。 “大宝他们都在长身子,肉蛋奶必不可少。” 还有罗平安在府上,秦晴尽量照顾好小来客。 “好,那你大嫂那……” 秦昭双手合十,小声地道,“小妹,你还记得你三岁的时候,有一次扒掉隔壁侍郎府小公子的裤子,非要看他是男是女的事吗?” 秦昭说完,轻轻咳嗽两声。 他的话音并不小,被一旁的秦老爹听了去。 从偏厅出来回到院子,秦昭哼着小曲很得意。 不是他学坏了,而是在心眼多的人面前,不能太单纯。 “秦昭,你连晴儿都威胁,揍你丫的!” 秦老爹站定脱鞋,精准地对着秦昭的脑袋拍打。 那次的事,隔壁侍郎小公子哭了很久,为此都不肯洗澡了。 好在秦晴很小,对方当成是小娃的之间的玩笑,没有过多在意。 要是遇见上纲上线的人家,可是不好对付! “啊!” 秦昭中招,惊叫一声。 他撒腿就跑,秦老爹在后面光着脚追。 “大嫂,大哥是真心实意的,这不还张罗给你买一只小老虎。” 苏城的山林不多,寻一只小老虎不容易。 史明月一边给秦老爹递出鸡毛掸子,一边又为秦昭求情。 “好,明日我一起去。” 当晚,青霓还是没让秦昭进房门。 第二日早饭后,全家人坐了几辆马车动身。 在醉花阴门口,与早已等候的沈淮汇合。 路上行了几个时辰,到午时前后才到村里。 “沈公子,听说您要买下小老虎,被咱们养在鸡棚里了。” 小老虎受伤后仍有一股狠劲儿,一夜之间把鸡棚里的鸡鸭全咬死了。 咬死鸡鸭后,它又不肯吃。 “叫你小黄好不好?” 青霓来到鸡棚,找到角落里蜷缩成一团炸毛的小老虎,突然想到大黄小时候。 小老虎被陷阱里的竹签扎伤,身上有很多处伤口。 “呜呜。” 小老虎看到青霓,先是有些疑惑,而后嗅了嗅。 “青霓……” 秦昭想要阻止。 老虎很小,又已经受伤了,看起来没有攻击力,不过终究是老虎。 “小黄,到姐姐这里来。” 青霓无视秦昭,给了小老虎一个鼓励的微笑。 “呜呜。” 小老虎主动靠近,趴在青霓身边,又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秦晴。 “受伤了,上点止血的伤药就好。” 秦晴摸了摸虎皮,小老虎瘦弱得只剩下皮包骨。 它不爱吃肉,看起来还在喝奶。 “弄点羊奶给它喝。” 青霓照顾小黄,她有经验很快上手。 “嘿嘿。” 秦昭看到青霓开心,不由得咧嘴傻笑。 看来沈淮比陆景之靠谱,秦昭已经决定与沈淮发展下兄弟情,方便以后为他解惑。 “张大,你快去看看吧,可不好了!” 一个村里妇人气喘吁吁地跑来,喘着粗气道。 她与张大的媳妇都是从隔壁清水村嫁过来的。 今日她回娘家,正好赶上村人聚集在一起。 “嫂子,有啥事你慢慢说啊!” 张大顾不得管小老虎,给妇人倒一杯水。 “哎呀,翠香是不是回娘家了?你快去清水村看看!” 妇人唉声叹气,见张大还在发呆,急得跺跺脚。 “嫂子,翠香咋了?” 小老虎把鸡鸭都咬死了,家里一时间又吃不完。 张大和媳妇翠香商议,让翠香回娘家一趟,送些鸡鸭过去。 “不是翠香,是她妹子。” 妇人指了指脑袋,而后叹息一声走了。 “张大,可是家里出事了?” 沈淮给秦昭找的院子就在清水村,走路过去三四里地。 “嫂子也没说明白啊。” 张大更心焦,他娘子的妹子翠草小时候高烧,人烧傻了。 莫不是翠草出事了? 无心再做生意,张大着急赶着牛车去清水村。 “正好,我们也要过去看看院子,不如顺路捎带你一程。” 沈淮提议,张大连连抱拳感谢。 等到清水村,村口连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得很。 “张大,你咋才来啊,快去水塘边看看吧!” 有一个老大娘发现了张大,红了眼眶。 “翠草要被村人浸猪笼了!” 从早上开始,村人打造木头的大笼子,把翠草绑着扔到猪笼里。 他们请人算了时辰,时辰一到浸猪笼。 把猪笼推下水,活活淹死翠草! “翠香拦着,和村人发生冲突了。” 大娘推了一把张大,“你快去,快去啊!” “什么?” 秦晴眼前一黑,脑子嗡地一声。 浸猪笼,没有人比她更熟悉,上辈子原主是被浸了猪笼。 “大齐早已禁私刑,为何还会有人行凶?” 秦晴既愤怒,又震惊。 “官府是禁止了,可却禁止不了。” 史明月摇摇头,被发现通奸水性杨花的妇人,都会被浸猪笼。 可不过她听送信的人说,张大的妻妹是个傻子,为何也会有此遭遇? 第444章 本夫人就乐意管闲事 一行人赶到水塘边,几百号村人已经聚集在一处。 “咱们村不留如此水性杨花的女子,未成亲竟然与人珠胎暗结,这若是传出风声,以后我清水村的姑娘该如何嫁人?” 村长站在树墩子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唾沫横飞。 “哪怕对方不介意咱们村姑娘的名节,那嫁人以后,一辈子都是洗刷不了的污点!” 村长主动挑起矛盾,村人频频点头认为村长说得有道理。 他们虽有怜悯之心,不愿看着翠草被浸猪笼,却也不想女儿出嫁被歧视,在夫家过不了好日子。 唉,就当他们自私吧! “你们想想,万一你们女儿出嫁后与夫君吵架,被拿此事翻旧账可咋办?” 村长苦口婆心,一脸为村人着想的模样。 “不然好歹是一个村的,作为村长,我咋可能这么狠心?” 说完,村长重重地叹息一声。 “村长,各位乡亲,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妹妹!” 张大的媳妇翠香披头散发,脸上还有与人推搡的红印子。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苦苦哀求。 “我妹妹是个傻子,她心性如小童,什么也不懂啊!” 翠香跪地大哭咚咚地给村人磕头,乞求村人网开一面。 “翠香,你起来吧,咱们这是没有办法,风声都被传出去了。” 村中年长的大娘站出来说项,她的孙女已经定亲。 前两日,夫家那边特地派媒人来清水村打探风声。 要是清水村名声不好,她孙女的亲事也要黄! “我们理解你,你就不能可怜可怜咱们?” 被无辜退亲的女子多冤枉,以后还能找到什么好人家? “就是。” 事关自己的利益,村人站在村长这一边。 “我知道翠草是有问题,可……” 翠香抹了一把眼泪,半晌坚定地道,“不如这样,我把翠草带走,我们离开清水村,走的远远的,如何?” 这样和死的都没有分别,再不会影响村中女子的名声了! “不行!” 村长想都没想,拒绝得干脆。 “就算翠草离开村里,那你呢?” 翠香嫁给了张大,住在隔壁村。 万一有人来清水村打听,这事就包不住了。 他们把翠草浸猪笼,就是为表明村人对水性杨花女子的态度,绝不姑息! “村长,我妹妹一向老实本分,难道你想逼死她吗?” 翠香如愤怒的母狮子,从怀里掏出一把砍刀。 “我把话放在这,今儿谁敢动翠草,咱们就同归于尽!” 她翠香的妹子,她护着! 从小,翠草就喜欢跟在翠香的屁股后面跑,若不是高热后没地方找郎中看诊,也不至于烧成了傻子。 “村长,你说这些话亏心不?” 翠香崩溃了。 十几年前,翠香去村长家里求借用驴车。 奈何村长怕他家不给钱,找个驴被借走拉磨的借口,把翠香打发走。 可是翠香明明看到驴就在棚子里! “我爹给你家里做了多少白工,借驴车都不成吗?” 翠香边说边抹眼泪,咬牙切齿。 爹娘老实无怨言,借不来驴车只好背着翠草去城里看病。 中途摔进沟渠中,爹爹昏迷了。 从此,翠草烧成傻子,爹爹腿脚也不利索。 这些,翠香从未真正地怨怼,她每次想起来虽然悔恨,更多的是认命。 奈何村长在对待翠草上如此绝情,问都不问一句! 郎中说翠草有身孕,都不问问是谁的种子,就被村人捆起来要浸猪笼! “过去的事还提什么?” 村长眼神闪躲,避重就轻。 翠草烧成傻子,与他无关! “翠香,你在这动刀子,回头就把你扭送官府!” 今日只要时辰一到,翠草必须死,天王老子阻拦都没有用! 两方僵持不下,村人只顾着看热闹。 “谁敢动我媳妇,我就和他拼命!” 张大赶过来,马上冲上前去。 清水村没有人,全是畜生! 翠香已经承诺把翠草带走远离清水村,这些人却只想把翠草置于死地! 心狠啊! “真是好样的。” 秦晴看到了猪笼,她极力控制仍旧难掩愤怒。 先不说翠草智力上的缺陷,哪怕真的与人通奸,奸夫呢? 孩子是谁的? 在关键时刻,奸夫隐了? “夫人,您千万不要动怒。” 小喜赶忙为秦晴倒一杯水,帮着她顺了顺胸口。 “派人去给宋知府送信,清水村滥用私刑。” 秦晴揉揉胀痛的额角,几乎颤抖着手道。 这个闲事,她若遇不到就算了,既然碰见,秦晴管定了! “走,下去看看情况。” 秦晴刚从马车中下来,只见场面陡然出现变故。 时辰已到,村人敲钟三声。 接下来几个壮汉抬着猪笼的一角,用力地抛出扔入池塘中。 水塘被溅起一个大水花,翠草被浸猪笼了。 “翠草!” 翠香怔怔地看着一切,等反应过来后,她掏出刀子直奔村长而去。 今儿她拼了,谁也活不了! “拦下翠香,救人要紧。” 秦晴恨不得村长被扎刀子,奈何若真如此,翠香也得吃牢饭。 当务之急先救人,再查明缘由。 至于恶人,总有惩治的机会。 “夫人,您放心吧。” 陆五有伤势,只能动动嘴。 他们跟来的手下皆为练家子,下水把猪笼砸开了。 如此折腾了一刻钟,翠草才被抬上来。 “你们是何人?” 村长面色阴沉,盯着众人质问。 这是他们清水村的家务事,与外人何干? “天下人管天下事,本夫人就乐意管闲事。” 秦晴冷哼一声,不再理会村长。 “翠草喝了太多水,呼吸微弱,有四个月的身孕。” 秦老爹看诊后,赵稳婆主动上前按压。 她曾经救过人,手法麻利。 几个按压下去,翠草吐了几口水,恢复了神志。 “恩人,恩人啊!” 翠香踉跄地跑到秦晴面前跪下,“多谢夫人主持公道。” “当不得。” 同为女子,秦晴见不得女子受苦。 何况,翠草心智不全,定是被哄骗了。 秦晴伸手帮忙,必须把那个隐藏在后看戏的人渣抓出来! 人渣是诱骗女子,这与通奸完全是两码事。 不出意外,至少吃十年以上的牢饭。 第445章 做你的春秋大梦 “乡亲们,翠香一家伙同外人来搅局,是欺负咱们村没人了?” 村长被秦晴的嚣张态度气得差点背过气,赶忙煽动村人道。 “就是!” 村长一说,立刻有村人拍马屁。 村长是个小心眼的,他们得罪不起。 村长的儿子考中举人,在衙门当个小书吏。 虽不入流,却也与衙门的大老爷打交道,不是他们这些泥腿子得罪得起的人物。 并且村长已经发话,他们只管做,上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来人看起来有点银子,那又如何? 生意人在大老爷面前点头哈腰,还不是和狗一样! “他们擅闯村里,都抓起来!” 清水村有几百号人,对此完全不惧。 很快,壮汉们抄家伙,把秦晴等人围在圈内。 “你们为杀死我妹,连无辜的人也不放过?” 这下,翠香更慌了。 她心地良善,不愿对方受到牵连。 除此之外,翠香更加震惊。 这些步步紧逼的村人,有些还是相处很久的老邻居。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人为讨好村长,变得面目可憎了? 爹娘这一辈子勤勤恳恳,总是无偿帮助别人。 在翠草的事上,却得到这么个结果。 翠香内心五味杂陈,心寒。 “无辜什么,不是你家请来搅局的?” 村长狰狞一笑,给村人使了个眼色。 法不责众,村人一起上把人收拾了,最多被叫到衙门训斥一顿罢了。 “恩人……” 翠香看到秦晴的肚子,忙把人护在身后。 “无妨,放心。” 小喜从马车上搬了折叠的桌椅,秦晴带着儿子们品茶,不放过任何教育儿子们的机会。 “娘,这村长草菅人命啊!” 陆子仁举着爹陆景之送的短剑,恨不得砍掉村长的狗头。 不过想是想,他头脑清醒,没有被村长的一面之词带节奏。 “您说翠草突然有身孕,孩子爹是谁?” 这个很重要,为啥孩子爹不露面,难道是不敢? 放眼望去,没有担当的人渣真多。 “大宝,有些事你也该懂得一些了。” 秦晴指着蜷缩到一团瑟瑟发抖的翠草道,“她只有三四岁小娃的心智,又怎懂得男女之事?” 翠香的爹娘身子不好,因而翠草几乎不离开清水村。 被发觉有身孕后,村长就要浸猪笼。 从头到尾,没人关心那个诱骗翠草的人渣。 “娘,儿子知道,那人定然在村人中!” 只有村人了解翠草家都是老实本分的,就算把人污了也掀不起风浪。 这不仅仅是滥用私刑,还涉及到罪责。 清水村的人,有一个算一个,皆为帮凶。 “好儿子,比村长那老东西看得更透彻。” 法不责众?笑话! 秦晴今儿要做的就是把参与的人全部送去吃牢饭。 只要来围观助阵的帮凶,她都不会放过。 “臭娘们,胆子不小,跑到清水村撒野来了!” 面对村人棍棒威胁,秦晴不为所动。 不仅如此还摆出喝茶看热闹的高姿态,村长更是恼怒。 他张口骂人,只感觉眼前有一道黑影闪过。 接着,村长哀嚎一声,倒地不起。 “村长,这是咋了?” 村人吓一跳,赶忙围上去看情况。 只见村长仰面朝天,嘴已经缺了一块。 他动了动,扑哧吐出几颗带血的牙。 “这是给你出口不逊的教训。” 陆五冷冷一笑,若是主子在,村长这会儿已经咽气了。 之所以没把人弄死,陆五感觉翠草的事与村长脱不开干系。 “嗯,先留下他的狗命,此事还没完。” 秦晴闭上眼小憩,等官府的人。 “好啊,你敢打我们村长,大家一起上为村长讨公道!” “抓她给村长磕头!” 几百号村人对秦晴等人怒目而视,张口闭口把人活捉。 秦晴的人围在四周,如果村人再敢放肆,那他们只能动手了。 眼看冲突升级,村口突然来了一队人马。 宋知府听说清水村闹浸猪笼,还被秦晴给撞上了,他连公务都来不及处置,直奔清水村。 “宋大人来了?” 村长没见过知府,只听儿子提起过,吓得赶忙下跪磕头。 村长抬眼,看到人群里有儿子在,有底气多了。 “陆夫人,您可有受惊?” 宋老爷看都没看村长一眼,直奔秦晴而去。 “辛苦您跑一趟了。” 秦晴微微点头与宋老爷寒暄,又问了宋夫人的病情。 宋老爷与罗江碰过面后,得知姑苏的几万人不是为围城而是为保护秦晴,他更坚定投靠的念头,认为自己选择正确。 秦晴是陆景之的心尖,这些该死村人非要惹事! “宋大人,草民是徐清的爹徐有才,也是清水村的村长。” 村长徐有才下跪哭诉道,“这伙人莫名其妙闯入村中,还打伤了草民,您要给草民做主啊!” 不怪徐有才没眼色,刚刚他离得远,宋知府与秦晴说了什么他没听见。 “打伤了你,你难道不活该?” 宋老爷真是气死了,没事非要给他找点事。 “徐有才,你背着本官滥用私刑,你有道理了?” 清水村这帮刺头,都要抓到衙门吃牢饭,否则他如何向陆景之交代? “你,去衙门里看看,有些偷鸡摸狗认错悔悟的,都放出去吧。” 宋老爷招来手下,小声地道。 “大人,您说过偷窃是重罪,前几日偷了几个土豆的反省着呢。” 手下稀里糊涂,他家大人变得太快了。 “偷几个土豆而已,罚也罚了,放出去。” 不放出去牢房都不够大,哪能装下这几百号人? 小偷小摸的以教育为主,若是判几年量刑过重。 “是。” 手下恍然大悟,不怀好意地看了村长徐有才一眼,策马而去。 这下,徐有才终于感觉有些不好了。 难道宋知府是为他滥用私刑来的? “徐有才,你完了。” 官差的队伍里,有人提醒了一句。 “大人,滥用私刑这件事,的确是草民办事不利。” 若因此被罚,徐有才不服! 周围十里八村,这种事屡见不鲜,凭啥就处置他一人? 何况,他也受伤了! 作为父母官要公平,先把那一群人送进去吃牢饭才行! “做你的春秋大梦!” 宋老爷本就头疼,又被徐有才理直气壮气得噎住。 第446章 帮她 “大人,您看看草民这口牙,被恶人打得七零八落,即便草民滥用私刑有错,如今那傻丫头没死成,草民最多算个行私刑未遂……” 村长徐有才极力辩解,要处置他也成,除非一锅端,把用过私刑的人都下牢狱。 否则,他不服! “孽障!” 犯下大错,在父母官面前非但没有认错态度反而强词夺理,宋老爷深吸一口气,忍住口吐芬芳的冲动。 在秦晴面前,他还要维持住为官的风度。 “徐有才,你滥用私刑在先,既然被阻止,为何对阻止的人恶语相向?” 不仅如此,还想着号召全村的人群殴,也不看看自己得罪的是谁! “你仗着你儿子考中举人,在衙门做个书吏,所以为所欲为不成?” 宋老爷接连质问,徐有才缩了缩头。 “大人,草民知错!” 徐有才察言观色,琢磨自己惹上了硬茬,赶忙跪倒在地。 “都是误会,误会!” 既然是误会,说通了就没事了。 至于他的牙被打落,徐有才往肚子里吞,只怪自己倒霉。 “作为村长,草民心里苦啊!” 徐有才一看风向扭转,忙不迭诉苦。 “村里十几户人家都有未嫁的女儿,还有马上要嫁女儿的人家,夫家若得知翠草与人有私,咋看啊!” 说来说去,徐有才坚持己见,他这么做是为村人好。 “是啊,大人。” 其余村人上前求情,浸猪笼这件事,并非村长一人决定,事先与他们商议过。 一个村里住着,彼此都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村人也不想这样。 “若不把翠草浸猪笼表明咱们的态度,女儿嫁出去也不会好过。” 涉及到自身的利益,村人很冷漠。 秦晴在一旁听了会,频频摇头。 “翠香提出来把妹妹翠草带离,为何你们还不肯放他们一马?” 小喜气不过,质问村人道。 这些刁民巧舌如簧,一个劲儿地诉说委屈。 作为帮凶,哪里委屈了? 有人打造猪笼,有人绑了翠草又把人推下水。 全村除了一个看不过眼的大娘,几乎所有人都来了。 把翠草推下水的瞬间,无人阻拦,村人抱着看热闹的冷漠态度。 “你家又不在村里,也没有女儿,你咋能理解做爹娘的想法?” 村人不乐意了,他们没有错。 做爹娘的,只想着自己女儿不被影响名声,并不考虑别的。 “好。” 秦晴鼓掌,真是佩服村人的勇气。 “宋大人,按照大齐律,如果女子未成亲却与人有私珠胎暗结,该如何处置?”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那就用大齐律说事。 江南的冬日,冷风瑟瑟。 秦晴吩咐赵稳婆烧火,把椅子让给翠草到火堆旁烤火。 “那便视情况而定。” 在前朝,若女子未成亲失了清白,都是要被送到衙门挨板子的,寡妇也不可再嫁,必须终身守节。 大齐开国以来,女子地位比前朝提高了许多。 “如是二人郎有情妾有意,则不做处置。” 说白了,无论干柴烈火都属于个人行为,对名声有损。 不犯法,但是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如男子已经成亲,则构成通奸罪。” 名不正言不顺,抓二人游街。 律法这么写,民间却对此宽容很多。 有钱的大老爷养外室,知情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如被举报,弄一张卖身契就可糊弄过去。 “翠草姑娘这样的情况,则需要查出与她有染的男子是何人。” 一般衙门不爱多管闲事,遇见便私了。 在没有查明的情况下,罪责全部推到女子身上,这非常的不公平。 宋老爷站在父母官的角度上解读大齐律,说得清楚明白。 奈何秦晴不认同,认为宋老爷根本没说到点子上。 “翠草心性如孩童,怎么懂得男女之事?” 如果无人诱骗傻女,翠草又怎么会珠胎暗结? “陆夫人,您的意思是……” 宋大人面色一怔,颇为震惊。 难怪秦晴动怒派人通知衙门,原来村人的罪责不仅仅是浸猪笼,背后哄骗傻女的人,应被千刀万剐! “是,人渣必须找出来。” 秦晴深吸一口气,仍旧感到很心痛。 翠草受到惊吓后,躲避在姐姐翠香的怀中哭泣。 赵稳婆送来一杯红糖姜枣茶,就把翠草哄得眉开眼笑。 “夫人,翠草好可怜啊。” 小喜红了眼圈,感到很难过。 一个村住着,难道不应该彼此帮衬吗? 这些村人大多看着翠草长大,为何却不能保护她? 不仅如此,还要把翠草推入深渊中。 “所以,我们要帮帮她。” 今儿这事不查清楚,秦晴决不罢休! 第447章 过家家 “陆夫人,多亏您主持公道。” 张大翠香夫妻俩跑到秦晴面前下跪磕头。 如果不是秦晴,他们没有能力阻止村人行凶,更别提查清翠草的冤屈。 “我爹娘得知后,已经昏死过去了。” 翠香抹了一把眼泪,她把几岁大的儿子安顿在娘家,不想让儿子看到这一幕。 “快起来吧。” 秦晴摆摆手,这件不平事无论发生在谁的身上,只要她碰上定要管。 说完,秦晴来到翠草身边柔和地道:“翠草,你看看我的肚子,我已经有小宝宝了。” “我也有小宝宝。” 翠草仰头灿烂一笑,脸上是不谙世事的天真。 话毕,她又有些害怕。 刚刚她掉到河里去,不知道有没有伤害到小宝宝。 “你放心吧。” 秦晴为翠草把脉,又用空间里的仪器做了检查。 二人互动,村长徐有才耐不住性子。 “大人,对于此事草民处理不当,请您责罚!” 既然扭转不了局面,徐有才听了儿子徐清支招,下跪认错道。 他又没把人弄死,最多被拉到衙门里蹲三日。 “你先闭嘴!” 宋老爷只感觉苍蝇在耳边嗡嗡,怒斥道。 这下,把徐有才吓了一跳。 “差爷,你可知道那娘们……夫人是什么来头?” 徐有才摸了摸缺失的门牙处,嘴巴漏风。 这臭娘们派头不小,肯定有钱给知府大人送重礼,不然为何被特殊照看? “你不知道?” 官差用怜悯的眼神看了徐有才一眼。 “不知道啊。” 废话,知道还用他问? 徐有才早看出来了,这伙人有钱。 “咱们也不知道。” 几个官差相互对视,决定不透露半点。 徐家父子做人不厚道,嚣张跋扈,他们看不惯已经很久了。 得知秦晴的身份,但是他们不说,就想看看徐有才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估计不是什么大人物。” 徐有才会错意思,有底气多了。 这边,秦晴已经和翠草有了互动。 她从空间里掏出春宫册子递给翠草看,问道:“翠草,你知道这是做什么呢吗?” 男女之事,鱼水之欢。 “知道。” 翠草先是皱眉,而后有些抗拒。 “过家家,这是过家家呢。” 翠草看向秦晴,讨好地问道,“姐姐,我说的对吗?” “对,翠草好聪明啊。” 秦晴背过身,调节了下情绪。 史明月在花楼里,时间久了内心强大。 她上前两步笑问道:“那翠草能不能告诉我,你和谁玩过家家了?” 该死的人渣,用这样脏污不堪的手段哄骗傻女,真该死。 “很多啊。” 翠草表情严肃了不少,她不喜欢玩过家家。 “人多了很不舒服。” 翠草说完,接受度最高的史明月也惊掉了下巴。 “那咱们做个游戏,姐姐考考你,你能不能找出和你玩过家家的人?” 史明月点了点眼角,声音哽咽了。 一旁跟着来的众人,皆目瞪口呆。 “有村长,村长儿子,还有徐家三叔,五叔……” 翠草鼓起勇气,当着所有人的面,一一指出来。 翠草表情很认真,令人惊悚的是,她找出来二十几人。 “翠草,撒谎不讨喜,可就没有人给你姜枣茶喝了。” 秦晴故意板着脸,再次问道。 “姐姐,我真的没有撒谎,翠草不会撒谎的。” 说完,翠草举起手起誓。 “如果翠草撒谎,就让翠草一辈子见不到爹娘和姐姐。” 在傻女的世界里,这可能是她最不能接受的事了。 翠草话毕,四周一片寂静。 “污蔑,连傻子都会污蔑人了!” 村长婆娘站出来,破口大骂。 “翠草一个破鞋,定是记恨我家有才提议浸猪笼,所以胡说八道!” 这咋可能,全村二十多个汉子强过翠草? 虽然否认,村长婆娘的眼神闪躲,而后看向村长。 “不会,我家徐三老实着呢。” 村里壮汉全部闭嘴,他们媳妇率先站出来否认。 这下,宋老爷摸了摸胡子,察觉此事不简单。 通常来说,傻女单纯不会说谎。 “杀千刀的,我要和你们拼命,杀了你们!” 翠香彻底崩溃,举着刀子捶地大哭。 被点名的二十来人,还有村中最年长的长辈,村长的叔叔,一只脚踏进棺材板的老东西。 这老东西还有花花肠子,翠草到底遭遇过什么! 过家家,狗屁的过家家! “大人,求您给民妇做主啊!” 翠香哭着哭着眼前一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没事,情绪过于激动了,缓一缓吧。” 秦晴闭上眼,好半晌才调节好心态。 若不是有身孕不想制造太多杀孽,这些人渣她是绝不会留到明天。 “宋大人,如果调查结果属实,我希望把他们集体阉割。” 并且必须在苏城闹市,当着所有百姓的面来进行。 第448章 攀咬 “陆夫人,一切都按照您的意思来。” 宋老爷没有异议,果断答应道。 至于翠草说的是不是真的,也没有必要继续问翠草。 “来人,把这二十几个人抓出来,大刑伺候,看他们招不招!” 审问犯人,宋老爷很有心得。 既然清水村人自私,审问起来简单多了。 “你们要知道,诱骗傻女是大齐律法里的重罪,不过本官网开一面,给你们一个机会。” 宋老爷就用最简单的法子,使得村人相互攀咬。 狗咬狗,攀咬得越多,罪名越轻。 “别怪本官没提醒你们,若是被人招出来,你们可就失去机会了!” 宋老爷这招果然管用,他话音刚落。立刻有人站出来。 “大人,草民是逼不得已的啊。” 最先站出来的是徐三,他说明事情原委。 其实玩弄翠草的事,已经有三四年了。 “翠草爹娘身子不好,家里有好几亩地,农忙时分都在田地里。” 翠草虽然孩童心性,却会做饭菜。 村人得知晌午翠草爹娘不回家,便到翠草家去。 在后院有一处杂房,是翠草同村人“过家家”的地方。 “草民有次路过,发觉翠草家后院的声音不太对,好奇心重,便去看了一眼。” 这一看可是不得了,村长带头,好几个老头子正在欺辱翠草。 村长发现了徐三,怕徐三说出去,就把徐三拉入伙。 随着被发觉的次数越来越多,入伙的人也多了。 众人享受玩弄翠草的快感,很是满足。 为不让翠草有身孕,村长特地去城里买了大量的避子汤。 这几年安然无恙,翠草隔三差五便被玩弄,没有身孕。 可是这避子汤也出现了纰漏,突然不好用了。 “咱们发现翠草小腹凸起,才得知她有了身孕。” 有身孕后,翠草突然正常了点,非要告知她爹娘。 “村长一琢磨,担心事情败露,就商议以伤风败俗为由,把翠草浸猪笼。” 他们凑在一处商议,很赞同这个提议。 比起玩弄翠草,安稳过日子更重要。 徐三说完,其余人疯狂地攀咬。 师爷记录在册,正好是翠草提到的二十几人,一人不多,一人不少。 最后入伙的人,也有一年多的时间。 “畜生,都是畜生啊!” 翠香清醒后,得知妹子被玩弄了几年,更加绝望。 这么大阵仗,村人不可能不知情,可他们选择相互隐瞒,彼此打掩护。 除了翠草一家人外,人尽皆知。 “怪不得把翠草浸猪笼,这些妇人一脸痛快。” 史明月见识过人性之恶,却没想到恶到这个地步。 “陆夫人,您看……” 宋老爷捂脸,作为苏城的父母官,他的脸面这些人渣丢尽了。 一个村的人,该如何处置? “宋大人,您看着办。” 秦晴只提出要当众阉割渣滓,其余的任凭宋老爷处置。 “你去衙门带人,把清水村的人全部抓到衙门里!” 偷土豆的都被放出去了,还不是为给恶人腾地方。 此事,宋知府绝不姑息。 “师爷,你写一份文书贴到衙门口和闹市,通知全城的百姓。” 村人的恶性,必须人尽皆知。 这些人渣就该被全城百姓唾骂,祖宗十八代都得被拉出来问候。 “至于翠草一家,就交给我吧。” 等官差抓人清场后,秦晴再次为翠草把脉。 “陆夫人,翠草这个孩子……” 虽然有孩子是个依靠,但是翠香不想妹妹留下孽种。 否则以后只要看到,她就想起翠草曾经受到的伤害,这是掏她心啊! “留不得。” 想留都留不了。 秦晴仔细为翠草看过,小娃的发育有问题。 “翠草喝了几年的避子汤,身子有损,正常是无法受孕的。” 虽然不知为何翠草有身孕了,可这个孩子有毛病,生下来大概率畸形早夭。 与其胎死腹中,还不如引产。 “不过,我怕是无能为力。” 秦晴无奈地摇摇头,她现在有身孕,月份大了。 作为郎中她是没问题,但是她也是个母亲,不想给自己留下阴影。 “夫人,老奴可以。” 赵稳婆心疼翠草,自荐道。 不过胎儿四个多月,翠草少不得要吃点苦头。 “走吧,咱们先离开这。” 秦晴提议先去接小黄,而后回府。 小黄先放在府上养着,等大一点再找院子。 “秦女医,对不住了。” 沈淮很愧疚,他作为采买院子的中人,摊上了倒霉事。 秦陆两家人本是来放松的,结果好好的心情全毁了。 “如果不来清水村,咱们怎么能做好事?” 至少救了翠草惩治了恶人,这是大好事。 第449章 主子定记得 官差的队伍及时赶到,把上百号村人抓走,只留下与此事毫不相干的老弱病残。 “张大,你有什么打算?” 在村人认知里,苍蝇不叮无缝蛋,哪怕翠草什么都不懂被欺骗被糟践,这些人还是习惯性将罪责赖在翠草身上。 一家人继续留在清水村,遭到全村人的敌视。 再一个,太多不好的回忆,对翠草来说是二次打击。 “多谢陆夫人主持公道。” 张大郑重地谢过秦晴等人,而后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作为女婿,张大很愿意把一家人接过去。 只是他家就在隔壁村,村人与清水村都有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 张大担心翠草遭人指点,自家的日子不得安宁。 “不过您放心,哪怕要背井离乡,我们也不会妥协。” 张大一脸痛心,他平日常常与清水村人打交道,他没想到看起来正直的人,背地里竟是这般嘴脸。 “张大,不如这样吧。” 张大有一把子力气,翠香也是个贤惠的,两口子都是肯出力的人。 正好沈家最近在扩充酿酒作坊,可以请一家子去酒坊做工。 “沈公子,咱们不能给您添麻烦了。” 张大有些惶恐。 在沈家做工是打灯笼难找的好差事,他不信天上掉馅饼的事能落到自己头上。 再一个,翠草后续还要引产,还指望陆夫人身边的婆子帮忙。 “沈公子,陆夫人,我们已经欠下太多了。” 如果不是有陆夫人,翠草含冤而死,所受的冤屈一辈子都洗不清。 明明是被侮辱却被说成是水性杨花,令人绝望。 “就这么安排吧。” 时候不早,秦晴有些倦了。 回府已经到了傍晚时分,秦晴不想用晚膳,一觉睡到入夜时分。 “夫人,宋大人打发官差来送消息,明日午时三刻在闹市街头阉割那二十几个畜生。” 宋老爷办事利落,刚回府就把布告张贴出去。 几个时辰后,苏城百姓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凝冬跑来回禀,她去看了一趟白舒兰,路上听见百姓们都在议论此事,义愤填膺。 “好。” 明日的热闹,必须要凑一凑。 “宋老爷说了,明日人多杂乱怕冲撞了您,特地在高台上给您留有座位。” 阉割的过程有些血腥,宋老爷不确定秦晴是否出席。 “这舒适的场面,你家夫人必须到场做个见证。” 不但要观看,还要请个画师做记录。 内室灯光如豆,秦晴挑亮了灯芯。 睡一觉起身,秦晴精神不错,却有些饿了。 “您说想吃辣,小喜做了麻辣肉花卷和粉丝汤。” 凝冬说着,跑到房门口敲钟。 片刻后,小喜端着吃食进门。 “这是牛肉干?” 秦晴看到碗碟里切成小段的肉块,拈起来咬了一口。 “不是说苏城不允许杀牛吗?” 手撕牛肉,原汁原味。 肉干很硬,纹理分明,入口很有嚼劲儿。 之前秦晴是提起过想吃点零嘴闲磕牙,没想到小喜弄来了牛肉干。 “夫人,奴婢哪有这个本事?” 苏城就算可以杀牛,苏城的牛肉味道也无法与北地的牛肉相比。 “您提起想吃牛肉,主子便上心了。” 凝冬知晓一些内情。 一个多月以前原本运过来一批,奈何路途中保存的不利,苏城气候又热,五成干的牛肉运送到苏城后,泛着微酸的味道。 “主子担心您吃坏了肚子,又用鸭肉代替牛肉来测试,烘烤风干,调整了配方。” 直到陆景之调整好以后,这才吩咐手下再次运送。 牛肉干虽然已经没有水分了,肉味却被牢牢锁住。 肉香而不柴,越嚼越香。 “您说的每一句话,您可能都不记得了,但主子定记得。” 凝冬一直怀疑陆景之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无所不能。 那么多杂事,一桩一件都记得清晰。 直到有一日,凝冬在打扫书房之时,意外发现主子的备忘手册。 在册子上,清晰地记录秦晴的每一项喜好。 “嗯。” 秦晴盯着油灯愣神,等她回过神来,小喜和凝冬已经悄然退出去。 前段时日,陆景之就在她身边粘着不走。 晚上想进入空间里,秦晴都寻不到机会。 每晚,书房内总有一个身影,在她身边忙前忙后。 现下陆景之不在,府上立刻冷清多了。 得知她喜静,院子里空无一人。 秦晴草草用了晚膳,倚靠在门口赏月。 今年过年,注定无法团圆了吧? “姐姐。” 秦晴正想着,院门口处,史明月轻声道。 “明月,大嫂,你们还不睡?” 两家院子挨着,史明月是陆家的常客,青霓却不常来。 “睡不着。” 今日一幕,对青霓来说太过震撼。 同为女子,青霓恨不得把那些人渣大卸八块扔河里喂王八。 “姐姐,你有身孕可不能再动怒了。” 史明月牢记陆景之离开之前的交代,全家要多多关照秦晴的情绪。 “走,咱们去竹林里小坐。” 难得冬日里不那么冷,史明月已经生好火堆,摆上桌椅板凳。 不仅如此,她还特地请人弹琴助兴。 “走!” 秦晴立刻响应。 竹林中,秦昭一袭白衣,故作风雅地盘腿坐在椅子上。 他的头发披散着,随风乱飞。 “大哥?” 秦晴眼皮跳了跳,若非有心理准备,她绝对以为自己碰见厉鬼了。 “小妹,快快有请。” 桌上摆着茶果水酒,秦昭为姑嫂三人满上。 酒酿几乎没有什么度数,小酌怡情。 “想听什么曲子?” 秦昭拨弄琴弦,小心地问道。 “有没有吴侬软语的江南小调?” 此情此景,清风明月,只适合柔和一点的曲子来洗涤心灵。 秦晴靠在青霓和史明月中间,三人频频举杯。 琴声如泉水叮咚,清脆流畅。 秦昭还是有两下子的,曲调响起后秦晴的心顿时宁静许多。 一直听到后半夜,众人这才散了。 秦晴回到陆家,先是去看望儿子们。 几个小包子毫无睡相,被子差点踢蹬到床下。 秦晴一一为儿子们盖好被,这才回到房内。 “陆大佬现在到哪了?” 刚离开苏城,陆景之和罗江应该在赶夜路。 从一刻钟前开始,秦晴心慌,眼皮不停地跳。 难道是陆大佬遭遇危险了? 第450章 埋伏 此刻,在几百里以外的山间小路上,两匹快马在深夜里疾驰。 阴天,弯月被乌云笼罩,四周一片漆黑。 多亏罗江是习武之人视力俱佳,否则定会被四处伸展的枝条刮花了脸。 “啧啧,弟妹心细,景之真是好福气啊!” 有个当神医的夫人,出行准备的物件面面俱到。 陆景之脸上戴着头套,只露出眼睛和口鼻。 天寒防风保暖不说,还防止被枝条划到。 “还好。” 两匹马几乎并肩前行,陆景之略显冷淡地回道。 天色过暗,罗江看不到他眼底的得意,却察觉到了。 “咱们走这条小路应该无人知晓,不如去前方休息半个时辰?” 从苏城离开,二人还没停过。 跑这么久,眼看马累了,腿肚子开始打颤。 再说夜里走山路,很容易迷失。 “不,就在这里休息。” 陆景之拉紧缰绳,突然停下来。 罗江毫无准备,只能跑到前面调转马头。 等他转回,陆景之已经搭建好帐篷,点燃了篝火。 “景之,这不像你的做派啊?” 二人明明着急赶路,却冷不丁地休息了。 罗江凑近篝火看了一眼牛皮纸地图,他们比预料得走得慢。 “先吃饱,吃饱了再休息一会儿。” 陆景之说着,烧水泡面,又烤了没来得及吃的羊肉串夹饼。 “还真别说,为兄常年征战四处奔波,从未在赶路的时候被照顾过。” 树皮,草根,有啥吃啥。 有一次,罗江深入敌营带人绕道沙漠,靠着喝马血,吃半生不熟的马肉才活下来。 他们没有火,杀马切肉,靠着西北烈日来晒。 “罗兄,咱们进入帐篷里吃。” 二人彼此对坐,罗江吃泡面毫无形象,秃噜声响亮。 陆景之虽然吃得快,却斯文多了。 饭毕,二人商议轮换休息。 “罗兄,你先吧。” 陆景之靠在帐篷一侧,听着罗江很快传来的呼噜声摇了摇头。 罗江是性情中人,说信任他,就愿意把后背交给他。 陆景之对兄弟向来照顾,何况他并不累。 摩挲着手腕,小蛇青竹还在。 “青竹,你说晴儿睡了没?” 再过两个多时辰天就亮了,陆景之一走,按摩的任务交给了凝冬。 凝冬的力道,他家夫人未必适应。 闲来无事,陆景之打开荷包,里面是秦晴临行前塞给他的。 一荷包的酥糖,被切成匀称的小块。 陆景之放入口中一颗,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体力恢复了些。 说好只休息半个时辰,等快到天明之前,陆景之这才叫醒罗江。 “是不是为兄睡过头了?” 罗江对着秦晴给的小瓷瓶闻了闻,提神醒脑。 天已经凉了,又耽搁了一个多时辰。 “景之,对不住。” 罗江有些懊恼,他有个毛病,可以连续熬几夜,但只要睡得舒服就容易睡过头。 “马需要休息,何况接下来恐怕有一场恶战。” 陆景之拿出地图,用炭笔点了点前方的三岔路口。 “此处是前往西北的必经之路。” 高太后的人为截杀罗江,不太可能会在岔路上布局,这样需要的人手多而分散。 “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在三岔路口守株待兔。” 只要罗江想回西北,哪怕长了翅膀也躲不过此地。 “难道……” 罗江是想多隐瞒一段时日,看来还是逃不过高太后的魔爪。 “景之,那咱们应该在夜里杀过去,好隐藏身形。” 天黑,对两方来说都很有利。 万一打不过,还能想方设法躲避起来。 “那岂不是中了对方的埋伏?” 高太后的人选择在岔路偷袭,必定会提前找隐蔽之所躲起来。 对方先到,提前掌控有利地形。 “天明之前是人最松懈的时候。” 对方等待一夜,决计想不到他们会天明之前到三岔路口。 杀那伙人个出其不备,隐去不少麻烦。 况且,陆景之不打算硬碰硬。 “咱们距离西北越近,沿途就越凶险,先保存体力。” 陆景之附耳罗江,二人小声商议。 “景之,为兄听你安排。” 罗江再次坚定地道。 东边隐隐泛出鱼肚白,天快亮了。 高太后的人手蹲守一夜,众人眼里满是红血丝。 “老大,陆景之肯定做了缩头乌龟了。” 他们可是打听了,只有陆景之和罗江二人,连手下都没带。 二十几个高手围攻二人,对方有几成胜算? “不对。” 为首之人侧耳细听,听到小路上传来的马蹄声。 “看,罗江那个叛徒!” 罗江背叛高太后,把几万人手留给了陆景之。 手下对此咬牙切齿,极为痛恨。 高太后以为掌控一切,结果终究还是放虎归山。 没想到罗江和陆景之这么大的胆子,还敢回到西北! “罗江,交出陆景之,我等可向太后求情饶你不死!” 为首之人站出诱惑道。 消息明明是二人在一处,为何只有罗江一人,难道罗江与陆景之撕破脸分道扬镳了? 能动动嘴皮子解决的,手下不想动手。 “不可能。” 罗江接下身上背着的跨刀怒道,“你们是何人?” “罗将军,揣着明白装糊涂没意思,咱们的来意你心中有数。” 手下正欲打听陆景之的消息,只感到一阵劲风袭来。 “扑哧……” 一支银色的箭矣直奔头目的心口,一箭穿心。 其余人仗着人数众多轻敌了,根本没把罗江放在眼里。 等他们反应过来,头目已经扑通倒地,气绝身亡。 “不是罗江干的,陆景之埋伏了!” 这下,众人慌了。 陆景之百步穿杨,只要被他盯上的猎物,很少有活口。 黑衣人惊慌失措,勉强镇定后包围罗江。 “说本将军背叛太后亏心不,那老妖婆可曾给本将军活命的机会?” 罗江不是死心眼的人,而且很有眼光,否则一心服从太后早晚沦为炮灰。 “本将军奉劝你们弃暗投明,跟随太后没有好下场!” 先把头目弄死,剩下的人比较好处置。 如果能说服,总比作为敌人好。 只不过,轻易投靠己方的人不那么可靠就是了。 第451章 还想伺候月子? 陆景之有心上前阻止,劝解的话已经被罗江说出来了。 与高太后的人打交道,劝降是天真的想法。 除非对方主动,否则为大忌。 “罗将军,你这是何意?” 头目死了,他们还在。 二十几人面对两个人,哪怕陆景之神出鬼没功法奇高,又有几分胜算? 这个时候来劝降,真是笑话! “本将军一向为太后办事,尽职尽责,后果呢?” 在高太后那,只看利用价值。 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无用,唯有死路一条。 “本将军是,你们也是。” 罗江看出众人有面色松动的迹象,极力劝说道。 “是吗?” 众人相互使了个眼色,内心暗喜。 其实他们早已看头目不顺眼了,没想到陆景之埋伏,第一时间把隐患解除。 这下,他们没了后顾之忧。 如果必须有人来背黑锅,全可以推到已死之人身上。 “罗将军,你劝说咱们归顺不是不可以,能给什么好处?” 众人假意心动,实则盘算先绝杀罗江。 不远处,陆景之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罗江不是个听劝的人,他带兵打仗多年,把战场上的一套用在亡命之徒身上。 陆景之这个时候跳出来阻止,显然不合时宜。 况且,剑拔弩张也没给陆景之解释的机会。 “众位都是响当当的汉子,想要什么好处?” 无论钱财还是名利,罗江都可以给。 “本将军好歹是西北大营主将,在营中安排人手小事一桩。” 罗江给出承诺后,等候黑衣人表态。 “罗将军,容咱们商议下。” 黑衣人默契十足,迅速地聚集在一处。 在罗江松懈的瞬间,几人包围罗江布阵绝杀。 其余的十几人,直奔陆景之而去。 “你们这是作甚?” 罗江没有准备,胳膊很快中了一刀。 他恼怒非常,竟然被这些狡猾的小人骗了! “罗将军,没人告诉你兵不厌诈吗?” 作为手下有几十万大军的主将,竟如此愚蠢。 他们只说商议,又没说答应! 再说,众人以压倒的阵势眨眼就可除掉陆景之和罗江,脑子坏了才会投降! “咱们原本是想演戏,现在看真没必要。” 黑衣人出招利落直击要害,越战越勇。 几人围罗江打转,滴水不漏,罗江想从其内逃脱难比登天。 另一侧,陆景之早已算计好,对敌游刃有余。 他身形一闪,只留一道残影。 在黑衣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绕道他们身后,手起刀落。 “太快了!” 众人对视一眼,发觉联合起来也不是陆景之的对手。 “啊,什么东西!” 有粉末状的东西落下,有人喊了一嗓子。 在他揉眼睛的刹那,陆景之如鬼魅一般来到他身侧。 咔嚓一声,拧断了那人的脖子。 “陆景之,你使诈!” 黑衣人以为陆景之下毒,等他们吸了吸发觉是辣椒粉,顿时暴跳如雷。 “兵不厌诈,你们自己说的。” 懒得再废话,陆景之正要出手,只见黑衣人迅速集结,绕开陆景之直奔罗江而去。 对此,本就招架不住的罗江更加苦不堪言。 看来柿子专捡软的捏,黑衣人被陆景之吓怕了。 罗江一个闪神,余光瞟到胸口处银光一闪。 只在一个瞬间,刀尖就要扎入他的心口处。 罗江暗道不好,但是他已经被逼到没有退路了。 “罗兄,闪开!” 千钧一发,陆景之赶来营救。 陆景之用匕首扎入出刀的黑衣人心口又拔出,血飞溅到他的外衫上。 “到底是脏了。” 这下,陆景之终于动怒。 这身外衫是秦晴一针一线缝制,陆景之很爱惜。 如今溅血脏污,怕是洗不掉了。 “你们都该死。” 陆景之面色不变,声音却分外的冷。 剩下的十几个黑衣人瞬间有跳入冰窟窿里的冰寒之感。 若不是面对罗江占上风,他们有想跑的冲动。 “景之,你……” 罗江睁开眼,发觉危急解除。 他快速往树后闪躲,被眼前一幕震惊到几乎说不出话来。 三箭齐发,每一支箭好像都长了眼睛,飞往三个不同的方向。 接下来,三个黑衣人踉跄倒地。 “好样的!” 罗江开口叫好,对陆景之更加佩服。 如果是靠一己之力,罗江可能没法子顺利回到西北,他也做了回不去命丧途中的打算。 不过有陆景之相随,罗江多了信心。 约莫半个时辰,黑衣人全部身死。 陆景之找到水源,卖力地搓洗外衫。 “罗兄,你在战场上沾染血的外衫怎么洗?” 澡豆也用了,趁着血没全干的时候搓洗,还留有淡淡的血色。 陆景之毫无经验,请教罗江问道。 “这……” 染血的外衫都有专门的婆子来洗,哪里需要罗江亲自动手。 若染上大量的血污,直接扔到灶坑里烧火了。 “景之,这件外衫对你很重要?” 陆景之受了点轻伤,不去包扎休息反倒是跑河边洗衣,这与他射箭的英武形成强烈反差。 罗江揉揉眼睛,他没出现幻觉。 “重要。” 秦晴亲自挑选的布匹亲手而作,这难道还不重要? 陆景之得了个教训,以后到高太后的人埋伏地,他得提前换衣才是。 “要不咱们去前面不远的村里问问?” 这年头男主外女主内,哪有汉子洗衣的? 对于洗掉血污,大娘们更有经验。 “而且你也知道,女子麻烦些,每个月都有那么几日,万一沾染上可不就得洗干净……” 罗江想到他家夫人总是把月事带藏起来的事,随口安慰道。 陆景之:“……” 他无语了,从没发现罗江这么会联想! “景之,为兄有错,终究太过轻敌。” 罗江想当然,关键时刻若不是陆景之出手,他这条命都没了。 他欠了陆景之一次救命之恩。 “罗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陆景之摸了摸下巴,露出一抹浅笑。 都是兄弟,他并不想挟恩图报,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你说,只要为兄能做到,必将竭尽全力。” 刚刚凶险万分,陆景之几次相救逆转形势,罗江看在眼里,他这条命都可以给陆景之,为兄弟两肋插刀。 “罗兄定能做到。” 陆景之指着衣衫的上的血迹道,“等会儿路过村里,罗兄帮忙找大娘问问。” 尤其是洗掉小日子的残留,可有什么小窍门。 陆景之听赵稳婆说过,女子生产后还要有一个月的恶露。 到时候秦晴的贴身衣物,陆景之想要接手。 罗江:“……” “景之,为兄没听错吧?” 陆景之,惊才绝艳算无遗策的陆大人,陪在夫人身边生产不说,还想伺候月子? 第452章 做媒 天光大亮,秦晴终于在睡梦中清醒。 昨夜眼皮跳,秦晴心里不安稳,她在空间里整理积攒的金银珠宝又看了医书后,折腾到后半夜才有了困意。 “夫人,您醒了?” 凝冬端进来温水,服侍秦晴洗漱。 “嗯,是不是明月那边来催了?” 今日午时三刻围观阉割恶人,这么大的事秦晴不可能忘。 “没有,听说二小姐也刚醒不久。” 凝冬给秦晴梳头,嘴上说着八卦。 主仆俩刚从院子里出来,周嬷嬷迈着大步来了。 “夫人,北地来人了!” 周嬷嬷一脸喜色,很高兴在苏城又多了熟人。 “谁来了?” 秦晴想到之前收到的书信,笑问道,“该不会是伯母和宝珠来了吧?” “什么都瞒不过您!” 母女俩天亮后进城直奔陆家的庄子,此刻正在偏厅小坐,等候秦晴起身。 “太好了!” 秦晴脚下带风赶到偏厅,正好看到贾宝珠在偏厅门口等着。 “苏城冬日里不如北地冷却也寒凉,宝珠你怎么不进房里等着?” 有一段时日未见,秦晴并不感到陌生。 “秦姐姐,没我插嘴的地方。” 贾宝珠指了指房内,红着脸小声地道。 从北地到苏城,换了个环境。 这里冬日没有大雪封山,反而时不时地下一场冬雨。 路上贾宝珠染上风寒,还有些许不适应。 “原本我娘是打算年后再启程,不过我爹最近总是找到别院去。” 北地边城不算大,贾家又有人脉。 母女俩无论搬到哪里,三日内贾老爷都会找上门道歉。 “我娘不堪骚扰,这才背着他来了。” 按理说夫妻俩已经和离,贾老爷不好再纠缠。 不过之前他拎不清,为此很是悔恨。 “娘和伯母看起来有很多话说。” 秦晴站在门口,顺着帘子的缝隙看了一眼。 婆母周氏一脸笑容正滔滔不绝,看得出来是真正的放松。 “伯母来就在庄子住下,这样我娘也有个说话的人。” 秦晴平日经常出门走动,婆母周氏却留在家中。 这下有人陪了,秦晴也替她老人家高兴。 “会不会给你添太多麻烦了?” 来的路上,贾宝珠去客栈打听。 到年底了,来苏城走货的商队更多,客栈很少有空房。 他们这一行人多是妇孺,人多眼杂的贾明月也担心被盯上。 “添什么麻烦,你们现在买院子总要拾掇,年前搬进去太匆忙了些。” 再一个,过年人多热闹。 秦晴第一次在苏城过年,正好把贾宝珠征用做个帮手。 下人领着贾家来人去客院,周老夫人把秦晴叫了过去。 “娘,您和伯母有话题,不如让她留在家里陪您?” 周老夫人比贾夫人丁氏大几岁,还算聊得来。 “晴儿,娘也是这个意思,娘给宝珠相看了一门亲事。” 周老夫人一开口,秦晴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时候相看的?秦晴对此一无所知。 “从北地离开之前,娘与丁氏聊起过。” 贾家的事,北地闲言碎语满天飞,再加上贾宝珠得过重病以后不能有子嗣,丁氏想要嫁女儿,只得带大笔陪嫁。 丁氏不缺钱,不过被丰厚银子所引诱才答应娶贾宝珠过门的男子,丁氏也放不下心来。 来江南是丁氏早已安排好的,之前她都在处理手中的陪嫁。 “娘,您在哪里相看的,知根知底吗?” 秦晴一头雾水,看来婆母周氏已经暗地里进行一段时日了。 “万一男方有意见或者宝珠不喜,会不会乱点鸳鸯谱?” 贾宝珠的身子秦晴最清楚,不可能有身孕。 这年头家家户户要子嗣,要香火,连贾家没儿子都被人说成绝户,可见生不出子嗣的女子多么凄惨。 贾宝珠的婚事,必须要谨慎为之。 “这些娘都知道,不然不是结亲而是结仇。” 周老夫人拍了拍秦晴的手心,她是经过多方打听才选中的人,保证知根知底。 “晴儿,你也见过吧,是沈公子的族弟。” 周老夫人多方打听,反复确认过那人的品行。 “娘,您是说沈溶?” 秦晴想起来了,她的确与沈溶见过一面。 沈家的后辈大多不平庸,有人做生意有人为官。 沈溶考上进士后,一直在苏城的宁安书院当先生。 之前沈淮被诬陷吃牢饭,沈溶曾经帮秦晴整理过账本。 此人能力出众有些才学,但是人品方面,秦晴并不了解。 “那沈家得知宝珠的情况吗?” 这些不可隐瞒,否则有骗婚的嫌疑。 秦晴好像从哪里听人提过一嘴,沈家的男儿都不愿意成亲,只有沈溶英年早婚。 “是成过亲,两家是世交,不过沈溶的夫人难产后身子一直不好,留下一双儿女,缠绵病榻月余就没了。” 为此,沈溶耽误了做官,甘愿留在书院做先生。 如今先前的夫人已经没了三年,沈溶仍旧孑然一身。 沈家人着急,四处给沈溶说媒。 “原来是续弦啊。” 对于沈溶的条件,秦晴不是很满意。 不过她能想到,沈家的门第对于贾宝珠来说是高攀了。 “娘是有考量的,找个没成亲过男子固然好,可子嗣从哪里来?” 夫妻俩总要有个子嗣,只能靠过继和领养? 周氏太了解男子了,不是自己的亲骨肉,他们不会甘心。 从贾老爷就能看出来,有了女儿还不够,贾老爷做梦都想有儿子。 “沈溶三年未娶,重情重义,儿女被教育得很好,也不娇气。” 贾宝珠嫁给沈溶后,立刻当上后娘。 虽说后娘难做,周老夫人却相信人心是肉长的,时间长了相处肯定有感情。 “娘,就依您,成与不成全看缘分。” 秦晴问过,周老夫人这边和沈家合力为二人制造相处的机会。 万一相看顺利,明年开春就能把贾宝珠迎过门。 “沈家人办事厚道,娘也只打听到这么多了。” 周老夫人和贾夫人丁氏提了提,丁氏千肯万肯,恨不得马上见到沈溶。 “晴儿,你等会出府带着宝珠转转吧。” 周老夫人满眼喜悦,忘了秦晴出门的目的。 “好。” 秦晴琢磨了下,去开开眼也好。 第453章 胖揍 时间尚早,史明月穿着一身喜气粉红色衣裙来找秦晴。 “明月你来的正好,给你介绍下,她是我在边城的好姐妹贾宝珠,如今搬到苏城来了。” 车马已经准备妥当,秦晴带着贾宝珠正要上马车。 看出贾宝珠见到生脸孔羞涩放不开,秦晴赶忙介绍二人认识。 “你们差不了几岁,又都是未成亲的姑娘家,应该更有话题才是。” 贾宝珠长相柔弱娇气,更像是苏城女子。 她不矫情,只是性子内敛。 “宝珠妹妹。” 史明月听说有人来做客,热情地打招呼。 她凑到秦晴耳边小声地道:“姐姐,咱们是去围观凑热闹的,带着宝珠妹妹不合适吧?” 毕竟场面血腥还有点小刺激,贾宝珠应该受不得。 不如午时前后把人支开带到茶楼歇晌? “那你就想错了。” 秦晴摆摆手,史明月还不够了解贾宝珠的性子。 “宝珠在边城长大,见识过蛮子欺辱女子,最是深恶痛绝。” 秦晴说起清水村见闻,果然如她所想,贾宝珠气得面色通红。 “真是一群畜生!” 贾宝珠听后愣住,随即红了眼眶又骂道,“猪肉不如的东西!” “秦姐姐,翠草以后不可能再回清水村了,我能为翠草做点什么?” 贾宝珠既生气又难受,同情翠草的遭遇。 好在翠草是傻女,并不懂男女之事,否则得知自己被畜生欺辱是活不下去了。 “是不回去。” 翠草一家被安排在沈淮的酿酒作坊做工。 酒坊距离清水村有几十里地,一家人过清静日子,再无恶人打扰。 “宝珠,苏城山水秀美,随处可见繁华。” 沿途经过闹市街口,秦晴特地撩开车窗的帘子。 两侧酒楼茶馆,丝绸布庄,胭脂水粉铺子比比皆是。 “前面马车禁行,咱们就在附近逛逛吧。” 宋老爷在高台上给秦晴留个位置,为怕暴露隐私,宋老爷还在四周加了轻纱。 原本不够显眼,这下更招摇了。 “午时,咱们就在对面的茶楼歇晌,正好可看到行刑过程。” 有热闹可看,有钱的大老爷们最是积极。 秦晴也是花了大价钱,才找了一间位置俱佳的雅间。 还不到午时,很多百姓已经带着小提篮,三三两两地凑在一处讨论清水村的稀奇事。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人群中有位大娘一脸心痛,“我去衙门为买来的田地上档子,与徐书吏打过几次交道,看他斯斯文文的,没成想竟是畜生!” “可不是,父子一起欺辱傻女,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几个大娘凑在一处同仇敌忾,骂得唾沫星子飞起。 “明明是那些人渣做下贱事,却想把傻女浸猪笼,若被得逞了,岂不是掩盖了他们的罪行?” 如此,受害者被泼脏水,连带着全家上下被戳脊梁骨。 “我看,那徐有才哪来的脑子,多半是他儿子徐清支招。” 读书人通晓大齐律,作恶更加可怕。 “大娘,徐清犯事,与读书人有何关联?” 几个穿着学生服的读书人听见了,忙辩驳道。 听说徐清还是宁安书院出来的,真给他们抹黑。 “那傻女虽然傻了点,却也是个女子,男女敦伦之事都是因缘而起。” 徐清虽说与傻女有私,那也不至于被阉割。 对于处置清水村村人,书生们一直认为量刑过重。 男子被去了命根子,以后还有何颜面见人? “再说了,徐清和傻女都相好几年了,几年没败露,若真是傻女不愿意难道不会哭闹?” 明明傻女舒服了,最后却变为受害者。 “徐清倒霉啊。” 几个读书人暗中带节奏,编排是翠草勾搭了徐清。 一旁史明月正要骂人,没想到贾宝珠比她的速度还要快。 “你们说的是人话?” 得知前因后果的贾宝珠愤怒不已,气得眼睛通红。 翠草是傻女,脑子不好。 这些年清水村人胁迫翠草,翠草根本不敢告知家人,到了书生口中反而成了翠草自愿,真真是颠倒黑白! “我们怎么就说的不是人话了,你不是能听懂吗?” 突然冒出来个找茬的女子,几个读书人很懵。 他们是勉强与徐清算是同窗,自然是帮着徐清洗白。 “宁安书院,听起来耳熟。” 贾宝珠用帕子掩口,一脸厌恶地道。 明明翠草是受害者,书生不但不同情还继续往她身上泼脏水。 “江南第一大书院,耳熟就对了!” 几个书生一脸得意,洋洋自得。 见贾宝珠露出深思的表情,众人以为她怕了。 “那傻女与你是什么关系,用得着你来打抱不平?” “嘿嘿,我看她言语混乱,难不成就是被徐清玩弄几年的傻女?” 书生们一脸猥琐,合起伙来欺负贾宝珠。 一个弱女子,翻不起风浪! “畜生,都是畜生!” 贾宝珠懒得废话,撸胳膊挽袖子。 她抢过大娘手中的装着烂菜叶的提篮,劈头盖脸往书生身上砸。 “读书是让你们明事理的,不是让你们学狗叫的!” 为恶人洗白,本身就在作恶。 贾宝珠扑上前,用指甲抓着书生的脸。 “快帮帮这个丫头,别被欺负了!” 大娘们见此,加入战团。 还不到午时三刻,高台下先打起来了。 秦晴站在外围,精准地往书生身上投放臭鸡蛋,史明月也加入进去,用力撕扯书生的外衫。 嘴巴不干净的人,要衣服有何用? “哪里来的泼妇!” 书生体弱,根本不是干力气活大娘的对手,被打得嗷嗷直叫唤。 他们叫得越惨,贾宝珠越兴奋。 打人的后果她不想理会,先痛快了再说! 等官差赶来维持秩序,书生们的外衫已经被撕掉半截,露出了腿毛。 “沈先生,您来了!” 几个读书人看到书院的先生,犹如见到了亲人。 先生给他们做主,惩治行凶者! “陆夫人,对不住让您受惊了。” 沈溶本对阉割不感兴趣,奈何沈淮非要定了雅间。 迫于无奈,沈溶来了。 沈溶看到秦晴也在,赶忙上前打招呼。 秦晴点了点头又看向贾宝珠,心中思量,难道相看的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第454章 真性情 “沈先生,这些女子无理取闹,您看学生的长衫都被撕烂了!” 大冬天的光着腿,这若回书院不得被同窗笑死? 他们要的是脸面! “原来你就是宁安书院的先生。” 贾宝珠怒目而视,讥讽地道,“难怪这些人渣仗着是读书人如此嚣张,原来是有靠山啊。” 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人渣之所以成为人渣,做先生的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贾宝珠当面指责,沈溶仍旧表现得温文有礼。 “姑娘,若是在下的学生言语上有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沈溶主动给贾宝珠赔不是,不问原因,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这下,贾宝珠傻眼了。 二人一对比,好像没道理胡搅蛮缠的人是她。 若不是这群人阴阳怪气,贾宝珠也不会发这么大的火。 反正眼下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要是再抓着不放,显得她有问题。 “算了。” 贾宝珠哼了哼,别过头去。 “先生,千万不能放过她啊!” 几个书生冒头告状,他们只是随口评论几句,就被揍得鼻青脸肿。 一堆大娘欺负他们几个柔弱的读书人,难道不要赔药钱? 他们要去衙门报官! “宁安书院的规矩,在外无故动粗该如何?” 沈溶看向几个书生,问道。 “抄写一百遍规矩,刷洗恭桶一个月。” 抄写规矩还好,刷洗恭桶他们受不得。 万一被抓包,整个书院都知道了。 “是学生被他们单方面围殴。” 书生们倒是想还手,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被打都是轻的,那位姑娘还是给你们留脸面了。” 沈溶听见了对话,认为几个学生活该。 “沈先生,求您高抬贵手。” 众人面面相觑很是泄气,只能自认倒霉。 “那倒是没问题,不过你们的章先生看到全程,应该已经回书院报备了。” 沈溶说完,神态轻松地前往与沈淮约定好的茶楼,不理会身后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侮辱人家姑娘,抄规矩刷恭桶还不够,不如再下点巴豆? 一场风波过去,贾宝珠才反应过来。 “秦姐姐,我……” 刚来就惹事,贾宝珠很不好意思。 “宝珠,打得漂亮!” 史明月对贾宝珠刮目相看,瞬间把贾宝珠归为一类人。 长相娇气不代表性子矫情,史明月就喜欢勇于反抗的女子。 “就该给他们一个惨重的教训,否则以后遇见女子,他们还以为女子好欺负,污言碎语的。” 史明月吹了吹手指缝,她把那几个货色挠了。 “我没发挥好。” 对比史明月,贾宝珠的力气还是小了点。 她要是把书生底裤彻底扒掉,他们应该更丢人。 雅间门打开,伙计来上茶。 沈淮正好路过,对秦晴招了招手。 “沈公子,可有事?” 窗外,已经围了密密麻麻的百姓。 距离午时三刻还有一刻钟,秦晴着急看热闹,示意沈淮长话短说。 “周老夫人给我送了个口信,希望给贾小姐和堂弟找个相看的机会。” 沈淮得知后,对此很上心。 有堂弟当成盾牌,沈淮身上的担子没那么大了。 “我特地把雅间定在隔壁。” 沈淮不晓得沈溶的想法,不过沈溶应该喜欢文静有才学的闺秀。 “等会你领着贾小姐来小坐?” 好不容易把沈溶骗出来,沈淮可是费一番力气的。 “不用了。” 今日这个场景,似乎有些不合适。 “哪不合适了?” 大家都有八卦之心,相聚在茶楼里,沈淮没觉得哪里有问题。 来看热闹的人多了,不会对名节有影响。 “其实,二人已经相看过了。” 事有巧合,不在秦晴的预料之内。 要说苏城很大,偏偏就这么精准地遇见,毫无征兆。 “贾小姐把堂弟的学生揍了?” 沈淮一脸诧异,还是带有一点希望地问道,“只是小摩擦吧?” “揍得鼻青脸肿算吗?” 秦晴眼皮跳了跳,转身回房,留下呆若木鸡的沈淮。 午时三刻已到。 清水村二十几人被带到高台上,有官差正在念衙门的布告,告知百姓前因后果。 张大带着翠香就挤在人群中,二人神色很激动。 “宋大人,求您手下留情啊!” 有百姓为清水村村人求情,毕竟因一个傻女涉及二十几人,其中有人就做了一两次,难道也要被阉割? 被阉割,蹲大牢,这责罚是不是有些过重了? “就是,为一个傻女值得吗?” 事情发生了,傻女还是傻子。 为了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傻子下狠手,搭上这么多的人不划算。 “我就知道定会有人渣来同情人渣!” 贾宝珠拍了桌子,隔壁沈淮与沈溶吓一跳。 茶楼雅间中间只隔着木板,不太隔音。 隔壁的言谈,兄弟俩听得一清二楚。 “这……姑娘说的有些道理。” 沈淮正在努力为贾宝珠找补,沈溶则是品茶默不作声。 沈溶和贾宝珠相看了,在彼此不晓得的情况下,还有戏吗? “真是犯贱,但凡是个人都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隔壁间,贾宝珠还在怒斥。 “为人渣求情的人有没有想过,万一傻女是自己的女儿,娘子,娘亲呢?” 有些疤痕长在别人身上就永远不知道疼。 “站着说话不腰疼,装什么好人?” “同情人渣,我祝福他们也遇见人渣!” 贾宝珠每说一个字,沈淮的面色就僵硬几分,他现在有一种去隔壁敲门的冲动。 “堂兄,你怎么看?” 沈溶再镇定,也忍不住被贾宝珠的言论惊到喷水,那位姑娘真敢说。 “你没看到翠草,她被推入水中了,差点一命呜呼。” 沈淮说起当时的情况,为贾宝珠找补。 “那位小姐是真性情,就该如此!” 男子不守男德,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啊。 沈淮打定主意,为贾宝珠争取印象分。 “原来如此。” 沈溶已经放下茶盏,在房内走了一圈。 “堂兄,你是说那位小姐骄纵吧?” 沈淮对于评价女子有一套。 如果对方长得不好看,就夸赞她贤惠,如果不够贤惠,就夸赞落落大方,如果对方骄纵无礼,蛮横而不自知,那就夸她真性情。 沈淮:“……” 他们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第455章 有阴影了 宋老爷坐在高台上,冷眼看着台下起哄的百姓,极其不耐烦。 在大齐,对待如此下三滥行径的的确没有阉割一说,不过这个提议是秦晴的意思,他必须照做。 再说,清水村这些人渣为掩人耳目杀人未遂,不仅仅只是糟蹋傻女那么简单。 “要知道本官没有判斩首,已经是开恩了。” 得知为徐清求情的人中有宁安书院的书生,宋老爷颇为诧异。 宁安书院是江南第一大书院,只要挤进去等于一只脚踏入官场。 书生以翠草是傻女为由,要求从轻发落,真是可笑。 “大人,徐清是一时糊涂,您难道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吗?” 自从事发后,徐清的背景被查个底掉,百姓们都知道他曾在宁安书院里读书。 徐清被阉割,是打宁安书院的脸。 “徐清,徐庆……都很邪门就是了。” 见的极品够多,秦晴很镇定,反而是一旁的贾宝珠受不住,频频吐槽。 “宁安书院的人脑子是不是有病?书院里出个渣滓,不想着赶紧撇清关系还要为渣滓求情,读书读的脑子坏掉了?” 都说江南的读书人有风骨,反正贾宝珠没看出来。 “一丘之貉,恶心!” 说完,贾宝珠灌了一肚子茶水。 隔壁,沈淮惊掉下巴,他感觉周老夫人托他办的事,多半没希望了。 “堂兄,这位小姐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问题的本质是在于清水村人作奸犯科,与受害者是何等身份无关。 “早点阉割,就当是个了断。” 沈溶说着,再次看向窗外。 果不其然,宋老爷不理会书生们的异议。 午时三刻一到,他当场丢了令签。 “行刑!” 一声令下,刽子手拎着锃亮的砍刀上前。 徐有才和徐清等人被破布堵嘴,吓得面无人色。 还不等刽子手动手,高台上已经有了一片水渍。 这些人渣吓得失禁了! “咔嚓!” 刽子手的刀快,砍脑袋都很利落,别说割掉命根子了。 片刻后,多了二十几个新出炉的太监。 有官差拎着一条恶犬上台,恶犬当着百姓的面,吃得正香。 台下,有百姓被刺激得忍不住干呕。 清水村的亲戚正在捂脸痛哭,大多百姓冷漠围观不说,还要骂一句“活该”。 “痛快!” 贾宝珠想到在边城被阉割的蛮子,不觉得此举有什么问题。 “秦姐姐,我还有一个小小的疑问。” 贾宝珠笑声清脆,看得出来心情很好。 “什么疑问?” 热闹看完了,人群逐渐散去。 秦晴打了个呵欠,打算在茶楼歇晌。 “那个……” 贾宝珠红了脸,欲言又止。 她犹豫片刻,还是被好奇心占据上风,问道:“秦姐姐你是郎中,那些人渣被阉割以后,如何小解?” “应该蹲着,不过以后小解不好控制,算是废了。” 这个原理比较复杂,秦晴曾经查过资料,还不好说得太细致。 “我以为会被尿憋死。” 贾宝珠鼓了鼓脸道。 “不会,宫里太监那么多,不都活的好好的?” 秦晴喷了一口水,赶忙用帕子擦。 “我看过杂书,宫里负责阉割的太监总比刽子手有经验。” 贾宝珠振振有词,说得秦晴无法反驳。 “这等人渣,就是要过猪狗不如的日子啊。” 史明月欢快地接茬。 姐妹三人聊得兴致勃勃,完全没想到雅间隔音太差。 隔墙有耳,全部落入隔壁沈淮和沈溶耳朵里,兄弟俩面面相觑,彼此都有些阴影。 等过了晌午,秦晴出门与沈家兄弟碰到,发觉那二人神色都很拘谨。 没寒暄两句,二人溜得飞快。 楼下,陆七已经驾着马车来接人。 “夫人,白舒兰那疯婆子神神叨叨,整日吵闹着说是想要见您。” 并且,白舒兰一直在说有秦晴的把柄。 “她一个阶下囚,本夫人是她想见就能见的人吗?” 秦晴表现得很冷淡,果断回绝道,“不见。” 就算白舒兰有把柄,也与卫芊芊的书信脱不开关系。 有就有,又如何? 秦晴有预感,她瞒不过陆景之,只不过陆大佬心思深沉,没有刨根问底而已。 此后的月余,清水村人被阉割闹得沸沸扬扬,在苏城周边传遍了。 事情稍微平息,已经进入腊月,过年的气息日渐浓郁。 “苏城不比北地,腊月里只穿一件薄薄的袄子,若是提前准备太多吃食也放不住。” 有贾宝珠的娘丁氏陪着周老夫人,家里热闹不少。 “听说苏城过年不吃饺子。” 周老夫人拿不定主意,想把选择权交给秦晴。 “娘,咱们去年在北地过年入乡随俗,今年在苏城当然按照苏城的规矩来。” 家里有走动的人家,尊重苏城的习俗才不会显得格格不入。 “老奴和庄子上的人家打听过,年夜饭叫合家欢。” 饭桌上必须有青菜,称为长庚菜,加一道黄豆芽,取名如意菜。 其余的,鸡鸭鱼肉齐全,皆为江南一带的菜色。 “夫人,您月份大了好好休息,动动嘴皮子就成。” 周嬷嬷的意思是家里有下人采买,秦晴只需要列出单子。 “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做做送人的年礼吧。” 年前,相熟的人家都会送年礼。 刚进腊月,云家人送了一车年货。 山珍,熏鱼,还有各种精致的糕饼礼盒,看起来很是华贵。 秦晴收到后,正在琢磨回礼。 “晴儿,年前沈公子是不是很忙?” 背地里,周老夫人找秦晴打听。 之前沈淮说好安排堂弟沈溶和贾宝珠相看,突然没了动静。 周老夫人又不好意思催促,一转眼过了半个多月。 “你丁伯母还在等消息,琢磨若是沈家公子看不上宝珠的出身,咱们就换个人家。” 丁氏是个明白人,不强求。 再说,她也觉得自家的条件配不上沈家,实属高攀。 “娘,其实宝珠与沈溶见过。” 秦晴只好实话实说。 周老夫人听完,揉了揉额角道:“沈溶和宝珠有些缘分,偏生咋就这么巧合?” 看来,亲事上是没戏了。 就在周老夫人不抱任何希望准备再为贾宝珠令寻人家的时候,沈淮带着重礼上门做客。 “沈公子,你我二人合作默契,你大可不必这么破费。” 秦晴以为沈淮是来送年礼的,看到马车上的珠宝匣子,又感觉没那么简单。 第456章 失踪 “秦女医,这礼不是给你的。” 沈淮被秦晴欺压,他盘账后发觉哪怕加大酿酒作坊,提高产能,他依然是兢兢业业的工具人。 秦晴在后宅养胎,吃吃喝喝,却拿走啤酒的一大笔收益。 沈淮自诩是个奸商,在秦晴面前他认栽了。 他不是没有想毁约的想法,奈何以秦晴的地位,他又斗不过。 想通以后,沈淮甘拜下风。 秦晴和陆景之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心眼一个比一个多。 “那你的来意是……” 秦晴顿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应该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就是,替沈溶提亲。” 沈淮重重地点头。 原本提亲这种事要沈淮爹娘亲自来。 “我叔父在岭南做官,婶婶跟着他在任上,怕是赶不回来了。” 二人写书信问过贾宝珠的情况,点头同意亲事。 虽说定亲的时候回不来,为表示沈家的重视,成亲二人必定回到苏城。 “那日碰见贾小姐后,堂弟一直夸赞她是真性情。” 沈淮的措辞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夸赞贾宝珠道。 这将近一个月没有消息,沈溶一直在等爹娘认可。 毕竟结亲是结两姓之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我叔父和婶子都愿意,特地写书信通知了族里。” 自从原配亡故后,沈溶一心做学问。 三年多了,沈溶好不容易松口愿意娶亲,沈家族人很是激动。 原本族中长辈也要跟来,他们不确定贾家是否同意。 “这是好事啊!” 周老夫人本不抱希望了,没想到还有后续。 丁氏还没见过沈溶,的确不好轻易答应定亲。 “不如找个机会再相看如何?” 周老夫人提议道。 丁氏道听途说,比不得见到本人稳妥。 还有贾宝珠那边,根本不晓得相看的人是已经碰过面的沈溶。 “今日上门是晚辈太过唐突,一切听您的安排。” 沈淮到现在也没想通,沈溶心如止水竟然答应提亲。 并且,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 要知道那日离开茶楼,沈溶的面色很诡异。 难道沈家的男子性子奇葩,都喜欢比较“特别”的人? “不如就选在白马寺如何?” 明日是腊月十五,正好是白马寺开门迎接香客的日子,周老夫人已经与贾家母女约好去上香。 距离秦晴生产的日子越来越近,周老夫人有几分焦虑,经常烧香拜佛很是虔诚。 “好。” 约定后,沈淮去给沈溶送消息,只小坐片刻便离开了。 晚膳后到了掌灯时分,秦晴姑嫂三人约了贾宝珠一起做针线。 房门外墙根下,陆五陆七凝冬等人凑在一处。 “陆七,主子还没消息吗?” 已经有几日了,主子杳无音讯。 “我现在都不敢往夫人身边凑,很怕被她看出端倪。” 凝冬说完,红了眼圈。 她担心夫人问起,自己忍不住说出实情。 “凝冬,千万不要说出去。” 陆七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千叮万嘱道。 “是啊,我问了赵稳婆,夫人的胎位不正。” 怀了双胎的妇人有早产的风险,夫人随时可能发动。 现在还不到预产期,拖延的时日越长越好。 凝冬心里明白,担心自己控制不住。 “万一咱们说漏嘴,夫人着急上火提前发动咋办?” 胎位不正,有难产的可能。 陆五果断道:“你最近少往夫人身边凑,若是忍不住开口就去看管白舒兰吧。” 主子没消息,他们都很着急。 以往主子做事,都会提前布局。 这一次与以往不同,陆景之与罗江前往西北,路上追杀不断。 罗江那莽夫全头全尾,全靠他家主子帮扶。 前几日,二人到西北后,陆景之又使计诛杀太后的爪牙,手段干净利落。 “你们说……” 陆七欲言又止,随即叹息一声。 这一次与以往不同,陆景之进入沙漠里,杳无音讯。 沙漠里没有水,没有口粮。 搜寻的人找了几日,未果。 “主子肯定会没事的,他离开的时候说过要活着回来,因为心中有牵挂。” 凝冬背过身,哽咽地道。 其实在陆景之离开以前,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从苏城到南边的路线,车马,接应的人都已经被安排妥当。 “你我都闭嘴,还要叮嘱陆十三,他是个大嘴巴。” 除了陆十三还有史明月,这二人很容易说漏嘴。 陆七嘱咐陆五,三人沉默了。 “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角落的暗影里,秦晴听了许久,陆五三人一无所知。 “夫人?” 凝冬面色大变,如惊弓之鸟。 想到陆七的嘱咐,凝冬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惊讶,她心中惊疑不定,夫人到底听到多少? “抱歉,我不是有意偷听。” 听闻下人讨论陆景之,秦晴就在原地听了会。 “从你们说他失踪开始,一字不落。” 秦晴尽量镇定,问道,“说说你们知道的情况吧。” 被蒙在鼓里,秦晴并不踏实,只有知道具体情况她才能分析。 得知陆景之失踪生死未卜,秦晴的脑子乱糟糟的。 她把三人叫到书房,拿出一张西北的地图。 “夫人,对不住,我们不该让您知道。” 陆五带头,陆七和凝冬紧跟着下跪。 作为手下,他们不能为夫人分忧反而拖后腿了。 “早晚会知道。” 秦晴下意识地抚摸了下肚子,而后面色坚定起来。 距离太远,她是帮不上忙。 “你们放心,景之肯定还在。” 如果陆景之出事,秦晴会有所感应。 最近一段时日,她内心很平静。 再一个,她相信他。 原书中的男主陆大佬,不会轻易的没了。 “咱们听夫人的!” 陆五很动容,得知主子失踪后,他们所有人都慌了。 他以为夫人知晓后必定吓得早产,却没料到夫人内心更强大。 只有这样的女子,才可与主子并肩而立。 “这是西北一带细致的地图。” 秦晴翻出来,用炭笔在上面划线。 就算进入沙漠里,也不见得是有危险,也可能为隐藏身形。 “这里表面是沙子,却有一条地下水。” 秦晴说完,陆五几人都愣住了。 第457章 比爹爹差远了 “夫人,您怎么有西北沙漠里的地图?” 陆五陆七等人面面相觑,他们甚至怀疑被人追杀躲入沙漠中是主子提前做好的安排。 “这是景之手绘的地图。” 上面的标注详尽,留有陆景之的笔迹。 “我托人四处收购霸王树,得知在西北沙漠里生长,不过我出价再高,那小贩不愿意去沙漠冒险。” 眼看过年了,小贩安顿好马上启程,也无法在年前赶去。 一来一回,约莫耽搁半年。 尤其是听说西北不太平,小贩更歇了心思。 自从制成口红后,秦晴需要大批量仙人掌来培养胭脂虫。 她打算自己组建商队,专门跑一趟西北。 奈何对沙漠周边不熟,若自己摸索太耗费时间。 “小贩熟悉地形,手里有一张地图,他又不肯售卖,只准拓印一份。” 这个拓印的活计,交给了陆景之。 小贩常年去西北走货,是个健谈的人。 记得那日,陆景之与小贩聊了很久,最后还多给了小贩二十两银子。 “照你们的意思,景之躲避的区域正好是小贩给出地图的位置。” 秦晴说完,众人都跟着松口气。 “小的就知道主子不可能心里没谱。” 躲入沙漠中的决定很危险,却也是绝处逢生。 这种提着脑袋冒险之事,除了陆景之外,几乎无人有这个魄力。 “是啊,主子过目不忘,定是记住了。” 凝冬用袖子抹了一把额角的上的汗滴子,面色轻松许多。 夫人是家里的主心骨。 难怪主子临行之前交代过,嘱咐他们听从夫人吩咐。 “夫人,主子曾留话,如您在生产后仍没有他的消息,就安排您与家眷前往外海。” 原本陆五没打算提前交底给夫人制造忧虑,不过他发觉夫人比他所想强大的多。 “您会去外海吗?” 凝冬也很好奇夫人的决定。 “不去。” 如果是为长见识,秦晴对外海很感兴趣。 但若做逃兵躲避到外海,她不愿意。 海上的气候瞬息万变,暴雨风浪暗礁种种,都有沉船的危险。 秦晴不愿用全家人的性命去赌,所以她必须留下来。 假设陆景之真有个万一,不用报仇的吗? “都已经造反了,还怕玩得不够大?” 上了陆景之这条贼船,早已搭上全家老小的性命,秦晴下不来了。 就算他不在,她也得继续使力,把儿子推向高位。 “夫人,咱们都听您的,跟着您干!” 陆五握拳,一脸兴奋地道。 他们没跟错人,夫人的魄力不输给主子! 既然干一票大的,就要干到底。 等秦晴离开后,三人站在原地久久无语。 “陆七,假设主子没了……” 陆五顿了顿,刚说了个开头,就被陆七拍了下。 “陆五,你能不能说人话?就咱们主子那老狐狸,咋可能没了?” 就算是假设也不行,没有这个假设! “好好,就算我不会说话。” 陆五不和陆七计较细枝末节,而是幽幽地道,“城北大营的周维特别崇拜夫人,夫人又屡次救周枫性命,她在将士们心中的威信高过了主子。” 如果说别的女子想要号召城北大营将士们出力简直是天方夜谭,但是秦晴不一样。 将士们公开表态,他们是秦晴的娘家兄弟。 若陆景之敢负了秦晴,哪怕坐在至高无上之位,他们也会不依不饶。 “你想表达什么意思?” 凝冬挑眉问道。 “咱们不能乱。” 陆五欲言又止,他是想说哪怕主子没了,只要有夫人在一切很安稳。 但这话直接说出来,太过大逆不道了。 房内,秦晴仔细地翻看地图,越发确定陆景之是故意为之。 在他离开之前,秦晴特地给他带了压缩饼干以备不时之需,只要有水源,至少能坚持月余。 不过凡事不好太过乐观,得做最坏的打算。 万一走到生死存亡那一步,哪怕暴露空间,她也得保护家人。 腊月里,百姓们走亲访友,做过年的准备,日子过得一日快过一日。 秦晴亲手做了年礼,送给相熟的人家。 几家彼此上门走动,一晃到了大年三十。 陆子仁带个几个弟弟起了个大早,备上笔墨纸砚写春联。 “大宝,你的字也写得太好了吧?” 罗平安凑上去,啧啧称奇。 “这一副春联拿出去,说是秀才老爷写的都有人相信。”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过了年陆子仁才九岁。 九岁的小娃子笔锋犀利,罗平安真心夸赞。 “比起我爹,我差远了。” 陆子仁摇摇头,对自己的字还是有一点不满意。 他那恶毒爹九岁的时候,已经在府城小有名气。 对比起来,他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陆大人惊才绝艳,大齐几百年也就出了这么一个人才。” 罗平安拍了拍陆子仁的肩膀道,“哪怕你不能青出于蓝,也比咱们这等凡夫俗子强太多了。” “我怎么都没听出来你是在夸我。” 陆子仁吹干墨迹,神色凝固了下。 他有些不想承认,他想爹爹了。 前几日,三味居的伙计来了一趟家中,说是来送年礼。 年礼是陆景之提前定好了的,点心糕饼全是兄弟几个喜欢的口味。 “我爹不太会表达。” 陆景之鲜少说好听的话,以往父子相处磕磕绊绊,陆子仁也没对爹陆景之抱有幻想。 可是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和弟弟们一样开始依赖爹爹了。 “大哥,你说爹爹这会儿是不是在西北,西北过年吃什么呢?” 又过年了,最小的陆子善拔高了不少,脸上褪去婴儿肥。 他双手托腮,表情显得落寞。 没有爹爹的年,不算是团圆年。 “西北过年当然吃羊肉啊。” 提到西北,罗平安滔滔不绝。 他想爹娘,也想家。 江南的气候潮湿阴冷,罗平安在这里很不习惯。 “都说江南富庶,气候好,可我更爱西北的草原。” 几个小的凑在一起,先是贴好春联,而后又在庄子门口放了爆竹。 “你们几个饿了去厨房,小喜炸了藕合。” 快到产期,秦晴走路都要扶着后腰。 她行动不便不敢随意出门,就在府上溜达。 第458章 肉麻 苏城的百姓喜欢吃藕,小喜切了藕片,中间夹着肉馅下油锅炸。 若是口重,蘸着辣椒面吃更香。 “娘,隔着老远儿子就闻到厨房飘来的香味了!” 陆子仁小心上前搀扶娘秦晴,笑道。 “不过儿子还不饿。” 用不到他帮忙,陆子仁想回房看会书。 “今儿是三十,你们歇一歇,读书习字不差这一日。” 儿子太上进,老母亲反而担忧。 秦晴不希望几个儿子死读书,最后变成大哥秦昭那样的榆木脑袋。 “娘,爹爹说读书不可懈怠,况且儿子……” 陆子仁回房,是想写一封书信。 “爹爹说了,想他就给他写信,万一他回家看到儿子只写一封,小心眼肯定要记着的。” 陆子仁没说的是,他藏了二十几封书信。 弟弟们虽然不提,却也装了一个小匣子。 “娘,您没写吗?” 陆子仁提问,几个儿子不约而同地看向秦晴。 秦晴:“……” 她没写啊。 写书信需要措辞,太费脑子了。 陆景之失踪,他又收不到。 “娘,您不想爹爹吗?” 陆子仁感到疑惑,通过他一段时间的观察,爹娘的感情非常好。 这种感情,应该与娘亲肚子里的妹妹无关。 “咳咳。” 秦晴轻咳两声,表情不自然地道,“娘当然想了。” 秦晴脑子转了转,想好说辞。 只要儿子们发问,她就有一百种借口来解释。 “娘,您多注意身子。” 出乎意料,儿子们都没有再追问,秦晴准备一肚子的理由憋在肚子里。 等陆子仁几个小的回房,罗平安问道:“大宝,你们怎么不问伯母为何不给陆伯父写书信啊?” 根据陆子仁所说,陆大人心眼小,很在意仪式感。 “如果伯母不写,该不会被误会吧?” 罗平安从不知道夫妻之间相处这么难。 “我娘月份大,晚上翻身都困难,根本睡不好。” 陆子仁替秦晴解释。 为了应付恶毒爹,他还有别的办法。 “大哥,你说说,咱们怎么帮助一下娘亲?” 娘如果没有给爹爹写书信,爹爹应该很失望。 毕竟在他心里,他们几个小的加一起也比不上娘重要。 “你们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罗平安咂舌,世家大族向来看中子嗣,去母留子的多了。 没想到陆家完全不一样。 若不是在陆家住了一段日子,他也不会相信。 “模仿娘亲的笔迹,替娘亲给爹爹写书信。” 书房有秦晴的手稿,陆子仁时不时拿来翻看。 “娘写了一手簪花小楷。” 陆子仁说着,当着兄弟们的面露一手。 “像不像?” 陆子仁偶尔模仿,不晓得是不是有天赋,他发觉模仿娘亲的字迹很容易。 “像,太像了!” 几个小的凑在一起对比,愣是没看出区别。 “那你们知道伯母是如何称呼陆伯父的吗?” 夫妻之间,可能会有一些亲昵与众不同的称呼。 罗平安提醒陆子仁,千万别在称呼上露馅。 “夫君,陆郎?” 陆子仁深以为然,想了两个觉得很别扭。 “景之,娘私下里都这么称呼爹爹的!” 陆子善听过,赶忙说道。 于是,信纸上出现了两个字。 称呼有了,接下来的内容,陆子仁又犯难了。 “伯母是个爽利的性子,写书信必定不会吞吞吐吐。” 罗平安给陆子仁出主意,他学问差,给不出具体建议,只有个大概的思路。 “你是说要写的直白一点?” 陆子仁放下毛笔,细细思量。 如果写的太温和,万一爹他感受不到咋办? 罗平安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如果写的直白点,那就要引用典故。 “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罗平安在他有限的词库里,好不容易搜罗出来一句。 “你才健忘,我娘还没老呢!” 陆子仁极其无语,狠狠鄙视了罗平安。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要说直接,陆子仁想到了一句。 “爹爹若是看到娘的信,肯定乐开花了!” 肉麻的话不好说太多,点到为止。 陆子仁同兄弟几人商议,决定每隔两日代替娘亲写一封书信,用熏香的信封装起来存好。 “这样等爹爹回来,也积攒好多了。” 陆子仁怅然地叹口气,就是不知道爹爹的归期。 “爹爹说了要赶在娘亲生产之前回来,肯定会做到。” 秦小葵提议,他们可以把书信写得再勤快点。 “你们光明正大造假,难道不需要给我封口费吗?” 罗平安话音刚落,就被陆子初塞了一块糕饼。 “封口费给了!” 说着,几个小的笑闹再一处。 不同于苏城的府上的年味,从西北回程的商队就显得寂寥多了。 年三十,商队二十几辆马车仍在赶路。 临近午时,打头阵的马车这才停下来。 远处的天阴着,北风凛冽,毫无预兆地飘了小雪花。 “秦娘子,咱们歇一个时辰后上路。” 商队的小头目是个将近四十的鳏夫,姓崔,外号大头,对“秦娘子”很照顾。 “秦娘子”点点头,一言不发。 前段时日,陆景之被太后的人绝杀,他一不做二不休,把太后的人骗入沙漠。 仗着对地势了解和秦晴留下的吃食,陆景之成功找到水源并且绕出沙漠。 他打听到罗江进展顺利,决定不再久留,马不停蹄地折返。 路上还有高太后的爪牙,为了隐藏身份,陆景之放弃骑马做男扮女装。 若是以往,他绝不会如此。 想到秦晴随时可能提前生产,陆景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秦娘子,咱们虽着急赶路,却也不差一两个时辰了。” 崔大头在火堆里埋了红薯和土豆,憨厚地笑道。 今晚年三十夜里,商队的人商议,他们包一顿羊肉饺子吃。 “好。” 陆景之压低嗓音,点头答应。 他给了商队银子,跟随商队去苏城。 已经走了几日,这些人还算不错,话不多,不多事。 唯一有点意料之外的是,他可能被鳏夫崔大头盯上了。 “唉,当年我娘子还在,我也不会大过年往外跑,好歹有个家,有一口热乎饭吃……” 崔大头突发感慨,又偷瞄了一眼“秦娘子”。 听说秦娘子是去苏城寻亲的寡妇,万一找不到亲人,嫁给他也不错啊。 第459章 她给的太多了 年三十赶路,到掌灯时分,商队终于找一处靠山避风的小路停靠。 今夜不出意外,又是露宿山野。 “咱们抄小路太过偏僻,明明是大年三十却听不到一点动静。” 没有鞭炮声,没有村人置办酒席的响动。 在山野之间,只有冬日冷风吹断树枝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是我对不起兄弟们,为着急赶路没有去城镇采买。” 崔大头对兄弟们道歉。 他不是不想进城,而是发觉秦娘子特别着急。 为自己的小私心,崔大头临时变更了路线。 商队抄小路走,快的话在正月十五之前就能到苏城。 “崔大哥,咱们都是大老爷们,没那么多事。” 兄弟们赶忙摆手,他们随口一说并不在意。 再说马车上有水酒,再来一顿热气腾腾的羊肉饺子,倒也不错。 “饺子配酒,越吃越有。” 崔大头一脸期待,来年的光景指定更好。 “兄弟们,咱们凑在一起过年三十的日子可不多。” 崔大头想到自己将是有家室的人,以后也没这个机会了。 往年走货,他们一般不会赶在大年三十行路。 奈何今年有点反常,西北大营连接变动,西北边城连续关闭数日。 商队被困在城中,出不来了。 城内百姓虽然没有被影响,却也听到风声,人心惶惶。 “听说主将罗将军与太后的人不对付,双方较劲呢。” 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小人物被波及。 “那最后是东风压倒了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了东风?” 手下兄弟小声地问道。 对于结果,众人很好奇。 “肯定是罗将军胜出,百姓们都在传,听说罗将军是陆大人的人,陆大人造反了,西北恐怕快要变天了!” 崔大头是头一次赶上这等事,他估计接下来还会混乱一阵子。 正好趁着这个节骨眼,他休息一段。 娶媳妇,在家里陪陪媳妇。 这些年走南闯北,太疲惫。 就拿这一次来说,原本月余之前就可启程往苏城赶,硬生生地耽误了。 好在回程除了几箱送往苏城的药材,没有太多贵重之物。 空置下来的马车带了赶往苏城的人,赚些小钱贴补外快。 遇见了秦娘子,崔大头感觉二人有缘,正打算使使力。 “陆大人是谁?” 兄弟们都是粗人,对大齐的官员不了解。 好像有所耳闻,又好像没听说过。 “不晓得,听说被流放过。” 崔大头生火,照例往火堆里丢红薯和土豆。 “陆大人你们没听说过,他那夫人你们肯定有所耳闻。” 崔大头说着用衣襟擦擦手,一脸敬意地道,“秦女医出自医药世家,父兄皆为御医,而她本人不但医术奇高,而且菩萨心肠。” “我知道我知道,我听说书人提起过,北地鼠疫,秦女医只用了半年时间就解决了!” 当时大齐上下,百姓们得到消息都怕得要死。 如果瘟疫传播,不仅仅是死几个人那么简单。 “秦女医愣是把鼠疫按在边城内没有传出去。” 如果这是这样,相当于牺牲边城的百姓保护他们。 虽然感激,众人却也不会对秦晴有发自内心的恭敬。 “秦女医治疗好得了鼠疫的百姓,不放弃一人!” 众人听过秦女医的德行后,真心佩服这样的女子。 有她在陆大人身侧,陆大人指定造反成功。 “你们这群大老粗懂什么?” 马车内下来一位二十来岁的妇人,妇人身边跟着嬷嬷和丫鬟。 她捋了捋耳边的碎发,不屑地道:“秦晴一介女流,还能帮扶陆大人造反不成?” 就算成了,也没秦晴的功劳,毕竟后宫女子不得干政。 “头发长见识短,你懂啥?” 崔大头一向和蔼,听到此不由得变了脸。 “秦女医是普通女子?她有这个善心,救百姓于水火,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她就算当皇上,咱们都支持!” 天高皇帝远的,说说无妨。 崔大头说完,妇人气得红了脸。 “崔大哥说的有道理。” 沉默许久,陆景之终于露出一抹笑意。 还真别说,车队里有人懂他。 他家夫人,自然配得到这世间最好的东西。 “秦娘子,你别得意!” 妇人高姿态,瞪了陆景之一眼,很快凑到崔大头身边。 “崔大哥,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妇人露出一抹讨好的笑意道,“咱们是本分人,只晓得女子要遵守三从四德。” “那等活菩萨,看上的也不是凡夫俗子所求的吧。” 崔大头也察觉言语过激,给自己找补。 “李娘子,咱们车队的人包饺子捏不紧,掉锅里就成了片汤了,全靠你帮忙。” 李娘子带着丫鬟婆子从半路搭车,目的地也是苏城。 崔大头察觉到她一身风尘之气,猜测她多半出身于花楼。 他有心拒绝不想招惹是非,奈何李娘子给的太多了! “没问题,交给我就成。” 李娘子柔和一笑,带着丫鬟婆子和面调馅包饺子。 陆景之见此,压根不往前面凑。 就这伙人,还不配让他出手。 “秦娘子,来帮忙啊!” 李娘子看到陆景之坐在火堆前烤火,气不打一处来。 一个寡妇,躲懒还拿乔! “我不会。” 陆景之拒绝,他不需要表现的机会。 “不会?” 是不会还是不愿? 难怪死了男人成为寡妇,又在西北混不下去。 李娘子心里有谱了,笑得阴阳怪气。 年夜饭坐在一处,李娘子话里话外设置陷阱,给陆景之使绊子。 “你能闭嘴安静一点吗?” 对于讨厌的人,陆景之没一点耐心。 应该说除了家人,陆景之都讨厌。 “秦娘子,你这个性子……” 李娘子看到崔大头也露出诧异之色,心里偷笑。 她从良后就牟足劲找个依靠,崔大头是她花银子找人打听的靠谱人。 谁料从西北搭车沿途杀出个寡妇秦娘子,这崔大头傻愣愣地围着寡妇团团转。 晦气! 她李娘子难道不好? 虽然出身花楼,她有一笔家财。 活好,懂得伺候男人,李娘子什么都会。 “李娘子,秦娘子也不容易啊。” 崔大头活了稀泥,打算做个和事佬。 奈何此言一出,李娘子更生气。 李娘子把陆景之视为眼中钉,阻拦她投奔崔大头怀抱的绊脚石。 第460章 被掳 一碗饺子下肚已经到了入夜时分。 为赶路,夜里车队仍然不停,摸黑前行。 陆景之到河边打水,被李娘子拦住。 “有事?” 陆景之做了个计划。 跟着车队暂时掩饰身份,等到大一点的地方走官道,他一人骑马离开。 不然车队有人拖后腿,耽搁他时间。 何况,车队里还有麻烦。 眼下,麻烦找上门了。 “秦娘子,你别揣着明白当糊涂。” 周围无人,李娘子也不需要装了。 “我虽然作妇人打扮,却是没嫁人的姑娘。” 对比寡妇,李娘子显然是崔大头更好的选择。 “你一个寡妇去苏城寻亲居无定所,能给崔大哥带来什么,少不得当个拖油瓶。” 做人要认清自己的斤两。 李娘子抱着胳膊,笑容轻蔑道:“你这样的良家妇人,知道男子需要什么吗?” 床上死鱼一条,根本不吸引人。 再一个李娘子已经观察秦娘子的身段,扁平得像个汉子。 “你这身段,只配和男子当兄弟!” 李娘子一通鄙视后,带丫鬟婆子傲气地走了。 陆景之终于发现问题所在。 他没什么男扮女装的经验,只戴了秦晴给的面具。 至于胸口,他没有一点遮掩。 低头看到一马平川后,陆景之认为李娘子说得有些道理。 当晚,他为衣衫上加了冻得硬邦邦的馒头。 这下,胸口有了起伏的弧度。 于是,麻烦又来了。 只要休息,崔大头就凑上来说这说那,陆景之已经感受到李娘子怨毒的眼神。 “真看不出啊,寡妇如此的虚荣!” 李娘子挺胸一脸鄙视,“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陆景之:“……” 对于陆大佬面临的窘迫,秦晴一无所知。 大年三十热闹一夜,夜里全家出动前往白马寺。 苏城百姓有年初一抢头香的习俗。 往年这头香,宋家和苏城名门望族轮流,今年自然要留给陆家。 秦晴月份大不好进入寺庙里,选择在山下等待。 “娘,儿子上山了。” 陆子仁说着,拎着一个硕大的包裹。 “大宝,家里准备了上供用的瓜果糕饼,你就不用再拿了。” 上山的路不近,秦晴担心儿子们太累。 到时候添香油钱,佛祖会感受到诚心。 “娘,这些不是香烛瓜果,全部是经书。” 不仅仅是陆子仁,叶凡罗平安手里都拎着大包裹。 “经书?” 秦晴一愣,没想到儿子们对佛祖如此虔诚。 等她看到上面的字体,神色不由有些恍惚。 是陆景子的字。 也只有他,才能写出洒脱的好字,行云流水,字字有神韵。 “你爹什么时候改信佛了?” 上千本经书,哪怕日日抄写也需要月余。 秦晴摸不着头脑,对比佛祖,陆景之显然更相信自己。 “娘,您不知情吗?” 陆子仁一愣,他被爹爹嘱咐后,曾有同样的疑惑。 “爹爹说,不抄写一千本佛经供奉,他害怕被诅咒。” 具体的内情,陆景之没细说。 陆子仁还以为恶毒爹杀孽太多,从此转性了。 后来想想,这个理由站不住脚。 “我……” 秦晴突然想起陆景之带着她拜了白马寺后山的姻缘树。 二人跳进去被察觉,还被看守姻缘树的和尚追赶。 和尚当时气急败坏,说是二人做贼打扰了千年古树,若不抄一千本经书注定达不成心愿。 当时秦晴记得陆景之神色未变,对此也没有提起过。 想不到他放在心上了。 陆景之这样的人,真的会为和尚一句气话抄写了一千本经书。 不知为何,秦晴心里突然有些酸涩。 其实那段时日,陆景之很忙,仅有的时间都用来陪她了。 星星点点的摇摇床,学步车,转轴听声音的小玩具,全靠陆景之一人手工打造。 睡前为她按摩,讲游记,还要抽时间抄写一千本经书。 陆秦两家人上山,天光大亮。 大年初一,白马寺山脚下人满为患,有从苏城四面八方赶来的香客。 “有人祈福撒钱了,大家快去抢钱啊!” 人群中,有百姓喊了一嗓子。 秦晴顺着车窗看过去,几个壮汉手里拎着用红丝绸盖着的箩筐,用手往两边撒碎银子。 “不是铜板,是碎银子!” 来往的香客们为之疯狂,相互推搡往人堆里挤。 为躲避疯狂失控的人群,马车只好向路边靠去。 “不要抢,有人被踩,出人命了啊!” 人群中纷乱,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为了银子,太多人铤而走险。 有人摔倒后,当即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红了眼的百姓从倒地的人身上踩过,直奔装银子的箩筐而去。 “啊!” 与此同时,毫无征兆地,马车周边冒了白烟。 四周的白烟阻挡住视线,陆五暗道不好。 “刚刚撒钱的人分散了咱们的注意力,他们的目标是夫人!” 陆五等人很快反应过来,缩小范围保护秦晴。 等白烟退去众人掀开车帘,秦晴已然不知所踪。 “糟了!” 这下,几个手下面色大变。 不用想也知道,是太后的人手作祟。 他们真该死,这么多双眼睛,硬生生地着了对方的套,压根保护不了夫人! 最近一段时日风平浪静,众人绷着那根弦松了。 “夫人找不回来,咱们死一万次都不够。” 庙会人多眼杂,到处是黑压压的人群。 如果趁机把夫人放入小推车中推走,根本无从察觉。 “陆五,眼下太乱了。” 陆七飞身纵跃到车顶张望,大批人都在旋涡中挣扎。 “别慌,那伙人应该走不远。” 几人对视一眼,尽量保持镇定。 凝冬背过身,狠狠地抹一把眼泪。 夫人快要生产了,万一落入对方手中…… “白舒兰那有人看着吗?” 陆七保留一点微弱的希望。 万一对方提出用白舒兰与夫人做交换,他们马上答应。 “只能先这样了。” 主子失踪,现在夫人也跟着失踪,天塌下来了。 一直到午时之前,没有半点消息。 陆子仁下山,看到陆五等人凝重的面色,就知晓出了大事。 “陆五,给宋家送信,苏城只准进不许出,在出城的路上设卡。” 陆子仁强自镇定,吩咐道。 爹娘不在,一切全看他的了。 第461章 九曲十八弯的算计 秦晴睁开眼,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张雕花大床上。 深色的床幔,把内室衬得阴沉了几分。 “秦女医,您醒了?” 一个打扮清秀的丫鬟拎着细嘴的小铜壶,正熟练地往茶壶里添水。 “这是哪里?” 秦晴坐起身环顾一周,明知故问。 她从白马寺山下被毫无预兆地掳走,幕后黑手显而易见。 “奴婢清风,是主子派来服侍您的。” 丫鬟微微一笑,答非所问。 彼此都是聪明人,没必要委婉地相互套话。 “您有吩咐可告知奴婢,若没有,奴婢就在外间守着,不打扰您休息。” 丫鬟清风等了片刻,见秦晴正在走神,她行礼后转身退出去。 秦晴观察清风的动作,猜测她是个有功夫底子的丫鬟。 这次被掳,秦晴的待遇好了很多,从以往的地窖被安排在房内。 看卧房内的摆设,应该是被精心布置过的。 高太后的人手无处不在,并且心狠。 稍有一点松懈,就被“请”来做客。 房内虽无人,外松内紧。 秦晴通过空间感应,房顶上蹲守的人至少有十来号。 看来,对方很看得起她。 已经到了掌灯时分,窗外天色昏暗。 房内,桌子上摆放着烛台,发出微弱的光亮。 秦晴又躺到床上,琢磨下一步的计划。 此地不宜久留,哪怕秦晴愿意耗着,肚子里的星星点点却不答应。 她已经有预感,距离预产期越来越近。 落入高太后的人手中,一旦面临生产,对方会如何? 就算平安产女,也会把两个女儿推入危险的境地。 思及此,秦晴已经决定找机会逃,她需要个契机。 秦晴正想着,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主子。” 清风敷衍地行礼,随即站在来人身后。 “秦女医怎么样了?” 来人戴着银色面具,故意压低嗓子问道。 “问过稳婆,说是随时可能生产。” 清风谨慎回道。 随即,外间陷入一片死寂。 房内,秦晴正在搜寻声音的来源。 是串串?他的声音太熟悉了。 原本,秦晴以为和裴寂也算得上是朋友,谁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在她生产之前来一出,秦晴记住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秦晴掩下眼底的情绪,面色冷淡。 “秦女医,大年初一请您来寒舍做客,真是得罪了。” 裴寂坐在秦晴对面,故意变换声线。 自从罗江投靠陆景之,江南一带就已经落入陆景之的掌控中。 高太后留下的人手一直想扭转形势,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 眼下,陆景之突然失踪了,这对他们来说是个绝处逢生的良机。 就算控制不了陆景之,掳走秦晴也等于掌控主动权。 “你也知道是得罪了?” 秦晴冷笑道,“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或者说高太后的目的是什么,难不成想用我换白舒兰?” 提到白舒兰那个贱人,裴寂冷哼一声。 白家是有救人的打算,但是他不配合。 苏城一团糟,都怪那个贱人自作主张。 得了恶果,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 裴寂闭口不言,秦晴又追问道:“让我猜猜,该不会用我来威胁陆景之吧?” “是又如何?” 手段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为抓秦晴,他们所有人几乎拼尽全力。 如不是百姓们抢夺钱财造成踩踏,也不会这么顺利。 都是天意啊! “你们与陆景之有深仇大恨,为何要来抓我?” 每次都被牵连,秦晴心中有气。 “秦女医,或者应该称呼您为陆夫人,您与陆大人恩爱,这是大齐百姓人尽皆知的事。” 裴寂的语气微酸,他丝毫没有察觉。 陆景之曾在几百人中一眼找到秦晴,羡煞旁人。 “高太后的手下都这么没脑子吗?” 秦晴嗤笑一声,“陆景之是个靶子,他明知道危险还会把重要之人推出来当挡箭牌?” 什么恩爱夫妻,都是假的! 寻人是作弊,骗人的! “想不到你们这些傻子被玩得团团转。” 秦晴越说越顺溜,发觉说得通。 “秦女医,你的意思是……” 裴寂疑惑了,难道陆景之刻意用秦晴挡枪,为了保护真正重要的人? 这么想不是没可能。 毕竟在京城里,夫妻俩一年到头见不了几面,到北地突然反转就很反常。 “对陆景之重要的人是谁?” 赶紧说出来,他们去抓人。 裴寂认为不无可能。 陆景之那人腹黑深沉,的确太会隐藏。 “不清楚。” 秦晴摇头叹息道,“我也是最近才发现我被他骗了。” “怎么说?” 对于这等八卦,裴寂很感兴趣。 他反复推敲,不由得狂喜。 陆景之和秦晴的关系没那么好,裴寂又有希望了。 “我说不好,我只是感觉,如陆景之那等人物,又怎会给我留下把柄?” 秦晴说着,侧过身去不再言语。 裴寂也是一只成精的狐狸,多说多错。 她不说,留给裴寂想象空间,裴寂定会想办法证实。 找到陆景之重视之人很重要,唯一的突破口在残了的白舒兰身上。 陆景之不是为秦晴出气,那必定是为了别人。 从白舒兰得罪的人中找,变得简单多了。 只要裴寂的人手有任何动作,定会被察觉。 到时候秦晴逃离,多一份安全保障。 与高太后的人打交道,就是要适应这等九曲十八弯的算计。 直来直去,哪怕说的是实话,对方也不会相信。 说到底大家都是自负的人,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裴寂出了房门,丫鬟清风跟随而上。 “主子,您相信秦晴的话?” 清风表示怀疑。 秦晴发觉自己被掳,没有一点惊慌,比泥鳅还圆滑。 “这等人扯谎面不改色,您千万不要被她骗了啊!” 如果真有其余人,那就先把秦晴杀了,以绝后患。 “不,留着她。万一她骗了咱们,留着她威胁陆景之。” 裴寂瞪了一眼手下道,“你少捣鬼,否则……” “主子,留着秦晴有何用?” 只要有子嗣即可,清风主张等秦晴生产后直接把人弄死。 “废话,没有秦晴,你怎么证明子嗣是陆景之的?” 陆景之又不傻,随便弄来两个刚出生的双胞胎就能糊弄过去了? “主子,您仔细琢磨一下,若秦晴说的当真,她肚子里的子嗣也未必是陆景之的啊!” 清风查过秦晴,秦晴水性杨花,与徐庆就有些不清白。 这肚子里的孩子,还不一定是谁的呢! 裴寂:“……” 有道理! 裴寂只确定一点,孩子不是他的! 第462章 自救之路 房内,秦晴囧了囧。 她刻意引导裴寂想歪,谁料他们真的想歪了。 在高太后这里,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根本不配活着。 自救之路完成第一步棋,接下来要抓紧了。 尽管担惊受怕,秦晴还是躺在床上假寐。 这一夜,她只感觉很漫长。 大年初二一大早,清风来叫秦晴起身。 自打怀疑秦晴肚子里的孩子爹,丫鬟清风就没那么客气了。 “秦女医,你若胡说八道,后果你知道。” 清风怨毒地盯着秦晴的肚子看了一眼,这个眼神使得秦晴很不舒服。 “我想见你们主子。” 房顶蹲守的十几人已经不在,院门口只有两个人看门。 人手突然被抽调,定然是高太后的人有行动。 “笑话,主子是你想见就见的吗?” 丫鬟清风态度骤变,冷哼一声,她扔下食盒扭身便走。 打听不出来任何,秦晴反而更加心安。 这至少说明对方已经开始被她的言论影响了。 送上来的东西,她不敢吃。 秦晴用空间里的吃食替换,美美地饱餐一顿。 饭毕,她突然捂着肚子面色惨白地道:“疼,疼……我好像快生了。” 如果能接触外面来人,秦晴不求对方带离,只要能帮忙送个口信,陆五他们就得知她所在地点。 万一裴寂去找白舒兰无法引发手下的警觉,秦晴必须保证还有另外的逃跑计划。 “什么,这么快?” 清风没有经验,一下子慌了。 她要请示主子,发觉主子带人出去了。 “快,去附近的村子找稳婆。” 不管孩子是不是陆景之的,必须先生下来。 清风通知手下,约莫半个多时辰才找到人。 “清风,她不是稳婆,不过有生产的经验。” 偏生赶巧,稳婆去城里帮忙接生。 村里大多妇人都回娘家去了,他们只能抓回个有生产经验的寡妇。 “带进去!” 有生产经验就行,到时候主子问下来有个交代。 清风把寡妇推进去,众人躲避到门外等着。 “秦女医,是我。” 来人一进门,秦晴愣住了。 她没想到被困在这里,还有机会碰到熟人。 “啊,我好疼啊!” 秦晴眨眨眼,又指了指门外,示意清风和手下都在门外等着。 来人是卫芊芊的前大嫂孙氏。 当初孙氏与卫家闹掰后自立门户,北地开城门后,孙氏果断离开了,从此再无音讯。 “需要我帮忙吗?” 孙氏红了眼眶,动了动嘴皮子,相信秦晴听得懂。 她没想到二人还有见面的机会。 当初在北地,是秦晴放了她和儿子一条生路。 这大恩大德,孙氏永远记得! 秦晴来江南待产,孙氏在村里也听到了消息。 孙氏毕竟曾与卫家和卫芊芊有关联,不想碍眼。 她默默为秦晴祈祷,完全没有往前面凑的意思。 昨日大年初一,孙氏准备带儿子提早回娘家。 刚走到小路上,发觉四处设卡。 官差告知她出了事,所以苏城城内只许进不许出。 孙氏听到了小道消息,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原本她还在担心,今儿看到有人来村人找稳婆,孙氏更加警觉。 思来想去,她决定冒险主动毛遂自荐。 孙氏从口袋里掏出匕首,她咬牙往手臂上刺了一刀,顿时血流如注。 秦晴见此,明白孙氏的意图。 “啊!” 秦晴再次尖叫,这下孙氏把血抹上秦晴的裙角。 “德仁医馆。” 秦晴靠近孙氏的耳边,用二人听得见的音量道。 “好。” 二人来不及细说,彼此明白对方的意思。 孙氏点点头,抓乱了头发快步冲出去。 “我接生不了,要出人命了!” 孙氏指着地面道,“血……她好像难产了!” “什么?” 这下,清风吓得不轻。 她还是姑娘家,哪里懂得给妇人接生? 主子没传回来消息,清风有些急了。 “留住孩子。” 秦晴不重要,两个孩子必须顺利生产。 尽量给秦晴生产的机会,如果实在不行,开膛破肚去母留女。 “不能再找稳婆了,苏城四处戒严,万一被察觉……” 陆景之手下的人比狗鼻子还灵,若顺着味过来了,他们谁也活不成。 清风咬牙,半晌做出决定。 孙氏有生产的经验,利用上总比没有强。 再说她是寡妇,人际关系简单,解决起来不麻烦。 “可是她需要一些催产的汤药,不用的话怕是生不出。” 虎狼之药,只保小,不保大。 “我知道哪里有这个药!” 孙氏把心一横,她在赌,赌这伙人不知道德仁医馆。 “你确定?” 清风眯了眯眼,有些怀疑地问道。 “确定,确定啊!” 孙氏抹了汗道,“德仁医馆名不副实,什么德仁,就是缺德!” 孙氏随口胡诌编了故事,她自己就是催产药的受害者。 “你们相信我,我不敢耍花样,我的儿子还在你们手里!” 孙氏扑通一声跪下,哭道,“要不是为了我的儿子,我肯定不能说这些,这是丧良心啊!” 孙氏哭得凄惨,清风放心些许。 “你知道就好,若是玩花样,你来给你儿子陪葬!” 说完,清风打发孙氏出门。 她的人不敢近距离跟随,只得远远地跟着。 察觉有任何异常,立刻做掉孙氏灭口。 清风反复思量,不认为随机抓来的寡妇有问题。 她进房后,闻到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 “清风姑娘,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若想自救,必须稳住清风。 秦晴满头大汗,眼泪止不住地流。 “我救不了你!” 清风一脸嫌恶,嫌弃内室空气不好,啪地关上房门。 房内,秦晴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 这边,孙氏来到德仁医馆,他见到郎中只说了几个字。 郎中面色不变,给了她一包药粉。 孙氏刚出门,后院立刻有人离开给陆五等人送消息。 夫人真是聪明,置身险境还有办法。 这下,他们就把高太后藏着当缩头乌龟的人一锅端了,以绝后患! 第463章 假假真真 孙氏送消息后,被跟踪的人带着绕路,七拐八拐后回到白马寺附近的老巢中。 他们以为万无一失,实则全程都没离开过陆景之人手的视线里。 “属下察觉送药那妇人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德仁医馆的人给陆五送信,他们已经派人跟上去了。 “那妇人行事谨慎,应是帮着夫人送信。” 如今苏城的形势一边倒,高太后埋下的钉子藏在暗处,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 那伙人巴不得找个洞把自己埋了,不敢轻易暴露。 “来铺子买催产药是假,送消息是真。” 陆七深吸一口气。 不愧是夫人,关键时刻临危不乱。 夫人不乱,他们这些手下心里更加有底。 “先跟着,夫人的安危最重要,先不要轻举妄动。” 陆五交代手下小心行事,与陆七凝冬在一处商议。 几人刚碰面,又有手下来禀报。 “有十几个黑衣人闯入看管白舒兰的院子,劫走了白舒兰。” 己方看守的人故意放水,意在顺藤摸瓜。 “轻易带走白舒兰,他们没有怀疑?” 虽说高太后的人手救白舒兰在算计内,可陆五想不到白舒兰一个废人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不会。” 秦晴失踪后,看管白舒兰的人手撤走一大批,故意给对方留个空子。 否则,高太后的人手也不敢趁乱救人。 “不过发生了一点小意外,咱们的人跟丢了。” 黑衣人为制造骚乱,故技重施。 提到此,手下一脸愤然。 “他们又在闹市撒钱!” 当时百姓纷乱,挤破头只为捞碎银子。 己方被人流阻拦,等冲破人流,黑衣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看那些人离开的方向,应该是奔着白马寺附近去了。 “属下想不通,年初一白马寺庙会,为了抢钱发生了踩踏,死了二十几个无辜的百姓,眼下才过一日,这些人咋就没记性?” 发现有人撒钱,百姓一窝蜂疯抢。 要不是有官差从旁维持秩序,又要发生悲剧了。 “抢钱未必会被人踩在脚下没命,可若是不下手,那银子就落入旁人口袋里了。”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几千人疯抢,二十几个人没命,概率没那么大。” 陆五叹口气,又道,“再一个,在利益面前,是人都有侥幸心理,认为那个倒霉的人不是自己。” “那……” 属下垂头丧气,人跟丢了等于扩大搜索的范围。 他来请罪,也是听从吩咐。 “夫人已经告诉咱们她在哪里了。” 陆五喝了一杯浓茶,神色放松。 接下来,只等待一个时机。 在山下躲避隐藏,等到日落西山,裴寂这才把白舒兰带到老巢。 “主子,秦晴用了催产药,现在还没什么动静。” 清风站在裴寂身后禀报,嫌恶地看了白舒兰一眼。 此刻的白舒兰哪里有之前趾高气扬的模样? 头发没了,双腿被砍,衣衫破烂,浑身上下发出一股恶臭味。 “呕……” 清风看到白舒兰衣裙上沾染的黄色的东西,忍不住以手掩口。 要她说,赶紧追问白舒兰得罪过什么人,推断出陆景之的心头好,而后直接把白舒兰送走算了。 活得不如一条狗,看起来还碍眼。 “怎么,现在想起来救我了?” 清风的嘲讽深深地刺痛了白舒兰,她心底一阵钝痛。 这段时日被关在地窖里,被杨柳那个贱人看管。 杨柳为报复她,给白舒兰吃泔水。 冬日里的泔水馊了,发出阵阵臭气。 为活下来,白舒兰没有尊严。 之前她一心求死,可现在不一样,她只想活着。 如果不活下来,如何扭转局面? 所有她恨的人,白舒兰都要毁灭! 包括裴寂,清风,这些杂碎都是她的仇人! “裴寂,你派几个丫鬟婆子伺候我,我要沐浴。” 白舒兰提出要求道,“在没洗干净之前,你问什么我都不想说。” “可以。” 裴寂点头答应。 “我看清风这个丫头不错,手脚麻利。” 白舒兰勾起唇,面色狰狞。 “白舒兰,你别太过分!” 清风是裴寂的手下,只忠心裴寂,她算不上是高太后的人。 “过分吗?” 白舒兰扭头看向裴寂,哼了哼。 她现在一口牙都没了,下巴被卸掉,说一句话下巴都会发出咯噔咯噔的响声。 “不过分。” 裴寂见此,捏上白舒兰的下巴归位。 裴寂一声令下,府上开始烧水。 秦晴院子里的茶水间被占用,她看到丫鬟婆子抬着一口硕大的铁锅。 “这是给我准备生产之用?” 秦晴总感觉裴寂那个串串没安好心。 听说孙氏成功送信,秦晴更自在了点。 “我去打听下。” 孙氏去了茶水间,片刻后回房,压低了嗓音道,“不是给您准备的热水。” “听说他们主子带回来一个残废的女乞丐,又脏又臭,已经用了好几锅水还没洗干净。” 孙氏这么一说,秦晴心中有谱。 裴寂果然上钩,被她带跑偏劫回白舒兰。 “孙姐姐,这次多亏有你。” 秦晴拉住孙氏的手道谢。 她深知孙氏走出这一步不容易,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孙氏的儿子还在裴寂手中,被绑在柴房中。 以裴寂的狠心,只要孙氏行错一步,儿子性命堪忧。 “你是我的恩人,若没有你,我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孙氏苦笑,她作为卫芊芊的嫂子,也是向着卫家的。 最终还是秦晴不计前嫌帮忙,这份大恩孙氏铭记于心。 眼下有报恩的机会,孙氏不觉得有负担。 若真有万一,母子俩认命。 “我那儿子已经改姓孙,以后和卫家再无关联。” 上梁不正下梁歪,孙氏很担心儿子随了卫家人。 她手里有钱也不敢过太奢侈的日子,而是选择住在清净的乡下。 “以后在苏城,你有任何难处都可以去德仁医馆,我们的人始终都在。” 不管孙氏如何想,秦晴必须知恩图报。 今儿的时机赶得好,裴寂带人去救白舒兰了,清风心急,行事又不够老成,以至于给了己方机会。 否则今日送信不可能如此顺利。 第464章 陆景之什么时候正常过? 房内,雾气缭绕,时不时地响起水声。 眼看抬下去的水越来越清,白舒兰终于舒服了点。 她泡在水里,眯着眼睛道:“清风,再加一些新鲜的花瓣,点燃熏香。” “是。” 清风声音刻板地道。 白舒兰以为是白家人救了她? 真把自己当一盘菜,要不是秦晴说起陆景之有重要的人,主子也不会下大力气把人带回。 不过,清风认为带回白舒兰是个正确的决定。 “啧啧,可怜啊。” 清风被支配,有些不甘心地嘲讽道。 陆景之把白舒兰折磨得这么惨,看来他有软肋,白舒兰触碰了陆景之的底线。 “白舒兰,你被陆景之折磨,到底是因为谁?” 清风看到断腿的切口,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陆景之,真的好狠! 在他眼里没有男女之分,从不懂怜香惜玉,更不知道什么叫手下留情。 “清风,你什么意思?” 白舒兰敏锐地察觉出不对劲。 众所周知,她得罪了秦家人。 确切地说,陆景之是为秦晴出气。 不过,白舒兰已经不会如最开始一样轻易地癫狂。 有些恨意渗透到骨子里,她反而显得平静。 听说秦晴就在裴寂手里,白舒兰已经想好报仇的手段。 陆景之把她削成人彘,那她白舒兰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活生生地剖了秦晴! 这还不够,杀人凌迟,把人头丢给陆景之。 陆景之不是很厉害?有本事把几千片碎肉拼起来啊。 这么想,白舒兰只感觉舒爽。 “白舒兰,你就别装了,你到底得罪了谁?” 清风试探几句,白舒兰死咬着不松口。 失去耐心,清风索性直言问道。 “你觉得我得罪了谁?” 白舒兰一顿,瞬间有些了然。 清风这蠢货中了秦晴的诡计! 察觉到此,白舒兰冷冷一笑,可是她为什么要提醒清风? “肯定不是秦晴。” 清风把秦晴忽悠人的话拿出来说一遍。 如果陆景之真在意秦晴,也不会把秦晴推出来当靶子。 “他这么做的目的,只为保护真正重要的人。” 清风被白舒兰支配得团团转,咬牙道。 “是啊。” 正常人都这样想。 可陆景之什么时候正常过? 白舒兰很清楚陆景之的想法,他心里只有秦晴。 “抱我出来,替我换上衣裙,上妆。” 白舒兰没有反驳清风,心里打着算盘。 “那你到底得罪的人是谁?” 得不到答案,清风追问道。 “我可以告诉你们,不过,我有个条件。” 白舒兰眼底深处划过一抹狠毒,“我以为你们还要等很久才会发觉,秦晴不过是个挡箭牌罢了。” “什么条件?” 清风做不得主,要请示主子。 “把秦晴交给我,我就告诉你们陆景之真正在意的人是谁。” 白舒兰微微一笑,“放心,保准你们满意。” “如果我说不呢?” 门外,裴寂迈着大步走进门。 看到白舒兰光着,就那么盯着她。 这种蔑视,再次让白舒兰有被侮辱之感。 哪怕没了双腿,她仍是女子! “那就别想从我口中知道半个字。” 白舒兰侧过头,拒绝得干脆。 “好。” 裴寂给清风使了个眼色,清风立刻会意。 二人把白舒兰推到秦晴房门口,轮椅发出很大摩擦声。 “你进到内间,千万不要出来。” 作为曾经的卫家儿媳,孙氏经常出门走动。 秦晴这边不确定白舒兰是否对孙氏有印象,一旦孙氏暴露,容易引发裴寂的警觉。 “那你……” 孙氏握住秦晴的手,很是紧张地问道。 “我没事。” 秦晴刚坐在椅子上,房门大开。 “我与秦晴有些仇怨,你们还是不要留在这了。” 白舒兰袖子里藏了一把匕首,故作镇定地道。 裴寂低头看了一眼轮椅,不认为白舒兰一个残废可以威胁到秦晴。 随后,他与清风退出去。 “秦晴,你真是好本事!” 白舒兰转动轮椅,停在距离秦晴不远处。 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指了指门外。 “是啊。” 秦晴拿着茶盏,神色警惕。 看来,白舒兰察觉到自己使出的小手段。 出于私心,白舒兰利用了机会,并且没有拆穿。 来者不善啊。 “我托人给你送信,让你来见我一面,你为何当做耳旁风?” 白舒兰先是质问,而后又温和一笑。 这个笑容,犹如蜈蚣爬在身上,令人不寒而栗。 “你不是秦晴,你是谁?” 从某些方面,秦晴刻意的误导没有错。 眼前的人,绝对不是原来的秦晴,陆景之应该知道这个秘密。 白舒兰想到卫芊芊留下那些线索,突然想通了。 “白舒兰,你不但残废了,脑子还傻掉了?” 秦晴不是第一次面对质问,继续沿用老一套。 “房内只有你我在,装什么装?” 多余的话,白舒兰懒得说。 秦晴巧舌如簧,浪费时间争论出高下,对白舒兰没有好处。 现在,白舒兰只想报仇。 “难道,你没发觉身子有什么异常吗?” 白舒兰懂医,她用了几种混合的熏香。 这些香味普通人没有感觉,但是孕妇闻到会有提前生产的征兆。 “你……” 秦晴捂住肚子,面色痛苦地问道。 “你以为这天下就你一人是神医?” 白舒兰是个残废,想要活剖秦晴很难。 不过,她有办法。 假设秦晴昏迷,她可以完成剖腹取子。 “白舒兰,你看在我大哥的面子上,放我一马。” 秦晴装得很痛苦。 从白舒兰进门开始,秦晴就引入空间里的空气。 她以防万一,没想到还真防住了白舒兰。 “你还有脸提秦昭?” 一句话,把白舒兰刺激得癫狂。 无论是谁对她,那个人都不应该是秦昭。 秦昭打破了她所幻想的所有美好! 如果说最恨谁,秦昭还在秦晴之上。 她白舒兰得不到的人,必须毁了! 秦昭这辈子断子绝孙,想有孩子不可能! 他一辈子都要照顾她,以此来赎罪。 先剖了秦晴,其余所有人留着,一个个地慢慢收拾! “我大哥对你不薄……” 秦晴故意拖延时间,她隐约有预感,白舒兰知道点什么。 “白舒兰你这个疯婆子!” 内间,孙氏看到情况不对,已然忘记了秦晴的嘱咐,瞬间冲出来。 第465章 我不准你死 孙氏出现,场面突然出现变故。 此刻,秦晴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了。 “你是……” 内间有人,把白舒兰吓了一跳。 接下来,白舒兰很快反应过来,此人极其面熟。 在京城,白舒兰经常行走于高门之间,为各家夫人小姐看诊。 她记性极好,只要见过都记得住。 “你是卫芊芊的大嫂孙氏!” 白舒兰定睛一看,当即认出眼前人。 孙氏与卫家决裂后,不知所踪。 当时陆景之收拾卫家人,唯独放过孙氏和她的小崽子,白舒兰还有些奇怪。 如果是秦晴故意做人情,那就解释得通了。 “难怪……” 几乎在一瞬间,白舒兰想通其中的关联。 孙氏是秦晴的人,那孙氏出门买催产的汤药,定然已经给陆景之留下的人手送过信了! 此地不是久留之所,危险! “裴寂,咱们上当了!” 白舒兰啐了一口,秦晴最擅长扮猪吃老虎。 如若不赶紧逃离,被陆景之的人抓住…… 白舒兰想到自己所受到的折磨,不寒而栗。 “快,解救夫人!” 与此同时,院中传来纷乱的打斗声。 “晚了。” 秦晴站起身,直奔白舒兰而去。 “你……你没有中熏香的毒?” 白舒兰转着轮椅迅速后退,面色惨白。 裴寂带人与陆景之的手下交手,慌不择路如一团散沙。 “我怎么可能不防着你?” 秦晴微微勾起唇角,不在意地道。 “白舒兰,你这个恶毒的妇人!” 孙氏在内间,把白舒兰所说听得一清二楚。 白舒兰是打着活活剖了秦晴的主意,这样的毒妇留不得! 孙氏举着匕首,手臂微微颤抖,她没杀过人,连鸡都没杀过。 但是孙氏深知,白舒兰这等人留不得,留下来有无穷的隐患。 “呵呵。” 白舒兰冷笑一声。 院中高太后的人节节败退,退无可退。 苏城,被陆景之的人手彻底掌控。 大势已去! 白舒兰看向秦晴,眼中流露出不甘。 她恨! 只差一点,就一点,她就成功了! 活剖了秦晴,哪怕下十八层地狱,白舒兰都甘之如殆。 “秦晴,我输在了运气上。” 白舒兰在秦晴这,从没讨到一点便宜。 如果运气够好,就不是这样的结果。 “别美化自己。” 秦晴直视白舒兰,言语犀利,“你从头到尾都是个失败者。” “家世,容貌,医术,品行,你有什么出彩的?” 秦晴字字句句扎心,更可悲的是白舒兰无法反驳。 “还有看男人的眼光,你也不行。” 白舒兰犹如一只蟑螂被踩在脚下,秦晴不介意使力把蟑螂碾碎。 “秦晴,你别得意,有朝一日你也会被陆景之厌弃,在后宅中孤独老死!” 被扎了个千疮百孔,白舒兰情绪失控。 “我诅咒你被陆景之浸猪笼,你的儿子都遭意外惨死!” 一切就如卫芊芊所说那般,白舒兰哈哈大笑道。 哪怕生生世世都无法投胎做人,白舒兰也只求秦晴一世凄惨。 所有重视的,亲近的人全部失去,让秦晴尝尝痛苦的滋味。 “闭嘴吧,诅咒要真那么灵验,此刻站在你面前的也不是我了。” 白舒兰胡言乱语,秦晴不为所动。 “这辈子输了,下辈子……” 如果如卫芊芊所说,人有重头再来的机会,白舒兰一定先下手除掉秦晴这个祸害。 她掏出为剖秦晴准备的匕首,凄凉一笑,把匕首对着心口刺去。 “不能再落入陆景之手中了,他是魔鬼。” 说完,白舒兰闭上眼。 “想死,没那么容易。”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秦晴有心给白舒兰一个痛快。 不过看到白舒兰所作所为后,秦晴改变主意。 对于恶人,如何折磨都不过分。 “秦晴,你和陆景之都是魔鬼!” 白舒兰以为了解一切,一睁眼,发觉自己刺偏了。 痛感有,没死。 她二次举着匕首,手已经使不上力气。 “别死,我不准你死。” 白舒兰死了,少了很多乐趣。 “不然我过得好,该找谁去炫耀?” 陆五已经带人进房,秦晴把白舒兰交给手下。 “陆五,这次多亏了孙姐姐帮忙送信。” 秦晴再次谢过孙氏,提议把孙氏接回家里。 “万一高太后留下余孽,报复你和你儿子怎么办?” 秦晴还有小小的担忧。 “不必麻烦了。” 孙氏犹豫片刻,想了下还是拒绝了。 她暂时安顿在村里,本不打算久留。 眼看儿子越来越大,孙氏有带儿子投奔娘家的想法。 “那我派人送你回去。” 安顿好孙氏,秦晴终于回到家里。 家人见她平安归来,当即蜂拥而上。 “晴儿,娘真是被吓破胆了。” 周老夫人从白马寺下山,听说秦晴被掳,气血上涌一下子晕过去。 好在秦家父子都在,为周老夫人配药调理。 “娘,我没受苦。” 一夜而已,过得很快。 秦晴抚摸着肚子,还靠星星点点给力。 不然若突然发动,她没这么轻易离开,少不得还要仔细谋划。 “夫人,您被掳走后,家里乱套了。” 失去主心骨,陆五等人都很慌乱。 想不到,一切全靠还不到十岁的陆子仁镇场子。 “大宝,过来。” 秦晴招呼儿子们,挨个摸了摸头。 “你做得好。” 遇到困难和危险,家里总要有个支撑来安定人心。 “娘,是您教得好。” 陆子仁板着一张小脸故作老成。 等家人散去,他捂着脸飞快地跑回房。 回房后,陆子仁把脸一头埋在被子里,无声地哭泣。 爹爹不在家,娘突然被掳走,他很害怕,没人理解那一瞬间堕入黑暗之中的感觉。 即便害怕,陆子仁不敢表现出任何。 祖母受不得惊吓,弟弟们需要安抚。 “大哥,你哭鼻子了。” 陆子初站在一旁,揭穿道。 “我那是风沙大迷了眼睛。” 陆子仁咬唇,死活不承认自己因为害怕才哭,那样会让他感觉到很羞耻。 爹爹几岁的时候就很厉害了,他不如爹爹。 “大哥,我想哭。” 最小的陆子善红了眼圈,他张嘴哭嚎,一旁秦小葵几个全哭了。 不过是一日,他们有度日如年的感觉。 第466章 物色了个奶娘 “大哥,我知道你肯定害怕,还要为了我们忍着。” 秦小葵吸了吸鼻子,所以他一直不敢哭。 如果哭了,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还会给陆子仁带来负担。 “我也是。” 陆子初抹了一把眼泪,现在娘回来,他们可以哭个痛快了。 于是,几个小的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送走亲人,秦晴又陪着周老夫人话家常。 “娘,您说说宝珠和沈溶相看的怎么样?” 秦晴转移周老夫人的注意力,特地挑了个轻松的话题。 “沈溶那小子看上了宝珠。” 周老夫人拉住秦晴的手,终于露出了笑模样。 她这不算乱点鸳鸯谱,两个人都看对眼了。 接下来,沈家与贾家商议提亲事宜,找个春暖花开的日子,贾宝珠就要嫁人了。 “就是沈溶正妻留下的一双儿女,听闻爹爹要续弦后,意见不小。” 贾宝珠嫁过去,怕是要磨合一段时日。 当后娘不容易,尤其是在管理正室留下的子女上。 “这管束吧,容易被说成恶毒,若是放任不理,也会被说成冷漠。” 总之,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左右为难。 “嫁给沈溶,这是宝珠必然要面对的关卡。” 找个时间,秦晴再问问贾宝珠。 感情是需要靠时间来培养的,贾宝珠最不缺的就是真诚。 陪着婆母周氏聊了会,秦晴又开始惦记儿子们。 她失踪后,几个小的不仅没有乱,还在努力想对策,这已经是一大进步。 秦晴总担心儿子们太过压抑,等到前院一看,当即笑开了。 “怎么,都成鼻涕虫了?” 半个时辰了,几个小的还在哭。 原本已经快要停下来,陆子善看到秦晴进门,忍不住又哇地一声。 “好了,娘亲回来了,不怕。” 哭是一种不错的发泄方式。 秦晴端上一盒点心,温和地道:“快别哭了,吃点心。” “娘,儿子软弱,您会不会失望?” 陆子仁更难过了,他不想被娘亲看到哭鼻子。 这样的他,拿什么和爹爹比? 如果是爹爹,定会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 “我家大宝很坚强,很厉害,何来软弱之说?” 秦晴招呼陆子仁坐在身边,笑道。 “可是儿子没忍住哭了。” 在陆子仁心里,哭和尿床一样羞耻。 男子汉大丈夫,动不动哭会让人看不起。 “爹爹肯定不会哭。” 说完,陆子仁又有些丧气,他的目标是超越爹爹,又没达到。 “谁告诉你的?” 秦晴投喂几个儿子,她突然发现好像给了儿子们太多的压力。 和陆景之做比较,是压力的根源所在。 “娘,难道爹爹也哭的吗?” 陆子仁用怕子擦了擦眼泪,有些不敢置信。 “当然了。” 秦晴是没看过,但为给儿子们减少负担,只能黑一黑陆大佬。 “大宝,你没看到不代表没有,你爹很善于隐藏。” 万一被发现了,岂不是威严扫地? 陆景之是要脸面的人。 “娘,爹爹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偷偷哭?” 陆子仁想到恶毒爹偷摸躲在被窝哭的场景,感觉父子间的距离拉近了。 “这是秘密。” 秦晴眨眨眼,一脸神秘。 “就像今日,你们没有当着家人的面哭,那除了娘和你们自己,没人知道你们哭了。” 秦晴会为儿子们保密。 “而且小孩子,要会哭闹才可爱啊!”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秦晴不希望儿子们永远那么懂事。 “有要求,你们可以提。” 平日读书习字又习武太累,总是绷着一根弦。 秦晴希望给儿子们带来更多的乐趣。 她现在精力不济,未来一段时间注意力放在星星点点身上了,她怕自己会冷落儿子们。 “娘,咱们不会嫉妒妹妹的。” 陆子仁看出娘亲的担忧,赶忙表态。 “儿子是家中长子,被您疼爱的时间比弟弟妹妹都长,那儿子就应该多付出来照顾弟弟妹妹们。” 他们一家是血浓于水的亲人,陆子仁做多少都不委屈。 “是啊,娘,我们被您疼宠的时间都比妹妹们长。” 再说家里有妹妹,他们可以保护妹妹。 “将来妹妹嫁人,要是那个人渣敢欺负妹妹,咱们做兄长的一起上,打得人渣满地找牙!” 陆子初紧握拳头道。 “是,星星点点就靠你们了。” 秦晴摇头失笑。 星星点点还没出生,几个小的想的够长远。 两个丫头嫁人,那至少是十七八年以后的事。 “娘,儿子还有话说。” 陆子仁想了下,又与几个弟弟对视后,这才继续道,“儿子希望您多多在意自己。” “娘很在意自己啊。” 秦晴有钱,只要喜欢的东西,她毫不手软。 “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陆子仁微微皱眉,琢磨如何说出这一番话。 “您对家里每一个人都太好了。” 哪怕是下人,都得到秦晴细致入微的照顾。 陆子仁情绪不对,秦晴又是第一个发现的。 “娘,您不够爱自己。” 思来想去,这些话藏在心底。 娘亲心疼他们,他们同样心疼娘亲。 “您有妹妹后,是不是想要亲喂她们?” 不仅如此,可能还要亲自照顾,把月子里几乎所有的时间用在妹妹们身上。 陆子仁不是嫉妒,他只希望娘对自己更好一点。 “您生了我们就是最大的恩惠了。” 找两个稳妥的奶娘照顾妹妹们,秦晴才能充分得到休息。 陆子仁希望娘“自私”一点,把自己放在最前面。 “儿孙自有儿孙福,不能耽误我享福。” 陆子仁最近在村里,接受到全新的理念。 娘正是要学这一点,不能总把自己排在他们后头。 “娘,有下人照顾妹妹,您就舒舒服服的坐月子。” 陆子初非常认同,村里妇人月子坐不全,早早地干活了,落得一身病。 他家那么有钱,多找几个伺候的就好。 为此,陆子仁已经开始物色了。 “娘,儿子给妹妹物色了个奶娘。” 陆子仁和弟弟们在附近村里转悠,认识个大娘。 大娘的儿子进城盖房,被砖瓦砸到头没了,留下媳妇和一岁的儿子。 家里日子不怎么好,大娘和儿媳商议,琢磨干点活计贴补家用。 第467章 发动 陆子仁打听过,大娘和她儿媳都是勤快老实本分的人,家里虽然不富裕,却被打理得井井有条。 听村人说,那儿媳奶水好,很养人,把才一岁的儿子养得白胖胖的。 “你找了奶娘?” 秦晴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确定地问道。 “是啊。” 陆子仁经常带着弟弟们去村里,和村里的小娃混得熟。 “娘,大哥每次去都带好吃的,村里小娃都是咱们的眼线。” 家长里短的琐事,没有比本村人了解的更多。 做爹娘的闲话,基本不背着小娃。 他们以为小娃不懂,实则一个比一个通透。 陆子仁用吃食收买人心,很得人追捧。 他托人打探的消息,不会有假。 “那大娘家里祖辈都住在苏城,家里亲戚都住得不远。” 这样的人,更知根底。 如今家里找下人,知根知底很重要。 有亲人被掌控在手里,被人收买作恶的可能性很小。 “大宝,你才多大,还要为娘来操心。” 秦晴心里酸酸的,只感觉儿子没白养。 在现代,她是救死扶伤的精英女医生,始终有一个信念。 这种信念在穿越后一直追随她,秦晴会照顾到每一个人的情绪。 如儿子们所说,其实她更应该在意自己。 秦晴教养儿子们,在这其中学会了很多。 “听人劝吃饱饭,娘听你们的安排。” 秦晴决定见一见几个儿子为星星点点找的奶娘。 翌日一早,大娘带着儿媳来求见。 “小妇人庄氏,见过夫人。” 庄氏二十出头,面皮白净,身段丰腴。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裙子,看得出家里的日子拮据。 裙摆有补丁,却巧妙的选用了同色系。 看得出来,庄氏有一双巧手。 “不必拘谨,坐吧。” 秦晴随口问了几个问题,也就是话家常。 庄氏从最开始的拘谨,很快融入进来。 “你这儿子养得好,白胖胖的。” 秦晴盯着襁褓看了看,对庄氏越发满意。 “夫人,您肚子这么大,难道是双胎?” 庄氏听说要来做奶娘,还有些许的羞涩。 她听说大户人家请奶娘,要求分外苛刻,不晓得自己合不合适。 “是啊,两个女儿。” 秦晴抚摸着小腹,最近胎动越发频繁。 她有预感,应该挺不过正月十五了。 可惜到现在,仍没有陆景之的消息。 确定下来奶娘,从大年初五开始,秦晴开始做待产的准备。 她收拾出几套布料柔软的衣物,又弄了一包月事带。 产后有恶露,全靠月事带救急。 其余星星点点的襁褓,肚兜,衣帽和尿布,周老夫人早已准备了几大箱子。 滋补的人参燕窝,补血补齐的阿胶,相熟走动的人家送来不少,足够吃用。 “夫人,鸡汤好了,您趁热喝。” 赵稳婆端着食盒进门,催促道。 临近生产,大多产妇都要控制体重,到秦晴这反而瘦了一圈。 “我喝不下。” 鸡汤上飘着一层肥腻的黄油,秦晴移开头。 她现在口味很奇怪,只想吃重口味的。 赵稳婆炖的鸡汤,基本没加盐巴。 鸡汤不够鲜美,还有一点点腥味。 “夫人,您喝不下也要喝几口啊,您得补充体力。” 赵稳婆为秦晴检查,发觉她还是有难产的征兆。 这段时间靠按摩,赵稳婆已经多次纠正过胎位,奈何秦晴肚子里两个小的不是很老实,转来转去。 赵稳婆只得祈祷秦晴生产的时候顺利。 “好,喝几口。” 秦晴忍住恶心,撇开泛着黄色的油花。 正月里的日子安逸,府上每日都有人来串门。 秦晴约着几家夫人吃吃喝喝,谈论苏城里的新戏,过得分外安逸。 今年正月十五花灯节,苏城人满为患。 “秦妹妹,你身子沉,不如就在府上过节吧。” 云夫人劝说秦晴,反正看花灯不急于一时,以后有的是机会。 年初一在白马寺造成的踩踏事件,给苏城百姓蒙上了阴影。 今年,云家也没有凑热闹的兴致。 还不如约上好友几家联合,在别院举办花灯节,自己乐呵乐呵。 “若是嫌不够热闹,就请小贩来摆摊。” 云夫人提议,秦晴很赞同。 她为花灯节做了准备,不但提前做了花灯,还有灯谜。 “我听说宝珠和沈家沈溶定亲了,真是一门好姻缘。” 苏城的世家大族消息相通,云夫人得知后,准备了一份厚礼。 “苏城的习俗宝珠不懂,全靠你来出力。” 秦晴不和姐妹客气,大方地帮忙张罗。 “啊!” 秦晴正要站起身,突然感觉肚皮发紧,抽痛了两下。 “夫人,您怎么了?” 凝冬赶忙上前搀扶,神色紧张地问道。 “我……” 这种感觉既陌生,又有点熟悉。 还不等秦晴多想,肚子开始发出频繁的阵痛。 “我应该是发动了。” 用帕子点了点额角的汗水,秦晴故作镇定地道。 赶在正月十四发动,日子选得好。 “快,快把秦妹妹扶到产房去。” 房内的人都慌了。 厨房得到消息,赶忙烧热水。 秦晴忍着疼换上待产的衣物,做了几个深呼吸。 “按理说不是头胎,应该生产很快,可娘问过赵稳婆,说是可能还要忍上几个时辰。” 得到消息后,周老夫人也来帮忙,隔壁秦家全家出动。 秦晴还没走到产房,看到这个阵仗更加紧张。 “爹爹,大哥,你们先回去吧。” 已经到掌灯时分,秦晴做好折腾到后半夜的准备。 “晴儿,爹爹不放心啊。” 秦老爹把医药箱往身后藏了藏,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容。 谁人都知道女子生产是鬼门关,何况秦家还没有生双胎的先例。 “小妹,大哥就在门外等你。” 秦昭扶住秦老爹,对秦晴重重点头。 这种时候,陆景之应该在产房外候着。 现在正主不在,家里连主心骨都没有,秦昭心里不由得有些埋怨。 “我没事,你们回去听好消息。” 秦晴咬牙忍痛,故作轻松地道。 人一多,她反而紧张。 生产疼的要命,秦晴会不好意思叫出声。 “娘,我们来了!” 还没撵走秦家父子,得到消息的陆子仁几个人凑上来。 第468章 有我在 前段时日,陆子仁带着弟弟们去村里溜达。 村中一个妇人生产,叫声凄惨。 从午时惨叫到日落时分,还是没生出来。 光是听那声音,就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娘生我们,到底痛了多久?” 陆子仁心里难过,他要对娘更好才行。 眼下娘亲生产,他和弟弟们必须在。 “大哥,要是爹爹在就好了。” 秦小葵垂着头,他觉得娘亲最需要的应该是爹爹。 “没关系,我们四个人肯定顶一个爹爹。” 陆子仁对自己的地位相当有自信,他跑着来到娘秦晴面前。 “大宝,你们怎么来了?” 一院子的人都在,秦晴想劝说儿子们回去,奈何疼到说不出话来。 “夫人,您先上产床。” 房内,油灯和蜡烛全部点亮,照如白昼。 赵稳婆先是点了舒缓的熏香,小喜则是端了一碗红糖鸡蛋。 秦晴勉强下咽,意识不由得有些模糊了。 肚子又胀又疼,阵痛越发频繁。 “夫人,您的胎位有些不正,老奴要给您做产前按摩,您千万不要睡。” 赵稳婆随手抹了一把汗滴子,喊儿媳田氏帮忙。 产房内很清静,门外却稀稀拉拉站了二十几个人。 众人面色紧张,表情都很凝重。 “夫人,您深呼吸。” 房内,赵稳婆眉头紧锁,正在引导秦晴。 “好。” 秦晴张了张嘴,半晌只说出一个字。 她的汗水滴滴答答顺着额角脖颈流下,视线变得模糊。 庄子门口,一匹快马飞奔进入院中。 陆景之看到门口站着的人,飞身下马。 “爹爹!” 一瞬间,陆子仁的眼睛亮了。 爹爹没有让娘亲失望,他真的回来了! “听话,你们先回房。” 陆景之回来后,先清场。 “景之,咱们……” 秦老爹仔细看了看,眼前胡子拉碴的人的确是陆景之。 他这女婿到底经历了什么,外衫脏得看不出颜色。 “爹,您和舅兄先回院子。” 正主回来,其余人坐得不那么踏实了。 秦老爹担心女儿,他让出位置道:“景之,你就坐在这里等。” “不了。” 陆景之从水壶里倒水净面,随后迈着大步进入产房。 “这……” 秦老爹想阻止,已然来不及。 “产房是污秽之地,男子不得进入啊!” 秦老爹咂舌,琢磨进去把陆景之拉出来。 他自言自语,旁边周老夫人听在耳朵里,立刻反驳道:“亲家,产房怎么就成了污秽之地了?” 女子生产进入鬼门关,反而被人觉得污秽? 那诞下子嗣,也是污秽? “亲家,我不是这个意思。” 男子不得进入产房,是规矩。 不是他迂腐,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岂是说打破就打破的? 陆景之陪着秦晴,秦老爹自然欢喜。 在欢喜过后,秦老爹还有更大的隐忧。 不是他看不起陆景之,而是男子本就现实。 他当年在京城里出诊,也听过大户人家夫妻俩感情好,男子进入产房的事。 可结局,却不是想的那般美好。 男子见到诞下子嗣的过程血腥,从此有了阴影。 在他媳妇产后,他再没有行过鱼水之欢。 不久后男子纳妾,原配守活寡,最后承受不住变故,投缳了。 秦老爹相信陆景之一时的心意,却不相信人性。 毕竟,人心易变。 “不会。” 周老夫人听明白秦老爹隐晦表达的含义,笃定地道。 她的儿子她了解,陆景之和普通男子还是有区别的。 “晴儿为了生产受苦,景之应该知道。” 男子总以为女子生产和母鸡下蛋一样简单,可事实并非如此,谁不是拿命搏的? “有景之在,不需要咱们了。” 周老夫人站起身,打算回房等消息。 她一走,其余人面面相觑,也识相地走了。 “爹,您心眼真多。” 秦昭对着秦老爹竖起大拇指。 他爹这是给周老夫人提醒,暗示小妹是陆家的大功臣。 “心眼多个屁,你知道什么?” 秦老爹被拆穿,面上挂不住,抬脚踹了秦昭的屁股。 他盯着秦昭上下打量,不免有些疑惑。 他这个傻儿子一向缺心眼,怎么突然开窍了? “爹,大智若愚,儿子不拆穿不代表不知道。” 秦昭哼了哼,迈着大步离开了。 房内,秦晴正在用力,憋得面色通红。 她听到有动静,睁开眼一看,眼前多了个模糊的身影。 “晴儿,我回来了。” 陆景之坐在床头,掏出帕子为秦晴小心地擦拭汗水。 他七个日夜不眠不休,累死了两匹马,最终及时赶回。 “有我在。” 陆景之很庆幸,否则秦晴这么痛苦的时候,如若他不在,将是一辈子都无法挽回的遗憾。 “景之?” 秦晴侧过头,一只手抚上陆景之的脸。 他此刻很狼狈,是秦晴没有见过的。 这张脸,面皮粗糙,到底经历了多少风霜? 来不及想太多,又一阵痛感袭来,秦晴眼前一黑。 “景之,我疼。” 陆景之在身旁,秦晴有了依靠。 “乖,疼咱们就不生了。” 陆景之把秦晴小心抱在怀里,轻声哄着。 “生一半,怎么就不生了?” 秦晴忍不住破涕为笑,真没想到陆大佬是这么哄人的。 “晴儿,不如这样。” 陆景之伸出手,放在秦晴的嘴边。 “你只要感觉疼就咬我,这样为夫陪着你一起疼。” 夫妻俩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陆景之伸出手臂,求秦晴千万别便宜了他。 “你多久没洗漱了?” 秦晴本还疼得想哭,注意力被转移。 她看着陆景之发黑的手臂,实在下不了口。 “大概有七日?” 与商队分开后,陆景之骑快马赶回。 这七日他饿了在马背上吃个干饼子充饥,不曾合眼过,更别提找地方洗漱。 “景之,你回来真好。” 窗外漆黑一片,透过高丽纸,隐约看到院中挂着的红灯笼。 明日是正月十五,府上更加喜庆。 “我现在什么都不怕了。” 秦晴眼神变得更加坚定,她从原本的惶恐,到现在浑身上下充满力量。 夫妻俩彼此相望,十指相扣。 陆景之弯下腰,点了点秦晴的红唇。 “夫人,加把劲儿,已经开三指了!” 赵稳婆刚端来热水,恨不得双手捂脸,她刚刚看到了什么? 第469章 添女 秦晴闭上眼,歪头靠在陆景之身上,神色有些恍惚。 开三指了? 她不是原主,毫无生产经验。 从开三指到星星点点降生,还有多久? “景之,陪我说说话吧。” 秦晴利用医药空间给自己打了一针无痛,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 阵痛不再频繁,她精神头好一些了。 “说什么?” 陆景之用帕子擦了擦秦晴额角上的汗水。 与罗江前往西北,一路遭遇追杀。 在沙漠里,为甩掉高太后的人,陆景之冒着极大的风险,差点被流动的沙尘掩埋。 这些,似乎不太适合在此时说起。 既如此,就说点轻松的吧。 “回程我用了你给的面具,做女子打扮。” 提到此,陆景之很无奈。 他没想到自己会被商队头目鳏夫崔大头看上,还引得另一位花娘从良的李娘子争风吃醋。 “还有此事?” 秦晴眼里放光,等着后续。 陆大佬的身段扮成女子还有市场,那只能说靠魅力征服别人了。 “是,崔大头愿意出一千两银子提亲。” 一开始,崔大头只是献殷勤,没有表白心意。 陆景之索性装糊涂,并不拆穿。 他打算跟随车队再走两日,躲避高太后的追杀的人再说。 只可惜,计划始终没有变化快。 “一千两银子,不少。” 秦晴忍俊不禁。 那些常年在外跑的汉子,多半都是烟花柳巷的常客。 因为常年不着家,总会给自己找纾解的渠道。 崔大头愿意花大价钱把人娶回家,说明是动了心思的。 “是不少。” 陆景之勾唇,他就知道夫人只想看他的笑话。 原本这等糗事,他绝不会说出去。 眼下若能逗弄秦晴,陆景之知无不言。 “原本为夫也有些心动,谁料半路杀出来个李娘子。” 李娘子看上崔大头,中间截胡。 “李娘子寻到机会打压为夫,她嘲讽为夫身段一马平川,配不上崔大头。” 陆景之吸取教训,为扮演女子不被拆穿,在胸口处塞了馒头。 “夫君,委屈你了。” 秦晴一笑,肚子又抽着疼。 “不委屈。” 李娘子找茬,崔大头看在眼里,多次做和事佬。 为此,李娘子气急败坏。 “李娘子对为夫深恶痛绝,愿意出一百两银子。” 李娘子给陆景之一百两,陆景之悄无声息地离开商队。 “所以,你赚了李娘子的银子?” 秦晴惊掉下巴,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有给钱不要的道理。” 陆景之言而有信,收下银票后当晚离开。 就算李娘子不挤兑他,这种诡异的氛围,陆景之也待不下去。 “为何?” 秦晴侧头,一手抚摸上陆景之的脸,柔柔地道,“除了着急赶路,恐怕其中另有隐情吧。” “夫人聪慧。” 陆景之叹口气,面对秦晴的八卦,他只得老实交代。 “那崔大头并非正人君子,竟然偷看妇人洗澡!” 多亏陆景之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 他察觉后,当即有了提前离开的心思。 “景之,这等好事怎么被你碰见了?” 可怜李娘子把崔大头当成良人,忍痛出银子打发了“情敌”。 夫妻俩闲聊,产房内,气氛逐渐放松下来。 夜深人静,一更天的锣鼓敲响。 秦晴衣衫已经被汗水浸湿,脸上露出倦容。 “来,喝上一碗燕窝粥。” 陆景之试了试温度,一勺一勺地喂给秦晴。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直到二更天,三更天的锣鼓依次敲响。 陆景之一手握拳,没人知晓他此刻的紧张和害怕。 他保证,这是秦晴最后一次生产。 以往知晓女子生产是一道鬼门关,在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后,陆景之的手微微颤抖。 甚至,他有自责之感。 这些全部都要秦晴承受,而他帮不上一点忙。 他做的那些,在秦晴所受的苦楚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晴儿,以后咱们不生了。” 陆景之咬唇,对唇上冒出的血滴子浑然未觉。 “好,啊!” 秦晴忍不住疼得惊呼一声。 “夫人,您使力,老奴已经看到五小姐的头了!” 赵稳婆不住地为秦晴的肚子按摩,激动地道。 接下来,产房内外不断地传来脚步声。 一盆盆血水从房内端出,又有热水送进去。 血腥气从产房飘到院中。 早已回房的周老夫人等人再次聚集,默默地守在门口处。 众人彼此对视,又心照不宣地看向产房门口。 “啊!” 随着秦晴高声尖叫,秦老爹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还不等他说话,远处庄子里传来破晓的鸡鸣声。 一夜,整整折腾了一夜。 天明时分,已经是正月十五了。 “生了,五小姐出来了!” 房内,赵稳婆抱着先出来的星星,笑得牙不见眼。 “赵稳婆,星星怎么不哭?” 秦晴没有多少力气,虚弱地问道。 “夫人,星星想必是个脾气好的慢性子。” 赵稳婆说完,拍了下星星的屁股。 “哇哇!” 房内,传来星星可怜兮兮的啼哭声。 “哭了,星星哭了!” 产房外,周老夫人用帕子点了点眼角,喜极而泣。 正月十五陆家添女,这是天大的喜事。 “庄氏,你进去看看晴儿咋样了?” 只喜悦片刻,周老夫人又开始担忧儿媳秦晴。 对比孙女,还是秦晴更重要。 “是,老夫人。” 庄氏已经洗漱换了新衣,进入到产房内。 她麻利地给星星洗漱,又把星星带到单独小屋喂了奶。 “夫人,六小姐也要出来了!” 赵稳婆看到孩子先露出来的头,终于松口气。 就在刚刚,点点还是横着的胎位。 如果一直无法扭转,将会造成秦晴难产。 赵稳婆一颗心悬着,连大气都不敢喘。 好在关键时刻,点点知道心疼娘亲,自己扭转过来了。 “哇哇!” 点点的性子要更着急,不用赵稳婆拍打,哇哇大哭,哭声洪亮。 “把星星和点点带下去,你们夫人需要休息。” 陆景之草草地看了一眼两个女儿,选择陪在秦晴身侧。 秦晴努力睁眼,奈何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 她太累了,意识陷入一片黑暗。 在黑暗中,秦晴察觉到有人用温热的水正在轻柔地帮她擦身。 第470章 你是为逗我笑吗? 秦晴想说什么,眼皮沉重,最终沉沉睡去。 卸掉孩子后,秦晴只感觉身子轻松,她已经几个月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等秦晴再次醒来,房内只点燃一根蜡烛,内室昏暗。 透过高丽纸,可以看到院子里灯笼的剪影。 “夫人,您醒了!” 小喜听见响动声,从外间进门,随手点燃了油灯。 今晚是元宵夜,陆秦两家人刚聚在一处用过晚膳。 “夫人,奴婢问过赵稳婆,偷偷给您留了一碗汤圆。” 小喜说着,打开食盒。 汤圆刚煮出来不久,还是温热的。 “有您最喜欢的花生馅,还有黑芝麻馅。” 小喜端来温水,秦晴漱口净面。 她舀上来一颗汤圆,轻轻咬破。 汤圆皮薄馅大,内里的馅料马上溢出来了。 “好甜啊。” 房内点燃着熏香,没有一点血腥味。 产床已经被抬走,秦晴舒服地靠在大床上。 生产后,肚子恢复扁平,终于活动自如了。 “夫人,主子守着您一整日,刚去洗漱。” 凝冬进门后,给小喜使了个眼色。 主子做了那么多,不能没有姓名。 小喜这丫头,也不知道为主子说几句好话。 “夫人被生产折磨,是为谁啊?” 小喜对着凝冬做了个鬼脸,她偏不说! 二人彼此对视较劲,最终凝冬败下阵来。 “星星和点点呢?” 房内安静,秦晴打开里间的门,内里空无一人。 “庄氏带着两位小姐去了偏厅。” 秦老爹为两个小丫头检查过,身强力壮。 今日正好风不大,周老夫人便让庄氏带娃,以免吵到秦晴休息。 “今儿府上没有办灯会?” 秦晴站在窗边,透过高丽纸往院中看。 窗外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到。 小喜和凝冬坚决不让开窗,害怕她受凉。 “相熟的几家都派人来了,说是不打扰您休息,等洗三那日再上门道贺。” 小喜收拾好碗筷,去了隔壁的茶水间。 赵稳婆在茶水间里,为秦晴熬补血补气的汤。 “凝冬,把小榻搬入产房。” 从今日开始,陆景之陪着秦晴坐月子。 手头的琐事,大多交给手下处理。 “小喜,你去偏厅说一声,夫人醒了。” 陆景之细心吩咐,小喜赶忙往偏厅跑。 片刻后,周老夫人带着周嬷嬷,奶娘庄氏抱着星星点点回房,身后还跟着陆子仁几个小的。 “夫人,这个胖一点的是六小姐点点。” 星星和点点虽是双胎,却没那么匀称。 对比起来,妹妹点点要比姐姐星星胖一些。 “是有些分量。” 秦晴先是抱了一会儿星星,又抱了点点。 两个小奶娃,皮肤还是红红的。 “娘,妹妹真好看。” 陆子仁一脸真心地夸赞。 “这么小就是美人胚子,将来必定与娘一般绝色倾城。” 说完,陆子仁露出与有荣焉的表情。 秦晴:“……” 两个红红的小猴子,这若不是亲生,秦晴都要嫌弃了。 几个儿子很喜欢星星点点,马屁不断。 “星星脾气好,以后是大家闺秀,点点娇憨灵动,家里不缺乐子了。” 秦小葵小心地拨弄襁褓,脸上的笑容掩饰不住。 “只可惜妹妹长大要嫁人,也不知道便宜了谁。” 陆子初想到妹妹们会离家,有些受不得。 “这简单,咱们努力赚钱,给妹妹招上门女婿!” 陆子仁已经打定主意,要保护妹妹。 “别看你们现在这样说,等以后娶媳妇,心思肯定放在媳妇上了!” 周老夫人听着童言童语,笑得合不拢嘴。 “可不是。” 周嬷嬷也跟着附和。 众人坐在一处逗趣,闹到入夜时分才离开。 房内,只剩下秦晴与陆景之夫妻俩。 “景之,你看星星点点长得像谁多些?” 秦晴努力地在两个女儿脸上寻找自己的影子,最终只看到了缩小版的陆景之。 都说儿像母,女像父,却也不那么绝对。 但在几个孩子身上都找到陆景之的影子,秦晴就不那么痛快了。 “像夫人多些。” 陆景之深谙其道,满满的求生欲。 “真的?” 秦晴挑眉,露出一抹不确定。 “都说女大十八变,等星星点点长开了,必定像夫人更多。” 陆景之回答得分外真诚,秦晴心里终于舒服了点。 其实,她不该计较,星星点点无论像谁,都是她的女儿。 “夫人,今日是正月十五,月圆之夜。” 陆景之拉着秦晴的手,问道,“你想不想赏月?” “想。” 虽说每个月都有月圆之夜,可元宵节不赏月,不赏花灯,总感觉缺点什么。 “赵稳婆说了,月子里不可受风,不然以后毛病多。” 秦晴仔细思量,放弃出门的想法。 “不出门,不开窗,一样可见圆月。” 陆景之拉着秦晴的手,打开内间的房门。 房内幽暗,然而一片窗户处,却格外的明亮。 “这是……” 秦晴快步上前,摸到冰凉的东西。 上面清晰地留下了手印。 “这是琉璃?” 成片的玻璃,只含少部分杂质,足以清晰地看到院中的一切。 “夫人,元宵节快乐!” 院中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一排排成串。 花灯下,陆五陆七,凝冬史明月等人都在。 尤其是陆五,笑得用力过猛,露出牙花来。 “元宵节快乐啊!” 秦晴赶忙招手,笑容灿烂。 她没想到,陆景之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原本咱们的技术做不出杂质少的琉璃,可就在几日前,歪打正着研究出来了。” 琉璃易碎,只得完整的一块。 下晌,陆景之派人来为内间换上琉璃,并且准备晚上的一切。 “大哥,曲子走起!” 史明月打了个响指,角落的秦昭进入疯狂模式。 院中琴音有节奏的响起,陆五等人左摇右摆,跳了一段舞。 估计是编排得太仓促,陆五陆七也不是那块料,其中乱入陆十三。 三人站成一排,胳膊腿没一个协调的。 “景之,你是为了逗我笑吗?” 秦晴本想尊重一下对方,可她忍不住。 尤其是陆五,跳得活像个机器人。 陆五胳膊腿乱伸,踹了陆十三一脚,陆十三不讲武德,借着跳舞公报私仇。 场面陷入混乱中,犹如群魔乱舞。 第471章 小崽子出息了 陆五报复心极强,于是跳着跳着画风突变,逐渐变为比武大赛。 秦晴趴在窗前看得认真。 “陆五,陆十三肋骨下还有伤口,你出招悠着点!” 秦晴大喊一声,得到启发的陆五猥琐一笑,拳头直奔陆十三肋下而去。 “夫人,您这是摆明了拉偏架啊!” 陆十三不依不饶,大叫一嗓子。 既然主子没说停,他们就不能停。 “那当然,我早就投靠夫人了。” 陆五小人得志,鄙视地看了陆十三一眼。 夫人向来记仇,谁让陆十三忽悠过夫人,可不就被清算了! “陆五你小子别得意,我也投靠夫人了!” 陆十三左躲右闪,他体力不支招架不住,最后索性耍赖皮,跳到树上不下来了。 几人退下后,史明月搬了一把椅子坐下。 她手里抱着一只小白兔,唱着婉约的小调。 “真好听。” 琴声轻缓,史明月的音调轻柔,听起来舒服悦耳。 秦晴闭上眼,仔细聆听。 仿佛江南三月的天,杨柳青青,她坐在孤舟上赏景。 还不等继续遐想,琴声戛然而止。 琴弦断掉,而史明月那也出现了状况。 “啊,兔子拉了!” 史明月换上她最喜欢的一套衣裙,若不是赶上今晚献唱,她都舍不得穿。 “该死的陆五,你出的馊主意!” 什么抱着小白兔献唱,仙气飘飘。 仙气没有,倒是臭味弥漫。 小白兔不仅拉在她的衣裙上,还尿了。 “这是意外啊!” 陆五躲在陆七身后,笑到肚子疼。 原本说好的表演,最后乱成一团。 “娘,这些是元宵节府上的灯笼!” 陆子仁几个小的手里拿着灯笼走秀,其中有一盏蛤蟆灯,在众多的五彩的灯笼中脱颖而出。 “陆景之,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秦晴怀疑地看向陆景之,他是故意的! “夫人,你听我解释……” 陆景之傻眼,他刚赶路回来,回府后就为把一扇窗户换成琉璃做准备,根本来不及做灯笼。 那蛤蟆的灯笼,不是他做的! “不用解释,其实我也不在意,毕竟你是用心的了。” 用心了,但是心思用不在正地方。 秦晴抱着胳膊,不在意地摆摆手。 陆景之:“……” 接下来,窗外的几人笑闹一团,肆无忌惮。 众人放了爆竹,又搬了桌椅板凳。 陆五负责烤肉,众人把酒言欢。 秦晴闻着香味,咽了咽口水。 烤肉过于油腻,她只能瞪眼看着。 今年的元宵节,还真是与众不同。 门外,几个小的凑在一处窃窃私语。 “大哥,娘好像很喜欢蛤蟆灯笼。” 陆子初注意到了,娘盯着蛤蟆灯的时间最长。 去年陆景之为送蛤蟆灯,与儿子们斗智斗勇。 陆子仁仿造了一个蛤蟆灯,打算给娘一个惊喜。 “谁做的?” 陆景之把视线落在陆子仁身上。 “爹,是我们几个合力完成。” 陆子仁并不自己邀功,而是算上了兄弟们。 “很好。” 几个小崽子,害得他被夫人误会,坑爹啊! 陆景之有心责怪几句,又担心打消了儿子们的积极性。 “做的很好,下次别做了。” 说完,陆景之迈着大步回房,并拉上了窗帘。 这些人得意忘形,简直过分! “听着笑闹声,我松快不少。” 除了不能吃烤肉,秦晴感觉很闲适。 秦晴以为她的月子与众多妇人一样,房内不得通风,不可洗漱,每日包着头巾坐在床上干瞪眼,女儿饿了半夜起身喂奶。 谁料,这些全然没有发生。 天气好,在正午之前,陆景之负责通风一个时辰。 房内每日都有下人打扫,纤尘不染。 早膳有几样主食,小菜,以供秦晴挑选。 在吃食上,只要是秦晴的要求,陆景之尽量满足。 星星点点洗三的日子,家里接待了相熟的宾客。 为此,秦晴做局弄出来麻将,云夫人等人都是她的牌搭子。 月子房旁边的偏厅热闹,每日迎来送往。 秦晴的时间安排得充实,丝毫不感到无聊。 她虽不出门,却可以在家里打麻将,推牌九,听书,听戏,还有刘二媳妇来说苏城的新鲜事。 天一黑,院中亮着各式各样的风灯。 秦晴就坐在琉璃窗子前,与陆景之赏月观星。 这期间,秦老爹送来两本医书,秦晴静下心来研究医术,本事一点没荒废。 一晃到了农历三月,秦晴终于有结束月子的打算。 “夫人,不如今晚去三味居庆祝?” 自家的产业,随便吃用。 陆景之等这一日已经很久了。 “不去了吧?” 秦晴正在逗弄星星和点点。 满月后,两个小包子的皮肤肉眼可见的变白,胖乎乎的。 这两丫头太能吃,庄氏一人奶水跟不上,家里又请了个奶娘。 平日都是奶娘带着星星点点,不过这两个包子醒来后看不到秦晴,总是哭闹着找人。 “万一星星点点醒了看不到我,又要闹开。” 秦晴说完,发觉气氛有些冷凝。 她赶忙抬头,正好捕捉到陆景之脸上失落的神色。 当然只有一个瞬间,陆景之又变得平静。 都说父凭女贵,两个小丫头出生后,陆景之更是得不到一个眼神。 长此以往,他将被秦晴彻底忽略。 这样下去不行啊! 陆景之心里怨念,又不好提出来,他总不能和还在吃奶的小丫头计较吧? 为引发秦晴注意,陆景之把主意打在儿子们身上。 只要把几个小崽子拉入他的阵营,那分量就彻底不一样了。 思及此,陆景之去了前院。 “不错,这月余你进步很大。” 陆景之看到陆子仁腿绑着沙袋跳坑,动作轻盈,忍不住赞道。 “爹爹,您要检查儿子功课吗?” 陆子仁接下沙袋,其实他还可以增加重量。 “不,爹是看你们读书习武用功,想给你们奖励。” 至于这个奖励,当然是全家出去庆祝。 “爹爹,儿子勤学苦练,是想快点继承您的衣钵。” 虽然恶毒爹提出的奖励陆子仁很心动,但是他不能要。 因为所学的本事,将来都会用在他自己身上。 陆景之:“……” 小崽子出息了,已经不按照常理出牌了。 第472章 夫人你听我解释 遭到拒绝后,陆景之面上没有露出任何异常。 “正所谓劳逸结合,你们偶尔也要多出去走动。” 陆景之很隐晦地示意儿子们,他现在正努力学做一个慈父。 “是,爹爹。” 陆子仁答应下来,只感觉爹陆景之又亲近了一些。 想到书房内积攒下来的书信,陆子仁转身回房拿出一个小箱子。 “您不在府上那段时日,儿子和弟弟们给您写了书信。” 陆子仁双手捧着,郑重地递给爹陆景之。 陆景之挑眉,略微有些诧异。 他接过小箱子,发觉有些分量。 陆景之正要打开,陆子仁却红了脸。 “爹,您能不能回到书房再看?” 父子俩面对面,陆子仁很不好意思。 毕竟之前是他一直在嫌弃爹爹,万一恶毒爹真的读出他所写,陆子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 “你们的沉甸甸的心意,爹爹收到了。” 陆景之拍了拍陆子仁的肩膀,才一年多,他真切地感受到儿子的成长。 儿子没长歪,他很欣慰。 陆景之回到书房,秦晴抱着星星围上来。 两个女儿,点点相对独立,但是星星看不到她这个娘亲就爱哭闹。 秦晴每次都要抱着星星哄着,心都要化了。 “做爹娘的,想要一碗水端平不容易。” 秦晴有感而发。 比方对于星星点点,因为星星更亲近她,秦晴抱得多些。 “手长在自己身上,十个指头有长有短,夫人何必对自己过于苛责?” 陆景之打开小匣子,里面至少有几十封书信。 “这是……” 秦晴被眼前的书信吸引,一侧的书信是淡粉的信纸,散发着香味。 “是大宝他们写的。” 陆景之选了一封粉色的,打开信件就觉得不对劲了。 “夫君,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陆景之想要藏起书信,他动作慢了一步。 秦晴站在他身后,把内容念了出来。 “景之……” 信不是她写的。 秦晴诧异地看向陆景之,不愧是陆大佬,时间管理大师! 这段时日,陆景之陪着她坐月子几乎没有离开府上。 原本秦晴还有些感动,现在只剩下蒙在鼓里的愤怒。 “陆景之,你养了外室?” 并且,对方称呼陆景之的名讳,这已经不是一般的亲密了。 “人家一日不见都思之如狂,若是有一阵子见不到岂不是疯狂了?” 男子果然靠不住,秦晴打算和陆景之掰扯掰扯。 “夫人,你听我解释。” 陆景之扫了一眼,晴天霹雳。 他眯了眯眼,难道被儿子们陷害了? 刚刚父子情深,实则都是陷阱? “等一等。” 陆景之把信纸合上,细细思量。 “夫人,为夫不在府上这段时日,你一封信都没有写过吗?” 儿子们好歹通过书信表达对他的想念,那秦晴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反倒怪上我了?” 秦晴深呼吸,尽量压制住情绪,把星星交给奶娘庄氏。 庄氏很有眼色,见夫妻俩有话要说,推着小车出门,随手关上了房门。 房内无人打扰,陆景之软了语气。 “夫人,为夫怎敢怪你?” 去西北的路上,陆景之时刻在惦记秦晴的安危。 如果秦晴也在想他就好了。 “自从有了星星和点点,你更不给为夫一个眼神了。” 陆景之换了一套新衣,换了新发簪,秦晴毫无察觉。 一上午,他在秦晴面前转了几次,试图吸引她的注意力。 “怎么批判起我来了,你少转移话题!” 秦晴极其无语,又拿出几封粉色的书信打开,那些虎狼之词看得她脸红心跳。 反正作为现代人,秦晴都没这么直接。 陆景之见秦晴频繁拧眉,只想道一句冤枉。 “夫人,你看这字体是簪花小楷,是不是与你的笔迹相似?” 陆景之尽量镇定,很快发现端倪。 “不是我,休想赖在我头上。” 秦晴扭过头,她给陆景之一个解释的机会。 “你别告诉我和你没关系。” 世家大族培养的女子,哪怕再厚脸皮,也不会用书信邀宠。 除了表达强烈的相思,还有自荐枕席之意。 这些道思念之情的书信,一股浓郁的小妾风。 “把一个见不得光的女子对心上人的思念表达得淋漓尽致。” 秦晴嘲讽一笑。 陆景之背着她搞三搞四,她是眼里绝不容沙子的。 和离,儿女都归她! “冤枉,实属冤枉啊!” 陆景之喊冤,因为几封书信,他与夫人的误会越来越深。 “这是儿子们给为夫送来的,夫人,你在定罪之前,能不能先审一审?” 陆景之说完,一个纵跃飞奔出门,把前院练功的陆子仁和秦小葵提溜进门。 “大宝,小葵,你们知道这些粉色的书信是怎么回事吗?” 当面对质,这下谁也跑不了。 “这……” 秦小葵惊了下,看了看大哥陆子仁。 他们说好把“娘”给爹爹写的书信单独装起来,怎么突然混合到一处了? 爹爹面色有些红,估计看到后感动了。 “是娘给您的书信吧。” 陆子仁露出迷茫的神色。 万一被爹爹得知书信是他们写的,陆子仁的屁股不保。 爹虽然温和多了,本质还是那个恶毒爹。 “娘,您思念爹爹茶饭不思,您忘了?” 秦小葵不太会说谎,接到陆子仁的眼色,他硬着头皮问道。 “娘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 茶饭不思?她吃嘛嘛香。 要不是赵稳婆没收她的小零嘴,秦晴抽屉里的糕饼就有十几种。 “你们父子之间有什么猫腻?” 秦晴压根没想到几个小包子替她写书信,以为陆子仁和儿子们串通好,赖在她头上。 “就算书信是娘亲写的,也绝不会写这么没水准的话。” 秦晴憋着一股气,扭头冷哼。 “娘,这些思念的话真的没水准吗?” 陆子仁瘪了瘪嘴,他和弟弟们商议,引用了典故,很努力想出来的。 “你想出来的?” 这下,陆景之秦晴夫妻俩不约而同地看向陆子仁。 秘密隐藏不住了。 “爹,娘,儿子不是有意欺骗。” 陆子仁垂头,抓了抓衣袖,很是紧张地道。 第473章 父子都是一伙的 一不小心说漏嘴,陆子仁只得实话实说。 “娘亲,是儿子想出来的馊主意。” 形势不妙,负隅顽抗是没用的。 陆子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脸可怜相。 认错态度好,罪责减少一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晴糊涂了。 鉴于几个小崽子之前的表现,秦晴想得比较复杂。 她以为陆子仁是用女子的口吻写情信,以此来诬陷陆景之。 难道,反派儿子们又有换爹的想法了? “陆子仁,秦小葵,你俩从实招来。” 秦晴揉揉眉心,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 千万不要! 高太后的人节节败退,陆大佬距离登上高位仅一步之遥。 这个节骨眼上,更要抱大腿不松手才是! “娘,儿子有错。” 陆子仁鼻头微红,他没撒谎,而是有些真情实感。 “爹爹去了西北,儿子听罗平安说此番很凶险……” 那几日,没人知道陆子仁的惶恐。 他相信爹爹,却也害怕爹爹再也回不来了。 有些心里话,他没对爹爹说过。 这些话憋在心里发泄不出来,陆子仁很难受。 “儿子和弟弟们想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对爹爹的想念。” 陆子仁不会表达,肉麻的话他说不出来。 “这是重点吗,重点是粉色书信谁写的?” 又是思念又是发狂,还有鸳鸯戏水。 秦晴扫了一眼,大尺度简直没眼看。 “娘,是我们几个一起想出来的。” 秦小葵很愧疚,他欺骗了娘亲。 当时娘亲有身孕,行走坐卧都不方便。 兄弟几人就想代替娘亲,以娘亲的名头为爹爹写书信。 这样爹爹回家后,也能感受他们的想念。 “你们帮我写?” 秦晴抽了抽嘴角,被几个包子的脑回路震惊到。 “为何?” 这和她想的不一样。 儿子们居然想哄陆大佬了。 这剧情偏离到十万八千里,秦晴一时间接受无能。 “娘,您教育过儿子,亲人之间表达很重要,无论是喜欢还是想念都要说出来,不说出来对方怎么知道?靠猜很累的。” 爹离开家,娘亲就要表达出想念。 陆子仁见娘没有表示,就有了代替的念想。 他有错,却没有坏心思。 “是啊,娘亲,星星点点交给下人照顾,我们也能带着妹妹一起玩。” 秦小葵跟着陆子仁跪地,说了心里话。 这段时日,爹爹伺候娘亲坐月子,很不容易。 他们在村里打听过,女子每个月的小日子男子都认为污秽,嫌弃的不行,没有男子和爹陆景之一样对娘亲关怀备至。 “娘,您要给爹爹一些回应。” 陆子仁和秦小葵双手握在一起,鼓起勇气道。 秦晴:“……” 天塌了。 费尽心思教养的儿子,用力过猛,投奔陆大佬的怀抱了。 所以,陆子仁这几个小的是为陆大佬鸣不平? “夫人,儿子们隐瞒有错,却也不可全怪儿子们。” 陆景之对两个小的使了个眼色,陆子仁立刻会意。 他给秦晴磕头,拉着秦小葵站起身,飞快地跑离。 秦晴看着这一幕,继续无语。 “合着你们父子都是一伙的,在这给我下套?” 秦晴叉腰怒道,“我怎么忽略你了?” “没有没有。” 陆景之诚惶诚恐,站在秦晴身后为她揉捏肩膀。 “夫人做的对,若能把一点点小小的注意力放在为夫身上就更好了!” 陆子仁说出那番话,说到陆景之的心坎里。 知父莫若子,他儿子真是好样的! 等两日,陆景之定要给儿子们大奖励。 秦晴平复情绪,当即答应了,“好,等我出月子就陪你走走。”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 这几日温度持续升高,百姓们已经穿了夏衫。 一个多月,秦晴已经恢复产前的身材,腰部分外平坦。 不过,所有的衣裙还是紧了,因为她胸大了。 “三月三,宁安书院办一场曲水流觞诗会,请了书生们的家眷踏青赏景。” 陆景之提议,夫妻俩带着儿子们去凑个热闹。 “你不是一向不喜书生?” 宁安书院是江南第一大书院,原本秦晴对书生的印象没那么差。 前段因为清水村傻丫翠草的事,那些书生为禽兽徐清辩解,着实把秦晴恶心到了。 就算徐清出自宁安书院,为了名声难道不应该撇清关系,而不是给受害者扣帽子,为禽兽洗白。 “是不喜,不喜不代表不用。” 京城六部那些老家伙都是老油条,陆景之回京后,京官必定要大换血。 “宋知府带去京城,在江南总要选合适的人接手。” 作为书生,有才学是为官的基础,品行更重要。 “太正直的人做不了官。” 为官之道,是一门很深的学问。 水至清则无鱼,做官本是为家人谋福。 “没有父母官不贪,否则十年寒窗苦读,高中做官,难道真是为造福百姓?” 这样的人不是没有,只可惜做不好父母官。 棱角太锋利的人,都要加以打磨。 “景之,你要这么说,我推荐一人。” 秦晴想到姑苏知县张举,完全符合陆景之所说。 张举圆滑世故,却也是个为百姓着想的父母官。 “他在破案上有一套,只做一个小知县屈才了。” 若说张举真有什么缺点,可能女色上不过关。 “那正好,张举曾在宁安书院读书,三月三在受邀之列。” 陆景之这么一说,秦晴更感兴趣。 农历三月三上巳节,对于苏城百姓来说是个祈福的好日子。 秦晴换了一套淡绿色的衣裙,与全家直奔宁安书院。 马车上,贾宝珠心事重重。 “宝珠,你怎么了?” 史明月率先察觉,问道。 年后,沈溶帮忙买了一套院子。 最近正在改造,约莫半个月就可以搬出去了。 沈溶与贾宝珠定亲后,急匆匆赶回宁安书院。 “是啊,沈溶特地写了帖子邀你去书院,你不高兴吗?” 说起来,沈溶有心了。 他知道贾宝珠在苏城认识的人少,把家里的亲戚都介绍给贾宝珠认识。 前几日,贾宝珠还与沈家族里的女眷相约听戏。 “宝珠,有难处你就说出来,你忘记我是你的靠山了?” 秦晴拍了贾宝珠的肩膀,爽利地道。 第474章 熊孩子 “秦姐姐,其实我有一点小小的苦恼。” 贾宝珠原本没打算说,她不好意思总吐苦水。 在陆家小住,她和娘亲已经添了很多麻烦。 “我知道咱们是姐妹,可我却不能为你做什么。” 贾宝珠一脸惭愧。 她送过秦晴首饰,可秦晴送的似乎更贵。 “我要的是你的这份心意,比什么都有价值。” 很多东西都可以用银子来买,秦晴真的不缺钱,她缺的是彼此相待的真心。 哪怕很多人有交好的意思,但真正真心的人却不多。 “宝珠,你为我做了很多。” 秦晴解开盘扣露出里面的肚兜,笑道,“你给我做的肚兜,我都穿着呢。” 贾宝珠刺绣的手艺不错,而且有独特的锁边技巧,穿着不会摩擦皮肤,很舒服。 “你看,鞋子也是你做的。” 秦晴拉开裙摆,特地给贾宝珠看。 “秦姐姐,你喜欢就好。” 提到做鞋,贾宝珠有很多小窍门。 她传授来偷师的史明月,马车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活跃了。 “宝珠,是沈溶对你不好,还是沈家人对你不好?” 世家大族,根深叶茂,族里总有些勾心斗角的腌臜事。 史明月接触的人多,对此见怪不怪。 嫁到沈家,贾宝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对我都还不错。” 贾宝珠犹豫了下,她不傻,有时候能听出来沈家女眷对她阴阳怪气,看不起她的出身。 这些,贾宝珠不太在意。 “谁敢看不起你?” 史明月炸了,当即给贾宝珠出主意,“你可千万别当软柿子,谁对你阴阳怪气,你就怼回去,否则真当你好欺负了!” 那些女眷欺软怕硬,最喜欢试探底线。 一次不回击,就代表好欺负。 史明月最烦下马威这一套,都是她玩剩下的把戏。 好在将来嫁给陆五,没有这方面的烦恼。 “沈溶说,合得来就相处,若是合不来不强求,以后关上门过自己的小日子。” 沈溶不苛求贾宝珠八面玲珑,也懒得和族人打交道。 贾宝珠受气了,还可以去告状。 “那你愁眉苦脸做什么?” 史明月不理解了。 “是言儿和妙儿不喜欢我。” 当后娘比想的还要难,贾宝珠不晓得怎么和沈溶的一双儿女相处。 儿子沈言已经七岁,女儿沈妙三岁多,都已经懂事了。 “他们看起来听话,懂规矩,实则……” 贾宝珠有点打怵,她怕了熊孩子。 尤其是沈妙,各种诬陷她,贾宝珠送了糕饼,沈妙必定会闹肚子,而后嘤嘤哭泣。 这样,沈家人都怀疑贾宝珠不待见沈溶的一双儿女,很恶毒。 “沈妙说,如果我还想嫁给她爹,注定过不了好日子。” 沈溶的夫人没了三年多,沈家人不是没为沈溶张罗过亲事。 沈溶自己不上心是一方面,沈言和沈妙一直在搞破坏。 这次与以往不同,是沈溶看上了贾宝珠,主动来提亲。 “警告你了?” 史明月震惊了,三岁多的小娃就有这么多的心眼了? “嗯。” 今日曲水流觞,沈言和沈妙都会去。 贾宝珠垂头丧气,她真有点打怵。 “我的身子生不了,自然会把两个孩子当亲生的看待。” 就算能生,贾宝珠也会真心相待,她心疼早早没了娘亲的兄妹俩。 奈何,兄妹俩对她很有敌意,也很反感。 “揍他们,揍哭!” 小小年纪就懂得演戏陷害,这还得了? 心眼斗不过,那就用拳头打服。 史明月掰了掰手腕,怂恿道。 “这……” 贾宝珠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退缩了。 “别听明月胡说八道,出的什么馊主意。” 有主意的熊孩子难管教,是挺令人头疼。 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 “秦姐姐,有什么办法?” 贾宝珠露出一抹希冀,眼睛放光地问道。 “真诚,柔和。” 真诚,这是最难得东西。 沈言和沈妙小小年纪失去娘亲,没了依靠。 看沈溶醉心学问,必定不是一个合格的爹。 兄妹俩衣食无忧,可是在教育上难免有所欠缺。 看他们做出的事,就知道兄妹俩很敏感,也担心失去。 “站在兄妹俩的角度上,如果爹爹续弦了,他们就永远失去爹爹了。” 秦晴耐心给贾宝珠讲解,需要换位思考。 “不管他们怎么折腾,你都要不计前嫌,你只需要让兄妹俩明白,沈溶娶了你,他们没有失去爹爹,反而多了个疼爱自己的娘。” 这期间,磕磕绊绊少不了。 “宝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越是成亲以前,两个小的闹的越凶。 并且,很可能做出很过分的事。 “秦姐姐,我其实可以理解。” 只要沈溶不误会她,贾宝珠愿意接受。 “宝珠,还有一条路可选。” 如果兄妹俩很过分,贾宝珠就得一直跟在后面擦屁股,这样并不可取。 “那我该怎么办?” 贾宝珠眨眨眼,求教道。 “不管不搭理,他们爱折腾就折腾,你只需要无视。” 对待两个叛逆的小娃,感化是曲折的路。 既如此,何必委屈自己? “穷养儿,穷养女,富养自己长身体。” 人要自私点,照顾好自己比什么都强。 秦晴的思路,得益于儿子陆子仁。 “宝珠,不理不睬,我看行!” 史明月撺掇道,“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凭啥小娃子就有特权?” 反正,如果是她,史明月选择与小娃斗智斗勇。 不降服兄弟俩,贾宝珠在沈家的确没好日子过。 沈溶大多时间不在府上,贾宝珠总要面对继子继女。 “我想想。” 斗智斗勇听起来很爽,奈何贾宝珠性子软,她怕自己做不到。 三人闲聊,说得热闹。 一个时辰后,众人下了马车直奔宁安书院。 宁安书院建在半山腰,满山的青松翠竹。 今年邀请了书生的家眷进山,山下停靠着密密麻麻的马车。 不少精心打扮过的小姐们,带着丫鬟婆子赶来。 “难怪邀请家眷,这是明目张胆的创造相看的机会啊!” 史明月扫了一眼,当即看出宁安书院办曲水流觞诗会的真正意图。 第475章 争执 “秦女医,请留步!” 秦晴正要上山,突然被身后的人叫住。 她转回头,发觉停靠的是宋家的马车。 宋夫人戴着帷帽,带着女儿宋颜从马车上缓缓而来,姿态优雅。 自从秦晴救了宋夫人后,两家走动频繁。 之前没出月子,宋夫人时常派下人来送补品,除了星星点点洗三,二人还没见过。 “宋夫人,赶巧了。” 秦晴站在原地,笑着点了点头。 今日宁安书院诗会,来的都是苏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秦女医,多亏您的救命之恩,否则我怕是不在了。” 宋夫人很是感慨地道。 江南阳春三月,正是踏青游湖的好时候。 她来凑个热闹,主要还是为女儿宋颜的亲事。 “宋夫人言重了。” 救命恩人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秦晴当不得。 她冒着风险救人,也是为得到宋家的帮助,说到底是利益交换。 如果不是为此,秦晴并不喜与宋家来往。 “秦女医,怎么不见你带着女儿来?” 宋夫人是个人精,见秦晴不愿提及,赶忙转移话题。 “宁安书院曲水流觞的诗会,两个吃奶的小娃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秦晴扫过落后半步的宋颜,神色未变。 看宋颜的意思,似乎有话对史明月说。 宋颜是个死心眼的,与采花贼分开后,对陆五有了心思。 不过,这些都是小场面,秦晴相信以史明月的本事足以应对。 “唉!” 提到诗会,宋夫人重重地叹口气。 今日她来此,主要目的是为宋颜相看。 “是我没管教好颜儿,以至于她误入歧途……” 提到采花贼,宋夫人恨得牙根痒痒。 采花贼,差点毁了一家人。 原本宋家早已有中意的人家,彼此门当户对。 自打宋颜鬼迷心窍倾心采花贼又珠胎暗结后,亲事也黄了。 尽管宋家死死地捂着丑事,仍旧瞒不过有心人。 “宋夫人,事已至此,只能想着如何找补。” 秦晴敷衍了两句,实在不知道怎么接话。 “我家老爷说,颜儿失去清白,注定找不到太好的人家,不如在宁安书院选个有才学的书生。” 宋家愿意扶持书生,若将来书生高中做官,宋颜跟着过好日子。 只要对方的地位无法压过宋家,宋家可保宋颜一世无忧。 “做娘的无奈,为了女儿殚精竭虑,少不得也得厚脸皮恳求。” 宋夫人愿意付出一切,只求女儿未来的路平顺,觅得良婿。 “正是这个理儿。” 同样是做娘的,秦晴很认同。 宋家规矩严苛,如族人得知宋颜毁了清白,不把人送到庙里就算好的了。 到底是爹娘心软,舍不得女儿。 低嫁是个不错的选择,却要看清楚人。 这年头得意张狂抛弃糟糠的大有人在,真心难求。 “听您这么一说,我这心里敞亮多了。” 宋夫人很感激秦晴,至少秦晴没有瞧不起宋颜。 “人这一辈子,难免会走错路,发现自己走错了,就退回去。” 秦晴摆摆手,她倒不是刻意宽慰宋夫人,而是有感而发。 言谈间,一行人已经进了宁安书院的正门。 史明月看到宋颜支支吾吾,忍不住问道:“宋小姐是有什么话要说?” 刚刚史明月故意放慢脚步,等着宋颜摊牌。 “史小姐,我……” 宋颜顿住脚步,羞涩地看了一眼远处。 她打听过,陆五已经与史明月定亲了。 史明月虽然姓史,却是秦晴的妹子,二人的关系深厚。 “有话请直说。” 史明月冷眼打量宋颜,不屑地道,“你这样子,会让别人误会我欺负了你。” “你没有欺负我啊。” 史明月眼睛红红的,内里泛着水光。 她如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被史明月的语气吓到不知所措。 “我给你半炷香的时辰,你若不说我就走了。” 有些女子天生喜欢装无辜,俗称白莲花。 宋颜并非如此,而是一朵真白莲,柔弱到经不起风吹雨打。 史明月不自觉地降低音量,尽量柔和了点。 “史小姐,我……我中意陆五!” 宋颜鼓足勇气,说完眼泪流出来了。 她知道自己不洁,很是羞耻。 这一次,宋颜没有把陆五当成采花贼玉郎,她看上了陆五。 “你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史明月有些不耐烦,没成想陆五男女通吃,四处招惹烂桃花。 既然宋颜中意陆五,那就对陆五去说。 “宋小姐,我并不想知道这些。” 史明月说完,就要离开。 宋颜急了,一把抓住史明月的衣袖。 “史小姐,我求你了,我这样不洁之人不图名分,我只想跟在陆五身边。” 哪怕是个小妾,通房丫头,宋颜都不在意。 爹娘说她太天真,没有看人的眼光。 宋颜没有,她爹有,爹爹说陆五是真汉子。 “什么?” 史明月震惊了。 宋颜好歹是世家大族的小姐,官家千金,竟如此自甘堕落。 “不可能,我不答应。” 史明月果断拒绝。 “为什么,我真的不求名分。” 宋颜急了,拉着史明月不撒手。 “你不要一厢情愿,再者说以后陆五身边只能有我,他敢看任何女子一眼,我就挖掉他的眼珠子!” 女子不狠,地位不稳。 史明月才不会当个大圣母,她绝不会为了所谓的贤惠,把夫君推到别的女子怀中。 “女子善妒是七出之条。” 宋颜的语气越来越弱,史明月拔出胳膊,宋颜连连后退,扑通一身躺倒在地。 宋颜与史明月的争执被看在眼里,周围人频繁围观。 “颜儿,你若再胡闹,娘这就把你送下山!” 宋夫人转过头,一脸愧疚地对秦晴赔不是。 刚刚女儿宋颜的对话,宋夫人听到了。 她之所以没阻止宋颜,实则有私心。 陆五是陆景之的心腹,若宋颜给陆五做小妾,不失为一个好归宿。 再者说,陆五心善又同情弱小,万一决定娶了宋颜,宋夫人再不用为女儿的亲事发愁。 “宋夫人,宋小姐娇惯,陆五又是个糙汉子,配不上宋小姐。” 秦晴没有退步,而是委婉地表达了态度。 这二人不合适,况且陆五不会纳妾。 第476章 进了男澡堂子 “是啊,宋家好歹是江南大族,族长的女儿不可拆散人姻缘,更不会做个没名分的小妾。” 宋夫人被落了脸面,面色凝重地保证。 她与秦晴商议,二人距离远些。 “可怜天下父母心,宋夫人,明月不是个小心眼的,不会记恨。” 宋夫人讲道理,秦晴也足够客气。 三月三诗会,宁安书院特地设置了弯曲的清溪。 书院的学子坐在清溪旁,而女眷则是在外围不远处。 “真是晦气!” 史明月拍了拍衣裙,面上写满不高兴。 “好大的一股醋味啊!” 秦晴入座后,用手扇了扇。 “姐姐,你还嘲笑我!” 史明月伸出手挠秦晴的痒痒肉,不依不饶。 她还没嫁给陆五,就弄出来好几朵烂桃花。 如果只有宋颜这等脑子不清楚的也就罢了,史明月气愤的不止一点。 “又怎么了?” 秦晴板着脸故意道,“既然陆五不得你喜欢,不如让出去吧。” 男子千千万,不行咱就换。 正好今日是个声势浩大的相看大会,万一有看对眼的呢? “我才不换!” 史明月本准备吐苦水,想到陆五的所作所为,顿时感觉陆五很冤枉。 因为神似采花贼,被宋颜盯上了。 “姐姐,不但有女子给他丢荷包香囊,还有小公子暗送秋波。” 苏城涂脂抹粉的小公子好生张狂,在史明月面前也不避讳。 “我原以为那小公子是对我示好,我正要拒绝之时,小公子娇羞地走到陆五面前。” 史明月拒绝的话都想好了,刚说个开头,结果来个大反转。 当时她一脸尴尬,还要面对小公子嘲笑的眼神。 “陆夫人,请问宝珠来了吗?” 沈溶在山门处等了好一会儿,人太多,他担心找不到贾宝珠就进来看看。 “和我们在一处。” 秦晴四处张望,周围密密麻麻的女眷,贾宝珠不知所踪。 “刚刚宝珠还在啊。” 史明月想起来了,贾宝珠被一个婆子接走了。 那婆子眼生,不确定是不是沈家下人。 “不是,沈家下人都在。” 沈溶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不太好看。 “小喜,凝冬,你们去附近找人。” 秦晴不放心,又叮嘱道,“悄悄找人,千万不要被察觉。” 有些事,的确不好摆在明面上。 “沈溶,你那一双儿女来了吗?” 史明月眯了眯眼,意有所指。 “来了,他们说很喜欢宝珠,想与宝珠多多相处。” 提到儿女,沈溶面色欣慰。 最开始,他一直担心续弦会对儿女有影响,一颗心悬着。 现在见贾宝珠与儿女相处融洽,沈溶把心放在肚子里。 “是吗?” 史明月垂眸,这与贾宝珠说的一点不一样。 难怪贾宝珠频繁吃哑巴亏,遇见两个戏精,的确占不到便宜。 “沈……” 史明月就要挑明,被秦晴捏了下手。 凡事要拿出证据,毕竟秦晴和史明月是外人。 如果说沈言和沈妙的坏话,从而引发沈溶的反感,这对贾宝珠也没好处。 “沈淮公子呢?” 史明月很及时地打住,问道。 “今儿宁安书院订了几百桶啤酒,堂兄正在清点。” 沈溶点点头,匆忙去找贾宝珠了。 “姐姐,我看宝珠要吃亏。” 史明月皱眉,当人后娘难,尤其是当心眼多继子继女的后娘更难。 “这是她要过的关卡。” 秦晴只希望不要闹出大乱子。 眼看诗会要开始,凝冬急匆匆地赶回来。 秦晴眼尖,看到凝冬的袖口已经湿透。 “找到了吗?” 秦晴压低嗓音问道。 周围人多眼杂,少个人不起眼。 “找到了带回来。” 先把事情压下去,等诗会结束再算账。 “夫人,小喜下山去拿包裹了。” 凝冬面色很不自然。 她是找到了贾宝珠,却在后山宁安书院的澡堂子。 “什么?” 秦晴一惊。 宁安书院都是男子,连老鼠都是公的,贾宝珠怎么会出现在澡堂子? 这其中,必定有猫腻。 “有人发觉吗?” 来给贾宝珠传信的婆子,毫无疑问是设计陷阱之人。 这背后,沈家或许脱不开干系。 贾宝珠一个未成亲的女子,出现在男澡堂子,若被人发觉名节尽毁。 “都被您猜中了。” 凝冬一脸无奈,多亏她去的及时,只差一点点。 “那婆子打着沈溶的旗号,把贾小姐骗到澡堂子,随后把人踹下水。” 贾宝珠全身湿透,贴在身上。 凝冬进去的时候,贾宝珠正努力往上爬。 “奴婢听到脚步声,赶忙把贾小姐带离。” 二人刚从窗户跳出去,闯入几个光着膀子的书生。 凝冬见过大场面,看到书生洗刷刷,也感觉辣眼睛。 她带着贾宝珠躲避在不远处,有幸参与全过程。 好不容易把人熬走,凝冬与小喜汇合。 “奴婢与小喜商议,小喜下山去马车里取换洗的衣裙,奴婢来回禀。” 凝冬抹了一把汗道。 “那宝珠在哪里?” 三月天,落水后还是有些寒意。 今日宁安书院的人都来参加诗会,后山住处鲜少有人。 就怕设计者一计不成再生一计,闹出大动静。 “在书房里躲避。” 宁安书院有一间藏书阁,足以供上千人阅览。 藏书阁里有一排排的书架,方便用来遮挡。 这个时辰,里面没有人。 “那婆子是沈家的人?” 秦晴皱眉,沈言和沈妙年岁都不大,为了阻止沈溶成亲,想出这么恶毒的招数? 如果是这样,必定得重新审视这一门亲事。 “听贾小姐所说,婆子似乎是个练家子。” 沈言和沈妙还小,做起来不会没有漏洞,虽然沈家人有嫌疑,凝冬倾向与两个小的无关。 “凝冬,你去陪着宝珠,换好衣裙把人带回,暗地里调查,不要声张打草惊蛇。” 秦晴闭上眼,而后做出决定。 “姐姐,这……” 史明月坐立不安,她刚刚看到宋颜离开,也奔着后山去了。 “史小姐,可否帮个忙?” 史明月正要站起身,被折返的沈溶拦住。 他把儿女推到史明月面前,做了个介绍。 “这就是言儿和妙儿?” 两个小的,看起来有礼乖巧。 “让言儿妙儿去跟着大宝他们坐吧。” 不省心的熊孩子,秦晴懒得费心思,直接丢给自家儿子。 “姐姐,沈溶不对劲。” 史明月察言观色,沈溶一直不停地流汗,看起来很是焦急。 第477章 陆子仁是孩子王 “沈溶把一双儿女送来,没提宝珠,难道他知晓了什么?” 史明月看向沈溶的背影,露出一抹深思之色。 “那婆子算计宝珠,又找了书生们去澡堂子,必定还有后手。” 设计陷害无辜的女子失去名节,没有比她的未婚夫婿在现场更让人绝望的了。 “姐姐,你说婆子会不会给沈溶送了消息?” 贾宝珠太单纯,史明月担心她应付不过来。 “就算是,你也不好插手。” 秦晴用余光看向周围,按下史明月。 宁安书院把秦晴的家眷安排在主位,比宋家的位置更显眼。 苏城的世家大族都不傻,对秦晴的身份心知肚明。 现下,已经有夫人蠢蠢欲动,试图来攀关系了。 “被几千双眼睛盯着,你确定不会成为焦点?” 秦晴想去解救贾宝珠,但是她不能。 她离开,势必会有人跟上一探究竟。 “我是担心宝珠。” 史明月四处张望后,又默默地坐下。 “你是担心宝珠还是担心陆五?” 秦晴微微一笑,戳穿史明月的小心思。 “宋小姐对你没有威胁,你不必放在心上。” 宋颜看上陆五,是她自己的小心思。 只要陆五不动摇,便不用当一回事。 “他敢多看别的女子一眼,你就抠掉他的眼珠子,他哪有这个胆子?” 有秦家当后盾,史明月完全可以任性一点。 “再者说陆五长相不错,品行端方,若是被人看上你便草木皆兵,你不累?” 秦晴理解史明月,在花楼里长大,所处的环境使得史明月不相信男子。 但既然选择陆五,两个人的关系还靠信任维系。 “累。” 史明月靠在秦晴身侧,拉着秦晴的胳膊撒娇。 “不过对比以前,现在的日子我很满足。” 在芙蓉楼里卖笑,对待恩客玩套路费脑子,史明月很累。 可是,她没有别的法子。 想要为史家报仇,史明月只得蛰伏在花楼里等待时机。 没有亲人,没有姐妹,靠自己单打独斗。 现在不一样了,有爹爹,有兄长,有姐姐,史明月融入了秦家。 “那就对了。” 秦晴给史明月倒一杯果酒,看向围坐在清溪周边的书生。 曲水流觞的诗会还未正式开始,众人正坐在一处谈笑风生,时不时地引用典故,吟诗作对,彼此推杯换盏。 “秦妹妹,不介意我来凑个热闹吧?” 云夫人严氏来得晚,她发觉云家的位置已经被族里的妯娌占用,神色未变,带着云翼虎子和小丫,直奔秦晴而来。 “人多热闹。” 下人搬着椅子,严氏坐在秦晴身边。 二人关系亲密,见面当即热聊。 “你怎么把虎子和小丫带来了?” 不怕孩子多,统一交给陆子仁。 明明云翼和罗平安都比陆子仁大,二人却以陆子仁马首是瞻。 虎子小丫和儿子们熟识,秦晴只看了一眼,见他们相处融洽,放心些许。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严氏是想找个机会,正式把虎子和小丫介绍给相熟的人家。 三月三诗会,被邀请进入宁安书院的多是书香门第,严氏认为是个好机会。 只不过严氏的想法在云氏家族里,频繁遭遇阻挠。 “虎子和小丫爹娘都不在了,我既然领养回家,总要给两个小的名分。” 留在云家,身份上不明不白。 严氏看得见的地方还好,下人们足够恭敬,可她稍微闪神,下人们就看人下菜碟。 “很长一段时日里,虎子小丫吃的都是剩饭。” 严氏作为族长夫人,手头上琐碎的事太多了。 等她发觉虎子和小丫神色落寞,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两个小的已经受了不少委屈。 严氏当即大怒,处置下人。 “府上的下人,都有七拐八拐的连带关系。” 打骂下人,还要看他们背后的主子。 严氏动了婆婆云老夫人安插的眼线,被找了一个月的麻烦。 云老夫人人狠话不多,装病一个月。 每日起早贪黑的闹腾,严氏被拿捏,不得已去婆婆跟前侍奉立规矩。 这期间,云老夫人买了几个精通诗词歌赋被精心调养的江南瘦马塞入儿子云腾的房内。 不仅如此,还放话下来。 “说什么云家血脉必须纯净,若是把不相干的人领进家门,还不如生庶子庶女,至少是他儿子的种子。” 严氏憋着一股火,与婆婆云老夫人斗法。 这不,今日她带着虎子和小丫出门,马车坏在路上。 她晚到,位置立刻被云家族人占了。 “若是你那不方便,可以把虎子小丫送到别院小住。” 秦晴看出严氏的为难,善解人意地道。 家里地方大,陆子仁又是孩子王,肯定能照顾好两个小的。 “这我知道。” 严氏抿了一口果酒,感叹道,“我家云翼在府上,张口闭口都是大宝,明明大宝比云翼还小,就和云翼兄长一般。” 江南和北地已经被陆景之占了,陆家回京的日子提上日程。 严氏对儿子说起,云翼非要跟着进京。 “这孩子不依赖我这个当娘的,反而要与大宝他们做学问。” 严氏略微有些吃醋又很欣慰,至少云翼身子骨好了,有所进益。 “大宝和云翼处得和亲兄弟一样。” 陆子仁不愧是陆景之的儿子,某些方面的确不同于常人。 陆大佬擅长算计,而陆子仁则不一样,有些江湖义气在身上,收服了不少小弟。 或许,这是人格魅力? 想到儿子代替她写的那几封不堪入目的书信,秦晴抽了抽嘴角。 曲水流觞的诗会还未开始,从后山跑来一个书生。 书生没有看到台阶,踉跄地晃了晃身子,突地栽倒在地。 瞬间,现场喧哗声戛然而止。 众人看向爬起来满脸血的书生,不明所以。 “不好了,藏书阁发生了命案,死人了!” 书生喊完,仍旧是一脸崩溃的模样。 他抹了抹嘴角的血,面色惊悚。 “谁死了?” 三月三是好日子,怎的死人了? 书生们大惊,立刻找了不在场的熟人。 “有命案?” 张举上前一步,对宋老爷抱拳。 他虽然是个小知县,但是侦办命案,张举很熟练。 第478章 人不是我杀的 发生命案,秦晴仍旧坐在原地,稳如泰山。 “大宝,你就留在这边,不要随意凑热闹。” 秦晴特地嘱咐了一句。 “娘,儿子哪都不去。” 陆子仁挤了挤眼睛,他还没找到机会对娘亲说,他立功了。 “娘,儿子带来一只小兔子,邀请沈言和沈妙兄妹俩喂兔子。” 二人放松戒备后,陆子仁开始打探。 那兄妹俩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假装扮乖巧,心眼多着呢。 “沈言的荷包里装了特制巴豆粉,专门给后娘准备。” 巴豆粉只针对贾宝珠,只要中招就会不停地放屁。 贾宝珠在沈溶面前频繁出丑,这门亲事没准就要黄了。 “他们不想要后娘。” 陆子仁在娘秦晴耳边,小声地道。 不过,陆子仁已成功打入内部,帮助兄妹俩分析利弊。 “儿子劝他们,沈言和沈妙内心有些松动。” 对这兄妹俩,陆子仁有办法。 “这么厉害?” 贾宝珠最大的苦恼,这么快就被自家儿子解决了? 秦晴竖起大拇指,给陆子仁鼓励。 至于母子俩的那笔账,容后再算。 “儿子讲道理啊,他们爹爹不可能一辈子不续弦。” 世家大族,男子怎能守节? 陆子仁撇嘴,以为谁都和他外祖父一样? “找个性子软的后娘还不知道珍惜,意图破坏,以后找个嘴甜心苦的狠毒妇人,那就真没救了。” 兄妹俩还小,胳膊拧不过大腿。 综合对比,贾宝珠真心善,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最合适的人选。 “沈言说,他要考虑考虑。” 陆子仁说完,露出一个可怜的表情。 “娘,之前代替您写书信是儿子不对,您……” 寻到好机会,陆子仁低头认错。 “你好好做学问吧。” 秦晴轻轻拍了拍陆子仁的头,母子俩哪有隔夜仇,她当然不会记恨儿子。 只不过想到那些虎狼之词,抹不开脸面罢了。 “娘,您最好了!” 陆子仁得到原谅,更是松口气。 他刚走,小喜拎着包袱赶回来。 “小喜,你没给宝珠送衣裙?” 秦晴看到包裹里露出的一抹鹅黄,惊了下。 “夫人,奴婢正想回禀……” 小喜用袖子点了点额角,低头掩饰住惊恐的面色道,“奴婢下山拿了换洗的衣裙,去藏书阁发觉门口围着几个书生。” 小喜以为贾宝珠被察觉,赶忙上前打探。 “奴婢听说藏书阁里出了命案,不准任何人入内!” 小喜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没找到可以进入其中的后门。 听说死的是个女子,小喜更慌乱了。 “奴婢吓死了,以为是贾小姐遭遇不测。” 小喜找书生打探,得知死的那位小姐穿着粉红色的衣裙。 若如此,不是贾宝珠。 “粉红色的衣裙?” 史明月倒吸一口冷气,与秦晴对视一眼。 她明明记得,宋颜穿着粉红色的衣裙! 宋颜本就生得美貌,把粉红色穿得如桃花一般粉嫩,更衬得肌肤如雪,史明月印象很深。 正当秦晴猜忌之时,对面宋夫人得到嬷嬷回禀,突然晕死过去。 “怎么回事?” 秦晴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她上前为宋夫人把脉。 “你家夫人刚大病一场,现下不能再受到惊吓和刺激了。” 秦晴给宋夫人打了麻醉针,嘱咐宋家的婆子。 “陆夫人,大事不好,我家小姐被人害了!” 婆子六神无主,只得求助道。 听说藏书阁出了人命案,并且被害的女子死状凄惨,婆子害怕了。 她家小姐宋颜说是想出去走走,等诗会开始便回来。 谁料,一去不回。 婆子去藏书阁附近找人,意外发现死的竟然是自家小姐。 “这……” 秦晴头疼,问道,“那凶手抓住了吗?” “没有。” 宋颜死在藏书阁,浑身上下被扎满了铁签子,堪比刺猬。 “夫人,宋家的婆子说的是实情。” 小喜看到了惨状,吓得流了眼泪。 “听说藏书阁的大门没关,有书生担心诗会丢丑临时抱佛脚去借书,结果发现……” 书生到场之时,宋颜已经惨死。 “夫人,我想跟着张大人去现场看看。” 今日全家出动,春芽也跟着来了。 自从喝过白马寺的符水,春芽奇迹般转好。 在陆家,不用春芽做很多活计,她每日都在看周仵作留下的手札。 “现场凄惨,你不要勉强自己。” 秦晴担心春芽再次被刺激,劝春芽想清楚。 “看到张大人那一刻,我就想清楚了。” 听说姑苏县衙门缺少仵作,春芽早已有了想法。 “走,去看看。” 宋知府悲痛欲绝,命案交给了张举。 秦晴与张举打招呼,带春芽等人前往藏书阁。 “姐姐,宝珠应该不在藏书阁吧?” 衣裙还没有换下来,万一被众人堵住,那可解释不清了。 得知宋颜的死讯,史明月还有些不是滋味。 以宋颜的性子,与何人有深仇大恨? “有凝冬在,应该不至于太糟糕。” 秦晴只是猜测,心提着。 等到藏书阁门口,门虚掩,秦晴看到了门内的惨状。 就在大堂门前不远,有一位女子蜷缩成一团,死不瞑目。 “是宋颜。” 宋颜的身上,被扎了几百根铁签,现场比想象还要惨烈得多。 让秦晴更惊讶的是,在藏书阁一旁,陆五被绑住了手脚。 “陆五,你……” 史明月看向陆五手腕被打的结,以陆五的功力,可以轻易挣脱。 “人不是我杀的。” 陆五唉声叹气,他倒霉啊! 要是知道宋颜在藏书阁,他绝不会来此地。 “陆五,我家小姐对你有意,你若不喜欢拒绝便是了,为何要杀人?” 宋家的管事跟随张举而来,当即哭出声来。 他家小姐脑子不清楚,太单纯了总是被骗,没有坏心眼。 就算挡了某些人的路,却也罪不至死! 何况,还是惨死! “宋管事,我只是路过,凶手不是我!” 陆五很崩溃,真不是他。 “如宋管事所言,我与你家小姐无冤无仇,没有交集,为何加害于她?” 行凶总要有动机,陆五的动机是什么? “夫人,小的来藏书阁,是为找一本诗集。” 陆五耷拉着脑袋,他出现在藏书阁的时候,宋颜已经死了。 路过的书生发现了他,把陆五绑起来。 正因为此,陆五才没逃走,不然他更说不清楚。 第479章 太巧合 “凶手就是你!” 陆五百般辩解,却也拿不出自己不是凶手的证据。 “夫人,小的与宋小姐无冤无仇,有什么理由杀人?” 陆五相当窝火,蹲在地上闷闷地道。 以他的本事,就算动杀心,也不会选择如此残忍的方式。 “你当然不可能是凶手。” 秦晴看了一眼现场,她相信陆五。 “陆夫人,您这是公然偏袒手下。” 宋家管事不乐意了,连调查都没有,这样轻易把出现在命案现场的人排除在外,岂不是太过儿戏? “小姐是老奴看着长大的,如今这般惨死……” 宋管事边说边哭,根本控制不住情绪。 “宋管事,你先冷静。” 秦晴只说相信陆五,却没有阻碍调查的意思。 凶手杀人总有个动机,先从宋颜得罪过的人开始排查。 “陆夫人说得有道理,查案需要一个过程。” 张举摸了摸胡子,不准周围人靠近宋颜。 宋管事张了张嘴,化为一声叹息。 “张大人,凶手是陆五,不可能有错!” 跳出来的书生自称是目击者,他曾看到陆五与宋颜在藏书阁门前争执。 “约莫一刻钟后,在下和同窗来藏书阁找诗集,正好目睹宋小姐惨死。” 书生和同窗看得真切,当时陆五就在藏书阁内,手里拿着一根铁签子。 “小人王冕,同窗冯希,我二人绝无虚言。” 王冕指着陆五,深恶痛绝。 “好。” 秦晴安抚了狂躁的史明月,又问道,“你说陆五是凶手,你看到他行凶了吗?” “那倒是没有。” 王冕沉吟片刻,摇摇头。 “不过在下虽没看到行凶过程,却看到陆五与宋小姐发生了争执……” 陆五与宋颜有纷争,陆五又出现在宋颜惨死现场,推测陆五是凶手再合理不过了。 “你说了,一切靠推测,若命案定案如此草率,那大齐上下每年该有多少冤假错案?” 推测做不了证据。 秦晴看向陆五问道:“宋颜死之前,你与她见过?” 这个细节,陆五隐瞒了。 史明月勾唇,怀疑地看向陆五。 “是见过,却是巧合。” 陆五来这一趟,只为借一本诗集。 他刚到藏书阁附近,谁料宋颜从一旁的竹林跑出来。 “宋小姐叫住小的,与小的说了几句话。” 至于王冕说的争执,还不如说宋颜撕扯陆五的衣衫,陆五闪躲。 “宋小姐与你有何话说?” 张举亲自做记录,询问道。 “这……重要吗?” 陆五垂眸,犹豫要不要说实话。 宋颜已经死了,人不是陆五所杀,死者为大。 “重要。” 张举面色冷凝,公事公办道,“陆五,洗清冤屈的方式,唯有实话实说。” “宋小姐拦住我,她说倾心于我,不在意名分只求陪伴左右。” 陆五闭上眼,略带歉意,他拒绝了。 “你看到的撕扯,是宋小姐拉着我的袖子,我用力抽出。” 当时有人在场,陆五有所察觉。 不过,他想自己行得正坐得端,为了宋颜的名声考虑,没有闹得太过难看。 “我为了躲避宋小姐,进了林子里。” 陆五眸中闪过无奈,他在附近绕了半晌,估摸宋颜离开了,这才前往藏书阁。 谁知道进入藏书阁内,当即看到宋颜的惨状。 “我刚到不久,王冕和同窗冯希路过。” 陆五努力洗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哈哈,真是笑话!” 王冕鄙夷一笑,“若在下没猜错,这位是知府千金宋小姐,宋小姐才貌双全,会愿意无名无分跟着一个下人?” “就是!” 王冕身旁的冯希跟着附和,今日二人得到族里的消息,宋家要为宋颜相看。 正因如此,这二人才想去藏书阁借书,在曲水流觞诗会上一鸣惊人。 “大人,我已经验过了。” 宋颜的位置没有被移动,周围用床幔来临时遮挡。 春芽戴着手套,为宋颜检查。 “宋小姐的致命伤在脖颈处,应该是一击毙命。” 现场没有挣扎的痕迹,下手之人要么是宋颜的熟人,要么就是高手。 其余的铁签子,是在死后扎上去的。 “春芽,你很不错,还有吗?” 春芽所得出的结论与张举判断的基本一致。 “还有,宋小姐被人糟蹋过。” 春芽面露不忍之色,对凶手越来越好奇了。 从陆五离开到宋颜惨死,只间隔一刻钟。 时间短暂,凶手完成了全过程。 “如果糟蹋宋小姐,宋小姐不会没有一点反抗。” 春芽分析,既然宋颜倾心陆五,不至于找男子来幽会。 那么宋颜身上没有挣扎的痕迹,很有可能是死后被糟蹋了。 “这……” 张举狠狠地揉一把脸。 这一年多,姑苏和苏城的奇案越来越多,凶手非常之狡猾。 张举带人勘察现场,发现了陆五的脚印。 “张大人,你看,宋小姐的手中抓着东西!” 春芽看到的手呈现握拳的姿势,提醒道。 宋颜的手染血,与红色的络子贴合在一处,若不仔细看容易被忽略掉。 “这是陆五的玉佩?” 春芽好不容易掏出玉佩,看到上面的图案惊呆了。 宋颜临死之前,紧紧握着陆五的玉佩。 多个证据指向陆五,陆五的嫌疑越来越大。 “陆五,定是你动了歹心,宋小姐不从,所以你才痛下杀手!” 杀人后糟蹋,陆五应该下地狱! “大人,请您派人拿下陆五,为宋小姐讨回公道!” 王冕愤怒得红了眼,跑到张举面前告状。 “姐姐,陆五绝不可能是凶手,他是被算计了。” 史明月虽焦急,却很坚定。 她与陆五曾经被困在山崖中间的山洞中,陆五始终谨守礼教,没有越雷池半步。 陆五连花楼都不去,还是童子鸡,怎么可能杀人后糟蹋女子? “一切太巧合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史明月给了陆五一个鼓励的眼神。 陆五搓了搓手,面色好了一些。 只要史明月相信他无辜,陆五别无所求。 “此处是宁安书院的藏书阁,今日又是诗会,来往宾客众多,在藏书阁发生命案,或许有真正的目击者。” 秦晴站在大堂向上看,在二层的某处,她看到了凝冬。 凝冬在二层,那说明贾宝珠也没有离开? 第480章 目击者 “先不要太早下定论。” 张举再次勘察现场,在一旁书柜下方,有了发现。 他包着手帕捡起,是一枚镶嵌红宝石的压襟。 “这是……” 王冕蹲下身子往书架下方看,面带疑惑。 藏书阁每日都有人打扫,哪怕是书架下方,都要清理得干干净净,不存在死角。 “平日总有书生在藏书阁偷吃糕饼,糕饼的碎屑容易招老鼠,咱们在打扫上从不敢马虎。” 藏书阁里有孤本,价值不菲。 若是被老鼠啃咬,扫地之人会被扣工钱。 “只有今日诗会,才没有及时打扫藏书阁。” 昨晚洒扫的人可以做见证,书架下他是跪着擦的,没有任何发现。 “宋颜的压襟还在,这是谁的?” 秦晴淡淡地道,“或许与宋颜的死有关。” 她来到现场后,直觉告诉她并非一人犯案。 凶犯有男有女,嫉恨宋颜。 “如果没有深仇大恨,只有嫉恨才可使人面目全非。” 发现了压襟,没准是凶手留下的东西。 “张大人,不如派我的丫鬟去前院暗中查找。” 出来参加诗会的小姐会带换洗的衣物,却不太可能戴配饰。 找丢了压襟的女眷,不难。 “如此麻烦陆夫人了。” 张举抱拳,恭敬道。 一炷香的时辰,小喜匆忙赶回来。 小喜身后,跟着一位穿着浅红色衣裙的小姐。 “二小姐?” 宋管事看到眼前人,当即一愣。 来人是宋悦,宋颜的堂姐。 “陆夫人,您派丫鬟请小女子来有何贵干?” 宋悦略微仰着头,表现得很骄纵无礼。 “不是本夫人找你,你还不够资格。” 秦晴冷冷地盯着宋悦,看得出宋悦很不自在。 “宋悦,你的压襟呢?” 张举盯着宋悦的衣领处,问道。 “不见了?” 宋悦露出震惊之色,而后看到张举手中的红宝石压襟,面色又变了变。 “是宵小之徒偷走了,张大人是打算物归原主?” 宋悦正要接过压襟,张举后退一步。 “你的东西为何出现在杀死宋颜的命案现场?” 张举察觉到宋悦的诡异,质问道。 “我怎么晓得?” 宋悦一问三不知,顽抗到底。 她很确定杀宋颜的时候周围无人,不可能有人看到。 这个黑锅,只要推在陆五身上便可。 “陆夫人,您最是讲道理,总不会因为凶手是您的下人,所以赖在我这个无辜的女子身上吧?” 宋悦背靠宋家,她不做替罪羊。 “凶手就是你,别装了。” 宋悦正得意,只听见楼上传来响动声。 贾宝珠带着凝冬,从楼上走下来。 “怎么楼上还有人在?” 看到这一幕,张举更是糊涂。 “张大人,凶手不是陆五,而是宋悦和王冕。” 贾宝珠一出口王炸,把在场之人炸得外焦里嫩。 众人张着嘴,露出不可思议地神色。 “明月,宝珠为了帮陆五洗清嫌疑,不顾自己的名节了。” 秦晴作为旁观者,看得真切。 贾宝珠因湿了衣裙,没法子才躲入藏书阁,一直在等小喜送衣物。 发生命案,贾宝珠完全可以继续躲避,假装看不见听不着。 这样置身事外,可保名节不受损。 否则,又是一本扯不清的烂账。 尤其是眼下贾宝珠已经定亲了,万一被沈家发觉德行有失,亲事上难免受阻。 “宝珠她……” 关键时刻,贾宝珠挺身而出。 史明月翻开小喜的包裹,帮贾宝珠披上衣裙。 “贾小姐,你能说说是怎么回事?” 楼上有人,张举毫无察觉,说明贾宝珠才是真正的目击者。 “你全身湿透躲在藏书阁,难道是为了约陆五苟且?” 宋悦惊了下,率先带节奏往贾宝珠身上泼脏水。 此话说出口后,门外沈家的人神色都不太好。 没人在意事实,他们只看中名节。 若风声传出去,贾宝珠嫁入沈家是给沈家蒙羞。 “胡说八道!” 史明月恨不得冲上去给沈悦一巴掌,口无遮拦的贱人! “就算如此,与你杀死宋颜有关系吗?” 贾宝珠用布巾擦了擦头发,不为所动。 她既然站出来,就已做好了被沈家退亲的准备。 作为目击者,贾宝珠揭露真凶,这是她的分内事。 “大人,宋悦约宋颜在藏书阁内见面,趁着宋颜不备,宋悦用铁签扎穿宋颜的喉咙。” 二人发生争执,贾宝珠在楼上都听见了。 宋悦原本与王冕的嫡兄定亲,因为宋颜失去名节,使得宋悦的亲事受阻。 王家是苏城的世家大族,族人有京官,论底蕴不比宋家差。 “王家听到风声,意图悔婚。” 这个悔婚,并非不与宋家结亲,而是结亲的人换成王冕。 王冕是庶子,凭借才学在宁安书院混得不错。 王家的意思是,王冕娶宋悦或者娶失了名节的宋颜都可,这样两家还是姻亲关系,不伤和气。 “宋夫人听闻王冕小有名气,动了结亲的心思,这般原本定给王家嫡子的宋悦,什么捞不到反而被退亲。” 贾宝珠毫无保留,来了个大揭秘。 “宋悦是宋颜的堂姐,长幼有序,必须赶在宋颜之前嫁人。” 宋悦得到消息,她将被嫁给一个穷酸的秀才。 王家嫡子,未来的族长和一个不知何年高中的酸秀才,云泥之别。 “宋悦与王冕早已勾搭上了,二人合谋找宋颜说项。” 宋悦嫁王冕,宋颜做个无名分的小妾。 奈何宋颜不同意,惹怒了宋悦。 “宋悦明明可以嫁给嫡子,都因为宋颜不检点没了亲事,她心中早已怒火中烧……” 宋悦杀死宋颜,并且诱骗王冕把人糟蹋了。 事后,宋悦伙同王冕在宋颜身上扎了百十来根竹签,并且陷害陆五。 “王冕的同窗冯希为王冕做伪证,也是事先商议好的。” 贾宝珠每说一句,众人的嘴巴张大一点。 “简直是血口喷人!” 宋悦面色惊慌,愤怒地反驳。 “张大人,人证物证俱在,请您定夺。” 贾宝珠只说自己听到的,看到的。 她与宋悦素不相识,没必要诬陷一个不认识的人。 况且,真与假,审问王冕的同窗冯希即可。 “张大人,在下不知情。” 冯希跪倒在地,承认道,“在下去了澡堂子,与王冕不在一处。” 王冕的确找过冯希,给了他一百两银子。 只希望冯希说一句假话,证明二人在一起洗漱。 第481章 在下的嗜好特殊了点 “大人,在下从没想过此案与王冕有关联!” 包庇真凶得进去吃牢饭,冯希通晓大齐律,心中清楚。 现在能做的,唯有把自己摘出去。 “王冕的确找到在下,给了一百两银子。” 冯希出身在世家大族,他是嫡子,只可惜爹娘平庸并不得族里重视。 王冕给的一百两银子,足够冯希买一本好书。 “王冕说,他与宋悦相约在竹林中诉衷情,若被人察觉,难免污了宋悦的名声。” 王冕求冯希帮忙,冯希想也没想便答应下来。 他在澡堂子洗漱,随后前往藏书阁与王冕汇合。 在门前,冯希与宋家小姐宋悦打了个照面。 “至于藏书阁内发生何事,在下并不在场,着实不能确定。” 冯希没有明确指出王冕和宋悦合谋,又很直接地撇清关系。 如果王冕真是凶手,冯希是受害者,他被人蒙蔽了。 “贾小姐,在下有一事不明。” 王冕与宋悦对视后稳定了心神,反驳道,“既然贾小姐说是目击者,那是谁杀死了宋颜,是我还是悦儿?” 如果是他,用的左手还是右手? “发生命案,贾小姐竟然在藏书阁中,似乎比我二人更加可疑吧?” 王冕说打定主意把贾宝珠推出来当个炮灰,看向不远处的沈溶,露出森然一笑。 “沈先生,听说您与贾小姐已经定亲,贾小姐浑身湿透,等的不是您吗?” 此言一出,引得围观众人交头接耳。 宋颜的死就够蹊跷的了,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又把注意力放在贾宝珠身上。 贾宝珠衣衫不整地出现,给各家平添谈资。 “沈溶,此事你必定要给沈家一个合理的解释。” 沈家长辈面沉似水,只感觉分外丢脸。 众目睽睽之下,贾宝珠浑身湿透,沈家想帮忙找补都难。 贾宝珠承认私会的人是沈溶,名节也没了。 只要二人未成亲,就应该矜持守礼。 “这……” 沈溶左右为难。 他多少猜到一点,面对长辈的疑问,沈溶又不好回答。 他可以站出来为贾宝珠遮挡,只不过就算承认贾宝珠等的人是他,也无济于事。 二人私下会面,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 “没有,我等的不是沈溶。” 沈溶犹豫,贾宝珠不等他回答,抢先道。 “至于我为何出现在这里,并不是重点。” 贾宝珠从容地擦了擦头上的水渍,很庆幸她只是被骗,而不是被杀。 名节没了大不了换个地方继续活,但是命没了,就是永远的没了。 “张大人,请您还宋颜一个公道。” 贾宝珠施礼后退到一侧,对沈家人责怪的眼神视而不见。 “对,把你们的好奇心用在命案上。” 张举表示认同,根据贾宝珠所说,逐一发问。 “陆五,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无辜,那为何你的玉佩会在宋颜手中?” “张大人,这枚玉佩是本夫人送给陆五的。” 秦晴主动站出来回道。 空间里奢华的首饰堆积如山,秦晴经常拿出来送人。 陆五随身的玉佩,是秦晴在泗水城城主府上顺走的战利品。 她猜测是陆五与宋颜推搡的时候,宋颜抓走了玉佩。 “姑且先把陆五排除在外。” 张举仔细检查宋颜脖颈上的致命伤,面色深沉。 “张大人,宋家不会包庇任何人。” 得知宋悦嫌疑最大,宋管事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看向宋悦,目露凶光。 随后宋管事来到张举面前,请求张举秉公办理。 “贾小姐曾看到宋悦把铁签扎入宋颜的喉咙,那处不是致命伤。” 张举仔细检查过伤口,确定是死后伤。 “虽然宋悦与王冕参与凶案,真凶却另有其人。” 张举指着最粗的铁签,他很确定。 “宋管事,你看这铁签,有没有发现异常?” 张举戴着手套轻轻地摸了下,手套却被铁签两侧的利刃划破。 “这铁签不是圆的,两边被打磨开刃。” 张举想要阻止晚一步,宋管事已经触碰到利刃处,手指当即被划破,鲜血直流。 看这个位置,那人应该是用手把铁签扎进去的,真凶的手必定受伤了。 宋颜前襟留下点状的血迹,应当是凶手的血。 反观陆五,宋悦和王冕,手指手掌皆完好无损。 “贾小姐,说说你看到的。” 张举又问贾宝珠道,“你是否看到了第三人?” “没有。” 贾宝珠缓缓摇头,她听到宋悦和宋颜的争执。 “我在楼上躲避,纠结下才找个避人耳目的角落探看。” 贾宝珠看到王冕行禽兽之事,提上了裤子。 而后,宋颜伙同王冕,往宋颜身上扎铁签。 如果说致命一击不是宋悦造成,王冕在脱裤子的时候,宋颜早就断气了。 贾宝珠观望的角度,看不到宋颜生死,只看到宋颜蜷缩着。 “不用找了,凶手在这里。” 众人正在猜测,陆景之带着陆七来到藏书阁。 陆七手中,捆着个婆子。 婆子七窍流血,掌心有伤。 “对,这个伤口与铁签的锋利吻合。” 张举经过比对后确定,站在一旁等陆景之解惑。 “这就是给我送假消息的婆子!” 婆子已死,凭借衣着和容貌,贾宝珠很快把人认出来。 “怎么会……” 宋悦看到婆子,如被抽干了力气,后退两步跌倒在地。 “这婆子说了,就算被察觉她也有法子救我们,怎的死了?” 靠山倒了,宋悦面色惨白,一副掉了魂的模样。 “大人,是这婆子杀死宋颜,与在下无关。” 王冕急于脱身,他最多算是侮辱了宋颜的尸身。 “张大人,是人都有嗜好,在下的嗜好特殊了点。” 王冕是宁安书院有名气的才子,他相信宁安书院为了名声也会压下此事。 万一传出去,是莫大的丑闻! 他王冕丢人就罢了,宁安书院丢不起这个脸。 “希望你在宋知府面前说一样的话。” 张举恶心得想吐,自从他离开书院后,宁安书院就很邪门了。 这么多年,人渣辈出。 “大人,小女子冤枉啊,是这个婆子找到我,说有办法让我嫁给王冕,只需要照她的吩咐来做。” 宋悦哭着道,“我是嫉恨宋颜,却没杀死她!” 对着宋颜尸体泄愤与杀人不是一样罪名,如今婆子已死,死无对证。 宋悦与王冕只要咬住婆子不放,不至于被砍头。 第482章 你克制一点 “陆大人,这婆子是哪里找到的,找到之时是生是死?” 张举不再理会为自己脱罪的宋悦和王冕,转而把注意力放在婆子身上。 婆子嘴角淌着黑血,中毒而亡。 “张大人,我家主子发觉书院混入可疑之人,此人有些功夫在身,便派小的去捉拿。” 陆七追上了婆子,正要把人拿下,那婆子对着他诡异一笑,随后咬了口中的毒囊。 “等小的抓住人,婆子已然气绝身亡。” 陆七始终记得婆子诡异的笑容,感觉不妙。 人虽然死了,很可能留有后手。 从婆子的行事做派来看,必定是高太后派来的人。 “婆子伙同宋悦和王冕杀死宋颜,试图嫁祸给陆五,此举并不是因陆五得罪人,而是……” 高太后的人不甘心,目的只为挑拨宋家和陆景之关系。 两方刚达成共识,还不够信任,根基不牢。 而宋颜,对于宋家来说很重要。 “若是小的没猜错,婆子给了宋悦和王冕很多好处。” 这二人并不晓得婆子的真正意图,宋悦和王冕只看利益,对别的不在意。 “婆子骗了贾小姐,为挑拨贾小姐与沈家的关系。” 沈家是江南世家大族,根深叶茂。 沈家内部比其余的世家大族和谐,一旦婆子挑拨成功,沈家开始内斗,沈淮与在北地的沈洛必定焦头烂额。 先埋下一颗种子,再精心培育,是高太后惯用伎俩。 “那宋悦和王冕……” 张举懂了,这背后的水很深。 “带到衙门,慢慢审问。” 陆景之吩咐道。 “颜儿,我的颜儿啊!” 宋夫人被宋老爷搀扶,二人相携来到藏书阁门前。 宋夫人面色泛着不正常的青色,身子摇摇欲坠。 她得知现场惨不忍睹,只想来见女儿最后一面。 她的心肝何其无辜,却被宋悦这个贱人害死! “宋悦,颜儿是你堂妹,你怎能下狠手?” 宋颜已经没了,尸身还不被放过。 看着宋颜身上扎着百十来根铁签,宋夫人眼前一黑。 “堂妹?她把我当过堂姐?” 宋悦冷声大笑,哪怕败露了,她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错处。 宋颜无辜,她宋悦就不无辜了? “你教导不好自己的女儿,小小年纪便与人有私珠胎暗结,凭什么拉我下水?” 宋悦与王冕有情,却一直发乎情止乎礼。 得知要嫁王冕的嫡兄后,宋悦斩断了情丝。 “就因为宋颜不检点,丢了宋家的脸面,就要用我的亲事来陪葬?” 亲事黄了,宋悦本不记恨。 奈何宋颜可以嫁给王冕,而她宋悦没做错任何事却被连累,只得将就嫁给穷酸书生。 凭什么? “宋颜臭不要脸,一句天真不知事就抹平了?” 先是看上采花贼,后又纠缠与采花贼神似的陆五。 天底下,这般犯贱的女子不多见。 “你……恶毒!” 宋夫人被搀扶着,才勉强支撑住身子。 “宋悦,你怪谁呢,怪你没有好爹娘,把你的亲事当成攀爬的工具。” 宋夫人也是做娘亲的,她不会算计女儿的亲事,只要宋颜嫁给好人,她便知足。 “说得好听,你的愿望不可能实现,这辈子注定无法实现了,哈哈!” 宋悦很是癫狂,冷不丁地抓住宋夫人进入藏书阁内。 “快,拦住宋悦!” 陆景之派手下紧跟,宋悦并不慌张。 她推倒了宋夫人,骑到宋夫人身上。 “悦儿,你这是……” 王冕愣住,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同归于尽。” 宋悦说着,拿出火折子。 她解开外衫,里面绑着一排黑火药。 “你哪来的?” 王冕后退一步,只要黑火药点燃,藏书阁都要被轰成废墟。 “你愿意陪着我吗?” 宋悦看向王冕,眼里颇为不舍。 她知道王冕不是正人君子,却是对她最好的人。 或许,王冕接近她,也有自己的目的。 听说,王冕一直被嫡亲兄长打压,或许是想为嫡兄戴一顶绿帽? 这可惜,宋悦与那人的亲事黄了。 “开什么玩笑?” 王冕后退一步,瞬间变脸。 他为了保命百般推脱,谁会上赶着下地狱? 再说了,万一宋悦点燃黑火药,二人会被轰到骨头渣都不剩下。 “宋悦,你冷静一点。” 张举见此,额角冒着冷汗。 其余众人不敢凑热闹,一窝蜂地跑了个没影,很怕自己受到波及。 现场的气氛紧绷,见过大场面的宋老爷屏住呼吸,一时间没了主意。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 婆子死了,靠山倒下,以宋夫人爱女如命的性子,宋悦讨不到便宜。 既如此,还不如轰轰烈烈的死去。 只是她没想到,与王冕的感情如此不堪一击。 “宋悦,你有什么要求?” 陆景之抱住秦晴的腰身,保证只要有半点风吹草动,必定把秦晴带离危险地带。 秦晴盯着陆景之手背上的青筋,略微勾了勾唇角。 “什么要求都满足吗?” 宋悦眼中闪过一道光,笑容灿烂。 这一抹笑意,更让王冕胆战心惊。 “宋悦,你克制一点!” 王冕知道,谁也快不过宋悦手中的火折子。 “克制?” 宋悦摇摇头,她是被嫉恨毁掉了。 弄死宋颜,她本就应该偿命。 宋悦讨厌宋夫人,却没打算让宋夫人跟着她一起死。 毕竟,她的爹娘兄长,都依赖宋家为生。 “陆大人,我只有一个要求。” 宋悦面色平静,点燃了火折子。 “宋悦,你说条件,先不要点火!” 张举恨不得撒丫子就跑,他不会武,腿脚又没那么利索。 要不是陆景之还在原地,张举早撤了。 “用王冕换宋夫人,我不想一个人下地狱,太孤单了。” 宋悦指着王冕道,“我希望与王冕相伴!” “当真?” 陆景之思量片刻,问道。 “当真,不过你们要把王冕先送进来,我再把宋夫人推出去。” 其余的,陆景之都已经推测到了,宋悦没什么好说的。 “你真是疯了!” 王冕后退,他才不要送死。 “好,我答应你。” 陆景之没有犹豫,给陆五使了个眼色。 陆五当即会意,抓住王冕的衣领,把人丢到藏书阁内。 “不要啊,放开我!” 王冕被趴在藏书阁内,疼得直不起要来。 他近距离看到宋悦,不由得不寒而栗。 “悦儿,你听我解释,我对你的心意从未变过!” 王冕没想到陆景之答应宋悦的提议,把他扔进来了。 人命官司应交由衙门审理,怎敢如此儿戏! “是吗?” 宋悦把宋夫人推出门,二人带着宋颜的尸身含泪离开。 张举见此,脚底抹油溜了。 宋悦已经疯狂,不一定什么时候自爆,张举不得不防。 “悦儿,你我不必去死!” 王冕拉住宋悦的手,可惜使不上力气。 他与宋悦,都是被放弃的人。 “不去死,却也不能回头了。” 宋悦叹口气,只怪自己运气不好。 以为至少有个真心人,实则空无一人。 她与王冕背靠背,捆绑住手脚。 “陆大人,您果真是个聪明人,这些黑火药便是婆子留给我的。” 婆子之所以拿出黑火药,告知宋悦在走投无语之时,拉着陆景之秦晴一起毁灭。 婆子看出王冕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因而没有告知。 “我不会,我虽然心狠,却有爹娘。” 宋悦抹了一把眼泪,一心求死。 “这个畜生,我就一起带走了。” 宋悦憋住眼泪,掏出自己带的胭脂水粉上妆。 “夫人,此地危险。” 陆景之看出宋悦心意已决,却并未阻止。 宋悦的火折子在一只手上,她点燃了蜡烛。 一旦偷袭宋悦,火折子点燃引线,会当场爆炸。 “引线太短,来不及反应。” 陆景之抱住秦晴,却被宋悦叫住。 “陆大人,临死之前我能问个问题吗?” 宋悦照着小铜镜,对自己的妆容很满意。 “问吧。” 陆景之就当日行一善,他保证不欺骗一个将死之人。 “坊间传闻,您对陆夫人情深义重,若在藏书阁的是陆夫人,您会义无反顾地冲进来吗?” 宋悦不相信任何男子,却又忍不住留有一点希望,哪怕与她无关。 “作为她的夫君,我怎会让她以身犯险?” 这个假设不存在。 如果秦晴面临危险,陆景之舍命相救。 他的命,没有秦晴的命重要。 “人生来不平等,有高低贵贱之分,我夫人必定高贵三分。” 陆景之的话发自肺腑,至于宋悦信不信,他不在意。 “你若是还有点善心,离开藏书阁吧。” 陆景之表情温和,说出了最冰冷的话。 “宁安书院有人渣,却也有品行好的读书人,藏书阁几百年的典籍,一场大火后毁于一旦,只会令你罪孽深重。” 话毕,陆景之抱着秦晴离开。 夫妻俩走远后,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惊天巨响。 随后,火光冲天。 着火处是藏书阁的后山,藏书阁完好无损地保留下来。 等书生们跑到后山灭火,宋悦与王冕尸骨无存,只剩下细碎的血肉。 据目击者说,爆炸当时,他们看到了血雾飞溅。 三月三宁安书院的诗会,在苏城引发震动。 宋老爷和宋夫人为宋颜办了一场丧事,二人大病一场。 宋老爷萌生辞官归隐的念头。 至于沈家,也因为贾宝珠湿身躲避藏书阁的事耿耿于怀。 “高太后真是好手段。” 利用一个婆子挑拨离间,看似未成,实则都成了。 宋老爷有了旁的心思,沈家到现在未给出一个说法。 “夫人,宋家如何选择已经不会影响到大局。” 以眼下的形势,给宋家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与陆景之撕破脸。 西北已经被罗平安掌控,目前五万大军正在路上,与姑苏的大军汇合,再与北地的将士们一处攻打京城。 等了这么久,是时候变天了。 “约莫一个来月,咱们要回京了。” 陆景之拉住秦晴的手,必定给她尊贵的地位。 “就怕星星点点水土不服。” 江南与京城的气候,还是有所差异。 夫妻二人正在叙话,贾宝珠来了。 “宝珠,厨房刚端来桂花糕,你尝一尝?” 自从宁安书院出事后,贾宝珠和娘丁氏又被接回府上。 闷在房中两日,贾宝珠想得清楚。 “秦姐姐,退亲需要什么文书?” 沈家一直保持沉默,耐人寻味。 贾宝珠细想后,明白了沈家的态度。 为了族人的脸面,绝不可能娶她这样的媳妇进门。 贾宝珠与秦晴交好,沈家又没胆子来退亲,用了拖字诀。 “你想退亲?” 秦晴正了面色道,“宝珠,你要想好。” 婚姻大事非同小可,秦晴一直在等沈家表态。 沈家表面悄无声息,内里必定进行激烈的争斗。 “秦姐姐,我想好了。” 正因为想好,贾宝珠一脸轻松。 从宁安书院下山,她一直在等沈溶的消息。 那日,沈溶没有维护她,贾宝珠虽然知道沈溶也有难言之隐,仍旧感到失望。 她要的不过是个态度罢了。 如今这个结果,贾宝珠早已料到。 “我不会与小娃相处,言儿和妙儿对我抵触,我没信心当好后娘。” 贾宝珠在沈家族人眼中有污点,洗不白,她不愿因此遭人议论。 沈家风平浪静,也是为给她留个脸面。 毕竟主动退亲和被退亲是两码事。 宋悦被退亲,再难嫁到好人家,走上了不归路。 “宝珠,你不感到可惜吗?” 秦晴尊重贾宝珠的决定,这一步需要自己来选择,旁人是使不上力气的。 “不可惜。” 只要不能走到最后的,便是错的。 既如此,又有什么可惜的? “我和我娘说了,我不想嫁人。” 嫁人有个归宿,不嫁人,贾宝珠仍旧有娘作为依靠。 将来年纪大了,随缘领养个村人家里遗弃的女儿,日子差不到哪里去。 “旁人都会为没有男子支撑门户担惊受怕,我不会,因为有秦姐姐,在大齐没人敢欺负我。” 贾宝珠曾想过离开苏城,深思熟虑后她放弃了。 关于名声,她要想开,反正在北地她的名声就不怎么样,贾宝珠不为此事逃避。 为了沈家打破她的计划,似乎并不值得。 第483章 听起来像辩解 “你仔细考虑后,去找沈家来说亲的官媒表明心意。” 其余的流程,两家商议决定。 贾宝珠一旦退亲,与沈溶再无重修旧好的可能。 “夫人。” 秦晴再想说什么,凝冬打了帘子。 “沈公子来求见,说是找您有要事。” 现在,人正在前院的待客厅等待。 “沈淮还是沈溶,哪个沈公子?” 秦晴站起身,问道。 “是沈淮公子,看着像有棘手的事。” 沈淮似乎很着急,背着手在待客厅不停地绕圈。 具体是否与贾宝珠的亲事有关,沈淮没有言明。 “秦姐姐,你先忙。” 贾宝珠顿了下,很快地溜走。 秦晴看贾宝珠逃避的小动作,就知道她没放下。 来到前院,沈淮正坐立不安,抓耳挠腮。 他看到秦晴来了,犹如见到救星。 “你这么着急来府上,可是啤酒的生意出了问题?” 天热后,酿造的鲜啤酒保鲜的期限短暂,一旦储存不当或者耽误运送就会变味。 半个月以来,耗损逐步增加。 既然运送人力跟不上,解决此问题的最好办法,就是在当地开酿酒作坊。 就近运送,才可保证啤酒的新鲜和口感。 “姑奶奶,哪有那么简单,酿酒作坊岂是想开就开的?” 酿酒作坊好开,后续不好管理,这是其一。 其二,想要酿造好啤酒,就得引入好水源。 山泉水甘甜,比普通的井水,河水更加清澈。 酿造啤酒后,多了清甜甘醇的口感,对啤酒有加成。 “山泉水在山上,村人认为是祖辈留下的祖产,咱们若是贸然上山打水,村人会拼命的!” 为了做啤酒生意,沈淮付出得太多。 这些细枝末节的琐碎事,秦晴一个甩手掌柜根本不管。 “你选地方,别的不用你操心。” 至于当地村人,没有好处却取了人家的水源,不拼命才怪! 有钱能使鬼推磨,最后还要拿钱说话。 “赚钱,哪有容易的?” 秦晴出啤酒的方子,后续还有改良方子。 她选择与沈淮合作,看中沈淮诚信,事少。 若事事需要她操心,秦晴为何还要找人合作,自己单干赚得更多。 合作是为了共赢。 “你今日急匆匆上门,是因为啤酒的损耗坐不住了?” 秦晴端起茶水,明知故问。 关于损耗,二人之前达成过共识。 做啤酒生意是初次没经验,全靠一点点摸索,只要大方向赚钱即可。 “不是。” 沈淮来这一趟,是请秦晴帮忙。 “秦兄没有提及?” 沈淮见秦晴似乎毫不知情,揉揉额角问道。 “这与我大哥还有关联?” 前几日,秦晴还在坐月子。 月子里,几乎所有的琐碎事都被陆景之承包,她每日吃喝打牌,看看医书逗逗儿女,轻松惬意。 谁料好景不长,刚出月子参加宁安书院的诗会,就遭遇命案。 “我有一位老友,突然中邪了。” 沈淮提及此事,免不了唏嘘。 “他在当地请了无数郎中,不见效,无奈之下全家到姑苏投奔沈家。” 沈淮先带了老友去白马寺,老友喝了符水后,精神恍惚胡言乱语,仿佛更严重了。 老友在沈府住着,有了发狂的征兆。 “我请秦兄看诊,秦兄束手无策。” 正好秦晴快出月子了,沈淮决定来请人。 原本耽搁几日无妨,沈淮并不着急。 谁知道三月三那日晚,沈淮与沈溶回府后,出了事。 “我那老友举着匕首,刺伤了堂弟。” 不仅沈溶受伤,沈言也被匕首划了一刀。 一时间,沈家上下大乱。 人是沈淮带到府上小住的,闹出打乱子他不好和族人交代。 “那你怎么才来?” 对于沈家事,秦晴没听到风声。 “还不是我那堂弟怕贾小姐担心,这才捂着没说。” 沈溶神志不清,沈淮想请秦晴为沈溶输血。 奈何族中长辈大怒,沈淮被罚跪了两日祠堂。 “秦女医,这等中邪的病症可以治吗?” 沈淮见识过疯子,感觉老友的病症来得蹊跷。 老友是无意识地伤人,沈淮又不好和病人计较。 好在沈溶问题不大,只需要补血调养一段时日。 “对了,得知我来府上,堂弟给贾小姐写了书信托我转交。” 沈淮突然想起来还有正事,他递出书信,愁眉不展。 秦昭不靠谱啊,说好了帮忙找秦晴问询,说话不算话! “胡言乱语,抽搐,幻觉,甚至有伤人行为,这些不像是中邪,反而像……” 秦晴话没说完,而是问沈淮,“你这老友家在哪里?” “在南边昭和县。” 昭和距离姑苏还有千里,距离遥远。 “这与他的病症有什么关系?” 沈淮与老友早年做生意来往,感情深厚。 “我这老友开了几个大作坊,靠祖上蒙阴,几辈子吃喝不愁。” 诊费不是问题,秦晴要多少给多少。 “我可以为他看诊,但他未必是生病,而是吸食了神仙粉。” 神仙粉的威力,秦晴谈之色变。 官府严查,但是背地里的交易不在明面上,很难清理所有的暗线。 控制了黑市,还有私下的交易。 “神仙粉?” 沈淮从没往那上面去想,倒吸一口冷气。 “你倒也不必太惊慌,没见到人就判定太武断,咱们约个地点,我带着医药箱去。” 秦晴答应得干脆,与沈淮约定了时间。 “秦女医,有件事还请您帮忙。” 沈淮站起身,一只脚踏出门,又迅速地倒回去。 “那日,并非是堂弟不愿意挺身而出。” 当时情况很复杂,沈溶考虑得多些。 看到贾宝珠全身湿透,沈溶以为是沈家人找麻烦,正在想对策。 宋颜的命案是关键,一旦沈溶解释,会把关注点拉到贾宝珠身上。 “当晚堂弟准备出门找贾小姐,被我那老友刺伤。” 沈淮抓了抓头,这都什么事啊! 听起来像辩解,实则句句为真。 万一贾宝珠误会,解释不清楚就变成疙瘩。 “沈家长辈是什么态度?” 秦晴会转达,但不会为贾宝珠做决定。 “那些迂腐的老家伙必定用名节说事,这些不重要。” 沈淮马上接手族长之位,以后沈家他说的算。 第484章 撒狗血 “本来我也不想这么早接手族长之位,奈何那些老东西倚老卖老,太碍眼了。” 沈家长辈贪得无厌,在发觉啤酒的价值后,竟然有别的心思。 最近一个月,沈淮在啤酒作坊抓了几个隐藏的奸细,他开始重视此事。 如果想把啤酒生意做得长远,沈家必定要经历一场大洗牌。 到时候,血雨腥风。 “现在,我不想等了。” 作为族长有绝对的话语权,沈淮不愿意出钱养着吃里扒外的东西,还遭人诟病。 陆景之是造反,沈淮是篡位。 除了大小之分,本质差不多。 “所以你放心,贾小姐嫁入沈家,无人敢说三道四,这是沈家给她的承诺。” 沈淮对着秦晴点点头,大步走出门。 阳春三月,春花烂漫。 做出这个决定后,沈淮整个人放松了。 他没说的还有一点,只要成为沈家族人,再无人敢逼迫他娶亲。 “凝冬,把书信给宝珠送过去。” 秦晴坐在书房里品茶,细细思量。 “夫人,需要对宝珠小姐说什么吗?” 凝冬接过书信,问道。 “不需要。” 该说的,沈溶在书信上说得清楚。 “若宝珠有心思,会给沈溶一个机会,若没有,多说无益。” 秦晴打开抽屉,拿出一张地图。 沈淮所说昭和县的位置,靠近大齐的最南边,四季如春。 那里,正是阿芙蓉的最佳种植地。 到了约定的时日,秦晴特地喊上了擅长针灸的施郎中。 二人来到苏城里最大的客栈,掌柜和伙计正愁眉苦脸地对着沈淮诉苦。 “沈公子,您经常给咱们介绍生意,小的感激不尽,可不过……” 掌柜唉声叹气。 沈淮带来的客人身家丰厚,选择二十两银子一晚的天子甲等房间。 入住的时候说好包月,不差钱。 掌柜以为是一笔大生意,心花怒放。 “那位贵客是不是有点毛病?” 掌柜哭丧着脸,这些沈公子没有言明,否则他们客栈肯定不收。 想想也是,既然是沈淮的老友,为啥不住在沈家? 苏城沈家高门大户,几间客房还是腾得出来的。 好奇之下掌柜派人打听,这才得知住客刚刺伤了沈溶,被变相赶出门。 “咱们客栈做生意接纳八方来客,若客人的情绪不稳定,会造成安全隐患啊。” 掌柜苦苦哀求,放过客栈吧。 刚入住一晚,那贵客就弄出很多麻烦。 “贵客大半夜的呕吐,嘶吼,打砸摆件,折腾了伙计一宿。” 如果只是折腾人难伺候倒也罢了,赶在夜里折腾影响其余住客,客人们怨声载道。 今早天刚亮,几乎所有的客人都退了房。 偌大的客栈,只剩下贵客定下的几间房。 “坊间传闻咱们客栈接了疯子,您看这……” 做客栈的最在意声誉,谁能想到苏城第一客栈却有为客源发愁的时候啊! 要不是碍于沈淮的脸面,掌柜早把人撵出去睡大街了! 宁可不赚这份钱,也不能砸了自家的招牌。 “掌柜,对不住了,咱们明算账,客栈的损失由本公子承担。” 沈淮一脸歉意,表示承担客栈里的损失。 只要秦晴接手,相信治愈只是时间的问题。 “沈公子,小的知道您负担得起,不过咱们开门做生意要的是人气,其余的房间总不好空置。” 掌柜希望沈淮尽快给天子甲等那位瘟神找地方,不然他担惊受怕,睡不好觉了。 “那成,明日之前如何?” 沈淮安抚掌柜,又迎出来接秦晴进门。 秦晴这边除了施郎中,陆五和凝冬跟来了。 就怕有个万一,沈淮那位老友发狂。 “咚咚咚!” 楼上,传来疯狂地拍门声。 紧接着轰隆一声,又是沉重的响声。 “您看,又来了!” 掌柜和伙计如临大敌,几人快速地上楼。 到天子甲等房门前,掌柜发出一声惊呼。 “客人,您未免太过分,是要拆了客栈?” 打砸瓷器摆件,伙计一遍遍地打扫已经够烦了,这位不知好歹,连房门都给拆了。 那下一步是不是要拆了客栈? 这哪里是客人,摆明是来砸场子的! “滚!” 一声嘶吼,有人从楼梯滚落。 秦晴一看,正是冲在前面的掌柜。 好在客栈的楼梯不算陡峭,掌柜只是稍微受了点惊吓,并无大碍。 “沈公子,这可不是小的胡说告黑状,您亲眼看到了!” 掌柜说完,更加郁闷了。 沈淮老脸一红,歉意地看向秦晴:“不如我先去和范光说说?” 范光到苏城有几日了,这两日神志不清,越发严重。 从白马寺喝了符水下山,范光开始胡言乱语。 范家人摸不清楚状况,总以为是符水的问题。 “滚,都滚!” 楼上,范光还在发狂中,他眼睛充血眼神直勾勾地,看着瘆人。 “老爷,你这是怎么了啊!” 范光的娘子宋氏抹着眼泪,束手无策。 房内已经一片狼藉,茶壶茶碗的碎瓷片落了一地。 秦晴眼尖,看到宋氏脖子青紫,上面还留有清晰的手印。 “宋氏,你个贱妇!” 范光如中邪一般,直奔宋氏而去。 他抬手,又要掐上宋氏的脖子。 “老爷,是妾身啊!” 宋氏躲避到桌子一侧,范光身子僵硬地径直撞上去。 “老爷中邪了,快把准备好的黑狗血端上来!” 范家的下人彼此接力,对着范光泼了一盆黑狗血。 黑狗血兜头,范光非但没有任何好转,反而更加狂躁。 房内,充斥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掌柜好不容易调整过来,在伙计的搀扶下上楼,看到这一幕后,被气得差点翻白眼。 这些牛鬼蛇神,必须立刻马上滚出客栈! “黑狗血有用吗?” 沈淮一脸一言难尽。 从范家怀疑范光中邪开始,什么黑狗血,鸡血,跳大神,无数的法子都用上了。 从昭和县到苏城,沿途范光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最严重的时候,大小便失禁,根本无法自理。 当时还好,至少没有伤人,眼下范光越发狂躁,更严重了。 “秦女医,此人病得不轻。” 施郎中打开随身的医药箱,手里捏着一根金针。 他趁着范光不备,快速扎了范光几处大穴。 第485章 他是我爹 范光晃了晃,一头栽倒在地,口吐白沫。 “老爷,你醒醒啊!” 宋氏见此,更加惊慌。 “他若醒了,会第一时间掐住你的脖子。” 范光看起来高大,却不壮实,身形消瘦。 他的下眼有不正常的淤青,抽搐的动作印证秦晴的猜想。 “我先检查下。” 秦晴翻了翻范光的眼皮,又给范光抽血。 果不其然,范光用过阿芙蓉。 如果从离开昭和县开始算起,范光至少有月余未接触过阿芙蓉。 血液仍旧能检测出,足以证明他用阿芙蓉的日子不短了。 “宋氏,你知道神仙粉吗?” 范光昏迷过去,秦晴从宋氏这里着手问询。 “那是神药吗?没听说过。” 宋氏露出一抹好奇,“神仙粉可以救我家老爷吗?” 如果可以,她马上买来。 这一趟出门,宋氏带了一半的祖产。 银子存在万通钱庄内,随时可以取用。 “宋氏,你回忆一下,在离开昭和以前,范光有什么突然停了的习惯?” 秦晴见宋氏不明所以,打了个比方。 “比方换了惯常用的熏香……” “夫君是换了常用的烟叶子。” 范光做生意,经常在一家铺子买烟叶子。 就在一个多月以前,铺子突然换了东家。 范光换了烟叶子后,精力大不如从前。 范家一直在寻找那家铺子的东家,奈何没有消息。 “昭和县离外海不远,烟叶子是从外海弄来的,一般百姓买不起。” 沈淮以为秦晴不晓得烟叶子为何物,帮忙解释。 “烟叶子下了商船,多在本地售卖,江南这边鲜少有。” 烟叶子不是神仙粉,是褐色的东西。 沈淮曾经尝试过,但味道太冲,吸了后脑袋晕乎乎,他不喜欢。 “烟叶子不是神仙粉,本质都是一个东西,只是没神仙粉霸道而已。” 神仙粉需要提纯,上瘾的速度更快。 秦晴摸了摸下巴道:“看来和我猜测差不多。” 以范光的情况,应该是毒瘾发作了。 在南边,这等情况应该不少。 “秦女医,我家老爷以前身强力壮,自从用烟叶子后,越发消瘦了。” 尤其是这月余,范光几乎夜夜噩梦,醒来出一身冷汗。 范光没胃口,东西吃的很少。 他们在本地看遍了郎中,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家老爷的问题严重吗?” 听过秦晴的名声,宋氏眼里多了希望。 似乎只要秦女医愿意开膛破肚,范光马上转好。 “严重,却也不严重。” 范光毒瘾犯了,只能强制戒断。 秦晴可以在空间里配药,但若仅凭药物还不够。 而且,在这个过程中,范光不能沾染任何与阿芙蓉有关的东西,否则功亏一篑。 让秦晴忧心的是宋氏口中的铺子,看来在昭和县开了不短的时间。 卖阿芙蓉,就是为控制高门大户,其心可诛。 “秦女医,你是说还有与范光一样的人?” 这种病,与癔症有些相似。 一旦发作后痛苦不已,并且无意识,也不能控制住自己。 施贞没把握能把人治好。 “是啊,这才是麻烦的地方。” 高太后留下一颗毒瘤,这个烂摊子不得不铲除。 “施郎中,你先给范光施针,看一下效果。” 秦晴记得针灸可以减轻戒断反应,如果药物加上针灸双管齐下,作用要强上一些。 “好。” 施郎中换了个房间,给范光施针。 范光清醒以后,果然恢复了神志。 听闻自己发狂伤人,甚至差点掐死宋氏后,范光面色痛苦,生不如死。 “沈老弟,对不住,我来这一趟给你添了太多麻烦了!” 范光耷拉着脑袋,他没脸见沈淮。 “帮我和你堂弟道歉,范家必定给补偿。” 范光想了想,他除了有几个臭钱,的确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咱们是老友,不必说这些了,先治好你的病要紧。” 范家在昭和有几个茶山,皆为特等茶山,出产的茶叶一直供给京城,一年有十万两左右的进账。 秦晴为范光看诊,范家有所表示就够了。 范光折腾一晚上,服药后情绪稳定昏昏欲睡。 秦晴与施郎中坐在大堂,二人开始拟定为范光看诊的方案。 “我有个想法。” 只靠秦晴和施郎中两个人,人手不够。 听范家所说,昭和县还有需要帮忙的大户。 那些存了烟叶子的人家,等烟叶子用尽后,也会与范光有一样的反应。 未雨绸缪,秦晴需要组建一支足够专业的团队。 治疗药物她来出,施针按摩,秦晴帮不上忙,得有可以出远门的团队来解决。 “进入团队里,好处多多。” 至少,这个大饼要画出来吸引人。 秦晴愿意倾囊相授,并且与医术高明的郎中交流医术。 故步自封,对提高医术没好处。 “当然了,报酬丰厚。” 在团队里积累经验,将来可以去京城里当御医。 御医有官职在身,地位比普通郎中高太多了。 “秦女医,你有这个想法,我倒是有合适的人选。” 施郎中提出道,“咱们医馆的秦老爹,针灸的手法娴熟,医术高明。” 施郎中得秦老爹指导,对秦老爹很是敬重。 “他是我爹。” 秦晴囧了囧,她爹曾是御医,医术自然没的说。 秦老爹已经过了不惑之年,秦晴还想让爹爹多享福。 加入团队后免不了走南闯北,风里来雨里去的折腾,她担心爹爹不适应。 “秦女医,秦老郎中一颗慈悲心,以治病救人为己任……” 秦老爹一直有四处漂泊行医的念想,秦晴还是不够了解她爹。 施郎中时不时地与秦老爹喝喝小酒,套出秦老爹的心事。 以往,秦老爹被困在京城。 秦晴日子过得不好,秦昭被白家摆一道后亲事上老大难,都是秦老爹的苦恼。 如今,两边各自安好,他这个做爹的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当真?” 秦晴站在窗前,发觉自己犯下一个想当然的错误。 她以为给爹爹铺上一条光明大道,可能不是爹爹想要的。 “比真金还真。” 施郎中说服秦晴将秦老爹纳入队伍,作为核心人物。 除此之外,他们在苏城周边寻找医术高明又有同样理念的郎中共谋大业。 第486章 不告而别 秦晴以为找出色的郎中加入专家团队需要时间,她没想到的是,消息传出去后,第二日便有苏城的郎中找上门来。 “秦女医,无论是您的医术还是您的人品,咱们都信得过。” 两位比较有名气的郎中结伴而来,面色诚恳。 “您说的对,行医二十多年,我与程郎中一直没有多大的进益。” 张郎中与程郎中祖辈行医,辈辈相传。 到他们这一辈,儿女都不是那块料。 二人经常坐在一起唉声叹气,很怕族里的医术失了传承。 若收徒,又担心培养出个白眼狼,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张程两位郎中一直为此事困扰,直到有幸见识过秦晴看诊。 “我是个庸人,自己的医术还未有多大的进益,竟然愁起了后辈。” 程郎中豁然开朗,一下子想开了。 他正值壮年,就该走出去行医问药。 “是啊,用自己的长处,换取其余郎中的长处,非但没有损失,反而得到了许多。” 自己的长处还在,并且受到同行的点拨。 都说同行是冤家彼此竞争,但却不适用在他们这一行。 作为郎中,有高明的医术,一颗上进的心才可诊治百姓,救死扶伤。 就算是为了利益,为搞钱,秦晴的诊费远比他们要高。 “二位,不晓得施郎中是否提及,加入团队后走南闯北,并不是一定要留在苏城。” 在行医问药的地点上,有所变动。 如果拖家带口或者身子不好,不适合长途跋涉。 “秦女医,我二人十分乐意,事先与家人商讨过,家人都支持。” 诊费不重要,吃苦他们不怕,只求可以学到东西。 作为郎中,他们救治更多的病人,提高医术的同时也为积德行善。 “那好,你们先回去等消息。” 秦晴与二人说好,一旦确定团队人选后,随时可能离开苏城。 送走二位郎中,秦晴又派人打听二人的名声。 如果是心思狭隘不合群的人,她不收。 “小妹。” 秦昭带着一只烧鸡和果酒来找秦晴。 “怎么,大哥也有意向加入团队?” 秦晴与秦昭对坐,眼神露出一抹探究。 她对秦昭一直有深入为主的观念,认为兄长是个老好人。 自从秦昭隐瞒为范光看诊的事后,秦晴改变看法。 他这兄长,有小心思了。 “没有。” 人各有志。 秦昭好不容易才哄好了青霓,青霓又有身孕,他不会离开苏城。 “小妹,景之说过任何人不得打扰你坐月子,范光一个外人,又与中邪一般,更不好麻烦你。” 秦昭给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是吗,那我怎么听说你收了沈淮五百两的诊费?” 不多不少,正好五百两。 秦晴有理由怀疑秦昭是为报复沈淮,毕竟之前被沈淮忽悠借了银子。 “小妹,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秦昭掏出银票放在桌子上,他今日来也是为还上次找秦晴借的五百两。 “咱们兄妹之间一向亲近,这只烧鸡当成利息。” 不是秦昭抠门,他拿到医馆的诊费后买下一所农庄养小老虎,囊中羞涩。 “烧鸡,我喜欢。” 秦晴掰下一个鸡腿,想到了小时候。 秦家在京城,家境还算富裕。 只不过秦老爹时常当值不回家,下人看人下菜碟,经常怠慢兄妹俩。 秦昭偶尔拿出攒的银钱买烧鸡,鸡腿必定全留给秦晴。 每次秦晴问他,秦昭都表现出一脸厌恶,他说自己不爱吃鸡腿。 “小妹,等你回京了记得买全李记的鸡腿,那可是正宗的百年老字号。” 秦昭说着端起酒杯,稍微有些伤感。 他从陆景之那边得到消息,不久后陆家人即将回京。 “大哥,你不回吗?” 秦晴啃鸡腿的动作一顿,瞬间明白了秦昭的意思。 未来好一段时日,兄妹俩要分开了。 回顾过往的二十几年,二人真正意义上的分开,只有秦晴跟随陆家人被流放的日子。 “暂时不回了。” 青霓有小产的先兆,一直躺在床上保胎。 还有他们养的小老虎,若回京不好安顿。 “小妹,爹爹也要离开苏城,前往南边的昭和县。” 昨晚,秦昭去找爹爹喝酒,发现了早已准备好的包裹。 秦昭故意说一些浑话刺激秦老爹,他破天荒的没挨鞋底。 “爹爹突然对我仁慈,我这心里就不得劲儿了。” 不被爹爹揍得上跳下窜,秦昭很失落。 “我看你就是皮痒,找爹爹给你松松皮。” 秦晴眼眶一红,随后忍住心底的酸涩,笑开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亲人之间也是一样。 秦老爹为儿女付出大半辈子,如今该过上想要的生活。 哪怕不舍,秦晴仍旧支持。 “是啊,爹爹太孤单了。” 秦昭举杯一饮而尽,笑道,“小妹,你还记得娘亲的模样吗?我真的快忘记了。” “如爹续弦,我是赞成的。” 秦昭知道娘亲很爱他们兄妹,可他仍旧希望爹爹身边有个伴。 “嗯。” 多说无益,一切看缘分。 说到底,这是秦老爹的私事。 秦晴不干涉,只需要尊重支持爹爹的决定。 “明月跟着我回京,以后咱们靠书信往来。” 纵然再舍不得,月余后,也到了分别之时。 专家团不但壮大,有五十几人。 其中二十多人由秦老爹带队,带着秦晴准备的药材直奔南边的昭和县。 离开那日,陆景之正带着秦晴和儿子们游苏城。 等回府后,推开秦家院子的门,冷冷清清。 秦晴没看到爹爹,只有留下来的一封书信。 “明月,爹爹不是说好了四月十五启程吗?” 秦晴看了黄历,今日才四月初十。 为给秦老爹践行,秦晴打算亲自下厨做上二十几道大菜。 “是啊。” 史明月抹了一把眼泪,爹爹把他们都瞒住了。 前两日,史明月去了一趟姑苏。 她去芙蓉楼办事,顺便去了秦晴圣女花培育基地一趟。 今日她刚回来,只得到爹爹留书。 “爹说了,我嫁给陆五的时候,他会回来为我送嫁。” 秦老爹留下厚厚的书信,墨迹的颜色不一样,这封信看起来写了很久。 史明月想哭,担心不吉利又憋回去。 她与爹爹只分开一段时日,又不是永远不见了。 第487章 他不是高攀得起的人 秦昭在府上,对秦老爹离开一无所知。 等他看到书信,兄妹三人对坐在偏厅发呆。 “爹爹不辞而别,应该比我们还要伤感吧?” 突然之间,从前纠结的所有事,秦昭全都能理解了。 “明月,等你成亲时,大哥也会去京城为你风光送嫁。” 成亲那日,按照规矩,兄长背着妹子入花轿。 很多年以前,秦昭把秦晴送入陆家派来的花轿上,那场面他还记得。 当时,他心中忐忑。 “不过你还要考验一下陆五,别嫁得太快。” 秦昭算了一下,至少等他伺候了青霓出月子。 出月子后,找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再赶路。 “大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 史明月眨眨眼,早已看透了一切。 “姐姐,爹嘱咐你什么了?” 史明月盯着秦晴的书信,比她的薄很多。 “看来爹爹对你很放心。” 要说秦老爹偏心,那绝对偏心女儿更多一些。 秦昭收到的书信厚实,除了对他的提点,还有医术上的见解。 “爹爹说,有事多与景之商议。” 秦晴也很纳闷,爹爹只交代两句就完了? “岳父的书信在这。” 陆景之晃了晃手中的书信,足以编纂成一本书。 书里是秦晴的喜好,秦老爹都记得。 他知晓女儿主意大,叮嘱女婿陆景之好好照顾秦晴。 “少喝酒,不得贪凉。” 四月里的苏城已经足够闷热,秦晴特地倒了加碎冰的梅子汤解暑。 陆景之抢过,正当秦晴欲夺回之时,他一饮而尽。 “岳父交代了,夫人还是喝茶吧。” 陆景之算了算,秦晴快要来小日子了。 不理会秦晴控诉的眼神,陆景之扭过头。 他在夫人面前没原则,再被她盯着,陆景之就得端上一壶冰梅子汤上前讨好。 为秦晴的身子着想,陆景之必须硬下心肠。 “周维和罗江在姑苏汇合,四月十五是黄道吉日,诸事皆宜,咱们启程回京。” 马车已经打造好,特别加了减震的弹簧。 沿途随着大队人马进京,安全无忧。 “这么快?” 秦晴以为至少要等到五月,比她预想的日子提前了。 “好。” 在苏城的日子,秦晴与几户人家的夫人相处不错。 趁着这两日离开之前,她准备在三味居做东开几桌席面。 “我去给大宝送个消息。” 秦晴特地去前院通知几个儿子。 在苏城这段时日,陆子仁没少结交小弟。 附近村里的娃子自然不必说了,云翼,虎子小丫和韩彻,还有沈溶的一双儿女,都成了陆子仁的小跟班。 尤其是沈言沈妙,对陆子仁那叫一个言听计从。 二人原本极其排斥贾宝珠,听说贾宝珠有退婚的意思后,两个小的撒泼打滚来府上小住,缠住了贾宝珠。 最开始,沈言和沈妙的确有目的。 如陆子仁所说,找个和善又不生养的后娘总比找个面善心狠的后娘要好。 在与贾宝珠接触下来后,沈言和沈妙已经把贾宝珠当成亲娘,每次到府上走动,必定替沈溶催婚。 这段时日,沈家血雨腥风。 铺子的掌柜伙计大换血,沈府下人被撵的,被送到衙门的,阵仗闹的很大。 沈淮以雷霆手段刚接任族长之位,等坐稳后再操办沈溶与贾宝珠的亲事。 好在沈淮说到做到,沈家再无人敢对贾宝珠指指点点。 “娘,您能不能帮我换点银子?” 陆子仁在泗水城赚过银票,他想把这一笔银钱拿出来。 “可以。” 最近一个月,找秦晴看诊的富户排队,秦晴因而赚了一大笔诊费。 要回京了,以后需要钱的地方更多。 “您不问儿子做什么吗?” 陆子仁很少对娘亲开口提银子,毕竟家里什么都不缺。 “不问。” 秦晴对儿子们说过,银钱上他们可以自主。 只要花在正地方,秦晴都不会过问。 “儿子想告诉您。” 陆子仁每当有想法,都会告知娘亲。 他的年纪决定眼界,有些事陆子仁拿不准。 “好,那你说,娘听着。” 秦晴很有耐心地坐下,微笑道。 她不打击儿子们的积极性,哪怕明知道是错的路,她也只是委婉地提醒。 路是自己走出来的,靠别人的指点,始终是别人的路。 “娘,您就不好奇吗?” 陆子仁拉着娘秦晴的胳膊晃了晃,多少有点羞涩。 “好奇,那大宝告诉娘,你要换银子做什么,是给相熟的玩伴买纪念的礼物吗?” 秦晴摸了摸陆子仁的头,适时地露出疑惑的表情。 “算是礼物,可能没有纪念意义。” 陆子仁突然正色了。 虽然爹爹没有明确地指出,但是他心里清楚,这次回京后,他的地位会有天差地别的改变。 村里的玩伴淳朴,陆子仁很喜欢。 “我把这些银子留给他们,希望他们可以继续读书习字。” 村人家里的条件很一般,陆子仁一直在给他们做先生,教众人读书。 因此,陆子仁说一不二,很受那些小娃敬重。 “娘,其实儿子明白,这些银子给出去未必到他们手里。” 陆子仁只想尽一份心力。 假设这些玩伴考中秀才,考中举人,就可以去京城找他了。 陆子仁需要的不是下人,而是可以伴他左右的栋梁。 “云翼韩彻他们身后都有家族支撑,不用我来操心。” 村里都是穷苦的百姓,靠地里刨食为生,他们想要改头换面出人头地,唯有读书一条路可选。 陆子仁递过去梯子,至于成不成,全靠自己。 “如果这笔银子被他们的爹娘拿走改善生计也无妨,就当是相识一场我送的。” 这些人面前有重重关卡,只有闯过去,他们才有再次相见的机会。 “每户人家五十两银子,足够考到秀才。” 陆子仁计算过,留的银子还算宽裕的。 等考中秀才,就有谋生的本事。 是否继续科考,取决于他们自己。 “若他们投机取巧,到京城找你攀关系呢?” 利用陆子仁的善心到京城去找人,陆子仁或许会面临这个问题。 “打出去!” 陆子仁勾起唇角淡笑,轮廓间有了陆景之的影子。 他只说给这些人改变命运的机会,但他不是高攀得起的人。 第488章 以后是宅斗的料啊 陆子仁小小年纪行事果决,秦晴这个当娘的很欣慰。 第一次当娘,空间里的书不是白看的。 秦晴只负责做出指引,她没有改变儿子们的脾性。 “还好,没把现代人人平等的观念灌输给大宝。” 背地里,秦晴自言自语,松了口气笑道。 距离离开苏城的日子越发近了,秦晴每日都有邀约,等到夜深时才回府。 “景之,你不忙了?” 秦晴刚进院门,发觉陆景之正在廊下等着她。 他一身白衣,神态悠闲自得。 “不忙了。” 陆景之看了一眼天色,吹了竹笛。 片刻后,一匹全身漆黑没有杂毛的马闻声而来。 “夫人上马,为夫带你去个地方。” 陆景之伸出手臂揽着秦晴的腰身,轻身纵跃后,夫妻俩坐在马背上。 “好。” 秦晴没有多问,而是闭上眼感受夜风和隐约飘散的花香。 约莫一个时辰,二人来到白马寺山下。 “这个时辰来白马寺?” 秦晴语气轻快,似乎想到了什么。 “最近你时常把自己关在书房,难道又抄写经书了?” 千本经书,着实不是小数目。 秦晴写一日,最多抄写一本,累得腰酸背痛,手都抬不起来了。 “什么都瞒不过夫人。” 白马寺的姻缘树仍旧不开放,陆景之想在临行前带着秦晴许愿,也是为还愿。 他第一个愿望,祈祷秦晴平安顺遂地生产,母女均安,这些都实现了。 千本经书奉上,是陆景之的诚意。 “我听明月说,以往有人来白马寺送经书都是请书生抄写。” 如陆景之这般亲手抄写千本佛经的,少之又少。 况且,他一向奉行求人不如求己,不像是对佛祖有执念的人。 “以前没有是因无所畏惧。” 求佛讲究一个心诚,不可糊弄佛祖。 准备了千本佛经,陆景之是担心夫妻俩被察觉后,那看守的和尚口无遮拦,他不想再被诅咒。 “你怕这个?” 秦晴一想就感觉好笑,她对别人所说并不在意。 “怕。” 陆景之正了面色,拉住秦晴的手。 夜深人静,夫妻俩很顺利地潜入白马寺。 二人牵手站在姻缘树前,借着火烛的光亮,秦晴的余光看向陆景之,他焚香参拜,格外虔诚。 所许的愿望实现,陆景之是不想还可以要得更多? 他愿用所有换得与秦晴一世白头。 如果有下辈子更好,早点遇见也就不会错过多年。 拜了三拜后,秦晴四处一看,周围寂静无声,衬托之下她与陆景之弄出的响动声不小。 “今晚看守的和尚怎么没出来抓人?” 秦晴已做好逃跑的姿势提起的裙角,保证不拖后腿。 “夫人不必忧心,那千本佛经已提前送到白马寺内。” 陆景之抽了抽眼角,这礼送过了,看守的和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定然放狗来撵。 离开之前,陆景之不想太狼狈。 临别的准备紧锣密鼓地进行,一晃到了农历四月十五。 离开苏城那日,相熟的人家都赶来送行。 得知秦晴在路上拿不了太多东西,众人只是准备了路上充饥的糕饼点心和酒水。 几番精简下来,还是塞满了两辆马车。 “大宝哥哥,我们舍不得你。” 沈妙才三岁多,哭得眉眼通红,小脸蛋痛苦地皱成一团。 她拉着陆子仁的衣袖,死活不撒手。 “我也舍不得你们。” 村人来送行,带了家里的鸡蛋腊肉。 不算贵重,却是他们家里最好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陆子仁语气深沉,心里也很难过。 “沈妙妹妹,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陆子仁特别嘱咐沈妙,要与贾宝珠和睦相处。 这不仅仅是为贾宝珠考虑,也是为沈妙好。 沈妙小小年纪没了娘亲,其实和他娘秦晴一样,小时候都很不容易。 区别在与外祖父没有续弦,秦晴得不到娘亲的疼爱,这是一种遗憾。 “记得。” 沈妙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大宝哥哥,我会尽快去京城找你。” “那也要很久了。” 陆子仁算过,沈言考中秀才举人,至少在十年以后。 若是稍有不顺,或许耽搁得更久。 “不会久的,你相信我。” 沈妙握拳,她说很快就一定很快。 “为何?” 这下,反而是陆子仁看不懂了,没听说沈家有迁入京城的打算。 “我大哥太小,指望他我就要与你一直分开,十年后你还会记得我吗?” 京城女子多如牛毛,好看的小丫头比比皆是。 沈妙使劲地抹了一把眼泪,她等不了。 既如此,沈妙舍弃了沈言,把主意打在爹爹沈溶身上。 他爹早已考中进士却不愿出仕,宁可留在宁安书院教书。 “如果我可以说服我爹做官,就可以去京城里陪着你了!” 沈妙打听过京城有国子监,以她爹的才学,完全可以去国子监当先生。 走不了沈言的路子,那么便换上一条捷径。 陆子仁:“……” “沈妙妹妹,你很有想法。” 服了,三岁小娃的脑子很好使,以后是宅斗的料啊! “陆大公子,咱们约定京城相见!” 村里的小娃们纷纷上前,哭得稀里哗啦。 秦晴坐在马车上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唏嘘道:“还是小娃之间的感情纯粹。” 有些人,为了一句诺言,背后付出的努力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不管未来如何,至少陆子仁给了村里小娃改变命运的机会。 不愧是陆大佬的崽儿,收拢人心有一套。 “夫人,送来的吃食太多了。” 马车的车厢被拆除,把吃食装入箱子里,箱子摞得老高。 小喜找来绳子捆上,正愁吃食如何处理。 江南不比北地,农历四月炎热,吃食放不住。 “带着吧。” 秦晴思量片刻,还是接受了众人的心意。 “今晚到姑苏,把吃食分给将士们。” 十几万大军,还愁分不完这些吃食? “大哥,照顾好大嫂。” 秦晴看到角落的秦昭和青霓,用力挥挥手。 “小妹,照顾好自己!” 秦昭说着突然冲上来,掏出一个油纸包扔到车里。 不知道的,还因为秦昭丢的是炸药包。 车队缓缓移动,随后加快了速度。 秦晴靠窗张望,秦昭和青霓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她打开油纸包,发觉里面是一只完整的烧鸡。 第489章 地龙翻身 “夫人,这是舅老爷弄的方子,自己捣鼓做的。” 小喜看到油纸包,说出一段隐秘。 前几日,秦昭又跑到村里去收鸡。 趁着秦晴出门访友,秦昭占用了厨房,与小喜研究做烧鸡的方子。 在失败十几锅后,秦昭终于做出了好吃的烧鸡。 天不亮,小喜去厨房里烧水做早饭,正好碰到做烧鸡的秦昭。 “大哥可能不知道,我没小时候那么喜欢吃烧鸡了。” 秦晴掰下来一块鸡翅,烧鸡软烂几乎入口即化。 “舅老爷把烧鸡放在一个装了料的坛子里泡上一会儿,哪怕是鸡胸肉都都很好吃。” 秦昭做的烧鸡不腥不柴,鸡肉软烂入味,小喜这段时日几乎日日吃鸡。 “好吃。” 不用去京城里吃老字号,秦昭的手艺当属一绝。 “鸡肉还是那个鸡肉,这是属于亲情的味道。” 秦晴靠在车窗边,微微勾起嘴角。 回京是好事,陆景之登位,秦晴的地位水涨船高,以后家人在京城横着走,谁敢再找不痛快? 当年被白家羞辱,也该到了白家还债的时候。 “小喜,那一辆大马车是谁的?” 队伍中,后排的一辆马车很显眼。 这次上路除了家人,手下,秦晴还带了二十几人组成的专家团队。 这些郎中学会了缝合术,上手快。 在赶路的途中几人凑在一处钻研医术,相互交流气氛和睦。 “夫人,是张大人的马车。” 小喜是个包打听,她露出八卦的神色道,“马车上有女眷。” “张举?” 秦晴想起来了,陆景之看中张举,姑苏县令由原来的师爷暂代,张举跟随一行人上京。 上京以后,前途无量。 “是,他和那个茉莉姑娘……” 小喜挤挤眼睛,露出一个不可说的表情。 谁人都知道,茉莉姑娘是花娘,却与张举互生情愫。 张举对此不避嫌,此番上京带了茉莉,还准备给她一个名分。 “好了,那是张大人的私事。” 秦晴把烧鸡撕开,给史明月分了一些。 等到掌灯时分,车队到达姑苏。 罗平安,周维等人各自带队,十几万大军在城门处整装待发。 “嫂夫人,好久不见了!” 周维看到秦晴,当即策马上前打招呼。 他身边,跟着堂弟周枫。 “秦女医,多谢您的救命之恩。” 周枫抱拳,既激动又感激。 这一次,他们从北地来,还给秦晴准备了惊喜。 “师傅,是我!” 肖郎中冒头摆摆手,被一旁的玉茹拉到一边。 “夫人。” 玉茹吸了吸鼻子,来到马车前。 这一次,她与肖郎中打点好北地的医馆,二人作为军医跟随城北大营的将士们上路。 “玉茹!” 秦晴下马车,抱了抱玉茹。 久别重逢,喜不自胜。 “方氏和沈小姐又开了很多铺子,生意做的好。” 玉茹见到秦晴,开始细说北地的琐事。 边城与泗水城周边修路,原本冬日北地荒无人烟,随着走货变多,也开始热闹起来。 今年过年,城北大营的将士们有肉吃,有酒喝。 “边城治安很好,每晚仍有将士们夜巡。” 夜巡的将士们有热乎的饭菜,冬日里有厚实的皮袄子,手脚再不会生冻疮了。 “医馆生意火爆,还有新的郎中加入。” 肖郎中和玉茹太想念秦晴,二人商议后,卷着包袱去城北大营找周维。 “真好。” 等攻下京城,秦晴一定请留在北地的亲朋进京看看。 时间紧迫,当晚大队人马没有在姑苏停留,而是选择出城赶夜路。 大队人马有帐篷,赶路的速度很快,约莫几日就走了几百里地。 南边的气候湿润,时不时地下雨。 雨天大队人马不赶路,将士们在帐篷里休息。 秦晴则是召集郎中队伍,为众人讲解治疗外伤的诀窍。 农历五月初,大队人马到达了浔阳城。 浔阳是进京的必经之路,繁华的大城。 行了十几日,大队人马的粮草和补给几乎快要用尽了。 “夫人,咱们在浔阳补给,不如到客栈里休整吧?” 出门在外洗漱不方便,秦晴每日都在马车里擦洗。 好不容易进城,陆景之为全家定下客栈。 “好,我再收购一些艾草。” 眼看还有几日过端阳节,大齐的百姓很重视传统习俗。 百姓们习惯用艾草水洗漱,治皮肤病又可驱除晦气。 当晚,秦晴宿在客栈,到深夜时分,她突然察觉到反常。 “夫人,不对劲!” 凝冬睁开眼,腾地从小榻上坐起身。 就在刚刚,她听到了从地底下传来轰隆隆的声响。 难道高太后的人在客栈放置黑火药了?亲眼看到宋悦自爆后,凝冬留下阴影。 “走!” 秦晴揉揉眉心,一脚踹开隔壁的房门。 两位奶娘带着星星点点,刚喂完奶。 看到秦晴冲进来,二人赶忙抱着星星点点往外跑。 众人刚出房门,只感觉左右都在晃,天旋地转。 “这是……” 凝冬看着要砸下来的顶梁,更着急了。 “凝冬跳下去,是地龙翻身!” 秦晴把星星点点的襁褓塞给凝冬,她必须先保护最弱小的两个女儿! 说完,她又冲进另一间房,背上婆母周氏。 一阵闷响后,摇晃突然停止了。 秦晴抬起头,头顶的主梁已经岌岌可危。 “大宝,你带着弟弟们走楼梯,快到楼下去!” 此次地震,似乎早有预兆。 秦晴突然想起晚上进入客栈之前,路边上几十条蛇乱窜,奈何她从没往这方面想。 这次可能是余震,不确定是否还有主震。 “千万别掉以轻心,赶紧走!” 包裹准备好,秦晴看到掌柜和伙计傻愣愣地,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们快点叫醒其余的住客,穿好衣衫到楼下躲避。” 万一砖瓦和主梁砸下来,性命攸关! “夫人,好……” 伙计如梦初醒,疯狂地往楼上跑。 约莫一刻钟,衣衫不整的客人裹着棉被跑下来,还不等定神,又一阵剧烈的摇晃开始了。 “天罚,遭天谴了!” 在路边的百姓们跪地大哭,请求老天的宽恕。 地震是天灾,在百姓眼中却是老天的惩罚。 秦晴眯了眯眼,心里已然有了主意,看来推到高太后是顺应天意,不需要造势了。 第490章 救援 摇晃剧烈,跪地的百姓东倒西歪,好不容易挣扎着稳住身形,却亲眼所见面前三层高的客栈在顷刻间变为废墟。 “啊!” 看到这一幕,住客们先是愣住,好半晌反应过来后嚎啕大哭。 “我攒了十几年的家业还留在房内!” 有住客突然极为疯狂,直奔废墟冲去。 还不等跑过去,又是一阵乱晃。 晃动的频率使得秦晴头晕目眩,差点干呕。 “地龙又翻身了!” 众人面面相觑,彼此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惶恐。 约莫小半个时辰,陆景之带着陆五和陆七策马赶回。 “夫人,可有大碍?” 人群中,陆景之的视线定格在秦晴身上,他上下打量,眼中忧色分明。 “景之,我没事。” 秦晴看到身侧的婆母周氏,补充道,“娘也没事,不过受到了惊吓。” 夜里赶上地龙翻身,很多熟睡的百姓来不及起身,就被掩埋在砖瓦之下。 放眼四周,倒塌的房屋里充斥着呼救的声音。 “出来匆忙,我的包裹还在房内。” 几个住客找到掌柜,试图去废墟下方寻找。 “包裹重要还是性命重要?” 掌柜红了眼,怒吼道。 “咱们客栈说是浔阳城最好的不为过,三层的客栈轰然倒塌,那其余百姓人家……” 掌柜说不下去了。 一旁几个伙计更慌张,想要回家看看。 “救命,我和我娘子被压在下面了,谁来救救我?” 距离客栈不远处,隐约有人呼救。 “哎呀!” 地龙翻身后,道路被废墟堵住,想要离开周围不容易。 几个伙计家都住在周边乡下,短时间回不去了。 “乡下的房子是茅草顶,就算塌下来也不至于把人压死,咱们救人要紧。”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小伙计挺身而出,率先循着呼救声而去。 这下,其余人不再纠结自己有多少损失,七手八脚地前去帮忙。 “若有人受伤,用门板抬着送到这边,我是郎中!” 秦晴打开医药箱,内里有外伤手术器械,还有止血的药粉和药丸子。 “陆五,你和陆七在路边搭建帐篷,不久后要下雨。” 陆景之抬眼看天色,天边乌云笼罩,在天际处泛着诡异的白光。 “景之,地龙翻身来势汹汹,若营救不及时,浔阳城的死伤不再少数。” 秦晴带了一支郎中队伍,加上肖郎中和玉茹还不到三十人。 看似人数不少,若是救治浔阳全城的百姓,显然不够用。 “需要帐篷,伤药,还有运送伤患的门板。” 被压在废墟下,不适合强硬地拉拽。 如果己方离开浔阳等待百姓自救,怕是来不及了。 浔阳在中原地带,地势平坦,百十年来都没有经历过地龙翻身。 “好,那便留下。” 陆景之与秦晴四目相对,肯定地道。 由于天灾,大队人马进城受阻,约莫还要几个时辰。 现下城内情况惨烈,全靠百姓们彼此救助。 那些没倒塌的房屋是危房,摇摇欲坠,不适宜久留。 “秦女医,隔壁书画铺子的夫妻俩救出来了!” 没有工具,小伙计与人徒手挖瓦片,手指头早已血肉模糊。 他用袖子抹了一把额角上的汗水,很是欣喜。 “那家男人只有点皮肉伤,他娘子不太好。” 小伙计已经把人送到帐篷,来请秦晴。 “我这就过去。” 秦晴与陆景之制定了救灾方案,又安顿好了家人。 她看向小伙计,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很不错,叫什么名字?” 关键时刻,缺的是又机灵又有善心的人。 “小的姓游,家中行四,都称呼小的游小四。” 小伙计恭敬回答后,再次加入救人的队伍里。 “手指磨损得都快见骨了,还想着救人性命,是个好的。” 秦晴说完,压低身形进入帐篷里。 被救出的书画铺子于掌柜劫后余生,呆愣愣的。 看到秦晴进入帐篷,于掌柜扑通一声下跪道:“女郎中,求您救救我家娘子!” 一直以来,于掌柜都有个毛病,睡觉打鼾如雷,怎么都叫不醒。 地龙翻身两次,他娘子都没有放弃他。 “若不是为了我,娘子她定能跑出来。” 于掌柜一把鼻涕一把泪,暗恨自己不争气。 主梁倒塌,砸向他娘子的肚子,怕是动了胎气,刚刚见红了。 “你出去。” 秦晴为妇人查看,情况不太好有难产的征兆。 “女郎中,求求你救救我娘子,我愿意出五百两银子的诊费!” 于掌柜苦苦哀求道。 “凝冬,给他记账。” 秦晴主动参与救援,从没想发灾难财。 于掌柜许诺这五百两,后续捐给当地官府,用于灾后重建。 一场天灾过后,富户损失不大,被折磨的当属本就困苦的百姓。 “夫人,交给奴婢吧。” 玉茹按压过妇人的肚子,胎位不正。 她在北地找稳婆学过手艺,可以尝试为妇人按摩。 眼下帐篷还要救治更多的伤员,尽量帮妇人顺产。 “好。” 秦晴与玉茹击掌,作为曾经的助手,主仆二人非常有默契。 又过了半个时辰,秦晴的郎中团队全员上阵。 周围搭建了几十顶帐篷,郎中们忙得脚不沾地。 严重的伤患,被送往秦晴这边救治。 天边泛出鱼肚白,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片刻后雨势转大。 十几万大军冲破层层阻碍进入浔阳城后,局势发生逆转。 将士们顾不得自身安危,顶雨参与救援。 为了挖出被困百姓,众人不敢分神,用了吃奶的力气。 百姓们受到感染,自发地参与其中。 城镇周围按照胡同来算,采取签到的方式,发觉有邻居不在后,胡同里的人集结在一处自救。 “夫人,您的马车在帐篷外。” 忙碌一夜,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时间。 凝冬劝说道:“您身子要紧,先去马车上躺一会儿吧。” “星星点点怎么样了?” 秦晴瘫坐在地,问道。 就在刚刚,她趁着帐篷里没人,喝了空间里留下的功能饮料,这会儿感觉恢复了一些力气。 浔阳大多的房屋损毁,连个落脚地都没有。 “两位小姐吃奶后又睡下了,奶娘都在马车里安顿。” 凝冬犹豫了下,又道,“几个小公子不听劝,加入救援队伍了。” 第491章 妄想 “小葵得保护好手指,三宝一个小屁孩能做什么?” 秦晴很意外,她忙过头了,还真没注意到几个儿子。 “您可别小瞧四公子了,他派上大用场了。” 凝冬见自家夫人没有发火的意思,着实松口气。 “哦?” 秦晴不是不忧心,比起担忧,她选择相信。 几个儿子虽然不大,几番大起大落,比某些成年男子心智还要成熟。 “百姓家里有小娃子,参加救援没人安抚小娃,四公子就去了。” 目前,陆子善已经接管了两条胡同的小娃子,把众人聚集在一处,听他讲故事。 小娃们的情绪稳定,做爹娘的见状,放心出门救人。 “真棒,我这个当娘的是该奖励他们。” 秦晴一脸欣慰,为儿子们骄傲。 只休息一刻钟,又有源源不断的伤员被送往帐篷。 郎中们连轴转体力不支,众人商议后选择替班的模式。 每人睡一个时辰,再来接班。 一场雨足足下了三日才停,雨后日头火热,空气里弥漫着腐朽的味道。 官府衙役登记,地龙翻身已经造成了上千人死亡,人数还在陆续增加中。 相邻的县城,府城也感受到地龙翻身的威力,只是相比于浔阳震感轻多了。 一场天灾后,谣言四起。 百姓们明面上不敢说,都在私下议论。 秦晴正准备买通“水军”散布言论,却发觉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地龙翻身是天怒,天罚,那是因有人做了违背良心之事!” 午后,百姓们走出家门凑到一处。 家里屋子倒塌,他们只得弄几块油毡布搭建小棚子宿在院内。 吃食上不足便互帮互助,与邻居串换。 “听说还是京城那位大人物。” 有人开头,很快进入主题。 “狗屁的大人物,若不是有身份在,那般无耻不要名节的妇人,放到村里都得被浸猪笼!” 不但红杏出墙,还诞下孽种。 现下更是试图瞒天过海,把一个孽种推上高位! “难怪陆大人看不下去,为咱们讨公道!” 按理说,百姓们不敢随意议论天家,是如今在京城那位,名不正言不顺。 一个偷人所生的野种当皇上,滑天下之大稽! “陆大人带兵进京是替天行道!” 这一次浔阳城地龙翻身,若不是陆大人带了十几万将士路过救援,他们怕是还在垂死挣扎。 “还有陆夫人的功劳呢!” 胡同口,十几个百姓交头接耳,说得有鼻子有眼。 “我和你们说个隐秘,陆夫人是药王娘娘转世,身上披着五彩的光。” 一个大娘瞪着眼睛,露出恭敬之色。 “真的?” 其余人并不是很相信。 “当真,我四叔的女儿夫家的小姑子就曾亲眼所见!” 大娘说得唾沫翻飞,周围人也不嫌弃,催促她继续说下去。 “你们也听说了,我四叔的女儿夫家的小姑子被埋三日才被挖出来,只剩下一口气。” “她感觉自己到了地府,看到黑白无常接引,奈何就在那一瞬间,突然出现一道五彩的光,她一睁眼看到了陆夫人。” 大娘说完,双手合十一脸虔诚地念佛号。 “陆夫人你们还有人不晓得吗?” 提起陆夫人不够响亮,那秦女医呢? “那个出身于御医世家却青出于蓝,可生死人肉白骨的秦女医?” 要说秦女医身上的事迹,说三日都说不完。 “那你提什么陆夫人,直接说秦女医是药王娘娘转世就好了。” 百姓们对此深信不疑。 秦晴路过,没有激起一点小水花。 “凝冬,我身上真有五彩的光?” 大娘提起的女子,秦晴的确诊治过。 那女子清醒后胡言乱语,拉着她又哭又笑,非说她是活菩萨。 “原来如此。” 秦晴露出洁白的手腕,上面戴着一只镶嵌彩钻的手镯。 手镯是外海罕有之物,陆景之费了好大力气弄来一只。 光照下,彩钻光芒四射,想必被误会了。 “主子正在知府衙门议事,这次地龙翻身对浔阳城来说伤筋动骨。” 后续的重建,是个大难题。 救援还在继续,越来越多的百姓参与进来。 “废墟下被掩埋之人的存活希望渺茫,天又热……” 知府提议烧掉废墟,这样里面的死者也被烧掉,或许可以阻隔瘟疫传播。 地龙翻身后若是再闹瘟疫,将又是一场浩劫。 天灾人祸,百姓们难以承受。 “万一废墟下的人留一口气等待救援,难道把他们最后的希望抹杀吗?” 秦晴并不认同。 若采取这般手法,之前救援在百姓中留下的好印象消失殆尽。 如今陆景之杀回京城是“顺应民意”,比乱臣贼子的名头好听多了。 他们要做得更加完美,做实这个名头。 “在附近县城调配物资来支援浔阳,消杀的药粉,吃食,都要供给上。” 秦晴递给凝冬一本册子,上面记载自愿捐钱捐物的富户们。 “官府开仓放粮,保证百姓们有一口饭吃。” 只要人没事,后续一切都会好起来。 秦晴刚回到帐篷,游小四当即迎上来。 他手里拿着个瓷罐,双手托举送上。 “秦女医,这是家里在山上采的野蜂蜜,给您冲水喝。” 游小四说完,又感觉自家出产拿不出手,面色一红。 “这是好东西啊。” 秦晴示意凝冬收下,正好婆母周氏总感觉嘴里没滋味,她借花献佛了。 “你的手不要沾水,每日都要上药两次。” 游小四参与三日救援,整日被雨水泡着。 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小子竟有如此的耐力,秦晴心有不忍,免不了多嘱咐几句。 “秦女医,小的来找您,其实有一事相求。” 游小四不安地绞着衣摆,他不敢抬头,很怕听到拒绝的话。 按理说,他不该造次。 游小四想了很久,又与家人商议,鼓足勇气来到秦晴面前说项。 “说吧。” 游小四的鞋子已经被磨破了,脚指头露出半截。 察觉到秦晴的视线,游小四紧张地缩了缩。 “秦女医,小的想参军,求您引荐!” 游小四说完,迅速地泄气。 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妄想,哪怕不成,他至少为此努力过。 第492章 能人 游小四的请求,出乎秦晴的意料。 对于她来说,把游小四引荐参军并非难事。 无论是周维所在的城北大营还是罗平安掌管的西北大营,都有征兵的打算。 “游小四,你在客栈里当伙计,每个月的银钱应该不算少吧?” 虽说地龙翻身后客栈倒塌,东家已经有重建的打算。 “东家说只要伙计肯帮忙出力,给两倍的工钱。” 对比起来,留在浔阳当伙计还可照顾家人,要比长途跋涉参军舒服多了。 “入营以后要做三年的新兵蛋子,风吹日晒的操练,吃苦受累不说还有性命之忧。” 军营每年征兵,来报名的大多是穷苦人家。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只有到军营才可吃一口饱饭,还能得到一笔安家费。 那些过得好的,才舍不得把儿子送到军营里受罪。 “秦女医,这些小的都考虑过。” 游小四沉默片刻,坦白道,“小的想要参军,是因有别人没有的本事。” 他这个本事,对于平日里帮助不大,只有在军营才可发光发热。 “哦?” 秦晴有些好奇了。 “若真如你所说,我便当这个引荐的人,如何?” 秦晴答应得爽快。 “小的可以与马无障碍交流。” 游小四抓挠头,很是不好意思地道。 他是近两年,才晓得自己有这个本事。 “以前村里没有马,村长家只有驴车。” 游小四家里孩子多,地少,他有几分小聪明,到城里找活计,被掌柜看中,留在客栈跑腿打杂。 在客栈里,南来北往的住客多是选择马车出行。 “最开始,小的帮忙喂马,几乎是下意识地了解每一匹马的喜好。” 游小四喂马后,马都会前蹄扬起,对他表示感谢。 他后知后觉,半个月后才发现反常。 “再后来,我与马在一处相处的时间长,就得知他们来自哪里。” 游小四可以感知马的情绪,喜好。 家中无人有这门绝活,游小四认为这是老天赐予,他不应该浪费在无意义的事上。 “所以你想进入军营的马厩当值?” 听起来很神奇,秦晴了解了。 “秦女医,为证明小的此言真实性,愿意接受考验。” 游小四握拳,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好。” 秦晴吩咐凝冬把拉车的马牵过来,给游小四看。 游小四上前,搂住马的脖子,一人一马表现得很是亲昵。 约莫一刻钟后,游小四的表情多少有些诧异。 “秦女医,您的马经常吃酥糖吗?它找小的要酥糖。” 游小四说完,凝冬下巴快要掉了。 “没有吧?” 秦晴一脸不解,看凝冬的表情后,眸色深了深。 “夫人,是奴婢经常喂大花酥糖。” 拉车的马是一匹母马,凝冬给起名大花。 她爱吃酥糖,每次吃糖都会与大花分享。 这是个小秘密,秦晴不得而知,更别提没见过几次的游小四了。 “大花还说了什么?” 秦晴更有兴趣了,想知道以一匹马的视角是如何看待拉车赶路的。 大花傲娇,任劳任怨不可能,少不了抱怨。 “您说的对。” 游小四揉揉脸,他若是实话实说,还能进军营吗? “但说无妨。” 秦晴笑着塞给游小四一封点心,她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 “大花说讨厌马车上超过四个人,它拉车有些累。” 最主要,讨厌陆大人。 陆景之明明有一匹宝马闪电,却经常来蹭马车。 多加一个人的重量,喂草料却吃的没有闪电的新鲜,它颇有怨言。 秦晴:“……” 完了,这哪里有秘密,全中! “秦女医,小的不会说出去。” 游小四耷拉着脑袋,他为展示自己的能力不该胡说的。 “无妨,你说的都对。” 真想不到,堂堂陆大佬被一匹马歧视。 “游小四,你有这个本事其余人知晓吗?” 秦晴再次问道。 “只有家人得知。” 在马口中,游小四知道太多的隐秘。 他不敢说出去,很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此番想要参军,游小四这才找家人坦诚。 “你收拾包裹,与家人告别。” 这般能人,秦晴做主将人收下。 “多谢秦女医成全。” 游小四下跪,给秦晴恭敬地磕头。 收下游小四后,秦晴事忙很快将之忘在脑后。 她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游小四便被派上用场。 在浔阳城耽搁了半个月之久,眼看一切步入正轨,大队人马休整后继续启程。 农历五月二十五,进入池州的地界。 进入池州后,众人不得已停下脚步。 “今晚在池州露宿?” 天色渐暗,野外的蚊虫众多。 秦晴点燃了油灯和驱蚊的熏香,马车内立刻烟熏火燎。 “夫人,咱们要在池州停一阵子。” 从池州到京城,还有七大城池。 根据先锋军回报消息,这七大城池的守城军态度暧昧,已然关闭城门。 陆景之带领十几万大军杀回京城,遭遇重重阻碍。 “这是在意料之中的事。” 高太后不会坐以待毙,占领京城周边的七大城池。 一旦几所城池被各个击破,那便是唇亡齿寒了。 “原本池州也曾经关闭城门,却在大军进入之前,突然城门大开了。” 当地守备和知府非常识相,愿意把池州让出来作为大军的补给。 “好。” 坐了一日马车,秦晴腰酸腿疼。 她被凝冬搀扶下了马车,正好碰到前面马车的史明月。 自打得知大花的内心世界后,史明月也老实地回到自己的马车上。 也因为此,大花过得轻松多了。 “姐姐,听说池州的甜瓜又粉又甜,前面不远有村落,咱们不如进村采买?” 史明月提议,趁着天黑之前去采买。 “此处在城郊,进城也很方便。” 秦晴看一眼天色,决定与史明月骑马前去。 二人骑马到几里地外,本以为要进村了,却看到垒起来的高墙。 高墙上,还有一层一层细密的铁丝网。 “什么人?” 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凝冬跳下马,一把抓住躲起来的人。 “女侠饶命!” 被抓的人冒头,是个衣衫补丁摞着补丁的汉子。 汉子看到凝冬的穿着打扮,似乎也松了一口气。 第493章 陆大佬的自知之明 “你鬼鬼祟祟,干什么的?” 凝冬正要审问汉子,只听见不远处传来马蹄子的响动声。 汉子突然浑身紧绷,连汗毛都要炸开了。 “姑奶奶,若您不是里面的人,赶紧躲起来吧。” 若被来人发现,不得了。 秦晴扫了一眼四周筑起来的高墙后,给凝冬使了个眼色。 “按照他说的做!” 秦晴跳下马,拉着史明月躲避在暗处。 好在天色暗淡,马又悠闲地吃着草料,没有引发来人注意。 半晌后,汉子终于舒了一口气。 “现在你可以说自己是干什么了的吧?” 凝冬察觉汉子面色有异常,总感觉其中有点事。 “姑奶奶,我不是坏人。” 汉子名为冯春,家里住在池州南边的冯家村。 “我看地图上标注,这附近就是冯家村吧?” 秦晴又拿出地图确认,她没看错。 “夫人,您是外地来的吧,此地不可久留。” 冯春犹豫着点点头,一脸颓丧。 没错,眼前高墙之内,的确是原来的冯家村。 “那为何被高墙阻隔?” 一行人离开一里地,秦晴这才发问。 “唉,此事说来话长。” 冯春扭过头,言语悲戚。 “我爹是冯家村的村长,咱们村人祖辈生活在这里。” 两年前,官府曾经派官差到村里游说,说是京城那边下旨要扩充官道。 扩充后,好巧不巧地占用了冯家村的土地。 “官差给咱们下了最后通牒,十日内搬离。” 得到通知后,冯春的爹跑到衙门苦苦哀求,却被无端打了二十大板。 “官府只说要咱们搬走,却没说搬去哪里。” 没有商议,没有补偿,这是赶着全村几百口人无家可归? 村人反抗,反抗的人就被官差抓到衙门里。 “十日后来了几十个官差,把咱们驱赶出村里。” 村人没办法,暂时安顿在距村子几里地外的破庙中。 这一住,就是两年。 “被打板子后,我爹着急上火,他分外自责,总感觉对村人愧疚,是他没保护好村子……” 一年以前,冯春爹过世了。 死后草草安葬,甚至进不了冯家村的祖坟。 “我爹闭眼之前嘱咐过我,要我一定想办法去京城里告状,村人不能没有家!” 对于此,冯春铭记于心。 为了养家糊口,冯春在城里打零工,只有晚上敢来一探究竟。 原来冯家村的地界被高墙阻隔,他尝试过各种办法,都不能翻过去。 “每晚都有人骑马而来,还好咱们没被发现。” 好好的村子拦截高墙,里面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之前有村人在附近,被抓进去以后生死不知,再没了音讯。 “你没告官吗?” 史明月问出口后,发觉自己的问题很可笑。 很明显,背后之人与官府沆瀣一气。 冯家村人求告无门,两年多未果。 “夫人,你们既然是路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冯春叹息一声后,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史明月见此,问道:“姐姐,咱们不跟到破庙去看看?” 若冯春的话当真,那池州衙门的人太过分了! “你不是想吃甜瓜,咱们去附近的村子问问。” 秦晴策马在前,赶在天黑之前到达附近的村落。 村里种甜瓜,一文钱一斤。 秦晴买了几箩筐,打探道:“老伯,咱们是外乡人路过此地,前面有一处地方被高墙包围,里面是干什么的啊?” “小娘子,好奇心害死猫,你还是别打听这些。” 提到冯家村,老头摇晃着脑袋,一问三不知。 很怕自己多说一个字,招来祸端。 等秦晴要离开的时候,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娃子拦住秦晴的马。 “姨母,我知道。” 小娃子见四处无人,长话短说。 “我外公和外婆都是冯家村人,现在就住在几里地外的破庙。” 小娃所说与冯春基本一致。 官府以征地为由驱赶村人,不给一个铜板的赔偿款。 不仅如此,还抢夺了村人的财物。 “听说那处是知府小舅子的产业,旁人无法撼动。” 小娃说完,飞快地跑了。 回到营地,等到入夜时分,陆景之这才带着陆五和陆七风尘仆仆地归来。 “景之,知府可有异常?” 明明是太后的地盘却突然投诚,怎么看都蹊跷。 “是个油滑的人。” 陆景之眯了眯眼道,“在大齐只有池州盛产驴肉,夫人不是念叨过想吃驴肉火烧?” 陆景之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秦晴。 “过了一个时辰,这火烧只留余温。” 陆景之多少有点遗憾,这滋味不如刚做出来的好。 “好吃。” 秦晴正好没吃晚饭,等她吃完一个后才想到,“娘和几个儿子那有吗?” “没有。” 陆景之只给秦晴带了。 “娘最近胃口不好,晚上吃得清淡。” 陆景之抚了抚秦晴的头发又道,“至于几个儿子,以后吃香喝辣的机会还多。” “你这是什么逻辑?” 秦晴被逗笑,这副表情像极了吃独食又给自己找理由的父母。 “还有一个火烧,肯定无法给四个小娃分,既然做不到公平,不如我都吃了吧。” 秦晴喝了一碗蛋花汤,吃得心安理得。 饭毕,夫妻俩依偎在一处。 “明日,夫人同我去池州看看如何?” 十几万大军只能露宿荒野,然而周边蚊虫太多了。 陆景之已经定好客栈,明日全家进城。 “好,顺便会一会知府夫人。” 秦晴刚靠在陆景之怀里,只感觉马车震动了下。 她打开前面的车窗,发觉大花看到闪电,正不安地走动。 “大花似乎不太喜欢为夫。” 陆景之摸了摸下巴,几次三番如此,可见并不是他多心。 “怎么会?” 秦晴心里偷笑,眼神飘移。 还不是陆大佬路上蹭车,导致大花不待见他。 “要不,找游小四来问问?” 陆景之提议道。 游小四参军后,很得周维器重,很快融入进去。 掌握与马沟通的技巧后,游小四成了香饽饽,混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景之,不需要游小四,你足够有自知之明。” 没错,大花就是不喜欢陆大佬,不用锤得太死,自己知道就成了。 第494章 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翌日,秦晴带着家人直奔池州城。 时辰尚早,众人提议在集市上逛一逛再去客栈。 早膳时分,集市上人来人往,时不时地有人操着一口外乡口音,与小贩讨价还价。 “唉,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咱们这一趟运送到京城的甜瓜,可要烂在地里了。” 小贩身后一马车的甜瓜,一分钱三斤,极为贱价。 “一文钱三斤你好意思说自己贱卖,里面还有一文钱五斤的。” 来采买的百姓挑挑拣拣,若是赶上裂口和歪瓜裂枣的甜瓜,两文钱能买一麻袋回家。 “大娘,你这话说的我不爱听。” 小贩抢夺过大娘手中甜瓜,烦躁地摆手道,“不卖了,不卖你这等不识货的人!” 甜瓜与甜瓜之间,就与人分三六九等一样,差别大了去了。 “我这里的甜瓜,原本要运送到京城里售卖,至少五十文一斤。” 这还是收购价,京城的商贩包装后再卖给有钱人家,价钱不知道翻几倍。 “那有个屁用,你能卖出去是咋地?” 大娘嗤笑一声,也不惯着小贩的毛病。 “没人买,放个几日都会烂掉做花肥,有何区别?” 大娘说着,毫无留恋地扭头就走,留下小贩垂头丧气,无精打采地坐在原地。 “这甜瓜品相的确不错。” 秦晴拿起一个掂量,闻着一股香甜的味道。 看来昨晚在村里一文钱一斤,还是被宰了的价钱。 “夫人,还是您有眼光,一看便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懂行!” 小贩听到秦晴如是说,免不了大吐苦水。 往年从半个月以前,就有商队来收购甜瓜直接贩卖到京城。 “今年年景不好,又有开战的架势,不太平啊。” 收甜瓜的商队来了,被拦截在池州。 从池州往京城走,此路不通。 “等路通顺了,怕是要过了季节。” 今年瓜农太惨淡,明明是丰收却卖不上价钱。 小贩给秦晴高高的称,说了很多当下情况。 现如今,南来北往的商户聚集在池州等消息,客栈已经人满为患。 “姐姐,小贩没撒谎,这甜瓜掰开后里面起沙,却是脆甜的口感,好吃啊。” 史明月掰开一个,不顾形象边走边吃。 前方是一处闹市,来往穿戴的人群要比集市上更加富贵。 “姐姐,那个满身是血的人咱们昨晚见过。” 前方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正在看热闹。 秦晴和史明月找到台阶处望向旋涡中心,只见冯春正抱着一个穿着绸缎衣衫的胖子腿脚求情。 “掌柜,求求您了,小的没有偷东西啊。” 冯春苦苦哀求,言语间吐出一口血来。 “贵客说是你偷的,那便是你,人家池州的大老爷还会诬陷你这个小瘪三不成?” 掌柜收不回腿,踹了冯春一脚。 “念你在酒楼做工勤恳的份上,本掌柜就不报官了,还不快滚?” 掌柜说完,脸上的肉颤了颤。 “掌柜,您行行好,好歹给小的结算一个月的工钱啊!” 冯春在福满楼做工两个月了,没有拿到一个铜板。 “冯春,你真是个硬骨头啊,还敢提银子,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想去衙门里吃牢饭了!” 掌柜不为所动,微微抬了抬手。 瞬间,酒楼的后院冲出来十几个壮汉,对着冯春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可怜啊!” 有百姓见此,面露不忍之色。 他们同情冯春,却不敢上前主持公道。 “明明是掌柜无理,就算伙计偷东西,也要交给官府评判才公道。” 秦晴脱口而出,旁边看热闹的大娘当即吓得变了面色。 大娘把秦晴拉下台阶,好言相劝道:“小娘子,看你穿着打扮应该是外乡来的吧?” 外乡人到池州,不了解情况。 “福满楼不得了,有靠山。” 大娘见四周无人注意,小声地道,“这是齐大人小舅子的产业,谁人敢造次?” 不给伙计银子打一顿都是轻的,万一把人抓到牢狱中关上一年半载,穷苦百姓哪里去说理? 碰上倒霉事,唯有认命。 “难道池州没有王法吗?” 秦晴对池州的印象越发差了。 “唉。” 大娘重重地叹口气,对此不看好。 “以前,其实咱们百姓时常抱有幻想,这个齐扒皮迟早下台,丢了乌纱帽。” 每逢初一十五,百姓们烧香拜佛祈求老天开眼。 “谁知道这齐扒皮是个见风使舵的,听说他投靠了陆大人,以后这官位只怕是坐得更稳了!” 陆景之的手下,鱼肉乡里无所顾忌! 史明月得知大娘的忧虑,看向当事人秦晴。 “姐姐,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史明月没想到,齐知府竟然打陆景之的旗号作恶,狗胆包天! “这是夫君被黑的最惨的一次。” 秦晴并不打算解释,而是吩咐凝冬把冯春送到附近的医馆救治。 半晌后,凝冬无奈归来。 “夫人,奴婢去周边的医馆打听了,那些郎中胆小如鼠,不肯为冯春看诊。” 都说医者父母心,池州的郎中却担心自己遭人报复,对重伤的冯春冷漠以对。 “把冯春扶到茶楼里,从后门进去。” 秦晴包下整间茶楼,择一雅间坐在窗边喝茶。 半晌后,冯春来了。 他看到秦晴后,诧异地张了张嘴,随后跪倒在地。 “多谢夫人救命之恩。” 冯春吃了止血丹药,只感觉身子轻松多了。 他必须快点离开,以免牵连到恩人。 “冯春,福满楼身后是靠山是齐知府的小舅子,你还敢来当伙计?” 冯家村人投告无门,冯春的爹爹被官府打板子后缠绵病榻,冯春却上赶着往仇人开的铺子里凑,很是可疑。 “而且掌柜说你偷东西,这是怎么一回事?” 还不等冯春反应,秦晴又追问道。 “夫人,冯春行得正坐得端,从未对客人的财物有觊觎之心。” 冯春苦笑,这不过是掌柜的借口罢了。 “小人在福满楼做工,因勤快得了赏钱,伙计里有人看着眼红,于是把小人的秘密告知掌柜。” 掌柜得知后,担心冯春有异心,于是联合福满楼的客人诬陷冯春偷盗财物。 第495章 吃一吃软饭 “所以你就被打一顿撵出来了?” 史明月有些了解,猜测冯春不是如表面那般老实。 若真怕齐知府的势力,冯春也不会冒着风险在福满楼做伙计。 “是。” 冯春跪在地上,对于恩人他没什么不能说的。 “小人察觉到福满楼做不干净的生意,与冯家村有关联。” 冯春说完,秦晴直起身,正了正面色。 “夫人,茶楼已经被咱们包下。” 凝冬查看四周,确定没有外人。 “冯春,你继续说。” 难怪,昨晚在冯家村围墙外,秦晴碰见冯春,原来冯春是探查情况去了。 “夫人,此事事关重大,您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卷进来的后果很可怕。 “有多可怕?” 秦晴神色轻松,不以为意。 “被诛杀满门算不算?” 冯春感念恩人,他说的都是真的。 “姐姐……” 史明月捂着肚子,她了解冯春没有半句虚言,仍忍不住笑道。 诛杀秦晴的满门,谁敢? “冯春,陆大人带兵在池州城外驻扎,既你有冤情,为何不去陆大人面前喊冤?” 秦晴给冯春指出一条明路。 “您以为小人不想吗?” 若真如此莽撞,冯春怕是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那陆景之,正是齐扒皮背后的靠山! “你听谁说的?” 秦晴眯了眯眼,细细思量后发觉齐知府投诚的做派容易引人误会。 “城里百姓都知道,齐扒皮是陆大人的手下,一直埋伏在池州城。” 至于陆景之,为人阴狠毒辣,长相丑陋,常年用面具示人。 若是上位,大齐百姓将陷于水深火热之中。 “我怎么听说陆夫人一颗善心……” 在正主面前使劲抹黑,冯春真是着急见阎王。 史明月善心大发,抹了一把汗,希望冯春有点眼色。 门外,听了许久的陆景之走进雅间,很自然地坐在秦晴身侧。 冯春对陆景之施礼,又道:“陆夫人拿钱办事,给人开膛破肚,手段极其残忍!” “夫人,你哪里救的这么个奇葩?” 陆景之努力找到存在感,他风评被害,夫人竟不替他解释。 “夫人为何不在第一时间维护为夫的名声?” 陆景之不在意冯春说什么,而是在意秦晴的态度。 “景之,我太惊讶了。” 糟糕,陆大佬挑理了! 不是秦晴不辩解,她没想到有人黑自己。 在冯春口中,秦晴也被说成掉进钱眼里的势力小人。 “恩人,您是……” 夫妻俩旁若无人,跪在下面的冯春差点掉了下巴。 他说坏话说到正主面前了? “难道……” 冯春脖子凉飕飕的,他闭上眼,自觉死于话多。 “冯春,你先起来说话。” 秦晴察觉到陆景之非常之不爽,仔细回味冯春的话。 片刻,她找到了症结。 “如你所见,他便是我的夫君,哪里面貌丑陋了?” 陆景之曾是京城第一美男,实至名归。 所说陆大佬不靠脸吃饭,被抹黑长得丑,小心眼的他肯定无法接受。 “我家夫君完美无缺!” 秦晴吹嘘了几句,只感觉空气的冷气骤减。 几句话,安抚得陆景之心平静气。 “冯春,事实并非如你所想。” 陆景之难得好脾气的解释。 齐知府投诚太快,引发陆景之的猜疑。 目前,手下已经掌握一些线索,确定齐知府必定是高太后的人。 高太后利用齐知府,假意投诚,实则背地里布局。 “陆……陆大人。” 冯春不知真假,只好说实话。 “小人只希望家人不被迁怒。” 冯春决定赌一把。 至少,陆夫人心怀慈悲,与传言差距甚大。 “村人被赶走后四处漂泊,日子困苦。” 庄户人家,田地就是他们的命根子。 官府征用了田地,房屋,没有任何补偿。 冯春发觉高墙围拢后冯家村后,夜里经常去踩点。 “每隔一段时日,都会有几十匹马被送往村里。” 最开始,冯春以为冯家村被征用成为养马场,没有起疑。 “直到有一日,小人天亮过来,看到马头和马腿被人装入车厢内,上面盖着稻草。” 此处不是马场,而是杀马地! “小人暗地里跟踪,这些人把马肉运送到福满楼后院。” 池州的招牌菜是驴肉,可福满楼常年用马肉代替驴肉。 明明马比驴更加精贵! “察觉到猫腻,小人潜入福满楼里做伙计,暗中调查。” 福满楼对伙计要求严苛,不准任何人进入后厨。 传菜,有掌柜的亲信来做。 偶然的机会,冯春与掌柜亲信吃酒,得知那些马来自西北。 “小人查到这里,就被掌柜打出来了。” 冯春蔫头耷脑,村人进入马场后消失无踪,指不定因戳破隐秘被灭口。 “冯春,本官必定给你一个交代。” 话毕,陆五和陆七进门,把冯春带到其余房内休息。 雅间内,鸦雀无声。 史明月满脑子问号,马场,杀马代替驴肉售卖,而马肉的价钱是驴肉好几倍了。 齐知府从西北运送过来,只为杀马,怎么算都是赔本的买卖。 “想不通,此事太邪乎了。” 史明月懊恼,她脑子里都是浆糊。 “既然齐知府大费周折,只能说明有利可图。” 秦晴倒了一杯茶,豁然开朗。 “姐姐,你是说那些马都是战场下来的残马?” 军营里有规矩,残马等同于将士,不得宰杀。 上过战场的马,都是有战功的。 “如果齐知府贩卖残马,骗走喂养残马花费的军需,等于赚了双倍差价!” 如果是高太后的手下不择手段,史明月一点不意外。 “视野再开阔一点,如果被杀的不仅仅是残马呢?” 秦晴一句话,史明月瞪圆了双眼,不可置信。 “夫人高才。” 陆景之适时地美言一句,他与秦晴想到一起去了,这是属于夫妻二人的默契。 二人四目相对,目光灼灼。 史明月站起身,默默地退出。 撒狗粮现场,谁能受得了? “下一步怎么办?” 陆景之决定听夫人的安排,吃一吃软饭。 “那就劳烦夫君戴上面具,咱们到福满楼一探究竟。” 首先,确定福满楼是否以马肉代替驴肉,再做定夺。 第496章 狠宰 掌灯时分,陆景之已经装扮完毕。 “难怪商队的镖头心系于你,哪怕面具普通,可戴在你的脸上,总有一种独特的韵味。” 秦晴上下打量,对陆景之竖起大拇指。 “时候不早,咱们走吧?” 史明月装扮成一个婆子,恭敬地站在陆景之身后。 秦晴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想起自己的人设,她是大户人家夫人身边的使唤媳妇。 “夫人,您请。” 秦晴退后半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陆景之淡定上前,史明月和秦晴紧随其后。 正是饭点上,福满楼门前亮起大红灯笼,透过雕花窗棂的高丽纸,内里大堂灯火通明。 “贵客,快快有请。” 白日里嚣张的伙计,此刻对一行人笑脸相迎。 “伙计,有雅间吗?” 秦晴摆出高姿态,嫌弃地看了一眼大堂,微微皱眉。 “我家夫人喜欢清净。” 史明月见此,补充道。 “哎呦喂,贵客,此时正是饭点上,咱们酒楼又是池州第一楼,有位置都很不错了。” 伙计一脸难色,犹豫要不要将人迎进门。 来人一看便不是本地人,敢在福满楼提要求。 “正是因我家夫人听说福满楼的名气,才来用膳。” 秦晴塞给伙计一锭银子,“若我家夫人满意,必定还有赏钱。” “来者是客,有要求您尽管提出来,咱们酒楼尽力解决,让您有宾至如归之感!” 伙计把银钱塞入袖兜,当即来了个大变脸。 他与掌柜商议,随后将一行人迎入二层的雅间。 “贵客,这是本酒楼的菜谱,您看……” 福满楼看人下菜碟,面对人傻钱多的主顾,那自然是要宰客。 既是路过此地,很大可能是一锤子买卖。 “伙计,上几个你们酒楼的招牌。” 菜谱精致,竟然是木头雕刻而成。 秦晴把菜谱推到陆景之面前,陆景之随意扫了眼,而后闭目养神。 至少这个做派,像极了高门夫人。 “您既是远道而来,来池州必定要尝一尝本地的酱驴肉,其余咱们酒楼还有活钻鲤鱼,白灼菜心,玉带虾仁和金丝酥卷,都是招牌菜。” 伙计得了赏钱,表现得很是殷勤。 福满楼上菜速度很快,伙计下去后,约莫一刻钟,几个大菜摆满一桌子。 “咱们最后吃那一盘酱驴肉。” 酱驴肉摆在最中间,酒楼额外赠送的小饼。 秦晴看了一眼驴肉的纹理,疑心重重。 “好。” 陆景之颔首,给秦晴夹菜。 一旁史明月见此,埋头苦吃。 福满楼之所以开得大,不仅仅靠坑人,酒楼的厨子的确有几把刷子。 端上来的几道菜品,色香味俱全。 三人喝完一壶酒后,把筷子伸向最中间的酱驴肉。 驴肉被切片整齐地摆放在托盘里,暗红色的汤汁上,点缀几朵黄白小花。 “味道很好。” 史明月吃了一片,正准备继续下筷子,只见陆景之与秦晴夫妻面色有异常。 “难道……” 如他们所想,不是驴肉? “嗯。” 驴肉和马肉之间有区别,马肉的纹理粗糙,不如驴肉细腻。 大齐禁止杀马,所以百姓根本没有尝过马肉的滋味,这也是福满楼一直屹立不倒没有被戳穿的原因。 己方一行,至少印证了冯春的消息。 “夫人早有察觉,所以才说最后吃这一盘肉?” 想到这一盘可能是西北立下无数战功的战马,的确让人胃口全无。 尤其是征战过沙场的人,对马有不一样的感情。 “是。” 饭毕,伙计端上来茶水。 他见肉菜几乎没有动过,很小心地撤走。 端到后厨补上几片,还能卖个好价钱。 而再次售出的银子不记账,最后落入掌柜伙计等人的腰包。 秦晴亲眼见证了这个过程,以至于这顿饭吃得更不舒坦了。 但,这还不是最难受的。 “伙计,结账。” 秦晴忍住恶心反胃之感,强忍着说道。 “贵客,您总共在酒楼用膳共计八十九两,我们掌柜说图个吉利,您给八十八两便好。” 伙计说完,把菜谱上的价钱列出。 “伙计,我们提前算过,这一桌子菜品大概七十多两,那多出来的银子怎么算的?” 菜品味道可以,分量不足,史明月根本不好敞开了吃。 没有人参燕窝,没有鲍鱼鱼翅,也敢如此叫价? 哪怕是三味居,都没这么坑! “贵客,您有所不知。” 面对疑惑,伙计游刃有余。 “咱们酒楼之所以稳坐池州第一楼的宝座,不仅因为菜品,还因为服务。” 在点菜后,伙计报菜名,讲解菜品的由来,这些是额外费用。 “多出来的是服务费?” 秦晴深吸一口气问道。 头一次听说如此巧立名目的,把他们当成冤大头狠宰。 秦晴迟迟不掏腰包,伙计的面色就不好看了。 “您若对此有疑问,不如另外请人解释如何?” 伙计说完打开雅间的门,十几个壮汉站在门口,眼神阴狠,正是揍冯春那群人。 “不用解释,这银子收得合理。” 秦晴掏出一百两的银票,笑道,“剩下的就当给各位兄弟吃酒。” 结账出门,天已经彻底黑了。 酒楼门前的主街上,几乎看不到几个闲人。 秦晴回头望向福满楼,高朋满座。 “当地富户都知道这是齐扒皮小舅子的产业,时不时地来捧场。” 进门后,史明月发觉有专人做记录。 册子上有年月日,食客的名讳。 “福满楼的掌柜伙计死要钱,无所不用其极,却用贵重的马肉来取代驴肉……” 可见,马肉来源的成本极低,甚至不花钱。 “这两年无论北地还是西北,都有大大小小的战事,战场上退下来一批老马残马。” 朝中不出钱奉养马匹,还是陆景之自掏腰包拨下去三十万两银子。 若老马残马被杀,这笔银钱进了谁的口袋? “事不宜迟,咱们今晚一探究竟。” 齐知府绝不是表面上那般谄媚,所谓的投诚,其中必然有文章。 “夫人,带上游小四,咱们走一趟冯家村。” 陆景之当即想到可以与马无障碍交流的游小四,提议道。 第497章 中计了 “那也带上冯春吧。” 冯家村是冯春的老家,冯春对地势很熟悉。 万一出现变故,也好为己方寻找退路。 “好。” 陆景之答应,几人换上利落的黑衣。 “现下是戌时正,等到亥时初,会有百十来人的巡逻队伍。” 冯春蹲点的次数多,对躲人很有经验。 “小人还得知一处,院墙的砖是空心的。” 守卫冯家村的人不得离开,冯春偶然察觉,这些人嗜酒如命。 他们挖开墙砖,从空隙处运酒。 等买了酒水后,再把砖头放回,外观上察觉不出任何异常。 如能从挖空的洞口进入,比翻墙更为稳妥。 有冯春带路,一行人很快找到位置。 进入围墙内,对眼前的一幕,冯春仍旧不敢置信。 原本村人的房屋已经推倒,夷为平地。 在靠近山脚处,隐约有茅草房子,发出微弱的光。 “不好,有人来了!” 听脚步声,不是一两人,而是一队人马。 “咱们分头躲避。” 陆景之带着秦晴,游小四和冯春隐藏在杂草中。 等巡逻的人过去,陆景之眸色幽深。 “这一趟是来对了。” 想不到冯家村外松内紧,内里巡逻的人脚步有力,皆为习武之人。 如果陆景之没猜错,冯家村已经变成了营地,用于藏匿私兵。 “难怪每隔一段时日有人运送吃食进入村里,那些是军需!” 冯家村地广,此处又是池州通往京城的必经之路。 一旦私兵出动,己方却没准备,定然杀周维和罗平安措手不及。 “这……” 冯春傻眼,他没想到为了夺回村人的土地,竟陷入巨大的旋涡中。 知道越多,死的越快! “为今之计,是打听清楚此地到底藏有多少私兵。” 私兵,战马,这些是战事的关键。 陆景之并未事先得到消息,看来他们无意中戳破高太后的底牌。 他以为高太后的人手必定誓死守卫京城,谁知高太后转换了布局。 把人手全部压在池州上,以齐知府投诚来换取陆景之的掉以轻心。 在己方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除之后快。 “高招!” 几乎是一个瞬间,陆景之清楚了高太后的布局。 “高太后把老底压在池州了。” 秦晴目露赞赏之色,至少普通人决计想不到。 若不是立场不同,秦晴真想会一会高太后。 红杏出墙诞下野种,并且蛰伏于后宫又把野种推上皇位,不是一般女子能做到的。 “不好!” 陆景之看向冯春,心中警铃大作。 从路过冯家村外到遇见冯春,一桩桩一件件太过巧合。 仔细一琢磨,设计的痕迹很明显。 “难道,冯春是高太后派来的奸细?” 游小四惊呆了。 己方岂不是中了请君入瓮的计策? “这,小人不是啊!” 冯春也很懵,昨日掌柜没把他送去吃牢饭,他以为逃过一劫,事后想想也感觉不对劲,福满楼的掌柜什么时候仁慈过? 他一介穷苦百姓,反而成了诱饵。 “陆五,陆七,你们去找周维和罗平安送消息。” 陆景之果断吩咐手下道。 事不宜迟,不得有半分耽搁。 “可是……” 这里若是高太后私兵的营地,极度凶险。 若把主子留在此处,凶多吉少。 “快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陆景之闭眼,招来陆五和陆七耳语几句。 如他是高太后,想要战胜十几万大军,必定会在水源上想办法。 一旦大军喝了加料的水,战力降低,哪里是高太后私兵的对手? 事关成败和十几万大军的性命,陆景之必须加以防备。 “主子,您照顾好夫人。” 陆五扭头又看向史明月,用唇语道,“明月,照顾好自己,等我。” 晚了的确来不及了,儿女情长比不得十几万人的性命重要。 陆五和陆七对视一眼,悄无声息地离开。 二人前脚刚走,冯家村某处,亮起一排排火龙。 几万人的队伍闪现,为首之人正是投诚的齐知府。 齐知府身侧,站着高太后的心腹隆临。 “啧啧,陆大人不愧是神算,一下子就找到咱们的老巢。您说下官刚投诚,咱们咋就这么快撕破脸了呢?” 齐知府迈着八字步,捋了捋下巴上的两撇小胡子,阴阳怪气地道。 这戏他还没做够,原本还可以再耽搁一段时日。 只要得到陆景之的信任,己方大有可为啊! 奈何陆景之猴精,管中窥豹,一下子便察觉了不对劲。 “是啊。” 望着来人,陆景之的神色并未有多少变化。 他握住秦晴的手,后悔把秦晴带进来。 “既然是高太后那老妖婆早已制定好的对策,我逃不掉的。” 秦晴回握,面对几万大军,极力镇定。 转念一想,池州是高太后最后一张底牌。 高太后把所有人手压在池州,孤注一掷。 只要池州被掌控,高太后再无余热,油尽灯枯了。 “陆景之,百密一疏,也该到了你还债的时候了。” 隆临上前一步,哈哈大笑。 之前被陆景之逼迫得节节败退,那又如何? 高太后果然说得没错,陆景之把精力放在攻城上,决计想不到池州才是最危险之地。 眼下陆景之闯入己方的地盘,几万人私兵还捉不住一人? “隆临,笑声再大无用,要看谁笑到最后。” 面对千军万马,陆景之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在算计距离,如果把秦晴抛出高墙,逃走的概率有多大。 “陆大人,这里有高太后的八万私兵,马是西北的战马。” 游小四说完,自己愣住了。 距离百十来米,他依然可与战马无障碍交流。 战马对于高太后之流,有很愤怒的情绪在,并不愿意听从指挥。 “西北的几万匹战马,为何会流入池州?” 看来,罗平安管教手下不严,有人浑水摸鱼了。 “管理战马的人正是高太后的手下,他们从异族买次一些的马,偷偷调换战马。” 高太后与异族勾结,战马被运送到池州。 “如您猜测那般,老马和战场的残马,被宰杀送入福满楼里冒充驴肉售卖。” 对于高太后来说,老马和残马没一点利用价值,反而还要用掉不少草料的银子。 既如此,不如宰杀了事。 第498章 生死不论 “陆景之,如今你已成了瓮中之鳖,在咱们的地盘,你插翅难逃!” 齐知府承认陆景之有几把刷子,刚到池州就发觉了他的黑产业。 他有心投诚,陆景之怎会容他? 擒贼先擒王,齐知府权衡利弊,认为高太后的计策万无一失,十拿九稳。 只要拿下陆景之,这大齐的万里江山绝无易主的可能。 “陆大人,本官看你还是降了吧。” 隆临比不得齐知府,对陆景之仍有忌惮。 “隆大人,咱们八万人手,陆景之可用的才几个人?” 齐知府眼底划过一抹轻蔑之色,隆临没必要如此谨慎。 “齐大人,并未是本官谨慎。” 越是敌我悬殊之时,就越要小心为上。 这么多年,陆景之反败为胜的例子还少吗? “若掉入圈套是陆景之将计就计故意为之,你我还有什么胜算?” 隆临此言一出,齐知府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隆大人,陆景之到底给您留下多少阴影?” 几万人对战几人,光靠堆着人头都可把陆景之压成肉泥。 齐知府哼了哼,深感隆临病得不轻。 “总之,咱们目的是为抓人,生死不论。” 齐知府瞧不上隆临胆小如鼠,隆临更看不上齐知府无知者无畏,二人话不投机半句多。 百十来米外,陆景之拉住秦晴的手,他的手心一片冰冷。 “景之,咱们得想个脱身的法子。” 秦晴知道,陆景之此刻很是紧张。 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可落入对方手中。 “冯家村的后山地广,如若咱们钻入山里,哪怕几万大军来寻人,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找到。” 面对大阵仗,冯春腿脚发软,强撑着才没晕死过去。 “晴儿,如若进入后山,你定要找地方躲好。” 一旦暴露,陆景之引开高太后的人,以保护秦晴。 “陆五和陆七已经去送信,你我只需要拖延时间。” 等援军一到,自是不惧怕高太后的私兵。 十几万大军到底有没有中了埋伏,陆景之还不确定。 想到此,陆景之目光灼灼地看向对面举着火把的隆临,说道:“隆大人,本官一向敬佩你的品行,你为何自甘堕落做高太后的爪牙?” 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隆临忍不住抖了抖。 若是可以,他最不想与陆景之交手。 当年在京城,朝堂上二人斗了上百回,隆临从未占过上风。 “陆景之,你说这些无非是想拖延时间罢了,本官劝你省省吧,别白费唾沫星子了。” 隆临看穿陆景之的想法,歪着嘴道,“你的人手正在跑茅厕,怕是没精力来应战。” 在池州设局,是高太后早已安排好的。 陆景之手下十几万大军的落脚点,都被精心算计过。 他们早已挖了深井,月余来每日都会有人下大批量的药粉。 泻药毒不死人,却可以让人脱水,没一点精神。 十几万大军站立不稳,有何战力? “陆大人,小人有个法子。” 游小四擦了擦脑门的汗,突然有了底气。 他没想到自己的与马无障碍交流,或许可在关键时刻捡回一条命。 “小人刚与战马沟通过,它们对于同伴被杀死,非常怨恨。” 齐知府不做人,为了赚黑心钱,一直在宰杀残马。 残马都是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的,本该无忧地颐养天年,却接连遭到杀害。 战马性子烈,有脾气。 “小人可以引导战马造反,制造混乱。” 几万匹战马冲出来,绝对够这些私兵抵挡一阵子的。 趁此混乱之时,他们可计划逃离此地。 “不过,小人至少需要一刻钟时间。” 游小四与前排的马通气,马与马之间,也得相互传信。 “好。” 陆景之沉默片刻,点头答应。 “若是如隆临虽说给将士们下了泻药,绝不会出现腿脚酸软的迹象。” 秦晴眼中露出一抹希冀来。 “前段咱们在昭和县救灾,连日下雨,将士们手上有伤又感染了风寒……” 秦晴此番回京,带了圣女花。 李达在姑苏大面积种植圣女花,晒干炮制,秦晴带上一部分,其余的放入空间里以备不时之需。 圣女花有解毒和消炎的功效,地龙翻身后受灾的百姓急缺药材,将士们不好再与百姓抢药,秦晴便把圣女花做了点心送给将士们。 “隆临,高太后作为大齐最尊贵的女子,却不遵守礼教规矩,与奸夫有染生下孽种,你辅佐这等人,难道你是高太后的面首?” 就算今夜注定逃不脱了,死到临头史明月也得痛快痛快嘴。 在芙蓉楼久了,史明月了解男子的喜恶。 隆临不爱听什么,她便说什么。 “你放屁,少血口喷人。” 隆临露出一抹尴尬之色,他给太后当面首,都已经传到陆景之耳朵里了? 隆临不认识史明月,以为是陆家的丫鬟,他当即开口反击。 “啊呸,陆景之啊陆景之,你与本官相比又好到哪里去,就是个乌龟王八!” 京城谁人不知道秦晴与徐庆那点事,陆景之绿云罩顶,还好意思说他? “秦晴宁可找徐庆风流也不选你,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说完,隆临哈哈大笑。 “徐庆命根子都被割掉了,你就说你是不是嫉妒?” 嫉妒徐庆身体强悍,陆景之再怎么算计也无法比拟,这是先天的条件,老天爷赏饭吃。 齐知府见状,贼溜溜的眼睛闪过八卦的光,问道:“隆大人,你真的委身太后了?” 太后如此尊贵,隆临艳福不浅! “你既然有此门路,能不能给我引荐?” 没有什么,比自荐枕席更加稳妥。 这些年齐知府没少干腌臜事,他担心被秋后算账。 与太后睡了,若讨得太后欢心前途无量,必然步步高升。 隆临:“……” 齐扒皮脑子进水了吧,让他隆临帮忙拉皮条? 门都没有! “你这圆滚滚如肉球的身材还是算了吧,太后只喜欢孔武有力之人。” 没有胸肌腹肌,还想登上太后的床榻? 隆临鄙视地扫了齐知府一眼,嫌弃的意思很明显。 二人怒目而视,差点又杠上。 还是手下人提醒道:“两位大人,咱们抓人要紧!” 这些不着边际的话,留到陆景之进了大牢里慢慢说,为今之计是抓人。 第499章 你怎么这般傻? 察觉到陆景之有拖延之意,隆临越发警觉。 “来人,包围陆景之,速战速决将人拿下!” 几万私兵黑压压地一片,迅速朝着陆景之的方向逼近。 对方早有准备,顷刻间把陆景之秦晴等人包围。 “陆大人,时间太短,小人这边至少还需要半刻钟。” 游小四脑门冒汗,他刚加入军营,连新兵蛋子都算不上,哪里见过此等阵仗。 如果不能寻找突破口,想要逃出包围堪比登天。 “陆景之,你还在等援兵,本官劝你死心吧!” 隆临一脸得意,除非陆景之懂得做法凭空消失,否则早已是瓮中之鳖。 高太后惜才,纠结过是否灭了陆景之的口,最后决定不留活口。 只要陆景之有一口气,都可能扭转局面,他们不可冒这个险。 “隆大人,本官也想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敌我力量悬殊,陆景之眸色悠远,淡淡地道。 他一身黑衣,衣角随着夜风翻飞,面对千军万马面不改色。 “以往你我在朝堂上算得上有交情,你若想要投靠于我,现在还来得及。” 陆景之说完,隆临只感觉很羞恼。 什么叫二人有交情?哪一次上朝他不是被陆景之按在地上摩擦? 这个节骨眼上了,陆景之不抱头鼠窜还有心思劝降,不会是受刺激疯了吧? 难道说,陆景之早已看穿高太后的诡计,提前有了防备? 看这个架势,可能性不太大。 “好你个陆景之,这个时候了还想套路本官!” 的确,一直活在陆景之的阴影下,导致隆临胡思乱想。 差一点,但凡两方差距小点,隆临就信了。 “拿下,杀了他!” 只要陆景之一死,无论周维还是罗平安都和失去主心骨一样,成不了大事。 “夫人,等下为夫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尽量钻空子往后山跑。” 齐知府和隆临的目标是他,并非秦晴。 陆景之顾不上自身,只忧心秦晴的安危。 “要走一起走。” 秦晴咬住嘴唇,拒绝道。 她想过,实在不行就用医药空间,至少躲过眼前的难关。 秦晴与医药空间取得联系,未得到回应。 偏偏在此时,医药空间毫无预兆地升级了! “陆大人,成了!” 关键时刻,游小四终于把消息送出去,几万匹战马达成一致。 游小四的口哨声响起后,战马突然开始发狂。 “啊,怎么回事!” 齐知府一个没注意从马上摔下来,又被战马泄愤一般踢了好几脚。 战马得知杀马是齐知府的意思,蜂拥前来报仇。 百十来匹马争先恐后,齐知府被踩踏成了一滩肉饼。 突发变故,高太后的私兵乱成一窝粥。 “杀,杀了他们!” 隆临扫了一眼齐知府,闭眼深呼吸。 形势很蹊跷,说明陆景之真会妖法。 再耽搁下去,胜负随时会被扭转。 “快,动手!” 高太后手下所有的精英聚集,众人见在陆景之那讨不到便宜,把目标放在秦晴身上。 死到临头了,陆景之还有心思儿女情长! “景之!” 秦晴慌了。 黑衣人的暗器淬了毒,是陆景之护在她身前,以身来阻挡。 哪怕有战马帮忙,形势仍旧急转直下,己方四面楚歌。 “夫人,别怕。” 陆景之摸了摸秦晴的头发,柔声安抚道。 无论如何,他用尽一切办法,都要为秦晴寻得生机。 这些人敢伤秦晴,他陆景之只要有一口气,必定把渣滓大卸八块,挫骨扬灰! “陆景之,除非你不是血肉之躯,否则你逃不了!” 隆临掏出弓箭,紧接着一道劲风扑面而来。 “不好!” 隆临是大齐第一神箭手,只要开弓射箭,必定一发命中。 黑夜里,离弦的箭如一道流光划破夜空,直奔陆景之心口的方向而去。 四周都是埋伏,陆景之再想躲避,已然来不及。 “扑哧……” 箭没入身体的声音响起,陆景之呼吸一滞,心跳好像要停止了。 “夫人!” 关键时刻,秦晴挡在他身前,为陆景之挡住了箭。 然而,秦晴却并未感受到锥心刺骨的痛。 “明月,你怎么这般傻?” 秦晴呆愣愣地看着眼前人,好半晌才挤出来几个字。 自己选择为陆景之挡箭,头脑一热,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 而秦晴身前,还站着一人。 “姐姐,我……” 史明月心口处中箭,一箭穿心。 “真好,姐姐没有受伤。” 史明月吐了一口血,面色一松,神志开始涣散。 她感觉眼皮沉重,强撑着睁开眼。 今晚随行的队伍本没有她,是史明月央求着跟来的。 她来对了。 史明月说过,她要保护姐姐秦晴,如当年一样。 弥留之际,她只惦记两件事。 “姐姐,告诉陆五忘了我,再给陆五再安排一门亲事。” 史家的平反,不用史明月提及,秦晴会做的。 现在,她要走了,去见自己的爹娘和族人。 “不许你说这样的话。” 秦晴心痛了一下,眼泪划过眼角。 她为陆景之挡箭,这是最好的选择。 哪怕秦晴不在了,只要陆景之坐在那个位置,儿子女儿都将得到最好的一切。 秦晴相信,若箭朝着她而来,陆景之也会义无反顾地选择救她。 “陆兄,兄弟们来迟了!” 高墙外发出响动声,气势如虹。 有将士强行破除墙体,十几万大军包围了冯家村。 “主子,明月她……” 陆五冲过来,弯下腰小心地抱住史明月,一脸震惊。 他用手探了探史明月的鼻息,她的气息是温热的。 “陆五,你把明月先带出去。” 秦晴用匕首截断史明月胸口露出的箭头,大喊道。 刚刚,她给史明月喂了圣女花,不知道能否护住心脉。 想要救人,全靠医药空间里的器械。 “夫人,咱们走,你的伤势也要处理。” 陆景之对史明月抱有歉意,但他更在意秦晴。 “主子,您中毒了!” 陆景之喷出一口黑血,陆七面色骤变。 陆七吸了吸鼻子,这血发出一股奇怪的甜味,难道主子中了南漳之地的剧毒? 第500章 七日醉 高太后的私兵在十几万上过战场的将士面前,很快显出颓势。 隆临目睹混战后,只想把已经被马蹄子践踏成肉泥的齐知府叫起来。 但凡齐知府晚咽气一会儿,便可印证他的话。 “我说什么来的,陆景之逆风翻盘的例子还少吗?” 隆临呸了一声,多亏太后有多重准备。 “隆临,交出解药饶你不死!” 陆七拔刀,刀尖指着隆临的脖颈怒道。 “哈哈,想得美!” 面对威胁,隆临眼底露出一抹畅快。 “有句话说得好,人算不如天算,看来你家主子也活不过七日。” 陆景之一死,他的手下会推举长子陆子仁上位? 陆子仁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无知小娃,如何服众? 到时候,有野心的人不甘示弱,少不得为上位争得头破血流。 “陆景之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又如何?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不管是谁上位,都容不下陆景之的子嗣。 机关算尽,到头来一场空。 “解药!” 陆七心头一紧。 “没有。” 隆临不退反而向前走了一步,“就算杀了本官也救不了陆景之!” 陆景之中的是南漳剧毒七日醉,七日后全身化为血水,死无葬身之地。 “陆七,你比本官所想更有见识。” 七日醉是传说中的奇毒,早已失传上百年。 若非高太后派人去南漳之地十余年,费尽心思,也弄不来这等奇毒。 “放眼大齐,七日醉只有一人可解,不过那人却在千里之外。” 就算是长翅膀飞来,等到陆景之面前,也晚了。 “果真是七日醉?” 隆临所说印证了陆七的猜测,陆七的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是,如假包换。” 隆临看向没有回神的秦晴,笑道,“都说秦女医是药王娘娘转世,何不施展神术把你夫君救回?” 暗器里淬毒,陆景之又用功催发,挺不过七日。 “本夫人自然会救人,只可惜你看不到了。” 秦晴冷冷一笑,既然隆临没有解药,留着是祸患。 “把人除掉!” 二人有仇,秦晴当场就报了。 亲眼看到隆临的人头落地,秦晴只有爽快之感。 “夫人,您的伤口还在流血。” 凝冬拿着帕子,捂在秦晴的心口处。 隆临的箭射穿了史明月,箭头划破秦晴的心口。 “夫人,好在箭上没有淬毒,不然……” 凝冬抹了额角上的冷汗,不敢再说下去了。 两军厮杀在一处,血染红了半边天。 天明时分,高太后的私兵死的死,投降的投降。 在冯家村不远处的帐篷内,秦晴刚为史明月做过手术。 “夫人,您歇一歇,喝口水吧。” 凝冬端来茶盏,看到帐篷外站着两个人影,是周维和罗将军二人。 “两位将军等您议事。” 凝冬嘴唇颤抖,好半晌才说出这番话。 自打得知主子中了七日醉后,众人心如死灰。 好在夫人镇定,不然他们如热锅上的蚂蚁,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好。” 秦晴站起身,脚步软了下。 她扶着椅子深吸一口气,从容地走出帐篷。 此刻对外隐瞒消息,秦晴必须得撑住。 原本,暗器打偏是冲着她的后心去的,那一瞬间,陆景之抱住她以身抵挡。 陆景之,史明月,这二人都为了保护她而身受重伤。 “两位将军,有话请直说。” 一旁军中大帐内,几位主将面色凝重。 秦晴忍住眼泪,问道。 她心里明白,此刻正是最考验人心的时候。 距离上位只有一步之遥,陆景之却中了七日醉。 在场之人但凡有别的心思,都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嫂夫人,陆兄的毒可有法子解开?” 得知陆景之中了七日醉,周维已经派心腹前往南漳。 只不过来回最少要一个来月,陆景之怕是等不得。 “暂时还没有。” 秦晴的心在下沉,直到沉入谷底。 并非她小人之心,而是人与人之间本就无比现实。 若能坐在至高无上之位,有人愿意屈居人下? “池州已收入囊中,咱们的人不好再耽搁,就该一鼓作气拿下京城。” 高太后留在池州的底牌被抽走,手下几员大将战死。 周维看向秦晴道:“陆兄就交给嫂夫人了。” “对,趁着高太后反应不过来一举攻到京城,把孽种赶下台才是正理。” 罗将军站起身,语调洪亮中期十足。 秦晴眸子暗了暗,难掩失望之色。 二人的意思,是想放弃陆景之? 回想过往种种,陆景之不算个好人,却对兄弟情深义重。 如今身受重伤,就这么被丢下了。 “弟妹,景之就交给你了。” 罗将军的意思是他们分头行动,不耽搁最佳时机。 “那若是救不回来呢?” 秦晴脑子一片纷乱,她的空间仍在升级中。 给史明月做手术,全靠多年积累的经验。 但是救治奄奄一息的陆景之,秦晴着实没把握。 “有弟妹出马,绝对没问题。” 罗将军爽朗一笑。 秦晴见罗将军还能笑得出来,心里更加酸楚,赶忙扭过头去。 “是啊,嫂夫人,小弟与陆兄找人算过,陆兄至少活到垂垂老矣,他的命阎王不敢收。” 周维安慰秦晴,也表现得一脸轻松。 二人商议原地休整几个时辰,午时后十几万大军继续启程。 “嫂夫人,咱们就在京城等着陆兄和您。” 到时候择一良辰,举办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 以后这天下,便是陆家的了。 秦晴离开军中大帐,心事重重。 却不成想她刚离开,周维和罗将军垮下脸来。 “罗将军,刚刚我安慰嫂夫人的话有错吗?” 周维察觉到秦晴的面色更难看了,心里有些慌。 他反复回味,琢磨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周将军,你何必胡思乱想?” 罗将军是个大老粗,直言道,“弟妹也受伤了,脸色肯定好不了。” 他们考虑攻打京城,是根据眼下局势决定。 夜长梦多,时间一久高太后没准又整出幺蛾子,不如乘胜追击。 “我担心陆兄的毒。” 七日醉声名远扬,周维心里没底。 但他若表现出对七日醉很恐惧的样子,岂不是会影响秦晴诊治? “陆兄其实早就交代过我,万一他不在了……” 周维从袖兜里掏出一封书信,犹豫要不要交给秦晴。 “慢着。” 罗将军阻拦道,“景之还没蹬腿,你给的是不是过早了点?” 第501章 这是你不花钱就能听的? 陆景之预料到这样的情况,写了一封书信。 周维好奇,提前看过了。 “这些不是秘密,陆兄承诺过要把天下女子最尊贵的位置给嫂嫂。” 周维以为陆景之是打算扶持长子陆子仁登位,把太后的位置给秦晴。 “终究是小弟天真了。” 陆景之的心思猜不透,他请求周维等人辅佐秦晴上位。 大齐几百年来,还没有出现过女皇! “如若大公子登位,咱们没准能捞个摄政王当当,若是弟妹登位,给我安排个啥职位呢?” 罗将军摩挲着下巴,对此很好奇。 “打住,你这个思想很危险!” 周维拍了罗将军的肩膀一下,想不到这厮野心不小! “坐在那个位置,每日天不亮早朝,有什么意思?” 罗将军随口一说,等战事结束,他带着手下将士回西北。 有肉有酒,好不快活! “我这个当老子的没野心,平安那小子倒是有,围着陆大公子转。” 提到儿子,罗将军脑袋疼。 他们这些良将,有一颗忠心足矣。 与皇亲国戚走太近,实乃大忌。 “我那蠢儿子不晓得咋想的,说要做个千古大忠臣,辅佐明君。” 罗将军头昏脑涨,陆子仁还没继承皇位,就有当明君的念想了。 他儿子更是目标明确,信念坚定。 “罗将军,把你心放在肚子里,在陆家男儿这,绝对没有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这一说。” 正因为了解,信任,周维才愿意舍命跟着陆景之造反。 事实证明,周家的选择不会错。 大队人马临行前,周维找到秦晴。 思来想去,他决定还是把书信上交。 “嫂嫂,至高无上的位置是陆家的,无论谁登位,小弟都支持。” 周维代表城北大营的将士们说这番话,深思熟虑。 “你就不怕我有私心?” 得知自己小人之心误会了周维,秦晴豁然开朗。 “万一我故意不医治景之……” 陆景之舍生忘死,最后秦晴坐在高位,捡个现成的便宜。 若发生在穿书伊始,秦晴保不准真有这样的想法。 但是现在,她只希望陆景之快点解毒。 “这个问题,小弟也曾问过陆兄。” 周维偷看书信后,只感觉惶恐。 他问陆景之,陆景之却道:“是我欠晴儿的。” “嫂夫人,陆兄做啥对不起你的事了?” 周维打听,纯属为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他猜测,陆景之背着秦晴寻花问柳了。 认识陆景之多年,难道陆景之是个闷骚的? 周维以前与人打赌,他不相信有男子不近女色。 “嫂夫人,是小弟想的那样吗?” 周维眨眨眼,好奇心时刻折磨着他。 只要陆景之下了神坛,以后兄弟二人相处,周维都觉得他不是与神明对话。 “想什么呢,这是你不花钱就能听的?” 突然之间,空间升级结束。 秦晴内心狂喜,嘴角不自觉上扬。 她没心思与周维闲聊,撵着周维上马后直奔主帐。 门口,陆五和陆七面色憔悴。 尤其是陆五,遭受双重打击,胡子拉碴满眼红血丝。 大队人马已经启程,主子和史明月仍旧昏迷不醒。 “夫人……” 看到秦晴,陆五稍微振作了点。 “陆五陆七,你二人去洗漱一下,吃点东西,别在这杵着了。” 大军虽然走了,却留下几千人手保护。 秦晴琢磨把陆景之安排在山清水秀的庄子上调养,越安静越好。 “夫人,小的曾看过古籍,七日醉真的只有七日……” 陆七鼻头微酸,忍不住哭出声。 虽然主子很嫌弃他们,却一直把他们当兄弟,多次舍命相救。 他刚刚进入帐篷,主子毫无生气地躺着,陆七的心好像被挖空了一块。 “七日醉算什么?” 医药空间升级后,更是多了净化体内毒素的仪器。 秦晴还没摸透,打算给陆景之用上。 “您有法子?” 陆七顿住,扑通一声跪倒。 “有。” 秦晴招来陆景之的几个心腹,她建议先不要声张。 这等时候,最考验人心。 “小的明白您的意思。” 陆七先一步离开安排,秦晴又叫住陆五。 “夫人?” 陆五面色一紧,他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看到史明月安静地躺在床上,陆五恨不得以身代之。 是他来的太晚,才令史明月受到伤害。 “陆五,明月是为了保护我。” 当时事发突然,秦晴来不及反应,她现在既感动又愧疚。 好在秦晴随身带着圣女花,可以在空间升级的时候有所准备,不然…… 手术成功,但史明月还是伤及心脉。 “夫人,这是明月的选择。” 如果陆五在,他也会如此。 “你放心,我定尽量使得明月恢复如初。” 史明月还没脱离危险期,秦晴有医药空间,对此救治有很大把握。 对她重要的人,都要留下,哪怕是从阎王手中抢人。 “娘,您在吗?” 陆子仁带着几个弟弟走到帐篷门前,轻声问道。 得知爹爹中毒,他们央求手下来看爹爹。 发生变故,娘一定很难过吧。 “进来。” 秦晴看到几个小的,鼻子一酸。 “娘,我们给您带了吃食。” 做了一夜手术,秦晴吃不下东西,只靠茶水维持。 有眩晕之感,秦晴就吃几口酥糖糊弄。 “多谢你们了,娘吃不下。” 秦晴揉了揉儿子们的头,心里好受一点。 尤其是大宝陆子仁,小小年纪已经有了陆景之的影子。 “您吃点,哪怕垫垫肚子也好。” 陆子仁没有哭,而是懂事地道,“儿子答应过爹爹,无论是在何种情况下,都要照顾好您。” 他是小男子汉了,这些都是他应该做的。 若爹陆景之醒来得知娘没有好好吃饭,绝对饶不了他们。 “爹爹的性子您知道,他这人一向不讲道理。” 照顾不好秦晴,陆景之会把过错算到儿子们头上,责怪他们无能。 陆子仁努力哄着娘亲,撒娇道:“儿子也没用膳,您陪着儿子吃点好不好?” 第502章 这谐音梗被你玩明白了 “好。” 秦晴忍住眼泪,打开食盒。 “大宝,这是你和弟弟们做的吗?” 看到肉燕,秦晴的心颤了颤。 “娘,被您看出来了。” 陆子仁微微脸红,坦诚道。 食盒里的肉燕,是昨夜兄弟几个连夜做出来的。 有经验后,陆子仁做得很顺手。 他想给爹陆景之一个惊喜,把热乎的肉燕作为早膳。 谁料,却等来爹爹中毒昏迷的消息。 “您若不喜欢,就吩咐小喜上几样清粥小菜。” 熬了一夜,最好吃点清淡的吃食。 尤其肚腹空空,吃不得太油腻的。 “来,别愣着,都到娘这边来。” 一碗肉燕,撒着一层翠绿的小葱花,又点缀了芝麻油。 芝麻油散开漂浮在汤上,如星星点点的小花。 秦晴喝了一口汤,咸淡适中,很鲜美。 胃里有了东西,秦晴感觉舒坦不少。 “小葵。你手里拿着什么?” 略微舒服了些,秦晴把注意力放在几个儿子身上。 “娘,我带着志怪的话本。” 秦小葵搬着凳子,坐在床前。 “我听玉茹姐姐说,人哪怕是昏迷之时,也是有意识的。” 陆景之双眼紧闭,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看起来没有生机。 几个小的着急上火,想法子给爹陆景之解闷。 “那怎么不选四书五经,而选择志怪的话本?” 秦晴微微侧头,仔细思量。 “爹爹喜欢。” 几个小的异口同声地道。 秦晴:“……” 一直以来,她都以考验为借口享受陆景之对她的照顾,然而却不曾真正了解他。 这方面,秦晴做的甚至不如儿子们。 “娘,这是最新一期的故事,已经火了几个城了,要不是儿子给书铺的伙计打赏又求了半个时辰,根本买不来。” 每次拓印后,一日内被抢购一空。 书铺断货后,心眼活泛的人闻风而动。 话本被说书人拿走,每日在茶楼说书,还有戏班子开台唱戏,场场火爆。 “志怪故事而已,这么火的吗?” 秦晴去集市上,多是去药铺。 时下流行什么,她的消息不算灵通。 “夫人,奴婢给您和几个小公子送果子和茶饼。” 小喜迟疑地进门,见气氛并不低落,默默松口气。 “大公子,您有新话本?” 小喜眼尖,看到话本后,眼神一亮。 既然夫人有把握医治老爷,那他们做下人的就该活跃点。 府上又没丧事,垂头丧气做什么? “是啊。” 陆子仁看小喜眼馋的表情,问道,“小喜姐姐,你也看了?” “话本都已经炒到十两银子了,奴婢舍不得买。” 府上管事刘二原来当过伙计,是个自来熟的性子。 每次刘二出去采买,都能打听到最新的话本。 “谁知道新出的话本耽搁了一个多月,奴婢等得挠心抓肝,愿意出十两银子买。” 小喜舍得花钱了,她忽略了一个问题。 话本太抢手,买不到。 “小喜,那你坐下来听吧。” 到底是什么志怪故事,值得推崇? “娘,讲的是蛇精与读书人惺惺相惜的故事。” 陆子仁讲了前情提要,“修炼百年的蛇精下山,遇见了冷漠的书生。” 并非传统意义上的书生救蛇精,蛇精报恩,二人的相遇是从一系列的误会开始。 “那一年杏花微雨,敬之与清儿相携……” 陆子仁刚读到开头,小喜就有不好的预感。 “千万不要虐啊,难道终究还是敌不过人妖殊途?” 小喜真情实感,眼圈很快红了。 老爷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小喜都没这么难过。 “小喜姐姐,结局肯定是好的,你放心吧!” 虽然还没出结局,但是坊间一早这么流传的。 陆子仁读了几行,脸色羞红。 他对所谓情爱,很懵懂。 秦小葵接过去大声朗读,其中还有一段蛇精与书生搂抱的细节。 “以后还是娘给你们爹爹读吧。” 动不动就搂抱贴贴,成何体统? 万一教坏几个小的,以后也变得这么豪放咋办? “娘,深山老林里真有蛇精吗?” 秦小葵问过爹陆景之,爹爹很坚定地告诉他有。 秦晴:“……” “娘不晓得,因为娘没见过。” 秦晴听下去,疑窦丛生。 叫清儿的毒蛇蛇精与书生敬之,听着很耳熟是怎么回事? “书生好不容易啊,为了蛇精已经不顾子嗣是人是蛇,蛇精竟然还不动心,实属冷漠。” 小喜开始心疼书生,找个正常的女子不好吗? “小喜姐姐,要是书生和富家小姐的故事,会有人追捧吗?” 陆子仁冷静分析,话本之所以大火,只因书生爱上了蛇精。 这种爱,跨越了种族,至死不渝。 虽然,陆子仁不太理解。 反正书生的口味很重就是了。 “话本的作者有名字吗?” 秦晴深吸一口气,问道。 “有个很风骚的名字,妻奴。” 作者的名字奇奇怪怪,小喜印象很深。 一个时辰后,帐篷里只剩下秦晴和陆景之二人。 “陆景之,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下?” 秦晴翻看话本,恼羞成怒。 话本里所写,很多都是夫妻俩相处的细节。 新出的这一本中,蛇精颇为不知好歹,以至于小喜骂了小半个时辰,心疼书生。 小喜每骂一句,秦晴的脸疼一下。 “清儿,敬之,这谐音梗可算被你玩明白了,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秦晴恨不得把陆景之揍醒。 原来,陆景之所说那些,早就暗示过了。 什么知晓她的秘密,把她当蛇精! 中秋送的蛤蟆灯,很好的诠释了一切。 陆景之很早就怀疑她的身份了吗? 他知道,她不是原来的秦晴。 “既然你得知我自保的本事,为何……” 秦晴叹口气,她是该对陆景之更好一点了。 七日醉的毒药名不虚传,陆景之的心跳血压一降再降。 好在紧要关头空间升级了,否则秦晴也束手无策。 入夜后,一行人搬入齐知府的别院。 秦晴给史明月换药后睡不着,偶然间发现一间密室。 密室在正院,外观上看不出任何。 秦晴不小心动了书房的摆件,一面墙从中裂出一道缝隙。 “难道,又要发财了?” 秦晴迟疑片刻,决定自己上。 万一密室里有机关,她可以躲避在空间里。 如果有外人在,免不了横生枝节。 第503章 发横财 密室里墙壁上挂着桐油灯,极其明亮。 秦晴刚向前一步,地砖突然腾空,下方传来一股湿冷的气息,深不见底。 好在有空间帮忙,秦晴巧妙地躲过了。 还不等她喘口气,又是一阵乱箭飞出。 嗖嗖嗖…… 乱箭好像长眼睛一般,冲着秦晴的位置飞射。 若有人无端闯入密室,很难躲过一环又一环的机关。 陷阱,箭雨,毒气,暗器,接连不断。 躲过十几道机关后,秦晴这才发觉齐知府藏匿的宝藏。 “不愧是齐扒皮,到底赚了多少昧着良心的银子?” 一个小小的知府,宝藏堪比国库。 隔着一排铁栅栏,内里堆放着几十口大箱子。 箱子内是码得整齐的银子,其中有两箱金灿灿的金子。 其余的小匣子内,多是珠宝首饰。 看得出来,有人经常来密室。 在角落里,有用纯黄金打造的床榻。 床头常年被人抚摸,光滑可鉴。 上面铺着的被褥,用金线银线刺绣,极为奢靡。 “收了,全收了!” 秦晴看到角落的黄金恭桶和尿壶,还好内里比较干净。 只要是宝贝,她不嫌弃。 回头送人也好,置换也好,皆是一笔意外之财。 等把所有的箱子收入空间,秦晴发觉她的一间库房满了。 几次打劫,秦晴是实打实的富婆。 从前她不敢断言,现如今积累后,她绝对稳坐大齐女首富的宝座。 空间升级之前,东西随处散落。 升级后,库房扩大,原来散落的东西全部被摆放到置物架上。 秦晴似乎与库房建立了某种联系,她可以轻易地取用。 等回京后,秦晴开医馆,置办产业,钱生钱积累得越来越多。 “夫人,明月醒了!” 陆五太激动,在正院门口大喊一声。 “听到了!” 秦晴赶紧关闭密室,拎着医药箱去给史明月看诊。 刚醒来,史明月以为自己见到了阎王。 她看到陆五,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陆五为她殉情了,终究是他们败了? “明月,我知道你疼。” 陆五看到史明月流眼泪,更心疼了。 此言一出,史明月反而更加着急,奈何她心口附近钝痛,根本说不出一个字。 “明月,你还活着。” 秦晴解答了史明月眼中的疑惑,“多亏了你,我才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 人清醒后,基本算是脱离危险。 后续补血调养,至少还得一年半载。 史明月动了动脑袋,看向秦晴的心口处。 她昏迷之前,看到秦晴的心口受伤了。 “我没事,只是皮肉伤。” 秦晴握住史明月的手,一片冰凉。 空间里最好的药都已经用上,秦晴恨不得是个会法术的蛇精,点一下,伤口恢复如初。 “明月,你睡得太久,是不是有些乏累?” 陆五拿着一摞的话本,“我好不容易淘来的,给你念话本吧。” 二人独处,秦晴识相地准备离开。 与陆五错身的刹那,她瞟到话本的封面的“妻奴”二字,眼角不由抽了抽。 蛇精与书生的话本,还真火! 往后几日,陆景之虽然没有清醒,面色却好了一些。 众人听过七日醉多么邪乎,仍旧提心吊胆,悬着一颗心。 直到七日过后,陆五和陆七才真正地放松下来。 与此同时,周维那传来了好消息。 十几万大军进京,几乎畅通无阻。 高太后的最后一张底牌被粉碎后,吓得惶惶不可终日。 高太后打算利用京城城防军和五城兵马司的人反击,做最后的挣扎。 “夫人,周将军已经带人驻扎在京城外几里地。” 京城城墙加固加高,哪怕是十几万大军攻城,也不会在短时间拿下。 何况,京城是天子脚下,在京城开战必定血流如河,损失无数。 “原本守备武大人的有心投降开城门,听了高太后的蛊惑,以为主子不在了……” 最近四处风言风语,传闻陆景之中了七日醉,化为一滩血水。 此等谣言,已经影响到己方的将士们。 周维和罗将军合力,仍旧没能压制住流言。 “只要主子在,哪怕露个脸,武大人见到人,自然愿意开城门投降。” 武大人此举,有他的顾虑。 万一陆景之真的不在了,周维和罗将军有野心,为了那位置鹬蚌相争,最后没准还是高太后渔翁得利。 若高太后平了叛乱,绝对不会放过墙头草。 只有陆景之,才是武大人的一颗定心丸。 “小的有一个馊主意。” 陆五欲言又止。 史明月无意间听到陆五和陆七的对话,执意帮忙。 她有易容的本事,可以暂时先顶替陆景之。 “既然是馊主意,就别说了。” 秦晴很快察觉到陆五的意思,果断拒绝。 “夫人,您知道?” 陆五苦笑,无论主子还是夫人,料事如神。 “当然,不要打明月的主意。” 史明月有伤在身,最好在池州调养。 从池州到京城舟车劳顿,不利于伤口恢复。 而且现下天热,万一伤口感染,少不得更遭罪。 “我知道前方紧急,但这不是让明月继续牺牲的理由。” 史明月,不能再受到任何伤害了。 “夫人,明月她执意如此。” 陆五本不是个耳根子软的人,但对史明月几乎言听计从,很没原则。 明知道这般不妥,陆五拒绝的话到嘴边,突然改了口。 “三日,给我三日。” 陆景之本身是有底子的,伤势不重,中毒后稍微虚弱一点,却比史明月好很多。 虽体内还有余毒,秦晴感觉陆景之随时有清醒的可能。 攻打京城,可以拖延片刻。 “陆五,你留下照顾明月,其余人跟随我启程回京。” 秦晴算了算,从池州到京城的路上,还得耽搁七八日。 “夫人,主子就交给您了!” 陆五单膝跪地,抱拳道。 “交给我准没错,毕竟我不想当寡妇。” 当了寡妇真能继承皇位?哪有那么简单的事? 陆大佬赶紧登位,给秦晴和儿女当靠山。 从此他兢兢业业处理朝政,秦晴睡到自然醒,没有碍眼的人蹦跶,小日子悠闲自得。 身份尊贵,儿女省心,婆婆疼爱,家人和睦。 银子几辈子花不完,这难道不是女子梦寐以求的日子? 第504章 闹事 陆景之有好转的趋势后,秦晴决定明日启程上路。 齐扒皮一死,他的手下见大势已去,四散奔逃,留下个烂摊子。 齐知府作恶多年,百姓们早已心怀不满。 眼下池州大乱,百姓们闻风而动走出家门,砸了福满楼。 与齐知府有过生意来往的富户也受到波及,躲避在家中瑟瑟发抖。 “夫人,池州的富户联名请愿,请求您的保护。” 富户们很冤枉,他们做生意图财。 以往齐扒皮当知府,众人自然行贿,捧齐扒皮的臭脚。 这些年搭进去无数钱财,好处没得到多少,现在又遭受百姓打压,他们是受害者。 “百姓们以为他们与齐扒皮是一伙的,四处打砸,有几个铺子被抢夺一空。” 为此,富户们损失惨重。 众人凑在一处商议,不得已找上门来。 张举被留在池州,接管池州衙门。 前几日池州秩序良好,突然就大乱了,颇为蹊跷。 “而且,这群闹事的百姓似乎有个头目,目的不单纯。” 打砸齐知府的产业,张举能理解。 听说齐扒皮当了几年知府,搜刮民脂不说,还草菅人命。 “富户交给齐扒皮的钱,就相当于一个保护费。” 张举查过,与富户无关。 “下官怀疑,有人借着打砸齐知府的产业故意趁乱闹事,动机不纯。” 富户们的损失,到底进了谁的腰包? 况且,煽动百姓闹事,最后受伤的却还是无辜的百姓。 “走,去街上看看。” 秦晴得到消息,与张举一同出门。 街道上,百姓们聚集在一起,为首的人打着彩旗耀武扬威。 “齐扒皮死了,留下不少产业,咱们把产业归为已有,以后有衣穿,有饭吃,做个富贵闲人!” 为首的汉子画着大饼,得到众人支持。 “对,那些银子来路不正,咱们帮着花点银子又怎么了?” 还有那些铜臭味的富户,都该被打劫。 有钱人之所以有钱,难道不是用百姓们的血供养的? “前面的胭脂水粉铺子是齐扒皮的产业,咱们一起上!” 几十号人口号洪亮,怒气冲冲地来到铺子门前。 “铺子打烊了,人必定还在里面,咱们砸开!” 为首的汉子振臂高呼,其余人纷纷响应。 众人手中拎着斧头,柴刀,一炷香的时辰拆卸下窗板门板。 “你们要干什么?” 铺子里,冲出来一个女伙计,愤怒质问道。 听说有人抢夺财物,东家特地关了铺子。 只是没想到,这伙人如此嚣张。 “冲进来是想明抢?” 光天化日之下,女伙计看到眼前一幕,不敢置信。 “什么明抢,咱们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为首之人冷笑,齐扒皮欠他们太多了。 “我家东家与齐知府根本不认识,你们休得胡闹!” 女伙计极力解释,奈何冲进来的人根本不关心真相。 “你说不认识就不认识,我亲眼看过你们东家上了齐知府的床榻,哈哈!” 汉子们猥琐一笑,手下却不停。 女伙计阻止,被几个汉子按住,众人上下其手。 “真是岂有此理!” 张举见此,额角青筋都出来了。 那些穷苦百姓本是应该被保护的人,却选择出来作恶。 明面上标榜正义,实则做得比齐知府还要恶心人。 “张大人,为首那人一看就是二流子。” 池州百姓大多善良,否则就不是只有几间铺子受损那么简单了。 秦晴暗了眸色。 这种趁火打劫的渣滓,必须抓衙门大刑伺候。 “兄弟们,咱们能不能发财,就看这一票的了!” 秦晴和张举还不等进入胭脂水粉铺子,街道上又有几十人的队伍出没。 看来,在池州闹事的不仅仅是一群人。 “陆七,你带着两千将士维持秩序,凡抢夺者,一律关押到衙门!” 无需废话,以武力镇压。 “另外,调查齐知府亲眷的产业。” 池州的牛鬼蛇神多,必须用铁血手腕。 秦晴琢磨下,给张举留下两千人手。 刚回到宅院,凝冬提着个獐头鼠目贼眉鼠眼的小个子来见秦晴。 “夫人,此人是齐知府的小舅子毛绥,这厮贪婪,非要收拾几马车的财物,被咱们的人抓个正着。” 齐知府死了几日,毛绥一直躲着。 是张举在城门设卡,发觉车队可疑。 “您是不晓得,这个毛绥心眼多,为蒙骗官差假装成尸身躲在棺材中。” 车队出城安葬,按理说必定顺利过关。 官差在检查车队的时候,发觉几辆马车装的皆为金银珠宝等财物,这才决定开棺。 不然,可就被姓毛的逃了! “陆夫人,您只要放过小人,小人愿意把家产悉数充公。” 毛绥跪地大哭,那些钱财是他多年积攒,都是他的命啊! “不放过你,你的家产也要充公。” 秦晴不理会,对凝冬道,“把人丢给张举就行了。” 以后池州琐事,暂时交由张举。 等池州新知府上任,张举再被调往京城。 “求您饶小人一命,小人知道齐家一处私产。” 毛绥三言两语,把姐姐出卖。 反正姐姐已经被关在衙门,要那些钱财也没意义了。 根据毛绥引路,秦晴又有新收获。 齐夫人是个养生达人,专门买了别院搜罗上等药材。 “小小一个知府夫人,收藏里竟然有千年人参!” 千年人参,放在国库里都是宝贝。 秦晴有钱,却碰不上这等好货色。 除了人参,上等紫芝,黄芪,天山雪莲,应有尽有。 秦晴看到药材,比收了一个密室的宝物更激动。 第二日天明时分,一行人启程赶路。 有将士维持秩序,池州已经有明显好转。 那些趁机想抢夺财物的小人,衙门都快装不下了。 秩序扭转后,终于还百姓一个清净。 天热,周老夫人上火,吃不下饭。 “当初从京城流放,娘为以后的生计发愁,现在终于有机会回京,娘也是忧心。” 周老夫人感叹,她老了不中用。 “娘,您别担心景之,他很快就会醒过来。” 秦晴给周老夫人特地炖了养生药膳滋补。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儿媳年纪尚轻,总有做的不够得体的地方,还等着您来指点。” 论阅历,秦晴比不上周老夫人,她很依赖这个婆婆。 第505章 不要说出来 “娘知道,娘得养好身子多活几年,万一景之欺负你,娘好为你做主。” 周老夫人帮秦晴梳头,感叹自己只有一子。 自打秦晴嫁入陆家,她就多了个女儿。 “娘知道景之为你挡了暗器中毒,男子保护女子,天经地义。” 周老夫人好转后,反而安慰秦晴,很怕秦晴再有顾虑。 “娘,药膳快凉了。” 秦晴记不得自己被感动多少次了。 原主命真好,有这么好的婆婆,现在成她的了。 通往京城的路,一行非常顺利。 沿途几大城池,都有城北大军和西北大军的将士把守。 众人赶路,到晚上则选择最方便的驿站露宿。 秦晴翻看秦老爹留下的一本古籍,上面记载了解毒的方子。 好不容易凑齐汤药,秦晴把陆景之丢入浴桶中药浴。 泡两个时辰后再把人捞出,以趴着的姿势倒在床榻上。 “夫人,还用小的帮忙吗?” 陆七搓了搓手,神色紧张。 他家主子,最讨厌赤身露体。 作为心腹,这是陆七第一次看到主子的身子,他很紧张。 万一主子醒来得知,该不会挖了他的眼珠子吧? “你放心,你没来过。” 秦晴摆摆手,忍不住勾起嘴角。 她弄了点空间里的艾草精油,抹在陆景之的后背上。 古籍上的法子,与按摩刮痧有异曲同工之处。 秦晴脱掉外衣,伏在陆景之身上。 “便宜你了!” 四处无人,秦晴放得开。 她得先声明,不是她占便宜,而是在治病。 净房内,水汽弥漫。 艾草的香味,使得秦晴头晕脑胀。 她正想起身,突然发现她的手被握住。 陆景之睁眼开,眸子幽深地看着她。 “是不是为夫昏迷这段时日,冷落了夫人?” 陆景之嗓音沙哑,全身滚烫如被火焰吞噬。 他一个利落的纵身,二人位置颠倒。 “景之?” 秦晴眨眨眼,她没做梦吧? 感受到他的手火热,秦晴难耐地动了动。 陆景之昏迷了几日,还有力气? 整整一夜,秦晴睁开眼,天光大亮。 说好天明时分赶路,她赖床了? “昨夜,辛苦夫人了。” 察觉到床上有动静,陆景之端来温水。 他睡得太多,又用解毒的补药,以至于精力过胜。 “你在说什么!” 秦晴面色一红。 她突然想到什么,忙问道:“你给我解释下,妻奴是怎么回事?” “还是瞒不过夫人。” 陆景之坦言,并未有隐瞒的意思。 这段时日昏迷,陆景之并非没有感觉,几个小崽子跑到他床前读话本,他都知晓。 以秦晴的聪慧,不难勘破他的心思。 “那你现在还这样以为吗?” 秦晴正色地问道。 “不,夫人是人。” 不是蛇精,不过有些人总有特殊的能力。 比方游小四,可与马进行交流。 那日,若不是战马动乱,他们拖不到援军赶到。 “其实,我……” 夫妻俩不止一次同生共死,秦晴可以与陆景之分享秘密。 “夫人,还是不要说出来了。” 陆景之扶着秦晴的肩膀,打断道。 “难道,你没有好奇心,不想知道吗?” 空间的秘密,是秦晴最大的隐秘。 “有好奇心,也曾经想过探究。” 至少,在昏迷之前,陆景之都有这个想法。 但是,他现在不想了。 “为何?” 只要他想知道,秦晴愿意告知。 夫妻俩彼此之间,应当有一份信任。 若秦晴真的赌输了,这个后果她自己承担。 “没有不透风的墙,一个人守住的才是秘密,而两个人得知,就不算秘密了。” 陆景之守口如瓶,他不会说出去。 但是,多一人得知,就不那么稳妥。 这个秘密,事关秦晴的性命,陆景之不敢赌。 所以知道与不知道,有那么重要吗? “夫人,你会一直陪着为夫的吗?” 对比秘密,陆景之只关心这一点。 “会。” 秦晴用力点头。 她没想到,所有一切,陆景之都是站在她的立场去考量。 二人没有多少风花雪月,也没有海誓山盟,他只是用自己的方式陪伴。 “夫人,为夫清醒的事,已经交代陆七隐瞒。” 一个时辰以后,车队再次启程。 七日后,京城城门下。 高太后站在城墙上,看着下方黑压压的人马,极为头疼。 她派人打探,一直没有陆景之的消息,猜测陆景之已死。 毕竟七日醉的毒极为邪性,几百年来无人解毒。 “周维,哀家给你一个机会。” 高太后看向周维,眯了眯眼道,“如你投降,哀家就饶周家几百口人的性命。” 否则,在城墙上问斩,周维便是周家的罪人。 “哀家就当你被陆景之蛊惑,因而走歪路,只要你迷途知返,哀家保证既往不咎!” 高太后居高临下,气势十足。 实则,她寝食难安,心里没底。 大齐的北地和西北,还有江南的城池,全部归顺陆景之。 好在有七日醉,否则陆景之在城下,她还有什么活路? “高太后,你要杀人便杀,以为用周家百十来口的性命就能威胁我了?” 周维面色不变,没有一点被威胁的觉悟。 周家男儿,都是铁血真汉子,他们早已做好牺牲自己的准备。 可悲的是,他们没有在战场上捐躯,而是死在阴谋里。 “陆景之已死,你还在挣扎什么?” 高太后怒气正盛,她只给周维一个机会。 “你说陆兄没了,你亲眼看到尸身了?” 提到陆景之,城北大营的将士们面面相觑。 他们相信主将,可不过到现在没有一点消息传来,很是不妙。 “七日醉,七日后化成血水尸骨无存,哪来的尸身?” 高太后看到将士们的反应,哈哈大笑道。 若是陆景之活着,早出来蹦跶了。 秦晴作为神医又如何,解不开七日醉的毒! “即便陆兄不在,你以为大齐就是你与野种的天下?” 周维很不给面子地道,“本将军支持嫂嫂秦晴登位!” 此言一出,高太后瞪圆了眼睛。 周维疯了吧,支持秦晴? “我等支持秦女医。” 西北大军没反应,周维带领的城北大营的将士们异口同声道。 第506章 内讧 “罗将军,你一向瞧不起女流之辈。” 高太后发觉西北大营的将士们沉默,猜测支持秦晴仅是周维的想法。 若能趁此机会挑拨离间,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高太后说的是,你这等阴险狡诈的妇人稳坐太后之位,罗某夜不能寐,连吃饭都不香了。” 罗将军看出高太后的意图,先踩高太后一脚。 他从前瞧不起女流,只因女子认为女子娇气以色侍人,不能征战沙场,更没缺乏气度。 但若是那个人是秦晴,他有什么可反对的? 左右这江山是陆家的,不可改变。 “如今陆景之已死,周维又有异心,罗将军与哀家合作才是正途。” 高太后曾对罗家有恩,打着感情牌。 高太后不提,罗将军懒得争论,提起所谓的恩德,罗将军终于按捺不住了。 “高家对本将军的恩德,本将军一直牢记在心,十几年镇守西北做牛做马,言听计从不敢有任何怨言。” 恩情是恩情,罗将军已经偿还了。 “高太后,罗某今日前来,是找你算算咱们之间这本账。” 恩报了,那该来谈谈还债的事了。 “罗将军,哀家一向看重你,看重西北大营的将士,你切莫被周维蛊惑!” 高太后一向会抓重点,她把矛头往秦晴身上引。 “周维有谋反之心,竟然支持一个御医的女儿登位,简直是天方夜谭!” 高太后有理由怀疑,秦晴与周维有一腿。 “啊呸,高太后,你自己是个不清白生下孽种的贱妇,就看谁都是脏的?” 不等周维回怼,罗将军当即表明立场。 “罗某与周将军一个想法,你就别白费心思了!” 罗将军明确表态,西北大营的将士们立即声援。 “一群乱臣贼子,人人得以诛之!” 京城墙根下,黑压压地人头。 一眼望去,高太后头皮发麻。 她能做的只有坚守住京城,再拖延一阵子。 只要周维和罗将军内讧,高太后还有机会。 “武大人,降了吧。” 周维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派手下开城门把大军迎进京城去,早日结束战乱才是明智之举。 “周将军,您还是要想清楚,如今陆景之生死未卜,您还要一意孤行吗?” 武大人跟在高太后身侧,拒绝得不留余地。 除了陆景之,无人有本事令他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 这是谋反的罪名,株连九族! 万一失败,身死不说,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 高太后下了城墙,城外又乱了一阵子。 京城城门关闭,所有走货的商户停在留在相邻的沁水城,焦急地等待消息。 这天下谁掌控,他们并不关心。 若在几日内进不了京城,运送的果蔬放不住了。 十几万大军退到城外十几里处补给,对于是否攻城,周维和罗平安各执一词。 “咱们十几万人,粮草和军需支撑不了几日。” 农历六月,日头火辣辣的。 大队人马露宿,将士们中总有人中暑。 “罗将军,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沁水粮价物价飞涨,百姓们苦不堪言。” 十几万人不攻城,就得一直耗费口粮。 “咱们将士们吃用的果蔬,都是我从进不了京城的商户手中购买。” 周维掏出一本账册,碎碎念道。 米粮,菜蔬,腊肉熏鱼,都比沁水城里价钱便宜。 这般操作,一来解决商队的问题,二来也为将士们提供便利。 秦晴说过,城北大营的将士们,好比是她的兄弟。 兄弟上战场,作为亲人自然要拿出最好的东西。 将士们顿顿有肉有蛋,都是秦晴行医问药赚钱贴补的。 西北大营的将士,也跟着享用到了。 “花钱如流水,再耽搁下去啥时候是个头呢?” 今儿高太后那老妖婆,用周家上百口人的性命要挟。 周维装作不在意,实则心很痛。 “周维,你是年轻气盛沉不住气。” 罗将军也想攻打京城,可这不是上嘴唇碰下嘴唇的事。 打仗,难免有死伤。 “将士们保家卫国,对抗西北异族,北地蛮子,如今还要在大齐的土地上,打自己的兄弟吗?” 十几万大军到京城,更像是一种震慑。 罗将军认为不妨再等等,万一武大人良心发现,把城门开了呢? “罗将军,你多吃那么多年的饭还如此天真。” 周维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咱们要拿下京城,活捉高太后和孽种,你把这些寄托在一个官员的良心上了?” 如果武大人没有良心,他们要在城外等到地老天荒? 既然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这个时候装仁慈了? “你还总瞧不起女子,嫂嫂的气度都比你大。” 周维与罗将军意见不合,开始人身攻击。 “我以前是瞧不起女子,但是弟妹和普通女子能一样吗?她不仅救过平安,也救过我,你说这些啥意思?” 罗将军不干了,撸胳膊挽袖子,“说什么废话,不如咱们先干一架!” 二人作为将军,就按照军营的规矩来。 赢的人是老大,说得算。 “干就干,谁怕谁啊!” 周维一下子脱掉外衫,脸红脖子粗。 二人相互对视,火花四溅。 “大哥,你冷静点!” 周枫见此,赶忙站出来劝说。 两位将军所说,各自有各自的道理。 现下情况未明,己方必须团结。 万一二人打起来,最后扩大成两边将士们的纷争,不好收场。 “咱们内讧,高太后正躲在暗地里偷笑。” 有周枫调节,周维和罗将军很快地清醒。 几日以来,没有陆景之一点消息,他们也不敢打听。 关键时刻,还缺人做决策。 “等攻入京城,为你二人举办擂台如何?” 帐篷帘被撩开,陆景之步履从容地进门。 听到说话声,周维和罗将军好像被定住,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陆兄?” “景之?” 周维和罗将军一左一右,站在陆景之身侧。 “周维,你小子行啊!” 今日在城外,陆景之听见了周维的心声。 周维投靠了他家夫人,变心了! “哪里,小弟是按照陆兄的意思来啊!” 周维老早之前就与陆五陆七一起,对着秦晴表忠心了,这他会说? 第507章 刺激吗? “景之,你没事了?” 罗将军一把抓上陆景之的脸,揉搓了两下。 随后又透了个湿帕子,在陆景之脸上抹了抹。 “罗将军,你这是……” 一系列的操作,看呆了刚进门的秦晴。 “弟妹,真的是景之?” 罗将军看帕子上,没有一点脂粉的印记。 结合他揉捏陆景之的脸,并未戴人皮面具。 由此推断,来人是陆景之无疑。 “真是。” 秦晴无奈地笑笑,可以假扮陆景之的唯有史明月,不过史明月扮成男子,只有七八分相似。 远距离还能糊弄,却骗不过熟人。 “嫂嫂,您把七日醉解开了?” 周维倒茶,双手颤抖激动得把茶水全洒在桌子上。 “这有何难?” 秦晴接过茶水,不在意地道。 有医药空间,只要人有一口气,秦晴都能救回来。 “还是嫂嫂厉害!” 尽管秦晴云淡风轻,周维却知道没有说起来那么简单。 史册记载,中了七日醉的人,无人活过第八日。 陆景之是例外的例外,绝无仅有。 “方才我在门外,听你二人在争吵?” 周维和罗将军争论的矛盾点,陆景之了解了。 “陆兄,你不在群龙无首,咱们都乱了。” 罗将军心乱,直到陆景之出现,他又有了主心骨。 这下,不用争论不用费脑子想,听从就完事了。 “想要用最少的人手进京,必要做一出戏。” 陆景之突然觉得,周维和罗将军内讧这一出戏不错。 “罗将军与周维决裂,愤怒转投高太后。” 对比周维,罗将军毕竟曾受过高太后的恩惠,投靠高太后不突兀。 “那个恶人,非要让我来当?” 罗将军垂头丧气,为啥那个墙头草不是周维? “周家几百口在高太后手上,周维为了周家人投奔高太后说得通啊!” 罗将军抗议,他是个要脸面的人。 “罗兄,你就别坑我了!” 不过是拌了几句嘴,罗将军还真记恨他了? 周维若是投靠高太后,他会被周家人把腿打折。 “当我欠你一顿酒。” 没有什么是一顿酒不能和解的,不如不行就两顿。 “成交!” 罗将军本不是小肚鸡肠之人,很快接受了角色。 众人坐在一起,商议每一处细节。 “高太后还有三万私兵,誓死保她周全。” 除去几处出城的关卡,还有一处是重点。 “京城的护国寺。” 若高太后走投无路,定会前往京城护国寺。 在护国寺内后山,有一条隐秘的地道。 陆景之的计划很详尽,其中还有发生变故后处理的法子。 “那武大人那边?” 说来说去,武大人只认陆景之。 劝降的任务,落在陆景之头上。 “我这次来,是隐藏身份了的。” 陆景之把家眷安排在沁水,只带秦晴混入营地。 “京城的事你不用担心,等消息。” 等天色漆黑,陆景之带秦晴离开,夫妻俩找一个稍微偏僻的角落攀越城墙。 自打兵临城下后,京城城墙上夜晚有上千人的队伍巡查。 陆景之把自己和秦晴绑在一处攀爬,游刃有余。 “什么动静?” 巡查的队伍听到响动声,很是警觉。 秦晴屏住呼吸,放出怀里准备好的猫。 深夜里,猫的眼睛发出幽蓝的光“喵”地叫了一声。 “原来是猫啊。” 众人松一口气,继续向前而去。 成功躲过巡查队伍,陆景之抱着秦晴,纵身跃下城墙。 感受到耳边呼呼的风声,又到了自由落体运动的时候了,秦晴紧闭双眼,她恐高。 “夫人,到了。” 距离地面三米,陆景之踩在城墙上借力,随后稳稳落地。 耳边风声停止,秦晴仍心跳的厉害。 进城后,夜晚有队伍巡逻。 陆景之吹响口哨,一匹马从角落冲出。 夫妻俩上马,直奔城内而去。 已经到了入夜时分,内城宵禁。 “景之,咱们去哪里?” 秦晴摸了摸脸,她现在是头号通缉对象。 “去不夜街。” 这个时辰,只有京城的不夜街有好酒,有美味。 陆景之大摇大摆,以至于秦晴掩耳盗铃,产生了错觉。 或许,京城里没人认识她们? 京城关闭城门,依旧不影响不夜街在夜晚的热闹。 对比苏城,京城不夜街分东西南北四个夜市,吃喝玩乐应有尽有。 “景之,万一咱们被认出来怎么办?” 不夜街人声鼎沸,人满为患。 秦晴放眼望去,不由得心虚。 “被认出来,当然跑啊!” 陆景之莞尔,拉着秦晴的手道,“夫人放心,咱们被认出来的可能性不大。” 兵临城下,高门官员闭门不出想对策,哪有心思来不夜街转悠? 这里,集结了京城三教九流,纸醉金迷。 “何况,高太后在宫内愁眉不展,咱们夫妻在不夜街饮酒作乐,不觉得很刺激吗?” 强烈的反差使得陆景之心花怒放,今晚不醉不归。 “刺激吗?” 秦晴摆摆手,她顾不了那么多,先填饱肚子要紧。 “那边有全李记,我要一只烧鸡。” 秦晴看到灯笼下硕大的牌匾,停下脚步。 大哥秦昭说,全李记的烧鸡是京城百年老字号,最好吃的一家。 “好。” 陆景之指哪打哪,给秦晴撕了个鸡腿。 “好吃是好吃,但是比不得大哥亲手所做。” 味道可圈可点,少了亲情的味道。 “我已经站在京城的土地上,爹爹和大哥在哪里?” 短时间的分别,是为了更好的团聚。 秦晴只伤感了一会儿,很快融入到人潮中。 不夜街边有唱小曲儿的,前方围拢了十几人。 秦晴侧耳细听,唱的是最近很火的蛇精与书生的故事。 “故事的结局是怎样的?” 秦晴丢下几个铜板,问原作者陆景之道。 “原本是想写个悲剧。” 前期吊足胃口,用了诸多铺垫,人妖殊途的爱情,就该有个悲惨的结局才会被人长久的记着。 “前朝的话本,流传至今的只有悲剧。” 用悲剧赚足看客的眼泪,本就是陆景之的目的。 思来想去,他又改变主意了。 “话本有你我的影子,写成悲剧不吉利。” 第508章 玩生还是玩死? 不夜街人头攒动,四处是黑压压的人头。 陆景之带着秦晴在人群中穿梭,反而不怎么起眼。 “此处鱼龙混杂,时不时地有通缉的囚犯跑来找乐子。” 在京城里,不夜街属于三不管地带。 官府不来抓人,在此地讨生活的百姓更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 公平交易,不问来路。 “叨它脑袋啊,干它丫的!” “快点上,咱们马上就赢了!” 前方围着密密麻麻的人,众人正激动得大叫。 秦晴找到一处空隙驻足围观,两只紫红色鸡冠子长相凶猛的大公鸡正在干架。 在一旁,一只看起来颇为美貌的母鸡显得很是淡然。 “掐它,推倒,美鸡就是你的了,难道你不想软玉入怀吗?” 众人斗鸡,其中蓝衣一方带了母鸡来,为其中一只公鸡助威。 “平平凡凡的母鸡罢了,一看就是圈养的,只要你喜欢,爹爹给你找山上的野鸡,那性子野,如辣妹子一般,够劲儿!” 另一侧,穿灰衣的讽刺一笑,鄙视地道。 两方彼此互瞪,气氛很是紧张。 “还未分出胜负,此刻还可以下注。” 有伙计举着牌子,对周围喊话。 秦晴第一次见到这般斗鸡的,只觉有趣。 “景之,你猜蓝衣一方取胜,还是灰衣一方获胜?” 两方分别选了最气派的公鸡,现下正斗得难舍难分。 “不好说。” 两方看起来杀得乌鸡眼,实则有人操纵胜负,保证庄家获利。 斗鸡的胜负,根据两边的筹码决定。 “现在两边筹码差不多,会是个什么结果?” 秦晴盯着一旁趴着的小母鸡,她发觉母鸡动了下,露出蛋的边缘。 难怪坐得住,原来在孵蛋! “平手,两败俱伤。” 陆景之观察了一会儿,感觉索然无味。 蓝衣和灰衣二人,虽说互不相让,言谈举止和彼此给对方使的眼色就看出关系相当亲密,定然是一伙的。 在不夜街里,三教九流为了赚钱各自施展才能,多骗来此地消遣的外地人。 “原来如此啊。” 既然是做局演戏,秦晴也懒得继续看下去。 夫妻俩离开人群,准备找个干净的小饭铺用膳。 “二位客官,想用点什么?” 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来到夫妻俩面前,殷勤地问道。 他的袖口上绣着红色的标志,为不夜街的向导。 “咱们不夜街里分东西南北四大街,囊括了大齐各地的美食。” 书生非常健谈,主动为二人介绍。 “有北地菜色吗?” 北地以大炖菜为主,天热吃炖菜的人应该不多。 正好秦晴馋酸菜炖大骨头,问道。 “有,当然有了。” 书生露出笑容道,“您可算问对人了,不夜街有一家北地菜馆,厨子来自北地边城,做的菜色正宗。” 书生在前带路,眼神很是迫切。 “景之,这人是饭托?” 不夜街只在晚上营业,鱼龙混杂,原主并没来过。 第一次来,秦晴发觉里面有很多门道。 “是也不是。” 向导赚的是铺子东家的银子,与食客无关。 食客去了他介绍的铺子,铺子里给向导抽成。 这是不夜街的规矩。 找个好向导,比自己两眼一抹黑要强,也不容易被宰客。 “有点意思。” 秦晴与书生攀谈,书生有问必答。 “您也知晓,如今京城城门关闭,城中百姓的日子多少受到点影响。” 来京城走货的人出不去,每日逗留在不夜街里。 “小人来当向导,有点收入才可养家糊口。” 向导姓严,在不夜街跑了有几年了。 他发财的路子不在于揽客铺子给的银子,而是兼职做中人赚钱。 “京城分内城和外城,无论您要租赁买卖院子还是做生意需要门路,小人都能帮上一二。” 严向导说完,突然面色一白。 他捂着肚子,看起来很是痛苦。 “贵客,对不住。” 不过是片刻,严向导额角冒汗,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下晌吃坏了肚子,以为睡一觉就没事了,谁知这会儿又犯病了。 “小人要跑个茅厕,先失陪一下。” 严向导疼的恨不得原地滚一圈儿,匆忙给陆景之秦晴指路后火速跑走。 “沿着这条路走到头,左转再右转。” 铺子在临街的宅院里,类似于私房菜馆,比临街的大铺子便宜。 “夫人,怎的想吃大骨肉了?” 陆景之从不会令秦晴失望,不过他对铺子是否卫生持怀疑态度。 “天热,冰块又花费甚大,百姓人家绝不会买冰块储存肉类。” 肉最多放几个时辰,就容易变质。 “那行吧。” 秦晴也只是一时兴起,她吃了烧鸡,这会儿不太饿。 青砖铺路,古朴厚重。 不夜街的周围,皆是百姓人家低矮的房屋。 “贵客,您二人是燕小子介绍来的?” 胡同里,突然站着个手持灯笼的大爷。 不夜街四周热闹,中间却很安静。 大爷手里提着一盏灯笼,衬得他的脸色发出幽幽的绿光,在大晚上很是瘆人。 “是啊。” 严小子,难道是严向导? 他去茅厕之前,还能跑来送信? 秦晴以为大爷有口音,严和燕不分,没有放在心上。 “走吧。” 老大爷勾唇,看起来更阴森了。 “大爷,你那的肉新鲜吗?” 虽然这般问有些冒昧了,秦晴还是忍不住确定下。 “新鲜,可新鲜了。” 大爷说完顿住脚步,嗓子里发出桀桀的笑声,“保证夫人满意。” 大爷在前带路,把陆景之和秦晴引入胡同。 到一户人家门前,大爷拉三下门环,又叩门五次。 看到这一幕,秦晴终于明白为何觉得奇怪了,这般叫门方式,更像是个暗号。 她有心转身,被陆景之拉下手指。 随后夫妻俩进入院中。 大爷话不多,给二人两张面具,又蒙住他们的眼睛。 “两个时辰,这里是入口,出口在另一侧。” 感觉在黑暗的地道里走了一刻钟,面前突然有一处开阔地。 再往前走,隐约传来哭喊声。 “二位贵客,到了。” 接应的是个面无表情的女子,语调冰冷。 “您二位,玩生还是玩死,亦或是生死不论?” 第509章 不带你玩 秦晴傻眼,她无法理解女子所言的含义。 但是此刻问出口,显得她没见过世面。 “二位是新客?” 女子很警觉,问道,“是谁介绍来的?” 他们这里,并不接待外客。 所有人都是熟客,或者被信任的熟客介绍而来。 “燕小子。” 秦晴按照大爷所说,对答如流。 此言一出,眼前的女子更客气了。 “二位想必不晓得地下城的规矩。” 这里,是京城里最黑暗的地下城。 不是黑市,却比黑市更黑。 这里只有女子,全是被掳来的女子。 “玩生,四肢至少要保持完整,留一口气,其余无论是扎刀子还是抽鞭子,随意。” 女子说完,见陆景之和秦晴很镇定,疑心消除大半。 “所谓玩死,就是必须把人弄死。” 不把人整死,就得代替那个人死,这也是地下城的规矩。 “生死不论的价钱翻一番,不在意生死,也不在意人是否完整。” 来地下城的人,大多数选择生死不论。 这里来客有男子有女子,也有夫妻。 众人都是心中有恨,亦或是有特殊嗜好,因而选择在地下城发泄。 来这里为保护隐私,贵客们都会被分配房间。 随后会有人把囚奴带入房间中。 女子说完,在前方带路。 路过一排排屋子,即便装置了隔音设施,仍旧可以听到惨绝人寰的叫声。 秦晴搓了搓手,她误打误撞来了人间炼狱? “你个贱人,让你靠着色相勾搭我夫君,我要划花你的脸,挖出你的眼珠子!” 隔壁间,有一位气急败坏的妇人正在破口大骂。 随后,又是一阵求饶声。 “哈哈哈!” 妇人仰天长笑,已然癫狂。 秦晴仿佛听到刀子扎入肉里的声音。 “此处的桌椅都是新采购的,贵客请放心。” 女子说完,转身出门。 她的意思,秦晴听懂了。 房内有床榻,桌椅板凳,被收拾的很干净,还有一股浓重的熏香味。 “香味不重,如何掩盖血腥味?” 进来后,四处流动的阴冷的风。 农历六月的天,房内无比寒凉。 “原来这里便是地下城。” 陆景之调查三年,虽然得知地下城大概的地点,却从没进来过。 这里对于来客调查细致,有自己的圈子。 “以往在京城,为夫曾和几位大人喝酒,表示有点特殊嗜好……” 陆景之说完,无奈地叹息一声。 “那些大人是看你长得正直,所以不带你玩吗?” 秦晴无情嘲笑,想打入敌人内部谈何容易? “正是。” 花费许久,陆景之依然被排除在外。 来地下城的几位大人,彼此都得知对方隐秘。 陆景之正需要那份名单,奈何对方做得滴水不漏,他一直没寻到机会。 “据说,名单就在这地下城里。” 既然来了,不如偷出名单。 人间炼狱,就连陆景之见惯了杀人的,都不想来第二次。 “那好,我帮你拖住。” 秦晴答应,决定见机行事。 约莫一刻钟,一个女子被推入到房内。 随之被送上来的,匕首,鞭子和十几样用具。 隔壁间惨叫声音变小,门开着一条缝。 秦晴站在门边,看到两个黑衣人如拖死狗一般,把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拖走。 女子脸上被划得血肉模糊,眼珠子已然成为黑洞。 这般惨状,秦晴忍不住心头一颤。 清场后,陆景之很快闪身离开。 秦晴与被送上来的囚奴对坐。 “夫人,求求您,奴有一个请求。” 女子四肢伏地,浑身瑟瑟发抖,即便如此,她仍旧强忍着镇定提出请求。 这地下城,来人是没有心的,她知道。 不过,死到临头,她想试一试。 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谁会在意蝼蚁的性命? “你说。” 秦晴翘着二郎腿,把玩着帕子。 这种鬼地方,她一刻不想停留。 “奴的命贱,自知逃不过一死,临死之前,想把唯一的首饰留给姐妹做个念想。” 女子咬牙说完,请秦晴把钗环交给姐妹。 “你是……” 房内昏暗,只点燃一盏油灯。 秦晴挑亮了灯芯,来到女子面前。 她浑身是伤,却难掩清秀。 这么一看,秦晴察觉到眼熟了。 “你是国子监祭酒韩大人家的小姐?” 秦晴想起来了,与眼前人打过交道。 韩秀秀是京城小有名气的才女,怎么被人抓地下城了? “您认识奴?” 韩秀秀满眼希冀,随后眼中的光迅速暗淡下去。 是了,来地下城消遣的,多是富贵人家的老爷夫人,见过她不稀奇。 “你怎么被抓进来了,还有你的姐妹是谁?” 秦晴懵了,陆家流放的时候,韩家还没犯事。 “家父因科举舞弊,被下了牢狱,全家被当成罪奴发卖。” 韩家一向反对高太后独揽大权,她爹早被盯上了。 从最开始的抱有希望,韩秀秀认命了。 她流落到这里,离死不远。 “奴的姐妹是自小服侍的丫鬟彩兰,她被卖入花楼中。” 韩秀秀回答后,突然疑惑地看向秦晴的方向。 “夫人,您的声音好耳熟。” 韩秀秀肯定此人她见过,只是不太熟悉。 在脑子里搜寻一圈后,韩秀秀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难道奴的运气突然变好了?” 韩秀秀确定,面前的夫人是秦晴。 秦晴在地下城,那刚刚那位气场不凡的人,很可能是陆大人! 京城要变天了,她能不能坚持到那一日? “你是如何得知的?” 秦晴点头,就当是默认。 她与韩秀秀,最多有过两三次交集。 “闻声识人。” 韩秀秀从小对声音特别敏感,她不需要看到人,只要听到声音辨认,从未出错。 哪怕,仅有一两次交集。 “我可以救你出去。” 秦晴到此地,不是为做好老人的,她也有条件。 “你被关多久了,既然你有这个本事,应该知道朝中哪位大人来过。” 当然了,秦晴要的不是哄骗。 “奴知道。” 韩秀秀突然激动起来,她真的知道! 她是罪臣之女,反而引得那些大人下手,那些禽兽韩秀秀心知肚明,化成灰都认得! 第510章 拼盘 “等一下,外面有人。” 秦晴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在刑具中拎起一条鞭子。 “啪!” 一鞭子下去,抽打在茶盏上。 茶盏瞬间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瓷声。 门外那人还在,听脚步声定然不是陆景之,秦晴很是警觉。 “贱人,就凭你这张脸,以为真有男子喜欢不成?” 不习惯地下城的规矩,秦晴只得照猫画虎效仿隔壁那位毒妇。 “夫人,求您饶过奴,奴已经破相,断然不敢再勾搭男子。” 韩秀秀跪倒在地,惨叫连连。 若不是秦晴就在现场,她都当真了。 “啊,啊!” 秦晴的鞭子抽下去,韩秀秀配合惨叫。 约莫一刻多钟,门口的人这才离开。 四周无人,秦晴用帕子抹了抹汗。 “抽打鞭子是体力活啊。” 有些就是有变态嗜好,在折磨别人中找到快感。 对此,秦晴一直理解不了。 “夫人,您还是打奴吧。” 在地下城内,韩秀秀的身份低贱。 来这里的人,都是奔着折磨她发泄而来。 “万一被人察觉奴身上没有新伤,连累您被怀疑。” 既然有逃出去的机会,韩秀秀要的是最终结果。 至于过程到底有多苦,付出多少,她都不在意。 “你既然知晓我的身份,就应该听说我懂得医术。” 在韩秀秀身上弄出来点假伤,不过是小意思。 秦晴引韩秀秀进入内间,拉上屏风。 她从袖兜实则是从空间里拿出一块榉树皮,那汁水挤到韩秀秀身上。 “这是树皮?” 一系列的操作,看得韩秀秀眼花缭乱。 她只感觉身上一凉,随后又变得火热。 韩秀秀睁开眼,只见秦晴举着油灯,正在烤涂抹树皮汁水的地方。 不到半刻钟,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这怎么……怎么会?” 韩秀秀没有被鞭打过,身上却多出青青紫紫的痕迹,看起来与鞭伤极为接近。 “这样还不够。” 榉树皮制造假伤痕,却没有皮下出血,也没有檩子的凸起。 秦晴用鞭子轻轻抽了韩秀秀两下,在伤口旁边打暗影。 这下,伤口极为逼真。 “夫人,您太厉害了。” 韩秀秀揉揉眼睛,哪怕被抽打两下,一点都不疼。 她身上的血,也是染料调制而成。 “明明都是假的,为何会有浓重的血腥味?” 韩秀秀吸了吸鼻子,更好奇了。 “在染料里有鱼腥草的汁液,这才有味道。” 地下城的人鼻子比狗都灵,又非常谨慎。 想要蒙骗过去,必须把细节做到位。 “韩小姐,你可以说了。” 为不耽搁时间,秦晴拿出炭笔做记录。 她保证道:“不用担心你的后路,我这边给你一颗药丸子,吃了后吐黑血,全身表现为中毒的症状。” 服用药丸子一刻钟后,奄奄一息。 地下城的人必定认为韩秀秀被玩死,把尸身拖出去处置。 “到时候我们这边找人接应,保你性命无忧。” 地下城抓来的活人走不出去,“尸体”却可以。 “奴自是相信您。” 韩秀秀抹了抹眼角,就算秦晴不救人,她也会说出真相。 她爹娘,韩家百十来口人,都不能平白的蒙冤受屈。 “我爹清白了一辈子,到死被丢入墨缸里,染了一身黑。” 科举舞弊,这是多么恶心的栽赃陷害! 废话不多说,韩秀秀直奔正题。 “奴差不多是来地下城这一批,活下来最久的。” 韩秀秀嘲讽一笑,谁能想到被留一口气,是因为她是曾经的官家千金? “最开始,来找奴的是爹爹的属下,国子监的宁大人。” 韩宁两家,本有婚约在身。 若不是韩家败落,韩秀秀已经嫁入宁家。 “他每次来都要包裹得严严实实,以为奴认不出来?” 闻声识人并不是隐秘,以往无人问起,韩秀秀从没说过,因为她不觉得这算是天大的本事。 谁料在地下城,却发挥了作用。 “国子监宁大人。” 秦晴得知宁大人的全名,宁缺。 “夫人,奴可以这么说,只要来地下城的官员,都找过奴。” 许是韩秀秀曾经清清白白,沦落在地下城当女奴有落差感,抽打起来更为刺激,她经常被指名点姓地讨要。 “那些人都有谁,你别急,一一道来。” 秦晴深吸一口气,对比起来韩秀秀比史明月悲惨多了。 “张阁老,吏部侍郎苟大人,还有……” 韩秀秀一口气,报出二十几个人的名字。 秦晴把炭笔转得飞快,勉强跟得上节奏。 “您好奇奴为何认识这么多的大人吧,以前都是家里的常客。” 韩秀秀的爹只是个四品官,却无比清贵。 这些大人家里都有科考的书生,削尖了脑袋走后门想去国子监就读。 “奴以前经常躲避在爹爹的书房内间,听人渣们高谈阔论。” 那些痛苦的回忆,使得韩秀秀面色扭曲,她把嘴唇咬出血来。 “这些人,都是一伙的,也是高太后的党羽。” 韩秀秀是想用这些隐秘与秦晴讲条件,可看到秦晴为她制作假伤,韩秀秀变了主意。 若秦晴不良善,完全可以假戏真做,不必费力。 这样善良心软的女子,韩秀秀只感觉很美好。 “地下城,是他们聚集商讨的隐秘之地。” 每月初一十五,众人聚集在地下城。 “人渣们会点十几个女奴亵玩。” 在地下城没有歌舞,只有直接与刺激。 这些大人不缺小妾姨娘,玩得花花的,什么江南瘦马白净小童来者不拒。 到地下城,他们发明出新玩法,叫做拼盘。 “十几个女子围成一圈,那些人渣……” 具体细节,韩秀秀难以启齿。 她在女奴中,看着那些大人肥腻的身子,却偏生遮住脸滑稽的样子。 因为顺从,韩秀秀活了下来。 她是京城官员心照不宣折磨的对象,今日人手不够,韩秀秀这才被带入小屋子接新客。 “你放心,只要你活着,定能亲眼看到人渣人头落地的一幕。” 秦晴深深吸了一口气,对韩秀秀保证道。 大齐京城,多少百姓向往的繁华富贵之地,在其繁荣的表象下,却有如此阴暗的地方,可悲可叹! 第511章 你的暗示还能更明显吗? 半个时辰,陆景之终于折返回来。 “夫人,咱们得迅速离开此地。” 夫妻俩是冒名顶替进入地下城,勉强把人忽悠过去。 陆景之偷盗名单的路上,听到有人吩咐手下去找“燕小子”求证。 万一来人身份与夫妻俩不符,难以脱身。 “那有收获了吗?” 秦晴答应,正好她不想留。 这地下城,阴冷昏暗,充斥着血腥的味道。 “没有。” 陆景之查过,翻找到几本账册,却唯独缺了来往官员的名单。 “没关系,我这里有收获。” 秦晴把记录的册子丢给陆景之,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子。 “韩小姐,我说话算话,至于信不信取决于你。” 这是秦晴答应韩秀秀的,她履行承诺。 “信。” 韩秀秀说完,毫不犹豫一口吞下药丸子。 她软软地躺倒在地,嘴边的黑血流到地上。 “夫人,这名单足够详细。” 此地不是讲话之所,陆景之拉着秦晴找到出口。 二人离开地下城,身后仍有几人跟踪。 在不夜街绕了几圈,夫妻俩终于把人甩开。 “景之,我答应救韩秀秀了。” 秦晴提起韩秀秀闻声识人的本事,认为名单很有可信度。 “明白,为夫派人把韩小姐救出来。” 高太后的人颠倒黑白,排除异己一向下狠手,从不给人留有半点余地。 如不是当年新皇还可与高太后抗衡,陆景之绝不是被流放,而是满门抄斩。 “这份名单,与为夫所想八九不离十。” 陆景之有怀疑,却找不到证据。 那些大人经常去京城花楼吃酒,看来花楼里有通往地下城的密道。 否则二十几人前后脚去一个地方,很容易被察觉。 “如果是寻花问柳喝花酒,反而不引人注意了。” 从地下城出来,血腥气仍旧挥之不去。 秦晴频繁干呕,找到一处墙角大吐特吐,最后胃里没东西,只有酸水。 “夫人,为夫带你去一个地方。” 陆景之拉着秦晴,把人带入管理京城城防军的武大人府上。 武大人正在书房里枯坐,听到有脚步,以为来了不速之客。 他手握一支毛笔从房内飞出,陆景之伸手,不慌不忙地用食指和中指稳稳夹住。 “陆大人?” 能挡住他招式的,京城里不超过五人。 他就知道陆景之没那么容易死,定是对抗高太后的计谋! 武大人看到陆景之刚想哈哈大笑,考虑到夜深人静,他把笑憋了回去。 从畅快到憋屈,武大人只用了一瞬间。 秦晴见此,只感觉武大人的面色变来变去很好笑。 “武大人,府上后厨还有厨娘吗?” 陆景之之所以带秦晴来,主要目的是为蹭饭。 秦晴刚吐过,这会儿肚子里没东西,最好吃点清淡热乎的。 “有,鸡丝面怎么样?” 鸡汤熬了几个时辰的高汤,鸡丝面配上几个小菜,对于他们这些习武之人来说,顶饱又好吃。 武大人对吃上不讲究,府上没太多好吃食。 “我夫人柜子里有燕窝,还有补血的阿胶。” 武大人尴尬地笑了笑,夫人的东西他做不得主。 平日,装贵重之物的柜子锁着,钥匙只有管事才有。 “武大人不必客气,来一碗鸡丝面是极好的。” 秦晴去了一旁的茶水间,她要调整一下情绪,把空间让给武大人与陆景之。 约莫一炷香的时辰,鸡丝面端上。 面条浸在鸡汤中,不需要过多的调味料点缀,激发出食材原本的味道,极鲜。 饭毕,陆景之与武大人商议好。 “陆大人,陆夫人,不如今晚在寒舍留宿如何?” 这么晚了内城宵禁,到处跑容易被五城兵马司的人抓住。 城门关闭,陆景之大摇大摆进城就算了,还明目张胆地溜达。 武大人擦了擦冷汗,真是操碎了心。 “不必。” 陆景之摆摆手,今晚他与秦晴要去个特别的地方。 不远处,浓墨一般的乌云滚滚而至,陆景之带秦晴翻入秦府,这场雨下起来了。 “夫人,惊喜吗?” 秦府的位置虽在内城靠近外城,出入方便。 秦府高门大户,却一片漆黑。 “你是怎么想到带着我回娘家的?” 秦晴不是原主,从没在京城秦府住过,可她有原主的记忆。 踏入宅院后,那些记忆全回来了。 与秦晴所想的破败不同,秦府的宅院里种着花花草草,充满生机,一看就被人精心打理过。 自从秦家父子去北地后,有很长一段时日,府上都有下人。 “后来下人被遣散,为夫便派人每隔三日来洒扫一次。” 陆家贴上封条止步不前,秦家却没有得到多少关注。 “下雨了,还是先生火烧热水。” 夫妻俩去过地下城后,都得去去晦气。 “我的闺房怎么被改动了?” 净房内,多了个小泡池。 泡池内铺了一层防滑的鹅卵石,像是陆景之的手笔。 “方便咱们夫妻鸳鸯戏水。” 陆景之十分淡然地说出虎狼之词,他可以给夫人按摩。 “你真是……” 房内的被褥都是新的,有薄荷熏香的味道。 水热后,秦晴急不可耐地跳入泡池中。 水温稍微有点高,秦晴却很舒服,皮肤很快就变成了粉红色。 听着窗外的雨声,秦晴在走神中。 “夫人,尝一尝花果茶。” 陆景之剪了花瓣撒到水中,又端来茶点。 “很好喝,酸酸甜甜的。” 秦晴只喝出玫瑰和山楂的味道,杂糅着几种果香。 “有外海的果子大齐不出产,出海的船只又带不回。” 陆景之只想让秦晴尝一尝,就吩咐把晒干的果干带回。 只是果干入口干涩,冲泡成果茶,酸酸甜甜是女子喜欢的。 原本果茶是想给秦晴作为礼物,今日从地下城回来,秦晴魂不守舍,陆景之提前拿出来了。 “听说有安神的效用。” 陆景之咽了咽喉咙,不敢正眼看秦晴,不然他就控制不了自己。 今夜他家夫人累了,不适合再折腾一夜。 “陆景之,你的暗示还能更明显一点吗?” 秦晴哭笑不得。 男子好像都对行与不行很在意,淡然如陆大佬,也在暗搓搓地秀他一次一整夜的战绩。 第512章 过了今晚就不用偷了 雨夜,听着雨滴拍打屋顶窗棂的响声,秦晴一夜好眠。 翌日天明,秦晴看到陌生的床幔,突然想起来自己是回了娘家。 床榻外侧没有余温,陆景之已经起身许久。 对于此,秦晴见怪不怪了。 每日天不亮,陆景之起身练拳,极为自律。 房内只有秦晴一人,显得有些清冷。 秦晴坐起身,突然摸到床头处的凹槽。 “这是什么?” 原主的大部分记忆,秦晴都继承了,她仔细回想,不记得床头处有暗格。 暗格的位置在最内层,分外隐蔽。 秦晴想了想,把手伸进去进入暗格。 暗格里,有一个小匣子,上面落了一层灰。 看起来,应该有很多年没被人动过了。 打开匣子,里面是两三件旧首饰,看款式应该是二三十年以前京城的流行款。 首饰被套着红绸包裹,看得出原主曾经很爱惜。 除此之外,还有几本小册子。 秦晴穿越后,她很少能感应到原主留下强烈的情绪。 她并不认为原主执意嫁给陆景之是贪慕虚荣,也不认为原主是个坏人。 “怎么会?” 按照顺序打开册子,秦晴傻眼了。 册子里记录的是原主未出嫁的日常还有她的喜怒哀乐。 其中大篇幅反复提到一个梦。 原主曾被梦境困扰,这是她没有继承秦家衣钵的主要原因。 梦里,原主经历的是另一个人的人生,那人便是秦晴本人。 从秦晴学医开始,到成为精英女医生,参与每一场手术。 其中,有喜有忧,更有绝望愤怒。 因为梦里被现代医术左右,原主无法接受,经常性的做噩梦。 秦晴参与的每一次手术,都是原主噩梦的源头。 最后一篇,记录在原主嫁人之前。 字里行间看得出原主没有多少期待,可见并不是秦晴所想那般心系陆景之。 如今,这些旧事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如果你与我互换了,或者穿到另一个身上,只希望你做自己。” 秦晴把匣子放入空间内,闭眼小声地道。 几个儿子,她视如己出。 在这个瞬间,秦晴只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神清气爽,似乎存在身体里的执念没有了。 “夫人醒了,看起来气色不错。” 陆景之练功回来,用食盒带来了早饭。 “油条豆腐脑豆汁儿,还有水煎包和几样小食。” 从秦府后门出去,往北走过一条街,就有一条闹市。 天不亮,闹市上小摊一家挨着一家。 “水煎包好吃。” 天亮后,雨停了。 秦晴吃了一顿饱饭,又问道:“韩小姐得救了吗?” “昨夜很惊险,只差一点。” 陆景之微微颔首,“韩小姐呈现中毒假死的模样,被地下城的人扔到乱坟岗子,咱们的人刚把韩小姐带走,地下城的人察觉到不对劲,跑到乱坟岗子抓人。” 这其中,只相隔不到半刻钟。 “那个燕小子,正是高太后身边的燕公公。” 地下城用阴暗的手段,把聚集在此地的大人牢牢地牵扯在一处。 只要来了,都得被按到泥潭里。 彼此掌握对方的把柄,达到利益统一。 “其余的姑娘,只能等破城后再救人了。” 而破城,就在今晚。 “夫人,你想不想吃深海对虾?” 深海对虾有一手掌那么大,对捕捞的技术要求极高。 “想是想,哪里有?” 深海的对虾只需要下水煮,不需要啰嗦加调料,味道都鲜掉眉毛了。 京城已经关闭城门有一段时日,城里的酒楼未必有存货。 “偌大的京城,只有御膳房的冰库中有存货。” 陆景之琢磨了下,他家夫人还没吃过御膳。 御膳房里的厨子,都是高太后的人,以后是用不上了。 既如此,不如到御膳房走一趟,品尝菜色。 “去御膳房蹭饭?” 听起来很刺激,秦晴响应。 有陆景之和医药空间在,应该不至于有去无回。 等到掌灯时分,天色暗下来。 陆景之带着秦晴被安排在运送菜蔬的马车中,顺利进入宫中。 宫内很大,马车到御膳房,天已经漆黑一片。 “夫人,跟着为夫走。” 陆景子手里拎着包裹在前,轻车熟路。 找到冰库入口打开门,内里飘散着冷气。 夏日炎炎,进入冰库中突然感觉到一阵舒爽。 “景之,我有理由怀疑你来过,并且不止一次。” 看陆景之的作案手法,显然是惯犯。 “夫人说的是。” 以往夜探皇宫,陆景之肚子饿了,曾经去过御膳房找点心。 他不喜欢过于甜腻的点心,反而对冰库有兴趣。 冰库中,存放着硕大的冰块,陆景之拎着小锤子凿了两下,冰块裂开。 “深海对虾?” 秦晴眼前一亮。 对虾保存得很完整,看起来很新鲜。 秦晴搓了搓手,恨不得马上入口。 “咱们就在冰库中开火。” 陆景之包裹里带了木炭,小锅等物。 他给秦晴披了披风,生火用冰块煮水。 很快,水冒了汩汩的泡泡。 深海对虾虾身通红被捞出放在冰块上降温,陆景之拨开虾皮,把虾肉递给秦晴。 “一口下去,有一股鲜甜的味道,好满足。” 不愧是深海对虾,没半点腥味,肉又厚实。 “还有龙虾,柔鱼。” 柔鱼是大齐百姓对鱿鱼的叫法,秦晴也很喜欢吃。 不过鱿鱼水煮,没有烹调好吃。 “辣炒柔鱼,蒜蓉龙虾。” 陆景之报菜名,手下却不停。 片刻后,辣炒柔鱼出锅,被用油纸包着。 “景之,你这手艺越来越好了!” 秦晴主动喂给陆景之,又跑到冰库里参观,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她曾以为古代物资匮乏,哪怕是皇族过的日子也不如现代百姓。 等到冰库看到各种一人多长的鱼后,深感自己狭隘。 不愧是宫里,什么都有! 冰库里温度低,夫妻俩只停留半个时辰,又混入御膳房偷点心。 “夫人,咱们就当过把瘾,毕竟过了今晚就不用偷了。” 陆景之用油纸包,装了好几种枣泥糕。 秦晴:“……” 怎么听,这话都像是在炫耀。 御膳房里好东西不少,秦晴拿了一部分,剩下的放入医药空间,她要带出去给儿子们尝尝。 第513章 破城 今晚,注定是个不太平的夜。 宫内的风灯明亮,每隔一刻钟,都有御林军在巡逻。 兵临城下,众人面色凝重。 “太后召集几位大人去坤宁宫议事!” 高太后并非所看到的那般笃定,早已经慌了。 十几万的叛军,只是一部分而已。 如周维和罗将军带来所有的将士围困京城,不出三日必然攻进来。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势已去。 “太后,咱们得想个办法。” 众位官员聚集,皆是地下城名单上的常客。 “哪有法子?” 高太后叹口气,是该到了取舍的时候。 “京城的守城军,皆听命于武柏,他不是什么可靠之人。” 高太后早想动武柏,一直没抓到机会。 现下京城如紧绷的弦,一触即发,容不得有任何闪失。 一旦抓了武柏,就怕守城军提前造反。 开城门引叛军进京,形势更加混乱难掌控。 “难道,咱们真要等周维派人攻城?” 他们得到消息,周维和罗将军突然起了内讧,二人谁也不服,彼此从谩骂到动粗。 城北大营和西北大营的将士们,因为主将的关系彼此看对方不顺眼。 如此来看,高太后挑拨的计策成功了。 高太后往深处想,总感觉没那么简单。 “陆景之若真化为一摊血水,会一点风声传不出来?” 高太后皱眉思量,发觉对方隐瞒消息处处显得刻意。 “假设陆景之活着,这一切又是陆景之的计策呢?” 高太后此言一出,群臣大乱。 “现下是个关键的时候,您不能长他人威风啊!” 众官员面面相觑,心里止不住地震惊。 他们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高太后若倒台,他们也落不得好。 “闭嘴,容哀家好好想想。” 原本高太后并不怀疑,在这个节骨眼上种种迹象却突然倾向于她,很是反常。 如果她以为占了上风,那就中计了。 京城看起来平静,如昨夜疾风骤雨,暗潮涌动。 “陆景之中了七日醉还不死,他不是人?” 众臣却不愿意往坏地方想,仍旧死命挣扎。 “昨夜,地下城来了一对夫妻,那二人不是燕公公介绍,却冒名顶替救走了韩祭酒的女儿韩秀秀。” 有人提起地下城,众人面色更加难看。 “众位大人先回去,咱们静观其变。” 高太后摆摆手,安慰群臣几句,事情或许没那么糟糕。 等众位大人前脚刚走,高太后脸色马上不一样了。 “燕公公,快通知新皇,咱们收拾包裹尽快离开宫内,去护国寺!” 护国寺有一条密道,躲避在其中方能保住性命。 “太后,您这是……” 太后刚说了己方仍有可乘之机,怎的要连夜离开宫内? “那是为稳定众位大人的情绪,哀家若是乱了,墙头草跑得比谁都快。” 坐在高位,首先要掌控情绪,喜怒不形于色。 高太后换上最普通的衣裤,方便上山。 她之所以能坐在高位上,就凭借对危险到来敏锐的判断。 “不会有错的。” 虽然不愿意承认,高太后仍旧要自断一臂,选择舍弃京城。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她保留实力,就是陆景之永远的心头刺! 房顶上,高太后与群臣所言,秦晴全听在耳朵里。 坐在上位的女人,果然不是简单之辈。 高太后的直觉,眼界,心狠程度,绝非常人可比。 就连嗅到危险逃跑的架势,也干脆利落。 放弃皇宫,放弃基业,保命为先。 而且,还是在大军没有攻城的情况下,提前决策。 果然啊,在后宫争斗中稳稳坐在上风的人,心机手腕不输给男子。 “夫人说的是。” 陆景之认同,他从未看轻高太后,而是把高太后当成对手。 高太后选择逃亡的路线,在陆景之视线算计之内。 “一切就在今夜结束,不拖了。” 陆景之带秦晴回到秦府,并且发生了一枚信号弹。 夜里,在城外的周维和罗将军察觉,二人火速集结人手。 武大人打开城门,大方地迎入大军。 “周将军,罗将军,就看你们的了。” 天亮后,又是新的一天。 武柏抱拳,三人心照不宣。 大军冲入进城后,策马直奔皇宫的方向。 夜巡的五城兵马司的人见此,吓得四散奔跑。 战吗?不战,敌我悬殊谁送死?三十六计走为上。 高太后刚出宫门,就看到这一幕。 “晚了。” 一行人目标过于大了,最好分头走。 “母后,孩儿去哪里寻你?” 新皇畏首畏尾,拉住高太后的衣摆不放。 “去哪里都好,不可去护国寺。” 叛军入京,说明高太后猜测全中。 通往护国寺的路必定危机重重,看来得换个方向。 高太后狠心地推开儿子,活命全看自己的运气了。 从大军进京开始,几乎无人抵抗。 高太后的忠心部下有心反抗,却连高太后的面都没见到。 大势已去,众人心灰意冷。 有人拼死反抗,大多数人选择投降。 陆景之几乎没有费多少力气,带人占领了京城。 天明时分,周维前来回禀。 “高太后躲在百姓家的羊圈里,被咱们的人拿下。” 高太后和她的野种,护国寺的奸夫,都成为阶下囚。 另外,按照韩秀秀提供的名单,罗将军带人搜查府邸,抄家贴封条。 “几位大人供出地下城,那些女奴都已经被解救。” 整整一夜,京城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外城的百姓们听到动静,等早起打开门,已然变了天。 “整治城内秩序,彻查高太后党羽,三日后开城门。” 三日后,正是黄道吉日。 陆景之任命礼部官员,祭天后先举行登基大典,随后是封后大典。 “下官抓了准备逃跑的白大人,还有几位曾经陷害过秦老御医之人。” 该到了清算的时候,一个都跑不了。 周维很上道,只要有仇的,抓人之时都没放过。 “姓高的老妖婆,在宫内多么嚣张啊,被抓的时候躲避羊圈,满身羊粪,啧啧……” 老妖婆真豁得出来,装疯卖傻,把羊粪往脸上招呼,唬得将士们差点相信眼前的人之是个疯婆子,不是高太后本人。 第514章 以退为进 “主子,小的奉命带人接管国库,只是……” 陆十三前来回禀,面色难看。 “国库空空?” 陆景之似乎早已料到,神色镇定。 “里面连一个铜板都没有!” 陆十三带人找过去,以为找错地方,反复确认。 高太后那老妖婆太精了吧,得知自己会落荒而逃,所以把金银之物藏起来了? “没有钱?” 周维的面色也不怎么好看,马上接踵而至的帝后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大笔钱财挥金如土,没国库支撑办得寒酸丢面子。 高太后留下个空壳子,连玉玺都藏起来了。 “都在护国寺密道中。” 陆景之看一眼天色道,“再过一个时辰,该有定论了。” 既然抓住高太后,陆景之带人移步天牢。 众人刚走到门前,就听陆七道:“主子,夫人,周将军,高太后咬破口中的毒囊,现下已然昏迷了。” 这次陆七又闻到奇怪的味道,确定是七日醉。 “这么走是不是便宜她了?” 秦晴随手扎了几根银针,面色晦暗。 这老妖婆算计秦老爹,当年若不是史大人顶替,秦晴早没爹了。 “高太后屡次派人刺杀我与儿子们,必须被当众砍掉脑袋。” 对于一个坐在高位的人,践踏自尊远比肉体折磨更痛快更有成效。 高太后能屈能伸,为躲避陆景之的人装疯卖傻。 一旦被抓,高太后察觉大势已去,就找个最为体面的离开方式。 “这般,也是给含冤而死的大人们一个说法。” 秦晴极为嫌弃,还是塞给高太后一颗解毒丹。 “明月还在养伤,没亲眼看到仇人被处以极刑。” 秦晴说完,退后一步。 其实她心里,更倾向于马上斩杀高太后。 两边交锋已久,中间发生很多变故,高太后不死,始终是众人的一桩心事。 “夫人安心,高太后的党羽死的死,降的降,不会再有变故。” 陆景之看出秦晴的心思,安慰道。 如今胜负已分,大局已定,没有任何悬念。 吃了解毒丹后,高太后吐出一口黑血。 她睁开眼睛,只感觉万分屈辱。 “秦晴,你是如何解了七日醉的?” 此刻高太后终于确定,不是陆景之没中毒,而是秦晴真有解决的法子。 如果能早点杀了秦晴,就不至于到头来做无用功。 “你没资格知道。” 秦晴懒得回答。 七日醉的毒虽然解了,秦晴是用以毒攻毒的办法。 两种毒在高太后体内,寒毒和热毒交错,毒深入骨髓,生不如死,活不过一个月。 下晌,十几万大军维持秩序,京城又恢复清明。 陆家人进城,被安排在秦家的宅院借住。 这两日,陆景之打算召集能工巧匠,连夜修缮皇宫。 高太后所在的坤宁宫,火速地夷为平地。 “大宝,你带着弟弟们,更要谨言慎行。” 进京后,相当于多了一重身份。 陆景之还未登位,就有闻风而动跑来献殷勤的各位大人和夫人。 一朝天子一朝臣,众人都在担心头顶上的乌纱帽。 “娘,儿子知晓。” 陆子仁重重地点头,他心里明白,恶毒爹造反成功马上要当皇上了,连带他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京城繁华,娘抽空带你们去逛逛,好吃的好玩的,都买些回来。” 秦晴摸了摸几个儿子的头,笑道。 连日来精神紧绷,她想趁机放松一下。 “晴儿,眼下怕是不能了。” 陆景之眼神飘移,显得格外心虚。 “你这是何意?” 察觉到陆景之的语气不对,秦晴警觉地问道。 “这……” 陆景之咬牙,先是对秦晴赔不是。 伸手不打笑脸人,夫人明事理应该不会怪罪。 “封后大典那日,满朝文武都要观礼,你身为皇后,母仪天下,有些规矩自然要学。” 不求能做的多好,只需要了解最基本的皇家礼仪,把封后大典应付过去。 “为夫给你找了个教导嬷嬷,这几日晴儿就要辛苦一点了。” 不仅秦晴要学礼仪,几个儿子也得学习。 宫里的嬷嬷都曾经服侍过高太后,有些牵扯不清的,要么驱逐出宫要么问斩。 无奈之下,陆景之找了荣养的宫嬷嬷。 “陈嬷嬷服侍过太后,皇后,在宫里住了有四十年。” 有些规矩,还需要找个明白人教授。 陈嬷嬷调教的夫人小姐无数,是个有本事之人。 她出宫荣养,不愿意再出山。 为说服陈嬷嬷,陆景之答应给陈嬷嬷的儿子安排个闲职,以此作为交换。 “是该学习下,不然我两眼一抹黑。” 秦晴仔细一琢磨,认为陆景之说得有道理。 封后大典那日,众目睽睽之下多少双眼睛看着,秦晴势必要仪态端庄。 哪怕在房内跷二郎腿,在人前得装出气势,拿捏这些墙头草。 她以为的平易近人,是行不通的。 皇后和官夫人,天上地下,差的是阶级。 “还是晴儿明事理,辛苦。” 陆景之说完,背着手率先走出门。 他怕晚走一步,又舍不得自家夫人受委屈。 有些话,他只说了一半。 那个陈嬷嬷为人刻板严苛,不好相与。 罢了,左右就忍受两日,比那些自小被磋磨的小姐强多了。 陆景之说服自己,仍对隐瞒之事心存愧疚。 “景之放心,我能应付。” 秦晴盯着陆景之狼狈逃窜的背影,唇角微勾。 想磋磨她?门都没有! 坐皇后之位,是为了过着舒服,而不是被人束缚的! 下晌,秦晴带着小喜和凝冬,到陈嬷嬷的府上。 “您是陆夫人?称呼老奴陈嬷嬷就好。” 陈嬷嬷花甲之年,看起来却只有四十多岁。 头发乌黑,脸上看不出有多少褶子。 只不过陈嬷嬷不爱笑,看起来面容僵硬法令纹很深。 “陈嬷嬷,这两日麻烦了。” 秦晴很客气,特地准备了笔墨纸砚。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万一记不住,就用空间作弊。 “陆夫人,老奴说一句僭越的话,您似乎没学过规矩。” 从秦晴进门开始,仪态,言语,虽落落大方却没有一处彰显礼仪规矩的地方。 陈嬷嬷很头疼,感觉两日内练好规矩简直是天方夜谭。 大家闺秀,从小身边有教养嬷嬷,礼仪规矩已经深入到骨髓里。 “陈嬷嬷,想必你也听到过一二,我自幼丧母,爹爹经常不在家中,只与兄长相依为命。” 提到伤心事,秦晴眼圈一红。 “府上下人看人下菜碟,我与兄长能吃一口热乎饭已经是极为不易,更别提学规矩。” 秦晴以退为进,拉住陈嬷嬷的手,显得很是真诚。 “这两日,你是先生,我是学生,咱们不谈身份,从头开始。” 第515章 多了二十个姐妹 对于学规矩,秦晴很是坦诚,直言自己的不足之处。 “陆夫人,您倒是不必自谦。” 陈嬷嬷打听过,秦家是京城有名气的医药世家,子嗣主要以学医为主。 如今秦晴是有名的神医,可见这么多年在行医问药上没少下功夫,自然无心学规矩。 世家大族讲究礼法,始终认为自己高人一等。 那些出身高门的女子自幼学习礼仪规矩,无非是为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罢了。 若能高嫁,嫁给皇亲国戚,祖坟跟着冒青烟。 “陈嬷嬷,实不相瞒,我的确有些没底气,很担心封后大典那日露怯,显得小家子气。” 把自己的短处暴露于人前,毫不避讳,秦晴尽量表现得真诚。 “你也晓得夫君他并未正统,我也不是什么名门闺秀,京城里官家夫人素来看人下菜碟……” 秦晴直言心中所想,陈嬷嬷震惊到合不拢嘴,心里暗道:这个新皇后好敢说! 在后宫多年,宫内女子人均八百个心眼子。 言语擅长迂回婉转,让人捉摸不透心思。 而眼前的新皇后,豪爽坦荡,反而引得陈嬷嬷刮目相看。 在秦晴来之前,陈嬷嬷准备了银针,开水,戒尺,还有她擅长调教坐卧的铁钉床榻。 床榻的位置很窄小,四处镶嵌铁钉子。 如睡觉翻身打滚,必将被扎成筛子。 陈嬷嬷手下调教过的小姐,有一个算一个,从无人逃脱责罚。 “有老奴在您身边提点,您不需要有这个顾虑。” 陈嬷嬷从轻视秦晴的规矩,到心疼秦晴处境,只用了不到一刻钟。 在宫里当值四十年,荣养后也有高门大户来请她出山,无一不是看中了她的严苛。 陈嬷嬷恪守本分,要求极为苛刻,不允许有一根头发丝的误差。 到秦晴这里,陈嬷嬷在心态上有了变化。 “陆夫人,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陈嬷嬷曾经到封后大典上观礼,很清楚流程。 “册封那日,需接受百官朝贺。” 陈嬷嬷拿着小册子,给秦晴耐心讲解流程。 皇后的朝服,宫内几百绣娘连夜赶制,为彰显对秦晴的爱重,陆景之费了心思。 陈嬷嬷耐心温和,就连亲眷都有些不敢置信。 “陈嬷嬷,如能请你回宫,那就是最好不过了。” 秦晴在空间里记录,感觉有些疲累后,果断转移话题。 后宫琐碎之事繁多,最开始接手必定手忙脚乱。 无论身边的小喜还是凝冬,都没有在宫内当值的经验,秦晴迫切需要一个能人。 陈嬷嬷虽严苛,品行却极为方正。 这等人,最适合请回去调教宫女嬷嬷。 “陆夫人,老奴已经到花甲之年,上了年纪有心无力。” 陈嬷嬷被高太后派人请过几次,皆以此为借口推脱。 然而,秦晴心意已决。 “陈嬷嬷,你应该有风湿的毛病吧?” 秦晴蹲下身检查陈嬷嬷的膝盖,她发觉陈嬷嬷虽有养生之法,却对风湿上不在行。 每逢阴天下雨,膝盖疼痛的滋味难熬。 “被您察觉了。” 陈嬷嬷叹口气道,“老毛病了。” 哪怕陈嬷嬷一度是先太后和皇后眼中的红人,却也是从小宫女一步步爬上去的。 宫内腌臜,宫女之间相互陷害,捧高踩低不稀奇。 当年初入宫,陈嬷嬷性子直,为此没少吃亏。 “冬日下雨,老奴就跪在殿前,这毛病年轻的时候不起眼,现在疼起来,折磨得难以入眠。” 陈嬷嬷揉了揉变形了膝盖,这两日下雨她疼得一宿一宿睡不好。 “秦家有治疗风湿的古方,我派手下给你送来,你贴上保证好眠。” 学规矩到入夜时分,秦晴只吃了两个小花卷并一碗汤,饿得饥肠辘辘。 陈嬷嬷虽然好说话,却坚持认为皇后为了苗条的身段固宠,不可多吃。 “嬷嬷是为了我好,都听你的。” 秦晴都快被自己感动了。 她给陈嬷嬷敷上膏药,陈嬷嬷只感觉膝盖发热,浑身弥漫着药香。 原本打算练一夜规矩,陈嬷嬷自己忍不住,很快打上了呼噜。 “夫人,您真厉害。” 凝冬竖起大拇指,崇拜之情难以言表。 原以为得连一夜规矩,谁料这么轻易躲过了。 “听说陈嬷嬷手段是有名的多。” 桌子上,光是戒尺长短不一,就有十几种。 凝冬一一抚摸,上面被人盘得发亮,显然是经常摩挲使用。 “这种长戒尺,打在屁股上可疼了。” 小喜听人提起过,她轻轻打了自己一下尝试,疼得呲牙咧嘴。 好在陈嬷嬷睡着了,今晚警报解除。 “把明日熬过去就好了。” 秦晴对陈嬷嬷所说,大多是事实。 她虽然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学规矩上,却也得把场面做足,表现出自己的霸气。 秦晴躺在陈嬷嬷特制的铁钉床板上,陷入深思。 到底是从空间里拿出吃食,还是去厨房里找吃的? 夜深了,内室灯光如豆。 门口处,突然有小石子敲门的响动声。 接着,高丽纸闪现一片剪影。 秦晴下床开门,门口站着拎着食盒的陆景之。 “夫人辛苦,为夫猜测你在这里没吃的,特地给你带了吃食。” 食盒打开,里面的汤冒着热乎气,散发真真香味。 “酸菜炖大骨头?” 秦晴眼睛放光,是她想吃的! “上次在不夜街没吃到,为夫派人买了新鲜的大骨头,骨髓油都熬出来了。” 陆景之坐在秦晴身边,准备了两双碗筷。 “你也没用晚膳?” 秦晴接过碗筷,手一抖差点把碗摔在桌子上。 “为夫来。” 陆景之见此,眼中愧疚的神色更深。 “封后大典糊弄过去,为夫保证以后都是你做主。” 下晌他们的人聚集在护国寺,挖开了密道。 有一部分钱财还未被转移,陆景之追回损失。 因为动了护国寺动静不小,引发百姓不满,大骂他是乱臣贼子,对佛祖不敬。 “景之,快用膳吧。” 要说难,陆景之接了个烫手的山芋,还是个烂摊子,更难。 “对了,我听陈陈嬷嬷说起宫中规矩,那意思后宫有部分女子无法遣散。” 高太后生下的孽种虽然在位的时间不长,却是娶妻了的,只不过没有立后。 后宫里莺莺燕燕有十几个人,还有之前遗留的皇妃,加一起超二十人。 “陈嬷嬷的意思是,按照传统,你将安置这些妃嫔。” 算是不成文的规矩,谁当皇上,后宫的女子就归谁继承。 喜欢就收用,若是看不上,打入冷宫或是不管不顾都成。 秦晴还没坐到皇后之位,就多了二十个姐妹。 第516章 风评被害 “晴儿,为夫没和你商议擅自做主了。” 陆景之下晌进宫一趟,原本处理不到这些问题。 那些女子为露脸,打扮得花枝招展,到御花园去堵他。 为此,陆景之颇为不喜。 宫里以后都是陆家的后院,除了安置在各个宫内的宫女和太监,后宫里不养闲人。 这些莺莺燕燕,万一跑去膈应秦晴咋办? “为夫下令,给了一笔银子把人撵出去了。” 又不是陆景之娶来的,他放这些女子自由,仁至义尽。 “全撵出去了?” 秦晴略微诧异地问道。 陈嬷嬷说了,这些遗留的妃嫔虽然不足为惧,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狗急了也要跳墙,有谁愿意被后宫的高墙禁锢,蹉跎一生? 都是不认命的,少不得用各种见不得光的手段争宠。 “当然。” 上了年纪的,根本不需要钱财。 在宫中多年,都有一些积蓄,反而感激陆景之放他们自由。 只有刚入宫没多久的女子,心思大,不服输。 秦晴本以为是个小插曲,谁料第二日一大早,有人敲响了陈嬷嬷府上大门。 来人是个娇滴滴的女子,眼波流转,眉目生情,难得的是礼仪规矩得体,看起来很是端方。 “你是礼部尚书家的叶婉儿小姐?” 陈嬷嬷皱眉,明知故问道。 昨晚睡着了没有给秦晴讲规矩,陈嬷嬷很懊恼,看到叶婉儿找上门,当即明白对方来意。 “正是。” 叶婉儿对陈嬷嬷行礼,她曾被陈嬷嬷教导过。 若非为会一会秦晴,叶婉儿决计不来令她有阴影的地方。 “婉儿想见秦姐姐。” 叶婉儿说明来意。 她被高太后指给了孽种当正妻,还没有正式圆房。 如今孽种沦为阶下囚,大齐变了天,陆景之将继承皇位。 叶婉儿不求当皇后,可也不至于被赶出来啊。 都知道她入宫了,若是回娘家,以后叶家的脸面不要了? “陆夫人不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 陈嬷嬷是宫斗老手,一眼看穿叶婉儿的小心思。 她早看出叶婉儿是个不省心的,还担心这等女子留在宫内,对秦晴造成威胁。 如今看到叶婉儿被赶出来,陈嬷嬷心里松口气。 “陈嬷嬷,婉儿来这一趟很有诚意。” 昨夜,叶婉儿不敢回娘家,在京城里客栈住了一宿。 今日一早消息传出去,她娘马上就找过去了,嫌弃她丢人。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可能再回娘家了。 如若不能继续留在宫内,叶婉儿只有长伴青灯古佛。 她不想! 她没与孽种圆房,故意拖延就是想等陆景之占领京城。 如今等到了,为何她叶婉儿要被赶出来? “秦姐姐,你那么多儿女,你的皇后之位牢不可破,为何不能容人?” 见不到秦晴,叶婉儿直接开喊。 “妹妹是已嫁之身,断然不会与你争抢什么,就算没有妹妹,后宫也会有别的女子!” 叶婉儿来这一趟,只为说服秦晴。 如陆景之册封一个家世显赫清白的女子,对于秦晴的威胁更甚。 既如此,还不如找个有点污点的稳妥人。 “只要姐姐愿意接纳婉儿,婉儿必定以姐姐马首是瞻!” 皇后身边,总要留人固宠。 叶婉儿目的明确,就要这个位置。 “叶小姐严重了,我的确是有个妹妹明月。” 秦晴撩开帘子从门内出来,冷冷地道。 “你说后宫没有你还会有别的女子,消息并不属实。” 听起来有道理,实则站不住脚。 “若真对你有意,夫君他为何会把你们撵出来?” 后宫不养闲人,这些女子娇生惯养,要用胭脂水粉,要穿绫罗绸缎,还要戴珠宝首饰,每年花费都要十几万两以上。 有这些银子,养出生入死又忠心的将士们不好? “但告诉你无妨,后宫只有皇后之位,无嫔无妾。” 秦晴有这个自信,否则她休了陆景之。 “不可能!” 自古以来,上位者后宫佳丽无数,雨露均沾。 哪怕痴情的皇帝,也只是心念一人而已。 佳人老去后,还会找佳人年轻时候的替代品。 怎么到陆景之这,在秦晴这棵树上吊死? “叶婉儿,你可能忘记了本夫人的身份,除了即将到手的皇后之位,本夫人还是个郎中。” 雨露均沾,也得能制造出雨露。 秦晴有一百种整人的手段,她不屑。 与其在后宫玩宅斗,还不如自己搞事业,在大齐的医疗领域发光发热。 “难道……” 叶婉儿心头一颤,忽然明白了什么。 难怪陆景之只有秦晴一人,为了秦晴解散后宫,是因为他不行! 陆景之沾花惹草,被秦晴发现后下药绝了子嗣。 所以接手皇位的,只有秦晴的儿子。 手段高明,比高太后更果断心狠。 若如此,叶婉儿在后宫一辈子还是清白之身,困到老死,只靠不断讨好秦晴仰人鼻息。 折腾一辈子,把自己搭进去。 就算陆景之是皇上,一个废人有什么用?最基本的闺房之乐都没有。 叶婉儿神色变幻,权衡利弊后道:“陆夫人,打扰了。” 不再是姐妹的称呼,叶婉儿郑重行礼,小心退下。 秦晴抽了抽眼角,感叹叶婉知进退,算是个聪明人。 她完全不晓得几句话引得叶婉儿想入非非,陆景之风评被害。 陈嬷嬷正琢磨帮着秦晴对付叶婉儿,谁料不用她插手,秦晴很快地摆平了。 “陆夫人,您昨日给老奴贴的膏药,老奴着实睡了个好觉。” 陈嬷嬷心中感激,没人知道她已经被风湿困扰多年,已经很长一段时日睡不安稳了。 投桃报李,陈嬷嬷愿意进宫帮忙。 “不过老奴最多还能在宫内操持三年,三年后怕是真力不从心了。” 陈嬷嬷说了几句真心话。 “陈嬷嬷,家里这边有人帮你照顾,你安心进宫。” 三年时间足够,至少陈嬷嬷可为秦晴培养无数能人。 三年后,按照约定,秦晴放陈嬷嬷出宫荣养,并且亲自赐下牌匾。 “老奴给皇后娘娘请安。” 陈嬷嬷面色肃然地下跪,认认真真地磕了个响头。 秦晴没想到在这边进展顺利,成功把陈嬷嬷收服。 接下来,陈嬷嬷所有一切都为秦晴着想,直接取来针线,开始缝制“跪得容易”,明着帮秦晴作弊。 “您别小看这个,保证您祭天下跪不犹豫,更显得虔诚。” 第517章 登基 有陈嬷嬷主动相帮,传授作弊小技巧,秦晴的日子变得轻松起来。 当晚陆景之来送吃食,听说叶婉儿找上门来,面色微冷。 “看来,得派陆七去一趟叶家,告知叶大人好好管管他的女儿。” 陆景之遣散后宫的时候说得清楚明白,是他做了什么以至于让叶婉儿产生了错觉? 孽种留下的妻妾找他接手,当他是收破烂的? “景之,罢了。” 秦晴不在意地道,“叶小姐是个聪明人。” 因为聪明,所以不执拗,察觉到无利可图后,就选一条对自己最有利的路。 “后宫女子苦熬并不是为自己,也是为得到宠幸,使得族人步步高升。” 秦晴与陆景之共患难,有夫妻情分,又有众多子嗣。 叶婉儿深知自己身份敏感,插足进来得不到什么好处,果断选择放弃。 否则,岂是秦晴三言两语能打发得走的? “再说,这等事早晚要面对,没有叶婉儿,还会有李婉儿,赵婉儿,各位大人都盯着呢。”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选秀扩充后宫,算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 “那也绝不是陆家的祖宗。” 陆景之答应过秦晴,绝不因女子使得秦晴困扰。 他必须冲锋陷阵在前,扫平一切障碍。 “为夫已经找明月帮忙,在苏城买下二百个容貌姿色上乘,能歌善舞又擅长琴棋书画的女子。” 这笔钱在计划外,陆景之花得肉疼。 “你买瘦马,怎么安插在我头上了?” 秦晴故作镇定地用膳,心里不由得冷哼。 “晴儿,这些女子是来解决麻烦的。” 一旦有官员提选秀,陆景之就送十个美人到那人府上,让多嘴多舌的人体会一下美人环绕之感。 “等这些人被掏空身子在早朝上出丑丢官罢职,看谁还敢提选秀?” 女人多了,后院先起火,难免要付诸精力。 陆景之要的是鞠躬尽瘁的大齐栋梁,而不是浑水摸鱼的奸猾小人。 “现在的朝臣,大多属于后者。” 奈何这些老油条在朝堂混迹过年多,早已滑不溜丢。 虽说不堪大用,却也懂得看眼色,不敢搞事。 “前期稳定朝堂,还真离不开这些人。” 趁此机会开恩科,选拔人才。 约莫一两年后,根基稳了,手上得用又可信赖的人越来越多,陆景之有时间多陪陪秦晴和儿女们。 “对了,娘说不喜欢高太后入住过的坤宁宫,阴森森的。” 坤宁宫被夷为平地,还没有继续建造宫殿,陆景之征询秦晴的意见。 “不如留下做暖房,种植药材?” 宫内的御花园,大多是名贵的花花草草。 夏日晒得厉害,冬日冷风涩涩。 秦晴想打造一个全家聚会的园子,有烟火气的地方。 若不是宫内打理麻烦,秦晴都想养鸡了。 “听晴儿的。” 陆景之当即拍板。 夫妻俩又在一处,对了对封后大典的细节。 农历六月十五是个大日子。 天不亮,京城的百姓早早起身,站在长街的两侧围观。 周维和罗将军各自带领将士,维持秩序。 长街上,陆景之策马而坐,带领文武百官前往宗祠祭拜天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景之所到之处,众百姓下跪,虔诚地磕头。 “夫人,您往后站点。” 凝冬很是紧张,因为刚刚她察觉到主子看向人群,在她这个方向停留的时间有些长了。 “您可别忘了,当初主子在二百个女子中,一眼把您找出来了。” 凝冬头皮发麻,她是夫人偷跑出来的帮凶。 等主子祭天,接受文武百官跪拜昭告天下后,很快是封后大典。 为表达对秦晴的爱重,特地挤在一天了。 “那还不因他作弊?” 几乎京城所有的百姓都来观礼,场面空前绝后。 “凝冬,大街上密密麻麻都是人,他就算长了十双眼睛也认不出我来。” 秦晴兴致勃勃的围观,一脸兴奋。 陆景之一身明黄色的袍子,面色冷淡,高高在上。 这么拒人之千里之外的陆大佬,秦晴很久没看到过了。 他面对她,只有温和和耐心,完全两幅面孔。 “凝冬,你安心吧,咱们偷跑出来,有陈嬷嬷和小喜看着应该不会出岔子。” 秦晴的帮凶,不是只有凝冬一人。 前方,陆景之问陆七道:“什么时辰了?” “寅时末,距离祭天的良辰吉时还有一个时辰。” 陆七小心回道。 一路畅行,时间上来得及。 “时间还早。” 陆景之露出一抹玩味,而后道:“晴儿就在人群里。” 即便秦晴乔装打扮过,打扮成普通的妇人,头上包着头巾,还是被陆景之一眼认出。 “夫人她不是留在府上准备封后大典吗?” 陆七心中疑惑,再说大街两侧黑压压都是人,一眼望去陆七眼晕,主子是怎么发觉的? “命定夫妻,总是有些心有灵犀在的。” 陆景之扫了一眼陆七,感叹陆七不开窍。 “陆五都定亲了,你一个孤家寡人不着急?” 陆景之随口一说,给了陆七一记重击。 主子站着说话不腰疼啊,谁来关心一下他的感受? 陆七望着前方,只感觉前路漫漫,万分悲凉。 以前还有陆五与他当难兄难弟,现下陆七只能团结假和尚陆十三了。 “嗖嗖嗖……” 人群中,飞来流箭。 “保护皇上!” 陆七见此,警觉地挡在陆景之身侧。 “不必惊慌,都是小鱼小虾。” 高太后留下的党羽干不了大事,只能小规模的兴风作浪。 “他们清楚刺杀您不可能,只想拖延祭天的时间。” 毕竟错过良辰吉时,是很膈应的一件事。 “来人,将叛军拿下!” 人群中,有伪装成百姓的城北大营的将士,直接上去抓人。 射箭之人见败露了,赶忙躲避入人群。 “好啊,你敢找我男人麻烦?” 秦晴侧身,见人朝着她这边来了,伸脚一绊。 “多谢嫂嫂。” 带队抓人的是周枫,看到秦晴愣了下。 “你可能认错人了!” 秦晴见此,拉着凝冬撒腿就跑。 什么运气,出门就被抓包? 这下好了,为自己找个人证,锤死了。 第518章 封后大典 按照流程,陆景之祭天,接受文武百官朝拜后,直接改国号为大秦,年号改为景仁元年,并且立长子陆子仁为太子。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声音洪亮,很怕自己声小了被新皇记恨。 众人大多与陆景之同朝为官,深知他小心眼又爱记仇的属性。 至少高太后的党羽,已经皆被抄家关入大牢了。 他们表现不好,就得惨遭清算。 “皇上,众位夫人已经到场。” 太监总管小声地在陆景之身侧耳语道。 “好。” 陆景之站起身,手中握拳。 “陆七,你看主子手背上的青筋,他紧张了。” 京城城门未开,陆五遇见的又是武柏手下的愣头青,好说歹说才进城。 进城后,陆五把史明月送到秦家,自己则是进宫寻陆七。 刚刚的登基大典,陆景之手拿玉玺那一刻,陆五激动得直想翻跟头。 “那会,主子明明很镇定,好像登基的人不是他。” 陆五有一双善于观察的眼睛。 察觉不到主子的情绪,改为观察细节。 “是,就你是个大明白。” 陆七翻个白眼,不予理会。 下晌,从秦府到宫门之前,来观礼的人一点不比登基大典少。 将士们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秦晴的马车刚过,众位将士们下跪道:“恭迎皇后娘娘进宫,皇后娘娘千千岁!” 按理说,秦晴还未接过封印,如此称呼于理不合,可在城北大营将士们眼里,秦晴早已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快起来,众位将士辛苦了!” 秦晴在马车里喊了几嗓子,被陈嬷嬷阻止。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进入宫门后直奔太和殿。 从太和殿门前到台阶下方,铺着红毯一眼望不到边,四处摆满喜庆的花朵,香气弥漫。 马车刚停下,喜乐奏响。 秦晴被陈嬷嬷和凝冬搀扶下了马车,内心百感交集。 不远处,站着来观礼的百官及其夫人,为首主持封后大典的正是叶婉儿的爹礼部叶尚书。 “怎么周维和周枫也来了?” 秦晴看到另一侧,略微诧异了。 几百人的方队,为首的都是看着脸熟的面孔。 秦晴有空间后,记性比原来好得多,她认出是城北大营的将士们。 “您父兄都不在京城,只有史小姐作为娘家人太单薄了。” 凝冬解释道,按照规制,没有将士们观礼这一项。 “城北大营的将士们说是您的娘家人,恳求参加封后大典,主子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陆景之担心秦晴没有底气,那么就来一次史无前例的封后大典。 将士们都在,百官惊掉了下巴。 “哼,他们少见多怪,若是封后大典在北地边城,全城的百姓都是您的娘家人!” 凝冬也不是没惊讶,对比这些目瞪口呆的人,她表现得强太多了。 “宫外还有几十马车的贺礼,都是您诊治过百姓们凑钱买的。” 城北百姓自发凑钱积少成多,最后凑了一大笔银子。 众人买了一些北地的土特产,又打造了药王娘娘的金身,送给秦晴当封后的贺礼。 “我怎么不知情?” 秦晴不由得有些感动。 其实当初在北地治疗鼠疫,也是因为流放所致,她没有选择。 这些可爱善良的百姓,却一直记在心上,以往在北地边城对秦晴颇为照顾,比起做的那点贡献,她得到了太多。 “是守城的武大人不知道变通,不放车队进城。” 登基大典后,京城城门大开,凝冬也刚得到的消息。 “吉时已到!” 礼部尚书叶大人敲钟,两侧文武百官及夫人跪地等候。 “朕以天下为己任,惟人才为重。秦氏攸德,温婉贤淑,娴雅端庄,早以蕴藉,乃朕之幸也。今特加封尔为皇后,承朕之后,共同统治天下,使万民安居乐业。钦此!” 叶尚书读陆景之册封圣旨,声音高亢。 实则念出每个字,他都处于惊讶中。 坊间传闻帝后感情甚笃,是真的! 他家女儿,真是个惹祸的根苗,多亏了皇后娘娘有气度,不计较!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晴在礼部官员引导下上前,下跪接旨。 扑通一声跪下,有厚厚的护膝,秦晴身姿笔直。 陈嬷嬷在一旁,微微松口气。 “皇后平身。” 陆景之赶紧上前,把秦晴搀扶起身。 这宫内繁文缛节只针对别人,以后夫妻俩可不要被规矩束缚了。 “多谢皇上。” 之前是远距离观望,秦晴看得不够真切,现下与陆景之面对面,陆景之明黄色龙袍加身,多了九五之尊的气势。 礼部叶大人托举来金册和凤印,陆景之接过,郑重地交由秦晴手中。 “皇上万岁……” 秦晴双手托举,又准备下跪谢恩。 这一次,陆景之不准了。 他一手托起秦晴的腰身道:“皇后既是朕的妻,就免去跪礼。” 现下让秦晴下跪,晚上是想他陆景之跪搓衣板吗? 秦晴微微点头,夫妻俩深情地四目相对,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情绪,久久无语。 第519章 这些人要倒大霉了 “晴儿,你可欢喜?” 陆景之面色上看不出异常,略微颤动的双手暴露了他此刻的心绪。 费尽心机,只为把秦晴送上皇后之位。 “为夫知道,做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或许并不是你想要的。” 皇后至尊,代表秦晴在陆景之心中的地位。 夫妻携手并肩,坐拥天下,对于陆景之来说,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景之,我很欢喜。” 秦晴敏锐地察觉到陆景之自称“为夫”,而不是“朕”,或许如他所说,夫妻俩的位置平等,他不喜欢压迫感。 皇后之位,母仪天下,秦晴当然欢喜。 从开始被流放到现在的位置,一路走来经历过生死。 说不喜欢坐在高位的,岂不是太矫情了? “那就好,把宫内事务交给陈嬷嬷和凝冬处理,晴儿还是要多调理身子。” 炎热的天,陆景之摸着秦晴的手心冰凉,又嘱咐道。 农历六月十五,陆景之留在御书房处理政务,一直忙到夜深。 “什么时辰了?” 陆景之揉了揉眉心,高太后留下的烂摊子多不胜数,令人头疼。 “回皇上的话,还有一刻钟寅时正,您要准备早朝了。” 太监总管李公公点头哈腰,回答得一丝不苟。 “嗯。” 陆景之敷衍地应声,长出一口气。 看折子忘了时辰,以往夜里,陆景之哪怕有事情耽搁了,只要离家不远,也会偷偷回去一趟。 看一眼秦晴,再给几个儿子盖被。 眼下时间来不及,陆景之洗漱后,直奔太和殿。 “皇上驾到!” 李公公嗓音尖锐,一声喊叫后,下方的文武百官立刻打了个激灵。 陆景之坐在龙椅上,面色冷淡。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下跪,声音嘹亮。 众人下跪后,等了半晌,也不见新皇喊他们平身。 这下,百官相互使眼色,只感觉不太妙。 新皇在登基之前,已经肃清了高太后的党羽,留下的人里,大多与高太后没有交集。 尤其是礼部尚书叶大人,虽然女儿嫁给孽种,这门亲事是太后赐婚,叶家没有选择权。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何况是新皇登基,难道要来个下马威,有人要倒大霉了? “众爱卿平身。” 陆景之观察一下,百官有一半以上的人看向为首的杜阁老。 原本,杜阁老和张阁老是死对头,支持张阁老的官员更多。 不巧的是,张阁老与地下城有关联,已经被抄家下了牢狱。 如今在朝堂上,杜阁老成为中流砥柱。 “张举,你也姓张,以后就代替张阁老的位置。” 陆景之看向后排快要看不到位置的张举,当即任命道。 这下,百官惊呆了。 张举的背景,他们特地查过,一个小小的姑苏知县,七品芝麻官,突然摇身一变变成一品大员,一步登天,如何服众? 杜阁老翻了翻眼皮,当即跳出阻挠道:“皇上,请您三思。” 新皇登基,任命官员是规矩,但是从古至今都没有过从七品跳到一品的先例。 “如此破例,未免太过儿戏。” 杜阁老跳出来,红着脸阻挠道。 “哦?” 陆景之冷笑一声,“陆家天下,朕任命左膀右臂,还要经过你允许不成?” “七品官跳到一品大员,很稀奇?朕在你们眼中是乱臣贼子,不是一样稳坐高位?若有不服,你们也可谋反篡位。” 陆景之三言两语,把百官说的当即跪倒,直呼惶恐。 是了,他们早该清楚,新皇可不是软柿子! 认命张举的圣旨当场下来,张举晕乎乎地跪倒接旨。 “臣定不负皇上信任,愿为我大秦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张举摇身一变,成了首辅,他自己做梦都不敢想。 此刻,他最感激皇后秦晴。 据说,是秦晴很欣赏他的才能,专门在陆景之面前举荐了他。 所以,他虽然效忠皇上,却是皇后的眼线,他牢记自己的身份! “今日早朝,朕主要是想与众卿商讨前太医正史大人,国子监祭酒韩大人平反一事。” 史家只剩下史明月,韩家稍微好些,除了韩秀秀外,只留下一些下人和远亲。 “两位大人蒙受不白之冤,必须给百姓,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对此,陆景之非常重视。 有拍马屁的机会,众人立刻加入其中畅所欲言。 只要掌握正确的风向,使得龙心大悦。 约莫一个时辰后,陆景之示意李公公。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李公公刚喊完,杜阁老的女婿关岳得到眼色,主动站出来了。 “臣有本上奏。” 关岳转了转眼睛文绉绉道,“国荫天道之眷,承日月之隆,粟积绢垒,以为晟盛。古今素赖道统,以应乾坤,天命阴阳,不可或违。皇上正逢华岁,适值嫔纳,而又承兴庆之训,奉崇孝之节……” 关岳说得声情并茂,一副为新皇着想的模样。 言语之中,劝说新皇把选秀提上日程。 “臣附议。” 杜阁老见此,赶忙站出来支持女婿提议。 其余官员左顾右盼,不得已站在杜阁老的队伍。 张举翻了个白眼,以他的经验,这些人要倒大霉了! “还有谁支持朕选秀?” 陆景之早有准备,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派上用场。 “皇上,您正直壮年,后宫空虚,应广选秀女,以实六宫啊!” 以杜阁老为首的,十几个大人站出来支持。 其余人见张举没出声,从张举的做派揣摩新皇心思,估摸皇上是不乐意的。 做臣子的应该谨守本分,怎能逼迫皇上做事? “选秀再议,退朝!” 陆景之甩了甩衣袖,快步地离开太和殿。 回到御书房后,陆景之问李公公道:“提议选秀的几位大人,你可记清楚了?” “一人不差。” 李公公虽然好奇,却不敢多嘴。 “陆七,照着名单送人。” 如杜阁老这般刺头,送江南瘦马十人,其余人按照官职适当减少。 “主子,听说杜阁老的夫人是个母夜叉,您这招也太狠了!” 陆七偷笑,这下给不长记性的老顽固教训,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冒头! 第520章 求见 天明时分,秦晴悠悠转醒。 “皇后娘娘,老奴伺候您洗漱,御膳房已经准备了早膳。” 陈嬷嬷伺候秦晴,身边跟着凝冬和小喜,还有十几个宫女嬷嬷。 这些人都是陈嬷嬷挑选机灵忠心的,又不会多嘴多舌,留在身边调教。 “辛苦陈嬷嬷了。” 秦晴看了一眼天色,问道,“是不是到了给母后请安的时辰了?” 宫内规矩多,秦晴是有早起的打算。 奈何昨日封后大典有些折腾,昨晚睡得太舒服了。 “太后派周嬷嬷来传话,让您不必早起。” 周氏天不亮起身,早已用过早膳。 若秦晴这会儿过去,只有几盘点心,可得饿肚子了。 “好。” 秦晴这边刚端上早膳,陆子仁带着几个弟弟来请安。 一同来的,还有叶凡和混在陆子仁身边当伴读赖着不走的罗平安。 “儿臣带着弟弟们给母后请安。” 陆子仁还不等行礼,就被秦晴扶起身。 “时间尚早,你们都用早膳了没有?” 一家人在一起,不必守着死规矩。 规矩,是留给外人的。 秦晴照例摸了摸几个儿子的头,见罗平安一脸渴望,也笑着给他顺了顺毛。 众人用温水净手,坐在一处用膳。 “皇宫里太大,儿子差点迷路。” 三宝陆子善靠在秦晴身边,根本不遵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陈嬷嬷示意了几次,眼睛都快抽筋了。 不见效果,陈嬷嬷索性回避,安慰自己没外人。 “慢慢适应就好。” 宫内太大,尤其是后宫,多是宫女和太监居住。 “你们若想出宫和娘说一声,多带几个侍卫。” 秦晴和儿子们边吃边聊,等饭毕,又一起去给婆母周氏请安。 “母后……” 秦晴刚开口,周老夫人和周嬷嬷当即咧嘴笑开。 “晴儿,你还是称呼娘吧,母后这个称呼太生分,娘不喜欢。” 周老夫人摇头失笑,昨晚她就与周嬷嬷探讨过。 果不其然,现下场面和她所想的差不多。 “娘,我陪着你转转?” 打发了几个小子,秦晴搀扶着周氏的胳膊,在宫内转悠。 周老夫人想了想,说道:“晴儿,娘有话要和你说。” “娘,您说啊。” 秦晴与婆母周氏坐在长亭内,周嬷嬷在一旁端茶倒水。 “娘最近有出宫的想法。” 周老夫人看出秦晴面色惊诧,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先听娘把话说完。” “娘,您说,我不打断。” 秦晴一头雾水,难道婆母在宫内住得不习惯? 京郊有皇家别院,还有狩猎场,温泉,山水秀美,适合调养身子。 “娘准备去水月庵修行。” 周老夫人说完,秦晴以为自己听错了。 自从京城护国寺被陆景之的人接手后,为了不打扰佛祖,护国寺改为水月庵,为京城第一大尼姑庵。 婆母周氏提出去水月庵,难道是有心出家? “晴儿,并非出家,而是带发修行,吃斋念佛。” 周老夫人拍了拍秦晴的手,面容慈爱。 她这样选择,不是没有原因的。 “娘,我还想陪着您去逛京城,星星点点还离不开您,您怎么有这样的想法?” 秦晴有些难过,但是她还是尊重婆母周氏的意愿。 “娘这些年抄写经书,总是有所感悟,想寻个清净。” 周老夫人想过,出家为尼有些不现实,不如选择住在水月庵带发修行。 她担心秦晴多想,没说出真正的原因。 秦晴生产之前,周老夫人曾经在白马寺虔诚许愿,只要秦晴母子平安,周老夫人愿意下半生吃斋念佛,虔诚诵经。 如今心愿实现,也该到了周老夫人还愿的时候。 “娘,这若是您的意愿,儿媳支持。” 秦晴只希望逢年过节,婆母能在水月庵回宫,全家团圆。 “以后宫内琐事,免不了你操持,你是陆家儿媳,得拿出气势来。” 周老夫人已经收拾好行囊,今晚天黑上山。 “娘,我想送送您。” 秦晴拉着婆母周氏的手,很是不舍。 周氏对她的好,就算是亲娘,也未必能做得到那么多。 这边,秦晴刚回宫,陈嬷嬷满脸是汗,脚下如踩了风火轮,眨眼间之间到了秦晴面前。 “皇后娘娘,杜阁老的夫人递了折子,伙同几位夫人求见。” 陆景之送了江南瘦马,立刻掀起轩然大波。 毕竟是皇上的赏赐,哪怕不喜也不敢随意处置,否则是对皇上不敬。 尤其是杜阁老,刚回府就被夫人扇了两个嘴巴,这会儿在书房趴着委屈呢。 “来干什么的?” 看陈嬷嬷的模样,那些夫人大概率来者不善。 “今日早朝,杜阁老和女婿关大人提了选秀,皇上说再议,转手就送了美人去几位大人的府上。” 尤其是杜阁老夫人,一品将军之女,武将出身。 “杜阁老一向惧内,后院只有两个小妾,多年未曾生养。” 杜阁老被夫人看得死死的,平日都不敢多看娇俏丫鬟一眼。 这不,皇上送了美人,杜阁老可算有借口左拥右抱了。 “杜夫人醋意大发,集结了几位夫人来找您说情。” 名为说情,实则有心刁难。 “皇后娘娘,那杜夫人一向霸道,不好相与,就是高太后那么心狠的一个人,都对杜夫人都颇为忌惮。” 秦晴接手凤印第二日,麻烦找上门。 “不如,老奴说您水土不服,不见?” 陈嬷嬷心里发憷,害怕皇后秦晴吃亏。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本宫能躲避一辈子?” 秦晴饶有兴致地观察陈嬷嬷的表情,她从未听说有陈嬷嬷怕的人。 “您有所不知道,杜夫人的娘家势大,并且此番支持皇上有功,对于杜夫人这样的刺头,您也要让三分的。” 刚上任卸磨杀驴,岂不是寒了将士们的心? “杜夫人的娘家与周家是世交,周维将军还要称呼杜夫人一声伯母。” 这里面,有弯弯绕绕的关系。 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不好真的处置杜夫人。 “所以躲什么,把人请进来。” 秦晴笑眯眯地,作为皇后,总要与众位大人的夫人搞好关系,她应付得来。 第521章 融洽 府上多了娇滴滴的美人,不能打不能骂,被安置在客院中当成祖宗一样供着。 杜夫人心里憋屈,有苦难言。 当年,她嫁给杜阁老靠榜下捉婿,杜阁老还是个没有根基的穷书生,全靠她娘家扶持。 二十几年后,杜阁老坐上首辅之位,开始左拥右抱了,而她已人老珠黄。 “臣妇拜见皇后娘娘。” 礼不可废。 杜夫人即便霸道,却不好落人话柄。 她带头下跪,众位官夫人紧随其后。 “众位夫人快快请起。” 秦晴看起来十分温和,笑容如沐春风。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杜夫人一下子呆住了。 没来以前,杜夫人心中有数。 新皇后秦晴不过是个御医的女儿罢了,为彰显自己的尊贵身份,必定高高在上一脸冷淡。 谁料,与杜夫人想的截然不同。 “陈嬷嬷,凝冬,你二人去御书房端些新鲜的瓜果茶饼,招待众位夫人。” 秦晴仿佛见到了老朋友,招待细致周到。 “来人,给众位夫人赐座!” 秦晴在前,十几位夫人跟着她来到偏殿。 偏殿中,已经被秦晴布置一张长桌。 她坐在主位,其余夫人两边落座,犹如现代的会议室。 很快,陈嬷嬷和凝冬上了果茶和糕饼小食,一应俱全。 “杜夫人,众位夫人,你们先尝一尝果茶,这味道是本宫喜欢的,不晓得是否合你们胃口。” 秦晴眯着眼抿唇,露出一抹满足的笑意。 “皇后娘娘,此果茶酸酸甜甜,喝起来清爽又不甜腻。” 其余夫人看向杜夫人,见杜夫人先品尝了,这才陆续品茶。 没有女子不爱酸甜的口感,众人难免多喝几口。 有果茶和精致的小点心,她们差点忘记来意。 “此果茶里面的水果,有几样来自于外海,咱们大齐的水土很难出产。” 大齐南边有小岛盛产果蔬,因气候炎热,想要运送到京城不易。 “来自于外海?” 杜夫人更惊讶了。 她不是没见识的人,曾多次听杜阁老提起过。 从大齐到外海行船,顺利也要一个来月。 海上风浪大,若航线偏离碰到暗礁和飓风,九死一生。 从外海而来,哪怕是沙土,都被拍卖成高价。 初次相见,皇后娘娘用外海的果茶招待,足以见诚意。 “皇后娘娘,这果茶太珍贵,臣妇受之有愧。” 杜夫人酝酿说辞,琢磨怎么冠冕堂皇地感谢一番。 毕竟,她来这一趟是为了告状找麻烦的。 “杜夫人何必在意?你受得起。” 这些夫人都有小团体,杜夫人是冒头的人。 秦晴后方稳固,就得团结众位夫人。 这样以后想办的事有帮手,对秦晴而言总比树敌要强得多。 安抚好众位夫人,让这些夫人回去宅斗,收拾那些不听话的刺头。 秦晴作壁上观,她若受委屈,有的是人为她出头。 “杜夫人,区区一壶果茶,怎么就受之有愧了?” 秦晴做了个请的手势,言语极为诚恳,“你出身将门,娘家战功赫赫赤胆忠心,立下了汗马功劳,夫君是大齐中流砥柱杜阁老,一心为皇上办事,子嗣又有出息,别说是果茶,就是再稀罕的物件,你也受得起,当然本宫也给得起。” 果茶里的水果,多是秦晴用空间脱水烘烤,只掺杂一些外海的果子。 毕竟外海的果干数量稀少,秦晴还要紧着自家人。 “臣妇当不起皇后娘娘谬赞。” 秦晴三言两语,把杜夫人说得心花怒放。 杜夫人一高兴,当即忘了来意。 杜夫人不提来意,其余跟班也不敢找晦气,众人三言两语加入到热聊中。 “皇后娘娘,臣妇听闻您是大齐神医,还被称为药王娘娘转世,您的医术已经出神入化……” 刺头关岳的夫人小杜氏主动站出来,提及医术。 其实来的这些人里,在生产后都有难言之隐。 以往府上郎中多为男子,众夫人身子不爽利了就开几道方子,不好与郎中说得太直接。 “来,本宫为你诊脉。” 秦晴稍微把脉,而后问道,“关夫人生产半年多,是否时而还有恶露?” 关岳主动提及选秀,秦晴怎么可能放过他? 为报复关岳,必定让这位关大人后院先起火。 “皇后娘娘,您真神了!” 关岳的官职不高,奈何背靠杜家。 关夫人小杜氏作为杜家女,经常回娘家,也曾经看过御医。 御医把脉,未看出她有恶露的事。 而此事是隐秘,小杜氏告诫身边心腹苦苦隐瞒。 一旦被府中小妾所得知,又要去自荐枕席了。 如此强忍着同房,为她带来很多身体上的隐疾,小杜氏羞于启齿。 “不是大毛病,等会本宫派凝冬给你送药丸子,按照方子上服用,十日内见效。” 秦晴摆摆手,根本不放在心上。 其余妇人见状,蠢蠢欲动。 “皇后娘娘,求您为臣妇看诊,臣妇一直有腰疼的老毛病……” 又有夫人下跪恳求,秦晴亲自把人搀扶起身。 于是,告状变成了问诊大会,偏殿内气氛融洽。 众位夫人坐在一处,从开始的拘谨到畅所欲言。 掌灯时分,秦晴留众人用晚膳。 离开之时,杜夫人颇为不舍。 她在府上忙里忙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日没有放松了。 不成想进宫后,竟然与皇后娘娘相谈甚欢。 得知是女婿提议选秀,以至于皇上送了江南瘦马后,杜夫人只责怪杜阁老多嘴多舌。 自己家后院没管好,管皇上的后院,真活该! “臣妇斗胆,求皇后娘娘赏赐几颗壮阳的药丸子。” 女子还是对自己更好些,何必把莺莺燕燕狐媚子放在眼里? 二十多年没想开的事,只用了不到一日,杜夫人彻底想开。 那些江南瘦马,就留在府上。 男子想要寻欢作乐,也会跑到外头花天酒地,养外室。 靠管,自己反而成为妒妇,名声不好。 “好。” 壮阳的药丸子,秦晴已经量产了,她非常大方,每位夫人都可带走一小瓶。 “皇后娘娘,臣妇家里在京郊有温泉山庄,今年刚派人修缮过,不知道皇后娘娘可否赏脸,准许臣妇办个赏花宴?” 第522章 太不对劲儿了! 小杜氏提议,温泉庄子是她娘家的陪嫁。 自打关岳收用了小妾后,小杜氏始终郁郁寡欢,导致产后恶露不断。 府上小妾争斗,关她何事? 她背靠杜家,只要杜家不倒,谁也越不过她去。 皇后娘娘是女子,却从未想过绕着皇上转,而是有自己的产业。 “好啊。” 秦晴当即点头答应,论享受,她不如这些高门大户的夫人。 听说皇家别院在修缮中,不如先答应众位夫人邀约,与之打成一片。 未来,秦晴要做更多重要的事,她一人难以完成,需要众人齐心协力。 有共同话题,众夫人迟迟未起身,秦晴与她们聊到夜深。 期间,陆景之派人打探了几次消息,心中懊恼。 “这些夫人真不懂眼色,天都黑了还不出宫,难道想要留在宫内过夜不成?” 陆五心里焦急,他想送众夫人出宫,利用职务之便去秦府看望史明月。 史明月娇弱,身边离不开人照顾。 即便有一干人等,陆五还是放心不下。 “再等等。” 陆景之坐回龙椅,老神在在地翻看奏折。 陆七作为旁观者看的门清,一刻钟了,他家主子手中的奏折还没换,可见心里已经长草。 不提皇上焦急,得到消息的众位大人也很疑惑。 杜阁老背着手,在书房内走来走去,疑惑地道:“夫人这个时辰都没回来,不会刁难皇后而捅娄子了吧?” “杜大,宫内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这么一想,杜阁老更是一身冷汗。 他这个年岁,对掏空身子的江南瘦马力不从心,万一招寝了,明日早朝迟到,定被人抓住小辫子狠狠数落。 混到杜阁老的地位,女子如浮云。 听说夫人恼怒进宫,杜阁老反而乐见其成。 每次出事,夫人都有能力给他收拾烂摊子,这次也不例外。 “老爷,小的派人打听了,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府上下人已经去接人了,在宫门外等待。 这个时辰夫人未归,要么是被罚,要么是自愿留下。 “你家夫人不好惹,别再对皇后娘娘动粗,以下犯上。” 反正,他家夫人一向彪悍,威胁过高太后,还假装拍蚊子扇过高太后一巴掌。 高太后气得发狂,最后不了了之。 “老爷,夫人出宫,很快就回来了!” 门外,有下人来禀报。 等了又等,得知夫人回府直接回房,杜阁老急匆匆地去了正院。 “你来做什么?” 老夫老妻了,杜夫人瞪了杜阁老一眼,问道。 “夫人,你怎么忘了,今日你是为了老爷我进宫告状……” 江南瘦马留在客院,总不是个事。 这些女子娇滴滴的,大晚上的抚琴拉曲儿,咿咿呀呀,吵得杜阁老头疼。 人是皇上赏赐,杜阁老叫苦不迭。 更过分的是,美人要娇养,喝一盏玉露茶就要几两银子,他杜阁老的私房钱才多少? 败家啊! “告状,告什么状?” 提起此事,杜夫人就生气。 她气的不是皇上赏赐瘦马,而是气愤自家老爷多嘴多舌。 “你明知道帝后情深,还撺掇皇上选秀,这不是诚心恶心人吗?” 这种行为,好比婆婆明知道她不喜,非要往后院塞小妾是一个道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你没个适龄的女儿,撺掇选秀你能占到什么便宜?” 杜夫人点了点杜阁老的额角道,“纯属脑子有坑!” “夫人,老爷我作为大齐首辅,自是为了皇家着想,新皇登基选秀是规矩,皇上又正值壮年……” 杜阁老振振有词,被杜夫人打断。 “是啊,既如此皇上态度明确,先弄几个美人让你试试。” 杜夫人是去找茬的,一下午的时间,态度发生大逆转,现下已经是皇后娘娘秦晴狂热的支持者。 杜阁老目瞪口呆,怀疑皇后娘娘使了妖法。 “壮阳药送与老爷,今晚老爷大可一试。” 杜夫人懒得废话,她得早点休息,明日与众位夫人相约去温泉庄子小聚。 “老爷,这两日妾身不在府上,无人管束,你随意就好。” 杜夫人打定主意做个甩手掌柜,不仅她离开,儿媳也带走。 女子围绕男子后宅转,一辈子活得憋屈。 可恨她是武将之女,人到中年才明白这个道理。 “夫人,咱们夫妻不是说好求皇后娘娘从中说情,把这些美人收回去,你怎么出尔反尔了?” 江南瘦马如金丝雀,看几眼就成了。 若被美色迷惑,首辅的位置坐不长久。 这一点,杜阁老很清醒。 “老爷,自己捅出来的篓子自己解决,妾身无能为力。” 杜夫人说完抬手轻轻一推,杜阁老跌跌撞撞被推入门外。 紧接着,只听大门“砰”地一声关闭。 杜阁老愣愣地站在门外,半晌反应不过来。 不对劲啊,太不对劲了! 难道,他家夫人学聪明了,以退为进? 杜阁老摸不着头脑,翌日早朝,看到女婿关岳蔫头耷脑,杜阁老平衡了,心中偷笑。 “岳父,杜氏请了皇后娘娘去温泉庄子小聚,说是要快活几日。” 府上没有杜氏主持中馈,冷锅冷灶,关岳早上只喝了茶水,茶水还是冷的。 还不等出府,就被早起吊嗓子的江南瘦马拦住,软香入怀。 然而,关岳并不想,他差点耽误早朝! “你岳母也去了。” 杜阁老顶着黑眼圈,打了个呵欠。 他家夫人更绝,去温泉庄子小住,连府上后厨的买菜银子都没给。 今晚,府上没有晚膳。 “贤婿,不如去你府上……” 杜阁老的意思明确,他要去蹭饭。 “岳父,您可说到了重点,小婿府上也没有晚膳。” 夏日天热,府上肉菜每日采买,剩下的都是咸菜疙瘩和腊肉,关岳不喜欢吃。 他比岳父杜阁老好点,有私房钱。 “不如小婿请您去春风楼用膳?” 关岳提议,杜阁老摆摆手拒绝。 春风楼一趟,二人得花费二百两银子。 自打杜阁老坐在首辅之位,吃饭哪里用得着自己掏钱? 手下那么多人,他们可以暗示。 一圈问下来,杜阁老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这些大人与他处境差不多,都在担心生计问题。 “杜阁老,我家夫人不在府上啊!” 据说还要去几日,众位大人只得自力更生。 以前他们不在意,夫人集体罢工,日子惨淡。 要说不是这些夫人商议好故意的,他们可不信! 第523章 外家 以往,高门夫人们不是没有出门小聚过,每次离府之前,都会交代好下人,把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 现下突然做了甩手掌柜,杀得众位大人措手不及。 “杜阁老,下官只是个四品小官,家里还靠赁住宅院,如何能养得起娇贵的美人?” 杜阁老下面的狗腿子马文忠叫苦不迭,他已经成为家里的罪人。 昨日江南瘦马被送到府上,他娘已经让出正院来安置美人。 “您也知道下官家里的情况。” 马文忠苦着脸,他与众位大人不一样。 他是寒门书生,因天分奇高被全族供养科考,如今到了不惑之年,勉强混上了四品京官。 马文忠在吏部,是个有油水的衙门。 奈何他家里底子薄,想要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内城买宅院,还拿不出这个银子来。 “下官的宅邸都是租的,族人来京城求学,正是对女子有向往的年纪,万一被莺莺燕燕迷惑起了歪心思咋办?” 马文忠在朝中混迹多年,全靠拍马屁低姿态,只要有背景的七品京官都可踩他一脚。 他认识到朝中必须有人帮衬,因此拿出一部分银钱供养族人念书,指望族人出人头地。 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培养了几个好苗子,马文忠看得紧,断然不能被美人毁了前程! “瘦马住了正院,竟然丝毫不觉得有愧疚!” 马文忠眼睁睁地看他老娘让出院子,气不打一处来,那些江南瘦马何德何能? 偏生是皇上赏赐,若与下人挤在一起,又显得对皇上不敬。 “马大人,你是为难本官啊。” 杜阁老抽了抽眼角,这烫手的山芋他也不想要! 他求助了夫人,夫人却让他自己解决,杜阁老有啥法子? “这……依下官看,咱们需要找到问题的症结。” 小团体内有大人思考一夜,问题还出在选秀上。 “是关大人提出选秀,皇上才赏赐了瘦马。” 事关利益问题,有人毫不留情地揭穿。 “还赖我了?我提选秀,你们不是都支持吗?” 关岳很是恼怒,他不背锅,他也是受害者! “再说了,问题出了,咱们要积极解决问题,内讧相互推诿,那些瘦马就能长腿飞了?” 此事,还需要请求皇上收回成命。 皇上抗拒选秀,那就不选。 “皇后娘娘有三儿两女,还有一个养子,就算把女儿送入宫中,前途黯然无光。” 就算运气好诞下皇子,将来能保证不被挤兑? 嫡子和庶子,身份上天壤之别。 “万一皇后娘娘心狠……” 马文忠接话,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众人面面相觑,自觉撺掇皇上选秀,他们占不到多少便宜。 “早朝后,你们随着本官去御书房找皇上求情。” 杜阁老仔细琢磨,深入分析,认为众人说得极为有道理。 “皇上不但抗拒选秀,还欲为皇后娘娘出气呢!” 于是,冒头的众人倒霉的当了炮灰而不自知。 一夜之间,众位提议选秀的大人或多或少受了影响,尤其是后宅无人管事,天塌了。 对于众位大人的小烦恼,夫人们完全不理会,梳妆打扮后坐马车直奔京郊小杜氏的温泉庄子。 用过早膳后,秦晴先去了一趟秦府。 “臣女拜见皇后娘娘。” 史明月看到秦晴,当即在丫鬟的搀扶下跪拜。 “妹妹免礼。” 秦晴赶紧扶住史明月,拉了拉她的手。 在外场合礼不可废,姐妹私下相处不讲究规矩。 “姐姐……” 史明月迟疑地看了跟随的陈嬷嬷一眼,她打听过,陈嬷嬷此人极为刻板讲规矩。 “咳咳,老奴在门口等候。” 陈嬷嬷眼神乱瞟,随后识相地退出门。 作为宫嬷嬷,陈嬷嬷有点上贼船的感觉,可想到皇后娘娘治好了她的风湿,陈嬷嬷又不愿意扫兴。 总之不在人前,姐妹俩守着规矩反而显得生分。 “你在府上无聊,不如跟着我一起去温泉庄子上小住。” 小杜氏的温泉庄子环境清幽,众位夫人带着女儿儿媳,史家如今平反了,史明月也该结交几个性格合得来的朋友。 “姐姐,可是我……” 史明月犹豫了。 虽说史家平反,但她的经历并不光彩。 在花楼那么多年早已沾染风尘气,京城高门的小姐夫人一向自视甚高,怎会瞧得起她? 史明月很敏感,不愿与虚伪的人在一处。 “明月,你心思细腻,想的也多。” 秦晴承认会有这样的情况存在,但不是史明月不走出去的理由。 过去如何,谁也无法改变。 “就好比你姐夫,在某些迂腐之人眼中,他是篡位的乱臣贼子。” 秦晴不否认是事实,可又如何? 此一时彼一时,乱臣贼子已经是任何人都无法企及的存在。 “姐姐,你怎么这样说皇上?” 史明月没忍住,笑出声来。 “自家人,无妨。” 秦晴摇头笑道,“你仔细琢磨,连皇上都有人诟病,何况是普通人?” 不管是谁,做得再好也有挑刺的杠精。 “京城有个大善人,每年给穷苦百姓做布施出钱出力,有些人吃着大善人送来的米,骂他沽名钓誉,为人虚伪。” 大善人的本意是积德行善,不会与庸人计较。 “何况,敢嘲笑你的小姐夫人,他们怎么就知道不是下一个你?” 大秦的江山姓陆,自家地盘。 秦晴保证,那些人只会比史家更凄惨。 “多谢姐姐。” 史明月拉着秦晴的手,一下子豁然开朗。 是啊,她有最强硬有力的后盾,怕什么? 姐妹俩说说笑笑上了马车,刚出秦府的门,就被来访者拦下。 “来者何人?” 秦晴坐在马车上,没有露面。 陈嬷嬷小声地回禀道:“皇后娘娘,来的是赵家人。” “赵家?” 秦晴赶紧打开空间里的记录,问道,“赵御史家?” “不是。” 陈嬷嬷斟酌一下,决定还是把话说得直白一点。 来拜访的人家,是七品官赵家,住在城外。 “是您的外家,来人自称是您的舅娘。” 陈嬷嬷说完,赶忙低垂了头。 “外家?” 秦晴讽刺地勾唇,“今儿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难得啊!” 第524章 告御状 “老奴应该如何回话?” 陈嬷嬷犯了难,请示道。 “不搭理,别耽搁咱们去温泉庄子的时间。” 秦晴思量片刻又吩咐道,“若是不识相,按照规矩处置便是。” 没错,赵家与秦家是姻亲,早在十几年以前就断绝来往了。 如今秦晴稳坐皇后之位,赵家人又来攀关系,脸都不要了? “那些人怎么就料到本宫会顾念旧情?” 秦晴照顾史明月,是因为史家对秦家有恩。 当年,娘亲身子不好早早去了,秦老爹经常无法回府,曾尝试过求助赵家。 “爹爹找了赵家人,希望赵家看在娘的面子上帮忙照顾我与兄长,至少不被下人欺负了……” 秦老爹此举,用心良苦。 “明月,你知道赵家人怎么做的?” 秦晴记得清楚,她与兄长吃了个闭门羹。 “那日,我与兄长没见到一个亲人,只有眼睛长在天上的门房。” 赵家对兄妹俩不闻不问,从不来往。 十几年了,屈辱的回忆历历在目。 “门房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与兄长是秦家骨肉,与赵家无关。” 一句绝情的话,兄妹俩一直牢记。 后来秦晴随着陆家人被流放,赵家明明能帮点小忙,却始终不肯露面。 现在再来认错忏悔,是不是晚了? “我没吃过赵家一粒米,不认这门亲戚。” 最难的时候,秦晴记得史夫人给她的温暖。 赵家的做法,还不如陌生人,令人心寒。 “皇后娘娘,求您见见臣妇吧!” 马车一动,当即有妇人带着丫鬟婆子追赶。 “大胆,敢惊扰皇后娘娘凤驾,按照大秦律法杖责五十!” 五十板子打下去,人基本废掉了,多是难逃一死。 赵家人一听,瑟瑟发抖,不敢再上前一步。 “姐姐,你做的对,这样冷淡的亲人并不是亲人。” 史明月拉着秦晴的手,她能感受到秦晴已经是顾念旧情了,否则会直接把人打板子扔到牢里。 “这一次,就当是看在已逝娘亲的面子上吧。” 秦晴摇头叹息,若赵家不识相,那就别怪她心狠。 再一不再二,机会只有一次,赵家用光了。 马车进入到朱雀大街,刚走出一刻钟,突然晃动了下。 “不好,有人冲撞皇后娘娘的车驾!” 凝冬赶着马车,发觉前方有妇人带着小娃直奔马车而来,赶忙停下马车。 这次出行,秦晴很低调,只带了十几个护卫。 “怎么回事?” 秦晴拉开车窗,问道。 内城有五城兵马司的人巡逻,当即围拢过来。 “皇后娘娘,臣等失职惊扰了凤驾。” 为首之人惶恐不安,众人连忙下跪。 他们正在内城里巡视,谁料角落里窜出来一对母子。 这若是刺客,他们人均都要掉脑袋! “皇后娘娘,民妇冤枉啊,您是活菩萨转世,求您为民妇做主洗刷冤屈!” 马车外,跪着一个瘦弱的年轻妇人,怀里抱着个六七岁的小子。 她来这一趟,本就没打算活着。 “只希望皇后娘娘留民妇的儿子一命,民妇到了九泉之下,也感念您的大恩大德!” 妇人说着,咚咚咚地下跪磕头,很快额头红肿见血。 “皇后娘娘,这妇人胆子真大,竟是来告御状的。” 陈嬷嬷冷眼旁观,频频摇头。 在宫内久了,见识得多,人就变得心冷。 后宫含冤而死的人不计其数,何况是普通百姓? 人命如草芥,还是要认命。 没成想,瘦弱的妇人有如此勇气来告御状,陈嬷嬷多少有些佩服。 “按照大秦律法,冲撞皇后的凤驾杖则五十。” 规矩不可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否则,百姓们有样学样都跑来告御状,还要京兆尹衙门作甚? “行刑。” 陈嬷嬷见皇后娘娘不反对,吩咐侍卫道。 妇人趴在地上,一旁的小娃面色隐忍,咬牙看着这一幕。 一板子,两板子…… 一直打了二十个板子,年轻妇人一声不吭。 “求求你们,剩下的草民愿意代替娘亲,求求你们放过我娘吧!” 小娃终于流下眼泪,趴在他娘身上。 秦晴拉开车窗,望着这一幕有些出神。 “打!” 陈嬷嬷见秦晴没有发话,大手一挥。 侍卫又打了五下,母子俩的屁股都已经见红了。 再打下去,二人都会没命。 “住手吧。” 冲撞的教训已经给了,接下来秦晴想要听一听母子俩的冤屈。 “此地距离五城兵马司不远,不如把人抬过去。” 秦晴告知凝冬,转移方向。 一刻钟后,秦晴坐在主位,陈嬷嬷在一旁端茶送水。 “民妇感念皇后娘娘的恩德!” 妇人钱氏跪倒在地,因为被打了板子,上半身是匍匐在地的姿势。 她为了告御状,不得已以性命作为赌注。 皇后娘娘放她一马,代表钱氏赌赢了。 “你带着儿子告御状,本就在考验本宫的心软程度。” 秦晴戳穿了钱氏的小心思,她神色淡淡的。 “其实走投无路之时有些小聪明不是坏事,但把命运交由别人的手中,还是太过冒险。” 秦晴抿了一口茶水,问道,“你有什么冤屈?” 京兆尹衙门的人是陆景之的心腹,刚刚走马上任。 妇人不去京兆尹衙门告状,选择冒险来告御状,只能说明对方来头很大。 “皇后娘娘,民妇有罪。” 钱氏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极为虚弱。 “民妇家在京城下面的兴隆县,夫君姓梅,家里做布匹的生意。” 梅家在兴隆有几个布庄,一直与京城里的赵家合作。 “就在昨日,赵家抢夺梅家的产业,民妇的夫君不从,运送布料的途中,被一伙山贼杀死。” 京城的地界太平,哪里来的山贼? 得到衙门通知,钱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夫君梅大郎中了十几刀,差点身首异处。 “有知情人告知民妇是赵家人想要抢夺生意,因而找人假扮山匪杀死了民妇夫君!” 兴隆县令根本不敢接手官司,劝说钱氏认命,只因赵家是皇后娘娘的姻亲! 别说是县里,就是告到京兆尹衙门,也不见得会被受理。 再者说赵家做的手脚干净,到时候推到山匪身上,别人挑不出错。 “赵家?” 秦晴与史明月对视,难掩震惊之色。 她刚坐上皇后之位,就有渣滓借她的名义作威作福了? 离了个大谱! 第525章 骚操作 秦晴深吸一口气镇定情绪,她抿了一口热茶,淡淡地道:“钱氏,既然你冒着性命之忧告御状,此事本宫必定给你一个说法。” 梅大郎昨日刚死,钱氏连夜赶往京城,天明时分进城告御状,几乎是无缝衔接。 若背后没有高人指点,只能说钱氏太有勇气了。 “本宫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人命关天的案子讲究人证物证,绝不可单凭一面之词定罪。 虽不喜赵家,秦晴也不想有先入为主的观念。 “你说有知情人告知你山匪是赵家派来的人,可有证据?” 秦晴沉吟片刻,问道。 “民妇也不晓得这算不算证据。” 钱氏微微抬了抬身子,忍痛咬牙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 陈嬷嬷接过,见书信没有异常,这才双手托起上交皇后娘娘。 “你何时收到的书信?” 秦晴大致看了一遍,发觉书信上有晕染的痕迹,应该是钱氏流下的泪痕。 从书信的折痕上看,略显陈旧。 “回皇后娘娘的话,民妇收到有月余了。” 约莫一个月前,梅府门房来送信。 “民妇看了一眼,信中所说令民妇极为惊诧。” 当时钱氏看过以后特地找门房问过,送信的是个满脸脏兮兮的小乞丐,送信后急匆匆地跑了。 “找不到送信的人,民妇思量再三,认为书信不过是恶作剧罢了。” 钱氏痛哭流涕,都怪她没有防备。 书信上清楚地写着梅大郎可能被山匪所害的时间地点,钱氏隐瞒了她夫君。 “当时正赶上换季,铺子的生意好,夫君他忙于交接商队运送的布料,民妇不想用莫须有的琐事给他找不痛快。” 说到底,钱氏体贴夫君梅大郎,不愿给梅大郎增添烦恼。 尤其是过了书信所说的日子没有变动,钱氏更松口气,掉以轻心。 谁能想到,昨日在兴隆县外十几里,梅大郎被山匪所害,横尸荒野。 钱氏得知噩耗后,比起惊讶绝望,更多的是悔恨。 “夫君尸骨未寒,赵家派人带了文书上门。” 文书上,是梅家与赵家曾经签订的条款。 钱氏一向主内,妇道人家不懂生意上的事,听管事说文书里全是坑,梅大郎一死,梅家的产业几乎全数赔给了赵家。 “皇后娘娘,民妇求告无门,不得已堵上性命来告御状!” 钱氏边哭边磕头,她不相信天下有如此巧合之事! 可见有人知内情,先一步写书信给梅家通风报信,是钱氏不当回事,害死了她夫君。 如果不能为梅大郎昭雪,她这条命留着有什么意思? “民妇要状告始作俑者赵敬贪图钱财草菅人命……” 钱氏只求一个真相,为此她愿意付出一切。 “你来求到本宫头上,怕是知晓了本宫与赵家的关系。” 秦晴站起身,锐利的眼神盯着钱氏。 “是。” 钱氏身子僵硬,微微颤抖,却不敢抬头直视。 “天下之大,冤死的人何其多,本宫很好奇你为何有胆子告御状,笃定本宫会大义灭亲不成?” 钱氏的一举一动,秦晴尽收眼底。 钱氏是个没见过多大世面的内宅夫人,跑来告御状已经到了所承受的极限。 “回皇后娘娘的话,民妇听闻您医者仁心,在北地冒着被传染的风险救治患鼠疫的百姓,您说过人虽然不平等,但是命一样珍贵。” 因为这句话,百姓们内心深受感动。 “好。” 秦晴细细思量,决定把案子交给京兆尹审理。 “派人在闹市张贴布告,把案子的来龙去脉阐明,若有人提供线索,重重有赏!” 兴隆县的案子无法侦办,按照流程移交到府城。 “传本宫的话,派人好好查一查赵家!” 在案件未查明之前,只能请钱氏和她儿子在衙门留宿。 “多谢皇后娘娘开恩,您的大恩大德,民妇只能下辈子做牛马来回报。” 钱氏匍匐跪地,颤抖地道。 她与夫君情深,为梅大郎伸冤后,钱氏只想追随夫君而去。 “先想好这辈子如何报答,本宫认为所谓的下辈子都是画大饼,有没有很难说。” 秦晴看出钱氏的心思,提点道。 从五城兵马司出来,秦晴与史明月再次上了马车。 “姐姐,如果钱氏手中的信所说为真,一个月前赵家怎么料到姐姐会坐在皇后之位?” 史明月摸不着头脑,总感觉很怪异。 赵家不过是个七品官,却敢在兴隆县作威作福。 难道,真是仗着秦晴的身份胡作非为? “明月,有些人两面三刀不是一两日了。” 秦晴一手托腮,透过纱帘看向窗外。 “这是何意?” 史明月感叹脑子不够用,急需秦晴点拨。 “你知晓高太后的为人,恨屋及乌,只要与陆家秦家有来往的人家都不会放过。” 国子监祭酒韩家,与陆家有往来,就被泼了一身脏水。 “赵家作为秦家的姻亲,却为何得以保全?” 这中间有什么猫腻,秦晴不用说得太明白。 “难道赵家曾经投靠过高太后?” 史明月懂了,不由得鼓了鼓脸,很是气愤。 “那赵家怎么还有脸上门求见?” 有些所谓的亲人,做的事还不如畜生。 赵家对秦晴从没施舍过怜爱,一丝一毫都不曾。 “是啊。” 秦晴幽幽地叹口气。 她不是原主,对赵家无感。 毕竟与原主的娘亲有关,如果赵家安分守己,虽不能大富大贵,至少可保平安顺遂。 “交给京兆尹衙门秉公处理,别怪本宫大义灭亲了。” 秦晴已经把重心放在大齐全民医疗上,赵家非要蹦跶出来给秦晴立人设。 既如此,她就不客气了。 “皇后娘娘,老奴听说过一些消息。” 陈嬷嬷虽然出宫荣养,消息一直很灵通。 “赵家曾找关系见过高太后,与秦家撇清关系。” 陈嬷嬷见隐瞒不得了,把打听的消息和盘托出。 “赵家已经把秦夫人踢出族谱,不再承认她是赵家女的身份。” 如此骚操作是赵家讨好高太后的第一步,高太后很满意。 赵家虽然地位没有提高,却得了不少实权。 第526章 垫脚石不用白不用! “什么?” 秦晴被蒙在鼓里,听到陈嬷嬷所说,当即愣了下。 半晌后,她嘲讽地勾唇道:“看来赵家比本宫想得还要无耻。” 为了讨好高太后明哲保身,把她娘从赵家族谱中踢出去了? 秦老爹不得而知,否则得去找赵家拼命。 “皇后娘娘,老奴只是听了以前宫中老姐妹的消息,或许做不得真。” 陈嬷嬷迟疑片刻,找补道。 不管赵家如何,多少与皇后娘娘有些关联。 在处置亲人上,难免束手束脚。 “陈嬷嬷,本宫想得开。” 不是有血缘关系才是亲人,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秦晴这个人,一向恩怨分明。 “派人跟进梅大郎的案子,查明山匪身份。” 拔萝卜带出泥,那些牛鬼蛇神统一处置了,别想借用秦晴的名头翻身。 不仅如此,秦晴还得借此机会立下大义灭亲的人设,为自己再镀一层金。 现成的垫脚石,不用白不用! 因有人告御状耽搁了时辰,秦晴到温泉庄子之时,各家夫人小姐已经全数到齐。 “臣妇给皇后娘娘请安。” 杜夫人带着众位夫人小姐迎出门,笑道。 “快快免礼,是本宫耽搁了。” 秦晴下马车后,赶忙扶起为首的杜夫人,态度一如既往的温和。 “不过,本宫为表心意,特地带了江南沈家的酿造的青梅酒。” 秦晴被封后,沈淮和云家等几个与秦晴交好的人家联合送了十几辆马车的贺礼。 其中青梅酒味酸酸甜甜,度数不高又解腻。 “臣妇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有酒有肉,杜夫人又把府上擅长做糕饼点心的厨娘带来了。 有下人引路,秦晴在前,身后跟着一众夫人小姐们,凑在一处畅聊。 难得离开府上,不用伺候公婆,远离鸡毛蒜皮的琐事,众人都很开怀。 小杜氏的温泉庄子不小,在庄子内还有花房,不但有花花草草还有新鲜的果蔬。 再往内走,竹林中有大大小小独立的泡池。 林荫处,温泉水冒着热气,散发着特有硫磺的味道。 史明月的伤口还没长得太好,她坐在竹凳上,听着众位夫人小姐畅所欲言。 “皇后娘娘,臣妇没想过有此荣幸与您一同洗温泉。” 杜夫人是庄子上的常客,很快下水。 其余小姐夫人迟疑了下,见众人都不避讳,也就放开了。 “洗温泉水好处多多,本宫跟着受益。” 周围水雾弥漫,秦晴闭上眼睛享受。 “等秋日皇家别院修缮好,本宫再邀请众位小聚。” 陈嬷嬷倒酒,秦晴喝了一杯又用了茶点,感叹还是名门望族会享受。 这些夫人小姐不差钱,她空间里那些打劫得来又不喜欢的首饰,不如早日变现。 “夫人,庄子门外来了一位夫人,说是前来叨扰。” 有婆子站在小杜氏耳边耳语几句。 “谁啊?” 有皇后娘娘在,莫不是来攀关系的? 小杜氏环顾一周,平日玩得好的走动的各家,几乎都被请来做客,没有漏掉谁。 “是张阁老的夫人。” 新任的张阁老,很得新皇器重。 据说从一个小县令平步青云,摇身一变变为当朝首辅。 “张阁老的夫人?” 小杜氏面色一变,赶忙找她娘商议。 她打听过这位张阁老,原本是个鳏夫,后来与花娘好上了。 “娘,张阁老的夫人怎的来了?” 杜家和张家,根本不是一个派系。 更何况,在场众人大多出身于高门,怎愿与花娘为伍? 史明月就罢了,她是皇后娘娘的义妹,无人敢小瞧,但张阁老的夫人不一样,据说是接过客的! 与一个满身污秽的花娘一同沐浴,恶不恶心? “来者是客。” 杜夫人正了正面色,对下人道,“还不把张阁老夫人请进来?” 不管对方过去是什么身份,现下是一品大员夫人,比在场大多夫人小姐位分高。 “娘……” 小杜氏还是有些不情愿,却无可奈何。 在场的夫人小姐听说张阁老夫人来了,气氛一瞬间凝滞。 “她来了?” 秦晴睁开眼,眼中划过一抹诧异之色。 她与茉莉打过交道,印象尚可。 不提茉莉的过去,茉莉算是性情中人。 既然张举不畏流言娶茉莉进门,已经清楚明白地对外人表达立场。 约莫一刻钟后,茉莉带着丫鬟婆子来到竹林,先给秦晴问安。 “张夫人请起,不必多礼。” 秦晴从温泉池子起身,陈嬷嬷和凝冬马上帮她披上了外衫。 “皇后娘娘,臣妇不请自来,打扰您与各位夫人小姐小聚了。” 茉莉先是告罪,随后说明来意。 她来这一趟,并不想掺和其中。 茉莉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既然这些高贵的小姐和夫人看不上她,何必自取其辱? 她嫁给张举,与身份无关,纯属因为感情。 茉莉是花娘,却从不妄自菲薄。 “听闻近日来南边多雨,大雨冲垮了河堤,有一部分农户流离失所,当地官府不得不开仓放粮。” 茉莉顿了顿,又道,“臣妇有些积蓄,想要为南边的百姓出一份力。” “哦?” 秦晴正准备提这个事,没成想茉莉当了助攻。 小杜氏听到此,不由得撇撇嘴。 “娘,张阁老夫人的银子,难道不是恩客给的?” 小杜氏小声嘀咕,这等捐钱的好事,不该被一个下贱的花娘抢先。 这般,反而使得花娘在皇后娘娘面前露脸。 “你给我闭嘴!” 杜夫人气得掐了女儿一下,所谓祸从口出! “就算她曾是花娘,现下却是张阁老的续弦,你这般多嘴多舌,万一被张阁老听到,你爹那就被抓了小辫子!” 杜夫人教女,越是面对这样的人就得越守规矩。 只要规矩在,旁人挑不出错来。 “哼!” 小杜氏哼了哼,自觉娘亲说得有道理,气势弱下去。 “皇后娘娘,这是臣妇筹集的首饰和银两,希望能帮到南边的流民。” 茉莉招呼下人,打开一个硕大的箱子。 箱子里珠光宝气满是金银之物,看起来价值不菲。 一旁的夫人小姐们见状,很是感叹了下,他们的私房或许不如一个花娘多! 第527章 一呼百应 “张夫人,你有这份心实属难得了。” 秦晴翻看了茉莉送上来的首饰,大多是这两年江南流行的新款,可见为表忠心茉莉下了血本。 张举娶茉莉进门,秦晴曾有过些许的担忧,担忧茉莉的身份给张举拖后腿。 现在看来,是秦晴多虑了。 茉莉是个清醒自知又拎得清的奇女子。 “皇后娘娘,臣妇一人之力有限,若众位夫人都能伸一把手,相信流民的日子会好过得多。” 茉莉跪地磕头,而后识相地退下。 等人一走,众位夫人炸开锅了。 当着皇后娘娘的面,众人不好嚼舌根,但是眼里轻视的意味很明显。 “娘,张阁老夫人是来挑衅的吗?” 小杜氏冷哼,着实不愿意被压下一头。 被花娘盖过去,以后岂不是成为笑柄? 就算东拼西凑打肿脸充胖子,小杜氏也要拿出更多的银钱首饰,让旁人见识一下京城高门的底蕴! “张阁老夫人真是气派!” 在场的有些小官夫人,家底不够厚实。 众人相互对视,免不了说几句酸话。 “连日来南边暴雨冲垮了河堤,良田被淹没,农户辛苦种的庄稼颗粒无数,皇上为此事忧心到夜不能寐,本宫却不能为皇上分忧。” 秦晴叹了一口气,坐在高位身上的担子很重。 “张夫人来这一趟提醒了本宫,本宫有心举办募捐的拍卖会,拍卖珠宝首饰所得的钱财,全部用于赈灾。” 秦晴此言一出,众夫人当即感受到风向,纷纷表示愿意出一份力。 “皇后娘娘,臣妇虽在后宅,却也知晓老爷他为南边流民忧虑到寝食难安。” 杜夫人经验老到,好事她要做,不忘记在皇后面前替杜阁老美言几句。 夫妻俩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银子都出了,只有把功劳记在杜阁老身上,才可得到最大的利益。 “杜阁老是朝中重臣,先天下之忧而忧啊,他的品行本宫甚是钦佩。” 冤大头乐意掏钱,秦晴自然乐意美言几句。 众人聚在一处,气氛更加融洽。 有杜夫人牵头,众夫人在午时折返回府,下晌就带着成箱的珠宝首饰来到温泉别院。 秦晴午时小憩,一觉睡醒只感觉神清气爽。 “夫人,京兆尹衙门的捕快抓了赵敬。” 凝冬在秦晴身侧耳语,她刚得到的消息。 “这么快?” 秦晴看了一眼天色,满打满算过去三个时辰。 “京兆尹大人按照钱氏收到的书信顺藤摸瓜,查到赵家抢夺梅家家产的线索。” 钱氏告御状,几个时辰便轰动了京城。 为缩小影响,京兆尹首先侦办此案,拿下赵家密谋的一干人等。 “赵家怕是不甘心吧?” 秦晴不用想都知道,赵家必定往亲眷关系上生搬硬套。 “嗯,赵敬口口声声说要见您,狡辩说把秦夫人脱族,此事赵家有苦衷。” 皇后娘娘是赵家的救命稻草,赵家已经卑微到尘埃里。 “告知京兆尹大人秉公处置,本宫与赵家不熟,没这门亲戚。” 赵家屁股不干净,还想把屎盆子往她身上扣?秦晴不接受。 从前凡事秦晴不得不亲力亲为,如今坐到皇后之位,简直是一呼百应。 “皇后娘娘,臣妇已经把首饰凑齐了。” 有茉莉开头,众位夫人不甘落后。 秦晴吩咐陈嬷嬷和几个宫女负责登记,并且放出拍卖的风声。 京城里做生意的豪富人家不少,有钱没地位,听闻皇后娘娘牵头拍卖首饰,闻风而动摩拳擦掌。 在温泉庄子小住一日,陆景之在宫内坐不住了,派陆七来接人。 “皇后娘娘,主子请您回宫。” 跑腿的活计,对陆七来说是个苦差事。 听闻皇后秦晴与众夫人在温泉庄子饮酒作乐,好不快活! 这个时候跑来,陆七自觉扫兴。 “主子说了,若您不回去,他亲自来请人。” 陆七无奈地补充一句。 秦晴:“……” 陆景之无耻啊! 二人说好了男主外女主内,等陆景之当皇上处理政务,秦晴只需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游山玩水,她出来时日不长,陆景之就变卦了? 果然,男子的话不可信。 下晌,秦晴回宫直奔御书房,看到如小山一般堆积的奏折,对陆景之深表同情。 “这些奏折,只是今日未来得及批复的。” 陆景之揉了揉胀痛的额角,不由得苦笑。 昨夜忙到夜深,陆景之格外思念秦晴,他有心去郊外别院,这一来一回又赶不上早朝。 “太多了。” 秦晴皱眉,长此以往,陆景之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得。 她随手打开一本,发觉落款的日期是一个半月以前。 “奏折来自大齐各地,层层递交下来,难免耽搁时辰。” 南边的水患已经有月余,河水冲垮河堤,百姓们流离失所。 官府若坚持等到上书后开仓放粮,一来一回要三个月。 “为夫只得加急批复。” 无论是水患还是浔阳地龙翻身后续重建,都有可能导致瘟疫蔓延。 除了赈灾,朝中还要调配药材。 “南边发水,西北干旱,若是能把南边的水引入西北就好了。” 秦晴随口一说。 南水北调,是一个巨大的工程。 哪怕几万人参与,也要历时几年甚至更久的时间来完成。 “晴儿,你我不愧为夫妻,心有灵犀。” 陆景之拿出大秦的新版图,上面清晰地标注了河流走向。 “前朝每隔两三年修桥一次,赶上水患冲垮了桥,来回修筑治标不治本。” 修桥不是目的,引水才是根本。 “南边水患比想的严重,几万流民无家可归。” 流民涌入其余的城镇,为了生计不得已抢夺,给各个州府带来安全隐患。 既如此,不如利用流民来服徭役治理河渠,朝中发工钱,流民有活计,不愁生计。 “臣妾已经发动了募捐,各家夫人忧心灾民捐钱捐物。” 秦晴说完,突然了解到陆景之的真实意图。 “难道这一笔银子不直接给灾民,而是作为大齐治理河渠的款项?” 各家夫人出钱,流民出力,造福天下百姓。 第528章 革新 前期国库不用花钱,冤大头由各家夫人承担。 当然,这笔银子远远不够,陆续还会再次发动募捐补上。 陆景之动动嘴皮子,成为大秦的明君。 “晴儿,用力气换一口饭吃天经地义,即便把米粮发放到流民手中,也会因为分配不均惹人埋怨。” 陆景之为流民找到生计,只要出力气表现良好,将来还会分田地和房舍。 对于此秦晴不发表意见,心中免不了喊一句,万恶的封建主义! “这些奏折如何处置?” 秦晴随手翻看两本,大多没有内容,以吹嘘为主。 文章辞藻华丽,却又废话连篇。 连续看了几本内容大同小异,她揉揉发酸的眼睛。 “糊墙,烧火?” 此等奏折,浪费笔墨纸砚,人力物力。 “前朝的奏折由县里上交到府城,一层层递进。” 陆景之刚登基,暂时没有改变这等模式,以至于奏折的日期延误。 再一个,奏折在路上耽搁的时日太久,若是上交刑部复审的案子,拖的时间长更容易出现纰漏。 “是啊。” 秦晴想到了张举。 张举不过是姑苏的县令,但观察他的履历,这几年破获很多大案子,很得百姓信任。 然而奏折是由原来苏城的宋知府上交,政绩算在宋知府头上。 “有实绩的官员反而被埋没,为官十几载,仍旧是个芝麻官。” 相反脑子灵活,擅长拍马屁的官员表现突出连年升迁,导致家族树大根深,若是捅了篓子,官官相护,而皇上远在京城,反而是聋子瞎子。 “解决很简单,明日早朝就会有结果。” 陆景之重新划分了州府,并且在大齐几处要塞设置运送的枢纽。 “以后,县令的奏折可以直接送往京城。” 大齐京城距离南边有几千里,全官差送信,这一趟来回要走几个月,车马劳顿。 不如选择层层递进的方式,这样避免送信的官差与家人聚少离多。 “我懂了。” 秦晴很快理解陆景之所说的含义。 官差只需要跑一段路,把书信交给另一个城池的官差,通过传递的模式进京。 “那不如专门设置驿站,多招跑腿的人手。” 秦晴到江南后,发觉送信是个问题。 她与北地通信,只能委托商队帮忙。 商队主要为运送货物,对于信件的管理疏忽,偶尔有丢信的现象。 “如果驿站可以帮助百姓送书信,百姓们必定交口称赞。” 送书信收取一定的银钱,来给跑腿的人发俸禄。 若有结余,还可以扩充驿站。 跑腿之人轮流上岗,每日在两城之间跑一趟,避免舟车劳顿,大大提高了效率。 “晴儿奇思妙想!” 陆景之大手一挥,把秦晴揽入怀中。 枕边人回来了,看来今晚能睡个好觉。 有秦晴帮忙,陆景之处理奏折的速度更快了一点。 “皇上,周将军和罗将军求见。” 李公公走路脚步声音很轻,小心地回禀道。 天色已晚,周维和罗将军二人进入御书房。 如今京城大定,没有高太后的人兴风作浪,二人也不好久留。 “二位爱卿,免礼。” 周维和罗将军正要下跪,陆景之抢在前头。 “你二人用膳了没?” 秦晴察言观色,对李公公吩咐了几句。 “臣与罗将军进宫,是来告别的。” 周维很舍不得,但他必须带着城北大军回到边城,而罗将军也要动身前往西北镇守。 “本宫吩咐御书房传膳,两位将军边吃边聊吧。” 想到边城还有沈清雨和方氏等好姐妹,秦晴有礼物委托周维带回。 “皇上,皇后娘娘,其实臣是为抚恤一事厚脸皮来的。” 周维来提银子,不由得脸红。 这两年,陆景之凭借一己之力养了几十万大军,秦晴更是出了大力气。 奈何攻打泗水城,城北大军损失不小,有几万将士受伤导致不同程度的伤残。 伤残的将士只拿了一半抚恤,回乡以后过得不太好。 如今天下大定,周维有心把剩下的银子补上。 虽然不能解决大问题,却可让并肩作战的兄弟不再遭受家人的白眼。 “还差多少银子?” 秦晴有些难过,人性不过如此。 将士们伤残后,大多得不到家人关爱,而是惨遭嫌弃。 没有劳动能力,只能在家里吃白饭遭受白眼。 “臣粗略算了算,还需要三十万两。” 这只是城北大军的抚恤银子,还没算西北大军的。 听闻国库空虚,这一笔银子花出去后,怕是更捉襟见肘了。 第529章 催婚 “朕将在泗水城和北地边城建立枢纽,有轻微伤残的将士完全可以胜任送书信的差事。” 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将士,陆景之认为更值得信任。 枢纽由点到线,最后覆盖大秦。 建成以后,无论是奏折还是百姓们需要运送的书信,物品,比从前省时省力,可精准地送达每一人手中。 “皇上英明,皇后娘娘英明!” 周维和罗将军二人得知后,激动得下跪磕头。 “两位爱卿平身。” 关于枢纽,陆景之有很多想法,预计未来一年内逐步完善。 “周将军,本宫与江南沈家家主沈淮通信,决定在北地和西北分别建立大规模的酿酒作坊。” 两地皆为大秦边陲,冬日严寒,百姓们更喜小酌几杯暖身子。 酿酒,应成为当地的支柱产业。 以往江南的酒水运送到北地供不应求,这中间有巨大的市场。 比起海味加工的作坊,酒水受众面更广。 “除了酿酒作坊外,两处还要修建大规模的药园,种植成药。” 比起采药人在山中采药带来的不确定性,药园的供给更加稳定,药效却并未打折扣。 药材数量跟上了,价钱自然要降低。 秦晴预估,在未来三年内,大秦百姓有希望实现全民医疗。 “只要是我朝百姓,人人都可享受到免费医治的待遇。” 这部分银钱由国库承担,从根本上解决百姓看病难的问题。 “皇后娘娘,您所说这些有可能实现吗?” 周维的本意不是质疑,而是他感到太不可思议。 那么多百姓看病吃药国库承担,无疑是天大的负担! “只要敢想并且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就一定会实现。” 前期国库贴补不了那么多银子,就参照现代医疗保障的模式进行。 百姓们只需要在一年内交少量的银钱,就可免费看诊,药费减半。 前期试行一点点推进下去,只要国库充盈,大秦风调雨顺,全民医疗不是梦。 “本宫打个比方,只要不是作奸犯科的百姓都可享受免费看诊,若家中亲眷有宵小之徒,全家皆被排除在外。” 一人犯事,全家连坐。 彼此相互牵制,可降低犯罪的几率。 至少在杀人放火之前,得为亲人想一想。 “皇后娘娘,这都是您想出来的……” 周维一脸敬重之色,他突然多了个想法。 如果新皇中了七日醉不在人世,秦晴坐在最高位该是何等的盛况? 所作所为,怕是不输给任何男子。 此想法一出,周维心里长草。 好在他与陆景之是同生共死有过命交情的好兄弟,知晓新皇的为人,否则周维保不准有妄想。 一顿晚膳后,罗将军去看望儿子罗平安,秦晴留周维单独叙话。 “皇后娘娘,您送的这些礼品,臣一定带到。” 秦晴准备得很周全,如李巧匠这等帮过她的人,都被囊括在内。 周维盯着箱子上的标记愣神,里面还有给他的一份。 “自打进宫后,规矩比从前繁琐,你还不如称呼我为嫂嫂更自在。” 在秦晴心里,一直把周维和周枫当成弟弟看待,亲如一家。 “皇后娘娘,您在臣心里就是嫂嫂,奈何君臣有别,有些规矩臣必须遵守。” 周维比较通透,他知道他们的感情没有变就够了。 作为臣子,哪怕与帝后关系再好,也要有边界感。 君是君,臣是臣。 “好,这些不是重点。” 秦晴对着凝冬使了个手势,凝冬点头表示会意,很快地提着一个包裹回来了。 “皇后娘娘,这些是……” 周维看着熟悉的牛皮纸愣神。 “明日你带着城北大营的将士们启程,皇上带着百官送别,想来本宫是插不上话的。” 回程的路有千里之遥,流放的路上秦晴走过一遍。 “你喜欢吃咸口的点心,本宫亲手做了牛舌饼,还有椒盐酥等小食。” 农历六月,京城酷暑。 吃食保存的不久,路上有可能中暑。 为此,秦晴准备了解暑的凉茶,还有一大坛子的香辣肉酱。 “肉酱可以存放月余,你每次吃凉皮凉粉凉面舀一勺,加点醋更开胃。” 秦晴嘱咐周维几句,犹豫了下又道,“还有你的亲事,周家人已经求到本宫头上,若你再无意中人,本宫就在高门适龄小姐中为你择一良配。” 从前周维用战事吃紧来推脱亲事,周枫有样学样,兄弟俩一起打光棍。 如今夺了泗水城,天下太平,二人总没有借口再拒婚了吧? “皇后娘娘,傅诚也是光棍,傅家人怎么不催婚?” 周维立刻拉出好兄弟当垫背。 傅诚在西北办事,听说近日回京。 兄弟俩原本商议要见一面好好的比一比酒量,谁料傅诚耽搁的时日太久。 “每次提到亲事,你一准拉踩傅诚。” 秦晴很无奈地拿出一封书信递出去道,“你自己看。” 傅诚之所以耽搁了回京日期,是遇见了命定的缘分。 “什么?” 周维反复看三遍,忍不住跳脚。 傅诚这厮总是装作不着急的模样,却事事抢先。 之前说好打一辈子光棍不走寻常路都是骗人的? “周家人得知傅诚有了心爱的女子,更着急了。” 秦晴同情地看了周维一眼,说出残忍的大实话。 “皇后娘娘,臣晓得了。” 周维蔫头耷脑,他不是不想成亲,而是找不到心仪的女子。 “臣是个粗人,舞刀弄枪征战沙场,京城那些见到蚂蚁都恨不得绕着走的大家闺秀,臣受不得。” 说白了,周维是个粗犷的糙汉子,不喜欢被规矩束缚刻板的木头人,也讨厌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娇娇女。 百姓人家的女子,又少了眼界。 如此挑挑拣拣,亲事成了老大难。 难怪周家人求到皇后秦晴这边,是怕周家绝后。 “你说这些本宫很理解,不过话不能说得太死。” 人与人之间,无非讲究缘分二字。 缘分到了挡不住,或许娶的嫁的,都是自己一早就被排除在外的人。 发现穿到一本书后,秦晴的第一念唯有躲远点。 只能说,计划比不上变化,她被陆大佬套路了。 第530章 斩首 翌日一早,京城城门处。 城北大营的将士与西北大营的将士们列为两队,将启程返回营地。 早朝后,陆景之带着文武百官为众将士送行。 秦晴穿了便装隐藏在人流中,目送大军远去。 “凝冬,我看到有一队车马跟着北地将士启程,是谁家的车驾?” 秦晴手中提着一篮子煮鸡蛋,与百姓一起送给沿途路过的将士。 其中一辆马车路过,窗纱被风拂起。 秦晴眼尖,看到车窗处坐着一个托着腮的小姐。 那位小姐显然发现了秦晴,不由得瞪大眼睛。 “谁家的小姐,人比花娇。” 秦晴对着那位小姐招招手,很快马车与她错身而过。 “夫人,是赵御史家的小姐,前往北地探亲。” 赵御史爹娘故土难离,一直不肯到京城来。 “听闻赵御史的爹过六十六大寿,赵小姐代替赵御史前往北地贺寿。” 正好赶上周维带将士返程,赵御史就趁机把女儿的车队安插进去,与大队人马一同启程,至少可以保证安全问题。 “赵小姐貌美,怎么之前我没见过?” 这般美貌,令人过目难忘。 秦晴仔细回想,一同泡温泉的夫人小姐中,没有赵御史家。 “这个……” 凝冬囧了囧,不晓得皇后娘娘为何会对御史小姐有兴趣。 “赵御史为人过于耿直,与众位大人都不太亲近。” 御史的官职职责在于监察百官,时不时地打打小报告。 为了清正,赵御史时常独来独往。 “赵家小姐美貌出众,却是个娇气的,动不动就哭鼻子。” 提起赵小姐,只有两个字:娇弱。 哪怕貌美,京城的公子们也会敬而远之。 “有点意思。” 秦晴望着车队离开的方向,露出一抹略带深意的笑。 不会被她说着了吧,周维的缘分要来了? 糙汉将军与娇弱小白花,很好磕。 一转眼到了农历六月底,陆景之下了圣旨,在京城闹市街头问斩高太后及其党羽。 史明月千盼万盼,终于等到这一日。 午时三刻,闹市人头攒动,全靠守城军和五城兵马司的人维持秩序。 高台上,高太后衣衫褴褛,浑身上下散发着臭味,根本看不出曾经的尊贵。 她一头白发披散,打着结,里面还有跳蚤虱子在爬着。 “哈哈!” 嗓子已经坏了,高太后的冷笑阴森。 这些日子,她知道了什么叫生不如死。 秦晴下的毒霸道,让她时而感觉身上被火灼烧几乎把骨头烧成灰,下一刻又犹如置身在冰窟窿中。 如此水深火热,反反复复被折磨,高太后只想一了百了。 如果老天有眼,她要做地狱里的恶鬼,报复陆景之,报复秦晴! “省省吧,地狱是你想去便能去的?” 上刀山下油锅对于高太后来说,都是福报。 “作恶多端的人,下辈子没有做人的机会,投身畜生道,变成一只养肥待宰的猪。” 秦晴一句话,绝了高太后一切念想。 “明月,把史家人的排位放到高台,用仇人的鲜血来祭拜。” 血海深仇,也该到了了结的时候。 第531章 三年后 三年后,又到了农历六月底,京城暑气正盛。 正午时分,空气里热气弥漫。 秦晴正在药房中,趁着星星点点午睡,她忙着配置痱子粉。 两个小丫头自从学会走路后就开始粘着她这个当娘的,姐妹俩古灵精怪,鬼主意多又调皮捣蛋,已经成为宫内一霸。 “陈嬷嬷……” 秦晴刚出口,突然想起几日前陈嬷嬷出宫荣养了,现在后宫各项事务由凝冬,玉茹二人负责。 “凝冬,派人出宫一趟给陈嬷嬷送些清凉解暑的绿豆糕。” 这三年,后宫琐事全靠陈嬷嬷出力,劳苦功高。 陈嬷嬷出宫后,秦晴反而有些不适应。 “皇后娘娘,听奴婢一句劝,您还是不要赏赐吃食了。” 凝冬无奈扶额,忍不住同情陈嬷嬷。 陈嬷嬷是为人古板了些,教导两位小公主学规矩严苛,奈何两位小公主主意大,把陈嬷嬷整得苦不堪言。 出宫那日,陈嬷嬷吃了最喜欢的绿豆糕。 “她老人家刚咬一口,发觉内里有什么东西被咬断……” 陈嬷嬷掰开一看,差点没晕死过去,内里有一条青虫,而半截进了她的肚子里。 凝冬听说陈嬷嬷回府后定下一条规矩,府上厨房再也不许做绿豆糕。 “星星点点这两个小丫头,是该好好教训下。” 秦晴虽然语气刻板,面上却带着宠溺之色。 到底是亲生的,秦晴下不去狠手。 说来也是奇怪,如陆景之那般对子嗣教导严厉之人,却对女儿区别待遇。 作为兄长的四兄弟,又是十足的妹控。 以至于星星点点小小年纪被宠上天,在宫内呼风唤雨。 “怎么办呢?宠着吧,又不是没这个条件。” 秦晴配置好痱子粉交给玉茹道,“晚上星星点点沐浴后,吩咐奶娘给姐妹俩涂抹。” 这个时代织布的技术有限,哪怕穿最轻薄的丝绸,天一热还是会捂出痱子。 秦晴喝了一口凉茶,靠在小榻上翻看堆成小山的账本。 “皇后娘娘,已经午时了,您不小憩会儿?” 房内摆放了两个冰盆,散着冷气。 凝冬拿来一条薄毯,盖在秦晴身上。 “不了。” 秦晴摆摆手,随手翻看账册。 她看似认真,实则是直接把账本扫描到医药空间,用空间内的电脑复核,效率极高。 这三年来,大秦的南北枢纽繁多,已经形成了邮政的雏形。 南水北调初见成效,流民服徭役,吃得饱又有银子赚。 前些时日,最开始的一批人分到房舍和田地,喜不自胜。 “沈淮还没进京吗?” 秦晴已经开发出几种啤酒的种类,急于找沈淮合作。 事实证明,她没选错人。 沈淮是天生的商人,做生意举一反三又重信诺。 三年之间,沈淮在北地和西北分别开设酿酒的作坊,解决了残障将士的生计又赚了大钱。 “原本前些日子就该进京了,听旺财管事说,沈公子似乎受到了刺激,说是要在进京的途中寻找缘分。” 凝冬抽了抽眼角,想不到精明如沈淮也有意气用事的时候。 “旺财又把他家公子出卖了?” 自从小喜嫁给旺财,旺财已经叛变,秦晴这边经常能掌握一手消息。 “是啊,傅诚大人家的小公子已经两岁,傅夫人又有了好消息,在北地镇守的周维将军更是了不得,夫人一胎双宝,周枫刚成亲,沈洛沈大人已娶妻生子……” 三年前,沈淮坚持不肯成亲,青梅竹马嫁了他人。 三年后,这些对照组,给沈淮当头一棒。 “陆七和陆十三都有心仪的女子,沈公子最后一点希望破灭了。” 一旁的玉茹捂嘴,忍不住偷笑。 “沈淮以为他是周维,路上白捡个媳妇?” 如秦晴所想那般,赵御史家的小姐与城北大营的将士们一同上路,从此与周维有了交集。 那位赵小姐娇滴滴的,动不动哭鼻子,差点没把周维折磨到崩溃。 赵小姐虽然娇气,却很有勇气地对周维表白情意,上演女追男的戏码。 “女追男隔层纱,就是可怜了赵御史,明明是疼女儿的一个人,时常望着京城城门的方向发呆。” 赵小姐去北地贺寿一去不回,从此留在泗水城,变为周将军夫人。 赵御史有心反对亲事,陆景之赐婚了。 从此后,赵御史便成了望女石。 玉茹曾在北地给感染鼠疫的百姓说书解闷,这门本事没丢下。 说起八卦,绘声绘色。 “周维被宣进京,赵御史还不知道消息?” 秦晴看了一眼黄历,掐算日子。 眼看距离农历七月初七只有不到十日,这该来的人都在路上。 “一晃,本宫有三年多没见到亲人了。” 秦晴放下账本,神色不由得恍惚。 这三年,真如弹指一挥间,转瞬即逝。 三年前高太后及党羽被斩首后,陆五找到史明月坦白身有隐疾。 为了让史明月相信,陆五主动要求去南边水患之地历练,二人有了三年之约。 “陆五与明月约定,三年后七月初七,二人成婚。” 秦晴揉了揉发疼的额角,现下喜房,喜被,喜宴,该准备的一切都已经就绪。 万事俱备,只差新郎官和新娘。 “前几日本宫去水月庵,这丫头陪着太后她老人家吃素念佛,自己的亲事怎么就不着急呢?” 史明月的身子调养两年多开始好转。 好转后,史明月时常去水月庵内陪着太后周氏礼佛,偶尔下山与秦晴小聚。 “还有爹爹,大哥大嫂……” 秦老爹带着医疗队南下,尝遍百草编纂医书,并无偿为穷苦的百姓救治。 不仅如此,秦老爹的医疗队制定严格的考核标准,吸收大批量医术好,医德高的郎中。 青霓产后身子迟迟得不到恢复,秦昭担心媳妇受不了舟车劳顿留在苏城,代替秦晴经营苏城的种植基地和医馆。 “好想爹爹,好想兄嫂,还有未曾谋面的小侄子……” 在京城里,时不时地有各家夫人求见。 秦晴作为皇后,免不了处理一些鸡零狗碎的闲事。 身在高位,高处不胜寒。 哪怕有陆景之,有儿女,秦晴还是会经常思念亲人。 第532章 齐聚 “母后,母后!” 秦晴正在低落中,门口处,突然跑来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丫头。 两个小丫头脸色红扑扑的,看起来很有活力。 一双丹凤眼,继承了陆景之的优点。 小小年纪,可见不俗的长相。 “星星点点,你们又闹了?” 秦晴起身下榻,透了帕子给两个女儿擦脸。 “午时不睡,你们不怕长不高?” 星星点点太过闹腾,以至于秦晴经常讲故事吓唬女儿。 比方大灰狼,熊瞎子,母夜叉都被秦晴利用过。 最开始,星星点点怕了两日,很是安分。 两个丫头晚上睡不着,跑到兄长陆子仁那求证,成功戳破了秦晴的谎言。 “母后,说谎的人会被大灰狼叼走,您都没被叼走呢?” 星星扭过头,很是傲娇地道,“女儿已经问过兄长,宫内没有大灰狼!” 就算有又如何? 有父皇,有兄长,足以保护她们。 “父皇说过女儿随了母后,将来肯定是美人胚子。” 星星点点说完,秦晴面色一红。 天知道,这话不是她教的! 这两个小丫头虽然调皮捣蛋,却总是能说出甜言蜜语哄得秦晴开怀。 “这位小公子是谁家的?” 秦晴回过神来,终于察觉门口处站着的小个子。 看起来不到三岁,低垂着头很是羞涩。 “母后,他是新来的,以后靠女儿和妹妹罩着了。” 星星拉着小不点的手,向前迈了几步。 距离得近,秦晴看着眼前的小娃有些眼熟。 “你是……” 没听说哪家大人的孙子进宫,难道是她想的那样? 秦晴不由得激动起来。 “姑母,我是仪儿。” 小不点抬眼看秦晴,突然感到莫名的亲切,这种亲切感使得他不再害怕,羞涩地道。 “仪儿?快来让姑母看看!” 秦晴一把抱住秦仪,兴奋地道,“你爹娘进宫了吗?” 秦昭的儿子,比星星点点小了几个月,起名秦仪。 小娃虽未曾与秦晴见过面,却有画像从苏城送到京城。 只不过小娃长得快,秦晴一开始没认出来。 “都来了,还有祖父,陆五叔,还有好多好多人。” 秦仪说话不太利索,断断续续,全靠手势比划。 “刚刚还念叨父兄,没想到他们真的回京了!” 三年未见,亲人就在眼前,秦晴反而多了一点恐慌之感。 她坐在铜镜之前,梳妆打扮后,这才直奔御花园。 远远的,秦晴听到嘈杂的声响。 等她走进一看,大吃一惊。 御花园设宴,置办了酒水和菜品,众人正凑在一处热闹地说话。 看到秦晴来了,一干人等连忙站起来行礼。 “爹爹,大哥大嫂,怎么你们……” 进宫的除了秦家人,还有周维周枫兄弟,二人带着夫人同行,西北罗将军,以及秦晴在北地的一众好友。 “清雨妹妹,方姐姐,见到你们太好了!” 秦晴当即扑上去,与好姐妹抱在一起。 当初在北地说好姐妹们一同做加盟酱肉铺子的生意,这三年来客源稳定,分红一年多过一年。 有皇后秦晴当靠山,方氏和胡铁牛也没有半点嘚瑟,而是仍旧踏实地做生意。 “皇后娘娘,咱们终于见面了。” 虽然几年未见,每个人的身份地位都发生一定的改变,但是情谊还在。 这三年秦晴与众人书信联系,经常彼此送礼物,从未断过。 秦晴挨个叙旧,十分忙碌。 等与沈清雨和方氏说了几句,她又看到角落里微笑的贾宝珠。 “皇后娘娘,臣妇这次随着老爷进京,不准备走了。” 三年多未见,贾宝珠仍旧稚嫩,看得出来规矩生疏,现学现卖。 “宝珠妹妹,你太不自然了。” 秦晴握住贾宝珠的手,趁机嘲笑一番。 看得出来,沈溶把贾宝珠保护得很好。 沈言和沈妙省心,贾宝珠日子过得顺风顺水,没有一点忧愁之色。 “秦姐姐,我为了规矩从苏城练到京城。” 贾宝珠无奈,她专门请了个嬷嬷,还是出现不少纰漏。 几年未见,要说的话太多。 作为好姐妹,贾宝珠适当退后,把秦晴身侧的空间留给秦家人。 “昨日还没有你们的消息,爹爹,大哥大嫂,你们是不是商量好的?” 很突然的,所有牵挂惦念的人齐聚御花园,秦晴的情绪绷不住了。 太过喜悦,她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晴儿,爹爹知道皇上定然会照顾好你,便安心在外游历。” 秦老爹看到女儿,心中百感交集。 隐瞒身份在南边采药,秦老爹经常听到百姓议论,有些人家甚至把皇后秦晴供奉在家中,每月初一十五上香祈求庇护。 “是啊,小妹。” 秦昭已经成家立业,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小家上。 至于秦晴,有陆景之在,做到当初答应那般,后宫只有秦晴一人。 夫妻俩,共享江山。 秦家父子没有一点担心的了。 “那赵家……” 虽然在书信里解释过了,秦晴一直想找机会当面提及。 三年前,秦晴大义灭亲,很得百姓称赞。 她踩了赵家一脚,从而更是站稳脚跟。 “晴儿,你做得对。” 秦老爹想摸摸女儿的头,看到秦晴满头珠翠,笑着收回手。 “爹爹,平日总有各家夫人求见,女儿不好打扮得太素淡。” 秦晴自嘲地笑笑,这些首饰看起来华丽,实则却轻薄如纸,是陆景之找了在北地的刘巧匠帮忙打造,只为戴着不坠脑袋。 “你毕竟是大秦皇后,有些规矩总要做做样子。” 秦老爹温和地看着女儿,内心很是满足。 他虽然不算多合格的爹爹,却把女儿养的很好。 以后到九泉之下见到亡妻,秦老爹也有吹嘘的资本。 “你娘性子看似柔弱,实则坚韧,若得知赵家的所作所为,定然会支持你的决定。” 赵家从没顾念过亲情,又奢望得到什么? 触犯大秦律法,自作孽不可活。 “小妹,我和爹爹商量要在京城里住下,咱们以后说话的机会还很多。” 青霓拉了拉秦昭的衣袖,秦昭余光看到不远处的皇上陆景之。 秦昭恍然大悟。 难怪刚刚如芒刺在背总感觉不自在,原来是皇上被小妹秦晴冷落,所以吃醋了? 谁说皇上心怀天下?实则是个小心眼的! 第533章 嫁妹 久别重逢,气氛高涨。 同一时间,亲人和好友从四面八方齐聚京城,来了个南北大团圆。 秦晴抚着心口道:“皇上,派人给母后送信,请她老人家下山热闹热闹吧?” 婆母周氏和周嬷嬷在水月庵带发修行,大多时候冷清。 “已经派人过去了。” 陆景之终于得到秦晴的眼神,刚才有些失落的心瞬间被填补。 “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 众人出发地和日期不同,却又赶在前后脚进京,必定有人提前安置。 能做到滴水不漏的人,只有陆景之。 “想给你一个惊喜。” 陆景之不邀功,他提前派人递出书信约定了日子。 赶在农历七月初七史明月与陆五大婚之前,给一干人等留有足够时间叙旧。 “明月,一晃三年,爹爹可算等到了你要嫁人的日子。” 最激动的莫过于秦老爹,老泪纵横。 这些年在南边行医问药,秦老爹时常收到京城里的消息。 史明月落下的病根是为女儿秦晴挡箭,差点一命呜呼。 他们秦家,欠史家太多了! 好在三年中,史明月恢复得不错,子嗣上不必担忧。 “爹爹,您是不是担心女儿嫁不出去了?” 史明月拉着秦老爹的手,如从前一般。 父女俩虽然没有血缘,却早已如同一家人。 “说起来,此事还要怪到陆五头上。” 史明月娇嗔地看了陆五一眼,要不是陆五有意隐瞒,就不会带来那么多的误会。 什么他身患隐疾需要救治,需要调养的人明明是她! 等史明月反应过来,已经过了两年多。 “你说过不会骗我,此事怎么解释?” 史明月心里只有感动,她以前对陆五有偏见,了解后发觉,陆五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 他为她,付出了太多。 史明月蒙在鼓里,还曾经对陆五的离开有所怨念。 如果不是她察觉不对劲找到姐姐秦晴问询,这个善意的谎言还会继续维持下去。 “明月,我不是有意欺瞒,再说已经得到皇后娘娘的首肯,否则我哪来的胆子胡言?” 陆五一着急,把同谋秦晴供出来。 这下,如点燃了炮仗。 “好你个陆五,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秦晴跳脚,她为不戳破陆五善意的谎言两头隐瞒,陆五长本事了还敢拉踩她? “皇后娘娘,您大人大量,不与臣一般见识。” 陆五惶恐下跪,半晌鼓足勇气道,“臣有辞官的打算。” “你先起来说话。” 陆五转变得太过突然,秦晴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三年前臣去南边勘察水利的时候已经向皇上表明所想,用三年的时间为大秦鞠躬尽瘁,往后的日子,臣想做个闲人。” 在朝为官,难免有公务缠身。 史明月即便调养好身子,还是比正常女子的气血更差些。 “臣想多陪陪明月。” 史明月嫁给他,被困于后宅中虚度岁月,这不是陆五的初衷。 他本就没有野心,从前跟随皇后秦晴下注赚得盆满钵满,有资本当个富贵人吃香喝辣。 从今往后,只希望夫妻俩黏在一处。 “你想好了?” 秦晴再次确认,心中已有答案。 看来,陆五也是个恋爱脑。 不过把史明月交给这样重视她的男子,秦晴更放心了。 “三年以前,臣就已经想好,这三年里从未有所更改。” 陆五恭敬地给秦晴磕头,他要给皇后娘娘一个交代。 “本宫准了,好好对待明月。” 秦晴把史明月的手交到陆五的手中,面色欣慰。 二人双手交叠,围观众人见此不住地起哄,羞得史明月面色如染了胭脂,最后躲避到秦晴身后。 农历七月初七,又是一年的七夕。 今年与往年不同,京城内城铺上一眼望不到边的红毯,两侧有红花红灯点缀,充满喜意。 吉时未到,周围已经挤满百姓,全靠五城兵马司的人维持秩序。 “今日是谁成亲,好气派啊!” 有外来的商队挤入人群中跟着看热闹,见到如此大阵仗不由得感到震惊。 “皇后娘娘嫁妹,那嫁妆被几十辆马车送到新郎官的府中,咱们这辈子都没见过的阵势!” 京城百姓好心解答,半晌又觉得这句话说得不够严谨,三年多前的封后大典更是盛况空前。 “啧啧,新郎官真是好运气,从此一步登天!” 京城中时常有八卦传来,史明月的身份不是秘密。 在百姓们眼中看到的不是史家为秦家所做的一切,而是皇后秦晴重情重义。 “啊,咱们能见到皇后娘娘吗?” 都说皇后娘娘不但貌美,还有超凡脱俗的气质。 有百姓曾经看到皇后娘娘布施,他们不敢言语,害怕惊扰天上的仙子。 “那你要去上香祈祷,毕竟皇后娘娘本身就是神仙啊。” 解答的百姓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问题,兴致勃勃地道,“我三舅的女婿家的二大爷整日上香祈求,那日他山上打猎被熊瞎子追着撵,在生死关头被一对长相出众的夫妻救下……” “当时他还不晓得是帝后,后来在书画铺子有人偷卖皇后娘娘的画像,他很生气,画的什么玩意,连皇后娘娘万分之一的凤仪都没画出来!” 从始至终,发挥关键作用的皇上陆景之被忽略得彻底。 “这是多大的缘分啊,上香祈求是管用的!我现在每天都在祈求佛祖给我这个机会呢!” 百姓们凑在一处,热烈地交流祈祷的心得。 吉时已到,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 陆五一身红色的喜服,骑着高头大马走在红毯上。 他偶尔对围观的百姓招手,在不断的呼喊和祝福声中满足了虚荣心。 就是新科状元郎骑马游街,也没这么多人啊! 陆五来到秦府,发觉秦府大门紧闭。 “陆五,看来秦老御医对你不太满意,有意刁难呢!” 交好的周维,傅诚,陆七等人,在一旁看热闹,时不时地说一句风凉话。 “你们确定不是酸?” 求娶求娶,不靠求怎么能娶得美娇娘? 陆五从门缝里,已经看到堵门的下人。 如果按照流程,他需要被折磨一番,这样很可能错过吉时。 大门走不了,陆五不按套路出牌,他施展轻功跳进去接亲! 第534章 猜不中结尾 房内,新娘蒙着盖头坐在梳妆台前一动不动,看似有些拘谨。 一旁,秦晴看到史明月的扮相,问道:“你确定你这样能行?” “是啊,小姐,您这太为难老奴了。” 蒙着盖头的人说话了,声音里有忐忑,还有反抗不得的委屈。 她是来当喜娘的,却被强迫换上喜服蒙上盖头装新娘。 这位史小姐到底要玩什么戏码?皇后娘娘竟然不反对。 喜娘不敢不从,只因得罪不起。 皇后娘娘似乎与史小姐关系极为亲密,由着她的性子来。 据说皇上有心册封史明月为县主,被史明月拒绝了,也是个不爱地位的。 “姐姐,陆五说过我的易容术有破绽,无论易容成什么样,他都能找出我。” 这句话,史明月显然不太相信。 昨夜,二人偷偷地见面,陆五提了个小请求。 “陆五希望我梳妆打扮成曾经花魁芙蓉的模样。” 史明月咬牙切齿,他是嫌弃她本来的相貌不如花魁美貌,想着洞房花烛与美人春宵一度? 史明月有些反骨在身上,所以表面答应得痛快,实则决定整一整陆五。 “姐姐,你看我有没有破绽?” 史明月又在脸上扑了一层脂粉,白脸大红唇,眼下的褶子擦粉过多,说话间有脂粉掉落。 “没有。” 秦晴摇摇头,她进门被吓一跳,没想到史明月这般胡闹。 “那就好。” 史明月放下心来,规矩地站在“新娘子”身侧。 “爹爹说成亲这日要给夫君一个下马威,这样以后才会在婆家站稳脚跟。” 府上只有陆五一人,缺史明月这个当家主母。 “我说你怎么敢胡闹,原来是有爹爹兜底。” 秦晴瞬间理解了秦老爹的嫁女的心情。 当年秦晴出嫁,秦老爹极其不情愿,却又有点女儿嫁到好人家的自豪感,两种心绪杂糅,很是别扭。 到史明月这,秦老爹又来劲儿了。 若不是陆五为人不错,秦老爹怕是要在史明月出嫁之前悔婚。 “爹爹用心良苦,担心我出嫁受委屈,巴不得养我一辈子!” 做女儿和做媳妇终归不一样,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史明月有秦家人做靠山,没有任何惧怕。 “姐姐,因为我知道即便我受委屈,可以随时回娘家,有家人依靠。”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史明月体会到了。 “当然,我和爹爹大哥只希望你活得肆意,不要被礼仪规矩束缚。” 秦晴抱了抱史明月,突然想到若干年后星星点点出嫁的场景,她怕是更舍不得吧!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身后还有嘈杂的声响。 “陆大人,您要守规矩,不能这么硬闯啊!” 陆五在前跑得飞快,秦家下人在后穷追不舍。 一时间,府上混乱不堪。 用来送嫁的一对公鸡母鸡四处扑腾,一地鸡毛。 秦晴透过窗子往外看,秦老爹和秦昭头发纷乱,一人手中抱着一只鸡,衣角沾了污渍,仔细看似乎是鸡屎。 “明月,我来接你了!” 陆五冲入喜房,首先感觉到不对劲。 他袖兜里的小蛇,对着“新娘子”没有一点反应。 陆五愣了下,感叹自己有备而来是明智之举。 昨夜,傅诚与周维同陆五吃酒,特地说起此事。 史明月古灵精怪,没准在接亲上为难陆五,也算是一种考验。 其中,最有可能的是易容。 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陆五深以为然。 想到秦昭因为认不出青霓所受到的折磨,陆五慌了。 新婚接错新娘子,陆五都无法替自己辩解。 于是,陆五连夜求见皇上,陆景之给了他一条小蛇。 袖兜里的小蛇不简单,是帝后定情信物小蛇惊蛰的子孙,有能力帮陆五作弊。 “明月,我来接你去拜堂!” 陆五得到小蛇的指引,一把拉住了“喜娘”。 “陆五,你果真认出我了?” 史明月面上满是不可思议,她打扮成喜娘,不能就这么出去。 “来不及了。” 陆五草率地给秦晴行礼,一把拉住“新娘子”的盖头蒙在史明月头上。 随后,陆五抱着史明月的腰身,踩在围墙上借力飞出府中,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一系列繁琐的流程走下来,天已经漆黑了。 陆五用水换成水酒装醉,这才逃过兄弟们敬酒,他满心期待到喜房等着洞房。 “明月,你还没有卸妆?” 望着史明月脸上故意弄出来的褶子和厚粉,陆五很茫然。 “你们男子以貌取人,却嘴硬不承认。” 史明月对镜自揽,自我感觉良好。 这个样子,怎么就不能洞房了,不够刺激? “这个……为夫能说实话吗?” 陆五纠结万分,他着实没有这个癖好。 “说,我又没剥夺你说话的机会。” 史明月为自己的手艺沾沾自喜,除了陆五,她震惊了所有人。 “这个样子不是不能洞房,只是为夫总感觉第二日睡醒,枕边会被人留下一袋银子。” 陆五抽了抽眼角,说得很含蓄。 “再一个,满脸的脂粉,着实无法下嘴。” 面对迟来的洞房花烛,陆五既紧张又期待。 他都快要到而立之年了还是童子鸡,说出去怕是没人相信。 为不丢人,陆五已经在怀里揣了一本春宫,现学现卖。 “噗嗤……你是说……” 几乎是一瞬间,史明月悟了。 因为她装扮得华贵老气,以至于让陆五产生了错觉。 把史明月当成富贵夫人,而陆五则是花柳之地的小倌。 “你醒来会在枕边发现一袋银子,你有这个取悦我的本事吗?” 一袋子银子的赏钱,想必有令人满意的本钱。 气氛上来了,史明月故作大胆。 她在花楼里混迹多年,怎么都不能被陆五比下去。 “小公子,我来了!” 史明月一把拉住陆五的前襟,试图来个霸王硬上弓。 至少,二人的情绪已经拉满。 很突然的,一本小册子从陆五的怀中掉落。 “你若没有经验就直接说,用不着……” 史明月先是脸一红,随后故作大方地接过册子。 册子被打开,两位衣衫半敞的肌肉美男抱在一处,目光满含深情。 “陆五,你……” 史明月把册子摔在陆五身上,她早就怀疑陆五有断袖之癖! “媳妇,你听我解释啊!” 千算万算,千防万防,躲过了一关,还有陷阱。 算中开头,却终究猜不中结尾。 不用想,定然是周维,傅诚和陆七这些损友偷换了春宫! 咚! 陆五被史明月踹下床榻,怒道:“春宵一刻值千金,谁来赔老子的洞房花烛!” 第535章 大的小的都是腹黑! 夜幕低垂,京城大街来往的人群,喧闹嘈杂,却充满市井平淡的烟火气。 秦晴撩开窗纱,不自觉地被桥上成千上万各色的灯笼吸引。 “皇后娘娘,今儿是七夕,京城内有大规模的灯会,不宵禁。” 玉茹吸了吸鼻子,露出一抹沉醉之色,“谁家卖的炸肉,味道真香!” 自打进宫后,出来逛集市的次数少得可怜。 玉茹望着手拉手并排走时不时笑闹的少女们,羡慕不已。 “之前操持明月的亲事,倒是把灯会给忘了。” 陆五与史明月大婚,全靠秦晴一手操办。 从三个月以前开始准备,亲眼看到史明月出嫁,感叹嫁妹和嫁女差不多。 秦府内,顿时冷清了一些。 秦晴特地陪着父兄饮茶闲聊,等到掌灯时分才离府。 “玉茹,凝冬,你二人心里长草,不如去凑个热闹吧?” 秦晴拿出一袋银子塞给凝冬道,“你们随便吃用,全记在本宫头上。” “皇后娘娘,您不去吗?” 玉茹拉着秦晴的胳膊,叹了口气,“您不去,奴婢与凝冬只能干瞪眼了。” 人多热闹,玉茹怂恿秦晴参与。 “是啊,七夕节女子都戴着面具,您与咱们闲逛不会被百姓察觉。” 凝冬加入劝说的阵营,今日二人有任务在身。 “那好。” 晚膳秦老爹吃得少,连带着秦晴只喝了几口汤,这会儿也饿了。 戴好面具,秦晴吩咐车夫直奔京城闹市。 “皇后娘娘,您不回宫?” 马车在内城与外城的交界处,傅诚带着五城兵马司的队伍与车队相遇。 “带着玉茹和凝冬四处转转,怎么,今日赶上傅大人当值?” 陆五成亲,傅诚喝了不少水酒,秦晴以为他早回府呼呼大睡了。 “臣酒量好,酒品更好,哪能因为小酌几杯就耽误了正事?” 三言两语,傅诚开始自夸。 “傅大人辛苦了。” 秦晴神色镇定,满嘴客套,在人前,二人表现得生疏有礼。 等马车离开,傅诚松一口气。 “大人,看方向皇后娘娘直奔外城去了。” 手下在傅诚耳边,小声地道。 “看到了看到了,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傅诚揉揉胀痛的额角,谁能理解他此刻的苦恼? 为灌醉陆五,傅诚已经喝得酩酊大醉,却被他家夫人强硬灌了醒酒汤催吐。 催促后不给他沐浴的机会,把傅诚送到五城兵马司当值。 如此折腾,只为做太子殿下陆子仁的眼线。 “唉,大的小的都是腹黑!” 傅诚作为陆子仁的师傅,不知道被套路了多少次。 他的侄子,侄女都被陆子仁收编,儿子虽然小,已经被盯上。 傅诚想到若干年后告老还乡,儿孙都将成为陆子仁手边的可用之人,他没有欣慰只有心酸。 陆家父子好过分,这是照着傅家满门忠烈的模式来培养? 哪怕是一只卷毛羊,也有被薅秃的时候啊! 皇宫内,被念叨的陆子仁打了个打喷嚏。 “兄长,你是不是染上风寒了?” 秦小葵跟在陆子仁身边,关切问道。 “没有,少不得被哪位大人念叨。” 陆子仁吸了吸鼻子,又进入母后秦晴的寝宫内,把宫女嬷嬷指挥得团团转。 “都加把力气,做活儿细致些,本太子已吩咐御膳房准备各种拿手的瓜果茶点和菜品,准备妥当后咱们去御花园庆祝!” 陆子仁话音刚落,立刻得到众人积极响应。 太子殿下最为仁慈,从不打骂宫女太监。 做得好,还有各种奖励。 “多谢太子殿下!” 众人道谢后,又开始忙手中的活计。 “花瓣要最新鲜的,还有香露,熏香都要准备妥当。” 今晚,陆子仁要给父皇和母后一个大惊喜,所以他背着二人自作主张。 为了办成大事,陆子仁动用了他的人脉。 “兄长,咱们真骗得过父皇吗?” 陆子初打开一个小箱子,摆好大红的龙凤喜烛。 他没想到父皇会如此配合,刚好不在宫内,把偌大的寝宫留给兄弟几个折腾。 “怎么可能?” 陆子仁抿唇一笑。 “咱们最多是小狐狸,而父皇是老狐狸,你别忘了,姜还是老的辣。” 这宫内上下,到处是陆景之的眼线,雕虫小技就想骗老狐狸,那着实是太天真了。 “那父皇既然知晓,为何不阻止咱们?” 秦小葵张了张嘴,有些惊讶地问道。 “你们就是心思单纯,咱们出力为给母后惊喜,父皇当然选择将计就计了,父皇不用出力坐享其成,还可讨好母后,他有什么损失?” 说得直接一点,兄弟几个都是被利用的工具人。 但这些不重要,他们的初衷是让母后欢喜。 “当年母后嫁给父皇,你我都没有参与进去,这段时日看到母后为姨母成亲忙前忙后,为兄总是有所感慨。” 陆子仁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要在农历七夕这日布置寝宫,希望母后再当一次新娘子。 因为准备的有些仓促,不得已把母后秦晴骗走。 “兄长,父皇太精明了。” 陆子初努努嘴,他是不想看到父皇不出力白白占便宜。 “父皇肯定要出力啊,洞房花烛不是男子要出力多些吗?” 小娃陆子善童言无忌,一句话说出来,陆子仁面色通红。 “子善,你这些都是从哪里学的?” 陆子仁揉揉脸,憋了半晌才问出口。 天啊,这似乎太直白了! “书中学的啊。” 陆子善鼓了鼓小脸,不满地道,“兄长是不是看不起我?男女七岁不同席,我都过了这个年纪了,懂得多点不是很正常吗?” “是兄长狭隘了。” 陆子仁深吸一口气,子善还小,比较单纯。 “那是,再过几年,兄长都要娶媳妇了,娶妻生子,繁衍后代。” 陆子善加入布置喜房的队伍中,碎碎念道。 陆子仁:“……” 想到将来要纳妃,他很头疼。 朝中忠臣家的孙女,都是他很好的玩伴,已经有好几个想要嫁给他的了。 他该选择谁? 父皇和母后说过,他已经是太子,所以不必有任何顾虑,选择喜欢的女子成亲。 陆子仁摇摇头,那些小丫头都不错,很难取舍啊。 第536章 情浓(大结局) 华灯初上,闹市人来人往。 在集市上转了一圈,看到国泰民安四海升平之景象,秦晴泛着淡淡的喜悦。 “皇后娘娘,奴婢想奢侈一回。” 玉茹站在醉仙楼下,又显得迟疑了。 她是个守财奴,平日吃穿用度几乎不花钱,银子全部存了下来。 “没问题!” 醉仙楼堪比苏城三味居,主打一个贵。 秦晴来过几次,她必须承认有些菜色,哪怕是宫中御厨都做不出来。 “贵客,请您上二楼雅间用膳。” 玉茹见皇后娘娘没有怀疑,在门口比划了手势,伙计热情相迎。 “我们没有订下雅间……” 醉仙楼的雅间难求,必须提前几日订下。 秦晴低调出行,打算找个大堂的角落用膳。 不暴露身份,又可顺着透亮的琉璃看到门外的花灯。 “已经有贵客订下了。” 伙计恭敬地在前带路,秦晴顿时起疑。 等进入雅间,玉茹和凝冬二人退后,没有跟进去。 “景之?” 雅间内摆放着鲜花和手作灯笼,陆景之站在靠窗处,眸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窗外,红晕的灯光照在他身上,使得他的面色柔和而温暖。 明明已是九五之尊,却没有在朝堂的威严。 “我以为你在御书房……” 最近陆景之忙于政务,只有晚上才会陪着秦晴。 他上早朝天不亮起身,为不打扰秦晴向来轻手轻脚。 白日里,夫妻俩各自忙碌,日子过得很充实。 “为夫不是说过,以后所有的节日都要一起过,是夫人忙于操持陆五亲事,又与故友重聚,冷落了为夫。” 最近时常被忽略,陆景之为显示大度,藏在心里不说。 实则,他已经别扭了有一阵子了。 其余人,都是过客,陆景之提醒自己不必和外人争风吃醋。 “好啊,那为赔礼这一顿我请?” 秦晴算是把陆景之别扭的性子摸透了。 前几日她察觉出来后,已经有所改进。 今日出来闲逛,也是想给陆景之带点宵夜,夫妻俩共享。 “晴儿,若是为夫以后顿顿可以吃软饭更好。” 陆景之与秦晴坐在窗边,伙计很快上了饭菜。 夫妻俩频频对月举杯,望着楼下喧闹的人群闲聊。 自从坐在高位,忙里忙外,如此放松的时候便不多了。 “景之,你看过北地的花灯,苏城的,现下又看了京城的花灯,你觉得哪里的花灯最好看?” 一方水土,习俗不同,花灯各有特色。 北地花灯大多是兔子猴子一类的小动物,江南花灯多是美人,而牛郎织女百子图一类更受京城百姓的喜爱。 “为夫看的不是花灯,是一同看花灯的人。” 景色不重要,身边陪伴的人才是关键。 “甜言蜜语!” 陆大佬的神色太过真诚,以至于秦晴深陷其中。 “老夫老妻,说这些作甚?” 酒过三巡,秦晴率先站起身。 “回宫吧。” 陆景之看一眼天色,琢磨几个小的已经布置好了。 若回宫的时辰晚,会耽搁春宵,影响他发挥。 毕竟,他的体力太好了。 对于儿子们准备的惊喜,秦晴浑然不知。 等到寝宫,发觉宫女嬷嬷都不在,院中挂着红灯,静悄悄的。 “晴儿,春宵苦短。” 陆景之不给秦晴思考的时间,他薄唇轻启,听起来冷淡的声线,却又多了丝丝魅惑。 他打横抱起秦晴,解开她衣领的盘扣。 “景之……” 池水温热,飘着水雾,上面浮起一层花瓣,散着阵阵幽香。 秦晴的吸了吸鼻子,意识不由得混沌。 “这是你准备的惊喜?” 酒后,秦晴的面色酡红,眼神略有迷茫,醉意朦胧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刚刚在寝殿,入目一片红,她看到了红灯窗花和喜烛。 秦晴摇摇头,甩掉这种不真实之感。 “喜欢吗?” 一切都在陆景之的掌握中,几个儿子很了解秦晴的喜好。 不止秦晴有惊喜,陆景之也有。 讨他家夫人欢心,儿子们做得更好。 看来,他又要给几个小的好处了。 “你若愿意,为夫再娶你一次,无数次,可好?” 他与她,还没有拜过堂。 陆景之知道,眼前的女子,他的妻,不是原来的人。 他想付出一切,因为秦晴值得。 “不好。” 秦晴忽然懂了。 她主动揽住陆景之的脖颈,努力地印上唇印。 丝丝温热又冰凉交织的酒香沁人心扉,秦晴仔细地回味。 到京城这三年来,陆景之如所承诺那般对她始终如一。 哪怕身在高位,从未有任何改变。 她喜欢的,念的,盼的,陆景之都会送到她面前,小心翼翼地等她回应。 这些,秦晴又怎么会不记得? “明月大婚,我足足准备了三个月,谁还想要如此麻烦?” 成亲最关键的在于洞房花烛,只要夫妻俩在一处,每晚都在洞房。 “景之,谢谢你。” 秦晴认真对陆景之道谢,即便可能会破坏旖旎的气氛。 他懂她,向来如此。 陆景之不喜欢自称“朕”,因为这样会造成夫妻俩的不平等,他不愿以身份压人。 对于陆景之来说,他们和普通的夫妻没有任何区别。 这些小细节,他不说,不屑提及,但是秦晴早就注意到了。 他给她的,其余男子给不了。 除了爱,还有尊重。 尊重她的喜好,尊重她的家人,尊重她的姐妹。 秦晴相信,这世间能做到这个份上的男子寥寥无几。 “此生此世,你我夫妻二人生死相依。” 陆景之抱着秦晴,眸色深邃地盯着她环绕他的藕白色的手臂,二人彼此缠绕。 “晴儿……” 陆景之的喉咙动了动,水滴顺着他的头发滑落,落在坚实有力的胸膛上。 他眼底满是热烈的火焰,把秦晴抱在铺满大红喜被的床榻上。 “洞房花烛,为夫要好好表现。” 之前为等秦晴小日子结束,陆景之一直在忍耐。 如今美人入怀,不免情动。 “景之,遇见你真好。” 以往,秦晴总是羞涩地闭上眼,而现在,她主动环上他的腰身。 床幔被放下,内里一片春光。 夜,还很漫长。 第537章 番外:所谓断袖 寒冬腊月,窗外飘雪。 雪花落地后很快地融化,地面湿漉漉地。 凝冬打着一把油纸伞,手里提着个简易的火炉,快步闪身进入偏殿。 偏殿内铺着地笼,地面温热,踩上去有一股暖流注入身体里,当即没了刺骨的寒凉之感。 “京城已经几年没下过雪了,奴婢这一路来,看到几个宫女正在采摘红梅枝头的落雪,说是要煮茶喝。” 大秦朝与前朝不同,后宫没有乱七八糟的嫔妃,主子少,也没有勾心斗角相互构陷的腌臜。 宫女入宫,只需要年满二十,就可出宫婚嫁。 皇后秦晴又是个和善的性子,只要宫女嬷嬷守规矩,她很少去责罚谁。 “一晃要过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秦晴望着窗外,手抚在脸颊上。 许是保养得宜又有陈嬷嬷贡献的古方,秦晴体态轻盈,宛如少女。 反倒是皇上陆景之,忙于操劳政务,前几日秦晴帮着他梳头,看到他黑发下染上的银霜。 那一刻,秦晴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忍不住红了眼。 这日子,过一日就少一日。 过得太顺遂,以至于秦晴总有恍惚之感。 “皇后娘娘,您又走神了。” 凝冬点燃木炭放在火炉中,用扇子扇风,等了一小会儿,火势渐旺。 “您若是思念皇上,不如去御书房相伴。” 凝冬笑着摇头,始终无法理解。 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在宫内,日日相见。 既如此,为何会彼此念着? 皇上巴不得皇后娘娘去御书房,这样批奏折乏累,看到皇后娘娘便有满足之感。 “总不好空手去。” 秦晴站起身,揭开铜盆的盖儿,翻看里面腌制的牛肉条。 当年从北地归来,秦晴医药空间里存着太多的牛肉。 这些年时不时地填补,内里总有新鲜的食材。 “本宫要炭烤牛肉条,给皇上当个小零嘴。” 陆景之忙于政务,经常错过饭点。 他本身胃口就不太好,喜欢吃有嚼劲儿的肉干。 “凝冬,你有什么打算?” 秦晴翻动着牛肉条,与凝冬话家常。 凝冬年纪不小,如有合心意的人,秦晴愿意撮合二人。 “虽说女子不是只有嫁人生子这一条路可以走,若遇见合适的人,不妨给他个机会。” 前几日,傅诚求到秦晴头上。 傅诚的手下看上凝冬,有心求娶,奈何凝冬是个冰美人,无动于衷。 “奴婢以为,爱是会消失的。” 当年山盟海誓彼此永远不分开的二人,随着时间的流逝,早已忘记当初的誓言。 男子有新欢,只见新人笑,而女子则是孤零零地留在后宅,每日求神拜佛,只希望得到老天的眷顾。 “事实总是残忍的,女子直到闭眼,终究等不来他的夫君。” 诸如此类的例子,凝冬见了太多,她不相信男子。 “别急,因为不是对的人。” 秦晴很了解凝冬的心态,有些事还要自己想开。 “如果是对的人,哪怕得知对方很危险,仍旧会忍不住走向他。” 陆景之走了九十九步,秦晴向前迈一步。 感情的事,并不是一人付出。 秦晴正在用夹子给牛肉条翻面,有宫嬷嬷送消息,史明月进宫了。 “姐姐,我回来了!” 史明月进入偏殿,身后拖着个硕大的箱子。 七夕大婚后,陆五辞官,夫妻俩接秦家人跑到乡下度日。 “你舍得回来了?” 秦晴把夹子交给凝冬,起身奔着史明月迎过来。 “你这没良心的,小半年不进宫,只顾自己潇洒。” 明明在京城里,姐妹俩却靠书信联系。 秦晴嘴上不饶人,实则对史明月充满感激。 自从她坐上皇后之位,秦家人跟着一步登天。 富在深山有远亲,早八年不联系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朋”突然冒出来,上门打秋风。 秦家父子不擅长处理这般关系,又担心冒出如赵敬一样的极品打着皇后娘娘的旗号为非作歹,索性跑到乡下躲清净。 “听说今年大年三十宫宴皇上宴请百官,我回来帮姐姐处理杂事。” 史明月指着一大箱子道:“乡下有个老手艺的工匠,捏面人惟妙惟肖,我就拿了画像请他帮忙,这一箱子都是成品。” 史明月挤了挤眼睛,露出一抹坏笑。 秦晴迟疑了下,随后打开箱子。 突然,里面窜出来一个满是毛发的骷髅头,把秦晴吓得尖叫一声。 “哈哈!” 史明月捂嘴大笑。 她以为秦晴胆子会更大,想不到反应与她一般无二。 “什么鬼?” 秦晴没准备,捏着弹簧上的小玩偶道。 不怪她吓一跳,这玩意真是既丑陋又可怕。 “姐姐,这箱子是附赠的,陆五送给我的小礼物。” 史明月提到陆五,咬牙切齿。 当时陆五的表情,要多放肆有多放肆。 史明月忍下来,当晚把得意的陆五踹下床榻。 反正,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现下二人的卧房,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垫子,陆五已经学会未雨绸缪。 隔三差五掉下床榻,就在软垫子上滚一圈。 “陆五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 秦晴无奈地摇头,她打开箱子,当即被面人吸引。 “这比画像的全家福更好!” 秦晴挨个摩挲,爱不释手。 把玩许久,这才摆到房内的多宝阁上。 “母后,姨母来了吗?” 星星和点点得到消息,两个小丫头跑到偏殿来。 “小半年未见,星星点点又长高了!” 史明月要抱两个小丫头,被秦晴阻止。 “明月,这两个胖丫头太沉手。” 史明月即便调养过来,仍旧还是比一般女子虚弱。 秦晴给两个女儿使眼色,星星点点很懂事。 姐妹俩上前,一起抱住史明月。 “姨母,星星有个小问题。” 星星乌溜溜的黑眸,充满认真之色。 “你说,姨母知道的一定用心解答。” 史明月亲了亲星星点点的小脸,感叹为何会有如此可爱的小女娃,性子比陆景之要好得多! “何为断袖之癖?” 星星问出口后,点点也看向史明月,等待答案。 史明月:“……” 这个问题可把她难住了。 面对单纯的小娃,定不能实话实说,主要史明月解释不通。 “断袖之癖,就是字面意思,有些人不讲规矩,因为天热,他们总想把袖子弄断了,露出胳膊就会凉快一些。” 史明月胡说八道,为自己随机应变的聪明才智点赞。 “姨母,你说得不对,你好天真啊,断袖不是两个男子之间谈情说爱吗?” 星星眨眨眼,点点露出一抹同情之色。 她们听到风声,陆五是断袖之癖,所以想个法子提点。 没成想,姨母真不知情,连断袖之癖是什么都不知道。 既无知,又可怜。 既如此,姐妹俩不可为陆五隐瞒,要戳破他的真面目。 “流言有时候不是没根据的,姨母您要长点心。” 星星点点再次抱住史明月,给与安慰道。 秦晴:“……” “谁乱嚼舌根,看我不拔了他的舌头!” 虽然有过类似的风言风语,但都是误会。 而且,这流言绝不是从秦晴这边传出去的,她非常肯定。 “姐姐,传出风声的似乎是我自己。” 史明月傻眼了,难道新婚夜的窘迫被传的人尽皆知了? 该死的陆五! 史明月面色一红,突然想到七夕夜当晚,洞房花烛有人听墙角。 若不是陆五有错在先,她怎么会出了洋相? 好在陆五被踹下床榻后,拎着棒子跳到屋顶撵人。 当晚史明月来了小日子,陆五以为她重伤发作,吓得面色发白手足无措。 春宵一刻,以失败告终。 想到那些囧事,史明月双手捂脸。 “姨母不哭,兄长说过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有母后做主,您要再选个正常的夫君。” 星星犹豫了下,打开随身带着的油纸包,里面装着她最爱吃的烤鱼片。 姨母身心受挫,星星愿意把最爱的小鱼干送给姨母。 “点点送姨母小鱼干。” 点点看姐姐有所行动,不舍地拿出私藏。 “呕……” 鼻间一股子若有似无的腥味,史明月当即忍不住了。 她摆摆手,面色变来变去,口中泛着酸水。 “姨母,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您不要难过。” 听兄长说,他们差点换了父皇。 如果当年换了父皇,还会有她们姐妹吗? 星星思量片刻,陷入历史难题,她吃了一口烤鱼片道:“姨母不喜欢吃就算了。” “怎么回事?” 秦晴上前一步,心下一紧,赶忙给史明月把脉。 刚刚她没注意,光顾着说话了,这会儿接触到史明月的脉象,秦晴又惊又喜。 “明月,你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史明月这个粗心大意的,竟浑然无知。 有身孕后,行事应该更加小心。 “尤其是前三个月,胎儿要坐稳,你不可劳累。” 秦晴有一本珍贵的手册,是她有身孕后陆景之做的笔记。 上面方方面面,写满了禁忌。 “明月,手册你让陆五誊写一本。” 秦晴只舍得出借,舍不得送人。 “好。” 史明月拿着手册,只感觉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难掩狂喜之色。 “姐姐,看来今晚我又多了一个把陆五踹下床的理由。” 陆五若是再不着调,她就去父留子! 第538章 番外:风流而不自知 御书房内,陆景之盯着奏折出神。 好半晌,他站起身来到内间,拿出铜镜。 “朕过于操劳,以至于有了白发,难怪……” 那日秦晴帮陆景之梳发后,面色不太自然。 陆景之感受到秦晴的情绪,回想许久,看到窗外飘雪突然有所感悟。 登基称帝这三年多,他很是勤勉。 上到朝中六部官职考绩,下到黎民百姓赋税民生,陆景之时刻关注,以便于革新。 如今,大秦四海升平国泰民安,算是开了个好头。 “皇上,您何出此言?” 李公公亦步亦趋地跟在皇上身后,问道。 “朕听说太医院用何首乌等几样药材做出了使白发染黑的乌发液,朕要尝试下。” 三年时间用来打底子,培养能人,陆景之也该歇一歇了。 人生苦短,他应该用更多的时间陪伴秦晴。 “皇上,大事不妙!” 门口处冲进来一个小太监,手里捧着一个油纸包。 陆景之接过油纸包,里面有切得整齐的牛肉条,炭烤后维持牛肉原本的香味。 “什么事?” 拿出一条放在口中,陆景之问道,“皇后呢?” 平日这个时辰,秦晴会来御书房陪着他。 偶尔下雨下雪天寒,陆景之便派人传话,他忙里偷闲去寝宫看望皇后秦晴。 “以杜阁老为首的几位大人吵嘴,不仅如此还大打出手,这不,他们的夫人不依不饶,进宫跑皇后娘娘那求评理去了。” 小太监跪在地上,颤抖地道。 “他们打他们的,为何要叨扰皇后?” 陆景之皱眉,露出一丝不耐烦。 这些饱读诗书的官员并没有什么风骨,比村妇还要难缠,动不动就在早朝上拍大腿,一副随时为了清白名声碰柱子的做派。 即便是陆景之,也要与众官员斗智斗勇。 头上长出来的白发,都是熬的! “这……” 小太监看向李公公,见李公公点头,这才有胆子实话实说。 “此事与太子殿下有关,所以众位夫人跑到皇后娘娘那求说法去了。” 说到底,惹祸的还是风流而不自知的太子殿下陆子仁。 “哦?” 陆景之站起身,决定去寝宫把不相干的人撵走。 那些夫人仗着是女子,动不动就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 “皇上,您怕是去不了,因为……” 小太监吞吞吐吐,还不等说完,御书房门口处传来一阵哀嚎。 “皇上,求您给臣做主啊!” “皇上,臣被杜阁老贬低是个芝麻官,没脸活着了!” “皇上,杜阁老仗着自己官职高资历老,就四处打压微臣,微臣着实委屈!” 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几位大人拉拉扯扯进入御书房。 陆景之抬眼一看,差点绷不住脸上的笑意。 难怪众夫人跑皇后那告状,此番斗殴的规模不小,看起来还是群殴。 朝堂上的小团体灵魂人物齐聚,哭丧着脸诉苦。 “皇上,臣作为一品重臣,一向严以律已宽以待人,没想到却被众位大人误会得如此之深。” 杜阁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无声地抹着眼泪。 这下,把对方一派的大人们看傻眼了。 就在刚刚进入御书房之前,杜阁老还极其嚣张地表示去告状,请求皇上抄他们的府上! 只在一瞬间,转变这么大! 戏班子都没这么会演的! “杜阁老,你个老白莲!” 户部尚书李林气得跳脚,杜阁老把宅斗法宝用在告状上,真是个人间奇葩! “皇上,臣……” 杜阁老捂着被李林抓花的脸,别过头去。 要不是当着皇上的面不好放肆,杜阁老会揪光李林这秃驴所剩无几的头发教他做人! “都闭嘴!” 陆景之看着相互搀扶一瘸一拐的众臣,揉了揉胀痛的额角。 朝堂上的政务好解决,但制衡是一大难题。 这些大人堪比后宫嫔妃,陆景之没有妃子,时不时地也会参与宫斗宅斗中。 明明都是人均八百个心眼子,偏生要装小娇娇! “众位爱卿因何口角?” 陆景之问了关键,先找出症结所在。 两派官员脸面都不要了,想必涉及到自身利益。 否则,绝不会有如此大规模的群殴。 “皇上,太子殿下年岁不小,您应该定下太子妃的人选了。” 杜阁老顾不得花脸,冲在最前。 杜家族中,有适应的少女,比太子殿下大三岁。 如今,正当年华。 若是不参选太子妃,再过几年就不那么好嫁人了。 “杜阁老,太子妃必然要比太子殿下小,您那孙女不合适。” 李林哼了哼,鄙视地看了杜阁老一眼。 “女大三抱金砖,怎么就不合适了,太子殿下不选我那孙女,难道看得上李家女?一个个的呲牙咧嘴歪瓜裂枣,如何坐在太子妃的位置?” 提到年纪问题,是杜阁老的死穴。 杜阁老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他立刻愤怒回怼。 “那也比草包杜家女强上许多!” 李林拳头硬了。 李家女遗传基因太强大,都有点龅牙突嘴的毛病。 不笑还好,一笑就暴露了缺点。 “太子殿下说了,人不可貌相。” 李林又把陆子仁拎出来,他们这些老的,谁都想与太子殿下扯上关系。 把女儿送到后宫没戏了,只能在孙女那一辈努努力。 若是孙女当了太子妃,全家一跃成为皇亲国戚。 “呵呵,两位大人何必急躁?太子殿下说很看好小女。” 杜阁老和李林斗成乌鸡眼,又有大人见缝插针。 “胡说,太子殿下明明更欣赏本官的孙女,说她很是单纯天真!” 杜阁老当即反驳道。 “太子殿下说李家女虽然容貌不算出色,却很是贤惠端庄。” 李林也发话了。 太子殿下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难道不是看中了的意思? “咳咳,太子殿下夸赞小女有文才,容貌上乘……” “臣的侄女在外做点小生意,太子殿下得知后,夸赞臣的侄女精打细算,有赚钱的天分……” 后排,低一等官职的大人也发话了。 “等一等……” 陆景之长出一口气,所以说陆子仁那混小子把朝中大人的女儿孙女夸了个遍,以至于造成了看上对方的误解? 小崽子的烂摊子,让他这个当老子的来解决? 第539章 番外:您可以准备退位了 寝宫内,皇后秦晴面临与陆景之一样的处境。 众位官夫人哭哭啼啼,头发散乱,把礼仪规矩抛在脑后。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一日不选妃,这场面还要继续乱套下去。” 凝冬送上茶点,跟着头疼。 各家夫人拿出全部的宅斗本领,彼此相互陷害,连表面上的客套都不屑于装了。 朝中两派泾渭分明,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太子他到底惹了多少麻烦?” 秦晴抿了一口茶水,琢磨如何打发众位夫人。 得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否则这些人动不动跑到她这来闹,烦不胜扰。 “皇后娘娘,皇上离开御书房,朝着寝宫的方向来了。” 玉茹“小声”禀报,众位在场的夫人都听得真切。 “皇后娘娘,求您给臣妇一个说法,臣妇先行告退。” 杜阁老的夫人听说皇上驾到,赶忙起身。 皇后娘娘仁慈,皇上却是个杀伐果断的性子,最重要的是极其护短。 若被皇上得知众人来叨扰皇后,她家老爷必定在早朝上被穿小鞋。 杜阁老夫人起身,众夫人面面相觑,整齐划一地退下。 瞬间,偏殿从刚刚叽叽喳喳吵闹如菜市场,变得分外清净。 “皇上来了?” 玉茹挤眉弄眼,秦晴当即明白玉茹是假传圣旨,不由得笑着摇摇头。 “玉茹,干得漂亮!” 凝冬竖起大拇指,她就比不上玉茹机灵,知道借皇上的东风。 “本宫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秦晴一手托腮,陷入沉思中。 约莫半个时辰后,陆景之果真来了寝宫。 “景之,还不到晚膳的时辰,你怎么……” 秦晴听到响动声,赶忙起身相迎。 “皇后,那些闹事的夫人都走了?” 陆景之得到消息,好不容易打发众臣,跑来拯救秦晴,结果发觉秦晴这边不用他出力。 “托了皇上的福。” 秦晴坐在陆景之身侧,夫妻俩彼此相依。 “凝冬,去把太子叫来。” 陆景之拍了拍秦晴的手道,“谁惹的麻烦谁解决,总不能让当爹的在身后一直收拾烂摊子。” “先别忙着苛责儿子,或许这其中有误会。” 儿子太抢手,秦晴也很苦恼。 毕竟,陆子仁已经被册封为太子,是未来大秦的皇上。 “晴儿,那小崽子不是个省心的,风流而不自知。” 陆景之抽了抽嘴角,他这个当爹的以身作则,深情又专情,从一而终,几个儿子似乎没有继承这个优点。 “大宝才多大,怎么就被扣上风流的锅?” 秦晴第一时间站出来维护儿子,陆子仁充其量就是个半大小子,情窦初开。 “其实朝臣说得没错,为稳定朝纲,前朝太子这个年纪已经选妃。” 陆景之和秦晴探讨过此类问题,夫妻俩表示遵从儿子们的意愿,不搞包办婚姻。 二人想当然,忘记询问陆子仁的想法。 等了片刻,陆子仁顶着风霜来到寝宫偏殿。 “大宝,来吃烤栗子。” 一晃过去多年,陆子仁身量抽高,面庞不再青涩。 秦晴却总是忽略儿子的改变,在她眼里,陆子仁还是在流放路上一身反骨时刻准备换爹的小娃子。 “母后,栗子真甜。” 陆子仁听说两派大人和夫人跑到宫内告状,极为不耐烦。 那些女子,他一个看不上。 “那你有什么想法?母后和父皇支持你。” 秦晴相信儿子心有成算,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处处要考虑算计看人脸色,如今身在高位,秦晴只希望儿子活得肆意。 “嗯。” 陆景之没有多说,此事儿子得给他个交代。 “父皇,您禁锢在这宫内操劳三年多,就连大年夜都在批改奏折。” 有些话,陆子仁早想说了。 之前他懂得太少,只得不断努力成长。 如今在朝堂上一年,陆子仁已经学会最基本的治国之道。 “您可以准备退位了。” 陆子仁鼓足勇气,说句暗藏在心底的话。 第540章 番外:一辈坑一辈(全文完) “什么?” 秦晴头又大三圈,看向陆子仁震惊地问道,“大宝,你是不是在说笑话?” 该不是反派的血液又回来了吧? 陆子仁翅膀硬了试图造反,逼迫亲爹退位? 秦晴脑子中乱七八糟的场面交织,一时间愣住。 对比秦晴,陆景之的反应强上许多。 他淡淡地勾了勾唇角,问道:“你确定可以?” 秦晴不知道的是,在三年多以前,父子俩曾经有过约定。 一旦陆子仁觉得可以接手皇位,陆景之会马上退位。 这三年,陆景之为大秦江山打下一个好底子,也是为儿子接手皇位考量。 “可以。” 陆子仁很笃定,虽然比不上父皇,但他已经有足够的能力。 他知道,母后与外祖父一般,有去各地行医问药的想法。 那个陪在母后身边的人,只有父皇。 陆子仁早点接手,就会换得父皇和母后自由。 若是再等几年,母后还是会被禁锢在宫内,每日只有那么小的一片天。 “那对于选太子妃一事,你如何看?” 陆景之点到为止,又问道。 “选择最有助力的人家。” 陆子仁面色突然严肃起来,笃定道。 “大宝,母后是希望你找个自己喜欢的女子……” 秦晴终于反应过来了,到这个位置,陆家不需要任何助力也可稳坐高位。 “母后,儿臣都知道,这就是儿臣的想法。” 陆子仁心怀天下,没有儿女情长。 再说,找喜欢的女子与立下太子妃并不违和。 陆子仁有野心,一旦时机到了,就会扩充大秦版图。 北地除了泗水城,蛮子的地盘陆子仁不感兴趣,他看上了异族丰沃的草场。 拿下异族草场,至少可保大秦边境百年内无忧。 “好。” 秦晴突然察觉,儿子在不经意中已经长大了。 既然是他所想,秦晴没有理由反对。 这里是大秦,她不能把自己认定的一夫一妻强加于人。 毕竟,陆景之无可取代。 当晚,陆景之与陆子仁在书房内闲聊。 “你想好,你年纪尚幼,接手皇位难免会被朝臣刁难,那些老家伙最喜看人下菜碟。” 陆景之看着儿子,有一种引以为荣的骄傲情绪。 “父皇,儿臣先立下太子妃,选个可靠的岳父当靠山。” 陆子仁早已打算好,借力打力。 百官皆为棋子,而他则是下棋的那人。 “父皇,若是可以,您和母后带着皇弟去见世面吧。” 陆子仁咬唇,他作为兄长,必须肩负起责任。 宫内冰冷,除了亲人外,都是没有感情的。 他还是希望几个弟弟可以去看看大好河山,不要困于宫内。 “你不觉得委屈吗?” 如果生于普通人家,虽说日子平淡,却拥有难得的自由。 陆景之看向陆子仁,欣慰的是儿子比他更适合当皇上,不乱于心,不困于情,有君王之风。 “委屈什么?” 陆子仁很是不解,他求之不得。 “父皇,不是谁都有当人上人的机会,儿臣若抱怨,岂不是太不知足了?” 当年流放的日子,全家齐心固然很美好,但是身在高位的感觉更好。 既然得到这么多,总要失去一些东西,这样才公平。 “儿臣的想法,求您不要告知母后,不然母后多心,又要心疼儿臣了。” 陆子仁握拳,他最不舍的是母后,不愿母后离开。 可他知道,母后在后宫过得没那么好。 所以,陆子仁更加努力成长,一刻不敢懈怠。 “你母后一直以你为荣。” 陆景之了解儿子的想法,与陆子仁商议。 等年后,陆子仁正式登基,接手皇位。 见儿子离开后,陆景之又把秦小葵,陆子初和陆子善叫到御书房谈心。 “年后,父皇和你们母后想要回到北地看看,你们可愿一同前往?” 陆景之说得简单直接,询问儿子们的意见。 “父皇,儿臣不去了。” 秦小葵最先给出答案。 “为何?” 陆景之记得秦小葵在北地还有玩伴小凤,小凤曾经在秦小葵最难的时候帮过他。 “小凤已经识字,儿臣与小凤有书信来往,而且小凤家里做生意,盖上新房,过得很好。” 小凤有家人,秦小葵也有。 父皇母后离开京城,只留下兄长坐镇,秦小葵会有些担心。 这些年,兄长都是一力承担责任,护得他们周全。 “父皇,儿臣不能同去。” 有秦小葵表态,陆子初和陆子善很快地给出答复。 他们兄弟齐心,要在一处守护大秦江山。 这样父皇和母后出门在外,也可安心。 反正他们年纪小,以后见世面的日子还多。 “儿臣催促兄长早日娶妻生子,等子嗣再接手皇位,兄长就自由了。” 陆子初已经解开自由的谜题,一辈坑一辈,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精辟。” 陆景之颔首,很满意这个答案。 目前看,是这样。 所以,无论生儿育女,总要找人接手。 …… 农历正月十六,秦晴与陆景之坐在马车上,马车缓缓地使出宫内。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明明昨日大团圆,今日全家就要分开了。 准备离开京城,秦晴正在伤感,车凳内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声。 “进老鼠了?” 秦晴打开柜门,星星点点从内里钻出来。 原本姐妹二人与兄长商议好,等马车出城再出来。 结果马车颠簸,晃得她们头晕,不得已提前暴露了。 “星星点点要代替几个兄长陪伴父皇和母后出行。” 星星和点点一左一右,分别坐在秦晴和陆景之身侧,很怕被送回宫。 “好,你们要改口叫爹娘了。” 两个女儿早慧,记忆力好,正是学医的好苗子。 秦晴揉揉星星的一头软毛,笑着答应。 马车里,很快传来了笑声。 宫墙上,陆子仁带着几个弟弟目送马车离开,面上带笑。 离别只是暂时的,等父皇母后带着妹妹们回宫,会更惊讶于他的成长。 “保重!” 陆子仁在心里默念道。 今天很好,未来的日子会更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