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驯金钗》 楔子 回到大观园 二○○年。 古时候的人重男轻女,怕女子有才能后不肯受礼教束缚,认为女子无知无识、只知顺从便是美德。 所以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很抱歉,e时代的新女性可不来这一套! t大历史系就有十二个博学多闻、通晓古今的才女,她们个个生得眉清目秀、气质独特,在校园里拥有“十二金钗”的封号。 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求知欲旺盛的十二金钗趁着连续假期,不约而同报名前往北京参观秦始皇文物展的旅行团,打算来趟知性之旅增广见闻。 无奈,天有不测风云。在她们飞往北京的途中,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弥漫起混沌诡谲的氛围,不消多久,一阵暴风骤雨袭来,飞机也渐渐飞离航线不受控制,在一番震天撼地的摇晃之后,飞机更以惊人的速度坠毁…… 呜……真是天妒英才!想不到她这个百年难得一见的才女不但要英年早逝,而且还即将摔得粉身碎骨,怎是一个“惨”字了得…… 是的,这正是十二金钗在飞机坠落的刹那打从心底发出的大喊。不过在她们衷号的同时,却也察觉自己正被一股神秘强烈的力量吸引过去,眼看自己渐渐脱离身体,意识也渐渐模糊…… 这……这是哪儿?纷纷醒来的十二金钗奋力睁开双眼想看清楚四周的环境,东瞧西瞧却只看见一个女子的陶像。 她们定睛一看,发现陶像和真人一般高,而且那陶像水灵秀丽的容貌宛若出水芙蓉,盈盈浅笑的娇态更是栩栩如生。 十二金钗发挥研究精神仔细打量眼前的美人陶像,却也发现一丝不对劲—— 她……她的身体怎么轻飘飘的?还有点儿……透明?而且——她什么时候离美人陶像这么近?! 眼看就要撞上去了,“不要、不要啊……” 果真是祸不单行?……她竟被吸进美人陶像里头了。而且还出不去! 谁来救救她?她是听说过灵魂出窍,可没人告诉她灵魂出窍后会碰上这么悲惨的事呀!要是让她知道是谁把她封在陶像里头,她非要那个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算了、算了,随便诅咒人家可是会遭天打雷劈的!” 这会儿可真是应验了“好的不灵,坏的灵”这句话! 正当十二金钗想收回先前的咒骂,不想再造口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时,天老爷却抢先一步地打了一记响雷,不偏不倚,正是朝美人陶像身上劈去,让被封在陶像里的她们再度失去了意识…… ★    ★    ★ 有句成语说“无独有偶”。十二金钗同时搭上失事班机,又分别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封在十二个美人陶像里头,除了某些细节,其古怪的际遇可说是如出一辙! 还是不懂?那举例说明好了,就拿“她”来说吧—— “我还活着?而且通体舒畅,四肢活动自如……”嘿嘿!这么个折腾法都还没蒙主宠召,也称得上是天下奇闻了。 她在心里感谢老天爷的厚爱,让她“重新做人”。她走到波明如镜的湖边,想瞧瞧自己劫后余生的神气模样,不意却被自个儿映在水面上的容貌给吓了一大跳。 这是她吗?剪水秋瞳、桃腮杏脸,一身“古色古香”的妆扮更添风韵,连自个儿看了都陶醉不已。不过,她这绝色容貌似曾相识,就好像——那个陶像美人! 敢情她的灵魂附在陶像美人身上,而陶像美人复活了?唉!实在是太复杂了。她低头拉拉身上碍手碍脚的衣服,思索着自己究竟身在何方。 “算了!就算想破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事有轻重缓急,还是先解决当下的问题比较实际。”现在肚子正高唱空城计,得先找个地方饱餐一顿才是。 可,走着走着,触眼所及净是些古时的房舍、街道以及古装打扮的人。 方才她走来仿佛听见有人歌颂着咱们大明皇朝如何、如何,难不成她回到了历史上那个明朝?! 咦?是哪个古人这么嚣张?走没三步路就在墙上张贴告示,惹得她好奇心大发,不得不暂时将填饱肚子的正事摆一边,停下脚步瞧瞧上头究竟写些什么—— 美人帖 贾府为广召天下美人,将于近日举办“选美大会”,录取名额十二人。 若有幸入选“十二金钗’者,贾府将提供免费食宿作为奖励。 意者请洽贾府总管。 是她孤陋寡闻吗?历史念这么久都没听过古代也有选美这档事,真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免费食宿”这一项根本是为她设的嘛!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先打探一下这大手笔张贴告示的贾家究竟是什么来头。 就他了!前面这位向她走来的老人家看来慈眉善目,应该不会诓她才是。 “这位大叔,小女子想向您打听一个人,不知是否方便?” “姑娘请说。” “这四处张贴告示的贾家究竟是何方神圣?” “姑娘是打外地来的吧?在金陵没有人不知道贾家的。” “是、是啊。”而且还远得很呢! “这贾家是金陵首富,世代经商,不但有钱有势而且交游广阔,政商关系良好,人家说‘龙交龙,凤交凤’,出人贾家的可都是文人雅士、达官贵族呢!姑娘对贾家这么感兴趣一定也想参加选美,听说贾家评审的标准十分严格,不过姑娘放心,凭你的条件一定可以入选……” “谢谢大叔的赞美,小女子这就去贾府瞧瞧,后会有期!” 天!古代人都像大叔一样热情吗?瞧他一副欲罢不能的模样还真是怪可怖的。 不过言归正传,她历史系可不是念假的,在大叔说得口沫横飞之际她发挥速记的本事归纳出以下重点: 第一,她现在回到了五百多年前的明成祖时代。 第二,她现在所处的地方正是明朝时的“金陵”。 第三,贾家富可敌国,就算多张嘴吃饭也没差,这么好的饭票不容错过,是她“算计”对象的不二人选。 她在古代举目无亲,现在的模样又是美得不可方物,不去参加选美太对不起“自己”了,再说连阅人无数的大叔都说她选得上了。事不宜迟,马上就去贾府报名…… 就这样,“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她们凭着倾国倾城的绝色容貌如愿选上贾府的十二金钗,住进贾府。不过,各位可别误会,远道而来的十二位才女才不稀罕赢得“十二金钗的头衔——因为她们自己就是! 对她们而言,在古代找个“衣食父母”好让自己衣食无忧才是当务之急…… ★    ★    ★ 金陵贾府 十二金钗个个貌似天仙、风姿绰约,无论才貌、气质皆是万中之选,生性爱热闹的贾老夫人对这十二金钗疼爱得紧,还收她们为养孙女。 不过,就算平淡的日子多了这些人陪伴,老夫人还是颇有怨言。这天—— “我说老爷啊,每回我想找丫头们总要等人通报,麻烦得很,而且……” 贾府辈分最高的老太爷贾金正埋首书堆中,蓦然被耳边高分贝的噪音拉回思绪,万般无奈地说:“好了。我替你找人来,有什么怨言你自个儿同他们说。”话才说完,眼尖的老太爷便瞄见贾家总管从门前经过,连忙扯开喉咙喊:“贾尚!” “我有重要的事惰要找人商量,你替我去找老爷、夫人和少爷到大厅,顺道要贾妆去请我那几个孙女一块儿来。”贾老太爷看了面有难色的贾尚一眼,继续说:“你就说是我要他们立刻赶来,一炷香的时间后还是见不着人就惟你是问!” “是,奴才这就去办。” 就在贾老太爷等得不耐烦之际,贾老爷总算偕同贾夫人步入大厅,而贾家少爷懒洋洋的声音也在门外响起: “究竟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非得要我立刻赶来?”   “宝玉,别这么不耐烦,不会耽搁你太久。我长话短说好了,我想替那几个宝贝孙女换个空气好一点、地方宽敞一点的住所,免得委屈了丫头们……” “这算哪门子大事?!”贾宝玉率先发难,回头给了两个贴身侍从一记白眼。 好歹他也是贾家的独子、贾府现任当家,怎么不见有人心疼他操劳过度?他难得悠哉地在他的地盘品茗赏花,这两个侍从居然没搞清楚状况就“架”着他来。 噢!顺道提一提,正心虚低着头的两兄弟是贾府总管的儿子贾仁、贾义,打小和贾宝玉一块儿长大,和贾宝玉情同手足,所以才会如此斗胆“以下犯上”。 “丫头们在这儿住不惯吗?”发问的是一脸困惑的贾夫人。 “那倒不是,只是我想……” “您想怎么样都成,这事几由您全权做主。” “哎呀!我就是拿不定主意才想听听你们的意见,我……” 老夫人正想发表长篇大论,贾妆领着十二金钗进入大厅,让众人松了一口气。 “瞧你满头大汗的,天气有这么热吗?”贾银纳闷地打量甫进大厅的贾妆。 “启禀老爷,我奉命去找十二位孙小姐,可人找齐了,我的腿也快废了!” “贾尚,你这位夫人跟了你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不知交通?”贾银实在快被这对宝贝夫妻给打败了。 “要她一个一个去找是我的意思,你们瞧瞧,贾妆她身强体壮,可要她在贾府里找齐十二个丫头都像去了半条命似的,何况是我这个老太婆?” “原来如此啊!”贾宝玉笑得可得意了,他这个奶奶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你们别用那种眼光看我,难道我说错了?” “您说得都对,可住得好好的何必换环境,到时候还得重新适应呢!” “好?我想和丫头们说句体己话还得跋山涉水,哪里好了?再说……” “那就全住进‘大观园’好了!离主屋近,风景好,里头的阁楼、院落格局独特,住在一起彼此有个照应,想独处时也可以不受人叨扰,奶奶想看孙女还可一次看个够!”贾宝玉见老夫人还想发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众人,干脆主动献计。 经过众人一番讨论之后,十二金钗住在哪一处总算是尘埃落定了—— 甄晴委被安排居住于“怡红院” 花袭人被安排居住于“探花坊” 柳元春被安排居住于“绛云轩” 彭迎春被安排居住于“蝶梦苑” 武探春被安排居住于“舞春阁” 辛惜春被安排居住于“晓风馆” 何妙玉被安排居住于“梦园” 秦可卿被安排居住于“天香楼” 王熙凤被安排居住于“凹晶溪馆” 史湘云被安排居住于“彩云阁” 林黛玉被安排居住于“露香别苑” 薛宝钗被安排居住于“蘅芜苑” “好极了,我心头的大石总算可以放下,接下来就轮到你们的终身大事……” “什么?!”十二金钗闻言不禁尖叫连连。 这还得了?十二金钗是以“选美”之名行“骗吃骗喝”之实,住进贾府是想先找个落脚处,再等待回二十一世纪的契机,她们压根儿没想过要在这儿长住,更别谈找个良人共度一生了。十二金钗此刻可说是“人在古代,身不由己”! 她们接下来的日子究竟是怎么度过的?发挥一下想象力,谜底即将揭晓! 第一章 轻风送暖,花瓣飞舞,王熙凤站在雄伟壮观的大门前,情不自禁地抬头细细看着似无止境的门墙,门两侧的石狮子显得有些吓人,红色雕梁撑住屋檐,檐下挂着两只大红灯笼,在白日之下,两团喜红显得太过耀眼。这是她下轿后第一眼所见。 每样摆饰、建筑都这么豪华壮阔了,不难想象往里头走,会再看到什么令人惊讶的景象。 “王姑娘这儿请。”身着华服的贾府丫鬟姿态优雅地领着王熙凤进府里。 踩着石阶而上,石阶上刻着美丽的图案,她沉迷其中,仔细观看上头的图案。 “王姑娘?” “喔。”王熙风有些舍不得离开这些石阶。 两人一路走过长长回廊、云墙,沿路绿树成荫,池塘里的鲤鱼多到数不清,走上小桥,池里的鱼看得更清楚,一旁岸边还有一座五角凉亭,而亭子旁种植两棵柳树,柳条随风摇曳,凉风吹来清爽宜人。 她深深吸了口气。这里的空气真是太好了,闻起来香香甜甜的,还有股淡淡桂花香。 转个弯,有一整排的竹栏相连直通一条小径,楼阁倚山而立又因近水,美丽碧绿的山水相映屋宇间,踩在铺长的红砖道上,一路来到主屋,大门上方挂着匾额,以金漆题上“凹晶溪馆”四个字。 “王姑娘,这儿就是您以后的住所,老祖宗吩咐过,王姑娘若有任何需要,丫鬟们必定竭尽所能满足。”丫鬟将手中的盘子放下,上头摆了几件月白色的衣裳,还有一些饰品。“这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整座凹晶溪馆范围广阔,大观园更是大得逛不完,若王姑娘……不,我该称呼您一声主子了。若主子想逛逛的话就找钏儿,让钏儿领主子游遍整座大观园。” 王熙凤累瘫在椅子上。 她没想到自己真的中选了,而且还住进所有读中文系、历史系的学生都渴望进人的大观园里;虽然衣食住宿的问题解决了,但她现在还得想想要怎么回现代,她可受不了一直住在古代。 她抬头看看房内的布置、虽然古典雅致,可是没电可用,只能靠蜡烛或油来点灯、没源源不绝的自来水让她方便梳洗、没电视可看更无聊、也没计算机让她上网收信,她的信箱肯定被塞爆了,唉…… “主子,这些衣裳和首饰都是老祖宗赏给主子的,等会儿还有一些糕点也是老祖宗吩咐下来的,如果主子还需要什么就吩咐钏儿,老祖宗说过主子们要什么都给。” 王熙凤听完后只是撑着下颚皱眉。 她不清楚为何贾老夫人会对她们这十二位金钗这么礼遇,要什么就给什么,拨房子、拨丫鬟还替她们做好了衣服、饰品? 不过选拔会上其余中选的十一位女子看起来好奇怪,一点也不像古时候的人,没那么扭捏、怯生生,反而显得落落大方。 “主子?”钏儿见王熙凤一直没答话,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一下皱眉一下眼中又闪现光芒,令她对自己的新主子感到无比好奇。 “钏儿,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奇人?” “奇人?” “呃……就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知古往今来,能洞悉天机的人?” 钏儿想了想后摇头。“没,咱们好像没听过有这样的人物。” “喔。”王熙凤失望不已。 “主子,钏儿先去给老祖宗回报已将您安排妥当,然后再领家仆准备热水让您沐浴更衣,晚上老祖宗可设了宴要好好款待主子们呢。” “喔。”老实说,她现在除了回家以外,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 想着想着,王熙风突然眼睛发亮。 她倒是还有一件事称得上感兴趣的。 ★    ★    ★ 王熙凤在观儿离开后,没有迟疑地直往外冲。 其实刚刚进门时,沿路就看到好多美景,她曾看到一个令人感到十分惊讶的东西…… 王熙凤照着刚才的记忆走到目的地,眼前是一座牌坊,牌坊那头是大河,河上停着一艘画舫,她没想到在大观园里竟然有码头这种东西,难怪钏儿会说大观园大得逛不完,她现在终于能体会了。 如果一座花园里的河大到有码头这种东西,码头边还停着一艘画舫,那么这里就真的是大了! 她踏进画舫里,就像刘姥姥逛大观园一样,一张嘴合不了,双手更是无法克制地乱摸。 画舫上船舱以红梁柱为主,屋檐以蓝瓦铺成,她看见船舱里摆着精致的摆设。有琴有古董花瓶,在窗边还摆了一张太师椅,透明的白纱窗帘因风掀动,跟着迎面就是一阵清风。 哇,如果躺在太师椅上,然后船开动的话,就可以躺着看风景,还有天然的凉风当电风扇,多好哇! 想都没想,她便急着找船夫,但整个船绕了一圈就是不见船夫的人影,船头也没有。 她皱着眉,心想船夫大概休息去了,她便径自在太师椅上躺了下来,侧身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连日来的紧张、不安,让她累得没多久便睡着了。 她睡得很熟,以致没发现有人走近她。 “王爷……” 朱云桢拿着折扇的手挥了挥,示意身旁的小厮闭上嘴。 他双眼始终没离开过眼前睡姿优美的王熙凤,见她翻了个身将脸朝向他,他这才清楚看见她的脸蛋,这一看,惊得他身子绊了凳子一下。 她、她竟然是存在的! 他激动地往前跨了一步,却又收住步伐停了下来。 “王爷?”小厮轻声发出疑问。 “我肚子饿,你去拿些吃的来,然后吩咐船夫我要游湖。” “那她……” 朱云桢白了小厮一眼。“你以为她能把我吃掉吗?” 小厮涨红了脸,赶紧退下。王爷老是这样,讲话都不给人留余地。 没多久,小厮拿来吃的后便被朱云桢赶了出去,随后船由码头滑开。 朱云桢支着颔将她熟睡的美丽脸孔尽收眼底,心里的震惊仍旧平抚不下来,对她的好奇越来越深。 打从他出生开始,在金陵这儿就有皇庄,因为父王政事繁忙,所以很少到皇庄来。他小时候最喜欢向父王要求到这地方来玩。在皇庄角落有一座废弃的花园,因为荒废而杂草丛生的院落暗藏许多好玩的事物。 记得里头有一尊年代久远的美女陶像,月牙白的衣裳衬托出女子的出尘脱俗,灵动双眸让他有种她是有生命的错觉;菱形红唇和飘逸的长发,让他开始对她有了幻想,开始对她念念不忘,每天都要去看一下她。 当他长大,他开始派人打探这陶像的来龙去脉,问过父王,但父王早已忘了。最后在礼部问到陈尚书,他说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雕刻家塑的,因为感念父王仁政,在一次父王到金陵时献给父王,从此这尊陶像便在花园里待了下来。 但他后来派人找那名雕刻师傅,却得到他已辞世,且身后没有传人的消息,只留下一团未知的谜。 信手甩开折扇,上下摇晃煽动,他嘴角漾出一抹若有深意的笑。 看来,上天给了他机会,他果然与她有缘。 ★    ★    ★ 天色开始暗了下来,月娘慢慢爬上无际天空,太阳被赶了下来,只好无助地躲在山峦背后,没了强烈的光照,开始让人有了冷意。 王熙凤下意识抱住身体取暖,身子蜷曲着。 好冷! 突然一股暖意袭上心头,她感觉身上被盖了被子,不再那么冷了。 王熙凤立即睁开眼,意识到自己躺在画舫里的太师椅上睡着了,而且身上多了一件亮黄色披风。她坐起身顺手拿了披风一看,披风上绣有吉祥龙。 “咳……你醒了。” 她震惊地转向声源,“是你!”想都没想惊讶就喊出口,她连忙捂住嘴。 当她被困在陶像里时,他曾经来看陶像好几次,还用一双爱慕的眼睛看着她,打死她都忘不了! 他的脸色一变,;再也克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将她从太师椅上扶起。 “你认识我?” 她拼命摇头,在她脸上只看见一双瞪得好大的杏眼。 “你骗我,你的双眼告诉我,你认识我。”攫住她双肩的手更用力摇晃。 王熙凤一时惊慌,受不了这样激烈的晃动连忙想推开他。 “你放开我!” “如果你不告诉我实话,我是不会放开你的。”他的话摆明了告诉她,要是不乖乖回答,他不在乎就这样b抱着她一辈子。 “什么实话?实话就是我不认识你这种登徒子!”她倔傲地抬高下颚。 原以为他会收敛点,没想到竟然在他性感的唇角看到一朵慢慢漾开、绽放的笑花,随即在她来不及反应时,唇便被他狠狠吻住。 她先是惊愕,而后连忙挣扎,但她使尽力气就是挣脱不了他的环抱,最后她柳眉一挑,狠狠地往下一踩—— “喔!”他松开了她,剑眉挑高,脸上净是忍耐神色,见她脸上得了便宜的娇美笑靥,他却反而笑了开来。 “你笑什么?” “你怕我。” “废话!你以为这里是哪里?让你说抱就抱、说亲就亲!”连人杰都没对她这么没礼貌、这么粗鲁过,这个男人凭什么这样对她! “如果不是在这里,在别的地方就可以?” 她倒抽了口气,毫不客气地瞪他。他以为现在是什么时候?是古代不是现代耶!“喂,你们不是标榜男女授受不亲吗?你如果碰了我就得娶我!” “我可以娶你,基本上我天天都在想,想得心都痛了。”他依旧是嬉皮笑脸。 她的眉头开始抽搐。 “白痴,我不想和你说话了!”她扭头就走,却被他拦下。 “那……你是贾府的人吗?”他问。 “放手!” 她想甩开他,他却反而攫得更紧,一点也没有松开的迹象。 王熙凤放弃地道:“以前不是,从今天起就是了” “很好。”他突然松开她往舱房门口走。 “什、什么很好?”对他的话,她突然感到惊慌,连忙追上去拉住他的衣袖,而他只是懒洋洋地回过头看她,那炽热的目光看得她浑身燥热。 “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 “骗人!”她有种即将踏人陷阱的恐惧感,“我是不是贾府的人与你相干,你又为什么说很好?” 他抱胸睇睨她许久,久到让她觉得自己会很丢脸地昏倒在他热切的目光下。 “贾老夫人设宴款待今日选美的优胜者,你会去吧?” “你不要转移话题!” “你会去吗?”他依旧是这句话。 她气得跳脚。“先回答我的话!” “你得先回答我的。” “为什么?是我先问你的!” 他摆出一副她不先回答,他就不可能答复她的表情,她咬着唇勉强吞下一肚子气。“会,我会去好不好?你回答我的话!” 面对她的追逼,他依然没回答她的话,只是柔情地握住她的手,以拇指抚摸她的肌肤。 “喂!”这是性骚扰,她要告他! “你叫什么名字?” “这和你回答我的话有什么关系?”她扭动手腕想抽回自己的手。 “当然有关系,这能够让我决定该怎么回答你的话。” 她气得又想踩他一脚,不过他似乎有所预感,连忙往后移开也放开了她的手。 一看见他那张笑脸,她就恨不得奉送他的脸几个脚印! “王熙凤。”她生气地叉腰别过脸去。 没想到他竟然低下身子靠在她耳边吐气,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清楚: “我的意思是,从明天开始,你就不是贾家的人,而是我朱云桢的人。” ★    ★    ★ 真是无耻! 王熙凤再度将眼神射向贾老夫人身旁的上座,那里正坐着她最讨厌的人——朱云桢,而他则温柔地对着她笑,眼睛更是毫不客气地朝她发出“爱的电波”!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就开始打架了,一柔一刚,一热一冷,不过最后还是朱云桢赢了,王熙凤放弃和他针锋相对,别开脸和一旁的女子说话。 宴会已经进行到最高潮,河岸边突然有几道光芒朝漆黑的夜空射出,光芒随即展开,形成一朵朵的菊花烟火,席间众人发出惊叹声,开始起身往河边靠近。 她被身旁的女子拉起,也跟着人群走,不知何时,女子不见了,只剩她一个人慢慢地踱向河岸边。 可是她走没几步就被一股强而有力的力量扯住,在她还来不及反应时,她已经离放烟火的地方越来越远,被拉到一旁足以遮掩一个人身高的大石后,而她的背被压在石头上。 “你做什么!”看见朱云桢站在她眼前,她的心情就是好不起来。 “我已经向贾老夫人说了,请你到我府里去住几天。” 她可不认为他的请就真的只是请,住个几天就真的是住个几天! “我不要” “由不得你。” 她气极了。“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我和你又不认识,凭什么你说的话就像圣旨一样容不得别人违抗!” “我的话的确不是圣旨,但也和圣旨差没多少。” “我懒得理你!” 她拼了老命挣扎,谁知他的力道加重,根本就是抱住她靠在冰凉的石头上嘛! “放开我!”见他的脸不停在她眼前接近、放大,她立刻将脸别开。“你干吗老是用这招!” “因为我喜欢。” “走开!要不然我要叫了!”她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种不要脸又自命不凡的登徒子! “你喊吧、如果你想将河岸边的人群全吸引过来,我不介意。” 她气得胸脯起伏剧烈,两人僵在那儿,过没多久,她放弃了挣扎,娇嫩的双手却往他脸上攀去,在他还来不及反应时,以食指与拇指朝他那张可恶的脸进攻,揪住他嘴角旁的脸皮往外拉。 他有些愣住了,但随即怒不可遏地挥开她的手。 “从没人敢这么无礼地对我!” “你以为你对待我的举动就有礼吗?” “那是因为我爱慕你。” “哼,你的爱慕可真低级。”她啐了他一口。 他不再对她一再容忍,随即以不容抗拒的口吻道: “今夜你还能在贾府度过,明儿一早我会亲自来接你,若你不想给贾府惹麻烦的话,最好别想逃跑,否则我第一个拿贾府里的人问罪。” “你!” 他握住她指着他的食指,又是和以往阳光般的笑容。“相信我,不管任何事我都做得到,哪怕是让贾府这样庞大又有权力的家族没落,对我来说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我不是任何人的!” “很好,我就等你这句话,这让我能确知你的心里没有别的男人。” 她陡然朝他笑开,那美丽的笑靥令他看了不禁着迷。 “不过老实和你说,虽然我不是任何人的,但我可没说我没有男朋友。” 他不解地望着她,“男朋友?男朋友是什么东西?” “就是亲密爱人,这样你懂了吗?” 面对她挑衅的话,他再也无法忍耐,粗鲁地攫住她的双手腕,将她拉进怀里。 “将他忘掉!从此以后你的心里只能有我的存在,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或许你的权力大到可以控制一个人,但却无法控制人心,这点你最好牢牢记住。” 天边不停发出烟火爆开的声音,人们一声声发出惊叹,一阵沉默后她轻易地从怔愣的他手中逃脱,见他以愤怒的眼神盯着她,她意外地感到开心。 “为了贾府我会去你府里坐坐,不过我相信不用太久,你就会放我离开的。” 语毕,她头也不回地往回跑,独留朱云桢一个人握拳站在原处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他不可能会放开她的,大家走着瞧! 第二章 卑鄙无耻下流! 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偷亲她的脸! 王熙凤扇着颊边,涨红了脸瞪着朱云桢,就算现在人已经坐在轿子里了,她的眼睛仍旧不放过他。 原本在翻阅古籍的朱云桢终于放下手中的书册,漾着笑容回视她。 “你有这么爱慕我吗?视线都舍不得离开我一刻?” “谁爱慕你!你少往脸上贴金,我倒是不介意你去挖块马粪往脸上抹,看我会不会再多看你一眼。” “原来你喜欢臭的东西,我会记住你的喜好。” “你!”瞪着他那嬉皮笑脸的模样,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算了,和他生气只会让她老得更快,脸上长皱纹! 王熙凤将视线移向窗外,马车依旧在行驶着,窗外的景致像是书册上的风景画一般,美丽的画面一页页翻过,市集里人来人往,有好多摊子上卖的东西都是她没见过的。 不远处,她看见有人牵着一匹小马在街上叫卖,很可能是那匹小马生得太矮小,又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街上的人很少搭理他们。 王熙凤情不自禁好奇地坐起身子,将头往外探。 她想将那匹马买下,可惜她身上没半点银两,要拿什么买那匹马?那匹马如果没卖出去的话,会不会就被弃养,任其自生自灭? 她越想心越慌。应该没那么糟吧!那匹马的眼神看起来楚楚可怜,谁舍得杀了它…… 朱云桢见她咬着手指烦恼的样子,视线便往外头看去,随后他伸手往车厢敲了敲,马车马上停了下来。 “干吗停下来?”她不解地望着他。 他只是对她笑了笑,随即掀开车帘,和窗外的小厮咬耳朵,小厮连忙点头离去。 “喂,不是要去你家吗?” “是要去我府里没错,但我见你似乎被某样东西给吸引住了,便要车夫将马车先停下。” 难道他从头到尾都在注意她?一想到这儿,王熙凤那张脸红得更厉害。 “哪有!我没有被什么东西吸引住啊,你看错了。” 他扯开的笑容令她觉得心虚。 “真的没有吗?”他拿起手中的古籍假装继续看。“既然这样,我就不用吩咐小厮去买那匹瘦骨嶙峋的小马了,不然就再转卖给马贩好了。” 闻言,她瞪大了眼。 “你!”该死!“你如果把人家的马买下来就不要再转卖,那会给人一种贪财图利的感觉。” 他撑着下颚看她,那张俊秀失笑的脸看得她怒火中烧。 “我在你心里不就是这种人吗?贪财图利,还是登徒子一名。” 她困难地吞了口口水,“我可没这么说,那是你自己心里的想法。不过如果你真的将那匹马转卖的话,那你就真的是那种人了。” 他淡笑不语,马车随即又开始走动,她见他再度低下头去看书,便撤了撇嘴开口问:“你会把那匹小马卖掉吗?” “如果你要的话,我就留下来。”他头抬也没抬,淡淡地道。 过了半晌,她悠悠地开口:“那可不可以留给我?” “你想要?” “嗯。”明明知道还问她! “可以,但有个条件。”他将头抬起,笑看着她。 “什么条件?”就知道这个人没那么好心。 “如果你答应我不会骑着那匹营养不良的小马偷跑的话,我就答应把那匹马送给你。” 骑马?她连骑摩托车都不会,还骑马咧!“我又不会骑马。”她小声地抱怨。只不过是见那匹马小得可爱,所以才想要,就没想过要骑它。 “我可以教你。” “真的?”她眼睛发亮。 他点点头。“嗯。”面对她兴奋的小脸,他的心温暖了起来,觉得宠她是个不错的决定。 “你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我像吗?” 她扯开嘴笑了一下。“很像。” “你……”他真是拿她没办法,面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居然一点气也生不起来,只能笑。 或许他真的遇到令他不得不投降的劲敌了。 她低头偷笑,随即又收起笑容抬头问他: “什么时候要让我骑马?”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骑它?该不会是想离开我吧?” “我是急着想骑它,但我可没忘了你拿贾府全府上下的人来威胁我别落跑的警告,所以短期之内还不会动离开的念头,这样你放心了吗?” “很好,你还记得贾府的人命全系在你身上。” “这种事就算要忘也很难。”她笑得很难看。 他掀开帘子看了看。 “很快就要到‘曦峰府’了,你的一切我已经命人打点好,你不用担心,就安心住在我的府里。” 我担心的是你!这只色狼。她白了他一眼。 ★    ★    ★ 曦峰府,府如其名,不仅有好多美丽的花卉,还有好山……呃,假山;层层叠叠地就像具体而微的桂林山水,美丽得不得了。 而且在太阳初起时,日光一照射,就像太阳是从他府里的假山中升起一样美不胜收。 就因为这样,才会叫曦峰府的吗? 她和钏儿被曦峰府里的丫鬟带到“紫竹阁”,里头种了好多随风摇曳的竹子,徐风穿林而过,令人倍感清凉。 是他决定要带着钏儿与她一同过府住的,说什么是怕她无法适应他府里丫鬟的粗手粗脚。 粗手粗脚?她才踏进曦峰府就有两排丫鬟和长工站在两侧,夹道欢迎他回府了,那些丫鬟的美貌比贾府里的丫鬟有过之而无不及,讲话轻声细语。动作慢条斯理,温柔得很,她们可说比她还像女人。 她怀疑他真的是喜欢她吗?有那么多美女丫鬟环绕身旁,他会对她动心?怕是对丑女好奇才会缠着她不放吧! “小姐,王爷吩咐安排您住在紫竹阁里,有任何吩咐只要拉一下这个,我就会马上进来。”丫鬟拉起床边一个以红线系住的环玉说。 这真有点像是西洋的管家铃,一拉管家就会马上出现。 原本正因为这个小装置而乐不可支的王熙凤,忽然间敛住笑。 “王爷?你说王爷?你说那个朱云桢是王爷?” “是的,王爷是当今圣上的子嗣。” 这下子王熙风再也笑不出来了,她皱起眉头开始翻阅脑子里的史学读本。 怎么她这个历史系的高材生居然记不起明成祖有个儿子叫朱云桢? “他是皇上的儿子?” 丫鬟虽然对她这么直言不讳地喊她的主子感到不妥,但又不能出声指责,因为她知道她的主子对眼前的美女有多疼爱。 “是的。” “可是我记得明成祖没有一个儿子叫朱云桢啊。”她皱着眉头喃喃自语。 “呃……小姐,如果没事我先退下了。”她还是赶紧离开得好,否则再这么下去,搞不好会扯上麻烦。 丫鬟没等王熙凤答应便连忙退下,而站在一旁的钏儿立即出声制止她再胡言乱语下去。 “主子,不能对圣上还有王爷如此不敬,更不能直唤圣上与王爷的名讳的。” 她拉了拉王熙凤的衣袖说。 王熙风这才记起自己现在身在古代,这样的举动是会被杀头的,赶忙捂住嘴苦笑。 “我忘了。”没关系,她再找朱云桢问个清楚好了。 “主子您也累了,先休息吧,若用膳时候到了我再来唤您更衣用膳。” “喔。”说实话她是真累了,现在这样倒有点像是在度假,没有功课、没有报告和论文,她一放松还真觉得想睡了。 ★    ★    ★ 等王熙凤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了,肚子也发出饿过头的哀号。 她摸摸肚子痛苦地爬下床,鼻子却意外嗅到香味,循着香味靠近,这才发现一整桌的美食,她随便拿起一个炸春卷塞进嘴里,便连忙坐下开始大块朵颐。 “好好吃!”她一手拿春卷一手也没闲着,拿起鸡腿等着塞进嘴里。 奇怪,她从来没那么不顾形象地大吃过,难道是这里的有钱人家对吃特别要求,做出来的东西都太好吃了? 刚从皇宫里回来的朱云桢,脚步没有停歇地直奔紫竹阁,才刚走到门口便被眼前的景象吓到,然后发出会心一笑。 “我赶着回来和你一块儿用膳的,没想到你已经先用了。” 她没空理他,只是抬了抬眼,随即又继续吃她的,手中的筷子夹起一颗丸子塞进嘴里,结果吃得太快噎到了,她猛往胸口捶。 他见状赶紧坐到她旁边,拍抚她的背,她指着自己表示喉咙里的丸子还是卡着,他连忙运气往她背上一击,那粒儿子飞也似的由她嘴里被抛了出去。 他随即倒了杯水给她喝。 “咳咳咳……咳咳……”好不容易她能呼吸,终于松了口气。“舒服多了。” 他抬起她的下巴瞪她,“你就这么不要命,谁教你东西吃那么快的?我府里多的是食物给你吃,没人会和你抢,不需要像饿死鬼投胎一样吃那么快。” 刚刚真的快吓死他了!朱云桢放下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饼放进她碗里,还不忘叮咛一声。他可不想再碰到和刚才一样的情形。 “我只是肚子饿。”知道自己理亏,她只好悻悻然地摸摸鼻子。“你家里煮的丸子真恐怖,还会跳。”难怪她会哽到。 “肚子饿也没人叫你用抢的。这桌上的膳食全都是你的,你可以慢慢吃。”他叹了口气,“我会交代膳房那边以后做给你吃的东西都做得嫩一点、软一点,最好都是炖的,免得你又噎到。” 面对他的责难,她面子上挂不住,只好娇嗔抱怨: “谁教你们有钱人家煮的东西都太好吃了,比我家煮的都要好,所以我才会吃得特别快。” 他摸摸她的头。“下次别再这样了,你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的,别跟自己的命过不去。” 才刚摸她的头,他便有些愕然,惊觉自己这种举止出乎异常,赶紧又缩了回来;而她不知道是粗线条,还是个性太大刺刺,竟然毫无知觉只会猛吃。 再塞进一块蜂蜜柠檬糕,她皱眉问: “你不吃吗?” “光看你吃我就饱了。” 她瞪了他一眼。“那可真是抱歉喔,我的吃相太难看,让你倒尽胃口。”不吃拉倒,反正饿肚子的又不是她。 她不管他的注视,一盘又一盘地解决眼前的食物,然后撑着肚皮猛叹气。 他从没见过像她这样的女子,他可是头一次见到女子的吃相是这样狼吞虎咽,虽然觉得这样的她不做作,但一时间还真难接受。 桌面上杯盘狼藉,该解决的她全解决了,看她撑着肚子一副满足的模样,他打从心底决定,以后一定要天天喂饱她。 “你今天一整天都在做什么?” “睡觉。” 她想也没想地回答,让他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 “睡觉?一整天都在睡觉?” “嗯。我已经好几天没睡那么好了。”这几天她每天都处在极度紧张的状态,连睡都无法睡得沉。“你又跑去哪里了?留客人一个人在家都不会不好意思。” “你这是在抱怨吗?”。 她很诚实地点头。“对了,我听说你是王爷?” 他颔首,“嗯,没错。” “可是我记得明成祖的儿子里没有一个是叫朱云桢的啊!” 他陡然沉默了会儿,而后微微扯开嘴角。“我是庶出。” “对不起。” “没有什么好抱歉的,庶出的地位不会比较低贱。” 他站起身往窗口移动,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月亮上的阴影看来,就像一只兔子在月宫捣着菜的模样。 见他眼中闪过稍纵即逝的落寞,她低下头再一次道歉:“对不起嘛,我又不是故意的。” “我说了没关系。” 突然她像想到了什么,“对了,你什么时候才会让我回去贾府啊?我很喜欢那里的风景,想待在那里。” 说不定她能找到奇人帮助她回去现代,所以她要趁这段时间好好看看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大观园,实地体验一下“红楼梦”里贾家的生活。 “虽然我也很喜欢大观园的风景,但我不可能再让你回去的,你干脆死了这条心吧。”他讲得可是直接明白。 “你!” 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你人在我的地盘上,能怎么样?” “没关系,你总有一天会放了我的。”她可是信心满满。 他失笑地将她拉到怀里,钳住她挣扎的小手,将她牢牢锁在怀中,勾起她的下颚直视那双清澈美丽的眼眸。 “你让我很难放开。” 他的话令她羞红了脸。“少寻我开心,什么很难放开的……”她奋力挣脱他的钳制后跳了开来。“你看,不是很简单吗?啊——” 她的尖叫声消失在他嘴里,他吻住她红嫩的唇,倾注爱意地拥紧她,像要告诉她,他爱慕她好久好久,不论她是陶像、是人、还是神仙,他都爱她! 他的吻热切得让她透不过气,他的拥抱紧得让她几乎昏厥,她的双脚更是不争气地一阵虚软,只能用双手无助地攀在他肩上,而他的手就这么肆无忌惮地放在她腰上,似乎早有预感她会在他怀中臣服。 她该挣扎的,可是她为什么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任他为所欲为,吻只有人杰能吻的唇,抱只有人杰能抱的腰肢…… “放、放开!” 他很听话地离开她的唇,漾着满足的微笑看着她红肿的唇瓣。 “你再吻我,我就……就……” “你就怎样?” 原本燃着怒火的眼,突然闪过一抹精光,冲着他贼笑,在他来不及反应时狠狠地往他脚背上踩了几下,还刻意压痛他,下一刻立即逃出他的势力范围,抱胸看着他脸上忍痛的表情。 瞧她笑得多贼多狡猾,而他,只能忍着脚痛,忍住想抱脚喊疼的冲动瞪着她。 “这一点也不好玩。” “我本来就不觉得这样很好玩,所以你还是少碰我为妙,否则我不保证以后不再对你用这一招。”她耸耸肩。 朱云桢无奈地笑了笑,现在只要确定她就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他就安心了,其他的他也不想多计较。 “你休息吧,不吵你了。”他在离去之前想到了一件事,回身同她说:“明天带你去见你那匹宝贝小马。” “真的吗?”她神情兴奋。 “嗯,所以你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就带你去。” “ok,我一定马上再窝回被窝里睡!”她的现代用语又冒出来了,听得他一愣一愣地。 “什么是欧、欧卡?” 她吐吐舌,“没什么,那是我们那地方的用语,意思是没问题,你说什么就什么。” 他呆呆地点了点头,“欧卡、欧卡。”皱着眉头,他总觉得这种用语很奇怪,但是算了,这不值得他在意,于是举步离开紫竹阁。 见他一脸困惑,还有他讲ok这个字时的语调,她不禁抱着肚子笑倒在床上。 “笑死人了,欧卡?哈哈哈……”古代人说英文还真会笑破人肚皮哩! ★    ★    ★ 一大早,王熙凤就迫不及待地站在紫竹阀门口等朱云桢,可是左等右等,等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见他人影,她一肚子火不禁冒了上来,干脆搬了张凳子在大门口坐下,等着堵他! 无奈,一个早上过去了,只除了钏儿来劝她别等了之外,朱云桢的人连个影儿也没出现过,她气得不想再等,拉着钏儿往紫竹阁外走。 “主子、主子,您想去哪儿啊?”钏儿被拉在后回跑。 “去逛逛!” “逛逛?可是这儿咱们都不熟啊!” “不熟才好,这样逛起来才有趣!”如果让她碰到朱云桢,他就死定了! “可是……”钏儿战战兢兢地道,“可是这样很容易迷路。” “迷路才好,让那王八蛋急死最好!” “可是主子——” “钏儿,我是你主子吧?我说了就算!”她拉着无辜的钏儿往另一处院落去。 反正她打定主意一定会找朱云桢算账就对了! 第三章 阴柔的面貌、剑眉微挑,嘴角勾着幽然的浅笑,手中铁扇轻摇,爽朗微细的嗓音在厅间漫开: “桢弟,父王说得没错,你可真是……” 朱云桢眼中闪着光芒,“五哥,刚才说的那件事就别在父王面前提起,就咱们兄弟俩私下说说,要是让父王知道,咱们俩都脱不了干系。” 朱善立即收起笑容,手中铁扇啪地一声合上,在手中拍了拍,他起身拉拉衣裳,“桢弟,原来你身上还真拥有父王的血缘,我还以为你不知是你娘从哪儿抱来冒充是父王子嗣的,哼,原来你还真是父王的种。” 朱云桢摇头笑道。“五哥,这血缘关系,早在我还是婴孩时便已让父王亲自验过了不是吗?五哥你还不厌其烦地旧事重提,这实在太劳烦你了。” 朱善闻言大为不悦,冷哼数声。 “话不投机半句多,桢弟,想来你是被贾家那儿的人带坏了,咱们兄弟俩是没什么话好说了!” “来人。”朱云桢唤来随身小厮,“五王爷想着自个儿府里的菜肴,急着回府用膳,送五王爷。”。 “是。” 送走朱善,朱云桢支着额闭眼假寐。 他永远和他这个五哥不和。 他老是以为他要与他抢皇位,便处处与他作对,说话冷嘲热讽的,不停找机会扯他后腿。 可是他完全没想过,父王既已立四哥为太子,易储的机会便不大,而就算五哥想继承皇王,该拉下来的人合该是四哥而不是他,他只是个庶出皇子,再怎么轮也轮不到他。 或者,他害怕的是父王不停在众臣面前夸奖他的功绩,让五哥感到不安,认为自个儿是最有机会威胁到他地位的人? 朱云桢睁开眼,摇头苦笑。 他对皇位并不眷恋,只想当个不问世事的凡夫俗子,最讨厌那些恼人的事来烦他,又怎么可能去惹这么多麻烦? 与其如此,还不如赏赏他的花、骑骑他的马。 朱云桢终于想起答应了王熙凤要去看她那匹小马的事儿,便连忙起身往紫竹阁的方向去。 ★    ★    ★ “主子啊——”钏儿被拉到一处亭子里坐下,整整就待了一盏茶的时间。 “乖乖待着等人来找。”她就不信朱云桢这家伙会不知道自己放她鸽子! 王熙凤撇过头去,假装欣赏花园里的奇花异草,谁知道她真正看进眼底的有多少? 但钏儿可急得不得了。什么都没交代就跑得不见人影,等会儿被找到时大概会死得很难看。 “主子,我们回去好不好?说不准王爷早就在紫竹阁里等候多时了。” “别说了!”敢放她鸽子!“他会等候多时?我看他是不知道跑哪儿去玩好玩的,早就忘了有我这号人物存在!”她可是头一次被人放鸽子,还彻彻底底被放那么久! 王熙凤整张脸涨红得像颗熟透的苹果、既迷人又可口。 “可是一直待在这儿也不是办法,说不准王爷是要给你个惊喜呀,或许王爷是去哪儿找好玩的来……”钏儿的话被王熙凤狠狠瞪来的白眼给堵住,不敢再多话。 “他会替我找好玩的?哼,别妄想了!”在这里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只是多浪费她的时间罢了! 王熙凤突然眼睛一亮。出府去玩好了!她还没好好逛逛金陵城的市集咧! 这会儿才想到,那头王熙凤已拉起钏儿的手,钏儿见她的动作就知道自己又要再死一回了! “主子——” “别说话,我们出府去逛市集!” 糟了,这次会死得很惨!钏儿苦着脸被王熙凤拉着跑,才跑没多久便在曲桥处撞上一个人。 “小心!”    两人摔是摔了,不过只有钏儿一人摔得四脚朝天,罪魁祸首倒是安全无虞地倒在个大男人怀里。 “朱云桢,你这王八蛋居然敢放我鸽子!”王熙凤想也没想,就握拳猛捶眼前的胸膛,眼睛连证实来人是不是朱云桢本尊的时间都没有,只想着将心中的怒气发泄出来。 “瞧瞧,这是哪来的泼妇?” “泼妇?你敢骂我泼妇!”她气得抬起头,却愣了愣。眼前的男人她根本不认识,该说连看都没看过。 她赶紧挣脱他的怀抱,退得老远。“你是谁?” 朱善摇摇手中的铁扇,“美人儿想认识我?” 她讨厌眼前这看似阴柔的男人。“你不会主动报上名来啊?”没礼貌、没规矩又不男不女! “全国上上下下还没人不认识我五王爷的,独独你这不长见识的女人不认识我五王爷。”他对她产生兴趣了。 “哼,不就是皇亲贵戚嘛,怎么,有人不认识你让你丢脸了是不是?”不男不女的人妖! “妙!”朱善爽朗地连笑数声,“敢问闺名?” 她抬头挺胸。“既然是闰名,就不是你问我答的问题,有哪个女人只要男人一问闺名就说出来的?” “意思是说不得?” “当然。”她才不想找麻烦。讨厌死了!和眼前的男人站在一起,让她浑身不舒服!“闪开!老娘要出府去玩,大男人别挡路!” 朱善攫住她的手腕,看着她的双眼冒出火花,令王熙凤感到心慌慌。 “放手!”王熙凤厉声道。 “你是朱云桢的什么人?” “要你管!” “我要定你了。”他很简单地表明自己的企图。 这干脆的回答让王熙凤倒抽了好大一口气,想也没想便抬起右腿,想往朱善的小腿踹去—— ★    ★    ★ “哎哟!”王熙凤没踹到朱善,整个人却反而以不雅的姿式往后倒去,抱着小腿哀号。 “主子、主子!”钏儿连忙扶住王熙凤。 “好痛!”是哪个王八蛋敢拿石头弹她的脚! 远远地,朱云桢朝这儿走来,俊容上的笑容仍旧少不了。 “五哥,还没走?” “怎么,赶来维护你的女人了?” “五哥爱说笑了。”朱云桢收起笑容责备身旁的小厮:“不是要你送五王爷离府的吗?你送到哪儿去了!” “小的知罪。”小厮无辜地低下头。他是送了呀,可是谁晓得五王爷又掉头回来。 “我告诉你,我不是他的女……唔——”她的嘴被朱云桢捂住。 “五哥,让你见笑了,府里的女人不受教还敢顶撞五哥,等会儿我一定好好教训她。” 朱善看着王熙凤,那垂下带笑的眼睛说有多不正经就有多不正经。 “桢弟府里的女子都这么美呀?” “美则美矣,就是没什么家教,还得教教、还得教教!” 什么美则美矣却没家教?王熙凤气得想反驳,却碍于嘴巴被朱云桢给结实地捂住,让她连发个单音都困难,最后她只能再用那招猪腿踢的方式往后踹他的小腿骨,听见他闷哼一声,她气消了不少。 活该! “来人,还不送五王爷!”朱云桢扬声提醒小厮。 “是!”小厮走在朱善前头,“五王爷请。” 朱善在走之前还不忘多看了王熙凤几眼。 待朱善走后,朱云桢才放开手。 “你刚刚在说什么!美则美矣,就是没什么家教?”她扁起嘴模仿他说话,“还敢说我不受教?你又教诲我什么了!” 朱云桢抚着发痛的小腿半句话都说不出来。真狠,踹得那么大力。 “放我鸽子还敢说那些大言不惭的话。”她抱着小腿坐在地上,掀起衣摆察看自己的腿伤……唉,都肿了! “你没事吧?”见她小腿上肿得紫红的伤,他心疼得不得了。 “你自己看有没有事!痛死人了。”她想揉散瘀青,又怕痛,只能不停对着伤口吹气。 见状,他二话不说将她抱起,快步往紫竹阁去。 ★    ★    ★ “好痛!你就不会轻点啊?”王熙凤将手挡在伤口前面,就是不准朱云桢再碰她的伤口一下。 “抱歉。”见她疼得猛掉泪,他心情真是七上八下的,早知道他就不这么用力了。 “啊!你别揉了!再揉下去我就要痛死了!”真是,粗手粗脚的!她将他推开,拉上裙子盖住小腿上的伤。 “真的很痛?” “废话!”这块瘀青不知道会跟着她多久。 “你和我五哥说了些什么?” 当他急着来找她时,却发现她与他的宿敌面对面谈话,老实说他心里非常不好受,甚至有股酸溜溜的气味不停往上冒。 王熙凤先替自己倒了杯水,大口喝光。 “没说什么。”谁想理那不男不女的男人,要不是撞到他,被他吃了一顿豆腐,她才懒得和那种人打交道呢! 他沉默不语地走到窗边。他担心五哥会将对自己的敌意转向她,这是他最害怕的。 突然,王熙凤在他身后哺哺说着: “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居然敢拿石头弹我的脚!” 他眉一挑,噤若寒蝉。 “还有你!敢放我鸽子,让我等你等了一整个上午,你以为我的时间就不是时间啊?” “抱歉,被我五哥一耽搁就忘了时辰。”他旋过身,“我们现在去马厩还来得及。” “不用了!”她大吼一声,随即扁起嘴摸摸腿上地伤。“我的腿伤成这样还能骑吗?你要我一拐一拐地走到马厩去啊!” “我可以抱你。” “不必了,我才不想被你性骚扰!” “性骚扰是什么东西?”越和她相处,他就觉得她的话……很难懂。 她狠狠白了他一眼。“你没安好心眼,要我带伤去骑马,你是真想让我骑马,还是被马骑?” 他呵笑不止。“好好好,那等你伤好了再教你好吗?” “喂,你说那个不男不女的是你五哥?叫什么名字?” 听见她的形容,他脸上的笑容更是收不了。 “你觉得我五哥不男不女?” “不是吗?一个大男人却给人阴柔感,他连笑都让人觉得像太监。” 他可真佩服她的形容。 “他叫朱善。” “喔,他是朱样的儿子吗?”完全没听过。这也不能怪她这位历史系高材生,而是这个时空虽然是明朝,但有好多名字她都没读过。 她的口无遮拦,让他不得不给予警告: “我希望你能记住,不能直喊当今圣上的名讳,这是杀头之罪,到时连我想保你都保不住,知道吗?” 她连连点头,“明白、明白。”真是麻烦,在这里光喊个名字就会被砍头,真是封闭! “如果改天再遇上我五哥,你就回避一下。” “为什么要回避?我王熙凤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干吗见了他就要闪?” “我与五哥向来不对盘,你不会想我五哥将矛头转向你吧?” “说到这个,你知道你五哥和我说什么吗?”她包准接下去的话,他听了一定会怒火中烧。 “他说了什么吗?” 她故作轻松地道: “他说他要定我了。” “什么?”朱云桢的脸立刻铁青,“他真那么说?” “嗯。” 不行!他不可能让他有机可乘! “那以后你不能再自由进出,如果你想出府去,除非有我跟着,否则哪儿都不能去。” “你在说什么!”她怒不可遏,原以为告诉他可以气死他,没想到气的是自己。“你是想将我软禁起来?” “如果可以的话,我是很想。”他进一步解释,“这是防患未然。” “防什么患?防我落跑还是被勾引走?” “我五哥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角色,他要的东西不可能轻易放弃,今日他开口说要你,他就会不顾一切得到你,你不会想与他为伍吧?” “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我不想?” 他攫住她的手腕,咄咄逼人地问:“你的意思是,你不在乎我五哥对你有意思,甚至,你愿意成为他的妾?” “什么妾不妾的!”她甩开他的手,“我根本不想理他!” “那你还说那种话?”他叹了口气。“你知道我听见你那番话,心里会有什么感觉吗?我害怕失去你!”他气愤地道。 闻言,她煽着发热的脸不敢吭声。 “我五哥不是你惹得起的人物,他做事心狠手辣,若你执意一意孤行,到时可能连我都救不了你。” “明白了、明白了,别大吼大叫的。”真是麻烦,她还不如留在贾府来得轻松自在,干吗扯进他们兄弟的战争里。 他深深叹口气,“我会唤钏儿来服侍你沐浴上药,今日你就早些歇息,明日我要连夜快马进京。我不在,你就安分点待在紫竹阁里别出去,否则若被我五哥逮到,我可能连找你的机会都没有。” “明白。你好罗嗦,我就待在紫竹阁里等你回来行了吧?” “你呀,我真不知该拿你怎么办。”他不禁失笑。 ★    ★     ★ 无事一身轻,但却很无聊。 王熙凤撑着下颚,双眼无神地看着窗外,一点想动的欲望都没有。 朱云桢的警告言犹在耳,她也清楚朱善的为人,她才没那么笨,落人贼网,一个不小心搞不好真的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外头突然吵闹了起来,她仍旧不感兴趣地换了一个舒适的姿势躺在太师椅上。 “主子、主子!”原本在贾府就自由惯了的钏儿,这下子更是活蹦乱跳地跑进来,这两个主仆可真像。“主子!” “干吗?我现在不想动,你别来吵我。” “主子,王爷府的丫鬟在花园里玩藤球,您要不要也去玩?” “藤球?” “对呀,好像很好玩,我以前在贾府里也常和主子们玩。” “我没玩过。”罢了,反正她也无聊,看看是什么好了。“去看看。”                               “就在花园里。” 钏儿领着王熙凤往花园走,才踏进花园便看见几名丫鬟将裙摆拉高,正踢着一颗以细竹条编织而成的球;将球踢得高高的,一群女人便抢成一团。 这不是平常的踢足球吗?只是比较精致一点罢了。 没兴趣。王熙凤抱胸睇睨玩成一团的女人。 “主子,您要不要玩?” “我不喜欢流汗,要玩你去玩好了。” “可是主子不是很无聊吗?” “有没有书可以给我看,我想看书。” 一旁的丫鬟听到连忙靠过来。“王爷最喜欢看书了,在书阁里有好多书,每日都有人在上头整理。” “那带我去那里,我要找本书看。”对她这个高材生来说,读古籍应该没什么困难才对。 “奴婢这就带主子去。” ★    ★    ★ 一座巍峨的书阁建得像塔般,琉璃翠瓦配上雪白色的塔身,由入口进入,书阁里头是中空的,只有一座旋转的活动木梯,圆形的塔墙上都是书,一层层往上叠。在书墙中央有一组上等紫檀木椅。 王熙凤简直被眼前成堆成山的书册吓到,整面墙都是书,摆不够还堆到地上来了,里头坐着一名男仆正在整理地上的书册,似乎想将它们分门别类插放到墙上的书柜里去。 “哇!”身子旋了一圈看清楚这间房,她不禁惊呼一声。 “奴才叩见主子。”仆人一见王熙凤,连忙在她眼前跪了下来。 “嗳,你别跪呀。”她赶紧扶起男仆。这男仆看起来都比她大,他这一跪她,她可受不起。 “奴才不知主子要来,书册都还未整理妥当。” “没关系,反正我只是来拿几本书看,不会碍着你做事。” 她慢慢在书柜前走过,一连拍了几本书后便找地方坐下。 “主子,您要在这里看?”钏儿发出疑问。 “恩。” 而王熙凤则已经翻开书开始看了,凝神看书不想理众人。 钏儿见状只好也拉来一张凳子在她身旁坐下。“那钏儿在这儿陪主子。” “你识字吗?”王熙凤抬起头。 钏儿傻笑。“不识。” “你去和王爷府的丫鬟们玩藤球算了,不用陪着我。” 可钏儿有所顾忌,“但是……” “但是什么?”该不会要说,她自己一个人不能待在这里吧? 钏儿的眼睛瞟向一旁的男仆。主子和男仆单独待在一个房间里总是不好。 王熙凤了然一笑,“你不会是要告诉我,因为有他在,所以我就不能待在这里吧?” 钏儿苦笑。 “我明白、我明白,又是那个该死的朱云桢说的,对吧!” “不不不,是规矩,这是不成文的规矩,只为避人口舌而已。” 对喔,她都忘了现在是古代而不是现代。 “那我拿到房里去看总成了吧?” “可以、可以。” 再待在古代一天,她一定会发疯!王熙凤抱住手中的书册回紫竹阁。 第四章 朱云桢去京时,王熙凤就往书阁里去挖书解闷,沉浸在书里她就不觉得闷了,连带地也将朱云桢抛诸脑后,根本不管他何时会回来。 躺在太师椅上,吹着透窗而来的凉风,一旁还有点心侍候,生活可惬意极了,连有人踏进她房里都不知道。 “这几天想不想我?” 王熙凤抬头睨了他一眼后又低下头去看书。 “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做了些什么?” “把我扔在这里困住我,还敢问我都做了些什么?”她口气不悦地抱怨,“你有眼睛不会自己看啊?” “在怨我?” “对。”她翻过另一页,没想到书册上却多了一只好看的大手。“你干什么?没看见我在看书吗?”她将他的手挥开,没想到他却硬是抢过那本书扔在桌上。 她赶紧捡回桌上的书。在课堂上曾听老师提起,这书已经散佚了,多珍贵啊,他居然敢这样扔书! 王熙凤疼惜地轻抚书册。 “我马不停蹄赶回金陵来,你就只赏我白眼?”知道她并不想念自己,他心里确实不好过,甚至有点和一旁成堆的书册吃醋。 “我想你干吗?”她脸红地回应他。 “我不知道你识字。” “你不知道的东西可多着呢。”她有些骄傲地抬高下巴,却没想到便宜了正俯看着她的朱云桢,他顺势将唇印上来,一解对她的相思。 “喂!”她推开他,手捂住嘴瞪他。 他倒是落落大方地冲着她笑,拉过一张椅子就在她身旁坐下。 “很无聊?” “你如果被人软禁在屋子里,我就不信你不无聊。” “既然这样,想不想出去走走?” 她眉挑高,“你的话能信,母猪都能上树。”放过她一次鸽子,他的信用早已经破产了。 “还在气我上次没带你去骑马的事?” “废话,女人记恨的功夫可不是盖的。” “这次我是说真的,而且我们要到荆州去。” “少骗我了。”她才不信。 “四哥命我到荆州去办事,我打算带着你去开开眼界,难道你不想跟?” 她使劲捶了他一拳。“如果骗我,你就是猪!” “不骗你,三日后上路,这次去荆州有很多事要办,大概还能带你绕个路多玩几个地方再回来。” “暂时相信你。” 他陡然抽走她手中的书,英俊的脸慢慢放大,气息离她越来越近,直到一股热气喷洒在她的鼻息间—— “等、等一下!”她急着想阻止他再次侵犯,但他的动作永远比谁都快,抢在她之前吮吻住她的唇,一解连日来见不着她的相思之苦,一尝日夜不停想念的气息与味道。 贝齿咬啮她的唇瓣,令她感到一阵战栗,她能感受到他的渴望与想念,但是这样的感情对她来说太直接了,她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对她的欲望,他离开了她甜嫩的唇瓣,额抵着她的。 “这几日,我没有一刻不想你。” 的确,这几日不论在东宫与四哥会面,或在大殿上与父王、众臣在一起,虽然表面上极为专心,但他自己却清楚,心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一颗心早已丢在这里与她一起,并没有一块儿带进京城。 王熙凤别过脸去。他干吗老是说这种话! 一股热意涌上脸颊,她赶紧低下头掩饰脸颊上的红潮。 “难道我这么说,你一点也不感动?”他有些气,有些怒。自己从未对任何一个女人说过这番话,她却丝毫不感动!朱云桢执起她的下颚,强迫她正视自己。 “看着我。” 她敛下眼。 “不看我,我就吻你,直到你看着我为止。” 他一番恐吓的话确实收到良效,她马上抬起眼瞪他。 “你以为你很好看吗?为什么我就一定要看着你?” “我在向你诉说情意你不知道吗?” “我听到了!” “你听到了?”他失笑,“我很怀疑。” 她一气之下拍掉他的手。“拜托,我跟你不熟好不好,你不害臊,我还会不好意思,别把肉麻当有趣!” 他岂可能让她就此逃出他的手掌心,不过以后多的是机会,他有把握,总有一天得到她。 “你不是想学骑马吗?” 她斜睨着他,凉凉回道:“可是有人忙得很,没空理我。你食言而肥,小心胖死!” 他爽朗一笑。“明日我带你上马厩看那匹小马。” “还要带我去骑马。”她接着说,“你再放我鸽子,我决不饶你!” ★    ★    ★ 王府里的马厩果真干净又高雅,与一般她所认知的古时马厩不一样,不只以木材筑成,而是以红砖、瓦片为主要建材的坚固空间。 马厩里隔出一格格开放式的空间,马儿就关在里头,露出它们的头颈吐气,或吃干草或喝水。 “王公贵族的马厩就是不一样,怎么看都比别人的高级。” 王熙凤摸着木板门,靠在一头马儿面前冲着它笑。 “好可怜,被人关在这里面。”她伸出食指轻轻点它的鼻尖,马儿因此撑大鼻孔喷出热气,直接冲着她来,惹得她呵笑不止。“好痒!” “别靠那么近。”他将她拉到身后,那动作看似保护,其实酸溜溜的意味颇强。 “我是来看马,不是来看你的背的。”扳开他强壮的身子抢在他前头,还不忘回他一个白眼。“你没有马来得可爱。”’ 面对她的直言无讳,他只是无言失笑。 王熙凤拿起一堆草塞进马槽里。她淘气地拿起一根干草搔马儿的鼻子,听马儿嘶鸣,她不禁呵笑出声。 “对了,我的马呢?”她想起自己的那匹可怜小马。 “跟我来。”朱云桢牵紧她的小手走到马厩最后头,“在这里。” 那匹从市场里买来的瘦弱小马就跪躺在干草堆里,王熙凤见了心生不舍,爱怜地摸摸它的头颈,只听小马有气无力地嘶了一声。 “你是不是生病了?” “它是没有体力,所以才会这样,我已经命人好好照顾它。待我们从荆州回来,保证你会看见一匹身强体壮的马儿。” “一定是它原来的主人太吝啬了,才会让它饿得营养不良!” 朱云桢笑道:“那天你应该也看到了,它的主人身体都那么瘦弱了,怎么可能马儿会强壮。” 她想了想,“也对,那你要多弄点好吃的给它吃,别饿坏它。” “再怎么样,它也只能吃干草。” “你可以给它糖吃啊!” “暂时还不能,现在只能派人整天整夜照顾它,干草以外的东西还不能让它吃,否则它的身体会无法适应。” “喔。”她疼惜地摸摸小马,小马似乎也感受到她的爱,小脸缓缓地摩擦她的掌心撒娇。“你要快点好起来喔,这样才能载我到处去玩。” 他倚着门柱笑看她稚气的一面,心中一股暖流窜过,连他都没有发觉自己眼角有着笑意,胸膛里的那颗心怦怦直跳。 他无法没有她,他受不了没有她的日子。 没有声音的马厩,有种怪异的感觉,她一抬起头便看见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眼神热切得令她羞赧地不知所措。 “你看什么看!”老是用那种像要剥了她衣服的眼神看着她! “没事。”她永远也不会明白他对她的心。朱云桢招来外头的男仆。“上鞍。” “我们要骑马出去吗?”她双眼发亮。 他牵起她,“你骑过马吗?” 闻言,王熙凤想也没想便开心地回答:“骑过啊,小时候骑过旋转木马!”话才说完。她马上捂住嘴露出羞赧的神色。 她到底在说什么啊!什么骑过旋转木马?丢死人了! “我不知道什么是旋转木马,不过听起来你应该是骑过马了,那么你想自己骑一匹吗?” 她吞吞口水,“好啊。”惨了! 男仆将马上了鞍后牵到马厩外头去,王熙凤一看见比自己还高的骏马就站在那里。她突然感到有些恐惧,困难地咽咽口水。 “等会儿你就跟在我后头。” “喔。” 他朝她招招手。“我扶你上马。”见她站着不动,他皱眉。“怎么了?” “没。”算了,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就算要死她也要被马摔死,不要被他笑死! 好不容易坐上马鞍,她却开始浑身抖个不停。 “抓住缰绳。” 迟疑了一下,她握住他递来的缰绳,此刻她直想跳下马。 朱云桢上了马后转头对身旁的王熙凤说:“我会把速度放慢些。”他示意男仆将马厩旁的大门打开,随后他夹紧马腹喝了一声便骑了出去,而王熙凤则还愣愣地坐在马上,一时间来不及反应。 王熙凤皱着一张小脸,无措地看看马前、瞧瞧马屁股。“动啊!” “得先夹紧马腹。”男仆苦笑地提醒她,脑子里却出现她摔马的惊险画面。 “夹紧马腹?喔!”她恍然大悟,双脚夹紧马腹,马立即奔了出去。“救命、救命啊!” 眼见就要撞到门媚了,她赶紧缩头避过,但速度过快,马儿横冲直撞的,坐在马背上的她东倒西歪,只能死命抱住马颈子。“救我,我不要再死一次啊!呜……” 突然间,马儿不知踩到什么东西,跳了一下,趴在马背上的她也跟着跳了一下,马儿嘶叫一声后,飞也似的快冲出去,很快地便追上朱云桢。 “救我,我不想死啊!” 朱云桢初见王熙凤跟上的速度先是一笑,但笑容随即被惊惧取代;他看见她脸上淌下的泪水,随即夹紧马背,喝一声追了出去。 “救我!” “抱紧了!” 他一面要控制速度与她并驾齐驱,一面还要空出手拉住她的缰绳,但试了几次都不得要领,两匹马已奔至郊外,碎石小径颠颠簸簸的,王熙凤浑身被震得骨头都散了,呼痛声不断。 幽眸一敛,朱云桢手一伸,在马儿奔过低矮树丛时先一步拦腰将王熙凤抱到他的马上来,扯紧缰绳让马儿绕过树,而后慢慢减低速度。 王熙凤害怕得死攀住朱云桢不放,娇颜埋入他胸膛中。 他能感受到她浑身因害怕而颤抖,但他实在是气坏了! 天晓得,当他看见她坐在失控的马儿身上,而马速快得能让她摔断脖子时,他心中有多恐惧会失去她! “该死的,你为什么不好好骑!” 揪紧他的衣裳,她呜咽低泣,“我、我不会骑……”   他深吸好几口气,极力克制自己即将爆发的怒火,僵硬的身躯向她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她嗫嚅启唇:“你在生气吗?” “你为什么说你骑过马?你真的骑过吗?” 她敛下螓首,根本不敢抬头看他,只能缓缓晃动那颗小脑袋。 放在她背上的手加重力道,紧得差点将她压碎,但她却不敢出声抗议。 “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我还能相信你的话吗?”低沉的嗓音来自于他极力压抑的恐惧与愤怒。“你差点就惨死在马蹄下你知道吗?”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是那匹马没事跑那么快,我、我……”她的话被他那双怒瞪的眼给逼了回去。 ★    ★    ★ 马儿漫步在小径上,两旁茂密的树阴成了天然的凉爽绿亭,丝丝光线由叶缝穿过,洒落黄土上,花香味飘散四周,和缓平静的气氛,让两人原本紧绷的情绪有了些许转变。 王熙凤靠在那温暖的胸膛上,侧着头看一旁的景物,心情竟感到平静与舒适。她不得不承认,在他怀里她觉得安全,甚至不感厌恶。 马儿方向一转,踏进越来越小的路,过了一片浓密的树林,潺潺的水声突地变大,她回头往前望,看见山谷间有一道笔直的瀑布。 让朱云桢扶下马,王熙凤立即奔到河边,掬起清澈无比的溪水,透心冰凉由掌中窜人心窝,令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好冰!”真好!这水搞不好比山上的泉水还冰还干净!王熙凤想也没想便将嘴凑上,大大喝了口。“好好喝!喂,你也来喝啊!” “不怕了?”他揶揄地问。 她扯扯唇角。“谁叫你要相信我。” “喔?所以你差点惨死在马蹄下又变成是我的错了?”踱到河边,昂首于群石之间,朱云桢由腰际取出随身折扇摊开,轻轻摇动。 什么嘛! 王熙凤一时气极,想也没想地将浸在水中的手猛力往上拍起,将跃飞的水花泼向他,溅得他身上都是点点水渍。 “你!”他一脸错愕地看着她,吓得王熙凤见状连忙退逃,也不管水的温度有多低,弯下腰拍起水花,溅得两人一身湿。 “王熙凤!” “啊——”她尖叫一声,为了躲他伸来的禄山之爪,脚下一个不注意便踩空,狼狈地跌入河里。 她因为突然而来的冰冷而倒抽了口气,而他则瞪了眼痴望着;浑身湿透的她,活脱脱是仙子下凡,楚楚动人。 她一抬头便看见他那双充满热情的幽眸,令她浑身不自在。拉拉身上湿重的衣裙勉强站起身,她困难地走上岸。 “看什么看!” 脚才踏上岸,身子便被一股猛力拉住,狠狠地跌进朱云桢怀里,让她吓了一跳。 “你不会离开我吧?” 他的声音充满压抑多时的恐惧,令她感到困惑。 “你为什么……”她不明白他的恐惧从何而来。她原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早晚是要离开的,但是他惊慌的声音,却困住她了。 “不准!”他不让她将话说完,“好不容易才能到你,我不让你有离开的机会!” 王熙凤闭上了眼。 这到底……他的话让她的心不再平静,理不清对他的感觉,她的心好混乱! 第五章 湖广荆州—— 王熙凤实在不清楚他们到这里来要办什么事,坐了几十天马车,一路上颠颠簸簸地让她想念起现代的飞机,多方便啊!就算到美国也只要两三天的时间,结果从金陵到湖广荆州却要几十天的时间。 真是受不了,真佩服这里的人能够适应这种浪费时间的舟车劳顿。 “到了。” 马车停了下来,朱云桢先跳下车,才扶住王熙凤的腰,让她扶着他的肩跳下马车。 “到荆州了?”她看了一下四周环境,清幽凉爽,倒是度假的好地方。 她转身面向一幢房子,在大红门上看见一块匾额,上头提着“杏帘渚”三个字,她倒是解读不出来这三个字的意义。 “在荆州的这几天我们就在这里住下。” 随着朱云桢往里走,她越是感觉这宅子的大和王爷府不相上下,沿路种有矮丛与榕树,眼前是回字形的回廊,红柱上的漆虽有些剥落,却更显古色古香。 “这里是……” “这里是皇庄。” “皇庄,那你的兄弟都会到这里来度假喽?那你父王朱样呢?也会吗?” “对,可是你知道——” “我知道,不能直呼皇室成员的名讳是吧?否则是杀头死罪。”她不满地呢喃。“讲了那么多遍了,也不会讲些新鲜的。” 他揽过她细瘦的肩往里走,掌上的触感让他皱眉。 “你怎么这么瘦?” “瘦?不会啊,我还想减肥呢!”她拨掉他的手,“在你们这里吃得好、穿得好、睡得好,不肥才怪,我比以前还胖好多。” 他是不懂她口中所谓的减肥是什么,但一听她抱怨在他府里吃得好、穿得好、睡得好,还长肥,他倒是颇为赞同。 “不把你养胖些,人家还以为我堂堂一名王爷养不起自己的女人哩!” “什么自己的女人?谁是你的女人?你搞清楚,我只是暂时被你请来做客,到时还是得回贾府去。” 他帅气一笑。“你确定你还回得去吗?”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戳着他的胸膛。 “字面上的意思,你这么聪明不会不懂吧?”他才不管她正怒气冲冲,执意握住她自动送上门的柔荑,拉着她再往里走。 “我告诉你,我才不想在这里待一辈子,我要回去我的国家、我的时空。” “你的国家、你的时空?”他原本就对她的身世感到好奇,现在再听她说的话,他更加好奇了。“你不是汉人吗?” “我是中国人。” “中国人?”他失笑。 两人来到大厅,厅里布置得十分高雅,就如同一般古时候的摆设一样,两旁有几张上等紫檀制成的吉祥如意椅,她立刻挑了张最近的椅子坐下,还兴奋地在椅子上跳了几下。 “你的家在哪里?你究竟从何而来,为何与皇庄里的陶像长得一模一样?”他终于将隐忍多日的疑问一古脑儿地问出口。 “我住中国啊!” “中国?” “嗯,那个地方什么都有,像你要从金陵到湖广来,拜托,我们那个地方开个车当天就可以开个上百公里,何必像现在这样舟车劳顿,还要花个几十天的时间才能到;而且啊,只要搭个飞机就能飞过半个地球,也不用几十天的时间,效率多好啊!” “飞机是什么东西?地球又是什么东西?”那是什么东西,居然能够在天上飞?还能飞过半个她口中所说的地球? 面对他的疑惑,她这才记起,她口中说的这些他根本就不懂。 “算了,反正我说了你也不懂。” “你不说,又怎么能断定我就会不懂呢?”他多渴望多知道她的事,现在时机正好,怎能放过。 她想了想。 “我们那里,每个人出门都是坐车。” “那和马车相同吧?”听到车这个字,他突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觉得自己和她的世界并不是完全不同的。 不过她可没让他太好过,马上打碎他心中的想法。 “我们的车和你们的马车根本就不一样,我们的车子是吃汽油的,自己会动,根本不用马来拉,所以基本上不会累死任何一匹马。” “汽油?那是什么作物,这么厉害?说来听听,好让我建议父王种植。” 她笑到不行,抱着肚子倒在椅子上。 “那不是作物,是汽油,汽油!” “别笑,正经点,我可是在请你赐教。”被她的笑意感染,他不觉得尴尬,反而感染了欢乐的气氛。 这是他第一次见她笑得如此开心。 她自己也发觉笑得大失礼了,拉拉衣裳咳了几声。 “汽油是一种油类,这种油对你们来说要提炼太难了,你还是别肖想了,省得自找麻烦。” “肖想又是什么?” “我看我以后说话得小心点,免得你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神情温柔地看着她,“可是我想多认识你。” “但是我们两个知道的事情基本上就差很多,要解释太困难了。” “没关系,我们多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来,你只要每天和我说一样你们那里的事物,总有一天我也能融人你的思想、你的世界。” 王熙凤左看看右看看,就是看不出来这里是皇庄,因为太过雅致了,有些东西还非常旧。 “你这趟到荆州来做什么?” “四哥命我提前到荆州来通知杨溥,父王择日将动身前来荆州,要他打点一切接驾。” “杨溥,他是服侍你四哥的对不对?” “嗯。因为父王的关系,所以四哥派我先行来知会杨溥一声。”他叹了口气,“这样不公平,我对你是一知半解,你对我却是知之甚详,甚至连杨溥都知道。” “对于你四哥的做法,你心里都不会不平吗?” “不平?怎会?” “为什么你父王要来荆州,却要你这位王爷先来一步,只为了知会杨溥一声,而不是派其他官员知会?” “我说过,那是因为父王的关系。” “那又怎样,他不会自己来走这一趟吗?你和他不一样是皇室的人?” “那不一样,四哥是皇太子身份,而我只是区区王爷,怎会一样,四哥以后是要接掌父王王位的。” “所以一个是天子,一个是臣子?” “一点即通。”他有些怜宠地摸摸她的脸。 不是她一点即通,她只是在暗讽他的身份而已。王熙凤翻翻白眼,“那你还不去知会杨溥一声?” 他一离开,她就自由了,可以拉着钏儿好好逛逛荆州这个地方。 朱善总不可能还追到荆州这里来吧? 洞悉她的想法,朱云桢扯着嘴角笑开:“通知杨溥明日再去便成,我看你现在一颗心早飞到外头去了是吧?” “哇,你可真聪明啊,一点即通。” “走,我带你去市集走走,解解你的馋。”他点点她额头,神情是百般疼爱。 ★    ★    ★ 走在荆州市集上,王熙凤可是大开眼界了,有好多古物早就已经失传了,没想到在市集里俯拾即是,廉价得让她眼红,好想带几个回现代去。 她走到一处贩卖胭脂的摊子,上头摆着大大小小雕刻精致的胭脂盒,有的胭脂盒上嵌着玻璃,玻璃上绘有美丽的盛菊,晶莹剔透的模样让她爱不释手。 “喜欢就买下。” “我不想花你的钱。” 但他立即从袖口掏出一袋钱,并从里头掏了几旋银两放在桌上。 “我喜欢疼宠我的女人。”他揽着她的肩继续往前走。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是你的女人,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你买下的。”就像妓女一样。 “那不一样,疼爱与买卖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你现在的行为不是在用这只胭脂盒买我吗?” 他因她娇嗔赌气的模样发笑,“你有这么容易就被我买下吗?” 她抬高下巴。“没这么简单。” “我想也是。” 她的桀骜不驯令他想征服,却又不想手段太过强硬,他要她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陪伴他一生一世。 ★    ★    ★ “表哥!” 坐在亭子里阅读古籍的王熙凤闻言抬起头,就见一身玫瑰红的娉婷女子踩着小碎步跑进亭子,冲进朱云桢的怀里。 朱云桢手中的古籍被女子撞落,王熙凤见状心疼地拾起。 这么珍贵的绝版书,居然摔在地上!王熙凤瞪了朱云桢一眼。 “表哥!” “蔷儿。”朱云桢显然有些惊讶看见眼前的女 “表哥你好坏,来荆州玩也不找人家。” “蔷儿,你怎么来的?” “人家自己一个人和奶娘一块儿来的。” “就你们两个弱女子多危险!” “你也知道危险啊,游山玩水不找人家,反而带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蔷儿不满地斜睨王熙凤一眼。 搞什么,瞪我干吗!王熙凤被瞪得莫名其妙,干脆别过头。 朱云桢捏了捏蔷儿的鼻子,蔷儿皱了皱眉。“表哥,人家不管,你一定要带人家去玩!” “好,不过以后别再自行出门,至少也该带几名会武功的贴身侍卫跟随。” “不要!有他们跟就不好玩了,他们老是禁止我做这做那的,无聊死了!” “那是为了你好,别忘了你的身份,要是有什么闪失该怎么办?” “没关系,反正有表哥在嘛。”蔷儿撒娇地将身子贴在朱云桢身上,而朱云桢则疼宠地对她笑。 王熙凤在一旁越看越不是滋味。 什么嘛!还说他只喜欢她,结果竟然光明正大在她面前与别的女人调情! 王熙凤气冲冲起身,决定不想在和他们同处一处。 “熙凤,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哪儿不用你管!”站在亭子口处,王熙凤回头瞪了他一眼。 “大胆!”蔷儿怒喝,“你竟然敢这样和王爷说话,还不跪下要求恕罪!” 王熙凤仰高下额,冷冷地看着朱云桢。 “你要我跪下吗?” “你这个女人忒是大胆!”蔷儿喝斥,但朱云桢却一句话都不说,这让王熙凤更加生气。 “你一句话都不吭,是打算放任这个女人像疯狗一样乱咬?” “什么?你竟敢说本公主是疯狗!”蔷儿气得冲到王熙凤面前,抬起手想甩她一巴掌。 “够了,蔷儿!”朱云桢攫住蔷儿的手,但他的反应毕竟太慢,王熙凤已气得甩头就走。 “表哥,你在做什么!”表哥居然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凶她!蔷儿圆大的眸子泛起一层泪雾。 “蔷儿,你不能老以身份地位来压人,这样是不对的。” “可是她本来就该跪的……”她已经开始抽噎了。 “她不一样。” 闻言,蔷儿不满地道:“有什么不一样!她是平民,平民就该跪!” “她不是平民。”她会是他的妻。 “那她是谁?” “她是我的妻。” 一听见朱云桢这么说,蔷儿立即眼泪汪汪,嚎啕大哭起来。 “表哥你在说什么?我才是!” “蔷儿,……” “皇上已经答应人家,要将人家许配给你了,我才是你的妻!” 朱云桢闻言惊慌地攫住蔷儿的手。“你说什么?” “皇上在人家来荆州之前就答应了,只要你一回去,他就下旨赐婚,我才是你的妻,我才是!”蔷儿不满地踢脚。 蔷儿的话在朱云桢脑海中爆开,轰得他错愕,炸得他脑子一片空白。 ★    ★    ★ 夜黑风高,冷风飕飕。 今夜的天气有些异常,吹起了一阵不小的风,吹得窗扇砰砰作响,树枝园风摇动犹似幢幢鬼影。 王熙凤拉紧身上披风走出屋外,庭院里只挂了几盏油灯,风一吹。火苗就好像快被吹熄一样,根本无法照亮庭院。 如果有日光灯就好了,绝对比白天还亮。 她往庭院里走没几步就被眼前的黑影吓到,惊魂未定的她拍拍胸要自己镇定下来。 “你都不会出声的啊!” 朱云桢坐在石桌旁小酌。 “想小酌一杯吗?” 她满脸愁容地在他身旁坐下。“你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喝酒?” 他有些微醉,举杯对着天空。“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大口饮下烈酒后,又倒了一杯推到她面前。“喝喝看,这可是陈年女儿红。” “今天晚上根本就没有月亮,我还举头望明月咧,月亮早就躲起来睡觉了。” 她将杯子推回去还他。 “喝喝看,很醇很香。”   “我不要。”她连摇头,“我一喝酒就会醉。” 这可好,以后要治她就喂她喝酒就够了。“你那么晚了也不睡?” “风吹得那么猛,睡得着才有鬼。”似乎是在附和她的话似,飒飒风声益加凄厉,她拉紧披风,胆小地望着漆黑的庭院,一棵棵在白天看来绿意盎然的树,此刻却犹如鬼魅。 “你害怕?” “我、我才不怕!”她抬头挺胸想说服他,她才不是那么胆小的女人,可是一阵风吹过,吹落了高挂屋檐的油灯掉落在地,发出巨响时,她却是惊叫一声躲到他怀里去了。 “不是不怕吗?”他抱住她。 “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她捶着他的胸膛。 他仍为了蔷儿的话感到烦躁,他的妻只能是熙凤,但面对父王给蔷儿的承诺,他却找不到方法解决。 一回京城,圣旨一下,什么都迟了。 这样的难题,他该怎么解决? 对蔷儿他只有兄妹之情,对熙凤,他却满心都是痴狂爱意,他不能失去她! 望着她、想着她的十几年后的今天,好不容易她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眼前,他怎能轻易再让她远离? 他办不到呀! “朱云桢?” 她察觉他有些异样,话都还没说完,陡然,他身旁突地散发出一股杀气,在她还未看清楚时,一把刀就在她眼前晃,离她的脸仅有咫尺,还好朱云桢抢先一步将她往身后捞,她的脸才免于毁容。 “来者何人!” 朱云桢发动攻势,随手摘下一旁树叶笔直往对方射去,软嫩的树叶立即变成杀人的利刃,直接射中刺客,就嵌在手背,刺客手中的刀应声而落,抱住被射中的手痛叫一声。 “朱云桢,纳命来!” 另一名刺客不顾一切使出招式,不仅将朱云桢逼到角落,手中的刀更是招招夺命往他身上砍去。 朱云桢一面得护着身后的王熙凤,一面还得面对眼前的危难,他分身乏术,只得快速地运用手边能取得的树叶射向刺客—— 第六章 暗夜冷风吹来不平静的气息。 “朱云桢,今夜就是你丧命之夜!” 朱云桢大手一挥,运劲打中刺客手上的痛穴,刺客的进攻才退了些。 “暗夜伤人,还敢大言不惭。” 刺客三五人将朱云桢包围起来困在中央,而此时王熙凤形同落单,被搁在角落,一名刺客趁朱云桢失神之际,毒手伸向她,一把攫住不懂武功的王熙凤。 “朱云桢!”眼见自己被人抓住,王熙凤连忙大叫。   朱云桢见状气走全身,双手一摊,一股气劲在他胸膛间轰开,震得刺客东倒西歪;他轻功一使,快速移往她的方向,手劲一推与刺客打了起来。 两人内功不相上下,王熙凤就成了两人抢夺的目标,一下子被刺客扯了过去,一下子又被朱云桢夺回。 其余刺客见状将目标朝向朱云桢,刀来剑往,他分神将注意力放到王熙凤身上,刺客乘机奋力一击,刀剑不长眼,直接刺进他膀子里,他呼痛捂住肩上的伤。 “别恋战,先抢人!” 黑衣刺客分别探向朱云桢身后的王熙凤,他们今夜的目的似乎是王熙凤,为了顾及她的安危,朱云桢以肉身抵挡在她前面,没想到又中了刺客一剑。 一阵刀光剑影,兵器碰撞声引来大批人马,朱云桢咬牙大吼: “快来人!” “王爷!”赶来的小厮见主子身上淌下鲜血,不禁怒红了眼,立即转身抢过护卫手上的长矛,以奇佳的武功逼向刺客。 刺客见再恋战便会有所死伤,立即往屋顶上跳跃,转身消失于黑夜。 “王爷!”那小厮赶忙奔过来察看主子的伤势,见朱云桢肩上有两道刀伤,立即愤怒地朝后咆哮:“你为什么不好好看紧王爷!” 王熙凤被那小厮骂得一愣一愣的。 “不关她的事,扶我进屋里去。” 小厮扶起朱云桢,让他靠在他身上,撑着他进屋里去让他躺在床榻上,立即又唤来丫鬟仆役,请大夫、烧热水、到药阁去取药来。 全府上下忙成一团,皆为了朱云桢身上的伤,只有王熙凤什么忙都帮不上,无助地站在角落看着人来人往,而她却无能为力。 好不容易屋里一堆人走得只剩两三个,他终于能看清楚被挤在角落的她,便朝她招招手。 “王爷,您的伤很重……”那小厮沉着脸,意有所指地睨了王熙凤一眼,这一眼包含了许许多多的责难。 王熙凤绞着衣袖低下头。 他并不是不清楚小厮对她的责难。 “你管太多了。” “可是王爷,您肩上的伤有一半都不是替自己挨的。” “你明白今夜的事不仅是冲着王姑娘来的,有一半也是冲着我来的。”他肩上的伤突来一阵剧痛,令他咬着牙才能说话。 “可是……” “是我平常对你提点得还不够吗?你管那么多。” “是,小的知罪。”可在心里,他仍旧对王熙凤有所怨怼。 “你们都下去吧,留王姑娘在这儿照顾我就够了。”他朝她伸出手,王熙凤乖乖地朝他走来,将手递到他掌心上让他握着。“还有,派些人手在门口守着,加强皇庄的巡逻,我怕那群刺客不会善罢甘休。” “小的明白。”小厮退至门口,轻轻地将门掩上。 坐在床侧,看着朱云桢苍白的脸色与身上包裹着沁着血红的白布,王熙凤一颗眼泪莫名其妙地就掉了下来,她粗鲁地擦去颊上的泪。 “我没哭喔!”还不忘先澄清自己很坚强。 他以拇指拭过她湿润的脸颊。 “别哭了,我没事。” “你干吗要替我挡,害我被你的跟班瞪白眼!” “他护主心切,我能理解他的想法,但是替你挡几刀却是我心甘情愿的,这不关你的事。” “但是他可不这么想。” 她被那个跟班瞪得好无辜,她是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又不像他们,个个都会武功,要拿什么来保护他的主子? 居然还敢大声凶她! 见他轻咳了几声,她俯下身想看看那道伤口。 “很痛吗?”如果这时候是在现代就好了,现代的药好又可以打针止痛,看他现在,只能上上普通的中药,想打一剂止痛针都不行。 “你舍不得我?”他闹她。 “你要我捶你吗?” 她生气地作势欲捶上他的伤口,半途被他的大手抓住,硬拉到嘴前,被他乘机吃了一记豆腐。 “别忘了我现在是病人,你要对我好一点,要不然我的伤口若是恶化,就算是天仙下凡都没得救。” 她掉着泪娇嗔:“要是在我们那里就不会,这点小伤只是小case。” “什么小卡司?” 她吐吐舌。“我的意思是,小意思。” 他皱眉,“不要在我面前讲你们那里的方言,那会让我觉得自己很笨很蠢。” “你也知道自己很笨很蠢啊?” 确定他的伤暂时没有大碍,瞌睡虫也跟着来找她,她打了一个大呵欠,双眼变得迷蒙;揉揉酸涩的双眼,稚气的模样让他看了不禁心生怜惜。 “累了吗?” “折腾了一整夜谁不累?” 他往里头挪了挪身子,将她拉上床榻。 “我不放心你,今晚就睡在这儿吧。” 才刚碰上温暖的床,身后还有温温的人肉枕头靠,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就窝在他怀里。 “让我睡一下,我就回去自己……自己房里……”   他疼惜地摸摸她的鼻,看着她睡着的无邪脸蛋,嘴角逸出宠溺的笑。 “没关系,你将会是我的妻,我的胸膛你想靠多久都没关系。” ★    ★    ★ 啪! 当王熙凤辗转睡醒时,眼睛都还看不清楚眼前的景物,脸颊便被人赏了一记火辣辣的巴掌,打得她差点跌下床去,幸好朱云桢及时揽住她的腰,硬是将她捞进自己怀里。 他因这个动作而扯痛伤口,咬紧牙关忍痛。 “你该死,居然害表哥受伤!” 王熙凤抚着被打的脸颊。“你凭什么打人!” 蔷儿挺起胸脯,“凭我是表哥未过门的妻子!” “蔷儿!”朱云桢赶紧出声制止。 这番话震得王熙凤一时间来不及反应。 妻?为什么她听不懂这个泼妇说的话? “熙凤……”王熙凤的沉默令朱云桢感到害怕。 蔷儿一把将王熙凤拉下床,未及反应的王熙凤就这样跌坐在地上。 “不要脸的女人!你羞不羞啊,和表哥同处一室就算了,居然还睡在表哥的床上,与表哥同床共枕!”蔷儿指着王熙凤叫骂:“我真该命人将你抬去浸猪笼!” 王熙凤没有说话,扶着床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转身就要离开。 “你不能走!”朱云桢心生恐惧,不顾身上的伤,硬是扯住王熙凤的手腕。 “放手!”老是在她耳边说一些甜言蜜语,结果呢,他和一般的男人没两样,花心大萝卜一个,有了未婚妻了还敢对她说一些有的没有的! “熙凤……” “表哥!”蔷儿扯住朱云桢拉住王熙凤的那只手,想强迫他放开。 “熙凤,你听我说……” “说什么?我和你又没什么关系,你放手,我要回去自己的房间。” 朱云桢愤怒一扯,令王熙凤以极度不雅的姿式跌在他怀中,她怎么挣扎都没法摆脱他的钳制,蔷儿见状怒红了眼。 “你们……你们分开、分开、分开!”她想挤进两人中间,可是不得其门而人,只能站在一旁猛跳脚。 “蔷儿,你先出去。” “表哥!” 朱云桢真的生气了,冷冷地看着她,“蔷儿,我看你干脆先回京城去吧!” “我不要!” “来人!” 站在门外待命的小厮立即进来,恭敬地站在门边等候吩咐。“王爷。” “将公主带回房里,派人守住门口,不许公主踏出房门一步。” 小厮接到命令,立即攫住蔷儿的手臂,硬是将她“请”了出去。 “表哥、表哥……” ★    ★    ★ “放手!” “不放!”王熙凤生气,朱云桢比她更生气。 他气蔷儿乱说话,更气王熙凤居然在听见蔷儿的话后还想离开他。 她究竟将他置于何地?在她的心底,有没有他的存在? 她气鼓了脸颊,那双美丽的眸子毫不客气地怒瞪着他。 生气时的她仍是那么美、那么地脱俗。 朱云桢深情地望着王熙凤。 他火热的视线对她的美丽胴体展开巡札,最后落在那红艳的唇瓣上,出奇不意地吻住那片柔嫩。 她晤晤发出声音,手握拳推打他;受了伤的他依旧能够制止她的挣扎,直到她瘫软在他怀中发出急促的呼吸声,才不舍地放开她。 “蔷儿说的话——” “你不用向我解释。” 他皱眉,“为什么?难道你不在乎、不想听听我的说法吗?” “那是你和她的事,和我没关系。”她话才说完,手腕便被他愤怒地揪住,那力道说明此刻他的愤怒。 “好痛!”她有些讶异地看着他。 “痛?”他皱眉难过地笑开,“有我的心痛吗?” 他的话让她两颊泛起红潮,羞赧得别过脸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他苦笑,“我对你掏心掏肺,结果换来的是什么?你都不在乎?” 他说得好像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你和她最相配啊!都是皇亲国戚嘛!结婚好啊!”她酸溜溜地道。 “这是你的真心话?” 她垂首噤声。 朱云桢咬紧牙关看着她良久,随后身体欺上她—— “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还有伤在身啊?” “我知道,但是你知不知道我爱你?” 她脸上马上起了燥热反应,她知道自己此刻的脸说有多红就有多红。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她挣扎起身,语气些微冷漠。 他微怒地追问:“你真的听不懂吗?”他的表现真的有这么不明显? 她沉默不语。 其实,在她的心中还留有人杰的影子,她想回去,想回去她所熟悉的世界,她还想嫁给人杰的。 可她那双胞胎妹妹熙凰什么都要和她抢,她有什么她就要,她害怕说不定人杰已经被熙凰拐了。 依她在明朝这个时空所待的时间来看,熙凰的快动作说不定已经将她的人杰给吃了。 她的人杰…… “你在想什么?”他的反应有些过度,怒不可遏地扳过她的身子面向自己。“你真的不明白我心里的想法吗?” “我和你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的。”她现在惟一的念头只有回家。 “谁说的?谁告诉你的?” “你那么凶干吗!” 他不顾她的叫喊,将她牢牢锁在强而有力的臂膀里。 “我不可能放了你的!”他急切地呼吸,抱住她的手强而有力,抬起她的下颚,让她正视着他无法逃避。“从我有记忆起,就已爱上你了,你认为当我能够像现在这样真真切切地拥抱你后,还放得开你吗?” “放手!” 他生气地瞪着她,“不放就是不放,你这辈子不可能逃离得了我!” “你别那么不讲道理!”她拼命挣扎,再也顾不得他身上带着伤,也顾不得她的挣扎会拉扯到他的伤口,就算看见白色的布条开始沁出鲜红的痕迹,她的挣脱仍旧无休止。 “我不讲道理?” “你就是不讲道理!”她一急,便将心里的话脱口而出:“在我心里只有人杰,而你已经有未婚妻了!” 王熙凤因此得以有逃脱的机会,利用空档挣脱他顺利退到最角落,而她的脸上早已因刚才的一切而落下一点一点的晶莹。 “你白痴!你莫名其妙!你无耻!”他怎么可以这么对她!就连人杰都没这么做过! 他低着头,神情落寞、不发一语。 她不会心软的……绝不心软!别以为露出那种令人不舍的神情就能让她消气,他的所作所为她都痛恨! 沉默的空气显得凝滞,半晌过后,不语的他开口慢慢说出心里的话: “如果爱你就是白痴,就是无耻,那么我不后悔。” 当那双充满无助、哀怜的眼直视着她时,令她的心不由自主地震动了下。 “十几二十年的感情,我天天盼望着你化为真实的人,我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对你如此着迷,会对一个陶像产生如此强烈的感情,直到你出现在我眼前,我才明白自己的心究竟怎么了。” 此番惊天动地的宣言,不但无法停止朱云桢的行动,反而让他更失控,他的思考能力已经被满满的妒意所掩盖,正一波一波淹没他。 妒火占据他的双眼,强硬地封住她的唇,想将自己的味道烙印在她身上,将她心中别的男人的影子彻底除去! “不管你心里的那个男人是谁,我都要将他彻底赶出你的心!” 他粗暴地拉扯她的衣领,他的壮硕与力量令她无法动弹,就算拼命挣扎也依旧逃离不了他。 “放开我!”她偏着头将双手护在胸前抵抗。她不知道他何来的愤怒,何来的权利对她为所欲为。 “朱云桢,你放开我!” 他的吻落在她细嫩的颈子、锁骨,将手放在她的腰带上粗鲁地想扯开它,火热的唇瓣仍旧侵略着她的肌肤,像炽热的火球,燃烧着她的一切…… 啪! 她出手赏了他一巴掌,声音结实而浑厚,震慑了他,也震停了他的行为。 她捂住双耳。“我不想听!” “熙凤!”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她开口哼歌,想将他的声音彻底从脑海里除去,她此时此刻不想听见他的任何声音。 她不要受影响!她爱的依旧是人杰。 她拔腿往外狂奔。 他满腔的怒意化为气,掌一拨,桌上的一切便随即落地碎裂,而他的伤口也因此扯裂。 他抚住伤口咬牙。“该死!” 一百          ★    ★    ★ 奔出朱云桢的房间,王熙凤将自己关在房里,双脚一踏进房里便虚软地滑下,瘫坐在冰凉的石板上。 大颗大颗的泪珠不争气地落在石板上,湿了石板也湿了她的衣裳。 他以为他是谁! 以为和她走得那么近就能让他如此为所欲为吗? 她不是那么没家教的女人,她没有激烈地反抗是因为她害怕,他是她在这里惟一能依靠的人,是他将她接出贾府的不是吗? 她原本是要待在贾府好好思考一下要怎样才能回到未来,却被他恐吓、押上马车带到他的住处去。 一连几天的相处,他都很规矩,她也以为他只是爱闹罢了,何况他还担心她的安危、害怕她会寂寞,所以带着她一起出来玩玩。 谁晓得他现在才露出真面目,他都有未婚妻了! 王熙凤粗鲁地以衣袖擦去颊上的泪水,用力过猛令她柔嫩的肌肤上像划过了一抹胭脂般。 该死的是——她居然对他有感觉! 她起身走到凳子上坐下,拿起杯子倒水喝。 听见那个叫蔷儿的女人是他未来的妻子时,她竟然会觉得心痛,竟然会觉得有一股酸涩涌上心头! 她起身走到凳子上坐下,用力地拿起杯于倒水喝。 搞不好在他眼里,她就是这么随便的女人,所以他才会有那样的举动! 大口饮下杯中的水,再倒了一杯狂饮,如果这是酒,她早就醉了! “钏儿!” 在屋外的钏儿原本看见王熙凤哭着跑回来就很担心,于是一直在屋外候着,生怕会发生什么事。 “是是是!主子。” 王熙凤大口大口吸气,咬咬牙。“去给我拿几罐啤酒来!” “主子,啤酒是什么?女儿红好不好?”钏儿根本不懂王照凤口中的啤酒是什么东西。 “随便!”她无力地趴在桌上,“能醉就好。” 可恶!她竟然到现在还牢牢记着他说的那些话! 她将脸埋人双臂中。 更可恨的是,他的影像越来越清晰,而人杰的影像却一直在消逝当中。 “主子,酒拿来了。”钏儿敲了敲门。 “拿进来!” 她要喝醉,说不定喝醉了就不会那么烦了! 钏儿推开门,一进门便吓了一跳。 王熙凤趴在桌上一动也不动,让钏儿以为她生病了,赶紧放下手中的托盘走上前。 “主子,您怎么了?生病了吗?我去请大夫好不好?” 王熙凤睁开茫然的双眼看了看她,“不用。”于是坐起身开始倒酒狂饮。 “主子,您这样喝会醉的。”女儿红酒烈,男人这样喝都会醉了,何况是女人。 “我就是要醉,你别吵!” 她干脆直接拿起酒壶对嘴喝。 这酒好辣!不过辣好,辣才能麻痹神经。 “主子!” “你下去,我要一个人静静。”真烦! “主子,您……真的可以吗?钏儿满脸不放心。   王熙凤回过头瞪了她一眼,眼神已透露出一些醉意。 “你好烦,我就是想一个人,难道待在房里还会出事不成?” “是是是。”钏儿搔搔头。 从服侍主子到现在,她从未看过主子这样。 “主子,您是不是有什么烦恼?”替主子排解烦恼是做奴才的人该做的。 钏儿一提又让她想起朱云桢,她大口喝下酒,“没事,出去!” 烦死了!她要一个人静一静。 这酒还真好喝,头昏昏的,一开始喝还觉得它辛辣,喝多了就觉得它好香,难怪有那么多人对它爱不释手,放都放不开。 王熙凤再度仰头狂饮。 “那……主子,钏儿就退到门外,若主子有事吩咐喊一声就好。”见王熙凤没有任何反应,钏儿也只能摸摸鼻子退出去。 ★    ★    ★ 伊呀一声,门板被推开,鹅黄色的鞋跨进了门槛,一步步朝倒卧在桌上的人儿靠近。 一阵风吹来,桌上醉醺醺的人儿呢喃了声,翻个面继续趴睡。 在她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身子被人拦腰抱起,身上那件被扯松的衣裳垂落肩头,露出里头同样月牙白的肚兜。 她找了最舒适的角度窝进温暖的臂膀里。 将她放在床榻上,替她拉紧身上的衣裳、盖上绸被,朱云桢坐在床侧看着熟睡的王熙凤脸上因酒而起的潮红,他情不自禁地以手背抚过。 “要怎么说,你才会明白我的心?”他的脸上出现了难得的痛苦表情,为情所苦的烦恼不是任何人能够轻易体会的。 “你认为当我找到你时,还能够放得了手吗?” 不,那是不可能的,不管用什么方法,他已经决定将她留在身边一辈子,不管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第七章 宿醉就像被人拿了把锤子狠狠往头上捶下一样,头痛得让人受不了! 王熙凤抱着头靠在桌子上一动也不动。 她现在只要一动头就好痛,早知道就不要喝那么多酒! “嗯……”她痛得呻吟。 “主子,这是醒酒茶,是王爷吩咐人送过来的。” 看见钏儿手中那碗褐色、味道又怪怪的汤汁,她只想反胃。 “不要,看了就想吐。” “可是这很有用耶,以前宝少爷如果和姑娘们喝醉了,隔天夫人们都会急着送来这种醒酒茶让宝少爷喝,很有效的。王爷就是也喝过,才会一大早便吩咐人送来。” “宝少爷?”头好痛。 “对呀,宝少爷老喜欢逗姑娘玩,姑娘们也都喜欢和宝少爷一起,她们有时会对月当空饮酒作诗,一玩过头就会醉倒,所以醒酒茶在贾府可是天天都得做的,不止给宝少爷喝,也给老爷们喝。” 她越来越觉得这个时空很奇怪,“红楼梦”里的人物几乎都出现了。 她头更痛了!王熙凤不停揉着太阳穴。 “主子,喝一点吧,喝了头就不痛了。”钏儿将碗推到王熙凤面前。 王熙凤看了看那碗褐色汤汁,吞了吞口水。 “会很苦吗?” “应该不会吧,钏儿没喝过,所以不清楚。” “那你是拿我当实验白老鼠?” “什么、什么老鼠?”钏儿搔搔头。 “就是……算了算了,和你说那么多你也不懂。”她捧起热乎乎的碗身,犹豫了一会儿后憋气大口将那碗所谓的解酒茶喝下。 “恶,好恶心!”她吐吐舌,整张脸皱成一团。 “有比较清醒了吗?”钏儿看王熙凤皱着眉的模样,好像她自己也喝了,露出相同的表情。 “真想吐。”说时迟那时快,她转身将脸转向一旁花圃,呕了几声后就吐了一堆带有酒味的酸水出来。 “主子,你没事吧!”钏儿忙拍打王熙凤的背,好不容易见她呕吐的现象减缓了,才扶她坐下。“主子,很难受吗?” “那是什么解酒茶啊,让我吐得半死!”嘴巴里还有怪怪的味道。 “解酒茶,嗯……夫人们都说让肚子里的酒吐出来就没事了。” “所以解酒茶是让人把肚子里的酒吐出来的恶心东西?”喔!她一定会死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年代! 她无力地趴在石桌上,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如果她得了感冒的话怎么办?在现代,有时甚至不用吃药就能好,在这里可能会被当成重病,那她迟早有天会被医死! “主子,我去拿点东西让你填填肚子好不好?这样可能比较没那么难受。” “嗯。”她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啊,她现在根本就不想动。 她会这样都是朱云桢那家伙害的!是他答她不会喝酒,还喝了一大壶女儿红! 蓦然,熟悉的味道朝她袭来,她的身体自然产生抗拒的反应,警戒地看着朝她走来的朱云桢,并用尽所有力气狠瞪他。 “我不会道歉。”他态度坚决,拉开石凳在她面前坐下。 “下流!” “我不觉得表白自己的感情就是下流。” “表白自己的感情是称不上下流,但用卑鄙的手段染指别人就是下流!”她气得别过头去,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你这样有失公允。” “失什么公允!你以为你昨天那样做是对的吗?”   “你本来就是我的!” 她怒瞪着他,气得胸脯剧烈起伏。 “和你说话我会气死!我告诉你,我不是任何人的,而且我的家本来就不在这里,我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现在一心只想回家!等我们回到金陵后,你就送我回贾府,我不想再看到你!” 他一急,不管身上的伤,一把攫住她的手。 “除非我死,否则你永远无法离开我。” “你!”她眯起眼。“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是王爷就能为所欲为,天注定的事,谁都改变不了。”她一定能回去的。 “天注定你就是我的。” “你……真是有理说不清!”再待下去她一定会疯掉!” 她起身要离开花园,却在经过他身边时被他抓往手腕,她想也没想便出手推了他一把,原本就有伤在身的他竟硬生生被她推倒在地上,吃痛地抚着伤口。 “你没事吧?”她有些懊恼自己粗鲁的行为,明明知道他身上的伤有一半是为了保护她才受的,她却老是忘了,对他粗手粗脚的。 “不用了。”他是真的火大,一把甩开她伸来的手,自行扶住石凳站起身,什么话也没说地扭头离开。 她的心情很复杂,对他的感觉已经变得无法形容,她一直想要消弭这种感觉,所以一再对他恶言相向,但是…… 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她的心好乱! ★    ★    ★ “吃药了。”王熙凤小心翼翼地捧着药碗进门,因为倒得太满怕药汁溢出来,她只好一边盯着碗里的药汤,一边注意脚下。 朱云桢收起手中书册。 “怎么是你亲自拿来,小厮呢?” “怎么,我亲自服侍不好啊?”老实说,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乱得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捧着这碗药到他房里来了。 她想,自己应该是对他的伤感到愧疚吧,虽然他那么对她,但在这里,他依旧是她惟一的依靠。 她就是这样的人,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前一刻才和人吵得不可开交,下一刻恻隐之心又油然而生。 她先将碗放在桌上,拉过凳子到他身边后才又捧着碗坐下,动作笨拙又可爱。 “吃药了。”’她舀起一口药递到他面前,谁知道他那张嘴吃的不是她手中盛在汤匙里的药,而是—— “你干吗?我的手又不是汤匙,你没伤得那么重吧?怎么眼花了?”害她被吓一大跳,连药汤都洒了。 “没眼花。” “那你亲我的手干吗!”她的脸此刻一定红得比熟透的柿子还红。 “喝苦口的药之前先尝尝甜,否则我一定会受不了。”他依旧嬉皮笑脸,完全不以为意。 “你欠打!” “我身上可是带着伤,你舍得吗?” 她真是受不了他! “砰”的一声,王熙凤将手中的碗放下。“你自己吃药。” “你不喂我?”他及时拉住她的手。 “你现在多有精神啊,还需要我喂吗?调戏我都来不及了是吧。”她手叉在腰上,怒气腾腾。 “气着了?” “哼。”她真的生气地别过脸去。 “别这样,我身上有伤,哪里都不能去。” “就可以调戏我?” 瞧她一脸得理不饶人,他只能举手投降。 “欧卡、欧卡,我投降。” 此话一出惹得她大笑不止,令他觉得自己刚刚学她说话的语气很拙,脸上立即出现一片红潮。 看他那窘态,她还真觉得有点不忍。 “饶了你。”她再度捧起碗,舀起一口药汤喂他。 含住那口药,他马上露出难受的表情。 “真的很苦?” “嗯。”他认真地点头。 “那……你把药吃了,我再去拿糖给你吃好不好?” 他若有深意地一笑,“你知道吗?我有一个更快速的方法能够止苦。” 瞧瞧他那贼头贼脑的模样,王熙凤立即扶住身后的桌子起身,慢慢往旁退。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那颗脑袋里在想什么龌龊的事……啊——” 她话还没说完,人就被他抓住,不仅手中没喝光的药随着碗落地洒了,她整个人也跌在他身上。 听见他闷哼了一声,她意识到他身上的伤,立既撑起身子。 “你活该!”她蹲下身去捡起破碗。 “别捡了,省得划破手指。” “不捡谁捡?”她一块块拾起,“我不管你,也不拿甜的给你吃,苦死你好了!” 他攫住她的手腕,阻止她转身离开,多情的幽眸直瞅着她。 “相信我,蔷儿的事是我父王的决定,并不是我的意思。” 她脸上的笑容敛去,沉默了会儿后淡淡开口:“那不关我的事。” 那的确不关她的事,因为她要找方法离开这里,而且她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她并不属于这个时空。 “就关你的事!”他冲着她咆哮,却满脸懊恼。他头一次拿一个人没办法,而这个人却是他最在乎的人!显然,她并不在乎他。“难道你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她烦躁地扯回自己的手,背对他。“你别问我这种问题,我不知道!” “你不可能会不知道!”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你怎会不清楚自己的感情!如果你真有些在乎我,那么面对蔷儿的事,你就会生气……”他陡地笑开,“你是在乎我的,你并不是对我毫无感觉,否则面对蔷儿你不会那么生气。你的心里有我的存在。” 他的恐慌她感受得到,但是她心里何尝不慌乱?她也理不清啊! “我不知道!你不要问我!”她再度逃避,娇柔的身影迅速退至房外,独留他烦闷地重捶床柱。 ★    ★    ★ 撑着下颚坐在小茶几边,王熙凤已经在房里发呆了整个下午,一句话都不吭,一个字也不说,一旁钏儿看了不免忧心,柳眉微扯。 “主子?”好反常,通常主子是没法忍受待在房间里的,何况是像现在这样发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好烦哪!”王熙凤受不了地叫了声。 “主、主子,钏儿不是故意要烦您的。”钏儿怯怯地道歉。 “我不是说你。”她是在说朱云桢和蔷儿! “主子,有什么烦恼可以告诉钏儿,虽然钏儿懂得不多,但总比把心事闷在心里来得好。” “钏儿,你告诉我,那个蔷儿是什么来历?” 一提及蔷儿,钏儿便立即紧张了起来,“那个……蔷儿公主是。是皇上收的义女,皇上可疼得很。” “那么你知道她与朱云臻有婚约吗?” 钏儿偏着头,“有吗?钏儿并不清楚。” “是那个蔷儿说的,她说她是朱云桢的未婚妻。” “但是并没有这样的消息传出啊!可能是蔷儿公主临出门时,皇上才下的旨吧。” 对了,那个蔷儿似乎也是这么说。“钏儿,等我们回金陵后,我想回贾府去,你认为老夫人还会收留我吗?” 钏儿倩笑,“当然啊!老夫人当然欢迎!可是主子,您在王爷府里住得好好的,王爷有可能让您回去吗?” 她曾想过朱云桢不可能会放开她,但他不放又能如何? 要她眼睁睁看他与蔷儿双宿双栖,让蔷儿对她冷嘲热讽吗?她办不到! 外头传来敲门声,房门被推了开来,来者是一名年约五旬的老妇人,她脸上那吊高的眉眼明显就是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 “蔷几公主召见王熙凤。” 王熙凤挑眉。“她不会自己过来啊?” 老妇人微拉高眉,刻薄的唇角上扬,“公主的身份是何等高贵,岂是平民百姓说见就见,今日召见你是看得起你,若你不从,将赐予死罪!” 死罪?王熙凤冷哼一声,“好啊,那我就去会会她,看她玩什么把戏。” ★    ★    ★ 被老妇人带到一处红梁门柱前,一股冷风由后袭了过来,王熙凤不禁打了个冷颤。 老妇人推开门,一见屋里阴森森的且毫无光线,王熙凤开始犹豫了。 “进去。” 她吞了吞口水,决定落跑,但脚才拐了半圈,整个人便被老妇人推了进去,让她连逃的机会都没有,门又迅速被合上。 突然一抹火光燃上了一旁烛台,室内顿时有了昏暗的光线。 搞什么鬼!现在是大白天的,怎么搞得好像凌晨一样! 她慢慢回过头,竟差点被眼前的景象吓死! 蔷儿正拿着烛台站在她面前,烛光在她脸上放大,昏黄的光芒映在蔷儿脸上,像极了鬼屋里的吊死鬼。 “妈的!人吓人会吓死人你知不知道!”她猛拍胸脯压惊。 蔷儿挑眉,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烛台放在茶几上、优雅地整整衣裙坐下。 “看到本公主还不跪下,该当何罪!” “跪你?”王熙凤冷笑数声,“你死了吗?要我跪你?” “你!” 蔷儿以眼神示意一旁的老妇人,老妇人立即站到王熙凤身后,双膝一顶,王熙凤腿一软便跪了下来。 她挣扎要起身,谁晓得那老妇人的力气颇大,以脚踩在她的脚上,让她动弹不得。 “放开我!” 蔷儿咧嘴狂笑。“你以为你是谁呀?身份低下的贱民,凭什么与我争表哥!” “谁要和你争!” “喔?是吗?既然你不想争表哥,又何必死缠着表哥不放?” “是他不放我,干我什么事!” 王熙凤的话令蔷儿脸色铁青。“你的意思是说,是表哥自己不放你的?” “对!我不屑与你抢,你省省吧!要你自己‘夹去配’!”话到最后她连闽南语都出笼了。 蔷儿怎么听得懂王熙凤的话,就是因为她听不懂,所以更生气了。“不要在我面前说你家乡那儿的低下方言!” “你听不懂?哈,难不成你生了一副笨脑袋也要怪我不成?”蔷儿的反应让她乐不可支,毫不客气地再嘲讽她。 “你!你再说一句,我就要奶娘拿针线将你那张利嘴缝起来!”蔷儿指着王熙凤的手气得频频发抖。 “来呀!你这无知的女人!” “奶娘!”蔷儿气得眼角已冒出数颗泪珠。 老妇人见状,狠狠将巴掌甩在王熙凤脸上,她脸上立即出现五指红印,嘴角也泛出血丝。 “如果让朱云桢知道,你就死定了!”王熙凤咬牙道。 朱云桢也死定了,她一定要让他好看,看看他的什么烂表妹,居然敢动手打她! 蔷儿闻言脸色大变。“你……你才死定了!我可是表哥未过门的妻子,表哥最疼我了!” 王熙凤大笑数声,“未过门的妻子?那就是八字都没一撇?也大有自信了吧?” “我……奶娘!”蔷儿急得叫唤一旁的老妇人,老妇人放手赶紧来到主子身旁,蔷儿拉着老妇人的手。”“奶娘,表哥真的会讨厌我吗?” “公主,您别听这女人乱说!王爷怎可能讨厌您呢?您可是王爷的妻子呀!” “可、可是……” 王熙凤偷偷睨了蔷儿一眼。这女人真好骗! 王熙凤撑着椅子站起,抚了抚发麻的双脚。 “没事了吧?那我要走了。” “谁说你能下去了!”老妇人刻薄的唇往上勾,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铁板子,慢慢往她靠近。 “你、你要做什么?” “细数你的罪行!一、对公主大不敬,打;二、像窑子里的妓女一样勾引王爷,缠着王爷不放,打;三、你那张臭嘴我看了就讨厌,打;四、不知廉耻,丢尽女人的脸,打;五——” “够了!你凭什么教训我!”王熙凤频频往后退.老妇人手上的铁板子看得她头皮发麻,她能想象它打在身上会有多痛。 该死!从没人敢打她,就连老爸、老妈都不曾体罚过她! “凭我是公主的奶娘,我有义务替公主教训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老妇人话一说完,手中的铁板子便落下,结实地甩在王熙凤的背上;王熙凤抱着身子倒在地上,眼角的泪因病而滑落。 “痛!” 铁板子一下一下拍落,王熙凤被打趴在地上,灰尘弄脏了她的衣裳、娇颜,泪眼模糊的她楚楚可怜,而她一声声不客气地叫喊,目的是想引起外头任何人的注意,希望有人能来救救她。 “没人敢打我!” “我就敢!”蔷儿骄傲地抬高下颚,“奶娘,再给我打,替我出一口气!” ★    ★    ★ “住手!” 门板突然被撞开,朱云桢狂怒地手指一弹,奶娘手中的铁板子便被震落,她抱住手腕倒在地上哀号,鲜红血液从她皮开肉绽的伤口流出。 朱云桢立即抱住王熙凤,焦急地问:“你没事吧?” “放开我!”她到底是招谁惹谁了,为什么那么倒霉! 碰上飞机失事,很倒霉地附身在陶像上,然后又倒霉地被雷打到成了陶像本尊;好不容易比较幸运点,贾府选拔会她被选上,正庆幸可以在贾家白吃白喝直到她找到回家的方法为止,却又碰上他,被他困在曦峰府里什么地方都不能去,只能镇日往书阁里钻。 好不容易可以来荆州走走、开开眼界。却又招惹到他的未婚妻,被她的奶娘用铁板子打得差点去了半条命——她到底招谁惹谁了! 朱云桢那双令人胆战心惊的厉眸狠狠看向蔷儿。 “蔷儿,是谁准许你伤害她的?”朱云桢满心都是疼惜王熙凤的情绪。 他整天都在找她,想好好和她说清楚。 结果在经过外头时却清楚听见她的哀号声, 声声的呼痛声让他惊得无法呼吸。 “表哥!”蔷儿被朱云桢的怒气吓着,赶紧拉拉奶娘的衣袖。“奶娘……” “王爷,这不关公主的事,全是这个女人没大没小,竟敢对公主不敬——” “够了!” 朱云桢如此失控发怒,令镪儿与老妇人愣住。他一向温文儒雅,从不曾像此刻这样为了一个女人大发雷霆。 “你放开我!”王熙凤挣扎着。 可朱云桢的手臂锁得越紧,紧到似要将她揉进心里去。 朱云桢温柔可靠的胸膛令她感到心酸,觉得自己好懦弱、无助。 “蔷儿,你明日就回京城去!” “可是表哥……”她是特地来找表哥的,怎能回去! 朱云桢利眸一瞪,蔷儿立即将头缩了回去,怯怯地低下头。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熙凤身上的伤我还没找你算账。来人!”他叫唤一旁的侍卫,“将蔷儿公主的奶娘拿下,照律法如何处置你看着办,不要再让我看到她!” “不——”奶娘立刻矮了半截,拉着蔷儿的裙摆。“公主!” “表哥,奶娘又没有错,你不能惩罚奶娘!奶娘就像我的亲娘一样……” “你就是被她带坏的!”他指着奶娘,“主仆不分、净使坏心眼、仗着是蔷儿的奶娘为所欲为,我今天不治你,你的心底还承认自己是仆吗?今日你伤了熙凤,擅动私刑,我誓办你到底!” 老妇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公主……” “不要、不要!”蔷儿泪眼婆婆,“表哥……” “来人,还不将人押下!” “是!”。 “公主!” “表哥、奶娘……” 朱云桢抱起王熙凤,头也不回地离开,不管蔷儿如何哭喊,他就是无动于衷;在他心底,此刻受了伤的王熙凤最重要。 第八章 当朱云桢看见王熙凤背上那一道道发青发紫的伤痕时,他就恨不得抽出墙上长剑,直接刺进奶娘的胸脯里泄恨。 他不顾钏儿的反对,执意待在房内看着她替王熙凤的伤口上药。听见她吃痛的呻吟声时,他就恨不得替她承受。 “王爷,已经替小姐上完药了。” “去备一些热膳给小姐吃。” “是。” 钏儿离去后,顿时满室尴尬与沉默。 王熙凤趴在床榻上,转过脸不看他。 “熙凤,还痛吗?” 她冷哼一声。 就算这整件事与他没有直接关系,但也有间接关系!一切都是他引起的,要不是为了他,那个蔷儿会拿她开刀? “蔷儿会这样,我也有错。”朱云桢歉然道:“但是请你相信我,我不可能娶蔷儿为妻的,我的妻只有你也只能是你。”他多希望她能明白他的心情,明白他对她的爱有多深,是怎么都割舍不了的! 她往被子里缩了缩,闷不吭声。 “不要逃避!你要逃到什么时候?究竟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明白?” “这是你的世界,不是我的,总有一天我会离开。我会回去属于我的世界,我不可能一辈子留在这里。” “谁说的!”他再也克制不了,一把抱起她,鹰隼般的眸子牢牢锁住她。“你是我的,在我还是个孩子时第一眼看到你就认定你是我的,谁都无法抢走,无法将你从我身边带走!你是我的,听清楚了吗!” 她有些愕然,莫名地,她竟然为了他的话感到一阵酸楚,眼眶泛起泪雾,她好想哭…… “我想念我的家人。” 他心疼地拥紧她,“我就是你的家人,我会疼你、爱你,只求你能了解我。若要我剖心掏肺我都愿意,只愿你明了我的心。” “可你会……娶蔷儿。” 他肯定地摇头。“不可能。” “但那是你父王承诺的婚姻,你不能抗旨。” 指腹点上她的唇,朱云桢随即以唇吻去她的话,堵住她欲言的小嘴,将她拉进怀中,灵舌肆无忌惮地袭向她的唇瓣之间,轻而易举地令她示弱,汲取她的香甜。 她身上的肚兜原本因擦药的关系只是轻覆在身上,此刻更遮掩不了春光;他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却仍然无法将如此诱惑人的春色逼出脑海。 他要她!他渴望到心都痛了! 他充满欲望的双眼令她心生羞赧,可他的怀抱有一种令人安心的感觉,她不知为何竟主动献上双唇,汲取他的味道。 她的主动振奋人心,给了他动力,他不顾一切抱住她,狂喜的吻细碎地落在她唇畔、香肩、锁骨…… 当他的吻往下延伸,她呼出的气息如同花园里的百卉,让阳光蒸发了香气,弥漫四周,甜美得令他心憾。 “凤儿……”他沙哑的嗓音一声声、一声声呼唤,仿佛想将她记忆在心底深处,一辈子都忘不了、化不去。 昏黄夕阳落在树梢下,渐渐沉沦,光影纠缠、洒满一地,伴着声声低泣、叹息,两人沉睡人梦乡。 ★    ★    ★ 王熙凤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她浑身都在痛!忍不住呻吟了声。 勉强睁开眼睛,映人眼帘的却是一张英俊的睡容。尖挺的鼻梁、薄而性感的唇瓣,浓密的剑眉下长翘的睫毛盖住了他的眼睛,刀削般的下颚、隆起的喉结、厚实光洁的胸膛……喔,天啊! 王熙凤捂住脸。她……她和他、她和他…… 她将脸埋人枕头里,整个人缩成一团。 她竟然和他上床了! 而且。而且还是她主动的! 完蛋了。完蛋了! 突然间,温暖的掌心覆在她肩上,轻轻一扯便将她拉进怀里,下颚顶在她头顶上闻着她的发香,满足的笑在他脸上漾开。 “凤儿。” “别……”她以掌推拒,表情却泄露了她此刻的羞赧。 “你已经离不开我了。”他的声音泄露了他的心情。她终于是他的了!昨夜的一切,是多么不真实却又如此真切。 “别说了!” 他拉下她挡住双耳的手。“为什么?”他不明白。 “昨、昨天的事,呃……就当没发生过好不好” 他脸上的错愕令她心慌,沉默的气氛凝滞了许久。 “在你心里,昨夜的一切并不代表什么,你甚至想忘了它?” “嗯。”她才点头,头便被他攫住,眼对上他的。在他眼中,她看见了愤怒的火焰熊熊燃起,令她感到胆怯。 “你就这么——”到嘴边伤人的话,他依旧说不出口。朱云桢放开王熙凤,捞起散乱在地的衣裳起身穿戴。 她时时刻刻都在伤人,而他却无法对她说重话;她伤得他的心好痛,但他却放不开她! 没有言语、没有停留,朱云桢无声无息地离开。 看着他落寞离去的背影,她的心好酸、好难受……她真的不想伤他。 她真的不想,但她理不清! 她不懂感情!她……不懂他。 ★    ★    ★ 到荆州没多久时间又要动身离开,他们并没有如预期地绕到别的地方去逛,反而直接上路回金陵,因为朱云桢有伤在身,而她背上也有伤,虽只是瘀青。 因此此行的目的只能送折子通知杨博,只是这时的他并不清楚杨博并未收到他的折子,在将来,杨溥将会因此身陷狱中十年,在宣帝时才被放出来。 在马车经过贾府时,王熙凤终于开口说话了: “停轿,我要回贾家,我不想再住你那里了。” 她需要一个没有他的空间来好好想清楚一切。看清楚一切。看清楚自己对他的感情。 “不可能。” 她回瞪他一眼。 “你知道住你那里很无聊吗?什么都要被管,那还不如被关在贾家,我还可以四处乱逛。” “你要去哪里可以找我,我能陪你。” “我就是不要你陪!” 他蹙眉看她。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他这一问,她倒是噤声了。 见她不语,他心想或许这是个好机会,他能够乘机拉拢她的心。 “我知道你一直想回去你的世界。” 她因他这一席话立即回过头,“你相信我吗?” “我知道贾府有位妙妙真人,她能洞悉古往今来,你的事情我相信能够问她。” “你愿意替我去找她?” “但是我有个条件。” 一听他这么说,她原本的好心情就去了大半。 “什么条件?” “若你还能住在我府里,我就替你找来妙妙真人,我相信你的问题她能解决。”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直接到贾家去找那个妙妙真人问就好了,何必那么麻烦还要请她到你那里?” 他失笑。“因为我会怕。”他害怕将她送回贾家后,就再也带不走她。 “有什么好怕的,在这里我除了贾家和你那里可以去以外,还能走到哪里去?”她无助地撑着下颚,将肘放在车窗上看着窗外。 “别那么无助,留在我身边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吗?我让你这么没有安全感?” “这不是安全感的问题,是我想回家,我已经离家太久了,一下子飞机失事,一下子变成灵魂跑到明朝来,一下子又附身在陶像里头,然后又被雷打到变成陶像本尊,经历这些是很累的,你知不知道。” 他并不是很明了她的话,但他听懂一句,她说她附身在陶像身上,然后被雷打到才变成现在这模样;这足以说明为什么在皇庄里一直摆着的陶像,突然之间会活生生地在他眼前出现。 他现在有个问题亟欲查明。 ★    ★    ★ 战战兢兢地坐在凳子上等候,王熙凤正等着妙妙真人。 在他们回曦峰府后,她便迫不及待要朱云桢去找那位妙妙真人来,她想问清楚自己还能不能回去。 一盏茶的时间过了,正当她等得不耐烦,认为朱云桢可能骗了她时,突然一阵清香味扑鼻而来,那是檀香的味道,她认得这味道,老妈每次拜拜时都会点的檀香环。 首先出现门边的是一身灰白的道上袍,清雅的面容立即出现在王熙凤眼前,一双柳眉温柔地挂在清亮的双眸上,半点胭脂不染的唇瓣仍旧漾着亮丽的绛色,一头乌丝往上绾起戴着道冠。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眼前的女人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妙妙真人?”她有点疑惑地问。 “听说你急着想见我?” “恩。” 妙妙真人在王熙凤身旁坐下,王熙凤立即替她倒好茶水,妙妙真人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杯中的水后便放下。 “一杯水,不能一口喝完,因为你无法预知,接下去的时间你是不是需要这杯子里剩余的水。” “水喝完再倒就好了。” “水也会有倒完的一天,当水倒完的那一天,你该怎办?已经无法再从壶里倒出一滴水时,又该怎办?” 她被妙妙真人问得哑口无言,妙妙真人似乎也知道自己有些咄咄逼人,她朝王熙凤笑了笑。 “你的问题是什么?” “我想回家。” “家是没办法回了,你只能在这里安定下来。” 王熙凤激动地抓住妙妙真人的手。“为什么不能回去?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应该回去我自己的时代才对啊!” “天注定的事,无法更改。” “我不相信!”她绝不相信!她还没尽孝道,她还要读研究所啊! 连王熙凤自己都没发觉,在她心里,除了孝道与学业外,林人杰的一切已变得更渺小,她甚至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王姑娘,你到这个时代来算是上天给你的一次机会,你明白吗?” “机会?”她歇斯底里地叫着,“什么机会?给机会不是这样给的!我还要尽孝道、还要上研究所,这算什么?我不要这种莫名其妙的机会!” “请你将这一切的事情还原,想想你是怎么来的。” 王熙凤安静了下来,在脑海里将所有一切重组,可这样的思考并没有带给她恍然大悟的感觉,反而让她眉头皱得更紧。 “我还是不明白自己到这个时代来做什么。我在我那个时代过得好好的,我前程似锦,我有爸妈,有个健全的家,我干吗还要到这种未开化的古代来!” “但是爱情呢?” “我……我已经有论及婚嫁的男朋友了!” “你爱他吗?” “我当然爱他!否则不会论及婚嫁不是吗?” “愿意为了他,放弃你的学业?” 这下子王熙凤真被问住了。她想起林人杰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她在毕业之后马上嫁给他,但她的回答总是:我要读研究所。 她无法为了他而放弃自己早已安排好的计划,读研究所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她甚至可以舍弃一切,只为了能进人研究所攻读。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我?” 妙妙真人闻言如莲花绽放般笑开,“这不就是你急于找我的原因吗?”她将问题推回给她。 王熙凤无力地垂下双肩。 “难道我必须被困在这个朝代一辈子?”她觉得自己无法适应这里的生活。 她没办法忍受要用水还得到井边去打,要去另一个城镇要坐马车花个一两天的时间,要洗个澡必须先砍柴烧热水才能洗;她无法忍受没有电视可看,没有音乐可听的生活! “你心里想的一切,你回找到解决的方法,只要你在这里感到快乐,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王熙凤有些惊讶。 “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你心里想着,你无法融人这里的生活是吗?” 王熙凤更加惊讶了,对于眼前的妙妙真人,她真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那种感觉……会让人起鸡皮疙瘩。 “你真的能够知过去未来?”她皱起眉头狐疑地问。 妙妙真人却是笑了一声。“如果你不相信我,又何必找我来呢?” “是、是朱云桢推荐的,他说你应该知道。” “如果不相信的话,大可否决掉王爷的推荐不是吗?” 她又被反问得哑口无言了。“好吧、好吧,我承认是我太钻牛角尖,也太不相信人了。” “其实王爷很爱你,你与他前世欠下了情债,今世要还的。” “我和他?”王熙凤又摆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你欠他太多了,所以今日才会千里迢迢从未来回到明朝来。” “你的意思是说我是来还债的?”回想这些日子与他的相处,她倒觉得是他欠她债。 “很聪明,一点即通,套句你们那边的人说的话,你应该不算猪头。” 听见猪头,王熙凤真有点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兴奋地握住妙妙真人的手。 “你真的知道我的世界?那可不可以告诉我我爸妈怎样了?我妹妹怎样了?还有人杰呢?” “你不用担心他们,他们有他们要过的生活,你有你要过的生活。” “可是……我真的回不去了吗?” “别再想这么多,若你还有任何问题,可以来找我,我们好好聊聊。”妙妙真人起身离去。 “等、等一下,我可不可以知道你是谁?你是从哪儿来的?” 妙妙真人回头给了她一个微笑。 “天机不可泄露。” ★    ★    ★ “王爷。” 一名侍卫打扮的人匆匆忙忙走进来,在朱云桢耳边说了些话,只见朱云桢眉头深锁,手中的书卷也被他扔到桌上。 “你查访得到的消息是真的?” “恐怕是。”侍卫从袖子里抽出一本折子,折子上头布满点点血迹,看来触目惊心。 接过侍卫手中的折子,他翻开来确定。 “派去给杨溥送折子的人……” “亡” 到现在,他的伤口还会隐隐作痛。 朱云桢抚着肩膀站起身,手中的折子竟显得有些烫手。 半晌,他旋过身。他是不得不这么做了。 “这件事情与五王爷有关?” “依探子回报,在王爷接到皇太子的密函时,五王爷已先一步派人前往荆州部属。” “也就是说,我一切的行动五王爷都知道?” “应该是。” “那么那夜的刺客……” “查访的结果指向五王爷涉嫌重大。” “那么我就能理解刺客为何招招都要我的命,却想抢熙凤了。”原因很简单,他的五哥看上了王熙凤。 这很容易理解,在五哥与熙凤第一次照面时,他已经明白告诉她,他要定她了。 如果他的按兵不动是让五哥有机可乘,让他失去熙凤,那么他就不可能还保持沉默了。 “替我更衣,我要进宫。” ★    ★    ★ 朱云桢一路畅行无阻地进入东宫。 “四哥在吗?” “桢王爷。”站在门口的侍卫点点头,“皇太子正在里头。” “我自己进去,不用通报了。”朱云桢没时间再让侍卫进去通报。 “是。” 原本埋首在折子中的太子,一听见朱云桢在外头与侍卫说话的声音便知道他来了,于是起身迎接。 “云桢,急匆匆来找我有事?” 两人在圆桌旁坐下,他顺手倒了杯水给朱云桢。 “四哥要我办的事,恕我无能,并没有顺利办妥。”他从衣袖里抽出那本沾了血迹的折子,严肃地推到太子面前。 看见那本折子,太子心里多少有些底。 “父王微服出巡的时刻还是不改。” “明白,可现在再通报杨溥已太迟。” “这件事我相信你应该已经派出探子去打探了,是吗?” “是的。” “与五弟有关?” “与五哥脱不了干系。” 太子想了想,翻开折子看了看后摇摇头。 “杨溥暂时救不得。” “明白,杨溥这冤狱是坐定了。” “至于五弟那边……” “四哥是否有腹案?” 太子瞧了瞧朱云桢的肩,意有所指地问: “伤还痛吗?” 第九章 她一直在思索着。老实说,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什么都不能想。 “唉!”王熙凤撑着额头又叹了口气。 家,她是想,可是回不去又能怎样? 待在这里虽然样样都不用她做,她只要当伸手牌娃娃就够了,可是总觉得心缺了一块,有种不完整的感觉。 对于人杰,她变得不再那么清楚对他的感情,她现在反而质疑那样的感情到底是情人还是家人。 是。倩人,她应该事事都答应他;若是家人……那似乎有点说得过去。 他会每天打电话叮咛她吃饭、加衣服、多休息、多睡觉,这是哥哥对妹妹的感觉吗? 对于朱云桢,她的感觉更复杂! 简直是剪不断理还乱,像团线球,找不到线头。 “烦死了!”她快疯了! “美人儿,什么事如此烦躁?”阴柔的嗓音突兀的传来。 王熙凤一听这声音浑身就起鸡皮疙瘩,她警觉地瞪着来人。 “你来做什么?” “来看看我心爱的美人儿。” “谁是你的!”她拨掉他伸来的铁扇,起身往后退。 “在荆州那夜之后,你本该是我的,只是让人误了事,可惜、可惜呀。不过多的是机会。” 王熙凤一听,眼睛瞪得好大。 “你说什么?那夜是你干的好事!”原来罪魁祸首是他! “我喜欢聪明的美人儿。” 他不停住她靠近,而她只能不停往后退,直到她的背抵到身后石块,她整个人也落人他的势力范围。 “喂,你没读过书是不是?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你读过没有?别靠那么近!” 她伸出手推拒他,却反而被他握在手中。 她直有种想吐的感觉,“放开!” “这么美的人儿,我怎能放得了手?” 他的猪唇眼看就要落在她唇上了,她一时心急,反射动作就出笼;脚一弓,狠狠地用膝盖顶他的重要部位,只见他抱着下腹、眼露凶光地瞪着她。 “你!” “我……我什么!”她被他瞪得连声音都在抖。得赶紧找地方躲,否则再被他压在石头上,她就真的要失身了。“你无耻!不男不女的人妖!” “你竟敢踢本王的……本王的……” “怎样!我不只敢踢你传宗接代的地方,我还想用踹的,你要不要试试?”她手叉在腰上挑衅道。 “你知不知道对皇族成员不敬是死罪?” “那你派人刺杀朱云桢是不是要被砍头?” 朱善被王熙凤的话堵得涨红了脸。 突然间,他笑了出来,那笑声让王熙凤毛骨惊然。 “你以为朱云桢替你找的什么妙妙真人是真的奇人吗?” 闻言,王熙凤瞪大眼睛。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夸你聪明,你却反而变得更笨。”朱善拍拍手中的铁肩。“为了留下你,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包括随便找来一个假仙人,哄得你一愣一愣的,让你乖乖留在他身边,没想到你还真信了。” “你凭什么说那个妙妙真人是假的!” “那个妙妙真人是贾家的人,依朱云桢与贾家的关系,再套你的话,将你的话告诉妙妙真人,所以你问她任何问题,她都有办法回答。” 王熙凤皱起眉头,想相信朱善的话,可是又觉得依朱善的为人,他说的话可信度要打对折。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聪明的人就信,不聪明的人会认为我的话有问题。”朱善在转身之际又回过头撂话:“等我解决朱云桢,他的一切就是我的,包括你。” ★    ★    ★ “你相信他的话吗?”不知何时,朱云桢从角落走了出来。 “你在那里多久了?” “在我五哥来时,我就已经在这里了。” 她一听,气得七窍生烟。“那你还放任他欺负我!”如果不是她那“临门一脚”,她早就被那个不男不女的人妖吃了! “我原是要出手的,但没想到你的动作比我还快。” “谁相信你!”她气得在凳子上坐下。 “告诉我,你相信我五哥的话吗?” 她不语。老实说,现在的她脑子一片混饨,根本不知道谁是真谁是假。 对于炒妙真人,她很想相信她是真的奇人,但对朱云桢,朱善说得没错,他确实是想强留她在身边。 王熙凤的不语令朱云桢的心像被人刨了一刀,所有的难堪与痛苦全写在脸上。 “你相信我五哥的话?” 她抬起头看着他,眼中写满了挣扎。“我已经不知道谁是对谁是错了。” 他陡地大笑,像狂风乱舞般旋了个身,旋倒在椅子上,昂首狂笑,手紧紧握拳,压抑心中排山倒海而来的苦涩。 “你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话有多伤人,当我将心捧在手上交给你时,你却是不屑一顾,将它丢到地上糟蹋、任其流血,也不想碰它一下。当我费尽心思只为赢得你的心时,你却远远地将我抛在身后,不愿多看我一眼。”他讽笑一声,“多可悲啊,等了十几年的时间,只盼望能够与你厮守,如今得到的却是如此令人发笑的结果。” “朱云桢……”她害怕现在的他,她不要他如此冷漠。 王熙凤想将手覆在他的手上,可他却快速地抽回自己的手。 “来人。” “王爷。” “准备辆马车,送王姑娘回贾府。” “是” 她猛然心惊,“你要送我回贾府?” 为什么当他真的要送她回去时,她会感到失落,心会有种抽痛的感觉? 他不发一语地起身离开,独留愕在原地的王熙凤。 ★    ★    ★ “善儿,桢儿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皇帝愤怒地拍打桌子。 “父王,这是他污蔑我,儿臣不曾做过这些事。”朱善替自己辩驳。 “桢儿,可有证据?” 朱云桢点点头。“请父王见谅了。”他扒开身上的衣裳,露出肩上那两道难看、还未痊愈的伤口,“这是其一。” 当朝众人一见朱云桢身上的伤,立即倒抽了口气。 皇子相斗是所有帝王所不愿见的,朱善这次做得太过分了。 “桢儿,你说这是其一,可有其二?” “有。”朱云桢当众说道,“儿臣的手下捉住了当夜的刺客,就在殿外候传。” “宣” “宣!”门口的太监连忙宣人。 朱云桢的侍卫押着被五花大绑的刺客进门,往他的小腿上一踢,刺客的双脚便跪了下来。 “小李!”明成祖震惊地看着那名刺客。 “皇上!”小李全身都在发抖。 “善儿,你还说这件事情与你无关!”皇帝颇为震怒,“小李是你的贴身护卫,能命令他做事的只有你一人,你还想脱罪吗!” “父王!”朱善这下子才惊党大事不妙,双脚一软便跪下。 “竟然手足相残,这算什么!原以为你只是本性冷了些,没想到连杀害自己手足的事你都做得出来,还敢说是桢儿污蔑你!” “父王饶命!” “朕决不宽贷!”皇帝指着底下的朱善,“朱善贬为庶人,永生不得为官!” “父王、父王!” 见自己嫡出的儿子变成如此,明成祖心里有说不出的沉痛。 “桢儿,你受苦了。” 朱云桢拱手作揖。“父王,这是儿臣应该做的。” 明成祖的眼中流露出对朱云桢的疼爱与赞赏。若他不是庶出,太子之位他实当之无愧,但可惜…… “桢儿,你可有想要的奖赏,就当是父王补偿你在荆州所受的苦。” 朱云桢抬起头,“父王,儿臣只有一请求……” ★    ★    ★ 再度踏上大观园,王熙凤的心情是两样的。 初时,是她不愿离开大观园,却被他威胁强迫离开;现时,回到大观园的念头越来越淡,他却将的扔了回来。 在这个时代,她什么都没有,孤独一个人没有家,只能寄身于贾府。 与他相处的这段日子,说实话,她感到安心。愉快;她不曾为了往后的生活而烦恼,他让她放纵,却从不曾说过重话一句,她从不觉得住在他那儿是寄人篱下。 如今再回这里,孤独的怅然和疏离让她有些失落。 王熙凤忽然一笑。他从来不觉得她的举止行为有多怪异,他老是被她耍得团团转,却又拿她没辙。 她不是不愿相信他,她只是怕! 她害怕在这里惟一的避风港到最后却是最危险的,她害怕当她完全倚赖他之后,他会一把将她推开,如同现在这样。 王熙凤无力地趴在桌上。明明知道他不会骗她,若要骗,也不用等到这时才骗,还笨到让与他为敌的朱善来揭开他的假面具。 她到底在做什么?她是猪啊! 若他不是真心关心她,大可不必替她挡那一刀,大可在蔷儿与她的奶娘欺负她时放手让她们整死她,何必大动肝火,甚至将蔷儿的奶娘治罪? 王熙凤越想,头越抬不起来。 如果她现在去找他,他会不会愿意见她一面? 如果她去道歉,告诉他她不该怀疑他的,他会原谅她吗? 一想起那日的他,她便迫不及待地冲到外面去,正好与钏儿撞个正着。 “主子!”钏儿差点就被撞倒在地,幸好及时抱住一旁的柱子,才免于跌个四脚朝天。 “钏儿,我要出去!”她拉住钏儿的手猛拽。 “去……去哪儿?主子您要去哪儿?”她从没见过主子这么急惊风似的。 “我要去找朱云桢!” “找王爷?”钏儿惊喊一声。 “对,我要和他说清楚,我不是故意的!”她拽着钏儿往外急奔,让钏儿好几次都差点跌倒。 “主子,您别急!”她拉住王熙凤,“王爷此刻应该不在王爷府里才是。” “他不在王爷府?” 钏儿点点头,“现在这时刻,王爷应该是上朝面见皇上去了,不如先让钏儿去备马车到王爷府等候。” “好好好!”她要告诉朱云桢,伤害他是她不对,是她胆小、爱钻牛角尖,求他原谅她! ★    ★    ★ 坐在马车里,无视车马颠簸,此刻在王熙凤心中只有向朱云桢解释的念头存在。 她拨开窗帘望向外头,只见沿路上热闹滚滚,一旁人家也结起一连串喜色布条,整条街可说是喜气洋洋。 “钏儿,为什么每户人家门前都挂着红布?是哪户有钱人家在办喜事吗?” 坐在前头的钏儿一句话都不吭,静得有些怪异。 “钏儿?” “呃……主子,对呀,是一户大户人家要娶妻,街坊为了庆祝也跟着挂上红布沾喜气。” “喔。”王熙凤恍然大悟。 马车很快地到达曦峰府。 “主子,到了。”钏儿掀开车帘扶着王熙凤下车。 刚下车,王熙凤便被眼前的景象吓到。 曦峰府,也就是桢王爷府前,竟挂上两只红灯笼,石狮子前也结了红彩球,整座宅子显得喜气洋洋。 她犹豫地移动步伐往前,“钏儿,这……” 为什么门前会布置得好像要娶妻一样? 王熙凤下意识地不停摇头。不会,不会的…… 一旁人们路过曦峰府时忍不住讨论了起来—— “咱们的桢王爷明日就要娶妻了呢!” “是啊,一直以来有不少名门淑女、皇族大官不停托媒人上门求亲都无疾而终,我可真想看看王妃长得是什么模样” “对对对,说不定是天仙下凡,才让桢王爷看得上眼!” “我听说这桩婚事是皇上亲自下旨的呢!” “你怎会知道?” “我表叔在宫里当侍卫,听说皇上是在早朝时下的旨。 “知道是哪家姑娘吗?” 那人耸耸肩,“这我可就不清楚了,不过对方的身份似乎也不俗呢。” “合该是、合该是,桢王爷为人一向良德,是该配个好姑娘给他的。” 众人你一语、我一句地,只见王熙凤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 “主子!”钏儿及时扶住王熙凤,担忧地看着她。 他要娶的妻子是蔷儿。她难过地闭上眼。 他的妻子一定是蔷儿,他们有婚约,他不能违背他父王的命令,依他的个性,不可能做出抗旨的事情来。 她的胸口一阵揪痛。 为什么?她的心抽痛得好厉害!为什么到这时她才清楚自己的心? 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是她笨、是她蠢!她不明白自己在坚持什么,在失去之后才明白他对自己的重要! 她没有发现两颊已沾染了泪水,湿凉地贴在上头,像河水溃堤一般往下流。 一阵晕眩袭来,她扶住额,还来不及感觉这突如其来的不适时,身子便已倒下,昏厥在地。 “主子!” ★    ★    ★ 桂花味、烧烛味、干粮和酒味……王熙凤猛然睁开眼睛,弹坐起身。 她回现代了吗?她记得在她离开时,桂花香正浓。 王熙凤眨眨双眼。一切都是梦吧,她不可能会回到现代的,一切都是梦。 以后她就是一个人了,再也没有人让她倚靠。在这个现代她只能寄人篱下,直到死去,她都永远不能再倚靠他。 她捂住脸啜泣,香肩无助地一耸一抖。 人家说失去后才知后悔,她原本不信的,可现在……… 说不定他已经娶蔷儿为妻,两人正恩爱地在喜房里缠绵,孕育下一代了。 “孩子!”她惊愕地想到自己与朱云桢的那一夜,和方才的晕眩,“不!不会的,孩子……”她低下头看看自己的肚皮。“不会的,才一夜而已,不可能那么准,这样就有了……” “你有了吗?”熟悉的男人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惊愕地回过头,脸颊正巧刷过他那两片性感薄唇。 惊见他,她鼻头一酸,泪水再度不争气地落下,小脸皱成一团,硬咽着流泪。 他一把拉过她,将她拽到怀里紧紧拥抱。“别哭,你哭得我心好痛。” 熟悉的温暖怀抱让她哭得更厉害。她的心好酸、好痛!她不要失去他! 她反手由他背后搂住他,将自己埋人他胸膛里。 “不哭了。”她哭得厉害,他的心就疼得厉害。 她抽抽噎噎的,好不容易忍住泪水推开他,泪眼婆娑地避开他的视线。 “对不起,恭……恭喜你。” “什么意思?我不懂。”他不明白何以她会冒出这两句话。 “对不起,我不该不相信你,明知道……”她深吸口气,将想哭的冲动硬吞进肚子里,“明知道你一直都是为我好,我却因为朱善的话而怀疑你、不相信你。” “我接受你的道歉。那天你用那样的言语与行为来回报我对你的关心时,你可知道我有多心痛?我将心肺全掏给了你,你却是不屑一顾。” “我知道。”她哽咽地点头。 “那么恭喜呢?” 她抬起小脸,以那双含泪的眸子瞅着他,他看到她发颤的唇瓣。 “恭喜你新婚。” “谢谢。” 她愕视他满脸笑容,心抽痛得更厉害;拼命咬紧唇瓣隐忍哭泣的冲动,她故作平静地笑了笑。 “钏儿呢?”她下了床走到门边,“我昏倒一定给你添了很多麻烦,谢谢你还愿意照顾我,我该回去了,说不定贾老夫人有事找我呢。” “你……够坚强吗?”他淡淡地问。 背对着他,她点点头,“嗯,我一直都很坚强的,你忘了?” “你……不留下来?” 她身子一颤,“这样不好吧,我没有理由住在你这里,而且我是由贾家的选拔大会上选出来的,本来就该住在贾家。” “但是我放不开你。” 她闭上眼,享受他最后一次的甜言蜜语。 “你有妻子了耶,不能这么花心啦!” “在你的心底,我到底算什么?” 咬住唇瓣,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下了,她赶紧擦掉。“朋友啊,很好、很好的朋友。” “就只是朋友?” 她听得出他的语气有多难过与失望,但是他已经要娶蔷儿为妻了。 “当朋友不好吗?” 她才转过身,便看见他不知何时已立在她面前,修长手指抬高她的下颚,直视她的眼,她想别过头去,不想让他瞧见她眼底的悲伤与泪水,但他却不让她这样做。 “如果只是朋友,你不会昏倒在我门前;如果只是朋友,你不会哭得那么伤心;如果只是朋友,你不会如此憔悴。”他摇摇头,“我们不可能只是朋友。” “不,不要……”她哭泣,“不要那么贪心!” “我不贪心,我只要你。” 她猛摇头,“你已经有妻了,为什么还要我?你要我当你的什么?你的心该只给你的妻子。你们男人为什么永远都那么花心,总想着一颗心有无限大,想分给无数个女人?” 他吻住她接下去的咆哮,许久后才放开她。 “我的心永远都是你的。” “那你的妻子呢?”她如果早些正视他的感情,那么此刻就不会失去他,是她笨! “凤儿,难道你就不能正视自己的心吗?非要我爱你爱得那么辛苦,却仍得不到你开口承认爱我?” 她想起了妙妙真人的话,她与他是情债,她是来还的,是她欠他的,没想到她没还到债,还让他那么痛苦。 如果承认就能让他好过,她为何不?对她来说可能也是个解脱,她会觉得欠他的不那么多了。 她跟高脚尖,将唇印上他的,轻柔地刷过,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的眼;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扯开嘴角含泪微笑,“对,我爱你。” 她话才说完,整个人便被一股蛮力困住—— “太好了!我终于等到你这句话了!”他兴奋地抱住她。 “钏儿、媒婆、丫鬟,不管谁全都进来!”他突然大喊,门立即被一群人撞开,房内顿时乱成一团。 王熙凤还搞不清楚状况便被丫鬟拉走,她们开始换下她身上的衣服,她一时反应不过来,却见到朱云桢带笑的眉眼。 “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形,为什么丫鬟要拿起大红嫁衣替她换上? “别慌,彻头彻尾,我的妻子都是你,不是别人。” “可蔷儿——”他要与蔷儿成亲的,那是皇上下的命令啊! “父王没下旨。” “不可能!” “那是我和父王的交换条件。”他拍拍臂膀,“用这两道伤口换来的。” 她愣了愣,终于明白他的话。 再也顾不了此刻身上仅着一件肚兜,她迫不及待地朝他奔去,抱住他不放。 “爱妻,今日是你我成亲之日,虽然我很想就这样抱着你度春宵,不过外头实在是宾客众多,父王也在,让他们等实在不太好,你稍微忍耐点,我保证,今夜我肯定好好抱你。” 房内一干人闻言纷纷羞得转过头去。 她看着他,眼眶含泪地抱紧他。 “我不要再失去你了,我愿意为了你留在这里!”